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如果,你看夫人今天的样子……”想想她都担心。
明珠看是她杞人忧天,又躺下:“睡吧,早着呢,少爷、小姐不是一样伺候。”
“我……就是怕夫人失望。”
“失望了再生,少夫人又不可能就一个孩子。”说着催促她赶紧睡,明天还要当差。
……
端木徳淑觉得自己庄子上还有门市上的掌柜们真是孝顺,知道自己有孕后,庄子上变着法的送吃食,市坊里每月都有新得的小儿用品,而且什么稀罕的都有,有些她都没有见过,还有很多走海来的东西。
比如做工奇特的学步车、稀奇的玩具、好玩的衣服,虽然不是多稀罕,都是心思巧妙的东西,她想说这些东西不是针对她喜好来的都不好意思,可是每个掌柜都有孝敬,她又觉得不像是刻意讨好?
端木徳淑想着,不管有什么目的,她一个妇道人家都做不了主,还是等子智回来拿主意。
李岁烛每天都过来青竹院看看,对徳淑新都的东西突然福如心至,她上辈子不也没少见吗,她手艺也好着呢?
似乎一夕间,所有人都热衷往青竹院送东西,端木府送、好友们送、米家的歉礼、婆母的心意,东家的瓜果、西家的笔墨,瞬间堆满了青竹院。
端木徳淑不得不腾出一间房间,专门放这些东西。
……
暑来秋往!
端木徳淑肚子已经四个月大了,小家伙被养的十分精神,自从会动之后,便每天都要折腾一番。
端木徳淑提起笔,在给相公写信:见信安,家里一切都好,爹娘和妹妹都好,你不用惦记,在外不要有任何负担,我们都在家里等你。
孩子四个多月了,非常活泼,就是我娘,总是不让我回去,说我回去她心烦也不让我过夜,其实她就是担心二哥带我玩再伤了我不好跟你交差,其实二哥才不会那么做,是她们做大人的杞人忧天。
昨天京都下秋雨了,又凉了,你哪里天气怎样,要注意添加衣服,我一切都好,就是……
端木徳淑停了一回笔看看窗外,嘴角漏出一抹笑意,又垂下头——就是有些想你,你不在,起初很不习惯,不过现在好了,有元宵陪我,娘给他取的名字好听吗?
你就不要跟娘争了,娘说叫什么就叫什么吧,虽然我也觉得这个名字……哎,一言难尽……
……
白雪笼罩了半个雁国的土地,银装万里、冬雪飒飒。
端木徳淑将编好的平安结挂在床角,房间里已经更换了腊月的家私,准备迎接年节。
明珠兴致高昂的带着下人们,不知布置院子,少爷取得第三次战役胜利的消息传来,怎么能不喜庆喜庆,只是她感觉的出来,徐家整体越来越沉默,那种笼罩在徐府上空庄严肃穆的气氛,让这座再不普通不过的府邸变得神圣不可钦然,甚至有压过气派恢宏的皇宫的趋势。
戏珠不想这些复杂的事,相比于关心徐府越发微妙的地位,她更在意少夫人这一胎是小少爷还是小小姐,实在是徐夫人嘘寒问暖的让她心里压力很大,比自家小姐都着急。
端木徳淑将床的四角仔仔细细的挂好平安结,希望来年一家人也平平安安的。
端木徳淑的肚子已经大了,产婆说就在开春前后,婆母早早的备了四个产婆在府里,也布置好了产房,怕生意外,还准备了两个,弄的端木徳淑哭笑不得,哪有那样的。
徐千洌照例很忙,但每月至少会回来一次看徐夫人,哪怕只是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
端木徳淑觉得公爹一点不盼着看算子,只是婆母,非常执着的期盼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外面又下雪了,李岁烛掀开帘子进来,肩上落了一层白霜,她不让徳淑迎上来,觉得身上寒气重自己也不过去,笑着跟徳淑来说礼佛的日子,她们前段时间在荣福寺求了愿,如今子智没事是要还愿的。
端木徳淑脸颊绯红,轻轻的应了一声,子智哥哥昨天刚回了信,让她主意身体,虽然每次他心中的内容都不多,她也不在意,还是会写厚厚的信过去。
自己在家里,到处都是稀罕事,又有这么多人担心她身体不好心情不好的陪着她,婆母更是还叫纹袖和溪溪来家里陪自己开心,怎么能不多说些安抚他枯燥的边城生活。
……
宗之毅几乎要捏碎手里的玉玺!他的安排再一次功败垂城!自从徐知乎离开京城后他便再没有精准的掌握过他的行踪,延后的消息带来的就是他的安排一步步土崩瓦解。
他凝聚了多年的势力在这次征战中损失惨重几乎没有任何人占据有利的位置。
赞清见状,神色越加紧张,如今朝中内外全有徐家把持,徐千洌问政,徐知乎掌武,就连他这个不想说话的太监都能看出此刻的皇上有多煎熬。
徐家没有反叛之心就罢,若是有……
宗之毅的目光落在了密探带回来的雷冥九的资料上,自己的人上不去只能从现有的战功赫赫的人身上挑选!雷冥九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宗之毅想到雷冥九便想到了端木徳淑,那样绝色倾城的美人……
宗之毅继而苦笑,他现在可玩不起这位臣子的妻!这与他想像的一帆风顺的时节差之太多。
……
腊月的最后一天,外面炮竹齐鸣,空气中飘动着喜庆的味道,边陲打了胜仗,到处都洋溢着欢快气氛。
端木徳淑感觉身体不适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深吸一口气,谁也没有说,娘说过,不要慌没有那么快。
母亲和知慢在正房守岁,公爹在衙门没有回来,端木徳淑自己起身,嘱咐相处熟悉的产婆过来,让她不要惊动家里长者,先安排事宜。
产婆经过的事多,少夫人是第一胎没有这么快,看少夫人的脸色最快也要到明天了,嘱咐少夫人歇着,亲自去下去安排。
端木徳淑只要不是疼的难受就不去产房,这么冷的天,以婆母的性子定然在外面守着,守一晚上她老人家的身体肯定受不了。
明珠、戏珠担心的要死,按照产婆的吩咐扶着少夫人在房间里踱步,心里既担心又期许,终于要生了。
可非、未言想去告诉夫人又怕触怒了少夫人,只能盯着少夫人,唯恐少夫人发生一点意外。
翌日清晨,端木徳淑咬牙挺过一阵剧痛进了专门腾出来的耳房。
李岁烛急急忙忙的赶过来,险些没有瘫软在门外。
徐知乎和众人吓了一跳,急忙去扶。
李岁烛脸色发白,声音却有些发虚:“我没事,我没事……徳淑要紧,先顾着她和孩子……”
说完猛然想起:“快去通知老爷!”就是在前院门外等着也要给她等着她的元宵降生!
徐知慢第一次见母亲失了方寸,心中不禁更多了一份坚定,为母亲在这里守着。
……
端木府内,大清早吃了团圆饭,男人们去祭祖,女人们围在老夫人这里说话。
赵氏心里记挂着大女儿,算算时间也就这两天了。
老夫人也惦记着小仙:“小仙那边还没有人报喜……”老太太身体依旧健朗,精神不错。
“想来也就是这两天。”
老夫人点点头:“正月里喜庆,正月里好。”
围坐着的女眷闻言顿时一阵夸赞,虽然老夫人的‘亲’孙女不在也夸出了一朵花来,惹的老夫人更加开心。
即便有心里泛酸的也得憋着,毕竟徐刑司结结实实的震慑了她人,尤其……他又屡次取胜,如今更是更进一步,多好的命……
端木府西厢的小院内,端木蔷薇看着头上的天空,也不得不为大姐感慨一句:多好的命。
……
“夫人,生了!生了!是小少爷!”
李岁烛闻言顿时激动不已,慌慌张张的跑进去,又想起自己冷的,急忙在火前烤了,脸上带着笑,一不停的去看孩子。
徐知慢见母亲冲的太快,觉的有什么不对,自己站定,温和的问了产婆一句:“我嫂子可好?”
“好着呢,好着呢?”梅姑姑立即将小姐拦了出去,哪里有大姑娘进来看的,夫人真是高兴糊涂了!
前院内,徐千洌听了一耳朵,完成了夫人叫他回来的任务,急急忙忙离开,子智在外哪里有那么简单。
李岁烛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他比第一次见他时足足大了一圈,小手更加有劲,哭声更响亮,瞧着一嗓子高过一嗓子的哭声,就是个闹腾的。
李岁烛上前,小家伙抬着小手小脚哇哇的哭,女大夫为他利索的包裹好锦被,将他放在了襁褓中。
李岁烛瞬间觉得所有的日子都有了盼头:“让我抱抱……”她苦命的孩子……
大管家、大姑姑早已出去报喜,徐府内即便没有主子,也永远带着井然有序的庄严,即便跑进几只斗狗鹰犬,也一如往昔般庄严宁静!
……
耳房内,戏珠半跪在地上喂少夫人喝口水,这会儿四下无人,不禁小声笑道:“夫人有了小少爷就忘了少夫人了,如今还黏在小少爷身边呢,连奶娘都不给抱。”
明珠掩嘴噗嗤一笑,可不是吗,看都没看她们少夫人一眼,平日多照顾她们少夫人,不知道的以为是亲闺女呢!原来都是为了孩子,如今小少爷出来了,可不是不管少夫人了吗?
端木徳淑知道她们在说笑,自己也笑笑,长发湿透的散在枕头上,平日里总是光彩夺目的颜色,此刻苍白不堪,整个人透着沉沉的疲倦,从昨天折腾到今天天黑,她现在只想睡觉,这样挺好,她也休息休息。
端木徳淑不会跟婆母抢孩子,爱不急于一时,她现在只想睡觉。
端木徳淑喝了半杯红糖水后直接睡了过去。
李岁烛在元宵吃奶的时候过来看了徳淑一眼,见她睡的熟,神色柔和的看了一会,又兴冲冲的看孩子去了,她承认,谁也不如她的元宵重要。
明珠、戏珠两人便做工,便悄声笑着打趣:“还元宵,明明是初一生的,该叫初一才对。”
“夫人说叫什么就叫什么,你哪那么多意见。”
明珠拱拱明珠的肩,两人笑闹了一会,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不再做声。
……
“少夫人,少夫人不好了!夫人将小少爷抱走了!”
端木徳淑包着蓝色的头巾,身体恢复的不错的多的,靠着软枕半坐在床边喝粥,就着戏珠的手喝粥,没事了打趣戏珠两句,红光满面,胖乎乎的十分可爱。
没事顿时闹个红脸,她们小姐最进吃的好,人都胖了一圈,就像回到小时候有些小女孩的圆润看起来越发可爱的像个孩子。
端木徳淑听到喊声,心里叹口气,她听见了听见了。
戏珠急忙放下碗筷!一脸焦急的迎出去:夫人怎么能这样!
端木徳淑自己端起碗,继续喝,她停了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以前些日子婆母对她紧张的程度,她隐隐约约能感觉出母亲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一样的,那种爱似乎带着某种笃定的信念深沉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