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抱走她一点不惊讶,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婆母应该是有理由的,她愿意抱在身边便抱在身边,只是……端木徳淑反而担心母亲心里的梦会碎了,希望……母亲能如愿吧……
……
“他徐知乎的长子满月朕还要亲自去道贺吗!”宗之毅哐当一声发了登基以来第一次火气!年少帝王本应英姿勃发、壮志满怀,现在却被一次次事实打击的不得不考虑讨好一个臣子的可能性!
乾心宫内噤若寒蝉,皇上自然也可以不去,可小徐大人立下赫赫战功,皇上半年多来不单压着对小徐大人的封赏,难道还要对徐家长孙满月不满吗!帝王将相不合是大忌!
何况……何况徐阁老从来没有说过一句怨言,而且明面上皇上也要过的去,否则岂不是真的将自己架在了尴尬的地步!
宗之毅不是急躁的人,从小在后宫受尽白眼,他不是不能忍,他细心谋划,谨慎而为,登基一年多来更是推行了寒门政策,立清正之家的宋家长女为后,他想打破徐家士族,建立自己的势力,安排自己人手的决心从循序渐进!
可朝中安排下的文臣半年内接连死去、被贬,站功上他多方安排,结果却是一败涂地!他怎是不堪大用的人,可现在看来他何止不堪大用!他简直就是落入巨网里的虫子,跑都找不到方向!
“皇上,忍——字头上一把刀。”赞清小心翼翼的说完,俯下身收拾地上的残局。
‘忍’也要有忍的资本,有忍的价值,方能忍,因为看的到希望!他有什么希望,这个形同虚设的位置!还是咬牙忍上二十年重头再来!
赞清起身叠着手里的瓷片,想来皇上是没有听进去,但:“皇上,两年前您还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皇子时志气尚未退去,更何况到了更进一步的现在,忠君之士大有人在……”
宗之毅挥挥手让赞清出去,他还用一个太监教他为皇的道理吗!他又不是锦衣玉食的皇子!只是多年谋划功亏一篑,他心里不好受,让他冷静冷静——
……
徐府的满月宴低调的尽显奢华。
李岁烛一扫以前不爱与人交际的个性,宴请了她所有的友人!要为孙子办一场人尽皆知的满月宴,将所有亏欠过他的补回来。
端木徳淑身体已经大好,月子里养的更见精心,今日穿了一身橘红色罗裙,头上选了同色发冠抹额绣着花鸟闹春图,七衔珠垂柳点翠镂空金钗与红色的抹额相称,仿佛丝丝流光倾斜在抹额上,揉入花鸟之中。
少女明媚,十六岁还是开的不够多情的年纪,却也含苞已绽带着香甜的芬芳。
柏溪溪、纹袖来的最早。前者走入青竹百香的竹林院中,周围雕梁画栋、石雕栩栩如生隐没与花丛中、荷叶间活石林里。
柏溪溪以为会见到没什么精神的端木徳淑,结果她神色飞扬,如仙似神,活泼的好似初见。
柏溪溪想死了,转身就要走。
纹袖赶紧把她拖回来:“你干什么?”
柏溪溪快要哭了:“我不想看到她,你看她有一点需要我们关心的样子吗。”
端木徳淑懒得搭理她:“我新得的异邦首饰,快来看看,有喜欢挑一套拿走。”
柏溪溪立即抛弃成见,飞扑过去:“小淑淑就知道你这里有好东西,我听说京中开了一家关门卖各国饰品的铺子,里面的东西各种各样,你这些莫不是从那里买来的,啊啊!这套麋鹿三饰真漂亮,耳坠竟然是一头盘卧的笑麋鹿,不行,不行,这套一定要给我……”
纹袖也被好友打开的大箱子惊呆了:“这么大的箱子……”一般放衣服的大柜也无非如此了,首饰不都是装在匣子里的吗?
柏溪溪闻言立即嗔过去:“别给她长志气好不好,这么多件,就给咱们一套小气。”
端木徳淑横她一眼,眼波流转无限风情:“都给了你好不好?”
“好呀。”柏溪溪拿着手里的小麋鹿对准光,里面光影浮动煞是漂亮:“我要这套了。”
“你不是说都拿走。”
“我嫌太沉膈手不行吗!”
徐府早已张灯结彩,宾客攒动,家世不俗又与徐家交好的夫人们带着家里的女儿表情来徐府做客,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在徐少夫人面前说错话,干脆除了赔笑,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能被带出来的名门闺秀哪个都不是蠢的,去年的事依旧历历在目,如今小徐大人有进一步,谁敢去触徐少夫人的眉头,除非想给家里招祸。
赵氏也带了家里的亲戚过来看孩子。
舅夫人准备了一箩筐的话想称赞外甥女,可看着围坐在外甥女身边的郡主千金,看着坐在主位上雍容华贵的外甥女,一瞬间所有的心思都堵在了嗓子眼,只能陪着笑,不敢在满屋金光烁烁的女儿家面前漏出自己小家子气的一面。
赵氏不是来看女儿的,人早已带着老太君去了主院看外孙,若是这孩子早生半年,他便只是徐家的长孙,虽被人看重,但也只是看重,但今非昔比,她的这位外孙,便是小徐大人的长子,如今手眼通天的徐家长孙!
赵氏本想抱抱以示亲昵的心,当着徐家主院内的一众三品诰命,愣是没有抱起来,哎,金贵着呢,给她抱,她也紧张。
赵氏扶着老太君站在外孙的襁褓旁,眉眼慈爱的看了又看,夸着孩子结实。
李岁烛笑容没有停过,对赵氏更是热情,虽然襁褓里的孩子好像不喜欢她,或者说对谁都不热情,除了吃就是睡觉,拉了尿了都不吭气,饿不到极致不哭,看着傻乎乎的,请了几次太医都说孩子小看不出什么,要等大了才能看。
李岁烛也高兴,不过她不相信她孙子是个傻得,就是觉得她孙子好似不怎么愿意搭理所以人一样:“是吧,我看着也结实,长的也好。”
赵氏闻言惊愕的看李岁烛一眼,长的好是本家该夸的话吗?也太不谦虚了?
“对,长大真好看,像他父母。”
“眼睛亮皮肤白,眉毛细长细长的,我家孙子出生的时候还看不见眉毛呢。”
赵氏斟酌的看了外孙一眼,眼睛亮吗?她来这么半天了就没见这孩子睁过眼,如果不是这里人多,她都要掀开孩子的眼皮看看他是不是能睁开了。
不过,她也不急,等小仙抱回去养的时候她再好好看看!于是看向李岁烛,隐约觉得李岁烛是真高兴,尽管这个孩子好看睡不醒,甚至听到了动静都没有吓的哆嗦的该有表现,她也开心的近乎不可思议。
赵氏在心里叹口气,徐家是真盼着这个孩子啊,但徐老爷子身体不是快不行了吗?
——皇上驾到——
徐府前院的空气里仿佛翻滚着过暗潮汹涌的巨浪。
徐千洌行走在巨浪之巅迎刃有余的站在百官之首迎接‘帝王至尊’。
宗之毅此刻深刻的体会到先皇纨绔昏庸的心情,看着满院的宾客,几乎聚集了朝中大半权臣,这种被人架空后的无力,仿佛巨大的深渊足以吞没人的心智,极致骄傲过后的掠夺,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宗之毅深吸一口气,他还年少,给他的机会还有很长。
宗之毅‘礼贤下士’的急忙上前扶起徐千洌,一派君臣和睦……
品易是随着贺礼一起到的,在一众领事小太监中并不算显眼,他从掀起的门帘前走过,三曲七绕的布置内很快他的视线被一架屏风挡住,看不到主子的身影也听不到声音。
品易惆怅又觉得理所当然的指挥着人放下贺礼,她开心便好。
明珠忙里忙外的让人将所有的东西记录入库,不能挡了主路,说着还不忘恭敬的塞给品易一个荷包,笑容讨好真挚:“麻烦这位公公。”
品易浅浅一笑:“谢过明珠姑姑。”她还是一样‘不安分’的想掌外权。
明珠顿时有种满院馨香的错觉,他笑的……不禁愣了一下再次看向他,才发觉这位公公长的虽然不令人惊艳,但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那一身华贵的双镰服,头上是垂绫,觉得此人若是换一种身份出现,定然是一位让人印象深刻的男子。
可惜……是个太监……
品易抬头,洞若人心!
明珠瞬间移开目光!她什么都没有想,多尴尬,本来对方……她还……她没有那个意思,就是,就是非常自然的有为他可惜的感觉,其实——
明珠无奈的叹口气,她可惜什么,人各有志,她怎么就知道对方没有没有鄙视自己是死契的小丫鬟呢,命运不是他们能选择的,单活着的方式都需要争取,看他的穿戴,他定然是一位有头有脸的大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