“我为什么不在意?我可不会随随便便把自己给嫁了,我们要举行一个完美的婚礼,婚礼要中西合璧,既要拜天地也要请万能的上帝做主将我许配给你,并赐予我们幸福。还有,我要亲自参与布置婚礼,我要把现场布置成花的海洋,从进门到礼台要铺上长长的红地毯,我们的巨幅照片要挂满现场每个角落,婚礼进行的时候,你要向全世界宣布你爱我,并且永不反悔。哦,对了,你还要现场为我弹奏一首我最喜欢的曲子,然后请我跳舞……”
耿墨池大笑,“这太丢人了吧!”
“我们丢人的事做得还少吗?而且……”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就俯身贴上了唇,用一个绵长隽永的吻封住了我的嘴。我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热烈地回应着他,刺骨的寒风瞬时变得暖融融的。我脑子里晕晕乎乎,人像是托在云端,我要飞了,我正在飞,浑身每根神经每个细胞都充盈着快慰……
也许这就是我要的爱吧,没有道理,不分青红皂白,两个失去理智的人一旦碰撞在一起,所有的防备和信念都会变得模糊不清。三年了,我们彼此爱着又彼此伤害,看不到方向找不到出路,不知道怎样去接受,不知道怎样去付出,想放纵自己,又怕毁灭自己,想有个美好结局,又怕最后万劫不复。但是就在此刻我决定了,哪怕爱的代价是焚为灰烬,我也要忘情地投奔他而去,爱了就爱了,不管对错,我只是听从自己的心。
其实就在刚才,我很想把怀孕的事告诉他,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演出没几天了,我不想让他分心,我决定等他演出结束后再告诉他,迟两天而已,不会碍什么事。我这么安慰自己。
可是屠格涅夫说过,“幸福不管明天,幸福也不问昨天;幸福记不得过去,也不去想未来;幸福只存在于现在——甚至不是全天,而是眼前这一瞬之间。”后来想起这句话,我竟有深深的宿命感,真的是错过了,我仅仅迟疑了一瞬间就什么都来不及了,我还没来得及奔向他而去,就跌入无底的深渊,粉身碎骨……
耿墨池莫名被叫停的演出两天后又莫名地通过审查了,想来祁树礼也知道,拿这事来整耿墨池不仅会加深我跟他的矛盾,也会显得他很没度量。他这人相当自负,如果有一百种办法收拾耿墨池,他一定会选择光明正大而且技术含量很高的那种,背后做手脚什么的太小儿科了,会拉低祁大总裁的高智商,这样赔本的事他试过一次就不会再尝试第二次。
谢天谢地,音乐会很成功,当红色天鹅绒幕布徐徐拉开时,全场掌声雷动。耿墨池身着黑色燕尾服坐在舞台中央的钢琴旁,一束灯光自上而下打在他的身上,悠扬的琴声开始响彻大厅,LOVE主题曲缓缓流淌开来。我相信音乐是有灵魂的,音乐又渗透着人的灵魂,而唯有灵魂与灵魂的撞击才能如此的荡气回肠,耿墨池的音乐就有着震慑灵魂的穿透力。他不是用手在弹琴,他是用心在演奏,他在倾诉,在表达,在宣泄,每一个音符都是他对这世界的告白。
因为懂,所以痛,我怎能不痛,只有我知道台上的那个人浮华背后的悲凉。想起他曾经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我终于明白一个艺术家莫大的悲哀就是孤独。我知道此刻的他是孤独的,即使台下有那么多的观众,他仍是孤独的,但他没有选择,他那样的人,生在那样的环境里,只能身不由己地走着没有尽头的路。他知道他是走不到尽头的,因为这路从一开始就画错了方向和角度……
我一直在哭,幸亏有米兰在边上递纸巾。
是我邀请的米兰,她似乎也被耿墨池的演奏打动,目光中充满欣赏,中场休息时她边给我递纸巾边不无感慨地说:“白考儿,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幸运!”
“我的妆花了吗?”我思维混乱,抽噎着问她。米兰瞥我一眼,“都成熊猫了!”说着她诡异地看了看后边,凑到我耳根低语,“祁树礼来了。”
我愣住,米兰示意我看后边。
我扭头看过去,果然看到祁树礼就坐在后面几排,他见我回头看他,还微笑着颔首跟我打招呼。我瞪他一眼,转过头不再看他。
“谁让他来的!”一想到之前发生的不愉快,我就来气。
米兰酸酸地说:“所以说你就是这么幸运,有耿墨池这样光芒四射的男人爱你,还有祁树礼这样的备胎候着,白考儿,你要说你不幸运天理不容!”
“备胎?”我从来没想过要把这样的词套在祁树礼身上。
米兰回我一句:“是啊,备胎,含金量超高的备胎!”
我没有作声,米兰掩饰不住的妒意让我很不舒服。我原以为我和她已经修复了关系,但我忽略了,两个人之间如果有了裂痕,怎么修复都回不到最初了。我只觉无力,得到爱情却失去友情,这不是我要的,可是我也明白人心是最复杂的,我不是米兰,我无法理解她所想,同样她也不是我,她不会懂得我向往的爱情从来就是纯粹的,不带任何功利。两个人的分歧其实一直就在,只是现在表现得更加明显而已,我再怎么表明我的爱情观,她也未必会信,反而会认为我虚伪矫情,这样的话题我已经没办法跟她深入讨论了。
很多事情一旦失去控制,我根本无力阻止。正当我胡思乱想时,演出大厅掌声四起,在后台短暂休息后的耿墨池又回到舞台上,我这才重整心情投入欣赏后半场的演出。
无与伦比的演奏,让人沉浸其中舍不得结束。
但演出终于还是接近尾声了,司仪最后问耿墨池,此时此刻最想演奏一首什么曲子。他回答道:“我最想演奏的就是下面这首《心之弦》,这是我个人最钟爱的一首私人作品,从未公开演奏,今天我想把这首曲子弹给她听,因为我想在未来的某个特殊时候也弹奏这首曲子,希望她能喜欢。”
“哦,未来的某个特殊时候是指什么?”漂亮的女司仪问。
“她知道。”耿墨池神秘地笑着回答。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显然观众都会意了,司仪也笑起来,“我们祝福你!”
掌声经久不息。
耿墨池在掌声中坐到钢琴边,深吸一口气后开始弹奏他今晚最后一首曲子《心之弦》。以前不是没听他弹过这首曲子,但在这种公开的场合听他弹还是第一次,我瞬间泪崩。这是一首天生就应该在舞台上演奏的曲子,空灵的琴声仿如天籁,除了音乐,我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我忽然有种想冲上台拥抱他的欲望,但我克制住了,只是很没出息地流泪,到演出结束全场起立鼓掌时我几乎是掩面而泣了。
我心里很乱,乱极了,整夜不能入睡。
一闭上眼,他的面孔便清晰地呈现出来,无边无际的深深的眷恋和爱,充满我心中所有的缝隙,每个细胞都表达着对他的渴望,我像渴望阳光一样的渴望着他……但我不能去打搅他,演出这么辛苦,他需要休息。我只给他发了条短信,祝贺他演出成功。我只字未提对他的思念,但恋人间是有心灵感应的,他很快回了短信,只有一句话:“你心似我心。”
我马上回了过去:“谢谢你为我弹奏的曲子,我也将送你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他回道。
“一定让你惊喜的礼物!”
“我现在就要!”他比我还迫不及待。
“明天吧,明天你就会收到这份礼物!”我就是这么告诉他的,尽管他一再追问是什么礼物,还打电话过来问,但我想把这惊喜留到明天。只一天而已,这“礼物”是跑不掉的,因为这礼物就在我腹中慢慢成长,是我们共同缔造的呀!
早上我被一阵电话吵醒,是阿庆打来的,“恭喜你,你又上报了。”
我迷迷糊糊的,以为在做梦,“你说什么呢?”
阿庆在电话里笑,“你上街买份报纸就知道了。”
难道是我被“人肉”了?
这一吓不打紧,我瞌睡全没了,立马穿上衣服连脸都没洗就直奔楼下。小区门口就有个报刊亭,我拿了份晨报和晚报,谢天谢地,头版新闻均与我无关,可是当我翻开娱乐版时,我眼珠子都快滚下来了,整版的新闻,吓死人的大标题:耿墨池街头激情拥吻女友。
在标题下方附着的是一张远镜头的拥吻照,背景正是那晚的江岸,耿墨池露出的是正面,我露出的是侧面,谢天谢地,是侧面……
“侧面而已,你怎么就认定那人是我呢?”我真是太侥幸了,上了楼又给阿庆打电话,狡辩道,“你凭什么说是我?”
“哎哟喂,考儿,别人不认得你,我们会不认得?你那个麻袋似的大包包,不是上次在平和堂买的吗?你天天拎着来上班,我们都认得。”
“我们?”我意识到问题严重了。
阿庆嘻嘻笑道:“是啊,现在台里人手一张报纸,哈哈……”
我随后给耿墨池打电话,他好像也刚睡醒,我把事情说给他听,他一点儿都不意外,嗯嗯啊啊不知道在说什么。
“喂,你在说什么?”我气急败坏地嚷嚷。
“哦,我问你这次该被开除了吧?”他在电话那端连打两个哈欠,“这回连照片都上报了,你们单位还不把你开除?”
“耿墨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