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东王庭》 第1章罗兰之死 地精巢穴肮脏阴暗，垃圾沤出的腐臭经年不散，此刻却被更为刺鼻的血腥气压了下去。≥≧ 一个身穿镶嵌皮甲的年轻人跌跌撞撞的走来，他的身上伤痕累累，黑色皮甲几乎被鲜血浸透，右臂遭受了残忍的啮咬，猩红翻卷的肌肉与裸露出来的白骨交相辉映，以最直观的方式呈现出“痛苦”的本质。 “我不想死。” 年轻人大口喘着气，喃喃自语似在坚定求生的信念，挣扎着逃离死神的追击。然而一堵石墙终结了他的逃亡之旅，错综复杂的地下城中总是充满意外，这显然不是他记忆中那条通往地表的生路。 年轻人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绝望，颤抖的膝盖跪了下去，然而他很快便调整心态恢复坚毅之色，左手那柄镌刻黑色百合花纹的精钢重剑向下一压，剑锋深深插入泥土，支撑着站了起来。 “我不能死在这里。” 年轻人用半残的右手解开腰包，颤抖的手指在黑暗中摸索疗伤药。 几秒钟后他放弃了幻想。 最后一瓶疗伤药水早在半小时前就被他喝掉了。那是支撑他走到这里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理由自然是求生欲和刻骨铭心的愤恨。 直到现在他也想不通，这里明明是一处地精的巢穴，以他和两位同伴的实力屠光地精根本不在话下，怎么会冒出那样一个恐怖的怪物？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气，同伴惨死时的画面在脑海中重现，禁不住一阵战栗，恐惧如同无形的枷锁扼住他的心脏。 那时他们已经将巢穴中的地精清理干净，正在搜索每一处地洞，若能找到一件魔法物品也算不虚此行。就在这时，他的牧师同伴侦测到魔法灵光，于是兴冲冲的跑了过去……紧接着便是一声极度惊悚的惨叫，使他的神经一下子紧绷起来。 他和另一位同伴急忙追了上去，拐过一条狭窄的隧道，看到的是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火把映照下，一头浑身毛泛蓝的怪兽蹲踞在洞穴深处，看上去像狼，身躯却出奇的庞大，足有六尺多长，正在埋头啃噬那位不幸的牧师，一口咬下鲜血四溅，惨不忍睹。 “畜生！”壮硕的战士怒不可遏，高举巨剑冲向那头杀害同伴的怪物。 年轻人很清楚他的战士同伴力气有多大，那口精钢锻造的大剑曾一击将全副武装的大地精劈成两半，对付一头狼似乎不在话下，哪怕那是一头毛色诡异、体形庞大的怪狼。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巨剑结结实实砍在那怪兽背上，赫然溅起一串火星，没有造成丝毫伤害。 就在战士愕然惊骇的刹那，怪兽不慌不忙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酷似地精的面庞，橘黄色眼眸中凝着一丝冷笑，流露出与地精截然不同的狡狯意味，浸满血腥的嘴唇蠕动着，幽幽吐出一句令他头皮麻的呢喃。 “鲁道夫之子，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 “那个怪物，怎么知道我父亲的名字？” 吐出一口浊气，年轻人暂时压下疑虑，吃力地从挎包里掏出一瓶药油，拧开瓶盖，将油膏细细涂在剑上。剑刃受到药油滋润，泛起一层朦胧的银光，仿佛变得格外锋利。 指尖那抹滑腻冰凉的触感令他稍感心安，无论如何，经历过方才那场残酷搏杀，他对敌人已经有了一些了解，还有一线生机。 这瓶“魔化武器药油”价值5o金币，涂抹在凡铁铸造的武器上可以使之脱胎换骨，临时进化为魔法武器，现在就指望这柄涂抹了药油的重剑能够帮他破开那怪兽坚硬的皮肤，替两位惨遭不幸的伙伴报仇雪恨。 这时，隧道拐角处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显然有生物正在接近。 年轻人立刻警觉地停止手上动作。他看了一眼地道的尺度，不难设想那头怪兽庞大的身躯在这狭小的环境中穿行将会相当艰难，几乎没有转身的空间。 干裂的嘴唇微微上扬，年轻人挪到地道入口跟前，静静等候着猎物上门。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泛起淡紫光泽，遗传自母亲的魔鬼血统使他的眼睛能够看穿黑暗。 当地道拐角处呈现出那怪兽朦胧的身影，年轻人出一声短促的怒吼，兀自血流不止的右手拍在墙上，奥术波动自其掌心喷涌而出，化作滚滚暗云扩散开来，刹那间便将隧道填满，四周二十尺内一团漆黑，仿佛坠入墨水瓶。 在这片魔法制造的黑暗结界里，年轻人的黑暗视觉亦无用武之地。但他并不在意，因为环境对敌我双方都是公平的，他看不见那怪兽，对方也应该看不见他。 “吾主辛德拉，指引胜利的方向！” 祈求着神祇的祝福，年轻人仗剑冲进隧道，在黑暗中全凭直觉奋力突刺！ …… 窗外落叶飘零，来自北方冰原的寒风吹得窗纸沙沙作响。壁炉中的炭火早已熄灭，民兵宿舍昏暗阴冷，房间里除了行军床就只有一张靠窗摆放的长条木桌。做工粗糙的木桌上堆满书籍，既有近代工艺印刷装订的纸质书本，亦有不少古老泛黄的羊皮卷轴。 一个黑黑眼的俊美青年正在窗前伏案苦读，粗糙单薄的亚麻布衣被一副高大健硕堪称完美的好身材撑得有些紧，宽阔的肩膀厚实的脊背修长的双腿使他看上去更适合在运动场上大显身手，而非屈身在这狭小阴暗的房间里埋故纸堆。 年轻人抓了抓略显凌乱的头，突然丢下钢笔，双手抱头痛苦呻吟，太阳穴处血管突突直条，头疼比起昨天稍有缓解，然而还是那么难以忍受。 任谁脑子里多出一个人的灵魂都不会觉得好受，更何况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在死亡之前遭受了难以形容的痛苦，以至于灵魂残破不堪，只剩下最基本的记忆和满腔不甘。 年轻人能够感受到那残魂的愤恨，对方其实并不非常介意自己的身躯被一个异界穿越者占据，更无法接受的是他那孤注一掷的袭击以失败告终，非但无法替同伴报仇雪恨，结果连自己的命也搭上了。 “我的朋友，请冷静下来！”年轻人双手抱头喃喃自语，设法安抚那个暴躁的灵魂，“亲爱的罗兰·寇拉斯先生，我非常同情您的遭遇，但是我也不得不当面指出，您的战术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失败！” 罗兰·寇拉斯的残魂停止咆哮，似乎在等候他的解释。 “失败的根源在于你的无知，你以为你的敌人只是一头地精犬，事实上那家伙是一头大犬魔！” “黑暗术加上狭小的隧道就能限制犬魔？你太天真了，一头智力远在你之上且能够施展闪现术、误导术、狂暴术、魅惑术、任意门和隐身法球的大犬魔怎么可能被这种简单的陷阱限制？当你决定跟它拼命的时候就注定了悲剧，事实上，当时最正确的选择是抢在犬魔吃掉你之前横剑自刎！” 残魂再次出咆哮，似乎对感到难以接受。 年轻人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放缓语调耐心解释：“自杀诚然有损男儿尊严，可您至少还能保存完整的灵魂，保证自己能够被复活，您生活在这个法术盛行的世界里，理应晓得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使人无法复活的悲惨死法！” “葬身犬魔之口的人是不幸的，那邪恶的魔兽在撕咬你的血肉之时也吞噬了你的一部分灵魂，哪怕事后你的父亲动用极为昂贵的‘神迹术’卷轴祈求命运女神垂怜，也只有五成机会使他可怜的儿子起死回生……” “结果很遗憾，你幸运的复活了，却不再是那个土生土长的远东青年，而我，一个来自地球的灵魂占据了你的身体，继承了你的名字，这并非我本人的意愿，然而我们都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面对现实。” 脑海中的残魂显然听进去了他的劝告，停止躁动并且长时间的陷入沉默。 年轻人轻轻吁了口气，头痛大为缓解，便重新拿起钢笔，在纸上描绘地图。 这时，他的手指抖动了一下，不听使唤的抓住钢笔在纸上写出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母：“请答应我两件事。” 年轻人挑了下眉，点头道：“您请讲，我尽力而为。” “第一件事，替我报仇；第二件事，替我侍奉父亲。” 年轻人愣了一下，点头道：“我答应你。” “拜托了……”脑海中传来一声长叹，罗兰·寇拉斯的残魂彻底消散。 纠缠两天的怨念不复存在，现在自己终于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年轻人获得解脱的同时亦有一丝感同身受的悲哀。 就在两天前，他还是生活在二十一世纪地球****的一名普通大学生，姓罗名兰，土生土长的华夏汉人，并无“寇拉斯（netame，直到遭遇意外穿越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 这两天他足不出户，消化那个被他夺舍的土著的记忆，重新整理知识体系，搜集一切能够得到的书籍，翻阅篇帙浩繁佶屈聱牙的游记、史料、诗歌，竭尽所能将脑海中那些强塞进来的记忆与现实世界的文字记载一一对照，只为确认两件事：我是谁？我在哪儿？ 此刻他的灵魂与夺舍的肉身完美融合，不必再纠结“我是谁”，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我在哪儿”？ 熟练的转动着手中那支镀金层已然斑驳脱落的钢笔，年轻人仿佛回到了大学课堂，眉头紧锁，白皙俊秀的脸庞流露出思索之色。 书桌上平铺着打开的笔记本，纸上呈现他亲手绘制的巨轮，这就是他所在的宇宙的剖面图。 整个宇宙由诸多位面构成，从最混乱的林勃混沌海过渡至最守序的钟表机械境，中间夹杂着无底深渊、巴特地狱、世外桃源、七重天堂、奔放之野等诸多以精神为主导的外层位面，构成巨大的圆环，圆环中央则是绝对中立的“外域”印记城。 与外层位面相对应的是水、火、风、土、正能量和负能量六大内层位面。 内层位面与外层位面之间的部分就是众生繁衍生息的主物质位面，通过星界、以太界和影界与其它位面相连。 年轻的穿越者此刻所在的瓦雷斯星球就是主物质位面的一颗行星，无论气候还是生态都与地球相似，不同之处在于这是一个标准的奇幻世界，人类并非万物灵长，精灵、矮人乃至地精的文明史都比人类更为悠久，遑论恶魔与神灵。 瓦雷斯世界的科技水平远不如地球21世纪，然而这里有着神术与奥术，还有诸多神奇的自然力量，并且以此为基础展出独具特色的文明体系，其上限甚至还要过科技文明，普及度则相差甚远——强大的法师可以将高塔送上天空，乡下农人却还依靠牛马耕耘，手工纺布。 至于政治制度就更落后了。封建皇权与神权在整个瓦雷斯世界都占据着主导地位，而在普遍崇拜太阳神培罗的阿特拉斯大6，政权与教权合一的神圣亚珊帝国名义上统治着这片大6上几乎所有适合人类居住的疆域，帝国政府紧抓税收与教权，并以两支强大的常备军团辅以各地宗教审判所确保帝国的利益，除此之外的地方行政权则由当地贵族领主掌管。 瓦雷斯行星——阿特拉斯大6——神圣亚珊帝国的远东行省——赎罪堡——民兵宿舍——这就是穿越者罗兰·寇拉斯此刻所处的位置。 （新书请多支持，简单来说这是一个伪dnd背景的游戏异界文，主要是团队冒险，种田为辅，希望大家喜欢，嗯嗯。） 第2章我的系统在哪里？ 远东行省地处偏僻的高纬度地区，气候寒冷，地广人稀，距离帝国行政中心太过遥远，自古以来就是流放异端蛮荒之地，行省府“赎罪堡”顶多影响周边百里地域，更远处村镇就只能自生自灭。 府周边百里之内也谈不上太平，商旅每次出城都要提心吊胆，旅途中遭遇地精、兽人、食人魔等凶残的异类更是家常便饭，当地成立民兵武装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对抗上述盗匪的劫掠。 罗兰目前的身份是一名见习民兵，只有当他通过考验，获得凡传承之后才会成为正式的军人。 所谓“凡传承”是这个世界对特殊能力者的统称，按照罗兰的理解，凡传承指的就是游戏中那些玩家职业，比如牧师、法师、术士、德鲁伊、圣武士之类，就职以后可以提升等级，获得强大的职业能力，也就不再是平民npnetbsp; 理清了思绪，罗兰决定出去逛逛，将记忆中的环境与现实对应起来。 砰！ 房门突然被撞开，一个身穿黑色胸甲、活像自中世纪欧洲骑士肖像画中走出来的金青年闯了进来，他腰间挎着一柄长剑，紧握剑柄的铁手套上镶嵌着令人胆寒的尖刺。 罗兰微微吃惊，好在这具肉身训练有素，战斗本能促使他立刻绷紧肌肉，握拳做出防范姿态，而当目光触及那位不之客的脸庞，紧绷的肌肉便放松下来。 “伊万，你来我这里有什么事？”罗兰继承了肉身前任主人的记忆，认出金青年名叫伊万·伊万诺维奇·彼得罗夫，是鲁道夫·寇拉斯的传令兵，一位尚显青涩的“辛德拉黑卫”。 罗兰微沉的脸色令年轻的黑卫感到无形的压力，连忙挺直腰杆，脚后跟一磕，啪得一声立正，右臂横于胸前，向他敬了个标准的帝**礼，并维持这一庄重姿态高声道：“尊敬的罗兰少爷，请容在下向您汇报一个坏消息！自露西亚山区流窜而来的兽人正在疯狂攻城，至少有九个臭名昭著的兽人战团参与了这次无耻的袭击，赎罪堡当前的局势不容乐观，司令官阁下请您赶快去北大门前报道，参加防御作战，请记得穿好盔甲，带上您的剑！”话音方落伊万就匆匆跑了出去。 “兽人攻城？”罗兰暗自叫了声倒霉，赶紧起来穿戴盔甲，出去一瞧，街头到处是惊慌奔跑的男女，穿着打扮都是中世纪欧洲乡村风格，女人和孩子的哭喊声乱作一团，一只大白鹅扑棱着翅膀跳出铁笼，趁着兵荒马乱逃离菜场。 罗兰定了定神，转身望向北门方向，恐怖的咆哮隐隐传来，分明是大群兽人的战吼。 怎么办？站在混乱的街头，罗兰紧张的头冒冷汗。 他这具身体的老爸鲁道夫·寇拉斯是一位圣光帝国的“前圣武士”，虽然背负着异端分子的罪名，但是在远东，除了神殿里那些圣光教廷的神官没有谁真的在乎这个罪名，毕竟在这异端流放地，又有谁身家清白？一日为异端，子孙后代也是异端，永远羁留在这蛮荒之地，除非得到教廷赦免，恢复自由民的身份，便不允许迁离远东地区。 鲁道夫在赎罪堡经营十多年，自身实力强悍更兼长袖善舞，已然成为当地流放者的领袖，一手组建了民兵组织“黑卫军”，历年来多次在抵抗兽人入侵的战斗中建立功勋，比起那些只敢在城里作威作福的教廷卫队，流放地的居民更信赖鲁道夫和他的民兵武装。 罗兰穿越前没少羡慕官二代，如今有机会过一把衙内瘾自然是极好的，可惜他的便宜老爸太过古板，连独生子也舍得送进军营。 早在罗兰夺舍之前，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已经熟练掌握了远同龄人的战斗技巧，身体素质更是出类拔萃，年方十七岁个头就过一百九十公分，身材壮硕，双腿修长，健美的体型堪比职业运动员，每一寸肌肉都充满强横的爆力，的确是一把上阵厮杀的好手……换言之，在这种全城动员保卫家园的关键时刻，他罗兰·寇拉斯，流放地民兵司令的儿子，倘若龟缩不出，不用别人歪嘴，回头老爸就饶不了他。 然则罗兰毕竟不是那个在军营中长大的小战士，身为生活在和平年代的现代人，冷兵器时代的血腥厮杀距离他实在太过遥远，明明身体已经兴奋起来，做好上阵杀敌的准备，心里却还虚。 “这是真实的战场，刀剑砍在身上会疼，会流血，会死亡，不是可以读档重来的游戏！” 念及游戏，罗兰突然灵机一动，想起自己之所以穿越到瓦雷斯世界恐怕跟一款古怪的游戏脱不开关系。 身为一名三流大学的文科生，罗兰穿越前正忙着写毕业论文。其实谁都知道论文写得好坏并不影响就业前景，导师也不指望他能写出什么人深省的篇章，任凭他选个自己感兴趣的课题信笔由缰——以塞缪尔·亨庭顿的四部作品《士兵与国家》、《变化社会中的政治秩序》、《现代社会的权威政治》以及《文明冲突论》为理论工具，分析奇幻中的九大阵营。 “奇幻史诗的主题大多可以归结为不同文明之间的冲突，冲突的形式既包括领土和权力纷争也绕不开宗教和信仰的对撞，冲突扩大到国际范围必然导致两场同步进行的竞赛：一是军备竞赛，一是比拼谁的意识｜形态更极端的思想竞赛。” “大多数情况下我们不需要考虑中立阵营，中立者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煽动从众，看似宽容实则软弱，很难在两极强权的夹缝中求生存，最终只能彻底倒向左翼或右翼。” “排除中立阵营之后我们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就会现：相信所谓善恶对立是种幼稚病，秩序和混乱的分野却体现了政治的本质。” “意识｜形态的对立不在于善恶，善恶通常是屁股问题或者帽子问题。” “诚如尼采所言：从来没有什么道德现象，只有对现象的道德解释。” “成功的君主多是有理想的实用主义者：并非没有原则，原则就是建立理想中的秩序。” “如果一个政府尚未来得及建立权威就迫不及待的限制权威，那么该政府注定要被一个更强有力的政府取而代之。” 列出几条提纲，罗兰正打算补充论据加以演绎，寝室上铺的兄弟冲他嚷了一嗓子。 “小罗，《瓦雷斯传奇》今晚八点公测，抓紧时间上线建号组团。” 《瓦雷斯传奇》是一款新出的奇幻网游，罗兰上铺室友自诩“高玩”，对这款宣传火爆的大作期盼已久，受他影响罗兰也下载了客户端，时刻准备着奋战在公测的第一线，如今时辰已到，哪还有心思写论文，赶紧开机凑热闹。 虽说是头一回登6游戏，但他并不算真正意义的新手，因为这款游戏是基于《龙与地下城》第三版标准制作，他之前已经玩过不少类似的游戏，规则早已烂熟于心。 上铺的哥们在本校网游界颇有号召力，一转眼的工夫已经拉起了队伍，探头下来问罗兰：“我们现在有了法师、牧师、巡林客和战士，还缺一贼，小罗你来盗贼怎么样？” 罗兰以前在别的游戏里练过盗贼，正经玩得不错，本想一口答应下来，然而转念间想到自己那篇尚未完稿的论文，使命感顿时涌上心头，脸色一正道：“哥乃堂堂守序阵营，怎能做贼？这回我要扮演圣武士！” 上铺兄弟哈哈一乐：“圣武士也不错，能抗能奶万金油，就这么定了，我再找个贼……” 根据dnd规则，玩家创建新号、选定种族和职业之后，接下来就要分配体质、力量、敏捷、智力、感知和魅力六大属性点数。 购点的规则细说起来相当复杂，网游运营商为了降低上手难度，统一给玩家8o点自由调配。 但是……如果你肯多花十块钱，可以购买一次性特权：在8o个基本属性点的基础上额外投掷一次二十面骰，所获点数直接加到基本属性点之中，换言之，1o块钱你至少可以买到1点额外属性，最多也不会过2o点。 罗兰觉得游戏公司这个点子着实精明。 1o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大多数玩家负担得起，自然不乏那些乐意花钱买个希望的投机分子。 这既是一种变相的收费，同时也因为骰子的偶然性确保了相对的公正：人民币战士花上几千块不见得摇出2o点，穷逼只花1o块钱亦有希望赢在起跑线上。 罗兰就属于那种乐意花点小钱儿买点小盼头儿的穷逼。 他的原则是创建新号时投资十块钱试试手气，就当买彩票，无论结果好坏都到此为止，绝不继续往里面扔钱。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 鼠标一点，硕大的骰子在电脑屏幕中滴溜溜翻转，罗兰盯着骰子，心情多少有些紧张。他本不指望运气爆棚，只要点数过1o这个平均值就算赚到了，可万没想到幸运女神竟然向他展露笑颜，骰子蹦跳良久终于定格在屏幕中央——赫然是个千娇百媚的2o！ 罗兰愣了一下，揉揉眼睛再看，的确是2o，这可是二十分之一的概率，顿时喜出望外，连声念叨“幸运女神保佑”。赶紧调整属性，手机微信拍照留念，打算朋友圈风骚一番，勾引小伙伴们羡慕嫉妒恨。 正在这时，电脑屏幕中突然弹出一个诡异的对话框。 你对无聊的现实生活厌倦了吗？ 仅仅在游戏中冒险能满足你吗？ 想不想尝试一下更刺激的人生？ 点击“确定”，“命运女神”辛德拉将赐予你新生。 “我去！游戏设计师挺会玩儿啊，选个信仰还整得跟主神空间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进入无限流模式了呢。” 按照游戏设定，圣武士和牧师这种神职者总要选择一个信仰，命运女神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抱她大腿应该错不了。 一边吐槽游戏公司的恶趣味，罗兰随手点了“确定”。 然而接下来生的事大大出乎他的预料，手指触及鼠标的瞬间，他的身体触电般猛烈颤抖了一下，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苏醒过来他才觉自己已经穿越到了游戏中的“瓦雷斯世界”。 往事不堪回，罗兰同学现在更关注穿越时的细节。 “我在创建游戏账号时遭遇了穿越事件。” “那个所谓的‘命运女神’是从游戏界面里冒出来的。” “我现在正处于游戏中的世界。” 根据上述三个事实，再加上多年网文积累下的丰富经验，罗兰立刻得出一个神推论：“所以，我的游戏系统在哪里？” 此念一生仿佛打通任督二脉，他的眼前凭空浮现一副半透明光屏，显示出密密麻麻的数据——可不正是游戏中的系统面板！ 第3章穿越者的初战 姓名：罗兰·寇拉斯 种族：提夫林（六十四分之一欲魔血统） 籍贯：圣光帝国-远东行省流放地 年龄：17 身高：六尺四寸（约193公分） 属性：体质18，力量18，敏捷14，智力14，感知18，魅力18 职业：圣武士LV1 信仰：命运女神辛德拉 …… 手指轻轻摩挲下巴，罗兰盯着只有自己看得见的系统面板，喃喃自语：“六大属性合计1oo点，分配方案跟我穿越前创建的圣武士号一样，这就对了，身高一米九三，魅力18，母系一方有稀薄的欲魔血统……很好，不用照镜子也知道帅得掉渣。≥ ” 可惜现在不是臭美的时候，门外喊杀声再起，恐怖的咆哮也是越逼近，罗兰心头一凛，猜测北大门多半已经被兽人攻破。 或许是系统的出现令他平添三分勇气，紧张心情稍有平复，他握了握剑柄，逆着街上逃难的人流朝北大门方向跑去。 不多时来到大门前，罗兰远远看见一队黑盔黑甲的武士正挥舞大剑与破门而入的绿皮厮杀，正是鲁道夫·寇拉斯一手训练出来的流放地民兵组织“黑卫兵团”。黑卫个个骁勇剽悍，实力强劲，剑光闪处鲜血喷溅，惨叫声此起彼伏，打得兽人节节败退。 看到己方稳占上风，罗兰心里踏实了不少。 “虽说我现在还是1级菜鸟，毕竟有盔甲护身，跟在黑卫身后捡漏补刀应该没什么风险。”这样想着，他迈步朝黑卫靠拢，手上下意识的一挥，淡淡银光随之挥洒出去，将城门附近的战场尽数笼罩起来。 这是一个类法术能力“侦测邪恶”，圣光笼罩之下善恶阵营一目了然。身为一名圣武士，罗兰从1级开始就可以随意使用侦测邪恶，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正符合他的职业习惯。 然而这一无心之举，却令他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前冲的脚步顿时钉在原地。 法术照耀之下，那些被罗兰当作“自己人”的黑卫，全都出刺眼的红光，与那些凶残的兽人一模一样，这说明兽人也罢，黑卫也罢，同样属于邪恶阵营。 呆滞良久，罗兰才猛然回想起来，自己这具身体的父亲鲁道夫·寇拉斯是一位背叛圣光信仰、娶魔裔女子为妻的“堕落圣武士”，被教廷流放到远东之后，他并没有尝试赎罪，干脆转职为“黑暗卫士”。 经鲁道夫亲手选拔出来的民兵骨干，全是异端分子的后代，按照圣光教廷的宣判，“这些人是有原罪的，从打一出生就带着邪恶的印记”，晋升“黑暗卫士”之后，自然归属守序邪恶阵营，跟他这个圣武士乃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一念至此，罗兰不由退缩了两步。 正如圣武士能够侦测邪恶，黑卫同样可以随意“侦测善良”，万一被人看穿阵营，他一个菜鸟圣武士面对一群黑暗卫士，那后果可想而知。 虽说现实并非游戏，阵营对人思想的约束并不那么严格，但是他该怎么向那群黑卫解释：你们司令官的儿子，罗兰·寇拉斯少爷，昨天还是一名见习黑卫，今天摇身一变成了圣武士？ “算了，还是离那些黑兄弟远点吧。” 罗兰挠挠头，拎着长剑转身开溜，走出没多远就看见前方街道拐角处人群骚动，男女老幼都在没命的狂奔。 人类的悲鸣声中夹杂着兽人的狞笑，一个手持长柄战斧的绿皮人形怪物出现在罗兰的视野中，身上插了数支断箭，根根箭簇咬入肌肉，创口还在流血，可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这点伤痛，扛着巨斧紧追在人群后方，时而出一声充满恐吓意味的吼叫，吓得女人和小孩尖叫不已，他却哈哈狂笑，从这“猫戏老鼠”的游戏中获得了变态的满足。 罗兰逆着人群紧跑两步，见那兽人个头过两米，体型比寻常兽人更为粗壮，鼻孔喷着粗气，两根獠牙裸露在厚嘴唇外侧，野猪般丑陋的面孔因兴奋而泛起红光，挥舞战斧追上难民大肆砍杀，所过之处残肢乱飞鲜血狂溅，原本繁华的街道如今已经变成了修罗场。 或许穿越成“圣武士”之后性格受到职业影响，目睹人类同胞惨遭屠戮，罗兰心头立刻窜起怒火，一时间忘了恐惧，拔剑冲了上去。 “绿皮畜生，去死！” 罗兰双手握剑全力挥斩，精钢长剑挟着一道凄冷弧光狠狠砍在兽人背上，他的愤怒与好运赋予了这一剑巨大的伤害，将那兽人缺少铠甲保护的脊背劈开一道深可及骨的伤痕，鲜血淋漓皮肉翻卷，令人触目惊心。 这样的伤口放在普通人身上足以致命，强壮的兽人却没有倒下，他从鼻孔里出恼怒的闷哼，一双粗壮的胳膊蓦地肌肉贲张，陡然轮起巨斧旋身扫荡，血迹斑斑的斧刃在空中划过一溜弧形寒芒，破风声动魄惊心。 换成穿越前的宅男罗兰，面对兽人这气势凶猛的一斧绝对无力躲闪，惨遭斩乃是必然，然而穿越后的这具身躯之强壮不逊兽人，更因常年接受剑术训练，基本招数已然形成条件反射，根本不需思考，遵循肌肉记忆从容缩身俯，凭借战斗本能惊险避开战斧扫荡。 “呃？！” 兽人没有料到势在必得的一击竟会落空，愣了一下，本能的向后退却，试图脱离罗兰的威胁范围，认真审视这个年轻的对手。 与此同时，对面青年幽深的眼眸中闪出一抹精芒，觅得兽人破绽快步上前，力灌精钢长剑，借机横切兽人喉管。 剑光闪处鲜血飞溅，一次漂亮的借机攻击！ 若是在游戏中做出这样完美的反击，罗兰少不得要给自己点个赞，而在穿越之前，他压根不敢想象这一切可以在现实中上演！ 一串浑浊的悲鸣伴随鲜血自兽人喉咙深处涌了出来，魁梧的身躯突然僵在那里，高举过顶的战斧亦缓缓自其掌中滑落。 “当啷”一声战斧落地，兽人颤抖的双手死死捂住脖子，却无法阻挡鲜血自指缝间喷涌而出，最后出一声充满不甘的哀嚎，仰面栽倒在地。 “呼……”罗兰紧握长剑的手掌微微颤抖，直到兽人倒下方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肾上腺素令他兴奋战栗，战前那些患得患失的想法全都不翼而飞，现在他心中没有恐惧，没有迟疑，有的是痛快淋漓，还有对自己这具壮硕、健美、精力充沛的身躯的自豪之感。 仅凭一己之力，两剑斩杀兽人。身为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弱渣宅男，在过往那些战斗力只有5的日子里，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自信，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简直爽爆了！ 目光一转，见那兽人还在血泊中挣扎，罗兰不假思索挥出长剑，唰得一声将其头颅整个砍了下来。 这不是泄，更不是炫耀。他深知兽人这种生物生命力极为强悍，但凡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弃反扑。 啪、啪、啪！ 身后突然传来鼓掌声，罗兰回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穿漆黑胸甲斜背大剑的男人走了过来。 此人年约三十出头，挺拔的身材和俊朗的五官都与罗兰有六七分相似，却又多了几分从容洒脱的气质。在这位美男子身后，四名同样作黑卫装扮的英武青年按剑而立，神色肃然，分明是前者的侍卫，其中一人正是不久前给罗兰送信的伊万。 罗兰与黑甲男子四目相对，先是愣了一下，旋即勉强挤出笑容，上前行礼，硬着头皮喊了声“父亲大人”。 鲁道夫·寇拉斯微笑着摆摆手，欣慰地对他说：“刚才那一剑非常好，我曾不止一次告诫过你，我亲爱的儿子，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肠太软，每每在敌人倒地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收剑入鞘，那不叫风度，而是愚蠢，今天这场血与火的考验对你很有好处，多经历这样的场面你才能够摒弃弱点，成为一名合格的黑卫。” 罗兰的大脑飞快运转，竭力回想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面对父亲时的言行和神态，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我还以为自己现在就够格晋升黑卫了呢。” 没错，原本的罗兰·寇拉斯是一个有些浮躁的少年，总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出色，迫切渴望得到父亲的认可，成为一名正式黑卫。 瓦雷斯是一个脱胎于游戏，而又并不完全等同于游戏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除了身为穿越者的罗兰，原住民没有“系统”一说，提升自身实力全靠长年累月的学习和训练，想要获得凡职业也并非点一下鼠标那么简单，必须得有同职业的导师悉心指点，满足一定条件之后才能通过传承仪式完成转职。 鲁道夫是流放地所有黑暗卫士的导师，没有他的许可，其他资深黑卫不得私下收徒授业，这条法令对他的亲生儿子也不例外。 罗兰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曾多次请求父亲为他破例，鲁道夫总是摇头拒绝，说他还太年轻，需要多加打磨，不肯轻授黑卫传承。 如今罗兰占据了这具身体，想法却跟原主大不一样。 他已经有了圣武士职业，对转职黑卫没有从前那么强烈的渴望，刚才做出那番姿态，只不过是模仿原来的罗兰，避免引起鲁道夫的怀疑。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鲁道夫一反常态地笑道：“我曾拒绝过你很多次，可现在，当你单挑一名兽人‘狂战士’并且成功将之斩杀，倘若我还要拒绝你，那就未免太迂腐了。” （作者注：dnd3版的黑卫是一个进阶职业，出于剧情考量，本书中的黑卫是一个核心职业，这样可以更好的跟“反圣武士”这个定位对应起来。打个比方的话，更接近博德之门·增强版中出现的那个黑暗卫士，玩过游戏的读者大概会对兽人黑暗卫士dornIIkhan印象深刻。抽空我会把辛德拉黑卫的职业卡放在作品相关，算是提供一则房规。） 第4章命运武士 “狂战士！”罗兰不由一阵后怕，“我的天，那可是进阶职业！” 如果用武侠来打比方，他现在的实力好比蒙古大草原上初出茅庐的**少年郭靖，而那位兽人狂战士，就好比倒霉催的“铜尸”陈玄风，死得无比憋屈。 没错，兽人狂战士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认为不需要开“狂暴”就能捏死这只小蚂蚁，不料阴沟翻船，被他两剑砍翻送去见格乌什，下了地狱怕也是死不瞑目。 回头想想，如果对方稍微谨慎一点，受伤之后立刻开启狂暴，自己现在还能完好的站在这里跟便宜老爸谈笑风生？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罗兰偷偷抹了一把冷汗，他知道“父亲”为何笑得如此欣慰。 鲁道夫·寇拉斯先生高估了他的儿子。 他以为罗兰是凭着人的勇气向实力远胜过自己的兽人狂战士起挑战，并且运用智慧战而胜之，不禁对儿子刮目相看，哪里知道真相是罗兰傻大胆，瞎猫碰上死耗子。 赎罪堡所在的远东大平原，自古以来就是神圣亚珊帝国配异端的流放地。 神圣亚珊帝国是政教｜合一的体制，皇帝同时也是圣光教廷的教皇，世代奉“光辉之神”培罗为帝国守护神。 按照教会的理论，否定圣光教义之人皆为“异端”，还有那些异教徒、无信者、魔鬼崇拜者，一旦被宗教裁判所现，重则处以火刑，轻则流放到寒冷的远东高原。 数百年来，流亡者在这里挣扎求生，一面要忍受圣光教会的压迫，一面还要抵御来自北方的怪物和兽人。 鲁道夫·寇拉斯曾是帝国骑士团的天才新星，后来因为爱上一位异教徒女子，与之秘密结婚圣子，被同事告获罪。妻子被宗教裁判所检测出具有魔鬼血统，处以火刑，他和年幼的儿子则被配到了远东流放地。 转眼十五年过去，如今三十五岁的鲁道夫已然成为远东地区流放者的精神领袖，并且亲手组建起一支民兵武装--当地人未必认可远东流放地的最高统治者、赎罪堡大主教道格拉斯，却对他这个没有官职在身的“异端分子”交口称赞，可见其威信早已深入人心。 鲁道夫并不因此满足，他的野心远比表露出来的更大，若想成为远东真正意义上的统治者不仅需要忠诚的卫士，更需要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否则当他年华老去，曾经努力奋斗赢得的一切都将失去意义。 如今，他的儿子，十七岁的罗兰·寇拉斯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战士，以弱胜强斩杀兽人狂战士，证明自己既富有勇气也不缺乏智慧，那么—— “罗兰，我的儿子，是时候实现你的心愿了。” 鲁道夫·寇拉斯微笑着向下压了压手掌，示意儿子准备接受黑暗卫士的转职仪式。 罗兰喉咙蠕动一下，欲言又止，缓缓单膝跪地，心里暗自叫苦。 鲁道夫大步走到儿子跟前，擎起一枚秘银铸造的圣徽，按上儿子额头，嗓音低沉而严肃：“领受吾主‘命运女神’辛德拉的恩赐，你将如愿以偿，获得‘黑暗卫士’传承。” 罗兰单膝跪地，屏息凝神，柔和的光辉自“辛德拉圣徽”中释放出来，笼罩着他周身每一寸皮肤，感觉像在泡热水澡，暖洋洋的很舒服。 微微眯起眼睛，他观察周围的人们。父亲满脸欣慰，握持圣徽的手激动地微微颤抖，显然为儿子能够顺利获得女神的认可感到自豪。 鲁道夫身后的侍卫一齐振臂高呼：“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辛德拉”！望向罗兰的目光中饱含艳羡。 “罗兰，我亲爱的儿子，恭喜你通过试炼，成为辛德拉女神最年轻、最有潜力的黑暗卫士！”鲁道夫的大手按在儿子肩头，一把将他从呆滞半跪状态拖了起来，随即收敛笑容，语重心长的叮嘱他：“获得黑卫传承，并不意味着你就高人一等，在这世界上凡传承数不胜数，黑卫并不是最强的那一种，你的修行之路才刚刚起步，万不可目中无人，切记戒骄戒躁，脚踏实地的提升自己，将来能够成长到什么地步，还要看你自己的努力程度。” 面对父亲期待的眼神，罗兰有口难言。 “黑暗卫士”亦即所谓的“反圣武士”，其职业准则就是一切跟圣武士反着来，圣武士是守序善良阵营，黑卫是守序邪恶；圣武士能侦测邪恶，黑卫能侦测善良；圣武士有破邪斩，黑卫有破善斩；圣武士能召唤天界马，黑卫能骑炼狱驹，圣武士能用神术，黑卫也有神术，只不过更重杀戮。 可想而知，这样两个职业水火不相容，天然便是宿敌。按照游戏中的设定，圣武士一旦转成黑暗卫士，从前掌握的圣武士能力，比如侦测邪恶和破邪斩，全都作废。 如今木已成舟，罗兰只能劝自己往好处想：“损失了圣武士传承固然可惜，好在转职黑卫也算拿到投名状，正式投入邪恶阵营大家庭，至少不用担心上演父子相残的伦理悲剧。” 如此一想，罗兰心情平复下来，告辞父亲回到自己的宿舍。他以为经历了这番波折，自己已经可以坦然地面对新生活，然而事实证明他还是图样，伟大的命运女神早已为他备下一连串的惊喜。 进门之前，罗兰习惯性的先侦察一下环境，左手一挥，淡淡的神术光辉笼罩房间，散出圣洁气息，嗯？是“侦测邪恶”！ 呆了半晌，罗兰又抬起右手，这次释放出的是血色光芒，正是黑卫职业独有的类法术能力“侦测善良”。 “怎么回事？我明明已经转职为黑暗卫士，圣武士能力却还存在？这不科学啊！” 罗兰委实想不通为何有此反常状况，最后只能归结为穿越后灵魂融合带来的副作用。 这种从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奇遇，如今却成了现实，震惊过后，罗兰·寇拉斯兴奋得攥紧拳头，暗下决心要在这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里干出一番丰功伟业，如此方不负身负正邪阵营双重职业！ 再次打开系统面板，他现个别项目生了微妙的改变。 身体数据没有变化，阵营从原来的“守序善良”变成“守序？？”，职业从“圣武士LV1”变成了前所未见的“命运武士LV1”，想必是融合了圣武士与黑暗卫士两种核心职业之长，衍生出的特殊职业。 除此之外，系统面板还多出两样新数据，一个是特殊人物模板“辛德拉选民”，另一个是“气运池”，目前显示储备气运为o度。 与此同时，他现系统面板还缺少一样非常重要的数据：“职业出了问题可以理解，毕竟我原本选择的阵营是守序善良，身体原主人是守序邪恶，两个阵营相反的灵魂强行融合难免生变异，可为什么没有显示经验值？没有经验值……岂不是说我永远无法升级！” 一念至此，罗兰顿觉眼前黑，差点吼出一声“坑爹”！ “等等……气运是什么东西？游戏里可没有这个数据。“ 念头一转，罗兰心中默念：“系统，请显示气运的相关资料。” 面前的光屏微微颤动，随即浮现对话框，显示出一段文字：“气运，辛德拉女神赐予选民的特殊能量，取代经验值作为成长要素。在这个世界里，所有凡之物皆有气运，你可以杀死魔兽吸收其气运，可以拜访古代文明的遗迹吸取气运，亦可搜集魔法物品获取气运，具体运用请自行琢磨。” “除了杀敌，寻宝和探索遗迹也能增长气运，这比经验值来路更广，不错。”罗兰兴奋地搓搓手，接着查询：“系统，请显示气运的用途。” “举凡需要消耗经验值的行为，气运皆可代替，除此之外，你还可以不受等级限制，消耗气运提升技能等级、学习新专长、提升基本属性。” “真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惊喜过后罗兰陷入沉默。 根据多年网络积累的经验，他心里清楚，世上从来没有不受限制的金手指，气运用途这么广泛，那么可想而知：获得这种资源恐怕并不容易。 果不其然，系统提示再次传来，这次是一个坏消息。 “相应的，你将无法获得原本升级时自动获得的技能点、奖励专长和自由属性。” 罗兰咧咧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一时间也算不清这一波是赚了还是亏了。 平复了一下患得患失的心情，他继续查看系统面板。 这次他直接跳过身份资料和基本属性，先查看“辛德拉选民”这一模板赋予他的特殊能力： 1）侦测气运（ex）：身为辛德拉的选民，当一种名为“气运”的特殊能量侵入你周围千尺之内，你必将有所觉察，并且能够精确判断其浓度。 2）吸收气运（ex）：身为辛德拉的选民，你可以采集气运存于体内，用于提升职业等级、增强自身属性、学习技能与专长。 3）凡气质（su）：身为辛德拉的选民，你自然而然散出凡脱俗的气质，令人望而心折，就连你的敌人也很难硬起心肠对你下毒手。你的防御等级（ac）获得相当于魅力修正的偏斜加值。 4）命运之瞳（su）：身为辛德拉的选民，你的双眼能够看穿事物本来面目，查看12o尺内任意目标的hp、属性、特长等情报；你还可以分析出魔法物品的功能与价值（如同鉴定术Identify）；此外，黑暗、秘门、隐形、变形、移位、朦胧、灵体和幻术效果也都无法瞒过你的双眼（如同真知术Trueseeing）。 5）特殊阵营（ex）：你拥有特殊阵营“守序？？”，可以自由兼职任意非混乱阵营的职业，佩戴任意非混乱阵营的装备。 6）命运宠儿（sp）：你获得以下类法术能力，施法者等级等于你的角色等级。 每天3次： 克敌机先（Truestrike）：你暂时获得敏锐的洞察力，可以看出下回合攻击的时机。你的下一次攻击掷骰获得+2o加值，即便对手有隐蔽你也不会有失手几率。 锐锋术（keenedge）：你手持挥砍或穿刺武器之时重击范围加倍，持续1o分钟/等级。 每天1次： 幸运浪潮（surgeofFortune）：你在攻击骰，伤害骰，豁免，技能检定，属性检定，ac与法术穿透检定上获得+2幸运加值，持续1分钟/等级。法术持续期间，你可以用一个直觉动作引导法术的部分剩余力量注入一个完美的幸运瞬间，使你下次进行的攻击检定、豁免检定、技能检定、属性检定或法术穿透检定自动取2o，过后立即结束该法术。 第5章女神的选民 “不愧是命运女神的选民，这特殊模板果然给力！”看着系统提示，罗兰禁不住喜上眉梢。 深呼吸两次，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他接着查看“提夫林（魔裔）”这一血统模板给他的天赋能力，以及“命运武士”这一特殊职业的能力。 血统天赋（魔裔）： 1）黑暗术（sp）：每天一次，使用类法术能力“黑暗术”，制造半径2o尺的自然阴影，区域内的生物失去视野。普通光源（火把、蜡烛、提灯等等）无法照亮此区域，较低等级的光亮魔法也一样。施法者等级等于角色等级。 2）特殊抗性（ex）：提夫林血统使你对火、寒、电击的抗性+5。 3）昏暗视觉：你目光敏锐，可以在昏暗中正常视物。 4）6o尺黑暗视觉：提夫林血统使你目光格外敏锐，能够在完全没有光线的环境下获得六十尺视野。 职业能力（命运武士）： 1）命运武士擅长使用所有的简单武器和军用武器以及所有类型的盔甲（重甲，中甲，轻甲），还擅长使用盾牌（除了塔盾）。 2）侦测阵营（sp）：命运武士可以随时侦测邪恶或善良，此效果如同“侦测邪恶/善良”法术。 3）破敌斩（su）：命运武士可用普通近战攻击进行破敌斩，每日2次。动时攻击检定须加上魅力调整值，并且额外造成等于命运武士等级的伤害值。从第5级开始，每5级破敌斩的每日可使用次数加2。 罗兰对着系统面板琢磨良久，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 “所谓的‘命运武士’，就是把圣武士和黑暗卫士的职业特点合二为一，原本圣武士有侦测邪恶，黑卫有侦测善良，现在统一成侦测阵营，原本圣武士的破邪斩，黑卫的破善斩，现在统一为破敌斩，对善良或是邪恶生物都有效，并且每日使用次数也是两个职业叠加。” “按照这个思路分析……”罗兰预感不久的将来自己将同时掌握圣武士和黑卫的神术，并且拥有双倍的法术位，禁不住兴奋地握了下拳头。 就职之后，按理可以学习新技能和新专长，可惜现实并非游戏，哪怕罗兰有系统在身也不可能点击几下鼠标就轻松搞定学习过程。 调用身体原主的记忆，罗兰认识到，在这个世界，想要掌握一门新的技能或专长主要有两种方式：一是靠自己琢磨反复练习，在实战中慢慢感悟，另一种方式是寻求名师指点。 相比之下，第二种学习方式显然效率更高。 同样是根据这具身体穿越前的记忆，罗兰还了解到这个世界的教育模式。 学校是有的，但是普及面不高，主要面对贵族子弟和比较富裕的商人阶层，教授的科目也以历史、文学、算数、礼仪等世俗知识为主，并非针对凡职业者。 若要学习凡能力，只能去神殿、寺庙、武馆、法师塔、修道院等富有神秘色彩的场所向同职业的前辈大师请教。 赎罪堡作为远东流放地的府，明面上只有一座圣光神殿传授凡技能，乃是远东大主教菲利普·华伦斯基驻锡之地，常年开设战士、牧师和圣武士三大训练科目，任何培罗的信徒都可以去参加培训，当然，你得为此支付一大笔培训费用，神殿一方还不保证你能学会，因为天资和悟性是没法教的。 罗兰先不是圣光教会的信徒，其次他也不是自由民，所以学校和圣光神殿都不会接纳他，这两条路算没得指望了。 好在除此之外，远东流放地还有一座秘密神殿，就设在赎罪堡郊外的黑卫训练营，上上下下全是鲁道夫·寇拉斯的亲信负责管理，供奉的是命运女神辛德拉。 命运神殿同样提供职业训练，主要有辛德拉牧师、巡林客（远东游侠）和黑卫三大门类。 辛德拉牧师的指导者是一个叫鲍里斯的中年男人，此人名义上是圣光教廷的牧师，实际上十年前就追随鲁道夫改宗信仰辛德拉，多年来坚持在流放地秘密布道，招收感知天赋出众的年轻人，培养成为辛德拉的牧师。 “巡林客”这个职业并非帝国原产，跟德鲁伊信仰一样源于远东山区，当地土著称之为“远东游侠”，信仰自然之力而非某位具体的神祇。 一位名叫叶芙根尼娅·基特兰德的“远东游侠”十多年前流落到赎罪堡，因缘际会之下与鲁道夫·寇拉斯结为密友，并且受鲁道夫的影响成为辛德拉的信徒，为其训练那些身手敏捷的青年民兵，使之成为合格的荒野游侠。 巡林客的传承分为“二刀流”和“弓箭流”两大流派，叶芙根尼娅对这两大流派都很精通，然而出于兵种配合方面的考虑，她更愿意传授弓箭技能，麾下弟子也以神射手居多，为鲁道夫的民兵武装提供了大量优秀的远程兵种。 至于黑卫的训练，名义上是鲁道夫本人负责，实际上由于公务繁忙他很少有时间亲自下场指点新人，主要是他手下两名修为最深的黑卫队长帕维尔和阿列克谢担任教官，主抓日常训练，远东地区的黑暗卫士全是从这所训练场走出来的。 罗兰的“命运武士”职业，其中就包括了黑卫传承，现在他要训练自己的职业技能，当然要去军营向那两位黑卫教官寻求指点。 瓦雷斯世界的科技水平，各地参差不齐，帝国内6达地区，其文明已经达到地球上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水准，然而在穷乡僻壤的远东地区就要落后得多，内地中产阶级家庭普遍拥有的怀表和座钟，在远东却是罕见的奢侈品，你要问路人现在几点，他不是低头看表，而是抬头望天。 好在罗兰同学是一个身怀系统的男人，系统自带精确的时钟功能，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去驿站租了一匹快马，赶到军营正好来得及吃午饭。 民兵营地占地万亩，俨然一座独立于赎罪堡之外的卫星城。常年居于此地的不止有民兵，还有为民兵服务的店铺和商贩。 罗兰把战马拴在路边树桩，走进一家小酒馆，点了大份马铃薯烧羊肉和黑麦面包。 跑堂的伙计向他推荐自酿麦芽酒，他想了想，觉得上课时带着一身酒气有失体面，便笑着摇头拒绝。 香喷喷的饭菜很快端上桌，罗兰掏出手帕擦擦刀叉，叉起一大块烧羊肉塞进口中，软糯香醇的滋味令他满足的眯起眼睛，可惜这个世界没有手机也没有互联网，无法拍下这顿实惠的美餐朋友圈。 大口咀嚼着炖羊肉，罗兰掰开粗糙的黑麦面包，将其中一小块放在炖菜盆里。远东地区气候寒冷，不适合种植精细作物，贵族老爷们吃的白面大抵靠内地进口，普通百姓只能靠口感粗糙的黑麦面包果脯。 为了节省粮食，黑麦粉中还掺杂了一部分磨碎的糠皮，这样倒是补充了人体必需的纤维素，在21世纪的地球堪称绿色健康食品，可惜口感就更加粗糙了，吃起来简直扎嘴。 好在罗兰继承了肉身在远东地区十多年的生活经验，知道将硬面包掰成小块，用菜汤泡软后再吃会更可口。 这时酒馆大门被人推开，一群身穿链甲衫的青年男女说笑着走进来。 罗兰循声望去，认出来者皆为本地民兵，三个斜背阔剑的小伙子是黑卫，两个挎着复合弓的姑娘是远东游侠。 对面几人也注意到罗兰，目光对视的刹那，三名黑卫立刻起身立正，唰的一声握拳横于胸前，向他行礼致敬。 罗兰坐在那里没动，同样握拳横于胸前，向他们还礼，随即转回身去继续享用美餐。 对面五人坐下点餐，两个女游侠窃窃私语，似乎在向同伴打听他的身份。 “那是谁呀，好大的派头！” 听同伴道出他是司令官的儿子，其中一位有着精灵血统、耳朵尖尖的俏丽女孩撇了撇嘴，不屑道：“不过是个靠长辈撑腰的纨绔少爷，你们何必对他如此恭敬。” 第6章树欲静而风不止 另一个圆脸姑娘连忙扯了她一把，低声告诫：“你别瞎说！被人家听见可不得了！” 半精灵女孩脾气傲得很，扬起下巴旁若无人道：“有什么好怕的，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若非靠着鲁道夫大人的关系，他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成了正式黑卫？我也算得上才华出众了，二十一岁才勉强通过叶夫根尼娅老师的考验成为一名游侠，某人凭什么才十七岁就获得黑卫传承？要说靠真本事，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不信。≧ ” “你信不信无关紧要，事实本就如此。”半精灵少女身后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 少女柳眉一挑，面露怒色，回头正要作，表情却蓦地僵住，有些讪讪地说：“伊万少尉，我可不是针对您……” 伊万冷冷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罗兰少爷的实力，我是亲眼目睹的，只凭一己之力对决兽人狂战士，只出两剑便将之击毙，你们谁能做到？” 半精灵少女咬着嘴唇，眼眸滴溜溜转个不停，似乎在计算自己处在同样的场合下能有多大胜算。 还不等她得出结论，伊万接着说：“罗兰少爷在完成这一壮举之时，还没有获得黑卫传承，你行吗？” 半精灵少女闻言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她再骄傲也得面对现实，别说转职之前，就算让现在的她跟兽人狂战士单挑，获胜的希望也不过三成。 深深吸了口气，少女咬着嘴唇默默走到罗兰跟前，右手握拳横于胸前，向他鞠了一躬，艰难道：“对不起，刚才是我出言无状，请您原谅。” 罗兰把最后一块浸饱汤汁的面包咽了下去，拍落手上的面包渣，回头冲半精灵妹子微微一笑：“不知者不罪，我接受你的道歉，那么这顿饭就请你替我买单吧。” 半精灵少女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乐了，自顾自地在他身旁坐下，扬起柳眉，眼角隐见妩媚。 “仅仅请你吃饭，还不足以表达我的歉意，一起喝两杯怎么样？这家店的果子酒很不错哦。” 罗兰暗自好笑。 精灵女孩，包括半精灵女孩在内，其实并非如人们印象中那般高贵冷艳孤芳自赏。 她们的确很骄傲，对看不上眼的人不屑一顾，然而面对中意的男子却是另一种热情奔放的态度，不光没有高冷，还会放下矜持倒追示爱，性观念也比大多数人类女孩更为开放，婚姻观念却很淡薄，毕竟混乱阵营自由天性。 以罗兰如今的本钱，可谓“潘驴邓小闲”一应俱全，泡个把妹子容易得很，不过他初临异界，还保留着穿越者的谨慎，再加上这具身体的原主人也不是那种处处留情的风流公子，倘若做出反常之举，难保不会引人怀疑，出于安全起见，只好对半精灵妹子的勾搭暗示视而不见，端起咖啡一饮而尽，起身笑道：“喝酒就免了，我去军营听课，后会有期。” 伊万起身跟了上去，“罗兰少爷，我也要去上课，同行可好？” “好啊，我正缺个带路的老司机。” “老司机？” “呃，就是前辈的意思。” “罗兰少爷真是妙语如珠。” “哈哈，亲爱的万卡，你可真是个马屁精。” 罗兰跟伊万勾肩搭背离开酒馆。 半精灵女孩痴痴望着他健朗的背影，脸颊泛起红晕，喃喃道：“罗兰少爷不光长得帅，还谈吐幽默，平易近人，真是难得的好男人。” 圆脸女孩狠狠白了她一眼，“刚才你还说人家是纨绔子弟。” “那时候我还不了解他嘛！” “啧啧，瞧你这脸皮，快来让我射上一箭，试试有多厚！” 罗兰走出店门，听见身后传来少女的嬉笑，抬头看一眼午后明媚的春光，呼吸着没有丝毫污染的空气，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其实很不错。 军营中央坐落着一大片木制建筑群，就是罗兰和伊万此行的目的地——民兵训练场。 远东地区气候恶劣，自然资源却很丰富，森林遍布荒原，木材几乎不需要成本。训练场奢侈的采用整根原木搭建，墙壁未经涂漆，裸露出散着松香味的树皮，粗犷的建筑风格与军营氛围相得益彰。 罗兰效仿伊万脱了皮靴赤脚走进大厅，脚下地板不知经受过多少次踩踏，木质纹理已被摩擦的很是光滑，触感厚实，走在上面没有出一丝声响。 训练场内部非常宽敞，罗兰目测了一下，足有四个篮球场合起来那么大。场地四周没有座椅，接受训练的青年黑卫们尽皆席地而坐，目不斜视望向场地中央。 一位身穿秘银锁子甲的男子盘膝端坐在训练场中央，正在向学生们讲述自己对于信仰的理解，言辞间毫不掩饰对命运女神的崇拜。 “这位就是帕维尔上校，我们黑卫的职业技能教官，他正在给新人布道，引导他们成为辛德拉女神的正信徒。”伊万在罗兰耳畔轻声介绍。 罗兰点了下头，目光望向场中。帕维尔上校看上去三十岁左右的样子，个子不高，白皙清秀的面孔使他看上去更像一位文人而非骑士，蓄着优雅的八字胡，显得比实际年龄更为成熟。 他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嗓音清澈洪亮透着真诚，很有感染力。 “不要被狂热的情绪左右你的信仰，伟大的命运女神不需要狂信徒，一个连自己的行为都无法控制的疯子，怎能看清命运的方向？我们要在虔诚的同时保持理性与克制，在信仰的指引下积蓄力量，紧紧追随在我们的领袖鲁道夫将军身后，静候时机来临，掌握自己的命运。”说罢，帕维尔上校左拳紧握，横于胸前。 “坚定信仰，忠于领袖！静候时机，掌握命运！” 众青年黑卫亦效仿他的样子，握拳行礼，脸上都洋溢着坚毅的神采，彼此视线交流，都有一丝心照不宣的味道。 罗兰效仿众人行礼，内心却掀起一阵波涛。 他现正式黑卫行军礼的方式与帝**礼有着细微的差别，用左手，而非右手。 他闭上眼睛，检索夺舍前的记忆，很快找到相关的信息。鲁道夫·寇拉斯曾对儿子这样说：“战士的右手无论何时都要紧握武器，哪怕是向长官行礼，也不能违背这一原则，所以，我们黑卫用左手行军礼。” 这种话糊弄穿越前的罗兰可以，糊弄城堡里花天酒地的帝国官僚也没问题，可骗不了如今的罗兰。 军礼是何等严肃的仪式，能说改就改吗？ 黑卫军团的祷告词也大有深意。 “坚定信仰，忠于领袖，静候时机，掌握命运！”这四句话看似寻常，其实蕴意深厚，融合了宗教信仰、个人崇拜、行动口号和必胜的信念！ “你跟我说是祈祷词？扯淡！这尼玛明明是地下党员的革命纲领好不好！”罗兰抹了把冷汗，总算明白自己那位便宜老爸的野心有多大：从信仰与思想上武装军队，如今的民兵司令，待到时机成熟，登高一呼就是远东地区的大军阀。 苦笑一声，罗兰不得不面对现实：“我原想做个太平衙内，安乐一生，现在看来是没戏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第7章技能教室 罗兰抛开杂念，注意力重新回到课堂上。 帕维尔上校正在传授保持“专注”的技巧。 这门技能对实战也很有好处：能够快进入并且保持专注状态，在战场上便会处变不惊，能够更从容的应付敌人的挑战。 除此之外，这项技能对施法者尤其重要，无论施展神术还是奥术，大多需要保持专注状态，专注度不够高，敌人一声大吼就可能惊得你施法失败。 “尝试冥想，尝试运用你的感知力，与手中的辛德拉圣徽生感应，如果连最基础的感应都无法形成，那就意味着你的感知力太低，很难获得神术，即便成为一名黑卫也是前途暗淡。” 年轻的黑卫们听了他的话，大多露出紧张的表情，紧握白银圣徽的手掌渗出冷汗，拼命试图进入专注状态，期望感应到女神的青睐。 也有一些人，比如伊万，轻抚圣徽环顾众人，面露骄矜之色。 这些都是黑卫中的精英，自幼便以感知出众闻名街头巷尾，信心自然远非常人可比，不出意外的话，他们都能够在黑卫职业达到四级的时候，便提前获得女神赐予的神术，因此纵然表面不说什么，内心难免怀有些许优越感。 对于伊万等人的优越感，罗兰只觉好笑：在黑卫当中，14左右的感知的确值得自豪，然而这就算高了吗？ 你要感知真的高，高到18、19，早就被抓去培养成牧师了，哪还会在这儿上课。 黑卫的主属性不是感知，而是力量和魅力。 完成专注课程之后，下一节课就得考验大家的“魅力”了。 帕维尔上校吩咐扈从牵来一匹黑马，以之作为教具，教导小伙子们如何驯养战马。 黑卫不是巡林客，更不是德鲁伊，对动物亲和力的要求并不高，但是最起码你得跟马儿搞好关系，毕竟黑卫是一个骑兵职业，将来还能觉醒“召唤异界坐骑”这一自然能力，你不跟马儿搞好关系，将来上阵冲锋马儿就能坑死你。 能够通过重重考核晋级黑卫，魅力肯定不差，在场的学员随便哪个都是英俊潇洒的帅小伙，魅力甚至可以跨越种族和性别，直接影响战马的态度。 罗兰听从帕维尔上校的指挥，排队走到场地中央，跟那头野性未驯的远东黑骏马打招呼。 18点的魅力立刻挥巨大威力，他的手刚抚上骏马额头，这匹高傲暴躁的动物立刻安静下来，还主动伸出舌头舔他手指，流露出亲昵讨好的神态。 众黑卫见状都忍俊不禁，还有人小声嘟囔：“我敢打赌，这是一匹母马。” “罗兰，表现不错，你父亲会为你感到骄傲。”帕维尔拍拍少年的肩膀，笑容里亦有些许欣慰。十年前他就追随鲁道夫打天下，可以说是亲眼看着罗兰长大的，没有谁比他们这些寇拉斯家族的老臣更关心罗兰的成长，毕竟这是他们共同事业的继承人。 “帕维尔叔叔，我可以骑这匹马吗？”罗兰抚摸骏马黑缎子一般滑顺的鬃毛，颇有些爱不释手。 “喜欢的话就送给你了，不过，得等下课以后你才可以骑走它，不然我们就得另外找一匹教具了。” 帕维尔的话引来一片哄笑，在轻松愉快的氛围里罗兰结束了这堂课。 下课以后，他牵着帕维尔上校赠送的黑骏马，在伊万和几位新结识的青年黑卫簇拥下，一路说说笑笑，前往另一处训练场。 随口闲聊着，罗兰悄然打开系统面板，查看学习收获。 帕维尔上校的授课令他受益良多，这直接体现在一排排的系统提示上。 系统提示：得益于专家指点，你的本职技能“知识（宗教）”提升了1个等级！ 系统提示：得益于专家指点，你的本职技能“专注”提升了1个等级！ 系统提示：得益于专家指点，你的本职技能“驯养动物”提升了1个等级！ 系统提示：得益于专家指点，你的本职技能“骑术”提升了1个等级！ …… 看着系统提示，罗兰心头暗爽。 比起技能数量受到死死限定的游戏世界，在这个更为真实的奇幻世界里，学习的自由度更高，掌握技能的渠道也更广，不过有利亦有弊，对瓦雷斯世界的人们而言，粗通一门技能并不难，专精却很难，因为名师授课的成本太高，普通人根本无缘求教。 想到这里，罗兰愈感到自己很幸运：在这座大军营里，他不光可以享受到名师指点，而且不用支付学费。 “离开这座军营，恐怕就没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喽。” 罗兰抬头望向前方牧师教室，求知欲蠢蠢欲动：免费的课，不听白不听。 牧师教室并不限制其它职业的学员旁听，罗兰和伊万等人脱鞋进入大厅，在一群身穿亚麻布白袍的见习牧师美眉身后席地而坐，旁听鲍里斯先生授课。 鲍里斯是一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肩宽背阔，穿着牧师长袍，却给人一种很有力量的压迫感。 这其实并不奇怪，虽然同为施法者，但牧师跟法师、术士之内弱不禁风的奥术施法者完全不同，身强体壮是基本的素质，上了战场，身穿重甲、冲锋陷阵也是牧师分内的工作。 牧师作为神的使者，职能范围远比黑卫这样的战士职业广阔得多，传教宣法救死扶伤就不说了，甚至还得具备国际视野，掌握外交技能。 罗兰在鲍里斯牧师的课堂上听了两节课，第一节课讲的是当前远东地区的政治局势和外交关系。鲍里斯牧师尤其注重地缘关系，这让穿越前选修过地缘｜政｜治学的罗兰同学听得津津有味，惊喜的现自己在地球上那四年大学没白念，很多社会学和政治学方面的经典论述在瓦雷斯世界也是通用的，这算不算文科生的春天？ 鲍里斯牧师的第二节课，讲授的是战场急救的技巧。为了方便教学，他带领学员们来了个战略转移，走出教室，开赴军营医院。 出乎罗兰的预料，鲍里斯身为一名拥有14个职业等级的高阶牧师，并没有在病床前施展任何治疗神术，而是不厌其烦的向学员们讲授如何清洗伤口，上药包扎，病患护理，并且毫不忌讳的亲手示范。 这令罗兰禁不住生出一丝感动，对鲍里斯牧师的态度更添几分恭敬。 离开医院之后，罗兰身边的小伙伴队伍又壮大了，除了伊万他们，课堂上结识的几个牧师妹子也来凑热闹，一群俊男美女谈笑风生，很是养眼。 罗兰没有心思泡妹子，悄悄查看系统日志，现鲍里斯牧师的两节课听下来令他受益匪浅。 系统提示：得益于专家指点，你的本职技能“知识（贵族与皇室）”提升了1个等级！ 系统提示：得益于专家指点，你的本职技能“交涉”提升了1个等级！ 系统提示：得益于专家指点，你的本职技能“察言观色”提升了1个等级！ 系统提示：得益于专家指点，你的本职技能“医疗”提升了1个等级！ …… “罗兰，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伊万问。 罗兰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笑道：“时间还早，我要去听阿列克谢上校的课，你们呢？” “一起去怎么样？” “好啊！”年轻的黑卫们齐声回应。 “那就这么定了，”罗兰拍拍马背，“都去上课，晚上我请大家吃饭。” 欢呼声四起，当中还夹杂着少女的娇笑。 “罗兰，我们也要去听课，你不反对吧？”一个身段高挑的长女孩大胆的望着罗兰，美丽的眸子含着期待。 “这事儿本来就轮不着我反对，不过你们毕竟是牧师，去听黑卫专业课有用吗？” “嘻嘻，你第一次来军营，大概还不知道，战斗科目教授的内容都差不多，你别小看我们姐妹，牧师也是战斗在最前线的职业呢！”长姑娘一脸自豪的说。 罗兰笑了笑：“我哪敢小看各位牧师姐姐，不然将来受了伤，生了病，你们都不理我该有多惨？” 他这话逗得姑娘们一阵娇笑，有意无意间朝他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争着搭讪，态度那是相当的亲热。 群美环绕宛如众星捧月，衣香鬓影妩媚的眼神别提多么勾人，好在罗兰还把持得住，一把将伊万拽过来，低声问他：“战斗训练场传不传授职业专长？” “什么专长？” “就是寓守于攻、战斗反射、顺势斩之类，你没学过吗？”罗兰满怀期待地问。 第8章战斗训练 伊万神色古怪的看了罗兰一眼，低声回答：“你说的这些专长都是高等战斗奥义，哪里是在课堂上就能随随便便学到的，只有在战场上立下功勋，通过功勋值兑换《奥义书》才能学到……当然了，阿列克谢上校偶尔也会传授一两样专长，不过那得是五级以上的资深黑卫才有机会学习，咱们还早呢。 ” “原来是这样。” 听了伊万的解释，罗兰心情有点沉重。 在游戏里，职业专长的分量极其重要的，学习一门专长要比学习一门技能艰难得多，付出的代价也更大，可是他没有想到，在现实世界中，学习专长比在游戏里更麻烦。 “现在军营没有作战任务，我根本没有赚取军功的机会，短期内没有用军功兑换专长的可能。” “作为命运女神的选民，我还可以花费气运学习专长，问题是，到现在我还没有见到气运的影子呢！” “算了，郁闷也没用，车到山前必有路，总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先把不花钱的战斗技能都学会再说。” 摇摇头，罗兰暂且抛开烦心事，迈步走进阿列克谢上校的战斗教室。 阿列克谢上校跟他的同僚帕维尔上校一样拥有1o级黑卫能力，身材比后者略高一些，有着一头灿烂飘逸的金，一双宝石般深邃迷人的蓝眼睛，就算在帅哥遍地的黑卫军营也是出类拔萃的美男子。 罗兰初见这位英俊的教官，立刻联想到文艺复兴时期诗人们赞颂古希腊众神的那些诗篇。 以貌取人往往是不可取的，但是具体到圣武士或黑卫这样的群体，一个人的颜值几乎就可以跟实力划上等号。 反正罗兰在这间教室里，找不到一个不帅的男孩，也找不出一个丑姑娘。 阿列克谢上校以性情严肃不苟言笑著称，不少女生背地里叫他“冰山美男”，上课特别注重纪律，对不守纪律的学员从不惮于严惩。 所以包括伊万这样擅长交际的学员在内，在他的课堂上都大气也不敢喘。 阿列克谢上校严厉归严厉，讲课还是很有耐心的，每一处细节都反复示范，力求做到每一个学员都能领会精髓。 “我们先要树立一个观念：任何战斗都可以归纳成两种简单的模式。第一种模式是一对一单挑，第二种模式是局部一对多的混战，这节课的重点是后者，因为在战场上你很少有机会跟敌人单挑。” “无论何时都不应该远离你的队友，我个人非常反感所谓的英雄主义，战争不是骑士竞技，犯不着像那些愚蠢的圣武士，讲究什么公平精神。如果你现一个敌人落了单，第一时间应该呼唤你的队友，形成局部以多打少的有利局面，联手压迫敌人，威吓他，夹击他，从心理上击溃他的士气，胜利便水到渠成。” “我们在战斗中切不可太过死板，你手中有剑，但你未必要按部就班的施展剑术，如果你的敌人看上去缺乏实战经验，显得过度紧张，那你为何不试着恐吓他，为何不用虚招试探他，采用佯攻引诱他暴露破绽？如果你的计谋成功了，可以轻松将之击杀，就算计谋无效，也没有什么损失对不对？” “我知道在座的诸位年轻气盛，对我这套老奸巨猾的打法不以为然，更热衷于硬桥硬马的对打，仿佛这样战胜对手就更光彩似的。”阿列克谢讽刺的勾起嘴唇。 “那好，我们接下来讲一对一单挑，就算在这样的场合，你们还是应该多多利用战斗技巧，比如你的对手身穿重甲，背水而立，那么可想而知，在断绝后路的情况下，他必然要决死一战，士气空前高涨。” “这种时候，他不会介意跟你同归于尽，所以我们先要运用‘寓守于攻’之类技巧稳固防守，一旦他暴露出破绽，立刻试着冲撞他，若能将他撞落水中，不需要你再多做什么，那身重甲足以断送他的性命。” “不要小看冲撞，这是一门高的技艺，需要准确的判断和恰当的力，如果贸然施展，反而会使你自己落入被动。特别是骑马作战之时，我们总会寻找机会对敌人起冲锋，一次成功的冲锋可以重创敌人，但是错误的冲锋会害你送掉小命。” 一边讲述战斗技巧，阿列克谢还把正确和错误的动作分别演示给大家看，从冲撞到擒抱，再到绊摔，每一个动作都分解到位，一丝不苟。 罗兰坐在下面认真听讲，心中颇为感慨。阿列克谢讲授的这些战斗技巧，在游戏中都属于系统默认动作，也就是说玩家根本不用管怎么夹击，怎么拌摔，只要出一个指令，电脑会自动尝试去完成，成功或者失败，都由冷冰冰的数据计算决定，与玩家个人是否精通格斗技巧无关。 穿越到了瓦雷斯世界，可没有电脑帮他完成战斗动作，他必须尽快戒除游戏玩家的心态，更主动的磨练基本战斗技巧，非此便无法在这残酷的环境里生存。 课间稍事休息，阿列克谢接着讲授两门更为特殊的战斗技巧，一是卸除武器，另一个是击破武器。 所谓“卸除武器”，就是将武器从你对手的手中击落。按照罗兰的理解，有点像华夏传统武术中的“空手入白刃”，当然，这里的卸除武器不要求空手，那是武僧职业的特长。 击破武器就更直接了，宗旨就是设法破坏对手的武器或盾牌，从而削弱其战斗力，前提是你的武器足够坚硬。 据罗兰所知，常见的金属材料当中，最为坚硬的当属精金，有一把精金武器在手，敲碎凡铁武器好比摧枯拉朽。可惜精金武器非常昂贵，不是他这样的菜鸟装备得起的。 讲到“击破武器”，阿列克谢上校特意提醒大家注意神圣亚珊帝国著名的进阶凡职业“破法骑士”，其传承包括一门叫做“击破流”的战斗流派，尤其擅长此道，与之对敌时要特别小心提防。 罗兰闻言心头一动，“阿列克谢上校特意提醒大家当心破法骑士，并且暗示了迟早与之一战的意思，看来是把帝国精锐骑士团当成了假想敌。” 他环顾众人，现大家神色如常，似乎并不觉得阿列克谢上校拿破法骑士当假想敌乃是大不敬，看来思想上已然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对神圣亚珊帝国无甚敬畏可言。 讲解完了战斗技巧，阿列克谢上校不急着下课，目光扫视年轻的学员们，开口道：“有谁愿意出列，演示一下我讲述的战斗技巧，给大家做一个示范。” 场下一片寂静。 年轻人并不缺乏表现的勇气，但是想到阿列克谢上校向来要求苛刻，让他满意实在不易，万一当众出丑挨骂，面子上多挂不住。 就在大家还在犹豫的时候，有人高高举起手，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第9章将门虎子 “他是谁，看上去有点眼生。 ” “不认识，应该是新晋级的黑卫，这么急于表现自己，真不知天高地厚。” “等着看好戏吧，阿列克谢教官会给他一个难忘的教训。” 罗兰听到人们议论，举起的手臂却没有丝毫动摇。倒不是他有意出风头，事实上教学示范是一种难得的实践机会，在与高手对练过程中，系统可以帮他记录并分析不足之处，有助于完善战斗技巧。哪怕他是鲁道夫的儿子，也没有权力要求阿列克谢这样的高级军官给他当私人训练师，难得有机会跟高手过招，自是当仁不让。 阿列克谢自然是认识罗兰的，冲他微微颔，不动声色道：“难道我的教室里就只有这么一个勇敢的小伙子？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罗兰一听他这么说，立刻回头给伊万使了个眼色：“举手啊兄弟，来互相伤害啊！” 伊万苦着脸，连连摇头。 罗兰瞪起眼睛，威吓之意溢于言表。 伊万同学很无奈，只好缓缓举起右手。 “很好，伊万诺维奇同学，寇拉斯同学，请出列。” 阿列克谢打了个响指，立刻有扈从奉上两柄训练专用的铁剑，除了没开锋，分量尺寸跟真正的骑士剑没区别，砍在身上也是很痛的。 罗兰和伊万各自持剑，相距十尺对峙。 “你们有多少水准我心里清楚，最好别耍滑头。否则我的教室将永远对你们关上大门。”阿列克谢有意无意得警告，“现在开始吧。” 伊万的脸色更纠结了。他本想故意输给罗兰，可是阿列克谢有言在先，便由不得他放水了，只好向罗兰抱歉地笑笑，低声道：“不好意思，得罪了。” 罗兰不以为然的耸耸肩：“话别说的太满，我未必就输给你。” 他这话一出口，场边看热闹的黑卫们立刻鼓噪起来，大抵认为他在卖狂。 道理显而易见，在场所有黑卫当中，伊万公认是实力最出众的。罗兰不过是个刚刚晋升黑卫的菜鸟，怎么敢夸口战胜伊万？ “嗯？伊万这小子威信挺高啊，看来有点真本事。” 心念转动之际，罗兰眼中闪出一丝灵光，借助“命运之瞳”窥视伊万，一排数据随之映入眼帘。 力量16，敏捷13，体质16，智力13，感知14，魅力16…… 伊万的基础属性的确很漂亮，难怪能够自众多见习黑卫当中脱颖而出，未满二十岁便被授予少尉军衔，还被鲁道夫·寇拉斯选为扈从。 不过话说回来，跟带着1oo点先天属性穿越而来的罗兰相比，伊万小哥儿还是嫩了点。 两人持剑对峙，先做了几次试探性的攻击。罗兰有所保留，力量上全面压制伊万，剑术和身法则稍显生涩，似乎比伊万要慢上半拍。 他的表现令场边观战众人大感意外。 “罗兰这家伙好大的力气，竟然单手挥剑震退了伊万。” “你看他长得那么高那么壮，显然天生神力，不过光靠力气是无法击败伊万的，他的剑术火候还是嫩了点。” “毕竟他才十七岁，能有现在的水平已经称得上天才了。” “说得是啊，换我跟他打，恐怕撑不过十招。” “伊万的剑术更为老辣，但是想赢罗兰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必须运用一些技巧，险中求胜！” “这就要考验双方的实战经验了，罗兰毕竟年轻，这方面吃了大亏。” 正如众人预测的那样，伊万经过几个回合的试探，心里已经有了底，认定罗兰除了拥有一身媲美兽人的蛮力，其他方面都不如自己，只要略施小计，不难将之击败。 如此想着，他突然改用双手握剑，自上而下猛劈罗兰头颅。 罗兰的反应也如他所料：横剑向上格挡，寻求跟他角力的机会。 “呵呵，这是虚招！” 双剑撞击的刹那，伊万突然放开剑柄，躬身低头向前猛冲，以肩为锤，狠狠撞向罗兰胸口。 “不好意思，我的也是虚招。” 罗兰早已识破他的诡计，格挡之初就留下三分余力，觉伊万冲撞过来，不慌不忙侧身旋转，如同一位潇洒的斗牛士，以毫厘之差避开冲撞，顺势抬腿一扫，将重心失衡的伊万绊倒在地，仗剑制住他的咽喉。 “好！” 这一连串攻防转换、斗智斗力精彩纷呈，场边观众禁不住鼓掌喝彩，对罗兰的实力有了全新的认识，原本对他心存轻视之人，如今也都暗道惭愧。 伊万躺在地板上抓抓头，好一阵儿才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给罗兰的，不由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自作聪明，反而被对方算计了。 抓住罗兰伸过来的手，伊万借力一跃而起，苦笑道：“技不如人，我输得心服口服。” 罗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今天算我运气好，改天再找你较量。”随即转过身去，双手捧剑还给阿列克谢上校。 “罗兰，你今天的表现还不错，不愧是鲁道夫阁下的儿子，希望有一天你能让你的父亲为你自豪。”阿列克谢上校冷峻的脸庞难得浮现笑容，语气也是难得的温和。 “真难得，阿列克谢教官也会夸奖人。” “原来罗兰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罗兰·寇拉斯啊，司令官阁下的儿子！” “难怪他这么年轻就实力出众，毕竟是将门虎子。” 人们的赞叹并没有令罗兰忘乎所以，向阿列克谢上校鞠躬过后便回到场边，席地而坐一言不。看上去像在装酷，其实是在偷偷翻阅系统日志。目光扫过一排排提示文字，禁不住心花怒放，唇角微微上扬。 系统提示：得益于专家指点，你对基础战斗技巧“夹击”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已经达到熟练掌握的境界！ 系统提示：得益于专家指点，你对基础战斗技巧“佯攻”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已经达到熟练掌握的境界！ 系统提示：得益于专家指点，你对基础战斗技巧“冲撞”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已经达到熟练掌握的境界！ 系统提示：得益于专家指点，你对基础战斗技巧“擒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已经达到熟练掌握的境界！ 系统提示：得益于专家指点，你对基础战斗技巧“拌摔”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已经达到熟练掌握的境界！ …… 这堂课诚然收获巨大，不过罗兰也清醒的认识到：自己能够迅掌握上述战斗技巧，并非因为他是什么武学天才，而是因为他继承了一具出色的肉身。 在他穿越夺舍之前，罗兰·寇拉斯这个土著少年就已经打下极为坚实的武学基础，否则以他一个来自地球的宅男，前半生从未摸过刀剑，哪可能对上述博大精深的格斗技巧一点就透？ 换个角度想一想，通过今天的课程，他已经把夺舍前的积累消耗得差不多了，今后再想提升技能等级就没那么容易了，还是得靠长期刻苦的修炼与领悟。 “今天的授课到此告一段落。”阿列克谢上校宣布：“四级以下的黑卫可以离开了，四级以上的黑卫留下来继续下一堂课——我将教你们如何对付那些讨厌的不死生物。” 抬手打了个响指，一股负能量波动自他指尖释放出来，大厅随之一暗，阴风四起，数具苍白的骷髅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 “二级亡灵召唤术！”罗兰眼睛一亮。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世界中目睹魔法，不免有些激动。 第10章秘密神殿 “拿出你们的圣徽，试着驱散这些骷髅！”阿列克谢上校用呵斥亡灵的口吻对留下来继续上课的黑卫们下令。 罗兰尚未领悟驱散亡灵的能力，没有资格留下继续听阿列克谢上校讲课，便随着人流向外走去，刚到门前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知从何时开始，鲁道夫·寇拉斯负手站在教室门外，平日里威严的脸庞此刻笑容和煦，望向儿子的目光里流露出慈爱与欣慰。 “父亲大人，您怎么来了？”罗兰连忙立正，向鲁道夫·寇拉斯敬了个标准的黑卫军礼。 周围的人们也都停下脚步，向鲁道夫行礼。 鲁道夫看了看四周，对罗兰轻声道：“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向众人点头致意，转身朝门外走去。 罗兰挠挠头，给伊万使了个眼色：“回头见。”随即紧跑几步跟上父亲。 鲁道夫负手而行，不疾不徐，一言不。 罗兰跟在他身后，心情多少有些紧张。他深深吸了口气，尽量保持镇定，心里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鲁道夫看破我夺舍了他的儿子，想把我弄到僻静处做掉，我能有多大机会从他手里逃出生天？” 怀着这样的念头，他悄然开启“命运之瞳”，查看鲁道夫的情报，打算据此估算鲁道夫的实力。 侦测结果着实吓了他一跳。 鲁道夫·寇拉斯 种族：人类 阵营：守序邪恶 信仰：命运女神辛德拉 职业：堕落圣武士1/辛德拉黑卫LV1o/辛德拉牧师7 属性：力量25，敏捷15，体质22，智力17，感知2o，魅力26 …… 罗兰的等级太低，“命运之瞳”看不到鲁道夫的技能和专长，也看不到他装备了什么，不过就凭那华丽丽的六大属性，职业总等级高达18，直逼传奇境界，难怪名震远东。 最让罗兰震惊的是鲁道夫高达26点的魅力，这意味着非凡的号召力和领导力，完美诠释了鲁道夫为何能够在赎罪堡遭遇兽人袭击的危机关头登高一呼应者景从。 侦测结果令他绝望：如果鲁道夫真想杀他，别说反抗，他连逃跑的希望都等于零。 他也不会寄希望于鲁道夫得知真相之后会手下留情，人家可是邪恶守序阵营，杀伐果断心狠手辣是最基本的素质，根本不会存有妇人之仁的可能。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罗兰放弃侥幸心理，硬着头皮跟随鲁道夫远离训练区，拐了几个弯，路上人迹渐渐稀少，最后只剩下他们父子二人。 这里已经足够僻静，鲁道夫还是一言不，似乎在沉思什么。气氛显得有些沉闷，罗兰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神经紧绷的时候，鲁道夫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一扇紧闭的大门。 罗兰在他身后五尺距离站定，抬头观望，现面前是一座石头建造的大型建筑，青灰色的岩石纹理裸露在空气中，显得恢弘大气，极为坚固。 鲁道夫自怀中取出银质圣徽，在大门上一按，一轮秘法光辉随即浮现出来，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圈圈涟漪。 嘎吱…… 青铜浇铸的大门自行开启，鲁道夫迈步走了进去。 罗兰紧随其后进入这座建筑，借助提夫林特有的昏暗视觉，他现建筑内部是一座宽敞的大厅，整齐堆积着一排排木条箱。堆积如山的货物之间留有条条走廊，光线虽然昏暗，却是一尘不染，不知道是有专人打扫，还是设置了防尘法阵。 罗兰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身边一只两米多长的板条箱，现上面贴有标签，注明箱中盛放的是军用物资——重型十字弓。 其它货箱也有标签，注明盛放着各种类型的盔甲和武器。 一股淡淡的油脂气味自箱中弥散出来，可见这些武器装备全是崭新的，并且受到精心保养。 罗兰计算了一下这座军械库的总资产，心里禁不住冒出疑问。 鲁道夫创建的民兵营属于地方团练性质，远东总督衙门只给他一点象征性的补助，军饷和装备自行承担。 养一支上千人的常备军，开销乃是天文数字，鲁道夫及其幕寮团队声称军饷来自屯田开荒，但这显然不足以支付军费开销，就说这座军械库，装备总额不下百万金币，哪来那么多钱置办？ 罗兰放慢脚步，运用黑暗视觉仔细观察木箱，终于找到一丝痕迹。 在一口木箱侧面，隐约有被利刃刮擦的痕迹，但是处理的并不干净，依稀可见一枚纹章：用简明流畅的线条刻画出一柄骑枪图案。 罗兰立刻检索记忆中的纹章学知识，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这是一枚贵族纹章，代表与远东行省毗邻的“迦南侯国”统治者锡安家族。 迦南侯爵名义上是神圣亚珊帝国的封臣，实际在自己的领地上就是独揽大权的土皇帝。作为圣光帝国势力最强横的四大贵族领主之一，迦南侯爵素来野心勃勃，不止一次公开暗示要将远东行省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与帝国中央政府也是早已貌合神离。 鲁道夫这批军用装备，显然来自迦南，至于是化装成匪徒抢劫了迦南人的兵工厂还是锡安家族暗中资助，罗兰就不好揣测了。 鲁道夫依旧沉默不语，径直走到走廊尽头，举起圣徽印向墙壁。 对面那堵看上去毫无异状的石墙出魔法灵光，旋即浮现一道光华夺目的拱门。 鲁道夫回身拉住儿子的手，带领他穿越这道“相位之门”，步入石墙背后的秘密空间。 这里是一座气氛庄严的神殿，雪花石地板一尘不染，墙壁散出恒定的魔法光辉，大理石祭坛呈圆形，上面摆放着一尊秘银浇铸的神像：命运女神辛德拉美丽端庄，正在摇动一架纺车，纺织命运的丝线。 鲁道夫走到祭坛跟前，手捧圣徽跪拜祷告：“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辛德拉。” 罗兰也效仿父亲，捧起自己的圣徽跪拜祷告。 结束这个简短而神圣的仪式，鲁道夫站起身来，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罗兰，今天是你第一次来军营上课，谈谈你的收获。” 第11章父亲的指点 此刻罗兰已经确信鲁道夫并无加害自己的打算，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定了定神，琢磨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要说他今天最大的感受，莫过于现这个世界等级制度深入人心，任何事情都要考虑等级问题——技能，专长，职业，莫不如是。 这固然有其封建落后的一面，却又何尝不是现实需要的结果。 他对此倒也不反感，反正地球上也一样是等级社会，明面或者暗地里的阶级何其森严。 各种职业证书不就是技能等级？外语四级、六级不就是**裸的等级门槛？ 参军有军衔，入警有警衔，教书有教衔，讲师、副教授、教授慢慢熬资历。从事科研工作也不能免俗，研究员就是比副研究员地位高，更不要提没名没分的科研狗；入职要从临时工做起，然后是业务员，副经理，经理，副总裁，总裁，董事长；从政也照样得由股、科、处、厅、部、国一步一个台阶的往上爬，这不就是职业等级？ 更不要说****早年间实行的技术工种分级制度，打造出响当当的“八级工”金字招牌，那含金量可比后来的大多数专家牛多了，这不就是职业技能等级的最佳体现？ 哪怕罗兰在穿越之前还不算是一个真正的社会人，象牙塔里也有着明确的等级划分，大一大二大三大四不就是划分学业水准的等级？ 所以来到这个“半游戏化”的奇幻世界，作为一名守序阵营的“玩家”，他并不觉得违和。 等级是社会秩序的数学体现，合理的等级制度加上稳定的、多样化的上升通道意味着社会各阶层新陈代谢良性循环，是一种健康的社会体制，反之，没有等级之分的社会也就没有权威可言，必然出现难以收拾的乱象。 当然，罗兰不可能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只是大概的谈了谈自己的学习感悟。 饶是如此鲁道夫也听得频频点头，对儿子的成长非常满意。 “罗兰，你在军营里只能学到基本的技能，有些东西需要等你进一步成长，在战场上赢得功勋方有机会接触。”鲁道夫信手从武器架上拿起一把宽刃重剑，冲儿子淡淡一笑：“不过，你毕竟不是普通人，作为我鲁道夫的儿子，你生来就应该高人一等，别人需要遵守我制定的秩序，你则未必，因为迟早你也会成为秩序的制定者。” “父亲大人，你的意思是？” “呵呵，没什么用意，我只是一时兴起，想在这里练习一下剑术，你是我的儿子，旁观父亲练剑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对不对？” 罗兰忍不住笑了，顺着他的意思反问：“那么我在旁观的时候向父亲大人请教一二，也是人之常情对不对？” 鲁道夫的笑容里多了些许狡猾的意味：“不愧是我的儿子，脑袋瓜果然机灵。废话不说了，听着，当你身穿重甲的时候，很难完全挥出敏捷方面的优势，那么我们就更需要借助技巧来动攻击，务求在敌人出招之前，先行刺中他的要害。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我总结出三条快拔剑的原则，你看好了。” 罗兰竖起耳朵聆听父亲指点，同时目不转睛地观察他的动作。 鲁道夫也没有问他听没听懂，看没看明白，只要罗兰不开口提问，他就自顾自的演练平生绝学，足足过了一个小时才停手。 “我刚才施展的四项专长，都算是比较基础的战斗技巧，应该难不住你，更高深的技巧现在教你也是无用，等你职业等级提升以后再学也不迟。” “父亲大人说的是，今天您的教诲，令我收获巨大，其中有些环节还不甚明了，需要多加练习才能掌握。” 罗兰一边说着，偷偷打开系统面板，查看学习日志。 系统提示：得益于专家指点，你获得新专长“精通先攻”的相关信息，尚需多加磨练方能掌握该专长！ （精通先攻：提高出手度，比你的敌人更快动攻击。） 系统提示：得益于专家指点，你获得新专长“寓守于攻”的相关信息，尚需多加磨练方能掌握该专长！ （寓守于攻：牺牲命中率提升防御力。） 系统提示：得益于专家指点，你获得新专长“猛力攻击”的相关信息，尚需多加磨练方能掌握该专长！ （猛力攻击：牺牲命中率提升杀伤力。） 系统提示：得益于专家指点，你获得新专长“顺势斩”的相关信息，尚需多加磨练方能掌握该专长！ （顺势斩：近战中击倒一个敌人之后顺势攻击附近的另一个敌人。） 领悟了专长的相关信息，只是学习的第一步，接下来要么反复锻炼，提升熟练度直至水到渠成自然领悟，要么投入气运，直接习得专长。 罗兰倒是想一劳永逸，可惜现在气运池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直接习得专长的资本。 鲁道夫将重剑递给罗兰，表情变得严肃：“嘴上说的好听没用，练给我看！” 罗兰双手接下重剑，眼睛微闭，回忆了一下鲁道夫刚才演示的细节，一招一式模仿出来，倒也有四五分神似。 鲁道夫看得频频点头，儿子的领悟力令他感到震惊。 罗兰演练过后，将重剑还给父亲，摇摇头，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 他现在只是学到了一点花架子，这种火候是没法在实战中运用的。 见他摇头叹气，鲁道夫温和安慰道：“武技修炼绝非朝夕之功，你不要心急，反正你还年轻，最多十年，你的实力就能过我，进阶传奇境界也不是梦。” 说着，他将重剑收入鞘中，再次递给儿子：“这柄寒铁重剑叫做‘大防卫者’，是我请老朋友远东矮人王布拉图·锻铁设计锻造的，已经开始量产，作为黑卫的制式武器，拥有此剑，意味着你从今天开始成为了一名真正的辛德拉黑卫，亦将获得女神的祝福。” 罗兰脸色肃然，恭恭敬敬的从父亲手中接过“大防卫者”。 他知道这柄剑不只是杀敌的利器，也是信仰的象征。 每一位神祇都有其喜好的武器，那些特别蒙神恩宠的信徒不需要经过训练便能自如使用神祇喜好的武器。 比如圣光帝国的国教“圣光教廷”信封太阳神培罗，尊其为圣光之主，而培罗喜欢的武器是重型硬头槌，再看培罗牧师——几乎人手一把重型硬头槌。 矮人之神摩拉丁喜好的武器是战锤，矮人一族几乎人手一把战锤。 精灵主神柯瑞隆·拉瑞斯喜欢长剑，精灵族生来就有着剑术天赋，长剑玩得出神入化。 同样的道理，命运女神辛德拉喜爱的武器是重剑，先别管这位女神阁下为何如此暴力，反正她的信徒，特别是辛德拉黑卫，选武器都是重剑。 重剑的尺寸介于单手长剑和双手巨剑之间，既可像长剑那样单手持用，亦可如巨剑那般双手挥舞，前者更为灵活，可以解放副手用于持盾或副武器，后一种方式杀伤力更大（双手武器力量加值x1.5），乃是一种攻防平衡、战术多变的武器，罗兰手中这柄“大防卫者”，就是信仰与武器结合的最佳典范。 目光微微闪烁，罗兰开启选民能力“命运之瞳”，鉴定手中沉甸甸的“大防卫者”，一屏介绍文字随即浮现出来，与游戏中的物品鉴定格式一模一样，令他倍感亲切。 -大防卫者（Thedefender）- 概述：这柄寒铁锻造的精制重剑是鲁道夫麾下辛德拉黑卫的制式武器，宽大厚实的剑身是其显著特点，必要时候可以横剑格档充当轻型盾牌（防御+1），由此解放了用于持盾的副手，以便双手持剑加强伤害（双手武器计算伤害时，力量修正值x1.5）。 命中：+1（精制武器） 伤害：1d1o（1～1o） 重击：（19-2o）/x2 第12章友善之家 从命运神殿回来以后，罗兰总算是放下一桩心事：至少到目前为止，鲁道夫·寇拉斯先生还没有觉他的儿子被掉了包。 ≥ ≦ 晚上，罗兰请伊万等黑卫营的小伙伴吃饭，顺带联络同僚感情。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好几位牧师姐姐、游侠妹子不请自来，为这顿晚宴增添了不少亮色。 这个世界的女性大抵保守者居多，有点像地球上的封建社会。女性凡职业者则是例外：先凡力量给了她们展示个性的资本，再则辛德拉信仰并不禁欲，远东又是一个民风粗犷的地方，姑娘们大可不必将封建礼法放在眼中，热情豪放者不在少数。 在晚宴上，罗兰亲眼看见好几个妹子跟男人拼起酒来毫无惧色，最后喝得醉眼惺忪，受到不怀好意的家伙——如伊万之流——怂恿，大有当众表演脱衣舞的架势。 军营并不禁止男女交往，但是公共场合总不好闹得太过分，他赶紧起来叫停，安排忠厚可靠的小伙子一一护送醉美人回家，自己也回了宿舍。 之后几天生活恢复平静，但他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没有丝毫放松：每天都赶在行军号吹响之前起床跑步，按照地球上流行的科学健身方法进行体能锻炼。 换做从前在地球上，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一个宅男能够闻鸡起舞坚持锻炼。穿越之后他的处境和心态都生了18o度转弯，按照马洛斯的需求层次理论，包括他在内，大多数远东人还处在需求金字塔的最底端，尚不能确保安全需要。 身为异端之子，他注定无法离开这片险恶的蛮荒之地，若不想哪天横死在兽人斧下，除了拼命修炼、提升实力，哪里还有别的选择？ 另一方面也是环境使然。在这个没有电器，没有网络，出版物少的可怜的时代，娱乐活动乏善可陈，除了健身锻炼他也想不出什么更有意义的消遣。 出乎他的预料，这种新鲜的锻炼方式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很快就有人加入到他的晨跑队伍，还一板一眼的跟着他做早操——女兵对此尤其热衷。罗兰不得不怀疑她们把第八套广播体操当成一种时髦的舞蹈。当然，他也不得不承认：一群身材婀娜的女游侠，身着紧身皮甲集体做早操的场面的确很养眼。 早餐过后，军营照例集结训练。当前寇拉斯军主要有三大兵种，黑卫、随军牧师和巡林客，训练的侧重点各不相同。 罗兰的综合素质在同龄人中堪称出类拔萃，教官给他打的考评分数是“3+”，也就是说，他的职业等级只有1级，但是挑战3级黑卫也有五成以上胜算。 罗兰并不因此满足。考评分数高，那是因为他的底子好，刨除灵魂夺舍这一不可告人的优势，他不觉得自己还能出类拔萃，他要确保领先优势，就得比别人更努力。 这段时间他除了晨练和正常的军事训练，晚饭后还要去帕维尔上校和阿列克谢上校的教室，进行两个钟头的补习。 特别是骑术科目，原本是他的短板，帕维尔上校亲眼目睹他短短五天就从一个笨拙的骑手变成熟练的骑兵，不禁对教室中的其他新晋黑卫出感叹：天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天才比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更努力！ 受到罗兰的刺激，伊万等人也都比赛似的加大训练强度，年轻人们明里暗里较劲，谁也不服输，不想被同龄人甩在身后。 教官们觉罗兰给军营带来一股积极向上的新风气，对他赞不绝口，没少在鲁道夫跟前念叨“将门出虎子”。 鲁道夫对儿子的表现也是看在眼中，无比欣慰，在公开场合他绝不轻易夸奖罗兰，只是淡淡的告诫人们：“年轻人有活力、有冲劲是好事，希望他们能够长久保持这样的激情，而非三分钟热度。” 穿越到瓦雷斯世界第五天，罗兰接到连长通知，前往司令部报道，在一间办公室里，再次见到自己那位公务繁忙的父亲。 鲁道夫正在伏案写信。 罗兰在办公桌前站定，敬了个军礼，目光顺势扫过信纸，看到台头上用花体字母写着“致我尊敬的义父锡安侯爵大人”，心里就是一阵不舒服。 锡安侯爵，显然指的是当代迦南侯国的领主约书亚·锡安二世。鲁道夫作为神圣亚珊帝国远东行省的民兵司令，对邻国领主做出这样谦卑的姿态，罗兰不知道这算不算“认贼作父”。 他深吸一口气，打消幼稚的念头。 现实总是这么残酷，为了理想，有时候不得不牺牲尊严。远东民兵组织日益壮大，每天人吃马嚼都是好大一笔支出，总督衙门一文军饷也不给，不找个大金主资助，根本维持不下去。 锡安侯爵资助鲁道夫的军队，显然也没安好心，双方目前的合作是各取所需。罗兰不认为这种利益勾结能够维持长久，毕竟锡安侯爵要的是整个远东行省，鲁道夫同样野心勃勃，自不会甘心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正胡思乱想时鲁道夫搁下钢笔，将信封好盖上印章，交给身旁的扈从。揉了揉眼睛，他略显疲惫的靠坐在扶手椅上，装了一袋烟。 罗兰上前一步，拿起办公桌上一支精致的金属壳打火机，轻轻按下机关，齿轮摩擦遂石，爆开一团火星，点燃浸润燃油的灯芯，替父亲点燃石楠根烟斗。 鲁道夫吸了口烟，对他点头微笑，指着煤油打火机抱怨：“这是一个朋友从帝都带来的时髦玩意儿，就这么一个小东西，市面上居然能卖到两枚金币，简直是抢钱！” 罗兰忍俊不禁，心想从前在地球时看网络，有主角穿越到异世界之后卖掉随身带的打火机换取第一桶金，看来也不全是胡扯。 鲁道夫抽着烟，随口询问罗兰这些天在军营中的体验，末了突然话锋一转，问他：“你最近没有去‘友善之家’？” 罗兰摇头：“一直在军营操练，连回城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哪有空闲逛。” 鲁道夫瞪了他一眼：“扯淡！你倒比我还忙了！抽空多回城看看，叶夫根尼娅念叨你好几回了，柳德米拉那丫头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想你的，你再这样冷落她，将来被那疯丫头打上门来可别找我告状。” 罗兰想笑又笑不出来，表情怪异，心里也泛起丝丝异样的滋味。 寡妇叶夫根尼娅是寇拉斯军游侠营的创始人，但她近年来很少开课授徒，主要精力转移到兵团财务管理方面，算是鲁道夫的贤内助。 柳德米拉是叶夫根尼娅的女儿，父亲早在15年前就去世了，如今在城里帮母亲经营一家名为“友善之家”的旅店，同时也是寇拉斯兵团的情报总部和对外联络站。 在他夺舍之前，罗兰·寇拉斯与柳德米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算是最亲密的异性伙伴，正因为有这层关系，他特别怕见那个聪慧的女游侠，唯恐被她看出破绽。 鲁道夫抽完一袋烟，敲了敲烟斗，起身披上大衣，“今晚在‘友善之家’召开例会，你陪我去见几个老兄弟，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要学着参与，适当表意见，说错了我也不怪你。” 罗兰点了下头，知道父亲这是打算逐步向他移交权力，培养接班人的节奏。 （祝各位书友端午快乐，顺致群里小伙伴ThanksIce生日快乐，今天中午12点加更一章） 第13章女巨人 罗兰跟随父亲出了军营，骑马沿着冰雪初融的大道疾驰了半个钟头，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进入赎罪堡南大门。≧ ≧ “友善之家”旅店坐落在南大门商圈最繁华的街段，是一栋三层建筑，围墙和楼房皆为大块岩石铸造，给人一种小型城堡的印象，甚至设有吊桥和马道，恢弘大气，尽显豪奢。 罗兰遥望这家所谓的“旅馆”，心想一旦城中有变，这就是一座坚不可摧的防御要塞，父亲和叶夫根尼娅阿姨在远东苦心经营多年，从这座旅馆的规模就看得出两人志向不小。 “晚上好，热尼娅。”鲁道夫摘下帽子，面带微笑向早已守在门前等候的酒馆女主人打招呼。 “亲爱的，你们总算来了。”亲切的笑语声中，一个高挑的身影迎上前来。 罗兰不得不扬起下巴与那位女巨人对视，心说这就是叶夫根尼娅阿姨么？看起来比印象中更高，不愧是基特兰德人。 叶夫根尼娅年约三十出头，个头虽高却步履轻盈，金梳成一条大辫子，一袭绿色长裙裹着少妇丰满妖娆的**，头戴富有远东风情的传统盾形头饰，白皙俊俏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不由分说便将罗兰一把抱住，在他额头上亲昵地吻了一下。 “宝贝儿，你可好久没来了，实话告诉你，柳德米拉很生气。” “实在抱歉，我最近有点忙……” 罗兰讪讪地笑着，尽力挣脱叶夫根尼娅阿姨强壮的胳膊，免得被她胸前那双高耸饱满的峰峦压得喘不上气。 叶夫根尼娅是个性格爽朗的女人，很快便忘了对他的不满，一手搂着罗兰，一手拉着鲁道夫，满脸笑容的进了旅店大门。 然而她的好心情没能维持太久，刚进门就听见打闹声，两道柳眉不由竖了起来。 罗兰循声望去，只见旅馆一楼的酒吧大厅中央，两个醉醺醺的家伙正在扭打。一个是身穿鳞甲头戴牛角盔的远东矮人，粗壮的身材活像大冬瓜，浓密的胡须遮不住满脸酒气。他的对手是一个穿着牛皮坎肩的半兽人，裸露的胸口和胳膊贲起大块大块的肌肉，看那摇摇晃晃的架势，也是醉得不轻。 周围的人们都是一手啤酒杯一边看热闹，时不时爆出哄笑。 这种场面在远东各地的酒馆太常见，乃是当地酒馆文化的体现。往常遇见这种事叶夫根尼娅也不至于动怒，然而今天寇拉斯父子在场，当着贵客的面上演全武行，她面子上便有些挂不住了，扭头怯怯的看了鲁道夫一眼，见他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心里稍微踏实了些，作势挽起衣袖出面排解冲突，却又觉得在贵客面前动粗有损淑女风度，便抬头冲二楼嚷了一嗓子：“柳德米拉！” “来了来了！” 少女不耐烦的娇嗔宛若银铃，小皮靴轻快地踏着楼梯咚咚作响，转眼间一个靓丽的身影闯进罗兰视线。 年轻的女巨人身着水绿衣裙，甩开一双浑圆修长令人窒息的美腿自二楼直冲下来，飞奔之际金灿灿的长辫子在脑后飘了起来，随之而来的香风冲淡了满室酒气。 “想打架是吧？没问题，请你们出去打个够！”美丽能干的旅店少东家柳德米拉，气冲冲走过来，一手一个抓起矮子和蛮子，扔垃圾般丢出门外。 看热闹的客人齐声惊叹，罗兰也禁不住暗自咋舌。 他很清楚矮人和半兽人都以蛮力著称，喝醉后更是难缠，然而在柳德米拉手里就像孱弱的小鸡仔，根本没有丝毫挣扎之力。 回想起来，他与柳德米拉一起长大，从小到大没少打架，而他似乎总是输家，至今记忆深处还保留着一幕痛苦而鲜活的画面：某位身材育早熟的小萝莉骑在他身上，挥舞着粉拳逼问“服不服”…… 嘴角微微抽搐，罗兰只能拿人种不同为过往的悲催遭遇遮羞。 叶芙根尼娅和她女儿柳德米拉是来自远东山区的“基特兰德人”。人们通常把基特兰德人视为巨人的一个亚种，其实这是一个误会。 基特兰德人平均身高大约在六尺五寸到七尺之间，在人类眼中已经算得上巨人，然而在瓦雷斯这个奇幻世界，只有平均身高过八尺的种族才能够定义为“巨人”，基特兰德人还差了一点。 正是这介于巨人与人类之间的体型赋予了基特兰德人堪称无赖的种族天赋，名曰“有利体型”，当所处环境对大块头有利的时候他们可以算作巨人，获得大体型带来的种种优势；反之，当所处环境对大体型不利的时候他们又背叛了巨人一族，混进人类阵营，可谓左右逢源，便宜占尽。 拿酒馆老板娘母女俩来说，叶芙根尼娅身高近七尺，换算成地球上的公制大约两米一零，足以进国家队打中锋，她女儿柳德米拉年方十九，按照基特兰德人平均两百岁的寿命计算还只是一只刚进入青春期的粉嫩萝莉，个头已然过一米九七，在这酒馆里称得上鹤立鸡群，修理醉鬼不费吹灰之力。 似乎觉察到罗兰审视的目光，柳德米拉回头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怨念，似乎责怪他久不露面。 罗兰还了她一个微笑，眨眨眼睛，暗示她抽空过来聊聊。 柳德米拉白皙漂亮的脸颊泛起红晕，冲他挥了挥拳头，一扭腰肢飞也似的忙碌去了。 “热妮娅，晚上聚会安排的怎么样了？”鲁道夫跟酒馆女主人都没有在意这场小小的闹剧，自顾自亲切的交谈着。 “房间和酒菜都筹备好了，需要我请柬吗？” “没有外人，一切照老规矩就是了。” “那就好，对了，账目有些小问题，你陪我查看一下可好？”叶芙根尼娅望着对面那位英俊潇洒的男子，脸庞不由得泛起红晕。 鲁道夫会意的笑笑，“荣幸之至。” 叶夫根尼娅微微一笑，回过身来摸摸罗兰的头，柔声道：“宝贝儿，我跟你父亲有些事情要谈，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让柳德米拉过来陪你。” 罗兰可不是从前那个稚气未脱的蠢萌少年，当然知道她的言外之意，点头笑道：“我正想尝尝阿姨您亲手酿造的麦酒，希望柳德米拉不会偷偷往杯子里面吐口水。” 叶夫根尼娅格格笑，又在他头上宠溺的揉了几下，这才挽着鲁道夫的手上了三楼。 罗兰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不一会儿柳德米拉便捧着红木托盘过来，蜂蜜煎饼、火腿干酪和一大杯麦酒摆在他面前。 大姑娘的脸上还挂着薄嗔，不过眼神已经不由自主的温柔起来，在他对面坐下，也不说话，嘟嘴装出生闷气的样子。 罗兰端起手感敦实的橡木杯，刚送到嘴边，柳德米拉冷不丁凑过来：“呸呸呸！” 罗兰唇角微扬，径自举杯畅饮。 柳德米拉挑了挑秀气的眉毛，认真地强调：“我真的有吐口水在里面哦。” “难怪口感特别好。”罗兰微微一笑。 （加更一章，祝各位书友端午快乐，顺致群里小小伙伴ThanksIce生日快乐） 第14章月是故乡明 巨人少女嫩白的脸颊顿时飘起红云，咬牙切齿道：“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学会耍流氓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男人进了军营一准儿学坏！” 一边娇嗔，还从桌子底下伸脚过来踢他小腿迎面骨。 罗兰放下酒杯，苦笑道：“我亲爱的米拉，您别总这么暴力好不好，幸亏鄙人骨头还算结实，不然得给您两脚踢成残废。” 柳德米拉绿宝石般的眸子里立刻涌出歉疚，嘴上还是硬得很：“人家跟你闹着玩呢，大男人别那么娇气好不好……真的很疼？我给你揉揉。”当即挪到罗兰身边，抱起他一条腿横放在自己膝上，玉手轻柔的做着按摩。 罗兰有点不适应她的温柔，笑着摆手道：“别闹了，这不像你。” 柳德米拉委屈地嘟起朱唇，小声抱怨：“你这家伙真难伺候！难道在你眼里我就只能是一个爱打架的假小子？” “哈哈，米拉我亲爱的朋友，能打有什么不好？刚才你对付醉鬼那两下挺帅的啊。” 罗兰说得兴起，放下薄饼腾出双手，模仿柳德米拉刚才摔投醉鬼的招数。 巨人少女轻轻咬着丰满红润的唇瓣，俏脸阴一阵晴一阵，也不知道该感谢他的赞美还是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哭一场。 过了许久，她叹息道：“你不要拿老眼光看我，其实我挺淑女的，嗯哼？” “那是那是。”罗兰举杯喝酒。 “要不是热尼娅在楼下吆喝，我才懒得下来管这挡子闲事，咱们都是成年人了好么，你给我严肃一点，别再当我是从前那个动不动就打遍一条街的坏女孩。” （看完请顺手投一下推荐票，多谢！） 罗兰放下酒杯竖起一根手指，纠正道：“准确的说是咱俩联手打遍一条街，那时候南大门附近街区治安特别好，小流氓怕我，大流氓怕你。” 柳德米拉简直都气急败坏了，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正色强调：“我是认真的！” 罗兰揉揉大腿，苦笑道：“我不知道你的小脑袋瓜里面在纠结啥，我真不介意你教训那两个醉鬼。” “热尼娅说这样子不够淑女，还说男人喜欢乖巧恬静的女孩。” “男人的品味各不相同，就我而言，花前月下乖巧恬静、战场上敢打敢拼的女孩更值得敬佩，就像你这样。”他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进行艺术加工并且翻译给柳德米拉听，真别说，在这个没有女权主义的时代男人的奉承话还挺能忽悠人。 柳德米拉听得眸子放光，主动给他斟满酒。 罗兰念头一转，接着对她说：“从前我很羡慕你拥有人的力量，不过现在我也获得了凡传承，有机会的话我们不妨较量一下。” “对哦，恭喜你晋级黑卫。”柳德米拉举杯浅笑，唇角勾起一抹傲然的弧度，“不过很可惜，姐姐我一年前就获得了凡传承，你还得多多加油哦。” “你的凡传承是指丢石头？”罗兰半开玩笑的问。 投掷石块是基特兰德人的传统体育项目，柳德米拉小时候也的确凭此绝技打遍一条街的地痞流氓，然而现在的她可不止如此。 “丢你个大头鬼啦！”柳德米拉娇俏的白了他一眼，随即有些自得地宣布：“我从妈妈那里得到游侠传承，主攻射猎兼修双刀，可惜苦练一年也只学到点皮毛，还无法施展自然神术。”柳德米拉嘴上谦虚，脸上却分明写着：快来夸奖我吧！ 罗兰还没开口，一个贼眉鼠眼的胖小子探头过来笑嘻嘻道：“我们的米拉大小姐只用一年时间就升到3级游侠已经很厉害了，不过罗兰少爷也不差，听说在训练场上击败了伊万少尉，你们何不比试一下？” “说的是啊，就比扳手腕好了，听说这家店里没人赢得了柳德米拉小姐。 “除了她妈妈。”旁边喝的半醉的酒客也七嘴八舌地凑热闹。 柳德米拉不好对那些老主顾火，扭头狠狠瞪了出馊主意的胖伙计一眼，没好气道：“吉姆，滚一边去！”说着，她还尴尬地把手藏在身后，美丽的脸庞微微泛红，冲罗兰连连摇头。 她的手型很美，修长白嫩毫无瑕疵，可惜比人类女孩的纤手大了一号，她一直对此深感遗憾，嫌弃自己的手不够玲珑小巧，更不要提这双手还有着令男人也望尘莫及的神力，委实有损淑女风范。 不过说到扳手腕，那的确是柳德米拉的成名绝技。身为一名年轻健康的基特兰德女巨人，她未满十八岁个头就窜到六尺六寸之高，比罗兰还要高出两寸，力量属性更是高达惊人的26，说到扳手腕，罗兰使出吃奶的劲也赢不了她。 对柳德米拉而言天生怪力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相比个头和力气，她更希望罗兰留意自己的容貌和才能，希望他像对待一位人类淑女那样风度翩翩而不失温柔的对待自己，就像他父亲鲁道夫先生对待她的母亲，可惜那个笨蛋总是领会不到少女的心意。 罗兰不喜欢被人围观，放下酒杯起身道：“我们出去走走。” 柳德米拉迟疑了一下，任由他捉住自己的手，陪他走出喧闹的大厅，信步走向月色笼罩林荫幽静的庭院。 罗兰很自然的牵着柳德米拉的手在林间散步。巨人少女脸红耳热心里微甜，“笨蛋果然跟从前不一样了啊，难道获得凡传承脑子也会随之开窍？” 罗兰抬头望向夜空，一轮明月令他触景生情，低声呢喃：“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 “你在说什么？”柳德米拉听不懂他的家乡话。 罗兰用帝国通用语将诗句翻译了一遍，他自觉欠缺原作的韵味，柳德米拉却听得心旷神怡眸子亮，不知不觉中抱紧他的臂弯。 “罗兰，你在思念故乡？”少女柔声问道。 “嗯……”罗兰猛然警醒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另有一处故乡，赶忙改口补救：“也谈不上思念，毕竟我离开故乡的时候刚满两周岁，还不怎么记事，就连母亲的样子都模糊了，你呢，柳德米拉，离开露西亚山区的时候你差不多四岁了，还记得故乡的样子吗？” “多少有些印象，可我不愿回想。”巨人少女幽幽叹息，俊俏的脸上浮现阴霾。 第15章记得带上我 “故乡，多少有些印象，可我不愿回想。 ”巨人少女幽幽叹息，俊俏的脸上浮现阴霾。 “在我出生不久，家乡就遭遇浩劫：‘龙之眼’的邪恶术士们试图毁灭我的部落，我们基特兰德人奋起反击，击退了敌人，然而好景不长，‘龙之眼’的领传奇古龙马尔斯·血鳞狂暴勃然大怒，亲自出马镇压基德兰德部落，我的父亲在战斗中被那可恶的老爬虫杀害，母亲抱着襁褓中的我匆匆逃亡，一路流浪到了赎罪堡，穷困潦倒，生计艰难……对我来说，那些往事真是不堪回。” 罗兰握住她的手，心头泛起丝丝怜惜，想安慰她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毕竟他家破人亡时还不懂事，而穿越前在地球上过得是太平日子，更谈不上有什么感同身受的遭遇。 柳德米拉沉浸在回忆里，喃喃道：“母亲曾对我说，最艰难的那段日子她实在穷得没饭吃，就抱着我去工地上想找一份力气活儿干。你知道的，我们女巨人总归不缺少一把子力气。” “我母亲很幸运，当时恰好鲁道夫先生在管理工地，他可怜我们母女俩，给了热尼娅一笔钱，还让我们在工地上安家，给流放者们做饭，管理女眷和孩子。” “我们娘俩就这样在赎罪堡安顿下来，过了两年，鲁道夫先生攒了一笔钱，交给我母亲，让她开一家旅店，一来日子可以过得更宽裕，二来也方便搜集来自帝国内地的消息。热尼娅把‘友善之家’经营的很好，还用盈余做起了长途贩运生意，迦南和帝国内6两条补给线都有她的商队，获利我敢说比经营旅馆高得多，人家都说她是鲁道夫先生的‘军需官’，我觉得她就算真当一个军需官也够格。” “在那之后，又过了两年，鲁道夫先生打算成立一支流放地自卫武装，热尼娅闻讯后抱着我第一个跑去找鲁道夫先生报名参军。” “你知道我们巨人族女孩都是早熟的，那时候我才五岁，个头已经跟十六七的人类男孩一般高了，也懂事了，到现在我还记得鲁道夫先生惊讶的表情，他劝母亲别胡闹，女人参军成何体统，更何况她还有孩子要照顾。” 说到这里，柳德米拉噗嗤乐了，连忙捂嘴扮淑女。 罗兰耸耸肩，回溯穿越前的记忆，接着她的话茬说：“我听梅林老师说起过这段趣事，叶芙根尼娅阿姨失望之下做出惊人之举，跟我父亲打了一架，以此证明她是一位杰出的战士。” 柳德米拉点了下头，含笑道：“其实我母亲并非好战之人，她做出那样鲁莽的事，唯一的理由就是鲁道夫先生……她担心你父亲在前线无人照顾，担心他身旁没有靠得住的战友，所以她希望自己扮演这个角色，你知道的，我母亲这些年来深爱着鲁道夫先生，她的感情也得到了回报，鲁道夫先生把我们母女俩当成家人，还让热尼娅管理整个黑卫军的财务，这些都很好，可是我觉得……我的能力不比我母亲差，为什么没有人看重我？凭什么我就只能整天呆在无聊的旅馆里收钱算账？我完全有能力干一番大事业！” 巨人少女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正面对着罗兰，绿宝石般清澈美丽的眸子深深注视着他。 “罗兰，如果哪天你要出征打仗，一定要记得，记得带上我。” 罗兰默不作声，双手插在裤兜里，回头看了一眼幽深寂静的林荫小路，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们该回去了。” 柳德米拉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眼中似有水光闪烁，她停下脚步，嗔怒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我忽然觉得有些东西真是血脉相传，你和鲁道夫先生一样傲慢自大！你不是想跟我较量一下吗？好吧，既然如此，就让我们用父母辈的方式解决矛盾！”说着，她面露杀气主动逼近罗兰，双手虚握，作势欲扑。 显而易见，这不是什么打情骂俏，罗兰一眼就看穿柳德米拉的用意：这妹子存心要摔他个灰头土脸！ 对柳德米拉而言，这是非常合理的选择，别看她是个女孩子，却也继承了基特兰德人的优良传统，凭借体型优势，在摔跤、柔道等“擒抱”技巧上远胜人类。 罗兰也有着一米九三的个头，体型上与接近两米的柳德米拉对抗并不吃亏，但是考虑到巨人妹子高达26的变态力量，一旦被她擒拿得手罗兰不认为自己有多大希望挣脱，接下来的情景必然惨不忍睹。 身为一名穿越者，一名纯爷们，罗兰哪能让妹子骑在自己身上作威作福？当机立断拔腿就跑。 “你……”望着他飞一般遁去的背影，巨人妹子顿时呆滞。罗兰的反应大大出乎她预料，“说好单挑你怎么拔腿就跑，还望树林里钻？不带这么玩的！” “可恶，居然逃跑了，从前怎么没现你小子如此无耻！”柳德米拉咬着红唇哭笑不得。 “这怎么能叫无耻？”树林中传来罗兰振振有词的反驳，“根据战场情况进行适当的机动穿插，此乃智慧的体现，不服气你来追我啊！” “臭小子，你给我等着！”柳德米拉被他的狡辩气乐了，咬着丰满的红唇一头闯进树林，茂密的枝叶遮蔽了阳光，林地倍显阴暗，然而基特兰德人天生的昏暗视觉，再加上巡林客职业赋予她的追踪知识，帮助柳德米拉现了罗兰留下的痕迹。 伸手拨开一条碍事的蔓藤，巨人少女微微侧头，竖起耳朵聆听附近动静，一边故意高声笑道：“呵呵，不得不承认你很狡猾，如果我是一个普通人，在密林里的确会很吃亏，可惜你忘了，我是一个巡林客，在丛林中我如鱼得水穿行自如，而你，还能在阴沟里躲藏多久？” 少女的笑声透出威胁的意味，试图打消罗兰的信心，迫使他出来跟她对决，然而她的恫吓只换来一阵嗤笑。 “呵呵，亲爱的米拉，求您别逗我了行么？就凭你一个菜鸟巡林客，竟敢号称‘在林间如鱼得水穿行自如’，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第16章我们的敌人是石头 巡林客的确是有“容身入林”的异能，可以在密林乃至荆棘丛中穿行自如，不受丝毫妨碍，但那是7级巡林客才能领悟的能力，柳德米拉现在肯定办不到。 她方才那些话，就是纯忽悠，忽悠从前那个天真蠢萌的罗兰·寇拉斯没问题，可骗不了对游戏设定了如指掌的罗兰同学。 嘲讽的笑声落入耳中，巨人少女漂亮的脸庞顿时一阵烫，羞窘之下大为恼怒，猛然朝笑声传来之处扑了过去。 “少废话，是男人你就出来跟我打！” 迎接她的是一片突如其来的乌云。 柳德米拉仿佛一头撞进了墨水缸，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到处黑漆漆一团。 黑暗术！ 柳德米拉猛然想起罗兰有着提夫林血统，天生拥有类法术能力，可以释放一团黑云遮住敌人的视线，而以她的视力，根本无法看穿这层魔法营造的黑暗。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视线透过黑暗将巨人少女看得清清楚楚，借着黑暗掩护悄然绕到她背后，突然踢出一记扫堂腿。 柳德米拉措手不及之下被他扫得脚下踉跄，噗通一声跌倒在地。 罗兰呵呵一笑，居高临下逼问道：“你服不服？”恍惚间，记忆中那个被巨人少女骑在身上挥拳威吓的少年与他这颗穿越而来的灵魂合二为一，这究竟是谁的怨念在作祟？ “去你的！”柳德米拉恼羞成怒，突然抓起一块石头朝他砸了过来。 罗兰顿时头冒冷汗。他可不敢赤手空拳硬接女巨人投出的石块，闪电般自背后拽出连鞘重剑，双手握剑横在胸前格档石块。 “砰”地一声岩石碎屑飞溅！亏得“大防卫者”有够厚实，没给这力道千钧的石块砸断，宽阔的剑身亦如盾牌般挡开飞溅的碎石。然而一股巨力冲击过来，罗兰禁不住连人带剑踉跄倒退，连退三步才站稳脚跟，胳膊酸痛如同针刺，显然受了瘀伤 “你耍赖！”罗兰瞪着对面那位兀自坐在草地上的巨人少女，禁不住心头冒火，“说好空手格斗，你怎么扔石头！” “不好意思，手边凑巧有石块，忍不住就抓起来了……都怪石头，我帮你鄙视它！”女巨人红着脸儿卖萌，还煞有介事的冲石块呸呸吐口水。 “哼，原来我们的敌人是石头！”罗兰也一脸怨恨怒视石块，飞起一脚将之踢飞，结果石块不甘蒙冤奋而反噬，在牛顿第三定律的作用下硌得他单脚蹦了好几下。 柳德米拉捧腹咯咯笑：“你真讨厌，逗的人家笑到肚子痛。”抬手理了理略显凌乱的鬓，少女止住笑声，代之以惊讶。 “罗兰，你的实力怎么进步如此之快，跟从前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因为哥是穿越者，穿越者牛逼不解释啊。 这种作死的话罗兰是不会说的，干笑一声转移话题：“你的实力也不差，真打的话，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对手，如果我爸和你妈都不反对，柳德米拉，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巨人少女闻言脸颊泛红，有意无意回避罗兰灼热的目光，眼神带着羞涩瞟向天际。 “为什么要跟着你？我可不想给寇拉斯大少爷当保姆呀。”刚刚还请某人带上自己，一转眼又傲娇，女孩的心思你别猜，猜也猜不透。 “别这样，我亲爱的朋友。”罗兰上前一步，拉住少女的手，目光热切而真诚，“你知道，我需要的不是什么保姆，而是忠诚可靠的战友，从今往后，我们把后背交给彼此，共同进退。” “哎呀，既然你这样求人家，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考虑一下吧！”少女心里乐开花，脸上还带着些许矜持，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溢出喜色。 罗兰见她应允，也是心情大好，握拳暗忖：“哥的运气真不错，穿越没几天就收了个实力强悍的小弟，嗯？是小妹……管它呢，这种细节无所谓，总之算是一个好彩头！” 牵着柳德米拉的手，罗兰回到“友善之家”，远远看见鲁道夫站在旅店廊檐下抽烟斗。 见两人牵手归来，鲁道夫冲他们挥了挥手，脸上浮现温和的笑意。 叶芙根尼娅抱着熊皮大氅从店里出来，给鲁道夫披上，回头冲女儿没好气道：“臭丫头，我都忙死了，你倒是溜出去玩得快活！” 柳德米拉现母亲气色非常之好，肌肤白嫩润泽，脸颊红晕仿佛涂了胭脂，眼角眉梢还残留着些微春意，忍不住笑着吐槽：“热尼娅，你又忙着陪鲁道夫先生查账本了吗？呵呵，真是辛苦你了。” 小时候，每次母亲想撇开她跟鲁道夫做少儿不宜的勾当，就说要“查账”，把她锁在卧室门外，然后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过后总是这幅心满意足容光焕的模样。 叶芙根尼娅被女儿这样当面揶揄，脸色变得越红润，狠狠剜了她一眼：“臭丫头，快去招待客人，罗兰，你也进来，外面冷，可怜的孩子，瞧你灰头土脸的，是不是柳德米拉又欺负你了，看我修理她，替你出气！” “没事，叶芙根尼娅阿姨，我在树林里跟柳德米拉切磋了一下，还好没有输给她。“ 叶芙根尼娅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你带着我的女儿躲进小树林，就为了摔跤打架？” 罗兰本能地以为她要护短，替女儿找回场子，连忙耸肩摊手摆出满脸无辜：“我与柳德米拉公平切磋，点到为止，并没有因此破坏友谊，这有什么不好？不信你去问她。” 叶芙根尼娅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乐了，宠溺地将他搂在怀里，笑容流露母性的温柔：“没什么不好，我的宝贝儿，你还是年轻啊。” 在这位看着罗兰长大的女巨人眼中，甭管罗兰个头多高，年龄多大，依旧是那个自幼丧母、孤苦伶仃的小男孩，她的女儿柳德米拉亦是自幼丧父，两人青梅竹马同病相怜，可不正是天生一对？ 罗兰并不知道叶芙根尼娅阿姨的想法，他只需要确保不会出现“打了小的、家长寻仇”之类喜闻乐见的狗血桥段就够了。 这倒并非他不知好歹。他的确继承了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记忆与情感，但是客观的记忆容易接受，主观的情感却非朝夕之间便可全盘继承。 曾经的罗兰视叶芙根尼娅为养母，他这个穿越者却很难对这份“母爱”感同身受。所以他对叶芙根尼娅也好，柳德米拉也好，包括鲁道夫在内，都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隔膜，尚需进一步融入这个世界方能消除隔膜，认可过往那些相濡以沫的亲情。 第17章寇拉斯家的朋友 罗兰推开房门，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壁炉烧的正旺，宽敞亮堂的大厅中央摆着一张橡木圆桌，四周环绕着八张椅子，看不出主座客座之分，这让罗兰联想起亚瑟王和他的圆桌骑士。 在座诸位都是鲁道夫麾下大将。靠门而坐的是两位黑卫上校帕维尔和阿列克谢，旁边是辛德拉牧师鲍里斯，罗兰最近没少听他们讲课，进门后先给三位师长行礼问好。 三人亦面露微笑，起身还礼。在课堂上，他们是老师罗兰是学生，自不必如此客气，然而在这个小圈子里，他们是寇拉斯家族的臣下，罗兰却是堂堂少主，可不敢太过倨傲。 这时鲁道夫与叶芙根尼娅也过来落座。鲁道夫看到儿子还站着，就指了指身旁的空椅子，示意他过来坐，这是为他新增的席位。 罗兰刚坐下，柳德米拉便捧着一只大肚锡酒壶飘了过来，给在座的诸位服务。 看到罗兰堂而皇之的坐在圆桌旁，巨人少女讶异地瞪圆眼睛，随即若有所悟，带着醋意的横了他一眼，小声嘟囔：“了不起啊，寇拉斯大少爷，往后小女子我还得伺候您了，您心里美死了是不是啊？” 叶夫根尼娅立刻怒视女儿，压低嗓音但非常严厉的呵斥道：“滚回厨房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柳德米拉的眼圈顿时红了。 鲁道夫不悦的看了叶夫根尼娅一眼，温声道：“柳德米拉也不小了，是时候帮我们分担一些工作，给她加一把椅子。” 叶夫根尼娅既感动又为难：“这不合适吧？大人的事儿，小丫头掺合进来成何体统……” 鲁道夫露出好笑的表情，温声批评她：“有什么不合适？罗兰比米拉还小半岁，他可以坐在这里，米拉为什么不行？我们都是一家人。” 这下叶夫根尼娅的眼睛也禁不住微微泛红。 罗兰识趣的跳了起来，麻利的搬来一张板凳，放在自己的椅子旁边，在凳面上拍得啪啪响。 “米拉，过来这边坐。” 柳德米拉先瞅瞅鲁道夫，又瞅瞅母亲的脸色，然后才欢天喜地的跑过来坐在罗兰身旁，扭扭屁股，柳眉微蹙，忍不住凑到他耳畔吐气如兰娇声嗔怪：“你这个坏家伙，自己坐大交椅，给我一个小板凳！我这么大个子你让我坐小板凳，你说你是不是坏死了？” 罗兰严肃的看了她一眼，“别得寸进尺啊！给你个板凳就不错了，做人要知道感恩懂不，我这杯子还空着，没看见吗？还不赶紧满上。” 柳德米拉咬紧银牙，恨恨的给他倒酒。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股诡异的法力波动，旋即便有一圈扭曲的白光浮现出来，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唰！银色光环形成一道拱门，一位身穿灰袍头戴尖尖巫师帽的瘦老头儿从中走了出来，右手握着一根橡木法杖，肩头站着一只红眼黑羽的大乌鸦，正在悠闲的剔着羽毛。 老头紧跑两步来到圆桌跟前，向鲁道夫抚胸鞠躬行礼，扶了扶歪歪扭扭的巫师帽，讪讪道：“真抱歉，我又迟到了。” 鲁道夫摇头苦笑没做声。 性格严谨的鲍里斯牧师沉下脸色道：“老家伙，你哪回不迟到？奥术施法者都像你这样没有时间观念吗？” 老法师耸耸肩，“我在搞一个炼金实验，你知道的，人一忙起来就容易忘记时间。” 这时他肩头的乌鸦出嘎嘎的笑声，以沙哑的通用语吐槽主人：“哦，可怜的梅林，我提醒你注意时间的，可你总说‘等会儿等会儿再等会儿，反正我们不用浪费时间赶路’，可惜你的‘任意门’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靠谱。” “你闭嘴！”老法师反手一巴掌拍飞肩头幸灾乐祸的魔宠。 鲁道夫无奈的摇摇头：“梅林，快坐下来，我的肚子已经饿扁了，可不想再听你跟那只伶牙俐齿的乌鸦吵嘴。” 罗兰连忙起身，邀请老法师落座。 这位灰袍法师名叫梅林·萨福洛萨，虽然看上去邋里邋遢迷迷糊糊，却是拥有14个法师等级的级强者，既是鲁道夫的奥法顾问，也是罗兰的家庭教师。 法师先生素来小事糊涂，没什么时间观念，大家理解归理解，不过还是要他罚酒三杯，研究法术的人必须时刻保持思维清晰，梅林向来畏惧杯中之物，罗兰为免老师尴尬，主动替他揽下惩罚。 在座众人当中，除了叶芙根尼娅和柳德米拉，罗兰跟梅林呆在一起的时间最多，甚至比跟父亲相处的时间都多，师徒俩感情很好。 梅林法师也是一位流放者。他无儿无女，原本隐居在深山之中醉心研究魔法。然而十年前的一天，一个圣光审判官带着大群全副武装的骑士突然闯入他家门，宣布他为异端。 理由？ 不需要理由，奥术施法者在神圣亚珊帝国天然不受待见，只凭他是法师，教廷审判官随时随地可以把他搓扁揉圆。 更何况大家都知道法师都很富有，对教廷而言，这不就是上好的肥羊？ 可怜的老头被关进异端审判所，一番拷打过后他乖乖认罪，并且将全部财产奉献给教廷免去火刑之灾，却是活罪难逃，被一脚踢到远东，判处终生流放。 老头来到流放地的第一个冬天就得了重病，是鲁道夫把他从死神手中救了回来。 老头知恩图报，从那往后就追随在鲁道夫身边，为他出谋划策，并且主动承担起罗兰的教育工作，教他读书写字。 罗兰曾向他求教魔法，梅林却没有答应。 罗兰曾以为是当初在宗教裁判所遭遇的酷刑给老头留下了心理阴影，不想年轻的他重蹈覆辙。 如今以穿越者的眼光回头再看，他才知道并非完全如此。 鲁道夫敢在流放地秘密训练黑暗卫士，梅林如何就不敢传授奥术？更何况他的高塔中并不缺少学徒。 真相其实很简单，在他夺舍之前，那个土著少年罗兰缺乏奥术天赋，其头脑在普通人里或许算得上聪明，却远不足以成为一名杰出的法师。 “毕竟，14的智力最多学会四级奥术，或许在梅林大师看来这种程度的资质就算得到法师传承也是前途有限，没必要为一条错误的道路浪费精力和时间，更何况在我魂穿之前，正版罗兰·寇拉斯原本的智力还达不到14。”一念至此，他的嘴角不由泛起苦笑。 其实“智力”并非奥术的唯一天赋，“魅力”同样是一大施法属性。 罗兰对自己的魅力倒是很有自信，可惜梅林是法师而非术士，无法给他术士领域的指点，况且术士也并非全靠努力学习就能获得施法能力，能否获得职业传承，更多的是看运气。 好在他已经拥有“命运武士”这一得天独厚的职业传承，对奥术没有从前那样强烈的渴望，暂时并无兼职术士的打算。 第18章新秩序 “这些天我坐在办公室里处理公文，骨头都熬酸了，”鲁道夫揉揉脖子，扭头问正在给他斟酒的巨人少妇，“热尼娅，外面有什么新动向说来听听。 ” “帝国内6的情报，还是远东地区的风吹草动？” “帝国内6的情况我在报纸和公文中看得够多了，你就说说远东地区各大势力的动向好了。” “真说起来也没什么大变动，不过总体趋势是越来越凶险了。”叶夫根尼娅身为寇拉斯军情报总管，对整个远东行省的风吹草动非常敏感，掰着手指头数说：“先是露西亚山区那边的消息，您也知道我的娘家就在山区，基特兰德要塞时常有商队过来贩卖矿石、药草和皮货，每次都住在我们的旅馆，顺带给我传递情报，那边的情况可是大大不妙啊！” “怎么着，基特兰德人又跟‘龙之眼’开战了？”鲁道夫脸色一变。 “比这更糟糕，听说‘龙之眼’跟‘奈落教团’正式结盟，远东最大的黑帮跟最大的邪教组织狼狈为奸，其它种族还能有好日子过？现在压力全都倒向我娘家那边了，要是基特兰德人顶不住，露西亚山区彻底沦陷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众人闻言脸色都阴沉下来，帕维尔上校更是禁不住握紧拳头低声骂娘。 “兽人呢？”阿列克谢上校急切地问，“露西亚山区的兽人什么情况，他们也投靠‘提亚马特—奈落联盟’了？” 叶夫根尼娅耸耸肩：“可惜并没有，兽人脑子里都是浆糊，偏生野心勃勃，他们被龙之眼排挤的没了活路，一窝窝的逃难下山，在平原地区集结成战团，到处洗劫人类定居点。” “所以说兽人才是我们当前的大麻烦。”鲁道夫微微颔，若有所思。 “据说兽人战团有联合成为部落的趋势，那样的话他们的势力就更庞大，更难对付了。”叶夫根尼娅又爆出一个坏消息。 “谁能一统远东兽人？”鲁道夫追问。 “目前看来，库克·碎颅者最有希望。”叶夫根尼娅脸色古怪。 “库克·碎颅者？那个狂战士不是奈落教团的走狗吗？怎么能是他！”鲍里斯牧师闻言不禁失去镇定。 “呵呵，这个家伙在兽人圈子里名声不好，但名声这东西是会随风转向的，你们想啊，库克·碎颅者从奈落教团那里得到了支持，至少有两位亡灵法师加入到他的幕寮团队，现在又通过奈落教团搭桥跟龙之眼暗地里眉来眼去，得到大笔金钱和武器装备，若不趁势崛起反倒怪了。” 梅林法师长叹一声：“老爬虫马尔斯和‘黑袍’奥特洛都没安好心，前者驱赶兽人下山，后者则乘机扶植库克·碎颅者，就是要利用此**害远东平原，祸害我们人类的定居点，等兽人把人类家园打烂，他们再下来接收胜利果实，可惜兽人都是见小利而忘命的蠢货，库克·碎颅者似乎很享受给人当炮灰，想说服他改旗易帜几乎不可能。” “对兽人，压根不能尝试通过外交手段解决争端，这是我们远东人上千年的血泪教训，他们根本不守承诺，只有将其全部杀光才能解决问题。”阿列克谢上校坚定的话语赢得在座众人共鸣。 人类与兽人是千年宿敌，双方积累了太多仇恨，无数家庭的血泪悲剧酿成一杯杯苦酒，这仇恨早已深入骨髓，且不说兽人愿否接受和谈，远东人民先就不答应，谁这么做就等于站在民意的对立面，寇拉斯军正急于争取民心，更不可能冒此天下之大不韪。 鲁道夫沉思半晌，抬头问叶夫根尼娅：“‘远东灯塔’和帕尔尼亚堡是什么态度，他们能够容忍‘龙之眼—奈落教团’大肆扩张？” 叶夫根尼娅抱歉地笑笑，“远东灯塔的红袍法师们对外界封锁严密，我很难搞到关于他们的情报，不过‘红袍’安德烈毕竟跟‘黑袍’奥特洛有着杀妻之仇，我想远东灯塔迟早要做出反应，可惜这跟我们当前的困境关系不大；至于帕尔尼亚堡的半吸血鬼家族，说来奇怪，前段时间有一位半吸血鬼女孩来到‘友善之家’，打听你和罗兰的事情，似乎对罗兰特别感兴趣，我怀疑她居心不良，就说罗兰在军营集训，打她走人……如果我们能够得到帕尔尼亚堡的支持，境况就好得多。” 罗兰在旁边倾听大人们谈话，一边打开系统面板，检索“龙之眼”、“奈落教团”、“基特兰德要塞”、“远东灯塔”和“帕尔尼亚堡”等相关名词，脑子里渐渐形成一副远东地区势力分布图，将复杂的局势梳理出一条较为清晰的脉络。 正出神时，一只玉手从圆桌下伸过来，在他膝盖上调皮地挠了两下。 罗兰扭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子，少女的眼波里荡漾着些许怨念。 “半吸血鬼姑娘找你干什么？” “我哪知道，人都没见着……” “错过一次艳遇很失望吧？” “并没有。” “嘁，装模作样！” 这时，鲁道夫咳嗽一声，惊得罗兰赶紧正襟危坐。柳德米拉也不好意思再跟他窃窃私语，仰头望向天花板，装出事不关己的样子。 “罗兰，听鲍里斯说，你在军营里这些天常去听他讲课，想来对远东当前局势多少有些了解，说说你的看法。” 鲁道夫望着儿子，审视的目光令罗兰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好在他这些天没有虚度光阴，再加上穿越前的见识，自信对远东局势看得颇为透彻，倒也不怕父亲当众考验。 握拳轻咳一声，罗兰挺了挺腰杆，正色道：“既然父亲大人垂询，我就献丑了，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还请各位长辈指正。” “先要搞清楚一个最基本的问题：我们代表谁的利益，为谁而战？”罗兰一开口便语惊四座，令得鲁道夫等人不约而同坐直身子，脸色为之肃然。 罗兰环顾众人，自问自答：“答案很显然，我们代表了远东人民的利益，流放者及其子孙后代就是我们扎根的民族土壤，我们要为自己的同胞而战，用我们手中的剑为远东人开拓生存空间，建立远东人当家作主的新秩序！” 第19章远东攻略 罗兰这番话说得从容不迫，掷地有声。 ≧ 众人闻言不由得肃然起敬，就连柳德米拉唇角那抹戏谑的微笑也僵住了。 “搞清楚这个问题，我们再来看下一个问题：为了赢得生存空间，我们应该秉承怎样的政治纲领？” 罗兰解开军装领扣，换了一种更为从容的口吻：“这问题听起来不大好理解，那我换一种说法：我们在远东打天下，先得把眼睛擦亮，看清楚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谁是当下必须解决的敌人，谁是远期竞争对手；谁能在当前给我们提供帮助，长期来看却难免反目成仇；谁又是我们最坚定的伙伴，可以携手同甘共苦风雨同舟。” 罗兰从柳德米拉手中接过麦酒润润喉咙，接着说：“短期来看，我们的敌人毋庸置疑是兽人，必须承认，打击兽人必然要消耗大量财力和兵力，对目前根基尚浅的寇拉斯军而言，恐怕承受不起哪怕一次战败的打击，但是，兽人活动太过猖獗，与之一战势在必行，因为打击兽人是寇拉斯军这支民兵武装的天然正义，只有通过打击兽人，通过对兽人作战的胜利，才能在远东大地树立起寇拉斯军的声望与大义，吸引更多远东人加入我们共同的事业，认同我们树立的民族主义大旗。” 鲁道夫点头微笑：“有点道理，你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我们考虑，谁是我们近期可以借助的势力。”罗兰看了父亲一眼，心照不宣地说：“来自国境之外的资助我就不说了，这方面的事情我不了解，就说内部好了，目前我们能够借助的力量很有限，而赎罪堡大主教恰恰是其中最关键的一个因素。” 此言一出，鲁道夫等人不约而同皱了下眉头。 事实上，寇拉斯军内部对远东大主教及其代表的官僚阶层很是不屑。从打这支民兵武装创建以来，就没从行省官方那里得到像样的资助，逼得他们不得不一边训练一边屯田开荒，四处化缘，苦不堪言。 而菲利普大主教和他周围那群政教官僚，却没少从民兵这里搜刮好处，遇到兽人作乱，就把他们推到前线顶雷，完全是拿他们当泡灰看待，这样的人怎能视为朋友？ 罗兰觉察到众人的心态，笑了笑接着说：“政治上的盟友，未必有相同的政见，更不必意气相投，各取所需就够了，我们的队伍毕竟是民兵武装，打起远东行省的官方旗号才算师出有名，否则用什么立场跟其它势力进行合作？” 鲁道夫微微点头：“是这个道理，民兵组织没有外交权限，做出的承诺人家也不认可，帝**人的旗号现在还丢不得，我会设法请大主教通融一下，给我们一个正式的名分，我们借着大主教的旗号展壮大，大主教得到督疆镇边治理有功的好名声，助他升官财有何不可？” 儿子方才那番话，没有人比鲁道夫的感触更深刻。 远东行省，广义上是指幅员四百万平方公里的荒原与山区，其实帝国官府能够控制的地域仅有以赎罪堡为中枢的一系列卫星城镇和大大小小的定居点，辐射范围不过周边数百里，相对远东地区广袤的原野而言，统治力度着实有限。 远东最大的问题是人口太少，当地人类居民多是流放者及其后代，一个帝国内6的自由民，正常情况下很少会迁徙到远东定居，毕竟这里一年中有半年是冰天雪地的恶劣天气，如今神圣亚珊帝国大抵算得上国泰民安，内6居民凭什么放着一年两熟、三熟的好田不种，跑到远东苦寒之地伺候一年一熟的黑麦和玉米？ 不考虑自由民，那些因为贵族和教会兼并土地而失去田产的佃农阶级呢？这些人倒是有迁徙的**，可惜连离开雇主田庄的自由都没有，更不可能组织他们远赴远东开垦荒田。 因为上述因素，再加上远东这地界本身就不太平，穷凶极恶的猛兽、蛮族、邪教徒层出不穷，三天两头骚扰洗劫人类定居点，开成本实在太高，以至于帝国创立千年以来，仅仅在这里建立了一个名义上的行省，作为一处专门用于配异端和囚徒的流放地。 行省总督由驻远东大主教兼任，名义上是帝国的封疆大吏，其实手底下的资源少得可怜，有前途的军官不愿意来远东服役，赎罪堡卫队连保卫行省府都力所不逮，更不要提对各地定居点进行切实的开和管理，久而久之城堡之外的定居点就成了三不管地带，暴力犯罪乃至械斗冲突屡禁不止，城堡里的老爷们索性不闻不问，任由流放者自生自灭。 也正是在这样既严酷又宽松的环境下，鲁道夫的势力才得以展壮大，倾十数年之力，打造出一支挂着“民兵”旗号的精锐部队。 声势搞得这么大，行省官员怎可能一无所知？佯装不知无非出于两个因素，一是鲁道夫会做人，逢年过节总少不了他们一份厚礼，时不时的塞个红包，送点土特产。有道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反正鲁道夫没有公开谋反，何必多事断了自己和同僚的财路。 再一个是出于安全需要。包括远东大主教在内，赎罪堡的官僚们心里都清楚：只靠城堡里那支少爷兵，恐怕挡不住如狼似虎的兽人匪帮，想安稳过日子，还得靠鲁道夫的民兵武装。反正这支民兵用不着官府饷，利用他们抵御兽人有何不可。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不能明摆出来说的理由，比如养寇自重，比如鲁道夫乃是某侯国在远东利益的代理人，背后有一位大贵族撑腰资助，真心不好惹……总而言之，现任远东大主教菲利普先生很识时务，没有限制鲁道夫练兵，还给了他一个“民兵司令”的头衔，算是半公开承认了寇拉斯军的合法性。 现在罗兰试图捅破这层窗户纸，希望大主教从“半公开”转为“公开”承认寇拉斯军，大大拓宽己方的活动空间。 根据鲁道夫对菲利普大主教的了解，达到这个目的并非不可能，关键是“心意”和“礼物”给到位，哄得大主教开心什么都好说，这诚然是一笔不小的投资，但是值得。 罗兰接着说：“除了大主教，我们还应该争取另一方势力，刚才叶夫根尼娅阿姨没提到，我在这里补充一下，就是冰风谷远东矮人王国。” “冰风谷要塞是距离赎罪堡最近的一大势力，远东矮人跟我们人类在文化与观念上颇有相近之处，多年以来相处的不错，属于可以团结、也是必须团结的力量，应该对其释放善意。” 鲁道夫点头赞同：“当代矮人领主布拉图·锻铁与我交情不错，军中武器装备多赖矮人铁匠输入，我们必须重视这个盟友。” 一口饮尽清凉爽口的麦酒，罗兰神采飞扬：“分析完了近期目标，我们再着眼于远期战略，先是露西亚山区。” 北方露西亚山区属于高纬度、高海拔地区，气候寒冷，土地贫瘠，丛林密布，巨魔、食人魔、豺狼人、半兽人、山岭巨人等异族众多，每到秋收季节，便群起下山洗劫远东平原，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臭名卓著的“龙之眼”，就是露西亚山区势力最庞大的黑帮团伙，据说总部设在露西亚山脉的秘密洞窟之中，成员多为邪恶的混血龙裔生物，供奉传奇古龙马尔斯·血鳞狂暴为“教父”，崇拜恶龙女神提亚马特，以杀戮破坏为乐。 罗兰的态度很明确：“龙之眼是露西亚山区的祸乱之源，对赎罪堡构成威胁的兽人部落，真说起来也不过是龙之眼的手下败将而已，被其抢走地盘不得不下山讨生活。所以想保远东一方平安，只消灭兽人部落是不够的，迟早要与龙之眼这个‘犯罪托拉斯’正面对决！” “我们必须设法斩除马尔斯·血鳞狂暴，灭其党羽，在这个问题上容不得妥协与逃避！这不仅仅是为民除害，不仅仅是消灭远东一大祸乱根源，更是为了获得露西亚山区丰富的矿产和人力资源，只有消灭龙之眼，我们才能在露西亚山区建立分基地，招募当地蛮族补充兵源和劳动力缺口，并且凭此役树立寇拉斯军在整个远东地区的威望，迫使各大异族俯称臣。” 第20章我很高兴 柳德米拉原本想看罗兰的笑话，这会儿却也听得入了迷，美眸闪亮，顺着罗兰的思路说下去：“你说过‘要搞清楚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既然我们将来免不了要与‘龙之眼’开战，那么同样痛恨龙之眼的基特兰德人就是我们天然的盟友，很有必要加强合作。 ” 叶夫根尼娅频频点头：“说得对，往后我会加强跟娘家那边的合作，相信基特兰德要塞的掌权者不会拒绝我们的善意。” 鲁道夫的态度相对保守，沉吟道：“现在我们的力量还很弱小，更缺少名声，基特兰德人未必看得起我们，当务之急还是要拿兽人开刀，打上两个漂亮仗，等我们的名声传遍远东，基特兰德人也不得不摆正心态，认真考虑与我们合作的可能性。” 罗兰又从柳德米拉手中接过满满一杯麦酒，畅饮过后继续说道：“我们要对付龙之眼，好比触动一根末梢神经，必然会引起奈落教团的警觉，此事不可不早做打算。” 夺舍前的记忆告诉罗兰，“奈落教团”这个盘踞在远东地区的邪教组织，领据说是一位准神巫妖，人称“黑袍奥特洛”，麾下有众多死灵法师，来自远东流放地的异端，吸血鬼一族的魔党，亦不乏提夫林和黑暗精灵的身影，信奉死神奈落，以屠杀血祭为乐，其邪恶程度远甚龙之眼，当然也更加不好惹。 罗兰坦率地表明态度：“奈落教团是远东地区的心腹大患，其危害还要过‘龙之眼’，目前我们惹不起这些邪教徒，只能作为远期目标。当然，我也无意与邪教徒结盟，若给他们机会渗透到人类社会中来麻烦就大了，敬而远之为好。” “你对远东灯塔和帕尔尼亚堡有什么看法？”鲁道夫问儿子。 罗兰凝眉沉吟，悄悄运用系统检索这两大势力的相关情报。 远东灯塔即为“远东巫师协会”，成员多是奥术帝国末期为躲避战祸逃亡到远东山区的大奥术师的后代，在高山之巅建有诸多高耸入云的巫师塔，散出的奥术光辉普照千里，如同海上灯塔，永恒不灭。 “远东巫师是上一个纪元‘奥术时代’的遗民，深居山中，极少与外界往来，也不怎么关心世俗事务。在对远东灯塔的立场上，我们的处境有些尴尬。先，远东灯塔当代领袖‘红袍’维克托是‘知识之神’博卡布的选民，与奈落教主‘黑袍’奥特洛不共戴天，如果从敌人的敌人更容易成为朋友的角度讲，我们有结盟的基础，但是不要忘了，远东巫师的祖先被神圣亚珊帝国所灭，对帝国的仇恨千年不散，只要我们还打着帝**的旗号，就不大可能赢得对方的认同，所以，短期内我们没必要跟远东灯塔接触，只要避免与之生冲突就够了，将来时机成熟再考虑与之结盟也不迟。” 在座众人心照不宣的点头，都明白他所谓的“时机成熟”，就是指不再需要“帝**”这张虎皮的那一天。 “至于帕尔尼亚堡……”罗兰陷入沉吟。 帕尔尼亚堡的崛起时期与远东灯塔相仿，也是在奥术帝国末期，吸血鬼初祖“爱国者”奇奥塞斯库·弗拉德伯爵来到远东拓荒，建设起一座宏伟的城堡，历经千年展成一个繁华的吸血鬼都市，素有“远东不夜城”的美誉。 今日之帕尔尼亚人已经与祖先大不相同，早在三个世纪之前便皈依于“魔法与死亡女神”维婕斯门下，成为猩红女士的忠实信徒。与此同时，整个帕尔尼亚堡亦获得净化，使得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吸血鬼全部转变成为“半吸血鬼”，阵营亦由邪恶转换为中立。 与吸血鬼相比，半吸血鬼失去了部分特殊能力和不死之身，但是也得到诸多好处，比如他们不再属于“不死生物”，可以正常生育后代，亦可与人类等智慧种族通婚，不再畏惧阳光和圣水，也不会被善良牧师驱散。 在传统吸血鬼眼中，帕尔尼亚人无疑是叛经离道的异端，双方水火不容，数个世纪以来争斗不断。 “如今远东吸血鬼中最具代表性的部族“黑血之民”已经加入奈落教团，成为黑袍麾下的一支精兵，而奈落教团本身就与帕尔尼亚堡存在利益纠纷，双方为了争夺暮光谷地的魔晶矿脉兵戎相见，持续近百年的战争使得暮光谷底成为远东最为血腥的地区。”凭借系统提供的知识检定，罗兰很快便抓住问题的要害，“还是那句话，敌人的敌人有可能成为朋友，奈落教团是我们潜在的敌人，帕尔尼亚堡则跟我们没有利益冲突，可以考虑与半吸血鬼家族结盟，此事必须秘密进行，免得引起奈落教团的警觉。”说完，罗兰环顾众人，脸上挂着腼腆的笑容：“我见识有限，想到的就是这些，让各位见笑了。” 回应他的是一片掌声，在场众人都被他高屋建瓴的大局观与抽丝剥茧井井有条的分析所折服，不禁对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夸赞罗兰之余亦纷纷恭喜鲁道夫后继有人。 罗兰在一片赞誉声中观察父亲的脸色，只见他端坐在那里强作矜持，看着实在好笑，便起身道：“不好意思，酒喝多了，我出去方便一下。” 他前脚刚离席，身后就传来鲁道夫的嗔怪：“你们瞧这小子，毛毛躁躁，一点也不稳重！所以说年轻人毕竟欠缺历练，你们不要因为他有点儿小聪明就宠着他，省得那小子尾巴翘上天，来，大家干一杯！哈哈哈哈——热尼娅你不要拦着我，今天我很高兴，必须多喝两杯！” 罗兰走出旅馆大门，夜风迎面吹来，不由打了个寒颤，紧走两步钻进厕所。 “友善之家”毕竟是远东地区的“五星级大饭店”，公厕环境搞得不错，最起码有专人冲洗打扫，昼夜燃有熏香祛除异味，哪怕罗兰从21世纪的地球穿越而来也无可挑剔。 提上裤子，他突然愣了一下——不知为何，隐隐感到小腹震颤。 短暂的茫然过后，眼前闪出一条系统提示。 ——现高浓度气运源，坐标位置：东23尺，南41尺，高度差±2尺！ “气运！”罗兰立刻眼睛一亮，狠狠搓了搓手，“我来了！”匆匆离开厕所，循着系统指示靠近气运之源。 绕到旅店楼房背后，趟过一尺多高的茅草，罗兰最后来到一座外观陈旧的仓房跟前。他隐约有些印象，这是收纳旅店淘汰用品的仓房，他和柳德米拉小时候经常翻窗进去玩“寻宝”游戏，近年来却未曾进入过，不知何时，仓房大门上了锁，锁上积满灰尘，看来是有些年头没打开了。 系统提示，气运源就位于仓房内部，如此宝贵的资源，罗兰是绝不可能放弃的，正犹豫要不要强行闯入，身后飘来淡淡的芬芳，耳畔突然响起一声娇叱，吓了他一跳。 回头一看，柳德米拉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站在茅草丛中，月光披在她的肩头，为她的长染上一层美丽的银霜。 第21章寻宝 巨人少女今晚没少喝酒，月华笼罩的脸庞白里透红，眉宇间那抹醺然分外醉人，罗兰看在眼中，不由一阵失神。 冷风吹来，罗兰回过神来，没好气道：“你想吓死我啊！” 柳德米拉毫不示弱的瞪他：“你说出来方便，这么久也不见人影，我担心你找不到厕所尿了裤子，关心你才出来看看，难道这也有错？真是好心没好报。” 罗兰好笑道：“找不到厕所我就找个角落就地解决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柳德米拉白了他一眼：“随地小便你还有理了？算了，不跟你计较这些，我有更重要的事问你。” “什么事？”罗兰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你这小子，肚子里有多少墨水我还不清楚？怎么突然变得博学多识了，这也就罢了，从前你笨嘴笨舌的，如今却变得伶牙利齿，在大人们面前口若悬河，简直像个吟游诗人，你说你啊，到底中了什么邪？从前我咋没现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呢？” 巨人少女深深望着罗兰的眼睛，目光灼热而好奇。 罗兰听得头皮麻，不敢再让她盘问下去：“先别说这些，你告诉我这个仓房是干什么用的。” 柳德米拉不禁失笑，在他眉心不轻不重地戳了一指头：“你傻啦？这不就是咱们小时候经常钻进起玩捉迷藏的杂物仓么！有些客人住店的时候落下东西，看上去还有点价值的，就收藏在这里，万一哪天人家想起来，回来讨要的话，就还给人家。还有一些客人是那种职业冒险家，外出冒险之前会把一些暂时用不着的装备存在店里，结果运气不好，一去不复返，多半是死在荒郊野外，留下的遗物也收在仓房里，我们不好擅自处理，免得惹下纠纷。” 罗兰按捺不住内心的火热，搓手道：“我想进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淘到宝。” “里面脏兮兮的，没什么好看的。” “那可未必。”罗兰坚持道。 “哎呀，你一撒娇我就没辙了，真是的……”柳德米拉终是不忍扫了罗兰的性致，便从腰后摸出一大串钥匙，还絮絮叨叨的叮咛：“你别告诉我妈，还有，不许弄脏我裙子，不然的话……” 罗兰自是满口答应，只等柳德米拉打开房门，就如离弦之箭一头蹿了进去，东看看，西嗅嗅，满脸的警觉。 柳德米拉捂嘴吃吃笑：“瞧你的傻样，活像一条小狼狗。”扭着腰肢跟了进来。 罗兰懒得跟她啰嗦，仓房里气运之浓郁令他精神抖擞，根本用不着系统提示，他就知道自己要找的东西藏在何处。 大步走到一具货架背后，罗兰在墙角摸了摸，很快便从空橡木桶里翻出一只两尺长的铁匣子。 铁匣裹着厚厚的皮革，还上了锁。罗兰吹了吹灰尘，正要伸手去开锁，却被柳德米拉一把拉住。 “别动！这锁是我母亲设下的机关，误触会射出致命的毒箭。” 罗兰吃了一惊：“这里装得究竟是什么宝贝？” 专门为铁匣设置了秘锁和机关，可见叶芙根尼娅很看重收藏之物，既然如此，为何不将铁匣收藏在卧室、金库之类更保险的地方，反而弃置在这堆积杂物的仓房之中？ 罗兰越想不通了。 柳德米拉挑了挑眉头，并不回答他的疑问，径自接过铁匣，在青铜浇铸的仪表盘上轻轻叩击，似乎在以特殊的规律触密码。 过了片刻，铁匣中传来啪得一声脆响，秘锁打开了。 盒盖翻开，暴露出一张巴掌大的精巧弩弓。 柳德米拉小心翼翼拆下这件精致的凶器，熟练的取下弩箭，竖起绿莹莹的箭簇冲罗兰晃了晃。 “知道这上面淬的什么毒？” 罗兰的毒药学知识还不足以鉴定这样高端的毒素，紧锁眉头微微摇头。 “呵呵，双足飞龙尾巴上那玩意儿。” 嘶—— 罗兰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挪动屁股横移一尺，唯恐柳德米拉失手戳到他。 柳德米拉乐得花枝乱颤：“瞧你吓的，真是胆小鬼。” “你赶紧收起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知道啦，我可怜的罗兰，难道黑卫不是以精通淬毒著称于世吗？你这样子可是会给你的职业蒙羞的哦。”柳德米拉收起弩弓和毒箭，还不忘顺带揶揄罗兰。 罗兰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悻悻然道：“我的药物学知识还欠点火候，暂时不想碰毒药。” 为武器淬毒是很危险的工作，误操作导致自身中毒的情况屡见不鲜，严重的甚至会致死，故此黑卫导师总会告诫新人，在职业等级综合评定达到二级之前，尽量不要尝试为武器淬毒。 这个等级评测说复杂是真复杂，需要计算技能、专长和战斗技巧等等多方面因素，可是说简单也简单，因为负责评测者并非某个机构，而是你所信仰的神祇。 瓦雷斯的土著不像罗兰那样得天独厚带着系统，很多时候信仰就负担起游戏系统的职能，你是什么等级，还差多少火候（经验值）升级，升级后能获得什么新能力，只要默默向神祈祷一下就会得到启示。 至于那些没有信仰的人，比如古代奥术师，也不需要为看清自我犯愁，他们的学识深不可测，什么问题都可以用法术解决，比如判断等级，一个非常简单的预言系戏法就搞定了。 具体到黑卫而言，职业等级达到2级的一个重要指标就是对毒药的了解和掌握，能迈过这道门槛，基本就不会闹出给武器淬毒时误伤自己的乌龙。 罗兰在这方面的积累还是太浅，最近也是太忙，毒药学暂时还没有列入他的学业课程，更何况柳德米拉手中的双足飞龙毒是奇幻世界里最负凶名的毒素之一，他当然要敬而远之。 解除了弩箭机关，铁匣子里就没有别的陷阱了。柳德米拉从中取出一个皮革包裹，慢慢打开，动作格外轻柔。罗兰还觉她眼中蒙着淡淡的感伤，似乎在回忆什么，少女反常的神态更加深了他的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勾起了柳德米拉的回忆，使她眼中充满忧伤？ ps：主角第一件魔法装备，市价36ooo大洋，猜猜会是啥？＾＾ 第22章+6巨人力量腰带 柳德米拉终于打开包裹，出现在罗兰眼前的并非是什么光芒灿烂的珠宝，而是一条又宽又厚的黑皮带，正面抛光打磨涂了清漆，镶嵌着一粒粒银色铆钉，背面没做处理，还泛着毛边儿，给人一种粗犷、坚强、厚重有力的视觉冲击力。 “这是巨人工匠的作品！”罗兰当即下了断言，不仅因为腰带尺寸宽大，更因为那粗犷豪放的工艺风格。 “猜对了，是我们基特兰德顶级工匠的作品，这一条看上去不起眼的腰带，象征着崇高的荣誉，同时也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柳德米拉双手捧起腰带，眸子里闪出自豪的光彩，“这条魔法腰带，是我父亲的遗物。” 罗兰闻言心头恍然，难怪柳德米拉触景生情，原来是睹物思人，想起了去世多年的父亲。 “我能摸摸这条腰带吗？”他轻声问。 柳德米拉没说话，只是抿嘴一笑，将腰带递到他手里。 手指轻抚宽大的皮革腰带，罗兰清晰感受到丰沛的气运在他指尖脉动，似乎迫不及待想脱离腰带，融入他的体内，这种**如此强烈，以至于罗兰小腹处微微震荡，那是干涸的气运池在跳动，急于吸纳气运。 罗兰不想引柳德米拉生疑，按下立刻吸纳气运的冲动，悄然开启“命运之瞳”对这条腰带加以鉴定，腰带中隐藏的魔法灵光立刻尽收眼底，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一排排附魔数据。 —巨人力量腰带+6— 鉴定报告：这是一条宽厚而又不失柔韧的魔法腰带，以上等龙皮鞣制加工而成，并镶嵌秘银铆钉作为装饰，穿戴者的力量属性有+6增强加值。 “+6巨人力量腰带！”罗兰的手禁不住哆嗦了一下！ 鉴定结果是巨人力量腰带他一点都不意外，腰带附带提升力量属性的魔法效果他也不意外，但是，他可没想到是+6！ 在奇幻游戏中，魔法物品可以划分为若干个档次，刨除太过罕见的神器、次神器和传奇物品，普通人能够接触到的魔法物品可以划分为初、中、高三个等级。 划分等级的标准主要是成本，成本则分为材料和附魔两部分，其中后者占了大头。 同样一枚戒指，用精金制造当然比用青铜成本高，但是高的有限，要是附上不同等级的魔法，那成本可就是天差地别了。 就拿这条巨人力量腰带来说，龙皮材质自然是极为高档的，但这只占成本很小一部分，占大头的是附加的魔法效果。 巨人力量腰带有三种款式，力量加值分别是+2，+4，+6，恰对应魔法物品的三种档次。 如果说手中这条腰带是+2甚至+4的款式，罗兰都不会太吃惊，鉴定结果居然是+6的高等魔法物品，这让他感到有些不真实。 “杂物仓库里寻得魔法物品的戏码就够狗血了，居然还是价值数万金币的高等魔法物品，这不是yy你敢相信？”罗兰揉揉脖子，呲牙暗忖：“穿越前要是在里看到这种剧情，哥少不得冷笑三声，大骂作者给主角开‘金大腿’，可这事儿生在自己身上，哎呦，咋就那么……那么酸爽呢！” 罗兰深深吐出一口气，放下腰带，望着柳德米拉一脸笃定的说：“你父亲一定是一位伟大的战士。” 凡夫俗子又怎配拥有+6的力量腰带？ 柳德米拉点了下头，轻叹道：“有时候我真希望父亲是个普通一点，甚至懦弱一点的男人，那样他或许就不用获得这条腰带了。” 罗兰愕然：“此话怎讲？” “这就说来话长了。”柳德米拉垂下头，似乎不想深谈此事。 “我很乐意洗耳恭听，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是吗？” “真拿你没办法。”柳德米拉抬头无奈地望着他，深邃绿眸中泛动丝丝母性温柔，“好吧，说给你也无妨，其实在我们基特兰德部落有着擅长制作魔法物品的大师，巨人力量腰带便是大师最著名的产品之一，绝大多数腰带只能增加2点力量，已然价值万金，+4的腰带只有战场上表现出色的勇士才有资格佩戴，而要获得+6的巨人腰带，自古以来便只有两种方式，要么成为整个部落公认的大英雄，大领，要么在战争中做出重大贡献，拯救族人于危急存亡之中，并且……”柳德米拉说不下去了，眼圈微微泛红。 罗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头已然明了：第二种获得+6巨人腰带的途径，就是在战场上壮烈牺牲。这条授予烈士的魔法腰带好比鲜血染红的勋章，既代表了基特兰德人对烈士的追悼，也是给予烈士家属的抚恤金。 坦率的说，这笔抚恤金太丰厚了。一条+6巨人力量腰带，光成本价也得降临两万金币，在远东这地界你有两万金币什么买不到？完全可以逍遥快活一辈子，做个无忧无虑的土皇帝。 罗兰回头想想，叶芙根尼娅哪怕在最穷困潦倒的日子里也没有卖掉这条腰带，或许不止是对亡夫旧情难忘，还有基特兰德人的自尊心在内：不忍烈士遗物落入庸人之手。 这时柳德米拉幽幽道：“我妈妈把腰带藏在这里，大概是不想鲁道夫先生看到它，万一追问来历岂不是很尴尬？呵呵，我理解她的心思，但我不希望有一天自己也变得那么精明世故。” 罗兰觉少女低垂螓，眼中似有莹光闪动，暗自叹息一声，伸手轻抚她的辫，柔声道：“不要责怪热尼娅阿姨，她有她的苦衷，亡者已经安息，活着的人却无法停下脚步，当然，我也希望你永远保持现在这样纯真的样子。” “难得你也会奉承人，本姑娘就赏你个面子，勉强接受你的赞美。”柳德米拉擦擦眼角，抬头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因目睹父亲遗物而生的感伤情绪悄然淡去。 “我能感觉到这条腰带蕴含着庞大的魔力，可不可以借我用两天，我保证按期还给你。”罗兰不敢指望将这么贵重的东西占为己有，开玩笑，那是两万金币呢，他只要花上一些时间触摸腰带，吸收腰带中蕴含的气运就够了，而这并不会影响腰带本身的魔法力量。 “还借什么呀，犯不着跟我见外，喜欢就拿去戴吧，算我替死去的老爸送你的见面礼。”柳德米拉故意压低嗓门，粗声粗气模仿中年男人说话的口气：“寇拉斯家的小子，给我好好听着！你戴上这条巨人腰带，就算咱们基特兰德部落的好汉子，我已经不在人世，往后我家柳德米拉就拜托你了，记得替我好好照顾她，如果你敢欺负她，哼，本大爷在天之灵绝对饶不了你！” 她说着，笑着，还俯下身子亲手给罗兰扎上腰带，看上去自得其乐。罗兰却是一阵心头酸楚，拉着她的手低声说：“请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喂！我开玩笑而已，你摆出这样一副深沉的面孔干什么？”柳德米拉讶然失笑。 罗兰没有说话，手臂轻轻一带，巨人腰带赋予他的力量立竿见影，柳德米拉不由自主跌入他怀中。 “罗兰，你……” “嘘，别说话。” “你要干什么？” “吻你。” “你、你走开！” 柳德米拉嘴上凶狠，身体却没有拒绝的意思，仅仅摆出一副懒得理你的傲娇姿态。 罗兰适时吻上巨人少女丰满娇嫩的嘴唇，滑腻芬芳的滋味令他欲罢不能。 柳德米拉也难以抵抗那触电般的悸动，生涩的迎合着他的拥吻。唇齿间的温柔融化了巨人少女的矜持，懵懂间竟主动扬起皓腕，如春藤般攀援到他颈后，暗示他继续温存，尽量延长这甜蜜的时光。 第23章好险 罗兰轻抚巨人少女修长浑圆的美腿，动作温柔的就像抚弄琴弦，另一只手则攀上胸口峰峦，正想做些少儿不宜的勾当，门外传来叶夫根尼娅不耐烦的呼喊。 ≧ “柳德米拉？柳德米拉？死丫头跑哪儿去了，一转眼就没了影……” 柳德米拉赶紧推开罗兰，红着脸儿急切催促：“是我妈！快走，快走！” 罗兰一跃而起，拉着妹子的手东张西望，幸好天无绝人之路，现一处后窗。 两人从屋后窗户跳了出去，偷偷溜回宴会厅，在门口正撞见双手叉腰满脸不悦的叶芙根尼娅。 罗兰一拍额头，心中哀叹：“姜还是老的辣啊！” 叶夫根尼娅觉女儿藏在罗兰背后，探头探脑神色鬼祟，便沉下脸问她：“你在搞什么鬼？” “没、没什么，就是四处走走。”柳德米拉心虚的垂下头，盯着鞋尖，手指绞动衣角。 罗兰一看她这幅被捉奸在床的怂样儿，就知道巨人妹子心理素质不过关，被久经考验的老战士叶夫根尼娅阿姨恐吓几下保准全招了，连忙干笑着走上前去替柳德米拉解围：“阿姨您别生气，都怪我不好，硬拉着米拉陪我散步，顺带醒醒酒。” 叶芙根尼娅对女儿横眉冷目，对他就换了一副慈母多败儿的态度，一把拽到怀里，用脸颊贴贴他微烫的额头，宠溺地笑着：“才喝几杯麦酒就醉了？我可怜的宝贝儿，你距离一个真正的男子汉还有很远的路要走。”说着回头冲女儿努努嘴：“你别傻站着，去拿条热毛巾来，顺便让厨房熬一碗醒酒汤。” 柳德米拉气的叉腰瞪眼：“好么，我成后娘养的了！” 罗兰连忙陪笑：“不用那么麻烦，我已经好多了。” 柳德米拉知道罗兰根本没醉，脸红烫是刚才在小黑屋里干坏事心虚所致，没好气道：“我才懒得伺候他呢。”一扭柳腰便进了屋。 叶芙根尼娅摇头苦笑：这野丫头，越来越不像话，罗兰，你不能这样惯着她，不然往后还有你的苦头吃呢。 罗兰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却不好意思接茬儿，干笑两声，摸摸腰间那条宽大的皮带，低声对叶芙根尼娅道：“阿姨，有件事我得跟你说，刚才我和柳德米拉在仓房里现了一条皮带……” +6力量腰带实在太贵重了，不能说柳德米拉答应给他，他就可以坦然收下，必须跟叶芙根尼娅说清楚，毕竟她才是腰带的主人。 叶芙根尼娅听他说起亡夫的遗物，脸上掠过些许尴尬，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拉着罗兰的手柔声道：“那东西已经闲置好多年了，我本来打算留给柳德米拉，可那丫头并不喜欢，还说自己的力气已经足够大，用不着借助魔法腰带，你喜欢就戴着吧，我想伊戈尔的在天之灵也不希望自己的宝物闲置积尘。” “谢谢您，亲爱的叶芙根尼娅阿姨，我一定不会令伊戈尔先生的遗物蒙羞！”罗兰向她深深鞠躬，心头狂喜：出门上个厕所拣条+6力量巨人腰带，这运气你敢相信？ “傻孩子，何必跟我见外，对了，这事儿别告诉你爸爸。”叶芙根尼娅冲罗兰眨眨眼睛，笑容里带着些许难为情。 罗兰会意的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多说，便被神绰绰偷溜回来试图搞窃听的柳德米拉拖走逼供。 “你跟我妈说什么悄悄话呢？” “还不就是那条腰带。” “那是我爸留给我的腰带，我想给谁就给谁，你跟她说什么呀！”大姑娘委屈地直跺脚。 “她说原本想作为女儿出嫁的聘礼，省得赔钱货没人娶。” “呸！再瞎说揍扁你！” “这么暴力可不敢娶。” “不疯不傻的谁嫁你！” 叶芙根尼娅望着一双金童玉女打闹着远去，唇角泛起会心的微笑。 回到大厅，罗兰无心饮酒，静坐吸收“巨人力量腰带”中蕴含的气运。 现在罗兰对气运这种能量有了一些了解，他现气运似乎是魔力的伴生产物，越是强力的魔法物品往往伴生着浓郁的气运。 关于气运的深层奥秘，目前他还知之甚少，比如：为何寻常人感觉不到气运，唯有命运女神的选民可以吸收利用？这些问题只有留待将来慢慢摸索。 正出神时，他无意中看见鲁道夫自怀中取出一只黄色小布袋，握在手中随意的把玩着，立刻牢牢吸住他的视线。 罗兰在游戏里没少跟那东西打交道，所以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只次元袋！ 次元袋，说白了就是一个便携储物空间，口袋连通微型半位面，可以存入上百磅的物品而不占负重，也不会占据正常的空间，乃是冒险旅行的必备之物。 哪怕在游戏中，次元袋也是极难得的宝物，罗兰如今在现实中目睹，更觉稀罕，盯着看个不停。 这时，鲁道夫轻咳一声，大厅中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他脸上。 鲁道夫把玩着手中的次元袋，似乎在犹豫什么，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缓缓开口道：“其实我今天请大家来，还有一件事要说。” 在众人或期待或迷惑的目光注视下，他接着说：“昨天晚上，我受邀前去圣光神殿觐见菲利普大主教，大主教阁下的态度很奇怪，他说……呵呵，他说看在共处多年的份上，不忍心罗兰在远东荒废了青春，所以破例开恩给我们父子俩指一条明路。” 罗兰不安的扭了扭脖子，隐约嗅出一股阴谋的气息，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你们看吧，大主教给了我两张这玩意。”鲁道夫打开次元袋，从中取出两张制作精美的卡片摆在桌上，看上去像请柬，上面用金色墨汁写着祈祷文，散出圣洁的光辉。 鲍里斯牧师第一个变了脸色，深深吸气，一字一顿道：“这是，赎罪券！” 在座众人听到赎罪券这个词，脸色也都变了，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慌乱，可谁也不敢先开口问鲁道夫父子俩下一步的打算。 “赎罪券？这就是传说中可以洗脱异端罪名的赎罪券？”柳德米拉惊讶的瞪大眼睛。 “不错，这就是大主教亲自制作的赎罪券，蕴含着丰沛的圣光神力，制作一张赎罪券的代价相当昂贵，就连大主教也不会轻易拿来送人。”梅林法师低声道，“持有赎罪券，就可以洗去异端审判所打下的不洁法印，恢复守序善良阵营，恢复圣光帝国合法公民的身份，可以离开远东流放地，搬回温暖舒适的内地都市。” 第24章赎罪券 梅林法师的解释，令大厅中的气氛愈沉闷，每个人都盯着桌上那两张金光灿灿的卡片陷入沉默。≥ 罗兰也在端详赎罪券。 命运之瞳的鉴定结果证实了梅林法师的解读，除此之外，他还现赎罪券相当于一张高等神术卷轴，储有一个5环“赎罪术”，流放者向赎罪券祈祷，可以激卷中的神术，恢复被剥夺的神赐力量。若是父亲这样做，就可以恢复圣武士的职业能力，相应的，黑卫能力也将被封印起来。 罗兰对赎罪券本身蕴含的神力不感兴趣，更不打算向圣光教廷输诚，他对赎罪券中附带的气运更感兴趣。 没错，父亲拿出赎罪券的刹那，他就从这两张卡片上面感应到强烈的气运波动。 罗兰不禁纳闷：“老爸随身带着气运源，我居然一直没有觉，怎么会这样？多半是次元袋的问题，这种涉及到半位面的魔法容器，似乎能够隔绝我对气运的感应。” 怀着复杂的念头，他装出好奇的样子，将那两张赎罪券抓到手中，偷偷吸收气运，一股暖流自指尖注入体内，感觉非常舒服。 柳德米拉注意到他紧握着赎罪券，一脸痴迷陶醉的样子，不由紧张起来，扯扯他的衣袖，低声问：“你要离开远东吗？” 罗兰愣了一下，扭头诧异道：“离开远东？你为什么这样问？” 柳德米拉沉下俏脸，冷冷道：“有了这两张赎罪券，你和你父亲就可以洗掉异端罪名，返回帝国内6花花世界过好日子，何苦还留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陪我们遭罪！” “柳德米拉，你不要胡说！”叶夫根尼娅严厉的瞪了女儿一眼，但是她的眼底同样藏不住忧色，显然也有跟女儿一样的顾虑。 梅林等人默不作声，神色皆有些黯然。 如果鲁道夫父子选择离开，远东这边好不容易搭起的基业就全垮了，他们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然而将心比心，如果有这样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谁又能够断然拒绝诱惑？ 就算他们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子孙后代考虑。毕竟一人沦为异端，子孙后代永为异端。有这么一张赎罪券，便可将此原罪一笔勾销。 罗兰默默吸收赎罪券中的气运，同时观察众人的神色。大家所思所想，他已然心里有数，倒是鲁道夫一脸淡然莫测高深，令他有些琢磨不透。 “父亲大人。”罗兰适时开口打破僵局，“大主教给你两张赎罪券，恐怕是没安好心。” 鲁道夫给自己点上一斗烟，惬意的深吸一口，隔着缥缈氤氲冲儿子微微一笑，“他能有什么企图，你说说看。” 罗兰抿了抿唇角，从容不迫道：“有道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他只给你两张赎罪券，很可能是想营造出一个分赃不均的局面，在我们内部引起内讧；再一个，或许他想通过这两张赎罪券，暗示你应该急流勇退，趁早放弃野心搬回内地颐养天年。当然，也许两种心思都有，更深的我就想不到了。” 鲁道夫点头道：“不错，菲利普那个老狐狸没安好心，我也猜不透他打得是什么算盘，不过对我来说这都无关紧要：只要不受诱惑，再香甜的诱饵也是无用。”说着，他从罗兰手中拿回赎罪券，当着大家的面凑到烟斗跟前，点燃。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两张可以换回自由、改变自身乃至子孙命运的赎罪券，就这么化作了灰烬。 鲁道夫放下烟斗，目光凛然而真挚，一字一句，饱含感情的说：“在座的诸位，都是我鲁道夫·寇拉斯今生今世最宝贵的亲友，如果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位，我的生命将不再完整，纵然重获所谓的自由之身又有何用？异端的污名，我根本不在乎，远东荒凉寒冷，但我深爱这片土地，只有在这里我才有机会实现自己的人生抱负，一旦离开远东，离开你们这些至亲好友，我就成了没牙的老虎，失去羽翼的雄鹰，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诸位，看着我的眼睛！我鲁道夫·寇拉斯向命运女神誓，永远不会被人收买，更不会背叛我在流放地的亲友独享安乐，若有违誓，不得好死！” 鲁道夫的誓言在大厅中回荡，梅林等人深受震撼，眼中的疑虑尽皆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自内心的感动。 阿列克谢一言不起身离席，径直走到鲁道夫跟前单膝跪地，神情无比庄重：“鲁道夫大人，您是我们不可或缺的领袖，我对命运女神誓，永远效忠于您，效忠于罗兰少爷，效忠于寇拉斯家族！为了实现我们共同的、光荣的事业，我随时可以为您而死！” 帕维尔、梅林、鲍里斯和叶夫根尼娅等人也被这庄严肃穆的气氛感染，纷纷离席跪地，誓永远效忠于寇拉斯家族。 罗兰默默注视着这一切，心中深有感触。无论鲁道夫刚才那些话是演戏还是自内心热爱远东大地，热爱他在远东的亲友乃至十多年心血打造的基业，只凭今夜处理赎罪券的方式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位了不起的枭雄人物，自己在他身旁将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沉思默想之际，罗兰隐隐有种时代大潮即将扑面而来的预感，他相信自己也有成为弄潮儿的机会，只不过想要站在潮头屹立不倒，他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酒宴结束后，罗兰告辞叶夫根尼娅和柳德米拉母女，跟随父亲连夜骑马返回军营，到了宿舍已经时过子夜。 他洗漱上床，扯了扯被子，默默打开系统面板，查看气运储量。 两张赎罪券加上巨人力量腰带，今天他吸取的气运着实不少，气运池一栏显示为“8度”。“度”是气运的单位，罗兰也不清楚具体有什么含义。 根据系统给出的规则，1度气运兑换1级技能，4度气运兑换1项专长，16度气运可以兑换1点自由属性。 兑换等级的规则比较复杂，需要分成两个阶段计算。 人物达到8级之前，8度气运即可兑换1级。过8级，升级花费的气运数值即为等级数值。 比如罗兰从1级提升到2级，需要花费8度气运，将来从8级提升到9级，就要花费9度气运，以此类推。 现在他只有8度气运，必须精打细算。 技能等级暂时不急于提升，自由属性价格太高换不起，专长和职业等级都很好，经过反复权衡，罗兰最终选择学习两项专长：猛力攻击和顺势斩。 决定之后，气运池中的数字迅归零。与此同时，罗兰感到脑海中涌入一串串光怪6离的画面和字符，浑身肌肉微微战栗，仿佛正在遭受电击。 过了许久，异常的感觉方渐渐消退，他试着思索“猛力攻击”和“顺势斩”，惊喜的现头脑陡然变得格外清晰，瞬间领悟了许多平日里不曾涉猎的细节，手臂也做出条件反射，跃跃欲试，恨不得马上拔剑演练一番。 “原来气运就是这样加学习的，有意思。” 罗兰勾起唇角，露出满意的笑容。按下起床练功的冲动，他闭上眼睛进入冥想状态，不多时便酣然入梦。 （又到周一了，求推荐票） 第25章交流绝技 “友善之家”的晚宴给罗兰造成不小的触动，深入分析过远东当前的局势，他对寇拉斯军面临的困境暗自忧心。 别看他在酒宴上侃侃而谈，显得信心十足，其实心里明白，一切宏观战略都只是停留在纸面上的设想，你的敌人并非任由你摆布的棋子，他们同样有自己的战略，自己的展步调，博弈的结果往往出乎预料，令你那张看上去很美的战略规划书成为一张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 具体到他个人而言，最多再过半年，寇拉斯军就要出征寻找兽人部落进行决战，他必然是要随军出征的，作为军团少帅，身先士卒冲锋陷阵也是应有之义。那么说实际的，短短半年时间，他能提升多少职业等级，学到多少新专长？再次面对兽人的大斧，他还能有当初北大门前的好运？ 想活下去，必须尽快提升实力，这就是远东生活的真谛，比什么宏观视野战略推演都更真实的真理。 罗兰把8度气运全投资在了专长上，第二天一早就拉着伊万去训练场对打，冷不防一个“猛力攻击”直接把小帅哥砸懵了。 旁边看热闹的黑卫擦擦眼睛不敢置信，挽起袖子走过来：“我也试试！” 于是罗兰一对二，半吊子“精通先攻”抢占先机，出剑刹那银霞一闪恍若日漫中吹得神乎其神的拔刀术，咻的破风声中“大防卫者”吻向伊万喉咙。 伊万吃亏过后学了乖，打起十二分精神，五尺快步及时闪避，摸摸麻的喉咙暗道好险。 那边的黑卫眼睛一亮快步上前夹击，然而罗兰身上似有一层神秘气场，使他的借机攻击生微妙偏斜，剑刃擦着甲胄划出一道火星。 罗兰回手一剑，大防卫者如同一柄呼啸的重锤狠狠砸在对方右腕关节处。 克敌机先，卸除武器！ 咚！ 一声闷响，黑卫手中的重剑当啷落地，年轻的脸庞狠狠抽搐了一下，踉跄退出战圈，忍痛扯下铁手套，现右腕已然肿成了小馒头。 “看我的！” 同伴被敲落武器的刹那，伊万觅得夹击良机，双手挥剑拍向罗兰后脑。 “哈哈，这下你完了！”退出战斗的黑卫也乐了，认为罗兰绝无可能躲过来自背后的袭击。 然而他的笑容很快便僵在脸上，罗兰手腕一拧，借着敲落武器的反震力道轻松驾驭大防卫者，顺势回身甩出一剑，闪电般直取伊万脖颈。 “好快！”这一剑后先至，惊得伊万毛骨悚然，匆匆化守为攻，竖起重剑格挡罗兰这神来一击。 铮！ 双剑交错，火星迸射。 伊万后退两步，脸色出奇的凝重，缓缓吐出一个单词：“顺势斩！” “算你小子有眼光，”罗兰笑容中流露出危险的意味，迈步逼上前去，“再尝尝这个！” 唰！“大防卫者”如重锤轰向伊万天灵盖，猛力攻击！ 伊万冷哼一声，目光陡然变得格外税利，单手挥剑巧妙一挑，罗兰这势大力沉的一击顿时被格挡开，身体也不由自主失去平衡。 心头一凛，罗兰于危急关头凭着直觉腾出左手握拳挥击。 砰！ 两只铁拳套于空中轰然对撞，爆出璀璨火星，继以一波酷烈的气浪。 两位身穿重甲手持大剑的青年各自退了一步，郑重审视着对方。 “寓守于攻？”罗兰轻声吐出一句话。 伊万甩了甩酸痛的左手，苦笑道：“没错，昨天刚刚领悟，本来想作为压箱底的决招，在月底军营大比武中亮出来一鸣惊人，结果还是被你逼出来了。” 罗兰反手收剑入鞘，向他伸出右掌，微微含笑：“万卡，我亲爱的朋友，想不想在大比武举行之前多储备一招绝活，比如猛力攻击？这样你在比武大会上出风头的机会将更大。” “嗯哼，这真是个好主意，相信你同样对寓守于攻很感兴趣，让我们来交流一下诀窍吧。”伊万眉开眼笑的跟他重重击掌。 “成交！”罗兰心情大好。他对“寓守于攻”这门专长已经有了七分火候，还差一些细节尚未掌握，如果投资气运强行习得，一来不值得，二来他也没有气运储备了。 若是跟伊万交流心得，取长补短，他有信心在一周之内掌握这门绝技。 “那个，可不可以算我一个？”身后传来一个怯怯的声音。 罗兰回头，上下打量那个刚才联手伊万围攻他的黑卫，年轻人有一张讨喜的圆脸和漂亮的褐色卷，正讪笑着抓后脑勺，看上去有点呆萌。 “你叫什么名字？” “亚历山大，二级黑卫。” “你有什么独门绝活吗？” “呃，这个嘛……”亚历山大挠挠头，突然眼睛一亮，从怀里掏出一条厚厚的亚麻布手帕，蒙住自己的眼睛。 “你们来攻击我吧！”亚历山大冲罗兰和伊万勾勾手指，一脸自信。 “开什么玩笑……” 伊万嘀咕一声，握剑绕着亚历山大缓缓踱步，凝眸观察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最终确信这货的确是看不见，回头给罗兰递了个眼色。 罗兰微微颔。 伊万得到他的暗示，突然自亚历山大背后起冲锋！ 亚历山大耳朵微微抖动，仿佛脑后长眼，从容不迫横移一步，稳稳闪开伊万的冲撞，顺势飞起一脚蹬在他的屁股上。 咚咚咚！伊万向前冲出十码，一头撞在墙上。 他狼狈的爬起来，扶了扶沾满石粉的头盔，惊讶地望着兀自垂手而立、好整以暇的亚历山大，嘴里吐出一串咒骂：“见鬼，这小子擅长‘盲斗’！” 罗兰眼睛一亮，上前握住亚历山大的手，满脸热情：“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勤学互助小组！” 亚历山大挠挠头，满脸茫然，他是不懂啥叫“勤学互助小组”，不过只要知道罗兰愿意用“猛力攻击”的秘诀跟他交换“盲斗”就行了。 接下来几天，罗兰跟伊万、亚历山大泡在一起，相互交流，埋头苦练。学习成果令他满意，不光如愿以偿习得“寓守于攻”，对“盲斗”也有了四五分心得。对于亚历山大和伊万这两个小伙伴，他也不吝指点，毕竟这都是他日后打天下的班底。 期间柳德米拉来军营找过他一次，对他们的小团体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亚历山大试图告诉她男人的战场不欢迎女士，结果被巨人少女揍了一顿立马转变口风：“柳德米拉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我仅代表我个人欢迎您光临指点。”为此引来罗兰的中指和伊万的鄙视。 柳德米拉可不是来闹着玩的，巡林客那边也有她要上的课，抽空来罗兰这里放松一下，不揍扁个把狗眼看人低的“直男癌”岂不是白跑一趟。 好在大姑娘也是讲道理的，跟罗兰他们交流过后，表示对他们的绝技都有兴趣，她本人也乐意贡献一门家传绝学，正是罗兰学到半生不熟的“精通先攻”。 有道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柳德米拉的加入给小团体增添了活力，到了月底，罗兰终于将“盲斗”和“精通先攻”这两门专长也学会了。 现在他的黑卫等级没什么变化，但是专长列表大为丰富。 盲斗、精通先攻、寓守于攻、猛力攻击、顺势斩，这五门专长大大丰富了他的战术，综合战力提升了一大截，就连那些高阶黑卫，也很少拥有这么多专长的。 亚历山大、伊万和柳德米拉也没闲着，各自学会了一门新专长，并且殷切希望罗兰把这个交流小组继续办下去。 罗兰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自然接受大家的提议，况且三人都是他看好的潜力新星，多学点本事，对壮大班底也有好处。 军营每逢月底都要举办一场竞赛，模式类似帝国贵族圈里流行的“骑士比武大会”，但是没有那么多浮夸的仪式，目的就是交流武技，鼓励上进。 罗兰有五门绝技在身，本来雄心勃勃要在比武大会上风光一把，可惜世事难料，一个意外导致这场比武大会半途夭折，直到数年之后这一盛会方再次重现。彼时远东大地早已物是人非，就连比武大会的举办地点也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赎罪堡”了。 第26章传奇魔剑 事情要从帝国历1618年3月26日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说起。≥ 远东民兵营地，黑卫训教室中，罗兰正在做体能训练，单手俯卧撑做满5oo个，伊万在一边替他计数，亚历山大跟柳德米拉打赌他能否打破记录，这时一个传令兵跑过来。 “罗兰少爷，司令阁下请您马上去他的办公室报道，请记得换上便装。” 罗兰手指撑地弹身而起，抖了抖紧的胳膊，健美的肌肉随之绷绷颤动，出拨动弓弦似的声音，古铜色的肌肤浸润汗水，充满无法形容的阳刚之美，令窗外踮脚偷窥的游侠妹子们尖叫不已满眼花痴。 罗兰左臂横于胸前，向传令兵敬礼：“辛苦你了，我马上就去报道。” 接过柳德米拉递来的毛巾，他随手擦擦汗水，穿上外套走出训练场。 “跟我去见大主教。” “现在？” “就是现在，我们去找他谈谈兵团编制的事情，就是上次开会时你的提议，我想你可以帮我说服菲利普接受这一计划。”鲁道夫笑着说。 罗兰跟着父亲骑上马背，侧身轻声问他：“要不要带礼物？” “上上下下该打点的地方早就打点到位了，不然你以为日理万机的大主教阁下有空搭理我？”鲁道夫讽刺的笑笑，一抖缰绳冲了出去。 “看来没少往那条大蛀虫嘴里镶金牙啊。”罗兰无奈的笑笑，催马追了上去。 远东圣光大神殿雄踞于城内地势最高的山丘之上，通往神殿的环山大道以法术加固，一侧装有铁艺防护栏，另一侧开凿有疏浚沟渠，骏马飞驰在宽敞干净的大道上，随着夜幕降临，道路两侧的魔法路灯一一亮起，散出温暖的光芒，路面倒映一片银霞，仿佛走在云端。 罗兰这一路走来，不禁叹为观止。 “这公路修的真漂亮，比起二十一世纪地球上的高公路也不差。” 片刻后寇拉斯父子飞马登上山丘，只见山顶被不可思议的神力整个削平，方圆百亩尽皆铺满雪花石板，地面干净的光可鉴人。圣光大神殿坐落在山顶广场中央，如同一颗洁白美丽的宝石，受到恒定的法术加持，昼夜散神圣光辉。 大殿廊柱风格颇有古希腊神庙韵味，球形穹顶却富有拜占庭色彩，象征了伟大的太阳，上面镌刻着黄道星图，以及与之相配的圣徒壁画，一看即知出自大师之手。 罗兰靠近圣殿，隐隐有种不舒服的感觉，那神圣的光辉对他形成了莫名的压力。 鲁道夫停下脚步，抬手给罗兰加持了一道神术，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 罗兰低头瞅瞅自己脚下凭空出现的银色光环，若有所悟，轻声问父亲：“阵营灵光？” 鲁道夫点了下头，一边负手缓行，低声为他解答疑惑：“大神殿是一处‘圣居’，恒定了许多庇护圣光信徒的法术效果，异端或者非善良阵营的访客则会受到压制，哼，幸好我们不用在这讨厌的地方停留太久。” 两名身穿雪亮鳞甲的圣武士仗剑守在大殿正门外，认出鲁道夫的身份，微微点头示意他可以进去，罗兰却被一人抬手挡了下来。 鲁道夫停下脚步，向那人解释罗兰的身份。 圣武士面无表情，毫无通融之意，连话都懒得回一句。 罗兰从他冷漠的眼神中看到了傲慢与蔑视，暗骂一声“狗眼看人低的混蛋”，却还是勉强压制怒火，对鲁道夫道：“我在门外等你。” “不，你必须跟我一起进去。”鲁道夫单手握住身后那口漆黑的重剑，目光冰冷，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充满杀气：“如果我鲁道夫·寇拉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人羞辱还能忍气吞声，那还算什么男人！” 铮！黑色重剑缓缓出鞘，粗糙的摩擦声如同一把锉刀狠狠挫在那两个圣武士心头，令他们的脸上瞬间失去骄矜之态，不由得仓惶后退。 罗兰也被那一截漆黑如墨、笼罩阴影的剑锋深深震撼，不由自主眯起眼睛，饶是如此，他依然感到心神不宁，仿佛那剑释放出了摄魂之力，要将他的魂魄自躯壳中硬拽出去，切成碎片。 目光一闪，罗兰开启“命运之瞳”，鉴定鲁道夫背后那口神秘而恐怖的重剑，一排文字随即浮现出来，令他观之触目惊心。 —传奇魔剑“亵渎掠夺者”— 鉴定报告：除了黑暗卫士以外的任何角色使用的时候，这把武器如同+3邪恶重剑，在黑暗卫士手中则是+7邪恶力量重剑，并且使持有者在面对有善良描述字符的法术或者由善良角色施展的法术的时候，在豁免上得到+5的亵渎加值。如果黑卫用“亵渎掠夺者”施展“破善斩”，可以将两倍的黑卫等级加入伤害（而不是1倍黑卫等级）。 “传奇魔剑……”罗兰倒吸一口凉气。他猛然醒悟一个道理：鲁道夫身为一名辛德拉黑卫，凭什么敢带着儿子大摇大摆的走进圣光神殿，横眉冷对培罗的圣武士？他哪来的底气。 无他，凭的就是实力！ 本身是准传奇黑卫，手持传奇魔剑，这就是鲁道夫的底气！ “住手！”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伴随着钢铁战靴践踏岩石地板的铿锵，一个身着秘银胸甲，披着雪白战袍的中年男子自神殿中走了出来。 他右手扶剑，左手捧着一顶哥特式头盔，冷峻粗砺的五官给人一种石雕的印象，犀利的目光若有实质，冷冷刺向鲁道夫。 “收起你的剑，鲁道夫，对两个年轻人动怒，你不觉得有失风度吗？” 鲁道夫缓缓将魔剑送回剑鞘，从容不迫道：“尊敬的克劳茨骑士长，以大欺小是我不对，难道羞辱登门拜访的客人就是所谓的骑士风度？” 克劳茨嘴角扯动了一下，冷冰冰道：“带着你的儿子去会客厅，菲利普阁下讨厌不守时的客人。” “如果没有刚才那出闹剧，我本该准时出现在您面前，尊敬的大主教阁下。” 进了会客厅，鲁道夫向菲利普大主教鞠躬敬礼，顺带满脸委屈的告上一状。 罗兰趁着鞠躬之机偷偷窥视坐在书桌旁喝茶的那位大主教阁下。他大概五十来岁，身材高高瘦瘦，皮肤苍白，身着一条朴素干净的牧师长袍，带着一副单片眼镜，看上去像是一位大学教师。他怎么也无法将眼前这幅书卷气十足的形象跟那位传说中老奸巨猾贪婪冷酷的大主教划上等号。 菲利普大主教听了鲁道夫的抱怨，微微一笑，说出来的话也是惊人的坦率：“外面生的冲突我已经知道了，克劳茨那个人很古板，他很不喜欢你，不止一次劝我把你抓起来杀掉，至少也应该解散你的民兵组织，他认为不这样干就等于养虎为患，鲁道夫，你说克劳茨这些话是不是很有道理？” 第27章我们别无选择 “克劳茨？”鲁道夫轻蔑地吐出一句脏话，“他是个十足的蠢货。≧ ” “呵呵，就算克劳茨是蠢货，他也是我的蠢货，说到能力和眼光，他远不如你，可要说到对于我、对信仰、对帝国的忠诚，鲁道夫，你远不如他。” 鲁道夫耸耸肩，表示无话可说。 大主教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孩子坐下，我年轻时在教堂站的太多，老来攒下一身病，天阴下雨就腰酸背痛。” “多谢大主教阁下赐座。”罗兰鞠躬行礼，然后小心翼翼的将半个屁股放在座位上，腰杆挺得笔直，眼观鼻鼻观心，紧抿着嘴唇，装出拘谨的样子。 侍者送上茶点又退了出去，大主教打开话匣子：“鲁道夫，听说最近新大6的魔晶期货很红火，我在威尔诺亚证券交易所有一位得力的朋友，你有没有兴趣参一股？” 鲁道夫耸肩摊手：“我连下个月的军饷都不知道去哪里筹措，哪有资本做投机生意。” “呵呵，你这家伙，又跟我哭穷。”菲利普点燃烟斗，指了指鲁道夫，笑容透着暧昧：“如果是南边那位侯爵跟你搭伙做生意，我猜你就不会拒绝。” 鲁道夫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在与菲利普的对话中他很难占据主动。 罗兰在一旁倾听两人对话，不由心头微动，联想到最近报纸财经版块上魔晶期货的曲线波动。 魔晶是一种瓦雷斯世界特有的矿产资源，可以加工成附魔晶体，镶嵌在武器和装甲上提升性能。除此之外，有些品种的魔晶天然便蕴含着丰沛的能量，可以为弩箭、枪械乃至大炮提供动力，以供射强有力的弹药，造成巨大破坏，是各国政府最看重的战略资源之一，其价值可想而知。 阿特拉斯大6的魔晶资源并不像新大6那样丰富，市场长期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近年来价格更是一路高涨，迫使帝国政府不得不出台种种调控政策，明里暗里限制魔晶自由流通。 远东地区作为异端流放地，历来不属于帝国的核心利益区域，叛乱事件更是时有生，因此帝国政府明令禁止向该地区出售魔晶。 远东的魔晶市场主要依靠帕尔尼亚矿区供应，近年来帕尔尼亚人和奈落教团为争夺矿区冲突不断，导致魔晶供应链时断时续，价格亦是忽高忽低。 第二条渠道是从新大6进口，然而海上风浪难测，更兼海盗横行，这条渠道也难保证稳定供应，运输成本也是居高不下。 资本在有利可图的时候绝不会甘心受制于法律，纵然帝国政府明令禁止，自内6私自贩运到远东地区的水货魔晶却是屡禁不止，近年来反而成了市场上最稳定的供应渠道，不少边防军官和赎罪堡的官僚就是靠这门生意了大财，大主教阁下当然也不能免俗。 事实上，远东地区最大的魔晶走私渠道就掌握在菲利普大主教和边防军司令克劳茨手中，两人同为幕后黑手，表现出来的姿态却截然不同。罗兰记得父亲曾私下里对他说，“相比虚伪的克劳茨，他更愿意跟菲利普这样的真小人打交道。” 菲利普吸了口烟斗，没有继续谈他的生意经，转而赞扬鲁道夫在抵抗兽人战斗中指挥得当，为保卫赎罪堡立下大功。 鲁道夫闻弦歌而知雅意，谦虚的表示这主要归功于大主教领导有方，激励民众团结抵御外敌，接着便畅谈兽人部落野蛮扩张，“为了确保远东地区的长治久安，希望大主教阁下授权我扩大民兵武装，给予帝国正规军待遇。” 菲利普大主教晃晃烟斗打断他的话，淡淡道：“给你一个师的编制，钱粮兵源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侧耳旁听的罗兰一见大主教表态，暗自松了口气，他根本没指望大主教军饷，要的就是这个名义，有了这个名义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扩军备战。 “承蒙阁下看重，本人定当全力以赴，不出意外的话，最迟今年秋天就将全面反击兽人部落，争取在新年到来之前将那群野蛮的匪徒扫荡干净。”为了争取大主教的支持，鲁道夫了狠，拍着胸膛立下军令状。 罗兰默默计算一下寇拉斯军的训练情况，对老爸的承诺暗自点头，秋天动攻势，争取三个月内结束战争，这个计划还是比较稳妥的。 然而事与愿违，大主教的脸色却冷了下来。 “秋天？你在开什么玩笑！鲁道夫，我可不能忍受那些该诅咒的绿皮在远东行省继续流窜长达半年之久！不是秋天，不是夏天，而是现在！你必须马上行动起来，月底之前起对兽人的全面反击！” “大人，我们还没有准备好——” “不不不，我亲爱的鲁道夫，是你没有准备好，而不是我！”大主教摇摇手指，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最迟七月底，我必须返回亚珊圣城述职，为皇帝陛下祝寿，你觉得我要拿出怎样的政绩才能让陛下满意，嗯？我亲爱的鲁道夫？看在我主培罗的份上我可以替你的雄心背书，相应的，你和你的军队也要承担其歼灭远东行省兽人匪寇的任务，你们必须通过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千真万确在维护远东地区的和平，证明自己是远东人安居乐业不可或缺的保障，如此我才有底气说服帝国统帅部将你的民兵组织纳入正规编制，你必须做到这一切，鲁道夫，而且必须在我返京述职之前。” 鲁道夫咬紧牙关，他很清楚大主教是在利用自己作为加官进爵的敲门砖。 尽管他认为现在就对兽人起反击还嫌太早了一点，他的部队并没有完全做好出征的准备，可惜时不我待，他已别无选择，只有迎难而上接受挑战，才有可能闯出个柳暗花明。 深吸一口气，他终于抬起头，与大主教鹰隼般的眸子对视：“坦率的说，您的条件有些苛刻，不过，我会试着克服困难，争取在七月结束之前给您带来胜利的消息。” 大主教露出一丝微笑：“这样很好，亲爱的鲁道夫，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没错，我们可以设法克服困难，只要我们的信仰足够坚定，我们定将战无不胜，区区兽人又算得了什么，一切荣耀归于吾主培罗！”他垂亲吻圣徽，一脸庄严神圣。 罗兰跟随父亲离开大神殿，一路上父子俩都没有说话。 罗兰以为父亲终归忍不住火气，怎么也得咒骂几句那个强人所难的老混蛋，然而他现自己还是低估了父亲的城府。 “罗兰，你觉得我们现在就对兽人动反击，能有多大胜算？”鲁道夫翻身上马，突然侧头问儿子。 这个问题罗兰在圣光神殿时就在心里推演过，不假思索道：“大主教没有说错，胜利必然属于我们，可是有一点他没说，胜利的代价将非常惨重，最坏的情况下，我们的伤亡将过五成。” 鲁道夫叹了口气，自嘲地笑道：“如果再给我半年时间，各方面都准备到位，我相信伤亡不会过两成。” 罗兰亦侧身上马，抖了抖缰绳，沉声道：“大主教是一个很厉害的人，我担心他已经计算过伤亡数据，回京述职只是托词而已。” “是啊，这个老狐狸太狡猾了，他这是逼我跟兽人两败俱伤。”鲁道夫冷笑一声，“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赌一把了，战场上什么意外都有可能生，或许有转机也不一定。” “不是或许，而是一定会出现我们事先预料不到的变化。”罗兰策马追上父亲，神色笃定道：“有句古话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再说我们不是命运女神的信徒吗？比起培罗或者其它神祇的信徒，我们有理由相信自己的运气会更好一点。” 鲁道夫闻言哈哈大笑：“说的好，我们这就去命运神殿拜祭一番，祈求吾主辛德拉保佑咱们父子俩凯旋而归！” “这算不算临阵抱佛脚？”罗兰自嘲的勾起唇角，催马追随父亲向城外飞驰而去。 第28章命运双子 穿越军械库中那道隐秘的“相位门”，再次步入命运女神辛德拉的秘密神殿，罗兰的心态早已不像初临此地之时那样紧张。≧ 陪父亲做了一场祷告，祈求武运昌隆，罗兰起身掸掸裤角，绕着祭坛负手踱步，欣赏女神像精美的雕工。 走到神像背后，他突然停下脚步，眼中闪出一丝讶异，因为他现辛德拉居然有两张面孔——脑后还有一张蒙纱的面孔，只露出一双清冷的眸子！ 他对此深感好奇，转身询问父亲这尊双面神像有何寓意。 “被蒙住的面孔，代表辛德拉的孪生姊妹帝莫丝，那是另一位命运女神。”鲁道夫走到儿子身旁，父子俩并肩瞻仰命运女士的另一张面孔，缓缓道：“辛德拉与帝莫丝，这对孪生姊妹是整个多元宇宙的命运女神，在混沌初开之际、众神诞生之前，她们先诞生并且同时觉醒神性，她们不约而同选择了命运领域作为自己的主要神职。” “两位命运女士，会不会闹矛盾？”罗兰突奇想。 鲁道夫点头苦笑：“当然，由于命运神职被两个势均力敌的神明瓜分，两者之间永无休止的竞争导致命运长河难以琢磨，甚至常常自相矛盾，这也就是人们总是感觉到“命运难测”的根源所在。” 罗兰点了点头，感慨道：“女人的心思很难猜，何况女神；一位女神的心思已经无从琢磨，何况是两位关系忽冷忽热的姐妹。” 鲁道夫继续道：“只要辛德拉和帝莫丝还维持着这样对立统一的竞争状态，命运的混乱本质就不会改变，然而最具讽刺意味之处在于——人们总是渴望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制造了这场终极混乱的两位女神，明明诞生于混沌，却都倾向于秩序阵营。” 他沉吟一声，觉得不妨将这个话题引申下去，顺带向儿子阐述自己对命运的感悟。 “两位命运女士都想用自己的方式规划命运之河，试图建立自认为最合理的秩序，而当两种秩序无可避免的生抵触，命运长河从宏观上亦无可避免的陷入混沌。” “从而导致秩序消解，熵的溢出。”罗兰默默在心里补充了一句，随即沿着父亲的思路继续推演：“如果这个矛盾持续下去，源自命运长河的混乱洪流终将淹没整个多元宇宙，耗尽所有秩序，只剩一片无序，多元宇宙的各个位面亦将变得冰冷死寂，再无生命迹象，这样一来，命运长河也就不复存在，两位女神同归于尽，化作混沌。” “恐怕有那种可能。”鲁道夫轻声叹息。 罗兰皱了皱眉，问父亲：“两位命运女士就不能选择合作建立秩序？” 鲁道夫轻轻摇头，嗓音舒缓而低沉：“我们可以把神祇比作人间的掌权者，有道是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哪位皇帝愿意与他人分享权力、为他人做嫁衣？两位女神合作，的确大有可能理清命运长河的规律，开出绝对精确的预言神术，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每一分钟的行为都可以用精密的数学计算推导出来，从而令其信徒个个成为预知未来的先知，只要她们愿意，甚至可以联手将一个选民送回过去，改变一段既定的历史，进而激裂出无穷个新的多元宇宙，使命运、宇宙乃至她们自身达到永恒不朽。” 罗兰心弦微颤。在他看来，父亲的猜测还是略微保守了，事实上不需要两位命运女士合作，只凭辛德拉的力量不也把他从地球送到瓦雷斯来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罗兰小声嘀咕，至少他自己这趟穿越之旅还算有趣。 “很好？”鲁道夫神色古怪的笑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或许如此，但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真的在乎一样东西，你绝不会乐意与人分享。神也一样，特别是在神权的问题上，她们都是自私的，都想建立‘一神崇拜’，让自己成为多元宇宙唯一的神，既然如此，试问她们又怎么可能毫无芥蒂的精诚合作？她们不得不考虑一种非常有可能生的风险：她与自己的姐妹联手确定命运秩序之后，她的神性将与对方融合为一。” “只有不确定的命运才需要两位女神掌控，确定的命运容不得异见，所以一个女神就足够，也只容得下一个女神而已。” “那么，你乐意让自己的竞争对手占据你的**、吞掉你的人格和记忆、享用你的娇妻美妾、以你的名义统治你的子民，甚至连你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被抹去，没有人会记得你——包括你自己。” “这是多么可怕的诅咒，多么令人难以忍受……”罗兰听得不寒而栗。 “你不愿意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我的孩子，神也不愿意啊。”鲁道夫眼中浮现一抹黯然神伤。 罗兰吃惊的看着他，想不通这样一位有着钢铁般坚强意志的男人，为何在玄而又玄的神学思辩中如此动情失态，是刚才那些话触动了他的心事，勾起一段往事，还是他的信仰虔诚到了旁人无法理解的程度？ 罗兰不知道答案，也不想问，他只是突然现，鲁道夫这个男人，比他之前以为的更复杂，想真正了解他，很难。 轻咳一声，罗兰试着帮鲁道夫从忧郁的冥思中解脱出来：“父亲，我们不妨做出一种更为乐观的预测……假设有那样两个神，绝对理性，绝对宽容，绝对富有自我牺牲精神，绝对高瞻远瞩顾全大局，他们或许能够牺牲自己的一切，促成对方圆满。” 然而鲁道夫对命运的感悟与“乐观”二字背道而驰。 “可惜，两位掌管命运的神明，其神性都具有鲜明的女性特征：她们既骄傲又自卑，既多情又冷酷，温柔宽容却又个性十足，慷慨大方却又心胸狭窄，富有同情心却又多疑善妒，唯独不具备绝对的理性，所以指望她们大彻大悟自我牺牲，几乎不可能……这是命运对我们所有人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或许，命运本身就是一个玩笑。” 罗兰叹了口气。他算没辙了，只好简单粗暴的转移话题：“帝莫丝可有自己的信徒与教会？” 这一招居然意外的奏效，鲁道夫精神一振，点头道：“当然有，据说在新大6，帝莫丝的信徒已然跟圣光教廷分庭抗礼，真希望我们远东也有那么一天。” “会有那么一天的，我坚信。”罗兰认真的说。 鲁道夫拿起自己的圣徽端详良久，再次开口道：“据说帝莫丝的圣徽与吾主辛德拉的圣徽看上去差不多，都是蒙面少女的侧身像，只不过一个面朝左一个面朝右，遥望着相反的方向。” “帝莫丝的信徒，是我们的死对头吗？” 罗兰从圣徽的对立造型联想到两个命运教派之间的关系。根据地球上的经验，同一教会的不同派别之间往往相互仇视残杀，所以才有了“异端比异教徒更该死”的说法流传于世，这方面的血腥史实不胜枚举。 鲁道夫摇头道：“那倒不是，辛德拉女士是这样教喻我们的：如果你实在需要帮助，周围又找不到具有相同信仰的兄弟姐妹，那就退而求其次，去找帝莫丝的信徒吧，他们至少不太笨，有趣的是，帝莫丝女士也是这样教喻她的信徒。” 他最后总结道：“所以我们信仰命运女神的两大教派，既存在竞争，偶尔也会合作，或许这正体现了两位女神彼此间爱恨交织的矛盾情感。” 罗兰挠挠头，有些心虚的望向辛德拉神像：“我们在这里讨论女神的**，算不算犯下了大不敬之罪？” 鲁道夫忍俊不禁，拍拍儿子的肩膀示意他放轻松，“命运女士拥有伟大神力，应该不会介意区区凡人的揣测，谁又能真正看穿命运的面纱呢？或许在她眼中，我们刚才的对话，不过是孩童般天真幼稚的傻话，图惹她一笑罢了。” “人类一思考，上帝就笑吗？” 罗兰仰望命运女神像唇角那抹浅浅的笑意，从中品味出一丝别样的意味。 第29章纲领与道路 第29章：纲领与道路 命运神殿中一席谈话，似乎起到了缓解压力的作用，回到军营之后，鲁道夫·寇拉斯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他把帕维尔、阿列克谢、梅林、鲍里斯和叶夫根尼娅等麾下重臣召集到司令部，让罗兰代为宣布圣光神殿之行的收获。 众人得知民兵武装有望转为正规编制，并且获得了整整一个师的扩编授权，自是欢欣鼓舞，面露笑容。 罗兰看在眼中，心中叹气：“坏消息还在后面，希望你们待会儿还能笑得出来。” 果不其然，当他道出大主教要求即日起兵反击兽人部落，大厅中顿时冷场，众人的脸色晴转多云。 “这可不行，我们还没有做好准备！” 叶夫根尼娅第一个激烈反对提前出征，她手里管着钱粮，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寇拉斯军的后勤储备是个什么情况。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你没有充足的后勤辎重保障就拉出队伍强行远征，那不是作死是什么？ 帕维尔、阿列克谢和鲍里斯也接连怒斥菲利普没安好心，这是要把他们往火坑里推，秋收之后再出兵才合情合理。 鲁道夫一言不，鹰隼般锐利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脸庞，直到大家都感到不寒而栗、自觉得闭上嘴巴，他才缓缓开口：“我找你们来，不是为了听你们抱怨，三天，我最多争取三天时间为出征做准备，现在我需要一个可行的方案。” 大厅陷入沉默，针落可闻。 鲁道夫望向一直没有做声的梅林。 老法师抬头与他对视，不疾不徐道：“从罗兰说出大主教的命令那一刻起，我就在计算一种可能性。” “您在计算什么，法师先生？”罗兰适时补上一句，免得气氛太僵。 “我在计算……如果我们不理菲利普那个混蛋的命令，改为召集部队动兵变，杀进赎罪堡灭了菲利普、克劳茨和他们的骑士团，能有多大胜算。” 众人暗自心惊，随即开始认真思考法师这个思路的可行性。 梅林接着说：“仅此而已的话，其实我们的胜算不低，预期伤亡也未必就高过匆匆出征跟兽人死磕，问题在于兵变过后如何收场，我们能控制得住赎罪堡的局面吗？远东人民会支持我们吗？帝国政府会不会出兵平乱，倘若大军压境我们守得住吗？南方的锡安家族会继续支持我们跟帝国正面对抗吗？我们有机会支撑到坐下来跟帝国政府谈判那一天吗？或者更乐观一点，我们能够接受被招安的结果吗？” 屈指弹了弹尖顶帽檐，老法师长叹一声：“很遗憾，这些问题的推演结果令我无法乐观。” “简单来说，你认为接受菲利普的摆布是更好的选择？”鲍里斯眉头紧锁，语气不善。 老法师看了他一眼，平静道：“是更‘不坏’的选择。” “梅林的分析我明白了，那么还有谁想谈谈自己的看法。”鲁道夫环顾众人。 帕维尔摘下便帽抓抓头，用一种无所谓的口吻说：“我想不出什么妙计，如果司令阁下认为应该出兵，我没有意见。” 阿列克谢也表达了同样的态度，一切以鲁道夫马是瞻。 叶夫根尼娅咬着丰满的嘴唇盘算良久，抬头道：“我会设法筹措军用物资，三天时间实在不够，我先准备半个月的随军粮饷，后续的慢慢想办法。”她故作轻松的笑笑：“往好处想，其实春天出征也不错，最起码天气不算太冷，战马也有野草可吃。” “也就是说我的部队只有半个月的后勤保障，过后就得看天吃饭了。”鲁道夫哼了一声，对她的答复显然不满意。 于是叶夫根尼娅又把嘴唇咬得失去血色，紧锁眉头冥思苦想。 罗兰迈出一步，来到父亲身旁，轻声道：“我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 “说说看。” “我们最大的问题在后勤保障，既然无法用文明人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何不效仿兽人的做法。” “你是说以战养战？”鲁道夫微微皱眉，“我们去哪里打草谷，像兽人那样洗劫定居点？” “不，我们抢劫兽人。”罗兰笑得像只狐狸，“兽人没什么像样的战术，他们总是习惯拖家带口一波流，呃，我是说兽人的作战部队跟后勤基地并非相互独立的两个单位，而是像游牧民族那样，部队开到哪里，全家老小就带到哪里，军营就是一个流动的集镇。” 鲁道夫点点头：“你说的这些都是常识，直接讲重点。” 罗兰接着道：“兽人只有在执行作战任务时才会将女人、小孩、奴隶和家当安置在后方，我们可以趁机袭击他们的大本营，掠夺物资补充给养，相信留守营地的妇孺不会给我们造成多大威胁。” 鲁道夫没做声，似乎在思考这一战术的可行性。 这时帕维尔说道：“这种战术并不新鲜，在人类对抗兽人的战争中多次使用，效果诚然不错，却也会深深的激怒兽人，招来血腥报复，要说比谁更狠，更残忍，我们人类只能对兽人甘拜下风，所以……真的有必要彻底激怒他们吗？” 罗兰笑了笑，从容不迫道：“即便我们不用残忍手段，兽人对我们又何曾仁慈过？疯的兽人找谁报复？找我们，那正好布下口袋阵等他们来送死，有机会围点打援更好，倘若来的兽人太多，我们直接转移阵地就是了，远东是我们的地盘，骑兵对步兵，难道捉迷藏还会输给那些来自露西亚山区的外乡人？” “我的意思是，兽人更愿意洗劫居民点作为报复，甚至直接对赎罪堡起猛攻。”帕维尔解释道。 “那又如何，战争总会有人遭殃。”鲁道夫负手走到窗前，望着窗外一望无际的绿野，不带丝毫感情地陈述道：“兽人报复人类，我就报复兽人，兽人杀一个远东人，我就杀十个兽人，兽人屠一条村，我就灭他满门，杀光他们的女人，杀光他们的孩童，抢光他们的粮食，烧光他们的装备，如果我的士兵没有饭吃，我会劝他们尝尝烧烤兽人肉的滋味，整个远东大地都将成为兽人的坟场！杀戮他们，劫掠他们，驱赶他们去我们希望他们去的地方，每一处遭遇兽人劫掠的村落都是我们伸张正义的法庭，动员所有仇恨兽人的同胞加入这场神圣的战争！如果兽人攻打赎罪堡作为报复，那是大主教需要头疼的问题，关行军在外的我们何事？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克劳茨和他的少爷骑士团偶尔也该承担一次保卫家园的责任了！” 第30章出征 罗兰仔细品味父亲这番宣言——其中包含了诸多他想说却碍于“政治正确”没好意思明说的细节，内涵那是相当的丰富。 鲁道夫回过身来，面对众人下了断言：“总体战略就这么定了，我需要一个具体的作战计划，其中包括关于兽人的、尽可能全面的情报，计划跨度定为半年，具体到以周为单位，三天之内，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都要给我搞出来。”说着，他曲起中指关节敲了敲办公桌。 梅林法师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沉吟道：“若想避开兽人主力，吃掉小股势力，关键是要确保情报全面可靠。” 叶夫根尼娅点头道：“这个我来想办法，保证不会误事。” 鲁道夫望向女巨人，目光格外柔和：“后勤和情报都不能耽误，你的担子很重，这次就不要随军出征了，有你坐镇赎罪堡，对我们的帮助更大。” 叶夫根尼娅显然对他这一安排早有预料，点了下头，轻声道：“让柳德米拉去吧，强留下她的人，她的心也不会安生。” 鲁道夫看了罗兰一眼，流露出询问之色。 罗兰不好意思的抓抓头，迎上父亲和叶夫根尼娅的目光坦白道：“我跟柳德米拉说好了，她愿意跟我搭档。” 叶夫根尼娅心照不宣的笑笑，柔声道：“多余的话就不说了，相信你们会成为一对好搭档，我在家里盼着你们早日凯旋归来。” 三天后，清晨。 一支总数千人的骑兵团悄然离开赎罪堡，踏上远征之旅。 帕维尔和阿列克谢各领一支游骑兵先行探路，鲁道夫率领他花费十年心血打造的黑卫团随后开拔，随军牧师鲍里斯和法师梅林陪伴在他左右。 叶芙根尼娅留守赎罪堡，原本由她统率的三百名远东游侠也并入鲁道夫旗下，与五百黑卫、两百战斗牧师共同组成远东地区小有名气的“寇拉斯兵团”。 罗兰挂着寇拉斯军少尉军法官的头衔出现在行军队伍中，身穿全套精钢铠甲，胯下一匹黑骏马，腰佩寒铁重剑“大防卫者”，鞍侧挂着一面橡木蒙皮鸢盾，跟其它宪兵队的同僚一起缀在队伍末尾监督行军纪律，名义上是防止逃兵，其实大家的士气都很高昂，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跟他并肩骑行的是身穿女式胸甲、佩刀负弓、英姿飒爽的柳德米拉，她放弃在游侠营担任副营长的大好机会，跑来宪兵队厮混，作为全军上下唯一的女性军法官，为严肃的宪兵队增添了一抹亮丽色彩，然而明眼人都清楚这妮子是啥心态。 罗兰瞅瞅身旁的女巨人，借助“命运之瞳”再次确认她的基本属性，不禁暗自吐槽：“这丫头简直是朵奇葩，力量26我就忍了，毕竟纯种大洋马，敏捷居然也有18之高！柳德米拉你这样身手灵活，对得起你的巨人血统吗？” 这时，空中飞来一个黑点，迅由远及近，降落在梅林法师肩头，却是一只猫头鹰。 “我们过去看看。”罗兰预感到有重要的消息传来，扯了柳德米拉一把，催马直奔前军。 两人联辔赶到时老法师正轻抚猫头鹰，闭目沉吟，似乎在与魔宠进行某种神秘的心灵交流。 片刻后他睁开眼睛，沉声道：“前方三十里处现兽人营地，帕维尔和阿廖沙率领的游骑兵中队正在林间监视，对方尚无觉察。” “敌方兵力如何？”鲁道夫从容不迫地问。 “营盘中没有现兽人主力部队，可见叶夫根尼娅前天故意放出去的风声已经传到兽人耳中：对方确信我军向北方开进，趁着赎罪堡防御虚弱，撇下妇孺前去劫掠。” “哼，恐怕菲利普现在已经在后悔放我们出征了。”鲁道夫回头吩咐柳德米拉，“告诉游侠营，看见信鸽一律给我射下来。” 柳德米拉愣了一秒，方握拳横胸道：“遵命！”过后却不急着传令，凑到罗兰耳畔问：“你老爸搞没搞错，自己人的信鸽也要射？” 罗兰忍俊不禁，伸手拧拧她的耳朵：“傻丫头，射的就是自己人的鸽子！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别管那么多，让你射就射，出了问题用不着你背锅。” “你就一点也不担心赎罪堡的安危？”巨人少女不甘心的问，毕竟她老妈还在家里。 罗兰摸摸鼻子，说实话，作为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没俩月的外来者，除了叶夫根尼娅阿姨，赎罪堡其他人的死活他还真就不怎么关心，而以叶夫根尼娅的实力，就算城被攻破也有把握逃生，所以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这种冷酷的话没法儿跟柳德米拉明说，他只好耐着性子给关心则乱的大姑娘讲事实，摆道理。 “赎罪堡墙高池深，存粮有余，易守难攻，哪有那么容易被兽人攻破？” “可上次北大门就被攻破了呀！” “上次那是因为城内骑士团玩忽职守，明明现了兽人动向还不加强戒备，给城外的民兵营下了一道支援城防的命令就缩回城堡，该吃吃，该睡睡，根本不管城防，全丢给民兵擦屁股，现在我们不在了，克劳茨和他的手下还敢这么肆无忌惮？就算他们想偷懒，大主教也要踢他们的屁股。” 柳德米拉眼中仍有不安：“那群少爷兵行不行啊？” “少爷兵也是实打实的圣武士，从前有我们民兵在，他们有资本偷懒耍滑，显得很无能，到了必须玩命的时候可不能小看人家，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罗兰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他去过圣光神殿，近距离用命运之瞳侦查过远东骑士团的成员。 “五百名骑士都有五级以上的实力，团长克劳茨更有十七级之高，比鲁道夫也差不了太多，这支部队纵然久疏战阵，真拼起命来也够兽人喝一壶，更何况还有菲利普这个准传奇大主教及其麾下直属牧师团坐镇，海量神术砸下去，兽人根本毫无胜算。” “所以说有些事就怕认真二字，堂堂行省总督兼大主教，倘若下狠心对抗兽人，那群愚蠢的绿皮哪有机会杀进城里作乱？从前不认真对待，无非没有涉及大主教他们的切身利益，外加我等民兵炮灰用着挺顺手、不用白不用罢了。” ps：下周上新书推荐，所以下周每天双更，上午九点的更新不变，晚上六点还有一章。顺带求推荐票。^^ 第31章冲锋 柳德米拉听了罗兰这番夹带嘲讽的分析，心情略有好转，匆匆催马去游侠营传达鲁道夫的命令。 待到柳德米拉安排完公务返回罗兰身边，兵团已经进入山谷，与提前过来侦查的两支斥候小队会合。 “阿廖沙，什么情况？”鲁道夫低声问。 “兽人的大本营安插在山谷中，妇孺不下千人，另有少数掠夺来的人类奴隶，留守的青壮兽人不足三百，需要留意的是其中可能有施法者。”阿列克谢上校沉声回答。 鲁道夫听罢冷冷一笑，拔剑在手，高声道：“跟我走，杀光那群畜生！” 千骑精锐齐声怒吼，催马飞奔，紧随在鲁道夫身后，漆黑钢甲反射冷月清辉，如同一道黑色洪流席卷荒原，呼啸着冲进峡谷。 谷口附近树起两座简陋的哨塔，几个兽人哨兵正在聚赌，听见马蹄声如春雷轰鸣，吓得慌忙跃起，抓起牛角号呜呜吹响。 这号角声尚未传到营地，先断送了他们的性命。 寇拉斯军的游侠们训练有素，循着号角响起的方向射出一片箭雨，咻咻咻破空声连成一线，将两座哨塔笼罩起来。继而传来钢铁箭簇刺入血肉之躯的闷响，惨叫声此起彼伏。 山谷内的营盘此时已经乱作一团，一群留守的兽人轻骑兵匆匆抓起战斧，跨上座狼，试图组织一波反冲锋。 迎接他们的是箭雨的洗礼，旋即便有硕大的火球接连砸落下来，爆炸声震彻山谷，烈火与浓烟吞没营地。 山谷中一处高地，梅林法师紧握法杖，吐出玄奥的音符，银白色“秩序之雨”从天而降，对秉性混乱的兽人造成强酸伤害，并且附加目盲、恐惧、迟缓等多重负面状态，对于隶属秩序阵营的寇拉斯军却毫无妨碍。 在老法师身旁，两列身着灰色斗篷的男女呈雁翅排开。山岚吹拂兜帽，深埋在阴影中的面孔没有丝毫表情。这些年轻的法师学徒沉浸于施法专注之中，念诵着晦涩的咒文，伸手释放出一道道闪电，一片片火墙。 这些智力出众的年轻人是梅林的学生，也是远东流放地的平民子弟，他们都曾有亲友惨遭兽人杀戮，现在到了报仇的时候，杀起兽人来绝不会手软。 与此同时，峡谷中的战斗也到了短兵相接的阶段。 黑卫军如同一柄铁锤砸进兽人营地，冲锋的轨迹被鲜血染红，没有一个兽人能够挡得住这恐怖的黑色铁流。 “大防卫者”凌空劈落，将一名兽人的脑袋砍成两半，罗兰左手稳稳勒住缰绳，黑骏马人立而起咴咴嘶鸣，将那兀自蹒跚不倒的尸体蹬飞。 唰！寒光一闪，又是一颗丑陋的头颅被顺势斩落，罗兰感到丝丝气运由兽人尸体中释放出来，仿佛受到磁力吸引，尽皆纳入他体内，气池渐变充盈。 “最快的升级方式，果然还是杀戮。”罗兰心中感叹，手上可没耽搁，挥剑挡开一柄来自侧后方的战斧，反手一剑断其咽喉。 袭击者哀嚎着倒在马蹄跟前，兽皮袄敞开，露出胸前一双高耸的峰峦，因痛楚而颤巍巍抖动不已。 “是个母的？”罗兰眸子微凝，旋即恢复漠然，纵马飞驰而过，伴随一声蹄铁踏碎头颅的闷响倏然远去。 兽人的凶残秉性不分雌雄，真说起来母兽人危害反而更大。 在罗兰看来，兽人这种愚蠢野蛮的生物，之所以能够对文明程度更高的人类社会构成威胁，不只因为凶残的秉性，更在于惊人的繁殖力。 雄性兽人都是色情狂，热衷于强暴一切雌性动物，雌性兽人则是生育狂，她们强大的繁殖力堪比草原上的兔子，一窝一窝下崽似的生个没完，不出几年就能制造出一代新人，使得在与人类冲突中遭到重创、人口凋敝的兽人部落无数次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除了斩草除根，罗兰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或者更文明的方法对付兽人。 战马嘶鸣，五百黑卫纵骑冲锋，踏破兽人营盘，砍杀声不绝于耳，血腥无所不在。 在这样混乱的战场上，初次上阵的罗兰不免有些无所适从，一手紧握缰绳，一手紧握重剑，随波逐流般跟随部队不断冲锋，直到将兽人营盘打穿，前面老练的队长带队迂回，后面年轻的骑士紧紧跟随。 就在这时，罗兰听见身侧传来一声轰鸣，木屑猛的喷溅过来，打在他腿甲上叮当作响。 罗兰看了看前方远去的黑卫背影，略一犹豫，还是放弃追随大部队，拨转马头朝异动传来之处靠拢，警惕扫视前方的动静。 借助天赋“昏暗视觉”，他的目光穿透浓烟，看见一个身材壮硕的兽人出现在营帐门前，正在吆喝咒骂。 营门被他手中轮的呼呼响的带刺链锤砸的粉碎，附近几个吓破胆的兽人，唯恐自己的脑袋也被链锤敲碎，赶忙向他聚拢，就这片刻功夫，居然有重整旗鼓、稳住阵脚的迹象。 罗兰脸色微沉，于百尺之外横剑策马，开启命运之瞳，侦查那个领导力不俗的兽人。 —兽人大队长— 职业：8级武者 生命：52（8d8+16） …… 数行数据掠过眼前，罗兰立刻知道对面那家伙实力之强悍不逊于当初他在赎罪堡北大门前遭遇的兽人狂战士。 连日行军，历经多次实战磨练，如今的罗兰心态远比赎罪堡初战兽人之时更为沉稳，冷静对比敌我实力，他自信可以将之挑落马下。 反手将重剑插回背后，罗兰摘下挂在马鞍旁的那杆木柄骑枪，径直催马冲向兽人队长。 骏马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几个呼吸间便横跨百码距离冲到那兽人武者身后。 兽人武者听见马蹄声迫近才惊觉回头，狂吼一声抡圆链锤兜头就砸。 链锤这种异种武器不是那么好使唤的，过长的锁链使之很难在遭遇突袭的情况下迅做出反击。带刺铁锤尚在空中转悠，一点钢锋如毒蛇出洞先行刺中他的心窝。 骑枪本身的杀伤力与长剑相仿，在冲锋状态下却脱胎换骨威力倍增。 啪！手腕一沉，脆声响起之际，枪杆崩断木屑飞溅，罗兰却是喜出望外。 在“锐锋术”的加持之下，这一枪幸运地触了重击，于是伤害又增三倍！ 枪锋深深贯入兽人武者****的胸膛，隔着一蓬迷离的血雾，罗兰看到对方头顶爆出一个血淋淋的“-7o”，直接被他一枪秒杀！ 第二更送到，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32章萨满 罗兰一枪秒杀8级兽人武者，气运化作涓涓暖流吸入体内，杀戮过后感到很是惬意。 他丢掉手中半截木杆，勒马环顾四周。冲锋的队伍早已远去，他觉自己掉队也没怎么在意，继续纵马斩杀出现在视野中的一切绿皮生物。 这时不远处突然闪出数枚紫色光球，立刻引起罗兰警觉，拨转马头冲了过去。 “似乎是魔法飞弹的光芒，兽人营地里藏着施法者吗？” 须臾间战马冲进营地深处，为防备不测，罗兰给自己加持了高等神术“幸运浪潮”，顺带给“大防卫者”上了一道“锐锋术”，重击范围扩充一倍。 一面血色大旄插在营地中央，旗下站着一名服饰怪异的老兽人，面孔涂得花花绿绿，鼻孔、耳朵穿了数枚银环，脑袋上还插着几根不知名的鸟毛，手中舞动一根魔杖，正念念有词的做出种种古怪手势。 罗兰远远看见那老家伙的古怪装扮，还有那“跳大神儿”似的诡异举动，立刻猜到对方是一名兽人萨满，脸上便多了几分凝重。 萨满在一个兽人部落中的地位仅次于酋长，其强大的施法能力甚至令族人敬若神明。 罗兰不确定对方精通哪些法术，贸然冲上去绝非明智之举。 他勒住缰绳，打算先用命运之瞳侦查老萨满的深浅，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黑卫斜刺里冲了过来，挥剑直杀向旌旗下的兽人萨满。 那黑卫没有戴头盔，擦身而过的刹那罗兰看到他的侧脸，暗自摇头：“亚历山大这个二货，居然直挺挺的冲向施法者，简直找死！”连忙策马自另一个方向包抄过去，时刻准备支援亚历山大。 这时兽人萨满也觉察到敌骑冲着自己来了，咧嘴拧笑，露出满口锐利黄牙，魔杖轻挥，释放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法术，五条恶狼随之被他召唤出来。 紧接着，他又举起魔杖，指着纵马飞驰的年轻黑卫吐出一个古怪的音符。 杖镶嵌的红宝石骤然光，嗡的一声，三颗力场凝聚的紫色光球飞了出去，全都打在亚历山大身上。魔法飞弹爆出强劲的冲击力，直接将那倒霉孩子轰得摔下马背。 受惊的战马扬尘而去，亚历山大强忍剧痛以剑撑地，挣扎着爬起来。 抬头一看，脸上顿时失去血色——兽人萨满正冲他嘿嘿狞笑，魔杖一挥，五头恶狼嚎叫着围攻上来。 三级怪物召唤术！ “见鬼，今天恐怕要死在这里了。年轻的黑卫额头冷汗涔涔。 恰在此时，一束皎洁的光辉从天而降，将他笼罩在光柱当中。 亚历山大感到周身伤痛迅平复，精神为之一振，匆匆回头一瞥，只见身后不远处一骑飞驰而来，马背上那位黑盔黑甲的少年骑士，手中正在散圣光。 最初，亚历山大还以为是某位随军牧师出手相助，可当他的视线触及那骑士俊美的脸庞顿时陷入呆滞：“开什么玩笑！罗兰少爷明明是个黑卫，怎能对我释放‘圣疗’？” 事实上罗兰并不是纯粹的黑卫，而是圣武士与黑卫融合出来的命运武士。 出征前夜他终于把职业等级提升到2级，获得了三种新能力，除了来自圣武士职业的“圣疗”，还有来自黑卫职业的“精通淬毒”，以及圣武士和黑卫都有的“神恩”。 精通淬毒（ex）：2级起，命运武士不会在为武器淬毒时意外中毒。 神恩（su）：2级起，命运武士所有豁免检定上都可以获得一个加值，该加值数量等同于他的魅力加值。 战场不是说话的地方，罗兰也懒得跟亚历山大解释，直接纵马冲了过去，挥剑劈向一头作势欲扑的恶狼。 “大防卫者”砍爆恶狼头颅，脑浆迸射的刹那又有两条恶狼红着眼睛包抄上来。 罗兰面无惧色，陡然一勒缰绳，黑骏马长嘶一声人立扬蹄，镶嵌铁掌的马蹄如同一记凶猛的勾拳，闪电般击中一头恶狼的下巴。 咔嚓！恶狼颌骨碎裂出凄厉的嚎叫，罗兰手腕轻抖，“大防卫者”挥出一抹扇形霞光，“唰”的一声切断恶狼喉咙。 “罗兰少爷，我来帮你！”亚历山大拎着重剑咚咚咚冲过来，替罗兰挡下另外一头恶狼。 “你怎么还在这儿？”罗兰简直被这二货气乐了，“杀狼有屁用，还不快找回你的马，去干掉那个萨满！” “啊哈？”亚历山大愣了一下，赶紧扭头望去，血色大旄下已然一片空寂，兽人萨满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罗兰摇摇头，决定不再难为这个初经战阵、有点蒙圈的小家伙，“这几头狼你能搞定吗？” “没问题！”亚历山大握剑审视对面三头恶狼，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神比恶狼更凶狠。 身为远东猎户人家之子，他是真没经历过千军万马冲锋陷阵的大场面，难免懵，可要说弄死个把豺狼，简直不要太专业。 “那行，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去追萨满，绝不能让那个老家伙跑了。” 带刺靴跟轻轻一磕，战马出嗔怪的嘶鸣，载着罗兰小跑而去。 绕着营盘四下搜寻，罗兰一无所获，心情越焦躁不安。给施法者充足的准备时间会造成怎样的恶果，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寻觅良久，耳畔突然捕捉到一段模糊的音符，罗兰顿觉汗毛炸起，不加思索拨转马头，扭头眺望奥法吟唱传来之处。 远远看见兽人萨满站在山坡上，双爪疯狂比划，四周弥漫着浓烈的负能量，显然正在准备某种邪恶的魔法。 “老家伙，你给我等着！” 紧握“大防卫者”，罗兰催马直冲山坡，冷酷视线锁定兽人萨满。 马蹄声惊动兽人萨满，回头望去：黑盔黑甲的少年骑士杀气腾腾，宛如一朵乌云横空飞来，手中大剑映日生辉。 兽人萨满瞳孔剧烈收缩，咬咬牙被迫放弃施法，匆忙举起一柄骨制硬头槌试图格档寒铁重剑，丑陋的脸庞微微扭曲，掩饰不住内心的惊骇。 18点天生力量辅以+6巨人腰带，如今罗兰的力量已然达到恐怖的24点，别说那兽人萨满是个体质较差的施法者，即便一头强壮的食人魔站在那里也挡不住他这冲锋一击。 更何况他在冲锋之际还开启专长“猛力攻击”，将命中加值全部转化成额外的武器伤害！ 唰！“大防卫者”凌空斩下，悍然劈断骨槌，顺带在兽人萨满脸上撕裂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深蓝双眸闪过一抹看破命运迷雾的光芒，罗兰清晰看见兽人萨满头顶爆出一个大大的血色数字“-24”，心知这一剑再次打出重击，对其造成双倍伤害。 “命运宠儿”这个模板真不白给，频频重击就是其价值的最佳体现。 可惜这老家伙出奇的皮糙肉厚，仅凭这一剑还无法将他击毙，痛极之下兽性大，咆哮着猛扑上来，挥出兽爪狠狠拍向罗兰胸膛，锋利的爪尖拖曳着一抹象征死灵学派奥术的墨绿光泽。 ps：又到周一了，求推荐票。下午还有六点一更。 第33章破邪斩 死灵学派二环奥术，食尸鬼之触！ 邪恶的负能量透过钢甲侵入肌肤，滑腻腻的寒意如同毒蛇入体，令罗兰感到浑身乏力恶心欲呕，摇摇晃晃险些栽落马背。≧ 好在他手里一直保留着底牌——“幸运浪潮”尚在！他在中招刹那立刻启动“绝对幸运”，强韧检定自动通过，成功豁免“食尸鬼之触”附带的“麻痹诅咒”，身躯微微一震便恢复了自由。 手掌撑地一跃而起，罗兰唇角勾起一抹剽悍的弧度，正要扑向兽人萨满，耳畔突然掠过一支羽箭。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巨人少女饱含关切的呼唤。 “罗兰，你没事吧？” 柳德米拉不擅长骑马作战，战斗开始之后便随游侠营一同下马步战，被纵马冲锋的罗兰甩开一大段距离，只得在他后面追踪。 此刻见兽人萨满对他释放法术，顿时心急如焚，连忙收起双刀摘下长弓，闪电般射出一支狼牙箭，正中兽人萨满胸口。 噗！狼牙箭被“法师护甲”所阻，激起半透明的能量涟漪，巨大的冲击力透过护甲传导进去，震得兽人萨满踉跄后退，胸口瘀伤痛入心脾，面孔抽搐倍显狰狞。 “柳德米拉，多谢了！” 不等兽人萨满站稳脚跟，罗兰快步冲至跟前，一道圣洁的光柱自其身上喷薄而出，凛冽剑气直冲霄汉。 猛力攻击，破敌斩！ 罗兰如今等级尚低，“破敌斩”的价值不在于提升杀伤力，关键是能够将魅力修正转化为攻击加值，完美弥补了“猛力攻击”透支的命中率。 重剑破空奔袭，寒光一闪而逝，带着一颗布满惊骇的头颅腾空飞起，无头尸体颓然倒下，鲜血染红荒原。 反手将“大防卫者”架在肩头，罗兰快步上前，确认兽人萨满尸分离之后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永远不要轻视施法者——对这则血泪教训，现在他有了更深刻的体会。 柳德米拉匆匆跑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他，见他毫无伤才松了口气，诧异地问：“你是黑暗卫士，为何能够运用圣光之力？” “破邪斩”是圣武士的招牌，在一个黑卫手中使出来未免太过荒唐。 “这看起来像破邪斩，其实是破敌斩，我在获得黑卫传承的时候得到辛德拉女神的启示，成为她的选民，破敌斩就是女神恩赐的选民力量之一。”罗兰简单解释道。 “居然有这种好事，亲爱的罗兰，你真是太幸运了！”柳德米拉满眼羡慕，接着问：“破敌斩和破邪斩有什么区别？” “这个嘛……”罗兰扛着寒铁重剑搔了搔头，“对付邪恶生物的时候，没区别。” 柳德米拉噗嗤乐了，“既然我们这里出了一个半吊子圣武士，远东的邪恶生物就要倒霉了。” “什么叫半吊子？有眼不识泰山的笨丫头，哥乃是堂堂的命运武士，哼，说了你也不懂。” 罗兰悻悻地吹了声口哨，唤回战马，飞身骑了上去，寻找尚在负隅顽抗的兽人。 女巨人也不生气，甩开两条大长腿追在他身后，笑着喊道：“罗兰罗兰，刚才那一剑好帅呀，再来一次好不好？” “不好！”罗兰郁闷的吐出两个字。 他倒不介意在妹子面前耍帅，可惜以他现在的职业等级，每天最多出两记“破邪斩”，今天的额度已经用完，耍帅请等明天。 没能满足巨人妹子的兴致，他有点愧疚，便回头问柳德米拉：“想不想坐在我身后？” “好啊！”柳德米拉满脸欢欣，跃跃欲试。 “上来吧。” “嗯！” 女巨人轻巧的跳上马背，双臂环抱罗兰虎腰，粉嫩滑腻的脸颊紧贴在他颈后格格娇笑。 “傻笑什么呢？” “笑你骑的这是什么破马，还没成年吧？个头太矮啦，我踮起脚尖就能帮你踩刹车，想不想试试？肯定好玩！” 罗兰摇头无语，对她的恶趣味完全的理解不能，这是强行制造交通事故的节奏吧？ 柳德米拉笑得更欢了，“开个玩笑而已，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真的傻！”说着，双臂搂得他更紧了，胸前饱满挺拔的峰峦紧贴在他背上，可惜隔着碍事的甲胄，使罗兰错失一次享受旖旎风情的好机会。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兽人营地中的喊杀声渐渐平息，烈火浓烟弥漫在山谷上空，夹杂着痛苦的呻吟，给早春时节的远东大草原添上一笔惨淡色彩。 罗兰和柳德米拉结束了作战任务，回到宪兵队执行军法官的本职工作：清点伤亡数字和缴获的战利品。 准确的情报，正确的战术，再加一点点运气，成就了寇拉斯军战告捷。 此役斩兽人总计四百二十四级，救出被绑架的远东妇女二百一十人，俘虏兽人妇孺七百六十八头。 寇拉斯军为此付出的伤亡总数不过百人，其中阵亡者二十三人，轻重伤员约百人，都被送到战地医院，由专业牧师团队护理。 鲁道夫带队将兽人妇孺押解到河滩旁集体处决，罗兰旁观片刻，对这血腥的场面实在有点反胃，便去战地医院逛了一圈，顺道慰问亚历山大等光荣负伤的小伙伴。 不得不说生在这个法术显世的世界，对军人而言是一大幸运。罗兰在路上还在琢磨抚恤金的事，结果一进医院就被一片片圣洁的神术晃花了眼睛。 一环神术“治疗轻伤”，亚历山大那种马失前蹄的於伤瞬间治愈。 二环神术“治疗中度伤”，地球上需要进行小手术的外伤，头破血流之类瞬间治愈。 三环神术“治疗重伤”，大创口、大出血、内出血、严重骨折等伤员，都能在几分钟内恢复活力。 四环神术“治疗致命伤”，只要胳膊腿齐全有口气就能给你从黄泉路上拉回来。 五环神术“死者复活”就更逆天了，顾名思义不需要解释！ 牧师的神术位毕竟有限，寇拉斯军中能够熟练运用五环复活神术的更是仅有鲍里斯先生和他的四位亲传弟子。 必须承认一个残酷的事实：相对阵亡数字而言复活神术永远不够用，但是这足以给士兵们提供一份心理保障，使他们在前线浴血厮杀之时减少几分顾虑。 “法术显世的世界不能再按地球上的老观念看待战争与宗教，这个世界的宗教不止是承诺死后的安乐与精神慰藉，更具有现实意义——最起码，计算战损比的时候必须把牧师团队的每日治疗总量考虑在内。”罗兰暗自感慨。 跟伤兵们闲聊了几句，罗兰找到鲍里斯，代表所有伤兵向他和所有牧师表示感谢。 “我们的战士应该感到庆幸和自豪，如果我们不是远东人，不是寇拉斯军的一员，不是吾主辛德拉的信徒，就无法享受神术治疗的福利。” “想想那些野蛮的兽人，那些‘独眼暴君’格乌什的信徒，仅就战斗天赋而言远胜人类，但是兽人部落里并没有成建制的牧师团队，这就意味着他们负伤之后无法得到妥善的治疗，伤亡率必然更高，要问我们此番动远征胜算何在？答案显而易见，拥有一支不辞劳苦的牧师团队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 罗兰本来只想简单说两句，可一开口就滔滔不绝激情澎湃，索性在战地医院进行了一场即兴演说，诚恳的言辞与凡的魅力深深打动在场所有听众的心，那些感情丰富的女牧师听的热泪盈眶，就连素来稳重的鲍里斯先生也禁不住感动的眼圈泛红。 “我们当然也不会忘记，此刻在这里为伤员服务的牧师们同样承担着作战任务，很多人刚下前线，身上血迹犹存伤痛未愈，脱下盔甲换上长袍直接来到医院继续工作，你们救死扶伤不辞劳苦，从一个战场赶到另一个战场，你们是抵抗兽人的勇士也是守护同袍的天使，无论怎样表达对你们的敬意都不过分，所以，请诸位接受本人最诚挚的敬礼！” 罗兰握拳横于胸前，庄严肃穆的向牧师团队致敬，现场的气氛立刻达到巅峰。 “敬礼！”在罗兰身后，亚历山大等伤兵坚持着站起身来，唰的一声握拳横于胸前，整齐划一的向牧师们敬礼。 “向我们的白衣天使致敬！”柳德米拉不知何时也跟随罗兰来到医院，率领身后一群美眸泛着泪光的女游侠握拳敬礼。 鲍里斯牧师轻轻点头，握拳横于胸前，代表牧师团队庄严回答：“守护我们的勇士，帮助我们的勇士减轻痛苦，这是命运女神赋予所有辛德拉牧师的光荣使命！可惜我们的能力太有限，无法复活所有壮烈牺牲的勇士，对此我深感到自责，但是我相信，在命运女神的指引下，我们的团队将会在战场上迅成长壮大，为我们的勇士提供更全面周到的服务，直到有一天，这里每一位年轻的牧师都将掌握起死回生的神术，唤醒所有不愿停止战斗的英灵！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辛德拉！”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辛德拉！”庄严的祈祷回荡在战地医院上空。鲍里斯身后年轻的牧师们神情庄重，握拳横于胸前，向罗兰还礼致敬。 第34章钻石与生命 慰问过后，罗兰在柳德米拉的陪伴下离开战地医院。 ≥ ≦来时牧师们匆忙工作，大抵对他视而不见，去时却纷纷主动上前敬礼问好，眼中流露出自内心的尊敬。 柳德米拉觉了这一微妙变化，忍不住捣了他一肘子，“已经离开医院了，你还装什么深沉！” 罗兰微微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表情稍有放松，“没装，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 “想我们这一仗打下来，能缴获多少钱粮。” “我刚去了一趟军需官那里，缴获的粮食真不少，我估计至少够咱们多撑一个月，你这条以战养战的毒计还挺灵。”柳德米拉调侃的口吻掩饰不住钦佩之意。 “得到这些补给，算是解了咱们的燃眉之急，今后的日子会好过一些。”罗兰突然话风一转，“对了，战利品里有钻石吗？” “钻石？你说钻石是什么意思？”柳德米拉有点跟不上他的思路了。 罗兰平静的笑笑，轻声回答：“我喜欢钻石。” 巨人少女柳眉微蹙，严肃告诫道：“我不喜欢你这种轻浮的态度，奢侈品是腐化堕落的诱因，你要警惕了。” 罗兰忍俊不禁：“巡林客的思维方式很有趣，但是你多虑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柳德米拉正色道：“我们打了胜仗，可也牺牲了不少兄弟，你迫不及待打听战利品和珠宝饰，到底是什么意思？” “瞧你这暴脾气，也是没治了。”罗兰叹了口气，换了一种更严肃的语气反问道：“你知不知道救活一个战死者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柳德米拉愣了一下，喃喃道：“请牧师施法啊，不然还能怎样……” “你亲眼见过死者复活吗？” “我没有……”柳德米拉心虚的垂下头，小声辩解：“高等牧师才有机会接触复活神术，我们兵团包括鲍里斯先生在内，能够使用这门神术的牧师屈指可数。” “仅此而已？” “还有什么代价，你倒是直说呀，别总是吊人家胃口，你知道我性子急还这样，真够坏的！”大姑娘恼羞成怒，嗔怪地横了他一眼。 罗兰抓了抓头，苦笑道：“牧师施展复活神术，需要特殊的施法材料。” “什么材料？” “钻石，价值5ooo金币的钻石，只能多不能少。” 柳德米拉顿时惊呆了，过了许久才出一声呻吟：“天哪，我这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昂贵的钻石。”事实上……这位可怜的乡下姑娘连钻石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钻石，钻石，不只拥有美丽的光泽，不只是昂贵的装饰，它还象征着咒法学派的生命，防护学派的永恒，它是惑控与死灵之徽记，亦是起死回生之神力的祭品，这就是钻石。”罗兰舒缓的语调仿佛在吟唱诗篇，“无论你醉心奥术还是信仰神术，当你用法术创造奇迹的时候总会需要一些材料，有些材料廉价的一文不值，有些却很昂贵，比如各种宝石，钻石恰恰是其中最昂贵的一种施法材料，而复活死者，也恰恰是代价最昂贵的法术之一。” 柳德米拉跟上他的脚步，恍然道：“所以你打听我们这次缴获了多少战利品，因为复活战死者不只需要牧师施法，还要很多很多的钻石？” 罗兰轻轻点了下头：“就算牧师免费服务，救活一条人命也至少需要5ooo金币，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 人命能用金钱衡量吗？罗兰在穿越之前认为不能，因为那个世界没有起死回生的法术，可现在他的想法改变了。 5ooo金币是一笔多么大的支出不言而喻，寇拉斯军的财政状况有多么窘迫也不需要多说。 罗兰没有继续说下去，柳德米拉并不笨，该懂得自然懂，所以她的眼中浮现一抹令人心碎的阴翳。 “罗兰，没有办法了吗？不能想想办法吗？”她的嗓音带着哽咽，罗兰听在耳中，禁不住心头酸。 他笑了笑，轻声呢喃：“办法会有的，我们总会想到办法赚钱不是吗？” “怎么赚钱？我们的军费已经很紧张了，打仗本身就是很烧钱的事，以战养战最多做到饿不死而已，哪里还有余钱买钻石……”柳德米拉从小在旅店长大，帮着母亲打理生意，她知道每一枚铜板都不会从天上掉下来。 “是啊，我们不能像兽人那样劫掠百姓，以战养战积累不起财富，所以我们应该去劫掠那些更富有的人。” “更富有的人？你想清楚，这里是远东不是内6，这里只有集体农庄和艰难劳作的农民，并没有多少土豪可供绑架，就算有，也跟赎罪堡的大人物关系密切，岂能容你胡来。”柳德米拉严肃警告道。 罗兰摇头一笑；“我当然不会去打穷人的算盘，洗劫土豪地主也未到时机，其实远东这地界也有富得流油的家伙，比如巨龙。” “开什么玩笑！我们哪有实力去屠龙！”柳德米拉被他气乐了，“异想天开的傻瓜，你是不是在做梦啊！” “没有实力就不能有梦想吗？”罗兰抬头望向远方天边那一抹火红的晨曦，目光灼热而坚定：“假如有一天我去某地寻宝，米拉，你愿意跟我一同去冒险吗？” “当然！”少女的承诺斩钉截铁。 “屠龙你也去？” “你去我就去！” “很好，现在这里有两个异想天开的傻瓜了。”罗兰自嘲的耸耸肩。 柳德米拉白了他一眼，柔声道：“你只不过是个刚入伍的菜鸟，犯不着操心这些事情，当心思虑过重长皱纹。” 罗兰听出她话中的安慰之意，感激地笑笑，将右手从血迹犹存的铁手套里费力的拽出来，握住巨人姑娘温润绵软的玉手。 “你有什么好建议，能让我放松一下？” 柳德米拉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兴冲冲地问他：“你有没有算过，打完这一仗，自己总共赚到多少功勋？” 罗兰微微一笑，猜出她打得是什么主意。 寇拉斯军从创建第一天起就制定了严谨的军纪，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功勋积累制度。 每场战斗结束后，鲁道夫总会安排宪兵负责打扫战场，计算功勋。 军衔的晋升，战利品的分配，几乎全由功勋积分决定。 具体到这次袭击兽人的战役，就是根据每人亲手斩杀的兽人数量计算功勋，团队合作击杀所获功勋则平均分配。 不同等级的兽人，计分也不一样。 普通兽人算1点功勋，小队长级别算5点功勋，中队长级别算1o功勋，大队长级别算3o点功勋，战团的领和祭司各算1oo点功勋。 罗兰和柳德米拉联手斩了兽人萨满，这是他们最大的一笔功勋收入，其次就是罗兰一枪秒杀兽人大队长获得的3o点功勋。 军法官带着宪兵队下来统计每个人的功勋数值，严密到了严苛的程度。 寇拉斯军的战士们杀死兽人之后，习惯割掉一只耳朵作为记录功勋的证据，但是仅仅如此还不够，军法官会仔细查看每一具兽人的尸体，要求斩杀者回忆战斗过程，确认吻合无误，以免冒领功勋。 这个程序再怎么严格也不过分，毕竟功勋直接跟战士的奖金挂钩，一点功勋随时可以在军需处兑换一个响当当闪亮亮的帝国金币。 一个金币能兑换1o银币或1oo铜币。按照当前远东的物价计算，一个铜币的购买力相当于一磅小麦，一个银币能买到一磅铁，一个金币则能换来一头山羊。 远东民兵大多数出身于流放者家庭，普遍生活清贫，对他们来说，一枚金币就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了。 搞定功勋分配，天色已近黄昏。 军营里点起篝火，架上烤肉，等待晚餐的时间里，鲁道夫和鲍里斯走到营地中央，身后还跟着四名威武强壮的卫兵，合力推来两辆满战利品的平板车。 鲁道夫宣布庆功大会正式开始，营地里顿时一片欢呼。 先是老规矩，鲁道夫把一部分现金划出来，按照牺牲名单分抚恤金。然后带领大家向牺牲的战友默哀致敬，营地陷入一片寂静…… 罗兰亦垂肃穆，默哀致敬，脑中却忍不住冒出一些庸俗的念头…… 默哀结束后，罗兰回头冲柳德米拉打了个响指，“给我找一份《救治手册》来。” 几分钟后，罗兰拿到了他想要的文件，一边翻阅，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跟他预测的一样，“复活优先级”有着一套明确的规则，军衔和职业等级是最重要的两个参数。这对新兵或许不够公平，但是忽视上述因素只会造成更大的不公，只要复活神术还是稀缺资源，就不可能真正做到一视同仁，在这个问题上罗兰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制度建议，毕竟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步子迈的太大容易扯到蛋。 默哀只是插曲，庆典才是今夜的主题。太阳落山的时候河畔点起营火，酒肉与歌舞自不必说，更有柳德米拉最期待的节目——阵地拍卖会。 精制的盔甲和兵器，迷人的宝石，华美的艺术品，甚至包括战斗中缴获的魔法装备也将在这里一一公开拍卖。 第35章随机应变徽章 柳德米拉拉着罗兰兴冲冲挤到临时搭建的拍卖台跟前，好奇地端详一组工艺精美的水晶器皿，笃定道：“看来兽人洗劫了不少土豪富翁，结果便宜了咱们。 ” 罗兰哑然失笑。巨人妹子话粗理不粗，还真是这么回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贫富差距，远东地区也不例外。大多数远东居民生活贫困，勉强维持一家温饱已属不易。然而也有一些人通过种种官商勾结、巧取豪夺的手段了大财，在城外开采矿山，围建庄园，过的是穷奢极欲的日子，欺男霸女为非作歹的勾当没少干。 民兵成员大多出自社会底层，与当地富豪阶层天然对立，虽然还没到揭竿而起的程度，提起为富不仁的土豪和奸商也没有不摇头的。 鲁道夫曾动过这些土豪奸商的念头，考虑到这些家伙背后都有赎罪堡的权贵人物撑腰，有所顾忌，不好下手。 现在兽人洗劫了他们的产业，寇拉斯军再从兽人手中接收这笔战利品，就不存在后患了。 鲁道夫出征时制定的战略计划中有一句“驱赶兽人去我们希望他们去的地方”，说白了就是假兽人之手清理当地权贵，再将兽人剿灭渔翁得利的意思。 罗兰对远东这些土豪劣绅的嘴脸并不陌生。鲁道夫的民兵组织十年来为保卫他们的产业没少流血牺牲，却换不来他们哪怕一丁点实质性的赞助，其贪婪短视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现在轮到他们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一点儿也不值得同情。 拍卖会在热烈的气氛中开始，博学多识的梅林法师担任鉴定师兼拍卖师，眼光得到人们一致认可。 罗兰对那些华而不实的珠宝、艺术品没兴趣，拼命换来的功勋，当然要投资到更有价值的领域——比如魔法物品。 如此想着，他悄悄开启自己的选民能力，探测周围的气运浓度。根据他的经验，魔法物品往往伴生气运，气运含量越高的魔法物品，往往越高级。 探测结果令他喜出望外，堆积成小山的拍卖品中隐藏着大大小小十多个气运源，显然都是魔法物品。 罗兰忽略了那些太过细小的气运源，筛选出感应最强烈、气运最浓烈的一处，搓搓手掌，准备入场竞拍。 没过多久这件魔法物品就被梅林法师拿在手中，是一双漂亮的镶银黑皮靴。 老法师扶了扶单片眼镜，有些吃惊的道出鉴定结果：“接下来的这件拍品，是一双具有加特效的魔法靴！” 法师话音方落，台下的人们全都来了精神，谁都知道这双魔法靴的价格低不了，够格参与竞拍的都是功勋卓著之人。 帕维尔上校盯着那双魔法靴打量许久，低声对鲁道夫道：“司令阁下，那双靴子看上去有点眼熟，似乎是从那个被您一剑斩的兽人狂战士身上扒下来的。” 鲁道夫点头轻笑：“难怪那家伙跑得飞快，原来穿了一双加靴，我对这双靴子很感兴趣，各位对不住了，我要动用一次特权参加竞拍。”说着，他缓缓举起右手，对高台上的梅林法师喊道：“我出1oo点功勋。” 所谓“特权”，其实是鲁道夫给自己设下的规矩：每次军营拍卖会，他最多只能参与竞价一件战利品。 帕维尔和阿列克谢等高级军官笑而不语，自然不会傻到跟大老板竞价。 其他官兵亦无不满，毕竟这种档次的魔法物品本来就不是他们买得起的，只是看个热闹，鲁道夫按照规矩拿出自己的功勋值参加竞拍无可指摘。 罗兰完全赞成父亲自立的规矩。如果指挥官可以无限制的参与竞拍，那么好东西岂不是全让他一人占了，别人哪还有竞争机会？吃相如此贪婪，迟早众叛亲离。 然而话说回来，世上不存在绝对的公平，总司令想拍下某样东西，哪怕规矩可以限制他，权威仍然可以凌驾于规矩之外，成为一条潜规则：有能力跟他竞争的高级军官不想扫了老板的兴致，没有出手加价之意；普通官兵纵然眼馋加靴也拿不出更多功勋。 就在人们以为鲁道夫可以用1oo点功勋如愿拿下加靴的时候，一个有点不和谐的声音自人群中冒了出来。 “我出11o点功勋。” 包括鲁道夫在内，众人的目光立刻望向搅局之人。 处在目光聚焦之下的罗兰好整以暇，负手站在人群当中，俊美的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似乎根本不在意跟父亲竞争，对那双“加靴”志在必得。 鲁道夫也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先是愣了一下，看到儿子高高举起手臂，嘴角不由浮现笑意，“臭小子，算你狠，我放弃。” “那么这双加靴将归属罗兰·寇拉斯少尉。”梅林法师在众人哄笑声中宣布拍卖结果。 加靴很快送到罗兰手中。他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结果确认梅林老爷子没有忽悠人——这千真万确是一双极品“加靴”。 —加靴— 鉴定报告：启动后使用者如同获得魔法“加术”效果，移动度翻倍，每轮额外增加一次攻击次数。此能力每天最多启动十轮，此十轮不须连续。 作为寇拉斯家族的一员，这支军团的少帅，罗兰同样要遵守父亲定下的规矩，加靴入手之后，接下来哪怕还有合他心意的魔法装备，也是不能出手竞价了。 不过，他还是动了一点小心思，把自己剩下的功勋全给了柳德米拉，撺掇巨人妹子竞拍另一件魔法装备，那是除了加靴之外气运含量最丰沛的战利品。 —随机应变徽章— 佩戴位置：胸前 鉴定报告：每天一次，并且最多维持一小时，你可以启动这个徽章改变你的宿敌列表，将其中一类宿敌替换成另一种类型的生物，如果你的宿敌列表中本来就包括此类生物，那么宿敌效果可以叠加。 这是一枚朴素的橡木徽章，对所有不具备宿敌能力的职业而言它都一文不值，唯有到了巡林客手里能够脱胎换骨，成为一件极品至宝。 “有了这枚‘随机应变徽章’，往后你看谁不顺眼就可以立刻指认他为宿敌，对他进行唬骗、聆听、察言观色、侦察，及生存检定时技能+2，同时伤害检定上也有+2加值，绝对物所值！” 罗兰大力称赞这枚魔法徽章的好处，试图说动柳德米拉加入竞拍，若能得手，他就能够从中坐收渔利，获得一笔颇为丰富的气运。 柳德米拉忽闪着大眼睛，迅盘算了一下。现在她的巡林客等级是3，只能选定一个宿敌，已经确定为兽人。 宿敌这个东西，总是不选后悔，选了更后悔。的确，她现在面对的敌人主要是兽人，可有时候也会遭遇其他虽罕见却更难缠的敌人，比如罗兰什么的……时常令她产生暴打的冲动，恨不得选择人类作为宿敌。 戴上“随机应变勋章”，情况就大不一样，随时可以将已经选定的宿敌类别，替换成当前需要对付的敌人，无愧为“随机应变”。 红唇噙着一抹诡笑，不怀好意的瞅了罗兰一眼，巨人少女举手参加竞拍。 “8o点功勋，这枚徽章我柳德米拉要定了！” 竞拍“随机应变徽章”的都是巡林客，而且大多是叶芙根尼娅的学生，柳德米拉的师兄师姐，怎好意思跟小师妹竞争，意思一下就让给了柳德米拉。 罗兰抢先接过“随机应变徽章”，吸干气运才还给柳德米拉，神不知鬼不觉间收了一道“过路费”。 柳德米拉兴致不减，再次出手拍下一具精制手弩，这是兽人萨满的遗物，威力一般，胜在可以单手持用。 柳德米拉将这只玩具般精巧的弩弓拿在手里摆弄了几下，摇摇头，还是更信赖自己那张强劲的复合长弓，便随手将轻弩塞给罗兰。 身为一名骑士，罗兰还没有熟练掌握骑射技能，的确需要一张轻弩弥补远程火力的不足，便笑着收下，还趁机在她脸上偷亲一下以示感谢，结果招来巨人妹子反扑，一通粉拳乱捶。 罗兰被她捶得直咳嗽，暗自庆幸亏得自己身板够壮实，换成穿越前那副宅男身板，绝逼吃不消巨人妹子26点力量的“打情骂俏”。 （两更送到，求推荐票） 第36章伏击 庆功晚宴结束后，罗兰回到自己的帐篷，调出系统面板查看气运池。 吸收加靴和随机应变徽章，总共为罗兰带来6点气运，再加上他于战场上杀戮众多兽人积累的气运，气运总量达到整1o点。 罗兰经过慎重考虑，最后决定将这笔气运用于提升职业等级。 消耗8点气运，罗兰晋升为3级命运武士，获得了四项新的职业能力：源自圣武士的勇气光环和神佑，以及源自黑卫的绝望光环和偷袭。 勇气灵光（自然能力）：3级起，命运武士对恐惧免疫，，在他周围1o尺内的伙伴对抗恐惧时豁免检定有+4士气加值。此能力在命运武士神志清醒时挥作用，但当他失去知觉或者死亡时将失去作用。 绝望灵光（自然能力）：3级起，命运武士会散可怕的气息，使得身旁1o呎内敌人的所有豁免检定均受-2士气减值。 神佑（特异能力）：3级时，命运武士免疫所有疾病，包括自然或者魔法疾病。 偷袭（特异能力）：3级起，命运武士获得此类似于游荡者的同名能力。每升三级（6级，9级，12级，15级，18级），额外伤害值会增加1d6。如果命运武士有来自其它原因的偷袭加值，其额外伤害加值也会累加其中。 气运挥霍一空，换来实力稳步提升，罗兰既开心又有点肉疼，躺在床上盘算怎样才能多弄点气运，旋即酣然入睡。 …… 扫荡兽人营地为寇拉斯军解决了急缺的物资补给，安定了军心。 在峡谷中休整了一夜，次日拂晓鲁道夫便下令开拔：这一次，大军掉头朝赎罪堡方向运动，在一片沿河滩展开的树林中停止行军。 一道道命令雪片般自司令部传达下来，经营、连、排、队各级军官通知到每一名士兵：驻军期间严禁猎杀任何鸟兽，严禁动用明火，施法者亦不得释放任何照明类法术。 新入伍的菜鸟有些摸不清头脑，老兵们则心知肚明——这是要打一场伏击战的节奏！ 阳春时节，林中繁花盛开，枝头鸟儿啁啾鸣唱，草木芬芳沁人心脾，着实是一处踏青野餐的好环境，战士们却无心观赏身旁美景，抓紧时间吃了一顿干粮，便重新穿上盔甲备好战马，静静等候出击命令。 鲁道夫双手按剑撑地，站在林间空地中央。 梅林等参谋团队围绕在他周围，用树枝在草地上勾勒出附近的地形图，推演伏击行动。 罗兰旁观片刻，忽然想起大军入林难免惊扰鸟兽，在冷兵器时代，这一环节倘若处置不当，往往导致伏击的意图被敌人提前看破。 他马上向父亲及其幕寮团队提出上述疑虑，不过他很快就知道在这个法术显世的世界安抚鸟兽并非什么难事。 寇拉斯军缺少成建制的德鲁伊团队，跟林中鸟兽搞外交的工作顺理成章落在游侠营的巡林客身上。 柳德米拉等人分散到林中，运用她们的自然亲和力安抚受惊的鸟兽。这一工作很快就收到成效，原本被大军惊动遁入树林深处的鹿群重新出现在战士们的视野中，一只眼睛警惕的瞄着附近披盔戴甲的人们，一边伸长脖子咀嚼嫩枝绿叶。 柳德米拉摘下一片树叶卷成简单的笛子，吹奏出悠扬的调子。在她身旁，远东游侠们采用各种方式安抚鸟群，年轻姑娘哼唱着婉转动人的山歌，与空中鸟鸣相互应和。 他们的努力很快便得到回报，群鸟从这群自然之子的笛声歌声中感受到了善意，三三两两降落下去，站在枝头好奇的打量他们，很快便伴随笛声开心的鸣唱起来。 不出片刻，空中乌云般的鸟群全都降落下来，甚至跳到游侠肩头，亲昵的在他们脸上蹭蹭。 一只云雀落在柳德米拉掌心，抖抖羽毛，埋头啄食麦粒。 巨人少女面露微笑，垂在云雀耳旁低声呢喃。 云雀似乎听懂了她的吩咐，乖巧的点点头，纵身展翅朝林外飞去。 罗兰请梅林法师给他加持了一个“猫之优雅”，然后便拖着一身沉重的铠甲爬上大树，笨拙的样子引来游侠姑娘们一阵嬉笑，柳德米拉嘴巴最损：“快瞧瞧你们的罗兰少爷，像不像一头爬树偷蜂蜜的笨狗熊？” 游侠妹子们频频点头，笑得更欢了。 罗兰终于找到一处可以安稳栖身的树叉，回头狼狈的怒视柳德米拉等人，“你们这些穿皮甲的丫头，哪懂我们重甲汉子的辛苦！” “既然身穿甲胄，何苦还要爬树，真是自找麻烦。”柳德米拉看他在树上艰难蠕动，心里怪不落忍的，抓起一张树藤编织的伪装网扔了过去。 罗兰将伪装网罩在身上，举起单筒望远镜，视线追随云雀的翅膀眺望树林对面那一条流水湍急的大河。 “白鹿河”源起露西亚山区高原冰川，两岸草原以白鹿成群得享盛名。 时逢春暖花开冰雪消融，河水分外湍急，骑马横渡尚且相当危险，兽人步兵泅渡自然倍加艰难，的确是一处半渡伏击的好地方。 昨天晚上司令部收到叶夫根尼娅用“传讯术”卷轴来的紧急情报，得知兽人主力部队在赎罪堡前鏖战数日，结果遭到克劳茨率领远东骑士团强力阻击，始终没能攻破城门。 “城门前的战斗极为惨烈，兽人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克劳茨的圣武士也损失惨重，不过得到大主教率领牧师团支援之后，还是占据了绝对优势。” 叶夫根尼娅在信中证实了罗兰的猜测，大主教和克劳茨联手，将兽人拒之门外不在话下。 “兽人伤亡过半，又得知老巢被你们端了，惊怒之下连夜撤军，大概是想救援大本营，我军务必做好伏击准备，趁其士气低落，将之一网打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隐藏千骑大军的树林看似平静，紧张的气氛却令年轻的战士们禁不住心跳加，紧握武器的掌心满是汗水。 罗兰蜷缩在树上，手持望远镜维持观察姿态，仿佛成了化石。 不知不觉中太阳移至天空正中，撒下亿万光剑，河面反光宛如一条金灿灿的缎带。 大草原上突然吹来一阵腥风，罗兰身躯微震，低声吐出两个字：“来了！” 第37章兽人武僧 果不其然，一面血色大旄出现在望远镜中，远远的，一大片绿皮兽人正朝河畔移动。≧ ≧ 云雀扑棱着翅膀穿林而入，落在柳德米拉肩头，急切啁啾，似乎在报警。 柳德米拉微微点头，转身向游侠营驻扎方向举起右手。 游侠们闻风而动，各自亮出弓箭，做好狙击准备，那些职业等级较高的游侠亦使出早已准备好的自然神术，为自身或周围的同伴加持有益属性。 罗兰匆匆自树上爬下来，跑回到自己的战马跟前。远东黑骏马扭头在他身上蹭了蹭，出不悦的呜咽，似乎对塞在口中的布团很是不爽。 “就你废话多，闭嘴安静呆着！”罗兰在它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翻身骑上马背，拿起新配的木杆骑枪检查了一下，满意的点点头，挂在鞍侧卡环上。 这种做工略显粗糙的骑枪属于一次性冲锋武器，一枪刺出木杆受力断裂，枪头留在敌人体内，骑士则避开了反冲力道，接下来的战斗进入短兵相交阶段，纵有骑枪在手也不便挥，因此第一波冲锋过后黑卫们就会换上自己的主武器“大防卫者”。 一位女牧师走到罗兰身后，红着脸儿冲他腼腆一笑，随即敛容正色低诵祈文，挥手为罗兰加持了一道“神恩术”。 唰！三对璀璨圣洁的光翼自罗兰背后缓缓张开，使他感到自己浑身充满力量。 “多谢！”他向牧师妹子点头一笑，随即落下哥特式头盔的防护面罩。 与此同时，其他年轻的黑卫们也都得到牧师祝福，端坐马上整装待。 对岸兽人派出一队狼骑兵沿着河岸侦查，似乎没有觉什么异常动静，回头挥了挥胳膊。 于是绘有格乌什独眼的血色大旄向前移动，兽人大军乱哄哄的开始渡河。 待到半数兽人游过湍流，鲁道夫高举传奇魔剑“亵渎掠夺者”，蓦地向前一挥！ “攻击！” 身旁扈从吹响号角，游侠营最先做出响应，无数箭矢自林中飞起，交织成一片黑压压的罗网，带着刺耳的尖啸落向白鹿河。 刚刚上岸的兽人猝不及防之下遭遇伏击，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便有上百人被箭矢洞穿身躯，惨叫着倒了下去。 “二段射！” 柳德米拉一声冷喝，前排游侠持弓后退，后排游侠上前一步张弓抛射，又是一片箭雨打着旋儿覆盖过去。 作为核心凡职业中唯一专精弓箭者，游侠们的射术堪称百步穿杨，箭矢咬入血肉出令人胆寒的噗噗声，河上浮尸无数，一片猩红。 三段连射过后，河滩上的兽人已成惊弓之鸟，只顾四散逃命，尚未来得及渡河的兽人也纷纷掉头逃亡。 “黑卫军，出击！” 鲁道夫一声令下，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黑骑士们催马冲出树林，滚滚铁流沿着河岸一路碾压，所过之处兽人如同被收割的麦子，一片片惨叫的倒下。 开启勇气与绝望双重光环，罗兰驭马直冲兽人旌旗伫立之处，身后两骑黑卫紧紧跟随，正是伊万和亚历山大。 这两个小伙伴对罗兰在军营拍卖会上的大手笔无比羡慕，这次商量好跟着罗兰冲锋陷阵，就指望捞点好处。 三匹快马组成楔形，以罗兰为迅猛扎进乱哄哄的敌营，兽人受到绝望光环震慑，竟无一人胆敢阻拦罗兰冲锋，避之唯恐不及，目送三骑黑卫一路分波逐浪杀到大旄前方。 罗兰远远看见一个兽人单膝跪在大旄之下，头顶扎起一束火红的辫，****上身露出壮硕的肌肉，怀中抱着一个身穿长袍萨满打扮的老兽人，正焦急的吼叫着，似乎想把老兽人唤醒。 老兽人胸口插着一支特别修长的箭，表情很是痛苦，然而当年轻兽人试图帮他拔箭之时，却还挣扎着摆手阻止，显然他很清楚，这箭万万拔不得，否则就等于当场要了他的老命。 罗兰一看那支尺寸特大的羽箭，便认出是柳德米拉的杰作，唇角泛起一抹冷笑。 “老家伙，算你倒霉，不光挨了柳德米拉一箭，还有我附送的蝰蛇毒素。” 没错，柳德米拉的箭上都被他淬了毒，本意是熟练淬毒技巧，却挥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蝰蛇毒素是远东地区比较常见的一种毒素，不像翼龙毒那么恐怖，对普通人却也称得上见血封喉。 老兽人挨了毒箭还坚持着不肯挂掉，可见拥有颇高的凡职业等级，饶是如此，他也丧失了战斗和施法的能力，这对罗兰而言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伊万，亚历山大，你俩夹击那个红辫子，抓紧时间做掉他！老家伙留下活口，我去砍掉兽人的大旗！” “好！”伊万猛的拉下铁面甲，抓起骑枪径直向那红辫子兽人起冲锋。 罗兰策马直冲山坡，倾刻间来到大旄跟前，左手握剑蓦地一挥，“大防卫者”化作一道冷电平削过去。 咔嚓！兽人旌旗应声折断，“格乌什之眼”陨落在地，转眼便被马蹄践踏的污秽不堪。 远近兽人惊见己方旗帜折断，顿时士气崩溃，相继出绝望的哀嚎。 “旗帜倒了，大萨满完了！龙格也完了！” “完了，格乌什抛弃了他的子孙！我们全完蛋了！” “统统给我住嘴！老子还没死！”名叫龙格的红辫子兽人厉声咆哮，试图挽回军心，然而周围兽人只顾逃命，根本不听他的指挥。 “小辫子，去死吧！” 伊万怒吼着冲锋而至，骑枪直刺龙格咽喉。 “卑鄙的人类，我要杀光你们，一个不留！” 龙格目露凶光，就这么赤手空拳的迎着烈马冲锋走去，肌肉壮硕的身躯散出无法形容的威压，令伊万莫名心悸。 啪！ 长枪即将刺中龙格的刹那，这兽人鬼魅般身躯一晃，竟在电光石火间避开枪锋，顺势扫出一记高鞭腿，将身着重甲的伊万硬生生自马背上踹了下去。 噗！伊万跌落在地，痛苦的喷出一口鲜血。 “混蛋……”伊万挣扎着爬起来，双手握剑怒视正冷笑着向他逼近的龙格，胸口剧烈起伏，脊背阵阵麻。 “该死的绿皮，不许动我兄弟！”亚历山大见伊万落马，抓起轻弩抬手就是一箭射向龙格。 “不要冲动！”伊万急声阻止亚历山大放箭，“这绿皮是个武僧！” （推荐票啊推荐票，急急召来如律令） 第38章对峙 然而伊万的警告已经迟了，龙格随手一挥便把弩箭拨了回去，啪的一声正中亚历山大胸口，虽有重甲保护，却也被强劲的冲击力震得一阵摇晃，险些跌下马背。 “你也给我滚下来吧！”龙格脚下微动，鬼魅一般闪到亚历山大跟前，一拳捣在战马眉心。 斗气击！ 轰！拳劲刚猛如雷，爆鸣声中战马的头颅当场炸裂，鲜血喷溅颓然倒下。 亚历山大及时跃下马背，持剑刺向龙格心窝。不料那兽人武僧出奇的灵活，闲庭信步间侧身避开重剑，反手一肘捣在亚历山大胸口。 震慑拳！ 砰！一股诡异的劲气透过铠甲打入周身经脉，亚历山大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便僵立在那里动弹不得，手中重剑当啷落地。 罗兰回头望向山坡下的战场，恰看见亚历山大被那名为龙格的兽人武僧一拳定住，眼中不由闪出讶异之色，喃喃道：“有意思，格乌什的大旗下居然冒出个海克斯托的信徒。” 抓起骑枪轻轻一拂，指尖连续闪出三道魔法灵光，锐锋术、克敌机先、幸运浪潮相继加持，纵马向龙格身后冲了过去。 龙格此刻正在闪避伊万的猛攻，罗兰突然催马冲过来，使他落入被夹击的尴尬境地，但他自诩身手敏捷浑不在意，只等罗兰出枪刹那再做闪避，顺带趁势反击。 “愚蠢的兽人！” 冷笑声中罗兰挺枪刺向龙格后背，“克敌机先”加持之下这次攻击几乎必中，龙格的闪避毫无悬念没起作用，被他一枪捅了个透心凉。 木质枪杆承受不住猛烈冲击咔嚓折断，枪锋整个滞留在龙格体内，鲜血自其口鼻之中喷涌而出，无法承受的剧痛使他面孔扭曲变形，兀自坚持着不肯倒下，回头怨恨的瞪着罗兰，迈着蹒跚的步履向他逼近，拳头紧攥，指节捏的咯咯作响。 “垂死挣扎也是无用。”抛开半截枪杆，罗兰自身后拽出“大防卫者”，目光冷酷如冰。 龙格突然大喝一声，骤然腾空跃起，一拳轰向罗兰面门。 他这回光返照暴起突袭的一击，大大出乎伊万和亚历山大的预料，见状不禁失声惊呼，替罗兰捏了一把冷汗。 “说过无用，为何还不死心？” 果断激“幸运浪潮”，锁定下次闪避检定必然成功，罗兰顺势挥出寒铁重剑，破邪之光为剑刃镀上一层圣洁的银霜。 破邪斩，猛力攻击！ 兽人武僧与黑铠骑士交错而过，一颗头颅腾空飞起。 锵！手腕一抖，振落剑上那抹残红，罗兰收剑入鞘。腾出手来放出两道圣光，给伊万和亚历山大疗伤。 此时河畔的战斗已经临近尾声，满眼尽是兽人的尸骸，只剩几处零星的战斗还在继续。 罗兰吩咐伊万和亚历山大将那中了毒箭的老萨满捆起来，压送到鲁道夫所在的前线指挥部。 “这老家伙看上去身份不低，或许能从他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三人沿着河岸走出不远就跟鲁道夫的大部队汇合，柳德米拉也在。 听伊万和亚历山大添油加醋讲述罗兰斩兽人武僧的壮举，柳德米拉既高兴又后怕，拉着罗兰的手埋怨：“伊万和亚历山大两个笨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往后你还是跟我组队吧。” 罗兰倒是觉得今天那哥俩表现不错，打不过兽人武僧不是他们的错，毕竟比人家差着六七个职业等级呢。就连他本人，若非有选民能力护体，也不见得能搞定那个“红辫子”。 这时河对岸传来呜呜号角，立刻引起众人注意。 罗兰眯起眼睛望向河对岸，透过淡淡薄雾，隐约可见一支银甲白袍的骑兵出现在地平线处，散开阵列朝河对岸兽人残部包抄过来，荒原上再次响起喊杀声。 “是赎罪堡的骑士团。”罗兰轻声道。 “呵呵，他们倒是挺会捡便宜。”柳德米拉面带不屑。 “他们出城时应该还不知道咱们的作战计划，敢于主动追击兽人，克劳茨和他的少爷兵胆量不差。”鲁道夫公正评价道。 “远东骑士团赶到的时机恰到好处，这支兽人部落算是彻底完蛋了。”罗兰一看战况就知道兽人已经没了抵抗的意志，河岸对面的战斗完全是一面倒的屠杀，“不管怎么说，这对远东人民而言都是一个可喜可贺的好消息。” “克劳茨和菲利普大概会毫不谦逊的将这一战果完全算在自己头上，并且公之于众。”帕维尔上校冷笑道。 柳德米拉眼睛一亮：“我们应该立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叶夫根尼娅，再通过那些常年混迹在酒馆中的吟游诗人将真相提前公诸于众！” “好主意！”罗兰冲她竖起大拇指。 这时河对岸走来一队骑兵，为身着全身秘银铠甲之人正是克劳茨。一行人在激流前方勒住缰绳，与鲁道夫等人隔着滔滔河水无声对峙，彼此的目光中都透出一股冷意。 罗兰突然轻笑一声，扭头问柳德米拉：“猜猜看，克劳茨他们敢不敢渡河？” 柳德米拉故意提高嗓门，旁若无人地嚷道：“谁敢渡河？不怕挨冷箭的尽管来吧！” “傻丫头，不说实话你会憋死啊！”罗兰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催马上前隔河向克劳茨敬礼，高声道：“尊敬的骑士长阁下，没想到会在这里与您重逢，看来我们在无意之中打了一场漂亮的配合战。” 克劳茨并没有向他还礼，那意思很明显：你不配跟我对话。轻蔑的目光从罗兰脸上掠过，深深望向他身后的鲁道夫，由始自终一言不，拨转马头带队扬长而去。 “没教养的东西，迟早你要为狂妄付出代价。”鲁道夫目送克劳茨远去的身影冷笑一声，挥手道：“我们也撤。” 罗兰跟随父亲回到临时指挥部，将俘获兽人萨满的消息向他做了汇报。 片刻后柳德米拉陪同鲍里斯、梅林两位施法者来到指挥部，罗兰轻声问她：“老家伙怎么样了？” 柳德米拉横掌在脖子上抹了一下，“已经断气了，好在鲍里斯和梅林从老家伙脑子里挖出了重要情报。” 罗兰不用亲临现场也能想象得出老萨满是怎样走完人生最后一里路，无非鲍里斯施展神术为他解毒续命，梅林则用“侦测思想”之类法术逼供，搞定之后由柳德米拉出手取回自己那支淬毒箭，箭一拔出来，老萨满也就翻了白眼。 “有价值的情报可以归纳成两条，其一是流窜远东各地的兽人战团已经联合起来组建部落，公推狂战士库克·碎颅者为酋长，这支所谓的碎颅部落，规模相当庞大，总人数逼近一万，就算刨除老弱妇孺和奴隶，专职战斗的兽人也要过五千之数。”梅林法师脸色沉重。 第39章坏消息和好消息 第39章：坏消息和好消息 这真是一个坏的不能再坏的消息。≥ 听了梅林的讲述，众人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谁都知道寇拉斯军目前还没有能力跟兽人主力决战，之前制定的战略计划也是建立在兽人战团各自为战的基础上，采取灵活机动的游击战术，一口一口吃掉较为弱小的战团，不断蚕食削弱兽人的力量，最后再与之决战。 现在情况生了变化。 “库克·碎颅者得到‘奈落教团’的支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统一了远东平原上的各支兽人战团，就连我们刚刚消灭的这支战团，原计划也是在洗劫赎罪堡过后就移师与库克的部落会盟。”梅林缓缓道出当前寇拉斯军面临的严峻局势，“如果库克·碎颅者稳固了他在兽人部落中的权力，我们就没了可趁之机，下一步要么与之正面对决，要么选择避其锋芒。” 鲁道夫轻轻摇头：“如果库克·碎颅者率领兽人大军进攻赎罪堡，我们避无可避，只有不惜代价与之一战。” 罗兰暗自点头，对父亲的判断心有戚戚然。 小股兽人冲击赎罪堡，寇拉斯军可以无视，因为那威胁不到远东府的根本，亦不会对城中百姓造成实质意义上的伤害，只是令大主教和克劳茨头痛一下罢了，过后寇拉斯军还有伏击落水狗的机会，刚才河滩一战己方与克劳茨部队无意中打成一次配合就是明证，最起码这不是一件坏事。 然而库克·碎颅者完成了对远东兽人势力的整合，率领近万大军总攻赎罪堡就是另一回事了。 哪怕大主教和克劳茨拼尽底牌壮烈牺牲，也很难抵挡得住上万兽人疯狂攻城，更何况以他们自私冷血的秉性，在局势危急的关头大有可能选择保全自身弃城逃亡。 无论如何，赎罪堡一但落入兽人手中，库克·碎颅者必定下令洗城，数十万远东百姓将惨遭血腥屠杀，无数家庭因此毁灭，无数妇女蒙受凌辱……远东十分人口，赎罪堡占了至少五成，城破之日，远东人多年来好不容易积蓄的一点气运亦将被兽人摧残殆尽。 失去这座战略要塞，远东一省糜烂，周边所有人类聚居点的毁灭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兽人一旦占据赎罪堡这座数代远东人苦心经营的要塞，以之为都很容易建起一个强大的政权，重现当初兽人帝国的霸业指日可待。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真要到了远东人被屠杀殆尽的那一天，这片土地上哪里还会有寇拉斯军的生存空间？ 就算不考虑那么久远，要知道寇拉斯军将士的父母亲友都在赎罪堡，一旦家园沦陷亲人遇险，谁又能够处之坦然？就算鲁道夫下令避战，恐怕全体官兵也不答应。 在这种最坏的局面下，除了回师赎罪堡跟兽人大军死磕，罗兰也是想不出别的出路。 指挥部中一片死寂，鲁道夫也是脸色阴沉，不过，他到底还是有着大将风度，深吸一口气，从容不迫地问：“这我知道了，还有别的消息吗？” 梅林法师唇角浮现一丝笑意：“还有一个好消息，至少对我们而言，是一个好消息。” 鲁道夫挑了挑眉毛，“说说看。” “库克·碎颅者在掌握大权之后，并没有选择赎罪堡作为要进攻目标，他认为自己的部队严重缺少盔甲和武器，当务之急是补上这个短板，待到武装齐备，再挥师进攻赎罪堡也不迟。” 罗兰闻言眼睛一亮，接着梅林法师的话推测道：“所以他要先攻克冰封谷要塞，洗劫远东矮人族的兵工厂？” 梅林法师点头微笑：“不错，两天前碎颅部落已经全军开动，远征冰风谷，库克·碎颅者公开放出狂言，声称此役必将征服冰风谷，砍掉矮人领主布拉图·锻铁的脑袋当夜壶，奴役远东矮人为其部队锻造军械。” “好机会！我们应该立刻出兵支援冰风谷，与矮人族里应外合，联手歼灭兽人部落！”柳德米拉兴奋的嚷道。 帕维尔上校呵呵一笑：“救是要救的，但是匆忙上阵要不得，追得太紧，万一被兽人觉，掉头回来跟我们拼命就麻烦了。” 阿列克谢冷峻的脸庞浮现笑意：“不错，当前我们切不可自乱阵脚，最要紧的是派出斥候追踪兽人，搞清楚他们的动向，确认情报属实之后再出兵也不迟。” 柳德米拉忍不住反驳：“不是说兵贵神吗？你们这样拖拖拉拉的，就不怕贻误战机，来不及救援矮人一族？” 众人闻言相视莞尔。 罗兰握住巨人妹子的手，轻声对她解释道：“冰风谷地处高原寒带，崇山峻岭终年积雪，地势本就极为险要易守难攻，再加上远东矮人族经营千年，修建了大大小小上百座堡垒，以‘锻铁城’为核心形成一片要塞群，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远非赎罪堡可比。” “兽人纵然兵强马壮人多势众，想要攻下冰风谷要塞群也不是三五天就能办到的，这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攻防战，只有当兽人与矮人都付出巨大牺牲之后才有可能决出胜负。” “如果我们现在匆匆赶去支援，一来如帕维尔上校所说，容易打草惊蛇；二来兽人部队尚未全部投入攻城作战，就算我们与矮人前后夹击将之击溃，也要付出不小的牺牲；再一个，我们跟远东矮人的关系是不错，但那主要是指我父亲跟矮人领主布拉图·锻铁的私交，寇拉斯军作为帝国远东行省的部队跟远东矮人族可没有订立过什么同盟，我们支援矮人是出于战略需要，而非盟友协定，更非私人友情使然，所以必须考虑一个利益最大化的问题，也就是在尽量避免损失的前提下获得更多好处……” “得了得了，不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么！”柳德米拉翻了个白眼，警告道：“我说你们这些家伙，别光顾着耍小聪明，也要考虑一下矮人的感受，被人家识破用心，非但不会感谢我们，保不准还要心生怨恨。” 罗兰点头道：“的确存在这样的可能，所以我们要避免好心办成坏事，兽人萨满已经被你做掉，除了我们在场这些人，再无人了解兽人部落的动态，只要我们守口如瓶，接下来的工作交给情报人员和专业演员就好了。” 柳德米拉不大明白他所指何意，鲁道夫等老奸巨猾之辈却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其后不久，一道道命令从指挥部传达出来。 先是全军开拔，以赎罪堡为中心，沿螺线形行军，途中拜访一个个人类定居点，将那些自兽人营地营救回来的妇女送回村庄，帮助遭受兽人劫掠的人们重建家园，顺带宣传寇拉斯军的政治纲领，动员当地年轻人参军入伍。 当前远东大平原上的兽人战团，大多响应库克·碎颅者号召前去远征冰风谷，赎罪堡的权贵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虚惊，也没有心思去管城外百姓的死活，寇拉斯军趁此机会深入乡村，进行一些宣传工作，对壮大队伍赢得民心大有好处。 罗兰来自地球，深知宣传工作到不到位直接影响军队的战斗力，因此在这个问题上他不光坚决赞同，还帮着写了不少朗朗上口铿锵有力的宣传口号。 再怎么说他也是文科生出身，偶尔玩玩笔杆子很轻松。 另一方面，鲁道夫将峡谷袭击兽人营地以及白鹿河伏击战写成报告，派轻骑送回赎罪堡，给菲利普大主教一个交代，表明自己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与此同时，叶夫根尼娅的情报系统也在紧张运作，搜集一切关于兽人动态的消息，并且派出得力特工前往冰风谷，尝试与矮人领主取得联系。 时间一天天流逝，转眼到了四月下旬，远东的局势已然明朗，兽人在冰风谷要塞陷入苦战也不再是秘密。 这一天，罗兰来到指挥部，终于看到那封期待已久的来信。 显而易见，这是布拉图·锻铁通过柳德米拉的特工转交给鲁道夫的求援信。 以高傲顽固著称的矮人领主，面对兽人大军压境，不得不面对残酷现实，想尽一切办法向外界寻求支援。 当他得知老朋友鲁道夫正率军与平原上的兽人作战，好比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立刻来信求援，似乎忘了就在半年之前，他还在一封写给鲁道夫的信中嘲笑老友麾下民兵装备简陋，战斗力远不及他的矮人勇士。 “很好，这笔人情算是做实了。”鲁道夫放下信，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罗兰道：“替我给布拉图回信，就说请他再坚持一下，我军即日出征，尽快赶到冰风谷参战。” 罗兰握着钢笔刷刷书写，一行行用词考究、字体优雅的语句自镀金笔尖流淌而出，很快写满一张信纸。 鲁道夫从儿子手中接过钢笔，在回信末尾署下自己的名字，封装过后以中指上那枚白金玺戒盖上印章，交给那位有着颇高游荡者职业等级的特工，吩咐他连夜送往冰风谷，务必亲手交给矮人领主布拉图·锻铁。 第40章寇拉斯军宣教处 次日一早，寇拉斯军集合起来，每人领取一份毛毡、棉大衣、防冻膏之类明显属于寒带作战专用的物资，随即便踏上远去冰风谷的征途。 ≦ 此时，经过一段时间卓有成效的军民联谊活动，寇拉斯军名声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赎罪堡周边，可谓深入乡村，妇孺皆知。 征兵工作亦卓有成效。一开始当地青年对参军入伍还有诸多怀疑和顾虑，后来罗兰组织他们来军营参观，品尝行军伙食，公开讲述了军中的功勋与升迁制度，以及小伙子们最关心的问题——入伍以后能拿多少饷银。 罗兰一一回答了人们的疑问，动员工作收到极大成效，当天就有过半数参观者直接去了征兵处报名参军。 鲁道夫觉得这个做法不错，就让罗兰找几个得力助手建立军中宣教处，把参观介绍的细节写成一份书面报告，全军推广，形成制度。 罗兰很快就把宣教处的架子搭起来，找肚子里颇有些墨水的伊万当助手，亚历山大文化水平差点，但是能说会道，猎户出身的他跟乡村青年没有隔膜，很容易打成一片，于是也被他调来当助手。 柳德米拉也毛遂自荐，加入到这个新成立的部门，负责接待那些有意参军的乡村姑娘，还热情洋溢的告诉人家：“我们寇拉斯师既是帝国的军队，也是远东人民的卫士！这里有很多跟我一样的女兵，没人敢歧视我们，我们的口号是‘妇女能顶半边天’！” 罗兰听得直想笑。柳德米拉对他写的那些宣传口号各种挑剔嫌弃，唯独对这句“妇女能顶半边天”大加赞赏，看来女权主义的恶魔正在她心中生根芽，必须将之扼杀在萌芽之中，可不能由着她把那些纯朴的村姑教坏了。 他的鬼算盘注定然并卵，人高马大的柳德米拉，在乡下姑娘眼中那就是女神一般的存在，既崇拜她的力量，也羡慕她的个性。 特别是当柳德米拉带领一群女游侠将村里的流氓地痞狠狠镇压了一茬，又把那些平日里酷爱酗酒打老婆的男人拎出来当众批评教育过后，她在当地妇女心目中的偶像地位就更加不可动摇了。 受到柳德米拉鼓励，参军入伍的年轻姑娘竟然比男青年还多，这让指挥部的老家伙们大跌眼镜。 伊万抓住这一热点，写了一篇措辞阴险的演说稿，质疑“远东爷们没种”，“勇气尚且不如姑娘”。 这篇文章成功拉到数以吨计的仇恨，第二天前来报名参军的青壮汉子比往日多出三倍。 经过一个多月的休整，寇拉斯军的规模扩编了整整两倍，当然，新招募的战士还需要训练，获得凡职业之后才算得上正规军，主力部队还是原来那一千老兵。 经历数次实战磨练，包括罗兰、伊万和亚历山大等人在内，那些今年才通过转职试炼的菜鸟们全都以惊人的度成长起来，大多升迁为少尉甚至中尉，各自率领一批新兵勤加训练，开始扮演独当一面的角色。 新晋作战参谋兼宣教处长罗兰·寇拉斯少校有理由相信：此刻围绕在他身边的这些菜鸟，若干年后未尝不能成长为照耀远东大地的将星。 兼顾训练新兵并没有耽误寇拉斯军的行程，按照计划，这支扩充到三千人的帝国骑兵师于五月下旬顺利登上平均海拔过两千公尺的加索高原，寒风吹来血腥气息，预示着百里之外的冰风谷地带，兽人与矮人的鏖战依然胜负未分。 五月下旬，高原上日照强烈，积雪消融，行军途中随处可见茂密的针叶林，高纬度冰川带空旷壮丽的风光颇为动人。 然而越是靠近冰风谷，植被遭到的破坏就越严重。罗兰牵着缰绳，远远看见一片丛林被点燃，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野兽的嘶吼，群鸟的悲鸣，令他心情沉重。 “这都是兽人干的好事！”柳德米拉咬牙切齿，巡林客最痛恨这种肆意破坏自然生态的暴行，“为了将鸟兽赶出密林，猎杀取乐，他们毫不在意的烧毁整片森林，简直丧心病狂，罪不容诛！” 罗兰并不是一个环保主义者，事实上穿越之前他更多的是站在工业党的立场，对极端环保主义者持敬而远之的态度。 然而目睹了这一幕人间惨剧，他完全赞同柳德米拉对兽人的诅咒——无论在任何时代任何社会，一切不以展生产力为宗旨的焚林行为都是可耻的犯罪。 浓烟滚滚的林间偶尔有鸟兽逃窜出来，罗兰看见一只体型硕大的黑鹰展开翅膀，歪歪斜斜滑翔过来，一只翅膀鲜血淋漓，最终体力不支，被迫降落在一块岩石上，收拢翅膀，出悲怆的长鸣。 罗兰勒住缰绳，朝那受伤的黑鹰扬起手掌，打算放出圣光为它疗伤。 那黑鹰却似惊魂未定，过度紧张，见他手掌一动，立刻忍痛掀动翅膀，跌跌撞撞逃向远方。 见它脱离圣疗的辐射范围，罗兰摇摇头，不想再做耽搁，便要催马而行。 “等等，或许我能帮它。”柳德米拉翻身下马，冲黑鹰吹了声口哨。 看上去平凡的举动，其实蕴含着巡林客特有的异能“动物友善”，黑鹰闻声回头，琥珀般美丽的眸子好奇的打量柳德米拉，慢慢向她靠近。 恰在此时，灌木丛中一阵骚动，几头鬣狗吐着猩红的舌头窜了出来。 这些欺软怕硬的掠食者，一般不敢招惹人类，特别是身披钢甲腰佩刀剑的军人，然而嗅到伤鹰身上的血腥气，它们禁不住垂涎三尺，有意无意的朝这边靠拢，似乎在试探罗兰和柳德米拉的态度。 罗兰冷笑一声，自鞍袋中取出轻弩。他还没出手，身旁巨人少女先沉下脸色，樱唇蠕动，吐出一串赞美自然的咒文，双掌向外一翻，神术的光辉随之涌现，地面一阵窸窸窣窣作响，无数蔓藤凭地冒了出来，将那几头不知死活的鬣狗牢牢缠住。 罗兰挑了下眉毛，认出这是柳德米拉不久前才领悟的“纠缠术”，也是巡林客所有一环神术中最实用的一个。 “野狗，尝尝这个。”罗兰冷笑着扬起弩弓，破风尖啸声中锋利钢矢洞穿鬣狗咽喉，爆出大片猩红，吓得其余鬣狗呜呜哀鸣。 柳德米拉面露不忍：“算了，放它们走吧。” 罗兰无奈的耸耸肩，收起弩弓。他当然知道巡林客、德鲁伊这类人对大自然有着近乎狂热的崇拜，往往以维护生态平衡为己任，为此不惜损害自家同胞的利益，跟地球上那些极端环保主义者倒是气味相投。 罗兰暗自盘算：“抽空得给米拉好好上一堂进化论启蒙课，不知她的自然信仰会否因此生动摇。” 第41章柳德米拉之鹰 柳德米拉并不关心罗兰在打什么鬼主意，此刻她的心思全放在那只异常神骏的黑鹰身上，使出浑身解数终于成功将黑鹰吸引到自己跟前，一边轻抚它的羽毛传达善意，低声对罗兰说：“这头可怜的雌鹰刚刚失去了她的孩子，还受了重伤，我能感受到她对兽人的切齿仇恨。 ” 罗兰闻言亦感同情，轻声问她：“要不要帮她治伤？” 柳德米拉点了下头：“可惜我今天没有准备治疗类神术，药物见效太慢，用你的圣疗吧，算小黑欠你一个情。” 罗兰忍俊不禁：“小黑是你给它取的名字？这真够……朴素的。” 柳德米拉瞪他一眼：“又不是给你取名，哪来那么多挑剔，赶紧治疗，她恐怕撑不了太久。” “好吧，小黑女士，我也不指望你记下我的情，往后跟着柳德米拉，乖乖听她使唤就算报答恩情了。”罗兰抬手放出一道柔和的圣光，笼罩在黑鹰身上，伤口受到神力滋润，以肉眼可见的度愈合。 黑鹰抖抖翅膀，琥珀色眸子里浮现一抹惊喜，随即感激的冲罗兰点头致意。 罗兰试着爱抚她的羽毛，这次黑鹰没有抗拒。 “这只鹰异常聪慧，你还缺一个动物伙伴，干脆收了她吧。”罗兰向柳德米拉建议。 巡林客和德鲁伊都有一种特殊能力，达到一定职业等级之后，可以收服一头野兽或飞禽作为伙伴，类似法师的魔宠。 柳德米拉正好也有此意，点点头，伸手按在黑鹰背上，尝试与她建立心灵链接。 不多时，柳德米拉就完成了这个简单的仪式。黑鹰跳到她胳膊上，轻啄她的手指，眼中明显多了几分亲昵。 罗兰看着有趣，扯碎一块肉干送到黑鹰面前，“尝尝这个。” 小黑先扭头瞅瞅柳德米拉，似乎在跟她进行交流，随即扭头瞪了罗兰一眼，翅膀一掀把他手中碎肉干吹飞。 好心投食，却遭到鄙视，罗兰深感郁闷，不得不怀疑柳德米拉给黑鹰灌输了某些偏激观念，比如“不可接受雄性投食”、“以免被迷倒**”之类。 柳德米拉见他吃瘪，乐得咯咯笑：“跟动物打交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羡慕我吧？如果你也想找个动物伙伴，等将来回到赎罪堡，就让叶芙根尼娅帮你转职成巡林客。” 她母亲是高阶巡林客，有着训练新人、授予传承的能力，赎罪堡的游侠部队几乎全是她和几位高阶巡林客一手组建起来的，柳德米拉年方十八就拥有四级巡林客能力，足以证明其母的教导水平。 罗兰知道，母女相传并非“巡林客”这一行业的特例。在瓦雷斯世界，包括战士、武僧、术士、法师、盗贼等所有凡职业在内，都有类似的规律，某种绝学经父子、母女世代相传的情况非常普遍，因此你会现：许多拥有相似能力的凡职业者，大抵来自同一地区，有着相同的信仰，甚至出身于同一个大家族。 “兼职巡林客？算了吧，那不是我要走的路。”罗兰稍作思索便拒绝了柳德米拉的建议。 巡林客属于轻甲流，跟他这种走重甲路线的骑士格格不入，更何况他的主属性是魅力，而巡林客几乎不需要魅力，兼职弊大于利。 若有机会，他倒不介意兼职一个契合自身特点的高阶职业。当然，高阶传承可遇而不可求，现在想这些也没有意义。 柳德米拉轻轻一笑，手腕一抖将黑鹰送上天空：“我与动物伙伴心灵相通，可以借助它的眼睛侦查百里之外的情景，你们黑卫不行吧？” 罗兰哼了一声，悻悻然道：“别嚣张，等我再升两级就能召唤天界马，到时候让你瞧瞧什么叫拉风。” 揣起进阶“白马王子”的梦想，他不得不面对现实，嫌弃的瞅了一眼胯下黑马，顺手在其臀部拍一巴掌：“驾！” 远东荒原上土生土长的马儿逼格不高，脾气可不小，无端挨了一巴掌，顿时火冒三丈，人立而起咴咴嘶鸣，旋即驮着罗兰足狂奔。 柳德米拉目送俊朗英武的青年飞马在大草原上驰骋，银色铠甲在夕阳余晖下反射出熠熠生辉的光华，莫名的脸颊烫心跳加，不由抿嘴羞笑，催马追了上去。 空中传来一声清越长鸣，漆黑的猎鹰展翼翱翔，追随主人的身影掠向太阳落山的方向。 …… 黄昏将至，晚霞染红苍茫大地，皑皑雪山。一只黑鹰飞过丛林，盘旋在冰风谷要塞上空，冷冷俯瞰下方疯狂厮杀的人们。 两个月来，兽人与矮人在加索高原上鏖战不休，以一座座或大或小的堡垒为据点，打了无数场攻防战。 战争从开始那天便陷入令人窒息的焦灼状态，拉锯战反复上演：兽人今天好不容易攻克一座堡垒，深夜突然被喊杀声惊醒，猛然觉不知何时堡垒中冒出一群杀红眼的矮人，趁兽人酣睡之机挥斧砍下他们的脑袋，重新夺回失地。 经受数次偷袭，兽人总算是学聪明了一点，占据堡垒之后先搜索密道，要么封死出口，要么守株待兔，杀死不少试图故技重施的矮人。 两个月的鏖战耗尽了双方的激情与热血，兽人艰难攻克一座又一座形同绞肉机的矮人堡垒，冰风谷的每一寸土地都浸透了格乌什子孙的鲜血，然而整整两个月过去，付出了巨大的牺牲，兽人部队也仅仅完成对外围要塞群的清理任务，现在横亘在他们面前的是远东地区最为庞大、坚固的黑曜石要塞“锻铁城”！ 库克·碎颅者非常焦躁。 两个月来，他在冰风谷战场上投入了手中的全部兵力，阵亡的兽人勇士过两千，然而取得了什么战果？ 仅仅是占据了一堆毫无用处的堡垒！ 矮人堡垒有着鲜明的民族风格，内部空间充满了复杂的坑道和鸽笼似的小屋，如果你是一个身高四尺的矮子，或许会觉得这地方挺舒适，可你若是身高过六尺的兽人，这鬼地方对你而言就充满了浓浓的恶意，只有“坑爹”二字可堪形容。 第42章兵临城下 库克·碎颅者和他的幕寮团战前设想的很好：逐步占据矮人堡垒，以之作为军营，躲避高原地区夜间的严寒，顺带搜集储藏在堡垒中的粮食，为后续作战提供补给。≥≧ 甚至在生“矮人夜袭事件”之后，库克还天真的设想反其道行之，利用矮人的地道偷袭矮人，结果还是坑爹！ 狭小曲折的地道矮人可以穿梭自如，人高马大的兽人你钻进去试试？不卡死你也憋死你，反倒被可恶的矮子趁机砍了不少兽人尖兵的脑袋。 出于同样的理由，库克·碎颅者麾下的勇士非常排斥入住矮人堡垒，他们实在无法忍受那狭窄的坑道，更无法忍受蜷缩成球状才勉强挤进去的矮子卧室，特别是当矮人透过密道向堡垒释放毒气将数百名兽人熏死在睡梦中之后，所有人都受够了，宁可露天宿营忍受严寒折磨也不想钻进那些该诅咒的矮人堡垒！ 这些天库克·碎颅者没少召集幕寮开会检讨，不少兽人领承认远征冰风谷是一个错误的决策，并且认为现在撤退不失为亡羊补牢的明智之举。 但是来自奈落教团的死灵法师却提出相反的看法。 “不管是对是错，战争已经打到这种程度就容不得后悔，否则我们如何向牺牲在雪原上的众多勇士交代？我们已经打掉矮人的外围要塞群，现在只剩最后一个目标，就是锻铁城，攻克锻铁城，我们之前付出的一切都将收到回报，倘若半途而废，之前流的血就白费了，矮人也将恢复气运，联合平原上的人类军团夹击我军，后果不堪设想。” 死灵法师的言深合库克·碎颅者心意，除了法师明面说出来的道理，还有一个他们心照不宣的理由，那就是库克·碎颅者在部落中的权力并非无可动摇。 他若指挥兽人攻下锻铁城，付出多大牺牲都值得，人们只会传颂他的英明，歌颂他的胜利，相信他是所有远东兽人的救世主，诚心诚意服从他的领导。 这一战倘若半途而废，那么他必须承担决策失误的责任，麾下各大战团的领们亦将质疑他是否还有资格继续领导部落，夺权与内讧必将生，这样内耗一通，就算他最后还能保住权力，兽人亦将气运大伤离心离德，丧失争霸远东的良机。 “传令全军：今日之战，只许前进，不许后退，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我拿下锻铁城！”库克·碎颅者一掌拍碎桌子，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兽人固然进退两难，矮人的处境更加凶险；兽人尚有退路可选，他们却是困守孤城，退无可退。 “冰风谷之王”布拉图·锻铁站在巍峨的城墙跟前，身穿秘银链甲衫，头戴智慧冠冕，紧握王者权杖的大手依旧坚强有力，掌背却暴起青筋，手指关节微微泛白，暗示出这位矮人领主的内心世界并不象他的脸色那样平静。 身为13级咒法师兼2级**师，布拉图·锻铁远比他的子民更富有智慧，这也是他登上王位两百年来广受爱戴的主要原因，然而面对城外那支悍不畏死蚁附攻城的兽人大军，他摸摸颌下花白的胡须，不禁生出几分智竭技穷的无力感。 “父亲大人，炮弹和炽火胶都用光了，其他守城物资也快耗尽，这样被动困守不是办法，索性打开城门，跟那些该死的绿皮拼了！”一个身穿精金铠甲的年轻矮人走到布拉图·锻铁身旁，愤然抛出战锤，将一个试图爬上城墙的兽人打飞，魔法战锤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又飞回他的手中。 “布鲁姆，我的儿子，不要让愤怒迷惑你的眼睛，我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布拉图·锻铁手指轻弹，一道银色光芒闪现出来，化作连环闪电轰击下去，拉开一片灼热明亮的电网，瞬间覆盖正面城墙，将攀附其上的兽人电得麻痹抽搐，惨叫着跌落下去。 守城的矮人战士们齐声呐喊，高举矛斧或战锤为他们伟大的国王喝彩。 年轻的矮人王子眼中却浮现阴霾，他很清楚父亲有多少法术位，攻城战已经持续了一昼夜，父亲始终守在城头鼓舞士气，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机会休息，还剩下多少法术可用？答案不容乐观。 矮人一族并不盛产施法者，睿智的国王陛下是所有远东大地莫拉丁子孙的主心骨，如果他耗尽法术，这场仗恐怕也就打不下去了。 这时，布鲁姆王子突然挺直身体，直勾勾望向城下，狠狠吐出一口唾沫，咒骂道：“混蛋！那个黑袍杂种又来了！我要杀了他！” 一个身穿黑袍头戴兜帽的死灵法师出现在城墙前方，自袍袖中探出苍白枯瘦的手指，挥出一片墨绿光芒。伴随着邪恶的咒语，那些倒在城下已然阵亡的兽人竟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变成一群令人毛骨悚然的亡灵生物，重新拿起武器，爬向城墙。 “哼，恶心的家伙。”布拉图·锻铁面露怒色，挥手甩出一道“奥火”。 然而城下那位死灵法师显然早有防备，袍袖一甩，遁入“任意门”凭空消失。 “混蛋！混蛋！老子忍不了了！我要下去敲碎那个黑袍杂种的脑壳！” 布鲁姆·锻铁气的吹胡子瞪眼，试图跳下城墙。 法师领主一把抓住儿子后颈，冷冷道：“明知道是陷阱还要跳进去，我怎么会有你这样愚蠢的儿子！” 年轻的王子脸庞涨红，气哼哼地不说话了。 布拉图·锻铁眉头深锁，目光穿越战场上空的硝烟，眺望远方，喃喃自语。 “鲁道夫，我的老友，现在只能指望你了，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仿佛命运女神听到他的祈求，适时做出了答复，远处突然吹响苍凉而激昂的号角，地平线处浮现一片漆黑的身影，马蹄声宛如疾风迅雷，轰然而至。 布鲁姆正倒持锤柄塞进铠甲颈后挠痒痒，突然听见号角声，不由吓了一跳。 “兽人援兵来了？” “不，是我们的援兵来了。”布拉图面露微笑，旋即面色一整，高声下令：“打开城门，配合我们的人类朋友夹击兽人！” 第43章决战时刻 锻铁城外暮色苍茫，残阳如血，一面绘有培罗圣徽的军旗迎风飘扬，正是神圣亚珊帝国远东行省寇拉斯师团的旗帜。 突如其来的号角声，给远东矮人带来无穷希望，对兽人而言，却形同挨了当头一棒。 还没等库克·碎颅者和他的手下搞清楚状况，一队黑盔黑甲的骑兵已然从山口冲了下来，直冲兽人大军侧翼，意欲将之分割开来。 黑卫冲锋不可谓不快，然而寇拉斯军的施法者团队行动更快。 梅林法师和他的十二名学徒同时开启“任意门”，直接跳跃到战场上空。 “羽落术！”老法师手杖一挥，连他本人在内，法师团队尽皆加持黄色奥法光辉，顿时变得身轻如羽，悬浮在百丈高空缓缓下坠。 老法师不动声色继续施法，转眼间屈指轻弹，“蛛网术”配合两门魔专长——“法术增远”和“法术扩展”——罩向战场中央兽人旌旗伫立之处。 唰！一张尺寸大的罗网从天而降，将直径百尺之内的兽人全部缠在地上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梅林的弟子们也结束吟唱，挥手释放经过魔专长强化的法术。 “法术强效，火球术！” 十二颗巨大的火球砸落下去，仿佛一场流星火雨，而那些受困于蛛网束缚的兽人将士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球落下，轰然爆炸，烈焰冲天而起，部落旌旗颓然倒下，连绵的营帐在火海中化作灰烬。 库克·碎颅者拼命逃出火海，回头再看，自己的指挥部已经被夷为平地，除了他本人，其余兽人高层几乎被一网打尽。旌旗倒下，指挥部焚毁，高层猝不及防之下被一锅端，库克·碎颅者高举战斧仰天咆哮泄胸中悲愤，却也无力挽回麾下大军迅崩溃的局面。 高原上的战争演变成一场杀戮与逃亡的竞赛。 鲁道夫·寇拉斯一马当先，率领五百铁骑集体冲锋。骑士手中皆紧握物美价廉的木柄骑枪，锁定兽人菊花狠捅。 一次性冲锋过后木柄折断，锻钢枪头残留在兽人体内，即便不死也失去了再战之力，瘫倒在雪地上绝望哀嚎。 完成一轮冲锋过后，黑卫们尽皆拔出背后重剑，策马兜回来砍杀尚在抵抗的兽人。 布拉图·锻铁没有错失良机，下令放下吊桥，亲自率领矮人大军杀出要塞，前后夹击已然陷入崩溃的兽人部落。 “嘿！老友，又见面了！”鲁道夫一马当先，直冲库克·碎颅者所在的高地，途中与骑着银色战羊的布拉图领主遥遥打了个照面，高声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我宰了库克·碎颅者再回来陪你痛饮庆功酒。” 矮人领主哈哈大笑，高举权杖给老朋友加持一道“高等英雄气概”。 “鲁道夫，我的好兄弟，祝你旗开得胜，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反手拔出传奇魔剑“亵渎掠夺者”，鲁道夫长笑声中催动胯下炼狱战马加冲锋，帕维尔和阿列克谢两员大将，紧随在他左右，三大高等黑卫组成冲矢阵型，所向披靡，一路杀上高地。 “帕沙，阿廖沙，这里的喽啰交给你们处理，我去干掉库克·碎颅者，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 “司令官大人，祝您旗开得胜！” 帕维尔与阿列克谢策马转向，朝两翼扩散开来，两柄+3寒铁重剑频频挥舞，宛如砍瓜切菜，不断斩下兽人头颅，驱赶他们四散奔逃，哪里还顾得上护卫他们的酋长。 库克·碎颅者觉自己的亲卫队士气低落，居然被区区三个人类骑士杀得溃败，气得暴跳大骂：“该死的人类，竟敢偷袭老子！我誓必将捏碎你们所有人的脑壳，用你们的脑浆混合鲜血酿制姆格酒！” “呵呵，愚蠢的绿皮，你恐怕没有机会实现这个心愿了。” 冷笑声中，黑衣骑士冲锋而来，手中重剑漆黑诡异，散出恐怖的气息，仿佛要将天边残存的那一线落日余晖吞噬殆尽。 “咕咚！”库克·碎颅者艰难的吞下一口唾沫，勉强克制心头恐惧，紧了紧手中那柄精金锻造的双刃巨斧，咬紧牙关迎着鲁道夫冲了上去。 “你******吓唬谁啊？老子跟你拼了！” …… 遍布雪原的矮人堡垒，如今成了走投无路的兽人们最后的防御工事。 一名兽人屏住呼吸，趴在堡垒棚顶，手中紧攥着一根标枪，充血的眸子窥视下方战场。 很快的，一个猎物出现在他视野中。 那是一位黑盔黑甲的人类骑士，胯下骏马亦无丝毫杂色，宛如一匹漆黑的绸缎。 “可恶的人类，见鬼去吧！” 兽人战士咆哮着一跃而起，手臂肌肉绷紧，猛的投出标枪。 “嗯？”罗兰眼角余光扫到一抹寒芒，连忙勒住缰绳，闪电般拔剑出鞘格挡，“大防卫者”宽厚的剑身挥奇效，如同一面坚固的盾牌将那根标枪弹开。 “噢？！怎么可能……”堡垒上的兽人兀自满脸惊愕，罗兰已然催马冲到近前，重剑横空扫荡，“噗”的一声将之拦腰斩断，鲜血如瀑倾泻而下，染得矮堡顶棚一片猩红。 似乎受到同伴惨死刺激，一群兽人从碉堡中爬了出来，红着眼睛嗷嗷怪叫，直奔罗兰围攻过来。 眸子微眯，罗兰脸上浮现凝重之色。独自对付六头兽人，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左手缓缓抬起，正要释放“黑暗术”，身后突然飞来一束绿光，命中兽人脚下，无数蔓藤平地窜起，将六名兽人牢牢缠住。 咻！咻！咻！ 破风声连绵不绝，箭矢连珠激射，尽皆命中兽人心窝，中者立毙。 罗兰勒马回望女游侠，含笑赞道：“一日不见，功力突飞猛进啊。” 柳德米拉挽着一张强力复合长弓，唇角上扬，难掩得意的笑容：“昨夜我自己弄了个小祭坛，举行誓约仪式，随便选了一个新宿敌，然后用随机应变徽章改成兽人，与第一宿敌叠加，结果你也看见了，杀兽人如同割草！” 罗兰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柳德米拉借助“随机应变徽章”的特效，把两种宿敌效果全集中在兽人身上，每对兽人射出一箭，额外增加6点伤害，说是“割草”并不夸张。 “我的柳德米拉，果然聪明伶俐。” “那还用你说！”巨人少女白了他一眼，丢下一句娇嗔便又开弓放箭，将一名好不容易挣脱蔓藤束缚的兽人射趴下。 蔓藤不分敌我，罗兰可不想也被缠住，正打算策马绕开，身后突然传来少女的惊呼。 “咦，那是什么？” 第44章死灵法师 “咦！罗兰快看——那是什么？”柳德米拉愕然惊呼。 罗兰循声望去，只见地上兽人尸体纷纷爬了起来，变成一群恶心的僵尸。 “这附近有死灵法师出没，将战死者转化成为亡灵！”罗兰挥手示意柳德米拉不要靠近那些散恶臭的僵尸，免得染上腐尸症。 柳德米拉举起长弓，不过很快就摇头放弃远程攻击，普通箭矢对僵尸的杀伤效果很不理想。 罗兰抬手放出一道圣光，受其照射的僵尸立刻燃起洁白火焰，顷刻间化作一滩灰烬。 柳德米拉见状吃了一惊，“你能驱散亡灵了？” 罗兰轻轻摇头，“等级不够，刚才用的是圣疗，这不是长久之计。” “圣疗”蕴含着纯净的正能量，可以对不死生物造成杀伤，但是罗兰职业等级不高，圣疗用不了几次，对付不了太多僵尸。 柳德米拉翻了翻挎包，大声道：“我这里还有三瓶圣水！” 罗兰摆手制止她向僵尸泼洒圣水，沉声道：“杀光这些僵尸也没多大意义，我们必须尽快找出敌方死灵法师，否则战场上的不死生物会越来越多，圣水还是留到关键时刻再用吧。” “这就是你常说的‘擒贼先擒王’么？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战场那么大，我们去哪儿找那个狡猾的死灵法师？”柳德米拉抓抓头，有些犯愁。 罗兰微微一笑：“跟我走就行了，我的眼神儿好！” 他还真没吹牛，“命运之瞳”能够看到魔法灵光，相当于双眼恒定了“奥术视觉”，只要死灵法师动用法术，便逃不出他的双眼。 默默扫视战场，罗兰突然眼睛一亮，指着远处一座山坡高声道：“在那里！” “好，我们快走！”柳德米拉催马紧跟罗兰，朝死灵法师藏身之处飞驰而去。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嘿！人类朋友，你们要去宰掉那个可恶的死灵师吗？算我布鲁姆一个！” 柳德米拉回头一瞥，却见一个身穿重甲、体型敦实酷似酒桶的矮人战士扛着战锤追了上来，边跑还喘着粗气，冲他们大呼小叫。 罗兰回头笑道：“时间就是金钱啊我的矮人朋友，你自个儿设法追上来吧。” 话音未落，飞马扬尘而去。 矮人战士目送两骑愈行愈远，气得吹胡子瞪眼：“可恶！你们给我等着，别以为老子腿短就追不上你们！” “罗兰，那家伙朝西北方向移动了，距离我们还有一百五十码。” “你确定？”罗兰吃惊的回头望向柳德米拉，“我还没看清，你就知道了？” “我看不见死灵法师的位置，但是小黑看得见。”柳德米拉指指天空，笑得很自豪。 罗兰抬头看了一眼低空滑翔的黑鹰，疑惑尽消，按照柳德米拉指出的方位追了上去。 兽人营地一角，薄暮笼罩着血迹斑斑的山坡，山坡下倒伏着横七竖八的尸体，其中有绿皮兽人，亦有身穿黑甲的寇拉斯军战士。 此刻，死寂沉沉的山坡上，一位黑袍法师迎风而立，兜帽遮住他的面孔，袍袖中露出一只苍白枯瘦的手掌，握着黑木法杖，法杖顶端镶嵌一颗水晶骷髅，眼窝中闪烁着幽幽鬼火。 法师喃喃吐出一串晦涩的咒文，凌空比划古怪的图案，经过漫长的施法仪式，他陡然一顿法杖，脚下地面随之轰隆一声，无数绿色光束腾空而起。 仿佛听见他的召唤，山坡下的尸体纷纷爬了起来。 “尔等冥界子民，蒙我召唤重返阳世，还不快去杀戮生灵，为吾主奈落献上血祭！” 死灵法师一声令下，复活的亡灵缓缓移动脚步，寻找生命气息。 这时，马蹄声突然传来，刹那间由远及近。一只玻璃扁瓶飞了过来，砸在僵尸身上，爆出一蓬清澈的水花。僵尸立刻出惨叫，浑身燃起白色火焰，周围被水滴溅射到的不死生物也都燃烧起来。 “嗯？圣水……”死灵法师握紧骷髅法杖，兜帽下的眸子闪出冷意，一串低沉的咒文自其口中缓缓吐出。 罗兰第一时间觉死灵法师身上绿芒大盛，猜到他在准备法术，匆匆对柳德米拉喊道：“僵尸交给你了，我去干掉那个黑袍！” “好！你多小心！”柳德米拉双手各持一瓶圣水，朝着僵尸最密集的地方狠狠砸了过去，碎裂声中，爆开两团白色火焰。 罗兰目测了一下距离，心知催马上山来不及打断死灵法师施法，便将弩弓抄起来，抬手射出一支钢矢。随即收起弩弓，也顾不得查看攻击效果便催马向山顶起冲锋。 啪！ 箭矢击中骷髅杖旋即弹开，震得法师连退三步，施法专注亦被打断。 “可恶！”低声吐出一句咒骂，法师立刻打出手势，施展另一个不需要专注的法术。 马蹄声倏然而至，罗兰不出十秒就冲上山坡，正要挥剑砍向死灵法师。那人蓦地一抬头，兜帽下苍白的面孔浮现冷笑，令他莫名心头一寒。 唰！死灵法师斗篷一甩，赶在重剑劈落之前遁入“任意门”，光环一闪，传送到百尺之外，冷冷凝视罗兰背影，嘴唇蠕动，却没有出丝毫声息。 罗兰全力一剑砍了个空，心知不妙，急忙拨转马头寻觅死灵法师的踪迹。 这时山下传来柳德米拉急切的呼喊：“当心身后！” 罗兰匆忙转身，那死灵法师已经完成法术默，骷髅杖一指罗兰，一股带着刺鼻气息的箭矢射了过来。 罗兰连忙横剑格挡，“强酸箭”击中“大防卫者”，酸液旋即喷溅在他身上，将精钢铠甲腐蚀的坑坑洼洼。 “见鬼！幸亏没喷到脸上，不然非得毁容不可！”倒吸一口凉气，罗兰不敢再给对方施法机会，催马冲了过去。 然而那死灵法师的施法度比他预想中更快，法杖一顿，一大片漆黑的油脂凭空出现在战马前方。 法术瞬，油腻术！ 黑骏马冷不防踏上油脂，蹄铁打滑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罗兰抢在马失前蹄之前奋力跃起，落地后顺势向前翻滚，险险躲开第二支强酸箭。 然而浑身重甲拖累了他的灵活性，脚下踩到一片油脂，勉强站起来又险些跌倒。 死灵法师唇角噙着一抹冷笑，自宽大的袍袖中探出左手，苍白修长的手指弯曲成爪抓向罗兰，唇间吐出一串急促的咒文。 “吸血鬼之触……” 第45章一锤定音的布鲁姆 “吸血鬼之触——” 邪恶的负能量在死灵法师苍白的指尖跃动，正待触摸罗兰，一条黑影突然凌空俯冲下来，锋利的鹰爪划过他的脸庞。 “啊啊！！”死灵法师失声惊呼，踉跄后退数步，放弃施法反手捂住脸颊，鲜血自指缝间汩汩涌出。 “小黑，干的漂亮！”柳德米拉顾不得跟僵尸纠缠，甩开长腿风一般冲上山坡，手持双刀扑向死灵法师。 死灵法师曲指弹开黏在手上的一颗眼球，再次抬起头来，黑洞洞的眼窝血流不止，另一只眼睛充满愤怒。不等柳德米拉迫近跟前，他周身亮起一圈扭曲的光环，瞬间遁走。 “这混蛋到底准备了多少‘任意门’，怎么没完没了啊！”柳德米拉双刀斩空，气得顿足咒骂。 罗兰终于离开油腻区，望着柳德米拉身后提醒道：“他要现身了！” 女游侠反应极快，闪电般收起双刀摘下猎弓，转身之际箭已上弦，美丽的眸子杀气凛然，锁定传送光辉亮起之处。 死灵法师的身影出现在山坡对面，恰与罗兰、柳德米拉构成等边三角，一堵石墙挡在他的面前，隔断柳德米拉的射击路径。 微微皱眉，柳德米拉抬高射击角度，打算以抛射越过石墙，狙击藏身其后的死灵法师。 死灵法师独眼一闪，觉察到柳德米拉的用意，连忙自口袋里摸出一小块龟壳念诵咒语，周身浮现一圈半透明光罩，似是某种防护结界。这样还不放心，紧接着又撕了一张卷轴，身上泛起灰白光芒，皮肤呈现岩石纹理。 “防护箭矢！石肤术！”罗兰脸色微变，一看到这两道法术，他就不再对柳德米拉的狙击抱以期待，提起重剑大步冲向死灵法师。 唰！ 箭矢拖着抛物线轨迹急迫近，女巨人的力量赋予狼牙箭惊人的破坏力，破风声如同野兽咆哮。 噗！箭矢正中死灵法师胸口，贯穿“防护箭矢”结界之后已呈强弩之末，旋即被岩石般坚硬的皮肤弹开，没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哼，愚蠢的人类，回归奈落怀抱吧！”死灵法师挥动法杖，低声怒吼：“法术拓展，黑暗术！” 一团黑云以他置身之处为中心，迅扩散开来，遮住柳德米拉的视线，被迫放下弓箭远离黑暗。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视线穿透魔法营造的黑暗结界紧盯着死灵法师，双手握剑缓缓向他靠近，尽量避免出动静，就在他要起冲锋的刹那，突然狂风大作，一只战锤呼啸着飞了过来，重重砸在死灵法师背上。 噗！防护结界登时破碎，死灵法师吐出一口黑血滚下山坡。 一个矮人满头大汗的爬上山坡，喘着气狂笑：“哈哈！老子追上来了！” 柳德米拉大惊：“我箭都射不穿他，你的飞锤怎么行？” 矮人抬手抓住自动飞回来的战锤，得意道：“这是我们冰风谷矮人王族的传家宝，精金飞锤！” “好吧，就算你的锤子厉害，也没法解释能够在黑暗中准确击中目标啊！” “哈哈，这个嘛，其实很简单……”矮人昂挺胸，乱蓬蓬的胡子随风飘扬，“我瞎蒙的！” 柳德米拉顿时无语，一脸活见鬼的表情。 “还想搞鬼？”罗兰觉死灵法师挣扎着想站起来，果断开启加靴，脚踏疾风拖着一排残影猛冲过去，趁其措手不及，追身劈出一记破邪斩，圣洁光辉化作一弯弧形剑气横空扫荡，唰得一声将其拦腰斩断。 矮人扛着战锤走过来，满脸得意：“嘿，兄弟，怎么样啊，最后还是得靠我布鲁姆一锤定音！” 罗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是我小看你了，嗯，还有你的魔法战锤。”说着开启“命运之瞳”鉴定布鲁姆手中那柄精金战锤，一屏数据随之映入眼帘。 —矮人飞锤— 鉴定报告：对大部分使用者来说，这是一把+2精金战锤。不过在一个矮人手里这件武器会变成+3精金战锤，并且具有特殊能力“回力”，投掷后自动返回主人手中。当用于投掷时，矮人飞锤可以对具有巨人亚种的生物造成2d8（2～16）点额外伤害，对其他种类的生物则造成1d8（1～8）点额外伤害。 “果然是一件强大的武器，难怪一击破掉死灵法师两重防御法术。”罗兰暗自赞叹。 “防护箭矢”这个法术能够吸收1o点远程伤害，石肤术也能吸收1o点伤害。 柳德米拉那一箭没有任何魔法效果，就是普通的复合长弓射出的普通箭矢，纵然算上她高的力量加值，最终一箭造成的伤害也就是15点左右，想要突破死灵法师的双重防护很是需要一点运气，而在刚才那场战斗中，她的运气显然并不够好。 矮人飞锤就不同了，这是一件+3的精金魔法武器，况且那矮子本身力气也大，砸穿“防护箭矢”轻而易举，后面那层石皮就更别提了——“石肤术”这种防御魔法千好万好唯有一点不好，就是对精金武器无效，亡灵法师那孱弱的小身板，结结实实挨了一飞锤，没有当场挂掉就算祖上积德。 一念及此，罗兰回头望向死灵法师，结果三观再次被刷新，被他拦腰砍成两截，这怪物居然没有立刻挂掉，躺在地上一边吐血呻吟，还出气若游丝的诅咒。 “愚蠢的人啊……竟敢伤害奈落信徒，教宗大人必将替我报仇……用你们无法想象的残酷手段，折磨你们的……**和灵魂……” “混蛋！”布鲁姆气哼哼的冲过去，一把拧住死灵法师领口，质问道：“你先别死，给我说清楚！我们远东矮人族跟你们奈落教团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挑唆兽人袭击冰风谷？” 死灵法师苍白的脸上浮现诡异的笑容，喃喃道：“矮人……兽人……都是教宗大人手中的棋子，你们这些渺小的生物……根本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未来，乖乖听从教宗大人摆布，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少放屁，说人话！不然老子拧断你脖子！” “呵呵，愚蠢的矮人……居然……用死亡威胁一位虔诚的奈落信徒，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混蛋！”年轻的矮人恼羞成怒，捏住死灵法师脖子狠抽耳光，破口大骂。 罗兰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倘若把布鲁姆那些夹杂恶言秽语的矮人方言翻译成白话，大抵是：“让你丫装逼！让你丫卖狂！尝尝你矮爹的大力金刚掌！抽死你丫挺的！” 死灵法师不为所动，只是脸上的笑意越诡异，身体也莫名的膨胀起来，伤口停止流血，却有大量腐烂的瘤状组织浮现出来，淌出绿色脓水，散出刺鼻的恶臭。 （又到周一，求推荐票） 第46章腐囊自爆 “啊哈？这是啥情况？”布鲁姆捂着鼻子，满脸厌恶的打量死灵法师身上正在生的异状。≥≧ “这是……腐囊……”罗兰蓦地瞳孔收缩，顾不得出声警告，猛的推开布鲁姆，又本能的扑向柳德米拉，将她死死压在身下，自己也深深埋下头去，背对死灵法师。 垂死的法师嘴唇蠕动，吐出最后一个字：“爆！” 轰！一声闷响，他的尸体陡然炸裂，剧毒血浆混合腐烂的骨肉疯狂溅射。 罗兰感觉背后像是狠狠挨了一记重锤，精钢铠甲顿时被炸得碎裂，身躯剧颤，禁不住将一口热血吐在柳德米拉胸口。 “罗兰！罗兰！你怎么了？”巨人少女抱着他的肩膀，吓得嗓音颤抖，脸色苍白。 布鲁姆跑过来抱住罗兰，“兄弟，你、你……没事吧？”最后三个字音量迅弱下去，罗兰背后的铠甲全被炸飞了，血肉模糊的样子触目惊心，更麻烦的是还染上不知名的剧毒，伤口被腐蚀的黑，这样子还能没事？ 柳德米拉这时也回过神来，一见罗兰背上的伤口，顿时吓得呆住，泪水忍不住涌出眼眶。 罗兰听见巨人妹子的抽泣，咬紧牙关克制昏厥的冲动，勉强抬头冲她咧嘴一笑，虚弱地说：“丢人啊，一时大意被那黑袍贱人阴了……柳德米拉，别哭，我还挂不了，快去找鲍里斯。” “对！找鲍里斯牧师！”柳德米拉经他提醒，一下子跳了起来，向山下狂奔而去，远远传来她带着哭腔的呼唤，“鲍里斯牧师，你在哪儿？” 矮人战士布鲁姆丢开战锤，在罗兰身旁盘膝而坐，拍拍他的肩膀，非常认真的说：“嘿，兄弟，坚持一下，你会没事的！” “嗯哼。”罗兰有气无力的表示同意。 “我叫布鲁姆，布拉图·锻铁是我父亲，我们矮人一族永远铭记寇拉斯军团今日仗义救援的恩情，我本人当然也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嘿，布鲁姆兄弟，作为一个矮人，你可算得上能说会道了。”罗兰虚弱的笑着。 布鲁姆抚摸下颌那一把精心编成小辫子的胡须，满脸得意：“那当然，我父亲不止一次称赞我是‘能言善辩的布鲁姆’，哼，可他还常说我是‘岩石脑浆布鲁姆’，这显然是老家伙的偏见，他无法理解我们年轻人活泼的思想，兄弟，你说是吗？” “我和我父亲之间倒没有明显代沟，另外请允许我说明一个事实，布鲁姆我的兄弟，作为矮人你当然还很年轻，然而身为人类，我的年龄只及你三分之一而已……”罗兰坚持着给自己刷了一道圣疗，同时借助跟布鲁姆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分散痛苦。 “嘿！年轻人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瞧，你的巨人小妞回来了，还带来一个白袍老头，没想到巨人里也有好人啊。” “你对巨人的偏见可以理解……”罗兰瞅瞅他的五短身材，忍俊不禁，自己要是个矮人，也会看巨人百般不顺眼。 笑容牵动伤处，背部一阵刺痛传来，令他的脸色愈苍白。 “罗兰，我把鲍里斯先生请来了，你感觉好点了吗？”柳德米拉跪在罗兰身旁，关切的望着他，脸上尤带泪痕。 罗兰只是虚弱的笑笑，表示自己还好。 矮人布鲁姆忍不住吐槽：“女人，你的废话可真多，罗兰老弟的情况不是明摆着吗？感觉会好才怪呢！” “你走开！”柳德米拉一脚踹得矮人翻滚出去，“都怪你这个愚蠢的矮子！罗兰要不是为了救你，也不会伤得这样重！” “呸呸！”布鲁姆一骨碌爬起来，吐掉嘴里泥雪，满脸委屈地争辩：“莫拉丁在上，天地良心啊！你这个女人好不讲道理，罗兰的确救了我，但他最后受伤完全是为了保护你，你怎么可以把罪过全推到我身上？哼，考虑到你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基特兰德女巨人，你的蛮不讲理倒也合乎身份。” 性别与地域、民族三重禁忌攻击同时施展，布鲁姆成功挑逗起女巨人的怒气，冲上去狠踢他的屁股，“死矮子，你特么活腻了！活腻了是吧！？” 鲍里斯牧师瞅瞅这俩活宝，无奈的耸耸肩，提着药箱快步走到罗兰跟前，也不废话，专注查看他的伤势。 罗兰扯扯嘴角，苦笑道：“一不留神被死灵法师暗算了，我给自己加了圣疗，但是杯水车薪。” 鲍里斯牧师淡淡一笑：“圣疗那种闹着玩的小把戏就不要在我面前显摆了，伤病问题还是得找专业人士处理。” 说着，他双手捧起辛德拉圣徽，轻颂祈文，一团柔和的白光自他手中释放出来，照在罗兰伤痕累累、毒素肆虐的背部。 罗兰立刻感到背部传来一阵凉爽，火辣辣的毒素灼痛随之被清除的干干净净，伤口恢复健康的红色。显而易见，这是鲍里斯牧师正在运用神术帮他移除毒素。 过后，鲍里斯又释放了一个“治疗重伤”，将他背部的伤口瞬间治愈。 罗兰起身向他道谢，活动一下手脚，除了还有点虚弱，其它都恢复如常。 鲍里斯牧师打开药箱，抽出一支试管状玻璃瓶递给罗兰，这是一瓶复原药水，我不知道暗算你的死灵法师有没有施加诅咒，总之喝掉这瓶药水就不会留下任何后患。 罗兰接过药水，并不急于饮用，调出系统面板查看自己的等级和属性，现等级没有降低，属性也没有损失，暗自松了口气，心想大概是自己豁免够高，抵抗住了死灵法师同归于尽之际释放出的邪恶诅咒。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节省一瓶复原药水，随身携带有备无患。 这时，一群黑卫簇拥着鲁道夫向山坡走来。 “我的儿子，听说你受了伤，情况怎么样？”鲁道夫远远的喊道，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我没事，只是虚惊一场。”罗兰从柳德米拉手中接过一条斗篷，随意围在身上，遮掩半裸的脊背，信步下山来到父亲跟前。 父子二人拥抱了一下，鲁道夫认真审视儿子略显苍白的脸庞，正色问他：“说实话，到底生了什么事。” 罗兰讪讪一笑，心有余悸道：“刚才大意之下吃了点小亏，一个疯狂的奈落信徒试图与我同归于尽，托吾主辛德拉的福，他没能得逞。” 鲁道夫拍拍儿子健壮的胳膊，“没事就好，往后要当心点，特别是跟奈落信徒打交道的时候，他们全是不要命的疯子。” 罗兰点了下头，问父亲：“库克·碎颅者跑掉了？” “他倒是想逃跑来着。”鲁道夫讥讽的笑笑，回头一指挂在马鞍旁的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出于对强敌的敬意，我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尽展所学，在他狂暴过后尽显疲态之时，顺手砍了他的脑袋。” 第47章友谊地久天长 鲁道夫说得轻描淡写，罗兰却听得暗自咋舌。 他用命运之瞳远远的侦察过库克·碎颅者，这位酷爱用战斧砍碎敌人头颅的远东兽人之王绝非浪得虚名，拥有1o个野蛮人等级，兼进阶职业狂战士6级，在远东这地界绝对称得上一流强者，可惜他运气不佳，遭遇了实力更胜一筹并且持有传奇魔剑“亵渎掠夺者”的鲁道夫，注定难逃败亡的下场。 跟父亲聊了几句，罗兰借口寻找失散的马儿，重新回到刚才战斗的山坡，在草丛中踱步，搜索。 早在第一眼看到死灵法师的时候，他就觉察到对方身上藏有浓郁的气运，比当初现巨人力量腰带的时候还要浓郁得多。当时无暇深思，现在回想起来，多半是那人身上携带着特殊的魔法物品，伴生着丰富的气运，所以他才折回来寻找。 可惜死灵法师自爆之后尸骨无存，那件好东西也不知飞出多远。 罗兰正出神搜索，身后传来一阵叮啷咣啷的声音，是布鲁姆一身重甲扛着战锤凑了过来。 “嘿！罗兰老弟，你在找什么？” 罗兰看着矮人憨厚的面孔，委实不忍骗他，就避重就轻的说：“那个死灵法师很强，身上不可能没有魔法物品。” “嗯，他的法杖看上去不错，可惜炸碎了。”布鲁姆遗憾的说。 “不是法杖，他身上还有别的好东西。” “你说的是不是这个？”柳德米拉走过来，在罗兰和布鲁姆面前摊开手掌，一枚黄铜戒指静静躺在她手中，没有精美的花纹，没有镶嵌宝石，没有铭刻符文，只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魔法灵光。 “啧！这小东西，做工可真不是一般的粗糙啊！好吧，它有一点点可怜的魔法灵光，勉强算是魔法物品，最低级的那种！”布鲁姆品头论足，一脸的嫌弃。 柳德米拉从挎包里拽出一根鉴定术卷轴，结果证实了布鲁姆的评价，这玩意唯一的功能就是光。 嗯，没错，附加了一个零级戏法“光亮术”，每天可以开启一次，每次持续一小时。 柳德米拉的表情活像吃了一只苍蝇，咬牙道：“这破戒指是哪个王八蛋制作的？纯属搞笑吧？价值还不如我那支鉴定术卷轴！” 布鲁姆哈哈大笑：“这不是显而易见么，我们那位可敬的死灵法师有点偏科，只懂一点点制造魔法戒指的技术，做出这么个垃圾来可以理解。”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随身携带这枚垃圾戒指？”柳德米拉微微皱眉。 “呵呵，大概是他在学徒时期制造的第一个魔法戒指，有些纪念意义，嗯，没错，聪明的布鲁姆想到了，这或许是他的初恋情人送给他的戒指，别看这东西不起眼，对当事人来说却记载了一段可歌可泣的青春。”布鲁姆摸着胡子，一脸陶醉。 柳德米拉嘴角抽搐，忍不住吐槽：“没看出来啊，你这家伙还有吟游诗人的天赋。” “那当然了！请称我为冰风谷的灵魂歌者，远东矮人中的诗歌王子！喂，你干嘛摆出一脸作呕的表情？嫌弃这枚戒指？哼哼，可以理解，不想要就给罗兰吧，我看他挺喜欢的。” 柳德米拉瞅瞅罗兰的脸色，低声道：“按照军规，战利品应该上缴，然后再花功勋买回来。” 布鲁姆厌烦的打断她：“这破玩意不值几个铜子儿，有必要搞的这么复杂吗？再说了，这可不是你们寇拉斯军的战利品，别忘了，在击杀死灵混蛋的战斗中，是我布鲁姆挥了一锤定音的关键作用！所以，这件可怜的，唯一的战利品，应该由本人决定归属，现在我宣布——这枚戒指属于我的好兄弟罗兰·寇拉斯！它虽然很烂，却见证了我们这段伟大的战斗友谊！嗯，就是这样！” 矮人不由分说夺下戒指，塞到罗兰手里。 罗兰感激的笑笑，欲言又止。只有他心里清楚，这枚戒指被气运封锁，寻常鉴定法术根本看不穿它的真面目，只有吸干气运之后，才能做出更准确的鉴定。简而言之，这枚戒指的价值肯定比外表看起来高得多。 或许，那位死灵法师也觉察到这枚戒指不简单，可又无法破解气运封锁，故而随身携带，结果倒是便宜他了。 伸手搂住布鲁姆和柳德米拉的肩膀，罗兰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 “柳德米拉，布鲁姆，谢谢你们的慷慨，这枚戒指我收下了，祝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布鲁姆重重点了下头：“那是必须的！” “原来咱们的友谊就值一破戒指？你是真心夸我慷慨，还是寒碜我呢！” 柳德米拉嘴上不饶人，手却悄悄搂住罗兰后腰，半边身子偎依在他怀里，心间泛起一丝无法言说的甜蜜。 罗兰收起那枚古怪的戒指，跟随布鲁姆进入矮人王都“锻铁城”。 跟他印象中那些设立于地下世界的矮人城市完全不同，锻铁城雄踞于冰川之上，环形城墙高大巍峨，历经兽人连日猛攻屹立不倒，无愧为矮人工匠的心血结晶。 城内空间亦是出奇的开阔，罗兰跟随父亲策马进入城门，沿着铺设洁白石子的大道径直来到一座宽敞的广场跟前。 广场中央矗立着矮人主神莫拉丁·煅魂者的巍峨石像，对面坐落着锻铁家族的王宫。 布拉图领主率领全体王室成员出宫迎接，鲁道夫刚一下马就跟他来了个热烈的拥抱。 “布拉图，按照之前的约定，我把库克·碎颅者的脑袋给你送来了。” 老矮人眉飞色舞：“哈哈！鲁道夫，我的好兄弟，你对我们远东矮人一族的恩情如山高、似海深，我和我的家人永远是寇拉斯家族最忠诚的盟友，从今往后，你在我这里定制的装备，只收成本费用！” 鲁道夫喜出望外：“布拉图，你对朋友的慷慨令我感动。” 老矮人手抚长须，豪爽地笑道：“按照我们矮人的规距，朋友感情深不深，酒桌上见分明，你们大老远来到冰风谷，必须入乡随俗，今夜一醉方休！”说着，大手一挥，高声宣布：“开宴！” 广场上欢声雷动，王宫侍卫麻利的搬来长条桌，铺上洁白的餐布，众多体格健壮的女矮人端着大盘喷香流油的烤肉、培根、馅饼、炖菜和一筐筐新鲜出炉香气四溢的面包摆上餐桌，每个面包都有篮球那么大个儿，外皮烤的焦香酥脆，里面塞满坚果和奶酪，散出诱人的香气。 这些都是陪衬，矮人宴会的主角当然是美酒。 橡木桶排成一眼望不到边的纵队，被热情的矮人们滚到广场中央，那豪迈的场面不禁令罗兰想到蚂蚁搬家的情景。 清凉爽口的麦酒在广场上堆积成一座小山，谁想喝就过去搬一桶，拔开桶塞，将泛着泡沫的美酒注入一只只大木杯，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灌进一张张布满胡须的大嘴，响亮的酒嗝与豪放的笑声在广场上空久久回荡。 柳德米拉瞅着餐桌上一盘盘佳肴，单手托腮做淑女姿态，优雅的嫌弃着。 “矮人的食谱真单调，光是烤肉炖肉烧肉各种肉！人家想吃点清淡的蔬菜都难……” 布鲁姆喷着酒气冲她嗤笑：“呦嗬！听你说话口气拿腔作调，一副高贵冷艳的做派，活像个吃草的精灵，真给你们巨人族丢脸。” “老娘弄死你！”柳德米拉气得咬紧银牙，顾不得保持优雅姿态，抓起一只猪肘硬生生塞进矮人嘴里，噎得这货直翻白眼。 罗兰可不像巨人妹子那样傲娇，左手一杯麦酒，右手一只鸡腿，一口酒一口肉吃得很过瘾。这时伊万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声道：“鲁道夫大人请你去主席，给布拉图大人敬酒。” “嗯？这里也有敬酒的讲究？”罗兰不由笑，矮人族的酒桌文化令他感到非常亲切，仿佛回到穿越前的时光。 得益于18点的体质，罗兰天生一副好酒量，一连灌了布拉图三大杯，豪爽的气概深得矮人领主欣赏，兴起之下突然从腰间拽出一把左轮手枪冲他晃了晃。 罗兰顿时惊出一头冷汗，连忙按住他的手：“大叔有话好好说，您老人家拿枪指着我……算几个意思？” （这周上分类强推，所以继续保持每天两更，求推荐票） 第48章炎龙手枪 “哈哈，小伙子，听说你干掉了库克·碎颅者的参谋长，那个阴险的黑袍法师？不错不错，果然虎父无犬子，我家布鲁姆比你差远了。 ”布拉图将那支火红的左轮手枪塞到罗兰手中，豪气地笑道：“你父亲是我的结拜兄弟，你就是我布拉图·锻铁的亲侄子，初次见面没什么好东西，这把火龙手枪送你做个见面礼，不要跟我客气！” “噢，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就多谢布拉图大叔了。”罗兰虚惊一场，抹了把冷汗，好奇的拉动枪栓，转动弹仓，现这支手枪的结构跟地球上的左轮手枪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枪身经过附魔处理，铭刻了诸多美丽而神秘的魔法符文。 他当然知道布拉图是名动远东的炼金大师，制造魔法物品是其拿手好戏，可如此完美的复制出一把9mm“柯尔特响尾蛇”，不能不让他联想到“山寨”二字。 “布拉图大叔，据我所知，咱们远东地区常见的火枪都是单装弹，您这种精巧的转轮弹仓设计我还是头一回见，名匠出手，果然不同凡响！”罗兰兜着圈子旁敲侧击。 布拉图手抚长须微微一笑：“惭愧的很，这支手枪并不是我亲自设计的。” 罗兰暗道果然不出所料，“那它是……？” 布拉图喝了口酒，缓缓回忆道：“那是三年前的事了，某天一位斐真侯国的冒险者来到冰风谷，你知道的，斐真以达的魔法和火器文明著称于世，那斐真人是一位‘奥法枪手’，她提出收购十磅秘银，并且用一张新型手枪设计图纸付账，我觉得很有趣就接受了，后来按照图纸造出这种手枪，现射程跟弩弓差不多，威力却比寻常弩弓高出一倍，转轮弹仓装弹六，可以连续射，再加上体积小、重量轻、上弹快捷，综合性能远胜弩弓。” 皱了皱眉，矮人领主接着说：“这种武器唯一不便之处在于子弹制造工艺相当复杂，成本比弩箭高得多，我只做出两只样品，试着看能不能卖出去，可惜多年来一直没有遇到识货的主顾，也就死了这份心思。” 身为来自二十一世纪地球的穿越者，没有人比罗兰更清楚这种左轮手枪在冷兵器时代的巨大优势，借着陪布拉图喝酒的机会，再三劝说他扩大手枪生产线。 “布拉图大叔，有道是酒好不怕巷子深，这种新式手枪总有一天将取代弩弓在战场上的地位，您趁现在把咱们远东的手枪市场垄断，将来还愁不了财？” 布拉图眼睛一亮：“酒好不怕巷子深，这话我爱听！嗯，财的话我也爱听，可是我卖给谁呢？这小东西需要搭配特制的子弹，价格可比弩箭贵多了。” 罗兰给父亲使了个眼色，笑道：“大主顾不就在你眼前？我们寇拉斯军黑卫部队，正缺少一种先进的中距离自卫武器，特别是骑马作战的时候，使用弩弓很不方便，装备左轮手枪，单手即可击，作战效率要高得多。” 鲁道夫从儿子手中接过左轮枪摆弄了几下，立刻看出这东西的潜在价值不可估量，点头道：“罗兰的建议很好，我们黑卫军的短板就是欠缺延续性的远程火力，这种左轮枪比弩弓更适合运动射击，恰好补上我军的短处，布拉图，我打算定制五百支这种手枪，多久可以提货？” “最多三个月！”老矮人谈起生意眉飞色舞，拍着胸膛表示保证准时供货，“但是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这种‘炎龙手枪’是经过特殊附魔处理的样本，造价极昂贵，一支就要上万金币，列装到每一个骑兵根本不现实，我建议你们装备简装版的左轮手枪，没有魔法效果，性能要逊色一些，只能在12o尺内保证精确射击……好在便宜实惠，我只收你成本价，每支1oo金币，另外，子弹每箱一千也算1oo金币怎么样？” 鲁道夫向儿子递来一个垂询的眼神，自从知道儿子得到女神垂青，成为辛德拉的选民，他就越看重儿子的建议了。 罗兰考虑了一下，觉得这种魔法世界的左轮手枪，不适合拿来跟地球上的精良枪械作对比，也不能苛求其威力和射程能够与后者相提并论，能够连续开火压制敌人就足够了，更何况排除少数施法者，这个世界还普遍处于冷兵器时代，左轮手枪一子弹能够造成2d6的杀伤力已经算得上出类拔萃了，远非普通弩弓所能相提并论，而且布拉图给出的价格也真是实打实的良心价，至少在目前的工艺水平下矮人工匠们顶多赚俩辛苦钱，不枉寇拉斯军千里驰援一场。 如此权衡一番，他对父亲点了下头，“我觉得可以在全军列装这种火器，并且尽快推广射击技巧，运用到实战中去。” “好极了，我们有望做成一笔大生意！”矮人领主眉开眼笑，“鲁道夫，现在我们需要坐下喝一杯麦酒，然后谈一谈供货合同。” “您真是一位称职的商人。”鲁道夫苦笑道。 “这都是生活所迫啊我的朋友，你是不知道我们远东矮人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身为冰风谷八千矮人的领头人，我有着必须对臣民尽到的义务，让他们吃饱穿暖是我的职责所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说这笔钱从哪儿来？” 矮人领主大吐苦水装可怜，看来想跟他压价是很难了。 目送父亲和布拉图大叔勾肩搭背的讨价还价，罗兰暗自好笑，收回视线查看手中这支特制的魔法手枪，“命运之瞳”扫描之下，一屏鉴定报告映入眼帘。 鉴定报告：炎龙手枪（Firedrakepisto1） 射程增量：6o尺 攻击检定：＋1 伤害：2d6＋1 重击：2倍／19－2o 伤害类型：火焰与穿刺 弹夹容量：x6 装填耗时：1轮（6秒） 概述：这把造型前卫的+1左轮手枪蚀刻着怒吼的龙头，手柄嵌有抛光的红龙皮。弹仓容量6。 炎龙喷射（su）：每天3次，使用者可以激手枪的自然能力，一次性消耗6颗子弹，使枪口喷出一束覆盖前方6o尺锥形范围的火焰冲击波，对范围内所有生物造成2d6＋1点火系伤害。 “好东西！”看过手枪的鉴定报告，罗兰暗赞布拉图大叔真没吹牛，这把炎龙手枪的确价值万金，特别是那每天3次‘炎龙喷射’，杀伤力堪比地球上二战时期著名的m2火焰喷射器。 第49章准传奇戒指 罗兰睁开眼睛，揉着胀痛的额头坐起身来，抬头看了一眼低矮的天花板，这才想起身在何处。 昨天的宴会他真正做到了“不醉不归”，事实上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这间客房的。 矮人酿造的麦酒后劲很大，好在他体质够好，一觉醒来精神奕奕，没有丝毫宿醉头疼之感。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罗兰起身走到窗前，觉自己所在的客房位于矮人王宫三楼，透过明亮的玻璃窗俯瞰拂晓中的锻铁大广场，摩拉丁高举铁锤的铜像耸立在广场中央，“锻造之神”威严肃穆，眼中射出两束魔法光芒，照亮黎明前的广场，隐约可见早起的鸟儿在灯光下徜徉，啄食昨夜宴会剩下的面包渣当早餐。 收回目光，罗兰转身打量客房中的布置。远东矮人跟他们那些生活在地下世界的远亲不同，建筑设计和家居布置都具有强烈的大工业色彩：对称、方正、粗糙、结实、厚重。 若以人类或者精灵的眼光来看，诚然欠缺了一些艺术感，但是不得不承认，同样的东西，出自矮人之手往往意味着物美价廉、方便耐用，比如那个自带定时加水功能的长方形铁花瓶，着实刷新了罗兰对工艺品的鉴赏观念。 盥洗台配有两个黄铜水龙头，二十四小时供应冷水和热水，要说罗兰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是盥洗台的位置偏低，他得蹲下去才能顺利完成洗漱工作。 洗漱过后，罗兰摇响餐桌上的铜铃，很快便有一个年轻的女矮人进来听候他的吩咐。从人类的角度来看，这个穿着女仆裙，有着可爱娃娃脸和虎牙、身高不足四尺的女孩当然是一位小萝莉，然而事实上她的年龄很可能足够当罗兰的祖母。 “尊贵的客人，请问您有什么需要？一等侍女艾丽米拉竭诚为您服务。” 女矮人提着裙裾向他鞠躬行礼，通用语说的很流利。 “艾丽米拉，请给我一份早餐，有报纸的话也拿一份来，《远东早报》就可以，谢谢。” “好的，请问您对早餐有什么要求？” “呵呵，我不挑食。”话音未落，他赶紧补充一句：“但是请别再给我酒精饮料，谢谢！”手扶额头，做出怕怕的样子。 艾丽米拉被他夸张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粉嫩的脸颊绽开一双可爱酒窝：“其实我也不喜欢酒精饮料，给您准备牛奶咖啡可以么？” “当然可以。” 矮人女仆很快送来丰盛的早餐。培根三明治香气四溢，单面煎蛋不老不嫩，罗兰一边喝着咖啡享用早餐，一边翻看报纸，结果令他大失所望。 《远东早报》头版充斥着“菲利普大主教视察孤儿院布道送温暖”、“克劳茨骑士长破获侏儒幻术师伪造赎罪券大案”之类无聊的消息，对加索高原上那场导致兽人部落覆灭的大会战却只字不提。 丢开报纸，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罗兰沉吟片刻方醒悟自己太心急了。 高原战事昨日刚刚见分晓，虽然梅林施展法术，连夜将战地通讯稿送回赎罪堡，但是已经赶不及在今天的《早报》上刊登了。 毕竟《远东早报》是行省衙门控制下的官方报纸，有分量的稿件在刊登之前必须通过官方审查，而大主教未必乐于看到寇拉斯军凯旋的消息，前线通讯扣押不的可能性很大。 好在除了早报还有一份《远东晚报》可供表，这是一份民办报纸，明面上的总编是一位远东地区小有名气的吟游诗人，其实运作资金主要由寇拉斯家族提供，叶夫根尼娅负责具体操作，算是寇拉斯军在远东行省的舆论代言人，因其运营方针灵活多变，内容更接地气，为普通百姓喜闻乐见，行量节节攀升，已经具备跟《远东日报》分庭抗礼的资格。 罗兰还听说，克劳茨骑士长对《远东晚报》深恶痛疾，认为其报道用心险恶，以民族主义为口号行蛊惑人心之实，大大不利于帝国政府教化远东民众，多次向菲利普大主教提议取缔这家报社，但是菲利普考虑到鲁道夫还有利用价值，并没有就此问题表明态度。 作为来自地球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罗兰深知媒体的力量，说得夸张一点，手里没有得力的声渠道，谁会晓得你是张三还是李四？ 寇拉斯军在远东的展壮大离不开《远东晚报》，而远东地区民族主义思潮的觉醒亦将为这一思想的旗手——也就是他的父亲鲁道夫将军——披上一层民族英雄的光环，假以时日何愁大事不成。 当然，罗兰也不得不感到庆幸。远东地区自古以来就是异端流放地，然而大家都懂得，异端不是谁都有资格当的，你要宣传异端思想，先你得有一定的文化基础，识文断字是最基本的素质，然后才能搞出一套至少看上去能够自圆其说的理论，才会造成比较大的影响力。 至于那些“跳大神”的文盲，当然也算异端，但他们根本没有流放的机会，被宗教裁判所逮住直接就烧了。 只有那些出身于贵族和知识分子阶层的异端才有希望逃脱火刑流放远东，贵族是因为出身优势，有得力的亲戚朋友为其奔走，知识分子则掌握着笔杆子，素有党同伐异之风气。 皇帝陛下不想死后被文人口诛笔伐，蒙受千古骂名，所以不得不对犯了思想错误的知识分子客气一点，打他们去远东苦寒之地劳动改造，眼不见心不烦。 落魄贵族和激进文人构成了远东第一代破荒者的主体，他们本身文化水平较高，还有着诗书传家、重视教育的风气，所以历代传承下来，远东这地方出现一种很古怪的社会现象：普遍的贫穷与极低的文盲率共存。 在这种情况下，罗兰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整个社会就是一个火药桶。越是有文化的人越容易对现实产生不满，却又限于异端身份，不得离开远东这处穷乡僻壤，找不到一条改变自身命运的上升通道，不满越积越多，最后只要点燃导火索，就会把整个远东地区炸个底朝天，甚至连看上去烈火烹油繁华鼎盛的神圣亚珊帝国也要被这“星星之火”烧成灰烬。 这样的事情，他在地球上中西史书之时早就见怪不怪了。 正因为远东人民普遍文化水平较高，报纸才卖得出去，否则就算他想动群众也没有这样一条方便的渠道。 放下报纸，罗兰自左手无名指摘下一枚外观朴素的黄铜戒指。 昨天血战一场，罗兰斩杀众多兽人，更亲手击杀了一位1o级死灵法师，事后现总共积累了7度气运，只要再多1度，他就可以将命运武士这一职业提升到4级，获得驱散亡灵和施展神术等新能力。 “还欠缺的那1度气运，就指望这枚戒指了。”罗兰喃喃自语，默默吸取其中蕴含的气运。 结果出乎他的意料，这枚看上去不起眼的戒指里蕴含的气运，远不止1度而已。他足足吸了半个小时才把戒指中蕴含的气运吸干，结果惊喜的现自身气运总量飙升至17度之高！ 这小小一枚戒指，竟然为他提供了1o度气运！ 通过系统介绍，罗兰知道气运与魔法物品的等级之间存在正比关系。 初级魔法物品，蕴含的气运不会过3度；中级魔法物品，蕴含的气运大约是4～6度；高级魔法物品，蕴含的气运大约是7～1o度；传奇物品、次神器和神器蕴含的气运才有可能过1o度。 手中这枚黄铜戒指蕴含1o度气运，间接证明这是一件准传奇魔法物品，这让罗兰禁不住喜出望外！ 第50章亵渎之星 罗兰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重新审视手中那枚准传奇戒指。 剥离气运伪装之后，这枚戒指并没有生什么脱胎换骨的改变，还是朴素的黄铜材质，看上去还是暗淡无光，只是戒面多出一组古怪的印记：先是由两个等边三角形交错构成的六芒星，而在六芒星内部，还镶嵌了一个倾斜的、黑色字徽记。 作为来自地球的穿越者，罗兰当然知道“六芒星”和“”分别意味着什么，当这两个符号组合起来共存于戒面之上，立刻从中品味出一股强烈的恶意。 “猜也猜得到，这枚戒指里必然蕴含着极其邪恶的魔力。”罗兰唇角微抿，俊美的脸庞浮现一抹古怪笑意，开启“命运之瞳”鉴定戒指，一排排文字和数据立刻映入眼帘。 概述：这是一位传奇亵渎祭司制作的戒指，朴素的银色戒面上雕有一枚黑六芒星，闪烁着诡异的光泽。当你戴上这枚戒指，立刻获得两种自然能力：探测类法术与窃取类法术。 启动：自由动作（意念） 探测类法术（su）：佩戴这枚戒指，你可以以1个自由动作随意探测距离自己1ooo尺内的生物是否拥有类法术能力，并且对其拥有的类法术能力了如指掌。 窃取类法术（su）：每天1次，你可以选择一名距离自己不过1oo尺的生物，以一个自由动作从其身上窃取一种类法术能力并据为己有。你可以使用该类法术的次数与该生物每日使用次数一样多（但是最多不过3次），施法效果亦然。如果对方每天能够使用该类法术的次数小于3次，那么失窃当天内他将无法再次使用该类法术。 例如：你佩戴“亵渎之星”靠近一个火蜥蜴贵族，可以偷取其火球术并在当天使用3次，或者偷取“解除魔法”并使用1次。如果你靠近一名深狱炼魔，则可以偷取准确传送术并在当天使用3次，尽管深狱炼魔自己可以随意使用该类法术能力。你甚至还能偷取魔鬼的祈愿能力，但因为深狱炼魔自己每年只能使用1次这样的能力，所以你也有相同的限制：1年之内你不能在任何生物身上再次窃取这种能力。 瓦雷斯是一个奇幻世界，拥有类法术（sp）能力的怪物多不胜数，而且普遍比较难缠，有了这枚“亵渎之星”，罗兰就可以趁怪物释放类法术之前将之偷窃到手，衍生出许多巧妙的战术。 除此之外，更让他开心的是戒指上附带的两种自然能力都无视法术抗性，也不需要进行豁免检定，换言之除了几种极特殊的情况下（比如身处反魔场内），“亵渎之星”盗窃类法术的成功率几乎是百分之百，不管对方是巨龙亦或恶魔一视同仁。 罗兰将“亵渎之星”戴在手上，魔法戒指自动调整尺寸贴合他的手型，这让他很满意。可惜周围没有合适的目标供他偷窃“类法术”，无法马上验证这枚戒指的威力。 “嗯？侦测到附近有一个类法术源……”戴上戒指，罗兰立刻有所感应，旋即哑然失笑。这个所谓的“类法术源”就是他本人，提夫林血统赋予他运用类法术的能力——每天1次黑暗术。 他不确定自己吸自己会造成什么后果，便打消这一异想天开的念头，转而思索如何运用库存的气运。 17度气运够他提升两个职业等级或者增加一点基础属性值。罗兰略作权衡之后选择了一个折中方案：先提升1级，留下9度气运备用。 转念之间8度气运悄然消散，转化为一股神秘的能量充盈四肢百骸，强化浑身每一寸肌肉每一粒细胞。 片刻过后罗兰收到系统提示，得知自己顺利晋升为4级命运武士，并且得到两种新的职业能力：驱散/呵斥亡灵和施展神术。 “驱散/呵斥亡灵”虽然经常被归为一类，其实并不完全一样。 驱散亡灵运用的正能量，效果是令不死生物感到恐惧，迅从你身边逃离，如果你的等级够高，甚至可以直接摧毁那些相对弱小的不死生物；呵斥亡灵运用的则是负能量，除了令不死生物恐惧逃窜，如果等级够高，还可以直接控制不死生物，使之成为你的仆从。 一般而言，善良阵营的牧师和圣武士可以驱散亡灵，邪恶阵营的牧师与黑卫能够呵斥亡灵。 罗兰是一个例外。他的特殊职业“命运武士”由圣武士与黑卫合并而成，因此他既可以驱散亡灵也可以呵斥亡灵，两种能力别计算，可惜他目前职业等级太低，这招只能欺负一下最低等的骷髅兵。 但是，谁要是因此认为这种能力无足轻重，那就大错特错了。 先，驱散类能力的检定规则比较复杂，总体而言，你的等级越高，魅力属性越高，驱散（或呵斥）亡灵的效果就越好。 罗兰知道一种变态战术，只要凑齐所需资源，可以将这乍看上去很鸡肋的驱散能力演化成秒天秒地秒空气的禁咒，哪怕面对的是传奇巫妖，亦可弹指间令其灰飞烟灭。 此外，驱散和呵斥能力本身就是一种宝贵的资源，是所有“神力专长”的前置条件。 根据dnd规则，每日驱散/呵斥次数的计算方式很简单，就等于3+魅力修正。 罗兰魅力属性18，魅力修正等于4（（18-1o）/2），那么每日驱散次数即为7。 目前来看每日7次驱散根本用不完，哪里有那么多亡灵可供他驱散？ 然而风水轮流转，将来若能习得神圣专长，驱散能力立马变废为宝，那时候就要感慨不够用了。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呵斥亡灵”与“驱散亡灵”不可混为一谈，由于两者运用的能量性质截然相反，必须单独计算各自的每日使用次数，就罗兰目前的状态而言，除了每天7次驱散亡灵，每天还能额外施展7次呵斥亡灵。 同样的道理，呵斥亡灵亦可作为动神力专长的资源。 这就充分体现出“命运武士”的强悍之处，相比牧师、圣武士和黑卫等职业，其可用于神力专长的资源整整多出一倍！ 前途是光明的，现实却令罗兰深感蛋疼。 穿越到瓦雷斯世界快半年了，至今他还没有见过任何一门神力专长，也不知该去何处学习，看着系统面板上满满的驱散/呵斥资源，颇有一种捧着金饭碗乞讨的感慨。 有道是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抛开那些美好而虚幻的前景不提，罗兰现在更看重的是施法能力。在这个施法者掌握话语权的高魔世界，单纯的菜刀职业实在苦逼，这一点他昨天血战死灵法师之时已经有了沉痛的体会。 4级之前，罗兰跟其它菜刀战士没多大区别，上了战场不用多想，反正逮住敌人往死里砍就是了；升到4级之后情况有所改观，现在他是一名重甲武士兼神术施法者，战斗方式变得更为丰富。 神术不像奥术，不需要那么多施法动作，无所谓“施法失败率”的说法，重甲汉子一样玩儿的转！ 在这个神力显化的世界，法师并不是先进生产力的唯一代言人。神术作为一种规范化的信仰反馈，并不比法术地位低下，很多时候还要更方便。 说的直白一点：穿越者来到瓦雷斯世界，找一个合意的神祇抱大腿并不丢人，反而是明智之举。不然就凭你是穿越者，诸神就有理由一巴掌灭了你——这叫防范外来物种入侵。更别说罗兰全赖辛德拉女士垂青方有机会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顶着命运女神的选民模版，从命运女神那里获得神术乃是天经地义的事。 第51章罗兰的神术 两个人信仰同样的神祇，有着相同的职业等级，运用神术的能力却有可能相差甚远。 比如同为1级牧师，有人每天只能释放两个一级神术，有人却拥有三个一级神术位，之所以拉开差距，盖因感知属性高低有别。 感知属性越高，意味着信徒与神祇沟通的能力越强，更得神的青睐。 普通成年人类的感知属性平均在1o点左右，极少数人感知能达到2o左右，天生就是神的宠儿，教会精英，放在地球上，那就是活脱脱的通灵神童。 罗兰并非牧师，命运武士这个职业跟圣武士、黑卫一样，最多只能学会4级神术，所以他不需要在感知上投资太多基础属性，18点足以学会全部神术，并且提前获得施法能力。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辛德拉……” 罗兰双手捧起圣徽按在自己额头上，虔诚祷告，祈求命运女神赐下神术。 不出数秒，秘银圣徽出柔和光辉，意味着他的祈祷已经被高天上的女神感知，并且慷慨的为他降下恩赐。 系统面板自动跳了出来，在罗兰眼前呈现出一部厚厚的羊皮经卷，洋溢着神圣的光辉，正是记载命运武士神术列表的圣书。 罗兰念头一动，圣书随着他的心意翻开第一页——现在他有权翻阅的只有第一页，对应的全是一级神术。 书页上浮现出一行行祈祷词，每一行祈祷词对应一个一环神术。 罗兰大致数了一下，圣书上列出的一环神术赫然有三十多个，这让他深感意外。 他的特殊职业命运武士是圣武士和黑卫融合出来的，但是圣武士也罢，黑卫也罢，一环神术都远没有这么多，通常不会过1o个，如今陈列在他眼前的神术列表却要丰富三倍，足以说明辛德拉女神对他特别宠爱，这或许是选民模板带来的好处。 罗兰大体浏览了一遍，神术涵盖领域很广，门类繁多，功能各异，看得他心动不已，可惜他现在只有两个神术位（圣武士+1，黑卫+1），所以每天只能从神术列表中挑选两个出来进行准备，这对施法者的眼光构成了严峻考验，因为你必须确保每天准备的法术的确是当前急需。 准备了一个没用的法术，急需的法术却没有提前准备，导致冒险或战斗陷入困境——这种“乌龙”在施法者圈子里屡见不鲜，但是谁也无法确保自己准备的法术是最佳方案，毕竟天有不测风云。 罗兰准备法术主要有两条准则，第一是因地制宜，第二是普遍适用者优先。 所谓因地制宜，就是充分考虑自己当前所处的环境。假设你在沙漠地带旅行，那么准备“造水术”就是明智的选择；倘若你在丛林中旅行，需要采集野果和蘑菇充饥，那么提前准备一个“侦测毒性”绝对错不了，特别是当你清洗蘑菇下锅炖煮之前，这个法术的价值将得到充分体现。 “普遍适用”是一种比较保守的原则。 当你不确定明天需要用到哪些法术之时，不妨比较一下“治疗轻伤”和“侦测不死生物”——谁也不能说“侦测不死生物”这个法术没用，但是显而易见，“治疗轻伤”的适用范围更广泛，所以它是更稳妥的选择。 罗兰观察了一下神术列表，从三十多个一环神术当中初步筛选出八个，分别是：治疗轻伤、侦测毒性、防护邪恶、光辉爆、魔化武器、血刃术、犀牛冲撞和祝福武器。 接下来他要从这八个法术当中挑出两个，作为明天的施法储备。 罗兰先放弃了“治疗轻伤”。因为这个法术的治疗效果相当一般，也就是喝瓶药水的程度，再则他还有“圣疗”，没必要为此花费一个神术位。 其次排除“侦测毒性”，受到远东矮人热情周到的招待，他如果还要准备这个法术，心理未免太过阴暗了一点。 “防护邪恶”和“光辉爆”都很不错，前者主防，对抗邪恶生物时防御（ac）和豁免检定+2，并且免疫魅惑和胁迫类的法术效果；后者主攻，放射6o尺锥形光线使敌对生物目眩。 罗兰权衡过后保留了“防护邪恶”。远东地区横行霸道的家伙大多来自邪恶阵营，多一种防护手段总是有备无患。 至于远程攻击手段，罗兰手里有把炎龙手枪，每天3次“炎龙喷射”可以满足面杀伤的需要，再加上身边还有柳德米拉这个专业弓箭手，没有必要选择“光辉爆”。 接下来被他排除的是“魔化武器”。这个法术可以临时对武器进行附魔，增强1点加值，能够用来对付那些免疫普通武器伤害的怪物。 罗兰一时间想不出周边地区有什么怪物皮厚到只能用魔法武器解决，反正兽人没有这个本事，“大防卫者”虽非魔法武器，却也足够应付寻常怪物。退一步说，即便遭遇拥有伤害减免能力的异界魔物，他还有“魔化武器”药油救急，没必要特地准备这个法术。 真正让他难以取舍的是“血刃术”、“祝福武器”和“犀冲术”。 血刃术：施法者为武器加持一层血腥的能量，使被攻击的生物额外受到1d6点伤害，倘若自愿承受5点伤害，还可以让武器再增加2d6点伤害（合计3d6点额外伤害）。 穿越到瓦雷斯世界这些天，罗兰不止一次深深感到生存艰难。哪怕获得凡职业，在初期等级不高的时候杀伤力也比较捉急，哪怕他这样天生神力（力量18）的汉子，双持重剑全力一击，也不过造成7-16（1d1o+6）点伤害而已，对比下来不难现，“血刃术”最大额外伤害3d6（3—18）的加成相当给力。有了这个法术，付出一些自残的代价，他就有了越级挑战强敌的底气。 与注重破坏力的“血刃术”不同，“祝福武器”的效果是让武器更准确地打击邪恶敌人。 对手中的武器施展该法术，将暂时变成“善良阵营”的武器，这意味着它可以克服某些生物的伤害减免。 这还是次要的，“祝福武器”的最大价值在于对所有邪恶敌人的重击自动成功，因此所有重击威胁都是重击。 每种武器都有其重击范围，在进行攻击检定的时候，如果骰子投出的数字符合重击范围，那么本次攻击就会构成重击威胁，接下来还要再进行一次攻击检定，再次确认命中目标之后，才能真正造成重击。 因为多了一次攻击检定，难免遇到令人蛋疼的的情况：如果第二次攻击检定失败，那么重击威胁亦成泡影，这次攻击仅仅打出普通伤害。 对于那些重击范围比较窄的武器类型，比如骑枪，本来就很难打出重击，好不容易碰运气出了一次重击威胁，结果二次检定失败……那感觉绝对酸爽到让人想吐血。 罗兰早已决定走骑冲路线，骑枪是他的主武器之一，借助选民能力“幸运浪潮”，他每天都有一次机会可以强行令攻击骰取2o，直接对敌人构成重击威胁。 那么问题来了，接下来的二次攻击检定，他还能确保成功？ 至少就目前而言，他并没有其它资源可以打此包票——除了“祝福武器”。 与一次绝对重击相比，血刃术附加的那些伤害就相形见黜了。 一念及此，罗兰决定用第二个神术位记忆“祝福武器”。 看着法术列表，他叹了口气。 放弃血刃术他并不遗憾，遗憾的是法术位太少，迫使他不得不放弃“犀冲术”。 犀冲术的作用堪称刚正朴实，一句话就能说清楚——冲锋时额外增加一倍伤害！ 骑士持枪冲锋能够造成双倍伤害；倘若触重击，还要算上骑枪的三倍重击伤害；配合犀冲术额外增加一倍伤害，最终可以通过一次攻击造成六倍伤害！ 六倍伤害并不是“骑冲流”的极限，却足以表明该流派疯狂追求一击必杀的风格，而这正是罗兰为自己选择的修行之路。 第52章摩拉丁神殿 挑选出来的神术并不能马上使用，还需要花费一个小时进行准备，在此期间必须保持安静，进入冥想状态。 罗兰看向窗外，高原地区日出较晚，时间已经来到早上七点，太阳还没有浮出地平线，于是他决定留在客房准备法术。 刚刚进入冥想状态，便被敲门声惊醒。 罗兰打开房门，左右环顾却没见到人影，正纳闷时下方传来粗声粗气地吆喝：“嘿！嘿！往哪儿瞅？罗兰兄弟，我在这儿呢！” 罗兰一低头，恰与神气活现的矮子四目相对，强忍笑意跟他打了个招呼：“布鲁姆，早上好，今天有什么安排？” 矮人抚摸着浓密的胡须，沉吟道：“我带你去城里逛逛，找家酒馆痛饮一场怎么样？” 罗兰顿觉头疼：“最好别再跟我提喝酒的事。” “哼，你们人类总是这么娇气，如果不能日复一日的酩酊大醉，人生还有什么幸福可言？” “布鲁姆我的兄弟，我不想跟你讨论酒神哲学，除了酒馆，锻铁城里应该还有更值得游览的地方，比如摩拉丁神殿？” “你对吾主摩拉丁的敬意令我感动，不过说实话，那地方真没啥好玩的。” “因为神殿之内禁止饮酒，对吧？”罗兰没好气道。 布鲁姆讪讪一笑，“好吧，既然你有兴趣，我就带你去游览一番，不过提前说好，神殿大祭司是个非常唠叨的老太婆，当她开始畅谈节制饮酒有益健康之类奇谈怪论之时，你可别捂着耳朵走开，不然被她殴打我也没办法。” “我倒是对健康饮酒心有戚戚，说不定能够跟大祭司婆婆愉快交流。” “哼，这就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场面。”矮人悻悻地嘟囔。 既然是去参观访问，罗兰就没必要穿戴盔甲，只穿了一套休闲式军装。这是他亲自画图并请赎罪堡著名裁缝设计的款式，主要参考二战时德军的军装，不得不说党卫队的制服相当帅气，穿在身高193的罗兰身上更显潇洒俊朗，英姿勃。 当初他第一次穿上这套军装，在军营里逛了一圈，引来无数女兵尖叫，一个个都成了小花痴。这次“走秀”非常成功，以至于后来他提议推广这种款式的军装之时，不光男性官兵一致举手赞成，女兵们还充分挥心灵手巧的才能，将之改造成为女款。 罗兰走出矮人王宫大门，迎面看见身穿女款寇拉斯军制服的柳德米拉正坐在喷泉池畔喂鹰。 剪裁合体的军装穿在女巨人身上，衬托出细腰长腿峰峦挺拔的好身材，飒爽英姿中流露出些许妩媚。 柳德米拉也看见罗兰，顿时美眸一亮，抛开面包渣，拍了拍手向他走过来。 “昨天睡得好吗？” “还行，醉得不省人事还能爬回卧室，换上睡衣洗漱上床，我该赞美自己的梦游症，还是感谢某位帮我做这一切的‘田螺姑娘’？” “去你的，我哪里像田螺啦！”柳德米拉白了他一眼，“下次你再喝的烂醉，我可不管你了！” 罗兰感动的笑笑，挽着姑娘的手，柔声道：“我想去摩拉丁神殿逛逛，你可有空陪我同行？” 柳德米拉不是布鲁姆，立刻猜到他的用意，沉吟道：“神殿大多提供职业训练，有的还出售药水和神术卷轴，的确值得一游，不过，咱们是人类而非矮人，能在摩拉丁神殿接受职业训练吗？” “请注意，柳德米拉女士，请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您并不是人类，而是一个可悲的基特兰德巨人。” “那么请问布鲁姆先生，大清早的您就想挨揍吗？” “哼！当我没说，反正你们跟我走就行了，我不敢保证你们能在摩拉丁神殿学到些什么，参观一下总不成问题。” “锻魂者”摩拉丁据说是世界上第一个矮人，也是人间所有矮人的创造者，理所当然得到其子孙崇拜，其中就包括远东矮人。 就像赎罪堡的圣光神殿和命运神殿，摩拉丁神殿也不仅仅是一个举行弥撒的场所，还提供富有远东矮人特色的职业训练。 罗兰在参观神殿期间特别注重这一环节，经布鲁姆介绍，他现矮人族的凡职业跟人类大同小异，都有战士、牧师和法师传承，只不过矮人的战士职业更为注重防御，并且有一个特殊的进阶传承叫做“矮人防御者”，顾名思义，只有矮人能够选择这一职业。 “我现在有6个战士等级，等我升到1o级战士就来神殿进阶矮人防御者，矮人防御者升满1o级，下一步就是进军传奇境界！” 站在神殿训练场大门前，布鲁姆自信满满的道出职业规划。 罗兰知道矮人防御者这个职业相当给力，也的确适合布鲁姆，但是他会不会把进阶和传奇想的太简单了一点？ “据我所知你父亲布拉图领主还没有迈入传奇境界，你现在就想这个太早了吧？” “罗兰兄弟，这你就不懂了，人与人是不同的，一个人能够成长到怎样的高度天分起了关键作用，天分懂吗？这恰恰是我比我父亲高明的地方，虽然他总是不好意思承认，但这就是事实。” “呵呵，我的小布鲁姆，天生一副‘厚脸皮’才是你最高明的地方，然而你总是不肯面对现实。”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罗兰吃了一惊，连忙回头戒备——有人走到他身后，他居然毫无觉察，如果对方有意暗算，他根本来不及反抗，这太可怕了！ “人类小伙儿，为什么这样吃惊的看着我？莫非听小布鲁姆说过我的坏话？” 一个女矮人拄着精金法杖出现在罗兰三人身后，身穿华丽的金色长袍，显然就是这座神殿的大祭司。以人类的审美观来看，大祭司皮肤白皙容颜秀丽，唇角挂着戏谑的笑容，俨然一位有着萝莉身材的少妇。 “哈！老太婆，你干嘛突然冒出来，吓了我一跳！”布鲁姆愤然抱怨。 “一个简单的传送法术而已，只有蠢货才会大惊小怪。”女矮人抡起法杖在布鲁姆屁股上抽了一下，没好气道：“当着客人的面称你的母亲为‘老太婆’？布拉图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第53章奥义书 “嘿！老太婆，不许再打我屁股！” “傻儿子，我到是想打你的头，可惜你那点儿可怜的脑浆再也经不起摧残了。≥ ” “你干嘛说这些刻薄话，承认你的儿子天赋异禀聪明过人就那么难吗？”布鲁姆一溜烟儿逃到罗兰身后躲避母亲殴打，出哀怨的声音。 大祭司砰的一声将精金法杖顿在地上，两条柳眉竖了起来：“你还好意思说这些话？真是马不知脸长啊！你老妈我是摩拉丁的大祭司，你老爸更是**师，说起来咱家这基因够好的了，怎么就生出你这样一个十足的夯货？你的姐姐们要么是法师要么是牧师，作为家族唯一的男丁你却感知平平、智力普通，没有继承父母的施法能力也就罢了，摩拉丁同样怜爱他的战士子孙，可你整天自我感觉良好算什么事儿？若非亲眼看着你从我肚子里钻出来，我都不好意思承认有你这么一个笨儿子。” 布鲁姆被母亲一通教训，尴尬得满脸通红，若非罗兰和柳德米拉在场，多半要泪奔着逃离神殿。 罗兰暗自皱眉。现在他算知道布鲁姆为何不想来神殿了，有这样一个严厉苛刻的母亲，他的压力一定很大。 “哼，我讨厌神殿，讨厌冰风谷，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去广阔世界自由探险，等我带着英雄的名声和无数财富衣锦还乡，你们都将为如今的偏见感到惭愧！”可怜的矮人王子眼中含泪，不服气的嘟囔着。 罗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的，布鲁姆兄弟，过些时候咱们不妨坐下来谈谈你的冒险计划，或许我们可以成为队友。” 布鲁姆眼中闪出惊喜：“你说真的？” “当然，这关系到我们寇拉斯师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时机成熟我们再深谈。” 布鲁姆的母亲、摩拉丁大祭司瓦列里娅·锻铁笑眯眯的望着罗兰，“看来我的笨蛋儿子结识了一位聪明朋友。” 柳德米拉忍不住插嘴：“瓦列里娅夫人，您非得用这种尖酸刻薄的口吻对待自己的儿子吗？这将对他的心灵造成伤害。” 瓦列里娅夫人对她的批评不以为然：“如果一个男子汉连母亲的嘲讽都受不了，还能有什么大出息？算了，我们不谈这个，看得出来，你和那位小帅哥都是我儿子的好朋友，嗯，虽然我对你的巨人血统感到由衷的怜悯，但是血统并不是你能够选择的，大个子姑娘，我相信一样米养百样人，巨人里头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孩，所以我不反对你和布鲁姆交往，哈哈，我都快被自己宽容的胸怀感动了。” 柳德米拉简直被她气乐了，你个小矮子有什么资格瞧不起巨人？她感谢上苍没让自己摊上这么一号奇葩母亲。 罗兰也是忍俊不禁。大祭司真不该对自己的儿子横加责怪，布鲁姆过度自信的个性分明来自她的遗传。 “布鲁姆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向导，接下来由我亲自带领你们游览这座伟大的神殿，它始建于14oo年前，奥术帝国时代……” 瓦列里娅夫人带领众人游览神殿，介绍这座神殿乃至远东矮人族的兴衰史如数家珍，其博学多识令众人深感钦佩。 罗兰听得很认真，直到布鲁姆在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才停下脚步。 “嘿，兄弟，看那边的大厅！” 罗兰循着他手指方向望去，看到一群矮人正在大厅中接受战斗训练，旁边还有人在埋头抄录卷轴。 “那是训练职业能力的地方？” “不止如此，还出售药水、卷轴和奥义书。” “奥义书”三个字令罗兰心头一动，转身问大祭司：“夫人，我们可以进入训练大厅参观吗？” 瓦列里娅大祭司看穿了他的心思，笑眯眯道：“神殿的训练设施通常只对远东矮人开放，不过，考虑到你们是冰风谷最尊贵的客人，我可以破例带你们进去逛逛，每人可以拿两件纪念品，药水、卷轴、奥义书随便挑。” “夫人，您真慷慨！”罗兰喜出望外。 瓦列里娅大祭司拄着精金权杖，单手叉腰气势豪迈：“待友以慷慨，此乃吾主摩拉丁的圣训。” “可你对我从不慷慨。”布鲁姆低声抱怨。 大祭司白了儿子一眼：“你要能干出点让老妈我长脸的事，换你来当大祭司也行啊。” “我可没兴趣！”布鲁姆连连摇头。 罗兰径直走到祭坛跟前，先毕恭毕敬的给摩拉丁神像鞠躬行礼，然后埋头查看沿祭坛周围摆了一圈的柜台。 红木柜台看上去就很结实，镶嵌大块玻璃，陈列着一支支卷轴，一瓶瓶药水，还有几本装在封套里的羊皮书。 一个身穿牧师长袍的女矮人正坐在柜台后面织毛衣，冷不丁觉大祭司亲自带人过来参观，吓得她赶紧连毛衣带织针一股脑的塞到屁股下面，满脸堆笑地问罗兰和柳德米拉需要什么。 罗兰先看了一下药水和法术卷轴，价格比赎罪堡卖得还要贵两成，而且没有什么特别的货色，便转而去看奥义书。 “奥义书”是指那些记载技能、专长、法术乃至特殊职业传承的秘籍，多为强者撰写的修行心得，符合修炼条件者即可学习。 通过奥义书学习技能，可以省去向导师求教的环节，但是并非一下子就能学会。 奥义书好比一本教科书，同样的教材在不同的学生手里，挥的作用也是大不相同，天资聪颖悟性高的学生可以迅掌握教材中的内容，愚钝者却要事倍功半。 摩拉丁神殿的奥义书同样分为技能和专长两类。前者比较便宜，一本售价在一千金币上下，罗兰看了一下，没有他特别感兴趣的技能。 专长奥义书价格要比技能书贵得多，而且向来供不应求，目前陈列在柜台中的专长书只剩四册，标价都是一万金币一册。 “《闪电反射》，《钢铁意志》……这两本我要了，”柳德米拉指了指柜台，又对罗兰说：“还剩一本《高骑乘战斗》和一本《奋力冲锋》归你了，过后咱们换着看。” 柳德米拉也是头一回购买奥义书，没什么经验，很快就现自己的设想纯属一厢情愿。 神殿出于防备盗版的目的，在每一册奥义书上都施加了法术印记，只有亲自购买之人方能顺利，其他人翻开同一本书，看到的全是乱码。 第54章魔晶炮求收藏 四本专长奥义书总价4万金币，瓦列里娅大祭司言而有信，一文不收白送两位年轻的访客。 罗兰和柳德米拉道谢过后迫不及待的翻开奥义书内容。 柳德米拉那两本书都是被动专长，《闪电反射》习得后提升两点反射豁免，《钢铁意志》则能提升两点意志豁免，都是朴素又实用的好东西。 罗兰拿到的两本奥义书都与骑术有关。 第一本名为《论骑兵的自我修养》，书名听起来像一碗心灵鸡汤，其实是讲解骑兵机动作战技巧的教科书，主旨就是教你在策马飞奔的同时更有效率的收割人头。这听起来好像很简单，实则不然。罗兰穿越前在地球上玩过一款模拟中世纪战争的动作游戏，比较真实的再现了冷兵器时代骑兵的战斗方式，新手单单是熟练驾驭战马就很费力了，在马背上保持平衡的同时还能从容不迫挥刀砍杀更是难上加难。 现实中的骑兵战斗比电脑游戏更难百倍，平地上你所擅长的那些战斗技巧一上马背就变了样，没有经过长期专业的骑术训练十成本领挥不出五成。 好在罗兰继承了肉身原主人的骑术技能，本身天赋绝佳，再加上这大半年来南征北战，无数次冲锋陷阵的沙场历练，早已熟练掌握骑乘战斗的基本技巧，完全满足学习这本进阶奥义的基础条件。 第二本奥义书名为《高文爵士的冲锋手册》，刚正朴实的书名背后蕴含着高的战斗技艺。此书开宗明义指明不适合初学者，先把《论骑兵的自我修养》吃透才能学习本书讲授的技巧。 高端奥义书自然有高回报，作者在序章中自信的指出：本书讲述了二十八种常用骑马冲锋技巧，如果你能掌握所有这些技巧，那么你在骑马冲锋中造成的平均预期伤害将提升一倍有余，如果你擅长使用骑枪，那么恭喜你，当你使用骑枪冲锋的时候预期伤害将提升两倍！ 身为一名骑士，冲锋就是罗兰吃饭的手艺，这两本奥义书正符合他的职业规划，全神沉浸到书中以至浑然忘我，直到耳畔突然传来只有他能听见的系统提示音。 ——系统提示：获得奥义书《论骑兵的自我修养》与《高文爵士的冲锋手册》！ ——系统提示：通过奥义书，你对战斗专长“快骑乘攻击”和“奋力冲锋”有了初步了解，你需要更深入的锻炼方能掌握这两门专长！ ——系统提示：你可以支付4度气运，立刻学会“快骑乘攻击”或“奋力冲锋”，若支付8度气运，可以同时学会上述两门专长。 罗兰想了想，觉得按部就班学习这两门专长太耗时间，既然自己还有足够的气运存量，索性直接学会，提升即战力最实惠。 如此想着，他从气运池中抽取8度气运用于学习这两门专长。再次低头看一眼书页，原本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立刻变得无比浅白，几乎不用动脑就完全理解了。 唰唰唰！书页在他手中飞翻动，两本书很快就看完了。罗兰合上书本，闭目冥想，片刻后露出释然的笑容。 与此同时，柜台上那两本奥义书突然燃起洁白的火焰，顷刻间化作灰烬。 柜台对面的售货员看到这一异状，不由失声惊叫。 柳德米拉从书上抬起头来，皱眉问她：“怎么了？” “书……书烧掉了……” “女人就爱大惊小怪！”布鲁姆走过来笑呵呵道：“奥义书里设有特殊法阵，能够自动感应书籍持有者的学习进度，一旦确认持有者完全掌握书中技能，法阵就会启动自毁流程，将整本书烧成灰烬，这也算是一种防盗版的机制。” 他说的若无其事，柳德米拉却听得目瞪口呆，就这几分钟的工夫，她才看了两三页，罗兰就把两本书都学完了？ 这是何等逆天的学习效率！ “嗯……一般来说，学会一门专长至少也得花上两三个月，罗兰兄弟，你怎么学的这么快？”布鲁姆也意识到不对劲了。 罗兰暗自懊悔太过心急，以至于当众露出马脚，系统的存在自然不能对人吐露，只得临时编了个借口：“我曾跟随父亲学过这两门专长，只差几处难点尚未领悟，这两本书恰好对我有所启，所以学习起来比较快。” 柳德米拉和布鲁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勉强接受了他的解释。 瓦列里娅大祭司却不那么好糊弄，抄起法杖在罗兰屁股上敲了一下，笑骂道：“小狐狸，你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听说你是辛德拉女士的选民？我知道选民都拥有强的领悟力，学习效率比普通人高得多，可悟性高到你这种程度的还真是闻所未闻。” 罗兰讪讪陪笑，唯恐被这狡猾的女人看出破绽，赶紧拉着柳德米拉和布鲁姆逃出训练大厅。 刚走出门外，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轰鸣。罗兰吃惊之下停住脚步，望向轰鸣传来之处，只见滚滚烟柱冲天而起，迎面吹来一阵夹杂着刺鼻硝烟的热风。 “那边怎么回事？”罗兰回头问布鲁姆。 “噢，我看看……”矮人跳到窗台上，手搭凉棚眺望，随即露出恍然的笑容：“忘了跟你说，神殿背后就是我们冰风谷的火炮工厂，你刚才听见的那声轰隆，肯定是炮厂的人在实验新炮弹。” 听他这么一解释，罗兰忽然想起一件事：“刚才在职业训练场，我看到一门名为‘矮人炮兵’的职业，就是为了操纵这种火炮而开的特殊职业？” “没错！”布鲁姆自豪的点了下头，“自从伟大的摩拉丁明了炽火胶，并将这份礼物慷慨馈赠给他的子孙，千百年来我们矮人族中出了不少高明的炼金师，致力于改进火药的性能，近年来我们成功将传统的粉末火药改良为颗粒火药，并且将其运用到战争领域，瓦雷斯历史上第一门火炮就是我们矮人明的，毫不惭愧的说，当今世上，除了斐真人就数我们矮人最擅长摆弄火枪和大炮。” 布鲁姆这番话倒是没有吹牛，罗兰穿越之初就对矮人的火器久仰大名，若非这是一个有着法术显世的奇幻世界，矮人族凭借其精良的火器就足以称霸大6。 饶是如此，枪炮的威力也不可低估，罗兰望向炮声传来之处，问布鲁姆：“可否让我参观一下大炮工厂？” 矮人兵工厂并不对外开放，不过有布鲁姆亲自作为向导，再加上罗兰和柳德米拉昨天在战场上的英勇表现赢得了矮人们的尊敬，两人得以顺利通过门禁，走进一片专门用于试射火炮的荒地。 炮声再次响起，前方山坡上冒起一股烟尘柱。 罗兰紧走几步，远远的看见父亲手持望远镜正在观察炮弹落点，时而低头跟布拉图领主交谈。帕维尔、阿列克谢、梅林和鲍里斯等寇拉斯军的重要将领站在他们身旁，面带好奇的参观火炮试射。 “怎么样，鲁道夫，我的魔晶火炮是不是威力强劲？百炮齐就连巨龙也能当场轰成渣！”布拉图领主正在卖力推销他的大炮，“还记得那些愚蠢的兽人吗？库克·碎颅者以为准备几部简陋的投石机就能攻破锻铁城大门，于是我就把这些大炮推上城头，告诉他什么叫火力差距！哈哈，可惜你们来的太迟，没有看到那些蠢货当时的表情。” 鲁道夫耸耸肩：“少吹嘘几句吧我的布拉图兄弟，我对你的大炮没意见，但是我对它们每部高达一万金币的售价意见很大。” “嘿！鲁道夫我亲爱的兄弟，男人要把眼光放长远，你花1万金币，不只是买了我一台大炮，还买到最优质的售后服务。先，”布拉图竖起一根手指，“你每购入一门大炮，我免费赠送一个基数的炮弹，其次，”布拉图竖起第二根手指，“我可以免费提供1o名最优秀的火炮教官帮你训练炮兵部队。” “我还没有下定决心购买大炮，炮兵部队未免言之尚早……”鲁道夫摇头苦笑。 “什么？你还没打算成立炮兵部队？”布拉图打断他的话，满脸震惊与痛心：“别傻了鲁道夫！一只有着远大理想的军队怎么可以没有成建制的炮兵！恕我直言，如果你有一个师的编制，那么你至少应该装备一个火炮团，考虑到你的部队距离满编还差的很远，那么你至少需要建立一个炮兵营，并且为之配备十到二十门火炮，如果你不这样做，我可怜的朋友，你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第55章有家难归 罗兰跟父亲简单的打了声招呼，随即从口若悬河的布拉图大叔身旁走过去，近距离查看矮人火炮。≧ 跟他料想中差不多，这是一种前装滑膛炮，外观类似地球上拿破仑时期的火炮，只是尺寸和分量都要小一些，更适合矮人炮兵操作，炮筒口径从两寸到三寸、四寸不等，型号以加农炮为主，也有几门口径较大的榴弹炮。 罗兰看着这些大炮暗自叹息，可惜自己才疏学浅，学的又是文科专业，对枪炮所知甚少，否则在这节骨眼上抛出几篇改良火炮的论文，说不定能镇住布拉图大叔，帮老爸砍砍价。 摇摇头，他转身走到弹药箱旁，低头查看炮弹，结果又是一愣。 矮人制造的炮弹跟地球上的炮弹造型相仿，但是没有底火，这让罗兰深感费解，刚才观察大炮的时候他并没有找到引信，那么炮弹是怎么射出去的？ 问过布鲁姆才知道，这世界的枪炮跟地球上的枪炮只是外观相似，内部构造差别很大。 矮人火炮正式的名字叫做“魔晶炮”，这“魔晶”二字可不是说着玩的，大炮的核心机构就是一部由魔晶激的力场生装置，开炮刹那力场猛烈激，将炮弹以极高的度弹出炮筒，轰击数千米之外的目标。 听了布鲁姆的解说，罗兰立刻联想到地球上一种名为“电磁炮”的新型武器，魔晶炮的工作原理与电磁炮颇有异曲同工之处。 而所谓的“魔晶”，是指一种瓦雷斯世界特产的矿物结晶，经过提纯加工之后，可以激引力场或斥力场，因其用途广泛，产量稀少，价格贵比黄金。 “冰风谷有魔晶矿吗？”罗兰问布鲁姆。 “有是有，可惜是个贫矿，开采难度很大，开采、提纯魔晶花费的成本比直接从新大6进口高品质魔晶还高，可惜近年来白鸥港那边不太平，很少有来自新大6的货轮在那里登6了，导致远东地区魔晶价格一直在上涨，这也是枪炮成本居高不下的一大因素。”布拉图不等儿子开口就抢先解释道。 罗兰点了点头，又问他：“火炮的动力魔晶是一种消耗品吗？” “没错，用在不同的枪炮上，消耗量也不一样，就拿这种四寸口径的攻城炮来说，一磅魔晶可以射大约一百炮弹，过后就要重新补充魔晶了。” 这时鲁道夫回头问儿子：“罗兰，你认为我们的部队有没有必要建立炮兵营？” 罗兰非常肯定的点了下头：“有！不光是炮兵营，将来有条件的话，我们还要建立炮兵团，炮兵旅，大炮迟早会成为战场上的主角！” “说得好！”布拉图竖起大拇指，“鲁道夫，你儿子比你有眼光，就凭他这份见识，我再给你打个九折！” 罗兰忍俊不禁，布拉图大叔也是一位性情中人啊。 鲁道夫听了儿子这番话，不禁大为心动，拉着布拉图继续讨价还价。 罗兰忍不住问父亲：“您真打算拖着二十门火炮回赎罪堡？大主教和骑士长看到这些黑洞洞的炮口对着城墙，恐怕寝食难安。” 鲁道夫冷笑一声，淡淡道：“没有这些大炮，大主教照样不欢迎我们回家。”说着，他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儿子。 罗兰展开一看，认出这是大主教写给父亲的亲笔信，内容无非是表彰寇拉斯军在加索高原上作战勇猛，全歼兽人部落立下赫赫战功，特此册封父子二人为“远东骑士”作为表彰。然而除了这个空头衔，并没有给他们一寸土地的实封。 口惠而实不至也就罢了，更让罗兰皱眉的是大主教还不准他们收兵回城，要求他们继续作战，直到消灭“龙之眼”盗匪集团，彻底平定露西亚山区。 “消灭‘龙之眼’，平定露西亚山区……呵呵，大主教阁下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就算我们真能完成他的要求，下一步他恐怕就得要求我们进军荆棘裂谷、剿灭‘奈落教团’了。”罗兰唇角泛起讽刺的弧度。 鲁道夫平静的笑笑，从容不迫道：“从他逼迫我们提前跟兽人开战那一天起，大主教的态度就很明确，他巴不得我们跟兽人拼个两败俱伤，既然兽人没能让他如愿，自然要逼迫我们去啃更硬的骨头，最好能跟‘龙之眼’同归于尽。” “所以您想购买大炮，杀回老家轰他娘的？” 布拉图闻言眼睛一亮，接着罗兰的话茬劝鲁道夫：“反正菲利普那个老狐狸对你没安好心，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他赶走，你自己来当远东人的国王岂不更好？鲁道夫兄弟，如果你真有这份雄心壮志，我代表全体远东矮人承诺与你并肩作战！” “谢谢你的慷慨支持，布拉图兄弟，可我现在还不能那么做。”鲁道夫摇头苦笑，“先，我军目前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控制整个远东行省，倘若真的炮击赎罪堡，我或许可以夺下那座城市，却也会失去远东的民心。” 布拉图扫兴地耸耸肩，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做？” “如果不考虑大主教那封措辞阴险的来信，平定露西亚山区和剿灭‘龙之眼’，不就是我们预定的战略计划？所以我们不需要计较大主教怎么想，只要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执行，一切都将水到渠成。”沉吟一声，他接着说：“下一步，我打算先在加索高原休整三个月，一是躲避即将到来的严冬，二是训练新兵，特别是新创建的炮兵营，炮术训练可离不开布拉图老兄你的大力支持啊。” “得了吧鲁道夫，少跟我耍心眼，我就明说吧，你们想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别的没有，酒肉管够！” 罗兰轻轻一笑，走到父亲身旁开口道：“父亲大人，关于下一步的战略安排，我有一些想法，想跟您聊聊。” “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听听。”鲁道夫含笑望着儿子，眼中饱含期待。 这半年以来，罗兰已经多次证明他的远见卓识，鲁道夫也越来越倚重儿子的判断。 罗兰并不急于开口，他找了一根树枝，就在荒地上写写画画，迅勾勒出一副远东地形图，以之作为沙盘进行战略推演。 第56章特使与特工 “我军目前驻扎在这里——加索高原。 ”罗兰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圈内代表冰风谷，“赎罪堡在东南方，与冰风谷相距千里，而露西亚山区则位于冰风谷西北方，与我军驻地相距不下三千里，这三个点，恰构成三角形，相互间路途遥远，叶夫根尼娅派出去的特工远赴露西亚山区，搜集情报之后先传回赎罪堡，然后再转交到冰风谷，就算能够借助魔法传讯也有诸多不便，更不要提情报传递过程中周折越多越容易遭遇意外。” 鲁道夫点了点头：“你是说我们应该改良情报系统？” “准确的说是化被动收集情报为主动制造变数。”罗兰进一步阐述自己的理念，“打仗离不开情报和后勤这两大保障，特别是当敌人的力量过我们之时，情报活动就显得更为重要。‘龙之眼’可不是兽人部落，他们的组织更为严密，势力更为庞大，领马尔斯·血鳞狂暴更是久负凶名的传奇巨龙，如果我们直接将部队开到露西亚山区，大军压境之下，必然打草惊蛇，引起龙之眼的警觉，甚至引起中立势力不必要的误会，在这种情况下，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一样不占，您认为能有几分胜算？” 鲁道夫听着儿子的推演，脸色变得越严峻，问道：“你有什么好建议？” 罗兰微微一笑，从容道：“您刚才说，打算在冰风谷驻军休整三个月，何不趁此机会组建一支特使团，赶在大军出动前，先去露西亚山区探探风，制造点动静。” “探什么风，怎么探，具体说说。”鲁道夫以其一贯开门见山的作风追问。 “很简单，对于可以争取的势力，比如基特兰德人，我们就以特使的身份，依足外交礼节公开与之打交道，设法将之拉到我们这边，共同对抗龙之眼；对于敌对势力，比如‘龙之眼’及其走狗，我们就没有必要墨守成规，不妨以特工的方式与之交锋，深入敌后秘密活动，破坏其关键设施，暗杀其重要人员，分化瓦解其内部组织，最终颠覆这一罪恶机构！当然，这只是一种理想，事实上仅靠三五名特工很难颠覆‘龙之眼’这样庞大的组织，但是给他们制造一些混乱并非难事，趁其内忧外患，焦头烂额，我方大军出征，合纵连横，一举破敌，胜利可期！” “很好！”鲁道夫不禁为儿子精彩的构想鼓掌，笑容却有点怪怪的，“罗兰，我完全赞同你的建议，除了一点——这支特工团队必须把你本人排除在外。” 罗兰耸肩摊手：“我不认为有谁比我更适合负责此事。” 鲁道夫寸步不让：“我也不认为把我唯一的儿子、毕生事业的继承人，派往露西亚山区执行危险的特工任务是一个明智之举。” 父子二人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旁观的人们想劝说又不好开口，气氛变得空前紧张。 罗兰凝望着父亲的眼睛，沉默良久，终于正色开口：“尊敬的鲁道夫阁下，恕我直言，如果我仅仅满足于追随在你身后，习惯于您的翼护，那么您的儿子最多成为您本人的一个拙劣的模仿者，谈何独挡一面，又谈何继承您的事业。” 鲁道夫闻言身躯一震，脸色变得异常复杂。 “说得好啊罗兰兄弟！”布鲁姆激动地无法自持，“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恰恰是我心中所想、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的话！” 罗兰拍拍矮人结实的肩膀，含笑问道：“那么布鲁姆兄弟，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的特使团？” “当然！”布鲁姆旋风一般转过身去，满脸期待的望着父亲，“老爸，我可以陪罗兰一起去露西亚山区吗？” 老矮人为难的揪了揪胡子，沉吟道：“布鲁姆，你还是再多考虑考虑为好。” “我已经决定了！”布鲁姆激动地嚷道，“我有一种预感！没错，我预感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踏出这一步，你的儿子有可能成为一位受人敬仰的英雄；反之，倘若选择退缩，我将一事无成，并且后悔终生！” 布拉图被儿子激情澎湃的话语感动了，他用力点了一下头，决然道：“好吧布鲁姆，我不反对你去冒险，但是你得征得你母亲的同意。” “我同意！”瓦列里娅大祭司扛着精金权杖，笑盈盈走到儿子跟前，突然抡起权杖在他屁股上敲了一下，笑容背后流露出复杂的心情：“想去就去吧，我可爱的笨儿子，是时候让你出去见见世面了，等你在外面吃了亏，碰了壁，就知道天高地厚了。” 布鲁姆揉着屁股，有些感动的嘟囔：“老太婆，虽然你仍然看不起我，不过这次已经是你难得的通情达理了。” 布拉图对鲁道夫摊手叹气：“孩子们长大了，总是要出去闯闯，你就别拦着了。” 鲁道夫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最终还是对儿子让步了。 “罗兰，回去整理一下你的想法，写成书面报告，另外，需要抽调多少人手，花费多少预算，都在报告中写清楚，明天司令部会议上讨论，没问题的话就按你说的办。” “遵命！”罗兰面带喜色，立正给父亲敬了个军礼，随即告辞离去。 “嘿，罗兰，我需要准备些什么？”布鲁姆兴冲冲的跟上来。 罗兰吹了声口哨，将不远处正在逗鹰玩的柳德米拉招呼过来，头也不回的说：“我们这次去露西亚山区，路途遥远，必须骑马赶路，你行不行啊？” 布鲁姆那五短身材，让他爬上马背实在是有点儿为难他了。 “我讨厌骑马，骑别的动物行不行？” “度跟的上马儿奔跑就行。” “没问题！”布鲁姆吹了声口哨，远处尘土飞扬，地面轰隆作响，转眼间一头足有一吨重、小山般庞大的野猪欢快的跑了过来，呲着两根獠牙在布鲁姆胳膊上亲昵的蹭了蹭。 罗兰顿时惊呆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张口结舌的问布鲁姆：“这是……你的宠物？” “嗯，一头乖巧的凶暴野猪。”布鲁姆拍拍野猪的獠牙，满脸宠溺。 这货对“乖巧”这个词的理解明显出了偏差，罗兰强忍住吐槽的**问他：“这头猪的实力比你还强一截，你怎么能收服它？” “命运之瞳”显示凶暴野猪的挑战等级（cR）高达6级，而布鲁姆不过是个6级战士，也就是说，4个布鲁姆联起手来才能打败他的宠物猪，这明显不合常理。 “是啊，我也很好奇，就连最擅长跟动物打交道的德鲁伊都很难将实力明显高于自己的动物收为伙伴，你怎么能够收服这头凶暴野猪？” 柳德米拉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好奇的打量对面那头猪。黑鹰站在女巨人肩头，一双琥珀色眸子紧盯着凶暴野猪，眼神里充满戒备。 （下周还是每天两更，求收藏和推荐票） 第57章寂静之弓 布鲁姆哈哈一笑：“没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其实早在十多年前，这头猪还是猪崽的时候就被我收养了，当时它根本就没什么战斗力，我保护它，给它饭吃，它当然会对我产生感情，过了几年，这家伙越长越大，战斗力也成长飞快，现在连我都打不过它了，好在它还记得我的养育之恩，还像从前那样乖巧听话。≥ ” “原来如此。”罗兰暗自吐槽：矮人育迟缓也不全是坏事，有利于养成怪物…… 布鲁姆翻身跳到野猪背上，坐着特制的“猪鞍”，双手握着缰绳，一脸意气风。 “罗兰兄弟，我们的团队还有哪些成员，我打算举办一场酒会，好好招待一下那些兄弟。” “你，我，柳德米拉。” “嗯嗯，然后呢？” “没了。” “啊？只有三个人！”布鲁姆震惊了。 “嗯哼，似乎少了点儿。”罗兰摸着下巴沉吟道。 “何止少了一点，简直寒酸到家！就按最基本的团队配置来算，我是战士，巨人小妞是巡林客，你么，可有可无的万金油圣武士，那我们的队伍至少还差两个人，一个负责丢火球的施法者和一个负责探路的游荡者，谁来填补他们的空缺？” “不要心急，我亲爱的朋友，有道是‘兵贵精而不贵多’，”罗兰骑在马上朗声大笑：“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施法者和游荡者伙伴也都会有的，我们的前途一片光明！” “呸！你做梦去吧！这种作死团队根本到不了‘基特兰德要塞’就得团灭啊！唉，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布鲁姆直摇头叹气，他也是搞不懂，自己到底中了什么邪，非要加入这个神经病领导的作死团队。 柳德米拉回头笑道：“相比人手，我们的团队更缺好装备，某位慷慨富有的矮人王子，嗯哼，难道不应该赞助一下？” 布鲁姆哼哼唧唧地抱怨：“我算看透了，你这个小妞没安好心，摆明了要吃大户啊！” 柳德米拉淡然一笑：“看来某人并不像他吹嘘的那样富有，更谈不上慷慨。” 布鲁姆明知道这是激将法还是忍不住上了女巨人的钩：“嘿！跟我来，让你们见识一下我的藏宝库！” 柳德米拉冲罗兰打了个眼色，眼角眉梢尽显狡黠，随即催马跟上布鲁姆那头狂奔的野猪。罗兰暗自好笑，也跟了上去。 矮人族是天生的矿工，对深埋在地下的矿场了如指掌，尤其热衷于开采金银和宝石矿场，在其漫长的一生中总是能够积累出一笔不菲的财富。 布鲁姆身为远东矮人族的王子，身家丰厚乃是情理之中的事，然而当罗兰和柳德米拉走进他的宝库，还是被眼前的一切深深震惊了。 巨大的仓库里堆积金银的宝箱随处可见，一把镶嵌宝石的长剑随意插在金币堆里，相距不远的地方摆着一只巨大的水晶碗，里面盛满红宝石和祖母绿，而在罗兰看来，那一排排整齐陈列的附魔盔甲远比金银珠宝更动人。 “哈哈，欢迎两位尊贵的客人光临我的私人博物馆！”布鲁姆双手叉腰站在一口宝箱上头，尽显土豪气派，“罗兰，柳德米拉，不要客气，尽情挑选你们喜欢的武器和盔甲，价值1oooo金币以下的装备本人免费赠送，过1oooo金币的只收成本费用。” “好兄弟，够义气！”罗兰笑着冲他竖起大拇指。 布鲁姆得意的翘起胡子：“算你有眼光，本人的侠义远近闻名！” 柳德米拉被琳琅满目的武器架晃得眼花，索性直接问矮人：“有没有魔法弓箭？”之前对死灵法师的那场战斗令她耿耿于怀，迫切需要一把魔法弓和一些附魔箭矢。 布鲁姆晃晃脑袋，用炫耀的口吻问女巨人：“短弓、长弓、复合弓，你需要哪一种，我这里应有尽有。” 柳德米拉脸色一沉，以俯瞰之姿双手叉腰怒视矮人：“你是存心愚弄我吗？难道我看起来很蠢？” 布鲁姆被她这居高临下的气势吓得缩了缩脖子，嘟囔道：“好吧好吧，坏脾气的女巨人，我知道了，你显然需要一把强力复合长弓，算你运气好，我恰好有一件收藏品，那是一张能让施法者乖乖闭嘴的好弓，想要就跟我来。” 柳德米拉想起罗兰的选民能力“命运之瞳”可以随时鉴定魔法武器，回头轻声对他说：“你也跟我去看看，免得那矮子忽悠我。” 罗兰点了下头，跟着柳德米拉走到一排陈列架跟前，上面果然摆放着数张尺寸不一的弩弓，散出或强或弱的魔法灵光。 布鲁姆东张西望，忽然眼睛一亮，指着陈列架最顶层嚷道：“就是那张弓！你们等一下，我去找把梯子来。” 哪还用得着梯子？柳德米拉一垫脚尖就把那张黑色复合长弓摘了下来了，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动弓弦，满意地对布鲁姆说：“这把弓的确很棒，可以充分挥我的力量。” 布鲁姆得意的扬起下巴：“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珍藏！” 罗兰从柳德米拉手中接过那把特殊材料制造的复合弓，眼中闪出一抹精芒，鉴定数据立刻显现出来，结果令他微感吃惊。 —+2消音强力复合长弓“寂静”— 这张魔法弓能够充分挥持有者的力量，射出去的箭矢没有一丝破风声，并且附带“沉默术”效果，如果成功命中一个生物，对方必须通过dc13的意志检定，否则将被沉默3分钟，沉默期间，需要声吟唱的法术能力都将无法施展。 命中：+2 伤害：1d8+2，+沉默（dnetbsp; 基础射程：11o尺 重击倍数：x3 检定报告的内容比较复杂，可以拆分成四块分别分析，然后你就知道这张弓有多么强大！ 先不考虑魔法效果，这张弓的底板就是一张“复合长弓”。 复合长弓跟其它弓具——比如简易短弓或者普通长弓——相比，有一个巨大的差别，那就是弓臂的蓄能效应特别出色，持有者可以将自身一部分力量加值附加到箭矢造成的伤害数据之中。饶是如此，复合弓臂的蓄能效应总有上限，对那些力气特别大的人来说复合长弓并不能完全挥其力量天赋，柳德米拉就是一个例证。 “寂静之弓”的第一个魔法属性是“强力（mighty）”，效果是弓臂可以无限蓄能，永远适合持有者的力量调整值。这对柳德米拉而言无疑是一大福音，现在她那高达26点的力量终于可以全部转化为箭矢的额外伤害了。 “寂静之弓”的第二个魔法效果是“消音”，顾名思义，这张弓射出去的箭矢附带沉默特效，射期间不会出一丝声音，令敌人难以防备。 箭矢命中目标后除了造成正常的伤害，还要强迫对方进行一次意志检定，检定结果倘若小于13（dc13）就会陷入无法声的尴尬处境，需要吟唱咒文释放的法术都无法施展，乃是狙击施法者的利器。 13的豁免难度并不高，如果直接往施法者身上射，未必能够成功将之沉默。所以当你面对高等级施法者并且迫切需要阻止对方吟唱法术的时候，可别傻傻的往他身上射——正确的做法是射他脚下的地板。 道理其实很简单，“沉默术”不光可以作用于某个生物，亦可作用于特定空间。一箭射在对方脚下，地面既不能躲闪也无法进行豁免检定，自动以着箭点为球心生成半径2o尺禁声结界，敌方施法者身处其中无法出任何声音，法术吟唱亦被迫中止，不得不移动2o尺、脱离禁声区域方能重新施法，这样一耽搁，战场局势很可能生逆转。 最后，这张魔法弓还附带+2的强化加值，也就是说命中和伤害额外+2，并且能够轻易击破“防护箭矢”之类只针对普通远程武器的法术结界。 第58章秘银链甲衫 收起“寂静之弓”，柳德米拉又从武器陈列架上挑选出三筒经过特殊附魔处理的箭矢，每筒二十支。 烈焰箭x2o支（一筒）：+1附魔箭，击中目标后额外造成2d6点火系伤害，若目标为易燃材料，将被点燃，每轮额外造成1d6点灼伤，持续3轮。 破法箭x2o支（一筒）：对付普通生物时为+1附魔箭，对付拥有施法能力的生物时自动提升为+3附魔箭，并且造成2d6点额外伤害。 力场箭x2o支（一筒）：+1附魔箭，每次成功击中目标额外造成5d4点的力场伤害，这一伤害无视任何伤害减免，并且能够正常的影响虚体生物。 顺手帮柳德米拉鉴定过魔法箭矢，罗兰也开始挑选自己需要的装备。 一套挂在墙上的链甲衫吸引了他的目光，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套做工精美的秘银链甲衫。 身为奇幻文学的爱好者，罗兰对秘银这种神奇的金属当然不会陌生，秘银铠甲更是奇幻文学中屈一指的“名牌装备”，很多著名的英雄都曾穿过。 瓦雷斯世界的秘银是一种闪耀着银光的稀有金属，密度很轻却有着钢铁般的硬度，是制造盔甲的绝佳材料。以秘银制造的盔甲重量只及钢铁盔甲一半，施法失败率-1o%，防具检定减值-3，最大敏捷加值+2。 众所周知，奥术施法者大多无法穿甲持盾，否则会妨碍施法手势，有可能导致施法失败。秘银防具可以降低施法失败率，很受奥术施法者欢迎。 比如一个法师手持轻钢盾施法，有5%的可能施法失败，如果把轻钢盾换成轻型秘银盾，便不用担心施法失败。 防具检定减值是一个比较复杂的概念。当冒险者身穿铠甲行走时，肯定有诸多不便，特别是在进行爬树、游泳、潜行等活动时，铠甲越沉重，拖累就越大，防具检定减值就是衡量这一拖累程度的数据。 秘银制造的铠甲比其他金属铠甲更轻巧，所以对穿戴者造成的负担也小，“防具检定减值-3”就是上述优势的数据化体现。 身穿重甲的人往往显得很笨拙。哪怕拥有很高的敏捷属性，穿上重甲亦如带着脚铐跳舞，挥不出敏捷优势。铠甲的“最大敏捷加值”就体现了铠甲对穿戴者灵活度的限制。 铠甲越轻对穿戴者的限制越小，而秘银因其制造的铠甲总是比同类铠甲轻一半，所以对穿戴者的灵活性限制也就更小，体现在具体的数据上就是“最大敏捷加值+2”。 秘银有这么多好处，再加上产量稀少，其价格自然极为昂贵。 按照远东地区的物价计算，一磅秘银的价格大约是5oo金币。 罗兰手中这件秘银链甲衫是矮人制甲大师的杰作，成本至少比普通锁子甲高出1ooo金币。 罗兰将那套秘银链甲衫取下来，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 —+2秘银链甲衫— 盔甲加值：+6 最大敏捷加值：+6 防具减值：o 奥术失败率：-1o% 重量：12磅 鉴定过后，罗兰轻轻叹了口气。他很喜欢这套轻便又华丽的秘银衫，可惜秘银衫这样的轻甲并不适合他穿戴。 很多时候你不能光考虑装备本身的属性，还要看自身的属性和职业是否与之匹配。 拿罗兰来说，命运武士这个职业可以穿任何种类的铠甲，却并非以轻灵见长，很多时候需要他披坚执锐顶在最前线充当mT，更注重铠甲的防御力而非轻便。 从属性来讲，罗兰最看重的是力量和魅力，其次是体质和感知，敏捷和智力还要往后排，14点敏捷已经够用了，不值得花费气运去提升。 显而易见，以他目前的敏捷水平根本挥不出秘银衫的轻灵优势，防御力却显得太过单薄。 基于上述理由，这套+2秘银衫对他而言只是看上去很美，并不实用。 相比之下，敏捷属性高达18的柳德米拉更能挥秘银衫的轻灵优势，作为一名以弓箭为主武器的游侠，敏捷恰恰是她最重要的属性之一。 “给我的？好啊，谢谢你帮我挑了一套漂亮衣服。”柳德米拉开心地从罗兰手中接过那套美丽的银色链甲衫，找了个僻静角落进去更衣，没一会儿女巨人便一身银装素裹的回到罗兰跟前，原地转了个圈儿，兴奋地问他：“怎么样，好不好看？” “非常好！”罗兰冲她竖起大拇指。 链甲衫没有男款女款之分，好在秘银有着很强的延展性，质地柔软细腻，穿在女巨人身上紧绷绷的如同泳装，迷人的银色光泽充分衬托出柳德米拉********大长腿的好身材，令罗兰眼前一亮，暗自点赞。 “嘿，罗兰，你要的秘银胸甲我找到了，穿上试试合不合身。”布鲁姆拎着一只大皮箱走了过来，抬头看见换了新装的柳德米拉，皱眉道：“你该不会就穿成这样出门吧？这成何体统，跟裸奔似的……” “你再说一遍试试！”巨人妹子气得柳眉倒竖。 她当然不赞同矮人封建保守的审美观，不过考虑到这毕竟是在人家矮人的地盘上，只得悻悻然在秘银衫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天鹅绒斗篷，免得惹来风言风语。 罗兰打开布鲁姆递过来的大皮箱，现里面装满秘银零件，不禁挠头：“这零零碎碎的怎么穿？” 布鲁姆笑道：“简单的很，你只要对着这些金属部件说出组装咒文，它们会自动贴附在你身上，组成一套铠甲，耗时不过短短数秒。”说罢，便把一串古怪的字母写在地上，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教他怎么读。 矮人文字音古怪，罗兰花了五分钟才把这串咒文背诵纯熟，手按皮箱念诵咒文，数十块秘银部件立刻出魔法灵光，仿佛被无形的手掌移动，一块块附着在他身上，铆钉与卡槽叮当作响，秘银部件迅彼此镶嵌组成一套完整的胸甲。最大的两块秘银部件覆盖着罗兰前胸与后背，接驳处严丝合缝宛如整体浇铸而成，除了头盔，还附带有保护小腿的胫甲。 “卸除铠甲也很简单，把那句咒文反过来念一遍就行了。”布鲁姆提醒道。 罗兰点了点头，心想：“可惜这套盔甲的‘着装咒文’无法自定义，不然改成‘燃烧吧小宇宙’就更带感了。” （求推荐票） 第59章黄道圣石 冷兵器时代的甲胄大体可以分为三个类别，轻甲、重甲和中甲。 柳德米拉的链甲衫就是典型的轻甲，罗兰之前穿的全身板甲则是标准的重甲，铠甲越重防御力越高，也越笨拙。 胸甲的分量介于板甲与链甲衫之间，属于中甲，然而秘银胸甲的分量只相当于普通胸甲的一半，所以实际可归入轻甲一类，并不会像板甲那样严重影响行动速度，对坐骑的压力也比较小，最适合骑兵穿戴。 罗兰这套秘银胸甲有+3的增强价值，使得防御等级高达+8，抵得上一套全身板甲。 他还选了一面+2重钢骑士盾。普通重钢盾能够提供2点防御，而这面矮人大师锻造的鸢盾有2点附魔加成，使其防御等级达到+4。 现在罗兰身穿+3召回秘银胸甲，手持+2重钢鸢盾，14敏捷提供2点闪避防御，18魅力额外增强4点偏斜防御（选民能力：神秘气场），累计下来他的防御等级（AC）高达28，再考虑到他的职业等级不过区区4级，这防御力简直高到丧心病狂！ 毫不夸张的说，同等级别的菜刀职业十个八个围着他随便砍，砍上十分钟他都不见得掉一丝血。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逆天的防御等级只能压制肉搏类型的敌人，倘若对上施法者，罗兰还是会有点头疼。 光是+3秘银胸甲的价格就差不多10000金币了，考虑到还有“召回（即“自动着装”）”这一附魔特效，成本又要提升一大截，一万金币肯定是打不住的。 罗兰虽然是司令官的公子，手里也没几个钱，少不得先欠着。 布鲁姆倒是真慷慨，直接告诉他不要在意这些小事。 罗兰感动之下也不好意思再白拿人家的东西，正打算离开宝库，耳畔突然传来系统提示。 ——发现一处空前强烈的气运源！ 罗兰心头一凛，连忙止住脚步，循着系统提示寻找气运源，不多时在墙角翻出一颗巴掌大、灰蒙蒙的石球。 这石球乍看上去很不起眼，罗兰却能感应到丰沛的气运在球内涌动，比其当初他从“亵渎之星”中感应到的气运还要浓郁两倍，这不能不让他产生美妙的联想。 这是传奇物品，还是……神器？ “布鲁姆，这颗石球是什么来头？”罗兰故作平静地问。 布鲁姆看了石球一眼，揪着胡子眉头紧锁，回忆良久才开口：“这东西是我祖父的祖父传下来的，大概是上古奥术时代的遗产，我也不知它叫什么，只知道这东西可以当‘次元袋’用，最多容纳1000磅货物，喜欢你就拿去吧。” 罗兰单手捧起石球，沉吟道：“这东西在你眼中可能不算什么，对我却很有价值，折价两万金币怎么样？” 矮人吃惊地望着他，发呆好一会儿才竖起大拇指赞叹：“好兄弟，我布鲁姆就喜欢你这样的实在人！” 罗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现钱我没有，先记账，往后从咱们团队的战利品中折给你。” 布鲁姆浑不在意：“行啊！” 柳德米拉忍不住插嘴：“你就这么信得过罗兰，不怕他开空头支票骗你？” 布鲁姆瞥了她一眼，目光里分明带着鄙视：“男人的承诺你不懂，知道女人为什么不长胡子吗？就是因为你们目光短浅。” 柳德米拉气得直瞪眼，可惜拿人家的手短，到底没好意思对他动粗，只在心里大骂“死矮子”。 罗兰拿着神秘的古代石球，心里似有猫爪在挠，匆匆告辞布鲁姆和柳德米拉回到自己的客房，反锁房门搓了搓手，将古代石球摆在桌上用心端详。 “命运之瞳”的鉴定报告证实了他的猜测。 系统提示：这件上古奇物受到重重气运封锁，遮蔽了原本的魔法灵光，排除气运干扰之前，你无法准确鉴定此物。 “好吧，那就吸干气运再看。”罗兰双手握住冰凉的石球，吸收里面蕴含的气运。 这石球中蕴含的气运之丰沛匪夷所思，罗兰足足吸收了一个钟头才停下来。石球中仍有大量气运存在，可是不知为何，他已经无法继续吸收了。 纳闷之下，他查看系统日志，很快找到原因：古代奇物第一重气运封印已经消除，在你满足特定条件之前，无法继续剥离第二重气运封印。 罗兰琢磨了一下，大概是说这颗石球中蕴含的气运构成了不同层次的封印，现在他剥离并吸收了最外层的封印，若想吸收更内层的气运封印，必须满足特定条件。 他摇摇头，脸上浮现迷惑。按说穿越以来，他吸收的气运已经不少了，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怪事，看来这个古代石球的来历很不简单。 吸收表层气运封印，古代石球散发出的魔法灵光比之前强烈十倍，现在罗兰可以用“命运之瞳”查看它的属性，出乎预料，往常瞬息可得的鉴定报告这次拖延了许久，直到罗兰怀疑系统死机之时，一大片文字陡然跳进他的视野。 ……瓦雷斯世界诞生之初，旧日众神与新世代众神爆发冲突，激烈的神战导致旧日众神纷纷陨落，亦给人间带来无数天灾浩劫，与此同时，亦有不少神器因主人阵亡而沦落到了人间，并且大多掉落在阿特拉斯大陆板块。 上古大奥术师们运用传奇预言法术，预测出至少有12件具有灵性的神器坠落到了阿特拉斯大陆，自行封存锋芒，伪装成十二块石头，以“黄道十二宫”为代号，潜伏在高山大海抑或幽暗深渊，静候契约之人到来。 大奥术师们对这些神器很感兴趣，花了不少脑筋、耗费大量资金搜集他们，并且成功找到六颗黄道圣石，分别是：白羊宫、双子宫、处女宫、天秤宫、摩羯宫和双鱼宫。 然而大奥术师们很快又发现一个新的问题：这些圣石都被一种古怪的力量封印，他们运用了各种法术却始终无法打开圣石，取出藏在里面的神器。 久而久之，大奥术师们对这些石头深感失望，便撇开它们去研究更有价值的课题。 然而就在同一时期，五位年轻的冒险者得到培罗的青睐，成为太阳神的选民，在神的启示下联手创建圣光教会，动员民众起来反抗奥术帝国的统治。 战争初期，圣光教团实力弱小，根本无法对抗那些驾驭浮空城高悬于九天之上的大奥术师。直到五位圣光选民再次获得神启，潜入大浮空城“拉普达（Laputa）”，成功窃取六大圣石，并且借助选民之力开启封印、取出神器。 五位圣光之子获得神器加持，实力暴增，终于获得对抗奥术帝国的资本。这些强大的神器在日后推翻奥术帝国的战争中的确发挥了巨大作用，时至今日仍被神圣亚珊帝国视为镇国之宝。 （求收藏） 第60章神剑杜兰达尔 穿越到这个世界半年多了，罗兰对瓦雷斯的历史多少了解一些。 瓦雷斯世界就像地球，分为数个大陆板块，彼此之间有海洋相隔，每一个大陆板块都有一个相对独立的文明体系，近年来新发现的大陆且不论，他最熟悉的莫过于自己生活的这片大陆——阿特拉斯。 当今阿特拉斯大陆之霸主，毫无疑问是神圣亚珊帝国，然而在千年之前，神圣亚珊帝国尚未创立的时候，这片大陆乃至整个瓦雷斯世界的主人是一群法力高深的古代奥术师。 奥术师们不屑于羁留在大地上，运用魔晶能量开发出诸多浮空塔和浮空城，组成庞大的空中都市群，号称“奥术帝国”。 奥术帝国鼎盛时期，浮空城密密麻麻布满天空，一度遮蔽了阳光，导致地表气候变冷，庄稼收成锐减，百姓生活困苦。 大奥术师们对此根本不在乎，他们自我膨胀到了蔑视众神的地步，又怎么会在意蚂蚁般弱小的普通人。 大奥术师们的狂妄终于遭到惩罚，浮空城阻挡光照不止伤害了地表居民，也深深激怒了太阳神培罗，故此降下神启，号召信徒起来推倒奥术帝国的残暴统治。 正如系统鉴定报告所说，这场圣光信徒与奥术师之间爆发的战争漫长而惨烈，若非五位英雄因缘际会之下巧获神器，今日的阿特拉斯大陆，多半还在奥术帝国控制之下。 当然，罗兰也不会天真的幻想自己手中这颗黄道圣石就是圣光教会六大神器之一，因为那都是早就有主儿的，轮不到他捡便宜。 白羊宫圣石对应的神器是“圣枪”朗基努斯，只听这件神器的名字罗兰就感觉到一股浓烈的古代神的气息，目前这支圣枪在锡安家族手中，是迦南侯国的传国之宝，迦南自古以来便被称为“圣枪之国”。 处女座圣石对应的神器是一支名为“格拉尔”的“圣杯”，目前为保士华公国的帕里诺家族拥有，保士华公国顺理成章被称为“圣杯之国”。 天秤座圣石对应的神器是“圣冠”索恩斯，也叫“荆刺之冠”，一直由“圣冠之国”斐真侯国的阿斯贝尔家族保管。 双鱼座圣石对应的神器“圣杖”卡丘萨斯，目前由海蓝侯国的统治者雷克斯家族掌管，海蓝也被称为“圣杖之国”。 至于另外两件神器，也就是摩羯座圣石对应的神剑“巴尔蒙克”，以及双子座圣石圣光宝球“厄里斯”，皆由当今神圣亚珊帝国皇室汉斯伯格家族掌管。 上述六大神器的归属，既体现了五位推翻奥术帝国统治的英雄的传承，同时也确立了当今阿特拉斯大陆的势力格局。 手中握有神器，一公三侯在皇帝陛下面前也不用低声下气，反之，正因为皇帝手中握有两件神器，他才能够坐稳皇位。 当然，时代一直在进步，如今只靠两件神器已经不足以维持帝国的统治，一公三侯私下里也没少打小算盘，寇拉斯军能够在远东这地界迅速发展壮大，追根溯源也是得益于公侯帝王之间的明争暗斗。 “不知我手中这颗圣石对应的是哪一个黄道星座，收藏了什么样的神器。” 此念方生，第二段鉴定报告在他眼前浮现。 ——发现“蛇夫座圣石”，是否开启？ “居然是蛇夫座……”罗兰深感意外。 瓦雷斯世界公认的黄道星座只有十二个，从白羊起至双鱼终，其中并不包括蛇夫座。但是，罗兰身为一名来自地球的穿越者，久经ACG文化熏陶，当然晓得黄道星座名为十二宫、实为十三宫，处于黄道位置却不在十二宫之列的那一个星座正是蛇夫座。 “有黄道之实而无黄道之名，这颗蛇夫宫圣石跟我的穿越者身份倒挺相称。” 罗兰向系统发出命令：“开启蛇夫宫圣石！” ——系统提示：您已经解开蛇夫宫圣石第一重封印，获得奖励属性：+2天生护甲！ 一层恍若蛇鳞的细腻几丁质附着在罗兰身体表面，旋即渗透到肌理深处，如同水滴融入大海，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罗兰本人能够觉察到，自己的肌肤变得坚韧了很多。 “若是寻常魔法物品，+2天生护甲当然很强大，神器的威能却不该仅此而已……” 正疑惑时，罗兰再次收到美妙的系统提示：蛇夫宫圣石内存放着一柄名为“杜兰达尔”的残破神剑，是否将之取出？ 残破神剑杜兰达尔？罗兰顿时激动的跳了起来，嚷道：“取出！” 蛇夫宫圣石发出一蓬刺眼的光辉，旋即便有一口样式古朴的连鞘重剑出现在桌子上。 罗兰兴奋地搓搓手，一把抓住剑柄将之提了起来，感觉比自己用惯的“大防卫者”稍微重一些，剑柄包裹着一层层细密的皮革，手感扎实厚重。宽大的护手向两侧横出，与剑柄构成一个大十字型，简单而不失霸气，很合罗兰的胃口。 他握住剑柄奋力一抽，锵的一声神剑出鞘，融合精金的剑锋散发出淡淡的银辉，与此同时系统提示在他脑海中响起。 ——装备残破神剑杜兰达尔，要求持有者隶属守序善良阵营！ 嗯？罗兰陡然感到手心发烫，杜兰达尔似乎在排斥他的掌握。 “要不要放手？”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不符合限定阵营之人强行持有神器，罗兰很清楚会落得个什么后果，降低几个职业等级是最轻的，运气不好直接就被诅咒致死了！ 犹豫之际，系统提示再次响起。 ——检测到选民能力“特殊阵营”，你可以装备杜兰达尔。 手中的重剑随之停止挣扎，恢复了平静。 罗兰抹了一把冷汗，暗自感谢命运女神，若非有着选民模板，他现在多半已经堕入邪恶阵营，绝无可能拥有此剑。 再次低头审视杜兰达尔，罗兰暗自纳闷，在他看来这口剑尽善尽美，毫无瑕疵，为何鉴定报告说是“残破”的？ 胡思乱想着，罗兰再次开启“命运之瞳”，查看杜兰达尔的数据，结果很快落入他的眼中。 —残破神剑“杜兰达尔”— 概述：这件神器在上古神战中遭到重创，目前只剩一小部分力量，退化为一柄+2神圣精金重剑，若能搜集到足够的材料，可以将此剑修复，重现昔日神剑威能。 阵营：守序善良 所有者：罗兰·寇拉斯 命中：+2 伤害：1d10+2，+2d6（对邪恶生物） 特殊附魔“神圣”：神圣武器属于善良阵营武器，在对抗邪恶或亡灵生物时能够额外造成2d6（2—12）点伤害。 +2神圣精金重剑……在罗兰看来，仅仅是杜兰达尔“残破”状态下的属性已经很强悍了，若能将之修复，得厉害到什么程度？ 这样想着，他向系统查询：“修复杜兰达尔需要哪些材料？” 系统很快给出答案，罗兰看了一眼，眼泪差点流下来。 ——系统提示：杜兰达尔的修复流程分为四个步骤。 第一步：猎杀一个传奇生物，将之灵魂融入杜兰达尔。 第二步：同上。 第三步：同上。 第四步：取得传奇物品“天使的号角”，使之与杜兰达尔发生共鸣。 看罢修复神剑的任务要求，罗兰眉头深锁。 猎杀三个传奇生物取其灵魂融入剑中，这当然不容易，可他好歹有个明确的目标，难点只在于如何干掉传奇生物，这属于技术问题。 可那个“天使号角”是啥玩意？听都没听说过，一点提示也不给，根本不知该去何处寻找。 “算了，别想那么远，就算得不到天使的号角，有三个传奇生物的灵魂也足够将杜兰达尔修复七成了，纵然无法恢复神剑威能，至少抵得上一件次神器了，那还有啥不满的？做人不能太贪心啊。” 如此一想，罗兰心绪渐渐平静，然而想到猎杀传奇生物，又是一阵头痛。 什么叫传奇生物？ 简单来说职业等级超过20的就是传奇生物，比如“龙之眼”的“教父”马尔斯·血鳞狂暴，比如奈落教团的教宗“黑袍”奥特洛，这些传奇人物的实力究竟有多强，罗兰根本无法估量。 如果拿他熟悉的人做对比，鲁道夫的职业总等级是18，布拉图是17级施法者，他们都还没有迈入传奇境界，实力之强大已经令罗兰高山仰止，更不要提迈入传奇境界之后能够习得传奇技能、传奇专长，创造传奇法术，实力还要比鲁道夫和布拉图这样的准传奇人物高出一大截。 以罗兰现在的实力，别说猎杀三个传奇生物，对付一个都是以卵击石，想要修复神剑杜兰达尔，当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三分看实力七分靠运气。 好在罗兰毕竟是身怀系统的男人，他相信以自己的成长速度，假以时日必将迈入传奇境界，至于运气……身为命运女神的选民，他有必要担心这个问题？ 罗兰抛开杂念，将“杜兰达尔”收回圣石，沉下心来查看自己当前的气运储量。 吸收了杜兰达尔的第一道封印，他的气运量赫然飙升到39度之多，这就是神器的底蕴！ 罗兰不禁怀疑：“这才解开一重封印就获得如此之多的气运，若能将杜兰达尔完美修复，我还能得到多少气运？” 他无法做出精确预测，但他确信那将是一个能够让他喜出望外的数字。 有些人喜欢所谓“厚积薄发”，罗兰其实也想那样干，可惜大环境太恶劣，委实没有厚积薄发安稳种田的资本。想着过两天就要去露西亚山区冒险，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很难保证一路平安。 在这个怪物横行的世界里，只有真正掌握的力量才能给他安全感，说得悲观一点，万一死在冒险的路上，辛苦积攒的那些气运还有个卵用？ 如此想着，罗兰毫不犹豫选择消费气运，先提升两点魅力属性！ 魅力关系到豁免加成、防御等级、圣疗和驱散效果乃至“破敌斩”的命中率，是罗兰最重要的职业属性。 两点魅力花掉他32度气运，气运池瞬间见了底，这笔奢侈的投资给罗兰带来的最直观好处就是……小伙看起来更帅了，气质也是越发的潇洒迷人。 剩下7度气运，罗兰没有动用，将来冒险途中总会遇见不开眼的怪物，砍上两窝地精之流便可将气运总量提升到8度，下一步便可消费这8度气运，将职业等级提升到5级。 （有罗兰当然就有杜兰达尔，主角终于邂逅他命中注定的那件武器，冒险故事也将正式展开，想一想我还有点小激动呢！每逢周一照例求票求收藏，嗯嗯，这章3500字，陡然感到自己人品坚挺起来了＾＿＾） 第61章迦南来信 远行在即，布鲁姆激动得一夜没睡好，次日天刚蒙蒙亮就跑来敲门，催促罗兰赶紧起来上路。 “旅行用品还没准备，你急什么。”罗兰打了个哈欠，端起女仆送来的热咖啡缓缓啜饮。 “那你赶紧收拾啊！我的行李昨天晚上就拾掇好啦！”矮人拎起一个背包，拍得啪啪响。 罗兰看了一眼那个皮革背包，看起来有点像双肩书包，肩带上套着黄铜扣环，顶多塞个饭盒外加几件衣服，背包两侧的口袋就更小了，大概只能用来装袜子。 “你拾掇一晚上，行李只有这么一点？” “哈哈！罗兰我的兄弟，这回你可看走眼了！”矮人得意的翘起胡须，“别看这背包不起眼，其实是一件带有魔力的宝物，光是背包两旁的侧袋就能容纳两立方尺、二十磅物品，打开背包还能再装进最多八立方尺、八十磅重物品，事实上我连帐篷都塞进去了。” 罗兰听他这么一说就明白了。原来这个背包就是传说中的“霍华便利袋”，其容积远比看上去大得多，乃是旅行者的最爱。当然，价格也不便宜，这样一个背包，摩拉丁神殿标价两千金币，也就布鲁姆这种土豪才用得起。 放下茶杯，罗兰笑眯眯的望着矮人：“布鲁姆我的朋友，有道是能者多劳，既然你的背包空间够大，干脆连我的行李也一起装进去吧。” 矮人憨厚地点了下头：“没问题，反正这个魔法包无论塞多少东西都只有五磅重而已。” 这时柳德米拉一手端着一个餐盘走了进来，在餐桌对面坐下，笑着说：“我的行李也收拾好了，吃过早饭咱们就出发。” “哦，巨人小妞，要不要把行李放进我的背包里？” “免了吧，我可不想跟臭男人共用行李箱。” “所以说女人就是麻烦。”布鲁姆伸手去拿餐盘，却被柳德米拉一巴掌拍开。 “别动我的早餐。”女巨人没好气道。 布鲁姆愣了一下，“你不是还有一份？” “两份都是我的！” 布鲁姆吃惊了一下，随即上下打量她高挑的身材，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难怪长这么大个头，这饭量也是没谁了……” “你闭嘴！”柳德米拉面泛红霞，抓起一只苹果狠狠塞进他嘴里，噎得矮人猛翻白眼。 以尽可能“淑女”的姿态咀嚼着熏熊肉三明治，柳德米拉拿着餐叉冲罗兰比划两下。 若非青梅竹马心有灵犀，罗兰还真搞不懂她想干啥，赶紧倒了杯咖啡递过去。 柳德米拉润润喉咙，先批判一番熊肉烹制不得法口感过于粗糙，然后才想起正事，问罗兰：“什么时候出发？” “你慢慢吃，我跟老爸打声招呼就走。” 鲁道夫的客房就在楼上，罗兰进来的时候他正在装烟斗，桌上的早饭基本没动，茶杯下压着一封信。 罗兰嗅了嗅房间里浓烈的烟味，心里便有些不安。 “父亲，发生了什么事？”若非遇到难题，鲁道夫绝不会用烟草代替早餐。 鲁道夫用那支精致的煤油打火机点燃烟草，深深吸了一口，随后屈指敲击桌面，示意儿子看看那封信。 罗兰挪开茶杯，信封上没有邮戳，可想而知这是以魔法投递的“快件”。 “难道赎罪堡发生了变故？”怀着忐忑抽出信纸快速浏览。 出乎他的预料，这封信并非来自赎罪堡，而是迦南侯爵亲笔所书。 侯爵大人在信中首先祝贺鲁道夫率军击溃兽人部落，赢得远东大捷，在一串客套话过后，他又不无炫耀的告诉鲁道夫——他的长子歌罗法·锡安，近日成功晋升为培罗的圣堂武士，令他深感欣慰。 罗兰眉头紧锁。他对歌罗法·锡安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据说当今神圣亚珊帝国有三位精才绝艳的天才人物，合称“帝国三杰”，其中两位出身帝国皇室，排名第一的是培罗选民、皇太子弗兰克·汉斯伯格，还不到三十岁就迈入了传奇境界，另一位是帝国圣光骑士团统帅齐格蒙特亲王的千金瓦伦蒂娜·汉斯伯格郡主，年方二十出头便身兼圣武士、圣光牧师、惩戒骑士三大超凡职业，人称“帝国之光”。 “帝国三杰”中最年轻的一位是出身迦南王室的“御天之主”歌罗法·锡安，据说他年方十岁就成功驯服一匹飞马，由此晋升“碧空骑士”，创造了迦南王国历史上最年轻的晋级纪录，如今又以十八岁之龄又一次创造了进阶职业的晋升记录，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圣堂武士。 作为同龄人，罗兰承认歌罗法·锡安是一位不世出的天才人物，但是他并不会因为对方的光辉而自惭形秽。身为穿越者，他也不认为自己的进步速度会输给歌罗法、瓦伦蒂娜甚至培罗选民弗兰克太子。 “迦南王子歌罗法·锡安不久前荣升圣枪骑士团的大骑士长，你可曾听说过圣枪骑士团？”鲁道夫抽着烟斗，缓缓问儿子。 罗兰从信纸上收回目光，望着父亲点了下头，“圣枪骑士团是迦南侯国的精锐部队，宗旨是捍卫培罗信仰、捍卫迦南王室、捍卫圣枪‘隆基努斯’，与海蓝侯国的‘圣杖骑士团’、斐真侯国的‘圣冠骑士团’、保士华大公国的‘圣杯骑士团’以及隶属于帝国宗室的‘圣剑骑士团’、‘圣光骑士团’齐名，是神圣亚珊帝国乃至整个旧大陆最强悍的正规军之一，圣枪骑士团的成员也被称之为‘碧空骑士’、‘天马骑士’，职业能力与圣武士差不多，最大优势在于他们能够驾驭飞马作为坐骑，并且神术范围比一般的圣武士更广，包括诸多适合空战的法术。” 鲁道夫点了点头，对儿子的回答表示满意，接着问他：“现在你有一个机会加入圣枪骑士团，有没有兴趣？” 罗兰愣住了。 加入圣枪骑士团，成为一名骑乘飞马的碧空骑士？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很动人，只有骑士才会懂得能够骑乘飞马是多么逆天的优势，与之相比寻常圣武士就是一群卢瑟。 然而他也明白，从来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那么我要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鲁道夫微微一笑：“锡安侯爵在来信中说他的儿子歌罗法需要一位年轻有为智勇双全的助手，歌罗法听说你在对兽人的战争中表现出色，颇感惺惺相惜，盼望你持信前往迦南首都，出任他的侍从骑士。” 罗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没想到自己在远东的一举一动都被锡安家族看在眼里，对方要求他背井离乡去迦南服役是何用意？ “惺惺相惜”不过是客套话，真相很可能是自己这段时间表现得过于抢眼，引起锡安家族警觉，要求他去迦南侯国服役，既有就近监视、摸清他深浅的用意，亦可将他作为人质，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要挟鲁道夫就范。 现在问题是鲁道夫怎么看待这封信。 如果鲁道夫屈从于侯爵的要求，决定送他去迦南首都伯利恒，那就不用想了，罗兰在远东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泡影，没有意义。到了迦南，就算那位侯爵公子不刻意刁难他，寄人篱下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倘若表现出色，难保不会招人嫉恨，甚至引来杀身之祸。 罗兰暗自叹气。 穿越至今，他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若是被发配到迦南，好比玩游戏时突然从普通难度切换成地狱难度，不可控的风险大大增加。如果可以选择，他真不想离开远东，更不想在自己的蓝图计划即将付诸实施之前被迫离场，然而，自己有选择的余地吗？ 罗兰望向鲁道夫，眼神难以掩饰心中的忐忑。 （书友超天大帝首次于传说之中登场……＾＾） 第62章父亲的祝福 “父亲，您觉得我应该……” “去你该去的地方。”鲁道夫突然打断儿子的话。 罗兰微微吃惊，试探着问他：“您的意思是，我应该去……？” 鲁道夫笑了，直接了当的告诉他：“当然是去露西亚山区，傻孩子，我是你父亲，岂能让你受制于人。” 罗兰顿时觉得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同时也为鲁道夫这一决定感到担忧。 “您打算如何回绝迦南侯爵的邀请？”罗兰不得不考虑激怒锡安家族的后果，这可能导致父亲与侯爵的合作出现裂痕，失去来自迦南的大笔资助，寇拉斯军的处境将举步维艰。 鲁道夫淡淡一笑，平静地说：“无原则的妥协只会招致变本加厉的剥削，如果约书亚·锡安因为我拒绝他的无理要求而恼羞成怒，只能证明此人毫无远见，我绝不会因为失去这样一个盟友感到丝毫遗憾。” 罗兰暗自点头，老爸就是老爸，说出来的话总是那么自信。 沉思片刻，他渐渐醒悟父亲的自信来自何处。加索高原上的这场战争彻底击溃远东兽人部落，鲁道夫已经成为远东人心目中的民族英雄，又得到冰风谷矮人族的鼎力支持，影响力如日中天，纵然还不能跟昔日金主撕破脸皮，至少不需要处处看对方脸色行事。 实力的增长也提升了鲁道夫与迦南侯爵博弈的能力。 迦南侯爵这封来信其实是一个试探，鲁道夫断然拒绝，等于划出了一条底线，迦南侯爵若不想自己的投资化作泡影，就只能捏着鼻子承认这条底线，在此基础上继续谈合作。 权利博弈从来容不得软弱，谁软弱谁就活该吃亏上当，正如迦南侯爵明知道有可能激怒寇拉斯父子却依然在信中提出过分的要求，鲁道夫亦不会对拒绝金主的非分之想而有什么“道德愧疚”。 鲁道夫敲了敲烟斗中的灰烬，拉开办公桌抽屉取出三样东西和一本书，摆在桌上。 罗兰立刻感应到强烈的魔法灵光混合着气运扑面袭来，不由眯起眼睛，“命运之瞳”开启，桌上三件魔法物品的底细尽收眼底：一件初级魔法物品，一件高等魔法物品，还有一件……赫然是传奇等级的护符。 “你这次远去北地，路上难免遭遇敌对势力，我无暇分身陪你同行，只能给你准备几样防身的东西，路上你要多加小心，尽量不要招惹是非。”鲁道夫语重心长地叮嘱，令罗兰感动的鼻子微酸，点头不语。 鲁道夫先拿起一枚乒乓球大小的水晶球，对罗兰说：“这是一枚通信石，每天可以通过它发送一封信，无论对方身在何处都能瞬息送抵，我手里也有一块通信石，有什么事情记得及时跟我联络，我也会第一时间给你回信。” “请放心，我会经常给您写信。”罗兰从父亲手中接过通信石。 这枚小小的魔法石就好比地球上的手机，是瓦雷斯世界魔法文明在民间应用的典范，相对其强大的跨位面通讯功能，1400金币的售价可谓超值！ 鲁道夫又从桌上拿起一枚漂亮的白金戒指，细细端详，沉吟不语，似乎在思索什么难题。 罗兰早已认出那是一枚价值高达40000金币的“行动自如戒指”，品质完美，能够为佩戴者持续加持四环法术“行动自如”。 世间法术数以万计，并不存在一个明确的标准衡量孰强孰弱，施法者的想象力和所处的环境才是关键。然而也必须承认，的确有些法术与同级别的法术相比适用范围更广泛，因此更受欢迎。 罗兰记忆的“防护邪恶”就是一环法术中的佼佼者，而“行动自如”这个法术则是四环法术中的“优等生”，如果评选瓦雷斯世界十大实用法术，应该有它一席之地。 首先顾名思义，这个法术可以令加持者无视自然与魔法障碍的影响正常移动和攻击，崎岖坎坷的道路，泥泞的沼泽，布满冰雪的易滑路面，通通无法阻碍你的脚步；蛛网术、油腻术、重雾术、纠缠术、缓慢术也都无法妨碍你的行动，哪怕你中了定身术、麻痹术，“行动自如”持续时间之内也是照样活蹦乱跳。 不仅如此，“行动自如”在水下也能发挥作用，使你不受水压和潜流影响，正常行走和攻击；最变态的是这个法术还可以帮你逃脱擒抱，哪怕对方是浑身长满触手的鬼畜，也休想抓到你的衣角。 鲁道夫思索了一会儿，又从自己手上摘下另一枚戒指。这也是一枚“行动自如戒指”，却是黄铜铸造，样式较为朴素。 鲁道夫把两枚戒指都摆在桌上，不动声色的对儿子说：“这里有两枚行动自如戒指，你选一个吧。” 罗兰听出父亲的言外之意，这分明是一个考验。 他悄悄开启命运之瞳，鉴定新旧两枚戒指，结果发现旧戒指的法术效果并非恒定释放，须以咒文激活之后方可启动，再念诵一次同样的咒文则能将之关闭。 两枚戒指都没有使用时间的限制，相对来说新的那枚更好，因为不需要启动指令，二十四小时贴身防护，不用担心遭遇突发状况。 然而罗兰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旧戒指。 鲁道夫唇角泛起一丝笑意，“说说看，为何选择旧戒指。” 罗兰干笑两声，“父亲，我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一个樵夫，不小心把斧头掉进泉水里，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叮咚一声，泉中冒出个漂亮仙女，手里拿着一把金斧头，一把银斧头……” 鲁道夫听得眉头渐渐皱起，忍不住一巴掌拍在桌上，没好气道：“得了得了，少跟我瞎扯，说实话！” 罗兰耸耸肩：“因为第一枚戒指是恒效行动自如，只能令我一人受益，对骑兵而言这是一大隐患。” “行动自如”这个法术用途很广不假，但对骑兵来说其最大价值就在于可以无视地面状况，任你崎岖坎坷遍布荆刺照样全速冲锋，但是请注意，冲锋的是“马”，不是马背上的人，如果“行动自如”只能加持于骑兵自身，坐骑又如何能在复杂的战场上行动自如？ 所以罗兰选择了第二枚戒指：指令启动型。 或许有人会问：多一个启动指令有什么意义？你启动戒指，施法目标还是锁定你本人，对马儿有何好处？ 没错，通常而言这没什么卵用，但是别忘了罗兰的超凡职业。 无论圣武士抑或黑卫，职业等级达到5级之后都可以召唤一匹特殊的专用坐骑，圣武士的天界战马也罢，黑卫的炼狱战马也罢，都属于魔法兽，跟主人缔结契约之后一大好处就是“法术共享”：坐骑主人对自己施法，坐骑亦可同时受益。 罗兰选择指令戒指的目的就在于此：当他激活指令，释放“行动自如”的时候，不光他本人行动自如，胯下战马也一样行动自如，如此方可攀山越岭披荆斩棘如履平地。 当他把自己的思路向父亲解释过后，鲁道夫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哪怕他已经接受了罗兰的出访计划，内心还是有些不以为然，并且对儿子的冒险之旅颇为顾虑，如今听他道出这番话，心里便踏实多了--当一个年轻人踏上旅途，最能令父亲感到安心的不是儿子的勇气，而是他的冷静。 鲁道夫为儿子准备的第三件魔法物品是一枚替死护符。护符中存有一道传奇魔法“意外复活术”，当佩戴者遭到足以致死的攻击时这枚护符便会帮他挡下，过后护符释放出的能量将使佩戴者瞬间恢复健康。 罗兰戴上这枚护符，等于多了一条命，价值不言而喻。 父亲给他的最后一件礼物是一本书，一本《奥义书》。 “这册奥义书是我亲手撰写的研究笔记，记载了一门独创武技，是我毕生心血的结晶，你拿回去好好演练。” 罗兰从父亲手中接下奥义书，听着他的嘱托心中越发感动，正色道：“您放心，我一定会使这门绝学发扬光大！” 鲁道夫欣慰的笑笑，最后叮嘱儿子，“上路前记得跟梅林法师和鲍里斯牧师打声招呼，他们也为你准备了一些路上用得着的东西，魔法卷轴和药水之类，另外鲍里斯有个学生名叫德米特里，是一位年轻有为的辛德拉牧师，如今在佩伦峡谷一带传教，对北方的情况比较熟悉，鲍里斯会告诉你怎么跟他取得联系，有他陪你同行，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好的，我这就去拜访两位老师。”罗兰握拳横于胸前，最后向父亲敬了个军礼，“请您多保重！” 鲁道夫的眼眶微微湿润。他没有还以军礼，走过来用力拥抱儿子一下，拍拍他的肩膀，哽咽着送上一个父亲的祝福。 “去吧，我的儿子，祝你好运！” 第63章黑暗审判 罗兰走出父亲的房间，深呼吸几次调整情绪。 待到心情恢复平静，他将父亲赠送的三件宝物一一收好，顺带吸取气运。 这三样宝物都已经鉴定过了，没什么神秘性可言，所以附着的气运比那些尚未鉴定、难以鉴定的同级魔法物品更为稀少，但是也为他提供了足足25度气运，其中五分之三来自那枚传奇替死护符。 罗兰又翻开父亲赠送的奥义书，开启命运之瞳，系统自动将书中内容总结成为更容易理解的数据： 特殊专长：黑暗审判 前置条件：斩击类能力（破邪斩、破善斩之类）、偷袭类能力 效果：当你对同一敌人进行单次攻击时成功使用了偷袭能力和斩击能力，你便有让敌人眩晕的可能。如果敌人同时受到了两项能力的影响，它必须做一次意志豁免检定（DC=10+1/2你的人物等级+你的魅力修正），失败则眩晕1轮。 晕眩（Dazed）：人物无法正常行动。晕眩状态通常持续1轮（6秒）。 罗兰看得目露异彩。显而易见，修炼这门强力武技必须同时拥有偷袭和斩击能力，常见的超凡职业当中，只有黑卫满足前置条件，这也难怪，毕竟老爸是黑卫导师，这招“黑暗审判”正是他十数年修行的总结。 偷袭其实未必需要偷偷摸摸溜到敌人身后，趁其措手不及来个背刺，那是盗贼和刺客的玩法，对罗兰这样敏捷属性一般的重甲骑士来说太难了，事实上只要能够造成夹击的机会就可以在攻击中附加偷袭效果，若有队友配合，这是很容易实现的，因此，黑暗审判的实用性还是很不错的。 至于威力，那就更不用说了。斩击、偷袭外加致晕，这是非常给力的控场绝技，更何况致晕的豁免难度（DC）并非一个固定数值，而是与魅力属性成正比，魅力恰恰是罗兰的主属性，这就意味着“黑暗审判”对他而言永远不会过时。 这样的绝技当然值得大力投资。 没有丝毫犹豫，罗兰立刻消耗4度气运，直接将“黑暗审判”学会。 望着手中的奥义书在洁白的神能火焰中化作灰烬，罗兰缓缓吐出一口气，迈步向梅林法师的房间走去。 梅林法师是一个沉默内敛的人，时常给人以冷漠的印象，然而罗兰知道，老法师其实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只是不擅长表达而已。 “你去北方，其实我是不同意的，露西亚山区太乱太危险，柳德米拉和那个小矮人都算不上称职的保镖，我不放心，本来我想派两个学徒作为你的随从，可惜你父亲不答应，我实在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老法师拿手帕擦拭着单片眼镜，愤愤的抱怨着。 罗兰连忙替父亲开脱：“梅林老师，请不要责怪我父亲，其实这是我本人的意思，我们的军团正处于成长期，这次招募的新兵当中有不少智力出众的孩子，必须有人把他们组织起来传授奥术知识，您也知道，奥术施法者是团队的战术核心，不客气的说，没有足够的施法者，战士在前线只能白白流血，充当可悲的炮灰，老师您没有精力亲自指导那些初学者，您的学生必须承担起导师的职业，现在他们每人都要照顾十个乃至二十个调皮捣蛋的小家伙，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你让我怎么忍心再给他们增加负担？相比陪我去北地旅行，年轻的法师们留在军营里能够发挥更大的价值。” “可是……”老法师张了张嘴，最后也没想出反驳的理由，只好长叹一声，喃喃道：“现在我真的有点儿后悔，当初不该听你父亲的鬼话，让你选择黑卫职业，虽然你的智力并不出众，可是若能从小跟我学习奥术……” 他没再说下去，一来马后炮没有意义，二来这不只是罗兰个人的职业规划问题，更是一个严肃的政治问题。 罗兰要继承鲁道夫的事业。鲁道夫是远东的黑卫之王，鲁道夫的亲兵全是黑卫，黑卫这个职业在军团中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他的儿子怎么可能放弃成为黑卫领袖而选择法师之路？毕竟法师不能穿甲，无法与黑卫兼容。 梅林走到书架跟前，拿起一支象牙卷轴匣，转身递给罗兰。 “这是十支奥术卷轴，既有攻击类的火球术和闪电束，也有‘短讯术’这样的辅助法术，就你的旅行而言，后者或许价值更大，一旦发觉北方山区有什么异动，你可以第一时间将消息传回大本营。” 罗兰接过卷轴匣，小心收好。 老法师接着叮嘱道：“卷轴其实是很危险的东西，倘若施法失败，大有可能在自己手中爆炸，造成严重后果，越是高级的卷轴越容易出问题，你要当心。”说着，他从桌上拿起一本手工装钉的羊皮书，递给罗兰。 “这本笔记是我毕生心血的结晶，你在旅途中抽空研读，花上两三个月把这本笔记吃透，使用卷轴之类的魔法物品就更保险了。” 罗兰向法师道了声谢，翻开笔记，脑海中立刻传来美妙的系统提示音。 系统提示：发现奇物《梅林法师的修行笔记》！是否花费4度气运，立刻掌握笔记中记载的知识？ 罗兰查看了一下气运池，还有20度存款，但他没有立刻选择学习，告辞梅林法师之后才默念“是”。 4度气运投入笔记，借助系统自动功能，书中知识如同一道洪流瞬间汇入脑海。梅林法师的谆谆教诲犹在耳中，系统提示再次传来，令罗兰不由唇角上扬。 系统提示：《梅林法师的修行笔记》完毕！ 系统提示：“使用魔法装置（UMD）”成为你的本职技能，技能等级+2！ 系统提示：“法术辨识”成为你的本职技能，技能等级+2！ 系统提示：“文书解读”成为你的本职技能，技能等级+2！ 系统提示：“神秘知识”成为你的本职技能，技能等级+2！ …… 最后一次系统提示结束，羊皮书燃起蓝色奥术火焰，就在罗兰手上自行销毁，没有剩下一丝灰烬。 拍了拍衣袖，罗兰下楼去教堂拜访鲍里斯牧师。 鲍里斯牧师同样为他准备了一筒卷轴，全是神术，此外还有满满一手提箱药水，疗伤、解毒、驱除疾病和解除各种异常状态应有尽有。 最后他还特别叮嘱罗兰，行经佩伦大峡谷的时候记得去一趟当地伐木场，联络他的学生德米特里。此人对露西亚山区很熟悉，不光是合格的向导，还是一位实力超群的辛德拉牧师。鲍里斯已经传讯德米特里，让他陪伴罗兰同赴北方，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第64章北上 北地的冬天总是来得特别早，秋收刚过，维列斯江上游便落了霜，河面漂浮着片片薄冰，于佩伦大峡谷间蜿蜒流淌，反射午后阳光，仿佛一条银鳞斑驳的巨蟒。 “事实上，‘维列斯’这个词在远东古语中的确有‘蟒蛇’的含义，据说维列斯是远东神话中的大地、众水与冥界之神，形象为一条巨蛇，生有牛角和长须。” 两匹骏马沿着江岸联辔奔驰，柳德米拉掀起斗篷兜帽，含笑向罗兰讲解北地的风俗传说。 罗兰拢了拢缰绳，马儿放缓脚步，蹄声亦被滔滔水声压了下去。 “米拉，我对远东土著的神话很感兴趣，现在还有人信仰那些古代神吗？” “有是有，不过已经很少了，据说只有我们基特兰德人当中还残留着些许古神信仰，等你到了北地要塞，我陪你去寻访一番，或许还能找得到完好的维列斯神殿。”柳德米拉淡淡道。 罗兰听出她言外的漠然，不由有些纳闷，接着问她：“你似乎对故乡的传统宗教不怎么感兴趣，是因为皈依了辛德拉，还是有别的缘故？” 柳德米拉耸耸肩：“这该怎么说呢……其实我离开要塞的时候才两岁，勉强记事而已，哪里懂得分辨一种信仰是好是坏？不过就算在那点幼稚模糊的记忆里，对远东古神和他们的牧师也没有什么好印象，那些家伙仗着神殿的势力作威作福，疯狂敛财，根本不把老百姓当人看，而当龙人盗匪入侵作乱的时候却又一个个胆小如鼠，躲在神殿里不敢露面，只会逼迫百姓跟敌人拼命，这些神职者如此可恶，又怎能让人对他们供奉的神祇有好感？” 巨人少女舔了下丰润的嘴唇，接着说：“如果仅仅作威作福也就罢了，不见得比赎罪堡那些亚珊帝国的神官老爷更坏，然而基特兰德古神牧师不光贪婪残暴，个人能力更是不堪，听热妮亚说，最近一个世纪以来，古神越吝啬，鲜少赐下神术，牧师倘若没有神术，便无法维持高人一等的地位，他们想尽办法，甚至不惜举行残忍的血祭，盼望讨得古神欢心，然而这并没有多大用处，时至今日，古神几乎不再回应信徒的祈祷了……” 罗兰听得微微皱眉。他从柳德米拉的讲述中听出基特兰德要塞的处境比原以为的更危险。 基特兰德这支北方狩猎部落以粗犷野蛮著称，并没有形成体系完备的法师传承，部落权力主要掌握在神术施法者手中。 历史上露西亚山区一度是德鲁伊教团的天下，然而早在奥术帝国末期德鲁伊教团就被维列斯、佩伦等远东众神的牧师集团斗败了，被迫撤出基特兰德要塞，分化成若干个小的德鲁伊集团，在北方各地沦为一盘散沙，掀不起多大风浪。 如今古神牧师也面临盛极而衰的困境，失去神术，他们很难继续维持手中的权力，就算下面没人起来造反，虎视眈眈的“龙之眼”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罗兰挠了挠头。仔细想想，古神信仰的迅衰落虽然出乎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 瓦雷斯世界自从有文字记录以来，可以划分为四个纪元。 第一纪元是“洪水时代”。恐怖的大洪水彻底埋葬了上一个纪元的文明，人类和精灵、矮人、半身人、侏儒等智慧种族的祖先各自依照守护神的启示或建造方舟或迁往高山之巅、世外桃源躲避这场灭顶之灾，繁衍生息。 第二纪元是“龙之纪元”。大洪水摧毁了地表生物的家园，对巨龙却没有造成多大妨碍，相反，洪水导致气候改变，大大有利于龙族繁衍壮大，之后长达十个世纪，整个瓦雷斯世界都处于巨龙一族的支配之下。 然而巨龙阵营内部亦非铁板一块，提亚玛特的彩色龙后裔与巴哈姆特的金属龙信徒产生了无法调和的矛盾，两大巨龙族群爆战争，战争如同雪球越滚越大，最后将几乎全世界的智慧生物都裹挟进来，你若不肯站在提亚玛特那边，就只能选择巴哈姆特的阵营，除此别无生存之道。 长年累月的战争改变了瓦雷斯世界的气候，亦摧残了巨龙的元气，彩色龙和金属龙的死亡率大大过出生率，最终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随着巨龙纪元的落幕，它们也从历史舞台的中央退场。 时至今日，瓦雷斯世界的地理环境和大气成分已经今非昔比，潜移默化间改变了龙族的基因，使之生育率大为衰退。两个纪元以前，一对巨龙夫妇平均可以生育1o～15头幼龙，在父母的照料下，三分之二的幼龙可以顺利长大。 作为对比，现如今雌性巨龙的平均生育率已经跌破1.5，也就是说每两头雌龙终其一生平均只能生育三头幼龙——不是雄龙不努力，是努力也没卵用，同族之间的受精率太低，白忙活一场结果得到的总是无精卵。 如果算上幼龙的夭折率，龙族显然远远无法维持种族繁衍的最低生育替代率（以地球二十一世纪的人类为例，一个种族抵抗老龄化困境的基本人口替代生育率是2.1，亦即一对夫妇至少保证生育2.1个孩子才能维持你的民族不至于滑向衰老乃至灭绝），这低的可怕的生育率给龙族带来什么后果？只有两个字——绝望！ 如今瓦雷斯的巨龙依旧强大，数量却少的可怜，个体力量再强也弥补不了种群衰落，更谈不上主宰世界了。 第三纪元是“奥术时代”，人类从这一纪元开始成为瓦雷斯世界的主角。 第四纪元也就是现如今的“圣光时代”，培罗牧师成为人类领袖，圣光信仰无处不在。 那么远东地区的古代神信仰源于哪个时代？事实上，他们是洪水纪元之前那个失落文明的“余孽”，或者更文艺的说法叫做“旧日支配者”。 如今整整三个纪元过去了，瓦雷斯世界的信仰已经被新崛起的培罗、寇德、圣·库斯伯特、法兰恩、博卡布、海若尼斯、海克斯托、厄瑞斯努、维婕斯、艾罗娜、欧拜亥、摩拉丁、柯瑞隆、格乌什、加尔闪金、奈落等神祇瓜分，哪里还会留给维列斯、佩伦等冢中枯骨生存空间？ “古神不肯回应信徒的祈祷，恐怕不是因为吝啬，而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罗兰暗自揣测，“这些在神战中失败的老家伙，就算还没有去星界躺尸，处境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时至今日还执迷不悟的古神牧师，注定不会有好下场。” 想到此处，罗兰侧身问柳德米拉：“我们这次访问基特兰德要塞，最重要的任务是接触要塞中的当权人物，谋求与之合作，可是刚才听你说，古神牧师一系似乎就要倒台了，那我们应该去找哪位大人物接触？” “当然是贝奥武甫王！”柳德米拉不假思索的回答，“他不光是基特兰德人的当代领主，也代表北地一股新兴势力。” 罗兰若有所思：“贝奥武甫领主的大名我是久仰了，据说他十年前从新大6游历归来，在基特兰德比武大会上以压倒性的实力一举夺魁，进而得到族人拥护登上王位，乃是露西亚山区尽人皆知的传奇英雄，不过你说他代表了一股新势力，究竟所指何意？” 柳德米拉微微一笑：“这股新势力，准确的说是贝奥武甫从新大6带回来的寇德信仰，热妮亚说现今要塞的年轻人都以成为竞技之神的斗士为荣，而贝奥武甫本人正是寇德选民，竞技之神在远东地区的席牧师。” “竞技之神寇德，这一信仰倒是跟你们基特兰德人热爱竞技的民族精神正好契合，看来贝奥武甫王不光是一位传奇斗士，更是一位可敬的智者。”罗兰沉吟一声，接着问她：“不过话说回来，贝奥武甫引入新的信仰，触动了古神信徒的利益，后者能忍得下这口气？” 柳德米拉愣了一下，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要不你晚上写封信问问热妮亚？” 罗兰点了下头，又问她：“古神信徒阵营的领袖是谁？” 这次柳德米拉没有迟疑，带着一脸不屑回答：“谢尔盖将军，一个卑鄙无耻的家伙。” “怎么，他跟你有仇？” “我父亲……”柳德米拉摇摇头，情绪明显低落，“算了，父母辈的事我也不太了解，你还是自己写信给热妮亚打听吧，反正她拿你当亲儿子，什么事都不瞒着你。” 罗兰听出她言不由衷，也就不好继续追问了。 遥望前方，佩伦峡谷峭壁耸立，维列斯江奔流不息仿佛时光长河的缩影。 基特兰德人的远古神话已不可考，古神信仰也是难以为继，然而远东大地上至今还存留着史前神话时代的痕迹，比如眼前这条远东最大的水系“维列斯江”，源于露西亚高原雪山，向西蜿蜒流淌，穿越远东大平原，穿越国境线，直至汇入海蓝都雪菲城附近的港湾；另有一条支脉则向西流淌，穿越崇山峻岭，最终汇入北海，江海汇交之地形成港湾，便是北地著名贸易都市“白鸥港”，海精灵的6上家园。 在北方山区旅行，最稳妥的路线就是沿着维列斯江两岸朔流而上，如此既不会迷失方向，也不会有饮水短缺之忧。在水流丰沛的沿江林地，野生动植物种类繁多，擅长采集和打猎的冒险者不用担心饿肚子。 罗兰计划沿着维列斯江一路北上，穿越佩伦大峡谷前往巨人要塞基特兰德城，途中若无意外，最多两个月便可抵达目的地。 事实上他也可以选择更快捷的旅行方式，比如梅林法师曾提议用传送术直接把他们送达露西亚山区。 罗兰宁可多花些时间骑马旅行，一来可以亲身领略北地壮丽山川，体察风土人情，二来也是为了亲手绘制一份更为精确的军用地图。 到目前为止，他对自己的旅行规划非常满意，若非亲眼所见又怎能体会维列斯江的湍急，佩伦大峡谷的险峻？ 佩伦（perun）是远东神话中与维列斯齐名的一位天神，此公主掌雷电，脾气暴躁，传说绵延数百里的佩伦大峡谷就是这位大神怒之时抛下一道闪电撕裂大地形成的伤疤。 沿着江流行走在大峡谷中，举目尽是原始丛林，绿意盎然，这样纯天然的景致让出生在后工业化时代的罗兰很是喜欢，跋山涉水也不觉疲累。 身后传来野猪哼哧哼哧的喘息声，布鲁姆身穿全套＋2精金板甲肩扛矮人飞锤，身后还背着一面晃眼的＋2精金重盾，端坐鞍头一脸庄重，腰杆挺得笔直。 考虑到布鲁姆少爷顶着“冰风谷王子”的头衔，本该是高富帅模板，奈何出身矮人族，绝对高度上不去，满脸络腮胡亦欠缺几分英俊，胯下骑的是一头凶暴野猪而非俊逸的白马，徒有一身价值万金的高档装备也只能凸显土豪气质。 “所以说投胎很重要啊。”罗兰暗自感慨。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长鸣，打断了他的思绪。 循声望去，一只黑鹰凌空盘旋，正是柳德米拉的动物伙伴，在前方为众人探路导航。 黑鹰盘旋之处似有浓烟升起，伴随着声声凄厉长鸣，令他禁不住兴起不祥的预感。 “米拉，前面什么情况。” “稍等一下……”女游侠连忙从马鞍袋里抽出一支地图卷轴，展开查看片刻，抬头望向罗兰，眼神难掩不安。 罗兰只看她的表情就猜出个**不离十，索性直接挑明：“是伐木场那边在冒烟？” “嗯，就是德米特里牧师跟咱们约好见面的那个伐木场小镇，小黑现那里的人不太正常……” “嘿！大个子小妞，你说话不能干脆一点儿吗？伐木场的人怎么不正常了？”布鲁诺没好气地嚷着，“难道他们在闹罢工，或者喝的酩酊大醉露天裸奔？” “不，他们全死了。”柳德米拉脸色阴沉。 （4ooo字大章送上，求收藏、推荐） 第65章疯狂的野兽 “不，他们全死了。 ”柳德米拉面无表情地说。 “你……说什么？”布鲁姆眼睛瞪得溜圆。 柳德米拉指了指天空，“听，小黑的叫声……她试图告诉我一些事情。” “米拉，你知道我们听不懂鹰唳，小黑到底看到了什么？”罗兰勉强保持着镇定。 “至少到目前为止，除了遍地血腥和腐臭的尸体，它还没有现一个活物。” “伐木场肯定出事了，现在还难说与我们此行是否有关，抓紧时间过去看看，希望德米特里牧师还活着，告诉我们那里究竟生了什么。”罗兰一抖缰绳催马飞驰，“米拉，通知小黑继续侦查，我需要更多关于现场的情报。” 柳德米拉点了下头，含住小指吹响口哨，通知黑鹰抵近浓烟升起的地方继续侦查。 就在这时，旁边林中突然骚动起来，枝叶乱颤，似乎某种野兽被女游侠异常尖锐的口哨惊吓到，一团庞大的黑影迅自林间冲出来，带着一身刺鼻的血腥气息朝柳德米拉猛扑过去。 战马受惊嘶鸣人立而起，柳德米拉冷不防摔了下来，幸亏她身手灵活，就地一滚便闪开马蹄践踏，单手撑地一跃而起，脸色禁不住泛白，显然受惊非浅。 一头庞大的怪物以人立姿态摇摇晃晃的从树林中走了出来，棕黄色毛皮点缀着焦黑的伤痕和斑斑血迹，伤口溃烂，血腥与焦臭混合成浓烈的体味，随风飘来令人作呕。 “那是什么怪物，一头棕熊？”布鲁姆大叫。不过他很快就闭上嘴巴，知道自己猜错了。 那怪物的确壮硕如熊，双爪锋利，却有一张酷似夜枭的面孔，以及铁钩般锋利的鸟喙，一双血色眼眸充满兽性的狂暴，相比棕熊，更像一头巨大的猫头鹰。 “那是枭熊！”罗兰穿越前曾在游戏中见过这种半熊半鸟的怪物，第一个回过神来，大声警告柳德米拉当心。 柳德米拉愣了一下，连忙摘下长弓。还没等箭矢上弦，那头负伤的枭熊已然感受到她的敌意，抢先起攻击，看似笨拙的身躯陡然突进，一步便跨到她的战马跟前，双爪一挥扣住马颈，弯曲锋利的指甲深深陷入血肉。 马儿出惊骇的悲鸣，奋力扬蹄蹬踹枭熊，试图摆脱它的擒抱。然而力量的巨大差距使其挣扎毫无意义，马蹄蹬在枭熊脂肪肥厚的腹部出砰砰擂鼓声响，却无法阻止这怪物行凶，双爪奋力一扯，咔嚓一声，活生生的战马竟被它撕成两半，鲜血混合内脏倾泻而下。 枭熊沐浴马血浑身猩红，兴奋的嗷嗷咆哮，随即埋头趴在马尸撕裂开来的腹腔当中畅饮鲜血，并以尖锐的鸟喙撕扯内脏，大口吞咽。 罗兰快步上前将柳德米拉挡在身后，一边紧盯着枭熊的动静：“你没事吧？” “我不要紧，那头枭熊有古怪，你瞧，它的背上、头上都带有焦黑的痕迹，似乎受过烧伤。”游侠职业赋予柳德米拉敏锐的观察力，虽然是头一回遭遇枭熊，却也觉对方身上疑点重重。 “你可以让它安静下来吗？”罗兰记得游侠的职业能力“野性认同”可以跟魔法兽交流，甚至感化对方，使之打消敌意变得友善。 “我刚刚试过跟它沟通，可惜失败了，它传达给我的情绪只有愤怒和恐惧而已，这家伙似乎经历了某种极为恐怖的遭遇，以至于吓得了疯，现在它已经毫无理智可言。”柳德米拉攥紧弓臂。 “那就没办法了，”罗兰反手自背后拔出佩剑，杜兰达尔在夕阳下闪出一抹冷光，“狂的野兽难免祸害路人，我们只好请它安息。”说着，他冲斜对面正在摩拳擦掌的矮子一点头，示意动手。 “蠢东西，去死吧！”布鲁姆早已等得不耐烦，抡圆了战锤扔向枭熊。 战锤打着旋飞了过去，“砰”的一声击中枭熊脊背，伴随骨折声响爆出大团鲜血。这怪物出痛苦的咆哮，猛然挺身而起，回头怒视布鲁姆，弯钩似的喙嘴还叼着一截鲜血淋漓的马肠子。 “吼个屁！你倒是滚过来陪本大爷玩玩啊！”布鲁姆口沫横飞，肆无忌惮的嘲讽枭熊。 枭熊还以一声怒吼，反手拔出陷入血肉的飞锤，狠狠踩在脚下，阻止矮人召回他的魔法武器。 罗兰摇摇头，实在无法理解布鲁姆脑子里都装了些啥。趁枭熊被他吸引注意力，快步上前，挺剑刺向枭熊后背。 夹击时机无懈可击，然而罗兰一出手就知道坏了！ 破空剑啸惊飞林中群鸟，枭熊却没有回头一顾，是它反应迟钝？ “不对！” 罗兰回忆穿越前曾翻阅过不止一次的《龙与地下城怪物手册》，蓦地想起这怪物嗅觉之敏锐赛过军犬，根本不需要回头就对他的袭击洞若观火。 就在这时，枭熊动了。看似笨重的身躯蕴含着惊人的爆力，单手捞起战马尸体，长臂一甩将之狠狠砸向罗兰。 腥风呼啸而至，鲜血淋漓的马尸迎面砸来，罗兰不得不收剑换持盾牌加以格挡。 砰！精钢大盾撞开沉重的马尸，罗兰禁不住后退了一步。 身后传来弓弦震颤的嗡鸣，柳德米拉一箭射在枭熊背上，箭镞深深埋入血肉，却无法阻止这怪兽如同一头狂的公牛冲向布鲁姆。 罗兰果断开启加靴，脚踏疾风拖着一排残影冲了过去，双手握剑高举过顶，试图阻截枭熊冲锋。 “都别过来！我一个人就够了！”年轻的矮人做出出人意料的举动，迎着枭熊起反冲锋，一头撞向那巨兽怀中。 “愚蠢的矮子！”柳德米拉气得扔下长弓，闪电般拔出腰间双刀快步赶来。 罗兰却如布鲁姆所愿停下脚步，眼中闪出怪异的神色，“命运之瞳”能帮他看到柳德米拉无法看到的细节。 枭熊并不认为赤手空拳的布鲁姆能对它造成丝毫威胁，双臂一合就将这个块头不足自己一半的矮人抱了个结实，双爪力紧勒，试图将它捏扁揉碎。 矮人命在旦夕，却反常的放声狂笑，周身铠甲于笑声中咔嚓作响，弹出数十枚精金甲刺，根根足有一尺多长，借枭熊紧勒的力道深深刺入它体内。 怀中猎物转眼间变成刺猬，枭熊猝不及防之下中了暗算，被戳得浑身冒血，连声悲鸣。 “白痴，去死吧！”布鲁姆脖子一挺，以头为锤撞向枭熊心窝。维京式头盔上也弹出两截刀锋，连同原本只有装饰作用的犄角，总长度达到两尺，噗嗤一声，齐根没入枭熊胸膛。 这一下彻底击垮了枭熊，哀嚎着仰面跌倒。 布鲁姆挣扎着从它怀中站了起来，肩膀一抖，浑身叮当作响，众多甲刺盔刺全都缩了回去，丝毫看不出机关痕迹，难怪枭熊上当受骗。 柳德米拉挎着长弓来到罗兰身旁，盯着布鲁姆上下打量了好几眼，似笑非笑地调侃道：“真没看出来，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会耍阴招。” 第66章奥义石 布鲁姆对柳德米拉的揶揄不以为然，挺胸叉腰很是自豪：“你懂什么，这叫智慧！我们矮人从小就要接受特殊训练，学习如何打倒那些仗着体型庞大欺压弱小的恶棍。 ”说到这里，他特意瞅了柳德米拉一眼，气得大个子姑娘暗咬银牙，想冲过去揍他一顿，却又忌惮他那一身刺猬似的甲刺，只得忍下这口气。 布鲁姆又对罗兰炫耀道：“我的盔甲盾牌都装有尖刺，平时收敛起来无从觉察，意念一动即可随时激活，弹出来戳刺那些试图擒抱我的蠢货。罗兰老弟，安装甲刺是我的拿手绝活，如果你想改装盔甲，我很乐意提供帮助。” “谢谢你的好意，不过还是免了吧。”罗兰苦笑着摇头。他穿的是胸甲而非板甲，并不适合模仿布鲁姆那套扮猪吃老虎的“卖肉战术”。 转身来到枭熊的尸体跟前，罗兰单膝跪地，盯着尸体沉吟不语。 柳德米拉拍拍他的肩膀，柔声道：“还是让我来吧。”她是游侠，是专业的猎手，接受过追踪、搜查、解剖、验尸等技能的训练，而上述技能并非罗兰的本职。 罗兰轻轻摆手，示意她先别急。他的确不是专职的侦查员，但是对于某类特殊物品，他比柳德米拉更敏感。 挥剑剖开枭熊的头颅，罗兰从脑髓中挑出一枚银色结晶，浓郁的气运扑面而来，就是他在寻找的东西。 击毙枭熊的刹那，选民能力“侦测气运”就自动激活，系统提示他枭熊尸体中蕴含着至少2度气运，事实上2度气运还只是次要的收获，价值更大的是那块蕴含气运的晶体。 “这是什么？”柳德米拉好奇地望着罗兰手中那枚血迹犹存的结晶。 晶体呈银色，约有花生米那么大，表面光滑，毫无瑕疵。 “这是生物的灵魂碎片，也叫奥义石。”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奥义石！”布鲁姆禁不住两眼放光，“生物倘若惨遭横死，有极小的概率损失一部分生前知识形成灵魂碎片，如果被人拾到，可以直接吸收其中蕴含的知识，获得死者的部分技能、法术、专长甚至职业特性，就像一本可以瞬间掌握的奥义书，所以也被称为‘奥义石’，是非常珍贵的宝物！相对的，死者的奥义石被人夺走，哪怕事后复活也将遗忘奥义石中的能力，除非重新学习，或者夺回那些原本属于他的灵魂碎片。” 柳德米拉点了下头，“我听母亲说起过这种东西，今天还是头一回见到。据说奥义石分成四类，黑色奥义石储存的是技能，蓝色储存的是法术，银色和金色奥义石更珍贵，存有专长和职业能力，这枚奥义石是银色的，不知道蕴藏了什么专长。” 布鲁姆摸着胡子沉吟道：“怪物掉落的奥义石，通常对应它们的种族特长，枭熊的特长是擒抱，那么这块奥义石中蕴含的能力也应该跟擒抱有关。” 罗兰默默吸收了奥义石中的气运，随即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抬头冲两人一笑，“猜对了，就是‘精通擒抱’。” 布鲁姆晃了晃食指，“那么问题来了，只有一块奥义石，你和米拉怎么分？” “你不想要？” “我只需要被擒抱就够了，擒抱别人可不是我的作风。”布鲁姆抓抓胡子，接着说，“我有个建议，咱们是一个团队，就得有团队的样子，俗话说蛇无头不行，团队里必须有一个话事人，往后分配战利品什么的都由头儿说了算，免得闹别扭，你们觉得咋样？” 柳德米拉点头：“这是我第一次同意你说的话。”布鲁姆还没来得及高兴，她接着说：“我推荐罗兰当头儿，你没意见吧？” 布鲁姆愣了一下，嗫嚅道：“你不多考虑一下？我觉得自己可以挑更重的担子……” “得了吧，我们这里有两票，少数服从多数。” 布鲁姆耸耸肩：“好吧，如果我没机会当老大，罗兰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反正比你强。” 罗兰搓搓脸颊，苦笑道：“你俩也不问我这个当事人意见，会不会有点……钦定的感觉？” 布鲁姆双手一摊：“我和巨人小妞都投了你的票，你自己反对也没卵用啊，少数服从多数嘛。” “好吧，既然组织上决定了，我也不谦虚了，苟利国家生死已，岂因福祸避趋之……” 罗兰拿手帕将那枚奥义石擦拭干净，递给柳德米拉。 巨人妹子感动地望着他：“为什么给我，你自己也能用。” “我是头儿嘛，新官上任总得装装样子，显示一下大公无私的胸怀，把你们两个麻痹了，往后才有更多机会中饱私囊啊。”罗兰笑着说。 “少来！”柳德米拉白了他一眼，“到底是为什么？” 罗兰只得耐心向她解释这样分配的理由。 “擒抱这门战术非常注重天赋，先是力量，力量属性越高擒抱的杀伤力越大，你力气比我大没错吧？” 巨人姑娘点头，像个专心听讲的小学生，“然后呢？” “擒抱天赋除了力量，还包括体型，体型越大越有利于擒抱，所以巨兽和巨人大抵擅长此道，你们基特兰德人虽然不算真正的巨人，却拥有种族天赋‘有力体型’，在进行擒抱的时候可以视为巨人，获得额外的攻击优势，所以你比我更适合走擒抱路线，作为团队中的一个战术执行者，将来若获得其它增强擒抱的资源，还会向你倾斜。” 他这番解释令柳德米拉心悦诚服，布鲁姆也是鼓掌赞同。 柳德米拉拿起奥义石贴在眉心，凝神感受晶体中的能量波动，以一种玄妙的方式吸收知识。几秒钟后奥义石化作一团蒸汽消弭于无形，柳德米拉则神采奕奕，成功习得“精通擒抱”。 她从前擒拿对手时难免露出破绽，容易遭到对方借机攻击。习得“精通擒抱”之后，擒拿技巧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出招快如闪电毫无破绽，绝不会给对方留下可趁之机。 在柳德米拉的协助下，罗兰又从枭熊身上采集到一些细小的棕色颗粒，鉴定之后确认是硫磺和蝙蝠粪便的混合物。 “枭熊在攻击我们之前就遭受了严重的烧伤，考虑到它身上附着的特殊物质，结论不言而喻。”罗兰脸色凝重。 布鲁姆挠挠头，忍不住问：“我还是不大明白，这些现能证明什么？” “证明最近有奥术施法者在这一代活动，并且以火球术打伤枭熊。”柳德米拉替罗兰向他解释，“你如果不是太无知，至少应该听说过火球术的施法材料。” 布鲁姆耸耸肩：“好吧，硫磺混合干燥的蝙蝠粪便，法师总爱摆弄这些恶心的玩意儿！” 罗兰站起身来，遥望伐木场上空萦绕不散的黑烟，喃喃道：“打伤枭熊和焚烧伐木场，很可能是同一伙人所为，问题是他们为何要这样做。” “多想无益，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柳德米拉吹了声口哨，黄昏的天幕里浮现黑鹰的身影。 第67章屠杀 草草掩埋了战马尸体，罗兰将手中的缰绳递给柳德米拉，让她换乘自己那匹马。 “这里距离伐木场还挺远呢。你把马让给我，自己骑什么？”柳德米拉端详罗兰那匹正在大口喷吐白气的黑马，怀疑这头已经奔波整日、尽显疲态的牲口能否乘受得起她和罗兰两个人外加盔甲的负累。 “别担心，我还有两匹备用马。”罗兰笑着说。 柳德米拉狐疑地东张西望，“可它们在哪儿？” “在这儿！”罗兰打了个响指，一道洁白的光柱应声冲天而起，贯通天地，神力凝聚的光辉里浮现一匹白马的身影，雄壮神骏尤胜他原本那匹坐骑。 “好一匹天界战马，真威风啊！”矮人捻着胡须啧啧赞叹，胯下野猪亦出嫉妒的哼哼，在天界骏马衬托下，这货越显得“土肥圆”。 天界马踏着小碎步跑到罗兰身边，垂头亲昵的在他手上蹭了蹭，清澈的眸子流露出聪慧的神采。 “伙计，往后得辛苦你了。”罗兰知道天界马听得懂通用语，所以良好的沟通还是很有必要的，拍拍马儿强壮的脖颈，为它装上鞍辔和缰绳。 早在离开锻铁城之前他就花费8度气运将“命运武士”职业升到5级，破敌斩每日使用次数提升到了4次，除此之外，他还获得一项新能力——召唤特殊坐骑。 这种用神力召唤来的特殊坐骑跟普通坐骑相比具有巨大优势——其生命、力量、智力和天生防御等属性可以随着主人等级提升一同成长，此外还拥有诸多特殊能力，比如坐骑能够与主人进行心灵沟通，共享法术效果。 圣武士最常召唤的坐骑是善良阵营的天界马，黑卫则能够召唤来自下层位面的邪恶战马，罗兰的职业“命运武士”善恶通吃，所以他既可以召唤天界马，也能驾驭炼狱驹，当然，每次只能召唤其中一种。 罗兰翻身上马，一抖缰绳疾驰而去。柳德米拉和布鲁姆也催动坐骑跟了上去，三骑风驰电掣穿越河谷林野，不出半个小时就抵达伐木场——准确的说是“伐木场遗址”。 自从一群来自赎罪堡的移民在峡谷定居，建立起这座大型木材加工厂，并以此为据点繁衍生息，展成村落，时至今日已经有二十多个年头了。 伐木场主要为周边城镇提供木材原料，顺带加工一些家具之类的生活用品，当地工人只要肯卖力气便不愁生计，除了偶有野兽闯进村子觅食，再没有别的威胁，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罗兰出前查阅过当地的统计数据，伐木场共有七十多户定居者，总人口过三百人，以青壮年居多，在德米特里牧师的引导下大抵信仰辛德拉，闲暇时接受民兵训练，年轻男子都能熟练使用刀剑和弓弩，别说寻常流寇，就算成建制的兽人战团也不敢轻易招惹这处人类聚居点，怎么一夜之间就被屠杀的鸡犬不留？ 勒马站在村口，望着眼前断壁残垣，废土焦烟，罗兰陷入沉默。 目光所及之处，到处是倒伏的尸体，罗兰下马前行，翻开一具趴在原木上的尸体，死者手中兀自紧握着一柄短刀，怒目圆睁，满心仇恨与不甘全凝固在脸上，令他不忍目睹，伸手抚合他的眼帘。 可想而知，伐木场的人们并没有坐以待毙，他们竭尽所能抵抗入侵者，可惜实力差距悬殊，抵抗亦无法改变悲惨的命运。 柳德米拉吹了声口哨，黑鹰降落在她肩头，凑到耳畔低鸣不已。 柳德米拉点了点头，转身对罗兰说：“根据小黑侦查，现场没有现生还者的迹象，这种斩尽杀绝的残忍手段也不像是魔兽所为，毕竟魔兽所图无非食物，没必要大开杀戒。” “会不会是绿皮干的？” 柳德米拉环视四周，突然快步向前，弯腰钻进一栋烧毁半边的建筑。过了一会儿，她拎着一只口袋回来，扔给布鲁姆。 布鲁姆打开一看，口袋里满满的装着玉米粒。 “应该不是兽人所为，凛冬将至，兽人劫掠过后绝不会留下一粒粮食。” “如果不是为了劫掠，凶手屠杀村民到底是为了什么？”布鲁姆直挠头，“难不成是寻仇？” “也有可能是邪教徒选中这里举行某种邪恶的血祭。”柳德米拉提出另一种假设，随即望向罗兰，“你怎么看？” 罗兰没做声。他的眼睛微微眯起，一丝难以觉察的光芒在瞳孔深处闪烁，旋即圈圈向外辐射，扩散到周边千尺方圆，搜索气运波动。 走进伐木场废墟的那一瞬，他就感应到了气运波动，只是现场笼罩着浓烈的负能量，使他一时间不好分辨气运源的精确位置。 抬手挥出一道“侦测邪恶”，法术光辉笼罩废墟，随即有团团红色光芒浮现出来，在黄昏暮色中分外显眼。 “现了什么？”布鲁姆问罗兰。 “还不能确定，但肯定是邪恶生物。”罗兰自背后拔出精金重剑，迈步迫近邪恶灵光浮现的地带。 布鲁姆和柳德米拉也都下了坐骑，尽量放轻脚步跟在他身后。 穿过死寂的街道，前方耸立着一栋颇为壮观的教堂。与村里其它建筑不同，这栋教堂主要采用石材而非木料建造，虽然历经烈火焚烧，墙壁熏得乌黑，整体结构并未损毁，静静伫立在众人前方，仿佛一尊悲伤的巨人，孤独的守护着已经化作废墟的家园。 教堂的木质门窗已被烧毁，罗兰迈步走进洞开的大门，玄关两侧墙壁被烟火熏得黑，壁画依稀可见，原本美丽端庄的女神形象被人恶意涂抹，更过分的是女神眼睛所在的位置被生生挖出两个黑窟窿，仿佛在讥笑她有眼无珠。 一个身穿长裙的妇人跪在被损毁的壁画跟前，双臂扬起，似乎想保护女神的肖像免遭暴徒破坏，然而一根长矛从背后刺入她瘦弱的身躯，将她钉在墙上，鲜血染红了辛德拉女神洁白的裙裳。 信徒的尸体随处可见，有些遭到残忍的虐待，年轻女人更是难逃强暴。原本庄严肃穆地圣地，此刻却以地狱般的姿态呈现在罗兰眼前，令他既压抑又愤怒，禁不住攥紧拳头，额头血管突突直跳。 深吸一口气，他压下怒火，尽量平静的分析现场：“这里的死者比外面更多，可以料想，屠杀开始以后，村民先是自的组织起来试图抵抗，他们很快现入侵者的力量太过强大，于是集体退守教堂，试图依托这栋村里最坚固的建筑进行最后的抵抗。” “瞧瞧这个。”罗兰指着墙角的一排木桶，里面装有武器和箭矢，“教堂中常备武器、粮食和清水，并且舍弃当地盛产的木材而用不易开采加工的岩石建造墙壁，可见从规划之初就定下堡垒的职能，组织村民进入教堂避难需要出众的威信，能够做到这一切的绝不是寻常之辈。” 柳德米拉立刻想到一个人，“德米特里牧师？” “不错，鲍里斯先生的这位高徒名不虚传，把伐木场经营的很好，组织村民抵抗入侵也算得力，即便如此也没能阻止悲剧生，入侵者之恐怖可想而知。” “希望德米特里牧师还活着……”柳德米拉话还没说完，罗兰突然抬手示意噤声，随即上前一步，轻轻推开那扇通往礼拜大厅的铁门。 一股恶臭伴随着冷风扑面袭来，众人不由打起寒颤。 大厅中没有一丝光，黑暗中传来喀哧喀哧的咀嚼声，偶尔夹杂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 第68章食尸鬼教堂 罗兰阻止柳德米拉点燃火把，黑暗视觉使他可以在没有任何光源的环境里保持六十尺清晰视野，教堂穹顶破裂的彩画玻璃渗透进来些微月光，使他能够看的更远。 大厅中横七竖八倒伏着众多尸体，显然不久前曾在这里生过残忍的集体屠杀。如今行凶者不知去向，刑场则引来一群可憎的生物，将这里当做餐厅，正在贪婪啃噬遇害者的尸骨。 这些怪物大约四尺高，匍匐在地上嗅来嗅去，循着尸臭搜寻食物，看上去像一群嗜食腐肉的鬣狗，却又有着人类的外形，如同脊背佝偻的畸形儿，双臂下垂过膝，一双漆黑的利爪可以轻易剖开尸体，攫取内脏大快朵颐。这些可憎的食腐者本身也是一种不死生物，光秃秃的脑壳上浮现片片尸斑，丑陋的面孔充满兽性，溃烂的牙床裸露出来，牙齿却异常锋利，一张嘴就散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当心那群食尸鬼。”罗兰沉声提醒同伴，反手拔出重剑，杜兰达尔的精金锋刃泛动寒光，杀气凛然。 “亵渎亡者的混蛋，不可饶恕！” 天性使然，布鲁姆永远无法像罗兰那样在目睹暴行之时仍可保持冷静，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怒吼着投出飞锤，将一只正埋头啃咬尸体的食尸鬼砸趴下，当场头颅碎裂断了气。 布鲁姆一招手，魔法战锤自行飞回他手中。受惊的食尸鬼们循着飞锤返回的轨迹齐刷刷望过来。 昏暗大厅中亮点碧绿鬼火，群鬼目光锁定三人，鲜活血肉刺激得它们异常兴奋，立刻鼓噪着围攻上来。 唰！唰！ 柳德米拉张弓搭箭快射击，女巨人的神力经由“寂静之弓”加持在每支箭上，两头冲在最前头的食尸鬼被劲矢贯穿喉咙，随即被冲击力拖拽着腾空而起，倒飞回去钉在墙上，四肢兀自抽搐不已。 罗兰左手持盾右手仗剑，迅巡视大厅内外的环境，急促而不失沉着的对两位同伴说：“这里至少有十头食尸鬼，布鲁姆跟我并肩堵门，米拉注意射击角度。” 话不多，但是很到位。食尸鬼没有飞行、穿墙、传送之类特殊移动能力，两个重甲汉子持盾堵住唯一的出口，受到地形限制，最多只有两三头食尸鬼能够碰到他们——其它食尸鬼挤在门口，数量优势挥不出来。 利用地形控制敌人是罗兰穿越前的游戏经验，穿越之后曾在讨伐兽人的战役中进行过实践，证明这一招的确有效。 布鲁姆也不笨，立刻明白他的用意，举起盾牌向前跨出一大步，顺势拍在一头食尸鬼的脸上，精金大盾本身就是一件沉重的钝击武器，布鲁姆还掌握了“精通盾击”的专长，这一下造成的伤害甚至不在战锤之下，直接将那食尸鬼拍翻在地，满脸桃花开。 罗兰牢记阿利克谢上校的告诫，从不放过任何夹击机会，一剑将那头被布鲁姆拍懵的食尸鬼劈成两半。 与此同时，另一头食尸鬼带着恶臭猛扑过来，乌黑的指甲攫向罗兰喉咙。 这怪物的弹跳力令罗兰有些惊讶，不过手中的杜兰达尔没有丝毫迟疑，挟疾风迅雷之势迎了上去。 猛力攻击，顺势斩！ 剑光一闪，食尸鬼惨遭凌空腰斩，悲鸣着跌下去。只剩半截身躯还不甘心断气，拖着腐烂的内脏向罗兰脚下爬去，牙齿磨得咯咯作响，眼中似在喷火。 一支羽箭及时飞抵，将这个固执的家伙钉在地上，终于停止了挣扎。 柳德米拉站在高高的窗台上，右手弓弦嗡嗡震颤，左手伸向背后，熟练地拽出一支羽箭，目光紧盯在罗兰身上，关切溢于言表。 “堵门战术”效果不错，但是食尸鬼的精明也出了罗兰的预料。 远处的食尸鬼觉难以挤到前面攻击敌人，便顺着教堂立柱往高处攀爬。 罗兰见状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连忙高声招呼柳德米拉，让她优先狙击那些攀爬立柱的食尸鬼。 失去一个强有力的远程输出，罗兰和布鲁姆承受的压力顿时大增。 布鲁姆奋力挥出战锤，将一头食尸鬼砸飞，另一头食尸鬼趁机扑了上来，试图抢夺他的盾牌。 矮人烦躁地挥舞盾牌，试图将它甩开，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就在这时，空中冷不防飞来一团黑影，直接扑到他身上，乌黑的指甲在他脸上划开一道伤痕。 伤口并不深，矮人也没在乎，一把抓住那食尸鬼狠狠掼在地上，骂骂咧咧的正要一脚踩爆他的脑袋，身体却突然僵住。 罗兰一看他呆滞的样子就知道坏了！布鲁姆运气太差，中了食尸鬼臭名着著的麻痹毒素！ 当机立断扔下盾牌，罗兰双手奋力挥剑为布鲁姆解围。 猛力攻击，破邪斩！ 杜兰达尔拖曳一抹圣洁的弧光自布鲁姆面前闪过，一声闷响，食尸鬼头颅落地。 救援很及时，然而罗兰自己也落入重围，所有食尸鬼全向他扑过来。柳德米拉见此情景急得乱了方寸，自高高的窗台上一跃而下，提着长弓朝门口狂奔过来。 轰！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大厅门前突然爆一团璀璨的光辉，并且迅向四周扩散。身着银甲的青年骑士高举辛德拉圣徽，俊美的脸庞庄严肃穆。 命运女神侧身像辐射出汹涌澎湃的正能量，以罗兰为中心充塞周围六十尺空间。四周食尸鬼受到圣光照射，大多陷入惊恐，争相从罗兰身边逃离，躲在昏暗的角落里瑟瑟抖。 只剩两头食尸鬼幸运地豁免了驱散，呆呆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愤怒的矮人猛冲过来。 “可恶的家伙，竟敢划伤本大爷帅气的面孔，看我敲碎你们的狗头。”矮人一族对毒素有着天生的抗性，再加上布鲁姆体质强壮，不一会儿就摆脱麻痹恢复自由，抡起战锤加入战斗，敲得食尸鬼头破血流。 柳德米拉松了口气，索性收起长弓亮出双刀，纵身跳进大厅，弯刀仿佛一对翩然起舞的银色蝴蝶，唰唰几下便将一头食尸鬼砍成碎块。 罗兰反手将重剑架在肩头，左手提着圣徽，迈步走向教堂深处，搜寻漏网之鱼。 秘银细链在昏暗的大厅中摇曳出迷离的光影，栓在银链上的辛德拉圣徽随之摆动，女神肖像光芒璀璨，伴随罗兰的脚步照亮各处角落，令那些瑟瑟抖的身影无可遁形。 被“驱散”的不死生物会因恐惧而失去战斗的勇气，尽量逃离释放驱散之人，找一个比较安全的角落躲起来。 这其实并不见得是好事，因为受惊的怪物其行为难以预测，最后你还得搜索每一处旮旯角落，把他们一只只揪出来杀掉，颇为费时费力。万一留下漏网之鱼，等到驱散时间结束，这货很可能卷土重来，给你一个“惊喜”，平添诸多变数。 所以在游戏中遭遇大群不死生物，如果对己方团队威胁不大，与其驱散，不如直接杀光，省得麻烦。这也正是罗兰一开始战术运行顺畅时没有驱散食尸鬼，直到出现变数、场面难以控制之时才释放驱散的原因，说白了就是带着一丝游戏玩家的心态——杀怪效率最大化，怎么省事怎么来。 这个思路不能说错，不过经历了这次危机，罗兰觉得还是保守一点好，与效率相比安全更重要，毕竟现实与游戏不能划上等号。 在大厅中逛了一圈，屠光所有躲藏起来的食尸鬼，罗兰再次激选民能力侦测气运波动。 沿着血迹向前搜寻，罗兰登上三级阶梯，在大厅正前方的布道台跟前停下脚步。脚下是一大片干涸紫的血迹，隐约呈现模糊的人形。 罗兰盯着脚下血迹陷入沉思。可想而知，这里生过激烈的战斗，一个人要伤到什么程度才会浑身出血，以至于在地面喷溅出人形轮廓？稍微想象一下那种画面，顿觉不寒而栗。 罗兰弯腰蹲了下去仔细搜索，最后在桌角下现一串染血的圣徽。 他扯下桌布将圣徽表面的血污和灰尘擦拭干净，巴掌大的秘银圆盘上呈现出雕工精美的辛德拉侧身像。 罗兰掂量了一下圣徽，感觉比自己那枚更为厚重，秘银圆盘内部镶嵌了夹层，似乎有某种特殊物质存于夹层之中，晃一晃出沙沙声响。 这枚圣徽为他提供了2度气运，汲取气运的同时，鉴定结果也了然于心。 —辛德拉的高阶牧师徽记— 鉴定报告：1o级以上辛德拉牧师才有资格佩戴高阶圣徽，命运女神给予佩戴者更多祝福，使之能够更有力地打击不死生物。 高阶圣徽如同普通的圣徽一般起效。除此之外，每满足一项以下先决条件，增加1次每日驱散/呵斥不死生物次数。 ·技能知识（宗教）至少5级 ·精通驱散专长 ·至少一项神圣专长 …… 罗兰确定这枚高阶圣徽出自德米特里牧师之手，除了他，伐木场中没有第二位命运女神的高阶牧师。 牧师绝不会轻易丢弃自己的圣徽，看看周围那些血迹，罗兰不得不得出一个悲观的推测：德米特里恐怕已经遇害了。 讲台的抽屉没有上锁，罗兰拉开摸索几下，从杂物中翻出一册经书，泛黄的封面上写着《驱魔学大全》。 罗兰顺手鉴定，结果令他颇为惊喜。 系统提示：现奥义书“精通驱散”，是否花费4点气运学习该专长？ 精通驱散：在驱散或斥喝生物时，赋予你该能力的职业等级将视为增加1级。 “精通驱散”本身算不上多强力，但它是很多强力专长的前置条件，迟早得学。此外，罗兰刚才拿到的高阶圣徽与这门专长有组合效果，学会之后每天增加一次驱散/呵斥亡灵次数，考虑到附近常有食尸鬼游荡，强化一下驱散能力还是很有必要的。 罗兰查看自己的气运池，算上高阶圣徽提供的两度气运，总量达到22度，花费4度气运学习“精通驱散”完全负担得起。 手指划过扉页，洁白的火焰以气运为燃料升腾而起，顷刻间，罗兰手中那册《驱魔学大全》化作灰烬，书中记载的知识则被他完全掌握。 柳德米拉沿着教堂地板上斑驳的血迹一路追踪，独自走进后厅告解室。 狭小的房间只有一扇天窗，朦胧月光斜照进来，依稀可见蓝色丝绸窗帘上沾染了褐色污痕，她就近嗅了嗅，确认那是凝固的血渍。 窗帘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引起柳德米拉的注意。右手紧握弯刀，放轻脚步靠近窗前。 窗户紧闭，告解室中没有一丝风，沉闷的空气夹杂血腥，令她感到憋闷。 窗帘背后的动静消失了。 就在她怀疑那是自己的错觉之时，一道阴影缓缓自窗帘背后升起，透过单薄的丝绸，可以分辨出那阴影呈现人形轮廓，看上去像一位身材瘦削的男子，紧贴在窗帘上缓缓爬行，仿佛民俗传说中的“皮影戏”，缺乏质感却又带着些许诡异的恐怖色彩。 柳德米拉咬了下嘴唇，抽出弯刀挑动窗帘，使之向一侧滑开。 窗帘背后露出半张苍白的面孔，一双眼眸反射月光闪烁不定。 （又是一个大章，求收藏＼推荐票） 第69章遗蜕 “德米特里先生，是您吗？”柳德米拉试探着出问询，“您还……活着？” 那张苍白的面孔微微扭曲，张开嘴巴，似乎想回答她的询问，却没能出一丝声响。（［[[〈 ?（ ? 柳德米拉惊讶的现他体内空无一物，透过张开的喉咙，依稀可见窗外月光。 这怪物，只剩一张人皮！ 这个恐怖的念头刚一兴起，窗帘突然鼓荡而起，那人皮怪物抓着窗帘向她猛扑过来。 “滚开！”柳德米拉强忍恐惧挥刀横扫。 嗤！刀锋割断丝绸，半截窗帘掉落在地，那张活化人皮却灵巧地避开攻击，顺着刀锋攀缘而来，一条手臂将弯刀缠了个结实，另一条则如软鞭抽向少女的面庞。 柳德米拉急忙弃刀翻滚，惊险躲开袭击。顾不得整理身上尘土，匆匆退出告解室。 “嘿，怎么回事！”布鲁姆听见这边有异常动静，连忙跑过来。 柳德米拉脸色铁青，指了指门口。 布鲁姆好奇地探头过去瞅了一眼，顿时惊呼色变。 一张完整的人皮正贴着地面爬行，看起来像条蠕动的蟒蛇，却还保存了人类的面孔，随着身躯每一次扭动，面皮亦受力牵引，呈现出种种诡异可怖的神态。 “摩拉丁在上！谁能告诉我这是啥鬼东西！”矮人大吼着掷出魔法战锤。 砰的一声巨响，战锤深深嵌入地面，大理石板四分五裂，那只人皮怪物只是扭动一下纤细的肢体，绕过战锤继续爬行。 矮人瞪大眼睛仔细一瞧，这才觉战锤恰好砸在人皮两腿之间，不由大骂晦气，伸手一招，魔法战锤嗡嗡颤动，陡然拔地而起，朝他飞了回来。 出乎预料，人皮怪物突然停止爬行，甩出一条修长绵软的手臂缠住锤柄，借力腾空而起，如同一面迎风撑开的帆，直奔矮人头顶罩落下来。 “摩拉丁在上……”布鲁姆满脸惊愕不知所措。 恰在此时，身后吹来一股灼热的气浪。 轰！一道锥形烈焰喷薄而出，迎上空中人皮怪物，将之冲得倒飞回去，燃烧着撞在墙上，随即反弹落地。 怪物迅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翻滚，转眼就把火焰扑灭，皮肤燎出一大片水泡，散出令人作呕的焦臭。 罗兰踏着加靴飞奔过来，看了一眼炎龙手枪，六子弹刚刚转化为炎龙喷射已经一口气打光，现在他没时间重新装填弹仓，果断弃枪换持重剑，腾出左手在布鲁姆背上拍了一掌。神术光辉自掌心涌出，化作一道“防护邪恶”将矮人保护起来。 “命运之瞳”告诉他那张人皮是德米特里牧师的“遗蜕”，一种他从未听说过的不死生物，难保会什么邪门歪道的法术。柳德米拉已经退到后方持弓备战，他本人防御和豁免够高，唯有布鲁姆在意志豁免方面存在短板，万一被那怪物控制，后果不堪设想，“防护邪恶”可以给他提供一些安全保障。 “罗兰兄弟，这是啥玩意！”矮人惊魂未定，拎着魔法战锤直抹冷汗。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罗兰上前一步，手持圣徽肃然祷告。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辛德拉！” 秘银圣徽顿时光芒四射，照得房间一片通明。 然而这次驱散并没有产生罗兰期望中的效果，那人皮怪物受到圣光直射，仅仅哆嗦了一下，旋即一跃而起，悍然顶着正能量大潮飞扑过来。 “这下麻烦了！”罗兰心知对方等级太高，成功抵抗了自己的驱散，只得收起圣徽拔剑迎击。 杜兰达尔逆风呼啸，唰的一声斩在人皮怪物胸口，剖开一条直达腹部的创口，几乎将它裁成两半。 然而这怪物纸一般单薄柔韧的身躯内并没有一滴血，也不存在任何要害，无视透体而入的剑刃，径直扑到罗兰身上，苍白的面孔正对着他的脸，眼中燃烧着疯狂的鬼火，两条人皮胳膊如同绞索死死缠住罗兰的脖子。 柳德米拉急忙拉满弓弦，却又不敢射——那张诡异的人皮完全贴附在罗兰身上，没有一丝空间可供她狙击。 布鲁姆也是投鼠忌器，想打击那人皮怪物又担心伤及与之重合的罗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急得直跺脚。 危急关头，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摄人心魂的长啸，迅由远及近，紧接着，彩画玻璃窗砰的一声炸开，一条黑影闯了进来，却是一位身穿漆黑铠甲、头戴战盔、手持金色大剑的怪客。 柳德米拉吃惊过后立刻扬起“寂静之弓”，箭矢锁定那黑武士的咽喉。 黑武士对她这无声的警告视若无睹，大步走向罗兰，双手握剑凌空一挥。 “邪魔退散！” 呐喊声中，金色重剑骤然光，仿佛一轮烈日在他手中绽放。 轰！强烈的光照令那人皮怪物痛苦的卷曲起来，原本与罗兰紧贴在一起的身躯亦露出空隙。 黑武士抓住这一丝细微的破绽出手如电，剑刃平贴罗兰胸膛切入，摩擦秘银胸甲溅起一溜火星，旋即手腕一抖，将那人皮怪物自罗兰身上揭了下来。剑术之精湛神妙，令旁观的柳德米拉和布鲁姆目瞪口呆。 黑武士刺出这神来一剑的刹那罗兰也没有浪费时间，脱身后不假思索劈出一记破敌斩。 唰！破风声乍起，杜兰达尔爆出一团充满神圣能量的洁白火焰，再次将那人皮怪物点燃，扭曲着烧成灰烬。 “那是什么怪物，吓死老子了。”布鲁姆抹了把冷汗，心有余悸的嘟囔着。 “此乃遗蜕，世间最可悲的不死生物之一。”黑武士缓缓收剑入鞘，转身望向罗兰，头盔与面甲遮住他的脸庞，只露出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低沉的嗓音难以辨识性别，“倘若在下来迟一步，你的皮肤亦将被那怪物剥离下来，变成它的衍体——一只新的遗蜕。” 尽管他以魔法伪装了声线，罗兰从其优雅古朴的语法风格不难推断出此人来自帕尔尼亚。 “多谢阁下出手相救。”罗兰按照帕尔尼亚人的礼节向黑武士鞠了一躬，顺带开启“命运之瞳”查看此人底细。 然而令他大感意外，屡试不爽的“命运之瞳”竟然无法看穿对方的真面目。 系统提示：目标受到“心灵屏障”保护，你无法看穿他的真实形态。 罗兰暗自吃惊，抬头端详对方，对方那身漆黑的盔甲厚重而华丽，分明是一套帕尔尼亚风格的板甲，却看不出是什么材质铸造，铠甲胸口镶嵌一颗足有拳头那么大的红宝石，雕刻成骷髅头造型，骷髅眼窝深处隐隐流动着光辉。 罗兰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宗教学知识，确认那红宝石骷髅是“死亡与魔法女神”维婕斯的徽记，而维婕斯恰恰是帕尔尼亚人崇拜的守护神。 第70章帕尔尼亚的黑武士 黑武士身上镶嵌着维婕斯的圣徽，可见他在帕尔尼亚的地位不同寻常，虽然罗兰无法鉴定他的盔甲，仅凭他一身异常浓烈的气运波动便可推测出那是一件神器。 至于黑武士的金色佩剑，他穿越前在游戏中见过，不用鉴定也知道那是一柄名为“阳炎”的名剑。 这柄金色重剑只有善良阵营的生物才能持有，平时有+2的附魔修正，对邪恶生物则提升到+4，而在对抗负能量位面的生物和不死生物时伤害还会翻倍，每天一次，阳炎剑的持有者可以释放一次“昼明术”，照亮周围1o尺之内的空间，并且像自然光一样影响那些诸如吸血鬼、黑暗精灵、兽人之类具有光线敏感弱点的生物。 除此之外，这把剑最神奇之处是它的重量。无论从外形还是威力来看它都是一把重剑，然而事实上这把剑的重量仅仅相当于短剑，这就意味着它可以作为副手装备，盗贼、刺客、忍者等敏捷系职业亦可灵活运用此剑，借助“武器娴熟”专长用敏捷属性代替力量属性计算攻击检定。 黑武士方才那一剑之精妙犀利堪比庖丁解牛，由此可见他的敏捷属性至少不低于2o，罗兰也知道帕尔尼亚盛产忍者，如果只看阳炎剑，他会怀疑黑武士其实是一位忍者，不过考虑到对方身穿重甲，这就不好揣测了，毕竟忍者是无法穿重甲的。 “嘿，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布鲁姆扛着锤子上下打量黑武士，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心存戒备。 黑武士淡淡瞅了矮人一眼，目光又回到罗兰脸上，不疾不徐地说：“在下弗拉德，来自帕尔尼亚的无名小卒，各位不必介怀。” 无名小卒？穿神器级铠甲佩阳炎剑的无名小卒？这就不是谦虚了，明摆着是人家不想跟你打交道的托词。 高手难免有些孤高脾气，罗兰也不计较他的冷淡态度，接着问他：“弗拉德阁下可知道此地血案是何人所为？” 黑武士的态度越冷淡，不耐烦得摆摆手：“这件事背后的水很深，那些人不是你们惹得起的，奉劝你们赶紧上路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罗兰笑了笑，依旧不改谦和的态度：“那么请您至少告诉我，是谁杀害了德米特里牧师，他是我的朋友，我有义务为他报仇。” 或许被他义不容辞的态度触动了心弦，弗拉德沉吟片刻，再次开口时语气稍微温和了一些，“你可听说过‘**剥皮术’？” “前所未闻，还请阁下指教。” “那是一种极为残忍邪恶的魔法，可以将接触者的皮肤生生活剥下来，受害者将在极度痛苦中哀嚎着死去，而他的灵魂亦无法解脱，被施术者囚禁在活剥下来的人皮当中，转化成一种名为‘遗蜕’的不死生物，很不幸，你的朋友德米特里遭受了这样的折磨，后果你刚才也看到了。” “可恶！”布鲁姆忍无可忍，气得暴跳：“到底是谁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罪行！本大爷必须敲碎他的狗头！” 黑武士淡淡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轻蔑之意：“最后一次奉劝你们少管闲事，好奇心只会害你们送了命。” 话音方落，他身上突然爆出大团烟雾，顷刻间充斥房间，遮蔽了众人的视线。等到烟雾散去，他已经不知去向。 布鲁姆挠挠头：“罗兰老弟，弗拉德那家伙说的话可信吗？搞不好他就是剥皮狂人的同党。” 罗兰轻轻摇头，“我倒觉得他不像坏人，至于他说的那些话，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反正我不喜欢那种装模作样自命不凡的家伙，与其听他故弄玄虚，我更信任自己的判断！”柳德米拉冷冷丢下一句话，翻身跳出窗外，继续寻找线索。 她觉花园中残留着脚踏的痕迹，便继续追踪那些凌乱的足印和血迹，走出没多远就在灌木丛中找到一具人形尸体。 这是一具颇为庞大的身躯，个头过九尺，皮肤泛黄，挺着个堆积厚厚脂肪的大肚腩，上身****下身只穿一件简陋的兽皮短裤，粗壮的胳膊紧握一根大头棒，另外一条胳膊连同半边身子已被轰飞，伤口残留着烧焦的痕迹。 这怪物显然死得很痛苦，粗野丑陋的脸庞剧烈扭曲，两根獠牙呲出唇外。 “一头食人魔。”罗兰走到她身旁，盯着尸体沉吟道：“看上去已经死了好几天了，身上有严重的烧伤，应该是死于焰击术。” “为什么不能是火球术？”柳德米拉侧头反问。 “这一言难尽……简单来说，火球术运用的是纯粹的火焰元素，而焰击术中融合了一部分神能，如果你是牧师或者圣武士就能清楚的感受到食人魔尸体残留着神性的能量，这说明他并非死于奥术施法者之手。” 牧师的神术远不如法师的奥术那么丰富，攻击性神术尤其少见，五环焰击术是极少数威力强大并且非常实用的攻击性神术之一。 “那么可想而知，德米特里牧师曾在这里与‘剥皮狂魔’及其党羽战斗，并且以焰击术击毙了一名食人魔，可惜势单力孤，最终未能阻止伐木场的悲剧，自己也惨遭毒手……” 柳德米拉挑动眉梢，“所以你还是相信那个弗拉德的话？” 罗兰无奈地笑笑，“他提供的情报可以解释德米特里牧师的遭遇，在找到与之矛盾的线索之前，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那家伙？因为我怀疑他有意用一些半真半假的消息将你引入歧途。”柳德米拉压低嗓音，“难道你没有觉哪里不对？” “说说看。” “我们在伐木场和教堂中现了大量尸体，死者多是成年男人，也有妇女和老人的尸体，唯独没有一具孩童的尸体，这正常吗？” 罗兰点了下头，“的确不正常，伐木场的孩子们要么已经躲藏起来，要么遭行凶者绑架。” “然而那位可敬的弗拉德先生压根没提这回事。”柳德米拉讽刺的一笑，“相比确追踪他口中那位真假难测的‘剥皮者’，当下更要紧的是寻找村里幸存者的下落。” “那么我们可供利用的线索只有这头食人魔了。”罗兰仔细查看脚下那具尸体，结果令他失望，食人魔的尸体没有一丝气运波动，也没有找到魔法物品，“米拉，你能否追踪食人魔同党留下的足迹？”追迹是游侠的职业特长。 柳德米拉环顾四周，面露难色：“两天前这里下过一场暴雨，冲淡现场的气息和痕迹，我可以试着追踪，但无法保证最终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 罗兰暗自叹息，如果一位游侠都没有信心追踪凶手的下落，他也不可能做得更好。 略作思索，他决定暂且放下追踪凶手的念头，问柳德米拉：“附近还有什么集镇，我们先过去歇歇脚，找当地人打听一下伐木场生的变故。” 柳德米拉从挎包里抽出地图卷轴，打开查看佩伦峡谷一带的村落。 “很遗憾，附近并没有其它人类定居点，距离伐木场三十里之外的河谷地区倒是有一个大集镇，据说是侏儒的家园，也不知道欢不欢迎人类拜访。” “这不用担心，那群狡猾的小矮子欢迎任何能给他们带去闪亮金币的旅客，三十里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抓紧时间我们还来得及在侏儒镇吃晚饭。”布鲁姆笑着走过来。 罗兰回头看了矮人一眼，忍不住吐槽：“布鲁姆兄弟，‘小矮子’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可有点不对劲啊。” “哈哈，罗兰我的朋友，这你就不懂啦！别人不能当着我们矮人的面说‘矮’字，这很不礼貌，但是我们矮人自己可以随便说。” “话虽如此，可你用‘小矮子’这种贬义词称呼侏儒真的好吗？有道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有什么不好？”布鲁姆摊开双手满脸无辜，“侏儒本来就比矮人更矮啊！一个人不应该因为他的诚实受到批评！” 这话说的好有道理，罗兰无言以对。 第71章大兔子窝镇 “大兔子窝镇”位于维列斯江畔，背靠食人魔山脉，比邻沉降地域，镇中人口大约千人，七成以上是远东侏儒，人类和其它种族不足三成，且多为商旅过客。 山水环绕的地形为小镇提供了天然屏障，侏儒们沿着一面倾斜的山丘挖掘大量窑洞作为居室，随意圈起江畔水草肥美的原野放牧牛羊，山丘与江滩之间广阔的平原则展成用于交易商品的集市，各种商肆房舍随意扩张。 罗兰催马登上江畔山冈，驻足遥望小镇，以城镇规划的角度观之简直乱七八糟，然而他也明白“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的道理，这种混乱而热闹的气氛正符合侏儒们热爱自由的天性，如果把家园规划的整齐干净，他们反而觉得不自在。 “那就是‘大兔子窝镇’？”布鲁姆俯瞰山脚下乱糟糟的建筑，嘴角不由一阵抽搐。矮人同样擅长营造，建筑风格却与侏儒截然相反，非常注重齐整，甚至无法忍受任何不对称的东西，眼前这自由奔放彰显个性的小镇布局给布鲁姆造成不小的精神冲击，呲牙咧嘴半晌才吐出一句评价，“真特么贴切！” 而当柳德米拉提议去镇中著名的“不掺水酒馆”稍作休整，顺带打探消息，矮人禁不住满脸忧色：“最好这家酒馆在命名的问题上也能做到名副其实。” 罗兰对酒水的成色并不在意，去酒馆的主要目的是打探消息以及兑换旅行支票。 瓦雷斯世界有着比较成熟的金融体系，以神圣亚珊帝国而论，资本家已然形成一个足以跟贵族、教士分庭抗礼的社会阶层，成功的银行家社会地位不比贵族老爷低。 有人的地方就有商品流通，有商品经济就需要商业银行，穷乡僻壤的远东地区亦不例外。走进大兔子窝镇，罗兰直奔商业街，理论上讲在这样的小镇里不大可能有独立经营的银行机构，储蓄所和兑换点往往依附于神殿、镇长官邸、大型旅馆商店，开辟一个独立经营的门面。 正如罗兰所料，远东商业银行在大兔子窝镇有一个办事处，地点就在“不掺水酒馆”。 侏儒是一群天性乐观、热爱享受的小家伙，美食、美酒和热情奔放的音乐是他们的最爱，罗兰、柳德米拉和布鲁姆一走进“不掺水酒馆”就充分感受到了上述特色。 银行办事员是一位侏儒大婶，脸上挂着精明的笑容，就是一句“小伙子你听说过安利吗？”罗兰跟她聊了一会儿证券市场的新鲜事，交流过后老板娘显然认识到这位俊美的青年并非可以随意忽悠的乡下土鳖，便悻悻然打消向他推销旅行保险的念头，将远东分行签的旅行支票兑换成一口袋金银铸币。 “兜里有钱当然就要喝个痛快！”这是布鲁姆大兄弟的心声，也是酒馆中大多数人的共识。 太阳还没落山，酒馆里就挤满了人，欢声笑语不断，在一群侏儒当中，罗兰和柳德米拉这对身材高挑修长的俊男美女特别显眼，立刻引来围观。 柳德米拉从小在旅店长大，对酒馆闹哄哄的气氛处之泰然，无视人们好奇的目光，牵着罗兰的手径直走到吧台跟前，点了三杯当地最负盛名的苹果白兰地。 冰镇白兰地非常可口，布鲁姆冲罗兰比了一下大拇指，意思是这酒货真价实，的确没有掺水。 罗兰苦笑着跟他碰了一下杯，“布鲁姆兄弟，我们可不是来喝酒的。” 矮人嚼着熏肉肠憨笑：“我的原则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别的事儿先放下，喝痛快了再说！”接着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酒，舒坦的打了个嗝。 罗兰无奈的摇摇头，将一枚银币放在托盘上。 一名侏儒伙计眼明心亮，装出擦拭吧台的样子靠近过来，不动声色拿走银币，低声问他：“骑士先生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我找你打听一些事情。”罗兰对他说。 伙计抬头看了一眼吧台对面的舞台，那是乐队演出的地方，此刻正有一位衣着华丽的侏儒诗人在吹奏风笛。 “我可以陪你聊十分钟，罗格演奏结束之前我必须回厨房干活，不然损失的可就不止一个银币了。” 罗兰轻笑一声，又在托盘上丢下一枚银币，“这么说那位技艺高的吟游诗人是这家酒馆的老板？” 伙计麻利地收起银币，说话也痛快多了，“这家店其实是罗格的父亲创建的，据说罗格年轻的时候并不打算继承家业，他更愿意招募像您这样勇敢的人一同去外面的世界冒险，后来他父亲年纪大了，他也对冒险失去兴趣，就回来继承了这家酒馆，不得不说，罗格先生是一位经营高手，他演奏风笛款待客人，还会用魔法凭空变出一大桌丰盛的宴席，他从前那些冒险伙伴常来聚会，还有客人慕名而来，酒馆的生意是越来越好，不过……怎么说呢，罗格恐怕不是一个好老板，他很小气，宁可找个笨蛋跑堂也不肯给他手下最精明能干的伙计涨工资。”说着，侏儒撇了撇嘴，显然对自己的薪水很不满意。 “我有一位朋友住在附近伐木厂，约好今天跟我在这里见面，然而时间早就过了他还没露面，这让我有点担心，你对伐木场那边的情况知道多少？”罗兰旁敲侧击地问。 小侏儒迟疑了一下，压低嗓音回答：“尊贵的先生，我不得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那位朋友恐怕来不了。” “为什么这样说？” “三天前一个行脚商人来到店里，告诉我伐木场生了惨绝人寰的血案，所有人都死了……当然，您那位朋友如果足够好运，也有可能幸免于难。” “啊，这真是个悲剧！”罗兰换上一副吃惊的表情，“是谁干出这样的暴行？” 他绕了那么多圈子，真正想问的就是这件事，本以为对方顶多知道一点捕风捉影的线索，不成想那个小侏儒反而露出“这个问题很傻”的表情，摊开双手反问道：“先生，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当然是狗头人干的！” “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柳德米拉忍不住插嘴。 小侏儒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哪还用得着证据，从佩伦峡谷到沉降地域，如果有什么坏事生，那一定与狗头人有关，那帮混蛋无恶不作！” 柳德米拉给罗兰递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转移话题，否则那个侏儒肯定逮住狗头人喷个没完，休想再从他嘴里得到一点有用的情报。 罗兰对侏儒的判断半信半疑。 排除狗头人幽魂导师、暮年龙躯狗头人、pun-pun之流极为罕见的变态，狗头人这个种族整体而言比较废材，大抵并不具备血洗伐木场的实力，况且千百年来侏儒跟狗头人一直是仇深似海的宿敌，先入为主的观念恐怕占了很大成分。 “你们镇上最有智慧的人是谁？”罗兰换了个话题。 “当然是杜瓦林先生。”这次小侏儒回答的很快，“他是加尔闪金神殿的牧师，同时也是一位炼金大师，全镇公认的智者，如果你们有难解之题，不妨去神殿找杜瓦林先生聊聊。” 罗兰还想问他别的事情，他却抄起抹布一溜烟跑掉了。侏儒诗人罗格抱着风笛走了过来，冲罗兰微微一笑。 “远道而来的贵客，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尽管说。” “我们打算在镇上休息一天，请准备三套干净的房间，另外帮我们照顾一下坐骑。”罗兰没再打听伐木场的事，这个罗格社会关系太复杂，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没问题，我这就让人收拾房间，对了，你们还没有吃晚饭吧？本店提供豪华英雄宴，如果各位需要，记得提前预定。”罗格笑容满面。 “英雄宴”可不是普通的宴席，指的是一种高等魔法创造出来的酒宴，不光酒菜丰盛，还能治疗疾病，临时提升生命力，用餐后12小时之内免疫毒素和恐惧，提升攻击和意志豁免等诸多好处。 英雄宴既是六环牧师神术，也是六环诗人奥术，相对来说牧师更容易掌握这一法术。 在赎罪堡那样的大城市，若能得到权贵邀请去饭店参加英雄宴，或是受邀参加教堂主持的圣餐会、慈善拍卖会乃是很有面子的待遇，也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当然，吃这顿饭可不便宜，一桌英雄宴（至少11人份）至少要花费33oo金币，这还是教堂的价格，在酒馆的花费就更高了。这倒不是罗格比牧师更黑心，主要是吟游诗人施展这门法术需要的等级比牧师更高，成本也就更贵。 “我们只有三个人，可吃不起那样丰盛的宴席，给我们来一点美味又实惠的炖菜就可以了。”罗兰笑着婉拒，不过他也没把话说死，“如果罗格先生能凑齐十六位客人，不妨算我们一份。” 罗格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对方不是那种人傻钱多的纨绔阔少，讪讪的笑着说：“我会留意，有消息就通知您。” 罗兰三人在旅店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吃过早饭就去加尔闪金神殿，拜访那位传说中的智者、侏儒炼金术士杜瓦林。 第72章炼金工坊 加尔闪金是侏儒的守护神。( 传说祂是多元宇宙诞生的第一位侏儒，也是世间所有侏儒的创造者，侏儒崇拜加尔闪金就像矮人崇拜摩拉丁、精灵崇拜柯瑞隆·拉瑞斯安，宗教色彩并不那么强烈，其实更接近东方式的祖先崇拜，主导信仰的未必是某种教义，而是代代传承的血脉。 侏儒乐观调皮的天性使他们很难严肃的对待信仰，连神殿也修得很随意，两层楼房以侏儒的身材衡量都算不上宏伟，若非墙上画着加尔闪金的“金块”徽记，罗兰还以为这是一家商店。 神殿大门口站着一尊木偶魔像充当门童，罗兰昨天就在酒馆打听过了，这家伙是杜瓦林大师的作品，名叫“比诺曹”。除了标志性的长鼻子，比诺曹还有一张“魔嘴”，捧着铁钵向所有路过神殿门口的人乞讨，翻来覆去说那两句话： “好心的先生，美丽的小姐，看在加尔·闪金的份上捐点小钱儿吧！” “‘机警之神’会加倍回报您的慷慨，为您带来好运气！” 罗兰将一枚银币搁在比诺曹的钵里，木偶魔像听见那叮咚一声，立刻开心的咧开嘴巴，连连向他鞠躬道谢。 柳德米拉警惕的打量木偶魔像，紧跟在罗兰身后进了房门，还小声嘀咕：“那家伙真是见钱眼开啊，该不会成精了吧？” 罗兰忍俊不禁：“别瞎说，让他的主人听见就不好了。” 制造魔像需要极高深的法术造诣，杜瓦林不仅是加尔闪金的牧师，还是一位高阶炼金术士，神殿二楼就是他的炼金工房，一楼礼拜厅出售奥义书、法术卷轴和药水。 大厅没有售货员，也没有展示商品的柜台，只有一张目录贴在看板上。 罗兰走过去浏览了一下，卷轴和药水没什么稀奇，奥义书只有一册《地缚施法》。 “地缚施法”是一种魔专长，以提高两个法术等级为代价，可以将法术预先埋设在某个地方，敌人踩上之后自动触，故而俗称“法术地雷”。 应该说“地缚施法”还是很有用的，据此可以演化出许多坑杀Boss的阴招，然而前提是你得有匹配地缚施法的“地雷”可用。 适合用来做地雷的大多是杀伤类或者控制类法术，罗兰的神术列表中多的是Buff类法术，长于强化自身，并不适合坑杀敌人，看着奥义书五位数的售价，他摇摇头，转身登上楼梯。 二楼是杜瓦林的炼金工坊兼道具店，这里陈列的货物要比一楼丰富得多。 “欢迎各位远道而来的旅人，随便看看吧，总会有你们感兴趣的东西，如果你们需要定制装备，本人乐意效劳。” 一位中年侏儒起身相迎，他身穿一袭点缀银星的黑天鹅绒长袍，仿佛把一片夜幕穿在了身上，头戴炼金术师标志性的三角帽，鼻梁上夹着一副水晶眼镜，显得温文尔雅，气度雍容。 “很荣幸见到您，杜瓦林大师，我们登门拜访，除了采购冒险用品，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向您请教。” 杜瓦林没有问罗兰想打听什么，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微微含笑：“如果能帮上您的忙，我一定尽力而为，这样吧，我正忙着处理一些事情，你们先看一下需要什么东西，决定以后到后面工作室找我。”他单手抚胸微微鞠躬，随即转身离开大厅。 柳德米拉望着侏儒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等他关上房门便忍不住抱怨：“这老家伙把咱们晾在这里算什么意思？” 罗兰轻轻一笑，负手走向陈列炼金物品的货架，轻声道：“意思很明显，我们在他的店里花多少钱，就能从他口中得到多少情报。” 矮人愤怒的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侏儒总是这样见钱眼开！” 罗兰摆了摆手，望着货架说：“天上不会掉馅饼，杜瓦林先生的要求不算过分，更何况这家店里的确有不少好东西值得采购，看看这个。” 布鲁姆循声望过去，顿时眼睛一亮。 “咦，这架便携软桥看上去很不错！什么价？1o金币？妈的黑心鬼！好吧好吧……我要了！” 矮人跳起来去抓货架上那一卷绳梯，一道光幕骤然升起，将他挡了回来，紧接着，货架上飞来一张纸条，自动落在他手中，上面写着“注意事项”。 1.展示商品谢绝触摸。 2.持此单据去后台付款提货。 3.商品相关信息如下所示。本店保证货真价实！如有虚假，十倍赔偿！！ 商品：便携式绳梯 这种由绳索和木板条组成的软桥可用12个岩钉（每边6个）支撑起来，最多可支撑15oo磅重量，并跨过9o英尺的距离。平时可以卷成一个挂在背后或由驼兽背负的包裹。 罗兰看了一眼纸条，对布鲁姆说：“很简单的设计，但是很实用，特别是在野外冒险的时候，这架绳梯可以帮你攀山涉水。” 瓦雷斯世界的“炼金术”是一个比较宽泛的概念。炼金物品可以含有魔法成分，也可以与魔法无关。按照罗兰的理解，物理、化学、生物和工程机械领域的明都可以纳入这一范畴。 杜瓦林的店铺里，炼金物品可谓五花八门，包罗万象。 比如价值1o金币的牛眼提灯，装入1品脱灯油可以提供6o尺锥形范围照明，并使之后12o尺锥形范围的光照程度提升一级（黑暗变为昏暗，昏暗变为正常）。罗兰、柳德米拉和布鲁姆都拥有“昏暗视觉”天赋，提上一盏牛眼提灯，夜间行走就不用担心掉进坑里。 售价2o金币的充气筏，一卷柔软的皮革充满空气就变成了小艇，可以搭载四到六人横渡河流。考虑到接下来的旅行需要横渡维列斯江，有一部充气筏就方便多了，毕竟团队里有布鲁姆这个旱鸭子，而且矮人这个种族似乎很难学会游泳，每次过河他都宣称自己得了“河水浸没胸口就会死”的病…… 一套做工精良的滑轮组售价5金币，贵是贵了点，但是物有所值，罗兰虽然是文科生，中学物理总还记得一些，知道有这东西能解决很多麻烦。 冒险途中难免需要野外宿营，如果你不想好梦正酣的时候被小贼光顾，不仅需要可靠的岗哨，也需要一套充当警戒带的“铜铃网”。 这幅渔网上挂着许多铜铃，将之覆盖在装备上，所有人试图移动它们，铜铃就会出声响，提醒值夜者快来抓贼。 炼金物品不止是工具，也包括用于攻击敌人的特殊武器。 比如此刻陈列在罗兰面前的一只小口袋，散出浓烈的气味。这是一只绊足包，装满焦油、树脂和其他化学合成的粘性物质。当你将绊足包扔向一个生物，袋子会散开，里面的粘胶将会飞溅出来纠缠在目标的身上，之后在暴露的空气下会很快的变硬且有弹性。被黏住的生物会变得行动迟缓，如果运气不好，甚至会被死死黏在地上动弹不得，需要花费很大力气才有可能挣脱。 绊足包相邻的货架上摆着一块“爆雷石”，这是一种用劣质魔晶粉末混合其它化学物品生成的不稳定结晶，将之投掷出去，击中坚硬物体时会爆巨大的声响。声浪冲击周围十尺之内的生物，除非通过强韧豁免，否则会被震得当场懵逼失聪。 有致聋的轰雷石，当然就会有致盲的“闪光弹”。 货架里摆着一枚玻璃瓶，透过隔绝空气的透明瓶壁，可以看到瓶中盛满粗糙的灰色粉末。 罗兰猜测粉末中可能含有白磷和镁粉之类的物质，因为说明书上讲得很清楚——一但瓶体碎裂，粉末与空气接触的刹那将猛烈燃烧，并且释放出强烈的光芒，致使1o尺之内的生物暂时失明。 罗兰记得有一个二环奥术叫做“闪光尘”，效果跟“闪光弹”类似，在游戏中被誉为最强力、最实用的低阶控场法术之一。还有资深玩家编了一句顺口溜：控场法术哪家强？油、尘、黑、网耍流氓。 说的就是油腻术、蛛网术、艾伐黑触手和闪光尘，这四种控场法术等级不高却很实用，能够衍生出五花八门的流氓战术，防不胜防。 罗兰和他的团队里没有奥术施法者，控场能力比较薄弱，这个问题在之前遭遇食尸鬼群的时候就暴露出来了，那么补充一些“闪光弹”还是很有必要的。 “闪光弹”所在的货架上还有更强力的投掷武器，比如那瓶标价5o金币的“妖鬼之触”。密封的瓶子里装着从被杀死的妖鬼尸体上收集并浓缩的粉末，可以投掷出去作为泼溅武器使用。瓶子受到冲击破裂之后，将会释放一团有毒的粉尘，受到影响的生物除非通过强韧豁免，否则将会恶心反胃，无力战斗。 罗兰知道这玩意的气味有多难闻，弄不好就洒自己一身，而且5o金币一瓶也太贵了，相比之下，旁边那只“铁蒺之袋”更值得投资。 跟其它炼金物品不同，铁蒺之袋散出的神秘的魔法灵光，表明其蕴含的魔法成分远比炼金成分更多。 罗兰鉴定了一下，现这只巴掌大的小皮口袋不可貌相，每天可以产生最多五单位铁蒺藜，撒在地上就成了简易陷阱。 每一枚铁蒺藜都是有四个尖端的铁钉，不管你如何将它们散落，始终有一个尖角向上，不难想象，踩上之后那种酸爽的感觉…… 订购了一只售价8oo金币的铁蒺之袋，罗兰又看到一样好东西——冥想薰香！ 第73章转换织衣 裹在锡纸中的长方形棕色物质看上去有点儿像巧克力，隔着玻璃窗都能闻到那股清冽的芬芳，令罗兰感到心旷神怡。 神术施法者在准备法术的时候点燃这种熏香，可以迅速进入玄妙的冥想状态，在这种状态下祈祷，精神状态更接近其所崇拜的偶像，由此准备的法术如同具有“法术极效”的超魔效果，但是法术等级并不须加高三级！ 众所周知，“法术极效”即便不是世间最给力、最实用的超魔专长，至少算是其中之一，极效之后的神术恒定发挥最大效果，无论攻击抑或治疗。 拿“治疗轻伤”来说，正常状态下罗兰施展该法术能够回复6～13（亦即1d8+5）点生命值，治疗效果并不固定，下限到上限存在一个很大的浮动空间，具体能发挥多少治疗效果，只有天知道。 其它法术也有同样的问题，哪怕同一个人施展同一个法术，得到的效果也存在很大的随机性，发挥好坏全看运气，这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正是出于避免法术效果随机性的目的，上古时代的大法师们创造了“法术极效”这一超魔技巧。 极效之后的治疗轻伤恒定回复13点生命（1d8取最大值8），这样操作在榨干法术潜能的同时也变相提高了法术的难度，治疗轻伤由原本的1环神术提升为4环神术，相应的也就需要更高的等级方能施展。事实上，这种代价往往是你承受不起的。 冥想熏香的价值就体现在这里。它可以使你当天记忆的所有神术自动极效化，并且不需要提升法术等级，对一环神术如此，对九环神术亦如此。事实上，若不依靠冥想熏香之类的特殊手段，哪怕传奇施法者也很难极效九环法术，道理显而易见——极效之后的九环法术占用的是12环法术位，而传奇法术也不过相当于10环法术而已！ 冥想熏香如此逆天，却也有美中不足之处，那就是一个字——贵！ 一块熏香只能燃烧八个小时，售价却高达4900金币，这特么就是赤裸裸的烧钱啊！ 罗兰还没有富裕到可以随意烧钱的程度，盯着冥想熏香垂涎许久，最终还是理性战胜了冲动，摇摇头叹息着走开。 布鲁姆正在端详一柄粗重的羊头槌，摸着胡子琢磨半晌，回头冲柳德米拉打了个响指。 “嘿！大妞儿，别看那些没卵用的衣裙首饰，过来瞅瞅这个！” 柳德米拉眉头紧蹙：“‘大妞儿’算什么意思？” “就是‘大个子小妞儿’的简称啊，别在意这些细节，看看这柄羊头槌，这可是好东西呀，非常适合你！” “不好意思，我并不喜欢槌类武器！” “哈哈，傻了吧，这不是武器，是专门用来砸门破窗的攻城槌。” 罗兰听他这样说也很好奇，伸手取下说明书一看，果然如布鲁姆所说。 商品：便携式攻城锤 价格：10金币 重量：20磅。 正确使用这种包铁的木槌，你可以轻松撞开那些看上去牢不可破的大门，有些时候，你需要同伴协助方能更好的运用此槌。 说明书有点模糊，究竟能为破门提供多大帮助没有一个量化的体现。不过罗兰开启命运之瞳，模糊的文字立刻转化为具体的数据。 鉴定报告：使用此槌破门时，你在力量检定上可以获得+2的环境加值，当有另外一人在帮助你时，该加值可以再增加2。 “的确是好东西。”罗兰将纸条塞给柳德米拉，“冒险途中难免遇到门户紧闭的房间，想获得密室中的财宝，就得砸开大门，这东西很实用，买了吧，10金币划得来。” 柳德米拉还是有点想不通：“我不反对购买这件装备，可你们为啥一脸为我好的态度？你们让我一个女孩子扛着大锤去砸门，这这这合适么？” 罗兰耸肩摊手：“面对现实吧我亲爱的米拉，团队里数你个头最高力气最大，你不砸门谁砸门。”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在进行破门检定的时候，力量和体型越大越有利。 “说的就是啊，如果我像你那么高，那么壮，哪还用得着你干这种活儿。”布鲁姆也帮腔。 柳德米拉撅起丰润的红唇，一脸生无可恋的收下那张纸条。人生在世总有不如意事，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理想与现实背道而驰，比如某人梦想着成为童话中优雅娇柔的“豌豆公主”，现实却……所以摆正心态很重要。 罗兰觉察到柳德米拉闷闷不乐，就拉着她的手转到另一面柜台跟前，打算买点小礼物哄大姑娘开心。 还不等他开口，柳德米拉自己就发现了目标，盯着橱窗里那套漂亮的连衣裙美眸放光。 罗兰早就看过说明书，倘若仅仅作为时装，这套售价高达500金币的“转换织衣”无疑贵得离谱，不过考虑到它还具有一些魔法效果，倒也不算太坑。 “这什么衣服值500金币？简直疯了！”布鲁姆瞪大眼睛，满脸义愤填膺：“我的兄弟，你好生瞧瞧这个标价，瞧瞧这坑爹的标价啊！几块布料攒起来的破玩意哪里就值500金币了？50金币都嫌贵！你千万别冲动，买下来你一定后悔！” “臭矮子你闭嘴！”柳德米拉忍无可忍，一把揪住矮人的脖领扔出门外。暴发过后她也冷静下来，回头难为情的对罗兰说：“是有点贵……别买了吧？” 罗兰微微一笑：“如果这只是一件裙子，的确划不来，但它其实是五套衣服集合而成的魔法裙，可以依照你的心意随时变换成不同的款式，比如天气冷的时候你可以把它变成御寒保暖的羊绒外套搭配厚围巾，尽显英伦风情，外出冒险时可以把它变成轻便耐磨的旅行夹克搭配斗篷，骑马的时候变成猎装配马裤；参加舞会时则能变成一身奢华的晚礼裙，搭配刺绣披纱和全套首饰，使你从灰姑娘摇身一变成为贵族小姐吸引全场目光，这样你还觉得太贵？” 柳德米拉被他忽悠的心花怒放面泛红霞，不过她到底是旅店少东家，马上又冷静下来算了一笔经济账。 “就算可以变成五套服装，平均下来每套也要100金币呢……还是有点贵。” 罗兰无奈的叹了口气，索性握住少女纤手，盯着她的眸子问：“实话告诉我，你到底喜不喜欢这套转换织衣。” 柳德米拉忸怩的点了下头，眼中满是羞涩。 “那就行了，有钱难买你高兴。” 柳德米拉抿紧唇角，却无法阻挡发自内心的欢喜，眼角眉梢洋溢着笑意。 “那就买了吧！”她握紧拳头，气势满满的宣称：“等一下我要拿着裙子找杜瓦林砍价！买了这么多东西，他不给点优惠说不过去吧？” 罗兰笑着点头：“砍价我帮不上忙，你自己加油。”真不是谦虚，“估价”并非他的本职技能。 二楼工作室房门虚掩，罗兰敲了敲门问道：“杜瓦林先生，有时间聊聊吗？” 侏儒炼金大师从从操作台上抬起头，揉了揉太阳穴，显得有些疲倦。 “请进，很抱歉在这样凌乱的地方招待几位贵客，如你所见，我的工作并不清闲，唯一的帮手也不知跑到哪里鬼混去了，真叫人头疼。” 杜瓦林打了个响指，隐形仆役捧着托盘飘了过来，为罗兰三人送上红茶。 罗兰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接过茶杯礼节性地啜饮一口，接着说：“采购清单全在这里，请您过目。” 杜瓦林从柳德米拉手中接过一叠纸条，大体扫了一眼就算出这笔生意的进项，脸上多了几分笑容。 “承蒙惠顾，给你们打个九折，欢迎下次再来。” “等等！这套衣裙可不可以再便宜点？”柳德米拉熟练的进入砍价模式，气势十足。 杜瓦林也不示弱，从成本到工艺历数种种证据，试图说服巨人姑娘相信花500金币购买这套能够自动适应她那超常体型的魔法衣裙是赚了大便宜，折扣万万不能。 罗兰心不在焉的听着他们争论，无意间发觉杜瓦林的书桌上摆着一副银灰色护腕，被一只水晶罩子倒扣着隔绝灰尘，罩子上面还摆着一柄放大镜，不由心头微动，回想起穿越前曾经在游戏中见过类似的护腕。开启选民能力搜索气运，果然不出所料，一丝气运波动透过玻璃罩辐射出来。 罗兰默默开启“命运之瞳”查看护腕，系统提示令他精神一振。 第74章神愈护腕 ——目标为气运封锁，无法鉴定。 罗兰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在房间里踱步，装出不经意的样子走到书桌跟前，查看玻璃罩周围摆放的瓶瓶罐罐，心里已经猜到八九分，于是咳嗽一声打断杜瓦林和柳德米拉的争论。 “不好意思杜瓦林先生，打扰一下，请问您是在鉴定这副护腕吗？” 杜瓦林迟疑了一下，点头道：“这的确是我目前正在进行的工作之一。” “恕我冒昧，您的工作似乎进展不顺？” 杜瓦林没有回答，不过罗兰已经从他的脸色当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说来您可能不信，其实我对鉴定古代文物也有一点小小的心得，或许能够给您提供一些帮助。” “是么，呵呵呵……”杜瓦林敷衍的笑笑，“那么您觉得这副护腕有何来历？” 罗兰面不改色地回敬道：“凭我短浅的见识也看得出这是一副武僧护腕，如果想得到确切的结果，恐怕得允许我亲手鉴定。” 杜瓦林的面孔抽搐了一下，收起轻视之意，双手揭开玻璃罩。 “您猜对了，这的确是一副武僧护腕。两年前我的朋友吟游诗人罗格在一座早已废弃的武僧修道院中找到这副旧护腕，却搞不明白它到底有什么用，只好低价卖给我。实不相瞒，我花了不少心思，现在也仅仅得出一个模糊的结论——这东西肯定对武僧很有好处。” 至于有啥好处？杜瓦林也说不准。 远东这地方极少有武僧出没，他不方便找人实验，就这么闲置了。 罗兰拿起护腕装出鉴定的样子，悄然开启选民力量，抽丝剥茧般吸取包裹着护腕的气运。不出一分钟，护腕上的气运全被他吸光，气运池的储量随之上升2度，总量达到20度。 “杜瓦林先生，可否告诉我您当初收购这副护腕花了多少钱？”罗兰不动声色的问。 杜瓦林笑着反问：“怎么，你对这东西有兴趣？这样吧，如果你能把它鉴定出来，我可以半价出售给你。” 罗兰摇头轻笑，半价是多少？那还不是他说多少就是多少。 放下护腕，他平静地说：“一百金币，不想出手就算了，反正我和我的朋友都不是武僧职业，买下也未必有什么用处，不过话说回来，您在鉴定这副护腕上头花费的精力也不少了吧？得不出结论实在是一件很遗憾的事，要我说，您没必要继续浪费精力，用这些时间炼制魔法物品，收益又何至100金币。” 他这话说的句句在理，杜瓦林听着却很不是味道，阴沉着脸嘟囔：“本人做事向来有始有终，迟早要鉴定出个结果来！” 柳德米拉适时补上一句风凉话：“就算能鉴定出来，你还得找一个对这东西感兴趣的买家，这附近没有武僧寺院，偶尔路过一个游方和尚也是乞讨为生的穷鬼，你打算卖给谁？” 这真是个好问题！杜瓦林又何尝不知武僧大多一贫如洗，根本卖不出什么好价钱。他执着于鉴定护腕，也没指望赚钱，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求知欲而已。 脸色一变再变，他终于松了口风：“这样吧，两百金币给你。” 柳德米拉笑了，“一百五十金币，另外我的‘转换织衣’打八折。” 杜瓦林眨眨眼睛盘算了一下，恨恨道：“这不还是等于100金币嘛！” “有钱可赚总比没有强。” “好吧，你这个伶牙俐齿的女巨人，算我怕了你！”杜瓦林悻悻地接受现实。 罗兰冲柳德米拉竖起大拇指，砍价果然还是得靠妹子上阵。 命运之瞳再次开启，护腕的鉴定结果在他脑海中浮现出来。跟他事先猜测的一样，这是一双“神愈护腕”，穿戴者可以将先天的治疗伤口的能力——例如武僧的“浑元体”——用于恢复属性伤害或移除晕眩、疲乏、恶心状态。 每5点治愈力可以恢复１点属性伤害或移除以上其中１个状态，花费更多治愈力可以一次性治疗多种上述负面状态。简单来说，就是将治疗能力转化为“次级复原术”。 不得不说，100金币买下神愈护腕罗兰赚大了，以至于杜瓦林看到鉴定结果之后忍不住心疼得大叫：“亏了！亏大了！这东西至少值2000金币！” 布鲁姆还有点懵懂，摸着脑袋问罗兰：“这不是武僧的护腕么？你买它干什么用？” 罗兰羞涩的笑了，“这副护腕不光武僧能用，其实更适合圣武士……鉴定过后我才发现这一点，算是意外的惊喜。” 布鲁姆接受了他的解释，杜瓦林却看着他直摇头，语重心长的说：“小伙子，下次说谎可别再脸红了。” 不管早有预谋还是事后的惊喜，事实就是罗兰赚了大便宜。这副神愈护腕的确可以匹配“圣疗”。确切的说，相比武僧的“混元体”，神愈护腕更适合以圣疗发动，因为混元体只能用来治疗自身，圣疗却可以惠及他人。 罗兰戴上这副护腕，大大拓宽了圣疗的适用范围，往后就不用额外准备次级复原术了。 两千金币的宝贝一百就卖了，杜瓦林先生心疼的直咂嘴，不过他没有反悔的意思，做生意靠得是眼光，自己没眼光怪不得别人捡漏。 货款两清之后，罗兰坐下来继续喝茶，顺便向杜瓦林打听关于伐木场血案的线索。 “我这段时间没有出门，今天听你说起才知道伐木场的事，可惜，半个月前德米特里还来过我家喝茶，没想到他年纪轻轻就遭此不幸。”杜瓦林叹息一声，接着说：“据我所知，佩伦峡谷附近有两股邪恶势力，伐木场血案多半与这两股势力有关。” “具体是哪两股势力？” “首先是距离本镇200里的沉降地域，据说在两个纪元之前的龙之年代，那里原本是一片山峦，恶龙之母提亚玛特的神殿就坐落在群山之巅，后来金属龙族联合奥术帝国向盘踞该地区的五色龙族发动总攻，一场大战过后群山被传奇法术轰平，提亚玛特神殿也遭到浮空城碾压沉入地下，周边百里遍布沟壑深渊，交织成一座庞大的地下迷宫，被称为沉降地域。” 喝了口水，杜瓦林接着说：“沉降地域盘踞着诸多邪恶生物，族群规模较大的当属石盲蛮族和狗头人部落，石盲蛮族从不在阳光下露面，狗头人倒是偶尔跑到地表劫掠村落，所以伐木场的惨案不排除是狗头人所为。” 关于狗头人的事罗兰昨天就听说了，但他并不认为狗头人有屠杀伐木场居民的实力，便没有做声，等候杜瓦林接着说下去。 “第二股势力离本镇比较远，是一群居住在北面山上的食人魔。” 罗兰心头一动，“您说的是食人魔？” “不错，‘食人魔山脉’的地名就是这么来的，不过据我所知食人魔极少下山，毕竟山上的动物足够他们捕猎所需，似乎没有必要奔波数百里袭击伐木场。”杜瓦林说。 柳德米拉跟罗兰交换了一下眼色，开口道：“其实我们在伐木场废墟发现了一具食人魔的尸体。” 杜瓦林愣了一下，摸着下巴沉吟道：“这样看来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食人魔山脉的那伙儿强盗，你们有何打算？” “德米特里是吾主辛德拉的牧师，伐木场的居民也都是吾主的信徒，我有义务查清血案真相，为死难者报仇雪恨。”罗兰正色回答。 杜瓦林被他坚定的态度触动，感慨道：“虽然我不是辛德拉的信徒，但是不难理解你的心情，我这里有一张巨魔山脉的地图，或许对你们接下来的冒险有所帮助，如果你们还需要其它装备，随时来我这里采购，保证价格公道。” 罗兰收下地图卷轴，道谢过后正打算告辞，外面突然传来一声轰鸣，震得玻璃窗瑟瑟发抖。 （求推荐票） 第75章侏儒小镇的诺贝尔 “发生了什么事，闹出这么大动静？” “江滩那边的码头起火了，看上去是某座仓库爆炸引起的。” 惊魂未定的罗兰三人趴在窗口，朝爆炸声传来的方向张望。 “别看了，肯定是我那不成器的侄子杰克干的好事。”杜瓦林坐在那里脸色铁青。 罗兰听到杰克这个名字，立刻想起昨天在酒馆听到的传闻，试探地问杜瓦林：“您的侄子就是镇里出了名的那位……那位……” “捣蛋鬼？破坏狂？小恶魔？镇里人还有新说法么？”杜瓦林反问。 “呃，也有人称赞他异想天开。”事实上，酒馆里的人们对杰克的评价是“异想天开的疯子”。 这个名叫杰克的少年炼金术士为人古怪，对那些惠及大众的炼金物品没有兴趣，整天鼓捣陷阱、制造炸弹，经常惹是生非，类似这样因为实验失败造成的火灾乃至爆炸事件已经发生过不知多少回了，搅得镇里四邻不安怨声载道，若非看在杜瓦林的面子上，早就把这个闯祸精赶出镇子了。 “不知道杰克先生在搞什么实验，他应该不会有危险吧？”罗兰礼节性的表示关切。 杜瓦林并不领情，没好气地说：“还不就是那个狗屁‘火球药水’实验，我早就告诫过他，这种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可他偏不听劝，撞破南墙也不回头，真是气死我了！” 罗兰听他这么一说就明白了。杰克这小子的确是异想天开，试图完成一项早已被认定为不可能的工作。 精通炼金术的施法者可以将大多数３级以下法术存入药水瓶，然而并不包括火球术这样的大面积杀伤性法术。其实历史上有不少大法师尝试过这项工作，留下卷帙浩繁的研究笔记与实验日志，结果只有两个字：失败！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罗兰好笑之余亦对杰克生出几分敬佩，心想这小子的所作所为俨然一位大兔子窝镇的阿尔弗雷德·贝恩哈德·诺贝尔。 “杰克先生精神可嘉，相信总有一天他会获得成功。” 他的由衷祝福换来杜瓦林两声冷笑，显然并不赞同他的看法。 柳德米拉也白了罗兰一眼，低声说：“说得轻巧，换你摊上这么一号奇葩亲戚试试？”然而话音未落，门外便传来一个略显颤抖的声音。 “嘿，罗兰先生，您真的认为我有希望成功？” 一个小侏儒扶着墙步履蹒跚的走进来，满脸乌黑头发冒烟，身上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味，看上去很狼狈，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却依旧充满神采，满怀期待的望着罗兰。 “你好，杰克先生，我的确对你的实验很感兴趣，可以说说你进行到哪一步了吗？”罗兰向小侏儒伸出右手，以他穿越者的见识，当然明白杰克的实验相当于试图在奇幻世界发明出一种稳定的********，不仅具有极大的商业价值还将大大推动军事科技的进步。对这样的天才人物，多一些尊敬是应该的。 杰克在衣袖上擦了擦手，然后才受宠若惊地跟他握手，顺着罗兰提出的话题大谈特谈自己的研究构想，说到激动处禁不住手舞足蹈。 术业有专攻，罗兰并非炼金术师，对他那些古怪的名词听不太懂，不过大体了解了他的实验成果以及困境所在。 “也就是说，你已经找到将火球术封入药水的办法，问题是这样的药水很不稳定，受到冲击或大幅度摇晃就会自行爆炸，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故？”罗兰翘起拇指向窗外仍在冒烟的仓库指了指。 杰克尴尬的笑笑：“呃，的确如您所说，我现在只获得了阶段性的成果，距离成功还有一些……一些难题需要解决。” 罗兰很自然的联想到地球上的********在发明之初也不稳定。回忆了一下地球上的炸药改进史，他对杰克说：“你有没有考虑过火球药水为什么不稳定？” “这说起来就复杂了，主要因素在于液体本身就不是一种稳定的状态，哪怕装在密封瓶里也很容易受到外力影响。” “那么为什么不试着改变药水的形态，比如用脱脂棉浸泡并且吸收药水，这样不就转化为固态了。” 杰克露出一个不得不迁就外行人瞎指挥的苦笑，无奈地摇头道：“其实这个办法我也想到了，这样一来药水的确稳定了，却也变得难以起爆，如果摔在地上甚至拿锤子砸都不会爆炸，这样的炸弹还有什么用处？” 罗兰沉吟一声，继续道：“可以为炸弹增加一个引信装置，促成起爆。” 杰克愣了一下，“引信是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将正常状态下不会发生爆炸的东西引爆的装置，比如你可以尝试用爆雷石作为引信，平时引信通过插销与炸弹隔离确保安全，投掷炸弹之前拔出插销，使引信与药棉直接接触，当炸弹投掷出去，撞击硬物之后产生的冲击力首先促使作为引信的爆雷石爆炸，爆炸导致密封容器压强暴增，压强的上升导致密封容器内温度同步提升进而引燃火药棉，激发更猛烈的爆炸。”罗兰一边讲述，暗自庆幸还记得这些中学物理知识。 “经过这样一系列处理，火球药水可以变得更稳定，更安全。”最后他实在编不下去了，索性见好就收。 杰克听得眼睛放光，抱住罗兰胳膊兴奋地摇晃：“天才！您真是一位天才！罗兰先生，请允许我向您致以最高的敬意！” 罗兰奋力抽回胳膊，苦笑着安抚这个癫狂的小家伙，“好了杰克，先别激动，听我说，如果我的建议对你有所启发，将来实验成功以后，可否将火球炸弹的制作工艺抄写一份给我？” 杰克郑重的点头：“那是必须的！火球炸弹是我们共同的成果，将来的收益也应该你我均分，加尔闪金在上，我发誓说到做到！” 罗兰拍拍他的肩膀，“加油吧我的朋友，期待你早日实现梦想。”事实上，杰克若能制成稳定的火球炸弹，下一步他就可以考虑为寇拉斯军的炮兵部队列装榴弹了，与魔晶炮普遍使用的实心弹相比，榴弹在野战中更有效。 杰克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带木塞的玻璃瓶，“罗兰先生，这是我的另一个发明，叫做‘发痒粉’，您看还有没有改进的余地。” 他一把揪出瓶塞，大概是用力过猛，伴随啵的一声，大量灰色粉尘喷了出来。 罗兰连忙闪身躲避，身后的布鲁姆却毫无防备，被那粉末喷了一脸，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连声喷嚏，还在脸上不停的抓挠，大叫“好痒好痒”！ 杰克手忙脚乱的塞上瓶塞，匆匆抓起一只暖水瓶冲向布鲁姆：“矮人先生请别担心，冲洗一下就不痒了！” “住手！”罗兰赶紧一把夺过水瓶，开什么玩笑，满满一瓶开水泼在脸上，可怜的布鲁姆准得被烫脱一层皮。 “混小子，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么！”杜瓦林坐不住了，挥手放出一个“魔法伎俩”将布鲁姆身上的发痒粉清洗干净，扭着侄子耳朵勒令他道歉。 “非常抱歉，矮人先生，都怪我不小心……那个，可以请教您一个问题吗？” 布鲁姆整理着湿漉漉的胡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啥问题？” “刚才你真的很痒吗？” “……你什么意思？” “呃，其实我还没有在活人身上实验过发痒粉，所以想听听您的体验感受，作为继续改进的依据。” “体验……感受？”矮人气得脸都青了，转过身去到处寻摸，“我的锤子呢？小侏儒你等着！本大爷请你体验一下头破血流的感受！” 罗兰连忙阻止矮人发飙，劝他去阳台上吹吹风，冷静一下。 好不容易安抚了布鲁姆，杰克又鬼鬼祟祟的凑过来，满脸期待地问他：“听说你们打算去食人魔山脉冒险，可不可以带上我？” “这不好吧……” “别小看我啊！”杰克拍着单薄的胸膛毛遂自荐，“我会魔法，会炼金术，肯定帮得上忙，最不济我也是这一片的地头蛇，做个向导总不成问题吧？” 罗兰听得颇为心动。团队里的确缺少一位奥术施法者，小杰克能施展火球术，可见其施法能力不差，若能兼任向导，自然是锦上添花。不过他也担心杰克这小子做事不靠谱，万一惹出乱子破坏队伍团结就得不偿失了。 还没等他做出决定，杜瓦林先急了。他就这么一个侄子，虽然调皮了点，却还指望杰克继承家业呢，哪能容他陪罗兰等人去冒险，万一死在外头岂不是绝了后。 “杰克，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老侏儒屈指一弹，一圈银光凌空落下，将杰克牢牢定在地上动弹不得，话都说不出一句，只有眼珠子还在滴溜溜转动。 杜瓦林打了个响指，楼梯口传来咚咚声响，木偶魔像比诺曹走了上来，向他鞠躬行礼：“主人，听候您的吩咐。” 杜瓦林指了指被定身的侄子，没好气道：“把这小混蛋丢进地下室锁起来，让他好好反省一下。” “遵命，我的主人。”木偶魔像抓起杰克扛在肩上，转身下了楼。 罗兰目送他们远去，向杰克报以同情的眼神。 小侏儒却一改愁眉苦脸的神色，趁叔叔不留意向他眨眨眼睛，似乎别有深意。 “这小子……在打什么鬼算盘？”罗兰暗自纳闷。 第76章食人魔山脉 时间刚过正午，林地沐浴在金色阳光下，仿佛一颗浓艳的绿松石，远远看上去很美，迷失在茂密林间的旅行者却有不同意见。 “为什么我们在这鬼地方转悠了整整两天却连一只食人魔也没看见？说什么‘食人魔山脉’，根本名不副实嘛。” 伴随着咣当一声闷响，身穿重甲的矮人一屁股坐在树墩上，举起水袋咕咚咕咚猛灌麦酒，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抱怨。 身材高挑的女游侠把“转换织衣”变成一套绿色紧身猎装，几乎与草木融为一体。为方便在林间行走，金色发也辫盘了起来，愈发显得英气勃发。她咬着一支卷轴筒，手脚并用麻利的爬上一株高大的云杉，寻了一处树叉暂时栖身，居高临下俯瞰群山，视野顿时变得开阔。 她腾出手来展开地图，实地对照眼前的地形，试图确认自己目前所在的位置距离地图上标注的“食人魔洞窟”还有多远。 杜瓦林提供的这幅地图不够精确，若不根据实地环境加以修正，柳德米拉确信，自己一行得需要更多好运才能找到食人魔的老巢。 吱吱！吱吱！一只红松鼠蹦跳着凑近女游侠身旁，好奇的打量着她。小家伙乌溜溜的大眼睛清澈纯净，鼓鼓的脸颊搭配一副大板牙，透出蠢萌的气质，令柳德米拉不觉莞尔，打算伸手过去爱抚这小家伙，远处突然飘过一道黑影，令她心头一凛，连忙凝眸远眺。 背影迅速远去，速度之快优胜奔马，却是脚不沾地，在树冠上飞驰狂奔如履平地，时而纵身一跃，如同大鸟展翅滑翔，掠向另一株树木。 距离太远柳德米拉看不清那人长相，不过对方斜背在身后的金色重剑引起了她的联想，目送那人的身影消失在山梁背后，柳德米拉匆匆俯身向正背靠云杉喝水的罗兰喊道：“猜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罗兰抹了下嘴角水渍，抬头望向满树繁枝绿叶，一时间竟分辨不出他的游侠妹子芳踪何处，不由苦笑道：“我的眼神儿跟你比不了，猜不出来，你就直说吧。” “还记得那个在伐木场现身过的黑武士吗？那个神秘兮兮的帕尔尼亚人！” “哦，你是说弗拉德？”罗兰扬起眉毛，禁不住有些惊讶。 “没错！我刚才看见他在树上飞奔，那家伙跑的比猴子还快，一转眼就没影了！” 布鲁姆听见两人对话，不以为然的摇头：“你该不会是看花眼了吧，弗拉德那家伙穿着一身重甲，怎么可能在树上奔跑自如，除非他使用了魔法。” 柳德米拉居高临下鄙视他：“愚蠢的矮人，如果他使用魔法我会看不出来？我确定那家伙如果不是飞贼，就一定是忍者！至于重甲……或许是木头做的样子货，谁知道呢。” 罗兰拍了拍树干，皱眉道：“先别管他是什么职业，问题是他来这儿干什么？” 布鲁姆扛起战锤大声回答：“那家伙之前在伐木场露过面，还隐约提到血案的内情，由此可见他知道的一定比我们更多，咱们能找到食人魔的尸体，弗拉德肯定早就发现了，当然也会想到来食人魔山脉寻找更多的线索，要我说，咱们只要跟着他走，准能找到地方。” “有道理。”罗兰再次抬头望向树梢，“米拉，可以追踪弗拉德吗？” “当然，不过……你确定要这么做？”柳德米拉尤有疑虑，担心被弗拉德引入歧途。 “试试看，反正就算找错了地方我们也没什么损失。” “好吧，弗拉德那家伙最好别耍花招。” 柳德米拉收起地图，手指摆出几个古怪的姿势，双眸微阖低声祈祷，歌颂大自然的伟力。自然之灵亦慷慨的回馈她以神力，一圈绿色光辉在她周围浮现出来，旋即骤然敛入少女体内。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瞳孔中隐隐泛动一丝难以言喻的灵性。 松鼠蹲在枝头看着这一切，眼里满是好奇。女游侠有一种纯然的气质，令这个天真的小动物感到亲切友善。 柳德米拉微笑着向它伸出手，口中吐出一串古怪的音符，并且在神术的作用翻译成松鼠能够理解的信息。 “小家伙，我要跟踪刚才那个黑衣人，这片树林是你的家园，应该对这附近很熟悉，帮我带路可好？” 小松鼠转动眼珠，神色有些犹豫，而当女游侠慷慨的掏出一把花生，它立刻欢喜的点头摆尾，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在松鼠君的带领下，罗兰一行再次上路。事实证明布鲁姆的推理完全正确，当树林渐变稀疏，位于半山腰的山洞就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罗兰望着山洞低声说。 “接下来怎么办？”柳德米拉问。 “还用问？当然是闯进去干掉那些愚蠢的食人魔！”布鲁姆不耐烦地催促道。 柳德米拉懒得跟他争吵，接着问罗兰：“山洞入口太小，骑马恐怕不便通行，牲口只能留在这里了。” 罗兰拍拍自己那匹天界马，通过心灵链接叮嘱它在此等候。 柳德米拉的神术“动物交谈”还在发挥作用，可以直接交待战马在这里等候她归来。 至于布鲁姆，罗兰不清楚他是怎么跟凶暴野猪交流的，反正矮人手舞足蹈的比划了几下，野猪君便撒着欢儿冲进树林没了影子。 罗兰抹了把冷汗，不禁替某人担心他的坐骑从此一去不复返。 准备妥当之后，罗兰和布鲁姆先行出发，柳德米拉把最后一粒花生递给松鼠，拍拍小家伙的脑袋打发它回家，随即将寂静之弓摘了下来，箭矢上弦全神戒备，跟着罗兰和布鲁姆走向洞窟。 洞窟内部昏暗潮湿，空气夹杂着野兽粪便和腐肉气息，显然此地主人不怎么讲究卫生。 柳德米拉对污秽的空气尤其敏感，禁不住一阵反胃，捂着嘴巴勉强忍下呕吐的冲动。 罗兰听见干呕的动静，转身来到少女身旁，发觉她脸色发白，便伸手抚摸她的额头。 柔和的圣光自他手中释放出来，神愈护腕随之泛动银色光泽，将原本只有疗伤效果的圣光转化为用途更广泛的次级复原术，透过罗兰的手掌注入柳德米拉体内，仿佛一股清泉流遍全身，瞬间驱散不适之感。 “谢谢。”接受治疗过后柳德米拉的气色好多了，主动提出在前面探路。 罗兰略作思索，接受了她的建议。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队伍里缺少专职游荡者，只好由侦查技能最高的柳德米拉担当探子。 柳德米拉正打算从他身边挤过去，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轰鸣，吃惊之下本能的抱住罗兰，不知所措。 罗兰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搂着少女纤细的腰肢回头望向轰鸣传来之处，只见一道石闸从高处滑落下来，截断来时走过的坑道。 “见鬼！中了陷阱！”布鲁姆气急败坏地投出战锤。精金战锤呼啸着砸在石闸上，砰的一声溅起火星。 战锤返回矮人手中，石闸依旧岿然不动，遭到锤击的地方只留下碗口大的疤痕，与其宽厚的尺寸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罗兰拍拍矮人肩膀，用尽可能沉着的语调安慰他稍安勿躁：“先别管这扇闸门，接下来恐怕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咱们，做好战斗准备。” 石闸切断了后路，意味着更大的威胁就在前方，三人当中罗兰的防御最高，当仁不让顶在队伍最前方。 杜兰达尔缓缓出鞘，他刚做好应对突袭的准备，前方就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嚎，昏暗的洞窟里浮现点点绿光，伴随着一股腥风迅速包围过来。 第77章狼穴历险 “嘿，瞧瞧这群嗷嗷叫的混球，某人落下闸门就是为了给他豢养的宠物找点乐子？一、二、三、四、五……”布鲁姆清点了一下狼眸的数量，“总共九头狼崽子，正好够咱们三人平分，赶紧杀光这些虚张声势的畜生，我们还要砸开闸门去找狼群主人的麻烦，我保证会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跟布鲁姆做朋友就得时刻忍受他的“迷之自信”，罗兰不得不耐着性子提醒他别轻敌。 “我的大兄弟，你可长点儿心吧！八头穴居狼的确是翻不了天，可你没看见其中一头体型特别庞大、眼眸是罕见的暗红色么？如果我没猜错，那家伙应该是狼群的首领，一头凶暴狼，不服气你可以去跟它单挑，勿谓言之不预也。” 普通动物和凶暴动物的差距有多大？拿狼来说，普通狼的挑战等级只有1，凶暴狼的挑战等级却高达3，实力差距之大好比藏獒之于泰迪。 然而布鲁姆并不服，“哼！凶暴狼怎么了？凶暴野猪我都照骑不误，还怕那头大狗不成，交给我妥妥的！”话音未落他就扛起战锤嗷嗷叫着冲了上去。 罗兰一把没拉住，只好叮嘱柳德米拉为布鲁姆提供远程支援，自行开启加速靴冲向狼群，牵制它们远离布鲁姆。只要别落入狼群围攻，布鲁姆凭着一身重甲坚盾硬扛凶暴狼倒也不吃亏。 至于他自己，独挡八头恶狼也是面不改色。这与勇气无关，只是一道简单的算数题。身为五级命运武士，他的综合防御高达31，穴居狼啮咬的攻击检定不过+3而已，除非这群牲口个顶个是“灌鉛骰神”崔三哥附体，否则随便咬上两分钟都破不了他的防。 这种纯属虐菜式的战斗罗兰也没必要玩什么花活儿，先把狼群引过来，背靠墙角一站，左手挥盾撞开侧方扑来的恶狼，右手猛力攻击全开，+2神圣精金重剑“杜兰达尔”加持“锐锋术”向狼群砍去。 众多恶狼拥挤在他面前，随便砍都不会失手，锐锋术将杜兰达尔的重击范围提升一倍，平均4-5剑就有一剑触发重击造成双倍伤害。 事实上以他现在的攻击力，随便一剑都能给穴居狼造成重创，若是造成重击，中剑之狼必死无疑。 罗兰甚至不需要多看一眼，剑下飚血之际一股妙不可言的力道反馈回来，手腕微微一震，抵消剑上余劲，杜兰达尔仿佛瞬间失去重量，使他不需要费力收招重新调整架势便为下一次出招做好准备，手起剑落恍若行云流水。 这突如其来的一剑，正是“顺势斩”发动的征兆，一头穴居狼冷不防中招，嗤的一声剑锋吻过咽喉，狼嚎戛然而止。 战斗迄今为止不过一分钟，罗兰脚下已然倒伏五具狼尸，饱浸鲜血的地面泥泞不堪。群狼吓破了胆，不约而同向后退却。 想跑？罗兰目光一闪，五尺快步借机追击，杜兰达尔破风呼啸，将对面那头穴居狼砍翻在地，呜咽着断了气。 剩下的穴居狼趁机掉头狂奔，罗兰想着节省“加速靴”的魔力留待对付更难缠的食人魔，便没有去追那两头丧家犬，反手将杜兰达尔插入背后剑鞘，腾出右手自腰间拔出炎龙手枪，砰、砰、砰一口气把弹仓打空，硝烟中两具狼尸相继踉跄倒地。 咚！旁边传来一声闷响，矮人高举战锤砸在凶暴狼脸上，鲜血迸射鼻梁骨粉碎。 然而还不等布鲁姆松口气，那头身长超过八尺、体重两倍于他的凶兽就展开疯狂的反扑，低头一口咬住他的小腿，獠牙摩擦精金腿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发觉难以咬破腿甲，凶暴狼顺势就地翻滚，试图将矮人整条大腿扯断。 这次撕咬伴随着摔拌技巧，酷似鲨鱼捕猎，不光用上浑身力气，自身那六百多磅的体重也全都压向布鲁姆，可谓狠辣之极。 危机关头布鲁姆没有傻站着硬撑，矮人自幼接受严酷的训练使他能够从容应对比自己高大强壮的敌人，灵机一动顺着凶暴狼翻滚的方向来了个同步侧手翻，巧妙化解了危机。 这一局面大大出乎凶暴狼的预料，不由陷入呆滞。 柳德米拉早已弓箭上弦，一直在寻找狙击的机会，趁凶暴狼这一愣神的刹那，钢矢咻的一声破空而至，深深贯入恶狼的喉咙。 布鲁姆狼狈地爬了起来，双手高举战锤抡圆了砸向凶暴狼。 “畜生，见鬼去吧！” 砰！凶暴狼脑袋瘪下去一大块，双目充血圆瞪，脑浆混和鲜血顺着鼻孔、耳孔汩汩涌出。 “呸！狼崽子脑袋还挺硬！”布鲁姆还不解气，在掌心吐口唾沫搓搓手，双手高举战锤过顶，卯足了劲想彻底砸烂狼头。 罗兰连忙拦住他，苦笑道：“省省力气吧我的朋友，这可怜的老狼已经死了。” 布鲁姆悻悻地说：“知道它死了，但是并不妨碍我鞭尸出气。” 罗兰摇摇头，懒得跟他啰嗦，挥剑剖开狼头，追寻气运波动从头颅中取出一枚银芒流溢的奥义石。 开启选民能力吸得2度气运，罗兰顺便鉴定了一下，不出所料是凶暴狼的种族特长“精通拌摔”。 “摔投技，米拉你的菜。”征得布鲁姆同意之后，罗兰将奥义石分配给了柳德米拉。 过后三人搜索狼穴，找到几样锈迹斑驳的刀剑，一副发霉的皮甲和大量类人生物的骨骼碎片，想必是触发闸门陷阱之后葬身狼穴的冒险者的遗骸。 没有找到值钱的东西，柳德米拉既失望又费解：“这里有冒险者的遗骸，按理说死者不可能身无分文，狼又不会吃钱币，怎么连一个铜板都找不到。” 罗兰忍俊不禁，对他的财迷妹子说：“这恰恰说明狼群并非洞窟的主人，死者身上的财物早就被人搜刮走了。” “所以我们应该去找狼群的主人讨回公道，不过在此之前……”柳德米拉指了指石闸门，这是狼穴唯一的出口，“我们得先砸开这道门。” 罗兰收起武器走到闸门跟前，使出全力向外推门，结果石闸纹丝不动。 他没有继续尝试，后退一步开启命运之瞳侦测大门，确认需要进行一次难度高达34的力量检定方能撞开这堵厚重的闸门（亦即破门DC34），他24的力量其实已经很出色了，仍然无法满足破门检定所需的最低要求，不过没关系，他搞不定不要紧……他的巨人妹子可以搞定。 柳德米拉力量26，相应的力量修正即为+8（（26-10）/2），破门检定D20可取最大值20，相加等于28。 这样看来还远远不够破门力度，但是别忘了柳德米拉拥有种族天赋“有利体型”，当环境对巨人有利的时候她算大体型生物，由此可以在破门检定中额外获得+4的体型优势，合计32。 还不够？没关系，两天前在大兔子窝镇炼金工坊购买的破城槌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破城槌额外为柳德米拉提供+2的环境修正，这样一来她都不用罗兰协助，自个儿轮圆了大槌狠狠撞在门上，一下就把那堵看似牢不可破的石闸轰开了。 同一时间，一名身穿兽皮短裤坎肩儿的食人魔正扛着大头棒在门外放哨。根据他以往的经验，陷入狼穴者尽皆死路一条，他要做的只是等群狼啃光外来者血肉之后开启机关升起闸门，进入狼穴搜罗死者身上值钱的东西。 他不认为这次闯进洞窟的三个倒霉鬼能够幸免于难，虽然隐有动静透过厚厚的石门传出来，他也只当是外来者的悲鸣。 正在那里百无聊赖的挖着鼻孔，冷不防闸门轰然倒塌，吓得这货当场懵逼，扭头呆呆望着率先走出狼穴的女游侠，满脸不敢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柳德米拉不想跟他说话，并且朝他脸上丢出攻城槌。 第78章亚伯拉罕 破城槌主干是一截裹着三道铜箍的橡木粗棍，前段连接着合金锻造的山羊头颅，冲击力足以撞开石闸的一击轰在血肉之躯上，纵然是膘肥体壮皮糙肉厚的食人魔也承受不住，鼻梁骨瞬间粉碎性骨折，满面喷血倒了下去。 惨叫声引来附近巡逻的食人魔，其中三人身穿做工粗糙的兽皮坎肩，手中拎着大头木棒，看见同伴遇袭，便要冲上去解围。 “且慢！”一名身穿大号锁子甲、斜背双手巨剑的食人魔拦住同伴，阴沉着脸说：“这三个家伙能够闯出狼穴，可见实力不俗，胡塔，你快去通知亚伯拉罕老大，其他人跟我上！” 穿甲负剑的食人魔队长无论智力还是地位都高过同伴，名叫胡塔的食人魔不敢违背他的命令，拎着大头棒转身向洞窟深处飞奔。 食人魔队长拔出双手巨剑，一声怒吼冲向正在殴打、践踏同伴的柳德米拉，其余两名食人魔也都挥舞的大头棒嗷嗷狂叫冲了上去。 柳德米拉觉察到敌人援兵到来，果断一脚踢折倒地那头食人魔的脖子，双手在腰间一抹，闪电般拔出双刀，交叉格挡食人魔队长的巨剑。 锵！刀剑撞击的刹那火星迸射，柳德米拉感到一股强劲的力道反冲回来，顺势一个后空翻卸去冲力，双足落地持刀戒备，俏丽的脸上多出几许凝重之色。 食人魔队长也被震得踉跄后退，握剑的手腕有些发麻，掌中精制巨剑亦被寒铁双刀磕出两处豆粒大的崩痕，不由暗自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相信对面那位身段窈窕肤白貌美的女游侠竟然拥有与他匹敌的怪力。 罗兰看出那食人魔队长拥有野蛮人职业等级，综合实力不在柳德米拉之下，果断开启加速靴发动冲锋，截下另一名食人魔，阻止他配合队长夹击柳德米拉。 “行动自如戒指”使他无视现场高低起伏的环境，如同一阵旋风倏然迫近食人魔跟前，借着冲锋势头双手握剑一式“突刺”，唰的一声切断食人魔右手拇指。 鲜血飚射之际食人魔痛得大叫，手中大头棒也掉落在地。这头脑迟钝的光头胖子兀自不知死活，腾出左手抓向罗兰脖子，试图以蛮力挽回劣势。 罗兰没有跟他硬碰硬，脚踏加速靴迈出五尺快步，巧妙的避开食人魔攫抓，自其腋下钻了过去。 食人魔一把抓了个空，惊骇之下匆忙转身，笨重庞大的身躯却不够灵便，被罗兰抢先一剑刺中脊背。 黑暗审判！ 这一剑罗兰使出父亲传授的绝技，破敌斩+背刺偷袭同时发动，森冷的剑气环绕杜兰达尔，剑锋势如破竹般刺破食人魔的皮甲深入内脏。 食人魔体质强悍，这一剑纵然伤及内脏也无法将其杀死，“黑暗审判”的附带效果却使他眼前一黑陷入晕眩。 罗兰早就算出自己施展“黑暗审判”时附加的眩晕DC为17，“命运之瞳”帮他看透对方的角色等级，稍加计算就知道对方通过豁免的几率不超过五成，所以当食人魔陷入晕眩并没有令他感到意外，双手握剑腾空跃起，干净利落地砍掉他的脑袋。 布鲁姆腿短跑得不如罗兰快，出手却一点儿也不慢，离着老远就怒吼着抛出魔法飞锤，迫使另一名试图夹击柳德米拉的食人魔停下脚步，双手抡圆了大头棒瞄准飞锤狠狠砸去。这一下若能击中，战锤势必远远飞开，接下来他只要面对一个赤手空拳的矮人，那还不是随便虐杀。 然而布鲁姆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鲁莽，发觉食人魔的用意，果断抢在对方挥棒之前将飞锤召了回来。 食人魔全力以赴的一棒以毫厘之差挥了个空，结果用力过猛，身体受惯性带动原地转了半圈，脚下踉跄失去平衡。 布鲁姆没有错过时机，再次投出战锤，重重砸在食人魔腿上。脆弱的膝关节承受不住精金战锤猛击，咔嚓一声当场折断。 食人魔的右腿骨几乎向内折成直角，钻心剧痛传来，禁不住惨叫着跪倒在地，豆粒大的冷汗布满额头。 布鲁姆接住倒飞回来的战锤，怒吼着冲了过去，“愚蠢的大块头，给我躺下吧！” 食人魔强忍剧痛试图反抗，大头棒刚举起来就被布鲁姆一锤抡飞。左手那面+2重盾趁虚而入，结结实实拍在食人魔脸上，暗藏盾内的精金尖刺一齐弹射出来，伴随噗噗声响，鲜血染得盾牌猩红一片。 布鲁姆收回盾刺，食人魔仰面倒下，血肉模糊的脸庞惨不忍睹。 随手在尸体上蹭掉盾上血污，布鲁姆扛着战锤转身望向另一处战场，柳德米拉跟那食人魔队长乒乒乓乓打得热闹，罗兰刚刚解决他的对手，正朝柳德米拉靠拢，帮她夹击对手。 食人魔队长没想到罗兰三人实力如此之强，两名手下两三下就被人家做掉。他独自对抗女游侠尚且没有多大胜算，发觉罗兰和布鲁姆包围过来，不由心急如焚，大吼一声双眸充血进入狂暴状态，抡起巨剑疯狂砍杀。 食人魔队长本就一身蛮力，进入狂暴状态力量和体质获得+4加值，柳德米拉双刀硬撼巨剑立刻发觉不妙，左腕一阵酸麻，一口弯刀吃力不住当啷落地。 “WAAAGH！”食人魔队长狂性大发，嚎叫声中高举巨剑乘胜追击。 柳德米拉柔韧的腰肢猛地向后弯折，上身几乎与地面平行，惊险地闪开巨剑横扫，随即反手撑地倒立而起，一双修长美腿连环飞踢。 砰砰两声闷响，食人魔队长胸口凹陷两枚纤巧足印，不由自主踉跄后退。 柳德米拉腾空翻身双足落地，朱唇轻启吐出一串急促而神秘的咒文，自然神力化作一轮翠绿光辉自她脚下涌现出来。 狂暴中的食人魔队长不知畏惧，高举巨剑再次咆哮着向她冲来。 柳德米拉及时完成施法程序，最后吐出一个音节：“纠缠术！” 无穷蔓藤应她呼唤平地升起，宛如一片绿色海洋将食人魔队长淹没，无数枝条缠绕在他身上，空有一身蛮力也挣脱不得。 布鲁姆赶紧来了个急刹车，生怕自己也被纠缠起来，不敢闯入蔓藤丛生的地域，远远抛出战锤打击食人魔队长。 罗兰轻抚“行动自如戒指”，魔法能量环绕在他周围，大步走进纠缠术笼罩的区域，如同摩西分开红海，蔓藤纷纷退避。 “不——可恶的人类！”食人魔队长此时已经结束狂暴陷入虚弱状态，被蔓藤纠缠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罗兰仗剑迫近，色厉内荏的叫嚷：“你敢杀我，亚伯拉罕老大饶不了你们！” “所以你们的首领名叫亚伯拉罕？”罗兰冷笑着举起杜兰达尔。冰冷的剑锋触及脖颈，食人魔队长不由汗毛倒竖，脸色发白。 “说说这个亚伯拉罕的底细。” “不……你休想从我嘴里得到任何东西，亚伯拉罕老大是不可战胜的，你们都将被他撕得粉碎！”食人魔队长疯狂嘶吼。 “抱歉，我没时间听你虚张声势。”罗兰目光冰冷，既然食人魔血洗伐木场时没有表现出丝毫仁慈，他也不会对这些满手血腥的恶棍心存怜悯，“既然不肯合作，那就去死吧。”说着，手腕蓦地发力，杜兰达尔割断食人魔队长的喉管，将他那些恫吓之辞变成绝望的呻吟，旋即喷涌而出的鲜血淹没了最后的音符。 罗兰眼眸微眯，就在食人魔队长气绝的刹那他感觉到一丝气运波动凭空出现。这种现象他并不陌生，当即熟练地剖开食人魔队长头颅，从中取出一枚拇指大的银色奥义石。 吸取两度气运，罗兰随手将奥义石抛向布鲁姆。 布鲁姆接住奥义石擦拭了一下，好奇地问他：“这里头有什么能力？” “钢铁意志。” “哦，钢铁意志？”矮人满脸惊喜，“这可是好东西啊，难怪刚才那家伙死硬到底。” “钢铁意志”这门专长可谓刚正朴实，习得后直接提升2级意志豁免。意志越坚定，越不容易被人动摇士气，哪怕面临死亡的威胁。 布鲁姆作为一名战士，优势在于强韧豁免，意志豁免则是短板，遇见那种擅长魅惑类法术的敌人很容易中招，所以罗兰把这块“钢铁意志”奥义石分配给他。 食人魔队长的锁子甲和巨剑都是精制品，扒下来卖给杜瓦林大概能换三四百金币，不过罗兰没有立刻打扫战场，当务之急是找到食人魔的首领亚伯拉罕，追查伐木场血案的真相。 三人稍作休整再次动身，柳德米拉追踪食人魔留下的脚印，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洞窟深处——一间明显是人工开凿的广阔大厅。 确认周围没有埋伏，罗兰以剑撑住虚掩的房门，将之轻轻推开。 大厅里一片漆黑，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令他感到莫名心悸。 握紧手中神剑，罗兰率先步入大厅。 这时厅中突然亮起火光，凝眸望去，只见大厅中央堆砌着一座泥土平台，一柄火把插在平台中央，照亮空荡荡的大厅。 借着火把照明，罗兰目光下移，视线触及地面的刹那不由心头一凛。地板上到处是残肢断臂，淋漓鲜血，似乎有人以断肢为笔、鲜血为墨在地上画出一副恐怖的图景，令人观之毛骨悚然，仿佛身陷地狱。 就在众人为眼前这幕残酷的图景深感震惊之时，空中传来一阵狞笑：“欢迎三位贵宾来到鄙人的画室，你们还有最后一点时间欣赏我的杰作，然后我将榨出你们的血液，调成颜料，使这幅画作变得更完美。” 疯狂笑声还在房间里回荡，火把突然熄灭，大厅再次陷入黑暗。 （最后这一幕画面是不是有种即视感？想到出自何处的话就投一下推荐票吧＾＾） 第79章食人魔巫师 拥有“勇气光环”的人永远不会惊慌失措，充满恶意的笑声尚在回荡，罗兰已经恢复镇定，手持剑盾全神戒备，寻找发笑者藏身之处。 自然形成的黑暗无法阻挡他的视线，然而大厅中依旧空寂无人，仿佛那笑声凭空而来。 穿越前丰富的跑团经验立刻使罗兰意识到对方正处于“隐形”状态，低声对柳德米拉说：“闪光弹！” 柳德米拉的反应也不慢，经他提醒立刻朝笑声最初传来的方向抛出一只玻璃瓶。 砰！玻璃瓶砸在墙上当场碎裂，强烈的闪光粉尘喷薄而出，瞬间驱散大厅中的黑暗，照得一片通明。 罗兰和布鲁姆早有防备，闪光爆发前就扭头遮眼，以免被强光闪瞎眼睛。 空中传来一声惊呼，一团模糊的人形在闪光尘粉的烘托下自虚空里浮现出来，却是一个身个头过十尺、身材肥硕的人形怪物，此刻被强光刺激的泪流不止，不停的擦拭眼睛。 “这家伙，看上去不太像食人魔啊！”布鲁姆吃惊的望着空中那人形怪物。 的确，对方的身材比普通食人魔更高大，而且皮肤呈浅蓝色，身穿精制链甲衫外罩一袭猩红天鹅绒斗篷，看上去威风凛凛煞气逼人。 他手中没有武器，但是那副黑色手套明显是魔法装备，身后斜背革囊，插有数支锋芒毕露的精制标枪。 “那家伙应该就是食人魔口中的老大——亚伯拉罕，一名食人魔巫师。”罗兰沉声道破那人身份，“食人魔巫师算是食人魔的远亲，比普通食人魔更凶残，更狡猾，而且擅长诸多类法术能力，大家留神，别着了他的道。” 说着，他伸手在柳德米拉背上一按，神术光辉化作一圈金色结界将她包围，旋即敛入女游侠体内，使她获得“防护邪恶”的无形护盾。 “米拉，这次我们要冒点风险了，听着！如果我或者布鲁姆中了睡眠术，你设法把我们叫醒，必要的时候可以使用暴力，万一中了魅惑……别忘了，你的弓箭可以让亚伯拉罕闭嘴。”罗兰急促的提醒令柳德米拉禁不住有些紧张，她知道罗兰只准备了一个“防护邪恶”，用在她身上不只是因为三人中她对惑控系法术的抗性最弱，更是出于对她的关爱和信任。 罗兰已经说得很明白，除了随意使用隐身术，亚伯拉罕每天还能释放一次睡眠术和魅惑人类，睡眠倒没什么大不了，一旦被魅惑就头疼了。 柳德米拉握紧她的魔法弓。“寂静之弓”无法阻止亚伯拉罕施法，但是至少能够阻止他花言巧语蛊惑人心。 “愚蠢的人类，你们要为激怒我付出代价——”亚伯拉罕睁开红肿的眼睛，话刚说出半句，对面有点神经过敏的女游侠立刻开弓放箭，唯恐他借机施展法术。 咻！加持沉默术的箭矢并非锁定亚伯拉罕本人，而是他头顶的天花板。 箭矢撞击岩石爆裂开来，沉默力场随即弥散，将亚伯拉罕囊括在内，使他空费唇舌，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食人魔法师面色一滞，随即露出不屑的冷笑。自袍袖中探出左手，隔空抓向柳德米拉，不需要咒文、素材抑或施法手势，一团令人昏昏欲睡的雾气便凭空而生，将地上三人笼罩起来。 敛入柳德米拉体内的金色结界倏然显现，将邪恶的法术挡在体外。罗兰凭着强悍的意志豁免直接抗拒催眠，布鲁姆也没有白吃一枚“钢铁意志”，一阵恍惚过后便驱散睡意，怒吼着抛出魔法飞锤。 亚伯拉罕见法术失效，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连忙凌空飞行，闪避矮人飞锤袭击。 罗兰早就算好他的飞行轨迹，扬手一枪轰了过去。炎龙手枪威力远胜寻常弓弩，子弹透过锁子甲嵌入他的胸膛，绽开一朵血花。 “该死！”亚伯拉罕痛得厉声咆哮，然而话音未落女游侠第二箭射了过来，迫使他闭上嘴巴。 挥手拨开箭矢，亚伯拉罕终于找到反击的机会，抽出一支标枪抛向最令他头疼的女游侠。 罗兰不假思索横跨一步将他的游侠妹子挡在身后，+2精钢重盾向上一举，撞击标枪发出铿锵轰鸣。 标枪击中盾牌反弹出去，罗兰肩膀微微晃动卸去冲力面不改色。 无数次并肩作战，柳德米拉早已跟罗兰心灵相通，根本不需要语言交流，一串连珠箭射了回去。 亚伯拉罕勉强挡开一支箭，紧随而至的第二箭射在腹部，鲜血染红斗篷。 他面不改色，直接一把拔出箭矢，随手扔开。腹部伤口被箭簇豁开，肌肉翻卷鲜血淋漓惨不忍睹，然而只是一转眼的工夫，伤口便自行愈合如初。 布鲁姆吃惊的瞪大眼睛：“见鬼！这死胖子有再生能力！” 罗兰微微皱眉，对柳德米拉道：“换火焰附魔箭。”随即扬手一枪打断亚伯拉罕的反击。 布鲁姆发觉炎龙手枪射出的子弹在亚伯拉罕身上留下的伤痕并未愈合，立刻恍然大悟：“我知道了！这家伙的体质跟巨魔差不多，普通伤口能够自愈，但是无法抵抗火焰和强酸！” 柳德米拉一连射出两支火焰箭，逼得亚伯拉罕手忙脚乱，忙里偷闲冲矮人回眸一笑：“知道就好，不过你有办法把锤子烧热吗？” 矮人郁闷地摇头：“并不能……算了，你们专心打靶，防御包在我身上！”收起战锤双手持盾，专注格挡空中飞来的标枪。 亚伯拉罕很快就发觉身在空中并不能给自己带来想象中的优势：大厅空间有限，天花板离地面不过二十尺，严重限制了他的飞行自由，并且处于对方弓箭和手枪射程之内，成了一个无处藏身的活靶子，与此同时，他投掷的标枪全被那个可恶的矮人以重盾格挡，根本无法形成威胁。 火箭与灼热的子弹相继落在身上，给亚伯拉罕造成的痛苦愈发强烈，也促使他不得不改变战术以图摆脱困境。 “胆大妄为之徒，承受我的怒火吧——”亚伯拉罕的咆哮再次被“寂静之弓”打断，但这无关紧要，他名为“食人魔巫师”却并不同于法师、术士之类奥术施法者，他的施法能力乃是与生俱来的“类法术（Sp）”，既不需要施法材料也不需要咒语、器材和手势，只是念头一动，魔法能量便化作滚滚黑云自其体内奔涌而出，瞬间将半个大厅笼罩起来。 “黑暗术？！”罗兰立刻预感到这魔头还有后招，不假思索的一掌推出，同样释放“黑暗术”，将自己和两位同伴隐藏起来。 亚伯拉罕本意是借助黑暗结界掩护，降落下去袭击罗兰三人，却没料到罗兰反应如此之快，同样施法制造黑暗结界，使他失去敌明我暗的优势。愕然过后愈发火冒三丈，索性不管对方具体藏身何处，凭着直觉向地面挥出一掌，轰出大片夹杂冰晶的极寒气流，瞬间覆盖前方六十尺锥形空间。 塑能学派五环奥术，寒冰锥！ 布鲁姆首当其冲，被寒冰锥轰得倒飞出去一头撞在墙上，战锤和盾牌脱手落地，浑身僵硬如坠冰窟。倔强的矮人试图起身再战，无奈冻僵的手脚不听使唤，挣扎两下又跌坐在地，脸色苍白寒颤连连。 罗兰也被寒流扫到，体温迅速流失使他处于昏迷的边缘。不用查看系统也知道生命值所剩无几，以剑撑地勉强站了起来，颤抖的左手按在自己胸口释放圣疗恢复体能。 只有柳德米拉站位靠后没有被寒冰锥波及，发觉同伴中招不禁心急如焚，收起长弓换持双刀飞跑上来阻止亚伯拉罕趁火打劫。 “愚蠢的女人，躲在远处放放冷箭也就罢了，你还敢跟我肉搏？自寻死路！”食人魔巫师没把女游侠当回事，佩戴着魔法拳套的大手直接抓向柳德米拉喉咙，自信凭着一身蛮力可以轻易扭断对方脖子。 第80章尼禄之谜 “自寻死路的人是你！” 柳德米拉面无惧色地迎了上去。修长玉手如同灵蛇出洞，闪电般锁住食人魔巫师粗壮的手腕，顺势一扭使出反关节技。 亚伯拉罕连忙挣扎，试图摆脱女游侠的钳制。然而令他大吃一惊，自己一身蛮力更兼佩戴提升力量的手套，跟一个女人角力居然占不到丝毫便宜，不禁头冒冷汗。 柳德米拉对这一结果并不意外，趁他惊慌失措，突然扫出一记下鞭腿，坚硬的靴尖结结实实踢在食人魔巫师两腿之间。 “噗”的一声闷响自胯下传来，亚伯拉罕的面孔顿时剧烈抽搐，蛋碎的痛楚无法言表。 “愚蠢的恶棍，给我见鬼去吧！”柳德米拉乘机发力，将他狠狠摔了出去。 砰！食人魔巫师庞大的身躯撞在墙上，随即反弹回来扑倒在地。 他挣扎着爬起来，还没等站稳，罗兰开启加速靴自其背后冲锋而至，杜兰达尔加持“幸运浪潮”、“祝福武器”、“克敌机先”，打出一次完美的背刺。 猛力攻击，黑暗制裁！ 剑锋触及亚伯拉罕的刹那，罗兰激发“幸运浪潮”，强行构成重击威胁，“祝福武器”连锁发动，自动确认重击，一剑便把体质强悍的食人魔巫师砍翻在地，巨大的伤害直接使其陷入濒死昏迷。 罗兰将剩余的“圣疗”拍在布鲁姆身上，矮人总算缓过气来，又灌了一瓶治疗重伤药水才恢复气色，还念念不忘报仇雪恨，问罗兰：“那个混蛋挂了吗？” “给他留了一口气，我还有事情要问。” “哼！不能便宜那个混蛋，等一下我来逼供。”矮人摩拳擦掌，兴冲冲地盘算用什么酷刑折磨亚伯拉罕。 这时身后传来柳德米拉的呼唤：“你们过来看，我在食人魔巫师身上搜到几样奇怪的东西。” 罗兰转身走到柳德米拉跟前，她手中拿着一副黑色手套，一枚不起眼的黄铜戒指，还有一枚银色奥义石，都散发出气运波动。 罗兰先拿起那副手套。硬皮革制成的手套做工颇为粗糙，手背及手指处饰有铁制饰钉，蕴含的气运只有1度。 气运稀少并不等于东西不好，罗兰吸收气运过后加以鉴定，发现这副手套能给穿戴者的力量+2增强加值，于是拎起手套冲布鲁姆和柳德米拉晃了晃“这里有一副食人魔力量手套，米拉，布鲁姆，你们都能戴，投骰子来决定分给谁吧。” “你自己不想要吗？”柳德米拉问。 罗兰笑了笑：“我想要那枚戒指，所以手套就不跟你们争了。” “那我也不争了，如果需要增强力量，再找布鲁姆借用这副手套就是了。”柳德米拉大方地说。 布鲁姆搓搓手，“这多不好意思……” “咱们三人当中数你力气最小，给你就拿着，少废话！” “可恶，明明是你们力量太过变态。”矮人幽怨地嘟囔着，不过一戴上手套就忍不住膨胀起来，“啊，我感觉到自己体内充溢着洪荒之力……” 罗兰接着鉴定戒指，吸取1度气运之后结果如他所料，这是一枚“维生戒指”，具有提神醒脑、恢复体力的奇效。戴上这枚戒指，每天只需要睡眠两小时就能起到休息八小时的效果。 事实上，这枚戒指最适合法师佩戴，不过团队里暂时没有法师，他就先戴在自己手上，无论如何每天节省六小时睡眠时间还是很不错的。 最后，罗兰握住那枚银色奥义石，吸收气运的同时不由暗自纳闷。 亚伯拉罕还活着，也就是说这枚奥义石并非从其体内剖取之物，而是亚伯拉罕从别处所获。然而令罗兰费解的是，亚伯拉罕为何不吸收奥义石中的专长？ 怀着疑问，他开启命运之瞳鉴定奥义石，第一行系统提示映入眼帘，便解开他的疑惑。 系统提示：发现专长“神圣治疗”，学习该专长需要满足下列前置条件： 1.拥有“驱散不死生物”能力。 2.医疗技能：不小于8级 专长概述：花费1次驱散次数，以自身为中心爆发正能量，60尺区域内所有活体生物获得快速医疗+3，持续时间同等于1+魅力修正的轮数。 一看到“花费驱散次数”云云，罗兰就知道这是一个“神力专长”，只有牧师、圣武士、黑卫之类虔信某位神祇、拥有驱散或者呵斥亡灵能力的职业方能修行，其效果也往往比一般的专长更为强力。 就拿这个“神圣治疗”来说，并不是直接治疗伤害，而是提供一个持续的自我愈合效果。所谓“快速医疗”，其实跟食人魔巫师的“再生”能力差不多，都是每轮（6秒）回复一定数量的生命值。这个专长最大的好处是具有区域作用，爆发一次，可以为全体队友加持再生，持续时间取决于魅力修正，这对罗兰而言是一个好消息，毕竟魅力是他的第一属性。 除此之外，罗兰还想到之前在伐木场捡到的高等辛德拉圣徽。圣徽有三个附加条件，每当满足一个条件，额外增加一次驱散，其中前两个条件他已经满足，欠缺的第三个条件正是“习得任意一门神力专长”。 只要花费4度气运，习得“神圣治疗”，他就可以完全发挥高等圣徽的功效，然而他并没有急着这样做，突然沉下脸色，转身挥出一记耳光抽得亚伯拉罕鼻血横流。 “你……你干什么……”食人魔巫师被他一巴掌扇得苏醒过来，满脸茫然。 “是你杀害了德米特里牧师！”罗兰打断他的话，嗓音冰冷杀气腾腾。 “神圣治疗”是一门神力专长，修行者必须是某位神祇的虔诚信徒，并且拥有驱散不死生物的能力，周边百里之内，符合条件者唯有德米特里牧师一人而已，如今这块蕴含神力专长的奥义石出现在亚伯拉罕手中，可见他纵然不是杀害德米特里的元凶，至少也是帮凶之一。 “你是说伐木场的那个牧师？哈哈哈，那个蠢货试图反抗我们，结果自讨苦吃，被尼禄大人活剥了皮，嘿嘿，剥掉皮的活人最美味，我开始吃那家伙的时候，他还没有断气呢……”亚伯拉罕舔了下嘴唇，做出垂涎姿态，随即嘶声怪笑。 布鲁姆被他嚣张的神态激怒，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怒吼：“畜生！老子弄死你！” 亚伯拉罕脸庞涨得发紫，却是不改强硬态度，艰难地威胁众人：“你们别逼我，否则关在后面山洞的人类小孩……都得死！” 柳德米拉吃了一惊，连忙拦住布鲁姆，追问亚伯拉罕：“你说的是那些从伐木场绑架的小孩？” 亚伯拉罕揉了揉脖子，冷笑道：“绑架？我可不这么认为，那些小家伙能够被尼禄大人选中，献出自己纯洁的鲜血为尼禄大人解开古代封印尽一份力，乃是他们的荣幸。” 罗兰越听越觉得事态远比自己预想中更严重，沉声逼问亚伯拉罕：“你所说的尼禄到底是什么来头，他要解开什么封印？” 第81章弗拉德的变身术 亚伯拉罕冷哼一声，目光轻蔑的扫过罗兰等人：“就凭你们几个废物，还不够资格打听尼禄大人的身份，奉劝你们少管闲事，否则那个德米特里的下场就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柳德米拉气极冷笑：“身为阶下囚，你哪来的勇气口出狂言！” 亚伯拉罕面不改色，竖起两根指头振振有词地说：“首先，我并不是你们的囚徒，如果我想离开这里，你们谁也拦不住；其次，我好声好气劝你们离开，是不想节外生枝，否则只要发出信号，后面山洞就会垮塌，关押在洞中的人类孩童一个也别想活。” 柳德米拉和布鲁姆面面相觑，猜不透他这些恫吓之词是真是假。 罗兰也是眉头紧锁。他知道亚伯拉罕的底牌是什么，也有办法阻止对方逃跑，但是他没有把握安全救出人质，一时间进退两难。 “你的信号，是要发给这个死鬼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紧接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飞了过来，径直滚到亚伯拉罕跟前，赫然是食人魔的脑袋，脸上凝固着茫然失措的神态，似乎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斩首。 紧随其后，一位黑盔黑甲、背负金色大剑的蒙面武士走进大厅，在他身后，跟随着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孩童，年幼的不过四五岁，最大的也不过七八岁，怯生生的躲在大厅门外不敢进来。 “啊！你、你杀了胡塔？！”亚伯拉罕失声惊呼，望向黑武士的目光里夹杂着恐惧与愤恨。 黑武士没有理睬他，径自向罗兰一抱拳：“罗兰先生，又见面了。” 罗兰也效仿他抱拳还礼：“没想到会在这里与您重逢，弗拉德先生，多谢你救出孩子们，帮我们解除后顾之忧。” 他话音未落，柳德米拉突然惊呼：“不好！他要逃跑！” 亚伯拉罕不知使出什么法术，身体正迅速变成气态，试图穿过墙壁缝隙渗透出去，逃离大厅。 包括弗拉德在内，见此情景都有些不知所措。只有罗兰从容不迫，屈指轻弹，右手无名指上那枚“亵渎之星”嗡嗡震颤，射出一道五色斑斓的光华，照在亚伯拉罕身上。 “这……这怎么可能！” 亚伯拉罕惊恐的发觉自己体内的魔力迅速流失，仿佛被罗兰手中那枚诡异的戒指抽取一般，身体亦由气态恢复血肉之躯，重重的跌落在地上，失去最后一招保命法术，他的眼中满是绝望，面色苍白宛如死灰。 罗兰轻抚“亵渎之星”，感受到戒指内充满不可思议的能量，微微一笑，对弗拉德等人解释道：“食人魔巫师拥有一种名为‘气化形体’的类法术，每天只能用一次，现在他没有花招可耍了。” “很好！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对这混蛋严刑拷打，撬开他的嘴巴，搞清楚尼禄是什么来头。”布鲁姆摩拳擦掌。 弗拉德摆手阻止矮人行刑逼供，沉声道：“尼禄的来历你们不用问他，我很清楚，此人是一名残忍邪恶的半红龙术士，‘龙之眼’的高级干部，不久前此人挑战提亚玛特的天命斗士‘焰击之安德莉亚’败北，失去竞争‘红龙将军’的资格，很不服气，带着两名黑暗精灵助手——‘龙触者’阿加莎和‘告死者’洛伦佐——离开露西亚山区，来到沉降地域一带活动，据说他们想找到那座沉入深渊的上古邪龙神殿，发掘某件源自‘龙之纪元’的神器。” 罗兰点了下头，反问道：“多谢你提供这些情报，不过这跟伐木场的血案、跟这些被绑架的孩子有何关系？” 弗拉德轻轻摇头：“这也是我想知道的答案。” 布鲁姆一拍巴掌：“说了这么多废话，还不是得撬开那死胖子的嘴巴！” “的确得撬开他的嘴巴，但是我有比严刑拷打更有效的办法。”弗拉德突然挥出一记掌刀切在亚伯拉罕颈部，直接将他打昏，转身对罗兰道：“接下来我要施展一个法术，请你们后退六十尺。” 柳德米拉面色不悦：“怎么，你还怕我们偷听？” “你多虑了，等一下我要施展一门特殊能力，让你们离远点是为你们好，免得与我目光对视，受到负面影响。”弗拉德淡淡地说。 柳德米拉还想反唇相讥，罗兰抬手阻止，对弗拉德说：“我明白了，就按你说的办。”不由分说拉着女游侠退出六十尺外。 柳德米拉还不服气，低声问他：“那家伙也太嚣张了，你何必迁就他？” 罗兰苦笑着对她解释：“你还没看出来么？弗拉德是一位来自帕尔尼亚的半吸血鬼，半吸血鬼一族都拥有天赋能力‘魅惑凝视’，目光可以魅惑任意生物，使对方不自觉的放松警惕，心生好感，甚至向他道出平时绝不会轻易向人吐露的秘密。” 柳德米拉听他这么一说，不免心生好奇，凝眸遥望弗拉德的背影，却见他展开一支卷轴，低声念诵咒文，周身涌现奥术波动。 “这家伙居然还会奥术！”布鲁姆吃了一惊。 “不，他只是借助特殊技能使用奥术卷轴。”罗兰轻声纠正道。 能够使用魔法卷轴的未必就是施法者，比如忍者、盗贼、刺客这类职业都有“使用魔法装置”的本职技能，只要技能等级和魅力属性足够高，他们可以使用任何魔法物品，比如魔杖、法杖、卷轴——乃至那些限定了阵营和职业的特殊装备。正因如此，“使用魔法装置”对于上述职业而言是最重要的技能之一，甚至可以作为建构升级体系的核心能力——想方设法获取资源，尽可能将该技能等级堆高，配合大量魔法物品演绎出层出不穷的奇妙战术，完成许多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噗！弗拉德手中那支魔法卷轴突然喷出大量烟雾，将他包裹起来，待到浓雾散去，黑盔黑甲的武士已然消失，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位肌肤雪白容貌俏丽的半吸血鬼少女。 弗拉德原本那一身华丽厚重的铠甲，此刻变成黑色紧身忍衣，紧裹着少女凹凸有致的胴体，乌黑长发扎成一束马尾，眼波流盼妩媚动人。 （求推荐票） 第82章维罗妮卡 “这这这是什么鬼！”目睹弗拉德变身为一位美少女，布鲁姆震惊的舌头打结。 “少大惊小怪，一个简单的‘变身术’而已。”柳德米拉撇了撇嘴，却又按捺不住好奇问罗兰：“他好端端的干嘛变成女人，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罗兰沉吟一声，尽可能从合理的角度揣测弗拉德此举的用意：“亚伯拉罕对弗拉德怀有敌意，会本能的抗拒魅惑，而当他变成截然不同的形象，对方就不会有先入为主的敌意，此外，漂亮女人在魅惑异性的时候有特殊加成。” 布鲁姆还是想不通：“那么他现在这样子……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罗兰忍着笑意耐心解释：“他刚才使用的卷轴是二环变身术，变身之后不光看上去像女人，生理功能也跟真正的女人一模一样。” 布鲁姆吃惊之余做出一个双手托胸的手势：“这里也是真的？” “不光胸部逼真，其它地方也一样货真价实……据说曾有法师变成异性的样子勾搭男人，甚至干出某些不可描述的勾当。” “你们两个够了啊！”柳德米拉嗔怒呵斥。 罗兰摸着鼻子中止这个比较污的话题，回头再看，弗拉德果然目露异彩，如同磁石一般牢牢吸住亚伯拉罕的视线，柔媚的嗓音充满诱惑。 “朋友，你从哪里来？如果你肯实话实说，或许我能说服罗兰先生放你一条生路。” 亚伯拉罕脸色挣扎，似乎在抗拒她的魅惑，最终还是在意志检定中败下阵来，嘴唇蠕动几下，虚弱地说：“我从露西亚山区来，‘剥皮男爵’尼禄是我的主人。” “真巧，尼禄也是我的朋友，听说他去沉降地域寻找上古龙族神器了？” “这不可能！尼禄绝不会向外人透露这件事，难道你也在寻找‘血爪’？”亚伯拉罕突然警惕起来，眼神渐变锐利。 发觉上述问题触动他的心理防卫线，弗拉德连忙改口：“你误会了，我对龙族的东西不感兴趣，只想顺带弄点金银珠宝，发笔小财。” 亚伯拉罕脸上的戒备消失了，“尼禄大人不在意区区金银。” “我听说他带着一群孩童同行，不嫌麻烦吗？”弗拉德继续旁敲侧击。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要打开封印宝藏的结界，必须借助一样特殊的法器和血祭仪式，这些人类小孩就是祭品。其中一部分已经被尼禄带去举行献祭仪式了，剩下这些是备用品……尼禄大人说古代文书中关于祭祀的细节有所缺失，他无法保证一次成功，所以留下我在这里守着洞窟，有备无患。”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尼禄开启封印所需的法器又是什么，或许我能帮他找到。” “是巨龙女神提亚玛特的魔力源泉……也有人称之为‘术士之……’”亚伯拉罕的声音忽高忽低，表情变得格外痛苦，似乎在努力挣扎。 “你说什么？”弗拉德急切的追问。 “不——！！”食人魔巫师突然嘶声咆哮，瞳孔充血，面目狰狞，“你骗我！你根本不是尼禄大人的朋友，我要杀了你！”说着，他猛然向前一扑，双手掐住弗拉德的脖子。 罗兰见此情景心知要糟，当即开启加速靴风驰电掣冲了过去，一剑斩断食人魔巫师双臂。 弗拉德用力扯落兀自紧勒自己颈部的断臂，猛烈咳嗽起来，脸色有些苍白。 罗兰轻拍他的脊背，柔和的圣光将他包围。 “谢谢，我感觉好多了。”弗拉德扬起头，以少女的姿态冲他感激微笑。 罗兰心里一阵莫名的别扭，忍不住生出疑惑：“以弗拉德的实力，不应该被亚伯拉罕如此轻易就扼住喉咙，退一万步说，就算被偷袭得手，他也应该轻易摆脱才对，怎会闹得如此狼狈？” 这些疑惑只在他心头闪过，却不好当面质问弗拉德，便换了个话题，指着垂死的食人魔巫师问：“怎么处理这家伙？” 弗拉德还显得有些虚弱，轻声道：“他的精神已经崩溃了，问不出更多东西，随你处置，等一下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罗兰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没问题。”挥剑斩下亚伯拉罕的脑袋，算是为伐木场的血仇收回一点利息，随后跟柳德米拉和布鲁姆打了声招呼，让柳德米拉照顾小孩，布鲁姆打扫战场，搜集食人魔洞窟中的财宝。 转眼间大厅中只剩他们两个人。弗拉德揉揉白皙修长的脖子，淤青的痕迹依稀可见，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变成这幅样子。” 罗兰一怔，字斟句酌的回答：“是有一点意外，不过可以理解。” 弗拉德微微一笑：“其实这是我妹妹维罗妮卡的模样，是不是很美呢？” 罗兰一听这话愈发尴尬，不知该如何回答。 “好了，不开玩笑了，其实我妹妹也在追踪尼禄，现在应该进入沉降地域了，她想找机会救出其它被绑架的孩童，这让我非常担心。” 罗兰同情的点了下头，“如果尼禄真像传说中的那样残忍，令妹最好离他远点。” 弗拉德叹了口气：“我也这样劝她，可惜那孩子太自以为是，根本不听我的话，尼禄等人绝不是她能对付的，现在我要护送获救的孩子去避难，实在无暇分身，可否拜托你替我照顾维罗妮卡一段时间？” 见罗兰露出为难之色，他接着说：“我发现你的团队中缺少游荡者，我妹妹是一名忍者，身手还算不错，纵然帮不上你们的忙，总不至于拖后腿。” “好吧，我尽力而为。”罗兰实在推脱不了他的请求，只得硬着头皮接下这个烫手山芋，“我与令妹素不相识，要怎样跟她接头？” 弗拉德在腰间挎包摸了一下，一枚晶莹剔透、散发幽幽青光的菱形魔晶出现在他手中。 “这块‘附魔晶体’是我们帕尔尼亚的特产，叫做‘飞跃晶体’，镶嵌在盔甲上能够大大提升你的跳跃能力，我妹一见你佩戴这块晶体，就会知道你是我的朋友。” 罗兰早就听说帕尔尼亚地区有着远东储量最丰富的魔晶矿，其中上品魔晶可以加工成“附魔晶体”，镶嵌在盔甲或者武器上附加某种特殊能力。 不同的附魔晶体，附加的能力各不相同，价值也是千差万别。弗拉德给他的这块“飞跃晶体”，镶嵌在盔甲上直接提升穿戴者10级跳跃技能，绝对是附魔晶体中难得的精品，价格相当昂贵。 罗兰接过晶体，按照弗拉德的指点将其中一个平面靠近胸甲。晶体本身似乎带有磁性，叮的一声牢牢吸附在胸口，晶体内部呈现出细密的纹理，仿佛血管一般与秘银胸甲紧密相连，浑然一体。 弗拉德又从腰间次元包中取出一本奥义书递给罗兰。 “这是一册帕尔尼亚秘传的剑术，你应该用得上，算是刚才出手相救的谢礼。” 罗兰也不跟他客气，接过奥义书还没来得及细看，门外便传来矮人兴奋的笑声。 “哈哈哈！没想到亚伯拉罕那个死胖子的财宝还真不少！罗兰兄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次咱们可是发了一笔横财啊！” 第83章飞跃魔晶 罗兰收起奥义书，转身望向门口，只见布鲁姆拖着一只硕大的铁箱走进大厅，箱盖被金币撑得翻开，满眼皆是金灿灿的光辉。 “看上去收获不错。”罗兰笑着说。 “何止不错！”矮人掰着手指头给他算账，“这里有大约三千枚亚珊金币，一千多枚亚珊银币，提亚玛特的宝石雕像一尊，五色龙首分别由红宝石、翡翠、蓝宝石、水晶、黑玛瑙雕刻而成，这样的艺术珍品至少价值5000金币，两枚镶嵌风信子宝石的金戒指价值500金币，一套银质餐具估值200金币，一对红珊瑚烛台价值600金币，一口袋钻石粉外加三颗大钻石，估价15000金币……” 罗兰听得头发晕，索性直接问他：“总共值多少钱？” “至少25000金币！”布鲁姆不假思索的回答。 柳德米拉打开一大罐曲奇饼干分给孩子们，回头问罗兰：“这些钱咱们怎么分？” 罗兰沉吟一声，道：“我们这里有四个人，弗拉德先生拿四分之一，至于其余的财宝，等回到大兔子窝镇，把艺术品卖给杜瓦林换成金币，算是咱们的团队基金。钻石留着别卖，作为施法材料。” 布鲁姆和柳德米拉对他的分配方案都没有意见，弗拉德却摆了摆手：“我那份就不要了，算是委托罗兰兄替我照顾妹妹的酬劳，那丫头挺调皮的，恐怕要麻烦你们一段时间了，还请多多担待。” 不容罗兰拒绝，他径直走向那群孤儿，蹲下身去摸摸一个小姑娘的头发，在她耳边轻声细语。 小姑娘露出惊喜的表情，顾不得吃东西，回头比划着跟其它孩子说了什么，所有孩子都露出高兴的笑容，其中几个年纪较大、略通人情世故的少年更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连忙向弗拉德鞠躬道谢。 柳德米拉望着弗拉德和孩子们，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偏过头轻声对罗兰说：“你瞧他跟小孩说话时的样子多温柔，搞不好这家伙真是女人。” 罗兰忍俊不禁：“你现在看到的美少女，其实是他妹妹维罗妮卡的模样，我们不妨假设一下：如果是布鲁姆用同样的神态和语气照料孩童，你会怀疑对方的性别？” 柳德米拉照他说的设想了一下，把美少女替换成大胡子矮人，画风果然大不一样，顿时噗嗤乐了，不得不承认自己犯了以貌取人的错误。 这时弗拉德回头对罗兰说：“这些孩子失去父母，留在此地生存艰难，我想带他们回帕尔尼亚堡，在那里他们可以得到妥善的照顾，就读免费的学校，你没有意见吧？” “如果孩子们不反对，那就拜托您了。” 其实罗兰并不想把这些辛德拉信徒的儿女交给一个维婕斯的信徒照料，可以想象这些孩子长大以后都将改变信仰崇拜“猩红女士”，然而他现在既无精力也无条件为孩子们提供更好的照顾，只好接受弗拉德的安排，暗自叹了口气。 “那么后会有期——罗兰兄，请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弗拉德向众人一拱手，随即取出一支卷轴，念诵奥术咒文。 卷轴燃起蓝色火焰，一道传送阵自弗拉德脚下浮现，把他和孩子们笼罩起来，倏然消失不见。 目送弗拉德离开，柳德米拉忍不住好奇问罗兰：“他说的是什么约定？” 罗兰把刚才跟弗拉德的谈话简单讲述了一遍，最后自胸口取下那枚附魔晶体：“这是弗拉德给我的信物，将来若有机会遇见他妹妹维罗妮卡，对方一看到这东西就知道是自己人。” 布鲁姆捧着飞跃晶体赞叹不已：“这可是好东西啊！就算在盛产附魔晶体的帕尔尼亚也是上等货色，装备在铠甲上可以变得身轻如燕，少说也得价值万金，弗拉德那小子出手还挺大方……颇有本大爷的风范。” 罗兰忽然想起弗拉德临行前送自己的那本奥义书，就拿出来鉴定了一下，系统提示随即传来。 ——发现奥义书“跳劈”，修炼该专长需满足下列前置条件。 1.跳跃技能不小于8级。 2.习得专长“猛力攻击”。 鉴定报告：习得“跳劈”之后，你可以将跳跃和冲锋结合起来打击对手。如果你利用“跳跃”技能跨过至少10英尺的水平距离，那么你使用猛力攻击专长造成的额外伤害增加100％。如果你挥舞双手武器并利用此战术，那么猛力攻击将造成３倍的额外伤害。 罗兰的秘银胸甲本就很轻，装备“飞跃晶体”之后可以确保满足“跳劈”的前置条件。 如此一想，弗拉德赠送奥义书和飞跃晶体似乎并非临时起意的举动，倒是有点处心积虑的意思——不光要送他奥义书，还要确保他马上就能学会，这未免好心的过了头，他到底图什么？ 罗兰摇头一笑，暗忖自己恐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学习“跳劈”之前，罗兰先查看自己的气运池。 进入食人魔山脉之后，大量猎杀穴居狼和食人魔积累了3度气运，再算上从奥义石和魔法装备中吸取的气运，目前气运总量达到33度。 通过奥义书学习“跳劈”需要花费4度气运，“神圣治疗”来自奥义石，学习并不需要耗费气运，但是其前置技能治疗至少得升到8级，而他的治疗技能只有5级，为此还要花费3度气运，总共花费7度，剩余26度。 罗兰想了想，又花费8度气运将“命运武士”的职业等级提升到6级。经历连番血战，柳德米拉和布鲁姆都升到6级，他也不想落于人后。 升级后他的生命值+１０，基本攻击加值+１，强韧、反射、意志三大豁免各+１，偷袭伤害+2d6，战力全面提升。 此外，他还获得了一项新能力：每周可以施展一次“移除疾病”。 最后是施法能力的提升。升到6级以后，他每天可以准备最多4个一环神术，除了祝福武器和两个防护邪恶，他还可以准备一个“犀冲术”，冲锋时额外增加一倍伤害。值得一提的是他新学会的“跳劈”也算一种特殊形式的冲锋，所以犀冲术同样对跳劈有效。 整理好了战利品，柳德米拉和布鲁姆围拢过来，问他接下来有何打算。 罗兰展开地图沉吟半晌，最后指着地图上一块区域做出决定：“明天启程去这里，救回其他被绑架的孩子，向制造伐木场血案的元凶讨还公道！” 柳德米拉和布鲁姆凑近一看，罗兰手指之处正是传说中的沉降地域——提亚玛特神殿遗迹的所在地。 第84章月下少女 佩伦大峡谷吞没西天最后一丝夕阳，夜空满月高悬，洒下清辉，为年轻人玉石般洁白冷峻的脸庞增添些许柔和色调。 环绕营火支起三顶帐篷，矮人早已酣然入睡，鼾声此起彼伏如同海潮，柳德米拉或许还在准备神术，或许也已进入梦乡。 罗兰身穿秘银胸甲站在山岗上沐浴月光，夜风迎面吹来，背后则被篝火烤得暖烘烘，冷热共存的奇妙感觉加深了他对脚下那片土地的印象，仿佛正置身于传说与现实的交界地带。 离开食人魔洞窟迄今已经五天了。罗兰在柳德米拉和布鲁姆的陪同下走出丛林，横渡初结冰霜的维列斯江，来到这片人迹罕至的沉降地域。 这里原本是露西亚群山的一条支脉，理论上其海拔应与食人魔山脉相当，然而两个纪元以前那场旷世大战彻底改变了这一代的地形，山峦陆沉化作平原，而原本地势相对较低的地区则变成了深渊。无数条深渊构成密密麻麻的蛛网，将荒原切割得支离破碎，红色岩砾裸露在月光下，仿佛结疤的伤痕。 北地气候干旱寒冷，整个沉降地域呈漏斗形，降雨稀少导致土地贫瘠植被稀疏，并不适合人类居住。时至今日，只有那些生命力最顽强的种族才敢在这片荒芜之地定居，比如豺狼人、地精和狗头人，与他们相比，罗兰一行不过是匆匆过客，尽量不去惊扰那些野蛮的家伙，免得节外生枝。 绕过深渊，横跨沟壑，罗兰一行连日来沿着“漏斗”边缘向沉降地域中部挺进。据说提亚玛特神殿的遗迹就位于中部地势最低的区域，至少地图上是这样标注的。 千百年来不乏冒险者前来沉降地域寻求发财的机会，然而除了一些荒诞不经的故事，并没有什么实际收获流传于世。 远远传来凄厉的狼嚎，打断罗兰的沉思，他伸了个懒腰，转身走向营火。今晚他值守上半夜，再过两个小时柳德米拉会起来替换他。 狼嚎声此起彼伏，距离他们宿营的小山岗愈来愈近。罗兰眉头微蹙，自火堆旁站起身来。 他并不担心狼群，担心的是有人故意把狼群往这个方向引。如果他的聆听检定没有出错，夜风分明送来武器碰撞的铿锵。 狼也会用武器？这个念头在地球上很可笑，但是罗兰没有忘记，这里是一切皆有可能的奇幻世界。 侧耳聆听半晌，他确定那声声嚎叫并非发自寻常野狼，便起身走到柳德米拉的帐篷跟前，轻声呼唤：“米拉，米拉？” 帐篷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传来少女慵懒的回应：“有什么事，进来跟我说嘛。” 罗兰也没有想太多，低头钻进帐篷，满室馨香扑鼻而来，借着些微月光，巨人少女修长窈窕的胴体呈现在他眼前，不由心头微荡。 柳德米拉把秘银链甲衫套在内衣外面，仔细抚平褶皱，发觉罗兰呆呆瞅着自己，心里也说不出是羞涩还是甜蜜，伸手在他脸上不轻不重的扭了一下，“有那么好看吗？” 罗兰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着：“还行吧，可能需要继续观察才能得出正确的评价。” “讨厌！”柳德米拉白了他一眼，娇嗔中带着诱惑，“是不是还要我脱光给你看啊？” 罗兰越发心猿意马，在这样暧昧的气氛下，他可真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赶紧收敛心神，正色道：“外面似乎情况不妙，我要离开营地去查看一下，麻烦你提前帮我值夜。” “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罗兰断然拒绝，“我不放心布鲁姆一个人留下，万一他打瞌睡被狼拖走就惨了。” 柳德米拉直咬银牙：“都怪死矮子，睡得跟猪一样。” 罗兰搂住少女的柳腰，在她粉嫩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乖，你答应过听我的话。” 柳德米拉一下子就软了，含羞叮咛：“那你快去快回……带上我的鹰，她眼神儿好，精通夜间侦察，能帮你提前发现危险。” 罗兰点了下头，又在她另一侧的脸颊亲了一口，转身匆匆离去。 黑鹰亦得到女主人心灵感应，自帐篷顶端一跃而起，跳到罗兰肩头。在他耳朵上轻轻啄了一下，仿佛在嗔怪他扰人清梦。 “小黑，拜托了，去看看狼嚎之处发生了什么。” 黑鹰爽快的点了下头，振翅飞上月空。 罗兰召来天界马，翻身上鞍，一抖缰绳，追随黑鹰的身影飞驰而去。 天界马颇通人性，不需要罗兰叮嘱，自行紧跟着黑鹰的身影。越过一道山梁，前方地势骤降，一个小小的湖泊出现在罗兰眼前，在月光下泛动粼粼波光。在这样干燥的环境里，罕有水体能够长久存在，可想而知湖泊下通河道，有地下水源源不断补充消耗。 有水的地方就有水草，湖畔绿茵如织灌木丛生。然而此刻这片绿洲却被鲜血染红，一群人形怪物嗷嗷狂吠，破坏了清泉映月的美景。 罗兰勒住缰绳凝眸远眺，只见那群怪物个头足有七尺多高，身穿简陋的皮甲，毛绒绒的身躯肌肉壮硕，只看身材像一群兽人，脖子上却顶着浑似土狼的脑袋，碧绿眼眸凶光四射，吐着猩红的舌头嚎叫不休，手持战斧或大戟绕着湖岸狂奔，正在追赶一位黑衣少女。 少女黑纱蒙面，腰佩双刀，紧身皮甲紧裹着曲线玲珑的动人身段，乌黑长发绑成一束马尾，发梢伴随飞奔的身姿高高飘起，仿佛月夜下飞舞的精灵。 罗兰一眼就认出追杀少女的怪物是一群豺狼人，这些家伙可谓荒野中游荡的盗匪，杀人越货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他不知道豺狼人为何追杀那少女，然而根据常识推理——若非劫财便是劫色，两者皆有的可能性也不小。 豺狼人中有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青森森的鬃毛浓密坚硬，脸上斜绑着一副眼罩，手持精制钢戟，俨然众人领袖，眼看着少女越跑越远追之不及，便停下来指手画脚，将十来名手下分成两拨，一拨继续衔尾追杀，另一拨豺狼人掉头反向包抄。 蒙面少女回头一瞥，发觉豺狼人兵分两路，似乎预感到难以脱身，索性停下脚步扯开一张卷轴低声诵读。 魔法卷轴突然燃起洁白火焰，月光下，一道圣光冲天而起，将少女整个笼罩起来，神圣能量汇聚于她体内，化作一双雪白圣洁的羽翼自其背后倏然张开，恍若天使降临。 “神恩！”罗兰远远看到这一幕，立刻领悟少女为自身加持神术，临时提升战斗力，多半是要放弃逃跑，决意殊死一搏。 果然如他所料，少女自腰畔抽出两口精制忍刀，纵身扑向包抄过来的豺狼人。 月光下，一条纤秀身影扑入狼群，步履轻盈宛如凌波起舞，手中双刀却是大开大阖寒光交错，人群中血花飞溅悲鸣连连，只是顷刻之间，便有三头豺狼人中刀倒地气息奄奄。 蒙面少女双刀一横架开迎面砍来的战斧，纤纤玉手爆发出与其身材反差强烈的怪力，刀斧相撞火星迸射，身强力壮的豺狼人被震得踉跄后退满面惊骇。 与此同时少女纤足猛蹬地面发起冲锋，持刀双臂向后摆动，身形前倾疾驰如电，马尾发辫逆风飞扬，在月夜下拖出一排残影，刹那间便扑到豺狼人跟前，不等对方做出反应，双刀交错断其喉咙。 纵身跃起一脚踹飞豺狼人的尸体，少女借力凌空躲开来自背后的袭击，顺势一个筋斗自豺狼人头顶翻了过去。 豺狼人只觉得头顶黑影一闪便失去对方踪迹，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才匆匆转身，然而少女早已抢先一步双足落地，两口忍刀并拢刺入他的后背。 双刀背刺瞬间爆发出恐怖的伤害，豺狼人哀嚎着倒了下去。 月光下，一条倩影卓然而立，周围倒伏着五具尸体。 唰！少女手腕一抖震落刀上残血，身后喊杀声越发迫近，她的眼中飘过一丝疲惫。腾出左手自腰囊中取出一枚黑色圆球，头也不回向后抛去。 噗！黑球落地冒出大量烟雾，罗兰离着老远都能嗅到那股刺鼻的石灰味。 豺狼人被烟雾笼罩，呛得咳嗽连连涕泪横流，追杀的脚步不由放缓。 蒙面少女冷笑一声，正待转身离开，烟雾中突然传来一声咆哮，紧接着便有一支标枪横空飞来。 少女闪电般抽出忍刀格挡标枪，眼神中多了几分凝重之色。 一个壮硕的身躯自烟雾中大步走来，正是独眼首领，凭借强悍体质豁免了烟雾弹的催泪特效，仅存的独眼充满血丝，充满恨意的视线锁定对面少女。 “交出‘血腥微笑’，跟我回去向洛伦佐大人请罪，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蒙面少女黛眉微蹙，没有回应独眼首领的恐吓，径自扬起双刀，战意不言而喻。 “哼！小丫头，你这是自讨苦吃！”独眼首领狞笑着向前迈出一步，腰间骤然亮起一圈黄色灵光。 “变化学派灵光，这是……” 罗兰远远觉察到奥术能量波动，略感意外地望向独眼首领，只见那豺狼人原本就很高大的身躯就在在注视下迅速膨胀起来，变成一尊高达十五尺的巨人，手中那柄战戟也随体型变大一倍！ 第85章血腥微笑 “WAAAGH！！” 拥有五个野蛮人等级的豺狼人首领，继身体巨大化之后发动“狂暴”，力量与体质获得+4增强，咆哮着冲向蒙面少女，手中战戟抡的好似一杆钢铁风车，在月光下折射出千百道夺目寒芒。 与那庞大的怪物相比，蒙面少女愈发显得娇小柔弱，眼中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怯懦之色，咬紧银牙挥刀格挡对方疯狂猛攻，金铁交鸣连成一线，每次兵器撞击过后少女都禁不住后退一步，显然在力量对决中落了下风。 豺狼人首领的优势不仅在于力量，手中那柄攻击范围超过10尺的大戟挥舞得风雨不透；相比之下，蒙面少女手中双刀不足五尺，根本无法对其构成威胁。 蒙面少女知道这样束手手脚的打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也知道对方的长柄武器只在10尺左右占尽优势，倘若自己能够突进到五尺之内，长柄武器反倒成了尾大难掉的累赘，于是决定冒点风险主动求变：跳步闪开大戟横斩，足尖在戟刃侧面轻轻一点，借力腾空而起扑向豺狼人首领。 可惜，豺狼人首领对她的算计早有防备，独目闪出一抹狡诈光芒，借蒙面少女冒进之机陡然撤回武器——以戟刃与握柄构成的夹角勾住对方脚踝，顺势一扯将她绊倒在地。 目睹蒙面少女被豺狼人首领拌摔倒地，处境岌岌可危，罗兰知道自己不能再作壁上观。反掌按在胸口，法术光辉化作一颗闪亮的十字星，铮的一声敛入体内，仿佛在为他校订准星。 克敌机先！ 一抖缰绳，罗兰催动天界战马冲向湖畔激战之地。身在马背依然维持着专注状态，左手紧握圣徽念诵祈文。命运女神为他的选民降下恩宠，金色神能自罗兰体内涌现出来，凝聚成一尊若有实质的黄金犀牛，伴随战马的步伐冲锋陷阵！ 犀冲术！ 锵！杜兰达尔出鞘，罗兰没有理睬那些刚刚摆脱催泪烟雾的豺狼人，纵马径直冲向独眼首领。 “嗯？哪来的野小子，敢管老子的闲事！”豺狼人首领挥动战戟逼退蒙面少女，转身迎着罗兰昂首挺立，反手一顿战戟，将之倒插在地上保持向前倾斜姿态，雪亮锋刃直指冲锋而来的战马。 骑马冲锋是一把双刃剑，固然能够对敌人造成双倍伤害，然而对方倘若手持长柄武器并且提前做好迎击准备，亦将对冲锋者造成迎头痛击。显而易见，豺狼人首领就是做此打算。 罗兰的唇角浮现一丝冷笑，待到战马逼近豺狼人首领二十尺内突然单手一撑马鞍飞身跃起，胸口附魔晶体嗡的一声光芒大作，为他这临阵一跃提供强劲助推。 天界战马就在豺狼人首领前方不足十尺处止住冲势，人立而起咴咴嘶鸣。 豺狼人首领蓄势待发的迎接落了空，手忙脚乱的提起战戟，试图阻挡来自空中的袭击。 罗兰没有给他留下补救的机会，双手握剑悍然下劈。 犀之冲锋，猛力跳劈！ “克敌机先”确保这一剑绝对命中，“猛力攻击”开到最大并且在“跳劈”的作用下伤害连翻三倍，最终所有伤害加成经由“犀冲术”再次翻倍，如同一道霹雳轰在豺狼人头顶。 唰！ 剑光一闪，豺狼人首领愕然呆立。 罗兰自其头顶一跃而过，凌空收剑入鞘，旋即平稳落地。 在他身后，豺狼人首领眉心裂开一道血痕，向下延伸直至胸膛，庞大的身躯几乎被罗兰一剑劈成两半，轰然倒地鲜血四溅。 其余豺狼人目睹首领被人一剑击毙，全都吓破了胆，当场做鸟兽散，败犬哀嚎随风远去。 罗兰转身走到豺狼人首领尸体跟前，追踪气运波动拾取一条染血的兽皮腰带。 腰带扣上镶嵌着一大块黄玉，擦去血污再看，玉石中隐约浮现神秘符文。 吸取1度气运，罗兰稍加鉴定就确认这是一条“增长腰带”，佩戴者每天可以施展一次“变巨术”，十分钟内体型变大一倍，体重变成八倍，力量获得+2体型修正，敏捷则相应的降低。 仅从属性得失来看，似乎得不偿失，然而大体型的好处绝非简单的属性升降所能衡量，除了在破门、擒抱、冲撞、绊摔等检定中获得体型优势，更大的好处是武器装备亦随体型翻倍，攻击范围更广，杀伤力更大。 罗兰已经有了一条巨人力量腰带，增长腰带更适合柳德米拉。因为柳德米拉本身就相当于半个巨人，有利体型加上变巨术，可以使她临时获得超大型巨人的优势。 蒙面少女盯着他胸甲上镶嵌的青色晶体默默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摘下面纱露出一张令罗兰感到似曾相识的俏脸。 “请问，阁下可是罗兰·寇拉斯先生？”少女抱拳问道。 罗兰还礼微笑：“如果我没猜错，您就是弗拉德的妹妹、来自帕尔尼亚的维罗妮卡小姐？” 维罗妮卡点头一笑：“弗拉德传讯给我说了许多你的事情，还让我在沉降地域等候你和你的朋友，如果不嫌弃，接下来的旅行可否带上我？” “欢迎之至，求之不得。”罗兰用力拆下镶嵌在胸甲上的那块飞跃晶石，“维罗妮卡小姐的实力方才我已经亲眼见识过，不愧帕尔尼亚的精英忍者，这枚魔晶是你哥哥的信物，现在我们见面了，魔晶理应物归原主。” 维罗妮卡摆了摆手，柔声到：“我的跳跃技能足够高，用不着飞跃晶体，还是你留着吧，配合‘飞流斩’更能发挥它的价值。” “飞流斩？”罗兰愣了一下才醒悟她指的是弗拉德赠送的“跳劈”奥义书。同样的专长在不同地区、不同文化背景下有不同的名字是很正常的事，命名华丽或朴素倒是无关紧要。 罗兰并不是迂腐的人，既然忍者妹子诚心相赠，他也就收下了。 “对了，维罗妮卡，你怎么会跟那些豺狼人发生冲突？”返回营地的路上，罗兰牵着战马边走边问女忍者，“还有那个独眼首领，说要带你回去向什么‘洛伦佐大人’谢罪，这又是怎么回事？” 维罗妮卡耸了耸肩，俏丽的小脸儿上浮现些许无奈：“洛伦佐是一个黑暗精灵刺客，绰号‘告死者’，他的姐姐是一个黑暗精灵牧师，人称‘龙触者’阿加莎，姐弟俩是‘剥皮男爵’尼禄的左膀右臂，一同干了不少为非作歹的勾当。我易容成黑暗精灵盗贼加入他们的团伙，打算趁其不备营救那些被他们绑架的孩童，结果还没等我找到机会，洛伦佐那个色狼就来纠缠我，我不想被他占便宜，就顺手牵羊偷了一样东西逃之夭夭，那家伙还不死心，招募了一群豺狼人追杀我。” 罗兰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女孩子独自在外闯荡风险太大，幸亏你没事，不然我可没法向你哥哥交待。” 维罗妮卡甜甜的笑了，黑白分明的眸子闪动着狡黠的神采，“往后你可不能欺负我，不然我找弗拉德告状。” 罗兰顿时啼笑皆非，心说这丫头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往后有的头疼了。 维罗妮卡眨眨眼睛，接着说：“如果弗拉德对你说我的坏话，你不要信，其实我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时间长了你就知道。” 罗兰直挠头，这意思是我还要当很久保姆？ “喏，这个给你，算是感谢你方才出手相救。”少女从次元包里掏出一副带刺铁手套，献宝似的捧到罗兰面前。 浓烈的气运扑面而来，罗兰不禁有些眩晕，心头掀起狂澜。根据气运浓度判断，这副手套就算不是传奇装备，至少不会比“亵渎之星”逊色。 “这就是你从洛伦佐那里偷来的东西？” “对呀！这副手套叫做‘血腥微笑’，你快戴上试试看趁不趁手。”少女脸上洋溢着纯美的笑容，然而在罗兰眼中，她就是一个头上长角的小恶魔。 “我要是收下这件赃物，必会牢牢吸引洛伦佐及其同党的仇恨，替你接下这段梁子。” “唔，听不太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女忍者笑眯眯的瞅着他，表情可爱又狡猾，活像一只摇着尾巴卖萌的小猫。 罗兰实在抗拒不了她的萌态，只好接下烫手山芋，默默吸收气运。 片刻过后整整10度气运纳入体内，气运池总量飙升至29度，使他的心情大为好转。 开启“命运之瞳”鉴定手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结果还是令他暗自吸气。 系统提示：发现高等魔法装备，鉴定报告如下所示。 ·＋２带刺铁手套“血腥微笑” 这对带刺铁手套来历不明，掌背纹刻着少女的侧面像，微笑的樱唇露出锋利的獠牙。 阵营：邪恶 命中：＋２ 伤害：１ｄ４＋２，＋１ｄ６吸血 装备效果：力量＋２亵渎加值，魅力＋２亵渎加值 吸血：对活物额外造成１ｄ６伤害并治疗自身。 储物：两只手套各自附带一个储物空间，可容纳１件物品以供快速取用。 戴上“血腥微笑”，罗兰感到一股神秘的能量经由双手流入体内，令他感到精力勃发。系统面板则给出更为直观的解释，力量属性提升至26，魅力也升至22。 两项属性各自+2诚然难得，更让罗兰高兴的是加值类型属于比较罕见的“亵渎”。众所周知，同种类型的属性加值无法叠加，比如他的巨人腰带＋６力量“增强”加值，布鲁姆的食人魔手套＋２力量也是“增强”加值，两者便无法叠加，倘若同时佩戴上述两种魔法装备，只有加值更高的巨人腰带能够发挥作用。 “血腥微笑”好就好在它提供的属性加值类型是“亵渎”，这是只有邪恶阵营生物能够享受的加值，可以跟他的巨人力量腰带叠加，若非他拥有选民能力“特殊阵营”，根本无法佩戴这副邪恶手套。 “血腥微笑”可以作为近战武器使用，+2的强化修正保证了它的杀伤力，吸血１ｄ６可谓锦上添花，然而这些并不重要，除非迫不得已，罗兰不会选择空手战斗，重要的是每只手套附带一个小型储物空间，可以容纳武器、盾牌、卷轴、魔杖和药水之类，战斗时可以快速更换武器、取用物品，由此衍生出诸多巧妙的战术，这才是“血腥微笑”的最大价值。 体验过这副手套的好处，罗兰禁不住心生疑惑，索性开门见山的问维罗妮卡：“这手套是一件准传奇装备，你何不留着自己用？” 别提什么“阵营相克”。没错，维罗妮卡是善良阵营，按理说无法佩戴邪恶装备，但她是一名忍者，忍者其实就是强化版的盗贼，本职技能当中也包括“使用魔法装置”，只要技能够高就可以模拟任意阵营，所以这个限制条件对她来说根本形同虚设。 维罗妮卡比他料想中更坦率，举起一双白生生的纤手冲他晃了晃，漂亮的小脸儿满是遗憾：“我也想自己戴啊，可惜铁手套太沉不说还有刺，严重妨碍我施展手上功夫，迫不得已只好忍痛割爱咯。” 罗兰想了想，还真是没见过戴铁手套的贼，看来的确会影响她发挥偷鸡摸狗的技巧。 第86章维罗妮卡的小点心 罗兰上下打量维罗妮卡。女忍者穿的是精制皮甲，用的是精制忍刀，所谓“精制”不过是比普通货色稍强一点的档次，连魔法装备都算不上，却将准传奇装备送给初次见面的人，这未免慷慨的过了头。 维罗妮卡声称感谢他的“救命之恩”，纯属言过其实，事实上罗兰很清楚自己不出手她也能逃脱豺狼人首领的追杀。 也别提什么阵营冲突。没错，系统显示维罗妮卡隶属“中立善良”阵营，通常无法佩戴邪恶阵营的“血腥微笑”，但是别忘了她是一名忍者。 忍者就是一种特殊的盗贼，盗贼有的本职技能她都有，其中也包括“使用魔法装置”，技能够高就可以模拟出任意阵营，所以这个限制条件对她来说根本形同虚设。 维罗妮卡比他料想中更坦率，举起一双白生生的纤手冲他晃了晃，漂亮的小脸满是哀怨：“你以为我不想自己留着啊？可惜铁手套太沉不说还有刺，严重妨碍我施展手上功夫，迫不得已只好忍痛割爱咯。” 罗兰还真是没见过戴铁手套的贼，心想看来这副手套的确会影响她发挥偷鸡摸狗的技巧。 夜色将近，东边天空泛起鱼肚白，罗兰算算步行回去至少还要半个小时，就挥手示意黑鹰先行返回营地向柳德米拉报平安，免得她担心。 “罗兰先生，步行太耽误时间，你上马赶路，我在后面跟着跑就好。”维罗妮卡乖巧地说。 罗兰知道忍者这个职业机动性很强，还拥有一种特殊的生命能量“气（KI）”，类似武侠中描述的“真气”，储存在“气池”当中，爆发真气可以暂时提升奔跑速度，配合忍者的独门轻功身法“轻身步”，追赶奔马亦非难事。 然而他也知道忍者的真气有限，具体数值与职业等级以及魅力属性成正比，一旦真气耗尽，也就发挥不出速度优势。 让一个小姑娘追在马屁股后面狂奔，他可狠不下这份心，坐在马背上无奈的笑笑，向维罗妮卡伸出手。 “上来吧，我带你一程。” 女忍者露出甜甜的微笑，握住他的手借力跃上马背，随即很自然地搂住他的腰。 少女柔荑雪白细腻宛如软玉，俏脸贴在颈后，呼出的气息带着一丝淡淡的芬芳，任何正常的男人都会禁不住心猿意马。 罗兰定了定神，一抖缰绳催动骏马，迎面吹来的冷风驱散心头杂念。 维罗妮卡在马背上还不改淘气秉性，兴奋的挺起上身凑到罗兰耳畔，“谢谢你带上我。” 少女吐气如兰，吹在脸上痒丝丝的，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在耳畔回荡分外撩人，罗兰反手在她头上轻拍一下，没好气道：“老实坐好，摔下去我可不管！” 片刻过后，两人一骑返回营地。罗兰先行下马，回头看见维罗妮卡还坐在马鞍上东张西望，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揽住少女柳腰，将她抱了下来。 维罗妮卡轻盈落地，扬起小脸儿给他一个甜美的微笑，“您真是一位体贴的绅士。” 罗兰却为自己的绅士风度暗自后悔。不知何时柳德米拉出现在女忍者身后，双手叉腰，脸色阴沉，显然对他捡回一个“小妖精”心怀不满。 “米拉，忘了给你介绍，这位小姐就是弗拉德的妹妹维罗妮卡。”罗兰将今夜的际遇简单说了一遍。 柳德米拉勉强挤出笑容，跟维罗妮卡打了声招呼转身就走，“你们慢聊，我去准备早饭。” 罗兰指着正在洗漱的矮人向维罗妮卡介绍：“布鲁姆是我们的后勤总管，缺少帐篷、睡袋之类补给品就找他要，如果缺少卫生用品，可以找米拉借。” “可是柳德米拉小姐似乎不想跟我说话。”女忍者忽闪着黑白分明的眸子小声诉苦。 “那你就放聪明点，设法改变她的态度。” 丢下一句不太“绅士”的忠告，罗兰转身走向女游侠，拍拍她的肩膀，“亲爱的米拉，帮我想一想，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开心一点。” 柳德米拉幽怨地白了他一眼，还嘴硬：“瞎说什么，我才没生气呢！” “可我明明闻到好大一股醋味儿。” “去你的！”柳德米拉红着脸冲他挥拳头。 “赶我走之前先试试这条腰带合不合身。”罗兰拿出“增长腰带”，不由分说环住少女腰肢，“瞧我运气多好，大清早就捕获一头美丽的母鹿。” 柳德米拉扬起纤手搭在罗兰肩头，好方便他帮自己扣上腰带，“什么母鹿，你的猎物明明是狐狸，坦率地说，我不大喜欢那个维罗妮卡。” “理由呢？” “女人的直觉！”少女脸上的傲娇很快被惊喜取代，“咦？这腰带有魔力？” 唇角挂着慵懒的笑容，罗兰帮她理顺鬓发，“每天十分钟，换一个角度俯瞰世界，开阔的视野配得上开阔的心胸，这条腰带很适合你。” 柳德米拉有点发懵，咬着手指琢磨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瞪眼问他：“这条腰带可以让我变得更高大？” “总结的很到位！” “你担心我不喜欢‘高大’这个词所以绕弯子玩文字游戏？” “敏锐的洞察力！” “或许还有规劝我别太小心眼的用意？” “反思令人钦佩！” 柳德米拉好气又好笑，捶了他两拳方解恨，不过心情的确如他所愿多云转晴。 冒险者的饮食通常很简单，热茶配上干酪三明治就算一顿丰盛的早餐了。 除了这些食物，维罗妮卡还自备了早点：当着大家的面把手伸进看上去空无一物的灰布口袋，摸索几下，突然拎出一只肥兔子。 “精彩的魔术表演！”柳德米拉拍了拍巴掌，好奇地打量那只被她揪住耳朵、满面愁容的白兔，“你打算怎么烹制这只可怜的兔子？” “直接吃就行了。” “直接吃？等等，难道你想……” 不等柳德米拉发问，维罗妮卡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她的吃法：一口咬在兔子颈部，两枚锐利虎牙深深嵌入动脉，熟练地吮吸鲜血。 众人都停止进餐，吃惊地注视着她。 维罗妮卡眨动睫毛，明眸清澈无邪，染血的獠牙与婴儿般纯真的神态反差强烈，令人莫名心悸。 “你……你怎能如此野蛮！”柳德米拉忍不住开口斥责。 维罗妮卡显然不是头一次被人这样批评，丢下被吸干的兔子，擦擦嘴角从容不迫地辩解：“我听说亚珊帝国那些风度优雅的贵族们流行吃三成熟的牛排，那不也是血淋淋的食物？沿海地区的人们习惯把新鲜鱼肉切片生吃，您大概不认为那是一种野蛮的风俗，所以我应该把兔子切片摆在精致的银餐盘里用刀叉享用才对？” 柳德米拉被她这一连串反问噎得无言以对，偷偷给罗兰使了个眼色，请他帮自己说几句话找回面子。 团队加入新人，难免产生矛盾，作为团队的领导人罗兰有义务居中调解。当然，调解不等于无原则的和稀泥，穿越前的人生经历告诉他调停的成败往往并不取决于谁更有理，而取决于调停者本人具有多大的权威。 如果他具有绝对的权威，根本不需要表态支持谁，直接告诉俩妹子：“都别吵，再吵就不带你们玩了。” 可惜他还没有树立起一言九鼎的权威，所以不得不讲点道理，为调解矛盾增添一些润滑剂。 “罗妮，我们人类之所以从蛮荒走向文明，恰恰是通过一系列仪式化的规则来体现，茹毛饮血还是切片摆盘，生吞活剥还是吃相优雅，内容没有区别，形式却体现了礼仪乃至道德规范，你或许觉得这很虚伪，然而虚伪正是文明的一个侧面，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 女忍者耸耸肩，看似乖巧其实绵里藏针：“我同意您的观点，并且乐意接受批评，那么接下来我该怎么做？如果柳德米拉小姐愿意接受我的歉意，我保证以后不再当着她的面吸血。” 罗兰比了一个“放轻松”的手势，接着说：“我刚才那些话只是泛泛而谈，并非批评你，更不是要求你道歉，毕竟这里不是宫廷宴会而是荒郊野外，我们不妨随意一点。”目光转向柳德米拉，他的脸色略显严肃：“米拉，罗妮已经成为我们中的一员，我们有义务了解同伴的苦衷，事实上她并非出于口腹之欲而是为了维持健康才不得不吸血，倘若因此苛责她举止野蛮，不也是一种偏见？野蛮与偏见，这两种令人不快的东西最好都能远离我们。” 柳德米拉的确不了解维罗妮卡，但是她了解罗兰，知道继续争吵只会令他厌烦，勉强对维罗妮卡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是半吸血鬼。” 维罗妮卡也借机缓和矛盾，笑着说：“相比兔血我更喜欢烤的流油的兔肉，不嫌弃的话，往后我会经常请大家分享。”说着，她向众人晃了晃那只空口袋。 这只不起眼的口袋其实是一件魔法物品。维罗妮卡每周可以从“魔术袋”中变出１０只兔子，足以满足她对鲜血的需求，剩下的兔肉可以拿来加餐。 布鲁姆吞着口水表示自己也对烤兔肉很感兴趣，至于维罗妮卡的吸血癖，他并不介意。 “吸兔子血总比吸人血强，为了生存，我们有时候不得不残忍一点。” “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啦，三五天不吸血我还撑得住，时间太长就会变得虚弱乏力，如同营养不良。”维罗妮卡解释道。 “到了晚上，你会不会变成蝙蝠？”柳德米拉努力没话找话。 维罗妮卡配合地笑笑：“那是纯种吸血鬼的能力，我们半吸血鬼可办不到，不过我可以试着召唤蝙蝠、老鼠或者狼，命令它们做些简单的事情，就像你们巡林客驱使野生动物。” “现在就可以召唤吗？”柳德米拉来了兴趣。 “最好等到晚上，那些动物更习惯夜间出动。” 罗兰见她们聊得还算愉快，心情也放松下来，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赶紧上路，罗妮，要不要给你找把遮阳伞？” “谢谢，不过我才不怕阳光呢！” “可惜，少了一个萌点。” “咦？罗兰先生又在说奇怪的话，什么是‘萌’？” “简单来说就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可爱之处。” “那么我和柳德米拉姐姐谁更萌一点？” “鬼丫头，提这种问题可就不萌了哦。”罗兰笑着冲她摇摇手指，随即翻身上马。 维罗妮卡试图跳上他的马背，却被柳德米拉一把拽住：“罗妮，你得跟我共乘一骑。” 维罗妮卡仰望马背上英姿飒爽的女巨人，越发衬托出自己的矮小，不情愿地笑笑：“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布鲁姆倒是不嫌麻烦，他的凶暴野猪也乐意载你一程，只要你能忍受钢刷般粗糙的猪鬃。” “噢！好心的米拉姐姐，求您还是带上我吧！” “算你识趣。”柳德米拉露出胜利的笑容，伸手将娇小的女孩拉上马背，一抖缰绳催马前行。 （作者注：dnd3r版忍者其实更接近武僧，气池由感知决定，本书采用的是另一个更接近游荡者的版本，也就是PF版忍者，气池由魅力决定，与半吸血鬼的相性更匹配，特此说明，以免列位看官产生误解。） 第87章活体剥皮术 一条大裂谷向东西两侧延伸数十里，如同一条深深的刀痕将沉降地域中部地区剖成两半。 提亚玛特神殿遗迹据说就深藏在裂谷底部，千百年来不乏冒险者前来验证这一传说的真实性，然而验证者本人也都成了传说，一去不复返。裂谷如同巨大的喉咙，不断吞噬心存侥幸的闯入者，并且对深藏地底的秘密保持缄默。 此刻，大峡谷又迎来一群闯入者。 正午的阳光直射裂谷，向下俯瞰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裂谷一侧树立着缠绕绳索的石柱，绳索另一端朝裂谷深处垂落。 一位修长瘦削的男子站在石柱旁边，身穿火红法袍，衣襟上列绘着神秘的符号，袖口和领口缀满细碎的宝石。 红袍男子向石柱迈出一步，不经意间长袍下摆露出一条蜥蜴尾巴，V形银色面具遮住他的半边面孔，却遮不住皮肤上那层暗红色鳞片。 红袍男子在石柱跟前停下脚步，自袍袖中探出同样布满细密龙鳞的右手，中指戴着一枚青铜戒指，戒面镌刻抽象的花纹，仿佛择人而噬的利齿。 手指触及石柱，嗡的一声，整个石柱顿时变得光芒四射，浓烈的奥术能量注入绳索，使之变成一条蟒蛇似的活物，不断朝着裂谷深处延伸。 红袍半龙术士身后跟随着一双皮肤黧黑的卓尔姐弟。 姐姐身穿祭袍，衣襟显眼处绣着五色龙头徽记，表明她是恶龙之母提亚玛特的牧师。一张水晶面具遮住她的脸庞，只露出微微眯起的眼眸，似乎对地表世界强烈的光照还有些不适应。一柄黑木权杖紧握在她手中，杖首镶嵌着足有拳头大的琥珀球，隐约可见球内封存着一只毛绒绒的大蜘蛛，每当阳光直射在琥珀球上，球内蜘蛛便微微抖动身躯，仿佛即将苏醒。 卓尔牧师的弟弟蹲在石柱下，一身魔法皮甲宛如黑夜抽出的丝线编织而成，使他与石柱倒影浑然一体，纵然近在咫尺也难以发觉那里蹲着一位危险的刺客。 卓尔刺客正在用一把宽刃匕首修剪指甲，除了这件副手武器，腰间还斜挎着一柄忍刀，漆黑的刀鞘仿佛能够吸收光线，使人看上一眼就心悸莫名。 一群豺狼人站在卓尔刺客跟前，明明比对方更高大强壮，却像待宰的羔羊，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喘。 “事情的经过我大体明白了。”卓尔刺客吹了吹指尖，漫不经心地说：“我花钱雇你们追捕一个小贼，结果你们倒好，非但没有完成任务，夺回失窃之物，还把我借给你们的魔法腰带也搞丢了，你们就是这样替我办事的？” 为首的豺狼人擦了把冷汗，结结巴巴地说：“洛伦佐大人！请、请听我解释，本来计划进展顺利，我们马上就要抓住那个小丫头了！可、可是半路杀出来一个家伙，坏了我们的好事！” 洛伦佐静静听他说完事情经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红袍术士身后，毕恭毕敬地问：“尼禄大人，事态有了新变化，您怎么看？” 尼禄负手而立，沉吟不语。 洛伦佐挠挠头，给姐姐阿加莎递了个眼色。 卓尔牧师阿加莎走上前去挽住尼禄的胳膊，轻声道：“食人魔山脉那边已经中断联系好几天了，刚才我用法术占卜了一下，不出意外的话，亚伯拉罕恐怕是死了。” “你是说杀害亚伯拉罕的人与救走女忍者的青年骑士是同一伙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 尼禄随手将一颗石子抛下裂谷，冷笑道：“小石子投入池塘也能激起些许涟漪，却不足以将池水搅浑，局势还在我们控制之内，只需要继续执行预定计划，排除一切可能的干扰。” “您所说的‘干扰’是指？” “比如某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话音未落尼禄突然凭空消失，下一瞬出现在豺狼人头目面前，探出一根修长的指头点在他胸口，恐怖的魔法能量似海啸般喷薄而出，经由指尖注入对方体内。 豺狼人头目的身体骤然膨胀如球，面孔因极度痛苦扭曲变形，嘴巴张得老大，却发不出丝毫动静。 尼禄屈指轻弹，锋利的指甲在他身上划开一道伤口。 豺狼人头目体内暴走的压力终于找到宣泄口，鲜血如同高压水枪狂飙而出，反向作用力硬生生将其皮肤整片扯落下来，与血肉分离，飘然落地。 此刻站在尼禄面前的只剩一具被活剥了皮的血肉之躯，体表一丝丝肌腱组织夹杂着乳黄色脂肪全都暴露在阳光下，血肉模糊徒具人形。 这惨遭剥皮的家伙站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自己的处境，立刻挥舞手臂惨叫起来，强烈的痛楚使他彻底疯狂。 其它豺狼人亲眼目睹这恐怖的情景，全都吓得魂飞魄散，掉头狂奔逃窜。 洛伦佐无声狞笑，手腕一抖寒光乍现，跑得最快的豺狼人哀鸣扑倒，背上插着一柄宽刃匕首。 飞刀出手的刹那洛伦佐失去踪影，空中兀自回荡着一声忍刀出鞘的轻吟，另一只豺狼人的头颅突然腾空飞起，无头尸体仍然维持着狂奔的姿态，冲出数步方才倒地。 黑影一闪，洛伦佐出现在第三只豺狼人面前，拦腰一刀几乎将他斩成两截。 唰！残影留在原地承受鲜血洗礼，洛伦佐的真身已经横移十步开外，截下最后几名朝同一方向逃跑的豺狼人。 狗急了也会跳墙，何况秉性凶残的豺狼人。他们双眼充血，怒极咆哮，抡起战斧和大戟试图逼退洛伦佐。 “呵呵，不知死活的可怜虫，挣扎也是徒劳。”吐出轻蔑的嘲讽，洛伦佐踏着鬼魅般的步伐游走在刀光剑影之间，手中“咒缚刀”如同一条毒蛇在他们身上咬出斑斑血痕，中刀者哪怕并非伤及要害，也都好似中了定身法一般呆立在那里动弹不得，转眼间变成四尊泥塑木偶。 洛伦佐右手持刀左手反握匕首，身形晃动唰唰连斩，寒光闪烁之际，四头被麻痹的豺狼人咽喉飚血当场毙命。 “因吾主提亚玛特之名，唤醒长眠之亡者，唯吾命是从！” “龙触者”阿加莎高举蜘蛛权杖赞美提亚玛特，漆黑的负能量自杖首辐射出来笼罩遍地尸骸。 体温犹存的豺狼人尸体受到神术召唤，纷纷爬了起来，大多转化为僵尸，唯有惨遭尼禄剥皮者因死前承受了太过强烈的痛苦，灵魂发生裂变，一部分回归尸身，转化成比生前更强大的尸妖；另一部分灵魂则寄生于那张被尼禄活剥下来的人皮中，活化为一张血淋淋的“遗蜕”。 或许是因为同性相吸，或许是心有不甘，遗蜕觉察到尸妖的存在，扭曲蠕动着爬了过去，攀附在后者身上，试图覆盖它那****的身躯，恢复完整的形态……然而剥下的皮肤不可能再复原归位，豺狼人的遗蜕与尸妖纠缠在一起，构成一组恐怖而可悲的共生体。 阿加莎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吩咐这群不死生物看守裂谷入口，随即跟随尼禄走到石柱跟前，顺着活化绳索垂向裂谷深处。 （求推荐票） 第88章命令死灵 “米拉，瞧瞧这个，似乎有人曾在这里宿营。”罗兰双手撑膝，蹲下身去观察一堆灰烬。 这里已经靠近沉降地域中央，一条大裂谷横贯东西如同走廊，好消息是为他们指明旅行的方向，坏消息是他们并非此地唯一的造访者。 柳德米拉把缰绳丢给维罗妮卡，快步来到罗兰身旁，只是看了一眼便确定他的猜测：“这是篝火的灰烬。”伸手摸了摸灰烬的温度和湿度，脸色变得有些凝重：“篝火熄灭迄今最多不超过八小时，看来有人比我们先行一步。” “肯定是那个叫尼禄的变态，我们必须赶在他进入神殿遗迹之前阻止他，最起码也要救回被绑架的孩子。”矮人急躁地叫嚷起来。 罗兰起身望向天空，夕阳尚未落山，大裂谷中夜色提前降临。视线透过薄暮望向裂谷深处，一根孤零零的石柱耸立在深坑旁边，上面缠着一条绳索，显然不久前曾有人利用这个简单的装置下降到裂谷底部，那片黑暗的未知世界。 “如果罗妮的情报没有出错，我们继续追踪，必将面对空前强大的对手，包括一位拥有高深法力的半龙术士，一位提亚玛特的牧师，还有精通暗杀的卓尔刺客，坦率地说，我们这支团队的实力与之相比不占上风，是否应该知难而退，我需要听听大家的意见。” 走到这一步，罗兰不能不考虑继续追踪尼禄等人的风险，毕竟这支团队组建的目的不是寻宝也不是行侠仗义，在露西亚山区还有更重要的外交使命等待着他们。就个人而言，他不想半途而废，但是他必须优先考虑同伴的安危。 “当然要追下去！”柳德米拉义愤填膺，“想想伐木场那些惨遭屠杀的人们，还有那些被掳走用于献祭的孩童，难道我们能够忍心置之不理？” 布鲁姆完全同意女游侠的立场：“摩拉丁在上，放纵邪恶就是对正义犯罪！” 维罗妮卡笑了笑，平静地说：“我倒没有那么强烈的正义感，不过我听说地下遗迹中埋藏着上古龙之纪元的宝藏，还有尼禄等人处心积虑追寻的神器，与其便宜他们，不如咱们平分。” “摩拉丁在上！人的一生可以错过很多事情，唯独不能错过发财机会！”矮人愈发激动。 罗兰暗自苦笑，面对这群正义感爆棚、财迷心窍的队友，他也不能再纠结什么机会成本了。 “既然大家心意已决，我们继续前进。”他转身望向维罗妮卡，“罗妮，过去检查一下石柱和绳索，如果足够结实，我们可以省去不少工夫。” 维罗妮卡走到石柱跟前，突然停下脚步，双手按住佩刀，眼中浮现警惕之色。 “谁在那里鬼鬼祟祟，滚出来！” 伴随着沙沙的脚步声，石柱背后的阴影中走出一群僵尸，身上血迹未干，迈着蹒跚的步伐朝她迫近。 罗兰点燃火把，借着火光观察僵尸，发觉全是豺狼人转化而成，心里已经明悟七分，对维罗妮卡说：“这些家伙有点眼熟，似乎就是昨天早上追杀你的那群豺狼人，看来雇主对他们的工作很不满意。” 维罗妮卡拔出双刀，冷声道：“他们活着的时候尚且奈何不了我，死了更是一群废物。”说着便要冲向那群僵尸。 罗兰抬手拦住她，摇头道：“没必要跟这些行尸走肉动手，万一沾染腐尸症反而麻烦，交给我来处理。”僵尸属于最低等的亡灵生物，行动迟缓没有智慧，最大威胁在于能够通过接触传染疾病，因此与之肉搏并非上策。 他摘下圣徽握在手中，迎着包围上来的僵尸迈出一步，“辛德拉吾主，命运的纺织者，修正生死歧路，令尘归尘，土归土。” 伴随庄严的祈祷，罗兰高举辛德拉圣徽，释放圣光驱散亡灵。受到影响的豺狼人僵尸尽皆惊恐后退，其中两只僵尸更是直接燃烧起来，在圣光中化为灰烬。 罗兰面前60尺内，唯有一条身影挺立如初，突然纵身朝他猛扑过来，速度之快远非寻常僵尸能比。 维罗妮卡率先发觉僵尸群里混杂一头尸妖，急忙提醒罗兰当心，同时抢步上前挥刀拦截。 噗！ 两口忍刀交错格挡，架开尸妖手中那口长柄战斧。离近观察她才发觉对方浑身赤红肌腱裸露，竟被剥去皮肤，眼中射出痛苦而疯狂的光芒，不由心头一凛。 就在失神的刹那，尸妖身上突然一阵扭曲，一张干瘪的人皮沿着他的胳膊蠕动，如同延长的肢体，唰的一声向她抽打过来。 维罗妮卡连忙躲闪却还是慢了半步，左臂被那豺狼人遗蜕扫到，衣袖碎裂露出小臂，莹白水嫩的皮肤红肿渗血，痛得她几乎握不住忍刀。 尸妖嗅到血腥气，立刻发出疯狂的吼叫，索性丢开战斧，空手抓向少女的胳膊。 砰！罗兰及时推开维罗妮卡，举盾挡住尸妖挥击，右手拔出杜兰达尔，一式破邪斩砍在尸妖身上，悲鸣声中腐血飞溅。 维罗妮卡灌下一瓶药水，俏脸恢复血色，大声喊道：“尸妖身上藏着一条遗蜕，当心那怪物偷袭！” 柳德米拉经她提醒，自背后箭壶中拽出两支箭矢搭上弓弦，一齐射了出去，正是游侠职业晋升到6级后领悟的新能力“多重射击”。 两支箭矢精准命中尸妖，将遗蜕牢牢钉在它的身上，拼命扭动也无法与尸妖分离。 遗蜕活动范围受到限制，罗兰还不敢大意，宁愿遭到遗蜕抽打，也不想被尸妖摸一把。 尸妖这样的高等亡灵生物跟僵尸、骷髅之流完全不同，死后依然保留着生前的智慧，还拥有两种歹毒的超自然能力，一个是“能量吸取”，简单来说被尸妖抓伤的同时不止掉血，还会掉等级，而尸妖却可以通过吸取受害者的等级自行补血；另一个是“制造衍体”，被尸妖杀害的类人生物不出两分钟也会变成尸妖。 以罗兰目前的等级还无法驱散尸妖，上前近战又怕被他抽取等级，那可就亏大了。 略一思索，罗兰决定利用一下那群豺狼人僵尸。 举起圣徽念诵祈文，这一次他并没有尝试驱散，而是改为释放负能量，呵斥聚集在尸妖周围的僵尸。 呵斥与驱散都可以吓退亡灵，但是运用的能量属性相反，附加效果也是截然不同。驱散时有一定几率直接消灭亡灵，同样的条件下，呵斥则有几率奴役对方，使之唯命是从。 罗兰运气不错，除了尸妖和遗蜕，其余四只僵尸都被他牢牢控制，遵循他的心灵指令转身扑向尸妖。 僵尸本身就是不死生物，免疫“能量吸取”，虽说战斗力远不及尸妖，但不求杀伤对方，只要围上去把它死死抱住就够了。 尸妖根本没有防备身边同伴倒戈，冷不防被抱了个结实，一时间无法移动脚步。惊怒之下拼命挣扎，四只僵尸被它撕扯的腐肉污血四下飞溅，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腐烂的家伙，见鬼去吧！”布鲁姆怒吼着扔出飞锤，砰的一声砸烂尸妖头颅。 柳德米拉也连续射出致命的箭矢。不出两轮尸妖就哀鸣着倒了下去，那条附着在它身上的遗蜕也没能幸免，被蜂拥而上的僵尸扯得粉碎。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辛德拉！”罗兰再次高举圣徽庄严颂祷，这一回他释放的是正能量。 轰！秘银圣徽绽放神力光辉，如同一轮银色波纹迅速扩散，将那些兀自疯狂撕咬尸妖的僵尸笼罩起来，浑身燃起银色火焰。 顷刻间，僵尸全被圣火烧成灰烬，化作点点尘埃。死者灵魂亦被解放出来，回归外层位面。 （新的一周开始了，求推荐票） 第89章深坑遇袭 罗兰单膝跪地，紧盯着微微颤动的绳索，脸色格外凝重。 过了许久，绳索停止颤动，似乎卸去压力。 “怎么回事？”矮人忍不住嘟囔，“那个半吸血鬼小妞是到底了，还是发生意外摔下去了？这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真让人揪心！” “闭上你的乌鸦嘴！”柳德米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虽然她对维罗妮卡有一种发自本能的忌惮，此刻毕竟是在同一条船上，自然希望她平安无事。 罗兰没有说话，屏住呼吸静候消息。 就在这时，绳索突然再次绷紧，抽打在几乎垂直的岩壁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直至第九声，在那之后，绳索恢复平静。 “这是什么意思？”柳德米拉眉头紧锁。 罗兰抬手示意她别做声，依旧保持侧耳聆听的姿态。 过了大约十秒钟，绳索再次发生波动，拍打岩壁啪啪作响，这次总共响了三声就恢复沉寂。 罗兰松了口气，转身对布鲁姆和柳德米拉说：“根据罗妮传来的讯号，洞口距离底部大约九百三十尺。” “九百三十尺？我的天呐！”布鲁姆双手抱头向后仰倒，简直要被吓昏了。 “九百多尺深，也就是三百多米……”柳德米拉迅速盘算了一下，纳闷道：“这个距离也不算太远，她在下面喊话我们就能听见，何必用这么麻烦的方式传递消息。” “罗妮在坑底喊话，要把嗓门放到最大才能传到井口，不光我们听得见，栖身地下世界的怪物们也将被惊动，你猜它们会不会蜂拥而来，为我们举办一场盛大的欢迎派对？”罗兰笑着调侃道。 柳德米拉脸一红，不再吭声。 罗兰拍拍她的肩膀，“接下来轮到你，下去以后效仿罗妮的做法发个讯号。” 柳德米拉还是有点不爽：“为什么第二个是我？我可不想在黑漆漆的深坑里跟半吸血鬼单独相处。” “没办法，我得留下来说服布鲁姆振作精神。”罗兰指了指身后正趴在地上呻吟的矮人，“如你所见，我们的矮人朋友得了‘悬在半空就会死的病’。” 柳德米拉没好气道：“就他毛病多！根本没必要跟他废话，一脚踹下去不就得了。” 罗兰耸耸肩：“先不提你这样做会否伤害队友感情，就我个人而言，并不介意在黑漆漆的深坑里与半吸血鬼姑娘共渡半晌，罗妮大概也会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 “等等！”女游侠仿佛屁股上装了弹簧，一下子蹦了起来，“还是你留下说服布鲁姆吧，再见！”话音未落，她飞一般跳下井口，顺着绳索向下滑落。 罗兰暗自好笑，目送柳德米拉的身影消失在黑暗尽头，他转身来到布鲁姆身旁，拍拍矮人的脊背温声安慰：“我的朋友，感觉好点了吗？” 矮人艰难地摆了摆手，嗓音虚弱：“罗兰兄弟，原谅我病的太重，无法继续陪你冒险。” “可你刚才明明还很精神？” “那是因为我当时还不知道这见鬼的坑有多深！”布鲁姆翻过身来，满脸愁容，“我习惯脚踏实地的生活，不畏攀登万丈高峰，却无法忍受悬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境遇，那太可怕了！” 罗兰叹了口气，“我可怜的朋友，既然如此你就留下照顾牲口，对了，腾空你的背包，如果我在地下遗迹发现宝藏，会记得装满一包金币给你带回来。” “宝藏！金币！”布鲁姆的脸上立刻恢复血色，他坐起来，拉着罗兰的手问：“兄弟，地下遗迹真的有宝藏？” 罗兰微微一笑：“谁知道呢，这种事向来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眼见为实……”矮人揪着胡子，满脸纠结。 罗兰接着说：“不管此行收获如何，我的朋友，有些话得说在前头，我们的团队一贯奉行多劳多得，既然你错过这趟寻宝之旅，分配财宝的时候就只能排到最末尾了。” “噢，这太残酷了！”矮人痛心地大叫。 “谁说不是呢，而且我们还要做出最坏的打算：倘若寻宝途中遭遇尼禄等人，由于我们的团队缺席了一位坚强的战士，缺少那个一锤定音的男人，敌我实力差距悬殊，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拿走财宝却无力阻止，以至于最终空手而归，你可不要太失望。” “不不不！我将失望透顶！”“一锤定音的男人”跳了起来，满脸愤慨：“这不可原谅！我绝不能容忍这种事情发生！” 想到金灿灿的宝藏，布鲁姆勇气倍增，虎虎生威的迈开大步冲向井口一跃而下。 “嘿，布鲁姆，你的病不要紧吗？”罗兰趴在井口笑问道。 “没事儿……轻伤不下火线，我还能坚持一下！”矮人顺着绳索向下滑。 “那就好，祝你一帆风顺。”罗兰挥了挥手，转身走到石柱跟前，解开凶暴野猪和战马的缰绳，放它们在林间享受几天自由时光。 这时井中传来矮人颤抖的呼唤：“罗兰兄弟，别走开，过来陪我聊聊……” “怎么了？” “没、没什么，要是没人跟我说话分散注意力，我就忍不住向下瞧……摩拉丁在上，我的头好晕！” 罗兰不由苦笑，可怜的矮人还真是犯了恐高症。 深坑底部，柳德米拉百无聊赖的踢着小石子，抬头看一眼晃动的绳索，不耐烦道：“就算是一只蜗牛也该爬下来了，布鲁姆那个笨蛋还要磨蹭多久！” 维罗妮卡倚着石壁，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笑着说：“我们何不先走一步，去前面探探路，总好过在这里无聊苦等。” “算了吧，罗兰特地叮嘱我们不要擅自行动。” “米拉姐姐似乎很在意罗兰先生呢。”半吸血鬼少女似笑非笑。 柳德米拉脸颊发烫，没好气道：“那又怎样，毕竟他是我们的头儿！不听他的难道听你的？”说着，她点燃火把，用力插在墙上。 光亮驱散黑暗带来些许暖意，维罗妮卡却紧张的跳了起来，竖起耳朵东张西望。 柳德米拉不由好笑，揶揄道：“半吸血鬼也怕光？” “嘘——”维罗妮卡竖起食指遮住嘴唇，示意不要出声，耳朵贴在墙上聆听片刻，突然脸色大变，抢下火把正要熄灭，却是来不及了。 深坑中亮起无数猩红的眸子，刺耳尖叫此起彼伏，令人闻之头皮发麻。 第90章紧急迫降 深坑中亮起无数猩红的眸子，刺耳尖叫此起彼伏，令人闻之头皮发麻。 柳德米拉立刻拔出双刀，警惕地环顾四周。 借着火把照明，她看见大群蝙蝠自岩石缝隙间飞窜而出，直奔她和维罗妮卡置身之处围拢过来。 更令她吃惊的是这些蝙蝠个头奇大，双翼展开长达四尺，锋利的獠牙依稀可见。 “好大的蝙蝠！”柳德米拉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不禁失声惊呼。 “当心，那是凶暴蝙蝠，不光个头比普通蝙蝠更大，性情也更凶残。”维罗妮卡知道现在熄灭火把也来不及了，索性反手插回原位，肃然警告柳德米拉：“千万别被它们扑到身上，不出五分钟就能吸光你的血。” 柳德米拉挥刀劈落一只大蝙蝠，然而血腥气吸引更多蝙蝠包围上来，迫使她疲于应付，叫苦不迭。 “吸血蝙蝠不是吸血鬼的亲戚吗？怎么大水冲了龙王庙。” 维罗妮卡手腕一抖，夹在指缝间的“手里剑”破空激射，三只蝙蝠哀鸣落地，忙里偷闲对柳德米拉说：“会吸血的不见得是一家人，否则蚊子不也成了我的亲戚。” 柳德米拉见她还笑的出来，急得直跺脚：“现在可不是说俏皮话的时候，你不是会使唤蝙蝠吗？赶紧沟通一下，让她们别来咬我啊！” 维罗妮卡耸肩苦笑：“我只能控制一只蝙蝠，这里至少有几十只……好吧，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解决麻烦，不过需要你的帮助。” “那还客气啥，赶紧说啊！”蝙蝠突破刀网扑到跟前，利爪挠的链甲衫直冒火星，柳德米拉是真急了。 “我可以尝试用目光魅惑蝙蝠，但是成功率不高，除非能够通过语言直接跟它们交流。” “明白了！”柳德米拉立刻收起双刀，“你帮我抵挡一阵儿，我这就施法！” 巡林客的一环神术包括“动物交谈”，施展后可以跟任意具有基本智力的动物交流，幸运的是柳德米拉恰好准备了这个法术。 急切的祈祷声在深坑中回荡，柳德米拉一掌拍在维罗妮卡背上，自然神力化作一股翠绿光流注入对方体内，使之临时获得与蝙蝠交谈的异能。 嗡！半吸血鬼少女猛然睁大眼睛，眸中射出魅惑众生的神采，笼罩前方六十尺锥形空间。 维罗妮卡樱唇微启，吐出一道常人无法听见的超声波。蝙蝠构造特异的耳朵却能听得清清楚楚，并且从中感受到来自友人的善意。 声波配合凝视，维罗妮卡成功魅惑近半蝙蝠。 然而还有一些蝙蝠通过意志检定，豁免了她的魅惑，依旧尖叫着扑过来。 柳德米拉手持双刀正要应战，却被维罗妮卡阻止，开口吐出一声尖啸，正是蝙蝠向友伴请求帮助的讯号。 那些被她魅惑的蝙蝠立刻骚动起来。在它们看来，维罗妮卡既然已经表明是敌非友，又是那么富有魅力惹人怜爱，继续攻击她就未免太过分了，于是纷纷尖叫起来，试图劝说那些鲁莽的同伴不要滥用暴力。 没有被魅惑的蝙蝠自然听不进它们的劝告，继续扑咬维罗妮卡。 目睹这样的局面，被魅惑的蝙蝠立刻分化成两个群体，雌性蝙蝠大多严守中立，雄性蝙蝠却是义愤填膺，尖叫着冲上来争当护花使者，攻击那些不听劝说的同类。 发觉蝙蝠陷入混战，柳德米拉松了口气，拉着维罗妮卡的手躲到远处，低声赞叹：“你这招挺厉害啊。” 维罗妮卡笑着谦虚：“全靠米拉姐姐的法术配合，否则我也魅惑不了那么多蝙蝠。” 柳德米拉忍俊不禁，捏捏少女粉嫩的脸颊调侃道：“省省你的迷魂汤吧，我又不是罗兰。” “人家是真心佩服米拉姐姐，跟罗兰先生无关……”维罗妮卡忸怩辩解。 话音未落，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惊呼：“该死！怎么突然冒出来一大群蝙蝠！” “糟了！”维罗妮卡脸色大变，“那些蝙蝠去找布鲁姆先生的麻烦了！” 柳德米拉连忙举起弓箭，然而一时间找不到好的射击角度，当心误伤布鲁姆，只得放下弓箭问维罗妮卡：“有没有办法阻止那群蝙蝠？” 维罗妮卡苦涩地摇摇头，“距离太远，我的魅惑凝视没法发挥作用……咦？罗兰先生也下来了，他想干什么？” 柳德米拉吃了一惊，连忙高举火把向上张望，然而她的黑暗视力远不及维罗妮卡，根本看不清楚上面的情况，不由心急如焚！ …… 深坑顶端，罗兰虚握绳索，以最快的速度向下滑落，同时大声喊话：“布鲁姆！不要慌，我马上过去帮你摆脱麻烦！” 如果是在平地上，矮人绝不畏惧任何挑战，然而此刻悬在半空，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本来已经头晕眼花浑身乏力，一大群吸血蝙蝠突然围攻上来连抓带咬，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布鲁姆腾出一只胳膊拼命挥舞，试图驱散蝙蝠，然而身在空中行动不便，这样的抵抗注定徒劳无功。 数只蝙蝠扑到他身上，寻找铠甲缝隙，以尖锐的獠牙吮吸血液。 布鲁姆反掌拍落一只蝙蝠，强忍着眩晕与痛楚仰头呼喊：“罗兰老弟，千万别下来！这里有太多危险的大蝙蝠，你不要引火烧身……”话音未落，手指被蝙蝠狠狠咬了一口，钻心刺痛令他下意识的甩动胳膊，手掌脱离绳索，身体顿时坠向坑底。 “布鲁姆！”罗兰眼看矮人跌落下去，连忙伸手去抓。两人相距太远，他的指尖堪堪碰到布鲁姆后背，想抓住他却不可能。 刹那间的接触对罗兰而言就足够了，手指上那枚“亵渎之星”骤然释放七彩光华，将储存在戒指中的奥术能量转移到布鲁姆身上。 矮人下坠的身体突然减速，变成一大团白色雾气，维持着模糊的人形轮廓，朝深坑底部缓缓飘落。待到平安落地，方由雾气形态重新凝聚成为血肉之躯。 “咦？这是咋回事？”矮人坐在地上，发觉自己居然没有摔死，不禁满脸茫然。 “是罗兰先生救了你，他用一个名为‘气化形体’的高等法术把你变成气态，气体的重量几乎为零，哪怕从高空坠落也不会摔伤。”维罗妮卡推测道。 布鲁姆面露疑惑：“罗兰会用这种法术吗？我怎么没听他说过？就算会用，当时那种环境下他也根本来不及施法。” “是亵渎之星！”柳德米拉猛然醒悟，“之前在食人魔山脉，罗兰用亵渎之星窃取了亚伯拉罕的类法术能力‘气化形体’，一直未曾使用，刚才他就是用戒指中封存的法术救了布鲁姆。” 布鲁姆听了她的解释，脸色反而更加难看，“如果真是这样，罗兰老弟就没有第二个‘气化形体’可用了，他该怎么躲避那群疯狂的蝙蝠？” 柳德米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连忙抬头望去，借着火把照明，隐约可见一团朦胧人影正快速下滑，一群飞舞的阴影则在他周围纠缠不休。关心情切之下，她不顾一切地大喊：“罗兰，你还好吗？” 罗兰的处境并不好。 那群嗜血的凶暴蝙蝠失去布鲁姆这个猎物，立刻掉头回来围攻他。 罗兰倒是没有恐高症，然而他也无力抵挡蝙蝠扑上来撕咬。只能给自己拍上一道“圣疗”勉强支撑，全指望在被吸干之前平安着陆。 这时听见柳德米拉的呼喊，低头一瞥，隐约有火光摇曳，心知距离底部已经不远。略作思考，低头喊道：“米拉，向我脚下射箭！” 深坑底部，柳德米拉先是一愣，旋即醒悟罗兰的用意，连忙高举“寂静之弓”，根据空中那条人影下滑速度算出提前量，下调仰角射出一箭。 啪！箭矢射在石壁上，随即张开二十尺沉默结界。转眼间，罗兰顺着绳索滑落下来。即将靠近沉默结界之际，他突然吐出一串矮人语，身上胸甲应声解体，分裂成众多片秘银零件，自行转移到他的次元袋内。 那些攀附在甲胄上的蝙蝠猝不及防，全被甩了出去。待到它们回过神来，再次扑向罗兰，对方已经滑进沉默结界。 如果蝙蝠拥有良好的视力，不难继续追杀罗兰，然而它们在黑暗中全靠声波回馈辨别方位，沉默结界吞噬了声波，蝙蝠无法再依靠回声定位，立刻成了一群没头苍蝇，纷纷撞在墙上头破血流，惨叫着跌落下去。 罗兰右手紧握绳索，左手虚抓，“炎龙手枪”凭空出现在掌心。蓦地扣动板机，六颗子弹化作一道锥形烈焰自枪口喷射而出，几乎将井口填满。 头顶那群蝙蝠刚刚逃离沉默结界，冷不防遭遇“炎龙喷射”迎面痛击，瞬间全被点燃，尽皆冒着黑烟悲鸣陨落。 确认没有一只蝙蝠漏网，罗兰暗自松了口气。心念一动，魔法手套“血腥微笑”开启储物空间，将炎龙手枪收了回去。与此同时，他的双脚也平安着地。 （注：dnd3版“动物交谈”只对自身有效，无法为他人加持，此处因剧情需要略作修改，算是一则房规） 第91章铁藜之阵 坠入百丈深坑，发觉四周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不知潜伏着多少危险的怪物，每迈出一步都可能踏上致命的陷阱，世上还会有比这更糟糕的处境？ 一开始，罗兰认为答案是否定的，然而当他点亮牛眼提灯，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才醒悟自己还是太天真——比深坑更坑爹的是坑中有坑，大坑套小坑，无处不坑！ 借助提灯照亮，一片“筛子”般的地形呈现在他眼前，除了他和同伴置身的岩石平台勉强还算宽敞，前方目光所及之处，除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深坑，就只有连接坑与坑之间的羊肠小道。 想要穿越这片坑洞地域，只能沿着小道曲折前行，然而布满沙砾的路面最宽阔处也仅有五尺，勉强容得下两人并肩通行，狭窄处仅有巴掌那么宽，形同独木桥。 至于道路两侧随处可见的坑洞，要么积满深不见底的污水，要么遍布锋利的石笋。 罗兰照了一下前方道路，转身对维罗妮卡说：“接下来要辛苦你了，多加小心。” 女忍者微微一笑：“罗兰先生不必客气，这是我分内的事。”敛容正色美眸微阖，双手于胸前靠拢，迅速掐出一个法印，沉声喝道：“忍法·遁形！” 噗！少女身上爆开一团烟雾，旋即消散于无形，与此同时她的身影也凭空消失。 罗兰眼眸微凝，默默开启“命运之瞳”，一条略显模糊的倩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维罗妮卡身躯微躬，正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行走之际悄无声息。 柳德米拉没有他那样的好眼力，环顾四周不见维罗妮卡踪影，不免有些纳闷。 “罗妮隐形了吗？奇怪，也没见她使用魔法卷轴或者喝药水，怎么突然就消失了。” 罗兰哑然失笑，轻声向她解释：“罗妮的确是隐身了，但是并非借助魔法物品，而是凭借自身修炼的‘忍术’。” 布鲁姆挠挠头，接着他的话茬说：“我倒是听说过忍术，据说是一门源自遥远东方大陆的神秘力量，伴随海上贸易传播到阿特拉斯，特别是在帕尔尼亚地区非常盛行，不过话说回来，这种力量跟魔法到底有啥区别？” 罗兰回忆了一下穿越前在某本D20设定集中看到的相关记载，回答道：“忍术与魔法的本质完全不同，拿罗妮刚才施展的忍法·遁形来说，效果看上去跟隐形术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并不需要消耗法术位，而是消耗气池中的‘真气’来发动，所以忍术本质上跟武僧、剑圣、独孤九剑之类源自东方的超凡职业一样，都属于‘气功’的范畴，或者说是一种致力于开发人体自身潜能的超自然力量，真气不假于外物，也就不需要施法材料或者器材，也不需要念诵咒文便可发动。” 布鲁姆听得啧啧称奇，羡慕不已：“照这么说，忍术岂不是比魔法更厉害？” 罗兰摇头失笑：“那倒不至于，修炼一门忍术要比掌握一个法术艰难得多，忍术的类型也远远不如法术丰富。” 正说着，前方传来沙沙的脚步声。维罗妮卡原路返回，褪去隐身，俏丽的脸上明显多了几分凝重。 “罗妮，前面什么情况？” “很不好。”女忍者摇摇头，脸色阴沉，“道路两侧的坑洞里潜伏着许多恐鼠，我还看见大量破碎的生物骸骨，显而易见，恐鼠把这片地域当成了狩猎者，过路者在那样狭窄的环境下遭到偷袭，很容易失足跌进深坑，后果可想而知。” “你能不能先过去，然后设法接应我们？”罗兰问。 维罗妮卡摇头：“不行，恐鼠太多，几乎阻塞了道路，那群狡猾的家伙耳朵特别好使，我没把握骗过它们。” 这个答案并没有出乎罗兰的预料。恐鼠的确有着极高的聆听和侦查天赋，维罗妮卡纵然隐身，从它们身边走过也有可能暴露行迹，陷入围攻，结果必然是死路一条。 “喂喂！不过是一群大老鼠，战斗力充其量跟鬣狗一个档次，有必要那么紧张吗？”布鲁姆扛起战槌，满脸不以为然。 “那么矮人先生觉得自己能同时对付几头鬣狗？五头？还是十头？”维罗妮卡反问。 矮人摸了摸胡子，“十头八头不在话下，更多我也不怕！” “五十头鬣狗也不怕？” “呃……”矮人不好意思吹破牛皮，讪讪道：“不是还有你们么？” “很遗憾，恐鼠潜伏的地方根本站不下两个人，所以您必须独力抵挡来自前方和两侧坑洞源源不绝的袭击。” 矮人顿时气焰全消，郁闷地闭上嘴巴。 柳德米拉忽然眼睛一亮，大声道：“等等！我们没有必要硬闯恐鼠设下的陷阱，何不将它们引到有利于我们的战场，比如这块宽敞的平台就很好。” 罗兰点头赞同：“好主意，不过我们还可以稍加布置，让战场变得更有利。”说着，他从空间袋里取出一个黑色布包递给维罗妮卡，正是在侏儒炼金术士杜瓦林那里购入的“铁藜之袋”，每天可以从中取出五个单位的铁蒺藜。 维罗妮卡拿上铁藜之袋，穿过与平台相连的羊肠小径，转过身来，按照罗兰的叮嘱小心翼翼的铺撒铁蒺藜，直到铺满路面。 再次施展“遁形”隐藏行迹，维罗妮卡悄然接近恐鼠聚集的地区，取出一块爆雷石扔了过去。 “轰”的一声爆鸣震撼地下空间，附近恐鼠全被惊动，慌张窜出巢穴，远远看见维罗妮卡，立刻尖叫着追了过来。 维罗妮卡不敢耽搁，转身拔腿狂奔。 布鲁姆看着她飞奔回来，身后远远缀着一大群攒动的恐鼠，紧握盾牌的手掌不由渗出冷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忧心忡忡地问罗兰：“前方路面铺满铁蒺藜，罗妮跑回来的时候扎破脚怎么办？” 罗兰将一道“防护邪恶”拍在他身上，平静回答：“罗妮自有办法，等她回来以后，你马上顶上去阻止恐鼠靠近。” 铁蒺藜均匀撒在将近三十尺路面上，根据罗兰穿越前的记忆，这已经大大超过地球上的跳远世界纪录。 普通人绝对无法飞跃铺设陷阱的地域，但是罗兰相信这难不住维罗妮卡——因为她是一位忍者。 第92章暗幕魔兽 忍者这个职业的超凡之处就在于身手敏捷，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半吸血鬼少女迅速飞奔到铁蒺藜阵跟前。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她双手掐印喝道：“忍法·身捷！” 真气遽然爆发，维罗妮卡飞身跃起，在空中舒展双臂，如同展开羽翼的黑天鹅，以优美轻盈的姿态自陷阱地带上空滑翔而过。 罗兰及时上前一步，双手托住飞跃过来的女忍者，保护她平安落地。 “你这丫头，真没白吃那么多兔子，蹦得比兔子还远！”见维罗妮卡平安归来，布鲁姆松了口气，竖起大盾将女忍者挡在背后严阵以待。 罗兰放开怀中少女，对众人交待：“布鲁姆持盾守住宽度仅容一人通行的小径，依托铁蒺藜专注防御，阻止恐鼠通行，我和米拉在后面以火枪弓箭猎杀恐鼠，罗妮找机会丢几发手里剑就行了。” 维罗妮卡面露困惑：“矮人先生擅长投掷飞锤，为何不让他站在后排？” 罗兰笑了笑：“其实你想说我比布鲁姆更适合站在最前线防御对吧？的确，我的防御比布鲁姆更高，但是他的重心比我低。” 布鲁姆双手用力将大盾砸在地上，回头见维罗妮卡茫然挠头，哈哈笑道：“小丫头，听不懂了吧？罗兰老弟就是这点不好，说话总是绕来绕去，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我个子比他矮嘛！你们躲在我后面，可以很容易越过我的肩膀瞄准敌人开枪放箭，换成罗兰站在这里试试？就他那人高马大的块头，把视野堵的严严实实，你们哪里还有空档狙击恐鼠。” 维罗妮卡恍然大悟，“原来矮也有矮的好处，受教了！” 布鲁姆脸一黑，扭回头去没好气地嘟囔：“鬼丫头，也没比我高多少嘛，真是的……” 维罗妮卡偷偷在他头顶比量一下，又比了比自己的个头，脸色很是沉重：“我还要努力成长，至少要长到米拉姐姐和矮人先生加起来除以二那么高。” “那到底是有多高啊？”布鲁姆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罗兰拍拍他的肩膀：“别算了大兄弟，恐鼠都冲上来了！” 矮人赶紧抓住大盾严阵以待。个头足有猎犬那么大的恐鼠奋勇当先，眼眸充血，狂叫着冲进陷阱区，立刻被铁蒺藜扎破脚掌，接二连三跌倒在地，翻滚之际浑身都被刺伤，鲜血淋漓惨叫不已。 布鲁姆抡圆了盾牌将一头翻滚到自己跟前的恐鼠拍了回去，捋着胡须哈哈大笑。 柳德米拉拨动弓弦箭如雨下，中箭的恐鼠尽皆被钉在地上抽搐着断气。 罗兰左手虚握，“血腥微笑”自动将炎龙手枪传送到他掌中。扣动扳机一口气将弹仓打空，地上多出六具鼠尸。 罗兰装满弹仓再次开火，两分钟后地面已经堆满鼠尸。更多恐鼠踩着同伴的尸体冲过铁蒺藜阵，潮水般扑向布鲁姆。 罗兰担心布鲁姆抵挡不住，便将炎龙手枪收回手套自带的储物空间，并将存在右手套中的精制骑枪替换出来。 骑枪长有十尺，他和布鲁姆的身高差也恰到好处，双手持枪越过布鲁姆肩头斜下戳刺，“噗”的一声血花飞溅，秒杀一头恐鼠。 “忍法·星散！” 维罗妮卡将一股真气注入手里剑抛了出去，射中恐鼠的刹那陡然炸裂，烈焰扫荡周围十尺空间，范围内的恐鼠尽皆遭受2-12（2d6）点灼烧伤害。恐鼠的生命值不算高，两发“星散手里剑”就能解决一大片。 四人联手配合默契，不出十分钟就将恐鼠屠戮过半，自身则毫发无伤。 其余恐鼠也吓得士气涣散，如同退潮一般，转眼间跑了个精光。 “谢天谢地！总算撵走那些臭老鼠了！”布鲁姆累得丢下盾牌，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罗兰挥动长枪将挡路的鼠尸扫下路旁深坑，清理干净路面。他回头招呼维罗妮卡收起铁蒺藜——这东西浑身是刺，除了手脚灵活的忍者，一般人还真不好收拾。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突然变得一团黑。 “黑暗术？！” 罗兰立刻醒悟暗中还有敌人潜伏，连忙警告同伴当心，却没料到自己首当其冲成为猎物——一团灰影从天而降，紧紧裹在他的脑袋。 突如其来的黑暗令众人刚刚放松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柳德米拉和布鲁姆慌忙拿起武器。维罗妮卡倒是显得临危不乱，自挎包中抽出一张卷轴迅速施法，掌中爆开一团耀眼的光芒，驱散魔法造成的黑暗。 视野恢复光明之后，柳德米拉第一时间望向罗兰，结果却是吓了一跳！ 一团不知名的灰色怪物紧紧裹在罗兰头上，看上去像是一把收拢的雨伞，又像一只大乌贼，数条腕足垂至罗兰胸口，死死纠缠着他。 “见鬼！那是一只该死的暗幕魔兽！”布鲁姆不由惊呼。矮人一族常在地下采矿，偶尔会遭遇这种阴险的杀手。 暗幕魔兽总是很耐心的潜伏在幽暗角落，静候猎物上门，突然释放黑暗术使目标失去视野，趁其措手不及，猛扑下去裹住头颅，紧勒喉咙使之窒息身亡，最后将猎物尸体拖到安全的地方享用。 “都怪我太大意，忘了侦查洞穴上方的石钟乳。”维罗妮卡懊悔不迭。暗幕魔兽就潜伏在一簇倒悬的石钟乳内，并且将皮肤变成酷似石钟乳的灰白色，如同狡猾的变色龙，骗过她的眼睛。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柳德米拉急得乱了方寸，冲上去使劲撕扯暗幕魔兽，试图将罗兰解救出来。 罗兰被暗幕魔兽紧紧的包裹住，感觉就像被按进水底，既无法呼吸也听不见、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好在他有着勇气光环护体，哪怕在这样极端危险的境况下也没有惊慌失措，突然感到皮肤刺痛，心知越是受到外力撕扯，暗幕魔兽缠得越紧，连忙摆手阻止。 柳德米拉见状只得放手，急得泪水在眼里打转，布鲁姆和维罗妮卡也是束手无策。 强悍的体质确保罗兰可以在窒息状态下支撑很久，他摸索着找到右手食指上那枚魔法戒指，不慌不忙叩击三下，戒指随之释放金色光辉，激活“行动自如”。 反手抓住暗幕魔兽，罗兰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之扯落下来，如同摘下一顶帽子那么轻松。 暗幕魔兽的“攫抓”和“紧勒”都属于擒抱类特长，“行动自如”这个法术恰恰是擒抱的克星，无论对方有多少爪子，缠得多紧，都可以轻松挣脱。 罗兰随手将暗幕魔兽扔在地上。这怪物惊觉猎物逃脱，心知大事不妙，连忙鼓起扁平的身躯浮空而起，试图飞入黑暗的角落躲藏起来。 罗兰可不想放过这家伙，开启加速靴追上去，一把揪住它狠狠摔在地上。 柳德米拉和布鲁姆也追上来痛打落水狗，连踢带踩一阵狂殴，暗幕魔兽惨叫连连，转眼间被踩成一滩烂泥。 维罗妮卡走到罗兰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垫起脚尖仰望他的脸庞，端详许久方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还好还好，没有伤到罗兰先生帅气的面孔。” “‘还好’？”罗兰哭笑不得，“好吧，我代表这张幸免于难的帅气面孔谢谢你的关心。” “嘿！罗兰老弟，快看看这块奥义石，暗幕魔兽掉出来的好东西！” 罗兰从布鲁姆手中接过一枚拇指大的菱形黑晶石，运用命运女神的选民能力吸取气运。 黑色奥义石就是“技能奥义石”，档次比银色的“专长奥义石”低一阶，蕴含的气运也只有1度。再加上这些天猎杀怪物积累的气运，现在罗兰的气运池已经达到32度，可以兑换两点属性或者三个职业等级，但是他并不急于消费，好钢要用到刀刃上，如果在冒险途中获得一本强力奥义书，却无气运可用，那就太郁闷了。 鉴定过后，罗兰将奥义石递给维罗妮卡，“侦查技能+4天赋加值，归你了。” 作为团队中的斥候，维罗妮卡比别人更需要提升侦查技能，更高的侦查技能意味着获取更全面的情报，可以在危机发生之前获得预警，这对整个团队的生存能力都至关重要，所以这块奥义石毫无疑问要分配给她。 暗幕魔兽有两种天赋技能，一为聆听，一为侦查，两种天赋技能的加值都是4级。当它被击杀的时候，只有很低的几率掉落奥义石，而且通常不会一下子把天赋掉光，所以就算你能打出奥义石，绝大多数情况下也只是+1，+2的类型，像现在这样打出+4奥义石，彻底将暗幕魔兽的侦查天赋剥离干净，可谓百中无一。 “不得不说，罗妮的运气真好。”布鲁姆很是羡慕。 半吸血鬼少女将奥义石按在眉心，笑嘻嘻地回答：“不是我运气好，主要是罗兰先生脸好。” 布鲁姆和柳德米拉闻言不约而同望向罗兰，回想刚才他被暗幕魔兽飞扑骑脸的情景，忍不住捂嘴偷笑。 （求推荐票） 第93章远古的回响 穿过恐鼠盘踞的坑洞区，走出钟乳丛生的岩洞，前方地势渐变开阔，大量人工建筑历经数千年岁月侵蚀，如今已成断壁残垣，然而只凭遗迹的规模便不难想象出这片建筑群在全盛时期是何等恢弘壮丽！ 庞大的废墟静矗立在黑暗中，仿佛一座死亡的城市。无数建塔楼阁构成环带，彼此间有空中走廊相连，纵然在地层深处沉睡千年，仍有魔法装置维持运作，使之主体结构保持完整。 最让罗兰惊奇的是废墟中央那座宽敞的广场，环绕着数以百计高耸的花岗岩柱，石柱顶端都以法术加持“不灭明焰”充当路灯，全盛时期足以照亮整个城市，时至今日还有近三分之一魔法路灯维持工作，散发出脉脉冷光。 罗兰熄灭牛眼提灯，径自走向广场。 巨大庄严的祭坛矗立在广场中央，由蓝、绿、白、红、黑五色矿石共同建造，祭坛顶端原本应该陈列神像的地方被法术摧毁，空余陨石坑似的凹痕。祭坛上雕刻的符号大多完好保存下来，罗兰仔细查看过后确认那是上古巨龙的文字。 借助系统破译这些源自龙之纪元的祭祀记录，对照人类、矮人、精灵等智慧种族的历史记载，罗兰脑海中浮现一条清晰的脉络，贯穿瓦雷斯世界各大势力数千年来的兴衰浮沉。 距今两千年前，培罗信徒尚未建立神圣亚珊帝国，瓦雷斯世界的统治者毫无疑问是奥术师。然而在奥术时代之前，这片土地的主角并非人类，而是隶属于两大对立阵营的巨龙——信仰恶龙之母提亚玛特的五色龙族，以及崇拜白金龙神巴哈姆特的金属龙族。 巨龙之间的战争几乎摧毁了上一个时代的文明，直到双方打得精疲力尽两败俱伤，从巨龙和精灵那里习得奥术知识的人类登上历史舞台，角色分量与日俱增。 巨龙战争末期，五色龙与金属龙都必须面对伤亡惨重的现实。巨龙诚然强大，然而这强大并非凭空得来，初生的幼龙并不比一头野牛更具威胁，历经数个世纪的成长才能睥睨众生。 惨烈的战争如同绞肉机，不断绞杀着龙族的生命，新生的巨龙远远无法弥补伤亡数量，更别提双方都有意针对幼龙进行猎杀。 为了弥补兵源，提亚玛特与巴哈姆特采取了不同的策略。 提亚玛特创造了一类名为“邪龙末裔”的生物，据说便是如今世上大多数龙血生物的起源。邪龙末裔是五色巨龙与其它生物的混血，虽然不如真龙那么强大，成长速度却远胜前者，短时间内就能形成战斗力。 提亚玛特的邪恶智慧不仅于此，战争末期她的圣者发明了一种名为“地栖卵”的新技术，将邪龙末裔的繁殖速度提升到耸人听闻的地步。 此前五色恶龙大抵采用强暴其它种族生物的方式生产混血后代，地栖卵技术一出来，连这个程序都省了。 地栖卵孵化出来的邪龙末裔可以通过吞噬生物繁殖后代，简单来说她吃掉什么生物，生出来的邪龙末裔就带有该生物的特征。如果她一次性吞吃多种生物，那么生出来的就是一个混合多种生物以及巨龙特征的“四不像”。 这样产生的后代固然有失败品，但集成多种族优点于一身的进化种也不在少数，战斗力可想而知。 邪龙末裔、疯狂吞噬大地上的其它物种、如同病毒一般泛滥增殖的时候，金属龙一方在做什么？ 巴哈姆特的子嗣也在执行扩军计划，善良的秉性不允许他们采用提亚玛特信徒那种损人利己的方式，最终实现的技术是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下，将人类、矮人、精灵等善良生物转化为巴哈姆特的龙裔斗士。 转化过程如同重生，生物从巨大龙卵中孵化出来，保留原本能力的同时获得龙裔特性，战斗力明显提升，对正义的信念也愈发坚定。 “巴哈姆特的召唤”仪式诚然伟大，可作为一种战略手段其效率哪里能够跟疯狂增殖的“地栖卵”相提并论？ 战况由此发生逆转，邪龙末裔气焰熏天，巴哈姆特的信徒处境岌岌可危。 为了挽回败局，金属巨龙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邀请精灵、矮人、人类等善良阵营的领袖会面，请求他们提供更直接的帮助，共同阻止邪龙末裔的扩张。 这次会议达成了什么协议不得而知，结果倒是尽人皆知——善良阵营结成联盟，联手打击恶龙势力。 持续数个世纪的战争终于走向尾声，邪龙末裔盛极而衰几乎全部灭绝，如今瓦雷斯大陆上的彩色龙血和龙脉生物大抵有其基因，数量稀少不说，因其身负原罪，在任何善良生物聚居的城镇都不受待见。 巴哈姆特的信徒固然赢得最终胜利，却也透支了未来，残酷的现实就在眼前：历经数千年休养生息，金属巨龙的数量还是少的可怜，甚至比五色恶龙还少。至于那些巴哈姆特的龙裔斗士，因其龙血无法遗传给后代，时至今日早已成为传说。 精灵、矮人和人类成为最大赢家，发展方向则各不相同。 瓦雷斯世界的精灵拥有近乎完美的基因、漫长的生命、无与伦比的魔法天赋却天性平和与世无争，乐于在绿野与森林间漫步徜徉，维护大自然的平衡，除了面对卓尔和兽人，精灵很少主动使用暴力。 矮人的组织力度远比精灵严密，然而他们对地面之上的世界兴趣不大，更热衷于探索大地深处的矿藏，久而久之便与地表世界的人们疏于来往。 唯有人类真正受益于被巨龙打烂的旧秩序，迅速崛起成为大地的主人，而当数以千计的高塔浮上天空，魔法的应用遍布街头巷尾，人类文明史上第一个辉煌的帝国时代宣告到来。 通过开发魔晶能量，奥术帝国迅速征服了整个阿特拉斯大陆，全盛时期拥有数十支规模庞大的星界舰队，穿梭于瓦雷斯天宇各大位面，征服了无数星球，甚至发起战争入侵无底深渊，令恶魔心惊胆寒。 然而帝国的兴盛局面仅仅维持了不到两千年，其后便因魔晶矿藏枯竭面临危机，再加上众神从中挑拨，使各大法师领主沉湎于自相残杀，国力日渐衰落。 培罗信徒蒙受神启迅速崛起，历经百年终于推翻奥术帝国的统治，建立起神权至上的亚珊帝国，奥术时代那些改天换日的伟大发明、运用魔晶能量的神奇学说也被一同销毁，只有极少数知识幸存至今，且被圣光教会视为禁忌，若有人试图接触这些禁忌的知识，便会被打成异端，遭到圣光审判所的严厉制裁。 由于奉行相对保守的政策，亚珊帝国诞生迄今1600多年来疆域仅限于阿特拉斯大陆腹地，从未如奥术时代那般野心勃勃发动位面战争，就连相隔陨星洋的新大陆也未能纳入帝国版图，只在沿海地区建立起几个影响力微不足道的殖民据点。 历史告诫后人奥术帝国亡于盲目扩张，现实则向世人预示神圣亚珊帝国终将亡于故步自封。 置身远古废墟，罗兰追古思今，愈发感觉到亚珊帝国极端保守的神权统治难以为继。就拿远东地区来说，摆脱异端污名、反抗帝国压迫、要求独立自主的思潮已经成为广大民众共同的心声，而他本人恰恰处在这场大变革的漩涡中央，自是感触更深。 “罗兰先生，你在想什么？”维罗妮卡好奇的望着他。 “没什么，只是想通过祭坛上的古代文字记录，确认我们当下所在的位置。”罗兰跺了跺脚，地面方砖清晰纹刻着五色龙首图案，正是提亚玛特的圣徽，“每一座神殿都是邪龙末裔的堡垒，这里也不例外，战争末期这些军事化的宗教设施全被联军摧毁，沉降地域之所以成为‘沉降’地域，正是因为四千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旷世大战，浮空城高悬苍穹之上，奥法舰队轰击巨龙，传奇魔法生生将连绵山脉轰成低于海平面数千尺的沉降地域，我们此刻置身之地就是陷落的神殿。” “承受传奇魔法轰击，周围地表沉降千尺，这座古代建筑居然没有被彻底摧毁，所以啊，我亲爱的朋友，当你们涉足这片废墟之时，最好打消轻视的心态。作为昔日邪龙末裔重点防守的军事要塞，这里一定埋设有大量陷阱机关，至于过没过保质期……”罗兰转身望向维罗妮卡，笑容很是亲切：“团队里只有你擅长搜索陷阱，前头探路可好？” “我就知道准没有好事儿！”忍者小姐扶额哀叹。 第94章绿龙之门 维罗妮卡的职业技能很快就派上了用场。 “根据我的观察，整座遗迹可以划分为五个区域，分别对应一片建筑群落，理论上讲，无论从哪一区域进入遗迹内部，最终都可以抵达神殿的核心地带。” 在沙地上绘出简易的地图，维罗妮卡重点标出几个位置，接着说：“可惜神殿遭到严重破坏，大部分设施深埋地下，出入门户已经被切断，目前只有这个区域基本保存完好，也是我们进入遗迹内部的必经之路。” 罗兰、柳德米拉和布鲁姆围拢在她身旁，听了她的分析，不约而同望向一扇紧闭的大门。 这道青铜浇铸的大门上镶嵌着一颗狰狞的龙首，历经千年岁月侵蚀却没有一丝铜锈痕迹，龙首以不知名的染料漆成绿色，眼窝中镶嵌着两枚墨绿翡翠，令布鲁姆很是手痒，本想将宝石撬下来，却被维罗妮卡劝阻。 “这是进入神殿内部的唯一门户，全靠魔法加持才能留存至今，如果遭到破坏，导致大门封死，再想进去恐怕就难了。” 布鲁姆讪讪地缩回手，低头时无意中发觉一处凹痕，顿时眼睛一亮：“快看，这里似乎有条地道。” 罗兰走近观察，的确如他所说，大门下方开凿出一条隐秘的地道，直径不到一尺，只有身材非常瘦小的生物才有可能挤进去。 “这应该是狗头人为方便出入挖掘的通道。”罗兰猜测道。 维罗妮卡从工具包里摸出一捆钢丝，伸进地道，过后抽出来一看，钢丝多处扭曲变形，可见地道崎岖拐弯，长度也是难以估测。 众人的体型显然无法穿过这条狭小的地洞，而且地道开凿于坚硬的岩石层带，拓宽难度很大，还不如设法打开上面那道大门。 “我们一路追踪尼禄等人来到这堵大门跟前，既然门上没有遭受暴力破坏的痕迹，那么尼禄他们到底是如何通过这道大门的？”布鲁姆疑惑地问。 罗兰摇摇头，“这没法比，别忘了尼禄是术士，他只需要一个‘缩小术’就可以轻松穿越门下那条狭小的通道，可惜我们这里没有奥术施法者。 “也没有准备‘缩小术’卷轴。”维罗妮卡负责保管全团卷轴类资产，翻遍卷轴匣之后得出一个令人失望的结论。 “难道施法者高人一等，人们遇到难题只能抱施法者的大腿？”矮人愤怒了。 维罗妮卡同情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说：孩子，你终于长大了，认识到这个艹蛋的世界对于没有施法能力的蝼蚁是多么残酷。 柳德米拉却不认命，扛起攻城槌大步走向石门，罗兰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别急着破门，先让罗妮搜查一下以防不测。” 这样一道至关重要的门户，若说没有安设防盗机关反而不正常。维罗妮卡拥有“搜查陷阱”的本职技能，特别是那些融合魔法的高级陷阱，只有忍者和盗贼这一类专精扒门撬锁的“物流专家”才能搜查出来，并且尝试解除，其他人不具备这份手艺，莽撞尝试往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维罗妮卡花了十分钟仔细搜索大门，结果证实了他的顾虑。 “大门紧紧压住一只构造精巧的压力传感装置，倘若大门遭到猛力冲撞，必然因压力变化触发传感器，进而触发防御机关，那之后会发生什么情况，坦率地说我不想知道。”陷阱这种东西只有触发过后才会晓得有多危险。 “你有多大把握拆除陷阱？”罗兰问。 “不好说，但我愿意尝试一下。”维罗妮卡的答复比较保守，手上的动作可一点也不保守，熟练地打开盗贼工具箱，从中取出一片带挂钩的薄铁片，插进门缝里压住传感器。 “咔哒”一声，压力传感器解除，大门微微一震，随即恢复平静。维罗妮卡站起身来，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罗兰也松了口气，刚要上前开门，大门上的龙首浮雕突然张开嘴巴，喷出滚滚浓烟。 众人慌忙退避，维罗妮卡离门太近，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躲闪，被喷了个正着。 散发浓烈恶臭的毒气迎面涌来，维罗妮卡冷不防吸入一口顿觉天旋地转，旋即昏倒在地。 大量绿色毒气不断从龙首浮雕口中吐出，罗兰三人赶紧退出门外，望着毒气弥漫的走廊不知所措。 “没时间耽搁了，得赶紧把维罗妮卡救出来。”沉吟一声，罗兰回头对柳德米拉说：“给我水壶，再找一块布料——手帕就行。” 柳德米拉见他往手帕上倒水，猜到他想冒着毒气冲进去救人，连忙抢道：“还是我去吧！”主动请缨不光是勇气使然，也的确有当仁不让的理由，毕竟在场三人中数她体质属性最高，体质高意味着强韧豁免高，中毒的几率也就更低。 布鲁姆扶了扶头盔，自信满满地说：“说到抵抗毒素，我们矮人一族不是针对谁，还是本大爷亲自出马把那个倒霉丫头捞回来吧。” 谁更适合冒险进入毒气泛滥的地方救人？其实罗兰比他们更清楚。 命运之瞳能够帮他看清一个人的身体素质，并且以数据化的方式直观呈现出来。女巨人的优势在于体质属性高达２２，一般的毒素放不倒她，矮人20的体质比柳德米拉略微逊色，但是对抗毒素时豁免检定有２点种族加值，综合抗性略胜柳德米拉。 至于罗兰自己，跟两位同伴相比１的体质属性的确不占优势，然而别忘了，他的职业能力“神恩”可以将魅力修正算入豁免检定，凭空多出6点毒素抗性，立刻把柳德米拉和布鲁姆甩开一大截。 除了对自身强韧豁免的信心，罗兰对毒气危险程度也有预估。 通过观察排出的毒气，罗兰对这个连环陷阱有了更多认识，说穿了其实并不神秘，就是在守卫结界中存下一个“臭云术”。 臭云术是３环魔法，豁免难度通常不超过１４，除非罗兰倒霉到喝凉水塞牙缝的程度，否则这种毒气根本伤不到他分毫。 深吸一口气，罗兰用湿润的手帕捂住口鼻，大步冲进毒气弥漫的走廊。 “命运之瞳”使他的视线得以免受臭云干扰，很快就发现俯卧昏迷的少女，一把抱起掉头飞奔，转瞬间便逃离毒气弥漫区域，回到安全的地方深深吸了口气，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 柳德米拉早已准备好解毒药水，捏开维罗妮卡的嘴巴灌了下去。 半吸血鬼女孩的体质也相当坚强，服药后很快就恢复清醒，坐起来理了理鬓发，故作淡定：“刚才出了点小状况，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柳德米拉狠狠瞪了她一眼：“拆个陷阱都出乌龙，你这个忍者学艺不精啊。” 维罗妮卡红着脸儿辩解：“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我保证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柳德米拉扛起攻城槌，“那就过来搭把手，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维罗妮卡来到门前，烧了一张“造风术”卷轴吹散毒气，随即协助柳德米拉将攻城槌重重撞在门上。 毒气陷阱触发后会有几分钟的空窗期，以供绿龙浮雕重新充满毒气。 此刻毒气尚未补满，遭到攻城槌撞击，陷阱无法发动，青铜大门不堪重负，嘎吱一声缓缓敞开。 “总算搞定了。”维罗妮卡擦了擦汗，刚要松一口气，大门对面的黑暗中突然飞来一面缀满铅块的罗网，将她和柳德米拉当头罩住。 与此同时，咻咻破风声响起——无数劲矢自大门对面射了过来。 第95章狗头人的袭击 破风声咻咻作响，密集箭矢如雨攒射过来。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被困网中无处闪避，眼看就要被射成刺猬，一条高大的身影脚踏疾风及时赶到，举盾挡在她们前面。 黑曜石矢撞击钢盾火星迸射，大部分被弹开，只有两支击中缺乏盔甲保护的部位。罗兰面不改色，钢铁般壮硕的肌肉陡然绷紧，直接将箭矢挤出伤口，带着丝丝鲜血落在地上。 他可以对自身伤痛视若无睹，然而身后传来的少女痛呼却令他揪心不已，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遭流矢射伤。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辛德拉！” 罗兰蓦地握紧圣徽，缠在手腕上的秘银细链哗啦作响，消耗一次“驱散亡灵”转化为“神圣治疗”。 轰！圣光骤然爆发，纯粹的正能量以他自身为中心向外辐射六十尺，构成一团璀璨光球，将身后同伴全都囊括进来，加持“再生”祝福。 圣光照耀下，众人身上的箭创迅速止血愈合。 布鲁姆冲到门前与罗兰并肩而立，两位重甲武士将门口堵住，两面大盾连成钢铁墙壁，挡住下一波弩箭袭击。 局面暂时得到控制，罗兰心头稍安，抬头望向对面。 大门对面是一座空旷的厅堂，此刻被一群矮小的人形怪物占据。它们个头不足四尺，头顶生有一对浅色犄角，皮肤表面覆盖着暗锈色鳞片，屁股后面拖着一条蜥蜴尾巴，大多衣衫褴褛，手持做工粗糙的石弩或短茂，眼中闪烁凶残红光，不停发出犬吠似的吼叫，听起来有些可笑，却是如假包换的龙语。 “狗头杂种，你们要为卑鄙行为付出代价！”布鲁姆怒吼着冲向袭击者，如同一台推土机将试图阻挡他的狗头人撞得人仰马翻。 罗兰挥剑割破捕网，将两位倒霉的姑娘解救出来。 柳德米拉腿上中了一箭，步履略显踉跄，好在狗头人的工艺水平低劣，箭矢只是打磨尖锐的黑曜石，威力有限也没有淬毒。伤口在“神圣治疗”作用下迅速愈合，女游侠的怒火却难以平息，举起长弓厉声咒骂：“卑鄙的狗头人，让你们见识一下真正的箭术！” 快速射击！ 多重射击！ 玉手拨动弓弦奏响死亡乐章，箭雨饱含怒火撒向对面大厅。“寂静之弓”例不虚发，每一箭至少射杀一只狗头人——狗头人挤成一团，偶尔也会出现一箭双雕的情况。 维罗妮卡也将满腔怒火撒在狗头人身上，踏着鬼魅般的步伐冲进大厅，双刀连斩宛如旋风刮过，所过之处砍得狗头人血花飞溅惨叫迭起。 罗兰反手将神圣金金重剑“杜兰达尔”扛在肩头，左手提着盾牌，独自堵住狗头人的退路，过来一个砍翻一个。 这场遭遇战如同夏日雷雨，突如其来，戛然而止。 不出十分钟，厅内狗头人大多成了尸体，罗兰只留下一名活口加以审问。 仅存的狗头人被众人逼到墙角，吓得双腿打颤却还装出一副强硬的样子。 “吾乃高贵的巨龙后裔，岂会向你们这些低贱的生物屈服！” 狗头人色厉内荏的样子令罗兰感到可笑，但是也得承认，这家伙的确有着龙族的血统。 “狗头人”更喜欢自称“龙头人”，事实也的确如此，除了口音酷似犬吠，他们与狗没有别的相似之处，反之仔细观察不难发现，他们的脑袋更像缩小版的龙头，尾巴也更像爬行动物，所以他们自称拥有巨龙的血统是比较可信的，只不过实力太渣混得太惨，迄今还没听说哪头巨龙愿意承认这些废柴是自己的子孙。 “啊哈！高贵的巨龙子孙，尝尝本大爷的铁拳！”布鲁姆对狗头人的血统毫无敬意，直接一耳光呼在他脸上，打得这货眼冒金星鼻血狂飙。 “可……可恶，不要小看吾的固执啊！”狗头人话还没说完又挨了一耳光，两颗门牙欢脱地投奔自由去也。 “算你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吾不介意透漏一些不那么重要的消息。” “吾你妹！说人话！”矮人一拳揍在他的鼻子上。 狗头人鼻血横流，改用通用语哀嚎：“呜汪……求你别打了……我全招了……” “这就招了？你的固执呢？高贵的龙裔尊严呢？”矮人把手指关节捏得咔咔响，意犹未尽地嘲讽狗头人，“真扫兴，看来你的骨头远不及嘴巴硬。” “接下来我会提几个问题，你若据实交代，我会放你一条生路，你也可以尝试说谎，但是最好别让我识破，否则我会砍掉你的脑袋。”罗兰盯着狗头人眼睛，确认他充分理解了上述警告，接着说：“第一个问题，这片废墟中都有哪些势力？” 狗头人不敢与他对视，胆怯地垂下头去，用半生不熟的通用语结结巴巴地说出一段话。 他的供词基本验证了罗兰之前在大兔子窝镇打听到的消息。 邪龙神殿分为六大区域，其中五个区域以五色巨龙命名，拱卫着居于中枢的祭祀大厅。 罗兰等人不久前打开的那道门叫做“绿龙之门”，就是通往“绿龙区”的门户。 神殿沉入地下之后，原本盘踞在这里的提亚玛特信徒死的死逃的逃，只留下一片空荡荡的废墟。 十年前，一支狗头人部落在首领“尤卡”的带领下迁徙到此地，成为神殿新的主人。然而好景不长，两年前一群来自幽暗地域的石盲蛮族也侵入了这片废墟。 为了争夺地盘，狗头人部落和石盲蛮族爆发激烈冲突，双方各自控制地宫的一部分区域。 如今狗头人的势力主要集中在绿龙区和白龙区；红龙区、黑龙区和蓝龙区已然落入石盲蛮族的掌握。 至于神殿的中枢区，无论石盲蛮族还是狗头人，目前都还无法攻破那扇设有致命机关的大门。 罗兰沉思片刻，接着问他：“最近有没有陌生人在废墟中出没？” 狗头人点了下头，老实回答：“就在今天早上，一个红衣女巫路过这里，还没等我们动手就消失了，也不知道她是隐身还是使用了传送法术，反正之后再也没有见到她的踪影。” 红衣女巫？罗兰跟同伴交换了一下眼色，众人脸上都难掩迷惑，这跟他们掌握的情报对不上。 根据食人魔巫师亚伯拉罕的交待，来自龙之眼的那伙人里头并没有什么“红衣女巫”，她是尼禄新近招募的党羽，还是另有来头？ 第96章古怪宝箱 可惜狗头人对这红衣女巫所知甚少，就连对方长什么样子也说不清楚，罗兰只好放弃追问，转而问他：“除了红衣女巫，还有没有其它可疑人物？” 狗头人摸着脑袋冥思苦想，点头道：“我没有见过，但是昨天听族人说起一件事，好像有三个行迹古怪的家伙闯了进来，一个半龙术士，还有两个黑暗精灵，尤卡大人带领一群族人试图设伏洗劫他们，结果撞上铁板，被杀得惨败，为首那个半龙术士尤其厉害，随手一摸就把人从头到脚剥的干干净净——不是剥衣服，是活剥人皮！据说连尤卡大人也不是他的对手，吓得躲起来一整天不敢露面！” 这些事情他并没有亲身经历，排除添油加醋的成分，罗兰可以确认他说的就是“剥皮男爵”尼禄一行三人。 “着三个陌生人来这里做什么？”罗兰接着追问。 狗头人苦着脸摇摇头，毕竟他没有亲眼见过尼禄等人，又哪会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想编都编不出来。 罗兰见他无法提供更多关于尼禄的消息，转而问他有没有神殿的地图，或者画一幅地形图出来。 狗头人趴在地上写写画画，时而停下冥思苦想，花了好半天才画出一副非常凌乱的草图，其中关于绿龙区和白龙区的地图还算清晰，另外三区简直是鬼画符，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我看这家伙脑子里的东西也就这些了，毕竟狗头人只在绿龙区和白龙区活动。”维罗妮卡盯着地图说。 罗兰微微颔首，问柳德米拉：“记下了吗？”团队中数她最擅长追踪，看过的地图几乎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记住是没问题，不过现在还无法确定这幅地图的真假。”柳德米拉瞅了狗头人一眼，“干脆让这家伙带路，如果发现地图有假，就宰了他。” 狗头人吓得一哆嗦，连忙点头表示愿意带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他还主动透露一个秘密：“这附近有个宝箱，别杀我，我带你们去找！” “宝箱！”矮人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迫不及待地催促他：“在哪里？赶紧带路！” 罗兰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别激动，盯着狗头人问：“如果真有宝箱，你怎么早不取出财宝，非要留到现在？” 狗头人缩着脖子，弱弱地辩解：“就在昨天，我和多拉一起发现了那个宝箱，在一个很隐蔽的地方，多拉冲上去开宝箱，结果踩到陷阱死得很惨，我吓得转身就跑，再也没敢回去。” 罗兰回头望向同伴：“我怀疑这家伙在撒谎，你们怎么看？”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去看看总不会有什么损失。”布鲁姆抢着说。 维罗妮卡点头赞同：“这片废墟地形极为复杂，有很多设施受到魔法保护，通常情况下无法进入，然而魔法装置亦会因为时间的流逝渐渐失效，原先受到保护的房间和地区也就暴露出来，狗头人误闯进去发现宝藏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柳德米拉的态度更干脆：“给他一个小时前头带路，如果时限之内找不到宝箱就宰了他。” 罗兰很在意狗头人提到宝箱时闪烁不定的眼神，通常情况下这是心虚的征兆。然而转念一想，同伴说得也有道理，如果仅仅因为怀疑狗头人撒谎就放弃寻宝，大家想必会很失望，于是点头同意柳德米拉的建议。 布鲁姆喜形于色，踹了狗头人一脚，没好气道：“别装死了，赶紧带路！” 狗头人不敢有丝毫怨言，连忙爬起来带领众人去找宝箱。 穿过大厅，在迷宫般复杂的楼梯和走廊中绕来绕去，最后狗头人在一处管状设施跟前停下脚步。 “就是这根管道，原本我们以为是下水道，无意中打破才发现里面有奇怪的魔力，可以将人送到各个楼层。” 罗兰听他形容魔法管道的作用，不由联想到地球上的电梯，对维罗妮卡使了个眼色，“过去检查一下。” 维罗妮卡靠近管道查看片刻，转身点了下头：“他没撒谎，这是一条‘风动梯’，古代奥术师从风元素位面召唤来小型风元素，将之束缚在管道中作为仆役，负责将乘客送到要去的楼层。” “这个装置现在还能用吗？”罗兰问。 “应该可以，要不要试一下？” 得到罗兰许可，女忍者拎着狗头人的脖子一起进入风动梯，果然有一团旋风自管道下方升起，伴随着呜呜风号将他们托在半空中。 维罗妮卡略懂一些风族语言，便根据狗头人的供词说出宝箱所在的楼层。 咻！小型风元素托着他们迅速下沉。过了几秒钟，旋风又回到众人面前，却不见了维罗妮卡和狗头人的身影。 “怎么回事，他们人呢。”柳德米拉平生第一次见到“风元素”这样古怪的生物，不免心里发毛。 话音未落，空中传来少女的声音：“罗兰先生，这条管道很安全，我已经抵达绿龙区的地下一层，你们也过来吧。” “是罗妮用‘风讯术’卷轴发回来的消息，看来她已经找到宝藏了。”布鲁姆迫不及待的钻进管道。 罗兰拉着柳德米拉的手也跟了进去，脚下踩着旋风，只觉眼前一花，身体飘了起来。 瞬间失重的感觉令他有些晕眩，不过很快就恢复镇定，绷紧身躯以防不测。 好在这趟奇妙的旅行没有发生什么意外，风动梯将他们平安送达地下大厅便停了下来。 罗兰走出管道，维罗妮卡迎了上来，“宝箱是真的，陷阱我已经拆除了，不过很古怪……你们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这座大厅原本是神殿的仓库，一排排武器架整齐排列，然而摆在上面的刀剑早已锈蚀得不堪使用，就连武器架本身也严重风化，轻轻一碰就散了架。 一口六尺见方的橡木大箱靠墙摆放，箱角包裹黄铜，散发出强烈的魔法灵光，如磁石一般牢牢吸住众人的视线。 罗兰在宝箱前方停下脚步，回头问维罗妮卡：“这宝箱哪里古怪了？” （求收藏） 第97章拟形怪 “不是宝箱，是陷阱。”维罗妮卡指了指地面，“有人在这里挖了个坑，埋设钉刺，上覆翻板，不小心踩上就会掉进坑里，我已经把翻板卡死，此外就没有别的陷阱了。” “很歹毒的陷阱，不过未免太简单了一点。”柳德米拉说。这样的陷阱别说维罗妮卡，她都可以轻松破解。 维罗妮卡柳眉微蹙：“的确过于简单了，这就是我觉得反常的地方。” 罗兰亦有同感。狗头人擅长埋设和解除陷阱，连“绿龙之门”都能挖出条通道，这么简单的翻板陷阱按理说根本难不住他们，岂会留着宝箱不开？ “你有没有找到那个多拉的尸体？”罗兰想起狗头人曾说他的同伴被陷阱害死。 “这是第二处古怪的地方，陷坑里并没有尸体，宝箱附近倒是发现了短矛和皮甲，或许是狗头人的遗物。”维罗妮卡指向宝箱旁边，一件血迹斑驳做工粗陋的皮甲丢弃在地上，旁边还有一支黑曜石短矛。 布鲁姆走过去拾起短矛看了一眼，又随手扔到一边，满不在乎地说：“大概是那家伙的尸体被野兽拖走吃了，别管那么多了，打开宝箱再说！”说着，他搓了搓手，便要去摸宝箱。 “尸体被吃掉了吗……”罗兰低声呢喃，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顿时变了脸色：“布鲁姆，先别过去，陷阱恐怕不止一处！” 然而他的警告为时已晚，布鲁姆手指触及宝箱的刹那，箱盖突然自行敞开，一股强劲的引力将他吸了进去，身上的铠甲和武器则被瞬间剥离，叮啷咣啷掉了一地。 “这、这宝箱是什么鬼！”维罗妮卡震惊地瞪大眼睛，一时间猜不透布鲁姆是被宝箱设置的魔法传送走了，抑或被箱中隐藏的怪物偷袭吞噬。 “不对……”罗兰开启命运之瞳，觉察到宝箱有着生命迹象，显然并非单纯的魔法效果，“这宝箱本身就是怪物！” 柳德米拉二话不说拉满弓弦，一箭射了过去。箭矢钉在箱盖上，却发出击中肉体的闷响，粘稠的液体沿着箭杆渗透出来，仿佛在流血。 宝箱发出一声尖叫，剧烈摇晃，紧接着箱身冒出两颗螃蟹似的大眼睛，在眼梗的支撑下骨碌碌东张西望，看到罗兰等人手持武器杀气腾腾，瞳孔突然放大，流露出惊骇之色，箱底旋即伸出四条短腿，撑起箱体旋风一般撒腿狂奔，转眼间便消失在黑暗深处。 “宝箱……跑掉了？”柳德米拉还有点发懵。 “我们上当了，那是一只伪装成宝箱的拟形怪！”维罗妮卡幡然醒悟，追悔不迭。 “都怪那个该死的骗子！” 柳德米拉猛回头，却见为他们带路的狗头人正蹑手蹑脚的靠近风动梯，发觉女游侠怒目相视，吓得他一缩脖子，连忙钻进传送管道。 “你跑不了！”柳德米拉不假思索一箭射了过去。 此时狗头人已被风元素托起，金属管壁为他挡下箭矢，只需要说出传送目的地就可以安全逃离。然而他空自张大嘴巴，却一个音节也吐不出，风元素得不到指令，唯有停留在原地。 狗头人眼睁睁看着柳德米拉追过来，急得头冒冷汗，拼命试图吼叫，却不知自己身在沉默结界，一切试图发出声音的努力都是徒劳。 “等……等一下！我老实交代！”狗头人被女游侠拖出风动梯，发觉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忙不迭地求饶，“被宝箱怪物吞掉的人不会立刻被杀死，它要花费很多天慢慢消化！只有我知道它藏在哪里，别杀我，我带你们去救人！” 罗兰没有再受他的蛊惑，冷冷道：“我已经上过一次当，不会再上第二次。”话音方落，挥剑砍掉狗头人的脑袋。 “米拉，接下来全靠你了，抓紧时间，免得夜长梦多。” “放心，那怪物跑不掉！”女游侠半蹲在地上分析拟形怪留下的痕迹，很快便收集到足够的线索，大步走向拟形怪逃离的走廊。 罗兰和维罗妮卡紧随其后，沿着昏暗的走廊径直前行，最后进入一个与武器库布置相似的大厅。 这里存放的并非武器，而是一排排书架，显然是一座图书馆。 房间中央摆放着大理石长条桌，四周有几张木质座椅，却是一处简易的阅览室。座椅全都腐朽不堪，被众人带进来的气流一吹就散成木屑。 四口木制书箱并排摆在长条桌上，皆有魔法保护崭新如初。除了魔法灵光，其中三口木箱还散发出轻微气运波动，罗兰立刻有所感悟，站在书桌跟前沉吟不语。 维罗妮卡来到他身旁，故意提高嗓门说：“我和米拉姐姐检查了大厅的每一处角落，没有发觉可疑之处，拟形怪多半就藏在这里，它又改变外形，变得跟其他箱子一模一样，我们只好把箱子全部砸烂，逼它现出原形。” 罗兰轻轻一笑：“我知道你想唬它自曝破绽，不过没有那个必要，孰真孰假我看的很清楚。”说罢，指着那口唯一不含气运波动的书箱说：“就是这口箱子，米拉，拖出来砸了！” 维罗妮卡面露狐疑，不懂他有何理由做出这样的判断。柳德米拉却没有丝毫迟疑，为了避免误伤布鲁姆，她没有动用武器，直接一把抓了过去。 木箱突然弹了起来，底部伸出四条短腿，飞快的跳下书桌，撒腿狂奔。 柳德米拉一把没抓住，很是恼怒，反手一掌拍在腹部。腰带扣上黄玉骤然发光，体型瞬间变大一倍，头顶几乎触及天花板，成为一尊货真价实的女巨人。 拟形怪拼命逃窜，无奈与女巨人相比实在是腿太短，转眼间便被柳德米拉追上，一把抓起狠狠掼在地上，摔得尖声惨叫，溅出大量血浆般的粘液。 柳德米拉的手被它黏住，用力甩也甩不脱，又顾忌布鲁姆被囚禁在箱内，不敢采用太过暴力的手段破坏箱子，一时无计可施。 罗兰摘下“行动自如戒指”递给她，“戴上戒指，继续砸！” 魔法戒指自动改变尺寸，戴在女巨人手上，使她轻松摆脱粘液束缚。 柳德米拉拎起箱子，乒乒乓乓左右摔打。拟形怪的哀嚎渐变微弱，终于没了动静。 柳德米拉将已然昏迷的拟形怪丢在地上，问罗兰：“这家伙死也不肯吐出布鲁姆，怎么办？” 罗兰曲起中指轻扣额头，努力回想穿越前的记忆。他曾在某本dnd《怪物手册》中看过拟形怪的介绍，对其中一则传闻印象深刻，或许可以凭此传闻救出布鲁姆。 “罗妮，拿瓶酒来，度数越高越好。” （求收藏） 第98章天堂跳跃 维罗妮卡不懂他为何突然想喝酒，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连忙翻找布鲁姆丢下的背包，很快就找到酒壶。 罗兰拧开壶盖，将醇香的白兰地倒在拟形怪身上。 这怪物一接触酒精，立刻抽搐起来，仿佛受到强烈的刺激，突然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团粘液，布鲁姆像是落入蛛网的昆虫，裹在黏液当中，奋力挣扎也无法摆脱束缚。 罗兰将烈酒浇在他身上，粘液遇到酒精立刻发生奇妙的反应，瞬间丧失粘性。 布鲁姆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脸色苍白，还有些发懵。 罗兰把酒壶塞到他手里，笑着说：“没事了兄弟，喝点82年的苹果白兰地压压惊。” 布鲁姆接过酒壶咕咚咕咚一口饮尽，脸色恢复红润，神经放松过后才发觉自己还光着屁股，连忙捂住胯下，臊得老脸通红。 维罗妮卡和柳德米拉早就憋不住了，不约而同背转身去捂嘴偷笑。 布鲁姆狼狈地穿回衣甲，痛感颜面扫地，便把满腔羞怒全撒在那倒霉的拟形怪身上，抡起战锤把它砸了个稀巴烂。 拟形怪的尸体无法维持“宝箱”状态，变成一摊果冻似的半透明物质，其中还夹杂着一颗坚硬的晶体，亮银色泽格外显眼。布鲁姆立刻认出那是一块奥义石，连忙拾起来递给罗兰。 “虽然这口‘宝箱’里没有金银财宝，打出一颗奥义石也算不虚此行。”矮人满脸笑容，已然将刚才的尴尬遭遇抛在脑后。 罗兰将奥义石擦拭干净握在掌心，默默吸取气运并加以鉴定。 战斗反射：你可以额外进行数量等于敏捷加值的借机攻击。拥有本专长，在措手不及时也可以进行借机攻击。 这是系统给出的鉴定报告，还是一贯简明抽象的“游戏语言”，除了罗兰这个穿越者，别人恐怕很难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要理解“战斗反射”，首先得先搞明白另一个概念——借机攻击。 所谓借机攻击，是指当对手在你的攻击范围内各种浪的时候，你可以利用对方的轻敌心理，尝试抓住破绽给他迎头一击。 好比一场拳击赛，最容易击倒对方的机会并非出现在拳拳到肉的互怼阶段，而是出现在迎击和追击的刹那。 迎击是趁对方急于进攻出现防御漏洞，追击是打对方立足未稳，都可以归纳为借机攻击。 还有更现实的例子，比如你在地铁上看见一个肤白貌美胸大腿长的妹子，忍不住想挤过去偷摸一把，结果很可能引起妹子警觉，趁你咸猪手得逞之前一声娇嗔“臭流氓”伴随着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耳光反抽过来，这就是借机攻击。 成功完成一次借机攻击并不是容易的事，需要经验和实战历练，而频繁寻找借机攻击的机会、甚至以防御反击作为一种战斗风格，那就更需要高明的技巧了。 “战斗反射”这门专长就是上述技巧的经验总结。排除悟性和努力等因素，最后能把这门技艺掌握到什么程度，在实战中发挥多大作用，还是要看个人天赋——具体来说就是敏捷属性。 道理很简单，反应敏捷手脚麻利的小贼就是要比行动迟缓的铁皮罐头更容易发现并且利用对方的破绽，于电光石火的刹那出手袭击。 搞明白“战斗反射”的作用，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分配这颗奥义石。 罗兰作为团队领袖，拥有分配战利品的决定权。但是他不可以也不想滥用这一权力，大到国家小到团队，分配不公最易激起成员的反感，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领袖在分配问题上失去相对公正的立场，久而久之必将丧失权威，领袖地位亦将发生动摇。 但是反过来说，在分配问题上坚持绝对平均也行不通，这必然造成资源浪费，削弱团队的整体实力。 考虑到“战斗反射”是一门近战专长，罗兰首先排除柳德米拉。女游侠当然能近战，而且实力还很强，但是她在团队中主要负责远程火力输出，鲜有借机攻击的机会，学习“战斗反射”有浪费资源之嫌。 同样的道理，布鲁姆以投掷武器作为主要战斗方式，并不那么迫切需要战斗反射。 罗兰和维罗妮卡是纯近战，区别在于罗兰拥有全团队最强的防御，除非敌人智商低到恐鼠那种程度，通常不会优先啃他这块硬骨头；与他相反，维罗妮卡的敏捷属性高达21，乃是一位身穿单薄皮甲的贫血忍者，好比一块磁石，总会吸引大群敌人围攻，有成吨的机会发动借机攻击，最能充分发挥“战斗反射”的价值。 将奥义石交给维罗妮卡，罗兰走到大理石桌跟前，观察桌上那三口箱子。 这座地下图书馆保存着提亚玛特信徒收录的数千册图书。时至今日，绝大多数书卷已经腐烂风化无法，只有桌上那三口受到“秘法锁”保护的书箱完好的保留下来，在漫长的岁月中吸聚气运构成结界，加强了秘法锁的强度，拟形怪和狗头人都无法将之打开。 罗兰伸手触摸一口书箱，吸光气运。三口书箱合计为他提供了6度气运，气运池总量达到40度，算得上家底丰厚了。 剥离气运之后，单纯的“秘法锁”根本难不住维罗妮卡，借助盗贼工具摆弄几下，很快就把三口箱子都撬开了。 出乎众人预料，偌大的箱子里分别只有一支羊皮卷轴，好在这不是普通的书卷，而是万金难求的奥义书！ 罗兰将三册奥义书拿在手中一一鉴定，自己留下一册，其余两册分给布鲁姆和柳德米拉。维罗妮卡已经拿到奥义石，出于公平起见，不再参与这次分配。 布鲁姆拿到的是《闪电反射》，习得后提升两级反射豁免。 战士这个职业反射豁免成长很糟糕，只能用重甲弥补敏捷不足，但是遭到范围魔法轰炸或者踩到陷阱的时候，重甲反倒成了累赘，每每吃尽苦头。 布鲁姆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痛的遭遇，提升反射豁免的专长对他而言好比雪中送炭，从罗兰手中接过《闪电反射》，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恐怕他这辈子还是头一回如此认真的读书。 第二册奥义书是《远程射击》，记录了增强武器射程的训练方法，习得后可令弹射类武器（如弓）射程提升五成，若使用投掷类武器，射程则能提升一倍！ 柳德米拉擅长弓箭，布鲁姆擅长投掷战锤，都可以修炼《远程射击》。 罗兰考虑到布鲁姆已经拿走《闪电反射》，就把《远程射击》给了女游侠。毕竟弓箭射程比投掷武器远得多，增强五成射程折算下来也比投掷武器的增强一倍射程更划算。 最后一册奥义书罗兰自己留下，指尖轻拂羊皮卷，系统提示映入脑海。 ——发现奥义书《天堂跳跃》，是否花费4度气运立刻习得该项专长？ 鉴定报告：杰出的运动能力和超凡的技巧，使你拥有接近超人的跳跃力！ 先决条件：“跳跃”技能达到４级。 效果：你不需要助跑就能充分发挥自己的跳跃能力；反之，如果你在跳跃之前进行至少二十尺助跑，跳跃检定将获得＋５环境加值。 罗兰唇角露出笑容。“天堂跳跃”这个专长看起来似乎很普通，其实比那些炫酷的魔法更加不科学！只要想一下立定跳远和助跑跳远的差别，就会明白“天堂跳跃”有多逆天，真正让双腿变成了“弹簧”。 对罗兰而言，“天堂跳跃”还不仅仅是提升了跳跃技能那么简单。他所擅长的冲锋和跳劈战术都需要提前助跑，倘若没有足够的空间供他助跑加速，根本无从施展。 有了“天堂跳跃”，上述空间限制就不存在了，就像一只爆发力强劲的螳螂，随时可以一跃而起扑杀猎物。 反正气运储量充裕，罗兰并不介意花费4度气运提升即战力。念头一动，掌中燃起银色火焰，卷轴化为灰烬。与此同时，“天堂跳跃”出现在他的专长列表当中。 （求收藏，求推荐票） 第99章腐血创生 沉降地域，提亚玛特神殿废墟，白龙区。 一团魔法火焰在空中飘荡，迷离的光辉照亮厅堂。 身着红袍的半龙术士负手而立，白金面具折射出幽幽冷光。 对面大门突然敞开，大群狗头人驱赶着一头凶暴獾闯了进来，叫嚣着恐吓红袍术士，勒令他交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作为擅闯禁地的赎金。 红袍术士一言不发，静静看着他们耀武扬威，直到狗头人开始吹嘘自己的龙裔血统的时候，他的唇角才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以纯正龙语吐出一个字。 “滚！” 狗头人们不约而同呆了一下，随即群情激奋，咒骂着向他投掷标枪，射出弩矢。 红袍术士从容施法，挥手之际，一圈绿色光壁环绕在他周围，挡下所有标枪弩矢。 大厅中为之一静，狗头人终于发觉他们的“猎物”非比寻常，惊讶过后再次鼓噪起来，挥舞短矛驱赶着那头凶暴獾扑向红袍术士。 这头猛兽拥有能够轻易凿开岩石的利爪和凶暴的性情，坚韧的毛皮以及一身肥厚的脂肪使它敢于硬扛刀枪。有它顶在前面冲锋，狗头人们可以放心大胆从猎物侧面乃至背后发起袭击，以往那些成功的狩猎经验也证实了这一战术十拿九稳—— 除了今天这一次。 红袍术士嘴角微扬，似乎早已洞悉对方的打算，待到凶暴獾与狗头人冲到近前，突然一甩长袍，“轰”的一声，无穷烈焰自其身上喷涌出来，瞬间将所有敌人淹没在火海当中。 法术增远，炎爆术！ 熊熊烈焰向外扩散，身材瘦小的狗头人瞬间全被轰得飞了出去，落地之际已经变成一句句散发焦臭的尸体。只有那头肥壮的凶暴獾还支撑着不肯倒下，试图逃离火海。 红袍术士目光转冷，脚下没有任何动作，身影突然消失，下一瞬出现在凶暴獾面前。屈指轻弹，凶暴獾壮硕的身躯顿时膨胀如球，鲜血狂喷，一张完整的獾皮被剥离下来…… 这时厅外传来脚步声，一对卓尔男女走了进来，看到遍地血腥，脸色也没有任何改变，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尼禄大人，那群狗头人又来打扰你了？还真是蠢到不知死活。”卓尔刺客啧啧感慨。 “洛伦佐，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如您所愿，那位来自灯塔山的小姐相信自己可以在沉降地域找到梦寐以求的东西，已经独自进入神殿废墟。” “孤身一人？” “没错，那位大小姐连一个护卫也没带，温室里的花朵不知人间疾苦啊。”洛伦佐讽刺地笑道。 尼禄轻轻摇头：“‘红袍’安德烈的千金绝不会是一个愚蠢的女人，她敢孤身前来寻宝，想必有所倚仗，小看她吃亏的只会是你自己。” 尼禄笑容一僵，尴尬地挠挠头，不服气的嘀咕：“您这么说未免太过杞人忧天，要不让我去摸摸她的深浅？” “洛伦佐，你最好牢记尼禄大人的忠告，否则迟早有一天你会死在女人手中。”阿加莎厉声打断弟弟的质疑，沙哑的声音透过水晶面具传来，带着警告地意味：“那女孩毕竟是远东灯塔的天才人物，身上少不了保命装备，万一被她逃回灯塔山，我们就白忙活了。” “阿加莎，这就是我一直回避跟那个女孩正面冲突的原因。”尼禄接着她的话往下说，“与其打草惊蛇，不如等她送上门来，无意间帮我们完成最后一步祭祀仪式。” “如果她发现真相，恐怕不会乖乖听话。”阿加莎尤有顾虑。 尼禄轻轻摇头，笑容愈发显得诡秘难测：“只要她走进‘万色返空之门’，一切都将成为定局，到时候就由不得她了。” “尼禄大人，除了灯塔山那位大小姐，还有两个问题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可能会妨碍我们接下来的计划。”阿加莎语气凝重。 “说说看，都有哪些人会妨碍我们的计划。”尼禄转过身来，目光流露出内心的杀意。 “首先是狗头人首领，那个叫尤卡的术士既狡猾又固执，不仅拒绝交出开启‘白龙水门’的钥匙，还拿假地图糊弄我们，必须给她点教训。” “看来我们对尤卡那伙人还是太心慈手软了，等一下你跟洛伦佐再去找她交涉一下，如果她还不识抬举，就杀了她。”尼禄冷冰冰地交待道。 阿加莎点了下头，接着说：“还有一件事值得注意，就是杀害亚伯拉罕的那伙冒险者，他们跟帕尔尼亚的女忍者走在一路，紧追在我们后面，为免节外生枝，还是尽早解决掉这群碍事的家伙为好。” “帕尔尼亚人也搀合进来了吗？”尼禄眼中浮现一丝讶异，旋即恢复漠然之色，“我会设法解决这些不速之客，至于狗头人那边，你和洛伦佐抓紧时间，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 阿加莎和洛伦佐姐弟领命离开大厅。尼禄目送他们远去，取出一张卷轴，低声念诵咒文。 砰！卷轴陡然爆开，化作滚滚云雾弥漫开来，顷刻间充满整个大厅。 云雾呈棕黄色，散发出刺鼻的酸味，与之接触的地板、墙壁发出嗤嗤声，迅速溶蚀冒泡。地面上的狗头人尸体也没能幸免，不出片刻就被酸雾腐蚀成一滩滩粘稠的脓血肉糜。 尼禄无声狞笑，手指一点，遍地脓血受到魔力操纵，汇聚成一大团直径足有十尺的深红色果冻状物质，微微颤动，似乎拥有生命。 “听从我的召唤，苏醒吧，腐血！” 响应尼禄的呼唤，那团血浆聚合物颤动得愈发猛烈，并且朝着尼禄所在的地方蠕动。流质躯体在重力作用下拉长，所过之处拖出一道血迹。 这怪物在尼禄跟前停了下来，椭圆形的头部微微昂起，形成两条触角，看上去像一条硕大的红色鼻涕虫。 尼禄伸手按住它的头顶，轻声呢喃：“我的仆人，马上前往‘绿龙区’，找到帕尔尼亚的半吸血鬼，杀死她和她的同伴。” 腐血是死者血浆与灵魂碎片聚合的怪物，本身不具备独立思考能力，但是它可以接受尼禄强行灌输进来的知识和意志，并且不惜一切代价实现尼禄的意志。 充分理解尼禄的命令过后，腐血抖了抖触角，转身向门外爬去，拖着一条猩红刺目的血辙，遁入黑暗深处。 （求收藏） 第100章血热症 提亚玛特遗迹，绿龙区。 罗兰一行乘坐风动梯下降到废墟最底层，刚出门就听见淙淙水声。 一条地下水渠出现在众人面前，渠底铺有石板，堤岸亦为严丝合缝的石材修砌，河面宽约十尺深达两丈，每隔百尺便有一条金属管道引出水流，经由魔法驱动的压力装置输送到神殿各处。 假使时间回溯到提亚玛特神殿的全盛时期，即便身在高塔阁楼，只要拧开龙头便会有清水汩汩流淌出来。 时至今日，输送自来水的魔法装置大多停止工作，渠中流水却是清澈依旧，时而有小鱼欢快的游过。 罗兰提议在水渠边宿营，得到同伴一致响应。维罗妮卡和柳德米拉更是迫不及待的支起帐篷，打水沐浴。 布鲁姆大兄弟没那么多讲究，直接脱光跳进河里，以“狗刨”姿态欢快地扑腾起来。 罗兰也想痛痛快快洗个澡，然而考虑到必须有人站岗放哨以防万一，只好先忍一忍，坐在渠堤上笑问矮人：“布鲁姆兄弟，你不是得了‘全身浸在水里就会死的病’吗？怎么敢下水游泳了。” 矮人闻声游到岸边，抹了抹湿漉漉的大胡子，振振有词的辩解：“我那是间歇性发作的症状，只有掉进大江大河才犯病。” 罗兰摇头无语。待到矮人洗漱完毕，他也跳进河里洗去一身风尘。布鲁姆竟然随身带着钓竿，号称要钓几条鱼上来烧汤。 沐浴过后一身轻快，罗兰正在穿裤子，一只白兔窜了过来，顺着沟渠飞奔远去。 “兔子别跑！”半吸血鬼少女叫嚷着追过来，在罗兰身旁停下脚步，装出寻找兔子的样子东张西望，眼角余光却一个劲儿往他身上瞟。 “罗兰先生，我的‘小点心’逃跑了，你有没有看到它？” “喏，就在那边，你赶快去追，还来得及捉它回来。”罗兰指明兔子逃跑方向，水渠两旁墙壁每隔百步挂着一盏加持不灭明焰的提灯，借着灯光可见一团白影正在飞奔。 维罗妮卡摆摆手表示懒得追兔子，目光更加大胆的在他身上游荡。比起“小点心”，美男子充满阳刚气概的半裸身体无异于丰盛的视觉盛宴，孰轻孰重不言而喻。 半吸血鬼少女目光灼灼，罗兰反倒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故意提高嗓门：“米拉，帮我拿件干净外套。” 维罗妮卡立刻收回放肆的目光，背着手，吹着口哨，沿着河岸若无其事的溜达。 柳德米拉与她擦肩而过地刹那故意撞了她一下。维罗妮卡差点掉进水渠，委屈的揉着肩膀，正要抱怨，却被女巨人充满敌意的目光吓得不敢做声。 柳德米拉帮罗兰********，亲手为他系纽扣。 罗兰嗅着少女沐浴过后清新的发香，轻声笑道：“今天怎么特别体贴，真让我受宠若惊。” 柳德米拉朝他身后瞟了一眼，压低嗓音控诉：“家贼难防啊！” 罗兰忍俊不禁：“你要‘宣示主权’，只是这种程度的体贴还不够，应该更热情一点。”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示意这里需要一个香吻。 然而女游侠“热情”得过了头，直接上手掐！掐完了还一脸嫌弃：“手感不行啊，显然是脸皮太厚的缘故。” 罗兰揉着脸颊叫苦：“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大概是熟能生巧吧。”柳德米拉很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平时没少捏罗妮的小脸儿，水嫩光滑，手感可好了。” 罗兰忽然有点同情半吸血鬼妹子…… 这时身后传来矮人的欢呼：“嘿！上钩了！”猛地一扯钓竿，顿时傻眼——钓上来的不是鱼，而是一只湿漉漉的兔子。 “哟！我的小点心！”维罗妮卡连忙跑过去将兔子从鱼钩上摘下来。 布鲁姆满脸费解：“这兔子怎么掉水里了？” “大概是想跳到对岸去，结果不幸高估了自己的跳跃能力。”罗兰笑着说。 维罗妮卡发觉兔子不停打冷颤，就找来一块干毛巾把它裹起来，摸摸兔子脑袋，一脸怜惜地对罗兰说：“‘小点心’生病了，身体烫得很，好可怜。” 柳德米拉看不惯她装圣母，没好气地吐槽：“相比被你吸血吃掉，生病算得了什么。” 布鲁姆摸着胡子说：“生病的动物就不能吃了，不然我们也会感染疾病，你就放了它，让它自生自灭去吧。” 维罗妮卡还有些不舍，怀中的兔子突然激烈抽搐起来，还伴随着一阵阵的干呕，看上去异常痛苦。 罗兰发觉兔子眼神不对，不由暗自生疑，抬手放出一道“侦测阵营”。兔子身上立刻散发出浓烈的红光，令他心头一凛。 “瞧它怪可怜的，罗妮你找点药水喂它喝，或者让罗兰给它治疗一下。”柳德米拉见罗兰释放法术，还以为他要用“圣疗”帮兔子缓解病痛，罗兰却突然一巴掌打在维罗妮卡手上。 吧嗒！兔子脱手落地，维罗妮卡满脸茫然：“罗兰先生，您这是……” 啪！话还没说完，罗兰一掌拍在她额头上，试了下体温，又勾起她的下巴，不容置疑地命令道：“张开嘴巴，伸出舌头给我看看！” 柳德米拉从未见过他如此粗鲁的对待女孩子，既疑惑又不安。布鲁姆也是满头雾水。 维罗妮卡被他严肃的表情震慑，乖乖吐出舌头，结果正如罗兰担心的那样：舌苔明显泛红。结合维罗妮卡偏高的体温，罗兰断定她是被感染了。 “罗妮，离你的‘小点心’远点，它身上携带的病菌会害你丧命。” “啊！是什么病？”维罗妮卡紧张地追问。 罗兰沉思须臾，回想《龙与地下城》设定集中记载的那些疾病症状，得出一个最有可能的猜想：“恐怕是‘血热症’。” “血热症？”布鲁姆和柳德米拉面面相觑，对这种疾病很陌生。 维罗妮卡的脸上瞬间失去血色，显然对这种致命的疾病早有耳闻。 一声悲鸣打破寂静，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只同样感染血热症的兔子瘫倒在地抽搐呻吟，发烫的血液顺着七窍汩汩涌出。血量出奇得多，转眼间将这垂死的小动物完全淹没。血泊似有生命，自行凝聚成团微微颤动，诡异的景象令众人头皮发麻，不约而同向后退却，紧握武器以备不测。 第101章分裂 罗兰将维罗妮卡揽入怀中，左手按在她的背上，一团圣光自掌心涌出，注入少女体内，将致病的毒素彻底移除。 圣武士拥有类法术能力“移除疾病”，能够治疗一切病毒或魔法造成的疾病，以罗兰目前的职业等级，每周只能使用一次。 “没事了罗妮，幸亏我还保留着一道‘移除疾病’，否则那只可怜的兔子就是你的前车之鉴，浑身脏器溶成脓血。”罗兰望向地上那滩诡异的血泊，嗓音愈发低沉：“这还不是最悲惨的遭遇，据说有一种携带血热症病原的怪物，能够潜伏在感染者体内，吸取对方的血肉作为养分。” 仿佛在验证他的预言，兔子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只剩一张干瘪的毛皮。血泊的质感亦发生鲜明变化，由液态变成一大团红色明胶，昂起两条触角，在空中颤抖，似乎在探测方位，旋即扭头朝罗兰等人所在之处爬过来。 “这是啥？红色软泥怪？番茄史莱姆？”布鲁姆紧握战锤，手心直冒冷汗。 “是腐血，看上去像软泥怪，其实是邪恶法师以灵魂和血浆为材料创造出来的不死生物。” 罗兰深吸一口气，竭力回想关于腐血的信息。穿越前他曾在游戏中领教过这种怪物的厉害。虽说游戏不能完全跟现实划上等号，至少能让他心里有底，懂得如何安排战术，扬长避短。 “大家听着，腐血这种怪物最可怕之处在于能够寄生在感染者体内，以各种面目追踪猎物，它今天可以躲在兔子体内，明天就能以狗头人形象接近我们，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逃避是没有用的，我们必须在这里解决掉它！” 罗兰见同伴都没有意义，接着说：“腐血是血液的聚合体，浑身没有任何要害，刀枪和箭矢都伤不到它，反而会促使它分裂，还有一点大家要牢记：千万别跟他近战，否则接触腐血的刹那就有可能感染血热症，后果刚才你们也都看见了。” 他每周只能施展一次“移除疾病”，刚才已经用在维罗妮卡身上，如果别人再被感染就只能服用昂贵的药水——还未必能奏效。 柳德米拉放下寂静之弓，神情难掩沮丧：“不能用箭射它，也不能近战，那还有什么办法消灭它？” “最简单的办法是用火球术之类攻击性魔法轰击，倒也不难解决。”发觉维罗妮卡在翻卷轴箱，罗兰补充道：“可惜这里位于地下封闭空间，河道比较狭窄，一旦释放大范围攻击性法术，很容易误伤同伴，万一引起塌方，我们都得埋在这里给它陪葬。” 维罗妮卡伸向卷轴箱的手顿时僵住了，脸色发苦，“那该怎么办？” “很简单，我顶在最前面缠住腐血，布鲁姆在后面投掷战锤，至于米拉和罗妮……自便吧。” 罗兰给自己身上拍了一道“防护邪恶”，扛起重盾大步迎向腐血。圣武士的“神佑”能力免疫一切疾病，等于废掉腐血最强力的武器，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全力防守，绝不给腐血袭击身后队友的机会。 至于击杀腐血的重任，全靠他身后那位“一锤定音的男人”。 “可憎的怪物，见鬼去吧！”布鲁姆怒吼着抛出战锤，重重击打在腐血身上，震得它向后翻滚，地面拖出一条刺眼的血辙。 腐血有着软泥怪的特征，浑身充满弹性，挥砍和穿刺武器无法对它造成丝毫伤害，钝击类武器或魔法攻击也受到一定削弱。好在布鲁姆力量不俗，手中那柄精金战锤是+2魔法武器，即便扣除伤害减免，每次攻击还是可以对腐血造成可观的伤害。 腐血显然感觉到矮人的威胁，屡次试图绕过罗兰扑击布鲁姆，都被罗兰抡起大盾拍了回去，顺势挥出佩戴着铁手套的拳头，重重击打在它身上，激起一片血雨。 “血腥微笑”作为武器是一件“+2带刺铁手套”，伤害也属于钝击类型，挨上一拳滋味绝不好受。 腐血连番遭到重击，恼怒的发起反攻，胶状躯体凸出一条粗壮的拟足，狠狠拍向罗兰的脑袋。 罗兰没有退避，直接举盾迎了上去。他身披甲胄手持重盾，再加上选民能力赋予的偏斜力场，杜兰达尔带来的天生防御，敏捷属性转化的闪避加值，最后算上“防护邪恶”提供的额外偏斜，防御等级高达35——不客气的说，凭腐血那笨拙的挥击，二十次能打中他一次就算走了狗运。 腐血强在病毒感染，攻击力其实很一般，就算偶尔击中罗兰一次，造成的伤害也很可怜，一个圣疗就补回来了，持久消耗下去它只有死路一条。 腐血并不聪明，但是它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发觉这样打下去迟早药丸，立刻改变策略，将富有弹性的身躯扯成一张大饼，直接往罗兰身上猛扑！ 它这一击充分发挥体型宽度优势，罗兰为了掩护身后的同伴，既无从躲闪也不能后退，被腐血扑了个正着。 腐血立刻收缩身躯，紧紧勒住罗兰，试图将他融入体内，毒血灌入口鼻，只消片刻就能将他溶解。 罗兰对它这套歹毒战术早有防备，遭到擒抱的刹那立刻启动“行动自如戒指”，金光一闪便从腐血体内滑脱出来，反手一记盾击，将之拍得倒飞出去。 腐血无计可施，罗兰稳稳掌控战场局势，在布鲁姆的配合下有条不紊的削减腐血的生命。 柳德米拉在后面观察了片刻，忽然想起自己那项荒废已久的天赋，眼下正好派上用场，就从渠边搬起一块石头，奋力砸向腐血。 噗！女巨人投出的石块力道千钧，威力不逊于布鲁姆的飞锤，砸得腐血连滚带爬。 “米拉，干得漂亮！”罗兰回头冲她竖起大拇指。 柳德米拉欢欣鼓舞，满地找石头当做弹药。无意中摸到一块扁平的石块，形状如同碟子，边缘颇为锋利，掂量一下还挺称手，她也没多想就使出“打水漂”的技巧甩了出去。 唰！呼啸声中，石块打着旋儿击中腐血，如同一口利刃拦腰横斩，将那怪物剖成两半。 “噢耶！”柳德米拉对这一击很满意，兴奋地挥了下拳头。维罗妮卡也跑过来跟她击掌庆祝。 罗兰望着裂成两半的腐血，眼角一阵抽搐，蓦地回头怒视柳德米拉：“笨丫头，瞧你干的好事！” 柳德米拉笑容僵在脸上，委屈地反问：“怎么了，丢块石头也有错？” 罗兰摇摇头，一时无语。丢石头是没错，可你也不看看那是什么石头！ “米拉姐姐，那种边缘锋利如同刀刃的石块，能算钝击武器吗？”维罗妮卡小声嘀咕。 柳德米拉愣了一下，喃喃道：“这下惨了，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我也是刚想到这一点，不过应该没什么大不了吧……”维罗妮卡本想安慰她，然而话到末尾却说不下去了。 腐血如同被切断的蚯蚓，裂开的身躯分化成两个体型稍小的独立个体，同时爬向众人。 事已至此，罗兰没有继续责备柳德米拉。他分身乏术，无法同时牵制两只腐血，只好放弃原定的战术。 略一思索，他回头对众人说：“马上退回风动梯入口，那里的地形对我们有利。” 布鲁姆点头赞同：“没错，风动梯管道入口只能容一人通行，罗兰老弟堵在门口，我们登上风动梯，居高临下狙击腐血，那俩怪物都不会飞，只有乖乖受死的份。” 罗兰紧盯两只迫近上来的腐血，持盾缓缓后退。布鲁姆、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转身飞奔，抓紧时间转移阵地。 然而刚跑出没几步，头顶突然传来隆隆轰鸣，恍若万马奔腾。 “嘿！罗兰老弟，听见动静了吗？”布鲁姆停下脚步，指了指头顶天花板。 恰在此时，水渠上游的闸门轰然开启，滚滚洪流咆哮着席卷而来。腐血连同罗兰等人根本不及做出反应便被洪峰吞没，消失在浪花深处。 （求收藏） 第102章白龙水门 狗头人术士尤卡步履轻盈，如同一根被风吹动的羽毛逆流行走在河面上，而当她走到水渠尽头，看见那道镶嵌白色龙首浮雕的闸门，脚步就变得如同寻常老妇人那样蹒跚踉跄。 这道宏伟的钢铁闸门是龙之纪元的遗产，背后是一座地下水库，水位高过下游不下百尺。白龙之门挡住水库唯一的出口，并且通过下方涵洞将湖水有条不紊的导入沟渠。 尤卡很清楚，倘若打开这道闸门，倾泻而下的洪水必将淹没大半个白龙区乃至整个绿龙区，狗头人部落在这两片地区经营多年的基业都将付诸东流，她的族人亦将承受灭顶之灾，侥幸逃脱劫难者十不存一。 设想开闸放水带来的灾难，尤卡痛苦的闭上眼睛。她在水闸前停了下来，怀着最后一线希望扭头望向身后的三人，然而“剥皮男爵”和他的两位卓尔助手依旧神色冷漠。在他们身上，尤卡找不到丝毫同情心乃至人性。 “老家伙，少在那里磨磨蹭蹭，不想吃苦头就赶紧打开闸门。”“告死者”洛伦佐不耐烦的催促道。 关于提亚玛特神殿的传说很多，这些传说都暗示了神殿的中枢区埋藏着无穷珍宝，并且由此引来梦想一夜暴富的冒险者，然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并不知道神殿中枢区淹没在水底，更不知道进入中枢区的唯一途径就是打开“白龙之门”，卸去上游的积水。 尼禄三人知道这个秘密，但是他们不知道如何打开受到魔法保护的水闸，所以他们需要尤卡这个“地头蛇”代劳。 一开始尤卡并不打算合作，然而当尼禄等人用行动表明他们的实力与残忍之后，狗头人术士不得不放弃固执。 闸门上的白龙浮雕并不完整，左眼镶嵌一枚水晶球，右眼却是一个空洞。 尤卡低声念诵龙语咒文，随即上前一步，高举手杖刺向大门。 咔嚓！镶嵌在手杖顶端的水晶球嵌入白龙眼窝，严丝合缝，一股魔力自尤卡体内释放出来，沿着手杖注入白龙之门。 白龙浮雕骤然光芒大盛，闸门亦发出吱吱嘎嘎的绞盘转动声，陡然向上升起。 尤卡提前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浮空术，收回手杖迅速向上浮起，一道巨浪紧贴着她的足底奔腾而过，洪水咆哮轰鸣，震耳欲聋。 尤卡突然想到一件事，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思回头望向尼禄等人，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 不知何时，尼禄身后展开一双红色龙翼，拉着阿加莎和洛伦佐姐弟腾空而起，淡然俯瞰脚下洪流。 尤卡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颤抖道：“尼禄大人，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交出遗迹地图，并且打开白龙之门，接下来轮到你们兑现承诺，帮我赶走那些讨厌的石盲蛮族。” 尼禄一脸漠然，对她的请求置若罔闻。洛伦佐冷笑着摸出飞刀，用行动表明他并不打算履行所谓的承诺。 唰！飞刀穿透尤卡钉在对面墙上，狗头人术士身躯扭动，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 阿加莎微微皱眉：“那个狡猾的老太婆早已隐身溜走，留在那里的只是一具幻影。” 尼禄淡然一笑：“她对我们已经没有用处了，是死是活无关紧要。”说罢握紧卓尔姐弟的手，展开龙翼穿越白龙之门，朝着洪水上游飞去。 …… 突如其来的大洪水对白龙区那些习惯于干燥环境的生物无异于一场末日浩劫，洪水填满沟壑，淹没狗头人简陋的巢穴，顺带将这些毫无防备的倒霉鬼一同冲走。 一位红衣女巫站在高耸的石笋之上，静静俯瞰脚下渐渐远去的洪流。她的目光清澈而冷漠，扫过水面那些溺死者的尸体，没有丝毫动容。 风行水上，吹得法师长袍猎猎舞动，少女修长曼妙的身材若隐若现，一颗紫色魔法石悬浮在她头顶三尺高处，环绕着固定的轨道飞来飞去，周而复始。 少女轻舒皓腕摘下兜帽，乌黑长发如同瀑布垂落下来，露出一张清秀可人的瓜子脸，肌肤白皙细腻近乎透明，愈发衬托出樱唇红润，凤眸深邃。青春靓丽的容颜不需要涂脂抹粉，一条精致典雅的白金额饰是她佩戴的唯一首饰，额饰眉心处原本镶嵌珠宝的地方只剩一处空槽。 红衣女巫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左手掌背纹有一枚银色徽记，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团跃动的火焰，散发出无法形容的魔力气息。 遍布沉降地域的沟壑皆为天然泄洪渠道，水灾来的快去的也快，洪峰过后水位迅速回落，两侧堤岸被冲刷的格外干净。 少女足尖轻点石笋，纵身一跃而下，身姿轻盈飘然落地。灵活的身手表明她并非那种整天宅在高塔中钻研魔法的孱弱法师，显然接受过系统的格斗训练，佩在腰间的那柄银色匕首亦非装饰品。 红衣女巫沿着河岸向前行走，身后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呼喊。 “罗兰老弟，求你手下留情……我这把可怜的胡须都快被你连根拔起了……” “布鲁姆，我不得不遗憾的告诉你……除非你能设法脱掉那身沉得要死的精金板甲，否则我一松手你就会象石头那样沉入水底，你确定要我松手吗？” “噢，不！摩拉丁在上，我不能丢弃这身祖传铠甲，也不想淹死在这里。” “那就祈祷你的胡须足够坚强，支撑到被我拖到岸边，或者……”正在水中与激流搏斗的年轻人无意中瞥见一条红色倩影，顿时一愣。 “嘿，你倒是说清楚，或者怎样？” 矮人挣扎着冒出头来换气。他的“狗刨式”不足以支撑一身重甲浮出水面，全靠罗兰抓住他那把大胡子奋力拖拽才避免沉入河底。 “呃，我是说……或者会有一位美丽善良的红衣天使，对我们施以援手。” 红衣女巫早将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驻足转身，唇角浮起一丝微妙的笑意：“对不起，我并不是什么善良的天使，也不想救一个满嘴花言巧语的男人。” “得了吧我亲爱的女士，这附近就您这么一根‘救命稻草’，我要不说几句好听话，您多半又要怪我不懂礼貌，缺乏诚意，活该被淹死！”罗兰忍不住抱怨几句，又低声下气地说：“好吧，就算我是花言巧语的男人不值得您搭救，我身边这位矮人兄弟绝对忠厚老实，可怜的布鲁姆灌了一肚子水，就要支撑不住了，美丽的女士，求您发发善心，拉他一把好吗？” 红衣女巫将长发拢向耳后，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罗兰，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打哪儿来？” “在下罗兰·寇拉斯，来自赎罪堡……”一个大浪打过来，罗兰没入水下，过后又艰难的冒出头来，气急败坏地冲红衣女巫叫嚷：“真见鬼！咱们可不可以换个场合再聊！” 红衣女巫捂嘴偷笑，似乎很爱看他窘迫的模样，直到罗兰几乎死了向她求救的心思，才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捆绳索，抛向河面。 （又到周一了，求收藏和推荐票，今天是我兔建军节，祝愿国泰民安） 第103章红衣女巫 唰！绳索在魔力加持下获得临时生命，如同一条水蛇贴着河面蜿蜒游动，自行靠近罗兰。 罗兰立刻认出这是一环奥术“活化绳”，暗自松了口气，奋力将布鲁姆推了过去。 “活化绳”颇具灵性，自动缠在矮人身上，将他拖向岸边。 罗兰穿越之初游泳技能只有1级，考虑到远东地区远离海岸，他就没加这个技能点，直到卷入洪流才临阵抱佛脚，一口气花费8度气运，将游泳技能提升到当前所能达到的最高等级。 在游泳技能上投入大量气运其实并不划算，然而为了保命也顾不了那么多，也幸亏有这高达9级的游泳技能，使他不光自身免遭溺水，还顺手拉了布鲁姆一把。只可惜事发突然，来不及救援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也不知她们如今是否安好。 想到这些，罗兰心情有些沉重，游到岸边见红衣女巫主动伸过手来，便拉住她的手上了岸。 少女柔荑光洁绵软，握手的刹那罗兰无意间发觉她掌背上纹有一团银色火焰徽记，不由心头一动。 红衣女巫觉察到他脸色变化，索性主动报出身份：“我叫妮基塔，来自远东灯塔。” “原来是远东奥法联合会的大师，失敬失敬。” 妮基塔淡然一笑：“大师可不敢当，我只不过是一个刚开始接触奥术秘法的初学者。” 罗兰悄然开启“命运之瞳”，系统显示妮基塔是6级“灯塔巫师”，等级的确不算高，职业却很特别。 灯塔巫师这个核心职业比较罕见，其实是源自古代奥术师的一个流派。倘若只论施法能力，跟同级法师相比没什么区别，优势在于灯塔巫师有一张特殊的信用卡，除了每天固定的法术位，还可以通过冥想与设在“远东奥法联合会”总部的“奥法银行”（俗称“法力池”）取得联系，以取款或透支的方式获得额外法术位，过后须在期限之内连本带利归还贷款。 当天若有剩余的法术位，亦可存入银行以备不时之需，并且可以根据存款额度获得对应的利息。 正因为有这种特殊权限，灯塔巫师也被称为“远东银行法师”，之所以加上“远东”这个定语，是因为大陆南部的斐真侯国还有一类与灯塔巫师拥有相似能力的“南方银行法师”，依托斐真侯国繁荣发达的金融产业，无论组织规模还是社会影响力都远非身居远东乡下的同行所能企及。 远东奥法银行只对客户开放存贷法术位等相对保守的业务，斐真各大奥法银行、信托、保险、基金等机构则是五花八门涉足众多领域，各种金融杠杆理财工具层出不穷，“银行法师”绝非浪得虚名，只不过他们认可的硬通货并非金银铸币，而是法术位。 罗兰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之后，出于个人兴趣以及学以致用的因素，曾经悉心研究过这个世界的奥法金融体系，并且产生很多疑问。比如奥法银行是如何运作的，如何能够长期储存法术位并为账户加密，又是如何架构遍及全国疆域的流通网络，以至于用户无论身在何地都能随时通过心灵感应链入网络获得各种金融服务，简直比地球上的互联网还方便。 他隐隐觉得奥法银行这个行业大有文章可做，甚至代表了整个瓦雷斯世界未来发展的方向。可惜他本人并非法师，接触不到这一行业的关键环节，一直深以为憾。此刻邂逅一位“圈内人士”，机会难得，自然要多多请教。 “正如你所说，施法者的法术位是多元宇宙魔力本源的回馈，每天根据不同的施法等级和属性获得固定数量的法术位，不会多也不会少。如果把法术位视为货币，我们施法者就是人形金矿，每天都会自动产生一定数量的货币，这诚然是一大资本却也带来很多问题，其中最关键的是法术位的保存问题。比如你每天挣1个金币，十天后拥有10金币的积蓄，你每天有一个法术位，十天后有多少积累？不好意思，还是一个法术位。你看，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应该怎样做才能让法术位保值？”妮基塔拢了拢鬓发，接着问罗兰：“既然你对这个问题感兴趣，可曾思考过解决方案？” 罗兰点了下头：“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制造魔法物品。法术位本身无法保存，但是制成药水、卷轴等物品就可以长期保存，可惜制作魔法物品需要花费太多材料、时间和精力，制作一瓶药水就得花费一天时间，转化效率太低。” “完全正确！”妮基塔打了个响指，“自古以来我们就是用这种‘笨方法’保存法术位，直到奥法银行诞生，我们不需要借助卷轴、药水或魔杖之类外物作为载体，可以直接储存纯粹的法术位，并且使之流通起来，成为真正的货币。” “这的确是伟大的创举，不过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 “呵呵……”红衣女巫勾起唇角，浅浅一笑欲言又止，“坦率的说，我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我没有向你透露答案的权限，如果你真的感兴趣，不如先从成为我们灯塔银行的客户做起。” 罗兰脸色有些难看：“我是神术施法者，怎能在奥法银行开户？您这玩笑开得未免太过火！” 妮基塔耸耸肩：“很抱歉，我忽视了这一点，毕竟这是我头一回尝试揽储业务，事实证明我并不是一个称职的推销员。” 布鲁姆跟在罗兰和妮基塔身后，努力想跟上他们谈话的节奏，结果越听越糊涂，实在忍不住了，用力咳嗽一声打断妮基塔的话茬：“不好意思，我可不可以请教一个问题？” “您请讲。” “你跟罗兰在聊什么，每个字我都听得懂，可连成句子就听不懂了，到底是我太笨，还是你们在对暗号？” 妮基塔哑然失笑：“恐怕是您太笨了。” 矮人对她的坦率难以释怀，黑着脸抱怨：“你们就不能聊点我也能听懂的话题吗？” “比如什么话题？”妮基塔的态度可以说从善如流，却也藏不住骨子里的那种高傲。 布鲁姆指向她头顶那颗不停飞旋的纺锤形魔石：“比如你头上那个晃得人眼花的小球，到底是个啥玩意？” 妮基塔似乎早已习惯别人大惊小怪的眼光，淡然回答：“这叫艾恩石，是一种特殊的魔法装备，不同颜色的艾恩石有不同功能，我这颗是鲜紫色，能储存总等级不超过3级的法术。每天准备的法术有时候用不完，与其白白浪费不如存在艾恩石里备用，相当于额外扩充了法术位。” 布鲁姆眼睛一亮：“存在里面的法术可以给别人用吗？” “哪怕你对魔法一窍不通，照样可以借助艾恩石释放法术。”妮基塔看了他一眼，补充道：“但是我不会借给你用。” “为什么？” “因为你的长相有点丑。”妮基塔淡然回答。 （求收藏） 第104章术士之心 布鲁姆仿佛迎面挨了一拳，气地跳了起来：“臭丫头，别小看本大爷啊！我在冰风谷也是一等一的帅哥，很多矮人姑娘对我着迷！” 妮基塔漫不经心地笑笑：“我可不是矮人。” “首先我要纠正你错误的审美观，另外你的道德观念也很成问题，以貌取人是不对的！”布鲁姆一脸义正辞严。 妮基塔收起笑容，目光转冷：“你若执意如此，我也别无选择，只好把存在艾恩石中的火球术轰在你脸上了。” “可恶……”布鲁姆绝不想与火球亲密接触，只好乖乖闭上嘴巴。 妮基塔目光转向罗兰：“您和矮人先生来到提亚玛特废墟，是打算寻宝吗？” “有寻宝的想法，不过更主要的是追踪一群邪恶的家伙。”罗兰欲言又止，盯着妮基塔问：“对了，你们远东灯塔跟‘龙之眼’的关系怎么样，方便透露吗？” 妮基塔会心一笑，似乎已经看穿他的顾虑，缓缓道：“这就说来话长了，‘巨龙要塞’盘踞北方山区，我们灯塔山则位于远东最南方，彼此相距甚远，原本并不存在利益冲突，然而近年来龙之眼与奈落教团走得很近，奈落教团又是我们远东灯塔的世仇，连带龙之眼也成了我们的敌对者。” 罗兰暗自松了口气，远东灯塔与龙之眼的关系发展完全符合他的猜测，既然彼此有共同的敌人，那么就存在合作的基础。如此想着，他就把自己的身世简单介绍了一下。 妮基塔听他报出来历，美眸不禁闪出异彩：“原来你就是鲁道夫将军的公子，我听说过你的大名，据说是命运女神的选民。” 罗兰谦虚的笑笑：“不敢当，我们之间应该不存在信仰冲突吧？” “我是魔法之神博卡布的信徒，据我所知万法之王跟命运姐妹的关系都还不错，而我也并非一个多么虔诚的信徒，所以你不用担心在信仰的问题上冒犯我。” 妮基塔对待信仰的态度放在神权鼎盛的亚珊帝国内陆堪称异端，但是这在法师阶层就很正常。 法师大多尊敬博卡布，那也仅仅是出于对至高博学者的敬仰而已，说到底他们崇拜的不是作为神祇的博卡布，而是崇拜祂那无穷无尽的知识。他们并不会将信仰不同的人斥为异端，博卡布也不鼓励信徒这样做，保持旺盛的求知欲、不断探求多元宇宙的奥秘，传播魔法并且尝试用魔法改变世界，这才是魔法之神乐于看到的信仰方式。 从这个角度讲，受到博卡布眷顾的法师阶层更像地球上的学者和工程师，追求的是真理本身而非真理由谁说了算，这种人即便称之为无神论者也不过分，可想而知，他们与亚珊帝国的神权阶层天生便格格不入，势同水火，这正是帝国创建1600多年以来从未放松打压奥术施法者的根源，也是灯塔巫师们不得不隐居远东僻野的苦衷。 “我们这次来到沉降地域，其实是一个意外……”罗兰简单讲述了一下旅行中的见闻，特别强调伐木场的血案。 法师大多性情冷漠，懒得关心旁人死活，然而当妮基塔听说他此行是为追踪血案凶手，为惨遭屠杀的辛德拉信徒报仇雪恨，也不免为之动容，深表同情。 “说了半天，还没请教法师小姐此行是为何而来，方便透露吗？”罗兰问。 妮基塔沉吟一声，避重就轻地回答：“据传说这片废墟中有一座祭祀恶龙女神提亚玛特的祭坛，我想去考察一番。” “考察什么？”布鲁姆热切地追问。 罗兰提出另一个更关心的问题：“中枢区里会不会有沉睡的巨龙？” 妮基塔没理布鲁姆，径自告诉罗兰：“当然没有龙，否则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去碰运气。” “喂，小丫头，别当我不存在啊，到底是什么好东西，值得你冒这份风险？”布鲁姆不依不饶地问。 妮基塔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仍是充耳不闻，自顾自的赶路，气得矮人直翻白眼。 罗兰拍拍矮人的肩膀，劝他别跟小姑娘斗气，接着问妮基塔：“你可能也觉察到了，除了我们，‘龙之眼’的恶棍也在这一带活动，恐怕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双方发生冲突，你打算怎么办？” 妮基塔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你想联合我一起对抗‘龙之眼’那伙人？” 罗兰坦然承认：“敌人的敌人应该成为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法师小姐意下如何？” 妮基塔沉吟不语，似乎在权衡利弊，过了许久方轻轻点头：“合作也无妨，但是你们要帮我寻找一样东西，就在地宫深处。” “什么东西？” “一枚宝石，跟我的额饰配套的魔法宝石，名为‘术士之心’，据说能够增强奥术施法者的能力，具体怎么增强我也不太清楚。” “术士之心……”罗兰深深吸了口气，禁不住望向女巫的额饰，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龙后额饰”，亦称“提亚玛特之眼”。 穿越之前，他曾在某本《龙与地下城》设定集中看到过“提亚玛特之眼”的相关介绍，具体属性已经记不清了，但是有一点他绝不会忘记，那就是这件装备的等级——神器！ 这位自称来自远东灯塔的神秘女巫，为何拥有龙后神器的残片？罗兰不想追究。既然对方不想透露真情，他也乐得装糊涂。 “我会尽力帮你拿到宝石，不过在寻宝之前，我需要你先帮我寻回失散的同伴。” “没问题。”妮基塔胸有成竹地笑笑，随即摸出一支卷轴递给罗兰。 罗兰接过一看，是四环预言系法术“生物定位术”。 “这张卷轴能帮你定位一个熟人的位置，会用吧？”妮基塔问他。 罗兰迅速查看“使用魔法装置”的技能等级，显然不够，只好拿出梅林法师赠送的魔法药水灌了下去，临时提升5点技能等级，这才打开卷轴，一边念诵咒文一边默默回想柳德米拉的样子。 卷轴燃起蓝色火焰，缓缓化作灰烬，魔力悄然涌入罗兰脑海，冥冥中感应到柳德米拉所在的方位。这证明女游侠没有生命危险，让他久悬着的心落了地。 循着法术指引，罗兰加快脚步寻找柳德米拉。当初洪水来袭之际他曾匆匆回头一瞥，看到柳德米拉跟维罗妮卡在一起，既然柳德米拉没有溺水，想必维罗妮卡也平安无事。 罗兰原想尽快找到失散的队友，可惜进展并不顺利。 白龙区地形本就非常复杂，洪流过后多处积水，行走很是不便。更让他郁闷的是废墟中存在某种阻断远程通讯的魔法结界，使他用通讯石跟柳德米拉取得联系的打算落了空。 眼看天色已晚，布鲁姆和妮基塔都流露出疲倦神色，他也只好按捺焦急情绪，提议宿营歇息，明天一早继续寻找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 简单的吃过晚饭，布鲁姆提议轮流守夜。然而他话音未落，妮基塔便淡然拒绝：“抱歉，法师不守夜。” （求收藏） 第105章法师不守夜 一路上连番碰钉子，布鲁姆已经对女法师的坏脾气见怪不怪，悻悻地摆了摆手：“无所谓，反正我也没指望你！我守上半夜，罗兰下半夜。” 罗兰听妮基塔说出“法师不守夜”这句话，忽然想起一件事，摸出一枚戒指递给她，正是不久前击杀食人魔巫师亚伯拉罕获得的战利品：维生戒指。 这枚戒指对他而言唯一的用处就是节约时间，每天只需要睡眠两小时就可以获得等同于八小时的睡眠效果。 对于法师而言，这枚戒指的价值则大不一样。法师对睡眠质量要求很高，每天必须充分休息八小时才能使精神完全放松，从而在第二天醒来后获得法术位。反之，假如法师无法妥善休息，便会直接影响第二天的施法能力，这就是妮基塔说出“法师不守夜”的原因。事实上这并非她太娇气，而是法师这个阶层的共同原则。 野外冒险多有不测，再加上野营条件简陋，法师想充分睡眠八小时并非一件容易事，如何保持精力充沛是他们必须面对的难题。“维生戒指”之所以被发明出来，其实就是为了帮助法师缩短睡眠时间，以便适应冒险旅行。 妮基塔拿着戒指看了看，立刻认出其功能，抬头对罗兰感激地笑笑：“谢谢你的礼物，今晚我守夜。” 罗兰摇头道：“这鬼地方危机四伏，哪怕不守夜你也很难保证每天充分睡眠八小时，我给你这枚戒指，只是希望你能充分利用时间好好休息，不要影响准备法术，毕竟你是法师，是我们这支小团队的战术核心，你若不在状态，我们的冒险很难进行下去。” 红衣女巫抿着唇角，洁白修长的手指轻抚下巴，清澈的目光仿佛凝固在年轻骑士俊美的脸上，似乎在琢磨什么，沉吟良久才开口问他：“真不需要我守夜？” 罗兰正视她的眸子，平静回答：“如果你有空闲时间，不妨抄抄卷轴，多做一些药水或者魔杖之类，比起守夜，这些工作对我们的帮助更大。” 妮基塔没有做声，径自将戒指戴在手上，一团淡淡的金色光芒笼罩少女的纤手，散发出令人感到温暖的魔法能量，转瞬间便平息下去，重新变回那个略显朴素的银戒指。 “您真是一位体贴的绅士。”她抬头一笑，眼波顾盼间不经意流露出淡淡的妩媚，“您说我是团队的战术核心，未免过于恭维，或许您是出于对法师的尊重才这么说，然而我却认为，您本人的领导魅力才是这支临时团队能够维持团结的前提，接下来的旅程还要请您多关照，相信我的奥术才能能够为您此行带来一些方便。” 罗兰右手握拳横于胸前，向她行了一个军礼：“法师小姐不必客气，这是在下分内的事。” …… 地下世界缺乏自然光源，白昼与黑夜的界限模糊不清，相比口袋中的怀表，罗兰更多的依赖生物钟。 抬头看了一眼跃动的篝火，他站起身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巡视一下四周的动静，妮基塔的帐篷里浮现光亮，吸引了他的目光。 一条曼妙的剪影映入眼帘，纤细的腰肢与丰满的峰峦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诱惑，罗兰不由止住脚步，看得出神。长发一甩，少女的身影与他正面相对，一层帷幕遮不住彼此凝望的视线。 罗兰内心升起一丝莫名的灼热，连忙低头避开她的视线，转身回到篝火旁坐下，喝了口水，骚动的心方渐渐平静下来。 淡淡体香随风飘来，红衣女巫走出帐篷，悄然来到他身旁，指尖轻弹，一团小小的光球飘到他面前，仿佛带有某种撩人遐思的暗示。 罗兰吹了口气，将那团“舞光术”创造的小精灵吹得飘向火堆，使之与更为炽烈的光源融为一体，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的怀抱。 “时间还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罗兰让出椅子，搀扶她坐在自己身旁。 妮基塔扬起纤手，唇角含笑：“谢谢你的戒指，帮我睡了个好觉。” “看来你休息的不错，如果我问你都准备了什么法术，会不会有点煞风景？” 妮基塔忍俊不禁：“还不就是那些常用法术，火球术、闪电束、飞行术、闪光尘、油腻术、蛛网术、隐身术之类，你若有兴趣，我不介意聊聊这个话题，知道彼此准备的法术，战斗时才能相互配合。” “的确是这个道理，可惜我这个半吊子神术施法者能力有限，只能准备4个一环神术。” “这已经很不错了……咦？你说四个？”妮基塔本来想礼节性的恭维他两句，突然发觉不对，“六级圣武士通常只有2个一环神术，你的感知到底有多高啊！” 罗兰耸耸肩：“感知其实没有多高，只不过我的职业特殊，法术位是普通圣武士的两倍。” 妮基塔惊讶的瞪大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命运女神的选民，果然名不虚传。” 罗兰摇头苦笑：“选民又如何，我终究不是专业施法者，最多学会四环神术而已，没法跟你比。” 这真不是谦虚。 命运之瞳看得清清楚楚，妮基塔的智力属性高达21，拥有5个一环法术位、4个二环法术位和3个三环法术位。考虑到两人等级相同，这施法能力的差距还用多说？ 当然，罗兰也不会妄自菲薄，除了施法能力，他在其它很多方面都能碾压妮基塔，然而跟软妹子比肉搏，赢了也不光彩。 法师或多或少有点自命不凡的心态，将那些缺乏施法能力的人视为可怜虫。妮基塔久居远东灯塔，耳濡目染亦难免有此心态。罗兰只是客观的评价彼此施法能力存在差距，在冒险途中分工不同，并不是说承认她高人一等。 妮基塔却误解了他的意思，下意识认为这是罗兰对她袒露心声，为无法学习高级法术感到自卑，禁不住破天荒对一个男人心生怜惜，望向他的目光里竟掺杂了一丝近乎母性的温柔。 “其实施法能力并非一成不变，从长远来看，你还可以兼修其它超凡职业获得更强大的施法能力。” 罗兰笑着点头：“我有考虑过兼职辛德拉牧师。” 妮基塔想了想，突然抬手一抓，将头顶那颗紫色艾恩石抓了下来，递给罗兰：“这颗艾恩石借给你用，可以容纳3个一环神术。” 罗兰愣了一下才醒悟妮基塔这是不惜牺牲自己的储法机会，帮他扩充法术位，一时间既感动又好笑。握住少女柔荑，用尽可能温和地语气劝她收回艾恩石：“谢谢你的好意，说实话我非常感动，不过我的法术位已经足够了，艾恩石在你手中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在里面存一些神术……我这么说不会令你感到冒犯吧？” 有些神术——比如“神恩”——只对自己生效，无法为他人加持，但是提前存在艾恩石中就可以拿给别人用，罗兰指得就是这种策略，担心妮基塔误解才特地补上后面那句。 妮基塔倒是没觉得自尊心受伤，只是她的理解方式跟罗兰的期望并不完全一致，甚至走向另一个极端。 嗔怪的白了罗兰一眼，红衣女巫摇头叹气：“男人总是长不大的孩子，唯恐在女人面前折了威风，暴露出脆弱的一面……好吧，我亲爱的骑士老爷，您是最棒的，小女子承蒙您多多关照。” 罗兰哭笑不得，正要向她解释，忽然听见远远传来一阵铃声，立刻变了脸色，一跃而起。 妮基塔也有所警觉，起身握住他的手，低声问：“什么动静？” “铜铃网，一种夜间防范入侵者的警戒装置，现在一丝风也没有，铃声无故响起，必定是被人碰触了。” 罗兰话音方落，铃声再次传来，距离营地更近了。 “我们过去看看。”罗兰牵着女法师的手悄悄向铃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要不要隐身？”妮基塔惦起脚尖，凑到罗兰耳畔呢喃。 少女温热柔软的唇瓣无意间碰到耳垂，痒丝丝的滋味侵入心脾，罗兰连忙侧了下头，低声回答：“暂时不用，你留在这里注意营地那边的动静，我过去看看。” 拔出斜背在身后的重剑，雪亮剑刃折射营火，罗兰看见一团血色物质正朝这边蠕动，顿时心头一凛。 “是腐血！这恶心的怪物居然追上来了！”准确的说，是分裂后的腐血之一，体型比分裂前略小，但实力完全一样。 “妮基塔，我上去拖住腐血，你去叫醒布鲁姆，用魔法和飞锤配合我干掉这怪物。” 红衣女巫没有移动脚步，淡然道：“区区腐血而已，没必要大动干戈。”说着伸手在腰间一摸，自次元袋中取出施法素材，熟练的吐出一串咒语，屈指轻弹，射出一点火星。 火星最初只有豌豆粒大，离手之后迅速涨大，转眼间变成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破空飞旋卷起滚滚热浪，径自砸在腐血身上，轰的一声炸裂，周围20尺内烈焰肆虐，腐血连挣扎都来不及便受高温灼烤化作一团蒸汽。 “多简单，一个火球术就解决了。”妮基塔吹了吹指尖，俏脸淡然依旧，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罗兰一时无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当初他和同伴费尽力气都搞不定的腐血，妮基塔一个火球就给秒了，法爷就是这么霸道，哪儿说理去？ 布鲁姆被爆炸声惊醒，从帐篷里探头出来一脸懵逼：“怎么回事？哪来那么大动静？” 罗兰反手将杜兰达尔插回鞘中，冲他摆了摆手：“没事，继续睡你的。” “噢，没事儿就好！”矮人的心也是真大，当真缩回帐篷，倒头接着睡。 第106章蛛化精灵的巢穴 大洪水改变了地下世界维系千年的生态，不仅无数弱小生物溺于洪流，就连那些高居于食物链顶端的强大魔物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亦不免惊慌失措。 蛛化精灵古德洛克的临时巢穴恰巧位于洪水泛滥的白龙区。 事实上，古德洛克也是半年之前才来到提亚玛特废墟。当时他是幽暗地域某卓尔家族的外围巡逻兵，无意间发觉当地一群石盲蛮族奴隶密谋叛逃，便追踪他们来到这片相比幽暗地域更为靠近地上世界的废墟。 叛逃的石盲蛮族显然有着周密的行动计划，早先来到这里的族人负责为他们提供物资和向导，接应他们安全抵达石盲蛮族的新家园——包括蓝龙区、黑龙区乃至红龙区的大片领土。 古德洛克后来了解到石盲蛮族早在数十年前就开始有计划、分批次的向沉降地域移民，在这片广阔的新天地，他们的对手不再是残忍狡猾的卓尔精灵，而是一群可笑的狗头人，他们目前占据的地盘，全是从狗头人手中抢夺来的。 古德洛克收集了很多关于提亚玛特废墟、石盲蛮族和狗头人的情报，也听说石盲蛮族与狗头人爆发激烈冲突——不止是争夺地盘，更是为了争夺废墟中埋藏的古代珍宝。 按理说古德洛克应该尽快返回卓尔地城，将上述情报向他的主母大人汇报，然而贪婪的种子在他心底悄然萌芽，不禁质问自己：“我为什么要替人做嫁衣？” 古德洛克没把石盲蛮族放在眼里，不过是群逃亡奴隶而已，他更不会把狗头人当盘菜，既然上述两支弱小部落都能在沉降地域横行霸道，凭什么他不可以？ 若能以提亚玛特废墟为据点，招募人手壮大势力，扫平石盲蛮族和狗头人并非难事，在那之后，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探索废墟中埋藏数千年的宝藏，成为这片新天地的国王。 野心促使古德洛克走上石盲蛮族的老路，他背叛了主母，选择白龙区一处废弃楼房作为临时巢穴，并且凭借控制蜘蛛类生物的天赋能力，招募了不少巨型蜘蛛，要求她们向自己效忠，作为发家的班底。 古德洛克的计划进展顺利，直到白龙水门开启。 大洪水席卷而来，将他的野心化作泡影。 巢穴被洪水淹没，好不容易招募来的巨型蜘蛛溺亡殆尽。古德洛克也是自顾不暇，拼命游出巢穴，爬到高地去避难。 趴在一根高耸的石柱上，注视着下方滚滚洪流，古德洛克的心在滴血。他可以振作精神重新招募部下，却不得不担心洪水冲走他费劲心机才挖掘得手的宝藏。 那是他不久前在一处地下密室中发现的宝箱，当时还有一大群石盲蛮族在场。他带领蜘蛛仆从将对方屠杀干净，为此损失了两名得力大将，自己也受了重伤，好在宝箱里收藏着三件魔法装备，大大提升了他的实力，也算得大于失。 洪水来时他急于逃命，身上只带了一副魔法手套，还有一口弯刀和一件斗蓬收藏在宝箱里来不及带走，越想越是心神不宁。 好不容易熬到水位下降，古德洛克纵身跳下石柱，趟水赶往巢穴，心里不停的祈祷：“我的宝箱，千万别出事啊！” …… 就在古德洛克心急如焚的时候，一位细腰长腿峰峦饱满的女游侠走进了他的巢穴。 唰！弓弦颤动，一支羽箭破空飞去，将足有脸盆那么大个头的毒蜘蛛钉在墙上，八爪抽搐着断了气。 柳德米拉放下“寂静之弓”，俊俏的脸上难掩忧色。 洪水来临时她自顾不暇，只能眼睁睁看着罗兰和布鲁姆被冲走，随后连维罗妮卡也没了踪影，只剩她孤身一人流落至此，在陌生的地宫里东游西逛，无意间闯进这座遍布蛛网的大厅，心里难免有些焦虑。 清理掉藏在阴暗角落的大型蜘蛛，柳德米拉习惯性俯下身去，试图从泥泞的地上收集线索，追查痕迹。 作为一名游侠，她自信绝不会错过任何可疑的痕迹。追踪结果令她喜忧参半，喜得是地上残留着模糊的足印，从纤巧的轮廓来看，很有可能是维罗妮卡留下的。 出于某些羞于启齿的原因，她跟维罗妮卡的关系有点紧张，不过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下，她宁可半吸血鬼少女就在自己身旁。 忧得是地表不仅有维罗妮卡的足印，还有一丝血辙，散发出淡淡的腐臭气息。 柳德米拉不用看第二眼也知道那是腐血留下的痕迹，它在追踪维罗妮卡？ 如此一想，女游侠愈发焦急，加快脚步循着痕迹向前搜索，拨开厚厚的蛛网，她登上通往二楼的石梯，行至途中突然停下脚步蹲了下去。 楼梯上的积尘早已被洪水冲刷干净，粗糙的石板上鲜血淋漓，将周围墙壁染的绯红一片，腐臭气息格外强烈。 显而易见，这是腐血的残骸。 一道深深的划痕横贯阶梯，将血渍一分为二，受到这样猛烈的打击，腐血恐怕是来不及分裂便被秒杀。 “是谁杀了腐血？”柳德米拉第一时间想到维罗妮卡，旋即摇头否决，半吸血鬼女孩并不具备如此强悍的实力。 正迟疑时，前方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柳德米拉心头一凛，急忙迈开大步冲了上去，刚走出楼梯口，迎面突然窜来一条黑影，一头撞进她怀里。 “站住！”柳德米拉不假思索使出擒抱技巧，手掌一翻扭住对方肩关节，正待发力将之手臂扯得脱臼，怀中传来一声娇呼：“米拉姐姐，你弄疼我了！” 柳德米拉愕然低头，恰与一张俏丽的小脸儿四目相对。 “维罗妮卡，原来是你！” “是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米拉姐姐，吓了我一跳！”女忍者拍拍心口，脸上尤存慌乱之色。 柳德米拉放开她的肩膀，问：“你有没有遭遇腐血袭击？” “没有啊。”维罗妮卡茫然摇头。 柳德米拉指着脚下那滩血渍，“那就怪了，腐血究竟是被谁干掉的？” “会不会是罗兰和布鲁姆？” 柳德米拉脸色一黯，摇头道：“不可能，我追踪不到他们的痕迹……” 维罗妮卡挽住她的臂弯，柔声劝慰：“米拉姐姐别担心，罗兰先生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柳德米拉勉强笑笑：“希望如此……不过话说回来，你刚才匆匆忙忙的跑过来，似乎在躲避什么？” 维罗妮卡叹了口气，“这就说来话长了，洪水过后，我到处寻找失散的伙伴，结果人没找到，却发现一条古怪的洞穴，就潜行进去逛了一圈，看有没有顺手牵羊的机会，别说，还真让我找到了一个宝箱，嘿嘿！”说到这里女忍者面露窃笑，明眸闪闪发亮。 柳德米拉隐隐感觉不妙，还是强作镇定问她：“然后你干了什么？” （继续求收藏和推荐票） 第107章游荡之刃 维罗妮卡一脸理所当然：“这还用问？当然是潜行过去撬开宝箱，能拿的全拿走。” 说着，她从背包里翻出两样东西，“瞧，一柄魔法弯刀，还有一件魔法斗篷，都是好东西啊，弯刀你拿着，斗篷归我了。” 维罗妮卡不由分说便把连鞘弯刀塞给柳德米拉，自行披上魔法斗篷，得意 的抖了抖肩膀。 斗篷的材质酷似天鹅绒，却更为轻巧，漆黑的面料上绘有银蛛网图案，看上去有些诡异。 “这是什么斗篷？”柳德米拉好奇地问。 “鉴定一下就知道 了。”维罗妮卡撕了一张鉴定术卷轴拍在自己身上，过后满意 地点点头：“披上这袭节肢斗篷，我可以像蜘蛛一样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每天还能释放 一次蛛网术，不错不错。” “你还有没有鉴定卷轴，帮我看看这柄弯刀？”柳德米拉这会儿也来了兴致。 “乐意效劳！跟你说，我们做贼的从来不缺鉴定卷轴，不然看走眼岂不是亏大了。”维罗妮卡连魔法弯刀都说送人就送人，自然不会在乎一张卷轴，又撕了一张帮柳德米拉鉴定弯刀属性，看罢啧啧赞叹，眉宇间颇有些悔不当初：“可惜啊可惜，早知道 有今天的奇遇，我就该专攻弯刀。” 柳德米拉看到弯刀的属性也禁不住喜上眉梢，搂着半吸血鬼妹子感激道：“谢谢你啊罗妮！我正缺一把好刀！” 鉴定过后这把轻巧的弯刀呈现出真实面目，似乎在缓缓褪，颤动，外围环绕的朦胧迷雾更难以看清，以至于无法凭肉眼确认刀刃具体位于何处。 这是一柄2闪现弯刀，俗称“游荡之刃”，每天两次，可以为持刀者临时加持“闪现术”。倘若柳德米拉不再持握此刀，闪现效果立刻 中止。 “闪现术”是一个用途很广泛的三环奥术，加持者可以在主物质位面和以太位面之间来回“闪烁”，看起来就像以非常快的节奏闪入闪出真实世界。 当生物处于以太位面俗称“灵界”的时候，除了少数力场类攻击和防护系法术，普通物理攻击和魔法皆对其无效，因此从统计学的角度讲，攻击加持闪现术的生物之时会有50失手几率。 除此之外，由于人在灵界的时候没有实体，闪现术可以使生物安全的穿过不超过5英尺的固体物体，包括坚硬的墙壁乃至血肉之躯。 柳德米拉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游荡之刃”，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愤怒 的嗥叫，刺得耳膜生疼，不由变了脸，连忙提醒维罗妮卡：“听，楼下有动静……似乎是某种怪物在嗥叫！” 维罗妮卡竖起耳朵听了听，脸立刻 变得凝重：“是蛛化精灵……这下咱俩麻烦大了。” 柳德米拉心头一凛，连忙回头问她：“刚才你撬开的那个宝箱，该不会就是……” 维罗妮卡坦然点头：“对呀，就是那个黑皮杂种的家当。” 柳德米拉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我就知道 跟你在一起准没好事！” 维罗妮卡没心没肺的咯咯笑：“别那么悲观，咱俩未必搞不定那家伙，你换个角度想想，要不是我提前偷了那家伙的斗篷和弯刀，这两样宝物如今可就要装备在他身上了，那咱俩的处境岂不是更糟糕？” 柳德米拉俊俏的面孔不由抽搐了一下，维罗妮卡所言听起来似乎句句有理，可她却有种被对方愚弄的感觉，勉强压下心头不安，她反手摘下寂静之弓，把满腔郁闷都发泄在那飞速逼近的蛛化精灵身上：“不管那么多，先宰了那个长相奇葩的家伙再说！” 一只半人半蛛的怪物顺着楼梯攀援过来，肌肤漆黑，长发雪白，双眸猩红如火，冲着维罗妮卡愤怒 咆哮，显然认出这女贼偷了自己的宝物。 “怪物滚开！”柳德米拉当即一箭射了过去。 蛛化精灵面不改，闪电般抬手一挥竟将迎面射来的箭矢打飞。 柳德米拉看到这一幕顿时呆滞，下意识吐出一句罗兰的口头禅：“少侠好功夫……” 维罗妮卡连忙在她耳畔大声警告：“别被那个杂种吓到，注意他的手套，有古怪！” 柳德米拉面露困惑：“哪里古怪？” 这时蛛化精灵已经冲到近前，维罗妮卡顾不上解释，斗篷甩出一片银光芒，顺着陡峭的石壁一溜烟窜了上去，爬得真如蜘蛛般飞快。 柳德米拉就这么被她抛在原地，独自面对獠牙利齿面目狰狞的蛛化精灵，心里仿佛有无数神兽狂奔而过。 “临阵脱逃也就算了，你特么倒是等等我啊！” 强忍下追上去暴打某小贱人一百遍的冲动，柳德米拉匆匆一箭射向蛛化精灵，结果令她心头一凉，箭矢照旧被蛛化精灵一把捞住！ “真见鬼！”柳德米拉有生以来第一次心生无力之感，被迫收起“寂静之弓”，快速拔出双刀，想了想，又将其中一柄替换成刚到手的“闪现弯刀”。 还没等她拉开架势，蛛化精灵已然猛扑上来，八爪贲张铺天盖地，漆黑的蛛腹投下阴影将她笼罩。 柳德米拉右手紧握闪现弯刀，口中吐出一个怪异的音符，弯刀顿时嗡嗡震颤，魔法光辉迸发出来，将她变成一条若有若无不断闪烁的虚影。 噗！蛛化精灵落下的刹那正赶上柳德米拉遁入灵界，八条淬毒利爪全扑了个空。 柳德米拉趁着身体尚在灵界，直接迈步从蛛化精灵身上硬生生穿透过去，反手一刀削其后腰。 此时她的肉身已经由灵界返回主物质位面，这一刀初时悄无声息，半途中突然物质化便带上破风尖啸，加持天生神力，几乎将蛛化精灵拦腰斩断。 伤口血如泉涌，蛛化精灵痛极嘶吼，剧毒利爪蓦地朝身后一搂，倾尽全力发起反扑。 千钧一发之际，柳德米拉再次身影一闪遁入灵界，顺势一头撞向石壁，踩准闪烁节奏直接穿墙而过。 锵！锵！ 蛛化精灵连续挥击落空，利爪在石壁上划出两条深痕，火星四射。 柳德米拉出现在隔壁房间，默默打着拍子：“一、二、三——走！”算准闪烁时间猛地往墙上一靠，重又穿墙回来，却见维罗妮卡鬼魅般出现在重伤发狂的蛛化精灵背后，掌中双刀唰唰飞舞，鲜血飞溅似片片落樱，连续背刺附加重击，两口精制忍刀瞬间爆发 出恐怖的伤害。 柳德米拉乘势上前夹击，“游荡之刃”挥出一弘朦胧霞光，划过蛛化精灵纤细的腰肢。 蛛化精灵所剩无几的生命力被女巨人一刀收割，颓然倒地抽搐着断了气。 半吸血鬼少女纤纤玉指轻灵拨动，一双忍刀化作两抹寒光收入腰间，笑嘻嘻的冲柳德米拉招手，酷似卖萌的招财猫：“我早就说过不用怕，这不就轻松搞定了？没想到咱俩配合还挺默契，这都是缘分呐。” 柳德米拉一点都不觉得轻松。 刚才若非运气够好，恰巧赶在遁入灵界的刹那避开蛛化精灵飞扑，这会儿趴在地上抽搐的恐怕就是她了。 对维罗妮卡这种遇到危险第一个扔下队友偷跑、看到机会马上跳出来摘桃子的投机分子，她完全没有投缘的感觉！ 唇角浮现危险的笑意，柳德米拉向她勾勾手指：“亲爱的罗妮，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别、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维罗妮卡讪笑着后退到蛛化精灵尸体跟前，弯腰扒下一副薄如蝉翼的透明手套，回头便双手捧给柳德米拉，满脸都是讨好。 “这件宝物给你，算我赔礼道歉。” “本来就是我的战利品，用不着你假惺惺地献殷勤。”柳德米拉劈手夺下那副手套。 “我帮你鉴定一下。”小丫头很会来事，反手从背包里拽出一支卷轴。 柳德米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受了她的服wu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鉴定结果解答了柳德米拉之前的困惑——原来这是一副“辟矢夺箭手套”，穿上之后手套彷佛融入皮肤，几乎看不到其存在 。 穿戴者视同具有“拨挡飞箭”专长，而且不仅能拨开，还能接住抛掷类武器和射击物，难怪刚才她连射两箭都被蛛化精灵挡开。 书友反映“气运”这个词放在奇幻文里太违和，所以我决定改成“潜能”，之前提到气运的地方我会逐一替换成潜能，应该不会影响大家 ~亲，你可以在网上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108章雾锁重楼 “罗兰老弟，你确定米拉在这栋楼里？”布鲁姆站在一栋废弃楼房门前，瞅着窗口那层厚厚的蜘蛛网，满脸疑惑：“这鬼地方看上去像个蜘蛛窝，不知为什么，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罗兰闭目略作冥想，再次确认柳德米拉就在楼上，睁开眼睛对布鲁姆说：“生物定位术通常不会出错，我们上楼看看是什么情况。” 妮基塔玉手轻扬，释放 零环戏法“侦测魔法”，楼内立刻 浮现点点光斑，正在二楼附近快速移动。 “楼内有魔法物品，而且不止一件。”红衣女巫喃喃自语。 布鲁姆眼睛一亮：“里头有宝藏？” 妮基塔摇头一笑，毫不留情鄙视他的智商：“会移动的魔法物品绝不是什么宝藏，只能说明里面有人佩戴着魔法物品在活动。” “哼！废话那么多有毛用啊，上去看看不就知道 了。”布鲁姆扛起战锤，紧跟着罗兰走进废弃楼房。 一楼大厅泥泞不堪，地上清晰可见生物行走的迹象，除了人类的脚印，罗兰还看见许多浅淡的痕迹，可惜柳德米拉不在身边，认不出这是什么生物留下的脚印，只能从足间距猜测其体型颇为庞大。 大厅两侧有对称排列的四个房间，门都敞开着，一览无余。里面丢弃着乱七八糟的垃圾，洪水过后留下的淤泥，以及随处可见的蜘蛛网，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这边有楼梯，我们上去看看。”罗兰率先登上楼梯，途中发现 一大摊血迹，附近还有一条触目惊心的切痕，令他心弦一紧，连忙加快脚步登上二楼。 推门进入二楼大厅，一具半人半蜘蛛的尸体映入眼帘，不由微微吃惊。 妮基塔跟了进来，盯着尸体沉吟道：“蛛化精灵可不是好惹的，特别是在这样狭窄的环境与之搏斗……看来你的那位游侠女士还有一位盗贼同伴，仅凭两人之力猎杀蛛化精灵，她们的实力很不错呢。” 罗兰正要开口，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唤。 “罗兰先生！真的是您吗？” 罗兰闻声抬头，只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倒挂在天花板上，身披一袭绘满银网状图案的黑斗篷，看上去像一只大蜘蛛，可不正是维罗妮卡。 “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们了！”女忍者手脚发力猛然自天花板上一跃而下，兴奋地扑向罗兰。 罗兰伸手抱住从天而降的少女，急切地问她：“米拉在哪儿？” “我在这里。”女游侠的声音来自隔壁房间，下一瞬却从墙对面直接穿了过来，匆匆抓起攻城槌，顶住通往隔壁房间的大门。 “米拉，罗妮，你们没事就好，对面房间是什么情况，听起来很吵闹啊。”布鲁姆走过来问。 柳德米拉盯着那扇被砸得咚咚响的木门，简单将她和维罗妮卡的冒险经历 讲述了一遍。 “……我跟罗妮联手杀了蛛化精灵，不成想激怒它的手下，一大群巨型蜘蛛原本聚集在楼顶躲避洪水，闻到血腥气全冲下来追杀我们。” 罗兰眉头微蹙：“这扇木门挡不住巨型蜘蛛，在这样狭小的环境里与之交战亦非明智之举，它们会爬满墙壁和天花板，从各个角度疯狂夹击我们。” “那还等什么，赶紧离开这鬼地方，换个更宽敞的战场反杀一波啊！”布鲁姆叫嚷。 妮基塔目光一闪，走到罗兰身旁：“其实这里的环境并非完全对我们不利，我可以施展云雾术设计一个简单的陷阱……” 罗兰一听她说出“云雾术”立刻 就明白了，抓起一把椅子扔向窗口，将玻璃砸的稀巴烂。透过洞开的窗户，可以看见楼下洪水漫灌的沟渠，俨然一片宽阔的池塘。 “罗妮，你留下诱敌，注意安全；妮基塔现在可以施法了，米拉和布鲁姆赶紧下楼，去池塘边做好痛打落水狗的准备 。” 罗兰干净利落地分派了任务，众人立刻 开始执行。 妮基塔吐出一串晦涩的咒文，手指点向维罗妮卡，一道雾气化作厚厚的墙壁凭空涌现出来，将女忍者团团包围，并且迅速向四周扩散，充满整个大厅，遮蔽了众人的视线。 隔着浓厚的雾气，罗兰无法看清维罗妮卡身在何处，只能大声提醒她多加小心，近在咫尺的红衣女巫也只能分辨出一条模糊的身影，开启“命运之瞳”后方排除云雾干扰，视野陡然恢复清晰。 握住妮基塔正往这边摸索的纤手，罗兰在她耳畔轻声说：“这里交给罗妮，我们走。” 红衣女巫温顺地“嗯”了一声，挽着罗兰臂弯，任由他搀扶自己穿越迷雾，走下楼梯。 两人刚离开不久，大门便被撞开，一群个头足有澡盆那么大的巨型蜘蛛争先恐后闯了进来，陡然发觉身陷迷雾，顿时愣住了。 就在这时，它们听见房间里响起脚步声，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远去。 蜘蛛们个头虽大脑子却算不得聪明，不假思索追了上去。 维罗妮卡听见身后传来动静，知道 巨型蜘蛛上钩了，凭着印象快步冲到窗前，翻身一个鱼跃跳了出去。身后那群蜘蛛被迷雾遮蔽视野，根本看不清周围环境，模模糊糊地看见维罗妮卡跳了出去，它们也都毫不犹豫的跟着跳向窗外。 此时罗兰和妮基塔已经在楼下池塘边等候。发觉空中飞下一条黑影，妮基塔立刻 甩出早已准备 好的“活化绳”，缠住半空中忍者少女的腰肢，奋力朝岸边拖拽，免得她掉落水中。 妮基塔毕竟是个法师，力量属性不过11点，只能算比普通人稍微强一点儿的水平，想将体重与自己相仿的维罗妮卡拖过来并不容易，反而在惯性的作用下被绳索拖得步履踉跄，险些跌进池塘。 罗兰及时上前一步揽住她的腰肢，顺势握紧绳索将空中的维罗妮卡拖拽回来，保护她平安落地。 与此同时，空中传来吱吱尖叫。巨型蜘蛛跃出二楼窗口方惊觉上当，然而为时已晚，好似下饺子一般接二连三掉进池塘，噗通、噗通水花四溅。 巨型蜘蛛并不擅长游泳，落水后惊慌失措，奋力滑动八条长腿，试图游回岸边。 “愚蠢的大虫子，既然成了落水狗，就别想再上岸了！”布鲁姆哈哈大笑，奋力投出战锤将一头巨型蜘蛛砸回池塘。 柳德米拉亦熟练地拨动弓弦，连珠箭咻咻激射，不断命中巨型蜘蛛，将之射得惨叫连连。 受伤的蜘蛛无力再做挣扎，接连沉入池塘，活活淹死。 妮基塔和维罗妮卡都不擅长远程攻击，各自挽着罗兰一条胳膊，远远的站在岸边看热闹。 罗兰却没有那份闲情逸致享受 倚翠偎红左拥右抱，径自走到柳德米拉和布鲁姆身旁，亮出炎龙手枪，瞄准水池中兀自挣扎的大蜘蛛开火点射，将之逐一击毙。 罗兰不在身边，妮基塔便没了看热闹的兴致，正要找个安静地方待着，转身之际无意间瞥见维罗妮卡，不由心头一动，停下脚步。 方才局势紧张，她没有顾得上仔细打量对方，如今认真端详，越看越觉得那张漂亮的小脸儿很是眼熟。 维罗妮卡觉察到她盯着自己看个不停，下意识扭头望去，目光对视的刹那，她才真正 看清红衣女巫兜帽遮掩下的容貌，顿时大惊失，眼珠子好悬没蹦出眼眶。 “不是这么巧？你怎么也在这里！” 妮基塔看到她震惊的样子，立刻 验证了心中的猜测，冲她微微一笑：“这也正是我想说的话，时隔一年，没想到会在这里与帕尔尼亚的黑公主重逢，还真是缘分不浅呢。” 女忍者赶紧竖起食指遮住樱唇，连连摇头，向她示意“千万别声张”。 “怎么，殿下不想暴露真实身份？” “你替我保密，我也替你保密，好不好？”维罗妮卡试图跟她结成攻守同盟。 妮基塔哑然失笑。她不清楚维罗妮卡打得什么算盘，但是她本人并没有什么秘密需要 对方代为隐瞒。正待一口回绝，却见维罗妮卡双手合什连连向她作揖，眼中满是哀求之。想到过往彼此交情不错，对方多半有难言之隐，一时间有些于心不忍。 除了私人交情，妮基塔也不得不考虑 对方的身份和地位。得罪维罗妮卡就等于得罪帕尔尼亚堡这一远东灯塔最为倚重的盟友，这后果绝不是她能承担的，最后只得勉强点了下头，答应 替她隐瞒身份。 “我不会揭穿你的身份，但是你要向我保证，绝不能伤害罗兰和他的朋友。”妮基塔划出自己的底线。 维罗妮卡松了口气，悻悻然回了她一句：“这还用你说？要不是为了罗兰先生，我何苦这样委屈自己！” 妮基塔没做声。她相信维罗妮卡隐瞒真实身份混进罗兰的团队并非心存歹意，然而不知道 为什么，她的心情反而更加烦躁——仿佛有人正试图偷走她的心爱之物，她却不能当面加以制止，这种陌生的感觉令她有些无所适从。 书友反映“气运”这个词放在奇幻文里太违和，所以我决定改成“潜能”，之前提到气运的地方我会逐一替换成潜能，应该不会影响大家。 ~亲，你可以在网上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109章术士尤卡 维罗妮卡以忍者特有的步伐贴墙行走——足尖向前探出轻点地面，试探是否安全，另一条腿膝盖微弯负责支撑身体。 以这样的步法行走，重心主要落在后面那条腿上，倘若前脚触及陷阱，立刻收脚顺势向后翻滚，躲避危险。 这是通往白龙水闸的最后一段路。水渠两侧墙上固定的“不灭明焰”没有受到洪水影响，依旧散发着幽幽冷光。 维罗妮卡在一盏魔法火把下方停下脚步，回头比了一个手势，示意她走过的这段路足够安全。借着火光照亮，身后百尺之外的罗兰等人能够清楚看见她发出的信号，放心前行。 维罗妮卡继续向前探索，脚下没有发出丝毫声响，耳朵警觉地竖起来，搜寻那些细微而刻意的动静。 身为忍者，她在这支冒险团队中的主要工作就是探路索敌，避免队友遭遇偷袭，搜寻并且拆穿狗头人设下的陷阱。 到目前为止，她干得还不错。 一扇庞大的闸门出现在前方，原本应该将水渠拦腰斩断，防止上游积水倾泻下来。如今这扇闸门已经升起，暴露出一条宽约三十尺的通道，湍急水流不断自闸门下方涌来，两侧仅有不足五尺的路面可供通行，并有一尺多深的积水。 维罗妮卡施展“轻身步”，脚踏水面一掠而过，身后**圈圈涟漪，轻盈的身姿仿佛一片羽毛。 仔细检查过水闸附近的地形，维罗妮卡确认安全无虞，便回头朝队友发出信号，转身继续踏波而行。 “前面没有陷阱，咱们赶紧跟上去。”矮人看到维罗妮卡的手势，扛起战锤大步前行，刚走到水闸跟前，脚下突然发出“噗”的一声，大团烟雾冒了出来。 “当心陷阱！”罗兰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矮人衣领拽了回来。 然而为时已晚，烟雾里夹杂着大团飞舞的羽毛，甚至还有几块小甜饼…… “阿嚏！” “阿嚏！” 布鲁姆和柳德米拉不约而同打起喷嚏，旋即捧腹狂笑，笑得泪水潺潺歇斯底里，以至于扑倒在地，浑身乏力。 罗兰看到布鲁姆和柳德米拉的古怪举止，立刻醒悟：“这是塔莎狂笑术！”连忙拔出重剑严阵以待。 妮基塔也幸运的通过意志豁免，没有受到魔法陷阱影响，在罗兰身后就地防御，准备法术防备敌袭。 “这是怎么回事？”维罗妮卡听见身后传来异动，警觉回头：“我明明已经搜查过了，怎么又突然冒出一个陷阱？” 怀着满腹疑窦，她匆匆掉头往回赶。恰在此时，前方凭空冒出一团七彩光华，化作一束长虹朝她喷射过来。 “糟糕！”维罗妮卡冷不防被迎面喷了个正着，顿觉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手中双刀亦不由自主掉在地上。 彩虹光辉尚未褪去，虚空中浮现一条佝偻的身影，却是一位手持魔杖的狗头人术士。 维罗妮卡瞪大眼睛直勾勾望着对方，这才醒悟此人早就以“隐身术”潜伏在自己身后，直到以惑控系魔法“七彩喷射”偷袭她得手之后，方自动解除隐身暴露真容。 狗头人术士没有继续攻击维罗妮卡，转身面向罗兰等人微微冷笑，随即吹了一声口哨。 仿佛得到信号，凭空出现一个脸盆大的黑洞，一条绳索从洞**垂落下来，直至地面。 一个狗头人武者自洞中一跃而出，顺着绳索降落着陆。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总共七个狗头人相继跳了出来，最后是一头腰肥体壮的凶暴獾自洞口探出头来东张西望，随即一跃而下，守护在狗头人术士身旁。 “魔绳术……好个狡猾的老太婆！”妮基塔俏脸冰冷，眼中燃起怒火。 魔绳术是一个二环奥术，施加在绳索上，可以使之与一个半位面洞**相连，藏身在洞**中的生物可以将绳索收入洞中，使洞口变成隐形状态，无法被通常的手段侦查，而洞中生物却能看见外面的动静。 这个法术等级不高，用途却很广泛，冒险者可以创造魔洞作为一处临时休息的安全区，而心怀不轨之人更喜欢借助这个法术伏击路人——比如眼前这群狗头人强盗。 “尤卡大人，可以动手了吗？”一名狗头人武者亮出短矛，贪婪的打量罗兰等人，“这些家伙的铠甲和武器闪闪发光，看上去是一群肥羊啊！洗劫了他们，可以稍微弥补一下我们在洪水中遭受的损失！” 狗头人术士尤卡冷哼一声，“别大意，这对男女能够逃脱我的陷阱，想来实力不俗，你们一起上，速战速决！”话音方落，她扬起魔杖一指妮基塔，两团紫光球倏然射了过来。 妮基塔面无表情，樱唇微启吐出一段晦涩的音节，奥术能量在她前方聚拢成一面无形的盾牌，挡住魔法飞弹，旋即纤手向前一指，冷冷喝道：“油腻术！” 前方20尺处，狗头人脚下凭空出现大片漆黑的油脂。这些正高举武器冲锋的家伙踩到滑腻的油脂，立刻失去平衡，接二连三的跌倒在地，惊呼哀鸣不绝于耳。 罗兰抓住机会发动反击，一个垫步腾空跃起，宛如雄鹰展翅滑翔，自遍布油脂的地面上空一掠而过，双手高举杜兰达尔，凌空劈向尤卡头颅。 天堂跳跃，破邪斩！ 狗头人术士面露惊骇，不敢相信一个重甲骑士随意一跃竟然能够跳的那么高那么远，慌忙缩身躲到凶暴獾背后，疯狂舞动双手，争分夺秒紧急施法。 噗！罗兰一剑劈落下来，直接将那野猪般壮硕的凶暴獾砍翻在地，头颅裂成两半，哀嚎都来不及便断了气。 五尺快步上前追击，罗兰一式顺势斩横扫狗头人术士。 生死一发之际尤卡及时完成施法，身躯晃动一分为二，演化出一条与本尊毫无差别的镜像。 镜影术！ 唰！罗兰一剑砍在她身上，却没有击中实体的感觉，不由心头一沉。 剑锋过处，一条幻影徐徐消散，正是尤卡的镜像分身。 凭借分身躲避致命一击，尤卡获得**之机，挥舞魔杖连续射出魔法飞弹，迫使罗兰举盾格挡无暇追击。 退出十尺开外，尤卡再次施展法术，魔杖指向罗兰，一团蛛网呼之欲出。 与此同时，妮基塔于罗兰身后高声吟唱，手指尤卡一声冷喝：“法术反制！”红衣女巫指尖射出一束黄光，与空中蛛网对撞，同时消弭于无形。 蛛网术尚未释放出来便被反制，尤卡丑陋的面孔不由剧烈抽搐，咬牙暗骂妮基塔多事，晃动魔杖吟唱咒文，身形迅速变得模糊。 “想隐身？呵呵，自讨苦吃！”妮基塔冷笑一声，抬手扬出一把云母粉尘。 受到魔力加持的云母粉尘混和空气，立刻爆发一片强烈的闪光，瞬间将那群尚在油泥中挣扎的家伙狗眼闪瞎。尤卡猝不及防之下也遭受强光致盲，双眼刺痛难当，禁不住掩面哀鸣，体表沾满闪光粉尘，隐身术不攻自破。 尤卡勉强睁开红肿的眼睛，泪水潺潺嘶声嚎叫。一面挥舞魔杖射出飞弹，迫使妮基塔无暇施法，左手在怀中摸出一颗约摸拳头大小、锈渍斑斑的铁球，突然投向妮基塔。 罗兰一直在关注两人斗法，发觉尤卡举动反常，当即开启加速靴，旋风般冲到妮基塔面前，替她挡下尤卡抛来的铁球。 锵！铁球击中盾牌自行爆开，变成一条活化铁索，如蟒蛇一般缠绕在罗兰身上，将他捆了个结实。 罗兰尝试挣脱，脑海中传来系统提示：“力量检定失败对抗dc30！” “对抗dc30”，是指他必须在力量检定中获得不低于30的数值，方能挣脱这条魔法锁链的束缚。 即便他全神贯注尝试挣脱锁链检定骰取20，也还需要10的力量修正才能在对抗中胜出，也就是说力量属性至少达到30才能挣脱锁链重获自由。 事实上他的力量属性只有26，只凭一己之力，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锁链束缚。 “嘿嘿，没逮住小女巫，困住一个强壮的骑士也不错。”尤卡咧嘴狞笑，正待呼唤手下乘机围攻，笑容突然僵在脸上。 挣脱失败之后，罗兰没有再做尝试，手指微微一动，“行动自如戒指”自行开启，散发出璀璨金光。罗兰高大壮硕的身躯受到魔法加持，立刻变得滑溜如鱼，扭动几下便从层层缠绕的铁索中逃脱出来。 “行动自如”这个法术就如同字面意义上那样强大，任何试图妨碍他行动、束缚他人身自由的攻击都将以失败告终，尤卡的魔法锁链也不例外。 求收藏~亲，你可以在网上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110章铭刻印章 看到罗兰轻松逃脱魔法锁链的束缚，尤卡的脸立刻 变得很难看。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意中招惹了一群惹不起的怪物。现在她已经彻底死了打劫罗兰等人的心思，只想尽快拿回魔法锁链，带着手下逃之夭夭。 然而妮基塔没有给她后悔的机会——一团火球自红衣女巫掌中飞起，直奔尤卡轰了过去。 “噢，见鬼！”尤卡悚然而惊，哪里还顾得上手下死活，扭头拼命狂奔。 轰隆一声，火球击中地面猛烈爆炸 ，烈焰与热浪伴随冲击波横空排挞，将那群来不及躲闪的狗头人尽皆秒杀。 尤卡也被爆炸 余波扫到，瘦小身躯被气浪高高抛起撞在墙上，顿时头破血流。 刺鼻硝烟弥漫地下水道，尤卡挣扎着爬起来，强忍浑身伤痛逃往水渠。 跟其它狗头人不同，她擅长游泳技巧，并且记忆了一个“水中呼吸术”，自信只要进入水下，便可轻松逃脱对手追杀。 水渠近在眼前，她按捺不住心头狂喜，正要一跃而下，身后突然传来少女的冷笑。 砰！脑后一声闷响，尤卡顿觉眼冒金星，旋即两眼一黑失去知觉。 狗头人术士倒地昏迷。在她身后，维罗妮卡的身影徐徐浮现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根两尺来长的灌铅木棍。 “七彩喷射”毕竟只是一环法术，维罗妮卡中招不久便自行摆脱魔法束缚。随即施展忍术隐去身形，悄无声息潜行到尤卡身后，找准机会一记闷棍将她撂倒，总算是报了一箭之仇。 维罗妮卡收起闷棍，拖着昏迷的尤卡回到罗兰那边。 这时柳德米拉和布鲁姆已经摆脱狂笑术困扰。柳德米拉还好，矮人笑到肚子抽筋，虚弱的坐在地上捂着肚子直哼哼。看见狗头人术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拎起锤子就要冲上去敲碎她的狗头报仇雪恨。 罗兰连忙拦住他，“别冲动，我还有些事情要问她。” 布鲁姆悻悻地放下战锤，“等一下我来拷问，叫那狗头杂种尝尝本大爷的铁拳！” 柳德米拉揉着肚子，恨恨地补上一句：“也算我一份。” “罗兰先生，我在狗头人术士身上搜到三件魔法物品。”维罗妮卡说着就将三样战利品递了过来。 罗兰接在手中一一查看，首先是一根两尺多长的金属细棒，棒头呈球形，可以作为简易的防身武器，不过更重要 的是其魔**能。 事实上这就是尤卡之前用来发射飞弹的魔杖。罗兰鉴定了一下，魔杖中还存有40发飞弹。 魔杖并非什么人都可以用的，要么自身法术列表中有对应的法术，比如妮基塔；要么精通“使用魔法装置”这一特殊技能，比如维罗妮卡和罗兰。 魔法飞弹的威力跟弩箭差不多，优势在于没有命中率的说法，只要对方缺乏相应的防御手段，比如魔法护盾或者法术抗力，那么必然会被击中，而且不需要 像其它魔法那样进行豁免检定。 罗兰已经有了炎龙手枪，不缺远程攻击手段，维罗妮卡在战斗中主要任务是潜行到敌人背后偷袭或者敲闷棍，远程攻击可以使用手里剑，所以这柄飞弹魔杖分配给妮基塔最合适不过。 从狗头人术士身上缴获的第二件魔法物品就是那颗锈迹斑斑的铁球，名叫“毕拉若捆仙索”。罗兰尝过这东西的苦头，知道 它可以作为投掷武器，变成一条铁索自动捆绑被击中的敌人，除非对方神力惊人或者体型巨大，否则很难挣脱铁索束缚。 毕拉若捆仙索是很实用的控场武器，罗兰考虑 到发挥其捆绑功能的前提是投掷出去并且命中目标，最后决定分配给布鲁姆。 布鲁姆是团队中最擅长使用投掷类武器的人，最能充分发挥毕拉若捆仙索的威力，而且跟其它同伴相比他的战斗方式比较单调，缺乏控场技能，这件装备可以弥补他的短板，丰富战术选择。 最后一件魔法物品是一枚两寸见方的蛋白石印章，表面闪烁着多种彩，并且雕刻着许多神秘 符号。 罗兰对这东西很是熟悉，不用鉴定也知道 是一枚“铭刻印章”，穿越前他曾在游戏中用过这东西，小伙伴们都很喜欢，昵称之为“陷阱速成器”。 铭文印章的妙处在于可以存入一个3级以下的奥术或神术，将法术能量转变为魔法符号，在你需要 的时候将之盖在物体表面，并且任意设定触发条件，使之成为一个无形的魔法陷阱，触发后造成的具体效果取决于存入其中的法术。 有了这枚印章，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快速布置魔法陷阱。 事实上神术和奥术当中并不缺少陷阱类法术，比如守卫刻文和各种魔法徽记、图纹，但是上述法术都有一个共同的缺陷，就是施法时间太过漫长，通常需要 花费十分钟甚至更多。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哪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慢慢施法布置陷阱？ 这种时候就体现出铭刻印章的巨大优势了。 比如你想借助铭刻印章在楼梯安设一个火球陷阱，那么首先对印章施法，将火球术存入其中，下一步就是将印章盖在楼梯上，形成一个魔法符号。 当你的敌人踏上楼梯，立刻 便会触发陷阱，“轰”的一声被火球炸飞。 火球术的施法时间很短，只需要 三秒而已。在楼梯上盖一下印章又能花多少时间？两秒足矣。 通过这种简单的方式，你只需要 花费短短五秒就能完成一个陷阱，相比那些动辄耗时十分钟的守卫刻文之流，效率明显高出一大截。 听罗兰道出铭刻印章的奥秘，维罗妮卡恍然醒悟：“难怪我之前明明仔细搜查过，却没有发现 陷阱，原来是狗头人术士在我通过水门后隐身出来，悄悄用铭文印章布下了一道临时陷阱。” “往后你也可以用这种办法阴别人。”罗兰将铭刻印章递给她。 维罗妮卡拿着印章犯了愁，“可我不会施法，怎么往印章里存入陷阱？” “这就要妮基塔跟你配合了，她负责施法，你负责设置陷阱。”罗兰笑道。 维罗妮卡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转身朝妮基塔深鞠一躬：“法师姐姐，往后还要请您多多关照！” 妮基塔明面上不动声，心里却好气又好笑——维罗妮卡明明比她还要年长两岁，也真好意思装嫩！ 求收藏 ~亲，你可以在网上搜“”，即可第一时间找到本站哦。 第111章蓝龙之门 罗兰分配完了战利品，那边布鲁姆大兄弟早就等得不耐烦，拎起狗头人术士劈头盖脸两记耳光，将之抽得惊醒过来。 “狗头杂种，老实交代！敢有一字虚假，本大爷敲碎你的狗头！” 尤卡呆怔半晌才搞清楚自己的处境，不等布鲁姆拷打，立刻乖乖招供：“别动手，你们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保证如实回答！” 罗兰见状接替布鲁姆进行审问，本来还担心她耍心眼，没想到这家伙的节操下限深不见底，很痛快的就把尼禄等人卖了个干净。甚至连罗兰没有询问的消息也主动吐露出来，比如石盲蛮族在提亚玛特废墟中的势力分布，以及该族首领乃是一位邪恶的德鲁伊，豢养着一头可怕的魔法兽。 “骑士老爷，您真打算穿越石盲蛮族控制区追杀尼禄等人？”尤卡试探地问。 罗兰点了下头，“不错，你问这干什么？” “正巧我跟尼禄他们也有旧怨，骑士老爷何不带我一起上路，也好有个向导。”尤卡兴奋地眼睛放光。 罗兰嘴角微微抽搐，对她摆了摆手：“不必麻烦你带路，画一张遗迹地形图给我就够了。” “我完全不觉得麻烦啊！”尤卡满脸热切。 “不好意思，我嫌麻烦。”罗兰冷冷拒绝。 罗兰可不敢带上这个节操为负值的狗头人。既然她因为跟尼禄等人闹矛盾而投靠过来，谁能保证她不会半路叛逃？毕竟己方同样跟她结怨匪浅，不光杀了她的手下，还抢走她三件魔法装备，把这种人带在身边好比带着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爆炸。 打发走了满脸失落的尤卡，罗兰召集队友开了个小会。 根据尤卡交待的情报，罗兰对尼禄等人的实力有了一个相对靠谱的估测。这些分析他要当众说出来，好让同伴有个思想准备，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对手有多么危险。 “尤卡说尼禄是一位半红龙术士，那么在估计他的实力之时必须算入‘半龙’这一种族天赋。”具体来说其力量有+8的种族加值、体质、智力和魅力等属性也有+2的天赋，免疫麻痹和睡眠，还拥有+4的天生防御。 “有这么多得天独厚的种族天赋，特别是在近战方面，他的力量恐怕不逊于强壮剽悍的兽人，如果把他当成普通术士那般孱弱，必将付出惨重代价。” “此外，尼禄的战斗风格从其绰号可见端倪，这家伙号称‘剥皮男爵’，擅长一门名为‘活体剥皮术’的独创法术，通过触摸敌人导入魔力，倘若对方体质不够强韧，当场便被剥下皮肤，剧痛而死。” 妮基塔对法术颇有研究，接着罗兰的话茬儿说：“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活体剥皮术的威力，不过听尤卡描述，这个法术应该是从五环死灵系魔法‘杀生术’演化来的，区别在于这一招并不能立刻将人杀死，被剥皮者若及时治疗还有一线生机，可见这门法术的级别应该比杀生术略低一些，很可能是一个四环法术，由此可以推测此人至少有8个术士等级。” 罗兰点头赞同，接着又简单分析了一下尼禄两大帮凶的实力。 “尤卡说卓尔牧师阿加莎拥有一张神奇的水晶面具，能够看穿黑暗和烟雾造成的隐蔽效果，另外此人施展法术的时候背后会出现闪光的龙翼，再联系到她号称“龙触者”，可见此人已经把自己转换成为龙血生物，多半精通某些龙类专长。” “龙触者”这个头衔本身就代表一个特殊专长，暗示了阿加莎是如何将自己由卓尔精灵转化成为龙血生物。 “最后是阿加莎的弟弟‘告死者’洛伦佐，罗妮跟此人打过交道，尤卡也说他擅长隐身背刺，不出手则已，出手则一击必杀。由此不难推测他应该是卓尔盗贼进阶的刺客，特别要当心的是此人不光精通暗杀，还拥有一定施法能力。” 综合各方面情报，罗兰猜测敌方三人组平均等级不会低于9级。 “相比之下，我们这支团队平均等级只有6级，敌我实力相差悬殊，正面对抗尼禄等人胜面并不大，大家都要有个思想准备，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妮基塔和维罗妮卡相视一笑，都没有临阵退缩的念头。她们出身不凡，各有底牌，向来把越级挑战当做家常便饭，不认为尼禄三人有什么好怕的。 布鲁姆的立场同样坚定：“好不容易走了这么远，古代财宝就在前方，我绝不能忍受入宝山而空手归！” “财宝倒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我们还没有营救出那些被尼禄等人绑架的孩童，还没有替伐木场的遇难者报仇雪恨，倘若半途而废，我于心不安。”柳德米拉正色表态。 看着同伴们神情坚定的脸庞，罗兰很是欣慰。尽管理由各不相同，大家能够团结在一起勇往直前，这本身就是难得的缘分。 尼禄三人的确很强，然而罗兰身旁也有四位坚强可靠的伙伴，他有理由相信是己方——而非尼禄等人——将在这场漫长的冒险中笑到最后。 …… 穿过白龙水闸，翻越地下水库，前方道路愈发崎岖坎坷，人工建筑的痕迹渐渐为天然岩洞取代，直到一扇青铜大门挡在众人面前。 “啊哈！我猜这就是通往‘蓝龙区’的门户。”布鲁姆扛着战锤，一马当先走上前去，好奇地打量门上龙首浮雕，对充当龙眼的那两颗美丽的蓝宝石尤其感兴趣。 “听狗头人术士说这片大门暗藏魔法陷阱，每次开门都要大费周折，我来试试这门到底藏了什么名堂！”朝掌心吐了口唾沫，矮人抓起战锤，抡圆了砸向大门。 精金战锤脱手飞出，呼啸着砸在大门上，发出震耳轰鸣。大门亦明显震颤了一下，龙首浮雕蓦地瞪起眼睛，两颗蓝宝石仿佛正负电极，激发出噼啪作响的电弧，将整扇大门覆盖起来。细小密集的电弧不断朝大门对面迸发，门前十尺之内，空气被电离散发出古怪的臭味。 布鲁姆早就远远躲开，看见电火花乱闪的景象，庆幸地大笑：“幸亏本大爷早有防备！”说着伸手去接原路飞返的战锤，“咦？罗兰老弟，你为何用这种怪怪的眼光看我？哪里不对吗？” 罗兰再想提醒他已经来不及，矮人稳稳抓住飞锤，陡然两眼发直，噗通一声直挺挺倒了下去。大量静电聚集在战锤上，顺着金属握柄传导到他身上，电得他浑身抽搐，头发胡须全都竖了起来，活像一只大刺猬。 红衣女巫淡淡瞟了可怜的矮人一眼，轻声道：“如果尤卡没有撒谎，这扇大门背后就是石盲蛮族的前哨岗，我们开门的时候最好小心一点，别惊动那些凶残的瞎子。” 罗兰把布鲁姆拖起来，顺手拍了一发“圣疗”，苦笑道：“刚才闹出那么大动静，想瞒过石盲蛮族可能性不大，罗妮，开门之后进去探路，有什么情况就跟妮基塔联系。”又对红衣女巫说：“给罗妮加个传讯术。” 妮基塔点了下头，伸手在维罗妮卡肩头一拍，口中吐出古怪的音符。 咻！一缕魔法能量化作轻风环绕在女忍者周围，旋即敛入体内再无异状。 “传讯术”是一个零环戏法，属于所有通讯类法术中最简单的，但是简单不等于废柴，这是冒险旅途中最实用的法术之一。 按照罗兰的理解，传讯术很像武侠中的“传音入密”，可以将声音收束成一线，传入远处同伴耳中，对方亦可以同样的方式回答，确保交谈的内容不被别人听见。 细说起来，传讯术这么一个零环法术的功能其实比“传音入密”更强大，因为它不止是点对点的交流，还可以组建“聊天群”，为群内远程通话加密。 拿妮基塔来说，她有6个施法等级，最多可以借助传讯术组建6人聊天群，维持60分钟安全通话。维罗妮卡在前方探路的时候发现危险，随时可以借助风讯术传递给后方的同伴，以便提前防备。 要说传讯术还有什么不足之处，就是通话信号不是特别的好，魔法声波在传递过程中遇到石墙、铁板、厚木门之类障碍会被显著削弱，影响通话质量。 此外，最大通信距离也很捉急。还是拿妮基塔来说，身为6级远东女巫，她最多只能确保一百六十尺内清晰通话，超过这个距离传讯术就力所不逮，得上魔法通讯行业的“小灵通（二环风讯术）”或者“全球通（五环短讯术）”。 第112章关门打狗 维罗妮卡提着盗贼工具箱靠近门前，正要动手拆除机关忽然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却见罗兰等人全都退到百尺开外，缩进走廊拐角，贴墙露出半个脑袋，紧张兮兮的朝她这边窥探。 “拜托你们对我有点儿信心好吗？！”维罗妮卡摊手叹气，对这群小伙伴儿的节操深表遗憾。 其实这也不能怪罗兰他们过度紧张，毕竟有“绿龙之门”那个前车之鉴，天知道忍者小姐会把陷阱拆成什么鬼样子。 好在这次维罗妮卡没有让大家失望，顺利解除门上电击陷阱。 确认安全无虞，众人方回到门前。接下来照例轮到女巨人出马，抡起攻城槌将门栓撞断。 维罗妮卡趴在门上侧耳聆听，确认对面没有异常动静方以忍术隐去身形，贴着门缝钻了进去。 大门对面是一条昏暗的隧道，路面约有五尺宽，湿漉漉的地面布满青苔，走在上面很容易滑倒。 两侧墙上原本用于悬挂照明用具的装置全被钝器砸烂，似乎当地居民特别憎恨光源。 距离背后大门越远，走廊中的光线越昏暗，拐了几个弯，维罗妮卡发现自己彻底沦入黑暗。 她不像罗兰、布鲁姆那样天生拥有黑暗视觉，只得停下脚步，喝掉最后一瓶“黑暗视觉药水”，眼前方恢复60尺清晰视野。 视野尽头是一处简陋的工棚，脚手架和缠绕绳索的滑轮依稀可见，脚手架下方是一口深井，滑轮吊着一只足以容纳六人的铁笼悬在井口，看上去是一部简陋的升降梯。 维罗妮卡蹑手蹑脚的靠近井口，正待仔细查看，上方突然传来怒喝。 “是谁在那边鬼鬼祟祟？快给老子滚出来！” 紧接着，工棚里冲出一群披头散发、****上身的壮汉。这些家伙肤色宛如灰泥，在黑暗中有着很强的隐蔽性，赤着双脚，浑身上下只穿一条简陋的兽皮短裤，手持黑曜石打造的斧头或战锤。 其野蛮的形象，壮硕的身材，无一不让维罗妮卡联想到兽人——除了脸上原本应该长着眼睛的部位被两团赘肉取代。 “我明明处在隐身状态，他们怎么发现我的？”维罗妮卡脑中冒出一个问号，不过当她看到对方畸形的眼睛之后，立刻想起罗兰的叮嘱：石盲蛮族世代居住在缺乏光源的幽暗地域，眼睛已经退化，全靠发达的听觉和嗅觉感知外物。 隐身术只能欺骗视觉，却无法彻底消除气味以及行走时带动的气流，被对方发觉也不奇怪。 维罗妮卡借助“传讯术”，用简单的两句话将自己的处境告知罗兰等人，提醒他们做好战斗准备。 这时对面为首的石盲蛮族战士已经有些不耐烦，拎着黑曜石斧向她迫近，凶狠地质问：“外来者，你是哑巴吗？为什么不说话！” 维罗妮卡取消隐身术，向他拱了拱手：“不好意思，在下无意冒犯诸位。”她在目光中融入天生的魅惑能力，试图获取对方好感，然而对方却毫无反应，这次失败确认了她的猜测：既然石盲蛮族并不依赖眼睛观察外物，那么凝视类法术亦对其无效。 轻蔑的哼了一声，那石盲蛮族头领冷冷道：“闯进我们的地盘，就是冒犯！女人，你老实交代，是不是狗头人请来的救兵？” 维罗妮卡深呼吸平复怒气，努力尝试与之和平交涉，尽量避免冲突：“您误会了，狗头人也是我的敌人。” 石盲蛮族哈哈大笑：“那正好！宰了你狗头人也不会来找我们报仇！兄弟们一起上，逮住这小妞先×后杀！”话音方落，率领身后党羽叫嚣着冲上来。 “瞎眼蛮子，你们这是自寻死路！”维罗妮卡暗自咒骂，扭头拔腿狂奔。 石盲蛮族身强体壮，跑起来也不慢，然而与轻功超凡的女忍者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转眼间就被维罗妮卡远远甩在身后。他们也不气馁，依旧穷追不舍。 维罗妮卡飞快的穿越隧道，跑回蓝龙之门跟前。 “快关门，一大群瞎眼蛮子追上来了！”进门后维罗妮卡气喘吁吁地说。 “怕毛啊！迎上去干死他们就是了！”布鲁姆扛起战锤战意沸腾。 罗兰轻轻摇头：“石盲蛮族不比狗头人，战斗力颇为强悍，我们没必要跟他们硬碰。”迅速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心中已有打算，“妮基塔，你今天记忆的封门术还没用，现在就施法把蓝龙之门关闭。” 妮基塔点了下头，朱唇蠕动吐出一串晦涩咒语，纤纤十指拨动竖琴一般做出几个法术手势，一条绿色射线打在门上，厚重的石门缓缓关闭。 “这个法术可以将开启的门窗重新关闭上锁，但是无法恢复被罗妮破坏的电击装置，只凭一道门恐怕挡不住大群孔武有力的石盲蛮族。”妮基塔完成法术之后提醒罗兰。 罗兰微微一笑：“法师小姐不必担心，这扇门只是暂时阻挡追兵，接下来我们在门口布置一个连环陷阱，给那群瞎眼蛮子来个下马威。”说着，他扭头看向维罗妮卡，竖起两根手指。 仿佛心有灵犀，维罗妮卡立刻明白他的用意，飞快的跑回门前，拿出铭刻印章盖在门上。 一个微不可察的魔法符文横跨门缝印了上去，只要大门被打开，立刻便会触发。 维罗妮卡头也不回，反手一抛便将铭刻印章丢向妮基塔。红衣女巫接住印章收入次元袋，等闲暇时再跟罗兰、维罗妮卡一起商量存入什么魔法。 维罗妮卡还在门前忙活，拿出铁藜之袋，麻利的倒出铁蒺藜铺在门前地面上。 这时石盲蛮族已经追了上来，叫骂着奋力砸门。 维罗妮卡布置完了铁蒺藜阵，退回罗兰身旁擦了把汗，红扑扑的小脸满是兴奋，期待着大门被攻破的那一瞬。 轰！大门终于被撞开，石盲蛮族头领高举战斧率先冲了进来。 “嘿嘿！小丫头，看你还能往哪儿跑！呃？！”门破刹那陷阱触发，地表凭空出现一大摊油脂，正是铭刻印章内置的油腻术。 石盲蛮族头领先是赤脚踩上铁蒺藜，痛得一哆嗦，连忙缩脚后退，不料地上除了铁蒺藜还有大片油脂，脚底打滑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啃屎，扎了一身铁蒺藜，当场疼得昏死过去。 身后那群石盲蛮族也都一拥而上，灵敏的嗅觉与听觉可以代替绝大部分视觉功能，却无法帮他们发觉地表铺着一层油脂，油脂下面还潜伏着铁蒺，结果纷纷踩上陷阱，痛得嗷嗷惨叫单脚蹦跳。 受伤的脚掌无法在油腻的地上保持平衡，于是接二连三摔倒在地。 地上布满尖锐的铁蒺藜，摔倒之人便赴了头领的后尘，扎了一身铁蒺藜痛的满地翻滚，于是扎上更多铁蒺藜…… 布鲁姆扶着锤柄嘶嘶倒吸凉气，“好歹毒的连环陷阱！” 妮基塔深深瞅了罗兰一眼，那双聪慧的凤眸仿佛会说话：“万万没想到，你这个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骑士也会耍阴招。” （求收藏） 第113章召唤法术位 柳德米拉跟罗兰相处最久，对他这些奇思妙想早就见怪不怪了，从容开弓放箭，狙杀身陷油脂与蒺藜双重陷阱的石盲蛮族。 寂静之弓射出的箭矢附带沉默结界，只消四五箭便把门前广阔空间全都变成禁声区。那些好不容易逃离陷阱的石盲蛮族努力竖起耳朵却听不见一丝动静，全都成了没头苍蝇，胡乱挥舞战斧与想象中的敌人厮杀，结果反而误伤了自己人。 最早被陷阱放翻的石盲蛮族头领扶着石门爬起来，发觉情况不妙，便蹑手蹑脚的往门外溜。 “瞎子，哪里跑！”布鲁姆一眼就看出这货想临阵脱逃，抖手扔出战锤。 石盲蛮族头领身手颇为敏捷，连忙往后一缩，借助石门掩蔽身形。 砰！战锤击中石门，震得他一个趔趄，赶紧扭头狂奔。 布鲁姆气得吹胡子瞪眼，顾不得召回飞锤，从怀里掏出一颗铁球扔了过去。 噗！铁球击中石盲蛮族头领后背，立马变成毕拉若捆仙索，瞬间将他捆成粽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布鲁姆把石盲蛮族头领拖回来，二话不说先来两记耳光抽得他眼冒金星鼻血横流，接下来的交流就顺畅多了。 “俘虏交待的情况跟尤卡提供的地图相互印证，可以确定这条竖井底部是一条地势险峻的栈道，通往石盲蛮族位于黑龙区的大本营。” “栈道被石盲蛮族破坏了一部分，左右两岸隔着宽达十丈、深不见底的沟壑，当中只有一条简陋的绳桥相连。对岸桥头设有岗楼，石盲蛮族在那里驻扎了一队弓箭手和一队投矛手，作为防备狗头人入侵的前哨阵地。” 最后，罗兰总结道：“被咱们干掉的这群石盲蛮族是最前线的巡逻队，他们每隔一小时都要跟竖井下方的分队联络一次，现在联络已经切断，对方恐怕猜到前线出了事，势必加强戒备，我们若想穿越竖井、通过绳桥以及石盲蛮族的哨卡，难免要冒一些风险。” 众人都感受到前途艰险，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柳德米拉率先表态：“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闯一闯了。” 妮基塔接着说：“闯过这道难关是必须的，但是不能莽撞行事，我们需要一个周全的计划。” 柳德米拉耸耸肩：“排兵布阵的工作还是交给罗兰吧，我只管执行就是。” 发觉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罗兰也没矫情，当仁不让地说：“我们东方有句……呃，我在东方大陆流传过来的兵书中读到过一句至理名言，说的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想要击败对手，先得充分了解对手，利用其弱点加以克制。凑巧我对石盲蛮族的习性略有所知，现在就说出来供大家参考。” 罗兰刻意回避自己其实是在穿越前看过《怪物图鉴》中的石盲蛮族相关资料，以道听途说的口吻向众人介绍：“石盲蛮族的习性其实跟兽人差不多，区别在于他们拥有盲视能力，在黑暗环境中如鱼得水，妮基塔的云雾术也对他们毫无影响。” “石盲蛮族的盲视距离是多少？”柳德米拉问。 “大约40尺。” “敌暗我明，战场环境也对我们大大不利，冒着箭雨冲锋可不是好玩的。”维罗妮卡神色凝重。 “我可以多准备几个‘防护箭矢’，再加上卷轴，撑过这一关问题不大。”法师小姐倒是信心十足。 “防护箭矢要准备，但是我们也不能一味被动挨打，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御。不要被石盲蛮族的盲视唬住，这不是什么魔法或者超自然天赋，而是靠灵敏的嗅觉和听觉补偿退化的视觉，针对这两个环节进行打击，我们完全可以克制其盲视能力。” 罗兰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接着说：“嗅觉敏锐者最怕刺激性强烈的气味，所以妮基塔，你要准备一些臭云术。”“臭云术”是一个三环法术，总体而言跟二环云雾术差不多，只不过释放的是带有毒性的臭气，令吸入者恶心呕吐。 “除了臭云术，我们还要制造一些噪音令对方无法通过听觉分辨虚实，罗妮那里还有爆雷石，关键时刻可以扔出去给石盲蛮族来点震撼，当然最重要的是米拉，寂静之弓每射出一箭都会造成20尺沉默空间，石盲蛮族置身其中就与聋子无异。” “石盲蛮族失去听觉或嗅觉其一，感知能力就会大大削弱，手中纵有弓弩投枪也无法确保准头，倘若嗅觉和听觉全部丧失，那就成了真正的瞎子，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由我们宰割。” 听了罗兰的分析，众人顾虑尽消，士气大振，巴不得马上就动身。 这时妮基塔开口道：“我今天没有准备臭云术，不过没有关系，只要给我半个小时就能搞定。” “那就休息半小时再出发！”罗兰干脆地做出决定。 柳德米拉面露困惑：“法师的法术位不是需要休息一整夜才能恢复？半小时怎么够。” 妮基塔笑而不语，径自静坐冥想。 罗兰替她向众人解释：“妮基塔是远东巫师，法术续航能力远比普通法师强得多，随时可以启用自己在远东奥法银行的账户，以心灵召唤的方式取回存款或者申请借贷，从而获得一定数量的额外法术位。这半个小时，就是给她预留召唤法术位并且准备新法术的时间。” 说话间红衣女巫已然启动召唤法术位的仪式，左手背上那枚银色火焰刺青仿佛活了过来，摇曳迷离光影，穿越万里虚空，与远在灯塔山的远东奥法银行总部对接。 这枚魔法纹身不光能够增强妮基塔的法术威力，亦是奥法账户的密码，验证无误过后，法力池向她开放对应权限，遵循她的意志，两个三环法术位瞬间召唤过来。 召唤法术位其实花不了一分钟，然而法师毕竟不是术士，无法直接拿空白法术位施法，真正耗时间的是准备法术。为此，妮基塔也曾私下里对罗兰吐露真心话：“其实最能发挥借贷法术位优势的职业，并不是我这样的法师，而是术士和诗人之类自发施法者，他们才是奥法银行最大的客户群。” 二十分钟过后，妮基塔睁开眼睛，唇角泛起笑意：“准备了两个臭云术，够不够？” “足够了。”罗兰搀扶法师小姐起身，向队友宣告：“现在万事俱备，咱们这就出发！” （求推荐票） 第114章狭路争锋 嘎吱……嘎吱…… 生锈的锁链带动滑轮，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拖着一口巨大的铁笼向竖井深处缓缓垂落。 罗兰和同伴们站在铁笼中，透过栅栏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唯有生满青苔的峭壁，以及愈发深幽的黑暗。 潮湿的空气令人心情压抑，众人一言不发，紧握武器。 寂静的气氛持续了许久，直到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啸打破。 罗兰猛然抬头，破风声迎面袭来，昏暗中隐约可见满天寒星，却是锋利的箭簇。 罗兰举起盾牌配合布鲁姆格挡箭雨，保护身后同伴。 妮基塔身上浮现一圈绿色光晕，正是提前加持的二环奥术“防护箭矢”。 维罗妮卡念念有词，手中卷轴化作灰烬，魔力释放出来，也为她加持一道“防护箭矢”结界。 柳德米拉站在两位女伴中间，赤手空拳面不改色。偶尔抬手一拨，夺自蛛化精灵的那双“见切手套”微微闪烁，便把迎面飞来的箭矢打开。 第一波箭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随后便没了动静。 黑暗中酝酿着诡异的气氛。 事出反常必有妖，罗兰心头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收起盾牌双手一伸，给缺乏甲胄保护的维罗妮卡和妮基塔分别拍上一道“防护邪恶”，提升两级防御以防不测。 这时头顶突然传来一声爆鸣，火光闪烁之际，罗兰看见控制升降梯的滑轮自行碎裂，失控的铁笼骤然加速下坠，栅栏紧贴峭壁摩擦出一串火星。 布鲁姆大惊：“那帮混蛋炸了滑轮组，这样直接摔下去我们都得变成肉饼！” “妮基塔，羽落术！”罗兰一声断喝，挥剑劈开铁栅栏，径自跳了出去。 红衣女巫心有灵犀屈指连弹，周身陡然爆发出一圈金光，将包括罗兰在内的队友全笼罩在内。 噗！噗！噗！ 受魔法加持，众人脚下分别爆出一团飞舞的羽毛，下降速度骤然减缓，轻飘飘的向下坠落。 下方黑暗中的狩猎者似乎觉察到计划失败，陡然传来一声厉啸。以此作为信号，咻咻箭雨夹杂着呼啸的投枪劈头盖脸攒射过来，防御相对薄弱的妮基塔和维罗妮卡纵有魔法护盾也有些吃不消。 罗兰在空中调整了一下缓落姿势，扭头给妮基塔打了个手势。 “给我光！” “没问题！”妮基塔迅速吟唱咒文，啪的打了一个响指，一团橘黄色光球飞了出去，自行附着在罗兰的盾牌上。 零环戏法“舞光术”制造的魔法光源几乎没有热量，照明度也很微弱，但是对于世代居住在黑暗世界、对光亮异常敏感的石盲蛮族而言，其存在感无异于正午烈日。 竖井下方完全漆黑一片，又是一声长啸响起，调门儿时高时低，显然蕴含了某种只有石盲蛮族才能听懂的讯息。 下方沉寂须臾，箭雨再次袭来。正如罗兰所料，这次石盲蛮族的射手遵循那声长啸传达的指令，集中火力向他攒射，箭矢标枪不断命中盾牌，金铁交鸣连绵不绝，火星相继迸射而出。 罗兰稳稳擎住+2重钢大盾，双臂肌肉贲张几乎将衣袖撑破，高大健硕的身躯俨然以钢筋为骨架、青铜为血肉，面对箭雨洗礼岿然不动，只凭一人就构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石盲蛮族并不聪明，长期以来的狩猎习惯使他们形成一套保守的战术：无论何时何地，总是优先攻击闯入者随身携带的光源，因为他们很清楚纯然的黑暗会给那些习惯生活在光照下的地表生物造成多大恐慌与混乱。 罗兰正是利用石盲蛮族的定势思维挺身而出，在舞光术配合下甘当标靶，吸引对方箭矢，从而分担同伴压力。 他敢这么做绝非仅凭一腔血气之勇，事实上团队中没有谁的防御能够跟他比肩，通过简单的算数不难得出结论——石盲蛮族射出的箭矢和标枪仅有二十分之一的概率使他受伤。 如果这还不够保险，那么再加一道“神圣治疗”管保万无一失。 砰！失重的铁笼轰然落地，摔得四分五裂。 紧接着，罗兰双脚稳稳落地，肩膀一抖，扎在身上的黑曜石箭簇便被绷紧的肌肉挤压得脱离伤口，叮叮当当落了一地。神圣光辉抚慰年轻人花岗岩般坚强的身躯，区区皮肉伤转瞬愈合，甚至没有留下一丝疤痕，皮肤光洁宛如丝缎。 在他身后，妮基塔等同伴亦在羽落术保护下有惊无险的平安着陆。 布鲁姆迅速跑到罗兰身旁竖起大盾，与之联手组成一道防线，抵挡迎面射来的箭矢。 众人临时栖身之处是一块位于半山腰的小平台，对面则是一片地形相仿的平台，两处平台所在的峭壁遥相对峙，相隔大约十丈，下面是无底深渊，当中仅以一条简易绳桥相连。 对面平台上搭建有石头岗楼，前临绳桥，背靠山洞，楼顶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似乎在放哨。 觉察到入侵者平安着陆，那哨兵奋力吹响警哨，岗楼大门随之开启，一个石盲蛮族匆匆跑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一支巨大的剪刀，直奔绳桥冲去。 借助矮人族与生俱来的黑暗视觉，布鲁姆立刻看出那人的险恶用心，岂能容他破坏绳桥，怒吼的抛出战锤。 罗兰亦扣响炎龙手枪，一口气把弹夹打光。子弹飞跃十丈距离难免失准，六发子弹只有一发击中目标还不是要害，好在布鲁姆的飞锤关键时刻没掉链子，直接砸在对方脸上。 噗！那石盲蛮族哨兵满脸桃花开，惨叫着仰面栽倒，剪刀脱手飞向深渊。 布鲁姆顾不得召回飞锤，回头焦急大吼：“还磨蹭什么，赶紧跟我冲过去！”说着大步冲向绳桥。 柳德米拉正在施展自然神术，双手交叉按在胸口，睫毛低垂虔诚祈祷。 “伟大自然之母赐下祝福，保护您的女儿脚踏大地通行无碍！” 一团翠绿光华将女游侠笼罩，为她加持一环自然神术“脚踏实地”，平衡、攀爬、跳跃和翻滚等杂技检定获得+10环境修正，并且在保持平衡时不会失去敏捷加值。 准备就绪之后，柳德米拉收起弓箭拔出双刀，大步冲上绳桥。 （新的一周开始了，求推荐票） 第115章飞跃绳桥 柳德米拉大步冲上绳桥的同一时间，先行一步的矮人战士还在桥上艰难蠕动，紧握绳索不停调整身体重心保持平衡，唯恐被剧烈晃动的绳桥甩下深渊。 女游侠甩开长腿在绳桥上奔跑，飞身一跃从矮人头顶掠了过去，无论绳桥如何摇晃她都能够神奇的保持平衡，看上去险象环生，奔跑速度却丝毫不减，令布鲁姆这个铁皮罐头望尘莫及深感羡慕。 擅长在困难环境下战斗的并非只有柳德米拉，忍者小姐也是此道高手。 “忍法·身捷！”维罗妮卡手掐印诀快速施法，脚踏旋风跃上一根绳索，飞一般自柳德米拉身旁掠过，身姿轻盈如履平地，只是一眨眼就冲到最前头。 对面岗哨大门敞开，六名石盲蛮族哨兵匆匆跑了出来，手持弓弩长矛守在桥头，试图阻止女忍者登录。 “想阻拦本小姐？你们太天真了！”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半吸血鬼少女蓦地爆发真气，足尖一点绳索腾空飞起，直奔守在桥头的石盲蛮族扑了过去。 她这里脚下发力绳桥陡然剧烈摇晃，那边柳德米拉赶紧止步抓牢绳索，仰望空中那位坑队友的女忍者愤然怒斥：“臭丫头，你这是要上天啊！” 罗兰亦望向空中那位展臂滑翔身姿优美宛如雨燕的少女，脑海中不由闪过一句经典武侠台词：“女侠好轻功！” 桥头对面那位瞎眼蛮子可不管女侠的轻功身法优美与否，听风辩位觉察到空中有人扑了过来，抬手张弩就是一箭射了过去。 啪！一支弩矢击中维罗妮卡胸口，旋即被绿色光辉弹开，未能穿透防护箭矢结界。 似乎受到箭矢冲击影响，维罗妮卡娇小玲珑的身形在空中微微凝滞，随即飘然落下，靴底正蹬在石盲蛮族弩手头顶，借力向其身后折了个空翻。 弩手吃惊之下本能回头，等待他的恰是一泓雪亮的刀光。 女忍者反手一挥，忍刀倏然吻过石盲蛮族弩手的喉咙，带出一抹猩红。剧痛促使他发出一声悲鸣，丢开弩弓捂着脖子踉跄后退。 这时柳德米拉也已经冲过绳桥，一把揪住弩手后颈。石盲蛮族三百多磅的块头，被女巨人一把拎了起来，活像抓小鸡般毫无挣扎之力。 “滚下去！”柳德米拉随手将他扔向桥下，惨叫声渐渐远去，许久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随后再无声息。 其余五名石盲蛮族哨兵惊觉敌人登陆，连忙丢下弩弓，换持长矛围攻上来。 “呵呵，都给我乖乖站好，不许动。”冷笑声中，维罗妮卡一甩斗篷，绣在斗篷表面的银色蛛网图案突然活了过来，脱离斗篷飞向石盲蛮族，“唰”的一声将他们全都笼罩起来，死死缠住。 节肢斗篷每天可以释放一次“蛛网术”，维罗妮卡选择的机会恰到好处。柳德米拉也因此受益，反手摘取长弓，从容不迫射杀那群正在蛛网中绝望挣扎的瞎眼蛮子。箭矢命中后自动张开沉默结界，二十尺内声息皆无。好不容易逃脱蛛网的哨兵顿时懵逼，兀自竖起耳朵，却听不见敌人身在何处。 维罗妮卡乘机潜行过去，双持忍刀连环背刺，两道寒光闪瞬即逝，那哨兵颓然扑倒一命呜呼。 布鲁姆终于以龟速爬过绳桥，立刻恢复生龙活虎，挥舞着战锤冲进敌群大杀特杀。 绳桥对岸还剩罗兰和妮基塔。罗兰发觉红衣女巫试探着踏上绳桥又禁不住缩了回来，脸色有些发白，不由分说揽住她的柳腰，启动“行动自如戒指”冲上绳桥。 啪！行至途中脚下绳索突然断了一根，罗兰身体一晃旋即恢复平衡。 这惊险的一幕太过刺激，吓得怀中少女禁不住失声惊呼，一双皓腕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凤眸瞪得溜圆，屏住呼吸时刻准备释放“羽落术”。 罗兰却是泰然自若，他很清楚只要“行动自如”还在，自己断无失足之虞，行至途中脚下又传来啪的一声，绳索不堪重负再次断裂。 罗兰觉察到妮基塔娇躯颤抖呼吸急促，不忍她担惊受怕，直接垫步飞身跃起，一个“天堂跳跃”飞过绳桥，平稳落在对面平台上。 妮基塔偎依在他怀中屏息良久才回过魂来，红着脸娇嗔：“你讨厌！话也不说一句就抱着人家乱跑，吓死我了！” 罗兰耸肩苦笑：“抱歉，情急之下忘了分寸，当时只剩咱俩还没过桥，我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对面。” 妮基塔也不提自己早就准备了“飞行术”，握住他的手遥望前方黑暗的隧道，轻声道：“不管怎样，我们总算平安度过这道难关，不知接下来还会遭遇什么……” 罗兰拉着法师小姐的手走到岗楼跟前，与先到一步的维罗妮卡、柳德米拉和布鲁姆会合。 岗哨外的敌人已经被他们清理干净，剩下的全缩进岗楼里不敢露头，时而从狭小的窗口向外射一支冷箭。 布鲁姆围着大块花岗岩砌成的岗楼绕了一圈，却找不到可供突破的薄弱地带，急得他直揪胡子。 柳德米拉张弓还击，然而视野受限，很难找到理想的狙击角度。 维罗妮卡摸出一颗烟雾弹，打算丢进岗楼窗口，却没有十足把握，正犹豫时看到罗兰与妮基塔携手走来，便回头问他们可有办法搞掉这座讨厌的碉堡。 罗兰抬头看了一眼岗哨，不由想起地球上的抗战片，可惜这里没有八路军战士对付鬼子碉堡的大杀器“炸药包”。 妮基塔微微一笑：“炸掉碉堡并不容易，不过把碉堡中那群瞎眼蛮子撵出来却非难事。”说着抬手施法，伴随悦耳的吟唱声抛出几颗臭菘种子，这些气味古怪的小颗粒散布在空中，立刻变成一团黄中带绿的浓雾，顺着碉堡窗口倒灌进去，充斥恶心的恶臭。 三环臭云术堪比地球上的化学武器，碉堡中的石盲蛮族顿时被熏得昏倒一片，那些体质比较强韧的也忍受不了长时间停留在这恶臭的环境里，拼命推开大门，一路呕吐着跑了出来。 妮基塔俏脸冰冷，红唇吐出一串充满杀意的咒文，指尖轻弹，头顶艾恩石中储存的魔力释放出来，化作一团火球轰向碉堡大门，将那些被臭云术折磨的丧失战力的可怜虫全部轰飞。 爆炸产生的气流驱散了臭云，维罗妮卡和布鲁姆相继走进碉堡清理战利品，顺带将那些尚未断气的石盲蛮族拖出来一一补刀。 （求收藏） 第116章入侵者必须死 石盲蛮族穷得掉渣，以文明程度而言还处于新石器时代，武器无外乎做工粗陋的石弩、石矛，防具也仅限于一张勉强遮体的兽皮。 罗兰本不指望能从这群穷鬼身上榨出油水，结果却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维罗妮卡搜出一瓶气味古怪的药水和两枚银色奥义石，送来给他鉴定。 罗兰先打开药水瓶，发现里面装有棕色油状液体，质地比较粘稠，嗅起来有如潮湿的树叶。 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罗兰确认这是一瓶传说中盛产于“幽暗地域”的甲虫药水，服用后获得60尺的黑暗视力，并且天生防御提升2个等级，上述效果都将持续12小时。 罗兰本人没有喝过甲虫药水，但是对它并不陌生。穿越前他是就读那所大学桌游协会的成员，某次跑团时在卓尔地城的店铺里见过待售的甲虫药水，并且对其高达1350金币的售价感到惊讶。 后来协会同伴给他算了一笔账：单是一瓶12小时生效的“黑暗视觉药水”售价就要高达1200金币，甲虫药水不光提供12小时黑暗视觉，还额外提升2级天生防御，卖1350金币简直业界良心。 这话的确很有道理……可惜他当时在游戏中穷的要死，最后也没舍得买一瓶甲虫药水。如今在另一个世界见到真实的甲虫药水，心情颇有些感慨。当然了，这种高级货色绝不是愚蠢的石盲蛮族能够调制出来的，多半是当初逃离卓尔地城之时顺手牵羊的收获。 甲虫药水只是一个意外，真正令罗兰感到惊喜的是那两块银色奥义石。 原本以为是寻常专长，吸收潜能之后加以鉴定，结果却是两颗“盲视”！ 须知“盲视”这种能力并非人们可以通过学习或者苦练获得的专长，乃是一种源自血统的天赋，是石盲蛮族在地下世界繁衍数万年，为了适应黑暗环境逐渐进化出来的独特能力。 像这样的特异能力，根本不属于专长之列，你不大可能在神殿买到盲视奥义书，唯一获取方式就是猎杀具有该种天赋的怪物。根据游戏中的经验，罗兰深知这一类奥义石掉落率低得可怜，何况一次获得两颗！ “这次收获巨大必须感谢我主辛德拉显灵，怎么说咱也是命运女士的选民，偶尔走一回****运也在情理之中。” 赞美了一番女神姐姐，罗兰便把这两枚盲视奥义石分配给布鲁姆和柳德米拉。 矮人和女游侠负责输出远程火力，而弓箭也罢飞锤也罢，很容易受到浓烟云雾之类自然因素影响，你看不见隐藏在烟雾中的目标就没法瞄准，再厉害的射术也是白费。 有了盲视能力，柳德米拉和布鲁姆几乎可以无视外界环境因素的影响，总是能够准确锁定40尺内的敌人。 除此之外，罗兰还考虑到战术配合的因素。 比如妮基塔擅长运用“云雾术”阻碍敌人的视线。但是这样做的同时己方也无法看到敌人，只有在云雾中盲目摸索，迫近对方5尺之内才能觉察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实际上对敌我双方造成的麻烦一样大，因此这个法术主要用于防御和撤退。 但是有了两个精通盲视的射手，情况就大不一样。 现在妮基塔放出云雾术困住敌人，柳德米拉和布鲁姆完全不受影响，借助盲视照常狙击敌人，对方却因为视线受阻无法还击，只能被动当靶子，这酸爽简直无法形容。 其实除了柳德米拉和布鲁姆，罗兰开启“命运之瞳”亦可看透云雾，配合妮基塔强化“云雾战术”。 “若能再打出两块‘盲视奥义石’分给妮基塔和维罗妮卡，那就完美了。”罗兰禁不住兴起一丝邪恶的冲动，巴不得立刻闯进石盲蛮族营地大杀特杀。 穿越到瓦雷斯快满一年了，他已经全身心融入到这个真实而鲜活的世界，偶尔回味起以往那种“游戏玩家”式的局外人心态，反而令他感到有些陌生。 …… 石盲蛮族的大本营位于黑龙区，一片遍布钟乳和石笋的低地。石质地面粗糙不平，地下河穿过营地涓涓流淌。两排简陋的石头房屋沿河岸搭建，其中最高大的那栋建筑便是族中长老莫桑的宅邸。 莫桑拥有双重超凡职业，4级野蛮人兼4级德鲁伊，实力之强冠绝全族，在营地中拥有无可取代的威信。此刻他正率领精锐亲信聚集在大屋门外与三个外来者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这位身材佝偻的石盲蛮族长老身穿兽皮大氅，光秃秃的脑袋乃至整张面孔都布满花花绿绿的诡异刺青，以至于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他右手紧握标枪，掌背凸起蚯蚓似的青筋，左手中指戴有一枚青铜戒指，宽大的戒面上刻有羊首浮雕，散发出魔法灵光。 在他脚下，匍匐着一头骨面斑兽。这种酷似大型猫科动物的魔法兽头部皮肤出奇的柔软，如同一张肉红色面具覆在脸上，偶尔甩动头颅，松弛的脸皮随之飘起，暴露出后面瘦骨嶙峋宛若骷髅的面孔，这副尊容足以吓得人做噩梦。 然而无论秉性凶残的石盲蛮族还是以面目骇人著称的骨面斑兽，此刻都以一种恐惧的目光凝视着对面那位身着红袍的半龙术士以及他身后两名卓尔男女，仿佛他们才是最可怕的怪物。 半龙术士抬起右手，五指紧扣一名石盲蛮族青年的面孔，将之缓缓拎至半空，其瘦削的身材与掌中那壮硕的猎物形成鲜明对比，后者拼命挣扎却无法撼动他一根指头。 半龙术士冰冷的目光刺在莫桑脸上，徐徐开口：“你问我有什么资格对你们石盲蛮族指手画脚？很好，现在我就证明给你们看。”五指蓦地收拢，一股恐怖的魔力自其掌心喷涌而出，尽皆注入被擒之人体内，使之迅速膨胀，仿佛充满气的皮球。 砰！那人皮肤不堪压力陡然炸裂，血淋淋的躯体倒飞出去，只剩一张人皮被完整剥离下来，依旧握在半龙术士掌中，被气流吹得飘了起来，如同一张鲜血淋漓的风帆。 随手丢开人皮，半龙术士面露冷笑：“现在，你们还有什么疑问？” 莫桑长老深深吸了口气，艰难开口：“尼禄大人，我们石盲蛮族与‘龙之眼’素来井水不犯河水，阁下闯进我们的家园，屠杀我族子弟，到底所为何故？” “我的来意你没有资格过问，你只需要替我截杀几个讨厌的家伙就够了。”接着，尼禄便把罗兰等人的外貌特征形容了一番。 “记住，我最讨厌阳奉阴违的家伙，你可以尝试违背我的命令，不过等我再回到这里，呵呵……沉降地域就再也没有什么石盲蛮族了。”丢下一句露骨的威胁，尼禄带领卓尔姐弟扬长而去。 目送三人远去，一个石盲蛮族青年愤然咒骂：“难道我们真要听那个恶魔使唤？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咽不下去也得咽，想想可怜的玛卡，难道你也想被人活生生剥掉皮？” “是啊，那个叫尼禄的家伙太可怕了，连黑暗精灵都对他恭恭敬敬。” 莫桑长老紧握标枪一言不发，脸色阴晴不定。他当然知道尼禄等人绝不好惹，然而让他忍气吞声为其卖命，他又心有不甘。 正烦躁时一名哨兵匆匆跑进营地，身上还带着血迹。 “长老，不、不好了！一群外来者闯进蓝龙区，正朝营地迫近！” “别慌！把话说清楚，来了多少人？”莫桑呵斥哨兵。 “总共有五人，为首的是一名人类骑士，他的同伴是矮人战士，红衣女巫，还有基特兰德巨人和帕尔尼亚的忍者。” 听哨兵形容闯入者的特征，莫桑长老立刻猜到他们就是尼禄交待的猎物。 “前哨那些人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就你一个逃回来？” “他们……他们……”哨兵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艰难吐出一句话：“都被入侵者杀害了。” “你说什么！？”莫桑长老气得跳了起来，额头暴起青筋，“那些家伙竟敢在我的地盘上杀人，完全没把老子放在眼里！所有人都跟我走，入侵者必须死！” （求推荐票） 第117章维罗妮卡变形记 喀嚓！ 伴随着清脆的敲击声，黑暗中闪出一点火星。 维罗妮卡将打火石凑近浸泡煤油的布条，再次尝试点燃火把。然而火光一闪即逝，地下世界重归黑暗。 “这里也不行！”女忍者摇摇头，脸上浮现失望之色，“看来我们今天也只能啃冷干粮了。” 或许是出于方便通行的目的，石盲蛮族将隔绝蓝龙区与黑龙区的障碍全部摧毁，以至于罗兰一行没有费什么力气就通过只剩门框的“黑龙之门”，顺利进入黑龙区。 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石盲蛮族根本不需要什么魔法陷阱，整个黑龙区都笼罩在绝对昏暗的魔法结界之下，任何自然光源都无法在这里生效。 妮基塔也曾考虑过采用魔法照明，然而来自阴暗角落的冷箭和标枪迫使她放弃了这一打算，更何况照明类法术并不会产生热量，无法用于烧水和加热食物。 维罗妮卡倒是可以忍受啃冷面包，然而作为团队中负责探路和侦查陷阱的斥候，她无法在两眼一抹黑的环境下执行任务。 罗兰亦有同感：“在这样的环境下，没有‘黑暗视觉’简直寸步难行，现在我们必须解决这个麻烦。” 布鲁姆无所谓的耸耸肩。他和罗兰都有与生俱来的60尺黑暗视觉，黑龙区的特殊环境对他而言形同虚设。 柳德米拉和妮基塔不具备黑暗视觉这一天赋，但是妮基塔可以施展法术为自己加持黑暗视觉，柳德米拉则拥有比黑暗视觉更强的盲视，团队中真正为黑暗所困的只有一个维罗妮卡。 “我今天没有准备多余的‘黑暗视觉’，召唤法术位的额度也用完了，如果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在这里宿营，等我休息八小时过后为罗妮多准备一个法术。”妮基塔提议。 柳德米拉轻轻摇头，“这一路上我都在追踪尼禄等人留下的痕迹，他们走的很快，这会儿很可能已经进入红龙区了，如果我们在这里耽搁太久，恐怕来不及阻止他们进入中枢区举行血祭，到那时我们过往所有的努力都将失去意义。” 布鲁姆点头赞同：“米拉说得对！拖得越久麻烦越多，我们绝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要不就让罗妮留下，我们四人继续前进！” 可怜的半吸血鬼女孩一听他要把自己踢出队伍，急得连连摇头，眸子里含着两汪泪花。 罗兰叹了口气：“这可不行，我们需要罗妮，而且把她一个人丢下也不放心，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弗拉德交待？”说着，他从次元袋里取出一支装有棕色液体的小瓶递给维罗妮卡。 这瓶甲虫药水价值1350金币，他原本想带回大兔子窝镇卖给侏儒炼金术师杜瓦林，然而现在别无他法，只好让维罗妮卡喝掉这瓶昂贵的药水。 维罗妮卡拔出瓶塞嗅了嗅，神色有些犹豫。其实她并不想喝这种味道可疑的药水，然而形势比人强，由不得她反对就被柳德米拉捏着脖子灌了下去。 药水很快生效，忍者小姐不光如愿获得黑暗视觉，还有一些出乎众人意料的变化——皮肤变得格外坚硬，呈现出细腻的几丁质光泽，额头冒出两根微微颤动的触角，平添几分蠢萌气质。 妮基塔摸了摸她头顶那双抖动的触角，忍不住笑出声来：“难怪这东西叫‘甲虫药水’，瞧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就像是一只成精的大甲虫。” “你才是甲虫精呢！”忍者小姐恼羞成怒，“别摸我！不然我用触角扎你手哦！” 柔韧的触角并不能作为武器，却可以感受空气的细微流动，分辨常人无法觉察的气味颗粒，使维罗妮卡的感知变得格外敏锐，探路效率显著提升。 众人在黑暗中前行，一路有惊无险，穿过连绵岩洞，前方地势陡然开阔，溪水绕过钟乳石林潺潺流淌，溪流两岸隐见房屋轮廓。 罗兰猜测这里就是石盲蛮族的大本营，通过“传讯术”问前方探路的女忍者：“罗妮，前面什么情况？” 回答他的是一声惊呼。 紧接着，便有哒哒哒的足音迅速由远及近，正是维罗妮卡掉头狂奔回来。 “罗妮，怎么回事？” 妮基塔试图拦住维罗妮卡。对方却一言不发，俏脸没有一丝血色，眼中满是惊恐，推开她夺路狂奔，不理众人的呼唤，背影迅速消失在黑暗深处…… “她这是怎么了，活像见了鬼……”布鲁姆茫然地抓抓脑袋，无意间回头一瞥，却见黑暗中浮现一张面孔，顿时吓得他失声惊呼：“什么鬼！？” 那是一张布满花花绿绿刺青的面孔，宛如索命厉鬼，骇人之极。比这怪人更可怕的是他身旁那头魔法兽，松弛的面皮如同一堆红肿的赘肉，而当这怪物抬起头来向罗兰等人呲牙咆哮，面皮立刻被甩向脑后，露出白骨嶙峋的头颅，真比鬼还吓人，目睹者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事实上，这头怪兽不只是长得丑陋，其面孔还具有诡异的超自然力量，目睹者如同受到“群体惊恐术”影响，倘若意志检定失败，便会如同可怜的维罗妮卡，当场被吓得失去理智，只剩一个念头：尽快从这怪物身边逃离，逃得越远越好。 “大家别慌，这怪物叫做骨面斑兽，虽然长了一张吓人的面孔，其实战斗力还赶不上一头熊，没啥好怕的。”罗兰沉声安抚队友。 圣武士的“勇气光环”使他免疫恐惧，并且为周围十尺内的同伴提供+4对抗恐惧的额外豁免。受勇气光环影响，众人在最初的惊慌过后相继恢复镇定，唯独可怜的维罗妮卡没有来得及获得勇气光环庇护，中招陷入惊恐，早已跑得不知所踪了…… “不用管罗妮，她只是被吓傻了，很快就会恢复清醒，我们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再说。” 看到那花脸首领率领大群石盲蛮族围攻上来，妮基塔面露杀气，挥手撒出一把臭菘树叶，魔力化作滚滚臭云席卷过去。 （求收藏） 第118章野性变身 一大片散发恶臭的云雾被妮基塔召唤出来，朝向营地扩散。嗅入臭云的石盲蛮族尽皆恶心呕吐，甚至直接熏得昏死过去。 莫桑长老丑陋的脸上微微抽搐，低声诅咒红衣女巫：“自作聪明的女人，魔法使你失去敬畏之心，你的恶毒终将使你遭到报应。”他抬手遥指妮基塔，最后吐出一个古怪的音符。 轰！一股强烈的气流自他指尖喷射而出，前方空气受到挤压，迅速向外膨胀。 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万能抑或无用的法术。法术等级仅仅是一个参考指标，象征其调用的魔力层次，并不见得高等级法术就一定比低等级法术管用。 二环德鲁伊神术“造风术”并不具备杀伤力，却是大多数云雾类法术的克星。 气流带起呼啸的狂风将臭云吹了回去，反而对罗兰等人造成麻烦，不得不四散躲避逆袭回来的臭气。 莫桑长老面露冷笑，缓缓从怀中扯出一块红色方巾，再次吟唱咒文。 罗兰一见那红色方巾就猜到他要施展什么法术，不假思索冲到妮基塔身边，给她拍上一道“防护邪恶”。 几乎就在他完成施法的同一时间，莫桑长老抛出方巾。 看似寻常的布料注入魔力，陡然炸裂成无数碎屑，每一片碎布变成一只尖牙利齿的吸血蝙蝠，聚集起来形同乌云，尖叫着扑向妮基塔。 二环德鲁伊神术，飞虫走兽！ 妮基塔俏丽的脸庞微微泛白，贝齿紧咬朱唇，挥动魔杖射出魔法飞弹。 两颗飞弹拖曳紫光飞了过去，哀鸣声中两只蝙蝠陨落下来。然而这并不能阻止更多蝙蝠扑向红衣女巫，迫使她频频挥动魔杖发射飞弹，无暇施展其它法术对战场全局发挥影响，这正是莫桑长老施展“飞虫走兽”的目的。 柳德米拉想起当初在沉降地域对付凶暴蝙蝠的策略，举弓搭箭打算故技重施，射出一道沉默结界干扰蝙蝠回波定位，然而当她发觉蝙蝠群始终在追逐妮基塔，这一箭就无法射出去了。 “寂静之弓”固然可以影响蝙蝠定位，同样会导致妮基塔无法吟唱咒文，失去施法能力，无助于改变现状。 咬了咬牙，女游侠调转箭头射向莫桑长老脚下，接着又是一串连珠箭，将沉默空间连成一大片，阻止莫桑长老施法的同时亦使他周围的石盲蛮族丧失听力。 挥剑砍翻一名石盲蛮族，罗兰径自冲向莫桑长老。布鲁姆高举战锤，也从另一个方向发起冲锋，用意跟罗兰不谋而合——趁莫桑长老尚未脱离沉默区域，擒贼先擒王！ 换做别的施法者失去吟唱能力，恐怕只能任人宰割，莫桑长老却只是微微皱眉。在漫长的岁月中他积累了丰富的施法经验，深谙应对危机之道，并且为此准备了各种预案。 眼前的处境并没有使他慌乱，从容不迫打出一连串施法手势。 “不对！那是……”柳德米拉越看莫桑长老的施法手势越觉得眼熟，心头顿时兴起不祥的预感，匆匆张弓搭箭试图阻止对方完成施法手势，却还是晚了一拍。 法术默发，纠缠术！ 搭配默发超魔技巧的“纠缠术”不需要吟唱咒文，就这么悄无声息的释放出来，遍地蔓藤迅速滋长，顷刻间化作一片绿色牢笼，将罗兰、柳德米拉连同妮基塔全都缠绕起来。 布鲁姆发觉只有自己侥幸逃脱蔓藤肆虐区域，没有丝毫迟疑，大吼一声孤身冲向莫桑长老。 老德鲁伊只准备了一个默发法术，正打算趁机离开沉默结界，觉察到重甲战士迎面冲锋而来，他摇摇头，抬手向前探出一根指头，隔空朝着布鲁姆轻轻一点。 嗡！戴在中指上的那枚青铜戒指骤然闪光，羊首浮雕张开喉咙，喷出一道强劲的冲击波，轰然击中矮人胸口。 布鲁姆根本没有料到他能隔空出招，冷不防被撞得踉跄后退，一跤跌进蔓藤丛生的区域，旋即陷入纠缠。 “愚蠢的矮子，去死吧！”莫桑长老怒吼着挥动手臂，精制标枪化作一道冷电射向布鲁姆咽喉。 蔓藤丛中人影连闪，罗兰脚踏加速靴风驰电掣冲到矮人跟前，举盾替他挡下这致命一击。 锵！强劲的冲击力震得罗兰步履踉跄，身后蔓藤乘机追踪而至，试图缠住他的脚踝，旋即被“行动自如戒指”激发的金色结界挡了回去。 调整了一下重心，罗兰再次向莫桑长老发起冲锋。 老德鲁伊狰狞的脸上第一次失去淡定，想不通罗兰怎么可以在蔓藤丛中发起冲锋。 他深深吸气勉强镇定下来，挥手催促手下上前阻挡。 石盲蛮族的精锐勇士重整旗鼓，举起战斧盾牌排成两道人墙，将莫桑长老挡在背后，只等罗兰孤身冲到近前便一拥而上将这狂妄的骑士剁成肉酱。 然而下一瞬他们的如意算盘就落了空。 罗兰远在三十尺外便一个“天堂跳跃”腾空跃起，越过第一道防线直接劈倒后排敌人，顺势挥剑横扫，周围尚未回过神来的石盲蛮族也被砍翻一片，余者尽皆吓得肝胆欲裂仓皇后退。 骨面斑兽噌的一下窜了出去，张口咬向罗兰小腿。 别人或许对它丑恶的尊容心存忌惮，罗兰却知道这货除了吓唬人没别的能耐，重钢大盾向下一沉砸断兽爪，唰唰两剑砍得它满脸飙血哀嚎连连。 罗兰正要补上一剑结果骨面斑兽，一股无形的冲击力突然袭来，重重撞在缺乏甲胄保护的膝盖后侧，身体顿时失去平衡。 莫桑长老遥指罗兰咧嘴狞笑，中指上那枚羊首戒指兀自散发魔力光辉。 那些原本被罗兰吓破胆的石盲蛮族见状立刻围攻上来落井下石，骨面斑兽也找到报仇机会，猛扑上来试图咬断他的喉咙。 蔓藤丛中陡然传来一声狂怒的咆哮，柳德米拉腰间那枚黄玉搭扣骤然大放光芒。在“变巨术”的加持下，她的体型暴增一倍，变成一尊身高超过十三尺的女巨人，随手扯断身上蔓藤，直奔罗兰飞奔过去。 石盲蛮族匆匆上前阻挡，自不量力的举动激怒了女巨人，双臂一挥神力爆发，对面那群精壮汉子跟她相比全成了弱不禁风的布娃娃，被撞得四散飞跌出去，摔得鼻青脸肿头晕眼花。 女巨人迈开大步，眨眼间便追到骨面斑兽身后，一把揪住它的尾巴。 骨面斑兽正腾空扑向罗兰，冷不防一股巨力自身后袭来，将它倒拽回去，惊骇之下嗷嗷狂吠。 柳德米拉美丽的脸上布满煞气，不理恶兽哀嚎，将之抡圆了狠狠拍在地上，顺势踏上一脚。 咔嚓！骨面斑兽脊梁骨被女巨人生生踩断，呜咽着断了气。 “米拉，多谢了！”罗兰起身释放“神圣治疗”，银色光环自他脚下扩散开来，为全体队友提供快速再生。 愤怒的女巨人足以解决那些喽啰，罗兰仗剑迫近莫桑长老。 “年轻人，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有点本事，不过，跟我比还是差得远！” 莫桑长老没有回避挑战，喝下一瓶“熊之力量”药水，用最后一点时间给自己加持“魔牙术”，将一双青筋毕露的大手临时转化为魔法武器。 不是所有施法者都畏惧近战，事实上牧师和德鲁伊的肉搏能力并不比重甲战士逊色多少，更何况他还兼有4个野蛮人等级。 “Waaagh！！”莫桑长老以一声呐喊开启狂暴，大步迎向罗兰。 迈出这一步之前，他还是一位略显佝偻的老人，迈出这一步过后，他已然变成一头凶猛强壮的黑熊。 （求收藏） 第119章冲击指环 目睹莫桑长老变成一头黑熊，罗兰不由微微动容，认出这是德鲁伊职业特有的超凡能力“野性变身”。 他停下脚步，脑海中迅速计算对方变身之后的战力数据。 “魔牙术”为莫桑长老的赤手攻击命中和伤害额外+1修正，这些好处在变身后可以直接作用在熊爪上。 开启野蛮狂暴之后力量和体质获得+4加值，再算上一瓶“牛之力量”药水提升的4点力量，莫桑长老变身黑熊之后的肉搏属性大致为：力量27，敏捷13，体质19。 罗兰自己的力量是26，敏捷14，体质18，跟对方相比不相伯仲。 属性不完全等于真实战力，却是一个很重要的参考数据，罗兰深深吸气，精神与肉体都为接下来的苦战做好了准备。 黑熊蓦地加速狂奔，人立而起扑向罗兰。强有力的熊爪在“魔牙术”加持下焕发金属光泽，充满野性力量。 罗兰举盾格挡熊掌扑击，右手重剑趁势突刺，一缕寒光直指黑熊心窝。 砰！熊掌重重拍在盾上，发出震耳轰鸣。罗兰禁不住倒退两步，整条持盾的左臂酸麻发胀。 黑熊胸前添了一道剑痕，血肉绽开触目惊心。这样的伤痛常人大抵难以忍受，可那狂暴的黑熊却满不在乎，咆哮声中再次扑了上来。 罗兰左盾右剑从容出招，抵挡黑熊猛攻的同时寻隙反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他不怕战斗拖得太久，因为时间对他更有利。莫桑长老看似占了上风，其实已经埋下隐患，因其战力并非全部归于自身，很大一部分是靠法术和异能临时提升，等到狂暴时间结束，难免落下后遗症——陷入疲乏状态，实力大幅缩水。 罗兰等待的就是那一刻。 至于其它石盲蛮族，人数虽多却实力平平。布鲁姆、柳德米拉和妮基塔即便无法在短时间内将之击溃，自保总还绰绰有余。 罗兰认为战场上的局势大致如此，然而他还是忽略了一个场外因素，结果导致他预想中的持久战被突如其来的一刀打断。 唰！黑熊身后刀光乍现，鲜血飚起。莫桑长老突遭背刺受到重创，不禁发出一声痛苦而愤怒的吼叫，猛然回头挥爪横扫，却是拍了个空。 偷袭者得手之后就地一滚，避开熊爪挥击闪出五尺开外，一条朦胧身影自黑暗中缓缓显现出来，倒持双刀单膝跪地，马尾长发随风飘荡，俏丽的脸庞一派肃然。 这场冲突爆发之前维罗妮卡就被骨面斑兽吓跑，根本没来及进入战场。别说莫桑长老，就连罗兰自己都忽略了她的存在，更没想到女忍者摆脱恐惧之后隐身归来，潜行到莫桑长老背后突施偷袭。 维罗妮卡贡献的不仅仅是一次成功的背刺，她的存在迫使莫桑长老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不由自主分散了注意力。这就给罗兰提供了夹击机会，手中杜兰达尔爆发圣洁光辉，一式“黑暗制裁”刺了过去。 嗤！重剑划过黑熊腹部，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这种程度的伤害还不足以击杀莫桑长老，然而“黑暗审判”附加的晕眩冲击却使他陷入呆滞。 瞬间失神酿成致命后果，罗兰干净利落的补上一剑，直接洞穿他的心窝。 莫桑长老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哀鸣，颓然倒下气息断绝，尸体则由黑熊重新变回人形。 …… 辛德拉女士的心思说变就变，罗兰之前还觉得自己颇受女神姐姐眷顾，结果证明幸运不会永远垂青一个人，哪怕他是命运女神的选民。 这一战他和同伴联手斩杀近百石盲蛮族，结果仅仅从莫桑长老身上收获一颗奥义石，还不是他们最想要的“盲视”。 系统提示：发现银色奥义石“兽性投掷”！ 鉴定报告：你学会如何投掷武器以达到致命效果。当你使用投掷武器时，将力量修正（取代敏捷修正）加到攻击检定上。 罗兰不由叹了口气。 其实“兽性投掷”这个专长比“盲视”更稀罕，作用也是刚正朴实。正常人在使用投掷武器的时候命中率主要取决于敏捷属性，然而投掷造成的伤害则取决于力量有多大。 这就造成一种尴尬局面：你身手敏捷，打击精准，然而力量不够，即便命中目标也难以造成明显伤害；反之，你的臂力超群，投掷出的武器能够轻易击碎岩石，然而你敏捷太低，缺乏瞄准技巧，投掷十次也打不中一次，空有神力也是白费。 正因为“投掷流”对力量和敏捷的要求都很高，走这条路的战士并不多。布鲁姆算是这一流派出类拔萃的人物，然而他的敏捷也只有14，与高达21的力量一比相形见黜，飞锤失准的情况时有发生，以至于矮人大兄弟每次投掷战锤之前总要高声祈祷“摩拉丁保佑”！ 然而据罗兰观察，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再一个，布鲁姆的“毕拉若捆仙索”也是投掷武器，同样吃敏捷修正。魔法战锤打不中目标没关系，召唤回来再投一轮，毕拉若捆仙索失准可就麻烦了，对方捡起来拔腿就跑你怎么办？就矮人那双小短腿追得上吗？ 有了“兽性投掷”情况便大不一样，投掷武器的命中与伤害统一由力量决定，对强力量、弱敏捷的矮人战士而言，这个专长绝对价值连城！ “布鲁姆兄弟，我不得不怀疑你才是辛德拉女士的亲儿子，什么好事儿都让你占了。”罗兰将奥义石抛向矮人。 矮人一把接住，乐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哈哈我亲爱的朋友，这就叫善有善报！命运从不亏待慷慨正直的男子汉！” “哼，听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做人不能太亏待自己的良心，所以这枚魔法指环归我了。”罗兰从莫桑长老手上摘下那枚镌刻羊首浮雕的青铜戒指，顺手加以鉴定。 系统提示：发现魔法物品“冲击指环”！ 鉴定报告：每天２次，释放指环中的魔力，你可以对30尺内任一目标射出一道冲击波，对其造成冲撞效果，并且在冲撞检定中额外获得+4增强修正。冲击波属于力场效果，所以对没有实体的生物（例如鬼魂、幽影、灵体之内）也有效。 罗兰摩挲着这枚造型古朴的魔法戒指，满意的点了点头。 力场冲击是一个很棒的中距离控场技能，其检定法则跟普通的近战冲撞一样，都取决于力量和体型。 从这个角度讲，似乎柳德米拉比他更能发挥“冲击指环”的威力。毕竟他的游侠妹子是“准巨人”，在命中检定上有+4的体型优势。 不过考虑到柳德米拉主要是站在后排狙击敌人，三十尺的冲撞距离对她而言只是锦上添花，相比之下罗兰更需要这枚戒指强化中距离控场能力。 罗兰整理战利品的时候维罗妮卡也没闲着。这位可敬的“物流专家”经验丰富，根本不理普通石盲蛮族蜗居的简陋小屋，直接闯进莫桑长老宅邸，麻利的翻箱倒柜，不出十分钟就将所有值钱东西搜刮一空。 妮基塔拿着纸笔跟在她身后记账，将女忍者的收获一笔笔记录在册，作为团队成员的共享基金。 各类贵金属矿石总价值3000金币；20枚琥珀原石，每个值100金币；以及一大块红宝石估价5000金币。 除了上述财产，莫桑长老还积攒了10瓶“治疗轻伤”药水，5瓶“移除恐惧”药水和4瓶“牛之力量”药水，4张“纠缠术”卷轴和2张“召唤二级自然盟友”卷轴，结算下来也是一笔不菲的家当。 金银和宝石照例交给布鲁姆保管，药水由妮基塔收取，她有一个魔法药水箱，看上去只有饭盒那么大，内部空间却足以容纳1000瓶各类药水。 至于法术卷轴，按照惯例还是维罗妮卡负责保管，只不过她将其中大部分奥术卷轴转交给了妮基塔，因为法师小姐比她更擅长使用奥术卷轴，对神术卷轴则无能为力。 最后，维罗妮卡用匕首撬开一个铁匣子，从中取出一支兽皮鞣制的卷轴，上面写满古怪的龙族文字，显然是一卷奥义书。 罗兰鉴定过后默默无语，捧起圣徽深深吻了一下，满脸虔诚的忏悔道：“啊！辛德拉吾主！您的美丽令星辰黯然失色，您慈悲的胸怀包容万物，您充满智慧的双眸洞彻多元宇宙古往来今，卑微如我竟以凡人的智慧揣度您的心意，甚至怀疑自己并未受到您的眷顾，真是愚蠢至极，罪该万死！” 维罗妮卡被他这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赞美词勾起好奇心，忍不住追问：“那卷奥义书里到底写了什么，至于你激动得狂拍命运女士马屁？” 罗兰扭头冲她露出一个古怪笑容：“是‘精通冲撞’。” “精通冲撞”这门专长其实并不像“野性投掷”那么稀罕，只要出得起高价，各大神殿均可订购。其作用也很简单，一是为冲撞检定额外提供+4修正，再则是在发动冲撞的时候动作速率极快，不会给对手留下借机攻击的破绽。 倘若仅此而已，罗兰也不至于这么激动，更重要的是上述特效不光对近战冲撞有效，对“冲击指环”造成的远程冲撞同样有效。 从逻辑上讲，莫桑长老既然长期持有“冲击指环”，那么想方设法搞一本《精通冲撞》深入研究，配合冲击指环提升威力是合情合理的。 不过在罗兰看来，前头他刚抱怨辛德拉女士对他爱得不够，马上就获得一本自己恰巧需要的奥义书，显然是冥冥中自有命定，抱住女神姐姐大腿虔诚赞美一番乃是信徒的本份，不然他还算什么命运女神在人间的代言人？ 4度潜能注入奥义书，罗兰双手一搓兽皮卷轴燃起洁白烈焰，转瞬化作灰烬，与此同时，“精通冲撞”出现在他的专长列表当中。 第120章奉龙殿求收藏 提亚玛特废墟，中枢区，奉龙殿。 大厅中弥漫着血腥与熏香混合而成的古怪气息，一团不灭明焰悬在空中，照亮下方的修罗场。 地板上倒伏者数十具尸体，其中包括狗头人和石盲蛮族，更多的是人类孩童，一张张苍白的小脸儿上凝固着绝望，稚气未脱的眼眸瞪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残忍行径。 潺潺鲜血经由蛛网般遍布地表的纹理导入大厅中央，将祭坛底座浸得猩红。 祭坛正对面摆着一具黄金香炉，“龙触者”阿加莎左手紧握邪龙圣徽，不断念诵祷文，时而抓起一块昂贵的熏香填入炉中。 为了完成血祭仪式，必须将奉龙殿纳入“邪居”当中，为此阿加莎已经祈祷了整整一昼夜，距离施法成功只剩最后一步。 “告死者”洛伦佐蹲在大厅角落，百无聊赖的抛动匕首。 祭坛另一侧，“剥皮男爵”尼禄一袭红衣纤尘不染，长时间负手伫立凝望祭坛，仿佛成了一尊雕像。 祭坛上空十尺高处悬浮着一颗美丽而诡异的宝珠，乍看上去无色透明，然而仔细观察却又呈现出红、蓝、绿、黑、白五色灵光，形成一层若有若无的半球型光壁，将下方祭坛整个笼罩起来。 祭坛上放置着一柄权杖，目测两尺多长，杖守雕刻着一只鳞甲鲜明的红色龙爪，牢牢吸住尼禄的目光。 洛伦佐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走到尼禄身后，望着祭坛上那支龙爪权杖喃喃自语：“这就是我们费劲千辛万苦寻找的东西？” 尼禄微微颔首：“没错，这就是那件名为‘血爪’的神器，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他的话语蕴含诸多感慨，同时也流露出内心的渴望。 自从两年前竞争“红龙将军”职位输给“焰击之安德莉雅”，他始终心有不甘，渴望获得更多力量。 恰巧就在其后不久，“龙之眼”的至高领袖马尔斯·血鳞狂暴交给他一项特殊任务：前往沉降地域，寻找遗失的龙族神器。 为了完成这桩任务，尼禄搜集、翻阅众多古代文书，并且花费了一张昂贵的“异界探知”卷轴，向外层位面的神魔寻求线索，最终理清了思路。 早在两个纪元之前，奥术帝国尚未诞生，提亚玛特的邪龙信徒才是阿特拉斯大陆的主人，后来五色龙族与白金龙神巴哈姆特创造的金属龙族长期冲突以致两败俱伤，人类奥术师趁机崛起，在龙之纪元末期联合金属巨龙对五色龙族发起反扑。 战争延续多年，提亚玛特的子嗣败多胜少，日渐没落。为了挽回颓势，远在无底深渊的恶龙之母亲手创造四件神器，赐予她在凡间的子嗣。 第一件神器名为“鳞甲天”，是一艘庞大的空中要塞，覆盖着龙鳞般厚厚的钢甲，装备有三百六十门魔晶破城炮，无论防御还是火力均远胜当时人类大奥术师创造的云中塔乃至浮空城。 第二件神器名为“黑卵”，能够吸收亡者灵魂转化为纯粹的神能，用于快速创造强大的巨龙。黑卵无法独立存在，只有搭载于“鳞甲天”内部才能正常运转，源源不断地生产巨龙。 第三件神器叫做“血爪”，也就是此刻放置在祭坛上的那柄权杖。 血爪有两个作用：首先它可以惩戒龙血生物，使之形神俱灭无法复生；其次它是一把激活黑卵的钥匙，失去它黑卵便无法工作。 提亚玛特创造“血爪”的本意是用来惩戒金属龙族及其混血杂种，吸取他们的灵魂作为黑卵的能量，然而这件神器的威力太过强大，同样可以伤害五色龙族，更何况有了血爪就能控制黑卵，控制黑卵就能控制鳞甲天，她不得不担心血爪落入敌人之手，造成的连锁反应不堪设想。 于是她最后又创造了一件神器，名为“提亚玛特之眼”，这件额饰能够赋予佩戴者强大的施法能力，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封印“血爪”，避免有人滥用后者。 提亚玛特的“双重保险”最后也没能挽救五色巨龙在人间的统治地位。 奥术师们反其道行之，首先设法暗杀了巨龙之母的选民、“提亚玛特之眼”的初代持有者“封神之龙”狄奥尼索斯，然后借助“提亚玛特之眼”的魔力成功封印了“血爪”。 失去血爪，黑卵就无法源源不断生产巨龙，鳞甲天苦于兵力不足，最终在与大浮空城“拉普达”的决战中败北，燃烧着遁入星界，从此下落不明。 战争结束后，奥术师们将“提亚玛特之眼”拆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没有任何魔力的普通额饰，交给某位女性传奇大奥术师保管，另一部分是颗宝石，专门用于封印“血爪”，也就是此刻悬浮在祭坛上方的宝珠“术士之心”。 奥术师们这么做的目的是出于保险起见：单独拿到额饰，毫无用处；单独拿到术士之心——根本不可能！除非你佩戴着额饰，否则一接近“术士之心”就会被瞬间解离成为尘埃。 “龙后额饰”与“术士之心”分离放置，可以确保血爪封印安全无虞，永远不要将那恐怖的钢铁要塞“鳞甲天”带回人间，不要再让邪恶的“黑卵”运转起来，制造无穷巨龙毁灭人间。 无数个岁月就这样静静流逝，奥术纪元取代了龙之纪元，圣光纪元又取代了奥术纪元。 时至今日，已经没有几个人还记得当初那场旷世大战，更不会记得血爪、黑卵、鳞甲天和提亚玛特之眼。 直到尼禄重新发掘出这段尘封的历史。 尼禄渴望得到“血爪”，渴望拥有这件可以夺取龙血生物灵魂的神器。 有了“血爪”，谁还会在乎什么“焰击之安德莉亚”？如果那个自命不凡的女人拒绝对他俯首称臣，尼禄不介意用“血爪”撕烂她那张美丽而傲慢的脸。 然而正如刚才说过的那样，血爪离他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除非破除封印，任何试图接触血爪的举动都是自寻死路。 为了破除封印，他首先要得到“龙后额饰”。 奥术帝国灭亡之后，其中一支后裔迁徙到了远东南方山地，自称“灯塔巫师”。 经过周密调查，尼禄得知提亚玛特的龙后额饰至今保存在灯塔山，持有者正是当初那位负责保管龙后额饰的女奥术师的后代，她的名字叫“妮基塔”。 尼禄需要妮基塔和她的额饰解开血爪封印，但是他也知道妮基塔在远东灯塔身份尊贵，自己不可能登门索要，由于“龙之眼”与“远东灯塔”关系紧张，也不大可能谈合作，于是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想出一则“引蛇出洞”的计策。 他透过龙之眼的情报渠道，将“术士之心”所在地的大体位置透露给妮基塔，妮基塔得知消息后当然会用预言系法术确认真伪，而这的确是实话。 说谎的艺术就在于只公布一部分真相，却不告诉你隐藏了什么。 人们一旦打消戒心，便会为贪欲冲昏头脑，尼禄相信那位涉世不深的红衣女巫也不例外。循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宝石具体位置，她很快就查到尼禄故意散布出来的新消息——宝石位于提亚玛特神殿废墟，某个狗头人巢穴深处。 妮基塔是一位施法天才，可她毕竟还年轻，有时太天真，当她确认宝石所在地只有弱小的狗头人和石盲蛮族偶尔出没就决定独自前去寻宝。 的确，狗头人或者石盲蛮族不大可能对天才女巫构成什么威胁，然而妮基塔却不知道，前途中等待她的可不止是这些。 就在妮基塔准备动身之际，尼禄和他的两位得力助手已经提前布局，为解封血爪做了许多准备工作——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屠杀伐木场居民，绑架孩童作为祭品，只等妮基塔傻傻的送上门来，贡献出解开封印的最后一把钥匙。 “我们的计划总体而言进展顺利，除了一点小小的意外。”想到妮基塔与罗兰一伙走到一起，尼禄不由皱起眉头。 “您是指那群捣乱的冒险者？”洛伦佐面露困惑，“您命令石盲蛮族猎杀那伙人就不担心妮基塔受到牵连？如果她被石盲蛮族杀死，或者受伤逃回灯塔山，我们岂不是白忙一场。” 尼禄摇头嗤笑：“我曾命令‘腐血’前去试探他们的分量，结果有些出乎预料，那些人不光解决掉腐血，还没有折损人手，实力之强不容轻估，如今再与妮基塔联手，岂是区区石盲蛮族对付得了？我只是利用石盲蛮族拖延一下他们的脚步，为阿加莎争取足够的时间将这座奉龙殿改造成‘邪居’。” 洛伦佐耸耸肩，“那些家伙最好别在石盲蛮族营地耽搁太久，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等待。” 尼禄哑然失笑：“你很无聊吗？那就帮我做些事情。” “什么事？” 尼禄指了指地上那些尸体：“挑选几具看上去比较健康的尸体，收集到一起。” “您打算用这些尸体做些什么？”洛伦佐好奇地问。 “趁现在还有点空闲，我要用这些血祭的副产品制造一具魔像，守卫奉龙殿大门，免得有人偷溜进来捣乱。”说着，尼禄打开一本厚厚的魔法书，开始吟唱一篇古老的龙语咒文。 第121章魔宫歌声 “红龙之门”已经被石盲蛮族破坏，罗兰和同伴们顺利通过这最后一道大门，路上没再遭遇什么阻碍，直到红龙区尽头。 这里原本是一处地下湖泊，此刻湖中积水已经通过白龙水渠倾泻殆尽，一栋古老的宫殿自水下浮现出来，正是提亚玛特神殿的中枢区——奉龙殿。 众人翻过堤岸，沿着泥泞的陡坡下到湖底，来到奉龙殿大门前。 这扇厚重的金属大门上镌刻着一幅狰狞的浮雕，红、蓝、绿、黑、白五色巨龙的头颅攒在一堆，正是恶龙女神提亚玛特的徽记。 “门上本应设有魔法陷阱，现在都被拆掉了，多半是尼禄等人赶在咱们前头闯了进去。”维罗妮卡掩饰不住内心的焦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阻止他们举行血祭！” 布鲁姆一路上迫不及待得嚷嚷，要闯进废墟中枢搜刮宝藏，此刻却是紧握战锤脸色凝重：“摩拉丁在上！我发誓这扇大门背后隐藏着令人发指的邪恶行径！我甚至已经嗅到阴谋的气味！” 柳德米拉这一路上最担心的就是来不及营救那些被绑架的孩童，冒险之旅到了终点，她却突然兴起不安的预感，心知自己恐怕是来得太迟，一念至此，顿觉呼吸艰难，脸色泛白：“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很难受……这里的气氛令人压抑。” 妮基塔挥手放出“侦测魔法”，整个大殿立刻散发出浓烈的红光，仿佛涂满鲜血。 “难怪大家觉得压抑，这座建筑已经被人改造成了邪居。” “邪居”是一个五环神术，与“圣居”恰好相反，可以将一栋建筑变成负能量浓郁的特殊环境，持续时间长达一年之久。 邪居内部恒定“反善良法阵”，所有善良阵营的生物都会受到压制，邪恶生物却是如鱼得水，战力激增。 除此之外，圣居中还可以恒定一个法术，使之仅对特定人群发挥作用。 妮基塔运用“法术辨识”技能观察奉龙殿，试图分析其中究竟恒定了什么法术。 她最担心的莫过于“沉默术”，那会使她几乎完全丧失施法能力。 “邪居中恒定的是‘侦破隐形’。”罗兰替她揭开谜底，“任何善良阵营的生物都无法在这座大殿中隐藏行迹，相反，邪居缔造者和她那些邪恶的同伙则不受影响，我们得多加提防。”说着，他开启“命运之瞳”，以免遭人隐身偷袭。 罗兰这番话令妮基塔稍微松了口气，维罗妮卡的小脸儿却成了苦瓜——一个不能隐身的忍者，处境将会非常尴尬。 团队中不止维罗妮卡一人受到邪居影响，事实上柳德米拉、布鲁姆乃至妮基塔也都不同程度的偏向善良阵营，众人当中只有罗兰阵营特殊，完全不受邪居妨碍。然而罗兰也没有办法破坏邪居，唯有在这种被动的环境下迎难而上，带领同伴奋起一搏。 维罗妮卡用力推开奉龙殿大门，试探着走出两步突然停了下来，眼中满是困惑。 “你们听见了吗？大殿中似乎有人在唱歌……” 罗兰走上前去侧耳聆听，果然如同维罗妮卡所说：大殿深处隐隐有歌声传来，最初是少女的独唱，嗓音稚嫩青涩，接着传来童声合唱，若隐若现。 罗兰倾听须臾，脸色渐变阴沉，一言不发迈步前行。 维罗妮卡连忙追了上来，急切警告：“别上当，这很可能是陷阱！” 罗兰点了下头，低声道：“我会留神。” 在这种邪气笼罩的地方传来孩童歌声，正常人都会怀疑其中有诈，他又岂会不加防备？然而就算明知道有陷阱，他也无法置若罔闻，因为那些孩童正在吟唱的是一首歌颂命运女神辛德拉的赞美诗。 握紧掌中圣徽，罗兰加快脚步，穿过昏暗的回廊，歌声渐变清晰。 维罗妮卡还是放心不下，疾跑两步赶在他前头，点亮牛眼提灯照射地板，确认没有陷阱方抬高灯头。 一束灯光照向歌声传来的方向，隐约可见走廊尽头是一扇紧闭的大门。昏暗中，一尊身躯庞大臃肿的巨人面朝大门跪坐在地板上，似在垂首祷告，歌声从他背后传来，在走廊中萦绕回荡，如泣如诉。 灯光上扬驱散阴影，那巨人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宽厚****的脊背上赫然罗列着六颗人类孩童的头颅，颈部以下深深陷入那巨人体内，仿佛从他背部萌发出来的一丛蘑菇，男孩和女孩各占一半，正在高唱圣歌，纯净悦耳的歌声与他们苍白麻木的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所有那些颂扬命运女神的歌词，在其悲惨处境衬托下，全都成了莫大的讽刺。 罗兰难以克制胸中怒火，蓦地握紧拳头，缠绕在他手腕上的圣徽锁链随之哗哗作响。 那臃肿的巨人受到惊动，慢慢转过身来，与之对视的刹那，其怪异到近乎荒诞的形象令众人无不头皮发麻。 这可憎的怪物有着一副由多张面皮拼凑起来的脸庞，居于主体的是石盲蛮族，此外还缝合了狗头人的面皮，看上去令人恶心。巨人的身躯同样由人类、狗头人和石盲蛮族拼凑而成，显得比例失调丑陋臃肿。他有六条粗壮的胳膊，全部移植于石盲蛮族，手中分别握着巨剑、战斧、长矛、盾牌和两支投枪。 “摩拉丁在上！”布鲁姆禁不住惊呼出声，“谁能告诉我，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长得这么恶心，多半是不死生物。”妮基塔对不死生物素无好感，何况是丑陋邪恶的不死生物。她表达憎恶的方式很直接，口诵咒文向前一指，头顶艾恩石喷出一团火球，直接轰在那怪物身上。 一声巨响，火球炸裂！ 大厅中的空气陡然膨胀，滚滚热浪迫使众人连连退避，身处爆炸中央的怪物却是毫发无伤，摆动六条手臂，迈开大步向众人迫近。 “恐怕不只是亡灵生物……”罗兰死死盯着那尊怪物，轻声吐出一句话，“如果我没看错，它应该是一具‘死尸魔像’。” 第122章死尸魔像 “魔像？！”柳德米拉变了脸色，“难怪火球术对它毫无作用，据说魔像大多拥有一种特殊能力，免疫一切魔法。” 妮基塔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别开玩笑，世上从来没有真正的‘魔法免疫’，魔像只是抗性很高而已，只有外行人才会被它唬住。”说着，她再次吟唱咒文，双手一扬，魔力化作一道雾墙将死尸魔像环绕起来，遮住了它的视线。 罗兰眉头微蹙，上前一步靠近红衣女巫，左手紧握大盾严阵以待。 的确如妮基塔所说，世上并不存在绝对的“魔法免疫”，因为魔法能够造成的效果包罗万象，有些时候魔力只是一个引子，真正发挥作用的是其它因素。 比如魔像能够抵抗直接以它为目标的火球术，但是你用火球术把整间屋子点燃，魔像倘若置身火场，还是会背烧伤。 云雾术也是同样的道理，妮基塔并非以死尸魔像为施法目标，释放的云雾也不会直接对其造成伤害，只是改变了周围环境的能见度，死尸魔像置身于云雾笼罩的环境里，按理说视野必然受到影响。 布鲁姆和柳德米拉马上理解了妮基塔的用意，不约而同闭上眼睛，借助“盲视”能力于茫茫雾海中确定死尸魔像的位置，以飞锤和弓箭发起狙击。 应该说他们的思路没有问题，但是凡事总有例外。妮基塔只知道对方是一尊魔像，却不明白“死尸魔像”这种生物与其它魔像相比有何特异之处，这一疏忽导致她的“云雾战术”并未收到预想中的效果。 云雾深处陡然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便有一支标枪破空飞来。 罗兰及时拉了妮基塔一把，标枪擦肩而过，撕裂的斗篷浮现一抹血色。 妮基塔摸了摸被标枪擦伤的胳膊，兀自不敢置信：“它这是瞎蒙的吧……” “不，它真的可以看见你。”罗兰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举盾撞开第二枚标枪。 妮基塔的脸颊顿时涨得通红。如果说第一支标枪是偶然，接踵而来的第二支标枪还是那样精准就没法用运气来解释了。若非罗兰早有防备，此刻她已经为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生命代价。 “死尸魔像是一种特殊的构装生物，它由多种生物的尸体拼装而成，天生具有‘吸收躯体’的异能，每多吸收一具躯体，就可以获得死者生前一项天赋。” “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尊死尸魔像的躯体是由人类、狗头人和石盲蛮族拼凑而成，所以它有着狗头人的狡狯天性，懂得模仿孩童的歌声设下陷阱引诱我们来到这里，最后，既然他吸收了石盲蛮族的躯体，那么也就顺理成章的获得了盲视能力。” 妮基塔惊讶地望着罗兰：“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这真是个好问题。 标准答案是：在多元宇宙主物质位面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有一颗名为地球的行星，那里有一套名为《怪物图鉴》的设定集，瓦雷斯世界的绝大多数生物都可以从中找到范本和详实的数据，包括死尸魔像，而某人恰巧看过那套设定书。 可惜，标准答案也是不能说的秘密。 罗兰只好耸耸肩：“眼下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有大/麻烦了。” 这倒不全是托词，战场上的局势的确不容乐观。 死尸魔像吸收的石盲蛮族生前拥有野蛮人职业等级，使它在继承盲视能力的同时也获得了野蛮人的招牌绝技“狂暴”。 怒吼声中死尸魔像开启狂暴，如同一辆脱缰的战车冲向布鲁姆。 矮人匆匆举盾格挡，然而双方体型的巨大差距使他无法阻挡这次凶猛的冲撞，连人带盾倒飞出去，摔得头晕眼花，一时爬不起来。 “见鬼！”柳德米拉咒骂着射出两支箭矢，阻止死尸魔像追杀布鲁姆。 死尸魔像举起盾牌格挡箭矢，与此同时维罗妮卡如同鬼魅出现在他身后，双持忍刀连环背刺。利刃斩在背上发出沉闷回音，如同击中厚实的皮革，仅仅入肉一寸便反弹回来。 维罗妮卡吃了一惊，旋即醒悟死尸魔像乃是“构装生物”，身体没有所谓的“要害部位”，背后偷袭也不会对它造成额外伤害。 除此之外，死尸魔像那经过附魔处理的皮肤特别坚韧，能够减免部分伤害——除非对方持有的是最为坚硬的精金武器。 罗兰的杜兰达尔和布鲁姆的战锤都是精金武器，能够对这怪物造成全额伤害。可惜维罗妮卡的忍刀不过是凡铁而已，倾尽全力的一击也仅仅在死尸魔像背后划破两道无足轻重的伤痕。 更要命的是这两道血痕划破了死尸魔像背上赘生的那些孩童面庞，激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啼哭。 面对孩子们染血的脸庞，耳中充斥着他们无辜的痛哭，维罗妮卡受到强烈的精神冲击，握刀的手臂不由垂落，实在不忍心伤害这些可怜的生灵。 死尸魔像可没有丝毫怜悯之心，趁她迟疑之际六臂狂舞，巨剑、战斧、长矛、盾牌乃至两条赤手空拳的长臂同时发起攻击，狂风暴雨般袭向维罗妮卡。 柳德米拉见势不妙当即丢下弓箭，狂奔之际启动“增长腰带”变身巨人，闪电般拔出双刀营救维罗妮卡。 锵！锵！兵刃交击火星四射，维罗妮卡一个后空翻脱离战圈，斗篷一甩顺势贴墙游动，吸附在天花板上喘息不定，脸色苍白如纸，左手那口忍刀只剩一截断刃，鲜血自少女指尖滴落下来。 柳德米拉接替维罗妮卡与死尸魔像陷入苦战，双刀难敌六臂，身上也挂了彩。 “妮基塔，给我一瓶治疗药水。”罗兰突然开口。 红衣女巫闻言不由一愣，猜不透罗兰在紧要关头为何会提出如此莫名其妙的要求——就算他需要疗伤，又岂会放着更方便的“圣疗”不用改喝药水？ 或许是因为刚才一语道破死尸魔像的底细加强了罗兰在她心目中的威信，妮基塔迟疑了一下便打开药水箱。 罗兰没有时间向她解释，拿起一瓶“治疗轻伤药水”走到死尸魔像近前，二话不说直接将药水瓶砸在它身上。 第123章“告死者”洛伦佐 众人都被罗兰这古怪的举动惊呆了，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事情还在后头。 药水瓶碎裂的刹那，死尸魔像的动作突然变得格外迟缓，仿佛被施加了“减速术”。 柳德米拉因此获得喘息之机，双刀荡开缓慢下落的巨剑和战斧，飞起一脚踹得死尸魔像踉跄后退，她则借力向后飞跃，退守罗兰身侧。 “死尸魔像免疫绝大多数法术，但是不包括治疗类法术，也不会因此回复生命，反而会变得行动迟缓。”罗兰道出死尸魔像的弱点，一边举起圣徽释放“神圣治疗”，将队友纳入再生光环。 一瓶治疗轻伤药水只能让“死尸魔像”减速十多秒，过后这怪物又恢复活力，狂吼着冲了上来。 妮基塔立刻效仿罗兰的做法，抓起一瓶药水泼了过去，死尸魔像再次陷入迟缓，冲锋的速度慢如龟爬。 罗兰深深吸气神色肃然，身上光芒连闪，相继加持“犀冲术”与“克敌机先”，猛力攻击全开，双手高举杜兰达尔向死尸魔像发起冲锋。 死尸魔像似乎感受到巨大的威胁，拼命挥舞武器试图阻断他的冲锋路线。 然而罗兰仅仅冲出三步便腾空跃起，居高临下劈出一剑。 天堂跳劈，破邪斩！ 唰！璀璨剑光在空中展开一泓银色扇面，旋即将死尸魔像从头到脚剖成两半。这可憎的怪物悲鸣着倒了下去，震得地面一颤。 罗兰正要补上一剑终结它的痛苦，眼中突然闪出一丝诧异，猛然转身面向妮基塔，隔空击出一拳。 妮基塔被他这异常的举动吓了一跳，身躯本能向后一仰，仿佛罗兰真能在二十尺外一拳打到她脸上似的。 事实证明这下意识的反应很有必要，罗兰的拳头与她相距甚远，然而戴在左拳中指上的那枚“冲剂指环”却真的可以隔空伤人。 嗤！指环上的羊首浮雕光芒大作，射出一道强劲的气流，冲击波几乎是贴着妮基塔的耳根掠过。 砰！身后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妮基塔愕然回首，却见身后浮现一条黑影，被冲击波轰得踉跄后退。 在众人注视下，那人褪去隐形伪装，漆黑的皮肤与满头白发显示出他的卓尔血统。他的斗篷也是同样的风格：以一条斜线切分成两种颜色，上半部分纯白，下半部分漆黑宛如夜色。 斗篷下裹着一袭做工精美的黑色软甲，散发的魔力构成一圈永不消散的阴影，使穿戴者显得模糊朦胧，整个人就像海市蜃楼那样不真实，唯有手中那一长一短两口寒光闪烁的利刃，以一种杀气腾腾的方式强调着自身的存在感。 “原来是你！”维罗妮卡盯着那位潜伏在阴影中的卓尔刺客，肃然道出他的身份：“‘告死者’洛伦佐！” “管他是什么东西，鬼鬼祟祟躲在我身后，肯定没安好心！”法师小姐在对抗死尸魔像的战斗中束手束脚，没有发挥什么作用，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把暴脾气全撒在洛伦佐身上，熟练地打出施法手势，一团火球在吟唱声中迅速成形。 “等等！我并不想伤害您！”洛伦佐连忙高声辩解，“妮基塔小姐，不要听那个阴险的半吸血鬼搬弄是非，其实我是代表尼禄大人邀请您进入奉龙大厅参观祭祀仪式，难道您不想看看‘术士之心’究竟是什么样子？” 维罗妮卡变了脸色。她不得不承认洛伦佐很会琢磨人心。妮基塔跟她和罗兰、柳德米拉、布鲁姆走在一路只是临时搭伙而已，因为伐木场的惨案，他们与尼禄等人有化不开的仇怨，妮基塔却没有那个义务替伐木场的人们报仇雪恨。妮基塔来到沉降地域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寻找术士之心，如果跟尼禄等人合作亦可达成心愿，她有什么理由非得选择实力相对弱势的罗兰一方？ “妮基塔，别听那个该死的黑皮花言巧语，既然他们已经拿到神殿中的宝藏，凭什么拱手让给你？”维罗妮卡努力劝说红衣女巫，希望打消她心中的犹豫。 洛伦佐盯着维罗妮卡，恶狠狠道：“小****，偷窃‘血腥微笑’那笔旧账我还没有跟你算，不想死就闭上你的嘴。”接着换上一副诚恳的神态，对妮基塔说：“您也知道单独一颗术士之心没有任何用处，必须搭配龙后额饰才行，坦率的说，如果龙后额饰在别人手中，我们不介意抢过来，但是您不一样，妮基塔小姐，如果与您结仇的代价是将‘远东灯塔’彻底推向‘龙之眼’的敌对阵营，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事实上大厅中的宝藏并非仅有一颗术士之心，尼禄大人很乐意拿出一部分宝藏与您分享，以此换取您和灯塔山的友谊，如果您还有所怀疑，不妨跟我进入大厅亲眼见证，到时候是真是假一目了然。” 他这番话听起来合情合理，罗兰扪心自问，如果自己处在妮基塔的立场，也不敢说毫不动心，毕竟尼禄一方明显势力更强，冲突起来多半占不到便宜。 维罗妮卡、布鲁姆和柳德米拉更是神色紧张，目光全都集中在妮基塔脸上，期待她做出决定。红衣女巫对他们这支团队的作用不言而喻，妮基塔留下来，他们更有底气对抗尼禄一方，反之，倘若妮基塔决意倒戈，此消彼长之下他们连全身而退的希望都很渺茫，更不要提争夺宝藏。 是冒着巨大风险坚守阵营，跟一路走来的同伴生死与共，还是识时务的改换门庭，以一种更稳妥的途径谋求个人利益？ 对多数人而言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然而妮基塔的决定却是那样突兀，那样不可思议。 “你说完了吗？”她面无表情的问洛伦佐。 卓尔刺客一愣，还没等他开口，红衣女巫接着说：“你说没说完无关紧要，反正我的法术已经准备好了，所以，现在你可以去死了！”双手向外一推，一颗火球伴随热风轰向洛伦佐。 （求收藏） 第124章移形换影 洛伦佐根本来不及多说一个字，硕大的火球已经飞到眼前，迫使他匆匆向后折身闪避，一连串翻滚动作干净利落，避开爆炸中心区域。 冲击波裹携烈焰追上洛伦佐的脚步，将他掀得飞了起来，头发也被烧焦。 虽然看起来有点狼狈，卓尔刺客还是凭借精湛的“反射闪避”技巧避开大半伤害，翻身落地脸色铁青，强忍着怒气质问妮基塔：“您为何做出这样不理智的举动？” “少废话，去死吧！”妮基塔不耐烦地举起魔杖向他一点，两颗魔法飞弹拖曳紫光尖啸着射了过去。 这次洛伦佐运气不太好，卓尔精灵与生俱来的法术抗力只帮他挡下一颗飞弹，另一颗结结实实击中他的胸膛。 “愚蠢的女巫，难道你就不考虑这样做的后果？选择与我为敌，你将付出生命的代价！”洛伦佐强忍伤痛，还在尽最后的努力劝说妮基塔。 “你问我为什么选择与你为敌？”妮基塔望向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自话自说的白痴，“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就是你长得太丑，让我看了心烦。”说着，她有意无意地瞅了罗兰一眼，仿佛在比较颜值，然后满意的点点头，那副理直气壮的神态俨然恨不得拍拍自己的肩膀夸奖一句“您真明智”！ 罗兰因她这意味深长的一瞥差点犯了尴尬症，苦笑着不知该说啥好。 他都无法理解法师小姐那神奇的脑回路，更不要说洛伦佐，郁闷地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尼禄交给他的任务是邀请妮基塔进入大厅，顺带配合死尸魔像除掉罗兰等人。因他来迟一步，死尸魔像已经扑街，现在只能靠一己之力完成任务，既然妮基塔敬酒不吃，他也懒得继续演戏，直接来硬的就是了。 如此想着，洛伦佐迅速做出施法手势，一片浓雾自脚下升起，转瞬间便将他的身影淹没。 身为6级盗贼兼2级刺客，他每天可以施展两个一环法术，“隐雾术”就是其中之一。相比二环“云雾术”，隐雾术的施法距离略显逊色，只能以自身为中心释放浓雾，不过在这样狭小的室内空间已经足够他隐藏行迹了。 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当中总会令洛伦佐感到心安，虽然他本人的视线也无法看透浓雾，好在精于聆听，可以根据雾中轻微的动静辨别敌人所处的位置，除此之外他还掌握了“盲斗”专长，自信在雾气隐蔽下战斗可以占尽便宜——直到两支箭矢带着破空尖啸接踵而至。 洛伦佐顿时心头一凛：“那个女游侠能看见我？”闪电般拔出+2防御匕首，手指一拨，匕首在他掌中滴溜溜旋转。树叶形的刀身格外宽大，旋转起来银霞流溢如同一面小型盾牌，叮叮两声金铁交鸣，箭矢全被匕首磕飞。 与此同时，布鲁姆也怒吼着投出战锤。“兽性投掷”兼具精准和力道，洛伦佐可不敢用匕首拨挡沉重的精金战锤，果断拔出咒缚刀迎着战锤飞来的方向砍了出去， 锵！空中暴起一团火花，飞锤原路返回，洛伦佐连退两步脚下踉跄，握刀的右臂一阵酸痛。 “该死的矮人，居然也能看透我的隐雾术！” 洛伦佐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自己百试不爽的战术“隐雾暗杀”突然变成了笑话？对方至少有两人不受雾气影响，自己继续藏在雾中岂不成了作茧自缚的活靶子？ 咬了咬牙，洛伦佐索性主动走出雾气弥漫的区域。 布鲁姆见他现身，哈哈大笑：“黑皮杂种，滚过来受死，本大爷的锤子早已饥渴难耐！” “死矮子，你给我等着瞧！”洛伦佐咒骂着掀起斗篷，无形的魔力悄然释放出去，将布鲁姆笼罩起来。 “咦？”布鲁姆只觉眼前一花，身体突然失去控制仿佛变成轻飘飘的空气，待到回过神来，猛然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被传送到雾气当中，洛伦佐却出现在他原本的位置，挥刀斩向身旁的柳德米拉。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不仅布鲁姆一脸懵逼，柳德米拉也是毫无防备，此刻她手中只有一张弓，根本无法抵挡洛伦佐的偷袭，只得竭力退避。 唰！咒缚刀宛如一道凄冷电光划过女游侠腹部，切割秘银衫发出刺耳声响，一抹殷红随之渗透出来。 柳德米拉咬牙忍痛拔刀，然而一股邪恶的魔力伴随咒缚刀悄然渗透进来，令她感到浑身麻痹，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米拉姐姐坚持一下，我来帮你对付那个黑皮恶棍！”维罗妮卡倒持忍刀飞掠过来，倘若洛伦佐执意追杀柳德米拉，必定躲不开她的背刺。 洛伦佐并不打算跟女游侠换命，冷笑着收刀入鞘，右手在腰间一抹，口中发出古怪的咏唱，听起来仿佛苍蝇嗡鸣，令人心烦意乱，待到维罗妮卡迫近跟前，他突然抛出一片透明的昆虫翅膀。 维罗妮卡突然停下脚步，像是中了邪，对近在眼前的洛伦佐视若无睹，转而挥刀追砍空中那片苍蝇翅膀，仿佛那才是洛伦佐的真身。 待到一刀劈空，维罗妮卡方醒悟遭法术欺骗，此时洛伦佐已经狞笑着欺进她跟前，左手一晃，匕首拖曳寒光刺向她的咽喉。 咻！一股强劲气流斜刺里冲击过来，撞得洛伦佐一个趔趄，手中匕首失去准头，只在女忍者肩头擦出一条血痕。 维罗妮卡死里逃生，急忙向后一串翻滚远离洛伦佐，反手贴上墙壁，正待借助节肢斗篷攀援而上，突然感到伤口剧痛，一阵恍惚袭来，软绵绵的贴墙滑坐在地上。 洛伦佐没有追杀虚弱的女忍者，回头望向罗兰，视线在他左手那枚青铜羊首浮雕戒指上停留须臾，又移回他的脸上，冰冷的目光饱含杀意。 “这是你第二次激怒我，也是最后一次！” 罗兰面无表情，双手握剑守在妮基塔身边从容以待。 他不知道洛伦佐方才对妮基塔说的那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他确定妮基塔对洛伦佐及其背后的尼禄至关重要。 所以当同伴纷纷在洛伦佐面前受挫的时候罗兰始终没有离开妮基塔一步，只是默默开启“神圣治疗”提供辅助，因为他知道洛伦佐真正的目标只有妮基塔，绝不能给这狡猾的刺客任何可乘之机。 第125章粉碎音波 “呵呵，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充当护花使者，可惜，你没有这个资格！”洛伦佐冷笑着掀动斗篷，再次释放魔力，试图以罗兰作为跳板直接传送到妮基塔身旁。 “早就知道你会故技重施。”罗兰不屑的扯扯嘴角，对他的小动作不予理睬，径自开启加速靴冲了上去。 来自斗篷的魔力触及罗兰，立刻激发一场看不见的较量，旋即自行溃散，消弭于无形。 罗兰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早在洛伦佐跟布鲁姆交换位置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对方的斗篷能够释放一种名为“移形换影”的法术。确切的说这是一个二环咒法系奥术，可以跟百尺之内的生物交换位置——前提是对方意志检定失败。 洛伦佐以斗篷释放“移形换影”，意志检定的难度大约是13（DC13），那么罗兰的意志豁免能有多高？ 不好意思，哪怕他运气衰到极点意志检定也绝不会低于13，所以当洛伦佐对他释放“移形换影”，结果注定将是一个悲剧。 “该死，真不走运！”发觉罗兰并没有跟自己交换位置，径自挥剑冲锋过来，洛伦佐气的啐了一口唾沫暗骂倒霉，匆匆倒持匕首格挡他的重剑。 防御匕首的确可以充当小盾格挡对手的武器，但这毕竟只是一柄匕首，格挡箭矢或者轻武器还凑合，格挡沉重的精金重剑就太勉强，更何况罗兰还是双手握剑全力以赴。 洛伦佐毕竟是以轻灵见长的刺客，力量远不及罗兰，单手持匕首格挡双手重剑，下场可想而知。 锵！兵刃撞击刹那洛伦佐如遭雷击，一股恐怖的冲击力倒卷回来将他高高抛起，旋即重重摔在地上。在那之后，他的匕首方伴随三根血淋淋的断指掉落下来。 罗兰没有给洛伦佐喘息之机，脚踏疾风冲到他跟前，又是一式刚健朴实的劈砍以无比霸道的姿态追袭而至。 洛伦佐的面孔因剧痛而扭曲，倾尽全力横刀格挡，然而断指之痛使他无法专注防御，罗兰的强壮更是大大超乎他的想象，再次被他一剑轰飞，掌中那口“咒缚刀”也把持不住脱手落地。 洛伦佐就地一滚遁入云雾弥漫的地域，喘着粗气自我安慰：“那小子肯定看不见我，得找个机会拾回武器……” 嗤！破风声乍起，一杆长枪透过浓雾刺了过来，伴随锐器入肉的闷响，鲜血喷溅而出。 “真以为我看不见你？自欺欺人！” 罗兰冷笑着开启“命运之瞳”，手中杜兰达尔已经换成一杆骑枪，枪尖扎进洛伦佐肋下将他挑飞，白森森的骨头断茬从撕裂的血肉中暴露出来。 洛伦佐强忍着几乎令他昏死过去的剧痛于空中甩动斗篷，再次使出“移形换影”。 布鲁姆扶了扶头盔，正打算向空中抛出战锤给洛伦佐最后一击，突然眼前一花，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可恶的黑皮！你给我等着！”矮人身不由己地被传送到半空中，气急败坏叫嚷着坠落下去，砸得地面一阵摇晃。 洛伦佐出现在布鲁姆原来的位置，匆忙掏出一瓶“治疗重伤”药水，打开瓶塞灌向口中。 “你休想！”妮基塔突然抛出一片云母，魔力以这小小的矿物结晶为媒介猛烈爆发出来，化作一轮巨大而尖锐的噪音轰向洛伦佐。 二环塑能系奥术“粉碎音波”并不能直接对人体造成伤害，却是所有易碎物品的克星。 洛伦佐手中药瓶陡然炸裂，冷不防吞了满嘴玻璃渣，喉咙剧痛如同刀割。 布鲁姆终于找到报仇机会，怒吼着抛出战锤，将卓尔刺客砸得扑倒在地。 维罗妮卡此时也已经恢复清醒，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双手握刀刺入洛伦佐后背，刀锋透胸而出深深钉入地面。 噗！吐出一大口鲜血，洛伦佐于垂死之际艰难扭头，恶狠狠地瞪向罗兰等人：“你们等着……尼禄大人定将替我报仇，活剥你们的皮……” 维罗妮卡蓦地拔出忍刀，一道血泉随之飙起，卓尔刺客怨毒的诅咒戛然而止。 连番大战过后走廊重归寂静，众人嘴上不说什么，却都心有余悸。 这是他们第一次与尼禄团伙正面发生冲突，对手只有一个洛伦佐就打得这么辛苦，倘若对方三人齐至，结果可想而知。 “无论如何，我们总算干掉了那个该死的‘告死者’，敌人只剩最后两个。”维罗妮卡故作轻松的笑着，而当罗兰伸手触摸她受伤的肩膀，半吸血鬼姑娘的小脸儿立刻皱了起来，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罗兰指尖释放一团柔和光辉，帮维罗妮卡止血疗伤，轻声道：“抓紧时间打扫战场，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维罗妮卡乖巧的点了下头，转身走到洛伦佐的尸体跟前，娴熟的将其浑身上下搜索了一遍。 罗兰转身走向柳德米拉。女游侠伤得不轻，腹部刀伤还在渗血，然而她毫不在意，默默站在死尸魔像僵硬的身躯旁，俯首凝望这怪物背上那一张张死不瞑目的稚嫩面孔，禁不住眼圈泛红。 罗兰走到她身后，伸出双手，轻柔环抱少女腰肢释放“圣疗”，神圣的光辉可以瞬间治愈受伤的身体，却无法立刻抚平内心的伤痛。 他们这支小小的冒险团队可谓鱼龙混杂，有共识亦有分歧，总体而言大家来到沉降地域第一目的是寻求发财机会，其次才是伸张正义。 然而柳德米拉不一样。女游侠有着团队中最纯粹最善良的心灵，其实她并不在意所谓的古代宝藏，她的眼里揉不进沙子，她一心想缉拿伐木场血案凶手，救回那些被绑架的孩子。 她一直相信自己可以做到，然而当她看到死尸魔像的那一刻，心头仿佛被戳了一刀，一切都迟了。 “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我们竭尽所能，最终还是没能挽回那些无辜的生命。”罗兰为她擦拭眼角泪迹，举止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字字诛心，“我不想对你说‘努力过就不后悔’之类没用的屁话，这件事一点儿也不复杂，辛德拉在上，戕害吾主信徒的凶手就在那扇大门背后，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跟我一起去向凶手讨回公道，或者留在这里自怨自艾。” （求收藏） 第126章影缠丝甲 柳德米拉转过身来与罗兰四目相对。少女眼中犹有泪光闪动，神情已然恢复坚毅：“我当然选择以牙还牙以血还血，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这也是我想提出的问题。”红衣女巫走了过来，脸上难掩焦躁，“尼禄已经开始举行血祭，我绝不能容忍‘术士之心’落入他的手中，所以我亲爱的骑士先生，您可不可以先放下抚慰女士芳心的重任，兑现当初的承诺，陪我进大厅走一遭，拿回属于我的那件东西。” 她这话过于尖刻，柳德米拉听得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咬着嘴唇克制怒火，以一种警惕的目光审视妮基塔，揣度对方突然变得口不择言。除了急躁心态作祟，还有多少成分是因为某种不可描述的嫉妒？ 罗兰摇摇头：“法师小姐，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洛伦佐为何千方百计想哄骗你进入祭祀大厅？” 妮基塔愣了一下，反问道：“我不知道，你能告诉我为什么？” 罗兰耸肩摊手：“很遗憾，我也不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但是我确定那家伙没安好心，他盼望你做的事情多半对你不利，所以你坚持进入祭祀大厅，岂不是遂了洛伦佐的心愿？” 妮基塔蹙起柳眉面色不悦：“你自己再琢磨一下，这套逻辑合理吗？” 罗兰张了张嘴，脸皮有些发烫。的确如妮基塔质疑的那样，他刚才的思维逻辑说白了就是“阴谋论”——因为洛伦佐是坏人，所以他邀请妮基塔进入大厅观礼一定是心怀不轨。 这种推理方式太依赖经验，确凿证据是没有的，自己这样想没问题，试图说服别人就有点强词夺理了。更何况妮基塔是一个很任性、以自我为中心的年轻法师，怎么可能被他三言两语说服？ “你到底想怎样？”女法师愈发不耐烦了。 “我要你留在门外见机行事，一切顺利的话，我和我的同伴会解决尼禄和阿加莎，破坏血祭仪式，如果局势不利，我会发出信号请你进去支援。”罗兰说出自己的计划。 在他看来这样最稳妥，然而妮基塔完全不能接受。 “不行！我无法在这种紧要关头置身事外，我必须第一个进入祭祀大厅，亲手取得‘术士之心’！” 法师的自尊心大抵非常敏感，罗兰对妮基塔激烈的反应并不意外。既然无法说服她接受最稳妥的方案，罗兰只得退而求其次，请她稍作休整，召唤法术位做好决战的准备。 “我今天准备的法术还没用完，足够应付一场战斗，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尼禄带着‘术士之心’跑了怎么办？”妮基塔焦躁得握紧拳头。 罗兰只好耐着性子安抚她：“尼禄要走早就走了，洛伦佐死在外头他都忍着不露面，必定出于某种原因无法离开祭祀大厅，现在我们就是要比拼谁更有耐心，冲动者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妮基塔听出他的话语愈发严厉，心头不由一阵战栗，只得勉强收起大小姐脾气，咬着朱唇勉强点了下头。 这时维罗妮卡和布鲁姆已经将洛伦佐的遗物搜刮完毕，交给罗兰加以鉴定。 这家伙不愧尼禄的左膀右臂，身上的好东西可真不少，包括一件“移形换影斗篷”，一副+2影缠丝皮甲，一对+4敏捷护腕，+1定身忍刀“咒缚”和+2防御匕首。 除了上述装备，还有三枚奥义石，分别是“战斗反射”、“恍惚打击”和“精通双武器战斗”，可谓收获颇丰。 罗兰先拿起那顶魔法斗篷，穿上它每天可以瞬发4次“移形换影”，跟距离自己不超过130尺的一个生物交换位置。 洛伦佐曾在刚才的战斗中，多次使用这顶斗篷，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事实上洛伦佐使用斗篷的方式风险很大，比如碰见罗兰这样豁免奇高的对手就会吃瘪。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洛伦佐当时孤身一人别无选择。 在罗兰看来这顶斗篷更靠谱的用法是跟同伴交换位置——因为同伴可以选择放弃豁免检定，自愿接受移形换影，这样就不存在施法失败的问题。关键时刻可以将防御薄弱的法师朋友从怪物堆里拉出来，置换一个防御坚强的“铁罐头”进去吸引火力。 根据上述思路，斗篷穿戴者的防御越高越好，罗兰的防御冠绝团队，这件斗篷当然非他莫属。 洛伦佐的魔法皮甲也是极品。制甲材料并非寻常动物皮革，而是一种非常珍稀的素材“影缠丝”。 影缠丝被誉为“阴影本身纺织而成的丝线”，地表世界根本找不到他的踪影，只有幽暗地域的卓尔法师们才懂得如何炼制这种神秘的黑纱，价格之昂贵可想而知。洛伦佐能够拥有一件+2影缠丝皮甲，恐怕跟他的卓尔出身脱不开干系。 影缠丝还具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倘若受到损伤，只要将它放入阴影之中，便会自动修复。 正是因为这一特性，影缠丝才会被视为制作防具的绝佳材料。 罗兰的鉴定结果表明影缠丝皮甲不负盛名，除了为穿戴者提供+4的盔甲防御，因其重量只有普通皮甲的1/4，穿在身上如同一件轻柔的内衣，最大敏捷界限有+8之高，对潜行、隐藏等盗贼技巧没有丝毫拖累不说还会额外提供+2的修正，穿甲施展奥术也不会降低失败率。 除此之外，这件影缠丝甲保留了素材本身的特性，可以在阴影中自动修复损伤，在刚才的战斗中这套皮甲多处受损，只是放置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已经修复如新，可见名不虚传。 考虑到影缠丝甲的特殊属性，罗兰将之分配给了维罗妮卡，代替她身上那套普通皮甲。 除了斗篷和皮甲，维罗妮卡还从洛伦佐身上扒下来一幅魔法护腕，装备后可以提升4点敏捷属性。 提升敏捷属性就等于提升反应速度和闪避能力，也就变相提升了防御力。罗兰和布鲁姆本身防御够高，对敏捷的需求相对较低，无法装备重甲的柳德米拉、维罗妮卡和妮基塔则非常渴望提升这一属性。 罗兰考虑到维罗妮卡在团队中负责探路和搜索陷阱，一直活跃在趟地雷的最前线，风险系数最高，把这个护腕分配给她大家都没有意见。 +2防御匕首是一件攻守兼备的副手武器，必要的时候可以充当小盾。 +1定身忍刀之所以号称“咒缚刀”，是因为其对敌人造成重击的刹那可以释放出一道绿色光束，倘若对方无法通过DC17的意志检定，将会在接下来的六秒内陷入麻痹无法动弹。 忍刀这种武器酷似细剑，本身伤害平平但是重击范围奇高（18～20）！倘若配合“锐锋术”或者“精通重击”专长将重击范围扩充一倍，那么平均挥出三或四刀便有一刀造成重击，附加“麻痹”的几率相当高。 罗兰的团队里只有维罗妮卡一人擅长使用忍刀，咒缚刀非她莫属。 +2防御匕首这件副手武器通常需要搭配“双持武器”专长。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都是二刀流，柳德米拉以弓箭为主武器，还有一口闪烁弯刀备用，所以这柄匕首最后也落入女忍者手中，正好跟咒缚刀一攻一防搭配使用。 洛伦佐掉落三块奥义石。爆率如此之高，罗兰只能认为他人品太差，恶有恶报。 三块奥义石中最特别的当属“恍惚打击”，这是盗贼、刺客、忍者等职业专用的特殊能力，必须搭配“偷袭”技巧，给敌人造成伤害的同时附加“恍惚”状态，使之变得反应迟钝行动缓慢，只有在接受治疗过后才能恢复正常，维罗妮卡在刚才的战斗中就吃过这招的苦头。 罗兰和维罗妮卡都有偷袭特长，不过罗兰只是粗通此道，相比偷袭他更喜欢正面硬刚，维罗妮卡才是专注此道的背刺高手，出于利用效率考虑，他便把“恍惚打击”让给了维罗妮卡。 “精通双武器战斗”是“二刀流”的进阶专长，维罗妮卡和柳德米拉都满足修炼这门奥义的前置条件，罗兰做主分配给了女游侠。这次分配就不是出于效率原则了，更多的是考虑公平——总不能好处都让维罗妮卡一个人占了。 最后一枚奥义石是“战斗反射”，维罗妮卡已经掌握这门专长，柳德米拉和布鲁姆表示兴趣不大，罗兰就自己留下了。 分配完战利品，团队整体实力提升了一个台阶。尤其维罗妮卡，继承了卓尔刺客大部分家当：身着影缠丝甲，戴上敏捷护手，腰间佩着防御匕首和咒缚刀，鸟枪换炮焕然一新，小丫头昂首挺胸神气活现。 待到妮基塔准备好了法术，罗兰带领众人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怀着各不相同的心情迈入本次冒险最后一站——提亚玛特的祭祀大厅。 第127章血祭大厅 推开沉重的门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伴随着阴冷邪恶的气息扑面吹来。 罗兰第一个走进血祭大厅，视线越过遍地尸体，望向祭坛前那双男女。 半龙术士身着一袭华丽红袍负手而立，气定神闲的神态似乎在等候他们到来。鼻梁上架着一幅V字型白金面具，与其说是用于遮掩真面目，更像化装舞会上的装饰道具。 一枚皮肤黝黑身材妖娆的卓尔女性站在半龙术士身旁，身穿绣有提亚玛特徽记的祭袍，内衬精制锁子甲，脸上同样戴有一张面具，却是近似水晶的半透明质地，使她的面容显得朦胧神秘。更为诡异的是她手中那柄乌木权杖，杖首镶嵌着足有成年人拳头那么大的琥珀球，橙黄色球体内封着一只硕大的黑蜘蛛，时而抖动八爪，仿佛还活着。 虽是初次见面，罗兰也猜得出，对面那对气势非凡的男女必定是“剥皮男爵”尼禄和他的情人“龙触者”阿加莎。 “远道而来的尊贵女士，欢迎您前来观礼献给伟大龙母的祭典，您将成为今夜这场盛会的女主角。”尼禄夸张的伸出双臂向妮基塔致意，对红衣女巫身旁的人们却视而不见。 布鲁姆被他傲慢的态度激怒，咚的一声将战锤砸在地上，大声说：“嚣张的家伙，别当本大爷不存在！” 尼禄依然对这愤怒的矮人不屑一顾，径自向妮基塔招手：“来吧，美丽的女士，到祭坛跟前来，沉睡数千年的‘术士之心’正在等待她的主人到来。” 妮基塔的眼神变了。 她努力试图保持冷静，不受尼禄的诱惑，然而她的身体却不听使唤，强行拖着她的脚步走向祭坛。 罗兰看出妮基塔身不由己，怀疑她不知不觉中被尼禄的惑控系法术影响，然而早在进门之前他就为妮基塔加持了一道“防护邪恶”，按理说无论尼禄施展的是“魅惑人类”抑或更为强力的“支配人类”，都无法影响妮基塔才对。 “除非……” 罗兰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伸手去抓妮基塔，然而他的手指刚刚触及红衣女巫肩头，立刻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震开。与此同时，妮基塔眉心那条龙后额饰陡然散发魔力光辉，将她整个人直接传送到百步开外的祭坛跟前。 “果然如此！”罗兰心头一沉，终于发觉妮基塔之所以举止反常，并非受到尼禄的影响，而是她距离“术士之心”太近，提亚玛特的神力经由术士之心流入她的额饰，使她情不自禁靠近祭坛。 “赞美巨龙之母！”尼禄兴奋地微微颤抖，高举双臂向天祈祷，“伟大女神，请享用卑微子孙奉献给您的祭品，使您亲手缔造的神器复原如新！” 伴随他狂热的祈祷，祭坛上空那枚宝珠骤然散发五色光辉，冥冥中似有无数起源自上古龙之纪元的声音，以纯正的龙语疯狂呐喊。 提亚玛特！ 提亚玛特！ 吾主提亚玛特！ 伟大巨龙之母！ 万色返空之神！ 嗡！妮基塔眉心的额饰与“术士之心”发生共鸣，剧烈震颤。 女法师美丽的脸庞浮现痛苦神色，她试图摘下额饰，然而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术士之心”向自己飘过来。 “不……不要靠近我……”妮基塔艰难蠕动嘴唇，眼中满是抗拒，可她抗拒不了神器残片之间渴望复原的引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术士之心”朝自己额头飘来，最终叮的一声脆响，完美填补额饰上那处空缺。 轰！“术士之心”归位，整个奉龙殿为之震颤。 高等神器“提亚玛特之眼”时隔三千五百年重现世间，恶龙女王数千年前存入“术士之心”的一丝神能瞬间涌入妮基塔脑海，无数蕴含神秘知识与魔法奥义的古代龙文如同洪水强行灌进她的脑海，刹那间几乎使她精神崩溃。 “妮基塔！”维罗妮卡发觉女法师的情况不对，果断拔出武器向她冲过去。 “尘埃般卑贱的东西，莫要玷污这伟大的祭典！” “龙触者”阿加莎一声冷喝化作巨大的噪音冲击过来，将包括维罗妮卡在内的所有人震得耳膜刺痛眼冒金星。 罗兰、柳德米拉和布鲁姆凭着强壮的体质尚能勉强保持清醒，体质较为柔弱的维罗妮卡直接被这声二环神术“音鸣爆”震得头晕眼花。 “长眠的亡者，为吾主献出最后一滴鲜血的献祭者，尔等应当遵循黑暗中的誓约，起来为我而战！”阿加莎高举提亚玛特邪徽，咏唱声中一股纯然的负能量自她脚下辐射开来，瞬间笼罩整个大厅。 地上那些人类、狗头人和石盲蛮族尸体，受负能量影响尽皆扭曲着爬了起来，有的脱落浑身血肉变成骷髅，眼窝里两点绿色鬼火飘忽不定；有的保留人形化作僵尸，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三环神术“操纵尸体”使阿加莎凭添大群手下，遵循她的命令围攻罗兰等人，阻止他们营救妮基塔。不仅于此，神术激发的能量回流到她体内，激发龙脉之力，化作一对闪光的龙翼出现在她背后，支撑卓尔牧师腾空飞起，从容避开柳德米拉的狙击。 一箭落空，大群僵尸已经逼近跟前，女游侠无暇顾及空中的阿加莎，张弓搭箭指向面前僵尸，目光触及对方面孔的刹那，她不由心弦一颤。那是一具人类女孩的尸体，穿着远东农家常见的朴素布裙，虽然已经转化成了僵尸，少女的脸上依旧那么清纯干净，唯有眼角依稀可见两行泪痕。 紧握弓箭的手微微颤抖，女游侠禁不住咬破嘴唇，这让她如何下得了手？ 罗兰大步走上前去，将柳德米拉挡在身后，高举辛德拉圣徽驱散亡灵。 神圣的光辉从他身上辐射开来，迫使那群不死生物纷纷退避。 空中涌来一股邪恶的波动，正负能量对撞激起无声的震荡，那些原本被驱散的死灵身躯一震，重又掉头扑了过来。 罗兰脸色微变，抬头望向天空。 “龙触者”阿加莎展开一双若有实质的魔力龙翼悬在空中，手中那块镌刻着五色龙首的邪徽正在释放负能量，以“呵斥亡灵”对抗他的“驱散亡灵”，重新夺回不死生物的控制权。 第128章提亚玛特之眼 尼禄没有参加大厅中的战斗。 他相信阿加莎一个人的力量足以牵制罗兰等人，径自转身走上祭坛。 “术士之心”脱离祭坛之后封印“血爪”的结界随之消解，他轻而易举拿起那支寄托着全部梦想的神器权杖，眼神竟是有些迷离。 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出神须臾，尼禄将血爪纳入怀中，转过身来，站在高高的祭坛上负手俯瞰众人，唇角勾起一抹傲然的弧度。 “一群失败者，可笑又可怜。”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红衣女巫脸上，见她已经面无血色，还在咬牙支撑着不肯昏倒，不由摇头嗤笑。 “妮基塔小姐，你或许还不知道，‘术士之心’其实是一枚特殊的逸闻宝石，里面储存着大量如今已经失传的古代龙族法术，如同浩如烟海的知识洪流一下子全部涌入大脑，以你的理解能力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消化得了，那么将会发生怎样的后果？” 尼禄负手缓步走下祭坛，自问自答：“你吹过气球吗？如果不停地吹气会怎样？没错，气球会变得越来越大，到了终于承受不住压力的那一瞬就会‘砰’的一声爆炸——就像……你的脑袋。” 尼禄突然停下脚步，望向妮基塔的目光里多了些许讶异。 红衣女巫的脑袋并没有如他所料那样爆炸，反而缓缓睁开眼睛，清澈的目光显示出她并未丧失神智。与此同时，一圈银色光芒将她包围，身影随之转淡。 “呵呵，很有趣，这就是‘红袍’安德烈施加在你身上的保命法术？能够抵抗‘术士之心’的冲击的确令我意外，不过别忘了，这里是吾主提亚玛特的圣域，有她一丝神能镇压此地，任何所谓的善良生物都无法在这里施展传送法术，哪怕维克多亲至也救不了你。” 果然如他所说，环绕妮基塔周身的银色光晕未能如愿将她传送回灯塔山，在“次元锁”的镇压下迅速暗淡消失。 “可悲的女巫，欲望统治了你的灵魂，使你沦为野心的奴仆，现在你已经替我完成使命，可以安心去死。” 轻描淡写间说出冷酷的话语，尼禄脚下微微一动，瞬间穿越百尺距离，直接传送到妮基塔面前。 大厅中的次元锁对他并无妨碍，他也不介意享用一下这种单方面的优待。 妮基塔的感觉很糟糕，脑袋一阵阵抽痛，但是她并没有因此丧失战斗本能，立刻施法加持“镜影术”，只要吐出一个简单的音节便可以塑造出8个镜影分身，而尼禄击中她本体的概率将只有九分之一。 “想在我面前施法？这可不行。”尼禄微笑着冲妮基塔晃了晃食指。手上那枚青铜戒指以简单线条勾勒出一张嘴巴，此刻那张嘴巴突然闭合，一股无形的魔力波动随之释放出来，并将妮基塔囊括在内。 “……”最后一个咒文音节哽在妮基塔喉中，任凭她如何努力也发不出声，直到此时她才惊觉尼禄的戒指能够激发沉默结界。处境极端不利，妮基塔仍然没有放弃抵抗，果断拔出匕首拉开架势严阵以待。 既然尼禄本人也处于沉默结界之内，同样会受到施法限制，那么双方就用战士的方式分个胜负好了。妮基塔自幼接受严格的格斗训练，匕首玩得正经不错，维罗妮卡都夸她可以冒充游荡者。 尼禄笑了。 既然主动开启沉默结界，他又怎么会作茧自缚？冷笑着探出布满龙鳞的右手，一团漆黑的负能量在半龙术士锋利的爪尖流动，散发出的恶臭令妮基塔禁不住作呕，反击因此慢了一拍。 尼禄没有错失良机，伸手朝她身上一拍，负能量流自其指尖传导到妮基塔身上，立刻使她浑身麻痹无法动弹。 法术默发，食尸鬼之触！ 事实上尼禄的戒指不仅可以激发“沉默结界”，还额外赋予他每天使用三次“法术默发”的机会，与正常超魔技巧不同之处在于这三次法术默发并不需要消耗更高的法术等级，当他以“食尸鬼之触”将妮基塔麻痹之后，还可以从容不迫默发另一个赖以成名的四环死灵系法术。 法术默发，活体剥皮术！ 锋利的指尖刺向妮基塔眉心，少女惊恐的眼神令尼禄感到变态的满足，唇角不由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并且迅速蜕变为惊愕。 妮基塔消失了，就从他眼皮底下。 取而代之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身穿秘银胸甲的年轻骑士，手持大盾与重剑，一袭黑白相间的斗篷无风自动，兀自散发出扭曲空间的奥术波动。 尼禄一眼认出对方就是那个来自赎罪堡的冒险者，也认出他穿着原本属于洛伦佐的“移形换影斗篷”，然而这并不能解答他的疑问：“你这个圣武士，怎么可以在血祭大厅施展传送法术？” 罗兰用手中的重剑做出了答复。他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圣武士”，亦不受善恶阵营限制，大厅中仅对善良生物生效的“次元锁”当然对他无效。 “你很有趣，不过还是得死！”尼禄以完全不符合术士这一职业形象的刚猛招式挥爪拍开重剑，顺势向前跨出一步，指尖点在罗兰胸口，蓄势已久的魔力陡然爆发，撑得罗兰浑身皮肤明显膨胀起来。 尼禄嘴角泛起一丝狞笑。没能立刻杀死妮基塔夺回“龙后额饰”是有些不爽，然而顺手宰了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替死鬼也不错，反正这伙人都要死，无非早与迟。 “有什么好笑的事，也说给我听听。”凭借强横的体魄，罗兰硬是将侵入体内的负能量压了下去，旋即挥起盾牌狠狠撞向尼禄那张写满倨傲的脸庞。 “砰”的一声闷响，半龙术士倒飞出去撞在祭坛上。 他反手撑住祭坛台阶站了起来，晃晃有些昏沉的脑袋，抬头望向罗兰，眼中的轻蔑已被怒色取代。 “活体剥皮术”是尼禄屡试不爽的绝招，死在这一法术之下的高阶战士两只手都数不完，这次却在罗兰面前失灵，令他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同时，他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位高大俊朗的年轻人，承认自己从前恐怕是低估对方了。 而在罗兰看来，所谓的“活体剥皮术”并不神秘，不过是一种四环即死法术而已。 即死法术大多要过强韧豁免，活体剥皮术亦不例外。倘若目标强韧检定失败，的确会死得非常难看，可要是过了豁免，很遗憾，连根毛都伤不到。 身为一个靠魅力施法的术士，尼禄22的魅力属性堪称出类拔萃，活体剥皮术亦因此受益，豁免难度高达20，普通人很难通过检定避免死亡。 然而罗兰并不是普通人。 他的强韧豁免远远超过这个等级应有的水平，更何况还提前给自己拍了一发“防护邪恶”额外提升两点豁免，这要是还能中招未免太过倒霉。 命运女神的选民运气总不会太差，事实证明罗兰赌对了。 第129章亵渎吸命 血祭大厅另一侧。 布鲁姆、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背靠背围成一圈将陷入麻痹的红衣女巫保护起来，击退一波接着一波涌上来的骷髅和僵尸，同时还要防备那个歹毒的卓尔牧师，处境非常危险。 “龙触者”阿加莎漫步在尸山骨海中，右手紧握蜘蛛权杖轻叩左手掌心，琥珀球与铁手套撞击出节奏鲜明的鼓点，鼓舞她的亡灵大军奋勇厮杀。 水晶面具背后射出两道锐利的视线，将大厅中的情况尽收眼底——发觉尼禄已然使出招牌绝学“活体剥皮术”，而他的对手，那名年轻的骑士还支撑着不肯倒下，阿加莎不禁有些惊讶。 她扭头望向对面那群劲敌，心里盘算如何尽快解决他们，好抽身出来援助她的情人。 阿加莎知道这并不容易。别看她统率亡灵大军，场面上占尽优势，其实对方之所以受到压制，主要是不得不分心保护那个无法动弹的女法师。 食尸鬼之触造成的麻痹状态不可长久持续，一但妮基塔恢复活力，最多两颗火球就能消灭大半不死生物，到时候可就轮到她身陷重围了。 “不能再拖延下去，必须冒点风险速战速决。”阿加莎的视线透过水晶面具射向柳德米拉，旋即轻轻摇头。 女游侠是对面三人组当中最令阿加莎忌惮的一个，特别是她手中那张魔法弓，射出的箭矢自动张开沉默结界，迫使阿加莎不得不频繁移动脚步，免得陷入沉默结界无法施法。 半吸血鬼忍者也很难缠，阿加莎不认为自己能够追上对方那飘忽不定的步伐。 目光一转，她的视线落在矮人身上，唇角微微上扬。 这个粗心大意的家伙竟敢背对一位卓尔女士，手中战锤也抛了出去，阿加莎深感自己受到冒犯，倘若不趁机偷袭，简直对不起她的卓尔血统。 脚下蓦地发力，女牧师如同离弦之箭冲向布鲁姆，狂奔之际完成施法，左手凝聚一团狂暴的负能量。 “黑皮娘们，休想偷袭本大爷！”布鲁姆猛然转身高举大盾，挡住阿加莎的冲锋路线。 锵！蜘蛛权杖敲在盾上，震得布鲁姆手臂微颤，不由露出破绽。 阿加莎目光如电，抓住这一丝空隙欺身上前，左掌拍在矮人胸口。 三环死灵系神术，造成重伤！ 负能量透过甲胄侵入体内，布鲁姆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缓缓跪了下去。 “臭娘们，你给我……等着……”矮人身体虚弱嘴巴却不肯服输，怒视阿加莎切齿咒骂。 女牧师当然不会留在这里等他起来报仇，神术能量回流化作一双闪光的龙翼，托着她升向天空。 龙之血脉赋予她一项特殊专长“龙翼翱翔”，每次施展法术都可以获得短暂的飞行能力，阿加莎敢突入敌阵偷袭矮人，就是自信得手之后可以迅速飞离战场，避免落入被围殴的境地。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对手的反应速度，身躯刚刚离地，背后突然闪出一道冷艳的刀光。 唰！维罗妮卡鬼魅般出现在阿加莎身后，咒缚刀刺破锁子甲造成重击，令阿加莎上升的势头为之一缓。 可惜这一刀并没有如维罗妮卡所愿追加麻痹特效。 阿加莎中刀刹那立刻转过身来，愤怒的挥下权杖。 维罗妮卡以一连串娴熟的后滚翻躲开对方反击，心头暗自后悔，早该想到整个大厅都处于“邪居”笼罩之下，阿加莎身处此间，自动加持“防御善良”，免疫一切影响心灵的“魅惑”和“胁迫”效果，咒缚刀附加的“麻痹”效果恰恰属于胁迫一类，遭到邪居克制，纵然打出重击也无法对她生效。 “卑劣的半吸血鬼，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背部刺痛令阿加莎怒火中烧，举起权杖遥指维罗妮卡，杖首琥珀球内蜘蛛身躯一抖，赫然射出一道粘稠的丝线，缠在维罗妮卡腿上，绊住她的脚步。 阿加莎大步追了上去，上下打量女忍者的皮甲和武器，表情很是怪异：“看来我那个没用的弟弟多半是死在你手里？很好，现在你可以去地狱陪他作伴了。”说着一杖敲向维罗妮卡额头。 维罗妮卡双腿被蛛丝紧紧缠住，一时间无法移动脚步，好在双手依然自由，急忙亮出+2防御匕首格挡权杖。 叮！杖首击中匕首，阿加莎无声冷笑，封印在琥珀球内的蜘蛛突然张开嘴巴，吐出一股绿色毒雾。 维罗妮卡猝不及防被喷了满脸，俏丽的脸庞泛起惨绿，顿觉浑身乏力，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两支箭矢破空而至，阻止阿加莎追杀维罗妮卡。 卓尔牧师侧身闪开箭矢，扇动魔力龙翼腾空而起，俯瞰柳德米拉呵呵冷笑：“基特兰德女人，我已经受够你那张讨厌的魔法弓，现在也给你准备了一点小礼物，好好享用吧。”手掌一抬，一道风墙拔地而起，将自身隔绝在大气构成的帷幕之内。 女游侠连射数箭，接触风墙的刹那便被吹飞，不由眉头紧蹙，一时想不出突破风墙的办法。 阿加莎没有给她留下思考时间，再次高唱祈文赞颂提亚玛特，神力在她手中凝聚成一团灼热光球，蓦地喷射而出，光束纵贯风墙轰向柳德米拉。 三环塑能系神术“灼热光辉”如同其名，是一个典型的光属性魔法，此刻从一个本该畏惧光亮的卓尔精灵手中放射出来，不免有些讽刺意味，然而光束打在身上的滋味却让柳德米拉笑不出来。 “黑皮娘们！给我滚下来！”布鲁姆灌下一瓶治疗重伤药水，身体恢复活力，眼看维罗妮卡和柳德米拉都被阿加莎打伤，狂怒之下抛出战锤。 风墙可以吹飞箭矢，却挡不住加持“野性投掷”的精金飞锤，砰的一声砸在阿加莎背上，卓尔牧师凌空跌落下来。 布鲁姆精神一振，伸手招回飞锤，正待再次攻击，阿加莎手掌一翻亮出提亚玛特邪徽，恐怖的负能量冲击波自她掌中扩散出来，在大厅中掀起一场夺命狂潮。 神力专长，亵渎吸命！ 负能量浪潮横空席卷，布鲁姆、柳德米拉、维罗妮卡乃至麻痹中的妮基塔全被扫到，顿觉浑身疲乏，生命力迅速流失。这些被负能量浪潮卷走的生命力尽皆反馈回去灌入阿加莎体内，之前所受的伤害瞬间治愈。 （求收藏） 第130章近战术士 穿越者之于土著，最大差别在于思维方式。前者知道“第四面墙”的存在，后者则很难跳出现实的束缚，如同漫画中的人物不知道自己活在画面里，游戏中的角色也不可能知道自己仅仅是一段数据。 这种思维差异决定了罗兰总是能够清晰判断当前局势，并且迅速计算出下一步行动成功抑或失败的概率，进而决定是否值得冒险尝试；而尼禄哪怕对自己的法术也没有形成一个清晰的数学概念，他只能通过这次施法失败得出一个相对感性的结论。 “年轻人，你很强壮，并且从你信奉的伪神那里得到不少恩宠，这些优势帮你逃脱了剥皮之痛，但是先别高兴得太早，今夜的狂欢才刚开始，我还懂得一些与活体剥皮术完全不同的法术，虽然无法瞬间将你杀死，却能使你的盔甲、神恩乃至健壮的身躯形同虚设。” 尼禄摊开手掌，一团漆黑的负能量自右手掌心涌现出来，并且迅速蔓延到指尖，为其锋利的指甲镀上一层诡异光泽。 罗兰不由变了脸色。 这个法术他太熟悉了。 三环奥术当中名气最响亮的非“火球术”莫属，最令人胆寒的却是“吸血鬼之触”。 正如尼禄所说，有些法术很特殊，你穿盔带甲抑或赤身裸体、强壮如牛抑或骨瘦如柴都对它没有影响，并不像“活体剥皮术”那样还需要过豁免。 “吸血鬼之触”就是这样一个无视豁免和防具的法术，击中敌对生物便会吸取对方生命用于治疗自身伤痛，若有富余还能转为临时生命，堪称损人利己的典范，唯一的短板就是需要接触到敌人才能施法。 罗兰握紧手中的重剑与大盾，决意不给尼禄任何伸手机会。 吸血鬼之触又如何？术士就是术士，职业特性决定了他们不适合近战，赤手空拳玩肉搏纯属自曝其短，罗兰只需要在对方触摸到自己之前砍断他的爪子就够了。 尼禄一直在观察罗兰的神色变化，唇角露出嘲弄的笑容，他竖起中指按向自己的鼻梁，指尖触及银色面具的刹那一股神秘的魔力爆发出来，浑身肌肉骤然膨胀，整个人由原本瘦削飘逸的形象扭转180度，变成一个肌肉发达充满压迫感的壮汉！ “这是……谭森变形术？！” 目睹尼禄的离奇转变，罗兰立刻想到一个非常极端的六环法术。 这种法术能够瞬间将一个施法者变成强壮的战士。法术生效期间，尼禄的力量、敏捷和体质属性分别获得+4增强，天生防御+4，强韧豁免+5，基础攻击加值提升到同等级战士的水平，并且擅长所有简易和军用武器；作为代价，法术生效期间尼禄将暂时失去施法能力——这就是谭森变形术。 牺牲施法能力换取肉搏能力对普通术士而言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但是尼禄例外。 他可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术士，半龙之体赋予他超群的身体素质，加持“谭森变形术”之后更是如虎添翼，丝毫不比罗兰逊色。 更何况，他手中还保留着一发要命的“吸血鬼之触”， 红袍飘荡，尼禄脚踏“瞬步靴”直接传送到罗兰跟前，凝聚负能量的右手闪电般抓向他的胳膊。 攻击突如其来，龙爪触摸的刹那罗兰感到一股阴冷的能量传入体内，旋即大量生命力被尼禄抽了出去，转化为他本人的临时生命。 罗兰咬紧牙关忍受突然大量失血造成的晕眩感，反手一剑斩了回去。 唰！剑锋及体之际尼禄再次启动“瞬步靴”，直接传送到半空中，手指轻按“暴力假面”，谭森变形术当即取消，重新恢复施法能力。 凌空咏唱一节咒文，尼禄背部肌肉微微蠕动，蓦地撑开一双龙翼，支撑他悬在空中。 “再来尝尝这个！”尼禄狞笑着十指曲张，双手拉开一道电弧，劈啪作响的火花在他指尖弹跳。 空手格斗附带法术打击，这就是尼禄的战斗风格。此刻他手中凝聚的“电爪”就是一种典型的近战接触法术。 类似吸血鬼之触，电爪也不需要过豁免，虽然威力不及前者，胜在对金属武器和盔甲具有特殊的攻击加值。 尼禄蓦地收拢双翼，双爪拖曳电弧自空中俯冲下来。 罗兰匆忙举盾格挡，然而尼禄手上的高压电流却透过钢盾传导过来，电得他浑身发麻，一时间手脚不听使唤。 “滚开！”尼禄乘势飞起一脚，将他踹得踉跄后退，旋即振翼追击，利爪攫向罗兰咽喉。 危急关头罗兰左手红光一闪，盾牌收入魔法手套置换出炎龙手枪，顶着追击过来的半龙术士连续开火。 呼啸而来的子弹迫使尼禄停止追击，双手遮面振翼高飞，唯恐被这射速惊人的“怪弩”打伤眼睛。 机会来了！ 罗兰当机立断丢下手枪，一个垫步飞身跃起，双手握剑腾空跳劈！ 尼禄已经用光魔法靴的3次瞬移，急忙一抖长袍启动用于防身的“爆炎术”，伴随轰隆一声巨响，汹涌烈焰自其脚下猛烈喷发出来，如同一朵硕大的红莲于空中层层绽放。 火光与剑光交织闪现，罗兰被爆炎产生的高压气流震飞，尼禄也没有占到便宜——杜兰达尔划破额头龙鳞，留下一道深可及骨的伤痕，银色面具当啷落地，一泓鲜血顺着眉心缓缓滑落下来，阴冷的面庞微微抽搐，显示出他的内心已然掀起惊涛骇浪。 尼禄之所以对自己的近战能力充满信心，主要是靠魔法面具提供“谭森变形术”将其格斗技巧提升到同等级战士的水平，现在他的自信随同魔法面具被罗兰一剑击落凡尘，倘若继续与这年轻健朗的骑士贴身肉搏无异于自取其辱，明智者自会选择飞上高空拉远距离，以远程法术轰击对手。 然而尼禄就是尼禄，他跟别的施法者不一样。“剥皮男爵”的称号亦非浪得虚名，从他接触魔法那天起就认准了“近战术士”这条不寻常的道路，岂会因为一时受挫就改变人生哲学？ “年轻人，你很强，但是我会变得比你更强！” 罗兰不由好笑：“所以你要跟我定下三年之约？” 尼禄显然没有听懂这个曾在地球上流行一时的“老梗”，展开一支卷轴径自施法。 烈焰将尼禄包围起来，硫磺的气味愈发浓烈，伴随一声高亢的龙吟，烈火浓烟全被狂风吹散，空中出现一头红色巨龙，垂首怒视罗兰，蓦地张开大口狂喷烈焰！ 第131章觉醒的妮基塔 “去死吧臭骨头！” 布鲁姆奋力挥出盾牌，撞碎一具狗头人骷髅，撑着战锤气喘吁吁：“这样打下去可不行，迟早要被那个黑皮娘们活活吸干，我们需要一个……嗯，需要一个更积极的战术！” 众人辛苦半天，好不容易将阿加莎打成重伤，结果被她以那莫名怪招强行窃取生命，单独来看每个人受到的损失都不大，加起来却足够阿加莎瞬间治愈自身——面对这种徒劳无功的局面，任谁都免不了泄气。 柳德米拉眉头紧锁，回头看了兀自呆立的妮基塔一眼，叹息道：“可惜我们的法师小姐被定身，如果有她的法术支援，情况会好很多。” 维罗妮卡挨了一道“毒击术”，体质受损精神萎靡，闻言强撑着打开一张卷轴念诵咒文。轰隆一声，卷轴化作一束闪电脱手而出，贯穿一排不死生物之后径直轰在阿加莎身上。 女牧师身上浮现一圈朦胧光晕，祭袍一抖便将闪电束弹开，毫发无伤。 维罗妮卡泄气的耸耸肩：“卓尔精灵生来拥有法术抗力，我用卷轴施法，很难击穿她的抗力。” “法术抗力吗？让我来试试。”身后传来一个突兀的声音，维罗妮卡愕然回头，只见红衣女巫不知何时摆脱了麻痹，眼中浮现一抹幽蓝灵光，与眉心宝珠相映生辉。 在众人惊喜的目光下，妮基塔缓缓扬起玉手，一颗火球自他掌心跃然而出，散发出灼热的气流。 身体被麻痹的这段时间她并没有停止思考，已经对龙后额饰的用法有了初步了解，现在就是验证这件神器威力的时候。 “精确施法，奥术掌握！” 红衣女巫轻声呢喃，魔法能量在她眼眸中凝聚，恍若两点十字星，锁定阿加莎，旋即手掌一翻，火球径直飞了过去。 “法术锐化，火球术！” 轰！火球猛烈爆炸，烈焰伴随冲击波席卷大厅，遍地骷髅僵尸一扫而空，尽皆支离破碎， 半空中的阿加莎也被爆炸波及，如同折翼的鸟儿跌落下来。 “奥术帝国的余孽，怎能驾驭吾主提亚玛特的神器？！”阿加莎狼狈地爬起来，愕然望向红衣女巫，眼中满是困惑。 妮基塔没有理会她的质疑，迅速打出施法手势，朱唇轻启吟咏咒文，眼眸深处泛起幽蓝星光，“精确施法”再次准备就绪。 “哈哈！黑皮娘们，现在轮到你倒霉了！”妮基塔的回归令同伴士气大振，布鲁姆奋力抛出战锤，紧随其后高举盾牌发起冲锋。 阿加莎闪开飞锤，发觉矮人也冲了过来，迅速加持一道“蛮牛之力”，腾出左手按住盾牌，迫使对方停下脚步，抡起蜘蛛权杖奋力砸向他的面门。 砰！布鲁姆一低头，以精金头盔挡住权杖。 “你以为这就完了？愚蠢的矮子，好戏还在后头！”阿加莎冷笑着吐出一个咒文，杖首琥珀球喷出大团绿色烟雾。 布鲁姆脸上浮现一抹诡异的绿意，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凭借强壮的体魄抵抗住入侵的毒素。 “毒击术”对矮人无效，阿加莎正错愕的时候忽觉左手剧痛，这才发觉盾牌表面不知何时冒出许多尖刺，穿透她的手掌血流如注。 “卑鄙的矮子，滚开！”女牧师愤怒的尖叫化作“音鸣爆”轰向布鲁姆，震得他头晕耳鸣眼前发黑，一时间陷入呆滞。 阿加莎匆忙挥动魔力龙翼飞上天空，高举邪徽赞颂提亚玛特之名，漆黑的负能量波动迅速涌现如同涨潮，试图摄取众人体能为自己续命。 “龙后额饰”魔力涌现，五色光华照亮妮基塔冷艳的脸庞，多重法术特效连续发动。 精确施法！ 奥术掌握！ 高等即时超魔！ 法术强效！ 法术锐化！ 完成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施法仪式，红衣女巫打出一个优雅的手势，四颗强效飞弹恍若紫色流星相互追逐着飞了出去。 四升尖啸连成一线，魔法飞弹相继洞穿法抗结结实实打在阿加莎身上。 噗！喷出一大口鲜血，卓尔牧师满脸不甘，无法相信魔法飞弹这种区区一环法术怎么会在妮基塔手中爆发出如此恐怖的杀伤力！ 法术回流时间耗尽，阿加莎背后那双魔力幻化的光翼迅速暗淡下去，无法支撑她继续停留在空中，缓缓坠向地面。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不能让自己陷入这种可悲的境地！”阿加莎很清楚落地之后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命运，匆匆咏唱咒文，一轮银色光环环绕着她若隐若现。 妮基塔一眼就认出她正在开启“任意门”，连忙大声提醒同伴：“快动手，别让她跑了！” 布鲁姆第一个响应她的号召，奋力投出毕拉若捆仙索。小小的铁球击中阿加莎，立刻变成一条铁锁将她牢牢束缚，打断施法流程。 “不——”眼睁睁看着即将成形的任意门迅速消失，阿加莎发出惊恐的尖叫，“尼禄——救我！” 回应她的并非尼禄，两支箭矢呼啸而至，分别命中咽喉与心窝，打断她一生中最后的呼喊。 PS：法术抗性，以及击穿法抗 黑暗精灵的天生法抗等于11+职业等级。 阿加莎是8级牧师，所以她的法抗为19，对她施法时要进行施法者等级检定（D20+施法者等级），检定结果大于19才能对她生效，否则法术便被抵抗。 妮基塔是6级女巫，魔法纹身+1穿透法抗，那么她必须在施法者等级检定中投出13或更高的骰数才能破解阿加莎的法抗，这个概率是8/20，也就是40%，显然失败的概率更大。 所以她在施展火球术和魔法飞弹之前先做好两手准备，其一是激发龙后额饰的特殊能力“奥术掌握”，可以令施法者等级检定中的投骰直接取10这个平均值，避免随机性；其二是提前加持一个专门破解法抗的一环法术“精确施法”，可以在施法者等级检定中额外获得+10的洞察修正。 这样计算下来她的施法者等级检定=10+10+6+1=27，远远超过阿加莎的法抗，所以必然穿透之。 顺便说一下法术强效。 法术强效是一种典型的超魔专长，可以将法术伤害的变量部分提升五成，需要占用高两环的法术位。比如妮基塔施展强效魔法飞弹，每颗飞弹造成的伤害由原本1d4+1提升为1d6+1，并且需要占用三环法术位。 至于本章提到的奥术掌握、法术锐化和高等即时超魔，并非常规超魔专长，都是龙后额饰的自带特效，这里就不细说了，后面会专门介绍。 第132章大红龙尼禄 红龙展开双翼悬在空中，喉咙大张，一道锥形火柱狂喷下来，如同炽热的洪流冲击着地面上那位年轻的骑士。 罗兰高举盾牌苦苦支撑，只是倾刻之间，经过魔法加固的重钢大盾便被龙息烧得通红，表面呈现熔化迹象。 区区一面盾牌并不能给他提供完全的遮蔽，熊熊烈焰绕过盾牌边缘冲刷在他身上，若非身体足够强壮，只是瞬间便会被高温烤成焦炭。 烈焰喷射整整持续六秒方停歇下来，此时罗兰持盾的手已经失去知觉，身体在终于卸去重压之后方显出疲累，两腿一软几乎跌坐在地。 罗兰以剑撑地艰难稳住身形，诸多念头自脑海中闪过。 他敢打赌空中那头不可一世的红龙就是尼禄本人变化而成，普通的变形术无法使他变成一头会喷火的真龙，那么他刚才施法时使用的卷轴很可能是“次等龙形变身术”。 这个源自上古龙之纪元的六环奥术可以使他临时变成一头少年红龙，额外获得庞大的体型，强健的体魄，海量临时生命，免疫火焰伤害、睡眠和麻痹，并且能够熟练运用包括龙息在内的多种龙族战斗技巧。 坦率地说，哪怕罗兰以最乐观的态度估算自己单挑红龙的胜率，也绝不会高过三成——毕竟他不会飞也无处躲避，巨龙稳稳占据空中优势，只要时不时喷下一轮龙息，不出一分钟他就得跪。 “‘次等龙形’是一个６环法术，持续时间６秒每施法等级，那么尼禄的红龙形态至少可以维持60秒……” 简单的计算令罗兰感到嘴里发苦，以他目前的身体状态，想撑过这漫长的一分钟并不容易。 咬了咬牙，他握紧圣徽激发“神圣治疗”，沐浴圣光缓缓回血，被烧焦的皮肤亦渐渐焕发生机，无论如何，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尼禄俯瞰年轻的骑士，对他的沉着感到震惊。一个正常人怎能在巨龙面前保持镇定？这严重刺伤了他的自尊，同时也使他冷静下来，打消最后一丝潜在的轻敌思想。 “年轻人，我必须承认你是一位可敬的骑士，而我亦将用自己的方式向你表达敬意！” 尼禄伸出龙爪，隔空释放“法师之手”，抓起魔法面具重新覆在自己脸上。 “我将使出全力将你击杀，然后吞掉你的尸体，用你的血肉使我变得更加强大！” 银色假面自动适应主人的新体型，激发“谭森变形术”，使这庞大的怪兽变得更加强壮，迅捷，坚韧！ 尼禄双翼展开遮天蔽日，携着压倒世间万物的威势俯冲下来，獠牙、龙爪、龙翼与那条粗壮的尾巴全都成了致命武器，狂风暴雨般袭向罗兰。 罗兰早就知道巨龙最恐怖的攻击方式不是魔法也不是龙息，而是以那些赤裸裸彰显暴力的天生武器发动的全轮攻击。 罗兰大喝一声释放最强选民法术“幸运浪潮”，周身笼罩璀璨金光，主动迎上巨龙，挥出一记盾击撞开龙牙啮咬，旋即闪电般挥剑格挡两次爪击，然而两记翼击以及最为凶狠的尾击紧随而至，他无法躲闪只能凭着强横的防御硬吃下来。 砰！砰！砰！红龙挥动双翼疯狂殴打罗兰，旋即尾巴一甩将他抽得飞起，如同一颗遭到重击的棒球横飞出三十码外，一头撞在墙上跌落下来。 罗兰顿觉头晕目眩眼前发黑，摸摸额头，一股猩红温热的液体顺着手指淌了下来。 他晃晃脑袋，艰难的抬起头，只见那红龙正迈开大步向他逼近，狭窄的魔法面具遮不住这巨兽狰狞的面容。 “谭森变形术”使尼禄无法施展法术，却不会限制“龙息”这种超自然能量，他张开血盆大口，利齿森然，鼻孔喷吐硫磺黑烟，刺眼的火光正在这巨兽咽喉深处酝酿，喷吐只在瞬息之间。 烈焰龙息覆盖４０尺锥形空间，罗兰自知体能全盛时期也难躲闪，更何况如今已然受了重伤浑身乏力，倘若再挨一口龙息，神仙也救不了他。 轻轻叹了口气，罗兰腾出左手触摸胸前那支小小的护符挂饰。 父亲给他的“传奇替死护符”是最后一张底牌，虽说有些舍不得，可惜现在的局面已经容不得他藏私了。 尼禄没有留意他的小动作，只当他放弃抵抗垂死祈祷，一股龙息正待喷吐而出，空中突然飞来一颗圆球，正砸在他脸上！ “噗”的一声，圆球爆出大量烟尘，尼禄顿时感到鼻孔、喉咙瘙痒难耐，禁不住仰天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轰！伴随着一声意外的喷嚏，满口烈焰龙息全都喷向天花板。 这时，大厅角落浮现一条小小的人影。 那是一个身穿炼金术士长袍、头戴三角帽的小侏儒，稚气未脱的脸上戴着一副夹鼻眼镜，显得有些滑稽。 由始至终，尼禄的注意力全放在妮基塔和罗兰等人身上，完全没有觉察到还有一个人悄悄潜入祭祀大厅，就藏在他身旁。 没错，血祭大厅受“邪居”保护，理应破解一切隐形法术，这一观念促使尼禄不知不觉中放松了警惕。 然而小侏儒使用的是一种比隐形更奇妙的幻术隐藏行迹——他的长袍与帽子如同变色龙的皮肤，随时与周围环境保持统一色调，在黑暗掩护下完美的融入背景当中，若非突然出手投掷爆弹，尼禄做梦都不敢相信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藏着一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正是来自大兔子窝镇的侏儒炼金术士“淘气鬼”杰克。他不顾叔叔的禁令私自离家，偷偷跟在罗兰一行身后进入沉降地域，凭借精湛的幻术和侏儒与生俱来的好运气，居然一路有惊无险的潜入血祭大厅，并且在目睹罗兰身陷绝境之际毫不犹豫出手相助。 杰克只是一个身高不足四尺的小家伙，大兔子窝镇没有谁当他是个人物，就连他叔叔一说到这个异想天开的侄子也直叹气，然而杰克并不缺乏勇气，对一个侏儒来说敢于直面巨龙简直不可思议，更不用提他还敢往巨龙嘴里塞炸弹！ 对巨龙而言，这颗炸弹的威力太弱了，仅仅炸断一根门牙，然而弹壳里面灌满小杰克自己发明的“瘙痒粉”，这才是令尼禄痛苦到抓狂的根源。 ——这感觉就像你吸气时突然吸入满满一瓶胡椒粉那么酸爽！ 哪怕巨龙也无法在喷嚏不断的同时酝酿龙息，尼禄的愤怒只能通过利爪来体现。 “可恶的小鬼！我要碾碎你每一根下贱的骨头！”他咆哮着冲向杰克。 小侏儒当然不会傻到试图跟巨龙讲道理，丢完炸弹拔腿就跑，体表迅速改变颜色，融入周围环境。 幻术天赋使杰克可以在任何环境中隐藏行迹，然而巨大的龙爪同样不讲道理——尼禄不需要看破他的幻术，大体猜到他的奔跑轨迹就够了。 因为他的体型实在比侏儒大太多，攻击范围之大更是超出了杰克的想象。 咚！巨大龙爪扫到杰克背部，幻术瞬间告破，小侏儒如同炮弹一般抛射出去，一头撞上花岗岩祭坛，大量鲜血自他俯卧之处蔓延开来，猩红刺眼…… 地面隆隆震颤，红龙迈开大步走向祭坛，要将那个失去知觉的小侏儒踩在脚下狠狠碾碎方解心头之恨。 愤怒使人失去理智，逞一时之快的后果往往是追悔莫及。尼禄很快就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代价。 罗兰没有辜负杰克拼命帮他争取来的机会，开启加速靴冲向尼禄，双手高举杜兰达尔斩向恶龙的脊背。 猛力攻击，黑暗审判！ 剑光一闪，龙血飞溅！ 尼禄背上撕裂一道皮开肉绽的剑痕，比刺骨剧痛更令他恐惧的是这一剑附带神秘能量，使他陷入晕眩状态。 “黑暗审判”造成的晕眩，持续时间不过短短数秒，然而这已经足够罗兰完成最后一次冲锋。 祝福武器，天堂跳跃！ 神术光辉照耀杜兰达尔，罗兰蓦地腾空跃起，双手握剑斩向巨龙。 无坚不摧的精金锋刃触及龙鳞，罗兰适时激发“幸运浪潮”，进入逆天改命的时段。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瞬定格，冥冥中万物静止，唯有一颗二十面骰在他眼前跳跃翻滚。 这个世界充满不可预知的因素，谁也不知道未来究竟会是怎样的。运气不可捉摸而又无所不在，时来天地同协力，摔个跟头都能捡到金币；运去英雄不自由，吃个包子都能把人活活噎死。 罗兰深刻了解这个建立在随机率之上的世界，而世界便在此刻向他敞开一条近乎作弊的捷径。 没错，这就是“幸运浪潮”赋予他的神之威能。 当罗兰进入“完美幸运”状态，他可以无视随机率，强行令所有可能性中最好的那个结果出现。 于是命运之骰如他所愿停止翻滚，最终以一面完美的“20”呈现出来。 20绝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数字。 在瓦雷斯天宇，在所有D20宇宙无穷位面，这个数字意味着绝对的幸运，意味着攻击必然命中并且造成重击威胁，哪怕对方是神也很难逃避这条定律。 尼禄不是神。 尼禄以高超的法术化身为巨龙，但他仍然是凡物，仍然要在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宇宙法则面前俯首称臣。 猛力全开，破邪跳斩！ 祝福武器，重击确认！ +２神圣精金重剑“杜兰达尔”的锋芒深深洞穿尼禄脊背，很凑巧的绕过复杂坚韧的肌腱透入体内，又很凑巧的避开骨骼与纤维捅进他的心脏，造成难以承受的巨创。 罗兰凌空一脚蹬踏红龙脊背，借力拔剑翻身落地。热辣辣的龙血随之倾泻而下，恍若一道猩红瀑布，冲刷着年轻人精疲力竭的身躯。 悲鸣声中，巨龙颓然扑倒。 半龙之血隐含硫磺气味，罗兰舔了一下咸涩的嘴唇，暗叹可惜这个世界没有沐浴龙血刀枪不入的说法，更何况尼禄也算不得真龙。 魔力如同退潮一般迅速脱离尼禄的身体，他匍匐在地，由巨龙姿态退化为人形。死神的足音在耳畔回荡，他却心有不甘，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祭坛伸出鲜血淋漓的手掌，仿佛在向恶龙女神乞求什么。 罗兰收剑入鞘，匆匆走向祭坛对面，手掌平贴在杰克背上释放圣疗。 一团温暖柔和的光辉将生命力注入杰克体内，竭力将奄奄一息的小侏儒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第133章最后的疯狂 杰克的运气不错。 尼禄那一爪没有击中他的要害，经过罗兰治疗伤势很快稳定下来，神志也恢复清醒。 小侏儒睁开眼睛，冲罗兰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嘿，骑士先生，我不请自来，您不会生气吧？” 罗兰紧握住他的手，感动地摇摇头：“傻孩子，你救了我的命，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 杰克眼中浮现兴奋的光彩：“哈……能帮上您的忙我太高兴了，说真的，我这辈子做梦都想干一件大事，成为大兔子窝镇的英雄……可我做梦都没敢想过正面挑战巨龙，这简直太疯狂了！” “你已经是英雄了，我的朋友，好好休息，我会送你平安回家。”罗兰含笑拍拍他的肩膀，帮助他的侏儒朋友镇定下来。 杰克身体还很虚弱，兴奋过后也是倦了，点点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这时布鲁姆等人解决了“龙触者”阿加莎，匆匆赶到祭坛跟前，见罗兰平安无事，众人久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咦？这不是大兔子窝镇那个发明瘙痒粉的小侏儒吗？”布鲁姆看到杰克，立刻想起他那坑爹的“瘙痒粉”，不禁满脸纳闷：“这小家伙怎么也跑来了，真是胆大包天啊！” “别小看杰克，他的瘙痒粉帮了我的大忙。”罗兰简单介绍了一下事情的原委，无意中发觉维罗妮卡脸色发绿，精神萎靡不振，分明是中毒的迹象，便伸手按上她的额头，借助“神愈护腕”将圣疗转化成“次级复原术”，为她恢复因中毒而受损的体质属性。 维罗妮卡心事重重，对自己的健康也不很在意，发现祭坛上空空如也，急切地问：“血爪怎么不见了！” 罗兰一愣：“什么血爪？你没跟我提起过啊？” 维罗妮卡欲言又止，忽然转身冲到尼禄跟前，扯住他的衣领厉声追问：“你把血爪藏在哪儿了！” 尼禄翻起眼皮，虚弱的笑笑：“怎么……你这个自诩正义的帕尔尼亚人也想得到血爪？如果我没猜错，你和你背后的大人物是想借助血爪寻回鳞甲天对吧？或许你们还想借助鳞甲天的威能镇压奈落教团，独霸暮光谷地，甚至消灭龙之眼、远东灯塔、基特兰德要塞乃至赎罪堡，最终称霸远东对不对？” “一派胡言！”维罗妮卡断然否认，然而她的脸色那样难看，实在让人怀疑尼禄的讥讽未必全是臆想。 罗兰不由皱起眉头，此刻他终于想起维罗妮卡所说的“血爪”是怎么回事了。 早在穿越之前，他接触过一个经典游戏模组，里面有提到这件特殊神器，并且由此引出一系列波澜壮阔的史诗任务，如果玩家处置不当，最终的结局很可能是世界末日。 通过尼禄和维罗妮卡的对话他不难发现，无论龙之眼抑或帕尔尼亚堡都对血爪怀有觊觎之心，这种力量掌握在野心家手中必然引起旷世浩劫，无所谓谁比谁更正义。 维罗妮卡脸色铁青，不理尼禄的嘲讽，径自在他身上搜索起来，很快便从这个垂死的男人怀中找到一支短杖——杖首昂起一只赤红龙爪，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魔力波动。 维罗妮卡紧紧握住短杖，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充满忘乎所以的狂喜。 罗兰留意到她的神色变化，不由暗自叹息。 当初妮基塔为了夺取“术士之心”，不顾他反对坚持走进血祭大厅之时，脸上也是这种狂热的表情。 神器，神器。多少野心因此而生，一意孤行；多少豪杰因此而亡，自毁英名。 他并非不能容忍同伴的缺点，野心也罢，贪婪也罢，只要别突破人性底线也会成为一种奋发向上的动力。 至尊魔戒，碎魔晶，米尔寇的角冠，麦克白的霸王剑……古往今来邪神们锻造的神器数不胜数，持有者有几人能得善终？只要你心里有一丝欲望的萌芽，饱含邪神力量的神器就会潜移默化中扭曲你的心灵，使你的欲望迅速膨胀，不断突破道德底线，最终沦为邪神的傀儡。 且不说维罗妮卡能否抗拒邪龙神器的蛊惑，尼禄眼睁睁看着血爪被人夺走为何还笑的出来，他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 罗兰不信。 “多么虚伪……多么可笑……”尼禄回光返照，笑声愈发狂野。 “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可笑的？”维罗妮卡冷冷反问。 尼禄艰难的抬起手，朝她虚点了两下，血污遮不住那一脸傲然，“我笑你自以为是胜利者，到头来白忙一场空欢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维罗妮卡突然兴起不祥的预感，下意识紧握血爪。然而这一举动却是徒劳，血爪震开她的掌握，自行飞回尼禄手中。 “可笑的半吸血鬼，血爪是提亚玛特为她的子孙打造的神器，你体内连一滴龙血都没有，你怎么竟敢痴心妄想占有血爪？” 尼禄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血爪高高举起，目光转向罗兰，眼神分外复杂：“死在你这种无名小卒手上算我倒霉，然而你也别高兴，你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总有一天你和你的朋友、家人都将因此死无葬身之地，这不是诅咒也不是威胁，这是命中注定的报应……我已经……看到……未来……” 吐出最后一个字，尼禄停止了呼吸，紧握血爪的手掌亦失去力道，缓缓滑落下来。 血爪兀自悬浮在空中，嗡嗡震颤。 尼禄体内飞出一团红色光球，响应血爪共鸣，飘然飞上杖首。 红色龙爪蓦地攥成拳头，握紧那团灵魂凝聚的光球，就在众人瞠目惊呼之时遁入虚空，遵循尼禄最后的心愿，自发传送到“龙之眼”总部。 血祭大厅恢复寂静，众人尽皆默然无语，心情各异。 回想尼禄临终前的诅咒，罗兰长长的叹了口气。现在他最担心的是诅咒变成预言。 他知道尼禄的确是死了，而且死的非常彻底——他的灵魂没有释出体外，而是被那名为“血爪”的神器吸收，这将使他彻底失去复活机会，哪怕九环神迹术也救不了他。 主动放弃复活机会，欣然接受形神俱灭的结局，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这很疯狂，但是罗兰能够理解。 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疯魔不成活。 与其平庸度过一生，他们宁愿献祭自己的生命以呼唤改变世界的大灾变，燃烧魂魄推动命运之轮，以形神俱灭为代价，只为在人们心中铭刻一段恐怖的传说。 尼禄唇角凝固着一丝笑容，死而无憾。 他相信，总有一天无穷巨龙将重返人间，遮天蔽日，喷吐烈焰，将人类狂妄自大的文明化作灰烬。 他相信，总有一天那些卑微的生灵将蜷缩在废墟中瑟瑟发抖，匍匐在巨龙脚下徒劳祈祷，到那时人们终将想起为瓦雷斯世界带来新|纪|元|男人—— 他的名字，叫做尼禄。 第134章冒险落幕 尼禄死了。 这个疯狂的男人临终前说的那些话，在众人心头留下挥之不去的阴影。 相比不知所措的同伴，罗兰身为穿越者，对尼禄那些疯狂的预言感受更为深刻。 然而事已至此，再担心没有意义，该来的总会来，他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罗兰击掌打破沉默，试着鼓舞大家振作起来：“诸位，尼禄已经死了，我们还活着，谁是赢家不是一目了然吗？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分享胜利的快乐，猜猜看，这座大厅里藏着多少金银珠宝？如果有什么能够抚慰冒险者疲惫的身心，我亲爱的伙伴们，那就是友情和财富。” 布鲁姆蹭的一下跳了起来，放声大笑：“友情和财富，别忘了还有美酒！” 柳德米拉伸了个懒腰，悠然道：“别管那个半龙人的诅咒了，活人总不能让死人唬住，我去搜索一下这座大厅，或许在哪个角落里埋藏着龙之纪元的宝藏。” 女游侠的愿望很快就得以实现，只不过大厅中并没有什么宝藏，就算有，也早就被当初封印血爪的奥术师们取走了，不过她从尼禄和阿加莎身上搜出不少好东西，除了魔法物品，还从一只次元袋中发现大量财产，多半是尼禄等人在神殿各个角落搜刮来的，现在全都便宜了他们。 矮人把这些财产全都取了出来，摆在大厅中一片珠光宝气，立刻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妮基塔因为智力超群被罗兰委任为团队中的会计，她欣然接受这一工作，拿出钢笔和账本认真记录每一个硬币。 她首先打开一口宝箱，将满满一箱白金币清点了一遍，这种流通于龙之纪元的贵金属货币如今已经很罕见了，一枚白金币可以兑换成十枚现今流通的亚珊金币，箱子里总计三千枚六百白金币，折合三万六千金币。 接下来是一顶镶钻王冠，维罗妮卡估价一万金币。 一套精美的象牙骰子。骰子每一面都镶着宝石屑，拼成龙语中的数字，估价1200金币。 一套五只雕花高脚金杯，总价值大约1000金币。 最后是一只镶有多枚红宝石的黄金八音盒，维罗妮卡估价3500金币。布鲁姆认为不止此数，找到识货的买家，价格有可能翻倍。 在一片欢乐的气氛里，罗兰伸手合上宝箱盖子，脸色沉了下来：“诸位，我知道你们都在期待分配财宝，然而在此之前我有些话要说。” “干嘛那么严肃……”布鲁姆小声嘟囔，却也不敢公开顶撞罗兰，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在团队中建立起威信，成为同伴心目中无可取代的领袖。 罗兰沉默须臾，目光始终停留在维罗妮卡的脸上。 忍者小姐如坐针毡，她咬着嘴唇，时而局促不安地搓搓手，终于扛不住罗兰施加在她身上的无形压力，小声细气的开口道歉。 “对不起！我的确早就知道尼禄等人来到沉降地域是图谋血爪，而我并不清楚他具体是怎么策划的，后来发觉妮基塔和大家都被卷进这场阴谋，我已经来不及……来不及扭转局面了。” 罗兰轻轻点头，接着问她：“你隐瞒我的只有这些？” 维罗妮卡不敢直接回答他的质问，嗫嚅道：“我是奉命行事，有时候实在身不由己，并非故意欺瞒大家——我保证往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现在你犯的错也要做出惩罚，如果我们大家都怕得罪人，都装糊涂，表面上轻轻放过，只把矛盾藏在心里，往后同伴之间还有什么诚信可言？”罗兰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又落在女忍者失去血色的俏脸上，“人无信则不立，我不怕得罪人，所以这些话必须对你说清楚，你有意见可以当面提出来。” 维罗妮卡感觉如坠冰窟，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儿，她强忍着委屈，不停鞠躬道歉：“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我愿意认罚，只求您不要把我赶走！” 布鲁姆张了张嘴，忍不住想替维罗妮卡求情。柳德米拉扯了他一把，用眼神暗示他不要多事，罗兰自有分寸。 “布鲁姆，米拉，你们怎么看？”罗兰主动问道。 矮人揉揉鼻子，讪笑着说：“依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要不就原谅罗妮一回，下不为例如何？” 柳德米拉跟着表态：“下不为例。” 维罗妮卡顿时投来感激的目光，偷偷向两人作揖，那鬼精灵的样子逗得柳德米拉忍俊不禁。 罗兰点了下头，说道：“我尊重大家的意见，罗妮，你还要跟我们继续冒险吗？” 忍者小姐使劲点头：“你去哪里我跟到哪里！保证乖乖听话！” “那好，你可以留下，不过这次获得财宝你没份儿，算是对你的惩罚，有没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维罗妮卡回答的那叫一个干脆，掏出手帕擦拭额角冷汗，心头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她过关了，妮基塔却觉得特别尴尬，因为罗兰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有意无意把她排除在外。 妮基塔并非完全不通人情世故，多少明白一点罗兰对她的态度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冷淡，忍不住主动戳破这层窗户纸。 “罗兰先生，我也要向您道歉，因为我的贪婪和短视，拒绝听从您的劝告，结果导致大家陷入尼禄的陷阱，险些铸下大错，我非常后悔，请您原谅！”说着，她效仿维罗妮卡的样子向众人深深鞠躬，动作有些生涩，毕竟是平生头一遭向人道歉。 罗兰连忙上前搀扶，非常客气的说：“妮基塔小姐不必过意不去，您的问题跟罗妮性质不同，事情过去就算了，虽然过程有些波折，好在最终帮您拿到了术士之心，总算履行了我当初的承诺，将来若有机会拜访灯塔山，还要麻烦您做向导。” 妮基塔鼻子发酸，满腔委屈全都涌了上来，眼圈微微泛红。 她禁不住攥紧粉拳，深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她是缺乏处世经验不假，却不是那种听话不听音的傻瓜，岂会听不出罗兰对待维罗妮卡和她的态度截然不同。 他对维罗妮卡很凶，那是因为他真心把维罗妮卡当成自己人，该训斥就训斥，该惩罚就惩罚，过后还是带着对方一起上路，还是同甘共苦的伙伴。 而对她，客气背后却藏着疏远，言外之意表明“我跟你不是一路人”，临时合作无非利益使然，被你坑了一把算我识人不明自认倒霉。现在合作圆满结束，散伙过后分道扬镳，将来若有重逢之日，希望彼此记得一段香火情分，别的不敢要求太多。 妮基塔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下这口气，一双凤眸直勾勾瞪着罗兰，突然冒出来一句：“我不服！” 众人被她吓了一跳，大厅中顿时静了下来。 “我的确犯了错，那是因为我太蠢！”妮基塔自顾自的说。 “等等……妮基塔小姐，你需要冷静一下。”罗兰发觉她情绪不对，试图安抚她。 “我很冷静！”妮基塔不假思索地反驳。 “好吧，那么你接着说。”罗兰无奈地摇摇头。 妮基塔被他这一打岔，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美丽的脸庞涨得通红。无意间发觉维罗妮卡躲在罗兰背后捂嘴窃笑，满腹委屈顿时找到发泄口，指着她大声对罗兰告状：“虽然我犯了愚蠢的错误，但是我没有存心骗人，所以我的错误性质远不及罗妮严重，你可以原谅罗妮隐瞒真相，为何不能原谅我偶尔犯傻？” “这里没有谁在责怪你，我们的合作总体而言还是很愉快的。”罗兰笑着对她说，试图让气氛恢复轻松。 然而法师小姐却瞪大美丽的眼睛，发出一连串火药味十足的反问：“为什么你要说‘总体而言’？这意味着不能对我要求太高，否则我这个人令你不快的地方太多了是不是？” 罗兰没再说话，眉头也蹙了起来。他知道妮基塔现在根本没打算讲道理，或许她只需要别人的倾听和安慰？那么他可以闭嘴保持倾听者的角色，至于安慰，很抱歉，他没有那个义务惯着任何人的大小姐脾气。 他不说话，布鲁姆和柳德米拉对视一眼满脸莫名其妙，维罗妮卡自己刚摆脱困境，更不会多嘴陷进去。 突然到来的沉默给妮基塔带来极大压力，自知任性的过了火，瘪瘪嘴叫，主动放低姿态委屈地瞅着罗兰：“我已经认错了，你就不能发自内心的原谅我吗？至少别对我敬而远之，那种态度真的很伤人。” 罗兰终于把握住她的心态，不由暗自感慨“海底针可真难捞”，深深望着法师小姐装满幽怨的眼眸，含笑问道：“如果你不急着回灯塔山，可不可以陪我们多走一程？你若离开，这个小小的团队就没了专业施法者，接下来的旅程恐怕会很艰难。” 妮基塔忍不住嘴角上扬。她不想罗兰看见自己欢喜的样子，于是飞快的背转身去，负手望天做为难状：“实话跟你说，其实我也挺忙的，不过你既然开口相求，大家相处这么久多少有些交情，我又怎么忍心拒绝帮忙？这样吧，我考虑一下，明天再给你答复。” 罗兰笑了笑，顺着法师小姐傲娇的性子岔开话题：“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咱们先把财宝分了。” 妮基塔转过身来摆摆手：“我那份就不要了，算是补偿犯下的错误。” 罗兰知道她是超级“白富美”，没把这些财宝放在眼里，也就不跟她客气了。 第135章大丰收 “金币诚可贵，装备价更高！” 罗兰望着面前那一堆从尼禄和阿加莎身上扒下来的魔法物品，由衷赞叹。 光是鉴定这些装备就为他带来16度潜能，潜能池积累到58度之高。罗兰索性消耗32度潜能将魅力属性提升到24，又花费8度潜能将自己的超凡职业“命运武士”提升到7级，留下18度潜能备用。 鉴定完毕的装备还要经他手分配。维罗妮卡和妮基塔没拿财宝，装备可少不了她们的份。事实上由于尼禄和阿加莎都是法系职业，从他们身上扒下来的装备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施法者专用，只有妮基塔可以装备。 比如尼禄的“塑能法袍”，这袭点缀宝石的红色长袍恒定了法师护甲可以为穿戴者提供+4的防御加值，恰好可以弥补妮基塔的防御短板。此外，这件法袍如同其名，穿戴者施展塑能系法术时额外提升一个施法等级。 妮基塔的招牌法术“火球术”就是典型的塑能系法术，经过一场大战，她的法师等级已经提升到了7级，在塑能法袍的辅助下，释放火球时造成的破坏力相当于8级法师。 尼禄的“瞬步靴”只有奥术施法者才能装备，每天3次，启动后可以施展“迅捷任意门”，每次瞬移距离不超过130码。尼禄全靠这双魔法靴才能瞬间贴近敌人，进而获得施展“活体剥皮术”之类近战接触法术的机会。 妮基塔不是什么近战法师，她穿上这双瞬步靴可以更快捷的躲避危险。 尼禄的面具和戒指同样是为了强化他的“近战术士”风格，前者名为“暴力假面”，每天可以加持11轮“谭森变形术”，跟罗兰的加速靴一样，这11轮可以不必连续；后者是“沉默指环”，每天1次，以佩戴者为中心释放沉默结界，持续3分钟；此外每天可以使用3次“法术默发”并且不会导致法术等级上升。 “暴力假面”可以全方位提升近战能力，若给近战职业佩戴，在军用武器掌握和基础攻击加值方面存在重复投资，有浪费之嫌；倘若给法师佩戴，由于法师很少有近战机会，其实也是一种浪费。 罗兰觉得这张面具给维罗妮卡最合适。忍者近战能力不及存战士，掌握的武器也不够全面，正好互补。 维罗妮卡却出乎意料的拒绝了他的分配方案：“比起暴力假面，我更想要那张水晶面具。” 她看中的水晶面具就是卓尔牧师阿加莎的那张，佩戴者可以获得30尺盲视能力。 罗兰尊重维罗妮卡的选择，正好水晶面具可以弥补她的视野短板，往后就不用喝黑暗视觉药水了，还可以配合妮基塔的“云雾战术”，带上面具潜入雾气当中偷袭敌人。 妮基塔拿着沉默戒指沉思良久，最后放弃自己佩戴，建议维罗妮卡装备这枚戒指。 戒指散发的沉默结界半径只有20尺，妮基塔毕竟是法师，通常不会主动跟敌方贴近到20尺内，惯于隐身偷袭的维罗妮卡则不然，她可以潜行到敌方法师身旁，偷偷开启沉默术封住对方的施法能力，接下来便任她宰割。至于戒指附送每天三次法术默发，维罗妮卡无法使用超魔技巧，给她有点浪费。罗兰最后决定将之作为团队公共财产，平时维罗妮卡戴着，当妮基塔需要法术默发的时候再拿去用。 “暴力假面”也是这样分配，平时放在罗兰这里，谁需要就拿去用。 阿加莎的“蜘蛛权杖”造型诡异，近战时可以充当硬头槌，附带每天3次毒击术，也可以做出远程攻击，每天发射3次蛛丝术，最大射程100尺，被这股丝线命中的目标会被纠缠一分钟。 除了上述魔法装备，这一战还收获五颗奥义石，四本奥义书。 现在罗兰算是明白了，奥义石的掉落跟对方是好人坏人没关系，除了随机性，还跟对方拥有的特长成正比。尼禄三人都有着一身绝技，奥义石掉落概率当然比那些总共没两样专长的弱渣高很多。 五颗奥义石中有四颗是银色的，还有一个很特别，是蓝色奥义石，妮基塔吸收之后立刻学会一个新法术——龙翔术。施展这个法术，背后将会生出一对有力的龙翼，使施法者获得100尺每秒的飞行速度，机动性普通，持续时间为10分钟/施法等级。 通过对比不难发现，龙翔术比普通的“飞行术”更强大——飞的更快，飞的更久。 当然，强大并非没有代价，飞行术只是三环奥术，龙翔术却是四环。 此外，飞行术的施法素材很简单，只需要任意鸟类的翅膀；施展龙翔术却需要龙类生物的爪子。事实上哪怕翼龙的爪子也不是那么容易搞到的，所以罗兰建议妮基塔学一个特殊专长“施法免材”。 妮基塔现在已经升为7级远东巫师，正好可以使用四环法术。至于施法免材，远东灯塔就有相关奥义书，只不过她之前没有顾得上学罢了。施法免材这个专长不是说真的可以免除一切施法材料，只对那些价格比较低廉的材料有效，如果你施展“复活术”，绝不可能因为学了这个专长就能免除价值高达5000金币的钻石，倒是翼龙或者伪龙爪子之类素材，固然罕见却没有太大市场需求，价格也就提不起来，很适合搭配施法免材。 经历过出生入死的冒险，不止妮基塔等级提升，柳德米拉、布鲁姆和维罗妮卡也都各有进步，团队平均等级提升到了7级。 罗兰拿起两枚银色奥义石，分给矮人和女游侠。 布鲁姆拿到的是“精通先攻”，这个专长可以提升反应速度，使他在发现敌人的刹那抢先攻击，正所谓“先下手为强”。 柳德米拉拿到的是“精通徒手打击”，这个专长通常是武僧的传承，囊括众多格斗技巧，掌握这门专长者哪怕手无寸铁也能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柳德米拉是团队中唯一擅长空手格斗的，凭借天生神力和特殊体型，尤其精通擒拿和拌摔，掌握这门武术专长可以进一步提升她的空手搏斗能力——特殊情况下，以一记漂亮的“十字固”压制住你的敌人，甚至比砍他一刀更管用。 第136章龙之血脉 最后两枚奥义石比较特殊，都是龙脉专长。 所谓“龙脉专长”，指的是那些以龙族血统为先决条件的特殊能力，如果某人直系亲属当中并无龙族基因流传下来，那就无法掌握这类专长。 罗兰和他的伙伴们皆非龙血生物，按理说无法满足学习前提，好在其中一枚奥义石提供了解决这一难题的蹊径。 其实罗兰对此早有预料。从阿加莎就能看出端倪——她是一个纯粹的卓尔精灵，身上没有丝毫龙裔特征，她为何能够掌握龙脉专长？答案就在这枚银色奥义石中。 罗兰将之按在眉心，一股灼热感随之而来，紧接着脑海中响起系统提示。 ——发现特殊专长“龙触者”，是否吸取？ 龙触者：你将获取少许来自龙类的灵魂力量，进化成为龙血亚种生物（红龙）。 先决条件：魅力11。 你可以尊敬或者讨厌巨龙，但是必须承认巨龙乃是世间最强大的生物之一。 罗兰是一个穿越者，本身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不介意也不需要维系自身血统的高贵与纯粹，只要可以变得更强，他不在乎成为龙血生物抑或妖精生物。 在这个问题上，除了妮基塔表示可以理解，柳德米拉、布鲁姆和维罗妮卡都觉得有点难以接受。 罗兰毫不犹豫选择了吸收，奥义石迅速消失在他眉心之内，当他睁开眼睛，一丝淡淡的龙威散发出来。 现在他也成为“龙触者”，可以学习那些龙类专用的能力，开辟出一条全新的进化道路。 罗兰拿起第二枚奥义石，继续吸收其中蕴含的龙脉专长，事实上他真正渴望拥有的是这个“龙翼翱翔”，龙触者不过是达到目的的一条桥梁。 龙之翱翔：当你释放一个法术，可以将那些本应该浪费掉的法力收集回来，转化成一对发光的龙翼，使你获得短暂的飞行能力。 这个专长很有趣。用罗兰穿越前的经验来说，龙翼翱翔的原理有点像步枪自动退壳机制，后者是利用子弹发射刹那膛内剩余的火药压力提供动能，前者则是利用魔法释放时回流的能量作为飞行动力，归根结底都是一种避免浪费、提高能量利用率的思路。 短短数秒的飞行时间似乎没有多大价值，但是对罗兰而言，这短暂的飞行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比如当他开始冲锋的时候，倘若目标腾空飞起，或者蹲在掩体背后，冲锋之后的攻击就成了徒劳。现在有了“龙之翱翔”，他可以在发动冲锋之前给自己加持一道“犀冲术”或者“克敌机先”，利用法力回流暂时获取飞行能力，使冲锋路线变得更为立体，哪怕对方会飞也难逃追击；平地冲刺进化为凌空俯冲，对方藏在障碍物背后也是徒劳。 最后还剩下四本奥义书，其中两册是高等超魔学论著，非常罕见，连远东灯塔的大图书馆都没有收藏，也不知尼禄是从哪儿搞来的。 一为名为“法术远发”，可以将接触类法术转化为30尺射线（占用高２环法术位），另一个就更厉害了；“法术链发”，可以将一个作用于单体的法术转化为对群体目标生效（占用高３环法术位）。 罗兰鉴定过后不由抹了一把冷汗。幸亏尼禄还没有学会“法术远发”，否则他的“活体剥皮术”、“电爪”以及各种鬼畜触摸都将转化为远程攻击，哪里还需要贴近上来施法？若是连“法术链发”也学会就更恐怖了，一道“活体剥皮术”轰过来分裂成数道“剥皮射线”，运气不好己方直接团灭！ 妮基塔拿着两本超魔奥义书陷入纠结，不禁问罗兰：“我是不是应该效仿尼禄，走上近战法师的道路？” “千万别，那是妥妥的邪路！”罗兰赶紧劝她打消这个作死的念头，“你又不是半龙，力量平平体质孱弱凭啥学人家玩近战？要我说，法术链发和法术远发还有更稳妥的用法，比如你可以用它们搭配‘魔化武器’，一道法术刷下来，全体队友瞬间武装到牙齿，不比什么‘近战法师’更靠谱？” 妮基塔闻言美眸闪亮，仿佛看到新世界对她打开大门。 最后还剩下两本奥义书，都是神学论著，别人看两页就脑子痛，罗兰却如获至宝。 系统提示：发现奥义书《死灵学导论》，花费4度潜能学习本书，将会获得专长“额外呵斥”，并且宗教知识+5！ 额外呵斥：每天调动负能量呵斥亡灵的次数额外+4！ 系统提示：发现奥义书《献给长者的祝寿歌》，花费4度潜能学习本书，将会获得神力专长“亵渎吸命”！ 亵渎吸命：你可以导引负能量，自周遭的活物抽取生命能量。 先决条件：斥喝不死生物能力。 效果：以一个标准动作，你花费两次斥喝亡灵能力爆发一轮负能量冲击波，周遭30尺范围内所有活物都将被你吸取1d6生命值，用于治疗你自身所受的伤害。 罗兰看着鉴定报告，唇角泛起满意的微笑。现在他每天可以释放13次驱散亡灵，事实上并没有多少不死生物给他驱散，这些资源主要用来施展“神圣治疗”。除此之外，他每天还可以释放9次呵斥亡灵，由于调用的是负能量，呵斥亡灵无法作为发动“神圣治疗”的资源，这让他一直深以为憾。 现在他终于得到第二个神力专长，大范围攻击+回血当然是极好的，更让他欣慰的是“亵渎吸命”调用的是负能量，这样一来他那些闲置的呵斥资源也可以充分利用起来了。 考虑到每次发动“亵渎吸命”都需要耗费两次呵斥，“额外驱散”就成了雪中送炭，直接提升了“亵渎吸命”的续航能力。 打定主意以后，罗兰当即提取8度潜能，学习这两项专长。 奥义书在手中化作灰烬，罗兰忽然发觉自己的潜能池快要见底了。就在不久前他还拥有多达58度潜能，只不过加了两点魅力，提升一个职业等级，学了两本书，潜能就只剩10度，回归赤贫状态，真是情何以堪。 （求收藏） 第137章八音盒与盛宴桌布 敞篷马车沿着碎石子铺就的江边大道轻快奔驰，拖车的不是马儿，却是一头膘肥体壮的大野猪。 “有个法师同行真好啊！”布鲁姆坐在驭手的席位，今天第三次发出同样的感慨，“想要一辆舒适的马车，说变就变出来了，这样赶路多轻松啊！” “轻松也是有代价的，矮人先生您知道这个召唤马车的奥术卷轴值多少钱吗？”小杰克裹紧斗篷，虚弱的叹了口气：“说出来吓你一跳，至少能买两部同样的马车，而且魔法创造的马车只能维持短短一天而已，若非因为我的伤病拖累大家，妮基塔小姐大可不必如此破费。” 矮人耸耸肩，反驳道：“花钱买享受，这很合理啊。” 他这话赢得车厢里一片赞同声音，女士们纷纷表示“头一回发觉布鲁姆说出来的话这么有道理”，矮人听得心花怒放，举起羊皮水袋，狠狠灌了一大口麦酒。 车到大兔子窝镇，缓缓停了下来。罗兰第一个跳下马车，径直走到镇口广场布告栏跟前，结果还真没看错，布告栏上贴着一张大大的画像，分明是杰克的模样，肖像下方还配有“紧急寻人启事”的字样。 罗兰还没来得及细看，身旁有人扯了扯他的衣角，热情的招呼道：“骑士先生好久不见，您最近还好吗？” 罗兰一低头，看到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回想了很久才记起这个有点眼熟的小侏儒是“不掺水酒馆”的跑堂伙计，当初自己曾从他口中套问情报。 “你好，酒馆生意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 “那么你不是应该忙着招待客人？” “老板派我出来收账，反正时间还早，我还可以多逛一阵儿。” 罗兰笑了笑，指着布告栏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您还不知道吗？杜瓦林先生的侄子失踪了，就是那个叫杰克的闯祸精，这下可把老头儿急坏了，悬赏50金币打听侄子的线索，虽然有点儿对不住可怜的杜瓦林先生，不过对镇子里的大多数人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飞毛腿’，背后说人坏话可不是什么绅士行为。”杰克被维罗妮卡搀扶着下了马车，病恹恹的走了过来。 那个叫“飞毛腿”的酒馆伙计愣了一下，连忙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孔：“杰克先生，您总算回来了，刚才我是在开玩笑，您千万不要当真啊！” “本来我打算拜托你给我叔叔报信，好让你挣那50个金币，然而看在你那个并不好笑的玩笑的份上，这事儿就算了吧。” “啊！？这真是……太令人遗憾了……”“飞毛腿”失魂落魄的走了。 罗兰一行穿过繁华的街道，朝加尔闪金神殿走去。 还没走出多远，身后传来急促的呼喊声：“骑士先生！嘿，请留步！” 罗兰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小侏儒追了上来，正是那个绰号“飞毛腿”的家伙。 “你跑的可真快，难怪被叫做‘飞毛腿’。”罗兰调侃道。 “飞毛腿”擦擦汗，苦笑道：“天生给人跑腿的命，跑得不快可就挣不到钱啦。” “长话短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骑士先生，我的老板罗格先生让我给您带个话，希望您能顺路光顾我们酒馆小酌几杯，给他讲讲沉降地域的冒险之旅，他很期待听到精彩的冒险故事，并且乐于将之谱写成诗篇在酒馆中传诵，让您和您朋友的大名通过南来北往的客商传遍四方！” 罗兰微微一笑：“如果仅此而已，我就不去打扰了，改天再说吧。” “嘿，我的兄弟，人家请我们喝酒，干嘛不去！”矮人忍不住插嘴。 罗兰淡然道：“我不觉得剿灭狗头人巢穴，扫荡石盲蛮族营地，破解‘龙之眼’的阴谋之类区区小事有什么好说的，倒是我们在神殿废墟深处发掘出的古代艺术珍品更值得传颂，然而恕我孤陋寡闻，放眼大兔子窝镇，除了杜瓦林先生还有第二位艺术品鉴定大师吗？” 布鲁姆点头附和：“没错！喝酒也不急于一时，我们先去加尔闪金神殿，杜瓦林先生肯定乐意为那只黄金八音盒开出一个好价钱！” “等等！”“飞毛腿”禁不住急得提高嗓门，“事实上我的老板罗格先生在艺术品鉴定领域比杜瓦林先生资历更深，而且他对中意的珍品一向乐于慷慨解囊。” 这会儿他倒是忘了自己不止一次抱怨老板小气，罗兰也乐得不提这茬儿，掏出怀表看了看：“那就过去坐坐吧，怎么说罗格先生也是镇上的名人，我们不能扫了人家的面子。” 布鲁姆绝不会错过喝酒的机会，女士们则对酒馆那种乱糟糟的气氛不感兴趣，先行护送杰克回家。 “罗兰先生，布鲁姆先生，听说你们这趟旅行收获颇丰，可否容我开开眼界？” “不掺水”酒馆二楼，布置奢华的包厢里摆满美酒佳肴，酒馆老板罗格微微含笑，眼中隐有期待。 罗兰咀嚼着美味的火腿片，从兜里掏出一张清单，推到对面那位兼有商人与吟游诗人双重身份的男人面前。 罗格飞快的扫了一眼，很快就确认了最关心的那样东西，“罗兰先生，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古代音乐盒的实物，如果品相不错，我愿意出高价收购。” 罗兰拍拍布鲁姆的肩膀。矮人只得暂且放下盛满葡萄酒的水晶高脚杯，伸手在背包里摸了摸，掏出一只镶嵌着红宝石颗粒的镂金方盒。 这个只有巴掌大小的装置立刻牢牢吸住侏儒诗人的视线，他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拧满发条，悠扬轻灵的旋律随之响起。 诗人听得如痴如醉，伴随乐曲节奏轻轻打着节拍，浑然忘记身旁还有两位客人。 音乐持续了大约五分钟，罗格意犹未尽，试图再听一遍，却被罗兰伸手拦住。 侏儒诗人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笑笑：“骑士先生，我很喜欢这只音乐盒，您开个价吧。” 罗兰沉吟道：“我的矮人朋友估价这只八音盒至少值七千金币。” 布鲁姆连忙搁下酒杯，摇了摇食指强调道：“我那是保守估计，还没算进咱们为了得到这只八音盒所冒的风险和其它成本哩！” 侏儒诗人举手投降，连声说：“我懂，我懂！这样吧，八千金币怎么样？” 布鲁姆没做声，眉头锁得紧紧的。 罗兰想了想，冲罗格客气的笑笑：“您的诚意令我感动，然而非常抱歉，我们事先已经答应杜瓦林先生，冒险所获珍宝必须先请他过目，而且他很乐意用魔法装备交换中意的艺术品，您也知道，对我们这些刀头舔血的冒险者来说，好装备往往比金币更重要。” 罗格拍了拍额头，忽然眼睛一亮，对站在一旁服侍他们用餐的“飞毛腿”说：“去我办公室，打开靠墙的那只保险柜，把我珍藏的魔法桌布取来。” “飞毛腿”从老板手中接下钥匙，飞快的跑了出去，一转眼又回来，手中托着一只木盒。 罗格打开木盒，从中取出一条黑色天鹅绒桌布，笑着说：“两位先生请过目，这张桌布绝对比杜瓦林能够给你们的魔法装备更好。” 桌布散发出强烈的魔法灵光，罗兰开启“命运之瞳”伸手一摸，不由为之动容。 系统提示：发现潜能源！ 系统提示：发现魔法物品“盛宴桌布”！ 罗兰轻抚桌布，总共吸收了6度潜能才得到鉴定结果。 每天1次，这块桌布上面可以变出一桌“英雄宴”，最多提供12人份的美酒和佳肴。享用这样一顿大餐要花费1小时，所有与宴者的疾病、恶心和反胃将会痊愈；接下来12小时内免疫毒素和恐惧，获得10点临时生命，并且在攻击检定和意志豁免上获得+1士气加值。 “果然是好东西！”罗兰赞叹不已。有了这块魔法桌布，每天不光可以免费享用一顿大餐，还获得诸多好处——特别是治愈疾病、免疫毒素和恐惧，一下子解决了冒险途中最令人头痛的三大难题，谁要不肯接受这笔交易，那就是十足的卢瑟！ 愉快的享用了一顿盛宴，罗兰和布鲁姆酒足饭饱，告辞罗格前往加尔闪金神殿。 路上布鲁姆打了个酒嗝，还在琢磨刚才那笔梦幻般美好的交易，越想越觉得纳闷：“‘盛宴桌布’少说也值1万金币吧？罗格那家伙看上去挺精明的，怎么肯做这种亏本生意。” 罗兰摇头轻笑：“在我们这种俗人看来，那只八音盒只不过是个昂贵的玩具，当然不及盛宴桌布实用，可是在罗格眼中就不同了，他是吟游诗人，有着极为高深的音乐造诣，他能从八音盒的乐谱中听出我们感受不到的东西，比如技巧，比如激情，甚至还有可能激发出灵感的火花。”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双手十指交叉枕在脑后，罗兰边走边接着说：“诗人追求富有艺术美感的乐章就如同法师探索未知的魔法，个中乐趣无法用庸俗的金钱观念来衡量。” “啊哈？看来我们这样的俗人是没指望成为吟游诗人了，好在我们在热爱生活和饮酒作乐这两方面并不比真正的诗人逊色。”布鲁姆耸肩自嘲。 第138章无畏骑枪 罗兰回到加尔闪金神殿，天色已近黄昏。 杜瓦林感激他们救回侄子，消灭狗头人，替侏儒们解决了心头之患，特地向罗兰等人提供优惠折扣：在他的店铺里购买魔法物品通通打六折。 制造一件魔法物品，售价大多不会超过成本的两倍，打六折之后杜瓦林几乎就不挣钱了，这份诚意令罗兰等人非常受用，当即出手将之前看好却又舍不得买的炼金物品一一拿下，光各种药水就采购了一大包。 先后扫荡了食人魔山脉和沉降地域，罗兰一行很是搜刮了不少财宝，光是将古董和艺术品出售给杜瓦林换得的收入就足够尽情采购了。 侏儒炼金术师面带微笑陪同众人采购，耐心讲解各种炼金物品的特色。罗兰在他这里出手的古董，转手他就可以加价三成卖给帝国内陆那些财大气粗的贵族和银行家，况且罗兰等人交易所获大抵还是要在他的店里消费掉，无非是把钱从左口袋转移到右口袋，面子上做足人情里子也不亏，他当然很开心。 除了卷轴、药水和一些奇思妙想的小玩意，其实杜瓦林的店铺里并没有太多高等魔法装备值得罗兰等人花大价钱。毕竟他们身上的装备大多来自尼禄、阿加莎和洛伦佐，而这三位的等级比他们强出一大截，乃是“龙之眼”的高层精英，所以他们的装备水平实际上远远超出了当前的等级和财力水平，相比之下，这家小镇上的店铺很难提供更好的装备。 当然，凡事总有例外。 妮基塔相中一柄“次级极效超魔权杖”，每天可以使用3次“法术极效”。 所谓“法术极效”，是一种非常强大的超魔技巧，能够排除魔法伤害的随机性，使之恒定为最大值。 拿妮基塔最爱的火球术来说，伤害在6～60（1d6～10d6）之间波动，最低值和最高值差了整整十倍，运气成分太大，很难保证稳定输出。 但是经过极效超魔的火球术，伤害恒定为最大值60，再也不用担心一发火球轰出去连条狗都炸不死的囧况发生。 当然，所有的力量都要付出相应代价，法术极效亦不例外，倘若采用常规方式准备极效火球术，就需要占据高出三环的法术位。以妮基塔目前的等级，根本不可能准备6环法术。 反之，借助权杖施展超魔专长，并不需要提升法术等级。妮基塔只需要像平常那样准备一个三环火球术，同时激发权杖中储存的魔力，自动得到“极效火球术”。 有这样方便的好事，法师们对超魔权杖的热爱也就不难理解了，为此不惜破费万金。 超魔权杖分为三个档次，档次越高的就越贵。杜瓦林店里这支其最低档的“次级超魔权杖”，只对3环以下的法术有效。对妮基塔而言这就很好了，毕竟她才7级，能够使用的最高级法术也只有4环而已，次级权杖足以满足大部分需要。 罗兰看中一杆银色长枪，造型非常漂亮，拿在手里掂量一下，分量也是不重不轻恰到好处，兴之所至舞动长枪，满室银芒闪烁罡风呼啸，立刻吸引了杜瓦林的目光，连声鼓掌叫好。 唰！罗兰收枪卓立，神采飞扬，颇有常山赵子龙附体之感。 骑马冲锋最重要的就是一匹好马和一杆好枪，后者尤其难得。 平复了一下兴奋的心情，罗兰开启命运之瞳鉴定手中长枪，结果令他愈发喜上眉梢。 系统提示：发现“+2无畏骑枪”！ 鉴定报告：这杆精钢融合秘银锻造的骑枪是杜瓦林大师平生最得意的杰作之一，除了+2增强加值，还附魔了“无畏”特效。 无畏（Ex）：无畏武器为冲锋而生！当被用于冲锋的时候，无畏武器额外增加一倍伤害。 罗兰迅速计算了一下这杆骑枪的伤害爆发力。如果他选择骑马冲锋，骑枪本身额外增加一倍伤害，专长“奋力冲刺”提升一倍伤害，犀冲术增加一倍伤害，再算上“无畏”特效，保守估计他可以在一次冲锋中打出五倍伤害！ 如果把武器增强修正、自身力量修正、猛力攻击和破敌斩等催谷伤害的因素都计算进来，连带翻上五倍，他一次骑冲至少能爆出200+的伤害！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倘若他手持+2无畏骑枪对尼禄那样的强敌发动骑冲，哪怕对方变成红龙也会被他一枪秒杀！ 的确，骑冲并不是单纯的堆伤害数字那么简单，对作战环境的要求很高，比如在狭窄的地下坑道里，战马尚且难以通行，也就别提什么骑冲了。 然而不要忘了，“无畏”这个附魔特效并非仅限于骑冲，平地冲锋一样有效，虽然无法获得骑冲的两倍额外伤害，配合犀冲术打出三倍伤害也很强悍了。 同样的道理，无畏特效对“跳劈”和“俯冲”这些比较另类的冲锋模式也有效，大大拓展了适用范围，原本售价二万金币都不算贵，更何况杜瓦林还给他打了六折，傻瓜才会拒绝这笔生意。 采购过后，罗兰铺开“盛宴桌布”，瞬间变出满桌美酒佳肴，照顾同伴以及杜瓦林叔侄共进晚餐。 十二人份的英雄宴，足够大家吃到撑，美酒也是随便喝，魔法变化的酒壶总是满的。 席间罗兰想起杰克的请求，便借此机会跟杜瓦林聊了起来，试图说服老法师允许侄子加入他们的旅行团。 然而杜瓦林在这个问题上显得异常固执。他本来就很反对侄子外出冒险，更何况杰克这次瞒着他偷偷跑到沉降地域不说还差点死在外头，愈发使他耿耿于怀，无论罗兰怎么劝说他都是一句话：“杰克还太年轻，不适合在外冒险。” 罗兰见他严词拒绝，不免有点灰心，然而看到杰克期待的眼神，又不忍撒手不管。从“飞毛腿”等人对杰克失踪一事普遍怀有幸灾乐祸心态来看，大兔子窝镇这个风气保守、贪图安逸的环境，的确不适合杰克这样心怀梦想的年轻人长期定居。 转念一想，杜瓦林担心侄子的安危也没有错，那么除了冒险一途，还有没有别的途径可供杰克尽情发挥他的才能，并且相对来说安全更有保障、前途更为光明？ 第139章妮基塔的决定 思索片刻，罗兰产生一个新的想法，对杜瓦林说：“大师，您大概也听说了，我的父亲鲁道夫·寇拉斯将军目前正在冰风谷屯兵整备，开春之后部队有可能向北地山区一带开拔，如今寇拉斯军刚刚成立炮兵部队，急需引进精通炼金术的人才，改良更适合野战的炮弹，杰克在这方面很有研究，如果我父亲聘请他出任军工方面的顾问，不知大师可否放行？” 杜瓦林对远东当前的局势略有所知，当然听说过近年来迅崛起的寇拉斯师团，对罗兰的父亲更是久仰大名。［（（ 迟疑了一下，他犹豫道：“杰克那小子恐怕入不了鲁道夫将军的法眼，况且从军征战也免不了冒风险。” “如果可能的话，我父亲当然更希望邀请大师您亲自出山，如果您不愿意，能请到杰克也不错，毕竟他年纪轻轻就得到您的真传，至于风险问题您不用担心，军事顾问是文职人员，通常留在后方工作，不会上前线冒险。”觉老侏儒脸色有所缓和，罗兰继续劝说：“今天晚上我就给父亲写一封信，说明我的想法，用‘通讯石’传送到冰风谷，最迟明天就能收到回音，相信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如果您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会写在信中。” 杜瓦林对他礼贤下士的谦恭态度很满意，笑着举杯敬酒：“我这把老骨头是不想折腾了，杰克那小子想出去闯一闯，我也拦不住，往后还要请你和将军阁下多多关照，如果那小子秉性不改，在军营闯了祸，你们不用客气，直接把他撵回来就是了。” “大师放心，杰克的前途必将一片光明。”罗兰举杯一饮而尽。 杰克在旁边听见叔叔松口，兴奋的满脸通红，猛灌了一大杯葡萄酒，结果整个人都懵圈了…… 侏儒这个种族大概天生适合饮酒作乐，杰克醉意来的快去的也快，饭后主动提出陪罗兰在庭院中散步，更主要是单独向他表示感谢。 “本来我想追随罗兰先生前往露西亚山区旅行，可惜我叔叔太顽固，好在他总算同意我去参军，也是个不坏的结果。” 罗兰笑了笑，对小侏儒说：“冒险固然有趣，却是浪费你的时间和才华，你现在最要紧的工作是把‘火球药水’搞出来，进一步就是为大炮研制新型榴弹，这些工作你在旅途中或者大兔子窝镇没有条件开展，冰风谷则不然，那里有远东最大的军工基地，远东矮人的领主布拉图·锻铁是布鲁姆的父亲，也是我父亲的老友，他会帮你组建一个工作室，提供一切你所需要的原料、设备和人手，在那里你的才能可以得到充分挥。” “啊……那真是太棒了！”小侏儒仰望星空，眼中满是憧憬：“罗兰先生，您帮我实现了梦想，我会努力工作回报您的知遇之恩。” 罗兰揉揉小家伙卷曲的头，摇头一笑：“别说这些见外的话，要不然我还欠你一条命呢。” 两人闲聊着穿越庭院，来到加尔闪金神殿后院，罗兰他们的客房就设在这里。 布鲁姆、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的房间已经熄了灯，妮基塔独自坐在廊檐下，正借着皎洁的月光看书。 法师小姐专注的神态优雅娴静，月光为她披上一层朦胧银纱，漆黑长融入月华，肌肤白皙细腻近乎透明。 罗兰不由停下脚步，出神遥望月下美人。 杰克眨了眨眼，似乎觉察到气氛异样，笑嘻嘻得对罗兰说：“我先回去了，晚安。”说着拔腿就跑，把满院月光留给两人独享。 这时妮基塔似乎听见动静，合上书朝这边望过来，清澈的眸子楚楚动人。 罗兰心知这时候再回避就显得太失礼了，主动走过去挥手打招呼：“法师小姐晚上好，希望我没有影响您记忆法术。” 妮基塔白了他一眼，含笑轻嗔：“你似乎总以为我在记忆法术，难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乏味无趣？”说着便把手中那本书递给他。 罗兰接过来看了看封面，的确不是魔法书，可也不是年轻姑娘热衷的诗集或者，而是一本魔奥义书《地缚施法》。 他对这本书并不陌生。当初第一次拜访加尔闪金神殿就看到这本奥义书，因为价格比较贵，而且当时团队里没有奥术施法者，他就没买，现在看来是被妮基塔收入囊中了。 “‘地缚施法’这个魔专长很有趣，提升两环法术位，将一个法术埋在地上，设置好触条件就成了非常隐蔽的地雷，配合铭刻印章可以布置成为连锁法术陷阱，坑起人来很爽。” 妮基塔忍俊不禁：“你这家伙明明看起来一脸正气，脑子里却装满坏主意，往后我得小心一点，免得被你卖了还傻傻的帮你数钱。” 罗兰脸一红，心说这真不能怪我。身为一名桌游爱好者，穿越前长期跟那些挖空心思钻游戏规则漏洞的家伙组队跑团，耳濡目染之下哪怕秉性再淳朴善良也免不了多长几个心眼，相比那些真正的无赖手段，“连锁陷阱”之流根本不值一提。 妮基塔微微一笑，璨若星辰的眸子深深凝望着他：“瞧你又说起魔法了，难道我们之间没有别的话题可聊？” 罗兰想了想，还真有一个更要紧的话题，“上次我邀请你同去露西亚山区旅行，你说要考虑一下，现在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答复？” 妮基塔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他：“如果你只是需要一个法师，大兔子窝镇就可以招募到等级比我更高的，为何一定要我同行？” “这说起来一言难尽。” “没关系，一言不够就两言、三言，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不是吗？”红衣女巫毫不退让。 罗兰在她身旁坐下，双手撑住地板，上身微微后仰，遥望满天星光悠然道：“的确如你所说，雇佣一个法师并不难，可是想找一个同甘共苦不离不弃的伙伴就难了，我们在‘沉降地域’共同经历了很多事，这些经历铸就我们的友谊，也是别人无法取代的羁绊。” 妮基塔听得眸子闪闪光，心头泛起一丝难言的暖意，禁不住朝他微微侧身，两人肩头靠在一起。 “听你这样一说，我要是还狠心拒绝，未免太伤感情……唉，真没办法，谁让我心软呢，就陪你走一趟吧，顺路领略一下北地风光也不错。” 第140章龙后额饰 罗兰对法师小姐的傲娇性子深有感触，这固然有些好笑，然而又何尝不是一处惹人怜爱的萌点。［ “你笑什么？”妮基塔一脸娇嗔。 “没什么，”罗兰赶紧转移话题，“对了，你的额饰据说是提亚玛特亲手创造的高等神器，到底有多厉害？” 妮基塔露出苦恼的表情，低声道：“别提了，我都鉴定好几回了，始终无法将龙后额饰的全部属性厘清，现在只能挥出这件神器一部分威能。” 罗兰闻言精神一振，坐直身子道：“可不可以给我看看，说不定我能帮你鉴定出来。” “借用辛德拉女士的神能么？好吧，试一试也未尝不可。”妮基塔跟着罗兰冒险多日，自然知道他的选民能力可以鉴定魔法物品，欣然摘下额饰递给他。 罗兰手指一触及龙后额饰便打了个寒颤，浓郁的潜能汹涌袭来。 这是他第一次亲手触摸神器，潜能之浓烈简直令他感到窒息。这件神器被封印在地下长达35oo多年，积蓄的潜能形成厚厚的结界，难怪妮基塔鉴定无果。 罗兰轻抚龙后额饰，默默抽取潜能，只有当潜能全部抽尽，这件神器才能显露出真面目。 妮基塔在旁边等待许久，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有些不耐烦的催促：“还没好啊，我都快睡着了。” 罗兰不愿分心，拍拍她的头，哄小孩似的柔声安抚：“乖，别闹，马上就好，你要是倦了，就枕着我的肩膀小憩片刻。”说着伸出手臂揽住少女纤细的腰肢。 妮基塔稍微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屈服了，闭上眼睛枕在他肩头，双手环抱他的腰，做出假寐姿态，然而脸红心热哪里睡得着。 罗兰没有觉察到法师小姐微妙的心思，持续吸取潜能，足足抽出16度潜能方听见期待已久的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现高等神器“龙后额饰”！ 鉴定报告：佩戴者奥术施法属性+6洞察加值，拥有6o尺盲视；火、冰、酸、电、音抗性+1o洞察加值，并且获得奥术掌握、法术锐化和高等即时魔专长。 奥术掌握（ex）：佩戴者进行奥术施法者等级检定时，d2o投骰可以直接取1o。 法术锐化（ex）：佩戴者计算法术造成的伤害时，将施法属性修正加到伤害上。 例如：你是一名拥有2o智力的法师，释放一颗魔法飞弹攻击敌人。正常来说飞弹只会造成2～5（1d4+1）点伤害，但是借助“法术锐化”，飞弹伤害额外算入智力修正+5，最终伤害是7～1o。 高等即时魔（ex）：佩戴者倘若掌握某种魔专长，可以不经准备直接对法术进行此种魔，为此必须额外牺牲1个法术位（或一个已经准备好的法术）——其等级不得低于魔专长所需的额外法术等级。佩戴者可以对一个法术进行多次魔，分别或累加计算需要牺牲的法术位，但是魔后的法术等级不得出当前所能施展的法术的最高等级。 例如：同时对魔法飞弹进行“瞬”和“极效”魔，正常的法术瞬需要高4环法术位，法术极效则需要高3环法术位，合计需要高7环的法术位，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你需要花费一个8环法术位用于准备“瞬极效飞弹”。 如果使用“高等即时魔”进行上述操作，你只需要准备一个普通的1环魔法飞弹，并且在施法的同时消耗1个4环法术位（瞬的代价）加上1个3环法术位（极效的代价）就够了，或者你也可以选择牺牲1个7环法术位（瞬+极效的代价）。 然而无论采用常规方式魔抑或高等即时魔，最后得到的“瞬极效飞弹”都相当于8环法术，所以你的施法者等级至少要达到15（法师）或16（术士）才能如此操作。 …… 看过龙后额饰的属性，罗兰不由深深吸了口气，哪怕在神器当中这也算得上极品了。盲视和元素抗性没什么可说的，+6智力已经很强了，还是“洞察”这种比较偏门的类型，可以跟其它提升智力属性的装备叠加，价值无疑更大。 相比直接增加属性，龙后额饰附带的三种特异能力更是堪称逆天！ “奥术掌握”是击破法抗的利器，法术锐化则直接将智力属性与法术伤害挂钩。妮基塔戴上额饰智力高达27，法术锐化带来的额外伤害+8，难怪当初对决“龙触者”阿加莎之时，她随手射出一串魔法飞弹就把对方打到濒死。 最后那个“高等即时魔”能力比较复杂，罗兰花了两分钟才大体搞懂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有些疑问要请教法师小姐。 “妮基塔，‘高等即时魔’其实就是用额外的法术代替了法术升环对吧？” “没错。”妮基塔点了下头，“额外消耗的那个法术就是为魔提供能量的祭品，至于献祭的是空白的法术位抑或已经记忆的法术都无所谓，不会影响魔效果。” 罗兰按照她的思路说下去：“那么你要瞬魔法飞弹，就要献祭一个至少4环的法术？因为法术瞬需要高4环的法术位支持。” 妮基塔先点了下头，又轻轻摇头：“道理是如此，但实际上我做不到，因为瞬飞弹相当于一个5环法术，我现在的等级最多能够释放4环法术，这出了我的施法能力。” 罗兰皱起眉头：“按照这个算法，现在倒还好，将来等你等级提升，能够运用的法术位阶越来越高，恐怕会落入一种尴尬境地。” 妮基塔诧异地望着他：“什么尴尬境地？” “常用的魔专长，额外消耗法术位大抵在1－4之间，如果你频繁使用高等即时魔，那么1～4环法术位很快就耗光了，等你需要用到这些低等级法术的时候怎么办？你不是术士，不可能临阵拿高阶法术位施展低阶法术，那么你只能准备大量的卷轴、魔杖或法杖，卷轴施法太麻烦，很容易被敌人打断，魔杖挺便宜，可惜无法体现真实的施法能力，法杖什么都好唯独太贵，储存低等法术很不划算，这难道还不够尴尬？” 妮基塔笑了。 “如果我是普通的法师，那么必须承认你的批评很有道理，但我并不是普通法师，而是一名灯塔巫师，那就完全不同了，你明白吗？” 第141章奥法银行 “灯塔巫师？”罗兰先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对啊，你们灯塔山是开奥法银行的，法术位不够可以跟银行借，这下高等即时超魔所需的资源就全解决了！” 妮基塔点头微笑：“你很聪明，但是银行也不傻，借贷越多，我要付出的利息也就越高。” 罗兰对奥法银行的经营很感兴趣，连忙追问道：“利息是怎么算的？” “这很复杂，为了方便理解，我们先得把法术位兑换成‘奥币’。”妮基塔耐心向他解释，“‘奥币’就是奥法银行的虚拟货币，仅用于衡量法术位的价值，与现实金银货币之间不存在固定汇率，具体来说１环法术位对应１奥币，２环法术位对应３奥币，３环法术位对应５奥币……以此类推，直到９环法术位对应１７奥币，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罗兰点了下头，“我明白，你接着说奥币与利息的关系。” “常规借贷利息的算法是这样：把你借贷的法术位全部换算成奥币，每１奥币你需要每天支付银行利息１金币，由此可见借贷的法术位阶越高，支付的利息也就越高。” 罗兰连连点头：“原来如此，说白了就是将法术位货币化，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你们的银行网络涵盖范围有多大？它是魔网的一部分，还是独立于魔网运作？” 妮基塔迟疑了一下，含糊道：“奥法银行网络其实跟魔网没有直接关系，这种网络只在银行和客户之间存在，可以快速完成存款与借贷流程并且记录在案，但它并不像魔网那样笼罩整个宇宙，集结我们远东灯塔所有传奇施法者之力也只能将网络辐射到周边数千里，如果我离开远东地界就没办法这样方便的储存和借贷法术位了。” 当她提到“所有传奇施法者”时眼神飘向一旁，显得有些心虚。仅凭传奇法师就能构架出模拟魔网的奥法网络吗？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她心里清楚，却不能说出口。 罗兰没有留意她的微妙神态，哈哈大笑：“原来是个局域网！” “局域网？”妮基塔一脸茫然。 罗兰自知失言，连忙改口：“呃，打个比方而已，你不用在意，再跟我说说奥法银行的事，利率算法我知道了，那么还款期限是怎么规定的？” “基本还贷期限为１个月，３０天内无法还清本利会被奥法银行降低信用等级，并且利息翻倍计算，２个月无法还清本利将收到奥法银行发来的严重警告和催款单；倘若欠贷超过３个月……那就等着奥法银行雇佣的打手登门讨债吧，他们从不介意对债务人使用暴力。” “随着你在奥法银行信用等级的提升，还贷的期限也会相应延长，倘若晋升为‘尊贵客户’，从生活到理财奥法银行都将为你提供体贴入微的服务；比‘尊贵客户’更进一层的就是银行股东，到这个层次基本都是传奇施法者，不仅能够享受最大借贷信用，更优惠的贷款利率，本身也将成为银行董事会的决策者，那就不单纯是钱的问题了。” 罗兰听得赞叹不已：“法爷的脑子就是比一般人好使，居然想出用法术位当虚拟货币进行金融投资的绝妙主意，俨然跑步进入资本主义的节奏。” “你这人真奇怪，总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词，”妮基塔扁扁嘴表示小有不满，接着说：“其实奥法银行这种机构并不新鲜，只是远东地方太穷太偏僻才显得罕见，在帝国内陆有规模更大的奥法银行，特别是斐真侯国，那是法师的圣地，不光有私人经营的奥法银行，还有政府委托奥法协会督办的国家银行、城市银行、政策银行和主权投资基金，竞争很激烈，听说还有股票证券交易所、期权期货交易所之类，可以用奥币买卖证券和期货，有人因为一次成功的投机暴富，也有人一夜之间倾家荡产，真够刺激的。” 法师小姐绘声绘色描述着外面那个堕落腐朽的花花世界，眼中浮现向往之色，不禁令罗兰回想起商学院女生谈起华尔街时的神态。 “灯塔银行是远东地区唯一的奥法金融机构吗？” “可惜并不是……”妮基塔的脸色阴沉下来，“事实上我们有一个死对头，也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叫做暮光基金。” “暮光基金……”罗兰曲起食指摩挲下巴，喃喃道：“听着有点耳熟，似乎跟‘奈落教团’有些瓜葛。” “何止有瓜葛，根本就是奈落教团为销赃而设的‘白手套’。”妮基塔不屑的撇撇嘴，“这些家伙不干好事，迟早要把远东搞得天翻地覆。” “同行是冤家，这话真没错。” “我可不是小心眼，奈落教团本来就没打算好好经营奥法银行，你知道吗，他们的借贷利率非常高，是我们远东银行的三倍不说还是按照复利计算！” “那还有人敢借？”罗兰愕然，这不就是明摆着的高利贷么。 “当然有，因为他们的信用授权额度也是我们的三倍！”妮基塔冷笑着说，“世上总是不乏一些自作聪明的人，相信高风险能够带来高回报，等到风险变成现实就傻眼了，被迫为奈落教团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抵偿债务，一旦上了贼船可就下不来了。” 罗兰听了她的话，立刻想起穿越前耳闻目睹的那些投机悲剧，股市汇市期货市场上那一茬茬儿被收割的“韭菜”，心里不由百感交集，真是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叹了口气，他接着问妮基塔：“听你反复提到信用额度，能不能详细说说？” 妮基塔爽快的点了下头，滔滔不绝道：“我们把客户分成四个信用等级，信用等级越高的客户贷款上限越大，无论存款还是贷款，都以奥币作为计量单位。”一边说着，她还拿起一根树枝在沙地上列出几行算式。 初级用户：每日借贷额度（奥币）=施法者等级（CL） 中级用户：每日借贷额度（奥币）=2×施法者等级（2×CL） 高级用户：每日借贷额度（奥币）=4×施法者等级（４×CL） 尊贵客户（ＶＩＰ）：每日借贷额度（奥币）=１０×施法者等级（10×CL） “大体明白了，恕我冒昧，你在灯塔银行的信用等级是多少？”罗兰好奇的问妮基塔。 红衣女巫微微一笑：“我是高级客户，每天的信用额度是四倍法师等级，也就是28奥币，我可以用这些奥币随意组合借贷模式，比如借贷28个一环法术位，或者借贷4个四环法术位，或者3个四环法术位外加7个一环法术位，但是必须遵守一条原则——所有借贷的法术位都不能超出当前施法能力。比如1个五环法术位也不过11奥币而已，但是我却无法将之加入贷款方案，因为我的法师等级不够，根本施展不出五环法术。” 罗兰不禁纳闷：“你不是什么德高望重的大法师，为何信用额度这么高？灯塔银行就不考虑一下你的实际偿还能力？” 这就跟某些商业银行在难民营滥发信用卡一样，难民诚然有旺盛的消费力，却没有收入保障，难道不怕恶意透支？ 妮基塔耸耸肩，淡然回答：“灯塔奥法银行完全不需要担心我的偿还能力，因为他们的董事长安德烈·凯恩斯先生会替我开具的每一张支票背书。” “你说的是传奇大法师‘红袍’安德烈？” 妮基塔矜持地“嗯”了一声，“他是我爸爸。” “……”罗兰嘴角一阵抽搐，心说这就难怪了。 第142章低语丛林 远东北方地区多火山温泉，莽莽丛林沿着温泉流域延展开来，如同一条碧绿缎带，为覆盖冰雪的北地群山增添了几许生命色彩。 温泉滋润着这片肥沃的黑土地，冬季刚刚过去丛林中已然温暖如春，滋生出大量蚊虫，令穿行于林间的旅行者闻声色变。 啪！ 矮人重重一巴掌拍在自己脸颊上，狡猾的蚊子却钻出指缝，围着他嗡鸣不休，仿佛在嘲笑他白费力气。 “如果我在这里倒下，罗兰老弟，你要给我立块碑，刻下这样的墓志铭：‘布鲁姆·锻铁，一位勇敢的战士，不幸命丧蚊虫之口’！”可怜的矮人揉着脸上肿包，发出悲愤地控诉。 “现在我算知道这鬼地方为什么叫‘低语丛林’了。”妮基塔拧开一支小巧的水晶瓶，往掌心倒了一点昂贵的薄荷花露水，轻轻拍在裸露在斗篷之外的嫩白肌肤上，气鼓鼓的抱怨：“谁都不敢在林子里大声说话，否则就会引来大群蚊子，这日子可真难熬，话说这条路是谁选的？我们就不能走一条没有蚊虫骚扰的路吗？比如划船溯江而上？真是的！” 柳德米拉心虚地向后缩了缩头，尽管她也饱受蚊虫叮咬之苦，却装出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吹着口哨，眼神飘向天空。明媚的阳光透过树荫洒落下来，为每片树叶镀上一层美丽而朦胧的金色镶边儿。 罗兰倒是没有遭到蚊虫叮咬，然而同伴叫苦不迭，他也不能光表示同情，别管有用没用，总要做出点行动来，好给大家一些心理安慰。 这样想着他停下脚步，挥手示意大家退出30尺外，默默念诵祈文。 手中辛德拉圣徽嗡嗡震颤，将两发“呵斥亡灵”转化为更具杀伤性的负能量，积蓄到巅峰的刹那陡然释放出去。轰的一声，林间爆开一圈漆黑的负能量冲击波，如风卷残云，瞬间将围绕在罗兰等人周围的蚊虫集群全部消灭。 这些小小的害虫生命力非常微弱，换算成游戏数据，HP不过区区一点而已。罗兰激发的“亵渎吸命”威力不算强，但是足以杀死蚊虫。霎时间周围那些烦人的嗡鸣消失了，负能量波动吸干蚊虫精气，迅速反卷回来哺入罗兰体内。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高大俊朗的骑士目光明亮，神采奕奕。 “自然界生物大多本能的排斥负能量，蚊子也不例外，我散发的气息中还残留着高浓度的负能量，短时间内可以吓退蚊虫，咱们抓紧时间上路。” 维罗妮卡也没遭到蚊虫叮咬，怀着在林间踏青的悠闲心情跟上罗兰脚步，异想天开道：“蚊子吸我们的血，罗兰先生以‘亵渎吸命’吸蚊子血，这就等于罗兰先生间接吸了我们的血……” 罗兰回头瞪了她一眼，“所以都怪我喽？” “恰恰相反，这样一想被蚊子叮咬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女忍者盈盈含笑。 罗兰看着她的笑脸，摇头无语。这丫头明明长了一张清纯面孔，身材也…嗯，与其清纯气质很相称，却总是能够毫不羞涩地说出一些火辣暧昧的话语，简直奇葩。 “小花痴你省省吧！”柳德米拉忍无可忍，伸手揉捏女忍者粉嫩的脸颊：“我就没见你被蚊子叮过，难道因为你们全是吸血一族的缘故？” “我们这里有五个人，按理说大家遭到蚊子叮咬的机会是均等的，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蚊子从不叮咬罗兰和罗妮，我不得不怀疑，他俩跟蚊子之间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肮脏交易。”妮基塔往身上拍着花露水，蚊虫骚扰并不能阻止她脑洞大开。 “事实上这只能说明蚊子不傻，它们不会费力去叮拥有天生防御的生物，比如我和罗妮。”罗兰笑着道出真相。 他有神剑“杜兰达尔”赋予的+2天生防御，维罗妮卡作为半吸血鬼拥有+2天生防御的种族天赋，这就是他们不畏蚊虫叮咬的原因。 天生防御有不同的表现方式，乌龟那样浑身覆盖坚硬甲壳是最直观的天生防御，然而也有不那么直观的，比如维罗妮卡的肌肤看上去白嫩光滑吹弹得破，质感如同上好的绸缎，细腻而不失韧性。 “原来皮厚也有意想不到的好处。”柳德米拉的调侃中带着些许嫉妒，随即从背包侧袋抽出一支神术卷轴，“我这里还有一张‘驱离害虫’，干脆用了吧？” “犯不着把昂贵的卷轴浪费在蚊子身上，抹点花露水坚持一下，明天我们准能穿过这片丛林。”罗兰劝阻道。 “昨天你也是这么说的……”女游侠幽幽地吐槽。 罗兰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反驳：“身为圣武士，我的职责就是给大家鼓舞士气，然而我亲爱的巡林客小姐，请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寻路的工作归谁负责？” 柳德米拉白皙的脸颊迅速泛起两抹羞红，支支吾吾地辩解：“这鬼地方荆棘丛生，别说供人行走的路，就连野兽都很少看到，多半潜伏着强大的魔物，我们走慢一点，多加些小心总不会错……” 这时前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是罗妮！”女游侠脸色微变，当即甩开长腿朝惊呼传来的方向飞奔而去，远远的丢下一句话，“我就说要多加小心嘛！” “一个赛一个的不省心啊……”罗兰叹了口气，也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袭击维罗妮卡的是一丛茂盛的灌木，碧绿的枝叶上结有一串串酷似野生葡萄的小浆果，看上去就是一株丛林中随处可见的普通植物。 然而此刻这株“杀手藤”却化身为最凶残的掠食者，挥舞长鞭似的藤条疯狂抽打维罗妮卡。 “喂喂我只想摘你一串果子尝尝而已，拜托你别这么暴躁好不好？”女忍者匆匆闪避藤条抽打，嘴里还不闲着。然而她的辩解毫无意义，反而激起杀手藤的怒火，又分出一条布满荆刺的藤条横扫过来。 维罗妮卡变了脸色，急忙向后仰身，藤条贴着鼻尖呼啸扫过很是惊险。她不敢稍作停留，顺势反手撑地向后翻滚，试图逃离杀手藤的狩猎区域。 唰！杀手藤觉察到猎物即将逃遁，两条蔓藤一起挥动，爆发出一团绿色光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四周扩散。 受到这股神秘力量影响，周围30尺内灌木野草全都活了过来，伸展枝叶缠绕维罗妮卡，使她寸步难行，只能眼睁睁看着杀手藤逼近过来，俏脸顿时失去血色。 第143章杀手藤 操纵灌木困住维罗妮卡之后，杀手藤的主藤迅速蔓延过来，将她从头到脚缠了个结实，缓缓拖向自己跟前。火?然 ?文? ? ??r a n?en` “这是……纠缠术？！”柳德米拉赶到时只来得及目睹杀手藤捕获维罗妮卡，此刻女忍者已经被蔓藤缠住，柳德米拉举起长弓却不知该射往何处。 布鲁姆紧跟上来，扛着战锤直搔头。他的困境与柳德米拉相似，如果投掷战锤攻击杀手藤，就必须考虑到一种危险的情况——杀手藤很可能拿维罗妮卡当肉盾抵挡他的攻击。 两人急于营救维罗妮卡却又担心造成误伤，一时犹豫不决。 妮基塔和罗兰几乎同时赶到，她看见遍地野草蔓藤疯狂滋长，立刻打出施法手势，低声咏唱咒文，准备释放三环奥术“解除魔法”，帮助维罗妮卡摆脱束缚。 这时罗兰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劝她取消施法：“杀手藤的‘纠缠术’是一种超自然力量，‘解除魔法’对它无效。” 红衣女巫愣了一下，随即中止施法。她曾在灯塔山大图书馆翻阅过世间奇花异草的相关介绍，其中一节提到杀手藤，只有寥寥几句简单的概述，根本不曾提及其具有超自然力量。 灯塔山的图书馆传承自上古奥术帝国时代，藏书之丰富超过远东其它地区所有书籍的总和，连灯塔山图书馆都不曾记载的秘闻，罗兰从何得知？ 这个问题她想不通，但是不影响她对罗兰的信任，并且毫不介意的听从他的劝告。因为这一路走来共同经历的风风雨雨足以向她证明一则经验：罗兰的话比书本上的知识更值得信赖。 罗兰侧身从红衣女巫身旁走了过去，迈开大步径直走向杀手藤。 “行动自如戒指”使他穿行于荆棘丛中如履平地，那些受到杀手藤遥控的蔓藤亦无法阻碍他的脚步。 杀手藤以一条蔓藤压制维罗妮卡，腾出另一条蔓藤劈头盖脸抽向罗兰，藤梢撕裂空气超越音速，发出刺耳的尖啸。 罗兰没有躲闪，只是一甩斗篷，身上爆开一团银光，旋即凭空消失。 啪！蔓藤重重抽打在地上，与此同时，罗兰已然运用“移形换影”成功将维罗妮卡置换出来。 女忍者脱离蔓藤缠绕，不顾手脚还有些麻木，匆匆转身飞奔。罗兰取代她的位置身陷蔓藤重重缠绕，脸上却没有丝毫紧张的表情。行动自如戒指再次发挥奇效，他随意扭动一下身体，便如同一条滑溜溜的大鱼逃脱蔓藤束缚，重获自由。 杀手藤不具备审时度势的高超智慧，猎物逃脱使它又惊又怒，本能的挥舞蔓藤试图重新将罗兰捕捉回来。 布鲁姆的怒吼与飞锤同时到来，砰地一声重重砸在这庞大植物的主干上。杀手藤被他一锤击退，汁液飞溅。 柳德米拉的连珠箭紧随而至，射穿杀手藤两根藤条，帮助罗兰和维罗妮卡成功逃离对方追捕。 妮基塔见同伴平安脱险，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她也觉察到杀手藤出奇的耐打，身上看不出何处是要害，柳德米拉和布鲁姆的攻击对它伤害不大。这种情况下，一颗火球往往能够比箭矢和战锤更有效地解决麻烦。 考虑到在林地施展自己最拿手的法术容易引发火灾，妮基塔就改为释放另一个同样威力不俗的法术。 红唇轻启，法师小姐吐出一串危险的咒文，噼啪一声，闪电束自她指尖激射而出，径直轰向杀手藤，爆开一团刺目电光。 结果却令她大吃一惊！ 三环塑能系奥术“闪电束”结结实实轰在杀手藤身上，仅仅留下一片焦黑痕迹，大部分电能顺着枝叶传入地表根系，没能造成应有的伤害。 妮基塔眼中满是迷茫，搞不懂这是为什么。身为一名略懂物理知识的穿越者，罗兰倒是看出了问题出在哪里——杀手藤的根系与大地相连，类似电器的接地线，能够将电流转嫁给大地这个近乎无穷大的电容，避免自身遭受电击伤害。 这些道理他一时半刻没法跟妮基塔说清楚，索性直接告诉她结论：“杀手藤免疫电击，对寒冷和火系法术也有很强的抗性，不要在它身上浪费法术。” 妮基塔紧锁柳眉：“你有什么好办法对付它？” “对付这种不吃魔法还擅长死缠烂打的怪物，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以毒攻毒。”罗兰微微一笑，回头冲女游侠打了个手势，“米拉，这次又得辛苦你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干这种事我最在行！”柳德米拉爽快地笑了笑，喝下一瓶“牛之力量”药水，力量属性临时提升到31，收起“寂静之弓”，就这么赤手空拳的走向杀手藤。 杀手藤是一种被魔法能量感染变异的植物，它可以贴地缓慢移动，擅长潜伏在草丛中伪装成一株无害的植物，诱捕路过的猎物。它精通多种狩猎技巧，甚至还能运用超自然力量控制周围的植物，然而它毕竟不是高等生命，它的智力水平仅限于生存与狩猎本能。 所以当柳德米拉放弃武装主动向它走来，它并没有意识到对方这一大胆到反常的举动背后隐藏着陷阱，毫不犹豫挥舞蔓藤缠了上去。 柳德米拉以自身作为诱饵，等的就是杀手藤上钩的这一刻，闪电般挥出右手，以一式历经千锤百炼的擒拿技抓住蔓藤末梢，顺势在胳膊上缠了两圈，确保对方无法挣脱，这才陡然发力向后拖拽！ 杀手藤预感大事不妙，拼命收缩蔓藤与女巨人角力，浑身枝叶哗哗作响。 它那高达20的力量平日里擒杀豺狼虎豹无往不利，与喝下力量药水的女巨人对抗却还差得太远，勉强挣扎几下就被柳德米拉连根拔起，抡圆了掼在地上，狠狠踏上一脚！ 罗兰第一个冲上去，帮他的巨人妹子踩住杀手藤，阻止这家伙垂死挣扎。 “哈哈！这个好玩，我也来试试！”布鲁姆大兄弟胡子一大把了还不改顽童秉性，嗷嗷叫着冲上去踩在杀手藤身上又蹦又跳。 维罗妮卡看得眼热，怂恿妮基塔：“我要去踩几脚报仇雪恨，你也一起来吧？” 法师小姐矜持的摇摇头，指尖捻着手帕遮住唇角笑意，轻声说：“你去吧，我就不凑热闹了……那株杀手藤也怪可怜的。” “你可得了吧！差点儿被它勒死的我才可怜呢！”女忍者气鼓鼓的跑过去，跳到杀手藤身上狠狠踩了几下才解气。 等罗兰一伙玩够了，那株可怜的稀有植物已经被他们活活踩成烂泥。 第144章迷雾沼泽 露西亚群山如同泰坦巨人的脊梁，来自北地冰原的高压气流受其阻挡分流南下，形成多股寒冷气流，为辽阔的远东大平原带来凛冬严霜。ranen ? ?． r?a?n??e n `o?rg而在靠近山麓的条状区域，得益于高山遮挡，气候反而比南部平原地区更适合人类定居。 特别是沿着巴尔勒火山带延伸的温泉流域，与露西亚山脉构成近乎垂直的“丁”字夹角，高山阻断潺潺流淌的温泉溪流，在山麓附近汇聚成众多星罗棋布的水泽。这些水域彼此汇通，共同构成一大片沼泽湿地。温泉雾气蒸腾，北地罡风亦为露西亚高山所阻，使得湿地上空的浓雾经年不散，蔚为奇观。 沼泽地区特殊的气候孕育着勃勃生机，栖息在这里的动植物种类远比远东其它地方更为繁多，其中多数如同雾气一般对人无害，然而也不乏凶残的掠食者潜伏在浓雾中，泥淖里，静静等候猎物上门。 一条体长超过16尺的成年恐鳄匍匐在红树林根系交织成的天然吊床上打盹，悠闲的晃悠着尾巴，时而眯起眼睛，面朝夕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这时身后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引起这头大爬虫的警觉，它猛然翻身回首，琥珀色的眼眸恶狠狠盯着动静传来之处。它刚刚享用过一顿美餐，现在并没有捕猎的**，然而倘若有那不开眼的家伙闯进它的地盘，试图打扰它消食打盹儿，它也不介意动用强壮的尾巴和锋利的獠牙给对方一点颜色。 一个娇小的身影穿林而出，她穿着一身漆黑皮甲，哪怕站在火红灿烂的夕阳下，周身仍然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阴影，恍若海市蜃楼中走出来的幻象。 恐鳄认得这种双足直立行走的生物，生得细皮嫩肉，吃起来味道不错。 它从宽大外翻的鼻孔里喷出两团白雾，向那不速之客发出恐吓。倘若对方还不识趣，拒绝退出它的地盘，那么“红树林的大嘴女王”不介意咬断对方天鹅般白皙修长的脖子。 “嘿！瞧我发现了什么，一头强壮的雌性恐鳄！”黑衣少女没有被吓到，反而露出惊喜的表情。她盯着恐鳄眼睛，眸子深处泛起令恐鳄着迷的神采，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母都充满诱惑。 “朋友，别那么紧张，我和我的同伴只是路过这里，不想打扰你休息，如果你这会儿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何不帮我一点小忙，加深一下我们的友情。” 恐鳄狐疑的注视着那位巧舌如簧的人类姑娘。像它这样出众的爬行动物，或多或少有一点巨龙血统。它也不知道自己的祖先跟上古龙之纪元的统治者发生过什么暧昧关系，反正它能听懂几句简单的龙语，比如“朋友”，比如“帮忙”，可要让它用龙语跟对方交流，就太难为它的智商了。 女忍者看出它的苦恼，维持着“魅惑凝视”，同时大声招呼：“米拉姐姐，我结识了一位可爱的女士，她是这片红树林的地头蛇，我想她能帮助我们横渡沼泽，赶在天黑之前到达谷地村，现在我需要一名翻译加强我与这位新朋友之间的交流，你能帮帮忙吗？” 树林哗哗作响，一位身穿银色链甲衫、背负长弓、腰挎双刀的大个子姑娘走了出来，她与恐鳄四目相视，俊俏的脸上浮现微笑。 恐鳄晃了晃尾巴，不慌不忙爬到她脚下，好奇的扬起脑袋，打量这个高挑挺拔的女游侠，不知为何，对方身上散发出一种清新的气息，令她感到非常亲切。 女游侠蹲下身子，轻轻抚摸恐鳄狰狞的头颅，丰润红唇微微蠕动，吐出一串低沉的音节。自然神术“动物交谈”使她可以跟那些不太愚钝的野兽交流，前提是对方没有强烈的敌意。 恐鳄作为一条爬行动物来说并不笨，而且她吃得饱饱的，没啥攻击**，再加上女忍者对她施放了“魅惑怪物”，心头最后一丝敌意也放下了，吧嗒吧嗒大嘴，伸出脑袋在女游侠手上蹭了蹭，用肢体语言表达出内心的愉悦。 柳德米拉跟她交流了几句，不由噗嗤乐了。 红衣女巫拨开面前枝条，从林中缓步走来，看到这一幕不由感到好奇。她将斗篷兜帽拨向脑后，乌黑长发瀑布一般洒落肩头。 “米拉，你在笑什么？” 女游侠勉强忍住笑意，回头告诉她：“这条大鳄鱼很可爱，她问我为啥竖着长也能长得辣么高。” “竖着长……”妮基塔也是忍俊不禁，“这真是个好问题。” 维罗妮卡没有参与女士们关于身材话题的交流，飞身跃上枝头，手搭凉棚眺望迷雾沼泽，隐约可见对岸岛上房屋连绵，炊烟袅袅。 “果然不出罗兰先生所料，我们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就能走出丛林，到达沼泽区的第一处人类定居点。” 幅员辽阔的湿地区域并不全是沼泽，当中夹杂着大大小小的高地，肥沃的黑土地和温暖的气候很适合人类定居，其中最大的一处定居点就是地图上标注的“谷地村”，也是他们计划今晚投宿的地方。 妮基塔回头冲那位身着银甲、高大俊美的年轻骑士浅浅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揶揄：“是啊，我们可敬的骑士老爷一个礼拜之前就信誓旦旦做出上述保证，直到今天才兑现预言，也不算太迟，对吧？” 罗兰对着虚握的拳头咳嗽一声，嘴上也不饶人：“可惜我们的法师小姐无法施展任何一种远程传送法术，否则我又何必费力鼓舞大家跋山涉水，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妮基塔俏脸泛红，娇嗔道：“我的骑士老爷，您可真过分！我说一句您有十句等着，嘴巴一点亏也不肯吃，说好的绅士风度呢？” 罗兰抬手帮她抚顺耳畔凌乱的鬓发，慵懒地笑笑：“对你这样伶牙俐齿的小女巫就不能讲什么绅士风度，否则迟早被你的口水淹死。”说着与她擦肩而过，遥望远处迷雾笼罩的沼泽。 柳德米拉唯恐大家翻旧账，她这个“带路党”可就尴尬了，赶紧为罗兰辩解：“这叫望梅止渴，是一种激发同伴士气的策略，全靠罗兰鼓励我们才能有个盼头，坚持着走完这段艰苦的路程，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再批评他了好不好？”其实她也是现学现卖，不久前罗兰才给她讲过望梅止渴的故事。 罗兰回过头来，默默瞅了他的巨人妹子一眼，心说“你也真好意思啊，顺手就把黑锅扣我头上了——你怎么那么熟练啊！” 夕阳将湿地染成美丽的橘红色，一只充气皮筏缓缓滑过水面，朝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航行。 这里的水路又浅又窄，最深处不过两三码，皮筏很容易在淤泥中搁浅。柳德米拉设法说服恐鳄客串纤夫，将一根缆绳套在它的脖子上，拖着皮筏横渡沼泽。 站在岸边高高的树梢上眺望，雾气深处若隐若现的村落仿佛很近，真正乘船航行在这片迷雾笼罩的水泽当中才发现眼睛也会骗人——事实上谷地村距离他们远比想象中更远。 随着夕阳落山，夜幕降临，大家的兴奋劲儿也都过去，心里清楚今夜不可能在干燥舒适的床上安歇了，都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罗兰知道越是进入沼泽深处，分岔的水道就愈发错综复杂，茂密的苇草构成天然迷宫，夜间航行很容易迷路，更何况沼泽中潜伏的凶猛生物大多习惯夜间狩猎，冒进绝非明智之举。 审时度势过后他果断放弃连夜前往谷地村的念头，寻了一处就近的小岛停泊，告诉大家今夜就在这里宿营。 小岛说小也真不算小，迷雾中隐约可见盘根错节的红树林，倒是可以就地取材搭建吊床。 罗兰第一个跳上岸边，确认周围安全过后回头冲皮筏上的同伴招了招手，于是柳德米拉、维罗妮卡和妮基塔一个接一个跳了过来，在他的搀扶下顺利登案。 最后轮到布鲁姆的时候，矮人又犯了老毛病。他目测了一下皮筏与岸边的距离，禁不住心里打鼓，嘟囔道：“这有点太远了，万一我跳不过去，陷进泥坑怎么办……” “放心，我会抓住你的手。”罗兰鼓励道。 “可我不想弄脏铠甲。” “那就脱掉碍事的东西，先扔过来。”柳德米拉在一旁不耐烦的催促道。 她话音未落，身后雾气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厉吼。 众人不约而同变了脸色，回头望向吼叫传来之处。最初还当是错觉，然而吼叫声再次响起，并且一声紧接着一声，愈发凄厉可怖。 “这是怎么回事，岛上藏着一群野兽？”妮基塔黛眉紧锁，她可不想看到一群野兽在自己的宿营地周围徘徊。 “不对，这声音很奇怪……”柳德米拉耳朵微微颤动，将聆听技能发挥到了极致，“每一声吼叫都是相似的音色，表达出相似的痛苦和愤怒，与其说是一群野兽在咆哮，更像是一只野兽在用它的多个头颅同时发出怒吼。” 在这样一个夜色凄迷浓雾弥漫的小岛上，听到这样诡异的嚎叫，任何人都无法处之坦然。罗兰不禁绷紧神经，低声对维罗妮卡说：“过去看看什么情况，多加小心。” 女忍者肃然颔首，蒙上面纱，身影迅速消失在雾气深处。 岛上再次传来怪兽吼叫，这次连恐鳄也感受到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怖气氛，不安的晃动尾巴，试图掉头逃离小岛。 “喂！等等！我还在呢！”鳄鱼突然改变方向，背上的矮人冷不防差点掉进沼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紧跑两步拼命跳向岸边。 罗兰一把抓住他那把随风飞扬的大胡子，硬是拖上岸边，疼得矮人嘶嘶抽气，猛擦冷汗。 这时雾气中浮现一条黑影，维罗妮卡去而复返，面纱遮不住少女眼中那抹悸色。 “罗兰先生，我们有大麻烦了。” 第145章七头蛇蜥 “罗兰先生，我们有大麻烦了。”维罗妮卡心有余悸地说。 “怎么回事？别慌，慢慢说。” 维罗妮卡还没来得及开口，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轰鸣，接着便有熊熊烈焰冲天而起，并且迅速向两翼展开，构成一道半径超过20尺的火焰环壁。 “是火墙术！”妮基塔不由变了脸色。 烈焰带来灼热的气流，驱散小岛上空的雾气，视野变得格外清晰。 小岛呈新月形，内凹的区域地势较低，连通沼泽。此刻一头怪兽正被火墙团团包围，发出痛苦而愤怒的咆哮。它庞大的身躯酷似恐龙，覆盖着深绿色鳞片，腹部以下埋入泥淖，显得笨拙迟缓；上身连接着七条修长的颈子，生有七颗狰狞的头颅。 这幅景象不禁令罗兰回想起一种名为“海德拉”的神话怪兽。事实上瓦雷斯世界的确存在类似的多头爬行类怪物，统称为“多头蛇蜥”。眼前这头蛇蜥有着七颗头颅，自然就是“七头蛇蜥”。 蛇蜥在其漫长的一生中不断进化，每多增长一颗头颅实力就增强一分，七头蛇蜥已经算是该类生物的佼佼者，在沼泽地区高居食物链的前列。 然而此刻这头庞大的怪兽却处于被狩猎的境地，向它发起攻击的是一群蜥蜴人。 这种群居于沼泽地区的类人生物身高六到七英尺，有着爬行动物的头颅以及酷似人类的身躯和四肢，披着灰绿色鳞片，拖至地面的长尾巴可以帮助他们在泥泞的地面上保持平衡，并且以一种远比人类更为娴熟的方式跳跃和游泳。 岛上这群蜥蜴人明显是一支分工明确训练有素的狩猎小队，核心是那位身穿白色亚麻长袍的蜥蜴人导师。他站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右手紧握镶嵌银色符文的白杨木法杖，左手摇指七头蛇蜥，凝神贯注控制火墙灼烧那庞大的猎物。 蜥蜴人导师身后是两名身穿镶嵌皮甲手持长弓的游侠，不断射出涂抹炽火胶的箭矢，为七头蛇蜥身上增添伤口。从箭矢的准头和射击频率来看，他们的游侠等级不在柳德米拉之下。 七头蛇蜥体质超强，天生拥有自愈能力，等闲刀枪剑矢造成的伤害，只是顷刻之间便会自行愈合，甚至连头颅被砍下来也满不在乎，片刻过后就会重新长出来。 然而七头蛇蜥也有难以克服的弱点，强酸或火焰造成的伤害能够阻止其伤口愈合，这一点显然尽在蜥蜴人掌握，并且在守猎过程中充分利用。 火墙与火箭造成的痛苦令那巨兽不堪忍受，愤怒的挪动身躯，靠近沼泽岸边，分出就近的两条长颈，冒着烈焰灼烧穿越火墙，张开血盆大口啮咬蜥蜴人导师。 蜥蜴人导师眉头都不皱一下，维持施法专注岿然不动。 两名身穿鳞甲的战士守护在他左右，一手紧握橡木蒙皮大盾，一手操着雪亮的战斧，就等蛇蜥送头上门。 砰！砰！两颗蛇蜥头颅相继被大盾挡了下来，强壮老练的蜥蜴人战士晃动肩膀卸去冲击力道，随即快步上前，奋力挥出战斧，寒光连闪，两颗硕大的头颅被战斧斩落下来，断颈鲜血狂喷。 蛇蜥痛得缩回脖子，癫狂扭动。颈部断面遭到烈焰灼烤，血肉组织丧失再生能力，短时间内无法长出新的头颅。 蜥蜴人导师阴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狩猎进程尽在他的掌握，只要如法炮制，将蛇蜥其余五颗头颅全砍下来，这头怪兽就会迎来末日。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古辛斯基大王和金娜夫人一定会对我们这次狩猎的成果感到满意，赐下丰厚的奖赏。”蜥蜴人导师大声鼓舞士气。 战场另一侧，树林中隐藏着罗兰和他的伙伴，屏息窥视外面的动静。 “七头蛇蜥快撑不住了，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那群蜥蜴人杀死，我们怎么办？”柳德米拉低声问罗兰。 妮基塔回头看了一眼已然被苍茫夜色笼罩的大沼泽，轻柔悦耳的话语中流露出冰冷的杀气：“我们上了这座孤岛，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无论蜥蜴人还是蛇蜥获胜，接下来都难免跟我们发生冲突，那就不如趁现在把它们全做掉！” 布鲁姆和维罗妮卡相继点头表示赞同，柳德米拉犹豫了一下，想到蜥蜴人和七头蛇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如今狭路相逢，无可退避，她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便没有反对。 罗兰挥手放出“侦测阵营”，对面战场浮现点点红光，证明交战双方都是邪恶阵营，这一结果促使他放弃交涉的念想，沉声道：“一不做二不休，趁他们没有觉察，先下手为强！” 维罗妮卡精神一振，低声道：“对方最难缠的是那个会放火墙的家伙，我先隐身潜行过去做掉他，剩下的蜥蜴人就好对付了。” 罗兰微微点了下头，叮嘱道：“多加小心，不管能否得手，一击过后马上抽身回来，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应付。”说着伸手拔出她的佩刀和匕首，为两件武器都加持了锐锋术，提升重击范围。 维罗妮卡整理了一下装备，确保万无一失，双手于胸前掐出一个法印，低声喝道：“忍法，遁形！”话音方落，少女的身影凭空消失。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透过忍术遮蔽看见一条朦胧的倩影正在迅速远去，悄然潜入蜥蜴人与七头蛇蜥交战的地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大家再加把劲，那头愚蠢的大爬虫只剩最后两颗脑袋，把它们全砍下来就死定了。”蜥蜴人导师抹了把汗，手持法杖朝身旁战士一指，洁白柔和的魔法光辉释放出来，迅速将其伤口治愈，恢复活力。 深吸一口气，蜥蜴人导师振作精神，熟练的打出施法手势，低声咏唱咒文，将今天最后一个“火墙术”释放出来，再次将蛇蜥囚禁在烈焰环壁之内，确保它无路可逃。 恰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凛冽杀气——一道冷电凭空闪现，深深刺入他的后心！ 第146章背刺 唰！寒芒一闪，咒缚刀深深刺入蜥蜴人导师脊背，在“锐锋术”的加持下成功触发暴击，对其造成重创，并且打断施法专注。 这一切都符合维罗妮卡的预计，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就不那么美好了。 暴击刹那咒缚刀泛起一抹绿光，顺着伤口流入蜥蜴人导师体内，却没有如同维罗妮卡期望的那样造成麻痹，魔力光辉微微一闪便迅速暗淡下去。 强韧豁免通过，蜥蜴人导师凭借强壮的体质成功抵抗了麻痹，暂时保住一条老命。 “真见鬼！”维罗妮卡暗自咒骂运气不佳，好在她早有应对意外状况的预案，立刻以意念激活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魔法戒指，嗡的一声，20尺沉默结界随之扩散开来。 “卑鄙的刺客，给我滚出来！”蜥蜴人导师突遭背刺又惊又怒，转身之际急颂赞美蜥蜴人之神塞莫利亚的祈文，漆黑的负能量在他掌中凝聚，散发出摄人心魄的气息，只等抓到那个胆敢偷袭自己的小贼，就把这记“造成重伤”糊在对方脸上，叫她尝尝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后果！ 然而当他看见身后那位女忍者，最后一句祈文却是无论如何也吐不出口，准备好的神术也使不出来，脸上的恼怒瞬间蜕变成了惊骇，匆忙转身试图从那黑衣女忍者身旁逃离。 蜥蜴人导师的确身强体壮，可他既不擅长法术默发技巧，敏捷属性也不出众，转身刹那难免暴露出破绽。 精通暗杀的女忍者自然不会错过良机，抓住破绽发起借机攻击！ 唰！维罗妮卡闪电般挥出左手那柄同样加持锐锋术的魔法匕首，在蜥蜴人导师背部又补上一刀。 这次运气终于站在她这边，+2防御暴击，一刀将蜥蜴人导师所剩无几的生命收割干净，尸体前冲两步颓然倒下，背部创口血如泉涌触目惊心。 周围的蜥蜴人战士和游侠都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黑衣女忍者收刀入鞘，跨过蜥蜴人导师的尸体飞奔而去，他们才猛然回过神来，一窝蜂的追了上去。 维罗妮卡爆发一口真气，脚踏“轻身步”穿越丛林疾驰如飞，影缠丝皮甲散发出阴影结界，迅速与夜色融为一体，使她轻易脱离追兵视线，进入潜行状态。 跑到与罗兰等人约定的位置，维罗妮卡有意放缓脚步等追兵迫近。怒吼声中两支箭矢相继射来，女忍者从容不迫闪身躲避，岛上茂密的红树林为她提供了有利遮蔽。 敌方游侠纵然射术不错，视力却是天生短板，一无昏暗视觉二无黑暗视觉，身处夜幕笼罩杂树丛生的环境，射出去的箭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又谈何对维罗妮卡造成威胁？ 女忍者跑跑停停，终于将四名追兵全都引入包围圈。这时密林深处传来一声呼哨，维罗妮卡心领神会，斗篷一甩，施展蛛行术爬上树梢，匍匐枝头静观其变。 短短两息过后，树林中喷出一团烈焰，裹挟滚滚热浪轰向那群失去追踪目标、正聚集在林间空地东张西望的蜥蜴人。 红衣女巫缓步走出树林，俏脸冰冷，目光锋利，手中那柄次级极效超魔权杖散发出慑人心魄的光芒。 法术锐化，极效火球术！ 硕大的火球就在她目送下轰击在林间空地中央，骤然喷发的烈焰将四名兀自不知所措的蜥蜴人全都吞没，微微收缩，旋即再次以更猛烈的姿态爆发开来，灼热的冲击波几乎将方圆十码之内树木全部连根拔起，撕的粉碎！ 妮基塔如今拥有7个法师等级，塑能法袍额外为火球术提升一个施法等级，进行极效超魔之后可以造成48点（6d8）火系伤害。除此之外，龙后额饰赋予她的特殊能力“法术锐化”可以将智力修正（+8）算入法术伤害，以她27的智力属性，一发火球术最终造成的杀伤数额为56，这已经超出每一个蜥蜴人的生命上限。 两名战士外加一名游侠直接被火球秒杀，只有一名游侠敏捷属性颇高，外加运气不错，通过反射豁免只受到半数伤害，侥幸保住一条小命，却也被炸得焦头烂额，挣扎着爬起来试图逃走。 罗兰开启冲锋追了上去，一剑将其头颅斩落。同伴踏过硝烟弥漫的焦土，跟随他走向沼泽。 消灭蜥蜴人只是今夜战斗的第一步，罗兰并不打算放走那只七头蛇蜥。 岛上变故来得太快，蛇蜥脑袋虽多却称不上聪明。它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那些围攻自己的蜥蜴人突然撤了下去，还有那个释放火墙魔法的老家伙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扑街了？ 这巨兽匍匐在新月湾地，伸长仅存的两根脖子，瞪大眼睛，呆呆注视着岛上风云突变的状况。直到目睹罗兰一行朝自己围拢过来，手中武器寒光闪烁杀气毕露，方猛然觉醒，发出长长一声惊呼，拼命挪动沉重的身躯，转身逃往沼泽深处。 “多头爬虫，去死吧！”布鲁姆咆哮着挥出战锤，击碎蛇蜥仅存的两颗头颅之一，然而当飞锤返回手中，蛇蜥那颗破裂的脑袋竟又自动愈合如初，气得他吹胡子瞪眼。 眼睁睁看着蛇蜥庞大的身躯迅速沉下沼泽，布鲁姆有心追上去，却又不敢涉足泥淖，否则不用蛇蜥反扑，身上那套沉重的精金铠甲就会令他深陷泥潭难以脱身。 如何阻止蛇蜥沉入泥淖？罗兰的目光在妮基塔和柳德米拉脸上来回移动，沉吟不语。 妮基塔可能不大明白他在琢磨什么，柳德米拉毕竟青梅竹马，一下子就猜到她的骑士男友正在权衡两种截然不同的战术方案：魔法或者蛮力，都可以解决眼前的问题，问题是哪种方案最稳妥，最省钱。 “一颗火球未必能解决那个大块头，还是我来吧，正好罗妮干掉蜥蜴人导师的时候顺手从他身上摸了一张‘水面行走’卷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就别琢磨省钱的事儿了。”女游侠拿出一张神术卷轴，笑着冲罗兰晃了晃，“125个金币，我真的烧掉喽？” 罗兰嘴角微微抽搐，故作豪迈地一挥手：“烧就烧，3环神术卷轴而已，我可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哈哈，不管你是真大方还是穷装蒜，反正每次使用昂贵卷轴的时候我都会很爽！这大概就是你说的‘女人天生的消费冲动’在发挥作用。”柳德米拉乐呵呵地展开卷轴，一团柔和的绿光将她包围起来，形成若隐若现的护罩。 罗兰握住她的手，将今天最后一道“防护邪恶”加持在她身上，为其防御和豁免提升+2抗性修正。妮基塔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法术列表，发现今天记忆了一个二环惑控系法术“英雄气概”尚未使用，可以为受术者的攻击、豁免和技能检定临时提升+2士气加值，由于加值类型不同，“英雄气概”的效果可与“防护邪恶”叠加，便也拍在柳德米拉身上。 完成施法准备，柳德米拉激活增长腰带，腰间黄玉散发魔力光辉，使她的体型在“变巨术”作用下迅速膨胀一倍，愈发显得高挑健美英姿勃发。 （求收藏） 第147章治疗法杖 “罗妮，你们先去搜集蜥蜴人掉落的战利品，我去抓蛇蜥——罗兰留在岸边别走，待会可能需要你搭把手。”柳德米拉向同伴交代过后，迈开大步走向沼泽。脚步踏上水面，泛起轻微涟漪，却连她的靴底都不曾浸没，踏波而行如履平地，不出片刻就追上蛇蜥，伸手抓向左侧头颅。 蛇蜥听见身后有动静，匆匆回头一瞥，看见一位身穿秘银软甲的女巨人大步流星追了上来，那块头不比他差多少，美丽威武如同天神下凡，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埋头往淤泥里钻。 柳德米拉一把抓了个空，不悦地皱了下柳眉，索性弯腰下去捕捉蛇蜥修长的脖子，一手一根握了个结实，屏息发力猛然上提，硬是将这头体重超过4000磅的庞然大物自泥淖中揪了出来，倒拖着朝岸边走去。 蛇蜥万分惊恐，拼命扭头试图啮咬女巨人。柳德米拉得到“防护邪恶”保护，轻易摆脱它的反扑，双手分别捏住一条蛇颈往中间对磕，砰的一声闷响，蛇蜥仅存的两个脑袋不由自主重重撞在一起，当场头破血流陷入晕眩。 柳德米拉就这样玩起了“左右互搏”，使劲磕打几下，直到蛇蜥头颅爆裂放弃抵抗才停手，安然自若将之拖上岸边。 “米拉，干得漂亮！”罗兰反手自背后剑鞘中拔出杜兰达尔，大步走到蛇蜥跟前，剑光连闪，将其最后两颗头颅也割掉。 柳德米拉蹲了下来，双手托腮笑眯眯的看着他处置蛇蜥尸体——她现在还维持着高达14尺的巨人姿态，哪怕蹲下也几乎跟罗兰一般高。 罗兰有点不习惯巨人妹子如此强烈的存在感，回头冲她笑笑：“怎么还不变回来？” “我喜欢现在的体型，可以居高临下俯视你，就像一位母亲照看着她的孩子。”女巨人脸上挂着揶揄的笑容，嗓音却格外温柔。 罗兰皱了皱眉，心说这是什么奇葩趣味？完全跟不上你的脑回路了啊……不过仔细一看，他也觉得巨大化的柳德米拉比平日里更具风采，特别是胸前那双饱满挺拔的峰峦，几乎撑破内衣呼之欲出。 柳德米拉觉察到他眼神不对，不由面泛红霞，幸亏有夜色掩饰，不怕被其它同伴看见，压低嗓音对罗兰娇嗔：“眼珠子给我老实点儿，不许乱看！” 罗兰忍俊不禁，随口回了她一句：“你不是很有母爱么，还不准孩子看看他的‘奶瓶’？” “去、去你的！再瞎说踩扁你！”女巨人臊得脸颊发烫心跳加速，站起来作势要踩那个口无遮拦的男人，然而抬头看见妮基塔、维罗妮卡和布鲁姆打扫完了战场正朝这边走来，只好悻悻地解除法术，缩回原本的体型。 “嘿！我说你们两位，别光躲在一边儿打情骂俏，快来分装备啦！”布鲁姆乐呵呵的走过来，将一口袋零零碎碎的战利品倒在罗兰面前，等候他分配。 这些东西全是从蜥蜴人身上搜出来的，罗兰一一加以鉴定，然后分成三堆。 其中一堆全是金属铸币和宝石，最值钱的当属一包钻石粉，大概是蜥蜴人导师用来施展“石肤术”的材料。幸亏他没有提前加持这个防御法术，否则维罗妮卡那两刀多半捅不死他。 罗兰照例把钱币和宝石交给柳德米拉保管，钻石粉给了妮基塔。红衣女巫也掌握了这个四环法术，由于施法材料颇为昂贵，她还一次都没施展过。 第二堆战利品是从蜥蜴人身上剥下来的镶嵌皮甲、鳞甲和战斧、弯刀、弓箭之类比较粗糙的装备。蜥蜴人的工艺水平远不能跟人类相比，沼泽地缺乏铁矿石，他们的武器装备也只能就地取材，比如镶嵌皮甲上嵌的不是金属铆钉，而是打磨光滑的骨质铆钉，质量要稍差一些。 这些低级装备罗兰他们用不上，打包塞进布鲁姆的次元袋，以后再找个集镇出售，也可以作为物资储备，将来带回去交给寇拉斯军的后勤部门处置。 第三堆战利品才是真正的好东西。罗兰先拿起那枚蜥蜴人导师掉落的银色奥义石，吸收两度潜能过后交给妮基塔。 “战斗施法，可以帮你在战斗中提升专注技能，施展法术不易被人打断。” “谢谢，这正是我需要的专长。”红衣女巫欣然收下奥义石。 “这个天防护符也给你，提升两点天生防御，戴上以后就不怕蚊子咬了。”罗兰接着递给她一枚由蜥蜴鳞片打磨而成的翠绿色魔法挂坠。鉴定表明这是+2天生防御护符，为团队中防御最薄弱的法师小姐提供了一些安全保障。 罗兰又拿起一串悬挂蓝宝石的银链子，递给维罗妮卡。这是一枚”保健护符”，佩戴者可以免疫大多数疾病。维罗妮卡的强韧豁免比较差，容易受到疾病侵扰，之前还有过感染“血热症”的惨痛经历，所以这串护符优先给她佩戴。 最后，罗兰拿起一根白杨木打磨而成的法杖。这是蜥蜴人导师的心爱之物，杖首镶嵌着秘银符文，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罗兰稍加鉴定便确认这是一支颇为昂贵的医疗法杖。 法杖与魔杖都是比较常见的储法装置，相同之处是全新的法杖与魔杖都存有50发魔法能量，拿罗兰手中这根医疗法杖来说，系统显示“39/50”，也就是说法术能量的满额数值为50发，现在只剩39发，其余的那些已经被蜥蜴人导师用掉了。 一根魔杖只能储存一种法术，通常法术的等级不得超过4环，法术威力也是固定不变的，与持有者的属性以及施法等级无关，价格相对来说比较低廉，属于用完就扔的消耗品。 法杖的设计思路则与魔杖不同，是将多种法术集合起来储存，手持一根法杖，可以根据现实需要选择释放多种法术，法术没有等级限制，威能并不预先锁定，由持有者自身的施法等级和属性来决定，同一根法杖在不同的人手里，发挥出的威力也截然不同。 从外观来看，法杖比较修长，材料比较结实，可以充当长棍作为简易的近战武器；魔杖就像一根小小的指挥棒，比较脆弱，根本不能作为武器。 法杖的性能比魔杖优越太多，代价就是价格也比魔杖高得多，连妮基塔这样的白富美都对罗兰啧啧羡慕：“可惜这支法杖中储存的全是医疗类神术，只有你能用。” 维罗妮卡笑着接下话茬：“不见得哦，其实除了罗兰先生，我也可以用这支治疗法杖。” 妮基塔白了她一眼：“你这种全靠碰运气启动法杖的小贼就算了，别浪费好东西。” （求推荐票） 第148章变身术的妙用 第148章：变身术的妙用 使用法杖或者魔杖，都有一个共同的大前提：你的职业能够支持杖中储存的法术。 比如妮基塔是法师，她的法术列表中有魔法飞弹这个法术，所以她可以使用“飞弹魔杖”。罗兰作为圣武士，法术列表中没有“魔法飞弹”，他就没办法启动飞弹魔杖。 反过来也一样，治疗法杖储存着五种神术，分别是治疗重伤、移除麻痹、移除疾病、中和毒性和复原术，圣武士和牧师可以使用，法师就不行。 但是也有一个例外，就是游荡者、忍者、盗贼这类擅长偷鸡摸狗的职业，运用本职技能“使用魔法装置”，可以模拟出施法者的职业等级，进而启动法杖。 问题在于每一次尝试启动都要进行严格的技能检定，难度颇高，一旦检定失败就会引发恶劣后果，白白浪费法杖能量还是轻的，运气不好法杖直接爆掉都很正常，所以妮基塔坚决反对维罗妮卡染指治疗法杖。 收起治疗法杖，罗兰忽然想起一件事，就问妮基塔：“你有没有收集一些蜥蜴人的鳞片？” 妮基塔微微一愣，马上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瞧我这记性！幸亏你提醒，不然差点错过上好的施法素材。”随即冲柳德米拉喊道：“亲爱的米拉，帮我摘一些蜥蜴人的鳞片！” 维罗妮卡满脸懵懂：“蜥蜴人的鳞片可以用来施展什么法术？” “当然是二环变身术。”罗兰笑着告诉她，“手持一片鳞，妮基塔就可以施法变成蜥蜴人的样子。” 维罗妮卡听得直皱眉：“这种法术对我来说还算有点用处，必要的时候可以化妆成蜥蜴人的样子进行间谍活动，可是妮基塔并非忍者，变成丑陋的蜥蜴人对她有啥好处？” 妮基塔呵呵一笑，眼角眉梢尽显骄傲：“你不是法师，自然不懂变身术的强大，这门法术不只是改变容貌那么简单，还能获得相应的肉身特质，包括天生体型，天生防御，天生武器，天生移动能力，种族技能加值和种族额外专长。” 发觉维罗妮卡还在挠头，满脸费解的样子，罗兰就接着妮基塔的话题换一种更生动的方式向她解释。 “举个例子好了，比如妮基塔变身为蜥蜴人，获得了与蜥蜴人遍体鳞片相称的天生防御，你知道具体防御数值是多少吗？” “我猜……大概顶得上一套皮甲吧。”维罗妮卡说。 罗兰摇头一笑：“何止皮甲，蜥蜴人拥有+5的天生防御，相当于多穿一件钢铁胸甲，再算上妮基塔的塑能法袍＋４防御，护盾术＋４防御，敏捷修正+2闪避，还有刚刚获得的+2天生防御护符也可以叠加计算，防御等级合计高达27，作为对比，你的防御是多少？” 维罗妮卡顿时变了脸色。妮基塔一旦变成蜥蜴人，就从一个脆弱的法师变得防御之坚固超过身穿全套重甲的布鲁姆，这简直不可思议。 罗兰接着说：“蜥蜴人的爪子和利齿都是天生武器，变身后亦可获得同样的杀伤力；此外蜥蜴人还有种族专长多重攻击，这就意味着妮基塔变身后可以在一轮之内除了主武器蜘蛛权杖之外还能顺带以爪子和牙齿追加两次攻击，谁要是以为她是法师就好欺负，妄图跟她玩肉搏，多半要吃苦头的。” 最后，罗兰总结道：“更重要的是妮基塔在变身蜥蜴人之后仍然保留自己的全部施法能力，你可以想象一下这意味着什么。” “好厉害！”维罗妮卡听得心驰神往，深感羡慕。 罗兰忽然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对维罗妮卡说：“你去沼泽那边，多采集一些七头蛇蜥的鳞片。” “七头蛇蜥的鳞片也能当做变身素材？” “事实上，并不能……这你先别管了，快去照我说的做。” 维罗妮卡三步一回头，狐疑的打量罗兰和妮基塔，这俩人看上去心怀鬼胎的样子，使她产生不祥之感，仿佛自己正在走向他们设下的圈套…… 罗兰望着女忍者远去的背影，轻声问妮基塔：“你通过‘术士之心’继承了很多源自上古龙之纪元的强力法术，其中有没有二环‘鬼击术’？ 妮基塔想了一下，点头道：“有的，只不过我平时很少有机会近战，就没有记忆这个法术。” 鬼击术可以使加持者在短时间内获得一种形同鬼魅的特殊力量，所有近战攻击都将无视对手的盔甲、盾牌乃至天生防御，直接进行接触打击，是克制“铁皮罐头”的强力法术。 妮基塔梳理了一下思路，接着说：“考虑到配合变身蜥蜴人这一战术，鬼击术还是有必要准备的，另外我还可以准备加速术和变巨术，想想看，当我变成一尊巨大而迅捷的蜥蜴人，每次攻击都能轻易突破对方的防御，是不是很有趣呢？”法师小姐的眸子里闪动着兴奋的光彩。 “还要记得戴上暴力假面，那就更有趣了。”罗兰帮她进一步完善上述战术。 妮基塔想象一下那种情景，禁不住长叹一声，有些纠结的对他说：“我担心自己在近战法师的邪路上越走越远了……” 罗兰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偶尔客串一下战士也不错，但这不是重点。二环变身术无法使人类变成蛇蜥，除非用四环变形术，你记得给罗妮准备一个变形术，有时间的话还要多调制几瓶‘鬼击术药水’。” “忍者、多头蛇蜥、鬼击药水……”妮基塔迅速将这些关键词联系起来，禁不住笑出声来，在罗兰胸口锤了一拳：“你可真够坏的……” 接着，她双手交叉掩在心口，煞有介事地忏悔：“啊，可怜的罗妮，我好同情你，可惜我不得不助纣为虐，因为我们的骑士老爷太坏了，我要是不乖乖听他的话，他就要用那些邪恶的智慧欺负我了，所以只好委屈你啦。” 第149章丰收之环 “喂喂——有没有搞错，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昨天明明看见对岸有一大片村落，怎么现在连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少女气急败坏的呼喊突如其来，惊醒矮人的美梦。布鲁姆猛然坐起身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探头朝帐篷外面张望。 天色早已大亮，他揉揉惺忪睡眼，望向小岛对岸。沼泽地区难得一见的灿烂阳光使徘徊水上的雾气转淡，视野格外寥廓，然而对面岸上却是一片空旷，昨夜眺见的村庄房舍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布鲁姆不禁错愕，这才明白维罗妮卡为何一大早就气急败坏的大吼大叫，活像被人夺走肉骨头的小狗。 红衣女巫临水而立，默默施展法术侦查对岸的情况，结果却令她无所适从，眼中满是茫然。 柳德米拉坐在树丛中，双手抱着膝盖，贝齿轻咬朱唇，眉头紧锁，似乎在冥思苦想什么。 这紧张的气氛使布鲁姆深感压力，不敢跟心情恶劣的姑娘们打招呼，悄悄溜到篝火旁，压低嗓音问罗兰：“兄弟，怎么了？” 罗兰将烧开的水壶拎下来冲泡红茶，叹气道：“别提了，我也正犯迷糊呢。” “你是说河岸对面的村庄莫名失踪？会不会我们昨夜看到的其实是假象，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什么来着……海市蜃楼？” “不排除这种可能，然而我更担心是魔法作祟，有人不希望我们按照预定计划旅行，不惜施展强大的幻术诱导我们走上歧途。”罗兰沉吟道。 布鲁姆捧起滚烫的茶杯，心头却凉嗖嗖的直发毛：“如果真有那样一只幕后黑手，他一定是位强大的施法者，为什么不直接出面把我们赶走，而是采用这种装神弄鬼的手段？” 罗兰轻轻摇头：“谁知道呢，或许他不想跟我们公开翻脸，也可能是担心打草惊蛇……” 布鲁姆与罗兰探讨谷地村神隐之谜的时候，树丛中的女游侠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打探消息的当地“土著”。 她朝树顶吹了一声口哨，摊开的掌心托起一把香喷喷的烤花生。 “嗨，小家伙，早上好啊，为什么不下来跟我聊聊呢？” 树枝轻微颤动，一只栗色松鼠竖起蓬松的尾巴，垂涎的盯着烤花生，过了好一会儿才移开视线瞅了瞅女游侠，发觉对方笑容亲切，身上散发出令它感到心安的清新气息，就顺着树干爬下来，壮起胆子从柳德米拉手中拿起一颗花生塞进嘴里。 柳德米拉给自己加持了一环神术“动物交谈”，旁敲侧击向它打听河对岸到底有没有一片村落。 松鼠咯吱咯吱嚼着花生，被她再三逼问才不情愿的摇摇头。 “昨天我们看到的景象，果然是幻术造成的假象吗……”柳德米拉思索了一下，接着问松鼠：“聪慧的小家伙，你可不可以帮我们带路，前往真正的谷地村。” 小松鼠抖了抖尾巴，埋头猛吃花生一声不吭。 柳德米拉催问几次它都装傻不开腔，忍不住火冒三丈，一把拿走花生，气愤道：“你这个狡猾的小东西，吃了我的花生却不肯带路，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小松鼠自觉理亏，伸爪挠挠脑袋，胖乎乎的脸颊皱成一团，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柳德米拉看出它在犹豫，正想加重语气逼迫它说出真相，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 “自然之子，别在难为那个可怜的小动物，‘丰收之环’对低语丛林中的所有野生动植物下了禁口令，直到某个特殊时刻到来之前，不准向任何外地人透露这里的消息。” 柳德米拉吃了一惊，猛回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隔着茂密的蒿草，她看见一头高贵而美丽的动物正朝自己走来。 那是一头散发五色光华的牝鹿，清澈的眸子里微微含笑，流露出人性与智慧的特质，在她眉心浮现一枚奇特的徽记：十二株饱满的麦穗围成圆圈。 吃惊过后，柳德米拉本能的回头呼喊罗兰，试图将自己目睹的异状告知男友。然而身后一片空寂，她的伙伴都不见了，更准确的说，是她本人不知何时脱离了现实，进入一个纯粹由精神构成的半位面，从她口中发出的任何声音都无法传至外界。 “孩子，不要怕，我不想见你的同伴，只想跟你独自聊聊，你身上散发出令我感到亲切的自然气息，而你的同伴……恕我直言，未免太过粗鲁俗气。” 五色鹿漫步向她走来，以柔和温婉的女性声音安慰她放宽心，令柳德米拉不自觉的想起母亲——可惜，热妮亚用这种温柔态度跟女儿交流的时候并不多。 “尊敬的长者，可否告诉我您的来历？您是这片丛林的守护神灵，抑或一位隐居世外的大德鲁伊？”柳德米拉谨慎地问。 五色鹿眼中浮现笑意：“我名叫瓦莲京娜，来自丰收之环。” 身为一名远东游侠，柳德米拉听到瓦莲京娜这个名字顿觉如雷贯耳，肃然起敬，连忙向她深深鞠躬行礼：“尊敬的‘绿野守望者’，远东德鲁伊的女王陛下，在这里邂逅您令我感到无比荣幸！” 五色鹿摇头轻笑，柔声道：“孩子，请不要这样恭维我，王者之名恰恰与我的信仰相悖，如果你肯加入我们的组织，倒是可以称我为‘同志’。” 柳德米拉面露难色：“尊敬的瓦莲京娜夫人，这恐怕有点儿……”她的确对“丰收之环”这一致力于维护自然平衡、帮助远东穷苦百姓发展农业生产的和平组织仰慕已久，然而她毕竟是寇拉斯军团的少尉军官，岂能随意改换门庭，那不成了逃兵。 五色鹿宽容的笑笑：“人各有志，我不强求你也走上绿野德鲁伊这条路，只要你永远保持一颗纯洁善良的自然之心就够了。” 柳德米拉如释重负。 绿野德鲁伊也叫“农业德鲁伊”，其实她们的研究领域不仅限于运用神术和知识改进农业生产技术，在畜牧业、果树栽培、渔业养殖乃至养蚕织布等诸多领域都有着很深的造诣。根据近年来的统计，远东行省大大小小两千多个集体农场，其中超过四分之一有绿野德鲁伊坐镇指导农业生产，实际上已经成为“丰收之环”的分舵，其在当地农民阶层的影响力之大甚至还要超过培罗教会。 柳德米拉尊敬绿野德鲁伊，钦佩她们多年来为远东农业发展付出的无数心血和汗水。气候寒冷、自然条件恶劣的远东大平原，能够养育超过三百万居民，丰收之环居功至伟。然而她本人并不打算成为一名远离战争隐居村庄的农林牧渔专家，这与她肩负的使命背道而驰。 “瓦莲京娜夫人，您带我进入这个梦幻般的空间，请问究竟有何指教。”柳德米拉索性开门见山。 五色鹿沉吟须臾，抬头向她露出一个坦率地笑容：“实不相瞒，我希望你和你的同伴不要在迷雾沼泽耽搁太久，最好马上掉头，远离这片是非之地。” 第150章废弃营地 第150章：废弃营地 “这不可能！”柳德米拉断然拒绝瓦莲京娜的要求，“我们正急于前往露西亚山区的基特兰德要塞，在那里有着重要的外交使命等待我们去完成，很不幸的是这一路走来我们遭遇了诸多意外，已经浪费太多时间，绝不能再绕远路，请您见谅！” 她是这支小小访问团的向导，此次北上之旅的路线全是她规划的，耽误了军国大事她承担不起后果。 “果然是这样啊……”五色鹿叹了口气，显得很为难，“孩子，你恐怕还不知道，迷雾沼泽附近盘踞着众多邪恶生物，它们会疯狂攻击过往旅人，甚至连你们这些看上去装备精良的冒险者也不放过，在那沼泽深处，有众多隐藏在浓雾之中的小岛，岛上藏匿着许多可怕的鬼婆，她们结成战团，时常群起出动，洗劫周边的村庄乃至集镇，为祸之广遍及远东中部数千里地域，已经成为无法容忍的公害，我们‘丰收之环’作为当地农场的守护者，对这群残暴的匪徒早已忍无可忍，尽管我们讨厌暴力，然而必要的时候，我们也不得不采用暴力手段做出强有力的还击。” 柳德米拉越听越迷糊：“尊敬的瓦莲京娜夫人，您说这些跟我们有何关系？我们只是想在这附近的村庄休息一天而已，第二天就启程横渡沼泽前往露西亚山区，我们无意趟这池浑水……” 五色鹿又叹了口气：“这说起来一言难尽……有些事情我们已经策划了很久，不希望关键时刻发生变故。” “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插手‘丰收之环’的计划，更不会跟鬼婆一党同流合污。”柳德米拉连忙做出保证。 五色鹿无奈地笑笑：“一条鱼儿跳过河堤进入死寂的池塘，奋力甩动尾巴，不过溅起些微涟漪，这种程度的扰动我们还控制得住，然而倘若城门失火，人们纷纷赶来打水救火，池塘不见得因此干涸，可鱼儿还能有好日子过？你就不怕被迫卷进火场，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柳德米拉努力琢磨她的言外之意，可还是如坠五里雾里，最后只得实话实说：“瓦莲京娜夫人，我头脑愚钝，听不明白您的告诫究竟所指何意，可不可以容许我先跟同伴商量一下，再给您一个确切的答复？” 五色鹿轻轻摇头：“不必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将来发生什么意外，你只需要记得‘丰收之环’和‘绿野德鲁伊’并非你们的敌人就够了。”说完这些话，她的身影便消散在雾气之中。 柳德米拉回味着她的警告，不由怔怔出神。 这时，身后有人拍拍她的肩膀，旋即传来关切的声音：“米拉，你怎么了？” 柳德米拉猛然惊醒，回头望见罗兰的脸庞，心里踏实了不少，仿佛一下子由梦境返回现实世界。 “我刚才遇见一件怪事……”她低声诉说自己在幻境中经历的一切。 “瓦莲京娜，远东最大的德鲁伊组织‘丰收之环’的首席长老，据说已经迈入传奇境界，有这样出神入化的法力也不奇怪。”罗兰凝眉沉吟。 “瓦莲京娜夫人跟我说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柳德米拉百思不得其解。 罗兰思索了一下，缓缓道：“大概有两重意思，首先表明‘丰收之环’在迷雾沼泽地区策划了一场针对鬼婆战团的行动，她不希望有不相干的人卷进来破坏她们的计划；第二种意思就是警告我们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如果我们执迷不返，造成的后果全由我们自行承担，‘丰收之环’概不负责。” 柳德米拉不由打了个寒颤：“这样的机密她为什么要告诉我，难道不怕我泄露出去？” 罗兰苦笑一声：“她敢当面警告你，就不怕你乱说话。绿野德鲁伊大体上算是善良阵营，她们不愿滥杀无辜，然而我们倘若管不严自己的嘴巴，说出有损她们利益的话，那就别怪人家心狠手辣，以瓦莲京娜这位传奇大德鲁伊的实力，对付我们不比捏死一只蚂蚁更费力。” “在不违背原则的前提下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这就是所谓的‘先礼后兵’么？” 罗兰点了下头：“我们还是遵守她划出的界限为好，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我明白了。”柳德米拉心情沉重的叹息道。 这时，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跳到她的肩膀上，叽叽咕咕叫个不停。 柳德米拉横了松鼠一眼，没好气地说：“可恶的小东西！你走开！我不会再给你花生了！” 松鼠委屈的晃了晃尾巴，抬爪指向前方。 柳德米拉愣了一下，喃喃道：“刚才让你给我指路，你不肯，现在怎么转性了？” “大概是它刚刚得到瓦莲京娜夫人的指示，特别对你网开一面。”罗兰猜测道。 “哼，狡猾的小东西……算你识趣。”柳德米拉揉揉松鼠脑袋，迈步朝着它所指方向走去。 罗兰连忙招呼其他同伴，跟上女游侠的脚步，在泥泞的沼泽中跋涉。 到了对面陆地一看，果然不存在什么村落，倒是残留着宿营的痕迹，以大块卵石堆砌的火塘早已熄灭，残留的木材灰烬也都成了烂泥，看来有些日子了。几顶破破烂烂的帐篷围绕着火塘，散发出发霉的气息，令人望而却步。 柳德米拉的黑鹰在空中盘旋几圈，突然降落下去，探出爪子抓住一顶帐篷，奋力拍动翅膀，将帐篷掀开半边。 柳德米拉不由停下脚步，望向自己的动物伙伴。通过心灵感应，她能觉察到黑鹰的不安，它显然发觉那片废弃营地中存在某种反常迹象，出于猎鹰好奇的天性，它试图进行更有效的侦查，搞清楚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你们发觉了吗？那顶帐篷下面隐约有人影晃动。”维罗妮卡眯起眸子，放轻脚步朝营地走去，“我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 前头带路的小松鼠发觉众人都被废弃营地吸引，停下来不肯继续前进，急得吱吱尖叫，蹦跳回来，扯了扯柳德米拉的裤脚，爪子指向与营地相反的方向，示意那才是正确的道路。 柳德米拉此刻也被废弃营地勾起好奇心，弯下腰拍拍小松鼠的脑袋。安抚道：“别着急，我们先查看一下这里的情况再上路也不迟。” 小松鼠气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索性不再理会她，甩着尾巴径自蹦蹦跳跳扬长而去。 “啊……我们的向导跑掉了……”柳德米拉目送小松鼠远去的身影，回想着瓦莲京娜的警告，不由心生疑虑，转身对罗兰说：“也许我们不该在这里耽搁时间。” 罗兰望着兴冲冲跑向废弃营地的女忍者和法师小姐，还有四处翻腾帐篷指望发笔意外之财的布鲁姆，耸肩苦笑：“我们有什么办法说服三个好奇心爆棚的家伙放弃搜索？随他们去吧，这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也只能这样了，好在我在松鼠身上做了法术标记，无论它跑出多远也摆脱不了我的追踪，况且凭它那小短腿也跑不了多快。”柳德米拉自我安慰着，挽着罗兰的手走向黑鹰掀开的那顶帐篷。 （求收藏） 第151章神秘石像 柳德米拉终于知道黑鹰为何感到不安，帐篷下掩盖着数尊姿态各异的人形石像，身材容貌都与真人一般无二，看装扮似乎是冒险者，手中大多持有刀剑，做出奋力战斗的姿态。有的雕像已然放弃抵抗，凝固于扭头逃跑的刹那，历经多年风雨侵蚀，石像的面部细节已经有些模糊，然而那惊骇绝望的神态仍然栩栩如生留存至今，看得人打心底直冒寒气。 “这些石像好精致啊，看起来跟真人一样。”妮基塔赞叹道。 布鲁姆盯着石雕沉默许久，突然打了个寒颤，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失声叫嚷：“摩拉丁在上！说到石雕技艺，没有谁比我们矮人更在行！很不幸，这些弃置在荒郊野外的石像绝非石匠的作品，你觉得它们看起来栩栩如生？那是因为他们在变成石像之前本来就是活人！” 妮基塔不由变了脸色：“把活人变成石像，难道这附近隐居着一位邪恶的巫师？” “也有可能是某种擅长石化类超自然能力的怪物。”罗兰奋力掀开另外一顶帐篷，果然如他所料暴露出更多姿态各异的人形石雕，“你们看看这些雕像的神态，他们是在宿营途中遭遇袭击，并且尝试进行抵抗，然而这没能改变他们的命运，他们中的大多数是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变成了石像，所以哪怕跑的最快的那一个也没有机会逃出营地，这说明袭击他们的敌人远不止一两个，而隐居荒野的巫师大多独来独往。” 维罗妮卡走到一尊石像跟前好奇得端详，对方痛苦的神态令她眼中浮现一抹不忍：“这些可怜的人还有希望复活吗？” “时间相隔太久，他们的躯体明显风化，就算解除石化也会迅速死亡。”妮基塔叹了口气，轻轻摇头：“更何况‘解除石化’是一个等级很高的法术，我目前还没能掌握，也没有携带这种卷轴。” 不知何时，灿烂的阳光消失了，一片乌云遮住天空，大风从沼泽上吹过来，带着湿漉漉的潮气，愈发令人感到呼吸压抑心绪不宁。 罗兰抬头看了一眼阴霾的天色，沉声道：“风雨将至，我们最好尽快离开这鬼地方……” 他话音方落，又是一阵大风呼啸而来，吹得帐篷猎猎作响，远处一大片帆布被风掀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帐篷下面若隐若现，并且有咯咯低鸣随风传来，立刻吸引了罗兰的目光。 他反手握住剑柄，放轻脚步逆风前行，目光透过昏暗的天色，落在帐篷被风掀开的那一角…… 一顶火红的鸡冠从帐篷里冒出来，颤巍巍的抖动，接着伸出一颗头颅，有几分像公鸡，却更大一圈，而且出奇的狰狞丑陋，鸟喙坚硬硕大布满锯齿，显然是一件捕猎的利器，猩红的眸子恶狠狠地瞪过来，吐出一条分叉的蛇信。 它扭动了一下身躯，撑开一对酷似龙翼的膜翅，奋力跃出帐篷，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光秃秃的身躯并没有鸟类的羽毛，皮肤如蜥蜴那般粗糙，布满色彩鲜艳的小颗粒，身后还拖着一条扭动的蛇尾。 罗兰不由暗自吸气。以地球上的观念来看，这头半鸡半蛇的怪物俨然象征着爬行动物进化为鸟类过程中的一条歧路；而在瓦雷斯世界，这怪物还有一个令人胆寒的名字，叫做“蛇鸡兽”。 咯咯咯咯！蛇鸡兽突然拍动翅膀腾空飞起，直奔罗兰猛扑过来。 锵！罗兰果断拔出杜兰达尔。昏暗的天幕中闪出一道森冷的银霞，将飞扑过来的蛇鸡兽劈成两半，鲜血顺着剑锋淋漓而下。 一股刺鼻的腥气随风弥漫开来，惊动了蛇鸡兽的同类。原本看似平静的营地突然骚动起来，脏兮兮的破烂帐篷一顶接着一顶被掀翻，蛇鸡兽成群结队钻了出来，数量超过二十头，显然是一个盘踞此地的大家族。 “这下麻烦了！”柳德米拉嘴里发苦，不禁后悔没有听从小松鼠的劝告，因为好奇心惹来祸端。手上动作却是丝毫不慢，闪电般拉弓搭箭，射落一头试图飞扑过来的蛇鸡兽。 布鲁姆也投出战锤阻止蛇鸡兽迫近，匆匆回头问罗兰：“怪鸟太多了，咱们怎么办？” 罗兰顾不得回话，紧握圣徽念诵祈文，挥手撒出银粉，及时为布鲁姆和柳德米拉加持“防护邪恶”，这才开口道：“蛇鸡兽最可怕的武器是一种神秘的超自然力量，遭到它们撕咬受伤的生物倘若不够强韧，就会在短时间内变成一尊石像！” 布鲁姆听了他的警告不由头冒冷汗：“难怪这里有那么多石像，原来全是蛇鸡兽害的！” “别担心，你和米拉体质出众，加持防护邪恶之后可以确保不受蛇鸡兽的石化技能影响，排除这一威胁，它们的战斗力还不如米拉的黑鹰。”罗兰从容不迫地说。 他这些话可不是安定军心的忽悠，事实上蛇鸡兽的石化撕咬有一个确定的豁免难度（DC），只要强韧检定超过这一难度数值就不会石化。 借助命运之瞳，罗兰不难看出蛇鸡兽的等级，进而推测它们的石化DC大约在12左右。柳德米拉和布鲁姆本身强韧豁免就不差，加持防护邪恶额外+2豁免抗性，可以确保强韧检定最低也在12之上，只管冲进鸡群大杀特杀就是了。 罗兰本身的强韧豁免更是高得离谱，不需要加持防护法术也能稳过石化豁免，自是高枕无忧。 至于维罗妮卡和妮基塔的处境则比较危险，忍者和法师的强韧豁免成长很糟糕，她俩的体质也不够逆天，纵然加持防护法术也不能保证免疫石化。罗兰索性冲她俩挥了挥手，催促她们赶紧躲起来，不要直接介入战斗，万一遭到石化，再想复原可就难了。 妮基塔也知道局势对自己大为不利，当即施法释放“隐雾术”，将自己和维罗妮卡隐藏在浓雾当中，遮蔽鸡蛇兽的视野，心里感到安全了许多。 然而她刚刚松了口气，意外再次发生——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吹散她赖以藏身的雾气。 妮基塔顿时两眼发直，喃喃道：“不是这么倒霉吧？！” 维罗妮卡发觉大群蛇鸡兽朝这边飞扑过来，连忙拉了她一把，急切道：“别傻站着了，赶紧跑路！” “可是……罗兰他们怎么办？”妮基塔还在犹豫。 “他们根本不怕蛇鸡兽，怕得是咱俩拖后腿！咱们跑到安全地方，他们反而可以放开手脚杀鸡！”话音方落，维罗妮卡扭头钻进一片茂密的林地。 妮基塔一时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跟着她逃进树林。 一群蛇鸡兽相继发出恼怒的啼鸣，紧跟在她们身后穷追不舍。 （求推荐票） 第152章骑熊的少女 生长在沼泽地区的灌木，雨季来临之时常被淹没在水面以下，为了充分进行呼吸作用，它们往往在原始根系之外滋生大量气生根。这些看上去酷似树枝的柔韧根须彼此勾联，织成密密麻麻的绿色罗网，为穿行者平添许多障碍。 妮基塔撕开挡在面前的根须，在泥泞中艰难跋涉，累得气喘吁吁，奔跑速度也不得不放缓下来。 身后鸡鸣声愈发迫近，显然那群该死的蛇鸡兽并不打算放弃追杀。 妮基塔是一位法师，她的体质天生就不适合长途奔跑，到了危急关头，她当然要用法师的思维方式寻找脱身之策。 迅速查看了一下准备好的法术列表，妮基塔暗自松了口气，紧跑两步追上维罗妮卡：“我只有一个飞行术，你……爬树躲起来怎么样？” 维罗妮卡差点被她气哭：“别闹了！蛇鸡兽也是会飞的好么！” “好吧……我还准备了一个任意门，必要的时候可以带你跳到700尺之外。” 维罗妮卡迅速盘算了一下，对妮基塔说：“这个距离也不见得保险，我们先回头反击一波，拖延蛇鸡兽的脚步，如果情况没有好转，你就开任意门带我一起跳走。” 她转身迎向追踪上来的蛇鸡兽群，轻轻抖动节肢斗篷，迷离银光自斗篷下摆流泻而出，化作蛛网将冲在最前头的几只蛇鸡兽罩住。 妮基塔乘机咏唱咒文，一发“极效闪电束”射了出去，强烈的光芒伴随霹雳轰鸣贯穿三只蛇鸡兽，将之劈成焦炭。 维罗妮卡丢出一颗烟雾弹，回头对妮基塔说：“再放一个蛛网术！”她的魔法斗篷每天只能释放一次蛛网术，挡不住后续追来的蛇鸡兽。 妮基塔摇摇头，表情有些苦涩：“我没有准备蛛网术，原以为有你的节肢斗篷就够用了，哪曾想会碰到这么多疯鸡……”说着，她挥动蜘蛛权杖射出今天最后一发蛛丝，成功缠住一头冲出烟幕飞扑上来的蛇鸡兽。然而这是杯水车薪，更多蛇鸡兽扑棱着翅膀飞出烟幕追杀上来。 “那就没办法了，开‘任意门’吧，跳到哪里算哪里。”维罗妮卡握住她的手，听天由命地叹息道。 “我们不如传送回石化营地跟罗兰他们会合，说不定他们已经解决掉那里剩下的蛇鸡兽，无论如何，大家在一起总会安全得多。”妮基塔拿定主意，正要施展法术，身侧密林中突然传来野兽咆哮。 维罗妮卡吃了一惊，急忙拔出忍刀严阵以待。 恰在此时，一头小山般壮硕的棕熊冲了出来，丝毫不理近在眼前的两位女士，径自冲向对面那只蛇鸡兽。扬起蒲扇大的熊掌，狠狠一巴掌拍在对方脸上，“噗”得一声将之脑袋打爆，鲜血飞溅，鸡鸣声噶然而止。 “米纱，干得漂亮！”熊背上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吸引了妮基塔的目光。 棕熊背上驮着一位身穿浅绿色蛇蜥皮甲的少女，身段窈窕，容颜清秀，肌肤白皙，漆黑浓密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显示出野性魅力，一双灵动的眸子分别呈现出乌黑与深碧两种不同的色泽，令人一见难忘，禁不住深深为之着迷。然而当她的目光转移到女孩手上，瞳孔不由微微收缩。 那女孩手中握着一柄巨大的镰刀，雪亮刀刃散发出魔法光辉，杀气凛然。 女孩就这么骑着棕熊、扛着魔法巨镰冲向蛇鸡兽群，俏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畏惧，似乎对这种场面早已习以为常。 蛇鸡兽群也被那骑熊少女吸引，丢下妮基塔和维罗妮卡，转而朝她扑了过去。 少女单手打出施法手势，自然神术引发大气共鸣，化作一道风墙拔地而起，咆哮的气流将鸡蛇兽群挡在对面三十尺外。 空中那些鸡蛇兽猝不及防，被烈风吹得连连向后翻滚，拼命扑腾翅膀也难以在空中保持平衡，被迫降落下来。 少女摸了一下腰包，手中多出两枚散发魔法光辉的荆刺，顺着风向抛了出去。 魔法荆刺落入鸡群，立刻爆开璀璨光芒，化作无数蔓藤纠缠蛇鸡兽。 与寻常“纠缠术”不同之处在于这些蔓藤表面布满锋利的荆刺，束缚猎物的同时还会造成穿刺伤害，蛇鸡兽遭到刺藤纠缠纷纷哀鸣，拼命挣扎也难脱身。 骑熊少女再次咏唱祈文，赞美自然本源，神术光辉自她身上释放出来，化作一团翠色旋风唰唰盘旋，当她吐出最后一个音节，神力旋风迅速收敛到她体内。 四环自然神术，行动自如！ 德鲁伊与其动物伙伴之间缔结着某种神秘契约，可以共享法术效果。当德鲁伊少女为自身加持“行动自如”，骑乘的那头名为“米纱”的雌性棕熊也获得同样的祝福，迈开大步冲进蔓藤丛生的地域，既没有遭到纠缠，也不受荆刺戳刺之苦，一路畅通无阻的冲到蛇鸡兽跟前，挥起巨大熊掌拍了下去。 嘭嘭两声闷响，又有一只蛇鸡兽被大熊拍碎脑袋一命呜呼。 熊背上的少女高举+1锐锋巨镰，双臂奋力挥动，巨镰拖曳流光，伴随尖锐的破风声斩向一头刚刚挣脱刺藤束缚的蛇鸡兽。 唰！巨镰扫过蛇鸡兽细长的脖子，血光乍现脑袋搬家。 德鲁伊少女和她的棕熊坐骑大杀特杀之际，妮基塔和维罗妮卡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们不知道那个陌生女孩从何而来，为什么半路杀出帮她们对付蛇鸡兽。然而对方的行为本身足以表明友好的立场，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当即出手配合德鲁伊少女斩杀蛇鸡兽。 树林对面传来匆忙的脚步声。罗兰带领柳德米拉和布鲁姆赶了过来。 他们消灭河滩上的蛇鸡兽之后才发觉两位同伴失踪了，急忙循着脚印赶来救援，看到她们平安无事才松了口气。 “咦？那位骑熊的小姑娘是谁？”矮人纳闷得挠头。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眼底闪出一抹幽蓝光泽，查看骑熊少女的底细，系统立刻做出回馈，表明那是一位自然之力的信徒，中立善良阵营，拥有七个德鲁伊职业等级。 罗兰还发现少女的皮甲上绘有一枚特殊的徽记，12支金色麦穗围成圆环，足以表明她的身份。 “那是一位来自‘丰收之环’的绿野德鲁伊，想来对我们没有恶意。” “不是敌人就好！先别管那么多，干死所有蛇鸡兽再说！”矮人奋力抛出战锤，将一只蛇鸡兽的脑袋砸碎。 柳德米拉箭已上弦，锁定刺藤丛中一只蛇鸡兽，正要放箭，那位德鲁伊少女突然横刀挡在她的面前。 “诸位，请住手！” 少女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抗拒地冷意，令人感到心头凛然，不约而同停止攻击，向她投去诧异的视线。 第153章绿野之冬妮娅 “尊敬的女士，请问您有何吩咐？”罗兰代表团队出面与她交涉。 “我们已经杀得够多了，剩下这几只蛇鸡兽就放它们一条生路吧。”说着，少女放下魔法巨镰，任由残存的蛇鸡兽从她身旁夺路而逃。 “我不明白您这是什么意思，刚才杀蛇鸡兽的时候您下手比谁都狠，这会儿却不准别人杀，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妮基塔不悦地质问。 少女面对她的指责并没有动怒，心平气和地回答：“我刚才出手猎杀蛇鸡兽，一是为了保护你和你的忍者朋友免遭袭击，二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蛇鸡兽繁殖得太快，已经超出自然环境能够承受的限度，若不出手猎杀，削减其种群数量，势将破坏这一带的生态平衡，对包括人类在内的其它物种造成生存威胁。” 少女话锋一转，神色变得格外严肃：“同样是出于维护生态平衡的目的，也不能一口气将蛇鸡兽全杀光，否则那些被蛇鸡兽当做猎物的害虫和毒蛇就会因为失去天敌疯狂繁殖，同样会破坏生态平衡，对自然环境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听了她这番奇妙的见解，布鲁姆连连挠头满脸懵懂，妮基塔和维罗妮卡交换了一下眼色，显然对她这套说辞不以为然，认为她在强词夺理，却也不好当面驳斥。 柳德米拉的眼睛却是异常明亮，欣喜地望着德鲁伊少女，仿佛找到一位知音。 罗兰倒是淡定的很。德鲁伊少女诉说的理念对这个时代的普通人而言的确难以理解，然而对他这个穿越者来说不过是一些粗浅的环保常识，总体来说是有道理的，然而多数人在关爱自然生态之前首先需要考虑自身的生存——比如河滩上那些惨遭石化的可怜人，他们的在天之灵肯定不会认同德鲁伊少女维护蛇鸡兽族群不至灭绝的理念。 罗兰穿越前结交过从事各种专业的朋友，有环保主义者也有工业党，亲身经历告诫他最好不要介入那些形而上学的争论，更不要试图说服对方认同你的理念，否则只会引来无休止的争吵，最后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女士，如果我没猜错，您是一位德鲁伊？”罗兰客气地问。 来到瓦雷斯世界，他学到的另一条教训是切忌以貌取人。那些擅长法术的女性很容易也乐于隐藏自己的真实年龄，看上去总是那么青春靓丽。德鲁伊更是驻颜养生的高手，当修行达到一定境界，甚至可以青春永驻。 “骑士先生不必客气，我叫冬妮娅，是一名来自‘丰收之环’的绿野德鲁伊，目前隐居在沼泽附近的村庄修行，不久前我发觉附近有蜥蜴人盗匪活动迹象，特地前来调查，后来在附近一座小岛上找到战斗痕迹和蜥蜴人的尸体，猜测曾有冒险者路过此地并且跟蜥蜴人盗匪发生冲突，又发现人类的足迹朝石化坟场所在的方向延伸，担心外来者误闯蛇鸡兽巢穴，特地赶来提醒各位当心。”德鲁伊少女简单介绍了自己的来历。 罗兰感激的笑笑：“多亏你来得及时，出手救下我的朋友。” “都说了不用客气！”冬妮娅打断她的话茬，严肃地告诫他：“无论你们来到迷雾沼泽有何目的，须知这里的环境远比你们以为的更凶险，出于安全考虑，最好趁早打道回府。” “冬妮娅小姐，请允许我解释一下。”罗兰诚恳而不失从容的介绍了他们这支小小旅行团的来历，并且婉言谢绝她的建议：“假如我们放弃原定行程，绕远路前往露西亚山区，至少要多花费一个月行程，实在耽误不起。” 冬妮娅沉下脸色，话音冰冷：“路上多花点时间，总好过死在沼泽里无人收尸。” “喂！你怎么说话的，老子才不信邪！”冬妮亚话说的太难听，暴脾气的矮人忍不住火冒三丈。 罗兰拍拍布鲁姆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冲动，深深望着冬妮娅的眼睛，不卑不亢地表明态度：“我们的苦衷您已经了解，如果这都无法获得您的谅解，那么很遗憾，后会有期。” 德鲁伊少女被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不怒而威的气势震慑，沉默须臾，再开口时态度有所缓和：“我言尽于此，听不听劝你们自己掂量，天色不早了，野外宿营风险太大，你们需要一处更安全的地方过夜，跟我走吧。”棕熊得到主人指示，径自调转方向，驮着她走向树林。 “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柳德米拉跟上来好奇地问她。 “谷地村。”冬妮娅淡然回答。 德鲁伊少女带领众人穿越密林泥淖，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走进一处绿荫环绕炊烟袅袅的村落，平整的农田、清澈的水渠与牵牛荷锄而归的农夫，共同构成一副恍若世外桃源的画卷，令风尘仆仆的旅人深感心安。 然而罗兰却在这田园牧歌的气氛里发现一丝异常。偶尔会有村民停下脚步打量他们这些外来者，微笑致意，显得很友好，可见他们并不介意跟旅行者打交道。奇怪的是人们一看到冬妮娅就立刻收起笑容，恭敬而拘谨的向她点头问好，马上转身离开，仿佛在逃避什么…… 多次目睹这样的情景，罗兰不得不怀疑村民对冬妮娅只是表面上恭敬，内心其实怀有畏惧。 “这是凡夫俗子对施法者缺乏了解而自然产生的敬畏，还是冬妮娅这个看上去年轻漂亮的女孩曾经做过某种令人忌惮的事情，以至于村民对她的态度表里不一？” 罗兰不禁暗自纳闷。 冬妮娅带领众人穿越谷地村，最后在一株绿荫如盖的橡树跟前停下脚步。 罗兰知道橡树是德鲁伊们崇拜的圣物，有些德鲁伊甚至在橡树上搭建简陋的小屋，终生在树上苦修。 好在“绿野德鲁伊”并非极端苦行派，比起树枝上的冥想更热衷于拥抱田野，冬妮娅在橡树旁边搭建了一栋挺漂亮的三层木楼，收拾的非常干净，可以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提供远比树屋更为舒适的居住环境。 （求收藏） 第154章谷地村 冬妮娅家一楼大厅是她的工作室，两排书架靠墙而立，堆满大部头的书籍、羊皮卷轴和手写笔记，对面则是排列整齐的货架，上面摆着各种颜色的药瓶和瓦罐，栽种了许多植物。 罗兰走到书桌前随意看了一眼，发现摊开的笔记本上写满娟秀的字迹，其中一段记录引起他的注意。 “谷地村位于温泉流域，气候较为温和，当地长期观察表明：六月十日-七月二十日的降雨量与小麦产量成反比；三月二十日-五月十日期间的日照率与小麦植株的结籽率成正比……有必要单列出两块试验田，选择适当的时机以法术操纵天气变化，通过对比验证上述观测的可靠性。” 罗兰对农业知识所知不多，但是只看这页笔记也能感觉到冬妮娅在这方面很专业。除了观察天气对小麦生长的影响，她还在笔记中比较了几种当地常见麦种的优劣，似乎正致力于育种栽培方面的研究，大概是想改良当地农作物的产量和品质。在地球上，这叫“农业科学”，瓦雷斯世界没有“科学”这个词，与之对等的概念是“炼金术”和“机关学”，前者对于农业生产尤其关键。 炼金术的范围非常广泛，大兔子窝镇的侏儒炼金术师杜瓦林就跟绿野德鲁伊不是一个流派，后者的炼金术特指肥料和农药。 研制肥料与农药，使土地变得更加肥沃，促进农作物产量，这是每一个绿野德鲁伊的必修课。除此之外，绿野德鲁伊还擅长以法术操纵气候，比如旱季行云布雨，汛期防洪抗灾，归根结底都是要打破传统农业看天吃饭的惯例，尽可能在当地营造出适宜农作物生长的环境。 绿野德鲁伊与其它德鲁伊教派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她们的宗教观念很淡，热衷于通过实践完善自己的理论。 她们很重视法术修行，特别是那些直接影响农作物收成的类型，比如3环“植物滋长”也称为“丰收术”，4环“枯萎术（除草术）”，4环“驱离害虫（驱蝗术）”，4环“操纵水位（防洪术）”，还有7环“操纵天气（抗灾术）”。但是她们并不迷信法术，相比运用法术强行扭曲自然、拔苗助长，她们更欣赏那些发现和利用自然规律的知识。 在罗兰看来，“丰收之环”这个组织的理念与传统德鲁伊的保守作风相去甚远，她们其实是一群崇尚古典社会主义的知识分子。 她们在远东大地上指导农业生产，甚至直接出资创建集体农场，坚决反对土地兼并，否认地主、贵族与教士享有超国民的特权，推崇劳动最光荣、多劳多得、不劳动者不得食等理念，按照地球上的观念，可不就是社会主义理论草创时期的那些“空想家”和“先行者”？ 在这个皇权与神权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世界，绿野德鲁伊无疑是一群离经叛道的异端，也只有对异端相对宽容的远东地区才能容忍她们默默发展壮大。 事实上“丰收之环”的成员大多出身于被流放的异端家庭。她们被捆绑在这片远离繁华世界的酷寒之地，被迫忍受饥寒之苦没有出路，既然无法得到培罗教会的谅解，无法从法定信仰中得到安宁与慰藉，长期忍受物质与精神上的双重苦闷，只能另辟蹊径证明自己并不低人一等，努力在这个被文明遗忘的角落创造公平。 身为穿越者，罗兰出于某些一言难尽的因素，天然就对绿野德鲁伊的理念感到亲切，所以尽管冬妮娅并不算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主人，他也没有丝毫怨言。 “我的卧室在三楼，二楼客房只给女士们住，骑士先生和矮人先生在一楼打地铺没问题吧？” “当然可以。” “那就好！对了，一楼瓶瓶罐罐比较多，你们当心一点，万一打翻强酸、农药之类危险药剂后果自负。”冬妮娅冷冰冰的叮嘱道。 罗兰笑容变得有点僵硬，暗自捏了把冷汗，开启怀疑住在这里会不会是一个作死的决定？ 冬妮娅见众人都不反对，接着说：“我这里条件比较差，没有什么好吃的，可以接受水果、盐巴和粗面包就跟我一起用晚餐，想吃酒肉就去村口酒馆自己解决。” “哈！有酒馆？这真是太好了！”布鲁姆兴奋的跳了起来，他早就对冬妮娅苦行僧般的生活方式忍无可忍，男人的晚餐就是要大酒大肉，水果也能算是一道菜？开什么玩笑！他才不想就着盐巴啃粗面包！ “可惜‘盛宴桌布’今天已经用过了，否则倒是可以招待冬妮娅小姐一顿丰盛的英雄宴，感谢您为我们提供住宿。”维罗妮卡遗憾地说。 德鲁伊少女目光转向她，严肃地说：“谢谢您的好意，然而丰盛的宴席并不是我想要的享受，人们只应该在两种情况下猎杀野兽：生存受到威胁或者防止生态失衡，而非仅仅出于满足口腹之欲。” 维罗妮卡尴尬的笑笑，彻底打消跟这位德鲁伊小姐交流的念头。妮基塔偷偷冲她眨眨眼睛，表示同情。 房间陷入尴尬的沉默。 罗兰只好没话找话试图活跃气氛：“冬妮娅，你是一位素食主义者？” 冬妮娅矜持地点了下头：“我的确崇尚素食，但我不强迫别人也遵守我的原则，你们尽可以去酒馆大吃大喝，不过说真的，多吃素食对你们的健康和心灵都有好处。” 罗兰对德鲁伊少女这番说教报以礼节性的微笑，布鲁姆却忍不住双手抱头露出“求您饶了我吧”的痛苦表情。柳德米拉倒是听得很入神，点头表示赞同：“冬妮娅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想尝试一下素食生活。” 这下连罗兰也有点头痛了。巡林客加上德鲁伊，身边“小动保”的势力空前壮大，这可不见得是好兆头。 冬妮娅对柳德米拉露出一个亲切的微笑，扭头又换上一脸严肃，问罗兰：“骑士先生，您怎么不说话？” 罗兰对饮食并不挑剔，更何况客随主便是应有的礼貌，便顺着冬妮娅的主张说：“我非常乐意尊重您的生活习惯，而且正如您说的那样，绿色食物对我们的健康……” “我的大兄弟，你可得了吧！”布鲁姆忍不住打断他的客套话，满脸愤慨地叫嚷：“狗吃屎，羊吃草，人吃肉，这才是天经地义！别听那小丫头瞎扯淡，走，咱们喝酒去！” “不好意思，我的矮人兄弟脾气火爆，您别介意。”罗兰向冬妮娅歉然一笑，跟着布鲁姆一道溜之大吉。 妮基塔和维罗妮卡也是跟她聊不到一块去，勉强坐在一起大家都尴尬，找了个借口出去散步。只有柳德米拉真心诚意留下来陪冬妮娅用餐，一同探讨那些关于人与自然的清新脱俗的话题。 罗兰走出房门，夜风迎面吹来，满天繁星烘托着一轮明月，令他感到心情愉悦。 布鲁姆深深吸了口气，埋头匆匆前行。罗兰知道这家伙有一种神奇的能力，哪怕空气中有一丝酒味他也能闻出来，像猎犬似的追踪酒馆所在位置。 跟着矮人走出不远，罗兰看见一群孩童围着大树在做游戏。他随意看了两眼，发现孩子们玩的游戏有点像“捉迷藏”，此外还有一些“丢手绢”的元素，相互追逐笑闹，玩得很开心。 罗兰看到孩子们无忧无虑的样子，心情莫名的好起来。仔细想想，这些孩子虽然衣着朴素，至少不用忍饥挨饿，可以尽情享受童年的欢乐。 远东山区气候恶劣物资贫乏，一般人家能过上这样吃饱穿暖的日子并不容易，谷地村的粮食产量能够自给自足离不开冬妮娅的心血，可是村民为何对她并不亲热，反而保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隔膜？ 罗兰轻轻摇头，深感费解。 这时，那群相互追逐的孩童唱起了歌摇。 孩子们的歌声天真稚气童趣盎然，歌词却透着古怪。 罗兰放慢脚步侧耳聆听，渐渐品味出童谣背后残酷的隐喻，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 第155章别和陌生人说话 穿过低语丛林，穿过沼泽迷雾， 老鬼婆在奔跑，紧追你的脚步。 她力大无穷，而且刀枪不入。 她比风更快，比噩梦更恐怖。 只有甩开同伴你才能逃脱追捕， 落后的孩子注定被她生吞下肚。 …… 孩子们在街道上相互追逐。 其中一个女孩扮演老鬼婆，其余孩童东躲西藏逃避她的追捕，一边欢快的唱着歌。 罗兰不禁怀疑。这些稚气的孩童是否真的理解他们所唱的歌谣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停下脚步，伸手拦住扮演鬼婆的小姑娘：“小妹妹，可以跟我聊聊吗？” 小姑娘本能的后退两步，警惕的望着他。好在罗兰高达24的魅力以微笑的方式充分展现出来，成功降低对方的戒备。 “您好，尊敬的骑士老爷，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小姑娘向他鞠了一躬，言谈得体很有礼貌。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玩得是什么游戏？” “鬼婆来啦！” “嗯，听起来有点吓人，我还听见你们在唱歌，那首歌谣是谁教给你们的？” 小姑娘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大家都这么唱，我是跟邻居家的小姐姐学会的……” “喀秋莎！”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女孩突然厉声打断她的话，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强行将她拖走。 “我有那么可怕吗？”罗兰自嘲地笑笑，转而问其它孩子：“有谁愿意为我唱那支歌谣，我就给他一个银币。” 银币对穷孩子的诱惑不用多说，然而罗兰并没有看到预期中的情景。 没有人给他唱歌，孩子们甚至拒绝跟他说话，全都一脸严肃，小嘴巴紧紧抿着，唯恐不留神泄露一个字。 “嫌一个银币太少？那么换成一个金币如何？”罗兰试着加码，然而效果适得其反，孩子们似乎被他吓到了，一窝蜂的转身飞奔，顷刻间便跑得不见踪影。 罗兰皱了皱眉，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这鬼地方真压抑……我们还是去喝酒吧。”布鲁姆低声嘟囔，似乎也觉察到这个貌似和平安乐的村庄并不像表面那样美好，处处散发出压抑的气氛。 幸好酒馆中的气氛很正常，一推开大门喧闹的声音便涌入耳朵，矮人站在门前眯起眼睛，深深吸入一口酒精与油脂混合的独特气息，紧绷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 “嘿伙计，你们这里有啥好吃好喝的，通通给我端上来！”矮人坐在一只充当座椅的空酒桶上，豪气的拍着桌子。 “烤羊腿配黑胡椒酱汁怎么样？一份只要六个小银币！”胖乎乎的伙计满脸堆笑，爆出的菜价可一点儿也不客气。 然而冰风谷的王子殿下并不介意，霸气的一挥手：“少废话，赶紧上菜，给我的兄弟也准备一份，外加两杯你们这里最好的酒。”说着，将一枚响当当闪亮亮的小东西丢在桌上，“这是给你的赏钱，记住，如果你敢往酒里掺水，我就把这枚金币塞进你屁眼里！” “哎呦我的好老爷！”伙计夸张地高举双臂，“我敢对天发誓！如果我真干出那种缺德事，不用您老人家动手，我自个儿塞进去！” “哈哈！精明的家伙，拿上你的小费好好干活！” 伙计点头哈腰，拿起金币风一般的跑向后厨。 罗兰忍俊不禁，扭头望向吧台对面那个正在算账的中年男人，他穿着雪白的丝绸衬衫外套黑色缎子马甲，两撇弯弯上翘的小胡子明显精心修饰过，流露出精明而不失优雅的商人气质。 “尊敬的骑士先生，晚上好啊。”小胡子觉察到罗兰的目光，单手抚胸向他微微鞠躬，“我叫马利克，是这家小酒馆的业主，希望你能在鄙店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罗兰顺势跟酒馆老板攀谈起来。“交涉”技能是他的强项，“察言观色”更是炉火纯青，谈天说地胡侃一通，成功解除马利克的戒备心理，不露痕迹的将话题朝他真正感兴趣的方向引导。 “马利克，我在各地旅行，体验过不同的民俗风情，可没有哪里的风俗比谷地村更奇怪。” “骑士先生为何这样说，我倒觉得本村的风气很正常。” “举个例子好了，我刚才在酒馆门外遇见一群孩子，他们都很可爱，却唱着古怪的歌谣，而当我想了解那首歌谣源自何处，他们却三缄其口，显得过于紧张，马利克，你觉得这正常吗？” 酒馆老板不禁大笑：“我亲爱的骑士先生，您有所不知，孩子们不敢跟您说话，是因为那首歌谣的名字就叫《别跟陌生人说话》！如果他们在游戏过程中回答您的问题，就违背了游戏规则，会受到其它孩子惩罚。” 罗兰举杯啜饮清凉的麦酒，随手解开衣领纽扣，换了一个更放松的坐姿，含笑道：“马利克，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跟我讲讲这首歌谣背后的故事，为什么它要告诫孩子们禁止跟陌生人说话呢？” 马利克轻抚髭须，沉吟道：“您真给我出了一道难题，事实上这首童谣已经在沼泽地区传唱多年，当我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母亲就叫我唱这首歌谣，而她也是从我祖母那里听到的，这样代代相传，出处早已无法考察。” “古老的歌谣之所以能够传唱至今，想必有其现实意义。”罗兰若有所思。 马利克给他斟满酒，点头道：“的确如您所说，这首歌谣讲述的是关于居住在迷雾沼泽深处的老鬼婆的恐怖传说，人们都叫她‘艾格尼丝’，却不知她从哪来，活了多久。自从她出现在这一带，村里就时常有孩童失踪，人们普遍相信是老鬼婆诱拐了那些可怜的孩子并且最终吃掉了他们，所以这首旨在告诫孩子们远离陌生人的歌谣传唱至今也不过时。” “原来如此……”罗兰不禁联想到今天早上柳德米拉的那场奇遇。绿野大德鲁伊瓦莲京娜以动物形态出现在她面前，警告她远离迷雾沼泽，并且隐约提及“丰收之环”与鬼婆战团的冲突迫在眉睫。 谷地村流传多年的童谣间接证明了瓦莲京娜夫人的顾虑，鬼婆一族的暴行严重威胁着当地村民的安全感——特别是在孩童心中，她们就像挥之不去的梦魇。 （求收藏） 第156章鬼婆秘闻 人们常说的“鬼婆”或者“巫婆”其实是一类邪恶生物的统称，可以细分为不同的类别，比如妖鬼婆，绿鬼婆，海鬼婆，冬鬼婆等等。不同类别的鬼婆实力也不相同，有的鬼婆拥有与生俱来的类法术乃至超自然力量，相对而言更为难缠。 如果一个地区形成鬼婆战团，那就要当心了——战团中很可能包含多种类别的鬼婆，通过一枚名为“鬼婆之眼”的神秘宝石密切合作，可以发挥出1+1＞2的战力。 鬼婆战团的规模也不尽相同，少则几人，多则上百。迷雾沼泽地区的鬼婆战团能够为祸多年，以至于惊动绿野大德鲁伊瓦莲京娜亲自出面，可见其规模绝不会小。 那么问题来了，马利克所说的老鬼婆，在沼泽深处那个邪恶团伙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她到底属于什么类别的鬼婆？ 罗兰担心老鬼婆那个“老”字并非单纯的形容词，而是一个特定称谓，那就意味着伴随童谣笼罩在谷地村上空的梦魇……绝不只是文学意义上的恐怖传说。 可惜马利克本身并没有亲眼见过老鬼婆，道听途说的描述也体现不出对方的真实面貌，反而充满矛盾。 罗兰再三旁敲侧击无果，最后只得直接问他：“老鬼婆身边，有没有一匹口鼻喷吐浓烟、脚踏烈火的……黑马？” “黑马？这我不清楚。” 罗兰刚松了口气，马利克话锋一转：“不过我小时候的确听祖母说过，有一天她在沼泽边看见老鬼婆骑着马在沼泽上空飞驰，至于是真事儿还是老人家编的故事，呵呵……我可说不准。”酒馆老板摊手苦笑，显然他本人并不认可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罗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喉咙深处泛起一阵难言的苦涩。 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期望马利克的祖母真的很会编故事。 马利克觉察到罗兰脸色异常苍白，关切地问：“骑士先生，您身体不舒服？” 罗兰摇摇头，将杯中麦酒一饮而尽，紧张的神经在酒精刺激下有所放松，他的脸色恢复如常。 “马利克，有件事我很费解，谷地村的孩子们被教育禁止跟陌生人说话，可是我发现成年人并不排外，比如您对我的招待就特别热情，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小孩子啊！”马利克爽朗的大笑起来，“老鬼婆的故事诚然恐怖，可她毕竟只会化装成陌生人诱拐那些不满七岁的孩童，我没有家室，没有孩子，老鬼婆对我可不感兴趣，有什么好怕的？再说了，我开酒馆做生意，不招待南来北往的旅客岂不是得赔掉裤子！” 罗兰听了他的解释也是忍俊不禁，接着向他打听另一件事。 “我和我的同伴在旅行途中迷了路，多亏冬妮娅帮忙带路才来到谷地村，她真是一位好心的姑娘，而且很漂亮，村里一定有很多小伙子追求她。” 马利克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含糊道：“或许有吧，这我可说不准。” 罗兰放下酒杯，盯着他的眼睛问：“怎么，冬妮娅小姐似乎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受人欢迎？” “这个嘛……可就说来话长了。”马利克的眼神飘向旁边，显然不想深谈这个话题。 “没关系，今晚我有的是时间消遣。”罗兰将一叠金币按在吧台上，轻轻推到他的面前。 马利克舔了下嘴唇，压低嗓音说：“我听说过这样一个故事……只是故事而已，我不针对任何人，也不知道故事的主角叫什么名字！两年前一位年轻姑娘骑着棕熊来到谷地村，她自称‘丰收之环’的德鲁伊，施展法术令村里的麦田和果林获得空前丰收，村民们最初很感激她，可后来事情渐渐起了变化……” “什么变化？” “随着那位姑娘的到来，谷地村出现两件麻烦事。”马利克拿抹布在桌上一扫，将那摞金币收了起来，接着说：“第一件事是疫病流行，久治不愈，感染者与日俱增；第二件事是频繁有孩童失踪，就像歌谣里诉说的那样……” “村民怀疑这两件事都跟冬妮娅有关？”罗兰直截了当地问。 马利克耸耸肩：“这可不是我的想法，我本人非常尊敬冬妮娅小姐，感谢她为谷地村所做的一切，然而架不住有人胡思乱想。” “您看，她为村民免费治病，最初的确有所好转，然而时隔不久病情还会复发，人们不得不怀疑她压根没想完全治愈，只是通过这种方式证明农田靠她丰收，疾病靠她治疗，村里离不开她。” 罗兰摇头一笑，对他这种阴谋论调不以为然。德鲁伊的确擅长配制草药，治疗疾病，然而药物也罢魔法也罢，都不是万能的，病情有所反复也不能怪在冬妮娅身上。 “退一万步说，就算冬妮娅医术欠佳，也不能因此怀疑她诱拐孩童。” “孩童失踪多半是老鬼婆干的，然而也有人看见冬妮娅深夜时独自在村里游荡，跟她打招呼她也置若罔闻，仿佛在梦游，与此相关的是第二天必有孩童失踪，难道这只是巧合？”马利克尖锐反驳，并且提出更明确的证据：“还有一个猎人亲眼看见她在沼泽边跟老鬼婆激烈争论，老鬼婆还亲口叫她“女儿”，嘲笑她在犯傻，‘鬼婆的女儿只能成为鬼婆，永远不可能成为人类’。” “这些传闻令村民很是不安，暗地里怀疑说她迟早有一天会暴露出邪恶的真面目，勾结她的鬼婆母亲祸害乡亲。” 听他这么一说，罗兰也禁不住心生怀疑……然而道听途说毕竟做不得证据，更不能因为这些传言就去找冬妮娅对质，只好先放下这桩心事，转而思索村里流行疫病之事。 德鲁伊的神术传承当中有着三环法术“移除疾病”，以冬妮娅目前的职业等级，完全可以施展这门神术，按理说不难根治村民的疾病，为何疫情至今无法根绝？ 马利克话里话外暗示冬妮娅本身就是散播疾病的元凶，罗兰对此持保留态度。根据他对冬妮娅的观察，对方实在不像那种居心险恶之徒，这件事背后恐怕另有缘故。 第157章腐热症 “传染病？这太可怕了！”布鲁姆打了个大大的酒嗝，随口提出一个猜测，“会不会是那些该死的老鼠在捣鬼？” 卫生条件欠佳的乡村地区鼠疫的确是最常见也最可怕的烈性传染病，“黑死病”的凶名传遍四方，布鲁姆有这样的怀疑也不奇怪，但这并不符合谷地村的实际情况。 ?．ranen` “如果这村里有人感染鼠疫，短时间内就会传染给大多数人，绝不可能只是个别现象。”罗兰推开酒杯站起身来，“我们最好去找一位患者，观察一下具体的病情。” 丢下两枚金币付了账，临出门时罗兰又想起一种可能，随口问马利克：“村里有没有特别肮脏的地方，比如化粪池之类。” “公厕有专人管理，把粪便收集起来掺土晒干可以作为肥料，这是‘丰收之环’多年以来一直推广的丰产办法，此外村里还有一个露天垃圾场，就在穿村而过的小河上游，生活垃圾都堆在那里，离着老远都能闻到臭气，你最好别去。”马利克摸了摸鼻子，脸上闪过厌恶之色。 “垃圾场设在河流上游？”罗兰简直哭笑不得，“你们这样草率的处理垃圾，不得病就怪了！” 告辞马利克，布鲁姆跟着罗兰走出酒馆，晚风迎面吹来，微醺的感觉很是惬意。他紧走几步追上高大的同伴，打着酒嗝抱怨：“刚吃饱喝足就去垃圾场转悠，你也不嫌恶心。” 罗兰笑了笑，“时间不等人啊我的朋友，想想看吧，你刚才喝得麦酒是本村自酿的，那么酿酒用的水是从何而来？” “你是说……被污染的河水？呕！”矮人禁不住一阵反胃，“求你别再说了！” 罗兰哈哈一笑：“马利克说他家的麦酒采用山上泉水酿制，应该没有受到污染。” “这可说不准，奸商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布鲁姆悻悻地嘀咕。 这时罗兰停下脚步，扭头望向村中央的小广场。 广场采用平整的石块铺成，平时村里集会就在这里举行，初一十五在这里举行夜市，农忙时节则充当打谷场。 人们吃过晚饭就凑在这里聊天乘凉，年轻女孩则喜欢在这里翩翩起舞，当然少不了吸引众多小伙子围观。 这个满足村里男女老少社交需要的小广场，是冬妮娅帮助村民建造的。事实上，如果没有她以“塑石术”处理石料、平整场地，当地人至少要多花费十倍的劳力才能完成这个工程。 想到如今村民对冬妮娅的态度，罗兰不由叹了口气。这时广场上传来一阵骚动，人们聚集起来，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什么。 罗兰没兴趣凑热闹，正要转身走开，忽然听见呼唤声。 “罗兰先生！”维罗妮卡挤出人群，冲他挥手喊道：“请过来一下，这里有一个病人需要你的帮助。” 罗兰连忙走了过去，挤进人群一看，妮基塔正半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小姑娘，不时用手帕替她擦拭额头渗出的汗水。 “妮基塔，怎么回事？”罗兰问红衣女巫。 “我和罗妮在这里逛夜市，想买点土特产，这小姑娘卖的草编饰品很有趣，我正想买一点当做纪念品，她却发病昏倒了。”妮基塔面露苦笑，“幸亏你们来得及时，快帮我想想办法治好她，不然别人准会以为是我用魔法迷昏了这个可怜的小家伙。” “尊贵的法师女士，您千万别这么说！”跟小姑娘一起摆摊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看起来像是她的姐姐，急切的辩解道：“我们当然不会错怪您，事实上我妹妹已经不是第一次得这种病了。” 罗兰听得心头一动，低头问她：“既然知道你妹妹身体不好，为什么不带她去看病？” “谷地村很小，没有常驻的大夫……”少女怯怯的回答。 “为什么不去找冬妮娅，她可以用神术帮你妹妹移除疾病。” “不！我们不能……”少女迟疑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奶奶不准我们跟冬妮娅小姐接触……” “为什么不可以？”妮基塔诧异地问。 “因为他们怀疑冬妮娅是鬼婆变的，会把去看病的小孩抓走吃掉。”布鲁姆突然开口。 妮基塔和维罗妮卡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问罗兰：“矮子又喝高了？” “不，这次他可没有说醉话。”罗兰摸着下巴苦笑。 妮基塔扭头望向病人的姐姐，对方的表情证明布鲁姆所言非虚。她或许不敢当面承认，内心却对冬妮娅怀有顾虑。 “罗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妮基塔蹙眉追问。 “一言难尽，先帮这可怜的孩子解除病痛折磨，其它容后再说。”罗兰摸了摸女孩滚烫的额头，心里有了一些猜测，默默释放神圣能量，运用圣武士的职业能力帮她移除疾病。 掌心散发出柔和光辉，照亮小女孩的脸庞，痛苦的表情渐渐消失，她睁开眼睛，虚弱地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好心的骑士老爷，真是太感谢您了！”小女孩的姐姐更是千恩万谢，含着眼泪向他深深鞠躬。 罗兰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客气，接着问她：“谷地村患上‘腐热症’的病人很多吗？” 少女听不懂“腐热症”是什么意思，愣了一下才回答：“从前很少，这两年才渐渐多起来，冬妮娅小姐曾给病人分发草药，服用后效果还不错，可是……” “没过多久又复发了？”罗兰问。 少女点了下头。旁边围观的村民也纷纷附和，还有人低声埋怨都是冬妮娅搞得鬼。 罗兰没有理睬他们的议论，径自对妮基塔和维罗妮卡说：“冬妮娅犯了一个错误。” “我知道！她压根不该管这些只会怨天尤人的家伙，还不如袖手旁观，让他们去死好了。”妮基塔冷漠刻薄的话语使广场陷入尴尬的寂静，有人面露惭色，也有人很是不忿，然而看到妮基塔的女巫装扮，便识趣的闭上嘴巴。 罗兰横了法师小姐一眼，“瞧你这坏脾气，说话也不看看场合。我是说冬妮娅对疫病的根源判断有误，没有看清楚问题的本质，结果就是白白花费了许多药物，却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还落得受人埋怨。” “罗兰先生，您觉得病源出在何处？”维罗妮卡好奇的问。 村民立刻停止议论，目光全都集中在罗兰身上，显然也都非常在意这个关系到他们切身健康的问题。 “我怀疑跟溪流上游的垃圾场有关，大家要是没有别的事，都跟我过去查看一下。” 罗兰的倡议立刻得到众人一致响应，簇拥着他朝垃圾场走去。 “你有多大把握？如果到了地方却没能查出问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可就尴尬了。”妮基塔看到众多村民跟来，一路上还有人得到消息不断加入看热闹的队伍，浩浩荡荡很是壮观，不免替罗兰捏了把汗。 罗兰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说：“人来得越多越好，等下搬迁垃圾堆的时候正好用得着他们出力干活。” （下周上三江阁，有三江票的书友请支持一下，多谢） 第158章垃圾场中的怪物 谷地村垃圾场的成因是一个比较复杂的历史遗留问题。火然??? ?文 ?．ranen` 谷地村从第一批移民定居算起迄今已近百年。早先只有十来户人家，村落规模很小，那时候垃圾场原址还是一处温泉池塘，人们劳累一天后喜欢在这里泡泡澡，放松筋骨。 五十年前巴尔勒火山爆发引发地层变动，谷地村也受到一定影响，人们突然发现温泉的水位开始下降，不出半年就彻底枯竭，只剩一个大坑。 当时村民考虑到这么一个露天大坑既不好看也很危险，孩子们在附近玩耍时很容易失足掉进坑里，摔得头破血流都算轻的。所以，有人建议把它填起来。 然而考虑到谷地村地处沼泽地区，填埋大坑需要大量土方，从别处挖土运送过来着实麻烦，所以这个工程就耽搁下来，人们索性把自家垃圾丢进坑里。 随着年深日久，谷地村的人口从十几户增加到两百多户，每天产生的垃圾百倍于从前，大坑渐渐被填满。 这时正确的做法应该是运来土石将之掩埋，换一个地方弃置垃圾，然而多年来人们已经形成习惯，所以在大坑填满之后仍然往这里丢弃垃圾。 结果发展到今天，不光原本干涸的池塘被填满，地表之上还堆积起高达十余尺的垃圾山，占地超过十亩，离着老远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 由于垃圾堆高出地表，产生的污水自然而然朝低处流淌，相隔不远的溪流就遭了殃。 好在溪水源自露西亚雪山，常年川流不息，虽然渗入污水，看上去清澈依旧，也闻不出什么异味。村民照旧在溪畔洗衣洗菜，甚至不经烧开直接饮用生水，源自垃圾山的病菌就这样进入人们的生活，不得病就怪了。 垃圾场的成因大致如此，但是具体到当前谷地村流行“腐热症”，问题恐怕不只这么简单，否则你怎么解释人们不得别的常见病，偏偏患上比较罕见的腐热症？这里头必然有一个特殊的因素在作怪，罗兰需要深入垃圾场仔细考察一番才能确认自己的猜测。 远远看见污水横流的垃圾堆，臭气伴随夜风扑面吹来，看热闹的人们不约而同止住脚步，捂住口鼻满脸嫌恶。 维罗妮卡挥着袖子驱散一群嗡嗡吵闹的苍蝇，有些为难地对罗兰说：“这地方实在太脏太臭，我可不可以在外面等着？” 妮基塔也受不了这里肮脏的环境，捂着鼻子望而却步。 罗兰看到两位女士为难的样子，也不勉强她们同行，径自迈过污水会聚的小溪，朝垃圾山深处走去。 布鲁姆抓抓胡子，虽然很不情愿却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跳过污水时溅了一身，气得他直哼哼：“我说罗兰老弟，这鬼地方臭得要死，到底有啥好看？直接让人把垃圾搬走填平不就完了。” 罗兰苦笑：“你看那些村民，哪个愿意陪我们进来逛逛？又有谁乐意白出力搬迁垃圾场？人都有惰性，如果我不能拿到十足的证据表明他们患病跟这堆垃圾有关，恐怕没有几个人乐意参与这项又脏又累的工作。” 矮人左思右想，也是深感无奈。无论如何他们只是一群过路的旅客，既没有发动人们义务劳动的威信，也不好以暴力强迫他们干活。倘若出钱雇佣村民搬迁垃圾场，他又觉得冤得慌——明明是为你们自己好的事，凭啥让我一个外人出钱？ “所以说解决乡村问题不能全靠喊口号，更不能想当然，必须采取一些更接地气、令人信服的手段。”罗兰说。 布鲁姆深有同感，不过转念一想又冒出疑问：“你的难处我明白，可是具体怎么解决呢？我们在这脏兮兮的地方转了半天，到底是要找出什么东西？” 罗兰轻轻一笑：“这就要从‘腐热症’说起，它不是细菌或者病毒传染造成的疾病，而是一种超自然疾病，只有某些特殊的生物才能携带病原，就好比我们在提亚马特神殿废墟遭遇的腐血必然携带血热症病毒，而血热症病毒也无法离开腐血长期生存。” 布鲁姆愣了一下，喃喃道：“你是说垃圾场并非导致腐热症流行的根源，垃圾场引来的怪物才是祸根？” “没错，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去找出这条祸根，将它彻底斩断。” “可它藏在哪里？我们这样盲人瞎马的转悠，能不能逮住那怪物岂不是全靠碰运气。”矮人狐疑地挠头。 罗兰扯了扯嘴角，没有吭声。处理问题的思路要明确，但是具体执行的时候……不妨采用一些比较灵活的手段。 外面可是围着一大帮人等着看热闹呢。他们的耐心可以保持多久？最多再过两个小时，人们看不到收获就会各回各家，哪怕事后找到传染疾病的元凶也很难制造轰动效应，更不要提趁热打铁鼓动人们夷平垃圾场。 罗兰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所以进入垃圾场之前他悄悄准备了一个“二级亡灵召唤卷轴”，实在找不到真凶，他就召唤一头“僵尸大地懒”之类的怪物出来充数，命其在垃圾堆里打几个滚，搞得脏兮兮臭烘烘，配上惊悚的外形，带出去哄骗村民，就说“这是散播腐热症的怪物”，同样可以达到他想要的效果。 至于真正的祸根，铲平垃圾场过程中多半受惊露面，到时候再出手将之解决就行了。反正他也没说垃圾场里只有一头怪物，人们非但挑不出毛病，反而能够强化垃圾场的危害，促使受到双重惊吓的村民更注意卫生习惯。 这时布鲁姆身旁一大堆垃圾毫无征兆的坍塌开来，紧接着从中飞出两条灰蓝色长鞭，布满棘刺的鞭梢带着破风尖啸向他抽来。 矮人匆忙举盾挡住一条长鞭，另一条结结实实抽打在他的背上，幸亏有精金铠甲保护，只被那股突然袭来的强劲冲击力撞得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污水中。 罗兰连忙拉了他一把，顺带加持“防护邪恶”。 矮人缓过劲来回头怒吼：“卑鄙的家伙，竟敢偷袭本大爷！去死吧！”说着奋力抛出战锤。 魔法飞锤伴随他的怒火重重砸在怪物藏身的垃圾堆上，溅起大片污水秽物，当中还夹杂着斑斑鲜血。 垃圾堆深处传来一声沉闷而痛苦的嚎叫，堆积其上的垃圾受到震动，雪崩般垮塌下来，那怪物的真面目随之暴露在罗兰和布鲁姆眼前。 它看上去像一条巨型大鲵，粗壮的四肢紧扒地面，锋利的爪子既便于挖掘洞穴同时也是强悍的武器，灰蓝色皮肤渗出粘稠腥臭的体液并且沾满垃圾，栖身于垃圾堆中具有很强的隐蔽性。 这怪物圆滚滚的头颅上只有一张利齿森然的大嘴，眼睛鼻子耳朵等器官皆已退化得看不出来。最怪异的是它的尾巴，末梢裂成三股，左右两股极为修长，构成两条布满荆刺的触手，刚才它就是用这两条触手袭击布鲁姆。居中那条尾巴粗而短，像蝎子尾巴那样弯弯翘起，尾巴末梢平行排列着三条褶皱，每当褶皱收缩便暴露出藏在下面的眼球，骨碌碌四下张望。 （求收藏） 第159章食腐兽 “果然是这东西！”一看到对方那条怪异的尾巴，罗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这是一头成年食腐兽，居中那条短尾其实是它的“眼柄”，平行排列的皮肤褶皱则是它的眼睑，当它深藏在垃圾堆中，这种特殊的构造能够保护它的眼球免遭污染，并且可以将眼柄探出地表，像潜望镜那样窥视周围的动静，搜索路过的猎物。 布鲁姆一把抓住倒飞回来的战锤，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战锤击伤食腐兽之后粘上了那怪物的血浆，其臭十倍于粪坑，刺激的布鲁姆一阵反胃，忍不住呕吐起来。 “罗兰老弟……那个恶心的家伙真让我无从下手，与它战斗不止需要勇气，还需要一点……嗯，自暴自弃的果敢。”矮人抹着泪水潺潺的眼角，虚弱地诉苦。 罗兰抬手按在他背上，借助“神愈护腕”输出一道圣疗，帮他解除不适之感。 “这家伙一身病菌，你最好离它远点，免得感染腐热症。” 迈步从布鲁姆身旁跨过，罗兰握紧圣徽默默祈祷，神术光辉自他身上迸发出来，化作一头金色犀牛，威风凛凛的姿态震慑了食腐兽，连忙扭转眼柄朝他对准，三颗眼球全都死死盯在他身上，流露出警惕之意。 罗兰反手握住背后剑柄，“杜兰达尔”缓缓出鞘，神圣光辉驱散昏暗，对食腐兽造成更强烈的震慑。 这怪物觉察到了危险，身体向后退缩，迅速陷入垃圾堆。 罗兰有“神佑”加护，免疫一切疾病，食腐兽最大的依仗对他构不成丝毫威胁，直接向其发起冲锋。 食腐兽咆哮着挥出触手，如同一柄巨大的剪刀撕裂空气拦腰夹击，封住罗兰的冲锋路径。 年轻的骑士面不改色，触手迫近之际陡然发力飞身跃起，腾空扑向食腐兽。 食腐兽发觉攻击落空，立刻埋头钻进垃圾堆，利爪飞快挖掘，转眼就撤出十尺开外，确信足以躲过罗兰那记凌空跳劈，而当对方一击落空坠入垃圾山，那就轮到它发起反扑了。 然而罗兰接下来的动作完全出乎食腐兽预料。 跳跃到最高点之后他并没有如往常那样向下坠落，“犀冲术”法力回流，与其龙脉激发共鸣，撑开一对红光闪耀的龙翼，托起他的身躯。 血脉专长，龙翼翱翔！ 振翼追上食腐兽，罗兰凌空俯冲下去，手中杜兰达尔倏然收入手套，替换成一杆银灿灿的魔法骑枪。 罗兰拖曳火翼居高临下发起冲锋，如同一颗银色流星轰在垃圾山上，恐怖的冲击力造成暴风，瞬间将之夷为平地。 藏身垃圾堆中的食腐兽也没能逃脱厄运，+2无畏骑枪搭配犀冲术爆发出4倍伤害，直接将它那硕大的头颅捅了个对穿，当场气绝毙命。 罗兰背后那对魔力龙翼徐徐淡化，最终消失不见。他降落下去，以长枪挑起食腐兽的尸体，扛在肩头，转身走向垃圾场外。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围观食腐兽的尸体啧啧称奇，望向罗兰的目光也充满敬畏。 人们不敢冒犯这位斩杀怪物的年轻骑士，便都围在布鲁姆身边，争相向他打听垃圾场中的冒险经历。 矮人跳到一只空酒桶上，双手叉腰当众讲述战斗经过，凭空杜撰了许多惊险夸张的细节，凸显罗兰英勇形象的同时，也没忘添油加醋把自己美化一番，至于当场呕吐的丢人细节则省略不谈。 妮基塔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来到罗兰身边。见他没有受伤的迹象才松了口气，挥手释放“魔法伎俩”，帮他清除身上的污渍。 维罗妮卡双手托腮蹲在一块石头上，灵动的眸子转来转去，发觉妮基塔这过于热心的举动，不由嗤嗤发笑：“真没看出来，灯塔山的小公主也会体贴男人。” 法师小姐眼中闪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羞窘，扭头佯装没听见她的调侃。 “嘿！妮基塔，顺便也帮我清洗一下。”布鲁姆吹嘘累了，发觉身上臭烘烘的着实有损英雄形象，便向法师小姐要求与罗兰同等的待遇。 结果得到的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我今天就准备了一个‘魔法伎俩’，那边就是小溪，你自己跳进去洗洗吧。”妮基塔冷冰冰地说。 “喂……你这样厚此薄彼真的好吗？”布鲁姆忍不住抱怨。 维罗妮卡跳了过来，热心地笑道：“矮人先生，我帮你清洗干净。”说着撕了一张“造水术”卷轴，把矮人从头到脚冲刷一遍，倒是清洗得很干净，可也成了落汤鸡。 布鲁姆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满脸无奈：“你这个淘气丫头，比妮基塔更不靠谱，纯属越帮越忙！” “骑士先生，太感谢您了！” “您真是我们谷地村的大救星啊！” 村民听布鲁姆讲述罗兰猎杀食腐兽的经过，激动的围在他身旁连声道谢。 这正是罗兰想要的气氛，乘此机会对村民进行科普教育，说明疫病流行与冬妮娅无关，食腐兽才是祸根。 “话说回来，食腐兽固然可恶，你们的卫生习惯也很糟糕，如果没有这堆积如山的露天垃圾，也就不会引来食腐兽。” “垃圾场不能设在河水上游，赶紧把它填平，往后找个远离水源的地方重建垃圾场，记得定期焚烧掩埋，免得滋生蚊虫老鼠。” 瓦雷斯世界没有地球上那样发达的石化工业，没有塑料制品之类难以降解的白色垃圾，所以也就不用担心焚烧垃圾产生二恶英之类污染物质，对垃圾焚烧工艺要求不高，关键在于树立起健康的卫生观念。 成年人的观念大抵不易扭转，说难听点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空口白话的说教没人理睬，想要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就得让人们看到切实的好处或者“棺材”。 食腐兽的尸体就摆在那里，哪怕死后依然显得那么狰狞丑恶，臭气熏天，目睹者无不心惊胆寒，而这种对食腐兽的恐惧心理又反过来加强了人们对罗兰的感激和爱戴，只要他一声令下，人们都会言听计从。 罗兰发觉村民望向自己的目光里充满崇拜，不由想起冬妮娅。 冬妮娅也曾拥有这样的声望，甚至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她不明白，声望的保质期很短，人们总是宽以待己并且严于律人，尤其热衷于将杰出人物踩进泥里，以此来证明自己即便不比对方更优秀，至少不比对方更卑劣。 罗兰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思维和做事方式与冬妮娅大不一样，趁热打铁将自己刚刚赢得的声望变现成权力，以不容抗拒的口吻向围观村民发号施令：“明天是星期日，大家不用做工，可以睡个懒觉，所以现在我需要你们这些棒小伙都来熬夜参加义务劳动，争取天亮前给垃圾场来个大搬家，为我们大家创造一个更健康的家园！姑娘们也别闲着，帮忙准备工具、清水和毛巾，会唱歌的可以唱上两句，不会唱的也可以喊喊号子，给小伙子们加油鼓劲！” 他的呼吁立刻得到人们响应，“创造健康家园”这个口号既光荣也不缺少现实利益，年轻人受此激励迸发出劳动激情，立刻找来推车和铁锹埋头苦干起来。 如果按照地球上的观念计算劳动效率，只凭这三百多个小伙子加上一些简陋的工具，很难在一夜之间完成垃圾场的搬迁工作。 好在这里毕竟是有着超凡力量的奇幻世界，法师小姐一个人就抵得上三百人的工作量。 在罗兰的建议下，她通过精神链接灯塔银行，支取25奥币用于记忆“缩物术”，将装满垃圾的容器缩小为原本尺寸的1/16，体积和重量也随之缩小为1/4096，一根扁担就能轻松挑走五十万斤垃圾，效率堪比推土机。 罗兰看在眼中不禁暗自感慨：“在这个充满奇幻色彩的世界里，魔法就是第一生产力！” 第160章梦游 众人同心协力，不等天亮就把原本堆积如山的垃圾场夷为平地，又挑来泥沙妥善掩埋，算是彻底解决了谷地村的一块心病。 劳作过后有人兴奋地无法入睡，相约涌进马利克的酒馆庆祝这个特别的日子。 罗兰和他的同伴也受到马利克邀请，说是代表村民向他们道谢。 布鲁姆立刻表示“不去喝两杯就对不住人家一片心意”，然而大家都知道他就是单纯的想喝酒而已。 其实除了表面上的理由，马利克请罗兰喝酒还有另一层意思。 “骑士先生，您和您的朋友为我们谷地村解决了一大祸患，对此我们非常感激，可是……”马利克欲言又止，在罗兰眼神鼓励之下才难为情地说：“也许我的请求有些得寸进尺，然而有些烦恼只有像您这样拥有非凡力量和仁慈心灵的骑士才能解决，所以我想请求您在鄙村多停留几天，顺便调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诱拐我们的孩子。” 罗兰啜饮麦酒，沉吟不语。马利克的请求并不过分，但是他不得不考虑牵扯进去会给自己以及同伴带来多大麻烦。 坦率的讲他并不是一个能够无条件为正义事业献身的人。他帮谷地村解决食腐兽，首先是因为这事儿并不难，对他来说只要花点力气，动动嘴巴，无损于自身利益，帮助别人的同时还能博得一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插手儿童失踪事件则完全不同。 先不提冬妮娅有可能受到牵连，就算她与此事无关，诱拐孩童的凶手真是那位藏身沼泽深处的老鬼婆，罗兰也要考虑一下是否招惹得起。 他当然也不会忘记瓦莲京娜夫人代表“丰收之环”传达的警告：外人少插手绿野德鲁伊与鬼婆战团的冲突！ 罗兰根本猜不透这背后的水有多深，贸然闯进去很可能被淹死。 可以拒绝马利克吗？看到酒馆主人满怀期待的眼神，想想那些可怜的孩子，罗兰着实于心不忍。 他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马利克，很抱歉，这件事我暂时不能给你答复，请给我一点时间考虑。” 罗兰不是在敷衍。做决定很简单，然而为草率的决定买单却很苦涩。他需要全面权衡利弊，还得跟同伴做个商量。 马利克眼中浮现一丝失望，好在罗兰没把话说死，他也算是为那些丢失孩童的家庭尽了力。 这时维罗妮卡突然咦了一声，眼睛瞪得老大，扯扯罗兰衣袖指向窗外。 “快瞧那是什么。” 罗兰朝她手指方向望去，恰巧看见一条白色身影倏然飘过窗口，模样有点眼熟。吃惊之下仔细再看，那人影赫然是冬妮娅，穿着单薄的睡衣，正在夜幕下孤身游荡，浑身散发出森森鬼气，叫人看了不寒而栗。 布鲁姆正在往杯中倒酒，闻言扭头望向窗外，怔怔目送那条诡异的身影在夜色中飘忽远去，直到麦酒溢出杯口才猛然回过神来，纳闷地问维罗妮卡：“窗外那个幽灵似的家伙看起来很像冬妮娅，半夜三更的，她这是在搞什么鬼名堂？” “的确是冬妮娅！”妮基塔坐的位置距离窗口最近，她有看见对方的侧脸。 “冬妮娅走路的姿势很不正常，感觉像在梦游……”罗兰紧锁眉头。 话音未落，房门“嘭”得一声被人猛地撞开，柳德米拉风风火火闯了进来，满脸焦急之色。 “冬妮娅……她失踪了！” “你是说那位穿白色睡裙的梦游症患者？真巧，她刚从窗外路过。”维罗妮卡笑着指向窗外。 “梦游者没有观察周围环境的意识，万一掉进河里就危险了，我们最好跟上去看看。”罗兰站起身来，拉着柳德米拉的手快步离开酒馆。 梦游者无法用理性约束自己的行为，不光有可能伤害自己，亦有可能伤害他人，更何况冬妮娅是拥有超凡力量的施法者，其潜在危害远比街头拿刀乱砍的疯子更大。 “最值得担心的倒不是冬妮娅遇到麻烦，而是她本身变成一个大麻烦！” 考虑到最坏的可能性，妮基塔也坐不住了，连忙起身向门外走去。 “我也出去看看，万一发生意外也好有个照应！”维罗妮卡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推开窗户，直接纵身一跃穿窗而出，抄近道去追冬妮娅。 “喂！等等我！”布鲁姆赶紧捧起满杯麦酒，咕咚咕咚一口气灌进喉咙，顾不得擦拭沾满胡须的泡沫，抓起战锤匆匆追了出去。 …… 乌云遮住月亮半张面孔，谷地村万籁俱寂。 冬尼亚穿着单薄的睡袍，披头散发，就这么赤脚走在昏暗的小巷中。 她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正在沉睡。 她的脚步飘忽不定，然而每当遇到障碍物，总会适时的绕开，选择更为安全的方向。 一个梦游者不可能主动辨识方向，冬妮娅能够顺利走到这里，全赖脖子上那捆绳索牵引。 当她偏离梦中那人指定的道路，绳索就会收紧，强行牵扯她改变方向。 她在月光下徜徉，看上去很自由，其实不过是一个提线木偶，被一双无形的魔手牵引着，走向一户人家。 冬妮娅扶了扶套在脖子上的大捆绳索，在那户人家窗口停下脚步，趴着窗户朝里面窥探。 她第一次睁开眼睛，眸子里却只有呆滞，似乎并不是她本人想观察什么，而是另一个潜伏在她梦境中的意志需要借用她的眼睛观察窗内的情况。 一个小女孩躺在靠窗的儿童床上沉睡，如果罗兰此刻站在这里，一定会认出来，那女孩就是白天在游戏中扮演“老鬼婆”的喀秋莎。 小姑娘在睡梦中紧皱眉头，仿佛在做噩梦。白天她在游戏中违背了“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的规则，据说会因此招来真正的鬼婆，使她在睡梦中也无法安心。 窗户已经栓上，然而区区一根铁丝拦不住强大的德鲁伊。修长的指甲插进窗户缝，冬妮娅轻轻拨动手指，悄无声息地割断铁丝。 窗户悄无声息地敞开，朦胧月光照在冬妮娅身上，将她的阴影投向小床，淹没床上熟睡的女童。 冬妮娅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口，过了许久方伸出右手，隔空抚摸女童脸庞。 缠绕在她脖子上的那捆绳索蛇一般蠕动着，似乎催促她快去捕获猎物。 冬妮娅眸子紧闭，面部肌肉却开始细微抽搐，她的作势抓向女童颈部，即将触及对方的刹那又触电般缩了回来，表情愈发痛苦，似乎善良的本能正在潜意识里对抗某种经由梦境传达给她的邪恶命令。 脖子上那捆绳索抖动的愈发激烈，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显示出对冬妮娅的抗拒之举很是不满。 它先是向内收缩，勒住冬妮娅的脖子，当这种威胁没能迫使对方屈服，索性甩出绳头，顺着冬妮亚的手臂蜿蜒攀爬，如同一条毒蛇爬过窗台，爬向床上沉睡的女孩。 第161章绞杀魔像 天空飘来一片阴云，遮住月光，使窗前骤然变得昏暗，仿佛月神不忍目睹夜幕下发生的罪恶，以乌云为面纱蒙住了自己的眼睛。 而当月光冲破云翳再次照亮窗口，那条毒蛇般的绳索突然停止爬行，僵在当场。 窗外，原本被绳索套住脖子的冬妮娅已然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高大俊朗的青年骑士。他身穿秘银胸甲，斜背一口精金大剑，裹在胸甲之外的天鹅绒斗篷无风自动，在月光下散发出神秘的魔法波动。 年轻的骑士神色冷峻，蓦地紧握绳索，将那怪物自窗口硬生生地扯了回来，迫使它远离小床上那位沉睡的女孩。 绳索被这变生肘腋的一幕深深激怒，立刻倒卷回来，死死勒住罗兰的脖子，对这位半路杀出来坏了自己好事的不速之客恨之入骨。 罗兰没有徒劳挣扎，直接激活“行动自如”戒指，一圈金色光辉自他指尖释放出来，迅速笼罩全身，构成一层若有若无的保护膜，使他在与绳索的纠缠对抗中自动胜出，一把将之扯落下来，丢在地上。 与此同时，柳德米拉快步跟了上来，轻轻关上窗户，免得惊醒女童和她的家人，不然冬尼娅的处境就尴尬了。 紧随其后，妮基塔和维罗妮卡也追了上来。 “冬妮娅怎么样了，不要紧吧？”维罗妮卡关切地望向还处于梦游状态的德鲁伊少女。 “她似乎中了托梦术……”妮基塔端详着冬妮娅麻木的表情推测道，“可能还有暗示术。” 她的猜测与罗兰不谋而合，反手自背后拔出重剑，沉声道：“罗妮看住冬妮娅，别让她乱跑，也别试图用暴力手段唤醒她，否则有可能对她造成精神创伤，其它人跟我来，冬妮娅是没事了，我们的麻烦还没完。” “喂！我没迟到吧？冬妮娅在哪里？”布鲁姆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还没等他把气喘匀，黑暗中突然亮起两团惨白的光芒，并且缓缓朝这边移动过来。 妮基塔挥手放出一团“舞光术”，借着魔法光源照明，一具人形怪物呈现在众人眼前。 它差不多有10尺高，庞大而蓬松的身躯由大量绳索缠绕交织而成，事实上就在刚才它还以一捆绳索的姿态缠绕在冬妮娅脖子上，怂恿梦游中的德鲁伊少女撬开窗户绑架孩童。 此刻它自行转换形态，成为一具人形构装体。它的脸只有大致轮廓，亦由层层缠绕的绳索组成，两团苍白色的火焰在眼睛的位置燃烧着，仿佛一双冷酷的眸子，散发出浓烈的邪恶灵气，除了罗兰受到“神恩”庇护不受恐惧影响，其余与之对视者无不头皮发麻，心惊胆寒。 罗兰深吸一口气，紧握杜兰达尔大步走向那人形怪物。 他早就怀疑冬妮娅的梦游背后藏有阴谋，特别是当妮基塔指出冬妮娅中了“托梦术”之后，他就知道今夜免不了会有一场战斗。 托梦术是一个很强大也很邪恶的5环幻术，可以将自身意志强行侵入受术者的梦境，对其传达指令，再配合“暗示术”，甚至可以使对方变成傀儡，在梦游状态中执行施法者的命令，哪怕这些命令有违受术者的本意，她也很难抗拒，并且苏醒之后对自己在梦中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运用这种阴险的手段，施法者可以隐身幕后，操纵别人为非作歹，倘若被人抓到现行，那可怜的傀儡亦是百口莫辩，只有替真凶背黑锅的份儿。 托梦术通常需要借助活物作为施法媒介，也就是所谓的“传信人”，就冬妮娅而言，“传信人”就是那条绳索，它同时也扮演着“监视者”的角色。如果冬妮娅试图在梦境中抗拒强加在自己身上的那个邪恶意志，这根具有生命的绳索就会勒住她的脖子，迫使她放弃抵抗。 罗兰曾经怀疑那是一条“活化绳”，现在看来他低估了幕后黑手的能量——那伪装成绳索的怪物，赫然是一尊恐怖的绞杀魔像！ 柳德米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迅速拉开弓弦，瞄准那怪物的喉咙射出一箭。 箭矢精准命中目标，随即就从绳索缝隙间透射出去，没能给绞杀魔像造成丝毫伤害。 “这家伙有减伤能力，只有精金武器才能对它造成十足的伤害。” 罗兰努力回忆绞杀魔像的相关设定，每一个细节都可能左右战斗的走向。 前世他对绞杀魔像最深刻的印象是这种采用廉价材料制造的魔像竟然拥有高达13的挑战等级，跟一尊完全采用钢铁铸造的魔像战力不相伯仲，严重背离了一分钱一分货的常理。 如果只看挑战等级，罗兰他们这个平均等级只有七级的团队，几乎不可能采用常规手段战胜绞杀魔像，他此刻努力回想前世记忆，就是要从这怪物的设定细节中寻找可供利用的弱点。 “哈？凑巧本大爷的战锤就是精金武器，绳子精，尝尝我的厉害！”布鲁姆自信满满的抛出战锤。 绞杀魔像遭受锤击的位置发出一声闷响，无数坚韧的绳索分担战锤造成的冲击力，身躯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就卸去压力，继续迈步朝众人迫近。 布鲁姆顿时惊呆：“什么情况？我的精金战锤也不灵啊！” 罗兰扯了扯嘴角。如果绞杀魔像那么容易对付，也配不上高达13的挑战等级。布鲁姆只知道精金武器可以克制对方的减伤特性，却不知绞杀魔像还拥有16的天生防御，敏捷属性也不低，综合防御等级高达27，以他目前的实力，击中对方的概率只有四成而已。 妮基塔微微皱眉，飞快地打出一个施法手势，奥术能量化作一团火球，横贯夜空轰击在绞杀魔像身上。 爆炸激起强烈的气流，将绞杀魔像掀翻在地。附近人家都被爆炸声惊动，四周房屋纷纷亮起烛光，有人推开门窗，探头向外观望，然而目睹绞杀魔像惊悚的形象，立刻惊呼着缩回头去，门窗重又紧闭起来。 火光照亮夜空，仿佛灵感的缩影。罗兰受到触动，脑海中也闪出一道灵光，终于回忆起关于绞杀魔像的关键线索，立刻转身问妮基塔：“你今天有没有准备‘魔绳术’？” 第162章魔绳术 “魔绳术？”妮基塔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准备，身边倒是有两支‘魔绳术卷轴’，然而我看不出这个冷门的法术对我们现在的处境有帮助。” “肯定比火球术管用，忘了提醒你，我们的敌人是一尊魔像。” 这时火球术造成的声势已经平息下来，被冲击波掀翻的绞杀魔像重新爬了起来，身上竟然一点火星都没沾。 妮基塔咬着嘴唇心头发苦。当罗兰告诉她对面那个怪物其实是一种魔像，她就知道自己白费法力了，看似声势惊人的火球术未能对绞杀魔像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魔像是最令施法者头痛的对手之一，因为它们大多拥有“免疫魔法”的特性。当然，这种免疫并非绝对的，个别法术还是可以对某类魔像发挥作用，只不过作用效果与法术本身的定位未必相同。 比如某些原本造成伤害的法术，打在某魔像身上反而成了强化战斗力的增益法术；反之，某些应该提供治疗效果的法术，反而对特定的魔像有害。 经历过提亚玛特废墟奉龙殿大门前对死尸魔像的那场战斗，妮基塔对上述奥秘已经有所了解，但是绞杀魔像与死尸魔像完全不同，对付后者的战术不能照搬来对付前者，除了魔像的创造者，外人几乎不可能了解对方在法术抗性方面的特定弱点。 这时妮基塔忽然想起罗兰刚才对她说的话。 魔绳术？他怎么知道魔绳术管用？ 妮基塔暂时抛开疑虑，本能的选择无条件相信罗兰，打开卷轴匣翻找“魔绳术”卷轴。 魔绳术是战胜绞杀魔像的关键因素，但是罗兰并没有把全部筹码都压在妮基塔身上。 “米拉，换火焰箭狙击，罗妮，别再试图背刺，绞杀魔像不吃偷袭，直接往它身上丢炽火胶效果更好。” 听到罗兰的指令，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都有些纳闷。妮基塔的火球术都无法伤害绞杀魔像，威力远不及火球术的火箭和炽火胶能管用？ 结果还真管用。 柳德米拉拨动弓弦，一串连珠箭拖着火尾射向绞杀魔像，箭矢如同刚才那样穿透绳索飞了出去，箭上的燃料则附着在绞杀魔像身上，引燃绳索持续灼烧。 维罗妮卡抛出的玻璃瓶在绞杀魔像背部炸裂，大量粘稠的药剂喷洒出来，附着在绳索构成的躯体上猛烈燃烧。 此时她们终于醒悟罗兰的用意。 绞杀魔像不怕火球术，因为火球是纯粹的魔法能量，火箭和炽火胶是炼金术的造物——说白了就是化学试剂，不含或只含微量魔法成分。 绞杀魔像无法免疫非魔法火焰，不仅如此，它那绳索构成的身躯还特别容易被点燃，所以火焰能够对它造成加倍伤害。 绞杀魔像没有智力，但是它也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身体着火触动了它最敏感的那根警戒神经，立刻做出激烈的反应！ 唰！绞杀魔像突然原地旋转，那些着火的绳索受到离心力作用从它身上抛离出来，如同众多燃烧的触手环绕它飞舞盘旋！ 绳索末梢撕裂空气造成一连串令人胆寒的音爆，连同满天流火一齐疯狂抽打在罗兰、柳德米拉、维罗妮卡和布鲁姆身上，只有妮基塔距离较远得以幸免。 “绞杀旋风”肆虐过后，防御最薄弱的维罗妮卡直接被抽得翻滚出去，身上到处是触目惊心的鞭痕，痛得她几乎昏死过去。 布鲁姆和柳德米拉的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同样伤痕累累，只是勉强支撑着没有倒下。 罗兰也着实挨了几下鞭挞，好在他身体强壮，倒还支撑得住，连忙调动正能量激发一轮“神圣治疗”，帮助同伴恢复生命。 绞杀魔像摆脱了火焰灼烧，攻击变得更有侵略性，甩动双臂隔空抓向柳德米拉和布鲁姆。绳索交织而成的胳膊极富弹性，于空中不断拉伸延长，大大拓展了它的攻击范围。 柳德米拉和布鲁姆怎么也没想到远在十五尺外还会遭到绞杀魔像袭击，发觉情况不妙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被它一手一个抓了个结实。 柳德米拉尚有余裕跟绞杀魔像角力，双方奋力拉扯，将绳索绞成的长臂绷得笔直，一时僵持不下。 布鲁姆就没有那样的好运，被绞杀魔像抓住胡子使劲一扯，痛得他差点儿背过气去。可怜的矮人还不敢用力挣扎，唯恐扯断自己那把象征男子汉气概的宝贝胡须。 眼看同伴处境凶险，罗兰果断开启加速靴，双手握剑径自冲向绞杀魔像，与此同时，他头也不回地大喝一声：“妮基塔！” 红衣女巫手中的“魔绳术”卷轴即将燃尽，听到罗兰的催促，她没有丝毫迟疑，脚下那双“瞬步靴”迸发出一圈银色光辉，自下而上将她笼罩起来，下一个瞬间直接传送到绞杀魔像身后，一掌将准备就绪的“魔绳术”拍在它背上。 少女纤纤玉手触及绞杀魔像背部的刹那，爆发出一团象征变化学派的黄色光华。 绞杀魔像觉察到身后有人偷袭，正试图转身反击，身体却受到“魔绳术”影响诡异地停顿下来，仿佛变成一尊雕塑。 罗兰早就知道“魔绳术”施加在绞杀魔像身上能够造成无豁免的麻痹效果，脚下一个垫步飞身跃起，凌空挥出破邪斩，一剑将之脖子斩断，头颅滚落下来，散成遍地碎绳头。 柳德米拉和布鲁姆也趁着绞杀魔像身陷麻痹的机会挣脱束缚，火箭与战锤相继袭来，先将这尊失去头颅的怪物点燃，旋即击倒在地。 绞杀魔像生命力极其顽强，没了脑袋照样可以活动，麻痹过后它挣扎着站起来，扭动身躯试图再次施展最强杀招“绞杀风暴”！ 罗兰闪电般挥出杜兰达尔将绞杀魔像左臂斩断，反手又是一剑切断右臂，干净利落地将之削成人棍，“绞杀风暴”亦被打断。 妮基塔及时完成第二张卷轴的施法准备，再次将绞杀魔像定住。众人抓住机会围上来一轮狂殴，彻底将这穷途末路的怪物摧毁，庞大的身躯迅速崩溃，化作一堆破烂不堪的绳索。 罗兰记得绞杀魔像还有一项异能，可以由魔像形态即时转化成绳索状态，倘若放任不管，很快就会重新恢复活力。于是招呼布鲁姆过来，让他在那堆烂绳子上淋了两瓶烈酒，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漫长的一夜终于到了尽头。 罗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有所放松，眼中不由浮现疲惫之色。 他将杜兰达尔插入背后剑鞘，回头望向柳德米拉——冬妮娅正蜷缩在女巨人怀里昏睡不醒。 绞杀魔像毁灭之后，连接冬妮娅与托梦者的纽带被切断了。现在她总算可以摆脱噩梦折磨，安心睡上一觉。 第163章替换儿 冬妮娅坐在床上，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那件白色睡衣，蓬乱的头发和眼中的血丝使她看起来特别憔悴。 她从柳德米拉手中接过茶杯，轻声道谢，静静倾听女游侠讲述昨夜的变故，由始至终一言不发，脸色冷得像冰。 柳德米拉讲完事情的经过，房间陷入寂静。她找不出其它可以活跃气氛的话题，便悄悄握住罗兰的手，用眼神向他求助接下来该怎么办。 罗兰没有做声，只是轻轻拍了拍巨人妹子的手背，示意她别太紧张：当事人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异样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冬妮娅放下茶杯。 她抬头望向大家，还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真的很抱歉，我对昨晚发生的那些事完全没有印象，多谢你们及时救下那个小女孩，阻止我铸下大错，保全了我的名声。” “冬妮娅，朋友之间不用这么见外，我们都清楚那不是你的本意，现在可否说出你的苦衷？为什么绞杀魔像会使你陷入梦境，控制你绑架儿童，这一切阴谋的幕后指使者又是什么人？”维罗妮卡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连珠炮似的发问。 冬妮娅抿了一下嘴唇，礼貌而冷淡地回答：“很抱歉，这些问题我也搞不明白，索性懒得多想了。对了，你们不是正急着去北方吗？难得天气不错，最好趁早上路。” 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她这算什么意思？ 布鲁姆忍不住脾气发作：“小丫头，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我们刚刚救了你的命，你却迫不及待赶我们滚蛋，太过分了吧！” 冬妮娅嘴唇颤抖得更厉害了，她深深地埋下头，十指交叉用力绞在一起，显示出她的内心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冷漠。 过了许久她才恢复平静，抬头对布鲁姆说：“矮人先生，我真的很感激你们为我所做的一切，但是我有权利保护自己的隐私不是吗？听我一句劝，谷地村的情况很复杂，你们在这里停留越久风险就越大，趁早离开是明智之举。” 长出一口气，她接着说：“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倒是还有一些药水，你们记得带上，旅行途中有备无患。米拉，我还有一些自然神术卷轴，不嫌弃的话你就拿着吧。” 柳德米拉越听越不是味道，忍不住打断她的话：“冬妮娅，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当你是朋友，帮你是应该的，从没有想过从中获得什么回报，如果你真的在乎我们的友情，最好坦诚一点，告诉我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冬妮娅的肩膀颤抖了一下，显而易见，柳德米拉戳中了她的心事。 罗兰一直在观察冬妮娅的神色变化。 穿越者的见识再加上高超的“察言观色”技能使他的双眼几乎可以洞彻人心，冬妮娅也不像她自以为的那样善于伪装，很多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情绪细节已经揭示出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罗兰一直没有开口，是因为他也在犹豫——到底应不应该插手管这件闲事。 他没有忘记瓦莲京娜夫人的警告，也猜得出绞杀魔像幕后藏着何等可怕的人物。从理性的角度出发，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接受冬妮娅的谢礼，然后远走高飞。 但是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首先作为群体中的一员，他最大的幸运同时也是最大的不幸在于身边有一群正直、善良、富有同情心的伙伴，当他冷酷计算风险和收益比时不得不考虑同伴的感受。 其次，他还有另一个更现实的顾虑。 “冬妮娅，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就算我们听从你的劝告，现在就离开谷地村，难道就可以当做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 冬妮娅愣了一下，反问道：“罗兰先生，我听不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不可以说的更明白一点？” 罗兰耸耸肩，换了一个问题：“昨天我们为了救你，不得不摧毁一尊绞杀魔像，你知道这怪物值多少钱吗？” “我不知道，一定很贵吧？” “至少值十万金币。” 罗兰道出的数字引来一片倒抽气声，除了妮基塔轻轻点头表示认同，其他人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的天哪！那堆垃圾居然这么贵？”布鲁姆激动的跳了起来，在房间里愤慨地走来走去，“一定是哪里搞错了！罗兰我亲爱的兄弟，那玩意不就是一大堆麻绳攒起来的玩具，怎么会比同等重量的金银更昂贵？！” 妮基塔冷笑一声：“欢迎来到魔法造物的世界，认清现实对你们来说或许并不容易，然而魔像千真万确就是这么贵！不然你以为一堆破烂绳索为何能够潜入梦境控制冬妮娅，迫使她去绑架孩童，又凭什么能够打得咱们苦不堪言差点全军覆灭？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力量，绞杀魔像的强大是施法者用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想想看吧我的朋友，那可是十万金币，一笔大到足以使人发狂的财富！”罗兰盯着冬妮娅的眼睛，从容不迫地陈述着冷酷的现实：“现在绞杀魔像被我们摧毁，变得一文不值，如果你是魔像的主人，得知自己一夜之间损失了这样一笔巨额资产，你会不会气得发疯？换做是你，你会容忍摧毁魔像的家伙远走高飞，还是尽快追上去抓住他们，榨干他们身上每一枚铜板，挤出每一滴血，在发泄怒火的同时尽可能挽回自己的损失？” 冬妮娅咬紧牙关一言不发，额头渗出冷汗。 “所以，你现在还觉得我们可以远走高飞，置身事外？” 罗兰最后一句反问，彻底摧毁冬妮娅的心理防线。 她终于卸下冷漠的伪装，眼中溢出泪水，哽咽着说：“对不起，都怪我太傻了……” 罗兰看了柳德米拉一眼。巨人姑娘心领神会，拿起手帕帮她擦拭泪水，柔声安慰：“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们都在你身边，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 冬妮娅抬起头，异色双眸充满凄楚。 “你们大概也发觉了，我的眼睛跟正常人不一样，这是‘替换儿’的特征。” 发觉柳德米拉一脸茫然，显然不懂什么叫做“替换儿”，冬妮娅便转头望向妮基塔。 红衣女巫摊手苦笑：“别看我，我只是一个才疏学浅的小法师，嗯……你通常不会看到我如此自谦，可惜跟我们博学多识的骑士老爷相比，我那点知识量的确不好意思显摆，关于‘替换儿’的底细，他肯定比我了解的更多。” 罗兰对法师小姐这夹杂调侃的吹捧付之一笑，坦然承认自己的确听说过“替换儿”的传说。 “据说这种可怜的混血儿是鬼婆和她们的爱人疯狂激情过后的产物，可惜鬼婆并不是称职的母亲，她们总是将刚刚出生的婴儿丢弃在路边或者别人家的房门前，然后一走了之，不再理会孩子的死活。” “替换儿有着异色的眸子，证明其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血统，她们一定是女孩，从小就长得漂亮可爱，惹人怜惜，所以往往会得到好心人收养，以人类的身份长大，身边的人们也不会发觉她有什么异常之处。” “然而当替换儿进入青春期，一切都开始发生变化。她们会觉醒血脉中隐藏的特殊能力，比如优秀的魔法悟性，或者突然获得某些稀奇古怪的超自然力量。” “控制自己的天赋并不容易，更何况这天赋明显不同于养父母和那些一起长大的人类伙伴，处于青春期的替换儿难免产生疑问：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力量？难道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第164章鬼婆的女儿 罗兰的话语不疾不徐，众人都听得入神。 冬妮娅没想到他对替换儿的心理变化了解的如此深入细致，禁不住兴起一种类似赤身裸体站在他面前的羞耻感，用力咬着下唇，不敢与他对视。 罗兰不动声色观察她的表情变化，接着说：“一旦替换儿对自己的身世产生疑问，麻烦就来了，她会时常产生幻听，仿佛有人在耳畔窃窃私语，教导她应该如何正确的运用超人的天赋，如何激发体内的鬼婆血脉，释放出更强大的力量，到了最后，她还会怂恿替换儿去某个地方，寻找生身之母。 “只有极少数意志特别坚强的替换儿能够抵抗这种催眠，大多数则会受其蛊惑，踏上寻访身世的旅程。”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柳德米拉迫不及待地问。 罗兰望着把头深深埋在胸口的冬妮娅，沉声道：“她们大多数能够如愿以偿，从母亲那里获得更强大的力量，然后加入母亲的行列，成为鬼婆战团中新的成员。” “也就是说替换儿最终变成了鬼婆？”维罗妮卡不由惊呼，“这真是可怕的宿命！” “宿命”二字刺痛了冬妮娅的伤疤，她猛然抬起头，含着眼泪大声反驳：“那可不一定！我就是鬼婆的女儿，可我并不想变成鬼婆！” 柳德米拉握住她的手，柔声说：“我相信你可以战胜源自血脉的诅咒。” 冬妮娅用力握住她的手，感激溢于言表。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她决定向众人坦白自己的身世。 就像罗兰说的那样，她是鬼婆与人类的混血儿，也就是所谓的“替换儿”，母亲生下她就丢弃在路边，幸亏“丰收之环”的大德鲁伊瓦莲京娜路过并且收养了她，教导她成为一名绿野德鲁伊。 在瓦莲京娜夫人身边度过无忧无虑的童年，进入青春期之后她发现自己经常梦游，并且耳畔常有一个神秘的声音不断怂恿她前往迷雾沼泽，返回自己母亲身边。 在向瓦莲京娜夫人诉说了自己的苦恼之后，她决意暂时离开“丰收之环”，前往迷雾沼泽进行德鲁伊修业旅行，同时也想借此机会寻找母亲，解开身世之谜。 “我听马利克说起，有人曾在沼泽深处看到你跟鬼婆争吵，那是你的母亲？”罗兰问。 冬妮娅艰难地点了下头：“没错，那个邪恶的老鬼婆就是我的生身之母艾格尼丝，她的故乡在无底深渊，每年只有六个月待在人间，在此期间联合她的鬼婆同党打家劫舍纵情享乐，过后她就会骑上那匹黑色梦魇返回无底深渊。” 罗兰暗自倒吸一口凉气。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得以证实：冬妮娅的母亲不是绿鬼婆，不是妖鬼婆，也不是海鬼婆，而是所有鬼婆中最强大也最可怕的“老鬼婆”！难怪她有能力创造出‘绞杀魔像’那样强力的仆从，并且被整个沼泽地区的鬼婆尊为首领。 冬妮娅接着说：“上次有人看见我在沼泽边跟艾格尼丝争执，其实是因为我向她提了一个问题，结果让我非常难过，非常愤怒……” “到底是什么问题呢？”维罗妮卡好奇地问。 冬妮娅惨淡地笑笑，低声说：“我问艾格尼丝，既然她自称是我的母亲，那么我的父亲又是谁呢？结果令我无比震惊，艾格尼丝居然满不在乎的笑话我太天真，提了一个蠢问题，还说‘男人用过就吃掉，谁还会记得姓是名谁’……” “这老家伙简直是个变态！”布鲁姆气得跳了起来，矮人世代家传的大男子主义作风使他对艾格尼丝的做法忍无可忍，“只有螳螂和蜘蛛才会吃掉自己的丈夫，她还算是个人吗？！” 维罗妮卡白了他一眼：“你瞎激动什么，老鬼婆本来就不是人，她的道德底线还不如昆虫，吃个把男人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她或许不介意吃掉自己的情人，可那毕竟是冬妮娅的父亲！”柳德米拉也对艾格尼丝的残忍行径深感愤慨。 冬妮娅叹了口气，落寞地摇摇头：“这些话我都跟她说了，可她根本不在乎，还试图劝诱我跟她同流合污，说什么‘总有一天你会抛弃那些虚伪的道德变得跟我一样，这是命中注定的归宿，你永远逃不掉’……”回想老鬼婆狞笑的面容，她禁不住打起寒颤。 “从打跟艾格尼丝不欢而散之后，我就经常做噩梦，有时会梦游，一个人深夜在荒野游荡，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稍有不顺就心生杀意，村里人似乎觉察到我的变化，开始害怕我，躲着我，那种被孤立的滋味很不好受……” 尽管冬妮娅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看得出来，她很担心艾格尼丝的预言成真，担心自己的理性终究敌不过邪恶的本能，迟早会变成老鬼婆的同类。 听冬妮娅道出身世之谜，罗兰对昨夜那起突发事件有了新的认识。 老鬼婆以绞杀魔像为媒介，运用“托梦术”和“暗示术”催眠了冬妮娅，使之在梦游状态下替她绑架孩童。 如果事情败露，冬妮娅被村民抓到犯罪现行，反倒正中她的下怀，坐实冬妮娅是诱拐孩童的凶手。 可怜的冬妮娅对自己在梦境中的行为一无所知，倘若不想被愤怒的村民打死，就只能被迫反抗，结果注定是一场互相伤害的悲剧，而这正是老鬼婆期待中的好戏。 如果剧本按照艾格尼丝预想中的方式上演，冬妮娅在与村民反目成仇之后，唯一可以逃避的地方只有迷雾沼泽——她将被迫放弃融入人类社会的努力，自暴自弃沦为鬼婆群体的一员。 “冬妮娅，吾主辛德拉主掌命运，然而她教导我们不要迷信所谓的宿命，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命中注定的事，我们无法选择自己如何出生，却可以选择如何面对生活，接下来怎么做就看你的选择。”柳德米拉深深望着冬妮娅，期待她做出决定。 冬妮娅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抬起头毅然道：“谢谢你的鼓励，米拉，我已经决定了，这就去沼泽深处找艾格尼丝摊牌，讨回那些被他诱拐的孩子，从今往后跟她一刀两断，我不需要她这样冷血的母亲，她也没有我这个女儿！” “小丫头，好样的！”布鲁姆竖起大拇指，“我很佩服你地志气，不过话说回来，你独自去找老鬼婆干架，跟肉包子打狗有啥区别？干脆咱们一起去，人多力量大，联手做掉老鬼婆，顺带端了她的老巢，说不定还能发笔横财。” 柳德米拉横了财迷心窍的矮子一眼，对冬妮娅说：“最要紧的是那些失踪的孩子，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营救的努力！只有把孩子们平平安安带回谷地村，才能向村民证明你的清白。” 当初她曾想营救伐木场的孩子们，然而最终功亏一篑，为此耿耿于怀，如今谷地村出现相似的遭遇，她希望这一次不再留下遗憾。 妮基塔和维罗妮卡也都赞同柳德米拉的倡议，愿意陪同冬妮娅前往迷雾沼泽冒险。 房间里只有罗兰还没有明确表态。 他单手托腮沉吟不语，无数复杂的因素与可能性在他脑海中飞快运转。时而回忆老鬼婆和梦魇的情报，推演克敌制胜的策略，时而重新分析瓦莲京娜夫人的暗示，权衡沼泽之旅的风险与收益。 不知过了多久，他陡然发觉四周一片寂静，包括冬妮娅在内，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脸上，期待他做出决定。 罗兰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我有点走神……冬妮娅，我有一个问题，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您请讲。” “现在你能联系到瓦莲京娜夫人，或者‘丰收之环’的其它高层吗？” “现在？”冬妮娅吃惊地看着他。 “对，此时此刻。”罗兰正色重申。 冬妮娅脸色连变，沉默须臾才开口：“我可以尝试一下，但是无法保证什么时候才能得到高层的答复……” 罗兰摆了摆手，轻笑道：“你不用去尝试什么，我差不多已经明白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懂他到底明白啥？ 冬妮娅也有点懵懂，茫然地抓抓头发，正想开口询问，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再看罗兰那古怪的笑容，隐约从中品味出言外之意，连忙移开视线，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 “冬妮娅，每个人都有难以克服的弱点，我也不例外，坦率地讲，我这个人的弱点就是比较市侩，有些话不妨跟你说在前头。” “罗兰先生有话尽管直说。”冬妮娅故作镇定。 “眼下这场风波结束以后，我希望你能向瓦莲京娜大德鲁伊转达我的敬意，将来若有机会，我很乐意代表寇拉斯军跟‘丰收之环’展开更深入更密切的合作。”罗兰不动声色地说。 冬妮娅咬着嘴唇琢磨良久，还是没想明白他的真正用意，难道只是要她担当传话人，在瓦莲京娜夫人跟前替他美言几句，博得一个好印象？至于丰收之环与寇拉斯军合作事宜，她这样的小角色根本没有参与决策的资格，也就只能充当“传声筒”了。 “罗兰先生，我会完成你的托付，至于瓦莲京娜夫人的态度，很抱歉，那不是我能左右的。” 罗兰对她坦率地态度很满意，他也没有指望太多，要的就是一条跟绿野德鲁伊沟通的渠道，有了这条渠道，将来很多事情都可以慢慢谈。 “那么预祝我们合作愉快。”罗兰笑着向她伸出右手。 冬妮娅握住他的手，一股暖流透过沉稳有力的大手传递过来，使她感到心里特别踏实。 （求收藏） 第165章避难小屋 第165章：避难小屋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棕熊米莎帮大家找到一处理想的宿营地。r?an ?e?n ?．ranen` 这是一片朝阳的缓坡草甸，青草地被太阳晒得暖融融，散发清新芬芳，踩在上面如同松软的地毯。 草甸下方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水质清澈可以直接饮用；背后是一片郁郁苍苍的树林，野兔随处可见，最凶猛的野兽也不过是一只花脸獾。 这可怜的胖子先是发觉一头棕熊闯进它的领地，紧接着又看到棕熊身后跟着一头哼哧哼哧喘粗气的凶暴野猪，空中还有黑色猎鹰在盘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遛烟儿钻进树林深处不敢再露面。 罗兰脱下靴子将双脚浸泡在溪水中，清凉的感觉瞬间驱散一身疲惫。 他伸了个懒腰，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就这么惬意的仰躺在草地上，眯着眼睛眺望天边最后一抹晚霞。 “冬妮娅，你还记得上次是在哪里见到老鬼婆的吗？也许我们可以在那里找到她。” “很遗憾，这种可能性不大。”德鲁伊少女提起斗篷下摆在他身旁席地而坐，也脱下鞋袜将一双纤秀玉足浸泡在清凉的溪水中。 惬意地叹了口气，冬妮娅接着说：“艾格尼丝上次是主动托梦提出跟我见面，约定的地点距离谷地村不远，然而那并不是她平常居住的地方，想找到她的藏身之处，我们不得不多费些周折。” 她打开挎包，取出一张手绘地图，指给罗兰看此番冒险的预定路线。 “这是谷地村，这是我们目前宿营的树林，继续向北方行进大约五里就是沼泽蜥蜴人的‘铁麟部落’，这群湿地强盗无恶不作，曾是谷地村最大的威胁之一，直到“丰收之环”宣称将谷地村及其周边农田、果林纳入保护范围，蜥蜴人的劫掠行径才有所收敛。” “然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伙强盗不会轻易放弃打家劫舍的生涯，为了对抗丰收之环的威慑，他们找到沼泽地区的另一伙邪恶势力“鬼婆战团”，并且全面投靠对方，甘愿做鬼婆的马前卒，为的就是参与鬼婆战团的劫掠活动，狐假虎威的分一杯羹。” “现今铁麟部落的首领古辛斯基是一个强悍的家伙，他的情人金娜是艾格尼丝的学生，一个奉行‘枯萎之道’的邪恶德鲁伊，比古辛斯基更危险。” “艾格尼丝的魔法小屋隐藏在沼泽深处的某个小岛上，那里终日被迷雾笼罩，只有古辛斯基和金娜夫妇知道前往小岛的正确道路。” “所以我们想找到老鬼婆，先得扫荡蜥蜴人营地，制服蜥人王夫妇？”罗兰问。 “不仅如此，铁麟部落位于沼泽与丛林交界地带，四周栖息着一群残忍的人面鸟妖，她们在树上筑巢，与铁麟部落结为盟友，夜间她们替蜥蜴人站岗放哨，到了白天，蜥蜴人则负责保护沉睡的鸟妖。”冬妮娅脸色严峻。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选择夜间潜入铁麟部落，固然能够趁多数蜥蜴人沉睡之机尽量避免战斗，却不得不先闯过人面鸟妖的警戒线。”罗兰沉吟道。 “所以我们必须想个办法消灭鸟妖，阻止她们向蜥蜴人发出警报。”柳德米拉走了过来，身后跟着维罗妮卡。 “这个不用担心，尽管包在我身上！”女忍者自信满满的笑道。 “罗妮，你有什么计划？”妮基塔跟上来问。 “很简单啊，我悄悄溜进鸟妖巢穴，故意暴露行迹，装出要偷鸟蛋的样子，鸟妖必定气得暴跳，群起追杀，然而我毕竟只是一个偷蛋小贼，这事儿跟蜥蜴人没关系对吧？所以她们只要追杀我就够了，没有必要通知铁麟部落。” “好主意！我们提前设下埋伏，等你把鸟妖引诱过来，就收拢口袋将她们一网打尽，不留一个活口，免得走漏消息！”柳德米拉兴奋地挥了下拳头。 “嗯嗯！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只负责诱敌进入埋伏圈，接下来如何才能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之一网打尽，我可没有把握，毕竟鸟妖是会飞的，倘若见势不妙掉头就跑，恐怕很难拦截。” 红衣女巫双手抱膝坐在河畔，凝眉思索的神态流露出知性之美，“我可以给大家都加持飞行术，然而会飞也不保险，鸟妖数量太多的话我们拦截不过来。” 罗兰点了点头，沉吟道：“妮基塔，你有没有学过禁止飞行的法术？” 法师小姐不假思索：“二环‘大地束缚’，可以把空中飞行的生物强行拉下来。” “很好，你准备两个大地束缚，以备不时之需。” “罗兰先生，其实德鲁伊的神术列表里也有‘大地束缚’，我要准备吗？”冬妮娅努力尝试融入集体。 罗兰扬眉讶然：“二环自然神术也有大地束缚？这倒是个好消息，那么你也准备两个。” “四个大地束缚足够保险吗？”冬妮娅有点儿不放心。 “大地束缚”并非绝对可靠，受术者可以进行强韧检定，倘若通过豁免便不受影响。退一步说，就算豁免检定全都失败，最多也只能捕获四头鸟妖而已，难保不会有漏网之鱼。 罗兰轻轻一笑：“大地束缚只是一个保险机制，我们的战术重点在于伏击，只要在第一波伏击中将鸟妖全部击落，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可是……具体采用什么战术呢？”冬妮娅不放心地追问道。 “简单来说就是利用伪装打敌方一个措手不及，德鲁伊的神术列表里没有隐形术，不过没关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可以变成一棵树？” “嗯，运用二环‘树化术’，我能临时变成一棵树，除非对方用魔法侦查，否则看不出丝毫破绽。” “嘿！罗兰老弟，冬妮娅能变成树，罗妮可以隐身，而我既不会法术也不会忍术，要怎么伪装才能骗过鸟妖？”布鲁姆忍不住插嘴。 妮基塔冲他比了个放宽心的手势，傲然道：“我再准备一个‘隐身法球’，可以把大家全隐藏起来。” 罗兰想了想，摇头道：“隐身法球只能覆盖周围10尺半径，活动空间太小，不如换成避难小屋，设置成草绿色，跟树林中的环境完美融合，不光内部空间足够大，当我们发起伏击之后也不会显露行迹，照旧可以从小屋中获得完全隐蔽的效果，鸟妖看不见我们具体位置，远程攻击全靠瞎蒙，反之，她们若是闯进小屋玩近战……呵呵，我代表大家表示欢迎。” 妮基塔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真是一肚子坏水，居然想出这么歹毒的主意！” 避难小屋也叫“李欧蒙小屋术”，是一个三环塑能系法术，可以创造一个半径20尺的力场球，不可移动且不透明，内部温度恒定，球体能够抵挡雨雪、沙尘、烈风之类恶劣天气。 球体从内往外看是透明的，可以清晰观察外部情况。外面的人却无法看到球体内部的情况，因此在外部发起的攻击很难命中躲在球体内部的人。正因为有这个好处，避难小屋不光可以用来避难，还可以作为伏击敌人的掩体。 妮基塔从施法材料包中翻出一颗拇指大的水晶球，捧在掌心永唱咒文。水晶球爆出一团红色光芒，化作一道球形力场自妮基塔站立之处缓缓张开，下半部分球体融入大地，上半部分则扣在地表，将罗兰等人也囊括进来。 妮基塔调整避难小屋外表颜色，使之与周围的草木尽量统一起来，免得被鸟妖一眼看穿。 力场屏蔽了外界的风尘，布鲁姆对此很满意，从背包里拿出“盛宴桌布”平铺在地上，念诵启动咒文，桌布立刻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转眼间出现一桌丰盛的酒席。 “天色已经不早了，大家赶紧吃晚饭，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战斗！”矮人席地而坐，抓起一只注满美酒的银杯开怀畅饮。 罗兰穿好靴袜，起身邀请冬妮娅一起用餐。 “享用一顿‘英雄宴’，十二小时之内免疫恐惧和毒素伤害，对我们接下来的战斗大有好处，酒你也要喝一点，可以治愈疾病。哦，把我们的棕熊小姐也请进来吧，反正这么多酒菜足够大家吃饱喝足。” 冬妮娅挽着他递过来的手，一同走到桌布跟前，往自己的餐盘里夹了一些面包、水果沙拉和香喷喷的奶油炖菜，并且听从罗兰的建议，吹了声口哨把棕熊米纱招呼进来，一同享用这顿丰盛的晚宴。 棕熊在她身旁席地而坐，很通人性的朝主人的朋友拱手敬礼。 柳德米拉竖起食指戳了戳站在自己肩头的黑鹰，“瞧瞧别人家的孩子多懂礼貌，往后你也学着点儿。” 黑鹰吞下一颗糖渍李子，高傲的翻了个白眼，气得女游侠直叹气。扭头看看布鲁姆身旁埋头猛吃的野猪“阿呆”，重新找回心理平衡：小黑虽然性情桀骜，至少比矮子家那头吃货强得多。 第166章人面鸟妖 维罗妮卡蹲在草丛中，黑纱蒙住她的脸庞，只露出一双明眸，小心地观察着不远处那株高大的橡树。 橡树上盘踞着一群人面鸟身的女妖，以其有力的鸟爪紧扣枝杈，沐浴月光悠闲地梳理着羽毛，时而放声高歌自得其乐。 高的隐匿技能配合“影缠丝甲”使女忍者完美融入夜色，树上鸟妖虽然拥有黑暗视觉也难以觉她的踪迹。 然而维罗妮卡丝毫不敢大意，她很清楚树上那些邪恶的鸟妖不仅生有一张酷似人类女性的艳丽面孔，歌声亦有令人着迷的魔力，传说中能够以歌声催眠水手的“塞壬海妖”就是她们的近亲。 维罗妮卡已经提前喝下一瓶“防护邪恶药水”，确保自己暂时不受女妖们的**曲影响。然而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苦盼的机会还没有出现，药水的效力却在渐渐消退。 维罗妮卡心急如焚。如果拖延到药水失效，而她又很不巧的中了**曲，接下来会生什么事不堪设想。 这时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一张胖乎乎的大脸自一丛灌木中探了出来，两道黑色条纹从耳根一直延伸到嘴边，勾勒出黑白相间的脸谱，乌溜溜的大眼睛眺望树梢，好奇的打量那群人面鸟身的歌手。 好奇心不止能够害死猫，这只傻乎乎的花脸獾也没能幸免。鸟妖的**曲传入耳中，瞬间击溃它那脆弱的意志，被歌声催眠，直愣愣朝鸟妖栖息的橡树走去，最后竟一头撞在树干上，当场昏了过去。 一只头戴红铜凤冠的鸟妖带领族人飞扑下来，将那可怜的花脸獾撕碎，争相啄食鲜美的血肉。 机会来了！ 维罗妮卡心头窃喜，乘群鸟猎食无暇顾及巢穴，施展忍术进入隐形状态，悄悄离开草丛，借助节肢斗篷赋予她的“恒定蛛行术”，飞快爬上大橡树，在此期间没有惊动任何鸟妖。 鸟妖将巢穴筑在枝杈交错的位置，地势相当险峻。维罗妮卡的职业能力在树上挥了关键作用，如同一只灵巧的狸猫轻松跃进鸟巢，将四枚鸟蛋连同一堆宝石、金银铸币、一双皮靴以及其它零零碎碎的东西一起打包背走。 离开鸟巢的时候她故意弄出点动静，引起鸟妖警觉，并且赶在对方做出反应之前跳下大树拔腿飞奔——月光下，一条黑色剪影紧贴草丛迅远去。 鸟妖们终于觉巢穴失窃，纷纷出愤怒的尖叫，拍打翅膀紧追上来。眼看黑衣女贼一头钻进树林，然而当她们追进去之后却现对方神秘消失，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鸟妖们困惑的东张西望。林间树枝横生不利于飞行，她们只得降落下去，站在枝头搜索女贼下落。 一只鸟妖觉地面有些异常：原本平坦的草地似乎凸起一大块，仿佛铺满青草的球面屋顶。 她确信那就是女贼的藏身之处，兴奋地叫嚷起来，呼唤同伴一起扑向那片带有伪装的草地。 她们顺利的冲进伪装层，激起一阵轻微的力场波动，随即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惊恐的尖叫不断传出来，吓得树上其余鸟妖全都变了脸色。她们怀疑同伴中了陷阱，然而那层草绿色的力场球隔绝了她们的视线，根本看不见内部的情景，只能通过惊心动魄的悲鸣猜测同伴正在遭受袭击。 继续观望还是下去支援？鸟妖们迟疑不定。 同一时间，避难小屋中正在上“演辣手摧花”的鬼畜戏码。 闯进避难小屋的鸟妖们如愿找到维罗妮卡。然而女忍者根本没有逃跑的意思，带着一脸坏笑甩动斗篷，一道银光腾空飞起，化作巨大的蜘蛛网将那些毫无防备的鸟妖全都罩住。 翅膀被粘稠的蛛丝缠住无法扇动，鸟妖们伴随蛛网自空中坠落下来。她们奋力挣扎，试图摆脱蛛网束缚，却不知还有比蛛网更可怕的法术在等待她们。 妮基塔挥手抛出一条风干的章鱼脚，口中吟唱咒文。地面出一串噗噗闷响，无数漆黑的触手破土而出，根根长达1o尺，足有成年人胳膊那么粗，迅将那些吓得花容失色的鸟妖淹没在一片涌动的黑潮里。 四环咒法系奥术“艾伐黑触手”不止是一个强力控场法术，其召唤出来的强韧触手还会疯狂纠缠、挤压、紧勒触及范围之内的一切生物，以各种乎想象的鬼畜方式折磨猎物，对力量偏低的鸟妖而言这就是活生生的地狱！ 看到鸟妖的惨状，罗兰也禁不住头皮麻，远远躲在黑触手攻击范围之外，以炎龙手枪射击那些遭受蹂躏气息奄奄的鸟妖，尽早结束她们的生命也算是做了善事。 一只特别强壮的鸟妖凭借好运挣脱黑触手纠缠，腾空飞向罗兰等人头顶，口中出魅惑人心的吟唱，试图以天赋能力“**曲”催眠对方走进黑触手的攻击范围。 柳德米拉看穿她的险恶用心，拉满弓弦冷笑着射出一支羽箭。箭矢洞穿鸟妖左侧翅膀，顺带激沉默力场。 这下鸟妖别说唱歌，连惨叫都不出了，打着旋儿坠落下来。布鲁姆及时补上一锤，敲碎她的脑袋。 罗兰重新为炎龙手枪填满弹仓，觉避难小屋内部的鸟妖已经被同伴全灭，便瞄准小屋之外的鸟妖扣动扳机。 旅行途中他时常借助炎龙手枪打猎野味，练得多了枪法自然进步神。枪声响起的刹那空中爆开一团血花，那倒霉的鸟妖赫然被他一枪爆头当场毙命。 其余鸟妖都被枪声惊动，短暂的骚动过后立刻做出反击，纷纷抓取石块砸下来。然而避难小屋单方面阻断她们的视线，丢下来的石块毫无准头可言，也不可能对藏身暗处的罗兰等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柳德米拉从容不迫闪开石块袭击，张弓射出一串连珠箭，狙落两只鸟妖的同时亦将她们栖身的大树变成“禁声区”，**曲也唱不出来了。 鸟妖们惊觉无法出声音，慌忙飞离枝头，迁往附近的另一株大树。 就在这时，她们做梦也没想到的事情生了——脚下大树突然褪去伪装，变成一位身穿蛇蜥皮甲、外罩深绿斗篷、手持巨大镰刀的俏丽少女！ 第167章鸟妖女王 大树突然褪去伪装，变成一位身穿蛇蜥皮甲、外罩深绿斗篷、手持巨大镰刀的俏丽少女。 人面鸟妖目睹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全都震惊的目瞪口呆，直到对方举起镰刀才猛然回过神来，吓得连声尖叫掉头飞逃。 冬妮娅以“树化术”伪装多时，等待的就是这个突袭的机会，当然不会坐视鸟妖轻易脱身。纵身一跃追了上去，双手高举魔法巨镰舞得好似风车一般，镰刃拖曳寒光斩向那群措手不及的鸟妖，惨叫声中翎羽纷飞，鲜血如雨淋漓而下。 侥幸躲过巨镰斩杀的鸟妖受惊飞窜，冬妮娅果断收起巨镰，打出施法手势，朱唇吐出一段德鲁伊秘语构成的音节，空中立刻乌云大作狂风四起。 在那之后，冬妮娅出人意料的停止施法，施展德鲁伊的职业能力“野性变身”，变成一头神骏的大隼腾空飞起，高悬在众鸟妖头顶，旋即出一声呼唤雷电的长唳！ 轰隆！一道雷霆从天而降，击在鸟妖头上，顿时浑身羽毛电光迸射，冒着黑烟陨落下来，空中残留着一股刺鼻的焦味。 德鲁伊的三环神术“召雷术”很特殊，完成施法程序之后不必立刻动，可以将魔力储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战斗中只需要一个简短的指令就可以持续召唤从天而降的雷霆轰击敌人。 为了更有效的轰击鸟妖，冬妮娅变身为鹰隼展翅翱翔，锐利目光凝视鸟妖聚集之处，平均间隔六秒就有一道闪电响应她的召唤轰击下来，自上而下贯穿多个目标。 雷鸣不绝于耳，闪电照亮夜空！ 雷击过后空中羽毛乱飞，被击伤的鸟妖哀鸣着坠落下去。 冬妮娅高效率的杀戮彻底激怒鸟妖，远处传来阵阵尖叫，更多鸟妖脱离巢穴，聚成一片乌云朝她飞来。 此时冬妮娅储存的“召雷术”已经释放完毕，深知只凭自己一人之力无法对抗大群鸟妖的报复，当即解除变身恢复人形，飘然落地转身狂奔，转眼间便钻进“避难小屋”。 鸟妖失去目标，又不敢追进那诡异的半球空间，在空中盘旋进退失据。 “谢谢你帮我引来这么多活靶子。”柳德米拉笑着跟冬妮娅击了下掌，随即拨动弓弦，箭如暴雨例不虚。 布鲁姆也频频施展“兽性投掷”，每当魔法战锤飞上天空便有一只鸟妖被敲落下来。 妮基塔紧握魔权杖，眉心神器额饰激奥术光辉，屈指轻弹，一颗火球呼啸着腾空飞起，旋即在鸟妖群中炸裂，喷溅满天流火，映红半边夜空。 法术锐化，极效火球术！ 被火球直接击中的鸟妖瞬间在高温中化作灰烬，周围的同伴尽皆受到波及惨遭烤焦，在极度痛苦中断了气。 妮基塔满意的点了点头，就在她准备释放第二火球术的时候，空中飞来一只与众不同的鸟妖。 她的体型特别强壮，头上戴着一顶红铜锻造、凤凰造型的魔法盔，手中紧握的晨星锤也散出魔法灵光。 “大家当心，这是鸟妖家族的女王！”维罗妮卡不久前曾经亲眼目睹鸟妖女王一爪子下去便将膘肥体壮的花脸獾开膛破肚，对她的凶残手段心有余悸。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查看对方底细，结果令他大感不妙——鸟妖女王除了自身种族能力之外，还拥有五个吟游诗人职业等级！ 鸟妖天生拥有极高明的演唱天赋，“吟游诗人”是最适合她们的凡职业。更令罗兰感到不安的是瓦雷斯世界的吟游诗人并非单纯擅长弹琴唱歌的文艺青年，还具有颇为出色的施法能力。 就在他顾虑重重的时候，鸟妖女王已经完成第一个法术，一道绿色光辉伴随她的吟唱声轰击避难小屋。 三环奥术，解除魔法！ 力场球剧烈颤抖，随即开始无可挽回的分崩瓦解。原本藏身小屋内的罗兰等人全都暴露出来，等待他们的将是鸟妖女王的疯狂报复。 罗兰飞快的洒出两把银粉，抢在小屋彻底崩溃之前完成施法准备。第一个“防护邪恶”拍在维罗妮卡身上，她的意志豁免全团队最低，需要优先照顾，第二个给了布鲁姆，矮人战士的意志豁免也是短板，很难抵挡鸟妖女王的**歌。 罗兰本人意志豁免很高，倒是不大担心被女王的歌声迷惑，至于妮基塔、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他已经用光今天所有的“防护邪恶”，实在顾不了那么多，只能祝愿她们好运了。 柳德米拉反应够快，立刻调转箭头朝自己脚下射了一箭，接着又如法炮制朝妮基塔脚下射了一箭。 “寂静之弓”射出的箭矢自动张开2o尺沉默结界，无论内在的还是外来的声音都无法在结界内传播。 鸟妖的“**曲”属于一种音波系自然能力，同样无法侵入沉默结界。如此一来柳德米拉就确保自身和妮基塔都不会受到**曲影响。 柳德米拉没有对冬妮娅这样做，因为德鲁伊的意志豁免成长优秀，感知属性出众，成功抵抗**曲的概率相对更高，而且冬妮娅不像妮基塔那样可以借助“高等即时魔”随时进行法术默，一旦陷入沉默结界便无法吟唱咒文——为了躲避**曲而放弃施法能力，这对冬妮娅而言很难说是利大还是弊大。 鸟妖目睹小屋崩溃，立刻兴奋的放声高歌，迷惑人心的旋律在空中回荡。 冬妮娅的感知属性很高，寻常鸟妖的歌声很难撼动她那坚强的意志，挥手召来雷霆，道道闪电恍若贯通天地的利剑凌空劈落，将那群唱得正欢的鸟妖劈得尖叫四散。 冬妮娅脸色冰冷，金银双瞳深处亦有电光泛动。当她的目光移向鸟妖女王，“召雷术”亦随心而动，轰隆一声空中炸响霹雳，一道惊雷劈向鸟妖女王头顶，擒贼先擒王！ 鸟妖女王微微眯起那双狭长妖艳的眸子，居高临下睥睨众人。头上那顶红铜锻造镶嵌着金银的饰冠造型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遭到雷击刹那释放出金色光辉，构成一道“抵抗能量”结界将她保护起来。 雷电受到结界削弱变得后继乏力，对鸟妖女王造成的伤害不足挂齿。 鸟妖女王抖动双翼掸落几根烧焦的羽毛，性感的红唇吐出一串诡异音符，以歌声调动奥术能量，化作一道青虹破空轰向冬妮娅。 第168章大地束缚 “糟糕！” 目睹鸟妖女王手中那团青色奥法光辉，冬妮娅心里不由咯噔一下，急忙躲进树林试图摆脱法术锁定。 瓦雷斯是一个法术普及度比较高的世界，特别是那些本身就拥有施法能力的人，整天跟魔法打交道，久而久之总结出一套根据魔力色彩判断法术学派的经验规律。 这套规律并非绝对准确，但是很有参考价值。 比如死灵学派法术大多伴随着黑色的负能量波动；预言系奥术和治疗类法术大多散发出洁白的灵光；防护系法术多为深绿色泽，如同浓郁的翡翠，自然神术也大多是绿色，但是更像嫩绿的青草；咒法系法术多为橙色魔力，塑能系的奥术灵光红艳如火热力四射；幻术系法术总是伴随着朦胧的蓝光，变化系法术则大多色泽金黄，最后一个学派“惑控系”，施法时魔力溢出往往形成青色光芒，所以也被称为“青魔法”。 吟游诗人这个职业并不擅长直接杀伤性法术，催眠、胁迫、魅惑人心才是他们的特长，尤其在“幻术”和“惑控”这两大学派造诣极深，鸟妖女王也不例外，利爪隔空罩向冬妮娅，蒙蒙青虹穿透枝叶阻碍击中目标。 德鲁伊少女顿觉浑身麻痹僵在当场，连移动一根小指也办不到，好在她还可以呼吸可以思考，立刻意识到鸟妖女王对她释放的是“人类定身术”！ 冬妮娅心急如焚。 她竭尽所能试图重新控制身体，然而麻痹的肌肉根本不听使唤。 她自信不出一分钟就能摆脱定身术束缚，但是鸟妖女王显然没打算给她喘息之机，昂首发出一声长啸，催促身旁族人俯冲下去追杀。 冬妮娅眼睁睁看着凶恶的鸟妖集群俯冲下来，禁不住闭上眼睛，心中满是不甘。 然而她预想中的死神并未如期到来，僵硬的身体凭空消失，下一瞬出现在百尺之外，平安逃离鸟妖围攻。 冬妮娅睁开眼睛，茫然望向原本自己置身之处，惊讶的发现罗兰不知何时取代她站在那里对抗鸟妖袭击，青年骑士高大伟岸的身影如同山岳岿然挺立，给她带来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棕熊米纱飞奔过来，忠心耿耿的守在主人身旁。柳德米拉和布鲁姆也相继赶到，保护冬妮娅免受鸟妖袭击。 冬妮娅暂时还无法动弹，好在不用再担心自身安危，一双美眸始终盯着罗兰，流露出内心的紧张，既感激救命之恩，又替他捏了一把冷汗——毕竟他要独自面对强大的鸟妖女王。 轰！秘银圣徽迸发漆黑灵光，罗兰向天激发“亵渎吸命”，负能量大潮无声咆哮汹涌奔腾，霎时间扫过鸟群，从鸟妖喉咙深处挤压出声声悲鸣，将她们的精血、痛苦与恐惧转化为纯粹的生命能量，倒吸回罗兰体内，体能瞬间提升至巅峰状态！ 年轻的骑士反手拔出神剑“杜兰达尔”，足底猛然发力蹬踏地面，镶嵌在秘银胸甲上的那块“跳跃魔晶”爆发苍蓝光辉，毫无征兆腾空飞起，如同一颗炮弹轰向鸟群。 天堂跳跃，猛力攻击！ 重剑逆风挥斩，唰的一声将对面鸟妖从头到尾劈成两半。 凌空冲出弥漫的血雾，罗兰手腕一抖借力顺势横扫，又有一只鸟妖脑袋搬家，其余鸟妖全被这凶猛的剑术吓破胆，尖叫着陷入慌乱。 罗兰凌空激发“克敌机先”，剑锋泛起一层神圣光泽，法力回流化作一双闪光的龙翼为他提供后续飞行动力，振翼高飞冲向鸟妖女王，剑锋破空突刺圣光闪耀！ 鸟妖女王妖艳的脸庞因愤怒与恐惧变得扭曲，紧握在她手中的那柄+1晨星锤固然威力不凡，却不足以给她带来正面对抗龙翼骑士的勇气。 脸色瞬息万变，鸟妖女王发出一声愤恨的长啸，最终决定施展“镜影术”，制造出八个幻影分身环绕在自己周围，试图以此迷惑罗兰。 “自作聪明！”罗兰冷笑着开启“命运之瞳”，鸟妖女王的镜影分身在他眼中纷纷幻灭，只剩一具真身留在原地迎接“杜兰达尔”的斩击。 鸟妖女王惊觉“镜影术”没能骗过对方，匆匆抓起魔法晨星锤格挡。她那14点的力量在鸟妖当中算得上出类拔萃，然而与拥有26点力量的罗兰正面对抗却形同螳臂拦车，直接被罗兰一剑劈得倒飞出去，鲜血伴随脱落的翎羽喷溅一路，在空中拉开一道触目惊心的猩红帷幕。 鸟妖女王尖叫着拼命扇动翅膀，顾不得多看一眼自己身上那条几乎开膛破肚的巨大剑创，只想尽快飞离现场。 罗兰倒是想追杀鸟妖女王，可惜一环法术回流提供的能量很有限，短短数秒便已耗尽，背后那双魔力龙翼迅速暗淡下去，无法支撑他继续飞行。 罗兰任由身体缓缓落向地面，头也不回大声喝道：“妮基塔，大地束缚！” 红衣女巫一直在关注空中的激斗，得到罗兰提醒，立刻打出最后一个施法手势，金色奥术能量与大地共鸣，化作一股无形的引力波动隔空摄住鸟妖女王，强行将她拽了下来。 妮基塔脚下微微一顿，“瞬步靴”激发银色光环，自下而上环绕周身，开启任意门将她传送到鸟妖女王的落点附近。 树林深处传来噼啪声响，鸟妖女王自空中掉落下来，砸倒一片灌木。 她挣扎着爬起来，尝试起飞，结果发现翅膀像是灌了铅，无论如何努力也飞不起来。 这凶悍的妖妇气得破口大骂，以最恶毒的话语诅咒骑士和他的女巫同伴，同时匆匆打出施法手势，给自己加持了一个二环惑控系法术“英雄气概”，以自我催眠的方式提升斗志。 林间飘来一条红色身影，妮基塔手持蜘蛛权杖正超她藏身之处逼近。 “女巫！你竟敢追上来……只有你一个人？！哈哈哈哈！”鸟妖女王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随即朝妮基塔轻蔑地勾勾手指，“来吧，愚蠢的小女巫，到妈妈怀里来，这场决斗还没有结束，接下来妈妈会给你一个难忘的教训！” 狂笑变成晦涩难明的咏唱，鸟妖女王双爪捧起一束黑色马鬃抛向天空。 轰！金色光辉猛烈爆发，迫使妮基塔扬起长袖遮住眼睛。 待到光芒黯淡下去，鸟妖女王已然变成一尊高大雄壮的怪物——上半身保持人类女性艳丽胴体，下半身却变成一匹披拂黑鬃的烈马！ （求收藏） 第169章变身对决 变身为半人马之后，鸟妖女王失去的仅仅是早已被“大地束缚”封印的飞行能力，却获得了大体型优势，天生防御也得到大幅提升——相比原本的鸟妖形态，她现在的半人马形态明显更适合近战。 鸟妖女王变身后不改妖艳冶荡本色，面带狞笑吐出猩红舌尖****晨星锤上那些锋利的钢刺，迈步跨过灌木丛，缓缓逼近妮基塔。 “宝贝儿……你死定了！” 她突然收起笑容，高举晨星锤向妮基塔发起冲锋。 妮基塔秀眉微蹙。 她可以再次启动“瞬步靴”逃到安全地带，但是那样就不得不目送鸟妖女王逃之夭夭，违背了作战意图，更何况鸟妖女王变身为半人马之后猖狂的嘴脸深深激怒了她，促使她做出一个截然相反的决定。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妮基塔抛出一片蜥蜴人鳞片，身上同样爆发出一轮象征变化学派奥术能量的金色光辉。 强烈的光芒照亮夜空，迫使鸟妖女王眯起眼睛避其锋芒，冲锋的步伐不由缓慢下来。 待到光辉消散，维罗妮卡已然变身为一个身披厚厚天生鳞甲的蜥蜴人武士，反手亮出一张散发强烈魔法灵光的银色面具，缓缓将之罩在脸上。 “暴力假面”自动适应面孔轮廓，激活“谭森变形术”，使蜥蜴人瘦削的身材陡然膨胀一圈，每一寸紧绷的肌肉都充满爆发力。 妮基塔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并不美丽，但是她对全面提升的身体素质非常满意。 看到半人马踏过草丛狂奔而来，她没有丝毫退避之意，伸手从次元袋中拿出一面橡木蒙皮大盾横在前方。 这件做工略显粗糙的长方形防具是缴获自蜥蜴人战士的战利品。妮基塔身为法师原本并不擅长使用大盾，戴上暴力假面之后就大不一样，“谭森变形术”不光使她的力量、敏捷和体质属性大幅度提升，还额外赋予她擅长军用武器特长，大盾正是一类军用武器，以她目前高达15的力量，单手提盾亦可挥洒自如。 砰！妮基塔手持大盾高举过顶挡下晨星锤，半人马的冲锋势头为之一滞。 不等鸟妖女王调整步伐，妮基塔高举蜘蛛权杖朝她一指，杖首琥珀球中喷出一束粘丝，将鸟妖女王从头到脚缠绕起来，一时间难以挣脱。 妮基塔快步上前发起追击，兜头一杖狠狠敲在鸟妖女王脸上。 “咚”的一声闷响，鸟妖女王眼冒金星痛极悲鸣，头顶魔法盔也被震得掉了下来。 更让她恐惧的是妮基塔在敲碎她鼻梁骨的同时还激发了权杖内储存的“毒击术”，在她那张满是鲜血的脸上又添了一层惨绿，蜘蛛毒素迅速侵入体内大大削弱她的体质。 鸟妖女王连续遭受重创，信心已经伴随鼻梁被妮基塔敲得粉碎，拼命扯断蛛丝，脑海中只剩逃跑这一个念头。 这时一条黑影悄然潜行到她背后，趁她无暇防备，闪电般发动背刺。 噗！噗！咒缚刀与魔法匕首相继捅进鸟妖女王后背，爆发出恐怖的伤害，连惨叫都来不及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尸体迅速变回鸟妖形态，兀自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维罗妮卡收刀入鞘，笑嘻嘻的冲妮基塔打了声招呼，随即蹲下去熟练的将鸟妖女王尸体剥了个精光，一枚铜板也不放过。 妮基塔皱了下眉，没好气地嗔道：“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等到我占尽上风的时候才跑来捡便宜，真叫人扫兴！” 维罗妮卡抬头冲她一笑：“你怎么还不变回原来的样子，现在这幅尊容可真有点儿吓人啊！” 妮基塔倒是自我感觉良好，反手将蜘蛛权杖扛在肩头，故意绷紧胳膊炫耀强壮的肌肉，装出凶恶的神态低沉咆哮：“我感到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在沸腾……” 维罗妮卡无语的摇摇头，突然望向她身后，满脸惊喜地喊道：“罗兰先生，您来啦！” 妮基塔条件反射一般跳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摘下面具，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解除变身术，恢复原本的花容月貌，摸出一面小镜子，梳理略显凌乱的发丝，看上去淑女极了。 然而等她梳理停当，罗兰还是没有出现，她纳闷儿的回头偷窥一眼，空空荡荡哪有罗兰的影子，这才恍然醒悟上了维罗妮卡的恶党。 回头再看，女忍者已经风一般的跑远了，夜幕中传来银铃似的笑声。 “你倒是接着装啊？我会告诉罗兰先生你变成蜥蜴人之后有多‘好看’。”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法师小姐气得直跺脚。回想刚才自己唯恐被罗兰看见变身后的……另类形象以至于惊慌失措，全被维罗妮卡看在眼中，不由深感羞窘，脸颊红得发烫。 “不行，我的找个机会把罗妮变成更奇葩的怪物，免得她到处说我的坏话。”法师小姐暗下决心。 罗兰并不知道自己充当了一回恶作剧的道具，重创鸟妖女王之后他就来到冬妮娅身边，取出“治疗法杖”帮她移除麻痹。 冬妮娅恢复自由之后红着脸向他道谢，并且为自己拖了大家的后腿表示惭愧。 罗兰摇头一笑：“你的实力并不比团队中的任何人逊色，之所以吃亏是因为你惯于独来独往，不太懂得怎样跟别人协同作战，这不是什么大问题，接下来我们还会遭遇战斗，有的是时间磨合。” 冬妮娅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舒服多了。 “罗兰老弟，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那些鸟妖一个个穷得要死，扒光羽毛也搜不出几个铜板。”布鲁姆扛着战锤走过来，眉头拧成一团，闷闷不乐地说：“如果罗妮那里也没有什么好消息，我们恐怕连为这场战斗支付的成本也收不回来。” 战斗成本主要是指一场战斗消耗的法术卷轴和各种药水，这还没算武器装备的维修费用，细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如果无法通过搜刮战利品弥补支出，团队财产账簿上就要添加一笔赤字，并且平摊到每个成员身上。 其实布鲁姆根本不差钱，矮人王子对待朋友向来慷慨解囊不求回报，他只是单纯的喜欢清点战利品而已，清点过后具体如何分配反倒不怎么在意。 罗兰不知道这是他独有的奇葩个性，抑或冰风谷矮人的民族传统。 好在维罗妮卡没有让他失望，带来一大堆战利品。 第170章铁麟营砦 好在维罗妮卡没有让大家失望，搜刮回来一大堆战利品，照例交给罗兰分配。 冬妮娅连忙表示自己不参与分配。大家之所以来到沼泽冒险就是为了帮她解除心病，没有为大家提供任何酬劳她已经很惭愧了，如果还要分享战利品，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罗兰先把维罗妮卡偷来的鸟蛋拿起来，掂量了几下不知该如何处理。 如果是在大城市，想必不乏有钱又猎奇的“绅士”买回去玩人外娘养成游戏。在这穷乡僻野的地方就很难出手，布鲁姆叫嚷拿来炒蛋吃他也只当没听见。 “实在不好处理的话就给我吧。”冬妮娅拿起一颗鸟蛋仔细端详，“我们‘丰收之环’的德鲁伊大师擅长驯化怪物幼崽，瓦莲京娜夫人想必会对这些尚未孵化的鸟妖很感兴趣。” 罗兰正愁没有途径跟“丰收之环”搭上线，闻言心头一动，就把四枚鸟蛋全托付给德鲁伊少女，还特别叮嘱她：“到时候你这样对瓦莲京娜夫人说，这是我的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 冬妮娅忍俊不禁：“放心啦，我会帮你多说几句好话，真奇怪，你为何这样热衷于讨好瓦莲京娜夫人，该不会是缺乏母爱吧？”说着好奇的打量他，眼神有点怪怪的。 “你别胡思乱想，除了对传奇大德鲁伊的敬仰，我还想跟瓦莲京娜夫人交流一下远东农业发展前景，这不是得需要有人引荐么，不然她老人家哪会折尊跟我一个后生晚辈说话。”罗兰郁闷地抓抓头发，他一直对瓦莲京娜约见柳德米拉却对自己不予理睬耿耿于怀。 “你只是一个旅行者，为何要关心远东农业？”冬妮娅有点纳闷，除了绿野德鲁伊，她还真没见过有谁操这份闲心。 罗兰扯扯嘴角，能说什么呢？说自己胸怀天下，有志于平定远东开疆裂土？以他目前的身份说这些只会惹人笑话，只能打个哈哈敷衍过去了。 除了鸟蛋，维罗妮卡还从鸟巢里掏出一大堆钱币和宝石，总价值大约2000金币。 鸟巢里真正值钱的是一双用红色鳄鱼皮制成的“跑跳靴”，穿戴者的基本移动速度+10英尺，“跳跃”检定有+5能力加值，而且跳跃距离不受身高限制。 罗兰鉴定过后就把这双魔法靴扔给布鲁姆，腿短的矮子穿上跑跳靴终于可以跟上大部队了。 第二件魔法装备是鸟妖女王那顶红铜凤凰盔，佩戴者将会获得恒定生效的“昏暗视觉”，并且每天可以使用三个法术——羽落术、抵抗能量伤害和动物交谈术（仅限鸟类）——各一次。 罗兰略作思索过后将凤凰盔给了柳德米拉。女游侠戴上这顶魔法头盔可以通过“动物交谈”跟她的黑鹰交流，省下１个法术位。 “抵抗能量伤害”也是一个很实用的法术，激活之后可以选择针对一种能量属性——火、电、冰、酸、音之类——获得10点抗性。 “羽落术”顾名思义是减缓降落速度避免摔伤的法术，需要注意这是一个以直觉动作开启的法术，不需要施法时间，坠落之时念头一动便可激活，确保平安落地。 鸟妖女王还贡献了一枚奥义石，鉴定出来是“钢铁意志”。罗兰随手递给维罗妮卡，让女忍者吸收奥义石提升2点意志豁免，弥补一下精神抗性方面的短板。 最后一样战利品是鸟妖女王那柄+1晨星锤。 晨星锤造型很像东方世界的的狼牙棒、铁骨朵，就是一根铁棒上面顶着个刺球，拿来敲人非常之爽，可以同时造成钝击和穿刺两种类型的伤害。 罗兰挥舞了几下晨星锤，问冬妮娅：“这个锤子你要不要？正好跟你的镰刀凑成一对。” 冬妮娅摇摇头，狐疑地看着他：“我用不惯钉头锤，另外镰刀和锤子是完全不同的武器类型，干嘛非得凑成一对？”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镰刀配锤子只是我个人的喜好。”罗兰讪讪一笑，考虑到自己也需要一件钝击武器以备对付史莱姆、胶泥怪之类刀枪不入的特殊怪物，便把晨星锤塞进了次元袋。 分配完了战利品，众人趁着夜色继续前进。穿过鸟妖栖息的树林，前方耸起一座占地百亩的大土丘，铁麟部落的营砦就设在土丘之上。 蜥蜴人大王古辛斯基颇有规划眼光，率领族人挖来大量沙石泥土，在湿地中堆起一座人工山丘，再由他的夫人邪恶德鲁伊金娜以“塑石术”将土丘夯实压平，以之作为地基建立营砦。 营砦的围墙只有一面是岩石堆砌，后来因为建筑成本太高不得不放弃长途开采运输石材，改为砍伐当地资源丰富的树木扎成栅栏，将营砦其余三面包围起来。 湿地植物大多有着气生根，被砍伐后重新植入土壤还可以继续生长，再加上蜥蜴人德鲁伊金娜施法促进植物繁殖，经年累月细心培植，使得铁麟砦的栅栏长成一片活生生的树墙。茂密的枝蔓交织连绵形成天然的防护网，上面还设置了魔法警报，以维罗妮卡的身手都很难在不触发警报的前提下翻越树墙，其它人就更不要提了。 罗兰在营砦正面找不到潜入机会，就带领大家绕到营砦背后。 现在他们面对的是营砦唯一的石头围墙，高约十五尺，表面附着着滑溜溜的青苔，墙上镶嵌了锋利的倒刺，乍看上去比树墙更难突破，好消息是没有设置魔法警报，再考虑到蜥蜴人过于依赖鸟妖提供夜间防卫，只在营砦正门两侧设立了两处哨塔，对贴近鸟妖巢穴的背后腹地却没有设置任何夜间岗哨，相对而言反倒比正面和侧面的树墙更容易潜入。 至于如何穿越石墙？其实很简单，冬妮娅提前准备了三环德鲁伊神术“塑石术”，正好可以在这里发挥作用。 冬妮娅走到石墙跟前，仔细观察墙壁构造——石料大小不一，以当地特产的胶泥砌成整体，看上去相当坚固。 纤纤玉手按上石壁，德鲁伊少女低声咏唱咒文，呼唤自然神力。一股强烈的波动自她掌中释放出来，迅速笼罩方圆30平方尺的墙面，使岩石纹理发生细微形变，自动塑造出一道足有六尺高的门户。 冬妮娅双掌发力向前一推，石门轻微摇晃，随即悄无声息地缓缓敞开。 神术回流化作清风将她的长发向后吹起，少女唇角泛起如释重负的笑意。 “搞定了。” 一条连接营砦内外的道路，就这样畅通无阻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求推荐票） 第171章潜入 维罗妮卡第一个潜入铁麟营砦，避开月光直射，借助树木阴影隐藏行迹，悄然深入营地。 蜥蜴人的房屋多为简陋窝棚，看上去很是脏乱，唯独营砦中央高地耸立着一座三层石砌建筑，与周围低矮的窝棚对比愈发显得恢弘大气。维罗妮卡不用进去查看也猜得到——那就是古辛斯基大王和金娜王后的宫殿。 “古辛斯基夫妇用石材修建王宫，想潜入就得多花点脑筋了，希望冬妮娅还有富余的‘塑石术’……”维罗妮卡远眺王宫，默默思索潜入之策。 这时候王宫背后飘来灯光，脚步声与交谈声由远及近。 维罗妮卡立刻警觉起来，一甩节肢斗篷，手脚吸住树干如同一只大蜘蛛，飞快的爬了上去。 一群蜥蜴人正朝这边走来，清一色身穿皮甲腰配长刀，看上去是一支巡逻小队。 走在最前头的蜥蜴人拎着一盏牛眼提灯，灯光伴随他的步履左右摇摆，照亮前方六十尺道路。 掌灯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回头向同伴抱怨：“队长，有必要这么折腾人吗？大半夜的把我们弄起来……” 蜥蜴人队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懂个屁！最近风声不对，必须提高警惕。” “队长，到底哪里风声不对？” “我也说不清，反正这两天古辛斯基大王的情绪很暴躁，大概是因为上次月牙岛发生的惨案……” “你是说尼格罗导师和他的助手在月牙岛被害的事？我听说了，他们去捕猎七头蛇蜥，结果不幸失手，真是个悲剧。” “呵呵，事实并非如此，古辛斯基大王下令严禁真相外泄，若非我小舅子是宫廷侍卫，我也不会得知真相。”队长冷笑道。 掌灯人瞪大眼睛，满脸热切地追问：“队长，快说说真相是怎么回事？” “咳咳，我就随便一说，过后你们可别传出去，听说尼格罗导师他们是被外来冒险者杀害的，而且那群冒险者目前就在谷地村休整，好像跟那个叫冬妮娅的女德鲁伊走的很近，古辛斯基大王非常愤怒，正在跟沼泽深处那位老鬼婆沟通，希望借助她老人家的力量洗劫谷地村，灭了那些愚蠢的冒险者，替尼格罗导师报仇雪恨！” “难怪最近营砦里的气氛特别紧张，大王还特地要求我们加一班夜巡。” “说的就是啊，好在营砦外面有鸟妖一族照看，咱们也就是走个过场……” 维罗妮卡听到蜥蜴人交谈内容，不由变了脸色，急忙借助“传讯术”卷轴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诉罗兰等人。 很快的，女忍者耳畔传来罗兰沉稳果决的答复：“我们在石墙附近打一场埋伏，你负责暗杀掌灯人，不要给他们发出警报的机会。” “了解！”维罗妮卡悄然跃下大树，施展忍术隐藏身形，神不知鬼不觉跟在那群吊儿郎当的蜥蜴人巡逻兵背后，直到耳畔传来罗兰的暗号，她突然激活“沉默戒指”，一道无形的结界随之弥漫开来，将蜥蜴人巡逻队全体笼罩在内。 “咦？”掌灯人正在吹嘘自己的赌博技巧，突然发觉无法发出声音，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一口雪亮忍刀自他身后凭空冒了出来，闪电般刺进后背。 噗！血光迸射之际偷袭得手，掌灯人还没搞清楚状况便被维罗妮卡一刀秒掉，尸体向前扑倒，手中的提灯却没有掉落，被一只白生生的纤手接住。 女忍者的身影渐渐浮现出来，右手持刀左手提灯，冲那群兀自目瞪口呆的蜥蜴人展颜微笑。 下一瞬，滚滚浓雾自她身后弥漫过来，将她与蜥蜴人所在的地域彻底淹没，眼前一片昏暗，伸手不见五指。 维罗妮卡熄灭提灯，取出水晶洞察面具戴在脸上，被“云雾术”遮蔽的视野随之恢复清晰。 红衣女巫的身影出现在石墙跟前，浓雾不断从她手中涌出。 柳德米拉拉满弓弦，一口气朝云雾深处射出三箭——目标不是被云雾所困的蜥蜴人，而是他们脚下的地面，目的在于扩大沉默区域，彻底封死他们的喉咙，使之无法向外界求救。 蜥蜴人这个种族最悲催之处在于糟糕的视力。他们既没有“昏暗视觉”更没有“黑暗视觉”，失去牛眼提灯照明，在黑暗与云雾双重遮蔽之下全都成了睁眼瞎，明明看不见什么东西，却还不停地胡乱挥舞刀剑，可惜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吓唬不了对手，只会暴露出他们内心的恐惧。 反观罗兰他们这边，与蜥蜴人的处境大相径庭。柳德米拉和布鲁姆早在沉降地域冒险之时就通过猎杀石盲蛮族获得了30尺“盲视”专长；维罗妮卡的水晶洞察面具和妮基塔的龙后额饰亦可赋予佩戴者盲视特效，敌明我暗占尽优势。 罗兰本人就更不用说了，选民能力“命运之瞳”使他的目光能够穿透云雾阻碍，将蜥蜴人的动态看得清清楚楚。 蜥蜴人队长是对方阵营中唯一保持冷静的人。他索性闭上眼睛，持刀伫立在浓雾中，神色肃然纹丝不动，摆出以静制动的架势。 罗兰径自走向蜥蜴人队长，于十尺之外停下脚步，上上下下端详了他好几眼，唇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8级战士，看上去多半精通‘盲斗’，或许还掌握了‘战斗反射’。” 罗兰本身也擅长“盲斗”，当然晓得拥有这项专长的战士可以感应到周围五尺之内的细微热量变化，进而判断出敌人的位置。于是他决定不给对方反抗的机会，开启魔法手套“血腥微笑”内置的储物空间，收起重剑换持骑枪，站在10尺开外直接一枪刺了过去。 +2无畏骑枪如同一条银龙穿透迷雾，沉默结界屏蔽了枪锋突刺造成的破风声，也没有什么热量可供蜥蜴人队长感知，等他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闪——噗的一声，长枪深深扎进心窝。 蜥蜴人队长的尸体颓然倒下。 罗兰收回长枪，手腕一抖振落枪尖残血，转身走向迷雾深处寻找另一个猎物。 10尺长枪在这种浓雾笼罩的环境下占尽便宜，面对面出枪都会造成对方措手不及，附加偷袭伤害还频频触发重击，蜥蜴人虽有天生鳞甲护体，挨上一枪也只有被秒杀的份。 第172章刺杀蜥人王后 冬妮娅没有盲视能力，不便进入云雾杀敌，就施展“高等魔牙术”为米纱强化天生武器，一双锋利的熊爪在魔法加持下附着猩红光泽，命中与伤害临时获得+2修正。 一个蜥蜴人背上插着一支箭，跌跌撞撞逃出云雾术封锁区。 冬妮娅立刻带着她的动物伙伴上前拦截。 +1锐锋巨镰的刀刃与握柄构成直角，这一特殊构造使镰刀在斩击目标的同时亦可附带拖拽特效。冬妮娅这个“替换儿”尽管极度厌恶自己的血统，却也从老鬼婆那里继承了高达15点的力量天赋，一双纤纤玉手轻松挥动巨镰，拦腰一刀将对面那条漏网之鱼勾到近前。 蜥蜴人惊觉腰部剧痛鲜血狂飙，还没来得及挣扎便被棕熊米纱一巴掌糊在脸上，当场脑浆迸裂一命呜呼。 以有心算无意，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干净利落的解决了巡逻队，罗兰一行再无后顾之忧，藏起尸体继续前进。 在维罗妮卡的带领下，众人顺利穿越营地，来到古辛斯基和金娜的岩石宫殿跟前。 冬妮娅再次使出塑石术，在王宫石墙上打开一道门户，照例由维罗妮卡先行进去探路，确认安全过后众人相继跟了进去。 蜥蜴人王宫内并没有驻扎太多守卫，这或许是因为古辛斯基和金娜夫妇太过自信的缘故。除了老鬼婆艾格尼丝，夫妇俩不认为迷雾沼泽还有谁能够潜入王宫对他们造成威胁。 “蜥人王后金娜是一个信仰‘枯萎之道’的邪恶德鲁伊，她憎恨一切欣欣向荣的东西，兴之所至就会焚烧农田树木取乐，她还酷爱杀戮人类少女，以之鲜血混合蜂蜜酿酒饮用。” 冬妮娅非常憎恶金娜，甚至超过对艾格尼丝的恨意。这主要是因为金娜信仰的“枯萎者教派”是绿野德鲁伊的死对头，自古正邪不两立，所以她建议先去藏酒窖，找机会杀掉金娜。 排除“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恨”的心理，仅从理性的角度分析，冬妮娅仍然认为先除掉金娜是明智之举。 “根据我们‘丰收之环’收集的情报，每天晚上金娜总会带领一群侍从视察藏酒窖，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喝得烂醉，我们最好乘此机会将这妖妇刺杀。” 如果“丰收之环”的情报可靠，罗兰必须承认冬妮娅言之有理。 倘若直接袭击古辛斯基，必定引起金娜警觉，迅速施法赶回去支援她的丈夫，他们五人必须同时面对11级蜥人蛮战士古辛斯基、8级邪恶德鲁伊金娜以及两位数的蜥人侍卫，坦率的说胜算不大。反之，按照冬妮娅的计划先在酒窖那样相对封闭、隐秘的地方解决掉金娜，古辛斯基毕竟不是施法者，没有那么快做出反应，事后再对付他就轻松得多。 冬妮娅看出罗兰在顾虑什么，一脸肃穆地说：“我可以拿人格担保情报绝对准确！” 罗兰深深看了她一眼，轻声道：“看来‘丰收之环’为剪除老鬼婆的羽翼做了不少准备工作，你的提议值得尝试，现在的问题是谁来执行刺杀行动。” 这个问题其实没有第二个答案，大家的视线立刻集中在维罗妮卡脸上。 女忍者耸肩哂笑：“干嘛这样紧张兮兮的看着我，对我没信心？” “有信心当然很好，然而与信心相称的实力更重要。”罗兰走到维罗妮卡跟前，从她腰间抽出咒缚刀加持“锐锋术”和“祝福武器”。 为了确保维罗妮卡完成刺杀任务，仅仅“锐锋术”和“祝福武器”还不够，大家都想尽办法帮她提升战力。 冬妮娅为她加持“熊之力量”和“猫之优雅”，两个刚正朴实的强化法术将女忍者的力量提升到22，敏捷更是达到恐怖的29！ 妮基塔送上“英雄气概”和“加速术”，并且把“暴力假面”也给她戴上。由于冬妮娅已经用光“塑石术”，柳德米拉就把自己那口+2闪烁弯刀“游荡之刃”借给维罗妮卡，以便她潜入酒窖。 武装到牙齿的女忍者隐身来到酒窖门外侧耳聆听，透过门缝听见对面传来音乐和笑语。确认金娜和她的侍从们正在寻欢作乐，维罗妮卡紧握“游荡之刃”激活闪现术，身体往厚厚的橡木大门上一靠，借着遁入灵界的机会悄然穿门而过。 酒窖中央留置出一片宽敞的空地，铺着猩红的羊毛地毯，一位高大丰满的雌性蜥蜴人悠闲地靠在躺椅上，比基尼式皮革胸衣几乎被胸前那双硕大的峰峦撑破，外罩一袭散发魔法灵光的黑色斗篷，头上那顶镶嵌碎钻的白金冠冕显示出她尊贵的身份。 此时这位岩石宫殿的女主人已经畅饮过蜜酒，醉眼惺忪的靠在躺椅上，快活的吹着萧姆管，两名最受她宠爱的侍女伴随笛声妖娆起舞，酒窖里弥漫着醉生梦死的奢靡气氛。 四位身穿鳞甲的蜥人武士手持长矛站在王后陛下身后，以蜥蜴人的眼光来看他们都称得上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然而懒散的神态表明他们并没有把心思花在警戒工作上头，更多的是在琢磨怎样才能偷点蜜酒尝尝鲜。 就在这莺歌燕舞的气氛里，一道凄冷刀光突如其来，透过椅背缝隙深深刺入金娜后心！ 这次完美的偷袭造成重击威胁，重击在“祝福武器”的加持下自动确认并且触发咒缚刀的特效，可惜金娜强壮的体质外加身上那袭+2抗性斗篷对应着高超的强韧，成功通过豁免抵抗了麻痹。 好在维罗妮卡对此早有防备，出刀刹那还使出了另外一门暗杀绝技“恍惚打击”，对金娜造成偷袭的同时附加“恍惚”状态。 理论上讲金娜同样可以凭借一次成功的强韧检定豁免恍惚，然而这次豁免检定的难度却并非一个固定数值，而是因造成的伤害而定。 维罗妮卡挂了满身增益法术还戴着暴力假面，这一刀下去直接斩掉金娜大半条命，造成的伤害数字远远超出她的强韧豁免，哪里还有幸免的可能，直接陷入恍惚状态，身体与大脑的反应全都变得格外迟钝。 维罗妮卡没有错过这一天赐良机，左手闪电般挥出+2防御匕首狠狠凿进金娜后脑，右手奋力向前一送，原本已经刺入金娜体内的咒缚刀嗤的一声又深入半尺，直接洞穿她的心脏，自那双高耸的双峰之间透出一截带血的刀锋。 金娜陡然瞪大眼睛，满腔不甘与惊骇全都凝固在她的瞳孔深处。 这位铁麟部落的王后，连刺客的影子都没看到，就这么无比憋屈的断了气。 第173章古辛斯基大王 萧姆管自金娜手中无力的滑落下去，笛声戛然而止。 侍女们停止舞蹈讶然回头，看见女主人躺在血泊里，立刻吓得尖叫起来！ 四名侍卫如梦方醒，抓起长矛怒吼着追杀那刚刚显露行迹的黑衣刺客。 维罗妮卡暗杀得手后没有恋战，迅速抽回忍刀与匕首，一个箭步冲到墙壁跟前，施展蛛行术直接爬了上去，飞檐走壁疾驰如风，转眼间便逃出酒窖门外。 蜥蜴人侍卫气急败坏的追了出来，那两个侍女也知道倘若放跑刺客古辛斯基必定会把怒火发泄到她们身上，以最残酷的手段将她们折磨致死，只得硬着头皮追了上来，恨不得抓住刺客生吞活剥。 维罗妮卡很快就回到预定的位置，回头看见蜥蜴人们挤在狭窄的走廊里，不由暗自冷笑，斗篷一甩放出“蛛网术”，将他们全都罩住。 红衣女巫手持超魔权杖出现在走廊对面，眉心龙后额饰焕发奥法光辉，美丽的脸庞杀气凛然。 法术锐化，极效火球术！ 轰！硕大的火球猛烈爆炸，烈焰燃尽蛛网，亦将受困于蛛网内的蜥蜴人吞没。 两个体质较弱的雌性蜥蜴人当场烤成焦炭，四名侍卫也没有支撑太久，被紧随而来的箭雨终结了最后一丝求生的希望。 罗兰站在酒窖门外，望着那些烧焦的尸体若有所思。这场伏击战结束的太快，他没有出手机会，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维罗妮卡的声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女忍者是团队中最忙碌的那一个，完成暗杀和诱敌任务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跑到楼梯口去放风，发觉楼上有异常动静，立刻以“传讯术”向罗兰等人通风报信：“古辛斯基被爆炸声惊动，带领他的亲卫队下来了！” 砰！通往岩石宫殿二楼的大门被一脚踹得四分五裂，五个全副武装的蜥蜴人大步冲下楼梯。 为首的雄性蜥蜴人身穿精制锁子甲，体型比他身后四名拥有8个战士等级的精锐侍卫更为高大强壮，手持一柄散发魔法光辉的三叉戟，眼眸充血满脸杀气，目睹酒窖外面一片狼藉，地上还横七竖八倒伏着烧焦的蜥蜴人尸体，顿时气得疯狂咆哮：“哪里来的老鼠，竟敢钻进我的宫殿捣乱，我要把你们吊起来一刀刀割碎，用你们的血肉下酒！” 一边大吼大叫着，这个恐怖的男人挥舞魔法三叉戟疯狂破坏触手可及的一切物品，以此发泄心头怒火，全然不计自己造成的破坏远比妮基塔那一发火球术更大。 这就是古辛斯基，铁麟部落所有蜥蜴人的大王。 谁都看得出来，古辛斯基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他原本就是一个冲动粗暴的人，但是还不至于这么疯癫，直到两年前接受了老鬼婆艾格尼丝的馈赠——一瓶神奇的炼金药剂，并且在对方花言巧语的劝诱下喝了下去。 服用药剂之后古辛斯基力量暴增，变得像巨人一般强壮，付出的代价却是感知属性受到削弱，暴躁的脾气变本加厉，动辄大发雷霆，甚至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整个铁麟部落只有金娜可以稍微克制一下古辛斯基的暴脾气，如今金娜不在身边，那些亲卫可没有胆量劝说他们的大王冷静下来，只能跟随古辛斯基闯进酒窖，暗自期盼金娜王后尽快出面安抚这头暴走的野兽。 维罗妮卡翻身跃下楼梯，如同一只轻盈的狸猫快步飞奔，风一般冲进地下酒窖。 “罗兰先生，古辛斯基带着四个侍卫马上就到，我们怎么办？” 罗兰打了个响指：“来的正好，我们就在这里给他准备一份丰盛的见面礼——妮基塔封门，罗妮设置陷阱，其它人准备伏击。” 妮基塔挥手射出一束奥术射线照亮酒窖大门，沉重厚实的橡木门扉自行关闭，并且加持一道魔法锁，门外之人必须拥有超强的力量才能将之破解。 一环奥术“封门术”很不起眼，妮基塔今天特地占用一个宝贵的法术位储备这个法术，为的就是寻找机会“关门打狗”。 这套战术首次应用是在沉降地域对付石盲蛮族，如今随着团队资源日益丰富，妮基塔又玩出了许多新花样。 借助龙后额饰发动“高等即时超魔”，红衣女巫消耗一个预先从灯塔银行借来的空白二环法术位施展超魔技巧。 地缚施法，油腻术！ 靠近大门的地板上出现一团黑色沥青状物质，随即消失不见，地面洁净如初，看不出丝毫异状。 维罗妮卡也没闲着，迅速取出铭刻印章，盖在酒窖大门上，储存在印章内的法术化作一枚小巧的符文，在大门被打破之前很难觉察到它的存在。 冬妮娅好奇的看着大门，她不知道印章里预设了什么法术，不过从女忍者那一脸坏笑推断，恐怕不是一般的歹毒。 整个团队行动起来，仿佛一架高速运转的钟表。冬妮娅作为新人有点跟不上大家的节奏，她不想置身事外，咬着红唇沉思须臾，转身问罗兰：“我还有一个‘圈套术’，可不可以设在门前？” 罗兰对“圈套术”并不陌生，这个三环德鲁伊神术顾名思义就是专门用来坑人的魔法陷阱，配合妮基塔和罗妮的连环陷阱可谓锦上添花，他又怎么会拒绝。 冬妮娅得到他的首肯，心情大好，就地捡了一截绳头和一根柳条充当施法素材，在门前设下魔法圈套。 众人正忙碌的时候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有怒吼响起，有人试图破门而入，将大门撞得砰砰响，然而在“封门术”的加持下，大门异常坚挺，对方的努力并没有收到效果。 “蠢货，都给我闪开！”古辛斯基看不下去了，上前单手拎起正在尝试撞门的侍卫丢在一边，飞起一脚重重踹在门上。 三寸多厚、经过“封门术”加固的橡木大门在这暴力猛男面前竟似脆弱的纸板，直接被他一脚踹开，破碎的木屑四处飞溅。 第173章大狂暴 维罗妮卡万没想到古辛斯基力量如此之大，随意一击便打破大门，手里那袋铁蒺藜还没来得及撒在地上，却也顾不得了，匆匆收起“铁藜之袋”，闪身躲进阴影之中。 “哈哈哈！狡猾的小老鼠，老子逮住你们了！金娜？你还好吗？哼！你这个懒婆娘，我早就劝你不要喝得太多，结果你倒好，醉得连家里遭贼都不知道，真希望这些老鼠把你的宝贝酒桶统统凿破！” 古辛斯基呼唤着妻子的名字，率领侍从闯进酒窖。然而刚迈出一步就踩上陷阱——地缚法术发动，地板上突然冒出一大团滑腻的油脂。 古辛斯基和他的侍从冷不防踩上油脂，脚底打滑噗通跌倒。身后一名侍从见势不妙连忙伸手扶住门框保持身体平衡，同时腾出左手去搀扶古辛斯基。 结果手指触及门框的刹那激发铭刻印章制造的法术符文，无数黑触手从门框上、墙壁上、地面上冒出来疯狂舞动，将包括古辛斯基在内的五人全部缠住。 连环陷阱发动，门前惨叫不绝于耳。罗兰借助“命运之瞳”查看身陷黑触手包围的蜥蜴人，每隔几秒就有一串红色伤害数字从他们头顶冒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那一声声销魂的哀嚎，至于具体是什么要害部位正在遭受黑触手蹂躏……那就不好说了。 铭刻印章中的黑触手是妮基塔设置的，然而法师小姐本人看到眼前的情景也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高举超魔权杖吟唱咒文，以烈火终结那些蜥蜴人所受的折磨。 法术锐化，极效火球术！ “卑鄙之徒！别以为区区诡计就能困住老子！”古辛斯基再次展现出惊人的怪力，硬是扯断黑触手冲了出来。 一条绳索凭空出现在他脚下，牢牢缠住他的脚踝，随即腾空而起，将这位铁麟部落的王者倒吊在房梁下。 运气这东西真是难以捉摸，古辛斯基刚摆脱黑触手束缚又踩上冬妮娅设下的“圈套术”，自认为倒霉透顶，然而正是这神来一笔使他及时脱离地面，幸运的避开火球直击，只被爆炸波及受了一点轻微的烧伤。 他那些还在触手与油脂构成的地狱中挣扎的侍从就没这么好命了，极效火球在他们身边炸裂，烈焰在冲击波的簇拥下横扫过来，瞬间将地狱变成更恐怖的炼狱。 目睹手下接二连三被火海吞没，古辛斯基又气又急双目赤红，反手一挥三叉戟将绳索割断翻身落地，一口气灌下“治疗重伤”和“护盾术”两瓶魔法药水，灼伤的身躯迅速痊愈，并有一层金色结界笼罩在他体表，临时提升+4防御。 冬妮娅看到古辛斯基摆脱“圈套术”束缚，急忙招呼棕熊米纱上前夹击。 古辛斯基杀气腾腾地迎着德鲁伊少女和她的动物伙伴大步走来，突然挥动右臂，手中那柄沉重的三叉戟呼啸着扫向米纱，砰的一声闷响，将这头体重超过一千磅的棕熊打飞出去，一路翻滚鲜血飞溅。 “米纱！” 冬妮娅目睹动物伙伴遭受重创不由惊怒交集，双手高举巨镰怀着满腔愤恨砍向古辛斯基。 蜥蜴人的王者无声狞笑，向前抢出一步迫近冬妮娅跟前五尺之内，避开刀头斩击一把抓住刀柄。 冬妮娅吃惊之下急忙奋力争夺巨镰，怎奈她双手发力也争不过古辛斯基一只左手，被他轻松夺下巨镰顺势飞起一脚踹在腹部。 仿佛遭到攻城锤撞击，德鲁伊少女不由自主腾空飞起，撞倒一排酒桶方止住退势，双手捂住小腹单膝跪地，脸色苍白如纸。她咬紧牙关试图站起来，腹部疼痛却陡然加剧，禁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 柳德米拉紧握寂静之弓，两支火焰附魔箭破空射向古辛斯基咽喉，阻止他追杀冬妮娅。 蜥人之王左手持戟右手持镰，左右开弓连续拨挡，火箭如同撞上玻璃墙的流萤，反弹回去黯然落地。 布鲁姆怒吼着抛出战锤。 古辛斯基头也不回，反手朝破风声传来之处甩出巨镰。 两件魔法武器于空中撞击，火花迸射相继落地。 古辛斯基扭头冲矮人咧嘴狞笑，露出满口森森利齿。伴随这个充满恐吓意味的动作，他将三叉戟高举过肩，骤然发力掷向布鲁姆。 矮人可没想到有人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气得胡子直抖，然而他也不得不承认古辛斯基这手投掷很是漂亮，稳准狠三字全都占尽，急忙缩头躲在盾牌背后。 咚！魔法三叉戟撞击精金大盾发出震耳轰鸣，旋即原路反弹回去。 这一击虽然没能刺穿盾牌，强劲的冲击力却透过盾牌施加在矮人身上。 仿佛一座大山当头压下，布鲁姆勉强握住盾牌，双腿却不听使唤的软了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没缓过劲来。 古辛斯基一抬手，稳稳抓住飞回来的三叉戟，转身便向妮基塔发起冲锋。他当然不会忘记进门时曾触发连环陷阱吃尽苦头，这笔账至少有八成要算在红衣女巫头上。 冬妮娅、布鲁姆和柳德米拉联手都挡不住这个疯狂的家伙，妮基塔当然不会傻到跟他近战，直接启动瞬步靴跳到罗兰身后寻求庇护。 罗兰刚把最后一个蜥蜴人侍卫的脑袋砍下来，一回头就看见古辛斯基大发神威把他的同伴打得落花流水，维罗妮卡精于暗杀却不敢正面与这拥有11个野蛮人等级的狂徒对抗，法师小姐也识趣的怂了回来，身为骑士他责无旁贷地顶上去遏制古辛斯基。 +2精钢重盾果断挥击，碰撞三叉戟迸发出一串耀眼的火星。罗兰在阻挡对方冲锋之后顺势挥剑借机攻击，可惜古辛斯基看着疯狂其实一点也不傻，突击未遂果断收戟，向后一个小跳腾挪出五尺空间，堪勘避开杜兰达尔的锋刃。 重剑突刺带动凛冽气流，化作锋利如剃刀的罡风在古辛斯基脖子上留下一丝血痕，令这疯狂的斗士悚然而惊，望向罗兰的眼神里多出几分忌惮。 罗兰同样吃惊匪浅。 他对自己刚才那借机一剑很有信心，无论时机还是力道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结果却没能击中古辛斯基，这是怎么回事？ 怀着疑惑开启命运之瞳侦查古辛斯基的防御等级，罗兰很快就发现自己严重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野蛮人这种最多只能穿中甲的职业防御通常不会太高，古辛斯基的防御等级竟然高达32，俨然一尊人形铁塔！ 这高得离谱的防御只能说明一件事——古辛斯基除了身上那套精制锁子甲和天生鳞甲，必定还装备了其它增加防御的魔法物品，而且他的敏捷属性也不低，这一点从他那异常灵活的闪避动作就看得出来。 “人类骑士，你的力量非同寻常，但是想战胜我还远远不够！” 古辛斯基一声大喝双眸充血，雄壮的身躯骤然膨胀一圈。 强烈到若有实质的气势自他身上散发出来，使罗兰感到一阵窒息，立刻醒悟对方激发了高等级野蛮人的招牌绝技——大狂暴！ 第174章灼热金属 “大狂暴”是野蛮人狂暴能力的进阶版。开启后一定时间内力量和体质+6，意志豁免获得+3士气加值，相应的，由于狂暴期间重攻轻守，防御等级也会受到-2削弱。 古辛斯基进入大狂暴状态之后，力量由24提升至恐怖的30，体质也飙升至26，因此获得大量额外生命，-2防御对他来说完全可以承受。 罗兰深吸一口气，双持剑盾严阵以待。古辛斯基的气势空前高涨，但他并不畏惧对方，大狂暴跟狂暴有着相似的弊端——强行提升的战力难以持久，短时间内无法击毙对手自身就会陷入疲乏状态，战斗力反而大打折扣。 罗兰承认自己与古辛斯基正面角力占不到便宜，但是他的防御水平比对方更高，还能随时恢复生命，古辛斯基想在短时间内结束战斗绝不可能，罗兰自信可以笑到最后。 事实上他不需要等待那么久，因为古辛斯基是孤身一人，而他身边还有并肩作战的伙伴。 三叉戟狂风暴雨般袭来，罗兰从容不迫举盾格挡，时而挥剑招架，坚守阵地绝不冒险反攻。 他在等待更好的出手机会，随便哪个同伴出现在古辛斯基身后，配合他形成夹击之势，古辛斯基分心两用必然露出破绽。 在他想来维罗妮卡或者柳德米拉都有可能出现在夹击位置，事实上她们也的确打算这样做，然而出乎罗兰预料，最先出现在古辛斯基身后的却是步履踉跄嘴角溢血的冬妮娅。 罗兰的视线越过古辛斯基望向冬妮娅，不由暗自叹息。 或许是因为身世凄凉的缘故，冬妮娅的自尊心特别强，总是试图做一些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其实这正是她内心深处自卑心理的折射——只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硬撑着战斗到底，才能证明她这个体内流淌着鬼婆之血的“替换儿”并不比纯粹的人类低等。 冬妮娅步履蹒跚的靠近战场，在古辛斯基身后三十尺外停下脚步。 罗兰看到这一幕，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唇角泛起欣慰的笑意。 冬妮娅的确很倔强，不惜带伤作战以向同伴证明她不是一个累赘；但是她也清醒的认识到倔强不是添乱的理由，她要做的是帮忙而不是帮倒忙。所以她并没有像罗兰担心的那样傻乎乎的赤手空拳冲向古辛斯基，而是在恰当的位置停下脚步，咏唱咒文呼唤自然神力。 冬妮娅吟唱咒文的声音远比她的镰刀对古辛斯基威胁更大，蜥蜴人之王脸上禁不住浮现慌乱之色。他背对冬妮娅不可能知道对方在施展什么法术，伴随未知而来的恐惧进一步放大他的心理压力，终于忍不住转身望向冬妮娅。 就在同一时间，冬妮娅完成施法准备，指尖射出一道灼热的能量。 古辛斯基早就全神贯注准备闪避她的法术，然而他做梦也没想到，冬妮娅的法术目标不是他本人，而是他手中那柄三叉戟。 二环自然神术，灼热金属！ 任何人无意中被烫到都会本能的缩手躲避，古辛斯基也没能逃脱这种生物趋利避害的条件反射。发觉手中武器陡然变得滚烫，他下意识的将之丢开，而当他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一件蠢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后悔。 罗兰启动加速靴冲到古辛斯基跟前，趁虚而入斩出一记“黑暗审判”！ 赤手空拳的古辛斯基根本无法抵挡杜兰达尔，被罗兰一剑劈开胸膛，鲜血飞溅如雨，若非有链甲、天生鳞片和魔法护盾三重保护，只这一剑就要了他的命。 不幸中的万幸，古辛斯基仍然处于“大狂暴”状态，临时提升的体质给他带来额外强韧豁免，抵抗住黑暗审判附加的晕眩特效。 罗兰早就知道这一剑还不足以击杀古辛斯基，果断激发“克敌机先”，魔法能量幻化成一颗闪亮的十字星在他背后若隐若现，确保他接下来的那次攻击必然命中。 古辛斯基这时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烫不烫手，匆匆抓起三叉戟阻击罗兰冲锋。 理论上讲三叉戟这种长柄穿刺武器是冲锋者的克星，有一个力就必然有一个反作用力，冲锋途中迎面撞上三叉戟，那就好比鲨鱼一头撞上了鱼叉，下场可想而知。 但是罗兰并没有按照古辛斯基设想的那样一头撞向三叉戟，他对冲锋战术运用之巧妙远超对方想象。 冲锋到了半途中罗兰突然脚下发力纵身跃起——天堂跳跃！ 古辛斯基吃惊过后立刻调高三叉戟的角度，在他想来罗兰跳得再高总有坠落的那一刻，只要预先判断出他的坠落轨迹，自己手中这杆十尺长戟必然能够抢在对方五尺重剑之前造成伤害，这就是“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 然而罗兰再一次颠覆了古辛斯基的认知，跳跃到最高点的刹那背后突然展开一双闪光的龙翼，利用“克敌机先”的法力回流获得飞行能力。 这双龙翼只能维持短短数秒，却也足够他腾空避开三叉戟阻击，顺势一个翻身直奔古辛斯基俯冲下去，手中重剑倏地消失，替换成一杆比三叉戟更长的骑枪！ 罗兰这一系列空中作业看似复杂，其实可以归纳为一套变体冲锋战术，既然还是冲锋，那么+2无畏骑枪就会造成3倍伤害；既然俯冲也算冲锋，那么跳劈专长附加的三倍猛力攻击同样对骑枪有效，这一枪如同天外雷霆轰击下来，直接将蜥蜴人大王的精钢锁子甲连通天生鳞甲捅了个对穿，枪锋贯通胸膛透背而出，将之死死钉在地上。 透过命运之瞳，罗兰看到古辛斯基头顶爆出一串触目惊心的伤害数值。遭受如此可怕的重创，体质强悍的蜥蜴人之王居然还没有断气，双手紧握枪杆艰难喘息，每次呼气都有大量红色泡沫从他口鼻涌出来，显然肺脏已被骑枪刺穿，失血过多使他那张狰狞凶恶的面孔变得苍白憔悴。 “古辛斯基还不能死，我们需要他带路去找艾格尼丝隐居的小岛。”冬妮娅及时提醒罗兰。 “我自有分寸。”罗兰右手提起骑枪，左手将一道“圣疗”拍在古辛斯基身上，确保他不至于在招供之前就断了气。 第175章维罗妮卡的魅惑 吊住古辛斯基的老命不难，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说服这个精神狂躁的家伙乖乖合作。 罗兰不打算跟疯子讲道理，思来想去还是得动用美人计，于是就把维罗妮卡叫过来交代了一番，为了确保计划顺利实现，他把冬妮娅也找来，从她那里了解到更多关于古辛斯基、金娜夫妇与老鬼婆艾格尼丝之间的复杂关系，以供维罗妮卡参考。 就在他们讨论细节的时候，柳德米拉和布鲁姆分工合作将岩石宫殿上上下下全都搜索了一遍，在古辛斯基卧室床下启出一口宝箱，里面满满的全是黄金！ 可怜柳德米拉是个出身贫寒的乡下姑娘，哪里见过这样大块大块的金砖，直接看得傻了眼！ 布鲁姆和妮基塔毕竟出身大富之家，对金子就像对面包、牛奶一样熟悉，各自拿起一块金砖检查成色，掂量一下分量，很快达成共识。 “这箱金砖成色不错，兑换成铸币的话大概值四万六千亚珊金元。”妮基塔说。 “好大一笔横财！”柳德米拉不由咋舌。 妮基塔又拿起金娜的那顶镶钻白金王冠，鉴定过后估价4000金币，跟金砖加在一起正好凑整50000金币。 布鲁姆撇了撇嘴，对她的估价不以为然。以他的眼光来看，这种缺乏历史沉淀、并非名人佩戴过的饰冠，固然用料十足昂贵，却很难卖出4000金元的高价——除非你肯花心思为它编撰一段美丽浪漫荡气回肠的故事，以此打动潜在的收藏家。 除了金银珠宝，柳德米拉还从古辛斯基和金娜夫妇身上缴获了不少魔法药水和神术卷轴。由于德鲁伊与游侠的神术列表有共通之处，这些卷轴多数她也可以使用，不能用的就给冬妮娅。 一个不知名的蜥蜴人侍卫被火球烧成灰烬，留下的唯一遗物是一枚银色奥义石。 罗兰顺手鉴定了一下，确认是“即时备战”。 这门专长很朴素也很实用，就是提升在战斗中更换武器的速度，精通此道者前一秒还在开弓放箭，下一秒就像变魔术一般收起弓箭换持刀剑进行近战。 这个专长适合那些同时掌握多种武器并且需要频繁切换战斗模式的人，显而易见，柳德米拉是吸收这枚奥义石的不二人选。 掌握了“即时备战”，她就可以迅速为长弓更换不同类别的箭矢，还可以在必要的时候迅速收弓换持双刀切换成近战模式，充分发挥“游侠”这个职业在远射和近战两个领域的全面特长。 其实不止柳德米拉，妮基塔在战斗中也需要频繁更换手中物品，平时用的是蜘蛛权杖，释放魔法时可能要用到超魔权杖，远程攻击需要飞弹魔杖，特殊情况下还要取用魔法卷轴…… 现在她终于不用为此发愁了。柳德米拉从金娜手上扒下来一副魔法手套，每只手套都附带一个小型次元洞，可以迅速存储手中的物品，其实就是简装版的“血腥微笑”。 妮基塔戴上这副“储物手套”，常用装备都收在里面，战斗时可以迅速更换，比“即时战备”更方便。 金娜身上还有一件魔法斗篷，可以为穿戴着提供+2豁免抗性。 冬妮娅早就表态不参与战利品分配，然而罗兰还是把这件魔法斗篷硬塞给她。 “金币就不分给你了，装备还是有你的一份。” 冬妮娅还想推辞，罗兰一句话就让她哑口无言：“难道你还想被定身？” 冬妮娅默默穿上抗性斗篷，布鲁姆则拿起古辛斯基那柄“+1回返三叉戟”挥舞了两下，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正缺少一件长柄穿刺武器，古辛斯基的三叉戟还附带投掷后自动返回手中的附魔效果，简直是为矮人量身定做。 除了这柄三叉戟，古辛斯基身上还有两件提升防御的魔法饰品。一个天生防御护符+2，罗兰给了柳德米拉，戴上这枚魔法鳞片，往后巨人妹子就不怕蚊虫叮咬了；还有一枚防护戒指+2，罗兰分给维罗妮卡，忍者妹子最近频繁暗杀敌方首脑，这可是刀头舔血的危险任务，稍有不慎就是惨遭乱刀分尸的下场，提升2点防御就等于增加两分安全保障。 分配完了战利品，冬妮娅使了一个0环“造水术”浇在古辛斯基头上。蜥蜴人大王被冷水刺激的苏醒过来，虚弱的呻吟着：“喔……金娜……” “别再念叨那个阴险的女人了，她接近你可没安好心。”维罗妮卡一脸莫测高深地对他说。 古辛斯基抬起头，茫然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女孩，不知不觉间被她的眼神魅惑。 真说起来，这还是古辛斯基第一次见到维罗妮卡。 战斗开始前维罗妮卡一直躲在暗处监视他，未曾正面遭遇，战斗开始后维罗妮卡立刻进入潜行状态，也没有参与对他的围攻，所以古辛斯基对她并没有先入为主的敌意，也就不会刻意提防对方眼中隐藏的“魅惑凝视”。 “魅惑凝视”能否成功取决于维罗妮卡的魅力属性以及对方的意志豁免，维罗妮卡的魅力高达20，而古辛斯基是一个野蛮蜥蜴人，本来意志豁免成长就很糟糕，感知属性更是比普通人还不如，而在服用老鬼婆艾格尼丝赠送的炼金药剂之后，他在获得力量提升的同时也损失了一些感知，更没可能抗拒半吸血鬼少女的魅惑凝视。 “你说金娜对我没安好心，这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看，在铁麟部落你和金娜谁的权力更大，是谁以老鬼婆艾格尼丝弟子的身份控制着整个部落，包括你本人在内？如果你不能摆脱艾格尼丝和金娜的控制，还算什么大王！” 古辛斯基被她这番话挑拨的心神不宁，脸色很是难看。 维罗妮卡趁热打铁加强对他的劝诱：“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之所以袭击铁麟部落，全是为了对付老鬼婆师徒，现在金娜已经被我们除掉了，你也落在我们手中，知道为什么不杀你吗？” 古辛斯基茫然摇头。假如双方交换位置，他才懒得废话，早就大开杀戒了。 维罗妮卡微微一笑，性感红唇吐出蛊惑人心的话语。 “我们不杀你，是要留着你给我们带路去找艾格尼丝，这对你本人也有好处，想想看吧——迷雾沼泽只能有一个大王，带我们去干掉老鬼婆，往后你就是沼泽地的一哥！” 沼泽地的一哥…… 这句话深深打动了古辛斯基，他早就对艾格尼丝像对待仆人那样对他颐指气使心怀不满，因为金娜阻拦才强忍着没有跟她翻脸。 现在金娜不在了，一个谋取更大权力的机会摆在眼前，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尝试？ 更何况维罗妮卡和她的同伴在刚才的战斗中已经证明具备挑战艾格尼丝的实力，如果他拒绝带路，对方立刻就会宰了他，他又何苦选择自寻死路？ 在维罗妮卡不落痕迹的诱导下，古辛斯基迅速权衡利弊，咬了咬牙强压下对罗兰等人的怨恨，沉声道：“金娜的冥想室里有一道隐藏的传送门，只有我和她能够启动，经此门可以直接传送到迷雾沼泽深处某座小岛，那里就是艾格尼丝的隐居之地。” （求推荐票） 第176章迷雾之岛 迷雾笼罩的沼泽地，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罗兰颇费了些力气才把双脚从一尺深的泥淖中拔出来，登上干燥的高地，感觉就像从地狱重返人间。 他转身握住女游侠的柔荑，帮她脱离泥潭束缚。下一个被他拉上岸的是妮基塔。法师小姐上岸后累得快要虚脱，若非罗兰一再劝阻，她不惜花费宝贵的法术位直接用任意门传送过来，省得在泥淖里长途跋涉，差点耗尽本来就不充裕的体能。 维罗妮卡吹着口哨一脸轻松写意，蜻蜓点水似的踏过泥淖，脚下荡起轻微涟漪，鞋上甚至没有沾染一丝污泥。高超的敏捷属性和忍者职业特长使她在轻功身法方面独具优势，踏水无痕有点难度，横渡泥淖却是闲庭信步。 与女忍者的轻松处境恰恰相反，身穿重甲趟过泥淖对布鲁姆来说形同经历了一场噩梦，被罗兰拖上高地之后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膝盖以下沾满淤泥。歇了好一会儿才发觉靴子少了一只，又费了好大力气才捞回来。 冬妮娅最后一个上岸。棕熊米纱一路上任劳任怨，驮着她的女主人横渡泥淖，没有让冬妮娅吃一点苦头，以至于柳德米拉和布鲁姆都很是羡慕。 黑鹰对她的主人同样忠诚，然而她的体型和力气不可能担当坐骑，布鲁姆的野猪就更别提了，一看到烂泥潭就兴奋得两眼放光，丢下主人不管，哼哧哼哧地冲了进去，欢快的满地打滚，弄了一身烂泥。 休息过后妮基塔恢复元气，施展“魔法伎俩”为自己和同伴清理身上的污泥，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徘徊在泥淖中的蜥蜴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瞧你带的这叫什么路，差点害得我们被鳄鱼吞掉，我不得不怀疑你没安好心！” 古辛斯基也是一脸无奈。他真不是有意把众人往沟里带，之所以出现这种始料未及的状况，还要从金娜卧室里那幅油画说起。 传送阵就设在油画里，画布上绘制的是一座迷雾笼罩的小岛，一座小屋建筑在岛屿东部高地上，蒙着雾气若隐若现，正是艾格尼丝的居所。 往常古辛斯基总是跟随金娜一同传送，他知道启动咒文，却不了解使用传送阵的技术细节——你必须在法阵运转的同时盯着油画，并且设想自己被转移到那栋小屋跟前才能完成精确传送。 古辛斯基忽略了这一步骤，结果就是他和罗兰一行成功传送到迷雾岛上，具体落点却是随机的。画面上看起来很小的岛屿事实上占地超过千亩，地势东高西低，而他们恰巧被传送到了西部低地，不得不穿越一大片鳄鱼横行的泥淖才靠近鬼婆小屋所在的岛屿东部地区。 冬妮娅发觉古辛斯基没有上岸的意思，立刻警觉起来，冷着脸呵斥他：“你不赶紧过来带路，还在磨蹭什么！” 蜥蜴人抓抓头，心神不宁地嘟囔：“我讨厌这鬼地方，既然我已经把你们送到艾格尼丝的家门口，就算完成了承诺，接下来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呵呵，古辛斯基先生，你这么说就太可笑了，我们不过是一群过客，你却是沼泽区的地头蛇，除掉艾格尼丝对谁更有好处难道还用挑明了说？”维罗妮卡面带冷笑，目光中流露出令人信服的魔力，“我们合作是各取所需，你若不肯尽力，那么沼泽地的一哥还是换个更诚实可靠的人为好。” 古辛斯基毫无悬念地被她说服了，只得勉强克制对老鬼婆的恐惧心理，硬着头皮上岸带路。 罗兰紧随其后，放轻脚步穿过充满腐殖质气味的迷雾，攀上岛屿地势最高的小山丘。 一座散发着魔法灵光的小屋坐落在山丘上，乍看起来只是一栋普通的木制建筑，屋顶铺着稻草，冉冉炊烟自烟囱里冒出来，墙壁上生满青苔和霉菌，门窗紧闭。 罗兰目光下移，不由暗自吃惊。 这栋小屋没有地基，底部生出一双酷似鸡脚的下肢，膝关节向后弯曲，一双有力的鸡爪紧扣地面，平稳承载着上方的小屋。 “那就是艾格尼丝的小屋？看上去真古怪。”柳德米拉皱着眉头评价道。 “外地人大概会觉得不可思议，其实沼泽地的巫婆们大多喜欢住在这种以魔法构造的‘鸡脚小屋’里，那双鸡脚好比高脚楼，水位上涨的时候可以避免小屋被淹没，还能在主人的操纵下自由行走，驮着小屋在沼泽地中迁徙。”冬妮娅解释道。 布鲁姆惊讶地瞪大眼睛：“听你这么一说，这鸡脚小屋简直像个活物，如果我们靠近，它会不会主动攻击？” 冬妮娅凝眉思索着说：“我也不清楚鸡脚小屋有没有生命，创造这种特殊建筑的知识是鬼婆们的机密，只有加入她们的战团才可以分享，不过我听瓦莲京娜老师说起过，越是强大的鬼婆，创造出的鸡脚小屋功能越多，屋里当然也少不了防御措施。” “在奥术时代，曾有一个神秘的女巫国度，那里生活着众多鬼婆、精怪和女巫，她们都崇拜一位名叫芭芭雅嘉的老婆婆，她是多元宇宙各个位面的女巫与鬼婆之王，不老不死的传奇强者，众神和魔王也对她礼让三分，就是她发明了世界上第一栋鸡脚小屋。” “传说芭芭雅嘉的小屋融合了一个半位面，内部空间极为辽阔，她在屋里安置了一支魔像军团作为卫兵，装备了魔晶大炮，设有多重迷锁，小屋不仅奔跑自如，还可以将窗户变成翅膀腾空飞翔，甚至能够进行异界传送，随意出入多元宇宙的任意位面，如果一个世界有着关于巫婆的传说，那么多半是因为芭芭雅嘉曾经来过。” “芭芭雅嘉？我对这位老夫人还真是久仰大名呢。”罗兰在地球上就曾听说过芭芭雅嘉的传说，她经常出现在斯拉夫神话当中，有时候是邪恶的巫婆，以吃小孩为乐，有时候是喜欢恶作剧但是也会给英雄提供帮助的老顽童，而在某些桌面游戏设定集里她就是传奇等级的上限标杆——神祇未必比她强，比她强的一定是神祇。 至于恶魔和魔鬼，除了恶魔王子迪摩高根和九狱之主阿斯摩蒂尔斯，其它那些深渊领主、地狱大公都未必是她的对手。事实上无底深渊第23层领主“霜巨人之王”科斯彻奇就曾是她的手下败将，而那位热衷于窥探群魔隐私、传播花边新闻、并且亲手囚禁“乌黯主君”格拉兹特长达数个世纪之久的传奇女巫伊格维尔伏就是她的干女儿，由此可见这个亦正亦邪的老太婆实力深不可测。 “啊，扯远了……”冬妮娅抱歉的笑笑，“艾格尼丝的小屋当然没法跟芭芭雅嘉的相比，既不会飞也没有安装大炮，只要别让它跑掉就行了。” 柳德米拉听她说鸡脚小屋会跑路，立刻想起谷地村那些失踪的孩子，就向罗兰提议兵分两路：其它人在外佯攻，吸引艾格尼丝出来谈判；她本人则悄悄摸进鸡脚小屋，营救那些被绑架的孩童。 “这样可以两面兼顾，否则艾格尼丝见势不妙命令鸡脚小屋跑掉，那些孩子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重见天日了。”柳德米拉忧心忡忡。 罗兰看了他的巨人妹子一眼，欲言又止。她的善良总是令他深深感动，可是她似乎没有想过，那些备艾格尼丝诱拐的孩童很可能已经被她吃掉了。 或许柳德米拉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更大，但是她不愿意放弃哪怕最渺茫的希望，只想救救那些可怜的孩子。 冬妮娅看看罗兰，又看看柳德米拉，从沉默的气氛里品味出两人复杂的心情。柳德米拉大概是她这辈子唯一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这不止因为女游侠纯然无暇的善良，更因为她们有相似的理念，都对大自然充满敬畏与热爱。 既然柳德米拉都把营救孩子摆在第一位，不惜孤身冒险，冬妮娅觉得自己更有义务为谷地村尽一份力，于是对罗兰说：“据我所知艾格尼丝有个习惯，总是在捉到新的猎物之后才吃掉原来那些囚徒，昨天晚上她打算利用我去抓小孩，结果被你们阻止，这就意味着她很可能还没来得及再次狩猎小孩，那么原先那些失踪的孩子很有可能还活着，米拉的建议值得一试。” “这倒是个好消息。”罗兰沉吟一声，对柳德米拉说：“兵分两路没问题，但是你得跟我在一起，术业有专攻，罗妮比你更适合潜入鸡脚小屋当特工。” 柳德米拉琢磨了一下，不得不承认罗兰说得对，就把自己那口“游荡之刃”借给女忍者，叮嘱她多加小心。 维罗妮卡跟罗兰一起定好战术细节，施展忍术进入隐形状态，从另一个方向出发绕到鸡脚小屋背后，静静等候潜入时机。 罗兰和其它伙伴依旧由古辛斯基带路，从正面迫近鸡脚小屋。 “出来吧，艾格尼丝！我有话要跟你说！”冬妮娅在小屋门外大声喊道。 “呵呵……我可爱的女儿，欢迎你再次回到妈妈身边。” 伴随着诡异而沙哑的笑声，一个恐怖的身影由虚空中浮现出来。 第177章以梦为马 “呵呵……冬妮娅，我可爱的女儿，欢迎回家。”伴随着诡异沙哑的笑声，一个恐怖的身影由虚空中浮现出来。 连接灵界（以太位面）与现实世界（主物质位面）的通道悄然开启，首先出现在罗兰眼前的是一头高大强壮的怪兽。 它乍看起来像一匹骏马，漆黑的鬃毛仿佛无数阴影交织而成，火焰环绕着它的铁蹄，浓烟从它鼻孔里喷吐而出，它没有翅膀却可以凌空奔行，猩红的眼眸里混杂着高超的智慧与纯然的邪恶，以一种高傲而残忍的神态俯瞰着脚下芸芸众生。 罗兰不由屏住呼吸。尽管早有预感，可当这头“梦魇”活生生出现在他的面前，仍然禁不住有种身陷噩梦的心悸之感。 瓦雷斯世界生活着众多马形怪物，有徘徊在丛林中的独角兽，有游弋于海洋中的水栖马，有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飞马、鹫马和御风驹，然而没有哪一个像梦魇这般狂野暴躁，心肠如同其诞生的无底深渊那样阴暗歹毒。 那些热衷于探索未知世界的大法师，穷尽毕生精力渴望掌握九环奥术“同游灵界”和“星界投射”，对梦魇而言不过是与生俱来的超自然本能，它穿梭于多元宇宙大千世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连巨龙也要羡慕它的自由。 它的禀性如同其名，来到人间就是为了尽情作恶取乐。它可以随意潜入人们的梦境，在梦境中残忍折磨那些胆敢跨骑它的狂妄之徒。 梦魇是如此高傲暴躁，极少能够容忍别人骑在它的背上，然而此刻它却被人收服，俯首帖耳甘当坐骑。 一个身穿黑袍、头戴银饰的老太婆骑在梦魇背上，她佝偻着身子，看上去既干瘪又猥琐，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一个大大的鹰钩鼻，颧骨高高耸起，眼窝却凹陷下去，嘴角挂着一丝暧昧不明的笑意。 “呵呵，今天可真热闹啊，我已经很久没有招待过这么多贵客了。” 老鬼婆艾格尼丝冷笑着打量女儿身边那些同伴，鸡爪般枯瘦的手掌托起一枚红色晶体，这东西无论形状还是色泽都很像一颗新鲜的心脏，在她手中怦怦跳动，散发出强烈的邪恶灵光。 她的目光一一掠过妮基塔、布鲁姆和柳德米拉，在罗兰身上停了下来。 “喔，瞧瞧这个，一位年轻的骑士，如此高大，强壮，英俊，这可真难得！”她吐出蛇信般紫黑分叉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毫不掩饰贪婪的欲望，“我亲爱的女儿，你很有眼光，为自己挑选了一位完美的新郎，如果你高兴，可以为他生个女儿，就像我当初生下你那样，不过在那之后，你得吃掉他，就像我当初吃掉你的父亲——只有完成这个神圣的仪式，你才算是一位真正的鬼婆。” 冬妮娅脸颊莫名泛起红霞：“艾格尼丝，少在那里胡说八道，罗兰先生绝不是什么祭品，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成为鬼婆！” “哼，你就嘴硬吧，等着瞧，好戏还在后头呢。”艾格尼丝不以为然的笑笑，目光最后望向古辛斯基，立刻流露出赤裸裸的嫌恶。 “喔，蜥蜴人，卑贱的爬虫，是谁允许你私自踏上这片神圣的土地，为什么用那种可笑的眼神瞪着我？怎么，你这蠢货还敢造反不成？” 古辛斯基鼓足勇气，冲马背上的老鬼婆呐喊：“艾格尼丝！你作威作福的日子到头了，沼泽地只能有一个王者，那就是我！” 老鬼婆愣了一下，随即仰天狂笑，笑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仿佛刚刚听到世间最滑稽的笑话。 “蠢货就是蠢货，永远不能指望你学得聪明一点。”艾格尼丝探出一只枯槁的爪子，隔空抓向古辛斯基。 一股邪恶的法力从她指尖释放出来，化作无形的巨掌将古辛斯基一把握住，以穷尽造化之魔力扭曲蜥蜴人的血肉骨骼。 古辛斯基强壮的身躯在老鬼婆的遥控下如同柔软的橡皮泥，被她随心所欲揉捏，待到对方收手，原本那个高大壮硕的蜥蜴人大王消失了，一只拳头大的癞蛤蟆趴在泥水里呱呱哀嚎，只有眼中的惊恐还能使人分辨出一丝人性的影子。 “嘿嘿，‘沼泽地的王者’？你给我见鬼去吧！”艾格尼丝狞笑着催动梦魇冲向癞蛤蟆，燃烧的铁蹄狠狠踏在它背上。 古辛斯基变成蛤蟆之后战斗力丧失殆尽，根本无力抵抗梦魇践踏，罗兰等人也都来不及出手营救，只能眼睁睁看着铁蹄落下。 噗！马蹄下血花四溅，旋即升起一股焦烟。古辛斯基死后尸体由蛤蟆变回蜥蜴人形态，已然被烧成焦炭。 “恶意变形术！”目睹古辛斯基惨遭虐杀，妮基塔不由变了脸色。 “恶意变形术”是一个五环法术，艾格尼丝掌握了这个法术，意味着她至少拥有9个德鲁伊职业等级。成年老鬼婆本身还拥有8个生物等级以及众多超自然和类法术能力，综合计算下来艾格尼丝的实力比“剥皮男爵”尼禄、“龙触者”阿加莎、“告死者”洛伦佐加起来还高出一大截，更何况她还有一匹强悍的梦魇作为帮凶！ 众多关于老鬼婆和梦魇的设定数据在罗兰脑海中飞快闪过，稍加计算就知道与对方硬碰硬只有死路一条。相比艾格尼丝，他唯一的优势在于知己知彼，只有充分利用这一点，才有可能扭转眼前的被动局面。 …… 维罗妮卡隐身潜伏在鸡脚小屋的阴影中，看到老鬼婆骑着梦魇出现在罗兰等人面前，她没有丝毫迟疑，立刻拔出“游荡之刃”，一头撞向小屋墙壁。 魔法弯刀激发奥术波动，使她的身体临时转化为灵体，如同幽灵一般穿墙而过，悄无声息的潜入小屋。 房间里没有点灯，空气中充满刺鼻的药味，令人心情压抑。维罗妮卡喝下一瓶“黑暗视觉”药水才恢复视野，环顾四周，发觉屋里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大得多。 北边靠墙放着几张桌子，上面摆着各种油膏和草药，还有一些用头骨做成的储藏罐、研钵和小瓶子，看上去像是艾格尼丝的炼金实验台。 南边摆着一座类似折叠屏风的装置，维罗妮卡推开一看，屏风背后隔出一间卧室，木床贴窗摆放，窗口挂着一只蒙有黑布的鸟笼，也不知道里面关着什么鸟儿，以至于见不得光。 维罗妮卡稍微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没有明显的陷阱，便朝艾格尼丝的卧室走去。大概是职业习惯使然，她很想揭开鸟笼的蒙布，看看里头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这时天花板上传来细微的动静。 维罗妮卡立刻有所警觉，刚要抬头观望，一条黑影突然猛扑下来，布满尖刺的前肢死死扼住她的喉咙！ 第178章我是谁？ 沼泽深处，迷雾笼罩的小岛上气氛肃杀。 目睹古辛斯基惨遭虐杀，冬妮娅打心里泛起一股寒意。 就在不久前她还对艾格尼丝心存幻想，一厢情愿的认为自己的母亲未必就是一个纯粹的坏人，她犯下那些恶行或许是出于难言之隐，或许是对偏见与歧视的过激反应，然而现在她不得不面对现实：艾格尼丝远比她想象中更残忍冷酷，她们之间不可能相安无事。 艾格尼丝盯着女儿愤怒的脸庞，嘴角泛起嘲弄的笑容：“为何如此气愤，难道那只愚蠢的蛤蟆也是你的朋友？真抱歉，我的马儿不小心把它踩死了，不过没关系，这片沼泽里有的是癞蛤蟆，我的宝贝女儿想要多少妈妈都可以给你抓来。” 冬妮娅厉声打断她的嘲弄：“艾格尼丝，少在那里装腔作势，你心里清楚我是为何而来！你潜入我的梦境，利用绞杀魔像控制我作恶，妄图败坏我在谷地村的声誉，这笔账我要跟你算清楚！” 老鬼婆在马背上耸肩摊手，故作惊讶：“你说我在败坏你的声誉？这太可笑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意那些卑微的人类如何评价自己，我亲爱的女儿，要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你比那些只会鼓动唇舌的废物更强大，更聪明，你不需要刻意争取他们的赞扬，谁敢说你坏话，你就杀掉他，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也要我来教你？” 冬妮娅没有被她蛊惑，冷冷道：“你错了，跟我不一样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当你杀死我的父亲并且亲手抛弃我的那一天起，就不再跟我有任何关系，不许再叫我‘女儿’，这让我感到恶心！” 艾格尼丝不禁嗤笑：“我的傻女儿，瞧瞧你多可怜，你被人类思想污染得如此之深，以至于忘记自己的出身，假装自己也是一个人类，这不能怪你，因为我也曾经历过同样的烦恼，有过与你一样的彷徨与挣扎，然而总有一天你会认清自己的本质，变成你真正的样子，就像我一样。” “不！我与你没有丝毫相似之处，你的诅咒我一个字也不想听！”冬妮娅禁不住激动起来。 艾格尼丝摇摇头，幽幽地望着女儿，嗓音沙哑苍凉：“这不是诅咒，只是在陈述事实，当我年轻的时候也跟你一样天真淳朴，渴望融入人类的世界，也曾被人称为‘替换儿’，我的女儿，你真的明白这个代号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你永远无法像你渴望的那样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就算你努力改变自己的天性以适应庸俗虚伪的人类道德也没有用，在他们眼里你永远是个‘替换儿’，是个外来者，迟早会暴露你的本质，就像羊群中长大的狮子，你越是靠近那个你渴望融入的群体就越会遭到对方集体排斥——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可以恨我，却无法改变一个事实：你的血管里流淌着与我相同的血液！” “你当然有理由认为我在胡扯，毕竟你拥有一张漂亮可爱令人着迷的面孔，而我却又老又丑令人厌恶？实话告诉你吧，决定你归宿的并非你的长相，而是你的出身！看着我，看看我的脸，很老、很丑对不对？然而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变得跟你一样青春靓丽光彩照人！” 艾格尼丝没有撒谎。 当着冬妮娅和罗兰等人的面，她的身材和容貌迅速发生改变，转眼间就从干瘪丑陋的老太婆变成一位高挑甜美的年轻女郎，除了眼神还是那么阴冷，容貌几乎就是冬妮娅的翻版，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双孪生姊妹。 冬妮娅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世间哪个少女不虚荣？冬妮娅也不能免俗。正如艾格尼丝指出的那样，她对自己的容貌多少有点自豪，也的确因为美丽的容颜更容易获得别人好感，相形之下，艾格尼丝那样又老又丑的女人难以融入社会也在情理之中，愤世嫉俗亦不意外。 然而此刻她内心的优越感被艾格尼丝无情粉碎。艾格尼丝并非借助魔法暂时恢复青春，改变容貌是她可以随意施展的超自然能力，只要她愿意，可以永远保持这幅讨人喜欢的形象。 “可她为什么不肯伪装自己，非得以又老又丑的可怕形象示人？”冬妮娅心里不禁冒出一个疑问。 艾格尼丝一眼就看穿她内心的疑惑，幽幽地说：“然而这没有意义，一张漂亮面孔对我本人能有什么好处？无非是取悦那些以貌取人的肤浅之徒罢了，我天真的女儿，你必须深入思考一个问题：我们活着究竟是为了讨好别人还是为了自己快活？当你想清楚这个问题就不会再排斥改变的本能。” 人活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 美丽的容颜除了取悦别人还有什么用处？ 当年华老去，失去令人仰慕的美貌，那些曾经友善的人们会怎样对待我？孩子们会不会嫌弃我，背地甚至当面咒骂我是“该死的老鬼婆”？ 无数念头在冬妮娅脑海中纠缠，使她感到无所适从。 艾格尼丝俯瞰着她迷茫的脸庞，阴冷的目光如同无形利刃深深刺入她心中，一字一句的说：“现在是时候证明你的归宿了！我的女儿，杀掉你身后那些肤浅的人类，我将给你一个母亲的拥抱，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鬼婆大家庭；或者你选择与我敌对，那么很遗憾……我将毫不留情的杀死你，就像当初杀死你的父亲！” 说着，她高高举起手中那颗心形魔石。一股无比邪恶的魔力从中释放出来，趁女儿心防失守，将一个最恶毒的诅咒投射到她身上。 冬妮娅顿时觉得脑袋疼的快要炸裂，禁不住双手抱头发出痛苦的呻吟。 她的身体在诅咒影响下迅速衰老，原本缎子般光滑细腻的肌肤失去水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皱纹，原本娇艳润泽的嘴唇也渐渐失去血色，如同两片干枯的树叶。 “罗兰，快吻她！”妮基塔突然大声喊道。 第179章笼中鸟 艾格尼丝并非独自一人住在鸡脚小屋。 她从幽暗地域抓来一只人形异怪，平时喂些残羹剩饭，用皮鞭和魔法驯服它收敛凶性，命令它替自己看守小屋。 这怪物大约两尺高，看上去像个发育不良的畸婴，灰暗的皮肤布满黑色斑点，当它潜伏在阴暗的角落，就像变色龙一样难以觉察。 它的四肢异常修长，皮肤光滑肌肉柔韧，仿佛没有骨骼的软体动物，手脚长有带刺的肉垫，攀附在天花板上悄无声息的移动，连维罗妮卡这样的侦查专家都没有发觉它的存在，直到这个怪物猛扑下来才有所警觉。 惊鸿一瞥的刹那，维罗妮卡最初以为偷袭自己的是一只食尸鬼，当她发觉对方双臂如蛇，肢体末端生有尖刺，立刻醒悟这是一种名为“锁喉怪”的邪恶生物。 维罗妮卡本身就是精通偷袭的忍者，遭到锁喉怪偷袭后并没有自乱阵脚，强忍着喉部剧痛，左手迅速拔出“游荡之刃”，激发“闪现术”。 魔法弯刀释放出一道神秘波动，维罗妮卡身形一闪遁入灵界。 锁喉怪一把抓空，身体失去凭依，不由自主坠落下去。 与此同时，维罗妮卡以灵体形态从它身上穿了过去，转身之际恢复实体，“咒缚刀”与“游荡之刃”同时挥出。 唰！唰！ 昏暗的小屋里闪出两道冷电，双刀交叉斩在锁喉怪背上，鲜血与悲鸣同时迸发出来。 锁喉怪擅长偷袭，速度奇快，但是它的身体远远称不上强壮，生命力比较脆弱。偷袭失手反遭维罗妮卡双刀背刺，几乎被拦腰砍断，惨叫着摔在地上，抽搐两下就彻底断了气。 维罗妮卡收刀入鞘，摸了摸还有些刺痛的脖子，不禁心有余悸。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她平复心绪，继续走向窗台，观察那只蒙着黑布的鸟笼。 经过仔细查看，她确信没有陷阱，便小心翼翼的捧起鸟笼，掂量两下。 噗噜！噗噜！ 钢丝编织的鸟笼沉甸甸的，笼子里面传来扑棱翅膀的动静。 维罗妮卡扯开蒙布，发现四只黄背白腹的小鸟儿蜷缩在铁笼角落里，看上去像是一群夜莺。 觉察到外界光亮，小鸟们战战兢兢地跳了起来，迅速排成一列，俨然训练有素。 维罗妮卡惊讶的吹了声口哨，没想到老鬼婆还有这份闲情雅致调教小鸟。 四只夜莺排列整齐之后便开始唱歌，还随着歌声节拍左右摇晃脑袋，节奏整齐划一，仿佛教堂中的唱诗班。 更让维罗妮卡震惊的是，小鸟儿们竟然在用人类的语言歌唱，清脆稚嫩的嗓音分明是一群孩童！ …… 美丽的雪球花儿 雪球花儿，雪球花 花园里面长满了雪球花儿，雪球花 哦，美丽的雪球花 松树底下，微风清凉 让我安睡在草地上 让我安睡在草地上 伶俐小鸟，轻轻叫嚷 请别妨碍我入梦乡 …… 聆听着夜莺的歌声，维罗妮卡的表情渐渐由震惊变成恍然。 现在她终于明白，这些鸟儿就是谷地村失踪的孩童——老鬼婆抓住这些可怜的孩子，用魔法将他们变成夜莺关进笼子里，还迫使他们唱歌取乐。 “真是个卑鄙的家伙！”维罗妮卡暗自咒骂艾格尼丝。 不过话说回来，孩子们虽然被变成了小鸟儿，至少还活着，总还有希望解除诅咒恢复原样。 维罗妮卡将鸟笼放回窗台上，正打算搜查一下老鬼婆的床铺，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笼中一只小鸟突然瞪大乌溜溜的眼睛，拼命扑棱翅膀，朝她唧唧尖叫。 维罗妮卡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猛然回头，这才发觉身后地板不知何时裂开一个大口子，一颗诡异的植物迅速生长出来，蓬勃壮大。 只是顷刻之间，那奇异植物就几乎将小屋填满，茂盛的枝条上布满荆刺，朝着四面八方延伸，如同一群绿色蟒蛇。 更让维罗妮卡吃惊的是这株植物的根部有着巨大的子房，看上去像一口绿色大缸，又如怀胎十月的孕妇，子房顶端是一组喇叭口似的花瓣，绯红厚实好似浓妆艳抹的嘴唇，散发出浓烈的香气，熏得维罗妮卡脑袋发晕，不由捂住鼻子，兴起不祥的预感。 “这是什么鬼东西……” 维罗妮卡正要拔刀劈开这古怪的植物，对方似乎觉察到她的杀气，抢先甩出浑身枝条，将她死死缠住。 维罗妮卡下意识的握紧“游荡之刃”，然而今天她已经用过两次“闪现术”，弯刀无法继续提供能量使她遁入灵界，还没等她想出脱身对策，就被强行拖了过去。 魔藤将她举到花蕊跟前，花瓣朝四周分开，仿佛裂开一张贪婪的大嘴，一口将她吞了下去，子房随之开始剧烈蠕动，显然正在消化刚刚捕获的猎物。 小屋重归寂静。夜莺们不再歌唱，颤抖着蜷缩在铁笼一角，眼中含着绝望的泪水。 PS：关于替换儿 按照dnd规则，老鬼婆与人类的后代可以是女孩也可以是男孩，前者大多成为女巫，后者智力相对低下，有着丑陋的面容和天生蛮力。 但是，我在“迷雾沼泽”这个故事模组里并没有采用dnd规则（《龙与地下城》），而是选择了PF规则（《开拓者》）。 Ｃｈａｎｇｅ（替换儿）这个概念同样来自PF，指的是鬼婆与人类的后代，而且该规则限定替换儿不可能有男性，一定是女孩。这些可怜的女孩大多沦为弃婴，成年后鬼婆血脉觉醒，通常会变得举止怪异，神经兮兮。她们中的大多数难以客服天性，最终变成母亲的样子——失去美丽的容颜，变成丑陋邪恶的鬼婆。 当你注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注视着你。很少有人能够克服天性、战胜堕落的本能，所以冬妮娅的选择尤其艰难。 当然，也不要忘记冬妮娅背后有一个严密的组织为她提供看不见的支持，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 老鬼婆艾格尼丝在算计冬妮娅的时候，殊不知自己也已经落入一张精心编织的罗网。 最后多说一句，鬼婆大多很丑，但是也有例外，比如“冬鬼婆”的容貌就很拔群，堪称鬼婆界的颜值担当。有兴趣的书友不妨一下，应该不会失望。^^ 第180章支配动物 “罗兰，快吻冬妮娅！”妮基塔突然大声喊道。 吻冬妮娅？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罗兰反应过来，柳德米拉先着急了，扭头怒视妮基塔：“你在胡说什么？！” 妮基塔一甩长发，焦躁地喊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能够帮冬妮娅摆脱老鬼婆的诅咒！” “白马王子的吻一向是唤醒公主的妙药灵丹！我说罗兰老弟，你就别磨蹭了！要不是冬妮娅个子太高，必须跳起来才能吻到她，我都想试试。”布鲁姆也在旁边催促。 异性的吻可以解除鬼婆诅咒？ 无论穿越前还是穿越后，罗兰都是头一回听说这种奇葩事，然而他也知道妮基塔不会在生死关头开玩笑，既然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抛却杂念姑且一试——拦腰搂住冬妮娅，不假思索吻上她的嘴唇。 “不要……” 少女的矜持促使冬妮娅做出抗拒，然而罗兰的手臂是那样坚强有力，使她无法摆脱羞人的处境。当他强吻上来，唇间那一抹灼热传导过来，冬妮娅触电似的浑身酥麻心跳加快，抗拒意志烟消云散。 同时被热吻驱散的还有那股附着在她身上、扰乱她意志的邪恶能量，滚滚黑烟自少女头顶涌起，在空中幻化成一张扭曲的人脸，喉咙大张做出嚎叫姿态，却是一丝声响也发不出来，旋即轰的一下爆开，化作缕缕黑烟四处飘散，受其熏染的花草树木尽皆枯萎凋零，仿佛在短短数秒中走完了一生。 冬妮娅不由自主反搂住罗兰的腰，干涩的嘴唇在热吻滋润下恢复血色，肌肤重新变得白皙水嫩富有弹性，脸上皱纹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泛起娇羞的红晕，直到罗兰移开嘴唇，她还不好意思睁眼，浓密的睫毛颤斗不已。 艾格尼丝没有阻止罗兰施救，脸上浮现戏谑的笑容：“喔，瞧瞧这感人的一幕，多么甜蜜，多么浪漫！英雄救美，我喜欢！冬妮娅我的女儿，你需要清醒一点，任何男人都乐于亲吻漂亮姑娘，然而当你年老色衰，变得跟我一样，你又怎能确保他不会背着你去亲吻别的姑娘？作为过来人，作为你的母亲，我要给你一个建议，趁现在杀掉你身旁那两个女人，连瞎子都看得出来，她们跟你一样年轻漂亮，而且乐于勾搭你的骑士情人，你怎么能够忍受这种蛇蝎女人留在你的身边，甚至还当她们是你的朋友？我的傻女儿，好好想想吧，如果一个男人移情别恋，除了吃掉他的心肝，还能有什么办法把他的心留在你身边？” “我已经受够了你的花言巧语！”艾格尼丝的暗算令冬妮娅忍无可忍，心头最后一丝对于亲情的幻想彻底破灭，满腔愤怒如同火山爆发出来，“艾格尼丝，你见鬼去吧！” 愤怒促使冬妮娅使出自己目前所能掌握的最强法术——左手操纵烈焰，右手凝聚神能，双手合拢之际烈焰与神能融合成为一道极为壮观的圣火柱径直轰向艾格尼丝。 “喔，真巧，”艾格尼丝看到冬妮娅施展“焰击术”，反而露出惊喜的表情，“果然是母女连心啊，我也准备了同样的法术！” 狂笑声中艾格尼丝抬手一指，对面轰击过来的狂暴烈焰立刻平息下去——法术反制！ “可恶……”最强法术遭到对方反制，冬妮娅不免有些气馁，然而她马上又振作起来，抄起巨镰冲向艾格尼丝——法术解决不了的问题，就用刀锋来解决！她的动物伙伴棕熊“米纱”也紧跟主人脚步，咆哮着扑向老鬼婆。 艾格尼丝摇头叹气：“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送你回归奈落的怀抱，就当没有生过这样一个愚蠢的女儿。” 吐出冷酷的话语，她抬手一指，射出一道灰蒙蒙的负能量束，正中冬妮娅胸口。 一环奥术“衰弱射线”不会直接对目标造成伤害，然而中招的后果却比伤害更严重。 负能量流侵入体内，冬妮娅感到浑身发冷，伴随热量一起流失的是她的力量属性，身上的甲胄、手中的巨镰都变得格外沉重。 冬妮娅知道自己的境况很糟糕。“衰弱射线”至少使她损失了6点力量属性，然而她并不打算就此屈服，倔强的咬紧牙关，奋力飞跃而起，挥镰砍向马背上的老鬼婆。 艾格尼丝眼中闪出一抹鄙夷，“到现在你还不肯面对现实，那就趁早去死好了。” 梦魇早就按捺不住杀意，陡然人立而起，扬起一双燃烧烈火的铁蹄挡下巨镰，旋即长声嘶鸣奋力蹬踏，直接将冬妮娅踹得倒飞回去。 忠诚的米纱看到主人被击飞，急忙掉头奔过去保护她。 “可怜的畜生，你为什么要屈从于一个软弱的小姑娘？我来帮你释放被压制的兽性，如果你内心深处还有一丝对自由的向往，就应该咬断她的脖子，掏出她的心脏！” 老鬼婆桀桀怪笑，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比划出诡异的手势，口中吐出阴森的咒语。 三环德鲁伊神术，支配动物！ 米纱单纯的心灵立刻被老鬼婆控制，她的眼中充满血丝，暴躁的咆哮着，猛然扑向冬妮娅，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咬断主人的脖子。 一面盾牌横在棕熊前方，罗兰持盾的手臂肌肉贲张，顶住这暴走的猛兽，随即奋力将它推开。 冬妮娅以巨镰握柄撑住地面，艰难的站起来，大口喘息着，丰满的胸脯剧烈起伏，望向米纱的眼神里满是痛心。她当然知道米纱噬主并非本意，艾格尼丝用最卑鄙的手段迷住了它的心窍；她迫切想唤醒米纱，然而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力气那样做，虚弱的就像一个婴儿。 罗兰没再理会面前那头疯狂的棕熊，有人比他更适合与这庞然大物搏斗。他径自转身走向冬妮娅，伸手轻抚她的额头，以神谕护腕激发圣疗，为她解除“衰弱射线”造成的力量伤害。 棕熊怒吼着冲过来，锋利而有力的熊掌狠狠拍向罗兰后背。 “滚开！”柳德米拉斜刺里冲了过来。 女游侠已然开启“增长腰带”变成一尊巨人，在她面前棕熊反倒显得像个突遭猛兽袭击、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孩，被女巨人扭住胳膊一个过肩摔高高抛起，腾空砸向艾格尼丝。 第181章同游灵界 马背上的老鬼婆瞳孔收缩，闪出一抹不易觉察的惊讶。 重达千磅的棕熊凌空砸过来，好比一座肉山从天而降，她可不敢硬扛，连忙催马闪到一旁。 砰！棕熊从半空中坠落下来，在泥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摔得头晕眼花爬不起来。 艾格尼丝看了棕熊一眼，随即扭头望向正大步走来的女巨人，嘿嘿一笑，屈起鸟爪似的手指比划施法手势，脚下张开一道闪耀绿光的法阵，一头巨大的鳄鱼从中爬了出来。 “女巨人，你很擅长跟野兽摔跤吗？”艾格尼丝的笑容愈发阴险，不等柳德米拉回答就再次打出施法手势，挥出一片朦胧的黄光将巨鳄与棕熊全都笼罩起来，“欢迎光临我的‘动物园’，祝你玩得痛快！” 两头野兽受到法术影响变得异常暴躁咆哮不休，原本已经很庞大的体型又膨胀一倍、体重亦随之增大八倍，反而将对面的女巨人比了下去。 这个五环变化系法术“动物异变”可不只是增大动物体型那么简单，棕熊米纱和老鬼婆以“四级自然盟友召唤术”召唤来的那头巨鳄还获得多重增益——力量+8体型加值，体质+4体型加值，天防+2，强韧、反射与意志全豁免+4，获得伤害减免10/魔法（非魔法武器造成的伤害自动-10），失去的仅仅是2点敏捷而已！ 柳德米拉不由变了脸色。她的力气很大没错，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可应付不来这两头受到魔法全面强化的巨兽！ “米拉缠住棕熊，鳄鱼交给布鲁姆对付。”危机关头罗兰立刻做出决断。 柳德米拉和布鲁姆还没说话，冬妮娅忍不住急了，“这太荒唐了！米拉对付米纱问题不大，可你怎么能让矮人去对付比他庞大不止十倍的巨鳄！” 她这话真没有一点夸张成分，布鲁姆站在巨鳄跟前，体型对比之悬殊简直到了可笑的地步——还不如鳄鱼一只爪子大！ “喂！德鲁伊小妞，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什么叫‘荒唐’？”矮人回头冲冬妮娅摇了摇手指，“你这个小丫头啊，既看不透罗兰老弟运筹帷幄的智慧，也看不出本大爷的真正实力，还是太年轻，有时太天真。” 柳德米拉带着一阵旋风从他身边跑过去，顺手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没好气地说：“少吹牛，赶紧给我上！” “哼，光跑得快有卵用，最后还不是得靠本大爷一锤定音！”布鲁姆扶了扶头盔，高举战锤冲向巨鳄。 那庞大的爬虫垂下头颅好奇地瞅着矮人，似乎在纳闷对方哪来的勇气主动向它发起冲锋？猛一吸气，地面顿时刮起一阵暴风，卷起布鲁姆送到它的嘴边。 巨鳄也不客气，大嘴一张就把矮人囫囵吞了下去，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罗兰点点头：“很好，成功解决掉一个敌人，接下来我们只需要专心对付老鬼婆。” 冬妮娅看到这一幕急得直揪头发，简直快要被罗兰气疯了。 啥叫“成功解决掉一个敌人”？ 明明是布鲁姆被一口吞了好么！ 你到底在搞毛啊！ 难道矮子才是你的敌人？ “别胡思乱想了，死矮子命硬得很，一时半会儿挂不掉，大不了我们干掉老鬼婆之后再剖开鳄鱼肚皮救他出来。” 妮基塔也想不通罗兰为啥非得派矮子去送死，然而她已经习惯罗兰不按常理出牌的风格，反正最后总会证明他是对的，也就懒得多想，径自举起超魔权杖，朝艾格尼丝轰出一发“极效火球术”！ 老鬼婆端坐马背上放声狂笑，火球在她脚下轰然炸裂，既没有打断她的笑声，也没能给她造成任何伤害。 “早就跟你说过，老鬼婆对火焰和寒冷免疫，多数惑控系法术也对她无效。”罗兰连忙提醒妮基塔别再做无用功。 “真抱歉，我习惯了看谁不顺眼就一发火球轰过去！”妮基塔拍拍额头追悔莫及。 浪费了一个三环法术倒没什么，算上灯塔银行的信贷额度，她的法术位多到用不完，真正肉疼的是浪费了一次“法术极效”，超魔权杖每天只能使用三次而已，这可亏大了。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懊恼，妮基塔改变策略，挥手打出施法手势，滚滚云雾涌现出来，转眼间便把战场包围。 “嗯？居然使出这种讨厌的障眼法，小女巫，你可真狡猾。”老鬼婆并不具备穿透“云雾术”的视力，不由警惕起来，反手握紧心形魔石，手背暴起蚯蚓似的青筋，耳朵微微颤动，捕捉周围的动静。 罗兰开启加速靴，借着浓雾掩护仗剑冲锋，距离老鬼婆二十尺外便发动“天堂跳跃”腾空而起。 妮基塔适时的补上一发“幻音术”，在艾格尼丝周围凭空创造出连绵不绝的笑声，扰乱她的听觉。 视觉和听觉同时受到干扰，艾格尼丝立刻预感到危机迫近，蓦地握紧心形魔石，连人带马迅速幻化为灵体，消失于雾气之中。 九环变化系法术，同游灵界！ 罗兰跳劈落空，落地后开启“命运之瞳”，恰好看见艾格尼丝骑着梦魇以灵体状态凌空奔驰，朝冬妮娅飞扑过去。 灵界与主物质位面既紧密依存又相互独立，灵体生物可以看见主物质位面的情况，反之主物质位面的人们却看不见灵体，冬妮娅根本不知道危机临头，还在四下张望，搜寻艾格尼丝的踪迹。 此时罗兰已经来不及提醒冬妮娅，索性一甩斗篷施展“移形换影”，于千钧一发的关头将她从险境中置换出来。 平静的空间突然激起涟漪，艾格尼丝骑着梦魇浮现出来，一只利爪刺向罗兰眼睛。 罗兰举盾格挡鬼爪挥击，借机反手一剑斩向老鬼婆，杜兰达尔闪耀神圣光辉，在她胳膊上划开一道深可及骨的伤痕。 艾格尼丝痛极尖叫，胯下梦魇感受到主人的怨恨，猛然扬蹄蹬踏，燃烧烈焰的铁蹄连续击打盾牌，震得罗兰连退两步手臂发麻。 梦魇打了个响鼻，蓦地喷出一大团浓烟。强烈的硫磺气息仿佛来自深渊炼狱，呛得罗兰咳嗽连连，喉咙里像着火一样灼痛，眼睛也是刺痛难当，泪流不止。 艾格尼丝乘机灌下一瓶疗伤药水，催马再次遁入灵界。 妮基塔轻声咏唱咒文，挥手抛出混合银粉和滑石粉的施法素材，眼前视野为之一变——艾格尼丝与她的坐骑就在不远处。 二环预言系法术“识破隐形”可以帮她看见灵体，然而“同游灵界”不同于普通的隐身术，看见并不等于可以攻击——只有少数力场和凝视类攻击才能伤害灵体生物。 法师小姐咬着红唇沉思须臾，开启“储物手套”，一枚小巧的银色魔杖出现在她手中。 这支魔杖可以发射魔法飞弹，伤害不高，但这是她目前掌握的唯一一种力场类攻击法术。 妮基塔挥动魔杖，三枚飞弹拖曳紫光呼啸着追上正在纵马飞驰的老鬼婆，击中对方之后却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没能造成任何伤害。 “糟糕！”妮基塔心头一凛，显然老鬼婆拥有颇高的法术抗力，避免了飞弹造成的伤害。 “呵呵呵，小女巫，你的飞弹太弱，给我瘙痒都不够劲，还是尝尝我的吧。” 艾格尼丝驾驭梦魇重返现实世界，抬起枯槁的手掌隔空抓向红衣女巫，指尖跃动着令人心悸的深紫光泽。 第182章不要回头看爆炸 嗤嗤！伴随一连串尖锐的破风声，五枚魔法飞弹自艾格尼丝指尖激射而出。 妮基塔急忙给自己加持“护盾术”，一道半透明力场圆盘及时浮现在她面前。 五颗飞弹相继击中魔法护盾，表面泛起层层涟漪，冲击力透过护盾传递到妮基塔身上，迫使她踉跄后退，胸口一阵发闷。她咬牙坚持着站稳脚步，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很清楚艾格尼丝的魔法飞弹跟她的不一样。老鬼婆天生拥有类法术能力，不需要施法材料、手势或咒文就能随心所欲无限使用侦测阵营、睡眠术、衰弱射线和魔法飞弹，而她却不能无限维持魔法护盾，更不要说对方的施法者等级远比她更高。 “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优秀的小法师，脑子清醒，反应也够快，然而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这都没有意义，对你来说更切合实际的是选择一种不那么痛苦的死法，比如……被活活烧死。” 艾格尼丝狞笑着打出施法手势，火红的烈焰与璀璨的神力在她手中相继涌现出来，并且迅速混合成一股炽热的能量，“焰击术”呼之欲出。 妮基塔不由屏住呼吸！魔法护盾可以抵挡飞弹，却挡不住强横的焰击术，她现在能做的只有给自己加上一道“抵抗火焰能量”，但这并不能保护她免受伤害，因为焰击术并非单纯的火系法术，融合在火焰冲击波中的神能才是最恐怖的威胁，瞬间便可击穿她的防护结界直接灼伤灵魂。 妮基塔心跳加速，能否在艾格尼丝这一击过后活下来，恐怕只有天知道。 “妮基塔，瞬步靴！” 罗兰看到法师小姐成了老鬼婆的攻击目标，连忙大声提醒她赶紧跑路。瞬步靴可以使她传送到100码外，只要反应够快，就有机会摆脱焰击术的锁定。 妮基塔闻言脚下一动，正要开启瞬移，前方突然传来一声轰鸣，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艾格尼丝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扭头望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顿时震惊的瞪大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 背后山坡上，鸡脚小屋燃起熊熊烈焰，火光照亮夜空，滚滚烟柱冲天而起。 艾格尼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谁摧毁了她的小屋？ 那个女忍者吗？ 早在冬妮娅和罗兰一行传送到迷雾岛之初，艾格尼丝就通过“探知术”看到他们的行踪，也知道他们途中兵分两路，派了一个女忍者试图潜入她的小屋。 最初艾格尼丝对此并不在意，因为她早就在小屋里设下两道守卫——就算那个小女贼走了狗运、逃过锁喉怪袭击，也绝无可能逃过“触手魔藤”捕杀，分散兵力只会方便她各个击破。 然而现在是怎么回事？ 小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触发了自爆装置？ 眼前的一切令艾格尼丝深感意外，那道即将完成的“焰击术”亦受心绪影响失去控制，陡然在她手中爆发。 轰！烈焰混合神能化作一道高达40尺、半径超过10尺的圣火柱，瞬间将艾格尼丝连同胯下梦魇一并吞没。 …… 鸡脚小屋中，笼中小鸟目睹女忍者被触手魔藤吞噬，吓得挤在一起低声抽泣——既同情维罗妮卡的遭遇，也为自己的处境感到绝望。 就在这时，对面那株触手魔藤突然剧烈抽搐起来，水缸般庞大的子房时而收缩时而鼓胀，似乎有些消化不良。 鸟儿们原本都是六七岁的孩童，被艾格尼丝以“恶意变形术”转化为现在的模样，身体与普通夜莺没有差别，却还幸运的保留下人类的智力，看到触手魔藤痛苦的样子，立刻预感到事态反常，不约而同停止哭泣，战战兢兢地盯着触手魔藤。 噗！触手魔藤的子房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一截金色剑刃暴露出来，唰唰上下划动，将裂口开得更大，最后竟豁开六尺多长、两尺多宽的大窟窿，一位黑盔黑甲的蒙面武士从中跳了出来，手中持着一口光辉灿烂的金色大剑。 触手魔藤不肯轻易放走猎物，迅速挥出藤条将黑武士缠绕起来。这次它吃一堑长一智，不敢再将对方生吞下去，竭力收拢藤条，打算先把猎物勒死再慢慢吞噬。 黑武士的铠甲胸口镶嵌着一枚红宝石雕琢的骷髅头，骷髅眼窝深处突然亮起银色光辉，两道神圣能量相继涌现出来。 四环神术，神能！ 五环神术，正气如虹！ 两大神术加持之下，黑武士平添10点力量属性，体型暴涨一倍，轻易挣脱触手魔藤纠缠，双手高举金色大剑，一剑斩出满室月光！ 帕尔尼亚秘传绝技，月光剑！ 唰！触手魔藤被这凌厉至极的一剑拦腰斩断，迅速枯萎腐烂，转眼间成了一地烂泥。 黑武士反手将大剑插入背后剑鞘，摸了摸手腕上那只镯子，身上神器铠甲与背后金色大剑倏然消失，手镯上则多出两枚小巧精致的挂坠：一具黑色微型盔甲，一柄金色小剑。 卸去铠甲的维罗妮卡脸色略显疲惫，看到笼子里那群大眼瞪小眼、满脸懵逼的小鸟，女忍者不由露出笑容，竖起食指挡在唇前，示意它们不要做声。 老鬼婆的卧室里没有找到什么值钱东西，维罗妮卡很不甘心，转身回到屏风对面的房间，走到一口坩埚跟前，揭开盖子一看，里面黑乎乎的散发出刺鼻的气味，连忙又盖上，嫌恶的扭头走开。 贴墙摆放的架子上放着一排药水瓶，维罗妮卡也不知道有何用途，通通扫进背包带走再说。 书桌上摆着手抄卷轴、蜡烛、绘图纸、鹅毛笔、墨水瓶和一只脏兮兮的棕色瓷碗，碗中摆着一颗鸡蛋，看上去像是老鬼婆尚未来得及享用的早餐。 维罗妮卡蹲在书桌跟前仔细搜索，发现瓷碗下面似乎有一个机关。出于好奇，她从包里取出盗贼工具，卡住瓷碗与桌面之间的连接装置，然后试着端起瓷碗。 啪嗒！瓷碗刚刚离开桌面，碗中那颗蛋自行破裂，碎蛋壳里冒出个愤怒的母鸡脑袋，冲她喔喔叫唤。 与此同时，支撑小屋的那双巨型鸡脚陡然绷直，在山坡上发狂似的乱跳，小屋内部的桌椅床铺也随之剧烈颠簸，仿佛航行在暴风雨中的小船。 维罗妮卡立刻意识到自己搞砸了，无意中触发了老鬼婆在小屋中预设的紧急自毁装置。 好在她端起瓷碗之前有所防范，导致自毁装置的启动过程被延长了片刻，没有立刻就爆炸。 维罗妮卡抓紧最后一点时间抄起鸟笼撞破房门冲了出去，撒腿跑下山坡。 飞奔途中匆匆回头一瞥，只见屋顶烟囱喷出滚滚浓烟，在空中凝而不散，形成倒计时数字：３……２……１…… 倒计时截止的刹那，鸡脚小屋在她身后猛烈爆炸，一团蘑菇云伴随火光冲天而起，照得夜空亮如白昼。 第183章永别了，母亲 火海中人影晃动，时而传来老鬼婆惊怒交集的咒骂。 纯粹的火焰无法对艾格尼丝造成伤害，然而焰击术中蕴含的神力能量连她本人也承受不住，连忙催马幻化灵体，逃离圣火焚烧的区域。 “真该死！到底是谁毁了我的小屋！”老鬼婆气得暴跳，扭头望向那栋炸了个底朝天的鸡脚小屋，视线透过迷雾，隐约看见一个黑衣少女鬼鬼祟祟跑下山坡，双手还捧着一只鸟笼子。 看到这一幕，艾格尼丝好悬背过气去。 她绞尽脑汁也想不通那个实力低微的小女贼哪来那么大能耐，锁喉怪和触手魔藤都没能干掉她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触发小屋自爆装置之后顺手牵羊偷了她的鸟笼成功逃脱，由始至终毫发无伤！ 罗兰也觉察到小屋那边发生异常，正揪心的时候耳畔传来维罗妮卡以“传讯术”卷轴发来的消息，告知她已经平安脱险，并且顺利救出被绑架的孩童。 罗兰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注意力立刻回到战场上，趁艾格尼丝走神的刹那开启“冲击指环”，一道无色无形的冲击波循着他手指方向轰向老鬼婆。 艾格尼丝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发觉不妙立刻遁入灵界。 然而这次她却失算了。 冲击指环的攻击并不会对目标造成明显的创伤，但是，这股冲击波却是货真价实的“力场”能量，可以贯通位面界限直接对灵体状态的目标造成冲撞！ 砰！老鬼婆猝不及防之下被冲击波轰了个正着，当即失去平衡，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手中那块心形魔石亦脱手落地，翻滚着远去。 心形魔石是艾格尼丝最重要的法器，与她的血脉力量息息相关，一旦心形魔石脱离掌握，她的豁免抗性将遭受-2惩罚，更要命的是她将无法施展“同游灵界”！ “不！！”艾格尼丝失声惊呼，不顾一切扑向心形魔石，试图将这要命的宝贝捡回来。 罗兰开启加速靴脚踏疾风，抢先一步冲到老鬼婆面前，双手握剑挥出一记破邪斩。 “滚回去！” 杜兰达尔爆发神圣光辉，携冲锋之势狠狠砍在艾格尼丝脸上，加持“锐锋术”与“克敌机先”的精金重剑势如破竹，将老鬼婆劈得倒飞出去，凌空飙洒大量鲜血。 老鬼婆有着特殊的伤害减免能力，除了寒铁锻造的魔法武器，其它武器对她造成的伤害都要自动削减一部分，这一特性救了她的老命，尽管从眉心到下巴几乎被罗兰一剑劈成两半，总算没有伤及脑内要害。 她顾不得伤痛，扬起满是鲜血的面孔，急促吐出一串咒文。 心形魔石凭空浮起，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朝艾格尼丝手中飞去。 罗兰抖动肩膀，法力回流化作一双闪光的龙翼将他托上天空，飞身追上心形魔石，一脚踢了过去。 穿越前在大学足球队接受的训练没有荒废，这一脚吊射恰到好处，心形魔石改变方向飞往远处。 罗兰早就预判出魔石落点，头也不回大声喊道：“冬妮娅，接着！” 德鲁伊少女这会儿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罗兰的话音里似乎蕴含着令她无法抗拒的魔力，下意识的伸手一抓，将那枚迎面飞来的心形魔石稳稳接住。 一股神秘莫测的能量透过魔石传入她掌心，最初试图挣脱她的掌握，然而魔石很快感应到她体内流淌着与艾格尼丝相似的血液，仿佛对上了指纹密码，立刻放弃抗拒，顺理成章接受她作为自己的新主人。 冬妮娅能够感觉到魔石中蕴含的巨大能量，然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运用这种陌生的力量，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死丫头！快把魔石还给我！”艾格尼丝看到心形魔石落入冬妮娅手中，气得快要发疯，五指贲张轰出一道焰击术。 冬妮娅被魔法锁定，不由心头一凛，脑海中下意识闪出“躲避”的念头。 心形魔石与她心灵相通，立刻做出回馈，一团金色光辉辐射出来，簇拥冬妮娅遁入灵界。 “这是……同游灵界？！” 冬尼娅站在原地没动，透过一层灰蒙蒙的位面壁垒，她看到焰击术在自己面前猛烈爆发，火柱冲天而起，将周围10尺空间化作一片焦土，而她置身平行空间的同一位置，并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原来这就是灵体状态……” 灵体没有重量，冬妮娅体会着轻飘飘的奇妙感觉，纵身一跃脱离火海，脚踏虚空迫近艾格尼丝。 目睹冬妮娅凭空消失，艾格尼丝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个叛逆的女儿已经掌握运用“心形魔石”幻化灵体的技巧，她不可能仅凭一己之力夺回魔石。 但是她并没有就此放弃，当即吹响口哨呼唤梦魇。跟她本人不同，梦魇不需要借助心形魔石也可以随意施展“同游灵界”，只要她回到梦魇背上，就能进入灵界追杀冬妮娅，夺回心形魔石。 梦魇正在追杀妮基塔，听到主人呼唤，不得不放弃近在眼前的猎物掉头朝艾格尼丝跑去。 红衣女巫没有错过反击的良机，纤纤玉指划出一道闪光的法阵，隔空朝梦魇一指，一束翠绿光线激射而出，命中梦魇脊背，化作无形的枷锁封印所有跨维度传送能力。 四环防护系奥术，次元锚！ 梦魇潜入灵界的企图被“次元锚”半路打断，魔力反噬造成强烈冲击，脚下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罗兰趁机脚下发力，一个垫步高高跃起，猛力攻击开到极限，凌空一剑劈向梦魇脖颈。 天堂跳跃，破邪斩！ 唰！神圣剑气化作一轮弧月从天而降，如同热刀切割黄油，瞬间斩断梦魇脖颈，硕大的头颅带着满脸惊恐滚落泥淖。 这头邪恶的异界生物尸体化作滚滚黑烟，伴随灵魂哀嚎滚回无底深渊。 艾格尼丝目睹梦魇被罗兰一剑秒杀，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事到如今局势已经完全脱离她的掌控，强压下心头恐惧，她再次施法试图以焰击术轰开仗剑拦在前方的年轻骑士，只有搬开这块绊脚石，她才有机会逃离战场。 咻！一支羽箭横空飞来，钉在她的脚下，以箭矢落点为球心，二十尺沉默结界倏然张开，打断艾格尼丝的施法咒文。 高高的山坡上，女游侠手挽长弓迎风而立，金色马尾长辫随风飘荡。在她脚下，棕熊米纱已被打昏，捆得好似一颗粽子。 “摩拉丁在上！老鬼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伴随矮人的呐喊，精金战锤呼啸飞来，重重砸在艾格尼丝背上，险些打断她的脊梁骨，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布鲁姆浑身浴血，除了刚刚抛出的魔法战锤，他手中还握着一柄+1回返三叉戟，亦可作为投掷武器。 这矮子主动送上门去被巨鳄一口吞掉，可不是存心找死，乃是在下一盘大棋！ 落入巨鳄胃袋之后，他凭借强悍的体质可以长时间屏息，不慌不忙晃动身躯，咔嚓咔嚓一阵金铁交鸣，头盔、铠甲和盾牌上面冒出无数精金尖刺。 巨鳄浑身披满厚厚的鳞甲，有着极高的天生防御，然而内脏却没有任何保护措施，怎能抵挡精金甲刺？ 布鲁姆在鳄鱼肚子里肆意打滚，将其内脏戳的千疮百孔，可怜的鳄鱼腹中剧痛如同刀绞，拼命干呕试图将肚子里那团难以消化的东西吐出来。 布鲁姆可不想遂了这畜生的心意，从次元袋里摸出那柄夺自古辛斯基的魔法三叉戟，狠狠戳进鳄鱼心脏，借力稳住重心继续兴风作浪，直到那倒霉的巨鳄痛地昏死过去，他才剖开鳄鱼肚皮跑了出来，正好赶上围殴艾格尼丝的大场面。 “我就说过，最后还是得靠本大爷一锤定音！” 布鲁姆看到老鬼婆被自己一锤击倒，得意的哈哈大笑，从怀里摸出“毕拉若捆仙索”，运足力气试图抛向老鬼婆，打算将她生擒活捉。 艾格尼丝并不甘心束手就擒，抬起颤抖的手指，怀着满腔怨恨，向布鲁姆释放最后一个法术——冻寒金属！ “毕拉若捆仙索”在展开之前是一颗铁球，受到法术影响瞬间变得冰冷刺骨。布鲁姆手指被铁球冻僵，投掷出去便失去准头，没能如愿击中艾格尼丝。 艾格尼丝抓住这最后一线生机，挣扎着跑下山坡。 嗡！前方空间发生异常波动，冬妮娅自灵界穿梭回来，抬手释放三环神术“荆棘丛生”，一大片带刺蔓藤拔地而起，死死缠住艾格尼丝，使她寸步难行。 “不！你是我的女儿，你不能这样残忍的对待我！！” 艾格尼丝疯狂吼叫，双手拼命撕扯四面八方纠缠过来的带刺蔓藤。 “太迟了……”冬妮娅凄然摇头，金银双眸闪动泪光，“在此之前，哪怕你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人性，哪怕你对我有一丝一毫母爱，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然而一切都太迟了，艾格尼丝，从今往后，我要彻底摆脱你的阴影，去走属于我自己的路！哪怕那条路上荆棘丛生，充满艰难险阻，我也绝不后悔！” “永别了，我的……母亲……” 泪水自冬妮娅眼角滑落，她抬起手，向着荆棘丛中轰出一道“焰击术”。 第184章大逆转 神能与烈焰交织成净化世间污秽的圣火，终结了艾格尼丝罪恶的一生。 垂死之际，老鬼婆在火海中高举双臂，仰天狂笑，状似疯癫。 “冬妮娅，冬妮娅！愚蠢的女儿，别以为这就完了……我要诅咒你，诅咒你和你所钟爱的一切，这诅咒很快就会实现……我在深渊等着你……” 砰！老鬼婆的身躯陡然炸裂，只剩一颗头颅悬浮在烈火中，向着天空发出一声悠长而凄厉的呐喊。 这最后的诅咒震撼四野八荒，很快便引发共鸣，远处随之传来同样凄厉的嚎叫，并且迅速由远及近。 “喂喂！我错过什么了吗？”维罗妮卡捧着鸟笼跑过来，困惑的东张西望，“我说……这气氛可有点不对劲啊！” “我也不清楚……”妮基塔低声呢喃，“不过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我们恐怕有大/麻烦了。” 唰！唰！唰！ 空气震荡，传送门相继开启，一栋接着一栋鸡脚小屋从传送门中跳了出来，足有上百栋之多！ 房子的样式大同小异，颜色则分为黑、绿、蓝三种，每一栋小屋的房顶上都有一个手持魔杖盘腿而坐的老巫婆，身上穿着于小屋颜色相同的斗篷，不怀好意的望着罗兰等人。 罗兰目光一扫，立刻认出黑衣的是妖鬼婆，绿衣的是绿鬼婆，还有蓝衣的海鬼婆——整个迷雾沼泽地区的鬼婆都感受到艾格尼丝临死前的呼唤，赶到此地集结。 鬼婆们平时并不聚集在一起，她们分布在这片辽阔湿地的不同区域，各自拥有一块相对独立的地盘。只有当首领艾格尼丝发出信号，其它鬼婆才会传送过来，聚集在一起商议干一票大买卖——比如洗劫某个富庶的城镇。 然而今次不同，鬼婆们过来之后才发觉艾格尼丝已经在烈火中化作灰烬，杀死她的赫然是一群年轻的冒险者。 “艾格尼丝居然死了，被几个小家伙干掉了，这真是一个大新闻！”一个绿鬼婆嘿嘿狞笑。 “多年来艾格尼丝一直是沼泽地最强大的鬼婆，现在她死了，我们的战团需要一位新的首领。”一个海鬼婆阴森森地说。 “怎么，你想争夺首领宝座？呵呵，野心未免太大了一点。”有人反唇相讥。 “事实上我对首领宝座没有兴趣，我更想要的是艾格尼丝那颗心形魔法石。” 海鬼婆话音方落，所有鬼婆的视线全都聚集在冬妮娅身上，这个有着艾格尼丝血统的德鲁伊少女手中正握着一枚红色晶体，仿佛跳动的心脏，散发出强烈的魔法灵光。 “嘿嘿，那小丫头就是艾格尼丝的女儿？看起来她和她的朋友对艾格尼丝并不友善。” “她不愿加入我们的行列，还亲手杀害了她的母亲，我不认为这样一个孽种有资格继承艾格尼丝的遗产。”一个妖鬼婆缓缓吐出阴险的话语，“诸位姐妹，我有一个提议——谁能杀死那个孽种，夺回心形魔石，我们就共尊她为新任领袖，我想这恰恰是艾格尼丝临死前把我们召唤过来的真正用意。” “同意！” “同意！” “好主意！” 罗兰环顾四周，鬼婆们举手表决的时候并没有放松对他们的监视，那神态仿佛一群饿狼在商量如何分吃羔羊。 他不得不承认，己方当前的处境的确酷似落入狼群包围的羔羊。单看在场的鬼婆，哪一个实力都远远不及艾格尼丝，然而数以百计鬼婆联合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仅凭他们六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与之对抗，甚至连逃跑的机会都等于零。 冲突一触即发，罗兰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得叹了口气，转身望向冬妮娅：“你还在等什么！” 冬妮娅抬头与罗兰对视，年轻骑士犀利的目光使她心头一惊，讷讷反问：“你……你都知道了？” 罗兰面无表情，语气愈发严厉：“我不知道你们‘丰收之环’的具体谋划，总之还有什么后手就赶紧使出来吧，再磨蹭下去我们都要没命了！” 冬妮娅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自己那点心思早就被看穿了，连忙抓住胸前那串菩提子项链用力一扯，项链立刻断开，众多菩提子掉落在地上，散发出神秘的光芒，自动组成一道法阵。 唰！法阵中央开启传送门，一位身穿绿袍的德鲁伊扛着巨大的镰刀走了出来。 在他身后，更多同样装扮的绿野德鲁伊相继走出传送阵，一言不发，径自排成一圈，将冬妮娅和罗兰等人保护起来，与对面那群鬼婆对峙，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目睹“丰收之环”的德鲁伊们大举传送过来，鬼婆战团立刻发生骚动，而当最后一位德鲁伊走出传送阵，出现在众人面前，鬼婆战团的骚动便彻底失去控制，禁不住齐声惊呼。 “瓦莲京娜！” “丰收之环”的首席长老、传奇大德鲁伊瓦莲京娜夫人赤手空拳走了出来，高挑的身材曲线窈窕而不失健美，当她轻轻掀起兜帽，扎成无数细辫的长发随之洒落下来，仿佛一束束金色麦穗，散发出阳光、雨露与大地的气息。 这位女士的传奇故事已经在远东大地上流传了近一个世纪，然而没有人知道她确切的年龄，她的容颜永远那么端庄美丽，丰润的红唇仿佛娇艳的玫瑰花瓣，只有明眸深处那一抹洞悉世情的淡然，才能使人感受到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瓦莲京娜老师！”冬妮娅一路小跑着迎了上去，向她鞠躬行礼，眼中满是崇拜。 “冬妮娅，辛苦你了，这次你经受的考验大大超出我的预想，难得你能坚持到最后一刻。”瓦莲京娜轻抚冬妮娅额头，眼中流露出宠溺的温情。 她转身望向对面那些慌乱的鬼婆，笑容敛去，浑身散发出肃杀的气息，缓缓抬起右手，一团绿色光辉迅速自她掌心扩散出去，只是转瞬之间，便把方圆百里全部笼罩起来，构成一道无形的结界。 罗兰感受到周围空间变化，连忙进行“法术辨识”检定。以他目前的法术辨识技能等级来说，绝无可能看透瓦莲京娜正在释放的传奇法术，好在他有穿越前的知识打底，好歹通读过《传奇手册》、自己设计过传奇法术，总算完成一次成功的法术辨识检定。 借助系统提示，罗兰得知瓦莲京娜正在施展“传奇空间锁”——在她维持施法专注期间，沼泽地区方圆百里之内，所有邪恶阵营生物的传送和飞行类法术都将遭到封印，其它阵营的生物则不受影响。 罗兰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显而易见，瓦莲京娜放出这个大招，就是为了阻止鬼婆逃离此地，存心将它们一网打尽！ “多年以来，我们沼泽地区数以万计的劳苦大众，一直在默默忍受鬼婆们的欺凌，她们闯进我们的村庄，烧杀劫掠，诱拐我们的孩子并且施以最残忍的虐待，种种暴行罄竹难书！” 维持着施法专注，瓦莲京娜高声宣告战斗檄文，字字铿锵有力令人闻之热血沸腾。 “诸位同志，时机已经来临！今天我们来到这里就是要用手中巨镰彻底终结鬼婆们的暴行，恢复沼泽地区的安宁！大地母亲护佑我们勇往直前！” 第185章人生如戏 为了将鬼婆战团一网打尽，“丰收之环”精锐尽出，共有七十七位绿野德鲁伊参加这场战役，实力最差也有五级，十级以上的大德鲁伊亦有十二位之多，受到瓦莲京娜鼓舞，众人一呼百应，各自以最擅长的方式向鬼婆们发起猛攻。 德鲁伊是一个各方面比较均衡的超凡职业，战斗风格丰富多变，令平生第一遭目睹德鲁伊集团作战的罗兰等人大开眼界。 有直接以召雷术、焰击术、火种术等强力杀伤性法术轰击鬼婆的；有擅长以纠缠术、圈套术、荆棘丛生等控场法术限制敌人的；有召唤豺狼虎豹鳄鱼鹰隼等自然盟友，率领动物伙伴组团围殴对手的；也有那种更崇尚暴力的武斗派德鲁伊，给自己加好牛之力量、猫之优雅、熊之忍耐等增益法术，抡起镰刀冲上去狂砍。 最有特色的当属那些精通“野性变身”的德鲁伊，随心所欲变熊、变狼、变鳄鱼、变树人、变杀手藤、变水火地风四大元素……变出一切你想得到想不到的奇葩生物，俨然一座野生动物园。 罗兰默默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思绪万千。 德鲁伊大多隶属于崇尚平衡、无所谓善恶的绝对中立阵营，但是远东的绿野德鲁伊不一样，她们本身就是远东农民家庭出身，深知民间疾苦，一直以来受到圣光教会与恶劣自然环境双重压迫，先天具有强烈的反抗精神和正义感，与其说是教团，更像是一支拥有明确纲领和武装力量的民间党派。再联系绿野德鲁伊深入乡村、发展农业生产的宗旨，罗兰不能不联想到穿越前祖国历史上那一段可歌可泣的光荣岁月，并且深刻感受到“丰收之环”这样的组织在远东民间具有多么深厚的潜力。 柳德米拉则是另一番心情。 她无法像罗兰那样以宏观的高度分析当前局面，看到冬妮娅施法呼唤绿野德鲁伊进场，本能的意识到自己被人利用了——眼前的局面根本就是丰收之环精心设下的圈套！ 回头想想不难发现，在“丰收之环”伏击鬼婆战团的通盘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就是冬妮娅。 她是瓦莲京娜的养女，绿野德鲁伊的后起之秀，同时也跟鬼婆战团的首领艾格尼丝有着血缘关系，凭借这种双重身份，她在双方博弈的舞台上成了主角，扮演着“诱饵”的角色。 事实证明这位貌似淳朴的“替换儿”演技极为出色，不光成功骗过艾格尼丝，连他们这些外来者也受其利用，成了冬妮娅用来对付艾格尼丝的一把刀，直到图穷匕见的最后关头，才恍然醒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柳德米拉越想越生气，一把抓住冬妮娅的胳膊，厉声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欠我们一个解释！” 事到如今冬妮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满脸愧疚地向柳德米拉道歉：“对不起，其实我是‘丰收之环’派往鬼婆战团的卧底。” 柳德米拉咬了咬牙，强忍怒气问她：“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很抱歉，我是组织的一员，必须遵守组织纪律，没有瓦莲京娜老师的许可，我不能向外界透露一个字。” “瓦莲京娜……我还以为它是一个好人，看来是我太天真。”柳德米拉冷笑一声，接着问她：“照你这么说，丰收之环一直在监视我们，这里发生的一切瓦莲京娜都是知道的？” 冬妮娅艰难的点了下头：“我随身带着一枚‘秘法眼’，瓦莲京娜老师以及众位长老可以通过秘法眼观察我所看到的一切，对沼泽中的情况了如指掌，所以她们才能抢占先机，将鬼婆战团引出来一网打尽。” “这个计划是早有布局，还是我们出现之后才开始执行？”维罗妮卡忍不住插了句嘴。帕尔尼亚的半吸血鬼家族很少跟德鲁伊打交道，真没想到“丰收之环”这个貌似低调的教派在远东民间发展的这么迅猛，组织之严密，行动力之果决令她深感震惊。 “的确是早有安排，否则我怎么会知道艾格尼丝是我的母亲，又怎么会凑巧来到这个偏远的农庄隐居？瓦莲京娜老师多年来一直计划除掉为害这片地域的鬼婆战团，却因鬼婆们太狡猾，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直到我的出现……”冬妮娅低垂着头，幽幽地叹了口气。 “所以你来谷地村寻亲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目的是替丰收之环打前哨、当卧底？”柳德米拉追问。 冬妮娅苦涩地点了下头：“本来计划是这样，我的血统可以骗取鬼婆们信任，接纳我加入鬼婆战团。” “鬼婆不会信任一个人类，哪怕是混血人类，你应该明白自己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我当然明白，我也早已做好转化成鬼婆的准备，为了打击邪恶，付出一些牺牲是值得的……然而你们的到来改变了计划，使我不必走到那一步，所以我必须感谢你们。” 柳德米拉摇头冷笑：“得了吧，我可不稀罕骗子的感谢。” 冬妮娅咬着嘴唇无言以对，眼角渗出泪水。 柳德米拉看到她这样子，禁不住心软了，正想缓和一下气氛，维罗妮卡扯了她一把，没好气地说：“你还嫌上的当不够？鳄鱼的眼泪不值得同情。” 布鲁姆扶了扶牛角盔，有些不忍地说：“嘿，没必要这么严肃吧？这种事冬妮娅自己也做不了主啊，最起码她并非存心欺骗咱们，何必因为这点小事儿伤了朋友感情。” 妮基塔淡淡一笑：“我倒是无所谓，反正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某些人交心，无论有意还是巧合，我们终归帮绿野德鲁伊解决了一个大敌，天下没有白出力的道理，这笔账怎么算？” 罗兰暗自在心里为她点个赞，还是我们法师小姐聪明伶俐，一下子就抓住要害，替他说出想说的话。 “妮基塔说得对，我去找瓦莲京娜夫人评评理！” 跟柳德米拉的满腔愤慨恰恰相反，他现在心情好极了，脸上那一丝不悦也是装出来的，无非逢场作戏，强调自己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 其实早在瓦莲京娜借柳德米拉向他提出警告那天起，他就在暗地里琢磨丰收之环到底打算怎样对付鬼婆战团，后来邂逅冬妮娅，在谷地村了解艾格尼丝与冬妮娅的传闻，他就渐渐理清思路，怀疑这一切皆非巧合。 后来冬妮娅梦游之夜的反常举止更是令他感到可疑，所以当冬妮娅决意寻找艾格尼丝了结恩怨之时，所有人都热血上涌要一起去，只有他没有轻易表态，并且通过一些巧妙的话术试探冬妮娅的真实想法，最后得出的结论基本符合他的预计——冬妮娅是丰收之环特意派往谷地村、埋在鬼婆战团外围的一颗钉子。 罗兰甚至怀疑冬妮娅在梦游的时候其实是清醒的，瓦莲京娜有的是办法使她的得意门生免遭艾格尼丝骚扰，哪怕冬妮娅真的变成鬼婆，传奇大德鲁伊也有办法使她恢复原样，这就给了冬妮娅更大的表演空间——必要的时候，她不妨以鬼婆的身份打入敌人内部。 然而恰恰是罗兰他们的意外到来扰乱了瓦莲京娜的原定计划。 他们这支误闯迷雾沼泽的冒险团队，根本不知道这里头的水有多深。他们的实力无法对丰收之环或者鬼婆战团构成直接威胁，但是到了双方冲突的关键时刻，这个x因素就有可能左右大局。 所以瓦莲京娜不敢轻视他们这些搅局者，苦劝无果之后，索性改变策略，将计就计利用他们协助冬妮娅完成诱敌任务。 或许连瓦莲京娜本人都没有料到这群年轻人竟然能够击杀艾格尼丝，而当艾格尼丝于垂死之际召唤鬼婆战团，一切谋划都回到正轨——冬妮娅掀翻桌子，早有埋伏的绿野德鲁伊一拥而入，鬼婆战团迎来末日。 从利国利民的角度讲，罗兰其实很乐意帮助“丰收之环”对付鬼婆战团，最基本的是非善恶观念他还是有的，甚至他也不介意对方隐瞒真相，毕竟兹事体大，牵一发而动全身，瓦莲京娜提前屈尊示警就算得上仁至义尽了。 但是这些念头在脑子里想一想可以，他可没打算当众表态——不把自己摆在受委屈的位置，又怎能指望别人自觉愧疚欠你一个人情？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仅就“命运武士”的本职技能而言，罗兰等级最高的就是表演（演说）、交涉、威吓、唬骗和察言观色之类“忽悠系技能”，又怎能责怪冬妮娅演技感人。 柳德米拉她们是真不明白前因后果，真心为冬妮娅的两面派作风感到愤怒和失望，而他则是在装糊涂，一直在找机会浑水摸鱼。 所以当冬妮娅眼含泪水，一再愧疚的向他鞠躬道歉，并且坚称“这件事全怪我，请不要迁怒瓦莲京娜老师”，柳德米拉不禁为之动容，流露出原谅她的意思，罗兰却根本不买账，一挥手打断她的解释。 “这口锅轮不到你背，冤有头债有主，瓦莲京娜不能白占我们的便宜！看看那些鸡脚小屋，里头装满了不义之财啊！与其落在你们这些虚伪狡猾的德鲁伊手里，还不如老子收缴了充作军费，闲话少说，赶紧跟我去补刀抢钱！” “这话我爱听！”布鲁姆哈哈大笑，抄起战锤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打击邪恶的同时还能捞点外快，何乐而不为？” 维罗妮卡窃笑着拉上蒙面巾，施展忍术隐去身形，潜行到一个绿鬼婆身后，趁她正疲于抵挡德鲁伊变身的大白熊，双刀连环背刺直接将之放倒，旋即迅速遁入阴影，寻找另一个暗杀目标。 柳德米拉和妮基塔也都转身走向战场，寻找下手的目标。 罗兰喝下一瓶“水上行走药水”，扛起“杜兰达尔”大步走向被鲜血染红的沼泽地。 冬妮娅迟疑了一下，咬着嘴唇默默跟上他的脚步。 第186章鬼婆之眼 “传奇空间锁”笼罩下的沼泽地，此时已经沦为德鲁伊与鬼婆的杀戮场。 鬼婆战团能够在沼泽地区肆虐多年，被瓦莲京娜这样的传奇强者视为心腹之患，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哪怕遭遇伏击、被封印了传送和飞行能力，仍然能够迅速组织起来发起疯狂反扑。 鬼婆（HAG）其实是一个统称，除了都是邪恶的雌性人形怪物，都拥有天生的法术抗力，不同类型的鬼婆之间形象差异很大，擅长的战斗方式也不尽相同。 妖鬼婆是所有鬼婆中体型最大的，身高足有八尺，体重超过300磅，俨然一尊披头散发、狂野嗜血的女巨人，高大的身体赋予妖鬼婆高达25点的力量属性，强有力的双爪能够轻易将一个成年人类撕碎。 妖鬼婆最可怕之处在于她们既强壮有力也不缺乏智慧，所以她们在战斗中并不会直接冲上去撕扯敌人，而是先运用天生的类法术能力释放“云雾术”遮住敌人的视野，然后在悄悄靠近寻找袭击的机会。她们甚至还会运用“易容术”彻底改变自己的容貌，伪装成对方的同伴，趁其不备暴起偷袭。 绿鬼婆不像妖鬼婆那样高大强壮，体型跟成年人类女性相仿，绿色的皮肤如同滑腻的苔藓，丑陋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令人厌恶的诡笑。 绿鬼婆是所有鬼婆中最奸诈的一类，她们总会尽量避免跟强壮的对手直接发生冲突，更乐于用丰富的类法术能力把对方耍得团团转。 当敌人被绿鬼婆层出不穷的幻音术、舞光术、拟声术所迷惑之时，就很难分辨出环绕在自己周围的声音和景象是真是假，往往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 这时绿鬼婆就会躲在暗处施展隐形术，然后悄无声息的绕到敌人背后猛扑上去！如果对方没有被第一次偷袭击倒，绿鬼婆爪牙中附带的“弱化”病毒就会发挥作用，迫使对方进行一次强韧检定，倘若检定失败，将会遭受2d4（2-8）点力量伤害，变得异常虚弱，只能任由绿鬼婆宰割。 海鬼婆的体型跟绿鬼婆差不多，既不十分强壮，也算不得奸诈，甚至连类法术能力也不具备，战斗风格简单粗暴如同野兽。 但是海鬼婆同样不好惹，特别是在积水颇深的湿地环境下，她们高超的潜水技巧就有了用武之地。 海鬼婆最可怕之处在于她们那副丑陋到匪夷所思的容颜。其它类型的鬼婆也丑，但是至少还算有个人样儿，海鬼婆则丑出了境界丑出了新意，脸上那坨黏糊糊好似融化蜡油的东西也能算得上五官？好吧，勉强还可以分辨出两颗布满血丝骨碌碌转动的眼珠。 海鬼婆的骇人外貌甚至成了一种超自然的攻击方式，任何人目睹她的尊容都要进行一次意志检定，倘若胆量不够大，受到惊吓，身心亦将因此遭受重创，用游戏中的语言来表述就是“受到2d6（2-12）点力量伤害”——比绿鬼婆的弱化病毒还厉害！ 海鬼婆那双凶狠的眸子比她丑陋的容貌更恐怖，只是被她狠狠瞪上一眼，就有可能吓得陷入晕眩，倘若胆量不够大，甚至会被那邪恶的目光活活吓死！ 在罗兰看来，鬼婆们固然各有一身绝技，但是单打独斗并不可怕，毕竟对面那些绿野德鲁伊也不是吃素的。然而鬼婆战团之所以号称“战团”就在于她们有着颇为严密的组织结构——三个鬼婆联合起来就可以激发一种名为“鬼婆之眼”的魔法宝石，释放操纵死尸、降咒、操控天气、托梦法、魔力监牢、心灵屏障、海市蜃楼、变形术等等类法术能力，成为一个战术核心，对德鲁伊们造成极大威胁。 罗兰站在一处高地俯瞰战场，皱起眉头喃喃自语：“鬼婆们以三人为一组，联手借助‘鬼婆之眼’提升战力，每一组都是难啃的硬骨头，瓦莲京娜必须维持施法专注确保‘传奇次元锁’持续生效，无暇亲自出手对付鬼婆战团，这样消耗下去，就算‘丰收之环’最终能够获得胜利，也要付出很大的伤亡。” 冬妮娅深有同感，接着他的话茬说：“是啊，我们德鲁伊虽然也算神术施法者，毕竟不同于牧师，特别是在治疗和复活类神术方面的短板尤其明显，不适合打这种绞肉机似的消耗战。” 德鲁伊的治疗类神术比较少，回血效率也不高。复活类神术就更不用说了，主要靠一个4环“转生术”。 转生术的好处是等级低、施法材料比较便宜，但是复活效果具有很大的随机性——只能保证起死回生，复活后的肉身未必还是从前的那一具。 比如一位漂亮姑娘不幸身亡，德鲁伊施展“转生术”唤醒她的灵魂，她可以保留死亡之前的记忆乃至职业能力，但是她的外形有可能变成一个粗野丑陋的兽人，也有可能变成一个肮脏猥琐的地精，甚至连性别都可能改变！ 粗野蛮子的身体里装着一个软妹子的灵魂，这要不精分反倒奇怪了！这种不靠谱的复活法术，谁敢轻易尝试？ 冬妮娅越想越着急，却又没有办法，只能低声下气请教罗兰：“您可不可以想个办法，帮助我们丰收之环打破僵局？” 罗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你怎么会觉得我能想出好办法？” 冬妮娅脸一红，垂下头去低声说：“您只凭蛛丝马迹就猜出我们丰收之环的全盘计划，可见拥有超人的智慧，我不向您请教还能找谁。” 罗兰很清楚她这话有存心讨好自己、谋求缓和矛盾的目的，然而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不打算跟冬妮娅闹得太僵，就故作失望的叹了口气。 “原来你只看重我的智慧，真可惜，我还以为你更在意那个吻呢。” 冬妮娅白皙俊俏的脸庞立刻变成熟透的苹果，跺脚羞嗔：“你……你太过分了！我要去找米拉姐姐告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罗兰微微一笑：“我倒真希望你主动找她聊聊，免得留下心结，算了，先不说这个，刚才是我不对，玩笑开得太过火，其实对付鬼婆战团并不难，关键还是得靠你。” 冬妮娅眼睛一亮，兴冲冲地问：“我该怎么做？” “去当小偷。” “啊！小偷？” 冬妮娅满脸懵懂不知所措。 第187章鬼击大蛇 罗兰见冬妮娅满脸茫然，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不懂没关系，我帮你找个好老师，你跟着她现学现卖就行了。”说着撕了一张“传讯术”卷轴呼唤维罗妮卡，顺带把妮基塔、柳德米拉和布鲁姆也召集过来，聚在一起制定战术。 “罗妮，偷鸡摸狗的勾当你最在行，待会儿带一带冬妮娅。”罗兰摘下“亵渎之星”递给女忍者，“这枚戒指你先拿着，等一下见机行事。” 维罗妮卡乃是干这行的“老司机”，一看到“亵渎之星”就明白了罗兰的言外之意，将戒指戴在自己手上，沾沾自喜地脑补着：“我可以把它当做订婚戒指吗？” 罗兰嘴角一扯，没好气道：“想得美！只是暂时借你用用……” 维罗妮卡还想强行玩点小暧昧，柳德米拉看不下去了，从后面伸手过来，在她后脑勺上敲了一个暴栗！ “死丫头，过分了啊，当我不存在呢！” 维罗妮卡苦着脸揉揉后脑勺，扭头冲冬妮娅招手：“跟我走吧，等一下我隐身，你就幻化灵体。”拉上蒙面巾进入隐身状态，直奔一组鬼婆潜行过去。 这组鬼婆共有三人，正在联手激发一枚红色眼球状宝石中蕴含的魔力，将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阴云密布，顷刻间刮起大风，下起暴雨。 “操纵天气”是一个7环法术，正常情况下鬼婆并无能力施展，全靠三人协力运转“鬼婆之眼”才能使出这个呼风唤雨令天地色变的高等法术，直接改变了战场环境。 受到暴风雨影响，沼泽水位上涨，一波波洪流席卷而来。 鬼婆都擅长游泳，在这种环境下如鱼得水，德鲁伊却未必精通水性，特别是那些变成火元素的德鲁伊，在这样的环境下战斗力必然受到很大限制。 就在鬼婆们集中精力操纵天气的时候，维罗妮卡隐身潜行过去，轻抚“亵渎之星”，一股灰蒙蒙的魔力散发出去，附着在一名背对她的妖鬼婆身上。 维罗妮卡早就借助“亵渎之星”将这伙鬼婆拥有的类法术能力看的清清楚楚，选择对妖鬼婆下手就是要窃取她的“云雾术”，得手后再次激活戒指，立刻将刚窃取到手的云雾术反打回去。 噗！一团浓雾凭空浮现，迅速将鬼婆三人组笼罩起来。 直到此时妖鬼婆才发觉自己的魔力遭人窃取，气得跳了起来。 她冲动之下脱离岗位，两位同伴便无法继续维持“鬼婆之眼”运转，刚刚召来的风雨洪水迅速平息。 妖鬼婆发觉不妙，赶紧补回原位，试图重新启动“鬼婆之眼”。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一步——冬妮娅突然自灵界穿梭过来，脸上戴着维罗妮卡借给她的“水晶洞察面具”，开启盲视潜入雾气，一把夺走“鬼婆之眼”，随即又飞快得遁回灵界。 鬼婆们既无法在浓雾中保持清晰的视野，也无法看穿灵体，完全没有意识到是冬妮娅偷走了她们的魔法石，下意识将这笔账算在那个女忍者头上，气得暴跳如雷，一窝蜂追杀过来。 维罗妮卡早就料到自己要背这口黑锅，而且暴露自身掩护冬妮娅正是她的目的所在，连忙扭头朝着罗兰预先定下的战场狂奔，还时不时回头观察鬼婆们，确保既不会被她们追上，也不至于甩开太远。 这时冬妮娅听见罗兰用传讯术发来的指令，当即将那枚“鬼婆之眼”高高抛起，双手握住巨镰奋力一挥，将半空中的魔法石砍得粉碎。 咔嚓！ “鬼婆之眼”是三位鬼婆的心血结晶，与她们结成了某种神秘的共生关系，好比东方修真故事中的“本命法宝”，一旦被摧毁，鬼婆们立刻遭受反噬，当场损失大量生命，双眼剧痛以至于淌出鲜血，其中受到反噬最强烈的海鬼婆直接眼球爆裂双目失明。 维罗妮卡听见身后传来鬼婆悲鸣，知道冬妮娅完成了她的任务，便停下脚步，取出一瓶“鬼击药水”灌了下去，望着迎面走来的红衣女巫脸色发苦。 “妮基塔，你行行好，别把我变得太丑行吗？” 法师小姐呵呵一笑，挥手抛出一片蛇鳞：“不好意思，你就认命吧！” 蛇鳞化作一束金光照在女忍者身上，娇小玲珑的胴体立刻扭曲变形，迅速膨胀，转眼之间维罗妮卡变成一头庞然大物，下身浸泡在泥淖中，七条长颈昂出水面，顶着七颗狰狞的头颅，正是七头蛇蜥！ 七颗头颅同时仰天咆哮，维罗妮卡借着水泽浮力移动庞大的身躯，向对面那三个已然吓呆的老鬼婆发起冲锋。 多头蛇蜥这种魔法兽拥有一种特殊天赋，可以在移动的同时使用所有头颅进行攻击，维罗妮卡变成怪物之后禁不住凶性大发，伸展修长的脖子，七颗头颅尽皆张开血盆大口，轮番啮咬鬼婆。 事发突然鬼婆们措手不及，根本无法进行有效的防御。维罗妮卡却是早有准备，喝下那瓶药水获得“鬼击术”加持，一轮之内所有攻击都将无视护甲以及天生防御，确保每一口都结结实实咬在鬼婆们的要害上。 变成七头蛇蜥之后，维罗妮卡仍然保留着忍者的职业特性，可以在突袭中附加额外伤害和恍惚打击，综合计算下来，这一轮啮咬造成的伤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平均三口咬死一个鬼婆！ 最后那个幸存的妖鬼婆还被咬成“恍惚”状态，整个人都是蒙圈的，哪里还会有反抗的勇气？ 维罗妮卡也不客气，猛扑上去就咬了一轮，七颗头颅一起上阵，嘁哩喀喳一通狂咬，将那倒霉的妖鬼婆生生扯碎，死无全尸。 “噢噢噢！好爽！”维罗妮卡咬死三个鬼婆还不过瘾，晃动身躯乘风破浪，如同一艘鼓足风帆的战舰一头撞进鬼婆阵地，横冲直撞，见人就咬。 顷刻之间，原本组织缜密的鬼婆战团被她一人搅合的乱七八糟。阵型告破，便无法再像从前那样有层次的阻击德鲁伊进攻，顿时兵溃如山倒。 “都怪那头该死的蛇蜥！” “不管那么多了，追上去杀掉她！” “多招呼几个姐妹，大家一起冲上去撕碎那头可恶的大爬虫！” 鬼婆们同仇敌忾，不顾一切扑向维罗妮卡。 蛇蜥小姐看到这副情景顿时吓得头冒冷汗，赶紧变回人形拔腿开溜。 鬼婆们已经杀红了眼，当然不肯放过她，十数条身影风一般掠过湿地，紧跟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第188章冰火两重天 “罗妮，快往这边跑！”罗兰站在山坡上招呼女忍者。 红衣女巫站在他身边，左手握着半颗水晶球，右手握着一团树胶，抓紧时间施展一个平时很少用到的法术。 待到维罗妮卡跑到距离山坡大约40尺处，法师小姐手中的水晶与树胶已经在魔力的作用下融合成一颗半透明球状物质，随即凭空消失。 与此同时，维罗妮卡周围浮现一圈微微发光的球形结界，将她封在里面，如同琥珀中的昆虫。 这个4环塑能系奥术“弹力法球”创造出来的力场结界堪称“绝对领域”，法术持续期间完全隔绝外界空间，维罗妮卡在里面可以正常呼吸，但是无法移动球体的位置，呆在里面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而且除了抹消权杖、否定权杖、解离术或者目标型解除魔法之外，此力场球不会受到其它任何类型的伤害。 鬼婆们很快追了上来，围着弹力法球跟维罗妮卡大眼瞪小眼，明明近在咫尺，却无论如何也够不着她，任何撕扯、抓挠“弹力法球”的破坏行为也都没有任何效果。 维罗妮卡隔着一层透明力场冲鬼婆们扮了个鬼脸，好整以暇的坐下休息。 鬼婆们气得七窍生烟，正在琢磨如何破坏这可恶的球形结界，山坡上的红衣女巫再次发威，挥手放出一道火墙，将弹力法球连同鬼婆们一同包围起来。 4环火墙术构成的环壁非常奇妙，环壁外侧几乎感觉不到热量，内壁却每隔6秒就猛烈喷发一波烈焰，对困在环壁内部的所有鬼婆造成烧伤，惨叫声此起彼伏。 鬼婆们的厄运才刚开始，比火墙更大的威胁来自站在高处的矮人和女游侠。 布鲁姆抛出战锤，柳德米拉开弓放箭，穿过火墙狙击鬼婆。火焰环壁内部空间有限，鬼婆们挤在一起根本无法躲闪不断袭来的飞锤和箭矢，全都成了活靶子。 鬼婆们被瓦莲京娜封印了飞行和传送能力，无法飞出火焰环壁，又不想坐以待毙，只能硬着头皮冲向火墙，拼得受伤也要闯出这焦热炼狱。 妮基塔唇角噙着一抹冷笑，挥手又在火墙之外补上一道4环冰墙术。 光滑厚实的冰墙拔地而起，紧贴在火焰环壁外侧，冰火双墙构成同心圆，联合阻断鬼婆们的逃生之路。 众鬼婆好不容易冲出火墙，又迎面一头撞上冰墙，顿时气得想吐血。 她们不甘心半途而废，只能咬紧牙关站在火墙上，一边忍受烈焰灼烧之痛，一边拼命捶打冰墙。 好不容易砸碎冰墙，破裂刹那喷出大量寒气，造成寒冷伤害的同时将破墙者冻僵，在冰火两重天的夹攻之下，哀嚎着倒了下去，转眼便被烧成灰烬。 待到冰墙彻底崩溃，鬼婆已经死伤过半。侥幸闯过冰火两重天封锁的鬼婆也都只剩半条命，等待她们的却是另一场噩梦。 冬妮娅走出灵界，挥手招来漫天风雪，困住那些刚刚死里逃生的鬼婆。 3环自然神术“雪风暴”相当于“云雾术”与“油腻术”合体，法术笼罩范围之内降下雨雪遮蔽一切视线，地面湿滑如同铺满油脂，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维持平衡，稍有不慎就会跌倒。 鬼婆们在雪风暴中艰难移动，时而摔得满地打滚，很是狼狈。 罗兰抬手召唤出一道贯通天地的光柱，一匹通体雪白的天界战马从中浮现出来。 罗兰跃上马背，擎起无畏骑枪，激活“行动自如戒指”，一抖缰绳催马冲进暴风雪，手中长枪飞腾宛如蛟龙，所过之处鬼婆尽遭一枪穿喉当场毙命！ 瓦莲京娜负手站在战场中央，默默维持施法专注。为了封锁整个战场，她不能在此期间施展别的法术，但是即便以一个战士的标准来衡量，她的强大同样深不可测。 遗憾的是鬼婆们并不傻，没有哪个敢靠近这位传奇大德鲁伊周围百码之内，甚至连暴风雨都无法侵入进来，偶尔会有受伤的德鲁伊过来喝药休息，总体而言算是一片安全区。 瓦莲京娜除了维持施法专注无事可做，便带着些许好奇观察罗兰等人的表现，越看越觉得这些年轻人很有意思，美眸异彩连闪，唇角笑意更浓。 正如她一早预料的那样，罗兰、布鲁姆、柳德米拉、妮基塔、维罗妮卡——现在还要算上冬妮娅——这伙年轻人都不是寻常之辈。 不考虑家庭出身，单看他们的职业等级，无非一群初出茅庐的菜鸟，然而他们各有一套独门绝活，真实战斗力远比职业等级高明得多。 特别是那个名叫罗兰·寇拉斯的军阀之子，或许是家学渊源，既不缺乏战斗的勇气，还拥有高超的指挥魅力，将同伴们团结在一起，排兵布阵取长补短，梳理的井井有条，总是能够想出一些看似异想天开却又令人拍案叫绝的奇妙战术，将五个人的力量拧成一股放大十倍，直接影响了战场全局。 瓦莲京娜这些年一直在研究鬼婆战团，很清楚绿野德鲁伊与之相比有哪些长处和短板。 鬼婆战团最大的特色就是以三人为一个基本的战术单位，然后众多三人组串联起来构成大战团，以往在艾格尼丝的指挥下这支战团横扫沼泽地区所向披靡，靠的就是组织优势。 绿野德鲁伊没有这样严谨的战术单位，主要是各自为战，因此哪怕对方失去了最高指挥官艾格尼丝，仍然可以在战场上维持僵持局面。 以罗兰为首的五个年轻人同样是结成战阵集体行动，战术变化之复杂巧妙远胜鬼婆战团，以更为强大的组织优势碾压对方，如同一把锋利的剪刀切入一串念珠，势如破竹一般将之剪断，而那些失去同伴支援的鬼婆就好比断线的珠子，变成流兵散勇，战斗力一落千丈。 以点带面，突破一隅冲击全局，罗兰等人成功打破战场上的僵局，令鬼婆一方溃败如山倒，再也组织不起有效的防御。 绿野德鲁伊们趁虚而入，接下来的战斗无非收拾残局。 “罗兰·寇拉斯，真是个有趣的年轻人。”瓦莲京娜含笑呢喃。 第189章柳德米拉的“动物园” 唰！空中掠过一条枪影，寒芒如电矫若惊龙。 战场一隅，罗兰催马冲锋，挥枪将一只妖鬼婆挑上半空。 妖鬼婆左手紧捂被无畏骑枪洞穿的咽喉，右爪疯狂挥舞，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绿色斗篷掀起一缕香风，自罗兰身旁飞掠而过，冬妮娅于疾驰之际双手紧握巨镰奋力一挥，唰的一声便把妖鬼婆拦腰斩断，鲜血顺着刀锋走向淋漓而下。 罗兰勒住缰绳，驻马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内已经没有一个存活的鬼婆，泥泞的地上横尸处处，血流成河，只有远方雨幕深处还有零星的喊杀声。 罗兰无意追杀那些丧家之犬，翻身下马走向冬妮娅，伸手按在她的背上释放圣疗。 德鲁伊少女身躯微颤，感受到温暖的能量透过他的手流淌到自己体内，疲惫与伤痛迅速消散，不由心跳加速，脸颊泛红。 “冬妮娅，我们的战斗结束了，不过你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 “笨丫头，因为你还没有拿到自己那份战利品啊。”罗兰笑着说。 冬妮娅脸更红了，也不再跟他客套，只是默默点了下头，跟着他走向山坡那边。 艾格尼丝的鸡脚小屋已成一片废墟，现在这里被罗兰等人当做临时落脚点。 妮基塔正在山顶等候大家，罗兰跟她打了声招呼，没过多久维罗妮卡、布鲁姆和柳德米拉相继归来，人人背着一个大包，脸上满是喜色。 罗兰搓了搓手，问道：“收获怎么样？” 柳德米拉、布鲁姆和维罗妮卡相视一笑，打开包裹，里面满满的都是珠宝古董和昂贵的艺术品，还有就是最重要的魔法物品——都是从鬼婆们的鸡脚小屋中搜刮来的。 “我们下手还是不够快，只洗劫了十来栋小屋，其他那些都被德鲁伊霸占了。”维罗妮卡遗憾的咂咂嘴，“总体来说这次收获不错，光是金银珠宝和艺术品的价值就超过10万金币，还有一些魔法物品不好估价。” 罗兰满意的点了点头，“捞到一大笔横财，也不枉咱们出生入死，金银珠宝和艺术品装进次元袋，统一由米拉负责保管，魔法物品现在就分了。” 众人齐声欢呼，兴高采烈地围了上来，等候罗兰分配战利品。 罗兰看到有两根绿色魔杖，顺手递给妮基塔，结果法师小姐鉴定过后又退了回来。 “我们的骑士老爷看走眼了，这两根魔杖我不能用呢。”妮基塔惋惜的说。 罗兰接过来一看才发现这是艾格尼丝的遗物，两根魔杖中储存的都是自然神术，难怪妮基塔无法使用，一个储有47发“4级召唤自然盟友”，另一个就奇怪了，居然是50发“动物异变”！ 就在不久前罗兰亲眼见识过“动物异变”这门神术的威力，然而他记得这是一门5环德鲁伊神术——5环神术也能做成魔杖？ 妮基塔看出他的困惑，笑着说：“‘动物异变’是5环德鲁伊神术没错，同时也是4环巡林客神术，我猜那根棒子不是老鬼婆自己制造的，大概是用什么东西跟一个高阶巡林客交换来的。” 罗兰点了点头，望向柳德米拉和冬妮娅：“这两根魔杖你们都能用，平分了吧？” 冬妮娅连忙说：“我不要，都给米拉姐姐吧。” 柳德米拉没有做声，显然还在跟冬妮娅赌气。 罗兰沉吟道：“这两根魔杖要搭配使用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比如我们可以效仿艾格尼丝的‘动物园’战术，先用召唤魔杖变出一群虎豹豺狼，然后冬妮娅施展‘野性变身’变成小浣熊，再把冬妮娅的棕熊、米拉的黑鹰、布鲁姆的野猪全招呼过来，最后以‘动物异变’魔杖集体强化，在米拉的带领下一齐冲锋。” 冬妮娅弱弱地抗议：“可我为什么要变成小浣熊啊……要变身也是变成黑熊。” “别忘了我的变形术。”妮基塔也来贡献一个丰富“动物园战术”的脑洞，“我可以把罗妮变成另一只小浣熊……事实上我可以把你们所有人都变成小浣熊。” 柳德米拉顿觉一个头两个大，板着脸说：“你们够了啊！能不能别再提小浣熊？人家招谁惹谁了……这两根自然魔杖我收下了，罗兰赶紧分配别的装备。” 罗兰笑了笑，拿起一双魔法护腕递给她：“也是你的，+4敏捷护腕。” 柳德米拉愣了一下，压低嗓音问他：“今天分给我的东西会不会太多了一点？”她怀疑罗兰是看出她心情不佳，所以才多给她一些战利品哄她开心。 没有哪个姑娘会拒绝男友的宠爱，但是柳德米拉不得不考虑别人的眼光，如果罗兰牺牲自己的威信只为哄她高兴，这代价实在太大，柳德米拉不敢接受。 罗兰何尝不懂她的小心思，抬手在她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别胡思乱想，我岂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团队中以敏捷作为主属性的就是罗妮和你，罗妮已经有了一副+4敏捷护腕，这副护腕于情于理都该给你，毕竟敏捷属性越高箭射得越准，你不要的话就给妮基塔。” “好啊，反正我也需要提升敏捷属性。”法师小姐欣然接受“备胎”的地位。 法师最重要的属性当然是智力，不过敏捷也很重要。因为法师大多不能穿甲，提升敏捷就等于提升闪避能力，遭到攻击时可以多一些安全保障。 此外，对那些热衷于使用“射线”类魔法的法师来说敏捷属性还有另一个作用，就是提升射线的命中率。 魔法射线属于一种远程接触攻击，命中率由基础攻击加值（BAB，亦即职业的基本命中率）和敏捷属性加值联合决定。法师职业的基础命中成长很糟糕，为了确保命中目标就有必要提升敏捷属性。 柳德米拉连忙把敏捷护腕抢了过来，悻悻地说：“本来我还想谦让一下，既然妮基塔你不打算跟我客气，那我也不客气了。” 罗兰又拿起一副银色魔法头饰，只是看了一眼，不用鉴定他也猜得到这就是传说中的“劝诱头饰”。 这件头饰能使穿戴者的魅力检定、以及所有关键属性为魅力的技能检定获得+3能力加值。乍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用处，毕竟属性和技能检定通常无法直接对战斗发生影响，但是考虑到绝大多数技能都由魅力属性决定，这件头饰的价值就不可轻视了。更何况有些特殊能力与魅力检定息息相关，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驱散和呵斥亡灵——“驱散检定”就是一种魅力检定，直接决定了驱散亡灵的成败。 罗兰平时主要是拿驱散和呵斥亡灵作为发动神力专长的“电池”，并不需要过多的考虑驱散检定，所以就把劝诱头饰给了维罗妮卡，因为忍者最重要的本职技能之一“使用魔法装置”就与魅力相关，戴上劝诱头饰，往后维罗妮卡使用魔法卷轴的时候成功率将大大提高。 至于罗兰本人，需要驱散亡灵的时候再找维罗妮卡借用劝诱头饰也不迟，算是一件团队公用装备。 接下来分配的是三颗银色奥义石，都是维罗妮卡和柳德米拉从鬼婆尸堆里翻出来的。 罗兰吸收潜能之后加以鉴定，第一枚奥义石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第190章艾格尼丝的炼金药剂 系统提示：发现特殊奥义石“能力专攻（凝视）”！ 鉴定报告：目标生物对抗凝视攻击的豁免难度（DC）+2。 前置条件：拥有任意凝视能力 所谓“能力专攻”，指的是一类强化特殊能力的专长，跟“盲视”一样无法通过学习来掌握，只能击杀怪物获得。 这枚奥义石是海鬼婆掉落的，作用是提升“凝视类能力”的豁免难度。海鬼婆拥有的是邪恶凝视，那么谁想吸收这枚奥义石，必须符合前置条件——掌握任意一门凝视类能力。 显而易见，团队中只有维罗妮卡一人符合上述条件。半吸血鬼天生拥有“魅惑凝视”，吸收这枚奥义石之后提高2点意志豁免难度，也就意味着维罗妮卡的魅惑凝视变得更加难以抵抗。 第二枚奥义石是绿鬼婆掉落的“法术穿透”，对抗敌方的法术抗力时可以获得+2加值。 随着冒险行程深入蛮荒地区，路上遭遇的敌人也变得越来越强大。就拿鬼婆一族来说，无论老鬼婆、妖鬼婆、绿鬼婆或者海鬼婆，都拥有天生的法抗能力，对她们施法的时候就算成功命中目标，也未必能够产生效果——还得进行一次穿透法抗的检定，检定成功才能生效。 对妮基塔而言，带法抗的敌人是最讨厌的，这枚奥义石自然非她莫属。 最后一枚奥义石是妖鬼婆掉落的“弱点打击”，前置条件比较麻烦，需要掌握“寓守于攻”和“武器专攻”两项专长，此外智力属性不低于13。 前置条件越麻烦的专长通常越给力，“弱点打击”也不例外。习得这门专长之后，当使用专攻武器进行攻击时可以忽视目标5点伤害减免或者5点硬度。 肉搏职业对“伤害减免”之厌恶就像施法者对于法抗，对上拥有减伤能力的敌人，每次攻击都要自动打个折扣，着实令人恼火。 掌握“弱点打击”，攻击便可无视5点减伤，只凭这一条就很实用了，更何况还有减免5点硬度。 瓦雷斯世界最硬的金属是精金，其硬度数值为20，通常而言精金武器唯一无法破坏的就是精金装备，这有点自相矛盾的感觉。 若想充分发挥“弱点打击”在击破敌方防具方面的效果，最好搭配一件精金武器。罗兰和布鲁姆都满足这一要求，但是罗兰尚未掌握“武器专攻”专长，而布鲁姆则拥有对战锤类武器的专攻能力，这枚奥义石理所当然归矮人所有。 接下来的战利品比较特殊，算是维罗妮卡从艾格尼丝的鸡脚小屋中顺手牵羊的收获，包括六瓶炼金药剂和一本奥义书，此外还有装在笼子里、被变成夜莺的四个小孩，已经被冬妮娅送到瓦莲京娜那里去了，传奇大德鲁伊自有办法帮那些可怜的孩子解除变形，恢复原本的样子。 罗兰先拿起奥义书，翻开一看就知道是超魔专长“法术延时”。 这是一门比较常见的超魔技巧，以提升1环法术等级为代价，使法术的持续时间延长一倍。比如某个增益法术，正常情况下只能持续十分钟，进行延时超魔之后就可以持续生效20分钟，还是很实用的。 妮基塔和冬妮娅是专业施法者，早已经掌握了法术延时，罗兰和柳德米拉虽然都是半吊子施法者，同样可以学习这门专长。 考虑到法术延时是一门非常强大的超魔专长“法术恒久”的前置条件，而法术恒久又是另一门非常非常强大的神力专长“神圣超魔”的最佳搭档，只凭这两门专长就能支撑起一套堪称逆天的战术体系，而那正是罗兰梦寐以求的体系，所以这本“法术延时”他就自己留下来了，算是万里长征踏出第一步。 最后罗兰需要分配那些炼金药剂。 拿起一瓶，他立刻感应到轻微的潜能波动，由此可见这些药剂还没有经过鉴定，就连发明这些药剂的艾格尼丝也不能确定其药效。 事实上艾格尼丝这些年来一直在做的事就是拿活人当小白鼠测试药剂，被她诱拐的孩童在惨遭杀害之前都要被迫为她试药，运气不好的直接就被毒死了。 就连古辛斯基那样的一族首领也没能逃脱艾格尼丝的“毒害”，当初艾格尼丝送给他一瓶炼金魔药，其实也存有拿他当实验品的意思。古辛斯基喝下药剂之后提升了2点力量属性，却也损失了1点感知属性，总体而言得大于失。 艾格尼丝记录下古辛斯基服药之后的身体变化，并且在此基础上改进了药剂配方，最后得到的就是这六瓶样品。 发明新型炼金药剂是一项非常烧钱的工作。艾格尼丝这些年来疯狂敛财，维罗妮卡却没有在她的小屋里找到多少金银，就是因为她把几乎所有财富都投入到药剂研究中去了，由此可见这六瓶凝聚无数财富的药剂有多么昂贵。 在此之前，艾格尼丝已经尝试过用魔法鉴定这些药剂，只得到一个模糊的结果：服用药剂后能够增强人体六大属性中的某一项，同时另一项属性则受到削弱。 由于究竟增加哪项属性、削弱哪项属性并不能确定，所以艾格尼丝在彻底分析出药性之前自己也不敢服用，结果全被维罗妮卡一锅端走。 困扰艾格尼丝多年的烦恼对罗兰而言完全没有难度，他最擅长的就是鉴定别人鉴定不出来的奇物。 每瓶炼金药剂蕴含1度潜能，抽取过后药剂属性一目了然。 第一瓶药剂服用后+2敏捷，同时-1魅力，罗兰给了柳德米拉。女游侠服用之后，算上刚刚获得的魔法护腕，敏捷属性达到24点，仅次于维罗妮卡。至于削减1点魅力，倒是看不大出来，毕竟她原本的魅力足有16之高。 第二瓶药剂同样-1魅力，好处是+2力量，分给了布鲁姆。矮人战士最重要的属性就是力量，至于魅力他才不在乎。 维罗妮卡得到的药剂是+2体质、-1敏捷，别人都是增强优势，她则更需要补强短板。服用药剂后她的体质提升到18，生命力和强韧豁免都明显增强。当然，敏捷属性对她也很重要，好在经过连番血战她的职业等级提升到了8级，获得1点额外属性，直接补上敏捷损失。 分给妮基塔的炼金药剂+2智力、-1力量，算上升级获得+1智力，法师小姐的智力属性达到恐怖的30点，光是“法术锐化”附加的额外伤害就有+10，只要她别英年早逝，晋升传奇法师指日可待。 罗兰给冬妮娅那瓶炼金药剂提升2点感知，可以大大增强她的神术施法能力和意志豁免，付出的代价是1点力量，还算可以接受。 最后一瓶药剂罗兰留给自己，+2魅力同时-1感知。服药后他的魅力达到26点，牵一发而动全身，防御、豁免、驱散和破敌斩等属性也随之提升。 就连那1点感知罗兰也不想损失，马上花费16度潜能将感知属性重新提升到18。 现在他的属性是力量26，敏捷14，体质18，智力14，感知18，魅力26。 查看了一下潜能池，存量还有不少。罗兰先花费4度潜能学会“法术延时”，接着又投入8度潜能把命运武士的职业等级提升到8级。 升级过后罗兰还要花费潜能提升多项本职技能，最后潜能池只剩12度存量，换来的好处是实力全面提升，更大的好处是——现在他终于可以施展2环神术了！ 第191章链魔授力 天刚蒙蒙亮，罗兰就像往常那样被生物钟唤醒。起床伸了个懒腰，洗漱过后，他推开旅馆二楼卧室窗户向外眺望，晨曦中的谷地村一派祥和景象，偶尔传来几声鸡鸣催促人们起床。 视线掠过街道与农田，径直望向远处广袤无边的沼泽湿地，年轻的骑士唇角泛起一丝欣慰的笑意。 沼泽上空依旧笼罩着迷雾，湿地中仍然栖息着众多危险的生物，然而这些都属于大自然生态系统的一部分，其存在并不会威胁到周边村庄的安全，而那些真正具有威胁、长期危害当地居民的鬼婆战团，就在昨天已经彻底覆灭，再也没有什么邪恶势力能够阻挡罗兰一行继续北上的旅程。 昨天结束战斗以后，罗兰等人返回谷地村休整。村民得知他们除掉老鬼婆艾格尼丝，并且协助“丰收之环”的德鲁伊们消灭鬼婆战团，兴奋的像是过节一般，由村长马利克出面，代表全体村民邀请众位英雄去他家酒馆开怀畅饮，以此表达对众人的感谢。 罗兰没有拒绝马利克的盛情邀请，酒也着实喝了不少，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旅馆的。至于他的好兄弟布鲁姆，不用说了，这会儿八成还在酒馆继续狂饮呢。 罗兰其实对喝酒没多大兴趣，他是想借这个机会深入了解远东农村的真实情况，了解普通农民的生存状态。 穿越前，他所崇拜的一位伟人在领导农民运动之时最看重的就是乡村实践调查，并且写下一本厚厚的调查报告，数据之详实、观察之深入令人叹为观止，深刻揭示了当时社会各个阶层的尖锐矛盾。就算不考虑这部调查报告所蕴含的思想性，仅仅作为社会学研究素材也具有极高的价值。 正是受到那位伟人的影响，罗兰穿越之后特别注重远东地区的民生问题，之所以不辞辛苦徒步北上，而非借助魔法直接传送到目的地，就是存下考察沿途风土人情、深入了解民间疾苦的用意。 这些天他在谷地村所做的观察、跟当地人的交流都写成了报告，通过“通信石”发给远在冰风谷屯兵的父亲，希望对他全面把握远东局势有所帮助。 在昨夜的欢庆中，马利克还出乎意料的邀请了冬妮娅。村民们在听罗兰讲述冬妮娅与艾格尼丝的恩怨之后，都对从前的偏见深感愧疚，纷纷向冬妮娅道歉。 德鲁伊少女恢复了她的名誉，重新赢得村民的尊敬，罗兰对此很是欣慰。 深深吸入一口清新的晨风，罗兰回到床上盘膝而坐，开始每天固定的功课——准备神术。 与以往不同之处在于，现在他除了1环神术，还可以多准备两个2环神术。 罗兰拿起圣徽默默祈祷，很快进入那种玄妙而熟悉的境界，眼前浮现一本厚重古朴的卷册，正是命运女神辛德拉赐予他的神术列表。 从前他只能翻开这本圣书的第一页，今天则成功开启了第二页，上面记载的全是二环神术，照例分成左右两栏。左侧的以银色墨水撰写，散发出温暖的光辉，全是圣武士神术；右侧一栏以红色墨水撰写，散发出丝丝邪气，正是黑暗卫士的神术列表。 罗兰在穿越之前就对上述神术有过充分了解，大体浏览一遍就挑出7个相对较为实用的备选神术，然后再慢慢推敲，从中筛选出最具比较优势的两个神术作为今天的储备。 第一个备选二环神术叫做“神圣洞察”，施法后可以令自身下一次技能检定获得5+施法者等级的奖励。 罗兰当前的施法者等级为8，加持此术过后可以将下次技能检定提升13个等级，这个提升幅度堪称惊人，而且它没有限定技能种类，适用面比其它任何提升技能检定的法术都更广。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实用的神术，是最好的强化技能检定类法术。尤其是在某些特殊环境下，比如身后有洪水涌来，前方是三十尺断崖，必须拥有很高的跳跃技能、成功越过断崖才能避免被洪水淹死——这种时候“神圣洞察”提供的技能加值就是救命稻草。 当然，罗兰目前并非处于这样的极端环境之下，所以对“神圣洞察”的需求也就不那么紧迫，可以先排除掉。 第二个备选二环神术是“诚实之域”。 这个神术的作用很简单，就是以自身为中心创造出一个20尺半径的区域，在此区域内任何生物都不能说谎，除非通过意志检定。 这个法术堪称“魔法测谎机”，对警察、侦探、法官和检察官之类职业非常重要，所以上述职业的高层中不乏圣武士的身影。 罗兰目前倒是没有这方面的需求，有空的时候抄写几张“诚实之域”以备不时之需也就够了，没有必要占用一个宝贵的法术位。 第三个备选神术是“驱散咒业”。 这个神术很有趣，法术持续10分钟，在此期间可以利用驱散或者斥喝亡灵能力驱散相反阵营的生物，使之惊慌逃窜，就如同被驱散的不死生物。 一个善良的圣武士可以运用“驱散咒业”尝试驱散任意邪恶生物，比如恶魔；反之，一个邪恶的黒卫亦可施展同样的法术驱散善良生物，比如天使。 这个法术的价值就在于将原本只能作用于不死生物的驱散和呵斥能力大大拓展，可用来对抗任意种族。 对拥有“特殊阵营”的罗兰而言，本身没有善恶阵营判定，运用驱散咒业的自由度就更大了，对善良、邪恶或者混乱阵营的生物都有效！ 当然，跟驱散亡灵一样，想要驱散敌对生物先得进行一次成功的检定。 罗兰目前可以用来堆高驱散检定的资源还是太少，只有一个刚入手的“劝诱头饰”，很难成功驱散比自己等级更高的敌人——那就不如直接冲上去硬刚了。 这个神术暂时不用记忆，等将来收集到更多提升驱散能力的资源，其价值就大不一样了。 下一个备选神术是“顽石之力”。迅捷动作施法，一轮之内给予自身力量属性+8增强加值。 单看+8的力量增强，这个法术当然很给力，然而很可惜，还有一个限制条件——法术生效期间双脚不可脱离地面。这意味着你不能跳跃、滚翻、飞奔和冲锋，因为这些动作有可能使你的双脚同时离开地面。 跳跃和冲锋是罗兰最倚重的战术动作，既然“顽石之力”与之冲突，那就变成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 罗兰不打算准备这个法术，正确的用法是将之制成药水或者抄录卷轴提供给队友使用。比如柳德米拉升到8级游侠之后力量属性达到28，在撞门或者擒抱敌人的时候喝上一瓶“顽石之力”药水，力量直接飙升到36，基本上没有她砸不开的门，没有她丢不翻的怪。 除此之外，罗兰还有另外一种运用“顽石之力”的思路。将来若能学会“法术恒久+神圣超魔”这对黄金搭档，就可以把“顽石之力”全天24小时拍在自己身上，那就很实用了。 第五个备选神术是“圣佑术”，施法后呼唤神能，一道金光从天而降，使自身以及周围20尺内的队友沐浴在金色的光辉中，防御和豁免+1士气加值。 这个神术的效果刚正朴实，很合罗兰心意。然而他还得将“圣佑术”跟下一个同样刚正朴实的神术做比较，就是“护卫同伴”。 护卫同伴：此法术在你和一个受术者之间形成某种神秘的联结，受术者的防御获得+1偏斜加值，豁免检定获得+1抗力加值。另外受术者所受的任何造成生命值损失的伤害均减半，剩下的部分则由你代为承受。 “圣佑术”和“护卫同伴”都可以提供防御和豁免+1增益，前者对全体队友生效，后者只对单人有效，额外好处是可以帮助对方分担伤害。 两个法术各有所长，到底应该选择哪一个？ 罗兰经过长时间的思考，最后选择了“护卫同伴”。 在他看来提升防御和豁免只是锦上添花，分担伤害却是雪中送炭，关键时刻可以救命，孰轻孰重显而易见。 之所以“圣佑术”和“护卫同伴”只能二选一，是因为罗兰还要留出一个法术位用于准备另一个更为强大的二环神术——链魔授力！ “链魔”是一种诞生于巴托地狱的强大魔鬼，浑身缠满魔法锁链，乍看起来形象很是恐怖，而当她翩然起舞的时候，浑身锁链都将随之飘飞起来，宛如钢铁风暴疯狂抽打周围的敌人，这时链魔也将露出锁链覆盖下的真面目，竟是一位高大丰满的性感美人。 “链魔授力”是一个黒卫神术，只需要献祭一块廉价的硫磺就可以从慷慨的链魔姐姐那里借来她的力量。法术持续期间，罗兰或者被他选定的施法目标将会获得+5火焰抗性，每轮攻击次数+1，最给力的是所有近战武器的攻击范围延长5尺——这就意味着刀剑可以攻击10尺距离，骑枪则能刺到15尺内的目标！ 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法术结束后疲乏1分钟，如同野蛮人狂暴之后的状态——力量和敏捷-2，无法奔跑。 1分钟的“疲乏”对别人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毕竟疲乏状态下战斗力会受到明显削弱，若不及时休息还将陷入更严重的“力竭”状态（力量和敏捷-6，只能半速移动）。 但是对罗兰而言这就完全不是问题，因为他可以借助“神愈护腕”将“圣疗”转换成“次级复原术”，在自己身上拍一下即可解除疲乏恢复精力。 花费一个小时准备好所有神术，罗兰伸了个懒腰走下床铺。 这时身后响起敲门声，随即传来德鲁伊少女清脆甜美的问候。 “罗兰先生，早上好，可以打扰您一下吗？” 第192章冬妮娅的烦恼 “请进。” 房门开启，少女轻盈的足音伴随一缕清新体香飘然而至。 罗兰转回身去，反手撑着窗台，含笑望着冬妮娅那双迷人的异色眼眸。 德鲁伊少女被他灼热的目光看得心跳加速，脸颊微微发烫，一时间忘了自己是为何而来。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罗兰率先开口问她：“昨天晚上在楼下酒馆，我看到米拉跟你说悄悄话，她没有欺负你吧？” 冬妮娅忍俊不禁，摇头道：“怎么可能呢！米拉姐姐已经原谅我了，昨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聊起她小时候的趣事，还有关于你的事……后来她就在我房间睡下了。” “她都说我什么了？”罗兰好奇的问。 冬妮娅眼中闪出俏皮的神采：“很抱歉，这我不能说，不然米拉姐姐知道了准会生我的生气。” “哼，你不说我也猜得到，她多半是说了一些我们小时候的糗事。”罗兰悻悻地走到茶几跟前，给她倒了杯茶，“坐下喝点水，慢慢聊。” 冬妮娅在他对面落座，喝了口茶，心情放松多了，接着说：“米拉姐姐跟我的身世差不多，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 “是啊，你们都是可怜的孩子，往后要互相关照，就像亲姐妹那样。” 冬妮娅深有同感的点了下头，幽幽地说：“昨天晚上米拉向我提出两个问题，我后来想了一整夜。” “她问了什么？”罗兰不由兴起好奇。 “她问我后不后悔杀死自己的母亲，还有一个问题是……将来某一天，会否背叛此刻的信念，堕落成另一个艾格尼丝。” 罗兰听得直皱眉，柳德米拉这两个问题相当尖锐，好比直接揭开冬妮娅心头的伤疤，难怪她一夜难以成眠。 问题是，好端端的你问这些干嘛？这不存心给人家添堵么？巨人妹子的情商也真是没救了！ 冬妮娅捧着茶杯，出神地望着他，过了许久才小声问他：“罗兰先生，假设将来有一天我真的堕落了，变得比艾格尼丝更邪恶，你会怎么对待我？” “如果我说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你……”发觉少女脸上迅速失去血色，罗兰不由笑了，拍拍她的肩膀，“那肯定是在骗自己。” “如果我变坏了，你也不忍心对我下杀手？”冬妮娅不依不饶的追问。 “我会尽一切可能帮你找回真正的自己，哪怕为此付出沉重代价。这个世界是很残酷的，所以我们都应该对自己和亲友好一点，难道你不清楚艾格尼丝作孽无数？然而你还是幻想她能改邪归正，幻想她能够给你哪怕一点微不足道的母爱，直到最后彻底绝望的那一刻才狠起心肠痛下杀手，大义灭亲的痛苦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看到少女眼中浮现泪光，罗兰叹了口气，接着说：“冬妮娅，我亲爱的朋友，我当然不希望有一天也体会到你此刻的痛苦，如果你对自己的选择感到迷茫，不妨回忆一下我们并肩作战的日子，说句不见外的话，我希望我们的友情可以成为一种羁绊，挽留你坚守人类的底线，就算全世界都排斥你，至少我和米拉、布鲁姆、罗妮、妮基塔始终会站在你那边，请相信，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冬妮娅感动的哽咽道：“你们还能接受我这个骗子做朋友？” 罗兰慵懒地耸耸肩：“隐瞒真相的确可气，然而在最危险的时候你也没有背叛我们，由此可见你这个鬼丫头还是有点义气的。” 冬妮娅破涕为笑：“谢谢你的鼓励，其实我的义气远不止一点，不信你可以考验我一下试试看。” 罗兰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不愧是老鬼婆生的鬼丫头，果然聪明伶俐善解人意。 “冬妮娅，我想跟你的老师谈些事情，然而我对‘丰收之环’的规矩所知甚少，万一出言无状闹出误会就不好了，你有什么好建议。” 冬妮娅拖着长音喔了一声，美丽的眸子洋溢着笑意：“好啊，原来你想让我泄露组织的秘密！” “何必说的这么严重，亲爱的冬妮娅，证明我们伟大友谊的时刻到了，可别让我失望啊。” 冬妮娅叹了口气，认命的点点头：“你想知道什么？” “我对个人隐私没兴趣，只想了解‘丰收之环’对远东局势的看法，顺带谈一谈合作。” “怎么合作？”冬妮娅困惑地反问。 罗兰没有过多解释，很多时候语言是苍白的。他径自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 “请看看吧，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多么辽阔，多么壮丽。”眺望远方绿野群山，罗兰无限感慨，“可惜这片辽阔壮丽的土地也是纷争不断的苦难之地。数个世纪以来，我们远东人的脖子上套了太多枷锁，一面承受异端污名被亚珊帝国打压，一面还要跟洪荒野兽作斗争，艰难讨生活。如今这一切都将改变，我的父亲鲁道夫·寇拉斯和他的军队正在为解放远东人民而战，是时候挣脱枷锁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国家了。我们也必须认识到，国家富强百姓安乐离不开农业发展，吃饭问题是头等大事，绿野德鲁伊善于培育农作物、促产丰收，这正是经世济民的头等技艺，我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够提供足够的空间，好让你们在远东大地上一展所长，使绿野丰饶，果实累累，使虫害灭绝，风调雨顺，使我们的同胞安心耕种，不再忍饥挨饿。” 冬妮娅站在罗兰身边静静听他憧憬未来，循着他的视线远眺群山久久无言，仿佛从浑浑噩噩的梦中惊醒，放眼望去，方知天地广阔大有可为，一时间不由怦然心动，被这位年轻人胸怀天下、放眼未来的气魄深深折服。 过了许久，冬妮娅才回过神来，拍拍额头自责道：“瞧我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瓦莲京娜老师想跟你聊聊，特地让我过来请你。” 罗兰精神一振，早饭也顾不得吃了，穿上外套跟着冬妮娅下楼。 几分钟后，罗兰来到冬妮娅家门前，远远看见瓦莲京娜女士站在大橡树下，正在跟笼中鸟儿说话。 那只铁笼正是维罗妮卡从老鬼婆艾格尼丝的鸡脚小屋中偷出来的，笼中四只小鸟其实全是谷地村的孩童，被艾格尼丝以“恶意变形术”变成了夜莺。 瓦莲京娜打开鸟笼，四只小鸟听从她的指点飞了出来，相继落在地上，彼此相隔不远，四双乌溜溜的眸子满怀期待的注视着面前这位美丽而睿智的女士。 瓦莲京娜取出一枚红宝石，低声咏唱咒文。红宝石在她掌心嗡嗡震颤，突然腾空飞起，化作一束红光射向对面小鸟，击中目标之后又分裂出三道红色射线，分别朝其它鸟儿折射过去。 受到魔法射线照耀的鸟儿们身躯迅速膨胀，变形，短短数秒过后就恢复原本的体型，变成四个明眸皓齿、俏丽可爱的小女孩。 第193章红宝石逆转射线 六环防护系奥术，红宝石逆转射线！ 目睹瓦莲京娜帮孩子们解除恶意变形术，罗兰不由止住脚步，暗自吃惊。 这个法术以一枚红宝石作为施法材料，激发出的神秘光束可以解除包括变形、石化、附体在内的多种异常状态，但是只对一个目标生效。 罗兰也看得出来，瓦莲京娜只释放一束“红宝石逆转射线”就帮四个小孩解除了恶意变形，是因为她在这个法术中融合了超魔技巧“法术链发”，以提升三环法术位为代价，将作用于单体目标的射线转换成对多个目标同时生效，相当于一个九环法术。 令他感到费解的是，瓦莲京娜明明是一位德鲁伊，怎么能够使用奥术？然而转念一想，传奇德鲁伊的手段深不可测，或许有某种特殊方式可以用自然神术模拟奥术，自己以常理揣度瓦莲京娜的施法方式，好比幻想“皇帝的金扁担”，着实可笑。 瓦莲京娜吩咐冬妮娅送孩子们回家，转身走到罗兰跟前，深邃的目光仿佛能够看透他的内心，温柔的笑容却使人如沐春风。 “骑士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罗兰肃然立正，左手握拳横于胸前，向她敬了一个标准的寇拉斯军礼。 “尊敬的‘绿野守望者’阁下，与您相逢是我的荣幸，请允许我向您致以最崇高的敬礼！” 传奇大德鲁伊微微一笑，摆摆手道：“我只是乡野间一介隐者，你不必这么客气，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其实我这次约你见面，是想当面道歉，我们丰收之环为了对付老鬼婆艾格尼丝和她那些穷凶极恶的党羽，花费了无数时间和精力，到了最紧要的关头，唯恐走漏风声，难免显得过度敏感，特别是冬妮娅，当时她的处境非常危险，艾格尼丝一直在用各种方式监视她，如果她流露出些许异常之处，立刻会引起艾格尼丝的警觉，导致我们计划功亏一篑，是我禁止她向外人透露内情，倒不是存心利用你们，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苦衷。” 瓦莲京娜向罗兰深深鞠躬以示歉意，接着说：“你有权利拒绝我的道歉，但是我真心希望你们不要过于责备冬妮娅，那个可怜的孩子一直在承受内疚折磨，我不忍再看到她失去你们这些朋友。” 罗兰不动声色地听她解释，过后向她鞠躬还礼。 “瓦莲京娜女士，我敬佩您，不仅仅因为您是一位传奇强者，也不仅仅因为您以传奇强者的身份屈尊向我这个毛头小子道歉，更因为您高尚的理念。” 绿野德鲁伊不信神祇，不靠救世主也不靠皇帝，信奉的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信奉的是人人平等按劳分配，信奉大自然赐予她们的神术理应用于适度的农垦畜牧渔业生产，而非破坏自然杀戮同类，这对身为穿越者的罗兰意味着一种怎样的情怀……不言而喻。 既然瓦莲京娜给足了面子，罗兰当然也要以诚相待，坦白告诉她自己从来就没有真正责怪过冬妮娅。 “事实上早在与她邂逅的那天，我就猜到她在谷地村的所作所为都有您在幕后指点，目的多半是要对付老鬼婆，既然已经看到风险，还要留下来跟冬妮娅并肩作战，又怎么能责备她隐瞒真相？坦白的说，我不是一个可以无条件为正义献身的人，之所以甘心冒风险趟进这池浑水，除了帮助冬妮娅摆脱身世困扰，更重要的目的是想借机接近您，赢得您的好感。” 瓦莲京娜讶异的挑起柳眉，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罗兰·寇拉斯，你的坦率令我震惊，如果你不是辛德拉女士的选民，如果不是我们之间年龄差距过于悬殊，听到你刚才那些话，我恐怕会禁不住脸红心跳，误以为你在向我示爱。” 罗兰哑然失笑，没想到这位传奇女士也会开玩笑，漫长的岁月与枯燥的修行并没有磨去她的幽默感，仍然保持着一颗年轻活泼的心灵。 “如果真的向您示爱，您不会打我吧？” “哈！调皮的小男孩，受你尊敬的那位女士决定选择矜持，答案是……无可奉告！”瓦莲京娜冲他眨眨眼睛，流露出少女般的俏皮神态。 罗兰深知跟女士打交道要注意分寸，如果连别人在谈笑风生中隐含的警告都看不出来，那就未免太不知进退。 “对我来说没有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瓦莲京娜女士，可不可以邀请您陪我散步，顺带请教您一些问题。” “荣幸之至。”瓦莲京娜主动挽上他的臂弯，在树荫下并肩漫步，气氛倒也算得上温馨。 冬妮娅送孩子们各回各家，匆匆跑了回来，远远看见老师与罗兰携手散步，俨然一双亲密情侣，顿时惊得呆住，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蹑手蹑脚的缩回草丛里，大气也不敢喘，脑子里却禁不住想入非非。 事实上罗兰和瓦莲京娜聊的话题远没有她看上去那样罗曼蒂克，相反还充斥着庸俗的利益交换和********。 “瓦莲京娜，我和我的父亲对未来有一个明确的规划，如果一切顺利，不远的将来这片土地就不再是亚珊帝国的远东行省，取而代之的将是一个属于全体远东人的民族国家。” “这真是一个令人激动的想法，那么我能为你的伟大蓝图做些什么呢？”瓦莲京娜问。 “伟大的国家不是一天建成的，对于军事问题，我的父亲游刃有余，然而我更担心的是农业，根据统计远东四百万人口当中超过七成是农民，天大地大比不过吃饭最大，农业产出得到保障才谈的到国富民强，假如将来有一天我们宣布独立建国，必然受到亚珊帝国的严酷打压，武装干涉我们不怕，怕的是经济封锁，一旦进出口贸易渠道被切断，生活物资供给如何保证？谷物、黄豆和玉米等粮食作物的缺口怎么解决？” 听罗兰提出这样一个严峻的问题，瓦莲京娜不由停下脚步，抬头深深望着他的眼睛：“你的顾虑很有见地，最坚强的军队也无法饿着肚子作战，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当地农民手里征粮。” “远东气候寒冷，农业产出不高，多数农民还在温饱线上挣扎，军队征粮就等于从他们的碗里抢饭吃，难免引来怨言，甚至会把农民逼到敌对阵营。”罗兰低声说。 “所以你需要我们绿野德鲁伊的帮助，为远东农业带来更多产出，在满足农民口粮的前提下供应更多军用物资。”瓦莲京娜替他道出内心的想法，随即陷入长时间的思索。 罗兰静静望着这位“远东农业之母”，等待着她的答复。 第194章瓦莲京娜的承诺 瓦莲京娜道出罗兰内心的想法，随即一言不发，陷入长时间的思索。 罗兰静静望着这位“远东农业之母”，等候她的回复，目光里满是期待。 瓦莲京娜终于抬起头，美丽的脸庞格外严肃：“罗兰，我可以代表‘丰收之环’的全体成员给你一个承诺：假如某一天你和你的父亲敢于公开起兵反抗亚珊帝国****，为远东人民的自由而战，所有绿野德鲁伊都将参加这场神圣的战争，尽我们所能保证军粮供应，拥护你们父子成为赎罪堡的新主人。” 罗兰禁不住激动的握紧她的手：“瓦莲京娜女士，请恕我无法用语言表达感激之情，我的力量微不足道，然而只要您一句话，我愿为您赴汤蹈火！” 瓦莲京娜轻轻一笑：“我会记得你的承诺，现在是时候说再见了，临别之前我还有一件小事跟你说。” “您请讲。” “多年以前，我在阿特拉斯大陆上游历的时候因缘巧合之下获得一册羊皮卷轴，以古代巨龙的文字撰写着赞美‘白金龙神’巴哈姆特的诗篇。”瓦莲京娜不疾不徐娓娓道来：“最初我以为那只是一册古代文书，通读诗篇过后才发现里面藏着一个大秘密，关于巴哈姆特和他的龙裔圣武士。” 罗兰听得莫名其妙，纳闷的问她：“我并非龙裔，也不是巴哈姆特的信徒，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瓦莲京娜转过身来笑吟吟地望着他：“真的跟你毫无关系吗？难道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不是一位‘龙触者’？” 罗兰立刻醒悟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真抱歉，我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无论先天龙血生物，抑或后天的龙触者，终归算是龙之后裔，尽管你身上的红龙气息对我来说过于刺激……然而那并不会影响你的立场和性格，所以我觉得，你或许比我更有资格接受巴哈姆特的遗产。” 罗兰越听越心惊：“亲爱的瓦莲京娜，你把我弄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传奇大德鲁伊叹了口气，抬手在他胸口轻轻拍了一下，柔声道：“傻孩子，难道你都忘记了自己的龙脉是从何而来？别再自欺欺人了，你在沉降地域的所作所为，至少已经引起三位传奇强者的关注，这其中还不包括我。” 罗兰喉咙干涩，试探的问她：“您是说半炼狱五色古龙马尔斯·血鳞狂怒已经知道……是我杀了尼禄、阿加莎和洛伦佐？” “不止老龙知道，灯塔山的‘红袍’安德烈和帕尔尼亚的半吸血鬼领主弗拉德亲王也通过不同的途径对你有所了解，你还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人物？” 罗兰闻言陷入沉思。 仔细分析瓦莲京娜透露的秘密，其实并不意外。尼禄是“龙之眼”的高层，奉马尔斯之命前去沉降地域寻找古代神器，最后又将“血爪”传送回了巨龙要塞，马尔斯对此必然知情。 妮基塔是安德烈的女儿，维罗妮卡出身于帕尔尼亚，她们当然有理由将自己在沉降地域的遭遇汇报家族高层，惊动两大传奇人物也在情理之中，倒是瓦莲京娜，不知从什么途径了解到这些事情。 瓦莲京娜见他沉默不语，猜出他在顾虑什么，轻声安慰道：“老龙去了星界，打算凭借‘血爪’寻回失踪多年的‘麟甲天’，我跟两位朋友也相约前往星界……打算做些事情阻止老龙的野心，明天就动身，无论我们此行成功抑或失败，老龙都不可能有空找你的麻烦，你大可放心北上。” 罗兰发觉瓦莲京娜有意不提马尔斯的名字，大概是担心触发预言法术，引起对方的警觉，也就不多说了，只是对她道了一声：“您多保重。” 瓦莲京娜含笑颔首，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你在沉降地域挫败‘龙之眼’的势力，深深得罪了那群恶棍，将来难免还要跟他们发生冲突。巨龙纪元已经埋葬在历史尘埃之中，然而提亚马特的子嗣并不甘心退出历史舞台，金属巨龙却日益式微，甚至连转化龙裔的秘法也失传了，假使将来邪龙后裔卷土重来，这次能够挺身而出阻止他们的恐怕不再是金属巨龙，而是你们人类。” 你们人类？罗兰心头一动，从瓦莲京娜的话语中捕捉到一丝微妙的意味。 瓦莲京娜接着说：“远古时代，每一位巴哈姆特的龙裔斗士都不惜以生命捍卫正义，可想而知，满足这个条件的多半是圣武士，这些龙裔圣武士为了更有效的打击邪恶，创造出一种神圣的仪式，自愿解除专用天界坐骑的劳役，使马儿获得自由，以此为代价交换一项强大的武技，那是冲锋与破邪斩的完美融合，威力之大令恶龙胆战心惊，现在记录这一神圣仪式的卷轴就在我手中，我可以为你举行仪式，那么你可愿意放弃天界坐骑？” “我愿意！”罗兰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他很清楚瓦莲京娜所谓的“仪式”所指何意，对任何圣武士而言那都是可望而不可求的神技！ 或许有人觉得天界战马也很重要，为了一招武技失去天界马，这笔交易未必划得来。 然而对罗兰来说这完全不成问题。因为他不是普通圣武士，没了“天界马”他还可以召唤“炼狱驹”，照样骑马冲锋。 瓦莲京娜显然不了解他的盘算，耐心的提醒道：“你最好多考虑一下再做决定，至少你应该明白，龙裔圣武士跟普通圣武士的差别在哪里，为什么他们愿意放弃坐骑。” 罗兰不由笑了：“谢谢你的提醒，我很清楚龙裔圣武士拥有龙翼，既然可以飞翔，战马就没有那么重要了，普通圣武士无法自由飞翔，倘若脱离战马平地冲锋，战斗力便会大打折扣。” “看来你对得失已经考虑的很清楚，那么我也不啰嗦了。”瓦莲京娜从次元袋里取出一支泛黄的卷轴，展开之后念诵卷轴上记载的龙语咒文。 罗兰将天界马召唤出来，在一旁等候着，心情禁不住有些紧张。 第195章巴哈姆特的传承第一更 瓦莲京娜吐出最后一个音符，手中卷轴陡然燃起洁白的火焰，善龙之神封存在卷轴中的力量时隔四千年再次爆发出来，强烈的光辉迫使罗兰闭上眼睛不敢直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远离谷地村，置身于一个光辉灿烂的世界，空气中充满神圣的能量，简直令他怀疑自己来到了七丘天堂山。 天界马在他身旁低声嘶鸣，显得异常兴奋，它比罗兰更熟悉这片圣洁的土地，若非受限于为他服役的誓约，早就挣脱缰绳自由奔驰去了。 “罗兰·寇拉斯，你愿意解除天界马的劳役，还它自由之身吗？” 冥冥中，瓦莲京娜声音在耳畔响起，让罗兰感到陌生的是这声音听起来分外威严，哪怕对方刻意压制力量，仍有一股恐怖的气息笼罩下来，若非罗兰拥有“勇气光环”，只是感受到那洪荒猛兽般的气息就会被吓得瘫软。 “我愿意。”罗兰强忍心悸庄严回答。 天界战马向他昂首嘶鸣，眼中满是感激，化作一道白光腾空而去。与此同时，罗兰感到自己的体内似有神能涌动，冲破枷锁喷薄而出。 发自本能的，他拔剑在手大步向前，于冲锋之际奋力挥斩。 唰！ 璀璨圣光冲天而起，凛冽的剑气脱离杜兰达尔，如同一道逆向流淌的白金瀑布，强度足足比平时提升了两倍！ 与此同时，罗兰听到久违的系统提示。 ——在瓦莲京娜·晨曦的指点下，你成功习得神授专长：冲锋痛击！ 冲锋痛击（su）：你在冲锋（包括跳劈和俯冲）中施展破邪斩，附加的额外伤害为圣武士等级的3倍（而非原本的1倍）。 系统提示：受到你的特殊阵营影响，“冲锋痛击”发生异变，进化为“破敌痛击”！ 破敌痛击（su）：你在冲锋（包括跳劈和俯冲）中施展破敌斩，附加的额外伤害为命运武士等级的3倍（而非原本的1倍）。 “冲锋痛击”进化成了“破敌痛击”，本质上就是破邪斩进化成破敌斩，适用范围大大拓宽，无论对方是善是恶，都可以凭借这一绝技加以痛击！ 罗兰看过系统提示，按捺不住满心喜悦，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打算向瓦莲京娜道谢。 然而一具庞大的身影透过云层浮现在他眼前，双翼展开遮天蔽日，周身鳞片散发金色光辉，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罗兰吃惊之下强忍着刺目光辉抬头仰望，恰与黄金巨龙那双优雅狭长的眸子对视，眼眸深处一丝温柔的笑意令他感到很是熟悉。 “您是……” 他刚吐出两个字，突然眼前一花，天堂般的景象全都消失，他又回到谷地村的树荫下。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温暖而柔和，远处传来公鸡啼鸣，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无数念头在罗兰脑海中翻滚，渐渐梳理出一条清晰的思路，他转身怔怔望向瓦莲京娜：“原来您是……” “嘘——”传奇德鲁伊竖起一根纤细白皙的手指，遮住他的嘴唇，狭长的凤眸中含着心照不宣的笑意：“我是什么种族并不重要，你心里明白就好，重要的事我们有着相同的梦想，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期待着再次与你相逢。” 说完这些话，瓦莲京娜的身体便融入空气，缓缓消失，只有一缕恍若藏红花的芬芳依然环绕在他左右。 罗兰独自站在树下，出神良久心情方平静下来，取出“通讯石”给父亲发了一封信，简单讲述了自己与瓦莲京娜的约定。 发出这封信，罗兰心头卸下一块石头，转身朝旅馆走去。时间已经不早，是时候招呼同伴再次上路了。 路过一片灌木丛时，无意间看见冬妮娅从里面钻了出来，头发蓬乱神情慌张，似乎心事重重。 罗兰停下脚步，含笑冲她挥了挥手：“嗨，冬妮娅同志，你还好吗？” 冬妮娅颤抖了一下，仿佛被抓到现行的小贼，回头结结巴巴的辩解：“我、我只是路过这里，什么都没看见！” 罗兰朝左右看了两眼，皱眉反问：“难道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冬妮娅脸一红，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质问，索性岔开话题，冷冰冰地反问：“我很好，罗兰先生，您并非丰收之环的成员，为何称我为‘同志’？” “这是个好问题，我想讨好美丽的姑娘，这个答案您能接受吗？”罗兰笑着说。 “哼，您可真会花言巧语，难怪连……算了，我接受你的讨好，接下来你还要我做些什么呢？” “没有别的什么了，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你……你们这就要走了吗？”德鲁伊少女脸上的轻嗔薄怒立刻被满满的不舍取代。 罗兰点了下头，“我倒是想邀请你一起去北方旅行，可惜你似乎脱不开身。” 冬妮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所以根本就没打算邀请我嘛！” “那么现在邀请还来得及？” “可惜，我还真是脱不开身呢……”冬妮娅遗憾的叹了口气。 她在谷地村的修行期还没有结束。 “丰收之环”规定新晋成员必须在一处村庄驻守至少三年，帮助当地农民实现三次丰收之后才能晋升为真正的“绿野德鲁伊”。 罗兰知道冬妮娅有自己的人生道路，也不强求她与自己同行，便向她伸出双臂，试着用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冲淡离愁别绪。 “亲爱的朋友，别忘了我们的约定，总有一天还会见面的，分手之际，拥抱一下可好？” “跟你拥抱？”德鲁伊少女故意摆出满脸嫌弃，瞥了他一眼又马上移开视线，“算了吧，我才不要呢！” 罗兰郁闷的缩手叹气：“唉，冬妮娅同志您可真冷酷，原来我们的伟大友谊连个拥抱都不值。” “但那值得一个吻！”冬妮娅突然靠进他怀里，在他脸上飞快的吻了一下。 少女突如其来的大胆举动出乎罗兰的预料，不由愕然失措，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冬妮娅就羞笑着跑开了。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罗兰下意识摸了摸脸颊，少女温润的唇瓣在他脸上留下淡淡芬芳，一直沁入心脾。 他猜不透冬妮娅刚才那一吻有多少真情流露，又有多少恶作剧的成分，不过看到她活泼的身影，听到她开朗的笑声，自己心里的那块石头也就可以放下了。(。) 第196章雪原上的商队第二更 朋友相聚的日子总是那样短暂。 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冬妮娅和谷地村民，罗兰一行再次踏上旅行。乘坐充气阀横渡已经不再有鬼婆的“鬼婆沼泽”，接下来挡在他们前方的是北地的崇山峻岭。 连绵起伏的群山将远东大地分割成南北两大板块，南方平原地区的黑土地辽阔而肥沃，以赎罪堡为中心向外辐射数以千计大大小小的定居点，养育着超过三百万居民；北方的露西亚群山直插云端，山巅冰雪终年不融，反射阳光如同璀璨的冠冕，北地要塞基特兰德城就位于高山之巅最接近天空的地方，也就是罗兰此行的目的地。 登山的过程比计划中更艰难。最初的一个星期罗兰他们还可以借助坐骑翻山越岭，旅行还算比较轻松，然而随着海拔渐渐升高，地势愈发险峻，有的山路陡峭得连羚羊都难以逾越，只能靠妮基塔施展飞行术帮助大家渡过难关。 时间已经到了四月中旬，远东大平原上正值草长莺飞的早春季节，北方高山却不解风情，仍然以冰雪面纱遮挡面容，沿途看不到一丝绿意，就连一路相伴的维列斯江也听不到波涛拍岸的声响，行走在冻结的江面上，厚厚冰层下江水静静流淌，仿佛悄无声息的时光长河。 花了整整十天，罗兰他们翻越无数雪山和冰川，终于在四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登上平坦的露西亚高原。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旅途的终结，事实上艰难的日子才刚开始。 罗兰用力跺了跺脚，雪粉从他几乎冻僵的腿上扑簌簌的抖落下去，再次与脚下茫茫雪原融为一体。 习惯在平原上驰骋的远东骏马一上山就蔫了，脚步也变得虚浮踉跄，似乎随时可能失足跌落山谷，大家只好下马，牵着缰绳在没过脚踝的雪地上跋涉。 布鲁姆的野猪也呼哧呼哧喘粗气，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 矮人喜欢登山，视征服高山为一种崇高的荣誉，然而面对露西亚孤高的冰峰，布鲁姆不禁心生敬畏，以一种怜悯的眼神望向身旁同伴：“这里地势比我的故乡冰风谷还要险峻，气候也更寒冷，我都有点吃不消，你们还撑得住吗？” 维罗妮卡朝冻僵的掌心哈出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感到暖意，呵气就冻成了一蓬细小的冰晶。她徒劳的搓搓手，苦着脸抱怨：“我们脚下的雪原比帕尔尼亚地区至少高出一万尺，空气稀薄，冷得要命，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选择在这种鬼地方定居！” 罗兰也感到呼吸不畅，心想难怪攀登高山的时候要准备吸氧装置，习惯于生活在平原上的人们突然来到海拔超过三千米的地方，高原反应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克服的。 柳德米拉是团队中唯一立刻适应了高原气候的人，不光自己攀山越岭如履平地，还主动背起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法师小姐。 妮基塔是所有人当中体质最孱弱的。她来自号称千峰林立的灯塔山，其实灯塔山的最高峰海拔也只有三千尺，哪里能跟露西亚雄奇壮丽的山川相比，高原上稀薄的空气和强烈的日照使她头晕气短，刚上山没多久就病倒了。 罗兰发觉柳德米拉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还时不时地擦汗，可想而知体能消耗有多大。罗兰担心她劳累过度感染风寒，多次提出换他来背妮基塔一段路程，好让她歇口气。 柳德米拉却总是摇头拒绝，一边擦拭额头汗水还倔强的强调自己从小就在露西亚山区长大，“身体好得很，一点也不觉得累”！ 维罗妮卡凑近罗兰身旁，扯扯他的衣袖低声提醒：“别再说了，不然米拉姐姐真的生气了。” 罗兰不由愕然：“生气，为什么？” 维罗妮卡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你这人平时挺聪明的，怎么一到这种时候脑子就不够用？我知道你心疼米拉姐姐，怕她累坏了，可是米拉姐姐未必这么想，难保不会怀疑你是在向妮基塔献殷勤……其实她这么想还无所谓，要是妮基塔也这么想……嘿嘿嘿，那就有趣了。”她吐吐舌头，表情很暧昧。 罗兰细想她的警告，似乎有些道理，不由摇头苦笑。心想身边妹子太多也是一种幸福的烦恼，哪一个都得照顾到位，还不能体贴的太过火，免得引起别人误解，破坏了团结。 这时柳德米拉突然停下脚步，半蹲下去查看雪地上的痕迹。 “米拉，有什么发现？”罗兰走上前去问女游侠。 “雪地上有明显的车辙和脚印。”柳德米拉抓起一把雪粉捏了捏，接着说：“至少有上百人押送车队从这里走过，从脚印的尺寸来看他们的身材比普通人更高大，应该是基特兰德人，其中多数人穿的是厚棉鞋，还有十多人穿的是皮革战靴，大概是车队的保镖。” 维罗妮卡也蹲下观察雪地上的痕迹，指着一个特别大的马蹄形印记问女游侠：“米拉姐姐，这是什么动物的脚印，看起来是个庞然大物！” 柳德米拉点了下头，“这应该是一种大体型的食草动物，雪原上的基特兰德人用它作为长途运输的驼兽。”说着抓起一小团雪给女忍者看，雪中残留着半发酵的干草，这是驼兽倒嚼的产物。在这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只有商队才会为大牲口准备充足的草料。 “这支商队路过此地不超过一个小时，商队雇员将近百人，大型驼兽也有百头之多……规模这么大的商队不会去小村镇做生意，他们多半是要去基特兰德城，我们紧赶几步，或许可以搭个顺风车。”柳德米拉得出结论。 “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啊！”布鲁姆激动地念叨：“商队肯定带了不少酒，我这干瘪的酒袋终于可以恢复元气了！” 大家在雪原上跋涉多日，未曾见过人烟，举目四望荒凉寂寥，空旷的叫人心慌，现在发现行人踪迹，不约而同兴奋起来。加快脚步翻过山脊，北风送来叮铃铃的驼铃，令人精神一振。 罗兰拂开迎面吹来的飞雪，眯起眼睛遥望驼铃声传来的方向。目光透过风雪帷幕，看见一列驼队正行走在陡峭的冰川上，连忙招呼同伴追了上去。 维罗妮卡展开“轻身步”踏雪飞奔，很快就登上冰川，挥舞双臂冲驼队大喊：“喂，请等一下！” 驼队发生一阵轻微的骚动，很快有人从驼兽背上跳下来安抚牲口，一个身穿皮甲外套斗篷的男人转身朝维罗妮卡走来，他身后斜背着一口长达九尺的大型巨剑。这种尺寸夸张的武器威力比普通的巨剑大一个级别，除了真正的巨人，只有天赋异禀的基特兰德人能够驾驭。(。) 第197章高地洛斯兽第三更 一群作佣兵打扮的壮汉相继走过来，望向女忍者的目光里隐含怒气。 为首那个背负巨剑的男子身材倒是跟普通人差不错，与身后那群熊一样高大壮硕的基特兰德蛮战士相比显得有些瘦削，羊毛围巾和防风镜遮住他大半边面孔，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一头红发随风飘起，仿佛舞动的烈焰。 “嗨，你们好啊！”维罗妮卡还在兴奋的招手，罗兰赶紧跑过来捂住她的嘴，向对面那些佣兵歉然一笑。 “对不起，我的朋友从南方平原来，不懂山上的规矩，还请各位不要见怪。”他说话时刻意放缓语速，压低嗓音。 对面那位身穿黑色魔法皮甲、背负巨剑的佣兵首领停下脚步，对罗兰微微点头致意，旋即转头对维罗妮卡说：“请不要在雪山上大喊大叫，万一引发雪崩就麻烦了。” 维罗妮卡这才醒悟自己犯了错，难为情的吐吐舌头，赶紧缩回罗兰身后。 佣兵首领将防风镜堆到额头上，露出一张年轻清秀的脸庞，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神态却是沉着老练，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印象。 罗兰的“命运之瞳”能够透过风雪遮蔽看清对方的容貌，很快就发觉异常的地方——对方的眼眸呈现深红色泽，如同灼热的碳火，瞳孔中有一条纵裂的纹理，耳根处可见深红鳞片，分明是红龙血脉的象征。 “远道而来的客人，请问您打算往何处去？”龙脉青年以不大标准的通用语问罗兰，客气的口吻里流露出戒备之意。 罗兰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和同伴的情况，并且告诉对方自己一行打算去基特兰德城，希望可以跟商队结伴同行。 龙脉青年没有多问，对罗兰说：“我叫维格拉夫，是商队雇佣的护卫，您稍等一下，我这就请领队米哈伊尔大叔过来跟你谈谈。” 没过多久，一位身材微胖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跟随维格拉夫走过来，摘下落满雪花的毡帽按在胸前向罗兰鞠躬致敬，不经意间露出了半秃的头顶。 “您好啊，来自南方的骑士先生，您一定是来观看基特兰德城比武大会的吧？最近为此而来的游客比往年多十倍，借着这场规模空前的盛会，吾王贝奥武甫的名声必将传遍远东大地。” 这家伙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说个没完，自来熟的很。罗兰好不容易才找到插话的机会，再次提出结伴同行的请求。 米哈伊尔热情的笑道：“没问题，反正我的商队也要去基特兰德城，不嫌弃的话就一起走吧！哦，那位红衣女士是怎么了，看起来有点憔悴啊！” “她是我的朋友妮基塔，这可怜的姑娘一上高原就生了病，身子很虚弱。” “哎！南方姑娘不习惯我们露西亚高山的冷空气，身体不适在所难免，更何况还要在这茫茫雪原上徒步赶路，大男人都吃不消，何况弱不禁风的小女孩，你们快到洛斯兽背上歇歇，马匹交给贝利亚，他会帮你们好好照顾牲口的，诺艾尔，拿两瓶酒来，这里有一位病人，她需要好好喝上两杯，马上就能恢复活力。” 妮基塔从柳德米拉背上艰难的抬起头：“谢谢您，米哈伊尔先生，但我不需要酒，这种刺激性饮料无法缓解我的不适，只会伤害我的大脑……”法师是忌酒的，最起码女法师大多如此。 “嘿！妮基塔不需要的话就把酒给我吧！”矮人禁不住跳了起来。 “怎么，矮人先生也生病了？”米哈伊尔问。 “没错！我犯了‘喝不到酒就会生病’的病！” “哈哈！跟我来吧矮人先生，您想喝多少都行，我这里别的没有，伏特加管够！” 在米哈伊尔热情的招呼下，罗兰一行靠近他的商队，走近之后才深切感受到那些驮着沉重货物翻山越岭的大牲口是何等的庞大。 这些商队用来长途运货的驼兽并非牛马，而是一种更适合冰川高原其后的食草动物。在罗兰看来，这种驼兽至少具有三种地球上常见生物的特征。 它们庞大的体型、高耸的额头和外翻的鼻孔看上去很像牦牛；厚厚的皮毛和弯曲的犄角则酷似绵羊；颈后直到背部前方高高隆起，有着单峰驼的特征，隆起部位用于储存水分和脂肪以便在干燥寒冷的季节里长途跋涉——这就是“高地洛斯兽”，一种生活在露西亚高原上的大型食草动物。 罗兰穿越前读过一本名为《枪炮、病菌和钢铁》的社会学论著，书中论证了人类文明与地理环境相互依存的密切关系。作者提出这样一个观点：驯化野兽是文明传播的重要条件。 事实上这个论调并不新鲜，法国年鉴学派历史学家费尔南·布罗代尔在其经典论著《15至18世纪的物质文明、经济和资本主义》一书中亦有相似的见解。 在地球上，从古至今人类所能驯化的野兽不过区区三十几种，其中最重要的成就当属驯化牛马。正因为驯化了牛马，人们才能以更高的效率开垦农田、长途旅行和贩运货物，乃至发展出横扫蛮荒的骑兵部队，最终将文明的火种传播到四面八方。 上述规律放在瓦雷斯世界同样适用。 对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高山上的基特兰德人而言高地洛斯兽就起到了牛马的作用——它是当地人的耕牛和骡马，是毛、皮、奶、肉等生活必需品的稳定来源，养育了一代又一代山民，甚至可以这样说——没有驯化高地洛斯兽，人类就不可能在寒冷的高纬度山区定居繁衍。 商队首领米哈伊尔是一位开朗健谈的中年人。上路之后他就开始喝酒，喝得兴起就拉着罗兰讲述自己的人生经历。 他出生在基特兰德城，如今在远离故乡千里之外的北海之滨讨生活，为“北海明珠”白鸥自由贸易港最大的商会工作。 如果说露西亚山脉将远东大地分割成南北两部分，那么与南方首府“赎罪堡”对应的北方最繁华的城市并非位于高山之巅的基特兰德城，而是坐落在北海之滨的自由贸易都市“白鸥港”。 罗兰听说过白鸥港的一些趣事。这座港口都市名义上隶属神圣亚珊帝国的远东行省，实际上处于海精灵扬波家族的控制之下，米哈伊尔服务的商会就是扬波家族的产业之一。 露西亚山脉阻断了南北交通，再加上这年月很不太平，近年来基特兰德城与南方诸镇的少有往来，与北方白鸥港的贸易量倒是逐年递增。 根据米哈伊尔的讲述，罗兰了解到基特兰德城的粮食供应非常依赖白鸥港的进口贸易。扬波商会从新大陆进口的谷物（以小麦、黑麦、大麦和燕麦为主，燕麦通常作为牲畜越冬的储备饲料）、玉米和大豆装船渡海在白鸥港上岸，转而运往露西亚山区最大的城市“基特兰德要塞”；北方山区出产的烈酒、毛皮、药材、熏肉、奶酪和铁矿石则由基特兰德城运往白鸥港，转而通过海上贸易运往亚珊帝国各大港口、海上列岛乃至遥远的新大陆。 米哈伊尔的商队主营粮食、食盐、毛皮和烈酒业务。他在基特兰德城内跟皮货商和酿酒商签订合同，定期收购鞣制好的皮革和上品伏特加运往白鸥港，然后将白鸥港特产的海盐以及新大陆进口的粮食运回来，大部分由市政厅收购入库，小部分直接卖给城里面包房之类的老主顾——说白了就是“代购”！(。) 第198章“体制内”佣兵四更完毕 聊起这一路上的风风雨雨，豁达的米哈伊尔也禁不住向罗兰吐苦水。 “罗兰先生，您是高贵的骑士，大概无法体会我们这些行脚商人的艰难，虽说运送的货物并非贵重物品，架不住这地界不太平，兽人、食人魔、地精、豺狼人等邪恶种族层出不穷，更别说还有‘龙之眼’那样称霸一方的割据势力，为保平安，上路前不得不在东家扬波商会那里花费重金购买运输保险，还得在基特兰德城的佣兵公会雇佣精兵担任保镖，防备野兽和盗匪骚扰，到头来也赚不到几个辛苦钱。” “你刚才说到佣兵公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官方机构还是私人经营的保安企业？”罗兰好奇地问他。穿越前他看过不少描写佣兵生涯的，对这种组织很感兴趣。 “哈哈，您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米哈伊尔抿了一口伏特加，沉吟道：“我听说帝国内陆的佣兵团势力庞大人手成千上万，有资格参与王侯之间的战争，强大的佣兵首领甚至能够凭借战功为自己挣下贵族头衔乃至大片领地，但是我们北地的佣兵没有那么夸张，无论海上贸易还是陆上运输都少不了雇佣那些拥有超凡力量的人保驾护航，既然需要招募南来北往的冒险者充当佣兵，佣兵公会也就应运而生。” 罗兰若有所思：“照您这么说，所谓的佣兵公会大多是商会的附庸，商会的触角延伸到哪里，佣兵公会的分部也就开到哪里。” 米哈伊尔笑着点了下头：“没错，大商会在某地的分部通常兼有佣兵公会的职能，特别是那些由商会出资经营的酒馆和旅店，大体上就是一个综合办事处，谈生意，雇佣人手，都在酒桌上敲定，不过还有一个例外，就是基特兰德城的佣兵公会，这是我们北地最大的一家佣兵公会，可它既不是某个商会的附庸，也不是私营机构。” “怎么，还有官方经营的佣兵公会？”罗兰纳闷地问。 “有啊，商会可以做佣兵生意，官府为啥不可以？我最近学到一个新词儿，叫什么来着……”米哈伊尔拍着额头嘟囔。 罗兰根据他的发音拼出那个“新鲜词儿”：“你是说‘人力资本’？” “对对！就是这个人力资本，每个人的价值是由其能力大小决定的，越有能力的人价值越大，作为商品出租的话，租金也就越贵，佣兵行当不就是这么回事？既然有价值的东西都可以进行买卖并且从中赚取利润，佣兵生意如果可以做大做强当然也是有利可图。” “的确有利可图，如果一家佣兵公会能够垄断这个行业，它的利润恐怕比贸易商更高。”罗兰对此确信无疑，毕竟地球上做成跨国集团的保安公司都不止一两家。 “你算说对了，我们基特兰德人除了会开矿就是会打仗，现如今矿山大多被该死的龙血杂种抢走了……”米哈伊尔下意识回头看了维格拉夫一眼，见他脸色没有明显变化才回头继续对罗兰说：“城里失业的年轻人越来越多，这些臭小子正值精力充沛的年纪，无事可做又没有饭吃，当然就要惹是生非，闹得城里乌烟瘴气。” “青年失业率激增必然导致犯罪率同步上升，贝奥武甫大人是怎么解决的呢？光靠严刑峻法镇压恐怕是不行的。” “是啊，暴力镇压只会引来更暴力的反抗，关键还是要给小伙子们找些事情做，发泄多余的精力，贝奥武甫大人的办法就是扩大城卫军规模，把那些没有工作的年轻人通通送去服兵役，这下城里总算清静了。” 罗兰不由笑了：“果然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当兵就得发饷，军队扩大了，军饷的缺口怎么解决？” “嘿嘿，就是靠出租佣兵解决啊！”米哈伊尔得意的说：“这是我们的王后娜塔莎夫人想出的绝妙主意，她将全体官兵登录在册，成立了一个由领主夫妇亲自掌管的官营佣兵公会，对外承接保镖押运业务。” 听了米哈伊尔的讲述，罗兰很容易得一个推论：佣兵公会实际上是城防军的“三产办”兼退伍老兵安置处，其中七成以上注册成员拥有或者曾经拥有军籍，简单来说就是一家“国企”。 这些城卫军战士在服役期间不光要接受军事训练，抵抗外族入侵，闲暇时还要接受上级指派执行商业任务，比如充当商队的保镖。 事实上城卫军也乐于接受佣兵任务。他们平时训练很枯燥，没什么乐趣可言，薪水微薄，执行作战任务也没啥奖金，倒是做佣兵时可以捞一点外快补贴家用，更重要的是可以借机扩大交际圈，若是跟米哈伊尔这样的大商会经理人搞好关系，退役后还能在商会谋一份待遇优渥的差事。 至于那些既无意从商也无法在军队体系之内获得升迁的普通老兵，服役期满后转为预备役，安安稳稳领一份退休金，不想在家养老的还可以凭借多年来在佣兵公会积累下的人脉，加入一支信誉好的团队转行为职业佣兵。 米哈伊尔对这些“体制内佣兵”的评价很高：“这些城卫军的小伙子遵守纪律，作战勇猛，忠诚可靠，相比之下，商会的佣兵大多是临时兼职的冒险者，来路不明，良莠不齐，远不如知根知底的城卫军可靠。” 米哈伊尔这次招募的佣兵都是基特兰德城的现役军人，首领维格拉夫是一位沉默寡言的青年军官。 米哈伊尔对此人了解不多，只听说他是一位拥有龙族血统的基特兰德图腾武士，在领主府担任近卫队长，很受贝奥武甫大人赏识，可想而知实力不俗。 只可惜……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对劲，这一路上平安无事，米哈伊尔还没有机会目睹维格拉夫队长的真本事。 罗兰倒是对维格拉夫的龙脉血统很感兴趣，可惜对方无意跟他多聊此事。 罗兰不难理解对方的心情。基特兰德人的世仇“龙之眼”就是由众多龙脉生物组成的势力，维格拉夫这样的混血儿难免遭受歧视，甚至被怀疑是间谍，因此怀有戒备心理、不想深谈这个触痛伤疤的敏感话题也在情理之中。(。) 第199章谷贱伤农第一更 米哈伊尔喝了酒就喜欢唠叨，同在一辆车上的年轻人都听得昏昏欲睡，只有罗兰饶有兴致的跟他聊着，通过谈话从这位阅历丰富的商人口中了解到很多有价值的情报。 相比那些明显带有吹牛色彩的奇闻异事，罗兰更关注普通基特兰德人的生计，所以他一找到插话的机会就向米哈伊尔打听基特兰德城内的物价，其中大多数商品的价格在他预计范围之内，唯独粮价之低廉令他大吃一惊。 “一磅小麦市价2个铜币，全麦粉3个铜币一磅？米哈伊尔大叔，您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年轻人，这种事情我敢乱说吗？你要是不信，去城里打听一下就清楚了。”米哈伊尔满脸委屈地说。 罗兰相信他不至于信口开河，然而怎么解释基特兰德城的粮价跟赎罪堡的粮价完全一样？ 赎罪堡的粮食供应是靠周边平原上的农庄来保障，成本相对较低，谷物产出长期维持在播1收5的水平，也就是说播下一份种子，收获后排除留种还剩四份粮食，有德鲁伊指导的地区谷物产量至少能翻一倍；而基特兰德人所在的高山地区缺少良田，农业劳动生产率远不如平原地区，最好的年景也不过播1收4，进口粮的交易成本必然更高，怎么会保持市场价与平原产粮地区相差无几？这明显不符合一般的市场规律。 作为一个来自地球的穿越者，罗兰和所有关心粮食安全的青年一样，对国际期货市场上黄、小、玉的价格变动非常敏感；来到瓦雷斯世界，身为远东民兵司令之子，他同样要关心各地粮食供应问题，对小、黑、大、燕等谷物的异常价格怎能无动于衷？ 米哈伊尔看到罗兰眉头紧锁冥思苦想，以为对方怀疑自己吹牛，就掰着手指头给他算了一笔账。 “你看，白鸥港进口的粮食到岸价就是2个铜币1磅小麦，或者3个铜币一磅磨制好的全麦面粉，我的商队将面粉运到基特兰德城，千里跋涉却不产生一个铜板的利润，等于自带干粮白干活！” 罗兰听他煞有介事的诉苦，忍不住笑出声来：“米哈伊尔大叔，您就别跟我来这套了，老实说吧，来回跑一趟市政厅给您多少补贴？” 米哈伊尔老脸一红，讪笑着冲他竖起大拇指：“您是行家！” 什么生意都有人做，只有赔本的生意没人做。米哈伊尔当然不会像他之前宣称的那样赔本赚吆喝，事实上，他每从白鸥港运10磅面粉回基特兰德城就可以从市政厅领取1个铜币的补贴，他的商队有100头高地洛斯兽，来回跑一趟不过两三个月，单是运送100万磅面粉就有1000金币的毛利，这还不算运往白鸥港的货物产生的利润，收入相当丰厚。 财政补贴压低粮价对普通基特兰德人而言当然是好事，称得上是一桩善政，但是罗兰也意识到这必然对高原地区本来就很脆弱的种植业造成毁灭性打击。 从历史上来看，基特兰德人其实是很会种田的，在那些没有打通海上贸易商路的年月里，勤劳的北地农民在高原上种植青稞、黑麦和马铃薯作为主粮也能勉强糊口。如今受到大量进口粮食+财政补贴双管齐下的挤压，在人为压低粮价的大环境下，本地农民继续种田已经没有丝毫利润可言，不得不放弃耕地进城讨生活。 种田的人越来越少，吃饭的人却越来越多，那么问题来了——基特兰德城能够为大量失地农民提供充足的就业岗位吗？光靠扩大军队和出租佣兵，恐怕解决不了日益膨胀的失业大军。 通过与米哈伊尔聊天，罗兰对基特兰德城的经济概况有了一个比较清晰的了解。 基特兰德最具比较优势的产业无疑是采矿和冶金，当地煤、铁、铜、铅、锡等矿藏储量丰富，还有非常珍贵的寒铁矿，已经探明的露天煤铁矿藏足够开采两个世纪，然而正因为丰富的矿藏给基特兰德人引来诸多灾祸。 人们谈到煤铁资源的时候经常拿基特兰德与同样矿产丰富的冰风谷做比较，但是罗兰很清楚这样生硬的比较对基特兰德并不公平。 冰风谷是远东矮人一家独大，想怎么开采就怎么开采，基特兰德人所在的露西亚山区却是族群复杂野兽横行，开采矿山的成本比冰风谷更高。 北地山区最初的霸主毫无疑问是远东兽人，基特兰德人不得不向兽人君主缴纳供赋，实际上是替兽人开矿、锻铁、提供盔甲武器的奴隶，基特兰德人在长期忍受压迫的同时也培养出世代相传的采矿和冶金手艺。 兽人王国因内讧崩溃之后，基特兰德人获得了独立的机会，建造起他们自己的家园“基特兰德要塞”。 之后一个世纪，基特兰德人以要塞为依托开采周边矿藏，并以矿山为基地建设起一个个卫星镇，修建条条公路与要塞相通。在这段相对和平的岁月里基特兰德人迎来发展壮大的好时光，人口也迅猛增长。 然而好景不长，“龙之眼”迅速崛起取代了昔日兽人王国在北方的霸主地位，再次对基特兰德人的生存构成威胁。那些自诩高贵的龙血生物不屑于亲自动手开矿炼铁，他们需要更多奴隶，需要大量熟练工人。 最初他们试图奴役兽人从事这份“卑贱的工作”，结果失望的发现兽人实在太蠢，永远学不会那些复杂的采矿和冶炼工艺，工作效率太低，冶炼出来的钢铁杂质含量很高，卖不出好价钱。 在那之后他们很自然的就把主意打到更擅长这项工作的基特兰德人身上，为此历年来“龙之眼”频繁发动战争，试图奴役这个历史悠久的北方民族。 基特兰德人难以抵挡龙之眼的攻势，被迫放弃远处的村镇和矿场迁入要塞寻求庇护，这也正是基特兰德要塞近年来人口激增的根源——并非城市化的自然进程，而是出于安全和管理需要不得不扩大城市规模。 长期以来，基特兰德人的粮食四成靠自产自销，六成靠矿石换取进口粮，现在由于安全缺失，城外的农场越来越少，矿场也多为“龙之眼”夺取，需要进口的粮食却越来越多，财政赤字如同滚雪球一般愈演愈烈，倘若得不到妥善解决，只要一场饥荒就能将基特兰德要塞由内部彻底摧毁。 如何解决潜在的危机？ 罗兰以局外人的视角审视基特兰德人的困境，不难得出一个比较客观的结论：矿产资源是基特兰德人赖以兴起的财富之源，也是惹来“龙之眼”觊觎的祸根。 龙之眼不会放弃称霸北方的野心，基特兰德人未来的命运无非三种可能：要么向龙之眼低头，甘心为奴换取苟且偷生；要么坚决反抗巨龙堡的侵略，将之彻底消灭；要么效仿兽人，放弃要塞、矿山乃至一切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合族迁徙到南方去讨生活。 这三条路都不易走，罗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都觉得头疼，贝奥武甫王如今处境之艰难可想而知。 转念一想，基特兰德城的艰难现状对他而言其实也不全是坏事。 重重危机压迫之下的基特兰德人不得不收起高傲，比从前更渴求来自南方的援助，而在这种局面下，贝奥武甫领主也不得不慎重考虑与他所代表的寇拉斯军订立盟约。 想到自己有机会在与传奇强者的谈判中取得主动权，罗兰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第200章巨魔夜袭第二更 雪原上的旅行艰苦而枯燥，雪地风大不便烧火做饭，倘若沿途没有村庄可供借宿，就只能靠冰冷的干粮充饥。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里长途跋涉，对体能与耐心都是严峻的考验。最初几天，罗兰他们还饶有兴致的追捕途中偶遇的雪兔和松鸡，等到过了新鲜劲儿，愈发感到身心俱疲，再也没兴趣做那些浪费精力的游戏，只盼望早日抵达目的地。 这天的风特别大，冰雪在狂风的裹挟下化作无数道呼啸的龙卷，在高原上狂吼肆虐。高地洛斯兽听到这可怕的动静，吓得裹足不前。 老练的米哈伊尔深知暴风雪有多可怕，一个大活人被雪龙卷吞噬，不出几秒钟就被撕成碎片。 大自然的天威令人敬畏，商队不得不寻一处避风的地方提前扎营。 姑娘们都在一顶帐篷里歇息，柳德米拉还设法烧了一点肉汤给虚弱的妮基塔调养身子。罗兰过去探望了一下，叮嘱她们夜间多留神。雪地上看似平静，其实暗中潜伏的杀手并不少，万一钻出条“霜虫”之类的怪物，疏忽大意就等于给自己判了死刑。 回到自己的帐篷，罗兰也感到浑身疲倦，简单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耳畔突然传来尖锐的号角声，罗兰立刻自梦中惊醒，陡然坐了起来，感到心脏怦怦直跳，一时间摸不清头脑。 定了定神，他努力镇静下来侧耳倾听，帐篷外果然传来警号声，杂乱的足音和人们惊慌的呼喊不断响起。 罗兰不是第一天在雪原上过夜了，当然知道除非遭遇巨大的危机，守夜人绝不会冒着引起雪崩的危险这样拼命吹响警号。 他下意识的抓起佩剑跳了起来，口中吐出一串急促的咒文，周围空间随之微微波动，无数秘银部件凭空浮现出来，自动贴合在他身上，叮叮当当一串脆响，组合成为魔法胸甲。 罗兰匆匆蹬上皮靴冲出帐篷，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兵荒马乱的景象。 风雪尚未停歇，铅灰色的彤云遮住月光，营地里的篝火不知为何竟熄灭了，众多人影在黑暗中漫无目的的奔走，时而传来一声惊呼或者悲鸣，仿佛百鬼夜行。 与生俱来的黑暗视觉使罗兰很快适应了混乱的环境，他看到远处那道阻挡风雪的山岗上浮现一排身影，它们看上去是人类的外形，一个个却都弓腰驼背很是怪异，然而哪怕以这种佝偻的姿态站立，仍然显得身材高大气势逼人。 营地里有人点起火把，立刻吸引慌乱的人群聚拢过去。 山岗上那群怪客也发现火光，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口哨，立刻有无数标枪自山岗上抛射下来，目标正是手持火把的佣兵。 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破风声急促传来，那佣兵当场被标枪戳成刺猬，一声不吭的倒了下去，手中火把掉在雪地上，翻滚几下便熄灭了。 火把周围的人群也遭到标枪波及，惨叫声此起彼伏，重归黑暗的营地里弥漫着血腥气息，雪地泛起团团暗渍。 “什么鬼东西？！”罗兰咒骂着飞奔起来，先跑到临近的帐篷唤醒布鲁姆。矮人宿醉方醒，还有点发蒙。罗兰顾不得等他穿好盔甲就跑了出去，在对面一顶大帐篷门外停下脚步，急切喊道：“米拉，罗妮，妮基塔，你们没事吧？” 维罗妮卡探头出来，满脸错愕地问：“我们都很好，罗兰先生，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多半是强盗夜袭，接下来必将有一场混战，你们多加小心。”匆匆叮嘱了几句，罗兰转身向营地中央跑去。 这时营地中央已经重新点燃大堆篝火，而山岗上的盗匪也都冲了下来。 借着火光照亮，罗兰终于看清那些家伙的真面目。 他们似人非人，瘦削的身躯足有九尺高，浑身没有任何衣甲保护，就这么赤身裸体的在风雪中狂奔，口中发出摄人心魄的尖啸，一声紧接着一声彼此呼应。 这些人形怪物都有一双不合比例的长臂和巨大的爪子，奔跑时上身前倾，一双利爪拖到地面上，看上去就像一群绿皮肤的人猿。 除了头顶那丛乱糟糟的卷发，这些怪物身上其他部位都没有毛发，灰绿色皮肤长满粗糙颗粒和肿块，仿佛一层鳞片，为它们提供了堪比甲胄的天生防御。 看到那群形象奇特的强盗，罗兰立刻联想到一种传说中的怪物——巨魔！ 巨魔瘦削的体型和细长的肢体使它们显得有点脆弱，事实上它们却拥有令人惊异的强大力量，特别是在夜间作战，与生俱来的黑暗视觉帮助他们轻易翻越运粮车和洛斯兽围成的营垒，闯进营地中央，随意掀翻帐篷，见人就杀！ 相形之下，基特兰德人无法在黑暗环境下正常视物，遭到夜袭之初吃了大亏。好在他们在旅途中经常遭遇盗匪，有着丰富的应对经验，很快就镇定下来，迅速朝营地中央的火堆跟前聚集。 罗兰跟随人群来到火堆旁，第一眼就看到米哈伊尔站在一辆运粮车上，脸庞涨得通红，高举双臂大声安抚众人不要惊慌，而他本人的腿却在发抖，可见内心并不镇定，为了保住身家不得不登高呼吁。 罗兰听到黑暗中传来一丝尖锐的破风声，不假思索一个箭步冲到米哈伊尔跟前，举起盾牌替他挡住迎面射来的标枪。 米哈伊尔吓得两脚发软，禁不住跌坐在装满麦粉的口袋上。 罗兰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有三十头巨魔参与了今夜的袭击，他们中的大多数携带着标枪，如果我是你，就不会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当靶子。” “三十头巨魔……真见鬼！”米哈伊尔连滚带爬的从车上下来，满脸苦涩地念叨：“现在全得指望维格拉夫和他手下那些佣兵了，如果他们顶不住，我们只好一把火将粮食全烧了，骑着洛斯兽能跑多远跑多远！该死！我只给粮食买了保险，洛斯兽可没有上保险，要是损失的牲口太多我就破产啦！唉！我可不想一文不名的回到城里被人嘲笑，那还不如死在这里算了！” 罗兰摇摇头，心想您老人家真是要钱不要命，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琢磨这些。(。) 第201章龙图腾武士第三更 罗兰耐着性子劝米哈伊尔别想太多，钱赚的再多，没命享用不也是白忙一场？更何况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 这时后方传来一阵脚步声，佣兵们手持巨剑集结成一列纵队，在队长维格拉夫的带领下肃然走来，整齐划一的步伐给慌乱中的人们带来些许安全感。 维格拉夫在警号响起的第一时间就冲出帐篷组织人手防御敌袭，都没顾得上穿甲，****的脊背上浮现一副红龙纹身，在篝火映照下散发出若有实质的威势。 他向罗兰点头致意，又低声跟米哈伊尔交谈了两句，随即转身对部下大声说：“我们的敌人是一群卑鄙的巨魔，所有人拿好武器和火把准备战斗！不要忘记我们在贝奥武甫大人面前发下的誓言，不要愧对我们背负的神圣图腾！吾主寇德必将引领他的勇士走向胜利！” “吾主寇德与胜利同在！” “吾主寇德与胜利同在！” …… 基特兰德的图腾武士们高举武器庄严呐喊，众志成城的气势点燃人们心中的斗志。那些并不属于佣兵序列的基特兰德人也都拿起武器抵抗巨魔，手边没有武器的，干脆搬起石块砸向敌人。 在众人齐心协力的阻击之下，巨魔的攻势有所放缓，然而那些被击倒的巨魔很快又爬起来，毫发无损的扑了上来。 这些怪物的血肉中蕴含着人类无法理解的强大生命力，受到伤害迅速自行愈合，砍断手脚乃至斩下头颅也不会死，用不了多久还会生长出全新的肢体，只有烈火与强酸才能阻止其血肉再生，真正将之杀死。 维格拉夫和他的战友深知巨魔弱点，没有急于与之搏斗，收集大量木棒插入火堆点燃，制成简单的火把分发给大家，一手持剑一手持火把，两人一组阻击巨魔，将之砍倒之后立刻送出火把灼烧伤口，使之无法治愈。 维格拉夫手中那口剑比正常巨剑还要大上一号，哪怕真正的巨人也必须双手持用，所以他没有多余的手握持火把，就这么扛着大剑赤|裸上身独自走向黑暗深处。 罗兰朝他对面看了一眼，立刻觉察到不远处聚集了一大群巨魔。维格拉夫独自对抗巨魔恐怕力不从心，便也跟了上去。 黑夜里突然闪出一道冷电！ 维格拉夫那口+2大型寒铁巨剑破空挥斩，将一头试图借助夜色掩护偷袭他的巨魔拦腰砍成两截。 一脚将巨魔尚在蠕动的上半截身躯远远踢开，维格拉夫没有停留，单人独剑径直迎着大群巨魔走去。 黑暗中传来数声尖啸，巨魔们被这个狂妄的剑士激怒，一齐扑了过去。 伴随一声惊心动魄的咆哮，维格拉夫开启“狂暴”，一个跨步闯进群魔当中，双手挥舞大剑化作钢铁旋风，周围十尺之内所有巨魔全都遭受强力斩击，绿色血浆漫天喷洒，断肢碎肉四处飞溅。 目睹维格拉夫这“绞肉机”似的杀戮场面，罗兰立刻认出他正在施展一门威震远东的超强近战武技——旋风斩！ 狂暴中的维格拉夫就像一台杀戮机器，任何靠近他的生物都会遭到旋风斩无情洗礼。罗兰不得不放弃帮他分担压力的打算，开启命运之瞳观察战况。 “命运之瞳”能够以数据化的方式呈现出事物的本质。透过这种奇妙的视角，罗兰可以看到维格拉夫的身体属性和职业能力。 …… 种族：基特兰德人（龙脉） 职业：龙图腾武士8 属性：力量30（狂暴+4），敏捷16，体质26（狂暴+4），智力13，感知14，魅力18。 …… 维格拉夫的身体属性，以基特兰德人的标准也算得上千里挑一的天才，除了个人修行的成就，还得益于他的龙脉血统。 至于他的超凡职业“图腾武士”，罗兰曾听柳德米拉说起过，是贝奥武甫从新大陆引进的特殊职业，特征就是背上绘有一幅魔法刺青，除了野蛮人的职业能力之外，还可以获得多种源自图腾的能力。 图腾武士根据背后刺青的不同划分为多种类型，比如熊图腾，狼图腾，狮图腾，龙图腾等等，不同的纹身赋予的能力各不相同。 罗兰不知道“龙图腾”究竟赋予了维格拉夫哪些超能力，但是看他能够在漆黑的夜间从容战斗，可见龙图腾至少能够大大增强他的黑暗视觉。 除了自身属性和职业，罗兰还觉察到维格拉夫手中那口巨剑的特异之处。 武器的尺寸通常要与使用者的身材相称，比如人类的身高通常不会超过7尺，双手巨剑的攻击范围也就在五尺左右。 维格拉夫的身高只有六尺，按理说不可能使用长达九尺的大剑，然而基特兰德人的“有利体型”天赋使他可以使用巨人的武器，因此这口门板似的大型巨剑在他手中照样挥舞自如。 武器型号越大也就越沉重，威力也会随之提升。以数据化的语言来说，普通巨剑伤害是2d6（2～12），维格拉夫那口大剑则是3d6（3～18）。 挥舞这样一口巨大的凶器配合狂暴后高达30的力量发动“旋风斩”，维格拉夫每一剑都爆出恐怖的伤害，顷刻间便将围攻他的那群巨魔全部砍翻。 强大的生命力促使巨魔迅速自愈，断裂的肢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这群邪恶的怪物在雪地上挣扎蠕动，只要再过一分钟就能恢复战斗力，将狂暴过后精疲力尽的维格拉夫撕成碎片。 维格拉夫看到巨魔正在自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扛起大剑转身走出十步开外，随即驻足转身，陡然张口喷出一道烈焰！ 轰！熊熊烈焰自他口中喷薄而出，呈扇形展开，构成一道锥形冲击波，将前方30尺范围内的巨魔全都囊括进来。 烈火扫荡过后，地面积雪消融，巨魔全都烧成焦炭，冒出刺鼻的黑烟。 维格拉夫喷吐烈焰的刹那，罗兰发觉他背后的纹身放出强烈红光，仿佛一头活生生的巨龙。(。) 第202章雪风暴加更 年迈的巨魔萨满阿克巴身影佝偻，拄着法杖，慢腾腾的登上山岗。 壮硕如牛的冬狼“乔尼”跟随在老萨满身旁，蓬松鬃毛呈现出亮银光泽，口中喷出冰冷的寒气，双眸猩红似火。 阿克巴站在山冈上眺望下方的营火。喊杀声随风传来，营地中激战正酣。 阿克巴瘪了瘪嘴，眼中闪出嘲讽的意味。他在出征时就曾提醒那些年轻的巨魔不要大意，基特兰德人的商队绝不会轻易放弃抵抗。然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显然没有听进他的劝告，或许还要在背地里嘲笑他老了，变得胆小如鼠。 的确，作为一头巨魔阿克巴已经活得太久了，衰老的身体几乎丧失了巨魔一族引以为傲的再生能力，至今还能统治那些桀骜不驯的后生，靠的不是蛮力，而是法术和阅历。 阿克巴出生在一个风云激荡的年代。他至今还记得年幼时整个远东的巨魔一族都被迫向兽人君王俯称臣，然而没过几年兽人王国就走完了回光返照的岁月，因内讧与仇杀陷入分裂。 年青气盛的阿克巴曾经以为巨魔部落能够趁兽人衰败的机会崛起，然而现实很快就击碎了他那天真的梦想。 “龙王”马尔斯·血麟狂怒君临露西亚群山之巅，率领龙血大军以残暴手段镇压各方军阀，成为北地新的霸主。 阿克巴的巨魔部落也没能逃脱“龙之眼”镇压，觉无力与之对抗，阿克巴便识趣的放弃抵抗，接受龙王的统治。为了证明自己的忠诚，他将族中那些坚持抵抗的死硬派逐一剪除，用他们的尸体巩固了自己的族长宝座。 这次投机给他带来丰厚的回报。龙王陛下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将昔日兽人王庭所在的城堡赏赐给他。 在那之后漫长的岁月，阿克巴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傲然俯瞰族中后生，俨然一位真正的君王，只有在那些龙血贵族面前他才表现出谦卑的美德。 然而不久前他的安稳日子到了头，一位强大而邪恶的泰坦闯进他的城堡，将他扯下王座摔在地上，踩着他的胸膛要求他俯称臣。 阿克巴的羞愤很快便被恐惧取代，为了活下去，他只得将王座拱手让给那个名叫格兰德的男人，听任他将巨魔城堡更名为“战祸堡垒”，并且佯装皈依格兰德口中那位至高无上的神祇“海克斯托”。 在那之后，阿克巴曾暗中向“龙之眼”求救，然而龙王及其麾下五位将军都对这场变故保持诡异的沉默，对他的遭遇漠然处之。 既然旧主子不在意自己的死活，阿克巴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向新主人格兰德宣誓效忠。 归根结底，他的生存智慧无非就是一句话——永远站在强者那边。 今晚的袭击就是格兰德交代下来的任务，阿克巴不明白那位大人为何对基特兰德人满怀憎恶，绝不放过任何打击对方的机会，但是杀戮和劫掠这种行为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乐趣，根本不需要理由。 营地中的战况对巨魔一方愈不利，三十四名参加夜袭者已经阵亡过半。阿克巴对此很满意，不枉他今晚特地挑选平日里对他不够恭敬、有意夺取族长之位的家伙参加行动。 借敌人之手斩除异己，在他看来是一种睿智的体现。 既然那些毛头小子已经吃到苦头，受了教训，接下来就该由睿智的阿克巴亲自出手扭转颓势，杀光基特兰德人，加强自己在族中的威望，并且赢得格兰德大人的信任。 老巨魔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缓缓举起手中那柄镶嵌钻石的法杖。 山岗上空风向突变，狂风在魔力的控制下席卷营地，暴雪随之降落下来，将营火和人们手中的火把全都吹灭。 营地的帐篷里还亮着几盏牛眼提灯，然而这些藏在灯罩里的微弱火苗既无法驱散风雪带来的寒意，更无法用来阻止巨魔再生。米哈伊尔呆呆望着熄灭的营火，眼中不由浮现绝望之色。 他知道巨魔这个野蛮的种族很少出现施法者，遗憾的是商队同样缺少施法者，萨满的出现导致胜利天平偏向巨魔一方，再不当机立断放弃货物，恐将错失最后的逃生机会。 米哈伊尔咬了咬牙，强忍着不甘跳上货车，正要命令手下伙计抛下货物各自逃生，身后突然掀起一股热浪。 “法术锐化，极效火球术！” 唰！一点火星自米哈伊尔身旁掠过，迅膨胀成硕大的火球，击中营地中央巨魔聚集的地方，旋即轰然炸裂。 烈焰充满爆炸点周围二十尺空间，将近十头巨魔受到爆炸波及，刹那间便被轰成齑粉，只有两头巨魔幸运的通过反射豁免，拼命逃出火海，红着眼睛搜寻制造了这场屠杀的施法者。 米哈伊尔看到巨魔朝自己这边扑过来，吓得扭头蹲在拖车背后，直到那两头浑身散焦烟的巨魔从他身边跑了过去，才醒悟他们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扭头一看，一位红衣少女手持魔权杖站在帐篷前方，身上散出令人心悸的魔力波动。 米哈伊尔不由瞪大眼睛，万万没想到这个一路上饱受高原反应折磨的病弱少女，竟然是一位强大的法师！ 妮基塔神色憔悴，目光却如冰雪般冷酷，她轻轻抬了下手，一道“强酸箭”疾射而出，击中巨魔喉咙，瞬间腐蚀出鸡蛋大的窟窿，伤口流淌脓水，散出刺鼻的酸味。 强酸阻止巨魔血肉再生，给这强悍的怪物造成极大痛苦，它腾出一只手捂住喉咙，还想坚持着扑向近在眼前的女法师，然而强酸箭如同附骨之疽，迅扩大腐蚀面积，使他气管溃烂，无法呼吸，终于倒了下去。 另一头巨魔直接踩着同伴的尸体飞跃而起，轮起肌肉贲张的长臂，利爪如同锋利的铁钩，要将女法师那张漂亮的脸蛋撕烂！ 妮基塔没有时间施展第三个法术，但她并没有惊慌，只是向后退了一步。 一条修长健美的身影从她侧方疾奔过来，仿佛一道银色闪电狠狠撞在巨魔身上，强劲的冲击力使这怪物凌空横飞出去，一头撞在拖车上，出沉闷的巨响。 “我的天呐！”米哈伊尔一抬头正看见巨魔那张撞得稀烂的面孔，吓得他尖叫一声扭头就跑。 缠绕铁链的防滑车轮受到撞击嘎吱吱转动起来，拖车向后滑动数码距离。巨魔的脑袋恰巧卡在车轮里面，脖子无法随车轮同步转动，生生被辐条掰断！ 断颈喷出大量绿色血浆，巨魔却还没死，无头尸体挣扎着站了起来，在雪地上蹒跚前行。 柳德米拉微微皱眉，迎上前去飞起一脚，将巨魔踹得摔进火堆，顷刻间烧成焦炭，彻底丧失了生命力。(。) 第203章绝岭雄风五更完毕，求订阅 维罗妮卡的火球术重新点燃营火，也使苦战中的佣兵士气大振，再次夺回战场上的主动权。 “嘿，绿皮怪物，瞧瞧你们这副恶心的模样，活像两只大青蛙。” 布鲁姆独自与两头巨魔搏斗，嘴里还不停嘲弄对方，为了让巨魔听懂，他特地使用了巨人语。 一头巨魔被矮人花样百出的吐槽刺激的失去理智，径直朝他冲过来。 矮人嘿嘿一笑，突然向后翻滚，缩进拖车底部。 巨魔在惯性的作用下扑到堆满面口袋的大车上，利爪撕裂口袋，大量面粉随之喷了出来，遮住他的视线。 巨魔不经意间吸入一口混合面粉的空气，感到喉咙发痒，不由打起喷嚏。 布鲁姆乘机从车底钻了出来，挥起战锤狠狠敲在它两腿之间。 巨魔顿时发出一声蛋碎的悲鸣，双手捂着胯下，抽搐着蹲了下去。 “滚蛋去吧！”矮人左手挥盾砸在巨魔脸上，撞得它倒飞出去摔进火堆。 另一头巨魔突然自布鲁姆背后扑过来，一双长臂勒住矮人，试图扭断它的脖子。 然而……矮人的脖子既粗且短，完全处在精金颈甲保护之下，受到巨魔紧勒也只是呼吸稍有不畅，很快便做出更为凌厉的反击——反手一锤砸在巨魔脚趾头上。 巨魔对疼痛的忍耐力很强，然而毕竟十指连心，脚趾被战锤砸烂的剧痛绝不是光靠忍耐就能克服的，当即丢开矮人，抱着受伤的脚嗷嗷惨叫。 就在这时，巨魔身后突然闪出两道雪亮的刀光，鲜血自其背上喷溅而出。 脚趾剧痛并不致命，来自背后的偷袭却造成令巨魔难以承受的伤害，颓然扑倒在地。 女忍者鬼魅般的身影在黑夜中若隐若现，趁巨魔伤口尚未自愈，一脚将它踢进火堆。 维罗妮卡收刀入鞘，回头问布鲁姆：“矮人先生，罗兰先生没有跟你在一起吗？” 布鲁姆耸耸肩：“离开帐篷之后我就没再见到他，不过……我想他多半去找那个召唤雪风暴的家伙了。” 维罗妮卡这时才发觉刚才那场魔法创造的暴雪已经平息下来。遥望夜幕笼罩的山岗，风中似有战马嘶鸣。 …… 罗兰手持圣徽念诵祈文，前方地面燃起一圈散发浓烈硫磺气息的火焰。 一头通体漆黑神骏异常的战马响应召唤传送过来，迈出火焰法阵走到罗兰身旁，恭顺的垂下头颅，亲吻他的掌背。 维格拉夫扛着巨剑走过来，好奇的打量那头黑马，无法理解罗兰这个看上去一身正气的骑士，为何会召唤出邪气凛然的炼狱战驹。 炼狱驹同样不理解自己的主人为何要跟一个散发出纯正善良灵光的家伙混在一起，凶狠地瞪着维格拉夫，打了两个充满威胁意味的响鼻。 罗兰翻身上马，拍了拍炼狱驹的脑袋：“别调皮，维格拉夫先生是我的朋友，你最好对他客气一点。” “朋友？”维格拉夫抬起头，吃惊的望向马背上那位俊逸挺拔的骑士，对方不经意的一句话，却令他有些感动。 “维格拉夫，你大概也发觉了，山岗上还藏着一只狡猾的‘老鼠’，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雪风暴就是他在捣鬼，现在我要去把那家伙揪出来干掉，如果途中遭遇阻截，拜托你帮我解决。”罗兰从容不迫道出自己的打算。 年轻的龙图腾武士握拳击打胸口，正色承诺：“请放心，我将为您扫除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 罗兰收起杜兰达尔换持+2无畏骑枪，催动炼狱驹冲向山冈。 维格拉夫扛起巨剑徒步紧追在战马身后，心脏强有力的泵动，将融合巨人与红龙基因的血液输送到每粒细胞，激发出强劲的能量。****的上身刀疤纵横肌肉如钢，带有淡淡硫磺气息的热流自毛孔散发出来，将侵入周身五尺之内的雪花融成雾气，脊背上那幅巨龙图腾伴随飞奔的步伐微微颤动，仿佛即将苏醒。 山岗上，阿克巴正在释放第二波雪风暴。冬狼乔尼突然竖起耳朵，扭头朝山下嘶吼。 阿克巴立刻警醒有人正朝这边迫近，连忙中断雪风暴，转而吟唱一组晦涩的咒文，干枯的手指划出魔法符文，地面随之升起一圈闪光的法阵，三头凶暴狼从中召唤出来。 “乔尼，下去看看是谁活腻了，跑来找我们的麻烦。”阿克巴冷冷望向夜色深处，一位纵马飞驰的骑士出现在视野尽头，手中钢枪闪烁寒光。 冬狼乔尼仰头长啸，身旁那三头凶暴狼随之嚎叫，紧跟乔尼的脚步扑向那位持枪冲锋的骑士。 罗兰端坐鞍头面无表情，目光越过群狼，紧盯着山巅上那位迎风而立的巨魔老人，胯下炼狱驹也没有减速的势头，径直向山顶驰骋，对挡住去路的狼群视而不见。 一头恶狼按耐不住凶性。率先扑了上来咬向战马前腿，试图将炼狱驹连同背上的骑士一并掀翻。 一条迅捷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它面前，门板似的巨剑当头劈下，将这冒失的畜生砍成两半，鲜血宛如逆流的瀑布冲天而起。 第二头凶暴狼居高临下腾空扑来，獠牙锁定那位****上身手持巨剑的红发青年。 维格拉夫抢先一步冲出血幕，借着劈杀恶狼的反作用力提起巨剑向上一撩，+2寒铁大剑逆风挥斩，剑锋吻过恶狼腹部，拖曳出一蓬血雨。 凶暴狼被紧随巨剑袭来的冲击力抛下山坡，一头摔在地上，鲜血混合花花绿绿的肚肠四处流淌。 第三头凶暴狼被那红发青年的剽悍气势震慑，呜咽着向后退缩。 维格拉夫没有给它忏悔的机会，踏出一步挥剑横扫。 大顺势斩！ 九尺大剑破空呼啸，如同一柄巨锤狠狠拍在凶暴狼身上，伴随骨骼碎裂的闷响，恶狼翻滚着跌下山坡，远远传来一声哀鸣。 炼狱驹踏过遍地血腥继续冲锋，距离山顶只有十步之遥。 阿克巴干橘皮似的面孔剧烈抽搐了一下，高举法杖念诵咒文，一圈厚厚的冰墙拔地而起，将他围在当中。 罗兰唇角勾起一摸冷酷的弧度，右手持枪左手按向鞍头，突然自马背上一跃而起！ 天堂跳跃！ 胸口魔晶激发蓝色光辉，年轻的骑士恍若雄鹰扶摇直上，翩然翻越二十尺冰墙，凌空一枪刺向阿克巴眉心。 无畏冲锋，破邪痛击！ 噗！+2无畏骑枪借着战马冲锋的巨大惯性一击贯穿阿克巴头颅，将之钉在背后冰墙上。 老巨魔绝望的握住枪杆，还在做垂死挣扎，脸庞被鲜血染得格外狰狞。 罗兰手掌下压枪杆，哗啦一声撬碎冰墙，极寒雾气喷涌而出，将阿克巴冻成一尊冰雕。 双臂肌肉骤然绷紧，罗兰奋力挥枪挑飞冰雕，使之撞在对面墙上轰然碎裂，无数夹杂血肉的冰渣被罡风吹得散落四方，哪怕以巨魔的体质也无法起死回生。(。) 第204章冰霜法杖 罗兰握住缰绳翻身上马，回头望向半山腰——维格拉夫与那头冬狼激斗正酣。 冬狼乔尼远比它那些远亲更狡猾，在风雪的掩护下绕到维格拉夫身后，悄无声息的扑了过去。 维格拉夫觉察到背后冷风袭来已经不及躲闪，手中巨剑太过沉重不便格挡，索性腾出左臂横在面前，护住咽喉要害。 噗！冬狼一口咬住他的胳膊，獠牙嵌入肌肉，寒气浸透肌肤，凝结一层冰霜。 手臂剧痛并未使维格拉夫稍有动容，猛地撤回胳膊，将冬狼牤牛一般庞大沉重的身躯强行拖到面前，一头撞了过去！ 砰！坚硬的额头撞在脆弱的鼻梁上，冬狼顿时鼻血横流眼冒金星。 维格拉夫乘机挣脱狼牙啮咬，一脚飞起将这畜生蹬了出去。 冬狼落地后顺势一个翻滚爬了起来，晃晃脑袋勉强恢复清醒，看到维格拉夫高举大剑猛冲过来，当即张大喉咙喷出滚滚寒流。 冬狼的自然吐息是其最强大的武器，极寒风暴中夹杂着无数细小而锐利的冰晶。 维格拉夫受寒流所阻被迫终止冲锋，反手将大剑插在地上，以宽大的剑身阻挡寒流冲击，无数冰晶越过大剑打在他身上，划出道道血痕。 高压寒流伴随冰雪持续冲击过来，在大剑上附着了厚厚一层冰壳，使维格拉夫愈感到举步维艰。 倔强的龙图腾武士没有就此屈服，以一声斗志昂扬的怒吼打破僵局，浑身肌肉猛烈膨胀。 “狂暴”中的维格拉夫力量暴增，双臂紧绷骤然力震碎封住大剑的冰霜，逆风冲向冬狼，一剑横扫而出。 唰！冰川之上，拂晓天际闪出一道银色霞光。 冬狼乔尼一条腿被斩落下来，禁不住哀鸣翻滚，身下雪地洒落斑斑血迹。 这凶兽的斗志彻底崩溃，拖着残废的前腿，踉踉跄跄朝山顶跑去，幻想回到自己的巨魔主人身边寻求庇护。 然而山岗上已经没了阿克巴的身影，迎接它的是那位身着银甲的年轻骑士，冷酷的目光令它心里慌。 冬狼乔尼还在迟疑往何处逃命，罗兰已然纵马飞驰过来，手中长枪化作一道冷电洞穿它的喉咙。 罗兰一抖长枪甩飞冬狼尸体，勒住缰绳翻身下马走到维格拉夫跟前。 “狂暴”作时威猛无双，然而后遗症也很严重。维格拉夫体力透支，以剑撑地剧烈喘息。 罗兰伸手按在他肩头，以“神愈护腕”将圣疗转化成“次级复原术”，为他驱散疲乏。 一股温暖的能量传入体内，维格拉夫很快便恢复了体能，向罗兰感激的点了下头：“多谢。” 罗兰笑着摇头：“何必客气，多亏你拦下群狼，否则我也没有那么容易解决巨魔萨满。” 山下营地中的战斗已经平息，营火依旧熊熊燃烧，只不过燃料由木炭换成了巨魔尸体。劫后重生的人们正在打扫战场，迎接黎明来临。 巨魔萨满留下两件遗物，一个脏兮兮的小口袋和一支银色法杖。罗兰带着这两样战利品返回营地，现妮基塔正在指挥佣兵收集巨魔尸体。 “挑新鲜的给我，烧焦的就不要了。” 罗兰过去跟她打了声招呼，笑着说：“你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法师小姐自己也有同感：“大概是因为昨晚被迫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身体仿佛除掉锈渍，变得轻快了。” “大病初愈还是要多注意保养，昨晚你也没有睡好，吃过早饭就回去补个回笼觉。” “知道啦我的骑士老爷，您可真啰嗦。”妮基塔娇俏的白了他一眼，心里却对他的体贴非常受用。 罗兰耸耸肩，苦笑着说：“好吧，我不废话了，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收集这些巨魔尸体做什么？” 妮基塔微微一笑，从次元袋里取出一只古怪的玻璃装置，造型像一只注射器，尾部连接着拳头大的烧瓶。 “这是我们灯塔山出品的液体收集器，看上去只是一个小容器，其实恒定了5环奥术‘李欧蒙密藏箱’，最多可以容纳不过1o加仑的液体，我打算用它收集巨魔的血浆。” “巨魔的血液很值钱吗？”布鲁姆走过来好奇的问。 妮基塔点了下头：“巨魔之所以具有强的再生能力，秘密就在这种绿色血液当中，目前还没有人能够完全破解巨魔之血的奥秘，不过从中提取的活性成份可以用于调配解毒剂和治疗药水，灯塔山的炼金师们很乐意出高价收购。” “他们愿意出多高的价钱？”布鲁姆对战利品的价值非常执着。 “一加仑新鲜的巨魔血液价值2ooo金币，不过巨魔死后血液很快就会**，失去活性没有价值，所以曾有炼金师利用‘魅惑怪物’之类的法术驯服巨魔，将它们关在笼子里，以便随时从它们身上抽取新鲜血液，按理说巨魔几乎拥有不死之身，总是可以再生血液，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然而很可惜，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频繁被抽血的巨魔很快就会患上一种怪病，浑身皮肤硬化，失去再生能力，血液中的活性也随之消失，变得一钱不值。” 听妮基塔这么一说，布鲁姆坐不住了，“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抽血啊，时间就是金钱！” 妮基塔笑着说：“我正缺少帮手，你们都来帮忙，赚到钱大家平分。” 罗兰倒是不介意做她采血的助手，然而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就让米哈伊尔多找几个人去帮忙，回头给他们一点辛苦费。跑长途商队的伙计过惯了苦日子，听说不费什么力气就能得到1o个金币赏钱，都争着给法师小姐打工。 离开前罗兰将那支缴获自巨魔萨满的法杖给了妮基塔。这是一支白银锻造的“冰霜法杖”，杖身刻满神秘符文，杖镶嵌着一枚闪亮的钻石。 法杖中储存的能量可以用于释放3种很实用的冰系奥术，分别是3环雪风暴，4环冰墙术和5环寒冰锥。 每种法术释放1次都要消耗1能量，法杖中剩余的能量总共还能释放36次。(。) 第205章邪神徽记 罗兰回到营地中央，地面血迹犹存，依稀可以看出昨夜激战的惨烈场面。 天色已经大亮，营火还在熊熊燃烧。维格拉夫站在火堆前垂首祷告，祈求瓦尔基里接引昨夜阵亡的战友魂归约瑟园，寇德的英灵殿应有他们一席之地，在那高天之上，享用永无止境的欢宴。 片刻过后维格拉夫结束祈祷，熄灭营火取出战友的骨灰，按照北地山民的风俗装入牛角封存起来，以待日后返回基特兰德城，将之交给烈士家属。 罗兰发现维格拉夫身旁只剩四名同伴，其余佣兵都在昨夜激战中壮烈牺牲。失去这么多战友，维格拉夫和活下来的佣兵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悲伤情绪，在这些骁勇剽悍的北地汉子心目中，战死疆场并不可悲，反而是一种崇高的光荣，这就是他们的信仰。 维格拉夫将战友遗物交给手下保管，转身对罗兰说：“骑士先生，你来的正好，有件事希望得到你的谅解。” 罗兰点了下头，示意有话不妨直说。 “如你所见，昨天夜里的那场血战使我牺牲了不少兄弟，米哈伊尔大叔也折损了很多伙计，现在我们的人手严重不足，如果按照原定路线继续前进，途中要经过盗匪出没的地区，那些家伙就像欺软怕硬的鬣狗，当我们人员齐整的时候不敢出来骚扰，现在我们遭受重创，他们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很可能一窝蜂围上来疯狂撕咬，这将使我们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 “所以你们打算改变旅行路线？”罗兰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维格拉夫点了下头，接着说：“米哈伊尔大叔用‘通信石’给白鸥港的扬波商会总部发了一封信，报告我们昨晚的遭遇，请求总部尽快派人来支援。就在刚才，商会总部做出回复，让我们先去距离此地不远的白龙峡谷跟维克托莉亚·扬波领衔的访问团会合，然后一道前往基特兰德。” “维克托莉亚·扬波……”罗兰沉吟一声，抬头问他：“这位尊贵的海精灵女士，就是‘暴风领主’柳博芙·扬波的妹妹，白鸥港扬波商会的副会长？” “维克托莉亚女士不仅是扬波商会的副会长，还兼任白鸥港海岸警卫队‘珍珠骑士团’的团长，人称‘明珠骑士’。”维格拉夫介绍道。 罗兰虽然不是北地出身，对这位“明珠骑士”的美名也曾有所耳闻，想来实力不俗，再考虑到此女出身高贵，作为海精灵一族的公主，出门在外身边肯定少不了保镖随行，商队与之同行，安全就有了保障。 “罗兰先生如果不急着赶时间的话，干脆跟我们同去白龙峡谷，与明珠骑士会合过后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罗兰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就答应下来。 “对了，你刚才说明珠骑士率领一支访问团去基特兰德城，可不可以透露一下具体是什么性质的访问？” 罗兰忽然想起白鸥港跟基特兰德城贸易往来频繁，扬波姐妹与贝奥武甫夫妇私交甚好，维克托莉亚·扬波这次出访基特兰德，难保不会肩负着特殊的外交使命，也不知道会否跟自己的计划发生冲突。 “明珠骑士率队来访，名义上是来观看即将举行的比武大会，不过听她身边的人说，明珠骑士自己也想组建一支队伍参加比武，渴望夺得冠军奖杯。” 维格拉夫的回答让罗兰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看来这位女骑士颇为争强好斗，这种性格的人通常不会有太深的心机，比较容易打交道。 “罗兰先生还有别的事吗？”维格拉夫问。 “的确还有点小事，准确的说是有一件奇怪的东西要给你看。”罗兰从小布包里取出一块铸铁牌，上面雕刻着古怪的图案——一只漆黑的铁手套握成拳头，掌中攥着六枝箭矢。 维格拉夫接过铁牌，只看一眼就脸色大变，猛然抬头望向罗兰：“这是哪来的？！” “是我从巨魔萨满身上搜出来的。”罗兰盯着维格拉夫的眼睛，轻声问：“你知道这铁牌上的徽记代表什么吗？” 维格拉夫艰难的点了下头。 “这是‘执箭之手’，‘战祸’信徒的邪徽！” 罗兰闻言不由叹了口气，他看到这块铁牌的时候就有不祥的预感，结果证明果然不出所料，多灾多难的露西亚，注定要沦为纷争之地。 “战祸”是“暴虐之神”海克斯托的别号，这位邪神也被称为“邪恶斗士”、“地狱传令官”，主掌暴政、战争、屠杀和冲突等神职，与“杀戮之神”厄瑞斯努、“恶龙女神”提亚马特、“兽人之神”格乌什、“死神”奈落齐名，乃是瓦雷斯天宇最强大、最残暴的神祇之一，“勇气之神”海若尼斯的宿敌，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两位阵营对立的神明，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显而易见，昨夜袭击我们的巨魔并不是什么流寇，至少它们的首领是海克斯托的信徒，维格拉夫，你对这件事有什么想法？” 年轻的龙图腾武士脸色凝重：“罗兰先生，请原谅我的悲观预感，巨魔一族早已沦为‘战祸堡垒’的附庸，如果他们昨夜的突袭是奉命行事，那么这个命令只能来自格兰德，他是北地所有战祸信徒的领袖。” “战祸堡垒？”罗兰对这个组织感到陌生。 “这是露西亚山区崛起的新势力，他们占据了昔日兽人王庭的地盘，并且在那片废墟之上重建城堡，自成一派，近年来势力扩张的很快。” 听了维格拉夫的讲述，罗兰对北方的********有了更全面深入的了解。 茫茫雪原阻断了南北交通，情报更新也往往赶不上形式变化。在赎罪堡的贵人们看来，北方山区无非三大势力——龙之眼、基特兰德要塞和兽人部落。 事实上这种传统观念已经落伍了。早在两年前兽人部落被“龙之眼”赶下山去，因此产生的权力真空被另一伙新崛起的匪徒“海克斯托信徒”填补，并且占据原本的兽人王城作为大本营，将之更名为“战祸堡垒”。(。) 第206章战祸堡垒第三更 “海克斯托信徒的领袖是一位名叫‘格兰德’的炼狱泰坦，据说他来自北海巨妖岛，传奇女妖“诸海之末日”克拉肯是他的母亲，他本人也拥有传奇级别的实力，来到北地传播战祸信仰，很快就收拢了兽人残部和巨魔、食人魔、牛头人、大地精、豺狼人等邪恶种族强势崛起，对我们基特兰德人而言，这群邪神信徒的威胁不亚于‘龙之眼’。” 维格拉夫以沉重的语调叙述当前基特兰德人所面临的双重困境。昨天他们遭遇的那场夜袭正是上述困境的一个缩影，在这片充满纷争的土地上，类似的遭遇每天都在上演。 罗兰不禁纳闷：“为何龙之眼和基特兰德人都默许格兰德在自家门前传教，而不趁其尚未壮大起来将之消灭？” 维格拉夫摇头苦笑：我们基特兰德人自顾不暇，哪有余力镇压战祸信徒，‘龙之眼’或许有这个本钱，但是他们也不得不担心与战祸堡垒发生冲突导致两败俱伤，给我们基特兰德人留下坐收渔利的机会。” “另一方面，格兰德毕竟是一位传奇强者，除了我们的贝奥武甫王和‘龙之眼’的龙王马尔斯·血鳞狂暴，露西亚山区再无与他匹敌之人，何况他还有一位更为强大的传奇人物克拉肯撑腰，那魔女统御北海列岛无数水怪海妖，人称‘北海巨妖’、‘诸海之末日’，格兰德有这么雄厚的背景，谁敢轻易招惹他？” 听着维格拉夫的讲述，罗兰自己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从结果逆推根源，不难发现眼下露西亚山区的乱相其实早有苗头。 任何组织、机构和集团，据其体制可以大体划分为三个阵营：守序、混乱和中立；按照道德标准同样可以划分为三个阵营；善良、邪恶和中立。 两种划分方式相结合，就是众所周知的多元宇宙九大阵营：守序善良、守序邪恶、守序中立；混乱善良，混乱邪恶、混乱中立；中立善良，中立邪恶和绝对中立。 按照这个框架分析露西亚山区的传统势力，不难发现基特兰德人大抵偏向善良阵营，不屑跟兽人、巨魔、食人魔之流邪恶种族为伍；同为邪恶阵营的“龙之眼”倒是乐意接纳他们，然而“巨龙堡”内部血统和等级观念非常严格，属于标准的种姓制度，组织内地位最高毫无疑问是“龙王”马尔斯，其次是半龙贵族，再次是龙族血统更为稀薄的龙脉生物，最低等的才是那些毫无龙血基因的生物，基本上就是任由上层阶级生杀予夺的奴隶，除非自甘为奴，否则投靠“龙之眼”也不是什么好出路。 由此可见，兽人王庭瓦解之后，基特兰德城和龙之眼之所以无法迅速填补权力真空，根源不在权力本身，而在于权力的分配体制。 从前聚集在兽人君主旗下的种族不仅仅是邪恶那么简单，它们还有着强烈的混乱倾向，所以兽人王国哪怕在全盛时期也只是一个松散的部落，扩张时期固然如烈火燎原一般迅猛，衰败起来也是转眼间便土崩瓦解。 现在兽人王庭的大旗倒了，旗下那些松散的小部族作鸟兽散，迫切需要寻求一个新的组织为他们提供庇护，以对抗基特兰德人和龙之眼。 然而在很长一段时期露西亚山区并不存在这样一个不那么善良也不那么注重血统的组织，所以兽人王庭留下的权力真空从未被填补，直到“战祸堡垒”的出现。 当格兰德打着战祸代言人的旗号来到露西亚山区，以往遭到基特兰德人和龙之眼双重打压的种族立刻找到主心骨，全都像溪流入海一般汇聚到他旗下，加入战祸堡垒，凝聚成一股新生的势力。 “基特兰德人向来以欺压弱小为耻，领袖贝奥武甫是一位有着强烈的正义感、受人敬仰的英雄；龙之眼固然霸道邪恶，但是他们自诩贵族，有着强烈的荣誉感，做事多少要顾及一点脸面和风度，龙王马尔斯野心勃勃、有志于重现龙之纪元的光辉，可以称之为一代枭雄，他不打算杀光人类，俘虏人类作为挖矿炼铁的奴隶才最符合他的利益；唯有战祸信徒毫无底线可言，既没有人类的同情心，也没有龙族的荣誉感，奸淫掳掠无恶不作，领袖格兰德更是一位以杀戮吃人为乐的残暴魔鬼，对当地居民的危害比龙之眼更大，也最遭人痛恨！” 维格拉夫对三大势力的评价完全符合罗兰提出的框架，然而这也给他提出了一个全新的难题。 他原本以为露西亚山区就是基特兰德人与龙之眼两大势力对峙，自己代表寇拉斯军团向基特兰德人谋求合作对抗龙之眼，这个逻辑是清晰的，利益大于风险。 然而亲自到了北方才发觉当地的情况比他预想中更复杂，两强对峙变成三足鼎立，自己原计划中那套“拉一派打一派”的外交策略就未必行得通。 退一步说，即便寇拉斯军团顺利与基特兰德人结为盟友，预感到危机的马尔斯会怎么想？ 龙王会不会改变立场，转而向格兰德寻求联盟？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 按照罗兰原来的计算，单凭基特兰德人或者寇拉斯军团都没有能力对抗“龙之眼”，所以两家都有报团取暖的现实需要，而在结盟之后实力必然超越“龙之眼”，可以将之彻底剿灭。 反之，倘若北方的局势演变成“基特兰德-寇拉斯联盟”对抗“龙之眼—战祸堡垒同盟”，那么己方胜算就不大了。 此外还要考虑一种最坏的可能性，倘若“龙之眼”在西方的强力盟友“奈落教团”也加入博弈，那么罗兰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战略规划将面临破产，这趟历经艰险的北地之旅也将失去意义。 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罗兰一时想不出破解当前困境的策略，索性抛开纸上谈兵的推演，决定先去基特兰德城做一次全面深入的考察，在实践中寻找答案。 “既然已经走了这么远，就再坚持一下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第207章冰窟魔影四更完毕，求订阅 为了避免引起恐慌，罗兰只把“海克斯托徽记”的事告诉了自己的同伴、维格拉夫以及米哈伊尔。 在危机感的刺激下，米哈伊尔决定马上启程前往冰龙峡谷，争取尽早与“明珠骑士”维克托莉亚·扬波一行会合。 从这里到白龙峡谷大约有200里远，最快也要花费三天时间方能抵达。 再次踏上旅程之后一切似乎都恢复原样，茫茫雪原不见人烟，途中没有村镇可供落脚，好在也没有遭遇袭击。 若把积雪比作沙丘，冰川比作戈壁，露西亚的广袤雪原就像白色荒漠，每天从睁眼到闭眼看到的都是同样的风景，枯燥与乏味始终与旅途相伴。 直到第三天上午，在距离白龙峡谷不远的地方，景色总算出现一些变化。 罗兰发现雪地有融化的迹象，环境温度也明显偏高，不禁纳闷的问米哈伊尔这是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我也没有遇见过，不过倒是听人说起这一代曾经发现过温泉，可能是魔鬼在地下打架，使得温泉水涌出地面，把这一带的积雪都融化了。”米哈伊尔揉着红通通的酒糟鼻子说。 罗兰知道米哈伊尔所谓的“魔鬼打架”，是北方山民对地壳变动的迷信说法。如果真如米哈伊尔所说，这附近出现了温泉，倒是一个好消息。 姑娘们对此尤其感到欢欣鼓舞，在寒冷的雪原上，没有什么事比泡个温泉浴更舒服的了。 车队继续前进，很快便抵达地热的发源地，可惜并没有什么温泉——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个直径二十多尺的露天冰窟，滚滚蒸汽自坑中冒出来，被冷风一吹就成了白花花的雾霾。 “咳咳，虽然不是温泉，蒸汽也差不多啦，反正都是地底下的魔鬼在闹腾。” 面对姑娘们失望而幽怨的目光，米哈伊尔大叔摸着秃头嘿嘿讪笑。 “大叔，说不定这坑里藏着宝贝，要不过去看看？”一个伙计热切的问。 米哈伊尔眼睛一亮，摇晃着脑袋说：“波波夫，你这个想法很有见地，那就过去看看坑里到底有什么鬼名堂。” “我去？”波波夫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错愕。 “对啊，你提出来的想法当然要你自己去验证咯，去吧小伙子，拿出勇气，如果真的发现了宝藏……呃，我可以奖励你双倍的薪水。” “那也不过区区二十个金币，您可真大方啊！”波波夫嘴撅的老高，不情愿的跳下拖车，抓起一根长矛走向冰窟。 在大家的注视下，波波夫小心翼翼靠近冰窟，先拿长矛朝里面戳了戳，然后才探头进去观瞧。 过了一会儿，他缩回头来，转身冲米哈伊尔耸耸肩，满脸遗憾的说：“里面啥都没有，黑咕隆咚的看不见底……” 话音未落，背后突然传来嘶嘶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贴着冰面迅速滑动。 罗兰猛然站了起来，冲波波夫大声呼喊：“快回来！” 那个年轻的伙计明显还没回过神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转身缓缓后退。 砰！大量碎冰混合融化的雪水自坑中涌了出来，如同一道雪亮的喷泉冲天而起。 波波夫吓得失声惊呼，脚下打滑跌坐在地上。 这时冰窟停止喷发，一条庞大的怪兽贴着冰壁爬了出来。 它看起来像是一条巨大的蜈蚣，身体有无数节肢构成，每一节肢体两侧对称排列着一双步足，头部生有四条修长的触角，并有一双巨大而锋利的口钳排列在喉咙两侧，口中喷出灼热的气流。 这怪物从头到尾大约二十尺长，外壳呈蓝白色，在雪地中有着很强的隐蔽性，头顶凸起一根冠状骨，与之相似的器官沿着脊椎一直延伸至尾部，如同一排荆刺，脉动着红色光芒，散发出令人感到窒息的灼热气息，使周围的气温迅速上升，冰雪则开始融化。 米哈伊尔被这面目狰狞的巨虫吓得变了脸色，急忙冲波波夫大喊：“快回来！” 波波夫何尝不想赶紧逃离险境，然而他已经被那怪物吓得双脚发软站不起来，勉强鼓起一丝勇气紧握长矛胡乱挥舞，试图吓退对方。 怪兽硕大的复眼闪出幽幽冷光，突然俯首咬住长矛，强壮的下颚轻松咬断木柄，精钢锻造的矛尖则在它口中被高温熔解，铁水淋漓流淌。 波波夫握着半截矛杆目瞪口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怪兽再次扑了下来。 “该死！”罗兰暗自咒骂一声，开启加速靴冲了过去，试图以“移形换位斗篷”将波波夫自那条“百足魔兽”跟前替换出来。然而终究还是来不及了，百足魔兽咬住波波夫的脑袋，将他一节节吞了下去，与此同时波波夫浑身燃烧起来，凄惨的悲鸣令人毛骨悚然。 “他奶奶的大蜈蚣，冲老子来！有本事把本大爷也吞下肚去！”布鲁姆抓起战锤冲向百足魔兽。 罗兰一眼就看穿这矮子打得是什么算盘，连忙拉住他，没好气道：“别过去送死，你那套孙悟空折腾铁扇公主的把戏对百足魔兽不管用。” 布鲁姆听罗兰讲过东方某大陆“变形系大法师兼传奇武僧”孙·悟空”与传奇女巫“铁扇公主”斗法的故事，孙法师施展“缩小术”钻进女巫肚子里兴风作浪与他主动投怀送抱给巨兽吞吃的战术思想是一致的，正所谓“坚固的堡垒总是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招对那条大蜈蚣不灵。 罗兰看到布鲁姆满脸不忿，只好耐着性子解释：“你被巨鳄之类普通大型生物吞入腹中不会立刻死亡，除了胃壁挤压造成的钝伤，只会承受不算强烈的胃酸腐蚀，但是百足魔兽不一样，这家伙体温极高，稍微碰触一下就会遭到严重烧伤，胃里也充满灼热的酸液，被吞进去用不了一分钟就会熔蚀成脓血——哪怕你被巨龙吞掉都不会比这更惨，主动往它肚子里钻等于自寻死路！” “嘿！罗兰老弟，你说我不行，那你倒是说说有啥办法对付那条大蜈蚣？”布鲁姆还有点不服气。 罗兰的办法很简单，只是回头喊了一声： “妮基塔！”(。) 第208章以身诱敌第一更 红衣女巫响应罗兰的呼唤，手持冰霜法杖念诵咒文，身后撑开一双大气凝聚的翅膀，托起她飞向百足魔兽。 百足魔兽的确很危险，特别是它那一身厚厚的甲壳，不光提供了超高的天生防御，还具有能够融化钢铁的高温，碰触者将遭受严重烧伤，甚至直接被点燃，因此与它近战并非明智的选择。 但是，这怪兽也有无法克服的短板：不会飞，而且没有任何远程攻击手段。 妮基塔在百足魔兽头顶五十尺高处悬空而立。 百足魔兽预感到危险迫近，向后收缩身躯，如同压紧的弹簧，紧接着弹射而起，试图扑杀空中的红衣女巫。 妮基塔扇动大气之翼，向上攀升飞行高度。 百足魔兽的冲劲很快用尽，不甘心的坠落下去。 妮基塔唇角浮现一丝冷笑，手握冰霜法杖向下一指，冰冷的魔力自法杖顶端的钻石球中喷射而出，化作一道寒冰锥轰击在它身上。 轰！百足魔兽重重摔在地上，脊背浮现大片裂痕，灼热的鲜血自裂缝汩汩涌出。 一道五环奥术“寒冰锥”还不足以杀死它，却足以使它醒悟空中那个女巫绝不好惹，连忙缩回坑里不再露头。 妮基塔皱了下眉，施法飞回罗兰身旁。 “那家伙缩回去了，它躲在深坑里不出来，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对付它。” 罗兰也有同感，转身问米哈伊尔：“可不可以绕过这片地方？” “这是通往白龙峡谷最近的一条路，如果绕行，至少还要多花三天时间，那就赶不及跟明珠骑士会合了。”米哈伊尔苦着脸回答。 “用石头把大坑填满，封死那怪物的出口怎么样？”维格拉夫提出一个办法。 罗兰摇摇头：“百足魔兽擅长挖掘地道，这个深坑肯定不是竖井结构，里面布满错综复杂的坑道，堵住这个出口，保不准它从别处钻出来，防不胜防，必须将之击杀才能放心前进。” “它躲在洞窟里面不出来，难道我们只能跳下去追杀？”维格拉夫眉头紧锁。他不缺乏勇气，但是并不愚蠢，跳进洞窟跟百足魔兽搏斗，恐怕跟送死没有区别。 “必要的时候，不排除这种可能。”罗兰自背后拔出重剑，“不过在此之前，我会尝试把百足魔兽引诱出来。” “这太危险了！”妮基塔看出他是打算用自己作为诱饵，禁不住出声阻止。 罗兰轻轻一笑：“这里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怪物，也只有我不会被它吞掉，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当诱饵。” “别忘了它的高温甲壳，碰到就会被烧伤。”妮基塔提醒道。 “所以还得请你帮忙，给我加持一道‘防护火焰伤害’，在那之后你最好躲起来，别让百足魔兽看见，否则那个狡猾的怪物是不会露头的。”罗兰笑着说。 妮基塔一时无语，回头给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使了个眼色。 柳德米拉摊手苦笑：“你还不够了解罗兰，他决定的事，谁劝也没用。” “干脆我跟罗兰先生一起过去，也好有个照应。”维罗妮卡还是不放心。 “得了吧，你这小身板儿还不够大蜈蚣塞牙缝，还是我去更合适。”布鲁姆晃了晃盾牌，炫耀自己坚强的防御力。 罗兰夺下他手中那面+2精金大盾，没好气地说：“都别争了，百足魔兽的外壳温度极高，除非持有精金锻造的魔法武器，不要尝试近身攻击它，否则武器可能被高温熔解，米拉和罗妮没有精金武器，布鲁姆是有精金战锤，但是用于投掷比近战更有效，这面盾牌倒是可以借给我用用。” “百足魔兽体型太大，你一个人恐怕挡不住，我可以帮你分担一些压力。”维格拉夫举起大剑，“我这口剑是寒铁锻造，极耐高温，应该不会被百足魔兽破坏。” 罗兰叹了口气，“正因为百足魔兽体型太大我才不能让你们靠近，那家伙只要咬住个头比自己小的猎物就会设法生吞下肚，我有一枚魔法戒指可以摆脱它的吞噬，你被咬住可怎么办？” 维格拉夫面不改色：“你放心，我曾跟随贝奥武甫大人苦练摔跤擒抱技巧，绝不会轻易被那怪物抓到。” 维格拉夫毕竟跟布鲁姆他们不一样，罗兰无法用专断的方式迫使他服从命令。转念一想，自己的确需要一个人帮忙阻截百足魔兽，不然那怪物很可能越过他袭击后排的目标。 问题在于维格拉夫适不适合担当这个非常危险的任务。 罗兰在沉吟中回忆百足魔兽的属性数据，迅速算出其擒抱加值，进而分析维格拉夫被吞掉的概率有多大。 考虑到维格拉夫掌握了“精通擒抱”专长，还拥有基特兰德人的体型优势，再加上他本身力量属性极高，百足魔兽想捕捉到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权衡过后罗兰终于点了头，“好吧，你跟我一起去。” 动手之前还要做些准备。妮基塔施展二环防护系法术“抵抗火焰”，分别为罗兰和维格拉夫加持，每轮可以吸收20点高温造成的伤害。 罗兰发现维格拉夫身上除了一件+2犀牛皮甲再没有别的防具，就从次元袋里拿出两枚白金戒指，自己戴上一枚，另一枚让维格拉夫戴上。 以这两枚指环作为媒介，罗兰施展2环神术“护卫同伴”，只要维格拉夫跟他的距离保持在45尺之内，就可以获得+1防御和豁免，并且由他替维格拉夫分担一半伤害。 一切准备就绪，罗兰和维格拉夫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走近冰窟。 百足魔兽的凶性没有被妮基塔那一发“寒冰锥”打散，更不会拒绝主动送上门来的猎物。 罗兰刚走到冰窟跟前就觉察到地面震颤，连忙激活“行动自如戒指”，金色结界环绕周身，使他可以随时摆脱这巨兽的攫抓与吞噬。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百足魔兽从冰窟里窜了出来，像眼镜蛇那样昂起上半截身躯，双眸怒视罗兰，口钳咔嚓咔嚓摆动做出恐吓姿态，随即俯首猛扑下来！(。) 第209章斩杀魔虫第二更 砰！ 罗兰举起从布鲁姆那里借来的精金大盾，稳稳挡下百足魔兽凶猛的啮咬，借机一剑刺伤它的左眼。 百足魔兽触电般缩回头去，痛得嘶嘶哀鸣，左眼渗出大量鲜血，模糊了视野。 维格拉夫恰好站在罗兰左侧，处于百足魔兽的视觉盲区，立刻抓住机会挥出大剑，斩断百足魔兽一条颚足，大剑仿佛没有重量，反弹回来再次挥出，如同一道闪电狠狠砍在百足魔兽头上，灼热的鲜血四下飞溅。 破武顺劈！ 剑锋深深陷入百足魔兽甲壳，维格拉夫却不急于拔剑，反而冒险跨出一大步，以剑锋为支点向前送出剑柄，如同推动一支撬棒，将百足魔兽鲜嫩的肌肉自坚硬甲壳中掀了出来，并且以剑柄末端那颗足有碗口大小的配重球充当辅助武器，狠狠撞击百足魔兽的头颅。 推进打击！ 百足魔兽仿佛遭到攻城锤撞击，重达千磅的躯体不由自主向后翻卷，这就给维格拉夫创造出足够的空间继续追击：战斗专长“猛力攻击”开到极限，双脚一错扭动腰杆，以自身为轴轮起九尺大剑，挟着雷鸣呼啸重重斩在百足魔兽身上！ 动量回旋！ 这气势磅礴横扫千军的一剑融合了维格拉夫全部的腿力、腰力与臂力，爆发出令人咋舌的威能，几乎将百足魔兽宽大的躯体拦腰斩断，破碎的内脏混合鲜血倾泻出来，仿佛下了一场血雨，灼烧的地面哧哧冒烟，积雪尽皆消融。 然而那遭受巨创的魔兽也激发出空前的凶性，扭头咬住伤口，自行扯断连接两截身躯的最后一丝筋腱，摆脱残躯拖累，以更为迅捷的动作扑向维格拉夫。 维格拉夫在完成一套连击之后体力明显下降，正是需要喘口气的时候，万没想到百足魔兽如此剽悍，不惜以自残的方式第一时间发起反扑，躲闪不及只好横剑格挡。 咔嚓！百足魔兽咬住剑刃，猛力甩头将维格拉夫连人带剑摔倒在地上，紧接着再次扑了上去，大量灼热唾液自巨口中喷溅出来，烫得维格拉夫无法睁眼。即将被吞掉的刹那，罗兰一把将他推开，左手高举盾牌格挡百足魔兽啮咬，右手挥剑扫向对方仅存的那颗眼睛。 双方的攻击几乎同时命中，罗兰一剑将百足魔兽彻底刺瞎，自己也被撞得踉跄倒退。 百足魔兽血流满面，昂首发出一声凄厉悲鸣，随即扭动身躯缩回冰窟。 罗兰反手将剑插入冰层稳住重心，急切喊道：“千万别让它跑了，否则我们都将日夜不得安宁！” 百足魔兽的报复心极重，还擅长掘地潜行，精通颤动感知，如果趁着夜深人静挖进商队宿营地突然袭击，不知会有多少人将在睡梦中被它杀害。 他话音未落，维格拉夫已然开启“狂暴”跳进冰洞，双手握剑向下狠狠一插，冰窟内立刻传来魔虫痛苦的嘶吼。 罗兰咬紧嘴唇凝视冰窟。 尽管看不见维格拉夫与百足魔兽搏斗的细节，然而难以形容的痛楚如同潮水般不断袭来，撕咬着他的神经，足以证明冰窟中的搏斗是何等惨烈。 “护卫术”使他能够为维格拉夫分担一半伤害和痛苦，但是这种分担仅限于肉体范畴，维格拉夫此刻面临的精神压力有多么严酷他也无从得知。 就在众人错愕的目光注视下，冰窟内的吼叫声渐变微弱，最后再无声息，一只手掌缓缓伸了出来，扒住冰壁——手上满是烧伤痕迹，触目惊心！ 罗兰连忙上前拉住维格拉夫的手，将他从冰窟中拖了出来，顺带释放圣疗为他治愈烧伤。 维格拉夫倒拖着巨剑，剑上还插着百足魔兽那颗硕大狰狞的头颅，蓝色鲜血染遍他的衣甲，仿佛在墨水缸里浸泡过似的。 远处的人们看到这一幕无不发出惊叹，对这剽悍勇猛的青年感到敬畏。 百足魔兽死亡之后体表的高温也就不复存在了，周围的温度迅速回落，融化的冰雪被冷风一吹重新凝固起来。 维格拉夫踩住百足魔兽的脑袋，将大剑拔了出来，转身走回车队。 “维格拉夫先生，您不打算保留怪兽的头颅作为战利品吗？”维罗妮卡问。 维格拉夫摇摇头：“只有王公贵族才会将猎物的头颅挂在客厅墙上炫耀武勇，我们佣兵没有那种虚荣的需要，这种怪虫的头颅既无法食用也无法出售，留着它又有何用？如果罗兰先生不反对，你可以随意处置它。” “您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忍者小姐乐呵呵的跑到百足魔兽头颅跟前，抽出匕首熟练的将之剖开，从脑中取出一枚银色奥义石捧给罗兰。 罗兰摸摸她的头，像在表扬一只能干的小猎犬。维罗妮卡受用的眯起眼睛，可惜没有尾巴可摇。 吸收了2度潜能，罗兰鉴定出奥义石中蕴含的是战斗专长“精通冲撞”，便转身递给维格拉夫。 猎杀怪物有可能获得奥义石这件事维格拉夫是知道的。但是长期以来的狩猎经验也告诉他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非常低，狩猎100只同样的怪物大概只会有1个怪物掉落奥义石，而且通常是黑色的技能石，并没有多大价值，猎杀单一怪物获得银色奥义石的概率低的跟买彩票差不多，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这个，甚至懒得费力剖开百足魔兽尸体。 现在看到维罗妮卡幸运的获得一枚银色奥义石，他羡慕归羡慕却不后悔让出战利品的所有权，毕竟运气这种事是说不准的，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罗兰鉴定过后就把奥义石向他抛了过来。维格拉夫下意识的接住，愕然望向罗兰。 “看我干什么？难道这不是你应得的吗？”罗兰笑着说，“多亏你关键时刻跳进冰窟追杀百足魔兽，帮大家解决了后顾之忧，战利品给你大家都没意见。” 众人一齐点头赞同他的说法，但是维格拉夫自己却是过意不去，对罗兰说：“您这么说就太过谦虚了，若非您及时推了我一把，现在我已经是一具尸体，哪还有机会追杀百足魔兽，这块奥义石应该归您所有。”(。) 第210章蛮战猛夫三更完毕 罗兰无语地瞪着他，这辈子还从没见过这么厚道的人，既感动又好笑，只好换一种方式劝他收下奥义石。 “我们的团队里包括我、布鲁姆和米拉都已经掌握了‘精通冲撞’这门专长，妮基塔是法师用不着这个，罗妮也不喜欢正面与人冲撞，她更擅长背后捅刀子……如果我没有看错，你修行的是露西亚山区最负盛名的武技流派‘蛮战猛夫’？” 维格拉夫点了下头：“这是我们基特兰德蛮战士一脉自古相传的绝技，我刚开始修炼，火候还差得远。” “恕我冒昧多问一句，你想过没有火候究竟差在哪里？” 这问题太过唐突，维格拉夫毫无防备，呆愣在那里不知从何说起。 “据我观察，你在招式转换的环节做的还不够完美，容易被人抓住空挡加以破解。”罗兰回头冲米哈伊尔一招手，“大叔，你手中那面木盾借我用一下。” “好咧！”米哈伊尔将手中那面椴木包铁蒙皮的圆盾扔了过来。 罗兰左手持盾，右手横剑，拉开格斗架势对维格拉夫说：“如果只是嘴上说说，别人大概会笑我吹牛，不如趁现在过两招，你用‘蛮战猛夫’的套路攻击我试试看，或许能够证明我的判断。” 维格拉夫也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当即反手自背后摘下那柄长达九尺的巨剑，双手握剑向罗兰躬身行礼，正色道：“吾主寇德的战士永远不会拒绝强者挑战，罗兰先生请赐教！” 罗兰挥剑敲击盾牌，砰砰闷响如同激越的战鼓，将众人的情绪都挑动起来，屏息凝神关注场中对决。 罗兰就这样敲击着盾牌迫近维格拉夫，大声说：你先出招，让我见识一下‘蛮战猛夫’的威力。” 维格拉夫紧抿嘴唇，目光如鹰隼般锐利，迈步缓缓迫近罗兰，九尺大剑拖在身侧，冰面摩擦剑锋发出令人心悸的沙沙声，浮现一条笔直划痕。 突然，他脚下爆开两团冰屑，加速冲向罗兰，地面受到猛力蹬踏竟然震颤起来，仿佛千军万马在奔腾。 刹那间冲到罗兰十尺距离，维格拉夫双臂一甩挥出大剑，剑锋越过他的头顶划出一道闪亮的圆弧，裹挟罡风劈向罗兰面门。 罗兰扎稳脚跟面不改色，举起圆盾格挡大剑。 重达百磅的大型寒铁巨剑俨然一坨飞翔的铁块，击中盾牌的刹那便将之砸得碎裂开来，木屑铁皮似烟花飞溅。 有一个力，必然有一个反作用力。木盾破碎之际大剑受力反弹，维格拉夫巧妙的借用这股反作用力提起大剑在头顶画出小半个圆弧，同时向前跨出一步，运用腰腹力量将充分蓄力的大剑再次挥了出去。 “蛮战猛夫”第一式，破武顺劈！ 罗兰丢开毁坏的盾牌，侧身横移五尺，如同角斗场上面对发狂公牛的斗士，以一种潇洒从容的姿态惊险闪过“破武顺劈”。 如果是别人处在维格拉夫的位置，两剑落空之后攻势受挫，下一步就该撤回武器转入防御姿态，否则对方侵入五尺之内，他那口尺寸过大的巨剑就会成为尾大难掉的累赘。 然而维格拉夫并没有遵循一般的战术原则选择退守，反而又向前跨出一大步，保持剑锋抵地的姿态向前推动剑柄，仿佛在推动一支摇杆，剑柄尾端的配重球则伴随这一动作撞向罗兰胸口。 众所周知长柄武器都需要搭配一个配重球以调节武器的重心位置，为了增加配重球的重量，在球形钢壳内还灌满密度比钢铁更大的水银或铅。 维格拉夫这口大剑的配重球里不仅灌铅，而且还是经过“缩物术”和“魔法恒定术”处理过的铅锭，其真实体积远比那碗口大小的配重球大得多，重量也不比大剑本身差多少，完全就是一柄造型较为另类的硬头锤！ 硬头锤这种武器最适合殴打重甲，配合维格拉夫高达26的力量，这一下若是撞实了，破坏力堪比投石机轰击，甲胄本身或许还能凭借金属强度保持完整，里面的血肉之躯可受不了强力冲击，被撞得吐血飞跌乃是必然。 这正是“蛮战猛夫”第二式，推进打击！ 如果维格拉夫这化剑为锤的一招能够成功将罗兰击退，接下来他就获得了充裕的空间施展大剑，侧身跨步以自己的躯干为支撑轴，大剑本身作为杠杆，通过一个简单的扭腰动作调动全身力量压迫大剑横扫出去，爆发力将比平时只靠双臂挥剑增强两倍！ 这就是“蛮战猛夫”的第三式，动量回旋！ 这一套连续技不可谓不精湛，维格拉夫凭借“蛮战猛夫”历经百战，多次击败等级高过自己的对手，赢得贝奥武甫领主的赏识，收他为义子戮力栽培。 甚至可以说这套剑技就是维格拉夫的招牌，是自信与勇气之源，他过去从未输过，现在也不认为罗兰有机会破解自己的绝技。 然而不可能的事就在他眼前发生了。 面对维格拉夫的“推进打击”，罗兰没有为其气势所慑选择退却，反而违背所有人的预期向前发起冲锋，主动撞向维格拉夫。 在围观者的惊呼声中，在维格拉夫的剑柄刚刚运行到钟摆曲线最高点的瞬间，罗兰已经冲到对手面前，杜兰达尔发动借机攻击，寒芒一闪宛若电光石火！ 维格拉夫前冲的脚步突然停滞，扶着剑柄愕然呆立，冷汗顺着额角渗透出来——一柄明晃晃的宝剑顶住喉咙，使他感到呼吸艰难。 “看到了吗？这就是破绽。”罗兰收剑入鞘，从容不迫道。 维格拉夫吐出一口浊气，向他深深鞠躬：“您的指点完全正确，贝奥武甫王也曾批评我在由挥剑转入冲撞的环节冗余动作太多，会给机敏的对手造成借机攻击的机会。” 罗兰挥手将奥义石抛还给他，微微一笑：“这就是你比我们所有人都更需要这块奥义石的原因所在，只有掌握‘精通冲撞’这门专长，才能弥补那个致命的破绽。”(。) 第211章欺愚者 想要说服一个人，最有效的方式莫过于先击败他。 此刻维格拉夫对罗兰的指点已然心悦诚服，接下奥义石正要吸收，无意间看到中指上那枚白金戒指，迟疑了一下，便要摘下还给罗兰。 罗兰冲他摆了摆手，轻笑道：“那东西没有附魔，不值几个钱，你留着吧，接下来可能还会遭遇战斗，相比攻击力，你的防御太过薄弱，通过那枚戒指，我可以随时为你加持‘护卫术’分担伤害。” “那就多谢了。”维格拉夫没再推辞。 这时，一个伙计跑了过来，在米哈伊尔耳畔低语，脸色显得很紧张。 “只有卡佳小姐一个人？快请她过来！”米哈伊尔连忙从车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衣帽准备迎接贵客。 “大叔，是谁来了？”罗兰好奇地问。 “卡佳小姐，明珠骑士最倚重的助手，我们商队跟扬波商会的生意往来，很多时候是这位小姐作为商会代表出面处理，不得不说，在生意场上，我还没见过像她这样精明的女人！”米哈伊尔咋舌感慨。 罗兰不由挑起眉毛。连米哈伊尔这样鬼精鬼精的奸商都对那位卡佳小姐甘拜下风，可见对方的确有过人之处。 这时维格拉夫低声向他介绍：“卡佳是一个半精灵，母亲出身于扬波家族，父亲是一位人类法师，她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年纪轻轻就获得超凡职业‘欺愚者’，在白鸥港，除了扬波姐妹，恐怕就要数她的实力最强。” 罗兰微微动容。他听说过“欺愚者”，这是一种很罕见的超凡职业，对修行者的天赋要求极高，不仅需要超人的智力，还要有敏捷的身手。 “欺愚者”的职业特性很复杂，兼有法师、术士和盗贼的特色。 首先这是一个以“智力”作为施法属性的职业，最高可以施展9环法术，这一点很像法师。 然而“欺愚者”施展法术的方式又很像术士，不需要提前准备法术，只要当天还有剩余的法术位，就可以随意施展已经掌握的法术，比法师更自由。 当然，这并不是说“欺愚者”就一定比法师和术士强，事实上她能使用的法术数量远比法师和术士少的多，而且大多局限于幻术系和惑控系，缺乏直接杀伤敌人的法术，因此既不如法师那样全面，也不能像术士那样充当炮台无脑轰炸，更注重将近战与施法相结合的技巧。 这就是欺愚者的第三个特点——需要接受严格的格斗训练。 欺愚者的近战能力比法师或者术士都强，可以穿戴轻甲施法，熟练运用手弩、短弓、细剑和短剑之类轻型武器，还要掌握侦查、潜行、扒窃、开锁、伪造文书、拆除陷阱、使用魔法装置等盗贼技能。 正因为欺愚者需要身兼多家之长，魔武兼修，所以这种职业的门槛很高，修行者很少，成功就职的年轻人就更少了。 罗兰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两年以来，还未曾见过一个欺愚者，不禁对这位卡佳小姐有些好奇。 没过多久，一个身穿秘银衫、外罩白色斗篷的半精灵少女走过来，她个头不高，身材苗条，浅蓝色秀发体现出海精灵的血统，肌肤白皙容貌清秀，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流露出知性的气质。 然而此刻这位小姐脸上却堆满阴霾，身上还依稀可见斑斑血迹，显得有些狼狈。 “卡佳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米哈伊尔发觉卡佳神色反常，不由紧张起来。 卡佳冲他摆了摆手，急切地说：“米哈伊尔先生，很抱歉让你看到我这副狼狈的样子，现在没时间多说了，我需要借用你的护卫队，马上返回‘白龙峡谷’营救维克托莉亚殿下。” 米哈伊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您说什么？维克托莉亚殿下……她、她怎么了？” 卡佳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来龙去脉：“昨天晚上维克托莉亚殿下率领访问团先到白龙峡谷，打算在那里停留一宿，等候你的商队前去会合，然而拂晓时分突然遭到袭击，一位来自‘战祸堡垒’的魔裔牧师率领牛头人、山丘巨人还有两只双足飞龙悄悄潜入白龙峡谷，以法术制造雪崩，淹没了访问团的宿营地，很多人在睡梦中死于非命。” “维克托莉亚殿下本人呢？她没事吧？”米哈伊尔禁不住插嘴追问。 “承蒙吾主深海·赛悉拉庇佑，殿下本人幸免于难，带领包括我在内的少数亲卫躲进山谷深处避难，匆忙间我们没顾得上携带干粮，前有堵截后有追兵身陷绝境。” 卡佳喘了口气，接着述说第二天的遭遇。 “殿下认为困守绝地终归是死路一条，于是在天亮后组织了一次突围，结果遭到山丘巨人投掷冰块痛击，又损失了一些人手，被迫退回山谷，只有我施法隐藏行迹成功逃出重围，考虑到时间紧迫，向白鸥港或者基特兰德城发信求救都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只好赶来这里向你们寻求支援。” 米哈伊尔听卡佳说出来意，顿时傻了眼。他正渴求获得明珠骑士的庇护，哪里想到明珠骑士本人也遭遇了祸端。 商队目前的人手自保尚且不暇，对抗战祸牧师领衔的众多暴徒实在没有多大胜算，很可能无法救出明珠骑士还把自己这点人马全赔进去。 作为一个商人，从短期利益角度着眼，米哈伊尔现在的最佳选择是别管什么明珠骑士，也不要去白龙峡谷，立刻掉头逃离此地，以最快的速度前往基特兰德城。明珠骑士在白龙峡谷多拖延战祸暴徒一刻，他这支商队就多一分逃脱的机会。 然而现实并非那么简单，谁也无法在真空中做生意。 米哈伊尔是扬波商会雇佣的职业经理人，借用扬波商会的资源获利的同时也对扬波商会负有相应的义务。如果他在这里选择临阵脱逃，弃扬波商会二当家于险境不顾，那就等于背叛了主人，这不仅仅是名声扫地的问题，事后柳博芙·扬波追查起来，不光他本人性命难保，他的妻儿老小也要遭受连累。(。) 第212章紧急营救 米哈伊尔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为了妻儿平安只能豁出这条老命了，咬了咬牙，回头问维格拉夫：“你还有多少人手可用？” “除了我，就只剩下四个佣兵。”维格拉夫眉头紧锁，“米哈伊尔大叔，请恕我直言，当初咱们签定押运合同的时候并不包括眼下这种情况。” 米哈伊尔瞪起眼睛：“嘿！你这话算什么意思？难道你们忍心见死不救？” 维格拉夫轻声叹息，用尽可能诚恳的态度向他阐明自己的立场：“如果是您本身遇到麻烦，我们作为保镖没有二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是我们不曾跟明珠骑士签订过雇佣合同，对她的安全没有义务，不妨直说吧，我本人愿意参加营救，这是我个人的选择，但是我不能以道德的名义绑架我的战友去冒险，他们的命也是命，并不比维克托莉亚·扬波女士的生命更卑贱。” “维格拉夫，你刚才说的很好，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卡佳竖起中指向上推了推眼镜，以此遮掩眼中一闪而过的怒色，“那就按规矩办，雇佣你和你的手下需要多少钱，爽快点儿，我赶时间。”说着，她从挎包里拿出钢笔和支票本。 “我本人不需要报酬，至于我的同伴，我要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请稍候。”维格拉夫冲卡佳微微一躬身，随即匆匆离开。 半精灵少女闭上眼睛，深深吸气，似乎正在压抑心头的焦躁情绪。 罗兰把同伴招呼过来，搓了搓手，眼中藏着兴奋：“都听见了吧？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我打算去白龙峡谷凑个热闹，想跟我一起去的报个名。” “同去同去！”布鲁姆大兄弟早就在等他这句话，当即踊跃举手。 “还报什么名啊，反正你去哪儿大家都得跟着。”柳德米拉白了罗兰一眼。 法师小姐拄着法杖直叹气：“你们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哪有危险往哪钻。” “有风险才有收益，富贵险中求嘛，难道你不想去？”维罗妮卡怀疑的看着妮基塔，不相信这个平日里最爱出风头的家伙会突然转了性。 “我嘛～～～当然要去！”妮基塔将法杖扛在肩头，单手插腰摆出大义凛然的姿态：“一位美丽尊贵的女士正身陷重围，我怎能坐视歹徒行凶袖手旁观——我们的骑士老爷就是这样想的吧？说不定还指望乘此机会赢得佳人青睐，成就一段罗曼史呢！” “我说妮基塔，这几天你生病把脑子烧坏了吧？”罗兰伸手在法师小姐额头上弹了一下，没好气地反驳：“想当初在提亚马特遗迹奉龙殿前，也有一位美丽尊贵的女士身陷重围，即将被歹人所害的关头被我救了下来，然而结果又如何？亲爱的妮基塔，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说好的‘罗曼史’在哪儿呢？所谓的‘佳人青睐’就体现在吐槽方面？” 法师小姐讪讪地吐了下舌头，揉着脑门儿不敢再多嘴。 “这位骑士先生，请原谅我无意间听见你们谈话，”卡佳拿着支票本走过来，“冒昧的问一句，我可以雇佣你们参加营救维克托莉亚殿下的行动吗？价钱好商量。” 罗兰冲她微微一笑：“卡佳小姐，我们已经决定前往白龙峡谷尽一份力，但是并非接受您的雇佣，所以也就不必谈钱了。” 相比佣金，他更希望赢得白鸥商会一个人情，而且接受卡佳雇佣就得听她指挥，难免束缚他们这支小团队自由奔放的冒险风格。 面对青年骑士帅气爽朗的笑容，卡佳既感动又迷惑：“诸位只是途径此地的旅行者，跟我们扬波家族素无来往，如今为了营救我家殿下不惜拿生命去冒险，却不索取任何回报，这会不会……太过冲动了？” 罗兰哑然失笑。 的确如卡佳所说，他们跟扬波商会没有任何利益往来，本可以不趟这池浑水，但是反过来想，若能在营救明珠骑士的过程中出一把力，不就跟扬波商会搭上关系了？有机会跟北地最有影响力的商会建立良好关系，顺带打击一下寇拉斯军潜在的敌人战祸堡垒，这种两全其美的事他又怎么会错过呢。 当然，这些话只能藏在心里，不能当面说给卡佳听。 好在每当他需要低调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伟岸的身影站出来替他装逼。 “小丫头，你太小看我们了！”布鲁姆双手叉腰挺起胸膛，慷慨激昂陈词：“我和我的朋友不为金钱而战，只问哪里需要正义！” 维罗妮卡从后面踹了矮子一脚，嬉笑着补充道：“当然了，在行侠仗义之后我们也不会拒绝感恩者的谢礼，否则就太虚伪了。” …… “白龙峡谷”也被称为“北风走廊”，高原上的风雪穿过这条地形酷似喇叭的峡谷，发出刺耳的呜鸣，相距数十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当地山民传说峡谷中曾经盘踞着一头白色巨龙，后来被基特兰德人的祖先，一位不知名的勇士在沉睡中杀死，灵魂羁留在峡谷中不得解脱，日夜发出愤恨的悲鸣。 传说真伪已经无法查证，自古延续至今的“龙吼”却在昨天突然消失，峡谷中段被高山上倾泻下来的积雪冰块阻塞，北风无法像往常那样从中穿过，变得异常寂静。 汪达尔骑着一头寒带恐爪龙登上高耸的冰山，居高临下俯瞰面目全非的白龙峡谷。 眼前这幅景象是他亲手造成。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在高处找到一个堆满积雪的地方，然后用“柔石术”破坏平衡点，雪崩自然会发生，峡谷中那些懵懂无知的人们自然会被恐怖的白色洪流吞没。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汪达尔知道还有一些侥幸逃脱雪崩的猎物藏在峡谷深处。 北极熊皮缝制的斗篷被山顶的罡风吹得猎猎飞舞，汪达尔伸手压了压头上那顶装饰苍鹭羽毛的宽檐帽，免得被大风吹跑。 如果只看外表，汪达尔无疑是一位穿着得体举止优雅的尊贵绅士，只有当他摘下帽子，暴露出头顶那双小小的、象征魔裔血统的犄角，解开围巾，捧起胸前那块镌刻“执箭之手”的铁牌垂首祷告，才会暴露出他的真面目——一位拥有10个牧师等级的海克斯托传教士。 一队穿着半身甲、扛着双刃战斧的牛头人守卫在汪达尔身后，稍远的地方还有两个体型比牛头人更魁梧的山丘巨人——他们正在用大头棒敲破坚冰，希望获得更多尺寸趁手、便于投掷的冰块。 汪达尔花了不少时间驯化这些桀骜的大块头，在抽断两条皮鞭之后，总算使他们明白不想吃苦头就得对他唯命是从。 空中飞来两头双足翼龙，相继降落在他身旁。其中一头翼龙紧抓着气息奄奄的精灵战士，另一头翼龙却没有带回任何猎物。 汪达尔面无表情地挥出皮鞭，重重抽打在后者身上，翼龙发出凄惨的悲鸣，深深伏下头去，不敢流露出一丝怨恨。 收起皮鞭，汪达尔冲另一头翼龙微微颔首表示嘉许，随即望向那被俘的精灵，冷冷问道：“除了你，还有谁逃出了白龙峡谷？”(。) 第213章地下潜行三更完毕 “呸！邪教徒，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消息！”精灵战士使出最后一点力气啐道。 “既然你拒绝回答，那么我就跟你的尸体对话。”汪达尔掏出手帕擦掉脸颊上的唾沫，淡然吐出一句话：“杀了他。” 一个牛头人拖起精灵战士，扼住他的喉咙，咔嚓一声扭断脖子。 汪达尔丢开手帕，轻声祈祷，抬手射出一道充满负能量的射线，击中精灵战士的尸体。 在神术的刺激下，尸体暂时恢复少许生命力，睁开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呆呆望着汪达尔。 “除了你，还有谁逃出了白龙峡谷？”汪达尔对着尸体再次提出刚才那个问题。 3环死灵系神术“死者交谈”迫使那具尸体张开嘴巴，以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回答：“只有一个人……‘欺愚者’卡佳……” 法术时间结束，尸体不再开口说话，汪达尔挥了下手，示意他那些嗜血的手下可以分享这具尸体了。 “卡佳？”汪达尔默念着那个名字，心情变得格外恶劣。 汪达尔近年来一直在战祸堡垒为格兰德服务，不过他今天来到这里伏击维克托莉亚·扬波一行，并非奉行格兰德的命令，而是直接受到其母克拉肯的指派。 汪达尔很清楚“北海巨妖”下达这一命令的真正用意。 在北海沿岸，“巨妖岛”是当之无愧的霸主，任何打算在这一片海域讨生活的机构，无论海盗还是贸易商，每年都要向巨妖岛缴纳一半利润作为保护费，只有极少数势力胆敢忤逆克拉肯的旨意，其中最难啃的硬骨头就是白鸥港的扬波家族。 扬波家族的当代首领“暴风领主”柳博芙·扬波虽然还没有迈入传奇境界，却也相差不远，被北海湾所有反抗克拉肯统治的人们视为精神领袖。 克拉肯对此非常不悦，决定给柳博芙一些警告，于是便趁她最疼爱的妹妹前来基特兰德观礼，秘密派人跟踪，并且下令三天之内务必砍下她的头颅寄给柳博芙。 汪达尔就是这道追杀令的执行者，如果逾期无法完成任务，他很清楚自己将遭受的惩罚绝不仅仅是抽断两根皮鞭那么轻松。 本来计划进行的很顺利，现在却出现变故——那个叫卡佳的欺愚者逃了出去，汪达尔不得不担心她搬来救兵。 为免夜长梦多，汪达尔决定放弃守株待兔的打算，尽快找到维克托莉亚的藏身之处，亲手将她解决。 这样想着，他催动恐爪龙冲下山坡。牛头人和山丘巨人紧跟在他身后，两头翼龙则在空中盘旋，警戒周围的动静。 …… 峡谷另一侧，卡佳望着前方被积雪彻底堵塞的入口，急得只抓头发。 “早上我逃离峡谷的时候，积雪还没有堆得这么高，勉强可以翻越过去。” “多半是战祸牧师为了防备你们突围，过后再次以‘柔石术’制造一场雪崩，彻底堵塞了进出峡谷的通道。”罗兰推测道。 “没办法，只能硬闯进去救人了，妮基塔小姐，你准备了几个飞行术？卷轴也行。”“欺愚者”的法术列表中不包括飞行术，她只能向妮基塔求助。 “飞行不是问题，问题在于飞起来之后会怎样？”妮基塔举起法杖向天空一指，两团黑影正在高空盘旋。 “双足飞龙在空中监视，任何试图飞跃雪山的举动都逃不过它们的眼睛。” “借助‘隐形术’或许有机会骗过飞龙，但是还有一个更棘手的问题，我们要在哪里降落？”维罗妮卡蹲在积雪跟前，用匕首拨弄碎冰，“峡谷中不知埋设了多少魔法警报，只要我们靠近地面就有可能触发，到时候等待我们的恐怕会是另一场雪崩。” 卡佳心里凉了半截，不甘的呢喃：“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办法倒是还有一个，”罗兰先给卡佳吃了一颗定心丸，回头问柳德米拉：“试试‘掘地术’怎么样？” 游侠等级提升到8级之后，柳德米拉每天可以准备一个2环自然神术，考虑到雪地旅行时常会面临雪崩的威胁，她就用这个法术位准备了“掘地术”，万一遭遇雪崩掩埋，可以迅速掘开一条逃生的地道。 柳德米拉观察着雪地的情况，轻声回答：“这里的积雪比较松软，如果挖掘的深度不够，一来可能触发魔法警报，二来有可能引起二次坍塌，我需要多花一点时间。” “那就请您尽快施法，我担心维克托莉亚殿下支撑不了太久。”卡佳急切的说。 柳德米拉点了下头，从施法材料包里取出一双风干的鼬鼠爪子，低声呼唤自然之力。 鼬鼠爪子在神术能量的包裹下化作两团黄色灵光，附着在她手上，从指尖一直延伸到手肘，迅速变形为一双锋利的前肢。 柳德米拉蹲下身去，双臂插入雪地开始挖掘，大量冰雪如同浪花一般从她身下翻卷出来，很快掘开一个洞穴，将她的身影吞没。 洞口以女巨人的身材标准来说勉强可以容身，其他人则能够轻松进入。 柳德米拉以每秒5尺的速度向前挖掘，隧道深入地下，冰雪也被挤压的越发紧实，开掘难度不断加大。 卡佳看到她挖掘速度有减慢的趋势，心里很是焦躁，却又帮不上忙，只能干着急。 罗兰觉察到她的情绪变化，拍拍柳德米拉的肩膀说：“这样挖掘效率太低，得设法给你找几个帮手。” 柳德米拉停下挖掘转头望着他，想抬手擦汗才发觉手掌已经变成修长的利爪，只有垂下双臂无奈地说：“我只准备了一个掘地术，也没有卷轴，去哪里找帮手呢。” 罗兰帮她擦拭汗水，沉吟道：“你现在这样子能使用魔杖吗？” “没问题，反正激发魔杖也不用施法手势，但是我们可没有‘掘地魔杖’啊。” 罗兰轻轻一笑：“傻姑娘，召唤几只会掘地的动物出来不就得了。” “自然盟友！” 女游侠恍然大悟，立刻取出那支“召唤4级自然盟友魔杖”，激发杖中魔力朝地面一指，隧道中浮现一圈绿色光芒，形成召唤法阵，转眼间三条五尺来长、火红炽热的大爬虫出现在法阵中央。(。) 第214章土焢虫 柳德米拉召唤出来的这些大爬虫体表包裹着环节状甲壳，表面光滑呈褐色，锥形头颅红通通的，散发出灼人的热量，使得洞窟中的温度立刻升高。 顶棚积雪融化，滴落在它们头上，立刻哧哧冒烟蒸发，仿佛落在烧红的烙铁上。 这三条奇特的生物名为“土焢虫”，来自火元素位面，烙铁般灼热的头颅就是它们的武器，虽然不如百足魔兽那样凶残，被烫一下也是很要命的。 这些土焢虫常年在地层深处钻来钻去，当然拥有掘地能力，烙铁头颅尤其适合融化冰雪，在柳德米拉的指挥下齐头并进，挖掘速度快得吓人。 有了这些得力助手，柳德米拉的工作就轻松多了，只需要压紧洞穴墙壁，修正前进方向。 不出半个小时，女游侠带领她的土焢虫“矿工”掘开一条长达10里的地下隧道，径直抵达峡谷腹地。 噗！ 柳德米拉伸手一戳，对面冰壁破裂，冷风倒灌进来，众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挖穿了！”维罗妮卡兴奋地挤上前去，透过洞口向外眺望，茫茫风雪遮挡她的视线，只能看到几条模糊的人影。 “距离太远，看不清外面是什么情况，我潜行出去查看一下，你们在这里等我消息。”女忍者起身便要钻出去。 结果反倒被最心急的卡佳一把拉住，“潜行出去风险太大，我有更稳妥的办法侦查外面的情况。”说着，她从次元袋里摸出一颗眼球。 维罗妮卡吓了一跳，仔细再看才发觉那是一颗玻璃烧制的假眼。 卡佳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念诵咒文，手中假眼焕发法术灵光，自她掌心漂浮起来，悬在空中缓缓转动。 “这是3环预言系奥术‘鹰眼’，可以在特定地点制造一个隐形的魔法传感器，查看附近的情况。”妮基塔及时向大家解释。 卡佳调整这颗玻璃假眼的角度，透过瞳孔可以看到将近千尺之外的情景，就像亲身站在远处观察那样清晰。 大家都好奇的凑到她身旁，借助鹰眼术窥望峡谷中的情景。一条土焢虫也爬过来凑热闹，脑袋不小心蹭到布鲁姆，烫得矮人捂着屁股“哇”的一声跳了起来。 柳德米拉忍着笑意瞪了闯祸的土焢虫一眼，“一边儿凉快去！” 那土焢虫悻悻地缩头回去，跟同伴挤在一堆，无聊地打起瞌睡。 …… 战祸牧师汪达尔在牛头人与山丘巨人的簇拥下来到峡谷尽头，冰雪将前方阻塞，根据飞龙侦查，维克托莉亚及其仅存的两名保镖就躲在积雪与峭壁之间的天然避难所。 汪达尔思索了一下，随即走上前去，伸手按住积雪，轻声念诵赞美海克斯托的祈文，胸前邪徽与他的祈祷发生共鸣嗡嗡震颤，神术能量透过他的指尖流淌出去，使坚冰分解成为细小的冰沙，积雪融化汩汩流淌，转眼间开凿出一条四十尺长的洞穴。 洞穴尽头隐约可见光亮，汪达尔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咧嘴露出满口雪白锋利的牙齿，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 翁嗡嗡……古怪的虫鸣自他腹中响起，口中喷出无数蝗虫，化作一道洪流涌入隧道。没过多久，隧道深处就传来惊呼与悲鸣。 汪达尔无声狞笑，转身骑上寒带恐爪龙，扬起马鞭朝洞口一指，吩咐手下守在这里，自己则催动坐骑登上高地，俯瞰即将上演的好戏。 “那个提夫林牧师使了什么法术，看起来真恶心！” 数百尺外，积雪掩蔽的另一处洞穴里，维罗妮卡透过“鹰眼”看到汪达尔所作所为，不由发出疑问。 “多半是5环神术‘疫病虫群’，在狭小的空间里与那些残忍的魔化昆虫搏斗绝不是愉快的体验，战祸牧师是想把里面的人逼出来。”罗兰蹙眉沉吟。 他的猜测很快得到验证，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鹰眼的视野中，在虫群的驱赶下匆匆跑出洞穴，马上就被两个牛头人截住。距离太远看不清容颜，只见她那裹在重甲之下的玲珑身姿与对面雄壮的牛头人反差强烈，让人不仅担心这位瓷娃娃一般娇小精致的女骑士马上就会被对面猛冲过来的牛头战士撞得粉碎。 “是维克托莉亚殿下！”卡佳激动的站起来，“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必须马上行动起来。”话音未落她已经冲了出去。 罗兰推了维格拉夫一把，示意他跟上去保护卡佳，其余同伴也听从他的指挥准备战斗。 “米拉带上土焢虫干掉左边山坡上那个山丘巨人，布鲁姆缠住右边那个，维罗妮卡找机会偷袭。” “妮基塔准备飞行术，空中的飞龙要尽快解决掉，当心它们的毒刺，至于那个战祸牧师，交给我来对付。” 情势紧迫罗兰只能简单的交代一下，真正打起来或许会出现意料之外的变化，到时候就只能各自随机应变了。 同一时间，峡谷中已经展开激战。那位身穿银蓝色铠甲的女骑士右手持重剑，左手提着一面鸢盾，娇小身躯爆发出巨大的勇气，径直冲向一尊体型之庞大几乎是她两倍的牛头人，高举鸢盾格挡战斧劈砍，身形纹丝不动，反倒把那强壮的牛头人震得一个倒仰露出破绽。 女骑士乘势追击，右手重剑挥出一溜海蓝霞光，唰的一声划过牛头人喉咙，鲜血随之喷溅出来。 牛头人哀鸣着倒了下去。女骑士一个跳步踩上它的胸膛，反手一剑钉入心脏，彻底终结了这怪物的呻吟。 另一头负责看守隧道的牛头人目睹同伴不出三秒便被宰杀，气得牛眼充血嗷嗷狂吼，高举双刃战斧如同脱缰的战车轰隆隆冲了过来。 女骑士转身与那发狂的怪物四目相对，眼中一片漠然，红唇轻启念诵祈文。 “赞美吾主深海·赛悉拉，赐予您的女儿打击邪恶之神力！” 女骑士胸前佩戴着一枚蓝色海豚徽章。这件圣物确保海精灵离开水面仍然可以正常呼吸，同时也是“海精灵之神”深海·赛悉拉的圣徽，此刻伴随祈文爆发一圈闪耀的正能量，消耗1次驱散亡灵转换成为神力专长“神赐活力”，使她获得大量临时生命，并且行动速度显著提升。 脚下发力一蹬，女骑士顶着盾牌向前冲锋，仿佛一条蓝色飞鱼贴地滑翔，拖着一排残影撞进牛头人怀里。 砰！牛头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撞了个趔趄，顿时有点发懵。还没回过神来，女骑士闪电般补上一剑捅进腹部，顺势向上一挑将它开膛破肚。 牛头人呻吟着丢开战斧，带着满面痛苦双手捧腹跪了下去，却无法阻止鲜血与内脏自指缝间汹涌流淌。(。) 第215章邪影击 “蠢货！该死的蠢货！一个小丫头都搞不定，要你们这群蠢货有什么用？！” 山岗上的汪达尔看到这一幕禁不住大发雷霆，挥起皮鞭狠狠抽打在恐爪龙身上，这可怜的“出气筒”痛得惨嚎却不敢挪动脚步。 汪达尔发泄过后恢复冷静，大声呵斥山丘巨人投掷冰块轰击明珠骑士，四只牛头人则借着飞石掩护集体冲锋。 大如磨盘的冰块从高处砸落下来，破风轰鸣恍若陨石。女骑士连忙后退躲闪，冰块击中地面爆开无数碎屑，强烈的冲击波贴地扩散，震得她步履踉跄险些跌倒。 勉强站稳脚步，第二颗冰块已然迫近眼前，狂风劈面袭来，女骑士咬紧牙关举盾格挡。 轰的一声巨响，冰块碰撞盾牌化作齑粉，恐怖的冲击力透过盾牌全压在女骑士娇小的身躯上，撞得她向后滑行，双脚在雪地上趟出两条齐膝沟壑，退出十米开外方撞上冰壁停了下来，背后冰壁劈啪作响，浮现一大片蛛网状裂痕。 女骑士挣扎着站了起来，俏丽的脸庞却如冰雪一般苍白。 这时牛头人已经怒吼着冲了过来，高举战斧迫近孤立无援身陷绝境的女骑士。 维克托莉亚·扬波紧咬嘴唇，蓝宝石似的眼眸中浮现一抹倔强的神采，仗剑大步迎向群敌。 咔嚓！一道冰墙突兀的拔地而起，将维克托莉亚与牛头人分割开来。就在战斗双方错愕的目光下，冰壁沿着弧线向牛头人一侧延展，迅速合拢成为一圈冰墙，将它们封在墙内。 明珠骑士站在冰墙之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抬头朝奥术波动传来的方向望去——一位红衣女巫出现在她的视野中，手持银色法杖浮空而立。 妮基塔与维克托莉亚的视线碰触了一下便移开目光，俯瞰那群正哞哞吼叫着撞击冰墙的牛头人，唇角扬起冷酷的弧度，开始吟唱咒文。 灼热的奥术能量在她面前聚集，化作一颗火球轰击在冰牢中央，沸腾的烈焰中传来哞哞哀嚎。 一个牛头人奋力劈开冰墙，拼命逃出火场，还顾不得庆幸就看见一位身着银色胸甲的青年骑士脚踏疾风冲锋过来。 牛头人惊恐的举起战斧，试图阻挡对方冲锋。那骑士却在十尺开外一跃而起，凌空一剑劈在他的脸上。 噗！剑底飚起大团猩红刺目的血花，牛头人踉跄倒退。罗兰借拔剑之机一脚蹬在它胸口，向后折出一个空翻飘然落地。牛头人仰头栽倒，战斧砸在自己身上，断送了最后一丝气息。 冰墙抵消烈焰冲击，哗啦一声垮塌下来，维克托莉亚跨过碎冰走了过来，恰与罗兰四目相对。 女骑士微微偏着头，出神打量面前这位高大英俊的青年，眼中满是诧异，搜遍记忆也想不出北地何曾有过这样一位剑术高超器宇轩昂的圣武士。 罗兰也好奇的望了过去。女骑士的齐耳短发和清澈双眸都呈现出迷人的海蓝色泽，肌肤则洁白细腻宛如牛乳。她看上去美丽端庄威风凛凛，有着海精灵一族罕见的英朗气质。 然而她毕竟是个纯粹的海精灵，身高只有一米四…… 只有一米四…… 只有一米四…… 是的，威风凛凛的女骑士维克托莉亚·扬波跟她手中那口宝剑一样高。 罗兰实在很难忽视这一点，毕竟他得弯下腰才能与她对视。 太过悬殊的身高差难免有损“明珠骑士”的威严——在罗兰的衬托下，她活像一只身着盛装的……芭比娃娃。 “你说你都长成这样了，打扮的可爱一点卖卖萌就好，何必勉强自己穿重甲拿重剑担当圣武士，这画风完全不对啊！” 吐槽的欲望在罗兰心里蠢蠢欲动，即将忍不住脱口而出的刹那空中突然吹来一阵阴冷气流，不由打了个寒颤。 “好浓烈的邪气……” 明（萝）珠（莉）骑士维克托莉亚·扬波皱了下鼻子，似乎也觉察到情况不对，抬头望向阴冷气流袭来之处。 战祸牧师汪达尔骑着恐爪龙踞于冰川顶端，高举圣徽赞颂海克斯托，“暴虐之神”亦慷慨赐下邪恶的神能，化作一串串紫色冰雨拖曳着黑色毒气降落在他的敌人头上。 冰冷的雨滴打在身上竟有种灼痛感，空中弥漫着油腻阴冷的气息，罗兰吸入一口顿时感到头疼恶心。 这种诡异的场面、糟糕的感觉勾起他的回忆，禁不住脱口而出：“邪影击！” “邪影击”是一个非常特殊的4环法术，它既不属于奥术，也不在通常的神术范畴之内，而是一种诞生于邪恶本源的魔法，只有掌握“邪恶领域”的牧师才能施展这门法术。 “邪影击”的特殊之处还体现在杀伤敌人的方式上。只有善良或者中立阵营的生物会受到这种法术的伤害，越善良的生物遭到的伤害越严重，甚至还会感到恶心呕吐，反之，邪恶阵营的生物——比如那些同样处于邪影击攻击范围之内的牛头人和山丘巨人——则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罗兰阵营特殊，既非善良亦非邪恶，所以受邪影击的影响还不算严重，维克托莉亚是圣武士兼珍珠骑士，标准的善良守序阵营，遭到邪影击洗礼禁不住痛苦的弯下腰去干呕起来。 罗兰知道她停留在邪影击笼罩之下恐怕有生命危险，不假思索一把将她拎起来，顺手夹在腋下转身狂奔。 维克托莉亚有生以来从未被人如此粗鲁的对待，又羞又气奋力挣扎，然而受毒气感染体力不支，使出吃奶得劲也无法挣脱对方强有力的臂膀，气得满脸通红大声呵斥。 “你这无礼之徒！太放肆了！快放我下来！” 罗兰跑出邪影击的打击范围才停下脚步，放下维克托莉亚笑着说：“幸亏跑得快，不然你可就危险了。” 维克托莉亚瞪了他一眼，却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救了自己，既懊恼又感激，心情非常复杂。 喘了口气，她又感到头晕恶心眼冒金星，连忙按住胸口释放圣疗，生命力在恢复，可是难受的感觉依旧在。她又试着施展圣武士的超自然能力为自身“移除疾病”，结果还是徒劳，症状并没有减轻。 罗兰看着她一样样试过来，直到她拿起解毒药剂时终于忍不住了，扯出一张卷轴拍在她身上。 神术光辉闪耀过后，维克托莉亚神奇的恢复了健康。(。) 第216章斩飞龙三更完毕 “这是什么卷轴？”维克托莉亚惊讶的问。 “3环神术‘移除诅咒’。”罗兰笑着回答。 维克托莉亚闻言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头痛恶心的根源既不是伤病也不是中毒，而是潜藏在那邪恶法术中的诅咒。 “看你年纪不大，等级也不算高，怎么知道的这么多？”维克托莉亚不由换上一种略带敬佩的眼神打量罗兰，“看来凡事总有例外，长得帅的家伙也不全是草包嘛！” “呃、承蒙夸奖，实在不敢当……”罗兰哭笑不得。 这时空中传来两声尖锐长鸣，两头双足飞龙相继俯冲下来。 罗兰想都没想一把抓住维克托莉亚拎了起来，扭头就往雪堆里冲。 “你怎么又这样……太过分了！” 维克托莉亚又被他夹在腋下，痛感尊严扫地，气得两条小细腿乱蹬。 罗兰一头撞进雪堆，内部空间豁然开阔，正是之前柳德米拉带领土焢虫挖掘的坑道。 头顶接连传来两声闷响，坑洞随之震颤，大量雪粉扑簌簌落下，显然刚刚遭到飞龙撞击。 罗兰贴在洞壁上听了一下，扭头便冲了出去。 维克托莉亚被他弄糊涂了，跟上去大声问：“你要干什么？” “设法宰掉飞龙。”罗兰头也不回的说。 “这恐怕很难，你又不会飞……”维克托莉亚直摇头。 罗兰回头冲她咧嘴一笑，两排白牙雪亮齐整，“那可不一定，你看着吧。” 此时飞龙已经从他们头顶掠过，在空中滑翔一遭，再次压低飞行高度，伸展双翼准备俯冲。 罗兰迅观察了一下地形，随即开启“加靴”一阵风似的冲向对面堆满积雪的斜坡，跑到坡顶奋力起跳，噌的一下窜起将近三十尺高！ 维克托莉亚仰起俏脸望着他的背影，为这不可思议的跳跃高度感到惊讶，然而跳得再高，与那飞龙还差很远一段距离。 罗兰根本没打算一次跳跃就达到目的，跳到最高点的刹那他向前滑翔一步，踏上一支高耸的冰笋借力再次使出“天堂跳跃”，又向上窜起3o尺高。 上升途中他还抽空给自己加持了一道“克敌机先”，利用魔力回流演化出一双闪光的龙翼，达到跳跃最高点之后振动龙翼继续高飞，转眼间就冲到一头双足飞龙身侧，凌空一剑砍向那凶兽细长的颈项。 维克托莉亚的视线紧盯罗兰，随着罗兰不断拔升高度她的嘴巴也渐渐张大，最后当罗兰真的飞了起来、一剑砍下飞龙的脑袋，小小的红唇终于变成一个大大的o字，眼中满是震惊。 罗兰收回杜兰达尔，飞龙的鲜血顺着剑锋溅落如雨，尸分做两处摔落下去。 “龙翼翱翔”的持续时间与法术等级成正比，一环法术提供的魔力只够飞行6秒而已，身后龙翼光芒迅转淡，罗兰缓缓落向地面。 空中传来一声充满仇恨的长鸣，另一头飞龙盘旋着扑过来，试图为同伴报仇。 罗兰没有理睬它，自有人帮他对付这头畜生。 一束绿光破空射来，魔力化作一张力场织成的大网死死缠住双足飞龙，使它无法像平时那样展翅飞行。 红衣女巫的身影出现在空中，手持法杖冷冷注视飞龙在力场束缚下徒劳挣扎。 这个专门用来对付飞行生物的4环法术名为“束翼术”，是“大地束缚”的升级版，不仅能够禁止目标飞行，还牢牢束缚它的肢体，无论多大力气也难以挣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头摔下去。 砰！双足飞龙自千尺高空坠落下来，在雪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浑身骨头摔得粉碎，四分五裂的身体被那层亮绿色力场网兜住，勉强保持完整。 垂死的飞龙出微弱的哀鸣。维克托莉亚面露不忍，上前一剑刺进飞龙心窝，替它了结痛苦。 峡谷另一处角落，一群牛头人在汪达尔的呵斥下前去增援。 “欺愚者”卡佳裹着雪白的魔法斗篷，在隐形术的掩护下冲下山坡，悄无声息迫近一只牛头人身后，飞起一脚踢在他脖颈上，将这毫无防备的怪物踹得扑倒在雪堆里。 牛头人从宽大的鼻孔里喷出怒吼，双手撑住地面试图爬起来报复偷袭者。卡佳已然抢先一步跳到他的背上。袖口悄然滑出一溜寒芒，嗤的一声，+2锐锋血光细剑“蔷薇”深深刺入牛头人后颈骨缝，手腕一抖搅碎延髓，半精灵少女脚下那具壮硕的躯体顿时僵直不动。 附近一只牛头人觉卡佳，挥动战斧横扫过来。 卡佳一甩斗篷瞬“高等镜影术”，身旁立刻多出一条以假乱真的身影。 牛头人一斧头砍在镜影上，受惯性作用禁不住踉跄前冲。卡佳缓缓抬起手掌，奥术能量化作令人窒息的灼热气流由她掌心轰击出去。 法术极效，窒息冲击！ 砰！牛头人被冲击波轰得仰面栽倒在雪地上，张大嘴巴，艰难地吸气。 卡佳面色冰冷，上前一剑割断它的喉管，使它再也不需要呼吸。 四周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战斧反射雪光熠熠生辉，牛头人纷纷包围过来。 卡佳吐出一串咒文，迅脱下斗篷抛向空中，看上去就像她本人飞身而起。 牛头人不约而同仰头望向天空，视线全都集中在那件雪白的斗篷上，当它们意识到那只是一个简单的幻术，卡佳的真身已经躲在他们身后完成施法准备，抬手挥出滚滚浓雾。 掩饰施法，臭云术！ 掩饰施法是“欺愚者”这一职业特有的施法技巧，法术对那些措手不及的目标将获得额外的豁免难度，配合卡佳高的智力属性，被臭云笼罩的牛头人全部中招捧腹呕吐。 维格拉夫从雪坡另一侧滑下来，先是深深吸一口气，然后屏息冲进臭云笼罩区域。 强的体质使他可以长时间屏息避免吸入毒气，开启狂暴抡起大剑砍杀那些被臭云折磨得虚弱不堪的牛头人。 双方视野都受到臭云影响，最多只能看见五尺内的情况，但是维格拉夫凭借龙图腾赋予的“灵敏听觉”和“盲斗”专长，显然比牛头人更适应这种特殊的战场环境，大剑扫荡之处血肉横飞，哞哞哀鸣不绝于耳。 一口气从臭云笼罩的区域这头冲到那头，维格拉夫也数不清自己这一路冲杀过来砍死砍伤多少牛头人，回头喷出一口龙息，热浪伴随烈焰轰隆隆平推过去，将那些追杀上来的牛头人淹没在火海里，转眼间都成了热腾腾的烤全牛。(。) 第217章杀生术 “嘿，傻里傻气的大块头，别站在那里挡本大爷的路，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有多远滚多远，要么本大爷揍的你爬不起来！” “嘎？！”山丘巨人抱着一大坨冰块，正在东张西望搜索敌人，身后突然传来放肆的嘲弄，立刻吸引了他的目光，高举冰块愤怒的砸向矮人。 “哈哈！跟我玩这个，你还嫩了点！”布鲁姆大笑着抛出战锤。 精金战锤后发先至，于空中撞上冰块，砰的一声将之击碎，破碎的冰屑猛烈喷溅，糊了山丘巨人一脸。 矮人伸手接住反弹回来的战锤，脚踏跑跳靴大步狂奔，转眼间就冲到山丘巨人跟前。 山丘巨人抹去脸上冰雪，惊讶的发觉矮人近在眼前，连忙抄起大头棒朝他头顶砸过去。 巨人手中的大棒是用整根原木制成，从头到尾长达十尺，投下的阴影将矮人整个笼罩起来。 布鲁姆没有被这庞大的凶器吓阻，就地一个前滚翻惊险躲过大棒敲击，顺势从巨人胯下穿了过去。 大棒落空砸在地上，轰隆一声积雪飞扬。 布鲁姆不等巨人转身便跳了起来，回头一锤敲在他屁股上。 “哇啊！”山丘巨人怪叫着扑倒在雪地上，尾椎骨被精金战锤砸碎，剧痛使他险些背过气去。 “可恶的矮人！我要揪掉你的脑袋！”巨人挣扎着爬起来，抡起大棒再次砸向布鲁姆。 “哈哈蠢货，你的反应太迟钝了！”布鲁姆大笑着从他脚边跑过，大棒再次落空。 矮人一族在“以小博大”方面具有优良的传统，特别是在与巨人的战斗中积累发展出世代相传的独特窍门。布鲁姆尤其精通这种技巧，总是能够及时躲开对方攻击，把这庞然大物耍得团团转，累得直喘粗气，动作也变得越发笨拙。 砰！布鲁姆找到一个绝佳的机会抛出战锤，重重击打在巨人脸上。 “哇呜！！”山丘巨人惨叫一声丢下大棒，双手捂住粉碎的鼻梁踉跄后退，眼泪混合鲜血自指缝间涌出来。 布鲁姆正要趁势追击，巨人突然身躯一僵止住后退的脚步，粗壮的脖子上浮现一道血痕。 女忍者褪去隐身，仿佛一只轻盈的蝴蝶悄然贴附在巨人背上，左手扯住他的头发，右手持刀割断他的喉咙。 维罗妮卡抽回咒缚刀，膝盖顶住巨人脊背发力向后腾空跃起，折了一个漂亮的空翻翩然落地。 山丘巨人双眼圆瞪目光呆滞，如同一株折断的大树向前栽倒，恰好砸向布鲁姆。 矮人连忙将盾牌顶在头上，撑住巨人沉重的身体，结果整个人都被压得陷入积雪。 奋力推开巨人尸体，布鲁姆呸的一声吐掉满嘴冰渣，还想找那个“坑队友”的臭丫头理论一番，却已不见她的身影。 相距不远的另一处高地上，柳德米拉张弓搭箭锁定山丘巨人，不断射出密集的箭雨，迫使对方蹲在背风处不敢冒头。 过了一会儿，山丘巨人发觉对面没了动静，又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箭矢射来，猜测那女游侠已经射光箭矢，不由面露喜色，正想起身反击，脚下突然嗤嗤作响，大团水蒸气升腾而起。 “诶？这是啥玩意啊？”山丘巨人满脸困惑，憨头憨脑的蹲下去观察地面异状。 恰在此时地表突然裂开一个大窟窿，一条土焢虫窜了出来，锥形头颅好似烧红的烙铁，“噗嗤”一声戳在他的脸上。 “哇啊！！”山丘巨人顿觉眼前一黑剧痛钻心，不由自主跌坐在雪地上。 然而他马上发出一声更悲惨的尖叫，捂着屁股跳了起来，“菊花”冒出一股焦烟。与此同时，另一条土焢虫自他刚才坐下的地方冒出火红的脑袋…… “可怜的家伙，这一箭送你解脱，回归大地的怀抱。”柳德米拉挽起“寂静之弓”，最后射出一箭洞穿山丘巨人的喉咙，使他的灵魂逃离正在遭受痛苦折磨的肉身。 峡谷中的局势彻底扭转，目睹手下相继阵亡，汪达尔脸上失去镇定。 他扭头望向北方，迟疑过后强压下逃跑的冲动，挥鞭抽打恐爪龙，自山岗上冲了下去，咬牙切齿怒视那些半路杀出来捣乱的家伙，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他们。 妮基塔觉察到他的举动，正要举起法杖释放冰墙将他困住，汪达尔抢先一步完成施法准备——挥手放出大群毒虫，嗡嗡轰鸣声中将红衣女巫包围，迫使她无法专注施法。 柳德米拉距离汪达尔最近，听见飞虫嗡鸣，转身瞄准汪达尔咻咻连射。 “吾主海克斯托，至高至大统御万军！赐下神盾庇护您的仆人！”汪达尔高举邪徽狂热嘶吼，周身涌出漆黑阴冷的负能量潮流，迅速汇集在左手那面大盾之上，临时将盾牌防御力提升两倍，将迎面射来的劲矢全部弹开！ “这怎么可能？！”女游侠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匆忙收起长弓准备近战，然而手中弯刀尚未出鞘，汪达尔已经骑着恐爪龙冲到跟前，苍白手掌凝聚神能向她拍过来。 柳德米拉果断放弃拔刀空手格挡，无论力量、体型还是擒拿技巧她都远胜对面那位疯狂的战祸牧师，自信可以轻松将他自龙背上扯落下来。 然而指尖刚一触及汪达尔的胳膊，柳德米拉立刻发觉不对！一股阴冷邪恶的能量传递过来，使她感到极度危险，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掌要将她的灵魂扯出体外。 “杀生术！” 对面雪地上，“明珠骑士”维克托莉亚·扬波目睹柳德米拉被那战祸牧师一掌击飞，禁不住失声惊呼。 所有5环神术当中最令人胆寒的就是“杀生术”，这是一个源自死灵学派的即死法术，被杀生术击中的生物要么强韧豁免失败当场死亡；要么幸运的通过豁免并且足够健壮，可能保留一丝生机；要么通过豁免但是生命力不够高，还是会死于负能量造成的重创。 遭到“杀生术”打击的女游侠仿佛断线的风筝坠落下来，一路翻滚到山坡下，最后趴在雪地上没了声息。(。) 第218章神赐护盾后面还有一章 维克托莉亚匆匆跑向柳德米拉，然而一个比她更急迫的身影抢先冲了过去。 罗兰半跪在柳德米拉身旁，将他的身体翻转过来，少女脸色苍白眼眸紧闭，令他心头一阵绞痛。 勉强保持着镇静，罗兰握住她的手腕试探脉搏，手指却禁不住发抖。 好在命运女神保佑，柳德米拉还有一丝微弱的心跳，强壮的体质使她幸运的躲过死神镰刀，因重伤陷入昏迷。 罗兰连忙将剩余的“圣疗”全都注入她体内，吊住那丝微弱的生机。 “让我来吧。”维克托莉亚在他身旁蹲下，脱下铁手套，纤纤玉手按在女游侠胸口。她有12个圣武士等级，“圣疗”的效果比罗兰的更好，指尖泛动柔和光辉，将一股蕴含勃勃生机的暖流注入柳德米拉体内。 女游侠的脸庞渐渐恢复血色，睫毛颤抖，终于睁开眼睛，冲罗兰和维克托莉亚虚弱的笑笑，“看来我的运气不错，捡回一条命……” 罗兰按住她的肩膀，阻止她起身，柔声道：“别逞强，你现在还很虚弱。” 耳畔传来恐爪龙的嘶吼，战祸牧师汪达尔的身影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直到现在他还不死心，直奔维克托莉亚冲过来。 “帮我照顾米拉。”罗兰对维克托莉亚交代了一句，起身召唤坐骑。 “咦？你怎么骑这种马！”维克托莉亚看到罗兰召唤出一头性情暴烈的炼狱驹，吃惊地瞪大眼睛。 “能跑能跳就是好马。”罗兰纵身上马，一抖缰绳冲向汪达尔。 “当心他的杀生术！”维克托莉亚望着他的背影大声叮嘱。 “那东西杀不了我！”罗兰面不改色，纵马挺枪迎着汪达尔和他的座龙发起冲锋！ “命运之瞳”使他可以看清对方属性，汪达尔感知20，5环杀生术的豁免难度也是20，而他的强韧豁免为+18，拍上一道防护邪恶提升2点豁免，最终检定结果必然超过20，也就是说“杀生术”注定无法对他造成即死效果，至于附带的10d6点伤害，更不可能对处于满血状态的他造成致命伤。 同一时间，汪达尔也发觉一位年轻的骑士迎着自己冲了过来。嘴角浮现一抹狞笑，骑在龙背上完成施法准备，手掌一抬，罗兰前方地面立刻冒出一大片石刺，如果他继续冲锋，马蹄必将被尖锐的石刺割伤。 通常骑马冲锋最怕这种突然出现的特殊地形，但是罗兰并不在意，行动自如戒指激发魔力光辉，将他与炼狱驹笼罩在金色结界中，马蹄踏过遍地石刺如履平地，恍若一道黑色闪电冲向汪达尔。 汪达尔看到这一幕下巴差点掉下来，震惊得无以复加！黑马银枪的骑士近在眼前，他已经无法静下心来施法，只得硬着头皮抄起盾牌和链枷，吼出暴虐之神的名号为自己壮胆。 “吾主海克斯托，为您的仆人赐下神力护盾！” 漆黑的负能量凝聚在盾牌之上，为汪达尔带来些许自信，挥舞着链枷砸向罗兰。 罗兰对汪达尔的举动付之一哂，命运女神赐予选民的神力自他体内涌现出来，化作一颗巨大闪亮的十字徽记为他校准下一击的准星。 克敌机先！ 无畏冲锋！ 破邪痛击！ 唰！与汪达尔擦身而过的刹那罗兰猛然刺出骑枪，人与战马在此刻融为一体，全部动量透过雪亮枪锋施加于一点，突破之势不可阻挡！ 在这巨大的冲击力面前汪达尔经过神力加持的盾牌并不比纸板更坚固，+2无畏骑枪悍然洞穿盾牌，罗兰双臂发力压紧枪柄，顺势将汪达尔从龙背上挑落下来，摔在地上一路泼洒鲜血翻滚出去，最后仰躺在雪地上，两眼直勾勾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带着满脸不甘停止了呼吸。 失去主人的恐爪龙吓得长嘶一声落荒而逃，仓皇的背影迅速消失在风雪尽头。 罗兰翻身下马，循着潜能波动走向汪达尔的尸体，一把扯下他颈上那块象征海克斯托信仰的铁牌，手指发力旋开机关，从夹层中抽出一张薄薄的人皮纸，上面写满细小的文字。 “《神赐护盾》……”罗兰鉴定过后确认这是一门神力专长，通过消耗1次驱散或呵斥亡灵，将神能灌输在盾牌上，临时获得等同于魅力修正的加值。 这门神力专长提供的防御加值可以跟盾牌本身的防御叠加，具体加值由魅力决定。那么显而易见，充分发挥“神赐护盾”的作用需要满足两个条件——有一面好盾，并且魅力够高！ 罗兰的+2重型钢盾本身有4点防御，26的魅力额外提供+8修正，激活“神赐护盾专长”，可以临时将盾牌的防御力提升到12，这个数字只能用夸张来形容——就连传奇乃至神器盾牌，也不见得能够提供这么高的防御力！ 罗兰唇角浮现笑意。防御本来就是他的强项，“神赐护盾”将使这一优势继续放大，综合防御突破40大关。坦率得说，除了传奇级别的强者，任何试图在近战中对他造成伤害的人都需要不止一点好运气。 经过连番血战，罗兰的潜能积累到23度，抽取4度潜能将手中的奥义书化作尘埃，“神赐护盾”随即出现在他的专长列表当中。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维克托莉亚走了过来。 罗兰回头仔细端详这位瓷娃娃般白皙娇美的女骑士，发觉她的武器和防具都是沿海地区特产的稀有金属“珍珠钢”锻造而成。 +4伏波铠甲镌刻着精美海浪和鱼形花纹；+3珍珠钢鸢盾上绘有扬波家族的家徽和象征其信仰的海豚；手中那柄+3神圣避水珍珠钢重剑名曰“明珠”，的确剑如其名泛动着珍珠般迷人的光泽，维克托莉亚·扬波的封号“明珠骑士”便因此剑而来。 她这一身高等魔法装备在阳光与冰雪的映衬下闪耀着银蓝光辉，娇小的身体里仿佛浓缩着一种名为“白富美”的气势，使她的形象陡然高大起来。 被陌生男人这样近距离放肆的打量，维克托莉亚感觉有点不自在，扬起下巴傲慢地问他：“你是头一回见海精灵么？” “的确未曾见过像你这么……嗯，袖珍的精灵，听说你们海精灵回到水中会长出尾鳍，就像美人鱼？” “哈哈！这种老掉牙的谣言你也信！”维克托莉亚摆手嗤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人鱼那种敏感软弱的生物哪里配跟我们海精灵相比，对了，你是谁啊？是我姐姐派你们来的吗？” 罗兰摇头一笑，“我叫罗兰·寇拉斯，是从南方来的旅行者，我和我的同伴在旅途中邂逅卡佳小姐，从她口中得知你被困在白龙峡谷，激于公义特来营救。” 维克托莉亚对他的答复非常满意，特别是“公义”二字深合她的心意。 “你是一位可敬的骑士，而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客套话不多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凡是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女骑士豪迈的口气跟她娇小的形象反差强烈，但是没有人会怀疑她的承诺，因为她是扬波商会的二当家，北方海精灵的小公主。 罗兰闻言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嘴上说什么“出于公义前来营救”，不过是客套话，如果维克托莉亚不领情，他这趟就算白忙活了。 既然对方领情，接下来就可以聊一些比较深入的话题。 罗兰对白鸥港的情况很感兴趣。既然有志于统一远东大地，他就不可能忽视扬波家族在白鸥港乃至整个北海湾地区的影响力。从这个角度讲，他有机会通过维克托莉亚为寇拉斯军谋求一个强有力的盟友，由此打通海上贸易渠道。 正思索时，背后突然响起高亢的号角声，杀伐之意若有实质。罗兰脸色微变，回头望向号角传来之处。 风雪弥漫的山岗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大群黑盔黑甲的武士，尽皆背负大剑跨骑座狼。 在这支黑色军团中央站立着一个同样身披漆黑重甲、背负大剑的巨人，魁梧的身躯超过十八尺高，站在那里俨然一座高耸的山峰。(。) 第219章黑龙与红龙第三更 “快看山上那些家伙，也是战祸信徒？”维罗妮卡搀扶着还有点虚弱的柳德米拉，望向山岗上那支突然现身的黑色骑兵。 维格拉夫遥望山岗，深吸一口气，脸色格外凝重：“不……那是雅科夫和他的半黑龙兽人兵团，他们比战祸信徒更危险。” “雅科夫……你是说‘龙之眼’那个黑龙将军雅科夫？”罗兰听说过这个名字，传说此人是黑龙与云巨人的混血儿，从山岗上那人庞大的身材来看，的确体现出云巨人的特征。 “就是那个雅科夫，‘龙之眼’没有人比他更强壮，也没有人比他更残暴。”维格拉夫反手握住剑柄，低声提醒同伴：“雅科夫和他的黑兽人兵团所到之处，向来不留活口，大家准备分头突围，谁能活下来……就看天意了。” 罗兰轻轻摇头。他不认为分头突围是一个好主意，对方的狼骑兵擅长雪地追踪，孤身逃亡之人最终只会被各个击破。 然而联手突围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实是敌众我寡，己方还刚刚经历过一场苦战，体能几乎耗尽，在这种局面下与对方硬拼胜算不大。 山岗上，黑龙将军雅科夫也在观察罗兰等人的动静。对方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逃跑，这有点出乎他的预料。 “呸！什么狗屁‘战祸堡垒’，全是一群草包，那帮邪教徒光会吹牛皮，结果连几条杂鱼都搞不定，反倒被杀了个精光，真是笑死人了！”黑兽人兵团的副指挥官尤先科轻蔑的啐了口痰。 雅科夫淡淡撇了他一眼，没有做声，用力咀嚼着口中的烟草。 雅科夫知道自己是一个脾气暴躁容易冲动的人，所以他喜欢咀嚼烟草，这种辛辣苦涩的口感能够帮助他控制脾气冷静思考。 他也知道汪达尔那伙人绝不是尤先科口中的“草包”，不是汪达尔太弱，而是山下那群年轻人太强，至少比他们这个年龄段应有的实力强出一大截。 “这就是所谓的“后起之秀”吧？”雅科夫由后起之秀这个词联想到一个人，心里禁不住窜起一股怒火。 他“呸”的一声吐掉烟草，反手握住背后那口铁塔般庞大、沉重的巨剑。 唰！黑兽人们亦整齐划一的拔剑，只等雅科夫下达总攻指令，便催动座狼发起集团冲锋，挥剑将那些渺小的劣等生物剁成肉酱——就像他们往常所做的那样。 然而雅科夫没有下令总攻，维持着拔剑的姿势，微微眯起眼睛，凝视前方虚空，脸上流露出警惕的神色。 嗡！虚空中一阵魔力激荡，银色法阵缓缓张开，一条令人惊艳的身影从中传送过来，展开龙翼翱翔在雪山上空，冷漠目光投向雅科夫与他的黑兽人大军。 这位神秘来客身穿女式秘银全身甲，龙首造型的头盔与面甲遮住她的真容，披着一袭火红灿烂镶嵌金边的魔法斗篷，秘银手套裹着修长的柔荑，随意将一柄造型古怪的武器扛在肩头，一面镌刻提亚马特徽记的鸢盾仿佛拥有生命，悬空环绕女主人缓缓转动。 雅科夫面色阴沉，保持拔剑姿态活动了一下粗壮的脖子，骨节咔咔作响。 “安德莉雅，你拦在我面前想干什么？” “我来奉劝你一声，别动下面那些人。”面甲背后传来女子清冷的话语。嗓音听起来年纪不大，却有一种傲视众生的霸气自然流露出来。 雅科夫嘿嘿冷笑：“奉劝我？安德莉雅，你是认真的吗？” “你最好当我是认真的。” “如果我不听你的劝呢？” “你敢动下面那些人，我就杀光你的黑兽人。” 安德莉雅冷漠的语调没有丝毫情绪流露，仿佛在叙述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雅科夫却不能把她的威胁当做耳旁风，因为他心里清楚，这个疯狂的女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红龙将军”安德莉雅是五色龙将中资历最浅的，年纪也是最轻的。早在她来到巨龙要塞之前，黑龙将军雅科夫是“龙之眼”公认实力最强的将领，地位仅次于“龙王”马尔斯。自从安德莉雅强势崛起，他的地位日益受到这位后起之秀的威胁，这让他非常不爽。 雅科夫不是没有考虑过除掉这个竞争对手，可惜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战胜安德莉雅，哪怕站在敌对的立场他也必须承认——这疯女人是他平生仅见的超级天才！ “今天这笔账我记下了，安德莉雅，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骄横付出代价！”强压下满腔怒火，雅科夫一挥手，率领黑兽人兵团撤下山岗。 安德莉雅目送他们远去，轻声叹了口气，随即收拢魔力幻化的龙翼降落下去，转身面对罗兰等人。 近距离观察这位凶名远播的“红龙将军”，罗兰不禁暗自咋舌。 刚才见到维克托莉亚的时候，对方那身华丽的装备就让他艳羡不已，然而跟安德莉雅相比，维克托莉亚倒显得寒酸了。 借助命运之瞳，罗兰看出安德莉雅身上穿的那套华丽的银色甲胄是+5秘银加速全身甲，环绕在她身旁的是一面+5舞空重钢盾。至于她手中那柄大型重十字镐，乃是提亚马特的神授武器，身上披的红色斗篷也有神力屏障阻断命运之瞳，不是传奇装备就是神器——刚才她赖以飞翔的龙翼就是那件斗篷幻化出来的。 这时安德莉雅摘下头盔，火红的长发如同瀑布流泻，美丽的脸庞立刻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龙族基因在她身上体现的并不显著，狭长的凤眸与挺翘的鼻梁加强了她的冷傲气质，令人不敢心生邪念。 安德莉雅的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维格拉夫脸上，眼神变得格外柔和。 “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分开已经五年了，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可不可以找个安静的地方陪我聊聊？” 维格拉夫唇角紧抿一言不发，心情似乎非常复杂。 沉默许久，他终于开口：“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既然命运促使我们走向不同的阵营，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220章焰击之安德莉雅 听了维格拉夫的话，安德莉雅眼中浮现一抹痛心的黯然，然而她很快又恢复高傲神态。 “既然不想谈私事，那就聊聊公事，等你回到基特兰德城，记得代我转告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他们的处境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现在投靠‘龙之眼’还有一条活路，否则待到‘龙之眼’与‘战祸堡垒’联合起来，所有基特兰德人都将面临一场浩劫。” 维格拉夫皱了下眉，冷冷反问：“你已经不再是基特兰德人了，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思？” 安德莉雅俊俏的脸庞抽搐了一下，似乎内心受到刺痛，垂头叹息：“维格拉夫，你这样冷酷的对待我并不公平，我身体里也流淌着基特兰德人的血，我跟你一样出生在基特兰德城并且在那里长大，我当然不想看到故乡毁于一旦，所以才提出忠告。” “那么假如有一天我们基特兰德人为了保卫家园不得不反抗’龙之眼’的侵略，你打算站在哪一边？”维格拉夫的反问愈发尖锐，流露出内心积郁多年的怨气。 安德莉雅尴尬的避开他的目光，丰满的胸脯剧烈起伏，过了许久才勉强平静下来，换了一种规劝的口吻对他说：“你的思想走进了死胡同，为什么不把眼光放的长远一点？你是基特兰德人没错，可你身体里也流淌着巨龙的血液，这使你拥有更强大的力量，可你并没有因此获得与之相称的权力和尊重，反而被城里那些弱者歧视，难道这就公平？” “我们的确曾经因为龙脉受过不少歧视，可如今基特兰德城在贝奥武甫大人的管理之下已经不同以往，城里的气氛比从前宽容多了，人们因为能力与德行赢得尊严，不再因为血统遭受歧视，如果你不信，随时可以回来看看。” 维格拉夫的话引来安德莉雅一阵冷笑。 “你太天真了，贝奥武甫夫妇收养你只不过是出于收买人心的需要，显示他们能够宽容的对待任何人，哪怕只是一个可怜的龙脉孤儿，你自认为的道理也不过是他们灌输给你的谬论，被催眠而不自知！我当然会重返基特兰德要塞，但不是现在，而是以征服者的姿态，至于你……如果想知道什么是更好的生活，就随我去巨龙堡看看。” 维格拉夫没有被她驳倒，以更为激烈的语言捍卫他的偶像：“安德莉雅，别再自欺欺人了！这些年来你的所作所为无非助纣为虐，你有什么资格批评贝奥武甫大人？你觉得自己比那些没有龙脉的人更高贵，可在雅科夫那样的半龙一族眼中龙脉又算得了什么，你不也是被歧视的对象？” “你……真是愚不可及！”安德莉雅被他驳斥的无话可说，愤然一甩斗篷，开启“任意门”走了进去。 维格拉夫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魔力漩涡之中，紧攥的拳头颤抖不已。 罗兰在旁边听维格拉夫和安德莉雅交谈，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旁敲侧击的问他：“红龙将军安德莉雅跟你的关系，似乎很不一般？” 对他的问题，维格拉夫给出坦率却又沉痛地答复：“她是我姐姐。” 罗兰没有继续追问姐弟俩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弟弟在基特兰德要塞参军入伍，姐姐却成了敌对组织的将领。 他知道维格拉夫不喜欢这个话题，这个年轻人需要一个人静静。 维克托莉亚还有两名亲卫被困在山谷里，罗兰陪同她和卡佳进入隧道，把那两个被伤痛与寒冷折磨的奄奄一息的精灵游侠营救出来。 米哈伊尔的车队随后赶到。考虑到这一带处于黑龙将军雅科夫的势力范围，大家都不敢多做停留，强打精神继续赶路，直到傍晚时分抵达一处村落才松口气，在这里驻扎下来补充食物，稍作休整。 第二天清晨，罗兰像往常那样准时醒来，在简陋的木板床上跪坐祈祷，准备好今天可用的神术，起床洗漱了一下便推门出去散步。 在这个季节，北方高纬度地区天黑的很晚、亮得很迟，习惯在平原上生活的罗兰看到天边只有一丝细微的晨光还有些不适应。 宿舍前方是一大片铺着煤渣的空旷场地，专门用来安置车辆和牲口。商队的拖车排列成整齐的矩形方阵，围出一处类似天井的空间，中间是一堆即将燃尽的营火，煤灰里偶尔闪出暗红的火星。 小村没有像样的旅馆，商队只好在煤矿工人简陋的窝棚里借宿。这附近的煤矿在全盛时期每天可以出产500吨优质煤炭，上千名矿工在此工作。 由于频繁受到战祸信徒骚扰，如今采掘煤矿变得利润微薄，十家矿场有八家撤资，失业的矿工也只能卷起铺盖返回城里讨生活，当初为千人规模而设的宿舍也随之败落，倒是为往来商旅提供了足够的空床以供借宿，每张床铺每晚只收2个铜板。 经营宿舍的村民就是靠着这点租金勉强维持生活，昨天罗兰去村公所参观的时候，一位长者向他诉苦：“近年来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年轻人都不想待在村里受苦！没办法，日子不太平，做什么都不挣钱，还要忍受那群该死的强盗盘剥，翻过年要是没有好转，最后两家矿场也要裁撤，我们煤山村就是为煤矿而设的，要是不开矿了，我们这个村子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大家都打算搬进城去，至少那里更安全。” “老人家，您进了城打算投奔谁？”罗兰问他。 “我小儿子在城里当兵，日子过得还算可以，大儿子身体不好，找不到工作，老婆也跑了，我只能指望小儿子了。” “城里工作很难找吗？” “非常难，”老人苦恼的摇摇头，“没有积蓄的话很难在城里生存下去，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除了当兵几乎没有别的出路，我大儿子也当过兵，受了重伤被迫退役，只能靠一点点可怜的抚恤金过活。” 接着，老人又絮叨着回忆从前的好日子。 “我年轻的时候不是这样，那时候兽人王国已经垮台了，‘龙之眼’还没有扩张到这一带，北地难得太平，到处都是铁矿，煤矿，林场，牧场，到处都要招工人，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红火兴旺的味道，让人心情振奋，有把子力气还愁找不到活？哼，那时候我每天能挣3个银币！现在……嘿，别提了，都是那些强盗闹得！什么战祸堡垒，龙之眼，全都该下地狱！” “城卫军不管吗？” “呵呵，城里那些老爷光会说，我是没见他们出兵剿匪，旧神的牧师早就靠不住了，只知道骗吃骗喝，哪管老百姓的死活。” “我听说贝奥武甫领主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您对他印象如何？” “我都没见过这位尊贵的大人，哪知道他是好是坏？再说了，他毕竟新上任没几年，现在也看不出什么，倒是听说这位大人打算举办一次空前盛大的比武大会，这有什么用啊？还不就是好大喜功，劳民伤财，有这些钱不如平均发给所有基特兰德人，我也能落到点实惠。”老人愤愤不平的抱怨着。 唰！天井对面传来强劲的破风声，打断罗兰的思绪。 他踩着疏松的煤渣路走过去，只见一条矫健身影背对篝火站立，腰杆仿佛笔直的标枪，****的脊背上浮现红龙图腾，单手握持九尺巨剑，不断重复一个简单的动作——高举过顶、猛力挥下，空中随之爆发剑气轰鸣。(。) 第221章姐弟第二更，还有一章 罗兰停下脚步，旁观维格拉夫练剑。 维格拉夫将巨剑换到左手，持续同样的挥砍动作，永远保持一秒钟挥出一剑的节奏，如同一台永不疲倦的钟表。 直到左右手都重复挥斩一千次，他才停下来擦把脸。 “维格拉夫，我没有打扰你练剑吧？”罗兰走上前问他。 “当然不会，之前您的指点令我受益良多，正在回味揣摩。”维格拉夫恭敬的说。 罗兰忍俊不禁：“你真的这样想？我还以为你在想念姐姐。” 年轻的龙脉武士顿时脸庞涨红，难为情的抓抓头，低声说：“也有想过安德莉雅的事情……” “可以跟我聊聊你们姐弟的故事吗？”罗兰背靠拖车坐下。 维格拉夫沉默须臾，脸上浮现感伤的神色。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和姐姐都是孤儿，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基特兰德妇人，二十年前被‘龙之眼’的匪徒强暴过后生下我和姐姐，我们虽然是孪生子，但是很可惜……性格与才能完全不在一个层面，姐姐无论哪方面都比我出色太多，性格也更要强，从小就被视为天才，母亲病逝之后，全靠她把我拉扯长大。” “我发现安德莉雅是一位提亚马特牧师进阶的‘天命斗士’，拥有媲美传奇强者的实力，她小时候也是这样出类拔萃？” “没错，作为凡夫俗子，我是很难理解姐姐那样的天才，人人都知道旧神牧师已经不能再获得神术了，可是安德莉雅例外，作为曾经的莫克什信徒，她11岁晋升牧师之初就获得了神术，成为全城瞩目的新星，15岁那年她击败众多成名多年的强者赢得比武大会冠军，被人们称为‘神之选民’，公认前途无量，然而美貌与才能给她带来的只有灾祸，因为拒绝奥列格求婚遭到记恨，被污蔑为龙之眼的间谍身陷牢狱……” “奥列格？” “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的儿子，贝奥武甫大人返回基特兰德之前，谢尔盖将军是城卫军的首领，城里最有权势的男人，同时也是旧神信徒的领袖。” “纨绔子弟强娶天才少女，这是一个俗套的故事，结局恐怕并不美好。”罗兰暗自感慨。 “我姐姐当时还是莫克什牧师，她不敢相信同为女神信徒的谢尔盖父子会这样对待她，她曾在牢狱中苦苦祈求女神拯救，惩罚谢尔盖父子的暴行，然而让她失望的是莫克什漠视她蒙受冤屈毫无表示，就在那时候，安德莉雅对自己的信仰产生怀疑，怀疑自己的神术真的是莫克什赐予，亦或来自另一位更伟大、更公正的神祇。” “那天晚上，安德莉雅丢弃莫克什圣徽，试着向那个原本在她心目中无比可憎的名字发起祈祷，然后……她获得了回应。” “提亚玛特？”罗兰猜到了答案。 维格拉夫沉痛地点了下头，“长期以来，我的姐姐被自己出众的才能所迷惑，她以为自己是莫克什在人间最后的使徒，事实上她错了，真正赐予她神术的不是莫克什，而是隐藏在她潜意识中的提亚玛特。” “发觉这一真相之后，悲愤的安德莉雅毅然改换门庭，晋升为恶龙女神的‘天命斗士’，随即重创试图强暴她的奥列格，在那个无耻之徒脸上留下一道永远无法消除的疤痕，使他被迫戴上面具遮掩丑态。” “安德莉雅闯出牢狱，带着我连夜逃出基特兰德城，她遵循提亚玛特的指引，要带我去巨龙要塞，半路上谢尔盖带人追杀上来，我和姐姐被迫分头逃亡，安德莉雅最终成功抵达巨龙要塞，后来成为红龙将军；我的运气也不错，逃亡途中邂逅从新大陆游历归来的贝奥武甫和娜塔莎两位大人，多亏他们庇护我才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 维格拉夫一口气道出心事，感觉畅快多了。 他没有多说这些年来谢尔盖父子对他的敌视和打压，但是罗兰不难想象出来，他的处境恐怕不会太安逸。 “今天多亏你姐姐出面，否则我们都难逃脱黑龙将军的毒手，由此可见她虽然投靠了‘龙之眼’，却没有忘记你这个弟弟，心里还挂念着你。” 罗兰这些话给维格拉夫带来些许安慰，不过想到姐姐的处境，他也高兴不起来。 “其实安德莉雅并不像表面上那样风光，她在巨龙要塞的处境比我在基特兰德城更艰难。” “这又从何说起呢？”罗兰诧异地问，“安德莉雅身为红龙将军，地位只在龙王马尔斯之下，还深受提亚玛特宠爱，还有谁能为难她？” “问题是‘龙之眼’也不是铁板一块，内部存在‘半龙’和‘龙脉’两个阶层，由于半龙阶层在血统上更接近真龙，有着天生的优越感，对龙血较为稀薄的龙脉阶层很是不屑，认为后者是劣等种族，因此两大阶层并不和睦。” “黑龙将军雅科夫是半龙一系的首领，他主张扶植战祸堡垒对抗基特兰德，我姐姐作为龙脉一系的领袖则明确反对与战祸信徒联合，至于其他三位将军，目前尚未明确表态，然而他们毕竟也是半龙一系，恐怕最终还是要倒向黑龙将军，到那时候必将爆发一场席卷整个北地的大战，安德莉雅无力阻止这场悲剧，甚至还将被迫与我兵戎相见。”维格拉夫痛心地握紧拳头，说不下去了。 罗兰同样陷入沉默。他知道所谓“半龙”与“龙脉”都是拥有真龙血统的生物，无论主动抑或被动，这种血统都来自他们的祖先，并且在代代遗传中不断衰减。 两个阶层的差异在于血统的构成。 半龙一族继承的龙血比较多，外貌具有鲜明的龙族特征，比如生有尾巴、犄角以及遍布周身的鳞片，大体型半龙生物还拥有龙翼。 龙脉一族则相反，只有非常稀薄的真龙血统，几乎看不出龙族特征。拿安德莉雅和维格拉夫姐弟来说，看起来跟普通人类没有多大区别。 巨龙血统不止体现在外观，龙脉生物和半龙生物在天赋上亦有明显差别。这个问题三言两语很难说清，罗兰觉得用游戏中的数据来表达会更明确。 龙脉生物天生力量、体质、魅力+2，天生防御+1，这样的天赋已经非常出色了。但是半龙生物更为强大，天生力量+8，体质+2，智力+2，魅力+2，天生防御+4，免疫麻痹和睡眠魔法，还能像真龙那样喷吐龙息！ 天赋的差距直接导致同等级别的半龙生物普遍比龙脉生物更强大，这正是两大阶层矛盾的根源所在，毕竟龙脉一族也是很骄傲的，而且占据人数优势，并不甘心受少数半龙贵族欺压。 “龙之眼”红、蓝、绿、黑、白五色龙将，蓝、绿、黑、白四大将军都出身于半龙阶层，唯有安德莉雅来自龙脉阶层。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可想而知，不管安德莉雅本人是否情愿，这位年轻的“红龙将军”必将成为龙脉阶层反抗半龙阶层压迫的一面旗帜。(。) 第222章权力的游戏第三更 “维格拉夫，关于你姐姐的事，其实没有必要太悲观，人们从孩童长大成人，再到垂暮之年，思想和立场总是会因为环境的改变而改变，手足亲情却永远不变，我相信总有一天安德莉雅还会回到你的身边。” “罗兰先生，听了你的话我心里好受多了，不过……安德莉雅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她也认为我现在的选择很幼稚，认为有一天我会幡然悔悟，抛弃自己作为人类的立场，回到她身边，成为‘龙之眼’的一员？” 罗兰哑然失笑。维格拉夫这小子不愧是龙族的后代，跟那些头脑简单的基特兰德蛮子不一样，懂得换位思考，以己推人。 好在他刚才那番话并不是单纯的安慰。 “维格拉夫，你的思考方式是正确的，但是你忽略了现实因素，那就是你和你姐姐所处的环境、承受的压力并不一样，她作为龙脉一系的领军人物，在龙之眼内部势必受到四大半龙将军的排挤打压，龙王马尔斯出于平衡派系力量的目的将她提拔为红龙将军，但是马尔斯本人现在也自顾不暇，万一这老龙有个三长两短，还有谁能压得住四大龙将？你姐姐在龙之眼还呆得下去？龙脉与半龙两大阶层必然爆发激烈冲突，最终走向分裂，安德莉雅所代表的龙脉一族为了在重重重压之下谋求生存空间，必然要寻求外界支持，到那时候，她就会想起自己终就还是一个基特兰德人。” 维格拉夫吃惊的瞪大眼睛：“你当真认为龙王马尔斯会出问题？做出这样大胆的推测，到底有什么证据。” 他的反问可谓一针见血。 罗兰上述推理的根基就是马尔斯这棵为“龙之眼”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因为某种因素轰然倒下，反之，龙王不倒，龙脉和半龙两大阶层的矛盾就不会公开激化，后续推测也就成了空想。 罗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敢吐露当初瓦莲京娜告诉他的那件事——包括瓦莲京娜本人在内，三位传奇强者秘密前往星界，跟踪正在探索“鳞甲天”的马尔斯，寻找机会将之击杀。 “我们不能再提那个名字，否则有可能被预言法术感知，维格拉夫，你只需要回想一下，最近一段时间你可曾听说过那个人的动向？” 维格拉夫略作思索，不由变了脸色。的确如罗兰所说，最近几个月都没有马尔斯的消息流传出来，非但如此，就连“龙之眼”的五大将军也低调了很多，有意无意的收缩势力范围，以至于凸显出战祸堡垒的嚣张气焰。 听罗兰暗示过后，他才猛然发觉这情况很不正常，马尔斯恐怕已经离开了远东。 “罗兰先生，这件事很重要，我要尽快向领主大人汇报！” 罗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不要太过激动。 “既然说到你的领主大人，我们就来聊聊他吧，其实我这次访问基特兰德，主要目的就是代表我的父亲鲁道夫·寇拉斯拜访贝奥武甫大人，希望借此机会使基特兰德人与寇拉斯军团结为盟友，然而昨天我在这村里访问当地百姓，调查结果显示贝奥武甫大人在基特兰德城的地位似乎并不那么稳固，这让我有些担心，难道城里还有别的势力能够挑战领主权威？” “这个……领主大人很受基特兰德人爱戴，如果非要说谁对他心怀不满，大概只有以谢尔盖父子为首的旧神系信徒了。”维格拉夫字斟句酌的回答。 “哦？我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可不可以说得更详细一点。” 罗兰继续旁敲侧击，维格拉夫没有多少心机，在他不动声色的打探之下讲述起基特兰德人内部的权力斗争。 这场关于权力的游戏，既是利益冲突，也是信仰之争。 贝奥武甫原本也是旧神的信徒，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莫克什、维列斯和佩伦等蒙昧时代诞生的原始神祇已经被新神系取代，几乎不再回应信徒的祈祷，在瓦雷斯位面的影响力迅速衰退，其教条也变得不合时宜，信仰者日渐稀少。 这样的神祇注定要被淘汰，无非是迟早的问题。 基特兰德人可以仅仅出于习惯继续崇拜旧神，旧神的牧师们也可以凭借余威继续作威作福，然而这都无法掩盖一个残酷的事实：基特兰德人想在群狼环伺的露西亚山区生存下去，离不开众多施法者的支撑。 基特兰德人天性淳朴，教育水平比较低，大多缺乏学习奥术的天赋和条件，从前依赖牧师施法，如今牧师已经无法从旧神那里获得神术，接下来怎么办？这是一个残酷的问题。 贝奥武甫很早就觉察到这一隐患，并且为此深感忧虑。他在家乡找不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出路，便经由白鸥港出海去新大陆历练。 在新大陆游历期间，他经历了许多冒险，并且最终寻得灵魂的归宿。 游历十年后贝奥武甫返回故乡，已然成为“力量之神”寇德的虔诚信徒。 身为一名“寇德斗士”，他既可以像传统基特兰德人那样在战斗中进入狂暴状态，也可以像圣武士那样打击异端神恩加护，他的祈祷总是能够得到力量之神回应，为他赐下神术，甚至狂暴的时候也可以施展神术，这样一位锋芒毕露的勇士回到故乡，岂能甘于平庸？ 基特兰德人有着尚武的传统，每隔四年都要举行一场盛大的比武大会，冠军不仅能够赢得全城男女的崇拜，还有机会角逐领主宝座。 贝奥武甫在前往新大陆游历之前就曾击败谢尔盖赢得过一届冠军，而在他游历期间，谢尔盖也赢得一届冠军，第二届打算力捧他的儿子奥列格上位，所以并未参赛，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奥列格在决赛中输给了安德莉雅，让他很没面子。 安德莉雅逃离基特兰德城之后，谢尔盖成了呼声最高的领主人选，只要再赢得一次比武冠军，他就可以毫无争议的登上领主宝座。 然而贝奥武甫的回归粉碎了他的野心，凭借压倒性的优势，他再次击败老对手夺回冠军奖杯。 一个新的冠军或许不值得大惊小怪，然而这位返回故乡的勇士还能施展神术就由不得人们淡定了。 凭借冠军带来的声势，贝奥武甫迅速崛起，赢得多数基特兰德人支持成为新任领主。 在那之后，基特兰德人的信仰发生激烈转变，寇德大圣堂取代旧神的庙宇成为人们最常驻足膜拜的地方，神的眷顾重新回到这座城市。 没有什么布道词比神术更具说服力。越来越多年轻人皈依力量之神，寇德牧师们紧密团结在领袖贝奥武甫周围，成为抵抗龙之眼入侵的先锋队。 时至今日基特兰德人普遍改信力量之神，除了莫克什的信徒还在坚持举行那些血腥的祭祀，旧时代的众神大多只剩民俗意义：当地人向游客介绍格瓦斯来历的时候会提一提维列斯，春天第一场雷雨来临时念叨念叨佩伦，而当他们真正需要帮助的时候，心里想的、口中念的都是“赞美吾主寇德”。 并不是所有人都乐于接受上述转变。 以谢尔盖为首的莫克什信徒无法再像从前那样作威作福，失落与不甘的情绪使他们走到一起报团取暖。这股力量如同凶险的暗流，只待时机成熟便会呼啸而起以图复辟。 “罗兰先生，城里的情况大致如此，你还有什么想了解的？”维格拉夫问。 “最后一个问题，我想觐见贝奥武甫领主，说服他与寇拉斯军联手对抗‘龙之眼’的压迫，我想请你站在局外人的立场，替我分析一下，达到这个目的有多大可能性？” 维格拉夫很喜欢跟罗兰聊天。特别是罗兰与人交流的风度令他禁不住为之倾倒，那不是什么华丽的词藻，不是装模作样的贵族腔调，不是无事献殷勤的吹捧，更不是交浅言深的唐突，罗兰在对话过程中非常注意一个细节，那就是尊重对话者的智力水平、生活经验以及对未来的判断，以坦诚的态度指出分歧谋求共识。 认真思索了许久，维格拉夫决定对罗兰实话实说。 “恕我直言，你要做好吃闭门羹的思想准备。” “为什么呢？” “因为你所说的寇拉斯军团，或许在南方很有影响力，然而在我们北地……实在是没有多大名气，我们基特兰德人有一个普遍存在的偏见，就是向来瞧不起矮小孱弱的南方人，贝奥武甫大人恐怕也难以免俗。” 罗兰轻轻点头，继续问他：“那么你觉得我应该怎样做，才能让贝奥武甫领主高看一眼？” 维格拉夫咧嘴一笑，露出雪白健康的牙齿。 “在北方流传着这样一段谚语：如果你想说服一个基特兰德蛮子，不要试图跟他讲道理，最好的办法就是揍他一顿；如果你想说服所有基特兰德人，最好当着他们的面把他们当中最强的那个揍趴下。” 罗兰眼睛一亮：“比武大会？” 维格拉夫笑着点了下头：“如果你能在即将开幕的比武大会上赢得荣誉，使贝奥武甫大人刮目相看，我想接下来的交涉将会变得非常顺利。”(。) 第223章基特兰德要塞 离开煤山村之后商队继续前进，接下来的旅行没再遭遇什么意外，沿途的村镇渐渐多起来，道路环境也大为好转。 在行程问题上罗兰与米哈伊尔发生了一点小小的争执。 米哈伊尔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现在只想尽快赶到城里交割货物，维克托莉亚等人也有相似的想法。 罗兰却不想这样走马观花。他来到北方一是为了外交活动，二是为了考察民情，后者在他心里的重要性还要更高一些。 首先必须承认，要塞是考察的重点，毕竟城市中的居民在基特兰德总人口中所占的比例超过了一半，但是城市外围的村镇和矿山同样不可忽视，不了解这些村民和矿工的生存状态，也就不可能深刻认识到基特兰德人所面临的困境，那么他写给父亲的调查报告，为谈判准备的基本材料，都将变成纸上谈兵的空话。 最后罗兰决定提前与商队告别，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旅行，为此他需要寻找一个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这个小小的要求米哈伊尔还是能够满足的。 罗兰原以为米哈伊尔会派给他一个普通的伙计，没成想维格拉夫主动留下来给他带路。 “你是商队的佣兵队长，擅离职守不大好吧？”罗兰诧异地问他。 “这里距离要塞守备区已经很近了，城卫军会定期过来巡逻，路上没有什么风险，我跟着也没意思，米哈伊尔大叔同意我留下来。” 听他这样说，罗兰也就不再推辞了。 接下来一连数日，罗兰他们从一个村赶到下一个村，几乎把要塞周边的定居点都走了一遍。每到一处罗兰都会给当地居民一些面包、火腿、奶酪之类的小礼物，请他们谈一谈自己的生活。调查过程中他会认真考察当地的人口、物价、安全、农业、工商业、道路交通、教育和卫生等情况，这些看似枯燥的数据对了解当地社会至关重要。 这些工作非常辛苦，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除了维格拉夫从早到晚跟着他跑，维罗妮卡、柳德米拉、布鲁姆和妮基塔也毫无怨言的帮忙。 妮基塔觉得他每天往乡下跑太辛苦，建议直接飞过去，罗兰却笑着拒绝。 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不会飞行，若非亲自走过那些乡间小路，又怎么可能了解当地的交通状况？ 大到国家政府小到地方组织，公权力究竟能延伸到多大限度，深入到哪一层次，与交通的便利程度息息相关。 从地球上的经验来说，一个国家疆域扩张的极限往往与交通便利程度成正比。 在完成遍布全国的铁路交通线之前，美国联邦政府从未对偏远地区的各州实行过真正有效的统治。 近代西方殖民者占据一片土地之后总要大搞交通建设，这不是资本家良心发现，更不是为了方便原住民出门旅行，只有快捷的交通线才能确保殖民者不断扩张势力范围，以少数军队统治当地多数原住民。 瓦雷斯是一个奇幻世界，具体情况当然与地球上不尽相同，然而将生产力要素中的科技替换为法术，很多道理还是相通的——比如以魔晶石驱动的列车在帝国内陆经济发达地区并不罕见。远东地区只有一条铁路干线，从行省首府赎罪堡延伸到军事重镇奥列维堡。当初修建这条铁路是为了进军远东开疆拓土，原计划以赎罪堡为枢纽，向北延伸到白鸥港，向西延伸到帕尔尼亚地区，向东直抵灯塔山，后来因为兽人反扑上述交通计划被迫搁置，也就不提了。 罗兰当初从故纸堆里翻出那张蒙尘的铁路交通规划图，就兴起雄心壮志，将来若能成为赎罪堡的主人，定要募集资金完成上述蓝图，把远东地区打造成为一个现代意义上的民族国家。 当然，上个世纪制定的交通规划图有些地方已经过时，比如当初的地图上并不存在基特兰德要塞，现在重新修订这份规划就要增加一条通往基特兰德要塞的支线。 花费小半个月，罗兰完成周边村镇的考察工作，这天上午终于来到慕名已久的北地城市基特兰德。 所谓“基特兰德要塞”，其实是一片遍布百里的堡垒群，每座堡垒都装有新型魔晶炮防备来自地面或空中的入侵，堡垒群同时也是一座驻扎四万现役军人的大兵营。 罗兰听说基特兰德人的总人口也不过40多万，那么平均每十人当中就有一个在当兵，这还不算退役军人！ 粗略计算一下不难得知，光是维持规模如此庞大的常备军就要花费天文数字的金钱，无怪乎贝奥武甫夫妇要创建官方佣兵公会，出租军队弥补财政亏空。 要塞群外围挖掘有宽阔的壕沟，引冰川融雪构成护城河，施加法术结界使之在严寒季节也不会封冻，构成了一条天然屏障。 吊桥横跨护城河两岸，对面是一条宽阔的马道，可供六头高原洛斯兽并排同行，道路两侧每隔百步设有一座哨塔，监视往来商旅。 沿着这条笔直的大道行走大约一个小时，恢宏庄严的基特兰德城在重重堡垒的拱卫下出现在道路尽头，雄踞于高原之巅，恍若一尊俯瞰芸芸众生的岩石巨人。 罗兰远远眺望，发觉城市的地标建筑并非想象中的领主城堡，而是居于城市中央、一座高耸入云的尖塔。 “那座高塔叫做‘英烈塔’，是当初基特兰德人推翻兽人统治之后修建的一座纪念塔，为的是铭记那些在民族解放战争中牺牲的无名英雄，高塔底部的建筑原本是祭祀旧神的庙宇，如今改建成为供奉‘力量之神’寇德的大圣堂。”维格拉夫为罗兰等远道而来的客人介绍道。 罗兰发觉英烈塔顶似乎设置了某种法术结界，散发出的奥术波动异常强烈，不免心生好奇。 “英烈塔上设置了什么法术，竟然将整座城市笼罩起来。” 维格拉夫听了他的疑问，笑着回答：“这个问题妮基塔小姐应该比我更清楚，法术结界是当初基特兰德城的先辈们花费巨资请灯塔山的传奇法师设计建造的，为城市管理提供了许多便利。” “这可把我难住了，毕竟当初修建这座高塔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呢。”妮基塔苦笑着耸了耸肩，接着说：“我只知道高塔上设置了‘迷锁’，具体有哪些功能就不清楚了。” “原来那就是迷锁！”罗兰不由动容。(。) 第224章迷锁第二更，还有一更 “迷锁”是一大类塑能系传奇法术的统称，从某种意义上讲，迷锁是最具影响力、最具社会性、最灵活多变的一类传奇法术。 简单来说，迷锁就是这样一种装置：它具有固定的影响范围，小到方圆几百米，大到上千公里，在此范围之内集成各种法术效果，使之恒定生效，符合预先设定的条件，就可以激发对应的法术效果。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一个受到迷锁笼罩的城市中，居民都可以随意使用飞行术，哪怕你根本不懂魔法。但是离开迷锁范围，就无法继续享有自由飞行的好处了。 基特兰德成的迷锁还要更复杂。 英烈塔顶端的水晶球映出全城大街小巷的景象，由治安官负责监视和维护，以便尽早发现犯罪行为或意外事故，及时做出应对。 除此之外，迷锁还有三条公众皆知的法则。 1.除非获得领主授权，任何人都无法在城内施展飞行或传送类能力。 2.城内恒定“识破隐形”和“侦测阵营”，所有邪恶生物和邪神的信徒将自动散发出红色灵光，普通人也看得见，以便敬而远之。 3.城内禁止械斗，违抗者将被锁定，随后被送上法庭接受法官以及十二位陪审员审理。 “基特兰德迷锁平时对公众开放的功能就是这些，至于那些更强大的功能，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会开放。”维格拉夫最后总结道。 基特兰德城门前，聚集了众多等待进城的旅人，后来者也被迫停下脚步。 罗兰环顾四周黑压压的人群，目测少说也有四五百人滞留在城门外，穿着打扮五花八门，有行脚商人，结伴而行的旅客，更多的是持刀佩剑纵声谈笑的冒险者，不时有身穿皮甲佩戴寇德圣徽的卫兵跑过来维持秩序，规劝众人不要拥挤，排队等候通关检查。 然而没有几个人规规矩矩排队，特别是那些袒胸露背的半兽人，毫不在意人们鄙视的目光，撑起胳膊肘就往前挤，完全不懂公德为何物。 还有一些观光客打扮的人倒是不着急，把行李放在地上当凳子，铺开一张毯子作为餐布，切着香喷喷的烤羊腿就着烈酒吃起来，羊肉表面的汤汁混合油脂凝成肉冻，用匕首切下厚厚一片夹在土司里，咬一口脂香四溢。 周围排队的小孩闻到肉香纷纷投来灼热的目光，禁不住吮吸手指，猛吞口水。身后家长便一次又一次扳转小家伙们的脑袋，低声许诺进城之后带他们去吃大餐。 罗兰看到这乱哄哄而又充满生活气息的情景油然微笑，不禁想起穿越前春运火车站的场面。 这时维格拉夫走了过来，一脸歉意的解释：“最近进城的外来者特别多，都是奔着比武大会来的，有观光客也有参赛者，城防部门压力很大，今天执勤的那几个小子也是缺乏经验，我过去跟他们说说，提前放大家进城。” 罗兰摆了摆手：“别坏了规矩，这么多人看着不好，反正我们也不赶时间，就等一下吧。” 这时身后人群哗然。罗兰回头一看，只见上山的大道上飞来一辆装潢华丽的马车。车厢加持法术凌空漂浮，由四匹若隐若现的魅影驹拖动飞翔，一转眼就飞到城门跟前，在人群头顶投下阴影，缓缓下降。 人群被这魔法马车气势所慑，不约而同向后退避，闪出一片空地。 马车降落在地面上，一个身穿灰白甲胄外罩熊皮大氅的中年男人坐在驭手的席位，脸色白里透青，阴森森的眼神令人心悸。 驭手旁边坐着一个身着黑色镶银边风衣、头戴宽檐帽的年轻人，帽檐上插着一支鹦鹉羽毛，怀里抱着鲁特琴，随手拨弄出一串悠扬而又感伤的音符，看上去是一位吟游诗人。 驾车的男子跳了下来，向后面车厢走去。从罗兰他们身边路过的刹那，斗篷被风拂动，露出穿在里面的甲胄，竟然是白森森的骨骼拼凑而成，阴冷的负能量悄然散发出来，周围的人群不由打起寒颤。 “苍白之主……”罗兰眯起眼睛轻声呢喃，对马车主人的身份愈发感到好奇。 “苍白之主”是一个死灵系进阶超凡职业，进阶者大多是死灵法师或术士。据罗兰所知，在远东地区只有一个组织拥有这种强力而邪恶的超凡传承，就是大名鼎鼎的“奈落教团”。 “苍白之主”身旁那位神情阴郁的青年也不是寻常诗人，随手弹奏出的旋律蕴含着魔力波动，使听众不由自主心情低落，回忆起诸多苦闷忧伤的往事。 “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一个‘哀伤咏叹者’，也被称为奈落诗人。”罗兰压低嗓音对同伴说。 布鲁姆、柳德米拉和维格拉夫不知所措，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号，妮基塔和维罗妮卡却变了脸色。 “哀伤咏叹者是吟游诗人的特殊进阶，能够运用音乐释放魔力，唤醒亡灵并且加以驱使。” 维罗妮卡来自帕尔尼亚，对宿敌奈落教团的情况比较熟悉，接着罗兰的话茬补充道：“‘苍白之主’根纳季和‘奈落诗人’斯捷潘都是奈落教团后起之秀，还有一个叫安菲萨的女人跟他们走的很近，是奈落牧师进阶的‘亡魂之主’，实力比这两位还要强上一筹，他们总是追随在一个女人身旁，此人现在应该就在马车中。” 维罗妮卡话音未落，“苍白之主”根纳季已然拉开车门，一位身穿黑色祭袍的女牧师走了下来。 她看起来二十来岁，骨架生得颇大，走路时摆动肩膀像头气势汹汹的母熊，祭袍内裹着全身钢甲，跳下马车落地时砸出哐啷一声闷响。 罗兰猜测这位女士就是维罗妮卡所说的“亡魂之主”安菲萨。仔细看长得倒是不丑，可惜宽阔的肩膀上顶着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与丰腴肉感的身材相比显得比例失调，凹陷的眼窝和浓浓的黑眼圈勾勒出阴鸷刻薄的气质。只看背影倒是可以打高分，肥美挺翘的屁股很诱人。(。) 第225章驱血的塔玛拉三更完毕 安菲萨守在车门旁，垂首躬身搀扶她的女主人下车。 车厢里探出一只完美无瑕的纤手，扶着安菲萨，随即一条修长的倩影出现在人们视线中。 这是一位眉目如画气质清丽的美少女，出现在城门前如同涓涓清流使人眼前一亮神清气爽。 一袭漆黑燕尾长裙衬托出少女纤细的腰身窈窕的曲线。裙摆织绣的红色符文可不只是好看的装饰，罗兰的法术辨识技能等级不算高，却也看出那是火族文字，混合了某种神秘法阵和赞颂火焰的祈祷词，奥术与神术双重仪式在少女身上达成美妙的和谐，这意味着她很可能是一位神奥双修的施法天才。 少女黑白分明的眸子、精致的五官轮廓具有鲜明的东方特质，乌黑亮丽的长发盘成优雅的发髻，束以白金发箍，两丝鬓发垂在腮畔。燕尾裙内衬雪白丝绸高领衫，层层折叠出细褶的衣领具有极强的装饰性，衬托出天鹅般白皙修长的颈项，一串银色挂饰悬在胸前，骷髅造型的吊坠分明是奈落邪徽。 黑裙少女似乎不太喜欢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围观，扯开一张黑纱蒙在脸上，只露出白净的额头和一双明眸，目光淡淡扫过人群，在维罗妮卡和妮基塔身上略作停留，唇角泛起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随后移动视线，认真端详罗兰两眼，冲他微微点头似在致敬。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立刻收到久违的系统提示。 ——目标是神性生物！你无法窥视她的真实属性！ ——对方正在对你使用“真知术”，辛德拉的神力使你免遭窥视！ 罗兰扯了扯嘴角，单手抚胸向那少女欠身还礼，相视一笑，随即心照不宣的移开视线。 这一回合无形的交锋双方都没有占到便宜。黑裙少女身具神性，阻挡了命运之瞳的侦查，而她那张“阴影面纱”上恒定的6环预言系法术“真知术”同样无法窥视罗兰的底细。 但是，无法侦查本身就意味着不正常，罗兰猜测对方多半已经看出自己的辛德拉选民身份。 “安菲萨，这里人太多了，我们还要等多久？”黑裙少女抬手遮住阳光，有些不耐烦地问。 “亡魂之主”帮她打起遮阳伞，柔声回答：“大小姐，那些人都在等待卫兵检查，恐怕还得等上半个钟头才轮到咱们。” “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请我来帮他们解决财政危机，难道还要让我在门外排队？这真是……太不体面了！”少女禁不住发起脾气。 安菲萨扭头怒视根纳季和斯捷潘：“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发信给城里那些权贵，如果惹得大小姐不高兴，他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还想搞什么比武大会，简直做梦！” 斯捷潘连忙拿出一枚通讯石，向城内发送“短讯术”。没过两分钟，一位官员装扮的肥胖中年男人自城门内跑了出来，满脸堆笑的向那黑裙少女鞠躬道歉，然后将他们一行迎接进城。 这种明目张胆的插队行为引起众人不满，然而谁都看出那位大小姐身份尊贵，身边的保镖也都不是寻常人物，没有谁胆敢出头阻拦他们。 目送黑裙少女的身影娉婷远去，维罗妮卡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嘲讽：“不愧是‘黑袍’奥特洛的宝贝女儿，这位奈落公主还真是排场十足。” 妮基塔的心态倒是挺平和，笑着说：“前些天刚见到安德莉雅，今天又邂逅塔玛拉，远东两大魔女都出现在基特兰德城附近，不知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远东两大魔女？”柳德米拉好奇的问她，“这是什么意思啊？” “所谓魔女，指得是远东地区实力最出众的两个年轻女人，一个是‘龙之眼’的红龙将军‘焰击之安德莉雅’，另一个就是我们刚刚见过的奈落公主‘驱血之塔玛拉’。”妮基塔解释道。 “有趣的名号……‘焰击’和‘驱血’有什么特殊含义吗？”柳德米拉接着问。 妮基塔微微一笑：“你算是问对人了，很少有人真正明白她们为何冠之以‘焰击’和‘驱血’的名号，而了解内情者大多已经成了死人。” “‘焰击之安德莉雅’的名号源自5环神术‘焰击术’，而这同时也是战争领域法术，安德莉雅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自发施展战争领域法术，因此她不需要提前准备就可以用任意5环及以上法术转化焰击术；另外，别人施展焰击术至少需要3秒时间完成施法仪式，她则不需要这么麻烦，念头一动就可以瞬发焰击术，随心所欲狂轰滥炸，简直就是一尊人形炮台！” “原来如此，那么‘驱血之塔玛拉’呢？” “‘驱血术’是一门极其凶残的死灵系奥术，无论你有多少生命，只要被打到就会断送半条命，无可逃避也无法豁免，运气不好还会遭受震慑，那就只有眼睁睁的等死了。” 妮基塔叹了口气，对塔玛拉得天独厚的施法能力很是羡慕：“塔玛拉身兼3种超凡职业，既是术士也是牧师，还拥有进阶职业真死灵师，兼修奥术与神术，按理说以她的施法等级根本没可能施展7环驱血术，但她就是能用，而且不需要施法手势、咒文和材料，因为这是她与生俱来的类法术能力。” 听她道出塔玛拉的秘密，柳德米拉连连咋舌：“这个塔玛拉，看起来也不比我年纪大，没想到这么厉害。” “哈哈！这你就错了，塔玛拉的真实年龄至少比你大十岁，之所以看上去很年轻，因为她是吸血鬼，根本就不会衰老。”维罗妮卡说。 “啊！她是吸血鬼？”柳德米拉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那她怎么还敢在这大太阳下乱跑？” “听说她身体里融合了一丝神性，所以阳光只会使她感到难受，却无法杀死她……”维罗妮卡撇撇嘴，带着妒意冷笑：“谁知道呢，也许这只是她自己炮制的谎言，反正吹牛不上税。” 罗兰没有参与姑娘们的八卦话题，但是他确信塔玛拉没有吹牛，她的确是一位世所罕见的神性吸血鬼。然而他不清楚对方的神性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准神”应该还不至于，大概是拥有一些神性免疫能力吧。 正思索的时候维格拉夫从前面回过头来向他招手，“罗兰先生，轮到我们了。”(。) 第226章霜巨人 “咦？维格拉夫队长，您回来啦！”城门口那些年轻的卫兵看到维格拉夫，都热情地迎上来问好，看得出来，维格拉夫在军营中人缘很好。 “大家辛苦了，这几位先生、女士是南方来的贵客，我这几天都在陪同他们旅行。”维格拉夫向同僚简单介绍了一下罗兰等人的情况。 “好的，请填一下这张表，看不懂的话我们这里有服务人员可以代为翻译、填写，您口述就可以，登记完了领一张临时户籍证、缴纳安保押金就可以进城了，有效期1个月，过后可以申请延期，打算离开的话就来注销，领回安保押金。”卫兵将一叠表格分发下来，还为文盲提供代填服务，准备的很周到。 罗兰拿起一张表格，发现上面列出的栏目很齐全，民族、籍贯、出身、职业和等级之类资料都需要填写，看来城里对流动人口的管理相当严格。 至于安保押金，其实是一种管理外来游客的手段。城门附近也在基特兰德城迷锁的笼罩范围之内，等候进城的人们受到迷锁中恒定的“侦测阵营”法术影响会自动显示出阵营灵光。 如果把善良与邪恶、守序与混乱做成两根数轴，组成坐标系，那么一个人越是偏向邪恶，阵营灵光就呈现为越发浓郁的红色，反之越偏向善良，阵营灵光则是银白；类似的，混乱程度越深就越黑，守序程度越深就越蓝。 根据一个人的阵营灵光色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推测出他过往的思想与行为，进而判断他对城市安全构成多大威胁，根据不同的威胁系数收取不同数额的安保押金，如果在城里搞出违法乱纪的名堂，安保押金就会被扣除一部分甚至全部没收，反之，在城里安分守己，离开时就可以全额拿回安保押金。 罗兰一行大多是善良阵营，来历清白还有维格拉夫担保，所以只需要缴纳最低档次的安保押金——每人一个金币。 罗兰才填张表的工夫，身后的布鲁姆就跟人吵了起来。 吵架起因实在有点无厘头。布鲁姆正无聊的排队，背后突然飘来一个庞大的身影，挡住他头顶的阳光。 矮人回头一瞧，身后站着一个身高足有15尺的大块头，穿着一件无袖革甲，露出肌肉壮硕的胳膊和毛绒绒的胸膛，高高隆起的斜方肌一直延伸到颈部，显得脖子特别粗壮，宽大的脸膛上生有一个扁平畸形的大鼻子，似乎长期遭受击打留下的后遗症，脑袋光秃秃的像个和尚，眉毛胡须倒是一大把，皮肤呈现出诡异的蓝白色，闪着幽幽寒光。 看到对方那铁塔般魁梧的身材和特别的肤色，布鲁姆猜测他是一位远东地区比较罕见的“霜巨人”，带着好奇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因此激怒了对方。 “你瞅啥！”霜巨人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没好气地冲矮人呵斥。 “嘿，瞅你一眼怎么了？”矮人也不是好脾气的，当即反唇相讥，“你这么大块头还怕被瞅坏呀？” “你再瞅我一下试试！” “就瞅你怎么滴，你还能把我吃了？” “死矮子，信不信老子一拳锤扁你！” 霜巨人攥起沙钵大的拳头晃了晃，布鲁姆也毫不退让的举起战锤，气氛剑拔弩张。 卫兵连忙过来阻止冲突。罗兰不想节外生枝，好说歹说总算把矮人劝走，结果一转头那暴躁的霜巨人又跟卫兵吵了起来。 “你说啥？凭啥我要缴100金币，刚才那个矮子却只缴1个金币！” “那位先生来历清楚，他是冰风谷的矮人。” “矮人怎么了？他矮他有理啊？！”霜巨人愤愤不平地吼叫，吸引了城门前所有人的目光。 卫兵不想事情闹大，只好耐心跟他解释：“冰风谷矮人在城里的口碑很好，向来遵守秩序，更何况阵营灵光显示那位矮人先生是一位善良人士，在城里闯祸的几率很低，所以安保押金也很低，至于你……我也不是歧视，瞧瞧你自个儿那阵营灵光，半红半黑，邪恶又混乱，放你进城要冒很大风险，不多交点儿安保押金能放心吗？你在城里老老实实别闹事，将来离开的时候这笔钱会一文不少的还给你，有啥好抱怨的。” “老子不管！你们就是搞歧视，别说老子没钱，有钱也不能受这个气！” “那就请你打道回府吧，基特兰德不欢迎你这种蛮不讲理的人。” “啥！？再说一句试试！老子一拳捶死你！” 眼瞅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又要情绪失控进入暴走模式，城门前的卫兵全都面露怒色拔出佩剑。 “等等！各位请不要动怒！” 一位容貌艳丽的女郎从霜巨人身后挤了过来，漆黑发亮的皮衣紧裹着成熟妖娆的胴体，腰间缠着一条皮鞭，酒红色秀发蓬松卷曲，丰润的红唇分外诱人，唇角点缀着一颗小小的黑痣，笑容流露出火辣性感的魅力。 “这位长官，请听我解释几句。”艳丽女郎一脸恳切地向卫兵求情，“我的朋友是一位来自新大陆的霜巨人勇士，当地人提起‘冰霜狂怒’克拉克没有不佩服的，他这人脾气有点暴躁，但是本性并不坏，不懂此地的规矩冒犯了各位，还请不要见怪。” “这里的规矩很简单，你们按照规定填表交押金，然后就可以进城了。”一个卫兵不耐烦地说，“抓紧时间，还有很多人等着呢。” 达利娅靠近卫兵，掏出一把金币悄悄塞了过去，满脸堆笑：“缴纳多少安保押金不都是你们几位小哥儿说了算？反正这些钱也落不到你们口袋里，做人何必那么死板，100金币太多了，我们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破例通融一下好不好？” 卫兵推开她的手，冷冷道：“别跟我来这套，规矩就是规矩，谁都不能例外，我说这位女士，你也够可以的了，虽说是守序阵营，可惜灵光红的发紫，比你那位霜巨人同伴更邪恶，要进城也得交纳100金币安保押金！” 达利娅见他们油盐不进，脸上的谄笑立刻变成悲愤，站在城门前大声控诉：“你们的贝奥武甫领主在新大陆游历期间受到我们这些当地人热情招待，成为受人敬仰的英雄，如今我们不远万里从新大陆慕名来到英雄的故乡，本来以为也会受到热情招待，万万没想到却受到这样的歧视，实在让人心寒！难道堂堂的北地明珠基特兰德城、英雄贝奥武甫的故乡，竟容不下两个怀揣梦想远道而来的外乡人？”(。) 第227章黑翼的达利娅 平心而论，“安保押金”这个规定对城市的治安管理者很有好处，对潜在的违法者也是一种约束。 然而没有人喜欢被约束，特别是采用这种强制缴纳押金的方式。 任何公共政策的出台都会面临两难选择：维护某些人利益的同时必定损害另一些人的利益。 更残酷的现实则是多数人在享用公共服务的同时认为这是理所当然之事，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廉价乃至免费享用公共服务；反之，当公共政策损害自身利益之时则会敏感的表达不满。 此刻城门外的人们对“安保押金”这一政策早有不满，看到有人挑头闹事，立刻鼓噪起来，纷纷出声支持达利娅，批评卫兵不该“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毕竟阵营灵光只能简单总结一个人过去的行为，不能判断一个人是否已经弃恶从善，用这种方式评价一个人的好坏，未免太过粗暴，太过官僚。 卫兵都是入伍不久的年轻人，哪里经受过这场面，遭到众人声讨立刻慌了手脚，不知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乱局。 罗兰目睹这场闹剧，暗自叹了口气。以阵营灵光为标准衡量一个人的犯罪几率，好比人人都把案底写在脸上，的确是简单粗暴不太人道。但是从城市管理的角度讲，这也是最节省管理成本、最高效的政策。倘若换做自己遭遇卫兵的困境，应该如何进行危机公关？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这时城门内走来一队卫兵，皮甲胸口并没有像其他卫兵那样绘制寇德的圣徽“锤刺之星”，而是“牛头”与“纺锤”组合的古怪标记。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气宇轩昂的中年男人，顾盼间流露出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势。 在那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镶嵌皮甲、斜背巨剑的青年，半边面孔隐藏在一张红色面具背后，高挺的鹰钩鼻与阴沉的眼神令罗兰印象深刻。 “那是谢尔盖将军和他的儿子奥列格。”维格拉夫压低嗓音，同时也在努力掩饰对这父子俩的厌恶，“现在城卫军中大多数人都信奉寇德，向贝奥武甫领主效忠，但是仍然有一小撮死硬份子坚持崇拜莫克什，都成了谢尔盖父子的私兵。” 这时谢尔盖已经来到城门前，冷着脸质问卫兵：“这是怎么搞得，乱哄哄的成什么样子？” 谢尔盖毕竟积威尤在，卫兵们不敢对他失礼，连忙把来龙去脉汇报一遍。 谢尔盖点了下头，没有更多表示，继续问他：“奈落教团的贵宾有没有进城？” “已经进城了，市政厅的古格拉大人亲自出门迎接，请塔玛拉小姐一行去勇士大厅会见领主大人。” 谢尔盖脸色微变，懊恼在他眼中一闪而过。至于城门外群情激奋的人们，他甚至懒得多看一眼，这些凡夫俗子在他心中远不如塔玛拉一行重要。 倒是奥列格对达利娅和克拉克很感兴趣，上上下下端详了他们好一会儿，突然开口发问：“你们从新大陆来到基特兰德，有什么打算？” 达利娅冲他妩媚一笑：“当然是来参加比武大会，指望赚点儿奖金。” 奥列格微微颔首，接着问她：“奖金不是那么容易赚的，你们有何本事？” “我是驯兽师兼职游侠，克拉克是霜巨人拳击手进阶的‘冰霜狂怒者’，您觉得这样的实力还不够看么？”达利娅勾起红唇，用一种近乎挑衅的眼神回敬奥列格。 奥列格呵呵一笑，望向达利娅的目光变得格外灼热：“新大陆的姑娘果然像传说的那样野性十足，我很欣赏你，你的霜巨人朋友实力也不错，但是你们最好先了解一下比武大会的规则，本届的主题不是单挑，而是组队作战，每支队伍最多六人，你们还有别的队友吗？” “诶？有这样的规则？我还是头一回听说。”达利娅显得很沮丧。 “看来你们没有别的队友，凑巧我的队伍也缺人手，你们两个跟我走吧，将来冠军奖金少不了你们一份。” 达利娅喜形于色：“你说真的？那太好了，不过我和克拉克还没有缴纳安保押金……” 奥列格摆了摆手，表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值得啰嗦。回头跟父亲低声交谈了几句，得到首肯便招呼达利娅和克拉克进了城。 罗兰目送谢尔盖父子和达利娅、克拉克远去，不由蹙起眉头。 就在刚才，他开启“命运之瞳”侦查谢尔盖和奥列格父子的实力，目光无意间扫过达利娅时意外的发现这女人以法术隐藏了真实面目。 准确的说，被她隐藏起来的是背后那一双漆黑的羽翼。 …… 就城市与人口规模来说，基特兰德城与远东首府、百万人口级别的特大城市赎罪堡相比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是，别忘了这里可是平均海拔超过3000公尺的亚寒带高原，自然环境远比赎罪堡恶劣，所以当罗兰走在基特兰德城青石铺就的繁华大街上，目睹街道两侧鳞次栉比的商铺，整齐排列的煤油灯柱，街角以魔法逆反季节营造的公共绿地，流珠泻玉的喷泉，供人散步歇息的回廊与长椅都是那样一尘不染，更不要提“英雄大道”尽头那座巍峨的市政厅和高耸入云的英烈塔，原本印象里那些对北地蛮族的偏见全都化作泡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感慨。 “我的天！维护这样一座漂亮整洁的大都市，财政赤字得多惨烈！” 维罗妮卡噗嗤乐了，“你这人真煞风景，什么东西都往钱上琢磨。” 罗兰耸耸肩：“我本来就是一个俗人，不过说真的，赎罪堡也没有这里干净漂亮，难以想象这里竟是一座军事要塞。” 柳德米拉深有同感：“我离开基特兰德的时候才刚刚记事，印象里这座城市整天灰蒙蒙的，地上到处是煤渣，脏兮兮的小孩儿随地撒尿，街头巷尾充斥着哐啷哐啷的打铁声，时隔十多年重返故乡，真没想到变成这样整洁漂亮。” “别说十多年前，就算五年前基特兰德还是又脏又乱，能有今天的格局全靠领主夫妇治理有方，准确的说这主要归功于我们的领主夫人娜塔莎女士，她主管基特兰德城的内政和财务，贝奥武甫大人的精力主要放在祭祀和军事方面。”维格拉夫谈起领主夫妇，流露出由衷的敬仰。(。) 第228章大茶炊三更完毕 “瞧，就是那家店！”维格拉夫指着街角一栋带院子的三层楼房，门口招牌表明这是一家旅馆，“这就是米哈伊尔大叔替你们预定的旅馆，也是扬波商会的产业。” “米哈伊尔那老家伙还挺细心的嘛。”布鲁姆嗅到空气中飘荡的烈酒气味，满意的笑了。 “人家毕竟是做生意的，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维罗妮卡笑着说。 走进旅店大堂，罗兰他们立刻被耸立在面前的一只巨大的容器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只黄铜锻造的大壶，表面鎏金镶银非常华美，足有5尺多高，肚大颈细，带有木柄把手。 罗兰走近端详，发现这大壶的构造类似穿越前在东北见过的铜火锅，壶内有一圆柱形容器，可以添加木炭进行加热，顶部有一个喇叭口似的烟囱，更有趣的是烟囱上还蹲着一只铜壶，除了尺寸更小，造型跟下方大铜壶一模一样，看上去活像妈妈头上顶着一个婴儿。 “这个是……茶炊？”罗兰知道北地基特兰德人最喜欢两种饮料，一是伏特加，一是红茶。所谓“茶炊”就是基特兰德人专为烧水、保温和泡茶而发明的容器。 “对啊，这就是茶炊，烧红的木炭装进壶内圆筒容器可以给壶里的水加热保温，想泡茶时就拧开龙头接一壶热水。”柳德米拉虽然离开故乡十多年，对这种富有北地风情的容器还是很熟悉，“这个大茶炊的构造比较特殊，出烟口可以充当灶台，利用木炭的余温给灶台上的容器加温，用来热茶和温酒是极好的，我家的旅馆也有茶炊，可是远远没有这个大。” “这家店的招牌就叫‘大茶炊旅店’，是城里有名的百年老店。”维格拉夫向众人介绍，“这只巨大的铜茶炊是店里的传家宝，店主声称这是世界上最大的茶炊，这话可能有夸张的成分，但是有一点确定无疑，它至少是基特兰德城里最大的茶炊。” “哈哈，远道而来的客人，欢迎光临！本店一楼提供各种美酒佳肴，二楼茶座提供安静舒适的空间供尊贵的绅士、女士们享用下午茶，住宿请上三楼，呃，抱歉，最近游客太多，已经没有空余的房间了。”旅店老板，一个红脸膛、酒糟鼻的大胖子，站在吧台背后满脸抱歉的搓着手。 “彼得罗大叔，米哈伊尔已经替这几位贵客预定了房间。” “噢！我想起来了！”胖子彼得罗拍了拍谢顶的脑袋，换了一种敬畏的目光望向罗兰等人，“诸位贵客的房间不在三楼，在后院。” 维格拉夫不禁吹了声口哨：“后院是别墅区，住一晚要100金币，米哈伊尔真是出奇的大方，彼得罗，我们的贵客住在几号别墅？” “没有什么几号别墅，后面整个院落都是你们的，想住多久都行，我会尽一切可能为诸位提供最周到的服务。”彼得罗笑着说。 维格拉夫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彼得罗，你不是喝多了吧？” “我滴酒未沾，美丽尊贵的维克托莉亚女士亲口交代要好好招待罗兰先生和他的同伴，我怎么敢怠慢。” “原来是那位‘明珠骑士’的安排，这就难怪了。”罗兰微微一笑，“既然人家隆重招待，咱们就别客气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在别墅松软的大床上舒舒坦坦睡了个午觉，罗兰起来伸了个懒腰，感觉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 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罗兰下了楼，随口喊了一嗓子：“还有人吗？” 楼下客厅，维格拉夫正靠在沙发上翻报纸，闻声起身向他一笑：“除了你和柳德米拉小姐，他们都去旅馆了。” 二楼一间卧室房门敞开，柳德米拉走了出来，头发凌乱眼圈乌黑的样子立刻引起罗兰注意。 “米拉，你怎么了，没睡好吗？” “我挺好的，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巨人少女温柔一笑，眼中却有掩饰不住的憔悴。 罗兰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们先去吃点东西，喝杯茶，然后我打算去逛一逛城里的名胜古迹。” 柳德米拉点了下头，就这么心事重重的跟着他下了楼。 一行三人回到旅店一楼，罗兰在吧台旁边停下脚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跟一群半兽人幺三喝四的划拳斗酒，就过去拍拍他的肩膀。 “布鲁姆我的兄弟，悠着点啊，跟我上楼喝杯醒酒茶。” “不去不去！”矮人使劲摇头，大胡子沾满啤酒泡沫，“你看着吧，我要把这群绿皮全部灌翻！” 罗兰无奈的摇摇头，懒得管这酒鬼，径直上了二楼。 侍者将他们领到一处靠窗的包厢，妮基塔和维罗妮卡正在兴冲冲地摆弄那些精致的银质珐琅茶具，桌上摆着几叠点心和一只鎏金茶炊，壶嘴冒出温暖人心的蒸汽。 两位姑娘听见开门声一齐望过来，看到他的刹那不约而同露出笑靥。 “快来喝茶，我亲手泡的哦！”妮基塔很自豪地捧给他一杯茶。 罗兰啜饮一口，点头表扬：“很好喝，微微苦涩恰到好处，提神醒脑。” “也尝尝我这杯。”维罗妮卡笑着说。 “这杯也不错，蜂蜜的甘甜衬托出红茶的醇厚，味道更有深度。” 两位初学茶艺的姑娘都对他的评价很满意。维格拉夫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望着罗兰，佩服他这张嘴真会说，管你苦的甜的都能说出道道来，说的别人心花怒放，这是他永远也学不会的才能。 维罗妮卡望向柳德米拉：“你今天怎么没精打采的？”往常她和妮基塔这样“调戏”罗兰，女游侠总免不了跳出来“维护主权”，今天却没有什么反应，这很不正常。 柳德米拉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罗妮，你的家人都还好吗？” “很好啊，我的父母大人简直过于健康了，我如果待在家里，他们就会各种折腾我取乐。”女忍者没心没肺地拿自己爸妈吐槽。 “妮基塔呢？” “我父亲很忙，很少有时间照顾我，母亲也不在人世了，好在我早已习惯照顾自己。”红衣女巫平静地回答。 “真巧，罗兰也是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而我则是没了父亲，你们还记得母亲的样子吗？” “当然记得，妈妈的画像就摆在我的卧室里，如果我很想念她，就去拉普达大图书馆找她的灵魂聊天，她有时候也会潜入我的梦境，传授我一些有趣的法术知识。”妮基塔笑着说。(。) 第229章失踪的戒指 鬼魂？入梦？这是何等奇葩的母女相处方式！ 柳德米拉呆滞了好一会才接下妮基塔的话茬儿，“……这样啊，那么你的母亲也不能算是‘去世’吧？” “肉身不在了，变成一个没有重量和体温的幽魂法师，在我看来就不能算是活人了。” “可您母亲依旧留在‘人世’啊！” “不好意思，幽魂是灵体生物，平时居住在灵界而非主物质位面——也就是通常意义上的人世……米拉，你真的有兴趣跟我讨论死灵学说？”妮基塔奇怪的看着女游侠。 柳德米拉连忙摆手，现在她算知道妮基塔为什么对母亲去世表现得那么平淡了，人家的“去世”跟普通人的概念根本不一样，她不可能从对方那里获得共识，于是目光转向罗兰。 其实罗兰对“母亲”也没有多少印象。毕竟他是穿越者，占据这具肉身的时候正主儿的母亲早就去世多年，不过在柳德米拉期待的目光下，他还是努力搜索记忆，尽可能说些往事让她满意。 “母亲是一位温柔美丽的女人，当然，在所有孩子心目中母亲都是温柔而美丽的，要说特别的印象，大概是她手中的那团火。” “手中的火？你母亲也是奥术施法者？”妮基塔好奇地问。 “不，她是一位邪术师，当时我还不懂她是怎样运用那种神秘的力量，只记得她经常给我变魔术，摊开手掌便有一团黑**焰冒出来，所以时至今日我仍然对那个画面印象深刻，可惜我并没有继承母亲的邪术师天赋。”罗兰自嘲着耸肩摊手，随即问柳德米拉：“我知道你平时不会这样多愁善感，重新踏上这片出生的土地，让你想起了去世多年的父亲？” 柳德米拉点了下头，幽幽地说：“我的确在想伊戈尔，当我还是一个小孩子，他经常抱着我在这条街上逛，我还记得父亲的手特别大，特别有力，右手中指上戴着一枚精金锻造的戒指，我喜欢戒面上那颗光滑凉爽的黑宝石，伊戈尔常说等我长大了，就把那颗传奇宝戒给我……当嫁妆。” “哈！传奇戒指哦！罗兰你可真幸运，人财两得！”维罗妮卡不合时宜的吐槽得到一个爆栗，捂着脑袋讪讪的缩了回去。 “米拉，是什么使你又想起这些往事？”妮基塔抓住了柳德米拉情绪变化的根源。 “是那枚戒指。”柳德米拉垂下眼帘，不想让朋友看到自己眼中的泪花，“十五年前，龙王马尔斯联合兽人大军袭击基特兰德要塞，险些导致城市陷落，我的父亲伊戈尔就是在那场战斗中壮烈牺牲……那场战役结束后，母亲带我去认领父亲的尸体，他看起来还好，似乎在沉睡，军法官将他的遗物转交给母亲，别的都在，唯独少了那枚‘传奇泰坦之戒’。” “母亲当然不肯就此罢休，要求军法官严查此事，追回我父亲的遗物，一开始军法官声称戒指被敌人夺走，但是这不合逻辑，否则对方为何不把我父亲身上其他魔法装备也拿走？” “的确不合逻辑，多半是内鬼作祟。”维罗妮卡轻声说。 “我母亲也是这样想的，后来三翻五次去找军法官追问这件事，对方百般推脱，很不耐烦，后来更是得寸进尺，向我母亲做出露骨的暗示，试图逼迫她当自己的情人，否则就不会再花心思追查戒指的下落。” “热尼娅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她当场扇了那人两耳光，还去法庭上控诉他渎职，结果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公正判决，还被反诉诽谤罪名，法庭要求她向军法官公开道歉，倘若拒绝，就断了她的抚恤金。” “热尼娅咽不下这口气，宁死也不肯道歉，没了抚恤金，在城里还受到军法官一党打压威胁，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只好带着年幼的我背井离乡去南方讨生活……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柳德米拉擦擦泛红的眼角，抬头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本来我不想说这些陈年往事，可是早上进城的时候，我见到一个面熟的家伙，依稀是当年迫害我和母亲的那个军法官。” 罗兰迅速在脑海中将早上见过的人过了一遍，随即锁定最可疑的那个人。 “是谢尔盖？” “没错，就是那个恶棍！”柳德米拉咬紧牙关，过了许久才强压下激愤接着说下去：“比这更令我震惊的是他的儿子奥列格，此人手上戴着一枚精金戒指，跟我父亲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唯独缺少那颗黑宝石，这恐怕不是巧合。” “当然不是巧合！”维罗妮卡嘿嘿冷笑，“当初就是谢尔盖负责管理烈士遗物，他看到你父亲手上那枚传奇戒指，怎么可能不动心？既然贪墨了戒指，又怎么会真心帮你母亲寻找戒指下落？无非是贼喊捉贼、装装样子罢了。” 维格拉夫腾地一下站起来，难掩怒色：“柳德米拉小姐，我需要得到您的许可，向贝奥武甫大人汇报这件关于谢尔盖的丑闻，相信贝奥武甫大人一定能够还您一个公道！” 柳德米拉轻轻摇头：“这件事我自己还没想清楚，你们不要声张。” 妮基塔眉头紧锁：“为什么？难道你就甘心放过那个恶棍？” “不，我当然要报仇……问题是我没有证据证明的确是谢尔盖偷了我父亲的戒指，那枚戒指……跟我记忆中的不完全一样，黑宝石去哪儿了？” 她这话有些语无伦次，众人大多听不明白，只有罗兰明白她矛盾的心情。 “奥列格手上那枚戒指有魔法灵光，但是我敢保证，绝对不是传奇级别的魔法戒指。” 柳德米拉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就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如果奥列格手上的戒指仅仅是造型相似，最后证明是我错了，那岂不是很尴尬。” 罗兰托着下巴陷入沉思，这件事的确有些棘手。 维罗妮卡给妮基塔使了个眼色，拉着柳德米拉的手站起来：“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个结果，我们还是出去逛街吧，换换心情对你有好处。” 柳德米拉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被两位女伴半推半哄的带走了。 “罗兰先生，柳德米拉小姐的事情，真的不能向领主汇报？”维格拉夫低声问罗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米拉不想卷进高层斗争的漩涡，我也不想她陷进去受人利用，这件事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查个水落石出。” “明白了，我会守口如瓶。” 罗兰将杯中冷却的茶水一口喝尽，起身穿上外套，对维格拉夫说：“我们也出去逛逛，比武大会即将开幕，既然有意参赛，提前熟悉一下比赛场地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230章大竞技场的危机 “罗兰先生！罗兰先生！请等一下！” “怎么了，维格拉夫，能在你脸上看到慌张的表情还真稀罕。” “呃，罗兰先生，今天的天气不太好，我建议先去别处逛逛，比如寇德圣堂或者英烈塔，改天再去大斗技场怎么样？” 罗兰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没有做声。 维格拉夫心虚地看了看天，一碧如洗的天空飘着白云，灿烂阳光晒得他脸庞涨红无地自容。 “维格拉夫我的朋友，可曾有人告诫过你，说谎的时候不要脸红，更不应该东张西望。” 维格拉夫四处张望的脑袋立刻僵住，面孔愈发红得发烫。 罗兰好笑地摇摇头，“说实话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关于大斗技场，作为一个基特兰德人我感到非常丢脸……您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十分钟后，罗兰双手叉腰站在大斗技场最后一排、地势最高的席位上眺望赛场，大理石结构的建筑恢宏典雅，颇有地球上古罗马斗技场气象，对远道而来的游客而言，坐在这里欣赏一场惊险刺激热血贲张的对决，绝对值回票价。 然后罗兰转身望向场外，脸上的赞赏立刻变成讥讽。 “啧啧！维格拉夫，我亲爱的维格拉夫，难怪你小子不情愿带我来参观基特兰德城的地标建筑，原来这大斗技场竟是一个烂尾工程！” “求您别说了……”维格拉夫尴尬极了。哪怕他再怎么热爱自己的家乡，也不可能昧着良心说大斗技场的扩建工程进展顺利。 望着眼前肮脏凌乱的工地，随处丢弃的建筑材料，风中孑然独立的脚手架，罗兰简直哭笑不得。 “还有一个星期比武大会就要开幕，这乱糟糟的工地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会开幕式延期到五月七号，在那之前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延期一个星期就能搞定这片烂尾工程？这话你自己相信吗？” “这恐怕……”维格拉夫泄气的搓搓手，“好吧，我得承认时间有点紧。” “维格拉夫，从头告诉我，好好的大斗技场怎么折腾成这副鬼模样？” 事情其实并不复杂。 为了庆祝基特兰德人独立一百周年纪念日，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打算举办一届空前盛大的比武大会，作为献给“力量与竞技之神”寇德的祭典。 既然空前盛大，那么现有的两万个观众席位就显得太寒酸了，无法满足慕名而来的观光客的需求。 为了显示基特兰德城的繁荣富强，也是为了多赚一些门票收入，领主夫妇决定将观众席扩充为30000个。 “工程一开始进展顺利，后来出了一些问题，被迫耽搁下来。” “什么问题？”罗兰已经有所预感。 “比武大会的财政预算太过乐观，改造工程进行到一半就……就……” “没钱了？” “嗯，没钱了……”维格拉夫郁闷地点点头。 “我就知道。”罗兰苦笑着摇摇头。从打走进这座城市那一刻，他就预感到财政会出问题，果不其然。 “其实事情本不至于闹到这种地步，市政厅规划部门计算过比武大会的门票收入，足够支付建材费用和拖欠的工资，原本已经跟工人谈好了，可是就在昨天，那些答应继续施工的家伙突然反悔，要求必须先行支付工资，否则他们就罢工。”维格拉夫一脸懊恼，“所以就像你现在看到的，工地上什么都不缺，唯独缺少干活的人。” “说实话，在这件事上我更同情那些工人，如果你们的市政官僚连施工预算都搞错了，延期支付工资的承诺也够呛啊。” “唉，您就别说风凉话了！其实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最后都妥善解决了，这次之所以闹大，是有人背地里捣乱，存心让领主夫妇出丑。”维格拉夫气愤得说。 罗兰微微一笑：“这才正常，多半跟那位野心勃勃的谢尔盖将军脱不开关系。” 劳资双方的冲突并不稀罕，如果劳资双方都是私人机构，相对来说比较容易解决，无非是个诉讼问题。 如果作为资方的是政府部门，那就比较复杂了，处理不好就会演变成群体事件，酿成公共危机。 从地球上的经验来讲，罗兰认为在处理欠薪问题的时候政府的公信力是一个重要因素。倘若政府长期不讲信用，那么劳方自然会怀疑其做出的承诺，先把钱拿到手才有动力干活。 那么基特兰德的情况是这样吗？ 并不是。 罗兰从周边乡镇一路走过来，在城里也进行了初步调查，基本可以断言：以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为首的政府首脑很得人心，大多数基特兰德人信任并且敬仰他们的领主，肯定他们为保卫家园、建设城市付出的心血。 这样的政府，公信力可以打出很高的分数。 那么为什么原本已经妥协的劳资纠纷突然横生变故？ 显而易见，有人要把这件事搞大，要借此机会往贝奥武甫夫妇脸上抹黑，推倒人们心中那道以政府公信力为根基的安全感之墙。 这种事情罗兰在穿越前见过太多了，一点都不新鲜。 “维格拉夫，其实解决这个烫手山芋并不难，只需要贝奥武甫夫妇出面搞一场募捐活动，号召全体市民发扬爱国精神，集资捐款弥补工程亏空是没有问题的，我相信领主夫妇有这个号召力。” “您这话说的太晚了，就在昨天上午，谢尔盖在市政议会上指责娜塔莎大人试图增加税负填补工程窟窿，是好大喜功贪慕虚荣，娜塔莎大人当众反驳并且做出承诺，大斗技场的工程，绝不向市民伸手要一个铜币。”维格拉夫叹着气说。 “啧，这真是……”罗兰摇摇头，没好意思说那位领主夫人太冲动，中了谢尔盖的激将法，“既然不能向民众募捐，那就只剩借贷这一条路了。” “的确如此，所以您看扬波商会的维克托莉亚殿下被我们领主夫人请来了，奈落教团主管暮光基金会的娜塔莎小姐也应邀而来，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借钱。”维格拉夫对此看得颇为透彻。 “借钱容易，还钱可就难了，比武大会运作不好就是一个大窟窿，将来有你们领主大人头痛的……咦，那些人干什么的？我们过去瞧瞧。”(。) 第231章工会法师 罗兰远远看见一群身穿工装的人走过来，有人拿着拖把，还有人提着铁桶。 那伙人到了看台跟前就分成两人一组，一人用拖把在桶里饱蘸石灰浆，另一个人爬上脚手架，接过同伴递上来的拖把，在显眼的地方写上标语。 拒绝欠薪！！ 罢工抗议！！ 罗兰注意到有人在刷标语之前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仔细对比之后才动手，刷出来的字母歪歪扭扭，看上去像幼儿手笔那么幼稚。可想而知，这些人多半是文盲，若非有人提前准备好标语清样，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写的是啥。 罗兰噗嗤乐了，抱着胳膊自言自语：“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一个工人回头打量他，警惕的问：“你们是干什么的！” 维格拉夫走上前去，面色凛然：“我是城卫军大队长，你是干什么的？谁允许你们在这里乱涂乱画！” “城卫军大队长”这个名号很有威慑力，工人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脚手架上，有人看到这里发生争执，连忙扯着脖子叫嚷：“沙巴林先生！这里有人捣乱！” 一群工人立刻围拢上来，为首的是个身穿帆布背带裤、蓝白格子衫、头戴鸭舌帽的瘦削男人，看上去30来岁，戴着眼镜，白皙的脸庞还算清秀。 “又是这个家伙！”维格拉夫低声咒骂了一句，上前怒视那人：“沙巴林·普列汉诺夫，是谁允许你回到城里来的！” “呵呵，维格拉夫队长，别这么气势汹汹，难道自由富强的基特兰德城还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工会领袖？”沙巴林挽起袖子，露出一双略显苍白的瘦胳膊，随意抱在胸前。 “你上次煽动煤矿工人罢工没能得逞，沦为全城笑柄，我真佩服你还有勇气回来重操旧业。” “正义的事业难免遭人误解，失败一两次又有什么关系？我坚信总有一天会唤醒工人阶层起来维护自己的利益。”沙巴林气定神闲，明亮的眼眸充满自信。 “你这个狡猾的阴谋家！歹毒的眼镜蛇！我要把你抓起来，送进牢房！”维格拉夫言辞上不是沙巴林的对手，气得额头暴起青筋。 他的冲动激怒围观的工人，全都鼓噪起来。 沙巴林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激动，笑着对维格拉夫说：“你漏了一个重要环节，必须经过法庭审判才能判我入狱，然而上次对我的公开审判证明陪审员多数同情我的立场，就连贝奥武甫领主和娜塔莎夫人也承认我的工会运动代表了一种新兴的、积极的力量，没有动用他们的特权把我丢进牢狱，你怎么可以对我如此粗暴？就凭你块头比我大？说真的，你最好别这么想，否则丢脸的人不是我。” “沙巴林，你够了！如果你想要一场决斗，我会让你如愿！” “等等！”罗兰连忙按住维格拉夫的肩膀，上前一步向沙巴林伸出右手：“您好，我是南方来的观光客，可以跟您聊聊吗？” “乐意奉陪，不过维格拉夫队长的朋友，恐怕不只是观光客那么简单吧？”沙巴林笑着跟他握了握手，“沙巴林·普列汉诺夫，基特兰德煤铁联合工会秘书长，我自封的，哦对了，现在我的服务群体也包括建筑工人。” “沙巴林先生，您投身工会事业的精神令我敬佩，不过我很奇怪，像您这样一位才华出众的法师，怎么会对工会运动发生兴趣。” 罗兰饶有兴致的端详沙巴林，这位刻意打扮成工人模样的男人其实拥有10个法师等级，在奥术施法者稀少的北地，他凭借法术才能完全可以过上王侯般富贵的生活。 沙巴林扶了扶眼镜框，唇角勾起一抹傲然的弧度：“南方来的骑士先生，我不知道您是真的眼力出众，还是特别调查过我的背景，我不在乎你和你背后的大人物有何居心，也没有什么需要掩饰的，的确，我是一个法师，但是我在工人家庭长大，我的父亲是一位勤劳的基特兰德矿工，可惜他辛苦一生赚下的家业还不如我随手抄写一张奥术卷轴。” 叹了口气，沙巴林接着说：“当然，每个人都要依据才能获得相应的报酬，拿矿工的收入跟法师相比并不公平，但是那些雇佣矿工卖苦力自己坐享其成的家伙有什么出众才能？那些放高利贷的吸血鬼又有什么超人的本领？为什么矿主根本不用下井干活收入却比所有工人加起来还多？为什么食利者可以用钱生钱轻松增加自己的财富？这真的公平吗？如果你有最基本的正义感，就应该对此感到愤怒！” 罗兰笑了，越发觉得这个沙巴林很有趣，“的确令人气愤，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就像我这些年来一直在做的，号召工人起来争取自己的权益，要求更安全的工作环境，更合理的工作时间，以及符合劳动价值的薪酬。”沙巴林耸耸肩，“我能做的不多，好在支持者不少。” “你所谓的支持者是指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维格拉夫冷笑一声，“你这个傻瓜，难道没看出来他在利用你搞乱我们的城市！” “嘿，我可爱的队长先生，什么时候蛮子也敢嘲笑法师的智力了？”沙巴林白了他一眼，“我就坦率的说吧，谢尔盖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相比领主大人他们对工人阶层的压榨更狠，但是话说回来，如果谢尔盖父子可以为我的工会成员争取利益，我为何要拒绝他抛来的橄榄枝？” “你这个混蛋！眼里只有自己那点小算盘，如果大竞技场无法按时完工，领主大人的威信受到打击，谢尔盖一党必然要借机作乱，到时候战祸信徒与‘龙之眼’趁虚而入，咱们谁都别想过安稳日子，你的工会成员也一样倒霉！”维格拉夫怒不可遏。 “我知道，我知道，顾全大局嘛。”沙巴林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其实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当你们一再呼吁顾全大局的时候可曾想过究竟是谁在默默为大局牺牲自己的利益？工资拖欠了一周、一周又一周，如果我不站出来发出声音，不挑头闹上一闹，这顾全大局到底要顾全到什么时候？难道要顾全到有人饿死在工地上为止？可敬的维格拉夫队长，请你告诉我，这种单方面的牺牲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第232章看不见的硝烟四更完毕 面对沙巴林·普列汉诺夫一连串尖锐的质问，维格拉夫一时无言以对。 “我大体明白您的意思了，沙巴林先生，现在让我们回到，欠薪的问题应该还有谈判的余地。”罗兰缓缓开口打破僵局。 沙巴林耸耸肩：“骑士先生，我的要求很简单，资方总共欠发八周薪水，先支付一半，我们马上复工，剩下的工钱比武大会落幕之后再结算。” 罗兰沉吟不语。沙巴林开出的条件应该说并不过分，但是考虑到在大竞技场施工的工人数量庞大，四周薪水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这就是我们的底线，希望能够尽快得到解决。”沙巴林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转头冲维格拉夫露出带有挑衅意味的笑容：“我知道你早就看我不顺眼，很想揍我一顿出口气是不是？无所谓，我跟你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天生合不来，如果比武大会能够顺利开幕，我将组建一支队伍参赛，到时候我们可以当着四万观众的面好好较量一番，后会有期。” “你代表谁参赛？所谓的‘工会’？”维格拉夫冲他背影喊道。 沙巴林回头一笑：“没错，我的队伍就叫‘工会力量’，资金由慷慨的谢尔盖将军提供，所以你能够想象得到，我将有充裕的经费雇佣高手、购买装备，打造一支强大的团队，走着瞧，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惊喜。”他将双手插在裤兜里，吹着口哨扬长而去。 维格拉夫冲他背影啐了一口唾沫，低声咒骂：“狡猾的狐狸，你给我等着！” 罗兰忍俊不禁。沙巴林算是说对了，他和维格拉夫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两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之所以互相看不顺眼，完全是因为三观对立。 这时，斗技场对面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 “喂！南方来的骑士，你还好吗？” 罗兰抬头望去，远远看见一个娇小而眼熟的身影站在台阶上，正在冲自己挥手，于是也向她挥了挥手，效仿她的口吻喊道：“白鸥港来的‘小不点’骑士，我很好，可以过来聊聊吗？” “可恶的南方佬！我才不是什么‘小不点’，海精灵长这么高已经很不容易了你知道么！” 明珠骑士维克托莉亚朝这边走来，一路上还在气鼓鼓地斥责罗兰。秘书卡佳紧跑几步跟上来，在她头顶撑起阳伞，以免高原上空强烈的紫外线晒伤海精灵小姐水嫩的肌肤。 走近之后，罗兰才发觉维克托莉亚今天卸去了盔甲，换上一袭点缀碎钻的水色长裙，海蓝长发盘成发髻，还扎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活像童话中走出来的小公主。 “维克托莉亚殿下，您今天真漂亮。” “嗯？照你这么说，我昨天不漂亮？”维克托莉亚白了他一眼，对他的赞美并不领情。 罗兰笑了笑，“昨天我可没有见到你，所以无从比较。” “那么跟我穿骑士铠的样子比较呢？” “那时候的你更有气势，换上便装则显得更优雅。” “哈哈！礼节上我得谢谢你的恭维，不过像你这样满口甜言蜜语的家伙，说出来的话一个字都不可信。”维克托莉亚又泼来一盆冷水，看来“小不点”这个词把她得罪的不轻。 罗兰哑然失笑，随即对她说：“仔细观察才发现，你比上次见面时似乎长高了一点。” “真的吗？”维克托莉亚惊喜得瞪大明眸，完全忘记自己刚才对这个男人的评价。 卡佳实在看不下去了，在她身后重重的咳嗽一声。 维克托莉亚立刻有所警觉，气得在罗兰胳膊上捶了一拳：“你这家伙又耍我！” “那要看你怎么理解我的真心赞美。”罗兰揉揉胳膊，“小不点”的粉拳打人还真有点疼。 “得了吧，我才不跟你斗嘴，说正经的，刚才你在跟那些工人聊什么？”维克托莉亚好奇的问。 “关于罢工的事，他们的工会领袖开出了条件，至少补齐一个月工资，否则继续罢工。”罗兰简单讲述了一下他与沙巴林的接触经过。 维克托莉雅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工地柳眉紧蹙，“贝奥武甫和娜塔莎的时间不多了，大斗技场的建设进展很不乐观，就算他们凑出钱给那些工人发薪，后续工程还是要继续往里丢钱，那将是一笔更大的投入。” 罗兰心头一动，试探地问她：“领主夫妇请你来观礼，是希望扬波商会帮他们度过眼前的财政难关？” 维克托莉亚点了下头，脸色愈发沉重：“为了操办这届比武大会，贝奥武甫夫妇已经欠下我们商会一大笔债务，现在看来至少还需要三百万金币才能搞定这个烂摊子……这个数额太大了，柳博芙认为这笔贷款风险太大，我只能硬着头皮向娜塔莎说抱歉。” “看来不止我一个人为这件事头疼。” 身后传来悦耳的声音。罗兰回头望去，一位身着黑色燕尾裙的女孩正朝这边走来，纱巾遮住半边面庞，灵动的眼眸微微含笑。 维克托莉亚脸色沉了下来。她可不喜欢别人偷听自己谈话，哪怕对方是奈落教团的大小姐。 黑裙少女没有在意她眼中的不悦，径自走到罗兰跟前，含笑向他伸出右手：“辛德拉的选民，我们又见面了。” 罗兰客气地跟她握了一下手，少女柔荑柔滑细腻，触感微凉。 “我该怎么称呼您？奈落公主，还是暮光基金的执行董事？” “叫我塔玛拉就好，罗兰先生。”塔玛拉唇角含笑，看不出一点儿大小姐的架子。 维克托莉亚感觉受到冷落，正想发作，塔玛拉转头冲她一笑：“维克托莉亚殿下，我们算是老相识，就不用客套了吧？” 听她这么一说，维克托莉亚也不好意思再计较，直接问她：“贝奥武甫和娜塔莎也找你借钱了？” 塔玛拉轻轻摇头：“我倒是愿意帮他们夫妻俩渡过难关，但是条件暂时还谈不拢。” 维克托莉雅立刻警觉起来：“什么条件？” 塔玛拉含糊地岔开话题：“不过是一些繁琐的商业条款，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我还要去别处逛逛，回头再聊。” 维克托莉亚盯着塔玛拉的背影，满脸狐疑。这时她身后的卡佳已经取出通讯石找人调查，很快得到确切答复。 “塔玛拉向贝奥武甫夫妇提出一个贷款方案，以基特兰德地区的矿产勘探权和优先开采权作为抵押进行贷款。”卡佳面色阴沉，“那个女人太贪婪，竟然试图垄断北方矿业资源，一旦实现垄断她就有了定价权，所有因矿石交易获利的贸易商都将被她掐住脖子，被迫向她低头，让出一部分利润。”(。) 第233章暗战 维克托莉雅听得脸色连变。 卡佳碍于罗兰和维格拉夫在场没有明说，其实所谓“因矿石交易获利的贸易商”指得就是扬波商会，如果塔玛拉的计划得逞，扬波商会就有大麻烦了。 维克托莉亚越想越担心，向罗兰和维格拉夫道了一声失陪，带着卡佳匆匆离去。 目送她们离去，罗兰轻轻一笑：“维格拉夫，你感觉到了吗？刀光血影啊。” 维格拉夫抓了抓头：“您是说塔玛拉和维克托莉亚暗地里在交锋？我能感觉到她们在勾心斗角，更确切的目的就猜不透了。” “不止是塔玛拉和维克托莉亚的交锋，背后还有一些人的影子，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塔玛拉真想垄断基特兰德地区的矿产开采权，她要怎样实行自己的权力？别忘了，这些矿山经常遭受战祸信徒和龙之眼劫掠，塔玛拉一个外来者怎么保护自己的产权？就近雇佣基特兰德城卫军，还是从荆刺裂谷奈落教团本部调遣大军前来维护治安？” “这……实在太麻烦了。”维格拉夫想一想就觉得头痛。 “是啊，这太麻烦了。”罗兰由衷感慨，“麻烦就意味着更多的投入，更少的利润，塔玛拉这项计划的真实性非常可疑，更何况这要是真的，她为什么要故意泄露给维克托莉亚？” “的确是这个道理，维克托莉亚为了维护扬波商会的利益，一定会设法阻止塔玛拉得逞，既然如此，她为何故意露出破绽引卡佳去追查……”维格拉夫越发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罗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的朋友，你太单纯了，塔玛拉分明就是个‘托儿’啊，她今天是带着任务来表演的。”接着，他用通用语将“托儿”这个词的丰富内涵说给维格拉夫。 维格拉夫并不笨，稍加点拨就反应过来：“维克托莉亚不想塔玛拉得逞，就得设法说服领主大人拒绝她的提案，既然开口求人，就得有点表示，拿出一笔钱来帮他们渡过难关，最起码得帮忙解决拖欠工人的薪水……啊！我明白了，难怪娜塔莎夫人一听说扬波家族拒绝继续提供贷款，立刻就邀请塔玛拉来访，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止如此。”罗兰微微眯起眸子，“你想塔玛拉是什么身份？她的出场费可不便宜，走着瞧吧，好戏还在后头，这件事如果处理不好，你的领主大人就要被人牵着鼻子走，所有基特兰德人都将在不知不觉间欠下一辈子也还不完的债务。” 维格拉夫拍拍额头，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觉这个世界是如此陌生：“罗兰先生，我该做些什么才能阻止这场阴谋？” “阴谋？不，这是阳谋，说到底无非是一个钱字，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欠下别人的债务腰杆当然挺不起来，想摆脱困境就得在财政上真正获得自由，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如果能够在短期内赚到一大笔钱，足以弥补会场改造工程的赤字，一切麻烦都将迎刃而解。” “问题是怎样才能赚到一大笔钱？”维格拉夫满面愁容：“基特兰德的财政收入主要就是三大项，税收、矿山和佣兵业务，这些收入都是有数的，能挪用的款项早就花光了，哪还有别的进项。” “当然有，眼前不就摆着一个金饭碗？”罗兰指了指前方的大竞技场。 “您是说比武大会的门票收入？我们计算过的，就算拓建计划如期完工，场场观众爆满，最多也不过200万金币的门票收入，离盈利还差得远，事实上基特兰德历届比武大会都是贴钱赚吆喝，从来就没有盈利过。” “那是你们的运营模式太落伍，”罗兰负手俯瞰场地，从容不迫的语调充满自信：“如果按照我的方案运营比武大会，保证可以盈利。” 维格拉夫深深吸了口气，却还是按捺不住激动的情绪：“罗兰先生，我有义务说服领主大人尽快与您见面，时间由您来决定。” 罗兰笑着摆了摆手：“冷静，我的朋友，我还有很多工作尚未完成，在做好充分的准备之前不适合觐见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至于比武大会运营方案，细说起来一言难尽，我回头写一份书面方案，明天早上交给你，你替我递交领主夫妇，如果他们不认同我的方案，往后就不要再提觐见的事了。” “所以这是一个考验？” “不，是双向选择。” 维格拉夫抓抓头发，“我还是不大明白，不过您的话总是有道理的，明早七点钟去拜访您可以吗？” “可以，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现在我们放松一下，去别处逛逛。” “寇德神殿值得一游，我们可以在神殿食堂吃一顿英雄宴。” “明天再去神殿，你带我去集贸市场走走，今天我想尝尝路边小吃。” “懂了。”维格拉夫严肃的点点头，一本正经的样子把罗兰逗乐了。 “懂什么了？” “就像您之前在城外走访乡村那样，我们去调查基特兰德城的市井生活。” 罗兰露出赞赏的笑容，叮嘱道：“记得带我去工人居住区看看，我知道你不喜欢沙巴林，但是这座城市里之所以出现他这种人，并且拥有一定的号召力，绝不是偶然，这不仅仅是他个人才能或者谋略的胜利，肯定有其必然因素，这一点值得关注，我们现在所做的观察，收集的资料，将来在解决其他地区社会问题时也有参考价值。” 维格拉夫一听到“沙巴林”这个名字就头疼，不理解罗兰为何对那个滑头念念不忘。 “沙巴林和他搞得那一套，破坏性多过建设性，您会不会太把他当回事了？” 罗兰笑而不语，没有继续跟他辩论这个话题。 两个人在街头巷尾逛了一下午，路边摊的风味小吃很有特色，量大实惠。罗兰对基特兰德人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就是——除了沙巴林那种极少数思想活跃的知识分子——多数当地人文化水平不高，十人当中平均有八人不识字，思想比较保守，好处是憨厚实在，坏处是缺乏创造力，崇尚肌肉而轻视知识。 罗兰认为这种基于民族传统的反智倾向是基特兰德人最大的弊病，也是这个民族长期以来无法产生法师阶层的根源。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在推广文化教育方面做了一些工作，比如寇德牧师大多是知识分子，礼拜日免费开班扫盲，但是成效还不是那么明显，这需要时间积累，潜移默化改变人们的观念。 问题是罗兰越发觉得贝奥武甫和娜塔莎的时间不多了。 通过调查当地居民，参观城市设施，罗兰虽然还没有见过领主夫妇，却能看出他们都是理想主义者。他们推行的大多数政策是好的，可惜忽略了最关键的物质基础，糟糕的财政状况正在一步步吞噬他们的执政根基，钱的问题不解决，再美好的理想也是镜花水月。 奔波了一整天，罗兰坚持着在街头游荡到深夜，亲眼看过基特兰德的夜景和人们的夜生活才满意的对维格拉夫说：“我们回去吧。” 可怜的龙脉青年使劲捶了捶大腿，几乎在哀叹：“我听人家说陪女人逛街比上阵厮杀还累，看来真不是夸张，一整天都在走路，鞋底磨掉了一层。” 罗兰白了他一眼：“首先你得有个女朋友……别发牢骚了，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会更累。” “我的天！”维格拉夫差点给他跪了。(。) 第234章运营方案 罗兰回到旅店，洗漱过后点亮烛台，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桌上摆着一套精美的茶具，罗兰摸了摸茶炊，水还是热的，就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铺开稿纸准备撰写比武大会的运营方案。 北地基特兰德人还在用传统的鹅毛笔，新式自来水钢笔已然在南方的知识分子阶层流行开来。 鲁道夫·寇拉斯先生挺会赶时髦，订购了一支精美的新式钢笔，委托梅林法师寄给远在千里之外的罗兰，作为儿子19岁生日礼物。 罗兰今天下午收到这件由“物品传送术”寄来的礼物，才意识到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当时忙着出门没有拆封，现在打开包装盒才发现是一支手工制作的钢笔，外观朴质典雅，精金笔尖隐含奢华。 随钢笔寄来的还有鲁道夫写给他的一封短信，寥寥几行文字体现出深沉的父爱，令他暗自感动。 ——致我亲爱的儿子，我的眼睛、心脏和启明星：观察并且记录下你认为有价值的一切，那将对我具有同等价值。 拧开笔帽，永不磨损的精金笔尖在稿纸上沙沙划动，流畅的触感使罗兰非常满意，一行行漂亮的字母随之浮现纸上。 在瓦雷斯世界，特别是风气比较保守地北方露西亚山区，人们普遍缺乏理财知识，对运营赛会的观念还停留在地球上古希腊奥运会的水平，从来没有以盈利为前提进行过有效的推广，亏本赚吆喝乃是常态。谁要是声称比武大会非但不亏本还能获得利润，恐怕要被长者笑话“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身为穿越者，罗兰的观念跟当地土著存在明显的差异。穿越前他曾看过一篇讲述奥运会历史变迁的文章，其中有一节专门讲述奥运会在很长一段时期里都是投资巨大的面子工程，对体育精神和政治宣传的意义远远大过商业价值，“亏本赚吆喝”的局面跟基特兰德人如今的处境是相似的。 直到1984年，第23届奥运会在美国的洛杉矶举行，这是自1896年现代奥运会创办以来首次由民间承办的奥运会，既无政府补贴，又不能增加纳税人负担，加之当时的美国法律还禁止发行彩票，一切资金都得自行筹措。 商人尤伯罗思领导奥组委对奥运会运作模式做出重大改革，引入商业化运作机制，最大限度开发经济价值。本届奥运会原计划耗资5亿美元左右，最终不仅没有花政府一分钱，反而净赚2.5亿美元，成为有史以来真正盈利的第一届奥运会，对世界奥林匹克运动而言也是一个意义深远的历史转折点。 罗兰打算参考现代奥运的运营模式对基特兰德比武大会进行商业化包装，通过维格拉夫将这些建议转达给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作为日后觐见这两位大人物的敲门砖。 当然，罗兰也清醒的认识到地球上的经验不能全盘照搬到瓦雷斯世界，特别是基特兰德城，商品经济还处于初级阶段，并不满足现代商业运营的某些条件，照猫画虎只会把事情搞砸。 他要做的是根据当地实际情况，对现有的运营方式加以适度改良，要实现这个目的，既要有超越时代的学识，更需要了解现实环境。 罗兰不缺知识，今天在街头巷尾逛到深夜，就是为了确保自己提出的方案“接地气”。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基特兰德的商业区包括纵横交叉的四条大街，街道两侧的门面基本都是对外经营的商铺，有许多值得关注的问题：总共有多少商铺；不同地段是什么租金水平；客流量怎么样；利润大致是什么水平？ 商铺有没有广告需求；有需求的商铺对商业推广是什么态度；愿意支付多少广告费用？ 维格拉夫跟着他跑了一整天，也客串了一天秘书，记录下他口授的数据，却不明白这些数据有什么用处。 事实上，正是通过归纳和提炼这些统计数据罗兰才能大体计算出比武大会的商业运营可以在广告这一块获得多少利润。 倘若没有事先深入街巷的调查，一拍脑袋就冒出个所谓的好点子，自认为理论正确就能搞定一切，完全不考虑可行性，哪有底气写什么盈利方案。 拍卖场边广告这一块乐观估计大概能有50万金币的收入，大部分着落在扬波商会的相关产业上面，比如“大茶炊旅馆”就值得在赛场边租一张广告牌，胖子彼得罗应该对此很感兴趣。 至于扬波商会主营的贸易公司，罗兰没有过多涉及。这个世界上并不缺少聪明人，维克托莉亚想必已经跟贝奥武甫夫妇谈过借助比武大会推广家族生意的问题，就算她本人没想到这一点，卡佳作为秘书也会提醒她。 基特兰德城的商品经济实在不够发达，私人店铺的规模和数量都很有限，广告收入也没法指望太多。 但是罗兰在考察过程中也注意到，基特兰德城的官营产业相当发达，甚至还要超过南方的赎罪堡！ 罗兰的第二条方案就是从这里作为突破口。 众所周知，基特兰德城的佣兵公会是官营机构，佣兵同时也是体制内的城卫军，那么赛会的安保方面可以节省一大笔支出。 这不是重点，重点在基特兰德城的另一大官营产业——寇德神殿！ 罗兰在街头走访的时候发现一个现象：当地商铺门类很多，衣食住行一应俱全，然而作为北地最大的城市之一，冒险家的乐园，装备店却极少，出售的盔甲和武器大多是白板货色，高等级冒险者不屑光顾。 无独有偶，当地民营的卷轴药水店、炼金杂货店和法术素材店更是非常罕见，罗兰跑遍全城，只发现那位沙巴林法师开了一家魔法道具店，据说收入的大部分充作工会活动经费。 难道当地没有魔法物品的需求？ 当然有！特别是比武大会临近，很多冒险者聚集在城里，等待赛会开幕的闲暇里时常组队出城探险历练，猎杀怪物，对各种魔法装备、药水和卷轴的需求量很大。 那么问题来了，人们平时都去哪里购买魔法物品？(。) 第235章全面改造三更完毕 这个问题，罗兰也是问过维格拉夫才知道答案——寇德神殿垄断了这门生意。 寇德神殿是官营机构，寇德牧师只向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效忠，这是他们夫妻俩之所以能够坐上领主宝座的基本盘，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打好这张王牌。 寇德牧师热衷于传教，制造魔法物品则是顺带的工作，目的是满足广大信徒的需求，体现神殿的仁慈与慷慨，他们把魔法物品价格定得很低，赚取的利润只够维持神殿运营成本。 罗兰对寇德牧师们高尚的品德很是钦佩，但是从商业角度讲这种做法十足的愚蠢。 既然神殿垄断了全城魔法物品市场，既然市场情况是供不应求，理应利用大好形势提高利润，使供求关系达到一个新的均衡。 当然，考虑到维护神殿的道德形象，直接涨价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所以罗兰在他的运营方案中提供了一种更高明的玩法——产权分离，饥饿营销。 首先，他要求神殿经营的魔法物品店铺即日起歇业，对外宣称是为了配合竞技大赛进行经营调整，以便储备更多更好的货物提供给参赛选手。 其次，对寇德神殿进行体制改革，宗教与商业部门产权分离。 前者确立为非盈利性公益机构，因其无法再从商业部门获取利润，可以名正言顺的接受信徒捐献馈赠；后者组建新的公司独立进行商业经营，由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直接控股，也可以出售一部分股份给城里的名流权贵，结成利益共同体。 最后，将改制后的商业部门搬迁到竞技中心内部，设立一排门面店，号称精品店，把最好的魔法装备都摆出来充门面，大赛期间优先为参赛选手提供服务。 既然商业部门脱离神殿独立经营，也就不用背负道德压力，所有魔法物品参考市场供需变化重新定价，利润翻上两番问题不大。 上述改制过程中必然会遇到阻力，如果是私人经营的店铺，每家店铺老板都有各自的利益诉求，以行政命令干涉其商业运营是很麻烦的，无论赚赔都要落下诸多埋怨。 神殿系的店铺好就好在属于“国企”，维格拉夫无论是以领主抑或主教的身份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对其进行“政策性指导”。 经营店铺的牧师类似体制内的公务员，店铺产权并非他们所有，赚钱或者赔本与他们没有直接关系，所以对改制也不会特别的抗拒，服从上级命令就是政治正确。 通过神殿改制，罗兰打通一个新的财源，距离盈利目标更进一步。 盈利方案的第三条同样需要借助政府公权力来执行——赛会期间为了营造良好的城市形象，避免游客陷入诈赌骗局，应当立法禁止私人开设赌局，严厉打击地下赌场！ 严禁私人设赌不等于禁止赌博，事实上基特兰德人的守护神寇德就有“竞技”神职，竞技总有输赢，有输赢就要打赌，禁止赌博与人们的信仰不合。 所以罗兰建议将全城的赌庄收归国有，交给寇德神殿的商业部门运营。 既然竞技之神也可以称之为“赌博之神”，赌博这个活动就有了某种程度的宗教仪式色彩，归属神殿管理合情合理。 除了一般的官营赌场，还要设立一家公益性质的福利博彩机构，独家出售赛会彩票，所获利润全部用于补贴全城的教育、环卫、医疗、防务等公共事业，以此占据道德制高点收买民心，再行严厉打击黑赌场就师出有名了。 盈利方案第四条，罗兰打算逮住参赛选手剪一顿羊毛——建议修改赛制，设立积分制度。 预选赛获胜者获得１分；晋级八强获得２分；晋级四强获得４分，晋级决赛获得分；夺冠获得16分。 1个积分可以兑换1000金币，夺冠团队积31分，等于团队每人获得31000奖金。 赛会裁判应当允许参赛双方抵押积分作为赌注，赢家通吃输家赔光。参赛者当着数万观众的面，怎肯拒绝对赌输了志气？ 那么这些积分如同滚雪球一般朝着极少数几个赢家手里集中，如果让他们把积分兑换成金币带走，对赛会举办方没有任何好处，所以还得设法让他们把积分留下。 准确的说，是消费掉。 积分兑换金币不是重点，重点在于积分可以在竞技场的精品店中直接兑换魔法装备，而且比用金币购买更便宜。 折扣不需要太大，那些需要补充魔法物品应付下一场比武的选手，通常没有渠道跑到千里之外的其他城市去购买，既然积分可以兑换所需物品，还有一些折扣，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还有一些选手并不急需购物，但是看到别人购买，不得不担心将来自己需要的时候却断了货，导致影响比赛成绩，于是就会产生购物动力，再加上还有一点折扣引诱着他们，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于是赛会以积分形式支付给参赛者的奖金，通过对赌和消费重新回到赛会运营账户，并且在上述交易过程中产生大量利润，使赛会距离盈利的目标更近一步。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收入进项，当然是门票。 维格拉夫曾告诉罗兰，以往历届比武大会，比赛席位都是分为两个档次：前十排贵宾席，其他的都是经济席。 在罗兰看来这种定价策略太过粗糙，目标客户群的划分不够清晰。 罗兰认为应该根据不同坐席区域的观赛感受，将价格阶梯划分的更细致，使相近价位不至于差距太大，这样可以给观众造成一种暗示，一种消费诱导：我想买4等坐席，但是考虑到3等坐席看得更清楚还送一杯茶，价格与4等坐席相比并没有贵得太离谱，那我何不多花点钱购买更好的服务？ 票务问题细说起来很复杂，罗兰在方案中没有展开分析，只是提供了一个大体的思路。 他在这里有意卖了个关子，留下一张底牌作为后手。如果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对此感兴趣，将来见面时再详谈也不迟；反之，如果他每一步都写得像教科书一样细致，那么对方有可能只采用他的方案，把他本人一脚踢开。 当然，他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贝奥武甫夫妇的心胸应该不至于这么狭隘，但是老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个人的命运归根结底还是要靠自身来把握，而非寄希望于他人的美德。(。) 第236章灵魂图腾 通过上述措施，罗兰借鉴地球上体育赛会的商业运营模式，通过卖门票、卖装备、卖彩票、卖广告等等众多方式对比武大会进行全面细致的商业运营。如果一切进展顺利，不光能够达到盈利目的，还将为基特兰德城提供众多就业岗位，刺激消费，最终带动全城经济活力。 罗兰写完盈利方案之后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纸面上的推演清晰合理，但要切实执行下去并不容易。 为了防止参与运营的工作人员营私舞弊，罗兰最后补充了一条——建议组建一个监督审计部门，由文化水平较高、忠于领主的寇德牧师出任督察员，确保各家店铺往来账目清晰，应缴款项一文不少，贪污受贿偷税漏税者交由法庭严加处治。 罗兰觉得维格拉夫最适合担任该部门的领导，但是他没有在方案中举荐维格拉夫，免得贝奥武甫怀疑他们私下里做了什么交易。 搞定比武大会运营方案，罗兰换了一份稿纸，继续撰写一部篇幅更长、内容更复杂的文章——《基特兰德城及其周边乡村调查报告》。 旅行期间，罗兰养成一个习惯：每到一地都要进行充分的社会调查，写成一份详实的报告寄给父亲，作为日后施政的参考。 相对于之前走访的那些村镇，比如大兔子窝镇和谷地村，基特兰德的规模无疑要大得多，社会阶层更为复杂，需要调查的环节也更多。 罗兰活动一下有些发酸的手指，提起钢笔在稿纸上列下提纲，准备从地缘环境、社会阶层、权力架构、军事防务、宗教民俗、农工商贸、财政税收、教科文卫等诸多方面加以论述。当然，这里的“科学技术”与地球上的概念不完全相同，主要是指炼金术和魔法的应用。 罗兰梳理了一下提纲，发现还漏了一个相当重要的环节，就在末尾补上一项——关于基特兰德的工会运动。 笔尖在稿纸上顺畅的流动，罗兰在撰写报告的同时也在重温材料，加深思考，对一些社会问题有了更清晰的认识，然而写到“宗教民俗”这一节，他谨慎地搁下笔，决定明天亲自去城里各大神殿走访一遭再下结论。 维格拉夫是一个很严谨的人，第二天早上七点准时来敲门。 冬季的北地夜长昼短，七点钟天刚蒙蒙亮，路上没有几个行人。寇德大圣堂坐落在大竞技场正北方，如果把大竞技场看做一枚指环，那么寇德大圣堂就好比镶嵌在指环上的钻石。 罗兰远远看见七尊高大威严的大理石雕塑陈列在教堂门外广场上，便加快脚步走过去就近观赏。 七尊塑像都是基特兰德蛮战士形象，手持各种武器做出战斗姿态，雕工颇为传神。这些塑像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上身****，背上雕刻出大幅纹身，罗兰逐一看过去，纹身呈现为熊、狼、鹰、蟒、猿、狮、龙七种野兽形象。 “这些雕塑象征着七大图腾武士，他们都是捍卫寇德教会的斗士，也是贝奥武甫大人的侍卫。”维格拉夫适时向罗兰介绍这些雕塑的寓意：“只有那些忠于寇德信仰，忠于贝奥武甫大人的勇士才有机会选择一种灵魂图腾，接受贝奥武甫大人祝福并将之纹在背上，在那之后，将会随着自身成长获得对应的图腾之力。” “比如你的龙图腾？” “没错，我的龙图腾就是贝奥武甫大人亲手绘制的，这种图腾只有龙血生物才能获得，在七种图腾武士中占据的比重很小，但它毕竟是一种荣耀的象征，自从竖起这尊雕像，就没有人敢公开歧视像我这样具有龙族血统的基特兰德人了，否则就等于侮辱寇德教会，必将遭到所有寇德信徒的声讨。”维格拉夫眼中洋溢着自豪。 罗兰微微颔首，望向雕像的眼神里多了一些敬佩的意味。 雕像的意义不只取决于雕工是否精美高超，更在于其体现的精神。贝奥武甫在寇德大圣堂门前树立起龙图腾武士雕像，实际上是用宗教精神化解种族矛盾，将“龙血”这一因素纳入到寇德信徒的阵营中来，为那些具有巨龙基因的混血儿撑开一把保护伞，使之免遭歧视并且提供一条上升渠道，激励他们投入寇德信仰的怀抱，努力表现自己出色的一面，争取晋升为一位光荣的龙图腾武士，维格拉夫就是怀有上述梦想者的“标杆”。 包括维格拉夫在内，绝大多数龙血基特兰德人并非自愿获得龙族基因，而是祖先遭到“龙之眼”恶棍强暴之后诞生的私生子。 他们从打出生就要忍受歧视的目光，遭受不公正的待遇，往往会在成年之后、拥有一定实力的时候，就向那些曾经侮辱、歧视他们的家伙发起血腥报复，过后要么因罪行受到惩罚，要么逃离基特兰德城，怀着一腔怨愤投奔“龙之眼”，成为昔日同胞的敌人。 安德莉雅的遭遇就是上述悲剧的一个缩影。 这种冲突从基特兰德城创建以来就不断上演，每次冲突都会制造出更多仇恨，加深族群裂痕。 在最严重的时期，基特兰德城甚至实行过一条残酷的法令：禁止一切龙血生物在城内定居，基特兰德女性产下的龙血后代必须立即溺毙永绝后患。 这种近乎种族灭绝的法令显然无法长期执行，后来虽然废除，但是对混血儿的歧视并没有改变，一直持续到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从新大陆游历归来。 任何种族矛盾的产生都有历史原因，调解********、促进民族融合也必然需要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遗憾的是融合的努力往往会以失败告终，酿成更多冲突乃至战乱。 根据地球上的经验，罗兰认为促进民族融合不能只靠自上而下的行政命令，逆向民族主义更不可取，真正有效的手段只有两种：要么输出强势意识形态移风易俗，要么输出强势宗教信仰使异族皈依在同一神祇的大旗之下。 两种手段的本质都是唤醒不同民族之间的精神共识，“求同”战胜“存异”，最终达到消除差异的目的，多民族融合为一个现代意义上的文明共同体。 在那之后，国际竞争的主体就不再以民族为单位，而是不同文明之间的冲突，直到强势文明融合弱势文明；而当强势文明因为种种原因陷入衰落，就会被更强势的文明融合，重复上述循环。(。) 第237章最强图腾 贝奥武甫从新大陆回到基特兰德，带来两样新事物：一是寇德信仰，一是灵魂图腾。这两样新事物相对于基特兰德的旧传统无疑更为“强势”。 贝奥武甫和他的牧师将寇德信仰与灵魂图腾相结合，发展出“图腾武士”这一超凡传承体系，当龙图腾武士的雕像在寇德大圣堂门前树立起来，纯种基特兰德人与龙脉混血儿的裂痕就在共识的抚慰下开始愈合。 无论一个人是什么血统，只要皈依寇德信仰就可以前往神殿请高阶牧师为其举行仪式：发誓绝不背叛信仰，绝不向邪恶势力妥协，誓死捍卫基特兰德人民。 信仰寇德的牧师可以获得神术，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有成为牧师的天赋，那么没有施法能力的人们选择信仰寇德可以获得什么好处？答案就在灵魂图腾中。 在寇德神像跟前确立誓约并选择一种灵魂图腾，达到特定的职业等级便可获得对应的图腾之力，倘若违背誓言，立刻失去所有来自图腾的能力。 贝奥武甫运用这种近乎利诱的方式将基特兰德人与寇德信仰牢牢捆绑在一起--既然旧神已经无力保佑他的信徒，基特兰德人并不介意投靠一位更强大的新神，更何况还能通过转变信仰获得实在的好处。 当种族矛盾让位于宗教矛盾，新旧两大神系的冲突便愈发激烈。 凭借上述堂堂正正的阳谋，寇德信仰迅速得到广大基特兰德人的认同；相比之下，旧神牧师根本无力对抗滔滔大势，公开竞争是没指望了，只能搞一些见不得光的阴谋。 然而，倘若因此认为以谢尔盖为代表的旧神信徒必败无疑，那就太天真了。 罗兰不会那么天真，地球上的人类历史早有前车之鉴，落后战胜先进、野蛮战胜文明的情况时有发生。 就基特兰德的现状而言，只考虑城内新旧两大势力之间的竞争还不够全面，必须警惕外界势力的干涉。 战祸堡垒，龙之眼，扬波商会，还有奈落教团，这些外部势力在基特兰德都有利益诉求，当然就会有干涉基特兰德内政的动机。 扬波商会与贝奥武甫夫妇关系良好，在城内产业颇多，扬波姐妹出于维护自身利益考虑会更多的支持贝奥武甫夫妇，但是这种利益关系并不牢靠，如果继续支持贝奥武甫夫妇需要承担的风险大过预期收益，她们也不得不考虑避险止损，所以当娜塔莎向维克托莉亚借款建设大斗技场之时，对方显得态度冷淡。 至于其他外部势力，目前态度尚不明确。罗兰从一般的逻辑出发，认为“战祸堡垒”和“龙之眼”更有可能支持谢尔盖父子，只有把基特兰德城搞乱他们才有利可图，而在贝奥武甫夫妇强势治下的基特兰德城，他们除了谢尔盖父子也找不到其他可堪扶植的反对派。 罗兰曾经怀疑沙巴林是战祸堡垒或者龙之眼埋下的一颗钉子，昨天去他家所在的街区走访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疑点，这家伙怎么说呢……算是一个有理想的实用主义者。 他的确从谢尔盖那里拿了钱，但他很聪明，同时也跟贝奥武甫那边保持谈判，利用高层权力斗争为工会成员争取好处，并非完全依附于谢尔盖一党——以他10级法师的实力，谢尔盖父子也很难强迫他充当走狗，双方的关系无非是利益交换。 “罗兰先生，您在想什么？”维格拉夫见罗兰长时间默默出神，忍不住开口问询。 罗兰放下思绪，感慨道：“这里气氛幽静，使我不自觉神游物外想入非非，对了，我对这些图腾武士很感兴趣，可不可以为我介绍一下他们各有哪些特殊能力？” “当然可以，其实图腾武士并不是什么全新的超凡职业，也不是一种进阶职业，只是在人们原有的职业能力之外增添若干种特殊能力，随着自身等级的上升逐步觉醒……我这样说是不是很难懂？”维格拉夫对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缺乏自信，特别是在罗兰面前，他时常感到自己拙嘴笨舌，词不达意。 罗兰温和地笑笑：“你解说的很好，我能够理解，继续说下去。” 根据维格拉夫的解释，对照前世游戏中的经验，罗兰很快就把握住图腾体系的实质，这个问题用游戏中的语言来阐述会更简明清晰。 比如维格拉夫在获得龙图腾之前只是一个普通的野蛮人，获得龙图腾纹身之后，他在保留野蛮人全部职业特性的基础上额外获得五种特殊能力： 1.盲斗； 2.对抗麻痹和睡眠效果时豁免+2； 3.黑暗视觉+60尺； 4.钢铁意志； 5.30尺锥形龙息（每天1次），造成6d8伤害（属性由龙血类型决定）。 每种能力都需要特定的职业等级作为前提，比如“盲斗”专长第1级就能觉醒，麻痹和睡眠抗性则在第2级获得，升到第3级时强化黑暗视觉，第4级获得“钢铁意志”，在第5级时觉醒最后一项能力“龙息”——维格拉夫是红龙血脉，所以他的龙息是火系；换做白龙血脉，那么喷吐的就不是烈火而是寒气。 如果一个人在获得灵魂图腾的时候人物等级已经超过5级，那么他将一次性获得上述所有能力，而不会错过任何东西。 图腾能力只要求人物等级，与具体是什么职业无关，龙图腾野蛮人得到这些能力，龙图腾武僧或游侠也是得到这些能力。 从这个角度来讲，选择图腾时要考虑自己的职业特性是否与之相配。 比如熊图腾，提供5项能力：游泳技能+4、精通擒抱、精通攫抓、坚韧加强和嗅觉灵敏。 显而易见，熊图腾的核心竞争力在于擒抱，适合搭配近战职业，体型越大越好，力量越强越好。 一个崇拜寇德的盗贼也可以选择熊图腾，然而那有什么用处呢？盗贼这个职业根本不适合玩擒抱！ 适合盗贼的图腾有没有？还真有。 鹰图腾：侦查+4，聆听+4，警觉（聆听和侦察+2），闪电反射和武器娴熟。 鹰图腾提供的侦查能力恰好符合盗贼的职业特性，“武器娴熟”这个专长能够使人用敏捷取代力量计算轻型近战武器的命中率，对擅长匕首、短剑和忍刀等轻武器、敏捷普遍强于力量的盗贼而言，简直是量身定制的最佳选择。 此外还有狼图腾，提供的能力是夹击敌人时命中+2、精通绊摔、追踪、飞跑和灵敏嗅觉，对擅长夹击偷袭的盗贼也是好选择，当然战士和游侠同样适合这一图腾。 猿图腾：精通攀爬，威吓+4，猛力攻击，撕扯，攀爬娴熟。 这个图腾体现出猿猴的天性，攀爬速度如同奔跑，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所以它不适合搭配重甲职业。还要考虑到“撕扯”这个特殊能力必须借助空手格斗来施展，双手同时击中对方的刹那追加一次撕扯伤害，综合来看最适合猿图腾的职业无疑是武僧。 蟒图腾提供的能力也是敏捷向，综合了武僧与盗贼的特长：1级毒素豁免+2，2级潜行技能+2，3级精通擒抱，4级精通先攻，5级获得特殊能力“紧勒”。 “紧勒”顾名思义是一种擒拿技巧，通常在一次成功的擒抱之后发动，锁住对方喉咙，顷刻间就能使人窒息丧命！配合盗贼的偷袭特长摸到敌人背后扭断喉咙，或者走武僧路线，正面擒拿连携“十字固”也很残暴。 最后，维格拉夫将罗兰领到“狮图腾武士”雕塑跟前，油然流露出崇敬之情。 “七大图腾各有所长，但是综合来看，狮子图腾是公认最强的，我们的贝奥武甫大人和娜塔莎夫人都是狮子图腾的拥有者，若非我天生龙脉，当初也会选择成为一名狮图腾武士。”(。) 第238章狮冲三更完毕，求推荐票 “哦？狮子图腾真有这么厉害？”罗兰好奇地望向那尊以贝奥武甫本人为模特的狮图腾武士塑像，开启“命运之瞳”观察“狮图腾”所赋予的特殊能力。 第1个能力是“飞跑”，奔跑速度提升四分之一，看起来很普通。 第2个能力是“警觉”，聆听和侦查技能+2增强，也不怎么样啊。 第3个能力是“冲锋时伤害+2”，这个倒是很不错，很适合走冲锋流的近战职业。 第4个能力是“嗅觉灵敏”。类似猎犬的鼻子，可以嗅到普通人无法觉察的细微气味，很不错。 光看狮图腾的前四项能力，中规中矩而已，明显不如熊图腾和龙图腾给力，罗兰想不通它怎么就敢号称“最强图腾”呢？ 然而当狮图腾的最后一项能力映入眼帘，一切都改变了。 罗兰顿时屏住呼吸，瞳孔猛烈收缩，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静止——他能清晰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浑身血液一下子涌上头顶！ 狮子图腾最后一项能力，赫然是……“狮之冲锋”！ 狮之冲锋，简称“狮冲”，俗称“猛扑”、“喵扑”。 随便怎么称呼都好，这就是狮子图腾的最后一项能力，让罗兰激动到无法自持的能力。 “维格拉夫我亲爱的朋友，请告诉我，我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获得狮子图腾？” “只要你放弃辛德拉信仰，皈依吾主寇德，我相信贝奥武甫大人一定乐于为你纹上狮图腾。” 维格拉夫还是第一次看到罗兰情绪失控，这让他感到很有趣，很亲切，这证明罗兰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也有狂热的一面。 “别开玩笑！我不可能背叛信仰，你就不能提供一个更靠谱的办法？”罗兰懊恼地瞪着他。 “办法嘛，倒是还有一个……”维格拉夫强忍笑意，吊足了他的胃口才接着说：“若能夺得比武大会冠军，赢得领主大人的赏识，哪怕你不是寇德信徒也可以请求他赐予你雄狮图腾，至于领主大人答不答应，就要看他的心情了。” “很好！冠军奖杯我拿定了！”罗兰朝掌心捶了一拳，眼中燃起斗志。 在维格拉夫眼中，罗兰总是那样从容不迫，如同风平浪静的海面，使人无法窥见他的深浅。 然而他也能够理解罗兰此刻为何一反常态激情流露，因为他是一个骑士，一个以冲锋为战斗信条的骑士，他又怎么可能抗拒“狮冲”的诱惑？ 正常情况下冲锋是一个全轮动作，也就是说你在长途奔袭过程中消耗了大量精力，最后只能倾尽余力做出一次攻击。 所谓“狮冲”，说白了就是在冲锋过后可以打出多次攻击，而且每次攻击都获得冲锋赋予的额外命中与伤害加成。 按照游戏中的设定数据，每轮攻击次数由基本攻击加值（BAB）来决定，而在现实世界中，所谓“基本攻击加值”就是战斗技巧的综合体现，这个指标在职业等级测评中占据重要地位——只有综合战斗技巧达到一定水平，才能提升到对应的等级。 罗兰现在是8级命运武士，基本攻击技巧也是+8，平时冲锋只能进行1次攻击，如果获得狮子图腾，他就可以在冲锋过后连续做出2次攻击！ 将来等级提升，基本攻击加值同步提升，一次冲锋可以发动3次甚至4次攻击，简直就是杀进敌群开无双的节奏！ 寇德大圣堂内部设施反而没什么看头。罗兰本来想购买一些奥义书，可惜来得太迟，早就被先到的冒险者抢购一光。其他魔法物品倒是不少，但是没有他急需的装备，只买了几瓶常用药水和两打空白卷轴。 离开寇德大圣堂，罗兰在维格拉夫的陪同下又去供奉旧神的庙宇逛了一圈。 如今旧神系的祭祀场所大多遭到废弃，仅有一座神殿仍然对外开放，供奉的是北地旧神系中的“命运女神”莫克什。 莫克什(Мокошь)是一位牛头人身、手持纺锤的女神。和其他神系中的女神形象相比，莫克什的牛头反映了一种关于头的生命观——即头是灵魂所依。莫克什掌握的纺锤缠绕着“命运之线”，她的意志无人知晓，所以基特兰德人常说“命运不可预知”。 在基特兰德人的传统信仰中，莫克什是一位非常矛盾的女神，她是家庭幸福和繁荣的庇护神，同时也性格暴烈喜怒无常，对待那些试图反抗命运摆布的人非常残忍。 时至今日，莫克什已经是北地最后一位可以赐下神恩的旧神，在基特兰德城中影响力不小，谢尔盖父子都是她的虔诚信徒，也都获得了莫克什的神恩。 莫克什的神恩包括一系列特殊能力：免疫疾病和恐惧，魅力修正算入豁免检定，最后，每天可以发出1次“破妄斩”，威力跟圣武士的破邪斩差不多，但是打击的目标与善恶无关，只针对那些拒绝崇拜莫克什的异教徒。 但是，就算是莫克什也无法赐予信徒神术，可见这位硕果仅存的旧神已经虚弱到濒临陨落的境地。 罗兰看到莫克什神像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个死而不僵的邪神跟辛德拉的神职存在冲突。 两位女神同样拥有命运神职和命运领域，抛却善恶立场不谈，她们最大的分歧在于对命运的态度截然相反。 辛德拉的神国位于“钟表机械境”，她所代表的理念认为一个人的命运在短期来看难以准确预测；但是从长期来看，无论个人命运轨迹还是社会族群总体的命运变迁都有规律可循。 辛德拉认为人们可以通过自身的努力创造有利条件改变生存环境，进而有限度的掌控自身命运。 辛德拉还认为伟大人物可以、也应该运用自己的影响力改变他人命运，进而带动社会进步，推动历史进程向前发展。 总体而言，辛德拉倾向于秩序阵营，是可知论的化身。 莫克什恰恰相反，她诞生于“林勃混沌海”，是彻头彻尾的混乱神祇，不可知论的化身。 莫克什反对一切预知未来的企图和手段，她本人的性格也像混沌海的潮汐那样变幻莫测暴躁难测。 罗兰冥冥中有种预感，或许这是辛德拉传达给他的神启：若能毁灭莫克什在这主物质位面的最后一座神庙，就可以创造一个机会使辛德拉夺取她的神格，统一远东地区的命运神职。 倘若这一设想成为现实，辛德拉至少可以提升一阶神格，进而提升她在瓦雷斯神系中的地位。 这对罗兰本人也大有好处。 辛德拉提升神格，他就可以从女神那里分享更多的神术和神恩，毕竟他是辛德拉的选民，是她在主物质位面的利益代言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239章闹鬼公墓 走出阴森昏暗气氛压抑的“莫克什神庙”，罗兰迎着灿烂的阳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感觉像从阴间回到了阳世，心情格外舒爽。 “罗兰先生，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维格拉夫跟在他身后询问。 罗兰摸出怀表，打开镀金表壳看了一眼时间，对维格拉夫说：“已经快到中午了，今天就到这里，找家够档次的馆子，我请你吃饭。” 维格拉夫满面错愕：“这就结束了？时间还早啊……要不咱们再去别处逛逛？” 罗兰奇怪地看着他：“该做的事都做完了，还有啥可逛的？昨天你还喊累，今天倒是活力十足。” 维格拉夫脸一红：“大概是因为昨天和今天的预期不同，昨天完全没有防备要走那么久，今天我是做好了走遍全城的心理准备，所以一点也不觉得累。” “‘预期’这个词用得很好，我的朋友，你的脑子真是越来越灵活了。”罗兰笑着调侃道。 维格拉夫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一本正经地回答：“这些天跟着您到处行走，观察到许多从前不曾留意的社会问题，对我的启发很大，学到很多东西。” 罗兰忍俊不禁：“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往后可以心安理得的使唤你跑腿。” “荣幸之至！不过今天的午餐我恐怕无法奉陪，”维格拉夫拍了拍夹在腋下的公文包，“我得尽快将这份盈利方案送交领主大人，不出意外的话，领主大人下午就会请你进宫详谈。” “今天下午我会待在旅馆，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好的，那么我先告辞了。” “回头见。” 挥手告辞维格拉夫，罗兰独自返回“大茶炊”旅馆，刚进一楼就看见布鲁姆和维罗妮卡、妮基塔三人围坐在一张靠窗的餐桌前，桌上摆着一只铜炉，铺着铁丝网编织的烤架，炉中炭火烧得通红，隔着铁网将大块鲜嫩的洛斯肉排炙烤得吱吱流油，香气四溢。 “五成熟的烤好了。”妮基塔叉起一块肉排放在布鲁姆面前的餐盘里。 矮人左手拿刀右手持叉，有些狐疑的望着妮基塔：“你确定这是六成熟？” 红衣女巫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本小姐整天丢火球烧人，说到烤肉火候没人比我更有经验！” “噗！”维罗妮卡顿时将嘴里正在咀嚼的烤肉吐了出来，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怎么？我烤得不好吃？” “没……没什么，挺好吃的，”忍者小姐漱了漱口，满脸纠结地对她说：“不过，你最好别再提丢火球烧活人的事儿，太倒胃口了。” “嘁，真娇气！我看你还是饿得轻了！咦，你今天回来的挺早啊？”看到罗兰走过来，妮基塔笑着帮他拉开座椅，“正好坐下一起吃点烤肉，尝尝我的手艺。” “好啊，给我烤一块七成熟的，谢谢。”罗兰在妮基塔身旁坐下，环顾四周忽然发觉餐桌前少了个人，“米拉怎么不在？” 维罗妮卡指了指对面墙上的告示：“彼得罗说旅馆供水管发生故障，无法提供免费茶水，我们的‘大茶炊’肚子里也是空的，米拉姐姐去吧台那边买饮料了，她说基特兰德城有一种特产，是采用面包发酵制成的饮料，甜丝丝的特别好喝。” 罗兰凝眉沉吟：“比武大会即将开幕，这些天慕名前来的游客少说也有两三万，家家旅馆都是爆满，赛会期间最是考验城市公共服务设施的抗压力，在这节骨眼上断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你们先吃着，我去找彼得罗谈谈。” 罗兰匆匆走向吧台，远远就看见胖子彼得罗被一群客人包围，七嘴八舌的抱怨供水管。 “今天早上起来一拧龙头，放出来的全是黄泥汤子，这让人怎么洗脸？” “原以为放一会儿水就会变得清澈，结果倒好，水流越来越小，现在干脆一滴水也放不出来了！” “你们几位是外地来的吧？”有本地酒客也加入抱怨行列，“犯不着大惊小怪，最近一段时间供水管三天两头出毛病，修了好几次都不顶用，市政厅的官老爷们除了收税还会干别的吗？” “发生故障的管道位于公墓内部，市政施工队被那个公墓闹鬼的传言吓破胆，不情愿去排查故障，每次都是草草应付了事，结果不出几天又会发生故障。” “公墓闹鬼？真的假的啊？” …… 柳德米拉坐在吧台前，单手托腮，侧着耳朵听那些人诉苦，表情非常专注。 罗兰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女游侠回头甜甜一笑，拉着他的手低声说：“关于供水管故障的传言很多，这件事恐怕不简单，不信你听。” 罗兰挨着她坐下，旁听本地酒客侃大山，内容果然如柳德米拉预感的那样越发荒诞惊悚。 …… “我们缴纳的税金可不是给那些混蛋这样浪费的，为什么不能把故障管道翻新一遍彻底修好？” “市政施工队已经有三个人在公墓里失踪，据说被怨灵勾走了魂魄，谁还敢去施工……” “神殿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派牧师去除灵？” “前天派了一个牧师去，结果也失踪了……” “啊？！吾主寇德在上，这太可怕了！” 罗兰听得不由皱眉，低声对柳德米拉说：“哪里都有这种所谓的鬼怪传说，大多是捕风捉影的胡扯，你告诉我有鬼，我告诉他是红衣女鬼，他又告诉别人是怀里抱着小孩儿的红衣女鬼……这样越传越离谱，最好别当真。” 女游侠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父亲的骨灰就安葬在英烈塔的地下公墓，且不说闹鬼是真是假，排水管泄漏总是真的，万一漏水渗进公墓，我那可怜的老爸就要泡在泥浆里洗澡了，一想到这个，我心里就很难受。” 罗兰心里涌出一股怜惜，轻轻拥抱了她一下，在她耳畔说：“别担心了，下午……下午可能脱不开身，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我陪你去扫墓。” 柳德米拉感动地笑了，“好啊，不要叫别人，就咱俩去——如果我老爸看到你身边除了我还跟着两个漂亮姑娘，搞不好会气得活过来揍你。”(。) 第240章信仰之战第二更，还有一章 彼得罗端来三大杯棕红色饮料，杯口泛起雪白的泡沫，看起来像啤酒，散发出的气味却甜如蜜糖。 柳德米拉让罗兰帮她把这些饮料端回去，带着自豪的笑容向伙伴们介绍这种当地特产的发酵饮料“格瓦斯”。 “在男性普遍嗜饮烈酒的露西亚山区，这种高糖分、低酒精的发酵饮料很受女孩子欢迎，罗妮，妮基塔，我强烈建议你们尝一尝，保证会喜欢。” 格瓦斯颜色近似啤酒而略呈红色，泛起细密的泡沫，闻起来有股淡淡的发酵酸味，还带有一丝蜂蜜的芳香，气味非常诱人。 妮基塔作为一名法师原则上不碰任何发酵饮料，却不过柳德米拉的热情勉为其难抿了一口，品味过后含笑道：“真的很好喝。” 忍者小姐就没那么淑女，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干，打了一个响亮的嗝，“砰”的一声将橡木杯拍在桌上，气势十足地大声吆喝：“伙计！再来一杯！” “传说是维列斯最先拿吃剩下的黑麦面包干发酵酿造出格瓦斯，后来又把酿造技术传授给了北地山民的祖先，哦、对了，维列斯是我们基特兰德的平安和富裕之神，从前人们时常用毛皮、啤酒和格瓦斯来祭奠他，现在好像没有谁还在纪念这位可怜的、过气的老先生了。”柳德米拉向大家讲述格瓦斯的传说，对渐渐退出人们精神生活的旧日神祇流露出一丝同情。 女孩子总是这么感情丰富，维罗妮卡举杯倡议：“来，让我们为逝去的格瓦斯之神干一杯！” “干杯！”姑娘们嬉笑着举杯共饮。 布鲁姆是忠诚的酒精爱好者，对格瓦斯这种“披着发酵饮料外皮、骨子里却是糖汽水”的异端简直深恶痛疾，连带对那些喜欢格瓦斯的姑娘也心怀不满，眉头紧锁一脸严肃：“我说你们几个，对待信仰的态度未免太过轻佻！维列斯算个啥？区区一个发明糖水的家伙罢了，我才不会向他祝酒！本人的信仰只奉献给不朽的‘鍛魂者’摩拉丁，罗兰老弟，你也不会举杯赞颂辛德拉女士之外的神祇吧？” 罗兰举起酒杯微微一笑：“那要分对谁，维列斯的话未尝不可，反正他跟吾主辛德拉神职不冲突，换做莫克什之流就不行了，这是原则问题。” 他话音方落，酒馆大门突然被一脚踹开，一群人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为首的男子身穿镶嵌皮甲，斜背一口巨剑，半边面孔被一张红色面具遮住，正是谢尔盖将军之子奥列格。 在奥列格身后，一双形象反差强烈的男女紧跟进来，块头庞大到几乎撑破大门的霜巨人是职业拳手克拉克，旁边那位身着紧身皮衣、有着一头酒红色长卷发的性感女郎正是他的搭档兼经纪人达利娅。 这两位来自新大陆的冒险家打算在基特兰德城比武大会上淘金扬名，一进城就被奥列格看中，招募到自己的团队中，刚才路过旅馆门外时听见有人说起什么“辛德拉”、“莫克什”，这两位没觉得有啥大不了，奥列格却停下脚步变了脸色，旋即怒不可遏的冲了进来。 达利娅和克拉克摸不清头脑，然而现在他俩是靠奥列格吃饭，当然要紧跟雇主进来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克什之流’？呵呵，好大的口气！”奥列格一开口就表明他的怒火因何而起，“刚才是谁在这里口出狂言亵渎吾主莫克什，有种的就给我滚出来！” 罗兰双手撑住桌面，缓缓起身。 柳德米拉连忙按住他的肩膀，急切劝阻：“这家伙是谢尔盖的儿子，事情闹大吃亏的是咱们，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 罗兰何尝不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然而他是辛德拉的选民，在奥列格这种获得莫克什神恩的狂信徒眼中就如同黑夜中的烈焰那样显眼，这场事关信仰的冲突他躲不开也不能躲！ 奥列格的目光立刻朝他望过来，眼中隐含杀气。 “你这张脸……看着有点眼熟，似乎昨天在城门外出现过，呵呵，难怪当时我觉得很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恶心的异端气味，原来是伪神辛德拉的信徒。” “本人的确是辛德拉女士的信徒，所以你想怎样？”罗兰不动声色的问。 奥列格朝身后曲起拇指，轻蔑之意溢于言表：“莫克什祝福的土地容不得伪神玷污，马上滚出我的视线！” 罗兰还以一声冷笑：“吾主辛德拉拥有强大神力，信徒遍布瓦雷斯世界，你的莫克什还有多少神力？恐怕连半神都勉强吧？说什么‘莫克什祝福的土地’更是可笑，我只看到寇德的荣光从早到晚照耀基特兰德，却不曾见你口中那个过气的邪神赐予尔等信众哪怕一道最低等的神术，区区冢中枯骨，哪来的勇气与吾主争夺命运神权！” 他这话锋芒毕露不留丝毫余地，话一出口就彻底将基特兰德城所有莫克什信徒全得罪了，围观人群不由齐声惊叹。 事实上，基特兰德城真正的莫克什信徒并不多。正如罗兰指出的那样，在信仰的问题上多数人是自私的，你要人们拜神，人们先要问你拜神能得到什么好处，没有好处的事儿谁肯做？ 在地球上，主流宗教承诺天堂的美好或来世的福报就可以俘获信徒；然而在法术显世的瓦雷斯，光靠这套虚幻的说辞并不能赢得信仰，因为这里存在能够赐予信徒神恩、神术的存在，他们可以让信徒在现世而非死后就获得实实在在的超凡力量，这力量可以直接改变你的生活，比起那些无法赐下神术徒有其名的偶像，竞争力孰强孰弱还用多说？ 这个简单的道理其实大家都懂，只是慑于谢尔盖父子的淫威不敢公开宣扬，私下里当然是纷纷皈依寇德。莫克什神庙门庭冷落而寇德大圣堂香火鼎盛，这就是人们用脚投票的结果。 现在罗兰这个外来者站了出来，当众揭开莫克什信徒心头的伤疤，暴露出血淋淋的伤口，好比一语道破“皇帝的新装”，别说奥列格脸上挂不住，围观的闲人也都暗自倒吸凉气，既佩服罗兰坚持信仰的勇气，也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话说到这个份上，双方已经没有妥协的余地。奥列格冷冷凝视罗兰，右手伸向背后，握住剑柄。(。) 第241章血腥假面 “奥列格少爷，罗兰先生，两位千万别冲动，听我说两句！” 别人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彼得罗却不得不站出来打圆场，毕竟在场两位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冲突起来砸了他的旅馆找谁说理去？ “两位消消气，贝奥武甫大人曾不止一次规劝我们对待信仰应该秉承开明态度，除了那些教人作恶的邪神，人们可以在基特兰德城享有信仰自由，两位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何必因为一点小小的争执就大打出手呢。” 彼得罗极力劝说，奥列格却不为所动，甚至懒得看他一眼，阴鸷的目光始终盯着罗兰。 “基特兰德只能有一位命运女神，就是吾主莫克什，伪神辛德拉的追随者，我给你两条活路选择：要么立刻滚出基特兰德城；要么放弃伪神信仰，跪在吾主神像脚下请求宽恕。” 罗兰哂然一笑：“我的字典里没有‘滚’和‘跪’这两个词，你最好先示范一下。” “放肆！”奥列格怒不可遏，手中巨剑出鞘。 “千万不要啊！”彼得罗哭丧着一张胖脸，硬着头皮劝说奥列格：“您别忘了城内禁止械斗，英烈塔顶的水晶球监测到这里爆发冲突，将会自动激活迷锁标记冲突双方，五分钟内治安队就会赶来把你们抓进拘留所，奥列格少爷您何必想不开呢！” 最后还有一句“非打不可的话你们出去打、别毁我的店”，然而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奥列格一脚踹开。 “死胖子滚一边去！城里的法律我比你清楚，用不着你教我，禁止械斗怕什么？用不着武器，只凭这双拳头我照样打断那个伪神信徒的骨头！” 他将巨剑按回鞘中，就这么赤手空拳的逼近罗兰，浑身杀气若有实质。待到迫近罗兰二十尺内，突然脚下发力加速猛冲。 罗兰看出这家伙心机深沉，早就防备他出手抢攻。奥列格刚冲起第一步，他立刻做出反应，飞起一脚将餐桌踹了过去，桌上那只烤肉铜炉连同烧红的炭火随之飞了起来，翻滚着撞向奥列格面孔。 奥列格没想到罗兰会有这一招，被迫止住冲锋的脚步，闪电般挥出一拳。 咚！拳头击中迎面飞来的铜炉，碰撞刹那奥列格右手中指那枚魔法戒指发出强烈光芒，精金戒面微微变形，转化成为拳刺形态，伴随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硬是将那厚重的铜炉轰碎！ 破碎的铜片连同碳火四下飞溅，奥列格本人首当其冲，附近人群也遭到波及，不少围观者被烫伤，惊呼声中纷纷退避。 “那枚戒指……” 柳德米拉发觉奥列格手指发光，立刻勾起回忆，试图走近观察他手上那枚戒指。 “女人，别往前凑！”克拉克抬手挡住柳德米拉，阻止她靠近奥列格。 柳德米拉不假思索抬手一掌切向克拉克手腕，出手之快、角度拿捏之准大大出乎他的预料，顿觉手腕发麻，粗壮的胳膊不由垂落下去。 “嗯？”克拉克吃了一惊，当即后撤半步拉开空间，左拳横摆击向柳德米拉面门，沙锅大的拳头带起尖锐劲风，这一下若是打实了，别说少女姣美的容颜，就是一堵墙也要被当场打穿！ 柳德米拉觉察到对方这一拳暗含杀意，不由变了脸色，双手交错护在面前，同时腰身一抖，闪电般甩出一记下鞭腿，足尖如同利斧狠狠砍向霜巨人相对脆弱的脚踝。 砰！砰！ 柳德米拉双掌封阻克拉克左手摆拳，霜巨人强横的力量传递过来，迫使她踉跄后退，双臂一阵酸麻几乎抬不起来。 克拉克也被她一脚踢得退后两步，脚踝刺痛难当，面孔不由抽搐了一下。 “你受伤了？”达利娅靠近问他。 克拉克闷哼一声，低声说：“那个基特兰德女人不简单，拳脚功夫出类拔萃，力量也不比我差多少，若非背着弓，我还以为她是武僧。” 达利娅讶异地望了女游侠一眼，视线很快又转回罗兰身上，眼神分外灼热：“相比那个女人，我更在意奥列格的对手。” “那个信仰辛德拉的骑士？” “他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让我感到很亲切，多半是拥有欲魔血统。” 克拉克好奇的打量罗兰，青年骑士俊朗帅气的脸庞的确有一点魔裔特征，至于是不是欲魔，反正他看不出来。但是他相信达利娅的判断，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谁比她更有发言权。 酒吧中央的空地上，烟灰满天飞扬。奥列格一拳击碎铜炉刹那碳火溅在身上，头发烧焦，皮肤也有多处烫伤。 比烫伤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当众出丑，怒火冲头一声大吼，周身肌肉剧烈膨胀，眼睛也变得通红。 罗兰早就看出奥列格拥有11个野蛮人等级，此刻开启“大狂暴”肾上腺素激增，亢奋的精神使他忽略伤痛，力量与体质都获得+6提升。 更让人震惊的是他脸上那张魔法面具，受到狂暴影响竟然渗出滴滴鲜血，奥列格血流满面连声狂啸，恐怖的形象令围观者无不毛骨悚然，战栗发抖。 圣武士的勇气光环免疫一切恐惧，罗兰不在乎奥列格骇人的样子，真正可怕的是对方大狂暴之后高达34的力量属性，正面对抗太过吃亏，只能尽量闪避，耐心寻找反击的机会。 然而这并不容易。 罗兰的特长是剑术、枪术和骑术，在酒馆这种狭窄的环境里空手搏斗可不是他的强项，更何况奥列格嘴上说不动用武器，其实右手中指那枚魔法戒指相当于一件精金指虎，挨上一拳滋味绝不好受。 罗兰凭借高超的反射神经躲过几次重拳，被奥列格逼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上旅馆围墙。 “你的死期到了！”奥列格狂笑着逼近上来，一记重拳轰向罗兰面门。 唰！罗兰脚下发力使出天堂跳跃，如同一只壁虎紧贴墙壁腾空窜起足有20尺高，一个翻身上了房梁。 奥列格一拳打在墙上，轰的一声将之打穿，半条胳膊卡在墙洞当中。 罗兰趁机跳了下来，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脸上，借力向后折出一个空翻，如同雨燕返巢，重又回到房梁上。 奥列格被他一脚踹得飞跌出去，稀里哗啦撞倒一排餐桌，最后还是被克拉克扶了一把才站稳脚步，暴露在面具之外的半张脸庞成猪肝色，不顾一切冲向罗兰，试图跳上房梁。 然而他的跳跃技能远远不如罗兰高明，腾空十尺就掉落下去，气得他随手抓起一把椅子扔向罗兰。 砰！椅子撞在房梁上四分五裂，房梁亦剧烈震颤，发出令人心悸的嘎吱声响，似乎已然不堪重负。 酒馆里看热闹的人群顿时轰的一下炸开，争相朝门外逃窜。 “都给我住手！”门前传来一声怒斥，一位身着秘银铠甲、披着雪白祭袍的女牧师走了进来。 乱哄哄的人群立刻安静下来，一齐向那位美丽威严的女牧师鞠躬，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敬畏。(。) 第242章狮子夫人 听见门口传来动静，罗兰站在房梁上向下观望，只见一位光彩照人的女士走了进来，看装扮是一位寇德牧师。年纪大约二十八九，身材比一般的基特兰德女性更为高挑健美，祭袍背后以金色丝线织绣出一头威风凛凛的狮子，蓬松灿烂的金发令人目眩，再加上她身上散发出高阶牧师特有的浓烈神能，罗兰立刻猜出她的身份——基特兰德领主夫人娜塔莎。 罗兰听维格拉夫说起过娜塔莎的事，这位美丽尊贵的夫人可不只是贝奥武甫的贤内助，更是丈夫的忠诚战友。 当初贝奥武甫远赴新大陆旅行，只有她抛下一切追随相伴，一起经历了无数生死冒险，最终以寇德牧师兼狮图腾武士的身份重返故乡，实力与她那位传奇等级的领主丈夫相比也不逊色多少，广受基特兰德人爱戴，尊称她为“狮子夫人”。 娜塔莎除了“领主夫人”这一身份，还担任基特兰德城的首席大法官，掌管英烈塔顶那颗监控全城的水晶球。 不久前她透过水晶球发觉“大茶炊旅馆”门外聚集了很多人，特地赶来查看。 罗兰纵身一跃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向娜塔莎欠身行礼：“很抱歉，尊敬的娜塔莎女士，本人并非有意触犯基特兰德城的法律，无奈……” 话还没说完，奥列格已经红着眼睛扑了过来。 娜塔莎不悦地挑起柳眉，手掌一抬，一圈青色光环从她脚下扩展开来，被这光环笼罩的人全都感到神清气爽，种种激动或烦躁的情绪不翼而飞，心情前所未有的平和。 二环神术，安定心神！ 罗兰认出娜塔莎施展的法术，转身看向奥列格。果然如他所料，奥列格眼中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懊恼，显然已经恢复理智。 “安定心神”这个法术的价值在于可以压制一切异常情绪，即便对方处于狂暴之中，也会立刻恢复平静。 “奥列格，城里的法律你清楚，在公共场合主动挑起争端，破坏私人财物，你要对此负责。” 面对娜塔莎威严的目光，奥列格愤然反驳：“我不认为自己需要承担上述罪名！那个南方佬不仅是伪神辛德拉的信徒，还当众侮辱吾主莫克什，我与他的冲突并非出于私人恩怨，而是为了捍卫信仰，捍卫信仰的圣战不应当用人间的法律来评判！” 娜塔莎脸色微沉：“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除非得到对方认可，否则我还是要追查下去。” “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你可以当面问他。”奥列格转头望向罗兰，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今天到此为止，但这并非结束，如果你还算个男人就来参加比武大会——远东只能有一位命运女神；我和你也只有一人可以活着离开大斗技场！” 罗兰迎上奥列格杀气腾腾的目光，不卑不亢吐出一句话：“奉陪到底。” “哼，你最好别反悔。”丢下一句意味深长的威胁，奥列格转身走出旅馆。达利娅和克拉克对视一眼，也都跟了出去。 娜塔莎目送他们走出门外，脸上既有愠怒亦有几许无奈，回头对罗兰说：“没必要跟那种蛮不讲理的家伙一般见识，如果他再敢来找你的麻烦，我会把他丢进监牢！” 罗兰当然知道城里情况复杂，比武大会和财政危机已经使娜塔莎忙得心力交瘁，在这节骨眼上倘若彻底跟谢尔盖父子闹翻，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她能说出上面那些话，坚定地表明立场站在他这边，罗兰也是暗自感动。 “娜塔莎夫人，我跟奥列格的恩怨您不必担心，我会妥善处理，尽量不给您和贝奥武甫大人添麻烦。” 狮子夫人露出爽朗的笑容：“年轻人，现在的问题不是你给我们添麻烦，是我们要麻烦你了，你的运营方案我和领主都看过了，写得非常好！字字发人深省！维格拉夫那小子真没说错，你是一个世间罕见的智者，领主托我请你一起吃顿便饭，怎么样，可不可以赏光呢？” 罗兰笑着点头：“荣幸之至，请稍后，我回去换一套礼服就来。” 娜塔莎哈哈一笑，摆了摆手：“这里不是帝国宫廷，没必要那么讲究，我们在家里吃饭也是很随意的，你身上这套军装就很好了，嗯，很帅气！” 罗兰脸一红，心想这位大姐还真豪爽，不愧是“狮子夫人”，充分显示出基特兰德女性开朗热情的传统美德，没有通常贵妇人的傲慢与做作。 “那好吧，我的朋友……”罗兰回头望向妮基塔等人。 娜塔莎一挥手：“你的朋友就是我们家庭的朋友，同去同去！” 妮基塔摇头轻笑，优雅的向她欠身敬礼：“尊贵的夫人，请原谅我有固定的作息习惯，今晚就不去打扰了。” 娜塔莎对法师小姐的态度表示理解，毕竟法师大多是那种讨厌社交的宅男宅女，对人际关系很冷淡，最在乎的是自己的时间，你请她吃饭，她还嫌麻烦呢。 妮基塔婉拒，维罗妮卡和布鲁姆也觉得不便同行，主要是这俩货自由散漫惯了，嫌拘束。 柳德米拉还在犹豫要不要拒绝邀请，娜塔莎夫人不高兴了，指着她说：“小丫头，别人就算了，你别想跑，我认识你！” 柳德米拉满脸懵懂，摸着脑袋讷讷地说：“夫人，其实我也是外地来的……” “你叫柳德米拉对不对？你的父亲是伊戈尔，母亲叶夫根尼娅在赎罪堡开旅馆。” “啊？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娜塔莎笑着搂住她的肩膀：“傻孩子，我跟你的父母是老朋友，可惜当初你爸爸妈妈遭遇不幸的时候我还年轻，既没本事也没有钱，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后来你妈妈带你出走的时候还是我送她出的城，唉，那时候我太穷了，只给你们母女俩准备了一些黑麦面饼和肉干……你小时候长得比现在可爱，皮肤白白嫩嫩像个瓷娃娃，我还抱过你亲过你呢！” 柳德米拉眼圈泛红：“您别说了……其实我现在也不丑啊，前些日子还挺白的，一上高原就晒黑了……” “哈哈！高原上空气稀薄，光照强烈，女孩子不注意保养的话很容易晒成黑炭头，我家里有防晒油，等下拿给你试试，保证管用。” 娜塔莎夫人不由分说拉着柳德米拉的手向外走。罗兰回头跟妮基塔他们交代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第243章狮子公主第二更 旅馆门外停着一辆敞篷马车，没有驭手，拖车的亦非寻常骡马，而是一双雌性狮身人面兽，也就是俗称的“斯芬克斯”。 娜塔莎左手拉着罗兰，右手牵着柳德米拉，风风火火地跳上车，吹了声口哨，两匹斯芬克斯扇动翅膀拖着车厢腾空而起。车厢本身恒定了魔法抵消重力，在空中平稳飞行，很快来到城市北方高地，在一栋巍峨的城堡前降落下来。 罗兰下了车，仰望前方城堡，心知这座古老而坚固的建筑就是领主府邸。 一位身穿居家长袍的中年男子站在城堡门前迎接众人。他的身材比普通基特兰德人更高大健硕，但是脸上看不出大多数基特兰德男性的野蛮气质，络腮胡须衬托出一张英俊而不失刚毅的面庞，唇角微微含笑，给人以温和宽厚的印象。 最令罗兰在意的是他眼眸深处蕴含着神性的光彩，倒不见得是他本人已然封神，更有可能是某位神祇对他特别看重，为他降下一丝真神之力作为祝福，这是神祇直系子孙都未必能够获得的殊荣，通常只授予选民。 可想而知，这位气度非凡的男人就是当代基特兰德领主、传奇寇德斗士贝奥武甫。 这时，一个小女孩从贝奥武甫身边冒出头来，好奇地打量两位客人。 小姑娘看上去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可爱的粉色公主裙，漂亮的脸庞、金灿灿的秀发几乎跟娜塔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用问也知道她就是贝奥武甫与娜塔莎的宝贝女儿。 在这父女俩身后，城堡大厅一角趴着一头金毛雄狮，体型之庞大相当于寻常狮子两倍，显然是一头凶暴狮，脖子套着铁项圈，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趴在角落里打瞌睡，活像看门犬。 “鲁道夫之子，伊戈尔的女儿，欢迎来到基特兰德，欢迎来到我家做客。”贝奥武甫主动迎上来跟柳德米拉握了握手，又跟罗兰拥抱了一下。 他的言谈举止坦诚朴实，颇有古风，让罗兰感到很亲切。 柳德米拉跟他身旁那位小姑娘大眼瞪小眼的互相打量，小姑娘突然噗嗤乐了，咧嘴露出雪白齐整的牙齿。 “大姐姐，你是不是很久没回故乡，已经不习惯咱们露西亚山区热情的阳光，瞧你晒得，活像一根烤熟的玉米棒。” 女游侠大窘，小麦色肌肤泛起红晕：“我叫柳德米拉，离开基特兰德已经十五年了，之前一直住在南方平原上，那里的阳光可没有这么火辣，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贝拉……”小姑娘正在说话，柳德米拉发觉她背后那头凶暴狮悄然站了起来，蹑手蹑脚的走向贝拉身后，突然四蹄蹬地发起猛扑。 “当心身后！”柳德米拉失声惊呼，不假思索就要推开贝拉。 娜塔莎抢先一步按住她的肩膀，笑着说：“别担心，贝拉自己就能应付辛巴的恶作剧。” 这时柳德米拉才发觉那头名为“辛巴”的狮子虽然扑向贝拉，但是并没有吞咬的意思，只是试图将小主人扑倒。 然而这毕竟是一头体重超过千磅的成年凶暴雄狮，哪怕是恶作剧，全速冲锋之下的撞击也堪比攻城锤，砂锅大的爪子锋利如钩，就是一块铁板也能轻松抓烂，岂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女孩能够承受的？ 柳德米拉不由屏住呼吸，替小贝拉捏了一把冷汗。 “辛巴，你讨打！”小贝拉满面娇嗔，竟然主动迎着雄狮冲了上去，上步欺进辛巴跟前，侧身闪开左爪扑击，小手一扬稳稳架住右爪，右手则奋力向上击出一掌，正中狮子下颌。 砰！贝拉娇小的身躯蕴含着出人意料的神力，一掌抵消辛巴飞扑的动量不说，还将这头体重超过千磅的凶暴狮撞得腾空翻滚，四脚朝天摔在地上。 贝拉乘机跳到辛巴身上，双臂环住雄狮粗壮的脖子，发力将之喉咙死死勒住。 “辛巴，你服不服？”小姑娘维持锁喉力度，柳眉倒竖厉声逼问。 女孩两条白嫩的小胳膊竟有万斤力道，如同铁链勒住辛巴脖子，它越是挣扎勒得越紧，可怜的凶暴狮无法呼吸，两眼翻白快要昏厥，被迫发出求饶的哀鸣。 贝拉满意的笑了，放开辛巴，朝它屁股踹了一脚：“滚吧！” 凶暴狮挣扎着爬起来，晃晃还有点缺氧发懵的大脑袋，灰溜溜跑回墙角继续趴着。 柳德米拉看得目瞪口呆。 罗兰也是大开眼界，悄悄开启“命运之瞳”查看这个八岁女童的力量属性，过后不由抹了把冷汗。 “不愧是贝奥武甫大人与娜塔莎夫人的千金，贝拉小姐真是天生神力。” “噢？大哥哥你是谁？长得挺帅呀！”小姑娘跟她母亲一样心直口快有啥说啥，瞪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罗兰。 罗兰莞尔一笑，半蹲下去向小姑娘伸出右手：“美丽尊敬的‘狮子公主’，我叫罗兰·寇拉斯，是从南方来的旅行者，很荣幸认识你。” “哇！狮子公主？！我太喜欢这个称号了，谢谢你的赞美！”小贝拉兴奋地脸颊泛红，抓住罗兰的手不放，“原来你就是那位名叫罗兰的南方骑士啊！我听维格拉夫说起过你！” 罗兰很喜欢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笑着问她：“维格拉夫那小子是不是背后说我坏话了？” 贝拉连连摇头：“才没有！他对你崇拜的不得了，说你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睿智、最有魅力的男人！” 罗兰哑然失笑，柔声告诉贝拉：“维格拉夫这么说就过誉了，符合上述评价的男人应该是你的父亲，维格拉夫是我的好友，他用这种夸张的方式吹捧我是希望引起你们一家重视，认真对待我提交的那份比武大会运营方案。” 贝拉抓抓头发，一本正经地发表自己的看法：“照我看维格拉夫对你的评价不全是吹牛，因为你真的很有魅力，嗯，跟我老爸一样帅！”小姑娘害羞地吐吐舌头，接着换上一副怀疑的表情：“至于那个‘睿智’的评价，倒是看不出来……大哥哥，你敢不敢接受我的考验？”(。) 第244章海盗分金三更完毕 “好啊，你打算怎样考验我？”看到小姑娘天真可爱的样子，罗兰不由兴起童心。 “我给你出道难题，你能解答出来就算真的聪明。” 罗兰来了兴趣，笑着说：“那就试试。” “你听好了，题目是这样的：从前有五个海盗，名字不重要，就叫他们一号、二号、三号、四号和五号好了，有一天他们从沉船里捞到一口坛子，打开坛子封口，发现里面装有金币，他们从坛子里总共拿出100个金币，当取出最后一个金币，坛子里冒出一股黑烟，变成一个可怕的魔鬼！” “很有趣的故事，然后呢？”罗兰牵着“狮子公主”的小手在餐厅落座。 柳德米拉坐在小姑娘另一边，也在好奇地听她讲述题目。 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在餐桌对面落座，笑吟吟地看着罗兰和女儿，似乎也在期待这场关于智慧的考验。 “魔鬼很强大，他一出来就用法术打趴所有海盗，还说要杀掉他们。”贝拉继续讲述，“海盗们很害怕，跪下向魔鬼求饶。魔鬼说可以给他们一次活命的机会，但是他们必须按照自己提出的规则分配那些金币。” “什么规则？”柳德米拉好奇的问。 “魔鬼要求所有海盗都得提出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分配方案，从一号海盗开始顺次提交自己的方案，最后是五号海盗，只要分配方案得到半数或半数以上同伴认可，就可以确定下来，如果无法得到半数同伴认可，那么魔鬼就会杀死提出方案的人，换下一个提案，以此类推，直到五号海盗。” 听贝拉说完规则，柳德米拉皱起眉头：“这个游戏规则并不公平，对五号海盗最有利，他是最后一个提案者，无论如何也不会被魔鬼杀死……然而魔鬼的话可信吗？” 贝拉嘿嘿一笑，明眸闪出狡狯的光彩：“魔鬼很坏没有错，但他不会违背自己定下的规则，现在的问题是，如果你是一号海盗，你要提出怎样的分配方案才能确保自己活下来，并且获得最多的金币？” “平均分配吧？我觉得这样最公平，大家都能接受。”柳德米拉不加思索的说。 贝拉耸肩摊手：“你搞错了问题的关键，没有人在乎公不公平，在乎的是多占好处，你真以为平均分配对你最有利？” 柳德米拉哑口无言，脑子有点乱。 罗兰喝了口茶，笑着对贝拉说：“如果我是一号海盗，就分给自己97枚金币。” “这怎么可能！”柳德米拉吃惊的看着他，“你自己拿走97个金币，其他四人只能分享3个金币？除非他们全都疯了，否则绝不可能同意这种分配方案！贝拉，难道不是这样吗？” “狮子公主”的小脸儿皱巴巴的，看起来很受打击，向柳德米拉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米拉姐姐……你错了，罗兰哥哥的分配方案是最正确的。” 柳德米拉拍拍自己的额头，几乎是在呻吟：“等等……我的脑子很乱，你们给我点时间捋一捋思路。” 贝拉没有难为她，转头对罗兰说：“这个‘海盗分金’的问题是我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当时跟爸爸妈妈一起琢磨了好几天才找到最佳方案，后来我曾向很多所谓的聪明人提出这个问题，包括市政厅的官员，富有的商人，尊贵的访客，他们大都无法解答这个问题，到目前为止，除你之外只有两个人给出了正确答案。” “是哪两位？”罗兰问。 “第一位是维克托莉亚的秘书卡佳小姐，那天她陪维克托莉亚来城堡喝下午茶，我向她们提出这个问题，维克托莉亚完全没有头绪，很快就放弃了，卡佳一直在思索，到了晚上她终于想出正确的方案。” “第二位是一个名叫沙巴林的法师，昨天下午爸爸邀请他来城堡谈事情，我听说法师总是很聪明的，趁着去书房送茶点的机会向他提出这个问题，沙巴林说他需要一些时间思考，后来他告辞的时候说出了正确答案。” 小姑娘望向罗兰的目光流露出狐疑：“卡佳小姐和沙巴林法师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然而他们也要冥思苦想许久才得出答案，你怎么一下子就说对了，是不是瞎猜的啊？” 罗兰没有回答贝拉的疑问，转而问贝奥武甫：“沙巴林跟您谈的怎么样？” 贝奥武甫摇了摇头，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我们沟通的还不错，可惜最后没能达成共识，沙巴林坚持至少拿到半数薪水才复工，如果三天之内不能满足他的要求，他将领导所有建筑工人游行示威。” “需要多少钱？” “20万金币是最起码的，我和娜塔莎为这事急得焦头烂额，多亏你的运营方案，使我们看到解决难题的曙光。”贝奥武甫含笑举杯，向他敬酒。 罗兰跟他碰了下杯，啜饮一口干醇火辣的伏特加，沉吟道：“如果只要20万就能安抚沙巴林和他的工会，那是最好不过，预售套票就能凑出这个数，问题是谢尔盖……如果沙巴林被他左右，那就不是20万能解决的了。” “我也在担心这个问题，所以还得设法多储备一些应急资金。” “喂！我在跟你说话，干嘛不理我？”贝拉感觉自己受到冷落，扯住罗兰衣袖不撒手，小嘴儿撅的老高。 罗兰搁下酒杯，摸摸小姑娘蓬松的金发，含笑告诉她：“我当然不是瞎猜，是通过严密的推理才得出那个方案。” “那你告诉我是怎么推理的？”贝拉不服气地说。 柳德米拉也投来期待的目光，她苦思良久，还是没想通。 罗兰在桌上扫了一眼，随即将五个调料瓶摆成一排，代表五个海盗，然后从兜里摸出三枚金币充当道具。 “想解决这个问题需要一些逆向思维，如果我们从后向前逆推，就会发现问题其实并不难解决。” 罗兰拿起一个调料瓶，“假设这是5号海盗，他的优势在于最后一个提出分配方案，也就是只有前面四人提出的方案全被否决，都被魔鬼杀死，他才有机会提案。这样看来他无疑是最安全的，如果最后只剩他一人，独占所有金币也没人反对，所以他的最佳策略就是反对所有提案，让前面四个同伴全都去死！” “这很合理，然后呢？”贝拉双手托腮，期待他继续推理。 罗兰又拿起一个调料瓶，“假设这是4号海盗，他很清楚5号的心思，知道无论自己提出怎样的提案都将遭到5号反对难逃一死——哪怕将100枚金币都给5号也不保险，天知道对方会否过河拆桥？” “那么他该怎么办呢？”柳德米拉禁不住担心起4号海盗的命运。 “4号想活下去，唯一的策略就是认同3号的提案，这样就轮不到他来提案，也就不会遭到5号否决，”罗兰微微一笑，拿起第三个调料瓶，“现在我们站在3号的立场来考虑，既然无论怎么分配金币都能得到4号支持，得到4号支持也就过了半数，那就意味着无论他提出怎样的方案都能过关，那么你们觉得他应该怎样做？” “当然是把所有金币都留给自己。”柳德米拉回答。 罗兰点了下头，“没错，自己独享100金币是3号的最佳策略，但是这有个前提，就是2号已经被魔鬼杀死，否则轮不着他提出这个方案。” 他拿起倒数第二个调料瓶，“现在我们站在2号的立场来思考，2号知道3号用心险恶，一定会反对他的提案，那么他想活下去就只能争取4号和5号的支持，而按照3号的方案，4号和5号将一无所获，所以他只要分给4号和5号各自一枚金币，就能收买他们支持自己，剩下98枚金币则归他独享，这就是他的最佳策略。” 拿起倒数第一个调料瓶，罗兰眼含笑意：“最后，我们来考虑1号的提案，事实上他的直接竞争者是2号，2号要实现利益最大化，就一定会反对他，所以他可以放弃争取2号，从剩下三人当中争取两个盟友就能确保自己的提案通过。如果2号的提案得逞，3号将一无所获，所以在1号看来3号是最容易收买的，给他一个金币就够了，而4号和5号有可能从2号那里得到一个金币，所以收买他们的价码更高，至少需要两枚金币，好在1号已经得到3号支持，4号和5号他只需要收买两者之一就能收获半数支持，余者可以分文不给，所以他的最佳策略是分给4号或5号两枚金币，3号一枚金币，自己独占97枚金币。” “哇塞！维格拉夫真没说错，你果然很聪明！”贝拉激动地为他鼓掌。 柳德米拉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罗兰的推理过程，苦笑道：“我还是安心做个笨蛋好了，整天这样琢磨，脑子都要冒烟了。”(。) 第245章阶梯票价十一快乐 一个关于博弈的小游戏拉近了主人与访客的距离，在轻松愉快的氛围里享用过一顿丰盛的晚餐，侍女撤下盘盏换上红茶和牛奶，罗兰知道该谈正事了。 娜塔莎看了一下座钟，对女儿说：“喝过牛奶就跟保姆去洗澡，早点睡觉。” 贝拉噘嘴撒娇：“时间还很早，我想多玩一会儿。” “那就去花园散散步，大人们要谈正经事，你在这里也听不懂，很无聊的。” “可我不想一个人去花园，那样更无聊。” “不是还有辛巴陪你？” “算了吧，它都不会说话，能有什么意思呢？”小姑娘幽怨的鼓起粉腮，故意慢吞吞的啜饮牛奶，想在客厅里多磨蹭一会儿。 柳德米拉站了起来，抚摸着贝拉柔软蓬松的金发柔声问她：“其实我也听不太懂罗兰说的那些事，你陪我去花园散步好么？咱俩倒是有很多可聊的话题。” “好啊！米拉姐姐你真好！”贝拉兴奋地抱住柳德米拉，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目送大姑娘和小姑娘带着狮子辛巴跑了出去，娜塔莎既欣慰又内疚。 “其实贝拉很想有人陪她玩，可惜我和她爸爸太忙了，这里也没有别的孩子跟她交往，有时真觉得很对不起她。” 贝奥武甫握住妻子的手，体贴的安慰她：“忙完比武大会，我会多抽出一些时间陪贝拉。” 罗兰默默看着夫妻俩，深切感到幸福家庭来之不易。即便贝奥武甫这样的传奇强者也要为此承担巨大压力，远的不说，就说火烧眉毛的财政危机，倘若得不到妥善解决，这夫妻俩还能抽出多少时间陪伴贝拉？ 轻轻叹了口气，罗兰放下茶杯，主动谈起正题。 “领主大人，娜塔莎夫人，关于我提出的运营方案，两位作何感想。” 贝奥武甫啜饮一口红茶，正色道：“客套话就不说了，我们完全接纳你的方案，打算尽快执行下去，但是还有一些细节需要你的指点，比如所谓的‘阶梯票价’，具体要怎样设计才合理？” 罗兰微微一笑，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图纸，“昨晚时间匆忙，我没有来得及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今天又补上一张大竞技场的布局图，根据观众席布局列出不同等级的票价，两位一看便知。” 罗兰将图纸铺在桌上，告诉贝奥武甫夫妇，不同的色块代表不同的区域，距离擂台远近不同，观赛感受也存在明显的差别。 “拓建之后的大竞技场总共有30000个观众席，可以根据观赛感受划分为四个档次，下面是我列出的定价草案。” 说着，罗兰从最外围、档次最低的区域指给夫妇俩看。 “这是第四档坐席，距离赛场最远，不借助望远镜几乎看不清比赛内容，坐在这里的观众收入不高，主要是来感受一下赛场气氛，但这并不等于他们可有可无，事实上这些观众主要是基特兰德本地人，他们对比武大会的期待感最强烈，参与感最热切，加油喝彩最卖力，只有给他们提供充分的参与空间，比武大会才能达到振奋民心、团结大众、激励民族自豪感的目的，所以整个会场至少要有一半坐席为他们而设，这15000个坐席的价格必须在平民百姓的承受能力之内，我建议第一个比赛日票价订为1金币。” “第三档有9000个坐席，这是为城内中产阶级和普通外来游客而设，观赛感受明显好过第四档次坐席，第一个比赛日票价10订为金币。” “第二档有4500个坐席，这是为城中富裕阶层和阔绰游客而设，不仅观赛感受更好，还要提供遮阳伞、茶水等免费服务，建议第一个比赛日票价订为50金币。” “第一档有1500个坐席，是为城中头面人物、富商、高层军官、腰缠万贯的游客而设，相互隔离开来做成简易包厢，提供酒水和餐点服务，第一个比赛日票价订为100金币。” “除了上述四类常规席位，还要另外设置若干贵宾包厢，不对外售票，应邀前来观赛的贵宾都是闻人名流，他们出场本身就会增加大会的吸引力。” 听了罗兰的介绍，娜塔莎有些担心：“这样划分会不会过于复杂了？观众恐怕很难搞清楚不同的坐席具体有多大区别。” 罗兰哑然失笑：“观众不知道，就主动告诉他们啊，尽快印制一些海报，主题是新建大斗技场的概念图，不同坐席区域打上不同的、对比鲜明的色彩，搭配文字说明价格更贵的坐席为什么更好，必须让观众充分理解他们在门票上花的每一文钱都物有所值。” 娜塔莎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开始琢磨印海报的具体工作。 贝奥武甫接着问罗兰：“你在设计票价的时候，特别强调那只是第一个比赛日的票价，难道后续比赛日的票价还有不同？” 罗兰肯定的点了下头：“阶梯票价的概念不仅适用于位置不同的坐席，同样适用于不同的比赛日。” “当我们考虑供需关系的时候，首先应该确认一则基本定律：人们普遍乐意为更优质的商品或服务支付相对更高的代价。” “比武大会当然是一种商品，我们要做的就是将它包装起来卖给观众，从票价中获得尽可能多的利润。当然，也不能漫天要价，明智的做法是根据比赛内容进行阶梯定价。” “比武大会采用淘汰制，优胜劣汰的结果就是越到后期选手实力越强，比赛也就越精彩，观众理应为更精彩的观赛感受支付更高的票价。” 简单介绍过比赛日与票价的关系，罗兰拿起钢笔在纸上列出几行算式。 第二个比赛日：票价为首日2倍。 第三个比赛日：票价为首日3倍。 第四个比赛日：票价为首日4倍。 “这样折算下来，比武大会为期四天的比赛，总共可以获得门票收入480万。” “售票工作现在就可以摆开摊子搞起来了，除了单日订票，还应该打包套票加入预售，套票包括全部四天比赛，二等和三等席位的套票给予九折优惠，损失一部分利润不要紧，关键在于可以降低售票成本，提前回笼现金。” 娜塔莎像小学生听课似的举手提问：“四等席位和一等席位的套票为什么不打折？” 罗兰轻笑一声，耐心给她解释：“四等席位的售价本身已经很低，在一个很低的价位上再降价，边际效用微乎其微，无法起到刺激购票需求的目的，更何况低价票本来就不愁卖；一等席位则恰恰相反，买得起这种套票的观众非富即贵，哪还会在乎小小的折扣？这些阔佬的消费心理跟平头百姓完全不同，原则是不买最好的只买最贵的，越贵越能显出面子，倘若买打折票，反而怕惹人笑话小家子气，丢了面子。”(。) 第246章听说过丰收之环吗？ 听了罗兰的讲解，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疑虑尽消，对这位年轻人的头脑也是愈发钦佩，趁此机会把那些困扰他们多时的难题都倒腾出来，向罗兰寻求指点。 “除了比武大会的运营，还有一个迫在眉睫的难题，这段时间外来游客暴增，对城里粮食供应造成很大压力。”娜塔莎满面愁容。 罗兰捧起茶杯，吹开浮沫啜饮一口，问娜塔莎：“基特兰德城多年来一直实行计划粮价政策，官方限定谷物、玉米、大豆等主要粮食作物的价格，导致粮价偏低，当地农民无利可图被迫放弃耕种，既然现在粮食需求大增，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放开粮价，随行就市？” “不止一次有人向我提出这个建议，但是我认为弊大于利。”贝奥武甫沉声道，“基特兰德城内固定居民超过二十万，这些人无田可种，每天吃的面包都要在商店里购买，如果放开粮价，必然导致粮价飙升，粮价飙升面包也随着涨价，面包涨价意味着人们维持生活的成本上升，其他消费品的价格也会跟着飙升，这后果不堪设想！” 罗兰点头一笑：“领主大人对通货膨胀的预感很有见地，我们不妨继续推演，基特兰德城的工人和士兵总数超过十万，他们的收入相对固定，不可能随着物价上涨迅速做出调整，一旦粮价失控导致恶性通货膨胀，他们立刻就会感觉到生活质量下降，难以养家糊口，这种状态不用持续太久，人们就会怨声载道，工人会起来罢工抗议，士兵会士气消沉甚至发生暴动，那时候整个基特兰德城都会变成火药桶，任何一点火星都可能将之引爆。” 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头冒冷汗。 “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是谁劝你们放开粮价管制？无论他是什么身份，要么十足愚蠢，要么就是包藏祸心，两位往后最好对这种人多加提防。”罗兰不动声色的说。 贝奥武甫眉头深锁，摸着下巴沉思不语。 娜塔莎轻声叹息，“市政厅的官僚多得是蠢货，勾结谢尔盖父子的阴谋家恐怕也是有的。” 罗兰点到即止，没有过多掺和基特兰德城的权力斗争，继续从商业层面提供建议：“既然不能提高粮价，那就只能多支付一些财政补贴，增加粮食进口。” 娜塔莎接着他的话茬说：“这件事我已经向维克托莉亚提过，但是她也很为难，一来我们暂时拿不出钱购买更多粮食，二来就算我们有钱也不好办，新大陆的产粮区与基特兰德相距何止万里，在新大陆收购粮食装船横渡北海运抵白鸥港，再从白鸥港运到基特兰德城，来回一趟耗时漫长，远水解不了近渴。” 罗兰早就调查过基特兰德城的粮食供应问题，对娜塔莎的困境并不意外。 扬波姐妹跟贝奥武甫、娜塔莎夫妇是好友，白鸥港长期跟基特兰德保持着密切的贸易往来，事实上，基特兰德非常依赖白鸥港进口的谷物保障粮食供应。 然而白鸥港只是一个港口，本地并不产粮，是通过庞大的海外贸易船队从新大陆进口大宗粮食。 大宗产品都是有供给周期的，不可能你说今天加运十万吨就能马上给你运来十万吨，必须提前两个月乃至一两个季度预定。 这些年来基特兰德的人口增长率比较稳定，扬波商会按照人口基数计算出粮食消耗，然后制订成调拨计划，从新大陆的办事处订购粮食，每个季度的进口粮食的额度波动不大，贸易商也不愿意承受波动，否则运来之后卖不出好价钱，还要追加仓储成本。 问题源自贝奥武甫夫妇考虑不周。年初决定举办一届空前盛大的比武大会，却没有估算这场广受北地各族瞩目的盛会将为基特兰德带来超过三万名外地游客，这些游客平均要在城里停留两三个月，消耗的粮食将是一个天文数字，立刻对城内原本比较稳定的粮食供应造成了冲击。 现在夫妇俩发觉粮食供应不足才警觉情况不妙，赶紧求助于扬波姐妹筹措粮食，哪里还来得及。 罗兰倒是有一条现成的渠道可以解决粮食供应的燃眉之急，但是仅仅充当救火队员没有多大意思，他想要的更多，考虑的更远。 “领主大人，娜塔莎夫人，有些话我不得不说，言语间有不敬之处，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贝奥武甫苦笑一声：“你大概是想骂我和娜塔莎鼠目寸光？作为一城之主，居然没有考虑到外来人流对粮食需求造成的冲击，更没有提前储备下粮食应急，简直蠢到家了。” 罗兰耸耸肩，没有否认。 贝奥武甫叹了口气，“我们犯了错，应该挨骂，其实我和娜塔莎在五年前还只是四处流浪的冒险者，自身实力不错，却没有管理经验，更不要说管理一座二十万人的城市，我们回到基特兰德快五年了，这些年一直在努力学习管理城市的技能，到现在也不敢说自己称职，你要骂尽管骂，我们都会虚心接受，将来也会尽量避免犯同样的错误。” “批评归批评，过后你还得给我们出主意，扬波姐妹那边是指望不上了，现在全靠你了，若能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狮子图腾’什么的……嗯哼，好商量。”娜塔莎冲罗兰眨眨眼睛，笑容带着暧昧。 罗兰顿时被茶水呛得咳嗽起来，连忙擦了擦嘴角，恨恨道：“维格拉夫那小子出卖我！” 娜塔莎在他后背拍了两下，帮他顺过气来，含笑道：“那个傻小子你还不知道？把自己卖了还差不多！他是向我打听过狮子图腾的事，还问我可不可以为非寇德信徒破例一回，这不明摆着是为你打听么？” 罗兰暗自感动，维格拉夫这个人，绝对够朋友！ 放下茶杯，罗兰露出一个“传销式”的微笑。 “贝奥武甫大人，娜塔莎夫人，你们听说过‘丰收之环’吗？”(。) 第247章生命线求月票 “丰收之环……有所耳闻，好像是一个德鲁伊组织，在南方和中部平原地区颇有影响力。”贝奥武甫沉吟一声，接着说：“听说丰收之环的领袖是一位传奇大德鲁伊，我们没有跟她打过交道。” “那位传奇大德鲁伊就是瓦莲京娜·晨曦女士，我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略有些交情，坦率的说，只有瓦莲京娜和她的‘丰收之环’有能力帮你们解决当前的粮食危机。”罗兰正色道。 娜塔莎眼睛一亮：“你是说向丰收之环买粮？对哦，绿野德鲁伊个顶个是农业专家，哪里有他们的身影，哪里就会风调雨顺粮食丰收！” 罗兰轻轻点头：“你们可能不太了解远东中南部平原地区的情况，在那片辽阔的原野上，分布着大大小小2000多个农庄，其中四分之一的农庄是在绿野德鲁伊的悉心指导下进行农业生产，连年来喜获丰收，生产的粮食不光可以自给，还有大量盈余，以至于不断腾出仓库储存新谷，陈粮都没人愿意吃，只能拿来酿酒或者喂养牲口。” “这真了不起，我们也可以请德鲁伊来高原上指导农业生产。”娜塔莎满眼憧憬。 罗兰忍笑劝道：“您最好别动这个念头，绿野德鲁伊的确可以促进谷物生长，但是施展神术也是需要成本的，露西亚山区纬度太高，终年积雪土地贫瘠，就算德鲁伊能够以神术强行改变气候，在冻土里种出粮食，产量也没法跟平原上相比，既然如此，人家为何不在平原地区发展农业，非要跑到高原上来吃苦受罪呢？” “的确是这个道理，我们基特兰德的传统农业也是因为投入太大产出太低，竞争不过进口粮才渐渐没落的，我们改变不了大环境，也就只能发展那些适应环境、更具优势的产业了。”贝奥武甫感慨道。 “反正你们要进口粮食，在白鸥港买是买，在‘丰收之环’买也是买，只要价钱合适，多一个粮食供应商没有坏处。”罗兰接着说，“粮食这种大宗农业商品受气候影响价格波动很大，我建议你们先拿出一笔钱从丰收之环购入粮食应急，同时跟瓦莲京娜女士签订粮食供应期货合同，预订未来若干年内，以不高于白鸥港进口粮到岸价的标准购入大豆、谷物、玉米等主粮，合约期限多少年，支付多少期权金，具体接洽的时候再谈。” 贝奥武甫跟妻子交换了一下眼色。他同意从丰收之环购粮，但是对签订长期供应合约还有些犹豫。 娜塔莎索性开门见山的告诉罗兰：“在‘丰收之环’买粮食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但是不能不考虑扬波姐妹的想法，如果她们认为这会影响扬波商会的利益就麻烦了，毕竟扬波商会是我们最大的贸易伙伴。” 罗兰哂然一笑：“买卖双方公平交易，本来应该地位平等，为何你们要看扬波姐妹的脸色？还不是因为你们长期以来的交易并不平等，扬波商会实际上已经垄断基特兰德的粮食和日用品市场，你们不得不依附于扬波商会，否则就会断粮，生命线掐在别人手里，哪有什么安全可言？长此以往，基特兰德城就不再是基特兰德人的家园，而是扬波商会的经济殖民地，你们不得不损害自身利益，忍受那些伪装成商业伙伴的奴隶主的盘剥。” 他这话说的太过尖锐，贝奥武甫和娜塔莎都变了脸色。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在危言耸听？觉得跟扬波商会一直合作的很愉快，我对你们之间交易模式的批评纯属偏见？如果真的这么想，只能说明你们还没有意识到粮食安全问题有多严重。” 罗兰没有理会这夫妻俩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径自说出肺腑之言。 “来到基特兰德城之前，我曾经以为每个月2000万磅谷物就可以满足城内二十万居民的需要，这其中还包括用于补充牲畜饲料缺口的燕麦，然而去市场考察过后，我才发现这个想法太天真。” “事实上你们需要至少3000磅谷物才能满足最基本的需求，多出来的谷物干什么用了？酿酒！你们基特兰德人太爱喝酒，尤其钟情于自己酿制的烈性伏特加。” “据我所知，早在两千年前基特兰德人还是部落文明时期，妇女们就已经掌握采集植物块茎发酵酿酒的技术，现在你们成了城里人，过上好日子，居然也学着平原上的农民使用谷物酿酒，当然，谷物酿造的伏特加度数更高，口感更好，更受欢迎。” “这些天我跑遍你们城里所有酿酒厂，十六家酿酒厂里除了一家主打苹果白兰地，其他十五家都采用谷物酿酒，他们的产品垄断了市场，并且培养出一代代基特兰德人的口味偏好，现在的年轻人简直非烈性谷物烧酒不喝，这要消耗多少粮食你们计算过吗？” 贝奥武甫和娜塔莎相顾无语，满面惭色，他们从来就没有考虑过酿酒与粮食之间的关系。 罗兰叹了口气，深邃的目光投向窗外，一轮明月照耀露西亚的冰川雪原，遍地银辉灿烂，美丽之中却透出一种彻骨的寒意。 “你们应该清楚，在一个不适合产粮的高原地区形成狂饮的文化传统绝不是什么好事，我从南方一路走来，行经每一处村镇都要抽样调查当地的人口比例和预期寿命，你们基特兰德人在这方面得分不高，男性平均预期寿命只有42岁，整整比女性平均预期寿命低10岁，排除战争因素，酗酒就是最大的杀手，可是我尊敬的领主大人，为了节约粮食，为了治下百姓的健康着想，您能颁布禁酒令吗？” 贝奥武甫摇头苦笑：“我不能，一天不喝酒我自己都活不下去，更何况我们需要烈酒熬过漫长的寒冬。” “以及六分之一的财政税收。”娜塔莎补充了一个比寒冬更严峻的因素。 “从长期来看禁酒的确有利于基特兰德人的健康，然而从短期来看，这一政策必将导致已经非常脆弱的财政状况立刻陷入崩溃，那么粮食问题怎么解决？海上风波难以预料，白鸥港的远洋船队能保障你们基特兰德人餐桌上总不缺少物美价廉的面包和伏特加吗？” 罗兰的问题愈发尖锐，字字诛心。 “当人们习惯了价格低廉的面包和烈酒，一旦市场出了问题，供应不足，接下来就是噩梦般的通货膨胀，粮食和酒类涨价，意味着其它相关商品也跟着涨价，最终你会发现什么东西都在涨价，当第一个人被饿死，动乱就会应运而生，特别是在谢尔盖之流野心家的挑唆下，人们的愤怒犹如野火燎原难以扑灭，真要到了那一天，您和您的丈夫还能坐稳王座？现在，你们还觉得多一条粮食供应渠道无关紧要？”(。) 第248章五百万 面对罗兰一连串尖锐的质问，娜塔莎哑口无言。 “的确如您所说，粮食安全至关重要，无论与扬波姐妹私交多深，我们都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不能把全城二十多万条生命全寄托在白鸥港的贸易船队上！”贝奥武甫毅然下定决心，“相比风浪难测的大海，陆上运输线更有安全保障，我们需要跟‘丰收之环’建立长期合作，至于扬波姐妹那边……她们最好学会体谅朋友的苦衷。” “领主大人下定决心就好，瓦莲京娜女士那边我可以代为联络，相信会有一个让大家满意的结果。”罗兰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了，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就——” “哎！你先别急着走！”娜塔莎一巴掌拍在他肩头，罗兰刚欠起的屁股又被迫坐了回去。 “还有问题？” “有啊！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钱的问题。”娜塔莎还真是有啥说啥，一点儿也不跟他见外。 钱不能解决一切问题，然而她的问题是没钱。 罗兰提出的运营方案很好，通过卖门票、卖装备、卖彩票、卖广告等商业运作的确可以填补比武大会的亏空，但是这些收入无法立刻获得，而拖欠的建筑工的费用必须马上支付，否则会在工会挑唆之下罢工。 “即便不算拖欠的工资，大竞技场的烂尾工程至少还要追加200万的投入才有可能如期完工，这笔钱还没处筹措，向丰收之环买粮的钱打哪儿来？” 比武大会不只涉及工程量巨大的场馆改造，同时也需要雇佣大量人手为数以万计的参赛选手和观众提供优质服务，其中骨干力量可以发动寇德信徒作为志愿者，但是远远不够，还要招募大量带薪的服务者，这笔费用也让夫妻俩深感头痛。 听着娜塔莎诉苦，罗兰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合着你们夫妻俩把我当成散财童子了是吧？” 吐槽归吐槽，问题还是要解决，他索性直接问娜塔莎：“以顺利运营比武大会为前提，你给我一个具体的数字，总共还有多大的财政缺口？” 对面那夫妻俩交流了一下，最后由娜塔莎报出一个数字。 “至少还需要五百万，呃……金币。” 五百万！罗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基特兰德城的财政赤字比他想象中更严重，仅靠预售门票填补不了这个巨大的窟窿。 “五百万，五百万……”罗兰念念有词，右手托腮，左手下意识的在桌面上写写画画，似乎在出神计算什么数据。 贝奥武甫看到他这样殚精竭虑，心里很是不忍，毕竟罗兰跟他们夫妻俩非亲非故，无偿提供比武大会运营方案已经是天大的人情，还要逼着人家帮忙解决巨大的财政缺口，未免强人所难。 犹豫了一下，他终于开口：“罗兰老弟，你对暮光基金印象如何？” 罗兰立刻警觉起来，抬头问他：“我对暮光基金不太了解，你们找塔玛拉谈了贷款的事？” “的确是交流过，塔玛拉小姐愿意提供五百万帮我们渡过难关。”贝奥武甫直言不讳。 “那么她的条件呢？”塔玛拉绝不是什么慈善家，奈落教团的钱袋子也不是那么好掏的。 “她提出一个私有化方案，用这笔钱置换基特兰德最大的两家官营矿场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市政厅的统计部门提供给我一份资产负债表，这两家矿场的净资产加起来也不超过五百万金币，所以他们认为用控股权交换五百万现金是一笔好生意，我认为这不妥当，两家矿场总共提供了四万个工作岗位，塔玛拉力主减员增效，只承诺保留半数雇员，又不愿为裁员支付额外费用，这个负担最终还是要转嫁到政府头上，老实说，相比暂时的财政困难，我更担心失业率激增造成的社会动荡。”贝奥武甫面色凝重。 “除了失业问题，我们还不得不考虑白鸥港那边的情绪，昨天维克托莉亚听说这件事，特地跑来提醒我们万万不能接受这笔交易，否则塔玛拉和她那些贪婪的经理人会像吸血鬼那样无情盘剥压榨工人以创造更多利润，同时运用种种手段挤兑那些规模较小的私营矿业公司，迫使他们破产再低价收购，而被迫加班的工人和破产的家庭只会将怒火发到我们头上，责怪我们没有好好照顾他们，我倒不认为塔玛拉真有那么冷酷，然而她的确是一位吸血鬼，这就给了工会文章可做，谢尔盖和沙巴林绝不会错过这个借题发挥兴风作浪的好机会。”娜塔莎无奈地耸了耸肩。 “事实正如维克托莉亚预言的那样，暮光基金入股官营矿场的消息刚一传出来，城里的煤铁工人联合会就蠢蠢欲动，已经有不止一个可靠人士警告我们，工会高层最近频繁与谢尔盖将军接触，放出风来，号称要搞一场席卷全城的大罢工，让我们办不成竞技大会，在二十万市民以及无数游客面前丢人现眼！”贝奥武甫无法控制内心的愤懑，一拳捶在餐桌上，砰地一声，茶具全都跳了起来。 侍女匆匆跑过来，满脸惶恐。娜塔莎摆了摆手，“这里没你的事，出去吧。” 罗兰冷笑一声，暗想：“沙巴林真的只跟谢尔盖一党勾结？恐怕不见得，他所经营的那家魔法道具店跟扬波商会也有生意往来，谁又知道他的账户里有没有来自白鸥港的赞助费？” 维克托莉亚说了不少耸人听闻的话，但是最关键的一条她没说：塔玛拉在垄断基特兰德的采矿行业之后就会提高矿石价格，甚至还会以提高工人福利作为提价的理由，这对基特兰德人而言倒未必全是坏事，然而对因为矿石贸易获利的扬波商会就是一个天大的噩耗，维克托莉亚和她的姐姐将不得不向塔玛拉低头，让出一部分贸易利润。 那个一脸正气的萝莉骑士，其实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毫无心机。(。) 第249章包税陷阱还有一章 “领主大人，娜塔莎夫人，你们似乎并不打算接受塔玛拉的提案？”罗兰观察夫妇俩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如果我没猜错，塔玛拉应该还有一个B计划——也就是备选方案。” 夫妻俩闻言不由对视一眼，脸上都有惊讶之色。 “的确如你猜测的那样，入股矿场的方案被我们驳回之后，塔玛拉又拿出一个全新的融资计划。”贝奥武甫现在对罗兰的头脑已经没有丝毫怀疑，索性实话实说。 “塔玛拉之前提出的方案阻力太大，这一点她本人应该也有预料，明知道通过的可能性不大还抛出来，其实是玩了一手以退为进的花招，第二个方案才是她真正的诉求，说说看，这回她想要得到什么？”罗兰笑着发问。 “塔玛拉的第二个方案，条件看起来对我们更有利，她承诺为基特兰德提供五百万无息贷款，只有一个条件——我们必须承诺将未来十年的税收权承包给暮光基金，由她本人出资聘请专业财会人员改组税务局，我们还要授权她组建税务警察和税务监狱，立法授权上述机构在必要的时候可以采用暴力手段抓捕那些偷税漏税的恶棍。” 娜塔莎熟悉城里的税务工作，深知收税是个大难题。塔玛拉承包税收之后可以节省现今市政厅在征税这一块的管理成本，每年该缴纳的税款一分也不会少，将这种繁琐的公众事务打包出售给私人公司，对她这个城市管理者而言既省力又省心，还能拿到一笔解决燃眉之急的贷款，何乐而不为？所以她倾向于接受这一方案。 贝奥武甫却觉得这个方案似乎不大妥当，但是他也说不清楚哪里不对，目前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 罗兰捧着茶杯悠闲啜饮，然而听着听着他的脸色就变了，放下茶杯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告诫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如果接受塔玛拉的第二套方案，恕我直言，你们夫妻俩将成为基特兰德有史以来最大的罪人，你们将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因为你们正在亲手将子孙后代送上通往奴役之路！” 人类社会两件大事，生产与分配。 生产主要是一个经济问题，分配则主要是一个政治问题。 具体就生产而言，无非三个问题：生产什么、如何生产、为谁生产？ 个体的生产缺乏效率，吃了上顿没下顿，生存需求迫使人们团结起来，所以才会产生大到国家小到家族等社会体制，通过公开明确的制度将人们组织起来进行更有效率的生产。 生产出来的产品如何进行分配是一个大问题，另一个问题是谁来分配？ 税收制度的诞生主要就是为了解决分配问题，仅就当前的社会结构而言，税收权既是国家主权之一，也是政府公权力的源泉。 没有税收就无法满足财政需求，无法建立起完善的官僚体系进行有效的治理，无法维持公共服务和国防支出，无法通过转移支付调解贫富差距缓解社会各阶层矛盾。一个家庭尚且“贫贱夫妻百事哀”，一个穷得揭不开锅的政府要来何用？拿什么维持统治？ 正是因为税收对于国计民生太过重要，国之重器又岂可假手于人？ 为什么说包税制度是万恶之源？ 为什么说塔玛拉的二号方案包藏祸心？ 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想象不出“看上去很美”的包税制有什么坏处，罗兰身为来自地球的穿越者又怎会不知把税收权承包给私人会酿成怎样的恶果？帝国的覆灭大抵始于财政失败，西有古罗马东有大宋大元，他岂能忘记史书中那些血泪斑斑的前车之鉴？ 面对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困惑的眼神，罗兰道出了最严厉的警告。 “如果塔玛拉成功控制基特兰德城的税务体系，她就控制了基特兰德的财政命脉，下一步她就会要求组建私人银行，要求控制铸币权和货币发行权，与此同时你们夫妇俩则将一步步丧失财政主权，最后不得不跟随她手中那支名为‘金权’的指挥棒东奔西走，子孙后代亦将沦为替塔玛拉打工的奴仆永世不得翻身！试问到了那一天，这座城市还是你们基特兰德人的家园吗？难道你们愿意接受鸠占鹊巢的命运？” “不！我们当然不能接受这种包藏祸心的贷款！”娜塔莎激动地拍案而起，“可是拒绝塔玛拉容易，解决问题却很难，你认为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当前的财政危机？” “没钱怎么办？”罗兰笑了，“小孩子都知道，当然是找有钱人借钱。” 娜塔莎被他气乐了，“你小子少说风凉话，能借的我早就借遍了，现在除了塔玛拉和她的暮光基金会，没有别的机构能够一次性拿出500万巨款给我们，既然拒绝了塔玛拉，你还让我去哪借钱？” 罗兰摇摇头，耐心地对她解释：“娜塔莎夫人，借钱是一门大学问，借法多不胜数，有的借法暗藏陷阱，有的借法则能让借贷双方都受益，我说的就是后一种借法。” “具体是什么借法，你倒是说说看。”娜塔莎不服气地追问。 罗兰喝了口水，捧着茶杯微笑：“很简单，我们不贷款，我们卖债券。” “债券？”贝奥武甫和娜塔莎面面相觑，仅从字面意义来讲，他们看不出债券和一般的贷款有何区别。 “具体而言就是发行一组超短期融资券，票面总额500万金币，由发行日算起30天后清算本息，出于销售成本考虑，最好是找几家财力雄厚的机构组成承销团，这样清算起来比较方便，利息么……我认为6%是一个非常合理的数字。” 娜塔莎听了他的解释，喃喃地计算起来：“这样折算下来，30天后除了500万本金我们还将支付30万金币的利息，对于短期投资来说这个收益已经非常高了，很有吸引力！” 当然，购买债券不能只看收益，也要看到潜在的违约风险。 既然是发行债券，按理就要有抵押物。最保险的抵押物当然是预期税收，但是很遗憾，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早就把未来五年的税收抵押给扬波商会进行过一轮融资。 比武大会的前期投入，大竞技场的改造预算，还有城市改造工程，已经将这笔数额庞大的贷款消耗殆尽，如果他们夫妇俩继续拿未来税收作为抵押进行第二轮融资，一来信用评估方面可能遇到麻烦，二来长期背负债务也将带来巨大的压力。 特别是听罗兰分析过丧失税收主权的危害，这夫妻俩对扬波商会也有所警惕，考虑到借贷必然要接受对方的附加条件，比如降低进口商品的关税，比如被迫实行紧缩性财务政策，都将损害基特兰德城的主权，加重民众负担，甚至可能动摇他们的执政根基，所以他们并不情愿继续拿税收作为抵押进行融资。 罗兰了解到他们的顾虑，经过一番斟酌，对原来的债券方案进行了一些修改，最后提出一个改良方案——采用比武大会的预期收益，作为抵押发行债券。(。) 第250章短期债券求月票 抵押物从税收改成商业赛会的预期收益，这意味着什么？ 就连不太了解债券交易的贝奥武甫也看得出来，“购买这样的债券，风险会不会太大了，真能卖得出去吗？” 一个政权机构以辖区内税收作为抵押发行债券，这就是所谓的国债，相对来说是一种比较安全的债券，只要该政权不垮台，税收就不会断，国债违约的风险不大。以比武大会预期收益作为抵押发行短期融资券，这个风险就比前者大多了，首先你得说服投资人相信比武大会能够获得预期收益。 就当前的常识而言，举办赛会从来是赔本赚吆喝，还从未听说有赚钱的先例，谁会为这种看上去就很不靠谱的泡沫买单？ “销售债券最重要的就是信心，我们要做的就是提升承销商的信心，怎么提升？”罗兰拍拍桌上那叠由他亲手撰写的比武大会运营方案，笑着帮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打气：“我用这份方案使你们相信比武大会可以盈利，你们也应该尝试说服别人相信为这份方案投资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信心是世上最奇妙的东西。 信心可以相互感染。 信心可以自我实现。 娜塔莎此刻就被罗兰自信满满的笑容感染，心情陡然振奋起来：“明天我请维克托莉亚过来喝茶，争取说服她代表扬波商会认购一部分债券。” 贝奥武甫也在搜索潜在的金主：“塔玛拉这人很狡猾，但是她真的不差钱，我们没必要刻意疏远她，明天请她过来谈谈发行债券的事，她那么精明，应该不会错过赚钱的机会。” “如果扬波商会和暮光基金愿意承销债券，那自然是极好的，”罗兰思索了一下，接着说，“如果他们太过谨慎，不打算全部吃下这五百万债券，我可以尝试解决一部分。” 娜塔莎眼睛一亮：“你能拿出多少现金？” 罗兰忍俊不禁：“我倒是想买债券，可惜我是一个穷鬼，买不起，好在穷人也有几个富亲戚，我的朋友妮基塔来自灯塔山，我可以请她帮忙联系灯塔山的得力人士，尝试说服灯塔银行承销一部分债券。” “噢？灯塔银行，久仰大名！”娜塔莎兴奋地眉飞色舞，“说起来我们基特兰德城迷锁就是请灯塔山建设的，据说那位传奇大法师和他的助手们在城里工作了一个多月，每天收费十万金币，赚钱比抢钱还快！” “扬波商会，暮光基金，再加上灯塔银行，一切顺利的话这三家机构就可以包揽五百万债券，”罗兰顿了顿，最后又加上意味深长的一句，“即便做出最坏的打算，三大机构都不肯承销债券，我们还有最后一招——私募改公募，直接向全城民众发行债券！” 娜塔莎吃了一惊，连声道：“这不行！我已经公开表态不向民众要钱，怎能反悔！” “娜塔莎夫人，请您注意——发行债券不是征税，更不是乞讨，而是一种理财产品，到期后是要向投资者支付利息的，彼此得利的交易，怎么能说是对民众的盘剥？”罗兰淡然一笑，“如果谢尔盖打算借题发挥，你可以用我上面那些话堵住他的嘴。” 娜塔莎呆呆望着他，脑海中千回百转，愈发感受到这个年轻人心思缜密，所谋所算无懈可击！ 贝奥武甫站起身来，感激地握住罗兰的手：“这次多亏你了，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得上忙，尽管提出来，一定尽力而为。” 罗兰首先想到“狮子图腾”，不过转念一想，娜塔莎夫人刚才已经暗示过了，自己没必要再提此事，更何况相比个人好处，自己肩负的外交使命更为重要。 “贝奥武甫大人，实不相瞒，我这次不远千里来到基特兰德城，是受我的父亲鲁道夫·寇拉斯委托，代表寇拉斯军团向您提出结盟意向。” 贝奥武甫点了下头，正色回答：“鲁道夫将军的大名我早有耳闻，听说他统率寇拉斯军团扫荡南方平原，剿灭兽人联军，被远东人民视为民族英雄，我很期待跟他建立友谊。” 他这话说得很有水平：只谈期待与鲁道夫建立私人友谊，没有对联盟意向做出直接回应。 罗兰并不失望，因为这才是一位合格的执政者应有的反应——连结盟的具体条款都没有确定，怎能轻易表态？须知盟约的缔结者不仅仅是他个人，还将压上全体基特兰德人的未来，必须全面权衡利弊，经过长期深入的谈判才能决定每一条细则，绝非朝夕之功，更容不得意气用事。 罗兰也没有指望三言两语就确立盟约，草率的盟约往往靠不住，得到贝奥武甫的正面表态就已经达到目的。 “我会向父亲转达领主大人的善意，那边也会尽快提出一份草案，不出意外的话我本人将会作为联络人常驻基特兰德，负责跟您或者您指定的代表商讨合作细节，等我们把结盟条款草拟出来，基本敲定，我父亲将会亲自访问基特兰德，与您会晤并出席正式结盟的发布会。” “没问题，我这边娜塔莎作为负责人，平时由维格拉夫跟你联络。”贝奥武甫笑道。 “这样最好，对了，关于结盟一事，我现在就有一个商业方面的倡议，对我们两家都有好处。”罗兰忽然想起一件事，顺便提了出来，“我们寇拉斯军团近年来发展迅速，总兵力逼近万人，需要大量钢铁锻造武器装备，将来我父亲若能执政远东行省，势必加大基础建设，对钢铁的需求量更大，基特兰德地区盛产煤铁矿石，正好可以满足南方的工业需求，可惜运输不便，若能建成一条从赎罪堡直达基特兰德城的铁路干线，就可以很方便的将基特兰德的矿产资源运往南方，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我倒是不反对共同建设铁路，这也有利于我们基特兰德人走出去了解外面的世界，不过……我听说鲁道夫将军与冰风谷矮人一族合作密切，冰风谷同样盛产煤铁资源，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在我们基特兰德采购，难道鲁道夫先生与布拉图领主的友谊并不像外界传说的那样深厚？” 面对贝奥武甫的质疑，罗兰摇头轻笑：“您多虑了，事实上我们与远东矮人一直保持着深厚的友谊，随我同来北地旅行的布鲁姆就是布拉图领主之子，他也是我的好友，然而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两者倘若混为一谈，万一生意谈崩了，岂不是朋友也没的做？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话——最好不要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贝奥武甫沉思良久，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的确如罗兰所说，不应该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基特兰德就是一个反面典型：完全依赖扬波商会进口粮食，欠下大笔债务，渐渐从财政上沦为白鸥港的附庸。 同样的道理，倘若寇拉斯军团的装备仅仅依赖远东矮人供应，难免被冰风谷牵着鼻子走，甚至被迫牺牲自身利益以维护对方的利益。 分散投资，分散采购，同时也就分散了风险。倘若寇拉斯父子有冰风谷和基特兰德这两个采购选择，那么卖方市场就变成了买方市场，更有利于买方进行价格博弈；反观基特兰德，如果有白鸥港和“丰收之环”这两条粮食进口渠道，再加大投入鼓励农业生产，粮食安全也将得到更可靠的保障。 贝奥武甫站起身来，含笑向罗兰伸出右手：“我们基特兰德人是一个热情好客的民族，很乐意与南方平原上的同胞多多接触增进友谊，合作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利可图的好事，希望鲁道夫将军能够尽快来访，我非常期待这次会晤。” 罗兰知道今天的会见到了圆满结束的时候，站起身来与他握了握手，微笑着提出告辞：“领主大人考虑的很周到，我会将您的邀请如实转达给家父，相信他会尽快成行，天色已晚，我就不再打扰了，明天见。”(。) 第251章请斯芬克斯猜谜 “罗兰哥哥、米拉姐姐晚安，欢迎你们有空常来玩。”贝拉站在城堡阳台上，依依不舍地向罗兰和柳德米拉挥手道别。 “贝拉晚安，要乖乖听妈妈的话哦。”柳德米拉也向阳台上的“狮子小公主”挥手说再见，跟随罗兰走向城堡门前，登上那辆敞篷马车。 坐在厚厚的丝绒靠椅上，女游侠惬意地舒展腰肢，笑着对罗兰说：“贝拉那个小丫头真调皮，陪她玩了大半天，累得我腰酸背痛。” “可以想象为人父母有多不容易，从遗传规律来看，往后等你有了自己的孩子，恐怕会比贝拉更调皮。”罗兰一本正经地调侃道。 “你瞎说什么呢！”柳德米拉脸颊泛起两抹羞红，伸手在他胳膊上扭了一把。 这时一只斯芬克斯回过头来，美丽的脸庞笑容洋溢：“两位尊贵的客人，请问打算去哪里？” “艾玛！你、你还会说人话啊？！”柳德米拉顿时吓了一跳。 斯芬克斯女士忍俊不禁：“很抱歉吓到您了。” 她旁边的姐妹低声埋怨：“早跟你说过别多嘴，给客人添麻烦了吧。” 罗兰拍拍女游侠的手，笑着说：“别看这两位斯芬克斯女士是魔法兽，人家跟外面那些智力只有3的二货不一样，智力比咱俩都高得多，会几门外语算得了什么，兼职法师都很正常。”女性狮身人面兽是所有魔法兽里顶聪明的一类，平均智力属性高达18，人类当中有这个智力水平的都算天才了——事实上，斯芬克斯天生就拥有强大的类法术能力。 柳德米拉拍拍高耸的胸口惊魂稍定，对那位开朗善谈的斯芬克斯说：“不好意思啊，是我见识少，大惊小怪了，那个……麻烦送我们回大茶炊旅店，多谢两位女士。” “等等！”飞车刚要启动，罗兰抢着说，“时间还早，我们先去英烈塔逛逛。” 斯芬克斯女士点了点头，感慨道：“今晚夜色不错，月光明媚，小情侣登塔赏月多么浪漫。” 她的同伴也禁不住打破沉默：“说的是啊，我也想找个好男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基特兰德没有男性斯芬克斯，除非你愿意将就大斗技场那些粗鲁邪恶的人身狮。” “啊！饶了我吧！我宁可单身到老，也无法接受那种不会飞的蠢货！” 两位斯芬克斯女士聊着感情生活，展开宽大的翅膀拖动敞篷车厢腾空飞起。 一轮满月悬在夜空当中，罗兰抬头仰望，发觉高原上的星空有一种清澈透明的质感，朵朵云彩清晰可见，这是空气清新的高纬度山区独有的夜景。 柳德米拉俯瞰脚下夜景。整齐的街灯点亮城市大街小巷，纵横交错的四条商业街尤其红火，街头人流不比白天稀少。高耸入云的英烈塔位于城市中央，如同一座巍峨的巨人，汇聚无数先烈英魂，默默守护着脚下这片深爱的土地。 罗兰知道自己的巨人女友正在缅怀什么，便没有打扰她，转头向那两位斯芬克斯打招呼：“嗨，两位聪明的姑娘，想不想陪我玩个游戏？我出个谜语，如果你们能猜中谜底，我就给你们一人一个金币。” “好啊！”两位女士欢欣雀跃，她们当然乐于显示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 “听好了，谜面是这样的：什么东西早晨用四只脚走路，中午用两只脚走路，傍晚用三只脚走路？” “哎——？”斯芬克斯姐妹陷入思索。 五分钟后，飞车在英烈塔门前的广场上降落。 罗兰留下两枚金币，牵着柳德米拉的手下了车，向斯芬克斯姐妹挥挥手：“两位聪明的女士，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尊敬的骑士先生，下回我们也给你出一道谜语。”姐妹俩拖起空车，嬉笑着飞走了。 “你这人怎么连狮身人面兽都调戏，真过分啊！”女游侠觉察到斯芬克斯姐妹对罗兰的态度远比对自己更亲切，禁不住有点吃醋。 “你想哪儿去了，这只是普通的聊天而已。” 柳德米拉叹了口气：“魅力这东西真的可以超越种族界限，有时候你觉得只是正常交往，保不准别人自作多情，当你是存心勾引……” 罗兰无奈地拍拍额头：“看来往后我得严肃一点，免得别人误会。” 英烈塔旁边还有几家店铺亮着灯，罗兰发觉其中一家居然是花店，就拉着柳德米拉走了进去。满室花香扑鼻袭来，使他简直怀疑自己又穿越到另一个世界，要不然这寒冷的高原之上怎么会有种类繁多的花卉，甚至还有原产于热带地区的石斛兰。 花店主人是一位面目和善的胖妇人，笑着迎上前来，问他想为女友买一束什么花。 柳德米拉是巡林客，对植物有着超出常人的亲和力，扫了满室花卉一眼，低声对罗兰说：“这些花儿大多是温室里栽培的，缺少自然气息，我不喜欢。” “也有高原上自然生长的花卉，”罗兰冲老板娘打了个响指，“请给我一束雪莲花，另外再包一束白玫瑰。” 留下两枚金币，罗兰将粉色雪莲递给柳德米拉，笑着问她：“这算不算是‘调戏’？” 女游侠接下花束顺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娇嗔难掩羞喜：“再废话我换那束带刺的敲你！” 罗兰晃了晃手中的白玫瑰，“这是为伊戈尔先生准备的礼物，大老远的跑来拜访他，空着手多不像话。” “哎，如果我老爸还活着，肯定被你哄得欢天喜地，恨不得拿你当亲儿子。”柳德米拉心情有点复杂。 英烈塔的大门永远对访客开启，清洁工每天早晚过来打扫一次，倒是没见着守卫。 走进一层大厅，迎面有两部升降梯，一部通往塔顶，可以透过观景台俯瞰全城，是一处散步的好地方；另一部升降梯则通往地下，那里是基特兰德城著名的“英灵园”，只有为城市做出重大功绩的英雄先烈才有资格葬在这座公墓当中——柳德米拉的父亲伊戈尔就在此地长眠。(。) 第252章基特兰德英灵园 罗兰与柳德米拉并肩站在缓缓下降的“风动梯”内，感觉就像穿越前乘坐的观光电梯。 瓦雷斯世界存在比较完善的近代文明体系，很多工业产品看起来跟地球上差不多，但是细究起来就会发现两者的不尽相同。 地球上的科技体系建立在经过实践验证的物理、化学、数学等规律之上，然而在超自然力量普遍存在的瓦雷斯世界，除了数学规律仍然适用，其他自然科学的定律、定理则未必成立。 这里的工程技术或多或少带有魔法色彩，集中体现于两大基础学科——炼金术与元素学。 炼金术还算比较“唯物”的，与地球上的化学有很多相似之处，元素学就太不科学了，完全是超自然力量的体现。 在瓦雷斯天宇，主物质位面与水火地风四大元素位面紧密依存，施法者们早在数千年前就发现元素生物可以为生活提供很多便利。他们施展法术打开位面通道，从内层位面召唤或直接捕捉元素生物，研究其特性，发展出一整套体系完备的学说。 时至今日，学者们已经将元素学说应用到现实生活的方方面面，并且将元素学与炼金术结合起来，制造各种自动、半自动机械，正在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工业革命，尽人皆知的“魔导列车”就是炼金术、元素学与工程技术完美结合的典范！ 据罗兰的了解，这场魔法工业革命有两个相对独立的起源，分别位于新大陆和旧大陆，因为现实环境不同，体现出的特征也不尽相同。 新大陆的魔法文明缺乏历史积淀，比较粗糙肤浅，但是那里拥有储量丰富的魔晶矿藏，所以其技术体系非常依赖魔晶这种天然能源，提炼和运用魔晶的炼金术非常发达，元素学相对来说不那么受重视。 旧大陆则截然相反，三个纪元的历史积淀为这片土地打下深厚的文明根基，哪怕圣光纪元长期迫害奥术施法者，也没能完全摧毁古代奥术大师们的智慧结晶，魔法作为普遍存在于社会各个阶层的主流学说从未停止发展进步，并且越来越多的倾向于为现实需要提供服务。 与此同时，旧大陆魔晶矿藏贫瘠的现实也逼迫学者们开动脑筋，于是在那些宗教氛围较为宽松的地区，以元素生物替代魔晶为机械提供能源的“现代元素学”就成了一门广受资本热捧的显学，无数施法者都在削尖脑袋争夺这块前沿阵地，谁要是能够提出一个具有实用前景的新发现，实业家和银行家立刻就会挥舞着钞票蜂拥而来，恨不得踏烂门槛。 根据现代元素学的理论，水火地风四大元素各有特性。土元素主要应用于工程建筑领域；火元素能够持续供热，也可以很方便的将热能转化为其他能量形式，乃是魔导蒸汽机的核心装置；水元素和风元素的研究都属于流体动力学范畴，但是应用方向不同，比如罗兰和柳德米拉乘坐的风动梯就是由风元素提供动力，而当他们走出风动梯，迎面看到错综复杂的地下供水管道，便是由水元素提供液压动力，为城市千家万户输送自来水。 大概是受“闹鬼传闻”影响，最近一段时间鲜有人敢来英灵园拜祭，冷冷清清的走廊只有罗兰和柳德米拉两条身影。 原本负责打理墓园的老头不见踪影，事实上他已经很多天没有露面了。 “早在闹鬼传闻流行之前这老头就被当成一个怪人，据说因为他常年在墓园中工作，身上阴气很重，有时会被幽魂附身，做出古怪举动，说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有人认为这是幽魂借助他的嘴巴向阳世的亲友传达问候，也有人说他纯粹是在撒酒疯。”柳德米拉耸了耸肩，“彼得罗认为第二种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守墓老头经常去他店里买酒，每天都要喝一大杯伏特加。” 由于无人打理，墓穴**奉的香烛也都熄灭了，阴风阵阵吹来，柳德米拉不由头皮发麻，下意识地想说点什么给自己壮胆。 “说来也怪，守墓老头是第一个，其后来修水管的工人也失踪了，闹鬼的传闻越传越邪门，吓得没人再敢来扫墓，水管工也闹起了罢工，最后惊动了寇德大圣堂，贝奥武甫委派一名牧师前来调查，结果也是一去不复返……罗兰，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英灵园里不会真的有鬼魂作祟吧？”女游侠忧心忡忡。 罗兰微微一笑：“有啊，还不少呢。” “喂！你不要吓唬我嘛！” “是真的，刚刚就有一条幽魂从你身后飘过。” 柳德米拉迅速回头，然而除了自己的影子什么都没有看见，气得她抄起花束在罗兰背上二连击。 罗兰唇角挂着微笑，眼眸深处却闪出异芒。 走廊两侧每隔百步安置一对壁灯，玻璃灯罩中封着不灭明焰，照亮通往墓园深处的甬道。 在柳德米拉眼中，这条甬道除了有点潮湿一切都很正常，然而罗兰却能感受到浓烈的负能量在周围翻腾涌动。 地下陵园这种地方，应该说存在几个幽灵鬼魂之类并不奇怪，这些虚体不死生物大多是无信者，死后没有特别想去的“天国（外层位面）”，留恋人世间的亲友，于是就羁留在墓园当中成为所谓的“缚灵”。 这些虚体不死生物是基特兰德历代英烈所化，通常不会伤害自己的族人，而当城市遭遇外敌入侵之时，它们还会自发的保卫家园，所以贝奥武甫和娜塔莎明知道有这种情况存在也没有特地派牧师来除灵。还是最近闹鬼传闻甚嚣尘上，才不得不派人来调查，以防出现那种六亲不认的“凶灵”。 地下英灵园终年不见阳光，还可能存在幽魂，负能量浓度当然会比较高，这不是问题，问题在于这里的负能量波动剧烈，这就不正常了！ 罗兰是一位圣职者，“神学”与“死灵学”是他的本职技能，当然知道正常状态下英灵园的负能量是平和的、守序的，如同平静的湖面，就算有亡灵活动也会遵守这里的秩序，既不会主动在活人面前显现，更不会伤人。 此刻英灵园中的负能量却发生了异常波动，如同受暴风侵扰的海面，被迫掀起惊涛骇浪，破坏了原有的秩序。 “米拉，当心点。”罗兰终于开口提醒他的巨人女友，“这里比我们预想中更危险。” 柳德米拉大吃一惊，本能地举起长弓警戒四周。 “难道真的有鬼？！”(。) 第253章水管杀手求月票 “鬼不可怕，打扰亡者安眠的装神弄鬼之徒才是最可恨的，”罗兰望向走廊深处，深邃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寒意，“我感觉到，这里有死灵法术的气息。” “会不会是寇德牧师留下的痕迹？”柳德米拉低头观察地板，潮湿的地面足迹凌乱，显然近期有不少人在这里出入，哪怕她是游侠，也不易从中分辨出哪个足印更值得警惕。 “很难说，希望是我多虑了。”罗兰推开迎面那扇虚掩的门扉，一股污浊的气流涌了出来，湿漉漉的空气里参杂着铁锈味，还有一丝古怪的酸味。 大门对面是一个圆形大厅，天花板垂下支型吊灯，六团不灭明焰将大厅照得通明，四周墙上铺满精心绘制的壁画，每一幅的主题都是战争，显示出基特兰德诸位先烈为保卫家园付出的巨大牺牲。 这座画廊值得驻步欣赏，可惜脚下地毯湿漉漉的，踩上一脚就渗出水来，壁画也受到潮气影响显得色彩黯淡。 罗兰不由皱眉：“这里渗水很严重，若不抓紧时间维护，壁画就要发霉了。” 大厅对面有两扇门，一扇大门通往公墓，另一扇门比较小，上面还贴着告示：维修专用，游客止步。 柳德米拉推开那扇小门，淅沥沥的水声随之传来。借助大厅中的灯光，可以看见地上有积水反光，一排排竖立的棕色管道向远处延伸，仿佛钢铁丛林。 “对面是管道检修点，如果发生故障，就会在这里关闭对应管道的阀门，切断泄露的水流，既然这里还在渗水，说明阀门还没关闭，我们进去看看？”柳德米拉向罗兰投去垂询的眼神。 “没想到你对供水管道这么了解，那就进去看看，顺手拧上阀门也好。”出于安全起见，罗兰走在前面。 检修通道只有五尺多宽，勉强容得下两个人并肩同行，两侧的管道直径约有一尺，包裹着棕色粗麻布。罗兰扒开麻布看了一下，里面是一层厚厚的防水材料，质地类似石棉，想必也有保暖效果，否则内层的金属水管难免被北地冬天寒冷的气候冻裂。 罗兰原以为水管是铸铁制品，借助“命运之瞳”鉴定过后才发现是生铁与寒铁的合金管。寒铁的特性是非常耐寒，而且不易生锈，搭配生铁铸造成水管保留了上述特性，理论上讲这种合金水管应该非常耐用才对，怎么就锈蚀了呢？ 罗兰摇摇头，继续向前走，无意中踢到一件东西，脚下发出哐啷一声。 他止住脚步，弯下腰在半尺深的积水中摸索，很快找到一只喷壶模样的装置，喷嘴下面连着一只钢瓶，有点像手提式灭火器。 柳德米拉探头过来看了一眼，轻声说：“这是一支元素焊枪，我们在附近找找，应该还有焊条。” 罗兰摸了摸钢瓶，回道：“还是温热的，封印在钢瓶中的小型火元素没跑掉，这只焊枪还能用。” 元素焊枪是在“现代元素学”指导下发明出来的小型焊接装置。钢瓶内设防火保温的法阵，囚禁了一只小型火元素，启动开关就会产生高温，融化熔点较低的合金焊条，从而达到焊接金属材料的目的。除了用火元素代替乙炔氧气瓶，其他设计几乎跟地球上的焊枪一样。 柳德米拉很快找到一包焊条，对罗兰说：“焊枪和焊条应该是水管工留下的，通常情况下他们不会丢弃这些重要工具，恐怕是在工作的时候遇到了麻烦。” “你能追踪到什么痕迹？” “很难了，脚下都是积水，足迹早就冲没了。”柳德米拉无奈地耸耸肩，“咱们还是先找漏水管道吧，我需要一把扳手拧阀门……哎，那是什么？” 她突然瞪大眼睛，望向斜对面的墙角——一团赭红色物质贴附在水管上，还在微微颤动。 罗兰循着她手指方向看过去，不由变了脸色，竖起手指遮住嘴唇，示意不要大声，同时拉着她的手缓缓后退，脚下水面随之泛起圈圈涟漪。 噗！对面那团赭红物质竟是活物，觉察到水面震动，立刻颤动起来，不断从水管侧壁涌了出来，很快便将狭窄的走廊填满，直径足有15尺，厚度却不足一尺，光滑柔软的躯体颤巍巍抖动，活像一大团平滩在地上的果冻，运用拟足贴地爬行，迅速朝罗兰和柳德米拉靠拢。 “快退！”罗兰大声提醒柳德米拉。 话音未落，那怪物臃肿的身躯彻底脱离水管束缚，破裂的管壁因此失去堵塞，大量积水随之喷了出来，漫天水雾当中掺杂着强烈的酸味，熏得柳德米拉直流眼泪，咳嗽连连。 “咳咳……这什么怪物，活像在醋缸里泡过似的，气味好呛。”柳德米拉退到门口，打开门换了口气才止住咳嗽。 罗兰捂着鼻子观察那怪物，沉吟道：“看这模样明显是泥形怪，不过泥形怪的种类有很多，从这家伙的体型和颜色来看……应该是一只‘赭冻怪’。” “赭冻怪？别说，这家伙长得还真像一只大果冻！可惜它的气味太难闻，像是变质的柠檬，就算真是果冻也没人敢吃啊。”柳德米拉吐槽的同时手上也没闲着，弓弦颤动，一支钢矢射在赭冻怪身上。 赭冻怪中箭后颤抖了一下，继续向前蠕动，箭矢被它充满弹性的身体挤压出来，带出一股刺鼻酸液，精钢锻造的箭头嗤嗤冒出白雾，转眼就被腐蚀掉了。 “这怪物酸性很强，难怪连合金水管都被腐蚀出一个大窟窿，看来故障的元凶就是它了。”柳德米拉不想在它身上损失太多箭矢，就收起长弓换持双刀。 罗兰抬手阻止她靠近赭冻怪，沉声说：“别用刀砍它，普通金属武器会被酸液腐蚀，而且这家伙是泥形怪，受到刀剑斩击自动分裂，那就更难应付了。” 柳德米拉立刻想起当初在提亚马特废墟中遭遇的“腐血”，郁闷地说：“我算看出来了，凡是长得像个大果冻的怪物，挨刀砍都会分裂，是不是得用锤子之类钝击武器敲它才管用？”当初对付“腐血”时罗兰就是这么交代的。 “有钝击武器最好，没有的话用长枪捅它也可以。”说着，罗兰启动“血腥微笑”内置储物空间，右手握着+2无畏骑枪，左手出现一柄钉头锤。 这柄+1钉头锤是当初在迷雾沼泽袭击蜥蜴人部落时缴获的，罗兰留着作为备用武器，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 “长枪你拿着，离远点，找到机会就上去捅它一下，不要恋战，得手之后马上退回来。”罗兰将长枪递给女巨人。 柳德米拉有点纳闷：“为什么不给我钉头锤？你明明更擅长使用骑枪的……” 罗兰抡起盾牌将猛扑过来的赭冻怪击退，回头冲她一笑：“我的傻姑娘，没看见我左手还有一面盾牌吗？单手使用大枪太费劲了，不如钉头锤来的灵便，再说那怪物一肚子酸水，揍它一下就往外喷，我得在前面替你挡着点，不然喷到脸上你就惨了。” 柳德米拉连忙抓起长枪向后退两步，紧张地说：“你也要当心哦！被那混蛋吐一脸酸液就不帅了。” “我脸皮厚，不怕！”罗兰挥锤重重敲在赭冻怪身上，锤钉扎破这怪物柔软的皮肤，大量酸液雨点般朝他喷溅过来。(。) 第254章魔魂尸 酸液如雨喷溅过来，罗兰举起大盾挡在面前。少许酸液绕过盾牌溅射到他身上，皮肤火辣辣的灼痛，他却面不改色。 提夫林血统使他天生具有5点酸系抗性，而赭冻怪的酸味伤害不会过4点（1d4），除非直接喷到眼睛里便没什么大碍。 柳德米拉躲在罗兰身后，找到机会就上前一枪，在赭冻怪身上捅出一个窟窿，马上收枪后退，躲开酸液喷溅。 赭冻怪连续遭受打击，愤怒得弹跳起来，试图扑到罗兰身上。 罗兰摇头叹气：“你们这些大果冻啊，真是没脑子，来来回回就是这两招。”右手魔法戒指激活“行动自如”，金光一闪摆脱擒抱，顺势一脚将它蹬开。 柳德米拉适时挥出长枪，噗嗤一声深深刺进赭冻怪柔软的身躯，双臂力将它挑飞出去老远。 赭冻怪被揍得奄奄一息，再蠢也知道继续留在这里死路一条，连滚带爬的就往走廊深处钻。 “别让它跑了！”柳德米拉大叫，“这家伙是水管杀手，不彻底干掉它水管修了也是白修！” 罗兰迈开大步追了上去。这时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赭冻怪往左边路口爬，他也跟了上去。 柳德米拉随后追到，正要跟上罗兰的背影，忽然听见右边那条甬道中传来脚步声。略一犹豫，她转身走向右侧入口，朝足音传来的方向喊了一声：“谁在那儿？” 脚步声缓缓迫近，听得出来，行人的度很慢，似乎步履蹒跚。 柳德米拉警惕的握紧长枪，借着脚下积水反射灯光，看见一群摇曳的身影正朝自己走来。他们都穿着蓝色制服，长筒防水皮靴，手里拎着扳手，像是一群水管工，末尾还跟着一个戴安全帽的家伙，并没有穿制服，看上去像是一个监工之类的小头目。 柳德米拉松了口气，收起长枪迎向那群水管工：“你们是市政厅派来修水管的？那正好，故障已经找到了，是一只赭冻怪搞得鬼，你们……” 她突然停下脚步，愕然注视对面那群人——走近之后才现，他们的身体已经腐烂，面孔血肉模糊，竟是一群僵尸！ 强压下心头不安，柳德米拉挥枪阻挡僵尸靠近自己，脑海中念头连闪。 显而易见，眼前这些僵尸就是之前来到这里维修水管的工人，不知为何全被杀害，变成了僵尸。 柳德米拉确信这些人绝不是赭冻怪杀害的，否则扳手之类金属工具不可能完整的保存在他们手中，尸体也应该有明显的腐蚀迹象才对。 既然没有上述迹象，说明他们的死因与赭冻怪没有直接关系，那么又是谁杀害了他们，还把他们变成僵尸？ 柳德米拉感到脑袋胀，思绪纷乱，索性懒得多想，等一下找到罗兰问他就是。 转念之际，那群僵尸已经挥舞着扳手朝她围拢过来。 柳德米拉毕竟经历过多次冒险，最初的惊慌过后便镇定下来，随意一挥长枪就将对面那僵尸手中的扳手打飞，顺势补上一脚将它踹得跌了回去，将身后的僵尸撞翻。 这种低等不死生物根本无法对女游侠造成威胁，柳德米拉持枪逼近僵尸群，正打算一口气把它们全都解决，忽然觉僵尸群末尾那个戴安全帽的家伙抬起头来，冲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柳德米拉顿觉毛骨悚然！ 在她印象中僵尸都是没有智力的行尸走肉，怎会露出这种人性化的笑容？ 正吃惊的时候那古怪的僵尸动了！脚步一晃闪开同伴阻挡，风驰电掣一般狂奔过来，度之快远非寻常僵尸能比。 “还真是见鬼了！”柳德米拉匆忙挥枪阻挡，然而她本就不擅长使用长枪，情急之下忘记身在狭窄的甬道中，长枪挥舞不开，竟然卡在墙上。 眼看那古怪僵尸已经扑到跟前，柳德米拉来不及更换武器，只得弃枪后退闪避，打算拉开空间再做反击。 转瞬间退出五尺开外，柳德米拉正要拔刀，对面那怪物突然咧开嘴巴——唰！一根长条状器官从它口中甩了出来，如同紫色飘带抽向柳德米拉。 女游侠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怪物的舌头竟然有五尺多长，猝不及防被它扫到，立刻感到浑身麻无法动弹。 “糟糕！”柳德米拉知道自己陷入麻痹状态，短时间内无法行动，不由心急如焚。 对面那怪物拖着长长的舌头，双手握住枪杆向前推动，试图挪开这个挡在它和柳德米拉之间的障碍。 长枪横在甬道两壁之间，枪尖摩擦墙壁迸火星。那怪物使劲推了几下，觉卡得很紧，索性放弃硬推，弯腰由枪杆下方钻了过去。 怪物低头刹那安全帽掉在地上，柳德米拉这才觉他只剩半个脑袋，颅骨似乎曾被铁锤或者链枷之类武器重击，破碎处裸露出紫色软组织，看上去很是惊悚。 强忍着心头恐惧，柳德米拉奋力挣扎，然而麻痹的身躯还是无法动弹。 眼瞅着那怪物拖着长长的舌头迫近过来，心里越焦急。 身后突然传来破风声，一只钉头锤擦着耳畔飞了过去，砰的一下砸在那怪物脸上。 紧接着，罗兰脚踏加靴冲锋而至，一个垫步飞身跳起，从柳德米拉头上一跃而过，腾空之际反手自背后拔出杜兰达尔，双手握剑猛力劈下！ 见光仿佛一道霹雳凌空落下，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将那怪物砍倒在地。 身体几乎被重剑劈成两半，它居然还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甩出长舌试图缠绕罗兰。 “恶心的魔魂尸，去死！”罗兰侧身闪开袭击，顺势挥出一剑将那条带有麻痹毒素的舌头砍断。 魔魂尸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扭头钻过长枪，摇摇晃晃逃向甬道深处。 罗兰腾出左手抓住横在面前的骑枪，魔法手套“血腥微笑”光芒一闪，长枪收入储物空间，他与魔魂尸间再无障碍。 魔魂尸回头看了一眼，见罗兰追了上来，连声怪叫呼唤那些普通僵尸过来替他挡路。 罗兰脸色冰冷，抓起圣徽向前一举，纯净的正能量化作一轮银色冲击波辐射而出，照亮地下甬道。对面那群僵尸遭到驱散，瞬间燃烧起来，扭曲着倒在银色火焰中化作灰烬。 咻！一支羽箭穿越甬道追上魔魂尸，将它钉在墙上，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终于摆脱麻痹的女游侠手挽长弓一脸肃杀，直到确认魔魂尸已被消灭才松了口气，回想刚才的遭遇，不由一阵恶寒，连忙跑回水管跟前反复洗了好几遍脸才勉强压下恶心的感觉。(。) 第254章魔魂尸 酸液如雨喷溅过来，罗兰举起大盾挡在面前。少许酸液绕过盾牌溅射到他身上，皮肤火辣辣的灼痛，他却面不改色。 提夫林血统使他天生具有5点酸系抗性，而赭冻怪的酸味伤害不会超过4点（1d4），除非直接喷到眼睛里便没什么大碍。 柳德米拉躲在罗兰身后，找到机会就上前一枪，在赭冻怪身上捅出一个窟窿，马上收枪后退，躲开酸液喷溅。 赭冻怪连续遭受打击，愤怒得弹跳起来，试图扑到罗兰身上。 罗兰摇头叹气：“你们这些大果冻啊，真是没脑子，来来回回就是这两招。”右手魔法戒指激活“行动自如”，金光一闪摆脱擒抱，顺势一脚将它蹬开。 柳德米拉适时挥出长枪，噗嗤一声深深刺进赭冻怪柔软的身躯，双臂发力将它挑飞出去老远。 赭冻怪被揍得奄奄一息，再蠢也知道继续留在这里死路一条，连滚带爬的就往走廊深处钻。 “别让它跑了！”柳德米拉大叫，“这家伙是水管杀手，不彻底干掉它水管修了也是白修！” 罗兰迈开大步追了上去。这时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赭冻怪往左边路口爬，他也跟了上去。 柳德米拉随后追到，正要跟上罗兰的背影，忽然听见右边那条甬道中传来脚步声。略一犹豫，她转身走向右侧入口，朝足音传来的方向喊了一声：“谁在那儿？” 脚步声缓缓迫近，听得出来，行人的速度很慢，似乎步履蹒跚。 柳德米拉警惕的握紧长枪，借着脚下积水反射灯光，看见一群摇曳的身影正朝自己走来。他们都穿着蓝色制服，长筒防水皮靴，手里拎着扳手，像是一群水管工，末尾还跟着一个戴安全帽的家伙，并没有穿制服，看上去像是一个监工之类的小头目。 柳德米拉松了口气，收起长枪迎向那群水管工：“你们是市政厅派来修水管的？那正好，故障已经找到了，是一只赭冻怪搞得鬼，你们……” 她突然停下脚步，愕然注视对面那群人——走近之后才发现，他们的身体已经腐烂，面孔血肉模糊，竟是一群僵尸！ 强压下心头不安，柳德米拉挥枪阻挡僵尸靠近自己，脑海中念头连闪。 显而易见，眼前这些僵尸就是之前来到这里维修水管的工人，不知为何全被杀害，变成了僵尸。 柳德米拉确信这些人绝不是赭冻怪杀害的，否则扳手之类金属工具不可能完整的保存在他们手中，尸体也应该有明显的腐蚀迹象才对。 既然没有上述迹象，说明他们的死因与赭冻怪没有直接关系，那么又是谁杀害了他们，还把他们变成僵尸？ 柳德米拉感到脑袋发胀，思绪纷乱，索性懒得多想，等一下找到罗兰问他就是。 转念之际，那群僵尸已经挥舞着扳手朝她围拢过来。 柳德米拉毕竟经历过多次冒险，最初的惊慌过后便镇定下来，随意一挥长枪就将对面那僵尸手中的扳手打飞，顺势补上一脚将它踹得跌了回去，将身后的僵尸撞翻。 这种低等不死生物根本无法对女游侠造成威胁，柳德米拉持枪逼近僵尸群，正打算一口气把它们全都解决，忽然发觉僵尸群末尾那个戴安全帽的家伙抬起头来，冲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柳德米拉顿觉毛骨悚然！ 在她印象中僵尸都是没有智力的行尸走肉，怎会露出这种人性化的笑容？ 正吃惊的时候那古怪的僵尸动了！脚步一晃闪开同伴阻挡，风驰电掣一般狂奔过来，速度之快远非寻常僵尸能比。 “还真是见鬼了！”柳德米拉匆忙挥枪阻挡，然而她本就不擅长使用长枪，情急之下忘记身在狭窄的甬道中，长枪挥舞不开，竟然卡在墙上。 眼看那古怪僵尸已经扑到跟前，柳德米拉来不及更换武器，只得弃枪后退闪避，打算拉开空间再做反击。 转瞬间退出五尺开外，柳德米拉正要拔刀，对面那怪物突然咧开嘴巴——唰！一根长条状器官从它口中甩了出来，如同紫色飘带抽向柳德米拉。 女游侠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怪物的舌头竟然有五尺多长，猝不及防被它扫到，立刻感到浑身发麻无法动弹。 “糟糕！”柳德米拉知道自己陷入麻痹状态，短时间内无法行动，不由心急如焚。 对面那怪物拖着长长的舌头，双手握住枪杆向前推动，试图挪开这个挡在它和柳德米拉之间的障碍。 长枪横在甬道两壁之间，枪尖摩擦墙壁迸发火星。那怪物使劲推了几下，发觉卡得很紧，索性放弃硬推，弯腰由枪杆下方钻了过去。 怪物低头刹那安全帽掉在地上，柳德米拉这才发觉他只剩半个脑袋，颅骨似乎曾被铁锤或者链枷之类武器重击，破碎处裸露出紫色软组织，看上去很是惊悚。 强忍着心头恐惧，柳德米拉奋力挣扎，然而麻痹的身躯还是无法动弹。 眼瞅着那怪物拖着长长的舌头迫近过来，心里越发焦急。 身后突然传来破风声，一只钉头锤擦着耳畔飞了过去，砰的一下砸在那怪物脸上。 紧接着，罗兰脚踏加速靴冲锋而至，一个垫步飞身跳起，从柳德米拉头上一跃而过，腾空之际反手自背后拔出杜兰达尔，双手握剑猛力劈下！ 见光仿佛一道霹雳凌空落下，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将那怪物砍倒在地。 身体几乎被重剑劈成两半，它居然还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甩出长舌试图缠绕罗兰。 “恶心的魔魂尸，去死！”罗兰侧身闪开袭击，顺势挥出一剑将那条带有麻痹毒素的舌头砍断。 魔魂尸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扭头钻过长枪，摇摇晃晃逃向甬道深处。 罗兰腾出左手抓住横在面前的骑枪，魔法手套“血腥微笑”光芒一闪，长枪收入储物空间，他与魔魂尸间再无障碍。 魔魂尸回头看了一眼，见罗兰追了上来，连声怪叫呼唤那些普通僵尸过来替他挡路。 罗兰脸色冰冷，抓起圣徽向前一举，纯净的正能量化作一轮银色冲击波辐射而出，照亮地下甬道。对面那群僵尸遭到驱散，瞬间燃烧起来，扭曲着倒在银色火焰中化作灰烬。 咻！一支羽箭穿越甬道追上魔魂尸，将它钉在墙上，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终于摆脱麻痹的女游侠手挽长弓一脸肃杀，直到确认魔魂尸已被消灭才松了口气，回想刚才的遭遇，不由一阵恶寒，连忙跑回水管跟前反复洗了好几遍脸才勉强压下恶心的感觉。(。) 第254章魔魂尸 酸液如雨喷溅过来，罗兰举起大盾挡在面前。少许酸液绕过盾牌溅射到他身上，皮肤火辣辣的灼痛，他却面不改色。 提夫林血统使他天生具有5点酸系抗性，而赭冻怪的酸味伤害不会超过4点（1d4），除非直接喷到眼睛里便没什么大碍。 柳德米拉躲在罗兰身后，找到机会就上前一枪，在赭冻怪身上捅出一个窟窿，马上收枪后退，躲开酸液喷溅。 赭冻怪连续遭受打击，愤怒得弹跳起来，试图扑到罗兰身上。 罗兰摇头叹气：“你们这些大果冻啊，真是没脑子，来来回回就是这两招。”右手魔法戒指激活“行动自如”，金光一闪摆脱擒抱，顺势一脚将它蹬开。 柳德米拉适时挥出长枪，噗嗤一声深深刺进赭冻怪柔软的身躯，双臂发力将它挑飞出去老远。 赭冻怪被揍得奄奄一息，再蠢也知道继续留在这里死路一条，连滚带爬的就往走廊深处钻。 “别让它跑了！”柳德米拉大叫，“这家伙是水管杀手，不彻底干掉它水管修了也是白修！” 罗兰迈开大步追了上去。这时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赭冻怪往左边路口爬，他也跟了上去。 柳德米拉随后追到，正要跟上罗兰的背影，忽然听见右边那条甬道中传来脚步声。略一犹豫，她转身走向右侧入口，朝足音传来的方向喊了一声：“谁在那儿？” 脚步声缓缓迫近，听得出来，行人的速度很慢，似乎步履蹒跚。 柳德米拉警惕的握紧长枪，借着脚下积水反射灯光，看见一群摇曳的身影正朝自己走来。他们都穿着蓝色制服，长筒防水皮靴，手里拎着扳手，像是一群水管工，末尾还跟着一个戴安全帽的家伙，并没有穿制服，看上去像是一个监工之类的小头目。 柳德米拉松了口气，收起长枪迎向那群水管工：“你们是市政厅派来修水管的？那正好，故障已经找到了，是一只赭冻怪搞得鬼，你们……” 她突然停下脚步，愕然注视对面那群人——走近之后才发现，他们的身体已经腐烂，面孔血肉模糊，竟是一群僵尸！ 强压下心头不安，柳德米拉挥枪阻挡僵尸靠近自己，脑海中念头连闪。 显而易见，眼前这些僵尸就是之前来到这里维修水管的工人，不知为何全被杀害，变成了僵尸。 柳德米拉确信这些人绝不是赭冻怪杀害的，否则扳手之类金属工具不可能完整的保存在他们手中，尸体也应该有明显的腐蚀迹象才对。 既然没有上述迹象，说明他们的死因与赭冻怪没有直接关系，那么又是谁杀害了他们，还把他们变成僵尸？ 柳德米拉感到脑袋发胀，思绪纷乱，索性懒得多想，等一下找到罗兰问他就是。 转念之际，那群僵尸已经挥舞着扳手朝她围拢过来。 柳德米拉毕竟经历过多次冒险，最初的惊慌过后便镇定下来，随意一挥长枪就将对面那僵尸手中的扳手打飞，顺势补上一脚将它踹得跌了回去，将身后的僵尸撞翻。 这种低等不死生物根本无法对女游侠造成威胁，柳德米拉持枪逼近僵尸群，正打算一口气把它们全都解决，忽然发觉僵尸群末尾那个戴安全帽的家伙抬起头来，冲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柳德米拉顿觉毛骨悚然！ 在她印象中僵尸都是没有智力的行尸走肉，怎会露出这种人性化的笑容？ 正吃惊的时候那古怪的僵尸动了！脚步一晃闪开同伴阻挡，风驰电掣一般狂奔过来，速度之快远非寻常僵尸能比。 “还真是见鬼了！”柳德米拉匆忙挥枪阻挡，然而她本就不擅长使用长枪，情急之下忘记身在狭窄的甬道中，长枪挥舞不开，竟然卡在墙上。 眼看那古怪僵尸已经扑到跟前，柳德米拉来不及更换武器，只得弃枪后退闪避，打算拉开空间再做反击。 转瞬间退出五尺开外，柳德米拉正要拔刀，对面那怪物突然咧开嘴巴——唰！一根长条状器官从它口中甩了出来，如同紫色飘带抽向柳德米拉。 女游侠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怪物的舌头竟然有五尺多长，猝不及防被它扫到，立刻感到浑身发麻无法动弹。 “糟糕！”柳德米拉知道自己陷入麻痹状态，短时间内无法行动，不由心急如焚。 对面那怪物拖着长长的舌头，双手握住枪杆向前推动，试图挪开这个挡在它和柳德米拉之间的障碍。 长枪横在甬道两壁之间，枪尖摩擦墙壁迸发火星。那怪物使劲推了几下，发觉卡得很紧，索性放弃硬推，弯腰由枪杆下方钻了过去。 怪物低头刹那安全帽掉在地上，柳德米拉这才发觉他只剩半个脑袋，颅骨似乎曾被铁锤或者链枷之类武器重击，破碎处裸露出紫色软组织，看上去很是惊悚。 强忍着心头恐惧，柳德米拉奋力挣扎，然而麻痹的身躯还是无法动弹。 眼瞅着那怪物拖着长长的舌头迫近过来，心里越发焦急。 身后突然传来破风声，一只钉头锤擦着耳畔飞了过去，砰的一下砸在那怪物脸上。 紧接着，罗兰脚踏加速靴冲锋而至，一个垫步飞身跳起，从柳德米拉头上一跃而过，腾空之际反手自背后拔出杜兰达尔，双手握剑猛力劈下！ 见光仿佛一道霹雳凌空落下，伴随着巨大的冲击力将那怪物砍倒在地。 身体几乎被重剑劈成两半，它居然还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甩出长舌试图缠绕罗兰。 “恶心的魔魂尸，去死！”罗兰侧身闪开袭击，顺势挥出一剑将那条带有麻痹毒素的舌头砍断。 魔魂尸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扭头钻过长枪，摇摇晃晃逃向甬道深处。 罗兰腾出左手抓住横在面前的骑枪，魔法手套“血腥微笑”光芒一闪，长枪收入储物空间，他与魔魂尸间再无障碍。 魔魂尸回头看了一眼，见罗兰追了上来，连声怪叫呼唤那些普通僵尸过来替他挡路。 罗兰脸色冰冷，抓起圣徽向前一举，纯净的正能量化作一轮银色冲击波辐射而出，照亮地下甬道。对面那群僵尸遭到驱散，瞬间燃烧起来，扭曲着倒在银色火焰中化作灰烬。 咻！一支羽箭穿越甬道追上魔魂尸，将它钉在墙上，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终于摆脱麻痹的女游侠手挽长弓一脸肃杀，直到确认魔魂尸已被消灭才松了口气，回想刚才的遭遇，不由一阵恶寒，连忙跑回水管跟前反复洗了好几遍脸才勉强压下恶心的感觉。(。) 第255章野性力量 罗兰走近魔魂尸，查看它的遗骸，发觉它身上穿着皮甲，而非水管工的蓝色帆布制服，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这种高等级的不死生物通常不会自然产生，由其衣着可以看出他不是水管工，更有可能是被邪恶的牧师或死灵法师召唤来的，而那些水管工多半是被它杀害，死后灵魂也不得解脱，被迫变成僵尸为它所奴役，也就是所谓的“衍体”。 魔魂尸制造了僵尸，那么又是谁制造了魔魂尸？ 罗兰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但是魔魂尸身上残留的神能显示出它的主人是一位掌握“死亡领域”的牧师。 寇德的牧师没有“死亡领域”可供修行，倒是奈落牧师大多精通此道。 很自然的，“奈落公主”塔玛拉的身影出现在罗兰脑海中，使他愈发感到好奇：“英灵园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以至于引来奈落教团的觊觎？” “罗兰，元素焊枪还在你那里吗？”柳德米拉拎着扳手走过来。 “还在。”罗兰从次元袋中取出元素焊枪递给她，“你拿扳手干什么？” “来都来了，正好手边有工具，我想顺便修理一下水管。”柳德米拉笑着说。 罗兰吃惊地看着她：“你会修水管？” 女巨人回眸一笑，汗水与泥污反而使她的脸庞更显俊俏：“你忘了吗？我家开旅馆的啊，从小没了老爸，大事小事都得我跟老妈自己忙活，男人能干的活我都能干，修水管算什么，我还会盖房子呢！” 看着她爽朗的笑容，罗兰心中却是一阵酸楚，挽起袖子走上前去：“我帮你！” “好啊，你来试试这个。”柳德米拉递给他一支造型古怪的扳手。 罗兰接过来掂量两下，心说这玩意儿怎么用啊？ 两分钟后……温馨的画风变了模样。 “搞什么鬼！刚才跟你说反时针拧，你怎么往顺时针拧了？” “等等……这不就是反时针吗？” “得了得了，你走开！”看着被拧坏的水管，柳德米拉一脸嫌弃，“真是越帮越忙！” 罗兰讪讪地站到一边去，心里嘀咕：“早知道有今天，穿越前应该先去蓝翔深造两个月。” …… 柳德米拉真不是吹的，干起水管工的活来驾轻就熟：关闭阀门，更换锈蚀的水管，打开元素焊枪喷焊合金管材，还从维修仓库里找到一大卷那种很像石棉的防水保温材料，裹在新换的水管上，最后绑上一层麻布，总共花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搞定。 “要不是你添乱，我还能省点时间。” “喂！你这么能干，我作为男子汉压力很大啊！” “怎么着，要我表演一下小鸟依人么？” 罗兰设想了一下，连连摇头：“算了，画风不对……走吧，抓紧时间去扫墓。” “哎呦！我的花儿掉水里了！”望着沾满泥水的雪莲花，巨人姑娘一脸痛惜，“哎！我一忙起来就马虎，幸好带给我老爸那束花由你保管，没事了，我们走吧。” 罗兰用扳手从积水里夹出一支比较干净完整的雪莲，递给她：“拿着，一支花也挺好，这叫‘一心一意’。” 柳德米拉笑着接过去，“可惜一朵鲜花插在扳手上，有点煞风景。” “哎？我长得很像鲜花吗？” “瞧你这张嘴，简直讨打！” 女游侠嬉笑着追上来，作势要用扳手夹他的嘴。两人说笑着回到前面画廊，走大门进入墓园区。 广阔的地下空间寂静肃穆，一眼望去看不到边的全是墓碑。高高的穹顶点缀着众多不灭明焰，营造出群星灿烂的景象，恒久照耀下方沉睡的英灵。 靠近门口的地方坐落着一栋小木屋，门口竖起告示牌，用粉笔写着扫墓注意事项——禁止大声喧哗、禁止带入宠物、禁止明火之类，显然是守墓人值班的地方。 “我们进去看看，屋里可能有线索。”柳德米拉迈步走向木屋。 “先等等！”罗兰挥手放出一道侦查邪恶，小屋随之泛起刺眼的红光。 柳德米拉吃惊的止住脚步：“里面有邪恶生物？” 罗兰轻轻摇头：“那倒未必，毕竟这里是死灵气息浓厚的地方，你要知道，就算是善良的不死生物，比如我们父辈的英灵，倘若对其释放侦查阵营法术也是会显示出邪恶灵光，这是主物质位面排斥死灵的天然法则，毕竟活物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主人，真说起来恐怕对不死生物不太公平。” “话虽如此，不过多加点小心总没错。” “那是当然。”罗兰从次元袋中取出两小包银粉撒在自己和柳德米拉脚下，同时念诵祈文，加持“防护邪恶”。 既然不死生物永远属于邪恶阵营，这个法术就总是能够在对抗不死生物的时候为加持者提升2点防御和豁免，而在罗兰看来，这个法术更关键的作用是保护自己和柳德米拉免遭幽魂之类虚体不死生物附身夺舍。他本人就是夺舍转生的穿越者，当然知道被外来魂魄占据肉身有多可怕…… “对了，我今天准备了一个新的二环自然神术，还没用过，你来试试看。”柳德米拉享受罗兰的神术保护，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很感动，怀着投桃报李的心情拿出一小块兽皮，肃然祷告，祈求自然之母赐予神力。 手中的兽皮迅速分解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绿色光球。柳德米拉感觉到自己掌心承载着一股原始的能量，便伸手按在罗兰胸口，将这纯然的自然神力灌注到他体内。 二环自然神术，野性力量！ 绿色灵光自女游侠指尖散发出来，迅速覆盖罗兰周身。在这道神术的加持下，他的体型乃至容貌都发生轻微变化，变得更强壮，更具压迫感，眼眸深处泛起猩红异芒，彰显野性魅力。 罗兰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前所未有的精力充沛，开启系统查看自身属性，发觉力量、敏捷和体质都获得+2增强加值，单看每种属性提升都不多，但是综合计算下来比起牛之力量、猫之优雅和熊之坚韧等常规增益法术更有效。 “防护邪恶”与“野性力量”的持续时间都是以分钟来计算，罗兰可不想白白浪费法术效果，准备就绪之后径自走向小屋，正要推开虚掩的房门，屋里突然传来一阵沙哑刺耳的笑声。(。) 第256章守墓人 “嘿嘿……不敲门就想闯进我的屋子，这可不太礼貌啊，或者你们想趁我喝得烂醉，溜进来偷东西？很可惜，我只是一个看守墓地的穷老头，除了手里这瓶酒，再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 房间里的声音令柳德米拉微感意外，贴在罗兰耳畔问：“好奇怪……看守墓地的老头不是已经失踪了吗？” “现在情况还不明朗，得提前做好最坏的打算，等下进去以后注意我的信号，到时候千万不要迟疑，马上照我说得做……”罗兰压低声音，在她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话。 柳德米拉脸色连变，用心记下罗兰的叮嘱以防不测。 罗兰交代完了，伸手拉开房门，一阵阴冷潮湿的气流迎面吹来，房间里没有点灯，简陋的家具和床铺都是黑乎乎的，散发出刺鼻的霉味儿。 罗兰眸子微凝，隐约可见一个瘦削佝偻的人影背对门口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拎着酒瓶。 听见门口动静，那人起身缓缓走来，身穿破烂皮袄，头戴一顶污渍斑斑的毡帽，帽檐压得很低，投下阴影遮住面孔。 从装扮和言谈举止来看，的确很像看守墓地的老头，然而当他站起身来，罗兰才发觉此人个头极高，若非严重驼背，恐怕有九尺多高，哪怕在基特兰德城里也算极为罕见的高个子。 这时，那守墓人摘下毡帽，抬头冲罗兰和柳德米拉嘿嘿一笑：“两位既然进来了，就一起喝两杯暖暖身子吧。” 柳德米拉上前一步，借着门外照进来的灯光，看清那守墓人的面孔，顿时打了个寒颤，禁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守墓老人惨白的面皮像是刷了一层石灰，头发眉毛全都脱落，狭长的眼睛眯缝着看不见瞳仁，高耸的颧骨泛起两抹醉意熏然的红晕，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雪白尖牙。 罗兰皱了皱眉，心说这家伙的尊容真够惊悚的，弓着腰站在那里活像一只大号食尸鬼，难怪柳德米拉吓一跳。 “嘿嘿，小姑娘不要怕，我虽然长得丑，心地却很善良，”守墓人耷拉着脑袋做出一副可怜相，“想想看吧，长年累月待在这不见阳光的地方，我的皮肤都快发霉了，气色又怎么会好。” 柳德米拉看到那人可怜巴巴的样子心生同情，歉然道：“不好意思，是我大惊小怪了，城里都在传说您失踪了，可您怎么……” “呵呵，别听外头那些家伙胡言乱语，我只是偶尔喝过了头，醉倒在墓地里睡上几天才回来，有人看到我的房子空着就以为我失踪了，还有人声称我早就死了，变成孤魂野鬼，要我说，他们才是满嘴鬼话呢！”守墓人满脸不屑地摇摇头。 柳德米拉为误信谣言感到惭愧，垂下手中“寂静之弓”，接着问他：“我们在墓地外围发现许多变成僵尸的水管工，好端端的英灵园怎会变成僵尸横行的恶土，您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唉，说起来我也奇怪，最近墓地里不太平，往常难得一见的幽魂也出来活动，这恐怕是有凶灵作祟吧。”守墓人拍拍心口，显得很害怕。 “听说前不久有寇德牧师来除灵，您见过他吗？”柳德米拉继续打听。 “寇德牧师？”守墓人摩挲着光秃秃的脑袋似在回想，“我这把年纪，脑子不灵了，好像是有一个穿白袍的牧师来过，哦，对了，他还在我屋里陪我喝了两杯酒呢。” “后来他去了哪里？” “嘿嘿，这个嘛……你真的想知道？”守墓人露出诡异的笑容，晃了晃手中的酒瓶，“一个人喝闷酒太没意思了，难得有漂亮姑娘来访，你陪我喝一杯，我就告诉你那个牧师身在何处。” 柳德米拉看到他那怪诞的笑脸不由头皮发麻，后退一步低声问罗兰：“这老头什么意思啊……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罗兰叹了口气，眼眸深处凝着寒意：“有什么可说的？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往后你要记得，并非所有不死生物都像僵尸那样缺乏智慧，也有诡计多端巧舌如簧的品种，比如你眼前的这位老先生。” “你说什么？他是不死生物？！”柳德米拉大吃一惊。 罗兰哂笑一声，望向对面那守墓老人的目光愈发冷冽：“真正的守墓人大概是被你杀害了，寇德牧师多半也遭了你的毒手，你穿上守墓人的衣服躲在这里想干什么？是谁把你从遥远的灵界召唤到了这片墓园，别再试图说谎，囚魂魔先生，那只会浪费你我的时间。” “嗯？你的眼睛不对劲……恒定真知术吗？”守墓人蓦地收起笑容，惨白的面孔愈发显得阴鸷森然，“你能看穿我的真面目，这可真有趣。” 他一挥手，酒瓶扔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墙上当场粉碎，腐败的血浆溅射而出，染的墙面一片猩红。 柳德米拉立刻紧扣弓弦，矢锋锁定对方喉咙。 “别慌，可爱的小姑娘，先让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囚魂魔咧嘴狞笑，“你想知道那个寇德牧师去哪儿了？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他就在这里！” 嗤！囚魂魔双手一扯，撕裂上衣，胸膛裸露出来，从胸口至腹部竟然没有一丝皮肉，连同内脏全被掏空，两排肋骨向内合拢，如同白森森的囚笼，紧锁胸腔中那尊一尺多高的小人儿。 柳德米拉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惊骇凝眸细看囚魂魔体内的小人儿。 着可悲的生物早已死亡，肉体被囚魂魔吃掉，血液也被它当作美酒畅饮，只有灵魂抽离出来，仍然维持着生前的装扮，身穿白色祭袍，胸前挂着雕有“锤刺之星”的圣徽，分明就是那位失踪多日的寇德牧师。 寇德牧师的灵魂觉察到外面有动静，立刻跳起来奋力撞击囚魂魔的肋骨，试图逃脱牢笼。 “嘿嘿，我的小宝贝，别乱动……”囚魂魔抚摸胸口，笑容亲切动作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看到对面那两个年轻人了吗？乖乖献出你的力量，帮我俘获他们的灵魂，或许我一高兴就会还你自由。”(。) 第257章囚魂魔 寇德牧师的灵魂受尽囚魂魔的折磨，哪还会信他的鬼话，拼命挣扎的同时还朝罗兰和柳德米拉喊话，神色很是急切。可惜肋骨牢笼阻断了他的声音，罗兰和柳德米拉听不清对方在呼救抑或警告他们赶快逃离此地。 “怎么，不想听我的话？哼，这可就由不得你了。”囚魂魔收敛笑容，手掌突然发力按了下去，两扇肋骨受力下陷。寇德牧师的魂魄被肋骨囚笼紧勒，立刻停止挣扎，双手抱头跪了下去，表情极度痛苦。一丝丝灵魂能量从他体内抽离出来，经由囚魂魔特殊的身体构造转化为奥术能量，以“类法术”的形式骤然自其体表辐射出来，青色光芒充塞小屋。 四环附魔系，困惑术！ 罗兰和柳德米拉受到魔力冲击，立刻触发“防护邪恶”，体表泛起一层银色结界，闪耀神圣光辉，将那青色波动逼退。 与此同时，囚魂魔已然甩动长腿飞扑过来，一双利爪攫向罗兰喉咙，要将他的脖子拧断，就像三天前对寇德牧师所做的那样。 罗兰脸色冷漠，血色手套光芒一闪，重剑与大盾出现在他的手中，左手举盾格档囚魂魔攫抓，右手挥剑斜切对方胸口。 凛冽银霞照亮昏暗的小屋，同时传来一声沉闷的回音。罗兰不由倒退两步，持盾的手臂隐隐酸麻。算上“野性力量”加持的2点力量，他的力量属性已经高达28，然而在与囚魂魔的正面对抗中并没有占到上风，可见对方的力量与他不相上下。 罗兰对此并无意外，早在穿越之前他就在游戏中多次遭遇这种变态的家伙，对其一身怪力印象深刻。 相比之下，囚魂魔却无法像他那样从容，踉跄后退数步，胸前被那锋利无匹的神圣精金重剑劈开一道深痕，肋骨也断了两根。 囚禁在他体内的牧师灵魂发觉空隙，立刻挣扎着试图钻出来。囚魂魔惨白的面孔一阵抽搐，双眼因愤怒而变得猩红。 “吵死了！”囚魂魔突然厉声咆哮，反手一掌重重拍在伤处，刚从断骨缝隙间露出头来的魂灵被他强行拍回体内，发出无声的悲鸣。 咻！咻！两支箭矢破空袭来，迫使囚魂魔无暇分神折磨体内的囚徒，连忙闪身躲避，身上又添两道深可及骨的伤痕。 不死生物没有体质属性，因此不存在什么致命要害，也不需要像活人那样忍受肉体伤痛，只要灵魂不灭，哪怕身体变得千疮百孔囚魂魔也不在乎。 镇压下胸中那颗骚动的魂灵，囚魂魔缓缓抬头，惊讶的发现对面那位年轻的骑士收起了佩剑，此刻擎在他手中的是一块镌刻女神侧身像的秘银圆盘，拖着细长的锁链，分明是一块圣徽。 囚魂魔不由笑出声来：“辛德拉的信徒，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难道你真以为凭借那点肤浅的神力就能将我驱散？” 通常情况下，一个8级圣武士几乎不可能驱散拥有12个生物等级的囚魂魔，更不要说在这种负能量极为浓郁的环境下，囚魂魔还享有很高的驱散抗性加值，如果对方尝试驱散，结果很可能是白费力气。 罗兰当然知道驱散囚魂魔的机会不大，他也没打算碰运气，辛德拉圣徽激发出的正能量没有直接释放出去，转而注入左手所持的大盾，为其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辉。 神赐护盾！ 盾牌受到神力专长加护，获得相当于魅力修正的防御加值，罗兰因此提升8点防御，再加上防护邪恶提供的+2防御，此刻他的综合防御等级达到空前的高度——44！ 柳德米拉适时补上一箭，打断囚魂魔的施法企图。罗兰乘机开启加速靴径直冲了上去，挥剑劈出一道凄冷的弧光。 囚魂魔咬牙扬起双爪，无视剑锋直接反攻。不死生物最大的优势是不怕死也不怕痛，然而活人怎能不怕？ 小屋内气流澎湃剑光飞腾，一连串密集的打击声夹杂家具破碎的声音交织成激斗的乐章。 柳德米拉被迫垂下长弓。罗兰与囚魂魔几乎是面贴面疯狂攻击对方，两条身影时而纠缠时而移动，她找不到机会锁定敌人。 咚！囚魂魔一爪拍在盾上，坚硬如钢的指甲竟然崩裂，而那承受无数次爪击的钢盾表面光洁如新，连一条划痕都没留下。剑气似江水逆流汹涌而来，囚魂魔伤痕累累的胸口又添一道新疤。 平庸的格斗技巧使囚魂魔无法充分发挥出强横的力量，所有攻击都被罗兰手中那面受到神力加护的大盾挡下，没能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相比之下，罗兰几乎每一剑都精确命中他最脆弱的地方——肋骨断裂过半，再这样打下去，束缚在体内的魂灵恐怕就要失控逃脱。 “可恶！”囚魂魔怒火中烧，咆哮着扑了上来。双爪凝聚高浓度负能量，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寒意——这次他不再试图直接对罗兰造成伤害，只要成功触摸到对方就够了。 同样是以双手作为武器，以力击敌是普通攻击，只有突破盔甲和盾牌防御、切实击中对方薄弱部位才能造成伤害；传导魔法或超自然能量则不需要如此，哪怕双手仅仅触摸到对方的装备，照样能够以装备为桥梁将手上的法术能量传递到对方体内——囚魂魔最强杀招“吸能触摸”就是这样一种攻击方式。 发觉罗兰脸上没有任何异常的表情，还是老样子举盾格档、挥剑反击，囚魂魔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现在他确信罗兰从一开始就在虚张声势，或许这个年轻人听说过一些关于囚魂魔的传闻，碰巧猜出他的身份，然而绝不可能像之前宣称的那样对他的底细了如指掌，否则岂会不知“吸能触摸”是挡不住的，造成的后果远比区区一剑严重得多！ 囚魂魔不介意以伤换伤，罗兰则坚持以攻代守，尽管他心里很清楚对方打得什么算盘。 “吸能”这种负面状态非常可怕，细说起来比较复杂，如果用游戏中的概念来表述那就太简单了，就是两个字——掉级！以囚魂魔的“吸能触摸”为例，中招的生物会立刻掉落1个等级，倘若连续中招，最终变成0级，结果自然是死翘翘。 罗兰的防御很高，但是盔甲、盾牌和天生防御都对触摸攻击无效，这样折算下来防御也就没剩多少，想躲开囚魂魔的“吸能触摸”并非易事。 不好躲索性不躲，干脆直接一剑砍回去！ 两条身影一触即分，囚魂魔带着满脸惊骇倒飞出去，一头撞在墙上。 罗兰缓缓吐出一口气，仗剑持盾大步逼近囚魂魔，脸色从容依旧。 “吸能触摸”从特性来看很像传说中穷凶极恶的死灵系9环大招“吸能术”，然而相比“吸能术”，其存在一个致命弱点——需要过豁免！ 任何杀招一旦需要过豁免，含金量就要大大折扣。罗兰不躲“吸能触摸”，并非如囚魂魔以为的那样出于无知，恰恰是因为他比囚魂魔更了解“吸能触摸”的豁免难度，通过简单计算就知道这一招根本无法突破他的强韧豁免。 囚魂魔单手撑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惨白的面孔愈发显得阴鸷可怖。他为打出“吸能触摸”付出惨重代价，左手断送于罗兰剑下，结果别说吸取等级，连对方一根毛都没伤到！ 这样的结果他接受不了，满腔暴怒全都发泄在体内那颗被囚禁的魂灵身上，疯狂抽取灵魂能量，脚下随之撑开一道召唤法阵—— 次级异界誓盟，召唤土元素！(。) 第258章米拉快跑 轰！地面剧烈震颤，一尊土黄色泥偶自法阵中拔地而起，壮硕的身躯挡住罗兰冲锋的脚步，挥舞长臂朝他拍了过去。 神赐护盾稳稳顶住大型土元素拍击，罗兰挥剑反击，在这泥偶胸口劈出一道深痕，随剑锋溅起的并非血液，只是一蓬呛人的尘土而已。 大型土元素双足深埋地下，就像一堵厚墙堵在罗兰面前，使他无法绕过自己攻击躲在墙后的囚魂魔，柳德米拉射过来的箭矢也全都被挡下。 囚魂魔利用难得的喘息之机疯狂抽取寇德牧师的灵魂能量，连续施展法术，先召唤出一只漂浮在空中的幽灵手，填补失去左手造成的不便，随即指尖向前一点，射出一道漆黑的“衰弱射线”，自大型土元素腋下缝隙穿透过去，命中罗兰胸口。 衰弱射线只是一个1环法术，但是对罗兰造成的伤害比囚魂魔之前所有攻击加起来更大，因为这道不起眼的射线并不需要过任何种类的豁免就能发挥效用。 被射线击中的刹那罗兰浑身发冷，力量伴随体温迅速流失，最终跌落到了20。 一发虚弱射线带走8点力量，再来几下会是什么后果罗兰心知肚明，更要命的是囚魂魔并非依靠“法术位”施法，只要囚禁在它体内的寇德牧师还没有被彻底抽干，它就能源源不断的施法。 “嘿嘿，年轻人，你现在后悔了吧？”囚魂魔得意地笑了，“我会尽情品尝你的恐惧与绝望，抽干你的力量，最后将你囚禁在我体内，榨取你的灵魂！” 吐出恶毒的诅咒，他再次抬起右手，漆黑的负能量在指尖凝聚，又是一道虚弱射线即将射出。 咻！一支箭矢自大型土元素腋下钻过来，钉入囚魂魔掌心，那道衰弱射线也偏离了目标。 囚魂魔咬住箭尾，将箭矢从掌中拔出来，“呸”得一声吐掉，恶狠狠地盯着对面那位射术精准的女游侠：“小丫头，你找死！” 那只阴影构成的幽灵手似乎觉察到主人的恨意，朝柳德米拉飘了过去，聚集在手中的负能量散发出慑人的冷辉。 柳德米拉连续开弓放箭，箭箭命中那只悬空的黑手，却没能阻止它迫近，不由变了脸色：“那是什么怪物？” 罗兰挥盾挡下土元素拍击，抽空看了一眼幽灵手，立刻头也不回地喊道：“米拉，快跑！” “幽灵手”是一个很特殊的2环死灵系法术，它本身不具备杀伤力，但是可以代替施法者远程施展触摸法术，而且这只手是虚体，普通武器无法对它造成伤害，魔法武器也有一半失手率。 如果柳德米拉坚持不断的射击，“寂静之弓”射出的箭自带魔法效果，是有可能摧毁“幽灵手”，但是那要浪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在此期间幽灵手早已飘到她的跟前，无论“吸能触摸”还是“食尸鬼之触”，都将对她造成极大威胁。 柳德米拉没有丝毫迟疑，收起长弓转身狂奔，风一般冲出门外，一转眼就没了影子。 囚魂魔见女游侠逃得飞快，也就懒得追了，命令幽灵手守在门口防备她去而复返，隔着大型土元素冲罗兰嘿嘿冷笑。 “那个小姑娘大概是你的情人，然而她对你的爱显然不如你对她的爱更深，既然她已经抛弃你独自逃生，你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苦苦支撑？” 罗兰对它的嘲弄充耳不闻，漠然挥剑砍在大型土元素身上。这泥偶终于不堪重负，轰隆一声垮倒下去，变成松散的泥土。 现在他与囚魂魔之间再无障碍，仗剑大步向它逼近。 囚魂魔并不在意失去肉盾，它已经准备好一道衰弱射线，罗兰摧毁大型土元素反而帮他清空了视野，在狭窄的室内，两人相距不足十五尺，也没有第三个人干扰，这道虚弱射线有什么理由会落空？ 囚魂魔狞笑着扬起右手，食指瞄准罗兰胸口，漆黑的负能量束蓄势待发。 只要这道射线命中，罗兰的力量将会被削弱到普通人类的程度，而它将凭借远远超出对方的力量，轻易扭断罗兰的喉咙。 就在这时候，囚魂魔身后突然传来细微动静，一个朦胧的身影穿墙而入，手中弯刀闪烁不定。 囚魂魔匆忙转身，满脸不敢置信。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柳德米拉手持“游荡之刃”，高挑健美的胴体在灵界与主物质位面之间来回闪烁。早在进入守墓人小屋之前，罗兰就预备好了应变计划，一旦他在屋里陷入苦战，柳德米拉就退出屋外，激发“游荡之刃”自带的“闪现术”，从屋后穿墙而入，配合他夹击敌人。 所以当罗兰发出讯号之后，柳德米拉毫不犹豫抽身就走，绕到房屋背后执行预定战术。 囚魂魔对此一无所知，还当女游侠贪生怕死，抛弃同伴独自逃跑，做梦也没想到对方会从自己背后突然冒了出来。 此刻囚魂魔万分后悔，早知如此应该让幽灵手继续跟踪女游侠，驱赶她远离木屋，至少不会让她这么轻松就潜行到自己身后。 怀着急于弥补错误的心态，它奋力挥出独臂，利爪攫向柳德米拉咽喉。 虽然有些失算，好在挡在面前的只是一个女人，一个玩弓的女人能有多大力气？囚魂魔不认为对方放弃擅长的弓箭改用一口弯刀能给自己造成多大威胁。 柳德米拉面露冷笑，反手将“游荡之刃”插回刀鞘。 如果说囚魂魔没有料到她穿墙而入还算是一个可以原谅的错误，此刻居然想用蛮力跟她角斗，那就是真正的自寻死路！ 横看竖看都是一位“弓箭手”的柳德米拉，其实最擅长的并非射箭而是空手擒拿，从打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就传授她各种关节技和摔投技，十多年来苦练不辍，早已是得心应手出神入化。 单论力量，柳德米拉不比囚魂魔更强，但是算上空手格斗技巧，特别是擒拿摔绊的技巧，仅剩独臂的囚魂魔只有被她蹂躏的份儿。 啪！空中爆开一声脆响，柳德米拉左掌横切囚魂魔手腕，右手如灵蛇攀援而上，闪电般拿住肘关节反向下压，全身力道施加在对方脆弱的臂骨上，咔嚓一声将之折断，顺势扯过来转身一甩，囚魂魔便从她肩头翻滚着飞了出去。 罗兰早已收起杜兰达尔换持无畏骑枪，一步跨出腾身跃起，凌空一枪刺进囚魂魔愕然大张的喉咙，瞬间爆发出三倍伤害！ 猛力全开，无畏冲锋！ 噗！雪亮枪尖透过后脑钉在墙上，囚魂魔像一只悬空的风鸡，抽搐几下就停止了挣扎。(。) 第259章神秘女人 罗兰落地后没有急着收回骑枪，先从次元袋中取出治疗法杖施展“复原术”。 出温暖的光辉，帮他驱散体内肆虐的负能量，8点力量伤害瞬间治愈，体能重回巅峰。 柳德米拉走到囚魂魔跟前，警惕地上下打量，不太放心地问罗兰：“这怪物真的死了？” 罗兰伸手握住骑枪，发力拔了出来，囚魂魔的尸体随之滑落下来，瘫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噗！尸体两扇肋骨陡然张开，寇德牧师的灵魂摆脱囚禁飘了出来。囚魂魔的尸体迅速腐败，转眼间变成一堆烂泥似的物质。 罗兰松了口气，“看来是真死了，否则被囚禁的灵魂也无法获得解脱。” 柳德米拉望向空中那条幽灵，好奇而又戒备地问：“牧师先生，您还好吗？” 寇德牧师的灵魂若隐若现，脸上露出苦笑：“尊敬的女士，还有那位骑士先生，囚魂魔利用我给你们造成了一些麻烦，对此我非常抱歉，至于我现在的处境……唉，坦率地说不怎么好，吾主寇德教导我们无需畏惧死亡，壮烈牺牲乃是一种崇高的荣耀，吾主的英灵殿中应有我一席之地，这没什么好遗憾的，然而有件事我放心不下，倘若不能妥善解决，纵然步入约瑟园我也无法安心享乐，两位都是正义之士，可否帮我了却临终前的愿望？” 柳德米拉听他如此恳切，于心不忍地劝道：“你刚才遭到囚魂魔胁迫，被逼为他提供施法能量，这绝不是你的错，道歉大可不必，而且你的灵魂脱离肉身才三天，等我回去禀告娜塔莎夫人，用神术帮你复活也不是难事。” 寇德牧师轻轻摇头：“女士，你有所不知，囚魂魔每使用一次法术，都会抽走我一丝灵魂，如今我的灵魂已经虚弱不堪，就算复活也无法弥补损失的寿命、记忆、学识和经验，为了我这样的废人浪费昂贵的复活神术，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柳德米拉满脸茫然，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兰却是心有同感，惋惜的为他叹了口气。 囚魂魔之恶毒就在于巧取豪夺，抽取生魂作为自己施法的“电池”。寇德牧师每失去一部分灵魂就会损失一个职业等级，看他现在虚弱的样子，恐怕已经损失大部分等级，好比即将被抽干的电池，即便用神术复活也是阳寿无多，不出两年便会寿尽而死。 任何复活神术都无法唤回自然死亡的人。对于一个崇尚牺牲的寇德信徒而言，强行续命一两年没有多大意义，还不如早日魂归天国享受纯粹安宁的精神生活。 毕竟这是一个有着神灵、有着天国的世界，牧师是预定的祈并者，好比提前拿到通往彼岸的船票，为何要怕死？何苦要在尘世苟延残喘？ 罗兰自己就是神的选民，所以能够理解对方面对死亡的坦然心态，也就不再挽留，点头答应他的请求：“牧师先生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尽管说出来，我们一定尽力而为。” 寇德牧师露出释然的笑容，旋即肃然正色：“骑士先生，您要当心，囚魂魔并不是这片墓园最可怕的魔物，在它背后另有元凶！” “您指的是？” “三天前我奉贝奥武甫大人的命令来到英灵园调查闹鬼传闻，途中发觉负能量异常混乱，而混乱的源头就在这片墓地当中，最初我以为是凶灵作祟，结果却出乎预料，一个陌生女人在墓园中游荡，试图唤醒死去十多年的英魂……” “那人是谁，她想干什么？”柳德米拉忍不住追问。 寇德牧师摇了摇头：“我不认识她，但是从她的身材来看不像是我们基特兰德人，她穿着黑色斗篷，斗篷里裹着盔甲，尽管刻意遮掩圣徽，施法时泄露的神术波动足以证明她是一位强大的牧师，恐怕是某位邪神的信徒。” “恕我冒犯，难道她就不能是寇德的牧师？”柳德米拉提出质疑。 “这不可能！”寇德牧师断然否认，“我们这些侍奉‘力量之神’的仆人绝不会涉足死亡领域，操纵尸体、唤醒幽魂、乃至引导负能量在我们的信仰中都是亵渎英灵的罪行！” 罗兰微微颔首。的确如对方所说，并不是所有神祇都鼓励信徒干涉亡者的世界，包括寇德在内的大多数善良神祇并不具备“死亡”神职，当然也不会向自己的牧师提供死亡领域的神术，相比之下，“死神”奈落的牧师倒个顶个是死亡领域的专家，这难免使他产生一些联想。 “我跟踪那神秘女人来到墓地深处，看到她施法唤醒一条幽魂，向对方索要生前遗物，那幽魂违背自身意志被她唤醒，对她态度非常冷漠，无论对方如何请求，诱骗，威胁，始终一言不发。”寇德牧师脸上浮现一抹愧色，接着说：“我很想知道那神秘女人到底想从幽魂口中得到什么，按捺不住好奇靠近窃听，结果只听到‘宝石’二字就触动魔法警报，被那女人发觉，向我发起凶猛攻击……我竭力抵抗，可惜技不如人，最终遭了她的毒手。” 这时，寇德牧师忽然笑了，带着些许幸灾乐祸的意味说：“我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了生命代价，好在这代价并非白费，那条幽魂趁我们打斗偷偷溜走，那女人过后搜遍墓地也没找到它的影子，简直气得抓狂。” “所以她就把怒气撒在了你身上？”柳德米拉适时发问。 寇德牧师的笑容顿时变成尴尬，摸着鼻子点了下头：“您说的没错，那个恶毒的女人拿我当出气筒，拘禁我的灵魂，她在外面似乎还有别的事，无法长时间留在公墓里，用一支‘唤起高等死灵’卷轴召来囚魂魔，用我的灵魂充当报酬，说服那恶棍帮她盯着墓地，防备那条幽魂逃走。” “难怪囚魂魔会长时间停留在主物质位面，原来背后涉及到它与邪恶牧师的交易。”罗兰渐渐理清了思路。 这时，寇德牧师表情变得严肃：“那个女人每天深夜都会回来一次，继续搜捕潜逃的幽魂，据我观察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三个晚上，至今她还没有得逞，我请求你们马上离开这里，将我的遗言转告贝奥武甫和娜塔莎两位大人，请他们尽快赶来对付那个邪恶的女人，保护我们基特兰德的英烈之魂，勿使我族那位可敬的前辈蒙受魔女折辱！”(。) 第260章崇圣净化 柳德米拉打开储物袋，翻遍卷轴匣，最后满脸失望地望向罗兰：“通信类卷轴都归妮基塔和罗妮保管，你能用‘通信石’给领主夫妇发个信吗？” 罗兰轻轻摇头，“今天的通信额度已经用掉了。”他手里那块“通信石”每天只能发送一条消息，上午给远在冰风谷的老爸回信时用掉了，得等到子夜过后，新的一天才能恢复。 寇德牧师看到两人还在犹豫，禁不住急了，“你们还不走，等那邪恶女人赶来，恐怕再想走也来不及了！” 罗兰抄起那束白玫瑰，轻声道：“来都来了，怎么也得给伊戈尔先生献上一束花再走。” “没错！总不能白跑一趟，再说我们连囚魂魔都干掉了，难道还怕一个女牧师！”柳德米拉牵着罗兰的手向墓地深处走，左右顾盼寻找父亲的墓碑。 寇德牧师很是无奈，飘过来喊了一声：“等等！既然你们决定留下冒险，我就用最后的力量提供一点微薄的帮助吧。” 说着，他双手交叉按在胸口，虔诚祈祷良久，灵化的身体发出光芒，自行抽取灵魂能量，在胸前凝聚成一枚银色奥义石，双手捧起，送到罗兰面前。 “骑士先生，我毕生所学大多随灵魂流失而遗忘，只剩这最后一个神力专长，你收下它，万一遭遇那个女牧师，可以凭此神力奥义对抗她召唤出来的死灵。” 罗兰很是感动：“牧师先生，这枚奥义石是你仅存灵魂能量的结晶，倘若给了我，往后你就再也不能使用这门专长，这样真的值得吗？” 寇德牧师坦然微笑：“年轻人，我是一个即将魂归天国的人，吾主的天空园里没有凶灵，我留着这门‘崇圣净化’还有何用？收下吧，你比我更需要它。” “那就多谢了。”罗兰收下奥义石，毕恭毕敬地向他鞠了一躬。 寇德牧师自行抽离奥义石，灵魂虚弱到了极点，已经没有力气再开口说话，最后向罗兰和柳德米拉露出一个安详的微笑，朦胧身影渐渐消失，以灵体形态飞往所有寇德信徒的归宿之地——英雄领域之约瑟园。 肃然目送寇德牧师升天，罗兰摊开手掌注视着那枚银色奥义石。 这是他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以来，第一次收获别人主动赠予的奥义石，那位寇德牧师的牺牲精神使他深受触动。 强势的意识\形态需要强势的传播者来实现，或许正是因为贝奥武甫身边团结了这样一群慷慨无畏的布道者，寇德信仰才得以迅速压倒旧神崇拜，成为当今基特兰德人的主流信仰。 沉思默想着，他将奥义石按在眉心，先吸收2度潜能，随后吸取奥义石中蕴含的知识结晶。 系统提示：获得神力专长“崇圣净化”！ 先决条件：神圣治疗、驱散亡灵 效果：消耗1次“驱散亡灵”激发神力脉冲，所有在你周遭60尺范围内的活体生物获得1d8+魅力修正的治疗，所有在此区域的不死生物则受到同等数值的伤害！ 罗兰禁不住露出笑容。 现在他共有4项神力专长，第一个是“神圣治疗”，也就是“崇圣净化”的前置能力，效果是为周围同伴提供持续的再生能力；第二个是夺自“龙触者”阿加莎的“亵渎吸命”，吸收60尺内生物少量生命并且治疗自身；第3个是击杀战祸牧师汪达尔缴获的“神赐护盾”，可以临时提升盾牌防御。 上述3项神力专长都很好，但是“崇圣净化”显然更强大，能够在治疗生物的同时杀伤死灵，可谓攻守兼备。 最让罗兰满意的是崇圣净化的效果与魅力修正相关，而他的主属性恰好是魅力。简单计算一下就知道，释放1轮崇圣净化可以产生9～16（1d8+8）的治疗量和伤害，对比一下“神圣治疗”每6秒恢复+3的治疗量，“亵渎吸命”区区1～6（1d6）的伤害量，就知道“崇圣净化”有多给力！ 特别是对付不死生物的时候，设想一下连续释放“崇圣净化”的情景：不断轰击半径60尺内一切不死生物，顺带给自己和同伴回血，简直就是一门“人形地图炮”！ “米拉，我们走吧。” “嗯。” 柳德米拉跟随罗兰走向墓地，四处寻找父亲的墓碑，过了好一会，他们终于在一处角落找到伊戈尔的坟墓。 基特兰德人历来实行火葬，坟墓修得比较朴素，安葬骨灰的平台由大理石砌成，前方竖起一块黑色石碑，上面雕刻出伊戈尔的名字和生辰年月，并且附带一行墓志铭：英雄伊戈尔，于第六次北地战争中孤身击退兽人大王索格，并于是役壮烈牺牲。 “兽人大王索格？”罗兰喃喃自语，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索格是兽人王庭胡博达尔家族的末代君主，龙王马尔斯入侵露西亚山区之前，他是北地最大的军阀，全盛时期麾下拥有超过十万兽人大军，本人的实力也逼近传奇境界，15年前索格挑起‘第六次北地战争’，统率大军攻打基特兰德城，最终铩羽而归，我父亲就是在那一战力战索格赢得英雄之名。” 柳德米拉追忆父亲的光辉往事，眼中有自豪亦有感伤。 “那一战我老爸壮烈牺牲，却也对那不可一世的索格大王造成难以治愈的重创，索格带伤督军围攻基特兰德要塞，鏖战十日不眠不休，兽人的尸体堆积成山，我们基特兰德勇士也死伤过万，就在双方都快支撑不住的时候，索格的身体终于垮掉了，伤病复发迫使他无法继续留在前线督战，只能将指挥权交给他的长子，返回兽人王庭修养，之后不久索格伤发吐血而死，甚至都没来得及交代遗嘱。” “索格死后他的九个儿子为争夺继承权自相残杀，没有精力继续攻打基特兰德城，围城的兽人大军仓皇撤离，基特兰德城幸运地挺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逐渐恢复元气，反观兽人部落，内讧日益惨烈，曾经烜赫一时的兽人王庭就此没落。”(。) 第261章墓碑上的魅影 听着柳德米拉讲述往事，罗兰对她的父亲肃然起敬。人们常说时势造英雄，其实所谓英雄不就是那些能够以一己之力改变时势力挽狂澜的人？ 如果没有一个英雄伊戈尔在基特兰德城下奋勇作战，不惜牺牲生命重伤兽人大王，谁又能确保还会有第二个伊戈尔及时站出来担当中流砥柱？ 假使没有伊戈尔的自我牺牲，索格就不会在攻城战役的关键时刻因伤退出，不会死的那么突然，兽人王庭也就不会因群龙无首陷入内讧，迅速走向崩溃。 毫不夸张的说，伊戈尔牺牲自己一身改变了北地乃至整个远东地区的当代历史，倘若没有这位英雄，基特兰德或许早已不复存在，今日之北地亦将是兽人王庭与龙之眼平分天下。 如此想着，罗兰走到墓碑前单膝跪下，双手捧起那束白玫瑰毕恭毕敬的献上祝福。 “尊敬的伊戈尔先生，我叫罗兰·寇拉斯，是您女儿柳德米拉的朋友，这些年来叶夫根尼娅阿姨和米拉吃了不少苦，好在一切不幸都过去了，现在她们生活的很幸福，祝愿您在天国一切都好。” 柳德米拉跪在墓碑前，听到他的祈祷禁不住泪眼模糊。 罗兰放下鲜花，正待起身，抬头之际无意间瞥见一条诡异的黑影，就这么静静的贴附在墓碑上，乍看像是人形剪影，轮廓却分外凌厉，爪牙狰狞，散发出阴冷的亡灵气息！ “咦！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怎么会出现第三条影子？”柳德米拉也发觉异常，望着墓碑上那条黑影怔忡呢喃，“难道是……伊戈尔的幽魂？” “这东西……不像幽魂。”罗兰凝视墓碑上那条怪异的黑影，眼中闪出警惕之色，“幽魂虽然也是虚体不死生物，却会保留生前形象，当他显现的时候，生前的装扮和容貌都看的清清楚楚，人类的幽魂还会保留智力和记忆，可以用生前的语言与人交流，可是墓碑上那家伙图具人形却看不到容貌，只是一条负能量凝聚的黑影，看上去倒像是一种诞生于影界的邪恶虚体生物——幽影！” 正怀疑时，墓碑上那条黑影突然向前探身，两条黑手掐向他的脖子。 “当心！”柳德米拉急忙拉着他后退一步，躲开那幽影的偷袭。 幽影一击落空后如同沸腾的泥浆剧烈蠕动，缺乏厚度的躯体拉的又细又长，两只鬼爪脱离墓碑转而抓向柳德米拉。 “滚回去！”柳德米拉张弓搭箭快速射击，两支箭矢几乎同时命中幽影，然而只有一箭射伤这怪物，使它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另一箭则透过它虚幻的身体射在墓碑跟前，箭簇钉入岩石爆出一团火星。 柳德米拉知道实体武器很难击中虚体亡灵，反手抓向背后箭壶，打算取出两支“力场箭”。 力场类法术和武器能够破解虚体不死生物的特殊体质，但是价格很贵，用一支箭就少一支，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都舍不得用。 这时罗兰突然按住她的手，指着墓碑提醒道：“快看，那才是真正的幽魂！” 柳德米拉吃惊得望过去，不知何时墓碑旁边浮现一条高大的虚影，悬空而立，低垂着头，流露出一丝萧索忧郁的气质。 那条幽影似乎没有发觉背后冒出一个远亲，还在恶形恶状的爬向柳德米拉，伸长漆黑的鬼爪，试图攫取少女鲜活的生命。 背后幽魂凌空飘动，悄无声息贴近墓碑，突然伸出右掌，自背后一把抓住幽影纤细的脖子，硬生生将它从墓碑上扯了下来，擎在半空。 那条幽影万分惊骇，双手抓住幽魂的胳膊拼命挣扎，喉咙深处发出痛苦的“呃呃”悲鸣。 然而那幽魂力量之大远非它能抗衡，任凭它死命挣扎，修长的胳膊纹丝不动，五指蓦地收拢，幽影的脑袋立刻歪向一侧，四肢软塌塌的垂落下去。 这场发生在灵界、影界与现实世界夹层间的杀戮，没有发出一丝动静，沉默反而加深了恐怖气氛。 柳德米拉看得目瞪口呆，直到那高大幽魂随手扔开死掉的幽影，缓缓抬起头来，她才陡然发出一声惊喜的呼唤：“爸爸！” 罗兰心头一动，上前一步仔细观察那幽魂，对方的衣着与其临终前的记忆吻合，简单的皮甲衬托出高大挺拔的身材，半透明的脸庞依稀可以看出生前的容貌。 与罗兰想象的不一样，伊戈尔并非那种满脸络腮胡须的豪放大汉，而是一位气质冷峻的美男子，深邃的眸子略显忧郁，看起来就是那种性格内敛的男人——平时话不多说，关键时刻方显一腔热血英雄本色。 “爸爸，真的是您？！”柳德米拉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飞奔上去试图拥抱父亲，结果却抱了个空，毕竟那只是一条没有实体的幽魂。 伊戈尔脸上也禁不住浮现激动之色，他伸手轻轻抚摸女儿脸颊，哪怕父女俩处在不同的世界，无法感受到彼此体温，却难以阻挡血脉相连的亲情。 罗兰看着这温馨的情景，心中深有感触。不管伊戈尔是自愿抑或被迫从长眠中苏醒，对柳德米拉都是一件幸事。若非阴差阳错机缘巧合，她今生今世恐怕都不会有机会与父亲再见一面。 正感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灼热的能量波动，顿时悚然而惊，还没来得及开口提醒父女俩当心，一道灼热刺眼的光束已然横空轰在伊戈尔身上。 嗤！3环神术“灼热光辉”如同一门激光炮，对畏惧阳光的不死生物造成双倍伤害。 伊戈尔生前拥有准传奇级的力量，硬扛一发灼热光辉没什么大不了，死后化作幽魂却吃不消这样的袭击，身体几乎被光辉冲散，迅速遁回灵界。 “呵呵呵，狡猾的幽魂，我花了三个晚上搜索你的踪迹，现在是时候结束这场捉迷藏游戏了。” 冷笑声中，一位身穿灰色祭袍的女人大步走来，右手擎起一柄黑木权杖，杖首镶嵌着不知名的黑色宝珠，散发出幽幽灵光。伴随脚步移动，宽大长袍内里传来金属碰撞声响，显然内衬重甲，一条挂坠藏在胸前那双高耸的峰峦之间，隐隐闪烁银色光泽。(。) 第262章亡魂之主 “喂！你们两个小情侣好大的胆子，半夜跑到墓地来约会，不怕撞见鬼吗？” 灰袍女人脱下斗篷兜帽，露出一张娟秀的瓜子脸，苍白脸色和熊猫似的黑眼圈对比强烈，使她显得不太健康，说出来的话充满傲气。 罗兰抬手阻止柳德米拉发怒，盯着那女人缓缓反问：“这里是公共墓地，谁都可以来拜祭，你管的未免太宽了，真说起来，你一个孤身女人半夜三更跑到墓地来不是更奇怪吗？” 那女人转了转眼珠，挺起胸脯煞有介事地说：“我是寇德神殿派来的牧师，维护公墓治安、消灭凶灵恶鬼是我分内的工作，这墓地里潜伏着一条邪恶的幽魂，刚才若不是我及时出手，你们已经被他杀害，奉劝你们赶紧离开这里，不要打扰我工作！” 罗兰冷笑一声：“什么时候寇德牧师也要佩戴奈落邪徽了？” 那女人先是一愣，回过神来连忙低头，果然挂在链子上的吊坠从襟口暴露出来，却是一颗拇指大小的银色骷髅头。 罗兰见她目光闪烁，似乎还在琢磨如何圆谎，索性直接道破她的身份：“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是奈落教团的‘亡魂之主’安菲萨，有什么打算尽管说出来吧。” 当初在城门前，他曾与这女人有过一面之缘，基特兰德城中奈落牧师本就不多，5级奈落牧师兼职7级亡魂之主更是只有她一个，当然不会认错。 安菲萨脸色一僵，恶狠狠地瞪着他：“小子，你知不知道多嘴的人死的早？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忘掉你所看见的一切，马上离开这里！” “你是想把我们赶走再去追杀伊戈尔？” “嗯？连那条幽魂的名字都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非要插手管这档子闲事？” 面对亡魂之主连珠炮似的发问，柳德米拉沉下脸色，只回她一句：“伊戈尔是我父亲！” 安菲萨大吃一惊，愕然注视她良久，陡然仰天大笑！ “小丫头，本来我还想放你们一马，既然你是那幽魂的女儿，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我倒要瞧瞧那幽魂究竟更在乎你这个宝贝女儿，还是幽冥宝石的下落！” 安菲萨脸上的笑容陡然收敛，扯下胸前邪徽高声赞颂死神奈落。 轰！一道灰色冲击波自她手中喷射出来，瞬间覆盖前方30尺内锥形空间。 5环冥界领域神术，疲乏波！ 负能量融合死亡神能，化作灰色波涛将罗兰和柳德米拉淹没，迅速带走他们的体温，使他们感到身心疲惫。 罗兰不由为之动容。“疲乏波”这个法术最可怕的地方在于它既无法闪避也不需要过豁免，只要你无法免疫负能量伤害，处在法术范围之内，必然会在遭受冲击的刹那陷入“疲乏”状态，力量与敏捷-2还是次要的，更麻烦的是处在疲乏状态下体能衰退、爆发力下降，导致无法像平常那样奔跑和冲锋。 罗兰不得不佩服安菲萨心机歹毒：看到对手当中有一位骑士，上手先来一发疲乏波，封住冲锋再说。 一个不能冲锋的骑士无论在马背上还是平地上都会显得力不从心，这一招恰好打在罗兰的要害上。 现在他与安菲萨相距不过三十尺，往常一个冲锋或者跳跃就可以砍过去，现在这段距离却变得格外遥远——当他拖着疲乏的双腿走过去，安菲萨早就完成法术糊他一脸了！ 局势有些被动，但是并非无解。 罗兰握住辛德拉圣徽，借助“神愈护腕”的奇效，他可以将“圣疗”转化为次级复原术，解除疲乏状态。 然而他并不满足于这种“见招拆招”式的被动应对，那样很容易落入安菲萨的节奏，被她牵着鼻子走。 所以他决定采用更积极主动的对策，第一时间提醒身旁柳德米拉：“射她脚下！” 这话有点莫名其妙，好在柳德米拉跟他心有灵犀，当即开弓放箭，两支连珠箭相继钉在安菲萨脚下地面，沉默结界悄然开启，封住周围20尺空间。 安菲萨正在高声赞美死神之名，为自己加持“虔诚护盾”，然而祈文还没有完成就被迫收声，气得她脸庞涨红，在心里咒骂：“该死的女游侠！该死的魔法弓！” 高傲的“亡魂之主”被迫中止施法仪式，转而抓起奈落邪徽激发“呵斥亡灵”。 一股负能量自她掌心注入邪徽，转换成滚滚浓雾自那银色骷髅口中喷涌而出，迅速向四周弥漫，将她的身影遮蔽起来。 神力专长，亵渎灵气！ 类似“云雾术”，安菲萨召唤出来的迷雾能够阻挡战场上敌我双方的视野，不同之处在于这种迷雾中蕴含着高浓度的负能量，更有利于她这样的死神牧师，还能为不死生物提供防御加值。 藏身于阴冷潮湿的迷雾当中，安菲萨感到安全多了，至少不用担心对面那位女游侠的狙击。 她放轻脚步移出沉默空间，颂祷奈落之名施展“亡魂之主”的招牌技能“召唤亡魂”。 灰绿色纹理相间的法阵在她脚下无声张开，一条条来自灵界与影界的虚体不死生物被她召唤出来。 “亡魂之主”这个进阶职业最擅长的就是运用魔力役使那些无形的死灵，特别是那些死后依然心怀怨念的鬼魂，响应她的召唤重返阳世，以散布恐惧与死亡的方式宣泄对于生者的嫉恨。 首先出现在召唤阵中的是3条幽影，这些负能量的造物依附在建筑表面，显出爪牙凌厉的人形黑影。 随后出现的是两缕灰色烟雾。这种名为“缚灵”的凶灵比幽影更危险，他们拖着烟雾状的躯体，在半空中狂乱飞舞，发出呜呜哀号，只有一张黑色面孔隐约呈现人形，双眸闪出凶残的冷光。 最后出现的是一条最恐怖的“幽灵”，与“幽影”和“缚灵”相比它更像人形，裹着一袭负能量凝聚而成的黑色斗篷，身躯若隐若现，双眸冷漠血红，看起来就像民间传说中接引死者前往冥界的“死神”。(。) 第263章召唤独角兽 “亡魂之主”安菲萨环顾周围那群自己亲手召唤出来的鬼魂，苍白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挥手命令众鬼魂四下散开，搜寻迷雾中的骑士和女游侠。 迷雾无法阻挡拥有“盲视”能力的柳德米拉，然而现在她也顾不上狙击安菲萨——开弓射出两支半透明的“力场箭”，相继穿透迷雾命中一条“缚灵”，将这狂躁的鬼魂射得烟消云散。 缚灵破灭前发出的悲鸣惊动了其它鬼魂，不约而同掉头飘向箭矢射来之处。 柳德米拉被迫收起长弓换持双刀准备近战，脸色很是难看。 她只有“力场箭”却没有“力场刀”，“游荡之刃”即便砍在鬼魂身上也有一半可能无法命中，左手那柄没有附魔的普通弯刀更为不堪，根本无法对虚体不死生物造成伤害，反观那群鬼魂因为没有实体，带有负能量的双手可以穿透盔甲和盾牌的保护直接触摸她的身体，抽取她的力量乃至生命，一旦陷入对方包围，注定死路一条！ 罗兰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送出一道“圣疗”为她驱散疲乏状态。 “米拉，先别急着攻击那些鬼魂，召唤一头独角兽过来。” 罗兰从容不迫地话语给柳德米拉带来勇气，尽管她不大明白罗兰做出这样的安排有何用意，但还是立刻取出魔杖召唤4级自然盟友。 游侠和德鲁伊所能召唤的自然盟友大多是动植物和元素生物，其中也包括少数天生具有施法能力的魔法兽，独角兽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柳德米拉手持魔杖向地面一指，绿色法阵随之浮现，一头高大神骏的银色马驹从中走了出来，头顶竖起一支螺旋状尖角，蓝宝石般清澈纯净的眸子蕴含着智慧的光彩。 这头来自上层位面“奔放之野”的母马浑身散发出圣洁的气息，来到主物质位面的第一时间便释放类法术能力“侦测邪恶”，迷雾中那些闪出红色邪恶灵光的鬼魂令她兴起警惕，自动靠近散发出善良灵光的女游侠，还亲昵的在她手上蹭了蹭。 “独角兽女士，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邪恶牧师正在驱使鬼魂为非作歹，我们需要借助你的力量阻止他们行凶。”罗兰一脸正色。 独角兽拥有媲美人类的智力，能够听懂他的请求，也看得出现场的局势有多凶险。 尽管她无法侦测出罗兰的善恶阵营，但是不得不承认，对方超高的魅力令她禁不住心生好感，更何况那位英俊的骑士身旁还有一位美丽善良的女游侠，对面却是死神牧师和一群可憎的鬼魂，自己应该站在哪边还用多想？ 独角兽爽快地点了下头，身上倏然张开一圈银色结界，将罗兰和柳德米拉全都笼罩起来。 “这是……反邪恶法阵？！”柳德米拉面露惊喜。 罗兰笑着点了下头，“我今天准备的‘防护邪恶’全用光了，只好请这位独角兽女士提供一道反邪恶光环。” 3环防护系法术“反邪恶法阵”其实就是增强版的“防护邪恶”，防护邪恶提供的防御和豁免加值它都有，而且对周边十尺之内的盟友都有效，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形成一道充满神圣能量的结界，阻止那些来自异界的邪恶召唤生物靠近。 鬼魂恰恰是安菲萨召唤出来的邪恶生物。只要柳德米拉和罗兰别去主动攻击它们，这些鬼魂就像围在篝火旁的狼群，患得患失不敢靠近。 “反邪恶法阵”对独角兽而言是一种天生的超自然能力，她不需要念诵咒文也不用施法材料，可以全天候开启。这就意味着在召唤时间截止之前，罗兰和柳德米拉可以很安全的待在她身边，隔着十尺银环与那群鬼魂大眼瞪小眼。 柳德米拉可没有那个闲心跟鬼魂相面，拉开弓弦向着迷雾深处抛射。 远处传来一声闷哼，安菲萨捂着流血的脸颊痛苦呻吟。 她不知道女游侠这一箭是否碰运气，然而险遭毁容的体验她绝对不想再来一次，急忙朝旁边移动脚步。 咻！第二支箭矢恰到好处的射了过来，正中她的胸口！ 锵！箭簇撞击胸甲冒出火星，旋即弹开。安菲萨被那股巨大的冲击力撞得踉跄后退，胸口胀痛几乎背过气去，不由瞪大眼睛满脸震惊。 “不是真的吧……那小丫头能看见我？！” 柳德米拉狙击安菲萨的时候罗兰也没闲着，从次元袋里拿出一副银**法头饰戴在头上。 这副华美的“劝诱头饰”能够提升3点与魅力相关的检定结果，罗兰平时不想佩戴，是因为戴上以后显得自己像个伪娘，现在却也顾不得这些了。 紧接着，他又拿出一支拇指大的玻璃瓶，打开瓶塞一口饮尽药水，身体立刻散发出令人目眩的光彩。 “鹰之光彩”药水临时提升4点魅力，罗兰此刻魅力属性达到夸张的30！原本抽象的魅力属性仿佛凝结成了实质，普通人只是看他一眼就禁不住心神摇荡无法自持。 罗兰没有就此满足，激活最强选民能力“幸运浪潮”。这门神术可以为他接下来进行的一切检定提升2点幸运加值，其中当然也包括魅力检定。 最后，罗兰举起辛德拉圣徽，秘银锁链缠绕在手腕上哗哗作响，一轮洁白璀璨的光辉自圣徽中爆发出来，瞬间笼罩周围60尺空间。 这一次罗兰没有施展任何神力专长，就是激发正能量释放出一轮普通的“驱散亡灵”，然而收到的效果却并不普通。 “驱散亡灵”的成败由一次魅力检定来决定。罗兰30的魅力可以为检定结果提供+10修正，劝诱头饰+3，幸运浪潮+2，检定结果轻松超过22。 这个结果意味着罗兰可以驱散比自身高4级的亡灵，再算上神学专长“精通驱散”使他在驱散亡灵时额外提升一个等级，最终13级以下的不死生物都将被他驱散，其中7级以下不死生物更惨——将直接被他摧毁！(。) 第264章剑刃护壁 唰！闪光的波纹以罗兰为中心迅速扩散，三条幽影首当其冲，惨叫都来不及就化作灰烬，缚灵也没有任何挣扎机会，转瞬间便烟消云散。 只有等级最高的幽灵避免了被直接毁灭的命运，却也受到正能量影响，万分惊恐抱头逃窜。 柳德米拉及时射出一发力场箭，穿透幽魂背心透胸而出，带出一溜苍白的灵魂火焰。 幽灵深知厄运临头，身体迅速变得透明，试图遁入灵界躲避追杀。 罗兰再次举起圣徽激发“亡灵驱散”，这一回他将正能量转化成了“崇圣净化”。 以正能量打击虚体生物不会有失手几率，一轮银光横空扫荡，抢在幽灵变成灵体之前将之彻底摧毁！ 以罗兰置身之处为中心，连续爆发的圣光驱散迷雾，照亮墓园，安菲萨看得目瞪口呆，满脸不敢置信。 “那小子是什么怪物！”她喃喃自语，“圣武士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驱散能力！难道是伪装成骑士的牧师？” 普通的圣武士在驱散亡灵的时候的确不如牧师给力，但是罗兰并不是普通的圣武士，选民职业“命运武士”的驱散能力丝毫不比同级牧师逊色。 安菲萨之所以号称“亡魂之主”，主要是因为她擅长役使各种虚体鬼魂。但是，这并不等于她除了驱使鬼魂就没有别的本事，哪怕只算施法能力，她也相当于一位11级奈落牧师。 11级牧师意味着能够施展6环神术，安菲萨之前低估了罗兰和柳德米拉，不想在他们身上浪费高等神术，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并且迅速弥补了这个错误。 手掌隔空抓向罗兰和柳德米拉，安菲萨红唇蠕动，吐出一串冷酷的祈文。 唰！无数半透明的刀剑凭空冒了出来，环绕罗兰和柳德米拉盘旋飞舞，带出阵阵刺骨罡风！ “这什么怪招！”柳德米拉吓了一跳，赶紧后退一步躲开剑刃切割，抽出弯刀砍了过去。 锵！弯刀被一股强横的力道反弹回来，对面那些力场凝聚的利刃毫发无伤，依旧环绕着她和罗兰呼啸飞舞。 罗兰按住她的胳膊，摇头示意别再白费力气：“6环神术‘剑刃护壁’绝不可能被蛮力破坏。” 柳德米拉迅速上下观察，确认剑刃护壁半径大约10尺，高度也有10尺，如同一座牢笼将他们封锁在当中，进退失据。 独角兽也觉察到情况不妙，发出不安的嘶鸣。 柳德米拉连忙轻拍她的脊背，试图安抚她冷静下来，自己却按捺不住焦躁情绪，急切地问罗兰：“困在这里只能被动挨打，我们得赶紧想个办法摆脱牢笼。” 罗兰看了一眼剑刃护壁的高度，“凭借‘天堂跳跃’，我能平地跳过10尺高度，翻越剑刃护壁问题不大，可你就……” “大不了拼得受伤，硬闯出去！”巨人姑娘情急之下来了倔脾气。 罗兰连忙拉住她。“剑刃护壁”的杀伤力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就是货真价实的“绞肉机”，柳德米拉一头撞上去，不死也得重伤。 “我还有一个不太保险的办法，先试试看再说，如果失败了，我就直接跳出去，缠住亡魂之主，你留在剑刃护壁内射箭掩护我，最多再坚持十分钟剑刃护壁就会自动消失！” “好！就这么办！”柳德米拉发觉安菲萨正在做施法手势，急忙拉弓放箭，然而射出去的箭矢遭到剑刃护壁阻挡全都偏离准星。 罗兰掀起斗篷，魔力锁定安菲萨，连续释放“移形换影”！ 他当然知道牧师的意志豁免是强项，“移形换影”能够对安菲萨产生作用的几率绝不会超过3成。 但是小概率事件不等于完全没可能，只要重复的次数足够多，小概率也可以积累出大概率。 魔法斗篷每天只能使用4次移形换影，罗兰现在就是在赌博——赌4次当中至少有1次可以成功！如果4次全都失败，索性跳出“剑刃护壁”跟安菲萨硬刚！ 安菲萨站在三十尺外，唇角挂着一抹坏笑，从容不迫打出施法手势，正在准备一个“焰击术”。 她需要投入更多精力控制法术的杀伤力，最好可以将那双“笼中小鸟”轰得濒死，剩下一口气留着作为人质，要挟伊戈尔的幽魂出来跟她谈判。 正得意时忽然感到一股魔力波动袭来，她先是一惊，不过很快就发现那股魔力消失了，似乎并没有对自己产生什么影响。 安菲萨皱了皱眉，决定不管对方的小花招，继续施展自己的法术。 紧接着，又是一股阴风吹了过来，令她愈发感到不安。虽说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可是这种被人算计的感觉非常糟糕，禁不住心里发慌。 “那个混蛋骑士，到底在搞啥名堂？”安菲萨犹豫了。 要不要取消施法专注，躲到远处安全的地方再说？ 可是今天就准备了一个焰击术，半途而废就要浪费掉这个法术，其它法术的威力无法与焰击术相比，再想击倒对面那双男女就要大费周章了。 安菲萨犹豫不决的时候，又是一股阴风吹了过来。这次她终于明白罗兰想干什么，却是为时已晚。 唰！眼前一阵恍惚，安菲萨回过神来时才发觉自己已经跟那狡猾的骑士交换了位置——对方跳出剑刃护壁，她则被关在自己创造的牢笼当中，对面就是两张怒气冲冲的面孔。 “啊？！你们想怎样……别乱来！”安菲萨连忙举起权杖，额头冒出冷汗。 在她对面，女游侠与独角兽眼中都冒着怒火，朝她逼近过来。 安菲萨咬了咬牙，抢先冲向女游侠，挥舞权杖砸向她的头颅。 柳德米拉冷笑一声，索性丢下长弓，赤手空拳迎了上去，扬手一掌托住权杖面不改色，左手如同一条灵蛇侵向安菲萨胸口，一把拧住她的衣领，将这身材丰腴的女人连同浑身甲胄拎了起来。 “你……放手啊！”安菲萨被她掐住脖子顿觉呼吸艰难，然而女巨人的胳膊就像钢铁浇铸，任凭她使出吃奶的劲挣扎也是纹丝不动。 独角兽踏着碎步欢快的奔了过来，一低头撞向安菲萨。锋利的犄角相当于一件+3的魔法武器，冲刺之际还使出了“破邪斩”，一击穿透安菲萨的裙甲，结结实实扎在她丰满挺翘的屁股上，“噗嗤”一声血花飞溅！(。) 第265章真相 “哇啊啊啊——！！” 钻心剧痛自臀部传来，安菲萨失声惨叫，疼得差点昏死过去。 柳德米拉夺下她手中那支黑色权杖，拎着她走到剑刃护壁跟前，直接撞了上去。 嗤！嗤！嗤！飞旋的剑刃切割甲胄火星四射，安菲萨吓得魂都快飞了，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柳德米拉将她从剑刃护壁上拽下来，冷冷逼问：“是谁派你来骚扰我父亲的英灵？” “我……我不知道……”安菲萨目光闪烁，绞尽脑汁试图编造出一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故事。 柳德米拉懒得跟她啰嗦，再次将安菲萨按向剑刃护壁——这回是她的屁股先靠过去。 “哇啊啊啊啊——不要啊！！”安菲萨快要精神崩溃，悲鸣之际眼泪也飚了出来。 “住手！”虚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冷喝，银色光圈扭曲展开，一行三人穿越“任意门”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位身段修长的黑裙少女，脸上蒙着恍若阴影的纱巾，一双明眸清澈冷冽，散发出慑人心魄的神秘威仪。 黑裙少女身后跟随着两个男人，一个做吟游诗人装扮，另一个身穿白骨甲胄，脸色阴沉如同死人。 罗兰抬手示意柳德米拉先别折磨安菲萨，转身冲那黑裙少女颔首致意：“塔玛拉小姐，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再次相逢。” “奈落公主”塔玛拉微微一笑：“罗兰先生，您是命运女神的选民，对不期而遇的邂逅应该不会感到意外才对。” “不期而遇也有两种情况，‘喜相逢’固然很好，‘怨憎会’却难免令人不快。”罗兰淡然回敬道。 塔玛拉收起笑容：“我不希望今晚的邂逅在我们之间制造怨恨，放开安菲萨，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可惜你们的所作所为无法令我感受到丝毫善意，这种朋友我消受不起。”罗兰冷笑着说。 塔玛拉黛眉紧蹙，话音转冷：“我没有耐心跟你兜圈子，老实说吧，你到底要怎样？” “我要你们如实交代为何唤醒伊戈尔的幽魂。” “这……”塔玛拉欲言又止，陷入迟疑。 这时剑刃护壁耗尽魔力自动消失，柳德米拉拎着奄奄一息的安菲萨来到罗兰身旁，怒视塔玛拉三人，悲愤道：“伊戈尔是我的父亲，你们扪心自问，如果有人这样对待你们父辈的英灵，难道你们可以忍下这口气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塔玛拉脸色微变，原本灵动的眼眸竟闪出一抹寒意。 罗兰觉察到这魔女动了杀机，当即自次元袋中取出“通讯石”冲她晃了晃：“塔玛拉小姐见多识广，应该认得这东西吧？劝你最好别乱来，否则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还会不会把你当作贵客，可就不好说了。” 塔玛拉眯起眼眸仔细观察他手中那块魔法石，不由深深吸气，强行压下怒火放缓语气：“罗兰先生，其实我们也有苦衷，大家各自退让一步好吗？” “说说你的苦衷，也许我可以帮你转告贝奥武甫和娜塔莎。”罗兰不动声色地说。 塔玛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无奈地耸耸肩：“城里有一位你我都知道的大人物，有意跟暮光基金做一笔利润很高的生意，但是有个附加条件，就是委托我们前来墓地唤醒一个叫伊戈尔的英灵，向他打听一颗宝石的下落。” “什么宝石？”柳德米拉抢着问她。 “一颗黑色宝石，我们奈落信徒喜欢称之为‘幽冥宝石’，镶嵌在武器上可以破解虚体特质，攻击虚体生物时不会失手。”塔玛拉沉吟一声，接着说：“如果仅仅是一枚幽冥宝石，其实也算不得多贵重，我随时可以拿出几颗，问题是那枚幽冥宝石很特殊，是一件传奇武器的配件，组合起来威力巨大，所以那位贵人迫切想得到它，花了很多时间寻找也没有得手，最后的线索就落在那个死去十多年的幽魂身上，基特兰德城里没有人精通死灵法术，恰巧我们来到这里，那位贵人就提出了上述要求，我不想让他失望，就把这件工作委托给安菲萨，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所谓的贵人是指谢尔盖，或者他的儿子奥列格？”柳德米拉问。 塔玛拉耸耸肩：“我可没这么说，但是我无法阻止你猜测，现在你们已经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是不是可以释放安菲萨了？” 罗兰示意柳德米拉放人，对塔玛拉说：“我不清楚你这些话有多少真实成分，你最好能用同样的话说服贝奥武甫和娜塔莎。” “等等！”塔玛拉抬手阻止他转身，笑容有些苦涩，“罗兰先生，其实除了你我都知道的那位贵人，我跟领主夫妇也有一笔生意在谈，我不希望因为这次小小的误会破坏我与领主夫妇之间的信任感，所以我请求您对今天发生的一切守口如瓶，可以吗？” 听塔玛拉道出请求，罗兰冷笑一声，忍不住讥讽：“吃了上家吃下家，您做生意的方式还真是没下限！” 塔玛拉美丽的脸庞抽搐了一下，双手不自觉的攥紧，勉强笑道：“您这么说就太冤枉我了，生意场上风云难测，我做投资不能不考虑分担风险，这跟道德无关。” “所以两边下注，无论谁赢谁输你这个庄家都不亏？”罗兰意兴阑珊地笑笑，“我无意批评你做生意的方式，然而既然谈到生意，我帮你隐瞒领主夫妇又能获得什么好处？” 塔玛拉终于露出舒心的笑容：“你帮我保密，我会记下这个人情，坦率地说，我的人情很值钱，要不要领这个情，你好好掂量一下。” 罗兰点了点头，喃喃道：“没错，你年轻漂亮出身高贵，有钱有势有人脉，你的人情很值钱，我能拒绝吗？” “你不能！”塔玛拉笑得更甜了，“罗兰先生，你需要面对自己真实的内心，所谓的道德底线都是幻觉，其实你和我是同一类人，我能看出你眼中的野心，你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 第266章黑夜之杖 罗兰紧抿嘴唇，冲塔玛拉用力挥了下手臂，仿佛在驱赶可憎而又虚幻的梦魇。 “呵呵，现在你对我的厌恶，终有一天会变成好感，不信咱们走着瞧。”留给他意味深长的一瞥，塔玛拉转身开启“任意门”。 “苍白之主”根纳季搀扶着虚弱的安菲萨跟上来，压低嗓音问塔玛拉：“何不干脆灭了他们，省得留下后患！” 塔玛拉冷冷瞥了他一眼：“蠢货！对方已经用通讯石给贝奥武甫夫妇报信，我们非但不能伤害他们，还得保障他们平安离开这里，免得替人背黑锅！” “他们会告密？那您何必还要请求他们保密？” 塔玛拉近乎绝望的拍了拍额头，“拜托你动动脑子行吗？我压根没指望罗兰守口如瓶，那根本不现实！我真正请求他的不是保密，而是实话实说，别在贝奥武甫面前添油加醋的诬陷我！谢尔盖的黑锅，我才不背！” “啊？他会是那种人？”奈落诗人斯捷潘有些吃惊，“那位骑士先生看起来挺正直的……” 塔玛拉脸色愈发不耐烦，说出来的话也明显带着火气：“罗兰是命运女神辛德拉的选民，哪怕是我也不敢在他身上赌运气！不管他是不是卑鄙小人，我必须把他设想的足够坏，否则哪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斯捷潘和根纳季连忙低下头去，唯恐触怒大小姐的脾气。 目送塔玛拉四人穿过“任意门”离开英灵园，罗兰暗自松了口气，心头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这场“空城戏”唱得很凶险，如果塔玛拉知道他手中那颗“通信石”只是样子货，根本没有发送消息给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以她的个性恐怕当场就会痛下杀手，将他与柳德米拉灭口。 “罗兰，这支权杖是从安菲萨手中抢来的，看起来是好东西，”柳德米拉递给他一支黑木雕刻的权杖，“特别是杖首镶嵌的那颗黑色宝珠，很像我父亲戒指上的那枚宝石。” 罗兰接过权杖，对她说：“我先鉴定一下，你可以呼唤伊戈尔先生回来，现在这里没有危险了。” 柳德米拉点了下头，自去寻找父亲。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鉴定手中那支权杖，很快收到系统提示。 ——发现+2幽冥权杖“黑夜”！ 鉴定报告：这柄+2乌木权杖坚硬如铁，镶嵌在杖首的幽冥宝石可以破除虚体特质，打击虚体生物没有失手率。此外，持有者若具有“呵斥死灵”能力，每天呵斥次数额外增加4次。 鉴定过后罗兰确认柳德米拉的印象没有错，这柄“黑夜之杖”的确镶嵌一颗贵重的“幽冥宝石”，还附送每天4次呵斥亡灵，对他来说等同于增加了运用神力专长的资源，是一件很好的备用武器，特别是对付鬼魂的时候，一敲一个准，比杜兰达尔还管用。 收起“黑夜之杖”，罗兰返回伊戈尔的墓碑前，柳德米拉正在跟父亲的幽魂说话：先说起这些年她和母亲的际遇，接着又把话题转到那枚失踪的传奇宝戒上。 “我曾经在谢尔盖之子奥列格手上看到过一枚精金戒指，很像老爸您生前佩戴的那枚，特别是当奥列格空手攻击的时候，戒指会自动变形成为拳刺，这个特点与我的记忆恰好吻合，当时我还无法确定是谢尔盖偷窃了您的遗物，因为戒面缺少一块黑色宝石，刚才听塔玛拉说出公墓闹鬼事件背后的隐情，我可以肯定奥列格手中的戒指就是您生前拥有的那一个！”柳德米拉越说越生气，“我一定要把您的戒指夺回来！” 伊戈尔拍拍女儿的头，轻声叹息：“我现在这样子也帮不了你什么，不过要说那枚‘泰坦之戒’，谢尔盖之子手中的只是残缺版，你夺取戒指之后还要寻回黑宝石，过后再来墓地找我，我将运用灵魂能量设法修复‘泰坦之戒’，只有当我看到你继承这件祖传宝物，才能安心长眠。” “伊戈尔先生，从谢尔盖雇佣安菲萨的动机来看，他并不知道黑宝石的下落，那么您对那块宝石还有印象吗？”罗兰问。 伊戈尔想了想，沉吟道：“当年在基特兰德城下，我与兽人王索格对决的最后关头，镶嵌在‘泰坦之戒’上的黑宝石意外脱落，戒指因此失去传奇力量，使我当时的最后一击威力锐减，很遗憾地错过拉着索格同归于尽的机会，如果索格还活着，这枚黑宝石很可能在他手里。” “兽人大王索格早已不在人世，就在您牺牲之后不久，他也伤发身亡。” “索格死了？”伊戈尔有些吃惊，“那么他的继承人是谁？” “索格临终前没来得及指定继承人，其后他的众多儿子、将领为了争夺继承权相互残杀，导致兽人一族迅速衰败，时至今日兽人王庭已经彻底灭亡。”罗兰简单向他讲述这十多年来露西亚山区的世事变迁。 “兽人王国灭亡了吗……这真让我意外，”伊戈尔喃喃自语，脸色悲喜交替，似乎在感慨世界变得太快，“索格的坟墓如今安在？依照兽人的传统，每当一位君王亡故，后人会用他生前的武器、装备和贵重物品陪葬，黑宝石有可能作为殉葬品埋在索格的坟冢里，你们应该去一趟兽人王庭遗址，挖开索格的坟墓仔细搜寻，若能寻回幽冥宝石，一定要记得回来找我。” 说完这些话，他满怀眷恋的拥抱了女儿一下，随即化作灵体，徐徐消失在空气中。 目送父亲返回灵界，柳德米拉不由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忧色。 为免父亲失望，有些事没有对他明说，事实上从谢尔盖父子手中夺回残缺版“泰坦之戒”已非易事，寻找失踪多年的黑宝石更是好比大海捞针。 就算父亲的预感准确，黑宝石成了兽人大王索格的殉葬品，想拿回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如今“兽人王庭”已经变成“战祸堡垒”，传奇炼狱泰坦格兰德占据了昔日兽人君主的王座，仅从个人实力来说，格兰德还要强过全盛时期的索格，想在他眼皮底下挖坟盗墓，那真是太岁头上动土，活得不耐烦了。 罗兰也知道这件事很难办，然而看到柳德米拉郁郁寡欢的样子，心里很是不忍，挽着她的手做出承诺：“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帮你拿回那件属于你的宝物。” 柳德米拉用力点了下头，坚定地说：“夺回‘泰坦之戒’是伊戈尔最后的心愿，作为他的女儿，我绝不能让父亲失望！”(。) 第267章预言大师 罗兰和柳德米拉回到大茶炊旅馆，同伴都已经睡下。他不顾一身疲惫，又把妮基塔叫醒，两个人商量到半夜才各自安歇。 第二天一大早，罗兰起床洗漱，简单吃了点东西就约上妮基塔出了旅店，来到城门前迎接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七点整，城门外的空地上突然浮现一圈银色法阵，传送光柱里走出一位年迈的白袍大法师。 妮基塔连忙拉了罗兰一把，快步迎上前去向那位身材瘦削须发雪白的老人鞠躬行礼。 “柯西金大师，特地请您跑一趟，辛苦了。” 老人笑着摇头：“传送过来不过是几秒钟的工夫，谈不上辛苦，妮基塔，你在外旅行快一年了，吃了不少苦头吧？” “我很好，多亏同伴照顾。”妮基塔回头给罗兰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过来自我介绍一下。 还没等罗兰开口，柯西金就抢先说：“用不着介绍，我知道你是命运女士辛德拉的选民，鲁道夫将军的公子。” 罗兰对他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并不意外，毕竟对方是远东灯塔的预言学派首席学者，15级预言师兼职5级大法师，无限接近传奇领域的大牛，调查一个毛头小子的底细不费吹灰之力。 “柯西金大师，很荣幸聆听您的教诲，基特兰德城内禁止传送，还要麻烦您移步到旅店详谈。” “基特兰德迷锁吗？真怀念啊……当初我曾追随导师来到基特兰德城，参与建设这个工程，那时候我还是初出茅庐的学徒，如今重游故地，感觉城里的变化真大。”柯西金大师环顾街景，油然感慨。 “说的是啊，近年来贝奥武甫大人在城市建设方面投入很大，正在扩建的大斗技场也是城建工程的重要一环，我们今天请您来，就是想谈谈基特兰德城市建设和比武大会的融资问题。” “妮基塔跟我提过这件事，听说贝奥武甫聘请你担任他的财务顾问，全权负责融资方案？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头脑和眼光，不愧是辛德拉女士的宠儿。” “惭愧惭愧，我也是赶鸭子上架，不得已为之，提出的方案很不成熟，还请大师多多指点。” 说话间三人走进大茶炊旅店，罗兰提前订好二楼包厢，请柯西金落座后亲手为他斟了一杯茶。 妮基塔关上房门，问罗兰：“要不要设一个‘魔法警报’，免得有人打扰？” 柯西金笑了，“‘魔法警报’那种小把戏只能糊弄外行，还是我来吧。”袍袖一挥，也没见他念诵咒文或者打出施法手势，自有一股魔力扩散出去，将整个房间屏蔽起来，营造出一个绝对安全、隐秘的空间。 法师密室！ 罗兰认出柯西金施展的法术，不由暗自惊叹。 “法师密室”是一个5环防护系法术，可以隔绝一切外界探知和侦查、预言类法术，算上瞬发超魔相当于一个9环法术，柯西金随手使了出来，不仅体现出强大的施法能力，还显示出他严谨缜密的作风，否则也不会占用一个宝贵的9环法术位准备这种防备窃听的法术。 “大师，这是我写的短期融资券募集说明书，时间太紧，可能有些草率，请您指教。”罗兰双手奉上一份卷宗。 柯西金打开翻看，一言不发，房间里唯有唰唰的翻页声，气氛愈发凝重。 妮基塔禁不住有些紧张，在桌子下面悄悄握住罗兰的手。 罗兰觉察到法师妹子手心里都是汗，转头冲她微微一笑：“别担心，我们准备的很充分，没有问题的。” 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却很残酷。 柯西金看完卷宗依旧默不作声，双臂撑着桌面，十指交叉垂首沉思，仿佛在出神计算什么。 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小伙子，说句丧气话你别介意，你把基特兰德城的情况想的太简单了。” “大师，我的方案有漏洞？” “不，你还是没理解我的意思，事实上你的方案很完美，如果你愿意来灯塔银行工作，别的不敢说，我本人随时欢迎你来投资部担任我的助理，然而你还是太年轻，只算计商业层面的得失却忽视了一个更关键的因素——商业活动不能割裂于社会大环境孤立存在。” 罗兰思索了一下，听出这位老人言外的暗示，“您是说我没有充分考虑到政治因素？” 柯西金点了下头：“基特兰德城的权力斗争又多激烈你恐怕很难想象，你显然是支持贝奥武甫的，但是实力明显不如贝奥武甫夫妇的谢尔盖一方为何还能存在到今日，你想过这是为什么？” “某些外部势力暗中支持谢尔盖，力挺他跟贝奥武甫大人打对台？” “不错，暗中支持谢尔盖的势力不止一家，我们灯塔山都不愿得罪那些人，你年纪轻轻的，何苦趟这池浑水？明白吗，孩子，在基特兰德的问题上，钱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政治。” 罗兰苦笑一声，“大师，实不相瞒，我也不是为了赚取佣金才去帮贝奥武甫夫妇解决财政困境，这同样是一个政治先行的决定，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退路。” 柯西金叹了口气，“你的苦衷我能理解，如果只是冒一点风险，看在妮基塔的份上我可以帮你，然而刚才我用预言术占卜这笔债券的凶吉，结果非常糟糕，冥冥中的天意告诉我们这笔债券信用违约的概率很高，换你坐在我的位置，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 罗兰黯然无语，眼中难掩失望。 如果在穿越前，在地球上，有人告诉他靠占卜指导投资，他会劝对方去精神病科就诊，但是在瓦雷斯，在这个神力显世的世界，你不能不信邪。 像预言术、占卜术、通神术、异界探知之类法术，都可以在某种程度上使人先知先觉。预言法术无法提供精确的细节，通常只会在“好”、“坏”、“好坏参半”三种可能性中选出一种概率最大的结果，对单独事件而言未必准确，而当样本足够大的时候你会发现，预言结果做出的曲线无限逼近真相。 所以当你为一笔数额巨大的投资举棋不定的时候，运用法术占卜一下凶吉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有预言凶吉的法术就有干扰预言、营造假象的法术，误把假象当成预言的情况偶尔也会发生。 但是柯西金几乎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毕竟他是远东灯塔的预言学派首席大师，在这个领域，他就是首屈一指的权威。(。) 第268章大投机 连柯西金这样的专业权威都不愿承销债券，还能怎么办？ 罗兰眉头紧蹙沉思默想。 难道就这样放弃？ 白费心血倒在其次，关键是放弃发债也找不到更好的替代方案。贝奥武甫夫妇如果撑不过这道坎儿，基特兰德必将陷入动乱，寇拉斯军亦将失去一大潜在盟友，失去进军北地的契机。 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之严重不堪设想。 罗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头望向柯西金，眼神无比坚定：“大师，您的教诲令我受益良多，但是关于基特兰德城的局势，我有一点不同的见解，仅就当前而言，局势的确对我们不利，然而局势也会因为人们的行为而改变，我有信心扭转不利局面，使这笔投资获得预想中的收益。” “年轻气盛是好事，可自信过了头就要吃苦头啰。”柯西金宽容的笑笑，“小伙子，我也年轻过，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然而我还是要给你一点不那么中听的建议：投资最忌冲动，冲动会使我们看不到潜在的风险。如果一件事太过复杂，计算不清风险与收益的比例，我的建议是别碰它，现在及时抽身最差结果不过是少赚一笔，如果一意孤行，很可能因贪欲葬送你所拥有的一切，这是我作为长者的一点人生经验，你可能觉得太保守，太消极，无所谓，我跟你说这些主要是为了妮基塔，听不听随你。” 说完这席话，他站起身来，转头对妮基塔说：“基特兰德城是我年轻时工作过的地方，人上了年纪难免怀旧，我想多留两天，抽空在城里走走，承销债券的事我很抱歉，如果还有别的事需要我出力，欢迎你们随时来找我。” 妮基塔强忍着失落挤出笑容：“您能亲自来一趟就很给我面子了，我这就去给您准备房间。” 没过多久，妮基塔又回到密室，看到罗兰托着下巴独自坐在那里怔怔出神，寂寥的身影使她不由鼻子发酸。 “抱歉，这么一点小事我都没办好……”泪水在她眼中打转儿，哽咽着说，“若是其它大师负责此事，我可以央求对方通融一下，柯西金不行……这老头出了名的倔脾气，做事一板一眼只认死理，没得商量。” 罗兰见她落泪，心里既感动又怜惜，拿出手帕帮她擦拭泪眼，柔声劝她不要自责：“只是一点小小的挫折，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还有备选方案。” 妮基塔忍住抽泣，抬头问他：“私募改公募吗？那样程序要复杂得多，变数也更大，想到还有那么多麻烦事我就头疼。” 罗兰揽着她的肩膀摇头轻笑：“的确麻烦，发行成本太高且不说，人多嘴杂还容易出事……我有另一个方案，更大胆的方案。” “是什么？”妮基塔期待地望着他。 “既然灯塔银行不接单，干脆我们自己吃下这笔债券。” “开玩笑的吧？！”法师小姐瞪大红肿的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哪有那么大的本钱！” 罗兰哈哈一笑，拉着她向门外走：“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你看着吧！” 两人回到后院别墅，柳德米拉、布鲁姆和维罗妮卡都在客厅等候消息，看到妮基塔眼圈泛红，不由面面相觑。 听罗兰说出与柯西金交涉的经过，布鲁姆忍不住发牢骚：“那个白胡子老头太小气，灯塔银行比巨龙还富有，这点小事都不肯帮忙，简直是守财奴！” 妮基塔尴尬地辩解：“话不能这么说，柯西金大师有他的投资原则，长期以来的投资经历证明他的稳健策略利大于弊，董事会授权他主管这个部门，就要尊重他的决策。” “你是灯塔银行大老板的千金，将来有可能成为柯西金老头的上级，他这么不给你面子……啊哈～太迂腐了吧？”维罗妮卡做出一个露骨的暗示。 妮基塔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别用你们帕尔尼亚那套腐败官僚的风气看待我们远东灯塔，一个机构如果看重人情超过规则，早晚要垮台！” “呵呵，随便你啦，反正又不是我丢面子。”女忍者吹着口哨去阳台上浇花。 妮基塔心里憋气，咬着牙一言不发。 布鲁姆觉察到气氛沉闷，搓着那把大胡子问罗兰：“大兄弟，还有别的法子吗？咱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罗兰笑了笑：“办法倒是还有一个，不过要冒一点风险，需要你们所有人给我授权。” “授啥权啊？搞得那么复杂！都是好兄弟，你还能把我卖了咋的？”矮人摸着脑袋满脸懵逼。 罗兰先不跟他解释，转头问柳德米拉：“昨天晚上跟你说的那些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巨人姑娘点了下头，拿出一本账簿放在茶几上，“这是我统计的团队财产清单，咱们这一年来冒险所获的战利品和金银珠宝全在上头，大家都来看一下，数目对不对的上。” “哟！这是要查账吗？”维罗妮卡蹦蹦哒哒的跑回来，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我来看看咱们总共赚下多少家当。” 妮基塔很有专业精神，听到“查账”二字立刻拿出卷轴要施展“法师密室”。 罗兰摆手阻止她：“别浪费，现在我们的每一个铜板都要用在刀刃上。” 妮基塔愣了一下，就把卷轴递给柳德米拉，“把这个也算进资产表吧，相当于2250金币。” 罗兰拧开钢笔迅速草拟了一份文件，等众人看过团队账目之后正色道：“诸位，实不相瞒，我想做一笔大投机，手头缺少现金，所以打算将团队中暂时用不上的金银珠宝、魔法物品和艺术品抵押给灯塔银行，再加上妮基塔的信用担保，不出意外的话，总共可以贷出100万金币，然而动用团队资产需要得到团队中每一位成员的授权，最终的风险和收益也将由我们大家分担，谁要是觉得风险太大，可以拿着自己那份财产退出这次行动，我绝无怨言。”(。) 第269章授权 “罗兰老弟，100万可不是个小数目啊！你给我句准话，到底有谱没有？”矮人难得严肃起来。 “多了不敢说，七成把握还是有的。” “干了！”布鲁姆二话不说就去签名。 “罗兰先生是打算用这笔钱买债券？”维罗妮卡问。 罗兰点了下头，“至少一百万，后续可能还有其他操作。” “我算算……6%的利息，100万就是6万，不错哦！短短一个月就能赚这么多，比出生入死冒险寻宝强太多，要不往后你就专心做投资得了，我给你当小秘书不也挺好的么～”忍者妹子笑靥如花。 “你可拉倒吧！要不是被逼得实在没办法，我才懒得费这个心思！”罗兰没好气地挥了下手。 维罗妮卡笑嘻嘻地跑去签名。妮基塔和柳德米拉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罗兰集齐同伴签名，授权书不过薄薄一张纸片，拿在手中却是沉甸甸的。 看着那些熟悉的字迹，罗兰禁不住心潮澎湃，过了许久才强压下感动对众人道出一句话：“谢谢大家！” 柳德米拉知道罗兰这些天花了多少心血，又遭遇了多少挫折，不由心头发酸，妮基塔的眼圈也红了。维罗妮卡是个乐天派，可她看到罗兰的神色也感受到一丝近乎悲壮的况味。 “老弟，怎么了？”矮人不由失笑，跳到沙发上揽着罗兰肩膀，“不就是钱吗？全赔光又怎样？这些钱不也是咱们赚来的，往后日子长着呢，怕个毛啊！” 罗兰感动地笑笑：“没错，怕个毛啊！不就是100万么！” …… “所以你打算用这张清单上的东西作为抵押贷款100万，为期一个月？”柯西金拿着罗兰递过来的清单和授权书，疑惑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除了上述抵押，还有我个人的信用。”妮基塔正色强调。 柯西金点点头：“算上你的信用，贷款100万绰绰有余，在我权限之内给你们最低利息，也就是1%，三十天后连本付息，没问题吧？” “没问题。” “现在就提款？” “嗯，请给我开一张支票。” 柯西金爽快地签下一张票据，带着些许好奇问罗兰：“你该不会是想拿这一百万去买基特兰德的债券吧？” 罗兰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大师，这两天我可能会经常来打扰，您别嫌我烦。” 柯西金老头也乐了，“不会不会，我倒觉得你这小家伙很有趣，猜不透你到底在想什么，总之欢迎你常来。” 告辞柯西金大师，罗兰拿着那张价值百万的银行券去城堡找娜塔莎夫人。 贝拉正牵着狮子“辛巴”在庭院中散步，看到罗兰进来，小丫头立刻惊喜地大喊：“罗兰哥哥！” “小贝拉，你还好吗？” “我很好，就是太无聊，你是来陪我玩的吗？” “很抱歉，我来找娜塔莎夫人谈一些事情。” 狮子小公主有点失望，不过很快又笑起来：“反正妈妈现在没空，你就陪我玩儿一会儿吧。” 罗兰心头一动，“娜塔莎夫人在招待客人？” “嗯，就是那位个子跟我差不多高的明珠骑士啦，好像是在商量买什么债券的事。”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说。 罗兰点了点头，陷入沉思。 “罗兰哥哥，你在想什么呢？” “贝拉，我需要写一份文件，可以帮我找些纸来吗？” “好啊！”小姑娘很高兴有机会帮他做些事情，欢快得跑了出去，很快拿来厚厚一叠雪白的信纸，“这些纸够不够？” “足够了。”罗兰回忆着前世在教科书上看到的范本，开始撰写一份商业保险合约。 边写边陪贝拉聊天，花了一个小时才写好。这时二楼客厅大门敞开，娜塔莎送维克托莉亚走了出来。 “啊！妈妈有空了，罗兰哥哥跟我来！” 贝拉牵着罗兰的手，蹦蹦跳跳上了二楼。维克托莉亚站在楼梯口，视线凝再罗兰脸上，脸色有些冷。 罗兰觉察到她的敌意，颔首微微一笑：“维克托莉亚殿下，我们又见面了。” 明珠骑士淡淡嗯了一声，“你来干什么？” “找娜塔莎夫人谈债券的事。” “听说债券方案是你提出来的？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头脑，文武双全啊。” 罗兰发觉她话里带着一丝讥讽的味道，不动声色地说：“不敢当，谁想出这个办法不重要，重要的是债券卖给谁，这还要请殿下您多支持。” “哈，你这家伙越来越像个奸商了，老实说吧，我们评估了你的债券方案，认为风险过大，不宜入手，考虑到扬波商会与基特兰德城的长期友谊，我只能硬着头皮认购100万，如果最后亏了，你这个始作俑者也要负责哦！”维克托莉亚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罗兰笑了，“殿下您这话就是开玩笑了，我只负自己应负的责任，至于那笔债券，我坚信绝不会赔本。” “呵呵，反正你又不买，嘴上说说当然轻松。”维克托莉亚轻蔑得翘起下巴。 “这你就错了，我不光提出这个融资方案，自己也打算买入债券。” “啊？你没开玩笑吧？打算买多少？”维克托莉亚大感意外。 罗兰淡然一笑，“跟你一样。” “一百万？”维克托莉亚狐疑地盯着他，“你哪来这么多钱？” 罗兰没再搭理她，径自擦肩而过，将支票递给娜塔莎。 娜塔莎确认过支票属实，感动地眼圈泛红。她跟维克托莉亚磨了一上午嘴皮子，几乎是哀求对方买下100万债券，已经是心力交瘁，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卖掉剩下那400万。万万没想到，罗兰不声不响递来一张百万支票，这份情谊真的堪比山高海深。 擦了擦眼角，娜塔莎激动得拥抱了罗兰一下，“这真是……哎！感谢的话就不说了，干脆我认你当干弟弟得了！” 罗兰忍俊不禁：“多谢厚爱，然而米拉的母亲是您的老友，米拉叫您阿姨，我要是叫您姐姐，这辈分不就乱了。” 娜塔莎哈哈大笑，搂着他说：“这还不容易，干脆你认我当干妈得了，正好贝拉缺个哥哥。” “您别拿我开涮行么？！”罗兰实在吃不消这位口无遮拦的大姐，谈妥购买债券的事就告辞下楼。 走出城堡大门，果然如他所料，维克托莉亚双手叉腰挡在前面，不怀好意的打量着他。(。) 第270章斗剑 “罗兰，我有事找你。” “真巧，我也有事找你谈。” “呵呵，那还真巧啊。”维克托莉亚突然收敛笑容，闪电般拔剑刺了过来。 罗兰吃了一惊，急忙闪身后退。 “殿下，您这是干什么？” “别紧张，只是找你切磋一下剑术！” 维克托莉亚嘴上说的轻巧，手中“明珠剑”一点儿也不客气，寒光连闪剑气激扬，招招直取罗兰要害。 罗兰被她逼得退到城墙跟前，无奈之下只好拔出杜兰达尔格挡。 锵！两口重剑在空中碰撞，迸发出刺眼的火星。 罗兰身躯一晃卸掉反冲劲道，维克托莉亚向后小跳一步方站稳脚跟。 这一剑硬碰硬使罗兰确认维克托莉亚的力量比自己稍微逊色一点，大概在24到25之间，以海精灵来说这样的力量已经非常难得了，更何况维克托莉亚的敏捷属性明显高过他，得益于娇小玲珑的身材，像一条灵巧的鱼儿四处游动，剑术凌厉诡异，使他疲于招架，很难找到还手机会。 维克托莉亚作为北地屈指可数的强者，12级圣武士兼5级珍珠骑士，与职业等级不足自己一半的罗兰过招，当然不会满足于仅仅占据上风。蓦地使出一个虚招，挥剑斜切罗兰咽喉，待到他横剑格挡，突然收剑跨步前冲，径自欺入中门。 罗兰不加思索飞起一脚踢过去！然而维克托莉亚并没有被他这记迅猛的侧踢逼退，充分利用自己的身材优势，低头避开踢击，顺势向前翻滚迫近罗兰跟前，以半跪姿态扬手一剑刺向他两腿之间。 我靠！这是要断子绝孙啊！太狠了吧？罗兰顿时惊出一头冷汗，急忙向后飞跃，闪避这歹毒至极的一剑。 他对自己的跳跃爆发力很有信心，情急之下却忽视了环境，向后跃起不到三尺，后背就撞在城墙上。 维克托莉亚像一只剽悍的小野猫，飞身猛扑上来，光洁坚硬的额头重重撞在罗兰腹部，痛得他差点背过气去，双手抱腹背靠城墙缓缓蹲下。 维克托莉亚晃了晃有点发蒙的脑袋，清醒过来冲他大笑：“还是我技高一筹。” 罗兰忍痛哼了一声，没好意思吐槽她全凭个矮才能使出那种直奔下三路的怪招，“我说……你怎么下手这么狠，招招全奔着要害来，太凶残了吧？” “╭(╯^╰)╮！”维克托莉亚哼了一声，“谁让你得罪我来着，不揍你一顿我咽不下这口气！” 罗兰站起身来，纳闷地望着她：“我得罪你了？” “自己干的好事都不记得？”维克托莉亚气鼓鼓地吐露怨念，“你给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出的什么鬼主意啊，逼着我买债券也就罢了，还搞出个什么粮食期货合约，从‘丰收之环’买入谷物，这不就是在挖我们扬波商会的墙角？” “好问题，”罗兰微微一笑，反问道：“基特兰德现在有六百万磅粮食缺口，一个月内必须运到，你们扬波商会能解决吗？” “这……” “你们没有粮食可卖，还不准人家去别处买，难道要逼得人家活活饿死？天下哪有这样做生意的道理！” 维克托莉亚哑口无言。她对罗兰介绍“丰收之环”进入北地粮食供应市场深感不满，是因为丰收之环进场必然要跟她们扬波商会竞争，削弱基特兰德人对白鸥港粮食贸易商的依赖性，威胁到她们的垄断地位。 做垄断生意没什么，她却不能当众说出口，否则她这“明珠骑士”的正义声誉岂不是显得很虚伪？ 罗兰见她一脸纠结，闷闷不乐，笑着劝她想开些：“我出这个主意全是为了帮贝奥武甫夫妇解决燃眉之急，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则你们扬波商会只做粮食贸易，自家并不种田，其实跟丰收之环并不存在直接竞争，从新大陆运粮到北地是运，从北地运到别处也是运，何必一棵树上吊死？将来“丰收之环”有富裕的粮食，可以委托你们运往海蓝、斐真、保士华诸公侯国出售，包括海上列岛国都依赖粮食进口，你们还怕没有生意做？” 维克托莉亚听了他这番话不由心潮澎湃，迟疑道：“可我们跟瓦莲京娜大德鲁伊素不相识，她会跟我们合作吗？” 罗兰笑了，拍拍萝莉骑士的香肩，自信地说：“我给瓦莲京娜女士写封信，介绍你们认识一下，不收佣金。” “哈！您真是一位可人儿。” “所以美丽的骑士殿下愿否赏我一个香吻？” “行啊，在那之后我还要赏你一剑！” “不跟你玩了，你这人真腹黑。”罗兰悻悻的甩了甩手，转身向山下走。 维克托莉亚像只小鹿似的追上来，围着他转来转去：“喂，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腹黑’？” 罗兰双手插在裤兜里，笑着告诉她：“就是外表看起来威风堂堂美丽大方一脸正气。” “嘻嘻，谢谢你的夸奖，但是呢？我知道重点是‘但是’！” “但是内心超级狡猾，一点亏也不肯吃，这就叫‘腹黑’，用我家乡的俗话来讲就是‘面带猪相心中嘹亮’。” “你才是猪！你站住，看我不把你揍成猪头！” …… 两人追追打打下了山坡，前方就是主城区。 维克托莉亚忽然想起什么，扯住罗兰的衣袖问：“差点忘了，刚才你说有事找我？” 罗兰点了下头，“还是债券方面的事情，想跟你深入交流一下。” 维克托莉亚抱头哀叹：“饶了我吧，真的不能买更多了。” 罗兰忍俊不禁：“傻丫头，我又不是娜塔莎的说客，干嘛逼你买债券，是别的事情……” “到底什么事啊！”维克托莉亚太好奇了，以至于忘记警告他不许再叫自己“傻丫头”。 罗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说来话长，太阳都快下山了，我请你吃晚饭，边吃边谈。” “好啊！去哪家餐厅？” “听说英烈塔顶那间观光餐厅不错，可以俯瞰全城风景，我们可以在那里享用一顿烛光晚餐。” “哎————？”维克托莉亚听的心驰神往，明眸中浮现梦幻的光彩，“听起来很不错哦，可惜那家餐厅我去过，并没有什么烛光……” “没有我们自己准备，买点鲜花蜡烛什么的带上去，附近有家花店卖这些。”罗兰笃定地说。 维克托莉亚眨眨眼睛，有些怀疑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花店也卖蜡烛。” 罗兰白了她一眼，“因为你是不识人间烟火的大小姐。”(。) 第271章风险对冲 “喂！你给我说清楚！”维克托莉亚双手叉腰怒视罗兰。 无奈的笑了笑，罗兰耐心对她解释：“花店在英烈塔旁边，英烈塔地下就是公墓，按照基特兰德的风俗，人们扫墓的时候除了献花偶尔也会点上几根蜡烛寄托哀思，如果你是开花店的，你会怎么做？” “哼！”萝莉骑士撇撇嘴，“算你说的有理，这次就原谅你了。” 然而她很快就后悔了…… 走进花店，老板娘笑容满面的迎上来跟罗兰打了声招呼，瞅瞅他身旁那位娇小玲珑的女骑士，跟上次那位高挑健美的女游侠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当然，长得都很漂亮就是了。 “喂，小伙子，这才一晚上的工夫，你就换了个新女朋友？”老板娘按捺不住八卦冲动，背着维克托莉亚问罗兰。 “是呀。”罗兰正在挑选蜡烛，随口回了一句。 维克托莉亚早就竖起耳朵听着呢，回头怒视罗兰：“是你妹呀！” 嗯？好像哪里不对…… 面对老板娘古怪的目光，她连忙改口辩解：“我才不是他妹呢！” 虽然经历了一些误解，总体来说维克托莉亚对塔顶餐厅幽静的包间、满室芬芳的鲜花、浪漫的烛光、可口的晚餐以及那杯陈年红酒还是很满意的？ 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她满足地靠在软椅上，带着微醺含笑问对面那位英俊挺拔的青年骑士：“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那100万到底是哪儿来的？” “找灯塔银行贷款。”罗兰坦然回答。 “灯塔银行？！”维克托莉亚不由坐直身子，吃惊的望着他，“能从灯塔银行拿到这么大一笔贷款，你的面子不小啊！” 罗兰摇头一笑：“我哪有什么面子，全靠朋友帮忙。” 维克托莉亚禁不住替他担心：“你借钱买债券，大概是奔着套利去的，问题是风险你考虑过吗？万一赔了怎么办？” 罗兰抓了抓头，苦笑道：“我当然知道有风险，也做了对冲风险的预案，说起来这还要请你帮忙。” “对冲风险？”维克托莉亚琢磨着这个前所未闻的词组，愈发感到好奇：“具体说说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我想为自己购入的债券买一份保险，如果债券违约，我希望由你们商会派人进行审计清算，如果最后证实无法偿还本息，你们商会代替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补偿我半数票面本金，为此我支付给你2%作为保险费用。” “哦……让我想想，换句话说，你想在我这里买一份价值50万金币的债券保险，保费按照保险金额的2%支付，也就是1万金币？” “没错，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你不用直接承担债券违约的风险，而我就算投资失败，最后也能从你手里收回半数本金，不至于血本无归。”罗兰笑着说。 “50万的保险金额，1万保费……”维克托莉亚蹙起秀气的眉毛，努力权衡这笔保单的风险和收益，“罗兰，我有点担心……我可以叫卡佳过来一趟吗？她在航运保险这一块业务经验丰富，听听她的专业意见对我们都有好处。” 罗兰耸耸肩：“我倒是不反对你向卡佳小姐咨询，不过话说回来，你俩到底谁说了算？” 维克托莉亚的脸庞抽搐了一下，明显因他这句话受了刺激。 她深呼吸，让自己显得尽可能坦率：“卡佳为我工作，提供建议是她的义务，我有最终决定权，但是我得尊重卡佳的智力，尊重她在精算方面的专业才能，这是我们扬波商会能够发展壮大到今天这种规模的原因之一，我这样回答你满意吗？” 罗兰笑了笑：“瞧你又发脾气了，真像个小孩子。” “我才没生气！！” “好的好的，现在请卡佳小姐过来吧。” “不用她亲自跑一趟，我发信问问她就行了。” 维克托莉亚拿出“通信石”，将她与罗兰交易的梗概发给卡佳。过了大约十分钟，卡佳那边终于算清楚了，回给她一条简单而明确的答复：有一定风险，但是相比我们直接购买债券，不必占用现金流，轻装上阵值得尝试！ 看到卡佳的答复，维克托莉亚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刚才她很担心卡佳否决这笔交易，那将使她在罗兰面前很丢脸，很过意不去。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卡佳反对，她也要硬着头皮答应罗兰，就算赔掉这50万她也认了，权当还他的救命之恩。 维克托莉雅对商业运作其实并不在行，商会的财务是她姐姐柳博芙在管理，她主要负责安保、押运和追债，涉及商业的决策主要靠秘书卡佳帮她出谋划策，但是她作为商会二号人物也的确有着百万级别贷款的权限。 罗兰当初曾击退战祸信徒使扬波商会免受损失，还救过她一回，这个人情不能不还，既然卡佳也觉得这笔保单值得签下，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罗兰的请求呢？ 罗兰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合约递给维克托莉亚。海精灵骑士小姐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条款符合一般的商业保险规范，文字和语法上也看不出什么陷阱，就接过他递来的钢笔，爽快签下自己的全名，最后还盖上扬波商会的公章。 “这支钢笔挺好用的，给我做个纪念品吧？” “不好意思，那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喜欢的话，我再订做一支新的送给你。” “嘁，小气鬼！”维克托莉亚两根手指夹起钢笔，轻轻一拨，钢笔在她指间飞快得旋转几圈，随即“咻”的一下脱手飞向罗兰。 罗兰一把抓住钢笔，起身笑道：“今天就这样吧，我还有事，明天见。” “哎？明天还请我吃饭？” “只要你肯赏光。” “那个……你女朋友不会吃醋吧？” “我们谈生意，别人干嘛要吃醋。” “哼，说真的，你到底有几个女朋友？光我见过的就有巨人小妞，帕尔尼亚女忍者，灯塔山的女巫，哦对了，塔玛拉也跟你有一腿吧？” 罗兰摇头无语，伸手在萝莉骑士头上拍了一下，“你这里装得都是些啥？就不能把发达的想象力用到正经地方吗？” “讨厌！不许摸我头！” 维克托莉亚跳了起来，活像一只炸毛的小猫。(。) 第272章偷天换日 总体来说今晚的约会还是很愉快的。 用过晚餐，罗兰送“明珠骑士”维克托莉亚回到扬波商会在基特兰德城的会馆，自己则拿着那份保险合同马不停蹄的又去拜访柯西金大师。 在罗兰看来，比武大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那份所谓的保险其实并不会给他的投资提供多少安全感。 倘若比武大会运营失败，有没有保险无非是亏100万抑或亏50万的区别，两种结果都对他的全局规划将造成毁灭性打击。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出让一部分利润购买保险？事实上他在意的不是保险本身，而是通过保险合约把扬波商会拉进自己看多比武大会盈利的阵营中来。 维克托莉亚并没有意识到今天自己卖出去的不仅仅是一份保险，恐怕连卡佳也没有意识到，她们在签下这份保险的同时其实也把扬波商会的“信用”租给了罗兰。 这“信用”好比一份隐形的资产，在特定的情况下甚至比那50万保险金额更值钱。 罗兰走进柯西金的会客厅之时，这份隐形资产就开始发挥作用，在预言大师眼中彰显出巨大的存在感。 “哦？你果然买了债券？”柯西金接过罗兰递来的债券认购合约，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小子真倔啊，上午我那些话全白说了，好吧，贷款已经给你了，你想买什么我管不着，可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大师，我想继续贷款，还是一百万。”罗兰捧着茶杯淡定回答。 “用什么做抵押？” “就用这票面价值一百万的短期融资券。” “噗！”柯西金一口茶水全喷了出去，禁不住气急败坏，“小家伙，你在消遣我吗？这些债券的信用等级在我眼中就是垃圾！如果我接受你用债券做抵押继续贷款，何不自己买债券，何必给你从中套利的机会？你当我老糊涂了是吧！” 罗兰笑着帮他捶背，“大师，消消气，我这么做是有理由的。” “那就说出你的理由！如果无法让我满意，我会把你变成青蛙丢进池塘里！”柯西金没好气地说。 “大师，您不想购入债券，是因为您对这笔债券的信用评价不高，认为违约的风险太大，是这样吧？” “没错，然后呢？” “风险这东西很难用数据来衡量，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看法，在我看来，这笔债券风险不大，值得入手，所以我从您这里贷款买了债券，我的心思呢，您也清楚，就是利用债券和贷款之间的利息差套利。” “呵呵，你很坦诚，但是你对风险的评估我无法认同，小伙子，我做这一行的时候别说你，你爸爸都还没出生，你真以为自己的眼光比我更准？”柯西金冷笑着问。 “没错！您是专家，权威，业界泰斗！这我都承认，然而这个行业里除了您老人家还有别的专业人士，她们的看法恐怕更支持我的判断。” “哦？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专业人士认同你那套鬼话？”柯西金既不以为然又有些好奇。 罗兰笑得天真无邪，“大师，您听说过白鸥港的扬波商会吗？” 柯西金不由坐直身子，扭了扭脖子，“北地最大的商会，北海贸易圈的领头羊，我当然知道，灯塔银行虽然跟扬波商会没有多少业务往来，不过对于她们的经营方式我还是认可的，难道扬波商会高层有意购入债券？” “不是有意，是已经买入一百万债券。”罗兰拿出扬波商会认购债券的合约副本递给柯西金，“这是我从娜塔莎夫人那里借来的，您要是不信，可以亲自查证，绝对假不了。” 柯西金哼了一声，随手扔下合约，“谅你小子也不敢骗我……扬波商会只买了一百万而已，如果真有信心，她们何不把那五百万全部吃下？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大师，实话跟您说吧，扬波商会最近在几笔大生意上压了太多筹码，已经没有多少流动资金了，她们想买债券也拿不出更多现金，又拉不下面子找银行贷款，所以只能少买一点喽。” “呵呵，全是你一个人自话自说，我不会轻信的。” 罗兰看出这老头嘴上不屑，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了，便亮出最后的杀手锏。 “大师您看，这是我在扬波商会购入的债券保险，50万的保险金额呐，扬波商会只收我1万的保险费用，您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柯西金当然不会知道这份保单中包含着很大的人情成分，维克托莉亚出于报恩的心情就没打算跟罗兰计较费用问题。 从一般的商业思维出发，既然保险金额巨大而收取的费用很低，柯西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扬波商会认为这份保险非常安全，几乎不可能触发赔付条款，不需投入一文资金，30天净赚1万，好买卖！ 老头喝口茶，咂咂嘴，心里不由犯起了嘀咕：“难道真的是我太保守？” 罗兰是个毛头小子，在投资圈里既无名气更无资历，他可以对罗兰的判断一笑置之。但他不能无视扬波商会的判断，毕竟那也是一个体量堪比灯塔银行的庞大财团，人家雇佣的专业投资团队也不是吃素的。 他是权威，别人也有权威；他有资历，难道经营北海贸易圈长达数个世纪兴盛不衰的海精灵扬波家族缺少资历？ 人人都觉得自己聪明，问题是你跟谁比——这个行业里顶尖的那些人物，谁又比你傻呢？ 习惯于运用权威碾压后生晚辈的人，往往比后生晚辈更畏惧权威。 柯西金真的动摇了。 罗兰观察着他的脸色变化，趁热打铁：“大师，我想用扬波商会的保险合约加上债券合约作为抵押，从灯塔银行贷款一百万，行不行？” 柯西金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扬波商会多年以来经营稳健，财务状况良好，信用极佳，有扬波商会担保的债券，风险就在可控范围之内了，我可以接受你的抵押贷款申请。” “多谢大师！明天我请你吃饭！”罗兰笑呵呵地给了柯西金一个有力的熊抱。 “哎呦！你轻点，可怜我这把老骨头……”柯西金推开罗兰，揉着腰悻悻道：“我感觉你小子还会再来找我。” “呵呵，您老人家不愧为预言大师！” “得了得了，臭小子赶紧滚蛋！看到你我就头皮发麻，总觉得被你小子算计了……” “那么后会有期！” “嗯……”柯西金目送年轻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不由摇头苦笑，“这小狐狸，到底在搞啥名堂啊？” 第二天一大早，罗兰拿上新到手的100万支票，先去找娜塔莎夫人购入债券，走出城堡大门直奔扬波商会的办事处，打算再去找萝莉骑士买一份债券保险。 匆匆走出不远，罗兰突然停下脚步。 就在他前方不远处，空荡荡的大道上浮现一条孤寂的背影，燕尾长裙裹着少女高挑曼妙的胴体，就这么风姿绰约的负手卓立。 晨曦洒下金色光辉，仿佛为她披上一袭华丽的霞帔，漆黑秀发与黑色长裙之间只有两抹雪白——天鹅般修长的颈项，以及一双白生生的纤手。(。) 第273章塔玛拉进场 清晨街头，神秘少女卓然伫立。 黑发，黑裙，粉颈，素手。 强烈的色彩对比烘托出一种无法形容的风仪，使罗兰不由停下脚步，屏息凝视。 “罗兰，我等你很久了。” 黑裙少女回眸一笑，脸上纱巾已然摘取，千娇百媚的俏脸令他禁不住心跳加速，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惊艳”。 “塔玛拉小姐，您找我有事？” “呵呵，准确的说，我是来找你兴师问罪的。” 罗兰收敛笑容，冷冷道：“前天晚上英灵园发生的事，我遵守承诺没有告诉贝奥武甫和娜塔莎，你还想怎样？” “安菲萨的‘黑夜之杖’呢？” “少跟我来这套！”罗兰愤然一挥手，“那女人试图加害伊戈尔的英灵，我看在你的面子上留她一条狗命就算仁至义尽了，她还想要回‘黑夜之杖’？简直做梦！” 塔玛拉见他发起脾气，两条柳眉也竖起来，冷冷道：“安菲萨的事且不说，你我之间还有一笔账没算呢！” 罗兰一愣，“你什么意思？” “别装了！昨天晚上娜塔莎拒绝了我提出的贷款方案，说是有更好的方案，还试图劝诱我买债券……难道这不是你在背后搞得鬼？”塔玛拉满面怒色，怨恨的目光如同钢针刺向罗兰。 “喔——原来你是说这件事，”罗兰不由笑了，笑容里带着讥诮，“塔玛拉，你自己做事不讲究，吃相太难看，妄图用贷款换取包税权，任何稍有良知的人看到这种恶毒骗局都不能坐视，你还好意思跑来埋怨我，脸皮会不会太厚了一点？” 吸血鬼公主吹弹得破的俏脸泛起两抹红晕，眼中难掩羞恼：“就因为你多管闲事，害得我辛苦布局全都白费，损失有多大你知道吗？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件事我绝不会原谅你！” “等等……你想发财对吧？”罗兰忽然灵机一动，笑着走到她面前，“眼前不就有个发财的好机会？” 塔玛拉警惕地退后一小步，“什么发财机会？买你搞出来的破债券？呸！你当我傻的，那种垃圾谁要买啊！” “呵呵，这你就错了，不光有人买，还很抢手呢。” “你又想唬我？”塔玛拉怀疑地看着他。 罗兰莞尔一笑，“这件事三言两语说不清，跟我走吧，请你喝早茶。”抬起胳膊朝她晃了晃。 塔玛拉紧抿朱唇，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几眼，满脸戒备：“你想显示一下绅士风度，还是对我图谋不轨？” 罗兰好气又好笑：“拜托！你是奈落教团的大小姐，堂堂的‘真死灵师’，我都不怕你，难道你还会怕我？” 塔玛拉半推半就挎上他的臂弯，幽怨地嘀咕：“你这人一肚子坏主意，还很风流，我不得不小心提防呢！” “我很风流？这谁说得？纯属诽谤！”罗兰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 塔玛拉白了他一眼，笑吟吟道：“我相信自己的直觉，反正你不是好人。” “说得好像你自己是一朵‘白莲花’似的……”罗兰暗自吐槽。 少女娇躯轻盈温软，隔着裙纱可以清晰感受到滑腻的肌肤，丰润的峰峦，阵阵幽香袭来，罗兰很是惬意，环顾街头巷尾，心里盘算：“如果柯西金老头看到我跟塔玛拉携手同游，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好处自然是身旁的“奈落公主”可以提高他本人的身价与信用，坏处则是灯塔山与奈落教团积怨很深，柯西金倘若怀疑他跟塔玛拉有一腿，恐怕就要提前收回贷款了。 “喂！你在想什么？”塔玛拉发觉他心神不属，默不作声，忍不住发问。 “没什么，胡思乱想而已。” “跟我在一起，怎么可以胡思乱想呢？”塔玛拉傲娇的抱怨着，“难道我的魅力不够高，无法吸引你的全部心思？” 罗兰横了她一眼：“我的魅力比你更高，也没见你依偎在我怀里不胜娇羞心头小鹿乱撞啊？真是的，哪来那么多事儿……” “喂、喂！你的脸皮怎么那么厚啊！”塔玛拉忍不住笑出声来，脸上红晕更浓。 罗兰还真不是吹牛。塔玛拉魅力22，的确是不如他高。当然，塔玛拉是纯魅力，没有任何装备提升，也不像他可以用潜能提升，作为术士兼牧师兼真死灵师，她需要修行的施法属性都不止一种，智力也不低，有22的纯魅力已经非常难得了，与她优雅冷艳的风仪很相称。 罗兰在路边一家小酒馆门前停下脚步，向她打了个“有请”的手势。 塔玛拉故意挑剔：“这家店看起来有点寒酸哦……” 罗兰微微一笑：“寒酸的酒馆与囊中羞涩的我很相称，至于您，我的公主，可否赏给这家寒酸的小店一次蓬壁生辉的机会？” “哈——？”塔玛拉禁不住挑高眉梢。 “走进这家店，对您来说只是日常生活中的一小步，而对这家店，将是超脱凡俗提升格调的一大步。”罗兰微笑着为她推开酒馆大门。 “你可真能说啊……”塔玛拉还没走进酒馆就有种醺然欲醉的感觉。 挽着罗兰的臂弯走进酒馆，塔玛拉已经不在乎环境寒酸与否，更不在意人们的惊呼与注视，进了包间落座，她拍拍额头，告诫自己千万别被那个又帅又坏的家伙迷昏了头，警惕地问罗兰：“刚才你还对我爱理不理的，突然又大献殷勤，到底有什么阴谋？” 罗兰给她的茶杯里调入一羹匙蜜糖，收起笑容问她：“你真的不想买一点债券？” 塔玛拉捧起茶杯优雅的啜饮一口，醇香厚重的红茶与丝丝甜蜜很相称。 她放下茶杯，白净秀气的双手交叉摆在桌上，盯着罗兰的眼睛正色道：“实话实说，根据长期以来的经验，举办大型赛会无非赔本赚吆喝，我对你为贝奥武甫夫妇设计的盈利方案深感怀疑，再考虑到其它风险……结论就不用说了吧？” 罗兰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不再试图劝她，转而问道：“我刚刚在娜塔莎那里购入100万短期融资券，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很傻？” 塔玛拉白了他一眼，“我就没听说过自己开发理财产品卖给自己的，你的确是很傻呢。” “钱都给了娜塔莎，反悔也来不及了，现在我能做的只有设法对冲这笔债券的风险。” “哦，你打算怎么做？”塔玛拉来了兴趣。 第274章叒来了 罗兰冲她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听说你的暮光基金什么生意都做，想来也有保险业务，我想在你那里购买一份债券保险，如果赛会顺利举行并且使我获得预期中的收益，我将支付1万金币作为保险费用；反之，如果最后这笔债券无论因为何种问题无法兑现本金，那么暮光基金须在赛会财务收支结算之后帮我补足半数本金，也就是50万金币。” 塔玛拉转动明眸思索须臾，淡淡道：“50万保金没问题，但是1万保费我亏了，翻一倍还差不多。” 罗兰二话不说，起身就走。 “等等！”塔玛拉连忙拉住他的手，好气又好笑，“哪有你这样谈生意的，脾气比牛还大，讨价还价懂吗？” 罗兰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犯不着浪费时间跟你讨价还价，你以为我找你买保险是占你便宜？事实正相反。”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塔玛拉也来了大小姐脾气，沉下俏脸说：“债券保险的风险不比直接购买债券低多少，你只给我1万保费也太黑心了吧？也就是我脾气好，换别人谁理你呀！” 罗兰不废话，直接把昨天在维克托莉亚那里购入的保险副本丢在她面前。 塔玛拉拿起来看了一眼，不由变了脸色。 “奇怪，这么低的保费，这么高的风险……扬波商会怎么就肯接受呢？” “会不会是因为她家老板娘爱上我了？”罗兰摸着下巴做沉思状。 塔玛拉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给我自重一点儿好么？真受不了你的自恋……” 罗兰笑了，“不然人家为何愿意卖我保险，同样的条件你却不答应？” 塔玛拉揉揉太阳穴，轻声呢喃：“难道是我看走了眼，这笔债券其实有惊无险……” “我早就跟你说了，你还不信——” “讨厌！别打岔，人家想事情呢！” 塔玛拉重新梳理了一下思路，越发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过片面，低估了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在城里的威信，也低估了罗兰这家伙兴风作浪的能耐。 既然扬波商会为他购入的债券提供保险，灯塔银行为他提供巨额贷款，可见这两家机构都看好比武大会的盈利前景。 虽然塔玛拉对灯塔银行很不爽，然而必须承认灯塔银行的信用与扬波商会的财力都是毋庸置疑的，罗兰在她这里购入债券保险无非锦上添花对冲风险，如果她不卖，人家完全可以去找扬波商会或者灯塔银行买，还真是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口水。 赔本的生意塔玛拉不做，但是赚钱的生意凭啥不插一脚？1万的保费是有点少了，可那也是实打实的利润，反正不用自己提供一文钱的现金，30天后坐收1万金币，这不也挺美的吗？ 如此想着，她终于下定决心，抬头望向罗兰，一脸严肃地说：“我有一个条件，必须写进合约。” “说说看？” “如果比武大会最终无法收获预期的盈利，导致债券偿付违约，我们暮光基金要加入审计团队，确保营收结算的公正性。” 罗兰闻言微微动容，坐直身子认真审视对面那位美丽聪慧的女人。 塔玛拉看出他的神色变化，深深望着他的眼睛，柔声道：“罗兰，我在这一行算是你的前辈，这些年来我见过太多贪财忘义的无耻之徒，尤其是那些官僚，只要手中有一丁点权力，就绝不惮于以权谋私！知道为什么我不看好你那份运营方案吗？你怎么可以把比武大会的营收结算交给市政厅的财务官僚负责？他们统计出来的数字跟他们的良心一样是黑的，信不信你的方案明明可以盈利最后他们做出的结算却是巨亏？你想想盈亏之间的巨大差额哪去了？” 如果有一位聪明美丽的姑娘对你说出掏心掏肺的话，哪怕你明知道对方不是好人，恐怕也禁不住心生感动。 罗兰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你这人太精明，让我感到压力很大。” 塔玛拉噗嗤乐了，“谢谢你的赞美，我好开心……结算问题你要乖乖听我的，好吗？” 罗兰点了下头，“就按你说的办，我会建议贝奥武甫和娜塔莎成立一个临时审计委员会，专门负责监督比武大会的账目进出，我本人担任该委员会主任，具体审计人员从市政厅、扬波商会和你们暮光基金抽调，这样就可以了吧？” 塔玛拉嫣然一笑：“可以，我会亲自参加这项工作，你多给我发点薪水。” 罗兰呵呵一笑：“瞧你，刚刚还义愤填膺的批评官僚以权谋私，轮到自己有机会利用裙带关系，还不是一样先想着给自己加薪捞好处？我跟你说，临时审计委员会的成员都是义工，薪水是没有的，我倒是可以封你个副主任的官儿做。” 塔玛拉千娇百媚的白了他一眼：“谁跟你有裙带关系呀？没薪水我也干，不亲自盯着点儿，我怕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 送走塔玛拉，罗兰看了看手中那份墨迹未干的保险单，琢磨接下来怎么办。 拿着塔玛拉担保的债券再去找柯西金抵押贷款？ 他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打算。 柯西金跟塔玛拉不一样。塔玛拉心思活泛，只要有钱可赚她不在乎跟谁合作，柯西金却是一个老古板，灯塔山跟奈落教团是世仇，他肯接受宿敌担保的证券作抵押吗？ 这还真不好说。 抵押贷款是接下来必须进行的步骤，否则他的资金链就断了，后续操作都成泡影。不方便找灯塔银行借钱，还有哪家大款能够提供融资？ 啪！罗兰打了个响指，转身前往扬波会馆。 “啊！你又买了一百万债券？” “啊啊！你还在暮光基金那里买了五十万债券保险，想在我这里抵押债券和保险合约贷款一百万？” 听罗兰道出来意，维克托莉亚直接被震慑到懵逼状态。 她咬着银汤匙，盯着桌上那碗玉米奶油浓汤发呆良久，最后想出一个最稳妥的办法——召唤卡佳！ “原来是这样啊……”卡佳很快就把罗兰提供的几份文件看完，摘下眼镜微微一笑，“我觉得没问题。” “那么后会有期。”罗兰拿起维克托莉亚开具的百万支票，告辞两位女士匆匆离去。 “卡佳，罗兰在搞什么鬼啊？”维克托莉亚满脸茫然。 “欺愚者”小姐竖起食指推了推眼镜，轻声道：“他在下一盘大棋……殿下，您知道现在怎么做对我们最有利吗？” 维克托莉亚诚实的摇摇头。 “我们应该马上去找娜塔莎夫人，把她手中的债券全买下。” “哈？！”维克托莉亚不知所措，“前天你还劝我最好别买，怎么又改口了？” “唉，殿下，此一时彼一时啊……”卡佳叹了口气，忽然又露出自嘲的笑容，摇头道：“算了，就当我刚才那些话没说过。” “啊？” “那些债券已经是罗兰先生盘里的菜，现在去争就等于摘了他的桃子，得罪他这样的人，代价太大，不值得。” “啊？啊？”可怜的明珠骑士眼里只剩下问号。 过了许久，维克托莉亚突然大叫一声：“我明白了！” 卡佳微感意外，“殿下也想明白了？” “这不是很明显吗？”维克托莉亚满脸恼恨，“罗兰那个花花公子，果然跟塔玛拉有一腿！” 卡佳张了张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您请进。”侍女推开房门，躬身邀请罗兰步入餐厅。 贝奥武甫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饭。贝拉看到他进门，立刻丢下牛奶瓶欢呼着跑过来。 “罗兰哥哥来啦！” 罗兰抱起狮子小公主，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又来买债券，还是一百万。” “你小子这回又是从哪儿搞来的钱？”娜塔莎收下支票，换给他等额债券。 “找维克托莉亚贷款。” “这就奇怪了，她肯借你钱，为何不直接买债券？”贝奥武甫面露疑惑。 罗兰笑了笑，“因为我在塔玛拉那里买了一份债券保险，扬波商会未必信得过我，但是她们相信暮光基金不会赖账。” 贝奥武甫若有所思，接着问他：“塔玛拉为何愿意为你买的债券担保，难道她不怕风险？” “因为我买债券的钱来自于灯塔银行的贷款，塔玛拉当然知道老对手有多精明，灯塔银行都不怕赔本贷款给我，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么灯塔银行又为何不怕风险贷款给你呢？”贝奥武甫追根问底。 罗兰笑得天真无邪：“因为我在维克托莉亚那里买了一份债券保险，灯塔银行会未必信得过我，但是他们相信扬波商会不会赖账。” “我的老天！这绕来绕去怎么又绕回来了，到底是搞啥名堂啊？”娜塔莎简直听糊涂了。 贝奥武甫摸着下巴沉吟半晌，似乎觉察到罗兰下一步的打算，对妻子说：“还剩多少债券？都给罗兰，省得麻烦。” 娜塔莎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噗嗤乐了，“还真是这样……罗兰，债券都给你了，还差我100万，记得尽快送钱过来哦！” “没问题！”告辞贝奥武甫一家，罗兰赶回“大茶炊”旅店，还有最后一步棋要走。 旅馆后院，一片环境优美幽静的庭院，木造别墅二楼，柯西金白袍飘飘，手里拎着水壶，正在悠闲地浇花。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口哨，引起他的注意。 老头可不大喜欢这种轻佻的打招呼方式，皱着眉头向楼下望去，一眼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高大俊朗的青年双手叉腰站在庭院中央，清晨的阳光与他灿烂的笑容相映生辉，令人不由心生好感。 “大师，早上好啊，我又来贷款了！” 哗啦！柯西金老爷子手一抖，半壶水全灌进花盆里，那株倒霉的鸢尾花顿时变成“落汤鸡”。 第275章哪里不对？ 罗兰在柯西金的会客室里喝了两壶茶水，足足磨了一个小时嘴皮子，终于说服这固执的老头儿开出最后一笔、也就是第三个100万抵押贷款支票。 老头儿写好支票，手还在哆嗦——此刻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罗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把夺过支票，抱住老头儿，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下。 “大师，太感谢您了！” “嘿——嘿！你小子给我冷静点！哎呦我的老骨头……” 丢下一句“后会有期”，罗兰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柯西金抹了把脸，望着年轻人精力充沛的身影摇头苦笑，“这混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啊……” 当天下午，罗兰将最后一张百万支票送到娜塔莎手中，基特兰德的“狮子王后”不由眼圈泛红，含着眼泪感谢罗兰帮了他们夫妻俩天大的忙。 “回想起来，除了维克托莉亚买了一百万债券，剩下四百万全是你帮忙解决的，有了这些钱我们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真是……”娜塔莎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表达内心的感激。 眼珠一转，她突发奇想：“要不，干脆我把贝拉嫁给你得了！将来贝拉继承了领主头衔，基特兰德城就是她的嫁妆，你觉得怎么样？” 自古以来联姻就是封建贵族领主扩大统治范围的策略之一，以地球上的历史实践来看，这种策略也的确有效。倘若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罗兰倒是不反对以这种方式强化寇拉斯军与基特兰德人的盟约，但是…… “我的天，贝拉才八岁啊！我亲爱的娜塔莎夫人，求您别乱动脑筋了，拿着这笔钱好好经营比武大会吧！对了，大竞技场的扩建工程也要马上复工，拖欠工人的薪水尽快发下去。”罗兰有气无力的说。 “呵呵，知道了知道了，只要有钱，什么事都好办！”娜塔莎神采飞扬自信满满。 告辞娜塔莎，罗兰回到旅馆，坐在沙发上长长吐出一口气，终于可以卸下肩头压力，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休息了几分钟，他拿出纸笔计算这一整轮投机操作的预期收益。 综合计算下来，这三天他总共购入400万为期30天、利率6%的短期融资券，若能如期兑现，除了本金他还将获得24万利息收益。 当然，这24万金币并非全属于他，还要刨除融资成本。其中包括灯塔银行的300万贷款，30天利率1%，即为3万金币；白鸥港的100万贷款，30天利率1%，即为1万金币，支付给塔玛拉的债券保险费用1万金币；支付给维克托莉雅的债券保险费用则是2万金币，合计7万金币，最后净收益17万金币。 而他当初手里总共有多少资本？召集亲朋好友、砸锅卖铁也不到50万，算上妮基塔的信用抵押才借到100万作为启动资金，通过一系列精心算计的操作，最终购入400万债券并且成功分散了风险。 罗兰对自己这三天来的工作比较满意，但是谈不上得意。 说真的，他很清楚自己能这么玩纯属欺负远东地区金融产业还处于比较原始的阶段，尤其对资本运作缺乏有效的监管，相关法律条文几乎为零，同样是“空手套白狼”的玩法，如果是在地球上就……呃，就不说了吧。 然而这个世界毕竟只有他一个穿越者，许多他习以为常的事情放在瓦雷斯世界却是破天荒头一遭，罗兰并没有意识到他在购买债券过程中进行的那种全新的资本运作手法已经引起有心人的关注。 柯西金大师是第一个对罗兰产生兴趣的银行家。他甚至可以眼含热泪对罗兰宣称：“孩子，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父亲，没有第二个男人比我更关心你！” 那可是三百万贷款，他能不关心吗？ 柯西金不是没有放出过更大额度的贷款，问题是他从来没有稀里糊涂的贷出过这么大一笔款项！ 如果将来证实这笔贷款收不回来，他可以耸耸肩感慨一句：“我就知道罗兰那小子瞎胡闹，果然是赔掉了……” 反之，如果最后这笔贷款按期连本带利收回，他反而无法淡定，因为这将证明他最开始的判断是错误的！ 送走罗兰之后，柯西金就背着手在庭院里踱步转圈，紧拧的眉头一直不得舒展。 他隐约觉得罗兰这几天的行为很不正常，但是他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 他与罗兰每一笔往来账目都是清楚的，对方的信用是可靠的，风险也在可控范围之内，几百万的贷款即便有所损失也完全在他的权限范围之内，为什么会令他感到困惑不安呢？ 柯西金反复梳理罗兰这一系列操作的细节，试图从中窥视那个年轻人的自信根源。 罗兰最初通过妮基塔建议灯塔银行承销债券的时候，他曾运用“预言术”预测这笔生意的前景，结果是一个“凶”字，可见风险极大。 正是由于预言结果太过糟糕，他宁可得罪妮基塔也要拒绝承销债券。 他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然而并没有，罗兰又提出向灯塔银行贷款。 柯西金再次施展法术占卜贷款给罗兰的前景，结果却只有一个“平”字，也就是说凶吉难料，风险和收益对半。 这个结果还算差强人意，看在妮基塔的面子上他同意放贷。 他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但是仍然并没有…… 第二天罗兰又跑来申请抵押贷款，抵押物是得到扬波商会背书的债券。 柯西金这时候就觉察到不对劲了。然而他从程序上挑不出毛病，预言术的结果也还不错，那么他只好接受抵押继续贷款给罗兰，而当罗兰再次进行上述操作，他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索性抛开片面的贷款业务，从宏观角度再次审视罗兰最初提出的承销债券方案。 当初他认为基特兰德城内反对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的势力不小，谢尔盖这个人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事实上背后的关系相当复杂。 谢尔盖只是过气神祇莫克什的信徒领袖吗？ 谁要真的这么以为就太幼稚了。事实上柯西金通过各种渠道得出的情报显示，战祸堡垒、龙之眼、奈落教团都不同程度的为谢尔盖一党提供了支持。 还有一件事，柯西金没有告诉罗兰，甚至都不好跟妮基塔明说。谢尔盖父子控股的矿场，有一笔大额贷款是从灯塔银行获得的，相形之下，灯塔银行并没有在贝奥武甫和娜塔莎身上投资过一个铜板。(。) 第276章大逆转 借钱给谁并不代表一定公开支持谁，但是私下里的倾向性就不好说了。 正是因为柯西金了解的内幕远比罗兰多得多，他才知道比武大会中途夭折的风险很大，罗兰以比武大会预期收益作为抵押发行债券，这不就是火中取栗的作死行为？任何理智健全的投资人都不会去碰那种垃圾债券。 为了尽可能做到客观公道，他特地运用预言法术进行占卜，结果同样支持他的判断，那么他除了对罗兰说抱歉，难道还有别的选择？ 柯西金摇摇头，再次确认自己最初的判断是合理的，稳妥的。 那么现在呢？ 罗兰最后一次贷款过后，他感到心神不宁，便再次施法占卜凶吉。 占卜的话题仍然是比武大会的预期盈利，结果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大吉！！ 预言术对承销债券前景的占卜结果发生180度大逆转，居然是一个大大的“吉”字！ 柯西金简直哭笑不得。 就在三天前他占卜同样的问题结果还是大凶，怎么短短三天过后结果却截然相反？ 在这三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一笔垃圾债券摇身一变成了炙手可热的硬通货？ 柯西金想不通，却又不甘心，便运用等级更高的预言系法术“异界探知”向外层位面的神魔查询，结果那些神秘的存在拒绝了他的请求，并且暗示他最好不要试图调查一位强大神力的选民，这会引来命运女士的不悦。 拒绝回答本身就是一个确切的情报，柯西金不得不相信是罗兰在上述戏剧性转变过程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那么他究竟干了什么？恐怕不仅仅是贷款和购买债券那么简单。 柯西金带着满腹思绪回到书房，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本厚厚的硬皮书。 多年来他每次外出旅行的时候都会带着这本书，扉页上印着漂亮的花体字母——《高等数学习题集》——还有一句深得他心意的名言： “如果世上存在神上神，祂一定是位数学家。” 这本习题集的作者瓦西里·季米特洛夫是奥术时代著名的数学家，同时也是专精预言学派的传奇大法师。 无论在哪个时代，预言学派的法师们大多是数学爱好者，其在预言法术方面的成就往往跟数学领域的成就成正比。 柯西金本人在球面几何学方面颇有建树，发表过几篇很有影响力的论文，在数学分析、天文学和测绘学等领域也有浓厚的兴趣。 每当他感到心绪不宁的时候，总会拿出这本陪伴自己成长的习题集，验算几道数学难题。这种宗教般的仪式能够帮助他尽快平静下来，恢复乐观自信的心态。 鹅毛笔在他手中唰唰飞舞，演算纸上浮现一行行算式和算符。 “两次预言的结果截然相反，这意味着预言的前提条件发生了改变。” “基特兰德城在这三天期间并没有发生什么大新闻，人们的生活大体按部就班，唯一特别活跃的因素就是罗兰本人。” “所以一定是这个年轻人在这三天中的所作所为触发了某些因素，导致债券风险大幅度降低，预言结果随之走向反面。” 柯西金脑海中蓦地灵光一闪，想起当初罗兰第一次登门拜访、向他提出贷款申请的时候曾说过一段话：“所谓的‘大局’并非一成不变，局势会因人们的行为发生逆转……” “原来如此！” 柯西金突然搁下笔一跃而起，跑到对面餐桌跟前，一把掀开洁白的桌布，蒙在下面的水晶球暴露出来。 一对猎鹰的眼球，还有铜和锌的粉末，柯西金将它们放入一只玻璃杯混合起来，最后注入硝酸。 嗤……杯中发生激烈的化学反应，产生的气体有些刺鼻，柯西金却是习以为常。以这些刺鼻的气体作为媒介，他施展7环预言系奥术“高等探知”，借助水晶球探索茫茫星界，寻找一个人。 很快的，水晶球中浮现一条身影。他身穿一袭赤红色大法师袍，手持大法师杖，光着头，两道漆黑的剑眉斜飞入鬓，身材不高也不壮，却给人一种精力旺盛的印象，深邃的眼眸闪出智慧光彩，眉心刺有一个银色徽记，仿佛一团跃动的银火，使人看上一眼就觉得双眸刺痛，仿佛要被点燃。 柯西金整理了一下衣着，毕恭毕敬向那水晶球中的红袍男子深深鞠躬。 “尊敬的灯塔之主、至高首座，很抱歉打扰您的旅行，我有急事向您汇报。” 红袍男子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柯西金却不敢对他失礼。灯塔山有八大学派，“红袍”安德烈不仅是塑能学派的首席导师，更是“魔法之神”博卡布的选民，因其出众的才能多年来一直被八大学派共尊为领袖，是灯塔山最具权威的传奇大法师。 “红袍”安德烈笑了笑，“柯西金，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在你脸上看到这种表情了，说说看，是谁让你感到头痛？” “此事关乎一笔贷款，我原本以为区区几百万贷款没必要打扰您，现在却觉得应该跟您谈谈。” “哦，是谁从你手中拿走了这笔钱？”安德烈直接问重点。 “一个名叫罗兰·寇拉斯的年轻人，他是南方大军阀鲁道夫·寇拉斯的独子，妮基塔的好友，也是命运女士辛德拉的选民，但这不重要……” “嚯！”安德烈吹了声口哨，“鲁道夫是远东未来最有可能登上王座的人，罗兰·寇拉斯是鲁道夫唯一的继承人、我女儿结伴旅行的好友、强大神力的选民——你说这些都不重要？那么柯西金，在你眼中到底什么才重要？” “是这个，”柯西金指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脸严肃，“安德烈，那个年轻人的头脑比他的身份更惊人，我从未见过如此……诡诈机敏的头脑。” “呵呵，听你这么说他不像辛德拉的选民，倒像是吾主博卡布的化身，说说看那个年轻人都干了什么，以至于使你乱了方寸。” “这件事要从基特兰德城发行的一笔债券说起……”(。) 第277章一石激起千层浪 第277章：一石激起千层浪 柯西金向“红袍”安德烈汇报的同一时间，在同一座城市里，“明珠骑士”维克托莉亚也在惴惴不安地准备向她的姐姐柳博芙·扬波汇报一桩蹊跷事。 扬波商会驻基特兰德城公馆，一间施加“法师密室”的房间里，卡佳撕开一张法术卷轴，对着一面镀银梳妆镜施展“镜像传讯术”，而后退到一旁垂手恭立。 维克托莉亚走到镜子跟前，有些紧张的等待着。 数秒过后，镜中出现一位身着蓝色长裙的海精灵女士。她的容貌与维克托莉亚有几分相似，身材更为高挑修长，气质也显得更为沉着成熟。 “姐姐，有件事我要向您汇报。”维克托莉亚不安地说。 镜中的美人嫣然一笑，柔声问她：“我的傻妹妹，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没有没有！这回真的没有！呃……我只是借给一个家伙很多钱，如果赔掉一百万金币也算闯祸的话……”维克托莉亚的声音迅速转弱，心虚地垂下头。 “哈！一百万？！”海精灵“暴风领主”柳博芙·扬波拍拍额头，无奈地望着妹妹，“老实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安德烈与柳博芙都是精明绝顶的人，听过属下的汇报，稍微一琢磨就想通来龙去脉，不禁惊讶于这个名叫罗兰的年轻人奇思妙想、胆大包天！ “柯西金，贷款的事你不用担心，尽可能给罗兰·寇拉斯提供一切方便，看他最后能玩出什么花样。”安德烈一语定下基调。 “维塔，我对那个寇拉斯家的小伙子很感兴趣，他的商业头脑值得我们用商会的信用做担保，你要找机会跟他套套近乎，最好能在比武大会结束后邀请他来白鸥港访问，我们扬波家族欢迎一切能够带来生意的朋友。”柳博芙·扬波听妹妹道出心事，对罗兰评价甚高。 “姐姐，您真的这么看好那小子？”维克托莉亚有点迷糊，“那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难道值得赞扬？这么搞风险太大，他要是玩砸了怎么办？” 面对妹妹的质疑，柳博芙笑而不语。有些事你说出来别人未必相信，只有当她自己领悟的时候才会明白那是真理。 其实罗兰何尝不知道自己的玩法风险很大？ 比武大会一旦出现意外，贝奥武甫夫妇无法按期偿还本利，他的钱打水漂不说还要连累灯塔山、扬波商会和暮光基金三家利益受损。 “你到底哪来的信心，真的不怕赔光本钱？” 维克托莉亚，柯西金，塔玛拉——连娜塔莎这个卖债券的都曾这样问他。 罗兰的确很有信心。 因为他为比武大会设计的盈利模型经过严格的数学计算，并且曾经在地球上经受过实践检验。 当然，他也知道比武大会乃至发行债券都不是一个单纯的商业行为，其中隐含的风险亦非完全来自商业运作本身，更主要是权力斗争的延伸。 谢尔盖一党想通过搞砸比武大会打击贝奥武甫的威信，他们才不管大会本身能否盈利，对待这种不属于商业领域的风险，罗兰还能有信心规避？ 答案还是肯定的，因为信心可以自我实现。 这么说或许有点太玄乎，然而究其本质不难发现：正因为罗兰设计的这套游戏规则将三大势力全都牵扯进来，捆绑成利益共同体，比武大会反而不容易出问题。 比武大会顺利举行大家都得利，出了纰漏大家都遭殃，换做是你会怎么想？当然是设法保证大会顺利进行。 有扬波商会、灯塔山和奈落教团三大势力保驾护航，再加上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为代表的寇德信徒，还有谁敢冒着得罪上述四大势力的风险在比武大会上兴风作浪？ 这就是所谓的“大势所趋”，这就是“信心的自我实现”。 如果把基特兰德城当前的困境视为一部锁死的机器，那么罗兰扮演的角色就是除锈剂和启动器。他因势利导消除锈迹，把所有存在利益交集的势力拉到同一阵营中来，为这部停摆的社会机器注入名为共识的“第一推动力”，而当机器获得最初的推动力就会自行运转起来，形成势不可挡的惯性，谢尔盖之流不过是些许摩擦损耗，并不足以迫使机器立刻停止运转。 那么现在回头再看罗兰在承销债券以及反复抵押套利过程中所冒的风险，那些被扬波商会、灯塔山、奈落教团和基特兰德领主夫妇——以及他本人——分担的风险，还能算是风险吗？ …… 抛开一切烦恼，罗兰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午觉，直到黄昏才起床泡了个热水澡，感觉浑身充满旺盛的精力。 拧开茶炊上那只小巧精致的黄铜龙头，热水汩汩流淌出来。罗兰给自己泡了一壶红茶，拿起配茶的蜂蜜罐子看了看，笑着放在一边。 穿越到瓦雷斯世界已经两年多了，他还保留着地球上的生活习惯，喜欢红茶，但是不喜欢在茶里添加蜜糖或者别的什么佐料，哪怕这是基特兰德当地盛行的风俗。 缓缓啜饮红茶，罗兰再次回忆这几天的工作，确认没有什么疏漏，便拿出纸笔，给那位远在谷地村从事农学研究的“冬妮娅同志”写信。 罗兰在信中简单诉说了一下旅行途中的趣闻，然后迅速转入正题，讲述基特兰德城面临的粮食供应困境，建议“丰收之环”与基特兰德人签下大宗粮食期权协议，可以比照白鸥港进口价收购粮食。 他还在信中谦逊的表示自己只是顺便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并不打算从上述期货交易中抽取佣金，只希望“丰收之环”跟寇拉斯师团签订一个粮食供应补充协议，承诺以一个合适的价位保障军粮供应。 除了这笔交易，他还在信末提了一下扬波商会在北方贸易圈的影响力，暗示“丰收之环”有必要与之建立联系，算是兑现了对维克托莉亚的承诺。(。) 第278章星界之旅人 寄出信后，罗兰略作思索，觉得这样还不够稳妥。 冬妮娅在“丰收之环”只是一个中层骨干，而且谷地村远离绿野德鲁伊的权力中枢，她恐怕没有多少决策权，最后还是要把这封信转给她的老师瓦莲京娜，请传奇大德鲁伊定夺，这样周折下来就要浪费很多时间，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 “看来还是得直接跟瓦莲京娜女士打交道。”罗兰拿出通信石，暗自盘算着。 通信石就像电报，能够传递的信息量很有限，像写信那样长篇大论就不行了，罗兰只能用最简洁的文字说明梗概，最后特别提了一句——详情已告知冬妮娅，可以找她查询。 一般来说通信石（短讯术）传递消息要比寄信（物品传送术）更快，毕竟前者是直达收信人，而冬妮娅如果不在自己的房间，便无法第一时间收到寄来的信件。 然而结果跟罗兰预料中的不太一样：冬妮娅此刻恰好在家，第一时间就收到他的来信，看过之后非常开心，马上回信告诉他会立刻向瓦莲京娜老师汇报。 瓦莲京娜这会儿在哪里？罗兰没有意识到，对方还在星界追捕龙王马尔斯。 通信石在主物质位面传递消息瞬息可达，跨位面通信就比较麻烦，途中要多花些时间，还未必能够精确送达。 相比之下，冬妮娅有一条安全快捷的通信渠道，可以直接跟远在星界的老师取得联系。 所以最后的结果也很凑巧：两封信几乎是同时送到瓦莲京娜手中。 星界，充塞诸位面之间的无尽虚空，是一个纯粹的、由精神主导的世界。 在星界旅行的人们必须先设法使灵魂与肉身分离，肉身留在原地，唯有灵魂进入星界，自由漫游。 在这片辽阔瑰丽的星空里，潜伏着无数凶险的异界生物，比如凶名远播的吉斯扬基海盗团，还有那些曾经奴役扬基人无数个世纪的夺心魔主君……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界域旅行，不止需要过人的勇气，更需要强大的实力。 虚空中飞来三条身影，为首的是一位红袍大法师，手持法杖目光炯炯，散发出凛然威势。 居中的是一位身着绿色长裙的德鲁伊女士，瞳孔深处隐现金色光辉，美丽的容颜令诸天星辰黯然失色。 稍后，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绅士跟了上来，身材瘦削皮肤白皙，蓄着漂亮的八字胡，容貌英俊气质文雅，衣着非常得体：黑色燕尾服搭配衣领挺括的白衬衣，袖口钉着两枚骷髅头造型的红宝石纽扣，暗示其为“死亡与魔法女神”维婕丝的虔诚信徒。 早在三个月前，“红袍”安德烈便从女儿妮基塔的来信中得知“龙王”马尔斯拿回了“血爪”，孤身潜入星界，试图寻回龙之纪元的神器“鳞甲天”。 远东灯塔巫师是昔日奥术时代的遗民。安德烈的祖先曾经参与善恶双龙的决战，并且留下一段关于恶龙要塞“鳞甲天”的翔实记录。 “无数红色巨龙自那高悬云间的钢铁要塞之中咆哮着飞出来，要塞本身的炮火更为恐怖，齐射时灼热光束照亮夜空，众多云中塔中弹崩溃，冒着黑烟陨落下去，冲击海面溅起滔天巨浪，地上的人们还以为是星辰陨落，便把会战爆发的水域称之为‘陨星海’……” “不得不承认，与‘鳞甲天’相比，我们引以为傲的大浮空城‘拉普达’无论装甲、火力还是机动性都略逊一筹，恶龙一族统治人间长达数千年，鳞甲天就是其底蕴的集中体现。” 作为古代奥术师的嫡系传人，安德烈绝不能坐视“龙王”马尔斯挟“鳞甲天”重返人间，与他怀有相同观点的瓦莲京娜·晨曦应邀加入，然后是他们的好友——帕尔尼亚的半吸血鬼领主卡罗尔·弗拉德亲王。 三人都有传奇实力，然而想在这浩瀚无际的星界搜寻龙王马尔斯的踪迹也不容易——狡猾的老龙屏蔽了一切消息，预言法术很难捕捉到他的蛛丝马迹。 三人在虚空中默默赶路，头顶都有一根延伸向无限远处的银色丝线，表明他们的肉身还留在主物质位面，此刻显化出来的是纯粹的精神形态。 这时空中传来一阵魔力波动，引起三人注意，警惕地停了下来。 居中的女士眯起眸子，似乎在接收某种来自远方的信息，随即一伸手撕裂虚空，抓出一张信纸，迅速看了一遍，不由笑出声来。 “红袍”安德烈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瓦莲京娜女士，您为何突然发笑？”长时间的搜索没有收获，大家都难免士气消沉，安德烈不明白瓦莲京娜为何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我的小男友刚刚给我发来一封热情洋溢的情书，还帮我做成一笔大生意。”瓦莲京娜心情不错，随口跟老友开了个玩笑。 “爱情令您容光焕发，晨曦女士，可否透露一下，究竟是哪位幸运儿打动了您的芳心？”卡罗尔亲王用一种优雅的方式表达出八卦心态。 “哈哈，他名叫罗兰·寇拉斯，非常英俊，非常可爱。”瓦莲京娜笑得更甜了。 “等等！你是说那位赎罪堡民兵司令鲁道夫·寇拉斯的公子？”卡罗尔亲王收起优雅的笑容，吃惊地瞪大眼睛，“真巧，我的女儿维罗妮卡也跟这位年轻人关系匪浅，尊敬的晨曦女士，以您的阅历和身份，跟年轻女孩争夺情人未免……咳咳，有失风度。” “你们所说的罗兰·寇拉斯，莫不是那位命运女士的选民？我的女儿妮基塔正在陪同那位年轻的骑士前往北方旅行，她在给我的信中毫不掩饰对此人的好感……弗拉德，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红袍大法师神色古怪。 瓦莲京娜拍拍额头，简直哭笑不得：“这个世界真小……好吧，刚才我是在开玩笑，其实我跟罗兰那小子并非情人关系，你们两位做父亲的，请别把我当成潜在威胁好么？警惕对方的宝贝女儿才是明智之举。” 安德烈和卡罗尔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尴尬，便识趣的回避了这个话题，继续追索马尔斯的踪迹。(。) 第279章暗潮汹涌 人毕竟不是神，没有人可以真正做到先知先觉算无遗策。 罗兰做不到，被誉为“预言大师”的柯西金也难免有所疏漏。 这位老人来到基特兰德城已经三天了，这座北地都市的生活节奏比较舒缓，在这三天里他并没有发觉什么值得关注的消息，在他看来这座城市里唯一异常活跃的家伙只有罗兰而已，嗯……未免过于活跃了。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在城市的工业区，在蒙着煤灰的低矮宿舍区，在阴暗憋闷的矿坑内，在火星四溅的炼铁厂里，在大师不屑留意的角落里，还有一件大事正在酝酿，主导这起事件的男人也跟罗兰一样是个思想活跃的家伙，只不过两个人发挥才能的领域不尽相同。 夜色中，一个身穿夹克衫、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匆匆穿过小巷，走向工人住宅区。 这片宿舍都是木石混合结构的三层楼房，四四方方活像积木拼凑而成，刷上毫无美感的石灰浆。 每层楼房划分为六间公寓，卧室附带一个小客厅，单身汉居住还凑合，有了家室就显得太过逼仄，连厨房都没有，只能在阳台上、楼道中做饭，乌烟瘴气可想而知，方便也只能下楼去院子里挤公厕，环境卫生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戴鸭舌帽的男人在夜色中埋头赶路，时而警惕地环顾四周，聆听风吹草动，就这样走走停停，他转身走进一栋楼房，快步钻进楼梯间，而后熟练地打出施法手势。 法术默发，任意门！ 银光一闪，鸭舌帽男子的身影凭空消失。 不远处，两个衣着普通的青年快步跟了上来，交换了一下眼色，其中一人进了楼道，另一人留在宿舍楼门外，从口袋里翻出一支手工卷烟，擦亮火柴点燃，抽着烟在楼下放风。 一支烟快要抽完，他的同伴才回来，沮丧的向他摊开双手，摇摇头。 “那家伙又溜走了？” “嗯，维格拉夫队长真没说错，我们盯不住那只狡猾的狐狸。” “算了，今晚就到这儿吧，那家伙迟早得回家，我们在他家对面租间屋子，就近监视。” 两位年轻的便衣治安官失望而归。 同一时间，那位做工人装扮的法师出现在300码外，一栋充溢浓烈气味的厂房中。 这里是一座加工烟草的作坊。基特兰德地区纬度高，日照强烈，出产的烟草质量极好，可惜这种耐寒烟叶产量太低，只有本地人才有机会享用。 一个青年正在操作铡刀，将晒干扎捆的烟叶切成细丝，旁边有几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埋头分拣烟丝，上等货包上锡箔装箱贴条，下等的散碎烟丝卖相不佳，为了扩大销路只能做成卷烟。 大厅中央是一张宽大的长条桌，一群女人穿着蓝色工装，围在桌前熟练的将烟丝卷进草纸，搓成细长的烟卷，还不时的低声聊天，时而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松木桌面常年受到烟丝浸润微微泛黄，被女人们灵巧的手指摩挲的光滑发亮。 看到有人走过来，女人们都笑着打招呼。 “沙巴林，您来了！” “工会的人到齐了？”沙巴林问她们。 “都在楼上打桌球呢。” “瓦文萨好像还没来。” 沙巴林点了下头，指着自己的脸颊问一个年轻女工：“怎么不戴口罩？” “太憋气啦！” “不方便说话！” 女人们七嘴八舌的抱怨。 沙巴林皱了下眉，严肃地说：“工作的时候都要戴上，这对你们的健康有好处。” 女人们从工装口袋里摸出雪白的口罩，有些不舍的戴上。 沙巴林转身上楼。女人们目送他的身影远去，互相看了一眼，纷纷摘下口罩，吃吃嬉笑。灵巧的手指又在桌上忙碌起来，搓出一支支匀称的烟卷。 卷烟厂二楼是一座采光很好的大厅，摆了四张撞球桌，名义上是工人俱乐部，其实私下里是基特兰德城的工会驻地。 沙巴林进来的时候几个小伙子在打球，其他人靠在窗边抽烟聊天。看到他进来，众人都围过来问好。 沙巴林跟工会干部一一握手，有些不悦地问：“瓦文萨又没来？” “大概是多喝了几杯，要不派个人去找他？” “不管他了，我们这就开会。”沙巴林侧身坐在撞球桌上，脸色凝重，“明天是五月一日，早上八点整，所有参与大竞技场扩建工程的工人在工地集合。” “要复工吗？”有人问。 沙巴林摇摇头，沉声道：“不，我们去游行。” “游行？” “从大斗技场出发，环城一周，最后抵达寇德大圣堂门外广场，抗议市政厅拖欠工资，大家都组织好手下的人，示威的标语明天早上我派人发下去。” “为什么要选择明天？五月一日有什么特别含义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略带醉意的声音，嗓门很大，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意味。 沙巴林皱起眉头，转身望向门口——一个男人走进来，脸庞通红，带着酒气。 “瓦文萨，你又迟到了。” “几分钟而已……” “如果你作为工会干部都不遵守纪律，还怎么领导工人？”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沙巴林老弟。”瓦文萨故意把重音放在“老弟”上，流露出摆资历的心态。 沙巴林不知道他为何针对自己，是单纯的发酒疯，还是在嫉妒自己在工会中的领导地位？ 他没有多想，径自回答瓦文萨：“五月一日并不是什么具有特殊意义的日子，然而明天过后，这一天将因我们团结一致的行动而被所有人铭记，甚至将成为历史上光辉的一页！”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立刻引来一片热烈的掌声。 瓦文萨冷哼一声，“先别把话说的太满，明天会有多少人参加这次游行？” “所有建筑工人都会参加。” “那也才五六千人，之前你不是说要发动矿山和铁厂的工人一起罢工，搞一个万人大游行吗？”瓦文萨质问道。 沙巴林脸色一黯，摇头道：“情况有变化，昨天各大矿业公司、炼铁厂都收到扬波商会的警告，禁止他们的雇员在比武大会结束前参加任何性质的罢工或者游行，否则就会撤回投资，断绝贸易往来。” “我听说灯塔银行也给几家大矿场发来警告，哪家搞事就停止提供贷款，那些矿主都慌了神，他们手下的工人多少还能领到薪水，唯恐失去工作，多数人没有动力声援建筑工人，明天恐怕来不了多少人。”沙巴林叹了口气，对此深感遗憾。 “现在只有欠薪最严重的建筑工人怨言最大，愿意追随我们的行动，能把这些人组织起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一位工会干部说。 沙巴林点了下头，“我再强调一次，我们的游行是和平抗议，绝不能携带武器，更不要主动挑起冲突！” “如果领主派出城卫军镇压我们，怎么办？”瓦文萨大声问。 沙巴林本想说这种可能性不大，然而他知道这个答案并不能让对方满意，只会引来更多责难，咬了咬牙，索性厉声回答：“如果城卫军先动手，我们也只有被逼反抗了！”(。) 第280章密会 “情况就是这样，大家回去组织好自己的支部，明早八点整大斗技场集合，”沙巴林最后又强调了一遍，“记住！不要携带武器，不要主动挑起冲突，否则那些不明真相的群众会把我们跟流氓暴徒画上等号，不再同情我们！好了，现在散会。” 沙巴林与工会干部相继离开卷烟厂。瓦文萨在阳台上抽了两支烟，故意等人群散去才独自下楼，环顾四周，昏暗的夜色里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快步走向隔壁宿舍楼，在楼梯间里拿出提前放好的斗篷套在身上，拉低兜帽遮住面孔，匆匆朝莫克什神庙所在的方向走去。 …… 夜幕中的莫克什神庙阴森寂寥。传说这位脾气古怪的牛头女神每到夜间就会特别暴躁，哪怕是她最虔诚的信徒也不敢在夜间靠近这座神庙。 今夜有些不同寻常，夜色中走来两个行色匆匆的男人，直到莫克什神庙大门前才停下脚步。 为首那人警惕地观察周围动静，确定无人盯梢才放心的走向神庙。 “奥列格先生，请稍等。”身后那人突然开口。 奥列格驻足回头，注视着那位气质阴柔的吟游诗人，带着一丝不悦问他：“斯捷潘，你要反悔吗？” “哀伤咏叹者”哑然失笑，摇头道：“您多虑了，既然大小姐接受您的请求，派我来帮你处理这件事，就没有反悔的道理，我不想进入这座神庙，纯属个人因素。” “可以说说理由吗？”奥列格脸色缓和。 “您看，我是奈落的信徒，倘若走进另一位具有……呵呵，或者说曾经具有死亡神职的神祇的祭坛，未免有亵渎之嫌，所以我不陪您进去了，免得大家都尴尬，放心，您交代的事我自会办妥。” 看到青年诗人似笑非笑的表情，奥列格面部肌肉不由微微抽搐。是啊，莫克什的死亡神职早就被奈落……下派的一个不知名的圣者夺走了，这能不尴尬吗？ 奥列格没说话，径自走进神庙，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悲愤。 他对莫克什的信仰是绝对虔诚的，甚至比他的父亲更虔诚。正因如此，他的精神承受着远比那些伪信者更深的痛苦。 从本心来讲，他对“奈落”的怨恨甚于“辛德拉”，毕竟后者只是妄图夺取他偶像的神权，前者早就得手了。 可他能够对斯捷潘那个娘娘腔当面表露不满吗？ 他不能，因为他的女神已然衰落，对方的主子却是如日中天，强大神力。 瓦雷斯所在的多元宇宙，除了莫须有的神上神，仅有柯瑞隆·拉瑞斯安、培罗等寥寥几位强大神力有资格跟奈落争锋。 当然，神格的高低并非完全与其世俗影响力成正比。奈落与培罗的神格相当，但是奈落教团的势力远远不及统御全大陆的圣光教会。 然而那又如何？人家至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远东这地界，奈落教团也是堂堂的巨头之一，哪里是莫克什信徒惹得起的，明知道斯捷潘故意嘲讽自己，他也只能忍着，打落牙齿和血吞。 怀着沉重的心情，奥列格摘下面具，露出半边因遭受“强力降咒”而扭曲变形、无比丑陋的面庞，跪在莫克什神像跟前合十祈祷。 “至高的命运纺织者，吾主莫克什，请拨开命运迷雾，为您卑微的仆人指明前进的方向，使我不至迷失在这污秽不堪荆棘丛生的尘世之中……” 祈祷的声音不大，却是字字发自赤诚，奥列格脸上浮现婴儿般纯真的神态。 每次祈祷，他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女神变得更衰弱一点，他却束手无策，最后竟是禁不住哽咽起来，被诅咒的半边脸庞，畸形的眼窝里汩汩涌出混合鲜血的泪水。 祈祷过后，奥列格擦干血泪，得到些许解脱，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奥列格眼中闪出警惕之色，迅速戴上面具，转身望向门口。 一个披着黑斗篷的男人闯了进来，身上散发出烟草与酒精混合的浓烈气味，令奥列格心生不快。 “嘿，奥列格先生，我没迟到吧？”瓦文萨解下兜帽，冲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小跑着过来握手。 奥列格跟他沾了下手，随即拒绝对方递过来的卷烟。他不禁烟酒女色，但是参拜神庙的当天绝不碰这些引人堕落的东西。 “瓦文萨，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我都打听好了，沙巴林计划明天早上八点发动建筑工人游行示威，参加者超过5000人。”瓦文萨自己点上烟，狠狠抽了一口，对沙巴林的号召力很是嫉妒。 “很好，明天是个好机会，沙巴林那小子想搞什么和平示威，我偏不让他如愿，”奥列格冷笑一声，“瓦文萨，你能找到多少人手乘机活动，要绝对可靠的那种。” “嗯，上百人不成问题。” “上百人？”奥列格禁不住提高嗓门，“沙巴林能发动五千人，你这个工会元老只能号召上百人？” 瓦文萨丢下烟头，尴尬的搓搓手：“奥列格先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们干的事风险很大，搞不好是要坐牢的啊！您要是先付钱，我倒是可以多找些人手。” 奥列格没吭声，事实上他手头也很紧张。就在昨天，灯塔银行突然要求提前收回他名下的矿业公司的贷款，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也使他预感到大事不妙。 灯塔银行改变态度，多半意味着那群精明的法师认为莫克什的信徒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转而投资行情看好的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这一决策倘若公诸于众，必将引发“羊群效应”，那些中小型商会都会跟着灯塔银行的指挥棒跑，疯狂撤离原先投注在他和父亲身上的筹码，恐慌一旦爆发，他们再想获得金源就难上加难了。 奥列格舔了下干涩的嘴唇，不由望向神庙门外。 扬波商会对他们父子的态度向来很冷漠，如今灯塔银行也站到对立面，偌大的北地还有哪家财团敢支持他们？ 塔玛拉那个女人太贪婪，咬人一口入骨三分，提出的条件非常苛刻。然而现在没有多少选择余地，恐怕只能接受她的条件了。 “龙之眼”的态度比较暧昧，似乎内部矛盾愈发激烈，暂时抽不出精力投资基特兰德城的反对派，不过最近那边倒是有消息传来——“红龙将军”安德莉雅有可能在比武大会期间“返乡考察”，跟他们父子洽谈下一步的合作计划。 这对奥列格的阵营是好消息，对他本人却不见得。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想起那个女人就不寒而栗。 战祸堡垒怎么样？格兰德这个家伙喜怒无常疯疯癫癫，不好打交道。而且他崛起的太快，根基不稳，也没有多少真金白银可供支援基特兰德城的反对派，倒是派了两个人来…… 奥列格脑海中飘过霜巨人拳手和女驯兽师的身影，暗自盘算：“如果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成功夺得比武大会冠军奖杯，再跟格兰德深谈下一步合作也不迟，否则对方的支持不过是鸡肋而已。”(。) 第281章篡改记忆 “奥列格先生，您在想什么？”瓦文萨觉察到奥列格怔怔出神，好奇地问了一句。 “没什么，钱的事你放心，绝对少不了你一个铜板，”奥列格抛开杂念，对瓦文萨说，“人手不足也有办法解决，最近贝奥武甫派人封了城里所有赌场，说要收归伪神寇德的教会管理，还号称要组建福利博彩基金，简直是在发疯！” 瓦文萨耸耸肩：“可惜城里的老百姓和外地游客大多欢迎这一举措，要说那些黑赌场也的确很坑人啊，做局诈赌骗钱也就算了，还绑架勒索外地游客，赢了钱也很难带出门，是该好好管一管了。” 奥列格冷哼一声，“这事儿最高兴的要属城卫军，那帮贝奥武甫的狗腿子，现在最爱干的事就是抓赌，抓了人要罚款，桌上的赌资他们还能抽走三成发奖金，一个个都像红了眼的猎狗，从早到晚在街头巷尾乱窜，恨不得钻进家家户户查看是否有人在赌钱。” 瓦文萨深有感触：“这几天街头的便衣密探特别多，我来的时候都被拦下来盘查了两回。” “贝奥武甫这样搞就是赤裸裸的暴政！据我所知很多人对他不满，明天的游行会有更多人参加，特别是那些被抢走赌场生意的家伙。”奥列格咧嘴狞笑。 瓦文萨吃了一惊，“那些来赌场的可不是善类啊，多数是地痞流氓出身，个顶个的心黑手辣！” 奥列格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不是很好吗？瓦文萨老兄，这种人正是我们需要的。” 瓦文萨点了下头，眼神有些复杂。说真的，尽管他与沙巴林有矛盾，但他对工会事业也是有理想、有感情的，不希望跟那些地痞流氓搞在一起，坏了口碑，然而现在已经走到这一步，他也没有奢谈理想与原则的余地了。 “关键是权力！先做出一些让步，等我掌握了工会权力再坚持原则也不迟。”瓦文萨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我懂了，没有别的事我这就回去安排？” “去吧。”奥列格挥了挥手。 目送瓦文萨出了庙门，他低头叹了口气，暗道跟这种缺乏信仰的投机分子打交道真恶心。 无意间看到地上的烟灰，心中那种嫌恶的感觉愈发强烈，蹲下身去捡起烟蒂，又一点一点的收集烟灰，清理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站起身来环顾四周，感觉烟灰丢在哪儿都不合适，就这么攥在手心里，迈步向门外走去。 …… 瓦文萨穿好斗篷，压低兜帽，在神庙门口东张西望，确信没有人盯梢才快步走了出去。 夜色正深，他埋头赶路，忽然耳畔传来歌声。 瓦文萨吃了一惊，心想：“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街边唱歌？” 他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下，最终按捺不住好奇走向歌声传来的方向。 就在莫克什神庙门外不远处，一个戴宽檐帽的青年正坐在树下弹奏鲁特琴，半闭着眼睛，自得其乐的咏唱一首忧伤的诗歌。 “这家伙……应该不会是密探吧？”瓦文萨警惕地观察对方，发现他帽子上插着一支花俏的羽毛，阴柔俊美的长相和苍白的皮肤非常符合女人们对“小白脸儿”这个词的想象，看起来是一位吟游诗人。 这里没有别的听众，瓦文萨想不通他在这里唱一首忧伤的诗歌有什么目的，直到他侧耳倾听，发觉歌词中反复提及“美丽的姑娘你为何离我而去”，不由嗤笑出声。 “原来是个失恋的倒霉蛋，难怪神经兮兮地半夜跑出来唱歌……喂！小白脸儿，你现在唱破喉咙也没用啦！姑娘不会喜欢你这种软蛋，我要是你，就去酒馆痛痛快快喝上两杯，什么狗屁烦恼全都忘了！” 随手丢下一枚银币，瓦文萨转身离开。 诗人没有理睬他的嘲弄与施舍，继续唱着自己的歌。 “美丽的姑娘，你为何离我而去……” “你的血肉被蛆虫啃光，骸骨还是那么美丽……” 琴声戛然而止，年轻的诗人拾起地上那枚小银币，拂去灰尘小心翼翼收入口袋，向着瓦文萨模糊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斯捷潘，你总不至于缺这点儿小钱？难道一个银币也值得你弯一回腰？”奥列格从他身后走过来。 年轻的奈落诗人微微一笑，“作为一个吟游诗人，有人肯停下脚步听我歌唱就是难得的缘分，如果对方还乐意为我的表演打赏，哪怕只是一个铜板，我也会心存感激。” 奥列格皱了下眉，无法理解他这古怪的心态，索性直奔主题：“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如果瓦文萨被逮捕，他真的不会供出我？” 斯捷潘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轻声问奥列格：“您听说过‘篡改记忆’吗？” “篡改记忆……”奥列格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组，却不难从中品味出险恶的意味，“听起来像是一种催眠术？” “呵呵，比催眠术厉害多了，事实上这是一个4环奥术，唯有我们吟游诗人能够施展的特殊奥术，只需要一段悠扬的音乐，一段平淡无奇的对话，就能在不知不觉间侵入意志薄弱者的思想，随心所欲篡改对方的记忆。” 斯捷潘嗓音轻柔，面带微笑，说出来的话却让奥列格不寒而栗。 “这是……永久篡改？” “当然是永久，那个瓦文萨对此毫无觉察，哪怕他被严刑拷打也不会露出任何破绽，更不会说出您与此事有关，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与您约见的片段。”斯捷潘幽幽的说。 “那就好，那就好……”奥列格打了个冷战，不自觉地后退两步，远离这位浑身散发阴冷气息的奈落诗人。 …… “咦？奇怪啊……”瓦文萨走在路上，突然停下脚步，茫然的搔了搔头，“我不是在喝酒吗？怎么会跑到这种偏僻的街区？这鬼地方可没有像样的酒馆啊……难道是喝过了头？” 喝醉之后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游，甚至酒醒之后才发现睡在垃圾堆里，这种体验他并不陌生，问题是现在他的头很痛，有些似乎很重要的记忆变得模糊不清，醉到这种程度还真是平生头一回。 瓦文萨点上一支手卷烟，努力回忆今晚的经历。 首先唤醒的记忆是与沙巴林的争吵。 “什么和平示威，全是软弱的幻想！”想起沙巴林在工会干部会议上定下的基调，瓦文萨不屑地啐了口痰，“斗争必须坚决彻底，妥协没有意义！” 他又想到自己更为积极的倡议并没有在会议上得到响应，心里愈发憋气，对沙巴林这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嫉恨。 “明明我也是工会的创始人之一，为什么你沙巴林爬到我头上成了独断专行的老大？” “一个在家抄抄卷轴就能大把赚钱的法师，凭什么代表我们工人阶层？” “明天的大游行必将载入史册，应该由我这样真正出身于工人阶层的人来领导，怎么能让沙巴林那种只会作秀的家伙出风头，窃取我的胜利果实！” 瓦文萨越想越激动，将烟蒂丢在地上狠狠踏上一脚，仿佛那就是沙巴林的脸。(。) 第282章上街 “维格拉夫，我们有好几天没见面了吧？”大茶炊旅店一楼酒吧，罗兰端起麦酒跟坐在对面的龙脉青年碰了一下杯，“你看起来有点憔悴啊？” 维格拉夫眼睛里带着血丝，明显是缺乏睡眠。他喝了口酒，感叹道：“是啊，这几天忙得昏天黑地，一直想来拜访您，今天才抽出些时间。” “是在为比武大会的安保问题忙碌？” 维格拉夫点了下头，压低嗓音说：“为了确保比武大会顺利举行，领主大人提出加强城里的治安保障，考虑到城卫军的主要任务是对外作战，过多的参与治安管理恐怕引起民众反感，原有的巡警队主要由退役老兵组成，年龄偏大，精力不足，人员也是良莠不齐，难以承担安保工作，所以建议组建一个新的警察部门，成员全部是从城卫军中抽调的精兵强将，执行任务时为免惊动嫌犯，统一穿便装。” 罗兰听着听着，忽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所以这个秘密警察部门代号叫什么？契卡？克格勃？还是史塔西？” 维格拉夫显然听不懂他在说啥，低声回答：“没有什么花俏代号，就叫‘内务部’。” 噗！罗兰扭头喷出一口啤酒，禁不住连声咳嗽。 “罗兰先生，有什么不对吗？”维格拉夫诧异地望着他。 “没、没有，内务部很好，很好，”罗兰忍着笑意问他，“你被调到内务部工作，什么职务？” “第一副部长兼内卫部队司令，部长由领主大人兼任，我只需要向他负责。” “了不起！秘密警察头子，有前途！”罗兰冲他竖起大拇指。 维格拉夫羞涩地笑笑，“您别这么说，与您的大智慧相比，我这点能耐只是小打小闹，听说您帮领主大人解决了五百万债券，简直不可思议，我连五万是多少都没有概念，五百万……那是多大一笔钱啊？无法想象！” 罗兰拍拍他的肩膀，正色道：“我的兄弟，钱算什么？相信我，往后你绝不会缺钱花，可不要被那些黄澄澄的小魔鬼迷了心窍，尤其你现在从事的行业，想要保留一些良知与底线是很不容易的事，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试图拿它们换金子。” 维格拉夫肃然起敬，用力点了下头：“我对天发誓，永远不会做出让您失望的勾当，否则让我不得好死！” “好了好了，瞧你，真够傻的，犯得着对我发这种誓么，”罗兰忍俊不禁，跟他碰了下杯，“对了，拖欠建筑工人薪水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这事儿可不能再拖延了。” “催了市政厅好几次了，等那边把账目整理清楚，马上通知工人领薪水，反正不会少给他们一个铜板，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两天。” 罗兰皱了下眉，摇头道：“这事儿你还是要催一催，市政厅那些官僚未必靠谱。” “嗯，我下午亲自去拿账目，今天不给我个交代他们都别想回家。”维格拉夫荣升内务部大统领，言行也自然而然的带上了杀气，“对了，还有那个沙巴林，最近很不安分，经常半夜三更跑出去串联工人，我担心他要搞事，派了两个人盯着他。” 罗兰笑了笑，“你派了两个密探盯梢工会领袖？这听起来很合理，不过考虑到我们可爱的沙巴林先生是一位高阶法师，这么做就显得很没意义，照我看，纯属浪费警力。” 维格拉夫撇了撇嘴，心想：“沙巴林那个四眼狐狸，到底哪点可爱了？” “你猜对了，内务部的探子根本盯不住沙巴林·普列汉诺夫，那家伙正准备搞个大新闻。”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笑声，罗兰心头微惊，回头一瞧，身后站着一个人，个头不高，手里攥着一支手杖，身穿棕色毛呢大衣搭配熨烫笔挺的长裤，一尘不染的白衬衫打着深蓝色领结，皮鞋擦的铮光瓦亮，头戴一顶小圆礼帽，帽檐下压遮住面孔，只露出微笑的嘴唇和一撇俏皮的小胡子。 “这货……谁啊？扮相活像青年时代的卓别林。”罗兰心里直犯嘀咕。 那人见他一脸茫然，吃吃笑了起来，扬起手杖顶住帽檐向上一戳，露出白嫩俊俏的脸庞和一双笑弯的明眸。 罗兰仔细一端详，立刻认出来，“塔玛拉？你怎么打扮成这副模样。” 不只是穿了男装，她还用易容魔法调整了身材和容貌，特别是****和喉结，还有那撇小胡子也是魔法的造物，面部轮廓稍微男性化了一些，细节倒是变化不大。 “呵呵，难得你还认得出我，”女扮男装的奈落公主在他身旁坐下，“这几天街头巷尾的密探特别多，我不想被人看到跟你见面。” 维格拉夫忍不住吐槽：“塔玛拉小姐，其实您现在这副装扮就很像我们内务部的密探。” 塔玛拉不以为意，笑盈盈地问罗兰：“怎么样，是不是很帅气？” 罗兰翻了个白眼，“这条街上的帅气总量有十份，我占五份，维格拉夫占四份，其余男人分享两份，没你的份儿。” 塔玛拉一皱眉：“五加四加二是多少？有你这么算数的吗！” 罗兰笑了，“多出来的那一份，还不就是被你抵消了。” 塔玛拉直接被他气乐了，挥起手杖在他屁股上抽了一下，“你才把整条街的格调都拉低了呢！真是个讨厌鬼！” 维格拉夫想笑又不敢出声，强忍着站起来，“你们慢聊，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维格拉夫队长先别忙着走，我要说的事情跟你也有点关系。” “哦，塔玛拉小姐指的是？” 塔玛拉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淡然道：“再过一个小时，全城建筑工人将会上街游行，召集人正是你的老对手沙巴林·普列汉诺夫。” 维格拉夫大吃一惊：“那个混蛋在哪儿？我必须马上逮捕他！” 罗兰拍拍他的肩膀，“冷静，我的朋友，沙巴林决定在今天发动示威游行绝不是一时兴起，肯定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你逮捕他也无法阻止接下来的游行，反而会激化矛盾。”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坐视他们胡闹！”维格拉夫急了。 “呵呵，如果我是你，首先考虑的不是沙巴林这个人要怎样，而是他领导下的工人有什么诉求，”塔玛拉云淡风轻地说，“那可是五六千人的规模，还有十倍不止的看客，以及无数同情他们的市民，如果你试图使用暴力镇压他们，必将激化矛盾引发动乱，后果只会变得更糟糕。” 维格拉夫听得头冒冷汗，勉强镇静下来思索道：“沙巴林发动建筑工人游行，肯定是拿拖欠薪水作为借口，想平息这场骚动，最佳方式莫过于拖欠的薪水。” “很好，你终于学会开动脑筋了。”塔玛拉笑着鼓掌。 “可是市政厅那边还没有统计出账目……” 罗兰一挥手，打断他的话：“别再管那些无能的官僚，你马上去找贝奥武甫和娜塔莎，请他们准备充足的现金，装上马车，直接拉到工人集会的地方——” “寇德大圣堂门前广场！”塔玛拉见缝插针补充道。 罗兰点了下头，起身对塔玛拉说：“我要去找沙巴林谈谈，你有没有兴趣陪我走一趟？” “好啊，我喜欢看热闹。”塔玛拉笑着伸过手来，打算挽住他的臂弯。 罗兰一巴掌拍开她的手，满脸嫌弃：“放尊重点！” 塔玛拉先是错愕，旋即悲愤：“什么意思嘛！上次你还主动牵我手呢……” 罗兰白了她一眼，“那能一样吗？上次你是大美人，现在是什么德行？看起来不男不女的，活像个基佬，我跟你挽着手，岂不让人怀疑有特殊癖好。” 塔玛拉啼笑皆非，指尖一阵发痒，恨不得在他脸上狠狠挠两把才解气。(。) 第283章打赌 罗兰和塔玛拉走出旅店，一路拌嘴相互打趣，前往工人游行的——大斗技场。 远远看见广场上人头攒动，距离游行发起的时间还差半个小时，已经来了两千多人。 “得想个办法把沙巴林招呼过来，”罗兰摸着下巴沉吟，扭头问塔玛拉：“你今天准备了几个‘变形术’。” 塔玛拉忍着笑回答：“一个也没准备！”等罗兰露出失望的表情才话锋一转，得意的告诉他：“我只需要准备神术，奥术可以自发施法。” 罗兰拍拍额头，“是哦，我差点忘了，你是术士兼牧师进阶的真死灵师，不需要准备奥术。” “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等一下可能需要借助你的法术。” 罗兰正要细说打算，维格拉夫从对面飞奔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已经通知领主大人了，我回来盯着沙巴林。” “那你来的正好，去把他叫过来吧，我想跟他聊聊。” 维格拉夫二话不说，转身走向人群聚集的斗技场。 塔玛拉望着他的背影蹙起眉头，“你让他去，不合适吧？我担心这个冲动的家伙会把事情搞砸。” 罗兰摇头一笑：“他干这一行，往后少不了处理类似的群体事件，现在多积累些经验没坏处。” 维格拉夫挤进人群，立刻引起沙巴林警觉，冷冷凝视着他：“你来干什么？” 维格拉夫喉结蠕动，强压下满肚子怒火与咒骂，面无表情地说：“我想请你出去聊聊，找个安静的地方，罗兰先生也在。” “我认识你！城卫军的打手，你来这儿想干什么！” “你想逮捕我们的领袖？先得问这里所有工人兄弟答不答应！” “别跟这条走狗废话！剥光他的衣服，把他丢出去！” “吊死他！走狗就该吊在路灯上示众！” 面对群情激奋的工人，充斥耳畔的咒骂，维格拉夫仿佛受到巨浪冲击，感到有些眩晕。他努力保持镇定，高高举起双手，大声喊道：“大家请冷静，我没有恶意！” “如果我想逮捕沙巴林就不会一个人来这儿！” “我没有武器，没带卫兵，一个人高举双手站在你们数千人中间，你们到底在怕什么？” “是害怕我的职业，我的制服，我的力量，还是对你们的事业缺乏自信？” “难道一个小小的军官就使你们乱了方寸，除了咒骂与暴力你们还有别的信仰吗？” 人群并没有因为他的质问冷静下来，骚动愈演愈烈，直到沙巴林抬手向天打出一发“粉碎音波”，巨响恍若晴空霹雳，震得人们心惊肉跳，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沙巴林在这异样的寂静里冷冷盯着维格拉夫，缓缓道：“说的很好啊维格拉夫队长，没想到你会说出这样有意思的话，做出这样的思考，我可以陪你走一趟，聊聊我们都感兴趣的话题。” “沙巴林，别去！这家伙没安好心！” “是啊！这个骗子会把你关进监狱！” 沙巴林摇头一笑，摆手示意工会同伴不必替他担忧。 “我们不是官方机构，不是公司商会，更不是黑帮流氓，我们的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不需要什么皇帝或者救世主！我在或不在这里，大家要做的事都一样，这不是出于我的命令，而是为了表达你们每个人的诉求，争取你们自身的利益！离开片刻又有何妨？我的心永远跟大家在一起！” 广场上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工人们压抑悲愤的心情，目送他们的领袖昂然离去。 维格拉夫夹住沙巴林的胳膊，恨恨道：“你可真会蛊惑人心啊高尚的沙巴林先生！在我的衬托下，你把自己打扮得像个英雄！” 沙巴林哂笑一声，“所以你应该拿绳子把我捆起来，送我去绞刑架。” “得了吧，我可没兴趣跟你这种人耍嘴皮子，是罗兰先生和……他的朋友想找你谈谈。” “哦？罗兰先生……”沙巴林收起笑容，脸色有些凝重，“听说他帮领主夫妇改善财政困境，把全城赌场收回官营，还把魔法物品专卖权与神殿宗教事务分离，重新规划了比武大会的票务方案，真是好大的手笔。” “怎么，你敢对他的举措不满意？” “从我个人利益而言，神殿分割商业部门进行专营，难免会影响我那个小店铺的生意，不过从城市经营者的角度讲，他真是个天才。”沙巴林油然感慨。 维格拉夫耸耸肩，“这是我们第一次取得共识。” “哈，希望不是最后一次。” 两人乘上内务部的黑蓬马车，驭手听从维格拉夫的安排，跟随游行的队伍绕着城市兜圈子。车厢内，罗兰和塔玛拉并肩而坐，沙巴林和维格拉夫在他们对面落座。 沙巴林打量罗兰身旁那个俊俏的青年绅士，不由面露疑惑，“罗兰先生，您找我有何吩咐？” 罗兰微微一笑，“沙巴林，我知道你很忙，客套话就不说了，你组织这次游行示威的缘由我都清楚，我仅代表我个人支持你们的行动。” 沙巴林脸色有所缓和，“非常感谢您的同情，可惜基特兰德城的贵人当中像您这样通情达理的并不多。” 罗兰叹了口气，接着说：“沙巴林，实话跟你说，我这些天为钱的事花了不少心思，如果你们肯多忍耐一天，拖欠的薪水都将发放到你们手中，本不必采取如此激烈的举措。” “然而那些钱毕竟还没有发下来不是么？”沙巴林耸耸肩，“如果我们不采取激烈抗议，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拿到钱，这种事情总是软弱妥协的一方吃亏。” 罗兰点点头，沙巴林的立场暗合博弈法则，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已经带着钱去了大圣堂广场，等你们结束游行，就可以在那里领到薪水，随时欢迎你们回来复工，往后也不会再拖欠薪水，这一条我可以保证。” “那很好啊罗兰先生，您是一位了不起的人，能搞到钱的人都值得尊敬，更何况您花起钱来也很大方。” 沙巴林得知欠薪问题得以解决，心情放松下来，脸上也多了笑容。 罗兰看了他一眼，面色肃然：“然而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今天这场游行恐怕会酿成流血冲突。” “这不可能！”沙巴林断然否认，“坚持和平游行的原则已经得到参加者一致认可，除非城卫军出面镇压，否则我们不会首先动用暴力！” “一致认可？”塔玛拉不禁冷笑，“你未免高估了自己的领导力，事实上就在你的工会干部当中，有人与奥列格私通，打算借着游行的机会制造流血冲突，破坏比武大会的筹备工作，这些阴谋你一无所知，完全被蒙在鼓里，哪来的自信替那五六千人担保？” 沙巴林变了脸色，“这不可能……” “那么你敢不敢跟我们打赌？”塔玛拉翘起唇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沙巴林抹了把汗，咬紧牙关用力点了下头。 “赌就赌！”(。) 第284章骚乱 黑蓬马车加速奔驰，追上走在游行队伍最前方的工会干部。 车门敞开，沙巴林跳了下来，紧跑几步与众人会和。 工会干部看到他平安回来，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游行的工人看到领袖露面，也都士气振奋，挺起胸膛。 “沙巴林，到前头来！”一个女工拉着他的手向前走，直到队伍最前排，正中央。 沙巴林看到大家都手挽着手，迟疑了一下，也握住身旁工会干部的手，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走。 原本处于领衔位置的瓦文萨被挤到边缘，偷眼瞪了沙巴林一眼，心里万分失落。本来以为沙巴林被内务部抓起来，无法参加游行，自己有机会担当领袖，大出风头，现在看来是没指望了，还是得铤而走险才有出头之日。 马车里，塔玛拉打开车窗，望向窗外黑压压的人群，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随意做出一个施法手势，回头问罗兰：“如果我在这里丢出一个火球术，你猜最多能炸死多少人？” “无聊！”罗兰懒得理她，趴在窗口专心望向游行人群，眼中神色复杂。 塔玛拉讨了个没趣，很不甘心，冷笑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一群乌合之众罢了！瞧瞧这些可怜虫，手挽着手在大街上走，多可笑啊？活像一群被宠坏的顽童，不给糖就哭闹撒泼，你不觉得他们很幼稚？” “幼稚？”罗兰回头看她一眼，轻轻摇头，“你跟他们不是一个阶层，你没有经历过他们的痛苦，就不会理解他们的愤怒，更不会理解这种精神，这种力量……” 塔玛拉一时语塞，车厢里陷入尴尬的寂静。 “城卫军来了！”维格拉夫突然开口。 街道上，两列身穿皮甲的卫兵奔跑过来，清一色左手持盾，右手紧握包裹皮革的木棒，列队于街道两侧维持治安，阻止围观者靠近游行队伍，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写满紧张，显然都是头一回经历这种阵仗。 游行队伍缓缓向前移动，街道两侧挤满围观的人群，远处房屋楼阁也都敞开门窗，人们探头出来好奇的观望，议论纷纷。 城卫军士兵陆续开到，构成两道人肉围墙，把游行队伍与围观者隔开，伴随游行者朝寇德大圣堂移动，既是监视也是护送。 快到游行终点——大圣堂广场——时，街道拐角挤过来一群装扮另类痞里痞气的家伙，从怀里摸出提前准备好的石块，二话不说砸向游行的人群。 有人被石块击中，当场头破血流悲鸣着倒了下去。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前后拥挤在一起，活像一锅沸粥。 瓦文萨灵机一动，扯着脖子高声喊叫：“城卫军打人了！城卫军打人了！” 他那些存心捣乱的党羽也都跟着起哄，推推搡搡，冲向街边维持治安的卫兵，挥拳便打。 骚乱发生地带，几乎所有卫兵的注意力第一时间都被那几个扔石块的家伙吸引。那伙人扔出石块拔腿就跑。卫兵连忙冲上去追捕他们，没想到背后游行的工人突然发生骚乱，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有人被推倒在地，扶着头盔试图站起来，又被后续冲上来的人群踩倒。身边战友见此情景急得失去理智，挥起大棒劈头盖脸抽打那些践踏同伴的工人，试图把同伴拉起来。 冲突一起，见了血，现场局势立刻失控。游行者与城卫军厮打起来。看热闹的路人也被波及，不时有人被撞破鼻子，吃了不知哪里来的拳脚，推推搡搡大吼大叫，仿佛陷入癫狂。 大街上的人群混乱不堪。谁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耳畔充斥着哭喊吵闹，被人群裹挟挤来挤去，就像洪流中一粒微不足道、身不由己的沙尘。 街边马车中，罗兰和塔玛拉目睹窗外骚乱一言不发，面色阴沉各怀心事。 维格拉夫坐立不安，额头暴起青筋，眼中满是痛心。 眼看骚乱愈发失控，就要演变成一场波及全城的大暴动，广场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恍若雄狮咆哮，声震四野，动地惊天！ 车厢中的罗兰和塔玛拉也不由得悚然而惊。两人都有免疫恐惧的能力，仍然被这声咆哮震撼，街头那些寻常人更不必说，几乎全被吓得呆立当场瑟瑟发抖。 “好厉害的战吼，凡人听了，几乎无法抵抗，瞬间陷入战栗状态……这就是贝奥武甫的独门绝技‘狮王战吼’么？”塔玛拉喃喃自语。 罗兰望向街头，果然看见一位气宇轩昂的魁梧男子正大步走向人群，身后紧跟着一位金发蓬松的女牧师，正是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 “在这个超凡力量普遍存在的世界，毕竟跟地球上不一样。”罗兰暗自感慨。 如果是在地球上发生这样的流血冲突，最高行政长官出面也很难控制住局势，贝奥武甫一声怒吼就能令街头冲突双方胆战心惊停止争斗，不只是因为他那领主的头衔，更主要的是他本人传奇级别的实力。 只要他愿意，可以打飞这条街上成百上千的普通人。一群兔子要付出多少牺牲才能杀死雄狮？在场众人不难算清这笔账，“人多势众”对传奇强者未必适用。 “这就是‘伟力归于体制’与‘伟力归于自身’的不同，”罗兰心中感慨，“在这个世界上，集体的力量固然不容轻忽，个人实力的分量同样很重，很重。” 如果说在地球上体制与个人的力量是10000：1，在瓦雷斯，体制与个人的力量对比恐怕只有100：1，甚至更低。 特别是在此刻，基特兰德城寇德大圣堂广场前，传奇强者贝奥武甫的个人力量得到充分展现，以一己之力遏制骚乱蔓延。 他一步跃上街灯顶端，居高临下俯瞰众人，面色肃然，举起右手向天发出咒誓：“从此刻起，谁再试图伤害自己的同胞，必将遭受吾主寇德厌弃，死于恶报，灵魂将被约瑟园拒之门外！” 在场众人无论工人、士兵抑或看客，多是寇德信徒，无惧死亡，却非常害怕死的卑微，死的屈辱，死后被人唾弃，灵魂无法升入约瑟园，失去列席英灵殿享用盛宴的光荣。 贝奥武甫作为“力量之神”在人间的使徒、远东所有寇德信徒无可争议的领袖，亲口诅咒煽动暴乱者死于恶报、被神祇唾弃，收回其死后的解脱与福报，这是非常严厉的警告，如果有人胆敢公然藐视，不需要贝奥武甫亲自动手，在场数以万计寇德信徒就会扑上去把他撕碎！ 贝奥武甫这番咒誓，并没有什么法术力量，却比他的“狮王战吼”更恐怖，直接冲击人的心灵。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毕竟是神力显化的世界啊……”罗兰靠在车窗前油然感慨，今天这场好戏使他体会到太多东西，深感不虚此行。 娜塔莎看到丈夫镇住场面，暗自松了口气，提起一口大铁箱扔在地上。 轰隆一声，铁箱碎裂！ 受惊的人群不约而同向后退散，环绕铁箱出现一大片空地。就在众人的目光下，无数金灿灿的硬币自铁箱中涌出来，碰撞石板地面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撩拨着每个人的心弦。 娜塔莎一言不发，又提起一口铁箱扔在地上。 哗啦！箱盖敞开，暴露出满满的金币。 咚！咚！咚！ 盛满金币的铁箱一口接着一口，丢在人们眼前，堆积成金灿灿的小山，晃得人们眼花心乱，不由屏住呼吸，喉咙干涩。 “多少钱？”贝奥武甫站在灯杆上，大声向妻子发问。 “二十万！”娜塔莎踩着宝箱双手叉腰，洪亮的嗓门如同一头雌狮，“只多不少！” “多少人？”贝奥武甫接着问。 “六千，只少不多！”娜塔莎回答。 贝奥武甫转头望向游行的人群，大声询问：“够不够？” 建筑工人一阵骚动，接二连三高声回答：“够了！足够了！” 市政厅拖欠他们两个月工资，每天5个银币，合计下来每人30个金币，6000人的工资全拿到手也不会超过20万。 “很好！”贝奥武甫点点头，猛一挥手，“不废话，排队领钱！”(。) 第285章变脸 人群顿时齐声欢呼，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工会干部配合卫兵维持秩序，六千工人排成五列纵队，顺次上前领钱。 娜塔莎吩咐侍从摆开五张桌子，对照花名册核实工人身份，支付拖欠的工资。 大群随同赶来的市政厅官吏，按照娜塔莎的交代，乘机向在场的人们说明这笔钱来自比武大会第二期融资，只是五百万债券收入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欢迎大家回去开工，工钱绝不拖欠。 工会代表也都出面表态：今晚连夜开工，尽快完成大斗技场的扩建工程，绝不耽误比武大会如期开幕。 工人原本只想拿到四周薪水，结果领主夫妇直接把拖欠的八周薪水一次补齐，不禁喜出望外，干劲十足！ 这时罗兰和塔玛拉也都下了车，过去跟贝奥武甫夫妇简单打了声招呼。 与此同时，混在人群中的内务部便衣密探早已将主动闹事的家伙盯住，最先丢石块引发骚乱的那伙人全被逮捕归案，关进看守所等候审理。 游行的工人里头也有近百个不安分的家伙，娜塔莎发钱的时候故意扣下他们，说是工时统计不准确，需要最后再核实一下。 “大家一样出工，一样的工时，为什么针对我们？这不公平！”瓦文萨强忍着心虚喊了一嗓子，这会儿他不能再当缩头乌龟了。 娜塔莎淡淡瞥了他一眼：“后面还有很多人等着领钱，你再胡闹就是耽误大家的时间，有没有问过大家的意见？” “这——”瓦文萨刚要开口反驳，就被身后七嘴八舌的斥责打断。 别管什么工会元老，发钱的时候想闹事就等于跟大家过不去，瓦文萨悲哀的发现这次没有一个人出来支持他，倒是不少平时称兄道弟的家伙，此刻望向他的目光里流露出嫌弃之意。 瓦文萨的那些死党，刚才骚乱时没少出力，发觉情况不妙，有人工资也顾不得领了，打算悄悄溜走。还没走出两步就被便衣密探拦住，冷笑着问他：“还没领钱，怎么就想走？” 那人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 旁边一人转了转眼珠，突然大喊：“卫兵打人了！” 这一套刚才管用，现在却无人理睬，大家忙着领钱，谁肯听他在那扯淡？ 那人干嚎两嗓子，发觉人们都在冷眼旁观，缩头就要溜走，背后伸来一只大手，按住他的肩膀。 那人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得魂都飞了，浑身抖如筛糠。 “领、领主大人……” 贝奥武甫拍拍他的肩膀，不动声色地问：“你在哪里做工？” “大……大斗技场工地……” “真的吗？”贝奥武甫回头望向众位工会干部，“都过来看看，有人认得他吗？” 几个工会干部盯着那人打量，有人摇头，有人却在冷笑。 “领主大人，这家伙撒谎，他根本不是大斗技场的工人，是开赌场的混混！” “不光他是，那边几个家伙也是！” “这种人渣怎么混进咱们的队伍，真丢人！” “我想起来了，最开始扔石块那些家伙，好像也是赌场的混混！” “可不是么，原来今天的冲突全是这帮家伙搞得鬼！” 真相渐渐揭露出来，人群再次骚动，愤慨的要求严惩这些恶棍。 贝奥武甫抬手示意人们安静，高声宣称：“请大家放心，这些违法之徒都会交给法庭审理，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恶棍！” 四周又是一阵欢呼雷动！ 贝奥武甫示意卫兵带走那些混混，回头对罗兰说，“这里交给娜塔莎，我们回去审问那些家伙，揪出幕后黑手。” 罗兰不由失笑。哪有什么“幕后”黑手，明明都是摆在台面上的，只是需要一个挥刀的理由罢了。 然而审问并不像他预想中那么顺利。 几个挑头闹事的混混最先招了，承认因为赌场被取缔，心里憋了口气，听说建筑工人游行，就想混进来捣乱泄恨。 接下来审问闹事的工人，情况就有点不对劲了。 “说实话，工钱照发；不说实话，法庭再见。” 面对贝奥武甫平淡的威吓，这些人陷入沉默，互相交换眼色，谁也不敢挑头出来说话。 瓦文萨一咬牙，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是沙巴林授意我们这样干的！让我们在游行途中制造冲突，把事态闹大，显示我们工会的力量！”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其他工会干部，包括沙巴林都在场。 有人立刻出来反驳他撒谎，“你别胡说！沙巴林一再强调避免暴力冲突！” “瓦文萨，你喝多了吗？怎么像疯狗似的乱咬？沙巴林从来没有那样交代我们！” 瓦文萨不敢回应他们的指责，一口咬定是沙巴林单独对他下的指令。 “你确定是我的命令？”一直缄默的沙巴林终于开口了。 “没错！”瓦文萨甚至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罗兰不由笑了，继续问他：“沙巴林什么时候交代你的？” “就在……在游行途中。” “是他跟我谈话之前吗？”罗兰接着问。 瓦文萨迅速盘算了一下，自认为发觉他问题中埋设的陷阱，断然道：“不，是他回来之后对我说的！” “最后问你一次，真的是这样吗？”罗兰脸上笑意更浓。 瓦文萨擦着冷汗偷看他一眼，心里莫名的慌乱，却还是咬牙点头。 罗兰冷笑一声，回头对“沙巴林”说：“可以解除伪装了。” 那人在脸上一抹，“易容术”效果解除，露出一张带有龙脉特征的英俊脸庞，哪里是什么沙巴林，分明是维格拉夫。 沙巴林与罗兰谈话过后，并没有离开马车，而是用“变身术”变成了维格拉夫的样子，维格拉夫则在塔玛拉的帮助下易容成他的样子，与之交换身份，回到游行的人群当中。 维格拉夫身为龙图腾武士、贝奥武甫的近卫队长，如今又是内务部秘密警察负责人，其忠诚毋庸置疑，不可能怂恿工人制造暴力冲突，那么显而易见，有人在撒谎。 瓦文萨面如死灰，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他知道自己这回算是彻底完蛋了。 该看的戏都看完了，罗兰向贝奥武甫打了声招呼便离开审讯室。 “罗兰先生！”维格拉夫小跑着跟了出来，低声问他：“您为什么要当众拆穿我的身份，证明瓦文萨诬陷沙巴林？如果弄假成真，把沙巴林丢进牢房，城里的工会失去领袖就会变成一盘散沙，这不是更好吗？” “换做是我，的确会这么做。”塔玛拉跟了出来，含笑揣测，“罗兰没有这么做，大概是想卖沙巴林一个人情，通过他控制工会为己所用吧？” 罗兰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我的心肠没你想象中那么黑，搞掉一个沙巴林容易，工会却不会垮掉，特别是在今天游行过后，他们公开展现了自己的力量，这股力量如果脱离沙巴林的领导，就会被瓦文萨乃至更危险的家伙利用，沦为实现其个人野心的工具，你们真觉得那样会比现在更好？” 维格拉夫沉思须臾，点头道：“我懂了！沙巴林虽然很狡猾，毕竟还是有点理想，有点原则的人，跟他打交道可以讲道理，他的承诺值得信任，换成瓦文萨那种人，就不好说了。” “你明白就好。” 罗兰推开房门，走进隔壁房间。 真正的沙巴林已经卸去伪装，正在抽烟。看到罗兰进来，抬头苦笑一声，“这次是我输了。” “长点教训不是坏事，往后可别那么天真。”罗兰毫不客气地训斥道。 沙巴林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只卷轴递了过来。 “愿赌服输，这支卷轴是一个新大陆来的霜巨人卖给我的，算是一点彩头，你拿去吧。” 罗兰接过来，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 系统提示：发现法术“霜之新星”！ 塑能系[寒冷] 等级：术士/法师３ 法术成分：言语，姿势，材料 施法时间：一个标准动作 距离：中距（100尺+10尺／每等级） 区域：20尺半径扩散 持续时间：立即 豁免：反射减半 法术抗力：可 一团凝聚寒冷能量的苍白光球自你指尖射出，爆发刹那对区域内所有生物造成每施法者等级1d6（最高10d6）的寒冷伤害，且一轮内移动速度减半，通过反射检定则只受一半伤害。 材料成分：一小团冰雪。 …… 唰！一只纤手伸过来，从罗兰手中夺走卷轴。 “啧啧！没想到沙巴林还有这种早已失传的法术，‘霜之新星’，很不错哦，相当于寒系的火球术！”塔玛拉赞叹不已。 罗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吐槽：“你是术士，法术全靠顿悟，拿到这张卷轴也没书可抄，还是留给我的法师吧。” “你是说那位灯塔山的小女巫？呵呵，你还挺关心她呢。”塔玛拉似笑非笑，眼眸中泛起一丝寒意，“你回去告诉她，往后小心点，最好别让我看见她。”说完，她丢下法术卷轴，开启“任意门”破空离去。 罗兰望着她迅速消失的身影，不由挠头，后悔自己那句无心之言给妮基塔招来一个难缠的对头。(。) 第286章闪耀金币 高原上空云层稀薄，午后天空蓝的近乎透明，五月日光伴随强烈的紫外线撒向大地，皮肤裸露在这样热情的阳光下，不出半天就被晒得变了颜色。 罗兰穿着寇拉斯式军装，袖管高高挽起，双手叉腰站在大斗技场中央，扭头看看自己被晒成巧克力色的胳膊，心想真有一杯巧克力酱该多好，拌上冰激凌消暑止渴。 斗技场中，一群图腾武士正在切磋武技，为即将开幕的比武大会做着最后的冲刺准备。 熊图腾武士是个大胖子，就差把“俺是相扑手”写在憨厚的脸上了。 鹰图腾武士是一位女性游荡者，身材颇为火辣，打斗中时常就地翻滚，裸露出修长结实的大腿，麦色肌肤光滑紧致，罗兰禁不住想为她吹声口哨。 猿图腾武士是个精悍的武僧，看起来干瘦干瘦的，肌肉非常结实，如同千锤百炼的精铁贴附着骨骼，浑身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这体脂含量罗兰只能说一个“服”字！打斗时上蹿下跳令人眼花缭乱，还时不时发出尖啸，很有功夫高手的风范。 蟒图腾武士也是年轻姑娘，职业最复杂，本身是个会狂暴的蛮妹子，还兼职盗贼和武僧，贴身皮衣薄而柔韧，几乎不能算是一件护甲，牺牲防御力的同时也最大限度解放了灵巧优势，可以充分发挥武僧的第六感闪避对手攻击……更重要的是凸显出性感的曲线，看起来非常养眼。 蟒妹子皮肤晒得乌黑，涂了满满的防晒油也没啥用处，反倒显得油滑细腻别有一种非洲“黑珍珠”的既视感。为方便贴身搏斗，蟒妹子还剃了光头，胳膊上缠着一条银灿灿的刺链，乃是锁喉的利器。 狼图腾武士是一位有些半精灵血统的游侠，看起来并不出众，却是这支团队里唯一的施法者，然而区区二环自然神术能顶啥用？ 罗兰暗自摇头。 “罗兰先生，这些家伙都是从我们内卫部队挑出来的顶尖好手，都是职业等级超过十级的精英，代表各大图腾阶层组队参加比武大会，相比之下，只有我这个龙图腾的代表等级最低，大概会被第一个淘汰。”维格拉夫自嘲地笑道。他没有参加选拔训练，站在罗兰身旁，帮他撑起阳伞。 罗兰轻笑一声，“维格拉夫，跟我就用不着谦虚了，那些姑娘小伙都很棒，但是你比他们更强，实力并不完全等于级别，天赋的分量也很重。” 维格拉夫也没客气，继续问他：“如果我们六人组队参赛，您觉得能拿到什么名词？” 罗兰沉吟一声，缓缓道：“这要看你们碰见什么样的团队，如果对方以肉搏为主，你们的胜面很大，如果是以施法者为核心的团队，比如塔玛拉和沙巴林，那就麻烦了。” 维格拉夫听到沙巴林这个名字就头疼，叹息道：“说的是啊，我们太缺少施法者了，这样组队是不合理的。” “为什么没有看到狮图腾武士的代表？”罗兰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狮图腾武士不需要选拔，”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娜塔莎走过来，拍拍高耸的胸脯，傲然道：“因为那个选手就是我！” “大姐，你要亲自参赛？这有点……不合身份吧？”罗兰怀疑的看着她。以娜塔莎领主夫人的身份，赢了还好说，如果在比武大会上表现不佳，对她和贝奥武甫的威信都是沉重打击。 “没办法，硬着头皮也要上啊！”娜塔莎耸耸肩，满脸无奈，“我们狮图腾一脉要求太高，继承者本就不多，成气候的更少，再加上团队需要一个专业施法者，那就只能是狮图腾牧师啰……除了我，城里找不出更合适的，总不能让我老公亲自出马，那成何体统！” “这么说的确有理，可是比武大会的参赛团队限定不超过六人，算上你总共有七位图腾武士，还得筛掉一位？”罗兰问她。 娜塔莎严肃的点了下头，“所以你看，那些年轻人都很卖力，唯恐自己被淘汰，然而从基特兰德城创建之日起参赛人数的规定就没变过，最后总有一个失意者。” “原来如此……”罗兰转头冲维格拉夫微微一笑，“难怪你小子特地把我请到这儿来，原来打得是这种算盘。” 娜塔莎一愣：“怎么，维格拉夫求你找我说好话，确保他不被淘汰？没必要啊，以他的实力肯定可以留下来。” 维格拉夫脸一红，忸怩地搓搓手：“其实我不是这个意思……” 娜塔莎狐疑地瞅着他：“那你小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呃，我觉得七大图腾武士亲如兄弟，无论谁被淘汰都很残酷，反正龙图腾一脉人数最少，也没什么雄心壮志，不如我主动退出，其他人全留下来。”维格拉夫低着头，弱弱地说。 娜塔莎沉下脸色：“臭小子，这种软弱的话可不像是你说出来的，我就当没听过！” 维格拉夫满面惶恐，向罗兰投去求救的眼神。 “咳咳，娜塔莎夫人，您就别难为维格拉夫了，像他这样的大好青年，跟着您的团队混没有前途。”罗兰笑着说。 娜塔莎气得瞪了他一眼：“跟我混没前途，难道跟你小子混就有前途了？” 罗兰坦然颔首：“您还真说对了，我的团队正好缺一个人，维格拉夫加入之后，多了不敢说，四强妥妥的，决赛把握很大，夺冠也不意外啊。” “你就吹吧！”娜塔莎简直气乐了，“说说看，你都有什么样的队友，敢说这种大话？” “我本人的实力就不说了，维格拉夫也不必多说，我们的团队里还有坚强的矮人战士，机敏的忍者，远射肉搏都很精通的游侠，以及智慧超群的灯塔女巫，这职业搭配比您的团队更合理，如果在比武场上遭遇，我坚信胜面更大。”罗兰从容不迫的说。 娜塔莎琢磨了一下，皱眉道：“你说得有点道理，但是你们还太年轻，等级太低，缺乏经验，恐怕很难取得好成绩，想击败我的‘锤刺之星’，那就更是说笑了。” 罗兰耸耸肩：“信不信随您，反正我已经决定报名参赛了，孰强孰弱赛场上自会见分晓。” 娜塔莎被他激起脾气，傲然道：“好啊，我就把维格拉夫让给你，看你们能玩出什么花样，对了，你的团队起好名字了吗？” 罗兰点头一笑：“想好了，就叫……闪耀金币。”(。) 第287章达利娅的“驯兽手镯” “‘闪耀金币’？”娜塔莎歪着脑袋琢磨，“这会不会太俗了一点？一听就是奔着奖金来的。” “我们本来就是俗人，不为奖金还能为了啥？”罗兰耸肩摊手，“对了，别忘了当初的承诺，如果我们夺得比武大会冠军，那个狮子图腾……你懂的。” 娜塔莎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哪怕你不参加比赛，我也会请求吾主赐予你狮图腾之力！” 罗兰眼睛一亮：“那就趁早把这事办了吧！” 娜塔莎昂起头，一脸傲娇：“现在不行！” “为什么？” “现在给你狮子图腾就等于帮你提升实力，你的团队在比武大会中有可能给我造成更大威胁，这种资敌的傻事我才不干，你耐心等着吧！” 罗兰张了张嘴，说不出的郁闷。 我的大姐，您别突然智商上线啊！真让人猝不及防…… 娜塔莎抬头看了一眼热辣辣的阳光，眼中飘过些许阴霾。 “今年的比武大会空前盛大，参赛团队也比往年多的多，其中不乏来自五湖四海的成名好手，说真的，我对夺冠信心不大，能够闯进四强就算完成任务了。” 罗兰凝眉沉吟，心情也有些沉重。 “罗兰先生，您觉得有哪些对手值得重视？”维格拉夫问。 罗兰抬头思索，缓缓道：“娜塔莎大姐的‘锤刺之星’不必说，四强还是有把握的，此外，维克托莉亚的团队‘优雅暴力’不可小看，除了她和卡佳，还有两位等级颇高的精灵游侠，都是神射手，如果再招募两个好手，也是很有竞争力的。” “还有沙巴林，10级法师本身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威胁，至于他的团队能走多远，要看招募到什么样的队友，投入多少资金购买装备，总之也值得关注。” “塔玛拉和她身边那些奈落信徒，在我看来是威胁最大的，真死灵师，亡魂之主，苍白之主，哀伤咏叹者，全是施法者不说还拥有精良的装备，默契的合作经验，如果塔玛拉还能招募到两个强力的近战职业者，坦率地说，她们将是冠军奖杯的头号热门。” “那么奥列格呢？听说他招募了两个来自新大陆的冒险家，实力高深莫测。”维格拉夫有些担心地说。 “奥列格……”罗兰脑海中不由浮现那个狂热的莫克什信徒，还有他身边那两位异乡来客，“奥列格拥有11个野蛮人等级，并且进阶了‘狂战士’，‘狂暴’和‘狂怒’一起发动，他的力量将会提升到非常恐怖的层次，任何理智健全的人都不会试图跟他硬碰硬，他招募的两个人，霜巨人拳手克拉克实力很强，驯兽女郎达利娅……” “她怎么了？”看到罗兰欲言又止，娜塔莎好奇地追问。 “她这个人，我有点看不透……”罗兰犹豫了一下，有所保留的暗示道：“首先，我确信她隐藏了真实身份，其次，我很在意所谓的‘驯兽师’称号，我就没听说过有这种超凡职业，擅长驯兽的人当然也有，比如德鲁伊和巡林客都精通驯化动物，可她既不是德鲁伊也不是巡林客，我很好奇——她到底驯化了什么猛兽？” …… “达利娅，我们的团队还差三个人，你有什么打算吗？” 谢尔盖府邸后院，“冰霜狂怒者”克拉克正蹲在廊檐下啃西瓜。 露西亚高原降水稀少，日照强烈，春夏两季昼夜温差很大，出产的西瓜个大皮薄，鲜红的沙瓤甜如蜜糖，是基特兰德城最受欢迎的水果之王。 克拉克抓起一只足有十磅重的大西瓜，一掌砍成两半，递给达利娅一半，自己埋头猛啃，咔嚓咔嚓咔嚓，三口干掉半个大西瓜，连皮带籽吞下肚。 达利娅的吃相就很文雅，用一只铜汤勺舀起瓜瓤，送到比瓜瓤更红艳的唇边慢慢咀嚼。 吃了两口西瓜，她回答：“我们不差人，正好六个。” “瞎扯！除了你我和奥列格，还有谁？”霜巨人满脸诧异。 达利娅轻轻一笑：“比武大会规定，动物伙伴也算参赛选手。” “啊？你有三个动物伙伴？” “怎么，小看我？呵呵，别忘了人家可是堂堂的驯兽师呢！” “瞎扯啥呢！这个驯兽师的身份只是你的伪装而已，你真正的职业不是‘凡人猎手’吗？” 达利娅连忙捂住他的大嘴：“嘘——别提这个，被人听见就麻烦了！” 克拉克识趣的回避这个话题，摸着光秃秃的脑袋问她：“可你刚才说动物伙伴……” 达利娅露出诡秘的微笑：“驯兽是我的爱好，并不是我的职业能力。” “好吧，你可以养点猫狗啥的，最多驯化狮子老虎，就像马戏团驯服它们钻火圈，可是这有啥用啊？你毕竟不是德鲁伊，不是巡林客，你驯化的动物永远不可能跟上你自身实力成长，这种所谓的动物伙伴只是宠物而已，带上擂台跟人比武不是搞笑么！”克拉克连连摇头。 达利娅轻抚手腕上那只三色香草编织的手镯，不知她启动了什么口令，这只原本平平无奇的装饰品突然嗡嗡震颤，散发出强烈的魔法灵光。 克拉克吃了一惊，“这是……传奇？” 达利娅微微颔首，眉宇间带着一股傲然之色：“这只‘传奇驯兽手镯’是千年之前某位大德鲁伊的造物，可以收集三只野兽或者魔法兽幼崽，存入手镯自带的半位面，那里有充足的空气、养分和食物，存入其中的宠物会自动与我建立心灵联系，可以共享魔法效果……更美妙之处在于宠物们在那个特殊的空间里能够自动进化，最开始被捕获的时候它们都是虚弱的幼崽，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成长，如今已经变得远比同类更强壮！” 克拉克摸着下巴嘶嘶吸气，对她这番话深表怀疑：“这怎么可能？真正的德鲁伊也只能收留一只动物伙伴，一个镯子能给你带三只？好吧，就算真有这么神奇，动物进化也需要时间的，你现在还来得及吗？” “笨蛋！现在去抓动物幼崽当然来不及，我看起来很傻么？”达利娅白了他一眼，“三只动物伙伴我早就准备好了，在镯子里驯养多年，其中两只已经进化到了完美阶段，还有一只虽然未臻完美，却是三兄妹中最强的。” “真的假的？放出来给我瞅瞅行不？” “行啊，不过你最好离远点儿，免得变成石像。” “石像？这是什么意思……”克拉克满脸费解，只得听从达利娅警告退出30尺外，满怀期待地瞪大眼睛。(。) 第288章石化三兄妹 达利娅走到前院中央，抬手轻抚“传奇驯兽之镯”，朱唇蠕动，吐出一串晦涩的炼狱语，身上隐隐散发硫磺气息。 “玛莎，丽娜和凯撒！出来吧，我的宝贝儿们！” 唰！唰！唰！ 织就手镯的三色香草相继发光，达利娅面前浮现一道构造复杂的法阵，三头庞大的魔法兽相继被她召唤出来！ 首先出现的是一只羽毛鲜艳的蛇鸡兽，体型比同类足足大了一倍，站在那里个头比达利娅还高，昂起脖子咯咯鸣叫，尾部连着一条蟒蛇，丝丝吐信，毒牙狰狞，被咬上一口，血肉之躯瞬间石化。 紧接着出现的是一头大型石化蜥蜴，背部披着棕色鳞片，柔韧的腹部呈黄色，鼻子上长出一根弯弯上翘的短角，末端很是锋利。 这怪兽从头到尾足有十五尺长，体重超过2寻常石化蜥蜴与她一比相形见黜，就算被人当成巨龙也不奇怪。 “我的天！”克拉克赶紧又退了两步，不敢与那头终极进化石化蜥蜴对视——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眸极度危险，射出的目光具有超自然力量，能够使人变成石雕。 最后出现的怪兽最为庞大，看上去像一头巨牛，肩高超过12尺，体长达到15尺，体重恐怕超过万磅！这大家伙有一对锋利的犄角，浑身布满蓝中透紫的鳞片，站在那里如同一尊铁甲堡垒，宽大的鼻孔不断喷出灰色毒烟，一双充血的牛眼毫不掩饰暴躁的脾气，四下环顾，似乎想找个猎物发起冲锋。 “哞——”进化型石化牛怒视克拉克，发出一声挑衅地长鸣，后蹄频繁摩擦地面，做出冲刺准备。 “凯撒，别淘气，那个大块头是我的朋友。”达利娅拍拍石化牛结实的脊背，安抚它冷静下来。 石化牛垂下头颅，在她手上蹭了蹭，显得异常温顺。 克拉克咂咂嘴，惊喜地问她：“这三只魔法兽都是你的宠物？好像都有石化类超自然能力啊！” 达利娅点了下头，单手叉腰满脸自豪：“玛莎、丽娜和凯撒都是我一手带大的，花了很多心血，驯养五十年才进化到今天的状态，我叫它们‘石化三兄妹’，现在你还觉得我们缺少人手？” 克拉克啧啧赞叹：“没想到你还留了这么一手，不过话说回来，你驯养它们三兄妹真的有五十年吗？那你的年龄岂不是至少比我大一倍……” “闭嘴！”达利娅俏脸冰冷，眼中透出杀气，“年龄是女人的禁忌，再敢胡说我就杀了你！” 石化牛感受到女主人的恼怒情绪，立刻瞪起眼睛哞哞咆哮，对克拉克充满敌意。 “霜巨人拳手端详石化牛，目光灼热：“这家伙块头比我还大一圈，看起来挺有劲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达利娅，让它过来跟我摔一跤怎么样啊？” “呵呵，你就不怕被它一口喷成石雕？”达利娅挑衅地笑着。 石化牛最厉害的武器就是喷出的毒气，能够将60尺内的生物变成石像。 克拉克的体质很强，一般的毒素奈何不了他，但是石化类喷吐属于超自然力量，毒素抗性对其无效，克拉克也没有把握抗住石化喷吐。 摸了摸光头，他讪笑着说：“只是玩玩而已，你让那头牛别喷毒气，单纯跟我比力气行么？” “就算不使用石化喷吐，凯撒那双犄角也是无坚不摧的利器，你当心点儿。”借助传奇驯兽手镯，达利娅可以跟石化牛直接进行心灵交流，叮嘱过后便放它冲向克拉克。 “哈哈！小牛，尝尝我的厉害！”克拉克昂首挺胸迎上石化牛冲锋，双掌分别抓住一根犄角，奋力顶了过去。 巨人与巨牛在场地中央角力，双方互不相让。先是石化牛凭借冲劲顶得克拉克连连后退，双脚在地面犁出两条深沟。待到冲劲衰竭，霜巨人站稳脚跟，适应了这牲口的力道，裂开大嘴露出兴奋的笑容，铁柱般粗壮结实的胳膊肌肉贲张，骤然发力一顶，竟然逆推回去，迫使巨牛踉跄后退，哞哞惊呼。 “哈哈哈！太带劲儿了！”克拉克夺回上风很是兴奋。 石化牛并不甘心被他压制，猛地扬起头颅，利用犄角为杠杆将霜巨人挑了起来。 克拉克力气胜过石化牛，无奈两条腿的毕竟不如四条腿的下盘稳当，哇呀一声惊呼腾空飞起，四仰八叉摔在地上。 “可恶的小牛！啧啧，屁股好痛……”克拉克揉着屁股爬了起来，抬头一看，石化牛已然红的眼睛猛冲过来。 这凶汉非凡没有惊慌失措，反而兴奋地嗷嗷怪叫，再次迎上去抓住牛角，双臂发力猛的一扭，将那重达万磅的巨兽掀翻在地，结结实实跌了一跤。 “欧耶！”克拉克扬起双臂展示肌肉，嘴里模拟拳击擂台上的钟声给自己配音，“铛！铛！铛！比赛结束，今夜的冠军是——“冰霜狂怒”克拉克！女士们先生们！鼓掌欢呼吧！开始狂欢吧！” 达利娅掩口嗤笑：“这就是你老家流行的调调？看上去好蠢……”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一个高大的男人低着头走进来。 达利娅连忙给克拉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胡闹了，快步迎上去，唇角浅笑隐含魅惑：“奥列格先生，您回来了？” 奥列格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做声，阴郁的目光令达利娅暗自皱眉。自从游行事件被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完美化解，大斗技场重新开工，奥列格就陷入这种阴沉压抑的精神状态无法自拔，脸上没再露出一丝笑容。 奥列格又望向克拉克和那三头石化怪兽，眼中燃起些许光彩，问达利娅：“这三头猛兽就是你驯化的宠物？” 达利娅脸上又露出那种装饰性的笑容，点头道：“这就是我驯化的‘石化三兄妹’，它们就像我的孩子，一定可以帮您赢得比武大会冠军！” “希望如此。”奥列格对她打下的包票并不热衷，转头问克拉克：“你在干嘛？跟那头牛摔跤？” “是啊，摔跤是一种很刺激的游戏，能使人心情愉悦。”克拉克笑呵呵地说，“奥列格先生，您看起来不大开心？何不跟这头笨牛摔上一跤，找点儿乐子？这家伙力气不小，是个很棒的对手。” 奥列格愣了一秒，随即点头道了声“好”！ 他摘下背后那柄魔法巨剑，“哐啷”一声丢在地上，接着脱下犀牛皮甲和背心，****的上身肌肉虬结刀疤纵横，仿佛一头自洪荒中走来的远古猛兽，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第289章疯狂的奥列格 看到奥列格脱去衣甲，赤膊上身迎向石化牛，达利娅隐隐有些不安，小声嘀咕：“摔跤没必要脱掉护甲吧？这太危险了……” 克拉克抱着胳膊，满不在乎地笑道：“这就是你少见多怪了，摔跤的时候的确应该打赤膊，不然被对手抓住衣服借机扭打是很吃亏的。” 达利娅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笨蛋！我的凯撒只有蹄子没有手，哪里会撕扯衣服！” “呃……说得也是啊，克拉克窘笑着抚摸后脑勺，“大概奥列格很有自信，不想在打斗中被汗水弄脏衣服。” 达利娅摇摇头，对克拉克的推测不以为然，却也猜不透奥列格的心思，只好紧盯着他，看他接下来打算干什么。 奥列格垂首走向石化牛。他的身材不如克拉克那般高大，相比巨牛更显瘦小，气势也差了不止一筹。 石化牛刚才被克拉克摔了个跟头，这会儿还有点儿发晕，憋了一肚子火，看到一个戴面具的“两脚兽”直愣愣的朝自己走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吼着猛冲过去。 奥列格不躲不闪，被石化牛撞了个正着，如同一颗炮弹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轰隆一声，大块岩石堆砌的围墙承受不住猛烈冲击当场垮塌，石块稀里哗啦倾泻下来，如同一场小型泥石流将奥列格活活掩埋。 达利娅和克拉克不由对视一眼，都感到很意外，连忙跑过去救助奥列格。 轰！院墙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压在奥列格身上的石块全都飞了起来。 克拉克连忙将达利娅挡在身后，交叉护住面门，挡下迎面飞来的碎石。 奥列格从碎石堆里站了起来，晃了晃头，大步走向石化牛。此时他的气势与方才大不相同，身上的刀疤都渗出血色，仿佛封印在体内的猛兽已然苏醒过来。 “这家伙怎么回事，狂暴了吗？”达利娅疑惑地嘀咕。 “不是‘狂暴’，更像‘狂怒’。”克拉克本身就有狂暴能力，看出奥列格现在的状态非比寻常。 “狂暴和狂怒有什么区别吗？”仅从两个词的含义来看，达利娅觉得差别不大。 “狂暴是野蛮人的特殊能力，狂怒是狂战士的职业特长，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克拉克抓抓头，努力组织语言试图把这两个相似的概念解释清楚，“狂怒比狂暴提升的力量更大，速度更快，而且……比狂暴更疯狂。” 仿佛在验证他的评述，奥列格果然变得极度疯狂，面对狂奔过来的石化牛不躲不闪，直接一拳轰了过去！ 咚！“狂怒”为奥列格提升6点力量，加上腰间那条+6巨人腰带，他的力量属性达到堪称变态的34点，完全压制石化牛，一拳轰在牛头上，震得这牲口身躯摇晃，发出悲鸣。 “好强！”旁观的克拉克禁不住鼓掌赞叹。 达利娅漂亮的眉毛紧紧蹙起，有点替自己的宠物担心。 奥列格一拳击退巨牛，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冲它勾勾手指，示意继续。 石化牛虽然智力不高，也能感受到奥列格的挑衅之意，气得眼球充血，一头顶了过去。 奥列格还是站在那里不躲不闪，挥拳以攻代守。 砰！砰！ 牛角和拳头几乎同时命中对方，肌肉碰撞爆发出令人窒息的闷响。锋利的牛角在奥列格身上撕裂一条长长的血口子，他视若无睹，向前跨出一步，挥拳打向牛头。 砰！砰！ 一人一牛再次互殴，奥列格身上又添一道肌肉翻卷鲜血横流的伤口，石化牛则被击退两步，看上去没有外伤，口中吐出的沫子却成了深红色，眼中地怒火亦为惊骇所取代。 奥列格又向前跨出一步，丝丝鲜血透过面具从他脸上滴落下来，眼神阴冷依旧，气势恍若修罗厉鬼，石化牛见了都禁不住浑身战栗，连连后退。 “哇哦~哇哦~”克拉克发出夸张的赞叹，“达利娅，你的凯撒害怕了，是时候敲钟中止这场角斗了。” 达利娅还没来得及开口唤回石化牛，奥列格已经打出第三拳，如同一柄铁锤砸在牛头上，迫使这强壮的巨兽两腿发软跪了下去，痛苦地咧开嘴巴，哗啦一下将胃容物全呕吐出来，显然已经受到严重的脑震荡。 奥列格半边脸庞渗出鲜血，眼神空洞冰冷，看不出一丝人性，握紧拳头缓缓举起，仿佛一台冰冷的机器，不把石化牛脑袋打爆就无法停止运转。 “哞——”生死关头，石化牛发出悲愤长鸣，顾不得主人禁令，昂首喷出一道石化烟雾，将奥列格淹没。 “糟糕！”达利娅顿时变了脸色，连忙冲了上去。 克拉克见势不妙，也赶紧上前解围。 石化喷吐滚滚袭来，奥列格强悍的体质使他幸免中招，麻木的神经似乎有所触动，屏住呼吸闪电般挥出右拳，中指上那枚精金戒指激发魔力光辉，瞬间变得异常尖锐！ 噗！拳头击中石化牛眼眶，精金拳刺戳穿骨头将其眼球生生打爆，破碎的玻璃体混合鲜血飞溅出来，染红奥列格的拳头。 “见鬼！”克拉克见状连忙从背后抱住奥列格，阻止他继续发疯。 达利娅抢到石化牛跟前，发觉爱宠已被打昏，一只失明的眼睛还在流血，不由万分心疼，转过身来狠狠推了奥列格一把，竟将两个壮汉推得不由自主踉跄后退。 “瞧你干的好事！”达利娅气极怒斥奥列格，“你这个疯子！简直不可理喻！” 或许是她的斥责发挥了作用，或许是奥列格的“狂怒”过了时限，他出乎意料的冷静下来，高举双臂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我很好，真的，我没疯——克拉克，你可以放开我了。” 克拉克确认他真的恢复正常，才放开紧抱着他的双臂。 奥列格活动了一下脖子，深深吸气又缓缓呼出，对达利娅说：“很抱歉伤了你的宠物，去找牧师为它治疗，花费我会支付。” 达利娅这时也冷静下来，看到奥列格浑身浴血，迟疑地问：“你真的不要紧吗？” 奥列格摇摇头，换了个话题：“你的宠物不错，好好训练它们，明天比武大会就要开幕了，我需要你们全力以赴助我夺取冠军，最好别让我失望。”说罢，他拾起皮甲和武器，转身匆匆离去。 “嘿，请牧师给石化牛治疗？”克拉克望着奥列格的背影低声嗤笑，“找哪家的牧师？寇德的还是莫克什？” “凯撒被他打瞎的眼睛只有7环神术‘再生术’才能治愈，你说找哪家的牧师？”达利娅冷冷道。 “看来奥列格也知道莫克什的牧师没啥用啊……” “莫克什本身还不是一样没用！”达利娅脸色冰冷，“你知道奥列格的精神越来越不正常吗？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女神正在衰亡，却没有办法改变现状，哪怕他献祭自己那具年轻的肉体还有虔诚的灵魂，也无法使一个正在腐朽的老妇人恢复青春，伴随绝望而来的痛苦折磨的他几乎发疯。” “啧，我是无信者，理解不了奥列格的心情，反正我觉得这家伙太不靠谱，也许我压根就不该接受格兰德的雇佣，跑到这座城市来伺候一个喜怒无常的疯子。”克拉克懊悔地直拍脑袋。 达利娅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你呢？何不跟我一起投奔自由？我们可以到处旅行，走遍这片大陆上的所有城市，如果有拳赛可打，你就当我的经纪人，赢得的奖金咱们对半分。” 达利娅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这是你想要的生活，不是我的，我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机缘巧合凑到一起执行任务，过后难免分道扬镳。” 克拉克满脸迷茫：“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好吗？难道你喜欢被人呼来喝去？” 达利娅轻声叹息，“你生于荒野雪原，无拘无束不懂组织体制为何物，大可去做一个随遇而安的流浪汉，而我生于巴托地狱，是组织的一份子，是机器上的螺丝钉！没有我，组织可能运转不畅；没有组织，我这颗螺丝钉根本没有存在价值……秩序贯穿我的生命，我无法忍受没有上级下属、没有规章制度、没有威权与命令的杂乱世界，你所谓的‘自由’对我来说无异于可憎的混沌，那种充满变数的生活我一天也忍受不了！” 克拉克满脸错愕，完全听不懂她想表达什么。 达利娅看到他的表情，不由苦笑：“多说无益，你只需要知道，我必须留在这里继续执行任务。” “你留下，那么我也留下。”克拉克爽快地做出决定。 达利娅叹了口气，一脸严肃地叮嘱他：“不管我们的计划能否成功，最后你要记得一件事。” “记住什么？” “一旦发生意外，别管我，自己设法逃生。”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是命令！”达利娅断然道。 “可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克拉克忍不住抱怨。 “因为你不学得聪明一点就会死，而我……”达利娅幽幽一笑，红唇吐出一句恍若梦呓的呢喃，“而我绝不会死于凡尘俗世。”(。) 第290章开幕 大斗技场的建筑工人领足薪水之后重新激发工作热情，当天晚上就一个不少的返回工地连夜开工，加班加点抢建工程。 基特兰德城的市民对此情景既乐见其成又有点小头痛，这从早到晚的施工噪音着实有些扰民。 罗兰留意到这种情况，建议娜塔莎责成市政厅的相关部门安抚民众争取谅解，顺带大力宣传比武大会的光辉前景，把大家的民族热忱充分调动起来，齐心协力克服眼下这些小小的困境。 在内务部秘密警察和临时审计委员会的双重监督下，市政厅那套臃肿笨拙的官僚机器终于擦亮锈迹，快马加鞭的运转起来。 人力资源和财政拨款朝比武大会的服务部门大幅度倾斜，连夜赶印出五千份海报，免费投放到全城大小酒馆、旅馆、商店等等人流密集的场所。 海报中央是贝奥武甫视察工地并与工会领袖沙巴林热情握手的大幅特写，宣传画下方写有一行醒目的大标语：给我七天时间，还你一个全新的大斗技场！！ 七天时间？ 好吧，基特兰德城的居民们乐于忍受噪音，看看七天后会发生什么。 在这七天里，罗兰还留意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市场上卖得最火的商品有两样：首先当然是比武大会的预售门票，头三天就全部售罄，出手迟的就只能去找黄牛买高价票了；再一个是棉布包裹软木的小塞子，只有纽扣那么大，买上一对塞住耳朵，能够有效隔绝噪音。戴上这副耳塞，哪怕在距离大斗技场工地最近的居民区也能安安稳稳睡个好觉。 正所谓“好事多磨”，基特兰德有史以来最盛大的一届“比武大会”在克服无数挫折之后，在万众期待之下，终于在五月七日这天上午如期开幕。 一个月的工程量，压缩在一个礼拜完成着实有些吃力，有道是“萝卜快了不洗泥”，昼夜赶工难免留有瑕疵。 罗兰一再强调安全问题，所以这方面倒是没啥毛病，至于那些无碍安全、仅仅关乎舒适度的细节就有点…… 大会开幕这天早上，很多人天不亮就跑到大斗技场，其中多数是持有四等门票的观众，似乎拿到门票还不够保险，唯恐自己的座位被人抢了去，只有踏踏实实坐下才能安心。 这些基特兰德城的大众阶层验票过后顺利进入赛场，每人还获赠两样小礼物——一张登有比赛日程安排的海报和一小块砂纸。 虽说价值最多值两个铜板，毕竟是免费的礼物，大家还是很开心的。特别是看到扩建后焕然一新的大斗技场，宏伟的建筑以极具压迫感的方式闯入眼帘，人们不约而同兴奋起来，欢呼声如同潮水此起彼伏。 然而走到自己的座位跟前，人们才“惊喜”的发觉长凳漆料尚未干透，于是很自然的垫上海报免得粘屁股。 下一个“惊喜”是木板拼装的靠背，上头还带着树皮，没来得及抛光，可能有毛刺，于是人们就很自然的拿起砂纸自行打磨免得挨扎。 场地四周响起一片打磨木头的沙沙声响，谁也不是傻瓜，很自然地联想到这两件小礼物的正确用法，都是一脸“卧槽”的表情。 “嘴上说的好听，赠送啥小礼物，尼玛其实是让咱们自己动手收拾烂摊子！” “是谁想出这么一个无耻的主意？” “听工地上的人说，是领主大人特聘财政顾问的建议，就是那个南方来的青年骑士，好像名叫罗兰·寇拉斯……” “好个贱人！亏他想得出来啊……” “那种满肚子馊主意的家伙，怎么就成了圣武士呢？！” 不明真相的群众纷纷表示费解。 好在露西亚高原上的姑娘小伙大多性情豪爽，懒得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对罗兰·寇拉斯先生的讨伐也仅仅停留在口头上的调侃而已，对他的财务运作能力还是深感钦佩的，毕竟没有这个“会念经的外来和尚”就没有眼下大斗技场焕然一新的盛况，大家也没有机会在这里擦椅子、看比赛。 更高级的席位倒是没有这些毛病，毕竟价位摆在那儿。 基特兰德城的中产阶级和富有阶层对此非常满意，特别是看到那些穷逼撅着屁股埋头打磨四等座椅，心里那个优越感就别提了，对比之下，自己的高等席位倍显舒适，纷纷翘起大拇指赞扬罗兰·寇拉斯这个南方小伙棒棒哒！ 寇德大圣堂牧师等级最高的四位主祭司铎担任裁判，眼下比赛尚未开始。四位司铎老爷已经提前来到赛场，手中各自紧握着一张7环神术卷轴，脸上难掩紧张，频繁抬头观察天色。 五月的露西亚天高云淡阳光灿烂，天空偶尔飘过一丝白云，司铎们便像受惊的猫儿般跳了起来，紧握卷轴跃跃欲试，望向云朵的眼神充满嫌弃乃至怨恨，仿佛那是前女友的化身。一位司铎甚至亲吻圣徽，祈祷云彩远离城市上空，有多远滚多远。万一出现阴云聚集的景象，他们就要动用手中昂贵的“操纵天气”卷轴驱散阴云，确保比武大会不受坏天气的影响。 开幕式八点开始，罗兰一行提前二十分钟来到赛场。由于兼有特邀贵宾和参赛选手双重身份，享受的招待也特别周到，有专门为贵宾服务的侍者引领他们进入包厢，送来满满一盘点心、酒水和切好的红瓤西瓜。 布鲁姆本能的伸手去抓盘中酒瓶。柳德米拉一巴掌打开他的手，没好气的说：“还真当自己是来享受的？开幕式过后就是预选赛，你想躺着上场么？” 矮人悻悻地缩回手，小声嘀咕：“我就尝尝味道，又不会真的喝醉……” 罗兰从维格拉夫手里接过参赛名单，简单扫了一眼，参赛队伍总共80支，抽签分成四个小组，每组20支队伍，分别进行预选赛。 抽签和报名都是在昨天完成的，所以参赛者可以提前知道自己要面对怎样的挑战，同组有哪些竞争对手也是一目了然，以便给参赛者留下充足的时间做准备。 罗兰组建的队伍代号“闪耀金币”，抽到第四组，同组之中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对手。 他所关注的那些队伍，比如娜塔莎的“刺锤之星”、塔玛拉的“暮光基金”、维克托莉亚的“优雅暴力”、沙巴林的“工会力量”和奥列格的“莫克什之怒”，都分配在其他小组，晋级正赛应该问题不大。 听到柳德米拉和布鲁姆争论，罗兰回头一笑：“今天的预选赛每支团队只能派出一人参加挑战，大家不用紧张，吃点喝点没什么，安心享受就是了。” 矮人一听这话乐了，“我就说嘛，放轻松！”一把抓起酒瓶，“啵”的一声拔出瓶塞畅饮起来。 柳德米拉无奈地瞪了他一眼，转头问罗兰：“看来你没打算派矮子出马，那么我们当中谁去参加预选赛？” 罗兰还没开口，旁边正啃西瓜的忍者小姐抬头问他：“预选赛的规则就是跟怪兽单挑，四个小组需要对抗的怪兽各不相同，我们抽到的是什么来着？好像是一种恶魔？” “巴布魔。”罗兰随口回答。 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问号。 “巴布魔……是什么怪物？” 维格拉夫和布鲁姆也直挠头，对这种据说来自无底深渊的恶魔严重缺乏了解。(。) 第291章巴布魔 露西亚山区气候寒冷，茫茫雪原如同白色荒漠，能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生存繁衍的生物大多具有强烈的侵略性，毒虫猛兽层出不穷，更有巨龙横行，然而恶魔的身影却很罕见。 最近一个世纪以来，北地乃至整个北方地区并没有出现过成气候的恶魔势力，就连战祸堡垒的魔裔牧师也是以魔鬼血统为主，跟无底深渊的恶魔不是一个阵营，所以当地人大多对恶魔缺乏了解。包括柳德米拉等人在内，有生以来未曾亲眼见过任何一种恶魔，听到“巴布魔”这个拼法怪异的名字都觉得很陌生。 妮基塔身为法师，知识量比其他同伴丰富，但是她也只在灯塔山的图书馆看过巴布魔的简单介绍。 “巴布魔是一种低阶恶魔，体型跟普通人差不多，看起来有点瘦弱，但是性格非常残忍，还很狡猾，擅长潜伏偷袭，据说是那些罪孽深重的杀手的灵魂转化而成，堪称恶魔中的刺客。”妮基塔按照书本上的记载向队友介绍巴布魔，过后又不太自信地问罗兰：“我没说错吧？” 罗兰含笑点头，肯定了她的说法。 布鲁姆握着酒瓶思索道：“听起来像是罗妮的同行，这种鬼鬼祟祟的家伙只会背后阴人，正面对抗就是弱鸡，派我出马可以轻松搞定！” “说谁鬼鬼祟祟呢？你上场跟恶魔比赛喝酒赢面倒还大些。”维罗妮卡对矮人把她和巴布魔那种丑陋的家伙画上等号很不满意，“要我说，既然那恶魔是杀手之魂所化，我才是对付他的最佳人选，毕竟这里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刺客。” “刺客的特长是在暗处潜伏，冷不防出手偷袭，擂台上没有阴影可供栖身，也没有复杂的建筑物，巴布魔发挥特长的空间不大，从我们当中选择一个力量最强的人对付他最合适。”妮基塔缓缓道。 柳德米拉扬起眉梢：“不用说，一定是我咯！” “正常情况下米拉小姐的力量的确是我们当中最强的，不过算上狂暴的话，我更有优势。”维格拉夫提出异议。他比柳德米拉的力量略低，狂暴后提升的力量则能拉平差距并且反超一筹。 罗兰放下手中的花名册，冲众人摆了摆手：“巴布魔比你们想象中更难缠，预选赛的成绩与花费的时间相关，如果拖延太久，哪怕击败巴布魔也有可能被淘汰，还是我去最保险。”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不好再争，毕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巴布魔，贸然上场把握不大，万一因为超时而被淘汰，岂不是很冤？为了确保过关，由把握最大的罗兰出手是最佳选择。 这时包厢外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出现在赛场中央，向观众驻足回礼，携手走到场边最显要的席位落座。 接下来由一位担当主裁判的寇德牧师介绍比赛规则。 竞技大会为期五天，包括一轮预选赛和四轮淘汰赛。 比赛采用团队制，一方必须击败另一方全体成员方可获胜。 参赛队伍不能超过六名成员，魔宠和普通的坐骑不占名额，但是较大的动物伙伴需要占用参赛名额。 所有团队在完成全部比赛之前不得私自离开城区，避免发生意外。 大竞技场设有力场墙，隔绝观众席与赛场，通常的攻击方式无法将之破坏，同时这道透明的墙壁也不会影响观看比赛。地面同样受到力场保护，免得轻易就被魔法轰出个大坑。 赛场内部限定飞行高度不超过30尺。 战斗中允许投降，投降时必须放下武器并将双手抱在脑后。 攻击投降的对手立刻被取消资格，投降后再反悔攻击对手者也将被取消资格。 最后，裁判特别强调其权限：可以根据场上情况开启法阵，及时将投降者、禁赛者以及重伤失去战斗力者传送出斗技场。 说完比赛规则，接下来自然是提前公布比赛奖励，对那些渴望在比武大会上淘金的冒险者而言，这是整个开幕式最激动人心的环节。 往届比武大会的奖励很简单，就是按照名次发钱，今年则有全面改革，令所有参赛者感到耳目一新。 罗兰听了一下，发现自己提出的奖励方案全被采纳，特别是将现金奖励改为“积分”奖励，忠实体现他的意图。 1个积分可以兑换1000金币，乍看起来跟直接发现金没什么区别，但是重点还在后面：比赛双方可以用积分为筹码在场上对赌，还可以在装备店内购买魔法物品，并且获得九折优惠。 这就是罗兰的意图所在，诱导赢家通吃，然后去消费，肥水不流外人田。 罗兰还留意到一个很有趣的细节：原本他在运行方案中提出的是“胜利积分”，正式规则中略加修饰。 怎么修饰的？ 把“胜利积分”改成了“寇德积分”。 老实说罗兰不大喜欢这种强行冠名的玩法，毕竟他是辛德拉的信徒，赢得“寇德积分”算几个意思？ 当然，他理解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这样修改的理由，这场盛典在旁人而言是比赛、是扬名立万的舞台、是赚钱的好机会，而以他们夫妇为代表的寇德信徒更注重比武大会的精神内核——献给竞技之神的盛大祭奠，一章波澜壮阔的赞美诗篇！ 倘若没有这个精神动力，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又何苦勒紧裤腰带借债举办这场空前盛大的赛会？ 从来没有什么纯粹为体育而体育的竞赛，政治和宗教宣传的因素渗透到比武大会的众多细节，不止积分，奖品亦有体现。 第一天预选赛获胜的队伍将赢得一尊青铜铸造的寇德塑像作为奖杯，价值500金币。 第二天晋级八强的队伍将赢得一尊寒铁铸造的寇德塑像作为奖杯，价值1000金币。 第三天晋级四强的队伍将赢得一尊白银铸造的寇德塑像作为奖杯，价值2000金币。 第四天晋级半决赛的队伍将赢得一尊黄金铸造的寇德塑像作为奖杯，价值5000金币。 第五天赢得冠军的队伍将赢得一尊白金铸造的寇德塑像作为奖杯，价值10000金币。 今年参赛的团队特别多，为了将赛程控制在5天之内，预选赛设置的门槛相应抬高，要求参赛团队派出一人与抽签决定的怪兽单挑。 每支团队只有1次挑战机会，限时5分钟，每组率先挑战成功的4支团队获得晋级资格，四组总共有16支团队晋级下一轮。 5分钟的挑战时间实在有点紧张，不过考虑到今年参赛队伍多达80支，有能力在5分钟内解决战斗的狠角色其实并不少，而且从服务观众的角度来讲预选赛这种“前菜”不宜拖得太久，否则难免消磨观众期待正赛的热情。 四组选手需要面对的怪兽分别是：人身狮、四臂猩猩、高原猛禽龙和巴布魔。 这四种怪兽的综合挑战等级都是6级，实际上并不是真的实力相等。 挑战等级的评定需要计算很多因素，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环境因素。 比如四臂猩猩是生活在丛林中的魔法兽，擅长攀爬树木，从高高的树梢上一跃而下发起突袭防不胜防。然而到了无树可攀的斗技场上，它就很难发挥天生优势，战斗力大为受限。猛禽龙也是相似的道理，这两种怪兽算是四组当中比较容易对付的。 “人身狮”受环境的影响不如猛禽龙和四臂猩猩那么大，而且拥有类法术能力，战术更丰富多变，相对来说挑战难度更高。 高原猛禽龙、人身狮和四臂猩猩都是露西亚山区比较常见的怪兽，冒险者经常与之打交道，积累下丰富的狩猎经验——就算本人没有狩猎过，也不难从别人那里打听到详细的情报。 多数参赛队伍在抽签结束过后就知道运气是好是坏了，既然抽签结果无法改变，只能开动脑筋准备最优挑战方案。 巴布魔则不同。这种诞生于无底深渊的塔那厘恶魔在远东地区非常罕见，参赛选手当中像妮基塔那样知道其大体特点的都很少，亲眼见过巴布魔的更是屈指可数。抽到第4组的参赛队伍想做准备也不知该如何着手，只能暗叹倒霉。 罗兰对巴布魔的底细倒是比较了解，也准备了针对性的战术，但是他也奇怪为何会采用这种当地罕见的恶魔作为预选赛的挑战对象，更奇怪这么多巴布魔是从哪儿弄来的？ 最初他以为是寇德牧师们运用神术从深渊中召唤来的，后来听塔玛拉说起，才知道这二十头巴布魔全是暮光基金特地捐赠给基特兰德城的礼物。 罗兰听说过所谓的“动物外交”。比如某国向邻邦捐赠国宝级“滚滚”表示友好，赠送猫、狗、袋鼠的也很常见，然而赠送恶魔作为外交礼物这种奇葩事儿……恐怕只有脑洞清奇的塔玛拉小姐才干得出来，果真是活久见！(。) 第292章四臂猩猩 “呜嗷嗷嗷嗷——” 野兽的咆哮动魄惊心，一头庞大的白毛猩猩撞飞铁栅栏，狂风般冲向赛场中央。 对面那位手持巨剑的基特兰德蛮战士，没有料到对方不等铁笼开启就闯了出来，匆忙之下挥剑刺向那头身高八尺的魔法兽，以攻代守试图夺回先机。 然而这头四臂猩猩与他从前在针叶林中狩猎的野生货色完全不同，这是一头专门为参加比赛进行过严格训练的“角斗士”！ 它的智力比同类高，角斗经验丰富，对竞技场的空间把握的尤其出色。最初发起的冲锋看似狂野实为虚招，目的就是诱骗对手匆忙招架。 当这狡猾的猩猩看到对方全力出剑，就知道这场角斗自己赢定了。 顷刻间双方距离迫近到十尺之内，四臂猩猩突然压低身姿，两条位置靠下的胳膊撑住地表，配合双脚发力，“噌”的一下跃起10尺高，一个空翻就到了对方头顶！ 蛮战士一剑刺空，巨大的惯性带动他踉跄前冲，手中那柄沉重的武器成了累赘，再想变招格挡已经来不及。 呼！空中飞来一团阴影，四臂猩猩如同陨石砸落下来，一屁股坐在他的头上！ “哇啊！”蛮战士失声惊呼，被这尊体重超过800磅的“肉山”砸倒在地。他还想挣扎，四条毛茸茸的大手已然擒住他的胳膊、扼住他的脖子，掐碎他最后一丝侥幸心理。 场边裁判及时启动传送阵，抢在四臂猩猩掐断这倒霉蛋的脖子之前将他营救出来。 挑战失败的蛮战士被队友搀扶着离开，成为今天第一批梦碎赛场的失意者。 他的失败也给其它选手敲响警钟：竞技场的怪兽接受过专门的格斗训练，比它们那些野生同类更难缠！ 得胜的四臂猩猩很是兴奋，先是窜到场边，隔着透明力场墙嗷嗷狂吼，四条胳膊握拳捶打胸膛，向对面赛手休息区的人们示威，旋即窜回赛场中央，高举手臂向观众炫耀肌肉，引来满场哄笑。 这狡猾的畜生对观众反响非常满意，今晚它将因这场胜利获得一顿美味犒赏——白鸥港进口的大香蕉吃到饱！ “噗！这只大猩猩真会装模作样，表演天赋不错哦。”场边包厢中，维罗妮卡不由笑出声来。 “克拉克，下去教训那头畜生，我讨厌它那副嚣张的表情。”另一间包厢中，奥列格冷冷道。 克拉克站起身来，咧嘴一笑：“我会让它知道谁才是竞技场上真正的主角。”单手撑住栏杆，纵身翻下赛场二楼，直接落在竞技场中央。 他这别出心裁的登场亮相立刻引来观众掌声，高大强壮的体魄比起四臂猩猩犹有过之，使人们对接下来的对决兴起更高的期待。 四臂猩猩在刚才那场角斗中既没有受伤，也没有耗费多少体能，裁判和议后决定由它继续出场接受“冰霜狂怒者”克拉克的挑战。 面对身高与体魄都比自己更有优势的霜巨人，四臂猩猩感受到了压力，它一反刚才狂野姿态，小心翼翼的围着克拉克兜圈子，既是寻找破绽，也在拖延时间。 显而易见，这狡猾的畜生也知道战斗拖得越久，它的对手得分就越低，越有可能被淘汰。 克拉克咧嘴一笑，很自然的放松身体、垂下双臂，对四臂猩猩的举动视若无睹。 四臂猩猩绕到克拉克背后，发觉对方并没有转身的意思，就这样大剌剌的背对自己，完全不设防。 野兽的天性使四臂猩猩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忍不住猛扑上去，探出四条粗壮的胳膊，试图擒抱克拉克。 野牛皮缝制的大头皮鞋与光滑的石面摩擦出咯吱声响，克拉克左脚鞋跟撑地旋转，以一种迅捷而优美的步法及时转身面对四臂猩猩，双掌齐出向前推挡，空中随之划出四条虚影。 砰！砰！砰！砰！ 克拉克瞬间击出四掌，将四臂猩猩的攻势全都封在五尺开外，四声肌肉碰撞连成一线，在赛场上空久久回荡。 哗！场边人群全都骚动起来，震惊于霜巨人那与其庞大体型反差强烈的敏捷身手，除了少数眼力超群的观众，大多数人根本没看清克拉克于刹那之间出手几次，又是如何将四臂猩猩击退。 竞技场中，四臂猩猩眼中也有震惊。它迟疑了一下，还不信邪，再次扑向克拉克，四臂疯狂挥舞，四只砂锅大的拳头同时轰向霜巨人。 克拉克笑容依旧，蓝色眼眸异彩连闪，视线将四臂猩猩的动作捕捉地清清楚楚，双掌连环拍击，空中爆出一串轰鸣，四臂猩猩全力以赴的攻势再次被化解于无形。 不止防御无懈可击，克拉克的攻击更是雷霆万钧犀利无匹。抢在四臂猩猩发起新一轮攻势之前，他突然向前小跳一步，闯进那凶兽跟前，闪电般挥出右臂，一记干脆利落的勾拳击中四臂猩猩下颚。 咔嚓！伴随一声脆响，四臂猩猩被霜巨人一拳挑飞，腾空一个跟头重重摔在地上。 恐怖的拳劲将其下巴轰得粉碎，冲击力传至颅内，造成一阵强烈脑震荡，这凶猛的魔法兽当场两眼翻白昏死过去。 裁判举起红旗，宣布克拉克获胜。比赛仅仅耗时46秒，这成绩足以确保小组出线，甚至有望夺得头名。 场边欢声雷动，掌声经久不息。 克拉克欣然接受观众喝彩，高举双拳致意。 基特兰德剽悍的民风也影响了审美观念。克拉克虽然长相算不得英俊，高大健硕的身材、粗犷阳刚的气质深合某些妇人的胃口。一位坐在头等席位的富商寡妇站起身来，向克拉克抛出一个媚眼，随后抛出手中的玫瑰。 比赛结束后，隔离竞技场与观众席的力场墙自动撤离，玫瑰随风飘向赛场中央。 克拉克接下玫瑰即兴亲吻了一下，随即向那欲求不满的富婆抛了个飞吻。 赛场外喧闹声四起，口哨响个不停。 “他奶奶的，这大块头比四臂猩猩还会装！有啥了不起啊，老子一锤子就能干翻他！”布鲁姆气哼哼地嘀咕。 当初在城门前，他与克拉克发生过口角冲突，看到对方大出风头，心里很是不爽。 罗兰拍拍他的肩膀，“布鲁姆我的兄弟，别让嫉妒迷惑你的眼睛，这个克拉克很不简单，如果你真以为他只有这点实力，将来若在赛场上遭遇他的团队，恐怕会吃苦头。” 矮人还有点不服气：“那家伙无非懂点拳脚功夫，再加上块头大，仗着力气欺负人罢了。” 柳德米拉听见这话摇头冷笑：“矮子，你太小看克拉克了，我跟他交过手，力气占不到便宜，拳术也没有明显优势，真打起来谁胜谁负很难说，刚才他对付四臂猩猩，最多使出三分力。” 这回别说矮人不敢置信，维格拉夫也很吃惊：“也就是说那个霜巨人即便同时对抗三头四臂猩猩也能轻松获胜？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是什么来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米拉的猜测并不夸张。”罗兰眼眸微凝，开启“命运之瞳”观察克拉克，“这家伙刚才只露了一手拳术技巧，其实他还拥有野蛮人职业等级，狂暴起来有多强悍可想而知。” 维格拉夫暗自吸气，盘算自己对上克拉克能有多大胜算。 这时罗兰继续说：“克拉克的强大还不仅于此，他那个‘冰霜狂怒者’的头衔代表一种特殊的进阶职业，只在新大陆的霜巨人部落中有此传承，配合狂暴可以发挥出巨大的破坏力，别说四臂猩猩，就是一头成年白龙，也不敢在地面上与他搏斗。” 这下大家都沉默了。此刻在他们眼中，霜巨人克拉克的形象已经与巨龙画上等号。(。) 第293章猛禽龙 第1组的比赛继续进行，四臂猩猩换了一头，实力仍然强劲。挑战者轮番上场，结果大多铩羽而归，少数获胜者也赢得比较惊险，成绩远不如克拉克亮眼。 直到沙巴林出场。 选手在比赛开始前有两分钟时间用于准备，这对近战系选手而言没有多大意义，最多喝瓶魔法药水提升战力。对法师而言却是决定胜负的“黄金时段”，充分利用这段时间施加法术，沙巴林在登场之前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事实上，他只花费短短数秒就完成施法仪式，随后缓缓升上天空，如同一只大鸟飞入赛场。 比赛规则限定飞行高度不得超过30尺，这对法师已经足够。四臂猩猩在下面拼命蹦跳，却连他的鞋底也摸不着。 沙巴林高悬空中从容施法，一团冰雪在他掌中融化，变成苍白的光球，散发出丝丝寒意。 吐出最后一句咒文，沙巴林屈指轻弹，白色光球凌空落下，击中四臂猩猩的刹那砰然炸裂，强烈的寒流伴随无穷冰雪在沙巴林脚下爆发，瞬间覆盖赛场中央20尺空间，将四臂猩猩冻结成一尊冰雕，强烈的闪光刺痛观众眼睛。 3环塑能系奥术，霜之新星！ “哇噢～”维罗妮卡发出夸张的赞叹，“这个法术好华丽，像是冰系的火球术！妮基塔，怎么没见你用过这个法术？” 红衣女巫唇角泛起微笑：“因为从前我根本没学过这个法术，不过，现在我也会了。”她悄悄朝桌下伸出手，先摸到罗兰膝盖，然后找到他的手温柔抚弄，用这个亲昵的小动作表达感谢。 这时，柳德米拉转过头来狐疑的看着她：“你摸我手干嘛？” 妮基塔顿时呆住，白皙的俏脸迅速泛起红晕，羞窘得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罗兰看看坐在自己左手边的法师小姐，又瞅瞅右边偎依着他的女游侠，先是满眼困惑，旋即恍然大悟，忍不住弯下腰去捧腹大笑。 妮基塔气急败坏，扑上去捶打他脊背。柳德米拉好气又好笑，也伸手过来捶打罗兰。 维罗妮卡坐在罗兰背后，见他遭到殴打，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却也猜得出跟争风吃醋有关，于是也跳起来落井下石，嬉笑着扑倒罗兰宽厚的背上滚来滚去。 维格拉夫看到这乱糟糟的情景直发愣，搞不懂这是闹得哪一出，低声问布鲁姆，“我们要不要劝架？” “千万别，这种架咱们劝不了。”矮人一把拦住维格拉夫，幸灾乐祸地问罗兰：“老弟，摸错人了吧？” 罗兰抱头躲避雨点般落下的粉拳，委屈地回了一句：“问题不在摸错人，错就错在我没摸……” 等姑娘们闹腾够了，罗兰抬头一瞧，竞技场中已经轮换到了第2组，挑战对象是高原猛禽龙。 恐龙类生物要么生活在温暖湿润的原始丛林里，要么栖息于草原或戈壁，寒冷的高原地区比较罕见。露西亚山区算是一个例外，自古以来就有适应寒冷气候的高原恐龙出没，性情也比温暖地区的同类更凶残。 猛禽龙属于大型高原恐龙，看起来就像恐爪龙的放大版，也是后肢粗壮而前肢短小，习惯双足站立，腾出前爪抓挠猎物，长而灵活的尾巴协助身体保持平衡，硕大的头颅非常坚硬，头顶有一块凸起的硬骨，状如头盔。 猛禽龙站立约高12尺，身长24尺，与普通恐龙最大的差别在于它的脚掌酷似鸟爪，有三根脚趾，居中那根趾头延伸出长而锋利的趾甲，如同一口长剑，能够轻易劈断碗口粗的树干，再加上它的嘴巴也像鸟喙般锋利坚硬，故而被称之为“猛禽”。 罗兰穿越前就听说过猛禽龙的大名。彼时地球上的恐龙早已绝种，但是猛禽龙经过上亿年进化演变的后代还生活在地球上，就是世人公认性情最凶猛、战斗力最强的鸟类——食火鸡。 与食火鸡相比，其祖先猛禽龙的体型庞大何止十倍，性情之凶猛好斗可想而知。 裁判宣布比赛开始，囚笼敞开栅栏，这巨兽就甩着尾巴走了出来。 对面是一位拥有兽人血统的壮汉，左手挥舞链锤，右手紧握着一面塔盾，双膝微曲蹲在塔盾背后，视线紧盯猛禽龙，全神戒备。 猛禽龙晃着尾巴，缓缓挪动脚步，仿佛正在饭后散步，歪着脑袋，一只眼睛时不时瞄向它的对手，看上去懒洋洋的没什么攻击性。其实这恰恰是它发起突袭前的习惯性姿态。倘若猎物被它慵懒的姿态迷惑，以为它没有捕猎欲望，那就上了它的当，并将为此付出生命代价。 对面那位半兽人战士并没有被猛禽龙迷惑，事实上他是一位职业“恐龙猎人”。 这一点从他选择的武器就有所体现：链锤配有长杆，轮起来动能极大，沉重的锤头拖着铁链，可以绕过猛禽龙前爪阻挡直接殴击它的头颅，两三下就能把这巨兽打昏，并且不会造成致命伤害。 这么做的目的是生擒猛禽龙，在斗技场卖个好价钱，或者卖给城卫军的后勤部门——配上马鞍辔头训教成高原骑兽，授予最勇敢的骑兵。 半兽人发出一声呼哨，尝试激怒猛禽龙。这种特殊的发音方式很像猛禽龙争夺配偶时的鸣叫，挑衅意味十足。 果不其然，猛禽龙被它激怒，埋头猛冲过来。 半兽人面露喜色，侧身前倾，以肩膀顶住橡木蒙皮塔盾，如同一堵围墙，静候猛禽龙撞上来。 根据他的经验，猛禽龙在冲锋时通常会使用头顶那块硬骨撞击任何挡在前方的障碍物，直到将猎物顶翻在地。 塔盾可以有效抵抗冲撞，只要顶住第一下冲击，他的链锤就有机会砸向对方缺乏硬骨保护的后脑，一次成功的钝击便可令猛禽龙陷入眩晕。 恐龙猎人的确经验丰富，然而过于依赖经验使他形成固定的思路，却忘了对面那头猛禽龙并非野生品种，而是专为对付他这样的对手训练出来的角斗士！(。) 第294章苍白之主 唰！猛禽龙冲到塔盾前方突然一跃而起，尾巴在空中左右摆动，使庞大的躯体保持平衡，重心全都落在向前探出的那条粗腿上，脚趾如刀划过一道寒光，自上而下将塔盾劈成两半！ “呃！？”半兽人错愕之下慌忙挥出链锤，却只击中对方肌肉发达的胸膛，“砰”的一声反弹回来，震得他手腕发麻。 猛禽龙垂头下来叼住他的胳膊，昂首将他抛上半空，随即转身甩出长尾，以一个漂亮的击球动作将半兽人凌空打飞，落地时已经陷入昏迷，被裁判传送到场外接受治疗。 猛禽龙晃着尾巴接受观众喝彩，似乎非常享受万众瞩目的待遇。 罗兰翻开赛程表，发现下一个挑战者是娜塔莎的团队“锤刺之星”，不由吹了声口哨：“那头猛禽龙要倒霉了。” 维格拉夫也有同感，因为他看到娜塔莎派出熊图腾战士奥尔扎姆出场挑战猛禽龙。 不算娜塔莎本人，奥尔扎姆是“锤刺之星”其余五位图腾武士中最强的一位，维格拉夫也不敢说稳胜过他。 奥尔扎姆身高七尺，腰围也是七尺，长得就像一头大熊，战斗开始前还灌下一瓶“变巨术药水”，体型暴增一倍，体重则变为原本的八倍，已经超过猛禽龙的分量。 看到这么一座人形肉山移动过来，猛禽龙也禁不住心里发虚。野兽通常不会主动攻击比自己更庞大的猎物，除非确信对方是徒有其表的食草动物。 奥尔扎姆看上去可不像是食草动物，唯一令猛禽龙心安的是对方手中既无盾牌也无兵器，只戴了一副铁手套，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向它逼近。 猛禽龙先是后退，拉开助跑空间，随即埋头猛冲，坚硬的骨冠结结实实撞在奥尔扎姆身上，却没能让这座肉山后退半步。 厚厚的脂肪为奥尔扎姆提供缓冲，脂肪下的肌肉坚硬如钢，发力挺身弹开猛禽龙，冲上去一把搂住修长的龙颈，顺势扫腿摔绊，将之按倒在地。 “熊图腾”赋予奥尔扎姆“精通擒抱”和“精通攫抓”两项肉搏专长，双臂交叉死死绞住猛禽龙的脖子，巨大化的身体压在它身上，使它无力挣扎，连连哀嚎。 裁判认定奥尔扎姆获胜，成了2组率先通过挑战的选手。 接下来轮到塔玛拉的“暮光基金”上场挑战猛禽龙，塔玛拉派出“苍白之主”根纳季。 这个面目阴冷的男人身着白骨铠甲，左臂齐肩切断，移植一条血肉枯槁、裸露出苍白骨骼的义肢，散发出浓郁的负能量波动。 不了解根纳季的人可能以为他是在失去左臂之后不得不移植义肢，其实恰恰相反，他是主动切断自己的胳膊，换上一条白骨义肢。 普通人无法理解这种自残行为，而在罗兰看来，根纳季这么做并不意外，因为这条义肢和他身上的骨甲都是“苍白之主”特有的职业能力，使他获得更强的力量，更高的防御。 选择进阶“苍白之主”，就要忍受自残，最终变成一个“活死人”。 那些真正想要掌控死亡的人总是会去追求神术手段。但是对于那些渴望拓展不死之力又不愿放弃奥术研究的人来说还有一个选择——成为“苍白之主”， 进阶“苍白之主”的多是专精死灵学派的法师或术士，根纳季就属于后者。他的术士等级和进阶职业“苍白之主”的职业等级都是6级，不经提前准备便随时运用自己掌握的任何法术。 猛禽龙诚然凶悍，却并非魔法兽，智力不高，意志豁免低下，面对施法者时便显得力不从心，根纳季只花了20秒就解决战斗。 上场之后一发5环“怪物定身术”射中三十尺外的猛禽龙，使它当场麻痹动弹不得。 根纳季不慌不忙走到它跟前，探出白骨嶙峋的义肢，手掌触及猛禽龙腹部，漆黑的负能量大潮随之涌出。 法术强效，吸血鬼之触！ 猛禽龙的生命力瞬间被抽空，惨叫都来不及便颓然倒下，气绝毙命。 …… “苍白之主”根纳季只用30秒就解决了猛禽龙，打破熊图腾武士奥尔扎姆的记录，创下预选赛第2组最佳成绩。这一记录直到第2组所有队伍都完成挑战也没有被打破，接下来的比赛轮换到第3组，挑战的怪物是“人身狮”。 不了解“人身狮”的人恐怕会把这种魔法兽误认为“斯芬克斯”的亚种，或者干脆将之当做没有翅膀的斯芬克斯，其实这两种生物没有什么亲缘关系，形象也并不像字面意义上那么相似。 斯芬克斯只是拥有人类的头颅，颈部以下还是狮子身体；人身狮则拥有酷似人类的上半身，腰部以下才是狮形躯干，所以与其说它们像斯芬克斯，毋宁说更接近半人马。 基特兰德人习惯将这种半人半兽的生物统称为“拉米亚（LAMIA）”，除了人身狮，还有一种比较常见的“拉米亚”就是蛇身女妖——上半身像少女胴体，腰部以下则是蟒蛇的躯体。 尽人皆知露西亚山区盛产魔法兽，但是很少有人了解魔法兽可以细分为两大类别：一类仅仅是身体构造有悖常理，本身并不具备超自然能力，其实可以视为一种野兽，比如四臂猩猩；另一类不光外形奇特，还拥有超自然能力，甚至施法能力，相对来说比前一类更难缠，“人身狮”就是其中的典型。 第3组首先上场的是一位全副武装的重甲战士，从头到脚裹着厚厚的铁铠，全罩式头盔只露出呼吸孔和两条用于向外窥视的缝隙，左手持盾，右手擎起战斧，如同一只铁皮罐头哐啷、哐啷的走进竞技场。 观众被他这副极具压迫感的造型震撼，纷纷鼓噪喝彩，期待这位铁甲勇士大显神威。 对面栅栏升起，一头人身狮走了出来，场边的鼓噪和呼喊顿时一滞，旋即爆发出倍加猛烈的喧哗！ 赛场中，那头人身狮取代铁甲武士成为人群关注的焦点，罗兰也非常慷慨的鼓掌喝彩。 “哎呦不得了！居然是母的，还是半裸出阵！” 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多看两眼，背后就伸过来一双调皮的纤手，捂住他的眼睛。耳畔传来维罗妮卡的调笑：“这种有伤风化的场面你就少看两眼吧，不然又要挨打。”(。) 第295章妮妮·拉米亚 竞技场中央，受到观众热烈欢迎的是一头雌性人身狮……这么说似乎不太准确，毕竟仅从上半身来看她跟人类少女毫无区别，而且长得很漂亮：麦色肌肤光滑细腻，蓬松长发如同金色麦穗随意披散，纤细的腰肢与丰满的峰峦勾勒出动人的曲线，除了一具文胸造型的胸甲稍微遮挡敏感地带，浑身上下再无寸缕，看上去着实香艳撩人。 无论何时何地，美女总是更容易赢得异性的好感。人身狮妹子一登场，场边男性观众就很没节操的倒了戈，纷纷为她加油助威。 人身狮妹子没有辜负人们的期待，转头望向对面那位重甲武士，红唇泛起一丝邪魅的微笑，反手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迈着优雅的步伐向他迫近，看起来不像角斗士，倒像一位舞者。 重甲战士对她的举动有些费解，不过很快就恢复镇定，高举战斧劈头砍去，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打算。 战斧即将落下之际，人身狮突然晃动身躯，分裂出8个如她本人一模一样的镜像。 唰！战斧砍中居中的身影，后者随即破灭。 重甲武士一击落空，立刻举盾防御。人身狮的“镜影术”的确很讨厌，使他真假难辨，但是他也不太担心自己的安危。全身甲胄给他带来安全感，雌性人身狮看上去并不强壮，只凭她手中那柄小小的匕首，很难刺破他的甲胄。 人身狮女郎并没有挥出匕首，反而伸出左手拍向他的胸口。 啪！纤手印在铁甲上发出一声脆响，力量不足以撼动对方沉重的躯体，却激发出一蓬红色灵光。 铁甲武士顿时感到自己的精神与意志迅速流失，不由头脑昏沉，精神涣散，甚至很难将注意力集中起来。 “呵呵，是不是感觉很累，精神疲倦？”人身狮女郎抚摸着铁甲武士胸口，指尖红光流溢，不断窃取对方的感知属性，面露媚笑，温柔的语调令人陶醉：“感觉累就躺下来，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 魅惑怪物！ 暗示术！ 两道惑控系法术隐藏在人身狮女郎妩媚的笑容和甜言蜜语背后，悄无声息的释放出来。 重甲武士本来意志豁免就不算高，又被对方吸取了感知属性，意志力已经跌破人类的平均线，哪里还能抵抗魔法侵袭？竟然当着数万观众的面，听从人身狮女郎劝诱，丢开武器与盾牌，“噗通”一声躺在地上闭目打盹。 观众看到这样的奇葩场面，不由哄堂大笑。铁甲武士的同伴则急得冲到场边，拼命拍打力场墙，大吼大叫试图唤醒同伴。 裁判连忙上前提出警告，吩咐赛场保安将他们拖走，不得干扰比赛进行。 赛场中，铁甲武士被嘈杂声惊动，稍微恢复了一些神志，试图坐起来。 “睡吧睡吧，我的宝贝儿，不要理睬那些吵闹的坏孩子，听话的宝宝才会有糖吃。”人身狮女郎适时补上一道“深度睡眠术”，奥术能量化作透明泡泡将铁甲武士包围。 这个心思单纯的男人仿佛在肥皂泡中看到母亲慈祥的笑脸，耳畔回荡起童年的摇篮曲，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不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重新躺下酣然入睡。 当他沉入梦乡，身下立刻升起一圈魔法灵光——裁判开启法阵，将他传送出场。 “妮妮·拉米亚，你还要打下一场吗？”大竞技场的总教官走到场边，高声问她。 人身狮女郎冲他比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笑着回答：“大叔，告诉裁判我的状态很好，今天剩余的法术足够再打一场。” 她的战术主要靠天生的类法术能力来实现。其中易容术和腹语术可以随意使用，没有次数限制；魅惑怪物、高等幻影、镜影术和暗示术每天可以使用3次，而“深度睡眠术”每天只能释放1次。 刚才那场战斗她消耗的法术不多，除了深度睡眠术，其他法术还有富裕，再加上没有每日使用次数限制的超自然能力“感知吸取”，她有信心再赢下一场，这样可以赚取双倍奖金。 没错，这位妮妮·拉米亚小姐跟四臂猩猩、猛禽龙之流不同，她不只是角斗士，还是大斗技场的训练师，有正式编制、领工资的那种，可不是几串香蕉、几块肉就能打发的，登台比武是为了捞点外快。 正因为妮妮·拉米亚足够聪明，了解人性，所以当她看到下一个挑战者登上擂台，立刻就为自己刚才的决定感到后悔。 “哎呀呀！真倒霉，第二个对手就是那位大小姐，我的奖金恐怕拿不到了。” 妮妮·拉米亚的第二个对手也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女性，身穿白鸥港珍珠骑士团标志性的装备“伏波铠甲”，斜背着海精灵一族享誉北地的名剑“明珠”，如果不计较她那平视矮人的个头，倒也称得上威风凛凛英姿飒爽。 “接下来登场的是来自白鸥港的‘明珠骑士’维克托莉亚·扬波，请为这位勇敢的女士献上掌声。” 比武大会的现场司仪特别加了一段介绍，观众对这位扬波商会二小姐的美名早有耳闻，立刻报以热情的掌声。 维克托莉亚在场边停下脚步，很有风度的向观众挥手致意。当裁判提醒她还剩1分钟准备时间，她便利用剩下的这点时间做了两件事：喝下一瓶药水，打开一张卷轴。 竞技场中，妮妮·拉米亚看到维克托莉亚的战前准备，顿时有种吐血的冲动。 作为大斗技场的角斗士兼训练师，她很清楚擂台比武不同于战场厮杀，没有复杂场地和充裕的时间给你迂回、潜伏、打游击，无非是一场针对与反针对的博弈，看看对方的战前准备，就知道她要怎样克制你的长处，打击你的短板。 如果这是第一场比赛，妮妮·拉米亚还有机会凭借维克托莉亚对自己缺乏了解尝试一搏，然而她的战术和法术都在前一场对决中充分表现出来，这就给了对方针对克制的机会。 维克托莉亚喝下的那瓶药水，妮妮·拉米亚太熟悉了，一眼就认出是“精力防护”药水。 “精力防护”是一个3环神术，能够使受术者暂时免疫疲乏、力竭、属性伤害和属性吸收。 维克托莉亚喝下这瓶魔法药水，意味着妮妮·拉米亚将无法从她身上吸取感知。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在妮妮·拉米亚看来，维克托莉亚手中那支神术卷轴更可怕！ 圣武士独有的4环神术——圣剑术！(。) 第296章圣剑术 当维克托莉亚完成施法，手中卷轴化作一泓银色光辉加持在她的剑上，瞬间将“明珠剑”提升为+5的神圣武器，并且自动激发出一圈圣洁的光环——反邪恶法阵！ 这就是圣剑术，圣武士引以为傲的最强神术！ 维克托莉亚仗剑走进大竞技场，象征“反邪恶法阵”的银色光环跟随她的脚步移动，为她提供防御和豁免加值的同时，也使她免受一切魅惑与胁迫类法术的影响。 很不幸，妮妮·拉米亚的“魅惑怪物”、“暗示术”、“深度睡眠术”都属于魅惑与胁迫效果，对上维克托莉亚毫无用处。 那她还能怎么办？ 加持“镜影术”冲上去肉搏？ 用手中那柄小匕首对抗维克托莉亚的圣剑？寄望于运气逆天，招招命中对手并且躲过对手的所有反击？ 别开玩笑！对面那位大小姐可是堂堂的“明珠骑士”，12级圣武士兼5级珍珠骑士！ 妮妮·拉米亚很清楚自己与维克托莉亚正面对抗纯属找死，于是她做出今天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我认输！” 裁判刚宣布比赛开始，妮妮·拉米亚就举手投降了。 于是维克托莉亚不战而胜，并且创造了一个空前绝后的记录——比赛时间仅仅耗时一秒。 “蛮不讲理的土豪式打法！” 场边包厢里，罗兰带着一丝嫉妒吐槽维克托莉亚。事实上他也可以效仿对方的战术，然而考虑到1张“圣剑术”卷轴售价至少700金币，他就不得不打消这个过于奢侈的念头。 大斗技场的“人身狮”当然不只妮妮·拉米亚一个，可惜后续登场的都是雄性，远不及妮妮·拉米亚那样广受观众欢迎，场外的助威声更多的献给参赛选手。 或许是之前观战期间了解了人身狮的特点，或许也有观众加油鼓舞士气的因素，之后登场的选手至少懂得提前喝下一瓶“防护邪恶”药水，如此一来对抗人身狮的胜率便有明显提升。 待到第3组的比赛全部结束，时间已经来到下午。 罗兰和队友在包厢里铺开“盛宴桌布”，享用过英雄宴，随后接到通知：前往选手休息区准备参加挑战。 小组赛的挑战者只登记所在队伍，直到上场前还都有机会改变具体出战的队员，因此柳德米拉等人也都跟着罗兰来到选手休息区，就近观察巴布魔的特点。 罗兰的签运还不错，排在4组第4位登场。相比之下排名第一的那位仁兄显然比较倒霉，无论挑战成败都给后来者无偿奉献经验教训。 头号挑战者是一位身穿皮甲、手持巨剑的壮汉，身高七尺膀大腰圆，典型的基特兰德蛮子。 这家伙刚登场时还有点紧张，真正看到铁笼里放出来的生物，反倒暗自松了口气。 那个名为“巴布魔”的家伙约莫6尺高，手里握着一柄乌溜溜的短矛，光秃秃的脑袋********，满嘴獠牙尖下巴，眉骨隆起眼窝凹陷，眼眸闪烁着阴狠的光芒，尾椎骨延伸出一条长而分叉的尾巴，形象倒是挺符合人们对恶魔的想象，可惜瘦成一把皮包骨头，暗红色身躯包覆着厚厚一层粘液组成的外皮，散发出呛鼻的酸味。 倘若排除“恶魔”这一种族赋予的光环，巴布魔看起来活像营养不良的畸形儿，与四臂猩猩、猛禽龙和人身狮比起来气势相差甚远。 蛮战士二话不说直接开启狂暴冲了上去，决心要做今天下午第一个成功屠魔的勇士。 巴布魔是从血战的战场上被召唤来的，这种厮杀场面见得多了，嘎嘎怪笑着抄起短矛往地上一戳，滚滚黑云自其脚下喷涌而出，顷刻间弥漫斗技场。 蛮战士一头扎进“黑暗术”笼罩的空间，眼前顿时失去巴布魔的踪影。 场外观众同样无法看到黑暗中发生了什么，不由紧张地屏息静候其变。 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巴布魔尖锐的狞笑与蛮战士愤怒的咆哮相继传来，很快又恢复平静。 噗通！ 一条身影从墨汁般浓稠的黑云中摔了出来，倒在地上痛苦呻吟，正是那位蛮战士，浑身鲜血淋漓，显然受了重伤。 裁判立刻启动法阵将他传送出去。 竞技场中，巴布魔倒拖着短矛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矛尖鲜血红的刺眼，自己身上却看不出一丝伤痕。 “巴布魔可以随意释放‘黑暗术’，还精通全套盗贼技能，聆听、侦查、搜索和潜行技能等级很高，普通人在黑暗中与它搏斗占不到便宜。”罗兰坐在场边轻声说。 他所在的选手休息区距离赛场最近，“命运之瞳”可以帮他看清刚才那场黑暗中爆发的激斗：巴布魔绕到蛮战士背后发起偷袭，对方中招后转身反击全都落空，这么打能赢就怪了。 “我有‘盲视’可破黑暗术，配合忍术隐身袭击，干掉巴布魔应该不成问题。”维罗妮卡自信的说。 “你真这么认为？那就好好看着吧，下一个登场挑战巴布魔的恰巧是刺客，我猜他跟你的想法差不多。” 维罗妮卡听出罗兰这话若有所指，便好奇地望向竞技场。 果然，接下来出场的是一位黑衣蒙面的刺客，腰间斜插着两把短剑，行走时悄无声息，看上去很是精悍。 进入战场之前，这位刺客先拿出一张卷轴，为自己加持法术结界。 完成施法后他的身体凭空消失，裁判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宣布挑战开始。 “这是……隐形术？”维格拉夫迟疑地问。他对奥术知识了解不多，无法通过刺客施法时的细节辨识出对方究竟加持的是什么法术。 “高等隐形术，”妮基塔笃定地更正道，“相比普通的隐形术，高等隐形术有一个巨大的好处，就是攻击敌人的时候不会显形。” “这样的话，那位刺客岂不是已经立于不败之地？”维格拉夫有些扫兴，“刚才的比赛在黑暗中发生，现在又是单方面的隐身，根本看不到什么精彩的内容。” 罗兰神秘一笑：“耐心点，好戏还在后头，而且这回你肯定看得到。”(。) 第297章窃法 这时，大竞技场中的巴布魔也觉察到对手隐形。他并没有像多数观众猜想的那样急于躲进黑暗笼罩的空间，反而发出诡异的笑声，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眼窝中立刻闪出强烈的光芒，视线化作两道若有实质的光束来回扫荡。 “识破隐形！”妮基塔不由惊呼。 唰！与此同时，巴布魔已然扑向一处角落，手中短矛闪电般刺了出去，看似虚无一物的空气中随之溅起鲜血。 “巴布魔具有天生的类法术能力，‘黑暗术’和‘识破隐形’都可以随意施展，所以跟它玩隐形绝不是一个好主意。”罗兰淡淡地说。 维罗妮卡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刚才是我想的太简单了，不过现在那位刺客与巴布魔都能看见彼此，硬碰硬也不一定会输啊！” 罗兰摇摇头，“你被巴布魔瘦弱的体型骗了，其实这家伙非常强壮，战斗技巧不逊于同级战士，好比战士、盗贼和施法者的综合体，还免疫闪电、寒冷和强酸类攻击，同等级的刺客根本无法与之对抗。” 他这话没有半点夸张成分。巴布魔的力量和体质属性都超过20，全面碾压对面那个走轻灵路线的刺客，特别是它浑身还覆盖着厚厚一层酸性粘液，能够削减近战伤害并造成酸液反溅，对方捅它两剑，它什么事也没有，溅射回去的酸液反而使对方受到腐蚀痛苦不已。 那位刺客倒也识趣，知道继续打下去只会输得更惨，索性向后折出一串空翻，收回短剑，双手抱在脑后放弃挑战。 唰！刺客被传送出场，4组的第二位挑战者也败下阵来。 连续两人挑战失败，选手休息区的气氛有些压抑。等待出场的人们大多眉头紧锁，苦思对抗巴布魔的对策。 这时一个身穿锁子甲、外罩红白祭袍的寇德牧师站了起来，大步走向赛场通道，立刻吸引人们的目光。 等候比赛开始的时间里，寇德牧师连续为自身加持神术：神恩、祝福术和防护邪恶一一完成，挎起一面绘有寇德圣徽的大盾走进赛场。 这位牧师的神态充满自信，再加上宗教的因素，场边信仰寇德的观众都为他加油助威，期望他击败巴布魔。 巴布魔天性邪恶，对善神牧师的气息非常敏感，警惕地打量那牧师两眼，没有贸然进攻，尾巴一甩释放滚滚乌云，试图故技重施遁入黑暗。 “吾主降下光明，驱散黑暗！” 寇德牧师对它这套伎俩早有防备，扬起圣徽高声祷告，一圈金色光辉自圣徽中迸发出来，仿佛掌中托起一轮烈日，瞬间驱散黑暗，将大斗技场照得通明。 3环神术，昼明术！ 光明与黑暗两种能量相互克制，昼明术是3环法术，黑暗术只是1环法术，当然会被前者驱散。 牧师对这一结果早有预料，打出昼明术之后就开始准备第二个法术，手掌隔空抓向巴布魔，“灼热光辉”呼之欲出。 “嘎！”对面巴布魔怪叫一声，挥起短矛朝牧师一指，一股诡异的奥术波动逆袭过去，抢在“灼热光辉”释放之前将之解除。 牧师掌中的光辉迅速黯淡，转眼间彻底消失，一个强力的攻击法术就这样半途夭折。 “这巴布魔太可怕了，连‘解除魔法’也会？！”妮基塔看到这一幕无法淡定了。 “解除魔法”只是一个3环奥术，等级不高用途却非常广泛。毫不夸张的说，它是世间大多数法术的克星，就像一种病毒，可以快速破坏法术构型，哪怕威力逆天的9环法术也有可能被它瞬间驱散。 那位寇德牧师的运气不太好，在施法者等级对抗中落了下风，蓄势待发的杀招被巴布魔驱散，脸色变得很难看。 然而他的厄运才刚开始。 巴布魔不止可以施展“解除魔法”，还能随意使用，没有次数限制。当他发觉牧师身上还有法术灵光，不假思索又是一道“解除魔法”刷了过去。 解除失败？ 无所谓，继续刷，刷到成功为止——反正它又不受法术位限制！ 于是寇德牧师的霉运接踵而来，首先遭殃的是“祝福术”，然后被驱散的是“神恩”……当他发觉巴布魔再一次挥爪施法，试图解除他身上仅存的那道“防护邪恶”，终于忍不住了，抄起晨星锤与大盾冲了上去。 砰！晨星锤砸在巴布魔头上，溅起一蓬粘液，打断施法，这恶魔恼怒的晃了晃脑袋，反手挥矛捅过去。 寇德牧师的近战技巧不错，及时举盾格挡。双方索性都放弃施法，以最直接的方式厮杀起来，场面异常激烈。 如果战斗按照这种方式演进，寇德牧师获胜的机会并不比巴布魔更低，然而当他再次挥锤击打巴布魔时，晨星锤头突然掉落下来！ 牧师吃了一惊，仔细观察手中仅存的锤柄，才发觉上面沾满巴布魔身上分泌的酸性粘液，锤头与锤柄衔接之处持续遭受酸液腐蚀变得格外脆弱，屡次承受重击，终于吃力不住断成两截。 寇德牧师此时手中只有一面盾牌，再无其他武器，想到徒手攻击也会遭到巴布魔护体粘液腐蚀，他实在无计可施，只好举手投降。 场外观众目睹寇德牧师落败，不约而同发出惋惜的叹息。 “终于轮到我了。”罗兰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胳膊，迈步走向赛场入口。 “罗兰，你确定要亲自上场？我不认为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妮基塔拉住他的手，一脸严肃地劝道：“巴布魔的酸液能够腐蚀武器，与它近战太吃亏，用魔法对付它也有可能被反制，派米拉或者布鲁姆用远程武器对付它胜算更大。” “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还是要打这一场。” “可以告诉我们理由吗？”妮基塔代表众人发出心声。 罗兰挠挠头，面对同伴们关切的目光，只得吐露真实打算。 “其实谁上场挑战巴布魔并不重要，只要顺利过关就好，我在意的是巴布魔身上藏有一样好东西，可以趁此机会偷过来。” “偷东西？”维罗妮卡眼睛一亮，“这种事我最拿手，不如让我上去试试。” 罗兰摇头一笑：“我要的东西没有实体，你偷不到的。”说着晃了晃右手食指上那枚造型古朴的黄铜戒指。 “亵渎之星……原来你要偷的是法术！”维罗妮卡恍然大悟。 “准确的说是‘类法术’。”罗兰转身走进比赛通道。 在等候裁判宣布挑战开始的时间里，罗兰也要做一些准备。他先给自己加上一道“防护邪恶”，反手拔出杜兰达尔，想了想又插回去，自魔法手套中取出无畏骑枪，为其加持“祝福武器”和“锐锋术”。 完成法术准备之后，前方力场墙敞开一道门户，他迈步走向巴布魔，唇角上扬，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此刻在他眼中，对面那只猥琐丑陋的恶魔比天使更可爱。 手指擦过“亵渎之星”，一股无形无质的波动悄然释放出去，锁定巴布魔，窃取奥术能量。 巴布魔觉察到有一股极度邪恶的能量环绕在自己周围，在无底深渊中都不曾体验过这种纯粹的恶意，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正在他身上肆意摸索…… 巴布魔顿时感到一股恶寒，不由打了个冷颤，匆忙向后躲闪，躲进黑暗当中才稍感心安。 如果有可能，它真想立刻逃回深渊，可惜它办不到，竞技场中的法术结界封印了它的传送能力。 然而让巴布魔感到费解的是，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它的传送能力似乎松动了一下，而它本人并没有、也不可能在斗技场中使用这种能力，这究竟是错觉还是…… 巴布魔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对面30尺外，罗兰轻抚“亵渎之星”，满意的点了点头——7环“高等传送术”扒窃得手，而且一口气偷到3个！(。) 第298章恶魔召唤 何谓“高等传送术”？ 顾名思义，这是一门使人瞬间跨越长途距离抵达某一特定地点的法术。 最大传送距离有多远？ 本位面之内，无论天涯海角，只要你对目的地足够了解，念头一动瞬息可达！ 成功窃取高等传送术之后，只要罗兰愿意，他可以在3秒钟内跨越千山万水返回赎罪堡、冰风谷、谷地村乃至任何他曾经造访过的地方，就是这么强大！ 以巴布魔的等级来说不该拥有如此高阶的法术，更不应该随意使用而无次数限制，然而事实上它就是可以，因为它是恶魔！ 恶魔，魔鬼，天使……这些异界生物往往拥有异常强大的类法术能力，因为它们都是深渊、地狱以及天堂意志的具现，就是这么不讲理，无法用人类的成长标准来衡量它们的实力。 罗兰虽然成功窃取了高等传送术，暂时还不能使用。因为基特兰德迷锁阻止一切未经授权的传送企图，若非有这样一条限制，巴布魔早就开启传送逃之夭夭，又岂会甘心留在竞技场上充当角斗士。 当然，这种限制只是临时的，罗兰只要走出基特兰德城门，就能运用这门法术传送到主物质位面的任何角落。 3个“高等传送术”，如果做成法术卷轴，每支卖5000金币还供不应求，毕竟这不同于其他7环法术，长途旅行瞬息可达节省了太多时间和精力，关键时刻甚至可以救命。 “可惜‘亵渎之星’每次最多窃取3个法术，还是太少了点。”罗兰遗憾地咂咂嘴，提着骑枪大步逼近巴布魔——既然法术已经扒窃得手，这货就没啥用了，两枪捅死解决战斗。 巴布魔藏在黑暗中，却没有丝毫安全感。他从对面那位貌似一脸正气的人类骑士身上感受到了最深的恶意。 那是由贪婪、冷酷、奸诈和歹毒调和出来的“鸡尾酒”：每当他看你一眼，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都会使你不寒而栗，禁不住怀疑他在盘算剥掉你的皮、抽出你的筋、敲出你的骨髓卖个好价钱。 这绝不是恶魔式的恶毒——他冷酷却不疯狂，残忍却不暴躁，奸诈而不露骨，无比贪婪却并不急于求成，总是很有耐心的制定计划，有条不紊的、从容不迫的执行计划，直到最后满足野心与欲望，别人甚至看不出他是有意为之，而他也乐于满脸虔诚的到处感恩，逢人就说“老天不会亏待他这样忠厚淳朴善良的老实人……” 嗯，你要是听信他那套鬼话，也学着做个“老实人”，那就等着倒霉吧。 这是什么鬼？！ 巴布魔对罗兰身上那种愈发浓烈的恶意感到似曾相识，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可恶的魔鬼！！” 没错，它百分之百确信，对面那个伪装成圣武士的家伙，骨子里绝对是个大魔鬼！ 恶魔憎恨魔鬼，正如魔鬼憎恨恶魔，没有别的生物比它们更了解彼此。它们有相似的邪恶，却又有着截然相反的观念，差异占据主导地位，促使它们相互切齿痛恨，甚至超过痛恨一切善良生物。 罗兰皱了下眉。刚才巴布魔发出的那声诅咒他听的清清楚楚，虽说这个世界上能够听懂炼狱语的人并不多，但还是要防备那巴布魔胡说八道玷污了他的名誉，更何况他的确具有魔鬼血统。 “魔鬼！装模作样令人作呕的魔鬼，去死吧！愿深渊意志埋葬你这个巴特祖狗崽子！” 巴布魔探出覆盖黏液的爪子，喃喃诅咒之际释放“解除魔法”，试图剥离罗兰身上、武器上加持的神术。 唰！奥术波动席卷过来，“防护邪恶”微微震颤，环绕在罗兰周深的银色光晕略显暗淡，随即又亮了起来。 巴布魔的初次尝试没有成功，引起罗兰警觉，当即开启加速靴冲进黑暗结界。 巴布魔急忙向后小跳一步，心怀侥幸地念叨：“这家伙不是纯血巴特祖，应该看不透黑暗术……” 真正的魔鬼都有“黑暗透视”能力，可以看穿一切自然产生或魔法营造的黑暗，而仅有少量魔鬼血统的提夫林并不具备这一异能。 但是巴布魔的算计落了空。罗兰没有“黑暗透视”，却有更强大的“命运之瞳”，视线穿透黑暗结界阻碍锁定巴布魔，一枪捅进它的胸膛，不待酸液溅起，手腕一抖将它挑飞。 砰！巴布魔腾空飞出黑暗结界，一头撞上力场墙反弹回来，重重摔在地上，鲜血与粘液自其身下渗透出来。 罗兰一抖骑枪，将黏连在枪尖上的酸液甩落，大步逼近已然重伤垂死的巴布魔。 巴布魔没有直接杀伤对手的法术，最后分胜负还是得靠近战肉搏，这种时候它那一身酸性粘液就起到关键作用。 粘液首先为它提供了一层天然防护，充当缓冲带吸收伤害，只有善良或寒铁武器可以破解这层防御。罗兰没有寒铁武器，但是1环神术“祝福武器”可以使他的骑枪临时变成善良武器，穿透巴布魔的粘液皮肤造成足额伤害。 粘液还含有强酸，这种酸液不会伤害巴布魔自身，却能腐蚀对手的武器，甚至溅到对手身上造成腐蚀伤害。 罗兰选择使用长枪而非重剑对付它，就是考虑到长柄武器攻击范围更广，不容易受到酸液腐蚀，而且距离巴布魔越远，越不容易遭到酸液溅射。 擂台对决不只是实力与勇气的较量，更是情报的较量。知己知彼方能占据先机，身为穿越者，罗兰最大的优势就在比当地土著更了解这个世界的本质，包括巴布魔在内，这个世界上大多数怪物他都在游戏设定书里见识过，了解它们的长处和弱点，如何克制亦是胸有成竹。 然而真实世界并不是一本预先写好的书，也不是按照固定程序运转的游戏，罗兰算得出巴布魔的战力数据却算不透人心，于是接下来发生的变故连他也禁不住大吃一惊！ 竞技场一角，那只受了重伤的巴布魔挣扎着爬起来，怨毒地瞪着罗兰，以自己的血为颜料在脚下绘出一道法阵。 “咕……嘎——” 巴布魔以一连串晦涩的炼狱语发出呼唤，祈求深渊意志为它送来援兵。 轰！脚下法阵应声升起猩红光华，似有一圈骸骨凭空浮现，将法阵团团包围，一条狰狞的身影从中召唤出来，竟是一头新的巴布魔！(。) 第299章驱散咒业 “那是怎么回事？”布鲁姆吃惊得丢下酒瓶跳了起来，“巴布魔又召唤出一只巴布魔？难道这不算犯规？” 妮基塔拍拍额头，努力回忆灯塔山大图书馆中那些关于恶魔的资料。 “据说深渊中的塔纳厘恶魔大多拥有一种特殊能力，每天可以尝试一次召唤恶魔，通常召唤出来的是比自己更弱的恶魔，运气好的话也有可能召唤出与自身实力相当的同类，从这个角度讲，巴布魔召唤出另一只巴布魔是合理的。” “怎么可能合理！”柳德米拉关心罗兰情切，急得大声反驳：“如果新召唤出来的巴布魔也运用它的召唤能力，再召唤出一只巴布魔……这样无休止的循环下去，岂不是可以招来无穷无尽的恶魔大军？” 妮基塔摇头苦笑，“米拉，你别急，先听我说完，被召唤来的恶魔无法再使用召唤能力，所以你担心的那种情况不会发生，竞技场上最多只能有两只巴布魔。” 柳德米拉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就算只有两只巴布魔，挑战难度也相当于提高了一倍，这明显对罗兰不公平。” 妮基塔愣了一下，也是觉得说不通。 “会不会是哪里出了问题，或者裁判有意陷害罗兰？”维罗妮卡忍不住朝阴谋的方向联想。 维格拉夫坐不住了，跳起来跑向裁判席：“我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会儿裁判也都傻眼了。 巴布魔召唤了巴布魔？按理说赛场设置的结界会自动封印恶魔的召唤和传送能力，绝不可能发生这种情况，然而现实如此，他们也顾不得探究问题出在何处，当即宣布比赛暂停。 唰！赛场中降下一只力场囚笼，将两只巴布魔罩在当中，确保它们无法攻击罗兰。 罗兰对这变故同样感到意外，走到场边去跟裁判交涉。 场外观众亦是一片喧哗。哪怕最迟钝的人也看得出来，赛场上发生了意外事故。正如柳德米拉所说，假如规则允许巴布魔召唤同类，那么挑战难度就要翻倍，对第四组的选手明显不公平。 问题已经出现，关键是怎么解决。如果处理不好，引起观众不满，比赛规则的公正性就要遭到质疑，那无疑会让主办方蒙羞。 娜塔莎在贝奥武甫的授意下快步来到赛场边，先跟罗兰沟通，安慰他不要担心，绝不会让他吃亏。 “我倒没什么，你还是快点搞清楚哪里出了故障为好，如果解决不了，后面的比赛就进行不下去了，那才是大麻烦。”罗兰对娜塔莎说。 娜塔莎脸色一变，点头道：“你说得对，我这就去找裁判商量一下，尽快拿出解决方案。” 裁判急得直冒汗。由于大家对巴布魔缺乏了解，他们担当裁判的也格外紧张，就怕第四组出问题，特地聘请捐赠巴布魔的塔玛拉小姐为第四组提供技术指导。如何设置赛场结界，如何封印巴布魔的传送和召唤能力，都在塔玛拉的指导下完成，之前几个选手都顺利完成比赛，怎么轮到罗兰就突然出现意外？ 娜塔莎问过所有现场裁判，都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她索性自己拍板：“你们解决不了，就去找塔玛拉来解决！” 既然巴布魔是塔玛拉提供的，她就应该为这些“赠品”的质量负责，现在出了问题，不找她找谁？ 裁判连忙去请塔玛拉来救场，奈落公主爽快地答应了。检查了一下大竞技场的法术结界，她马上就找到故障根源。 “封印恶魔的召唤能力需要设置法阵，并且均匀撒上一圈银粉，你们看这里，银粉被风吹散了，所以法阵出现漏洞。” 裁判面面相觑。他们特别留意过天气，刚才似乎没有风向变化……然而塔玛拉这么说，他们也只能听信，毕竟人家是恶魔专家。 赛场中，罗兰已经等了五分钟，心里不免有些焦躁，便走到场边，隔着透明的力场墙眺望塔玛拉修复法阵。 塔玛拉撒下一把银粉，摘下手套对裁判说：“没问题了，可以继续比赛。”似乎觉察到罗兰的目光，抬头冲他嫣然一笑，眼中闪出恶作剧的光彩。 罗兰心头一动，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向她喊道：“是你搞得鬼？” 塔玛拉俏皮地冲他眨眨眼睛，以唇语回答：“不好意思，我原以为你会派那个灯塔女巫上场。” “这是什么鬼话？难道换成妮基塔上场就活该摊上这种倒霉事！”罗兰盯着塔玛拉红艳艳的唇瓣，心里又气又好笑：“只因为一张法术卷轴就无端嫉恨妮基塔，不惜暗中作弊，破坏比赛规则，这位奈落公主的心眼儿可真小！” 塔玛拉看出他真生气了，可怜巴巴的合十鞠躬，请求他的原谅。 罗兰这会儿正在气头上，看她卖萌都觉得恼火，转头望向裁判，大声问：“我还要等多久？” “好了好了！”一名裁判跑到场边，隔着力场墙问他愿否接受重赛。 罗兰被塔玛拉摆了一道，心里憋了一股火急待发泄，索性对裁判说：“多来几只低等恶魔对我来说区别不大，没必要浪费大家的时间，继续比赛吧。” 裁判满脸震惊，望向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疯子，迟疑地问：“你……你确定要同时对付两只巴布魔？” “我确定！对了，刚才比赛暂停耽误的时间，记得给我扣除。” “呃……你先稍等！”裁判跑回去向娜塔莎汇报。 娜塔莎听了，哈哈一笑：“你们放心，那小子没疯，他敢提出这个要求就证明他有这样的实力，就按他说的办，重新给他计时，之前的都不算，另外这场挑战给他算双倍积分！” 裁判喏喏的答应，心里却在嘀咕：“现在提双倍积分是不是早了点？那小子未必能通过挑战，毕竟那可是两只巴布魔！” 赛场上，力场牢笼消失，两只早已等的不耐烦的巴布魔跳了出来，各持短矛逼近罗兰，呈现左右夹击之势 两只巴布魔并肩作战，可不是1+1=2那么简单。事实上，由于巴布魔拥有盗贼的偷袭特长，在夹击的情况下可以获得额外伤害加成，两只巴布魔同时逼近罗兰，彼此提供夹击，联手对他造成的威胁远比人们想象中更大。 但是罗兰不在乎。 当初得知预选赛需要挑战巴布魔，他就针对这一战提前准备了一个特殊的法术以备不时之需。原本他以为用不上这张牌，现在巴布魔召唤来同类，他也不再保留——只要使出那个法术，别说对面只有两只巴布魔，就算有十只八只也不在话下，无非多花费几次驱散罢了。 谁都知道牧师与圣武士祈祷时激发的正能量能够驱散亡灵，然而正能量也可以驱散恶魔吗？ 通常情况下，答案是“不可以”。 但是罗兰例外，因为他准备了一个二环神术“驱散咒业”。 罗兰单手持枪，腾出左手开启魔法手套“血腥微笑”附带的储物空间，一串秘银圣徽出现在掌心。 借助“驱散咒业”，他可以运用原本只能驱散亡灵的正能量驱散邪恶或者混乱的异界生物，恶魔既邪恶又混乱，当然符合驱散条件。 罗兰蓦地握紧手掌，秘银锁链哗哗作响，辛德拉圣徽激发出一轮金色光芒，强烈的神圣气息辐射出来，令那两头巴布魔感到窒息，丑恶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 轰！正能量转化成驱逐邪魔的圣光，如同金色潮水奔腾汹涌。 那两只巴布魔被圣光淹没，顿时吓得扭头逃窜。竞技场空间有限，巴布魔撞上力场墙后发现无处可逃，只得蜷缩在擂台角落瑟瑟发抖。 罗兰扛起骑枪，大步逼近那两只彻底丧失反抗意志的恶魔，一枪一个将之刺穿。 巴布魔的尸体自行分解，转眼间化作一地黑色尘埃。 这些来自深渊的邪恶异界生物，哪怕在主物质位面被杀也不会真的死亡，灵魂将返回深渊获得重生。当然，死亡也并非对它们毫无影响，重生后它们将元气大伤，甚至被迫降阶——变成更低等的恶魔。 罗兰收起骑枪，转身走到赛场中央，接受观众空前狂热的喝彩，单手抚胸微微鞠躬致敬，优雅的风度、帅气的形象迷倒场边无数女性。 宰了两头巴布魔，罗兰心头那口恶气算是平息了。作为这起意外事故的补偿，裁判给他双倍奖励积分，并且减半计算比赛时间。 不管塔玛拉是出于什么目的设计了这场恶作剧，结果却是帮了罗兰一把，使他取得一个令人无法企及的高分，基本预定小组头名出线。 到了傍晚，第四组的比赛全部完成，观众意犹未尽的散场离去。各组晋级淘汰赛的队伍还留在会场，紧张的等待着抽签结果。 今天筛选出16支成绩最好的队伍晋级淘汰赛，随机抽签分成8组进行团队战，获胜的队伍将晋级八强。 罗兰从娜塔莎手中抽出一张纸签，打开之后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古怪。 维格拉夫见罗兰默不作声，忍不住好奇问他：“咱们明天的对手是谁？” “你老朋友沙巴林的团队，‘工会力量’。”罗兰轻声说。(。) 第300章煤魔像 在罗兰看来，沙巴林的团队是所有竞争对手当中最神秘的，除了沙巴林这个10级法师，其余成员一概不知。 “‘未知’是最可怕的对手，倘若无法根据对手的特点做出针对性的布置，明天那场对决的胜负将难以预测，我最讨厌这种碰运气的处境。” 当天晚上，“闪耀金币”的全体成员在大茶炊旅馆聚餐，罗兰坦率道出自己对明天那场比赛的顾虑。 “沙巴林的团队叫什么来着？”柳德米拉问。 “工会力量。”维格拉夫对沙巴林这位“老朋友”还是比较了解的，“名义上是代表基特兰德城煤铁工会参加比武大会，实际上他的团队里绝不会有任何一名真正的工人。” 柳德米拉对此倒是能够理解，“真正的工人都在忙着赚钱养家，哪里有精力修行魔法和武艺，他大概是想借此机会宣传自己的工会组织，招募更多工人加入进来，往后搞罢工游行、跟工厂主进行工薪待遇谈判的时候就会得到更多工人的响应，对扩大工会的影响力很有好处。” 维格拉夫听了她的话不由深感失敬：“如果罗兰先生说出这番话我不会觉得奇怪，没想到您也有如此深刻的见地。” “呵呵，平时总听罗兰说起这些事，恰好我对工会的事情很感兴趣，所以不知不觉中受了影响，也学着像他那样思考问题。”柳德米拉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 罗兰心头一惊，放下酒杯转头望向他的巨人妹子：“你对工会运动感兴趣？” 柳德米拉认真的点了下头，“我在基特兰德城出生，童年的印象与这座城市的现状大不相同，基特兰德城这十多年来面貌大变，变得比从前更方便，更繁荣，也更整洁漂亮，这首先要归功于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领导有方，市政厅的官员们也在治理城市过程中发挥了积极作用，商人和工厂主的贡献更不用说，但是城里数万工人的作用却时常被人忽视，他们的生活条件和居住环境跟十多年前相比提高的并不明显，我觉得这很不公平，如果没有沙巴林出来领导工人争取被拖欠的薪水，这笔烂账恐怕还要拖延很久……将来回到赎罪堡，我也想搞个工会，嗯，尤其要维护女工们的利益。” 罗兰听到她这突发奇想的宣言，手指一抖餐刀啪嗒掉在桌上，心里暗自叫苦：“我亲爱的米拉，你的思想进步未免太快了吧？这都直奔工会兼女权运动领袖的大目标狂飙突进了，请慢一点儿，等等你的朋友好吗！” 柳德米拉出身于北方山区少数民族，父亲是为保卫家园牺牲的民族英雄，母亲是旅馆老板娘兼民兵武装的地下情报站长。 她在社会底层长大，在母亲的影响下成为一名崇尚自然、嫉恶如仇的游侠，后来又加入寇拉斯军团，成为一名反抗宗教压迫、致力于民族解放事业的革命军人。 如今重返故乡，耳闻目睹当地工人组织与封建权贵、新兴资本家的斗争，进而萌发出进步思想…… 罗兰仔细回想柳德米拉迄今以来的人生经历，这成长历程……似乎完全符合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啊？！ 默默瞅着自己的巨人女友，罗兰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事实上，柳德米拉同志的思想过于超前了。除了罗兰，其他人都不理解她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发觉气氛有些沉闷，罗兰适时换了一个话题：“就算沙巴林想替他的工会打广告，也得招募到足够的人手，总不可能他自己一个对抗我们所有人。” “现如今的基特兰德城鱼龙混杂，只要有钱就不难雇佣到实力出众的打手。”维罗妮卡轻声说。这些天她抽空去城里的佣兵公会逛了逛，多得是想找份好差事的冒险者。 “据说谢尔盖父子对他领导建筑工人罢工游行期间的表现很不满意，收回了对他的资助，沙巴林未必拿得出充足的经费招募人手，购买装备。”维格拉夫透露了一则内务部密探收集的情报。 “维格拉夫，你不是派人盯着沙巴林吗？干脆让他们去打探一下那家伙为明天的比赛做了哪些准备。” 维罗妮卡地提议正合维格拉夫心意，点了点头，匆匆吃过晚餐就跑出去找人调查。 他这一去就没了影儿，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来。 “罗兰先生，我都打听清楚了，沙巴林那家伙真不得了，为今天的比赛准备了不少精兵强将。” “哦，说说看，他都招募了什么人？”罗兰刚吃过早饭，坐在客厅沙发上，捧着一杯红茶缓缓啜饮。 “他花费重金招募了克里琴科兄弟，这兄弟三人都是‘狂战士’，也是大斗技场的金牌角斗士，在城里小有名气，实力应该不在我之下。”维格拉夫脸色凝重地说。 罗兰点了点头，沉吟思索。 “狂战士”是一个很暴力的进阶职业，“血腥假面”奥列格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狂战士”大多由野蛮人进阶而来，奥列格是这样，克里琴科兄弟想必也不例外，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同时开启野蛮人的“狂暴”与狂战士的“狂怒”，这两种能力都以提升力量属性为主旨，两者叠加，其中仅力量属性这一项就有10点提升，堪称恐怖！ “除了克里琴科兄弟，沙巴林还招募了哪些人手？”罗兰接着问维格拉夫。 “他没再招募更多人手，把剩下两个名额让给他亲手创造的两尊魔像。” “是哪种魔像？”罗兰来了兴趣。 “其中一尊是铁魔像，还有一尊更为古怪，沙巴林称之为‘煤魔像’。” 维格拉夫知道的也就只有这么多，“铁魔像”和“煤魔像”具体有多强的战斗力，他也不清楚。 “煤魔像？”罗兰愣住了。 先等等……‘煤魔像’是什么鬼？！ 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两年以来，他见识过不少魔像类怪物：比如“剥皮男爵”尼禄在提亚马特神殿废墟中创造的死尸魔像，还有老鬼婆艾格尼丝的绞杀魔像，其特点大体能跟穿越前的记忆对上号——唯独这个“煤魔像”前所未闻，不禁对此深感好奇。(。) 第301章大伊万 “煤魔像”到底长什么样？ 到了大斗技场罗兰方一睹真容。 今天的第一组对决已经开始，下一场就轮到“闪耀金币”和“工会力量”，双方团队提前来到选手休息区集合，碰面之后当然免不了互相打量一番，揣测对方实力深浅。 罗兰跟沙巴林打了声招呼，指着他身后那两尊庞然大物：“我可以走近看看吗？” 沙巴林爽快地点头：“行啊，不光可以看，还可以摸，我的大伊万和大彼得都很乖的，不过你要当心，它俩体内都封印着火元素精魄，体温很高，别烫了手。” “煤魔像叫做‘大伊万’？好有趣的名字……”罗兰走近两尊并肩而立的大型魔像，仔细打量，左边是一尊铁魔像，身躯高大魁梧压迫感十足，由超过5000磅钢铁铸造而成；右边是一尊煤炭构成的魔像，体型与铁魔像相仿，皮肤黑的发亮。 煤炭是古代植物的化石，按理说质地比较松脆，强度不适合用来制造魔像，不过经过魔法处理之后，大伊万的身躯在保留煤炭特征的同时也大幅提升了硬度，像花岗岩一样结实。 魔像是炼金术与元素学的集中体现，按照瓦雷斯世界的传统，人们习惯将制造魔像的技术称之为“构装学”。 构造一尊魔像首先需要准备大量材料，比如钢铁、岩石、黏土、冰块、血肉……当然还有煤炭，其实任何你能想象到的材料都可以用来制造魔像。 为魔像塑造身体只是整个工程的第一步，到此为止应用的主要是炼金术，得到一个大模型，想让它动起来，还要为模型体内装入灵魂。 采用什么生物的灵魂为魔像赋予生命？从龙之纪元到奥术纪元，众多施法者研究这个课题，几乎所有种类的生物都尝试过。比如邪恶法师曾收集小孩的灵魂装入魔像，善良法师则试图将恶魔的魂魄封入魔像。最后经过反复实验论证，得出一个公认的原则——元素生物的精魂最适合用来制造魔像，因其情绪稳定，服从性好，价格相对便宜，而且制造者不用承受道德风险。 为了获取元素生物的精魂，就要打开通往水、火、地、风四大内层位面的通道，召唤、诱骗甚至直接采用暴力手段狩猎各种元素生物，将其囚禁在魔像体内，这一系列技术都要涉及元素学说。 仅仅将元素精魂装入模型体内，还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构装生物”。模型材料与元素精魂就像油与水互不相容，若想使之活化，成为真正的生命体，还要施加指使术、鬼斧神工、有限祈愿术和变形万物等高阶魔法。 以沙巴林当前的施法等级，不可能独力施展上述全部高阶法术。好在构装学说发展到今天，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不需要再拘泥于创造者本人的施法者等级，自己无法使展的法术，可以聘请高阶施法者服务，或者购买对应的法术卷轴。 一言以蔽之，在这个魔法工业革命时代的奇幻世界，魔法与资本紧密结合变得无所不能！只要你乐意出钱，就能购买到优质的法术服务。 制造魔像也不像两个纪元以前那样，仅仅是法师们在自己的高塔中以手工作坊的方式，花费几个月甚至几年时间一点点攒起来，如今帝国内陆和各大公国、侯国都有批量制造魔像的工厂，并且提供配件服务。 拿沙巴林创造的这两尊魔像来说，煤和铁是当地矿场出产，以5环变化系法术“鬼斧神工”将原材料直接变成魔像的造型，元素精魄是用8环法术卷轴“高等异界誓缚”从火元素位面直接抓来的。至于其他配件，大多是在白鸥港订购的——他这里发出订单，付了定金，一周之内供货商就用“物品传送术”把相应配件和说明书给他寄过来，自己按照说明书组装就是了。 “沙巴林，这两尊魔像可不便宜，你花了不少钱吧？”罗兰旁敲侧击地问。 “不算我个人付出的劳动成本，光铁魔像就花了80000金币，煤魔像呢，稍微便宜点，也要50000金币。”沙巴林望向“大伊万”和“大彼得”的眼神里充满温情，仿佛一位父亲正在看护自己的儿子。 罗兰微微颔首，迅速心算了一下。铁魔像的成本符合他的预期，可以通过花费的资金推测出其大致战斗力，如果用游戏中的数据来衡量，其挑战等级大约是13。 游戏设定书里并没有煤魔像的资料，但是这也难不住他。沙巴林说大伊万的造价有50000金币，这个成本跟“石魔像”是差不多的，根据“一分钱一分货”的原则，煤魔像的战斗力应该跟石魔像不相伯仲，综合挑战等级在11左右。有了这些情报，他就可以进一步推演对付这两只魔像的策略。 他正沉思的时候，沙巴林感慨道：“虽然我为这两个大家伙花光了积蓄，但是很值得，所有年轻的法师都有两个相似的梦想：首先是拥有自己的工作室，也就是人们常说得法师塔；其次就是拥有属于自己的魔像助手！” 罗兰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忍不住笑道：“你们法师都是宅男属性，整天宅在塔里跟魔像为伍，到老也找不到女朋友。” “哎？宅男是什么意思？” “就是整天待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一门心思钻研自己喜欢的课题，不问世事的书呆子。” “哈哈！多数法师是有点……那个宅男的意思，但是我例外，基特兰德城的工人兄弟可以为我作证。” “还有工人姐妹和妇女同志吧？”罗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沙巴林脸一红，摆手道：“我不擅长跟女性打交道。” “你看，还是脱不了宅男习气。” 罗兰笑着走到两尊魔像跟前，伸手拍拍它们宽阔的胸膛，铁魔像“大彼得”的身体是温暖的，煤魔像“大伊万”却有点烫手。 罗兰听见大伊万腹中传来轻微的噼啪声，似乎火元素正在它体内闷烧。 “这家伙是由煤炭构成，可以持续为火元素提供燃料，产生的气体堆积在体内，压强必然很大。”罗兰暗自盘算，“再考虑到这家伙名叫‘大伊万’，搞不好真的会自爆……待会上了赛场可要当心一点。” 两尊魔像的造型也很有特色。 大彼得戴着一顶巨大的安全帽，看上去像是一位钢铁工人。 大伊万穿着下井的长筒靴，头上也戴着安全帽，并且配有矿灯，看上去就像个矿工。 “你把魔像塑造成工人的样子，是为了宣传工会形象？”罗兰一眼就看穿沙巴林的打算。 沙巴林坦率的点了下头，“大彼得代表钢铁工人，大伊万看起来像矿工，合起来就是我们基特兰德煤铁联合工会的象征，工人兄弟能够从它们身上获得共鸣。” 罗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小子真会玩！”(。) 第302章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大伊万”和“大彼得”对沙巴林和他的工会而言，既是吉祥物，也是活广告。在比武大会上一亮相，保证比沙巴林本人更吸引观众眼球。 这样的宣传手段在地球上司空见惯，而在瓦雷斯世界还是新潮事物，罗兰不得不佩服沙巴林——这小子真的很聪明，很有远见。 沙巴林打了个响指，煤魔像闻声而动，摘下头顶带有矿灯的头盔，露出光秃秃的大脑袋，头顶却是平的，开有烟囱口，上面坐着一只铜茶壶，水烧的吱吱作响。 大伊万抬手摘下头顶茶壶，头顶便冒出黑烟，散发出焦炭特有的气味。 沙巴林抬手一抓，虚空中幻化出一只“法师之手”，自对面橱柜里拿来茶具，摆在桌上。 大伊万提起铜壶走过来，为主人和罗兰分别斟了一杯茶水，一滴水也没有溢出杯外，动作控制之精准令罗兰叹为观止！ “沙巴林，你最好提前跟裁判打好招呼，如果魔像遭到重创，立刻把它们传送出场，免得被彻底摧毁，那你就亏大了，毕竟魔像是无法复活的。” 听了罗兰的劝告，沙巴林不由笑了，“这就开始心理攻势了？不愧是足智多谋的罗兰先生，我会记住你的叮嘱。” 罗兰满脸无辜地耸了耸肩，端起茶杯啜饮一口，转头望向对面长凳上并肩而坐的三位冷面壮汉。 这兄弟三人长相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离着老远就能感觉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息。 罗兰猜出他们就是沙巴林雇佣的克里琴科兄弟，三人都是6级野蛮人兼3级狂战士，典型的暴力猛男。 “可惜我的团队里没有牧师或者诗人，否则一发‘安定心神’就能废掉你们的‘狂暴’与‘狂怒’。”罗兰暗自嘀咕。 目光一转落在克里琴科兄弟背后，三人都斜背着长达八尺的大型巨剑。基特兰德人的巨剑向来不配鞘，只用一条皮带和两个卡环简单固定在背后，因此罗兰可以看见对方巨剑的材质，黑色剑刃泛起金芒，令他感到眼球刺痛，立刻认出三兄弟的巨剑都是融合精金锻造而成！ 罗兰不由微微动容，转头问沙巴林：“克里琴科兄弟的精金巨剑都是你提供的？” 沙巴林点头承认：“这三兄弟是角斗圈的大明星，身价很高，我不出点血也无法吸引他们加盟。” 罗兰不由纳闷：“听说因为上次罢工的事情你跟谢尔盖父子闹翻了，怎么还有钱组建队伍参赛？看你们这装备……可不像是缺少赞助费的样子。” 沙巴林递给他一支手工卷烟，淡淡地说：“除了谢尔盖，我还有别的资助者，上次罢工给我带来意外的收获，人们第一次意识到基特兰德城里有这样一支源于工人阶层的组织，我们团结一致，肩并肩，手挽手，公开展示我们的力量，你猜怎么着？贵人们被震撼了，然后……钱就不是问题了。” 罗兰摆手谢绝他的烟，笑着调侃道：“你这也算一炮打响，扬名立万，比武大会上再出一场风头，往后会有更多机构找你合作。” 沙巴林打了个响指，指尖迸发一团魔法火苗，给自己点燃烟卷，深深吸了一口。 “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官僚和企业主、银行家明里暗里斗法，我们工人阶层利用他们的矛盾争取一点养家活口的工钱而已。” “这不是很好吗？沙巴林，健康的社会应该充满自由竞争，你所代表的工会也是竞争的一环。” “哈～你能理解就好，”沙巴林吐了个烟圈，接着说，“上次罢工也给我敲响了警钟，工会并非铁板一块，有人出得起高价，就有人会被收买，人都是这样，很容易被眼前的利益迷惑，当个人与集体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总会更多的考虑自己，为了避免这样的闹剧再次上演，我们必须完善工会纪律，加强组织领导，所以我打算把现有的工会机构全面改组，新生的基特兰德工人领导机构就叫‘团结工会’，你觉得怎么样？” “团结工会……”罗兰差点笑出声来，强忍吐槽的欲望竖起大拇指：“好极了！” 这时，休息室外传来裁判的哨声，提醒“闪耀金币”和“工会力量”各自进入比赛通道，准备登场对决。 “待会儿赛场上见。”罗兰起身跟沙巴林握了握手，笑着留下一句饱含情怀的祝愿：“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 大斗技场有南北两条封闭式走廊，双方参赛选手可以使用不同的走廊进入赛场，其实就是简易的更衣室。 比赛开始之前，双方都在走廊中做着最后的准备，五分钟准备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加持法术，布置战术。如果时间拖得更久，加持的法术恐怕就要失效了。 沙巴林告辞罗兰，带着煤铁魔像和克里琴科兄弟进入南侧走廊，迅速调试了一下魔像的机能，确定没有故障，然后拿出四瓶“抵抗火焰伤害”药水，自己喝下一瓶，另外三瓶分发给克里琴科兄弟。 “对方团队里最危险的要属灯塔女巫，听说她很擅长施展火球魔法，配合极效权杖轰一发过来，杀伤力绝对大到超出你们想象，若不提前喝下火抗药水，不死也要重伤。” 克里琴科兄弟听了他的话，脸色都很凝重，接过药水立刻喝了下去。 “老板，如果那女巫施展其它属性的法术呢？比如‘寒冰锥’之类，我们怎么对抗？”克里琴科兄弟中的老大问。 沙巴林沉吟一声，答道：“想全面抵抗法术伤害是很难办到的，好在那个女巫等级不算高，最多只能施展4环法术，除了火球术和霜之新星，其它4环以下杀伤性法术的覆盖范围都没有那么大，不至于对我们所有人构成威胁，你们上阵之后，相互之间拉开距离，免得被一发火球全部覆盖，还要注意利用大伊万和大彼得做掩体，它们免疫伤害法术，可以帮你们抵挡女巫的法术打击，再一个，我也不是看热闹的，自然要施法控制对方团队，尽可能牵制女巫，使她无暇分神对付你们。” 听他这么一说，克里琴科兄弟心情放松多了，其中一人笑着说：“老板，我们不会让你白花钱的。” 沙巴林点点头，利用剩下的准备时间给自己加持护盾术、法师护甲和虚假生命。 “虚假生命”是死灵系2环奥术，能够为他临时提升大量生命力，对于体质脆弱的法师而言可以大大提高在战场上的生存能力。 接着，他拿出一小包价值500金币的钻石粉，低声念诵咒文。这些昂贵的施法素材在奥术能量的激发下化作闪闪发光的蒸汽，附着在他身体表面，形成一层亮晶晶的保护膜，也就是俗称的“石头皮肤”。 除了魔法和精金武器，其它武器都很难击穿这层坚硬的保护膜，特别是对抗弓箭的时候效果很好。 法师最讨厌的就是射手。既然对面团队里有一位精通射术的女游侠，沙巴林若不做出针对性防御措施，时刻处在对方狙击威胁之下，根本无暇分神施法。 最后，沙巴林给自己加持了一个“飞行术”。虽说赛场限定飞行高度只有30尺，却也足以帮他躲避来自地面的攻击，获得一个更安全的施法环境。此外，居高临下俯瞰全场，也有利于他及时支援队友，指挥战斗。(。) 第303章排兵布阵 北侧走廊内，罗兰和他的队友也在做赛前准备。 罗兰先为自己和队友加持防护邪恶，神术位不够就直接喝药水。 沙巴林他们不是邪恶生物，加持“防护邪恶”也无法在对抗他们的时候获得额外防御和豁免，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靠它抵抗魅惑和胁迫类法术，不然沙巴林随便丢一堆魅惑怪物、支配人类、暗示术、人类定身术之类过来……那还要不要愉快的玩耍了？ 此外，罗兰还拿出两对白金指环，自己戴上两枚，另外两枚分别给团队中防御比较脆弱的维罗妮卡和妮基塔戴上，以此为媒介为她们加持2环护卫术，提升防御和豁免的同时帮她们分担一半伤害。 这样一来，罗兰自己承受的压力会很大，但是他不在乎。圣疗、神圣治疗、崇圣净化……他恢复生命的手段太多了，自身防御又太高，很少受伤，若不帮同伴分担伤害，反而是在浪费资源。 除了分担伤害，护卫术还有一个隐性作用：被保护者只要受到伤害，他第一时间就会有所感应，可以及时出手支援。 罗兰常用的神术就是这么几个，玩不出太多花样。相比之下，妮基塔的准备工作要复杂得多。 她首先为自身加持护盾术，然后喝下一瓶“狐之狡黠”药水提升4点智力，这样她的智力属性达到34，施展的法术更难以被豁免，“龙后额饰”提供的“法术锐化”能力亦将造成更多额外法伤。 接着，妮基塔为自己加持了一个飞行术。法师的思维方式总有相似之处，沙巴林觉得飞起来更安全，她也一样。 最后，妮基塔拿出一颗玻璃珠子，低声咏唱咒文。 啪！玻璃珠碎裂，激发出的奥术能量环绕在红衣女巫四周，构成一圈微微发出绿色光芒的魔法球。 4环防护系奥术，次级法术无效结界！ 这个法术能够使妮基塔免疫所有3环和3环以下的法术，是灯塔山的绝学，概不外传，妮基塔也是第一次使用。 法术无效结界好比一把双刃剑，不止免疫敌方释放的有害法术，也会阻止自身加持有益法术，所以妮基塔把这个法术放在最后，加持过其它增益法术之后再行施展。 除了自身加持法术，妮基塔还释放了一个0环传讯术，将所有队友组成“聊天群”，以便在嘈杂的战场环境中保持及时、隐秘的通话需求。 此外，妮基塔还为队友准备了一个4环变化系法术“群体变巨术”，一挥手便把罗兰、柳德米拉、布鲁姆和维格拉夫的体型都变大一倍。 布鲁姆由四尺五寸的标准矮人变成一尊身高九尺的……巨矮人，罗兰则变成13尺高的巨人。柳德米拉和维格拉夫体型翻倍过后看起来并不比罗兰高太多，但是他们本身就有种族天赋“有利体型”，变身后看起来是大型巨人，实战中算作“超大巨人”，可以获得更多体型优势。 妮基塔本人不需要变大，维罗妮卡也不需要——大体型对忍者是劣势。 妮基塔施展群体变巨术，完全是听从罗兰的建议。 “沙巴林的团队里有三个使用精金巨剑的基特兰德狂战士，稍微动动脑子就会猜到，这三个家伙必然擅长击破对手武器的战术，为了避免被他们得逞，我们的近战队员很有必要增大体型，获得对抗破武的优势。”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深感赞同。 众所周知精金是世间最坚硬的金属，如果一个大块头手持重型精金武器，还有一身神力，那么你就要当心了——对方在战斗中很可能会主动寻找机会破坏你的武器！ 想要破解这一战术，除了要拥有与对方抗衡的体型和力量，最好还拥有一件同样坚硬的精金武器。 罗兰的“杜兰达尔”和布鲁姆的魔法战锤都是精金武器，在附魔效果的辅助下比克里琴科兄弟的精制精金巨剑更坚硬，但是罗兰需要腾出手来先解决威胁更大的铁魔像，布鲁姆只能顶住一个狂战士，维格拉夫必须顶上另外两个。 “拖住两个狂战士我有信心，可是我的剑……会不会被对方破坏？”维格拉夫听了罗兰的安排，有点担心的问。 罗兰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尽管放心，你的大剑虽然只是寒铁制品，然而只要涂上一层‘魔化武器’药油，综合计算下来硬度就比对手的精金巨剑更高，没那么容易被破坏。” 维格拉夫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从挎包里拿出一罐魔化武器药油涂抹在剑上。罗兰不解释他也不问，反正他知道罗兰不会骗他。 罗兰倒不是故弄玄虚，实在是一言难尽。要解释这个问题必须涉及大量关于材料硬度、附魔理论和特殊专长的运算，维格拉夫很难理解这些数据的推导过程，还不如直接告诉他结果，省得他浪费脑筋。 “等一下上了战场，我们要注意队形，千万别挤在一堆，否则沙巴林一发‘霜之新星’轰过来，咱们谁也跑不了。” 上场之前，罗兰特地强调阵型问题。 “我和布鲁姆、维格拉夫在最前排，米拉占位靠后一点，射箭牵制煤魔像，必要的时候可以逗引它绕圈跑，这叫‘放风筝’。” “哎？为何不先狙击对方的法师？”柳德米拉费解地问。 罗兰笑了，“沙巴林很狡猾，他不会给你狙击机会的，擂台对决抢占先手非常重要，犯不着在他身上浪费精力。” “沙巴林交给我来对付！”妮基塔眼中充满战意，虽然她没有明说，心里却认定“只有法师才能对抗法师”。 罗兰点了下头，叮嘱道：“沙巴林比你等级高，肯定准备了五环奥术，你要多加小心，拖住他就好，切不可太过急躁。” 这话如果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妮基塔多半不屑一顾——一个不懂奥术的人凭啥对她指手画脚？然而罗兰说的就不一样，每个字她都会记在心里，显得异常乖巧。 “喂喂！还有我呢！”维罗妮卡见罗兰一直没有给她分派任务，不由急了。 罗兰看了她一眼：“你呢，就像空气一样自由，随便干点啥都行。” 维罗妮卡的小脸儿都青了，“这算什么意思？原来有我没我都一样啊！我就这么没用吗？” 罗兰笑着摸摸她的头，“别误会，我是说给你充分发挥的自由，忍者就应该伺机而动，随机应变，如果我给你画下条条框框，反而会影响你的发挥。” 维罗妮卡还是很纠结：“多少给我一些指点嘛，就算是心里安慰也好，不然我总觉得自己被组织抛弃了……” 罗兰被可爱的忍者妹子逗乐了，略作思索，对她说：“上场之前你就隐身，找一个远离我们的角落待着，接下来怎么做就要看你的应变能力了。” 维罗妮卡点点头，“我懂了，克里琴科兄弟都是狂战士，我凑上去硬拼纯属找死，煤铁俩魔像比克里琴科兄弟更难对付，浑身上下没有明显要害，不吃偷袭，被我捅上几刀也是不通不痒，沙巴林呢，多半要飞起来，我想暗算他也够不着，所以……唉，我就找个凉快地方呆着，给你们加油好了。” 她说的有点夸张，但现实大致如此。不是说忍者在擂台上没有用，而是沙巴林的队伍配置的确对忍者、盗贼、刺客这种游荡者职业太不友好，维罗妮卡需要更多耐心寻找背刺的机会。 罗兰交代完了战术要点，裁判吹响哨子，通往赛场的大门敞开了。(。) 第304章激斗 从封闭通道走进宽敞的大斗技场，罗兰一行顿时感到视野开阔，紧接着便被山呼海啸般的掌声、口哨声、喝彩声淹没。环顾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 罗兰昨天参加过预选赛，对这种场面已经见怪不怪，心情没有受到丝毫干扰。柳德米拉和妮基塔等人却是平生头一回置身于数万道目光聚焦之下，紧张地手心冒出了汗。 “天哪！四万人原来有这么多！”法师小姐基本上是个宅女，看到场边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边际，顿时感到头晕目眩。 这时对面沙巴林领衔的“工会力量”也走进赛场，两支队伍中央隔着一道力场墙，只有当裁判宣布比赛正式开始之后才会撤离。 罗兰隔着透明的力场墙观察对方队形排布，大体符合他的预料，细节处略有不同，便借助传讯术对妮基塔说：“先手极效闪电束，轰击铁魔像，连带透射它身后的狂战士。” 妮基塔听见耳畔传来的话语，连忙收敛心神，纳闷地问：“不是应该先放‘云雾术’控制战场吗？” “云雾术意义不大，沙巴林会第一时间解除，相比之下闪电束更有效。”罗兰解释道。 “闪电束打击狂战士我能理解，然而对铁魔像有什么用？根本破不了它的法抗……”妮基塔还是猜不透他的打算。 “相信我，肯定有用！”罗兰唇角上扬，眼中满是自信：“只要你的闪电束及时到位，我就能一招秒掉铁魔像。” 妮基塔望向对面那尊雄壮的钢铁魔像，不由咋舌，想象不出罗兰到底要怎样做才能一击摧毁那个大铁疙瘩！ 裁判再次鸣哨，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场外喧哗声迅速平息，观众静静注视着场上两只队伍，期待接下来会有一场好戏上演。 唰！分割赛场的力场墙突然消失，早已加持好“加速术”的沙巴林第一个做出反应，扬手抛出一把闪光的粉尘。 妮基塔一直紧盯着他，看到他手中洒出粉尘，凭借高超的“法术辨识”技能认出那是“云母粉”，立刻猜到对方正在施展2环咒法系奥术“闪光尘”，连忙通过传讯术向所有同伴发出警告： “闭上眼睛！” “罗妮快闪！”同一时间，罗兰也出声警告。 轰！强烈闪光在大斗技场中央爆发，纵然有法术结界削弱闪光强度，坐在前排的观众扔然感到眼睛刺痛。 罗兰等人首当其冲，及时闭上眼睛避开“闪光尘”爆发刹那释放出的高能脉冲，幸运地逃过致盲之灾。 最初的闪光过后，辐射强度迅速下跌，不会影响他们正常视物，但是微微发光的粉尘仍然弥漫在赛场中，在这样的环境下，维罗妮卡受到的影响最大，一旦走进粉尘弥漫的区域就会被迫显形。 更让忍者小姐郁闷的是闪光粉尘还向四周不断扩散，迫使她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上透明的力场墙壁。 身后已经没了退路，闪光尘还在朝这边扩散，她该怎么办？ 体质脆弱、缺乏重甲保护的忍者倘若在擂台上显形，立刻就会引来对方狂战士追杀。维罗妮卡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追得满场乱窜，犹如丧家之犬，连忙东张西望寻找避难的地方。 环形大斗技场全被力场墙包围，没有什么掩体可供她躲藏，正焦急的时候灵机一动，忽然想起自己身着节肢斗篷，可以像蜘蛛那样飞檐走壁如履平地。 可是赛场上哪来的墙壁供她攀爬？ 当然有，背后不就有一道墙壁么！ 力场墙是魔法的产物，透明且光滑，人们通常不会把它和砖石垒造的墙壁联系在一起。然而只要它切实存在、并且能够提供稳固的支撑，对维罗妮卡而言就跟普通的砖墙没有区别。 斗篷一甩，维罗妮卡抢在闪光尘扩散过来之前纵身攀上力场墙。维持着隐形状态，贴墙飞快爬行，转眼间便摆脱了闪光尘的追逐。 “节肢斗篷”赋予她恒定蛛行术，力场墙虽然透明无实体，毕竟也能提供落脚点，故此照爬不误。 转眼之间，维罗妮卡爬到三十尺高，头顶撞上同样由力场构成的透明天花板。她迟疑了一下，觉得留在这里还不够保险，有可能遭到法术波及，于是便试探着朝天花板上爬去，仿佛一只隐形的大蜘蛛，倒挂在透明的天花板上，静静潜伏起来，无论对面的敌人还是场外观众，谁都没有觉察到她的存在。 沙巴林抢先放出“闪光尘”，妮基塔的施法动作也不慢，手持次等超魔极效权杖朝对面一指，一束闪电束轰然射出。 噼啪！极效闪电束先击中铁魔像“大彼得”，随即穿透过去，命中蹲在铁魔像背后的狂战士。 就像她担心的那样，闪电束并没有对铁魔像造成丝毫伤害，好在狂战士没有抵抗法术的能力，冷不防遭到闪电束轰击，浑身火花迸射，毛发全都烧焦，惨叫一声，冒着黑烟仰面跌倒，显然受伤不轻。 维格拉夫大吼一声开启狂暴，高举巨剑率先冲向敌群，目标正是那个负伤倒地的家伙。生死相搏的战场上犯不着讲究什么骑士风度，痛打落水狗就是最明智的选择！ 另外两个狂战士目睹兄弟身陷险境，急忙上前支援，阻止维格拉夫趁火打劫。 “嘿！愚蠢的大块头，看这边，本大爷才是你的对手！” 魔法战锤呼啸着飞过来，“砰”的一声击中克里琴科兄弟中老三的后背，砸得他噗通一声跌倒在地，摔了个狗啃屎。 “可恶的矮子！老子砍死你！”小克里琴科强忍着背部剧痛爬起来，直接进入“狂怒”状态，双眸充血，冲到矮人跟前兜头就是一剑！ 布鲁姆在变巨术的加持下体型翻倍，个头比小克里琴科还要高出一尺，擎起盾牌挡下巨剑，反手一锤砸了过去。 “蠢货，你才是矮子！” 战场另一侧，维格拉夫与克里琴科兄弟中的老大也交上了手。 推进打击！ 动量回旋！ 维格拉夫使出剑术绝技“蛮战猛夫”，打得大克里琴科连连后退。 这个经验丰富的角斗士深知正常对打绝不是维格拉夫的对手，咬紧牙关开启“狂暴”，旋即又是一声怒吼，连同狂战士的招牌技能“狂怒”一并激活，肾上腺素大量分泌，力量随之疯狂提升！ 大克里琴科双手高举精金巨剑，就像一头发狂的公牛红着眼睛冲向维格拉夫，倾尽全力挥出巨剑，试图砍断对方的武器。(。) 第305章秒杀铁魔像 锵！两柄巨剑在空中撞击，溅起刺目火星，旋即一触即分。 场边观众齐声惊呼，因这纯粹的力量碰撞刺激的血脉贲张。 维格拉夫退后一步，晃动肩膀卸去反冲力道。对面大克里琴科被震得一个趔趄方站稳脚跟，不由惊讶于维格拉夫的神力，竟然与他狂暴+狂怒状态下正面角力不落下风。 更让他吃惊的是对方那柄寒铁巨剑硬接他的精金巨剑居然没有破损，这实在让他感到无法理解。 寒铁的硬度只有精金一半而已，为何维格拉夫那口剑毫发无损？ “大哥，那小子厉害得很，咱们联手对付他！”被“闪电束”轰掉半条命的老二终于爬了起来，举剑靠近维格拉夫，与兄长联手夹击这位实力强劲的龙图腾武士。 维格拉夫扫了兄弟两人一眼，确认老二有伤在身外强中干，最多只剩六成实力。 看透对方虚实过后维格拉夫抢先发起冲锋，不管大克里琴科，全力攻击老二，打得他左支右绌很是狼狈。 大克里琴科不得不帮弟弟分担压力，这样一来就被维格拉夫抢到主动权，两个打一个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三人激斗的同一时间，战场另一处角落，罗兰紧握圣徽赞美命运女神，身后随之浮现一尊金色犀牛虚影。 一环圣武士神术，犀之冲锋！ 手掌一翻，+2无畏骑枪出现在罗兰手中，开启加速靴径直冲向铁魔像“大彼得”。 5000磅精铁铸造的大家伙，攻防两端都很给力，除非精金武器，否则很难对它那厚重的钢铁身躯造成伤害，再加上魔像标志性的法术抗性，大彼得就是一座会移动的钢铁堡垒，如果非要说它有什么弱点，就是身体过于沉重，移动速度显得有些迟缓。 特别是在遭受电击之后，原本就很缓慢的移动速度变得更慢，俨然一只铁壳乌龟，在战场上吃力的蠕动。 这正是罗兰预想中的结果。 的确，闪电束无法直接对铁魔像造成伤害，然而高压电击却会使它的钢铁部件产生磁性，妨碍正常工作，短时间内变得反应迟钝。 罗兰趁此机会发起冲锋，顷刻间便迫近铁魔像近前。 这铁巨人似乎预感到了危险，立刻扬起双臂，掌心敞开炮口似的黑洞，朝他喷出两道锥形毒气。 这毒气吸入体内，倘若体质不够强韧就会感到头晕恶心，甚至直接昏死过去，体质大为受损。 罗兰早上吃的那顿“英雄宴”药效还没过去，这些毒气对他毫无妨碍，更无法阻止冲锋的脚步。 唰！迫近到铁魔像十尺之内，罗兰蓦地飞身跃起，躲过对方铁拳直击，双手握枪凌空突刺！ 无畏犀冲，猛力攻击！ 罗兰倾尽全力，将全部的精气神融汇于一枪之中，枪锋刺中铁魔像刹那爆出刺眼的火星，金铁交鸣震撼全场！ 咚！铁魔像仿佛遭到雷击，庞大的身躯承受不住骑枪冲击向后仰倒，砸得地面一阵摇晃，巨大的伤害使它停止工作，陷入瘫痪。 在那之后，一道法阵自铁魔像身下升起，将它传送到了场外。 罗兰对此结果并不意外。早在比赛开始之前，他就提醒沙巴林注意维护魔像，受到重创停止工作之后立刻将之送出战场，免得被彻底摧毁，损失一大笔钱。 沙巴林接受了他的建议，却怎么也没想到罗兰当时就动了一击秒杀铁魔像的念头。 场边观众也都看傻了眼。威武雄壮压迫感十足的铁魔像，竟然被罗兰一枪刺倒，毫无还手之力，难道它只是一具木头包裹铁皮的样子货，否则怎会如此脆弱？ 铁魔像当然不是徒有其表的样子货。观众不敢相信它被罗兰一枪撂倒，是因为他们只在赛场外看热闹，无法亲身感受到罗兰刚才那朴实无华的一枪蕴含着何等恐怖的爆发力！ 无畏骑枪加持犀冲术，冲锋状态下可以打出四倍伤害，凌空跳劈亦将猛力攻击的伤害上限提升为三倍，再加上罗兰超强的力量，骑枪的附魔效果，最终那一枪造成的伤害秒杀铁魔像绰绰有余。 这还是他手下留情，没有捅破铁魔像的核心——元素熔炉，否则大彼得就不只是重伤退场，而是直接报废，沙巴林那80000金币也就打了水漂。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并非一句虚伪的漂亮话，罗兰在确保获胜的前提下，有意识的避免让沙巴林蒙受太大损失，毕竟将来还要跟他打交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地面赛场陷入混战的时候，两位法师亦在空中展开激烈交锋！ 沙巴林袍袖一甩腾空飞起，手中紧握一柄红色短棒，遥指妮基塔，奥术能量聚集于棒首，激发两道红色光束！ 法师集中精神进入所谓的“专注”状态方能顺利施展法术，多数法术还需要配合手势、咒文乃至施法素材，就算在安全宁静的环境下也至少花费3秒左右才能成功释放出一个法术，而在混乱的战场上，身体必须保持机动飞行，施法难度还要大幅度提升。 因此经验老道的法师在决斗中往往装备魔杖或法杖之类储有预定法术的装备，一个指令即可启动，不需要施法手势、咒文和素材，也不会引起敌方借机攻击，节省精力快捷方便。 沙巴林所持魔杖储有2环塑能系奥术“灼热射线”，启动后发射两道高温能量束，倘若同时命中一个目标，造成的伤害不比3环闪电束逊色多少，体质脆弱的法师更是难以承受。 嗤！嗤！ 两道灼热射线如沙巴林所愿击中妮基塔，然而红衣女巫周身张开一圈绿色光晕，仿佛启动的黑洞，将两道灼热射线吞了下去，旋即由女巫背后透射而出，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 “次等法术无效结界？！”沙巴林见状暗自心惊！丰富的学识使他一眼认出对方的护体结界，可惜他本人并没有掌握同样的法术，因为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相关卷轴，懂得这个法术的法师也都视若珍宝，绝不会借给他抄录。 “不愧是灯塔山的大小姐，想学什么法术都能轻易获得，不像我这种乡下野生法师，没有名师指点，也没有学院支持，想学点新法术太难了……” 看到妮基塔置身于次等法术无效结界保护之下，沙巴林心里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第306章弱智术 妮基塔早就知道对方的灼热射线对自己无效，悬在空中专心念诵咒文，极效权杖朝下一指，滚滚烈焰轰向克里琴科兄弟。 法术锐化，极效火球术！ “嗯？休想！”沙巴林见她手中凝聚火球，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迅速打出施法手势，抬手放出一颗火球。 法术反制！ 嗡！ 两股性质相同、方向相反的奥术能量于空中碰撞，两颗火球尚未爆发便一起消失。 准确的说沙巴林释放的火球术跟妮基塔并不完全一样。妮基塔的火球附加了超魔特效，杀伤力更大，沙巴林的则没有附加任何超魔特效，就是一发普通的火球术。 然而在“法术反制”的法则下，超魔与否只是量变，无关法术本质，普通火球与超魔火球的构型是一样的，故此可以对消。 沙巴林毕竟比妮基塔的法师等级更高，战斗经验也更丰富，完成法术反制之后没有丝毫迟疑，立刻施展下一个法术，挥手放出一团绿色光芒，将三十尺外的红衣女巫包围起来。 “解除魔法？！”妮基塔立刻辨识出对方施展的法术，不由变了脸色。 “解除魔法”是一个3环防护系法术，但是它很特殊，能够破解次等法术无效结界。奇怪的是沙巴林第一时间尝试解除的并不是次等法术无效结界，而是她身上的另一层法术结界——防护邪恶！ “防护邪恶”固然很好，然而跟“次等法术无效结界”相比……重要性显然不及后者。 沙巴林为何选择优先解除防护邪恶？ 妮基塔大惑不解。 “如果这不是计算失误，难道他想……”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妮基塔顿时兴起大事不妙的预感！ “灯塔山的女巫小姐，接下来这个法术会让你获得一种全新的感受，比如……体验变成白痴的滋味。” 成功解除妮基塔的“防护邪恶”，沙巴林冷笑着打出施法手势，一圈象征惑控学派奥术能量的青色光环凭空浮现出来，穿透“次等法术无效结界”阻挡束缚着在妮基塔头上，仿佛紧箍咒使她感到头痛欲裂，思维亦变得愈发迟钝。 这就是沙巴林的杀手锏，亦是他当前掌握的最高阶法术——5环弱智术！ 世间有各种各样的奥术施法者，无论是运用智力施法的法师，还是运用魅力施法的术士或吟游诗人，若问他们最害怕、最讨厌的法术是什么，多数奥术施法者会给出一个相同的答案。 惑控学派，5环弱智术！ 这个法术为何会令奥术施法者又怕又恨？其实答案就像法术的字面意义那么单纯，它能把智慧超群的法师瞬间变成一个白痴，能把魅力四射的吟游诗人与术士变成令人生厌的废物。 具体来说，被弱智术击中的生物倘若无法通过意志豁免，其智力和魅力属性都会降低为1。 魅力且不说，智力只有1是什么概念？ 世间大多数动物，诸如猪狗牛羊之类智力属性也有2点，一个人的智力倘若降低到1，那只能说明他比猪更蠢，不是白痴又是什么？ 更可怕之处在于“弱智术”造成的负面效果并非临时性的，你想坚持几分钟，熬到法术失效就恢复正常智商？别做梦了，除非接受高等神术治疗，否则一辈子都这样了，永远是个脑子不如猪狗的白痴！ 真要落到那种地步也就永远告别施法能力了——别说施法，连完整的说出一句话、写出自己的名字都办不到！ 妮基塔很清楚弱智术有多可怕，也清楚知道自己的团队中——包括罗兰在内——没有谁有能力帮她解除弱智术，一旦中招就会被裁判及时“抢救”出场，告别这场比赛。 她能怎么办？ “辛德拉女士保佑……”平生第一次，灯塔山的法师小姐并非向魔法之神博卡布——而是下意识的向命运女神祈求好运。 或许是她的祈求传达到命运女士耳中，或许是她从罗兰身上分享了一些好运，脑中刺痛迅速褪去，她的思维重新变得清晰。 “感谢命运女神！”妮基塔知道自己幸运地通过了意志豁免，躲过这一劫，庆幸之余也惊出一身冷汗。 “嗯？小丫头运气不错啊……”发觉妮基塔神色恢复正常，沙巴林猜到她以坚强的意志力抵抗住“弱智术”影响，不由暗自失望，然而这种情况也不能说反常，毕竟每个人对惑控系法术的抵抗力都不一样，还有那变幻莫测的运气因素，谁又能说的准呢？ 沙巴林很快就打消失落情绪，先不忙着追杀妮基塔，抽空扫了一眼地面战场，发现一个好机会，当即亮出魔杖向下一指，灼热射线破空****！ 地面赛场，柳德米拉手挽长弓不断射出箭矢。体型庞大的煤魔像“大伊万”就像一只活靶子，身上插了十来支箭，看上去很惨，其实并没有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 煤魔像经法术强化的身体硬如花岗岩，能够削弱一切硬度较低的武器对其造成的伤害，柳德米拉射出的箭并非精金锻造，箭簇嵌入大伊万体表1寸就崩裂，对这尊体型庞大、不知痛苦的魔像而言不过是皮肉伤。 柳德米拉牢记罗兰的叮嘱，并不急于击倒煤魔像，一边射箭一边移动，跑跑停停，始终与对方保持20尺左右距离，勾引大伊万追着自己兜圈子，使它无暇攻击其它队友。 柳德米拉在“放风筝”的同时也在观察战场中的状况。维罗妮卡一直未曾现身，布鲁姆与小克里琴科激斗正酣，维格拉夫独自对抗两名狂战士不落下风，空中的妮基塔对抗沙巴林似乎有些吃力，好在罗兰已经击败铁魔像，可以抽出身来协助队友。 “总体来看战况对我方有利。”柳德米拉心情还不错，要说还有什么不爽之处，就是那尊煤魔像太结实了，挨了十来箭还能正常移动，还不断喷出黑乎乎的煤气，搞得赛场中乌烟瘴气。 煤魔像喷出的浓烟成分比较复杂，主要是焦炭在缺氧环境下闷烧产生的煤气，柳德米拉无意间吸了几口，立刻有些头晕恶心昏昏欲睡。 她马上就意识到这种气体有毒，连忙屏住呼吸，凭借超强的体质，在毒气弥漫的环境中保持三五分钟屏息状态对她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就在这时，空中突然射来两道灼热射线。柳德米拉反应很快，就地一个翻滚躲过偷袭，还没等抬起头来，陡然发觉煤气被灼热射线引燃，轰隆一声猛烈爆炸！(。) 第307章瓦斯轰炸 轰！！ 瓦斯爆炸引发的轰鸣震撼整个大斗技场，力场墙瑟瑟发抖，场外观众也都捂住耳朵满脸惊骇。 空中飞火奔腾，强烈的冲击波扩散过来，将柳德米拉高高抛起，撞上力场墙反弹回来，一头摔在地上。 噗！柳德米拉喷出一大口鲜血，双手撑地艰难地起身跪坐，眼前还有些发黑。 轰隆隆的脚步声正在迫近，她坚持着睁开眼睛，抬头望去，煤魔像漆黑的身影已然迫近到她跟前，口中喷出滚滚煤烟，轮起拳头朝她头顶砸下来。 唰！空中闪出一道银光，柳德米拉感到眼前一阵恍惚，回过神来方发觉自己已经被“移形换影”传送到煤魔像身后，取代她原本位置的正是罗兰，擎起盾牌挡住煤魔像的拳头。 砰！大盾被砸得剧烈震颤，罗兰背靠力场墙顶住冲击力，没有急着反击，一口气激发“神圣治疗”和“崇圣净化”，首先受益的正是柳德米拉，两波正能量注入虚弱的身体，帮她治愈伤痛恢复体力。 “神圣治疗”和“崇圣净化”施加的治疗效果只对拥有血肉之躯的生物有效，魔像之类构装生物无法从中获益，所以罗兰不用担心大伊万顺带占便宜。 大伊万本身没有智力。如果沙巴林在附近，它会按照沙巴林的指令行事，此刻沙巴林正在跟妮基塔斗法，无暇分心指挥，它就按照预定的程序工作—— 第1优先级：识别敌人与友军。 第2优先级：攻击最近的敌人。 第3优先级：烧壶开水泡茶喝…… 嗯，现在还不到烧水泡茶的时候，大伊万举起一双巨大的拳头，劈头盖脸砸向罗兰。 这套民间俗称“王八拳”的打法，看上去不够优雅，但是管用啊！ 罗兰举盾格挡雨点般乱殴过来的拳头，正想找个机会挥剑反击，无意间发觉一条高大的身影站了起来，出现在大伊万背后。 一只手从煤魔像身后伸过来，拍拍它的肩膀。 “噢——？”大伊万本能的转过头去，呆呆望着身后那位满脸怒色的女巨人！ “‘噢’你个头啊！” 愤怒的女游侠一把抓住煤魔像的胳膊，顺势一个过肩摔将这庞然大物高高抛起，旋即重重摔在地上！ 咚！ 大伊万仰面朝天躺在地上，溅起大片灰尘，口中喷出滚滚煤烟，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混账东西！你只是一大坨煤炭而已，还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不乖乖待在炉膛里，跑出来乱喷煤气污染环境，还敢制造瓦斯爆炸，简直岂有此理！” “本姑娘今天非把你摔成煤渣不可，看你还敢嚣张！” 柳德米拉一边怒斥大伊万，伸手把这可怜的煤魔像拎起来，朝地上使劲灌了两下，头盔当场碎裂，大量红通通的焦炭从它头顶烟囱里头洒落出来。 “噢噢噢——？！”大伊万万分惊恐，本能地伸出双手捂住头顶，阻止肚子里的存货流失。 柳德米拉狠狠踹了他一脚，又是一个过肩摔把它丢了出去。 “给我滚回炉膛去，那里才是你发光放热的地方！” 砰！大伊万一头撞在力场墙上，充当眼睛的矿灯也被摔碎，身体随之静止不动，似乎出了故障。 唰！传送阵的光芒在它身下升起，裁判及时出手将这惨遭痛殴的大家伙抢救出去，免得被那位暴走的女巨人彻底摔成煤渣。 柳德米拉拍落手上的煤灰，露出满意的笑容：“呼……没了那个乱喷烟灰的家伙，空气清爽多了。” 反手自背后摘下“寂静之弓”，瞄准空中沙巴林连续射出三箭。 “引爆瓦斯的混蛋，也给我滚下来！” 咻咻咻！破风声连成一线，三支箭矢连珠般命中沙巴林。 法师有“石肤术”保护，箭矢对他造成的伤害并不严重。然而柳德米拉的本意也不是射杀他，箭矢被“石肤术”弹开刹那激发沉默结界，迫使沙巴林无法吟唱咒文。 “大伊万和大彼得都被打倒，这下可有点麻烦了。”沙巴林暗自叹气。 局势对他这方极端不利，但他并没有选择放弃，紧抿嘴唇，迅速打出施法手势。 法术默发，霜之新星！ 一团苍白冰冷的光球浮现在他手中，锁定柳德米拉，即将轰击下去的时候，对面突然传来一股冰冷的能量，扰乱了他的施法仪式。 “这是……”沙巴林蓦地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红衣女巫愤怒的俏脸，然后他就看见对方手中同样托起一团散发苍白光芒的冰冷能量。 霜之新星，法术反制！ 正如当初沙巴林反制妮基塔的“极效火球术”，此刻妮基塔以牙还牙，以一发霜之新星成功反制他的“默发霜之新星”。 沙巴林脸上第一次流露出失措之色，尽管不想承认，然而直觉告诉他：“恐怕有大麻烦了！” 妮基塔以牙还牙的报复才刚开始，纤纤玉指以一种极富艺术美感的姿态打出一连串施法手势，朱唇吐出抑扬顿挫富有韵律的咒文，一团青色奥术能量迅速被她调动起来，形成复杂的法术构型。 “青色灵光，惑控学派？”沙巴林瞳孔微缩，立刻辨识出对方正在施展一个2环法术“愚者之触”！ 沙巴林对惑控学派奥术有着很深的研究。虽然他本人没有掌握“愚者之触”这个法术，但是对其特点还是有些了解的，打个比方的话，这个法术跟“弱智术”很相似，可以同时削弱受术者的智力、感知和魅力等精神属性，但是削弱的幅度远没有弱智术那么大，算是弱智术的一个缩水弱化版。 “真是个报复心强烈的女人，因为我用弱智术对付你，所以怀恨在心，特地用相似的法术对付我，试图降低我的智力，把我变成白痴？” 沙巴林看穿妮基塔的打算，不由摇头失笑。 “女巫小姐，像你这种性格的人不适合研究奥术，更不应该来到大竞技场与我对决，傲慢和任性使你失去理智，报复冲动毁了你的头脑，只图一时痛快将促使你做出错误的选择。” “闭嘴！”妮基塔冷冷打断他的嘲讽，指尖凝聚青色光辉，腾空朝他飞去。 “呵呵，听不听随你，反正最后吃亏的人不是我。”沙巴林哂笑一声，熟练的打出施法手势，准备再次释放“弱智术”。 妮基塔飞到他跟前至少还要花费3秒钟，这段时间足够他完成施法准备。 那么妮基塔就不能在远处直接对他施法吗？ 当然不行，“愚者之触”之所以叫愚者之“触”，恰恰表明这是一个近身接触方可激发的法术。就算退一万步，妮基塔抢在他施法之前迫近跟前，那也要伸手触摸到他才有机会传递法术。 “然而我又不是白痴，怎可能一直站在这里等你飞过来触摸？”沙巴林不由好笑。(。) 第308章谁是白痴 “呵呵，我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留在原地任你触摸？” 看到妮基塔活像没头苍蝇似的直奔自己飞过来，沙巴林不由发笑。 “你不是白痴？”妮基塔听见他自言自语，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很可惜，像你这样自作聪明的家伙就是白痴！” 话音未落她屈指轻弹，原本凝聚在指尖的奥术能量，化作一道青色光束射向20尺外的沙巴林。 嗤！青色光束击中猝不及防的沙巴林，他的眼睛陡然瞪大，满脸不敢置信。 “接触法术居然可以远程发射？！” 沙巴林知道有些方式可以将接触法术变成远程攻击，比如2环死灵学派奥术“幽灵手”，就可以召唤出一只力场构成的魔法手远程传递接触法术，但是妮基塔显然不是运用这种方式，而是直接把“愚者之触”变成“愚者射线”！ “这是什么招数？”沙巴林闻所未闻。 这就是“法术远发”，妮基塔自提亚马特神殿遗迹中获得的超魔专长，上古龙之纪元的奥术遗产，能够将接触法术转化成30尺射线。 配合龙后额饰赋予她的“高等即时超魔”能力，妮基塔只需要献祭一个2环法术位，就可以为愚者之触附加远发超魔，并且配合次等极效超魔权杖使之发挥出最大潜能。 这就是她的“以牙还牙”——法术远发，极效愚者之触！ 被愚者之触击中的刹那，沙巴林还心存侥幸，“既然那个女巫能够抗拒弱智术，我也有机会豁免愚者之触。” 他自认为意志坚定，只要运气不至于太差，抵抗2环惑控系法术的机会应该很大才对。 可惜，剧烈的头痛和随之而来的恍惚摧毁了他的自信。 这与运气无关。 沙巴林认为“愚者之触”是“弱智术”的缩水弱化版，其实是一种因无知而生的偏见。 的确，同样是惑控系法术，愚者之触比弱智术低了3环，攻击范围远不及弱智术远，削弱精神属性的效果远不如弱智术强，造成的影响也只能持续短短几十分钟。 但是，沙巴林并不知道，愚者之触相比弱智术有一个巨大的优势——不需要进行豁免检定！ 哪怕你的意志犹如钢铁般坚强，挨上一发“愚者之触”也只有乖乖认命的份儿。 已经完成施法准备的“弱智术”突然自行崩溃，分解为无序的奥术乱流，迅速由沙巴林手中流失。 如果说刚中招时沙巴林还有点发蒙，此刻他终于醒悟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 已经准备好的5环弱智术失去掌控，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在“愚者之触”的打击下，他的智力已经降低到难以驾驭5环法术的地步，变成一个无法施展“弱智术”的“弱智”！ 看到沙巴林错愕的神态，妮基塔面露冷笑，道出一句无比快意的嘲讽。 “所以我说你就是个白痴，你有意见吗？” 沙巴林额头暴起青筋。 妮基塔的话很气人，可他偏偏无法反驳。 法师其实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群体，划分等级的主要依据就是智力。 你有多高的智力就能施展多高等级的法术，谁也无法在这个环节上弄虚作假滥竽充数。 施展5环法术至少需要15的智力。沙巴林原本智力高达20，自然不在话下，现在受到“愚者之触”影响智力大为受损，跌落到15以下，包括弱智术在内的5环法术都已无法施展。 “不能慌，我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沙巴林的确是一个意志坚定的男人，哪怕处在这样极端不利的境地，他还能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思索对策。 “5环法术是不行了，那么4环呢？” 他迅速取出半颗水晶珠和一块天然橡胶，施展4环防护系奥术“弹力法球”。 伴随咒文吟唱声，一圈光球在他体表浮现。沙巴林暗自松了口气，事实证明他至少还保有14的智力，可以施展4环奥术。 弹力法球是一个纯粹的防御法术，能够创造出一圈球形力场将施法者封闭起来，绝大多数物理和魔法攻击都无法穿透这层力场球；相应的，弹力法球也会阻止施法者攻击外界敌人，法术持续期间确保敌我双方相安无事。 沙巴林现在很需要喘息之机。成功使出“弹力法球”，他就可以抽出时间调整状态，比如喝下一瓶“狐之狡黠”药水，临时提升4点智力，稍微弥补“愚者之触”造成的损失，恢复施展5环法术的能力，然后再来一发“弱智术”，不信红衣女巫还有那个好运躲过去。 他计划的很好，可惜弹力法球尚未完成就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变故打断。 这次出手的并不是妮基塔，也不是地面上的女游侠，而是一个从天而降的……透明人。 唰！隐身的女忍者自力场墙构成的天花板上飞跃而下，双手高举闷棍狠狠敲在沙巴林后脑勺上。 砰！沙巴林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遭遇，顿觉两眼发黑头冒金星。 维罗妮卡偷袭得手显出身影，一脚踩在沙巴林背上，借力腾空翻了个筋斗飘然落地。 沙巴林就没有那么好运了，被她踩得一头摔向地面，失去意识之前，他就知道这一战已是输定了。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克里琴科兄弟发觉老板和两尊魔像先后被传送出场，心里都凉了半截，继续挣扎也没有意义，索性丢下武器，双手抱头投降了事。 裁判宣布比赛结束，“闪耀金币”团队战胜“工会力量”晋级八强。 罗兰与激动的队友一一拥抱，随即走向赛场边，向场外鼓掌喝彩的观众挥手致意。 “哈哈！今天大家表现的都很棒，尤其罗妮，最后敲晕沙巴林的那记闷棍，颇有本大爷一锤定音的风范！”矮人乐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哪里哪里，我只是耐心潜伏等待时机，最后终于抓住机会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能帮到大家我就很开心了，可不敢贪功。”维罗妮卡摇头晃脑，嘴上谦虚，脸上却藏不住满满的得意。 妮基塔看不惯她这副小人得志的德性，没好气地泼了一盆冷水：“你这家伙就是个投机份子，需要你出力的时候躲起来装死，最后抢功的时候倒是第一个跳了出来。” “喂！话不能这么说啊，要不是我那一闷棍帮你解决掉沙巴林，哪有那么容易赢下这场比赛！”半吸血鬼少女悻悻地反驳。 妮基塔白了她一眼，“得了吧，当初沙巴林对我释放‘弱智术’的时候你不出手，最后我都占尽上风了你才跑出来摘桃子，你自己说这像话吗？” 维罗妮卡尴尬的搔搔头，辩解道：“当时我还没有找到偷袭机会，再说了，我相信你意志坚强，不会被区区弱智术影响。” “呵呵，嘴上说的好听，万一当时我真被弱智术击中，恐怕第一个偷笑的人就是你！” “怎么会呢？”维罗妮卡满脸委屈，“如果你真的变成白痴……我再出手帮你报仇也不迟啊！” “哈！吐露真言了吧？原来你打得是这个主意！臭丫头快过来，让我用‘愚者之触’摸两把，让你尝尝变成白痴是什么滋味！”妮基塔狞笑着逼近女忍者。 “才不要！”维罗妮卡冲她扮了个鬼脸，扭头躲到罗兰身后。 “罗兰老弟，我们赢得一场大胜，是不是应该好好喝几杯，庆祝一下啊！”矮人刚走出赛场就犯了酒瘾。 “是应该好好庆祝一下，你们先回旅馆点上好酒好菜，我去找沙巴林聊几句，随后就到。” “你跟那个讨厌的家伙有什么话好说？”妮基塔还在记仇。 罗兰笑了笑，“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赢家慰问输家是应有的风度。” “罗兰先生对沙巴林那小子未免太好了一点，”维罗妮卡酸溜溜的嘀咕，“可恶，对我都没有那么体贴呢！” 柳德米拉伸手在她粉嫩的脸蛋上拧了一把，“少动歪脑筋，这种醋还轮不到你吃！”(。) 第309章法术交流 听见妮基塔和维罗妮卡谈笑，罗兰又想起一件事，就让妮基塔先别走。 妮基塔看到同伴都离开休息室，只有她和罗兰单独留在房间里，不知为何心情有些紧张，低着头问他：“有什么事吗？” “你是不是快要提升法师等级了？” “命运之瞳”可以使罗兰看到一个人的职业等级和属性，但是具体还差多少火候晋升下一等级就看不出来了，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有数。 从露西亚雪原一路走来，他和同伴经历了无数冒险，再加上比武大会的历练，大家的进步都很大。 据罗兰观察，柳德米拉和布鲁姆不久前已经提升为9级游侠和9级战士，维格拉夫和维罗妮卡也都向他透露——距离突破只差一线之隔。 罗兰对同伴们的成长自然乐见其成，然而坦率地讲，上述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升这一级固然对个人成长是前进一大步，对团队整体实力而言，充其量是提升一小步。 只有法师小姐例外，她能否尽快提升等级将大大影响团队整体实力乃至战术选择的变化。 “还需要一点感悟，不出意外的话两三天内就可以突破瓶颈。”妮基塔自信地说。她知道团队中的其他伙伴也都即将突破，以她高傲的个性自然不肯落于人后。 “升为9级法师以后，你就可以学习5环法术了。”罗兰沉吟道，“接下来的比赛我们可能遭遇更强大的施法者，比如塔玛拉和她的三个助手，如果你能在此之前完成晋级并且掌握弱智术，对我们接下来的比赛将会很有帮助。” “弱智术啊……”妮基塔皱起眉头，“这个法术比较罕见，灯塔山大图书馆也没有收录，想学习就得设法购买卷轴，以灯塔山的财力和渠道，买一张‘弱智术卷轴’不成问题，无非多花点钱和时间，可惜我现在缺少的就是时间，比武大会不可能停下来等我学习新的法术。” 罗兰笑了，“何必舍近求远，我可以跟沙巴林谈谈这个问题。” “他肯答应吗？”妮基塔深感怀疑，“法师通常不会把自己的独门法术传授给同行，除非……” “除非我们拿出让他心动的东西，比如‘次等法术无效结界’卷轴。”罗兰接着妮基塔的话茬说。 “‘次等法术无效结界’的保密等级不低，灯塔山禁止对外界传授这种秘法，但是并不禁止以之交换其它秘法，特别是大图书馆中没有完备记载的法术。”妮基塔有些迟疑，“我倒是很乐意接受这样的交换，不过沙巴林愿意吗？用5环奥术交换4环奥术，他吃亏了啊！” “我会说服他相信这是一笔好交易。”罗兰自信地说。 妮基塔噗嗤乐了，“对呀对呀，你魅力无敌嘛！而且能言善辩，黑的都能让你说成白的，幸亏沙巴林不是女人，否则白送卷轴给你，我都不会意外。” 罗兰正色道：“没有人可以欺骗智力超群的法师，我有信心说服沙巴林是因为‘次级法术结界’并非寻常4环法术，除非接受这笔交易，他很难通过其它渠道获得这门法术，反之，你想获得‘弱智术’相对而言就容易得多，不一定非得找他交换？事物的价值并非一成不变，而是由交易成本和供需关系而定，法术作为一种商品也不例外……抱歉，我是不是很啰嗦？” 妮基塔看看左右无人，便不再压抑心头情愫，主动抱住他，发烫的脸颊深埋在他怀里，喉咙深处流淌出甜腻的呢喃。 “我爱听你唠叨，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在说、对谁说，让我知道你在宠我……这很好。” 她这梦呓似的呢喃缺乏内在逻辑，然而罗兰还是能够从中体会到少女的柔情，不由心弦颤动，垂首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两人相拥温存片刻，妮基塔有点难为情的推开他，“我得赶紧回去，不然米拉和罗妮又要多想。” 罗兰点了下头，接过她递来的法术卷轴，“我去找沙巴林谈谈。” 告辞妮基塔，他独自走到隔壁休息室门外，隐约听见房间里传来交谈声。 “沙巴林先生，真的很抱歉，我们兄弟实力不济，没能帮你赢下比赛。”克里琴科兄弟中的老大满脸愧疚。 “不能怪你们，我自己的表现更糟糕，居然被两个小丫头摆了一道，真够丢脸的。”沙巴林自嘲的笑笑，接着安慰兄弟三人，“今天咱们输的不冤，对方的实力的确比我们更强，尤其罗兰·寇拉斯，一招击溃我的大彼得，若非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遇见这种怪物，咱们只能自认倒霉。” 大克里琴科回想罗兰在赛场上表现出的超群实力，不由抹了把冷汗，“幸亏他那一枪不是冲着我们兄弟来的，铁魔像都吃不消，更别提血肉之躯。” “所以说尽力就好，至少我已经实现借比武大会这个平台宣传工会的目的。”沙巴林笑着说。 “说到工会，有件事我们兄弟想跟您商量一下。”大克里琴科不好意思的搔搔头，“沙巴林先生，我们都知道您领导建筑工人讨回拖欠的薪水，其实这种欠薪的情况在角斗士的行业里也是常有的事，有些蛮横的老板甚至把我们当成奴隶一样虐待，您觉得我们角斗士算不算工人阶层的一份子呢？” “当然算！你们必须团结起来与那些黑心肠的雇主抗争，维护自身尊严，争取合理的利益。”沙巴林不假思索地说。 “那么您能接受我们这样的角斗士加入工会吗？”大克里琴科眼中满是期待。 沙巴林笑着向他伸出手，“克里琴科同志，欢迎加入我们的大家庭，今晚八点来卷烟厂二楼开会，往后我们会在大斗技场成立一个专为角斗士服务的工会支部。” “那真是太好了！”大克里琴科激动地握住他的手，“谢谢您，沙巴林先生！今晚八点，我们一定准时去开会！”(。) 第310章下一个对手 罗兰目送克里琴科三兄弟离开，抬手敲敲门，不等沙巴林回应就走进休息室，笑着调侃道：“本来我打算说几句安慰你的话，现在看来无此必要。” 沙巴林耸耸肩：“输掉比赛多少会有点郁闷，不过输给你总比输给那些讨厌的家伙好，希望你能一直赢到最后，这样我就可以跟别人吹嘘自己是输给了冠军，若非运气太差，说不定也可以混进决赛呢。” 罗兰哑然失笑，“谢谢你的祝福。” “应该是我感谢你手下留情，没有彻底摧毁大伊万和大彼得，不然光修理费就要逼我破产了。”沙巴林感叹道。 闲聊了几句，罗兰道出来意，沙巴林果然如他所料欣然同意，拿出一张“弱智术”卷轴跟他交换“次等法术无效结界”。法师只要把卷轴上的法术抄录到自己的法术书上，就可以将之加入自己的法术列表。 罗兰收起卷轴，对沙巴林说：“你是工会领袖，对基特兰德城工人阶层当前的生存状况应该比较了解，我最近在做一点调查研究，你有没有兴趣陪我探讨一下这个话题。” 沙巴林有些吃惊地看着他，“没想到您这样的贵人也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我当然乐意与您交流。” 罗兰微微一笑：“那么我先提一个问题，你觉得当前基特兰德城的工人阶层面临的最大的困境是什么？” 沙巴林闻言脸色肃然：“这个问题我也不止一次思索过，在我看来，当前最大的困境是工作机会太少，年轻人看不到希望，普遍对未来感到迷茫。” 罗兰颔首表示赞同：“高失业率是城市的痼疾，很多社会问题都是因此而生。你作为工会领袖，为工人阶层争取利益是职责所在，但是也要考虑现实因素，当前北地的经济环境很恶劣，市政厅、工厂主和矿场主并非不想加大投资、扩大产业，但是龙之眼和战祸堡垒的威胁导致投资者对未来缺乏安全感，自然不愿扩大投资，不愿雇佣太多工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会还要求充分就业就太强人所难了，不如换个角度解决失业问题。” “还能有什么办法？”沙巴林无奈地摊开双手，深感有心无力。 罗兰淡然一笑，不动声色间诱导沙巴林跟着他的思路走：“办法还是有的，比如你们可以试着搞一搞劳务输出。” “劳务输出……”沙巴林低声念叨这个听起来有些陌生的词组，渐渐有所感悟，“罗兰先生，这个劳务输出……具体要怎么操作呢？” 罗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抿了一口，笑着回答他的疑问：“其实很简单，就是把那些长期待业的青年工人——也包括一部分有意外出工作的妇女——组织起来，登记在册，成立一家公益性质的劳动服务公司，你们工会干部在公司中兼职管理层，对外寻找务工机会，然后组织符合资方需求的工人外派工作，工资和福利方面由你和工会干部代表工人跟资方洽谈，从中抽取一部分合理的费用维持公司运作。” 沙巴林眉头紧锁，冥思苦想，哪怕以他的头脑也很难一下子接受这么多全新而复杂的知识。 罗兰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决定换一种更通俗易懂的表达方式。 “我这样说可能不大好理解，那就举个例子，你大概也知道，每到秋天谷物收获的季节，中部和南方平原地带的农业区就会特别繁忙，因为收获季节往往阴天下雨，阴雨天则会影响收割谷物，进而影响最终收获的粮食产量，所以在那段时间大大小小的农庄都缺少劳动力，人们抢在天气晴朗的时候昼夜收割，恨不得把刚学会走路的小孩都拉到田里，塞给他们一把镰刀去割麦子。” “的确是这样。”沙巴林不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对农业生产也有一些了解。 罗兰接着说：“反观基特兰德地区，由于农业欠发达，收割季节也就不存在人力短缺的问题，若能把闲散劳动力组织起来，百人为一组，划片派往南方各地参加抢收，我想当地农场很乐意支付你们满意的报酬，这就是劳务输出。” “再一个，赎罪堡附近的白龙河沿岸有丰富的水利资源，很适合发展工业，这将需要大量工人。然而赎罪堡周边多是农业区，南方人世世代代种田为生，当地的传统风气大抵如此——只要有地可种就不愿意进厂做工，这跟北方的工业氛围大不相同，到时候我们合作，将基特兰德地区过剩的劳动力资源配置到南方新工业区，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听了他这番生动形象的解释，沙巴林对劳务输出的问题豁然开朗，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站了起来，对罗兰说：“我们北地自古以来就是煤铁矿区，当地人大多出生于工人家庭，虽然文化不高，在采矿和炼铁方面的技术水平却不是吹的，把人招过去，不需要进行培训，直接就可以进厂干活。” 罗兰含笑点头：“基特兰德的小伙子还有一大优点，身强体壮力气大如牛，干起活来顶得上两个南方人。” 沙巴林自豪地扬起头，“那当然，矮小的南方佬怎能跟我们基特兰德人比……不好意思，我忘了您也是南方人。” 罗兰白了他一眼，“你们基特兰德人干活卖力不假，饭量可也顶得上两个南方人，计算下来也不吃亏。” “哈哈，您这么说也有道理。” 罗兰又跟他聊了几句，看看时间不早就告辞了。 回到旅馆，罗兰把“弱智术”卷轴给了妮基塔，跟同伴们一起享用庆功宴。 考虑到明天还有比赛，大家都没有喝酒。布鲁姆对此颇有微词，然而少数服从多数，他也不敢公然唱反调，否则那把宝贝胡子又要被坚决反对酗酒的姑娘们揪下几根来。 晚餐过后罗兰回到卧室，想起下午对妮基塔说得那些话，便打开系统查看自己的职业能力。 他不确定明天会遭遇怎样的对手，然而无论维克托莉亚的“优雅暴力”、娜塔莎的“锤刺之星”、塔玛拉的“暮光基金”抑或奥列格的“莫克什之怒”都将比沙巴林的团队更难缠，若想闯过这道难关，自己也得尽快提升实力。 如此想着，他查看潜能池，确认还有21度，就花费9度潜能将命运武士的职业等级提升到了9级，感觉身体无比轻快，仿佛摆脱了一层看不见的束缚，综合战力又上升一个台阶。可惜施法能力没有明显改善，要等到10级以后才会获得新的法术位。 升级过后，与职业等级息息相关的技能也都随之提升上限。罗兰可以通过长期锻炼达到当前等级所允许的技能上限，也可以花费潜能点迅速达到同样的目的。 往常他主要采用自行锻炼的方式，眼下时间太紧，迫切需要提升几项常用技能，比如专注、跳跃、医疗、骑术和使用魔法装置之类，于是便投入潜能直接将上述技能各自提升一级，达到当前等级所赋予的上限。 最后还剩7度潜能，罗兰决定省着点以备不时之需，洗漱过后上床安歇。 次日一早，罗兰带领队友返回大斗技场，抽签分组。 几分钟后，淘汰赛第二轮对阵列表张贴出来，结果有些出乎意料，“闪耀金币”今天的对手是……维克托莉亚的“优雅暴力”。(。) 第311章优雅暴力 “所以我们今天的对手就是罗兰那小子……之类的家伙！” “优雅暴力”休息室中，“明珠骑士”维克托莉亚双手叉腰站在一把椅子上，威风凛凛地俯瞰着她的手下。 “殿下，请别把您不了解的人用‘之类的’代替，那样既显得不尊重对手，也会导致我们轻敌大意。”卡佳板着脸说。 维克托莉亚拍拍额头一脸无奈：“瞧你又开始了，活像个爱说教的家庭教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就少唠叨几句吧！” “真的不是吗？”卡佳怀疑的眼神仿佛在反问。其它队友则都识趣的低垂着头，强忍笑意。 维克托莉亚双手扶着膝盖叹了口气，顺势向下一蹲，盘腿坐在椅子上，“真拿你这种缺乏幽默感的家伙没辙，其实我是在活跃气氛，免得大家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感到紧张。” 卡佳推了推眼镜，清秀的脸庞一派肃然：“战斗开始前保持适当紧张没有坏处，倒是殿下您显得过于放松了，请原谅我再唠叨一句，罗兰·寇拉斯和他的同伴绝非易于之辈，如果我们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全力备战，最后输掉比赛的很可能是我们。” “哦？你真的这么看好罗兰那家伙？”维克托莉亚怀疑地望着她。 “任何有能力一击打垮铁魔像的人都值得我们认真对待。”卡佳正色回答。 “好，我决定了！”维克托莉亚又似弹簧一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恢复双手叉腰活力四射的姿态。 “……您决定什么了？”卡佳看着这位大小姐，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罗兰·寇拉斯由我亲自解决！我曾击败过他一回，不介意在大斗技场上再给他点颜色瞧瞧！至于其它那些……之类的，就交给你们对付了。” 这时，休息室门口传来爽朗的笑声。 “维塔，早上好。” 维克托莉亚转头望向门外，看到那位高大俊美的青年骑士，眼眸顿时一亮：“哟，罗兰！你跑来干什么？向我示威吗？” 罗兰笑着走了进来，“其实我是来打探敌情的。” “哈！看吧，随便看，反正我赢定了！”维克托莉亚满不在乎地说。 卡佳皱了下眉，正要开口阻止，罗兰向她伸出手，笑着说：“卡佳小姐，既然维塔想跟我单挑，你就别拦着了，对我来说这也是一个报仇的好机会。” 卡佳跟他握了下手，矜持地笑笑：“这是您和殿下的私人恩怨，我不适合多嘴，要我们回避一下吗？” “这混蛋又不是来找我约会，你们有啥好回避的？”维克托莉亚“嗖”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下来。 罗兰顺手扶了她一把，保护萝莉骑士轻盈落地。 卡佳瞅瞅罗兰，又看看很自然地挽着罗兰臂弯、一派“小鸟依人”姿态的维克托莉亚，心里忍不住吐槽：“这真不是约会吗？” “算了，我们还是回避一下为好，时间还早，两位慢聊。”卡佳回头打了个手势，两名木精灵游侠和一双身着布衣体型粗壮的汉子跟随她走出休息室。 罗兰眼中闪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精芒，目送卡佳一行出门。 卡佳和那两名神色冷峻的木精灵都是他的老相识，当初在白龙峡谷打过交道。卡佳是12级欺愚者，两个木精灵都是10级巡林客，走的是弓箭流派，射术精湛。 那两名光头布衣的汉子倒是初见，不过他已经从沙巴林那里得到消息，这两位是基特兰德城角斗士圈子里跟克里琴科兄弟齐名的高手，一个叫巴达，一个叫格鲁，擅长空手格斗。维克托莉亚重金雇佣他们加入“优雅暴力”，弥补近战力量的不足，在之前一场淘汰赛中表现相当出色。 透过“命运之瞳”，罗兰可以查看对方的职业等级和主要属性。巴达和格鲁都拥有“熊图腾”力量，职业是4级武僧兼5级野蛮人，再联系到他们都是拥有“有利体型”的基特兰德人，不难猜出他们的格斗风格以擒抱、摔拌为主，恐怕比克里琴科兄弟更难对付。 “喂，你怎么又在发呆？跟我在一起很无聊吗？”维克托莉亚感觉自己受到冷落，脸色有些不悦。 罗兰掏出一只巴掌长的小盒子，递给她：“上次答应给你的东西，还记得吗？” 维克托莉亚好奇地打开盒子，发现里面装有一支镶嵌精金笔尖的自来水笔，立刻想起上次跟罗兰签订债券保险合约时索要钢笔的事，当时她随口一说，早就忘在脑后，没想到罗兰还记着，真的给她订做了一支一模一样的笔。 她合上盒盖，抬头望着罗兰，一双蓝宝石般美丽的眸子闪亮灼热，藏不住满心欢喜，嘴巴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娇蛮：“好奇怪哦，为什么现在送我礼物？想收买我，让我在比赛中放水？” 罗兰摇头一笑：“本来打算比赛后再给你，可是考虑到那时候你我当中总有一个输家，心情恐怕不会太好，不如提前给你，让你开心一下。” “哈！恭喜你成功取悦了本小姐！” “真开心的话就拍拍手，转个圈。” 维克托莉亚很配合的拍拍小手，清脆的掌声引起卡佳等人注意，不约而同回头望了过来，透过玻璃窗窥视房间里的情况。 维克托莉亚乐呵呵地原地转了半圈，忽然发觉卡佳等人怪异的目光，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停了下来，粉靥泛起羞红，扬起粉拳在罗兰胸口使劲锤了两下，瞪大眼睛气鼓鼓地质问：“干嘛让我转圈圈！” 罗兰忍笑摸摸她的头，“因为你裙摆飞扬的样子很可爱。” “喂喂，你说什么傻话！人家现在穿得是珍珠钢裙甲，就算转成陀螺裙摆也飞不起来呀！”维克托莉亚没好气地说。 罗兰本想说“可以想象出你穿短裙的样子”，不过转念想到这么说未免有点下流，就笑着提出告辞：“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安排战术，等下赛场再见。” “呵呵，安排对付我的战术？”维克托莉亚冷笑一声，帮他打开房门，“劝你别费脑筋，我的‘优雅暴力’赢定了！”(。) 第312章防护……善良？ “殿下，你和罗兰·寇拉斯聊了什么话题，看起来气氛很融洽，实在不像即将上场对决的敌人。”卡佳关上房门，不动声色地盘问维克托莉亚。 “就是一些朋友之间互相调侃的话，罗兰那家伙嘴上强硬，其实心里已经被我打怕了，你瞧，他还送我一支新式墨水笔呢。”维克托莉亚拿起钢笔给她看，眼角眉梢全是炫耀，“看在他这么殷勤的份儿上，我也不好意思对他太凶啊，等一下上了赛场，你们注意分寸，拿下比赛就够了，下手别太重。” 卡佳叹了口气，“我的殿下，如果你因为一支墨水笔就心慈手软，岂不是上了那个人的当？须知他可不会对你手软。” 维克托莉亚愣了一下，喃喃道：“你说得有道理，那家伙太狡猾，我不能被他表面示弱所麻痹，嗯……刚才我说的那些话都不算哈，你们上了赛场给我狠狠地打！” 除了卡佳，众人都无言以对。这位大小姐一会儿一个主意，你都不知道她哪句话是认真的，哪句话是开玩笑，任性的叫人无所适从。于是大家很自然的望向卡佳，期待这位沉稳谨慎的秘书小姐做出最终决断。 “殿下说的对，等下上了赛场我们都要全力以赴。”卡佳首先肯定了维克托莉亚的态度，接着打开次元口袋，将提前准备好的药水和卷轴拿出来，一一分发给大家。 首先是5瓶防护邪恶药水，除了维克托莉亚，其他人上场前都要喝一瓶。 “本来我想准备‘防护善良’药水，毕竟今次的对手几乎全是善良阵营，可惜寇德牧师只出售‘防护邪恶’，只能将就一下，主要是防备敌方女巫的惑控系法术。”卡佳有些遗憾地说。 两张“猫之优雅”卷轴分发给两个木精灵游侠。游侠的法术列表里就有“猫之优雅”，所以他们可以凭借卷轴自行施法提升敏捷属性，确保射出的箭矢更精准。 卡佳给他们安排的任务是第一时间狙击敌方女巫，争取一轮齐射就把她送出场外，接下来的战斗会轻松得多。 两个蛮熊武僧巴达和格鲁没有施法能力，只好多灌几瓶药水，除了“防护邪恶”，每人还有一瓶“牛之力量”和一瓶“人类变巨术”。两人精通拳术与擒拿技巧，提升力量和扩大体型都是为了强化这方面的优势，更大的力量和更大的拳头意味着打人更狠、摔人更重！ 卡佳自己保留了一瓶“加速术”药水等临上场时再喝，剩下的时间里她要为自身以及每一位队友加持6环预言系法术“真知术”。 “真知术”是一切幻术的克星，可以看穿隐形、灵体以及魔法造成的黑暗。 “欺愚者”这个职业的施法方式很像术士，不需要提前准备法术，只要有空余的法术位就可以随意施展自己擅长的法术。 卡佳是12级欺愚者，算上高智力赋予的额外法术位，每天可以施展4个6环法术，她用其中三个为队友加持“真知术”，留下一个6环法术位作为储备，应付战场上的意外状况。 还有三个队友尚未加持“真知术”，卡佳面不改色的拿出三支卷轴继续施法。 两个蛮熊武僧直接看傻眼了。 6环奥术卷轴，一张售价超过3000金币，卡佳随便甩出三张！这真是阔气到了拿金币当废铁的地步！可见人家参加比武大会就是来玩的，真心看不上那点奖金啊…… 最后，卡佳递给维克托莉亚一支散发出淡淡神圣气息的银色卷轴。 “殿下，这是你的‘圣剑术’，临上场时再加持。”相比那些常规增益法术，“圣剑术”持续生效的时间比较短，过早加持等于浪费。 “我跟罗兰交过手，他等级差我一大截，不用‘圣剑术’我也有把握击败他。”维克托莉亚觉得卡佳有点小题大做。 “殿下，罗兰在昨天的比赛中一枪击倒铁魔像，对他这样的对手，无论多小心都不过分。”卡佳脸色凝重。 “一招打垮铁魔像啊……”维克托莉亚思索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自己很难办到，对罗兰便多了几分忌惮，不再抗拒卡佳的安排，乖乖从她手中接过“圣剑术”卷轴。 隔壁另一间休息室，罗兰也在帮队友加持防护法术。 银粉由他指缝间簌簌流淌，环绕柳德米拉脚下围成一圈，随即升起红色灵光，隐隐散发出的邪恶气息令女游侠有些不适。 “罗兰，这是什么神术，从前没见你施展过？” “黑暗卫士的一环神术——防护善良。”罗兰若无其事地回答。 “防护……善良？！”柳德米拉先是吃了一惊，过后回过神来，喃喃地说：“瞧我这记性，忘了你还会用黑卫神术。” “刚才我去隔壁观察了一下，维克托莉亚和她的队友或多或少偏向善良阵营，所以防护善良比防护邪恶更有效。”罗兰解释道。 “防护善良”其实跟“防护邪恶”差不多，唯一区别在于它提供的额外防御和豁免只针对善良生物。 “我们也是善良阵营，对方很可能将采取同样的策略，提前加持‘防护善良’而非‘防护邪恶’。”柳德米拉猜测道。 “准确的说我们并非全都偏向善良阵营，比如……罗兰先生就是一个例外。”维格拉夫一本正经地纠正。 在基特兰德城迷锁的监控下，罗兰的阵营灵光呈现为灰色，通常而言这代表介于善恶之间的中立阵营。 众人闻言不由偷笑。这事儿大家早就知道，然而只有维格拉夫这傻小子瞎说大实话。 罗兰瞅了维格拉夫一眼，“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充分运用自己非善良的那一面打击敌人。” “哦？那真是太好了！”龙脉青年很高兴自己也有机会帮罗兰出谋划策，这就叫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啊。 “我说，你小子情商得多低呀……都听不出反讽吗？”维罗妮卡忍俊不禁。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接下来我说一下战术。”罗兰拍拍手示意大家安静，“维克托莉亚由我负责拖住，卡佳这个女人很难缠，既是施法者又像盗贼，好在她的法术以幻术和惑控为主，仅有的几种攻击性法术也算不得强，罗妮缠住她，妮基塔配合施法踢她出局，没有卡佳的‘优雅暴力’就没了大脑，还要注意那两个游侠，他们都是神射手，装备的还是精金附魔箭，摆明了是要狙击妮基塔，你要多加小心。” “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红衣女巫给自己身上拍了一道“闪现术”，“镜影术”也准备就绪，既然对方有精金箭矢，“石肤术”就用不上了，倒是省下500金币的材料钱。 “妮基塔用法术削弱对方游侠，剩下的交给维格拉夫解决，对方还有两名猛男，熊图腾蛮子兼职武僧，多半还会服用变巨术药水，标准擒抱流打法，必须谨慎对待。”罗兰沉声道。 柳德米拉眉头一挑，斗志昂扬：“擒抱流蛮武僧吗？正合我的胃口，交给我来对付吧！” 罗兰点了下头，“你可以解决一个，另一个交给布鲁姆。” “等等！”维格拉夫忍不住插嘴，“罗兰先生，您没搞错吧？让矮人对付蛮熊武僧？这不是……”他没好意思直说“肉包子打狗”。 布鲁姆哈哈大笑：“这你就不懂了，我们矮人一族从打出生就脚踏实地，没有人可以轻易将本大爷摔倒。” 维格拉夫上下打量矮子，不得不承认他占了身材的便宜，又粗又矮，重心压得很低，的确很不容易被摔倒。 不过，仅凭这一点点优势就能对抗蛮熊武僧？ 他对此深感怀疑。(。) 第313章蛮熊武僧 四万观众的欢呼声中，罗兰和他的队友们再次回到基特兰德城最盛大的舞台中央，隔着一道力场墙，对面就是“明珠骑士”维克托莉亚领衔的优雅暴力。 妮基塔确认两个蛮熊武僧巴达与格鲁都变成了巨人体型，就按照罗兰的叮嘱，挥手施放“群体变巨术”，将柳德米拉和维格拉夫也变成巨人。 她有意识的将罗兰和布鲁姆剔除在外，罗兰要与维克托莉亚单挑，体型差距过大反而会使他在明珠骑士的剑下暴露出更多破绽，至于布鲁姆……变成巨人并不能使他获得足以摔倒蛮熊武僧的优势，还不如保持灵活性。 裁判鸣哨宣布比赛开始，赛场中央的力场墙倏然抽离，在全场四万双眼睛的注视下，妮基塔与卡佳同时释放出早已准备好的法术！ 施法者是团队的战术核心，追求先手优势则是战术的核心环节。 偏爱暴力的施法者可能会第一时间选择释放大范围杀伤性法术，比如火球术、闪电束或者霜之新星，然而稍微分析一下对方松散的队形就会知道这并不是最有效率的选择，相比之下，释放能够持续控制战场环境的咒法系奥术才是更优策略。 妮基塔和卡佳都是聪明人，思维方式也有相似之处。妮基塔起手便是滚滚云雾涌向对面，卡佳则飞快的激发黑暗术，将罗兰等人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里。 “优雅暴力”的成员都提前加持过“真知术”，能够看破魔法营造的黑暗却看不穿云雾，这一状况亦在卡佳赛前所做的推演之内，所以维克托莉亚等人并不意外，按照卡佳的指点径直向对面冲锋——脱离云雾区，进入黑暗笼罩的战场，局势将对他们更有利！ 罗兰一方也是相似的念头——在云雾区开战，对拥有盲视能力的己方更有利！ 如果剥离云雾和黑暗的遮蔽，从赛场上空向下俯瞰，就会惊奇的发现——罗兰与维克托莉亚领衔的两支团队相对冲锋，就像一组对称的镜像。 “必须打断对方的冲锋！” 妮基塔与卡佳再次兴起同样的念头，选择的手段则各不相同。 妮基塔挥手释放“油腻术”，一大片油脂出现在维克托莉亚等人脚下，在云雾的遮掩下愈发难以觉察，迫使他们不得不放弃奔跑，小心翼翼在油腻的地面上移动脚步，避免跌倒。 几乎在同一时间，卡佳吐出一串晦涩的咒文，纤纤十指隔空虚抓，蓝色奥术能量自她指尖释放出去，化作一道无形的浪潮，冲击对面飞奔过来的敌人。 5环心灵幻术，精神窒息！ 砰！砰！砰！ 沉闷的响声相继传来，罗兰等人不由步履踉跄。仿佛卡佳的双手跨过数十尺空间，直接扼住他们所有人的喉咙，使他们无法呼吸，眼前发黑。 幻术造成的打击集中于精神层面，并不致命，但是比肉体创伤更痛苦！ 罗兰凭借坚强的意志抵抗住精神冲击，率先清醒过来，借助命运之瞳环顾四周。妮基塔凭借高超的意志豁免避开幻术影响，直接腾空飞起。维罗妮卡一进场就隐身潜行，没有跟团队一起行动，想来没有遭到幻术影响。柳德米拉、布鲁姆和维格拉夫凭借强横的体质而非精神对抗窒息，虽然硬撑下来，却也脸色苍白丢了半条命。 罗兰不假思索亮出圣徽，连续激发正能量。 神圣治疗！ 崇圣净化！ 两圈银色波纹从他手中扩散出去，迅速覆盖周围队友，为他们恢复体能。 须臾停滞过后，双方同时摆脱魔法束缚，再次冲向对面，终于在黑暗与云雾的交界地带发生猛烈碰撞！ 柳德米拉的对手是蛮熊武僧格鲁。这个粗野的和尚毫无绅士风度，更无怜香惜玉的念头，直接大吼一声开启“狂暴”扑向女游侠，飞起一脚踹向少女白皙俊俏的脸庞。 柳德米拉冷笑着迎上一步，出手如电扣住格鲁脚踝关节，侧身借力一甩将他抡的腾空飞起，好似人肉流星锤。 “滚吧！”娇叱声中柳德米拉奋力将他抛了出去，一头撞向对面力场墙。 蛮熊武僧迅速缩成一团，身在空中轱辘翻滚，即将撞上墙壁刹那突然弹腿蹬踏墙面，膝盖微弯卸掉冲击力，竟然就这样踩着垂直而透明的力场墙凌空悬停，双臂上扬做出大鹏展翅姿态，陡然脚下发力飞扑下来，身似乌云罩顶，腾空一爪攫向柳德米拉天灵盖，五指贲张宛如铁钩！ 轻身坠，斗气击！ 女游侠美丽的脸庞飘过一丝讶异，反手拔出弯刀向上一撩，空中划出一道弧形银霞，森森冷风随之飞扬。 格鲁毫不犹豫一把抓向刀刃，指尖闪出魔法武器特有的冷冽光泽，撞击刀刃刹那迸发出一声酷似金铁交鸣的铿锵。 咔嚓！ 格鲁蓦地收拢五指，竟将那口精钢锻造的弯刀生生掰断，顺势挥出右拳连续轰击，硕大的拳头充满柳德米拉视野，充溢真气的拳劲于空中凝成实质，仿佛一堵墙壁迎面撞了过去。 疾风连击，震慑拳！ 砰！砰！砰！ 肌肉碰撞声迭起，柳德米拉竭力格挡，还是被格鲁狂风暴雨般的拳劲击飞跌坐在地。好在她格斗经验丰富，宁可承受疾风连击，主动跌了出去，也要避开最后那记“震慑拳”，看上去有些狼狈，其实受伤不重。 格鲁积蓄全力的震慑拳打了个空，心头火起，咆哮着冲向女游侠，劈面一掌抓向她的头发，要将她提起来结结实实打上一拳。 少女丰润的朱唇紧抿出一条倔强的弧线，柳德米拉反手撑地向后一折，闪开格鲁攫抓的同时倒立而起，一双健美长腿旋风般连环飞踢，坚韧的牛皮靴尖吻上蛮熊武僧脸颊，踢得他脑袋后仰喷出一大口混合碎牙的鲜血。 柳德米拉乘机翻身跃起，飞快打出施法手势，一大片蔓藤拔地而起，缠绕格鲁脚踝。 1环自然神术，蔓藤纠缠！ 蛮熊武僧顾不得面部剧痛，当即以秘法镇压杂乱心绪，进入物我两忘的空灵境界，闪电般向后一串后滚翻，抢在蔓藤缠绕过来之前脱离纠缠区域。 心如止水，反射闪避！ 柳德米拉没有再给他重整旗鼓的机会，径直向他冲了过去。 穿林步！ 修长****横穿蔓藤区域不受丝毫纠缠，瞬息间迫近格鲁跟前，拔出“游荡之刃”劈面砍去。 格鲁目光凌厉面色凝重，抬手一掌封向弯刀。布满真气的手掌硬如钢铁，相当于一件魔法武器，哪怕对方的弯刀经过附魔强化，也难割伤他一根指头！(。) 第314章来互相伤害啊 锵！ “游荡之刃”砍在手上竟然溅起火星，格鲁蓦地紧握刀锋，试图从女游侠手中夺下这柄魔法武器，然而出乎意料的抓了个空——魔法弯刀激发朦胧光辉，失去质感凭空消失。 一同消失的还有柳德米拉。 在场外观众眼中，女游侠与手中弯刀一起隐去行迹，仿佛就这么融化在了空气当中。 但是格鲁不一样，卡佳为他加持的“真知术”还在发挥效用，所以他可以清楚的看见柳德米拉手握魔法弯刀化作灵体，朦胧的身影朝他大步走来。 看得见不等于摸得着，格鲁知道柳德米拉就在自己面前，可他拼命挥拳也无法打击到遁入灵界的对手。 灵界，也就是所谓的“以太位面”，与现实世界所在的主物质位面在物理上平行重叠，实质上却属于两个截然不同的次元维度，寻常的攻击手段无法跨越位面壁垒伤害灵体生物。 同样的，身在灵界的柳德米拉也无法伤害格鲁，所以她并没有尝试攻击对方，而是趁其愕然失措之际向前一冲，直接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在那之后，“游荡之刃”再次闪烁魔法灵光，柳德米拉重返主物质位面，灵化的身体亦变回血肉之躯。 变故来得太过突然，格鲁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还没等他转过身去，柳德米拉已然抢先出手，头也不回径直一肘撞在他脑后。 砰！ 女巨人恐怖的力量全部灌注于这一击当中，格鲁感觉像是遭到攻城锤撞击，脑袋“嗡”的一下天旋地转，顿时两眼发黑意识模糊。 柳德米拉转过身来一把抓住格鲁后颈，将这摇摇欲坠的蛮熊武僧单手提了起来，抡圆了拍在墙上。 砰！ 力场墙受到猛烈冲撞瑟瑟颤抖，格鲁颓然跪了下去，呕出一大滩鲜血。 唰！传送法阵的灵光将他包围，身影由斗技场中消失。 柳德米拉长出一口气，反手将“游荡之刃”插回刀鞘，转头望向赛场对面，本想过去帮布鲁姆对付另一个叫巴达的蛮熊武僧，却惊讶的发现那边已经结束战斗。 …… 战斗一开始，巴达直奔维格拉夫扑了过去。在他看来，对方阵营里除了罗兰，就只有两个基特兰德人有资格跟他角力，柳德米拉被格鲁截下，那么他的对手当然就是那位龙图腾武士。 可他还没来得及靠近维格拉夫，身后就传来嚣张的吆喝声。 “嘿，大狗熊！尝尝本大爷的锤子！” 巴达扭头扫了一眼，雾气与黑暗融汇之地一片朦胧，根本看不见人影。 正纳闷时一柄战锤飞了过来，巴达挥手一拨，啪的一声将战锤打了回去，循着喊话的声音低头望去，雾气中隐约可见一个身着重甲头戴牛角盔的矮子，正神气活现的向他示威。 “哼，原来是个小矮子。” 巴达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作为一名强壮的基特兰德人，此刻又在变巨术的加持下体型翻倍，他实在想不通一个身高不如自己三分之一的矮人哪来的勇气向他挑战。 “别挡我的路！”巴达随意一脚踩向布鲁姆。 矮人倒是意外的灵活，接住倒飞回来的战锤，一溜烟从巴达之间钻了过去。 这招对付那些头脑简单、身体笨重的山丘巨人很管用，巴达可不吃他这种小花招，临时收回践踏力道，足尖触地轻轻一点，旋风般转回身去，顺势踢出一腿贴地扫荡。 武僧的修行注重精神与肉体统一，卸去沉重的盔甲充分解放自身潜能，不仅拥有媲美忍者的敏捷身手，还拥有近乎第六感的直觉。巴达虽然身躯远比布鲁姆庞大，反应速度却丝毫不差，一脚将矮人绊倒，顺势飞身跃起，以肘为锤直接向他面门砸过去。 布鲁姆躺在地上来不及躲避，连忙缩到盾牌背后。 砰！巴达一肘捣在精金大盾上，震得胳膊微微酸麻，不由暗自咒骂：“该死的乌龟壳！” 他不屑殴打倒地的矮人，直接使出擒拿技巧将他死死压在地上，只要10秒过后对方无力挣脱，按照比赛规则就会被裁判传送出场。 巴达在变巨术加持下体重超过两千磅，擒抱、压制一个小矮人根本毫无难度，在他看来用不了十秒布鲁姆就会被他掐昏，然而当他触及对方那身精金甲胄之时却莫名的心头一凛，第六感预示危机即将来临。 “嗯？哪里不对？！” 巴达还没等回过神来，被他按在身下的矮人突然抬头冲他嘿嘿坏笑，紧接着便是一阵弹簧、齿轮启动声响，无数精金利刺从他身上弹射出来！ 巴达猝不及防之下抱了个结实，顿时被扎得浑身飚血失声惨叫，忙不迭爬起来躲避这只大刺猬。 “想跑可没那么容易！”布鲁姆躺着甩出战锤，正击中巴达脚踝。 啪！脆弱的足关节承受不住精金飞锤重击，骨头碎裂造成的剧痛迫使巴达无法保持身体平衡，不由自主一头栽倒。 布鲁姆抢先就地翻滚，迎着摔倒下来的巴达满脸坏笑：“来啊，大笨熊！来互相伤害啊！” “噢～不——”可怜的蛮熊武僧惊恐悲鸣，随即在惯性作用下重重砸在矮人身上。 噗！武僧的拳头坚硬如铁堪比魔法武器，身体却还没有修炼到刀枪不入的境界。巴达再次被精金甲刺戳出满身窟窿，鲜血如同泉涌，将身下矮人的盔甲染得通红。 传送阵光辉亮起，将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的巴达及时抢救出去。 布鲁姆爬起来，扶了扶头盔，向场外躁动的人群挥手致意，浑然不知观众被他这阴险的打法激怒，以至于嘘声四起，狂喝倒彩…… …… 奥术能量化作一双大气之翼，推动妮基塔腾空翱翔，红袍翩飞仿佛奔腾的烈焰。 破空锐鸣随之袭来，环绕在妮基塔周围的镜影分身遭箭矢狙击相继破灭。 女法师美丽的脸庞没有丝毫动容，口中吐出最后一个咒文音节，周遭大气激荡，一圈风墙拔地而起将她包围起来。第二波箭矢随后袭来，然而全被风墙吹得偏离准星。 明知敌方两名射手潜伏在黑暗当中，主动飞上高空似乎并非明智之举？ 事实上妮基塔早就知道这样做会暴露自己，变成敌方射手的标靶，但是反过来想，通过射击轨迹不也可以逆向判断出敌方的藏身之处？ “潜伏在黑暗中的老鼠，抓到你们了！” 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妮基塔自储物手套中取出“次级极效超魔权杖”，眉心那颗泛动五色灵光的“龙后额饰”亦微微发烫，为她注入一股神秘的能量。 献祭一个3环法术位，妮基塔激发“高等即时超魔”为下一个法术附加链发特效，瞬息间完成施法准备，极效权杖向下一指，一道闪烁银灰光泽的能量束悄无声息射向黑暗笼罩的大竞技场。 法术链发，极效衰弱射线！(。) 第315章黑暗中的遭遇 法术链发，极效衰弱射线！ 嗤！魔法射线穿透黑暗屏蔽击中一名持弓的游侠，随即向一侧偏折，命中不远处的另一个游侠。 衰弱射线在极效超魔作用下发挥出极限威能，无豁免削弱受术者10点力量。 两个木精灵游侠主修弓箭流派，精通射术敏捷出众，力量则算不得突出，遭到衰弱射线打击，立刻变得浑身脱力，别说继续射箭，连手中那张复合长弓都无力拉开。 屋漏偏逢连夜雨，对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心动魄的咆哮，龙图腾武士维格拉夫开启“狂暴”冲了过来。 “可恶……”木精灵被迫丢下长弓，迅速拔出腰间细剑，拉开架势准备迎战。 然而当维格拉夫的身影完全呈现在他眼前，这位俊俏的游侠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自喉咙深处翻滚出一声呻吟。 “我的天哪……” “人类变巨术”使维格拉夫的身高超过13尺，体重1600磅，力量亦随体型提升2点，再加上狂暴提升4点力量，此刻他的力量属性已然高达32！ 相比之下，木精灵游侠身高不及他一半，体重不到八分之一，力量……受到衰弱射线削弱之后跌落到不及维格拉夫四分之一！ 反差最强烈的还不是身材与力量，而是他们的武器。 维格拉夫的+2寒铁大型巨剑原本就有九尺长、一尺宽，厚度堪比门板，如今在变巨术的加持下，这口巨剑亦随主人体型同步变大，那就不是门板，而是一尊飞舞的铁塔！ 木精灵硬着头皮递出细剑，那结果可想而知…… 锵！巨剑斩击细剑爆开一团火星，轻而易举将之劈断，维格拉夫顺势挥剑横扫，宽厚的剑脊伴随狂风结结实实拍在木精灵身上。 破武顺劈！ 咚！纤细的精灵游侠好似一颗被球拍抽飞的网球，横飞出去撞上力场墙，还没等反弹落地就被传送阵抢救出去——裁判担心出手太迟这可怜的精灵直接死在赛场上。 事后证明裁判是英明的，那位木精灵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出几根完好的骨头。 维格拉夫不是一个冷血嗜杀之人，哪怕在“狂暴”状态下他也竭力克制自己的破坏冲动，以剑脊而非剑刃打击对手，其实就是把巨剑当成铁棒用。然而力量差距实在太大，铁棒照样可以造成致命伤，这不是他能控制的。 一剑抽飞木精灵，维格拉夫转身扑向另一个游侠。 对方显然从同伴的遭遇当中吸取了教训，根本不敢动跟他硬拼的念头，迅速打出施法手势，俯身一拍地面，无数带刺蔓藤冒了出来。 二环自然神术，荆棘丛生！ 遍地荆棘的确能够阻止维格拉夫冲锋的脚步，却无法阻止他血液中沸腾的巨龙之力，张口喷出一道龙息，滚滚烈焰向前席卷，瞬间便将遍地荆棘连同蹲在荆棘丛中的木精灵淹没在火海当中。 维格拉夫的血脉源自红龙，在灵魂图腾的激发下觉醒血脉力量，喷吐的龙息其实是一种灼热的超自然能量，远比寻常火焰温度更高，杀伤力更大。 只是顷刻之间，遍地蔓藤荆棘就被龙息烧得精光，那位木精灵浑身焦黑，躺在草木灰中气息奄奄，旋即被传送法阵带走。 …… “欺愚者”卡佳身着一袭漆黑斗篷，如同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游走于黑暗与浓雾笼罩的战场。 战斗开始后她先后释放“黑暗术”与“精神窒息”，打乱敌方冲锋节奏，随即为自己加持4环“高等隐形术”，绕过冲突激烈的地带，迅速朝对面潜行。 她打算尽快靠近红衣女巫，最好能够将之暗杀，如果对方选择飞行，那么己方游侠会用箭矢帮她指明方向，她要做的就是施法解除女巫的“飞行术”，待到对方自空中摔落下来，她再上去补上两刀。 “只要干掉对方的施法者，这场胜利非我莫属！” “欺愚者”是一个非主流的奥术施法者职业，但是卡佳的思维方式与主流施法者并没有本质差别，能被她放在眼中的也只有施法者而已。 最初她的计划进展顺利。妮基塔果然如她所料飞上高空，然而就在她打算施法解除对方飞行术的时候，雾气中走来一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卡佳曾在冰龙峡谷与罗兰一行并肩作战，一眼就认出那是名叫维罗妮卡的女忍者，她身上环绕着一层朦胧的法术灵光，正是“隐形术”的征兆。 卡佳暗自冷笑。她提前为自己和队友加持“真知术”，首先是为了配合“黑暗术”创造对己方有利的战场环境，顺带还有一个作用就是看破敌方隐形，防备偷袭。 “这小丫头在附近绕来绕去，万一觉察到我的位置就麻烦了。” “高等隐形术”可以屏蔽施法动作，却无法消除吟唱咒文的声音。卡佳倒是掌握了法术默发，类似术士的施法方式也方便她随时进行超魔，问题是——她有必要因为一个小毛贼在这里转悠就额外花费宝贵的4环法术位吗？ “算了，反正迟早也要动手，不如先干掉这个碍事的小丫头。” 念头一动，卡佳转身向维罗妮卡身后走去，+2锐锋血光细剑“蔷薇”自袖口悄然滑落到她手中，剑锋寒光亦为法术遮蔽。 这时出乎预料的一幕发生了。 维罗妮卡突然转过身来冲她微微一笑，“卡佳小姐，你终于忍不住了啊。” 卡佳吃了一惊，驻足仔细观察，这才发觉对方脸上戴着一张晶莹剔透的水晶面具，散发出诡异的法术灵光。 “那张魔法面具，可以使她看穿隐身？”卡佳心中暗忖。 维罗妮卡接下来的行动验证了她的猜测，径直朝她走来，双手交叉在腰间一抹，锵锵两声轻吟，忍刀与匕首同时出鞘。 “卡佳小姐，听说你号称‘欺愚者’，可惜我并不是愚者，既然有缘在这里相逢，趁此机会分个胜负如何？”浓烈的杀气由女忍者身上散发出来，脸上却是笑容依旧。 “呵呵，帕尔尼亚的小丫头，想挑战我就来试试，至于谁是愚者，胜负过后自见分晓。” 卡佳现在也不节省法术位了，冷笑之际默发3环“加速术”，金色奥术能量环绕在她脚下，化作一缕旋风。 卡佳脚踏疾风扑向维罗妮卡，“蔷薇剑”拖曳一缕寒光直刺女忍者喉咙。(。) 第316章谁是愚者？ “剑术看起来还不错，可惜只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维罗妮卡微笑着挥出左手，+2防御匕首在她掌中盘旋飞舞，如同一只银色小盾挡住蔷薇剑突刺，反冲力道迫使卡佳倒退一步。 “施法者最可笑之处就是自认为无所不能，你以为学了一点剑术皮毛再加上法术辅助就可以跟真正的剑道高手争锋？”维罗妮卡冷笑着迫近上去，右手“咒缚刀”扭曲光影连续刺出，逼得卡佳挥剑格挡。 锵！锵！ 刀剑碰撞过后卡佳再次踉跄后退，肩头殷出一抹猩红，清秀的脸庞浮现痛苦之色。 “事实上你还差得远，真正历尽十数载寒暑呕心沥血磨练出来的剑术，绝不是你那种花架子能比的。”维罗妮卡淡淡道。 “哼！嘴上说得漂亮，其实不过是力气比我稍大一点、动作比我稍快一点罢了，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卡佳剑技不如人，嘴上却不服气。 维罗妮卡摇摇头，叹息道：“力量更大一点，出手更快一点，你觉得这没什么了不起，却是武者对突破自身极限的追求，我很不理解你为何要选择‘欺愚者’这种半吊子职业？以你的智力完全可以成为一名更出色的法师，而在其他领域你永远不可能比一名真正的盗贼更出色。” “少废话！像你这种头脑简单只靠蛮力取胜的家伙，没有资格在我面前鼓唇弄舌！”卡佳没有打出施法动作也没有念诵咒文，纤纤玉指隔空戳向维罗妮卡，一股蓝色奥术波动冲击过去。 法术瞬发——二环魅影幻术，天旋地转！ 轰！仿佛滔天巨浪涌入脑海，维罗妮卡顿觉眼前眩晕，脚下地面似乎正在剧烈颠簸，使她难以站稳脚跟，摇摇欲坠。 “归根结底还不是得靠法术。” “靠法术又怎样？胜利者不需要解释。”卡佳傲然迫近维罗妮卡，“你自己投降，还是非得吃我一剑才肯低头？” 维罗妮卡没有做声，气海之中似有雷音轰鸣，脚下陡然恢复平衡，闪电般扑向卡佳。 真气爆发，轻身步！ 唰唰唰！维罗妮卡每爆发一口真气便追加一次攻击，忍刀与匕首挥洒出漫天寒星。 “欺愚者”不由瞳孔收缩，一向沉稳淡定的脸上浮现惊骇之色。 她很清楚自己绝不可能阻挡这汪洋大海般席卷过来的剑气，闪念间瞬发4环高等镜影术，奥术能量化作条条幻影不断自她体内分离出来，旋即又在维罗妮卡刀下一一化作泡影。 一口气爆发出八条镜影分身，代替自己抵挡不断袭来的致命攻击，卡佳惊险躲过一劫，匆忙向后飞退，打算与那凶狠的女忍者拉远距离，获得充足的施法空间再做反击。 噗！脚下蓦地一软，似乎踩到什么东西，卡佳还没等回过神来，脚下已然爆出一大片滑腻油脂，使她失去平衡，噗通一跤摔倒在地。 “这是……油腻术？！”卡佳躺在油腻的地面上，满脸不可思议。 就在一分钟前她刚从这里走过，绝没有什么“油腻术”，然而这遍地油腻又是从哪儿来的，为何直到她踩上去才突然激发？ “难道是……”念头一闪，她吃惊地望向维罗妮卡，“你预先在这里设下陷阱，故意引诱我踩上去？” 女忍者微微一笑：“恭喜你猜对了。” 事实上，早在她出现卡佳视野中之前就在这里以“铭刻印章”设下陷阱，至于之后发生的事，就不用说了。 “所以卡佳小姐，我们两人之中到底谁是‘愚者’，谁又是‘欺愚者’？”维罗妮卡语带讥诮。 “算你狡猾！”卡佳悻悻地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脑后，旋即被传送出场。 …… “卡佳？！” 维克托莉亚扭头望向感应传来的方向，蓝宝石般清澈美丽的眸子里难掩焦虑。与此同时，戴在左手无名指上那枚白金指环正在嗡嗡震颤，使她莫名感到一阵疼痛，种种征兆表明受她加持“护卫术”的卡佳正在遭受伤害。 一道力场冲击波斜刺里轰击过来，撞得维克托莉亚脚步踉跄险些跌倒。她愤怒地回头望去，看到那张帅气而可恶的脸庞。 “战斗的时候请专心一点。垂下佩戴“冲击指环”的左手，罗兰迅速退回迷雾笼罩的区域。 “又是你在捣乱！要打就干脆点跟我好好打一场，不想打就赶紧投降，我可没有闲工夫跟你在雾气里捉迷藏！” 看到萝莉骑士怒冲冲的样子，罗兰不由失笑，摇摇头，又从迷雾中走了出来。 “本来打算等到你的‘圣剑术’失效再出来跟你分个胜负，既然你急于求战，我也不拖延了，咱们速战速决。” “哈！原来你打得是这种歪主意！”维克托莉亚右手仗剑，左手握住胸前圣徽，激发正能量转换成为“神赐活力”，为卡佳分担伤害而受损的体能迅速恢复到巅峰状态，身体也变得格外轻快，移动速度加速三成。 “三招之内解决你！”维克托莉亚风一般飞掠而至，“明珠剑”仿佛一支万花筒，反掌间挥出无穷剑气漫天寒光。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辛德拉！” 罗兰肃然祷告，正能量自掌心涌出注入盾牌，瞬间将其防御力提升两倍，笼罩一层圣洁的光辉。 锵！锵！锵！锵！空中爆出一连串火星，“神赐护盾”将维克托莉亚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全都挡了下来。 罗兰承受明珠剑持续冲击手腕发麻，额头渗出汗水。 维克托莉亚连续抢攻无功而返，三招击败罗兰的宣言此刻已成空谈，想到场外至少有四万人在观战，将自己的大话全都听在耳中，这会儿保不准正在笑话自己口出狂言，羞恼得耳根都红透了，剑指罗兰顿足娇嗔：“你手里那柄剑难道只是摆设？如果你只需要一面盾牌，又何必拿着剑装模作样！” 罗兰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的要求可真多，好吧，就按你说的办，接下来这一招我们凭剑术分胜负。”说着便将盾牌扔在脚下。 维克托莉亚见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无法相信他竟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放弃自己最占优势的防御战术，主动提出跟她对攻！ “哼，一个大男人连点小小的激将法都受不了，你还是年轻啊！”维克托莉亚晃晃脑袋，一脸老气横秋的训斥道。 罗兰叹了口气，满脸无奈：“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是吧？别废话了，我的队友都已经获胜，我也没有继续拖延时间的必要，下一招就送你出场。” “你做梦！就算只剩我一个，也要把你们这群可恶的家伙通通打倒！” 孤军奋战反而激发了维克托莉雅的斗志，高举圣徽念诵咒文，激发出一蓬银色光辉。 圣武士三环神术，弱点锁定！(。) 第317章破善斩 “弱点锁定！” 罗兰借助“命运之瞳”认出维克托莉雅正在施展的神术，不由脸色微变。 “弱点锁定”的作用类似“鬼击术”，两者都可以将正常攻击转化为接触打击，也就是俗称的“鬼击”，以法术能量模拟实体武器，穿透对手铠甲和盾牌直接打击身体要害！ 区别在于“鬼击术”持续的时间只有短短六秒，在这六秒内每一次攻击都带有“鬼击”特效；“弱点锁定”持续的时间更长久，但是每激发一次“鬼击”特效都要冷却六秒以便重新充满能量，然后才能激发下一轮鬼击特效。 维克托莉亚为自身加持“弱点打击”，意味着她接下来的那次攻击几乎无法防御。 罗兰深吸一口气，眼神亦变得格外锋利。奥术能量环绕他奔腾涌动，凝聚成一颗闪亮的十字星，“铮”的一声融入体内，仿佛正在为他接下来的攻击校正准星，确保命中。 一环奥术，克敌机先！ 两人完成施法准备，双手握剑四目相视，锋利的视线在空中碰撞，迸发出无形的火星。 短暂对峙过后，罗兰与维克托莉亚不约而同发起冲锋！ 唰！两条身影迅速迫近，同时挥出手中的宝剑。 “杜兰达尔”与“明珠剑”铿然撞击，激发出璀璨的光辉，当中还夹杂着一泓猩红剑芒尤其刺眼，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无不感受到直击灵魂的震撼。 “这是什么招数？！”维克托莉雅愕然色变，手腕一麻，明珠剑脱手飞起。 罗兰掌中那口“杜兰达尔”红光闪耀，仿佛炼狱魔焰环绕神剑熊熊燃烧，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两年多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挥出……破善斩！ 赛场内外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他方才那惊艳一剑深深震撼，以至于停止思考，战栗不已。 罗兰绝不希望人们因为这一剑怀疑他实为魔鬼化身，反手收剑入鞘，猩红的邪恶灵光随之隐去，迈步逼近维克托莉亚，冷峻的脸庞没有丝毫表情。 维克托莉亚被罗兰刚才那爆发力惊人的一剑震得虎口迸裂，信心也随之崩溃，发觉他带着一身杀气逼近上来，顿觉心惊肉跳，不由自主踉跄后退，直到后背砰的一声撞上力场墙壁。 铁手套“血腥微笑”破风呼啸追击而至，布满猩红尖刺的铁拳在海精灵少女眼中迅速放大，带来一股浓烈的邪恶气息，维克托莉亚不由闭上眼睛。 砰！罗兰化拳为掌，指尖贴着她的脸颊掠过，重重一掌拍在力场墙上。 维克托莉亚本能的颤抖了一下，却没有预期中的疼痛，茫然睁开眼睛，却见罗兰单手撑墙上身前倾，就这么似笑非笑的俯瞰着她，眼中早已没了敌意。手掌滑落下来，按在她肩头，送出一道圣疗为她抚平伤痛。 维克托莉亚娇小的身躯蜷缩着，就这么置身于对方高大身影的笼罩之下，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有感激亦有不甘，更多的则是困惑。 罗兰刚才那一剑是什么招数，竟然爆发出空前强大的威能？！ 她隐约猜测到一种可能，却不愿相信那是事实。 两人维持着古怪的对（壁）峙（咚）姿态，各怀心事默然不语，直到裁判绕过来拍拍力场墙打破僵局。 “两位，相亲请换个地方，场下四万多人看着呢！” 维克托莉亚陡然回过神来，这才发觉气氛不对，她与罗兰四目相视，还真有点含情脉脉的意思，如果罗兰突然吻下来…… “怎么办？我要闭上眼睛吗？” 想入非非之际，维克托莉亚白嫩的脸颊不由泛起羞红，扬起粉拳在罗兰胸口擂鼓似的连环捶打，“你这个流氓！把我逼到墙角想干什么！快走开啦！” 罗兰笑着收手后退，拾起“明珠剑”递给她，“还要继续打吗？” “打你个头，还嫌我不够丢人啊！”维克托莉亚劈手夺回宝剑，脚下升起传送光辉，身影渐变模糊，嘴上还不服气，指着罗兰娇嗔：“散场别走！这笔账我还没跟你算完呢！” …… 出乎绝大多数观众预料，“闪耀金币”击败“明珠骑士”维克托莉亚领衔的“优雅暴力”，闯进四强行列，成为比武大会开幕迄今为止表现最为强劲的一匹黑马。 人们总是乐于尊重强者。这一次，罗兰和他的同伴从观众那里获得更多喝彩，赢得更多期待。相比之下，黯然退出这座舞台的维克托莉亚则受到空前打击，回到休息室中，独自坐在角落里面对墙壁一言不发，嘴巴撅的老高，脸色阴沉的快要结冰。 卡佳试着安慰她，她都不理不睬，只得叹了口气，转身向门外走去。 刚出门就看见罗兰走过来，连忙迎上去说：“你来的正好，我刚想去找你。” “大小姐发脾气了？”罗兰朝窗内眺望，远远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抱着膝盖面壁独坐，整个人俨然一个大写的“沮丧”。。 “唉，可不是么……还不都怪你，当着那么多人，一点面子都不给她留。”卡佳白了他一眼。 罗兰耸肩苦笑：“你是没看见她打我的时候有多狠。” 卡佳忍俊不禁，向前迈出一步，贴近他轻声埋怨：“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跟小女孩怄气？亏我还以为你很有绅士风度呢！” “小女孩？你和维塔都是海精灵对吧？寿命比我们人类长五倍，真说起来你俩的年龄比我大很多啊……” “喂！这种事就不要细说了啊！”“欺愚者”小姐板起俏脸，眼中满是嗔怪。 罗兰哑然失笑，举手投降：“是我的错，不说这个，你整天照顾维塔会不会觉得很辛苦？” 卡佳立刻警觉起来，低声问他：“你想干什么？离间我和殿下的感情？” “我只是表现一下自己的同情心而已，你不要想太多。” 卡佳见他满脸委屈，愈发警惕起来：“你这家伙太会演戏，我才不信你的鬼话，老实跟我说，你到底在打什么歪主意！” 罗兰叹了口气，深深望着她的眼睛，神色前所未有的恳切：“我很欣赏你的办事能力，觉得你跟在维塔身边有点大材小用，所以想试着挖一下墙角，不知要花多少钱才能把你从维塔那里买过来，你给我开个良心价吧。”(。) 第318章正邪神能 卡佳清秀的脸庞顿时泛起两抹羞红，连忙扶了扶眼镜遮掩尴尬，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看吧看吧，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我又不是一件货物，是你想买就能买到的吗？坦率地说，我这个人再有才能也不及扬波家族对你和你的事业帮助更大，所以你给我理智一点，少动歪心思，往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抬手在他胸口擂了一拳，恨恨地说：“难怪殿下忍不住锤你，有些人就是欠揍！” “你所说的合作机会是指？”罗兰敏感地捕捉到弦外之音。 卡佳俏皮地眨眨眼睛：“我们家里那位大小姐对你的商业头脑很感兴趣，可能会在比武大会结束后邀请你去白鸥港做客，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别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回头朝休息室瞅了一眼，她又压低嗓音说：“我不能跟你私下里聊太久，万一殿下看见我们在一起……指不定心里怎么想呢，你快去陪陪她，我先回避啦。”说着推了他一把，带着一缕香风从他身边飞快溜走。 罗兰敲门无人应，便径自开门走了进去，拍拍维克托莉亚的肩膀柔声问：“输给我一回就这么难以接受吗？” “才没有！”海精灵小公主转过头来满脸怨念地瞪着他，“这次不能算数！战场环境对我太不利，十成本领顶多发挥出五成，如果是在海中作战，让你一只手我都稳赢！” 罗兰笑了笑，没接她的话茬。维克托莉亚这么说的确有夸张的成分，但是不可否认，她的种族天赋和进阶职业“珍珠骑士”全是为水中战斗而生，到了陆地上的确发挥不出真正实力。 “喂喂！干嘛笑的那么可恶，你这家伙是在嘲弄我吗？” 维克托莉亚跳了起来，站在椅子上居高临下俯瞰罗兰，忽然发现这种感觉很爽，于是很自然地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咚”的一掌拍在罗兰身后墙上，上身前倾将他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可惜****峰峦不够壮观，到底欠缺几分“大女子主义”的气势。 “老实交代，你最后偷袭我那一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罗兰挠挠头，忍不住反驳她的欲加之罪：“什么叫做‘偷袭’？我那是正面出招，光明正大的击败你……” “使出犯规的招数就是偷袭！”维克托莉亚理直气壮的狡辩。 罗兰不由笑了，“犯得是你自己订下的规矩吧？我可不知道有这种规矩啊。” “真啰嗦！”明珠骑士美丽的脸庞涨得通红，扑下来把他的头发揉的乱七八糟以泄愤，幽幽嗔道：“讨厌的家伙，爽快点告诉我，那到底是不是‘破善斩’？” 罗兰伸手环抱维克托莉亚盈盈一握的腰肢，把这爱撒娇的“小猫咪”从自己身上摘下来，放在对面椅子上，拍拍她的头，让她安静坐着，别再上蹿下跳地折腾他取乐。 萝莉骑士满不情愿的扭扭屁股，娇嗔道：“我都已经乖乖坐好了，你倒是快回答我的问题呀！” 罗兰浅浅一笑：“你要非说那是‘破善斩’的话，也未尝不可。” “哈！果然不出本小姐所料！”维克托莉亚又激动地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点个不停，“我早就应该看出来，你就是一个披着骑士外皮的魔鬼！” 罗兰耸耸肩，“所以你要降服我这个魔鬼吗？” 维克托莉亚愣了一下，讷讷道：“我又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看到邪恶生物就冲上去砍的脑残圣武士……”忽然眼睛一亮，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红着脸儿嘀咕：“不过你说得也对，迟早我要降服你这个魔鬼！” 罗兰抬起右手，掌心涌动银色光辉，“看看这个，是不是很熟悉？” 维克托莉亚握住他的手，白嫩秀气的小手亦涌出相似的能量，银色神能在一大一小两只手掌间融为一体。 “这是神能，我们就是依靠这种象征守序与善良的力量激发‘破邪斩’，打击一切邪恶生物。”维克托莉亚喃喃低语。 “这的确是神能，然而并非只有善良的神能，比如这种……”罗兰手腕一震，指尖银色圣洁神能迅速消退，代之以猩红刺目的神能。 “啊！”维克托莉亚触电般缩手，骇然望着他掌中那浓稠如血的猩红神能，“好强烈的邪恶气息，你就是运用这种能量激发‘破善斩’？” 罗兰轻轻颔首，指尖光彩流转，银色与红色两种相性截然相反的神能不断在他手中变换，融汇成一团暧昧的光影，邪恶与善良的灵光彼此对消，最后只剩下纯然的秩序，宛如陨星海一般深邃蔚蓝。 “不是破邪斩，也不是破善斩，我的神能可以打击一切敌人，这就是吾主辛德拉赐下的‘破敌斩’。” 维克托莉亚不由发出一声惊叹，眼中满是羡慕：“这可真棒！” 罗兰冲她露出一个狼外婆似的笑容，“维塔，你想不想拥有这样的力量？” “想是想，可我怎样才能获得呢？”维克托莉亚怦然心动。 “对别人来说或许很难，对你而言却很简单，只要你皈依命运女士，进阶为吾主的‘天命斗士’，你也可以获得‘破敌斩’。” 罗兰这话不全是神棍“拉羊”式的忽悠，维克托莉亚是高阶圣武士，无论在哪个教会都是受神恩宠的高层精英，如果能够说服这样的人放弃原有信仰，拉进自己的教会，必将大大取悦神明，不光传教之人受到嘉奖，皈依之人亦可获得神恩，而进阶“天命斗士”正是一位牧师或者圣武士获得破敌斩（亦称“威力打击”）的最佳途径。 维克托莉亚沉默须臾，悻悻地摇头：“算了吧，我绝不会背弃吾主深海·赛悉拉，你也别跟我提什么‘天命斗士’，这让我联想到一个讨厌的女人……” …… “阿嚏！”远在百里外，一位红发灼眼的龙脉少女不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驻足冰川之巅，遥望夜幕笼罩下基特兰德城万家灯火，“焰击之安德莉雅”喃喃自语：“刚才是谁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哼，维格拉夫那个笨蛋吗？”(。) 第319章潜在的对手 好不容易安抚了任性的海精灵小公主，罗兰匆匆回到赛场边自己的包厢，刚坐下歇口气，妮基塔就转过头来，表情古怪地问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们还以为她会约你共进晚餐。” 罗兰知道她是在说反话，笑了笑没搭腔。 柳德米拉也侧过身来端详他的面孔，“看来那位大小姐的脾气并不像她们说的那么任性，刚才还在担心你被她挠花脸呢。” 维罗妮卡从罗兰身后探过头来，下巴枕着他肩膀，双手环抱他的脖子，笑嘻嘻地对柳德米拉说：“你应该检查一下他脸上有没有吻痕。” 罗兰反手在她额头上拍了一下，“就你怪话多！” 维罗妮卡委屈极了，“别人都在说你，你只凶我一个，这算什么意思嘛！” 罗兰忍笑捏捏她粉嫩幼滑的脸颊，“或许是因为你最调皮，或许是因为你长得像个受气包，或许以上两者皆有，喜欢哪个答案你就选哪个。” “可恶！我要反抗压迫，我要爆发！”半吸血鬼少女亮出两颗小虎牙，抱住他的胳膊啃了好几口。 这时布鲁姆也转过头来，端着一杯麦酒笑道：“老弟，你回来迟了，错过一场精彩的战斗。” 罗兰回忆了一下比赛次序，问他：“娜塔莎夫人的‘锤刺之星’晋级四强了？” 布鲁姆点了下头，“她的团队实力很强，成员各有所长，职业搭配不错。” “然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娜塔莎夫人本人的超强实力之上，假如拿掉她这个5级狮图腾蛮武士兼13级寇德牧师，剩下那些人就黯然失色了，别说晋级四强，八强都够呛。”妮基塔淡然道。 “如果我们的团队在下一轮比赛中遭遇‘锤刺之星’，胜算如何？”柳德米拉提出一个严峻的问题。 “当然是我们稳赢！”布鲁姆的答案充满自信，却也表明他懒得动脑，并没有在同伴当中赢得响应。 “只看纸面上的战力，我们处于下风，不过考虑到战术配合和其他一些因素，赢下比赛的机会并不比对方低多少，”罗兰缓缓道出自己的判断，“关键在于对方有且只有娜塔莎夫人这一个绝对核心，击败她就等于赢了一半，而这恰恰是最难的环节，单挑，谁也不是她的对手，群殴的话，两个人还不保险，至少得三人联手对付她一个。” 妮基塔点头赞同：“说的没错，相比之下我们这支团队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有两个核心。” 柳德米拉闻言有些吃醋：“你该不会把自己也算作一个核心了吧？” 妮基塔坦然一笑：“这还有疑问吗？罗兰是我们的精神领袖，战术核心非我莫属。” “你这傲慢的态度可真让人恼火！”柳德米拉悻悻地嘀咕。 “法师都这样，你习惯就好。”妮基塔拉着她的手含笑安慰。 柳德米拉被她气乐了，“明知道这是缺点还不肯收敛一点，反而要求别人迁就，你的脸皮也不比罗兰薄多少呢。” 罗兰扯了扯嘴角，为自己随时随地都能“躺枪”的待遇深感无奈。 这时维格拉夫匆匆走了进来，对罗兰说：“娜塔莎夫人和我那些图腾武士兄弟赢下比赛晋级四强，我过去向他们道贺。” “有没有顺带打探敌情，比如下一场他们打算使用什么战术？”维罗妮卡问。 维格拉夫愣了一下，摇头道：“我没问，不过就算问了也是白问，他们不会告诉我的。” “那你小子有没有透漏我们的战术计划给他们？” “呃，我们还有计划？”维格拉夫茫然失措，“战术不都是临上场前罗兰先生随口交代的吗？” “这个表情很好，很有迷惑性。”维罗妮卡笑着竖起大拇指。 “不是……我说……那个……”维格拉夫无法释怀，转身问罗兰：“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并没有。” “那我们是不是真的有计划？” “也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维格拉夫总算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罗兰强忍笑意摆了摆手，“我们不应该过多的把注意力放在‘锤刺之星’，‘奈落教团’和‘莫克什之怒’也有可能是我们下一战的对手。” 布鲁姆朝赛场那边努了努嘴，“喏，‘莫克什之怒’就在场上，三个人加三个怪物，这组合可真怪。” 罗兰转头望向大斗技场，战斗进行的很激烈，“莫克什之怒”稳占上风，获胜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莫克什之怒”的队长是谢尔盖将军之子“血腥假面”奥列格，北地旧神系中“命运女神”莫克什的虔诚信徒。罗兰不久前曾因信仰冲突与他大打出手，深知此人实力强劲，身兼“野蛮人”与“狂战士”两大暴力职业，还受到莫克什赐下神恩加护，单打独斗自己未必是他的对手。 奥列格还雇佣了两名自称来自新大陆的冒险者，“冰霜狂怒”克拉克与驯兽师达利娅。其中霜巨人克拉克的实力他在预选赛中见识过，昨天的淘汰赛也是他主打，强横的力量与凶猛的拳术令人印象深刻。 倒是达利娅显得很神秘，号称是一名“驯兽师”，战斗风格跟普通的巡林客没什么区别，弓术与剑术都算上乘，然而跟奥列格、克拉克相比就显得有些逊色。 最让罗兰好奇的是她似乎用某种方式隐藏了自己的真实面目，连“命运之瞳”也无法完全看穿她的本来形态，只能看出她背后有一圈黑色虚影。根据虚影的轮廓特征，罗兰已经对她的真实身份产生一些猜测，而支持上述猜测的一个间接证据就是达利娅的超凡职业。 在“命运之瞳”的窥视下，罗兰发现她并不是普通的巡林客，更不是什么莫须有的“驯兽师”，而是一名非常罕见的“凡人猎手”。 世间偏向邪恶阵营的超凡职业数都数不清，然而真正邪恶到极致、堪称人类公敌的并不多见，如果要罗兰举一个例子，他首先想到的恰恰是“凡人猎人”！(。) 第320章凡人猎手 从某种程度来讲，“凡人猎手”的职业特性很像巡林客，所以达利娅远射近战全能的表现也不会让罗兰感到意外。当然，仅此而已无法体现出凡人猎手的可怕，达利娅这个女人一直在隐藏实力。 至于“驯兽师”这个头衔，也不全是达利娅编造出来的，今天在赛场上，她的确召唤出三头令人震惊的怪兽，并以皮鞭驱赶它们去战斗。 “鸡蛇兽，石化蜥蜴，石化牛，还都是进化型，难怪参赛名单上列出的名字是‘石化三兄妹’。”罗兰看到那三头怪兽在赛场上追杀敌方团队的成员，将那些可怜的家伙一个接着一个变成石像，不禁对他们的遭遇深感同情。 法术和超自然力量造成负面状态有很多，石化算是所有负面状态当中最可怕的之一。遭到石化的生物无法行动也无法思考，其实跟死人没什么差别。 石化效果看上去像中毒，但它不同于普通的毒素，还含有神秘的超自然力量，因此绝大多数抵抗和解除毒素的手段都对石化无效，只有极少数法术可以解除石化。 “可惜能够解除石化的法术并不能免疫石化，如果在接下来的比赛中遭遇‘莫克什之怒’，这三个家伙将对我们造成很大威胁。”妮基塔眉头紧锁。 “那么究竟有没有一种法术，可以免疫石化？”柳德米拉问。 妮基塔沉吟良久，缓缓开口：“据我所知，8环变化学派奥术‘钢筋铁骨’可以免疫石化，这个法术等级实在太高，我目前还无法施展，一时间也买不到法术卷轴，更何况就算真有‘钢筋铁骨’也未必实用，这个法术能够使人临时变成钢铁生物，就像一尊有生命的铁魔像，法术持续期间停止心跳、呼吸乃至一切生理反应，力量与防御大大提升，免疫绝大多数影响生理的法术效果，可惜负面作用也很大，敏捷性受到严重削弱，行动变的迟缓笨拙，还会妨碍施展奥术，着实得不偿失。” “既然没有好办法彻底免疫石化，那就只能硬扛了，我们之前在迷雾沼泽遭遇过一大群鸡蛇兽，不也扛过来了。”布鲁姆很乐观。 妮基塔摇头叹气，“不能这样简单的比较，就像我们可以通过提升职业等级变强，怪物也可以进化的更强，如果把迷雾沼泽那群鸡蛇兽的实力比作雏鸡，达利娅驯化的这头进化版鸡蛇兽就好比凶猛好斗的成年雄鸡，不光体型更大，战斗力以及特殊能力也随之提升，石化攻击变得更难防御，石化蜥蜴和石化牛比鸡蛇兽更难对付，你需要很好的运气才能躲过一次石化凝视或者石化吐息，而运气不可能永远在你这边，只要中招一次，你就完了。”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都沉默了，心情很是压抑。 维格拉夫率先打破沉寂：“罗兰先生，你有办法对付那些石化怪兽吗？” 罗兰其实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并且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直接免疫一切石化攻击的想法不切实际，我们可以把这个问题分解成若干环节，逐步解决。” 在众人的注视下，罗兰不疾不徐阐述自己的思路。 “先看鸡蛇兽，这种魔法兽看上去像公鸡，却有一条毒蛇似的尾巴，遭蛇牙啮咬受伤者有可能感染石化毒素。” “然后是石化蜥蜴，它的攻击方式与鸡蛇兽不同，不需要直接咬伤猎物，眼睛一瞪就能释放石化射线，凡是与它对视的生物都有可能瞬间变成石像。” “最后是石化牛，如同巨龙一般喷吐浓烟，吐息覆盖范围之内的生物都有可能变成石像。” “换一个思路就会发现，其实我们并不需要免疫石化，只需要避免被鸡蛇**咬，躲避石化蜥蜴的凝视，以及驱散石化牛的吐息就够了。” 避免被鸡蛇兽咬伤，需要足够的防御和强韧豁免。 对抗凝视攻击……自己闭上眼睛或者让石化蜥蜴变成瞎子都可以达到目的。罗兰他们大多拥有盲视能力，符合第一个条件，而使石化蜥蜴失明……办法就更多了。 至于如何对抗石化牛的吐息，罗兰在妮基塔耳畔轻声说出一句话，法师小姐立刻恍然大悟：“对啊！我怎么忘了那个法术，一定管用！” “说起来，你的法师等级已经提升了？”罗兰觉察到妮基塔散发出的魔力波动与不久前相比强烈许多，这正是施法者在晋升之初的征兆——尚未完全掌控自己新获得的力量，以至于魔力外泄，很不稳定。 “嗯，就在上一场对抗‘优雅暴力’的战斗中有所感悟，比赛结束之后冥想一个钟头，很自然地就突破了。”妮基塔昂起头，美丽的脸上满是得意。 “那你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快回旅馆去抄写卷轴，准备几个新法术。” 法师小姐娇俏的白了他一眼，“你可真会扫兴……好吧，听你的，不过时间太紧了，明天之前我只能学会一个新法术，你觉得‘弱智术’怎么样？” “好主意。”罗兰笑着点了下头。 妮基塔离开不久，赛场上的战斗就结束了。“莫克什之怒”以绝对优势碾压对手，顺利挺进四强。 片刻过后，今天最后一场比赛开始，参赛其中一方正是塔玛拉的“暮光基金”——准确的说是没有塔玛拉的“暮光基金”。 从打比武大会开幕以来，塔玛拉就没有公开露过面，比赛全靠三名助手应付，今天也不例外，依旧只派“亡魂之主”安菲萨、“苍白之主”根纳季和“哀伤咏叹者”斯捷潘出战。 “只上三人挑战对方六个人，塔玛拉可真够狂的。”维罗妮卡悻悻地嘀咕。 罗兰站起身来，“米拉，我们赢得的奖励点数卡都在你那里吗？” “嗯，一直是我在保管，你要用？” “跟我走吧，去装备店逛逛，我要买一些对抗塔玛拉团队的东西。” “你确定‘暮光基金’会获胜？”柳德米拉回头望了一眼赛场，“‘暮光基金’只有三个人，对面却有六个人，“能够闯进八强的都不是弱者，塔玛拉会不会太过托大了一点，就不怕阴沟里翻船？” 罗兰轻轻摇头，神色有些复杂。 “其实我更希望‘暮光基金’被淘汰，可惜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还是得面对现实，提前做些准备为好。”(。) 第321章公地悲剧 “美丽的女士，尊贵的骑士，本店有基特兰德城最齐全的魔法装备，欢迎光临选购！” 两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女，站在大竞技场附属商场门前招揽顾客，嗓音甜美，笑容亲切。 在她们身后，商店玻璃窗上贴着显眼的告示。 ——以吾主之名郑重起誓！ ——本店诚实经营童叟无欺！ ——所售货物假一赔十！ ——赞美寇德！ 柳德米拉停下脚步，望向店门满脸诧异：“寇德神殿的商店，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富丽堂皇的模样，门口那俩迎宾女郎，不就是之前对我爱理不理的售货员？才几天不见，怎么变得如此热情？这家店……没毛病吧？” 罗兰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放心，这家店一点毛病也没有，之所以大变样，是企业改制带来的新气象。” “什么叫改制？”女游侠好奇地问。 “这说起来有点复杂，我打个比方好了，从前有一个和平富庶的城邦，城外郊区有一片公共绿地，栖息着成群的野鹿，谁都可以去那里打猎，然而没过几年城市的管理者就发现鹿群锐减，如果不加制止，用不了两年鹿群就会彻底灭绝，那么往后城里人就再也没有可供周末郊游打猎的游乐场了，于是领主邀请城中的贵族、富商、行业精英和公民代表召开议会，订立法律强调城外绿地为城邦公民集体所有，人们出于良知与公德都有义务维护公共绿地的生态平衡，法律还规定将鹿群栖息的绿地用栅栏围起来阻止人们擅自闯入，只有在特定的节假日才对外开放猎场，其余的日子里禁止狩猎，违者罚以重金。” “最初人人都拥护这条法律，然而没过多久就有人背地里违法狩猎，并且因此获益更大，毕竟现在多数人畏惧法律不敢来打猎，这就使那些胆大违法之徒减少了竞争对手，收获更多猎物。” “怎么可以这样！看林人在干什么，法官在干什么，他们难道不管吗？”女游侠愤怒地问。 罗兰耸耸肩，“也不能说完全不管，只是缺乏严格执法的动力，你想想看，看林人是城邦政府的雇员对吧？他负责看守绿地不假，却并非绿地的主人，无论他是否阻止人们偷猎，该拿的薪水还是那些，不会多也不会少，那他干嘛要得罪猎人，冒着挨冷箭的风险去阻止他们打鹿？更何况猎人每次偷猎的时候还会暗地里跟他打招呼，给他一些好处，求他睁只眼闭只眼，看林人得到外快，偷猎者得到猎物，大家都得利，这不是很好吗？” “好个鬼啊！那些可怜的野鹿怎么办？它们会灭绝的！”柳德米拉禁不住提高嗓门。 罗兰耸耸肩，“鹿又不会说话，更不会去法庭控诉，既然它们是公共资源，属于城里每一位公民，那就不会有谁真的在乎它们死活，反正鹿群灭绝也不是一个人的损失，还不如效仿那些偷猎者，在鹿群灭绝之前多偷猎几回，放在自己碗里的肉才是真正的实惠，就这样，法律形同虚设，鹿群的数量急剧减少，再次濒临危机。” “那怎么办啊！到底要怎样才能避免鹿群灭绝？”女游侠的心被鹿群的命运牵动，眼中满是焦急。 “后来有人提出一个建议，既然立法解决不了鹿群危机，索性把那片鹿群栖息的公共绿地拍卖给私人，市政厅每年收取一定数额的租金，至于私人如何经营管理，城邦政府一概不管，领主接受了这个建议，公开拍卖绿地，最终被城里一位大商人拿下，并且继续雇佣原来那些看林人守护鹿群。” “这跟原来的政策有区别吗？”柳德米拉困惑的问。 “区别在于产权的转变，绿地不再是公共财产，而是那位大商人的私人产业，任何狩猎者都需要经他同意才可以进入绿地，否则他有权将之逮捕送交法庭。当然，商人承包绿地也不是单纯为了保护濒危鹿群，他雇佣看林人饲养幼鹿，保护它们成长繁衍，扩大族群规模，同时对外宣布欢迎市民前来狩猎，但是要收取一笔费用，作为饲养鹿群和管理绿地的支出，以及他本人经营狩猎场的利润。” “这招管用吗？难道可以阻止偷猎行为？” 罗兰笑了，“最开始当然有人不信邪，照样去偷猎，然而这次他们的对手既不是迟钝的政府公共部门，也不是贪小便宜的看林人，而是有钱有势有成群保镖伺候的大商人，是强有力的资本铁拳，被护林队逮住就是一顿痛打，过后还要押送法庭，不想坐牢就得支付罚金，这风险远远大过收益，谁还敢冒着生命危险去偷猎？” 柳德米拉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劲：“看林人不会乖乖听雇主的吩咐，偷猎者可以贿赂他们。” “的确是这样，但是请注意，当公共绿地卖给私人，看林人的身份也变了，他们不再是旱涝保收的政府公务员，而是大商人的雇员，工作卖力尽责，老板会给他们发奖金，倘若偷懒耍滑收受贿赂，一旦被发现就被开除，不仅失去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还有可能惹上官司，出钱赔偿老板的损失，这代价可比偷猎者给他们的那点贿赂大多了，你觉得一个理智健全的看林人会怎样选择？” 柳德米拉无言以对。 罗兰转头望向对面那座焕然一新的商店，接着说：“同样的道理放在神殿商业部门上也适用，从前商店是神殿的附属业务，产权归属神殿，而神殿又是一个为所有信徒服务的公共机构，他们不在乎赚取利润，在乎的是说服别人入教，神殿下属商店并不承担盈利任务，售货员也都是神殿体制内的牧师学徒，人家多卖你一件装备也拿不到一个铜板的奖金，凭啥对你满脸堆笑曲意逢迎？现在商业部门从神殿系统内分离出来，独立经营自负盈亏，雇员收入根据绩效而定，生意兴隆可以拿到更高的奖金，生意惨淡，她们不光收入缩水，还有可能被开掉，卷铺盖走人，你说她们能不挖空心思讨好顾客？多笑一笑怎么了？穿的清凉性感一点怎么了？不花钱还能讨好顾客，何乐而不为。” 柳德米拉使劲拍头：“你说得似乎有道理，可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虽然说不出理由，可我就是讨厌这种改变，以金钱为动力，从私欲而非道义出发制定的政策，纵然能够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更好，可这……真的好吗？” 罗兰叹了口气，侧过身来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这样到底好不好，不要问我，你自己去想，我希望你永远保持怀疑态度，独立思考，直至找到令你满意的答案。”(。) 第322章心中的魔鬼 柳德米拉本能的想回吻罗兰，然而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使她感到难为情，便握住他的手，喃喃道：“我不太明白你的心思……其实我早就发现了，你从不介意运用自己的魅力去影响任何人，让他们不知不觉间变成你的信徒，围着你的指挥棒转圈，却从不试图说服我改变那些……天真幼稚的思想，我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保护？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很蠢，你为何不纠正我，为何不试图让我也变成你的信徒，一门心思崇拜你，对你言听计从，这样难道不好吗？” 罗兰耸耸肩：“纠正？我还期待你成长起来，将来有一天用你的善良与正直纠正我自己的唯利是图呢。” “唔，听你这么一说突然压力好大，你开玩笑的吧？” “随便你怎么想，勿忘初心就好。” “啊？什么初心？” “从前有个地方魔鬼横行，胆敢反抗的人全被魔鬼用法术残忍杀死，人们想了很多办法对付魔鬼都不管用，后来有个年轻人想出一个主意，你猜怎么着？他假意投靠魔鬼，拜魔鬼为老师，追随魔鬼学习法术，因此变得越来越强大，直到有一天超过他的老师，运用魔鬼传授他的法术杀死了魔鬼。” “很好啊！他成功了，然后呢？” “然后，他自己也变成了魔鬼。” 柳德米拉心头一凛。她似乎从罗兰讲述的寓言中感悟到了什么，然而那感悟太过模糊，她一时间还无法将之梳理、提炼成为明确的思想。 罗兰微微一笑，抬手帮她理了理鬓发，悠然道：“我不想变成魔鬼，所以你要留在我身边。” “讨厌啊，你这家伙说话可真不痛快！”柳德米拉娇嗔着锤了他一拳，旋即又紧紧抱住他的臂弯，满心甜蜜。 她不懂罗兰到底从她身上看到什么闪光点，以至于对她如此特别，期待大到不切实际。她也不认为自己的智慧足以改变罗兰，然而她依旧很享受这种被心上人寄托厚望的感觉。 相比依赖罗兰她更喜欢被罗兰依赖。就像小时候那样，她牵着那个矮小男孩的手走过城市的大街小巷，满心想着给他弄点儿好吃的，谁试图欺负罗兰她就揍谁。这次聊天使她想起童年，时光并未改变一切，她还是他的大姐姐。 “罗兰先生，您来了！”商店主管是寇德神殿外聘的职业经理人，眼明心亮脑子灵光，一看到罗兰立刻笑着迎上来，邀请他和柳德米拉坐下喝茶，又对身旁的秘书说：“去把这几天的账本拿来，请罗兰先生过目。” 柳德米拉吃了一惊，扯扯罗兰的衣袖低声问：“商店的账本为何要拿给你看，你在这家店里有股份？” 罗兰摇头一笑：“我跟这家店没有直接生意往来，不过我购买的那些债券，能否获得预定的利息取决于比武大会的盈利状况，这家店是比武大会商业运营体系的重要一环，据其盈利状况可以预见债券获利前景，为了避免账目弄虚作假，由我牵头多方联合组建了一个‘临时审计委员会’，负责监督审核比武大会相关商业部门的财务收支，我是这个委员会的主要负责人，前些天来这里查过账，经理自然还记得我。” 柳德米拉半懂不懂的(⊙o⊙)哦了一声，“那你今天要查账吗？” “没那个闲工夫，我们是来买东西的。”罗兰掂量了一下手中厚厚的账本，随手放在桌上，正要走开，一只白皙秀美的手掌从他身旁伸过来，接住他抛下的账本。 “喂！这不是顾客可以看的东西！”柳德米拉连忙喝止那位正在随意翻阅账本的黑裙少女。 对方闻言抬起头来冲她嫣然一笑，清丽的容颜令柳德米拉感到一阵惊艳，怔忡数秒才发觉对方有些面熟。 “你是……塔玛拉？” “柳德米拉小姐可真健忘，不久前我们在地下英灵园见过面。” 听她提起这茬儿，柳德米拉不由心头火起，“我当然记得你们在墓园干得好事，尤其是对我父亲的英灵！” 塔玛拉对她的怒斥置若罔闻，拿起账本靠近罗兰，柔声道：“这里有点问题，数字有涂改的痕迹。” “大概是记账时写错了，顺手改了一笔。” “不合规矩就是不合规矩，待会儿我去清点一下存货，他们最好别让我抓到把柄。” 柳德米拉站在旁边看他们耳厮鬓摩亲切交谈，心里愈发不是滋味，忍不住冲上去一把扯住塔玛拉的胳膊，把她从罗兰身旁拖走，怒冲冲道：“你在干什么！” “查账啊，这不是很明显么。”塔玛拉无辜的耸耸肩。 “这关你什么事，哪轮得到你来查账？” 塔玛拉得意的笑了，朱唇微启之际，露出碎玉般洁白整齐的贝齿。 “我也是临时审计委员会的成员，你说我有没有资格参加账目审计？” “你骗人……”柳德米拉扭头望向罗兰，期待他当面揭穿塔玛拉的谎言，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嗓音也不由变弱。 塔玛拉扬起下巴露出矜持的笑容，从女巨人身旁挤了过去，对罗兰说：“账目的事等一下再谈，刚才我无意间听你说起公共绿地和鹿群危机的故事，很有感触，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喝杯茶，深入聊聊这个话题？” “喂！你别当我是空气！”柳德米拉又气炸了，“什么叫‘无意间听见’？你一直在偷偷跟踪我们是吧？” “没有啊，我只是路过这里顺带听到只言片语……” “你撒谎！周围有什么动静绝不可能瞒过我的耳朵，你出现不到一分钟，哪里就能‘顺带’听见我和罗兰私下里的交谈！” “哼，狡猾的女巨人，”塔玛拉摸着下巴悻悻嘀咕，“差点忘了你们巡林客的聆听技能很高明，能在森林里听见虫鸣。” “到底谁狡猾？你这个人还讲不讲理！”柳德米拉简直被她气疯了。 “‘狡猾’是我最爱的褒义词，你不领情就算了。”吸血鬼公主掏出手帕擦擦额头，摆出一副娇柔模样，然后开始强词夺理：“今天太阳有点大，我讨厌强烈光照，所以出门的时候就给自己施加了一个‘隐身术’，你没能及时发觉我跟在罗兰身后，只怪你自己不小心。” “……你这人，还知道羞愧怎么写吗？” “想看我羞愧的样子？喏，满足你。”塔玛拉竖起指头在自己脸颊上轻轻一戳，使出一个“魔法伎俩”，雪玉般白皙粉嫩的脸颊立刻泛起两抹羞涩的红晕。 柳德米拉见状大惊：“喂～～这就脸红了啊？！脸色说变就变只能说明你根本就没脸没皮毫无羞臊观念！” “知道我是一个毫不害臊的人，你干嘛还要跟我说这些废话，难道你还指望触动我的良知？” 柳德米拉哑口无言，无法理解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以无耻为荣的人！ 罗兰用力握住女友的手，暗示她犯不着因为这点小事生气，转头望向塔玛拉，冷冷吐出一句话。 “你不觉得这里有个人很多余吗？”(。) 第323章道不同 塔玛拉面部肌肉微微抽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嫉恨。 她深深吸了口气，勉强挤出微笑，说出来的话饱含委屈：“抱歉，我不想打扰你们约会，可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刚才谈到公共绿地和鹿群的遭遇不正是当前基特兰德城所面临的困境？既然你很清楚公共产权私有化是解决这一困境的唯一途径，为何对秉承相同理念的我心怀偏见？你我志同道合，理应成为最亲密的知己，为何我却从你眼中看到难以掩饰的厌恶？是我太丑，还是太蠢，到底哪点不合你的心意，以至于被你视为仇寇？” 罗兰没想到她会当着柳德米拉的面，突然说出这样情绪激烈的话语，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解开领口纽扣调整心态，沉吟须臾方抬起头，诚恳而冷漠的对她说：“塔玛拉小姐，我对您本人没有丝毫不敬，我甚至不敢指望得到您的垂青，有幸成为您的朋友，然而具体到公私产权问题，请恕我直言，我们的观念并非完全一致，我只认同出租公共绿地之类无关国计民生的资源，而您，聪明绝顶的塔玛拉小姐，您的欲望绝不会止步于此，您还想承包税务、银行、法庭、军队乃至一切有利可图的公共事业；我只想通过调整基特兰德的产权结构促进经济活力，为生锈的机器注入润滑油，在沉寂的鱼塘里丢进几条凶猛的鲶鱼把水搅浑，我采用的一切经济手段都是为了实现理想中的良治；而你则想垄断这座城市经济领域中的一切环节，你想把机器和鱼塘全都占为己有，政治体制在你眼中不过是一套可供提高牟利效率的系统工具，直到把所有人变成为你赚钱的奴隶、供你随意挤奶剪毛的牛羊你才满意！或许我们处理实际问题的手段有相似之处，然而底线不同，目的更是截然相反，所以很抱歉，我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成为您的知心朋友，就是这样，再见。” 说完这些话，他与塔玛拉擦肩而过，牵着柳德米拉的手走向对面的货架。 柳德米拉回头偷瞟一眼，确认塔玛拉呆呆站在那里，并没有跟上来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气，兴奋地问罗兰：“我们买点什么呢？” “主要是对抗暮光基金的装备，塔玛拉和她的三个助手都擅长操控亡灵，很难缠。” 又是那个该死的塔玛拉！柳德米拉因他对某人念念不忘很是不爽，忍不住质疑：“你究竟担心什么，对方只有4个人报名参赛，主要战术就是召唤亡灵，当初在地下英灵园见识过，没什么了不起，不是被你一口气全都驱散了吗？” 罗兰轻轻摇头，脸色凝重：“当时在英灵园，安菲萨不了解我们，有点轻敌了，如果她早有防备，运用负能量鼓舞召唤出来的那些亡魂，我就很难驱散它们了。” 柳德米拉见识浅，根本不明白塔玛拉和她那支纯施法者团队有多可怕，罗兰却不能装糊涂，更不能自欺欺人。 就拿柳德米拉所说的地下英灵园之战而论，罗兰随便放个驱散就把安菲萨召唤出来的幽影、缚灵和幽灵一扫而光，所谓的“亡魂之主”似乎浪得虚名，然而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假设当初安菲萨不是太过轻敌大意，在召唤亡魂时顺带来一发呵斥亡灵，释放负能量鼓舞麾下不死生物，那么罗兰驱散亡灵的难度就大不一样，好比直接跟拥有11个牧师等级的安菲萨进行驱散（呵斥）检定对抗，哪来的自信压倒对方？ 再假设安菲萨更谨慎一点，召唤亡灵之前先施展一个2环邪恶神术“亵渎术”，使召唤亡魂数量翻倍，亡魂战斗力全面提升，并且额外获得+3驱散抗性，他又能拿什么去对抗？ “一个认真起来的安菲萨就这么难缠，死灵术士进阶的“苍白之主”根纳季同样擅长召唤亡灵，更别提身兼死灵术士与奈落牧师、奥术神术双修的真死灵师塔玛拉，他们三人一出场必然同时召唤茫茫多的不死生物，直接把对手淹没在亡灵海里。” “奈落诗人斯捷潘同样不可小看，吟游诗人本身就是一个魔武兼修的职业，吟唱的诗歌可以提振友军士气，削弱对手战力，更何况他还进阶了‘哀伤咏叹者’这个奈落教团的特殊传承，本人虽然无法直接召唤不死生物，却可以运用歌声鼓舞亡灵，受到鼓舞的亡灵基本没有被驱散的可能，所以你不妨设想一下被数以百计骷髅、僵尸、虚体亡魂团团包围是什么感觉，更别提对面还有四位强大的施法者备妥各种法术轮番轰炸……现在你还觉得‘奈落基金’在人数方面居于劣势？” 柳德米拉听得毛骨悚然，“照你这么说，塔玛拉他们岂不是无敌了？” “无敌倒不至于，然而仅就比武大会四强的水准而言，认真起来的‘暮光基金’的确是最有冠军相的团队。” “总会有办法对付他们吧？”柳德米拉可不甘心输给塔玛拉那种跟她三观犯冲的女人。 罗兰苦笑一声，“哪有什么万全之策，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争取在这家店里买到可以对抗亡灵的好东西，多少能提升一点胜率。” “说到‘对抗亡灵’这个话题，本人略懂一点，两位介不介意我来客串一回导购？”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耳熟的声音。 柳德米拉猛回头，瞪着那位笑容满面的黑裙少女，仿佛活见鬼：“你你你怎么又来了？！” “对呀，百折不挠愈挫愈勇的塔玛拉又回来了。” “你这样吹捧自己都不害臊吗！” “这个话题我们刚才讨论过，答案你已经知道了。” 塔玛拉垂手站在那里，亭亭玉立笑容可掬，还是那么美丽大方神采飞扬，仿佛刚才那些不愉快的冲突根本不曾发生过。(。) 第324章心机难测 柳德米拉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心头兴起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算我自讨没趣！” “好了好了，宽宏大量的塔玛拉已经把刚才那点不快抛在脑后，咱们言归正传，为接下来可能遭遇的战斗做好准备。”她很自然地挽上罗兰的臂弯，“我知道这家店里有几样克制不死生物和死灵法术的好东西，你会喜欢的。” 罗兰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个问题，你脑子没毛病吧？” 塔玛拉耸耸肩：“谢谢你的关心，我很好。” “正常人会用第三人称与人交谈吗？” “呵呵，这只是塔玛拉个人小小的修辞爱好，每当心情沮丧的时候她就会以旁观者的视角审视自己，适度的肯定几句，这会使她尽快恢复自信。” “你的个人爱好很有趣，但是求你别再这样说话了，违和感过于强烈，我耳朵受不了这份罪，”罗兰又竖起第二根手指，“第二个问题，你知道我买这些装备是为了对付谁？” “当然是对付塔玛拉……呃，对付我和我的手下。” “那你还要向我推荐克制你本人的装备？” 面对他的质问，塔玛拉璨然一笑，反问道：“我不帮你推荐，难道你就不买了？与其看你走弯路，浪费钱，还不如我做一回好人。” 这逻辑委实莫名其妙，然而她并不打算过多解释，拉着罗兰走向货架，自顾自的说：“对付亡灵主要就是三种手段，首选是驱散，刚才你也说了，我和安菲萨的等级比你高很多，驱散对抗获胜的机会不大，所以这条路走不通呢。” “第二种方式是采用那些克制亡灵的法术，比如1环神术‘亡灵无视术’、3环奥术‘死灵定身术’、6环法术‘亡灵归亡’，还有火墙术、灼热光辉、阳炎射线和阳炎爆之类都能够对亡灵造成巨大杀伤，可惜这些法术都不在圣武士的施法列表内，倒是可以让你的红衣女巫多做一些相应的准备。” “第三种方式就是纯粹的肉搏了，对抗骷髅僵尸之类低等不死生物还好说，对付虚体亡魂就有点棘手，首先你很难击中虚体，其次还要抵挡亡魂的接触攻击，通常来说那不会造成多大伤害，却会直接削弱你的身体属性甚至吸取你的职业等级，不可不防啊。” 柳德米拉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不由满腹狐疑，低声问罗兰，“她在耍诈？” 罗兰脸色古怪，“妙就妙在这里，她所言句句属实，坦诚的不可思议。” 柳德米拉愈发感到无法理解：“那她岂不是疯了？正常人哪会主动向敌人透露自己的弱点，看她这热心肠的架势，似乎巴不得输给我们！” 罗兰摸着下巴沉吟须臾，突然笑了。 “大概是的。” “是什么呀？” “你听说过‘通神术’么？” “有点印象，似乎是一种用来占卜未知事物的预言系奥术。” “是神术……算了，那不重要，别管那个疯丫头到底想干什么，既然她说得对，咱们就听听，反正也不吃亏。” 这时塔玛拉在摆放魔法药剂的货架前停下脚步，拿起一瓶翠绿色药水。 “这是以3环神术‘精力防护’炼制的药水，服用后可以在五分钟内免疫疲乏、力竭、属性伤害和属性吸收等负面状态，建议你们多买几瓶，防备衰弱射线、愚者之触和疲乏波、力竭波之类的法术很灵验，”塔玛拉把药水递给罗兰，接着说，“推荐你们买‘精力防护’药水，还有一个重要理由是对抗虚体亡灵的触摸。” “不错，鬼魂的触摸大多附带属性伤害，不可不防。”罗兰点头认可她的推荐。 塔玛拉微微一笑，又从货架上取下一瓶药油。 “这是3环神术‘幽冥武器’融合炼金药剂制成的软膏，涂抹在武器或者箭矢上可以使之临时转化成‘幽冥武器’，攻击虚体生物而无失手率，也是对抗虚体亡灵不可或缺的利器。”收敛笑容，塔玛拉正色道，“有件事需要警惕，人们能够挥舞幽冥武器精准打击鬼魂，反之，鬼魂同样可以拿起幽冥武器直接杀伤活人，所以战斗时请当心，千万别让鬼魂夺走你们手中的幽冥武器。” 柳德米拉朝罗兰递了个询问的眼色。 罗兰点了下头，承认塔玛拉所说属实，虽然她没提“防护精力”药水和“幽冥武器”药油都很贵，每瓶标价750金币。这倒不见得是她有意隐瞒，以她的身份和手中掌管的庞大资金，自然不会把这区区几百金币当回事。 塔玛拉兴致不减，转身走到对面书架跟前，取下一支法术卷轴递给罗兰。 “4环神术防死结界，牧师和圣武士都可以使用，受术者短时间内免疫即死法术、能量吸取和其它负能量效果，即死法术大多出自死灵学派，能够造成能量吸取效果的弱能术和吸能术同样系出死灵学派，我和安菲萨、根纳季都对死灵法术略知一二，出于保险起见，你们最好多买几张防死结界，也不贵，一张才700金币。” 柳德米拉扯扯嘴角，忍不住嘀咕：“700金币还不贵？真是个败家子！” 塔玛拉对她的批评付之一笑，转身走到武器架前，目光游移巡视，忽然眼睛一亮，面露喜色：“找到了！”伸手从箭筒里拔出一支银色箭矢，递给柳德米拉。 柳德米拉迟疑一下，随即接了过来，立刻发觉箭矢散发出丝丝圣洁气息，使她感到很舒服。 “这是什么箭？”她低声问罗兰。 “亡灵追命箭，‘追命箭’大家族中的一类，对不死生物有特效。”罗兰简单答道。 “亡灵追命箭”，顾名思义就是亡灵的克星。被这种箭射中的不死生物都要进行DC20的强韧豁免检定，检定失败则立刻被毁灭。 柳德米拉精通射术，出于职业习惯向来喜欢收集各种附魔箭，拿着这支亡灵追命箭把玩良久，眼神流露出中意之色。 “这支箭会不会很贵？” “不贵，一支只要2000多金币，还有一种比这更好的‘高等亡灵追命箭’，售价贵了差不多一倍，可惜这家店里没有现货。”塔玛拉惋惜地说。 “一支箭就要2000多……”柳德米拉的手腕哆嗦了一下，带着些许期待问，“射出去之后还可以回收的吧？” 罗兰被她娇憨的神态逗得忍俊不禁，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回收是可以回收，然而箭上附魔效果是一次性的，射中目标过后就会退化成一支普通箭矢，不值几个铜板。” 柳德米拉吐吐舌头，就要将亡灵追命箭送回箭筒。罗兰拉住她的手，“这点钱我们还出得起，多买几支作为储备也好，将来对付强大不死生物的时候用得着。” 柳德米拉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就踏实了，又从箭筒中抽出两支亡灵追命箭，“三支足够了。” “顺便说一句，吸血鬼也是一种不死生物，亡灵追命箭对其同样有效，然而我可不是普通的吸血鬼，你最好别试图用那种箭射我，结果只是白白浪费金钱。”塔玛拉慵懒的舒展了一下腰肢，含笑道：“我想推荐给你们的装备就是这些，财力允许的话不妨多买一点，手头紧张可以找我借，不收利息。” 不光推荐装备，还提供无息贷款？ 柳德米拉一开始以为她在嘲讽自己，然而仔细端详她的笑容，隐约从中品味出一丝意味深长的暗示，愈发感到这个女人的心机深不可测。(。) 第325章扩展黑暗 “所以你就听信塔玛拉的花言巧语，花了20000金币买回这么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翌日上午，罗兰带着那包听从塔玛拉建议购买的魔法物品跟同伴汇合，妮基塔得知后立刻流露出强烈的不满。 “你就不怕上了她的当？” “塔玛拉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可她推荐给我们的却都是好东西，尤其是在对抗她本人的时候。”罗兰平静地回答。 “高明的阴谋往往善于掩饰真实目的，正因为塔玛拉表面看上去没有恶意，她的真实用心才愈发可怕。”相比妮基塔，维罗妮卡更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塔玛拉的心机，“就算这些昂贵的药水、卷轴和箭矢真可以克制亡灵，然而我们一定会在赛场遭遇塔玛拉的团队？如果恰好错开，这笔投资就等于浪费，占用大量金钱的同时也挤占了购买其它更实用的装备的经费。” 罗兰不由好笑。如果你看一个人百般不顺眼，哪怕对方在做好事你也能挑出毛病来，维罗妮卡这番猜测就是标准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正想开口替塔玛拉说两句公道话，维格拉夫、布鲁姆和柳德米拉匆匆走进包厢。 “抽签结果出来了，我们的比赛安排在上午，赶紧去场边准备一下！”布鲁姆抄起战锤，精神抖擞。 “我们的对手是谁？”妮基塔问。 “塔玛拉的‘暮光基金’。”维格拉夫道出分组结果，“如果我们能够获胜晋级决赛，争夺冠军的对手将是‘锤刺之星’与‘莫克什之怒’中的获胜者，这一组的比赛安排在下午……诶，我说错了吗？” 维格拉夫发觉妮基塔和维罗妮卡的脸色不对，纳闷地望向罗兰。 罗兰笑着摇头，“你说得没错，既然今天的对手是‘暮光基金’，我们提前准备的东西就派上用场了，这还要感谢塔玛拉的推荐。” 维罗妮卡刚才还说未必遭遇塔玛拉的团队，转眼间就被现实打脸，郁闷地嘀咕：“那个魔女该不会是提前预知抽签结果了吧？” “这不合逻辑，”妮基塔眉头紧锁，“如果她预知今天的对手是我们，那就更不应该向罗兰推荐克制不死生物的装备，否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或许这是她设下的圈套，让我们误以为她会召唤很多不死生物，并且提前做好准备，事实上她要采用的是另一套截然不同的战术？”维罗妮卡又想到一种可能。 罗兰不由好笑，反问她：“你说的这种可能性的确存在，但是能因为有这种可能性就放松对抗不死生物的准备？” 维罗妮卡神色一僵，沮丧地摇摇头。 “所以说犯不着想太多，做好我们该做的准备，其他的问题留到场上解决。” 罗兰坦然自若的神情给众人带来一些安慰，放松心态跟随他穿过走廊进入选手休息室，为即将到来的对决做最后准备。  放的是魔法药水。每人一瓶“防护邪恶”是保持立场坚定的前提，基本废了对方的惑控系法术，同时还有阻碍不死生物主动袭击的功能。 然后是新购入的“精力防护”药水，每人喝一瓶是确保免受属性伤害。幽冥武器药油是对抗虚体亡灵的必备品，罗兰、柳德米拉、布鲁姆、维罗妮卡和维格拉夫人手一罐，提前涂抹在武器或箭矢上，打击虚体亡灵时命中率就有了保障。 罗兰照例给维罗妮卡和妮基塔加持护卫术。妮基塔则以传讯术将队友拉进一个“聊天群”，方便交流还有加密效果。 罗兰他们昨天晚餐享用的那顿“英雄宴”魔力仍在，为众人提升战力的同时免疫毒素和恐惧效果。罗兰还在塔玛拉的推荐下买了好几张“防死结界”卷轴，这会儿也奢侈一把，分别为队友加持该法术，免得被安菲萨一发“杀生术”直接送去见奈落。 他们这里刚做好迎战准备，屋外裁判哨声响起，罗兰起身跟伙伴们一一击掌鼓舞士气，带领大家走向擂台。 隔着一层透明力场墙，罗兰的视线紧盯对面那位清丽优雅的黑裙少女，哪怕裁判吹哨宣布比赛开始、力场墙倏然抽离，他的眼睛也没有眨一下，直到塔玛拉在他注视下自次元袋中取出一瓶银灰色的液体，心头那块石头才算落了地，立刻扬手打出暗号。 罗兰盯紧塔玛拉的同一时间，妮基塔则在紧盯罗兰。他们事先针对塔玛拉可能采取的战术制定了两套计划，如果塔玛拉等人起手召唤亡灵，罗兰就打出手势按计划行事，反之，意味着塔玛拉昨天所做的一切都是故布疑阵，那就只能采用备用方案了。 看到罗兰的手势，妮基塔反而有些意外：“塔玛拉居然没有耍诈？” 战场上时间紧迫，没有时间给她胡思乱想，当即收敛心神按照罗兰的安排施展法术。 龙后额饰激发神器之力，“高等即时超魔”随之启动，自妮基塔体内抽取一个二环法术位转化为“法术远发”，紧接着又消耗一个一环法术位转化为“法术扩展”，并将上述两种超魔特效同时附加在她此刻正在吟唱的“黑暗术”上。 “法术远发”可以将黑暗术的射程增加30尺，“法术扩展”则使黑暗术的辐射半径扩大一倍，两次超魔合计提升3环法术位，目的只有一个——尽可能扩大黑暗笼罩的空间范围。 “黑暗术”本身是一个2环塑能系法术，经过连续超魔强化，妮基塔最终释放出的“远发扩展黑暗术”相当于一个5环法术，是她晋级之后所能施展的等级最高的法术，刹那间将大半个战场笼罩在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围绕大斗技场的力场墙泛起魔法光辉，如同一圈巨大的镜子将黑暗中的情形反映出来，场内对决双方看不见，场外观众却能看的清清楚楚，不至于因为黑暗遮蔽错过欣赏场上的激战。 妮基塔耗费极大代价拓展黑暗术，而非如往常那样采用“云雾术”控制战场，主要是考虑到对面四名敌人全是施法者，很可能有人擅长“造风术”或者“风墙术”，大风一吹云雾就散了，起不到遮蔽战场的效果。 相比之下，黑暗术既可以起到遮蔽视线的目的，还不像云雾那样容易被克制，需要等级更高的造光类法术方能驱散，比如3环“昼明术”。 妮基塔精心算计的关键环节就在这里。 对方阵营中的“亡魂之主”塔玛拉，召唤的幽灵、缚灵之类虚体鬼魂大多畏惧阳光，受到“昼明术”照射就会变得虚弱不堪，通常而言她不会准备这个法术。 至于塔玛拉，本身就是个吸血鬼，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她可以在阳光下行走，然而“昼明术”仍然会使她非常痛苦，她得多爱自虐才会主动释放昼明术？可能性几乎为零。 综合上述因素，妮基塔相信自己这一道覆盖敌方半场的黑暗术注定会让塔玛拉一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至于己方，除了维格拉夫都有盲视能力，不会受到黑暗术影响，维格拉夫虽然没有盲视，“盲斗”专长和龙图腾赋予的“灵敏嗅觉”特性也能使他适应黑暗环境，至少不比敌方的处境更糟。(。) 第326章黑暗中的激斗 善神的牧师可以将正能量注入清水封存起来，称之为“圣水”，具有除灵驱邪等多种功效，同时也是一种常用的施法材料；反之，邪神的牧师亦可将负能量存入水中，制造“邪水”。 当然，现实中没有哪家邪神牧师会蠢到以“邪派”自居，所以他们也把这种融合负能量的液体称之为自己的“圣水”。 此刻塔玛拉手中持有的就是一瓶“奈落圣水”，黑暗环境并没有对她的视野造成丝毫妨碍，因为她的双眼早已恒定了“真知术”。 从容不迫打开瓶塞，塔玛拉将那充溢负能量的液体洒在脚下，随即又抓了一把银粉抛洒出去。 吸血鬼通常不会主动接触银器，这种金属会灼痛他们的皮肤。塔玛拉不在乎，她的灵魂融合了一丝神性，神性可以克制白银造成的过敏反应，正如神性可以帮她削弱阳光造成的伤害。 玫瑰般红润娇嫩的唇瓣吐出一串晦涩的咒文，塔玛拉以邪水和银粉作为施法素材，施展2环邪恶神术“亵渎术”。 负能量在她身上涌动流淌，透过足底渗入地面，将周围二十尺内的空间全部转化为邪气凛然的秽土。 紧随其后，“亡魂之主”安菲萨在这片遭受亵渎的土地上召唤出一条条虚体鬼魂，幽影、缚灵、幽灵相继到来！ 安菲萨身旁是身着白骨铠甲的“苍白之主”根纳季，他也在施法召唤不死生物，只不过召唤来的并非鬼魂，而是成群结队的骷髅与僵尸。 在“亵渎术”的加持下，安菲萨与根纳季召唤到大竞技场中的亡灵数量比平时多出整整一倍，战斗力也获得全方位提升。 “哀伤咏叹者”斯捷潘低声哼唱，忧郁的歌声里融合了死灵魔力，活人听了只会觉得阴森诡异，四周那群不死生物却因此受到鼓舞，驱散抗性大幅度提升。 目光扫视四周成群结队的亡灵，塔玛拉露出满意的笑容，一挥手，示意众人发动总攻。 安菲萨与根纳季遵循她的指示，操纵麾下不死生物一字排开，彼此相距五尺，就像一柄巨大的梳子推向罗兰那方。 这样的队形既可以及时发现潜伏在黑暗中的对手，还能有效躲避法术轰击，好比散兵线之于炮击，对面一个火球术轰过来顶多炸死三四只亡灵，伤不到这支不死大军的根本，反而暴露出自己的位置。 安菲萨清秀而苍白的脸上笼罩杀气，当初地下英灵园那次遭遇令她至今耿耿于怀，一门心思想找罗兰和柳德米拉报仇，不耐烦躲在亡灵大军背后，径直迈步加入先头部队。 此刻她身着重甲，左手提着一面大型鸢盾，右手紧握一柄造型诡异的权杖。这柄+2死灵权杖酷似由许多金属铸造的头骨堆叠而成，散发出浓烈的邪气，是塔玛拉给她的新武器，用来代替被罗兰夺走的那柄“黑夜之杖”，此杖附有神秘魔力，能够使安菲萨控制的亡灵数量比平常情况下多一倍，与她的职业能力恰好匹配。 塔玛拉对安菲萨急躁的性子有点不放心，便通过传讯术命令“苍白之主”根纳季跟上去以防不测。 根纳季点了下头，加快脚步追上安菲萨的背影。 安菲萨与根纳季同为塔玛拉的左膀右臂，特点却截然不同。安菲萨是一位女牧师，身材丰满体格健壮，力量和体质属性比大多数男人更出色。进阶职业“亡魂之主”也很注重肉搏能力，身穿重甲手持鸢盾，加持强化体魄的法术之后正面碾压同级战士面不改色，说她是一头“穿祭袍的母老虎”也不为过。 根纳季是一名术士，体质比较脆弱，按理说并不擅长近战，应该远离前线才对。好在进阶职业“苍白之主”弥补了上述弱点，“白骨义肢”蕴含的魔力为他额外提升4点力量，“白骨铠甲”则提供了堪比钢铁全身甲的防御，并且不会妨碍他施法，所以哪怕置身于战场最前线，他也没有流露出一丝紧张情绪，阴冷的目光透过黑暗搜索敌人踪迹。 前方气流突然发生异常激荡，一柄战锤呼啸着迎面飞来。 根纳季手掌微动，一道半透明的力场护盾出现在他前方，阻挡飞锤。 砰！精金锻造的战锤在特殊专长“野蛮投掷”的加持下爆发奇大力道，法师护盾并不能完全抵消其冲力，遭到锤击剧烈震颤，浮现裂痕。战锤突破护盾阻挡，挟余劲撞在根纳季胸口。 若是寻常术士受到这样的打击吐血在所难免，坚固的白骨铠甲帮根纳季抵消了大部分力道，仅仅后退了两步，吐出胸中那口闷气，他冷哼一声，眼神变得愈发阴鸷。 黑暗中闪出一个粗矮的身影，抬手去抓返航的飞锤。 “抓到你了！”根纳季手腕一抖，宽大的斗篷袖口传来哗哗声响，一条银色刺链伴随森森寒气迎面抽了过去。 十尺开外传来“噗通”一声闷响，飞锤被+2冻寒刺链抽的偏离预定轨迹，落地翻滚。 布鲁姆咒骂了一声，连忙跑过去拾起飞锤。刺链哗啦作响，再次横空飞来，仿佛一条银蛇缠向他的脖颈。 矮人就地一滚避开缠绕，反手一把扯住刺链，试图将之夺下。然而手掌刚一触及刺链，立刻感到一股寒意透过铁手套传导过来，冻的手指发麻不听使唤，吓得他连忙缩手。 唰！魔法刺链乘机缩了回去，缠绕在根纳季胳膊上。与此同时，大群骷髅、僵尸和鬼魂自他身后蜂拥而来。 根纳季站在亡灵大军当中咏唱咒文，一只阴影构成的黑色手掌被他召唤出来，静静悬浮在他面前。 “去！”根纳季扬起“白骨义肢”向前一指，“幽灵手”应声而动，跟随亡灵大军朝布鲁姆所在的位置飘过去。 “白骨义肢”充满负能量，被他触摸到的生物倘若不够强壮就会陷入麻痹状态，任他宰割。根纳季毕竟是位奥术施法者，相比直接触摸敌人，他更喜欢遥控“幽灵手”远程传递“麻痹之触”，以免靠得太近，遭到对方借机攻击。 放出“幽灵手”之后，根纳季继续施法。 3环幻术，强效幻影！ 4环幻术，高等隐形术！ 一条与本人一模一样的幻影从根纳季身上分离出来，跟随亡灵大军向前推进，本体则消失在黑暗当中，宛如一滴水融入大海，无迹可寻。(。) 第327章正气如虹 “幽影、缚灵和幽灵，都给我仔细听着！”“亡魂之主”安菲萨通过心灵感应向她召唤出来的那群鬼魂发号施令，“吾主奈落神恩如海，将你们这群卑微可怜的孤魂野鬼赏赐给我，服从我的意志，取悦于我，是你们获得解脱的唯一机会！现在我命令你们探索这片被黑暗笼罩的战场，搜寻我的敌人，尤其是辛德拉的骑士走狗和他的巡林客女友，找到他们，折磨他们，吸干他们的精气，使他们在极度痛苦中哀嚎死去，这就是我想要的！” 安菲萨道出恶毒的诅咒，挥手驱使亡魂向战场四周扩散，如同一张捕捞鱼儿的大网。 很快的，第一条鱼落网了。 一只缚灵在黑暗中嚎叫，拖着烟雾般修长而模糊的躯体，围绕一具高大的身影窜来窜去，试图散发妖气恐吓对方扭头逃跑，趁机扑上去吸取对方的体质。 然而那龙图腾武士的勇气出乎它的想象，非但没有受到妖气恐吓，反而拔出背后那柄门板似的大剑，迎着缚灵挥出一剑。 最开始缚灵没有在意对方的攻击，虚体特质使它可以轻松避开凡间武器，哪怕对方剑上附魔，最多也只有一半的几率对它造成伤害。 直到缚灵发觉那口大剑泛起银灰光泽，剑刃若隐若现仿佛具有虚体特质，才警觉大事不妙！ 幽冥武器？！ 缚灵与骷髅、僵尸之流低等不死生物不同，它有智慧，懂得思考，深知幽冥武器有多可怕，登时吓得失声尖叫仓皇飞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涂抹“幽冥武器”魔油的+2寒铁大剑呼啸袭来，“唰”的一声将它拦腰斩断。 噗！空中炸开一团负能量烟花，缚灵当场魂飞魄散！ “嗯？”安菲萨感应到缚灵陨灭，机警地扭头望去，视线为黑暗所阻，隐约看见一条高大而模糊的身影扛着巨剑迅速朝自己走来。 “哼，愚蠢的基特兰德蛮子……”安菲萨薄薄的嘴唇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不想死就从我眼前滚开，我的对手是罗兰·寇拉斯，懒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 “你想找罗兰先生的麻烦，先得过我这关！”维格拉夫于十尺外蓦地挥出大剑。 安菲萨心头微跳，下意识缩头闪避，发现对方这一剑只是示威性质，不由脸颊发烫暗自羞恼。 事实证明她这下意识的退缩反应很有必要，剑锋于她面前两尺远处掠过，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对她造成丝毫威胁，然而伴随剑锋袭来的恐怖力道却激起一连串音爆，驱使大气化作无形剑刃割破她的脸颊。 “好犀利的剑气……”安菲萨抚摸脸颊，刺痛中夹杂着一抹温热腥甜的液体，现在她不得不按捺急躁情绪，认真审视面前这位高大刚毅的龙脉青年。 “小子，你这是自讨苦吃！”安菲萨紧握胸前那串银色骷髅挂饰，低声念诵祈文，向死神奈落寻求祝福。 维格拉夫举剑迫近，试图打断她的施法专注，然而众多亡魂嘶吼着包围上来，阻止他靠近女主人，维格拉夫只得停下脚步先应付这群疯狂的鬼魂。 安菲萨乘机给自己加持增益法术，一束金色光柱从天而降，贯穿黑暗注入她的头顶，使她那张神情阴郁的面孔平添几分圣洁气息。 四环神术，神能！ 呼唤你所信仰神祗的威力，为自己注入一股战斗力量！基本攻击技巧提升为同等级战士的水平，力量获得+6增强加值，并且额外提升大量生命力！ 这还不算完，安菲萨马上又施展另一个更为强大的神术，神能在她血管中汹涌澎湃，仿佛一针兴奋剂，促使她骨骼肌肉迅速膨胀，转瞬间体型以及手中的武器全都扩大一倍，变成一尊高达12尺的女巨人，傲然俯视维格拉夫。 “这是……‘人类变巨术’？” 维格拉夫觉察到安菲萨体型变化，不由暗自吃惊。 然而他很快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安菲萨不只体型变大，战斗力也在疯狂提升，肌肤表面覆盖一层猩红刺目的光膜，散发出令他感到心悸的危险气息。 这不是什么人类变巨术，而是5环神术——正气如虹！ 伴随身高翻倍，安菲萨的体重增加到原本的8倍，力量和体质因此直接受益，分别获得+4和+2的体型加值。 除此之外，安菲萨还获得+2天生防御和伤害减免特性，只有善良武器可以破解她体表那层邪恶神力凝聚而成的红色光膜，直接对其肉体造成伤害，至于其它任何类型的武器，杀伤力都将被这层神力光膜严重削弱。 “神能”与“正气如虹”，这是牧师近战的两大法宝。由于这两个神术在提升近战能力的同时并不会妨碍施法能力，比起法师常用来提升近战能力的6环奥术“谭森变形术”更为实用。 受到“神能”与“正气如虹”加持，安菲萨单单是力量属性就提升了10点，手中+2死灵权杖亦变得大如攻城锤，盾牌则好比一堵铁壁，面带狞笑逼近维格拉夫，突然抡起权杖迎头砸去。 咚！维格拉夫举剑格挡权杖，顿觉双臂发麻，倒退两步方站稳脚跟。抬头望向对面那位巨大化的“亡魂之主”，不由头皮发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 …… 柳德米拉单手持弓，腾出左手取出“四级自然盟友”魔杖，朝身旁一指，镶嵌在魔杖顶端的翡翠激发出一道绿**力，在地面构成法阵。咴咴嘶鸣声中，一匹高大神骏的雌性独角兽被她召唤出来，浑身鬃毛仿佛亮银色绸缎，湛蓝双眸警惕的环顾四周，看到柳德米拉，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垂首亲吻她的手背。 “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柳德米拉亲昵的拍拍独角兽脊背，“看到那些不死生物了吗？这些邪恶的家伙都是我的敌人召唤来的，我需要你的力量抵挡它们。” 独角兽善解人意地点点头，立刻施展天赋类法术“反邪恶法阵”，一圈银色光环自其脚下浮现，扩张到十尺开外，将她和柳德米拉保护起来。 附近那些亡灵觉察到神圣光辉，纷纷掉头围拢过来，然而反邪恶法阵如同一道无形的墙壁，将它们挡下。越来越多不死生物朝这里聚拢，僵尸和骷髅缺乏智慧，站在法阵营造的银色光环之外发呆；更狡猾的虚体亡魂则漂浮在空中，围着法阵转圈，试图寻找一条可供潜入的突破口。 柳德米拉收起魔杖，高举“寂静之弓”向天抛射，箭矢划过一条弧度很高的抛物线，落向黑暗笼罩的远方，试图给塔玛拉、安菲萨或者斯捷潘造成些许麻烦。然而哪怕她拥有“盲视”能力，也很难以抛射的方式狙击远处的敌人。她当然也可以射击近处的目标，但是箭矢穿透“反邪恶法阵”的刹那会导致结界出现漏洞，外面那群不死生物必将乘机一拥而入，把她和独角兽撕得粉碎。 “希望这样可以帮大家多争取一些时间。”柳德米拉心中暗忖。(。) 第328章地图炮 柳德米拉召唤独角兽，开启“反邪恶法阵”，目的就在于吸引不死生物，将它们牵制在自己周围，而她的队友则可以趁此机会反击塔玛拉等人。 从短期来看，这个战术的确收到极好的效果，罗兰等人摆脱亡灵纠缠压力大减，然而压力并不会凭空消失，现在全都落在柳德米拉肩头。她不知道这种僵持局面还能延续多久，只盼望尽可能拖延下去，最好持续到比赛结束。 可惜她的打算很快就落了空。 黑暗中，一条虚影缓缓扬起白骨嶙峋的义肢，朝她置身之处隔空虚抓，一道魔力随之释放出来，撕裂“反邪恶法阵”构成的壁垒。 3环法术“解除魔法”并不能彻底消除恒定生效的“反邪恶法阵”，但是压制几秒钟不成问题。有这几秒钟就足够亡灵大军闯进法阵内部，“苍白之主”根纳季脸上浮现恶毒的笑容，仿佛已经看见柳德米拉和她那匹母马被僵尸撕咬啃噬的情景。 唰！空气轻微扭曲，惊慌失措的独角兽凭空消失，罗兰出现在柳德米拉身旁。 女游侠连忙向男友靠拢，急切地埋怨：“你来干什么！”她知道罗兰方才以“移形换影斗篷”将独角兽传送出去，置换自己进入亡灵围攻的险地，可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从一人受困变成两人受困，结果反而变得更糟糕了。 “别担心，我有办法对付这群不死生物。”罗兰冲柳德米拉微微一笑，随即取下圣徽，激发正能量。 柳德米拉越发感到匪夷所思。在场所有不死生物都曾受到塔玛拉的“亵渎术”以及奈落诗人斯潘捷的“鼓舞之歌”强化，驱散抗性高到不可思议，罗兰自己都说过无法将其驱散？ 明知道驱散无效，为何还要尝试？ 情急之下乱了方寸，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姑且一试？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明智之举，更不符合罗兰平日里谋而后动的行事风格。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罗兰已然高举圣徽庄严祈祷。 轰！正能量化作一轮银色光辉从他手中辐射出去，瞬间笼罩周围所有不死生物…… “驱散亡灵”是善良阵营牧师与圣武士的天职，如果对手只是孤魂野鬼，这一招往往可以收到极好的效果。 但是，当亡灵背后有邪恶阵营的施法者在操纵，驱散将变得格外艰难。 塔玛拉和安菲萨都有牧师等级，可以运用负能量鼓舞亡灵提振驱散抗性，但是在罗兰看来，最大的麻烦并非来自塔玛拉或者安菲萨，而是她们身边那位不起眼的奈落诗人。 “哀伤咏叹者”斯捷潘演唱的“鼓舞之歌”能够极大提升不死生物的驱散抗力，具体数值取决于他的“哀伤咏叹者”等级再加上“吟游诗人”等级。 斯捷潘是9级吟游诗人进阶的3级哀伤咏叹者，那么他的演唱将为不死生物额外提升+12的驱散抗性，效果远比塔玛拉和安菲萨“鼓舞亡灵”更显著，并且“鼓舞之歌”的魔力还具有一定延续性，哪怕斯捷潘此刻停止歌唱，在接下来一分钟内受其鼓舞的不死生物仍然可以保持驱散抗性。 如果再算上塔玛拉以“亵渎术”赋予不死生物的+3驱散抗性，这就意味着罗兰使出全力也无法驱散对方召唤出来的任何一只不死生物——哪怕只是一只小小的1级骷髅兵。 那他还能怎么办？ 答案还是要驱散！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愚蠢的，罗兰的做法是释放驱散亡灵，然后将其激发出来的正能量转化为一种更为暴力的除灵方式——崇圣净化！ “崇圣净化”不同于寻常驱散亡灵，这门神力专长可以将正能量转化成直接杀伤不死生物的冲击波，具体杀伤力由魅力属性而定。 瓦雷斯世界存在三种涵盖精神范畴的属性，智力、感知和魅力，三种属性都可以决定法术和超自然能力的威能，端看你是什么种族，什么职业，拥有哪些专长。 魅力可以左右人们的态度，这很容易理解，否则明星也不会有那么多狂热的粉丝；可要说魅力高到一定程度可以杀人于无形，未免令人难以置信。 然而在超自然力量普遍存在的瓦雷斯世界，这就是现实。美丽的水妖精会使看到她的人丧失理智自溺而死，高阶神术“自然之美”能够将自身魅力转化成为致命的光辉，目睹者若非当场丧命便是永久失明，这就是魅力与魔力结合造成的杀伤力。 罗兰的魅力很高，但是还不够高。所以这场对决开始前他喝下一瓶“鹰之光彩”药水，将魅力属性提升到30，一口气爆发4轮“崇圣净化”，什么骷髅僵尸虚体鬼魂统统灰飞烟灭！ “这怎么可能？！”感应到自己召唤出来的亡魂瞬间全灭，安菲萨无比震惊。 维格拉夫趁她失神的刹那激发狂暴，怒吼声中双手挥出大剑，倾尽全力斩了过去。 锵！安菲萨匆忙举盾格挡，然而狂暴后的龙图腾武士力量之大绝不是她单手持盾所能抵抗，安菲萨听见自己右臂发出“咔嚓”一声骨折悲鸣，剧痛随之传来，盾牌不受控制脱手飞开。 “可恶……”这泼辣的女人恶狠狠地瞪着维格拉夫，强忍痛楚单手打出施法手势，口中急促吐出一串咒语，抢在对方追杀过来之前激发一圈半透明的绿色光球，将自身笼罩起来。 维格拉夫迫近到她十尺开外就被这层结界挡了下来，使出浑身力气也无法突破结界向她迫近一寸。 维格拉夫还不信邪，挥剑试图斩开这层光罩，大剑毫无阻碍的穿透进去，贴着安菲萨鼻尖一掠而过，气流激荡吹拂她的长发。 “愚蠢的蛮子，你是不可能靠近我的，乖乖待在外面等着看好戏吧。”女牧师露出得意的笑容。 6环神术“防活物护罩”能够阻止一切具有血肉之躯的本位面生物靠近安菲萨10尺之内，这使她可以从容不迫施展神术治愈骨折的左臂，一边不怀好意的瞅着维格拉夫，心里盘算接下来用什么法术折磨这个可恶的龙脉蛮子。 就在这时，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旋风般转过身去，愤怒的尖叫起来。 “辛德拉的走狗！披着圣武士外皮的魔鬼！鬼鬼祟祟躲在我身后想偷袭么？哼，趁早收起你的坏心思，我已经嗅到你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恶毒气味，马上给我滚出来，老娘还有一笔旧账要跟你清算呢！” “这女人，怎么突然变得狂躁起来……”维格拉夫不禁为安菲萨突然陷入歇斯底里感到诧异，循着她的视线向对面望去，却见一条伟岸的身影正自黑暗中大步走来。(。) 第329章链魔之力 “安菲萨，你想找我算什么旧账，不妨说来听听。” 罗兰抱着胳膊面带微笑，隔着一层“防活物护罩”端详安菲萨，那悠闲的神态仿佛在看动物园里的大熊猫。 安菲萨被他这放肆的目光激怒，苍白脸颊泛起病态的绯红，恶狠狠地瞪了回去：“你别想再戏弄我，不想死就趁早交出‘黑夜之杖’！” 罗兰哑然失笑，轻轻摇头：“除了这句蠢话，你还有别的想对我说吗？” “该死的恶棍，你给我竖起耳朵听着！我还有一千句、一万句诅咒要说给你听，但那都不如亲手敲碎你的狗头更能让我解恨！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安菲萨竭力压下怒火，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准备以一道“灼热光辉”作为开胃小菜，将罗兰那张可恶的笑脸烧成焦炭。 咻！灼热的光束自安菲萨掌中喷射而出。 维格拉夫不假思索冲过来，横起门板般宽阔的大剑替罗兰挡下灼热光辉。大剑迅速被魔法造成的高温烤红，维格拉夫撑住剑身的左掌亦遭受烫伤，掌心冒出一股黑烟，这个坚强的年轻人却是面不改色，由始至终不曾移动一步。 罗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伸手按在维格拉夫肩头，送出一道“圣疗”为他治愈烫伤。与此同时，他扬起右手，掌中托起一块拳头大的硫磺，低声呢喃，一串祈文自他唇间流淌出来，每个音节都蕴含着源自巴托九狱的魔力，炽烈，深邃，优雅而邪恶！ 哗……硫磺在他掌中燃起烈焰。这火光浓稠鲜艳宛如流淌的血液，迅速朝他周身蔓延，眼眸深处似有炼狱火焰熊熊燃烧，为年轻骑士俊美的容颜平添几分邪魅气质。 哗啦……哗啦……一条高大修长的虚影自他身后浮现出来，曼妙的胴体缠满锁链，金属碰撞声随之响起。 二环黑卫神术，链魔授力！ 安菲萨瞪大眼睛，失去血色的嘴唇张成o形，颤抖的唇瓣吐出一声呻吟。 “噢……魔鬼……” 唰！罗兰挥手一抓，+2无畏骑枪出现在他掌中，链魔之力顺着指尖注入长枪，于枪尖处不断聚集，延伸出一条长达五尺的能量束，尖端锋利如针，散发出刺目的红光。 安菲萨仓皇后退，“防活物护罩”亦跟随她的脚步向后移动。她不敢不退，防活物护罩的半径只有10尺，罗兰手中那杆骑枪在“链魔授力”加持下长达15尺，可以隔着护罩直接捅她个透心凉。 维格拉夫的反应也不慢，扛起大剑迈步飞奔，迅速截断安菲萨的退路。 “防活物护罩”只能抵挡外来入侵者，倘若安菲萨主动移动护罩挤压别人，护罩就会变形爆裂。 她被迫停下脚步，猛然回头向维格拉夫投去怨恨的一瞥，正想开启“任意门”逃离困境，身后锁链声哗哗作响，无畏骑枪倏然刺了过来。 噗！“正气如虹”使安菲萨的体型大如巨人，这一枪凑巧穿透裙甲缝隙刺入她的臀部。 “哇啊啊～”安菲萨仿佛被闪电击中，反手捂住丰满挺翘的屁股惨叫着跳了起来，鲜血自她指缝间汩汩涌出。 “卑鄙的恶棍！无耻的流氓！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要报仇雪恨——” 传送阵光芒升起，将安菲萨连同她悲愤的控诉一并带走。 维格拉夫抹了把冷汗，忧心忡忡地对罗兰说：“那女人对您的误会更深了，恐怕会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恨。” “误会？”罗兰笑着摇摇头，“别傻了我亲爱的朋友，我那一枪可不是什么误会，就是要让那疯婆娘牢记今天的教训，至于仇恨，呵呵，就算我不刺那一枪，她也早已恨我入骨，我又何必对她心慈手软。” “呃、倒也是。”维格拉夫又抹了把冷汗。 …… “莫拉丁在上！墓地才是你们这些骨头架子应去的地方！”布鲁姆怒吼着挥出一记盾击，将最后一具骷髅武士撞得粉碎，顺势抛出战锤，砸向藏身黑暗中的根纳季，“操纵尸骸的混蛋，你还要躲藏多久？老子早已闻到你身上散发出的尸臭味！” 噗！战锤击中根纳季，对方却像肥皂泡似的爆开，转眼破灭于无形。 “咦？是幻影吗？”矮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茫然挠头不知所措。 3环幻术“强效幻影”为根纳季塑造出一具以假乱真的替身，就连声音、气味和体温也跟他本人一模一样。趁布鲁姆上当受骗的空挡，一只朦胧的黑手从身后悄无声息飘过来，突然一掌拍在矮人背上。 负能量由“幽灵手”指尖流淌出来，试图侵入矮人体内，麻痹他的神经。 一层银色光辉由布鲁姆体表浮现，罗兰为他加持的“防护邪恶”及时生效，阻挡“麻痹之触”。 “什么鬼东西，竟敢偷袭本大爷！” 布鲁姆猛然警醒，转身一锤敲向那只悬空的黑手。 “幽灵手”如同其名，具有虚体特质，不为普通武器所伤，魔法武器也很难击中它，然而矮人的战锤早已涂抹“幽冥武器”魔油，一锤砸下去，幽灵手顿时破灭。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距离布鲁姆不远的另一处角落，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幽灵手”是根纳季以自身少许生命力为代价创造出来的，好比身体的一部分血肉，被破坏的刹那他本人也难免受到连带伤害。伤害算不得太重，但是那声痛呼却暴露了他的真实位置。 “藏头露尾的家伙，滚出来！”妮基塔就在布鲁姆对面不远的地方监视战场动态，听见陌生的嗓音，不假思索撒出一把闪光尘。 强光驱散黑暗的同时亦破解根纳季的“高等隐形术”，一条瘦削的身影自漫天发光的尘埃中浮现出来，正在匆忙比划施法手势。 “哈！摆弄死人骨头的混蛋，给我乖乖躺下吧！”布鲁姆轮圆胳膊抛出战锤。 根纳季及时完成施法准备，抢在飞锤到来之前钻进任意门，唰的一下传送到布鲁姆背后一处黑暗角落，那里没有闪光尘散布，他有充裕的时间施法重新躲藏起来。(。) 第330章奈落诗人 “臭骨头，你跑不了！”布鲁姆连飞锤都顾不得召回，旋风般转过身去，挥手抛出一颗拳头大的铁球。 “该死的矮子！”根纳季暗自咒骂，被迫终止施法动作，袍袖一甩挥出冻寒刺链，打算将那铁球抽飞，却没想到铁球触及刺链的刹那自行爆开，变成一条铁锁，闪电般朝他纠缠过来。 根纳季冷不防被缠了个结实，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此时他才意识到矮人抛出的铁球实为一条魔法锁链，试着挣扎了一下，锁链反而勒得更紧。 “毕拉若捆仙索吗？”根纳季冷哼一声，“这种东西可捆不住我。” 布鲁姆召回飞锤回头一看，根纳季正在念诵咒文，暗自纳闷：“捆得像个沙包你也能施法？”心里嘀咕，手上动作也不慢，管他搞什么鬼名堂，一锤子砸过去再说！ 战锤脱手飞出的刹那，根纳季吐出最后一个音符，身体陡然化作一团蒸汽，摆脱绳索束缚飘了起来。 法术静发，气化形体！ 正如“法术默发”可以省略施法咒文，“法术静发”这一超魔专长则能省略施法过程中一切手势动作，哪怕根纳季被捆成粽子，照样可以只凭咒文激发法术。 转化成气体形态的根纳季几乎失去重量，被飞锤带来的劲风一吹便向对面飘了出去，迅速远离布鲁姆的视野。 “可恶！别跑！”矮人气得跳了起来，一把抓起战锤追了上去。 那团人形蒸汽越飘越高，矮人站在地上仰头张望，干着急也没办法。 这时一道青色奥术光辉破空飞来，环绕人形蒸汽转了一圈，随即渗透进去，似乎造成某种精神污染，空中随之传来一声惊呼，那团人形空气活像没头苍蝇四处乱窜。 就在布鲁姆不明所以的时候，根纳季由气态变回血肉之躯，从空中坠落下来，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矮人高举战锤，警惕地迫近过去，低头一瞧，根纳季已然摔得鼻青脸肿，两眼呆滞无神，嘴巴大张，似乎在念叨什么，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也发不出来。 “哈？这家伙玩什么花样，怎么看上去像个白痴？” “事实上他的确变成了白痴，”红衣女巫的身影自空中浮现出来，唇角噙着冷酷的笑意，“无论他曾经有多聪明，中了我的‘弱智术’就会变成现在这样，智力还不及一头猪。” 目送传送阵将流着口水、神情呆滞的根纳季带走，布鲁姆不由抹了把冷汗，庆幸地说：“幸亏你是我们这边的，至少我不用担心自己中了这招，变得比猪还蠢。” 妮基塔白了他一眼，说出一句令矮人郁闷到几乎吐血的大实话。 “这种事你不用担心，就算敌方擅长‘弱智术’……也不会浪费在你身上。” …… 维罗妮卡隐身倒挂在大斗技场天花板下，如同一只透明的大蜘蛛，贴着同样透明的力场墙悄然爬行，脖颈向下扭转近乎一百八十度，维持这个古怪的姿态是为了监视地面上的猎物。 “哀伤咏叹者”斯捷潘身着秘银链甲衫，外套笼罩魔法光辉的丝绒提花斗篷，头戴一顶宽檐帽，斜插一只苍鹭羽毛作为装饰，悠然自得的行走在黑暗笼罩的大斗技场上，时而哼唱两句，像是一位饭后散步、寻找创作灵感的音乐家。 这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抬头望向空荡荡的天花板，微微一笑。 “忍者小姐，你跟踪我这么久了还不肯露面，难道是在暗恋我？” 不得不说，这家伙长得颇为标致，清秀的脸庞白皙到近乎失去血色，两片薄薄得嘴唇鲜红欲滴，再加上诗人特有的感性气质，使他整个人显得阴柔而妖艳。 这样的形象对别的女人或许很有吸引力，维罗妮卡却付之一哂，直接一个空翻朝他头顶扑了下去。 “我喜欢阳刚帅气的男子汉，对你这样矫揉造作的娘娘腔没兴趣！”冷笑声中“咒缚刀”锵然出鞘，在空中划过一泓寒光斩向斯捷潘面门。 “呵呵，真是个有趣的小姑娘。”斯捷潘手腕一晃，手中凭空变出一柄魔法细剑，迎着维罗妮卡撩出一剑，将她连人带刀一并挑飞。 噼啪！刀剑撞击之际激起一股电流，顺着咒缚刀传导至维罗妮卡手上。突如其来的电击使她感到手指麻痹，咒缚刀不由自主脱手落向地面。 维罗妮卡没有因这意外乱了方寸，闪电般拔出匕首格挡毒蛇般扭曲着追击过来的细剑，左脚向前探出，足尖勾住刀柄向上一挑，咒缚刀倏然飞起，被她一把抓住，顺势挥刀横斩，唰的一声银霞裂空！ 斯捷潘缩身暴退五尺，额前一缕发丝被咒缚刀斩断，静悄悄的飘落下来，而他的眼神亦由轻佻转为冷冽。 “呵呵，我最欣赏像你这样性情泼辣的姑娘，驯服‘小野猫’才有成就感。” “我早说过对你没兴趣，看到你这张自恋的面孔只会让我感到恶心！”维罗妮卡左右开弓，忍刀与匕首相继刺向斯捷潘。 奈落诗人左手一晃，掌中多出一柄匕首，配合右手那柄+1电击锐锋细剑迎着维罗妮卡的攻势出招格挡，布下密不透风的防御。 刀剑匕首频繁撞击，绵密的火星闪个不停，两条身影高速移动变得模糊，缠斗良久方骤然分离，相距十尺默然对峙，视线紧盯彼此，眼神中都流露出忌惮之色。 维罗妮卡喘息急促，肩头、肋下隐见血痕，伤得不重，却很凶险。如果拿斯捷潘跟“欺愚者”卡佳比较，施法能力可能不及卡佳，剑术却要精湛得多，尤其是他也精通双武器战斗，维罗妮卡在这方面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斯捷潘身上也殷出两处暗红血迹，没有在维罗妮卡的刀下占到多少便宜。但他并不在意，目光望向女忍者左手那柄宽大的+2防御匕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那柄造型相似、附魔特效完全相同的匕首，突然笑了起来。 “我们拥有款式相同的匕首，还真是天生一对。” “更有可能是死对头！”维罗妮卡爆发一口真气，脚踏轻身步再次冲向斯捷潘，攻势比起刚才更加猛烈，咒缚刀与防御匕首交织成漫天寒芒，狂风暴雨般席卷过去。 两人剑术水平不相伯仲，但是维罗妮卡爆发真气之后生理机能临时突破极限，出招速度比平时更快，反应也更敏捷，立刻将斯捷潘压制的左支右绌，转眼间身上又爆开一团血花，俊俏的脸庞禁不住痛得扭曲。 唰！斯捷潘蓦地一甩斗篷，以之为盾挡开咒缚刀，足底发力蹬踏地面，身形似弹簧向后暴退，逃离维罗妮卡双刀构成的罗网。 “等等！”奈落诗人抬手抹了把汗，“这样打太无聊了，我们需要一点伴奏，有音乐才有激情，听我唱支歌，也许你会爱上我。” 维罗妮卡提刀向他迫近，唇角挂着冷笑：“剑术比不过，就想对我唱迷魂曲吗？” 斯捷潘眯起眼睛，提前加持的0环奥术“侦测魔法”使他可以看见维罗妮卡肌肤上紧附着一层银色光晕，若有所思地摇摇头：“迷魂曲？不，那支曲子无法突破‘防护邪恶’，你需要一首直接冲击心灵的旋律，而我，需要一点更刺激、更火辣的音符提提神。”说罢，他便开始吟唱蕴含魔力的诗章。(。) 第331章悲伤之歌 “奈落诗人”根纳季的歌声哀婉忧伤，蕴含着魔力的音符不断传入维罗妮卡耳中，过往那些忧伤与烦恼的回忆全都涌上少女心头，情绪不由自主低落消沉，战斗意志也随之消退。 吟游诗人可以通过吟唱释放魔力影响周围的人，不同的音乐蕴含的魔力也不相同。就拿维罗妮卡刚才提到的“迷魂曲”来说，可以直接控制听众的心神，进而通过歌声暗示听众按照诗人的意愿行事。 传说中的塞壬海妖就是演奏“迷魂曲”的高手，过往水手对她的歌声既迷恋又恐惧，如果有人不小心听到塞壬女妖歌唱，变得举止癫狂，其他水手就要立刻塞住耳朵，将他绑在桅杆上，直到逃离女妖歌声影响的海域才释放那个可怜的家伙。 “迷魂曲”诚然可怕，但是对于维罗妮卡毫无影响。因为“迷魂曲”属于一种惑控系（胁迫）效果，只要罗兰为她加持的“防护邪恶”还在生效，斯捷潘唱破喉咙也迷惑不了她。 身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歌唱家，斯捷潘当然不会犯对牛弹琴的低等错误，所以他选择了一首能够破解“防护邪恶”的乐曲——悲伤之歌。 “悲伤之歌”是“哀伤咏叹者”特有的超自然乐曲，与“迷魂曲”不同之处在于它属于影响心灵的幻术效果，防护邪恶是防不住的，8环防护系法术“心灵屏障”方可抵挡。 维罗妮卡受到“悲伤之歌”影响，咬着嘴唇竭力运用意志力与之对抗。可惜诗人的演奏不同于寻常法术，运用自身表演技能的等级计算意志豁免，比普通法术的豁免难度高得多！ 维罗妮卡最终无法摆脱歌声影响，握刀的手软绵绵的，精神亦变得萎靡不振。她无法确切估量自己的综合战斗力被削弱多少，不在状态倒是显而易见的。 斯捷潘眼中笑意更浓，突然停止吟唱“悲伤之歌”，高声演唱一支慷慨激昂的战歌。 激发勇气！ 提振战力！ 连续两首战歌并非为维罗妮卡而唱，斯捷潘以自我催眠的方式强化自身的勇气与斗志。 人类是感性的动物，情绪高涨时战力暴增，情绪低落时则连正常水准也发挥不出来。 斯捷潘虽然停止演唱“悲伤之歌”，但是那哀切低沉的旋律仍然回荡在维罗妮卡的脑海中，短时间内难以摆脱情绪低潮。 与此同时，斯捷潘则在高唱战歌为自身鼓舞斗志，此消彼长之下，维罗妮卡很清楚处境将对自己越发不利，灌下一瓶“牛之力量”药水稍微弥补战力损失，持刀扑向斯捷潘展开新一轮猛攻。 “来吧来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吧！” 斯捷潘的音域陡然拔高了四个八度，歌声之高亢铿锵如同利刃，刺得维罗妮卡耳膜生痛。+1电击锐锋细剑与+2防御匕首亦如疾风在他掌中狂野呼啸，空前猛烈的反击力度令维罗妮卡感到眩晕，剑锋拖曳电弧密密麻麻充满她的视野，这一刻她仿佛成了暴风雨中的海燕，独自面对无尽闪电与震怒的雷霆。 锵！一声锐鸣为这回合的交锋画上休止符，维罗妮卡跌跌撞撞退了回来，身上又添数道血痕，左臂那道剑伤深可及骨尤其严重，鲜血染红衣袖，握持匕首的胳膊无力抬起。 胸口剧烈起伏，汗水在少女头顶凝结成蒸腾的雾气，她凝眸审视对面那位一边战斗一边歌唱的奈落诗人，眼中满是疑惑。 维罗妮卡出生于帕尔尼亚地区，那里水陆交通发达，繁荣的经济生活带动了市民文化的发展。忙碌一天过后人们总是乐于去酒馆小酌两杯交流逸闻轶事，在这样的氛围里吟游诗人无疑很受欢迎。 特别是那些出身于帕尔尼亚的诗人，年华老去之后便结束流浪生涯回归故里，在家乡开办传授关于语言、文学、美学、音乐和雄辩课程的专门学校，吸引了很多年轻人慕名求学，学成之后游历四方，久而久之帕尔尼亚的诗人就成了远东地区小有名气的超凡传承。 维罗妮卡本人虽然没有获得诗人传承，对这个职业却不陌生，深知诗人在吟唱魔力歌曲之时必须像施展法术那样保持专注，通常无法同时做出攻击动作，然而斯捷潘为何如此反常？ 维罗妮卡凝神静气，仔细回想自己与斯捷潘交手的细节。最初两人刀来剑往之时斯捷潘没有吟唱，动作流畅自然，显示出极为精深的剑法造诣，而步法作为剑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当然也有颇高的水准。 在那之后，斯捷潘开始吟唱“悲伤之歌”，情况似乎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他的剑术依旧精湛，可是…… 维罗妮卡灵光一闪，目光立刻移向斯捷潘下盘。 没错，斯捷潘的确可以一边战斗一边吟唱，但是他在分心二用的同时却极少移动脚步，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稍微改变立足之处，移动距离也从未超过五尺！ 这是为什么？ 哪怕他在剑术对决中占尽上风，轻松击退维罗妮卡，明明形势大好却放弃乘胜追击…… 这又是为什么？ “是他不屑于追击，还是他无法在维持战斗与吟唱的同时自由移动脚步？” 维罗妮卡的脑海中很自然地产生上述疑问，于是她一甩节肢斗篷，银色蛛网脱离斗篷飞了出去。 蛛网术！ 银色大网在空中张开，覆盖半径20尺，当头罩向斯捷潘。 奈落诗人见此情景脸色大变，不假思索向后飞跃，一瞬间退出二十尺外。 精通反射闪避！ 哪怕在战斗中亦不曾停歇的歌声突然消失，战场陷入寂静。 “果然！”维罗妮卡现在确信自己没有猜错，“你可以在战斗的同时维持吟唱，却必须为此付出相应代价，那就是……你无法自由移动脚步！” “呵呵，你很聪明……”斯捷潘清秀的脸庞微微扭曲，显得格外狰狞，“接下来我会为你演唱一首‘送葬曲’作为奖励。”(。) 第332章思维陷阱 “你的‘送葬曲’，还是唱给你自己听吧！” 维罗妮卡见他开口吟唱，立刻爆发真气扑了上去，这一回她找到对付斯捷潘的诀窍，专门朝他下盘挥刀，迫使对方移动脚步，如此一来斯捷潘便只能停止吟唱，然而没有歌声提升战力，维罗妮卡有理由相信—— “单论剑术，你不是我的对手！” 斯捷潘做出的回应是一声咆哮。高频高压的震荡气流从他喉咙深处喷薄而出，化作一颗无形的炮弹将女忍者轰地倒飞出去。 维罗妮卡耳孔涌出丝丝鲜血，嗡嗡作响的脑海中只剩最后一个念头—— “这不是什么诗歌，是奥术……” “我不仅会吟唱诗歌，也会吟唱奥术咒文，你猜对了，可惜太迟了。” 斯捷潘冷笑着走向维罗妮卡。 2环塑能系奥术“音鸣爆”造成的伤害并不严重，但是附加的“震慑”特效却会使受术者暂时陷入瘫痪。 维罗妮卡可不是傻瓜，如果斯捷潘以正常的施法动作释放“音鸣爆”，那么她一定会提前觉察有所防范。 所以斯捷潘在施法的同时添加了一个超魔技巧“法术静发”，省略了施法动作，只保留吟唱咒文这一施法要素。 奥术咒文当然不同于诗歌，它没有那么优美动人的旋律，听起来颇为晦涩，然而当你面对的是一位诗人，一位从头到尾唱个没完的诗人，你又怎么会认真分辨他究竟是在吟唱奥术咒文抑或一支风格另类的歌谣？就算你听不懂他的咒文，也只会怀疑自己欣赏不了这种过于前卫的艺术风格。 这就是思维定式，这就是心理陷阱。 “这就是我的‘送葬曲’，你喜欢吗？” 斯捷潘在维罗妮卡身旁蹲了下去，伸手掐住少女天鹅般白皙修长的脖子，缓缓加大力道，阴柔俊俏的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眼中却浮现暴虐的神色。 窒息使维罗妮卡刚刚清醒过来的意识再次变得模糊，她很清楚这种状态再持续几秒自己就会陷入昏迷，在那之后……斯捷潘倒不至于真敢当着四万多人的面掐死她，但是被裁判强行传送出场对她而言也是无法接受的结局。 “什么忙都没帮上，就这样灰头土脸的退场，可恶，罗兰先生会笑话我的……”维罗妮卡心有不甘，聚集最后一点力气移动手指，试图触摸手腕上那只魔术手镯。 她当然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动用帕尔尼亚的神器“黑王铠”，那将导致她暴露真实身份，引来无数麻烦。 可她更不想认输，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败连累同伴整场比赛付出的努力最终功亏一篑。 就在指尖即将触及手镯的时候，一只幽灵手自黑暗中飘了过来，缓缓按向她的后背。 斯捷潘目光一闪，盯着幽灵手摇头发笑：“根纳季，我这里已经结束了，让你的‘幽灵手’去安菲萨那里看看，或许她需要帮忙。” 正如维罗妮卡看到他开口吟唱，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咒文而是诗歌，斯捷潘一看到幽灵手，下意识就认为那是“苍白之主”根纳季的法术，毕竟“幽灵手”是根纳季的活招牌。 他当然知道敌方那位红衣女巫同样可以施展这个法术，然而“幽灵手”是奔着他来的吗？显然不是，幽灵手根本没有攻击他的意图，反而去触摸他的敌人维罗妮卡，大概是想传导“麻痹之触”？或者食尸鬼之触？吸血鬼之触？ 管它呢，斯捷潘也说不清到底有多少种触摸流法术，反正他又不是法师或者术士，不懂那些弯弯绕绕。 直到维罗妮卡的身体在幽灵手触摸过后开始膨胀，他才惊觉自己上了当！ 没错，幽灵手能够传递接触施法，但是，接触类法术可不全是“××之触”，更不见得全是对受术者有害的法术，比如此刻，幽灵手施加在维罗妮卡身上的法术，其实是一个…… 变形术！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维罗妮卡的身体猛烈膨胀变形，转眼间就由一位苗条俏丽的女忍者变成庞大如山的蛇蜥巨兽，九颗狰狞头颅发出震天怒吼，拖动长颈猛烈摇晃，轻易挣脱斯捷潘的扼制，朝他猛扑下去。 四万观众目睹场内情势巨变，美少女刹那间变成九头蛇蜥，无不起立惊呼一片哗然。 场内的斯捷潘同样大惊失色。他曾利用思维盲点击败维罗妮卡，讽刺的是此刻他也落入同样的心理陷阱，一时大意错判“幽灵手”的来意，结果导致自身陷入困境。 “可恶，是那个红衣女巫在搞鬼吗？”斯捷潘可不敢跟发狂的九头蛇蜥正面对抗，匆忙向后退避，打算拉远距离再施法自保，慢慢跟那巨兽周旋。 匆忙间他又犯了一个要命的错误。九头蛇蜥看起来像一只暴躁无脑的野兽，但她的本体可是维罗妮卡，“变形术”只是改变了她的肉体，既没有降低她的智力，更没有剥夺她的职业能力！ 忍者这个职业最擅长的是什么？ 借机攻击，趁势偷袭！ 变身为九头蛇蜥之后，维罗妮卡没有失去职业本能，一见斯捷潘仓惶后退步法凌乱，当即晃动九条长颈猛扑下去，九张血盆大口轮流咬住这倒霉的家伙疯狂啮咬，每次啮咬都还额外附加偷袭伤害，利齿落下鲜血溅起，斯捷潘最初还能发出惨叫，三口咬下去他就没了声息。 裁判赶紧开启传送阵把他抢救出去，原本那位俊俏风流的吟游诗人，此刻已被咬得血肉模糊不成人形，裁判看了一眼立刻扭头干呕，不忍目睹这难以形容的惨状，闭着眼睛触摸斯捷潘，施展神术为他吊住最后一口气。 大斗技场中，九头蛇蜥发觉斯捷潘从她口中失踪，还觉得很不解气，昂首咆哮发泄怒火。 妮基塔走出“任意门”来到她面前，仰头冲她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感谢我吧，亲爱的罗妮，本小姐不光及时出手救了你，还帮你出尽风头，成为今天全场最受观众瞩目的大明星。”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蛇蜥小姐气得晃动九颗脑袋齐声咆哮，以此表达对妮基塔的强烈不满。 “你明明有别的法术可用，为何非要把我变成这种丑陋的怪物？快把我变回去啊混蛋！” PS1：斯捷潘边打边唱的奥秘 吟游诗人在表演的时候通常要保持专注，无法同时进行战斗。 斯捷潘可以边打边唱是因为他掌握了一门特殊专长，可以采用移动动作保持专注，这样他就可以同时战斗与吟唱，但是移动大为受限，每轮只能做1次5尺快步。 悲剧的是我忘了这个专长具体叫啥，所以正文里就不提了。(。) 第333章我是塔玛拉，驱血的塔玛拉 柳德米拉咬着丰满的嘴唇，弯弓搭箭瞄准悬浮在空中的黑裙少女，射出一支注定不会命中的箭。 塔玛拉仿佛一株人形圣诞树，闪烁着五彩缤纷的魔法灵光。 首先是2环“朦胧术”，使她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任何对她做出的攻击都很难锁定目标，额外承担两成的失手几率。 然后是3环“闪现术”，使她不停的在灵界与主物质世界之间来回穿梭闪烁，没有规律可循，因此向她发出的攻击至少有一半可能错失目标。 接着是3环“移位术”，使塔玛拉真实的位置与一具幻影替身并列存在相距两尺，两者还不断地交换位置，所有对她做出的攻击都有可能因误中替身而额外增加五成失手率。 最后是2环“镜影术”，八个以假乱真的镜像围绕着塔玛拉的真身，时刻准备着替她挡下攻击。 四道幻术同时加护于塔玛拉一身，柳德米拉只看她一眼就感到头晕眼花，哪里算得出到底还剩多少命中率，激励她不断射击的理由只剩一条——纵然射不中塔玛拉，至少可以利用“寂静之弓”制造沉默空间，阻止塔玛拉吟唱法术咒文，将她拖延在这里，为队友争取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柳德米拉终于收到罗兰以“传讯术”发来的好消息：继“亡魂之主”安菲萨与“苍白之主”根纳季之后，“哀伤咏叹者”斯捷潘也被维罗妮卡联手妮基塔撵出场外。 柳德米拉暗自松了口气，仰头望向空中那位一脸淡然的奈落公主，觉得与其继续这样浪费箭矢，不如尝试一下心理攻势，尽早结束这场无聊的“打靶游戏”。 “塔玛拉，你的队友都已经离开大斗技场，现在只剩你一个人，哪怕你再厉害也不可能同时对抗我方六人，还是趁早投降，免得浪费大家的时间。” 塔玛拉听到她的警告，脸上反而露出微笑，垂首俯视女游侠，悠悠道：“柳德米拉小姐，请允许我提醒你一件事，你的‘防死结界’已经失效了。” 防死结界？柳德米拉愣了一下，连忙低头查看，果然身上那层翠绿色的防护光罩已然消失。 这倒没什么好意外的，任何防护法术都有持续时间的限制，防死结界也不例外。战斗持续到现在已经超过十分钟，法术效果能坚持到此刻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是，塔玛拉特意提醒她“防死结界”失效是何用意？柳德米拉念头一转，不由打了个寒颤，兴起危险的预感。 这时，空中的塔玛拉再次开口。 “柳德米拉小姐，我不会向你投降，”她面带微笑，以一种高傲而不失诚恳的口吻宣告，“因为我是塔玛拉，驱血的塔玛拉。” 话音方落，她缓缓抬起右手，洁白的掌心涌动奥术光辉，死亡气息瞬间笼罩整个斗技场。 柳德米拉吃了一惊，急忙撤步做出防御姿态，警惕的注视着塔玛拉的一举一动。 塔玛拉就这么静静悬在空中，隔空向她探掌虚抓，掌心浮现一圈蕴含死灵魔力的徽记，俨然一副鲜血绘制的六芒星。 嗡！魔力引发空间共鸣，柳德米拉身体一僵，陡然发觉自己胸口也浮现一颗硕大的血色六芒星，与塔玛拉掌心的徽记隔空对应，似乎有一条无形的渠道将两者沟通起来，使塔玛拉掌心那浓郁的死灵魔力得以畅通无阻的跨越虚空注入她体内。 柳德米拉本能的想逃跑，可是体内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仿佛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滚烫的岩浆，心脏跳动速度翻了几倍，几乎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异常的身体状况令她感到呼吸艰难浑身滚烫，吃力地扯开衣袖，却见胳膊表面鼓起一条条粗大的血管，仿佛成群的蚯蚓正在扭曲蠕动，试图钻破肌肤冲出体外。 血液在沸腾，体内的压力不断攀升，柳德米拉的面孔由白嫩变成通红，浑身汗出如浆，仿佛在热水桶里浸泡过似的。 就在这时，塔玛拉蓦地握紧拳头，血色六芒星被她死死攥在掌中。 柳德米拉体内发出“嘭”的一声闷响，鲜血受到塔玛拉驱动自口、鼻、眼、耳等周身穴窍狂喷而出，这还不够，皮肤表面凸起的血管亦纷纷爆裂，猛烈喷血，转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儿，“噗通”一声仰面栽倒，鲜血从她体表毛孔不断渗透出来，将地面染得一片通红。 这就是塔玛拉的“驱血术”，死灵学派七环奥术。 “驱血术”是如此神奇，如此恐怖，无论巨龙抑或传奇强者，无论是什么种族什么职业，只要中招浑身血液就会受魔力驱动灼热沸腾、压强倍增，直至猛烈喷发出来，无视强韧豁免，瞬间丧失半数生命力。 当然，这倒不是说强韧豁免一点用处也没有，如果你的体质足够强壮，运气够好，纵然无法完全抵抗“驱血术”，至少可以避免出血过多带来的并发症，还能维持清醒状态，勉强挣扎几下。 柳德米拉足够强壮，可惜运气不佳，血液爆发的刹那便遭到强烈震慑，直接失去意识陷入昏厥。 场外四位裁判不约而同瞳孔收缩，紧盯柳德米拉，眼中泛起血色光泽。 为了时刻关注参赛选手的健康状况，四位裁判都在自己的眼中恒定了1环神术“观命术”，借助这个法术，可以大体判断出一个生物的身体状况，是健康抑或重伤，是濒死抑或彻底断绝生机。 确定柳德米拉被“驱血术”击中后遭受重伤并且陷入昏迷，四位裁判一起出手开启传送阵，将她从赛场中营救出来，加以急救。 塔玛拉目送柳德米拉鲜血淋漓的身影消失在传送阵中，神色淡然依旧，似乎刚刚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吸血鬼公主红润樱唇微微蠕动，咏唱出一段古老的咒文，一圈扭曲的银色光环出现在她脚下，随即向上升起，将她传送到赛场另一端。(。) 第334章迅捷爆发 妮基塔在空中匆匆飞行，根据柳德米拉提供的方位前去与她会和，联手对抗最后一个敌人。 这时前方空间突然剧烈震荡，银色光环乍现，一位黑裙少女自“任意门”中姗姗走来。 妮基塔脸色微变，急忙悬停在空中，透过传讯术呼唤柳德米拉：“米拉，你还好吗？” 罗兰给柳德米拉安排的首要任务就是盯紧塔玛拉，如果对方传送离开，她应该第一时间透过传讯术向队友示警，现在她却音信全无，妮基塔不得不朝悲观的方向联想。 “呵呵，那位柳德米拉小姐现在恐怕不怎么好。”塔玛拉含笑道。 她的笑容很美，清丽脱俗宛若高岭之花，然而眼神却很冷，阴冷深邃，杀意涌动，仿佛化不开的坚冰，令妮基塔感到毛骨悚然。 “你对米拉做了什么？”一边拖延时间，妮基塔迅速激活龙后额饰，运用“高等即时超魔”施展法术默发，为自己加持一道“次级法术无效结界”，防备塔玛拉施法袭击。 “我对她做了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塔玛拉扬起右臂，掌心浮现血色六芒星徽记。 妮基塔眼眸微凝，带着困惑喃喃自语：“没有施法素材，没有施法动作，也没有咏唱咒文，这应该是你的类法术能力，难道是……”突然间，她警醒过来，急忙咏唱咒文施展“任意门”。 “防死结界”已经超过时限，她深知此刻除了逃跑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躲过塔玛拉的驱血术。 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可惜塔玛拉出手更快。 纤纤玉指蓦地收拢，塔玛拉紧握粉拳，掌心发出一声沉闷的爆鸣。 咚！与此同时，妮基塔体内发出一声比塔玛拉掌中动静更猛烈十倍的轰鸣，鲜血从她五官穴窍乃至周身毛孔喷射而出，缎子般乌黑亮丽的长发瞬间被鲜血染得通红，红色塑能法袍为血浆浸泡，越发红得触目惊心。 然而与柳德米拉的遭遇不同，尽管她遭受重创，步履蹒跚，却还坚持着站在那里，紧咬银牙怒视塔玛拉。 塔玛拉眼中闪出一丝讶异，目光下移，视线触及妮基塔手上那枚白金指环，这才醒悟她为何显得特别耐打。 “罗兰先生对你还真体贴呢，特地为你加持了‘护卫术’。”塔玛拉笑意更浓，眼眸深处的冷意也更深一重。 尽管被罗兰分担了一半伤害，“驱血术”还是对妮基塔造成了难以承受的重创，仅仅是维持站立姿态就耗尽她所剩无几的体能与全部的勇气，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唰！她的身影突然消失，取而代之出现在那里的是一身银甲的年轻骑士。 “护卫术”在分散伤害的同时也使罗兰产生警觉：不久前他与柳德米拉失去联系，现在妮基塔又突然遭受重创，是谁在对他的队友大开杀戒？ 视线落在塔玛拉脸上，罗兰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寻找答案了。 反手自背后拔出“杜兰达尔”，铿然剑啸打破战场上的寂静，他的眼神比剑锋更冷。 “很抱歉，我没有料到你会为那个女人加持护卫术，连累你受到伤害。”塔玛拉幽幽叹道。 这是第几次了？她又从罗兰眼中看到那种势不两立的敌意，这让她觉得自己方才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幼稚，毫无快感可言。 罗兰紧抿唇角，一个字都不想跟这魔女啰嗦，径自加持辛德拉为他赐下的天命法术。 锐锋术！ 克敌机先！ 幸运浪潮！ 魔力回流化作一双闪光的龙翼，罗兰振翼飞至战场上空，陡然向对面那位黑裙少女发起冲锋，剑锋指处，时间流速仿佛变得格外缓慢。 只要给他挥出一剑的机会，塔玛拉施于柳德米拉和妮基塔的创伤将会连本带利奉还于她本人。 “幸运浪潮啊……”塔玛拉玫瑰般娇嫩红艳的唇瓣颤抖着吐出一声感叹，旋即一甩长裙，整个人凭空消失。 迅捷爆发，幻化灵体！ 罗兰收剑入鞘，暗自叹气：“连‘迅捷爆发’都使了出来，这魔女的底蕴深不可测。” 塔玛拉的黑色长裙其实是一件名为“虚无之衣”的传奇法袍，穿戴者随时可以施展“幻化灵体”遁入灵界，想待多久待多久，没有时间限制。 倘若仅此而已，罗兰也不会感到意外。真正使他受到震撼地是塔玛拉遁入灵界之前施展的那个法术。 变化学派4环奥术，迅捷爆发。 等级不高，也没有什么华丽的视觉效果，然而这个法术却是世间最可怕的奥术之一，因为……它可以扭曲时间。 设想一下排队购票的情景。当你在经历漫长的排队，终于轮到购票的时候，突然有人插队到你前面，抢走原本属于你的那张票，你会作何感想？ “迅捷爆发”就是这样一个不讲理的法术。 世间绝大多数行为都有一个实施过程。这个过程或者漫长，比如盖一栋房子；或者短暂，比如挥出一剑，多多少少要花费一些时间。 “迅捷爆发”例外。 这个法术几乎不需要施法时间，心念一动便可激发，打断别人正在进行的动作为你争取到3秒“子弹时间”，等你用这3秒做完自己的事，时间方恢复正常运行，轮到别人继续他们未完成的行为。 塔玛拉刚才就是运用“迅捷爆发”，抢在罗兰那一剑砍下之前获得3秒时间，用这3秒施展“幻化灵体”进入以太位面，导致罗兰那志在必得的一剑落了空。 唯一聊可告慰的是这个变态法术无法连续施展，每次“迅捷爆发”过后施法者将因透支精神力而陷入短暂的晕眩，在此期间无法施法。 按理说罗兰可以趁塔玛拉晕眩之际出手追击，可惜对方身处灵界，他看得见却摸不着。 塔玛拉的身影凭空消失在所有观众的视野之外，其实位置没有改变，只不过遁入与主物质位面平行的灵界，普通人无法看到她，普通的攻击方式也无法对她造成威胁。 罗兰想来想去，到底还是缺少对灵体攻击的手段，本身也不会幻化灵体之类的法术，无法进入灵界追杀塔玛拉，只好压下心头怒火，抬头对她喊道：“你到底还想不想打？”他是无法攻击灵体，但是身在灵界的塔玛拉也无法攻击他。 塔玛拉没说话，站在灵界深深凝望身在主物质世界的他，眼眸深处藏着一种浓烈而复杂的情绪。(。) 第335章为什么？ 罗兰知道塔玛拉在想什么，暗自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她的眼眸，尽可能心平气和的与她交流。 “如果你觉得抱歉，大可不必，这里是赛场，我们都应该为获胜竭尽所能，击倒甚至打伤对手在所难免，如果我因此记恨你，那就太……” “你不恨我吗？”塔玛拉忍不住打破沉默，望向他的眼神满怀期待。 “我反悔了，”罗兰机警地摇摇头，“保留随时恨你的权力对我更有利。” 塔玛拉先是一愣，随即噗嗤笑了出来，掩口嗔道：“你这人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 她却找不出一个妥帖的词儿来形容这个男人。 这时裁判走过来向她发出警告：“塔玛拉小姐，每场比赛你最多可以在灵界停留十秒钟，超过时限就自动判负。” 塔玛拉看了他一眼，淡然道：“规则我懂，现在你可以读秒了。” 十秒钟过后，塔玛拉还是没有返回赛场，随即便被裁判传送出去。 罗兰目送她的身影在传送阵中渐变模糊，心头不由兴起疑念。 他早就怀疑塔玛拉打算在这场比赛中放水，对方的表现验证了这一猜测——她根本没有发挥出“真死灵师”应有的实力。 整场比赛，塔玛拉从头到尾就做了三件事：召唤亡灵，打出两记“驱血术”证明自己并非浪得虚名。 然后她就闪人了，再也不曾出过手。 这要不算消极比赛，什么才算消极？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罗兰陷入思索。 “小姐，您为何要对罗兰那伙人手下留情？”场下休息室中，安菲萨忍不住对塔玛拉提出同样的疑问，“如果您出手更积极一点，我们本可以轻松获胜。” 根纳季和斯捷潘也都望着塔玛拉，眼中亦有困惑。 塔玛拉输掉了比赛，心情看起来似乎还不错，轻轻一笑，反问安菲萨：“回答你的疑问之前，你先回想一下，我们来到基特兰德城参加比武大会是为了什么。” “呃……当然是为了显示我们奈落教团的实力，特别是大小姐您的实力，提升我们在合作者心目中的分量。” “没错，我的目的就是借着比武大会打打广告，打出名气才会引起别人的重视，接下来谈生意的时候才有资本开出更高的价码，那么你们觉得我的目的达到了吗？”塔玛拉接着问。 “目的基本达到了，可惜还不够完美，要是进入决赛，拿到冠军，岂不是更有面子？”安菲萨遗憾的说。 塔玛拉摇头轻笑：“冠军？如果我们击败罗兰他们进入决赛，争夺冠军的对手会是谁？” “不是娜塔莎的团队，就是奥列格那伙人。” “很好，现在你来告诉我，我们来到基特兰德城，主要是想找谁合作？” “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以及……奥列格和他的父亲谢尔盖……”安菲萨的嗓门迅速降低，隐约猜到塔玛拉的想法。 “如果我们闯进决赛，对手不是娜塔莎就是奥列格，倘若击败对方那就等于得罪了潜在的合作对象，当着全城居民的面，在别人的地盘上抢了人家的风头，换做是你能忍下这口气？嘴上不说心里恐怕也要怀恨，后面还怎么愉快合作？反之若是输了，同样会令合作对象看轻我们，在后面的谈判中失去主动权。” 目光扫过沉思的众人，塔玛拉接着说：“在看清基特兰德城未来局势走向之前，这两家我都不想得罪，为免落入进退两难的困境，宁可在半决赛就及早抽身，输给罗兰他们也不是什么丢面子的事情，毕竟对方有六个人，我们只有四人，称得上虽败犹荣了。” 安菲萨冥思苦想良久，还是觉得塔玛拉的逻辑有漏洞。 “小姐，如果罗兰进入决赛并且输给另一方，那么我们就是冠军手下败将的手下败将，还是会被人家看轻啊……” 塔玛拉嫣然一笑，明眸洋溢自信的光彩：“不怕说句自负的话，今天我放罗兰过关，明天的决赛对手无论是娜塔莎还是奥列格，都不可能阻止他夺得冠军。” …… “闪耀金币”击败“暮光基金”率先进入决赛，今天的比赛还剩一个悬念——接下来进入决赛与“闪耀金币”争夺冠军的队伍会是哪一支？ 是娜塔莎领衔的“锤刺之星”，还是奥列格领衔的“莫克什之怒”？ 这场对决不仅仅关系到谁将进入决赛，更是寇德与莫克什新旧两大信仰阵营的正面对抗。 到了下午，结果终于水落石出。 获胜的团队是……“莫克什之怒”！ 罗兰先帮柳德米拉和妮基塔治愈伤势，然后回到场边包厢与队友一起观看了下午的比赛，对于“锤刺之星”的遗憾落败，众人一致意见是运气太差。 平心而论，娜塔莎和她的团队为这一战做了精心准备，平均装备水平比“莫克什之怒”更高，毕竟对方有三头无法穿戴装备、使用武器的魔法兽。 针对“石化三兄妹”的特殊能力，娜塔莎他们也做了应对方案，思路就是尽可能提升对石化攻击的抗性——也就是强韧豁免。 战斗开始前每人至少服用3瓶魔法药水，分别是“防护邪恶”、“熊之坚韧”和“英雄气概”。“防护邪恶”和“英雄气概”都可以直接提升豁免，而且类型不同可以叠加。“熊之坚韧”服用后提升4点体质属性，也就等于间接提升强韧豁免。 罗兰简单计算了一下，服用三瓶药水过后总共可以提升6点强韧豁免，再加上基特兰德图腾武士的体质属性出色，被石化的几率都不会太高。 可惜运气不在“锤刺之星”这边，比赛刚开始没多久就有三名图腾武士变成了石像，其中一个被石化蜥蜴瞪了一眼，另外两人尤其倒霉，石化牛一口毒烟喷过去俩人全都中招！ 战斗刚开始“锤刺之星”就折损半数人手，结果可想而知。 娜塔莎的个人实力毋庸置疑，奥列格等人都不是她的对手，然而手下图腾武士相继变成石像，她一个人再强也是回天乏术，最后只得抱憾认输。(。) 第336章大采购 罗兰看过这场对决也不禁为“锤刺之星”感到惋惜，倘若娜塔莎他们的运气不是那么糟糕，这一战未必会输。 可是转念一想，“锤刺之星”输得也不冤，毕竟对手是“莫克什之怒”。 运气这东西虚无缥缈难以捉摸，通常来说运气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但是在瓦雷斯这个不太科学的世界，运气也是一种神力的体现，掌握命运神职的高层存在可以运用自己的神力去影响一个人乃至一群人，使之有更多机会交好运或者走霉运。 早在辛德拉和蒂莫丝这双孪生姊妹进入瓦雷斯天宇之前，长达十数个世纪里，在远东地区“命运女神”这个头衔毫无疑问属于莫克什。 时至今日，旧神系被新神系逐出历史舞台，莫克什衰弱到近乎陨落，但是她仍然能够维护最后一批虔信徒，赐给对方神恩，奥列格就是其中最受莫克什宠爱的一个。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既然莫克什还没有彻底陨落，还保有一部分命运神权，她就可以运用自己的本职力量在小范围内干涉运气走向。体现在赛场上，就是奥列格的团队在大多数情况下运气不错，反之，他的对手则往往莫名其妙的走霉运。 从这个角度出发，罗兰真切感受到神祇与尘世之间那丝若有若无的联系，赛场上是凡人的对决，背后却隐藏着神祇之间的角力。 倘若上述预感属实，罗兰相信明天奥列格的好运气就要到头了，因为他的对手将是另一位命运女神的选民。 罗兰不需要靠好运战胜对手，只要辛德拉女士稍微动用一点儿她的强大神力，屏蔽掉莫克什那只暗中干涉运气的黑手，使比赛恢复相对公平，他就有信心击败奥列格。 罗兰的信心不是自我感觉良好，而是来自观察与计算，尤其重要的是计算出那三头魔法兽对己方每个人造成石化的几率各有多大。 假设自己也效仿娜塔莎他们的做法，比赛前服用三瓶强化强韧豁免的魔法药水，罗兰的计算结果是，除非出现意外状况，鸡蛇兽、石化蜥蜴与石化牛的特殊攻击都对他无效。 那么他的队友呢？ 罗兰也都一一计算了，布鲁姆基本上可以无视鸡蛇兽的攻击，石化蜥蜴的凝视攻击对他威胁也不大，石化牛的喷吐则有三到四成的几率使他石化，必须提高警惕，尽可能远离石化牛的喷吐范围。 柳德米拉和维格拉夫的情况跟布鲁姆差不多，体质强壮，强韧豁免成长优秀，鸡蛇兽和石化蜥蜴不用太担心，对上石化牛则有一定风险，不想碰运气最好离那头巨兽远点儿。 维罗妮卡的体质稍差一些，对上石化三兄妹中的任何一个，都没有十足把握免疫其特殊攻击，上了斗技场立刻隐身躲藏起来，保护好自己再说。 妮基塔的体质与强韧还不及维罗妮卡，更不敢与石化三兄妹近距离接触，第一时间飞起来，安全更有保障。 决赛安排在翌日上午，趁现在还有点空闲时间，罗兰决定带领队友去采购一番，将目前赚取的奖励积分兑换成魔法武器和装备，提升团队的整体实力，为明天的决战增添一些胜算。 从预选赛一路打过来，罗兰的团队连续赢得四场胜利，平均每人获得15个寇德积分，相当于15000金币，再加上积分购物有一成折扣，实际购买力相当于16500金币。 除此之外罗兰还承诺每人一万金币透支额度，用比武大会的债券收益冲抵。 比武大会进行到后半程，盈利不再是停留在纸面上、惹人生疑的前景，到目前为止不光完全收回巨额投资，利润也超出预期。 罗兰已经提前收回本金，17万债券利息稳稳落袋。当初集资抵押时大家都有份出钱，债券收益罗兰理所当然占大头，自己拿走13万，余下四万发给队友每人一个万元大红包。 妮基塔有些特殊，她为购买债券的第一桶金提供了贷款渠道，还用自己的信用作为抵押，虽然她说不要分成，罗兰也不能昧了良心，直接告诉她：“想买什么尽管买，钱不够就从我这里拿。” 维格拉夫入伙太晚，没有参加集资，那就没有红包拿，罗兰也有跟他说清楚。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众人对他的分配方案都很满意。 罗兰带领同伴再次来到大竞技场魔法装备店，经理以为他又来查账，紧张地不停擦汗，得知他们今天是来购物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罗兰先生来得正好，神殿那边刚送过来一批好货色，还没有摆上货架，或许有您中意的装备。” 罗兰会意的笑了笑：“都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魔法装备相对日用品而言价格极为昂贵，大多属于寻常百姓辛苦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奢侈品，那些有能力通过冒险迅速积累财富的超凡职业者才舍得花大价钱购买。 但是反过来讲，魔法物品大多只能靠施法者制造，而在所有超凡职业者当中作为生产方的施法者的数量远远少于作为消费方的非施法者，这就导致魔法物品相对稀缺，需求长期大过供给，价格昂贵却不愁销路。在这种市场环境下，经理把尚未上架的紧俏装备私下里拿给罗兰他们优先选购，多少有违规操作之嫌。 好在罗兰不是那种死心眼的人，反正一分钱不少付，在不违反大原则的前提下他很乐意占点儿小便宜，也不枉奔波劳碌一场。 经理拿出来的装备不多，总共不到十样，散发出浓烈的魔法灵光，款式倒是挺朴素，很符合寇德牧师们崇尚简单实用的美学观念。 罗兰大体扫了一眼，就把这些装备鉴定个八九不离十，先拿起一条镶嵌黄铜铆钉的腰带递给布鲁姆。 “+4巨人力量腰带，基特兰德的传统特产，售价16000金币，值得拥有。” 矮人眼睛一亮，乐呵呵的接过来围在腰上，果然感到力量大增。 不过他很快发现另一个问题：手上那副“食人魔力量拳套”本来也提供+2力量加值，此刻受到腰带压制灵光黯淡，已然失去魔法效果。(。) 第337章抗力斗篷 “腰带和手套都能强化力量，但是运用的法术是相似的，所以无法叠加，只能保留其中一件装备。”商店经理阅历丰富，对布鲁姆遇到的困境早已司空见惯，及时为他解答困惑。 “腰带提升的力量更多，这副手套可以退休了。”布鲁姆摘下“食人魔力量拳套”递给罗兰，由他分配给别的队友。 罗兰自己有“血腥微笑”，比这副手套更好，妮基塔不需要提升力量，之前有一幅储物手套，略作思索，对柳德米拉说：“你把‘夺箭手套’给罗妮，戴上这副拳套提升力量。” “我的力量还需要提升？”柳德米拉的力量属性是团队中最高的，自认为戴上这副手套等于浪费资源。 “你的力量是不小，但是要分跟谁比，明天的比赛你负责对抗‘冰霜狂怒’克拉克，那个霜巨人可不好对付。” 罗兰用“命运之瞳”观察过克拉克的属性，基础力量就有30，狂暴之后高达34，而且克拉克也有一副食人魔力量手套，就算他不再补充其他提升力量的装备，也比柳德米拉强出一筹。 柳德米拉在“大茶炊旅店”与克拉克交过手，当然知道那家伙力量有多可怕，听了罗兰的话脸色变得格外严峻，默默戴上食人魔力量手套。 现在她的力量属性达到30，只靠蛮力还不足以战胜克拉克，更需要在战术方面多花点脑筋……智力只有10的大姑娘直挠头，“唉，要是可以把我的力气分一点给头脑该有多好……” 商店经理很会察言观色，看出罗兰他们的人均消费额度大概在两万左右，就专门推荐对应价位的装备。 “这两件魔法斗篷都可以提升魔法抗性，价格也是16000金币，非常实惠。” 罗兰接过来一瞧，果然是两件“抗性斗篷”，穿上以后强韧、反射和意志三大豁免全都提升4点。 在瓦雷斯世界，魔法装备大体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个性化产品，一类则是标准话产品。 个性化产品就像流行时装与新奇的发明，完全是制造者脑洞大开的产物，是多种法术乃至炼金术、元素学混搭的产物，功能稀奇古怪难以想象，产量非常之低，要么仅此一件，要么限量发售，除非机缘巧合，消费者很难购买得到。 个性化产品的配方和制造工艺通常是保密的，除了创造者自己，旁人很难复制出相同的产品。由于缺乏参考标准，个性化产品的价格忽高忽低随机性很大，往往因顾客的眼力和砍价能力而变。 标准化产品的逼格没有那么高，缺乏个性而注重实用价值，其制作配方、工艺流程都是公开写在魔法制品教科书上的，每一步标准都是前人千锤百炼测试出的最佳方案，您别开脑洞，就按照标准工艺操作，得到的良品率最高，性价比也最高。 标准化产品的成本比较稳定，在魔法工业发达的地区已经开始尝试工厂化生产，货源充足自然也就大大压缩了价格泡沫，顾客可以放心选购。 比如巨力腰带和抗性斗篷，就是典型的标准化魔法装备，你在基特兰德城买是这个价格，在白鸥港买也差不多，倘若价格偏差过大，大到超出交易成本，自有聪明人发觉套利空间，由低价产地购买装备运往高价产地出售牟利，久而久之市场效应自会促使两地价格恢复平衡。 从感性的角度讲，罗兰喜欢那些看起来很炫的个性化魔法装备，年轻人谁不喜欢吸引眼球，谁又不想显示与众不同呢？ 但是从理性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他还是更看好标准化魔法装备的发展前景，因为标准化才有可能工业化，才能吸引更多资本进入这个领域推动产业升级换代，进而压缩成本占领市场，给那些并不富裕的顾客提供更实惠的魔法产品与服务。 如果用地球上的商品经济发展史来类比，谁都知道世界上第一辆汽车是手工制造的，个性十足，堪称艺术精品，但是汽车工业真正开始腾飞靠得是什么？是能工巧匠吗？不，靠得是资本的密集投入，靠得是标准化流程带来的大规模量产，靠得是工业化流水线带来的低成本和高产出，这才是一个产业发展壮大的王道之路。 你可以花费数十年心血手工打磨出一口绝世好剑，但那对于宏观经济发展毫无意义。 要说标准化魔法产品有什么缺点，大概就是过于商品化，缺乏个性和艺术美感，就拿这两件+4抗力斗篷来说，同样的缝纫机加工的同样的面料，同样的附魔流程同样的款式，幸亏颜色不同，否则穿出去走一圈就得“撞衫”好几回…… 罗兰拿起红色斗篷递给维格拉夫，“热情的红色恰与红龙血脉相称。” 绿色的斗篷则递给柳德米拉，“巡林客是自然之子，绿色象征自然与生命，在林间行走隐蔽性更佳。” 这时妮基塔扯扯他的衣袖，“帮我看一下这条项链，值不值24000金币。” 法师小姐手中那条项链由无数细小的秘银圆环串成，下方挂着一颗拇指大的“祖母绿”，散发出神秘的气息。 罗兰看了一眼就认出这是一条+4智力项链，难怪妮基塔爱不释手。 如果按照当前的物价标准来衡量，+4智力的魔法装备价格应该在16000金币左右，这条项链为何贵了五成？ 因为它不够“标准”。 长期以来，法师们致力于研究一个课题：魔法物品与其装备的位置是否存在某种特殊关系。 举例来说，提升敏捷属性的装备，戴在手上好，还是戴在头上更好？研究表明前者的效果更突出，因为敏捷更多的体现为手脚麻利，与头部关系不大，所以市场上存在大量敏捷护腕和敏捷手套，提升移动速度的敏捷靴子、敏捷脚环也不少，却几乎没有什么敏捷头带、敏捷项链。 根据同样的原则，提升智力属性的装备大多戴在头上，比如魔法帽和头带之类，毕竟人们是靠头脑来思考，而智力就体现在思考当中。 那么问题来了，可不可以违反一般的原则，强行创造“敏捷头带”或者“智力项链”？ 可以，但是你要付出更高的成本才能达到同样的效果，这就是妮基塔手中那条+4智力项链比+4智力头带贵了8000金币的原因所在。(。) 第338章大蛇刀 这家商店也有+4智力头带出售，可惜妮基塔不能戴。 因为她头上已经有一条“龙后额饰”，倘若再戴上一条头带，两件魔法物品就会因为距离太近导致魔力波动相互干涉，等级较低的“智力头带”将被“龙后额饰”这件神器所压制，发挥不出应有的魔力。 这就好比在平静的水面上同时投下两块石子，较重的石子激起的波纹也更强烈，并且会压制附近那个较弱的波纹。如何才能避免较弱的波纹受到压制，答案是让它远离这片水域。 出于同样的理由，一只手上只能佩戴一枚魔法戒指，戴上更多也只能起到装饰作用，难以发挥魔法功能。 罗兰有三枚魔法戒指，其中“行动自如”戒指一直戴在手上，“亵渎之星”和“冲击指环”则依情况而定，比如此刻他就将“亵渎之星”放入了次元袋，毕竟窃取类法术的机会并不多，有相应需要的时候再替换也不迟。 “24000金币，相对+4智力项链来说算是比较合理的价位，喜欢就戴上，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罗兰拿出自己的积分帮妮基塔补上不足的部分。慷慨解囊的举动深得法师小姐欢心，笑容里带着一丝甜蜜的羞涩，“这里没有镜子，你帮我戴好不好？” 罗兰笑了笑，却没有回应她的诱惑。 柳德米拉直接将店里那面高达七尺的铜框穿衣镜连根拔起，“咚”的一声砸在妮基塔跟前，板着脸训斥道：“多大人了你还撒娇，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法师小姐吓得花容失色，向后小跳一步，偷偷白了女游侠一眼，闷闷不乐的撅着嘴巴，自己戴上项链。 商店经理见状偷偷抹了把冷汗，心里嘀咕：“这修罗场般的气氛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罗兰看了一眼柳德米拉和妮基塔，对这种小冲突早就习以为常。最开始他也曾尝试劝架，后来发觉自己掺和进去反而会使气氛变得更尴尬，还不如保持沉默。 倒是维罗妮卡，往常遇到这种事，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丫头总会跑来凑热闹，今天怎么转了性？ 罗兰回头一瞧，不由笑了。维罗妮卡捧着一口魔法忍刀看得出神，难怪特别的安静。 远东地区只有帕尔尼亚出产武士刀、忍刀之类武器，对应当地特有的超凡职业——武士和忍者。北方山区则很少见这一类武器，最起码罗兰没听说基特兰德城有铸造忍刀的工匠。 “罗兰先生，这口忍刀并非寇德神殿出品，而是一个来自白鸥港的海盗卖给本店的古董。” “古董？”罗兰立刻竖起耳朵！ 如果只考虑实用性和工艺水平，越是近代的武器其实质量越好，毕竟社会在不断发展，材料和铸造工艺也在不断进步，古代流传下来的宝刀名剑只是极少数，不能代表当时普遍的工艺水平，更多的古代刀剑仅仅具有文物价值，质量甚至还不如现代一个普通铁匠锻打出来的菜刀。 罗兰对历史文物没什么研究，之所以在意古董，是因为古代流传下来的东西很难鉴定其真实价值，这种神秘之物往往蕴含着潜能。 开启选民能力“侦测潜能”，罗兰果然嗅到那种熟悉的气息，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这时商店经理说：“我们请专家鉴定过这口刀，结果只能确定是一件+2附魔增强的武器，此外还有一种特殊能力就鉴定不出来了，当时那海盗说他是从沉船中打捞出这口刀，原主人是谁早已不可考察，他自己用不惯忍刀索性拿来卖掉，我们给了他一万金币，维罗妮卡小姐喜欢的话，可以按照原价买下这口刀。” 维罗妮卡迅速盘算了一下，喃喃道：“普通+2附魔强化的武器是8000金币，2000金币相当于+1附魔的价格……” +1附魔特效具体是什么水平呢？ 最常见的就是“炽焰”、“霜寒”和“电击”之类，为武器附加少量的属性伤害。效果实用价格也不贵，算是附魔特效中的主流产品，相对而言比较低端。 罗兰拍拍她的肩膀：“买了吧，2000金币你还能指望买到多强大的附魔特效？基本确定不会吃亏就值得入手。” 维罗妮卡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价值比2000金币更低的“乞丐级”附魔效果也是有的，但那就像高端附魔一样罕见，毕竟买得起附魔武器的人都是有点家底、有点追求的，买那种没有多大用处的超低端附魔武器你好意思拿出门吗？还不如加点钱买更好的。所以维罗妮卡有理由相信自己捡到垃圾的几率并不大。 “吾主维婕斯保佑，希望这会是一口好刀！”维罗妮卡付了账，怀着忐忑的心情将忍刀递给罗兰，等候他的鉴定结果。 罗兰横了她一眼，忍不住吐槽：“平时没见你祈祷过，这会儿倒是想起拜神了，如果维婕丝女士真像传说中那么冷酷，才不会理睬你这种市侩的伪信徒……” “别这样说啊！人家平时都是在心里祈祷的，我对维婕丝女士的崇拜可不仅仅体现在口头上！”维罗妮卡委屈地辩解。 罗兰呵呵一笑，对她这话的真实性深感怀疑。 开启“命运之瞳”鉴定手中那口忍刀，浓郁的潜能被他一丝丝吸入体内，足足吸收了4度潜能才剥离附着在忍刀表面那层岁月积淀的神秘外纱，雪亮刀刃泛起猩红光泽，脑海中随之传来系统提示。 ——发现魔法物品“大蛇刀”！ 鉴定报告：+2吸血忍刀“大蛇” 命中：+2 伤害：1d6+2，+1d6（吸血并治疗自身） 吸血（Su）：此刀每次斩中活物都将造成额外的1D6（1～6）伤害，并且给予持刀者相同额度的治疗效果。 “吸血鬼配吸血刀，这真是缘分啊。”罗兰笑着将大蛇刀递给女忍者，“你赚大了，这口刀至少值20000金币。” “是啊是啊！简直就像为我量身定做的武器，”维罗妮卡兴奋地爱抚大蛇刀，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庄严地补充道：“赞美吾主维婕丝！这都是您老人家的恩赐啊！” 罗兰还想调侃她几句，门外突然传来一串银铃般清脆的欢笑。 “罗兰哥哥，我和妈妈总算找到你啦！”(。) 第339章头盔？ 罗兰回头一瞧，金发的“狮子小公主”正欢笑着朝他跑过来，身后跟着她的母亲娜塔莎。 罗兰迎上去将她一把抱了起来，笑着说：“我的小公主，最近还好吗？” “不太好……”贝拉扁扁小嘴，“妈妈在比武大会上输给奥列格那个丑八怪，很不开心，妈妈不开心我也高兴不起来。” 罗兰被小姑娘娇憨的样子逗乐了，亲亲她粉嫩的小脸儿：“明天上午我帮你出气，保证揍得奥列格满地找牙。” “嗯！明天我会去大斗技场给你加油！”贝拉满怀期待地说。 娜塔莎走过来，笑着说：“刚才去旅店找你，结果扑了个空，害我找了好半天。” 罗兰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朝左右看了两眼，低声道：“要不要换个安静的地方坐下详谈？” 娜塔莎点了下头，回头问商店经理：“借用一下你的办公室没问题吧？” 领主夫人如此客气，经理顿觉受宠若惊，连忙点头说好，请众人去二楼谈话。 柳德米拉扯扯罗兰的衣袖，有些局促地问：“你和娜塔莎夫人谈事情，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罗兰还没开口，娜塔莎抢着说：“我和罗兰商量的事情跟你们也有关系，一起来吧。” 众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带着困惑跟随她们母女俩上了二楼办公间。 经理关门退了出去，娜塔莎抬手施法将房间封闭起来，阻止谈话的声音传出门外，同时也隔绝预言系法术窥视房间里的情景。 罗兰拉过一把椅子请她坐下，低声问：“是不是关于明天的比赛？” 娜塔莎点点头，脸色沉重地说：“今天下午我在赛场上输给奥列格，不光对领主的声望造成负面影响，对城里全体寇德信徒的信心也是一次打击，相比之下，以谢尔盖和奥列格为首的旧神余孽气焰愈发嚣张，大有卷土重来的势头，这种局面使我很难堪。” 罗兰皱了下眉，决定实话实说：“娜塔莎夫人，关于参加比武大会这件事，当初我就劝你慎重考虑，既然你不听劝阻，执意参加比赛，早就应该想到可能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并且提前准备好应对策略才对。” 娜塔莎被他这样不留情面的教训，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气得瞪了他一眼：“我当初参加比赛的时候当然认为自己赢定了！哪里想得到奥列格会雇佣两个新大陆来的怪人作为帮手，特别是那个叫达利娅的女人，还带着三个擅长石化攻击的怪兽……我说，你小子怎么说话口气跟我老公一模一样？我已经在他那里挨了一顿训斥，你还要火上浇油！贝拉，你说怎么办？” “我来替妈妈出气！”小公主从妈妈怀里挣脱出来，跑到罗兰跟前，跳起来在他胸口擂了一拳，板起小脸一本正经地说：“妈妈已经认错了，继续骂她也改变不了什么，现在最要紧的是设法补救！” “说的很好啊贝拉，”罗兰为她鼓鼓掌，笑眯眯地问：“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话，还是妈妈教给你说的？” 小贝拉机警地白了他一眼，“你都猜错了，是爸爸对我这样说的。” 大家都被她逗乐了，小姑娘挠挠头，一脸迷糊，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罗兰忍下笑意，对娜塔莎说：“领主大人说得对，当务之急是设法补救，冲淡上一场失败造成的负面影响。” “这就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你鬼点子多，有没有办法帮我摆脱尴尬的境地？” 罗兰摸着下巴沉吟：“一般来说，为了摆脱丑闻我们可以采取两种策略进行危机公关，首先是重新塑造正面形象，比如你可以去教堂搞一搞慈善活动，穿上围裙亲手烤制面包，免费发放给城里的流浪儿童，长此以往，你在人们心目中的印象就不再是那个身穿重甲挥舞链枷的大姐头，而是一位仁慈悲悯的圣母，人们越是认同你温柔母性的那一面，就越不在意你作为战士的败绩。” 娜塔莎的表情很纠结：“你说得这个办法似乎很有道理，可我天生一副直来直去的脾气，实在不擅长伪装自己，有没有更简单、见效更快的办法？” “还有一个思路截然相反的策略，就是拉对手下水，把他的名声搞得更臭，这样公众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对方身上，好比两个烂苹果摆在一起，人们在对比过后就会更加厌恶最烂的那个苹果，对稍好一点的那个苹果则给予更多的宽容——毕竟它还不算太烂。” “原来我是个烂苹果……”娜塔莎郁闷地嘀咕。 罗兰忍俊不禁，“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假如明天奥列格在决赛中惨败，人们就不会在苛责你今天的失利，至少你输得并不难看。” 娜塔莎用力点头：“说得好！我也是这么想的，问题是明天你有多大把握击败奥列格？” 罗兰扭头跟坐在身后长条沙发上的同伴们低声交流了几句，回头对娜塔莎道出大家的共识：“如果奥列格他们没有其他隐藏招数，我们有十足的把握获胜。” “真的这么有信心？”娜塔莎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倘若明天你们真的轻松击败奥列格一党，而我作为奥列格一党的手下败将，岂不是显得更无能？” 罗兰扯扯嘴角，一时无言以对。 娜塔莎转动眼珠，嘴角泛起狡猾的笑意：“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明天你们全体佩戴‘锤刺之星’胸章，代表寇德信徒击败奥列格一党，我的麻烦就解决了。” “然而那样我的麻烦就大了！”罗兰断然拒绝她这异想天开的企图。 身为辛德拉的选民，他怎么可以代表寇德信徒出战？这是原则问题！ 娜塔莎见他脸色不悦，连忙改口：“刚才我是在开玩笑，当然不可能真的让你们佩戴‘锤刺之星’出战，不过……” “不过什么？”罗兰警惕地追问。 “在不涉及信仰的前提下，代表我和贝奥武甫出战，你觉得怎么样？” 罗兰沉默良久，为难地说：“娜塔莎夫人，这恐怕也不妥当，我和柳德米拉来自寇拉斯军团，布鲁姆来自冰风谷，妮基塔来自远东灯塔，维罗妮卡来自帕尔尼亚，虽然来历各不相同，却都为自己的出身和故乡感到自豪，倘若代表你们夫妇出战，一来名义上说不过去，二来也不好对各自家里的长辈交代。” 他这话引来同伴一片附和，都无法接受娜塔莎的建议。如果他们出身低微或许不介意这种事，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一个流浪雇佣兵并不介意为异邦人卖命。 然而罗兰他们并不是为钱卖命的佣兵，他本人是寇拉斯军少帅，布鲁姆是冰风谷矮人一族的王子，妮基塔在远东灯塔、维罗妮卡在帕尔尼亚的地位也相当尊贵，在外行走时就是各自势力的代表，岂能轻易为他人代言？ 娜塔莎对他们的态度并不意外，笑着向罗兰解释道：“并不需要你们公开表态，只要你戴上一顶头盔参加明天的决赛，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头盔？”罗兰微感讶异，“什么头盔可以代表你和领主大人？” 娜塔莎笑得有点怪，“事实上这顶头盔并不能代表我和贝奥武甫，反而可以从某种程度上代表谢尔盖和奥列格父子，甚至代表基特兰德城的全体莫克什信徒。” 罗兰越听越迷糊，娜塔莎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第340章奥利哈康求保底月票 面对罗兰疑惑的眼神，娜塔莎神秘一笑，从次元袋里取出一顶头盔捧起请大家观赏。 头盔系金属锻造，造型古朴而不失霸气，前额正中央镶嵌一枚足有拇指那么大的红宝石。相比这颗华丽夺目的宝石，罗兰更在意锻造头盔的金属。从色泽和质地来看很像黄铜，然而当阳光从窗口透射进来照在头盔上，光线便发生诡异的偏折，这显然不是黄铜制品应有的特性。 “这顶传奇头盔，因其锻造材料得名，叫做‘奥利哈康’。” 听了娜塔莎的介绍，大家不由发出惊叹，为那“传奇”二字所震撼。 瓦雷斯世界的魔法物品种类繁多，不同等级的魔法物品数量差距极大，次级魔法物品并不罕见，稍具规模的城镇都有出售，中等魔法物品则相对稀缺，只有基特兰德这样的大城市才有可能购买得到，至于高等魔法物品，基本都是非卖品，传奇物品更是可遇而不可求，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 罗兰也被这顶传奇头盔深深吸引，特别是听到“奥利哈康”这个词，不由为之动容。 若非亲眼所见，他一直以为“奥利哈康”只是一种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虚构的金属。据说这种金属看起来很像普通的黄铜，具有偏折魔法射线的奇妙特性，产量非常稀少，价值相当于同等重量黄金的一千倍，比精金、秘银还要昂贵。 罗兰目测了一下头盔的分量，不算宝石和附魔工艺的价值，仅仅是锻造这顶头盔耗费的奥利哈康，成本就要超过20万金币，而当人们衡量一件魔法物品是否够格归入传奇等级之时，其中一条约定俗成的标准就是看它的价值能否超过20万金币。 “四年前贝奥武甫与我结束在新大陆的游历，返回故乡传播寇德信仰，当时恰逢基特兰德城举行比武大会，为了尽快打开局面，我们决定参加那场盛会。”娜塔莎捧着那顶传奇头盔，徐徐诉说它的来历。 “当时奥列格的父亲谢尔盖也参加了比武大会，而他一直是贝奥武甫的宿敌，两人此前曾在比武大会上交过手，结果是贝奥武甫获胜，谢尔盖若想坐上基特兰德新任领主的宝座，必须击败贝奥武甫证明自己是基特兰德城最强的男人，最终他们在决赛中遭遇，这场对决的胜负不止关乎他们两个人的声誉，同时也将决定基特兰德的领主继承权，以及寇德信仰能否在这片土地上扎根。” 说到这里，娜塔莎微微一笑，流露出对丈夫的自豪：“那天的对决很精彩，贝奥武甫再次击败老对手谢尔盖赢得冠军，由此成为基特兰德人新的领主，这些你们都知道，但是比赛过程中的细节你们未必了解。” “关于奥利哈康之盔的细节？”柳德米拉问。 娜塔莎点了下头，接着说：“这顶传奇头盔的来历已经无法考察，自从莫克什的信徒踏上北地它就存在了，一直以来基特兰德人都把这顶头盔视为莫克什在人间权威的象征，历来只有莫克什信徒中的领袖才有资格戴上它，你们不妨把它比作国王的玺印，教皇的权杖。” “上一位有资格佩戴奥利哈康之盔的人是谢尔盖？”罗兰问。 “不错，当时谢尔盖是基特兰德城全体莫克什信徒的领袖，也是旧神牧师的主教，尽管他这个主教当时已经无法获得神术，实力却仍然冠绝全城，直到贝奥武甫归来，打破他的不败神话。” “娜塔莎夫人，既然奥利哈康之盔是莫克什信徒的圣物，又怎么会落到领主大人手中呢？”维罗妮卡好奇地问。 “其实很简单，因为一场赌局。”娜塔莎轻轻一笑，接着诉说：“你们应该知道，贝奥武甫的成名兵器‘拿非利之剑’也是一件传奇装备，谢尔盖对这口名剑觊觎已久，就在比武大会决赛开始前向他提出以此剑作为赌注，如果他战胜贝奥武甫，将赢得此剑，反之，他要是输给贝奥武甫，也将输掉这顶‘奥利哈康之盔’。” 罗兰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终于想通娜塔莎的用意。 奥利哈康之盔在基特兰德人心目中具有鲜明的象征意义，它不只是一件传奇装备，更是所有莫克什信徒的圣物，当初谢尔盖在比武大会上输给贝奥武甫，这顶头盔成了对方的战利品，因此颜面大损，连带城中所有莫克什信徒也受到沉重打击，甚至对信仰产生了怀疑。 贝奥武甫正是凭借那场胜利赢得现如今的地位，他所倡导的寇德信仰亦是借此契机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生根发芽，蓬勃发展，短短四年就取代旧神崇拜成为基特兰德人的主流信仰。 在信仰的问题上，多数人是功利的。如果你想改变人们旧有的信仰，最直接的方式就是证明自己崇拜的神祇比人们原本崇拜的神祇更强大，能够赐予他们更多祝福，更多庇护。神祇不可能在凡人面前直接发生冲突，如何衡量哪一个神祇更为强大？答案自然要从双方的信徒当中去寻找。 贝奥武甫作为寇德信仰的传播者，在比武大会上公开击败莫克什信徒的领袖谢尔盖，这就是寇德强于莫克什的体现，亦是寇德信仰优于莫克什信仰的明证。原本那些信仰莫克什的凡夫俗子，大抵渴望从信仰中获得更多安慰，更多荣耀，更多归属感，目睹贝奥武甫击败谢尔盖，自然而然会产生改信寇德的念头。 同样的道理在本届比武大会上同样适用。 今天下午奥列格统率的“莫克什之怒”在大竞技场上当着四万多名观众的面击败了娜塔莎的“锤刺之星”，人们不仅产生疑问：寇德信徒输给莫克什信徒，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意味着风水轮流转，寇德信仰即将走向下坡路，莫克什信仰则将东山再起重现辉煌？ 这样的心态一旦传播开来，人们的信仰就会动摇，大势亦将朝有利于谢尔盖和奥列格父子的方向扭转。 事实上，就在下午的比赛结束之后，原本门可罗雀的莫克什神庙突然变得香火旺盛，很多从不露面的人都跑去烧香礼拜，明里暗里显示自己并没有背叛基特兰德人的命运女神，仍然是她的虔诚信徒。这样的情况已经很多年未曾出现了，对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而言，显然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讯号，迫使他们不得不尽快做出反击。(。) 第341章命运神力 在信仰的问题上诉诸武力绝非上策，宗教战争的结果必然是制造更多仇恨，撕裂族群乃至从内部瓦解这座城市。 贝奥武甫和娜塔莎现在只能指望罗兰和他的队友在明天的决赛中击败奥列格一党，挫败莫克什信徒的气焰，在此前提下，最好可以向全城百姓做出立场鲜明的表态——罗兰他们虽然不是寇德信徒，却是领主夫妇的朋友，寇德信徒的支持者，他们的胜利同样代表了领主夫妇以及寇德信徒的胜利，大可因此扬眉吐气；同时，罗兰他们对莫克什信仰持批判态度，绝不会与谢尔盖、奥列格父子为首的莫克什信徒结盟。 “奥利哈康之盔”就是为了达到上述目的所必须的道具。 这顶头盔象征着贝奥武甫与寇德信仰的胜利，也象征着谢尔盖父子与莫克什信仰的耻辱。 倘若罗兰戴上这顶头盔，就等于表明自己站在贝奥武甫和寇德信徒一方，一个字也不用多说，便揭开谢尔盖父子的伤疤，对莫克什信徒做出强有力的嘲讽。 “娜塔莎夫人，你这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啊，”罗兰不由苦笑，“公开戴上这顶头盔，我就等于当众狠抽谢尔盖父子以及全体莫克什信徒的耳光，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恨。” 娜塔莎呵呵一笑，反问道：“难道不戴这顶头盔你就可以和莫克什信徒相安无事？别傻了，你可是辛德拉女士的选民，北地不需要两个命运女神，你命中注定是谢尔盖父子的死对头！” 罗兰吃惊地看着她，心里嘀咕：“大姐，您这智商水平能不能有个准数？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无关紧要的时候小聪明蹭蹭上线，真叫人猝不及防啊……” 娜塔莎看到他一脸郁闷的表情，很是得意：“我说得全是大实话，你好好琢磨一下。” 罗兰识趣的换了个话题，转而问她：“今天下午对抗‘莫克什之怒’的时候你为何不戴上这顶传奇头盔，既可以打击对方的气焰，还能多几分胜算。” 娜塔莎耸肩摊手，无奈地说：“奥利哈康之盔附有莫克什的一丝神力，会对佩戴者的精神发生影响，使人不自觉的崇拜她，我不想成为莫克什的信徒，又无法破解她的诅咒，怎敢佩戴这顶头盔。” 罗兰顿时头冒冷汗，忍不住提高嗓门：“你自己都不敢戴，还让我戴？这不是摆明了坑人么！” “你不一样，你是辛德拉女士的选民，莫克什是命运女神，辛德拉也是，而且神格远比莫克什强大，头盔上那一丝命运神力对我是诅咒，对你……可就不一定了。”说着，娜塔莎将奥利哈康之盔递给罗兰，“你自己看一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头盔经过初步鉴定，罗兰开启“命运之瞳”扫了一眼，脑海中立刻传来系统提示。 ——发现传奇装备“奥利哈康之盔”！ 已知功能：魅力属性+6神圣加值（莫克什） ——是否抽取潜能进行深入鉴定，以便发掘出该装备的全部功能？ 罗兰先不忙着深入鉴定，盯着“已知功能”那一栏陷入思索。 魅力属性+6对他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这且不说，“神圣加值（莫克什）”这段话更值得深思。 魔法物品所能提供的属性加值分为很多类型，不同的类型代表了不同的附魔方式，不同的作用原理。 最常见也最不值钱的是“增强加值”，此外还有洞察加值、幸运加值、表现加值和神圣加值等等。其中神圣加值往往来自高等牧师制造的装备，将自身信仰与神术结附在装备之上，归根结底这种力量还是来自于神祇，属于一种神力。 既然是神力，那么就要判别其来源，每一位神祇都有独特的神力，具体属性与其神格、神职、阵营息息相关，倘若佩戴装备者与这种神力相性不合，那么非但无法发挥出装备的魔力，还有可能受到诅咒。 娜塔莎和贝奥武甫不敢佩戴“奥利哈康之盔”，正是出于上述顾虑。 但是正如娜塔莎所说，别人有此顾虑，罗兰则不需要太过担心，因为他是辛德拉的选民。 辛德拉与莫克什同为命运女神，尽管阵营和教义不同，相同的神职却使她们的神力有相似之处，而且辛德拉是一位强大神力，神格高达17，远比极度衰弱的莫克什强大太多，压制对方一丝神力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娜塔莎殷切的目光下，罗兰双手捧起奥利哈康之盔，开启选民力量吸取潜能。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再次传来。 ——检测到邪神莫克什的神力！ ——是否借助辛德拉的恩宠化解邪神之力？ 罗兰毫不犹豫给出肯定的答复，顿觉一股灼热感透过双手传入头盔，而那顶头盔亦微微震颤，仿佛一个活物，陷入极度恐惧，试图挣脱他的掌握。 罗兰一脸冷漠，双掌发力按住奥利哈康之盔，默默念诵赞美辛德拉的祈词，以自身作为渠道引导来自高层位面的命运神力降临下来，透过双手注入头盔，强行抹掉莫克什打下的烙印，将其留下的那一丝神力彻底轰散！ 不知过了多久，罗兰感到体内的灼热感缓缓消褪，与此同时，大量潜能由头盔中抽离出来，如同一条小溪汇入他的潜能池，最后总共收获20度之多！这潜能分量显然超出一件已经得到初步鉴定的传奇装备应有的水平，大部分潜能是由那一丝被净化的莫克什神力转化而来。 罗兰满意的扬起唇角，继续查看鉴定报告。 -传奇头盔“奥利哈康”- ·魅力+6增强加值 .对抗射线（包括凝视）攻击的防御和豁免+2洞察加值 ·每天2次，以一个自由动作激活头盔上镶嵌的红宝石，当你受到任意射线（或凝视）攻击时可以将之吸收并且储存起来。你可以将这道射线（或凝视）释放出去攻击其它敌人，使用原始数据计算命中率和豁免检定。 “吸收射线攻击？！”看到最后一条属性，罗兰按捺不住激动，戴上头盔回头问妮基塔：“‘解离术’有没有？赶紧冲我脑袋来一发！”(。) 第342章神性转换 妮基塔被罗兰这形同自杀的要求搞得不知所措，直到听他说出“奥利哈康之盔”的特殊功能才恍然大悟。 “7环解离术的确是一种非常强大的射线攻击，常规法术当中没有哪个比解离术的伤害上限更高，可惜我现在还无法施展这门法术，也没有相关卷轴，要不……给你存两发极效衰弱射线怎么样？” 罗兰琢磨了一下，以妮基塔目前的法师等级，一发极效衰弱射线可以削弱10点力量，已经很给力了，便点头道：“不用两发，一发就够了，我还要留一个吸收位置作为战术储备。” 妮基塔笑着满足他的要求，迅速完成施法准备，纤指一点朝他射出一束灰色射线。 咻！射线一脱离她的指尖，头盔上那枚红宝石骤然发光，释放出无形的引力，自动将射线吸收进去，光芒随之收敛。 罗兰满意的摘下头盔，再次查看鉴定报告，发觉头盔的魅力加值类型由“神圣（莫克什）”蜕变成最普通的“增强”，不由叹了口气，深感美中不足。 “增强加值”实在是有点扫兴，毕竟绝大多数增益魔法都是提供这种加值。往常罗兰若想提升魅力属性，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喝一瓶“鹰之光彩”药水，魅力+4增强加值，由于两种相同的加值类型无法叠加，戴上“奥利哈康之盔”，往后也就基本告别“鹰之光彩”了。 正惋惜的时候，再次收到系统提示。 ——是否借助辛德拉的神力将加值类型恢复为“神圣”，为此你将消耗12度潜能。 还可以恢复加值类型？ 罗兰禁不住喜上眉梢，然而转念一想，他又压下激动情绪，问娜塔莎：“这顶头盔是借给我的，还是打算送给我？” 娜塔莎眨眨眼睛，猜到这小子打定主意不见兔子不撒鹰，索性大方一点，直接告诉他：“如果明天你能击败奥列格一党，这顶头盔就送给你了！” 有她这句话，罗兰就可以放心投入潜能，将奥利哈康之盔的魅力加值类型由“增强”转换成“神圣（辛德拉）”，这样一来他就不用跟“鹰之光彩”说再见了。 戴上奥利哈康之盔，罗兰查看自身属性，魅力提升到32，防御、豁免、驱散次数、破邪斩、崇圣净化等等与魅力相关的能力随之提升，交涉、表演、威吓、唬骗、察言观色等与魅力相关的职业技能也获得增强，得到的好处远比提升一两个职业等级多得多。 兴奋过后冷静下来，罗兰的头脑也恢复清晰，越想越觉得今天这事儿不对劲，娜塔莎打着向他寻求建议的旗号前来拜访，其实心里早就打好了小算盘，否则怎么会提前准备好‘奥利哈康之盔’这种只有他这个辛德拉选民可以佩戴的传奇头盔？ “娜塔莎夫人……” “怎么，你又想教训我？”娜塔莎一见他沉下脸色就预感不妙。 “如果你从一开始就顾全大局谨慎行事，也犯不着到现在才被迫开动小聪明忽悠我帮你挽回名声。” “可恶！你说谁小聪明？”“狮子夫人”气得瞪大美眸，像只炸毛的母猫，“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老公再没有人像你这样不留情面的训斥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有小孩子……你想跟我打架吗？” “千万别！我可打不过你，”罗兰耸耸肩，“我拿你当长辈看待，当然要秉着良心如实提出忠告。” “哼，算你说得有理，可我还是气不过，贝拉！” “哟！”狮子小公主应声跃起，俨然母亲的召唤兽，飞一般冲进罗兰怀里，抡起小小的粉拳扑打他替母亲出气。 无意间抬头一看，小姑娘觉察到罗兰戴上“奥利哈康之盔”魅力提升，眼中不由冒出小星星，“哇噢～大哥哥好像变得更帅气了！” 维罗妮卡笑着插了句嘴：“你的大哥哥是一个靠脸战斗的男人，变得越帅就越厉害。” 贝拉挠挠头，若有所思地推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大哥哥一定比奥列格那个丑八怪厉害很多倍。” 罗兰被她天真的神态逗乐了，笑着摸摸她的头，顺带灌输一通歪理邪说污染小公主的三观。 “贝拉你记着，在这个世界上美貌与帅气就是正义，而正义一定会战胜邪恶！” …… “安东，卓娅，到我跟前来。” “遵命，将军阁下！” 基特兰德城外一家民宿，看上去是寻常人家，其实是“龙之眼”驻扎在基特兰德要塞附近的一处秘密情报站。 “红龙将军”安德莉雅挥手释放法术将门窗封闭起来，隔绝一切窃听以及法术探知的可能，肃然注视两位得力助手—— 12级龙脉巨魔武僧安东。 8级龙脉美杜莎术士兼2级魔射手卓雅。 待到两人来到近前，安德莉雅抬手亮出一张金色卷轴，浓烈的神力气息透过羊皮纸散发出来，使安东与卓雅感到窒息，不由自主垂下头去，不敢正视她手中那张卷轴。 “抬起头，告诉我这是什么卷轴。” 安德莉雅威严的话语在耳畔回荡，安东和卓雅被迫强忍心悸抬头观望。 “是神术卷轴，将军大人，这是一张九环神迹术卷轴。”卓雅战战兢兢的回答。 安德莉雅满意的点了下头，话音依旧严肃：“没错，这是一张神迹术卷轴，是我与伟大母亲提亚玛特之间的契约，燃烧这张卷轴，我可以向巨龙女神提出一个请求，哪怕这个请求听起来很任性，吾主也不介意赐下慷慨的祝福。” “这是一张非常贵重的卷轴，将军大人，您确定要动用这件稀世珍宝？”卓雅试探地问。 “不得不用，因为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非常危险，除非得到神力庇护，否则我们无法顺利进入基特兰德城。”安德莉雅望着手中的神迹术卷轴，眼中闪出一丝惋惜。若非别无选择，她也不舍得动用这件宝物。 安东抓抓头上那蔟苔藓似的绿色短发，纳闷地问：“我听说比武大会期间基特兰德城的人气非常兴旺，每天进出城门的商旅数以千计，他们都能顺利进出，为何我们不行？” 安德莉雅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那些进出城门的家伙可能是善良的，也可能是邪恶的，但是他们都不是提亚玛特的信徒，不是‘龙之眼’的成员，反之，我们哪怕跨过城门半步，就会受到基特兰德迷锁监控，阻止一切传送和飞行法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而当迷锁辨别出我们提亚玛特信徒的身份，将在第一时间发出警报，全城的卫兵都会收到我们所处的确切位置赶来围捕，到时候你还跑得了？”(。) 第343章龙女归来 安德莉雅这番疾言厉色的警告吓得安东和卓娅头冒冷汗，卓娅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安东倒是还能壮着胆子问她：“将军大人去过基特兰德城？”在他看来，安德莉雅若非亲身体验过城内严密的监控，怎么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巨魔并不是多么聪明的生物，武僧这个职业也不需要高超的智慧。安德莉雅对安东的蠢问题付之一笑，带着些许感慨回忆道：“我当然去过，事实上我就是在那座城市出生并且长大的，龙之眼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基特兰德，除了借助‘神迹术’伪装身份，屏蔽信仰灵光，我想不出别的办法骗过基特兰德传奇迷锁。” 说着，她抬手撕开卷轴，一蓬金光轰然散出来，几乎将法术结界加固过的房屋撑爆，这股金光当中隐隐有神意涌动，向安德莉雅发出无比威严的垂询。 “我的女儿，说出你的心愿，最好别太过分。” “吾主提亚玛特！至高至大巨龙女神！请将我和我的助手变成人类模样，并且暂时压制因您恩宠而生的信仰灵光，使我们得以穿越基特兰德要塞大门，进入那座为迷锁笼罩的城市，我们将在那里传播您的伟大，彰显您的荣耀！” 隐藏身份与信仰进入基特兰德城这个要求，与“传播伟大、彰显荣耀”的口号根本就是自相矛盾，然而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提亚玛特对安德莉雅的祈祷非常满意，那一丝神力立刻分裂成为三部分，最浓烈的一股注入安德莉雅体内，较为稀薄的两丝则分别注入安东和卓雅体内，顷刻间彻底改变三人的形象，最后还在他们脑海中留下一句警告。 “我可爱的孩子们，仔细听着：哪怕‘神迹术’也不能永久蒙骗传奇迷锁，你们最多在基特兰德城停留三天，超过这个时限神迹术便会失效，导致你们暴露身份！” “伟大母亲，请您放心，我们会在时限截止之前完成工作！”安德莉雅肃然回答。 提亚玛特没再浪费精力与人间信徒沟通，神意悄然隐去，房间里的气氛恢复如常。 安德莉雅松了口气，转身走到穿衣镜前端详自己的新形象。 出现在镜中的是一位白皙俊俏的人类青年，衣着考究神采飞扬，俨然一位外出游历的富家少爷。 在她身后，安东变成一位高大粗壮的中年男人，衣着普通神态憨厚，看上去像个跟班仆从；卓雅变成一位清秀可人的人类少女，满头蛇发化作乌黑青丝，扎成一条马尾，绑着红色蝴蝶结，看上去像阔少爷身旁的贴身女仆。 安德莉雅对三人的新形象很满意，整理了一下衣着，回头叮嘱两位助手。 “安东，腰杆挺起来！” 安东连忙挺直身躯，双手背在身后，显得很有精神。事实上这种站姿对他来说非常不习惯，因为巨魔这种生物类似大猩猩，天生弓腰驼背，修长的上肢几乎垂到地面，像人类那样直立行走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卓雅，别总摇晃脑袋，你的头发已经不是一窝毒蛇了！” 卓雅的脖子顿时僵住，摸向头发的纤手也缩了回去。她的发丝是一窝活生生的毒蛇，既可充当武器亦是感知器官，现在全被头绳牢牢束缚，感觉很不自在。 安德莉雅叹了口气：“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带你们一同进城会不会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将军大人请放心，我们进了城一定规规矩矩，绝不会暴露身份！”卓雅连忙发誓，安东也点头附和。 “‘神迹术’都用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希望你们说到做到，别给我惹麻烦！尤其是你，卓娅，进了城不许喝酒！” “啊……”嗜好杯中之物的美杜莎小姐闻言满脸为难，然而在安德莉雅的目光威压之下只好点头答应。 安德莉雅戴上礼帽，提起变成手杖造型的传奇大型重十字镐“女王制裁”，推门走了出去。 窗外晨光熹微，远眺基特兰德城，大斗技场附近已然人潮汹涌。 安德莉雅唇角泛起一丝微笑，低声呢喃：“维格拉夫，今天你要好好表现，千万别让姐姐失望啊。” 主仆三人踏着清晨的露水下了山，一路畅通无阻进入城门，繁华整洁的街道立刻牢牢吸住卓雅的眼睛，禁不住发出赞叹：“这座城市真漂亮，真热闹，我好想永远住在这里，难怪龙王陛下和诸位将军做梦都想夺取基特兰德……” 安德莉雅横了她一眼，低声训斥道：“管好你的嘴巴，别像个乡下丫头似的大惊小怪！” 卓雅吐吐舌头，还是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将军大人……” “你胡说什么！”安德莉雅厉声打断她的话。 卓雅立刻醒悟自己犯了错，连忙改口：“少爷，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少爷之前说过，这次进城是为了会见莫克什信徒的领袖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安东替女主人回答。 安德莉雅轻轻摇头：“时间还早，先不忙着去见谢尔盖，我们去大斗技场看一场比赛。” “听路人说今天是比武大会最后一天，决赛的门票非常紧俏，现在买票还来得及？”卓娅问。 “傻丫头，现在买当然来不及，早在比武大会开幕之前我就托城里的线人预订了这场比赛的门票。”安德莉雅轻轻一笑，手掌一翻，亮出三张门票。 “哇塞，少爷真是心思缜密，原来早就盘算好今天来看比赛，呃……这会不会耽误正事？”卓雅担心的问。 安德莉雅俊俏的脸颊泛起一丝红晕，没好气地训斥她：“你懂什么，这就是正事！” “那么买桶酒带进赛场如何？边看角斗边喝酒才过瘾呢！”卓娅又兴奋起来，“干脆多买几桶，喝不完还能卖给别的观众赚点小钱！” “不行！”安德莉雅厉声碾碎她的妄想，“在城里这些天你一滴酒也不能沾，省得撒酒疯给我闯祸！” 主仆三人来到大斗技场，顺利通过票检。安德莉雅考虑到太过张扬有可能暴露身份，不敢预定高档包厢，只买了三张二等坐席，虽然距离赛场有点远，视野倒还不错。 这时已经开始暖场，司仪正在向观众介绍出席这场盛会的尊贵客人，而当一位头发花白的男子站起身来接受众人掌声，安德莉雅不由冷笑三声，眼中隐现恨意。 “少爷，这人是谁？”卓雅好奇地问。 “他就是谢尔盖·尼古拉耶维奇，我们这次进城要会见的人。” “您好像对此人很不屑？” “呵呵，这就说来话长了，谢尔盖和奥列格父子算是我的仇人，当初我被迫逃离基特兰德就是他们父子俩害的。” 卓雅吃了一惊，“既然有仇，您还来找他们谈合作？” 安德莉雅摇摇头，平静地说：“私怨归私怨，公事归公事，我不会因私废公。” 卓雅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禁不住有些忐忑，竖起耳朵偷听周围观众对谢尔盖这个人做何评价。 “你们发觉没有，几天不见，谢尔盖将军的白头发更明显了，背也有点驼，看上去真憔悴啊。” “毕竟五十多岁的人了，在所难免的。” “与贝奥武甫大人英姿勃发的形象比起来，谢尔盖是真的老了，奥列格这次若不能夺得冠军提振莫克什信徒的士气，基特兰德的旧神信仰恐将彻底失去复兴的希望。” “说的是啊，昨天奥列格击败娜塔莎夫人，表现相当抢眼，就看他今天能否延续昨天的好运。” “莫克什的信徒运气向来不错。” “得了吧，那都是陈年往事了，现如今远东的命运女神是辛德拉，你们别忘了，奥列格的对手当中恰恰有一位辛德拉女士的选民！” “哈哈，都别吵了，瞪大眼睛等着看好戏吧！” 卓雅正在出神聆听，四周突然响起雷鸣海啸一般的欢呼，空前热烈的掌声差点把她吓得跳起来。 “这是怎么了？观众这么热烈鼓掌是在欢迎谁呀？”美杜莎小姐满脸诧异。 安德莉雅望向场边那双仪表非凡的年轻夫妇，淡淡一笑：“还能是谁，当然是在拍他们领主大人的马屁。” “原来那就是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听说他们从新大陆带回来寇德信仰，重塑了基特兰德人的信仰观念，没想到看上去那么年轻，英俊漂亮，不愧是传说中的英雄。”卓雅赞叹不已。 安东观察了一下贝奥武甫夫妇，低声说：“他们的实力很强，贝奥武甫尤其深不可测，难怪陛下视他为劲敌。” 安德莉雅微微一笑，没有评价领主夫妇，反而说起他们的小女儿：“那个叫贝拉的小姑娘蛮可爱的，如果我把她拐走，贝奥武甫和娜塔莎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呃……您是认真的吗？”卓雅愕然失色。 安德莉雅哈哈一笑，摆手道：“当然是开玩笑，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总不至于干出拐卖小女孩的勾当。” 这时，场中司仪开始宣读今天比赛双方成员的名单。 安德莉雅听到维格拉夫的名字，不由坐直身子，聚精会神望向场地中央，期待弟弟出场。 八年前，她曾在这片场地上击败奥列格夺得比武大会冠军，荣获前半生最大的荣耀；八年后的今天，她的弟弟即将走上同样一片场地，挑战同样的对手，而她却由这座城市的天才新星变成众口唾弃的叛徒，被迫隐藏身份坐在场边，默默关注弟弟的表现…… 安德莉雅早已不是命运女神的信徒，然而此时此刻她也禁不住心生感慨：“这趟返乡之旅，仿佛是一场命中注定的轮回……”(。) 第344章神战的投影 全体加持好增益法术，罗兰带领同伴再次登上基特兰德大斗技场。 在这座舞台上连续经历过四场血与火的考验，如今大家的心理素质都锻炼的坚强如钢，非但不会再因万众瞩目而怯场，反倒因四周观众席上骤然减弱的掌声心生不满。 “这些人是怎么回事啊？刚才给奥列格他们的掌声那么热烈，轮到我们登场的时候掌声却变得有气无力，难道他们更希望看到奥列格一党夺得冠军？”布鲁姆忿忿不平的抱怨。 妮基塔目光扫过全场观众席，对人们的心态已然有所了解，冷笑着说：“这其实很正常，为奥列格喝彩的家伙主要是莫克什的信徒，还有一些见风使舵的投机者，至于为数更多的寇德信徒，昨天目睹娜塔莎夫人遭遇败北，士气受到很大打击，今天虽然也都来到场边观看决赛，却是兴致不高，出于宗教情结，他们不会为奥列格这个莫克什信徒鼓掌，然而出于民族情结，他们也没有动力为我们这些外来者助威。” 大家听了她的分析深以为然。团队中唯一的基特兰德人维格拉夫顿觉处境尴尬，强打精神劝说同伴不要介意观众的冷淡。 “现在谁获得更多喝彩没有意义，等到比赛结束的那一刻，我相信全体基特兰德人都会向咱们致意热烈的掌声。” 罗兰微微一笑：“然而我可不想等到比赛结束才扬眉吐气，现在就得做点事情，给观众提提神，让他们明白到底应该支持谁。” 他取出“奥利哈康之盔”，当着全场四万多名观众的面戴在头上，傲然自若的神态仿佛一位年轻的皇帝在为自己加冕。 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全被他头上那顶造型古朴气势威严的头盔深深吸引，短暂的沉默过后，相继有人认出这顶头盔的来历，禁不住发出惊呼。 “天哪！我没看错吧？那顶头盔不是莫克什的圣物吗？！” “绝不会错，那是‘奥利哈康之盔’，是远东命运女神莫克什赐予最受她宠爱的信徒的传奇圣盔！” “象征莫克什信徒领袖的头盔，怎么会戴在那个南方小子的头上？他到底是什么人？” “既然戴着莫克什的圣物，多半是皈依了莫克什，成为她的新宠……” “绝不可能！那位南方来的骑士是辛德拉女士的选民，我曾在‘大茶炊旅店’亲眼目睹他与奥列格因为信仰问题发生争执，最后大打出手，还是领主夫人亲自出面化解那场纠纷，这个人绝不会改信莫克什！” “说得对啊！罗兰·寇拉斯不光是辛德拉的选民，还是领主大人的财务顾问，他是绝对不会投靠莫克什信徒阵营的，否则又何必登上擂台与奥列格争夺比武大会冠军？” “你们这些健忘的家伙，难道都不记得四年前在这座擂台上发生的好戏？奥利哈康头盔原本是莫克什信徒的圣物，这没有错，然而自从谢尔盖在与领主大人的对决中败下阵来，这顶头盔就成了领主大人的战利品，同时也是所有莫克什信徒提都不想提的疮疤，现在奥利哈康之盔戴在辛德拉选民的头上……嘿嘿，真是一场好戏啊！”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想通了，领主大人击败谢尔盖赢得‘奥利哈康之盔’，却从没有戴过一次，现在他将这顶传奇头盔转赠罗兰·寇拉斯，不就等于告诉人们罗兰·寇拉斯是代替他出面挑战谢尔盖之子？” “是啊，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出峰回路转的好戏，我说诸位，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鼓掌啊！” 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然而当敌人的敌人主动表明同仇敌忾的立场，人们压抑多时的情绪便如同点燃的炸药桶，爆发出最强烈的激情！场下寇德信徒全都自发起立，疯狂欢呼，鼓掌，为罗兰·寇拉斯，这位南方来的辛德拉骑士献上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罗兰很享受这种戏剧性的转变，目光转向赛场对面的奥列格，笑容里很自然的多了几分挑衅意味。 奥列格死死瞪着他。 准确的说是瞪着他头上的奥利哈康之盔，强烈的羞耻感混合怒火将他眼球烧得通红，大口喘着粗气，活像一头即将发狂的公牛。 深深吸了口气，奥列格勉强压下心头狂怒，大步走到赛场中央，相隔一道透明力场墙向罗兰喊话。 “南方佬，你为何戴上吾主莫克什的圣盔？莫非决意背弃伪神辛德拉，投入吾主的怀抱？” 罗兰还他一声冷笑，“自从四年前贝奥武甫大人击败你的父亲夺得这顶头盔之日起，它就不再是莫克什的圣物，而是寇德荣耀的象征，如今贝奥武甫大人将这件战利品赠给我，而我则借助辛德拉女士的神力彻底抹去头盔上那一丝源自邪神莫克什的力量，使它成为寇德信徒与辛德拉信徒崇高友谊的见证！此刻这顶头盔戴在我的头上，预示吾主终将摧毁你所信仰的邪神，统一远东大地的命运神权！” 这席话并无华丽辞藻，也没有优雅的修辞，却是力道千钧字字诛心！ 在所有寇德信徒看来，罗兰这番话好比最真诚的盟约：公开表白自己是贝奥武甫和娜塔莎的坚定支持者，他的胜利亦将为领主夫妇增光添彩。人们为此报以更热烈的掌声，真正把这个南方来的青年骑士当做自己人，期待他能够击败奥列格，一扫因昨日娜塔莎败北蒙在所有寇德信徒心头的阴霾。 而在莫克什信徒看来，罗兰所言如同措辞激烈的檄文：在政治上，他公开站在贝奥武甫和娜塔莎一方，形同领主夫妇的决斗代理人，奥列格输给他就等于输给了贝奥武甫，昨天下午赢得的一切都将化作泡影；在宗教上，罗兰则以更富有攻击性的宣言表明对莫克什信仰的否定立场，他与奥列格的这场对决不仅关乎个人荣誉，更将左右命运神权的归属，决定莫克什与辛德拉谁将成为远东人公认的、正统的命运女神！ 神祇降下神力影响凡夫俗子的信仰，凡夫俗子又反过来通过信仰影响神祇权柄的消长。当口诛笔伐和神学辩论无法说服对立的一方改变精神信仰，诉诸武力乃至发动战争对异端进行肉体毁灭就成为了必然的选择。 此时此刻，基特兰德城最盛大的舞台上，罗兰与奥列格背后隐现神祇身影，两个凡人的对决实为神战在人间的投影。(。) 第346章以毒攻毒 为什么罗兰在比武大会上最忌惮的对手是塔玛拉的团队，而对人数更多、实力看起来更强、战绩更出色的奥列格团队却是丝毫不惧？ 因为在他看来奥列格的团队构成存在严重短板——缺少专业的施法者。 奥列格本人的战斗力毋庸置疑，克拉克也有万夫不当之勇，达利娅什么都懂一点然而什么都不精，施法水平更是半吊子，比柳德米拉强不了多少。这三个人倘若单打独斗都是一流好手，但是在团队对抗中就显得力不从心，个人的优势无法扩散到团队全体，无法从一个宏观的角度掌控战场局势走向，而这恰恰是专业施法者擅长的领域。 或许有人认为那三头精通大范围石化攻击的怪兽比专业施法者更给力，罗兰却不敢苟同。 法师、术士、牧师、德鲁伊之类专业施法者之所以难缠是因为他们精通的手段太多，可以运用的战术太多，能够限制他们发挥的唯有想象力而已。 上古奥术时代的大法师们曾经致力于整理八大学派1至9环奥术条目，先后编辑出版了《千法之书》和《万法全书》。时至今日流传下来的常用奥术当然没有成千上万那么多，四五百个总还是有的。 牧师和德鲁伊的神术数量相对奥术要少一些，但是两三百个神术同样可以构架出无穷无尽的战术，更何况他们的近战能力远比法师和术士更出色，还有一些超自然能力比如“驱散亡灵”或“野性变身”作为辅助。 除非了解一个专业施法者具体掌握了哪些法术，否则你很难对其作出针对性的布置。 鸡蛇兽、石化蜥蜴和石化牛这三兄妹则不然，它们的石化攻击的确强力，手段却比较单一，更容易作出针对性的克制。 大斗技场的范围很大，但是还没有大到可以轻易摆脱那三头石化巨兽的纠缠，如何才能在有限的场地上获得充足的回旋空间？ 罗兰给出的答案是限制敌方视野！ 奥列格的团队缺少高阶专业施法者，想为所有成员加持“真知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首先未必能够收集到足够多的真知术卷轴，其次大会规则禁止雇佣非团队成员提供施法服务，奥列格就算有6环真知术卷轴，团队中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施法。 因为上述理由，罗兰猜测对方提前加持真知术的可能性不大，结果的确如他所料。 既然没有加持真知术，那三头石化怪兽便都无法看穿魔法营造的黑暗，这种环境对大多拥有盲视能力的罗兰等人非常有利。 法术远发，扩展黑暗术！ 法师小姐素手轻扬，黑暗帷幕随之张开，将奥列格等人置身之处完全笼罩起来，一丝光也无法透射进去。 大家对这套战术早已非常熟悉，妮基塔刚刚完成施法就按照罗兰的安排执行各自作战任务。 维格拉夫在妮基塔的帮助下提前以卷轴加持了“真知术”，视线透过黑暗锁定奥列格，亮出大剑向他发起冲锋。 柳德米拉射出一串密集的箭雨，阻止克拉克靠近她的同伴，同时也在有意吸引霜巨人拳手朝她这边奔袭，延续上次在大茶炊旅店那场尚未分出胜负的角斗。 维罗妮卡第一时间施展忍术进入隐身状态，在黑暗笼罩的战场中潜行，伺机寻找背刺目标。 布鲁姆呐喊着挥出战锤，试图阻击骑着石化牛向妮基塔发起冲锋的“驯兽女郎”达利娅。 罗兰当然也不会闲着，直接激活“加速靴”，脚踏疾风冲向石化蜥蜴，转眼间便迫近那头狰狞巨兽十尺之内。 黑暗并不能阻止超自然凝视攻击，石化蜥蜴觉察到一条人影迅速迫近，警觉地垂下头颅向对方凶狠瞪了过去。 罗兰面无惧色与它对视，四目相对的刹那一股灰**力循着石化蜥蜴的视线传导过来。 嗤！ 罗兰不假思索激活“奥利哈康之盔”的特殊能力，镶嵌在头盔前额处那枚红宝石光芒大盛，释放出一股奇妙的引力强行扭曲石化射线的轨迹，将之吸收进去。 石化蜥蜴在达利娅的精心培育下肉体进化到了巅峰境界，但是它毕竟是一头初始智力只有2的魔法兽，进化到了极限也谈不上多么聪明，发觉自己的目光没能将罗兰化作石像，并没有感到异样，继续瞪大眼睛盯着那位年轻的骑士，同时咧开布满利齿的大嘴发出嘶嘶怒吼，做好肉搏的准备。 在它漫长的一生中无数次以石化射线攻击猎物，一击得手固然司空见惯，连续失败的情况也不少见。久而久之这巨兽形成一条经验：猎物身体越强壮，对石化射线的抵抗力也就越强。 把这条经验套在对面那位年轻力壮的骑士身上，第一波石化凝视没能生效也不意外。但是这没关系，对方抵抗一波石化凝视并不会因此获得免疫力，只要维持搏斗状态，双方视线难免发生接触，石化蜥蜴有的是机会释放凝视攻击，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运气不可能永远站在对方那边，迟早会变成一尊冷冰冰的石像。 石化蜥蜴那简单的头脑都能总结出的经验，罗兰又岂会不知道？ 凝视攻击之变态就在于此：只要你与对方保持视线接触，每隔几秒就要被迫进行一次豁免检定，无论你成功通过豁免检定多少次，只要失败一次你就完了！ 罗兰对自己的强韧豁免很有信心，但是他不想在这里跟石化蜥蜴纠缠，吸收一发石化凝视之后立刻掉头狂奔，风一般消失在黑暗深处。 “呃……？”石化蜥蜴目送他的身影远去，不禁满脑子问号，实在想不通这家伙飞奔而来又逃窜而去，到底是图个啥？ 罗兰并不在意石化蜥蜴作何感想，一路狂奔几乎横贯整个大竞技场，径直冲向那头蛇鸡兽。 进化到了极限的蛇鸡兽远非迷雾沼泽那群矮小瘦弱的同类能比，直立起来比罗兰还要高出半头，双翼展开长达十尺，臀部那条毒蛇粗如大蟒，昂起狰狞的头颅，蛇信吞吐间毒雾弥漫，凝视飞奔过来的年轻骑士跃跃欲试，时刻做好飞扑啮咬的准备。 罗兰冲到距离蛇鸡兽大约三十尺处，突然止住脚步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咯咯咯？！”蛇鸡兽被他凶狠的目光吓了一跳，缩头炸毛严阵以待。 然而罗兰并没有像她预想中那样于示威之后猛扑上去，“奥利哈康之盔”微微震颤，眉心红宝石射出一束灰色光线，正中蛇鸡兽胸口。 蛇鸡兽擅长的石化攻击源自体内产生的一种超自然毒素，与石化蜥蜴的凝视完全不同，因此她也不具备抵抗石化凝视的能力，遭到罗兰凝视的刹那身体一僵，羽毛泛起一层灰白光泽，转瞬间变成石像，惊骇的表情全都凝固在脸上，宛如一尊精美的雕塑作品。 罗兰早在发射“石化射线”的时候就做好两手准备：倘若蛇鸡兽运气逆天，通过强韧豁免抵抗了“石化射线”，他就顺势发起冲锋，凌空跳劈砍翻那头母鸡。 好在事实证明辛德拉就是比莫克什更给力！ 两位命运女神都在高层位面关注这场人间的对决，都以各自的方式施展神力影响战场上的气运走向，然而最终还是辛德拉占了上风，运气更多的集中在罗兰这方，那头变成石像的母鸡则是莫克什受挫的明证。(。) 第346章以毒攻毒章节有误，已修正 PS：昨晚定时更新的时候脑袋发昏搞错了章节，漏掉第345章，VIP章节无法修改章节名，也无法调整顺序，只好把前一章的内容替换成第345章豪赌，订阅的书友请回头再看一下前一章，免得漏掉情节，实在抱歉！ 为什么罗兰在比武大会上最忌惮的对手是塔玛拉的团队，而对人数更多、实力看起来更强、战绩更出色的奥列格团队却是丝毫不惧？ 因为在他看来奥列格的团队构成存在严重短板——缺少专业的施法者。 奥列格本人的战斗力毋庸置疑，克拉克也有万夫不当之勇，达利娅什么都懂一点然而什么都不精，施法水平更是半吊子，比柳德米拉强不了多少。这三个人倘若单打独斗都是一流好手，但是在团队对抗中就显得力不从心，个人的优势无法扩散到团队全体，无法从一个宏观的角度掌控战场局势走向，而这恰恰是专业施法者擅长的领域。 或许有人认为那三头精通大范围石化攻击的怪兽比专业施法者更给力，罗兰却不敢苟同。 法师、术士、牧师、德鲁伊之类专业施法者之所以难缠是因为他们精通的手段太多，可以运用的战术太多，能够限制他们发挥的唯有想象力而已。 上古奥术时代的大法师们曾经致力于整理八大学派1至9环奥术条目，先后编辑出版了《千法之书》和《万法全书》。时至今日流传下来的常用奥术当然没有成千上万那么多，四五百个总还是有的。 牧师和德鲁伊的神术数量相对奥术要少一些，但是两三百个神术同样可以构架出无穷无尽的战术，更何况他们的近战能力远比法师和术士更出色，还有一些超自然能力比如“驱散亡灵”或“野性变身”作为辅助。 除非了解一个专业施法者具体掌握了哪些法术，否则你很难对其作出针对性的布置。 鸡蛇兽、石化蜥蜴和石化牛这三兄妹则不然，它们的石化攻击的确强力，手段却比较单一，更容易作出针对性的克制。 大斗技场的范围很大，但是还没有大到可以轻易摆脱那三头石化巨兽的纠缠，如何才能在有限的场地上获得充足的回旋空间？ 罗兰给出的答案是限制敌方视野！ 奥列格的团队缺少高阶专业施法者，想为所有成员加持“真知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首先未必能够收集到足够多的真知术卷轴，其次大会规则禁止雇佣非团队成员提供施法服务，奥列格就算有6环真知术卷轴，团队中也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施法。 因为上述理由，罗兰猜测对方提前加持真知术的可能性不大，结果的确如他所料。 既然没有加持真知术，那三头石化怪兽便都无法看穿魔法营造的黑暗，这种环境对大多拥有盲视能力的罗兰等人非常有利。 法术远发，扩展黑暗术！ 法师小姐素手轻扬，黑暗帷幕随之张开，将奥列格等人置身之处完全笼罩起来，一丝光也无法透射进去。 大家对这套战术早已非常熟悉，妮基塔刚刚完成施法就按照罗兰的安排执行各自作战任务。 维格拉夫在妮基塔的帮助下提前以卷轴加持了“真知术”，视线透过黑暗锁定奥列格，亮出大剑向他发起冲锋。 柳德米拉射出一串密集的箭雨，阻止克拉克靠近她的同伴，同时也在有意吸引霜巨人拳手朝她这边奔袭，延续上次在大茶炊旅店那场尚未分出胜负的角斗。 维罗妮卡第一时间施展忍术进入隐身状态，在黑暗笼罩的战场中潜行，伺机寻找背刺目标。 布鲁姆呐喊着挥出战锤，试图阻击骑着石化牛向妮基塔发起冲锋的“驯兽女郎”达利娅。 罗兰当然也不会闲着，直接激活“加速靴”，脚踏疾风冲向石化蜥蜴，转眼间便迫近那头狰狞巨兽十尺之内。 黑暗并不能阻止超自然凝视攻击，石化蜥蜴觉察到一条人影迅速迫近，警觉地垂下头颅向对方凶狠瞪了过去。 罗兰面无惧色与它对视，四目相对的刹那一股灰**力循着石化蜥蜴的视线传导过来。 嗤！ 罗兰不假思索激活“奥利哈康之盔”的特殊能力，镶嵌在头盔前额处那枚红宝石光芒大盛，释放出一股奇妙的引力强行扭曲石化射线的轨迹，将之吸收进去。 石化蜥蜴在达利娅的精心培育下肉体进化到了巅峰境界，但是它毕竟是一头初始智力只有2的魔法兽，进化到了极限也谈不上多么聪明，发觉自己的目光没能将罗兰化作石像，并没有感到异样，继续瞪大眼睛盯着那位年轻的骑士，同时咧开布满利齿的大嘴发出嘶嘶怒吼，做好肉搏的准备。 在它漫长的一生中无数次以石化射线攻击猎物，一击得手固然司空见惯，连续失败的情况也不少见。久而久之这巨兽形成一条经验：猎物身体越强壮，对石化射线的抵抗力也就越强。 把这条经验套在对面那位年轻力壮的骑士身上，第一波石化凝视没能生效也不意外。但是这没关系，对方抵抗一波石化凝视并不会因此获得免疫力，只要维持搏斗状态，双方视线难免发生接触，石化蜥蜴有的是机会释放凝视攻击，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运气不可能永远站在对方那边，迟早会变成一尊冷冰冰的石像。 石化蜥蜴那简单的头脑都能总结出的经验，罗兰又岂会不知道？ 凝视攻击之变态就在于此：只要你与对方保持视线接触，每隔几秒就要被迫进行一次豁免检定，无论你成功通过豁免检定多少次，只要失败一次你就完了！ 罗兰对自己的强韧豁免很有信心，但是他不想在这里跟石化蜥蜴纠缠，吸收一发石化凝视之后立刻掉头狂奔，风一般消失在黑暗深处。 “呃……？”石化蜥蜴目送他的身影远去，不禁满脑子问号，实在想不通这家伙飞奔而来又逃窜而去，到底是图个啥？ 罗兰并不在意石化蜥蜴作何感想，一路狂奔几乎横贯整个大竞技场，径直冲向那头蛇鸡兽。 进化到了极限的蛇鸡兽远非迷雾沼泽那群矮小瘦弱的同类能比，直立起来比罗兰还要高出半头，双翼展开长达十尺，臀部那条毒蛇粗如大蟒，昂起狰狞的头颅，蛇信吞吐间毒雾弥漫，凝视飞奔过来的年轻骑士跃跃欲试，时刻做好飞扑啮咬的准备。 罗兰冲到距离蛇鸡兽大约三十尺处，突然止住脚步狠狠瞪了对方一眼。 “咯咯咯？！”蛇鸡兽被他凶狠的目光吓了一跳，缩头炸毛严阵以待。 然而罗兰并没有像她预想中那样于示威之后猛扑上去，“奥利哈康之盔”微微震颤，眉心红宝石射出一束灰色光线，正中蛇鸡兽胸口。 蛇鸡兽擅长的石化攻击源自体内产生的一种超自然毒素，与石化蜥蜴的凝视完全不同，因此她也不具备抵抗石化凝视的能力，遭到罗兰凝视的刹那身体一僵，羽毛泛起一层灰白光泽，转瞬间变成石像，惊骇的表情全都凝固在脸上，宛如一尊精美的雕塑作品。 罗兰早在发射“石化射线”的时候就做好两手准备：倘若蛇鸡兽运气逆天，通过强韧豁免抵抗了“石化射线”，他就顺势发起冲锋，凌空跳劈砍翻那头母鸡。 好在事实证明辛德拉就是比莫克什更给力！ 两位命运女神都在高层位面关注这场人间的对决，都以各自的方式施展神力影响战场上的气运走向，然而最终还是辛德拉占了上风，运气更多的集中在罗兰这方，那头变成石像的母鸡则是莫克什受挫的明证。(。) 第347章风墙术的妙用 唰！ 达利娅骑在牛背上挥舞长鞭，抽飞矮人投掷过来的精金战锤。 她懒得理睬那个不停叫嚣的矮人，径自催动石化牛冲向对面更具威胁的红衣女巫。 黑暗笼罩在达利娅周围，却无法阻挡她的视野。 源自巴托地狱的神秘力量赐予她一双能够看穿魔法黑暗的眼睛，这是所有魔鬼都具备的天赋能力。 除此之外，她还拥有一项多数魔鬼并不具备的超自然能力——双眼恒定“真知术”，无论黑暗还是隐形，都无法欺瞒她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眸。 妮基塔同样可以看见骑牛冲锋而来的达利娅。 龙后额饰上那颗名为“术士之心”的宝石就像她的第三颗眼睛，使她能够在黑暗中视物，连石化牛咽喉蠕动的细节都看得清清楚楚，并且提前做好施法准备。 “哞——”石化牛迫近女法师60尺内，立刻遵循达利娅的命令张口喷出浓烟。带有石化毒素的烟雾呈椎体扩散，迅速朝妮基塔置身之处涌去。 达利娅唇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她很清楚法师的体质有多么脆弱，女法师的体质当然更脆弱，面对铺天盖地的石化浓烟，对方几乎不可能幸免。 滚滚浓烟席卷而来，妮基塔的表情却没有丝毫改变，仍然是那样淡定自若，从容不迫打出最后一个施法手势，吐出最后一个咒文音节。 轰！一道风墙自红衣女巫前方拔地而起，将弥漫过来的石化浓烟吹得倒卷回去，迅速朝反方向扩散。 “罗兰说得没错，风墙术果然可以将石化牛的喷吐吹回去。”妮基塔眼中浮现笑意，然而更多的却是困惑：“罗兰那家伙明明不是施法者，为何懂得那么多连我都没听说过的施法技巧？” 她不止一次向罗兰当面质问，然而那个狡猾的男人总是岔开话题不肯正面回答。 这倒不是罗兰有意藏私，实在是一言难尽…… 如果你曾在桌面游戏中扮演一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6级术士，带领三个萌萌哒但是平均等级只有4的战士妹纸在灌木丛中愉快的砍杀大地精。突然之间，你那坏心眼的GM警告你们无意中侵入了一头少年绿龙的领地，对方将在十秒钟后到达战场，你不想死就只能拼命开动脑筋琢磨自己那短得可怜的法术列表，哪怕是看上去没有多大卵用的风墙术也值得试上一试，而当你凑巧在绿龙喷吐致命毒烟之前放出风墙术，那么恭喜你——你将惊喜地发现新世界向你敞开了大门。 …… “见鬼！？这怎么可能……” 目睹妮基塔挥手释放一道风墙吹得石化浓烟逆袭回来，达利娅的笑容顿时僵住。石化牛不怕自己喷出的毒烟，她可不具备同样的免疫力，更不敢保证自己能够豁免这恐怖的毒烟！ 回想那些被石化牛一口喷成石雕的猎物，达利娅额头冒出冷汗，目睹浓烟迅速迫近，她再也无法保持镇定，当即纵身跳下牛背，狼狈逃离毒烟弥漫的区域。 达利娅跑得够快，紧跟石化牛身旁的“二妹”石化蜥蜴可没有那么快的反应速度，还在怔忡发呆的时候石化浓烟倒卷回来，立刻灌进它的口鼻。 石化蜥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嘴巴还没合拢便觉察到浑身僵硬，维持愕然张嘴的姿态化作一尊石雕。 女主人临阵脱逃，同伴惨遭误伤变成石雕，都没有妨碍石化牛冲锋。 这头一根筋的巨兽瞪起充血泛红的眼眸，紧盯妮基塔穷追不舍。 是遵循达利娅的命令，还是心怀悲愤为石化蜥蜴报仇雪恨？ 都不是。 石化牛并没有那么高超的智力，也没有复杂的情感，它追杀妮基塔的理由说出来很可笑…… 只因为对方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袍。 石化牛是一头庞大的魔法兽，但它本质上还是一头公牛，看到红色衣料便会激发公牛血脉中的遗传本能，穷追不舍至死方休！ “该死的疯牛，你给我站住！” 布鲁姆勇敢的冲了上来，高举盾牌试图替法师小姐抵挡这头发狂的巨兽。 勇气诚然可贵，然而彼此体型差距过于悬殊，石化牛直接从他身上践踏过去，甚至没有觉察到刚刚遭遇过阻截…… “可恶……”矮人遭到一顿狂踩，脸上印着一个显眼的牛蹄痕迹，挣扎着爬起来，回头一看，那疯牛已经迫近妮基塔跟前，顿时心急如焚。 妮基塔美丽的脸庞依旧是那么平静，等级提升后愈发强大的施法能力给了她孤身面对疯牛的勇气与底气。 龙后额饰光辉一闪，激活“高等即时超魔”，妮基塔献祭了一个四环法术位获得一次“法术瞬发”机会，并且将这个强大的超魔专长附加在下一个法术上。 法术瞬发，油腻术！ 没有施法手势，没有吟唱咒文，几乎没有施法时间，妮基塔就在闪念之间瞬发油腻术，填满她与石化牛之间的地面。 石化牛全力冲锋之际根本没有留意脚下的变故，待到踩上油泥再做反应已经来不及，四蹄打滑噗通一声栽倒下去，超大体型限制了它的灵活性，侧躺在滑腻的油泥当中哞哞惊叫奋力挣扎，一时间却爬不起来。 妮基塔缓缓吐出一口气，轻盈的身姿向一侧横移五尺，与此同时，身着银甲的青年骑士手持长枪从她身后飞奔过来，径直冲向石化牛。 手指轻弹，罗兰开启“行动自如戒指”，一团金光环绕在他脚下，困住石化牛的遍地油泥对他的脚步没有造成丝毫妨碍，畅通无阻的穿越过去。脚下骤然发力蹬踏地面，罗兰如同一颗炮弹腾身跃起，凌空一枪刺向石化牛眉心。 潜伏在黑暗中的达利娅看到这一幕，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三天前她在场外目睹罗兰一枪击破钢铁魔像，如今这位强悍的骑士又使出同样的招数，气势比起当初更胜三分！石化牛再怎么皮糙肉厚也赶不上钢铁魔像，这一枪刺在头上恐怕性命难保。 达利娅为了驯化石化牛花费无数心血，绝不想损失这头心爱的宠物，更何况奥列格支付给她的佣金远远不够补偿失去石化牛所造成的损失。 转念间她拿定主意，一把扯住手腕上那条三色香草编织的手镯，启动回收咒文。 唰！长枪即将触及石化牛额头之际，这头庞然大物突然凭空消失，脱离战场无迹可寻。 罗兰暗自皱眉。刚才石化牛失踪的刹那，他隐约觉察到前方黑暗中传来一丝魔力波动，多半是达利娅藏在那里施法收回了她的动物伙伴。 “‘凡人猎手’既没有驯养动物伙伴的能力，更不具备召回同伴的法术，不出意外的话，那个达利娅很可能持有一件能够收纳宠物的宝物。” 如此想着，罗兰收起骑枪，左手持盾右手握剑，循着魔力波动传来的方向搜寻达利娅的踪迹。 根据比赛规则，选手不可以提前召唤动物伙伴或者特殊坐骑带进战场，但是进入战场之后再召唤就不会违反规则。达利娅现在收起了石化牛，倘若她找个安全的地方再把石化牛释放出来，也没有违反比赛规则。 如此一来变数就太大了，有可能破坏罗兰的整体战术布局——所以他打定主意追上那个狡猾的驯兽女郎，将她连同石化牛一并清理出场，免得留下隐患！(。) 第348章猎人与猎物 追踪达利娅的不止罗兰一个，维罗妮卡也发现这个落单的猎物，认为有机可乘，悄然拔出一双魔法忍刀，朝达利娅身后潜行过去。正待暴起背刺，驯兽女郎突然转过身来冲她妩媚一笑，那双恒定“真知术”的眼眸却流露出冷酷的杀意。 “小忍者，你鬼鬼祟祟跟在我身后想干什么？” 维罗妮卡立刻预感不妙，闪电般缩身飞退，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达利娅挥出她那条长达十五尺的皮鞭，如同一条黑色怪蟒撕裂空气呼啸扫来，贴着她的额头一掠而过，锐利的气流如同刀锋，割断数根发丝。 维罗妮卡感到额头火辣辣的刺痛，却也顾不得查看伤情，就地一个后滚翻躲开达利娅的第二鞭，翻身跃起之际分裂出四条以假乱真的分身！ 忍法·镜影！ 爆发一口真气，维罗妮卡脚踏轻身步向达利娅发起冲锋，四条镜影分身环绕在她周围做出完全相同的动作：身体前倾极速狂奔，紧握“咒缚”与“大蛇”双刀的手臂随惯性向身后摆动，身后拖曳一排残影。 达利娅收敛媚笑，脸上代之以凝重神色，迅速挥舞长鞭连环抽打，空中爆开一串急促刺耳的音爆，四条镜影遭鞭梢迅猛抽打相继破灭，然而维罗妮卡的真身却趁着牺牲镜影争取到时间迫近到十尺之内，使她陷入鞭长莫及的尴尬境地。 “呵呵，真没看出来，你这个小忍者还挺难缠。” 达利娅手腕一抖，长鞭倏然倒卷回来缩进袖口，左手拔出腰间那口邪气凛然的长剑，迎着维罗妮卡斩了过去。 这种以攻代守不惜换命的打法恰中维罗妮卡的软肋，她可不想跟对面那位高大丰满野性十足的驯兽女郎比拼谁得命更硬，被迫转攻为守双刀交叉上扬，架住那口猛力劈斩过来的长剑。 锵！+2邪恶长剑砍在两口忍刀构成的十字交接处，迸发出闪亮的火星。达利娅的力量之大完全出乎维罗妮卡预料，被她一剑震得倒飞出去，双臂隐隐发麻，足底贴地向后滑出十尺方才卸去那股强劲的冲击力。 忍者少女****急促起伏，抬头凝视达利娅，眼中难掩惊疑之色：“你会玩长鞭，剑术也不错，敏捷不比我差多少，力气更是大得出奇，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驯兽女郎格格一笑，挺起胸膛向维罗妮卡缓缓迫近，胸前那双远比忍者少女更为壮硕挺拔的峰峦随着脚步颤巍巍抖动，显示出她全方位、压倒性的自信。 “我是什么来路并不重要，你更应该关注我的战斗技巧，除了剑术和绳技，我还略懂一点法术，比如这个——” 达利娅蓦地一抖手腕，长鞭唰得一声自她袖口飞窜而出，直奔维罗妮卡脖颈缠绕过来。 维罗妮卡急忙挥刀劈挡，那条皮鞭却似具有灵性，竟然自行绕开忍刀向下一沉，缠住少女纤细的腰肢。 唰唰唰！十五尺长鞭彻底脱离达利娅掌握，仿佛一条活蛇自行缠绕维罗妮卡，将其双臂连同忍刀紧紧束缚。 维罗妮卡好似一颗粽子立在那里动弹不得，勉强蹦跳两下便放弃挣扎，盯着达利娅发出疑问：“这是‘活化绳’吗？可我并没有看到你念诵咒文，也没有比划施法手势，以你的职业特点也不像是精通超魔专长‘法术瞬发’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达利娅格格娇笑，带着些许傲慢告诉她：“小丫头，你的见识还是太浅了，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能力叫做类法术，我已经在你身上浪费太多时间，现在游戏结束了，是我送你出场，还是你识趣一点主动投降？” “投降？”维罗妮卡突然笑了，“你错了，我还有压箱底的绝活没有使出来，只要大喝一声就能挣脱你这条破绳子。” “噢？真的吗？那你叫给我看啊。”达利娅笑眯眯的朝她迫近，握着剑柄的手指缓缓收拢，蓄势待发。 维罗妮卡果然仰头望天大叫一声，然而喊出来的话却并不那么霸气。 “快来救我啊罗兰先生！” 达利娅噗嗤乐了，“原来你就这点能耐？亏我还当你有什么绝活儿……” 话音未落，维罗妮卡突然化作一道银光从她眼前遁走，重重缠绕的绳索中浮现一条高大挺拔的身影，取代了原本维罗妮卡所处的位置。 “这是……移形换影？”目睹罗兰与女忍者交换位置，达利娅心头不由冒出一股寒意。 不安的预感很快得以验证，罗兰手指微动，行动自如戒指随之激发一团金光，使他轻松摆脱长鞭束缚，仗剑持盾大步迫近达利娅。 “可恶……”达利娅匆匆抚摸手腕上那条三色草编镯子，试图召唤石化牛出来帮她对抗那位强悍的骑士，然而罗兰的速度比她更快，一个跨步冲到跟前挥剑突刺！ 达利娅只得放弃召唤石化牛，匆匆横剑格档。这一次她那引以为傲的力量变成了短板，被罗兰一剑震得踉跄后退。 五尺快步借机突进，罗兰挥盾挡下达利娅匆忙刺来的一剑，顺势扫出一记闪耀圣洁光辉的破邪斩！ 唰！“杜兰达尔”割裂达利娅的紧身皮衣，在她胸前化开一道深深的伤口。胸前峰峦挣脱皮衣束缚自裂口出挤出一双雪白饱满的半球，颤巍巍抖动显得极富弹性，然而那道剑痕却破坏了这一抹火辣旖旎的风情，鲜血迅速喷涌出来，染红达利娅胸前双峰，浸透幽深的*******胸前伤痛还在其次，更让达利娅痛苦的是伴随剑锋侵入体内的破邪神能，她咬紧牙关忍耐须臾终究还是没能克制住体内那股翻腾的燥热，红唇开启呕出一大口夹杂浓烈硫磺气息的鲜血。 更要命的还在后头。 狡猾的机会主义者维罗妮卡小姐从不放过任何可乘之机，趁着罗兰正面牵制达利娅，悄然潜行到她身后，猛扑上去双刀连环背刺！ 噗！噗！ 咒缚刀与大蛇刀相继斩入达利娅后背，鲜血伴随痛苦的悲鸣喷溅出来，这个强壮的女人承受不住连续重创颓然倒下，面孔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神情无比凄厉，早已不复当初性感妩媚的风采。(。) 第349章真正的达利娅 维罗妮卡甩去刀上残血，向前小跳一步试图乘胜追击，然而达利娅背后蓦地爆出一道异常猛烈的气流，仿佛台风席卷而来，迫使她止住脚步横刀防御。 就在罗兰、维罗妮卡以及全场观众的注视下，达利娅暴露出她的真实形态：背部鼓起两条凸痕，唰的一下撕裂皮衣，一双黑翼摆脱束缚自由伸展，鼓动狂风承载她浮空而起。 场外一片惊呼，人们不约而同瞪大眼睛，凝视着那位徐徐升上高空的黑翼女郎。 达利娅的身材容貌没有明显改变，然而气质却大变样：原本风尘气十足的媚态从她脸上消失，代之以冷艳高傲的女王风范，背后展开一双漆黑羽翼，居高临下冷冷俯视罗兰，仿佛一位来自炼狱的堕落天使。 罗兰目睹她的转变，心头恍然喃喃自语：“难怪在城门前初见你时就觉得很熟悉，果然是一头欲魔。” 达利娅微微一笑：“为什么要用这种冷淡的眼神看我？你的身体里同样流淌着欲魔之血，看到血统更为纯正的大姐姐，不是应该感到惊喜吗？” 罗兰摇摇头，沉声道：“这里不是你们魔鬼该来的地方，奉劝你趁早滚回巴托地狱！” 达利娅摊开双手满脸无辜：“魔鬼怎么了？基特兰德的法律条文里没有哪一则针对人的血统订立罪名，我在城里规规矩矩从未违法乱纪，凭什么赶我走？如果你认为人们囿于偏见不会欢迎我，那么你这个具有欲魔血统的圣武士又凭什么赢得掌声与喝彩？” 罗兰扯扯嘴角，一时间无言反驳。 魔鬼跟恶魔之类随时可能因为情绪失控而胡来的家伙不一样，非常注重规则和法律，甚至可以说它们比人类乃至世间绝大多数智慧生物更遵守秩序，然而这并不妨碍它们巧言狡辩没理找理，钻条文漏洞对魔鬼而言就像呼吸一样乃是生存本能。 罗兰自认为口才不错，然而他并不觉得自己跟达利娅辩论法律条文能占到什么便宜，索性拔剑相向：“本来我对你多少还有一丝好感，既然好言相劝你不听，那就用剑说话吧。” “用剑说话？”达利娅笑着摇摇手指，“不好意思，现在我更想用箭说话，我亲爱的魔裔骑士，欢迎品尝来自巴托地狱的火热亲情。” 欲魔的战斗风格很复杂，平常佩戴一口+2邪恶长剑，搭配一条用于束缚猎物的“活化绳”，然而当她们真正动怒的时候，便会飞上高空张弓搭箭狙击敌人。 +3火焰复合长弓出现在达利娅掌中，纤纤玉指拨动弓弦，一连串火箭如同雨点洒向罗兰。 高举大盾护住头顶，罗兰激发正能量施展“神赐护盾”，格挡从天而降的箭雨。 连续狙击全被大盾阻挡，达利娅终于意识到罗兰的防御力强得超出想象，冷笑一声收起长弓，改为施展法术打击这个强硬的敌人。 强化类法术！ 仇恨凡人！ 连续加持两道特殊能力，达利娅挥手释放出一大片黑中带紫的油气，拖着缕缕毒烟从天而降。 罗兰立刻认出达利娅施展的是“邪影击”，然而与当初魔裔牧师汪达尔在白龙峡谷中释放的邪影击相比，达利娅对他造成的威胁明显更大。 身为欲魔进阶的5级“凡人猎手”，达利娅拥有两项特殊的职业能力，其中“强化类法术”可以提升所有类法术能力的豁免难度，而“邪影击”恰恰是她最强大的类法术之一；“仇恨凡人”则能使她施展的一切杀伤性法术对凡间生物造成额外的伤害。 罗兰虽然是命运女神的选民，毕竟还是血肉之躯的凡夫俗子，“神赐护盾”也只能抵挡物理攻击，无法抗拒法术伤害，遭到大幅强化的邪影击洗礼，生命迅速流失，呼吸也受到环绕周身的油腻毒气影响变得格外艰难。 好在他的豁免足够强悍，克服了“邪影击”附带的超自然疾病，一边以圣疗恢复生命，同时借助传讯术向正朝这边赶来支援的妮基塔发出提醒。 “达利娅是欲魔凡人猎手，不仅天生具有法术抗力，还拥有极高的豁免，施法时要当心！” 妮基塔此时已经进入战场，目睹罗兰被达利娅居高临下施法攻击，心急之下正待释放闪电束帮他解围，耳畔传来他的提醒，连忙打消冲动的念头，停下脚步进行更充分的施法准备。 首先要破解达利娅的法抗。 妮基塔略作沉吟，随即打出手势施展“精确施法”，为了避免引起达利娅的警觉，她一口气为这道专门破解法抗的一环奥术附加了“法术默发”和“法术静发”两个超魔技巧，悄无声息间完成施法。 接下来妮基塔施展的是4环“束翼术”。想把达利娅从空中拽下来并不容易，她需要尽可能提升束翼术的豁免难度。 戴上新购入的+4智力项链，法师小姐的智力属性达到空前的高度——34！ 这还嫌不够，她再次激发龙后额饰献祭一个1环法术位，施展“高等即时超魔”将束翼术升阶为5环奥术，更高的法术阶位意味着更高的豁免难度！经过如此周密的施法准备，倘若达利娅还能扛得住，那么她也无话可说，只能佩服那位欲魔小姐逆天的好运。 然而当一个人的对手是命运女神最宠爱的选民，她又怎能指望自己的运气逆天？ 束翼术化作一张绿色力场网笼罩在达利娅身上，迅速收缩将她紧紧束缚。 达利娅感觉自己浑身像是灌满了铅又挂上两颗大秤砣，拼命振动翅膀却还是一头栽向地面。 更让她惊骇的是罗兰和妮基塔似乎早就知道她要坠落下去，迅速亮出武器摆出夹击姿态，与此同时红衣女巫的身影亦由黑暗中浮现出来，高举超魔权杖时刻准备着给她补上致命一击。 达利娅顿觉万念俱灰，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双手抱住后脑——与其坠落下去惨遭对方三人围殴，当众丢人现眼，还不如趁早投降，至少不会输得太难看。 唰！法阵光辉凭空亮起，及时将她送出场外，总算是保全了最后一丝颜面。(。) 第350章冰霜狂暴 柳德米拉不是一个特别聪明的女孩，但是她并不缺少求知欲。 特别是这两年来与罗兰朝夕相处，从男友那里学到很多新知识，潜移默化间思维方式也发生了改变。 罗兰在谈及她的故乡基特兰德经济发展前景时经常使用一个形象生动的新词组，叫做“比较优势”。 基特兰德地处维列斯江上游，水利资源丰富，还有储量惊人、易于开采的煤矿和金属矿藏，因此钢铁冶炼就是基特兰德人更具比较优势的产业，事实上多年以来基特兰德人的确是循着这一方向发展才逐步壮大起来，成为北地举足轻重的一大势力。反之，由于纬度和气候影响，基特兰德高原并不适合农作物生长，因此种植业就是当地的劣势产业，发展难度要比冶金业大得多。 比较优势是一个源自经济学的概念，但是罗兰也对她说过，这个概念同样适用于衡量个人竞争力。 柳德米拉现在就循着这个思路，分析自己的竞争力究竟在哪里？ 相对普通人而言，她最明显的比较优势无疑是力量，所以大多数情况下她不需要动脑子，直接靠蛮力解决问题。 可惜现在她的对手克拉克是一位霜巨人拳击手，力量比她更胜一筹，无法再像平时那样靠单纯的蛮力击败对方。 那么相对克拉克而言，她还有哪些比较优势？ 柳德米拉首先想到的是游侠的标志性特长“箭术”，一手百步穿杨的箭术使她可以在更远的距离杀伤克拉克，对方却对她束手无策。 第二个比较优势是法术。的确，她不是专业施法者，每天只能施展两个1环法术和一个2环法术，别说比不了妮基塔那样的专业法师，就算跟罗兰相比也远远不如。但是比较对象倘若换成克拉克这个对法术一窍不通的蛮子，她的优势还是相当明显的。 比赛开始后柳德米拉就遵循上述两条比较优势制定自己的战术。 首先拿出一小块兽皮作为施法素材，给自己加持了一个2环自然神术“野性力量”，力量、敏捷和体质都获得+2增强，算上+2食人魔力量手套，现在她的力量属性达到32，与对面同样佩戴食人魔力量手套的克拉克旗鼓相当。 完成法术准备之后，柳德米拉便张弓搭箭，瞄准受困于“黑暗术”的克拉克射出一连串拖曳火焰的箭矢。 为了今天这场决战，她特意准备了一筒+1火焰附魔箭。因为罗兰曾经对她说过，克拉克这样的霜巨人属于寒系亚种生物——免疫一切寒冷伤害，但是非常惧怕火焰攻击，火箭能够对其造成双倍伤害。 柳德米拉牢记克拉克这一弱点，不断射出灼热的箭矢，即便不能直接将对方射倒，至少可以抢在他迫近之前尽可能制造创伤，削弱其战斗力。 战场另一侧，面对不断射来的火箭，克拉克摇头冷笑：“哼，本来我很期待与你切磋拳术，你却躲在暗处冷箭偷袭，女人就是女人，无法理解格斗的真意。”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火焰抵抗药水”灌了下去，他的皮肤表面泛起一层浅红光晕，火箭射在身上立刻熄灭，原本灼热的箭镞亦被那层法术结界吸走热量，仅在克拉克身上划破一些皮肉伤。 霜巨人坚韧的皮肤本身就是一层天然护甲，再加上奥列格赠送的+2犀牛革甲，克拉克的防御水平相当不错，可惜对面那位女游侠同样神力惊人，并且拥有一张可以承受其全部力量的魔法弓，倘若频繁遭受箭矢射击，皮肉伤也会因为失血过多酿成大患。 克拉克不敢太过托大，深吸一口气浑身肌肉贲张，丝丝寒气逼出毛孔，直接将体表伤口冻凝。 “冰霜狂怒”这个绰号可不是克拉克自封的，代表新大陆霜巨人部落一种崇高的超凡职业。若想进阶为“冰霜狂怒者”，先得掌握一门特殊的呼吸法，每日在特定的时刻冥想调息，将自然界的寒气吸入体内，促使血液温度降低到零度附近。 可想而知，这种修行方式是何等残酷，像人类这样的温血动物几乎不可能办到。 霜巨人得天独厚，作为寒系亚种生物天生具有对寒冷伤害的免疫力，最适合进阶“冰霜狂怒者”。克拉克的血液哪怕冷如冰水仍然可以自如循环，并且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将蕴含在血液中的寒气逼出体表，强行冻凝伤口，从而达到快速止血的目的。 黑暗笼罩的战场传来沉重的足音，柳德米拉借助盲视能力感应到霜巨人正在朝自己所在的位置迅速靠近。她本来就没指望只凭一阵箭雨击败克拉克，暂时收起“寂静之弓”，取出那根4级“自然盟友魔杖”，施法召唤出三头凶暴狼。 这三头壮硕如牛的猛兽一现身就围绕在女游侠身旁，像是一群忠心护主的猎犬。迎面吹来夹杂血腥气息的冷风，立刻引起群狼警觉，朝那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魁梧身影昂首嚎叫。 柳德米拉摆手制止群狼躁动，以它们的战斗力冲上去跟克拉克硬拼纯属找死。她取出另一根魔杖激发4环自然神术“动物异变”，魔杖射出三道绿色光束，将自然神力注入群狼体内，使它们的体型迅速膨胀一倍，力量、体质、防御、豁免随之获得全面提升。 柳德米拉吹了声口哨，三头巨狼立刻朝克拉克包抄过去。柳德米拉本人则躲在群狼身后张弓搭箭，瞄准霜巨人的眼眸发出更具威胁的狙击。 破风声迎面袭来，克拉克立刻做出拳手本能的反应，架起双臂护住面门。箭矢如同一道冷电飞速掠过，只差半寸就命中左眼，不由惊出一头冷汗。 冷箭过后是声声狼嚎，三头庞然巨兽伴随腥风猛扑上去疯狂撕咬，獠牙落处鲜血飞溅。 克拉克奋力甩动长臂，摆脱变异凶暴狼啮咬，随即以一声震撼全场的咆哮作为反击号角，整个人骤然膨胀了一圈，眼眸闪出猩红凶光，疯狂的神态竟将那三头恶狼吓退。 克拉克在进阶“冰霜狂怒者”之前还接受过一段时期的蛮战士训练，两种超凡职业完美结合演化出一种名为“冰霜狂暴”的强大能力。 “冰霜狂暴”具备普通狂暴的一切好处，全面提升克拉克的力量、体质和意志豁免。除此之外，当克拉克处在“冰霜狂暴”状态下，体内血液中存储的寒气全都爆发出来，使他流出的汗水瞬间结成冰凌，化作一层晶莹的冰壳覆盖全身，额外获得+4天生防御加值，一双拳头同样附着棱角分明的冰甲，如同穿上一副带刺拳套，不仅大幅提升空手搏击所能造成的伤害，还额外追加霜冻特效。 克拉克参加比武大会以来遭遇了不少劲敌，然而直到此刻他才显示出身为一名“冰霜狂怒者”的真正实力，迎着三头变异凶暴狼打出一套组合拳！ 电光石火间拳头连续命中目标，“嘭嘭嘭”肌肉碰撞声令全场观众闻之血脉贲张，不由屏住呼吸瞪大眼睛，观望霜巨人拳击手独斗群狼。 三头变异凶暴狼各自挨了一记直拳，哀嚎声中向后翻滚，鼻梁骨全被克拉克打碎。 一头变异凶暴狼挣扎着爬起来，向后弓腰蓄力，猛然腾身跃起，朝克拉克飞扑过去。 霜巨人拳手哈哈大笑，抢步前冲打出一记迎击重拳！ 嘭！这一拳的力道不亚于出膛炮弹，直接将那恶狼头颅打得粉碎，半空中血肉横飞！(。) 第351章指天回旋脚 狂暴中的克拉克并没有失去理智，恰恰相反，他以极度冷酷的理性计算每一击的角度与力度，务求以最省力的方式造成最大伤害。一拳击毙头狼之后他迅速转身，直面由背后掩杀过来的两头变异凶暴狼，长臂一探双掌左右开弓，稳稳扼住恶狼脖颈，双臂发力将这一双重达四千磅的巨兽拎了起来，咔嚓、咔嚓扭断脖子。 “小丫头，现在轮到你了！”克拉克甩动双臂将恶狼尸体抛向柳德米拉。 女游侠没想到这家伙比自己预想中更凶悍狂野，急忙收起长弓向后折出一个空翻，闪开对方投掷过来的狼尸。然而双脚尚未落地便听见克拉克放声狂笑，如同一头失控的战车朝她猛冲过来。 柳德米拉来不及拔刀，被迫赤手空拳阻挡对方冲撞。 野蛮冲撞！ 无畏殴击！ 力与力的较量容不得半点含糊，狂暴中的克拉克力量属性高达36，全速助跑发起冲撞，粗壮的肩膀覆盖厚厚一层冰凌，如同攻城锤轰在柳德米拉身上，直接将之撞得腾空飞起摔向力场墙。 克拉克利用撞击反作用力止住冲势，迅速滑动脚步，准备出拳发出最后一击。 他常年在擂台上讨生活，积累了丰富的场地格斗经验，一看柳德米拉朝力场墙飞过去，就知道下一刻她将撞墙反弹回来，而他只需要适时挥出一记上勾拳打碎对方的下巴，不过考虑到对方是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士，他还得顾全一下绅士风度，改用下勾拳轰击对方小腹，反正胃部遭到重击亦会瞬间陷入昏厥，同样可以终结这场战斗。 然而这次他的对手并非以往那些只会使用蛮力的家伙，柳德米拉在撞上力场墙的刹那闪电般飞起一脚，蹬踏墙面借力反弹高高跃起，凌空拔出双刀斩向克拉克头颅。 “哦？小丫头反应挺快啊！”克拉克见状反而露出兴奋的笑容，双手上扬化拳为爪，直接抓向刀锋。 锵！弯刀切开厚厚的冰棱已成强弩之末，无法再对克拉克的双手造成更大创伤。 狂暴状态下克拉克对疼痛的忍耐近乎无限，不顾双手血流不止，紧握刀锋将女游侠拖到近前，摆动头颅狠狠撞向她的鼻梁骨。 柳德米拉很清楚这下被撞到会是什么后果，于千军一发之际抬腿飞踢，靴跟猛蹬霜巨人下巴，将之踹得踉跄后退。然而克拉克的头槌也不是那么好化解的，冲击力透过足底传来，柳德米拉整条右腿酸痛难当，禁不住跌坐在地上。 克拉克抬手拖住下巴奋力一扭，咔嚓一声矫正脱臼的颌骨，带着满脸杀气大步冲向柳德米拉。 “纠缠术！” 柳德米拉一掌拍在地上，遍地蔓藤拔地而起，阻挡克拉克冲锋的脚步。 趁此机会激活增长腰带，柳德米拉体型暴增一倍，变成一尊比克拉克更高大健壮的女巨人，两口弯刀亦随体型变大威力暴增，狂风暴雨般斩在克拉克身上，劈开冰霜护甲在其胸口留下道道深可及骨的刀痕，冰冷的鲜血立刻喷涌出来。 霜巨人终于挣脱蔓藤束缚，大口喘着粗气踉跄后退，脸上难掩疲惫之色。冰霜狂暴的时限即将截止，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使出压箱底的绝招就将彻底失去获胜的希望，当即激活手上那枚储法戒指！ 轰！一圈苍白的冰环以克拉克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汹涌寒流随之爆发，瞬间覆盖周围二十尺空间。 柳德米拉也遭到寒流波及，冰霜侵体顿觉寒意刺骨，匆忙闪身退避，遥望处在寒流中央的克拉克，眼中闪出一丝惊讶：“这是……霜之新星？” 克拉克扬起佩戴魔法戒指的右拳，答案不言自明。这枚戒指每天可以释放一次霜之新星，克拉克本可以用这个法术直接攻击柳德米拉，但他更愿意将自身也纳入法术攻击范围之内，如此可以收到两全其美的效果。 “冰霜狂怒者”的特殊修炼法门使他不光免疫冰系伤害，还能够从冰系魔法之中吸收能量转化为自身生命力，因此“霜之新星”爆发的刹那不仅伤及柳德米拉，还将缓缓治愈他身上的创伤。 柳德米拉念头一转就醒悟克拉克的用意，不由暗骂这家伙貌似粗犷实则内心奸诈。克拉克固然奸诈，她也不傻，哪里还肯等到对方彻底吸收寒冷魔力完全恢复健康？直接冲了上去。 大斗技场地面是大块岩石铺就，受到魔法影响附着一层冰霜，变得无比光滑，寻常人在这种环境下行走，稍有不慎就会摔跤，更不要提全速奔跑。柳德米拉踏过遍地冰霜却不受丝毫妨碍，游侠的职业“穿林步”可以在冰雪中全速奔行。 克拉克紧握双拳护住面门，视线透过拳头之间的缝隙机警地盯着柳德米拉，时刻准备出拳迎击。或许是因为柳德米拉启动“增长腰带”之后变得过于高大，克拉克不得不仰头观察她的神色变化，以至于忽略了自身的下盘，蓦地眼前一花不见了女游侠的踪影。 克拉克愣了一下方匆匆低头搜寻，这才发觉柳德米拉于冲锋途中突然俯下身去贴地滑铲，遍地冰霜为她提供了一条非常顺畅的滑行轨道，速度之快远甚狂奔！ “这是什么怪招？！”克拉克失声惊呼，醒悟大事不妙时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柳德米拉贴着冰面滑行到他脚下，一双浑圆健美的长腿缠住他的脚踝，顺势使出一式剪刀般凌厉的拌摔！ 克拉克本人或许没有意识到，他所修行的新大陆的拳术流派存在一个系统性弱点：注重拳击却忽视腿法。相对肌肉壮硕的上身，他的下肢力量明显较弱，毕竟他能用拳头打人就绝不会用脚踢，甚至一度鄙视腿法为华而不实的杂耍。如今他却因自己的偏见吃了大亏，胫骨遭到柳德米拉强有力的双腿奋力一绞，立刻重心失衡向一侧栽倒。 咔嚓！胫骨断裂声响伴随剧痛传来，失去意识前克拉克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第352章奥列格的假面 笼罩赛场的黑暗帷幕没有影响奥列格的视野。 遮住他半边面孔的“血腥假面”系魔鬼身上剥离的皮肤鞣制而成，融合了一丝来自巴托地狱的本源，目光透过这张面具，可以像魔鬼那样看穿魔法营造的黑暗。 战斗开始后奥列格便扛起自己那口+4寒铁大型巨剑，直奔罗兰所在的方向走去，意图非常明显——唯有亲手击败辛德拉的选民，才能彰显莫克什的伟大。 然而行至半途奥列格就被迫停下脚步——一位龙脉青年挡住他的去路。 “罗兰·寇拉斯不敢马上跟我决斗，先派你过来消耗我的体力，算盘打得很精，不愧是贝奥武甫的财务顾问，然而这种小花招对我不起作用，解决你只需要三剑！” 冷笑着道出轻蔑的话语，奥列格大步向他逼近，手臂肌肉骤然绷紧，肩头巨剑随之弹了起来，于电光石火间完成由静止到极速狂飙的转变，裹挟罡风劈头斩向维格拉夫。 面对这势若奔雷的一剑，维格拉夫凝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大意，双手握剑奋力格挡。 锵！两口门板般宽大沉重的巨剑猛烈撞击，溅起的火星刺痛场外关注者的眼睛。 安德莉雅坐在自己的席位上，不由自主攥紧拳头，紧盯赛场面色凝重。 “少爷，那位名叫维格拉夫的龙脉青年就是您的弟弟？以他的年龄和职业等级，实力撑得上出类拔萃，将来必成大器。”龙脉巨魔武僧安东道出中肯的评价，事实上，这番话里除了对维格拉夫的赞许也隐隐流露出担忧。 “安东，你是说维格拉夫先生虽然潜力巨大，然而目前还不具备挑战‘血腥假面’奥列格的实力？”卓娅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有些不服气地反驳道：“那个戴面具的家伙力量跟维格拉夫先生差不多，我看不出他强在哪里。” 安东轻轻摇头：“你是个施法者，只会看热闹，却看不透那两个人一招一式背后的门道，维格拉夫先生天赋拔群，力量、敏捷与临场反应都很优秀，可惜他太年轻，战斗经验和职业等级都比奥列格差了一大截，战斗持续到最后全靠这些细节分胜负。” “就算你说得有理，可是奥列格总不至于三招之内就击败维格拉夫先生吧？”卓娅还是不服气。 安东愣了一下，摇头道：“三招当然不可能分出胜负，只要维格拉夫先生别急躁冒进，坚持固守战术，支撑三十招也未必会输。” “那么奥列格之前吹下的牛皮无法兑现，哪还有脸在台上耀武扬威！” “呃，这个嘛……”安东挠挠头，“如果他真的只是吹牛倒没什么，就怕他还有别的绝活。” 卓娅转头望向安德莉雅，热切地问：“少爷，你曾经跟奥列格交过手，这人都有哪些压箱底的绝活？” 安德莉雅淡然一笑：“我跟奥列格在这座擂台上争夺冠军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比武大会的规则跟现在不一样，流行的是单挑而非团队混战，而且当时奥列格还只是一个蛮战士，最强绝学就是‘大狂暴’，这八年来他的进步不小，据说进阶了‘狂战士’，倘若‘大狂暴’与‘狂怒’同时激发，力量将会提升到一个非常可怕的水平，维格拉夫毕竟年纪还小，硬碰硬不是他的敌手，不过支撑十招还是没问题的，到那时候他的队友倘若还不赶来支援……就怪不得维格拉夫了。” 维格拉夫并不知道姐姐正在赛场外关注他的一举一动，但是他的想法恰与安德莉雅不谋而合。 早在比赛开始前罗兰就告诫维格拉夫尽量拖住奥列格，最多坚持十招，他一定会赶来支援。 维格拉夫与罗兰相识还不到两个月，然而数次并肩作战的经历使他对罗兰的眼光和智慧心悦诚服，甚至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罗兰是他唯一无条件信任的人——这一点甚至连跟他一母同胞的姐姐安德莉雅都办不到，毕竟彼此阵营对立，情义难以两全。 第一招试探交锋使维格拉夫确定奥列格的基础力量跟自己不相伯仲，心里便有了底气，后退两步卸去奥列格那一剑的冲击力，耳畔传来一声怒吼，却是奥列格开启了“大狂暴”，再次挥剑冲锋过来。 没有丝毫迟疑，维格拉夫也开启“狂暴”挥剑反击，两口大剑再次迸发火星，金铁交鸣震得前排观众耳膜生疼。 “大狂暴”比“狂暴”多提升2点力量，这诚然是一个优势，但是这还不足以帮助奥列格摧毁维格拉夫的防御，索性将全身力量压在剑上，如同一台马力全开的人形战车，将维格拉夫连人带剑推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力场墙。 两口大剑架在维格拉夫与奥列格当中，推挡之际剑刃摩擦出令人牙酸的噪音。这两个强壮的男人如同愤怒的公牛，以大剑为犄角倾尽全力试图将对方顶翻，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呈现出最刺激的搏斗场面。 背后那堵力场墙帮了维格拉夫的大忙，使他找到一处借力凭依的支点，任凭奥列格如何发力也不可能使他再后退半步。 然而正如安德莉雅对弟弟的评价，维格拉夫毕竟还年轻，欠缺经验，殊不知这种乍看起来对他有力的战场环境其实是奥列格故意营造出的假象，背后力场墙为他提供支点的同时也彻底截断了他的退路。 奥列格隐藏在面具下的脸庞浮现一个扭曲的笑容，超自然的恐怖气息伴随滴滴鲜血由这张魔法面具背后渗透出来。无意间目睹这狰狞可怖的一幕，维格拉夫不由为之战栗，紧握剑柄的手臂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龙脉青年并不缺乏勇气，然而只凭勇气还不足以对抗超自然恐惧灵气，这一瞬间的战栗没有逃过奥列格鹰隼般锐利的眸子，蓦地一声大吼，满面鲜血突然聚成一束箭矢射了出去，正中维格拉夫面庞！(。) 第353章破妄斩 维格拉夫与奥列格面对面角力，双方相距不过两尺，猝不及防之下根本?32??不及躲闪那道迎面射来的血箭，面孔顿时传来灼热剧痛。 血箭当中蕴含着烈性酸液，瞬间便将龙脉青年俊秀的脸庞腐蚀的惨不忍睹，更大的威胁则来自眼部——受到强酸侵染，维格拉夫双眸刺痛难当，泪流不止无法视物。 突遭偷袭双目失明，维格拉夫仍然没有屈服，凭着战斗本能朝对面喷出一口龙息，骤然爆发的烈焰将奥列格淹没。 熊熊火海中腾起一束金色光柱，将奥列格庇护起来，隔绝龙息入侵。系在他颈部的那枚圣甲虫挂饰便是这道结界的源泉，可以使他获得6秒无敌状态，在此期间免受任何伤害。 “本来想把‘无敌圣甲虫’留到对付罗兰·寇拉斯的时候再用，结果却浪费在你这个龙脉杂种身上，真是晦气！” “无敌圣甲虫”虽好，可惜每天只能动用一次，过后需要充能二十四小时方可再次激发。维格拉夫临危之际喷出的那口龙息迫使奥列格动用这张底牌，心里那股邪火全都发泄在对手身上，飞起一脚将维格拉夫踹倒在地，高举大剑便朝他头颅砍去。 场边裁判连忙鸣哨，警告奥列格立刻停止这种威胁对手生命的行为，否则便要取消他的比赛资格。 “哼，真啰嗦！”奥列格不得不压下怒火，收回架在维格拉夫头顶的大剑，朝他啐了口痰。 “呸！龙脉杂种，我说三剑解决你就是三剑解决你，滚回去苦练十年再来向我挑战吧！” 传送阵将维格拉夫带出场外接受治疗，奥列格最后那明显带有侮辱意味的言行深深激怒了他的姐姐。 “真卑鄙！”场边观战的安德莉雅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白皙俊俏的脸庞因激愤泛起两抹红晕。 “少爷，千万别冲动，这里可是基特兰德城！”卓雅连忙拉住她的手。 安德莉雅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克制怒火，点头道：“你说得对，我需要冷静一下。” “少爷，您要不要去探望一下维格拉夫先生，他的眼睛恐怕……”安东欲言又止。 安德莉雅叹了口气，轻轻摇头：“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去探望他，至于他的眼睛……寇德牧师自会用神术帮他治愈，没什么好担心的，其实吃点苦头对他也有好处，往后长点教训，免得不知天高地厚。”嘴上这样说，可她的脸色依旧很难看。 卓雅和安东对视一眼，都看出将军大人怨气难平。倘若维格拉夫的队友无法击败奥列格帮她消气，以她的火爆脾气，保不准就要寻找机会亲自出手替弟弟报仇雪恨。 他们当然也不会忘记奥列格是谢尔盖将军的独生子，接下来安德莉雅还要与谢尔盖会谈……可想而知，那场面恐怕会很尴尬。 …… “罗兰·寇拉斯！伪神辛德拉的走狗，你的帮凶已经被我击倒，还不快滚过来受死！” 大斗技场中，奥列格厉声咆哮。此刻他仍处于“大狂暴”状态，历经苦战击败维格拉夫，受到血腥刺激愈发狂躁无法自持。 其实他也清楚从全局来看己方大势已去，然而他不在乎输掉整场比赛，却宁死不愿输给罗兰·寇拉斯。 似乎在响应他邀战的吼声，银甲骑士高大挺拔的身影朝这边走来，英俊的脸庞仿佛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视线如同锋利的匕首刺向奥列格，竟使那狂暴的男人感到面皮刺痛。 辛德拉的选民面对莫克什的宠儿，罗兰对奥列格的敌意本不需要语言来强调，然而奥列格羞辱维格拉夫的那一幕仍然在他心里添了一把火，彻底点燃他的愤怒！ 手腕一扬，罗兰自魔法手套“血腥微笑”的储物空间里取出“牛之力量”药水，边走边灌进喉咙，随手将空瓶掷在地上摔得粉碎。 碎裂声刺激了奥列格的神经，他斜眼瞅向地上的碎玻璃，目光又转回罗兰脸上，眼中满是轻蔑。 “一瓶‘牛之力量’药水无法拉平你我的力量差距，只有弱者才会通过这种毫无意义的行为自我安慰，你……已经输了。” 罗兰承认他前半句话有道理，大狂暴中的奥列格力量属性高达32，而他服用药水之后力量也只有30，然而奥列格据此认为胜负已定？ 罗兰摇摇头，冷笑着回他一句话：“你没脑子，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奥列格额头顿时暴起青筋，咬牙切齿向他逼近：“在这座擂台上，伶牙俐齿无法帮你赢得胜利，唯有力量才能决定一切！” 话音未落他陡然向天咆哮，眼中的疯狂更深一重，整个人像是打了激素，浑身皮肤泛起异样的赤红色泽，每一根血管都在超负荷脉动，每一寸肌肉都在疯狂膨胀，试图压榨出每一粒细胞的潜能！ 与此同时，奥列格最后一丝理性也为破坏与杀戮的欲望吞没，变成一头几乎无法冷静思考、不知疲倦与痛苦的战斗机器，高举大剑冲向罗兰。 场外观众掀起一片惊呼，确信奥列格之所以变得如此疯狂是因为他终于使出最强绝技，于“大狂暴”状态下发动“狂怒”，“野蛮人”与“狂战士”两大以暴力著称的职业完美融合，双重的疯狂带给他无尽的力量！ “伪神异端，杀无赦！” 奥列格如同一匹狂奔的烈马冲到罗兰跟前，咆哮声中奋力挥出+4寒铁大型巨剑，于这一击爆发出三十载人生历程中最璀璨的光辉！ 进阶猛力攻击，破妄斩！ “那是什么招数？”场外观众席上，卓娅耳闻目睹奥列格剑带雷音、逼出三尺血光，不由悚然而惊。 “像是‘狂战士’的独门绝技‘进阶猛力攻击’，”安东凝眸沉吟，“如果说寻常‘猛力攻击’的极限伤害增幅是一倍，那么进阶猛力攻击就是两倍，而用双手武器发动……就是三倍伤害！” “不仅于此，奥列格还在剑中融入莫克什赐下的神恩，剑锋激发三尺血色剑气，正是发动‘破妄斩’的征兆。”安德莉雅沉声补充道。(。) 第354章盾与剑 “破妄斩是什么招数，类似破邪斩、破善斩那样吗？”卓娅好奇地问。32 “威力差不多，但是打击范围更广，”安德莉雅进一步向她解释，“破妄斩无视敌方阵营，只看信仰，只要对方并非与你信仰相同的神祇，就可以对他造成强力打击，所以这一招也被称之为‘异端打击’！” 卓娅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罗兰·寇拉斯非但与奥列格信仰不同，还是完全对立的辛德拉信徒，奥列格这一剑……他能接得下？” 安德莉雅沉默不语，脸色格外凝重，事实上她并不了解罗兰的深浅，无法给卓娅一个确切的答案。 奥列格是11级野蛮人兼5级狂战士，“进阶猛力攻击”结合“破妄斩”，可以为他这一剑附加相当于4倍总等级的额外伤害，再加上“大狂暴”联合“狂怒”使他的力量属性飙升至38，强大的力量必然带来恐怖的伤害，最终这一剑的威力有多大？ 在露西亚高原上，所有常见物种中最为高大强壮的当属猛犸，此刻纵是一头猛犸巨象站在罗兰的位置上亦将被奥列格那霸道无双的一剑劈成两半，罗兰又能拿什么与之对抗？ 退避躲闪吗？ 不，在这场关乎正宗命运神权归属的对决中罗兰半步也不想退，否则纵然最后能够击败奥列格也是意气难平！ 罗兰果断激发“神赐护盾”，银色正能量注入手中那面+2重型钢盾，为其加持一层神圣不可侵犯的光环。 戴上传奇头盔“奥利哈康”，他的魅力属性提升到32，而魅力的提升又联动提升了他的选民特长“超凡气质”和“神赐护盾”的防御加值，最终使他的防御等级达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 最强之盾硬撼最强之剑，结果会怎样？ 从赛场内到赛场外，罗兰的同伴以及四万观众都在屏息凝神关注这场空前壮观的对决，连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都禁不住紧张地站起身来。 四万多人的赛场突然陷入针落可闻的寂静气氛，而这寂静转眼便被盾剑对撞迸发出的最强音轰得粉碎！ 莫克什与辛德拉，两位执掌命运神权的女神亦在高层位面关注这场人间的对决，并且慷慨赐下神力支援各自选中的代理人。 凝聚莫克什神力的大剑击穿辛德拉神力加持的护盾，罗兰左臂骨骼亦遭剑气侵入震出一道裂痕，而奥列格那口大剑亦被“神赐护盾”弹上半空，连带他本人也受反冲力牵扯步履踉跄重心失衡。 断骨剧痛直刺心扉，罗兰却没有丝毫动容，凭借钢铁般坚强的意志力克制疼痛，抓住奥列格重心不稳的刹那借机挥出“杜兰达尔”！ 银色剑芒“噗嗤”一声贯穿奥列格身上那件+4恐龙皮甲直插胸膛，剑气侵入内脏高频震荡，激起圈圈波纹撕裂血肉加重创伤。 奥列格大叫一声踉跄后退，禁不住连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带血的泡沫，呼吸时喉咙深处发出拉风箱似的嗤嗤声。 目睹他那极度痛苦的神态，明眼人都看出来他的肺脏已被剑气是所伤，若不尽快接受治疗恐将危及生命。 罗兰随手丢开彻底损毁的盾牌，左臂一抖发出咔嚓声响，强忍剧痛将折断的骨骼复位，释放“圣疗”治愈创伤。 看到一团银色光辉自罗兰掌中流溢出来笼罩受伤的左臂，奥列格这辈子头一回心生无力之感。 的确，他的力量比对方强，然而他与罗兰相比也有一个巨大的短板——缺乏施法能力，受了伤只能硬抗。 缓缓吐出一口带血的浊气，奥列格知道这样僵持下去对自己不利，咬咬牙强忍肺部剧痛仗剑逼近罗兰，挥剑之际突然张口喷出一道强酸箭射向他的眼睛！ 目睹奥列格故技重施突然袭击，场外观众立刻回想起刚才维格拉夫的遭遇，不由齐声发出惊呼。 安德莉雅也替罗兰捏了把冷汗。 尽管她与这位辛德拉的选民只有一面之缘，谈不上有什么好感，然而对方毕竟是弟弟的战友，她很自然地将击败奥列格、替弟弟报仇的期待转嫁到这位丰神俊朗的青年骑士身上，关心情切之下禁不住脱口喊道：“当心暗算！” 奥列格的袭击突如其来，罗兰最初难免有点失措，然而他很快就发觉一件非常诡异的事——迎面射来的强酸箭似乎突然速度减缓，飞行轨迹清晰可见！ 最初他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直到观众的惊呼声也以一种拖慢的音调传入耳中才恍然大悟：“不是强酸箭速度变慢，是我的感知速度变快了！” 为何会有这样神奇的状况？ 莫非辛德拉女士直接降下神力，扭曲了赛场上的时间流速？ 罗兰马上否决了这一猜测。事实上他的命运女神没有直接插手这场对决，真正在发挥作用的是他头上那顶传奇头盔“奥利哈康”。 “奥利哈康之盔”能够为他提供对抗射线攻击的额外防御和豁免，“强酸箭”实际上也是一种射线类攻击，那么头盔的防御效果如何体现？ 答案就在此刻得到充分展现。 借助奥利哈康之盔，罗兰眼中的强酸箭变慢一拍，而他也没有错过这稍纵既逝的时机，微微侧头闪开袭击。 对面奥列格眼中的时间流速并无任何异常，目睹罗兰于电光石火之际侧头避开强酸箭，他的心顿时跌落谷底，知道自己恐怕要有大麻烦了。 来而不往非礼也，罗兰很快就用行动验证了他的预感。 镶嵌在“奥利哈康之盔”额前的那枚红宝石光芒大盛，蓦地射出一道充满负能量的灰色射线！ 嗤！这道衰弱射线经妮基塔亲手附加“法术极效”，击中奥列格后立刻削去他10点力量。现在他的力量属性退化到了28，比起罗兰还有所不如！ “现在你还觉得那瓶‘牛之力量’药水没有意义？” 罗兰冷笑着打出施法手势，一尊金色犀牛幻影自他身后浮现，肃杀之气充塞大斗技场！(。) 第355章泰坦之戒 犀之冲锋！ 天堂跳跃！ 破邪痛击！ +2神圣精金重?32?“杜兰达尔”如同一道霹雳凌空斩下，奥列格勉强格挡，巨剑却被震得脱手飞起，他的身体亦如怒涛狂澜中的一片枯叶，被那沛莫能御的力道击倒在地，眼前发黑几乎昏死过去。 “不……我怎能输给你这伪神信徒……” 呕出一大口鲜血，奥列格试图挣扎起身，却绝望地发现双臂已然脱臼，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 罗兰走过来低头俯视着他，冷漠的眼神使奥列格倍感屈辱，心有不甘试图挺身跃起，却被罗兰一脚踏住胸膛，无情地踩了下去，随即自他手上夺下“泰坦之戒”。 奥列格闭上眼睛，巨大的绝望感吞噬了他的灵魂。罗兰夺走的不只是一枚魔法戒指，还有他的自信与尊严。 …… 裁判开启传送阵结束奥列格的屈辱处境，宣布罗兰和他的同伴最终赢得本届比武大会冠军头衔。 全场观众集体起立，无论身处哪一阵营，都为罗兰等人的精彩表现鼓掌致敬！ “罗兰·寇拉斯，真是一位令人惊艳的年轻人……维格拉夫那小子虽然有点愚钝，交朋友的眼光倒是挺准。”安德莉雅起立鼓掌，唇角含笑。 罗兰走到场边向观众鞠躬致谢，顺带将手中的戒指鉴定了一下。 系统提示：发现“泰坦之戒（残缺版）”！ 鉴定报告：这枚精金打造的戒指呈现出一个明显的凹痕，原本镶嵌在此处的宝石不知所踪。用于战斗时，这枚戒指相当于+2精金带刺铁手套，造成1d4+2钝击兼穿刺伤害，如果你的徒手攻击威力比1d4更大，可以使用徒手攻击的伤害骰代替后者。 力量掌控（Ex）：佩戴者在进行力量以及与力量相关的技能检定时Ｄ20骰可以直接取10。 …… 看过鉴定报告，罗兰露出满意的笑容。不枉自己拿“奥利哈康之盔”作为赌注，这枚“泰坦之戒”虽然只是残缺版本却也相当给力，近战中可以充当魔法武器，特殊能力“力量掌控”则能为擒抱与摔绊等近身搏斗战术带来稳定的优势。 奥列格空有一身神力却并不擅长徒手搏斗，这枚戒指戴在他的手上其实纯属浪费，倒是很适合柳德米拉佩戴。转念一想这也难怪，“泰坦之戒”本来就是柳德米拉的家传宝物，当然与她的武技风格完美契合。 收起泰坦之戒，罗兰转回身去与同伴一一拥抱。最后轮到柳德米拉的时候，他握住少女的手，亲自为她戴上这枚饱含两代人恩怨情仇的魔法戒指。 柳德米拉激动地紧紧拥抱着他，埋头在他怀里泪流满面。 贝奥武甫起身由高高在上的王座走下来，路过谢尔盖的席位时停下脚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尔盖，比武大会结束以后，我们需要找个时间好好谈谈。” 谢尔盖身躯一震，怔忡须臾方点了下头：“是啊……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聊上几句了。” “这个时代变得很快，睁开眼睛看看外面的世界吧谢尔盖，基特兰德人唯有团结起来才有未来。”贝奥武甫由衷感慨。 “我明白……”谢尔盖一脸落寞的点头。 “比武大会结束后照例是一年一度的狂欢节，在那之后……后天早上，我们约个地方喝两杯怎么样？” “没问题，您来定时间和地点，不见不散。” 贝奥武甫与这位年过不惑的宿敌用力握了握手，随即大步走向斗技场。 周围的人们看到这一幕都兴起种种感慨，贝奥武甫的宽容大度与谢尔盖的深明大义既出乎预料又在情理之中，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话：困扰基特兰德人多年的新旧两派信仰之争终于分出胜负，迎来和平共处的曙光！ 而这，不正是人们多年来日夜期盼的答案？ “领主大人万岁！” “贝奥武甫王万岁！” “赞美吾主！赞美吾王！” 欢呼声响彻大斗技场，人们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整个基特兰德城都沉浸在狂欢的气氛里，仿佛“英雄领域之约瑟园”在人间的投影。 贝奥武甫在人们的欢呼声中登上大斗技场，发表比武大会闭幕词，并且亲自给最终夺得冠军的“闪耀金币”团队颁发奖杯，为这场献给寇德的盛大庆典画上一个完满的句号。 罗兰从贝奥武甫手中接过那尊白金塑造的寇德圣像，下意识就想举起来庆祝，忽然发觉这么干并不符合自己的身份，连忙将圣像递给团队里唯一的寇德信徒维格拉夫，由他完成万众瞩目的庆祝仪式。 “罗兰，这次多亏你帮了大忙。”颁奖典礼过后贝奥武甫特意走过来跟罗兰拥抱了一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罗兰知道他所指何意，笑着指了指“奥利哈康之盔”：“要谢也该是我感谢领主大人赠送这顶传奇头盔，否则我也未必能够击败奥列格。” “这顶头盔还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若非你们击败奥列格的团队，城里的纷争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贝奥武甫感慨地说，“接下来还有几样小礼物送给你和你的战友，聊表谢意。” 罗兰微感意外：“颁奖典礼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奖杯和积分是比武大会官方颁发的礼物，接下来要给你们的是我和领主大人的私人礼物，算是一点小小的心意。”娜塔莎牵着女儿的手走过来，笑着向他解释。 “罗兰哥哥，刚才是父亲大人给你们颁发奖杯，接下来由我给你们发奖品。”小贝拉今天穿了一件金色连衣裙，精心梳理打扮了一番，小模样端庄美丽，在四万观众注视下毫不怯场，很有公主风范。 罗兰抚胸弯腰向她行礼，唇角含笑：“我的小公主，期待您为我们带来惊喜。” 贝拉从次元袋里摸出一叠书册递给他：“父亲大人根据你们每个人的职业特点精心挑选出五册奥义书，本来我想亲手颁发给大家，可惜奥义书上的生僻词太多啦，我都看不大明白，也不知道具体哪本书适合哪个人，罗兰哥哥学问大，一定看得懂，还是由你亲手发给队友吧。” 罗兰从她手中接下奥义书，忍不住说教：“贝拉，要好好学习啊！文盲很可怜的，长大以后嫁不出去你就惨了！” 贝拉小脸儿羞红，撅嘴嗔道：“人家又不是不爱学习，只是……嗯，只是缺少好老师，罗兰哥哥，往后你抽空教我读书写字好不好。” “没问题，我们的小公主那么聪明，认真学哪有学不会的。”罗兰爽快接下兼职家庭教师的任务，随手拿起一本奥义书稍加鉴定就递给布鲁姆，笑着说：“我的兄弟，你走了好运啊！” 布鲁姆闻言眼睛一亮，乐颠颠的跑过来问：“是什么好东西？”(。) 第356章狮王战吼 “猛力投掷。”罗兰将一册奥义书递给布鲁姆，“参悟这本奥义书，往?33??你就可以将‘猛力攻击’专长运用到投掷武器当中，大幅度提升投掷伤害，你说是不是好东西？” “噢！摩拉丁在上，这简直太棒了！”矮人乐得翻了个筋斗。 小贝拉看得眼睛都直了，无法相信这个身高四尺半、腰围也是四尺半的家伙居然能做出如此灵活的动作。事实上，如果一个人整天穿着全套精金重甲、手持大盾和战锤跑来跑去，早已习惯负重战斗，当他脱下沉重的甲胄，自然就会觉得地心引力变弱了，翻几个筋斗又有什么稀奇的？别看布鲁姆大兄弟是个矮人，若在篮球场上，他可以很轻松的跳起来双手灌篮。 罗兰又拿起一本奥义书，扉页上写着《魔导专家》，内容是关于启动各种魔法装置的技巧。完全吃透这本书，可以大大提升开启魔法装置的熟练度，避免因为误操作酿成事故，如果用游戏中的语言来描述就是“使用魔法装置的D20投骰可以直接取10”。显而易见，维罗妮卡是学习这本奥义书的最佳人选。 第三本奥义书名为《无惧》，记载的秘法刚正朴实，学成以后将免疫任何形式的恐惧效果，罗兰略作思索就把这本书给了维格拉夫。 第四本书记载了一种比较罕见的超魔专长《法术塑形》，可以根据施法者的需要改变区域魔法的影响范围。比如可以将20尺半径扩散的火球术转变成40尺锥形喷发或者120尺火焰束，甚至可以将之转化为中空的环形地带；反之亦可将闪电束转化成20尺半径扩散的球形闪电……被塑形的法术除了影响区域之外，威力和射程之类特征都和正常施展时相同。这个超魔专长最大的好处就在于能够根据战场需要改变法术影响范围，既可以扩大杀伤面积，也可以有效避免误伤友军。好处如此之大，代价却非常低廉，仅仅需要提升1环法术位而已！ 罗兰毫不犹豫把《法术塑形》塞给妮基塔，叮嘱她尽快掌握这个超魔专长，往后就可以随意朝敌我混杂的地带丢火球了。 第五本奥义书的画风有点怪，内容也比前面几本书更深奥复杂，罗兰回头看了一眼扉页，书名赫然是……《一击超人》？！ 看到这奇葩的书名，罗兰顿觉头顶凉飕飕的，暗忖这本奥义书多半记载的是武术格斗类专长，希望不会附带副作用，比如“秃顶”…… 翻开奥义书加以鉴定，系统提示随之传来。 ——发现格斗专长“击倒”！ 前置条件：力量15，精通绊摔，基本攻击技巧+2 鉴定报告：当你对一个敌人造成10点以上的伤害时，你可以用即时动作绊摔他们。 “原来如此……”罗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击倒”这个专长既朴实又霸道，只要对敌人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就可以顺势尝试将之丢翻在地，踏上一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显而易见，这个专长最适合那种精通拳脚功夫并且力量超群的大块头……比如他的巨人妹子柳德米拉。 分发出去五册奥义书，罗兰两手空空，不禁纳闷：“怎么少了一本，我的奥义书在哪里？” “在我这里！”贝拉露出促狭的笑容，又从次元袋里取出一本金色奥义书，双手捧起，郑重其事的递到罗兰面前，“别的奥义书适合谁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本奥义书一定适合罗兰哥哥你。” 罗兰接过来好奇地瞅了一眼，立刻被扉页上那头气势磅礴栩栩如生的雄狮图画吸引，低声念出书名：“狮王战吼……” 他拍拍头，越想越觉得这门绝技有些耳熟，脑海中蓦地灵光一闪，想起当初建筑工人罢工游行那天，贝奥武甫曾于街头一声怒吼吓退成千上万骚乱的人群，那不就是这位传奇强者的招牌绝学“狮王战吼”？ “贝拉，你确定这本书是给我的？”罗兰还有点不敢置信，“‘狮王战吼’是你父亲威震北地的绝学，据说是一门传奇武技，我现在距离传奇境界还差得远，拿到这本奥义书恐怕也学不会。” “那可不一定。”贝奥武甫转过身来，拍拍他的肩膀，眼中隐含期许：“传奇专长分为两类，一类有硬性的等级要求，达不到传奇境界就无法修炼；还有一类则比较宽松，没有硬性的等级要求，只要满足其它前置条件就可以修炼，‘狮王战吼’就属于后面那类，对你来说满足修炼条件并不太难。” 罗兰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好似点燃一把火，迫不及待打开那册金色奥义书翻阅起来，与此同时，脑海中响起系统提示。 ——发现传奇奥义书“狮王战吼”！ 前置条件：魅力20，体质20，基本攻击技巧+10，狮子图腾 鉴定报告：迅捷动作发出一声咆哮，60尺锥形范围内听到吼声的敌人都将晕眩6秒（1轮），即便成功通过意志豁免检定（DC=10+人物等级/2+魅力修正）也要战栗1～6轮，此专长每天可以使用1+魅力修正次。 看过鉴定报告，罗兰扯了扯嘴角，心情分外复杂，说不出是惊喜还是郁闷。 “狮王战吼”无愧为传奇武技，贝奥武甫的成名绝学，威力强大毋庸置疑，更妙之处在于非常适合罗兰。首先这是一个范围攻击武技，而罗兰恰恰缺少这种大面积杀伤敌人的招数；其次这门武技能够对范围内的敌人造成暂时晕眩，晕眩者无法攻击也无法移动，是一个非常给力的控制效果；最后也是最让罗兰满意的是这个专长的豁免难度由魅力来决定，而魅力恰恰是他的主属性。 高魅力意味着“狮王战吼”更难被抵抗，就算对方运气逆天躲过晕眩，还要承受至少6秒钟的“战栗”。“战栗”这种负面状态属于一种恐惧效果，处于战栗状态下的生物攻击、豁免、技能和属性检定都受到-2士气减值，虽然比不上晕眩给力，却也能够明显削弱敌方的战斗力。 说完了“惊喜”，接下来就轮到“郁闷”了。 虽说“狮王战吼”并不要求传奇等级，但是前置条件同样复杂艰难。 “魅力20”这一条不用说，罗兰早就满足条件。 “基本攻击技巧”由职业等级决定，现在他是9级命运武士，基本攻击技巧就是9，花费10度潜能再升一级即可满足条件，难度不大。 “体质20”的要求有点麻烦，他现在体质只有18，需要提升两点体质属性，也就是说需要投入36度潜能用于提升体质属性，然而现在他的潜能池中只有25度存量，差距比较大。 好在体质属性也可以用装备来提升，+2体质的“健康护符”售价4000金币，以他现如今的身家已经看不上这种低等货色，+4健康护符倒还不错，16000金币的售价很合理。 最后一个条件的门槛最高，修炼“狮王战吼”者必须拥有“狮子图腾”。 “狮子图腾啊……”罗兰心头一动，忽然想起娜塔莎当初答应他的那个约定。(。) 第357章狮子与羊 比武大会闭幕当天直到第二天太阳落山这段时间，是基特兰德人的传统?33??日。人们要么通宵达旦饮酒狂欢，要么穿上最漂亮的衣服走上街头参加盛大的游行庆典。年轻男女聚在一起唱歌跳舞，倘若相互看得顺眼，一言不合就私定终身。 或许是受到节日气氛感染，布鲁姆兄弟以满腔热情投入到大茶炊旅馆老板胖子彼得罗举办的庆典活动中去，一口气报名参加了三项酒鬼们喜闻乐见的赛事，分别是“扳手腕大赛”和“酒豪争霸战”。 “我们刚刚参加过比武大会，你又跑去参加酒鬼们的比赛，我说你到底多爱比赛啊？”罗兰忍不住吐槽，“再说‘扳手腕’和什么‘酒豪争霸’明明只是两项比赛，第三项又是什么？” “罗兰我的兄弟，‘酒豪争霸’本身就包括两项竞赛，”矮人竖起两根手指，一本正经地解释，“其中一项是麦酒争霸赛，还有一项是伏特加争霸赛，身为本地品酒行业的知名人士，我接受了上述两项挑战并且有信心包揽奖杯，相比之下，倒是扳手腕大赛没有必胜的把握，你知道的，这帮基特兰德蛮子酒量不行，块头和力气可不小。” “哈，祝你玩得开心。” 相比纵情畅饮的布鲁姆，维格拉夫的处境恰好与之相反。 “说真的，我最讨厌狂欢、庆典之类的节日活动，每到这种日子街上的犯罪率都会直线上升，狡猾的小贼总是乐于混进欢庆的人群顺手牵羊，而我们这些维护城市治安的公务员就得负责逮住那些‘老鼠’，追回赃物，别提有多辛苦。”维格拉夫在离开旅馆回内务部报道之前，向罗兰如此抱怨。 “维格拉夫先生，如果我是你，就不会仅仅盯着街头那些到处流窜的扒手。”维罗妮卡笑着说。 “哦？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街头欢庆的人群并不是最好的扒窃目标，无非摸几个钱包，真正的有钱人又怎么会跟街上那些平民挤在一起？相比之下，倒是那些豪宅内院更值得光顾，在这个欢庆的日子里，有钱有势的家伙大多要借机举办各种宴会，后院空虚疏于防备，很容易就混进去，随便拿点金烛台、银餐具都比穷人的荷包油水丰厚？” “的确是这个道理……”维格拉夫深以为然，禁不住用一种狐疑的目光审视维罗妮卡，“您看起来很有经验，没少干这种事吧？” 忍者小姐洋洋自得的笑容立刻全变成尴尬，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接话。 罗兰忍俊不禁。维格拉夫这小子并不笨，然而情商就有点……总是能够一本正经地说出让人火冒三丈的大实话。 “行了，你快走吧，不然惹恼我们的飞贼小姐，保不准就要做下几起大案让你找不到丝毫破绽。” 维格拉夫听他这么一说表情更严肃了，“如果真有这种案件发生……我会记得回来请教维罗妮卡小姐。” “喂！你干嘛用那种看嫌犯的眼神看我？缺乏幽默感的家伙真可怕！”维罗妮卡气得想扑上去挠他。罗兰一把按住她的脑袋，抚摸了好几下才把这愤怒的“小母猫”毛儿捋顺。 维格拉夫还不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好在他至少知道这种时候啥都别说，赶紧拔腿跑路才是明智的选择。 “时间不早了，我跟柯西金大师约好送他出城，灯塔山那边还有很多事等他老人家处理。”妮基塔站了起来。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这次多亏柯西金大师提供贷款，我才搞定比武大会的运营资金。”罗兰对那位预言大师印象不错。 妮基塔笑着摇头：“柯西金大师特地找我谈过一些关于你的事。” “什么事？”罗兰好奇地问。 “主要是关于你的出身来历之类琐碎事情，若非我知道他没有女儿，还以为他想招你当女婿呢。”随口开了个玩笑，妮基塔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柯西金大师跟我兜了老大一个圈子，最后才说出真心话，他希望你加入灯塔银行做他的助理，将来或许要把他主管的那些业务全交给你负责，然而他也知道你对此兴趣不大，所以试图让我做说客，设法改变你的态度。” “那你……” “我拒绝了。”法师小姐淡然一笑，明眸闪出别样的光彩，“我对他说，像你这样的人才绝不会屈就于灯塔银行一个部门主管，更何况你目前从事的工作关系到四百五十万远东人民的未来，岂是区区一堆银钱账目所能相比？狮子不会放弃原野走进羊圈，因为他并不食草，也不需要别人饲养。” 罗兰听了她这番话，不由深为感动。或许连他本人都不敢对自己做出如此之高的评价。 妮基塔敢当着柯西金大师的面这样说，既显示出她对罗兰·寇拉斯这个人的充分理解和信任，同时也隐含着某种程度的主观期待，期待他成长为真正能够撼动远东大地的英雄。 “妮基塔，其实狮子偶尔也会溜进羊圈，特别是当它想偷吃的时候。”维罗妮卡笑得很坏，“那么你就是那只小白羊吗？” “你才是！”妮基塔听出她一语双关，狠狠瞪了过去，脸颊却禁不住发烫，“不跟你啰嗦，我先走了，米拉，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打算去英灵园拜祭父亲。”柳德米拉摸摸手上那枚残缺的“泰坦之戒”，“虽然还差一块宝石，不过拿回戒指对我老爸而言也算了结一桩心愿。” “我没有事做，就陪你一起去扫墓吧。”维罗妮卡说。 “好啊，罗兰要不要一起去？”柳德米拉转头望过来。 罗兰本想答应，不过转念想起昨天跟贝奥武甫、娜塔莎夫妇约好去城主府赴晚宴，而且在此之前还要跟维克托莉亚见上一面。 “今天下午维克托莉亚和卡佳就要动身回白鸥港了，考虑到将来免不了还要跟扬波商会打交道，出于礼节我得去送送她们。”罗兰歉然道。 柳德米拉表示理解，笑着说：“快去吧，别让她们等急了，人情做不成反而落下埋怨。” 罗兰点了下头，转身走出门外，身后隐约传来姑娘们的窃窃私语。 “看吧，谁说狮子不进羊圈的？” “反正我不是那只羊……” “准确的说你并不是唯一的那只羊。” “喂，你少说几句讨人厌的话会死吗？” “然而你还是得面对现实啊。” “你们两个够了啊！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是啊，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罗兰对柳德米拉的怒斥深有同感，摇头苦笑，加快脚步向扬波会馆所在的街区走去。(。) 第358章花儿与剑 扬波会馆二楼露天阳台，维克托莉亚踮起脚尖扒着栏杆向街头眺望，看?33??罗兰从对面飞跑过来，紧绷的俏脸终于泛起笑容。 “我们的冠军很守时，不到约定的时间绝不露面。”卡佳正在会馆门前指挥仆役将行李搬上马车，看到罗兰跑来，低声取笑了一句。 “不好意思，今天街上人特别多，路上稍微耽误了点时间。” “快上去吧，别让我们殿下等急了。” 卡佳话音未落，维克托莉亚已经自己走下来，挥手向罗兰打了声招呼。 “嗨，下午好。” “怎么了维卡，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比武大会的第八名面对冠军，不垂头丧气的难道还能趾高气扬？”海精灵小公主鼓起粉嫩的脸颊，很是不忿。 罗兰哑然失笑，牵着她的小手坐在阴凉的青石台阶上，遥望街头热闹的人群一时竟有些出神。 维克托莉亚斜着眼睛看了他许久，终于忍不住先开口：“怎么变哑巴了，你不是很能说的吗？说点好听的话让我开心一下嘛，比如‘输给冠军就相当于亚军什么的’。” 罗兰轻轻摇头，“其实你只要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就明白，就算你我身份对换也不影响那场比赛的结果。” 维克托莉亚扬起纤细的眉毛：“也就是说你我在各自的团队中都没有起到关键作用？” “就那场比赛而言，我唯一的作用就是拖住你，不让你去协助队友，如果你从一开始就不理会我的挑衅，或许有可能改变整场比赛的结果。”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中了你的诡计呀！”维克托莉亚的心情莫名转好，“假设那场比赛是我赢了，接下来会怎样？” 这又是一道难题，罗兰挠挠头，最终还是实话实说：“就算你赢下那场比赛，接下来恐怕还是过不了塔玛拉那一关。” 维克托莉亚不服气地瞪起明眸：“所以这就间接证明了你比我强，或者塔玛拉对你手下留情？” “后一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毕竟我帮她赚了钱，她对我谦让一点也是应该的。”罗兰若无其事地笑笑，不等维克托莉亚对此提出质疑便抢先说：“话说回来，我帮你赚钱比塔玛拉更多，然而你对我可是一点也不客气啊。” “两份保险总共才赚了你两万金币，这点小钱儿算得了什么，给你的贷款也只收最低限度的利息，你应该感谢我才对！”维克托莉亚被他这一打岔，居然忘记继续逼问他和塔玛拉到底有没有奸情，从次元袋里拿出一本书递过去，“喏，这本剑谱少说也值两万，算是庆祝你夺得比武大会冠军的贺礼。” 罗兰接过那本手工装订的抄本一看，封面上写着一行娟秀的花体字母“花儿与剑”。罗曼蒂克的书名看上去像一本言情，其实是维克托莉亚亲笔撰写的剑术心得。 大多数精灵族剑客更喜欢用轻灵的细剑和长剑，维克托莉亚所擅长的武器“明珠剑”却是一柄重剑，因此这册剑谱也更多的专研重剑技巧。 罗兰的“杜兰达尔”恰巧也是重剑，所以他可以充分借鉴这本书中记载的剑术心得。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检定剑谱，立刻收到系统提示——需要花费8度潜能方可掌握书中记载的奥义。 没错，需要8度潜能而非通常的4度，说明这本剑谱中记载的专长要么是传奇等级，要么不止一种！ …… 系统提示：需要花费四点潜能初步学习奥义书《花儿与剑》，从而习得专长“专攻武器（重剑）”，使用重剑时攻击检定+1！ 系统提示：需要花费四点潜能初步学习奥义书《花儿与剑》，从而习得武器专精（重剑），使用重剑时伤害检定+2！ …… 进一步鉴定的结果证明了罗兰的猜测，这本剑谱分为上下两卷，上卷讲述剑术与身法的配合，主旨是提升技巧和速度，剑招更难被对手防御，归结为剑术专长就是“专攻武器”；下卷更注重出剑时力道与角度的拿捏，务求造成更大的杀伤力，归结为剑术专长就是“武器专精”。 这两门专长都很实用，而且是迈向更为高深的剑术境界的必经之路，对罗兰启发很大。 “谢谢你的厚礼，我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要不……咱们结拜吧，我认你当干妹妹。”罗兰感激地对维克托莉亚说。 “你这哪里是报恩，分明是报仇啊！我比你的年纪大，凭什么认你当哥哥？你叫我姐姐还差不多！”维克托莉亚好气又好笑，“算了吧，你要是真的领情，尽早抽身来一趟白鸥港，我姐姐对你这个人很感兴趣，想找你聊聊。” “原来只是你姐姐对我感兴趣啊……” “干嘛摆出一脸失望的表情，我也……可恶！又拿我寻开心，揍扁你哦！”维克托莉亚红着脸向他挥了挥粉拳，听见卡佳呼唤，便转身钻进马车。 马车启动以后，她又从车窗里探头出来，大声叮嘱罗兰：“记得尽快来白鸥港哦！” “一定会去拜访！”罗兰挥了挥手，目送马车载着那位娇憨俏丽的萝莉骑士渐渐远去，心头油然生出几分不舍。与此同时他也在认真考虑维克托莉亚的邀请，等到基特兰德的事情忙完，的确应该抽身去一趟白鸥港。 待到马车消失在街道尽头，他才收回目光，继续翻看手中那册尤存少女体香的剑谱。 要花费潜能立刻习得这两门重剑专长吗？ 罗兰轻轻摇头，经过慎重考虑压下这一冲动。 这两门专长与以往那些不同，他本身就对重剑的运用技巧颇有心得，哪怕不借助潜能，花费十天半月学习剑谱，根据书中的指点苦练剑术，同样可以掌握那两门专长。相比之下，潜能更适合用来学习那种完全没有任何基础、需要成年累月耗费心血从头专研的专长，比如“狮王战吼”，毕竟现如今他的潜能也不富裕，学了《花儿与剑》就未必还有足够的潜能学习“狮王战吼”。 想到“狮王战吼”，罗兰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时间已近黄昏，距离跟领主夫妇约好的晚餐时间不远，便转身朝领主府邸所在的方向走去。(。) 第359章狮之冲锋 夕阳透过明亮的玻璃窗照射进来，为罗兰****的脊背镀上一层古铜光泽，34年轻健壮的体魄散发出令人目眩的阳刚魅力。 一团银色火焰在他背上舞动，所过之处发出嗤嗤声响，仿佛利刃划过，肌肤表面随即浮现曲折的纹理，勾勒出一头雄狮的造型。 罗兰就这么****上身趴在床上，忍受着背部传来的丝丝刺痛，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虽说这是他两辈子第一回尝试纹身，可怎么也没想到会如此之痛，按理说皮肤浅层的伤口不至于痛入心脾，这恐怕是因为背上那团负责替他纹身的小精灵手法不怎么高明。 当然，他也只能暗自腹诽，却不敢公开置疑那位“纹身师”。别看它长得像个球，其实是来自寇德神国“天空园”的“彩光天使”，“力量之神”身旁的侍从，要是把她惹火了，保不准就把“狮子”纹成“狮子狗”，往后罗兰还怎么好意思出门见人。 这间宽敞明亮的房间是贝奥武甫一家的私人礼拜室，领主夫妇每天清晨都会在这里祈祷冥想，准备神术。 此刻贝奥武甫正跪坐在寇德神像跟前冥想，作为罗兰的担保人与远在神国的寇德意志沟通，确认这位辛德拉的选民的确值得信赖，值得破例为他赐下原本只有寇德信徒方能享有的神恩——亦即罗兰梦寐以求的狮子图腾。 “罗兰哥哥，纹身是不是很疼啊？”贝拉搬来小板凳坐在床头，双手托腮好奇而又关切地望着罗兰。 “还好……”罗兰勉强咧嘴挤出一个微笑。 “可你看起来明明很疼的样子。”小姑娘拿起手帕帮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忍受些许痛苦又算了了什么，贝拉，你的爸爸妈妈都拥有狮子图腾，你为什么不纹上一幅？” “呃……这个嘛，我不想把皮肤弄得乱七八糟，好难看。”小丫头目光躲闪。 罗兰端详贝拉白嫩水灵的肌肤，略显婴儿肥的漂亮脸蛋儿，正觉得她所言有理，娜塔莎冷不丁扭头笑着来了一句。 “别听小丫头鬼扯，其实她就是怕疼！” 贝拉的小脸儿顿时胀红，羞恼反驳：“我才不怕疼，上次摔破头我都没哭！” “咦？你几时又把头摔破了，怎么没跟我说？”娜塔莎不由瞪大眼睛，对女儿的调皮行径表示严重关注。 贝拉吐吐舌头，害羞中还带着些许小女孩特有的叛逆：“我爬树捉鸟时不小心踩断树枝摔下来，额头破了点皮，已经没事了。” “让我看看！”娜塔莎一把将女儿拎过去，双手捧着她的脸颊，扳起额头仔细端详，居然看不出丝毫伤痕，怀疑地问：“摔破头怎么不跟我说？” “我自己用神术治疗一下就没事了啊，干嘛要跟你说？那不是自讨挨训。”小姑娘跟母亲小眼瞪大眼，一脸不忿。 “嚯！臭丫头你这是要造反啊！”娜塔莎哭笑不得，手掌发力将女儿的小圆脸挤成瓜子脸，“哎呦呦——老爸救命啊，快管管你的疯婆娘～” “啊？！你说什么？死丫头——”娜塔莎气得眉毛竖了起来，使劲揉搓女儿的小圆脸儿。 贝奥武甫回头咳嗽一声，这娘俩才消停下来，互相扮了个鬼脸。 罗兰看到这情景不由笑出声来，结果一笑牵动背部肌肉，图腾纹理崩裂渗出一丝血来。“彩光天使”对此非常不满，在他背上气愤地蹦跳几下，并且以少女般娇脆的声音发出训斥：“凡人！你要对我和我正在从事的神圣仪式保持敬畏，否则后果自负！” 罗兰连忙忍住笑意，老老实实趴在那儿不敢乱动。这个光球可不能小瞧，虽说它现在还很弱，可毕竟是上层位面的神使，假以时日大有可能进化成更为强大的爱剌天族乃至瓦尔基里，有句老话怎么说的来着？宁欺白头翁莫欺少年穷，最好别得罪这小东西。 娜塔莎打开锡纸包，将一条棕色巧克力状物质投进香炉，立刻便有一股清新的芬芳散发出来。这烟气凝而不散，化作一缕银色涓涓细流注入“圣光神使”体内，令这高傲的小东西立刻放下矜持发出欢快的呜咽，释放出来的针状光束亦平添几分亮银色泽，透过针尖刺在罗兰背上，注入他的肌肤，迅速渗透到血肉深处，带来一阵愈发强烈的灼痛。 罗兰咬牙忍受剧痛，心中暗自感激。他知道娜塔莎正在燃烧“冥想熏香”，这是一种非常昂贵的炼金产物，当初他曾在大兔子窝镇杜瓦林的炼金商店见过，牧师在冥想的时候点上熏香，可以使当天准备的所有神术自动获得“法术极效”效果！功能如此强大，价格当然也不便宜，娜塔莎随手丢进炉里那块熏香就等于烧掉了4900金币！ 娜塔莎这么做当然不是钱多得没处花烧着玩，目的在于帮助罗兰尽快吸收狮子图腾中蕴含的灵魂神力。 如果按照寻常方式纹刻“灵魂图腾”，哪怕罗兰的等级足够高，图腾所赋予的力量也无法立刻获得，毕竟他不是寇德信徒，这种外来神力与他自身的信仰并不相符，迟则三五个月，多则一年半载，待到图腾中蕴含的神力属性被自身精神同化，完全渗透到灵魂中去，形成精神烙印，相应的能力才会逐步体现出来。 然而借助冥想熏香，灵魂图腾亦可获得类似“法术极效”的效果，可以在纹刻的同时完成精神同调，直接渗透到灵魂当中。这样做的好处是罗兰在获得狮子图腾的同时就能掌握图腾所赋予的全部五项特殊能力，美中不足之处则是纹身时造成的痛苦不仅限于肉体，还将直达灵魂，不得不咬牙忍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罗兰越发觉得贝奥武甫一家非常厚道。考虑到基特兰德城目前的财政也不富裕，娜塔莎其实没有必要为他浪费这块昂贵的冥想熏香。然而她却认为这样做非常合理，因为比武大会的营收结算证明罗兰的运营方案大获成功——不仅没有亏损，还收获两百万利润，这是有史以来未曾有过的创举。相比罗兰为她解决的那些麻烦，帮她赚取的利润，挽回的声望，区区一块冥想熏香又算得了什么。 贝奥武甫的话不多，但是他给予罗兰的回报远比妻子更多。身为力量与竞技之神的选民，寇德信仰在远东实质上的大主教，贝奥武甫有一项特权，可以为罗兰这样的非寇德信徒授予“荣誉灵魂图腾”，只要罗兰发下誓言：绝不主动伤害寇德信徒，除非对方确实背叛了信仰，犯下邪恶罪行。 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倘若背弃誓言又如何？ 违背誓言者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失去全部来自图腾的力量，并不会遭受额外的惩罚；贝奥武甫却会因为替此人担保受到牵连，永远失去两个职业等级，哪怕“神迹术”也无法使之恢复。对于传奇强者而言，一个职业等级往往需要耗费十年心血艰苦修炼方能获得，这样的损失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甚至会因此导致折损寿命。 现在贝奥武甫在寇德神像前替罗兰作保，就等于把自己的信仰与信用全都赌在这个年轻的异教徒身上，这份深情厚谊令罗兰大为感动。(。) 第360章民族共识 嗤！罗兰背上那团跃动的光球纹出最后一根狮鬃，化作一道银色光束冲?34??飞起。 与此同时，一连串系统提示不断冲击着罗兰的脑海。 ——获得专长“飞跑”，奔跑速度提升25%！ ——获得专长“警觉”，“聆听”与“侦查”技能+2！ ——获得特异能力“增强冲锋”，冲锋时伤害+2！ ——获得特异能力“灵敏嗅觉”，可以仅凭嗅觉发现30尺内的猎物！ ——获得特异能力“狮之冲锋”，冲锋时可以获得额外的攻击机会！ …… 罗兰翻身一跃而起，查看系统提示的同时也觉察到自己的身体机能发生了巨大转变。 身体轻快、耳聪目明、嗅觉灵敏，除了这些最直观的感受还有一种妙不可言的体验：浑身骨骼与肌肉仿佛拆下来清理了一遍，涂上润滑油再重装回去，变得格外轻灵顺畅。 他试着挥了下拳头，体会尤为明显。从前是头脑中先产生“发力”的意识，然后肌肉带动骨骼与肢体完成出拳动作，整个过程虽然很短，仍然会有些许迟滞。这样的迟滞在冲锋过程中会加倍放大，结果导致发力、冲锋与完成攻击这三个步骤层层脱节，小迟滞积累成为大破绽，若想避免破绽，最终就只能做出一次攻击，于一击之内汇聚浑身力道，假使一击不中，那就只能被动挨打。 如果将成年雄性大型猫科动物，比如猛虎与狮子，在狩猎过程中调动肌肉、释放爆发力的能力设定为100%，那么对人类而言，哪怕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超凡职业者，也顶多发挥出70%的水平。从人类的身体构造来讲这是无法克服的弊端，为了解放双手直立行走必然要损失一些狩猎本能。 此刻罗兰获得狮子图腾，浑身肌肉骨骼被神力彻底改造了一遍，在保留人体基本构造的同时重新注入野兽——特别是大型猫科动物——的狩猎本能。当他站立的时候，看起来还是那位相貌俊朗气宇轩昂的骑士，然而当他微微弓起腰身、绷紧肌肉、做出扑击姿态，活脱脱就是一头人形雄狮，油然散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猛兽气势。 “哇哦~~大哥哥的眼神好凶，看起来有点像辛巴！”小姑娘的直觉很敏感，从罗兰那掠食者特有的冷漠眼神联想到自己那头野性未脱的狮子宠物，伸出一双白生生的小手按在罗兰背上，释放神术为他治愈纹身造成的轻微创伤。别看贝拉年纪小，却已经获得超凡职业，拥有2个寇德牧师等级。 神术光辉抚过脊背，火辣辣的灼痛随之消失。罗兰摸摸小姑娘的头，笑着向她道谢。 “好了好了，贝拉别再缠着你的罗兰哥哥，赶紧去洗手，准备开饭了。”娜塔莎拍拍手，笑着对罗兰和贝拉说。 罗兰穿上衬衣和外套，牵着贝拉的小手走进饭厅，先向端坐主人席位的贝奥武甫深深鞠躬，由衷感激道：“领主大人，辛苦您了。” 贝奥武甫豪爽地一摆手：“别说这些废话，赶紧吃饭，过后我还有正事跟你谈。” 罗兰知道这位领主大人素来不喜繁文缛节，也就不再客套，坐下抄起刀叉狼吞虎咽。 “罗兰哥哥是不是被辛巴附体了呀，吃相也活像一头饿了三天的狮子。”贝拉捂嘴偷乐。 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相视微笑。罗兰的吃相是不大雅观，然而基特兰德人本来就不讲究这个，看他吃得那么香，夫妻俩反而觉得很亲切，真正感觉到这小子是自己家庭的一份子，而非一位客人。 或许是因为“狮子图腾”在激发人体细胞潜能的同时也解放了储藏能量的潜力，罗兰是真饿了，饭量比平常多出足足一倍，吃了三大块烤洛斯肉排才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侍女撤下餐盘奉上红茶，娜塔莎拎起满不情愿的女儿去花园散步，留给丈夫和罗兰私下谈话的空间。 “领主大人，比武大会虽然历经波折，最后总算是圆满结束了，下一步您有何打算？”罗兰啜饮一口掺入蜂蜜的红茶，将话题引向正轨。 贝奥武甫没有直接回答他的提问，含笑反问这个年轻人：“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坐上领主的位置，到那时候恐怕整个远东行省都将置于你的治下，不如趁现在就锻炼一下政务能力，换做你坐在我的位置，接下来你会做些什么？” “噢，这真是个有趣的假设，”罗兰捧起茶杯迅速盘算了一下，很快便理清思路，“换做是我，接下来就要清理城内新旧两派神祇信徒的信仰冲突，如果莫克什的信徒愿意合作，承认寇德教会的主导地位，承认您和在您领导下的市政机构的合法统治，遵守城市中的法律制度，放弃一切祭祀和传教活动，那很好，他们可以继续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如果他们拒绝合作，那就用不着客气，先把莫克什神庙拆了，所有旧神信徒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剥夺公民权利，不得出任政府公职，不得享受粮价补贴以及安全、教育、卫生等一切公共福利，必要的时候……可以考虑剥夺他们的抚养权，其未成年子女交由寇德圣堂统一抚养教育；要么屈服，要么造反，他们别无选择；对城市的管理者而言，这一小撮死硬分子造反比屈服更好，趁机彻底解决，一了百了。” 贝奥武甫叹了口气，“冲突必然造成流血，积累仇恨，大家都是基特兰德人，这样自相残杀会不会太过分？” 罗兰轻轻摇头，正色道：“领主大人，您觉得什么叫做民族？一群有着相同肤色的人聚在一起，说着同样的语言就叫民族吗？不，那可能是部落，可能是氏族，也可能只是偶然聚集在一起的浮萍而已，哪怕这群人建立起一个城邦也只是君主与贵族的城邦，一个基特兰德人或者一个半龙人来当领主对他们有区别吗？城邦的统治基础在哪里？合法性如何表达？法令在城内或许可以经由暴力机关确保通行，到了百里之外的乡村还能管用？老百姓给谁纳税不是纳税？给谁服役不是服役？只要上层阶级压迫别太残酷，还不是照样该吃吃该喝喝该生孩子生孩子，有什么反抗异族入侵的必要呢？这根本不是现代意义上的民族，只不过是一个松散的人类共同体，说难听点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当然……也可能是世界大同的理想国。” “世界大同……那太遥远了。”贝奥武甫摇头苦笑。 “世界大同太遥远，所以我们不得不面对现实，什么现实？同文同种只是形成现代民族的一个必要条件而非充要条件，我们必须得让这群人凝聚起一个共识，这种共同的意识形态超脱于血脉之上，能够唤醒人们内心深处的最本真的情感，这种共识可能是一种风俗传统，一种文化思想，一类文明形态。” “可不可以说的具体一点？”贝奥武甫目光炯炯，专注聆听罗兰讲述，仿佛透过一扇窗口眺望辽阔未知的新世界。 “民族共识大到具体为统一的货币度量衡书同文车同轨，小到具体为一栋建筑，一个符号，当然也可以具体为一种共同的信仰。”罗兰喝口茶润润喉咙，决定换一种更形象的解说方式，“基特兰德人为什么会形成一个独特的民族，因为有相同的血统并且都住在露西亚山区？这恐怕远远不够，真正凝聚民族共识的是什么呢？是我们居住的这座城市，这座基特兰德先民花费无数心血牺牲无数年轻的生命一砖一瓦建造起的家园，这座为子孙后代遮风挡雨防御猛兽的城市就是一个民族符号，住在这座城市里，看看那些宽阔平整的街道，坚固的城墙，人们自然兴起一种自豪感，这种自豪感就是民族的共识；再看看这座城市的地标建筑吧，我不知道基特兰德的先民出于什么目的将英烈塔修建的比领主府更为高大巍峨，然而我认为这是一种智慧的体现，看到那座高塔，人们就会油然想起无数先烈为这座城市付出的牺牲，想起那些保卫家园的民族英雄，英烈塔中每一座坟茔都是一个唤醒基特兰德人自豪、自尊与自强的符号，这些符号就构成了强烈的民族共识，您再想想，假使有一天战祸信徒或者半龙一族侵入这座城市，以统治者自居，他们第一件事要做的是什么？当然是推倒英烈塔，摧毁基特兰德人的民族共识，从精神上打垮一个民族的脊梁，然后才有可能将之驯化，然而只要人们牢记无数民族英烈为缔造这座城市、为争取生存与自由付出的鲜血，这口凝聚民族共识的元气便不会消散，哪怕身在重重压迫之下也不会放弃抵抗，哪怕异族统治者试图以怀柔手段讨好民众也不会轻易得逞，最终是同化异族抑或被异族同化？全看谁的民族共识更强烈。” 贝奥武甫若有所思：“我大体明白你的意思了，回归正题，你认为以莫克什为代表的旧神信仰对于基特兰德人形成民族共识是一个障碍？” 罗兰正色颔首：“如果是辛德拉与寇德，两种信仰倒是可以兼容并蓄，毕竟双方阵营存在很大程度的共识，然而莫克什不行，新旧两代神系仇深似海且不说，莫克什信仰最大的问题在于崇尚混乱而否认秩序，把那些哪怕最愚蠢、最残暴的冲动都当做神启而反对一切理性思考得出的结论，把人世间的一切痛苦都归咎于不可知的命运，否认世人能够通过自身努力走出困境，莫克什的信徒不光自己因循守旧不思进取，还阻止别人努力上进，把那些探索宇宙客观规律的学者当成试图侵犯莫克什神权、试图攻击‘不可知论’的异端残酷迫害，当莫克什的权柄行于远东大地的那些年月，她的牧师可以凭借神术打压进步思想，然而现如今旧神信徒已经无法获得神恩和神术，这群反/shehui、反秩序、反理性的家伙凭什么维持宗教领域的话语权？凭什么享受供养却不事生产？领主大人，我在东方哲人的著作中读到一句至理名言：如果你对待敌人过于宽厚慷慨，又该怎样对待你的恩人？如果你宽容的维护那群寄生虫的特权，就必须给予寇德信徒更多特权，减免税收和兵役是最起码的吧？那么财政收入和城防安全怎么办？这样下去如同滚雪球一般形成恶性循环，最终导致你在财政与威权两方面都不堪重负宣告破产，到那时候你将失去所有支持者，令亲者痛而仇者快！为了避免那样的恶果，你只能狠起心肠：旧神信徒要么放弃信仰，要么放弃特权，两者必择其一，没得商量！”(。) 第361章时机来临 贝奥武甫深深呼出一口气，用力点了下头：“你说得对，我需要重新跟?34??尔盖谈一次。” 罗兰耳朵微动，敏感的捕捉到一丝异样，连忙追问：“你们目前谈得怎么样了？” “他口头上承认我在政治与宗教两方面的领导地位，但是希望给予莫克什信徒一些经济上的补偿，比如按月发放福利金，粮食和肉类价格方面给予优惠，还有就是将三家官营稀有金属矿场——主要是寒铁——转给他们特许经营，寇德信徒不得参与寒铁开采与冶炼行业的竞争……” “领主大人，您没答应吧？”罗兰机警地问。 “暂时还在考虑，本来我觉得花点钱收买他们归心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现在看来这样做只会加深莫克什信徒与寇德信徒之间的裂痕，人们不禁要问：反对你的家伙捞到好处，支持你的人反而什么也没得到，这真的公平吗？” “的确是这个道理，在政策上必须坚决杜绝‘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那样只会造成更多的不公，最终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身为穿越者，罗兰对这一点有着非同一般的深刻感触。 “明天我会请谢尔盖再谈一次，事到如今他手里已经没有什么牌可打，应该学会面对现实了。”贝奥武甫说这话时隐约流露出杀气，令罗兰心头一凛，暗忖这毕竟是一位传奇强者，历经无数腥风血雨明枪暗箭才走到今天，坐上领主的位置，再怎么宽厚仁慈也是头吃人的狮子，骨子里自有一股嗜血秉性。 贝奥武甫搓搓手，眼中杀意隐去，再次浮现温和的笑意：“谢尔盖与莫克什信徒翻不起多大风浪，花点时间解决城内的宗教矛盾，如你所说强化基特兰德人的民族共识，接下来就要着手清理外患了。” “您是说‘战祸堡垒’与‘龙之眼’？” “不错，这两颗盘踞在露西亚高原上的毒瘤一直在吸我们基特兰德人的血，必须彻底将他们剪除！”贝奥武甫压低嗓音，神情肃然：“我最近获得来自上层位面的神启，倘若没有错误理解吾主的启示，那头老龙很可能已经离开远东了，而且短时间内无法抽身回来，这就不难解释‘龙之眼’最近为何一反常态的收缩势力范围，机会难得，是时候主动打破北地的僵局了。” “原来您也发觉这一迹象了啊……”罗兰心照不宣地笑笑，“接下来您想先对谁动手，战祸堡垒还是龙之眼？” “‘龙之眼’主动收缩势力范围，集中兵力防御巨龙堡周边区域，找不到可乘之机，倒是格兰德和他那群疯狂的海克斯托教徒最近愈发嚣张，很有必要打击一下他们的气焰。”贝奥武甫缓缓道出计划。 罗兰抬头问他：“您打算几时动兵？” “那要看你的父亲和南方寇拉斯军团几时造访北地。” 罗兰暗道“果然不出所料”。以基特兰德要塞的兵力，扫平战祸信徒并不难，难在出兵的同时兼顾城市防御，提防“龙之眼”乘机偷袭渔翁得利。 在当前的局面下，龙王马尔斯一日不返回北地，“龙之眼”就不大可能主动挑起战事，然而倘若基特兰德人大动干戈，他们也绝不会错失良机。这种相互牵制的局面恰恰是战祸信徒最乐于看到的。 事实上，格兰德及其追随者就是借着“龙之眼”与基特兰德要塞相互仇杀、相互忌惮形成的势力真空一步步发展壮大直到今日的规模，所以在明面上他们既不跟“龙之眼”结盟也不与“基特兰德”联合，要把这出“三足鼎立”的把戏玩到底，玩到有足够的实力反客为主。 考虑到基特兰德人与“龙之眼”仇深似海，不存在互信的基础也就无法缔结和约，那么想打破僵局就只能引入一个外部势力。寇拉斯父子所代表的那支南方兵团就是贝奥武甫眼中最合适的外来因素，所以现在他反而比罗兰更期待寇拉斯军早日挥师北上，毕竟机会难得，一旦龙王归来，眼下的大好局势便要付诸东流了。 罗兰垂首沉吟良久，终于抬头迎上贝奥武甫期待的目光，正色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今晚我就发信给父亲大人汇报北地当前的紧迫形势，最乐观的预计……先头部队可于六月上旬抵达露西亚高原。” 由冰风谷到露西亚山区，路途何止千里。罗兰当初花了三个月才完成这趟艰难的旅行。当然，他路上耽误的时间太多，大军开拔自然不会那样拖沓，然而限于恶劣的交通状况，即便全速行军也要耗时一个月方能进入露西亚山区。 “如果想更快一点，除非用飞行术或者传送术，前者耗资太大不切实际，后者也不便宜，需要九环咒法系奥术‘传送法阵’支持，每次启动都要耗费价值至少25000金币的钻石作为施法材料不说还只能维持十来分钟，而且传送距离越远耗费的时间越久，从千里之外的冰风谷传送一个人过来就要花费一分钟，一张卷轴总共也不过传送十来个人，更要命的是这种法术非常罕见，寇拉斯兵团的施法者目前无人能够掌握，除非……”罗兰顿了顿，接着说，“回头我问问妮基塔，灯塔银行或许有‘传送法阵’卷轴出售，如果能购入足够多的卷轴，倒是可以在冰风谷开启一道直达基特兰德城门外的传送法阵，先传送五百精锐黑卫过来支援。” 贝奥武甫沉吟良久，终于开口：“据我所知，‘神迹术’或者‘祈愿术’可以使传送法阵持续时间延长十倍，配合施法倒是能够大大降低传送费用。” 罗兰不由笑出声来，“领主大人，我们连‘传送法阵’都没有，现在考虑什么‘神迹术’、‘祈愿术’会不会太早了一点？”这真有点“彩票还没买，先琢磨中大奖之后存哪家银行利息高”的意思了。 “那可未必，你只管写信请鲁道夫将军准备出兵，其它事情我来安排。” 罗兰收敛笑容，仔细观察贝奥武甫的表情，看起来不像开玩笑，然而基特兰德的财政状况刚有所起色，他哪来的财力支付大军传送费用？转念一想，莫非领主大人的“小金库”里藏有一打“神迹术”卷轴？这也说不定啊……毕竟是堂堂的传奇强者，寇德选民，可不能小看了人家的家底。(。) 第362章诚实之域 与贝奥武甫长谈过后，罗兰向他们一家告辞，踏着遍地晚霞走向城区。 一路上思索写给父亲的那封信应该如何措辞，直到被街头鼎沸的人潮打断思绪才发觉自己又回到大斗技场所在的街区，不由暗自纳闷：“比武大会已经结束了，斗技场怎么还如此热闹？”略作思索才想起大斗技场在没有举行比赛的日子里兼做会展中心，提供给各大商家一处展销新产品的平台，这个倡议还是他提出来的，居然自己都搞忘了。 “记性变差，该不会是未老先衰的征兆吧？”拍拍头自嘲一笑，罗兰信步朝竞技场二楼的商铺走去。轻车熟路来到神殿附属魔法装备店，迎宾妹子立刻笑着过来问好，商店经理也一路小跑着出来伺候。罗兰心头暗爽：“在基特兰德城折腾大半个月，终于混到‘刷脸’的成就了。” 随意跟经理闲聊了几句，罗兰得知比武大会结束以后商店的生意非但没有像预想中那样转淡，反而愈发红火，看来是在比武大会期间打响了招牌，如今不光基特兰德本地人，许多外地旅行者也慕名前来选购魔法装备。生意红火，经理分得的提成也更多，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真诚 “罗兰先生，这都要感谢您的指点，否则本店哪有如今的景气。” “呵呵，那我来买东西，是不是可以多打点折扣？” “那是当然！您看……九折怎么样？” “搞了半天我的指点就值九折！”罗兰故作不悦地沉下脸色。 “这个……这个，您看，我只是经理，不是东家，更多的折扣我做不了主啊！” “得了得了，知道你的难处，九折就九折，去帮我找条健康护符，加值越高越好。” “没问题！”经理连忙蹿了出去，很快就捧来一只做工精美的包装盒，一条金色碟形挂饰在红丝绒衬托下显得格外华贵。 “包装搞得不错，看上去就很高档。”罗兰随口点评道。 “事实上的确很高档，毕竟价值一万六千金币的奢侈品，在这城里算得上顶级装备了。”经理得意的扬起下巴。 健康护符顾名思义是提升体质属性的装备，常见的是+2体质属性，售价四千金币，算是中低档产品，5级以上冒险者是消费主力；+4健康护符的价格比前者高三倍，那就不是一般冒险者买得起的了，罗兰这样的土豪才有资格佩戴；至于+6健康护符，名义售价高达36000金币，事实上从来都是有价无市，整个基特兰德城包括奥术施法者与神术施法者在内，目前还没有哪位大师能够制造出+6属性的装备，所以经理所言非虚，+4健康护符在这城里就算是最高档次的魔法装备了。 罗兰购买这条护符主要是为了将体质属性提升到20以上，以便配合狮子图腾修炼传奇专长“狮王战吼”，理论上讲+2健康护符也就够了，然而现如今他好歹是城中的名流，穿着打扮不得不顾及一下身份地位，堂堂比武大会冠军，领主大人的座上宾客，戴一条+2健康护符出现在公众面前岂不显得寒酸？反正不差钱，要买就买最好的。 “少爷，就是这家店，上午您说想买一条健康护符，忙着去大竞技场没顾得上多看，现在可以好好挑选一番了。”商店门外突然传来少女的欢笑，言辞间似乎也有意购买健康护符。 “啊……还真巧，我想要的那条护符已经被人相中了。” 身后传来一个惋惜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位男青年，然而罗兰的耳朵不由抖动一下，经过“狮子图腾”强化的听觉告诉他——这个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那人有点眼熟，不就是比武大会冠军团队的队长么，好像叫什么来着……” “安东，你的记性可真够呛啊，他叫罗兰·寇拉斯，是南方来的辛德拉骑士。”少女的嗓音隐含兴奋，“少爷，我去跟他聊聊，说不定能说服他把那条健康护符让给你呢。” “卓娅，少自讨没趣，人家凭什么让给我……” “当然是凭我的智慧与魅力！嘿嘿，少爷您就等着瞧吧！” 罗兰并没有刻意偷听身后主仆三人窃窃私语，然而狮子图腾赋予他的“警觉”专长却将那少女自鸣得意的话语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暗自皱眉。 “经理，这条护符我要了，结账吧。”他无意与这些来路不明的冒险者啰嗦，打算直接闪人。 “等等！”一阵香风飘了过来，紧接着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漂亮面孔。少女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明眸闪动间流露出狡狯的神采，唇角含着一丝笑意，抬手拨弄鬓发，有意摆出撩人的姿态。 “这位尊贵的先生，我很喜欢你手中那条护符，可不可以让给我？”卓娅冲他眨眨眼睛，信心十足的卖弄风情。 罗兰忍俊不禁，摇头道：“不好意思，这条护符对我很重要，恕不割爱。”结账过后转身就要走，刚走出一步又被卓娅拉住，俏脸不复方才的妩媚，倒显得有点恼羞成怒。 “喂！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一点风度都没有，真差劲！” 罗兰试图挣脱她的手，没想到对方反而扯得更紧，引来不少路人好奇的目光。这让他禁不住心头火起，本来没打算跟一个小丫头争执，既然对方如此不识趣，那就休怪他说上几句重话了。 “女士，我不知道你所谓的‘风度’是指什么，如果是指绅士或者骑士风度，那是文明人之间的礼节，你向我要求风度之前可否先审视一下自己算不算得上是一个文明人？” 卓娅向来伶牙俐齿，却没想到罗兰比她的言辞更锋利，顿时便有些发窘，恼怒地扬起柳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哪里不文明了啊！”觉察到罗兰的视线转移到她右手上，旁观者也都嗤嗤窃笑，卓娅脸一红，连忙缩手放开他的衣袖，强自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文明不文明先放下不谈，你能不能对我说句实话：这条护符究竟是你自己戴，还是你身后那位先生感兴趣？”罗兰勉强克制火气，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毕竟小姑娘不懂事，偶尔耍耍性子不值得认真计较。 “当然是我自己戴啦！刚才都跟你说过，何必再问一回！”卓娅并没有看出对方的心态变化，还是一口咬定之前的说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怎么好意思承认撒谎呢？ “麻烦了……”安德莉雅见此情景不由扶额叹气，“这丫头要吃苦头，不过……也是她活该。” “少爷，卓娅这样说不妥当吗？”安东满脸懵懂。以巨魔的智商很难理解那些微妙的言辞交锋，更何况卓娅平时就是这幅脾气，久而久之他也习以为常，还以为天下女孩都是这样娇蛮任性……当然，将军大人例外。 “对圣武士说谎，岂止是‘不妥当’，简直蠢到家了！”安德莉雅摇头苦笑，喃喃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那个闯祸精带进城啊……” 罗兰一听卓娅还在死犟，顿时没了继续跟她打交道的兴趣，转身就走。 “喂！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说话能不能痛快一点？”卓娅还不服气，追上去愤然质问。 罗兰停下脚步，心说这是你自找的，转身盯着她的眼睛：“我再问你一次，这条护符到底谁想要？” 圣武士二环神术“诚实之域”悄然发动，笼罩周围二十尺空间，卓娅自然也被囊括在内。(。) 第363章安德莉雅的恶作剧 “我……”面对他威严的目光，卓娅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一句谎话。她的意志力还没有强悍到可以在“诚实之域”中公然说谎，当然，她也可以选择保持沉默，就像现在这样。 然而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心虚的表现，原本还有不明真相的路人同情看上去更弱势的女性一方，现在也都悄然改变态度，望向她的眼神或多或少带上几分批评的意味。 设身处地想想，假若是你好不容易买到一件心仪的装备，突然被陌生美少女拦了下来，口口声声说她也很喜欢这件装备，希望你发扬风格让给她。无论你被对方的美貌与哀求打动，抑或拉不下面子，最终接受了她的请求，当真割爱相让之后才发现被耍了——对方转眼就拿着这件装备去讨好一位年轻英俊的男人，试问你该作何感想？ 这特么不就是拿人家当冤大头么？！ 此时此刻，围观群众很自然地带入到罗兰的立场，对卓娅这个满嘴谎话的女人再无半点同情。 “你看，你连一句实话都不敢说，却单方面要求我以绅士风度对待你，这只能说明你想要的并非风度，只是以此名义对别人进行道德绑架，恕我直言，你的所作所为可称不上是一位淑女。” 他倒不是多么迫切需要这条护符，如果对方从一开始就实话实说，让给她也未尝不可。过两天新的+4健康护符做出来，经理自会派人给他送上门——问题是没道理做这个冤大头，被人当成傻子耍弄。 说到这里，罗兰发觉卓娅眼圈已然泛红，便把后面那些更严厉的斥责咽了下去，目光越过她的头顶望向安德莉雅，冷冷道：“如果你是她朋友，就不该站在那里看热闹，想要这条护符自己过来跟我谈，别让女人当受气包。” 安德莉雅佯装没听见他的质问，负手转过身去，吹着口哨悠然环顾四周货架上的商品，一脸事不关己的神态令人看着大为光火。 四周人群一阵喧哗，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这小子是个吃软饭的混球。更有那暴脾气的汉子，挽起衣袖就要上前揍他一顿平息众怒。 安东急忙上前一步将安德莉雅挡在身后，怒目环视众人，高大魁梧的身材以及那武僧标志性的大光头立刻发挥出绝佳的震慑效果，令人不敢上前冒犯。 “这都是什么烂人啊……”罗兰气极反笑，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厚脸皮的家伙，摇摇头径自离去。 正主儿一走，看客也都没了围观的兴致，各自散去。 卓娅红着眼睛回到安德莉雅身旁，扯扯她的衣袖，满脸幽怨：“我被那个混蛋当众欺负，您怎么光看热闹？” 安德莉雅一巴掌拍开她的手，没好气道：“早跟你说别惹事，你听了吗？这会儿闯了祸想起我来了，你是不是还想把我也牵扯进去大打出手，最后咱们全都暴露身份被城卫军一锅端了？” 卓娅吐吐舌头，歉疚道：“您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安德莉雅摸着下巴遥望罗兰的背影，眼神突然变得格外灼热，喃喃道：“不过话说回来，那小子当众对我出言不逊，的确很可恶啊……卓娅，你想不想出口气？” 伪装成良家少女的美杜莎小姐用力点头，恶狠狠道：“我想先咬他两口，然后把他变成石像，最后再一脚踩碎！” 安德莉雅摇头哂笑：“别那么恶毒，再怎么说也是你理亏，况且那小子也是我弟弟的好朋友，稍微戏弄他一下没什么，可不能把人家欺负的太过分哦。”说着，给卓娅和安东使了个眼色。 两人心领神会，立刻兵分两路，安东紧跟着罗兰盯梢，卓娅则绕道去前面小巷包抄。 “搞这样的恶作剧会不会有点冒险？”安德莉雅扪心自问，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然而人的一生中难免会遇到这种情况：理性告诫你不该那样做，冲动却控制不住。 或许是因为重返故乡勾起压抑多年的童心，安德莉雅此刻就实在克制不住捉弄罗兰的冲动，抬头遥望即将落山的夕阳，拥有准传奇实力、统御龙脉一族的“红龙将军”唇角上扬，勾起一抹淘气的弧度。 …… 罗兰在基特兰德城居留大半个月，没事儿就到处逛游，对城里的大街小巷早已了如指掌。今天也是习惯性的抄了一条近道：不走大街，横穿木材加工厂附近的小巷，可以直接到达大茶炊旅馆后院。 然而刚走进这条黑咕隆咚的小巷他就后悔了，停下脚步警觉地注视前方。 一条高大魁梧的身影迎面走来，正是之前在魔法装备店中有过一面之缘的中年武僧。这人肩宽背阔骨架极大，抱着胳膊往小巷当中一站便把道路堵得严严实实，摆明奔着他来的。 这时背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还有少女不怀好意的冷笑。 罗兰驻足回头，果然看到两条熟悉的身影由自己身后抄截上来。为首之人正是那位衣着华贵的青年，身旁跟着那个名叫“卓娅”的女孩，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显然是来找茬的。 罗兰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势，盘算万一爆发冲突如何尽快脱身。 “罗兰先生，您不必太过紧张，我们不是强盗，赶来与您相见只是想交个朋友。”华服青年笑吟吟地说。 罗兰对他这番虚情假意的话付之一哂，“把人堵在小巷里交朋友？您的交际方式还真特别。” “喂！你小子说话口气注意点，得罪我们少爷有你的苦头吃！”卓娅勃然色变，迫不及待想冲上来报仇。 华服青年扬起手杖在她肩头一敲，这个泼辣丫头立刻驯服地闭上嘴巴，悻悻瞪着罗兰。 “罗兰先生，您对基特兰德城的防务体系似乎缺乏足够了解，如果真不想跟我多聊，只需要大喊一声‘救命’，六秒钟内英烈塔顶的监视装置就会照射到这里，五分钟内治安队就会赶到这里询问究竟，您真的没必要担心什么。”华服青年耐心解释道。 罗兰没做声，悄然开启“命运之瞳”，却看不穿对方的职业等级，甚至无法看穿他的真实面貌，一层神力将他两位仆人屏蔽起来，种种迹象表明，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第364章龙类领域 “是啊，反正你是一个没有风度的男人，也犯不着担心大喊‘救命’丢了脸面，害怕就喊啊！”卓娅还在煽风点火。 罗兰摇头一笑，索性向那华服青年走去：“想交朋友是吧？可以，我们找家酒馆去喝两杯如何？” 华服青年似乎没想到罗兰突然换了一副豁达面孔，望着他伸过来的手微微一怔，随即握住他的手，依旧是那样似笑非笑地打量他。 罗兰握着对方修长温润的手掌，感觉到他分外灼热明亮的目光，不知为何心头竟有些发毛，对方的眼睛里似乎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能够将注视的目标灵魂点燃。 “这家伙怎么怪怪的……该不会是个基佬吧？”罗兰不动声色放开他的手，心里暗自嘀咕。 “我不喜欢喝酒，喝茶倒是乐意奉陪，可惜今天不是好时机，我还有个约会赶着去赴。”华服青年遗憾的说。 罗兰完全不觉得遗憾，反而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巴不得这个古怪的家伙赶紧滚蛋，礼节性的笑笑：“那真可惜，回头再见——” “先别急着走，”华服青年突然拉住他的手，笑吟吟道：“您还没有问过我的名字呢，看来并非真心结交。” 罗兰无奈地转回身来，耐着性子跟他客套：“那么可否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华服青年歪着头认真思索须臾，唇角浮现一个促狭的微笑：“不好意思，我决定先不告诉你。” 我去！搞什么鬼啊！罗兰简直被他气乐了，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家伙，这不是摆明了耍弄人么？ “先别生气，我还没说完呢。” “拜托，你到底想干什么，可不可以爽快点说明白？”罗兰感觉自己的耐心已经透支了。 华服青年还是那副笑吟吟的表情：“今天上午我在大斗技场亲眼目睹您夺得比武大会冠军，对您的武技很是钦佩，所以想找个机会跟您切磋一番，想来您不会吝于指点。” 绕了半天还是想打架啊！罗兰不有好笑，“你打算怎么跟我切磋？” “不是我跟你切磋，是我的仆人安东。”华服青年朝他身后一指，那粗壮沉默的武僧便大步走了过来。 罗兰不由皱起眉头。虽然看不清楚那个安东的职业等级，对方既然有信心向他挑战，多半是有所依仗，等级恐怕不会比自己低，在这样狭窄的环境下跟武僧决斗，显然对他不利。 然而更不利的还在后头。 那位俊俏少爷含笑道：“您也知道，本城法律禁止械斗，动刀动剑立刻会引起迷锁反应，锁定我们，直到治安队赶到将我们丢进牢房，那就不好玩了。” “那你打算怎么切磋……”罗兰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怀疑自己正在一步步走进这个笑面虎设下的圈套。 “本城法律禁止械斗，却不禁止拳脚殴斗，接下来就不用我说了吧？”华服青年眨眨眼睛，眸子里浮现一抹黠慧灵动的神采。 罗兰当然知道基特兰德城的迷锁只锁定械斗，不会太关注拳打脚踢和摔跤，事实上当初他在大茶炊旅店跟奥列格冲突的时候就曾经利用过这一点，最后越打越激烈，差点把彼得罗的旅馆给砸了才引起治安队的警觉。 这诚然是一个安全漏洞，却也是不得已为之，毕竟城市的警报系统不能仅仅因为醉鬼摔跤而频繁启动，那样一来治安成本急剧上升，进而会导致治安队产生精神疲倦，乃至类似“狼来了”的心理。 罗兰作为来自地球的穿越者，只要回想一下110报警系统所面临的谎报、误报、骚扰三大难题，导致每接一百通报警电话超过四十通是无事生非或者鸡毛蒜皮的小事，浪费了大量警力资源，真正急需求助的报警电话却因此无法得到及时应答，就不难理解这个问题的矛盾与无奈。 问题是理解归理解，他可不能吃这种哑巴亏！ 对方是什么人？武僧！专精拳脚功夫的武僧！ 他乃是一名堂堂的骑士，下马持盾挥剑、上马挺枪冲锋都是他的强项，然而比试拳脚功夫和擒抱摔跤……开什么玩笑，骑士怎么赢得了武僧！ 华服青年发觉他脸色铁青，笑得愈发欢快：“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吃亏的。”说着走到罗兰跟前，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掌滑出衣袖，握住他的双手，淡淡芬芳随之袭来。 罗兰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低声警告他：“你最好别耍我！” 华服青年笑而不语，一股澎湃的神力从他指尖释放出来，迅速传导至罗兰身上，为他双臂附着一层银亮光膜，在夕阳下闪耀着冷冽的光泽，血肉之躯仿佛瞬间变成坚硬的金属质地。 与此同时，罗兰脑海中传来系统提示。 ——获得3环“高等魔牙术”加持，你的双臂临时转化成+1天生魔法武器。 “高等魔牙术……”罗兰脸色微变，心中的疑惑越发强烈。 “高等魔牙术”，顾名思义就是一个能够对拳脚爪牙之类肢体（天生武器）进行附魔强化、使之临时转化成魔法武器的法术，本身倒算不得多高端，问题在于这是一个典型的自然神术，通常来说只有德鲁伊和游侠才能施展，这个俊俏青年显然不是自然神力的崇拜者，恰恰相反，他所运用的神力隐含邪恶气息，更像是某位邪神的牧师。 高等魔牙术并不在牧师神术的常规列表之内，那么他是怎么使出来的？ 罗兰迅速搜索记忆，最终只得出一个勉强说得通的解释——对方经由“领域神术”来施展高等魔牙术。 众所周知，牧师除了常规神术，还可以从其信仰神祇所拥有的领域当中选择两个加以修炼，每天都可以在常规神术之外额外准备若干个领域神术。领域神术涵盖的范畴非常广阔，可以有常规神术，也可以拓展到自然神术乃至法师和术士的奥术，在某种程度上决定了一位牧师的专精方向。 那么究竟哪些领域可以提供“高等魔牙术”？ 罗兰稍加思索，一个答案立刻跃入脑海。 龙类领域！ 没错，提亚玛特和巴哈姆特之类龙神赐予信徒的“龙类领域”就包含了三环高等魔牙术，难道说这个俊俏青年其实是白金龙神的追随者？(。) 第365章螺旋狮冲 不可能！ 罗兰立刻打消这个念头。 巴哈姆特的追随者大抵端庄严肃一派正气，哪里会像他那样笑里藏刀不安好心？仔细想来，此人倒像是提亚玛特的信徒。 然而提亚玛特的信徒又怎么敢在这基特兰德城内招摇过市，迷锁又怎么会毫无反应？ 一连串问号困扰着罗兰，眉头紧锁默然出神。 华服青年似乎觉察到他兴起疑心，拍拍他的肩膀轻笑道：“别想太多，我们对你真的没有恶意，现在你的双手已经变成……嗯，不逊于安东拳头的魔法武器，我会要求他只用单手跟你对决，这样你也不至于太吃亏。” 罗兰听他这么一说反倒有点不好意思，点头道：“本人的确不擅长拳脚功夫，也就不跟你客气了，请这位安东先生先出招吧。” 安东一脸肃然，与他相距三十尺遥相对峙，以武僧的传统礼节双手合十深深鞠躬：“罗兰先生，请当心，我要出手了。” 罗兰活动了一下双臂，效仿柳德米拉和克拉克的架势握紧拳头护在面前，可他毕竟不是武术家，更不是拳击手，模仿得煞有介事，却骗不过安东这样的内行，一看他这花架子就忍不住笑了，低声呢喃：“看来你是真不懂拳术啊……” 话音未落他突然动了！没有明显的冲锋动作，仅仅是双脚一错便如同一道迅猛的闪电直冲罗兰劈了过去。 “好快！”罗兰瞳孔猛烈收缩，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判别武僧的职业等级有一个笨办法，就是看对方的速度有多快，速度越快的武僧肯定等级更高实力更强！只看安东移动脚步就知道此人的武僧等级不低于10，只论拳脚功夫，克拉克乃至柳德米拉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闪念间安东已经跨越三十尺空间直接迫近到他跟前，一掌拍向胸口，明明出招速度极快，掌法却自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潇洒气度，这真是深谙武术三昧了。 罗兰匆忙间不假思索扬起左臂充当盾牌格档对方迎面击来的掌力。 嘭！安东掌心微颤，一股真气透过肌肤轰在罗兰胳膊上，顿时震得他整条手臂乃至半边身子酥麻，踉跄后退险些跌倒。 好厉害的斗气击！ 罗兰额头渗出冷汗，左臂麻木不堪受力，眼看安东脚步一错又如鬼魅般贴上来，急忙扭头闪开追击，后背紧贴墙壁。 安东舒展双臂凌空扭腰，仿佛一只灰色大鸟借着空气浮力转动身躯，反手一掌追击而至，掌力锁定罗兰面门，相隔五尺便觉罡风扑面刺痛如针。 好在罗兰的敏捷属性也不差，及时缩头躲过追击。 咚！安东一掌走空击在墙上，轰得一声墙面向后鼓起，眼瞅着就要整片坍塌下去，安东突然手腕一抖五指旋转，竟将吐出的那道真气原封不动收了回去，掌力回流带动引力，鼓胀的墙面受到牵引又缩了回来，恢复一片平坦。 力到极处刚化柔！ 罗兰见此情景眼角不由微微抽搐。穿越前他没少看武侠，却也知道奇幻世界虽然有“武僧”和“真气（KI）”之类颇具东方武侠风的设定，然而表现方式却全然不同，总体来说比较低端，隔空发劲都很罕见，更不要提武侠中那些玄之又玄近乎魔法的绝学。 然而安东展现出来的武技却刷新了他的三观，谁说奇幻中的武学太低端？那是你还没有见过真正高端的！ 又是一阵狼狈翻滚，罗兰再次躲过安东的追击，以一种比较猥琐的姿态绕到这和尚背后，猛然甩出右臂！ 唰！手臂仿佛一柄短剑刺向安东后背，指尖摩擦空气宛如利刃破风！ 罗兰对这一击很满意。既然自己根本不懂拳术，又何必勉强摆出花架子自取其辱？还不如以手为剑，施展自己更为擅长的剑术！ “这记手刀有点意思。”华服青年面露微笑，为罗兰这犀利的反击鼓掌喝彩。 卓娅撇了撇嘴，酸溜溜地嘀咕：“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哪里值得喝彩了？少爷真奇怪，往常极少称赞别人，今天却没少夸奖这小子……哼，除了长得帅，我真没看出来他还有哪点值得您另眼相待。” 华服青年白了她一眼，重又饶有兴致的望向罗兰。 安东觉察到身后传来锐利的破风声，腰身骤然下折避开罗兰的手刀，同时向后扬起一脚，长腿裹挟真气宛如圆月弯刀自下而上甩出一道弧光，罗兰躲闪不及被他一脚踹得倒飞出去跌坐在围墙跟前，上衣下摆直至领口被那刀锋般犀利的一脚划开笔直的裂痕。 “呸！”扭头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罗兰愤然脱下破碎的外套，裸露出肌肉壮硕线条健美的上身，背后狮子图腾伴随肌肉颤动微微起伏，仿佛即将苏醒，睁开那双睥睨天下的金色眼眸，一股野性而又霸道的气势油然散发出来。 “哎呦，身材不错！”卓娅啧啧赞叹，火辣辣的目光在俊美青年****的上身打转儿。 华服青年白皙的脸颊泛起红晕，抿了抿唇角，扭头从罗兰身上移开视线，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赧然。 然而就在这刹那间的视线偏移，错过了最精彩的画面——罗兰如同一头大猫双手撑地，四肢发力猛然向安东扑了过去。身体腾空之际双脚蹬踏背后墙面获得一个支撑点，借力二次加速强化猛扑，速度之迅捷、招式之怪异令安东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怪招啊？！”旁观的卓娅也禁不住失声惊呼，“你、你、你是兽化人吗？！” 除了那些能够在月光下变身为虎豹豺狼的兽化人，她想象不出一个生活在文明世界的正常人类会用这种野兽的方式发起攻击。 更让她吃惊的还在后面。 罗兰腾空飞扑之际背后那狮子纹身赫然泛起金色光辉，仿佛获得了生命力，就要从他背上一跃而出攫取猎物。 与此同时罗兰的身体亦于空中螺旋侧翻，像是一支钻头冲向安东，而钻头最锋利的一点便是他刺出的那记手刀。 螺旋狮冲，手刀突刺！(。) 第366章雪猿斗篷 螺旋狮冲，手刀突刺！ 经过“狮子图腾”强化的冲锋能力对天生武器同样有效，罗兰这一击与其说是手刀更像是以手臂充当骑枪进行短程冲刺！ “明明没有接受过专门的武术训练，居然有如此惊人的爆发力，真是个怪物！”一向不苟言笑的安东也禁不住被罗兰这一击深深震撼，脸色变得格外凝重，真气灌注掌心迎着对方突刺封了出去。 噗！ 手刀带着螺旋冲击力刺中安东掌心，令这强大的武僧身躯震颤，禁不住后退一步。 “开！”安东一声叱喝爆发掌力，真气如同电流透过掌心导入罗兰指尖，经指骨、掌骨而至小臂、大臂。 这掌力若有实质，犹如层层水波瞬间流过罗兰的手臂乃至躯干，直奔双腿蔓延，与此同时罗兰周身骨节亦如一串点燃的爆竹劈啪作响，显示出正在承受沉重的压力。 “这怎么可能……”安东看到这一幕禁不住目瞪口呆。 他的掌力于一点爆发，如果罗兰只用手指受力，指骨当场尽皆粉碎！ 如果手指与手臂一同受力，结果也必然是节节骨折。 然而罗兰却是用整个身体承受他的掌力，如果非要说何处是受力点，那么答案就是他浑身每一丝肌肉纤维、每一寸骨骼都是受力点，都在分担那澎湃强横的掌力。 这就是“狮子图腾”赋予罗兰的最大好处，使他的身体真正成为一部精密的狩猎机器，所有肢体与器官都完美契合，既保留了足够的缓冲空间又不至于彼此脱节，任何一处受力都会通过全身响应来分担伤害——这就是一头大型猫科动物在自然界中进化到近乎完美的状态！ 安东这一掌好比朝湖面丢下千钧巨石，徒然掀起波浪却无法伤及湖水本身，罗兰浑身受外力压迫以至于身高瞬间缩短了半寸，却也将安东的掌力全部化去，顺势挥出左臂又刺出一记手刀，悍然洞穿安东双掌缝隙直指咽喉！ 安东连忙向后仰头却还是迟了半步，咽喉被罗兰指尖割破，一抹绿色液体渗透出来。 唰！安东身形凭空消失，下一瞬已然出现在三十尺外，警惕地盯着罗兰，光秃秃的脑袋上满是冷汗。 罗兰手掌一撑地面翻身跃起，凝眸审视安东。 刚才安东瞬间脱离战场的招数绝非一般的轻功身法，看上去有点像4环奥术“任意门”，然而武僧这个职业并不能施法，那应该是一种名为“遁术”的超自然力量。 一名武僧至少要提升到12级才能掌握遁术，罗兰对安东的实力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所以他没有试图追击，那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更何况安东此刻的身体状况显得非常怪异：喉咙处被他手刀刺破的创口翻卷出绿色血肉，只是一转眼间的工夫便自行愈合。 “这家伙……恐怕不只是一名高阶武僧。”罗兰凝视安东喉咙处那抹碧色血痕，不由产生某种联想。 啪啪啪！ 华服青年含笑鼓掌，迈步向罗兰走来：“能在空手搏斗中令安东受伤，罗兰先生不愧是比武大会冠军团队的核心人物。” 他身旁的卓娅撇了撇嘴，却也没再说什么风凉话。事实上她原本指望安东可以轻松将罗兰击倒替她出口恶气，结果万万没想到，罗兰在这场先天不利的对决中表现异常出色，尽管心有不甘，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年轻人是一位惊才绝艳的天才。除了身旁那位将军大人，在她印象里没有哪位后起之秀能够与罗兰媲美。 这一架打得稀里糊涂，罗兰自己都觉得很可笑，好在这一架没有白打，使他对“狮子图腾”特别是“狮之冲锋”有了全新的体会：方才向安东发起猛扑的刹那，他感觉自己变成一支自由的箭矢，在空气中穿梭滑翔，浑身肌肉能够清晰感受到气流的微妙变化，甚至能够在气流之间那看不见的夹层当中穿过，最大限度避免空气阻力，最终保留充裕的能量连续刺出两记手刀，这在获得“狮子图腾”之前简直不敢想象。 因为收获上述感悟，他的心情大为好转，对那华服青年的态度也有所缓和：“架打完了，你还要陪我去喝茶吗？” 华服青年摇头轻笑：“今天恐怕没有时间了，如果你能在基特兰德城多待几天，我们肯定还有机会再见面。”伸手一摸储物袋，取出一条银灰色雪猿皮斗篷，朝罗兰递了过去。 “安东出手不慎毁了你的外套，我替他向你道歉，这条斗篷你拿去穿，别受了风寒。” 雪猿是生活在露西亚山区的一种寒系亚种魔法兽，生性凶猛好斗，动辄成群结队下山劫掠殴斗，三五人结伴而行的冒险者轻易不敢招惹这群“山大王”。雪猿皮是一种很受欢迎的面料，既可以缝制普通斗篷，也可以作为制造魔法装备的原料，因其天然具有冰系抗性，特别适合在严寒地区穿戴。 罗兰没有跟他客气，接过雪猿皮斗篷套在身上，一股暖意将黄昏的冷风隔绝在体外，不愧是价值千金的昂贵面料。 华服青年上下打量他，满意地点点头：“这件斗篷是我亲手缝制的，本来打算送给我的……一位久未谋面的亲人，没想到你穿着这么合身，看来你的身材跟我那位亲人差不多呢。” 罗兰一听这话倒有些难为情了，连忙道：“那怎么好意思，要不……你出个价，算我买下这件斗篷。” 华服青年摆了摆手，笑着说：“一件斗篷而已，等我有闲暇时再缝一件就是了。” 罗兰不好再推脱，然而心里那种违和感越发强烈：一个俊俏的男人，还精通针线活儿，好像哪里不对…… 这时华服青年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本书，在手里掂量掂量，沉吟须臾方抬头对他说：“其实我这次来基特兰德城，主要是受一位朋友委托，代她将一样东西转交给城卫军大队长维格拉夫先生，我跟维格拉夫先生一来不熟，二来还有一个约会赶着要赴，实在抽不出身，我听说你和维格拉夫是很要好的朋友，还曾联手在比武大会上击败奥列格一党夺得冠军，可否替我将这本书转交给他？”(。) 第367章进阶奥义书 送一本书给维格拉夫，对罗兰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当然不会拒绝。然而当他从对方手中接过那本书，却禁不住变了脸色。 华服青年给他的那本书乍看起来很普通，羊皮卷册装订的古籍而已，然而触手刹那立刻感受到书中蕴含着强烈的魔力波动，扉页泛起一层金色光泽，似乎书卷内积聚着生命能量，与他的心跳产生共鸣。 “这是……进阶奥义书？” “不错，这是一本加盖封印的奥义书，唯有龙血生物方能，”说到这里，那华服青年意味深长地看了罗兰一眼，“早在初次见面时我就对你有种……奇怪的感觉，现在总算是弄明白了，原来你是一位‘龙触者’，你的身体里也流淌着红龙之血，可惜我那位朋友只得到这么一本《红龙血脉斗士》进阶奥义书，不然你和维格拉夫都可以进阶‘龙斗士’。” “龙斗士？”罗兰迅速回想，记忆中并没有相关的资料，难道是瓦雷斯世界特有的超凡职业？ “呵呵，这是一门非常古老而又非常罕见的进阶职业，是我朋友在龙之纪元的遗迹中发掘出来的，据说世间五色巨龙与金属巨龙都各有一门对应的龙斗士进阶，可惜大多已经失传了。” “如此说来，这门进阶职业一定很强大。”罗兰若有所思。 华服青年眼眸微凝，明亮而灼热的视线在他脸上徘徊，似乎想透过他的脸色变化判断他内心是否兴起贪欲，结果却很失望，这个年轻人表现出来的仅仅是好奇和求知欲而已。 “呵呵，我又不曾进阶这门职业，哪里知道强不强呢。”华服青年扯开话题，故作随意的说：“不过我听那位朋友偶尔说起，像维格拉夫先生那样天真的男人，最适合进阶这种不需要动脑子的职业，这话你不妨如实转告维格拉夫，他要是不服气，就去找我那位朋友算账好了。” “你那位朋友与维格拉夫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个嘛……等维格拉夫看完这本书，自会猜到对方的身份，我就不便透露了。” 罗兰扯了扯嘴角，暗自怀疑他那位朋友根本不存在，只是他用来遮掩自己身份的一个借口，然而既然对方有意隐藏，即便被自己当面拆穿恐怕也不会承认，他也懒得追问，索性换了个问题。 “超凡职业的进阶奥义书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更何况这本书中记载的职业非常稀罕，更是价值连城，你就不怕我心生贪念，私吞奥义书？” 华服青年微微一笑，望向罗兰的目光变得格外锋利：“如果你私吞这本书，维格拉夫将因此失去一个不值得信赖的朋友，往后他也会学得聪明一点，重新审视身边的人是否值得真心相待，这对他的成长而言，好处不亚于一本进阶奥义书，至于你……既然我把这本书托付给你，就有把握亲手讨回来，并且顺带收回一些利息，你若不信，可以试试。”平淡的话语中流露出傲然霸气，说罢转身向小巷尽头走去。安东和卓娅紧随其后，主仆三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黄昏尽头。 罗兰目送三人离去，在脑海中将今天下午的离奇际遇又过了一遍，从商店邂逅到小巷重逢，从华服青年古怪的态度和熟悉的感觉，再到他以疑似“龙类领域”的力量施展“高等魔牙术”，最后再到她委托自己转交维格拉夫一本龙血生物专用的进阶奥义书……这种种不同寻常的细节凑到一起串成一条清晰的线索，罗兰若有所悟，已然将对方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自储物袋中抽出一张2环“风讯术”卷轴，他给维格拉夫发送一条消息。 “十分钟内，滚来见我！” 事实上维格拉夫先生跑得比兔子还快，罗兰前脚刚回到大茶炊旅店，他后脚就跟来了。见面后很自然地发觉罗兰换了一身外套，银灰色皮草斗篷尽显豪奢风范，慵懒地坐在壁炉旁，捧起一杯红茶缓缓啜饮，俨然一位拥裘围炉的贵公子。 于是维格拉夫先生就很萌的来了一句，“哪儿买的新斗篷，挺好看的啊！” “哪儿都买不到，是你姐亲手缝制的。”罗兰轻抚珐琅银杯淡然回答。 “啊哈？！”可怜的龙脉青年仿佛突遭天雷击中，顿时陷入懵逼状态。 足足愣神三秒，维格拉夫才恢复思维能力，连忙追问罗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兰把今天傍晚邂逅那三个神秘人的经过简单对他讲述了一遍，最后道出自己的推理依据。 “拥有‘龙类领域’意味着那人很可能是龙神的牧师，同时她还委托我将一本龙血生物进阶奥义书转交给你，言辞间流露出对你的亲情，试想除了你的姐姐安德莉雅，还能是谁？” “可您说那人是个人类男性青年，就算安德莉雅施展‘变身术’临时改变形象甚至性别，终归瞒不过迷锁监控才对，怎么就大摇大摆的混进城里来了？”维格拉夫眉头紧锁。 罗兰耸耸肩：“迷锁不是万能的，据我所知‘祈愿术’和‘神迹术’都可以临时蒙蔽迷锁监控，天知道安德莉雅采用了什么手段。” “如果她当真花费如此巨大的代价潜入基特兰德城，目的恐怕不仅仅是看一场比赛或者给我一本奥义书那么单纯，罗兰先生，您说安德莉雅会不会还有别的打算？” 罗兰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维格拉夫我的朋友，恕我直言，你姐姐跟你可不一样，狡猾得像只狐狸，无论她搞出多大的阴谋我都不会意外。” 维格拉夫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那我该怎么办，要不要设法追查她的下落？” 罗兰沉吟道：“我理解你的苦衷，安德莉雅毕竟是你的姐姐，骨肉相残的狠心事儿你恐怕做不出来；然而身为内卫军官，维护城市安全更是你的职责所在，总不能任由这位‘红龙将军’在城里游逛不闻不问；亲情与责任无法两全，你必须做出一个决断。” “如您所说，这正是最让我头疼的问题。”维格拉夫叹了口气，越想越觉得左右为难。(。) 第368章红龙血脉斗士 “依我看，这事儿你得管，但是要注意方式方法，”罗兰柔声开导维格拉夫，“首先你要将我今天傍晚的遭遇以及相关推测如实汇报给领主夫妇，并且通知内务部密探注意安德莉雅和她两位同伴的行踪，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如果他们只是进城逛一圈就离开，那是皆大欢喜，如果有什么异常举动也好早作防备。” 维格拉夫频频点头：“这些我都知道，然后呢？我本人要做些什么？” “出于避嫌考虑，你本人不宜直接插手此事，如果我是你，就请两天假，尽量避免与你姐姐正面接触，找个僻静地方潜心研读这本书，争取早日进阶红龙斗士。”罗兰拿起那本金色奥义书冲他晃了晃。 维格拉夫沉思半晌，迟疑地问：“我从来没听说‘龙斗士’这种职业，真的适合我进阶吗？” 他现在是8级龙图腾蛮战士，随时可以晋升等级，之所以一直压着，就是想转一个适合自己的进阶职业，比如“狂战士”。 现在姐姐委托罗兰给他带来这本闻所未闻的奥义书，使他对前途产生了迷茫，不禁喃喃自语：“龙斗士和狂战士，哪个进阶职业更适合我？” “维格拉夫，在这个问题上你应该相信安德莉雅的判断，”罗兰正色道，“在你过来之前，我顺手翻阅了一下这本奥义书，结果令我大开眼界，狂战士虽好，然而与龙斗士相比还是略显逊色。” 维格拉夫眼睛一亮，热切地问：“这门职业有什么特点？” “这是一个门槛很高的进阶职业，首先需要进阶者具有真龙血统，其次还得拥有‘狂暴’能力，没错，这就是龙血蛮子的专用进阶，你姐姐为了你的成长可是煞费苦心啊。”感慨过后罗兰接着说，“红龙血脉斗士总共分为十级，总体来说职业能力分为三类，其一是逐步强化你的龙血能力，随着等级的提升，你将获得更多、更强的火焰龙息，还会觉醒真龙标志性的超自然能力‘气势凶猛’，也就是俗称的‘龙威’，以及法术抗力，免疫睡眠和麻痹，更敏锐的黑暗视觉和盲感；其二是延续你的蛮战士职业特性，继续提升你的狂暴能力；其三就是上述两种特点相结合，使你在狂暴期间可以变成一头红龙。” 准确的说是获得红龙的外形、天生防御、天生武器、特殊攻击——还有最重要的飞行能力！ 然而真龙之所以不同于寻常巨兽主要体现在其施法能力之上，可惜龙斗士变身之后并不能获得红龙的类法术能力和术士等级。但是，相对于这个缺憾，变身后额外获得的好处更大——狂暴能力将会大大强化！ 维格拉夫在人类形态下进入狂暴，力量与体质属性获得+4强化，此外意志豁免+2士气修正，损失则是降低2级防御。 如果他成功进阶龙斗士，狂暴之后可以变身为一头少年红龙，意志豁免奖励和防御惩罚保持不变的前提下，体质属性将提升6点而非原来的4点，更夸张的是力量属性——将会提升14点！ 维格拉夫现在的力量是26，狂暴龙化之后将会飙升到40，这已经大大超出一头真正红龙应有的力量水平，换句话说，他变成的红龙比真正的红龙更暴力！ 然而这还不是龙斗士的极限。 随着等级的提升，维格拉夫的龙形变身能力也随之强化，5级开始可以变身为青年红龙，9级开始就能变身为一头成年红龙，随着龙形逐步成熟，额外提升的力量和体质也随之上升，最终将会达到力量属性+24、体质属性+14的恐怖增幅，到那时维格拉夫只凭蛮力就可以轻松屠杀一头真龙。 “既然红龙血脉斗士这么强，安德莉雅自己为何不进阶，反而把这册宝贵的奥义书送给我？”听罗兰讲述了这门进阶职业的强悍之处，维格拉夫反而更迷惑了。 罗兰喝了口茶，笑着说：“就安德莉雅自身而言，这个进阶职业并不适合她，因为狂暴之后无法施法。” 维格拉夫点点头：“我懂了，姐姐是一位施法者，不像我只靠蛮力战斗就够了。” “其实除了表面上的原因，我想她给你这本奥义书还有两个潜在的理由。”罗兰接着分析安德莉雅复杂的心态，“你们姐弟分离多年，安德莉雅不了解你如今的生活状况，难免担心你在城里还像小时候那样被人欺负，她这个当姐姐的无法亲身照顾你，当然希望你自己变得强大起来，不再受人欺负。” 最后罗兰总结道：“你的姐姐并非不爱你，否则也不会冒险进城看你比赛，之所以有时显得不近人情，或许是因为她这个人太高傲，太聪明，以至于无法用正常的方式跟别人打交道。” 维格拉夫默然不语，眼中却多了几分感伤。 罗兰话锋一转，思路由亲情延伸到阴谋：“除此之外，安德莉雅恐怕还有诱导你体验巨龙形态的意思，你越是频繁变身为巨龙，就越能真切感受到龙族的强大和人体的脆弱，潜移默化间便会对龙族产生更强烈的认同感，甚至有一天会接受安德莉雅的劝说，投奔龙之眼，以龙脉而非人类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 维格拉夫听得头冒冷汗：“照您这么说，安德莉雅给我这本奥义书也带有阴谋算计的成分，那我还能接受吗？” 罗兰微微一笑：“我的朋友，这个问题不需要我来回答，你应该回想一下自己背上纹刻着什么，回想一下寇德大圣堂门前那尊代表所有龙脉基特兰德人归属感的雕像又是什么。” 维格拉夫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自信的光彩：“我懂了！” 罗兰以一种慵懒的姿态倚着沙发靠背，十指交叉枕在脑后，含笑望着他：“其实你进阶龙斗士对我也有很大的帮助。” “哦？具体是什么帮助？”维格拉夫精神一振，能够帮到罗兰在他看来是一件很光彩的事。 “你进阶龙斗士以后能够变成红龙，我就可以骑着你到处飞了。”罗兰笑着回答。 呃，这就很尴尬了……维格拉夫挠挠头，满脸希冀全都变成窘色，不知该说些啥。(。) 第369章卖了个好价钱 “达利娅，你说咱们还能拿到剩下那些佣金吗？” 克拉克坐在沙发上，屁股下面仿佛长了刺，不停的扭来扭去，难掩内心忐忑。 “为什么拿不到？奥列格只付给我们一半佣金，剩下那一半说好比武大会结束以后再结算，他总不能不认账。”达利娅的回答其实也缺乏底气。 “可是我们并没有兑现帮他夺得冠军的承诺，他要是不给钱……似乎也说得过去啊。”克拉克抓抓头，满脸纠结。 达利娅仔细回忆了一下当初的口头约定，漂亮的柳梢眉不由紧锁起来：“克拉克，这是我的错，当初不该仅仅跟奥列格达成口头协议，倘若写下一份书面合约就不会有现在的顾虑了。” “这不能怪你，我不也没想到……” “你想不到无所谓，但是我却不该犯这样的低级错误。”达利娅嗓音低沉。 克拉克愣了一下，点头道：“也对，毕竟你来自九狱，做什么事都讲究立下字据。” 达利娅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如果奥列格铁了心赖账，就算真有合约在手也没意义，难道我们还能在人家的地盘上打官司？算了吧，就当赔钱买个教训。” 克拉克听她这么一说愈发心情郁闷，呆呆瞅着桌上的果盘，一把抓过来，拿起一只苹果就整个塞进嘴里，咔嚓咔嚓两口嚼碎咽下肚，然后又抓起一大把烤榛子塞进嘴里，壳也不剥直接嚼碎，大口吞咽。 达利娅吃惊地望着他：“你在干什么！” “哼……我要趁现在还能白吃白喝多捞一点，稍微弥补一下损失！”克拉克愤愤地回答。 达利娅哭笑不得，正要劝他别干这种蠢事，房门突然敞开，奥列格风尘仆仆的走进来。 达利娅和克拉克连忙跳了起来，互相使了个眼色，却都不好意思先提酬金的事。 “家里临时出了点事，劳你们久等了。”奥列格没有留意两人的脸色，直接从怀里掏出两只储物袋，咚的一声丢在桌上，“这是你们应得的酬劳，只多不少。” 克拉克面露喜色，抓起一个储物袋掂量两下，沉甸甸地很是压手，“这是多少钱啊？” “一万金币。”奥列格淡淡地说。 “啊？！”克拉克震惊得张大嘴巴，仿佛成了化石。 达利娅也变了脸色，狐疑地望着奥列格：“你没搞错吧？只需要支付我们每人五千金币而已，怎么多了一倍？” “无所谓，反正金钱对我也没有多大意义了，你们两位人品不错，是值得深交的朋友，我现在也给不了你们别的东西了，这点钱就算一番心意，都收下吧，别客气。”奥列格坐在对面椅子上，低垂着头，盯着自己交叉搁在膝上的双手，面具背后的眼神有些落寞。 克拉克捏着钱袋直咧嘴，拿不准该不该收这笔钱，只好向达利娅投去一个求教的眼神。 “奥列格先生，我知道决赛失利对您打击很大，然而人生在世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您应该尽快振作起来……” 达利娅试图安慰奥列格，却被他摆手打断。 “比武大会的失利的确很遗憾，但还不至于击垮我的信心，输给罗兰·寇拉斯不要紧，只要加倍努力修炼，总有一天我能赢回来，真正让我失望的是另一件事……” “您说得是？” 奥列格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吐露心事：“我的父亲打算向贝奥武甫下跪，亲吻他的脚趾，卖掉我们家族以及全城莫克什信徒坚守数个世纪的信仰，仅仅换来一些食品补贴和三口寒铁矿。”言辞间流露出对父亲的愤懑。 达利娅迅速盘算了一下这笔交易的代价和收益，试探地问他：“是您父亲独享这些利益，还是……” “全体莫克什信徒都能拿到补贴，矿场的股份平均分给每个人，我的家族代为管理，按期分红，算是给信徒们储备一点养老金，反正将来这座堕落的城市里再也不会有新生的莫克什信徒了。” “这不是很好嘛！”克拉克忍不住插嘴，“你老爸很精明，把一座冷清过气的神庙卖了个好价钱呐！我就不明白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奥列格猛然抬头，恶狠狠地盯着他：“什么叫‘好价钱’？难道我们的信仰我们的精神我们的灵魂归宿能用那些黄澄澄的小魔鬼来衡量价值？你这个没有信仰的莽夫，根本不明白！” 达利娅连连给克拉克打眼色，暗示他少说两句，可那位耿直的霜巨人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暴脾气。 “嘿！啥叫信仰？我告诉你奥列格，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就是信仰，漂亮姑娘的亲吻就是信仰，站在擂台中央击倒强大对手高举双臂迎接满场观众的掌声与喝彩就是我的信仰，我的信仰实实在在，你的信仰又算个啥？能顶吃还是顶喝？” “我怜悯你，克拉克，你的精神世界如此贫瘠，你的灵魂是一片真空！”奥列格也用最激烈的言辞批判霜巨人，“你不会有好结果的，克拉克，你死后会下地狱变成最卑微的蠕虫！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去******死后世界！去******天堂地狱！”克拉克对他的诅咒嗤之以鼻，“如果信仰真是个好东西，它就应该使人活的时候心中充满快乐，哪能像你这样整天愁眉苦脸活像死了亲娘？你指望用一世受苦受罪换来死后的无忧无虑，那不是丢了西瓜捡榛子么？”说着，他抓起果盘里的西瓜咯吱咬一大口，又腾出左手拈了个小榛果跟大西瓜放在一起作为对比。 达利娅噗嗤乐了，她不同意克拉克所说的每一句话，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对方这些话对奥列格的精神困境描述的非常贴切非常生动，也非常的……具有讽刺意味。 “克拉克，我严正警告你收回这些亵渎神明的话！一个人如果失去敬畏之心，活在世上跟那些只知道狩猎和交配的野兽还有什么区别！” “哈哈，你真的这么认为？奥列格先生，那只能说明你的生活要么太乏味，要么太虚伪，你是一位有钱有势的贵公子，你一定睡过不少漂亮妞？难道你在干那事儿的时候也把怀里如花似玉的小妞儿想象成牛头人身的莫克什？”克拉克忍不住捧腹大笑，喘着气继续嘲讽奥列格：“仔细想想那场面吧，如果你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就应该承认那真的很可笑。”(。) 第370章沉船 霜巨人一声声嘲弄宛如利刃刺入奥列格耳中，使他浑身血液几乎沸腾，激动地跳了起来，指着霜巨人莽夫的鼻子厉声叱喝：“你给我闭嘴，不许说这些亵渎神祇的混账话！无论我的肉体曾经多么堕落，然而我的心永远向往莫克什，伟大的女神是我精神上永恒的恋人，寄托着我全部的忠诚与爱情，我的灵魂绝不会背叛她！” 克拉克翘起脚，换了个舒坦的姿态倚着松软的沙发靠背，斜眼瞅着奥列格，眼中满是嘲弄：“得了吧，我亲爱的大少爷，我虽然是一个没有信仰的粗人，可我也明白你眼下的困境，说到底还不就是你那位莫克什女神太弱，被辛德拉女士狠狠踩在脚下，只剩最后一口气勉强吊着老命，既无法维护自己的神权，更无法维护你这个狂信徒，所谓的‘莫克什教会’就好比汪洋大海上一艘破洞百出即将沉没的大船，包括你的父亲在内，别人都在争抢舢板下海逃命，只有你这个傻瓜还死守在船上，用你那顶旧毡帽拼命往外舀水，指望能够挽救这艘破船，然而这只不过是白费力气，最终你将陪伴这艘破船一同溺死在汪洋里，那么请你告诉我——这种愚蠢的殉葬到底有啥意义？” “克拉克，别说了！算我求求你，别再说了！” 达利娅竭力劝阻克拉克冷静下来，否则他与奥列格之间的争吵必将升级为一场不可收拾的暴力冲突。【零↑九△小↓說△網】 “好好好，我闭嘴，反正想说的我都说完了。”克拉克高举双臂表示妥协。 奥列格也没再说话，望着对面墙上驼绒壁毯呆呆出神，剧烈起伏的胸膛显示出他的内心仍然无法平静。 客厅里重归寂静，气氛变得格外尴尬。 达利娅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试着换个话题活跃气氛：“奥列格先生，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接下来……”奥列格扭头望向窗外，夕阳余晖正与他此刻凄楚落寞的心境相合，“既然这座城市选择背叛莫克什，我也没有必要在这种堕落的地方呆下去了，我打算离开基特兰德，出海去新大陆旅行，试着用我自己的方式传播莫克什的启示，宣扬吾主的荣光。” 说到这里，他眼睛一亮，抬头望向达利娅和克拉克，满脸殷切：“对了，你们都是从新大陆来的吧？听说那片大陆比阿特拉斯全境更辽阔，肥沃的土地缺乏信仰滋润不过是一片绿色荒漠，如果我去新大陆传教，你们愿不愿与我同行？反正你们终归是要返回故乡的。【零↑九△小↓說△網】” 达利娅与克拉克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面露难色。 事实上，只有克拉克是新大陆的土著，达利娅的老家在巴托地狱。 其次，克拉克还没有看够阿特拉斯的花花世界，哪有心情回老家？ 最后，他俩来到基特兰德城还肩负着一个秘密任务，如今任务尚未完成，又怎能半途而废？ 心里不情愿，明面上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奥列格的邀请，正尴尬的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位头发花白的魁梧男子走了进来。 “父亲大人，您怎么来了？”奥列格连忙起身相迎。 谢尔盖冲儿子摆了摆手，径直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达利娅以为这父子俩有话要说，便扯了克拉克一把，起身笑道：“将军大人，我们就不打扰了——” “慢着！”谢尔盖抬手阻止她离开，面无表情地说：“奥列格，你先出去，我有话对这两位朋友说。” 奥列格愣了一下，带着满腹疑窦走出会客厅，反手关上房门。 达利娅和克拉克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 谢尔盖拿起茶具自斟自饮，沉默片刻方开口道：“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太天真，不懂得人间险恶，一点小事不遂心意就激动起来，说了很多任性的傻话，你们不要当真。” 达利娅敷衍地笑笑，心里却不以为然。虽然她不认为奥列格死守着已然没落的莫克什信仰是明智之举，却很佩服他对信仰的虔诚，对纯净自身精神世界的不懈追求；相比之下，谢尔盖诚然老奸巨猾，却远不及儿子有骨气，打着莫克什信徒领袖的旗号争名夺利，内心却未必有多少真实的信仰，在精神层面非但没有对儿子产生积极的影响，反而拖了奥列格的后腿，也难怪奥列格对他大失所望，达利娅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对这位为人市侩圆滑的过气贵族评价不高，也没兴趣跟他深谈什么。 谢尔盖对她的冷淡态度不以为意，继续说：“现在你们还不能离开基特兰德城，我有更重要的事交代你们去做。” 克拉克一听这话忍不住火冒三丈：“我说老头儿！你给我搞清楚啊，花钱雇佣我和达利娅的是你儿子，不是你，你凭啥对我发号施令，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谢尔盖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淡然移开视线，不屑的意味溢于言表，转头继续对达利娅说：“克拉克是个没脑子的莽夫，拿钱办事就够了，至于你，达利娅，你跟他不一样，身为‘福照天使’的一员你并不缺乏头脑，难道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觉察到基特兰德城的风向变了？” 达利娅震惊得跳了起来：“您……您怎么知道福照天使？” “呵呵，我还知道你诞生于九狱，是欲魔进阶的‘凡人猎手’，曾经是深得巴托地狱第六层君主‘欲魔女王’格莱西亚宠爱的侍女，后来为‘深海巨人之神’巴洛尔·弗莫尔的牧师‘诸海之末日’克拉肯夫人服务，加入她的‘福照天使卫队’担任队长，现在则为克拉肯夫人的公子、‘海克斯托黑卫’格兰德工作，没错吧？”谢尔盖面带笑意，眼中却闪烁着诡异的光彩。 达利娅听他漫不经心揭穿自己复杂的人生经历，脸上渐渐失去血色，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则不受控制的哆嗦起来。 “达利娅，你仔细看看我，看看我这张脸，事到如今你还没有发觉真相吗？” 谢尔盖这最后一句话，如同一道闪电劈入达利娅的脑海，她抬头凝视谢尔盖那张苍老冷峻的面庞，借助天生的“真知术”仔细观察良久，终于觉察到那一丝熟悉而又邪恶的气息，顿时打了个激灵。 “我的天！难道您是……”(。) 第371章借壳 奥列格在庭院中来回踱步，时而抬头望向对面客厅紧闭的大门，愈发感到心绪不宁。 他咬了咬牙，放轻脚步走到门外，试图偷听父亲究竟在跟达利娅和克拉克谈些什么。 恰在此时，房门敞开，谢尔盖负手走了出来。 奥列格仿佛被抓到现形的窃贼，慌忙退到路边，垂首站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等候父亲的斥责。 然而谢尔盖并没有责备他，只是平静地、不带丝毫感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对达利娅和克拉克点了下头，淡淡道：“接下来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达利娅和克拉克都是一脸的阴郁，相继向谢尔盖鞠了一躬，默不作声向院门外走去，显得心事重重。 更让奥列格费解的还在后头。不止父亲和达利娅、克拉克神情举止很是反常，家中豢养的那些虔信莫克什的死士也都一一走来与父亲握手道别，身穿皮甲背负刀剑，还有人牵着战马，由始至终一言不发，径自向院门外走去，那庄严肃杀的气氛仿佛一群即将踏上殉道之旅的朝圣者。 “父亲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待到庭院中只剩父子二人，奥列格终于忍不住了，“您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谢尔盖轻轻一笑，目光掠过儿子惶恐的脸庞望向西天那一抹血色残阳，悠然道：“奥列格，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 奥列格愣了一下，强压下满腹狐疑点头道：“您请讲。” “二十年前，在这城里有一位莫克什牧师，他出身高贵，年富力强，聪明好学，富有激情，而且非常虔诚……”谢尔盖眼神飘忽，仿佛陷入回忆，“那位年轻的牧师日夜祈祷，努力修行，然而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命运女神的回应，更无法从她那里获得哪怕最卑微的恩宠与神术，他并没有像其它伪信徒那样因此对莫克什心生怨恨，反而愈发替自己的女神感到担忧，在当时，因为长久无法得到神术回馈，维列斯与佩伦等旧日神祇的信徒已经忍无可忍，竟然拆毁他们的神庙，年轻的牧师生怕有一天同样的厄运也降临在莫克什神庙，而他却又无计可施，为此焦虑的夜不能寐，以至于含着眼泪向所有外层位面的大能发出祈求，无论神灵抑或魔鬼，只要能够帮他挽救莫克什女神，他愿意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和灵魂。” 奥列格听着父亲的讲述，心脏禁不住剧烈抽搐，嗓音颤抖地追问：“然后呢？他获得回应了吗？” 谢尔盖点了下头，轻声说：“他很幸运，获得了万军之主海克斯托的回应，并且从这位崇高存在的神启之中得悉莫克什为何会日益衰弱。” “到底是为什么？”奥列格迫不及待地问。 “因为她和她所隶属的旧日众神于万年之前的神战中一败涂地，胜利者则是后来进入瓦雷斯天宇的新时代众神，作为赢家，新神要求旧神在约定的期限内做出答复：要么向他们俯首称臣，投奔到某位新神麾下甘当从神，要么彻底陨落，于茫茫星界中化作一颗冰冷的陨石，很遗憾，莫克什拒绝投降，所以她的命运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注定是一出悲剧，她那位年轻而虔诚的牧师祈求海克斯托出手拯救莫克什，然而昔日众神手指冥河发下的誓约又岂能轻易反悔？”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奥列格绝望呢喃。 “那倒不见得，毕竟回应他祈求的是伟大的海克斯托，总有办法绕过誓约拯救莫克什，但是相应的，那位年轻的莫克什信徒要付出一些代价。” “是什么代价？” “海克斯托向他提出一笔对赌交易，从那时开始直到二十年后，在此期间海克斯托将代行莫克什之名为他赐下神恩，他甚至可以将这神恩与自己最亲近的人分享，比如当时年纪尚幼却与他一样虔诚的儿子，在这二十年间，他可以尝试一切方式去争取权力，直到成为基特兰德城的新主人，如果他能在期限之内完成这一使命，那么海克斯托将兑现承诺，设法帮助莫克什轮回转生，换一个名字加入到他的阵营，成为战乱之神的从神；反之，假若他无法在二十年内成功登顶，无法成为基特兰德之王，那么他将输掉自己的灵魂，并且将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奉献给海克斯托的使徒，作为补偿，海克斯托还是会出一把力，留给莫克什一线重登神位的契机，奥列格我的儿子，换做是你，你会接受这笔交易吗？” “当然接受！反正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有一线机会总比彻底绝望好！”奥列格斩钉截铁道。 谢尔盖微微颔首：“这也是那位莫克什牧师的回答，他接受了那笔交易，并且立刻获得海克斯托赐下的神恩，变得更强大，更自信，更富有野心，在那之后，他将这种神秘的力量与自己身边最虔诚的那群人分享，使莫克什的信徒重新凝聚成一条心，成为远东地区唯一还在坚守信仰的旧神教众，直至今日。” “父亲大人……”奥列格忽然想到一件事，不由变了脸色，“难道我所拥有的神恩，并非如我以为的那样来自莫克什，而是来自……海克斯托？” 谢尔盖哂笑一声，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质疑，转而问他：“你还记得安德莉雅吗？就是那位曾经击败你夺得比武大会冠军的龙脉少女，当初基特兰德城唯一获得神术的莫克什牧师，你曾对她一往情深，在她身上寄托了全部的梦想，指望她成长为复兴莫克什信仰的旗手，直到有一天你发现自己被骗了，那个女孩表面上崇拜莫克什，其实心里赞颂的是提亚玛特，赐予她神术的亦非命运女神，而是巨龙女王。” “我当然记得她，那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也是最大的耻辱！”奥列格沉痛地说。 “那么跟我走吧，此刻安德莉雅就在我的书房，也许你应该跟她叙叙旧。” “不……”奥列格禁不住踉跄后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慌张，“父亲大人，我不想见她！” “随你的便。”谢尔盖不再理会儿子，径自转身朝庭院深处走去。(。) 第372章瓜分基特兰德 奥列格独自在庭院里呆立片刻，终于还是跟随父亲的脚步来到书房跟前。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谢尔盖没有关严房门，透过一条门缝，奥列格能够窥见书房里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位黑裙少女似乎是塔玛拉，对面那位衣着华贵的俊美青年未曾见过，回想父亲刚才的暗示，立刻猜出此人就是女扮男装潜入基特兰德城的安德莉雅。 “不好意思，因为一点琐事耽误了片刻，回来迟了还请见谅。”谢尔盖客套了两句就在茶桌对面坐下，“两位女士谈得怎么样了？” “基本谈妥了，我和塔玛拉分别代表龙之眼与奈落教团，两家联手帮你赶走贝奥武甫夫妇以及他那群寇德信徒，待到城里的局势平定下来，就把寇德大圣堂改建为提亚玛特神殿，莫克什神庙可以保留，但是莫克什只能作为吾主的从神接受低一等的祭祀。”安德莉雅神色淡然，冷酷地将基特兰德人的信仰与未来当成筹码随意摆弄。 “那么塔玛拉小姐的要求是？”谢尔盖接着问。 奈落公主耸肩苦笑：“信仰方面的话语权全被安德莉雅夺走，我没得选，只好辛苦一点帮你们处理财政事务，基特兰德城的官营商业机构都要划归我的名下以便管理，包括且不仅限于煤铁矿场、炼钢厂、大斗技场和佣兵公会，另外我还会以暮光基金的名义成立一家银行，统筹管理全城金融汇兑业务，最后税务部门也要移交给我管理，相信很快就会帮助基特兰德城恢复元气，变得更加繁荣富强。” “宗教和经济事务都被你们瓜分了，我还剩下什么？”谢尔盖言辞间流露出些许不悦。 “呵呵，你可以坐上梦寐以求的领主宝座，难道这还不够？”安德莉雅丝毫不给主人面子，冷笑反讽。 谢尔盖脸颊微微抽搐，接着问：“那么军队归谁管？” “有奈落教团和龙之眼坐镇，基特兰德城根本没必要担心安全问题，四万现役军人太多，养着他们毫无用处，白白浪费钱粮，保留四千就足够了，其它现役军人就地退伍，送去矿山或者工厂重新就业，相比舞刀弄枪，他们在新的岗位上能够创造更大的价值。”塔玛拉轻描淡写间就把基特兰德的常备军砍掉九成，随即将一纸文书推到谢尔盖面前，“原则上大致如此，现在你可以签字了。” 奥列格看到这一幕，几乎气得血管爆裂。安德莉雅和塔玛拉，这两个贪婪狠毒的女人，三言两语就把基特兰德城瓜分，而他的父亲作为此地主人竟然连参加谈判的资格都没有，还将被迫签下那张字里行间充满蛮横与压迫的契约，难道他甘心忍受这样的羞辱？ “两位女士，恕我冒犯，你们这样划分利益会不会太过分了一点？”果然，谢尔盖提出抗议。 “呵呵，过分吗？谢尔盖先生，你似乎还没搞清楚自己当前的处境。”安德莉雅面带冷笑，说出来的话冷酷如刀字字诛心：“你和所有旧神信徒当前最大的危机并非外部压力，而是内心的信仰崩溃，除非抛弃旧神信仰，向真神寻求庇护，否则就不可能真正与贝奥武甫为代表的寇德信徒抗衡，你们没有牧师，没有神术，活着的时候为生老病死所苦，死后对灵魂的归属也没有一个定数，你怎么跟那些能够运用神术疗伤治病解除肉体痛苦，甚至复活死者再造生命的真神信徒抗争？你们不知死后魂归何处，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来生，必然心怀畏惧，贪生怕死，怎么与那些不畏牺牲、死后可以在神国永享安乐的真神信徒对抗？想改变你们的命运，只有一条路：放弃莫克什，改信真神，遍观露西亚山区，具有影响力的真神信仰无非两个，寇德与提亚玛特。你不甘心向贝奥武甫俯首称臣，那就只能皈依提亚玛特。” “然而提亚玛特并不是一个具有普世意义的神祇，她的追随者大抵是龙血生物，倘若没有龙血，在提亚马特的信徒体系里就是低等物种，仆从阶层，既无尊严，也缺乏上升通道，这对我和我的家人并不公平。”谢尔盖据理力争。 “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公平，你最好别得寸进尺！”安德莉雅沉下脸色。 “谢尔盖先生，如果你觉得信仰提亚玛特没前途，何不改信吾主奈落？”塔玛拉含笑插话，“无论男女老少，血统高贵还是低贱，无论什么种族，什么肤色，死神面前人人平等。” “奈落信仰太过阴暗，缺乏积极向上的动力，活人信仰死神，那还活着干什么？索性去死不是更好？”安德莉雅摇头冷笑。 “您对吾主教谕的了解还是太肤浅，其实我们并非单纯崇尚死亡……”塔玛拉还想进一步阐述自己的信仰，却被谢尔盖抬手打断。 “两位女士，容我多问一句，你们只考虑各自的利益，可别忘了北地还有一个战祸堡垒，何不把海克斯托的追随者也拉进来分享这座城市的财富？” “哈哈，谢尔盖先生，您说这话可真不像一位莫克什信徒，倒像是海克斯托的追随者。”塔玛拉掩口轻笑，美丽的眼眸中浮现冷酷而狡狯的神采，“蛋糕就这么大，分享的人越多，每个人分到的就越少，我们三家联手已经足够掌控局势，何必把自己的蛋糕让给那群崇拜海克斯托的强盗？要我说，非但这块名为‘基特兰德’的蛋糕不容战祸信徒染指，将来还应该联手把格兰德一党占据的地盘抢过来，将那群疯子驱赶到南方去制造混乱，如此一举两得，浑水才好摸鱼，就像当初对付兽人部落的策略……” 谢尔盖抬起手，再次打断塔玛拉的话茬，这让奈落公主心生不悦，脸上笑容转冷。然而谢尔盖接下来的话却更让她感到意外，以至于忘了之前的不愉快。 “塔玛拉小姐，你多久没有跟你的父亲联系了？”(。) 第373章起风了 “塔玛拉小姐，你多久没有跟你的父亲联系了？”谢尔盖冷不丁抛出一个看似与谈话主旨无关的问题。 塔玛拉微微一怔，下意识地回道：“家父去了星界，不便联络……” 谢尔盖第三次打断她的话，面无表情地说：“你最好马上跟他联系一下，有些事情你也应该知道了。” 塔玛拉眼中浮现困惑，禁不住重新审视面前这位未老先衰的男人，隐隐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凛然威势，令她不敢冒犯。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试试看吧。”塔玛拉从储物袋中摸出一块“高等通讯石”，向远在星界的奈落教宗、传奇死灵法师“黑袍”奥特洛发出一条问候。相比罗兰那块只能发送“短讯术”的通讯石，塔玛拉手中这块等级更高，功能更完善，甚至可以进行几分钟即时通话。 出乎塔玛拉预料，很久不与她联络的父亲很快就从星界传回消息，内容更是令她震惊的脸色连变。 “父亲大人，您确定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如此一来我之前所做的工作可就全白费了……”塔玛拉在得知真相过后还试图劝说父亲，试图挽回自己为了窃取这座城市的财政大权所付出的那些心血，结果却只得到冷冰冰的一句话：大局为重。 “好吧……尽管我对‘大局’的看法与您不完全相同，然而我还是会遵循您的意志行事。”塔玛拉关闭通话，沮丧的情绪从她眼中一闪而过，转头面对谢尔盖时已经恢复从容不迫的神态：“内情我已经了解，基特兰德城的事我就不插手了。” “塔玛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说好的难道都不算数！”安德莉雅吃惊地望着她，想不通她为何甘心放弃之前谈妥的瓜分方案。 塔玛拉回避她的质问，感慨道：“安德莉雅，刚才谢尔盖先生说的那番话很有道理，一个人如果寻求精神寄托，首先会期望自己是天选之人与众不同，倘若达不到这个目的，至少需要这位神祇对待信徒人人平等，而非将他排斥为下等物种，那岂不是自讨苦吃？” 安德莉雅隐约从塔玛拉的话语中感受到一丝不祥的意味，却琢磨不透具体所指，强打精神反驳：“你说这些毫无意义，吾主提亚玛特的荣光注定普照基特兰德城，每个人都将沐浴在她的神恩之下，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塔玛拉摇头一笑：“安德莉雅，别跟我说这些自欺欺人的傻话，你自己在龙之眼生活多年，难道没有感受到种族歧视无处不在？你作为龙脉一系的领袖，与半龙一系关系怎么样还用我说破？有个叫罗兰的家伙曾对我说过一句很有道理的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徒有将军地位却无法从半龙一族那里获得应有的尊重，那四位出身半龙族的将军根本不拿你当自己人，甚至连关系到‘龙之眼’兴衰存亡的重要情报他们都敢对你秘而不宣，我真不明白，你何苦一厢情愿来到基特兰德城为那个排斥你的组织谋求利益，又是哪来的自信为‘龙之眼’代言？” “塔玛拉，我被你弄糊涂了……”安德莉雅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索性开门见山问她：“雅科夫他们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 “很多事，比如……你可知道龙王此刻身在何处？” “我不知道，龙王陛下从不向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行踪。” “你错了，马尔斯告诉了他的四位半龙将军，而那四位则合起伙来瞒着你，否则又怎会坐视你一头闯进火坑，冷眼旁观不加提醒？事实上他们巴不得你死在基特兰德城，死在自己出生的地方，在他们眼中，哪怕你被擢升为‘红龙将军’，骨子里依旧是个卑贱的人类，不配与他们为伍。”塔玛拉脸上挂着微笑，说出来的话却让安德莉雅感到骨髓发凉。 “火坑……你到底什么意思！” 塔玛拉摇摇头，没再对她多说一个字，转身面对谢尔盖，接下来所说的话令本来就已经满头雾水的安德莉雅闻之恍若五雷轰顶！ “万万没想到，我会以如此奇妙的方式与一位传奇人物相逢，该说些什么呢，‘致敬战祸’可好？” 谢尔盖双手撑住桌面缓缓站起身来，面对塔玛拉的致敬庄严回应：“致敬奈落！” “致敬战祸！愿遍地硝烟为您升起，愿战争之花为您绽放，愿战乱的福音传遍世间，愿那些逃避战争的懦夫全都命丧黄泉！后会有期，尊敬的……格兰德大人。”深深鞠了一躬，塔玛拉转身便走。 打开房门走出没多远，塔玛拉就看见奥列格满脸震惊地呆站在那里，似乎听见刚才房间里的对话，一时间还无法消化。 与奥列格擦肩而过的刹那，塔玛拉突然停下脚步，说出一段令他心惊肉跳的话。 “你的父亲牺牲一切为你逆天改命，试图为你铺就一条超凡入圣的道路，这条路充满坎坷，杀机四伏，若非成功封神，便会沦为他人封神的踏脚石，前途莫测，你好自为之。” 夜色渐浓，风中带着一丝寒意。塔玛拉穿过寂静的庭园，走出府邸大门。 安菲萨、根纳季和斯捷潘正在门外马车旁等候，看到女主人现身，连忙迎上来。 “小姐，这次谈的怎么样？”安菲萨随口打听。 “不怎么样，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回旅馆吗？” “随便去哪儿都好，只要在天黑之前离开这座城市。” 三人闻言都吃了一惊，满脸茫然的望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此地将发生大变乱，我们尽快抽身，免得受到牵连。”塔玛拉冷着脸简单解释。 “可是……小姐您之前制定的计划怎么办？”安菲萨还有些不甘心，“现在离开，之前付出的心血岂不是全白费了？” “就你啰嗦！我说走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安菲萨这话正戳中塔玛拉心头伤疤，刺痛之下忍不住斥责了一句，旋即压下火气，耐着性子对她说：“我父亲有求于‘北海巨妖’克拉肯，请她去星界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为此不得不接受对方开出的条件——放弃控制基特兰德的计划，把这座城市让给克拉肯的儿子格兰德。” “哦……好像还挺复杂。”安菲萨抓抓头，其实还是没听懂。 四匹魅影驹拖着马车小跑着过来，根纳季坐上驭手席位，斯捷潘则为女主人打开车门。 登车前塔玛拉忽然停下脚步，拿出“高等通信石”给罗兰发出一则消息，既是道别，也是警告。 “起风了，多保重。”(。) 第374章进阶的烦恼 大茶炊旅馆后院别墅。 罗兰盘膝坐在床上，闭目冥想之际感应到小腹微微发烫，一丝丝潜能提取出来，化作蒸汽渗入周身骨骼肌肉，融入血液，迅速提升身体机能。足足消耗了10度潜能，他终于收到系统提示——“命运武士”的职业等级提升到了第10级。 罗兰打开系统查看能力变化，确认生命力、基础攻击机巧和豁免都有所提升，“破敌斩”的每日使用次数达到6次，此外就是增加了两个2环神术位。 这些提升当然很好，然而相对于付出的10度潜能就显得太过昂贵了。 罗兰不得不承认，“命运武士”这个超凡职业与圣武士相似，成长并不均衡，前期可以拿到一串超自然能力，显得很猛，后期升级则越发疲软，对整体实力的提升作用有限。用经济学的概念来讲就是“边际效益递减”，投入的潜能越多，升级越高，收益反而在逐步下降；如果将同样的资源投注在法师、术士或者牧师身上，后期的成长势头要给力的多。 “10级了啊，已经到了必须考虑进阶职业的关头。”罗兰暗自叹息，转念想到维格拉夫今天获得的进阶职业“龙斗士”，相比基础职业“野蛮人”明显要强势的多，可以确保他在今后的成长过程中每升一级实力都有一个明显的改观，可惜他没有安德莉雅那样的好姐姐白送进阶奥义书，只能自己想办法搜集进阶资源。 很多人或许有这样一个误区，认为基础职业很容易获得，属于烂大街的廉价货；进阶职业则需要各种前置条件来配合，甚至还要投入巨大资金取得转职装备，接受凶险的进阶考验，必定是非常稀少，非常强大，而且难以获得。 这种思路不能算错，但是并不全面。 的确，进阶职业普遍比基础职业更强大，否则也就没有进阶的必要了；但是进阶职业并不稀少，事实上世间常见的基础职业不过十来种，而进阶职业数以百计，问题是这些进阶职业都有针对性，绝大多数只适合某种或者某几种特定的基础职业。一位法师拿到《狂战士进阶奥义书》有什么用？反之，一位野蛮人拿到《大法师进阶奥义书》也是毫无用处。 所以这样分散下来，每个特定基础职业的进阶选择就不多了，再考虑到适合自身的血统、信仰、阵营、专长、战术风格和经济条件，选择就更是少之又少。 这些进阶职业的传承都掌握在哪些人手中？ 其实也有规律可循。 各国政府肯定掌握着最庞大的资源，皇家与王爷、公侯大多有世代相传的独门进阶职业，贵族子女也是从小就朝着特定的进阶方向培养，可以批量产出高阶超凡职业者。 次一等的就是各地武馆，教会，神殿，修道院。特别是强势的圣光教会，几乎垄断了阿特拉斯大陆上的神学传承，你如果是一位牧师或者圣武士，想获得进阶职业往往求助于教会，而这笔也是教会赖以维系生存壮大的资本之一，轻易不会传授给异教徒。 再有就是各地的名门世家，豪强贵族，但凡祖上曾经阔过，也可能藏有超凡职业的进阶奥义书，这都是由经济基础来决定的，平头百姓家里就不大可能有这样的宝物，就算有也保不住。 罗兰作为一个神职者，一个拥有魔裔血统、自幼惨遭流放的异端，几乎不可能从圣光教会那里获得什么进阶资源，那么他的进阶选择就更有限了，只有两条路：花费重金求购，或者去古代遗迹、废弃神庙探险，寄望好运垂青。 对于超凡进阶奥义书这样的奢侈品而言，能够花钱买到的基本上都是二流甚至三流货色，淘到极品的几率很低；冒险寻宝听起来很刺激，但是罗兰清楚这更不靠谱，危险且不说，还未必就能找到适合自己需要的进阶奥义书，相关的情报来源也很可疑，有时候你很难确定某地真有宝藏抑或某个骗子编造出来的故事，具体探索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唉，这事儿可真头疼。”罗兰苦笑着摇摇头，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打算找贝奥武甫和娜塔莎打听一下这方面的情报。 什么样的人混什么样的圈子，传奇强者站得更高，视野自然更广阔，贝奥武甫应该能够为他提供一些线索。 进阶的事情暂时不急，罗兰收敛心绪，查看自己的潜能池，发现还剩下15度，便又将贝奥武甫赠送的奥义书《狮王战吼》取出来，打算投入8度潜能直接学会这门强大的传奇专长。 然而系统却发来警告：检测到传奇奥义书……您的体质属性不足，无法习得该专长！ 罗兰哑然失笑，真是忙糊涂了，都忘了修炼“狮王战吼”还有一个前置条件，要求体质属性不低于20。 好在他早有准备，从怀中取出那串+4健康护符戴在脖子上，立刻感觉到浑身肌肉受到魔力刺激微微颤抖，每一粒细胞都被注入活力，身体变得更为强壮坚韧。这并不是说他的力量会有明显提升，主要体现在对疾病和伤害的抵抗能力更强，而且在饥饿、干渴与寒冷等恶劣环境下能够支撑的更久，更好的保存体能。 为确保万无一失，罗兰再次打开系统查看自身属性。 力量26（巨力腰带+6增强加值，血腥微笑+2亵渎加值），敏捷14，体质22（健康护符+4增强加值），智力14，感知18，魅力32（血腥微笑+2亵渎加值，奥利哈康之盔+6神圣加值） 满意的点了点头，罗兰确定自己目前的属性、等级再加上背上那幅“狮子图腾”，正好符合修炼“狮王战吼”的前提条件，便再次尝试抽取潜能。 这次如愿以偿，潜能池顿时降低一大截，已然见底，8度潜能注入奥义书，将之精髓吸取出来，直接以一种神秘的方式烙印在罗兰脑海中。 哗……奥义书燃起火焰，在罗兰掌中化作灰烬，与此同时传奇专长“狮王战吼”出现在他的专长列表当中，金灿灿的色泽显示出它的与众不同。 “呼……总算搞定了。”罗兰唇角上扬，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第375章狂欢 窗外亮起街灯，已经到了晚饭时间，街上欢庆的人群有增无减。罗兰走出卧室，队友一个也不在，正纳闷时收到妮基塔以“风讯术”发来的留言，得知法师小姐送走柯西金大师之后闲来无事，跟随庆典的人群在街上闲逛，顺带观看游行和歌舞表演。不知不觉来到英烈塔附近，凑巧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也在人群中看热闹，维罗妮卡眼尖认出她来，三位女士重新聚在一起，决定先去塔顶餐厅享用一顿大餐，然后同去陵园扫墓。 妮基塔还问他有没有时间，有空的话可以赶去共进晚餐。罗兰先设想了一下三位姑娘围坐在鲜花与烛光装点的餐桌前，不由露出微笑，然而转念一想，倘若把自己也放进这幅画面……气氛恐怕就会变得不那么温馨。 如此一想他便拒绝妮基塔的邀请，决定去找布鲁姆大兄弟开怀畅饮。 可惜布鲁姆大兄弟也舍他而去，向酒吧跑堂的伙计一打听才得知，原来所谓的“大茶炊酒豪争霸赛”只是一场海选，彼得罗的目的是从本店常客当中遴选出三位酒量最猛的汉子，然后由他本人带队去本城最红火的“橡木桶酒馆”参加总决赛，到时候将由来自全城四十七家酒吧和旅馆的代表队同场竞技，决出基特兰德最强酒豪！获胜的团队将获得一项殊荣——从今往后，在本城任何一家酒馆皆可尽情畅饮，分文不取！ 酒鬼的世界罗兰不懂，总之布鲁姆兄弟以压倒性的优势在本店海选中夺得头名，成为本店夺冠的希望之星，连同另外两位小有名气的酒鬼，在胖子彼得罗的带领下前去“橡木桶酒馆”踢馆，这会儿恐怕正在酒桌上厮杀，今天晚上是没可能清醒着回来了。 队友都不在身边，维格拉夫也去闭关修炼，罗兰不免感到些许寂寞，就在吧台上点了一个火腿三明治，拿报纸包着边走边吃，去街头看看欢庆的人群，欣赏人们带着醉意的即兴歌舞表演，感受一下热闹的气氛。 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罗兰把报纸团起来丢进路边垃圾桶，回头时不由笑出声来。不知道哪位民间艺术家逸兴大发，用画笔将那只铁皮垃圾桶稍加装点，描绘成一幅***漫画，投放垃圾的两处圆形开口恰巧位于****，构成尺寸夸张的****虽然创意不怎么高雅，却体现出基特兰德人乐观豪放的民族风情。 罗兰手腕一抖，将纸团投入***怀中，笑着冲她吹了声口哨，双手插在裤兜里，转身沿着大街散步。 街角处有一家面包店，正是生意兴隆的时候，牛奶、黄油和蜂蜜的气味交织成一种挑逗食欲的芬芳，罗兰站在店门前，感觉自己就像那位“孤独的美食家”，嗯……又饿了。 基特兰德城的寻常人家也会烤面包，穷人常吃的是便宜的黑麦面包，中产阶级家庭的主妇则在壁炉中烤制小麦面包。但是，这种小麦粉并不是“白面”，因为磨制的时候会掺入胚芽和一部分麸皮，更接近地球上的“全麦粉”，口感还是有些粗糙。只有富贵人家才会每天吃雪白的小麦精粉烤制的面包，而掺入牛奶、蜂蜜、黄油、砂糖和坚果等配料的白面包，那就是真正的奢侈品了，很少有人会在自家烤制，面包店也只有接到豪门宴会订单或者节日庆典的时候才会大量烤制，也只有在后一种情况下，普通民众才有机会和理由破费享用这种高贵香甜的食物，其中大多数进了馋嘴孩童肚里，给他们朴素的童年增添一抹可堪怀念的亮色。 成年人偶尔也有童心未泯的时候，罗兰受不了这香甜气味的勾引，翻出几枚银币，打算进店买个甜面包当零嘴儿，这时身后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随即有人闯了过来，粗暴的将他推开。 罗兰揉揉肩膀，皱着眉头转身望去，一群裹着黑色斗篷的家伙结队走来，兜帽压得很低，看不清容貌，然而右臂上都绑着一条黑布，上面还用红丝线绣出牛头和纺锤的徽记。 “莫克什圣徽……”罗兰心头微动，向后退出两步，远离那群看上去有点不对劲的莫克什信徒。 这时那群人在面包店跟前止住脚步，为首那人跟同伴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即大步闯进面包店，将一只钱袋丢在柜台上，“咚”的一声闷响，金灿灿的硬币涌了出来，立刻牢牢吸住面包店老板的眼球，满脸堆笑的迎上去问：“先生想要哪种面包，我们店里应有尽有。” 黑袍人嗓音沙哑：“不买面包，我要的是面粉。” “哦……这个……面粉，面粉也行啊！您要多少？” “这里有一百枚金币，能买多少面粉你就给我搬来多少。”黑袍人说。 面包店老板挠挠头，苦笑道：“看来今天我们是没法再做生意，面粉都给您包圆了。” “怎么，不卖？”黑袍人嗓音转冷。 “卖！给钱凭啥不卖！”面包店老板爽快的打开隔壁仓库房门，“面粉都在这儿，你们自个儿搬吧。” 仓库里堆了上百袋面粉，当然不全是小麦精粉，更多的是全麦粉和黑麦粉。 那群黑衣人也不在乎，反正是面粉就行，十来人一起动手，很快就把面粉全都搬到街上，就这么随意露天丢弃，有些面口袋被撕破，灰白的粉末喷洒出来。 路人看到这副情景，都好奇地围上来看热闹，有人问那些黑衣人在做什么，却没有得到任何答复。这些人就像哑巴似的，只是埋头搬运面粉口袋，对路人不理不睬。 罗兰也在看热闹的人群当中，看到这一幕心里愈发感到不安，却又说不出究竟哪里不对。 黑袍的莫克什信徒搬空面粉，接下来做的事更是令人发指，反手自腰间拔出匕首，割破面粉口袋，将之奋力扬起，面粉随之漫天飞扬，街头顿时变得雾气蒙蒙。 围观人群见状哗然，越发费解这些人到底目的何在。 基特兰德的迷锁在庆典日也没有放松安全管制，很快觉察到这里的异状，立刻将那群行踪诡异的黑袍人锁定，人人头顶冒出十尺红光，无论走到哪里都紧紧跟随，使之无处躲藏。 被迷锁做出上述标记，意味着这些人的行为对城市安全构成潜在隐患，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亦有所警觉，纷纷向后退却，免得待会儿万一打起来溅自己一身血。 负责本街区的治安队迅速做出反应，一支十二人的小队快速赶到现场，队长是一名拥有5个战士等级的狼图腾武士，面带怒色上前质问那群黑袍人：“你们在干什么？糟蹋粮食很好玩吗？知不知道城里还有人吃不饱肚子，你们这样干就不怕遭天谴？” 看热闹的人群中传来笑声：“狂欢节的恶作剧吧？” 治安队长板起脸瞪了那人一眼，没好气道：“恶作剧也要有个底限，连小孩儿都懂得珍惜粮食，为了出风头做出这种恶劣的行为，难道能被原谅？”转身对为首的黑衣人呵斥道：“你们几个都跟我走，在牢里饿上两顿就知道浪费粮食是多大的罪过！” 黑袍人咧嘴冷笑，突然扯开斗篷，露出穿在里面的皮甲，更让众人震惊的是皮甲上还缠着一圈圈的棉布，布条饱浸灯油，散发出一股刺鼻的味道，布条与皮甲之间还插满盛有粘稠液体的玻璃扁瓶。 在他身后，其余莫克什信徒将最后两袋面粉抛向天空，拍去手上粉尘，也都效仿首领的样子脱下斗篷，露出缠满上身的玻璃瓶和浸油棉布条。 “你们……”治安队长愕然失措，还没搞清楚这帮家伙到底是要干啥。 ——系统提示：侦测到大量易燃易爆炼金药剂“炽火胶”！ ——系统提示：侦测到空气中易燃粉尘浓度超过临界点，有爆炸风险！ “命运之瞳”观察到的细节令罗兰不禁打了个寒颤，急忙大声呼喊：“快躲开！” 然而他的警告为时太晚，为首的黑袍人已经点燃火把，发出最后也是最疯狂的呐喊。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莫克什！”(。) 第376章多保重 “伪神寇德必将陨灭！” “毁灭吧，无可救赎的罪孽之都，你的名字叫做基特兰德城！” “毁灭吧，所有背弃吾主的罪人，这是你们应得的末日审判！”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莫克什！” 伴随着歇斯底里的狂吼，黑袍的莫克什信徒相继将自己点燃，浸泡灯油的棉布猛烈燃烧起来，而火焰又将瓶中炽火胶引爆，整个人顷刻间变成一团人形烈焰，在街头蹒跚而行，疯狂大笑。 更恐怖的还在后头。 这群狂信徒在自|焚的同时也点燃充斥街道上空同样易燃的谷物粉尘。高浓度粉尘剧烈燃烧并朝周围空间传导，激烈的化学反应释放出大量热能，街道两侧的高层商业建筑与密集人流围拢成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短时间无法消解如此猛烈激增的高温高压，于是接下来便发生了一场恐怖的大爆炸！ 轰轰轰！！ 粉尘爆炸一声紧接着一声，烈焰如同两条火龙在空中奔腾，以爆炸点为中心向街道两侧急剧扩散，治安队首当其冲被这恐怖的冲击波高高抛起撕得粉碎，血肉横飞的场面很快便被更炽烈的火焰吞没，然后遭殃的是围观人群，活像遍地布娃娃遭遇台风袭击，还没等回过神来便被吹得满地翻滚，烈火如潮席卷过来，一个个人形轮廓在火海中奔跑哀鸣，相互推搡彼此践踏，悲鸣与呻吟交织在一起，恍若人间炼狱。 街道两侧的商铺亦受爆炸冲击门窗破裂相继垮塌，受惊的人们为躲避火灾贸然自高楼上一跃而下，摔在地上便没了动静，一抹刺目的绯红从身下缓缓渗透出来。 咚！一块铸铁招牌从天而降，恰砸在罗兰背上，令这高大强壮的青年一个趔趄扑倒在地，还没等站起身，背后的面包房便整个垮塌下来，碎石落如雨下将他掩埋。 头部、背部连续遭受撞击令罗兰陷入短暂休克，这个意外事故既是不幸也是幸运，使他在爆炸初期便被掩埋起来，避过其后连续袭来的、更为猛烈的爆炸。 在碎石堆里不知昏迷了多久，罗兰猛然惊醒过来，张口喷出一大滩鲜血，胸口闷热的感觉稍有缓解，定了定神，他双臂撑地奋力挺身，哗啦一声掀开碎石站了起来。 迎接他的是滔滔烈焰与呛人的浓烟，热风扑面袭来几乎使他再次昏厥。 他捂住口鼻，屏息避免吸入烟灰，举目望去街头已然没有一个活人身影，只能凭着本能转身狂奔。魔裔天生的火焰抗性再加上超凡的身体素质，使他一口气冲出千尺之外，幸运地逃离火海。 事实上，他是这条街上唯一的幸存者。 罗兰不是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善人，然而一想到那些惨死在爆炸与火灾中的人们，特别是面包店前那些牵着妈妈衣角、吮吸手指眼巴巴盯着橱窗中陈列的甜面包的孩童，心里便禁不住涌出一股悲愤来。 “啊啊啊啊~~~”这种无处发泄的愤懑促使他仰天怒吼，过后怒火稍有平息，然而更为浓烈的悲哀却涌上心头。 穿越前他曾在电视上看到过爆恐袭击的场面，那的确很悲惨，可毕竟距离自己的生活圈子太遥远，此刻亲身体验过这样的大恐怖，才真正明白这对那些身陷战乱的平民百姓究竟意味着什么。 愤怒，悲恸，然后是无法克制的报复冲动，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然而他找谁去报复？ 那些制造了这场灾难的莫克什狂信徒？ 从灵魂层面上讲他们早就是一群绝望的行尸走肉，支撑他们精神世界的唯一信念就是仇恨与疯狂，他们通过近乎殉道的方式摧毁自己也摧毁周围那些令他们切齿痛恨的异教徒，连死都不怕还会怕法律或者报复？ 失去理智之人无法用理性去揣度，这一刻罗兰陷入深深的困惑。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闹到这种地步？ 就在今天下午比武大会闭幕式上谢尔盖不是公开与贝奥武甫握手言和？ 或者这所谓的和解与谈判从一开始就是骗局，只是谢尔盖一党故作姿态骗取贝奥武甫麻痹大意，真正目的是争取时间筹备此刻的恐爆袭击？ 如果这就是真相，罗兰只能承认自己犯了错，错在低估了莫克什狂信徒的顽固，低估了信仰对一个人灵魂的扭曲，低估了混沌对秩序的破坏力度。 轰！！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爆炸，打断罗兰的思绪，回头望去，对面街区赫然火光冲天，受惊的人群像一群溺水的蚂蚁四处乱窜，一条条裹着黑袍的身影在烈焰中仰天狂笑…… 轰！！ 轰！! 一声接着一声，一个街区紧接着一个街区，面包房旁，谷仓跟前，酒馆与杂货店附近，不断有莫克什信徒借助粉尘、烈酒和燃油自|焚，引发爆炸与火灾，用自我毁灭的方式表达自己的虔诚，同时也将数以千计他们眼中的“异端”或“叛教者”拉入地狱。 参与暴动的莫克什狂信徒其实数量不多，总共百十来人，然而他们制造的灾难却大到无法估量，基特兰德城最繁华的四条商业街全都遭受爆恐袭击，方圆数里之内尽皆化作火海。 更要命的是暴徒选择的时机。 在这个狂欢的节日里，几乎家家户户都走上街头参加庆典游行，商业街恰恰是人流最密集的区域，爆炸与火灾造成的伤亡数字也因此大到无法估量。 罗兰站在街头，仿佛置身地狱，不知该何去何从。 烈火、浓烟与哭喊声充斥在他耳中，当中居然还夹杂着野兽的嘶吼，这不禁让他悚然而惊，立刻回头望去，远处的街区浓烟滚滚，三头巨兽正在肆意破坏那些侥幸逃过暴恐袭击的建筑。 浑身覆盖蓝色鳞甲的巨牛肆意践踏人群，所过之处血肉模糊。 庞大的蜥蜴在街头横行，眼眸射出两道灰色光束，凡与之对视之人尽皆化作一尊尊姿态各异满面惊恐的石雕。 半蛇半鸡的怪兽扇动翅膀低空滑翔，看到哪里人群最密集就一头扎过去，甩动蛇尾肆意撕咬，受伤者即便不死也会在转瞬之间变成石雕。 “达利娅！” 罗兰从牙缝里吐出那个可恨的名字，大步朝石化三兄妹横行肆虐的街区跑去。 他无法阻止那些精神不正常的莫克什狂信徒，至少可以阻止趁火打劫的暴徒！ 刚跑出两步，他突然停下来，一道奥术凝聚的声线传入耳中，依稀是塔玛拉的问候。 “起风了，多保重。”(。) 第377章格兰德 基特兰德街头爆发动乱的同一时间，谢尔盖府邸后院也爆发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火灾。 轰！粗大的火柱冲天而起，将谢尔盖书房屋顶掀翻，烈焰融合神能化作热浪，将门外的奥列格冲的踉跄倒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唰！白影一闪，安德莉雅一掌击碎房门冲了出来，直接从奥列格身上跨了过去，视线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径自转身望向起火的书房，眼中满是警惕。 “呵呵，不愧是龙王马尔斯麾下头号大将‘焰击之安德莉雅’，这道炎击术的确很生猛，可惜你太年轻，对火焰的掌控还欠了些火候。” 火柱中浮现一条伟岸的身影，谢尔盖缓缓走了出来，脸上依旧挂着微笑，一层若隐若现的红色光膜将“炎击术”造成的烈焰隔绝开来。 安德莉雅瞳孔一缩，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好强的法术抗力！” 事实上，以她的施法等级再加上超凡的法术掌控能力，传奇以下的生物几乎不可能抵抗住刚才那道炎击术，谢尔盖却毫发无伤，这只能说明他拥有传奇级别的法术抗力，再考虑到塔玛拉临走前说的那番话，对方的真实身份呼之欲出。 传奇炼狱泰坦、克拉肯之子、海克斯托黑卫格兰德，依旧维持着谢尔盖的形象，抬起右手隔空抓向安德莉雅：“我来告诉你，真正的地狱烈焰是怎样的。” 轰！恐怖的神能自他手中喷薄而出，化作赤红灼热的风暴将安德莉雅所在之处淹没！ 8环神术，烈焰风暴！ 同样是神能与烈焰融合的法术，“烈焰风暴”的威能两倍于“炎击术”，更神奇之处在于这烈焰似乎具有灵性，能够根据格兰德心意自动分割轰击区域，包括安德莉雅立足之地在内，几乎整个庭园都被烈火包围，然而近在咫尺的奥列格却没有遭到火焰侵袭，以其跌坐之地为中心，隔离出一块10尺方圆的安全区，纵然10尺之外火海滔天万物俱焚，他本人都不曾受到丝毫妨碍，甚至没有觉察到一丝热力。 而当奥列格无意间发觉脚下草地在烈火焚烧中依旧绿意盎然，心头的震撼终于化作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火海中人影晃动，安德莉雅强忍灼烧之痛飞身躲闪，紧握提亚玛特圣徽赞颂巨龙女神，一层紫罗兰色火焰自她体表浮现出来，火苗构成盾牌，散发出凛冽寒意，将火焰风暴隔绝在外，大大削弱了伤害。 格兰德觉察到她在施法，摇头冷笑：“看来一道火焰风暴还不足以让你安静下来，那么……再来点闪电如何？”抬手打了个响指，一道闪电自他指尖****而出，径直射向火海中的安德莉雅。 安德莉雅的速度很快，几乎以瞬移的姿态横空掠出十尺之外，躲过闪电直接轰击。 噼啪！闪电击中围墙，赫然反弹回来，如同一条闪亮的皮鞭狠狠抽打在安德莉雅背上。 噗！安德莉雅当场喷出一大口鲜血，脚步虚浮神色痛苦。 格兰德眼神冰冷，抬手又是一道闪电轰击过去。 类法术瞬发，连环闪电！ 这一次安德莉雅没有机会躲闪，直接被闪电轰得倒飞出去，背部重重撞在墙上，又吐了一口鲜血，俊俏的脸庞苍白凄厉，怒视格兰德的眼眸中满是仇恨。 “嗯？这样还不死，你这个小丫头命很硬啊，那么……再来一道连环闪电如何？” 格兰德冷笑着抬起手，他不介意多放几道闪电。其他施法者至少要为“连环闪电”准备一个宝贵的6环法术位，而他却不用那么麻烦，连环闪电是泰坦的天赋类法术，他可以像呼吸那样随意施展，想放多少放多少，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安德莉雅当然知道对方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法术对轰，自己很难击破他的抗力屏障，至于肉搏……别开玩笑，跟一位拥有5个黑卫职业等级的传奇泰坦肉搏，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喘息间她已经准备好一个目前所能施展的最高等级法术，反手一掌拍在地上，大地随之发生剧烈轰鸣，蜘蛛网般的沟壑自安德莉雅掌下浮现，迅速朝着四面八方扩散，所过之处震波肆虐，地覆天翻！ 突如其来的大地震荡瞬间将整个庭园颠倒过来，泥土砂石飞上天空，房屋、围墙和树木则以倒栽葱的姿态深深埋入沟壑！ 8环神术，大地震荡！ 格兰德没有料到安德莉雅年纪轻轻竟然掌握八环神术，猝不及防之下陷入沟壑，连忙给自己加持了一个浮空术脱离险境，回头再看，安德莉雅已然翻越倒塌的院墙飞身狂奔，背影在漫天尘土中迅速远去。 格兰德迈步追赶，身后传来的呻吟声促使他又停下脚步，转身一把抓起已然半截入土的奥列格，将他从大地贪婪的喉咙中强行拖拽出来。 奥列格剧烈咳嗽了好几声才顺过气来，怀着复杂的心情向格兰德道了声“多谢”。尽管对方仍然维持着谢尔盖的外形，可他心里明白，这个男人已经不再是他的父亲了。 格兰德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 奥列格扭头望向安德莉雅逃跑的方向，试探地问：“您不去追杀那个女人？” 格兰德摇头一笑：“她的死活并不重要，顺手杀掉固然好，跑掉也无所谓，相比之下，你对我更重要。” 奥列格心头一凛，抬头愕然望着这位名震远东的魔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之前我讲的那个故事，还没有结束，你要接着听吗？” “呃……好啊。”奥列格迟疑了一下才想起他所谓的“故事”是指什么。 “那就跟我走吧，带你去接下来故事发生的舞台。” 格兰德转身向废墟门外走去。 奥列格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迈步跟了上去。 当初谢尔盖选择建造府邸之时，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要距离莫克什神庙足够近，以便他随时前去祈祷。格兰德此行的目的正是神庙，穿过庭园后门走出没多远就来到庙门前。 他抬头看了一眼莫克什神像，唇角扬起古怪的笑意。 奥列格知道他已经不再是原本那个谢尔盖，见他面对神像毫无礼拜之意也不奇怪，径自跪在神像脚下祷告过后才起身问他：“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谢尔盖获得吾主海克斯托的神启之后，便着手团结城中的莫克什信徒，试图重建在信仰领域的统治地位，由于他确实获得了神恩，还能将神恩分享给最虔诚的莫克什信徒，这使他在与其它旧神信徒的竞争中获得巨大优势，不出数年就成为城中的宗教领袖，然而这还不够，为了赢得与吾主定下的赌约，他还要掌控基特兰德的世俗权力，成为老领主指定的继承人。” 此刻，格兰德不再遮遮掩掩，直接道出故事的主角就是谢尔盖。 “谢尔盖为了登上领主宝座做了很多事情，最后只差一步之遥——赢得比武大会冠军，可惜就是这一步，使他含恨终生……”(。) 第378章神降 “是贝奥武甫！那个可恶的男人挡了我父亲的路！”奥列格咬牙切齿。 格兰德点了下头，“没错，那个叫贝奥武甫的男人比你父亲更优秀，从他手中夺走冠军奖杯，在那之后，贝奥武甫离开远东前往新大陆寻求启示，你的父亲以为机会来了，试图继续推进自己的野心，可惜他毕竟有过败绩，仅靠一次冠军还不足以赢得领主继承权，他需要更大的声望，更强的势力，更多的帮手……最重要的是他已经不再年轻，需要赶紧为自己毕生的事业树立一个靠得住的继承人，于是他把更多的心血放在培养优秀的年轻人身上，其中包括他的儿子，还有一个更受他看重的天才——一个本世纪以来唯一从莫克什那里获得神恩的年轻女孩。” “安德莉雅……”奥列格低声道出那个令他心脏刺痛的名字。 “是的，谢尔盖在你和安德莉雅身上寄托了很大希望，他希望将来有一天你可以继承领主之位，而安德莉雅则以大神官的身份执掌教权，弘扬莫克什在世俗与信仰领域的荣光，如果你们两个年轻人再结为夫妇，对他来说就是最完美的结局了，可惜他看走了眼，安德莉雅并非莫克什信徒，她的神术来自提亚玛特。” “那女孩隐藏的很好，却逃不过吾主的慧眼，吾主以神启的方式向谢尔盖揭穿这一丑闻，他还不愿相信真相，而当事实摆在面前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挽回，安德莉雅击败他的儿子夺得冠军，她所施展的神术中蕴含着提亚玛特的邪能，那是唯有龙神牧师方能掌握的力量，她的本质已经无所遁形……” “正如吾主假托莫克什之名赐予谢尔盖神恩，奸诈的巨龙之母也在试图做同样的事，这样明目张胆抢地盘的行为当然不被吾主所允，于是通过谢尔盖之手将那个女孩的谎言揭穿，将她逐出基特兰德。” 格兰德叹了口气，接着说：“这场变故彻底打乱了谢尔盖的安排，当他振作勇气，试图亲自上阵夺取领主宝座的时候，另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他的宿敌贝奥武甫自新大陆归来，并且成为寇德的选民，声称要在基特兰德传播寇德信仰……之后的事你都知道了，我没必要浪费唇舌，总之谢尔盖努力过，奋斗过，可惜最终都失败了，二十年的约期转眼过去，他终其一生也没有实现承诺，没能成为这座城市真正的王者。” “然后……我的父亲……”奥列格嗓音颤抖，因他已经预感到父亲将会遭遇什么。 “然后就到了清账的时候，”格兰德面无表情，嗓音冷酷，“既然你父亲没能完成约定，他只能输掉赌注，将灵魂奉献给吾主海克斯托，肉身则转让给吾主的使徒，由后者继续推进这场尚未结束的赌局，而那个人就是我，来自战祸堡垒的格兰德。” “您从几时开始占据我父亲的身躯？”奥列格忍不住问。 格兰德一摆手，傲然道：“事实上我并不喜欢这具衰老孱弱的身体，可惜为了骗过基特兰德迷锁非此不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吾主还曾允诺谢尔盖一个补偿，既然他已经不在了，这补偿就着落在你身上。” “什么补偿？” “呵呵，你等着看吧。” 格兰德大步走到莫克什的神像跟前，抬手按在女神丰满的胸脯中央。 “您不能这样做！”奥列格被他这渎神之举激怒了，不顾一切扑上去试图阻止他，然而一道金色光柱从天而降，轰穿庙宇穹顶直接投射下来，照亮莫克什的神像。 “这是……神性的力量……”奥列格瞠目结舌，“是哪位神祇正在降临人世，海克斯托？” “并非吾主，而是你所崇拜的的莫克什。”格兰德沐浴神性光辉，整个人亦开始剧烈变形，身躯迅速膨胀，变成一尊高达二十五尺的雄伟巨人，身穿魔法皮甲，绘有海克斯托邪徽的血红披风烈烈飞扬，赫然恢复了炼狱泰坦的真面目。 “这怎么可能……”奥列格仰望注入神性的莫克什圣象，脑海中一片空白。 “是啊，怎么可能？一个极度衰弱的神祇当然没有余力创造圣者或者分身，全赖吾主海克斯托运用无穷神力护送她将最后一丝神性降临下来，从今往后外层位面再无莫克什的神国，如果她想重登神位，就得从凡人开始从头再来。” “她在哪儿？”奥列格环顾四周，满脸殷切。 “她就在这里，并非以肉体形态，而是纯粹的神性精神。”格兰德一把抓起奥列格，将他推到笼罩神性的塑像跟前，“在这主物质位面，纯粹的精神无法稳定存在，神性唯有与物质结合方有重新封神的机会，你的女神需要一具健康鲜活的肉体作为神性载具，你还犹豫什么？亲吻她吧，你的命运将因此改变。” 不知为何，奥列格突然有一种哽咽的冲动，强忍着泪水，以最庄严的姿态跪在神像跟前，颤抖的嘴唇亲吻女神手中那支缠绕命运丝线的纺锤。 轰！庙宇剧烈摇晃，金色神性如同洪流注入奥列格体内，瞬间改变了他的灵魂本质。 从今往后，他不再为自己而活，他是奥列格，也是莫克什。 重返神座之路向他敞开大门，不登顶便是毁灭。 “吾主没有选错种子，你果然足够虔诚，足够坚定！”格兰德目睹奥列格顺利接收莫克什最后的神性，禁不住喜形于色。 通常来讲凡人几乎不可能承受神性，就好比纸盒无法容纳炽热的岩浆，除非这位凡人与神性的契合度非常高，是该神祇的选民乃至后裔。 莫克什已经没有余力创造选民，但是奥列格的虔诚并不比真正的选民逊色，这是他能够完美契合莫克什神性的根源。格兰德对此并不羡慕，莫克什的神性太微弱了，若想重返神位，奥列格要走的那条路难比登天。 就算他能如愿以偿，也不过是一个半神而已，只配做海克斯托脚下摇旗呐喊的从神，格兰德更看重的是神性本身所带来的好处。 没错，再微弱的神性也是神性，好比一点火星也能驱散黑暗，照亮夜空，凡间的力量再强大也很难压制神性，哪怕是传奇迷锁。 “跟我走。” 格兰德拍拍奥列格的肩膀，转身向庙门外走去。 “去哪里？”凭空得来的神性令奥列格感到自己的力量每分钟都在提升，维持这种状态，不出两个月就能提升到准传奇境界，力量的提升也增强了他的自信，对格兰德说话时稍微有了些底气。 “英烈塔。”格兰德头也不回的说。(。) 第379章魔鬼的哲学 达利娅站在燃起浓烟的屋顶上，静静俯瞰脚下充斥着血腥与哭号的街道，脸上没有丝毫动容。 三头石化巨兽在她的怂恿下释放出全部野性，在街头横冲直撞，肆意杀戮居民，并将惶恐的人流朝远处驱赶，如同连锁反应一般制造更大的混乱。 克拉克站在达利娅身后，目睹街头遍地血腥，禁不住面露不忍。 他很清楚以自己的立场没有资格同情任何人，也没资格责备达利娅的暴行，可他还是按捺不住心头那丝悸动脱口而出：“达利娅，请不要这样！” 美丽而冷酷的欲魔女士对他的呼唤充耳不闻，仍是一脸淡漠俯瞰街头那副悲惨的众生相。 “达利娅！达利娅！！”克拉克只得提高嗓音，一直喊道喉咙沙哑，那个魔女才缓缓回过头来，冷冷瞥了他一眼。 “我的耳朵没有聋，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没必要激动地大吼大叫。” “为什么非要如此残忍，达利娅，当初格兰德雇用我们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他需要两个生面孔进城替他打听情报，可没说要我们滥杀无辜！”克拉克愤然道。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的命令改变了。” “我们可以拒绝他的命令！你不是很会钻条文漏洞吗？为什么不跟他直说这种要求不合理！” “呵呵，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达利娅哂笑一声，“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合同条文有个屁用，如果我们当初敢说一个不字，你信不信当场就要被那魔王一巴掌拍死！” 克拉克不敢不信，否则当初他也不会忍气吞声。 “但是现在不一样，那魔王并没有跟在我们身旁监督，你随便敷衍两下就行了，为何如此卖力替他滥杀无辜？” 达利娅摇摇头，叹息道：“以你的头脑大概也只能思考到这种地步了，如果我们真的敷衍了事，无法制造足够的混乱吸引城防与治安机构的注意，那就无法为格兰德创造足够的空间执行后续计划，一个环节出错整个链条都要崩溃，格兰德事后追查起来饶得了我们？” “天下那么大，我们随处可以躲藏，不信他找得到！”克拉克还是不服气。 “然而我并不想过那种东躲西藏的生活，阴沟里的老鼠能有什么出息？你想走就走，我会完成你那份工作。” “我的那份工作？难道你杀了这么多人还不够，还要再多杀一倍才满足？”克拉克眼中满是不忍，“我喜欢这座城市，也喜欢这里的人，求求你可不可以看在我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不要再屠杀那些无辜地人了。” “其实我也挺喜欢这座城市的，然而奉命行事，也就顾不得个人喜好了。”达利娅淡然拒绝他的请求。 “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一点自己的意志？”克拉克禁不住愤怒起来，“难道‘奉命行事’可以作为滥杀无辜的借口，使你心安理得推脱罪过，一点都不觉得内疚？” 达利娅哑然失笑，回头望着她的巨人搭档，目光深邃而锋利，说出来的话也分外苍凉：“克拉克，好好看着我，看看你面前这个女人，你可知道她为何被称为‘魔鬼’？因为超凡的血统？强大的力量？或者天生一副歹毒心肠？你不懂，可怜的克拉克，你缺乏信仰，蔑视秩序，没有组织，所以你根本不可能理解我的所思所想。” “那么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其实不重要，自从我由九狱烈火中诞生那一刻开始，炼狱意志就深深烙印在我的灵魂当中，成为我的信仰，我将自己的个性消解在信仰当中，将自己融入秩序，成为组织体制的一个零件，为此我将失去一部分自由，却也得到了心灵的寄托。” “什么心灵寄托，那都是你推脱良知谴责的借口！” “你居然说起‘良知’，这可真有意思，信不信我能当面杀掉你，剜出你的心脏生吞下去面不改色？如果连这点小事儿都要触动良知我根本无法在九狱生存到今日，更无法成为一名‘凡人猎手’。”达利娅的笑容充满讥诮，“你是‘凡人’，我是‘猎手’，我杀你天经地义不会有丝毫负罪感，克拉克我可怜的朋友，无论你信或不信，事实就是如此，当我将自身融入信仰与体制，良知就不再是我的私人情感，失去自由换来的好处是成为体系的一份子，我所做的一切无论善与恶都将由体系负责，而我本人没有义务对任何人进行任何形式的道德忏悔，什么叫魔鬼？这就是魔鬼！如果你认为我很邪恶，那么请注意，这是系统性邪恶，个人品格改变不了系统本质，一辆脱缰的马车在街头横冲直撞，被践踏受伤的人们应该谴责谁？难道谴责车轴上的某根辐条？” “不，这说不通……”克拉克无力的垂下头。 “这就是我的原则，我的哲学，你不懂没关系，反正我压根就没指望过你能理解我。” 这话说得有点伤人，然而克拉克心里明白，达利娅说得全是实话。 街对面传来脚步声，一队身着镶嵌皮甲、佩戴寇德圣徽的城卫军出现在达利娅视野中。 “总算来了，”她手中多出一张火红的魔法弓，头也不回地对克拉克说：“现在你有三个选择，要么跟我一起杀人，要么尝试阻止我，要么尽快离开这里走你自己的路。” “可是……” “没什么可犹豫的，别忘了当初我对你说的那些话。”达利娅冷冷道。 克拉克身躯一震，猛然回想起当初达利娅曾说过自己绝不会死在主物质位面，倒是没必要为她的安危担忧。咬了咬牙，他终于下定决心，转身飞奔而去。 达利娅没有回头，却是低声叹息：“单纯的家伙，希望你的运气别太差，还来得及逃离这池浑水。” 这时卫兵已经朝三头石化巨兽包围上来，远远发射弩矢，试图将它们分割开来包围猎杀。达利娅冷笑着吹了声口哨，“石化三兄妹”立刻响应她的呼唤，掉头向她藏身的楼房撤退。 夜色与烟尘遮蔽了城市上空的月光，也遮住卫兵们的视线，他们没有觉察到怪兽背后还有人操纵，甚至都没朝达利娅藏身的屋顶看上一眼，便结队追杀过来。倒塌的建筑阻碍街道，他们只能从狭小的空隙间穿行而过。 达利娅低声念诵咒文，纤纤玉指朝下一点，魔力构成一面庞大的蛛网从天而降，罩向卫兵头顶。 法术扩展，蛛网术！ 有人警觉抬头，匆忙闪身躲避。然而在这样狭窄凌乱的场地中根本找不到闪避空间，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网当头罩落下来，粘稠的蛛丝缠在身上，一时间无法挣脱。 达利娅冷笑着一挥手，负能量暗流顺着蛛网传导过去，瞬间附着在所有受困者体表，使他们承受巨大的痛苦折磨，接二连三倒了下去，蜷缩着身子呻吟悲鸣，面孔与四肢起泡流脓，充血的眼球无法视物…… 3环“凌虐术”如同其名，将那群卫兵折磨的精神崩溃，提不起丝毫战斗意志。达利娅弯弓搭箭，一支支燃烧烈焰的箭矢穿梭飞掠，逐一射杀受困的卫兵。 这时又有一条身影出现在街对面，似乎听见呼救声，迅速朝这边飞奔过来。 达利娅抬手一箭射过去，却被那人举盾挡下，不由吃了一惊，收起魔法弓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向那条朦胧身影射出一道青色光束。 2环“人类定身术”看上去像是射线攻击，其实射程比一般的射线类法术更远，而且不需要达利娅瞄准，射出去的魔力光束会自动锁定目标，确保命中。 法术的确如她所料击中借助，却被一层银色护盾阻挡，仿佛石子投进水面激起一阵涟漪，旋即消弭与无形，并未如她所愿阻挡那人的脚步。 “防护邪恶……寇德牧师，还是圣武士？”(。) 第380章回归地狱 “防护邪恶……寇德牧师还是圣武士？”达利娅神色凝重，吹响口哨命令“石化三兄妹”阻截那位不速之客，自行拉满弓弦，准备居高临下配合狙击。 烟尘中，那条身影突然加速狂奔，连人带盾冲向鸡蛇兽，嘭得一声闷响将其撞飞，空中随即传来那魔兽痛苦的哀鸣。 达利娅为他凶猛的冲撞震惊，怎么看那也不是人类能够做出的动作，毋宁说是一头正在狩猎的狮子。就在她吃惊的关头，那条高大健硕的身影以更为迅猛的方式发起冲锋，无视石化蜥蜴的凝视径直冲上前去挥剑将之砍翻，鲜血冲天而起之际，那人一脚踏住石化蜥蜴的脑袋，将其哀嚎踩灭在喉咙里，借力高高跃起，凌空一剑斩向石化牛脖颈，剑气撕裂夜幕宛若一抹银霞。 达利娅瞳孔猛烈收缩，不由失声惊呼：“凯撒快跑！” 然而她的提醒还是迟了一步，石化巨牛庞大的身躯难以迅速掉头，还没等回过神来便被剑光劈倒，整个头颅几乎被卸下来，鲜血如同泉水喷涌而出。 达利娅急忙启动传奇驯兽手镯，将三只濒死的动物伙伴全都收回来。这时那位只凭一次冲锋便重创石化三兄妹的不速之客已经穿越烟尘出现在房门前，脚下一动便如出膛炮弹冲天飞起，凌空翻身落在房顶，与她相距不过二十尺。 达利娅强忍心悸匆匆收起弓箭换持长剑，抬头望向对面强敌，四目相视的刹那不由愕然。 “居然是你……罗兰·寇拉斯！” 对面那位高大英俊的青年骑士脸色冰冷，径直仗剑向她走来。 达利娅迅速拔剑在手，拉开架势严阵以待，冷笑道：“看来比武大会的胜利冲昏了你的头脑，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是吧？实话告诉你，若非我有意保存实力，你根本没可能赢下决赛——” “闭嘴！”罗兰以一声怒吼做出回应，声浪凝聚成一道金色锥形冲击波直接轰在那魔女身上，不仅打断她的挑衅，更震得她陷入晕眩，手中长剑握持不住当啷落地。 传奇武技“狮王战吼”的威能连罗兰自己都吓了一跳，见达利娅抱头呻吟先是微微一怔，旋即回过神来，举剑横在她的脖颈上。 冰冷剑锋刺激地达利娅打了个寒颤，抬头迎上罗兰的目光，忽然笑了起来。 “好吧，我刚才说的那些话纯属自取其辱，如今你的实力已经非我能及，想杀我尽管动手。” 罗兰付之一哂，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主物质世界的死亡对魔鬼而言并不致命，你可以在我的剑下获得解脱，但是在此之前你需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否则我不介意浪费一支昂贵的8环法术卷轴，把你封印在铜瓶中丢进汪洋大海，如果你运气好，或许会在若干世纪之后被某个渔夫打捞上来，然而我怀疑等不到那一天你就已经被寂寞折磨得发了疯。” 达利娅听着他没有丝毫感情色彩的话语，禁不住失声惊呼：“你怎么知道这些？” 罗兰冷笑一声，淡然道：“‘束缚大法’并不是唯一封印魔鬼的方式，相信我，还有更多残忍的手段对付你，比如‘锢魂术’……” “不要再说了！”达利娅尖叫着打断他的话，娇躯颤抖不已，却还勉强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威胁我，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向你隐瞒什么，哪怕你不问，我也会把这场灾难的真相如实告诉你。” “哦，为什么？”这回轮到罗兰感到意外了。 “呵呵，因为我讨厌不遵守承诺的人，格兰德事先诓骗我说进城只为打探情报，结果临到头又逼我滥杀无辜制造混乱，我不认为自己有义务替这种出尔反尔的家伙继续卖命。” 罗兰凝眸审视这个美丽而邪恶的女人，一时间看不透她所言是否出自真心，然而这并不重要，他更好奇的是另一个问题：“格兰德在何处？” “就在城内。” “这不可能，迷锁……” “呵呵，迷信迷锁就是你们这些家伙最大的错误，如果迷锁真是万能的，城里的局面又怎么会演变成眼下这幅景象？”终于找到机会嘲弄罗兰两句，这让达利娅感觉很爽，脸上的笑容也变得自然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奥列格的父亲谢尔盖向海克斯托出卖了自己的灵魂和肉体，这份遗产则转交给了格兰德。” 罗兰转了好几圈脑筋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不由变了脸色：“你是说谢尔盖被格兰德夺舍？” “夺舍？嗯，这个词儿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如果指的是‘附体’，那么恭喜你猜对了。” 罗兰眉头紧锁。理论上讲倘若一个人的灵魂被偷梁换柱是可以被迷锁识别出来的，但是夺舍者也可以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屏蔽侦测，比如“神迹术”和“祈愿术”都可以达到这个目的，特别是考虑到夺舍者是一位传奇强者，迷锁就更难发觉对方的破绽了。 “格兰德利用谢尔盖的身份潜入城内，恐怕绝不仅仅满足于制造一场混乱，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很抱歉，这我就不得而知了。”达利娅耸耸肩，接着对他说：“不过根据他的策划来推测，用意无非是拿我和那些莫克什信徒作为幌子，制造混乱调开城防军，而他本人则乘机做些别的事情，比如……刺杀贝奥武甫夫妇之类富有挑战性的工作。” 罗兰心头一凛，仔细想想，的确不排除这种可能！ 匆匆拿出通信石向贝奥武甫发出警告，他勉强镇定心神，接着问达利娅：“格兰德利用你制造混乱，却没有派人贴身监督，你只需要逃出城门外就可以随意使用高等传送术，何必留在这里多造杀孽？可见你刚才所说的都是谎言，归根结底还是格兰德的铁杆帮凶！” 达利娅苦笑一声，幽幽道：“刚才有人向我提过相同的问题，真说起来有点难以启齿，封印我传送能力的不是迷锁，而是格兰德本人，我已经为他做了很多事，可他还嫌不够，这个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我只能采用一种不那么潇洒的方式逃离他的控制。” 说着，她主动迎上罗兰的剑锋，双手握住“杜兰达尔”，剑锋割破她的手掌，鲜血顺着白皙纤细的手指流淌，色彩对比之强烈触目惊心。接着，她向前迈出一大步，让剑锋刺入自己的胸膛，直抵心脏。 “再见了，可爱的混血儿，希望下次见面时我们不再是敌人。”笑容尚未凝固，她的尸体已然向后倒下，化作滚滚黑烟冲天而起。 罗兰没有阻止达利娅自戕，神色冷漠，心情却有些复杂。魔鬼与凡人不同，达利娅的生命在主物质位面终结并不意味着真正的死亡，亡于剑下的只是她的一具化身，本源已然回归巴托地狱。 他隐隐有种预感：总有一天自己还会再与达利娅见面，到那时不知她是否还会在意今天这一剑。(。) 第381章献给海克斯托的祭典 莫克什神庙通往英烈塔的大道上，传奇炼狱泰坦、克拉肯之子、海克斯托黑卫格兰德·弗莫尔昂首阔步前行，左手挥出火焰风暴，右手弹射连环闪电，无差别屠杀一切阻碍他前进的生灵。 他不在乎对方是军人抑或平民，不在乎对方是大人抑或孩童，更不在乎对方信仰寇德抑或莫克什，在他眼中这些基特兰德人的生命没有任何价值，不介意以无情的杀戮赐予众生平等的死亡。 奥列格跟随在这台杀戮机器身后，脚步愈发迟疑。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基特兰德人，目睹眼前这一幕幕惨剧，他那所剩无几的良知禁不住开始拷问自己的灵魂：我这样被格兰德牵着鼻子走，算不算他的帮凶？ 就在他内心挣扎的时候格兰德停下脚步，仰望前方那座直插云端的高塔，面露微笑由衷赞叹：“多么宏伟壮丽的建筑啊，用来祭祀孤魂野鬼实在太浪费。” 奥列格听到这话倍觉刺耳，毕竟他也有祖先供奉在塔**后人敬仰，格兰德将基特兰德的英烈贬斥为“孤魂野鬼”，等于否定了包括他祖先在内所有先烈为创建和保护这座城市付出的鲜血与牺牲，这让他有点接受不了，嘴角微微抽搐，却还是没敢出声反驳。 格兰德没有觉察、也不在意他的情绪，径自面向英烈塔伸展双臂，发出庄严肃穆而又无比血腥的誓言。 “吾主海克斯托，伟大的战祸，地狱传令官！您的仆人在此履行誓约，将这座繁华的城市奉献给您，并将于此地举行一场名为战乱的盛大祭祀，我和我的追随者将在这场祭祀中至少杀死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名崇拜伪神的基特兰德人，以此取悦吾主海克斯托，祈求您赐下神恩，在这血祭期间维持由‘战祸堡垒’直达基特兰德城的运兵线畅通无阻，以便更多您的信徒进入战场，用血与火弘扬您的荣光！” 奥列格闻言心弦震颤。他对海克斯托信仰略有所知，深知格兰德所言“血祭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人”绝非信口开河的夸张说辞。 海克斯托的邪徽是一只黑色铁手套、紧握着六支带有倒刺的箭矢；海克斯托本人的圣象是一尊拥有六条手臂、半人半兽的魔神，由此可见“六”这个数字本身就是“暴虐之神”的象征之一。 格兰德面对英烈塔发下的誓言具有某种神圣含义，可以直达海克斯托位于外层位面“地狱战场之修罗场（Acheron）”的神国，直抵海克斯托那栋由钢铁与岩石构筑的“天灾魔宫”，最终传达到他本人耳中。 于是“暴虐之神”向他的忠诚信徒做出了回应。冥冥中似有雷鸣在天空回荡，应允格兰德这一无比残暴的祈求，而残暴恰恰是取悦海克斯托的最佳方式。 格兰德长出一口气，高举邪徽向天回应：“感谢吾主赐下神恩，您的奴仆将在大地上行使您的权柄，让鲜血之花在这座城市的每一处角落竞相绽放！” 奥列格越听越心惊，终于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大声质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干什么？”格兰德唇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到现在你还没看出来吗？我当然要摧毁这座高塔，在它的废墟之上重建一座更宏伟、更壮丽的建筑，作为祭祀吾主海克斯托的圣堂。” “这不可能！”奥列格大声反驳，“英烈塔是迷锁中枢之所在，整个城市防御最严密的地方，哪怕你是传奇强者也不可能只凭一人之力破坏它！” “呵呵，你总算变得聪明一点了，小家伙，我的确无法仅凭一人之力破解迷锁防御结界，然而你再想想，我和我那伟大睿智的主人花费整整二十年心血，培养你和你的父亲，到底是为了什么？你真以为我们是在做善事不成？” 奥列格闻言浑身发凉，一颗心瞬间跌入谷底：“你……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不想说废话，总之破解迷锁需要你提供一点小小的帮助。”格兰德淡淡道。 “我的实力远不及你，连你都没办法，我能做什么？” “啧，你怎么还不明白，凡人的实力强弱不过是量变而已，纵然迈入传奇境界又如何？毕竟还是凡物，一个人唯有获得神性才会产生由灵魂到肉体的质变，哪怕此刻实力仍然不值一提，却可以克制某些针对凡物的法则，比如……基特兰德的迷锁。” 他突然伸展长臂，一把抓住奥列格的脖子，不由分说将他高高举起充当肉盾，大步朝英烈塔走去。 塔顶监控结界立刻觉察到他的存在，射出一道红光将他罩定，并且传来冰冷的警告：“邪神的信徒，马上离开这里，否则你将遭受最严厉的惩罚！” “哼，到这关头还在装腔作势，真是可笑。”格兰德嗤笑着扬起左臂，“啪”的打了个响指，一道连环闪电横贯天际轰向塔顶。 轰隆一声雷鸣击穿高塔上的天窗，塔顶那颗监控全城的硕大水晶球亦遭到电击火花迸射滋滋作响，高空中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便有一具冒烟的尸体从塔顶天窗跌落下来，落地后摔成遍地焦黑的碎渣。 迷锁中枢遭受袭击立刻做出反应，塔顶水晶球光芒大盛，倏然张开一圈蓝白色结界，向四周扩散开来，构成一圈圆锥形光膜，将格兰德挡在外头。 然而这位传奇泰坦并未停下脚步，继续朝英烈塔迈进。 “不……不能再靠近了！”奥列格满面惊恐，“迷锁防御结界会将一切入侵者分解成尘土！” “那可未必。”格兰德面不改色，大步冲向那层散发出璀璨蓝白光泽的结界，即将碰撞的刹那他突然抬手将奥列格推了上去，噗的一声撞在结界上。 奥列格禁不住闭上眼睛，从头到脚一片冰凉。他曾亲眼目睹一名飞贼试图潜入英烈塔顶层行窃，结果被这防御结界拦截，整个人活生生切成两截，迈过防御结界的半边身体瞬间化作粉尘，另外半截残尸裸露出红彤彤的内脏与血肉断面……不难想象，自己的下场将比那个可怜的飞贼更悲惨。(。) 第382章流星爆 然而出乎奥列格的预料，那层毁灭性的结界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受他挤压向内凹陷。 “集中你的精神，尝试撕裂结界，具体做法不用我教，神性自会引导你完成这项微小的工作。” 耳畔传来格兰德的催促，奥列格却无法如他所言集中精神，一时间心乱如麻。 “我不能……不能那样做……” 奥列格连连摇头，神情痛苦。他知道迷锁对这座城市意味着什么，失去这道安全屏障，战祸堡垒与龙之眼的匪徒便可以轻松绕过城外堡垒群，从高空降落下来发起袭击，而那些强大的魔物和邪恶的施法者，甚至可以直接传送过来加入屠杀无辜的行列，这让他如何能够忍心？ “我不能那样做！我不能亲手摧毁自己的故乡！”奥列格嘶声呐喊，“我毕竟还是一个基特兰德人啊！” 他拼命挣扎，试图摆脱格兰德的钳制，然而炼狱泰坦的大手向下一压，便将他死死按在结界上动弹不得。 “奥列格，你这个十足的蠢货！好好看着我！身为高贵的泰坦我出生时就被打上混沌的烙印，然而自幼我便发觉自己无法象其他同类那样仅仅通过挥霍天赋与生命获得廉价的快乐，人要活得更有价值就必须确立一个远大目标并且矢志不渝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前行，哪怕跪着，爬着，死也要死在通往理想的道路上！你根本想象不出我为克服天性的堕落、克服混沌的诱惑做出了多大牺牲，我曾拒绝多元宇宙第一位巴洛炎魔、海洋巨人之神巴洛尔·弗莫尔阁下的感召，拒绝成为他的牧师，因此几乎与我的母亲反目成仇，被她赶出家门四处流浪，我在万渊平原上厮杀了整整一百年，有时加入魔鬼一方，有时加入恶魔阵营，然而血战并不能使我的灵魂获得安宁，无数个夜晚我苦苦思索更适合自己的道路，直到获得吾主海克斯托的神启，我那漂泊的魂灵方寻得一处港湾，使我那迷失的信仰获得归宿！” 格兰德动了真火，说出来的话宛如狂风暴雨般严酷，字字摧残奥列格已然不堪重负的意志。 “再看看你自己！想想你父亲这二十年来付出的心血，想想他为你所做的一切，想想你的女神莫克什，想想她如今的艰难困境，如果你在这里退缩，你父亲二十年的心血就全白费了，而你亦将因为自己的软弱毁了莫克什重生的最后希望，毁掉你曾经视若珍宝的一切！难道你的信仰就这么脆弱？连区区人性弱点都无法克服，被那庸俗的道德枷锁所束缚，你还有什么资格踏上封神之路！” 奥列格身躯一僵，停止挣扎。 是啊，如果连区区民族情感都无法摒弃，归根结底还是以人类中的某一特定种族自居，怀有如此狭隘的观念又怎配理解神性？ “当蝌蚪蜕变成青蛙，它就进化成了一种全新的、更高级的物种，无论如何留恋过去，青蛙也不可能再像蝌蚪那样生活，更不可能与蝌蚪为伍，神与人的差别更甚于青蛙之于蝌蚪，奥列格，你好好想想吧，值不值得为了廉价的同情心毁了自己进化成为高等生命的唯一机会！”格兰德疾言厉色。 “我懂了……”奥列格痛苦的闭上眼睛，两行血泪沿着面具缓缓滑落。与此同时，他的神性化作一口利刃狠狠劈向迷锁结界，亦斩破心中最后那一丝名为“人性”的枷锁。 轰！迷锁骤然震荡起来，被那无形的神之利刃切破一道裂隙。 格兰德目光一闪，抢在迷锁结界自动修复之前冲了过去，回头一看，那道裂缝已然迅速愈合。 他抹了把冷汗，暗自庆幸，随手丢开奥列格，仰天大笑起来。 英烈塔顶的守卫觉察到情况不对，从高高的塔顶向下投掷标枪。 格兰德对这种可笑的抵抗嗤之以鼻，挥手拨开标枪，随即释放连锁闪电轰向塔顶。 霹雳炸响，塔顶恢复寂静，唯有水晶球依旧孤独的旋转着，发出徒劳的警告。 “嗯？连环闪电的威力还不足以摧毁那颗水晶球吗？不愧是灯塔山传奇大法师的杰作，这东西可真硬啊。”格兰德抱着肩膀端详塔顶水晶球，也就是基特兰德城的迷锁中枢，啧啧赞叹。 奥列格跪在地上，挣扎着仰起头，怀着复杂的心情遥望塔顶。他也说不出自己此刻到底是希望格兰德遇挫，还是盼望他找到破坏迷锁中枢的对策。 “既然连环闪电威力不够，那就试试更强大的法术。” 格兰德高举双臂，仿佛在向天祷告，然而口中发出的却是一声恐怖而野蛮的嚎叫，恍若来自原始时代的洪荒猛兽！ 仿佛在回应他的咆哮，夜空突然剧烈震荡，四颗红色斑点出现在夜幕当中，迅速迫近，变大，热风随之袭来，令人感到窒息。 街头逃亡的人群亦感受到天空异变，不约而同驻足仰望，一轮满月高悬夜空，满月周围浮现四团诡异的红色星体，仿佛四颗红色月亮正在陨落下来。 “这是……陨石吗？”人们心头不约而同兴起一个可怕的念头。 转眼之间，那四颗红色斑点完全呈现在人们面前，赫然是四颗庞大的流星，透过表面燃烧的烈焰可以看到斑驳的纹理和环形山，恐怖的景象令所有人脑中一片空白，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轰！轰！轰！轰！ 四颗陨星相继砸在英烈塔顶，激起漫天流火与海啸般的震波，周围千尺之内的建筑受到震荡瞬间崩溃，高塔顶端那颗水晶球首当其冲，终于承受不住连续撞击砰然碎裂。 守护基特兰德城长达一个世纪的迷锁随之停止运转，而那座祭奠列祖列宗英灵的高塔亦随之坍塌崩溃，碎石落如雨下…… 奥列格抱头蜷缩躲避落石袭击，待到尘埃落定，抬头再看，英烈塔已然拦腰折断，只剩半截塔身颓然伫立在那里，仿佛一位饱受风霜摧残的驼背老人，此情此景令他感到无比心酸，禁不住怆然泪下。(。) 第383章总动员 格兰德站在英烈塔废墟跟前，展开一张充溢奥术能量的紫色卷轴，高声念诵施法咒文。 “赞美吾主海克斯托！您说要有一条通道横跨虚空，由战祸堡垒直抵基特兰德，两座城市的人们都将有幸沐浴您的恩宠，事就这样成了！” 最后，他以这样一句并非必要的颂词结束施法仪式，手中卷轴自行燃烧起来，紫色奥术能量注入脚下大地，化作一道半径大约10尺的法阵。 奥列格见此情景心头一沉，果然不出所料，格兰德以卷轴施展9环咒法系奥术“传送法阵”，直接连通基特兰德城与战祸堡垒，接下来将有各种强大魔物由战祸堡垒源源不断传送过来，加入到格兰德的阵营，扩大战祸信徒在这座城市中的势力范围，对本地居民而言，那将意味着加倍的灾难…… 传送阵中首先出现一头振翼悬浮的黑**物，却是一头极为狰狞强壮的进化石像鬼战士，身穿黑色锁子甲，斜背一张魔法弓，收敛双翼降落在格兰德跟前，单膝跪地向他敬礼，双手捧起一杆与他肌肤一般黑中透亮并且散发浓烈血腥气息的骑枪。 “尊敬的主人，我将您的武器‘嗜血路因’送来了，这杆传奇魔枪多日不曾饮血，在我手中焦躁扭动，倘若再不将它送还给您，恐怕我将沦为它的猎物。” “萨特，我忠诚的黑曜铁卫，在这城里有的是猎物可供路因屠戮，你大可不必担心受其反噬，”格兰德从那强壮的石像鬼战士手中接过传奇魔枪，反手插在地上，脚下地面轰然龟裂，无数红色裂痕朝着周围延伸，仿佛血管构成的网络，不断吮吸四周死难者的血液。 奥列格看到这一幕禁不住毛骨悚然，连连后退。 这时，传送阵中再次亮起光芒，一头双足飞龙传送过来，龙背上乘坐着一个身穿紫色斗篷的战祸牧师。 双足飞龙落地停稳，战祸牧师翩然跃下，掀起斗篷兜帽，露出一张具有鲜明魔裔特点的俊美脸庞，紫色长发扎成一束飘逸的马尾，带着檀香气息走到格兰德跟前，单手抚胸向他鞠躬致敬。 “尊敬的格兰德大人，希望我的到来能够对您的事业有所帮助。” 格兰德对待这位拥有12个牧师等级的俊美青年明显比对近卫队长萨特更亲切，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问道：“夏尔，我的首席参谋，我亲爱的书记官，不必多礼，赶快告诉我战祸堡垒那边筹备的怎么样了。” 夏尔优雅的将鬓发拢向耳后，含笑道：“如您所愿，我已经向所有战祸信徒转达总******，整个城砦都沸腾起来，人们万分激动，迫切想赶赴基特兰德，加入到您身旁的行列，为弘扬战祸荣光奋勇厮杀，用异教徒的鲜血染红这片土地，为这场献给吾主的祭奠增光添彩，可惜传送法阵的容量有限，平均每分钟只能传送十个战斗单位，我不得不精心规划，先把您最急需的那批追随者传送过来。” “你做得很好，亲爱的夏尔，你的智慧总是可以在恰当的时候发挥作用，那么我们之前为延长传送阵的持续时间所做的计划，进展可还顺利？” “非常顺利，我的主人。”夏尔笑意更浓，“只有那些最强壮的战祸信徒才有资格进入传送阵，赶来与您并肩作战，至于那些派不上太大用场的，或者如特罗菲姆大师和索格君王那种虽然自身实力强悍却……嗯，在信仰方面还有待考察之人，留在战祸堡垒似乎更安全。” 格兰德深深看了他一眼，自然不难理解“安全”二字的隐含意味，点头道：“你做得对，对吾主不够虔诚的人，就算实力再强也没有资格参加这场圣战，特罗菲姆大师大可以在他的实验室里发挥聪明才智，为我创造更多强大的战争机器，而那位从古墓中苏醒的兽人君王……就让他在神庙里感受吾主的伟大吧，那里也的确需要增强防御力量，至于其他那些软弱蠢笨的家伙，在城砦中举行与此地对应的血祭，维持运兵线畅通无阻就算帮了我的大忙，对他们也不能要求更多了。” “的确如您所说，只要战祸堡垒的血祭持续进行，传送阵就不会关闭，只需要一天时间我们就可以将逾万大军由四百里外的战祸堡垒调集到此地，足以压制城中守军，相比之下，我更担心城外军营中那四万基特兰德正规军……”夏尔眉头微蹙。 格兰德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城卫军的事你不用操心，到了恰当的时候自然有人出面对付他们，届时他们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回援。” 主仆二人对话的时候，不断有后续兵力传送过来。 首先加入到格兰德阵营的是一队大地精狼骑兵。大地精不算什么强力生物，好在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各方面属性比较平均，服从性好，连同胯下座狼算是一个作战单位，传送效率更高，再加上机动性强，擅长协同作战，堪称城市治安战的首选兵种。 格兰德把他们传送过来，就是为了控制交通枢纽和那些具有战略价值的建筑物，牢牢占住周边的地盘才有机会继续扩大势力范围。 他深知基特兰德城很大，绝不是朝夕间就能拿下的。待到贝奥武甫及其治下军民从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双方的战斗将会变得更加残酷，僵持局面恐怕会持续很久，没有一块立足之地不足以争夺城市的控制权。所以他现在不急于攻打领主府，抓紧时间调集军队，从外围逐步建立据点，最终完成合围才是王道。反正他不用担心粮草补给，他的部队本来就是一群吃人饮血的魔物。 巨魔，兽人，食人魔，石像鬼，牛头人，山丘巨人，双足飞龙……平均每六秒便有一头魔物由战祸堡垒传送过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形成规模，在萨特和夏尔的指挥下向周围扩散，击退试图夺回英烈塔的城市治安部队。 现在格兰德已经用不着亲自动手参与屠杀，可以花点时间完善下一步的战略计划。 他摸着下巴沉吟半晌，回头问夏尔：“我需要在这里建立一处临时基地，你有什么建议？” 夏尔环顾四周，盘算着说：“包括倒塌的英烈塔在内，附近有很多被流星爆摧毁的房屋，可以很容易的收集到大量砖石等建筑材料，如果有足够的工匠，就可以在短时间内为主人您搭建起一座行宫。” “哈哈，恰巧我身边并不缺少熟练的建筑工人。”格兰德吹了声口哨，身后那群石像鬼立刻拍打翅膀飞向英烈塔废墟，搬运石块建筑营垒。 石像鬼都是天生的建筑师，再加上战祸牧师以柔石术、塑石术、鬼斧神工之类法术协助，的确可以在短时间内营造出一片小型堡垒，既可以充当前线指挥部，亦可作为后续部队入驻的兵营。” 夏尔很快完成营地规划，安排石像鬼们立刻执行，沉吟须臾，他又对格兰德说：“这是我们在城中的第一处落脚点，为确保安全无虞，不得不防备间谍混进来搞破坏，‘邪居’对您的行宫大有裨益，然而那太费时间，好在我还准备了一个6环禁制术，再着手设置邪居之前，先设下一道禁制可保万无一失。” “如果你觉得这样做对我们的事业有益，那就马上动手吧。” 夏尔得到格兰德授权，便在临时营地中央点燃熏香，淋洒圣水，一边捧起海克斯托圣徽进行长时间的祈祷，为施展“禁制术”做准备。 “禁制”这个词在瓦雷斯的日常生活中很常见，人们习惯于用“禁制”代指一切防御措施，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魔法警报，甚至丝毫不带魔法因素、仅仅是在围墙上拉一道防范夜盗的铁丝网，也可以称之为“禁制”。事实上这个词在创造之初专门用来指代一个神术，也就是夏尔目前施展的6环“禁制术”。 这个法术可以阻止任何生物以“位面旅行”的方式进入一个区域，包括所有的传送法术——例如任意门和传送术——异界传送，星界旅行，同游灵界，影行术，以及所有的召唤法术。 另外，施法者还可以在禁制术笼罩的空间内设下口令，外来者倘若阵营、信仰与施法者不同，便会在闯入禁制区域的刹那遭受伤害，除非他们掌握了进出禁区的口令。 夏尔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完成这个强大的法术，在此期间远处喊杀声愈发激烈，萨特拍动翅膀匆匆飞回来，身上血迹犹存。 “我的主人，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率领一群伪神寇德牧师以及图腾武士，正朝这边攻过来！” PS： 1）传送法阵的召唤时间修改成1分钟/等级，格兰德的等效施法者等级20，在超魔专长“类法术延时”的作用下，召唤生物最多可以维持40分钟。(。) 第384章必须死 “呵呵，贝奥武甫终于坐不住了，我早就想会一会这位寇德选民，看谁才是真正的北地第一强者，”格兰德目光炯炯战意沸腾，猛然拔起魔枪“嗜血路因”，大手一挥，前方立刻浮现血色阵图，打开通往无底深渊的通道，一头浑身散发硫磺气息的庞大魔兽传送过来。 这怪兽狰狞的头颅酷似蓝龙，体表覆盖着坚硬光滑的青色鳞片，身躯修长宛如巨蟒，从头到脚长达四十尺，生有十二条脚，既可以像蜈蚣那样快速爬行，也能收拢下肢像蟒蛇那样蠕动，正是格兰德的坐骑“炼狱青足龙蛇”。 一般来说，黑卫无法驯服“炼狱青足龙蛇”这样强大的魔法兽充当坐骑，正如圣武士通常不大可能召唤“天界冲锋者”作为特殊坐骑，格兰德之所以办得到，是因为他掌握了一项传奇专长“高等驯化”。事实上达利娅的“驯兽手镯”就是他运用这项专长制造出来的传奇装备，并且以此为饵诱使那魔女长期为他执行各种极度危险的任务，直到达利娅忍无可忍，以近乎自杀的方式带着“驯兽手镯”逃回地狱。 “我的主人，既然贝奥武甫身边有一群追随者，您又何必独自前去向他挑战？还是再等等为好，传送过来的兵力每时每刻都在增加，时间对您有利。”“黑耀铁卫”萨特追上来劝道。 “如果我现在不去前线走一圈，谁来阻挡贝奥武甫的剑锋？指望那群大地精狼骑兵或者食人魔吗？”格兰德摇头轻笑，“单凭信仰还不足以使他们激发出面对传奇强者的勇气，况且白白牺牲也没有什么意义，至于兵力不足的问题，你不必替我担心，只要离开‘禁制术’的封锁区域，我自有办法调兵遣将。” 说着，他催动炼狱青足龙蛇离开营地，确认脚下不再受“禁制术”的影响，便抬手施展泰坦的天赋类法术能力“9级自然盟友召唤术”。 这个9环自然神术能够召唤一尊元素长老，三头大鹏或者三位来自火元素位面的火蜥蜴贵族。格兰德每天可以施展三次该法术，他首先召唤出一尊浑身裹着烈焰的火元素长老，然后是三位手持双刀拖曳赤色蛇尾的火蜥蜴贵族，最后被他召唤过来的是三头身披金羽的鹏鸟，这些庞然大物从喙到尾有30尺长，双翼展开超过80尺，集群翱翔在英烈塔上空，投下的阴影几乎遮断月光。 格兰德拥有20个等效施法者等级，通常而言召唤生物最多为他服役20分钟，不过他在施法的时候配合超魔专长“类法术延时”，因此在接下来的40分钟里，这支强悍的召唤生物大军都将对他唯命是从。 奥列格站在半毁的英烈塔下，静静旁观这一切，一种莫名的疏离感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他已经背叛了自己的民族，却又并非战祸信徒，无法融入眼前这个集体，感觉自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格兰德似乎觉察到他的落寞，拍拍炼狱青足龙蛇的头颅示意这巨兽止住脚步，扭头望向奥列格：“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你愿意加入我的军团，我可以给你安排一个恰当的职位，确保你能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 托庇于格兰德这样的传奇强者，自然是一个非常稳妥的选择，至少安全问题不必担心，然而奥列格抬头望了一眼英烈塔废墟，毅然摇头拒绝。 “没有人可以在别人的保护下成神，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寻找重返神国的道路。” 格兰德付之一哂：“迈入传奇境界对你来说都将是一道艰难的门槛，更不要提成神，那实在太遥远。” 奥列格身躯一震，抬头望向他，眼神充满渴望：“可否告诉我，如何才能突破常人与传奇之间的界限？”通过莫克什神性中残存的记忆，他知道迈入传奇境界并不像平常提升职业等级那样简单，无论肉体抑或心灵都要经历长期、艰苦的磨练，此外还需要一些灵感的火花，就像东方武僧和苦修士所说的“顿悟”。 格兰德深深望了他一眼，沉默许久方开口道：“这些话本来我不该对你这样非亲非故的家伙透露，然而考虑到你毕竟是谢尔盖之子，而我曾借用你父亲的身体，跟你也算有过一段父子缘分，索性破例点拨你两句。你有神性加持，本身武技天赋也不错，肉身修行不必担心，长则一年、短则两三个月内即可达到准传奇境界，但是你的精神境界还没有为晋升传奇做好准备，比如我现在就可以看出你的内心充满矛盾，或许你在后悔某种选择，或许有人曾当众击败你，羞辱你，使你在受挫之后落下心结，这些都是妨碍你更进一步的隐患。” “我该如何克服心结？” “很简单，找到使你尝到挫败感的那些人，杀了他们，摆脱他们给你造成的阴影，你将心无所碍。” “我懂了。”奥列格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你要往何处去？” “去杀人，安德莉雅和罗兰必须死！”奥列格嗓音冰冷，周身杀气仿佛凝成一层若有实质的霜雾。 格兰德摸着下巴沉吟一声，缓缓道：“从理性的角度讲，我并不赞同你急于寻仇的做法，安德莉雅目前虽然受了重伤，却也不是你能轻易杀死的，不过我也可以理解你急于发泄的心情……这样吧，我把萨特和他麾下那队石像鬼战士借给你，再给你一头大鹏充当坐骑，这样你可以尽快找到安德莉雅以及那位辛德拉的选民，而萨特和他的卫队将帮你杀掉他们。”说着，他打了个手势，一头金羽大鹏缓缓降落下来，匍匐在奥列格跟前。 奥列格心里明白格兰德借给他这些兵力既是支援同时也有监视之意，然而事到如今他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向格兰德道了声谢，径自纵身跳到大鹏背上。 大鹏得到格兰德的命令，对奥列格这个临时主人还算客气，展开双翼平稳起飞。 “黑曜铁卫”萨特带上十头石像鬼，簇拥着骑乘大鹏的奥列格在月空中飞翔，俯瞰脚下大街小巷，搜索安德莉雅与罗兰的踪迹。(。) 第385章神在何处 昔日北地最繁华的商业区如今已经变成邪教徒的狩猎场，两队大地精狼骑兵沿着街道两侧巡逻，将居民从房间中、阁楼上、地窖里赶出来，驱使他们在遍地血腥的街道上狂奔，然后驾驭座狼追赶上去，狂笑着抛出捕网将其绊倒，挥舞武器砍碎猎物的脑袋，为这场献给海克斯托的祭典增加一个新的祭品，胯下座狼则在主人祈祷过后扑向尸体大口撕咬，代表“暴虐之神”享用这份新鲜的祭品。 街道两侧的房屋大多被点燃，滚滚黑烟直冲拂晓天空，遮断星月光辉，唯有哭号与绝望的祈祷在这座灾难深重的城市中回荡…… 一位年轻的母亲紧紧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在小巷中飞奔，沾满汗水和血污的脸庞写满惊恐，时而警惕的环顾四周。这里暂时看不到狼骑兵的身影，让她稍感心安，推开一家店铺虚掩的房门躲了进去。 这是一家出售日用品的小杂货店，原本打理的井井有条的货架此刻东倒西歪，蜡烛、食盐、灯油、肥皂和铁钉之类杂货撒了一地，墙上还有一大滩触目惊心的鲜血。 妇人站在店铺里侧耳聆听，确认没有危险才松了口气，抱着婴儿向隔壁卧室走去，想找个安全的地方临时栖身。一夜逃亡使她体力透支，怀中饥饿的女儿也需要吮吸奶水。 寂静的卧室里没有人影，妇人松了口气，背对墙角席地而坐，解开纽扣露出丰满白皙的****怀中婴儿立刻张口吮吸，发出满足的呜咽。 “我可怜的莉拉……”妇人轻抚女儿稀疏的胎毛，露出一个含泪的微笑。 或许是因为饿极了，婴儿吮吸了几口奶水，突然吐出**打起嗝来，口中不断溢出乳汁，小脸显得很是痛苦。 妇人慌忙将她竖起，让这可怜的小东西趴在自己肩头顺气。 这时身旁突然凭空伸出一只手，轻轻拍打婴儿脊背。 噗！婴儿吐出一大口奶，小脸儿露出舒适的笑容。 那妇人却被这诡异的一幕吓得失声尖叫，抱着女儿一跃而起。 “别怕……我不是坏人。”对面床上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魔力壁障迅速消褪，一条身影浮现出来。 妇人向后退到门口，警惕地审视着那人。他看起来二十出头，容貌俊俏，脸色却惨白如纸，神情疲惫，华丽的织锦长袍隐现血迹，靠墙倚在床头，呼吸急促，似乎受了重伤。 “你女儿很可爱。”年轻的陌生人指指她怀中婴儿，虚弱地笑笑，“我喜欢婴儿，每个人刚生下的时候都是最纯洁最善良的小天使，长大以后就……”他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闯进您的居所，外头太乱，实在无处可避……”妇人谦卑地向他鞠躬，满脸哀切。 俊美青年摆了摆手，淡然道：“我不是这家店的主人，大家都是避难之人，你不需要对我客气。” 妇人闻言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想继续为女儿哺乳，当着年轻异性的面又有些难为情，便转身背对那人，避开他的视线方解开胸衣。 俊美青年见状哑然失笑，有心告诉她没必要忌惮什么，自己也是女儿身，可是转念一想，对方毕竟是一个市井妇人，恐怕不了解魔法的神奇，自己说实话她也未必相信，索性懒得多言。 妇人喂完了奶，拍着婴儿轻声哼唱，哄她入睡。 俊美青年倚在床头，双手交叉放在腹部，半睡半醒间听到她的歌声，不由皱起眉头：“你唱的是什么歌？” “大圣堂牧师教的圣歌，赞颂吾主寇德，祈求祂赐下神恩保佑我们母女平安。”妇人低声回答。 俊美青年冷哼一声，脸色不悦道：“假如寇德真的显灵，基特兰德城又怎么会沦落至此，你还是换个神祇祈祷吧，比如吾主提亚玛特，肯定比祈求寇德更管用。” 妇人虽然见识不多，对信仰却很虔诚，鼓起勇气低声反驳道：“请不要亵渎吾主，至于提亚玛特……假如那龙神真如你说的那样灵验，为何你会受伤躲在这里，看起来处境并不比我强多少。” 俊美青年顿时语塞，脸色尴尬，过了许久方讪讪地说：“我虽然走了霉运，毕竟还能侥幸保住一条命，这就是吾主提亚玛特恩惠的体现，再说了，你在这里遇见我就是天大的运气，哪怕我伤得很重，保护你们母女平安的能力还是有的。” 妇人撇撇嘴，对他的狂言不以为然，径自低头轻拍女儿，哄她入睡。 这时窗外传来喧哗声，一只身披锁子甲的大地精战士跨骑座狼朝这边迫近。他本人无意在此地多做耽搁，胯下座狼却嗷嗷嘶吼，似乎嗅到了血腥气，执意在店铺周围打转儿。 那大地精战士目光一闪，丑陋的脸上浮现警觉之色，反手从鞍袋里扯出一只链锤，轮得好似风车一般，旋即挥手一甩，沉重的带刺铸铁锤头击中店铺木门，轰地一声将之砸碎，木屑四处飞扬。 妇人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吓得面无人色，抱紧女儿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祈祷寇德保佑门外那恶棍不要闯进来。 可惜她的祈祷并未生效，怀中婴儿被破门声惊醒，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门外大地精战士抖动耳朵，眯起眼睛朝屋内窥探。 妇人心知再无侥幸的可能，咬了咬牙抱起女儿扭头冲向卧室对面的厨房。她知道这种临街店铺为了出入方便都设有两道门，后门大抵开在厨房中。 果然如她所料，厨房一角有扇虚掩的木门，她急忙推开门跑了出来。 正门前的大地精战士没有追赶，狞笑一声，含着尾指吹响口哨。 尖锐的哨声在空中回荡，立刻引起响应，不远处传来同样尖锐的哨声。 伴随着哨声呼应，另一个大地精战士骑着座狼绕到屋后，手持弯刀冲向那妇人。 妇人抱着女儿呆立在那里进退不得，还没等回过神来，对面大地精狼骑兵已然抖手抛出捕网，将她当头罩住。 妇人本能的想跑开，然而刚迈出两步就被捕网死死缠住，噗通一下跌倒在地，怀中婴儿也受到震荡恸哭起来。 “吾主寇德保佑……”妇人紧紧抱着女儿，含泪发出最后的祈祷。 大地精闻声嗤笑，丑陋的面庞因即将到来的杀戮兴奋扭曲，催动座狼高举弯刀冲了上去。 就在这时，捕网中突然亮起一道银光，那妇人连同怀中婴儿一并消失在光束当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身穿银甲手提重剑的俊朗青年。(。) 第386章意外重逢 “嗯？”大地精愣了一下，不过转念想到对方既然还在捕网中，那就是任由自己宰割的羔羊，先砍掉他的脑袋再去追杀那妇人也不迟。 就在这一愣神的工夫，青年骑士手上那枚魔法戒指闪出金色光辉，使他轻松摆脱捕网束缚，迎着座狼大步猛冲过来。 “呃……”大地精见状满面惊愕，匆忙挥刀劈斩，然而他的动作在对方看来实在太慢，弯刀尚未落下便有一道冷冽剑光迎面袭来，唰得一下将他头颅斩下。 狮之冲锋！ 青年骑士一剑得手毫不停留，顺势挥剑下劈，将座狼的头颅砍成两半，鲜血混合脑浆喷溅而起。 噗通！噗通！大地精连同胯下座狼相继扑倒在地，两具尸体兀自微微抽搐。 那妇人抱着婴儿呆立在三十尺外，还没搞清楚自己是怎么脱离捕网束缚，那青年骑士已如砍瓜切菜一般宰了狼骑兵，若非亲眼所见，简直怀疑自己身在梦中。 待到那青年提着染血的重剑转过身来，妇人方猛然清醒，壮着胆子端详救命恩人俊美刚毅的脸庞，蓦地眼睛一亮发出惊呼：“您是……南方来的辛德拉骑士，罗兰·寇拉斯先生？” 罗兰点头轻笑：“没想到我在城里这么有名。” 那妇人长出一口气，抱着女儿哽咽道：“我曾在大斗技场亲眼目睹您夺冠的盛况，可没想到……才短短一天过去，城里就变成这样……” 罗兰叹了口气，低声道：“灾难来得如此突然，我们都没有做好准备，现在后悔也没有意义，只能尽力多挽救一些生命，团结起来击退那群来自战祸堡垒的匪徒。” 妇人含泪点头，“您说得对，可惜我没有能力帮您……哦对了！屋里还有一个受伤的人需要您的帮助！” 罗兰闻言脸色微变，急忙仗剑穿越厨房后门，冲进杂货店卧室。 房内空无一人，床上犹存一滩鲜血，正当他以为自己来得太迟，对面街头突然燃起一道火柱，爆炸声随即传来，震得房屋瑟瑟发抖。 罗兰从那道猛烈爆发的火柱中觉察到浓郁的神能，不由暗自吃惊。 “好强悍的炎击术……寇德牧师吗？” 怀着疑惑走出正门，对面街头一道火柱正熊熊燃烧，狼骑兵的身影在火柱中若隐若现，挣扎几下便哀嚎着倒了下去，连同胯下座狼一同被炎击术烧成灰烬。 火柱与店铺大门之间，站立着一条修长挺拔的身影，雪白织锦长袍令罗兰感到有些眼熟。 正迟疑的时候，那人回过头来冲他淡淡一笑，白皙俊俏的脸庞立刻使罗兰回想起不久前的际遇，不假思索喊出她的名字。 “安德莉雅！” “呵，原来是你……没想到会在这种落魄的时候跟你重逢，好丢脸啊……”看到罗兰的第一眼，安德莉雅便莫名地松了口气，虚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颓然跪坐在地，张口呕出一大滩鲜血。 罗兰连忙收剑入鞘，奔过去替她查看伤势，结果比预想中更严重，诧异地问：“以你的实力，这城里能伤到你的人不多，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安德莉雅还勉强维持着矜持，若无其事道：“说起来一言难尽，总之跟格兰德打了一场，可惜技不如人。” 罗兰当然很好奇她这位龙之眼的将军为何会跟战祸信徒的首领爆发冲突，然而眼下不是追问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更令他担忧的是安德莉雅的伤势。 “你自己也是一位牧师，为何不及时疗伤？” 安德莉雅扯了扯嘴角，俏丽的脸庞流露出委屈之色：“我今天就准备了一个‘治疗重伤’，已经用过，然而……你也看到了，没有多大用处。” 罗兰摇头叹气。3环神术“治疗重伤”的治疗量相对普通人而言足够治愈重伤，倒也并非名不副实，然而安德莉雅这样的13级龙脉牧师兼5级天命斗士，生命力之强悍远胜常人十倍，她若是受了重伤，一个3环神术的治疗量不过是杯水车薪，勉强吊命而已。 很多人有一个误解，认为牧师每天都应该准备一大堆治疗神术，然而这并不是普遍现象。 善良阵营的牧师拥有“自发施展治疗神术”的能力，也就是说随时可以把任意神术转化成对应等级的治疗神术，比如1环“祝福术”可以转化成1环“治疗轻伤”，3环灼热光辉则能转化成3环“治疗重伤”，在此前提下额外准备治疗神术就有浪费法术位之嫌，通常无此必要。 邪恶阵营的牧师则相反，拥有“自发施展伤害神术”的能力，可以将任意神术转化为对应等级的伤害类神术，同样是1环祝福术，邪恶法师可以随时将之转化成“造成轻伤”，而3环灼热光辉则能转化成“造成重伤”，由此可见邪恶阵营的牧师倒是很应该多准备几个治疗神术以备不时之需。 安德莉雅信仰邪神提亚玛特，按理说能够自发施展伤害法术，但是她还进阶了“天命斗士”，其特殊职业能力是“自发施展战争领域法术”，换言之她可以将任意神术转化为对应等级的战争领域法术，并且因此失去自发施展伤害法术的能力，“战争领域”顾名思义都是一些很暴力的法术，与治疗无关。 “以你的职业特点本该多准备一些治疗神术，没有准备也就罢了，为何随身不多带几瓶治疗药水应急？”罗兰忍不住问她。 他这话难免带上些许批评的味道，无意间刺伤安德莉雅的自尊心，幽怨地白了他一眼，委屈地辩解：“像我这样的人，除非遭遇传奇强者，又有多少机会受伤？准备一个‘治疗重伤’已经够谨慎了，哪里还会随身携带一堆累赘的药水瓶……” 罗兰摇头苦笑：“过于自信是你最大的弱点。” 安德莉雅不由恼羞成怒，朱唇一扁娇嗔道：“数落两句就得了，再说我可真生气了！” 罗兰耸耸肩，识趣地不再说话，伸手按在她背上，专心释放“圣光”为她疗伤。 柔和银光自他掌心释放出来，缓缓注入安德莉雅脊背，抚平体内创伤，接续断裂的血脉。 安德莉雅感到一股正能量传遍全身，暖洋洋的很是舒坦，稍加检视便发觉自己的伤势正在迅速复原，不由大吃一惊：“你的‘圣疗’怎会如此厉害，治疗效果堪比6环医疗术！”(。) 第387章安德莉雅之杖 罗兰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大概是因为我的魅力属性比较高……” “圣疗”效果由职业等级与魅力修正值联合决定，罗兰是10级命运武士，魅力修正则高达11，两者相乘得出的结果就是每日治疗量。然而安德莉雅毕竟不是塔玛拉或者维克托莉亚，罗兰在这位性格强势的大魔女面前多少有一点心理压力，魅力高固然是事实，自己说出来未免有自恋之嫌，万一被对方笑话就尴尬了。 安德莉雅强忍笑意，柔声道：“用不着跟我害羞，知道你说的是实话。” “还以为你会笑话我自恋。” “我可不是那种牙尖嘴利的泼辣女人，往后你也应该学着宽容一点，别动不动就想抓住别人的把柄批判一番！”安德莉雅总算找到“报仇”机会，一本正经地把罗兰批判了一番。 罗兰闻言忍俊不禁，愈发感到这位凶名卓著的“红龙将军”其实也有娇憨可爱的一面，而且她似乎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了维格拉夫，擅自带入到姐姐的角色。 移开手掌，罗兰观察安德莉雅的脸色，轻声道：“我今天的圣疗全用光了，如果你还觉得不舒服，我这里有治疗药水。” 安德莉雅的脸色已经恢复红润，精神也明显有所好转，相比圣疗，罗兰的体贴更让她感动，摇头道：“谢谢你，我差不多完全恢复了。”正要站起身来，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长鸣，引起她的警觉。与此同时，天空投下一片庞大的黑影，遮蔽了黎明霞光。 罗兰心头一凛，抬头仰望，只见一头庞大的猛禽在这片街区上方翱翔，周围还有一群石像鬼相伴回旋，似乎在搜索什么。 “那多半是格兰德的追随者，我们赶紧躲一下。”罗兰不由分说将安德莉雅横抱起来，转身冲进杂货铺。 “我自己能走……”安德莉雅本能的挣扎了一下，然而不知怎地，目光触及罗兰脸庞就立刻移开，推向他胸膛的手掌也莫名的失去力道。 罗兰没有觉察到怀中少女心绪万千，径自躲进店铺方松手放她下来，沉声道：“鹏鸟和石像鬼的视野都很敏锐，我们恐怕已经被发现了。” 安德莉雅摸摸发烫的脸颊，深呼吸两次方驱散心中杂念，从容道：“除非格兰德亲至，其它杂鱼你没必要担心，我会将他们一并解决，算是为之前那笔旧账讨回一点利息。” 这时大鹏在对面十字路口缓缓降落，除了随同降落下来的大群石像鬼，罗兰发现大鹏背上还有一个戴面具的男人，不由为之动容。 “是奥列格！原来他也投靠了格兰德……” “这没什么好意外的，事实上格兰德一直伪装成他的父亲谢尔盖，还不知在这城里潜伏了多久，所谓的莫克什信徒，多半已经暗地里改信了海克斯托。”安德莉雅冷笑着说。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仔细观察，奥列格身上隐约有种神性的力量隔断他的侦查，这让他越发感到不安，对安德莉雅说：“奥列格似乎从格兰德那里得到某种神秘能力，实力比起从前明显提升，他胯下那头大鹏多半是格兰德所赠，也不好惹，至于那群石像鬼……多数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倒是那个背着魔法弓的石像鬼首领，实力不比奥列格逊色多少，万一被他们发现，恐怕会有一场苦战。” 安德莉雅伤愈之后自信随之恢复，轻轻一笑，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柄镶嵌宝石的法杖，对罗兰说：“我这里有一根自制的法杖，能够为持杖之人加持两道强化神术，你有把握自行启动吗？” 罗兰知道她这话是什么意思，毫不犹豫接过法杖，激发杖中储存的神术。 启动法杖和启动魔法卷轴的方式差不多，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持有者本人的职业具有对应法术列表，那么启动法杖会比较容易；反之，持有者的职业倘若与法杖中储存的法术毫无关联，那么就要通过“使用魔法装置”技能来启动，难度就比较大了，运气不好还会因为启动失败损毁法杖。 罗兰升级以后就花费潜能把“使用魔法装置”这一技能加到最高等级，再加上这一技能的关键属性是魅力，而他的魅力恰恰高到离谱，启动法杖自是十拿九稳。 唰！唰！两道金色光辉相继自杖首宝石释放出来，注入罗兰体内，全面提升战力的同时还刺激细胞疯狂分裂，促使他的肌肉骨骼猛烈膨胀，顷刻间变成一尊高达13尺的巨人！ 4环神术，神能！ 基本战斗技巧大幅度提升，力量+6增强加值，额外获得大量临时生命！ 5环神术，正气如虹！ 体型翻倍，力量+4体型加值，体质+2体型加值，天生防御+2增强加值，获得伤害减免能力！ 牧师之所以从不畏惧近战，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能够运用神术强化自身近战能力，而“神能”与“正气如虹”恰恰是上述优势的集中体现！ 罗兰感到自己体内有一股强横的力量伴随心跳脉动，伴随呼吸澎湃，顿觉精神大振，握着法杖感慨道：“这真是好东西啊！” 安德莉雅抿嘴微笑，望向他的眼神格外柔和：“这根法杖还有40发能量，足够你用一阵了，喜欢的话就拿去吧。” 罗兰心动了一下，然而转念一想便觉不妥，又把法杖递还给她：“身在群魔环伺之地，你同样需要这根法杖提升战力，做好准备我们一起冲出去，奥列格由我对付，其余那些家伙你尽量拖延。” 安德莉雅本想说凭自己的实力根本用不着加持什么神术，两三下就能把门外那群杂碎全部做掉，然而感受到罗兰关切的目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怀着复杂的心情拿回法杖，自行加持“神能”和“正气如虹”。 这时奥列格已经留意到这家店铺，跟“黑曜铁卫”萨特交流了几句便大步逼近过来，萨特则率领众石像鬼以及那头鹏鸟腾空飞起，环绕在店铺周围，封锁所有潜在的逃跑路线。 嘭！罗兰一脚踹开店铺大门，仗剑走了出去。 同一时间安德莉雅也恢复“红龙将军”形象。+5秘银加速全身甲紧裹少女修长窈窕的胴体，素手轻扬，+6传奇锐锋精金大型重十字镐“女王制裁”出现在她掌中，一面造型酷似钢铁风筝的+5舞空重盾则如同一颗卫星，环绕着它的女主人缓缓漂浮，绣有提亚玛特邪徽的“传奇龙女斗篷”迎风飘扬，化作一双火红龙翼承载安德莉雅浮空而起，扬手一镐轰然击穿屋顶，径直冲向上方大鹏。(。) 第388章神性免疫 “罗兰·寇拉斯，没想到吧？我们又见面了！”奥列格咧嘴狞笑。 安德莉雅与罗兰都是他欲杀之而后快的人，前者跟他结怨虽深毕竟年积日久，恨意已被时光冲淡；罗兰却在不久前当众击败他，再加上信仰层面的对立，新仇盖过旧恨，几乎发自本能的开启“狂怒”与“大狂暴”，如同一头发疯的公牛仗剑向他冲去。 罗兰很清楚疯狂状态下的奥列格有多可怕，哪怕自己活得“神能”与“正气如虹”加持也无法与之硬拼力量，当即激活传奇头盔“奥利哈康”，眉心那颗红宝石射出一束充满负能量的灰色光线，正中奥列格胸膛。 比武大会上，他曾用这招“极效衰弱射线”削减奥列格的力量，进而将他击败。如今故技重施，罗兰却惊讶的发现奥列格身上泛动一层红色光辉，竟然将极效衰弱射线弹开，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与此同时，脑海中传来系统警告。 ——检测到敌对目标拥有神性免疫能力，免疫火系伤害，并且不受变形、石化、能量吸取、属性吸取、属性伤害和所有心灵效果（魅惑、胁迫、幻觉、士气等）影响！ 神性免疫？！ 罗兰心头顿时掀起狂澜，短短一天不见，奥列格居然获得了神性？这怎么可能！ 事实摆在面前，衰弱射线这种属性伤害类法术的确是对奥列格无效，由不得他不信。 奥列格的神性从何而来？ 罗兰立刻想到他所崇拜的莫克什，可惜现在没有时间容他继续推测，奥列格已然冲到近前，凌空一剑猛劈过来。 匆忙间罗兰举盾格档，+4寒铁巨剑重重砸在盾上，嘭得一声将之击碎。 “见鬼！”罗兰禁不住暗自咒骂，比武大会上损失那面+2重型钢盾之后，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魔法盾牌，就用这面精制铁盾临时对付一下，却没想到如此不给力，连奥列格一剑都承受不住。 盾牌破碎的刹那奥列格放声狂笑，顺势跨前一步，双手握剑横扫，恐怖的剑气平地刮起一阵龙卷风！ 破武顺劈！ 罗兰一招失手处处受制，只得腾出右手挥剑格档。然而他的力量属性本来就比奥列格略逊一线，匆忙间单手重剑格档对方双手巨剑，结果可想而知。 双剑撞击迸发出雷鸣般的巨响，罗兰仿佛遭到海啸冲击，被那股汹涌狂暴的巨力撞得连人带剑横飞出去！ 眼瞅着即将一头撞在墙上，罗兰顺势一个侧手翻腾空跃起，宛如灵巧的雨燕飞上杂货店房顶。 咔嚓！按住右臂向上一托，罗兰自行将脱臼的肩关节复位，强忍剧痛暗自心悸，若非自己的身体经“狮子图腾”改造变得更为协调柔韧，此刻就不仅仅是脱臼那么简单，恐怕半边身子都要被奥列格那雷霆万钧的一击轰碎！ “看你还能往哪儿躲！”奥列格咆哮着冲过来，如同一台人形推土机，唰唰两剑便把杂货店砍得坍塌崩溃。 轰隆一声闷响，罗兰伴随坍塌的屋顶坠落下来，溅起漫天烟尘。 奥列格放声狂笑，仗剑一跃而起，凌空斩向烟尘中那具模糊的身影。 罗兰微微躬身压低重心，凝重的目光紧盯奥列格，双手握剑向上封挡，与此同时一圈神力自他脚下升起，恍若金色莲花层层绽放，正是命运女神辛德拉赐予他的选民能力——幸运浪潮！ “锵”的一声火花迸射，杜兰达尔架住奥列格的巨剑，一股巨力当头灌下，罗兰双臂一颤随之绷紧，赫然撑破衣袖裸露出壮硕的肌肉，根根肌腱如同绞紧的钢丝，古铜色肌肤下隐约可见突突跳动的血管。 罗兰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双脚深深陷入废墟当中，额头亦渗出汗水。 “啊啊啊啊啊——”奥列格双眸充血，面具下的脸庞剧烈扭曲，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浑身力量倾注于巨剑之上，试图将罗兰压垮。 这毫无人性的嘶吼刺得罗兰耳膜生疼心烦意乱，面对面冲奥列格发出一声呐喊。 “滚开！” 轰！一轮金色冲击波伴随怒吼脱口而出，隐约呈现雄狮幻像，如同一记无形的重拳结结实实轰在奥列格脸上，令这暴走的狂徒身躯一震，眼神恍惚。 奥列格开启“大狂暴”之后意志豁免也得到明显增强，再加上神性加持，“狮王战吼”只存在一丝理论上的可能性使他陷入晕眩。然而当罗兰激发“幸运浪潮”，锁定刹那间的“完美幸运”，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将成为必然。 传奇狮王战吼对普通人造成的眩晕状态至少也要持续六秒，但是罗兰很清楚如今的奥列格已经接近准神之体，对各种负面状态有着超强的抗性，别说六秒，狮王战吼能定住他零点六秒就是不可思议的奇迹了。 趁这一瞬间的空挡，罗兰奋力甩开奥列格压制，挥剑劈向他的头颅。 猛力攻击，破邪斩！ 轰！ 仿佛不甘心刚刚降临人间就落得个身死神灭的下场，莫克什那充满混沌气息的血色神性如同沸腾的岩浆，陡然自奥列格体内猛烈喷发出来，以扭曲命运的神力强行挡住罗兰那致命一剑，迫使“杜兰达尔”滑开半尺，剑锋倏然划下，咔嚓一声将其左臂齐肩斩落！ “啊啊啊啊啊——”强烈的痛苦致使奥列格再次发出那种野兽般的嚎叫，身躯如同一颗炮弹骤然向后飞跃，头也不回狂奔而去，一抹血雾自断臂处喷洒出来，模糊了罗兰的视野。 转眼之间，奥列格的身影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尽头，地上那条断臂亦迅速失去血色，化作一堆灰色尘埃。 “这就是混沌意志与命运神力结合之后的产物吗……”罗兰望着地上那堆尘土，无法想象奥列格在这短短一天之内到底经受了怎样的际遇，竟然从一个原本还算得上理性健全的人变成一头半人半魔同时又具有神性的混沌怪兽。 他摇摇头，不再试图琢磨奥列格的内心世界。正如秩序永远无法与混沌调和，他理解不了也不想去理解奥列格，只要确认一件事就够了——下次见面，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第389章魔女之杀戮 罗兰仗剑走出杂货店废墟，抬头望天，寻找安德莉雅的踪迹。 漫天血雨淋漓而下，仿佛在见证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这场面令他不由为之动容，真切感受到这位传说中与“奈落公主”塔玛拉齐名的大魔女是何等恐怖。 “黑曜铁卫”萨特率先发觉安德莉雅，那银甲少女身上散发出的气势竟然不比他的主人格兰德逊色多少，这让他不由暗自凛然，难道这女人的伤势已经痊愈？出于谨慎起见，他没有贸然扑上去，吹响口哨命令鹏鸟先上前试探对方的虚实。 鹏鸟性情暴戾凶猛好斗，除了巨龙，空中罕有生物敢于面对这庞然大物的扑击，然而它的智力水平并不比寻常鸟雀高明，受到萨特怂恿，收敛双翼长鸣一声，如同一支巨大的金色弩箭冲向安德莉雅。 萨特率领石像鬼卫队以大鹏为掩体，振翼紧随其后朝安德莉雅逼近，于飞行之际娴熟的张弓搭箭，朝安德莉雅射出一支拖曳电弧的箭矢。 “呵呵，好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死到临头尚不自知！”安德莉雅冷笑一声，凛冽罡风迎面袭来，将她那头火红长发向后拂起，恍若一道熔岩汇聚的长河横空奔腾，深邃的眼眸中浮现两道金色竖瞳，隐含的杀气比熔岩更炽烈。 不需要安德莉亚做出任何动作，浮空盾遵循女主人的心意自动迎上前去，恰到好处的摆动一下，便将迎面射来的闪电箭矢弹开。 安德莉雅缓缓抬起右手，洁白纤秀的手指隔空虚抓，没有复杂的施法手势也没有吟唱咒文，灼热的神能便自她指尖喷薄而出。 法术强效！ 法术扩展！ 战争施法者！ 快速自发施法！ 瞬间完成一系列超魔法与超自然操作，“焰击之安德莉雅”挥手释放出一道经过四重强化的“焰击术”！ 超魔技巧法术强效和法术扩展令焰击术的伤害提升五成、轰击范围扩大一倍；天命斗士的职业能力“战争施法者”使她所施展的一切战争领域法术——当然也包括焰击术——有效施法者等级获得+2奖励；最可怕的则是另一项同样源自天命斗士的职业能力“快速自发施法”，当她施展一切战争领域法术的时候都将自动获得“法术瞬发”特效，并且不需要为此付出提升法术环位的代价！ 轰！直径宽达80尺的粗大火柱于空中爆发，瞬间便将鹏鸟连同躲在其羽翼背后的石像鬼卫队尽数吞没，烈焰混合神能几乎将空气点燃，拂晓的天空被这道圣火柱烤得红彤彤，热风肆意轰鸣回响，地上的人们不约而同抬头仰望，简直怀疑当空爆发的是一颗太阳。 炎击术爆发的刹那便对鹏鸟造成重创，周围那群等级较低的石像鬼更是不堪，瞬间便在圣火中化作灰烬，唯有狡猾的萨特在遭受轰击的第一时间抛弃手下振翼暴退，侥幸通过反射豁免没有伤及要害。 然而他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呵呵，谁都别想跑！”冷笑声中安德莉雅掀动“龙女斗篷”，这件赤红与金色丝线织绣的传奇斗篷掀起刹那安德莉雅凭空消失，原地留下一缕带有少女体香的轻烟，与此同时大鹏头顶浮现一团云雾，安德莉雅的身影从中幻化出来，提起十字镐向下一挥，这件提亚玛特神授传奇武器立刻爆发出一轮神能冲击波，充满金红光辉的球体迅速膨胀开来，瞬间将周围60尺内的鹏鸟以及萨特全部囊括在内，造成的伤害甚至还要超过炎击术！ 这轮猛烈爆发的神能名为“女王制裁”，安德莉雅手中那柄传奇十字镐便因此得名。 鹏鸟发出最后一声悲鸣，庞大的身躯在神能冲击之下支离破碎，转眼化作虚无。召唤生物死亡不会留下尸体，但是这对躲在鹏鸟身后的黑曜铁卫而言无异于敲响死亡丧钟。 “该死！真该死！吾主海克斯托的祭典刚刚开始，格兰德大人的伟大事业尚未完成，我可不能死在那个魔女手中！” 萨特为自己的胆怯找到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强忍伤痛拼命扇动翅膀，试图逃回战祸信徒位于英烈塔前的大本营，只要回到格兰德身旁，安德莉雅就不再是一个威胁。 “我说过的，你们谁也跑不了！”朱唇吐出冷酷的呢喃，安德莉雅斗篷一甩，再次激发“迅捷任意门”，化作一缕香雾凭空消失，下一瞬直接传送到萨特前方，拦住他的逃亡之路。 “可恶的龙血****！老子跟你拼了！”萨特情急之下抛却恐惧，狂吼着扑向安德莉雅，一双硬比精钢的利爪攫抓少女粉颈，恨不得把她的喉管掏出来扯断。 “自寻死路！”安德莉雅眼中闪出一抹轻蔑，传奇十字镐“女王制裁”在她手中轻盈跃起，凌空划出一道弧线砸向萨特面门。 嘭！重镐被黑曜铁卫双爪格档，与此同时一道火柱自镐尖爆发出来。 法术引导，炎击破敌斩！ 萨特万没想到对方在近战攻击的同时还能伴随法术打击，猝不及防之下遭炎击术轰了个正着，惨叫声中这魔头黑曜石般坚硬的身躯在烈火与神能的交织灼烧下崩溃瓦解，转瞬间灰飞烟灭。 罗兰仰望安德莉雅轰杀萨特那最后一击，不由深深为之震撼！ 承蒙辛德拉女士眷顾，再加上一点阴差阳错的好运，罗兰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之初便身兼圣武士与黑卫双重超凡职业，并将两种职业的特有武技“破邪斩”和“破善斩”融合为适用面更广的“破敌斩”。 穿越两年来这招“破敌斩”已经成为他的招牌武技，然而招牌并不等于独门绝技，事实上瓦雷斯世界还有极少数超凡职业也能获得类似的能力，只不过大多存在某方面的缺陷，综合威能远不及他的破敌斩。 唯有安德莉雅这位“天命斗士”例外，她的破敌斩同样能够不受阵营、种族和信仰限制打击一切敌人，并且使用次数不受职业等级限制，只需要消耗一次“呵斥亡灵”便可发动。显而易见，这就意味着她每天能够施展更多次破敌斩，罗兰对此深感羡慕。 更让罗兰羡慕的是安德莉雅还有另一项极为强大的职业能力“法术引导”，简单来说就是她可以提前将准备好的法术储存在近战武器当中，只要在近战中成功命中对手，便可顺势激发这道法术，对敌人造成武器与魔法双重打击。 刚才安德莉雅轰杀萨特的最后一击，便是提前在传奇十字镐中存入一道炎击术，伴随破敌斩一同砸在萨特脸上，直接将对方那花岗岩般坚硬的身躯轰成齑粉！ PS：安德莉雅的装备和职业能力介绍 +5秘银加速全身甲、+5舞空盾、+6感知发带、储物手套这些没啥可说的，简单说一下另外三件算是半原创的装备。 ·安德莉雅之杖：能量38发，消耗一发能量可以为自身加持4环“神能”或5环“正气如虹”。 ·传奇龙女披风：这件赤红与金色相间的披风上绘有提亚玛特的圣徽，穿戴者所有豁免检定＋５增强加值，魅力获得＋６神圣加值；类法术能力（施法等级20）：随意使用－隐身术，镜影术，龙翔术；每天３次－迅捷任意门。 ·传奇大型重十字镐“女王制裁” 概述：+6锐锋精金重型十字镐，安德莉雅的传奇武器。 命中：+6 伤害：2d6+６ 重量：20磅 触及：10尺 重击：×４（19-20，锐锋） 女王制裁（Su）：每天3次，这件武器能够爆发一轮神能冲击波，半径60尺内所有敌对生物都将受到10d8点神能伤害并陷入力竭状态（力量、敏捷-6，速度减半）。(。) 第390章避难所 伴随着腥风血雨，安德莉雅缓缓降落在罗兰面前，背后龙翼收敛起来，重又变成斗篷上两幅飞翼造型的刺绣花纹。 罗兰凝望眼前这位美丽而强悍的女士，禁不住由衷赞叹：“人们都说你是北地传奇之下第一人，今日一见，方知名不虚传。” 安德莉雅矜持地笑笑：“可惜这城里就有不止一个传奇强者，而且都对我怀有敌意。”说着，她摘下秘银战盔，一甩长发尽显风情。 罗兰看了一眼遍地狼藉的杂货店遗址，心想幸亏那母女俩提前离开，幸运地避过这场灾祸。 “你在想什么？”安德莉雅抱着头盔姗姗走来，带有龙脉特征的金色竖瞳深深望向他的眼睛。 “我在想接下来该往何处去，”罗兰叹了口气，“我那些失散的同伴，不知如今是否安好，身在何处。” 安德莉雅点了下头，幽幽地说：“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担心卓娅和安东，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当初真不该带他们进城，结果害他们受了连累。” 罗兰正想安慰她几句，空中突然传来一个沉稳雄浑的声音。 “本人贝奥武甫，在此向全城居民发出宣告——” 罗兰吃了一惊，贝奥武甫的声音怎么会从天上传来，这是狮王战吼修炼到极致的成就，抑或某种法术力量？ “是神力……贝奥武甫正在借助‘神迹术’向城中居民喊话，除了那些战祸信徒及其党羽，所有人都能清楚听见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哪怕藏身在与外界隔绝的地窖中。”安德莉雅沉声解释。 罗兰点了点头，侧耳聆听贝奥武甫的演说，脸上渐渐露出喜色。 “承蒙吾主寇德荣宠，于战祸暴徒袭击英烈塔、破坏迷锁中枢之后降下神力，成功修复部分迷锁网络，由此为城中民众提供了三处避难所，分别位于寇德大圣堂、大斗技场和领主城堡……” 通过神术“广播”，贝奥武甫号召全城民众尽快前往上述三处场所避难，在那里人们可以激活迷锁的部分功能，而且城中的警备力量也在朝三处避难所集中，在那里人们能够获得更多安全保障。至于城市其他大部分区域，目前仍然处于断网状态，大多属于战祸信徒肆虐的沦陷区。 维持这种辐射全城每一处角落的广播，对贝奥武甫这样的传奇强者而言也是巨大的消耗，所以他无法长时间发表演说，说明避难所的方位之后又强调了两条：第一，安抚民众不要惊慌，城卫军正在回防，他本人亦将亲自出手对付格兰德；第二，有能力自保的军人和武者请护送平民撤往避难所，事态平息过后必有酬谢！ 待到贝奥武甫结束演说，这座被灾祸折磨了一整夜的城市终于伴随旭日苏醒过来，使逃难中的人们看到一线希望之光。 罗兰也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拉着安德莉雅的手说：“危难关头，这座城市的保护网及其统治者都显示出了坚韧不拔的高贵品质，寇德圣堂、大斗技场和领主城堡都有高墙坚壁作为防御工事，也都有宽阔的场地供难民休息，我现在更担心的是食物供给……算了，先不说这些，咱们赶紧去就近的避难所。” 安德莉雅甩开他的手，脸色不悦道：“我既非寇德信徒，也不是城中难民，跟着你去避难算什么事，万一被熟人认出来，面子上多不好看……” 罗兰满脸愕然：“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意面子！” 安德莉雅扁扁朱唇，鼓起粉腮一言不发，那神态分明是在赌气。 “你这个女人可真够执拗的！”罗兰被她气得哭笑不得，只好换一种方式劝说她乖乖听话：“想想你那些失散的同伴，卓娅和安东，他们此刻也都听到贝奥武甫大人的公告，多半要去附近的避难所暂时安身，你不跟我走，又该去何处寻找他们？” 安德莉雅脸色微变，认真思索了一下，郑重点头：“你说得对，非常时刻我的确不应该过多顾忌自己的面子，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罗兰心说大姐你总算转性了，扭头就要走，无意见瞥见安德莉雅眉宇间那一抹淡淡的失落，不由心头一动，连忙回过头来握住她的手，歉然笑道：“真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忙昏了头，忘记狠狠表扬你深明大义能屈能伸。” 安德莉雅俏丽的脸庞飞起两抹红霞，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顿足娇嗔道：“你这人简直莫名其妙，哪有像你这么说话的！” 要表扬就不动声色的表扬，怎么可以厚着脸皮道破内心动机？ 这岂不是显得她小心眼，得不到表扬就不开心…… 所以最让安德莉雅尴尬的并不是罗兰瞎说，而是他瞎说什么大实话！ 相处时间长了，罗兰渐渐摸清这位大魔女的脾性，对她的嗔怪不以为意，笑了笑径自转身召唤炼狱驹，飞身上马，回头问她：“要不要我带你一成？” 安德莉雅这会儿正耍性子呢，哪里肯接受他献殷勤，板起俏脸矜持的摇摇头：“反正迷锁已经失效，我直接飞过去更快。” “那好，我们大斗技场见！”罗兰也不勉强，催马径自向前飞奔。 安德莉雅凌空望去，黎明的街头，火红的霞光与街道两侧废墟燃起的黑烟交织成梦幻般凄美的画卷，而那位纵马飞驰的青年骑士仿佛也融入这幅油画，使她不由看得痴了。 直到罗兰的背影消失在金红灿烂的晨曦里，她才猛然警醒，轻咬朱唇挥动龙翼，朝他远去的方向追去。 炼狱驹疾驰如风，不出片刻横穿街道，恢弘的大斗技场便坐落在这条街道尽头。 罗兰环顾四周，街头到处是逃难的人群，大多蓬头垢面神色惶恐，拖儿带女匆匆往大斗技场的方向赶去。 人群之中不便纵马驰骋，他索性下马步行。 这时安德莉雅收敛龙翼俯冲下来，一双皓腕自身后将他环抱，，身姿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把他由拥挤的人群中拖上天空。 “别乱动啊，不然失手把你丢下去，摔坏了我可不负责！” “至少提醒我一声，这么多人看着……” “嘿嘿，你也知道害羞啊？被女人抱着飞很丢脸是吧？”安德莉雅露出得意的笑容。 罗兰这才醒悟她是存心报复，识趣地闭上嘴巴，毕竟身在高空，安全最重要。(。) 第391章为她担保 安德莉雅身上散发出淡淡的芬芳，仿佛柑橘的清甜混合薄荷的凉爽，罗兰无意间瞥见缠在自己胸前的那双纤纤玉手，不知为何心底竟涌出一股强烈的冲动，俯首试图亲吻她的指尖。 然而没够着…… 保持这种姿态，秘银胸甲的存在使他无法大幅度弯腰，嘴唇即将触及少女指尖的刹那便被颈甲卡住，非但无法低头还导致呼吸不畅，禁不住咳嗽起来。 安德莉雅把他这鬼鬼祟祟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中，忍不住笑出声来，凑到他耳畔吐气如兰柔声娇嗔：“调皮鬼，你想干什么？” 罗兰哪好意思回答，红着脸东张西望，“天亮了啊！” “没个正经~！”安德莉雅娇俏地翻了个白眼，猛然俯冲下去，距离地面还有十来尺的时候突然双臂一松，把他从半空中丢了下去。 罗兰凌空翻身，单膝跪地平稳降落。起身遥望大斗技场，金色寇德神力融合迷锁本身的蓝色奥术能量，交织成一团璀璨美丽的半球形光罩，将这座宏伟的建筑整个倒扣起来。 安德莉雅有些迟疑，自己是提亚玛特的信徒，显然不属于寇德信徒的盟友行列，进入大斗技场会不会遭受迷锁袭击？ 罗兰看出她的顾虑，伸手触摸迷锁光罩，大声喊道：“本人罗兰·寇拉斯，鲁道夫之子，辛德拉之选民，寇德信徒的忠实盟友，愿为我身旁这位不愿透漏姓名的女士担保！倘若她在避难所中做出任何有损寇德信徒及其盟友利益的行为，本人甘愿替她承担一切责罚！贝奥武甫大人，请您网开一面！” 迷锁微微颤动，旋即传来贝奥武甫沉稳大气的回应：“罗兰老弟，带着你的朋友进来吧，基特兰德城永远对迷途知返的游子敞开大门！” 安德莉雅在一旁聆听罗兰与贝奥武甫的对话，不由鼻子发酸……她咬紧银牙，强忍下流泪的冲动，挽着罗兰的手再次走进大斗技场，回首前尘往事，心头涌出诸多感慨。 得到贝奥武甫的承诺，罗兰松了口气，拉着安德莉雅的手穿越迷锁结界走向大斗技场正门。迈过迷锁的刹那，脑海中立刻传来提示音。 罗兰最初还以为是系统提示，仔细一分辨才发觉是迷锁本身发来的消息，告知他已经顺利进入避难区。 笼罩大斗技场的迷锁主要有两项功能，其一是整个安全区被一层只针对敌对生物生效的“反魔场”笼罩，敌对方绝大多数法术、类法术和超自然能力无法在安全区内生效；其二则是向所有避难者开放的特殊权限，无论避难者本身是否拥有施法能力，每天都能在这片区域内获得三项免费的施法能力，具体包括3环“造粮术”、4环“复原术”和5环“高等回春术”各3次。 罗兰根据迷锁的提示念诵一句咒文，手中立刻出现一瓶清水和一个圆面包。他昨晚就没吃多少东西，战斗整夜体能消耗极大，也是真饿了，两三口就把面包吃光，水也一口气喝干。食物很简单，口味也偏清淡，但是营养和热量足够填饱成年人的肚子，每天3次“造粮术”可保饮食无忧。 接着，罗兰又念诵另一句咒文，充溢正能量的银色光芒将他笼罩。“复原术”可以治疗属性伤害和属性吸收，这对普通人来说没有多大用处，毕竟擅长属性伤害和吸收的魔物并不多见，常人倘若遭遇这种魔物，恐怕连接受治疗的机会都不会有。迷锁之所以将“复原术”设定为三种公共资源之一免费为广大避难者提供，看中的是该法术的另一种更普遍适用的功效——可以瞬间消除目标的“疲乏”和“力竭”状态。 罗兰奔波整夜未曾停歇，再加上连番激战，体能已经濒临透支。此刻在“复原术”的抚慰下驱散疲惫，顿觉精神大振，体能重新回到巅峰状态。 至于最后一项“高等回春术”，激发后可以获得持续的再生能力，平均每6秒回复4点生命力。罗兰没有受伤，便不打算浪费迷锁能量激活这门法术，转而劝安德莉雅尝试一下。 安德莉雅点了下头，念诵咒文激活“高等回春术”，脚下立刻浮现一圈绿色光环，抚慰伤痛的神力由大地深处升腾出来，缓缓为她疗伤。安德莉雅之前接受罗兰治疗，伤势已经大有好转，现在获得“高等回春术”加持，不出几分钟身体便彻底康复了。 大斗技场是一片环形建筑，当中的比武场占地面积相对较小，主体设施是一圈圈向外扩散的观众席，出于观赛需要，整个大斗技场形成外围高、中央凹的漏斗状结构，越是外围的观众席地势就越高，最高处的一排距离地面高达五十尺，相当于五层楼房，此刻作为避难所，就有了天然的城墙庇护众人。 罗兰跟随一群难民走到大斗技场正门前，发现人们已经自发组织起巡逻的队伍，严守这唯一的通道，所有避难者都要登记在册，确认身份之后方可进入，防止战祸信徒混进来搞破坏。 这时一群人朝罗兰和安德莉雅走过来，为首的是一个刀疤脸汉子，身穿皮甲佩戴双刀，斜挎着一张弓，肩头还立着一只异常神骏的猎鹰，显然是位游侠；游侠身旁是一位白袍的寇德牧师，看上去有点眼熟，罗兰略作思索就想起此人曾在比武大会上担任裁判。 “罗兰先生，幸会！”刀疤脸汉子率先打了声招呼，“我叫瓦良格，大斗技场的总教官，这位是拉尔斯牧师，目前大斗技场由我们负责管理，刚刚接到娜塔莎夫人的通知，特来迎接罗兰先生，今后这处避难所的大小事务我们都会向您汇报，由您做出最终决策。” 罗兰听出这是娜塔莎授意他将这处避难所的管理权转交给自己，上前与瓦良格握了握手，笑道：“您太客气了，我是一个外来者，没有资格指手画脚，有什么事需要我出力尽管提出来，避难所的事务还是由瓦良格先生和拉尔斯牧师负责为好。” 管理这么大一座难民营太过劳心费力，眼下他实在没有这份精力，还不如让这两位熟悉当地情况的地头蛇继续负责管理效率更高，更何况他还要去寻找失散的队友，未必会在这里长时间停留。(。) 第392章酒桶与酒瓶 闲聊了几句，罗兰向拉尔斯牧师讨来难民登记册，迅速翻看了一遍，结果大失所望，柳德米拉等人都不在册。 正担忧的时候，身旁的安德莉雅突然开口：“城里居民收到领主通知，成群结队赶来避难，这种情况必然引起格兰德一党的警觉，很可能跟踪难民找到这里发起猛攻，若不提前做好防范，恐怕会有大麻烦。” 瓦良格吃惊地看了她一眼，点头道：“这位女士说得对，我和拉尔斯已经把角斗士和现役军人、公务人员都集结起来，时刻准备抵御入侵者。” 罗兰沉吟道：“只靠这些人手还不够，可以把难民分成两类，老弱妇孺集中到相对安全的中央区域，青壮年组织起来负责后勤服务，我记得大斗技场内部设有配套的武器库，可以向那些接受过战斗训练的青壮分发弩弓和长矛加入到守卫行列，外来的冒险者也可以参与防御工作，这是为了保护他们自己的生命安全，想来不会有人拒绝。” 瓦良格点了下头，肃然道：“您说得对，我这就去安排。” 这时闻讯赶来避难的人流越来越多，安德莉雅有些担心引发混乱，毕竟人越多越难管理，罗兰的看法则恰恰相反。 “迷锁确保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免费获得食物和医疗服务，暂时不存在为争夺有限生存物资激发内部矛盾的诱因，外界的巨大压力则迫使人们必须团结起来共同御敌，有外敌而无内患，聚集过来的人越多就越安全，即便偶尔冒出几个拒绝服从管理的刺儿头也会被人们视为公敌，遭到无情镇压。” “有外敌而无内患……”安德莉雅喃喃重复他的话，深有感触的说，“的确如此，内患造成的后果往往比外敌更可怕。” 罗兰看了她一眼，一时琢磨不透她口中的“内患”是指谢尔盖父子之于基特兰德城，还是在感慨龙之眼内部的龙脉与半龙两系之争。 这时大斗技场对面的街道上又涌来一大群难民，罗兰一眼望过去，无意间瞥见熟悉的身影，急忙站起身来挥手呼喊：“布鲁姆！” 人群中，一个矮人止住脚步朝他所在的方向望过来，却被前头一个高大的男人挡住视线，他也不客气，直接一跃而起，撑着那人肩膀向大斗技场门前眺望，看到罗兰的刹那满脸兴奋大呼小叫：“摩拉丁保佑！罗兰老弟，我总算找到你了！” “酒桶，你可真不客气啊，直接拿我们安东当人肉梯子了！”人群中，一位少女回头笑着调侃矮人。 “你才是酒桶！”矮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我这身材才不像酒桶，倒是有点像酒瓶。” “酒瓶就是一个圆柱体而已，你是在暗示自己没胸没屁股吗？” “胡扯！本姑娘说得是那种曲线玲珑凹凸有致的白兰地酒瓶！” 罗兰听见布鲁姆跟姑娘拌嘴，走过去一看不由笑出声来：“原来是你。” 卓娅双手叉腰怒视：“怎么啦，看到我还活着你很失望是吧？” 罗兰笑而不语，安德莉雅从他身后走过来，看到卓娅和安东都平安无事，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咦，少爷……不对，将军大人您怎么恢复本来的装束了？”卓娅见到安德莉雅，先是惊喜，旋即露出困惑之色。 安德莉雅摆了摆手，叹道：“事情太复杂，说起来一言难尽，基特兰德迷锁中枢已毁，我再伪装也没什么意义。” 卓娅兴冲冲道：“那么我也变回原本的形象吧！” “你就算了，满头毒蛇乱窜，被人看见肯定当成怪物。” 卓娅悻悻地嘟起嘴，忽然又发觉了什么，瞅瞅罗兰，又瞅瞅安德莉雅，眼神有些古怪：“将军大人，您怎么会跟这个没风度的家伙在一起，看起来好像还很亲密的样子……” “少瞎说！”安德莉雅瞪了她一眼，脸颊微微发烫，“大家都是老相识，途中邂逅结伴而行有什么好奇怪的。” 罗兰知道龙女姐姐脸皮薄，便主动插话岔开话题：“布鲁姆，你不是去参加酒豪大会了吗？怎么会跟安东和卓娅走到一路。” “就是在酒豪大会上认识的，”矮人摸着胡子笑道，“我们是最后进入决赛的两支队伍，本来都快分出胜负了，结果外面突然有人玩自爆，搞得一塌糊涂，比赛也被迫终止了。” “安东看起来就很能喝，你跟他斗酒胜算不大啊。”罗兰想起安德莉雅曾向他透漏，安东的真面目是一位龙脉巨魔武僧，巨魔这种生物的体质属性天生奇高，而体质高的结果必然是有一副千杯不醉的好酒量。 布鲁姆却是哈哈大笑，跳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罗兰老弟，恭喜你成为今天第101个看走眼的家伙，安东那个傻大个自称严守戒律滴酒不沾，真正跟我拼酒的是卓娅，喏，就是那个自称‘酒瓶’的小丫头。” “啊哈？！”罗兰这下真被惊到了，转头望向卓娅，上上下下端详，怎么也看不出来这个活泼俏丽的“小辣椒”居然还是一位酒中豪杰！ 卓娅白了他一眼，带着些许醉意娇嗔：“看什么看，当心我把你变成石头！”说话间娇艳红唇喷出浓烈的酒气，还真是没少喝！ 安德莉雅苦笑一声，对罗兰说：“这丫头别的都好就是酒品糟糕透顶，当初不想带她进城，就是怕她喝醉了撒酒疯闯祸。” 罗兰忍笑调侃卓娅：“你这么喜欢喝酒，跟我的布鲁姆兄弟很合得来，这年头像我兄弟这样忠厚善良的好男人你打着灯笼都难找，而且布鲁姆出身高贵，乃是冰风谷矮人一族的王子，家里有喝不完的美酒，你干脆嫁给他得了，将来你就是冰风谷的王后。” 卓娅双手叉腰满脸嗔怒：“你少放屁！老娘是龙脉美杜莎，‘酒桶’是矮人，就算为了后代着想我也不能跟他结婚，否则将来得生出一堆什么鬼啊？想想就觉得可怕！” “你俩‘酒桶’配‘酒瓶’，生出来的当然是小酒杯。”罗兰笑着说。 卓娅被他气得直翻白眼，回头冲布鲁姆吆喝：“酒桶！你也赞同我的看法，对吧？” “对个毛！” “啊哈？你居然反对我？”卓娅大吃一惊顺带想入非非，“难道你是在向我暗示爱意？” “爱你个头啊！”布鲁姆没好气地说，“老子根本没听清你和罗兰老弟说了啥，反正罗兰老弟说啥都对，‘酒瓶’你说啥都错！” “死——矮——子！我○○你个××！”龙脉美杜莎小姐气得暴跳如雷，借着酒劲冲上去试图撕咬矮人。 “好男不跟女斗！”布鲁姆拔腿就跑，然而跑出大斗技场没多远就扭头狂奔回来，身后追来一大群佩戴海克斯托邪徽、肩扛战斧的牛头人。牛群里还有一尊高大的山丘巨人，直接将街边一栋半毁木屋连根拔起，瞄准矮人扔了过去！(。) 第393章为谁而战 “哈哈！看你往哪儿跑！”卓娅拦住布鲁姆，张牙舞爪作势欲扑。 “傻妞儿别挡道！赶紧跑啊，敌人杀过来了！”布鲁姆不由分说将她扛起来发足狂奔，一团阴影随之落下，却是那栋被山丘巨人投掷过来的木屋，几乎紧贴着卓娅的鼻尖滑过，轰得一声砸在地上木屑飞溅。 卓娅吓得一哆嗦，抬头望去，街上密密麻麻全是牛头人，跟踪难民队伍嚎叫着追杀过来，连忙拍打布鲁姆肩膀：“酒桶！快放下我，我比你跑得快！” “我会让你飞得更快！”矮人毫无怜香惜玉的念头，直接将她当成战锤，抡圆了抛向斗技场大门，“罗兰老弟，接着！” 罗兰上前一步，抬手稳稳接住手舞足蹈哇哇尖叫飞落过来的卓娅，护送她平安落地。这丫头吓得俏脸煞白，瘫坐在地上一副快要死掉的样子，然而稍微回过神来就蹦起来指着矮人破口大骂。 罗兰揉揉耳朵，苦笑着从她身旁走开，反手拔出重剑激活加速靴，脚下微动人已如出膛炮弹冲向敌群，气流在他身后爆开一朵雪白的浪花。 狮之冲锋！ 唰！残影一闪，罗兰已经冲到牛头人跟前，不等对方做出反应便挥剑横斩，剑锋在空中擦出一溜刺眼的火星，鲜血自牛头人喉部溅起，这强壮的怪物惨叫都来不及便颓然跪下，与此同时罗兰已经斩断第二只牛头人的喉咙，两声剑啸连成一线，快到几乎无法分辨。 另一只牛头人斜刺里冲过来，高举战斧朝着罗兰脑后猛劈。 “布鲁姆！”罗兰头也不回发出一声呼喊，无数次并肩作战使他与同伴之间形成默契，不需要多说什么矮人便及时抛出战锤，抢在牛头人战斧落下之前将之砸得满脸桃花开。 罗兰没有理睬这个哞哞惨叫的家伙，张口喷出“狮王战吼”，金色锥形冲击波沿着街面轰隆隆平推过去，对前方六十尺内所有牛头人造成无差别打击，顷刻间几乎全都抱头呻吟陷入晕眩，手中战斧掉落一地。 此时大斗技场的守卫也觉察到敌人来犯，急忙吹响号角。瓦良格率领所有接受过射击训练的难民登上斗技场最后一排高台，以长弓和弩箭居高临下狙击那些晕眩中的牛头人，一时间箭如雨下，惨叫声中鲜血飞溅，不断有牛头人浑身插满箭矢倒地气绝。 拉尔斯高举寇德圣徽庄严祈祷，为聚集在自己身边、全副武装的战士们加持祝福术、防护邪恶与祈祷术，提升众人的战力与士气，这支队伍主要由退役老兵组成，是避难所最为精锐的防御力量，克里琴科三兄弟、妮妮·拉米亚和格鲁、拉达等曾在比武大会上大出风头的角斗士也在其中，获得神术加持后立刻各持兵器冲上去与那群牛头人殊死搏杀。 得到远程和地面两方面及时支援，大门前的局势稳定下来，罗兰也不再与牛头人纠缠，仗剑杀出一条血路直奔敌群末尾冲去。 相比牛头人，那个身穿钢铁半身甲、拥有4个战士等级的山丘巨人威胁更大，俨然一尊人形投石车。街道两侧的楼房废墟给他提供了俯拾皆是的弹药，抓起一块巨石抛过来，砸得大斗技场围墙轰然战栗，墙头上的弩手受到震荡纷纷跌倒乱作一团，还有更倒霉的，直接失足由高墙上坠落下来，即便没有当场摔死，也被蜂拥而来的牛头人虐杀在血泊里。 山丘巨人战士脑子不算聪明，但是最基本的危机意识还是有的，发觉一条银色身影逆着人流朝自己极速迫近，所过之处如入无人之境，剑光起落牛头人东倒西歪惨叫倒伏，仿佛被一片片割倒的麦田，麦田中血色浪花飞溅，循着那人冲锋的轨迹蔓延翻卷，顿觉触目惊心脊背发寒。 这强壮的家伙抖了抖肩膀，双臂抱住半截坍塌下来的石砌楼房，使出浑身力量奋力举起，怒吼声中向那银甲骑士抛了过去。 一大团阴影伴随狂风当头罩下来，罗兰立刻有所警觉，抬头看了一眼迅速迫近的巨石，斗篷一甩激活“移形换影”，锁定巨人战士跟前一只牛头人，瞬间与之交换位置。 “哞——？”那只被迫移形换影的牛头人还没搞清楚状况，扛着战斧东张西望，脸上写满迷茫，就在此时巨石当头落下，噗的一声将它砸成肉饼。 与此同时罗兰已经传送到巨人战士二十尺内，不等对方做出反应便高高跃起，凌空一剑劈向他的头颅。 天堂跳跃！ 狮之冲锋！ 双重跳劈！ “跳劈”是一种另类的冲锋，既然是冲锋就会获得“狮之冲锋”的增益，于冲锋过后打出全轮而非仅仅一次攻击！ 罗兰第一剑砍碎山丘巨人战士那顶精钢锻造的牛角头盔，暴露出失去保护的头颅，第二剑当头斩落触发重击，一道血痕从其眉心延伸到下颌。罗兰飞起一脚蹬在他胸口，借力反弹落地。巨人战士轰然倒下，鲜血染红面孔停止呼吸，兀自瞪大眼睛满脸愕然。 战场另一端，安德莉雅连续挥出“炎击术”，在牛头人最密集的地带制造出一片地狱火海，哞哞悲鸣与烤肉气味充斥战场上空，最终将这支本来组织还算严密的入侵部队彻底打散，争相逃离火海各自为战。一旦失去有效的指挥，这些落单的家伙立刻发现自己面对的是无数愤怒的基特兰德人，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等待他们的唯有死路一条。 安德莉雅展开龙翼凌空悬浮，清冷的目光扫过战场，发觉牛头人士气崩溃之后呈现出撤退的动态。 安德莉雅心知这些家伙天性凶残，在大斗技场撞了钉子，回头肯定要找那些尚未来得及进入避难所的居民发泄怒火，造成更多杀孽。 “既然来了，那就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这一刻，安德莉雅几乎忘却自己如今的身份，重新回到八年前，回到那个单纯的年代。那时候她不是红龙将军，也不是提亚玛特的信徒，唯一身份是基特兰德城的一名居民，热爱并且保护这座城市以及身旁的乡亲是她的责任，这种责任感唤醒她心中沉睡多年的民族情结，哪怕碍于面子不愿承认，可她此时此刻千真万确是为了自己的同胞而战！ 法术扩展！ 战争施法者！ 快速自发施法！ 6环战争领域神术，剑刃护壁！ 瞬间完成一系列法术超魔与强化操作，安德莉雅素手轻扬，在战场后方拉开一道长达百尺的“剑刃护壁”，将宽阔的街道彻底封锁起来，截断所有来犯之敌的退路。(。) 第394章守得云开见月明 卓娅张弓搭箭，瞄准一只牛头人射出“魔射手”这个职业的独门绝技“灌法箭”！ 咻——嘭！箭矢钉在那牛头人脖颈，鲜血飚起的同时爆开一轮漆黑的奥术波动！ 4环死灵系奥术“恐惧术”原本的射程是以施法者自身为起始点，朝某个方向扩散三十尺锥形区域，然而在灌法箭的配合下，卓娅可以将箭矢命中之处作为法术的起始点，而那牛头人背后三十尺内所有敌对生物都将受到“恐惧术”影响，大大拓展了法术的射程。 牛头人身强力壮但是感知平平，意志豁免成长糟糕，受到“恐惧术”影响当场吓得失魂落魄，丢弃武器抱头趴在地上，撅着屁股瑟瑟发抖，活像一群把脑袋埋进沙丘的鸵鸟。 “酒桶！安东！快来帮我杀牛！”卓娅喷着酒气，兴奋地大呼小叫。 “来啦来啦！”布鲁姆正要冲向牛群，无意间瞥见一个牛头人正蹑手蹑脚朝卓娅身后靠近，高举战斧试图偷袭，不假思索抛出战锤。 卓娅只见那战锤破风呼啸，直奔自己迎面飞来，不由又惊又怒：“臭矮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老娘恶作剧！”话音未落，那战锤已然从她头顶一掠而过，身后随之传来嘭得一声钝击闷响，接着便有热辣辣的液体喷在她后颈上。 卓娅哆嗦了一下，扭头一看，才发觉一个特别狡猾的牛头人不知何时潜行到了自己身后，若非被布鲁姆及时抛出战锤击倒，这会儿脑袋开花的恐怕就是她了。 “哼，小矮子还挺机灵的嘛，改天请你喝个痛快。”说话间卓娅凝眸瞪向那只还在挣扎的牛头人，两束灰色光束自她瞳孔中****出去，照射在对方脸上。 “哞——？！”那牛头人发出惊恐的吼叫，旋即停止挣扎，变成一具僵硬的石雕。 唰！人影一闪，龙脉巨魔武僧安东爆发一口真气，施展轻功冲向那群被“恐惧术”慑服的牛头人，拳起脚落打出“疾风连击”，平均两招击毙一只强壮的牛头人，寥寥几个侥幸未死的，也被安东拳劲中蕴含的真气震慑，呆立在那里动弹不得。 安东深吸一口气，长臂一甩五指贲张宛若鹰爪，双手各自拎起一只体重足有七八百磅的牛头人，丢沙包似的抛向对面“剑刃护壁”，撞在飞舞的剑刃上面当场被绞得粉碎，空中随之泛起两团血肉模糊的雾气。 挥剑砍翻面前最后一只牛头人，罗兰反手收剑入鞘，抹了把汗，环顾四周，大斗技场门前横尸遍地。然而与城里其它地方不同，这些尸体绝大多数是战祸暴徒的，防守一方的伤亡并不大，受伤的守卫回到迷锁区域接受“高等回春术”治疗，绝大多数可以在短时间内康复。 击退一波来敌或许无法改变城中的大局，但是对守卫大斗技场的人们来说却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从昨夜灾难爆发以来，惶恐气氛便在人群中蔓延传染，有人甚至绝望的认为城市陷落已成定局。在这样低落的气氛下，这场胜利来得正是时候，促使人们振奋士气，重新竖立起夺回家园的信念。 罗兰穿越兴奋地人群，走向安德莉雅。 这位身份尴尬的“前基特兰德公民”收敛龙翼降落下来，一团红**法光球在她掌中翻滚，似乎在向她传达某种信息，使她的脸色渐变凝重。 罗兰认出那团红色光球是5环“短讯术”具现的信息流，心里自然产生某种猜测，走过去低声问她：“是‘龙之眼’发来的消息？” 安德莉雅点了下头，心事重重地说：“贾蓓拉发来的消息，说是转达龙王陛下的指令，要求我马上返回巨龙要塞。” 罗兰听说过贾蓓拉这个名字，似乎是“龙之眼”的绿龙将军，一位有着极高术士等级的半绿龙卓尔精灵，至于她跟安德莉雅是什么关系就不得而知了，看安德莉雅的神色，对方恐怕跟她没有多深的交情。 “贾蓓拉那个恶毒女人一直对您心怀嫉恨，保不准是她假传龙王陛下旨意，骗您回去图谋不轨。”卓娅得知总部来信，立刻明确表态不想回去，事实上，她比安德莉雅更憎恨那些欺压龙脉一族的半龙将军。 “安东，你怎么看？”安德莉雅问另一位助手。 “我没有意见，完全遵从将军大人的决定。”安东干脆地说。 安德莉雅抬头望去，整个基特兰德城尚笼罩在硝烟当中，目光所及之处，街道与建筑大多化作废墟，废墟中不知还有多少人在垂死挣扎，苦苦等待同胞赶来救援。自己倘若无能为力也就罢了，明明有能力救死扶伤，却要在同胞最需要自己的时候离开故乡，心情不免有些纠结。 “真的要走吗……”她垂下头，不禁发出感伤的呢喃：“感觉自己成了逃兵。” 罗兰看出她心中的犹豫，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别想太多，赶紧回去吧。” “你觉得我应该回去？”安德莉雅仰起头，认真望着他的眼睛。她一生特立独行，很少在乎别人的意见，然而罗兰却是她生命中的一个特例。 “我知道你想留下，但是这种时候不能感情用事，更不能落下把柄，到此为止，你在城中的行为都属于自保范畴，为求生存不得不出手击杀那些威胁到你的战祸信徒，然而继续留在避难所，为保护周围的基特兰德人而战，又该如何向你那些巨龙要塞的同僚解释？雅科夫等人一定会借题发挥，指责你是基特兰德人派到‘龙之眼’卧底的间谍，如今龙王不在远东，没有人可以约束那四个无法无天的半龙将军，倘若他们当真联起手来弹劾你，你就真的百口莫辩了。”罗兰沉声道。 “如果他们存心害我，就算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安德莉雅柳眉微蹙。 “所以你要提前通知龙脉一族的亲信出来迎接，做好防备再秘密返回，我见过雅科夫，实力虽强却也不比安东和卓娅高出太多，再加上龙脉一族人数远比半龙一族更多，只要你跟自己人待在一起，那些家伙就不敢公然对你下手，否则龙之眼爆发内讧，他们未必占得到便宜。”罗兰从容不迫的分析道。 安德莉雅何尝不懂他所说的这些道理，却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恨恨地说：“就这样灰溜溜的逃回去，我好不甘心呢！真希望能够尽快找到机会，狠狠报复格兰德一回方解心头之恨！” 罗兰知道她这人性子急又爱面子，热血冲头保不准就干出傻事，连忙劝她不要心急，还不辞辛苦的将“小不忍则乱大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之类至理名言翻译成通用语说给她听，好劝歹劝总算说服这位大魔女回心转意。 “你说得对，以我如今的立场继续留在这里未免处境尴尬，让人看见也不好解释。”安德莉雅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天下虽大，举世皆敌，没有一处容我安身扎根的地方，细想起来真有些凄凉，或许这只能说明我做人太失败……先告辞了，将来若有机会重逢，欠你的人情一定加倍偿还。” 罗兰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一丝怆然，心中很是不忍，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柔声劝道：“别想不开，更不要做傻事，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 古诗翻译成远东当地语言多少有些失真，好在罗兰毕竟是文科生出身，长期的语言训练再加上一点文艺天赋，使他在翻译过程中最大限度保留了原诗的韵律与意境，而诗意最伟大之处就在于能够超脱文本的界限直接打动那些感性的心灵，更何况是在此时此地触景生情。 “守得云开见月明……”安德莉雅沉浸在古诗美好的意境里，出神呢喃，过了许久方抬头冲他粲然一笑：“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动人的话，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第395章救援 安德莉雅带着安东和卓娅腾空飞起，扇动龙翼飞往城外。 罗兰目送安德莉雅的身影消失在天际尽头，站在那里出神良久，直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打断他心头那些纷乱的思绪。 “罗兰先生……罗兰先生？不好意思，可以打扰您一会儿吗？”瓦良格搓着手问。 “没关系，有事尽管说。”罗兰回头望向刀疤脸游侠，觉察到他的神色有些异样。 “我们刚刚收到消息，娜塔莎夫人以‘探知术’查看全城情况，发觉煤铁工人聚居的地区灾情最严重，大地精狼骑兵和兽人匪徒刚刚洗劫了那片街区，现在又有一大群食人魔朝那边去了，当地居民处境危机，所以娜塔莎夫人向三大避难所发出号召，要求我们在有余力自保的前提下，分派一些人手去工业区支援，护送当地居民前来避难。” 罗兰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接着问他：“情况我都了解了，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瓦良格跟他的搭档拉尔斯牧师交换了一下眼色，有些为难地说：“大斗技场的情况您也知道，虽然目前稍有好转，但是还远远谈不上安全，而且这里是三处避难所当中距离工业区最远的一个，哪怕在平时步行前往那里至少也要花费一个钟头的路程，现在道路交通全都瘫痪，倘若前去营救，途中花费的时间至少要翻一倍，万一遭遇战祸匪徒袭击，恐怕连自身都难保全。” 拉尔斯牧师接着说：“我个人认为应该去支援，每一位寇德信徒都有生存权，我们决不能放弃任何人，无论对方是平民矿工还是富有的矿场主，现在的问题是派多少人去营救才合适，既能起到支援效果，还不至于影响我们大斗技场的防御力量，在这个问题上我和瓦良格的意见存在分歧，所以想请罗兰先生做出最终决断。” 罗兰闻言暗自叹息，心想这大概就是现实主义者和理想主义者的差别。 他听出瓦良格其实不想派人去支援工业区，碍不过拉尔斯牧师的坚持才把“烫手山芋”抛给他这个名义上的最高决策者，希望他出面回绝拉尔斯牧师，做这种得罪人的活儿。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瓦良格的倾向的确有些自私，但是在这种全城大乱、朝不保夕的局面下，他首先考虑保全大斗技场的安危也情有可原，毕竟从这里出发前去支援工业区，几乎要沿着一条对角线横穿全城，客观上难度很大。 不过，罗兰更支持拉尔斯牧师的立场。 “瓦良格先生，拉尔斯先生，我认为越是危难时刻越彰显出团结的可贵，将心比心想想看，如果我们拒绝支援工业区，将来大斗技场受到猛烈攻击，又有谁肯来支援我们？” “您说得对，罗兰先生，这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拉尔斯牧师激动地脸庞泛红，“如果您不反对的话，我愿意带队前去支援！” 瓦良格瘪瘪嘴，有些郁闷地嘀咕：“我不反对支援，可是去多少人合适呢？少了不顶用，多了我们这里压力也很大啊！” 罗兰思索了一下，问瓦良格：“我记得大斗技场内部设施包括一处马厩？” “的确有马厩，大斗技场有时候会举行马术表演节目，都是用我们自己养的马充当坐骑，虽然只有百十来匹，却都是十里挑一的骏马。”瓦良格肯定的说。 “你现在派人去马厩，选出一百匹好马，配好马具，然后再从老兵和角斗士里挑选出一百名精通骑术的精锐，每人配发一匹战马，等一下我亲自带队去支援工业区。” 骑马行军可以比较容易穿越复杂地形，缩短路上花费的时间，万一遇到敌人拦截也容易凭借高超的机动性突破重围，罗兰在寇拉斯兵团时就是一名骑兵少尉，马术更是他的本职技能，对于骑兵的战术优势当然很了解。 “您要亲自带队？”瓦良格吃了一惊，“这不妥当，万一您有什么意外我没法向领主大人交代！” 罗兰摇头一笑：“瓦良格先生，我是军人，哪有因为危险就拒绝上战场的道理？在当前这样的局面下，没有人比我更适合指挥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骑兵中队。” 瓦良格见他如此坚持，内心受到强烈震撼，咬了咬牙，大声道：“我陪您一起去！” 罗兰摆了摆手，“你和拉尔斯牧师都不要去，大斗技场聚集了数以万计难民，缺乏有效的管理恐怕会出问题，就这么定了，别再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争执上。” 瓦良格和拉尔斯见他心意已决，也没法再劝说了，匆匆回去准备战马，遴选精锐。这两人的办事能力都很强，不出十分钟就把罗兰需要的马匹和人手都备齐，在大斗技场门外集结等候他的检阅。 罗兰本人不需要战马，召唤炼狱驹骑了上去，策马来到大门外，一百名骑士都在严阵以待，身上甲胄齐整，武器也都准备妥当。罗兰一眼扫过去，认出不少熟面孔，其中包括克里琴科三兄弟，他们是工会的干部，此行义不容辞。格鲁和巴达这两位蛮熊武僧也在，最让罗兰意外的是在场唯一没有骑马的那位。 “妮妮·拉米亚，你也要去吗？” 人身狮少女迎着他的目光昂起头，俏脸洋溢着自信：“为什么不呢？虽然我不骑马，可也有四条腿，马儿都不如我跑得快呢！” 她这话惹来一片善意的笑声，罗兰也是忍俊不禁。妮妮·拉米亚还真没吹牛，毕竟她有一半狮子血统，跑起来的确是比战马更快。 “大家都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不需要我来指手画脚，总之牢记一点，我们的目的是去支援，倘若途中遭遇敌人拦截，紧跟着我冲过去不要回头恋战，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齐声应和，气势如虹。 罗兰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抖缰绳催动炼狱驹冲了出去。身后百名骑士亦策马飞驰，紧随在他左右，汇聚成一道奔腾的洪流朝着工业区所在的方向席卷而去。(。) 第396章莫洛托夫的燃烧|瓶 城北工业区，卷烟厂大楼顶层。 “莫洛托夫，下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沙巴林站在窗前眺望远处燃烧的房舍，滚滚升起的浓烟，清秀的脸庞倍显憔悴。 “附近的住户都挨家通知到了，但凡有口气的都撤退到卷烟厂大院，这里有高楼和院墙，易守难攻，应该可以多支撑两天。”莫洛托夫是一位年轻的采矿工程师，工会干部里少有的知识分子，很得沙巴林器重。 “我们这里人手不少，可惜缺少武器装备，食物也所剩无几了，如果领主再不派人赶来救援，恐怕维持不了多久。”沙巴林轻声叹息。 年轻的工程师却显得很乐观，笑着说：“谁说我们没有武器？镐头、铁锹和打铁锤一样可以杀敌，我还研制出一种简易的******，对付那群战祸暴徒很管用。” 沙巴林挑起眉毛，回头问他：“什么燃烧|瓶？” “就是把融化的沥青或者煤焦油灌进瓶子里，然后塞入布条，点燃以后扔出去，溅射出的火油杀伤力不小。”莫洛托夫走到窗前，指着楼下场院说，“你瞧，我已经安排女工搜集瓶子和废布条，就地起灶融化沥青，批量制造这种投掷武器。” 沙巴林循着他手指方向望去，场院中央果然垒砌土灶，支起两口大铁锅，工人们从仓库里搬来大块沥青，丢在锅里融化。 这些天然沥青产自高原上的沥青湖，当地人用来作为建筑和修路材料，因其富有黏性且防水防潮，可以充当水泥作为建筑材料的黏合剂，此外沥青混凝土在硬化路面方面也有大量应用。天然沥青唯一的缺点是熔点比较低，在气候炎热的地方容易被晒化，好在北地高原终年气温较低，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现在这些沥青被利用起来制造武器，女工们先把浸泡过灯油的布条搓成捻子塞进酒瓶，然后用木勺子从锅里舀起沥青灌进去，最后再用软木塞上瓶口就制成一只建议的燃烧弹。 因陋就简的兵工厂难免出现纰漏，一个女工将滚热沥青注入酒瓶时，瓶子嘭得一下炸裂，吓得她赶紧扔下木勺远远跑开。 “沥青降温之前不要灌进玻璃瓶！”莫洛托夫趴在窗口向下喊话，及时作出技术指导，“铁瓶也不行，最好是陶土烧制的瓶子，比较耐高温，酒瓶不够的话泡菜罐子也行！” “你也一夜没睡了，趁现在休息一会儿，我下去看看。”沙巴林拍拍莫洛托夫的肩膀，转身下了楼。 场院里一派忙碌气氛，女工们负责烧水做饭制造弹药，男人们则打开仓库翻箱倒柜，搜集一切有用的物资，凭借常年在工厂中劳作磨练出的高超技艺将之改造成各种临时武器。 有人将大块帆布裁开，两块帆布当中夹一层毛毡，缝制起来就是一件简单的胸甲，可以防备敌方射来的冷箭，对挥砍武器也有不错的防御效果。 还有擅长木工活儿的家伙，把卷烟厂的作业台——也就是六尺长、三尺宽的长方形木桌——加上金属构件和扭力弹簧，改造成了弩炮，架在院墙上发射铁钎，第一发试射就将百步开外的大地精当胸贯穿倒地毙命。 院墙四周用砖块垒出五层阶梯，工人们穿上简易胸甲，带上安全帽充当头盔，操作弩炮袭击来犯的敌人，还有人站在墙头点燃简易******的引信，奋力投掷出去。燃烧的酒瓶打着旋儿砸在一个兽人身上当场碎裂，滚烫沥青喷了那绿皮恶棍一身，黏糊糊的猛烈燃烧，任凭他满地打滚也没有熄灭的迹象，不出两分钟就变成了焦炭。 “莫洛托夫那小子真没白忙活，这玩意还挺灵，不比‘炽火胶’差多少。”沙巴林点头赞许。 这时院墙外传来号角声，工人们不约而同露出紧张的表情，都知道敌人即将发起新一波攻势。 沙巴林踩着砖砌的阶梯登上院墙，只见一大群膘肥体壮的秃头怪物正朝这边狂奔，个个青面獠牙皮肤青黄，手里拎着大头棒，赫然是一群食人魔。 沙巴林深知食人魔绝非大地精或者兽人可比，万一被这群凶残强壮的家伙冲到近前，只凭一道围墙恐怕阻挡不住，连忙打出施法手势，在院墙外拉开一圈火墙，只有通往院门的道路畅通无阻，诱使食人魔从正面发起进攻。 铁魔像“大彼得”和煤魔像“大伊万”如同两尊高大的门神，守在院门外，抡起拳头殴打那些试图闯过大门的食人魔，同时也陷入食人魔的围攻，频繁遭受大棒殴击，煤粉与铁屑不断脱落，不出片刻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偶尔有一两头食人魔趁魔像反应不及，强行冲过封锁闯进场院，门前早有大群工人严阵以待，抡起镐头、铁锤冲上去一通狂殴，将这些不速之客打翻在地。 沙巴林站在院墙前观战，发觉门前聚集的食人魔越来越多，便遥控煤魔像喷出腹中积蓄的煤气，随即取出魔杖，向门前射出一道灼热射线。 火红的光束点燃煤气，院门外立刻发生猛烈爆炸，众多食人魔猝不及防之下被炸死炸伤，遍地血腥一片狼藉。守卫院墙的工人看到这一幕齐声欢呼士气大阵，奋力投掷燃烧瓶，发射弩箭，同心协力击退这一波战祸暴徒。 “食人魔逃跑了！我们赢了！” “哈哈！那群恶棍吃足了苦头，不敢再来了！” “有沙巴林的魔像，还有莫洛托夫的燃烧弹，来多少怪物都是送死！” 听到人们兴奋的欢呼，沙巴林暗自苦笑。事实上局势远不像人们以为的那样乐观，他手中的魔杖已经耗尽最后一发能量，自身准备的法术也所剩无几，作为防守一方中流砥柱的两尊魔像浑身伤痕累累，随时可能彻底报废，相比之下，敌方每次被击退都会派来更多、更强力的怪物发起反扑，沙巴林不得不担心接下来的困境该如何应付。 敌人的反扑比他预想中来得更快，三头双足飞龙朝这边飞过来，在卷烟厂大楼上空盘旋。 沙巴林推了推眼镜框，抬头仰望飞龙，意外地发觉这些猛禽各自紧抱着一只酒桶，瞄准楼顶投掷下来。 “它们想干什么？难道……”闪念之间沙巴林脸色大变，直接开启“任意门”传送到顶楼，拉着莫洛托夫不由分说从窗口跳了下去。(。) 第397章红龙维格拉夫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第一只酒桶撞击屋顶猛烈爆炸，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瞬间将天花板掀翻，熊熊烈焰如同瀑布流淌下来，顷刻间整个楼层化作火海。 沙巴林激活“羽落术”护送莫洛托夫平稳落地，年轻的采矿工程师已然吓得面无人色，抬头望向楼顶，喃喃道：“这下麻烦了……” 身为一名采矿专家，莫洛托夫当然看得出来，酒桶之所以爆炸，是因为内部装满“炽火胶”，开口处用爆雷石塞住，受到冲击爆雷石便会立刻炸裂引燃炽火胶，威力比起他的燃烧|瓶强出何止百倍。 楼房中的人们觉察到火灾，纷纷逃了出来，聚集在场院当中。 沙巴林不得不担心密集的人群引起双足飞龙注意，朝场院中投掷爆炸桶，造成的伤亡将大到不可估量。 “没别的办法了！”他咬了咬牙，给自己加持“飞行术”腾空而起，试图以一己之力拦截空中那群凶残的飞龙。 飞龙们奉命投掷爆炸桶，不过既然有猎物主动送上门来，它们也不介意玩点更刺激的游戏，当即尖啸着朝沙巴林围攻过来。 勉强在风中维持施法专注，沙巴林吟唱咒文，熟练地打出施法手势，挥手放出一道“霜之新星”。冰环在四头飞龙中央炸裂，寒流扩散开来，虽然没有对它们造成致命伤，却也冻得身躯发僵肢体失灵，抱在足间的酒桶失控掉落下去，两只木桶落在院墙外，一只砸在院墙附近，燃起的烈火将一架弩炮吞没，院墙附近的人们也赶紧撤离下来。 失去沉重的爆炸桶，反而解放了空中那群飞龙的机动性，振翼摆脱冰霜束缚，怒吼着扑向沙巴林。 沙巴林是一位优秀的法师，然而他还没有能力独自对抗三头飞龙，匆匆施展了一个“镜影术”，转身飞往远离卷烟厂的方向。 飞龙们很快便追了上去，挥爪攫抓法师。镜影代替沙巴林承受攻击相继破灭，处境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远处云层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心动魄的长啸，紧接着便有一头火红的巨龙钻出云层飞了过来。 沙巴林大吃一惊，心里只剩一个念头：“这下死定了！” 四条飞龙追杀之下他还有一丝希望逃生，然而前方再来一头红龙阻截，那就万无幸免的可能了。 正绝望时那头庞大的红龙已然飞到近前，居然对他不予理睬，直接扑向他身后那群飞龙，张口喷出一道锥形烈焰，瞬间将四头飞龙全部吞没。 飞龙先遭霜之新星轰击已经受伤，此刻突然受到龙息喷吐，冰火两重天的滋味绝不好受，猝不及防之下全都被烧得焦头烂额，尖叫着仓皇逃离火海。 红龙趁势猛扑上去，先咬断一只飞龙纤细的脖子，甩头将之尸体抛开，旋即振翼追上另一头飞龙，双爪连环挥击，嘭嘭两声将之头颅拍碎，伴随一片血雨陨落下去。 沙巴林万万没想到这红龙竟然是来帮自己的，愣了一下迅速回过神来，扬手射出一道闪电束，将最后一只飞龙击毙。 此刻地面上的人们都在翘首仰望空中激斗，对那红龙的来历深感诧异，直到红龙紧随沙巴林降落在场院之中，倏然变回人形，众人不禁齐声惊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沙巴林也是吓了一跳，盯着那人试探地问：“你是……维格拉夫？” “怎么，才一天没见就认不得老朋友了？”维格拉夫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着重强调“老朋友”无非出于讽刺，其实内心还是把沙巴林这个危险分子当成死对头。 沙巴林对他这种态度早就习以为常，今天却感到出奇的亲切，笑着过去向他伸出右手：“说实话，我一直在盼望有人赶来援救，可做梦都没想到第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你，还是以一种……嗯，一种很拉风的姿态。” “那是我的进阶职业‘红龙斗士’，算你运气好，如果我没有及时完成进阶，就不可能变成红龙及时飞来营救，那么此刻你的小命多半已经完蛋了……仔细想想那样的结果也不坏啊。”维格拉夫一脸嫌弃的拍开沙巴林的手。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是真心感谢。”沙巴林不以为意的笑道。 “要谢就谢罗兰先生，他不止一次说过很欣赏你这家伙，虽然我看不出你这四眼狐狸有啥优点值得他看重，然而既然他那样说了，我就不能让你轻易死掉。”维格拉夫说。 “罗兰先生啊……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沙巴林感慨道。 号角声打断他的思绪，远处烟尘滚滚，一大群食人魔出现在人们视野中，与以往不同，这次来的食人魔大多装备了甲胄，手中寒光闪闪的钢铁武器也比木头削成的简陋大棒更刺眼，领头的是一个身穿胸甲、斜背巨型寒铁狼牙棒的食人魔蛮战士，围绕在他身旁的精锐食人魔至少也有4个野蛮人等级。更让沙巴林心惊的是空中还有一位食人魔巫师踏风而行，一袭猩红丝绒长袍裹着这凶魔壮硕的身躯烈烈飞舞，散发出令人胆寒的狂野气势。 “听说这里有人拒绝服从格兰德大人的意志，拒绝献出自己卑微的生命为这场献给吾主海克斯托的盛大祭祀增光添彩？”拥有6个术士等级的食人魔巫师于空中发出傲慢的审问，目光扫过遍地尸骸，脸上怒意更盛：“不仅于此，你们这些卑微的生物还胆敢杀害吾主的追随者，真是罪不容诛！” 说着，他从腰间施法素材包里摸出一颗混杂蝙蝠粪便的硫磺球，深深吸了口气，似乎很享受这种刺激性的臭味，腾出左手打出施法手势，一团火球凭空浮现，朝卷烟厂场院飞了过去。 “卑微的人类，现在是时候接受你们应得的惩罚了！” 沙巴林早在对方拿出施法素材就心知不妙，早已做好准备，抬手一指同样释放火球术。 法术反制！ 啵！两道属性相似方向相反的奥术能量于空中对消，激起一阵热风，再无丝毫声息。 “嗯？”食人魔巫师脸色微变，“原来还有个法师躲在里面，这可真有意思。”狞笑声中他骤然加速，直奔沙巴林俯冲过来，手中标枪加持二环奥术“火焰箭”，唰得一声投掷过去。 沙巴林腾空飞起躲过火焰标枪，匆匆低头冲维格拉夫喊道：“我引开食人魔巫师，地面上全靠你了！” “没问题！”维格拉夫反手拔出+2寒铁大型巨剑，大步冲向门外，当头一剑砍翻率先冲上来的食人魔，踩着它的尸体一跃而起，腾空翻身落入大群食人魔当中，不等这群暴徒做出反应便挥起大剑回旋劈砍。 旋风斩！(。) 第398章罗兰来了 唰唰唰！剑气纵横鲜血飞溅，九尺大剑恍若暴风扫荡，维格拉夫一口气将周围食人魔全部砍翻在地。 铁魔像“大彼得”和煤魔像“大伊万”亦在沙巴林的命令下紧跟维格拉夫的脚步，抡起硕大的拳头痛打那群受伤的食人魔。 莫洛托夫在场院中来回奔走，不断指挥工友发射弩炮，投掷燃烧弹，掩护维格拉夫与两尊魔像反击食人魔大军。 食人魔巫师扬起“风墙”吹散沙巴林释放的“臭云术”，抽空俯瞰地面战场，禁不住急得大骂：“西格沃尔夫！你这懒货还发什么呆，赶紧出手干掉那个该死的龙脉蛮子！” “呸！奶奶的，区区一条杂鱼都要老子亲自出手，真没劲！”11级食人魔蛮战士“格兰德之锤”西格沃尔夫啐了口痰，双手擎起巨型狼牙棒，怒吼一声开启“大狂暴”，浑身肌肉骤然膨胀，甩开大步径直冲向维格拉夫，“龙脉杂种，过来受死！” 铁魔像“大彼得”试图阻止这狂徒，挥拳捣向他的面门。 “生锈的铁疙瘩，这种慢吞吞的拳头也能打人？别特么逗我了！”西格沃尔夫放声大笑，微微侧头避开铁拳轰击，顺势抡起大棒重重砸在铁魔像胸口，轰隆一声怪力爆发，竟将铁魔像砸得踉跄倒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西格沃尔夫踩着铁魔像一跃而起，双手高举狼牙棒，直奔维格拉夫当头砸下。 维格拉夫急忙横剑格档，大棒敲在剑上铿然巨响火星爆射，强横力道冲击过来，使他禁不住脚下一软单膝跪地。 “哈哈！你完了！”西格沃尔夫狂笑着一脚踹向维格拉夫胸口，顺势拉起大棒凿向他的头颅。 维格拉夫单手撑地向后翻滚，及时闪开对手连环追击，大喝一声开启“狂暴”，仗剑冲锋猛劈回去。 大棒与巨剑再次撞击，西格沃尔夫身躯摇晃禁不住后退一步，眼中闪出纳罕之色：“咦，你小子力气不小啊？很好，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硬汉子过招，再来接我一棒！” 两人实力相当，激斗难分胜负。这对基特兰德人一方可不是好消息，毕竟西格沃尔夫不是一个人，随他前来的那些食人魔蛮战士个顶个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徒，还都掌握了特殊专长“坚忍”和“顽强”，开启狂暴之后对伤痛的忍耐力超乎常人想象，只靠两尊已然伤痕累累的魔像可抵挡不住，顷刻间便冲破魔像封锁闯进场院。 “妈的！跟这群畜生拼了！”生死关头，工人们也都红了眼，几名工会干部率先抄起武器冲了上去。 然而他们大多不具备超凡职业，镐头、锤子和铁锹这种简易兵器也无法与食人魔蛮战士手中的精制重型武器对抗，帆布和毛毡缝制的临时甲胄在大刀与巨剑面前形同脆弱的纸板，率先冲上去的那些人很快便惨死在对方的屠刀下。 鲜血与牺牲没有吓退人们，反而激发同仇敌忾的怒火，一个人倒下，更多人拾起武器冲上去厮杀，绝不容许那群暴徒闯进场院伤害身后的同伴。就连那些女工目睹亲友牺牲也都按捺不住悲愤，抄起铁钎勇敢的加入战斗。 沙巴林在空中目睹地面的混战，目睹自己的同事相继倒在血泊中，禁不住心如刀绞。 “呵呵，小家伙，施法者对决可容不得走神！”食人魔巫师抓住他失神的瞬间抬手轰出一道寒冰锥。 沙巴林心头一惊，匆忙向后退避，然而还是被寒流扫到，顿觉浑身发凉四肢僵硬。在这种糟糕的状况下他不可能在空中保持施法专注，被迫降落下去。 “你跑不了！”食人魔巫师狞笑着舔舔嘴唇，一甩长袍追了下去。 嘭！沙巴林狼狈的摔在地上，强忍伤痛扶着围墙挣扎起身，无意间看到远处尘烟滚滚，似乎又有敌军来袭，顿时心里凉了半截。然而就在下一瞬，他发觉来者是一队骑兵，为首那人骑着一匹黑骏马，身穿银色胸甲，依稀有些眼熟。 沙巴林愣了一下，旋即面露狂喜：“大家再坚持一下！援兵到了！我们的援兵到了！” …… 卷烟厂大楼出现在视野中，罗兰催马狂奔的同时上身前倾，几乎与马背保持平行，以此削弱迎面狂风带来的阻力，高超的骑术技能使他与胯下战马融为一体，星驰电掣快如疾风。 单手操控缰绳，罗兰腾出右手握住神剑“杜兰达尔”，沉声喊道：“跟上我！” 妮妮·拉米亚是所有骑兵中唯一能够从容跟上炼狱驹奔驰速度的，听见罗兰喊话，当即回头向紧随其后的克里琴科三兄弟传达：“跟上我！” “跟上我！”克里琴科兄弟亦效仿罗兰反手握剑做好冲锋准备，同时回首将指令传达给身后的格鲁和巴达。 “跟上我！” “跟上我！” …… 罗兰的指令如同电流在骑兵队中顺次传导，顷刻间便通知到每一位前来驰援的骑士。 同一时间，炼狱驹已经突进到卷烟厂大门千尺之内，罗兰甚至可以清晰看见食人魔光秃秃的后脑勺，其中几个机警的家伙听见马蹄声，愕然回首张望，满脸懵懂顿时被惊骇取代，不由失声惊呼。 “冲锋！” 罗兰一声断喝恍若晴空霹雳，这次不需要旁人转达他的命令，“狮王战吼”爆发出的声浪足以震惊战场上的所有生灵，特别是前方那群不知所措的食人魔，眼睁睁看着一头金色雄狮拖着锥形冲击波横空轰击过来，根本来不及闪避便被震破耳膜，两耳之外的世界顿时归于死一般的寂静。 食人魔固然身强体壮强韧超人，感知属性却很普通，意志豁免的成长更是稀烂无比，哪里扛得住罗兰以超高魅力激发的“狮王战吼”，受到音波冲击的刹那几乎全都陷入晕眩，手中武器掉落一地。 大队骑兵随之冲锋而至，众人高举武器借着战马冲势痛宰那群已然失去抵抗力的食人魔，所过之处尸横遍地，鲜血如同朵朵浪花在马蹄下竞相绽放。(。) 第399章一枪挑于马下 “该死！这群家伙打哪儿来的？”西格沃尔夫惊觉自己的队伍被人爆了菊花，又急又气乱了方寸。 维格拉夫进阶“红龙斗士”之后每天能够喷吐两次龙息，并且龙息的伤害也有显著提升，方才在空中变身龙形时已经喷过一口，保留最后一口龙息至今尚未动用，发觉西格沃尔夫心慌意乱，当即抓住机会喷了出去。 轰！熊熊烈焰喷在西格沃尔夫身上，这狂徒仅仅来得及闭上眼睛就被热浪吹得倒飞出去，连忙抬手遮住脸庞，在烈火中挣扎起身。 罗兰远远看见这一幕，透过“命运之瞳”确认维格拉夫实力大增，分明已经成功进阶红龙斗士，心里为他高兴，一抖缰绳加速冲锋，无畏骑枪穿梭如龙，噗的一声穿透食人魔蛮战士喉咙，将这膘肥体壮的家伙挑飞，凌空翻滚撞向西格沃尔夫。 西格沃尔夫好不容易逃离烈焰龙息，还没等喘口气便感到背后恶风袭来，匆匆回头一瞥，咚的一声被那食人魔尸体撞了个正着，当场仰面跌倒又成了滚地葫芦。 马蹄声由远及近恍若迅雷疾风，这一次西格沃尔夫没有机会再爬起来，马背上的银甲骑士俊美脸庞冷若冰霜，手中骑枪向下一探，噗嗤一声贯穿他的喉咙。 “可恶！可恶！怎么会变成这样？！”空中的食人魔巫师目睹己方遭遇骑兵突袭乱了阵脚，气得猛扯头发，顾不得再去管沙巴林的死活，扭头便要降落下去亲自指挥挽回败局。 目睹罗兰现身的那一瞬沙巴林便热血上涌欣喜若狂，或许是兴奋情绪促使肾上腺素激增，使他僵硬的身体摆脱冰冻恢复灵活，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吐出一串晦涩咒文，隔空锁定食人魔巫师，射出自己的招牌法术。 5环奥术，弱智术！ 一束青光将食人魔巫师笼罩起来，恍若鬼魂钻进他的脑壳，刹那间将其精神属性吞噬殆尽，智力与魅力跌落到可怜的1点，比牲口都不如的水平。 食人魔巫师的天赋类法术和术士奥术都需要魅力属性来支撑，魅力暴跌意味着他无法再施展任何法术，更惨的是智力也跌落到1，基本告别了理性思维能力。 沙巴林的法术打击接踵而至，这一次笼罩在食人魔巫师身上的是一层绿色力场罗网，将他紧紧束缚失去飞行能力。 4环奥术，束翼术！ 食人魔巫师像是一只中箭的大鸟，凌空翻滚着坠落下来，拖着一声长长的惊呼，最后一头扎进场院中那口烧煮沥青咕嘟沸腾的大锅当中。 咚！大铁锅四分五裂，粘稠灼热的沥青全都糊在食人魔巫师脸上。这家伙拥有“再生”体质，除火焰和强酸之外造成的伤口都能自行愈合，然而他毕竟还是凡物，需要呼吸维持最基本的生理功能，此刻口鼻全被沥青糊住，窒息状态下任何再生能力都发挥不了作用，艰难抽搐几下便两眼翻白断了气。 妮妮·拉米亚挥手释放“深度睡眠”，一头负隅顽抗的食人魔被彩色泡泡包围，纳闷的抓抓头，旋即倒头陷入昏睡。布鲁姆骑着他的凶暴野猪果断冲上去践踏，将那酣睡的家伙从美梦直接送入永恒的噩梦。 克里琴科三兄弟纵马飞驰之际开启“狂暴”，借着冲锋惯性挥舞精金巨剑斩断食人魔手中的狼牙棒，紧接着一招“破武顺劈”，三颗硕大狰狞的头颅飞上天空。 巴达和格鲁会骑马但是不擅长马战，直接从马鞍上一跃而起，脚踏院墙飞檐走壁，一个翻身落进院内。正在与工人厮杀的食人魔蛮战士听见身后传来破风声，匆忙回头之际只见砂锅大的拳头迎面轰击过来。 “嘭”的一声鼻血飞溅，中拳的食人魔蛮战士受到格鲁真气震慑，僵立在那里动弹不得。下一瞬便被愤怒的人群掀翻在地，镐头、铁锤、铁锹齐下，转眼间就把这强悍的凶徒活活打死。 另一名食人魔蛮战士还试图冲过来抢救同伴，巴达斜刺里猛扑过来直接将他按倒，顺势一招擒拿技锁住对方喉咙。 那食人魔蛮战士像条脱离水面的大鱼，两眼翻白面孔发紫，拼命扑腾想摆脱巴达的控制，然而蛮熊武僧的擒抱技巧又岂是那么容易破解的，怒吼声中双臂发力肌肉贲张宛如钢筋，咔嚓一声硬生生拗断那食人魔粗壮的脖子。 罗兰领导援军发起冲锋，一枪挑死西格沃尔夫过后再找不到可堪一战的对手。勒住缰绳环顾四周，发觉战场局势已经逆转，最后几只负隅顽抗的食人魔相继倒下，为他们的暴行付出了代价。 罗兰翻身下马，招呼随同前来的寇德牧师赶紧为受伤的工人治疗，顺便将一大包药水递给沙巴林，笑着说：“看来我来得不算太迟，这些药水算是我个人对工会的一点小小的赞助。” “罗兰先生，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您……”沙巴林用力握住他的手，激动地眼圈泛红。 “看看我身后那些人，沙巴林，真正应该感谢的是你周围的同胞，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沙巴林深有感触的点点头，“您说得对，灾难终将过去，当我们基特兰德人重新站起来，将会变得更加团结，这座历劫重生的城市也将变得更伟大。” 罗兰拍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向维格拉夫，与他拥抱了一下，感慨道：“你小子居然跑到这儿来了，真让我没想到。” “刚进阶就被爆炸声惊醒，过后本来想去大茶炊旅店找你，半途中遇见内务部的同事，听说工业区处境危急，就过来看看。”维格拉夫不好意思的笑笑，“准确的说，我是飞过来的，第一次变身红龙，还有点不太适应，不过，背着你飞上一分钟还是不成问题的。” “哈，这是我今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可惜安德莉雅已经走了，否则她一定会为你自豪。” “我姐姐……她还好吗？”维格拉夫神色复杂。 “这就一言难尽了……”罗兰简单把自己与安德莉雅重逢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我不明白，你明明有机会挽留我姐姐，为何劝她回去？”维格拉夫眉头紧蹙，“如果安德莉雅肯留下来，我想领主大人一定会非常欢迎，而且她的力量对我们抵御战祸暴徒大有帮助。” 罗兰轻轻摇头，意味深长地说：“维格拉夫，单单是一个安德莉雅改旗易帜并不会影响露西亚的势力格局，龙王随时可以从龙脉一族当中提拔出新的红龙将军取代安德莉雅，你的姐姐只有回到巨龙堡才能发挥最大的影响力，而坚固的堡垒总是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 维格拉夫思索了一下，眼中浮现明悟之色，感慨道：“看来我的眼光还是太短浅，只想着眼前的麻烦，没有考虑到‘龙之眼’很有可能趁火打劫。” “是啊，趁火打劫……这是我现在最担心的事。”罗兰也不由叹了口气，有些事明明已经有所预见却找不到应对之策，这种处境最令人痛苦煎熬。 压下心中不安，罗兰接着问维格拉夫：“我对城里其它地方的情况一无所知，你从内务部过来，想必比我了解更多，说说看有什么新动向？” “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不过听我内务部的同事说，英烈塔那一带的情况非常糟糕，已经变成格兰德的大本营。” “具体有多糟糕？”罗兰由英烈塔联想到前去地下陵园扫墓的柳德米拉、妮基塔和维罗妮卡，至今还没有她们的消息，让他很是心焦。 “格兰德摧毁了英烈塔的迷锁中枢，并且在英烈塔废墟跟前开启传送阵，源源不断从战祸堡垒调兵遣将过来，更令人愤慨的是那群战祸暴徒还就地建造防御工事，妄图以之作为据点，步步为营扩张地盘。” 罗兰闻言脸色微变：“格兰德这家伙，很有战略眼光啊！” 基特兰德城太大，人口太多，绝不是一次突袭就能吃下的，格兰德稳扎稳打，利用壁垒群掩护传送阵，维持运兵线的同时向外稳步扩张，一旦陷入旷日持久的巷战，基特兰德城就会朝着堡垒化与废墟化两个极端演变，而这显然将对本地居民造成最大程度的伤害，就算最终付出巨大代价打赢这场战争，收复的也只有遍地废墟而已，那么接下来面临的将是什么？“龙之眼”想必对此乐见其成。 “领主大人和娜塔莎夫人也认为决不能容忍格兰德在城里扎根，必须趁对方目前传送过来的帮凶数量还不算太多，尽快拔出这颗毒瘤，将他们赶回战祸堡垒，为此已经组织图腾武士卫队和大圣堂的寇德牧师们发起反击，可惜格兰德一党的实力比料想中更强，目前双方的战斗还很焦灼。”维格拉夫满脸急切：“罗兰先生，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帮助领主大人缓解压力！” 罗兰微微颔首，沉声道：“我也正有此意，等一下我们先护送沙巴林他们前往就近的避难所，然后去英烈塔，找贝奥武甫大人和娜塔莎夫人谈一谈，我有一个想法，若能付诸实施或许能够扭转眼前的不利局面。” 维格拉夫不由激动地喜形于色，用力拥抱了他一下，“我就知道你准会有办法！”(。) 第400章女士们在行动 法术塑形！ 法术锐化！ 极效火球术！ 红衣女巫以娴熟而优雅的姿态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权杖向前一指，一颗经过超魔强化的火球倏然飞起，径直砸向人群，旋即猛烈爆炸，烈火如同一朵盛开的红莲向四周扩散，将那群正在围攻维罗妮卡和柳德米拉的兽人全部轰飞，两位女士却没有受到爆炸伤害，只是虚惊一场。 维罗妮卡一连串后滚翻跃回妮基塔身旁，心有余悸地埋怨她：“你怎么连我和米拉一起炸，幸亏我躲得快，不然这会儿也得被你炸飞了。” 妮基塔哂笑着摇摇头：“你就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你没有被火球误伤，不是因为躲得快，而是因为我在施法的时候附加了超魔技巧‘法术塑形’，刻意把你和米拉的立足之处隔离在轰炸范围之外。” “啊哈？原来是这样。”忍者小姐尴尬地耸耸肩。 柳德米拉挥刀击毙最后一头兽人，回头问两位女伴：“我们已经绕到英烈塔背后，继续前进就要接触战祸暴徒的大本营，你们确信还要跟我一起走？” 妮基塔将鬓发拢向耳后，淡然道：“已经到了这里，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只希望你的计划能够奏效，不至于浪费时间白跑一趟。” 维罗妮卡笑嘻嘻地说：“已经说好去为伊戈尔先生扫墓，半途而废怎么好意思？再说没有我你也破解不了战祸暴徒设下的魔法陷阱啊。” 柳德米拉收刀入鞘，遥望远方只剩半截废墟的英烈塔，眼中闪出悲愤之色：“只要我们设法进入塔下陵园，找到我父亲的幽魂，就可以请他唤醒基特兰德列祖列宗沉睡的英灵，转告如今城里遭遇的灾祸，相信我们基特兰德人的先烈绝不会容忍格兰德及其党羽在城中肆虐，摧毁他们不惜牺牲生命创建的家园。” 维罗妮卡搔搔头，有些为难地说：“问题是英烈塔已经倒掉了，进入地下陵园的入口也被大量土石掩埋，我们该怎么进去呢？” “这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进入地下陵园，现在的麻烦是如何避免被敌方识破我的计划。” “这个嘛，其实很简单，只要我们稍加伪装就可以，妮基塔，是不是这样？”维罗妮卡笑着问红衣女巫。 妮基塔点了下头：“借助变身术和变形术，我们可以轻松混进敌人的队伍，稍微谨慎一点就不至于露出马脚。”拿出一支变身术卷轴丢给维罗妮卡。 仅就易容伪装而言，2环“变身术”就可以达到目的。但是变身术有一个缺点，只能对施法者自身生效，妮基塔当然可以给自己施法，维罗妮卡则能借助卷轴为自己变身，柳德米拉就比较麻烦，她对“使用魔法装置”这项技能并不精通，无法自行启动奥术卷轴。 相比之下，4环“变形术”既可以变形自己，也可以为同伴加持，妮基塔稍微花了点时间就把柳德米拉变成一个高大的牛头人战士，背后的“寂静之弓”也变成长柄战斧的造型。她本人变成一只大地精，维罗妮卡的形象改动最小，借助变身术卷轴变成了一个女性卓尔盗贼，除了皮肤黑点，头发变成银白色，脸蛋儿看起来还是那么漂亮可爱。 “可恶，失算了！”妮基塔看到维罗妮卡的新形象，很是后悔，“光想着省事儿，忘了变得漂亮一点。” “哞？那我算是怎么回事哞？”牛头人女士满脸不忿，“为什么我非得变成这副丑样子哞？真是的，至少你可以把我也变成大地精哞！” 妮基塔翻了个白眼：“大地精也不比牛头人好看啊，其实我本来想把你变成座狼的……” “哞？！我拿你当闺蜜，你居然想骑我？太过分了哞！” “我说，咱们三人分别属于三种种族，凑在一起会不会太扎眼？” “没事儿，反正那帮战祸信徒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种群混杂，我们这样走在一起反而显得很和谐。” 三人一边低声交谈，小心翼翼靠近英烈塔废墟。远远看见一群兽人扛着战斧，正在监督俘获的基特兰德人环绕营寨挖掘战壕，远处营寨中还有大群石像鬼搬着砖石飞来飞去，似乎在加固营垒。 “等等！”维罗妮卡打出手势示意止步，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片刻，脸色格外严肃：“前面设置了魔法陷阱。” 妮基塔皱起眉头，为自己加持了一个0环法术“侦测魔法”，凭借高超的“法术辨识”观察许久，缓缓道：“是6环禁制术，施法的牧师等级比我高，常规办法破解不了。” “硬闯进去会有什么后果哞？” “除了战祸信徒，其他人硬闯进去必然受到法术伤害，即便不死也将惊动设置禁制的高阶牧师，接下来还是死路一条。”妮基塔沉吟一声，接着说：“若想神不知鬼不觉进入禁制术笼罩的区域，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取得通行口令，你看那些俘虏，他们并非战祸信徒，都在禁制空间内劳作而没有受到法术伤害，可见的确存在这样一道方便进出的口令。” 维罗妮卡摸着下巴转动眼珠，忽然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容：“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蹑手蹑脚溜到壕沟跟前，隔着禁制术边界冲一名兽人监工招手，笑盈盈道：“老兄，过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那兽人回头与她对视之际，立刻被她的“魅惑凝视”牢牢吸引，顿觉神魂颠倒，连忙跑了过来，满脸讨好地问她有何吩咐。 维罗妮卡不费吹灰之力从他口中套出进出禁制区的口令，挥挥手把这倒霉的凯子打发走，转身冲妮基塔和柳德米拉笑道：“搞定了，跟我走吧。” 三人念诵口令，身上浮现一圈红光，随即平安穿越禁制，进入营寨区。绕开巡逻队，悄然潜行到英烈塔跟前。 这栋基特兰德城原本的地标建筑此刻已成废墟，遍地碎石砖块堆积成山，不时有石像鬼飞过来挑选建筑堡垒的材料，至于通往地下陵园的入口，早已被掩埋在数尺之下。 柳德米拉耐心观察地面状况，绕到英烈塔废墟的背阴处，叮嘱妮基塔和维罗妮卡替她放风，自行加持2环自然神术“掘地术”，又用魔杖召唤来三条土焢虫，帮她一起挖掘通往地下陵墓入口的隧道。(。) 第401章龙之眼在行动 “绿龙将军”贾蓓拉是一位拥有14个术士等级的半龙卓尔精灵，银色长发与丰腴曼妙的胴体勾勒出动人的背影，可惜从正面来看这位女将军的形象就不再动人而是吓人——密密麻麻的绿色鳞片覆盖在她肌肤表面，狰狞的面孔更接近爬行动物而非清秀的精灵，一张大嘴生满獠牙利齿，强壮的下颚表明她可以轻易咬碎猎物的脑袋，一双昏黄的竖瞳当中蕴含着残忍与阴毒的火花。 “龙之眼”的四大半龙将军各自统领一支与其职业特性相称的卫队，贾蓓拉的部下数量最少，总数不过百人而已，尽皆如他们的女主人一般身穿法袍、胸前佩戴着一串五色宝石攒成的提亚玛特邪徽，种族以半龙卓尔和半龙人类居多，普遍显得比较矮小瘦弱。然而没有人敢轻视贾蓓拉和她麾下这支半龙术士团，因为他们是“龙之眼”最擅长运用奥术、心肠也最阴险歹毒的一群人。事实上，曾经有望竞争红龙将军职位的“剥皮男爵”尼禄就出身于这支奥法卫队。 此刻贾蓓拉正在施展4环奥术“探知”，双爪环抱一颗硕大的水晶球呢喃咒文，魔法能量注入球内，反射出一片朦胧的光影，仿佛海市蜃楼。几秒钟过后，水晶球幻化出的景象稳定下来，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远在五十里外的情景——遍地堡垒对于在场所有人而言都再熟悉不过，那是基特兰德城外围的要塞群。 这片绵延百里的要塞群中驻扎着四万基特兰德军人，日常的训练和巡逻任务都有规律可循，整体看去秩序尽然。 然而今天要塞中的情景却显得异常杂乱。基特兰德人以千人大队为一个单位频繁调动驻防地点，一支紧接着一支大队撤出前线，沿着通往基特兰德城的大道匆匆行军，透过水晶球俯瞰下去，拂晓前的公路上火把星星点点连成一片，仿佛一条游动的火龙正在迅速返回自己的巢穴。 “基特兰德人在撤军，至少有两万部队正在往回赶，看来格兰德那帮人干得不错，成功破坏了基特兰德城的迷锁中枢，令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感受到巨大压力，不得不调遣城卫军回防镇压城中战祸信徒。”贾蓓拉冷笑着道出探知所获的结论。 在她身旁，三位半龙将军也在出神观察水晶球呈现出的情景。 黑龙将军雅科夫收敛一双巨大的龙翼降落下来，抱着胳膊沉吟不语，似乎在盘算什么。黑兽人军团跨骑座狼聚集在领袖身后，静静等候下一步指令。 蓝龙将军奥斯卡是一位拥有12个黑卫等级的半蓝龙石巨人，高大魁梧仅次于雅科夫，身穿重甲手持战斧，背后敛起一双灰中透蓝的龙翼，灰色脸庞棱角分明，仿佛刀削斧凿一般冷峻。奥斯卡身后的蓝龙兵团族群最为杂乱，食人魔、巨魔、牛头人和各种巨人一应俱全，名为“蓝龙兵团”，其实各种龙血都有，之所以全都归入奥斯卡麾下，是因为他们除了身具龙血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都是大体型生物。 中体型乃至更小体型的半龙生物，比如半龙人、半龙精灵和半龙侏儒之类，或许是因为基因冲突，无法生长出龙翼，而大体型生物则与生俱来便拥有一双强壮的龙翼可供飞行。 蓝龙将军奥斯卡麾下这支千人兵团，集中了“龙之眼”内部所有大体型半龙生物，构成一支强大的空军部队。 白龙将军拉辛是一位16级半白龙野精灵巡林客，斜挎长弓腰佩双剑，银灰色长发扎成一条辫子，狭窄的眼眸使他看上去心机深沉，周身散发出丝丝寒气。 理所当然的，拉辛麾下的半龙兵团是龙之眼的“射击军”，成员以半龙人、半龙兽人和半龙精灵为主，这些种族体型与人类相仿，力量和敏捷属性都比较出色，绝大多数具有巡林客职业等级，能够熟练操纵弓弩百步穿杨。 拉辛最得力的部下是他的动物伙伴“斯皮尔”。斯皮尔是一条“霜虫”，这种生活在北地冰川中的魔法兽非常可怕，从头到尾足有40尺长，5尺粗，体重超过8000磅，看起来就像一条银白色巨蟒，强壮的颚钳能够轻易咬碎钢铁、挖穿岩层，浑身散发出的寒气能将人的血液冻凝。 寻常游侠很难驯服“霜虫”这样强大的魔法兽充当动物伙伴，拉辛之所以能够收服斯皮尔，部分是因为他曾在斯皮尔年幼的时候从百足魔兽爪下救了对方的命，更主要是因为他手上那支名为“宠爱之环”的魔法手镯。 这枚传奇手镯是龙王马尔斯赏赐给拉辛的，并且以法术帮助拉辛“说服”霜虫同意将自己认可的“真名”——亦即“斯皮尔”——镌刻在这枚手镯上，在那之后，霜虫就自动成为拉辛的动物伙伴，并且跟随主人一同成长。 拉辛习惯性的转动“宠爱之环”，率先开口打破沉默：“贝奥武甫不是傻瓜，绝无可能将前线部队全都调回城中，剩下那两万守军是不会动了，如果我们再不出兵，格兰德那边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呵呵，格兰德和他那伙战祸信徒全死掉，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坏事啊。”贾蓓拉似笑非笑。 “我说贾蓓拉，你就别装糊涂了！”雅科夫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关于格兰德一党的存在是利是弊我们已经讨论过无数次，这帮家伙的确很讨厌，然而不能不承认他们是龙之眼与基特兰德城之间的缓冲带，失去这片缓冲，我们就将直接面对基特兰德人的兵锋，特别是在眼下，龙王陛下离开远东，安德莉雅和她的龙脉军团又不听招呼，倘若基特兰德人大举进攻，可就轮到咱们头疼了！” “雅科夫说得对，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并非出于支持格兰德这个人，而是为了自保不得不参战。”蓝龙将军奥斯卡的话不多，但是在四大将军中的分量仅次于雅科夫，他和雅科夫意见统一，贾蓓拉和拉辛就不好再唱反调了。 这时，众人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匹炼狱驹穿过密林飞奔而来。 雅科夫的副将、半龙豺狼人黑暗卫士尤先科翻身下马，匆匆跑到四位将军跟前，脸上难言怒色。 “雅科夫大人，诸位将军大人，龙脉军团拒绝出战！”(。) 第402章龙脉军团按兵不动 “你说什么？！”雅科夫怒形于色，“那帮劣等杂种竟敢明目张胆违背命令？” 尤先科点了下头，脸色难看地几乎扭曲：“我好话说尽，再三敦促他们尽快集结军团前来会师，那帮混蛋竟然甩脸色给我看！还说他们并非诸位将军的直属部下，没有义务参与诸位将军一意孤行发动的战争，除非龙王陛下亲自发下旨意，或者‘红龙将军’安德莉雅出面支持这次军事行动，否则休想调动一兵一卒。”说到这里，他突然咧嘴嗤笑起来，仿佛想到什么滑稽的事情。 雅科夫皱了下眉，沉声训斥道：“尤先科，注意形象，当着三位将军的面别那么随便！”尤先科是他最宠信的大将，私下里倒是没那么多主从规矩，但是当着贾蓓拉、奥斯卡、拉辛的面却容不得尤先科吊儿郎当，否则岂不显得自己治下不严？ 尤先科连忙收敛笑容，正色道：“很抱歉，我刚才想到一件好笑的是，忍不住就……” “什么好笑的事，说出来让我也开心一下。”贾蓓拉笑盈盈地问。 尤先科知道这女人一贯笑里藏刀，可不敢在她面前放肆，躬身肃然道：“刚才我劝说龙脉兵团出兵的时候，听他们透露安德莉雅此刻就在基特兰德城内，据说是去找谢尔盖以及塔玛拉密谋发动政变，推翻贝奥武甫的统治，将谢尔盖推上领主宝座充当傀儡，然后与奈落教团瓜分基特兰德城的利益，那帮蠢货还洋洋得意的说什么这叫‘光荣革命’，不需要流太多血就能拿下基特兰德城，将来说不定还可以跟基特兰德人合作交往，成为盟友，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帮家伙是活在幻想里吗？什么狗屁光荣革命？我真不明白他们哪来的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 贾蓓拉闻言顿时笑得合不拢嘴，雅科夫等人也是忍俊不禁。 “别责怪那些血统低劣的家伙，首先他们天生智力就比较低下，再加上常年受到安德莉雅的错误影响，难免会有这种可笑的念头。”拉辛忍着笑说。 奥斯卡连连摇头，满脸恨铁不成钢：“与这些幼稚的家伙为伍，我感到很羞耻！” 雅科夫冷笑道：“半龙一族幼稚的根源在于他们有一个幼稚的将军，诸位，想想看吧，安德莉雅居然想架空谢尔盖？如果她得知谢尔盖其实是格兰德的替身，表情一定很精彩。” “就让那个愚蠢的女人去死好了，如果格兰德真能杀掉她，呵呵，我愿免费陪那炼狱泰坦睡上一晚。”贾蓓拉摸着下巴，满脸春心荡漾，“真说起来，格兰德长得挺帅呢，而且好强壮啊……” “喂喂！我说贾蓓拉大姐，难道雅科夫大人还满足不了你，非得去勾搭那种信仰邪神海克斯托的野汉子？”尤先科替上司打抱不平。 “你闭嘴！”雅科夫狠狠瞪了他一眼，跟贾蓓拉这种有施虐癖好的女人约会绝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他是出于政治目的不得不讨好那个荡妇，可不想再次体验被鞭打滴蜡的酷刑。 “哟，尤先科小弟弟，你看起来也挺强壮的么，长得也……嗯，很有野性魅力。”贾蓓拉舔了下厚厚的嘴唇，“要不今晚你陪我？” “你小子给我滚蛋！”雅科夫一巴掌抽在尤先科后脑勺上，把这个愣头青撵走，免得他稀里糊涂落入贾蓓拉的魔爪。 收敛笑容，雅科夫环顾三位同伴，神色沉重道：“诸位，龙脉军团拒绝参战，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众人闻言都陷入沉默，脸色很是难看。 四位半龙将军的直属部下都聚集在这片临时营地，总数不足万人。倘若在平原上冲锋，凭借单兵实力的压倒性优势，别说面对两万基特兰德人，就算四万也敢一战。然而对方龟缩在密集的堡垒群背后，依托坚固的工事进行防御，再加上上百门大口径魔晶炮火力压制，这一万人硬冲上去恐怕讨不到便宜，纵然能够强行攻克阵地，少说也要伤亡五成兵力，这对他们而言是不可承受的损失。 如果龙脉军团参战，形势就大不一样。 龙脉一族的单兵战力比半龙一族差了一截，胜在人数众多，而且各种超凡职业一应俱全！ 安德莉雅接管龙脉一族之后，将总兵力扩充到两万，其中半数是装备长矛、胸甲和大盾的重步兵团，还配备了骑兵团、射手团和牧师团，除了缺少空军，建制之完备远胜于四大半龙将军，而且对安德莉雅本人忠心耿耿，甚至超过对龙王陛下的忠诚，这也正是雅科夫等人不敢与半龙一脉公开翻脸的重要因素。 如果这支龙脉军团同意参战，说白了就是愿意冲锋在最前线充当炮灰，那么半龙一族的压力就大为减轻，能够以较小的代价攻克要塞群，拿下一场辉煌的胜利。 至于龙脉一族为此付出的牺牲，雅科夫他们并不在意，在某种程度上反而乐见其成，毕竟龙脉一族势力坐大必然滋生野心，亦将威胁到半龙一族的高贵地位。“攘外”与“安内”这两大难题，若能一石二鸟同时解决，自是最好不过。 “外患未平，这帮家伙就急不可耐的搞内讧，真是愚不可及！”雅科夫痛心疾首，严词批评龙脉一族热衷内斗而怯于外战。 如果安德莉雅在这里，定会当场反唇相讥，揭穿他们虚伪的画皮，妄图以大义名分逼迫龙脉一族充当炮灰，变相削弱她的势力。然而在场众人都是半龙一族，屁股决定脑袋，当然不会有谁同情她的处境。 “雅科夫，别光说空话，想想办法啊！”拉辛没好气地抱怨。 沉吟一声，雅科夫缓缓道：“现如今我们是骑虎难下，发兵刻不容缓，哪怕付出一些牺牲也是在所不惜，至于龙脉一族，还是得尽量争取，远在星界的龙王陛下已经很久联系不上了，请他下旨不太现实，还是要给安德莉雅发一封信，说服她顾全大局，尽快回来领军参战。” 奥斯卡颔首赞同：“那么我们就先做一次试探性攻击，其实也未必非要攻克敌军要塞，只要吓倒他们，把撤往基特兰德城的军队吸引回来，也就算对得起格兰德了。” “奥斯卡这话说的在理，我这就给安德莉雅发信。”贾蓓拉一边准备施法，唇角泛起阴森笑意，缓缓道出一条毒计：“如果安德莉雅收到信后回来参战也就算了，若是拒绝执行命令，那就等于私通基特兰德人，我们不妨以此为理由联手将她控制起来，然后用她的性命威胁龙脉一族马上出兵，我就不信，那群劣等生物还敢罔顾安德莉雅的死活拒绝参战！”(。) 第403章魔晶步兵炮 罗兰·寇拉斯催马驰骋，沿着废弃建筑堆积成的斜坡一口气冲上高达三十尺的坡顶方勒住缰绳，胯下炼狱驹人立而起，扬蹄嘶鸣。 正午的阳光透过遮蔓天空的硝烟，从倒塌的英烈塔背后投射过来，照亮罗兰眼前那片纷争的大地。 格兰德的追随者以英烈塔废墟为依托，以惊人的效率建造起一片堡垒群，仿佛雨后地面长出的毒蘑菇，牢牢霸占住这片地盘。堡垒群中央是一栋岩石宫殿，格兰德的指挥部和传送阵就设在宫中，每隔六秒就有一只来自战祸堡垒的生物从中走出，恍若一部不断孕育魔物的庞大子宫。 堡垒群沿着已然化作废墟的街道向外拓展，延伸出十里之远，最前线的堡垒群最密集，对面千码之外则是基特兰德人的阵地。 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将城中最精锐的部队集结起来，以图腾武士和寇德牧师为主力，正在组织一场反击战，试图夺回被侵略者霸占的土地——只有攻克格兰德的行宫，摧毁传送法阵，才能彻底结束城中的战乱。 贝奥武甫并没有命令他的亲卫队贸然冲击敌方阵地，他很清楚那么做将付出巨大牺牲并且未必能够达到战略意图，此刻真正在战场上发挥决定性作用的不是图腾武士也不是寇德牧师，而是那十门一字排开的滑膛步兵炮。 步兵炮结构并不复杂，分量也不算重，一匹骡马便可拖动，装填的弹药看上去也不怎么起眼，无非12磅铅球而已。然而经过魔晶动力装置加速弹射出去，这些铅球能够在千码之外造成极大伤害，格兰德军临时搭建的堡垒挨上一炮立刻土崩瓦解，藏身其中的战祸信徒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震得昏死过去，惨遭活埋。 步兵炮需要三人配合操作，一名炮手，一名装弹手，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测量员——后者大多由具备一定文化基础和数学知识的寇德牧师担任，根据风向和距离测算出最佳发射角度，并将这些数据及时提供给炮手作为参考。 基特兰德军以炮兵阵地作为依托，每轮炮击都能轰垮一排碉堡，待到清理出一片阵地，便移动炮车缓缓向前推进。 “保持这个节奏稳步推进，只要炮弹充裕，天气不发生异常变化，天黑之前就能拆掉格兰德的指挥部。”罗兰目睹魔晶炮齐射的恢弘场面，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啧啧，没想到你们基特兰德人也会制造大炮。”布鲁姆登上坡顶，遥望炮兵阵地，不由发出感慨。 “我们只能铸造炮车和炮筒，核心的魔晶动力装置是从白鸥港进口的，我们这里既不产魔晶，也没有相关的技术，目前还无法自己生产。”维格拉夫有些遗憾的说，“这些年为了抵抗龙之眼和战祸堡垒的进犯，领主大人花了很多金钱和心血购买魔晶炮，每年至少有四成军费支出是花在这上面，每一门大炮都是金币堆起来的啊！” “哈哈，其实你们没必要从白鸥港进口，白鸥港本身只是一个贸易港，没有兵工厂，还是要从帝国内陆进口魔晶动力装置卖给你们，二道贩子过了手价格当然要涨上一大截。”矮人摸着胡子满脸自豪，“与其受贸易商盘剥，你们不如直接来冰风谷买炮芯，价格肯定更便宜，质量也更好。” 罗兰点头微笑：“布鲁姆我的兄弟，布拉图大人知道你替他做成一笔大生意，肯定会乐得合不拢嘴。” “哈！我老爸就是一个典型的乡巴佬，目光短浅，缩在冰风谷关起门来做山大王，能有什么发展前途？人呐，还是得趁着年轻出来走走，世界那么大，赚钱的机会多的是。”矮人翘起胡须，愈发得意。 “快看！战祸暴徒组织反扑了！”维格拉夫神色紧张。 罗兰遥望战场，格兰德的阵地果然骚动起来，众多大地精牵着座狼脱离堡垒，迅速集结起来朝基特兰德军发起冲锋。 大地精这种生物与它们那些胆小猥琐的地精表亲不同，生性凶猛好斗，更难得的是遵守秩序，崇拜强者，信奉武士道精神，稍加训练就能组建起战斗力强悍的部队，因此很得那些邪恶的军阀中意。事实上，瓦雷斯历史上有不少名噪一时的大军阀，自己就是大地精一族出身。 大地精狼骑兵无疑是格兰德手中最适合冲锋陷阵的一张王牌，此刻打了出来，足见贝奥武甫的炮兵推进战术已经令他感到坐立不安，不得不做些事情争取改变被动局面。 大地精狼骑兵的冲锋不可谓不勇猛，然而并没有收获格兰德渴望中的战果。 对面基特兰德人觉察到敌方出动骑兵，立刻在贝奥武甫的指挥下行动起来。手持战斧与盾牌的披甲重步兵向前移动，组成坚固的防线，北地游侠组成的射手兵团则在后排张弓以待，率先对敌军造成迎头痛击的还是那十门步兵炮，这一次装弹手填装的不再是实心铅球，而是一种铸铁壳包裹的霰弹，也就是当地人俗称的“葡萄弹”。 这种炮弹的外壳比较脆，发射出去之后大多在空中便自行解体，钢铁碎片连同裹在弹壳内的小钢珠横空飞溅，如同无数劲矢****，直接将冲在最前排的大地精狼骑兵削倒一大片，中弹者无不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有些霰弹落在地上才炸裂，直接在人群里爆发无数弹片，仿佛大地上盛开一朵钢铁之花，波及之处血肉横飞，满地糜烂…… 唰唰唰！北地游侠们不甘心被炮兵夺走风头，待到狼骑兵冲进百码之内立刻射出一波箭雨，面杀伤虽然不如霰弹那么夸张，狙击精度和穿透力却犹有过之，无数箭簇汇聚成一道闪光的洪流，波涛翻卷过后大地精纷纷跌落坐骑沉尸当场，只剩几头侥幸躲过狙击的座狼凄惶哀嚎，掉头逃窜。 遭到炮击与射手联合狙击，气势汹汹的大地精狼骑兵根本没有冲到基特兰德人的阵地跟前，便如遭受狂风扫荡的落叶，连滚带爬败退回去。 格兰德没有因此放弃反扑，沉寂须臾号角再次吹响，这回冲在最前线的是一大群拥有再生能力、不畏刀枪炮矢的巨魔大军！(。) 第404章飞龙轰炸 “这下麻烦了。”维格拉夫见此情景脸色大变，“巨魔拥有再生能力，哪怕被炮弹直接击中，变成一滩肉泥也能迅速再生复原。” 罗兰微微一笑：“别慌，巨魔的再生能力也有弱点，强酸和火焰能够对其造成致命伤害，我想贝奥武甫大人不会忽视这一点，很快就会做出针对性的布置。” 果然如他所料，基特兰德人的阵地没有因为对方派出巨魔大军发生动摇，还是步兵在前、射手居中、炮兵在后火力支援的阵型，只不过北地游侠们换上附魔火焰箭，装弹手也将一种看起来有些古怪的炮弹装进炮膛。 轰！轰！轰！ 十门步兵炮再次开火，这次射出的炮弹与霰弹相仿，弹壳也是含碳量比较高的生铁铸造而成，质地硬脆，受到撞击便会碎裂成无数弹片，不同之处在于这种炮弹内部装填的不是小钢珠，而是以炽火胶为主的炼金化合物。这种粘稠的化合物很不稳定，炮弹碎裂的刹那受到冲击，立刻黏连在弹片上猛烈燃烧起来。 于是乎无数燃烧的弹片如同火雨喷射在巨魔身上，造成割伤的同时还将其干燥的皮肤点燃，一片片哀嚎着倒在烈火中烧成焦炭，多么强大的再生能力也救不了他们的命。 “贝奥武甫大人指挥得很好，格兰德无论如何组织反扑都被针对克制，想必已经没有什么牌可打了，罗兰先生，我们现在可以过去跟领主大人会合了吧？”维格拉夫兴奋地问。 罗兰摇摇头，眼神还是那么深邃凝重：“现在轻言胜负已分还太早了点，格兰德最大的优势在于空军，石像鬼也就罢了，双足飞龙恐怕会对基特兰德人的阵地造成大麻烦，至于我们这支小小的骑兵部队，还是先观望一下再行动为好，关键时刻可以作为预备队，当然，我更希望没有什么关键时刻。” 基特兰德人最大的短板就是缺乏一支能够捍卫领空的部队，这其实也是冷兵器时代绝大多数军队的弱点，反观格兰德一方并不缺少擅长飞行的怪物，石像鬼是很好的侦察兵种，双足飞龙的负重能力更强，相应的战术选择也更多，承载骑兵进行敌后渗透自不必说，罗兰更担心的是格兰德用这些飞龙充当轰炸机，空投一些危险的玩意。 这不是杞人忧天，不久前在工业区，他亲眼目睹双足飞龙这么干过！ 罗兰在穿越前选修过“社会心理学”课程，依稀记得教授在课堂上谈到一则名为“墨菲定律”的心理效应，简单来说就是一句话——怕什么就来什么。 格兰德的宫殿里响起号角，双足飞龙奉命集群升空，足有上百头之多，黑压压的遮天蔽日。每一头飞龙都抱着一只酒桶，朝基特兰德人的阵地上空飞去。 “这下麻烦了！”罗兰不由变了脸色，这正是他最担心的事情。 第一批飞龙率先抵达基特兰德人上空，越过前方步兵部队继续向后滑翔。 北地游侠们向天射出箭矢，然而人力毕竟有限，箭矢飞达千尺高空便失去力道坠落下去，纵然偶有几支劲矢射中飞龙，也无法对着庞然大物造成多少实质性的伤害。 飞龙越过射手部队，在炮兵阵地上空盘旋翱翔，似乎在调整角度。 “快撤！”贝奥武甫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回头以狮王战吼冲那群兀自不知所措的炮兵呐喊，“快进防空洞！” “别丢下大炮啊！”娜塔莎痛心疾首地喊道。 贝奥武甫狠狠瞪了妻子一眼，勉强忍下斥责当众她的冲动，只是奋力一挥手，表达内心的悲愤。 炮兵们首先听到领主的命令，然而并不甘心放弃宝贵的大炮，紧接着听见领主夫人的补充命令，顿觉如释重负，哪还管头上有飞龙盘旋，径自打开炮车保险锁，奋力将之推向预先挖好的防空洞。 人命与大炮孰轻孰重？ 贝奥武甫和娜塔莎伉俪情深尚且无法取得共识，那些炮兵完全可以选择服从贝奥武甫的命令，丢下大炮先钻进防空洞保命再说，然而他们却无一例外选择先将大炮推进防空洞，不惜牺牲生命保护这些昂贵的战争机器！ 轰！轰！轰！ 双足飞龙空投下来的木桶坠落在炮兵阵地上，立刻猛烈爆炸起来，泥沙与烈焰融合成一道道火柱冲天而起，刺痛人们的眼睛。 一轮轰炸过后，炮兵阵地上已是满目疮痍，只有一架步兵炮运气不佳，连续遭到两发爆炸桶轰炸，掀翻防空洞将其摧毁，其余九门步兵炮都幸运的保全下来，然而付出的代价是那些来不及躲进防空洞的炮兵伤亡过半。 一名寇德牧师被炸断了胳膊，挣扎着从火海中跑出来，满脸兴奋地冲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大喊：“只毁了一门炮，其它的都没事！” 贝奥武甫沉重的点了下头：“辛苦你们了，快去接受治疗。” 娜塔莎强忍着眼泪抚摸那牧师的断臂，施展7环“再生术”为他重续断肢。 夫妻俩的亲卫队匆匆赶赴遭到轰炸的阵地，将那些受伤的炮兵尽可能抢救出来。其中一部分获得牧师治疗后能够康复，然而有些战士却永远长眠在他们战斗的阵地上。 娜塔莎是基特兰德城牧师等级最高、也是唯一能够施展复活神术的人，可惜复活神术的代价太高，她的神术位太少，倾尽全力又能救得了几个人？ “对不起……”她哽咽着对丈夫说，“刚才我不该跟你唱反调，可是我得承认，即便重头再来一次，我还是要做出同样的决定。” 牺牲的炮兵可以再培训，总得来说基特兰德城不缺人才，培训成本也比较低廉，然而价值万金的大炮毁一台就少一台，且不说没钱，就算有钱也不是短时间就能购买装备的。 贝奥武甫拍拍妻子的肩膀，沉声道：“现在不是分辩这种事的时候，我们的麻烦还远没有结束。” 娜塔莎循着他的视线望向天空，更多飞龙朝这边飞来。只要这些空中威胁还存在，大炮就不敢露出地面，没有炮火支援，再想拆除敌方堡垒就难比登天。更何况空中那群飞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只要有足够的爆炸桶，它们就可以随心所欲朝己方阵地上空投弹轰炸，这样下去军心迟早崩溃。(。) 第405章复苏的英灵 “必须阻止那群畜生！”贝奥武甫招手唤来军需官，询问还有多少“飞行药水”，答案令他大失所望。 基特兰德城鲜有奥术施法者，没有奥术施法者制造飞行术药水，那么只能靠高价进口，然而往常城市上空有迷锁笼罩，任何敌对生物都无法在迷锁当中飞行，飞行药水没有多大价值，哪里会储备太多？ 娜塔莎也在召集她麾下的牧师团队，一一查询有谁准备了“凌空而行”，或者随身携带这种神术卷轴。 “凌空而行”是一个4环神术，优势在于腾空时间更长，是按照10分钟/每施法等级计算，而3环奥术“飞行术”是1分钟/每施法等级；除了这个优势其他方面都输给飞行术，特别是机动性和爬升速度，比后者差得远。 然而即便是这种弱化版的飞行术，毕竟还是4环神术，至少也要7级牧师才能施展，娜塔莎连自己都算在内，总共也才凑出二十来人。 “飞行术药水只有十五瓶……”贝奥武甫的收获更不乐观。 “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娜塔莎咬牙道。 “全部资源加起来可以提供四十个飞行单位，”贝奥武甫仰望空中黑压压的龙群，沉声道：“把这些资源用在我们最强的战士身上，我亲自带队阻击，消灭百头飞龙问题不大！” 娜塔莎紧抿嘴唇，眼中隐含忧色。的确如丈夫所说，如果对方的空军只是这百来头飞龙，那么拼得牺牲一些精锐战士升空阻击，还是有把握将之击退的，然而问题是——格兰德的空军仅仅只有飞龙吗？ …… “贝奥武甫和娜塔莎的麻烦大了，格兰德手中的空战部队，可不仅仅是那群飞龙而已。” 同一片天空下，罗兰也想到那种令娜塔莎忧心如焚的可能。 “是啊，还有比飞龙更多的石像鬼……”维格拉夫嘴里发苦。 格兰德的阵地中有超过五百头石像鬼，原本用于侦查和修建堡垒，现在格兰德将其中一半调遣出来，每两头石像鬼配合一头双足飞龙，为后者提供护航服务。 “这可咋办？咱们都不会飞啊，只能在这儿干着急！”布鲁姆猛揪胡子也想不出对策。 维格拉夫咬了咬牙，毅然道：“我可以飞行！不管那么多了，先去支援贝奥武甫大人！” 罗兰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沉声道：“别冲动！你只能在狂暴状态下飞行，狂暴过后陷入虚弱，必须马上变回人形落地休息，凭你一人之力，一分钟能杀多少飞龙和石像鬼？万一被包围脱身不得，别说支援贝奥武甫大人，连你自己的小命都难保全！” “可我总不能在这里光看着啊！”维格拉夫也急了。 罗兰叹了口气，“安德莉雅临走的时候曾叮嘱我好好照顾你，我岂能看着你去送死无动于衷，如果非去不可……那就带上我，至少我可以用‘次级复原术’帮你解除疲乏，不必飞上一分钟就降落下来喝药水。” “好主意！就这么定了！”维格拉夫用力握住他的手，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嘿！维格拉夫老弟，也带上我呗，我也想尝试一下骑龙的拉风感觉！”布鲁姆满脸期待。 维格拉夫挠挠头，歉然道：“不好意思啊布鲁姆先生，我没试过自己的载重极限，不过您那一身精金铠甲看起来就很沉，再加上你……我恐怕飞不起来。” 罗兰闻言忍俊不禁，正想问布鲁姆手边还有没有“飞行药水”，忽然脸色微变，抬手在虚空里一抓，掌心浮现一团红色光球。 维格拉夫认出这是“短讯术”具现而成的信息流，随口问道：“谁来的信，娜塔莎夫人还是沙巴林？” “短讯术”是一种很方便也很昂贵的即时通信魔法，对法师而言它是5环奥术，对牧师而言则是4环神术，在维格拉夫想来，此刻会用短信术与罗兰联络的，除了娜塔莎也就是沙巴林这个10级法师了。 然而罗兰却说出一个令他感到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名字。 “是妮基塔。”罗兰从那团塑能光球中抽取信息，唇角不由泛起笑容，“三个疯丫头，居然在格兰德的眼皮底下干出这种事来，真是让我大吃一惊啊！” “对啊！米拉、罗妮和妮基塔一直没有露面，我刚刚还在纳闷她们跑到哪儿去了。”布鲁姆拍着脑门儿说。 “她们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不信你们自己看吧。”罗兰含笑扬起马鞭。 布鲁姆和维格拉夫循着他的指向望去，夕阳染红英烈塔，废墟上赫然站立着三条俏丽的身影！ 红衣女巫，黑衣忍者，还有那位身材健美双腿修长的女游侠，在夕阳下高高举起一支号角奋力吹响！ 号角声回荡在基特兰德城上空，苍凉的音调仿佛能够唤醒人们心头共同的回忆，唤醒孩提时代在祖父膝下听他讲述的那些光辉岁月，恍若慷慨悲歌的英雄传说在时光长流中折射的倒影。 战祸信徒的阵营中发生骚乱，最初他们以为这是己方行军的号角，然而很快便觉察到不对劲，脚下大地轰然震颤，裂开无数缝隙，将那些猝不及防的人吞入黑漆漆的沟壑。 就在人们以为爆发地震的时候，一道道漆黑的负能量流恍若喷泉自大地沟壑深处冲天而起，带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寒风。 唰！唰！唰！ 每一道负能量喷泉都是由众多幽魂集结而成，他们从地下陵园苏醒，以另一种身份再次返回阳光下，返回这片他们曾经深爱的大地，返回这座不惜付出生命捍卫的城市…… “阿列克谢！” “斯捷潘扬！” “铁木辛哥！” “布尔加宁！” “马特洛索夫！” “科洛奇科夫！” 维格拉夫以一种激动到颤抖的嗓音道出那些幽魂的名字，尽管对方活跃的时代他还没有出生，但是英烈塔中一直供奉着这些为基特兰德人的独立和解放事业做出巨大贡献的先烈，早已在他心中打下深深的烙印。 “还有伊戈尔，柳德米拉的父亲。”罗兰望着那些冲向天空的英灵，胸中热血激荡感慨万千，“维格拉夫我的朋友，这都是你们基特兰德人的脊梁，你们的民族英雄！”(。) 第406章民族英雄 什么叫做“民族”？ 什么又是“民族主义”？ 罗兰穿越前就对这两个问题很感兴趣，犹记得当代著名学者、政治学家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曾为研究这些问题专门撰写了一本著作《想象的共同体》。罗兰并不完全认同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对民族和民族主义所下的定义，但是有一点他确信无疑——如果一个民族没有诞生过英雄，或者曾经有公认的英雄却被污名化，那就算不上是一个真正的民族，纵然曾经强横一时也终将解体，化作一盘散沙甚至相互仇杀。 很多时候人们的民族情结就凝聚在那一个个铭刻在历史画廊中的鲜活形象里，天南海北的同胞相逢不相识，然而只要谈到彼此熟稔的民族英雄就会迅速拉近距离、唤起共识。 什么叫民族共识？这就是民族共识！ “是啊，还有伊戈尔……”目睹那些已然成为传说的英烈出现在自己眼前，回想他们的光辉业绩，维格拉夫禁不住热泪盈眶，哽咽着复述罗兰刚才那句话：“他们都是我们基特兰德人的民族英雄！” “冷静，我的朋友。”罗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可不想骑着一头哭鼻子的红龙飞上天空。” 基特兰德城创建迄今近一个世纪，在这漫长的百年当中的确诞生了无数英烈，特别是六次抵御兽人入侵的战争，每一场大战都会伴随可歌可泣的英雄故事，牺牲的先烈数以万计，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安然长眠，只有精神力特别强大、并且对故土眷恋不舍的那些亡灵才有可能转化为幽魂，总数不过三四百人而已，乍看起来对抗格兰德一方飞龙与石像鬼混编大队不占优势，其实却恰恰相反，这场爆发在空中的激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幽魂可以保留生前的全部记忆、职业能力乃至法术能力，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幽魂本身还有很多强悍的超自然能力，比如腐化凝视、腐化触碰、吸取触碰、恐怖咆哮、丧魂外貌、附身以及显现……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显现”能力。幽魂本身属于灵体，然而可以通过“显现”的方式回到主物质世界，这时候他们就不再是灵体而是虚体，除非对方持有“幽冥武器”或者“力场武器”，其它魔法和魔法武器最多只有一半几率对其造成伤害，至于没有附魔的武器，根本就不可能伤害幽魂。 飞龙也罢，石像鬼也罢，肉体固然强悍，爪牙却并非附魔武器，遭到大群幽魂袭击，根本就是一群飞在空中的肉靶子，毫无还手之力。 幽魂在虚体状态下无法使用实体武器，也很难直接对生物造成流血伤害，但是所有幽魂的触摸都伴随着浓郁的负能量，可以削弱甚至抽取生物的属性，无论力量、体质、敏捷、感知、智力还是魅力，任何一种属性被抽干都只有两种下场——要么直接死掉，要么变成植物人等死！ 号角嘹亮，指引基特兰德的先烈英灵再次苏醒，为捍卫家园和子孙后代而战。 众多英灵聚集成负能量的龙卷风横扫天空，所过之处飞龙与石像鬼如同遭到电击的苍蝇，一片片陨落下来。 罗兰纵身跃到维格拉夫变身的巨龙背上，拔出杜兰达尔向前一挥，今天第二次发出令麾下骑兵队热血沸腾的呐喊。 “冲锋！” 布鲁姆骑着凶暴野猪率先冲出废墟，率领百名骑士冲向阵地，仿佛一柄锋利无匹的战斧，将那些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大地精狼骑兵和少量巨魔混编部队拦腰砍断，阻止他们冲击基特兰德人的阵营。 娜塔莎没有错过战场上的时机，立刻下令全军出击，图腾武士们高举战斧、肩扛大盾整齐划一向前推进，碾压并且砍杀一切阻挡进军的敌对生物。 罗兰骑在红龙背上，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下高空凛冽的气流，随即换持无畏骑枪，凌空一枪将对面飞来的双足飞龙喉咙刺穿，拖着一蓬血雾陨落下去。维格拉夫适时喷出一口龙息，将那飞龙身后紧随而至的两头石像鬼烧成焦炭。 巨龙与龙骑士固然拉风，然而这场空战的主角毕竟还是基特兰德的先烈英灵，罗兰飞上来杀敌只是顺带为之，主要是跟准岳父大人打个招呼。 “伊戈尔先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相逢，您和您的同伴再次拯救了这座城市，就像你们生前所做的那样。” 伊戈尔的幽魂微微一笑，飘过来与罗兰拥抱了一下：“年轻人，是米拉和她的两位女伴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潜入地下陵园，将我从长眠中唤醒，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履行当初发下的誓言，已死之人不会再畏惧死亡，真正值得赞扬和致敬的是那些勇敢的姑娘，我的孩子，空中这群魔物你不必担心，现在米拉比我更需要你。” “您说得对，那么后会有期！” “去吧，我将永远祝福你们。” 罗兰拍拍龙背，维格拉夫会意的调转方向，朝着英烈塔废墟飞去。 这时英烈塔附近那群兽人监工终于回过神来，抄起武器骂骂咧咧朝着塔上飞奔，试图围捕柳德米拉等人。 妮基塔冷笑着打出施法手势，一发火球术轰了下去，将那群包围上来的兽人尽数轰飞。不待其它战祸暴徒做出反应，她拉住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的手，直接开启任意门凭空消失。 下一瞬，三位女士出现在红龙背上，望着罗兰不约而同绽露笑颜。 罗兰愣了一下，紧接着伸开双臂迎了上去，将三位姑娘全都搂在怀中用力拥抱，嗓音因激动而颤抖：“我为你们感到骄傲！” 柳德米拉悄悄在他肋下扭了一把，含羞带嗔道：“亏你抱得过来，爪子可真长啊！” “那个……罗兰先生，柳德米拉小姐、妮基塔小姐还有维罗妮卡小姐……很抱歉打扰你们……”背上突然多了三个人，可怜的维格拉夫顿觉压力山大不堪重负，不得不出声提醒背上那四位亲密相拥、有伤风化的男女：“你们再不赶紧下去，我可就要摔下去了！”(。) 第407章釜底抽薪 红龙展开庞大的翅膀缓缓滑翔，最终平稳降落在基特兰德人的阵地中央。 罗兰翻身跃下龙背，与迎上前来的贝奥武甫握手拥抱。 “谢谢你们，勇敢的姑娘，你们都是这座城市的英雄！”娜塔莎含着激动的眼泪，与柳德米拉、维罗妮卡和妮基塔一一热情拥抱，感谢她们冒险潜入地下陵园，唤醒基特兰德的先烈英灵，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扭转了战场上的局势。 维格拉夫由红龙变回人形，跑过来迫不及待道：“领主大人！娜塔莎夫人！罗兰先生有办法解决当前的危机，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请教一下他的对策？” “哈哈，听你这么说我居然一点也不意外！”娜塔莎做了一个夸张的鬼脸。 “如果这里有人能够想出退敌之策，那么毫无疑问，一定就是罗兰·寇拉斯。”贝奥武甫也是不吝溢美之词。 众人的期待令罗兰感到巨大压力，苦笑着摊手：“维格拉夫，你小子别把我架在火上烤啊，如果搞砸了，往后我还怎么有脸见人。” “就算是不靠谱的办法，总比没有办法好得多。”娜塔莎拍拍罗兰的肩膀，含笑道：“你小子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你鬼点子多啊，赶紧说说看，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罗兰的战术构想说穿了其实非常简单，就是四个字——釜底抽薪。 “格兰德现在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攻占基特兰德城，为此不惜从远在四百里外的战祸堡垒调集精兵悍将传送过来，在这种状况下用于防御老巢的兵力必然受到削弱，我们可以乘虚而入，派出一支精兵潜入战祸堡垒，若能设法破坏传送法阵，切断格兰德的运兵线，此刻驻扎在英烈塔下的战祸暴徒就断了补给，并且身陷死地沦为一支越打越少的孤军，最终难逃被围歼的下场。” 贝奥武甫和娜塔莎交换了一下眼色，苦笑道：“其实我和娜塔莎也考虑过这个策略，就在两小时前，我几乎就要向要塞前线发信，命令前线指挥官组织一支万人兵团长途奔袭战祸堡垒，趁格兰德无暇分神，端了他的老巢，可惜事与愿违，一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迫使我们不得不搁置这一计划。” “什么坏消息？”罗兰已经猜到答案，但是出于礼貌以及延续谈话的需要，还是明知故问。 “要塞那边传来急报，‘龙之眼’的黑龙将军雅科夫、蓝龙将军奥斯卡、绿龙将军贾蓓拉以及白龙将军拉辛率领各自麾下的兵团，对要塞阵地发起猛烈袭击，迫于压力，之前开赴城中救援的城卫军不得不掉头回去支援前线，如此一来不仅城内的局势雪上加霜，从前线通往战祸堡垒的道路也都被半龙大军切断了，在这种腹背受敌的局面下，我们没有能力调拨军队远征战祸堡垒。”贝奥武甫一脸沉重地说。 “哼，格兰德潜入城内破坏迷锁中枢，召唤战祸暴徒制造混乱，与此同时四大半龙将军突袭要塞前线，迫使城卫军无暇回防，这两伙匪徒配合得如此默契，要说是巧合我才不信，显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娜塔莎愤然道。 罗兰沉吟一声，缓缓道：“既然道路走不通，我们可以考虑其它行军方式。” “从此地到战祸堡垒，相距超过四百里，即便采用‘飞行术’也需要耗费一整天时间，更何况我们没有那么多飞行药水和卷轴，更别提途中还有可能遭遇龙之眼和战祸暴徒拦截，一旦行踪暴露，这个计划也就破产了。”维格拉夫眉头紧锁。 “飞行不可行，那么传送呢？”罗兰顺势提出一个新的想法。 “传送……”娜塔莎蹙起眉头，思索道：“施展5环神术‘异界传送’，我可以将最多八个人传送到另一个位面，当然也可以在主物质位面内部传送，问题是误差太大，无法控制具体的落点。” “异界传送”这个法术非常强大，是极少数能够进行位面传送的法术之一，而且对牧师而言等级也不高，问题在于传送过程中无法精确定位，误差范围从0里直到500里都有可能！ 考虑到异界传送通常用于位面旅行，比如从瓦雷斯传送到无底深渊，就跨越位面的无穷距离而言，500里的误差其实不大，然而具体到一个相对较短的传送距离，这个误差就大到无法忍受了，毕竟从基特兰德城到战祸堡垒总共也不过400多里路，误差范围比传送距离还大，使用异界传送还有什么意义？ “我可以施展5环‘传送术’，但是也有很多技术上的难题。”妮基塔打破沉默，“以我目前的施法等级，最大传送距离可达1000里，传送到战祸堡垒不难，难点有两个，一是我最多只能带3个人一同传送，二是我对战祸堡垒周围的地形不了解，无法精确定位，强行传送成功率太低，甚至有可能发生意外事故。” 5环奥术“传送术”无法像“异界传送”那样进行跨位面传送，每个施法等级可以传送100里，每3个施法等级可以多带一个生物伴随传送，问题在于传送的前提是对目的地有比较熟悉的了解，妮基塔根本没有去过战祸堡垒，仅仅知道这个地名而已，两眼一抹黑就传送，那不成了没头苍蝇？ 众人愁眉不展的时候，罗兰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转头问维格拉夫：“你对战祸堡垒周围的情况了解多少？” “我曾多次去那一带侦查，一草一木都记在心里，问题是……我不会传送术啊！”维格拉夫直叹气。 “说得就是啊，我们这里有人了解战祸堡垒的地形却不懂传送法术，有人擅长传送法术却不了解地形，这可怎么办……”柳德米拉挠头犯愁。 “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难题。”罗兰摘下手上那枚“亵渎之星”，“这枚魔法戒指里面存有三个‘高等传送术’，无论一个人是否懂得施法，带上戒指就能激发‘高等传送术’。” 高等传送术是一个7环奥术，与普通传送术相比，优势在于没有传送距离限制，只要施法者对目的地有一定了解，就能准确无误的传送过去。 “高等传送术？！”娜塔莎被他震惊了，“你的戒指里怎么会存有这样的好东西？” 罗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就说来话长了，比武大会预选赛上我的挑战对象是巴布魔，当时灵机一动，想起巴布魔拥有这种类法术能力，就顺手偷了三个，存在这枚戒指里。” 娜塔莎呆怔半晌才发出一声惊叹：“当时你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罗兰哑然失笑，摇头道：“我又不是神，怎么可能预感到会在此时此刻用上高等传送术，凑巧罢了，更何况巴布魔的高等传送术是残缺产品，除了自身的装备，最多只能携带不超过50磅重的物品，无法带别人一同传送，这个麻烦我还没有想出解决之策，总不能只让维格拉夫独自传送过去执行任务，那就等于让他去送死……” “这个问题我倒是有办法解决。”贝奥武甫突然插了一句。 “哦？”罗兰诧异地望向他，“领主大人请讲——” 然而话音未落，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雷鸣，紧接着便有“连环闪电”轰击过来，恐怖的电弧将前排士兵扫倒一大片，瞬间化作焦黑的尸体。 罗兰吃了一惊，转头望去，只见战祸堡垒一方再次吹响号角，一尊身高超过25尺的巨人身披魔法皮甲、手持漆黑的传奇魔枪，跨骑一头庞大的炼狱青足龙蛇脱离本阵，高声向贝奥武甫发起挑战。 显而易见，此人便是北地所有战祸信徒的领军人物格兰德。 罗兰微微眯起眼眸，借助“命运之瞳”端详对方的底细，结果令他暗自心惊。这魔王不只是一位具有炼狱血统的泰坦巨人，还拥有5个黑卫等级，获得了海克斯托赐下的神恩，综合挑战等级高达27！ 相比之下，贝奥武甫是12级狮子图腾野蛮人兼职10级寇德斗士，综合等级比格兰德逊色一筹，更大的差距则在体型，这还不算对方特殊坐骑“炼狱青足龙蛇”的战力，倘若出面与之单挑，恐怕胜算不大。 然而他也清楚，以贝奥武甫的个性，恐怕不会拒绝格兰德的挑战，毕竟这关乎传奇强者的尊严。 “呵呵，昨天你冒冒失失跟那魔头打了一架，吃了点小亏，今天可得做好准备再上阵。” 罗兰都看出贝奥武甫非战不可，娜塔莎又怎会不懂丈夫的脾气？没有浪费唇舌劝他避战，索性抓紧时间施展法术为丈夫提升战力。 牧师有很多提升近战能力的神术，比如神眷、神恩和正气如虹，但是这些神术通常只对牧师本人生效，无法对他人加持。娜塔莎和贝奥武甫则是例外，他们手上的婚戒是一对名为“同心指环”的魔法戒指，只要双方距离别太远就可以共享法术效果。 为了延续神术在战斗中的作用时间，娜塔莎还特意在准备法术的时候加上超魔专长“法术延时”，通过“同心指环”为丈夫顺次加持神眷、神恩与正气如虹，还不放心，最后又补上一个极为强大的8环神术“圣洁灵光”！ “圣洁灵光”是“防护邪恶”的终极进化版本，基础效果是为加持者提升+4偏斜防御，+4豁免抗性，免疫所有影响心灵和附体类效果；此外，圣洁灵光还提供了一种强悍的反击效果——敌方若在近战攻击中对受术者造成伤害，有可能受到圣光反击陷入失明；最后，圣洁灵光还有一个特殊的好处，就是在对抗邪恶生物和邪恶法术的时候获得高达25的法术抗力，这对克制格兰德那无穷无尽的“连锁闪电”和“火焰风暴”大有好处，昨天贝奥武甫与之交手的时候就是在这方面吃了亏。(。) 第408章庇护权杖 贝奥武甫本人也是神术施法者，然而“寇德斗士”这个进阶职业就好比会狂暴的圣武士，最多只能施展4环神术，他为自己加持了“防护火焰伤害”和“抵抗闪电伤害”便完成施法准备，转身对罗兰道：“格兰德交给我来应付，接下来的事情娜塔莎会帮你安排好。” 在“正气如虹”的加持下，他的体型足足变大一倍，与那炼狱泰坦相比也不逊色太多，扛起长达15尺的传奇巨人之剑“拿非利”，大步迎着格兰德走去。 娜塔莎过了许久方将视线从丈夫高大伟岸的背影上收回来，拍拍手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诸位，传奇强者的对决固然精彩，却不是你们分神的理由，现在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使命。” “娜塔莎夫人，贝奥武甫大人刚才的意思是……？”罗兰适时发问。 娜塔莎也不废话，直接从储物袋里拽出一根金灿灿的权杖，浓郁的魔法灵光迸发出来，给众人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不约而同遮住眼睛。 “这是什么权杖，好强大的气势……”妮基塔吃惊地问。 罗兰紧抿嘴唇，心头掀起狂澜，方才娜塔莎亮出这根权杖的刹那，他便收到系统提示。 ——发现高等魔法物品“庇护权杖”！ …… 不用再看下去，他就知道这支权杖有何等鬼斧神工的威能。相比之下，罗兰更纳闷的是瓦雷斯世界的魔法物品等级体系到底是根据何种标准划分？庇护权杖居然只是准传奇装备？事实上这支权杖之强大远远超过绝大多数传奇装备，放在神器的行列当中也不会显得逊色。 这时，娜塔莎轻抚权杖压下过于强烈的魔法光辉，对众人介绍道：“这支庇护权杖是我和贝奥武甫当初在新大陆冒险时，机缘巧合获得的宝物，每周一次，启动此权杖可以创造出一个半位面，如同世外桃源，除了持用者以外，最多还可以有199个生物进入半位面并且得到完全保护，可在其中停留的时间为200天除以生物数量，所以单一生物可停留200天，四个生物可停留50天，60个生物则可停留三天，以此类推，在此空间中生物不会老化，气候非常舒适，伤病愈合速度变为外界两倍，还有源源不断的清水、蔬菜和水果作为食物。” 罗兰听娜塔莎讲述庇护权杖的神奇功效，忍不住暗自感慨：“好么，不光随身带着空间，连种田的活儿都省了。” 最后，娜塔莎带着些许遗憾补充了一句：“这支权杖近乎完美，唯一勉强算得上缺点的就是……它有使用次数限制。” 罗兰心头一凛，抬头问她：“总共还可以使用多少次？” “完美状态的庇护权杖可以使用50次，我们得到的时候就只剩22次了，这些年来用去10次，现在就只剩12次可用，过后就会自动分解成一堆金粉……” “那还好，12次也不少了。”罗兰心头有所明悟，难怪当初跟贝奥武甫商量调集寇拉斯军远征北地计划之时他显得那么自信，还说自有办法解决快速调兵的问题，想必就是依靠这支庇护权杖——多了不敢说，只需要八天时间，就能从千里之外的冰风谷调来400名精锐黑卫骑士。 按下思绪，他从娜塔莎手中接过庇护权杖，连同“亵渎之星”一同递给维格拉夫。 “罗兰先生，庇护权杖最多可以容纳200人，我们这就招募人手，以便尽快出发如何？”维格拉夫问。 罗兰沉吟一声，摇头道：“虽说格兰德将大部分精兵强将传送到了基特兰德，可是战祸堡垒的留守兵力也绝不会少，别说两百人，两千人也难攻克那座守卫森严的堡垒，我们此行的目的在于秘密潜入破坏传送阵，人手太多反而累赘，只需要一支职业搭配合理、合作默契的小队即可。” 布鲁姆扛起战锤，哈哈大笑：“‘职业搭配合理、合作默契的小队’，这不就是我们的‘闪耀金币’嘛！” 娜塔莎还有疑虑：“只靠你们五人再加上维格拉夫，会不会太冒险了？” 维罗妮卡微微一笑：“冒险本来就是我们的乐趣之所在，从沉降地域的提亚玛特神殿，再到迷雾笼罩的鬼婆沼泽，这一路走来我们冒险的次数还少吗？您就放心吧，我们这支队伍智勇双全、美貌与好运兼备，保准完成任务。” 妮基塔横了她一眼，“少吹牛，你别给我们拖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娜塔莎见众人心意已决，自己也实在无暇分神陪同他们前往战祸堡垒，便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些年轻人身上，握着罗兰的手，满怀期待语带哽咽：“一切都拜托你了，如果这次你们能够成功完成任务，我可以做主，将这柄庇护权杖赠送给你作为谢礼！” 罗兰闻言不禁为之动容，现在说什么都不合适，便默默点了下头。 娜塔莎擦擦眼角，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猩红夺目、充溢正能量的宝石，递给罗兰，正色叮嘱道：“这颗宝石名为‘海若尼斯之血’，传说是海克斯托同父异母的兄弟、正义与勇气之神海若尼斯的一滴血所化，蕴含着一丝海若尼斯的神力，你们到了战祸堡垒，设法找到战祸信徒供奉海克斯托的神庙，将那邪神的雕像推倒，然后将这枚宝石放在海克斯托的神像上，两股属性相反的神力碰撞刹那便会湮灭，暂时切断海克斯托与其在瓦雷斯世界所有信徒的联系，到那时，包括格兰德在内，所有战祸信徒都将暂时失去神恩和神术。” “我明白了！”罗兰肃然颔首，从她手中接过这枚勇气之神的圣物。 众人补充了药水和卷轴，整理好装备，便手牵手围成一圈，由维格拉夫开启庇护权杖，将包括罗兰在内的五位同伴收入权杖内部的半位面，最后激活“亵渎之星”，闭目回忆战祸堡垒附近的景象。 唰！“高等传送术”倏然启动，维格拉夫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409章相位门 如果说基特兰德城是一座“伪装成城市的大军营”，那么“战祸堡垒”根本不加伪装，这就是一座大军营。 罗兰站在一处背阴的山坡上，举起一支套有黄铜外壳的单筒望远镜遥望山下那片乱糟糟的建筑群，顿时兴起一种“从文明走进蛮荒”的感慨。 兽人这个种族普遍智力偏低，缺乏建筑才能，哪怕昔日最为辉煌的王国时代，其首都“兽人王庭”也谈不上有什么明确的规划设计，除了居中的王宫群落多少还有那么一点粗犷恢弘的气象，周围的建筑和街道完全是一派混乱景象，更不要提完善的供水管道和排污沟渠，可想而知居住环境有多恶劣。 兽人王国崩溃之后，故都先被巨魔一族鸠占鹊巢，后来又被格兰德及其追随者霸占，在此期间也没有进行过彻底改造，无非修修补补，基本保留了兽人时代的原生态。 要说与十五年前有什么不同，就是昔日驻扎兽人兵团的军营换了一批主人，而且物种也比当初更为混杂，北方地区所有天性邪恶的类人生物乃至人形怪物，都可以在环绕战祸堡垒的连绵军营中找到样本。 透过望远镜，罗兰经过长时间的观察，终于从这座庞大而混乱的城砦中筛选出一些值得重点关注的建筑。 城砦外围的军营依稀可以划分为几块社区，兽人和大地精相邻，食人魔与巨魔则用一道石墙相隔，大概是避免这些生性好斗的家伙搞内讧；城砦背后的山崖上挖掘出一大片蜂窝似的洞穴，时而有飞龙出没，石像鬼则在附近另一片岩壁巢穴中定居。 再往内围眺望，岩石与木材构造的建筑明显多起来，应该是魔裔和卓尔之类智力较高、在战祸信徒中地位也比较高的种族的居所。位于城砦中央的是一圈岩石建造的大屋，每座建筑屋顶都竖起旗杆，绘有海克斯托徽记“执箭之手”的旗帜迎风飘扬，显然是战祸牧师和黑卫等神职人员的居所，其地位在这座城砦中也更高。 环形建筑围成的空间构成一座天然广场，广场中央则是供奉海克斯托圣像的神庙，也就是罗兰等人此行的目的地。此刻神庙阶梯两侧聚集了众多全副武装的战祸信徒，一眼望去职业等级都不低，其中不乏牧师和术士之类施法者，这让罗兰暗自担心：如果这些施法者全都传送到基特兰德城内，贝奥武甫一方凭借英灵大军好不容易赢得的有利局面恐怕就要动摇了。 传送法阵就在神庙正前方，在海克斯托的神力加持下闪耀着猩红光泽，每隔六秒升起一道光束，将阵中之人传送到四百里外的基特兰德城，紧接着又有一名战祸信徒走进法阵等候传送。 “‘传送法阵’本来是由9环咒法系奥术创造出来的临时装置，持续时间最多不过二十分钟，传送的兵力很有限，可惜眼前这座传送阵不同寻常，受到海克斯托的神力加持，无法解除，无法破坏，除非摧毁为其输送恒定魔力的海克斯托神像，切断神力通道，才能使它停止运转。”妮基塔也在观察传送法阵，凭借深厚的法术学识得出一个很不乐观的结论。 “问题是海克斯托的神力会持续多久，总不可能无休无止的支持这座传送法阵吧？”维罗妮卡还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罗兰轻轻摇头，沉声道：“格兰德在摧毁英烈塔之前便发下誓言，要在基特兰德城举行一场献给海克斯托的盛大血祭，至少杀死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名信奉寇德的基特兰德人，这个残暴的誓言大大取悦了他那远在修罗场的主子海克斯托，为此不惜为他赐下丰厚的神恩，至少在格兰德完成血祭兑现誓言之前，这座传送法阵绝不会自行关闭。” “这个畜生，简直毫无人性！”维格拉夫攥紧拳头，眼中满是愤恨。 “我们还要等多久，天黑之后再动手吗？”想到那所谓的“血祭”还在上演，柳德米拉也是心急如焚。 “那倒没必要，反正战祸信徒大多拥有黑暗视觉，惯于昼伏夜出的也不在少数，太阳落山与否对他们没有多大区别。”罗兰知道同伴都不耐烦在这里耽搁，索性速战速决，“妮基塔，准备施展‘隐形法球’，罗妮，你可以在隐身状态下全速奔跑，用不着等我们，先去前头探路，有什么情况‘传讯术’联络。” “没问题！”忍者小姐激发一口真气，施展忍术隐去身形，展开轻功迅速远去。 妮基塔低声念诵咒文，打出一连串施法手势，体表扩散出蓝色光辉，向外蔓延直至10尺半径，随即代表幻术学派奥术能量的蓝色光泽渐渐退去，变得无色透明，而她本身连同罗兰等人一同被这无形的法球包围，隐去身形。 “尽量不要远离我，走出十尺之外就会脱离隐形法球，暴露行迹。”叮嘱过后，妮基塔抄起“冰霜法杖”迈步潜行，罗兰、柳德米拉、布鲁姆和维格拉夫紧跟她的脚步，保持隐形状态悄然前进。 维罗妮卡在前引路，沿途留下只有罗兰等人能够觉察到的道标。格兰德已经将近万大军调往基特兰德城，故此战祸堡垒外围的军营有一小部分变成无人驻守的空巢，维罗妮卡宁可稍微绕点远道也要选择从空置的军营中穿行，这份谨慎为她带来更多的安全保障，连带罗兰等人一路有惊无险的穿越军营区，来到环绕神庙的内层建筑群跟前。 这里的防御措施明显比外围更严密，八座高耸的箭塔俯视着下方城郭，内城入口的拱门拉起铁闸，不断有戴铁面具的战祸信徒成群结队匆匆进出。 维罗妮卡寻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停下脚步，回头对罗兰说：“这里的城墙都是坚硬厚实的岩石筑造，墙上拉出铁丝网，还设有魔法警报，我倒是可以尝试翻越过去，你们恐怕就难过关了。” “没必要翻墙，我们直接穿墙进去。” “穿墙？”维罗妮卡蹙起柳眉，担心地问：“穿墙难免在墙上留下痕迹，万一被巡逻队发觉就麻烦了。” 罗兰微微一笑，“这个问题难不住我们的法师小姐，妮基塔，是这样的吧？” “那当然！”红衣女巫傲然一笑，从卷轴匣里抽出一支橙色卷轴，展开施法。 隐形法球遮蔽了法术光辉，然而维罗妮卡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7环奥术“相位门”，不由挑起眉毛，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穿越一道石墙的方式有很多，比如柳德米拉可以用掘地术挖掘地道，妮基塔也可以运用“塑石术”或者“穿墙术”直接在石墙上制造一条通道，然而那样都会留下明显的痕迹，难保不会因此引起战祸信徒的怀疑，出于保险起见，妮基塔选择了一种等级更高的法术——7环相位门。 相位门与穿墙术相比有一大好处，创造出的通道位于灵界，只有施法者及其同伴能够通过，其他人既看不到也无法通过，如此一来就可以避免因为墙上出现反常痕迹而引起卫兵的警觉。 众人穿越“相位门”顺利进入一栋石筑大屋，顿觉眼前一片昏黑，血腥与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罗兰低头一瞥，发觉脚下趴着一具人形尸体，双手还戴着镣铐，看上去像个囚徒。 “这里应该是一座牢房。”柳德米拉侧耳聆听，对面传来皮鞭抽打肉体的劈啪声，当中还夹杂着恶毒的咒骂，循声望去，隔着一条走廊，对面牢房墙上插着火把，一个戴着黑色头套、赤膊上身的半兽人正在昏暗的火光下挥舞皮鞭抽打囚徒，厉声逼问他们将财宝藏在何处。 咔嚓！不知谁无意间踩碎脚下枯骨，立刻引起对面那狱卒警觉，回头露出疑惑的目光，提着皮鞭朝这边摸索过来。 牢房空间狭小，六个人挤在这里已经没有多少地方移动脚步，哪怕那半兽人狱卒无法看破隐形，进入牢房之后也必然会与众人发生碰撞，罗兰略一思索就断然道：“米拉，射他脚下！” 柳德米拉早已张弓搭箭，闻言立刻向那狱卒脚下射出一箭，沉默结界随之张开。 箭矢射出的刹那隐形法球随之消解，那狱卒先被射在脚下的箭矢吓了一跳，冷不丁发觉面前冒出一群人来，不由失声惊呼，然而嘴巴长得老大，却是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唰！罗兰闪电般挥剑刺了过去，杜兰达尔化作一道冷电贯入狱卒愕然大张的喉咙，贯穿后颈露出一截带血的霜刃。 就在他出剑的同时，妮基塔挥手释放出一片五颜六色的泡泡，目标不是狱卒，而是他背后那间牢房中被酷刑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囚徒。彩色泡泡无声炸裂，具有催眠奇效的魔力散发出来，瞬间便使那些囚徒全部陷入昏睡。 “他们没事吧？”柳德米拉心里很清楚现在没有精力去管那些囚徒，可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一个小小的催眠术而已，让他们安安静静睡上一夜，过后我们再回来救人也来得及。”妮基塔淡然道。她释放催眠术的目的是避免那些囚徒发现异状出声喊叫，至于过后还会不会回来救人……那就得看情况了。 罗兰从那狱卒身上收回重剑，给维罗妮卡打了个手势，忍者小姐会意的点了下头，耳朵贴在墙上聆听，很快便回头竖起两根手指。 “隔壁还有两个家伙，大家做好战斗准备，速战速决。” “我们刚才的战斗没有发出一丝动静，应该不会惊动隔壁的狱卒吧？”布鲁姆怀疑罗兰有些过于谨慎了。 “正是因为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丝动静，才会显得特别反常。”罗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想想看，原本嘈杂的地方突然变得寂静下来，皮鞭声、咒骂声、囚徒的呻吟声一下子全都消失了，这意味着什么？” 仿佛在验证他的顾虑，隔壁房门突然敞开，一个高大粗壮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中。(。) 第410章典狱官 牢房隔壁是一栋宽敞的大屋，壁炉将房间烘的暖洋洋，天花板上垂下一根带铁钩的皮索，钩子上挂着一盏煤油灯，柔和的光辉照亮宽大的书桌，为两位典狱官提供了舒适的办公环境。 瓦尔德把自己的交椅摆在靠近壁炉的地方，惬意的将双腿交叠架在书桌上，这位5级野蛮人兼4级战祸牧师是个强壮的半兽人，脑袋剃成光瓢，只穿了一件皮坎肩，赤裸的手臂纹满花花绿绿的刺青，大多是以炼狱语书写的海克斯托的祷告词和圣徽，其中还夹杂着几句类似“我是蠢猪”之类充满恶意的脏话，瓦尔德对此茫然不知，因为他根本就看不懂炼狱文字，还以为那都是赞美词的一部分。 隔着一张书桌与瓦尔德相对而坐的瘦削魔裔男子名叫吕贝克，这家伙原本是个采花贼，然而一次寻欢途中很不走运被人逮住，结果胯下那根惹祸的东西惨遭阉割，还被塞进炉膛烧毁了那张原本还算俊俏的面孔。吕贝克侥幸保住小命，一半是出于仇恨，一半是出于痛苦，他投靠格兰德并且成为一名战祸牧师，运用新获得的神术杀光那家人，并且将其尸体转化成为不死生物供自己驱使。因为常年跟尸体打交道，吕贝克身上总是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防腐药水味，一张铁面具覆盖着他那张被烧毁的脸庞、只露出闪烁不定的眼眸。 此刻吕贝克正在饶有兴致的端详瓦尔德身上那些刺青，特别是夹杂在祈祷文中的脏话，这个小小的恶作剧是他亲手所为，最让他开心的是瓦尔德对此一无所知，还为感谢他的纹身服务支付了一百枚金币。 这时瓦尔德站起身来，将吊在天花板下的油灯拉低，扭动灯罩外侧那根铁丝发条，灯芯随之向上升起，玻璃罩内的火苗也随之变得愈发明亮。 瓦尔德重新坐下，沉重的身躯将木椅压得咯吱作响，似乎随时可能散架。这半兽人对此毫不在意，从怀里摸出一串珍珠项链，借着明亮的灯光爱不释手的抚摸端详，珍珠圆润美丽的光泽，还有那少女肌肤般丝滑的质感，使他禁不住心花怒放，咧开大嘴呵呵傻笑起来。 吕贝克也被吸引，向前探头，以一种贪婪到近乎深情的眼神凝望着瓦尔德手中那串项链，没过多久他就忍不住打破沉默。 “瓦尔德，瓦尔德，我亲爱的英俊的甜蜜的瓦尔德，我爱你胜过爱我的情人，你为什么不理我？” “去你娘的吕贝克！你根本没有情人，将来也不可能有，因为你是一个可怜的阉人！嘎嘎嘎嘎！”半兽人发出粗鄙的笑声，毫不留情嘲弄他的搭档。 瓦尔德目光忧郁如同一位诗人，说出来的话也如诗篇一般优美和韵：“亲爱的瓦尔德，我爱你胜过一切，你却用恶毒的辱骂深深刺伤我的心，然而爱一个人就要爱他的全部，其中也包括他的恶毒，所以我亲爱的瓦尔德，你是不是应该将手中那串珍珠项链赠送给我，回报我对你的一片深情？” “得了吧吕贝克，收起你那套虚情假意！这串珍珠项链是老子废了好大力气才从一个倒霉鬼身上搜出来的，你知道吗？当他得知要被关进打牢审问私藏战利品的罪行，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脱下裤子，试图将这串美丽的珍珠塞进**藏匿起来，我及时制止他的罪行并且当场对其执行死刑，不是因为他私吞战利品，而是为他竟敢玷污这串美丽的首饰而愤慨！” “瓦尔德我亲爱的宝贝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吕贝克在面具背后露出狡诈的笑容，“格兰德大人颁布法令禁止人们私藏战利品，劫掠所获珍宝一律上缴公库，且不谈这条法令合理与否，单说你我的职责，既然我们被格兰德大人委派为典狱官，负责逮捕和拷打那些私吞珍宝的家伙，那么追回的珍宝就应该按照规定上缴公库，你却将之窃为己有，这岂不是监守自盗罪加一等？” 瓦尔德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吕贝克你少装清高，须知格兰德大人将我们安排在典狱官的位置上，虽然没有明讲，实际上默许我们可以私下扣除一部分赃物贴补薪水，如果我们不好好利用这份便利赚取外快，那才是真正的傻瓜！” “呵呵，如果我将你这番言论禀报格兰德大人，不知他会做何感想。”吕贝克阴险地笑道。 “嗯？你小子不想混了吗？”瓦尔德沉下脸色，“这里每一个典狱官都在做同样的事，我手里也有你的把柄，你确定要去告密？” “赞美吾主海克斯托！”吕贝克以一种夸张的姿态亲吻邪徽，“当一个人投身于崇高的信仰事业，就会对之前所犯下的不忠行为感到耻辱，为了获得内心的平静，牺牲个人利益做出忏悔之举也很正常。” “别逗了吕贝克，我才不信你是那种会忏悔的人。”瓦尔德虽然这样说，语气却显示出他不那么自信。 “亲爱的瓦尔德，你最好别挑战我对格兰德大人的忠诚，”吕贝克笑得愈发阴险，“为了安抚我的良知，我提议来一场小小的赌局，如果我赢了，你就把那条来路不正派的珍珠项链交给我，由我上缴公库。” “哼，我才不信你会上缴公库，你小子就是变着法儿从我手里骗好处，那么你要是输了呢？” “如果我输了……”魔裔盗贼兼牧师从腰间摘下一柄华丽的匕首，放在桌上，“就把这柄镶嵌石榴石的炼银匕首给你，怎么样？” “不，这不公平！”瓦尔德果断摇头，“我这串项链是用整整20颗大小相同色泽一致的珍珠串成，至少价值1200金币，而你的匕首最多只值500金币，除非你再加点什么，否则我是不会跟你赌的。” 对于一个自信稳赢的赌徒来说，对方提出加码的要求无关紧要，吕贝克又拿出一柄雕工精美的魔杖摆在桌上，“这柄魔杖是我亲手制作，储满50发虔诚护盾，价值至少750金币，匕首加上这根魔杖跟你赌，如何？” 半兽人立刻被勾动贪念，爽快地点了下头：“好！” 吕贝克抬手抛出一枚象牙雕刻的二十面骰，落在桌上弹跳几下，最后向上的那一面呈现出小小的5字。 “哈！我的朋友，今天你的运气可不怎么样啊！”瓦尔德见状喜上眉梢。 “嗯哼，也许这就是天意，谁知道呢？瓦尔德，该你投骰了，我还有一线生机不是吗？”吕贝克忧郁的耸耸肩。 “你还是趁早死心吧，我绝不可能投出比5更小的点数！”瓦尔德抄起骰子握在手心里吹了口气，信心满满的抛了出去，那颗小东西在桌面上蹦跳几下，最后停止运动，呈现出的数字是……3！ “噢～这不是真的！”半兽人双手抱头万分懊恼。 “命运无常啊我的朋友，今天运气站在我这边。”吕贝克笑着曲起指节敲击桌面，催促瓦尔德支付赌注。 半兽人紧握珍珠项链，支支吾吾的不舍撒手，不停地转动眼珠，想找个借口逃避赌约。 恰在此时，隔壁的拷打声突然消失，呈现出反常的寂静。若在往常，瓦尔德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今天却很乐意以此为由头显示一下自己的尽忠职守，正色道：“别闹了吕贝克！隔壁情况不对，我先过去看看，你也做好战斗准备以防不测。”说着，他一跃而起冲出门外。 “该死的瓦尔德，你别想赖账！”吕贝克气急败坏，咒骂着跳起来，抄起匕首和魔杖追了上去。(。) 第411章神秘钥匙 瓦尔德一出门就皱起鼻子，外翻的鼻孔嗅个不停。 透过监牢里充斥的血腥和尸臭，瓦尔德凭借灵敏的嗅觉分辨出些许异常的气息。 “哼，真稀罕啊，黑牢可不是小娘们喜欢光顾的地方。”他立刻联想到那些在营地做皮肉生意的娼妓，粗野的脸上浮现一丝淫笑，不过出于保险起见，他还是提前给自己加持了一道“防护善良”，免得被那些擅长迷魂法术的妖女骗走他的钱袋以及那条价值一千二百金币的珍珠项链——当然，他有意忽视了那条项链的所有权理应转移到吕贝克名下。 打开隔壁牢房大门，瓦尔德探头向里面一瞧，笑容顿时变成震惊。 牢房里的确有女人，而且年轻漂亮身材高挑，却不是他预想中的流莺或者妖女，而是一位手持长弓的女游侠，在她身旁还有三个全副武装的陌生男人。 柳德米拉抢在瓦尔德发出惊呼之前放开拉满的弓弦，一支箭矢无声无息钉在他脚下，将其置身之处连同整条走廊纳入沉默空间。 半兽人兀自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丝毫动静，这一变故没有将他吓倒，反而深深激怒了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 “该死的异教徒，我要敲碎你们所有人的脑壳！”瓦尔德以无声的咆哮激发“狂暴”，浑身肌肉膨胀一圈几乎撑破皮坎肩，抄起大盾和链枷，如同一头愤怒的公牛冲进牢房。 维格拉夫不假思索高举巨剑迎了上去，与这强壮的野蛮人兼牧师激斗起来。 这时吕贝克骂骂咧咧的追了过来，探头一瞧，惊觉瓦尔德正与一个陌生的基特兰德人战斗，连忙缩身往回跑，打算去隔壁房间拉响警报，召集狱卒前来捉拿间谍。 “小子，既然来了就别想跑！”布鲁姆拦住吕贝克的去路，抡起精金重盾撞了过去。 吕贝克是盗贼出身，半路出家转行牧师，可没有瓦尔德那样健壮的身板，冷不防遭到盾击差点痛的背过气去。 “该死的矮人！”他无声咒骂着踉跄后退，一扭头钻进旁边牢房，昏暗的环境使他稍感心安，环顾四周，随处可见的囚徒尸体更是令他喜出望外，连忙施展3环神术“操纵尸体”，挥手释放出一圈浓烈的负能量，化作六道黑色光束分别注入尸体之中。 嘭！嘭！嘭！一连串爆鸣声中，三具尸体震碎浑身血肉，以骷髅的姿态一跃而起，另外三头尸体完整保留了生前的形象，化作僵尸缓缓爬了起来。 吕贝克满意的点了下头，还嫌不够保险，取出那根亲手制作的魔杖为自己加持一道“虔诚护盾”，这才放心大胆的指挥亡灵卫队杀出牢房，命令三头行动灵活的骷髅绕过去围攻那位持弓的女游侠，骨头嶙峋的身体很难被箭矢伤害；另外三头散发腐臭的僵尸则受他调遣围攻矮人。 “瓦尔德我的朋友，再坚持一下，等我干掉这可恶的矮人就去帮你解决那个基特兰德蛮子！”吕贝克以唇语大声说，至于瓦尔德是否还有闲暇分心留意他的唇形，那就不再他考虑范围之内了。 解下缠绕在腰上的淬毒刺链，吕贝克以僵尸为肉盾向布鲁姆逼近，打算抽冷子给他一下，让矮人为刚才那记盾击付出代价。 罗兰扛着重剑站在牢房门外，旁观同伴战斗。妮基塔给自己补了一个隐形术，躲在暗处没有出手，维罗妮卡更不用说，在这种阴暗的地方忍者小姐如鱼得水，早已进入潜行状态。 瓦尔德和吕贝克都以为现场只有四个闯入者，自信以两人的实力足以应付这场小小的意外，至于站在旁边观战的青年骑士，虽然看起来仪表不凡，却一直没有出手，这只能说明对方是个虚有其表的公子哥，没什么好担心的。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出乎他们预料，那位“公子哥”似的骑士突然举起秘银圣徽，激发出一轮璀璨的正能量冲击波。 驱散亡灵！ 唰！银色光辉自罗兰掌中辐射出来，瞬间笼罩牢房，骷髅与僵尸尽皆燃起苍白的火焰，转眼化作灰烬。 吕贝克吓得一哆嗦，终于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群惹不起的家伙，刚冒出逃跑的念头，维罗妮卡已经潜行到他背后，“大蛇”与“咒缚”双刀出鞘连环背刺，噗噗两声鲜血狂飙。 沉默结界遮蔽了吕贝克的惨叫，他还想挣扎着向前逃窜，却被迎面飞来的精金战锤敲碎了头颅，颓然倒地停止呼吸。 瓦德尔也没比他的朋友坚持更久，摆脱骷髅骚扰的柳德米拉张弓射出一箭，咻的一声掠过盾牌阻挡，箭簇灌入他的左眼，剧痛使他险些昏死过去。维格拉夫抓住机会挥出巨剑，一招“动量回旋”削下他的脑袋。 维罗妮卡收刀入鞘，蹦跳着跑过去搜索战利品。 一串品质完美的珍珠项链，一支镶嵌石榴石的炼银匕首，还有两个塞满金币的钱包，维罗妮卡对自己的收获很满意。 瓦尔德和吕贝克的武器、盔甲和盾牌也都是价值不菲的精制品。罗兰在比武大会上损毁+2重钢盾之后一直没有找到趁手的盾牌，就把瓦尔德那面大盾拾起来临时用用，其余的武器装备交给布鲁姆装进储物背包。 “这里还有两样好东西。”妮基塔递过来一枚奥义石和一支魔杖，“我刚才鉴定了一下，魔杖中存有49发‘虔诚护盾’。” “虔诚护盾”是一环神术，提供的防御效果比法师的“护盾术”稍差一点，好处在于可以为盟友加持，而非护盾术那样仅仅对法师自身生效。 妮基塔用不了神术魔杖，罗兰倒是没有这个限制。凭借超高的魅力和本职技能“使用魔法装置”，他可以轻松激发这根魔杖给队友加持“虔诚护盾”，临时提升+3偏斜防御。 奥义石是魔裔盗贼兼牧师吕贝克掉落的，罗兰吸收2度潜能加以鉴定，笑着抛给维罗妮卡：“算你运气好，武器娴熟。” “武器娴熟”这种专长比较特殊，可以运用敏捷属性而非通常的力量属性来增强细剑、忍刀、匕首和刺链等轻型武器的命中率，对于敏捷远比力量出众并且擅长忍刀的维罗妮卡来说可谓一个意外的惊喜。 “这里还有一枚钥匙，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罗兰接过维罗妮卡递来的那枚两寸多长、黄铜铸造的钥匙，沉吟道：“有一把钥匙就必然有一只与之对应的锁头，我们找找看，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第412章邪神的画廊 正如罗兰预感的那样，有一把钥匙就会有一把与之对应的锁头。 事实上这把锁头就在监狱走廊尽头的大门上，维罗妮卡仔细检查过后确认没有陷阱，便将钥匙插入门锁。 咔嚓！伴随钥匙旋转，大门缓缓敞开，一股阴冷的气流迎面拂来，众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大门背后是一条幽深曲折的走廊，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感应到访客到来，悬在天花板上的吊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来，使众人不必走进去就能窥见走廊两侧墙上绘制的大幅壁画。 壁画很多，但主题只有一个：一位皮肤灰黑、生有六只手臂的人形怪物，身穿挂满骷髅头饰物的鳞甲，每只手持有一件不同的武器，做出种种战斗姿态。 柳德米拉望向壁画上那青面獠牙容貌狰狞的生物，禁不住低声感慨：“这就是海克斯托的肖像？我还从没见过这么丑恶的神祇，战祸信徒崇拜这种怪物，难道不觉得很丢脸？” 罗兰扯了扯嘴角，暗笑巨人妹子见识浅，这个世界上形象丑恶的邪神多了去了，比如活像一坨生有独眼的内脏的“软泥怪之神”关纳德，更不要说那些“不可名状”的上古邪物。 “我听说过这条走廊，名义上是格兰德的私人画廊，实际上是他用来测试追随者是否虔诚的通道，”维格拉夫展开地图卷轴，比照众人所在位置，“穿越这条‘邪神画廊’，我们就可以直接抵达战祸堡垒的核心地带。” “所以这是一条前往海克斯托神庙的捷径？这倒是个好消息，不过你刚才说的测试通道是怎么回事？”布鲁姆好奇地问。 维格拉夫指向一幅壁画，问他：“你看那是什么？” “当然是邪神海克斯托的壁画，我不得不承认这家伙丑得很有个性，特别是那满口利齿和巨大的獠牙，令人印象深刻。”矮人道出自己看到的画面，柳德米拉等人也点头附和。 “事实上，我们眼中的海克斯托肖像之所以显得特别丑恶，是因为我们并非这邪神的信徒，如果换做一个海克斯托的虔诚信徒走进这条画廊，同样一副壁画在他眼中就会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形象。” “什么形象？” “我不是那邪神的信徒，也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样子，不过据说在海克斯托信徒眼中，这些壁画的主人公是一位浅色皮肤、黑色头发的英俊男子，魅力十足。” “我明白了……”罗兰若有所思，“难怪这条画廊被格兰德用来测试追随者的忠诚度，倘若一个自称海克斯托信徒的人从这里走过，看到壁画上的人物狰狞丑恶，这就说明他是一个伪信徒，内心对海克斯托并无敬畏之意。” “这可真有意思，让我想想，你之前讲过一个类似的故事……”矮人拍拍额头，“对了！皇帝的新装？” “差不多，但是不完全一样。”罗兰笑着解释道，“这条走廊里恒定了‘诚实之域’，哪怕是那些心志特别坚强的人也很难在这里说谎，更别提欺骗格兰德那样的传奇强者。” “反正我们都不是那邪神的信徒，索性坦然承认海克斯托就是个丑八怪又如何？别管那么多了，赶紧走吧。”矮人耸耸肩，扛起战锤就要向前走，却被维罗妮卡抬手拦住。 忍者小姐对壁画没兴趣，蹲在地上端详黑白相间的大块地砖，脸色格外凝重：“地面设有魔法陷阱。” “干脆从空中飞过去如何？”柳德米拉望向妮基塔。 红衣女巫轻轻摇头，沉声道：“这里不光恒定了‘诚实之域’，还设下禁止传送和飞行的法术，维罗妮卡，你能设法解除地面上的陷阱吗？” 维罗妮卡出神审视地面默不作声，又从盗贼工具包里取出几样小玩意，探测地砖虚实，过了许久才抬头笑道：“拆卸陷阱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可以按照一个简单的规律通过陷阱。” “什么规律？”罗兰问。 “你们看，地面上铺有两种颜色的地砖，黑色与白色相间，每块地砖的边长都是五尺，如果我们双脚同时踩上白色或者黑色地砖，那么平安无事，如果双脚分别踏上色彩不同的地砖，就会触发机关，被随机传送到某处……多半是一些异常危险的地方。”维罗妮卡纵身一跃，双脚落在白色地砖上，接着又飞身而起，轻盈落在相邻的黑色地砖上，没有丝毫异状发生。 经她示范，大家心里都有了底。柳德米拉、罗兰和维格拉夫可以直接跨过一块地砖，双脚踩着同色地砖顺利通行，妮基塔和布鲁姆的步子没有他们那么大，只得效仿维罗妮卡，蹦跳着前进，活像三只大兔子…… 行至途中，维罗妮卡突然停下脚步，机警的望向侧方墙壁。 “有点不对劲……刚才那副笔画似乎动了一下。” 罗兰闻言心头一凛，迅速拔出重剑提醒同伴：“当心敌袭！“ 话音方落，墙上突然凸起一片痕迹，海克斯托的壁画如同活物般挥舞着六件寒光闪烁的兵器飞身扑了下来。 维格拉夫不假思索迎了上去，挥起大剑斩在那壁画怪物胸口，唰得一声几乎将之剖成两半，然而剑刃移开之际伤痕自动愈合，令他大感意外。 罗兰及时跟了上去，举盾替他挡下那怪物六臂连击，厉声道：“这家伙是一尊浮雕魔像，刀剑类挥砍武器无法对它造成伤害！” 嘭！布鲁姆及时抛出战锤，重重砸在浮雕魔像胸口，将之震得倒飞回去，平贴在墙上。战锤敲击在那怪物扁平的石雕身躯上，浮现一大片蛛网状放射裂痕，却没有像剑痕那样迅速自愈。 这下不用罗兰提醒维格拉夫也明白该怎么做了，手腕一抖将巨剑旋转九十度，避开锋刃而是以宽厚的剑身充当铁棒抡了过去，剑锋紧贴墙壁划出一道火星，旋即重重拍在浮雕魔像腰部，几乎将之拦腰打断，脱离墙体腾空飞起，重重撞在对面一侧墙上。 然而就在浮雕魔像触及墙面的刹那，如同一滴水融入大海，神奇的消失了。 “浮雕魔像拥有天生的超自然力量，可以随意施展‘融身入石’和‘相位门’，能够在墙里移动自如，大家尽量往走廊中间靠拢，不要背对墙壁。”罗兰根据回忆中对浮雕魔像的印象，迅速提醒同伴。 大家在一起并肩作战多日，早已心有灵犀，立刻背靠背围成一圈，罗兰、布鲁姆、维格拉夫和柳德米拉在外围，防御比较差的妮基塔和维罗妮卡则被四人围在当中。问题在于战斗的同时还要兼顾脚下地板，时刻提防触发陷阱，在这种极端不利的环境下对抗墙里墙外穿梭自如的浮雕魔像，危险程度可想而知。 罗兰思索了一下，转头问妮基塔：“你有没有带‘解除石化’卷轴？”(。) 第413章浮雕魔像 “‘解除石化’卷轴？有一张，比武大会的时候预备对付石化三兄妹的，当时没有用上，我随身带着呢。”妮基塔连忙从卷轴匣里找出“解除石化”卷轴，问罗兰：“这个法术对浮雕魔像有用？” 罗兰点了下头，沉声道：“浮雕魔像能抵抗绝大多数法术，但是‘解除石化’例外，可以阻止它施展‘融身入石’和‘相位门’。” 妮基塔已经不是第一次根据他的指点以特定魔法对付特定的魔像，对他的判断自是深信不疑，当即展开卷轴施展这个很冷门的6环法术，一束金光从她手中喷射而出，横贯走廊击中对面正欲跃出墙壁的浮雕魔像。 如同突遭电击，浮雕魔像猛烈颤抖了一下，原本藏身墙内的半截身躯似乎遭到某种力量的排斥，被墙体硬挤出来，噗通一声跌落在地板上。 维格拉夫和布鲁姆同时跳了过去，巨剑与战锤狠狠敲了下去，砸得火星四溅石粉飞扬。 柳德米拉也收起“寂静之弓”，换持缴获自典狱官的重型连枷，抡圆了砸在浮雕魔像头上，砰的一声将之脑袋敲碎。 浮雕魔像本身没有多强的战斗力，智力也不高明，“融身入石”和“相位门”这两大绝技遭到封印，就是一具削弱版的石魔像而已，哪里经得起布鲁姆、维格拉夫和柳德米拉围殴，转眼间变成一地色彩缤纷的碎石块。 罗兰松了口气，刚刚收剑入鞘，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异样的气流。 几乎就在同时，耳畔传来维罗妮卡的惊呼：“当心背后！” 身为穿越者，罗兰最大的优势是拥有超越时代的见闻，然而他也不是算无遗策的先知，偶尔也会掉进先入为主的思维陷阱。当他第一眼看见浮雕魔像，立刻想到对方拥有在墙体内外穿梭的能力，下意识以为所有从墙上跳出来的浮雕魔像都是同一具，却忘记这走廊中有数十幅大同小异的壁画，其中很可能潜伏着不止一尊浮雕魔像。 匆匆回头一瞥，“海克斯托”那张涂满油彩的狰狞面庞已经迫近到了跟前，罗兰无暇闪避，只得举起盾牌抵挡对方手中那暴风雨般袭来的刀剑。 走廊里迸发一串密集的火星，第二尊浮雕魔像的攻击全被盾牌挡下，然而这怪物并没有因此停止攻势，直接扑向罗兰，沉重的躯体伴随着强横的冲击力一同压在罗兰身上，迫使他脚下一滑后退半步，半只脚踏上黑色地砖。 唰！地面突然升起一道黄色光柱，将尚在厮打的罗兰和浮雕魔像笼罩起来，一同传送到了未知的所在。 “罗兰先生！”维罗妮卡想拉住罗兰却迟了一瞬，顿时急得乱了方寸，试图冲进那到将他带走的光柱。 “别做傻事！”妮基塔连忙拉住她，强忍心焦劝道：“陷阱传送的方位是随机的，你追上去也未必跟罗兰落到同一个地方！” 维罗妮卡止住脚步，眼中浮现泪光：“那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 这时柳德米拉、布鲁姆和维格拉夫也觉察到这边出了状况，连忙赶了过来，得知罗兰被另一尊浮雕魔像偷袭落入传送陷阱，心里都凉了半截。 妮基塔深吸一口气，思索道：“大家别慌，我想想办法。” 罗兰是这支团队的精神支柱，妮基塔则是战术核心，现在罗兰失踪，妮基塔不得不站出来临时代替罗兰的角色，运用自己超群的智力思索破解困境的对策。 最能体现法师智力的无疑是法术，智力越高可以掌握的法术也越多，应对各种复杂局面的手段也就越多，妮基塔很快就想到一个可以寻找罗兰下落的法术，匆匆取出一张卷轴开始施法。 众人都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法师小姐。 数秒过后，卷轴燃起洁白的奥术火焰，妮基塔睁开眼眸，瞳孔深处泛起与那火焰相似的光芒，视线仿佛洞穿重重阻碍，循着罗兰消失的轨迹追踪过去。 4环预言系奥术“生物定位术”能够测知一个熟悉的生物身在何处，前提是对方所在的位置不超过施法者的感知范围，以妮基塔目前的等级最远可以定位距离自己不超过800码的生物，而她并不确定罗兰是否在这个范围之内。 幸好战祸堡垒并不是基特兰德那样的超大城市，传送的位置没有超过她的感应范围。 “东北方200码……”妮基塔缓缓道出罗兰此刻所在的位置。 “只有200码？那很近啊！咱们赶紧去找他！”柳德米拉喜形于色。 “等等！”妮基塔摆了摆手，脸色变得异常古怪，“200尺只是水平距离，垂直距离是……下方320尺！” 下方320尺？众人不约而同低头望向脚下。 “也就是说罗兰被传送到了地下320尺深的地方？”维罗妮卡抓抓头，满脸费解：“就算是陷阱，也犯不着挖得这么深啊，难道他被传送到了一口井里？” “开始移动了……”妮基塔突然提高嗓门，“罗兰开始移动了，他还活着！” 在某些情况下“生物定位术”最大的价值不是找到失踪的同伴，而是确定对方还活着。 这个消息令大家久悬着的心落了地。布鲁姆笑道：“罗兰老弟真是命大，掉到那么深的鬼地方还能活蹦乱跳，那么接下来怎么办？挖穿地板去找他？” 妮基塔轻轻摇头：“罗兰移动的速度很快，我估计他所处的地方绝不是狭窄的竖井，很可能是地下洞穴、矿坑之类环境比较复杂的地方，我们在这里耽搁下去，随时可能引起战祸信徒的警觉，到时候非但救不了罗兰，自己也都无路可逃。” “没错！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琢磨怎样营救罗兰，不如继续执行原定的计划，若能顺利摧毁海克斯托的神像，罗兰的处境也会大为好转，到时候再去找他也不迟。”柳德米拉毅然道。 如果这话是别人说出来，可能会有反对意见，然而柳德米拉与罗兰的关系最亲近，她这样表态，大家也就无话可说了。 “米拉，你就不担心罗兰先生？”维罗妮卡轻声问。 “我当然很挂念他……但是我相信他此行定然有惊无险，”女游侠强忍着心中的焦虑微微一笑，“别忘了，罗兰可是命运女神的选民，对他来说掉进陷阱已经是罕见的坏运气了，总不至于一直走霉运。”(。) 第414章白骨京观 重达千磅的石像压在身上，并且用它那六条粗壮的岩石臂膀将你紧勒，这滋味绝对不好受。 遭到浮雕魔像擒抱的刹那，罗兰感到眼前发黑神志恍惚。他咬破嘴唇，勉强保持一丝清醒，屈指轻弹，“行动自由戒指”激发出一泓金色光辉，附着在他体表，如同一层无形的润滑油，使浮雕魔像的钳制变得稍微松动一些。 罗兰深吸一口气，奋力扭身摆脱束缚，顺势飞起一脚狠狠踹在魔像胸口，这庞然大物身躯巨震，立刻朝他脚下跌落下去。 重获自由的喜悦没有持续太久，罗兰很快发觉自己陷入新的困境——邪神画廊中的陷阱将他和浮雕魔像传送到了一片漆黑的虚空当中，身体不由自主向下坠落。匆匆环顾四周，目光所及没有可供借力攀爬的墙壁，低头望向脚下，视线尽头仍是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这样下去，迟早得活活摔死！” 勉强压下慌乱的情绪，罗兰竭力保持施法专注，激发辛德拉赐予他的选民法术“克敌机先”。 铮！奥术能量化作一颗巨大的银色十字星，在他背后浮现出来，旋即收敛到他体内。 罗兰暗自松了口气，肩膀一抖，运用魔力回流的能量展开一双闪光的龙翼，托起失重的身躯缓缓下落。 坠落状态下身体很难保持平衡，当然也就更难保持施法专注，在这样的处境下他几乎不可能成功施展那些需要施法手势、咒文乃至素材的神术，不需要上述成分的类法术无疑对专注技能的需求更低，也更容易成功施展出来。 至于选择“克敌机先”抑或“锐锋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借助魔力回流激发龙脉专长“龙翼翱翔”，获得短暂的飞行能力，降低下坠速度。倘若6秒过后龙翼能量耗尽，而他还没有看到深渊底部，仍然可以利用缓冲时间再次激发类法术能力，延续龙翼的持续时间，想来总不至于倒霉到耗尽所有类法术仍不见底。 或许是某种心理因素在作祟，没有准备的时候风险仿佛大到无可逃避，然而一旦掌握应变之策，风险却又变得微不足道了。 罗兰甚至都不需要浪费第二个法术，龙翼即将耗尽能量的刹那脚下便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碎石喷溅而起，几乎触及他的鞋底。 罗兰毕竟是系统接受过现代教育的大学生，穿越到了瓦雷斯世界也没有忘记“两个铁球同时落地”的物理常识，既然浮雕魔像已经摔在地上，由此不难推出自己也即将落地。 嘭！几乎就在魔力龙翼完全消失的同一时间，他的双脚平稳落地，溅起一蓬尘土，强烈的霉味扑鼻而来。 罗兰被呛得咳嗽两声，心里那块石头却落了地。这里的空气的确很污浊，但是有空气总比没有好，更何况污浊的空气并不致命。 收敛心神环顾四周，视线在“命运之瞳”的加持下穿透黑暗，将周围的环境看得清清楚楚。 显而易见，这是一座位于地下百米深处的人工建筑，看上去像一座宽敞的圆形大厅，大厅中央设有一座高耸的金字塔状建筑，像是祭坛。 罗兰收回视线望向脚下，浮雕魔像已然摔得粉身碎骨，遗骸当中有两点橙黄色光芒在闪烁。 他弯腰下去拾起发光物体，托在掌心仔细观察，确认是两颗黄宝石，估测每颗大约值1000金币。 “总算没有白摔一回，留着当做纪念品吧。”苦中作乐的笑笑，罗兰将宝石收入储物袋，顺手扯出一张“风讯术”卷轴，打算给柳德米拉她们发信报平安，结果奥术能量刚刚凝聚起来便悄然散去。 随手扔下损毁的卷轴，罗兰心情沉重。一道神秘的结界将这片地下空间笼罩起来，无法凭借通讯类法术与外界联系，那么可想而知，传送类法术同样遭到屏蔽。这一发现迫使他放弃激发“亵渎之星”中的“高等传送术”直接返回“邪神画廊”，不得不另寻脱身之策。 以祭坛为中心，圆形打听的半径目测长达百尺，周围是峭立的石壁。罗兰走到石壁跟前摸了摸，触手冰凉光滑，长满青苔，显然无法直接攀登，需要运用“蛛行术”才有可能爬上去。他手边倒是有一张“蛛行术”卷轴，可问题是纵然爬上百米峭壁也未必就能找到出路，更何况自己之前踩到的陷阱是随机传送，峭壁尽头未必还是邪神画廊，很可能白忙一场。 略作思索，他决定不动用“蛛行术”卷轴，将之作为一条后路，先看看周围的情况，或许还有其它通道可以脱离困境。 如此想着，他抬头望向石壁，发觉青苔背后呈现出斑驳陆离的划痕，隐约是一幅壁画。 “这里也有海克斯托的壁画吗？”罗兰拔出剑来削去青苔，壁画随之完整暴露出来，结果出乎预料，那粗犷凌厉的笔触与邪神画廊中的油画风格截然不同，看起来更像一群兽人围着某位神祇在欢呼祭祀。 更古怪之处在于那位接受祭祀的神祇遭到严重损毁，头颅以上全被抹去，只能根据体型轮廓推测是一只特别强壮、全副武装的兽人王者。 罗兰摇摇头，一时间看不出所以然，便转身走向大厅中央那座祭坛。 走近仔细观察才发现，祭坛完全由骷髅头堆积而成，累累白骨触目惊心，恐怕不下数千之多。罗兰听说有那崇尚杀戮的邪神信徒，为了取悦自己的偶像，往往集体屠杀战俘筑成这样一座血腥残酷的祭坛供奉神祇，在瓦雷斯世界，这种邪神祭坛有个非常拗口的名字，罗兰更愿意遵循穿越前所受的文化熏陶，称之为“京观”。 除了具有宗教意义，这座白骨京观本身也是负能量的积蓄池，大厅中的阵阵阴风便是由此而来，相当于一个恒定的“亵渎术”，不死生物在此环境下会获得强化，而且不那么容易被驱散。 白骨京观对面的墙上悬挂着大幅壁毯，上面绣着一只紧握六支箭的黑色铁手套，显然是海克斯托的徽记。 最初罗兰以为白骨京观是战祸信徒所筑，然而对比了一下壁毯和京观，他轻轻摇头，眉头微蹙。壁毯没有魔法加持，却仍保持鲜艳的色彩，也没有生霉，由此可见悬挂在这里的时间不长；而那些堆积成山的骷髅却大多呈现腐朽迹象，至少有上百年历史。格兰德及其追随者占据这座城砦不过短短两年，这座白骨京观显然不可能是他们筑造的，那么又是什么人建造了白骨京观乃至这片空旷阴森的地下大厅？ “这鬼地方，处处透着古怪。”罗兰喃喃自语，转身回到墙壁跟前，仰望那副被损毁的壁画，脑海中浮现诸多联想。 沉吟片刻，他从卷轴匣里取出一张二环神术“完美修复术”，扯开卷轴激发法术，一道金色光辉射向墙壁，迅速将那被抹去头部的神像修复，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幅独眼兽人的形象。 “果然不出所料，这是独眼暴君、兽人之神格乌什。”扭头望向对面墙上那副绣有海克斯托邪徽的壁毯，罗兰得出结论：此地曾为兽人王庭祭祀格乌什之处，白骨京观也是兽人所筑，数以千计的骷髅多半是惨遭屠杀的基特兰德人；直到两年前格兰德占据此地方毁去格乌什的神像，代之以海克斯托的旗帜。 “看来邪神的阵营也不团结啊！”罗兰暗自好笑，转身向那面悬挂着海克斯托旗帜的墙壁走去，然而刚迈出两步，前方那座白骨京观蓦地震颤起来，旋即轰然垮塌，一群人形怪物从骸骨堆里跃起，尖叫着朝他猛扑过来！(。) 第415章兽人王陵 白骨京观轰然垮塌，大群身高四尺、前肢伏地的怪物尖叫着窜出来。 罗兰一眼扫过去，对方光秃秃的大脑壳和带有弯曲指甲的利爪看上去很像食尸鬼，不过紫色皮肤与那令人恶心的体臭则改变了他的第一印象。 “原来是一群妖鬼。” 妖鬼算是食尸鬼的“变异种”，体型比普通食尸鬼略小、狡猾和残忍程度则犹有过之，锋利的爪牙附着能够引发麻痹与热症的剧毒，浑身散发出的臭气更是令人作呕。 然而对于罗兰如今的实力来说，食尸鬼也罢妖鬼也罢都没有什么区别，来多少也是送死。 抓起辛德拉圣徽激发“驱散亡灵”，正能量化作一轮银色波纹轰然爆发，那群正在疯狂向他冲来的妖鬼全被笼罩在内，顷刻间纷纷燃起银色火焰，惊恐尖叫着扭动身躯，在圣火中化作灰烬，最后只剩三头比同伴更为强壮的妖鬼躲过直接被摧毁的命运，却也吓得缩到墙角，抱着脑袋趴在地上战栗不已。 罗兰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以自己的职业等级和魅力修正，应该毫无悬念将所有妖鬼一口气全部摧毁，怎么还剩下三个活的？转念一想，心知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整个地下空间充溢着浓郁的负能量，实际上形成了“亵渎术”的效果，驱散亡灵在这种环境下必然受到明显削弱，反之呵斥和召唤亡灵则得到强化，自己应该选择另一种对抗亡灵的方式才是。 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地下世界游荡太过冒险，既然还剩下三个妖鬼，那就别浪费了，罗兰举起圣徽赞美辛德拉，这次激发的不再是驱散亡灵，而是以负能量驱动的“呵斥亡灵”。 正如“驱散亡灵”能够直接摧毁相对他本人而言比较弱小的不死生物，“呵斥亡灵”则能将那些本该摧毁的不死生物收为仆从，通过心灵感应控制对方服从自己的命令。 漆黑的负能量波动轰击在那三头早已吓破胆的妖鬼身上，没有遇到丝毫反抗就将之成功收复。 罗兰扬起唇角，送出一道心灵感应，命令这三个家伙别再扮“鸵鸟”，赶紧爬起来排队立正。 三个妖鬼小弟很乖的跳了起来，在他面前排成一条整齐的队伍。 “智力很高，服从性也不错。”罗兰满意的点点头。操纵不死生物也是有讲究的，妖鬼智力高达13，并且能够熟练使用它们生前掌握的语言与主人交流，真说起来绝大多数活人的智力都不如妖鬼高，不光鞍前马后伺候主人，还会溜须拍马，乃是第一流的小弟；换做那种智力为0的僵尸和骷髅，你根本不能指望对方执行稍微复杂一点的命令，更不要提交流。 一个妖鬼满脸谄媚的跪在罗兰脚下，非常熟练的道出一大串阿谀奉承之词：“我尊贵的伟大的英俊的至高无上的主人！小的有机密情报向您汇报！” 罗兰一看这货标准的汉奸……不，鬼奸嘴脸顿时乐了，“什么机密情报，赶紧交代。” “回禀吾主，这座大厅是兽人王陵的入口，小的们奉特罗菲姆大师的命令在此潜伏，杀死一切擅自闯入的生物，当然，主人您不在此列。” “兽人王陵……”罗兰若有所悟，原来这里就是昔日兽人王庭的地下陵墓，那么索格君王的尸骨想必也埋在此处，这倒是误打误撞为他提供了一个夺回“幽冥宝石”的绝佳机会。 “那‘特罗菲姆大师’是什么人物？”罗兰问。 “特罗菲姆·李本森，格兰德大人的御用炼金大师，据说来自北海巨妖岛，之前他和他的法师学徒们在这片地下陵墓里工作了整整一年，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不久前完成了实验项目，就搬到地面上去了。” 罗兰闻言来了兴趣，接着问他：“是什么实验项目？” “这是机密，小的可不清楚，不过……嘿嘿嘿……”妖鬼露出奸诈的笑容，扭头望向挂在墙上的壁毯，“不过有个家伙知道的比小的更多，主人把它逮住严刑拷打，保准可以逼问出——哇啊！” 这鬼奸正要告密，话音未落对面突然射来一道闪电束，正轰在它脸上，直接将脑袋轰碎，半截身体也成了焦炭。 与妖鬼站在同一条直线上的罗兰也遭到闪电波及，半边身子电得发麻。 这时一个灰色身影掀开壁毯跳了出来，指着罗兰跟前那具焦黑的妖鬼尸体及其同伴尖叫咒骂：“你们这些该死的叛徒，就等着被特罗菲姆大师剥掉皮浸泡在硫酸桶里吧！” 罗兰揉揉发麻的胳膊，凝眸细看，发觉对方也是一头妖鬼，不过体型比普通妖鬼更大，足有五尺多高，皮肤呈现灰白色，并且刺满黑色纹身。这些纹身绝不是单纯的装饰物，罗兰通过“法术辨识”技能认出那是一种神秘而晦涩的奥法咒文，似乎是将自己的皮肤充当类似卷轴的储法装置，纹刻了众多奥术。 “这是……刺法妖鬼吗？”罗兰立刻联想起一种特殊的不死生物，通过将奥法咒文刺在身上，可以获得施展奥术的能力。妖鬼没有能力为自己进行这种高难度的刺法操作，那么又是谁创造了这个怪物？ “是格兰德本人，还是那位传说中的特罗菲姆大师？”罗兰越发觉得这兽人王陵疑云重重，拔出杜兰达尔，大步逼近刺法妖鬼。原本被闪电束吓破胆，躲在他背后的妖鬼仆役，此刻看到主人亲自出手对付那刺法妖鬼，也都胆气大壮，两侧包抄猛扑过去撕咬昔日的首领，活像两只凶残的猎犬。 “叛徒！该死的叛徒！我诅咒你们！” 刺法妖鬼不光嘴上凶狠，行动也不慢。刺法生物的类法术能力不需要手势、材料和吟唱，只见它背部一片咒文刺青骤然发光，滚滚浓雾环绕周身散布而出，将他整个笼罩起来。与此同时，背部那片咒文刺青黯淡下去，需等明天才能蓄满魔力，再次施展“隐雾术”。 浓雾遮住妖鬼仆从的视线，一时间不知所措。罗兰冷笑着拔出“炎龙手枪”，命运之瞳穿透浓雾遮蔽紧盯刺法妖鬼，抬手扣动扳机，枪口喷出烈焰，一口气将弹仓打空。 六声枪响过后，刺法妖鬼惨叫着倒地不起。 指尖拨动转轮，罗兰以一种娴熟地手法为炎龙手枪重新填满子弹，冷冷吐出一句话：“要活的。” 两只妖鬼仆从立刻有所感应，一齐扭头朝刺法妖鬼藏身之处猛扑过去。(。) 第416章特罗菲姆的《刺法笔记》 两名妖鬼仆从分别咬住刺法妖鬼一条胳膊，将它从浓雾中拽出来，拖到罗兰面前。 罗兰低头端详刺法妖鬼体表那密密麻麻的奥法纹身，心里愈发觉得好奇，便从储物袋中取出“劝诱头饰”戴上，手握圣徽释放“呵斥亡灵”，一轮负能量波动扫过去，刺法妖鬼身躯颤抖，缓缓睁开眼睛，以一种讨好的神态望向罗兰。 “我的主人，请问有何吩咐？” 罗兰对这家伙恭顺的态度很满意，径直问：“你身上的刺法纹身从何而来？” “是特罗菲姆大师的手笔，尊敬的主人，那位强大的炼金术士在我身上检验自己的研究成果，还命令我守护他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刺法妖鬼毕恭毕敬地回答。 “特罗菲姆大师曾经在这里工作过？那么你现在就带我去看看。” “我的主人，请这边走，当心——入口设有魔法陷阱。”刺法妖鬼走到那面挂着海克斯托旗帜的围墙跟前，小心翼翼掀起旗帜，在墙上按照固定的节奏拍打几下，解除魔法陷阱，墙面轰然向上提起，露出一条黑洞洞的阶梯。 罗兰凝眸望向阶梯深处，虽然看不出有什么陷阱，不过出于保险起见，还是命令那两只妖鬼在前头探路，自己跟在后面走了进去，无惊无险的走过长长一段旋转阶梯，最后进入一个比外面大厅地势更低的房间，旋转梯恰位于房间中央。 房间里一片漆黑，散发出刺鼻的药水气味，好在“命运之瞳”能够在黑暗中视物，药水气味也不含毒素。 房间里排列整齐的操作台和水槽表明这曾是一座实验室，罗兰还发觉对面墙壁跟前摆着一大排酷似大型五斗橱的家具，走到跟前确认没有陷阱，回头问刺法妖鬼：“这些柜子是做什么用的？” “是实验废品回收箱，”刺法妖鬼抓抓脑壳，神色显然不太自信，“特罗菲姆大师是这样说的。” 罗兰伸手拽开一具橱柜，森森寒气升腾而起，紧接着便有一具尸体从橱柜中缓缓坐了起来，浑身皮肤被剥离大半，裸露出猩红的肌肉，张大嘴巴似乎想呼喊什么，却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罗兰面无表情的在这怪物身上扫了一眼，留意到对方肌理表面还附着着模糊的花纹，与刺法妖鬼身上的咒法纹身非常相似，心下了然，“砰”的一声关上橱柜，不再理会这些刺法失败的“废品”，转身向一座最为宽大的试验台走去。 迈进这个房间的刹那，他就觉察到浓烈的潜能波动，看来特罗菲姆大师在这里留下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潜能波动源自一张以“秘法锁”封印的抽屉，罗兰直接拔出剑来将书桌砍成两半，暴力破解秘法锁。一叠纸片从抽屉中滑落出来，每一页纸上都散发出淡淡的潜能，罗兰将之全部收集起来，按照页码重新排列，顺便浏览了一遍。 “承蒙格兰德大人慷慨资助，为我提供一笔充裕的经费和一处可供潜心研究‘刺法理论’的地方，这座地下陵墓埋葬着兽人王庭的末代君主索格以及为他殉葬的嫔妃和侍从，无论索格君王本人还是那些殉葬者都是带着满腔怨念结束生命，只需要一个简单的死灵法术就可以将他们从长眠中唤醒，为我的研究提供大量素材……”这是第一页的内容。 “在活体生物身上进行的刺法尝试再次以失败告终，看来此路不通，接下来还是要把工作重心放在不死生物上。”这是第六页的内容。 “我已经厌倦在妖鬼身上实施刺法仪式，这种低等不死生物的感知水平太低，无法充分体现出刺法学说的优势，是时候尝试更富有挑战性的工作了，也许我可以把索格君王及其嫔妃、侍从复活，从中挑选感知属性更高的素体进行实验……尤其索格君王本人，也许我可以尝试运用那张记载‘真食尸鬼转生’仪式的古代卷轴，将这位沉睡多年的君王唤醒并且变得比生前更强大，这个计划令我感到无比兴奋！” 这是第十二页——亦即最后一页上——的内容，罗兰很想知道特罗菲姆大师那个异想天开的计划实行了没有，成功了没有，可惜笔记到此为止，刺法妖鬼也无法为他提供更多情报。 十二页手稿总共为罗兰提供了4度潜能，通过特罗菲姆大师随手记录的工作日志，他对所谓的“刺法理论”也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所谓“刺法理论”，简单来说就是以某种特殊方式在不死生物身上进行附魔刺青。这些刺青以咒文的形式存在于不死生物体表，获得包括伤害减免、豁免增强、法术抗力和驱散抗力在内的多种强化，最重要的是获得一系列类法术能力。 这些类法术能力只能从咒法、塑能和死灵三大学派中选择，具体选择哪种法术由进行刺法操作的人决定，对接受刺法的不死生物而言，能够掌握多少法术由其感知属性来决定。 拿刺法妖鬼来说，感知属性13，每天可以施展4个1环法术：隐雾术×2、魔法飞弹×2；4个2环法术：云雾术×2、蛛网术×2；还有2个3环法术：火球术和闪电束各一个。 在罗兰看来，刺法理论与灵魂图腾有相似之处，都是通过纹身来获得一系列特殊能力，只不过前者属于奥术范畴，只能在不死生物身上实施；后者属于神术范畴，通常只能授予信仰特定神祇的活人。 刺法理论博大精深，仅从特罗菲姆大师留下的几页手稿无法获得全部传承，罗兰本人不懂奥术，不过考虑到妮基塔可能会对这门学说感兴趣，便随手将笔记揣进储物袋。 废弃实验室中有一扇锁住的铁门，罗兰把刺法妖鬼叫过来，问道：“这扇门背后通往何处？” “那是前往兽人君王索格寝陵的通道，我尊敬的主人，您最好别打开它，特罗菲姆大师曾警告我别试图穿越这道门，因为那背后很危险！”刺法妖鬼惶恐地说。 “那么我们就去看看到底有多危险。”罗兰一剑砍开门锁，大门随之敞开，一条幽深的墓道呈现在他眼前，石板铺就的阶梯笔直向前延伸。(。) 第417章意外重逢 罗兰打了个手势，两名妖鬼像猎犬似的冲进墓道探路。罗兰目送它们的背影远去，确认没有危险才跟了上去，穿越墓道进入一栋大厅，眼前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大厅天花板下悬挂着不灭明焰，令罗兰习惯了黑暗的眼眸有些不适应。揉揉眼睛环顾四周，大厅四壁各有一道封闭的门户，想来分别通往不同的墓室，每道门户两旁陈列着两尊泥塑兽人武士，看起来威风凛凛，让他联想起秦皇陵出土的兵马俑。 咔嚓！ 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八尊泥塑武士表面突然浮现裂痕，泥土块块剥落，露出缠满纱布的身躯，一股松香混合尸臭的气息扑鼻而来。 “木乃伊？”罗兰心头一凛，连忙拔剑在手严阵以待。 这时那八尊木乃伊已然摆脱泥塑外壳的束缚，抄起战斧与大盾默不作声逼近上来。 那两只妖鬼发觉不妙想逃回罗兰身边，然而已经太迟，转眼间便被战斧砍成碎块。 刺法妖鬼不用罗兰提醒就机警的缩到他背后，抬手放出一片云雾将那群木乃伊笼罩起来。 罗兰的目光穿透云雾望向木乃伊，立刻感到一股阴冷的负能量沿着视线逆袭回来。就在他暗自吃惊的时候，镶嵌在“奥利哈康之盔”上的那枚红宝石骤然发光，眼前那群木乃伊的移动突然变慢，仿佛时间流速减缓。 罗兰对这种奇妙的状态并不陌生，闪念间启动“奥利哈康之盔”的特殊功能，将那道负能量暗流吸收。 系统提示：奥利哈康之盔吸收超自然凝视“绝望”！ 绝望(Su)：目睹木乃伊的生物将会遭到负能量侵袭，意志豁免失败则陷入暂时的麻痹状态。 …… 罗兰对木乃伊这种生物还是比较了解的，然而看过系统提示才醒悟对方的“绝望”能力也算一种“凝视攻击”，难怪会被奥利哈康之盔吸收。 木乃伊是为索格君王殉葬的兽人侍卫转化而成，除了“绝望”这种超自然能力，还能通过触摸传染可怕的“腐尸症”，被感染的生物倘若体质不够强韧，用不了多久身体就会分解成一堆沙尘死于非命。 罗兰的意志豁免和强韧豁免都足够高，理论上讲木乃伊的“绝望”和“腐尸症”都不太可能对他生效，不过出于保险起见，还是尽量避免跟这群危险的家伙亲密接触为好，亮出圣徽激发“呵斥亡灵”，一轮负能量大潮涌向云雾笼罩的墓室，瞬间将那群木乃伊全部慑服。 以罗兰目前的等级再算上其它修正，最多可以控制总等级不超过11的不死生物。挂掉两只普通妖鬼之后，现在他的亡灵仆役只剩一只刺法妖鬼，剩下的空间还可以用来控制其它不死生物。木乃伊的生物等级恰好等于他可以控制的上限，便从八只木乃伊中挑选一个身材最壮硕、武器最精良的头目出来作为仆役，至于其他那些木乃伊，当然是要统统杀掉永绝后患。 然而还没等他动手，大厅左侧那扇门突然碎裂，紧接着便有一股热风涌了进来。 法术扩展！ 快速战争施法！ 炎击术！ 轰！融合神能的火柱直冲天花板，几乎将整个大厅吞没，七只木乃伊连惨叫都来不及便被烈火烧成灰烬。 刺法妖鬼和罗兰收服的那只木乃伊头目侥幸逃过炎击术轰击，不约而同转身望向那扇被打破的大门，眼中满是惊恐。就在他们的注视下，一位身穿秘银全身甲外罩金红披风的女士提着大型十字镐走了进来，扭头朝这边扫了一眼，清冷的目光透过秘银面甲落在木乃伊和刺法妖鬼身上，冷笑着抬起左手，炽热的神术能量在她掌心聚集，呼之欲出！ “龙姐住手！”罗兰急忙高声喝阻：“剩下的都是自己人！” “罗兰·寇拉斯？”安德莉雅娇躯一震，急忙取消法术掀起头盔面甲，一双明眸望向对面那位高大俊朗的青年骑士，眼中的杀意全都变成了惊喜，“这可真巧，你怎么也在这里？” “是很巧，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这大概就是缘分吧。”罗兰笑着说。 “对了，刚才你叫我什么，‘龙姐’？” “不好意思，一时情急口不择言。”罗兰指指那两个差点被安德莉雅误杀的家伙，“刺法妖鬼和这具木乃伊头目，都是我用呵斥亡灵控制的仆从。” 安德莉雅还挺喜欢“龙姐”这个昵称的，对罗兰招募的仆役则有些不以为然：“你也真是闲的，浪费能量控制这俩垃圾有什么用啊！” “话不能这么说，以你的实力当然看不上刺法妖鬼和木乃伊，然而对我来说它们还是很有用处的。”罗兰笑着替自己的亡灵仆役打抱不平，转而问安德莉雅：“你不是回巨龙堡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战祸堡垒？” 安德莉雅俏脸微红，讪讪地说：“离开基特兰德城以后，我左思右想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又想到格兰德全力攻打基特兰德城，自家老巢肯定疏于防范，就带着卓娅和安东潜入战祸堡垒，打算找机会破坏传送法阵，可惜途中遭遇了一点小小的意外，在一个装有许多镜子的空房间，不知怎么就触发了陷阱，然后就被传送到一处地下墓室。” “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而且误触的陷阱也差不多。”罗兰也把自己的来意告诉安德莉雅，顺带说了一下在“邪神画廊”中的遭遇，“安德莉雅，你在隔壁墓室中有什么发现？” “说来也怪，那件墓室看起来非常广阔，安置了六口装饰精美的棺椁，然而棺椁中全是空的，也不知当初放置的就是空棺，还是棺椁中的尸体被人移走了。”安德莉雅柳眉微蹙，眼中浮现困惑之色。 罗兰思索了一下，也想不出到底是什么缘故，抬头望向左侧那扇石门，沉吟道：“这间大厅共有四道门，我从南面那道门进来，你从西边进来，现在还剩东侧和北方两道门尚未开启，我们先打开左边那道门进去看看，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安德莉雅点了下头，扛起传奇大型十字镐“女王制裁”走到石门跟前，确认没有魔法陷阱，抡起十字镐砸在门上，轰的一声整扇大门仿佛遭到炮击，登时分崩离析化作满地碎石。 目睹红龙大姐这充满暴力色彩的破门方式，罗兰暗自抹了把冷汗，招呼刺法妖鬼和木乃伊仆从跟随安德莉雅的脚步走了进去。(。) 第418章神力龙息 墓道尽头是一座宽敞的墓室，对称排列着六具镶金包银的棺椁。 罗兰带领仆从进来的时候，安德莉雅已经打开其中一具，盯着空空如也的棺材怔怔出神。 罗兰命令木乃伊和刺法妖鬼联手将其余五具棺椁全都撬开，结果没有任何惊喜，所有的棺材都是空的。 “这间墓室的布置与我之前经过的那间墓室完全一样，明显是对称结构，那么依照常理来推断，这两间墓室应该埋葬着为索格君王陪葬的嫔妃，现在这两间墓室中的棺椁全都空了，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格兰德及其追随者占据兽人王庭之后曾经发掘过这片地下陵墓，破坏了棺椁中的尸体，拿走所有陪葬珍宝。”安德莉雅推测道。 如果罗兰也从这间墓室开始地下冒险的旅程，也会做出相同的猜测，不过回想之前在特罗菲姆实验室的见闻，他认为事情恐怕不像安德莉雅以为的那么简单。 这样想着，他便拿出特罗菲姆大师的《刺法笔记》递给安德莉雅，“这是我在前面一个房间找到的，根据特罗菲姆大师的手记推测，那些殉葬者的尸体恐怕没有被损毁，而是被特罗菲姆以亡灵法术复活，变成了强大的刺法不死生物。” 安德莉雅接过他递来的手稿迅速浏览了一遍，脸色连变：“看来这事儿的确另有蹊跷……这些手稿中记载的‘刺法原理’对我很有启发，可不可以借我抄一份复本？” “没问题，不过刺法原理是一门奥术学说，你是神术施法者，似乎没有多大借鉴价值。”罗兰纳闷道。 安德莉雅轻轻摇头：“其实神术与奥术只是魔力的来源不同，有些理论是相似的，死灵学派的很多奥术同时也是死亡领域牧师的神术，我虽然没有修炼死亡领域神术，对于死灵学说多少有些了解，闲暇时可以考虑将‘刺法原理’修改成神术版本，甚至可以移植到构装生物身上，尝试制造刺法魔像，未必一定得用不死生物做试验品。” 罗兰听她这么一说，暗自汗颜。安德莉雅不愧是准传奇强者，提亚玛特的高阶牧师兼天命斗士，眼光比自己这个半吊子施法者高明太多，甚至比“刺法笔记”的原作者特罗菲姆大师更胜一筹，毕竟特罗菲姆大师也只想到在活物身上尝试刺法，结果以失败告终，却没有想到构装生物与不死生物有更多相似之处，移植刺法原理的成功率更高。 说话间两人重新回到中央大厅，安德莉雅还是以一贯的暴力作风抡起十字镐砸碎最后一道石门。 罗兰跟在她身后穿越墓道进入这座地下王陵的主墓室，还没等进门就看见对面贴墙摆放着一排泥塑武士，连忙拉住安德莉雅的手，低声提醒：“当心那些泥偶，里面封印着当初为索格君王陪葬的侍从，如今全都转化成了木乃伊，感应到动静就会跑出来。” 安德莉雅面不改色，淡淡道：“木乃伊而已，把他们引出来，一发炎击术就全都消灭了，没什么好在意的。” 罗兰苦笑着摇摇头：“消灭木乃伊对你来说当然很容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里是战祸堡垒，外面还有数以千计的敌人，你在这里把神术全消耗光了，将来遇见棘手的敌人岂不是很被动。” 安德莉雅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个性要强还很傲慢，然而唯独对他的规劝总是能够虚心接受，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为什么。 “你说得对，神术能省则省，那么接下来你觉得应该如何对付那些木乃伊？” “这很简单，无非多花点时间。”罗兰吹了声口哨，命令刺法妖鬼先行进入主墓室，触发警报后那一排泥雕果然龟裂开来，从中走出缠满绷带的木乃伊武士。 刺法妖鬼扭头便往罗兰和安德莉雅置身之处跑，身后那群木乃伊武士高举战斧大步追来。 罗兰迎了上去，目光紧盯那群木乃伊，待到他们全部进入“狮王战吼”的覆盖范围才张口发出一声震撼墓室的咆哮。 轰！金色音波凝聚成一尊雄狮，拖着锥形冲击波平推过去，霎时间将所有木乃伊全都定在当场，战斧盾牌乒乒乓乓掉落一地。 安德莉雅吃惊地望向他：“这是什么招数，居然可以震慑不死生物？！” 这不是安德莉雅第一次目睹罗兰施展“狮王战吼”，但是之前被他这招震慑住的全是牛头人之类活物。然而不死生物却是另外一回事，已死之人不会再有体质属性，通常而言包括震慑、流血、中毒、偷袭和重击之类需要进行强韧豁免检定的负面效果都无法对不死生物生效。 “这是贝奥武甫大人传授我的传奇武技‘狮王战吼’，冲击造成的效果并非‘震慑\'，而是‘晕眩’。”“晕眩”效果看起来跟“震慑”差不多，都是使目标暂时失去行动力，区别在于晕眩并非针对肉体的打击，而是针对灵魂的冲击，所以对不死生物同样有效。 安德莉雅闻言恍然，却也不甘示弱，走到那群木乃伊跟前，握住胸前那串五色宝石攒成的提亚玛特邪徽，激发“呵斥亡灵”，默默将负能量转化为炽烈的神能，突然轻启朱唇喷出一道烈焰，瞬间笼罩前方三十尺锥形空间，将那群晕眩中的木乃伊全部点燃，顷刻间烧成灰烬。 罗兰看到这一幕不由为之动容：“安德莉雅，你这又是什么招数，喷出的火焰居然含有神能，像是融合炎击术的龙息！” 安德莉雅淡然一笑：“这叫‘神力龙息’，是一门特殊的神力专长，同时也是龙脉专长，只有龙血生物才有可能掌握。” 忽然想到什么，她转头望向罗兰，上上下下端详他，眼神格外灼热。 罗兰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耸肩苦笑：“我脸上有脏东西？” “我差点忘了你是‘龙触者’，也算是龙血生物呢！”安德莉雅没有理会他自我解嘲，径自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本薄册子递给他，“这是我亲笔抄录的《神力龙息》奥义书，你身具龙血，还拥有驱散亡灵的能力，魅力更是高得离谱，最适合学习这门专长。” 罗兰接过奥义书，感激地向她道谢。安德莉雅摆摆手，满不在乎地说：“我们之间就没必要这么客套了，要说感谢的话，我对你说多少都不够，况且刚才你借我看《刺法笔记》的时候，我也没有跟你客气呀！” 罗兰忍俊不禁。这一瞬间，他从安德莉雅身上看到了基特兰德女性特有的那种豪爽气质。(。) 第419章空棺与豪宅 系统提示：发现神力兼龙脉专长“神力龙息”！ 前置条件：魅力不低于13，龙血亚种 概述：花费１次驱散或喝斥亡灵，制造30英尺锥形超自然龙息，每2个神术施法者等级造成1d6伤害，伤害一半是元素能量，另一半是神能。目标通过反射鉴定则伤害减半，豁免难度取决于魅力修正。 看过系统给出的鉴定报告，罗兰简单计算了一下，以自己目前的等级每发“神力龙息”可以造成5d6（5~30）点伤害，伤害并不是特别高，优势在于攻击范围给力，正好弥补了自己缺乏大范围攻击手段的短板。 更难得的是神力龙息的能量源自驱散与呵斥亡灵，而这恰恰是他当前最充裕的资源，每天17次驱散亡灵，算上“黑夜之杖”还有18次呵斥亡灵，为他施展神力龙息提供了充足的“弹药库”。 除此之外，他还注意到“神力龙息”的伤害与神术施法者等级成正比，一般情况下，施法者等级不会高于自身的职业等级，然而事情总有例外，他知道有一些特殊的手段可以将施法者等级堆到奇高，如此一来神力龙息的杀伤力也将随之水涨船高，唯一相对较弱的环节也就不存在了。当然，运用那种催谷施法者等级的战术需要搭配很多资源，包括特定的装备、专长和法术，目前他还没有能力施展，倒也不急于一时。 如此想着，罗兰花费4度潜能直接将“神力龙息”学会，奥义书燃起洁白的火焰，在他手中化作灰烬。 这下轮到安德莉雅震惊了，“你……这么快就学会了？！” 罗兰坦诚地点了下头，“这是我的选民能力，付出一些代价，可以迅速掌握奥义书中的知识。” 发觉安德莉雅脸上难掩羡慕，他笑着说：“干脆你也改信命运女神得了，辛德拉女士保证不会亏待你。” “你小子少鬼扯，我绝不会背叛巨龙之母！”安德莉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虽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然而想到彼此信仰不同，阵营也存在冲突，将来难保不会成为战场上的对手，不由叹了口气，眼神里多了几分忧郁。 罗兰知道她为何忧愁，心里也有些惆怅，却还装出豁达的笑容安慰她：“我听人说，叹气的时候幸福会从身边悄悄溜走，别想太多，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 “我这辈子很少体会到幸福的滋味，大概是从前叹气太多。”安德莉雅自嘲的笑笑，挽着他的手走向墓室。 两人合力打开最后一具棺椁，向内一瞧，结果不约而同叹了口气，果然还是空的。 “索格君王和他的嫔妃都不在这座陵墓当中，接下来我们往何处去？”安德莉雅问罗兰。 对她来说棺木里是否有尸体其实并不重要，而对罗兰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仔细检查过棺椁与墓室中的每一个角落，罗兰最终还是被迫接受现实——幽冥宝石不在此处。 幽冥宝石的事情先放一边，当前最要紧的任务还是潜入神庙，摧毁海克斯托的神像。罗兰压下失望的情绪，沉吟道：“这片地下陵墓我们都走遍了，接下来自然是要设法离开这里，与失散的同伴会和。” 安德莉雅环顾墓室，忽然眼睛一亮，快步走到一面墙壁跟前，剥离墙上壁画，背后露出一道被砖石封死的门户。 “这道门应该是当初修建地下陵墓时工匠出入的通道，陵墓修建好以后就封死了。”罗兰观察着墙上的痕迹说。 安德莉雅抡起传奇十字镐砸过去，咚的一声火花四溅，砖石垮塌一大片，然而内层还是砌死的砖石，背后不知道有多厚。 罗兰阻止她继续砸墙，沉声道：“对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万一惊动敌人就麻烦了。”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卷轴，施法之际一束金色奥术能量射在墙上，创造出一道“相位门”。 罗兰拉着安德莉雅的手走进相位门，刺法妖鬼和木乃伊武士也跟了进来，穿过这道介于灵界的走廊，直接跨越厚达三十尺的石墙，重新回到地表世界。 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罗兰站在夜幕中环顾四周，发觉自己置身于一片花草繁茂的庭园中，透过树荫可以看见红色院墙和一栋外观华美的大屋。 “没想到战祸堡垒里也有这样幽静豪华的别墅。”安德莉雅油然赞叹。 罗兰深有同感，“这地方的花草树木全是用魔力催生的，对面那栋大屋的风格也与其他建筑迥异，多半住着某位大人物，说不定就是格兰德的居所。” “反正来都来了，干脆顺路进去瞧瞧，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安德莉雅迈步走向院墙，却突然被罗兰一把拽了回来，搂着她的腰肢不由分说躲在灌木丛背后。 安德莉雅偎依在他怀里，倒也没有挣扎，只是扬起俏脸，一双明眸忽闪着望向他，眼神里带着轻嗔薄怒。 “嘘——”罗兰竖起一根手指遮住她的红唇，在她耳畔低声说：“对面院子里有个行踪诡秘的家伙。” “我怎么没看见？”安德莉雅诧异地问。 “他隐身了。” 安德莉雅脸色微变，连忙施法为自己加持了一个5环“真知术”，探头向外眺望，视线透过灌木丛，果然看见一个身穿法袍的家伙翻身跃进院墙，鬼鬼祟祟东张西望，活像窃贼。仔细再看，那人手中握着一支魔杖，激发出的奥术能量化作“隐形法球”，将他笼罩起来。 “那家伙想干什么？”安德莉雅凑到罗兰耳畔轻声问。 温热的气息带来一丝清新的体香，罗兰不由有些失神，直到安德莉雅嗔怪地在他腰间扭了一把才回过神来，低声回答：“那家伙的法袍上绣有海克斯托邪徽，应该不是外来者，鬼鬼祟祟潜入这里，不是行窃就是偷情。” 仿佛验证他的推测，那个年轻的魔裔法师走到窗前，以“幻音术”发出几声猫叫。 窗户悄然敞开，一位身着丝缎睡裙的美貌女郎探出头来，低声问：“克里斯多夫，是你吗？” 法师取消隐形，快步走到窗前，一把抱住那女郎深情倾诉：“艾尔莎，我的心肝宝贝儿，想死我了！” 女郎挣脱男人的拥抱，没好气地数落道：“如果你真的想我，为什么不早点来。” “特罗菲姆老头盯得很紧，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偷溜出来跟你幽会。” “呵呵，如果他知道自己最看重的学生跟他最爱的女人私下偷情，肯定会气得吐血。”女郎冷笑。 “唉，可怜的特罗菲姆，谁让他对你不够体贴呢？既然他整晚都要忙工作，我这个当学生的应该为老师分担一下作为丈夫的责任。” “得了，你快进来，被人看见就麻烦了！”艾尔莎握住情夫的手，将他从窗外拉进屋内。 安德莉雅暗骂一声“奸夫****发觉罗兰仍然一脸专注地望向那扇窗户，没好气地问：“你是不是想过去趴在窗口看个够？” 罗兰哑然失笑，耐心向她解释：“我没有偷窥的爱好，不过这对男女的身份值得关注。” “特罗菲姆大师的情人和学生？” “那个名叫克里斯多夫的魔裔男子拥有11个法师等级，这还在其次……”罗兰的脸色有些古怪，“更值得注意的是那个叫艾尔莎的女人，你有没有留意她的种族？” 安德莉雅刚才匆匆一瞥没看清楚，经罗兰提醒方发觉不对，皱眉道：“那女人……似乎不是人类。” “的确不是人类，如果我没看错，她多半是一只伪装成人形的魅魔，”罗兰压低嗓音，脸色凝重：“更让我吃惊的是……她还进阶了一种罕见的超凡职业——‘影舞者’。”(。) 第420章情趣游戏 罗兰展开一张“隐形法球”卷轴，将自己和安德莉雅笼罩在魔力构成的屏障之内，在她耳畔轻声说：“我们过去听听那对狗男女在聊什么，或许可以收获有价值的情报。” 安德莉雅听他说得这样冠冕堂皇，也不好质疑他其实是想偷窥春宫戏码，少女的矜持使她本能的抗拒这种事情，然而内心却有一种莫名的骚动，促使她半推半就任由罗兰拖着手潜行到窗口，偷眼窥伺窗内情景。 豪宅的卧室同样豪华气派，精美的壁毯和家具显示出女主人是一位崇尚奢华的享乐主义者，一圈高档沙发围着水晶茶几，对面宽大的书桌上摆着鹅毛笔筒、墨水瓶和一叠专供抄录卷轴的羊皮纸，旁边书架上整齐排开皮革镶边的厚书，看来很久没有翻阅过，更像故作风雅的装饰品。 细木雕花屏风遮住半边房间，屏风背后垂下轻纱帐幔，透过半遮半掩的帐幔隐约看见铺着红色法兰绒床罩的大床。床边的小桌上点起一支银烛台，烛光在墙上投射出两条纠缠的身影。 罗兰侧耳聆听，克里斯多夫与艾尔莎亲热拥吻，不停说出一些令人牙酸肉麻的情话，暗自失望，盘算要不要干脆闯进去将那对奸夫**当场擒拿，直接拷打他们逼问情报。 这时安德莉雅扯了扯他的袖口，压低嗓音说：“你瞧，那对狗男女好不要脸，光着身子跑了出来！” 罗兰抬头望去，果然看见艾尔莎和克里斯多夫半裸着下了床，一边亲吻一边低声谈笑。艾尔莎只穿内衣走进隔壁步入式衣柜，随即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声响，似乎正在更换情趣内衣。 克里斯多夫先生只穿一条短裤在外面等候，在卧室里转来转去像一头发情狂躁的公狗。忽然，他眼睛一亮，快步绕到屏风跟前，取下挂在上面的一卷皮鞭，捧起来嗅了嗅，露出淫荡的笑容。 “你猜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罗兰故意逗弄身旁的龙女姐姐。 安德莉雅俏脸绯红，避开他富有侵略性的灼热目光，不服气地回答：“我知道！他们要玩一种……嗯，很变态的游戏！” 罗兰没想到她连SM都懂，忍笑调侃道：“您真是见多识广啊，失敬失敬！” 安德莉雅漂亮的脸蛋儿愈发明艳动人，仿佛熟透的苹果，在他腋下扭了一把，没好气道：“你别乱想，我在卓娅私藏的下流中看到过这种……嗯，不可描述的变态戏码，真奇怪，为什么会有女人喜欢被鞭打呢？里的女主角还说那样会有快感，痛苦怎么成了快感？我真想不明白。” “这说起来就复杂了，从社会心理学的角度讲，女性在男权占主流的漫长历史中长期受到压制……” 安德莉雅很欣赏罗兰侃侃而谈，那种儒雅博学的风度是她在别的异性身上未曾见过的，然而她偏偏要装出不高兴的样子，仿佛不这样做就等于助长罗兰的气焰、纵容他自命不凡，于是抬起纤纤玉手捂住他滔滔不绝的嘴巴，绷起俏脸娇嗔：“打住打住！什么社会学心理学，听得头都大了，你能不能简单概括一下！” 罗兰郁闷地点了下头，“简而言之，众多女性长期受到不公正对待，久而久之为了适应这种扭曲的社会环境便以一种先验的方式形成受虐倾向，通过受虐获得精神上的快感，从而消解肉体上的痛苦，有这种倾向的女性通常更能适应恶劣环境，吃苦耐劳，所以也就更容易生存下去，实际上是一种被动的心理驯化，就像经人类驯化的恶狼最终变成忠诚听话的猎犬。” “简而言之过后还是那么啰嗦，而且我觉得你在胡说八道。”安德莉雅幽幽地抗议。 “这的确是一种研究成果，对照现实来看，如果这套理论真是胡扯，为何会有那么多女人崇拜‘痛苦少女’劳微塔？甚至连‘愉悦女神’夏芮丝的信众也大多把情人间的鞭打视为一种情趣游戏？” “然而你还是在胡扯……”安德莉雅指向窗口，“不然你怎么解释这两个家伙的行为？” 罗兰回头一瞧，魅魔影舞者艾尔莎已经换上一套比基尼式紧身皮衣，脚踏新潮高跟鞋，赤裸着雪白的胳膊和一双丰腴修长的美腿，胸前那双饱满的峰峦几乎挣裂绑带文胸，她头发蓬松，唇角挂着媚笑，缓缓戴上皮手套，从克里斯多夫手中夺过皮鞭甩地啪啪作响。 “狗奴才！跪下，叫我女王陛下！” 克里斯多夫先生还真听话，哈巴狗似的跪在她脚下，还主动亲吻她的脚趾。 艾尔莎一鞭子抽在他背上，克里斯多夫立刻发出尖叫，痛得浑身抽搐，背上浮现一道猩红的鞭痕。 艾尔莎舔着红艳的嘴唇，笑容显得愈发兴奋，一脚将这男人踹得趴在地上，用纤细的鞋跟践踏他的屁股，喉咙深处发出母猫**似的呜咽，克里斯多夫则以痛苦的呻吟应和。 罗兰尴尬地抓抓头发，低声对安德莉雅解释：“男人偶尔也会有受虐情结，特别是那些童年受过虐待、留下心理阴影的人，长大后如果长期被长官、上司、尊长压迫，就会……喂喂，你别想太多啊！” 安德莉雅笑得很美也很调皮，仿佛一朵危险的罂粟花正在热情绽放，一双灵巧的柔荑穿过罗兰的臂弯在他腋下轻轻瘙弄，眼角眉梢全是促狭。 “我可没有受虐倾向！”罗兰看出龙女姐姐眼神中的含义，连忙正色表态。 “我不信。”安德莉雅笑得更坏了。这种笑容令罗兰似曾相识。当初在基特兰德城小巷，安德莉雅哄骗他与安东空手搏斗的时候脸上就是这种又美又坏的笑容。 纤细灵巧的手指在腋下活动，罗兰忍不住想笑又怕惊动卧室里那对鸳鸯，只得垂下胳膊夹紧腋下那双调皮的小手，迫使安德莉雅无暇恶作剧。 然而红龙女士并不罢休，扬起俏脸露出两排碎玉般的贝齿，试图咬他鼻子。 这下罗兰忍无可忍，双手捧起她绯红滚烫的脸颊，左边亲一下，右边亲一下，正要吻中央那玫瑰般娇艳的唇瓣时安德莉雅终于缩手投降，捂住嘴巴埋头钻进他怀里低低的羞笑着，不让他得逞。 罗兰搂着她的腰肢，上下摩挲，试图找一处空隙伸手进去报仇，然而安德莉雅的秘银全身甲非常合体，严丝合缝根本没有漏洞可循。 安德莉雅觉察到他这徒劳的举动，抬头凑到他耳畔吃吃轻笑：“想欺负我，你做梦！” “这不公平！”罗兰郁闷地抱怨。 安德莉雅捧起他的脸，炽热的眼眸认真而又流露一丝难以掩饰的眷恋，柔声道：“你不是叫我‘龙姐’吗？姐姐欺负小弟合情合理，小弟不能欺负姐姐，除非……嘻嘻，除非得到姐姐同意。” 罗兰摇摇手指，决定从理论的高度批判她这错误的“大女子主义”思想，然而安德莉雅才不要听他教训，扭头望向窗内，柔声说出冷酷的话语。 “我讨厌那对变态男女，干脆宰掉他们算了！”(。) 第421章魅魔影舞者 “别冲动！”罗兰一把拉住安德莉雅，低声问：“你今天有没有准备次元锚？” “次元锚”是一个4环奥术同时也是4环神术，可以封印目标一切传送类能力，是对付“任意门”之类法术的最佳选择。安德莉雅是一个不达到目的不罢休的女人，平日里最讨厌那些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的敌人，所以在罗兰发问过后泰然颔首：“我有准备这个法术，怎么了？” “那就好！”罗兰暗自松了口气，接着对她解释：“那个叫艾尔莎的魅魔拥有很强的类法术能力，可以随意施展‘幻化灵体’和‘高等传送术’，除此之外艾尔莎还拥有4个‘影舞者’等级，影舞者的职业能力‘阴影跳跃’能够以阴影为跳板在‘主物质位面’与‘幽影位面’之间随意穿梭，若不提前以次元锚封住她这些传送类能力，几乎不可能抓住她，更不要说从她口中逼问情报。” “懂了，还有什么要准备的？”罗兰对魅魔以及稀有进阶职业“影舞者”的了解之深令安德莉雅很是佩服，不光乖乖接受他的建议还主动请教，这对她而言是从未有过的经验。 罗兰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罐“幽冥武器”药油，熟练的涂抹在剑刃上，一边对安德莉雅交代：“等一下你先对艾尔莎释放次元锚，然后这个女人就交给我来对付，你去对付魔裔法师克里斯多夫，那小子虽然法师等级不低，不过眼下……啧，你也看见了，光着屁股还被抽得满地打滚，应该不会对你构成威胁。” “你一个人对付魅魔影舞者行吗？”安德莉雅有些担心地问。 罗兰微微一笑：“放心，我很少做没有把握的事。” “呵呵，也就是说你对女人总是很有办法对吧？”安德莉雅突然来了一句怪话。 罗兰顿时无语，心说这是什么奇葩思路，转折也太快了吧。 安德莉雅见他脸色不悦，知道玩笑开得太过火，然而让她道歉是不可能的，伸手在罗兰脑袋上胡拉两下，仿佛在安抚小孩子，笑吟吟地说：“好了啦，跟你开玩笑而已，这点小事还要生气就不像男子汉咯。” 罗兰一巴掌拍开她的手，抬手梳理被弄乱的发型，板起脸批评她：“你这动手动脚的坏毛病真得改改，俗话说‘男人的头摸不得’！” 安德莉雅悻悻地白了他一眼，径自打出施法手势，一束绿色光线悄无声息穿透窗缝射在艾尔莎身上，那魅魔女郎顿时失声惊呼，皮鞭也脱手掉落在地板上。 安德莉雅完成施法的刹那便推开窗口跳了进去，不等艾尔莎回过神来就劈手揪住她头发，拎起来扔了出去，哗啦一声砸垮屏风。 安德莉雅想起罗兰的叮嘱，没在理睬艾尔莎，提起传奇十字镐迈开大步径自走向克里斯多夫。 “你、你是什么人！不要过来！”魔裔法师惊恐万状，光着屁股爬了起来，试图施法阻止对面那位气势逼人的女武士靠近自己，然而他的抵抗纯属徒劳，安德莉雅激活“加速秘银全身甲”的魔法能力，脚踏疾风一个箭步冲到他跟前，抡起“女王制裁”将他双臂打折，惨叫着倒飞出去。 安德莉雅的铠甲与罗兰的“加速靴”类似，每天可以使用10轮加速术，启动后行动速度加倍，拖着残影追踪到克里斯多夫跟前，飞起一脚狠狠踢在他跨下。 噗！克里斯多夫两腿之间传来一声蛋碎的闷响，抽搐了一下就像死鱼似的两眼翻白背过气去。 …… 魅魔影舞者艾尔莎挣扎着爬起来，抬头望向窗口，惊觉一位身穿银甲的高大青年翻身跃了进来，心知大事不妙，哪还顾得上管克里斯多夫的死活，扭头钻进隔壁浴室，匆匆反锁房门。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坎上，艾尔莎怀着一丝侥幸心理试图施展法术逃离此地，然而法术尚未完成便被附着在体表的那层绿色结界阻断，以失败告终。 “真见鬼！”艾尔莎气得抓起一把梳子狠狠摔在地上，发泄过后勉强压下慌乱情绪，挥手召唤出一条幽影。 “幽影”是一种酷似阴影的虚体不死生物，“影舞者”的职业能力可以将之召唤出来作为仆从。 与一般的幽影不同，影舞者召唤出来的幽影无法制造衍体，但是也无法被驱散或者呵斥，还能跟她本人进行心灵沟通，每当艾尔莎提升等级，幽影的实力也会随之提升。 艾尔莎唇角浮现恶毒的冷笑，命令幽影仆役躲在门侧时刻准备袭击闯入者。做出这样的布置她还觉得不保险，又施展“影舞者”的另一种职业能力“阴影幻术”，创造出一个与自身一模一样的替身躲在门口另一侧，本人则吹灭蜡烛借着黑暗掩护躲进浴室隔间，透过浴帘缝隙向外窥伺。魅魔天生的黑暗视觉使她可以在这昏暗的环境下关注门外的一举一动。 咔嚓！一截剑锋劈开浴室门锁，门外的烛光伴随青年骑士的高大的身影投射进来。 幽影遵循女主人的命令，悄无声息扑向罗兰，然而迎接它的是一柄雪亮锋利的精金重剑。 艾尔莎看到这一幕暗自冷笑。幽影是一种虚体不死生物，普通刀剑无法对它造成伤害，即便魔法武器也最多只有一半的几率击中幽影，反之对方若被幽影缠住，便会不停的损失力量，最多坚持一分钟就会力量归零变成废人。 出乎她的预料，剑锋一闪幽影尖叫着缩了回去，身躯如同沸腾的泥浆剧烈翻滚，显然受到重创。 艾尔莎暗自咒骂，还以为那青年骑士走了好运，碰巧击中幽影，然而当对方再次挥剑，剑锋上散发出的浓烈负能量立刻引起她的注意，脸上顿时失去血色。 “这是……幽冥武器？！” 唰！剑锋扫过，幽影灰飞烟灭。 罗兰扭头望向躲在门侧满脸惶恐的魅魔女郎，眼眸深处闪出异芒，微微一笑径直从这具幻影身旁走过，突然转身飞起一脚踹向隔间浴室紧闭的门扉！(。) 第422章囚徒困境 咚！浴室门仿佛遭到炮弹轰击四分五裂，贴在门内偷窥的艾尔莎尖叫着跌倒在浴缸里，摔得头破血流。 罗兰仗剑闯进浴室，低头望去，艾尔莎蜷缩在浴缸里，看上去楚楚可怜，胸衣半掩，一双浑圆饱满的玉峰几乎挣脱出来，浑身散发着若有实质的魅力。 “骑士老爷，求求您不要伤害我……我愿为您做任何事……”艾尔莎含着眼泪哀求。 身为一位魅魔，高达27的魅力就是她最大的骄傲，自信没有哪个男人能够狠起心肠抗拒她的请求，更何况她还在软语相求之际悄然施展“魅惑怪物”和“暗示术”，只要那位血气方刚的骑士先生稍有心动，就会被欲望左右任她摆布。当然，她也不得不承认，对面那位英俊的骑士是她平生所见最有魅力的生物，当她魅惑对方的时候竟禁不住心跳加速，说不清到底是自己在魅惑对方，还是不知不觉中受到了对方的魅惑。 看起来一切都很顺利，艾尔莎从青年骑士火辣的视线中得到巨大满足，媚笑着坐起身来向他招手。 “您不觉得这浴缸很空吗？很适合做一些刺激的游戏，比如……”她向罗兰抛出一个勾魂的媚眼，红唇含着指尖流露出无言的魅惑，“为什么傻傻的站在那里？您那么英俊，那么强壮，让我情不自禁爱上你，何不过来拥抱我，给我一个充满激情的热吻？” 年轻的骑士一言不发径直走来，双手撑住浴缸侧壁，俯身下来向她靠近。 艾尔莎露出得意的笑容，她早就知道这个男人不可能抗拒她索吻，欣然伸展光洁玉臂缠住对方的脖子，恍若春藤绕树柔情中隐杀杀机。 丰润性感的红唇诚然动人，然而香吻的代价却是不可承受之重。 任何被魅魔引诱的的生物都会陷入极度亢奋的状态，几乎不可能抗拒亲吻对方的冲动，而每次与魅魔接吻都将损失一个等级，最终被吸干精气沦为一个可悲的风流鬼。 “来吧，我的宝贝儿，吻我……”艾尔莎眯起眼眸，心想：“这个年轻人比克里斯多夫那个废柴强多了，高大英俊还很强壮，现在就吸干他未免太浪费，不如先尝尝鲜，然后魅惑他帮我对付门外那个凶悍的女武士，过后再跟他真刀真枪的快活一番……” 就在她想入非非的时候，罗兰突然张口吐出一道蕴含神能的烈焰，直接喷在艾尔莎春情荡漾的脸上。 神力龙息！ “啊啊啊啊——”艾尔莎美丽的脸庞顿时被烧成焦炭，皮肤剥离裸露出隐藏在这张美好画皮背后的真面目，却是一头肤色黧黑面目狰狞的恶魔，双手掩面悲鸣不已。 这时浴室门外传来一声轻笑，安德莉雅抱着胳膊斜倚门框，似笑非笑地望着罗兰：“耳朵比兔子还尖！” 罗兰满脸茫然，“什么意思啊？” “少装了，你要不是听见我过来，刚才肯定就吻下去了。” 罗兰简直哭笑不得，无奈地冲她挥挥手，“别闹，我还没活腻呢！亲谁不行非得亲魅魔，那跟作死有什么区别……” “呸！别人也不让你亲呀！”安德莉雅娇俏地白了他一眼，走过来弯腰趴在他背上，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打量浴缸里那散发出烤肉气味的魅魔女郎，眼角不由抽搐了一下，“你可真够狠心的，如花似玉的大美人被你一口龙息喷成这样，都快熟了啊！” 罗兰反手拢住她的腿弯，试图把她背起来。 安德莉雅羞笑着跳开：“别闹了，接下来怎么办？严刑拷打吗？” 罗兰思索了一下，摇头道：“严刑拷打太耽误时间，而且未必有效，别忘了，这个名叫艾尔莎的女人是魅魔，灵魂构造与人类不同，哪怕在这里被杀死，灵魂也会在深渊重生，死亡对她并非致命威胁；至于那个克里斯多夫，你也看见了，有很严重的受虐倾向，你对他严刑拷打，说不定他反而觉得很有快感——” “别说了！”安德莉雅一阵恶寒，“你说应该怎么办？” “首先得把他俩隔离开，不给他们相互串供的机会，你来审问克里斯多夫，拷打估计没什么用处，不妨运用一点审讯技巧。” “什么技巧？”安德莉雅好奇地问。 “简单来说就是设置一个心理陷阱，迫使他落入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困境，比如你可以明确告诉他艾尔莎正在浴室中接受我的审讯，如果他拒绝交代，或者吞吞吐吐，导致我先从艾尔莎口中获得情报，那么他就会因为失去利用价值而被杀死；反之，如果他痛快一点，抢在艾尔莎之前如实招供，那么你可以给他一条生路；最后还要提醒他，两边的口供如果对不上，说谎的那个人也会死。” 安德莉雅微微蹙眉：“你这种审讯方式有漏洞！” 罗兰笑了，“漏洞在哪里？” “如果两边口供对不上，说明其中至少有一个人在说谎，而我们很难判别究竟是谁在说谎，查清真相之前就只能继续审讯，艾尔莎和克里斯多夫也将因此争取到更多生存时间，这对他们来说反而更有利。” “没错，从理性思维出发，双方倘若相互信任，都不招供或者都说谎是一个对双方都比较有利的结果，但是换做你是克里斯多夫，你能完全信任艾尔莎？你能确保艾尔莎不如实交代？毕竟如实交代可以获得更大的活命机会，撒谎或者沉默则更有可能送命，如果你无法信任艾尔莎，如实并且尽快招供对你来说才是最佳选择。” 安德莉雅若有所悟：“难怪你要把他俩隔离审问，原来是想破坏他们之间的信任感。” 罗兰轻轻点头：“人与人之间距离越远，信任感就变得越可疑，当一个人不在场的时候背叛他所要承担的压力就比较小，所以人们更热衷于背后说人坏话而不是当面劝谏，更要命的是所有人都会将心比心推己及人，所以人们很清楚当自己不在场的时候更容易遭到背叛。” “你这个人的心思，深沉得可怕。”安德莉雅心情复杂地感叹道。 罗兰拍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我的心思只用来对付敌人，比如艾尔莎。” 安德莉雅深深看了他一眼，“看来你果然很擅长对付女人。” “准确地说是我擅长对付恶魔，换做是你恐怕很难撬开艾尔莎的嘴巴”罗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支“风讯术”卷轴，“在此之前，我得先给同伴发个消息，免得他们替我担心。” 卷轴在罗兰手中化作一团清风，只要说出传递的内容和收信人便会以风速送达，然而罗兰刚完成施法，那团清风便自动湮灭，令他感到非常诧异。(。) 第423章锢魂术 安德莉雅的施法经验远比他更丰富，一看到这种迹象就猜出原因何在：“你的朋友恐怕是被某种法术结界困住了，风讯术无法抵达他们目前所在的空间。”罗兰施法失败令她兴起不祥的预感，连忙施展“短讯术”尝试联络安东和卓娅，结果预感成了现实，她也无法联络到自己的同伴。 “情况有点不妙，我们现在无法跟同伴取得联络，就算猜到他们深陷困境也不知该去何处寻找。” “看来只能从艾尔莎和克里斯多夫身上寻找答案了。” 安德莉雅心情沉重地点了下头，转身去隔壁房间审问克里斯多夫。 罗兰沉吟须臾，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青色镶金边的卷轴，走到浴缸跟前，两记耳光抽在艾尔莎脸上，把这昏迷的魅魔抽醒。 “你、你想对我做什么？”艾尔莎蜷缩在浴缸里，仿佛受惊的鸟儿。 罗兰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少来这套，我没时间跟你废话，看看这是什么。”说着扬起卷轴在她脸上拍了拍。 艾尔莎立刻从那卷轴中觉察到强烈的奥术波动，仿佛要将她的魂魄吸引过去，不由一阵恍惚，心惊肉跳。 “这是……魔法卷轴。” “猜猜看是什么魔法，我给你几个备选答案，束缚大法，高等异界誓缚，锢魂术和缚魂术，究竟是哪一个？” 罗兰每说出一个法术，艾尔莎脸上便失去一份血色，眼中则多一分绝望。 恶魔无法在人间被彻底杀死，但是有些法术可以束缚他们的自由，使他们长期滞留在人间，被迫为施法者服役，而这还不是最悲催的…… “是……锢魂术。”艾尔莎颤抖着回答。 “锢魂术”是一个八环奥术，可以直接将生物的灵魂抽取出来封入一颗宝石，除非打碎宝石，否则被禁锢的生物将永远失去自由，而这恰恰是恶魔、魔鬼乃至天使之类无惧人间死亡的异界生物最恐惧的刑罚。 罗兰手中这张“锢魂术”卷轴是当初柯西金大师离开基特兰德城之前赠送他的礼物，算是感谢他成功运营比武大会使得灯塔银行通过贷款以及其他投资获得一笔不菲的利润。当时柯西金大师拿出十张法术卷轴让他任选一种，罗兰经过深思熟虑选择了“锢魂术”，并且坦率的告诉柯西金大师城里潜伏着一个欲魔凡人猎手，自己很担心她搞阴谋，所以要准备一张“锢魂术”以备不时之需。 后来形势巨变，达利娅的确参与了格兰德试图颠覆基特兰德城的阴谋，然而那位可怜的欲魔本身也只是一个被格兰德利用的工具而已，罗兰最终没有狠起心肠用这张卷轴对付达利娅，不成想无心插柳，如今却成了威胁艾尔莎的大杀器。 “我也不是吓唬你，这张锢魂术卷轴是一位准传奇大法师亲手抄录，如果你对自己的意志力有信心，可以试着对抗法术，或许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性抗拒锢魂，当然，在那之后我会一剑砍掉你的头，送你回深渊老家。” 罗兰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话语落在艾尔莎耳中却是字字恐怖。她在这里死亡之后的确可以返回无底深渊重生，但是重生并非没有代价，等级受到削弱是一方面，更严重的是有可能位阶跌落，由魅魔退化成更低等的恶魔。 无底深渊是一个混沌的世界，恶魔们秉承混沌意志而生，并非如魔鬼那样按部就班的进阶，也并非像魔鬼那样死亡后遭受的惩罚有明确规律可循，顶多掉落一个位阶，由魅魔降为巴布魔还不是最惨的，运气不好直接坠入深渊血池变成最卑微的蠕虫都有可能。 艾尔莎花费无数时间与心血才成长到如今的地步，当然不想承受这样的风险，更不要提被“锢魂术”封印永远丧失自由。 “无论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只要我能给你的，绝不会拒绝。”她明智的选择了屈服。 “第一个问题，我有几个朋友当下就在战祸堡垒内部，然而我却无法用传迅类法术与他们取得联系，这是为什么？”罗兰不动声色地问。 艾尔莎转动眼珠，缓缓道：“有两种可能，要么你的朋友……很不幸，可能已经不在人世，要么就是他们目前停留在某些特殊的环境中，据我所知，战祸堡垒中至少有三处场合可以隔绝通讯类法术。” “说说看，都是哪些场合。” “首先当然是海克斯托神庙，那里有着最严密的防御结界；第二是位于地下深处的兽人王陵，那里非但无法通讯，连传送都被禁止。” 罗兰点点头，追问道：“这些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还有别的吗？” “最后一处是邪神画廊以及与之相连的异端告解室。” “异端告解室？”罗兰扬起眉毛，这个地方他还是第一回听说。 “那是一处非常古怪、装满魔法镜的迷宫，不禁阻断对外通讯，而起还设有诸多魔法陷阱，除非按照特定的方式通行，否则将被困在里面永远找不到出路。”艾尔莎低声说。 罗兰心头一凛，猜测同伴多半是被困在“异端告解室”了，冷冷问道：“异端告解室在何处，应该如何破解里面的陷阱？” “这我真的不清楚，事实上我很少离开这栋宅子，如果你想营救同伴，最好去‘战祸巨兽实验室’，找特罗菲姆大师，邪神画廊和异端告解室是他为格兰德设计建造的，里面的陷阱也是他亲手安置的，特罗菲姆大师甚至可以直接在研究所中遥控这些设施，只需要按下一个机关，就能解放你那些受困的朋友。” 罗兰察言观色，确认艾尔莎所说多半是实话，接着问她：“战祸巨兽研究所在哪里，‘战祸巨兽’又是什么怪物？” “出了这栋房子，沿着林**一直走，前方那座圆顶建筑就是特罗菲姆的研究所，之前他在地下陵墓研究刺法原理，后来因为某些因素中止了那个项目，转而研究‘半魔像’的制造和改进技术，‘战祸巨兽’就是一头强大的半魔像的代号，据说是他为格兰德研发的新型兵种，现在只差最后一个技术环节，完成之后就可以通过传送阵送往基特兰德城，在战场上实地检验那头巨兽的威力。” 罗兰屈指叩击额头。艾尔莎这番话的信息量太大，令他感到有些头疼，需要花点时间梳理清楚。 “第一个问题，战祸巨兽到底有多强？”(。) 第424章真是一个魔鬼 “我没有亲眼见过战祸巨兽……但是克里斯多夫说那怪物足以击溃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甚至能够独自对抗准传奇强者，我也不知道他这话有没有吹嘘成分。” 罗兰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如果这怪物真有如此强悍，并且实现量产，基特兰德城恐怕就真的守不住了。 强压下心头不安，他沉下脸色逼问道：“艾尔莎，你让我很失望，身为特罗菲姆大师的情人，你对他的了解就只有这么多，连他目前从事的工作都知之甚少，这可不是魅魔的作风。” 艾尔莎脸颊微微抽搐，苦涩而又怨恨地回答：“这不能怪我，那老家伙一直在提防我，哪怕跟我上床的时候都一字不提工作上的事情，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勾搭他的学生克里斯多夫，指望从那个色鬼口中套取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这就对了，”罗兰露出笑容，“说实话吧，是谁雇用你接近特罗菲姆，格兰德？” 艾尔莎点了下头，“就是格兰德，他想从特罗菲姆那里拿到完整的刺法原理和战祸巨兽研发笔记，可是老头把自己的成果看得很紧，只肯为格兰德工作，却一再拒绝转让专利，这让格兰德非常恼火，他为特罗菲姆提供了天文数字的经费，绝不是为了做善事，也不甘心仅仅拿到几件成品而已，只有掌握完整的研究成果、能够自行量产刺法不死生物和战祸巨兽，这笔投资才算收回本钱，要不然将来特罗菲姆一走了之，他的钱就全打了水漂。” “可惜他的美人计似乎对特罗菲姆大师行不通。” 艾尔莎眼中闪出一丝恼恨，却不得不承认罗兰所言道破真相。 “特罗菲姆非常机警，哪怕与我颠鸾倒凤的时候也不肯透露学术机密，后来似乎觉察到我的目的不单纯，对我的态度越发冷淡，还暂时中断了刺法学说的研究，把精力转移到制造半魔像上面，大概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暗示我别再试图觊觎他的学术成果，格兰德那边也在对我不停地施压，让我想想别的办法窃取刺法原理和战祸巨兽的研究数据，我无法在老奸巨猾的特罗菲姆身上得到想要的东西，无奈之下只好把目标转移到特罗菲姆的首席门徒克里斯多夫身上，故意勾引那个风流好色的魔裔法师，试图从他那里打开突破口……”之后发生的荒唐事没必要再说，艾尔莎不用猜也知道罗兰和安德莉雅在窗外早就看得清清楚楚。 罗兰对她的合作态度还算满意，沉声道：“地下王陵中为什么只有空棺，索格君王的尸骨何在？”索格君王的尸骨关系到“幽冥宝石”的下落，他不得不追查一切可能的线索。 艾尔莎似乎没想到他会关心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回答：“索格君王和陵墓中为他陪葬的嫔妃都被特罗菲姆拖出来作为研究刺法原理的素材，据说他在这些陈年尸体上进行的尝试非常成功，索格君王不光重新复活，还变得比从前更强大，连格兰德与之交手过后都感到震惊，也正是因为这最后一次实验太过成功，格兰德才不敢动用暴力手段迫使特罗菲姆交出成果，因为索格君王名义上服从他的领导，私下里与特罗菲姆的关系也不错，格兰德不确定自己与特罗菲姆交恶之后索格君王是否还会对他效忠。” “最后一个问题，索格君王现在何处？” “不是在特罗菲姆的研究所接受体检，就是在战祸神庙驻守，他从不在其它场合露面。” 罗兰点了点头，转身打开房门，喊道：“安德莉雅，我这边问完了，你那边怎么样了？” “我也问完了。”安德莉雅拎着绑得像木乃伊似的克里斯多夫进来，随手将他丢在地上，凑到罗兰耳畔低声细语，道出自己逼问出来的情报。 罗兰频频点头，克里斯多夫知道的还不如艾尔莎多，但是所言都与艾尔莎的供词相符，可见两人都没有撒谎。 “这两个家伙怎么处理？”安德莉雅低声问。 罗兰尚未开口，克里斯多夫已然挣扎着仰起头，哀求道：“你说过如实交代就给我一条生路的……” 罗兰微微一笑，转头问安德莉雅：“你对他这样说过吗？” 安德莉雅迟疑过后点了下头。她在逼供之前的确做出了这样的承诺，虽说没必要对克里斯多夫这种人遵守信诺，然而她毕竟是一个有着强烈守序倾向的人，公然背信弃义还是会觉得很丢脸。 “其实我也对艾尔莎做过类似的承诺，我们都是守信的人对吧，应该遵守承诺。” “可是总不能就这么放走他们，走漏了消息岂不是很危险？”安德莉雅左右为难，“可惜我不是奥术施法者，否则倒是可以把他们变成石像或者青蛙，既解决了问题还不会留下后患。” 6环奥术“石化术”可以把人变成没有思想和感知的石雕，5环奥术“恶意变形术”可以把人变成无害的小动物，都是不想杀人而又担心走漏风声时的有效处置手段，相比之下神术的选择面就很窄了，没有那么丰富多彩的手段可用。 “没必要那么麻烦，”罗兰的笑容变得格外冷酷，“我承诺不杀艾尔莎，却没有对克里斯多夫做出同样的承诺，反之你对艾尔莎也没有这种义务，所以我们还有什么可烦恼的呢？” 安德莉雅脸色微变，也不废话，抄起传奇十字镐走向浴缸，狠狠敲在艾尔莎头上。 砰！魅魔女郎当场头颅碎裂，灵魂遁回无底深渊，惊骇的表情尚未消褪，身体已然化作尘埃。 “不……你们不能这样——”克里斯多夫还想呼救，罗兰反手拔出杜兰达尔，唰得一下割断他的喉咙。 鲜血从克里斯多夫的尸体下方蔓延出来，染红安德莉雅脚下的地毯。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回头深深望着罗兰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真是一个魔鬼！” 罗兰没作辩解，本来他就有着魔鬼的血统，行事也的确有那么一点魔鬼的作风，安德莉雅的批评很恰当，他无话可说。径自与她擦肩而过，快速将整个房间搜索了一遍，将艾尔莎的珠宝首饰打包，顺带还拿走克里斯多夫的魔法书和魔杖。 魔法书中抄录的都是奥术，他看不明白，塞进储物袋给妮基塔留着，魔杖还有24发能量，耗费一发能量可以释放一次“隐形法球”，现下正好用得上。 “我要去战祸研究所探探，设法启动机关破解异端告解室中的陷阱，你要跟我同去吗？”或许是因为刚才灭口时那番“魔鬼式的狡辩”引起安德莉雅反感，他隐约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疏远了。 安德莉雅咬着嘴唇沉默须臾，忽然扬起俏脸冲他粲然一笑：“去就去！维格拉夫、安东和卓娅都有可能被困在异端告解室中，我有义务帮助他们脱困！” 理由似乎很充分，然而内心最放不下的还是身边那位魔鬼般的青年，怎么忍心让他孤身一人去冒险？(。) 第425章邪教徒的告解室 “米拉，别碰那面镜子！” 维罗妮卡的警告来得正是时候，柳德米拉的指尖几乎就要触及对面那扇落地镜的时候停了下来，回头望向维罗妮卡，神色古怪：“罗妮，这面镜子有点不对劲，倒影的动作和我本人不一样……”自己明明是站在镜子对面，然而镜中的倒影却是跪在地上，眼眸紧闭十指交握，似乎正在祈祷什么，与此同时，耳畔隐约传来亦真亦幻的呢喃：“忏悔吧，罪孽深重的异教徒，海克斯托正在聆听你的告解……” 这声音具有难以形容的诱惑力，若非妮基塔提前为同伴加持了“防护邪恶”，柳德米拉真不敢说自己能够抗拒这诱惑。 “事实上这里所有的镜子都很古怪。”维罗妮卡神色凝重。 众人穿越邪神画廊之后，便进入这座八角形的大厅，这里除了进来的那条通道再无其它门窗，其余七面墙上分别镶嵌着一面大镜子，只要往镜子跟前一站，立刻就会看到柳德米拉方才所见的幻象——自己的倒影跪在镜子当中祈祷，耳畔则传来那带有魔力的呢喃。 “这个房间里恒定了二环奥术‘魔嘴’和三环奥术‘暗示’构成的复合陷阱。”妮基塔缓缓道出自己的推测，“如果我们被魔嘴发出的暗示迷惑，当真跪在镜子面前忏悔，恐怕就要彻底丧失理智，沦为海克斯托的追随者，再考虑到这座大厅连接着测试战祸暴徒虔诚与否的邪神画廊，那么可想而知，格兰德会把那些信仰不够坚定的家伙送到这里，强迫他们忏悔，使之真正皈依海克斯托。” “幸亏我们在进入这间告解室之前都加持了‘防护邪恶’，短时间不会受到‘魔嘴’影响，还是尽快离开为好。”维格拉夫担心地说。 “问题是怎么离开？”布鲁姆被那相互折射的镜子晃得头晕眼花，“除了我们的来路，这里再没有其他出口，我倒是不介意直接凿穿墙壁……” “矮人先生，你最好别那样做。”维罗妮卡从盗贼工具包里摸出一支造型精巧的放大镜，透过镜片观察对面墙上的魔法镜，很快便发觉异样之处，“不要触摸墙壁和镜子，否则便会激活魔法陷阱，将我们传送到未知的地方……没错，这里的陷阱构造方式跟邪神画廊中的地板很相似，但是破解起来更麻烦。” “到底有多麻烦？”矮人最怕麻烦，忍不住追问道。 “七面镜子当中有六面是传送陷阱，只有一面能够将我们传送到房间的出口，但是这条通道并不是固定的，而是随着光线折射在七面镜子之间顺次移动，每隔六秒就变换一次位置，现在我们有两种破解思路，要么由我多花点时间找出折射规律，预判出口位于哪处镜面当中，然后抓紧时间冲出去；要么运用魔法直接破解幻象，妮基塔，你有没有准备‘真知术’，或者随身携带真知术卷轴？” 妮基塔点了下头，取出一张“真知术”卷轴开始施法。 5环“真知术”可以看破被魔法隐藏的暗门，卷轴中的奥术能量释放出来，为妮基塔的双眸增添一抹银色光泽，视线若有实质扫过对面那七面镜子，妮基塔眼睛一亮，快步走到其中一面镜子跟前。 “这面镜子背后藏着通道？”布鲁姆好奇地跟上来问。 “现在还不是。”妮基塔盯着镜面简单回答，其后便一言不发，似乎在等待什么。 众人都围拢过来，虽然看不出这面镜子与其它那些镜子相比有什么异常，却被法师小姐严肃的神色感染，心情很是紧张。 又过了数秒钟，妮基塔突然身躯一震，急切喊道：“就是现在，快行动！” 站在最前排的布鲁姆还有点懵懂，对面的镜子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更没有出现通道的迹象，他不知道怎么“行动”。维罗妮卡双手撑住他的肩膀，如同一只轻盈的狸猫从矮人头上一跃而过，纵身扑向镜面。 唰！身体触及镜面的刹那，忍者小姐凭空消失。 这下矮人总算醒悟该怎么做了，抓起战锤一头撞向镜面。 唰！紧随维罗妮卡之后，布鲁姆的身影随之消失。 维格拉夫和柳德米拉也相继冲了进去，而在最后一秒，妮基塔本人穿镜而过，与同伴们会和。 顺利穿越镜面通道，众人都松了口气，然而举目四望，满腔期待不约而同化作一声哀叹。 “怎么又回来了？！” 熟悉的八角形大厅，熟悉的天花板和吊灯，还有那熟悉的镜面，仿佛正在嘲笑众人白忙一场。 “妮基塔，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柳德米拉忍不住怀疑。 法师小姐微微一笑，朝她身后一指：“回头看看你身后，然后你就会知道自己搞错了什么。” 女游侠茫然回头，顿时吃了一惊。 对面墙上悬挂着一面明晃晃的镜子，正是方才众人穿越的通道。这面镜子再加上对面墙上的镜子，总共有八面之多，而刚才进来的那个房间只有七面镜子，其中一面墙壁是从邪神画廊过来的大门，并没有悬挂镜子。 “侦查”是游侠的本职技能，只要稍加注意，自然发觉两间大厅的细微差别，思索道：“也就是说我们被传送到与邪神告解室相似的另一座大厅，然而这里也是只有镜子而无大门，那么接下来我们……” “跟我来。”妮基塔为自己加持的“真知术”还在发挥作用，早已看穿这座大厅中的幻术与之前那座大厅如出一辙，径自走到对面墙壁跟前默默等候，待到通道折射过来便抬手示意众人快速通过。 众人在第三个房间会和，不由松了口气，无论如何，这里的布置总算与之前有所不同，至少没有那么多令人眼花缭乱的镜子。 天花板上悬挂着不灭明焰，照亮空旷寂静的大厅，除了众人进来的那条镜面通道，大厅中唯一的摆设就是一尊古怪的雕像，静静陈列在正对面墙壁跟前，雕像背后隐约有一道发光的门户，似是法术结界。(。) 第426章弗洛魔 布鲁姆歪着脑袋打量雕像，禁不住啧啧称奇。 那塑像的造型是一尊半人半鸟的怪物，人形身躯高达八尺，看上去有些瘦削肌肉却很紧凑，显得精悍而有力，皮肤呈深红色；手脚皆为锋利的鸟爪，臀部拖着一条修长的蛇尾，脖子上顶着一颗硕大的秃鹫脑袋，巨大而坚硬的鸟喙半张着，背后撑开一双漆黑的羽翼，似乎凝固在了扑杀猎物的瞬间。 矮人多是能工巧匠，布鲁姆也不例外，尤其擅长锻造与雕塑，以一个行家的眼光来看这尊雕塑未免太过逼真，喙嘴边缘那细小而锋利的锯齿、肌肤与羽毛的每一根纹理都是那么精致，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仿佛这怪物随时可能复活。 “嘿！那雕像不对劲——” 矮人正要提醒同伴当心，话刚说出半截就被迫收声。 “嘘——”维罗妮卡竖起一根指头遮住自己的嘴唇，示意大家不要出声，同时激活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沉默戒指，20尺寂静结界将众人笼罩。 矮人徒劳的开合嘴巴却是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很不爽地瞪着女忍者，要求她给一个合理的解释。 维罗妮卡拍拍他的肩膀，抬手指向对面那尊怪物雕像。 布鲁姆抬头望去，不由大吃一惊，原本垂首望向地面的雕塑，不知何时竟抬起头来，一双猩红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他，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怪物？”矮人用唇语发出疑问。 维罗妮卡迅速从挎包里掏出纸笔，匆匆写道：“这是一种名为‘弗洛魔’的恶魔，也叫‘鹫魔’，比起当初比武大会赛场上出现过的巴布魔更难缠，如果我们搞出的动静太大，就有可能把它惊醒。” 其实以在场五人的实力，联手干掉一只鹫魔还是很有把握的，维罗妮卡真正担心的有两点： “其一，所有恶魔都擅长召唤同类，万一这家伙复活之后再从无底深渊召唤来一头鹫魔就不好玩了。 “其二，此地位于战祸堡垒核心区域，倘若爆发激斗，很有可能引起神庙附近的战祸暴徒警觉，接下来再想潜入神庙就难了，恐怕只能一路杀过去。” “维罗妮卡，那尊鹫魔多半是被法术固定在这里镇守出口，你有没有把握在不惊动它的前提下打开背后那扇魔法门？”妮基塔用唇语代表同伴向女忍者征询。 维罗妮卡俏脸严肃，先点了下头又摇摇头，表明她可以尝试，但是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随即接着写道：“妮基塔，你是否了解鹫魔的特性和战斗方式？万一冲突起来也好有所准备。” “我只在灯塔山大图书馆看过这种恶魔的简单介绍，似乎拥有伤害减免和法抗能力，对各种元素能量也有很强的抵抗力，然而具体是什么减伤能力，法抗有多高，抗性有多强，我就不知道了……”红衣女巫惭愧地叹了口气，“如果罗兰还在这里，这些事根本用不着我们操心。” “是啊，罗兰肯定熟知鹫魔的底细，一眼看到这怪物就会了然应该如何针对它的弱点布置战术，我们只需要听从他的指挥战斗就够了，哪里还需要自己动脑费神。”维罗妮卡深有感触。 众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神色都有些黯然。一个人的价值总是在缺席的时候才会得到充分体现，罗兰是这支团队的大脑和心脏，可他偏偏不在场，大家只能鼓起勇气自行面对未知的一切，就像刚开始学习走路的婴儿。 维罗妮卡打开盗贼工具包，放轻脚步靠近鹫魔雕像，埋头在这怪物脚下工作，运用精巧的工具配合杠杆原理，将这沉重的塑像一点点垫高，平移到五尺之外，闪出背后那道闪光的结界，至于之后解除结界的工作，还需要妮基塔帮她一起完成。 最初一切都很顺利，就在维罗妮卡已经将鹫魔雕像移开，正准备收回盗贼工具开始破解秘门的时候，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长啸，令众人悚然而惊！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与隔壁相邻的那扇墙壁突然嘭得一声炸裂，紧接着便有一个苗条的身影跌跌撞撞闯了进来，外袍似乎被某种利爪撕破，露出穿在里面的丝绸内衣和一双饱满白嫩的半球。 然而最令人瞩目的还不是她胸前那一抹香艳风光，沾满灰尘的头发赫然是一窝攒动的小蛇！ 就在妮基塔等人的注视下，美杜莎少女一跃而起，“呸”的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手指墙洞对面的房间破口大骂。 “他**的臭秃鹫！竟敢把我摔在墙上！你**等着，老娘今天非拔光你的鸟毛不可！” 这泼辣的神态、高亢的嗓门令布鲁姆感到似曾相识，走过去打量那美杜莎少女沾满灰尘的俏丽脸庞，不由惊呼：“卓娅，怎么是你？！” 美杜莎少女扭头与他四目相视，先是一愣，旋即惊喜地嚷道：“真巧啊酒桶！你们怎么也在这里——呃，不好意思，我似乎给你们惹麻烦了。”不由分说揪住矮人的胡子，一把将他扯到跟前。 几乎就在同时，布鲁姆身后传来一声轰鸣，维罗妮卡千辛万苦移开的鹫魔雕像受到卓娅惊动，猛然苏醒过来，钢鞭般的长尾裂空横扫，紧贴着布鲁姆的耳根抽过去，在那面已然破开大洞的墙壁上又添一道深深的伤痕！ 维罗妮卡千算万算没算到横空摔出个美杜莎毁了她的全部心血，眼睁睁看着鹫魔苏醒过来，强忍下满腔郁闷拔出双刀，大声提醒同伴尽快出手宰了这恶魔，自行施展忍术遁入阴影当中。 维格拉夫第一时间冲向鹫魔，巨剑自他肩头倏然弹起，裹挟狂风劈了过去。 鹫魔智力很高，反应也很快，抢在巨剑迫近之前晃动瘦长的身躯分裂出八条镜影。 维格拉夫全力以赴的剑招劈中镜影，巨剑在惯性作用下铿地一声砍在地上溅起火星。 鹫魔眼中浮现狰狞冷笑，闪电般甩出长臂，利爪如勾攫向他的喉咙。 “恶魔滚开！”布鲁姆及时抛出战锤砸向鹫魔，高举大盾发起冲撞。 一条镜影代替鹫魔承受战锤袭击悄然破灭，维格拉夫则趁此机会从利爪下逃脱，令这恶魔深感愤怒，扭头望向埋头猛冲过来的矮人，扬起左臂隔空虚抓，一道力场幻化为无形的大手扼住矮人的喉咙，将他缓缓提上半空。 5环奥术，心灵遥控！(。) 第427章灌法箭 恶魔大多拥有天生的施法能力，鹫魔也不例外，它可以随意施展“镜影术”和“心灵遥控”，后者尤其可怕，如同“念动力”一般可以将心灵能量转化为力场干涉物质世界，哪怕与猎物相隔数百尺之遥，亦可如近在眼前一边对其进行擒拿、摔绊、冲撞等战术打击。 布鲁姆的力量与鹫魔不相伯仲，然而身材却差了一大截，再加上猝不及防，被这恶魔隔空抓起之后才惊觉大事不妙，然而身在空中无处借力，拼命挣扎也难摆脱对方攫抓，“心灵遥控”塑造的无形之手死死勒住他的喉咙，使他感到呼吸艰难眼前发黑。 维格拉夫见状急忙冲了上去，挥剑拦腰扫向鹫魔，试图迫使他放开布鲁姆。 这恶魔扭头冷冷望着龙脉青年，突然一甩长臂，直接将布鲁姆朝他抛了过去。 维格拉夫吃惊之下匆忙收剑避免误伤矮人，结果被这颗横空飞来的人肉炮弹砸了个正着，两人一同跌倒在地，撞得头晕眼花一时爬不起来。 鹫魔咧开弯曲坚硬的鸟喙，从喉咙深处发出两声嘎嘎怪笑，似乎在嘲弄那两个被它耍弄于股掌的人类。然而它的笑容很快就变成惊骇，背后闪出一条朦胧倩影，两道雪亮刀光撕裂空气狠狠斩在它的背上。 笑声变成悲鸣，鹫魔踉跄前冲背部鲜血飞溅。 “呸！好狡猾的恶魔！”维罗妮卡对自己这次背刺的成果并不满意，鹫魔的反应速度快得出乎预料，大蛇刀与咒缚刀出鞘的刹那便引起对方警觉，及时收敛翅膀护住背部要害，如同平添一层软甲，再加上鹫魔本身拥有很强的天生防御和减伤体质，这两刀虽然都砍在它身上却没有造成十足的伤害，更可惜的是没有造成重击。 一片云雾凭空浮现，几乎将整个大厅笼罩起来，将脱离隐身状态的女忍者重新隐藏起来。 妮基塔的法术来得恰到好处，维罗妮卡暗自松了口气，戴上水晶面具透视云雾，打算另寻机会偷袭鹫魔。此念方生却见鹫魔突然张开鸟喙，发出一声刺耳之极的尖叫，蕴含超自然能量的音波扩散到维罗妮卡耳中造成强烈的震慑，手中双刀无力握持，当啷两声掉在地上。 妮基塔也受到音波震慑，同样呆立在那里如同一尊失去知觉的石像。幸而柳德米拉体质强悍，硬扛下“震慑尖叫”不受影响，拉满弓弦两箭齐发，阻止鹫魔乘机伤害她的同伴。 噗！噗！两支精钢锻造的劲矢凝聚女巨人的神力破空激射，悍然贯穿鹫魔体表那层具有减伤特效的坚韧皮肤深深刺进胸膛，强烈的痛楚令这恶魔几乎发狂，突然振翼腾空飞起，双脚蹬踏天花板蓦地借力俯冲下来，凌空弹出一双利爪攫抓柳德米拉锁骨，布满锯齿的鸟喙则狠狠啄向她的额头，渴望凿穿她的颅骨痛饮脑髓。 盲视能力使柳德米拉敏感的觉察到空中涌来一道锐利的气流，唇角扬起一丝冷笑，抛下长弓腾空双手迎向鹫魔利爪，于电光石火间锁住腕关节，“泰坦之戒”光芒大盛，自动激活特殊能力“力量掌控”帮助柳德米拉在擒抱对抗中轻松获胜，不等鸟喙凿落下抢先踢出一记高鞭腿！ 砰！ 女巨人浑圆结实的长腿看上去很性感，然而作为武器却比战斧更恐怖，这一脚几乎将鹫魔的脖子踢断，倒飞回去一头撞在墙上，坚硬硕大的鸟喙整个陷入墙体。 妮基塔摆脱震慑抬手射出一道闪电束，强光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霹雳击中鹫魔，轰的羽毛乱飞。 “看你还不死！”法师小姐抄起冰霜法杖，正要再给那恶魔补上一发“寒冰锥”，却没想到对方丝毫不受闪电束影响，尾巴一甩横扫过来。 “免疫闪电？”妮基塔醒悟得太迟，匆忙举起法杖格档，可惜她的力量与鹫魔相差太远，手腕一麻法杖飞了出去，自身也受到强力冲击一跤跌倒。 鹫魔双爪撑住墙面，奋力将脑袋拔了出来，腾空闪开柳德米拉射来的箭矢，翻身朝妮基塔猛扑过来，显然认定法师小姐是所有敌人当中防御最薄弱、最易击杀的一个。 妮基塔屏住呼吸，强忍心悸正打算启动“瞬步靴”逃离鹫魔追杀，一支箭横空射过来，几乎是贴着她的鼻尖钉在身旁墙壁上。 噗！箭矢触及墙壁的刹那爆发出一蓬火红的奥术能量，旋即便有一团微微发亮的球体凭空浮现，瞬间膨胀至十尺直径，将她严严实实遮掩起来。 鹫魔一头撞在那透明球体上面，结果非但没有冲破看上去如同肥皂泡般脆弱的球体，反而被反弹回去。 “弹力法球？！”妮基塔见此情景立刻认出这个熟悉的法术，然而在她印象中这个4环法术必须以一个明确的生物作为施法目标，所以通常用来保护同伴或者囚禁敌人，怎么可以无视施法目标凭空创造？回想方才那支突如其来的箭矢，妮基塔马上想到一种特殊的进阶职业。 魔射手！ 唰！第二支灌法箭紧随而至，精准命中鹫魔腹部。 箭矢本身的力道远远无法与柳德米拉相比，勉强击穿鹫魔强韧的皮肤而已，造成的伤害并不大，然而箭矢中灌注的法力才是重头戏，以着箭点为中心，一大片漆黑的触手涌现出来，转瞬间便将鹫魔淹没，疯狂纠缠扭动。 4环咒法系奥术，黑触手！ 触手丛中传来一声声凄厉悲鸣，妮基塔不由头皮发麻，赶紧爬起来试图远远躲开这片危险的区域。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握住她的手腕，耳畔传来卓娅的声音：“跟我走！”不由分说开启“任意门”，直接带着她穿梭到了隔壁房间。 妮基塔感到一阵恍惚，回过神来时发觉自己已经被传送到了一个与方才置身之处相似的大厅，这里同样有一头凶猛狰狞的鹫魔，正在与一位武僧搏斗。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想干什么？”妮基塔甩开卓娅的手，警惕地后退数步，远离那位蛇发女妖，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唯恐被“石化凝视”变成一尊雕塑。 “别把我当成坏人啊，刚刚我还救了你的命呢！”美杜莎小姐满脸委屈，“你的同伴实力不错，四人联手足以消灭隔壁那头鹫魔，至于你，留在那里只会引来鹫魔追杀，拖同伴的后腿，不如过来帮我和安东对付第二头鹫魔，只有把这两个房间中的鹫魔一齐消灭才能打开秘门。” 妮基塔半信半疑的望向对面，墙上果然也有一道微微发光的秘门，看来卓娅没有骗她。(。) 第428章自投罗网 此时安东与那头鹫魔的战斗也愈激烈。? 鹫魔先前在地面上跟龙脉巨魔武僧过了几招，结果被揍得鼻青脸肿，匆忙展开双翼腾空而起，盘旋着寻找袭击机会。无意间看到两位年轻女郎出现在房间里，当即把她们当成了软柿子，收敛羽翼便要俯冲下来。 “当心！”安东急忙出声提醒两位女士，身形一闪凭空消失，下一瞬出现在半空中，一拳轰得鹫魔横飞出去撞在墙上，哀鸣声中反弹落地。 安东的“遁术”类似任意门，但是每天只能施展一次，凌空折身如同一只大鸟扑向鹫魔。 恶魔挣扎着昂起头，恶狠狠瞪视安东，突然甩动双翼喷出大片孢子，迅向空中弥漫。 安东冷不防被大量带有毒素的孢子侵染，顿觉浑身剧痛，密密麻麻的菌丝在皮肤表面蔓延，不断朝血肉深处寄生。 卓娅看到这副情景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拉着妮基塔躲到墙角免得被孢子感染，回头匆匆一瞥之际看见鹫魔正在念诵咒文，脚下浮现一圈猩红的阵图，立刻变了脸色。 “那家伙似乎想召唤同类……”妮基塔也看出鹫魔举止异常。 “千万不能让它召唤出第三头鹫魔！”卓娅匆忙打出施法手势，朝鹫魔释放一道“蛛网术”。 恶魔都有天生的召唤能力，可以从无底深渊中召来同类或是等级比自己更低的恶魔，鹫魔也不例外。可怕之处在于鹫魔有一种特殊能力，若有至少三只鹫魔聚集在一起，便可施展一门强大的自然特技“毁灭之舞”，威力之大足以瞬间将这房间中的所有生物全部杀死。 妮基塔不像卓娅那样了解鹫魔的底细，然而看到她如此紧张，也知道情势危急，当即打出施法手势，向困在蛛网中的鹫魔轰出一火球术。 目睹妮基塔在这样狭小封闭的空间里释放火球术，卓娅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要连安东一并轰炸，毕竟巨魔的一大弱点就是畏惧烈火，连忙提醒安东快闪。 “用不着紧张，我的法术能够分辨敌我。”妮基塔笑着安慰道。 她在施法之前已经运用“高等即时魔”消耗一个1环法术位，为火球术附加“法术塑型”，乍看上去火球爆炸时烈焰将整个房间都吞没，其实在安东脚下设置了一处安全区，确保他不会受到法术波及。 龙脉巨魔的体质极为强横，安东抖了抖肩膀便将附着在体表的剧毒孢子全部清除，回头再看火海中的鹫魔，已经被烧成一堆灰烬，这才松了口气，纵身飞跃火场飘然落在妮基塔和卓娅身旁。 “妮基塔小姐，你怎么也在这里？” “这就说来话长，我们先去看看隔壁房间的情况，回头再聊也不迟。” 妮基塔挂念同伴安危，转身钻过卓娅撞破的墙洞，回到隔壁房间，环顾四周却没了鹫魔的影子，维罗妮卡、布鲁姆和柳德米拉站在大厅当中，都仰着头望向天花板，似乎在看热闹。 卓娅也钻了过来，拍拍满头蛇上附着的尘土，看到众人翘望天，很是纳闷，便也好奇的抬头仰望。 “什么情况啊这是……哎呦我靠！” 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一头红色巨龙，追逐鹫魔狂喷烈焰，就在众人的注目下将那倒霉的恶魔烧成一坨焦炭，坠落下来摔得粉碎。 红龙缓缓降落下来，收敛双翼变回人形。 卓娅凝眸细看恍然大悟：“原来是维格拉夫少爷，刚才可把我吓了一跳！” “我姐姐没有跟你们在一起吗？”维格拉夫看到卓娅和安东，唯独不见安德莉雅，不免有些担心。 卓娅和安东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难看。 “将军大人本来跟我们在一起的，后来不小心碰触陷阱，被一面镜子吸了进去，也不知如今身在何处。”安东简单讲述了此行的遭遇，目光扫过维格拉夫等人，眼中浮现困惑：“我刚才听妮基塔小姐说你们也是为了破坏传送法阵而来，可是……罗兰先生怎么没有跟你们在一起？” 这下轮到对面那几位脸色难看了，还真是“祸不单行”！ “哦？原来罗兰那小子也踩到陷阱，哈哈哈~这真是报应啊！”得知罗兰的遭遇，卓娅嘴都笑歪了，猛然觉对面布鲁姆等人怒目相视，连忙捂住嘴巴，不敢再公然幸灾乐祸。 “既然大家的目的一致，干脆接下来一起行动，摧毁海克斯托神像之后再设法寻找罗兰先生和安德莉雅。” 维格拉夫提出的建议立刻得到众人一致响应，稍微整理了一下装备，补上增益法术，最后由妮基塔出手施展“解除魔法”，消除秘门上的法术结界。 穿过秘门，凉爽的夜风迎面吹来，大家感到精神抖擞如释重负。前方就是海克斯托神庙的后门，只剩一步之遥便可抵达此行的终点。 然而就在此时，对面神庙跟前突然亮起火光，照得四周恍若白昼。 从广场到神庙之间陈列着宽阔的阶梯，此刻阶梯上全都站满了人。 神庙门前是一排身穿黑色祭袍、佩戴海克斯托圣徽的战祸牧师，下层阶梯是身穿皮甲手腕长弓的射手，居中则是一排排手持长矛身着板甲的精锐卫士，下层阶梯乃至广场上则是成群结队的大地精、兽人、食人魔和牛头人，一眼望去黑压压一片，少说也有三五百人，全都站在那里静静围观对面七位不之客，眼神饱含讥诮，仿佛正在审视一群勇闯狼窝的小白兔。 众人万没想到会遭遇如此盛大的“欢迎仪式”，先是吃了一惊，随即醒悟方才与鹫魔战斗时恐怕触了某种警报，引起驻守在神庙中的战祸暴徒警觉，早已做好准备等候他们送上门来。 “我说……对面那些家伙看起来很不好惹啊，”卓娅心虚的讪笑着，脚步缓缓向后移动，“要不……咱们先退回去吧？”话音未落，身后传来轰然巨响——两扇厚厚的铁闸门降落下来，彻底截断众人的退路！(。) 第429章战祸巨兽研究所 真正见到特罗菲姆大师本人，罗兰才觉对方与自己料想中的形象完全不同。? 原本他以为这位为邪神信徒服务的炼金大师是一个阴森恐怖的老怪物，或者如同穿越前时常在科幻电影中目睹的科学怪人那般干枯驼背、有着爱因斯坦式的古怪型以及约翰·纳什式的异常精神症状。 然而事实上特罗菲姆大师是一位看起来很潇洒、很有风度的男人。 这位拥有1o个法师等级兼5级炼金大师的魔裔老人没有刻意用法术隐藏自己的年龄，银丝一般雪亮的长精心梳理扎成一束马尾，岁月在他脸上留下风霜的痕迹，透过浅浅的皱纹审视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庞，任谁都得承认此人年轻时定是一位颇有硬汉气质的美男子。剪裁得体的呢绒料子风衣式法袍衬托出颀长健朗的身材，负手站在那里腰杆笔直宛如标枪，自有一种岳峙渊渟的风仪辐射出来，令人不禁心生敬意。 “这老头真帅！”罗兰支起“隐形法球”魔杖蹲在“战祸巨兽研究所”窗沿下低声感慨，“克里斯多夫那小白脸比他差远了，艾尔莎真没眼光。” “哪里帅了啊？”安德莉雅同样置身于隐形法球之内，紧靠着罗兰向窗内窥伺，唇角不屑的翘了起来，“不需要看第二眼就知道这老家伙内心奸诈歹毒，表面却还装出一副风度翩翩的绅士派头，很能迷惑那些缺乏历练的年轻人，特别是小女孩……嗯，这一点跟你很像，难怪你觉得他很帅，原来是臭味相投！” 罗兰不高兴地横了她一眼，“不损我两句你憋得慌是吧？” 安德莉雅娇俏地眨眨眼睛，身子软软地贴过来，一双调皮的小手悄悄往他腋下钻，试图瘙痒逗他笑。 在这种极度危险的环境下搞恶作剧使她感到很刺激，罗兰却有点消受不起，索性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收拢双臂夹紧，使她没有空间捣乱。 安德莉雅低低地娇嗔一声，却也没有挣扎，双手扒着窗台朝窗内好奇地张望。 研究所一楼大厅非常宽阔，俨然一座室内体育场，大厅中央以手臂粗的钢条焊接成一只巨大的牢笼，栅栏缝隙宽仅一尺，并且每面栅栏还恒定了“力场墙”，戒备极为森严。 铁笼中囚禁着一头庞大的巨兽，肩高过三十尺，从头到尾足有四十尺，体重少说也有二十吨，光是那对造型酷似弯刀的獠牙就有十五尺长！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巨兽浑身覆盖着厚厚的钢甲，每块甲胄都有两寸多厚，表面镌刻着复杂而诡异的咒法花纹，就连头部也被钢盔包裹起来，只露出巨大的嘴巴、粗壮修长的鼻子、两颗獠牙和一双猩红狂躁的眼眸，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这家伙就是所谓的‘战祸巨兽’？简直就是一台钢铁战车！”安德莉雅禁不住低声惊叹。 罗兰亦有同感，如果把这东西弄到穿越前的地球上，硬刚坦克恐怕都不落下风。透过“命运之瞳”侦查那巨兽，在安德莉雅耳畔轻声道：“准确的说，这怪物的全称叫做‘进化型猛犸钢铁半魔像’。” 这一长串晦涩拗口的单词把安德莉雅搞晕了，“你慢点说，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罗兰无奈地叹了口气，“猛犸你总知道吧？” “废话！我当然知道猛犸就是长毛象嘛，露西亚高原上最高大强壮的野兽，作为驮兽比洛斯兽更优秀，可惜大多脾气暴躁，很难驯化。” “那么进化猛犸也不难理解，就是猛犸中特别强壮凶猛的品种，力量比普通猛犸更大，战斗力当然也更强，下一个关键词是‘半魔像’，听说过吗？” “魔像我倒是很了解，半魔像就不那么清楚了，似乎是一种介于活物与构装体之间的存在？”安德莉雅问。 罗兰点了下头，解释道：“半魔像其实是一个意外的产物，起源于人们为了救死扶伤而明的断肢重塑技术。” 通常而言，接续断肢的最佳方式莫过于借助7环神术“再生术”。但是只有13级以上的高阶牧师才能施展这门神术，代价还很高昂，显然不适合推广。为了更方便的接续断肢，帮助那些身份低微而又肢体残缺的人，有些善良的奥术施法者便把自己学到的魔像知识应用到活人身上。刚开始时，这个做法给不少人带来康复的希望，但逐渐地，这项技术受到一项制约而影响最终的结果：不少接受这种特殊处理而重获肢体的人无法忍受转化而带来的疼痛，最后性情大变，成为邪恶的生命。这些邪恶的生命体现正探索着自身力量的极限，成为生物与魔像之间的一种特殊存在，也就是半魔像。 相比寻常那些没有智能和自主意识的魔像，半魔像更像活生生的人，能够独立思考，甚至还将完全保留接受改造手术之前掌握的一切技能、专长、法术和职业能力；然而相比普通人，半魔像又显得那样另类，肢体上的特异形象还在其次，更主要是他们拥有类似魔像的构装生物特性：免疫绝大多数法术效果，影响心灵、毒素、催眠、麻痹、震慑、疾病、即死等、重击、淤伤、属性伤害、属性吸取、能量吸取或流血效果也无法对它们产生影响。 相应的，由于半魔像不再是纯粹的生物，所以他们被杀死后就彻底毁灭了，不可能被再生或者复活。 最后，罗兰补充道：“根据移植的肢体不同，半魔像分为不同的种类，比如血肉半魔像、粘土半魔像、岩石半魔像，你看那笼子里的猛犸，身上附着的钢甲并非简单穿戴，而是与血肉紧密相连，如同剥掉皮肤移植了一层钢铁甲壳，所以那是一头钢铁半魔像。” “剥掉皮肤移植钢铁外壳……”安德莉雅听得一阵头皮麻，“这真残忍。” “的确很残忍，所以正如我们现在看到的那样，铁笼中的战祸巨兽显得焦躁不安歇斯底里，时时刻刻承受浑身剧痛，哪怕再温驯的动物也会忍不住狂，更何况它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动物，倘若打开牢笼，我很怀疑特罗菲姆和他那些助手有没有能力控制这头狂的巨兽……”(。) 第430章进化型猛犸钢铁半魔像 罗兰的顾虑很快便得到验证。? ?? ? 研究所天花板敞开。两只结构复杂的大型机械臂缓缓降落下来。 在罗兰看来，这两条机械臂很有科幻色彩，令他回想起地球上的机器人，然而他也清楚，这东西是一种炼金与魔法结合的造物，本身也算是一类简化版的魔像，在货运码头和建筑工地上很受欢迎，可以代替人力搬运大型货仓，将沉重的建材提升到高楼上去。 其中一条机械臂率先伸进牢笼，死死钳住战祸巨兽的长鼻，使它无法移动；另一条机械臂则试图将一件造型古怪的武器安装在战祸巨兽的鼻子上。 “这个特罗菲姆还真聪明，居然想到往猛犸鼻子上安装滑膛魔晶炮！”安德莉雅不得不佩服。 罗兰凝眸观察炮膛的口径，目测约有八公分，那么对应的炮弹很可能是2o磅，这威力比一般的步兵炮都猛，寻常城墙根本抵挡不住！转念一想，他不由变了脸色，加载大口径魔晶炮的战祸巨兽上了战场俨然一部自行火炮，不需要太多，只要有个十来头，基特兰德城就真的危险了。 战祸巨兽似乎也觉察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出不甘的咆哮，奋力一甩长臂摆脱机械臂钳制，挟着满腔怒火直奔对面墙壁冲了过去。 轰！力场墙猛烈震颤，正在附近工作的法师助手尽皆吓得失声惊呼，纷纷丢下手上的仪器向后退避。 好在力场墙并非实体墙壁，哪怕战祸巨兽的力量属性高达5o也无法凭借蛮力将之破坏。震颤过后牢笼恢复平静，人们刚松了口气，战祸巨兽突然埋下头去，那双恒定了“高等魔牙术”、相当于+5魔法武器的长牙刺穿脚下钢板，豁出两道深深的创痕，象牙与钢板摩擦出刺眼的火星。 力场墙不能凭空存在，必须依附在某种实体之上，现在地板被象牙整片掀起，力场墙失去凭依变得很不稳定，转眼间便因魔力流失自行消解。 众人见此情景齐声惊呼，争相冲向门口试图抢在战祸巨兽失控之前逃出去。罗兰和安德莉雅对视一眼难掩兴奋，都盼望战祸巨兽尽快挣脱牢笼闹个天翻地覆，他们好浑水摸鱼绑架特罗菲姆大师。 大厅里一片混乱，只有特罗菲姆独自站在铁笼跟前，面对随时可能冲破牢笼扑向自己的巨兽没有丝毫动容，抬手打了个响指，一道闪电束透过铁栅栏轰在战祸巨兽身上，令这庞然大物出痛苦悲鸣，脚步踉跄缓缓后退，凶性大减。 以特罗菲姆的施法等级，瞬3环闪电束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安德莉雅诧异地是区区一道闪电居然能够慑服狂的巨兽。 “你不是说半魔像免疫魔法，怎么闪电束对它有效？” “我说的是免疫大多数魔法，事实上半魔像也罢，寻常魔像也罢，总会有那么一两种法术能够对其产生特殊效果，比如闪电能够克制铁魔像，使之感到痛苦并且变得行动迟缓，钢铁半魔像也一样。”罗兰低声解释。 安德莉雅略作思索，不得不承认罗兰所言很有道理。 这时大厅中的实验员目睹特罗菲姆大师亲自出手慑服战祸巨兽，心头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两名身穿链甲衫的仆从手持附魔长矛靠近牢笼，隔着栅栏刺在战祸巨兽身上，矛尖顿时爆开劈啪作响的电火花，令那笼中巨兽出哀鸣，缓缓趴在地上放弃抵抗。 四名法师学徒匆匆跟上去，施法维修被破坏的地板，重塑力场墙。 风波过后，空中那两支机械手臂再次垂落下来，继续进行安装“滑膛魔晶炮”的使命。 战祸巨兽遭到电击惩罚，似乎认命了，不再反抗，任由机械臂将那门沉重的大炮镶嵌在自己的鼻子上。 炮体安装完毕，机械臂又将一只带有圆孔的马鞍形铁箱送进牢笼，焊接在战祸巨兽背部的钢甲之上。 罗兰留意到铁箱正面的圆孔直径比炮筒略大一圈，就低声对安德莉雅说：“那应该是一具自动供弹箱，战祸巨兽只需要扬起鼻子，将炮筒塞进背上铁箱的圆孔，供弹箱就会自动为其填装炮弹，一切顺利的话，从供弹到射整个流程耗时不会过6秒；另外从供弹箱的尺寸来看……排除内部供弹装置，余下的空间存放一百枚2o磅炮弹问题不大。” “这太可怕了！”安德莉雅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这种巨兽批量制造上百头，在战场上齐头并进碾压轰炸，别说基特兰德人挡不住，我们‘龙之眼’恐怕也只有举白旗投降。” “所以决不能让特罗菲姆成功制造出这种恐怖的战争兵器！”罗兰咬紧牙关，开动脑筋盘算如何搞一场大破坏，彻底摧毁研究所中的设施。 正思索时，大厅一角突然响起刺耳的嗡鸣。 特罗菲姆快步走过去，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颗“高等通讯石”，凑到耳畔沉声问道：“索格老兄，找我有什么事？” 对面传来的声音罗兰和安德莉雅无法听见，但是根据特罗菲姆的脸色变化可以推测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嗯，我明白了，闯入异端告解室的小老鼠总共只有七个人？呵呵，那你可要当心了，仅仅七个人就敢闯进战祸堡垒的核心地带，说明对方必定有所依仗，只凭两只鹫魔恐怕拦不住他们。” “对，小心为上，你马上通知神庙卫队加强戒备，别放跑那群狡猾的小老鼠，我这边会启动保险装置，封住异端告解室的大门，截断他们的退路……好的，你自己多小心，我这里正忙，还差最后一道炮击检验流程就完工了，再见。” 特罗菲姆切断通话，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怔怔出神。过了片刻，他从右侧口袋里掏出一枚象牙雕刻的骰子，随手扔在桌上，似乎在占卜凶吉。 罗兰很想看看骰子的点数，然而特罗菲姆的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只能从他脸上浮现的笑容猜测点数还不错。 收起骰子，特罗菲姆整个人显得放松了很多，走到铁笼跟前指点了助手几句，旋即转身走到对面盥洗台跟前，放水洗了洗手，擦了把脸，对着镜子认真整理衣着，不慌不忙系好衬衫领口的纽扣。 “你瞧这老头，真会臭美。”安德莉雅低声嗤笑。 罗兰却笑不出来。 大厅中的气氛看起来很正常，特罗菲姆的表情也很从容，然而就是有那么一种诡异的气氛存在，令他心里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似乎要出大事！(。) 第431章歌声与炮声 安德莉雅觉察到他神情异样，关切地问：“你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很好，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罗兰话还没说完，大厅中突然传来嘹亮的歌声。抬头望去，却是特罗菲姆大师站在镜子跟前，挥舞双手打着节拍，正在放声歌唱。 …… 在你们之间， 我才能度过快乐的时光。 世间一切都属荒唐， 不能为我们带来微笑。 不能让我们享受生命， 因为爱的欢乐短暂易逝。 正如花朵绽开又谢， 再不能被世人欣赏。 尽情欢笑吧， 因为那热情而又殷切的声音呼唤着我们。 今夜在一起使我们多么欢畅， 一切使我流连难忘! 让东方美丽的朝霞透过花窗， 照在狂欢的宴会上！ …… 大厅中的人们都被特罗菲姆宏亮宽广的歌喉吸引，不约而同围过来聆听他即兴演唱，待到歌声告一段落，众人发自内心鼓掌喝彩，并且笑着议论起来。 “大师今晚情绪不错。” “可以理解，毕竟实验就要成功了。” “还差最后一步实弹发射就搞定，接下来就可以把战祸巨兽送到基特兰德城接受实战检验。” “希望格兰德大人那边还没有结束战斗，否则我们将会失去一处绝佳的实战试验场。” “哈哈，你这话最好别让格兰德大人听见，他攻打基特兰德城可不仅仅是为了检验新式武器啊！” 这时特罗菲姆停止歌唱，回过头来笑着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 “工作比预想中更顺利，今晚大家都辛苦了，完成最后一道测试就可以休息了，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在下班后来休息室陪我一起喝杯香槟。” 说着，他便在众人的欢笑中转身走出大厅，顺手关上房门。 “这臭老头，还真会妆模作样呢，不过他这支歌唱得的确不错，不搞邪门研究也能在歌剧院混口饭吃。”安德莉雅低声嘀咕。 罗兰沉思默想良久，蓦地脸色大变：“不对！我们快走！” 安德莉雅满脸诧异：“哪里不对？” “特罗菲姆发现我们了！老家伙要跑，我们快追上去，迟了就来不及了！” 罗兰不由分说拖起她的手，转身朝着隔壁休息室窗口飞奔。 安德莉雅被他拖得步履踉跄，连忙提醒：“别跑那么快，隐形法球会崩溃的——” 然而罗兰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匆匆来到隔壁窗口，一拳轰碎玻璃翻身跳了进去，房间里一片寂静，传送术的光辉尚未完全消褪，特罗菲姆的身影已经模糊不清，看到他闯进来，摘下礼帽冲他挥了挥手，似乎在说“后会有期”，在那之后，他的身影便彻底从房间里消失了。 安德莉雅也跟了进来，环顾房间脸色大变。书桌上空空如也，显而易见有价值的书籍都被收走了，壁炉中的火焰异常旺盛，翻卷的火苗正在吞噬一大包写满工作日志和验算数据的文件。 罗兰风一般冲到壁炉跟前，不顾一切从烈火中掏出一叠半毁的文件，然而残存的文字几乎无法辨认。 安德莉雅打开所有抽屉，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就只剩下一本空白魔法书，当中夹着一张尚未来得及抄录的卷轴，匆匆扫了一眼，似乎是某种奥术卷轴。 罗兰从她手中接过那张卷轴，怀着满腔希望加以鉴定，结果却是脸色一黯。 “四环奥术‘解析抗力’，可以为施法者提供持久的、破解法抗的增益，很不错的法术，可惜对我们现在的处境没有什么意义。” 安德莉雅看到他满脸失落的样子，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受到触动，禁不住母性流露，正想安慰他两句，背后那面墙壁蓦地轰然垮塌，强烈的冲击波促使她不由自主撞向罗兰。 倒塌的墙壁背后，战祸研究所大厅已然乱作一团，惊呼声、惨叫声与炮火轰鸣交织在一起，奏响混乱而恐怖的乐章。 不知何时，大厅中的力场墙自行瓦解，失去束缚的战祸巨兽轻易冲破牢笼，红着眼睛践踏目光所及的一切生物。发觉人群朝门口拥挤过去，这巨兽立刻甩动象鼻将魔镜炮筒插进背后供弹槽，咔嚓一声完成装弹，旋即扬起象鼻瞄准研究所大门，炮声轰鸣之际一颗霰弹正中人群中央，旋即猛烈炸开，装填在铸铁弹壳内的二十磅小钢珠疯狂溅射，刹那间将周围十步内的物体全都轰成马蜂窝，门里门外血肉横飞一片糜烂！ 罗兰及时扶了安德莉雅一把，急促道：“我去引开那巨兽，你飞起来找机会干掉它——当心炮击！” 安德莉雅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已经拔剑冲了出去，只好听从他的安排甩动传奇龙女斗篷，背后幻化出一双龙翼腾空飞起。 此时大厅中的杀戮已至尾声，除了特罗菲姆大师本人，所有参与这项研究的法师助手乃至普通仆役全遭战祸巨兽杀戮，体育场般宽阔的大厅中随处可见破碎的肢体和内脏，鲜血一直喷溅到天花板上，淅淅沥沥滴落下来，浓烈的血腥气充斥在每一处角落。 战祸巨兽扬鼻嘶鸣，猛一跺脚将前方垂死的法师学徒踩成肉饼，眼中的疯狂并未因杀戮而稍有消褪，缓缓转过身来怒视罗兰，迈开大步俯首冲撞过来。 罗兰屏住呼吸，紧盯着巨兽的脚步不敢眨眼，待到对方冲进五步之内方开启“加速靴”，旋风般横移两步闪开冲撞。身后轰然巨响，焊接在地板上的铸铁试验台被象牙掀翻，腾空飞起重重撞在天花板上。枝形吊灯受到冲击噼啪碎裂，大厅中迅速陷入黑暗。 猛犸巨象被改造成钢铁半魔像的时候自动获得60尺黑暗视觉，昏暗的环境并不会影响它继续狩猎，扭头寻找罗兰的藏身之地。 这时空中的安德莉雅扬手挥出“炎击术”，冲天而起的火柱将战祸巨兽包围。 透过火柱隐约可见巨兽扬鼻嘶鸣，裸露在钢甲之外的皮肤先是一片焦黑，旋即又迅速恢复健康，似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罗兰看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后悔忘记提醒安德莉雅不要用火系法术对付这怪物。 巨象嘶鸣再次传来，战祸巨兽迈步闯出火海，没有理睬空中的安德莉雅，长鼻一甩炮口指向罗兰，黑洞洞的炮膛中骤然光芒大炽。 罗兰立刻觉察到魔晶炮芯启动刹那强烈的力场波动，急忙转身躲到围墙背后，脚步尚未站稳便听见炮声轰鸣，身侧墙壁微微一颤，旋即破开一个大洞，炮弹击穿厚厚的石墙飞向窗外，转瞬便消失在夜幕尽头。 玻璃窗哗啦碎裂，身旁的墙壁也浮现大片放射状裂痕。罗兰暗自后怕，倘若刚才战祸巨兽发射的是霰弹而非实心弹，这面充当掩体的墙壁定将被轰成蜂窝，自己也无法幸免。 庆幸的念头还在脑海中打转儿，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罗兰立刻变了脸色。“狮子图腾”赋予他的“警觉”专长大大强化了聆听技能，如果没有听错——这分明就是簧片推动炮弹上膛的动静！(。) 第432章连发魔晶炮 魔晶炮插入供弹箱重新装弹至少也要花费6秒时间，怎会这么快就上了膛？！ 罗兰蓦地想到一种非常危险的可能性，匆忙转身擎起盾牌，争分夺秒激发“驱散亡灵”，将正能量导入重型钢盾提升防御。 事实证明这一举措救了他的命，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第二发炮弹呼啸而至，透过墙壁击中钢盾。 在这一瞬间，罗兰感到自己彻底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整个人被那恐怖的冲击力高高抛起，尖锐的轰鸣冲击着他的耳膜，使他脑中一片空白，努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仅存的一点意识也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短暂昏迷过后他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轰飞出百尺之外，深深嵌入墙壁，，碎石与玻璃渣几乎将他掩埋，经神力加持的钢盾保住他性命的同时也结束了自身的使命，被炮弹轰得粉碎，无数钢片潜入胳膊，痛得失去知觉。 他单手扶墙奋力挺身站起，脚下发软几乎又跌坐下去。这时对面那道间隔墙轰然垮塌，战祸巨兽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象鼻昂起，黑洞洞的炮口正对着他，魔晶炮芯再次闪耀呼唤死神的光辉。 罗兰瞳孔微微收缩，这一次终于看清那门魔晶炮的构造细节，炮筒侧方分明有一长条形附属构件，内里传来卡簧推动炮弹上膛的脆响，验证了他的猜测——这门炮可以连射！ 唰！香风骤然袭来，安德莉雅从天而降，一把抱住他启动“迅捷任意门”，抢在炮弹出膛之前传送到隔壁房间。 轰！炮鸣声中，罗兰扭头望向大厅，只见刚刚自己倚靠的那面墙壁已然彻底崩溃，炮弹在撞击墙壁的刹那自行瓦解，无数小钢珠喷发出来，汇聚成一团金属风暴，将周围二十尺内的物体全部炸成马蜂窝。 “很抱歉，都怪我没能及时阻止那怪物……”安德莉雅看到罗兰半边身躯被鲜血染红，左臂更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罗兰摇摇头，嗓音嘶哑：“不怪你，是我自己判断出了错。” 之前他只考虑炮筒的气密性问题，根本没有考虑到滑膛炮还能连射，如今转念一想才猛然醒悟自己受了穿越前定式思维的影响，魔晶炮采用炮芯产生的强大力场脉冲推动炮弹，更接近地球上的超电磁炮，并不需要发射药燃烧产生的高压气体作为推动力，何必过多考虑什么气密性？魔晶炮的连射装置其实再简单不过，焊接在炮管侧方的长条形金属构件说白了就像一只横放的、稍加改造的手枪弹夹，供弹箱并非直接为炮筒装弹，而是一次性为弹夹装入多发炮弹，故此可以连续发射。 深吸一口气，罗兰强忍剧痛绷紧左臂，鲜血淋漓的肌肉骤然贲张，将那些嵌入肌肉的钢片全都挤压出来，带血的金属碎片叮叮当当掉落一地。他咬紧牙关，右手按住左臂发力一抹，断裂的骨骼咔咔作响，强行恢复原位，随即释放“圣疗”治疗创伤。 安德莉雅旁观罗兰这剽悍的疗伤方式，顿觉汗毛倒竖，几乎可以透过视觉冲击感受到这个男人正在忍受的巨大痛苦，不禁为他这非人类的坚忍与勇气深深震撼。 罗兰稍微活动了一下左臂，虽然尚未痊愈，好在勉强可以发力，便支撑着站起身来。 安德莉雅连忙过来搀扶，罗兰摆摆手示意自己还撑得住，“刚才忘了提醒你，火焰类法术非但无法杀伤钢铁半魔像，反而会替它疗伤，你的炎击术一半是火焰一半是神能，轰在战祸巨兽身上效果就等于零。” 换做妮基塔听到这番话，定然虚心接受他的告诫，不会有什么负面情绪。安德莉雅却是高傲惯了，其实刚才发觉“炎击术”未能奏效她就知道问题出在何处，现在又被罗兰当面指出错误，心里立刻涌出一股羞恼，面子上挂不住，紧咬朱唇回过身去，蓦地一拳击碎玻璃窗，扬手向隔壁大厅释放法术。 战争施法者！ 快速战争施法！ 剑刃护壁！ 一圈飞舞的刀刃将战祸巨兽团团包围，刀锋切割这巨兽的钢铁护甲，迸溅出无数火星，金铁交鸣连成一片，刺得人耳膜生疼。 罗兰看出她在赌气泄愤，无奈地笑笑，弯腰拾起一支长矛递给她。 安德莉雅接过长矛看了看，认出正是之前研究人员用来对付战祸巨兽的工具，长矛本身相当于+1的魔法武器，还额外附魔了“储法”特效，攻击的同时可以释放一次“电爪”。 “电爪”只是一个1环奥术，伤害自然远远无法与“炎击术”或者“剑刃护壁”相比，但是电击属性的魔法对战祸巨兽有特殊效果，可以使它暂时陷入迟缓状态。安德莉雅的神术列表中没有电击类法术，略一思索就猜到罗兰的用意，顾不得再跟他怄气，望向他的眼眸中满是忧色：“你伤得不轻，就别逞强了，我一个人足以对付那巨兽。” 罗兰抬手帮她梳理凌乱的鬓发，话音温柔而坚定：“做好你的事，剩下的交给我。” 安德莉雅无奈地叹了口气，展开龙翼飞身而起，凌空盘旋吸引战祸巨兽的注意力，惊险闪避不断轰向天花板的炮弹，激活手中长矛“储法”特效，找到一个空挡猛然投掷下去，如同一道闪电击中战祸巨兽，矛尖深深嵌入巨兽背部钢板。 噼啪！电弧迸发的刹那战祸巨兽惊恐嘶鸣，脚步顿时变得迟缓下来。 罗兰收起杜兰达尔换持无畏骑枪，连续激发“锐锋术”与“克敌机先”，一脚踹开房门，迎着战祸巨兽发起冲锋。 那巨兽觉察到对面骑士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杀气，拼命扬起象鼻向他轰出一炮。然而在电击的影响下动作格外迟钝，罗兰抢在炮弹出膛之前蹬踏地板腾身跃起，凌空一枪刺向巨兽头颅！ 天堂跳跃，狮之冲锋！ 锵！ 在“锐锋术”的加持下罗兰第一枪就触发重击，三倍伤害还不足以秒杀这头庞然大物，但是足以击穿他的头盔并且重创颅骨。 罗兰撑起长枪借力凌空翻身，枪锋倏然缩了回去，一股血泉随之飚射而起，战祸巨兽发出垂死的悲鸣。 背后雄狮图腾辐射金色光辉，原始的力量注入罗兰浑身血管乃至每一丝肌肉，使他有充裕的体能于空中刺出第二枪！ 这一枪瞄准之前那一枪刺穿的血洞，罗兰有绝对把握将战祸巨兽的头颅贯穿，枪锋即将刺下的刹那无意中与那巨兽目光对视，对方眼中的绝望与哀伤令他心弦微颤，手中长枪由突刺改为挥击，如同一根铁棒重重抽打在巨兽头上。 咚！战祸巨兽的钢盔被抽出一道凹痕，强烈的震荡透过钢盔传入颅内，使这庞然大物哀嚎一声侧身翻倒，当场昏死过去。(。) 第433章讲道理 罗兰反手持枪刺入地板，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胸膛剧烈起伏。 安德莉雅飘然落地，伸手按在他背上，送出一道“次级复原术”为他驱散疲劳，怀着复杂地情绪感慨道：“真没想到……你这样冷酷的男人居然也有心软的时候。” 温暖的神术能量自背后注入体内，流遍全身，仿佛温水浴冲去一身疲惫，紧张的神经随之放松下来。罗兰冲她感激的笑笑，却没有向她解释自己为何对战祸巨兽手下留情，转身走向对面盥洗台。 整个大厅都遭到战祸巨兽蹂躏，盥洗台也被撞碎，好在墙上那面镜子幸运的保全下来，罗兰站在镜子跟前默默出神，回想之前特罗菲姆的举止，试着模仿他唱起那段歌剧。 安德莉雅好奇地望着他，罗兰的歌喉略显青涩，不像特罗菲姆那样宽广宏亮技巧圆熟，然而这歌声却更合她的心意，或许这只能说明她真正在意的不是歌声而是谁在唱歌。 “果然如此……” 歌声响起的刹那，罗兰发觉自己在镜中的倒影发生扭曲，镜面中隐约显现出一条走廊，两侧墙上绘有壁画，分明是之前走过的“邪神画廊”。 随着歌声旋律变化，镜中的场景也发生改变，呈现出一栋古怪的建筑，从镜中俯瞰下去，似乎是八间仅有一墙之隔的大厅围成一圈，每间大厅都是八角形，其中六间大厅空空如也，唯有两间大厅中摆放着半人半鸟的雕像，罗兰仔细观察，认出那是弗洛魔的形象。 画面一转，大厅中的弗洛魔已然被摧毁，房门洞开，一行七人正向门外走去。 “安东，卓娅，还有维格拉夫！”安德莉雅认出镜中那些熟悉的身影，脸上露出喜色，“他们没事就好！” 罗兰轻轻摇头，这镜中的投影都是过去发生的事件剪辑而成，现在同伴们的处境如何，还要接着往下看。 镜中画面一转，聚焦在神庙后院广场，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人群令他倒吸一口凉气。安德莉雅也是脸色大变，急切道：“看来战祸信徒早有准备，维格拉夫他们危险了。” 镜中画面一闪而逝，再没有新的画面出现，不过在那惊鸿一瞥的刹那，安德莉雅已经根据神庙上空的俯瞰图判断出战祸研究所与神庙的距离不算太远。 “我们必须尽快赶去救人，否则恐怕就来不及了。”安德莉雅展开龙翼便要起飞。 罗兰缓缓吐出一口气，沉声道：“以你的实力，自保问题不大，然而想在敌群当中救出维格拉夫他们却很难，更何况我们此行的目的是破坏海克斯托神庙，如果无法达到这个目的，就算救出所有同伴也等于任务失败，下次就没有这样的机会潜入战祸堡垒的核心地区了。” 安德莉雅不得不承认他所言有理，只好暂且放下矜持主动请教：“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罗兰思索了一下，开口道：“隔壁休息室还没有遭到破坏，我记得衣架上有几件晾晒的长袍，都是研究所的制服，你去拿两件过来，等一下用得着。” 安德莉雅无暇多问，快步前去寻找制服。 罗兰转身走到战祸巨兽跟前，开启“命运之瞳”鉴定魔晶炮和供弹箱。 系统提示：发现特殊装置“连发魔晶炮”与“自动供弹箱”！ 连发魔晶炮（Ex）：战祸巨兽鼻部装备的前装式滑膛炮，以魔晶石为动力，可以选择发射20磅霰弹（精准射程400尺，20尺半径扩散，平均伤害8d6，重击造成2倍伤害）或实心弹（精准射程1600尺，平均伤害15d6，重击造成3倍伤害）。弹仓容量6枚，可连续发射。 自动供弹箱（Ex）：战祸巨兽背部搭载的弹药箱，共有两个装弹槽，分别装填霰弹（×50）与实心弹（×50），将炮筒插进对应的装弹槽，6秒内自动完成最多6枚炮弹的填装，亦可混合装弹。 …… 鉴定过后罗兰暗自赞叹：“这门魔晶炮无论威力还是射程都很优秀，也只有力量属性高达50的战祸巨兽负载如此沉重的装备还能行动自如。” 如此想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支卷轴为自己加持“动物交谈术”，拍拍战祸巨兽的脑袋，将它从昏迷中唤醒…… 安德莉雅拿着两套研究所制服回到大厅，看到罗兰正在低声跟那巨**谈，不由一愣。 “你想收服这怪物？它的脾气有多凶暴你刚才也看到了，最好当心一点！” 罗兰回头冲她微微一笑：“我连你都不怕，脾气再暴的猛兽也应付得来。” 安德莉雅嘴角一阵抽搐，忍不住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道我的脾气比战祸巨兽还火爆？” 罗兰耸耸肩，虽然没有接触过真正的巨龙，不过安德莉雅的脾气恐怕跟巨龙也差不多，着实没比跟前这头大象好到哪里去。 “你真的可以收服战祸巨兽？”安德莉雅知道罗兰魅力高到变态，“驯养动物”的技能等级想必也是极高的，然而他毕竟不是德鲁伊也不是巡林客，应该无法收服野兽作为动物伙伴，更何况战祸巨兽被改造成半魔像之后已经不能算是真正的“动物”了。 “收服是不可能的，我只是跟它谈了谈，告诉它若想重获自由就跟我走，我可以带它逃离战祸堡垒。”罗兰淡然回答。 “你能说服战祸巨兽？”安德莉雅深表怀疑，“好吧，我承认你口才不错，然而这种暴躁易怒的怪物真的会听你讲道理？” 罗兰转头望着她，似笑非笑一言不发。 既然他可以跟脾气暴躁易怒的准传奇红龙将军讲道理，凭什么对战祸巨兽就不可以？ 安德莉雅自认为领悟到他笑容背后的深意，重重一巴掌拍在他背上，没好气道：“我就知道！这是一头母象对吧？” 罗兰嘴角一阵抽搐，还真是无从吐槽，毕竟战祸巨兽的确是一头雌性猛犸……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不用罗兰说安德莉雅也猜到了。 两人换上研究所的员工制服，拉低斗篷遮住脸庞，罗兰用“变身术”卷轴变成克里斯多夫的样子，叮嘱安德莉雅：“等一下出了大厅，如果遇到阻拦，你不要开口，一切由我来交涉。” 安德莉雅点了下头，笑着调侃他：“我相信你的交涉能力，毕竟连母象都无法抗拒你的魅力！”(。) 第434章大逆转 夜幕下，战祸堡垒一片昏暗，唯有神庙所在的核心区域灯光通明亮如白昼。 这栋坐落在环形大广场中间的宏伟建筑原本是兽人王庭祭祀“无眠者”格乌什的场所，如今被格兰德及其追随者占据，改为祭祀“暴虐之王”海克斯托的神庙，两扇青铜浇铸的庙门紧锁着，宽阔平整的青石台阶自面门前向下延伸，战祸牧师、巡林客、手持长矛身披重甲的武士沿着阶梯顺次排开阵线，直达下方宽阔的广场，兽人、大地精、豺狼人和食人魔等怪物组成的混合兵团排列在最前线，以一种嗜血的目光审视着对面七位陌生人。 妮基塔、布鲁姆、柳德米拉、维罗妮卡、维格拉夫、安东和卓娅落入重重包围，身后道路亦为闸门截断，陷入进退两难的绝境。 勉强压下绝望的情绪，妮基塔以“传讯术”鼓励身旁的同伴：“大家别慌，我可以开启‘任意门’带走最多三人，卓娅，你能带走几个？” “我能带两个人一起跳跃，然而至少需要3秒施法准备，对面那些家伙死死盯着这边，恐怕不会给我哪怕一秒施法时间。”卓娅的话语难掩沮丧。 “我可以变成红龙自行飞离包围，引开敌人帮你们争取几秒时间。”维格拉夫毅然道。 “不行！”安东断然否决他的提议，“哪怕维格拉夫少爷您是真正的巨龙，也承受不了众多战祸牧师和巡林客一轮齐射，这太危险了！” “现在顾不了那么多，拼一下总还有逃生的希望，再拖延下去我们连拼命的机会都没了。”维格拉夫心意已绝，正待开启“狂暴”变身红龙，广场外突然传来一声长鸣，沉重的足音由远及近，立刻引起对面那群战祸暴徒的注意，喧哗声中纷纷扭头望向异常动静传来的方向。 两团昏黄的光晕在夜色中飘摇，一团庞大的阴影在灯光下晃动，显得阴森可怖。在众人紧张的目光下，那团阴影渐渐出现在人们视野中，却是一头浑身披挂钢甲、头戴钢盔的战象，两根獠牙闪烁寒光，象鼻上还绑着一门魔晶炮，每踏出一步地面便轰隆一声微微震颤。 皮肤灰白目光闪烁的刺法妖鬼和浑身缠满绷带的木乃伊分别提着一盏牛眼提灯，在那巨兽前方引路，巨兽身旁则跟随着两位身穿白色斗篷的神秘人，低垂着头，看不清面容，然而战祸信徒不难从其胸前佩戴的标志认出两人都是“巨兽研究所”的法师学徒，特罗菲姆大师的助手。 这队组合怪异的不速之客径自闯入广场，现场剑拔弩张的气氛有所缓解。站在台阶高处的战祸牧师认出巨兽，刺法妖鬼也是特罗菲姆大师的此前研究成果，再加上那两个穿着研究所制服的白袍人随行护送，很自然的打消疑虑，当他们是要护送战祸巨兽前往基特兰德城参战。 “喂，你们两个走错路了吧？传送阵在神庙正门前，你们怎么带着巨兽来后门？赶紧绕回去，别耽误我们逮捕间谍！”台阶上方，一个高阶战祸牧师大声呵斥。 罗兰掀起斗篷兜帽冲他冷冷一笑，随即伸手在战祸巨兽粗壮的大腿上拍了一巴掌。 巨兽立刻扬起象鼻高声嘶鸣，魔晶炮口锁定台阶上发话的牧师，蓦地射出一发炮弹。 轰！ 炮声宛如雷鸣震撼广场，那牧师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迎面飞来的炮弹轰得粉身碎骨! 区区一具血肉之躯不足以耗尽重炮动能，二十磅铅弹冲破血雾撞断一根岩石立柱，旋即反射回来在人群中弹跳，所过之处血肉横飞，生生犁出一道猩红的沟壑！ 第一声炮响拉开今夜杀戮的序幕，在那之后战祸巨兽听从罗兰指挥将神庙门前四根合抱粗的廊柱全部炸断，偌大的遮阳廊檐失去支撑骤然垮塌下来，当场砸死砸伤近百名战祸信徒。 象鼻拖着魔晶炮向后一甩，插入自动供弹箱，顷刻间重新装满弹仓，战祸巨兽咆哮着扬起象鼻，瞄准人群最密集的地带再次开火。 轰！轰！轰！ 这一次它发射的全是霰弹，一炮轰出弹壳炸裂，钢铁风暴席卷半径二十尺空间，来不及躲闪的战祸信徒非死即伤遍地糜烂。 第一声炮响的同时安德莉雅甩开长袍腾空飞起，于广场上空展开火红龙翼傲然翱翔。“红龙将军”美丽威严的脸庞笼罩杀气冷若冰霜，素手轻扬之际神庙台阶前气温骤升，一道粗大的圣火柱轰然爆发直冲夜空，烈焰吞没众多战祸牧师，惨叫都来不及便被瞬间烤成焦炭。 快速战争施法，强效拓展焰击术！ “焰击之安德莉雅”以“焰击术”成名，但是“焰击术”并非她最强的神术，也并非她唯一擅长的战争领域法术。 快速战争施法，剑刃护壁！ 纤纤玉指隔空划出一条直线，下方神庙台阶上随之拉开一条长达300尺的剑刃护壁，飞旋的利刃切割血肉发出噗噗闷响，所过之处鲜血狂飙碎尸翻卷，顷刻间便将战祸牧师聚集的阶梯清理干净，侥幸逃过利刃切割的也都吓破胆，匆匆逃离这道死亡之墙，被迫向台阶下方逃窜。 卓娅对自家将军大人的战术风格了如指掌，一见她释放“剑刃护壁”就明白反击的时刻到了，蓦地瞪起一双美眸射出灰色光线，唰得一下扫荡前方三十尺空间，所有冲到她跟前的战祸暴徒瞬间全都变成石像，反而为她提供了天然掩体。 蹲在石像背后躲过一阵箭雨，卓娅拉弓向天抛射一支灌法箭。 灌注奥术能量的火红箭矢高高飞起，划出一条优美的抛物线钉在一名弓箭手脚下嗡嗡震颤，那人吃了一惊，下意识低头去看，灌法箭陡然爆裂，自着箭点喷出一道火柱将这倒霉的家伙吞没，并且迅速沿着阶梯朝两侧延伸，拉开一道笔直的火墙，将同样站在阶梯上弯弓狙击的战祸弓手一齐点燃，惨叫声中尽皆化作火人，抛下弓箭从高高的阶梯上翻滚下来。 这道火墙不仅破坏了射手的阵型，顺带还堵住后排牧师的逃生之路，将其封锁在火墙与剑刃护壁之间那道狭窄的走廊里，进则遭受火墙灼烧，退则遭受剑刃绞杀，一时间进退不得，如坠无间地狱。(。) 第435章杀戮 战祸巨兽初登场时柳德米拉等人还当来得是敌方援军，心里凉了半截，而当那巨兽炮击敌军，罗兰和安德莉雅相继卸下伪装露出本来面目，众人立刻转忧为喜，抓住机会发起反击。 柳德米拉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前方广场上冒出无数蔓藤，如同绿色绳索将那群尚处于懵懂状态的魔物纠缠起来。 趁敌方陷入混乱无暇还击，柳德米拉取出“自然盟友魔杖”和“动物异变魔杖”，先是一口气召唤出六头凶暴狼和一匹独角兽，随即连同自己的动物伙伴黑鹰一并以“动物异变”加以强化，命令这支动物军团严防死守，自己则在后排拨动弓弦快速射击，连珠箭破空尖啸，对面涌上来的战祸暴徒身躯一僵喉部血花绽放，惨叫都来不及便纷纷倒下气绝身亡。 布鲁姆灌下一瓶“变巨术”药水，体型迅速膨胀一倍成为身披金甲的威武巨人，反而将对面围攻上来的大地精和豺狼人比了下去。矮人抡起战锤在人群中扫荡，尺寸同样变大一倍的精金战锤如同旋转的风车，将那些靠近上来的敌人全都砸得倒飞出去，鲜血如雨染红布鲁姆的胡须，使他显得格外凶残。 “闹哄哄的小矮子，都给老子滚开！”打出一次漂亮的“旋风攻击”过后矮人顺势抛出战锤，“野性投掷”与“猛力投掷”两大绝技为飞锤加持绝大破坏力，直接将对面高举大棒嗷嗷嚎叫冲上来的山丘巨人头颅敲碎，如同被一株伐倒的大树轰然躺下，压垮许多来不及躲闪的魔物。 矮人挥手召回战锤，擎起大盾呐喊冲锋，如同一台人形推土机，所过之处撞得战祸暴徒人仰马翻头破血流，使他们无暇围攻那位正在打出施法手势的红衣女巫。 得益于布鲁姆的支援，妮基塔顺利完成施法准备，神器“龙后额饰”与奥术波动产生共鸣，挥手抛出一把干燥豌豆与马蹄混合研磨的粉末，化作滚滚浓雾涌向敌群。 高等即时超魔，扩展重雾术！ “重雾术”是一个四环咒法系奥术，具有“云雾术”遮掩视线的特点并且极为粘稠沉重，任何身处“重雾术”笼罩范围之内的生物都将受到阻碍速度锐减，此外这浓稠的雾气还具有阻碍远程攻击的效果，来自台阶高处的箭雨受到重雾阻碍立刻速度锐减威力尽失，连一页薄纸都无法穿透。 妮基塔也是不久前刚刚抄录了这个强大的控场法术，关键时刻施展出来，立刻收到奇效，广场上的战祸暴徒如陷泥淖，吃力的挪动脚步试图冲破重雾笼罩，每一步却都像电影慢动作那样艰难可笑。 有重雾术作为屏障，妮基塔获得了对近战与远射的双重防护，从容为自己补上“高等隐形术”和“飞行术”，振动一双大气之翼腾空飞起，手持冰霜法杖向下一指，朝广场上人群最密集的地带下起了“雪风暴”！ 与普通隐形术相比，4环“高等隐形术”最大的好处就是攻击和施法的时候不会显形。妮基塔释放“雪风暴”之后迅速飞到另一处角落，躲过来自地面的箭矢与法术反击，反手又是一发火球术轰下去！ 冰火两重天还不死？法师小姐冷冷一笑，法杖一挥轰出“寒冰锥”，那些先受困于雪风暴、后又遭到火球轰炸的战祸暴徒，在冰锥的冲击下终于承受不住，如同被收割的麦田片片倒伏停止呼吸。 广场另一处角落，维罗妮卡一抖“节肢斗篷”，银色蛛网如同流水一般脱离斗篷飞向对面那队骑着座狼高举弯刀冲锋过来的大地精狼骑兵，唰的一下将这群同样擅长以捕网狩猎的暴徒全部笼罩起来，在蛛网中奋力挣扎满面惊恐。 维罗妮卡迅速展开卷轴给自己加持一道“石肤术”，正打算隐身潜入敌群大开杀戒，不料一束金色奥术波动从天而降，“噗”的一声将她变成九头蛇蜥。 “妮基塔你又耍我！”蛇蜥小姐嘶声怒吼，然而刚刚发出抗议，斜对面卓娅射来一支钝头箭，虽然没有对她覆盖着厚厚鳞甲的身体造成多少伤害，却也吓了她一跳，箭矢触及蛇鳞的刹那爆发出一圈绿色光晕，为她增加了一道魔法障壁。 灌法箭，次级法术无效结界！ 被各种增益魔法武装到牙齿的九头蛇蜥小姐别无选择，愤然爆发一口真气施展“忍法·镜影”，晃动身躯分裂出八具分身，伸展八条长颈扑进敌群肆意碾压疯狂撕咬。刚刚摆脱蛛网束缚的大地精被她一头咬碎脑袋，颓然跌下狼背。座狼警觉主人惨死，呜咽着掉头狂奔试图远远逃离那可怕的九头怪物，一条长颈倏然追了上去，硕大的蛇首向下一伏，张开血盆大口咬住座狼后颈提了起来，咔嚓一口狠狠咬下去，空中狼嚎凄厉血雨飞溅。 罗兰挥剑砍翻一头冒冒失失冲上来的食人魔，回头吹了声口哨，两个忠心耿耿的小弟刺法妖鬼和木乃伊连忙紧跟上来加入战斗。刺法妖鬼智力颇高，不光会施法还自己琢磨出一套简单有效的法术配合技巧，先抛出一个“蛛网术”困住对面那群气冲冲扑上来要为兄弟报仇的食人魔，旋即桀桀狞笑，利爪隔空虚抓，一团火球轰了出去，落在蛛网中央猛烈爆炸。 木乃伊的智力远不及刺法妖鬼，罗兰需要给他一点战术指导。太复杂的命令这货也搞不懂，索性让他看到哪里敌人最多就往哪里冲。 如果只算纸面上的等级，木乃伊显然不具备单挑一大群食人魔或者整队重甲武士的实力，但是他有一项非常特殊的超自然能力：任何生物只要看他一眼就会遭受“绝望”冲击，除非通过意志豁免，否则将因极度恐惧而陷入麻痹，运气好的6秒过后便可恢复正常，运气差的要被麻痹将近半分钟。在这瞬息万变你死我活的战场上，麻痹一秒都有可能造成致命的后果。 神庙广场上的敌人以各种人形怪物和身穿重甲的兽人武士居多，这些家伙身强体壮却大抵感知薄弱，意志豁免成长更是惨不忍睹，视线触及木乃伊的刹那尽皆遭到“绝望”侵袭，绝大多数当场陷入麻痹。 被麻痹的生物无法攻击、防御甚至躲闪，称之为“无助”状态，无论本身还有多少生命力，要害部位遭到重创就会当场死亡。 罗兰提剑走上前去，一人一剑排队斩首，干脆利落宛如砍瓜切菜。(。) 第436章浴火重生 好汉毕竟架不住群狼，当众多意志豁免普遍较强的战祸牧师跳下阶梯加入战斗，罗兰的“木乃伊战术”就不那么管用了。刺法妖鬼和木乃伊相继倒在冲锋的路上，罗兰孤身一人无所畏惧，一剑挥出便有一名战祸暴徒倒地毙命，所过之处伏尸无数血流成河。 这时身后传来声声野兽嘶鸣，罗兰最初以为是战祸巨兽跟了上来，回头一瞧差点乐出来。 “罗妮，你怎么又变成九头蛇蜥了？” 忍者小姐身陷重围，八颗蛇首疯狂撕咬重甲武士，分出一颗头颅望向罗兰，发出委屈的呜咽。 罗兰看出维罗妮卡处境不妙，九头蛇蜥体型庞大固然便于碾压敌人，却也容易遭受攻击变成吸引火力的肉靶，特别是围攻她的那群重甲武士个个浑似铁皮罐头，被咬上一口也没有大碍，手中长矛不断刺向维罗妮卡，蛇蜥小姐庞大的身躯血迹斑驳受伤不轻。 罗兰掀动魔法斗篷激发“移形换影”，强行与一名靠近维罗妮卡的重甲武士交换位置，翻身一跃骑在九头蛇蜥背上，手掌轻抚蛇鳞，释放圣疗为她补满生命。 蛇蜥小姐九头晃动，发出一串舒坦的长吟，周身伤口迅速愈合。 罗兰收起重剑换持骑枪，大喝一声：“罗妮冲锋！” “嗷嗷嗷嗷——”蛇蜥小姐狂性大发，晃动庞大的身躯朝敌人最密集的地带发起冲锋！ 蛇蜥拥有一种类似“狮之冲锋”的特异能力，可以在冲锋的同时运用其所有头颅同时发起攻击，罗兰骑在维罗妮卡背上受到骑冲加成，随意一枪都能打出四倍伤害，无畏骑枪扫荡之处，战祸暴徒尽遭秒杀！ 高台上的重铠武士蜂拥而下，排成整齐厚实的方阵，以十尺长矛试图封阻罗兰及其胯下九头蛇蜥冲锋。 这时一片庞大的阴影突然飞过来遮断月光，重铠武士抬头望去，却见一头红色巨龙悍然俯冲下来，就在他们集体惊呼的刹那张口喷出滚滚烈焰！ 龙息淹没重铠方阵，维格拉夫一掠而过。在他身后，安德莉亚的“焰击术”、妮基塔的“火球术”、卓娅的“霜之新星”相继轰击过来，短短数秒过后，这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部队便彻底覆灭！ 这场突然爆发的战斗恍若夏日雷雨，短促而激烈，待到罗兰杀光身边的敌人，举目四望，广场上已是尸骸枕藉遍地血腥，看不到一个站立的战祸信徒，侥幸未死的也都逃得没了影子。罗兰纵身自九头蛇蜥背上一跃而下，维罗妮卡随即变回原本的模样，欢呼着跑过来一头撞进他怀里，眼圈泛红哽咽娇嗔。 “罗兰先生真差劲，一个人躲起来泡妞快活，害得我们白担心！” “哪有这回事！本来想给你们发信，结果发现你们被困在异端告解室无法联络。”罗兰苦笑道。 这时柳德米拉、妮基塔、布鲁姆、安东和卓娅都结束战斗围拢过来，安德莉雅和维格拉夫姐弟俩也从空中降落下来，他便简单把失散之后的经历讲了一遍，安德莉雅则做了一些补充，至于两人躲在窗檐下偷窥春宫戏的细节，自是很有默契的只字不提。 “原来刚才你们驱赶过来的那头全装甲重炮战象就是‘战祸巨兽’，我们内务部的情报处早就得知战祸信徒正在制造这样一种新型战争机器，却一直苦于无法搜集到完备的情报，根据刚才那巨兽在战场上的表现来看，我们显然大大低估了它的破坏力。”维格拉夫心有余悸，“幸亏罗兰先生破坏了战争巨兽研究所，还把这仅有的一头实验品驱赶出来与战祸暴徒自相残杀，倘若这怪物被送到基特兰德城，不知会有多少无辜者死于它的炮火与践踏之下。” 安德莉雅对弟弟的顾虑深有同感：“可惜让这怪物的创造者特罗菲姆跑掉了，那老头比狐狸更狡猾，将来恐怕还要闹出风波。” 罗兰听到他们谈论战祸巨兽，心头微动，转身环顾广场，却见那巨兽匍匐在神庙台阶下，周围战祸信徒的尸体堆积如山，几乎看不到一具完整的，显然全是被这狂暴的巨**杀。战祸巨兽也在混战中受到重创，厚厚的甲胄为鲜血染红伤痕累累，鲜血在它俯卧之处汇聚成一滩猩红的池塘。 似乎觉察到罗兰的目光，这巨兽吃力的昂起头，眼眸中的凶性已然消褪，代之以垂死的哀伤，象鼻拖起重炮，朝他发出一声低哑的哀鸣。 罗兰叹了口气，迈步向它走去。 安德莉雅连忙跟上来，正色劝道：“野兽越是到了垂死的时候就越发凶残，你别犯傻！” “我曾告诉它牢笼之外便是自由，其实并非如此，我只想诱骗它替我冲锋陷阵而已。” “那又如何？如果你当初直接下杀手，它也没有机会活到现在，向那些奴役它的战祸信徒报仇，杀尽仇敌力竭而亡，总比憋屈的死在牢笼里或者被驱赶到基特兰德城充当杀戮机器更壮烈。” “你说得对，但是我有我的原则，至少还有机会帮它走的更远不是吗？” “天真！战祸巨兽是半魔像，治疗和复活类神术都对它不起作用，除了给它一个痛快，让它死得别那么痛苦，你还能做什么？”安德莉雅不以为然。 罗兰却不顾她的反对，径直走到战祸巨兽跟前，伸手抚摸它那伤痕累累的长鼻子。 安德莉雅不由屏住呼吸，目光紧盯战祸巨兽，一旦这垂死的凶兽做出任何威胁到罗兰的举动，她将毫不犹豫出手将它击毙。 然而战祸巨兽并没有试图攻击罗兰，发出一声低沉的哀鸣，旋即缓缓闭上眼睛。大象这种动物不仅有着庞大的身躯，也有非同一般野兽的智慧，它或许不明白自己为何降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里，但是每当寿数将尽，自会懂得安然迎接永恒的归宿。 “如果你不甘心这样长眠，那就抬起头再看我一眼。”借助自然神术“动物交谈”，罗兰将自己的善意传达给战祸巨兽。 巨兽紧闭眼眸沉默不语，似乎已经死去，然而就在罗兰打算放弃的时候，它终于动了，艰难的抬起头，缓缓睁开双眼，瞳孔深处流露出一丝对生命的渴望。 “妮基塔！”罗兰蓦地回头喝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红衣女巫腾空飞来，带着些许好奇与纳闷问他：“你想让我帮你治疗这头猛犸？可我不是牧师啊……” “牧师救不了它，但是你可以。” “啊哈？原来我还有连自己都没发现的长处，那么我该怎么做呢？”妮基塔含笑问道。 罗兰指着战祸巨兽说：“对它释放火墙术，然后保持施法专注。” “火墙术”在释放刹那对目标造成的杀伤不算大，比火球术差了一大截，好处是施法者只要保持专注状态，火墙就可以一直存在，不停的灼烧目标。 妮基塔何等聪明，略一思索就恍然大悟：既然钢铁魔像能够吸收火焰魔法伤害转化为自身生命，那么钢铁半魔像应该也有同样的特性。 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念诵咒文，一道火墙自战祸巨兽身下升腾而起。龙后额饰为妮基塔施展的一切攻击性法术额外附加相当于智力修正的法伤，她的智力属性高达34，体现在火墙术上就是火焰特别猛烈，温度特别高，通常这将对敌人造成极大杀伤，如今则反过来为战祸巨兽带来更显著的治疗效果。 受到烈火持续灼烧，战祸巨兽身上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精神状态也大为振奋，昂起长鼻发出欢快的啼鸣。众人围拢过来旁观这幕奇景，深感不可思议。 两分钟过后，战祸巨兽的伤势已经彻底痊愈，精神抖擞的站起身来，自行走出火墙，伸展象鼻缠住罗兰，亲昵的蹭了蹭，顺势将他卷起放在自己背上。 妮基塔结束施法专注，见状忍不住有点小吃醋：“这家伙真不懂事，明明是我劳神费力替它疗伤，怎么只顾讨好罗兰……” 柳德米拉忍俊不禁，随口道：“我猜这多半是一头母象。” 大家都被她逗乐了。安德莉雅却笑不出来，因为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个笑话，女游侠的无心之言恰恰道出了真相。 “维格拉夫，你小子可别学得像罗兰那样沾花惹草，知道吗！”郁闷的红龙将军转头教训弟弟。 于是她终于也领教到弟弟那独具一格的吐槽绝技——虽然他本人从不认为这是吐槽。 “你说错了，罗兰先生很少主动沾花惹草，他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也照样能够吸引异性关注，”维格拉夫以一贯严谨的逻辑思维说出极具杀伤力的大实话，“我仔细观察过，绝大多数情况下是那些女人主动撩拨罗兰先生，既然漂亮女人不需要回应所有那些试图追求自己的好色之徒，罗兰先生也没有义务对那些自作多情为他拈酸吃醋的女人负责。” 安德莉雅沉默须臾，突然像火山爆发似的跳了起来，抡起传奇十字镐就往弟弟头上敲。 “谁是好色之徒？谁在自作多情？谁又在拈酸吃醋？臭小子你给我说清楚！” “喂喂！我只是讲道理，不是针对你啊！” 他这么一解释反而越描越黑，听在安德莉雅耳中倍觉刺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抡起十字镐揍得他抱头鼠窜。(。) 第437章真食尸鬼 奋力推开两扇厚重的青铜大门，罗兰立刻觉察到一股冰冷邪恶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对这种气氛并不陌生，回头提醒同伴当心：“庙里设置了‘邪居’，接下来我们恐怕会遭遇强力不死生物袭击。” 大礼拜厅中央矗立着一尊高达二十尺的海克斯托神像，通体由黑色钢铁铸造，六条手臂握持各种武器，额头上镶嵌着一枚拳头大的红宝石。 神像周围的地面铺有一层厚厚的砂粒，因长期被鲜血浸染泛起褐色，散发出浓郁的腥臭气味，不难想象这里经常举行集体屠杀--海克斯托的狂信徒将之视为一种崇高的祭祀。 大礼拜厅四周墙壁都是磨光的石料，穹顶中央悬挂着枝形吊灯，八支烛台分别燃起不灭明焰，将整个大厅找的通明。大门正对面的墙上悬挂着一面红色旗帜，上面绘有一只黑色铁手套，紧握着六支带有倒钩的箭矢。 战祸旗帜突然向上卷起，一群带着黑色头套的身影从对面房间鱼贯走来，环绕神像排成两列，立刻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这群神秘的蒙面人身段窈窕，使人禁不住想摘下她们的头套一睹芳容，然而身上散发出的浓烈负能量却似无形的钢针，逆着视线刺痛众人眼眸。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扫了一眼，系统随即做出警告。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生物“进化型刺法尸妖”×12！ 进化型刺法尸妖？难怪这些神秘女人浑身散发负能量，原来都是不死生物。转念之间罗兰又想起不久前在地下兽人王陵的见闻，转头给安德莉雅使了个眼色。 红龙女士心照不宣的点了下头，也觉察到对面那群蒙面妖女多半是特罗菲姆以兽人王陵棺椁中的陪葬嫔妃为素材创造的强大刺法生物，危险程度远比木乃伊或者刺法妖鬼更大，而且在这神庙当中受到海克斯托的神力加持，无法被驱散或者呵斥。 既然为兽人君王陪葬的十二位嫔妃都以刺法尸妖的身份重现人间，那么可想而知，索格君王本人很可能也在神庙当中，安德莉雅很自然的得出上述推测。 事实正如她料想的那样，十二位蒙面女妖现身不久，海克斯托的旗帜再次扬起，一位身着漆黑丝绒长袍的高大男子提着一柄金色战锤昂首阔步走了出来，一面纹刻着金色雄狮图案的重型塔盾悬浮在空中，似卫星一般环绕他缓缓飞行，周围蒙面女妖一齐向他鞠躬，显得极为恭敬。 这黑袍男子容貌狰狞，分明是一位兽人贵族，身材却足有十三尺高，皮肤也并非兽人自豪的灰绿色，而是呈蜡黄色，质地就像陈年羊皮纸，散发出比那十二位女妖更为浓烈的负能量气息，凹陷的眼窝里闪出阴鸷的目光，对面众人被他目光扫到，仿佛两条毒蛇顺着他的目光游动过来，透过毛孔钻进自己体内，顿时感到一阵恶寒。 黑袍男子觉察到众人眼中的骇然之色，咧嘴嘿嘿狞笑，分叉的黑舌与带钩的尖牙显露出腐化的本质。 “欢迎诸位来到这座命运多舛的神庙，鄙人作为此地的守护者有义务向远道而来的贵客做些介绍，这座神庙于两个世纪之前兴建，当时作为祭祀‘兽人之神’格乌什的圣堂广为人知，然而格乌什的恩典未能常驻此地，兽人王庭的霸业宛如过眼云烟，不出百年便由兴转衰，四分五裂，这座庙宇亦随王都一同荒废，直到两年前一位名为格兰德的海克斯托黑卫来到此地建立战祸堡垒，将这古老的厅堂改为祭祀‘暴虐之神’的神庙，正如你们此刻所见。”说着，他抬手指向海克斯托的神像，仿佛一位向观光客介绍名胜古迹的导游。 罗兰觉察到他提及格乌什与海克斯托的时候语气平淡，并没有流露出敬畏的态度，心里暗自纳闷：“这家伙身为兽人王国的末代君主，按理说应该是格乌什的信徒，死后被特罗菲姆复活，率领后宫卫队投奔格兰德麾下，那么也应该是海克斯托的信徒，然而看起来他对这两位神祇都不怎么买账，心机之深难以揣测。” 如此想着，他再次开启“命运之瞳”侦查这位重生为不死生物的兽人君王。 系统提示：发现强大敌意生物“刺法真食尸鬼17级战士”！ …… 真食尸鬼？！罗兰心头一凛，立刻想起特罗菲姆在《刺法笔记》中的相关记载。 “真食尸鬼”也叫“高等食尸鬼”，比普通的食尸鬼更接近人类，它们完全保留了生前的记忆与职业技能，并且在感知、智力和魅力等精神属性层面都比生前有所提升，大多口齿流利，思维敏捷，看起来像彬彬有礼的绅士，其实内心残忍而冷酷，只要有利可图，这些不死生物中的贵族不介意犯下任何罪行。 显而易见，这位衣着华丽气势非凡、拥有准传奇实力的不死生物就是兽人王国的末代君主索格·胡博达尔，死后埋葬在地下王陵，不久前为大炼金术士特罗菲姆复活并转化为刺法真食尸鬼，一同被复活的还有为他殉葬的十二位后宫佳丽，如今她们也都被特罗菲姆转化成了刺法尸妖，继续为她们生前的君王服务。索格本人则向这座城市的新主人格兰德俯首称臣，统率后宫卫队驻守神庙，负责守护海克斯托的神像。 但是罗兰并不满足于浅显的推理，索格君王的言谈举止使他怀疑此人对格兰德的忠诚还需要打个问号。 “阁下既然是神庙的守护者，想必也要听从格兰德的指挥，既然如此，刚才为何没有率领卫队出门参战，反而坐视战祸信徒全军覆灭？” 面对罗兰尖锐的质问，索格慵懒的笑笑，淡然答道：“我的使命仅仅是保护神庙内部不受破坏，至于外面的事情，不在我职权范围之内，也没有兴趣多管闲事。” 罗兰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沉声质问这位昔日的君王：“如此说来你根本不在乎战祸信徒的死活，这只能说明你对格兰德及其追随者的事业不感兴趣，甚至对海克斯托本人也缺乏敬意，或许这正意味着你内心真正崇拜的仍然是格乌什？假若如此，你又何必为格兰德卖命，试图阻止我们推导那邪神的雕像？”(。) 第438章复活的君王 面对罗兰一连串尖锐的质问，索格摇头哂笑，傲然驳斥：“辛德拉的骑士，别妄图用你那套诡辩术迷惑我，那是枉费心机，你还太年轻，太天真，看不透人情世故，而我却不同，自从我被最疼爱的小儿子用枕头闷死在病床上那天起，信仰对我而言就褪去了神圣的光环，如果格乌什对我的眷顾及得上我生前对他崇拜的万分之一，断然不会坐视弑父欺君的罪行发生在我身上，更不会眼睁睁看着我的王国四分五裂陷入崩溃而无所作为，事实上格乌什也罢，海克斯托也罢，信仰通常只是信徒对神祇的盲目崇拜，人们奉献给神祇的太多，获得的回报却太少，在我眼中为神祇服务的人是最愚蠢的，包括格兰德在内，当然也包括你这个辛德拉的信徒，无非用信仰来支撑自己脆弱的精神世界，仿佛非此就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实在是软弱可笑。” 罗兰对他这套自命不凡的说辞付之一哂，连续发出犀利的反诘：“既然你认为我和格兰德都是软弱可笑的人，既然你对海克斯托毫无敬畏，为何又要掺和进来阻止我摧毁这里的一切，冷眼旁观、置身事外才符合你所宣扬的世俗哲学。” 索格君王收敛笑容，沉吟一声微微颔首：“你说得有些道理，可惜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我的哲学并非缺乏理想支撑，只不过放弃通过信仰从神祇那里寻找存在的确定性，直接用自身感受作为衡量价值的标准——什么东西能让我满足、愉快、兴奋，就是我所需要的，理应努力追求的，反之令我不快的东西则应统统毁灭。” 他挥臂做出一个有力的手势，显然对自己的理念很有自信，“通常而言，利益能够使我愉快，仇恨则牵动我那根掌管不悦的神经，就在不久前，格兰德承诺若能攻下基特兰德城，就将这座旧日王城归还给我，你大概不会否认，这一许诺对我而言很有诱惑力，值得我为他出一回力。” “如果他欺骗你呢？”维罗妮卡忍不住问。 索格君王满不在乎的耸耸肩：“呵呵，这是个好问题，如果他欺骗我，试图反悔收回许诺给我的这座城市，那么他就需要召集信徒从我手中夺回兽人王庭，现在你应该明白刚才我为何对门外那群战祸信徒见死不救了吧？” “呵呵，您精明的简直不像一个兽人。”妮基塔语带讥讽冷笑不已，对他的人品很是不屑。 索格君王轻蔑地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任何从众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并且成功登上王位的男人都不会太蠢，更何况我还死过一回，深谙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如果格兰德失败了，你又作何打算，像你这样的聪明人应该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才是。”罗兰缓缓道。 索格君王转头向他望去，眼中浮现一丝讶异：“年轻人，你似乎在向我暗示什么？不得不承认你的确很有魅力，更难得的是头脑灵活，不像那种古板的圣武士，倒像是一位巧舌如簧的魔鬼，可惜我不想跟你谈什么交易，原因就在于我刚才谈到的原则——追求利益获取愉悦，反之则以暴力宣泄仇恨。” 罗兰眉头一皱，反问道：“我们之间似乎并无仇怨？” 索格君王冷笑一声，幽幽道：“我和你之间的确不存在什么恩怨，但是我憎恨一切身体里流淌着肮脏卑贱血液的基特兰德人，一群曾经向我臣服、托庇于我的穷铁匠，在我最需要他们的时刻断然背叛，如此忘恩负义，如此厚颜无耻，一想到他们的丑恶嘴脸我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如果你肯杀死身边所有身具基特兰德血统的人，我们倒是可以坐下来畅饮美酒成为朋友，尤其那个背负长弓的女人，我在她身上看出伊戈尔的影子，她的父亲被基特兰德人尊为英雄，你总该知道他为何获得这一殊荣？基特兰德人的英雄恰恰是我眼中的仇寇，当年我统率十万大军围攻基特兰德城，本已胜券在握，若非一时大意遭到伊戈尔暗算，雄图霸业岂会毁于一旦？换做是你处于我的立场，难道会跟仇人的女儿握手言欢？” “那就没办法了，”罗兰毅然拔剑，“米拉、维格拉夫和安德莉雅都是我的挚友，我愿用生命捍卫这份友情，所以还是请你滚回冥界去吧！” “呵呵，那可真遗憾啊！”索格君王脸上的笑容骤然化作冰冷杀意，长袍一抖，浓烈的负能量恍若滔滔长河喷涌而出，瞬间便将罗兰及其身后的同伴全部吞没，卷入冰冷绝望的漩涡。 “疲乏波”是一个死灵学派5环奥术，负能量爆发覆盖前方三十尺锥形空间，最大特点是无视豁免，遭到攻击的生物都将变得疲乏不堪反应迟钝，倘若透支体能勉强进行奔跑和跳跃之类激烈运动，很快就将陷入更严重的“力竭”状态。 刺法不死生物的类法术能力与其感知属性正相关，索格君王的感知属性高达19，从特罗菲姆大师那里获得了最顶级的刺法能力，可以施展大量1至5环塑能系、咒法系和死灵系奥术，单算施法能力就顶的上一位10级术士，再加上他本身还拥有17个战士等级，骁勇善战武技精湛，可谓术士与战士的完美融合，综合实力堪比传奇强者。 索格君王最可怕之处在于他并不需要借助任何仪式、咒文或者素材施法，所有的法术都是以刺青的形式纹刻在皮肤表面，突然出手轰出一道“疲乏波”，对面罗兰等人猝不及防几乎全部中招。 十二位刺法女妖与索格君王心灵相通，一齐扬手朝对面“疲乏波”笼罩下的人群释放火球术，十二颗火球同时爆炸，恐怖的轰鸣几乎将神庙穹顶掀翻，魔法火焰层层叠加温度飙升，色泽亦由赤红转为蓝白，花岗岩铺就的地板承受不住高温灼烤，刹那间融化成为粘稠的岩浆。 索格君王唇角上扬，自信那群年轻气盛的冒险者绝无可能在这炼狱般的火海中幸存，然而他的笑容很快便僵在脸上--火海中闪出数道法术灵光，证明罗兰等人并未被这波火球轰炸一网打尽。(。) 第439章轰雷锤 最先亮起的两道银色光辉来自“防死结界”，罗兰和安德莉亚早就从魅魔艾尔莎那里得知索格君王复活，不在战祸巨兽研究所，必然躲在神庙中，所以进门之前就各自加持好“防死结界”，不受疲乏波这样的死灵系法术影响。 紧随其后，两团半径十尺、散发绿色微光的球形魔法护罩以卓娅和妮基塔为中心自行张开，将身边的同伴全都保护在“次级法术无效结界”之内，免疫所有不高于三环的法术。 十二发火球术同时爆炸，单纯计算杀伤力连九环魔法也要甘拜下风，然而这毕竟还是一种三环法术，单纯的数量积累无法改变本质，奔腾的烈焰全被法术结界阻挡在外，没有对藏身结界内的罗兰等人造成丝毫伤害。 维格拉夫灌下一瓶“次级复原术”药水驱散疲乏，大吼一声开启狂暴变身“红龙”飞离火海，双翼鼓荡漫天流火，朝索格君王及其嫔妃逆流回去，灼热的空气立刻将那群女妖的套头黑纱点燃，暴露出腐朽恶心的容颜。 战祸巨兽的反应比维格拉夫更快。这头被罗兰取名为“爱莉”的进化型猛犸钢铁半魔像并未置身于次级法术无效结界保护之下，毕竟结界空间太小容纳不下她这样的巨型生物，再则也无此必要，半魔像免疫绝大多数魔法，而火球术非但无法对她造成杀伤，反而为她恢复生命斗志昂扬，长啸声中扬起象鼻锁定索格君王，炮口骤然发光，一发霰弹咆哮着冲出炮膛。 索格君王脸色微变，悬浮在身旁的那面“兽王盾”自动迎了上去阻挡炮击。 霰弹击中传奇塔盾轰然炸裂，破碎的弹片宛如一群飞舞的钢铁蝴蝶，连同无数钢珠尖啸喷溅，瞬间将索格君王华丽的长袍打得千疮百孔，身旁刺法妖女也遭受这钢铁风暴波及，尖叫着掩面退避，被迫中断施法。 维格拉夫乘机俯冲过去喷吐烈焰龙息，双爪贴着地面一捞，抓起两只刺法女妖冲天而起，飞到神庙穹顶方松开龙爪，将这两个拼命挣扎的女妖抛向那尊海克斯托神像。 刺法女妖不由自主撞了过去，距离神像百尺之外便被一层灰绿色光罩拦截下来，身体触及光罩的刹那便解离成了粉尘，旋即被龙翼带起的狂风吹散。 法术拓展！ 法术强效！ 快速战争施法！ 安德莉雅紧随弟弟的脚步展开龙翼腾空飞起，挥手轰出一道经过多重超魔强化的“炎击术”，半径宽达四十尺的圣火柱将索格君王及其嫔妃一并吞没。 刺法女妖们在烈火中挣扎后退，试图逃回隔壁房间。卓娅抓住机会射出一枚灌法箭，钉在那道悬挂战祸旗帜的房门前，灌注在箭矢中的“火墙术”自行展开，将女妖们挡了下来。 妮基塔很有默契的高举冰霜法杖，及时补上一道“冰墙术”，封阻刺法女妖退路，与卓娅联手打出一次完美的法术配合。 刺法女妖们被冰墙与火墙夹在宽仅五尺的走廊当中进退不得，对面火墙每隔数秒喷出的热浪都对她们这些不死生物造成双倍伤害，还没挺过两轮便有半数刺法女妖哀嚎着倒了下去。 索格君王眼中迸发怒火，蓦地一声暴喝激发2环塑能系奥术“粉碎音波”，震塌冰墙闯出冰火牢笼。 “半兽半鬼的老杂毛，给我滚回去！”布鲁姆呐喊着抛出精金飞锤。 “你这点本事还不够资格对我狂吠！”索格君王长袍一甩，传奇活化兽王盾自动迎上前去格档飞锤，“愚蠢的矮人，你也尝尝我的轰雷锤！” 手腕一抖，索格君王抛出那柄金色战锤，竟然将布鲁姆那面精金锻造的大盾撞得凹陷一块，碰撞声宛若雷霆轰鸣，直接将矮人震得呆若木鸡，与之相距不远的卓娅更惨，被扩散过来的雷鸣波直接震得昏死过去。 “这不是正常武器碰撞时应有的声音！”妮基塔也被那恐怖的雷鸣震得头晕目眩，强打精神维持施法专注，挥手扬起滚滚云雾掩护暂时失去行动力的布鲁姆和卓娅。 柳德米拉激活“增长腰带”变身巨人，仿佛一匹狂奔的烈马埋头冲进云雾，一手提起布鲁姆，一把抱起卓娅，将两人从危险地带抢救出来。 “基特兰德的小丫头，你跑不了！” 真食尸鬼的天赋能力“生命探知”能够使索格君王感应到60尺内一切生命迹象，“云雾术”对他而言形同虚设，冷笑着扬起左手五指隔空罩向柳德米拉，手掌一震轰出一道恍若银蓝色彗星的寒冰锥，转瞬间追上发足狂奔的女巨人，结结实实击中她的后背。 噗！柳德米拉喷出一大口鲜血，凭借超人的体质强忍下伤痛，借着寒冰锥的冲击力向前飞跃，护送布鲁姆和卓娅逃离死亡地带，自己却一头摔倒在地上，背后凝结厚厚一层冰霜。 鬼魅般的倩影悄无声息潜行到索格背后，维罗妮卡双刀出鞘，趁其不备突施背刺。 唰唰！凄冷寒光交叉闪耀，“咒缚刀”与“大蛇刀”同时斩在索格背上，然而这位不死的君王依旧傲然挺立，眉头都没皱一下，抬手接住自动飞回的战锤，转身朝女忍者劈头盖脸砸下去。 维罗妮卡足尖点地向后弹出五尺，顺势连续后滚翻躲开锤击。 索格君王冷笑一声晃动手臂，战锤再次脱手飞了出去，如同金色流星追踪而至。 维罗妮卡听见雷音滚滚而来顿觉头皮发麻，正要横刀格档忽然眼前一花，下一瞬已经被传送到了百尺开外的安全地带。 罗兰的身影出现在维罗妮卡原本的位置，擎起盾牌格档索格的战锤。 盾牌遭到重击刹那浮现大片蛛网状裂痕，迅速朝外围蔓延；比起重锤敲击更可怕的是那雷鸣般的碰撞声，直接将龟裂的盾牌震碎，钢铁破片洒落一地。 罗兰两耳嗡鸣暂时丧失听觉，好在他的强韧豁免足够高，没有像布鲁姆和卓娅那样直接被震得失去意识。 晃了晃发麻的手腕，罗兰暗骂流年不利，短短三天，这是报废在他手中的第四块盾牌。(。) 第440章幽魂附体 “你的命运女神可曾告诉过你，你的生命将于此时此地终结？”索格抬手召回战锤，大步逼近罗兰，脸上的笑容饱含讥诮，“辛德拉的选民预感不到自己的死期，你不觉得这很讽刺？到底是你的信仰不够虔诚，还是你的女神根本就是个骗子？” “我没兴趣跟你探讨这些话题，不过有一点我确信无疑，”罗兰抛开残破的盾牌，双手握剑架住索格劈头砸落下来的战锤，深吸一口气蓦地厉声怒叱：“反派总是死于废话太多！” 金色雄狮轰向索格，使他陷入瞬间的晕眩，紧随而来的是一道充溢神能的龙息和璀璨夺目的银色冲击波。 狮王战吼！ 神力龙息！ 崇圣净化！ 三大绝技同时轰在索格身上，红色龙息与银色圣火汇聚成烈焰怒涛，将这强大的不死君王遍体点燃掀翻在地。 短暂的晕眩过后索格猛然回过神来，挣扎起身正要抛出战锤，面前突然绽开一道次元裂隙，身着银甲的龙翼少女穿梭而来，传奇十字镐“女王制裁”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横扫过来。 破敌斩·威压打击！ 索格从这龙脉少女身上感受到一种近乎传奇强者的气势，顿时心头一凛，急忙挥动战锤试图格档，然而十字镐这种异型武器之刁钻古怪远超他的想象，挥击当中暗含拌摔技巧，索格被那半月形镐尖勾住胳膊，不由自主向后跌了出去。 安东熟知自家将军大人的惯用招数，施展轻功身法风驰电掣般追踪而至，飞起一脚踹在索格背上，真气爆发造成巨大冲击，迫使他凌空折向对面战祸巨兽。 嘭！爱莉抡起象鼻，以沉重的魔晶炮充当大棒，将迎面飞来的索格作为棒球狠狠抽飞。不等索格落地，罗兰已然飞身跃起，双手握剑凌空挥出一记灌注浑身力道的“破敌斩”，将其头颅劈成两半！ 双脚落地，罗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见索格君王的尸体突然炸裂，浓烈的负能量如同黑色喷泉从他体内喷发出来，大厅中的火把瞬间全部熄灭。 黑暗中阴风大作，索格体内的负能量与其邪恶意志结合转化成为一具幽魂，朦胧的面孔若隐若现，眼窝深处两团闪烁的磷火动魄惊心。 “这是……真食尸鬼的幽魂形态！”罗兰握紧杜兰达尔，掌心不由渗出冷汗。 他曾在特罗菲姆的笔记中读到过一段关于真食尸鬼的记载，据说这种强大的不死生物在肉体被摧毁之后能够立刻转化为幽魂的形态继续生存。虽说早有心理准备，然而真正目睹这诡异的一幕还是感到毛骨悚然。 幽魂索格缓缓抬起右臂，地上那柄金色战锤仿佛感受到主人的召唤，镶嵌在战锤握柄上的黑色宝石发出神秘的光泽，遥控战锤浮空而起，自动回到主人的手中。 “那是……”柳德米拉怔怔望着那颗熟悉的黑宝石，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与此同时，她手上的“泰坦之戒”嗡嗡震颤，似乎与那枚黑色宝石发生共鸣，相互吸引。 “当心，那是一颗幽冥宝石！”罗兰大声提醒同伴，“镶嵌幽冥宝石的武器就成了幽冥武器！” 通常而言幽魂这样的虚体不死生物无法穿戴生前的盔甲，也无法使用生前的武器伤害活物，但是幽冥武器是一个例外：正如活人可以使用“幽冥武器”克制幽魂的虚体特性，幽魂也可以使用幽冥武器直接杀伤活人，同时还保留自身的虚体特性，很难被实体武器击中。 索格君王一把抓起幽冥战锤，出乎众人意料，转身飘向战祸巨兽。 妮基塔扬起柳眉满脸困惑：“这家伙想干什么？” 如果索格想逃跑，最聪明的做法是运用幽魂的天赋能力“幻化灵体”直接穿墙而去；反之若是心有不甘继续战斗，他首先应该考虑到敌方最具威胁的安德莉雅和罗兰，怎么会奔着战祸巨兽去了？ 爱莉似乎觉察到了危机，扬起象鼻向索格连续开炮，然而无论实心弹还是霰弹都无法对这幽魂造成伤害，炮弹穿透他那朦胧的身躯轰在对面墙上，根本无法阻止他迫近。 魔晶炮的威力不需要质疑，但是发射的炮弹没有经过附魔处理，就是普通的钢铁而已，无法对处于灵界与主物质世界夹缝间的虚体幽魂造成伤害，这恰恰是爱莉的一大弱点。 柳德米拉没想那么多，张弓搭箭连续狙击，“寂静之弓”是一张+2的魔法弓，射出的箭矢自带附魔效果，平均每三箭当中有一箭射中索格，明显看出他的身体中箭刹那剧烈颤抖，显然受伤不轻，然而他却没有任何改变，依旧固执的飘向爱莉。 “难道他想……”罗兰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由变了脸色，连忙开启“加速靴”风一般冲向索格！ “这家伙想附身！” 幽魂这种虚体亡灵最可怕的能力便是“附身”，可以直接侵入活物体内，吞噬其灵魂，占据其肉身。通常情况下幽魂不会选择魔像作为附身夺舍的目标，因为构装生物很难说是活物还是一种机械，对包括附身在内的死灵效果具有免疫力。 但是爱莉这种“半魔像”更接近活物而非典型的构装体，罗兰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抵抗幽魂附身，更何况索格绝非寻常幽魂，天知道他的附身能力会不会特别变态？ 倘若索格真的夺取爱莉的身体，以他的狡诈再加上战祸巨兽强横的破坏力，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罗兰简直不敢设想。 转念之间他已经冲到索格背后，正待挥剑劈斩，索格突然转过身来抡起战锤抢先反击。 脱离肉体的桎梏化作幽魂，索格的动作明显比从前更为敏捷灵活，战锤与重剑撞击之际火花迸射铿然轰鸣，罗兰虎口迸裂踉跄后退。索格则借着撞击带来的反冲力道加速后退，依附在爱莉身上试图驱逐她的灵魂，将这具强悍的肉身占为己有。 爱莉甩动象鼻昂首悲鸣，竭力阻挡那充满恶意的灵魂侵入体内，然而她并非多么聪明的生物，象征灵魂之力的三大精神属性——智力、感知和魅力——都很平庸，以她的意志豁免根本不可能抵抗索格这样强大的幽魂君王，纵然拼命挣扎也支撑不了多久。(。) 第441章魔魂壶 罗兰快步来到爱莉跟前，这可怜的母象伸展长鼻缠住他的胳膊，呜呜哀鸣，向他求救。 罗兰额头渗出汗水，大脑以空前的负荷运转，顷刻间想到几种破解附身的办法，然而都需要搭配特殊的法术或者装备，绝大多数当下无从施展，相较而言，只有一个法术最容易实现。 时间紧迫，他无暇考虑太多，回头对妮基塔喊道：“给我一张‘魔魂壶’卷轴！” 妮基塔愣了一下，随即醒悟他的用意，连忙从卷轴匣里取出一支散发出浓烈死灵气息的奥术卷轴，惴惴不安地问：“你确定要这么做？实在太危险了……” “不会比索格夺舍爱莉更危险。”罗兰接过卷轴，略一思索，又将索格丢弃在地上的金色战锤拎起来，用力抠下镶嵌在锤柄上的那枚幽冥宝石。 5环死灵学派奥术“魔魂壶”，说白了就是一个专门用来附体夺舍的法术，施展这个法术需要一枚宝石作为暂时容纳灵魂的容器，也就是所谓的“魂壶”，具体规则比较复杂，罗兰哪怕在前世游戏中也没有尝试过这个极为变态的法术，好在他在穿越过后有过附体夺舍某倒霉土著孩子的经历，心里多少有些底气。 展开卷轴激发奥术能量，一股黑烟升腾而起，如同妖魔一般环绕罗兰嘶吼咆哮。罗兰没有在意这邪气凛然的异象，任由黑烟侵入自己体内，将灵魂拖拽出来注入手中那枚幽冥宝石。 以灵魂的方式观察外部世界是一种新奇的体验：身边的同伴都变成了半透明的形态，或许幽魂看待主物质世界的生灵就是这样一种古怪的观感，反而觉得那些客观上实实在在的生物成了虚体，难怪无法直接对其造成伤害。 按下心头杂念，罗兰继续催动法术，尝试将爱莉的灵魂置换到宝石当中，自己的灵魂则进入她的体内驱逐索格，然而不知是爱莉与索格的灵魂厮杀的太过激烈难解难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他这一吸之下竟然把爱莉和索格的灵魂全都抽出战祸巨兽体外，拉入宝石当中。 噗通！战祸巨兽失去灵魂支撑，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变成一具空空的血肉躯壳。 安德莉雅等人都吓了一跳，赶紧围拢过去，望着爱莉那具已经毫无生气的庞大身躯，不知该如何是好。 罗兰的灵魂还在宝石当中，无暇顾及外面的事情。索格也觉察到情况不妙，试图冲破宝石束缚返回战祸巨兽体内。 “老家伙，既然进来了你就别想跑！”罗兰以幽魂形态猛地扑了上去，死死卡住他的脖子。 索格愤怒咆哮，拼命挣扎，如同一团翻滚的黑雾。幽魂之间的战斗其实跟活人差不多，双方的装备都无法带进魔魂壶，只能凭蛮力分胜负，罗兰的力量不如索格，渐渐有些控制不住这老魔头。 这时一头虚体猛犸飘了过来，锋利的象牙从背后深深捅进索格体内，猛一扬头，几乎将他撕成两半。 “爱莉，干得漂亮！”罗兰趁势发力将索格的幽魂按在地上，恶狠狠道：“老鬼，是时候说再见了！”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辛德拉！”伴随着庄严的祈祷，汹涌澎湃的正能量转化为“崇圣净化”自罗兰掌心喷涌而出，仿佛一柄银色利刃将索格的胸膛洞穿。 “这怎么可能……”垂死的兽人君王满脸惊骇，“你怎么可以在灵魂状态下驱散灵魂？！” 这真是一个形而上学的好问题，然而罗兰不打算为此浪费时间，直接以一声蛮不讲理的咆哮做出回应。 “因为老子是命运女神的选民！” 嘭！嘭！嘭！掌心连续震颤，罗兰一口气爆发三波“崇圣净化”，无穷银色光剑汇聚成为炽烈的光环，仿佛一轮烈日自他掌心升起，刹那间便将索格君王的幽魂轰成齑粉，宝石空间中弥漫着星星点点的闪光尘埃。 罗兰站起身来，环顾漫天银河般的奇景，心想这大概就是纯粹的灵魂能量，魔鬼最喜欢的东西。 为了获得灵魂能量，魔鬼们花言巧语蛊惑凡人签订契约，不惜提供金钱、美女乃至权势满足对方不断膨胀的欲望，诱其堕落，最终如愿骗得契约者的灵魂，将之凝炼成为所谓的“灵魂棱柱”，又称“魂币”，在巴托地狱，这就是响当当的硬通货！ 爱莉迈步走到罗兰身旁，仰望漫天星尘，发出一声欢快的长鸣，扬起象鼻吸收那些游离的灵魂能量。 罗兰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透过“命运之瞳”发觉她的智力属性竟然提升了1点！ “原来吸收灵魂能量还有这样的好处！”罗兰也效仿她的做法吸收灵魂能量，立刻收到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侦测到高浓度灵魂能量，是否将之转化为潜能？ 罗兰当即做出肯定的答复，空中的星尘迅速转化为潜能，一丝丝汇入他体内，最终收获令他大吃一惊，整整有10度之多！ 索格不光是准传奇强者，还是高等不死生物，真食尸鬼贵族，所以才会有如此高浓度的灵魂能量。如果是寻常幽魂，灵魂能量不够精纯，便无法转化成潜能。 可惜这种吸收潜能的方式太危险，不仅要求对方至少是准传奇级别的精神体，自己也要抛开肉身转化成纯粹的精神体，万一偷鸡不成，很可能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罗兰想起当初被自己魂穿夺舍的那位土著少年，连神迹术都救不回他的命，以至于给了自己乘虚而入的机会，还不就是因为被犬魔杀害之时损伤了灵魂？ 从本质上讲，罗兰和爱莉通过吸收索格君王的灵魂能量获得好处，其实跟犬魔吞噬灵魂提升实力是一回事，只不过他和爱莉是机缘巧合之下偶一为之，犬魔却将这种变态行为作为自身进化的一条捷径，甚至连血肉带灵魂一起吞噬，以至于落得个神憎鬼厌的恶名。 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罗兰拍拍爱莉的脑袋：“还是你运气好，直接提升了1点智力，基本告别傻狍子的层次，昂首挺进哈士奇的境界。” 嗯，也就是从智力2进化成了智力3。 爱莉欢快地低鸣，伸展象鼻在他脸上亲昵的蹭了蹭。 罗兰忍俊不禁，拍拍她的头柔声道：“快回去吧，免得再跑来一个孤魂野鬼把你的身体给占了。” 吐出一句晦涩的咒文，“魔魂壶”自行消解，罗兰的灵魂脱离幽冥宝石返回肉身，爱莉也灵魂归位缓缓站起身来。 众人见他平安归来都松了口气，围过来追问索格君王现在何处。 “索格君王？”罗兰笑着摇摇头，“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索格君王了。” 灵魂被彻底粉碎，转化成的能量又被罗兰和爱莎瓜分，索格君王永远无法再复活了。(。) 第442章解析抗力 “诸位，从潜入战祸堡垒那一刻起，我们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次战斗，终于走到最后这一步，我知道大家已经很累了，人人都挂了彩，然而现在还不到放松神经的时候，我们还有更重要的工作尚待完成。”罗兰望着同伴们尽显疲惫的面孔，大声鼓劲激发士气。 卓娅低声嘀咕：“说这些空话有什么用啊，真会装模作样……哎呦！”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美杜莎小姐捂着脑袋怒冲冲回头，一眼就看见安德莉雅站在自己身后，阴沉的脸色令她不由打了个哆嗦。 “将军大人……” “有问题先举手，私下里嘀嘀咕咕真没家教！”安德莉雅厉声训斥。 卓娅吐吐舌头，不敢再吭声，心里却在哀怨：“将军大人毕竟也是年轻姑娘，遇见喜欢的男人就变笨，处处维护罗兰那小子，往后可不能再得罪他，否则那混蛋准会吹枕头风唆使将军大人揍我出气！” “罗兰先生，海克斯托的神像周围恒定了反魔场，任何法术和超自然能力都无法穿透；此外还有神力加护，任何物体一旦靠近神像就会遭到解离化作粉尘，我们要怎样做才能破坏神像？”维格拉夫刚才变成红龙的时候曾在空中观察神像的防御结界，亲眼目睹将只刺法尸妖被结界解离，至今心有余悸。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观察海克斯托神像，果然看到两层光罩复合叠加，外层是浅绿色神力屏障，内层则是深绿宛如翡翠的反魔场，除了海克斯托的信徒，任何人都无法跨越结界接触神像。倘若只有外层的解离结界，其实还有办法绕进去，比如使用传送法术，但是考虑到内层的反魔场，这种投机取巧的思路就行不通了。 略一思索，他回头向众人笑道：“破坏神像的事交给我来搞定，现在先不急，我们还有更要紧的事，妮基塔，去神庙门前施展一个‘封门术’，然后协助罗妮布置陷阱；卓娅小姐也去帮忙，多拉几道火墙术，别让门外的战祸暴徒闯进来妨碍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卓娅这会儿也不敢跟他唱反调了，乖乖跑到门前释放火墙。 罗兰继续发号施令：“米拉、布鲁姆还有安东先生，马上去打扫战场，搜集战利品；等下打起来就顾不上这些了，其他人原地休息，尽快疗伤恢复精力。” 维格拉夫听出他似乎要在这里长期驻守，纳闷地问：“罗兰先生，我们的任务是摧毁神像，过后就可以传送回去了，为何还要在这里继续战斗？” 罗兰微微一笑：“首先，神像毁灭之后海克斯托与瓦雷斯世界的神力通道将被暂时阻断，所有战祸暴徒都将有所感应，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神庙出了问题，必然集结起来疯狂反扑，其中也包括格兰德本人；其次，如果我们一走了之，那就等于浪费了千载难逢的机会，这很可能是击杀格兰德的唯一机会，难道你不想尝试一下？” 维格拉夫闻言不由心跳加速热血上涌。正如罗兰所说，格兰德此刻在基特兰德城与贝奥武甫决斗，就算毫发无伤至少也消耗了大部分法术，阻断神力通道之后，他将失去来自海克斯托的神恩、神术以及一切黑卫能力，退化成一个纯粹的炼狱泰坦，实力必然大打折扣，如果不借此机会一鼓作气将之击杀，将来恐怕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天赐良机了，毕竟神力阻断只能维持短短一天而已，过后格兰德便会恢复元气。 “你的想法很大胆，也很危险，且不说我们有没有能力对抗格兰德，首先你得保证他会在神像被摧毁之后尽快返回神庙，如果他一直不回来，难道我们就要在这里一直等下去？”安德莉雅凝眉质问。 罗兰竖起一根手指，沉声道：“一分钟！摧毁神像之后我们最多在这里等待一分钟，妮基塔和卓娅准备好传送术卷轴，一分钟过后格兰德还不来，说明他要么逃往别处，要么被贝奥武甫大人拖住，我们马上返回基特兰德城再做定夺！” 安德莉雅用力点了下头：“那好，希望我们不会白等一场！” 罗兰摸了摸储物袋，取出一支魔法卷轴递给她。 “这是我们之前在战祸巨兽研究所找到的4环法术‘解析抗力’，等一下你用卷轴施法提升法术穿透力，否则很难击破格兰德的法抗。” “解析抗力”的效果类似1环奥术“精确施法”，可以使施法者对一个敌对目标的法术穿透力+10，但是存在两点区别。 首先，“精确施法”是单纯的奥术，安德莉雅这样的神术施法者很难习得，而“解析抗力”则是神奥兼容，法师可以学习，牧师也可以施展，而且牧师不需要像法师那样将之抄录在魔法书中经过学习方能掌握，只要将卷轴从头到尾看上一遍，然后向自己信仰的神祇祈祷，祈求神祇降下神恩将这个法术加入自己的施法列表，如果神祇同意——通常不会拒绝——顷刻间便可实现上述愿望，在那之后牧师不光可以自行施展这一法术，还可以上交教会与信仰相同的牧师分享这一成果，至于交公的时候要不要收取一笔买断费用，那就因人而定了。 其次，“精确施法”只是一锤子买卖，用完就没了，如果你接下来的法术还需要提升法穿，那么还得再次为其加持精确施法；“解析抗力”则能延续很长一段时间，在此期间内你所施展的任何法术都自动获得提升法穿的效果。 以安德莉雅目前的施法者等级而言，“解析法抗”可以持续九十秒，在此期间她少说也能轰出十五道法术，如果这样都干不掉格兰德，那就不仅仅是法穿的问题了。 安德莉雅接过罗兰递来的卷轴，转头看了妮基塔一眼，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她已经没有空余的四环法术位可供临时记忆“解析抗力”，身为神术施法者，她也不像妮基塔那样可以随时借贷法术位，若要尽快施法，只能消耗掉这张宝贵的卷轴。 她当然知道罗兰本来是想把这张卷轴留给妮基塔抄录，现在给自己用了，妮基塔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学到这个稀有的法术就很难讲了。说白了就是罗兰出于顾全大局考虑，不得不损害妮基塔的利益向她倾斜团队资源，因为她是团队中最强力的施法者，如果她的法术无法对格兰德造成威胁，那么接下来的战斗就很艰难了。 妮基塔本人倒是没说什么，一脸平静看不出内心的波动，安德莉雅却有些为难。以她高傲的个性，放在平时多半不屑接受罗兰这种“偏心”的做法，然而她也知道自己在击穿法抗方面存在严重短板，当初在谢尔盖府邸险些被格兰德所杀，就是因为她的法术难以击穿对方那高到变态的法抗，正因如此她无法拒绝罗兰递过来的这张卷轴。 “‘解析抗力’卷轴我收下了，过后分配其它战利品的时候我就不参与了。”安德莉雅提出一个折中的方案。 罗兰了解红龙大姐的傲娇性子，没再多说什么，转而走到妮基塔跟前，把特罗菲姆的《刺法笔记》和克里斯多夫的法术书都给了她，补偿她放弃“解析抗力”为团队做出的牺牲。 妮基塔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要说完全不在意那是骗人。她不是那种贪图小利的女人，也知道当前要以大局为重，倘若罗兰把那张卷轴给了卓娅，她完全不会介意的，安德莉雅却不同……归根结底，她介意的不是卷轴给谁，而是谁跟罗兰关系暧昧。 当罗兰递来法术书和研究笔记，她的心里就舒服多了，这些东西未必比解析抗力卷轴价值更高，她也不在乎价值几何，在乎的是罗兰体贴的态度。 随手翻开法术书，法师小姐凭借超高的智力迅速浏览了一遍，其中多数法术她早已掌握，倒是有几个新鲜的法术组合值得认真研究，比如“活化绳”与人体绳艺的美妙联姻，嗯，看上去很有趣的样子。 翻到醉后一页，妮基塔微微一怔，旋即噗嗤笑出声来。 罗兰好奇地望过来，“你在笑什么？”他很担心书中记载了某些不可描述的法术，比如捆绑术、鞭打术、滴蜡术、金枪不倒术、采阳补阴术之类……毕竟克里斯多夫那厮是个色鬼，有这方面的特殊癖好。 妮基塔眨眨眼睛，踮起脚尖凑到他耳畔柔声呢喃：“别告诉安德莉雅，其实这本书里也记录了‘解析抗力’，可惜学习这个法术需要花费至少一整天时间，现在我是来不及准备了，待会对付格兰德时恐怕帮不上忙了。” 罗兰眉头紧锁，暗自计算妮基塔的法穿上限。 龙后额饰附带的特殊能力“奥术掌控”可以令妮基塔的法穿检定恒定取10，精确施法+10，自身法师等级+9，专长“法术穿透”+2，还有什么可以提升法穿的因素？ 对了，还有妮基塔手背上那枚银色火焰状徽记，灯塔山最高级别的魔法纹身，不仅是召唤法术位的密匙，还赋予她额外的法术豁免难度和法术穿透力各+1，综合计算下来法穿等于32，恰好可以击穿格兰德的法抗！ “你不需要准备‘解析抗力’，有‘精确施法’就够了！”计算过后罗兰笃定地告诉妮基塔。 “那我就放心了。”法师小姐释然微笑。(。) 第443章雷神武装 “嘿！女士们，先生们，欢呼吧！”矮人兴奋地满脸放光，“索格那老鬼给我们留下不少好东西！” “酒桶，瞧你那么激动，战利品当中一定有你用得上的装备吧？”卓娅笑着问他。 布鲁姆被她道破心思，讪讪地承认：“索格的锤子不错，我很喜欢。” “哦？拿给我看看。”卓娅不由分说从他手中夺过那柄金色战锤，吃力的举起来试图挥舞，结果险些闪了腰，赶紧丢在地上，“咚”的一声砸出个大坑，“酒桶，这锤子太沉太大，跟你的体型很不相称。” “这不要紧，我在索格身上找到一只手镯，启动口令之后可以为自身恒久加持变巨术。”矮人冲卓娅晃了晃一只琥珀色手镯。 别说布鲁姆，就连索格在正常状态下也难以挥动这柄攻城槌般巨大的战锤，需要佩戴“巨人手镯”将自己的体型变大一倍才能挥舞自如。 卓娅随手对金色巨型战锤释放了一个“鉴定术”，结果却有些失望：“这柄精金战锤有+3的附魔强化，投掷出去会自动返回，跟你原本那柄战锤相比仅仅是附魔等级高出1点而已，没有多大意思。” 布鲁姆耸耸肩：“恐怕你的鉴定还不够精确，我认为这柄战锤的威力不仅如此，别忘了，索格投掷它的时候曾经爆发出恐怖的雷鸣，震得我们失去知觉。” “倒也是啊，看来这柄战锤还有秘密尚待发掘。”卓娅托起下巴，盯着战锤若有所思。 “别费心思了，这种麻烦事交给罗兰处理就行了。”妮基塔淡然道。 卓娅吃惊地看着她：“你在开什么玩笑，罗兰只是一个半吊子神术施法者，哪懂鉴定魔法物品。” “谁说我是半吊子？”罗兰走过来，看了金色战锤一眼，不由吹了声口哨，“说实在的，除了我，世间再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这柄战锤的全部奥秘。” “呵呵，真是好大的口气！”卓娅双手叉腰，满头蛇发飞舞，对罗兰的狂言很是不屑。 罗兰对这泼辣丫头的挑衅付之一笑，伸手抓起战锤加以鉴定，浓郁的潜能包围着这件神秘的武器，验证了他的猜测，唇角笑意更浓。 卓娅看到他这副表情，气得牙根发痒，恨不得当面揭穿他的牛皮，狠狠打他的脸，可惜自己实在是没有能力鉴定战锤，便向安德莉雅求救：“将军大人，您别光看热闹，赶紧替我说句公道话！” 安德莉雅无奈地走过来，没好气道：“不找茬你会憋死是吧？罗兰脾气就算好的了，换做是我，早就一巴掌把你抽飞了。” 卓娅委屈地垂下头：“人家就是看不惯某人明明不懂还装模作样，将军大人，您总该知道索格这柄战锤的来历吧？” 安德莉雅抿了抿丰润的红唇，迟疑地望向罗兰。她的见识自然远非卓娅能比，对昔日兽人王国的秘辛有所耳闻，要说认不出索格君王这柄战锤的来历那就是公然撒谎了，倘若实话实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岂不是令罗兰下不来台？一时间有些为难。 罗兰看出她内心的顾虑，笑着说：“尽管直说，我不介意。” “唉，你也真是的，何必跟卓娅一般见识。”既然罗兰都不在乎丢面子，安德莉雅也只能实话实说了，“这柄准传奇战锤名为‘轰雷’，是兽人王庭两件传国之宝之一，同时也是兽人君王的权力之证。” 思索了一下，她接着说：“卓娅刚才鉴定过这柄战锤，看起来似乎够不上准传奇装备的级别，事实上这柄战锤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持有者必须拥有巨人的身材才能真正发挥其威力——投掷出去击中目标便会发出雷霆轰鸣，震慑周围的敌人。” “怎么样，牛皮吹破了吧？”卓娅绝不放过任何嘲讽罗兰的机会。 罗兰没有理睬她的挑衅，接着问安德莉雅：“然后呢？” “然后？”安德莉雅一愣，摇头道，“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 卓娅警惕地瞪着他：“你是不是想编故事，显得自己见多识广？” 罗兰暗自好笑，如果“轰雷锤”的奥秘仅此而已，说明这件武器已经没有什么潜力可供挖掘，那么他刚刚抽取的8度潜能又是从何而来？ 按照常理来讲，+3回返飞锤属于高等魔法武器，加上特殊体型方能发动的“轰雷”特效，的确可以算作一件准传奇武器，那么再算上这8度潜能又该是什么级别？ “索格君王及其兽人先祖并没有完全发掘出轰雷锤的全部威力，事实上……”罗兰迎上卓娅挑衅的目光，缓缓道出一句令众人深感震惊的话：“这是一件传奇武器。” “传奇武器……这怎么可能！罗兰老弟，你开玩笑的吧？”别说卓娅不信，布鲁姆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罗兰笑了笑，转身从柳德米拉手上摘下那副食人魔手套，递给布鲁姆：“戴上。” 布鲁姆满脸费解：“罗兰老弟，我已经装备了巨人腰带，再戴上食人魔手套也没用啊！” 巨人腰带+4力量增强加值，食人魔手套+2力量增强加值，按照一般的规则，两种加值类型相同的装备效果无法叠加，但是偶尔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现在。 “同时穿戴轰雷锤、巨力腰带和食人魔手套三件装备，可以组成套装同时生效，只有在这一前提下，轰雷锤才能发挥出最强威力。” 听了罗兰的解释，矮人忙不迭将手套戴上，再次试着拿起战锤，惊讶的发现这件武器变轻了，以他的身材照样可以挥舞自如！而在别人眼中，布鲁姆手中那柄金色战锤变得璀璨夺目，强烈的魔法灵光表明这千真万确是一件传奇武器！ 卓娅还不死心，拿出卷轴又对战锤鉴定了一次，结果惊讶的发现其附魔加值由原本的+3进化为+5，而且多出一个特效“巨人克星”，以此锤攻击巨人时威力翻倍！ “好吧……算你厉害！”这下卓娅对罗兰是真心服气了。 PS：关于轰雷锤 dnd《城主手册》中的轰雷锤源自北欧神话中雷神索尔的战锤，与巨人腰带和食人魔手套组成套装的设定也是源自北欧神话。 轰雷锤在原设中是一件“次神器”，本书删除“次神器”这个类别，统一归为传奇装备之列。 此外，本章出现的轰雷锤与原设不一样，改动如下：删除对巨人一击必杀的特效，改为对巨人伤害翻倍；增加“回力”特效；将轰雷特效的DC由固定数值改为根据力量属性来决定，影响范围由90尺改为60尺。(。) 第444章传奇兽王盾 布鲁姆抱着传奇战锤兴奋地连翻三个筋斗，罗兰则拿起第二件装备继续鉴定。 索格君王到死也没有发现轰雷锤的秘密，所以他不得不佩戴“巨人手镯”增大体型外加一条+4巨人腰带提升力量才能驾驭这柄巨锤。 现在布鲁姆已经有了完整的“雷神套装”，没必要再增大体型、提升力量，这两件装备就空余下来。罗兰考虑到从柳德米拉那里拿走了食人魔手套，便把+4巨人腰带给了她，力量提升到32点。 “巨人手镯”也给柳德米拉戴上，可以随时为自身加持“变巨术”，淘汰掉原来那条每天只能使用一次变巨术的增长腰带。 还有那枚“幽冥宝石”，原本就是“泰坦之戒”的配件，当然也要物归原主。罗兰从宝石中抽取4度潜能过后交给柳德米拉，将来回到基特兰德城，去地下陵园请伊戈尔将之重新镶嵌在戒指上，泰坦之戒也将升级为传奇装备。 安德莉雅看到罗兰把三件装备都给了柳德米拉，禁不住微微皱眉。她不好公开批评罗兰这明显偏心的做法，卓娅却管不住嘴，低声嘀咕：“好东西都给一个人，也不怕别人说闲话……” “酒瓶，你啥都不懂就别乱说话！”布鲁姆没好气地告诉她：“我们的团队分配战利品有三条原则，首先注重效率，谁更能发挥出一件装备的价值就优先分配给谁，其次兼顾公平。” “要是两个人都想要同一件装备呢？”卓娅不服气的追问。 矮人竖起第三根手指，“那么就轮到第三条原则发挥作用：分配过程中假如发生纠纷，由我们的队长也就是罗兰老弟做最终决定。” “这么说起来他的权力未免太大了，难道你们都没有怨言？” “事实上罗兰老弟分给自己的装备远远不及他做出的贡献，他都没有怨言，谁还敢说自己吃亏？”布鲁姆晃了晃手中的战锤，神情空前严肃：“你想想看，刚才是谁驱赶战祸巨兽及时赶到神庙广场帮我们解围，击杀索格君王的战斗中是谁起了关键作用，又是谁冒着灵魂殒灭的巨大风险施展‘魔魂壶’追杀索格的幽魂？如果完全按照每个人做出的贡献分配战利品，我当然没资格拿这柄传奇战锤，但是连你在内，这里所有人都至少欠罗兰老弟一条命！”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不光卓娅面露惭色，包括安德莉雅在内，其他人也都深有感触，如果没有罗兰关键时刻的决断，大家几乎没可能活着走进这座神庙，更别提击杀索格君王那样的准传奇强者。 “别这么说啊，怪不好意思的，再说下去我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罗兰随口开了个玩笑化解大厅中过于严肃的气氛，“其实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顺带压榨你们这些物美价廉的苦力，谁装备越好意味着被我压榨得越狠，别骂我黑心就谢天谢地了。” 说着，他拿起一副+6防御护腕递给卓娅，“你是术士穿不得盔甲，这双魔法护腕的防御力相当于一套混织铁甲，而且不会影响施法。” 防御护腕提供的防御加值与真实盔甲不可兼容，故此很受那些无法穿戴沉重甲胄的奥术施法者喜爱。 卓娅有点不好意思的接过魔法护腕，心里感激却还要嘴硬地强调一句：“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你别妄图收买我！” 罗兰无语地摇摇头，拿起最后一件装备，禁不住大发感慨：“吾主辛德拉在上，我终于可以告别‘盾牌送葬者’的生涯了！” 这些天断送在他手中的盾牌少说也有四面，每次都是四分五裂死无全尸，实在是受不了这份罪，早就想找一面给力的盾牌，现在总算如愿以偿。 开启“命运之瞳”，索格君王的传奇塔盾在他眼中闪耀异芒，一行行鉴定数据浮现眼前。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兽王之盾！ 鉴定报告：这面+6精金活化塔盾是兽人王庭两大传国至宝之一，持有者的力量与体质获得+4表现加值。 ·活化（Su）：启动此功能，活化盾牌就会漂浮在使用者周围，如同被使用者亲自使用一样提供保护，并且可以根据使用者的心意改变位置，从而将使用者的双手解放出来。 …… 塔盾是所有盾牌中尺寸最大、分量最重的一类，好处是防御给力，几乎可以将持盾者整个遮蔽起来，面对枪林弹雨也无所畏惧；缺点是太过庞大，遮挡敌方攻击的同时也会阻碍持盾者的视线，而且过于沉重，罗兰提起这面足有一人高、五尺宽的精金塔盾，沉甸甸的手感连他这样强壮的人都有点吃不消。 然而有了“活化”特效，上述缺点便迎刃而解，正是罗兰梦寐以求的完美盾牌！ 传奇兽王盾额外提供的力量和体质加值则是一个意外的惊喜，最让罗兰满意的是加值类型属于比较罕见的“表现”，可以跟他佩戴的力量腰带、血腥微笑以及健康护符叠加生效。 什么叫做“表现加值”？ 打个简单的比方：一位相貌普通的男青年去相亲，选择骑自行车或者开劳特莱斯去见女方，两种不同的交通工具很可能给女方留下截然不同的印象，进而影响这次相亲的成败，这就是“表现加值”的一种客观体现。 收起传奇兽王盾，罗兰顺带查看了一下系统面板，现在他的属性是： 力量30（腰带+6，手套+2，盾牌+4），敏捷14，体质26（护符+4，盾牌+4），智力14，感知18，魅力32（手套+2，炼金+2，头盔+6） 数据之华丽堪比传奇强者！ 传奇兽王盾，传奇奥利哈康之盔，父亲赠送的传奇替死护符，再加上被封印的神器重剑杜兰达尔，罗兰现在的装备水平足以媲美传奇强者，唯一欠缺的就是职业等级。 现在潜能倒是不缺，存量有32度之多，足够他连升两级，然而考虑到继续在“命运武士”这一职业投资潜能难免坠入“边际效用递减陷阱”，更明智的选择是将潜能储存起来，以待更有发展前景的进阶职业。 剩下几件装备没什么特别的，罗兰随手分发下去，尽量做到人人有份，免得卓娅再跳出来挑刺。 一切准备就绪，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摧毁海克斯托神像，围绕这个问题大家都拼命开动脑筋，结果却没有一条可行之策，只好都把希望寄托在罗兰身上。 时间紧迫，罗兰的办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索性暂不解释，径直走到战祸巨兽身旁，拍拍她的大腿，柔声道：“爱莉，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第445章变个魔术 爱莉吸收灵魂能量之后智力明显提升，已然略通人性，温顺地垂下长鼻在罗兰身上蹭了蹭，表示一切听他吩咐。 安德莉雅走了过来，自以为猜透他的心思，皱眉道：“你想让爱莉开炮轰击神像？这行不通，解离结界不光对活人有效，钢铁一样会被分解成粉尘，炮弹根本无法穿透结界。” 罗兰摇了摇头，“我的确需要借用爱莉的魔晶炮，但是用法跟你想的不一样，既然炮弹无法击穿结界，就设法把那尊海克斯托的钢铁神像拉出结界。” “这恐怕办不到。”妮基塔愁眉不展，“我也考虑过这个思路，比如运用7环‘反重力场’使神像飘起来，或者8环‘地震术’震塌神庙，从而间接摧毁神像，但是这些都行不通，别忘了解离结界之内还有一层反魔场，任何法术乃至超自然能力都无法对其笼罩下的空间生效。” “说得就是啊，既不能接触结界，也不能对其施法，这简直无解！”团队中最擅长破解机关结界的维罗妮卡也是没辙。 “你们说的这些办法的确行不通，但是除了魔法和蛮力，我们还是可以找到第三条途径解决这个难题，”罗兰的笑容里洋溢着自信，身为穿越者，他和身边同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并不迷信魔法，“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伟大的力量，虽非魔法，却可以创造出媲美魔法的奇迹！”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力量？”安德莉雅越发好奇了。 “这解释起来很复杂，你们就看着吧！”罗兰转身招手，“罗妮，布鲁姆，过来帮忙。” 矮人和忍者小姐兴冲冲的跑过来，问他要做些什么。 “你俩都是摆弄机械装置的高手，帮我把魔晶炮的炮芯拆下来。” 罗兰提出的这个要求有点怪，但是对布鲁姆和维罗妮卡而言并不难。布鲁姆出生于矮人工匠世家，冰风谷更是以铸造魔晶炮闻名远东，他从小在兵工厂里厮混，对魔晶炮的结构了如指掌。 维罗妮卡是精通制造和拆卸陷阱的忍者，心灵手巧自不必说，帮布鲁姆打下手，很快就把炮芯拆了出来。 魔晶炮的构造其实非常简单：两根细长的合金导轨外加一个供电装置，导轨中间的轨道则用于装填金属弹丸，供电装置启动之后导轨产生磁场，推动弹丸加速射出炮膛。 没错，这货的工作原理跟地球上的电磁轨道炮几乎完全一样！ 罗兰曾经出于好奇拆卸过矮人领主布拉图·锻铁赠送给他的炎龙手枪，枪机的构造跟魔晶炮是一样的，只不过尺寸更小，供电装置略有不同。 罗兰虽然是文科生，好歹初中物理课没白上，还记得电磁感应原理，记得右手定则和左手定则，课外活动的时候跟小伙伴们一起DIY过发射铁钉的电磁枪，一拆开炮芯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当然，瓦雷斯世界毕竟与地球不同，魔晶炮的两处核心装置都需要用到魔晶这种稀有矿物。 首先是那两条导轨，是金属与魔晶的合金，具体是哪几种金属、与魔晶的成分配比如何，罗兰不得而知，这是人家军工厂的核心机密，但是他知道这种合金是一种常温超导材料，电阻为零不会产生热能损耗，这就意味着以之作为核心的魔晶炮可以视之为一门功率奇大的“超导电磁炮”，难怪发射出的炮弹能够轻松击穿钢板。 第二个核心部件就是发电装置。只有向导轨通电才能形成闭合的回路，进而产生磁场推动炮弹完成发射，瓦雷斯世界当前最尖端的工业动力装置也不过是“魔导蒸汽机”而已，距离电气化时代还很遥远，这供电装置又是怎么回事？ 其实很简单，这就是一个加持电系法术的奇物。 瓦雷斯世界没有发电机，却并不缺少电能，施法者们以一种与地球上截然不同的方式运用这种自然能量。 拿罗兰的炎龙手枪来说，供电装置就是一个注入1环奥术“电爪”的小元件，尺寸跟纽扣差不多，扣动一下扳机就激发一次“电爪”为轨道通电，电流脉冲则会产生推动子弹的强磁场。 爱莉的魔晶炮需要更强劲的电能，“电爪”只能发射子弹，无法驱动炮弹，所以供电的法术就换成了3环“闪电束”。 还有没有其他电能来源？当然有，比如德鲁伊的3环神术“召雷术”，5环神术“召唤雷暴”。南海霸主海蓝侯国的巡洋舰，“法师之国”迦南的空中舰队，装备的舰载魔晶炮大多采用上述供电装置。 如果你需要更强大的电能装置，6环奥术“连环闪电”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神圣亚珊帝国威震大陆的“列车炮”就是采用这样的大型供电装置，可以将重达万磅的炮弹轰出两百里外，直接摧毁一座城堡。 如果这还不够，传奇法术将向你敞开一道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活化闪电”不光能够提供超高压电力，本身还具有智能，你甚至可以与它进行精神交流…… 如果这还不够，传奇法师可以运用各种魔力要素为你量身订制供电法术，只要有钱有资源，一切都好说。 奥术帝国时代，位面远征舰队装备的传奇魔晶炮据说就运用了上述法术供电装置，至于威力有多大，恐怕要问那些目睹过传奇舰炮洗地的异位面生物，比如巴托地狱的魔鬼和无底深渊的恶魔。奥术帝国已然灭亡千年，这些邪恶的异界生物仍然心有余悸不敢在瓦雷斯天宇公开活动，可不仅仅是因为忌惮神圣亚珊帝国的异端裁判所。 魔晶炮的供电装置也需要用到魔晶，其作用就是使法术尽可能持久生效，不至于激发一次过后还要请法师重新充能，魔晶的含量越多，供电装置的寿命也越长久。不止供电装置，魔晶炮的轨道也是一种耗材，发射两三百炮就得更换新的元件，这也正是魔晶炮难以普及的一大因素——造价本身就很贵，维护费用更高，以当前的魔晶市场价格来计算，每发射一炮都相当于烧掉同等重量的银币。 “罗兰老弟，炮芯拆出来了，接下来要做什么？”布鲁姆兴冲冲地问。 罗兰点了下头，示意他先等一下，转身对维格拉夫说：“你的大剑借我用用。” 维格拉夫二话不说摘下大剑递了过来。 罗兰又吩咐布鲁姆和维罗妮卡将魔晶合金导轨缠绕在维格拉夫的大剑上。合金导轨的质地极为柔韧，很容易拧弯，然而锋利的剑刃也无法将之切断，一圈圈缠绕在剑上显得很古怪。 纵观人类技术文明史，理论的完善往往滞后于实践应用。很多时候人们先学会利用某种自然效应，然后才有学者试着从众多现象当中总结出普遍规律，第三阶段则是在理论的指导下开发出更多实用技术。 人类在公元前就发现了齿轮的妙用，并且运用在水车、风车等机械装置上带动磨盘，然而齿轮的相关理论研究却是十个世纪之后才发展成熟，逐渐总结出飞轮、游丝、曲柄滑块、蜗轮和蜗杆等普遍规律，并且在钟表等更为复杂精密的仪器中获得实践应用，直到19世纪末，汽车变速箱的发明仍然得益于齿轮理论的新发现。 瓦雷斯世界的历史同样符合上述螺旋上升规律，新技术诞生之初只在极小的圈子里流行，老百姓固然对其不明所以，行业内的人士也大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相关理论尚不完善。 魔晶炮就是应用先行、理论滞后的典型例证。 罗兰不知道是哪位天才设计出了这种神似电磁炮的武器，但是他发现人们尚未从这一应用中总结出电磁感应的普遍规律，那么有没有哪位天才灵光一闪想到将导轨拧成线圈进而发明电磁铁？罗兰不知道。假设目前还没有人这样做，身为穿越者他不介意率先捅破这层窗户纸。 这时所有人都聚拢过来打量罗兰手中那柄缠满金属线圈的大剑，越发好奇他到底要干什么。 “变个魔术给你们看。”罗兰冲大家神秘的笑笑，奋力举起缠满线圈的大剑，同时一脚踏上魔晶炮的发射扳机。 咔嚓！扳机触发供电装置，一道闪亮的电弧顺着超导魔晶线圈环绕大剑流动，使之成为一只巨大的电磁铁，隔空摄取置于结界内的钢铁神像。 电磁铁的磁力取决于电流强度、线圈密度和铁芯的尺寸，铁芯尺寸越大磁通量也越大，罗兰借用维格拉夫那口巨剑，就是看中这玩意是寒铁打造并且块头够大！ 强劲的磁力若有实质，迫使海克斯托的神像剧烈摇晃，缓缓朝着罗兰所在的位置移动。与此同时，罗兰自己也受到磁力牵引，双脚不由自主向前滑动。 安德莉雅等人目睹这神奇的景象都傻了眼，直到罗兰大声求助才猛然回过神来，慌忙过来抓住他的手臂、搂住他的腰，帮他稳住重心。 以无形的磁力为绳索，众人仿佛在与海克斯托的神像“拔河”，神像分量虽重，却也无法对抗九人齐心合力，很快就脱离反魔场与解离结界，被电磁铁强行拖到众人跟前。 解离结界几乎可以分解一切物质，却无法分解无形无质的磁力。 反魔场可以消除法术和超自然能力，然而磁场并非法术也不是超自然力量，只要这颗星球还在运转，磁力就永远存在，不会多也不会少。 这就是罗兰变得“魔术”，这就是两种文明碰撞出的火花！ 罗兰抬起脚，供电装置自动关闭，磁场随之消失。 罗兰匆匆拆下线圈丢给布鲁姆和维罗妮卡，让他们将线圈恢复为导轨，重新装入魔晶炮，自行提着杜兰达尔走到海克斯托神像跟前，飞起一脚将之踹倒，挥剑斩向这邪神像的头颅。 锵！剑锋砍在神像身上迸发火星，然而神像却没有丝毫伤痕，显然受到海克斯托神力的加护。 罗兰想起临行前娜塔莎的交代，从储物袋中取出那枚名为“海若尼斯之血”的红宝石，抛向海克斯托神像。 宝石撞击神像的刹那陡然激发出一股神秘的震波，啪的一声同时湮灭！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神庙中的空气仿佛凝结，所有光线全被黑暗吞噬，冥冥中似有一声愤怒的咆哮远远传来，冲击着神庙中所有人的灵魂！这种极度恐怖的感觉转瞬即逝，罗兰猛然警醒过来，这才发觉后背已经浸透冷汗，环顾同伴，尽皆面无人色战栗不已，过了许久方摆脱海克斯托神力的震慑。 神庙门外惊呼声四起，罗兰不用看也知道外面的战祸信徒已经发觉“传送法阵”崩溃，失去那条通往基特兰德城的唯一捷径，惊慌失措在所难免。 崩溃的还不止是“传送法阵”，海克斯托与整个远东地区的神力通道都被罗兰亲手切断，由此刻起直至明天拂晓，二十四小时内所有远东地区的战祸信徒——包括格兰德在内——都将失去神恩、呵斥亡灵、特殊坐骑、绝望光环、破善斩之类源自信仰的职业能力，当然也无法施展任何神术！(。) 第446章魔枪诅咒 铅块般的阴云仿佛无数冤魂凝聚而成，遮断城市上空的月光。 夜幕下的基特兰德城兵火四起杀戮不断，炮声隆隆电闪雷鸣。 英烈塔废墟前，两位传奇强者激战正酣。 基特兰德领主贝奥武甫奋力挥出长达十五尺的传奇巨剑“拿非利”，剑气咆哮宛如台风，卷起无数碎石弹片轰向对面那位跨骑炼狱青足龙蛇的泰坦巨人。 格兰德手中那杆传奇魔枪“嗜血路因”通体漆黑宛如夜色，凝聚邪恶神力向前刺出，枪锋撕裂大气激起一团音爆云，恍若以魔枪为轴撑开一顶雪白的大伞，挡住剑气与碎石、钢铁风暴连番冲击。 锵！两件传奇兵器碰撞出绚烂的火星，震波轰然爆发，以贝奥武甫与格兰德交锋之处为中心迅速扩散到千尺之外，所过之处飞沙走石，天地间一片混沌。 贝奥武甫一声大喝激发“狮王战吼”，冲击波幻化成一头金色雄狮冲向格兰德，震得这魔王连同胯下炼狱青足龙蛇战栗不已。基特兰德人的传奇领主趁势冲锋，双手握剑劈斩，闪亮剑锋恍若一道惊雷从天而降。 格兰德面色凛然，横枪格档拿非利之剑，胯下炼狱青足龙蛇与主人心灵相通，突然昂首喷出一道闪电。 贝奥武甫冷不防被这魔兽的闪电吐息喷了一脸，顿觉双眸刺痛难当。 格兰德冷笑着挥出魔枪，一点寒星挟着凄厉宛如鬼哭的破风声刺向贝奥武甫，鲜血随之溅起。 贝奥武甫勉强避过要害踉跄后退，右肩几乎被魔枪刺穿，鲜血涌出染红枪锋，伤口却笼罩着一层诡异的黑烟，冰冷的负能量透过创口侵袭内脏，如同鬼魂一般不断抽取他的生命力。 传奇魔枪“嗜血路因”蕴含着无比邪恶的力量，如同九环死灵系“吸能术”，每次刺伤对手都会抽取一个等级，倘若造成重击，一枪便会带走对方三个等级。 贝奥武甫与格兰德的实力原本不相伯仲，现在被魔枪抽走一个等级，格兰德却获得魔枪回馈战力暴增。 咬牙强压下伤痛，贝奥武甫的目光如同剑锋刺向炼狱青足龙蛇：“下一剑，我会先宰了这头乱吐口水的爬虫！” “怎么，你不服气？”格兰德面露冷笑，催动坐骑向他迫近，“身为吾主海克斯托的骑士，坐骑就像我手中的枪、身上的甲，都是我本人实力的一部分，如果你认为我是靠着坐骑便利击败你，器量未免太过狭窄。” 嘲讽声中，他催动炼狱青足龙蛇发起冲锋，手中魔枪如同一条黑龙腾空飞舞，正待发出全力一击，空中的乌云突然沸腾起来，整个大地都在震颤，似乎天灾降临。 “嗯？这是怎么回事！”格兰德骤然色变，惊讶的发觉自己的力量正在迅速流失，神术、神恩、绝望光环、破善斩等海克斯托赐予他的能力瞬间自他身上抽离出去。 与此同时，格兰德的黑卫专属特殊坐骑“炼狱青足龙蛇”也被强行驱离战场，拖着一声惊骇的嘶鸣从他身下凭空消失。 这一意外完全打乱了格兰德的攻势，猝不及防之下失去重心，一头栽了下去。 贝奥武甫也觉察到海克斯托的神力被逐出这片土地，立刻猜到罗兰的计划成功了，满腔狂喜化作一声“狮王战吼”，倾尽浑身力道挥动大剑斩向格兰德。 炼狱泰坦匆忙举枪格挡，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寒光一闪鲜血迸射，整条右臂齐肩断裂。 “可恶！”生死关头格兰德也顾不得面子了，两尊火元素长老与三只火蜥蜴贵族感受到他的召唤，迅速闯进战场围攻贝奥武甫。 “这就是你所谓的‘单挑’？真卑鄙！”娜塔莎厉声怒叱，大步冲向战场帮助丈夫分担压力。 格兰德对她的讥讽置若罔闻，独臂一挥，施展天赋类法术能力强行撕裂空间，紫色奥术能量构筑成一道圆盘形状的门户，门内隐约有星光流动，幽深神秘。 匆匆拾起传奇魔枪，格兰德一头冲进那道神秘的门户。穿越这道九环奥术“异界之门”构造的传送通道，他可以前往任意位面，然而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返回战祸堡垒，搞清楚神庙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为何会导致他失去海克斯托的眷顾！ 火元素长老和火蜥蜴贵族也都跟随主人的脚步匆匆逃了进去，异界之门随即关闭。 贝奥武甫目送格兰德逃离战场，反手将巨剑插在地上，长长吐出一口气，刚毅的脸庞禁不住浮现疲惫之色。 娜塔莎匆匆跑到丈夫身旁，双手轻抚他肩头伤口释放出一团充满神能的光辉，试图帮他恢复损失的等级。 然而出乎意料，4环“复原术”仅仅帮贝奥武甫驱散疲乏，却无法使之恢复被魔枪夺走的等级。 娜塔莎愣了一下，便要施展7环“高等复原术”。贝奥武甫摆摆手，阻止妻子做这种注定徒劳的努力，沉声说：“‘嗜血路因’的诅咒非常恶毒，只要那杆魔枪还握在格兰德手中，吸能诅咒就无法解除。” “照这么说，解除诅咒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击杀格兰德？”娜塔莎心里凉了半截，“‘异界之门’可以通往任意位面，我们根本无法得知格兰德逃往何处，又该如何追踪……” 贝奥武甫思索了一下，缓缓道：“格兰德的实力在我之上，之所以断臂逃亡，是因为海克斯托的神力被阻断，使他受到严重削弱，由此可见罗兰的计划已经获得成功，海克斯托真要逃往其它位面也就罢了，如果他急于报仇，返回战祸堡垒，罗兰他们的处境就危险了。” 娜塔莎不假思索道：“我们应该立刻前往战祸堡垒！如果格兰德真的逃回去了，我们可以一鼓作气将他击杀，如果他没有回去，那也不是坏事，我们可以跟罗兰他们会和，然后将战祸堡垒中的邪教徒一网打尽，格兰德没了地盘和追随者，纵有天大的本事也翻不起风浪！”(。) 第447章格兰德归来 战祸堡垒，海克斯托神庙大礼拜厅。 罗兰将一只小小的沙漏倒放在地上，细砂缓缓流淌，人们的心脏伴随时间流逝跳得越来越快。 在这紧张的气氛里，所有人都在准备迎接最后的决战，加速术、镜影术、群体变巨术、防护邪恶、防护闪电与火焰、高等英雄气概……一张张卷轴毫不吝惜的撕开，一瓶瓶昂贵的魔法药水灌下去，面对随时可能归来的传奇强者，任何一丝疏漏都有可能导致全军覆灭。 罗兰也在做施法准备，犀冲术、锐锋术、克敌机先、幸运浪潮一一加持完毕，略一思索，又为无畏骑枪补上一道“链魔授力”延长五尺攻击范围，与格兰德手中那杆传奇魔枪尺寸相当。 安德莉雅拿出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法杖，自行加持“神恩”和“正气如虹”，随即将法杖递给罗兰。 罗兰轻声道谢接下法杖，加持两道强力神术过后又将法杖递给维罗妮卡。她在比武大会上赢得的冠军奖品“魔导专家”是一门强大的专长，习得之后可以更安全的使用魔法装置，这其中也包括法杖。 罗兰思索了一下，又从手上摘下“亵渎之星”给维罗妮卡戴上，面对女忍者困惑的眼神，低声解释道：“等一下如果格兰德回来，我们双方都要抢先出手，我的敏捷不够高，反应不够快，多半无法抢在格兰德之前出手，而你是我们所有人当中速度最快的一个，也只有你一人有把握抢在格兰德动手之前激发亵渎之星，窃取他的类法术能力。” “我明白了，不过据说泰坦巨人拥有很多类法术，而我只有一次出手机会，具体要窃取何种法术？”维罗妮卡带着些许不安问他。 “戒指当中还存有两个‘高等传送术\'，只剩一个窃取空间……”罗兰回忆炼狱泰坦这种生物所拥有的类法术列表，沉吟道：“首先是‘异界之门’，这个9环法术太可怕了，不但可以传送到任意位面，还能从异界召唤强大的盟友为他战斗，必须优先窃取；如果格兰德已经用掉异界之门，第二选择就是‘迷宫术’，这个八环法术也很变态，无视豁免直接把人驱逐到由力场平面构成的异次元迷宫中去；如果格兰德连迷宫术也用掉了……” “那么第三选择是？”维罗妮卡见他沉吟不语，忍不住开口追问。 “如果无法偷到迷宫术，你就把戒指中那两个高等传送术丢掉，然后抓紧时间偷窃‘混沌真言’，记住，一定要把三个‘混沌真言’全偷光，否则他还是可以凭借这个恐怖的七环法术对我们造成致命打击！”罗兰叹了口气，接着说：“如果格兰德连‘混沌真言’都用光了，那他就死定了，剩下的类法术你随便偷，最好是他要施展什么法术你就偷什么，偷窃得手就相当于一次法术反制。” 维罗妮卡很想追问“混沌真言”到底是什么变态法术，以至于罗兰不惜抛弃“高等传送术”也要为之腾出窃取空间，然而她也知道罗兰现在没时间解释，只好暂时压下心头困惑，取出一瓶“猫之优雅”药水灌了下去，将敏捷属性提升到29。 时间一秒一秒流失，眼看一分钟就要过去，空中突然传来强烈的震荡波。 “来了！”罗兰脸色微变，抓起骑枪大步冲向震波传来之处，其余同伴也都跟了上来。 “别聚在一起，尽量分散开！”罗兰大声提醒众人。 话音未落，大厅中央的空间蓦地撕裂开一道次元裂隙。 出乎众人意料，首先走出传送门的并非格兰德本人，而是两尊火元素长老和三头手持双刀的火蜥蜴贵族，裹挟熊熊烈焰冲了出来。 罗兰脸色凝重，当即透过“传讯术”构成的团队通讯网络向同伴下达一连串命令。 妮基塔、布鲁姆、维格拉夫、卓娅和安东迅速迎上去挡住那群强大的召唤生物，维罗妮卡则按照之前的安排隐身待命。柳德米拉张开“寂静之弓”，射出的箭矢全都钉在传送门周围的地板上，创造出一大片沉默空间。安德莉雅展开龙翼腾空飞起，挥手放出一圈“剑刃护壁”将传送门封锁起来。 就在众人紧张忙碌的时候，格兰德那高大威武的身影终于走出传送门。这魔王满面怒色双眸充血，右臂齐肩折断鲜血淋漓，他却满不在乎，单手提起传奇魔枪“嗜血路因”向前一指，一股无形的奥术能量轰向剑刃护壁，唰得一下直接将之抹消。 6环类法术，高等解除魔法！ “就是你们这群阴沟里的地鼠，潜入神庙，毁坏吾主的圣象？”格兰德目光扫视众人，视线赫然化作一道“连环闪电”横空劈了过去。 罗兰快步迎上前去，连环闪电仿佛狂舞的金蛇，迫近他的刹那突然变得缓慢下来，扭转方向朝他头顶飞去——奥利哈康之盔再次发挥奇效，眉心红宝石光芒闪耀，将那狂暴的电蛇全都吸收。 “嗯？这是什么招数！”格兰德吃了一惊，与此同时，一股诡异的力量自身后袭来，仿佛无形的魔手在他身上摸索，令他感到汗毛倒竖一阵恶寒。 维罗妮卡按照罗兰的叮嘱第一时间激活“亵渎之星”，试图窃取“异界之门”，然而侦测结果显示格兰德已经用掉这个法术，她马上执行第二选择，窃取“迷宫术”！ 成功得手！ 8环迷宫术仅仅在“亵渎之星”内停留了一秒，便被维罗妮卡反打回去，化作一团朦胧的紫光将格兰德缠绕起来，拖进异次元迷宫。 “罗妮，干得漂亮！”罗兰克制心头狂喜提醒同伴：“格兰德被迷宫术困住，至少也要在迷宫中待上六秒才能返回，而且一定出现在刚才被迷宫捕获的那个位置，大家做好准备！” 六秒钟的时间足够设下一个陷阱，妮基塔飞快的打出施法手势，吟唱奥术咒文，一口气使出两个法术。 精确施法！ 地缚施法！ 强效衰弱射线！ “精确施法”确保强效衰弱射线可以击穿格兰德的法抗，超魔技巧“地缚施法”则将这个射线法术转化为“地雷”埋设在格兰德离开的地方，当他脱离迷宫返回原地，一定会踩上陷阱激发“强效衰弱射线”，而这个法术跟“迷宫术”一样无视豁免，中招后必然力量暴跌！ 安德莉雅展开卷轴为自身加持“解析抗力”确保击穿格兰德的法抗，随即在妮基塔设下的陷阱旁边补上一道“剑刃护壁”。 大厅中宛如冰火两重天，布鲁姆等人正与火元素长老、火蜥蜴贵族打得热火朝天，罗兰、安德莉雅、妮基塔和柳德米拉则环绕在一片空地周围，静静等候格兰德脱离迷宫重返大厅，气氛紧张地几乎凝固。(。) 第448章混沌真言 六秒时间转瞬即逝，格兰德却还没有现身。 随着时间的推移，罗兰的神经渐渐绷紧。他很清楚以格兰德的智力水平六秒钟足以逃离迷宫，现在还不现身，只能说明他主动留在迷宫内休息疗伤，准备法术，一旦归来便会展开狂风暴雨般的反扑。 无意间发觉柳德米拉持弓的手微微颤抖，罗兰柔声道：“别担心，就算格兰德不想回来，最多10分钟过后也会被迷宫强行驱离，你不用管别的，格兰德人在哪儿你的箭就射到哪里，决不能再让他发出声音。” 安德莉雅不禁纳闷他为何要做出这样的安排，“格兰德现在已经无法使用神术，而炼狱泰坦天生的类法术是不需要念诵咒文的，禁止他出声没有什么意义？” 罗兰摇摇头，神色空前凝重：“格兰德有一个法术非常恐怖，只要吐出一句真言……除你之外，这里所有人都将被他秒杀，就算是你，也难免同时遭受困惑、耳聋和震慑折磨，几乎变成一个废人。” 安德莉雅略一思索就猜到他指的是什么法术，顿时悚然而惊：“你说的是……混沌真言？” 罗兰点了下头，蓦地脸色一变：“他回来了！” 空地上倏然绽开一圈紫色光环，背后有迷宫浮现。 安德莉雅瞪大眼睛却看不到人影，“难道格兰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连忙给自己加持“真知术”。 格兰德的确是回来了，但是在离开迷宫之前施展类法术“幻化灵体”将自身转变成了灵体状态。灵体无形无质也没有重量，也就不会踩上妮基塔设下的陷阱。令安德莉雅稍感安慰的是她设下的“剑刃护壁”总算不是白费力气，纯粹力场构成的剑刃可以杀伤灵体，虽然看不到格兰德的影子，却能根据剑刃切割皮甲迸发出的噪音和点点飞溅的血花判断他的位置。 独臂的炼狱泰坦强行闯过剑刃护壁，立刻显化实体，毕竟处于灵化状态下他也无法攻击处于主物质位面的罗兰等人。 类法术瞬发，烈焰风暴！ 格兰德很清楚自己显形之际必然遭到众人围攻，不惜花费今天最后一次“类法术瞬发”机会，显形同时以攻代守，即向四周轰出滔天火海。 众人提前加持了防御火焰伤害，但是仍然会被伴随烈焰而来的风暴吹得踉跄后退，只能看着炼狱泰坦的身影在火海当中徐徐浮现出来，由虚幻的灵体渐变成为凝实的肉身，眼睁睁错过反击良机却又无可奈何。 除了爱莉！ 进化型猛犸钢铁半魔像凭借其庞大的体型、逾万磅体重面对风暴席卷岿然不动，无视烈火灼烧咆哮着冲向格兰德，以一双无比锋利的象牙将这措手不及的泰坦巨人叉起来顶在墙上，魔晶炮口顶住格兰德的胸口，一口气将弹夹打空！ 砰！砰！砰！砰！砰！砰！ 炮声连续轰鸣震耳欲聋，六颗霰弹全都轰在格兰德身上，将这魔王炸得血肉横飞不成人形！ “滚开！”格兰德独臂一振，手掌按住巨象额头，五指外缘激发力场，幻化成一只半透明巨掌，骤然发力将爱莉震退，粗壮的象足在花岗岩地板上犁出两条深沟！ 力场凝聚而成的巨掌顺势向前一把将爱莉攥在手中，五指收拢发力紧勒，爱莉浑身钢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哀鸣，迅速扭曲变形、浮现裂纹，随即便有数道血泉自爱莉周身穴窍喷射出来，从地板到神庙穹顶全被染红！ 9环塑能学派，毕格比粉碎掌！ 爱莉发出不甘的怒吼，拼尽全力挣脱那巨掌束缚，象鼻一甩将之抽飞，不顾浑身伤痛，红着眼睛埋头冲向格兰德。 “你找死！”格兰德冷笑着抓起“嗜血的路因”，独臂一振长枪呼啸而出，如同一条狰狞的黑龙扑向爱莉。厚厚的钢甲在这传奇魔枪面前如同脆弱的纸板不堪一击，枪锋深深贯入爱莉体内直达内脏，迫使她中止冲锋的脚步。 格兰德独臂发力，肌肉贲张撑破皮甲，一声暴喝竟将那重达万磅的巨象挑得飞起，凌空倒飞出去撞塌神庙立柱轰然倒地，碎石落如雨下。 爱莉艰难喘息，试图支撑着站起来，却是哀鸣一声再次跌倒，口鼻涌出大量带血的泡沫，眼神渐渐涣散。 “真是讽刺，特罗菲姆为我创造的‘战祸巨兽’，到头来却成了我的敌人。”格兰德惨笑一声，持枪大步前行，每走一步便有破碎的血肉伴随弹片自其体表剥离落地，裸露出白森森的骨骼，身后留下一条鲜血淋漓的足迹。 “妮基塔！”罗兰自爱莉身旁走过，神术能量在他身后幻化为一头威风凛凛的金色犀牛，毅然横枪拦在格兰德前方。 不需要多说什么，红衣女巫快速打出施法手势释放火墙将垂死的巨象包围起来，为她疗伤。 “挡我者死！”格兰德根本没把对面那位年轻的骑士放在眼里，随手一枪刺了过去。 罗兰放开持盾的左手，兽王盾浮空而起，自动迎上“嗜血路因”。 传奇魔枪撞击传奇塔盾，火星四溅各自弹开，罗兰双手持枪飞身跃起，凌空一枪刺向格兰德眉心！ 天堂跳跃，无畏狮冲！ 格兰德为轻敌付出了代价，发觉不妙匆忙扭头闪避，然而罗兰这一枪早已加持“克敌机先”，枪锋偏离眉心半尺仍然刺入他的右眼，当场捅爆眼球带着一股血箭透脑而出！ 格兰德巍峨的身躯如同被雷霆击中，剧烈震颤却还支撑着不肯倒下。 “这魔王，竟然还不死？！” 罗兰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格兰德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咬牙强忍剧痛抛下魔枪，腾出左掌一把抓住深深贯入眼眶的长枪，蓦地一声怒喝发力下压！ 咔嚓！无畏骑枪竟然被他生生折断，恐怖的力道将罗兰撞得踉跄后退，双臂酸麻几乎无力抬起。 格兰德抓住半截骑枪，一把将之自眼窝深处拔出来，连同那颗血淋淋的眼球一并丢在地上。 这凶残的魔王昂首望天，任由满面鲜血横流，蓦地仰天长啸，张口吐出一道纯粹的混沌能量，凝聚成无数千奇百怪的黑色符文，仿佛漫天蝗虫围绕他嗡嗡飞旋，旋即便要向四周猛烈喷发！(。) 第449章律令·震慑 目睹格兰德喷出那蝗虫般漫天飞舞的黑色符文，罗兰顿时心头一凛，深知最危险的时刻已然到来，处置稍有不慎这里所有人都难逃一死，抢在“混沌真言”爆发之前急切呐喊：“米拉！！” 唰唰！女游侠没有让他失望，及时射出两支沉默箭，分别钉在格兰德脚下以及背后墙上，双重沉默空间拼合起来，将这泰坦巨人从头到脚包围，咆哮被迫戛然而止，环绕在他周身、即将爆发的混沌真言尽皆湮灭。 罗兰长出一口气，冷汗浸透后背，除了他和安德莉雅，其它同伴根本没有意识到刚才有多危险，更不会知道刚刚在鬼门关前走过一回。 “混沌真言”施法失败对格兰德本人造成强烈反噬，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高大的身躯摇摇欲坠。 安德莉亚没有错失良机，斗篷一甩激发“迅捷任意门”迫近到格兰德跟前，张手轰出一道青色神能！ 解析抗力！ 快速战争施法！ 8环战争领域神术，律令·震慑！ 律令法术无视豁免，施法成功与否取决于对方的法抗和生命力。解析抗力使安德莉亚稳稳击穿格兰德法抗，而格兰德归来之前已经被贝奥武甫斩断一臂，又遭爱莉和罗兰连番重创，残存的生命力无法抵抗律令·震慑，顿时陷入呆滞，传奇魔枪也脱手落地。 罗兰反手拔出杜兰达尔，踏出一步腾空跃起，两道蕴含破邪圣火的剑光交叉斩在格兰德身上。 狮之冲锋，破邪痛击！ 格兰德仰面栽倒，垂死之际不改凶残本性，布满血丝的独眼死死瞪着那位提剑向他走来的青年骑士，吐出一句充满恨意的诅咒。 “总有一天，我会从深渊回来找你……” “很遗憾，你再也回不来了！” 罗兰面色冰冷，蓦地挥剑斩断他的喉咙！ 作为异界生物，格兰德死后无法以通常的方式复活，但是如果有一位强大的施法者运用9环完全复生术、神迹术或者祈愿术，仍然可以使他起死回生。考虑到格兰德的母亲克拉肯也是一位传奇强者、深海巨人之神巴洛尔·弗莫尔的高阶牧师，完全有可能掌握上述法术，所以罗兰心里清楚——格兰德临死前那些话绝不仅仅是恫吓。 然而就在格兰德的灵魂即将逃逸之际，杜兰达尔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辉，强行将其灵魂吸入剑体，发出一声声恍若狂喜的嗡鸣…… “不——这不可能！！”格兰德的灵魂惊骇悲鸣，拼命挣扎试图逃离杜兰达尔束缚，然而却是徒劳，转眼便在那烈日般辉煌的剑光中魂飞魄散。 杜兰达尔停止嗡鸣，剑身辐射出的光辉也迅速收敛，恢复原本的样子。 然而罗兰知道这口重剑已经变得不同以往，仿佛除掉一层无形的锈渍，压抑千年的神器之魂正在冲破第二重封印！ 手指轻轻抚过冰冷的剑身，罗兰立刻收到系统提示。 ——神剑“杜兰达尔”吸收传奇生物灵魂，正在解除第二重封印！预计二十四小时后完成进化！ “要等一整天吗？”罗兰暗自苦笑，刚摆脱“盾牌送葬者”的恶名，得到一面足够结实的传奇塔盾，无畏骑枪又毁在自己手里，杜兰达尔解封期间出于保险起见也不便动用，两手空空拿什么应付接下来的战斗？ 这样想着，他很自然的望向脚下那杆黑色长枪。 仿佛感受到了罗兰灼热的视线，传奇魔枪“嗜血路因”散发出诡异的光辉，似乎正在发出无言的邀请，诱惑这位青年骑士成为它的新主人。 罗兰迈步走向魔枪，深吸一口气，俯下身去便要拾取，这时一只纤手突然伸了过来，拉住他的胳膊。 “‘血腥路因’是一件极端邪恶的武器，在你拿起它之前，可要想清楚后果！”安德莉雅正色警告。 罗兰冲她感激的笑笑：“我能感觉到这杆魔枪在诱惑我，不过我很好奇它到底有多邪恶，莫非它像传说中的‘至尊魔戒’那样，能够影响持有者的心灵，怂恿主人走上歧途？” “至尊魔戒？”安德莉雅愣了一下，摇头道：“我没听说过，不过血腥路因的传说我倒是有所耳闻，据说这杆传奇魔枪诞生于无底深渊，是一位邪神的造物，并且用冥河之水为其淬火，从诞生那一刻起便凝聚了无数怨念和戾气，只有邪恶阵营的生物才可以获得此枪的认同，成为它的主人，否则在触摸魔枪的刹那就会被吸取生命，掉落等级；这还不是最危险的，据说这杆魔枪有着嗜血的秉性，持枪之人倘若无法用他杀伤对手，便会对自身造成反噬！” 听了她的讲述，罗兰对“嗜血路因”愈发好奇，当即开启“命运之瞳”鉴定这杆传奇魔枪的奥秘。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魔枪“嗜血路因（Luin）”！ 鉴定报告：这杆漆黑的“+6邪恶力量嗜血无畏锐锋骑枪”诞生于无底深渊，经冥河之水淬火而成，蕴含着极为邪恶的力量，持有者倘若无法满足其嗜血渴望，必将遭受反噬！ 命中：+6 伤害：1d8+6，+3d6（对善良生物） 重击：×3／19-20（锐锋） 攻击范围：10尺 邪恶力量：“嗜血路因”对所有善良阵营生物造成3d6点额外邪恶伤害，并且目标遭受1个负向等级，触发重击时则造成9d6伤害和3个负向等级；此外，持有者枪不离手，受伤者便无法治愈负向等级；最后，此枪对于任何试图持有它的善良生物造成3个负向等级。 嗜血：每当“嗜血路因”成功击中目标，持枪者下一击对该目标的攻击和伤害检定自动获得+5士气加值；反之倘若攻击落空，持枪者自身将承受1d6反冲伤害。 无畏：当用于冲锋的时候，“嗜血路因”额外提升一倍伤害。 锐锋：“嗜血路因”异常锋利，重击范围比寻常骑枪大一倍。 …… 一眼扫过鉴定报告，罗兰不由心跳加速，暗自赞叹：“好家伙！传奇武器我见过的也不少了，可是强横到这种程度的还是头一回，若非此枪诞生于深渊，受到冥河之水洗礼，创造它的那位神祇唯恐受到冥河水污染，不敢将自身神性注入此枪，恐怕早就升格为神器了！” 如此想着，罗兰不再犹豫，一把将“嗜血路因”抓在手中。 PS：关于律令·震慑和混沌真言 所有律令法术都无视豁免，只对一定HP以下生物有效： 律令·目盲要求目标生物的当前hp不超过200；律令·死亡要求目标生物的当前hp不超过100；律令·震慑则要求目标生物的当前hp不超过150。 格兰德健康状态下的hp是300+，而当安德莉亚打出律令·目盲的时候他已经身负重伤，hp跌落到150以下，结果必然被震慑。 那么安德莉亚如何知道格兰德残存的生命力？ 熟悉dnd设定的书友想必知道1环观命术，这个神术可以看到生物的健康状态，虽然只是得出轻伤、重伤、垂死之类不够精确的结论，但是作为发动律令法术的依据已经足够了。 我在正文里刻意回避了“HP”这个概念，因为这太过“游戏化”，会破坏故事的真实感，出于同样的考量，我也不方便在正文中提观命术这个细节，所以就在文末顺带解释一下。 ·关于“混沌真言（WordofChaos）” 混沌真言这类法术太复杂了，三言两语说不清，在正文中解释会破坏叙事节奏，所以还是放在文末详谈。 真言与律令有相似之处，无视豁免，但是对生物的阵营以及生物与施法者的等级差有要求，同类的法术还有渎神之语、圣言和律言，分别针对的是非邪恶、非善良和非守序生物。 此外，混沌真言这类法术必须发声才能施法（音波要素），所以罗兰一直叮嘱柳德米拉射箭沉默格兰德。 最后要说明的是真言类法术有一种滥强的玩法，就是运用各种方式堆高施法者等级，然后秒天秒地……(。) 第450章嗜血的路因 漆黑的魔枪在罗兰手中疯狂扭动，仿佛一条桀骜不驯的毒蛇。 安德莉雅不由屏住呼吸，紧张地注视着罗兰，准备出手阻止魔枪反噬这个莽撞的年轻人。 然而出乎她的预料，魔枪挣扎了几下便驯服地安静下来，仿佛已经承认罗兰成为自己的新主人。 “这是怎么回事……”安德莉雅大惑不解，蹙起秀眉认真审视罗兰，忽然抬手放出一道“侦测善良”。 没错啊，这家伙浑身银光闪闪，绝对是善良灵光，而这与他圣武士的身份完全符合，为什么一个善良阵营的圣武士可以降服邪恶的魔枪？ 安德莉雅越发想不通。 罗兰看出她的困惑，笑着说：“你在对我刷一道‘侦测邪恶’试试。” 安德莉雅微微一怔，怀着满腹疑窦再次挥手侦测阵营，结果这回罗兰身上竟然冒出一大片猩红刺眼的光芒，分明是邪恶灵光，而且不是一般的邪恶，恐怕跟巴托地狱中的魔鬼不相伯仲！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啊……”可怜的红龙女士满脸迷茫。 “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是普通的圣武士，而是辛德拉的‘命运武士’，不幸的人有理由认为命运对他充满恶意，然而幸运的人却始终相信善有善报，所以你又怎能用简单的善恶二元论来判定命运的本质？当我成为命运女神选民那天开始就撕掉自己身上的善恶阵营标签，因而我可以随意使用善良或者邪恶阵营的限定装备——对于神剑‘杜兰达尔’而言，我是善良的；对于魔枪‘血腥路因’而言，我又是邪恶的。” “等等……你不是善良阵营，也不是邪恶阵营，那么通常来说就该隶属于中立阵营，然而你也不是中立阵营……”安德莉雅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裂，罗兰这个奇葩的存在使她开始怀疑自己的三观。 罗兰叹了口气，同情地望着她：“很难理解是吗？打个比方好了，任何人类都可以从先天生理上划分为两种性别，不是男人就是女人；然而对于一具钢铁魔像，哪怕它表面看起来多像真人，可你能说它是男性或者女性吗？事实上它根本没有性别这种特征。” 安德莉雅沉思良久，恍然颔首：“我明白了，总之你就是一个怪物！” 罗兰扯扯嘴角，无奈地笑了，安德莉雅这么理解似乎也没错。 这时柳德米拉走了过来，脸色古怪地说：“格兰德那家伙的尸体自动分解成了尘埃，一转眼就无影无踪了，他该不会留下什么后手，将来还会复活找我们报仇吧？” 罗兰拍拍巨人女友的肩膀，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心，格兰德的魂魄已经被杜兰达尔吸收，哪怕神祇出手也无法将他复活。” “那就好。”柳德米拉松了口气，递过来一包东西，“这是我在格兰德身上搜出的战利品，想必都是好东西。” 罗兰接过来一看，总共四样物品：一只红**法戒指，一套破损的魔法皮甲，一只三色香草编织的手镯，还有一本金色封面的奥义书。 他先鉴定戒指，确认是一枚“高等抵抗火焰指环”，佩戴者可以恒定获得30点火焰抗力。 罗兰想了想，便把戒指递给安德莉雅，“这枚戒指可以抵抗火焰伤害，我觉得很适合安东佩戴，如果你不反对就给他吧。” 安东是龙脉巨魔武僧，天生体质强横，哪怕脑袋被砍下来也能迅速再生，唯二的弱点便是强酸和火焰。 强酸属性的伤害其实并不多见，倒是火焰类的攻击非常普遍，别的不说，泼他一身灯油就够难受的了。戴上这枚火抗戒指，自然火焰基本免疫，多数魔法造成的火焰也很难突破高达30点的火抗，恰好弥补一大致命弱点。 安德莉雅点了下头，转身将戒指递给安东。 安东感激地收下戒指，先向安德莉雅道谢，随即向罗兰深深鞠躬：“多谢罗兰少爷！” 罗兰笑着摆手：“别客气，这一路上辛苦你了，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归。” “咦，你这家伙怎么突然变得通情达理了？”卓娅凑了过来，满头小蛇都瞪起眼睛警惕地注视着罗兰，“你是不是想用小恩小惠收买安东，让他帮你在将军大人面前说好话，顺带打探将军大人的喜好？” 罗兰白了他一眼，“安东是那种多嘴多舌的人吗？收买安东还不如收买你这个话唠，只要把你灌醉，还不是想让你说啥就说啥。” 卓娅板起俏脸：“你少污蔑我，我嘴巴可严了！不信你灌醉我一回试试？” “你走开！”安德莉雅忍无可忍，一巴掌把她拍飞。 罗兰又拿起那套皮甲看了看，回头对维格拉夫说：“这也是好东西啊，+5野性镶嵌皮甲，防御相当于一件精钢锻造的全身甲，而且重量很轻，穿在身上不会妨碍奔跑和战斗，最大的好处是附魔了‘野性’特效，当你变身为红龙的时候，这套盔甲也会自动变形适合你的新体型，维持防御效果不变。” 维格拉夫兴冲冲地接过皮甲，端详两眼，脸上露出嫌弃之色：“这套皮甲被大炮轰出很多破洞，丢在街上乞丐都懒得拣，这还能穿吗？” 罗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的确是破了点，不过还是可以修复的，你回城以后去找沙巴林，花点钱让他帮你修复。” 维格拉夫加倍嫌弃：“为什么一定要找沙巴林那个四眼狐狸……” “傻小子，因为城里只有沙巴林这么一个高阶法师，也只有他家开的魔法商店可以提供修复高等魔法防具的服务，你就别傲娇了，乖乖听我的话，对你没有坏处。” “这可真是……唉，好吧，我会去找他的。”维格拉夫挠挠头，满脸纠结。无论三观还是各自的立场，他与沙巴林都恰好犯冲，如同猫和老鼠一般难以共处，罗兰让他求沙巴林帮忙，这可真够为难他的。 罗兰接着拿起那枚三色手镯，眼神变得格外复杂。 不用鉴定他也知道这是一只“传奇驯兽手镯”，自带小型半位面，可以将最多三个宠物寄存在手镯空间内部，里面的环境与“庇护权杖”差不多，有充足的空气、食物和清水维持生命，时间流速与外部世界同步。 看到这只手镯，他不由想起达利娅，那位美丽而神秘的欲魔女郎也有一只相同的手镯，不知她返回巴托地狱之后处境如何。或许是因为他也有一部分欲魔血统，尽管双方是敌对立场，还是希望达利娅平安无事。(。) 第451章传奇驯化 罗兰戴上传奇驯兽手镯，回头向爱莉吹了声口哨。 “战祸巨兽”烤了半天火，伤口基本痊愈，听见罗兰召唤，立刻走出火墙来到他身边。 罗兰试着启动驯兽手镯，红白蓝三色香草相继发出光束，照射在爱莉身上，然后就没了动静，并没有如他所料那般将这巨兽收入宠物半位面。 “你这样乱来是行不通的。”安德莉雅笑着递过来一册金色奥义书，“除非你先掌握这本传奇专长，否则不可能将爱莉这样强大的巨兽收为动物伙伴，当然也就无法将它收入手镯。” 罗兰接过奥义书看了一眼，立刻收到系统提示。 ——发现“传奇驯化”专长，是否花费8度潜能立刻习得这门传奇专长？ 传奇驯化：获得“驯化动物伙伴”能力，并且将自身魅力修正算入等级决定所能驯服的“动物伙伴”的生命骰上限！ 反正暂时不打算继续职业等级，花费8度潜能学习一门传奇专长完全负担得起。罗兰略作思索便下定决心，双手一搓燃起金色烈焰，将那册“传奇驯化”奥义书包裹起来，闭目凝神吸取书中记载的知识。 不多时，手中的奥义书化作灰烬，罗兰缓缓睁开眼睛，眼眸深处泛起金色异芒，仿佛将他全部魅力融入视线。 爱莉好奇地与他对视，脑海中突然响起罗兰的声音。 “爱莉，你可愿意与我订立契约，成为与我同生共死的伙伴？” 战祸巨兽毫不犹豫点了下头，扬起象鼻发出欢快的长鸣。 罗兰微笑着抚摸爱莉，继续透过心灵感应问她：“你可愿意接受‘爱莉’这个名字，作为你的真名？” 战祸巨兽再次做出肯定的答复，点头刹那眉心蓦地浮现一行闪光的符文，将她的真名烙印在灵魂深处。 与此同时，罗兰手腕上的三色丝带再次放射光束，唰的一下将面前那头庞大的巨兽吸入宠物空间。 系统提示：收纳动物伙伴“爱莉”，当前空间利用率1/3！ 系统提示：你与爱莉订立契约，并且获得如下特殊能力！ ·法术共享（Ex）：根据你的选择，可以将施放给自己的法术同样影响自己的宠物。该魔宠必须在施法发生效果时处在你周围5英尺范围内。 ·心灵链接（Su）：只要宠物距离你不超过一里，便可随时进行心灵沟通，了解宠物的所思所想。 …… “法术共享”和“心灵链接”是法师与魔宠、德鲁伊或游侠与动物伙伴之间建立特殊关系的体现。在罗兰看来，“法术共享”这项能力尤其可贵，因为爱莉是一头半魔像，通常来说他无法为爱莉施法疗伤，但是建立法术共享契约之后，他为自己施法的同时也能使爱莉受惠，这种共享法术并不会被爱莉的法抗阻挡。 比起真正的魔宠或者动物伙伴，罗兰与爱莉建立契约后获得的特殊能力比法师、德鲁伊和游侠少了很多，但他并不介意，就算传奇德鲁伊也很难驯服爱莉这样强大的巨兽，自己倘若还不知足，未免太贪心了。 “将军大人，外面情况有变，”卓娅匆匆跑到安德莉雅身旁，在她耳畔低声说，“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刚刚传送到神庙后门附近的广场上，正在与残余的战祸信徒激战，陪同他们前来的还有一位高阶法师，我们要不要出去跟他们见上一面？” 安德莉雅轻轻摇头，转身对罗兰说：“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与贝奥武甫、娜塔莎夫妇接触，否则双方都尴尬，这就告辞了。” 罗兰知道她的脾气，也就不再多做挽留，苦笑一声道：“多保重，希望下次见面时我们还是朋友。” 安德莉雅很想给他一个肯定的答复，然而想到战祸堡垒覆灭在即，基特兰德城遭此劫难元气大伤，北地三大势力唯有“龙之眼”安然无恙，此消彼长之下势力大增，四大半龙将军很有可能趁此机会大肆扩张，而这一企图必然与基特兰德城发生激烈冲突，由此引起双方全面战争也不意外。 她在“龙之眼”向来力主避免与基特兰德城开战，然而独木难撑，最终恐怕还是要被动卷进这场战争，而罗兰必然要站在贝奥武甫那一边，下次重逢多半是在战场上兵戎相见，想一想就觉得无比凄凉。 她最终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背转身去叹息一声，回到卓娅身旁。 卓娅撕开一张5环传送术卷轴，分别握住安德莉雅和安东的手，消失在一束冲天而起的光芒当中。 海克斯托神像的倒塌，神恩与神术突然消失，再加上格兰德的阵亡，噩耗接二连三传来，彻底摧毁战祸信徒的精神支柱，这个原本组织还算严密的邪教团伙一下子崩溃了，沦为一盘散沙。 多数战祸信徒急于逃命一哄而散，少数高层想起格兰德还有一大笔财宝收藏在神庙地下仓库，便聚集起来试图抢劫宝库，然而好不容易冲破神庙大门便被火墙阻断，接着便有一柄金色战锤呼啸飞来，当场将那撞开大门的山丘巨人脑袋打爆，随之爆发出恐怖的雷鸣，几乎将门前众人全部震晕。 柳德米拉、维罗妮卡、维格拉夫和妮基塔相继出手，将这群贪婪的暴徒击退。对方人数虽多，却大多是失去神术的战祸牧师和智力低下徒具蛮力的食人魔、山丘巨人、兽人之流，众人先后击杀了准传奇强者索格君王和真正的传奇魔王格兰德，又岂会畏惧这群杂鱼，牢牢守住神庙大门。 那群急于瓜分财宝的家伙急红了眼，忽然想起神庙除了正门还有一处后门，便兴冲冲地绕了过去，试图从两面同时发起攻击，迫使守门的罗兰等人无暇兼顾。 然而这些自做聪明的家伙很快就为自己的决定追悔莫及，刚绕到神庙后门跟前便看到一束传送光辉，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先行现身，紧随其后传送过来的是沙巴林和煤、铁两尊魔像。(。) 第452章格兰德的宝库 这群一心想着闯进神庙瓜分财宝的战祸暴徒，恰与贝奥武甫、娜塔莎和沙巴林一行迎面遭遇。双方本来就是敌对阵营，狭路相逢立刻爆发冲突，贝奥武甫一个冲锋杀进敌群，十五尺传奇大剑纵横捭阖恍若狂龙飞舞，随意一剑扫过，战祸暴徒尸首分离躺倒一地，如同一片片被收割的麦子，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娜塔莎和沙巴林施法轰击敌群，两尊高大的魔像则负责收拾那群漏网之鱼，一拳击出血肉横飞，中招者当场毙命。 短短几分钟过后，神庙前后两处战场都安静下来，少数存活下来的战祸信徒已然吓破胆，哪还敢觊觎神庙中的财宝，尽皆望风而逃。 贝奥武甫、娜塔莎和沙巴林登上阶梯走进神庙，大厅中的人们也已经结束战斗。 罗兰审问过一名战祸牧师，转身向贝奥武甫笑道：“领主大人来得正好，跟我走吧。” 贝奥武甫和妻子对视了一眼，带着好奇跟上他的脚步，穿越一道悬挂战祸旗帜的密门，沿着螺旋楼梯进入地下百尺深处，顺着昏暗的走廊来到一扇大门跟前。 “罗妮，怎么样了？”罗兰问正在门前鼓捣撬锁工具的女忍者。 维罗妮卡回眸一笑，“搞定！”伸手一推，铁门缓缓敞开，朦胧的光亮透过门缝流淌出来。 罗兰率众走进地下仓库，环顾四周整齐的货架，堆积如山的木箱，不由吹了声口哨。 “格兰德在这仓库里储存的物资比我想象中更多，需要花点时间统计，大家一起来吧，妮基塔和沙巴林负责记录。” 众人兴奋地清点物资，足足花了一个钟头才整理出粗略的账目。 谷物、岩盐、火腿、干酪和烈酒等食品堆成小山；金银器具、铸币与各色宝石总估价将近400000金币；钢铁锻造的精制武器、弓弩、箭矢、盾牌和盔甲足有上千套，总价值比粮食和金银宝石加起来更高。 罗兰看过沙巴林与妮基塔记录的账目，随手递给娜塔莎，笑着问她：“说说吧，有什么想法？” 狮子夫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有啥好说的？这么多物资你小子别想独吞，怎么也得分给我们一些吧？基特兰德城灾后重建急需食品和资金，我又穷的叮当响，全城百姓都指望这些东西救命呢！” 罗兰不由好笑，“大姐，瞧你急的，我真要想独吞，也不会带你们下来。”思索了一下，他接着说：“这样吧，食品和烈酒你拿去赈济城里那些遭受战祸、无家可归的人，金银珠宝之类贵重物品全都折算成现金，我留一半，另一半借给你们作为抚恤难民的善款，看在咱们交情份上，贷款利息呢……我就不收了，至于武器盔甲之类，基特兰德城本来就不缺，你先替我保管，将来寇拉斯军团开赴北地会师之日，再将这些军械转交给我的父亲也不迟。” 娜塔莎转动眼珠，还想跟他讨价还价，贝奥武甫却爽快地说：“就这么定了，我马上给城卫军发信，调集一支部队过来搬运物资。” 罗兰心头一动，问贝奥武甫：“‘龙之眼’的军队撤回去了？” 贝奥武甫笑着点了下头，“这次配合战祸暴徒进攻要塞的是四大半龙将军的直属卫队，那些家伙一个赛一个狡猾，根本没打算出全力帮格兰德吸引火力，稍微试探了一下就退了回去，得知格兰德及其追随者一败涂地，立刻撤回巨龙堡去了。” “龙脉一族没有参与作战？” “根据前线传来的消息，我可以确定龙脉军团没有参战，安德莉雅本人也没有在战场上露面，看来她内心深处对基特兰德城还是有感情的。”贝奥武甫感慨道。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里的事情交给领主大人处置，我回城还有一些私人事务急需处理，后会有期。” 罗兰向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道别，回到同伴身旁，扯出一张传送术卷轴，联合妮基塔一同施法，将全体队友带回基特兰德城。 基特兰德城街头，两束传送光辉同时升起，照亮拂晓的天空。 罗兰一行相继走出传送阵，环顾硝烟弥漫的城市，不约而同心情沉重。短短两天的动乱给这座美丽的高原都市造成难以修复的伤痕，城卫军战士正在清理街道，用拖车将整车整车的尸体拉出城外焚烧掩埋，血迹随处可见。 街道两侧的房屋大多残留着战火的痕迹，多数居民目前还在避难所，原本繁华的街道显得异常萧索。 不幸中的万幸，“大茶炊旅店”在战火中完好的保存下来，胖子彼得罗已经重新开张营业。罗兰和同伴们在一楼简单吃了点东西，回到后院别墅各自洗漱休息。 罗兰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之前东奔西走连番血战，没有时间休息也不觉得累，如今躺在床上放松神经，倦意立刻如同潮水袭来，不知不觉进入梦乡。 一觉睡到日上中天，罗兰起来给父亲写了封信，简单讲述连日来基特兰德城的变故，以及北地的局势变化，建议他尽快率领寇拉斯军北上，如此方显出雪中送炭，赢得基特兰德人的好感。 写完了信，罗兰施法将之寄送出去，正打算出门逛逛，柳德米拉托着餐盘走了进来。 “休息的怎么样？”女游侠放下餐盘，体贴地为他递上一杯热茶。 “还不错，特别是想到城中多数人还在避难所担惊受怕，我们能在松软的床上睡到自然醒，享用热茶热饭就算是一种奢侈了。”罗兰拉着女友的手坐下，一起享用了一顿虽不丰盛却很温馨的午餐。 柳德米拉啜饮一口红茶，轻声道：“下午我想再去一趟地下陵园。” 罗兰觉察到她眼中的感伤，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我陪你一起去。” 柳德米拉去地下陵园，当然是想再见父亲的亡魂一面，罗兰陪她一同前往，除了不放心路上的安全，还有一个考虑——之前从索格君王手中夺回来的“幽冥宝石”属于“泰坦之戒”的一个部件，只有伊戈尔才能将那颗宝石镶嵌在“泰坦之戒”上，使之重现传奇威能。(。) 第453章传奇泰坦之戒 英烈塔前的战斗尚未结束，格兰德丢下追随者独自返回战祸堡垒，残余的战祸信徒失去主心骨顿时士气崩溃，死的死降的降阵地尽失，如今只剩零星暴徒还在负隅顽抗。 罗兰擎起“隐形法球魔杖”，牵着巨人妹子的手悄无声息绕过战场，回到倒塌的英烈塔前。 柳德米拉轻车熟路地找到那条自己亲手挖掘出的隧道，招呼罗兰一同钻了进去，走出不远就与通往地下陵园的台阶相连，沿着台阶继续前进，一路无惊无险地进入地下陵园。 刚走到废弃的守墓人小屋跟前，便有两条幽魂飘了过来，确认来者并非战祸暴徒，便又悄然隐去，罗兰和柳德米拉顺利抵达伊戈尔墓前。 感应到女儿归来，伊戈尔的幽魂悄然浮现在墓碑跟前。 柳德米拉快步上前与父亲拥抱了一下，随即拿出幽冥宝石，连同残缺的泰坦之戒一同递了过去。 “索格那家伙复活了？”挺女儿道出战祸堡垒中的冒险，伊戈尔惊讶不已。 “现在他算彻底完蛋了，还有格兰德那个魔王，也被罗兰杀掉了。”柳德米拉挽着男友的臂弯，一脸骄傲地告诉父亲。 伊戈尔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敬意上下打量罗兰，忽然笑了出来：“没错，索格的确是被你杀了，我认得他那面传奇盾牌，万万没想到连格兰德那个传奇魔王也被你击杀了，辛德拉女士的选民果然非同寻常。” 罗兰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其实全靠同伴帮忙，只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可打不过那老魔头，更不要说比索格更凶残的格兰德。” 伊戈尔笑了笑，左手握住幽冥宝石，右手从怀里掏出一册微微发光的卷册：“索格是我生前的死敌，你击杀索格也算是替我了结了一桩夙愿，这册奥义书是我一点心意，你收下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罗兰接过奥义书，立刻收到系统提示。 ——发现稀有奥义书《英灵传承》，是否花费4度潜能掌握书中记载的特殊专长“勇气”？ 勇气：正常情况下，有些魔法或超自然能力造成的效果，哪怕成功通过强韧或意志豁免也要受到部分影响，然而对于掌握“勇气”之人，通过检定则完全不受影响。 …… 这个专长看起来有点复杂，罗兰沉吟许久方醒悟其价值所在。 法术、类法术和超自然力量，大抵需要突破目标的豁免才能生效，否则要么毫无作用，要么只能产生一部分效果。对于那些需要进行反射豁免的魔法，比如火球术，通过反射豁免意味着可以免受一半伤害，倘若掌握了“反射闪避”能力，通过反射豁免则完全不受伤害。 对于那些需要进行强韧或意志豁免的法术，“勇气”这个专长就扮演着类似“反射闪避”的角色。 事实上，“勇气”的价值远比“反射闪避”更大，因为需要进行强韧和意志豁免检定的法术往往比需要进行反射检定的法术威胁更大，这方面最典型的法术就是塔玛拉的“驱血术”——过不了强韧豁免，瞬间被抹掉半数生命附加震慑一轮，即便通过强韧豁免，还是要被抹掉半数生命。 还有更变态的，比如杀生术、解离术和死亡一指，过不了强韧豁免几乎必死，过了豁免也要遭受重创，其实很多时候还是会被直接打死。 罗兰本人的“狮王战吼”也有相似的特性——意志豁免失败则被震慑，通过意志豁免也要陷入战栗状态。 身为“命运武士”，罗兰可以将魅力修正直接算入豁免，因此他豁免失败的情况是非常罕见的，真正头疼的恰恰是那些豁免通过也无法完全免遭影响的变态法术，习得“勇气”专长上述难题便可迎刃而解。最起码，再次面对塔玛拉时就不用忌惮对方的“驱血术”了。 如此想着，罗兰花费4度潜能直接习得“勇气”专长，奥义书在他手中化作一团银色火焰。 这时伊戈尔也已经运用自身的灵魂能量将“幽冥宝石”重新镶嵌在泰坦之戒上，送到女儿手中。 “米拉，城里的战斗已经结束，我们这些幽魂不适合在公众面前露面，是时候返回墓地再次长眠了。” 柳德米拉不舍地望着父亲，眼中含泪：“您不打算再见叶芙根尼娅一面吗？” 伊戈尔眼中闪出凄然之色，轻轻摇头：“亡者不该打扰生者的生活，知道她现在过得很幸福我就放心了，希望你和罗兰也能终生不离不弃，美满幸福。”送出最后一句祝福，伊戈尔的幽魂缓缓淡去，重返灵界。 柳德米拉目送父亲身影消失，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脸颊。 罗兰默默将她揽入怀中，轻抚她的发丝。 过了许久柳德米拉才停止抽泣，抬起泪眼对他说：“我们走吧。” 走出两步，她又停下来，拿起那枚修复的戒指看了看，递给罗兰。 “我看不出这枚戒指与从前有什么不同，你帮我鉴定一下吧。” 罗兰接过戒指，立刻感受到浓郁的气运波动，这层气运像蚕茧一样紧密缠绕在戒指上，除非将之剥离吸收，否则泰坦之戒的真实属性便无法被鉴别出来，也就不能可能真正发挥出传奇物品的威力。 随着职业等级的提升，罗兰吸收潜能的效率也大大提升，花了不到一分钟就把戒指中的潜能抽干，足有8度之多，过后再次鉴定，泰坦之戒的数据立刻呈现在他眼前。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魔法物品“泰坦之戒”！ 鉴定报告：这枚精金打造的戒指上面镶嵌着一颗切割出锋利棱角的钻石，闪烁着令人心悸的魔法光泽，用于战斗视为+6幽冥精金拳匕，可以直接攻击虚体生物而无失手率。佩戴者若拥有“精通徒手打击”专长，可以使用自身徒手攻击伤害骰代替拳匕伤害骰（d4）。 此外，泰坦之戒还有如下特性： ·力量+6表现加值。 ·力量掌控（Ex）：佩戴者进行力量检定以及与力量相关的技能检定时投骰可以直接取10。 ·泰坦之心（Ex）：佩戴者进行力量检定以及与力量属性相关的技能检定时获得+10表现加值。 .幽冥之握（Ex）：佩戴者持有的其它武器也将自动获得幽冥特效，无失手攻击虚体生物。(。) 第454章公审大会 罗兰在伊戈尔的墓碑前留下一束花，陪同柳德米拉离开地下陵园。 此时天色已到下午，英烈塔前的战斗终于结束，战祸暴徒搭建的堡垒全被拆毁，一队队垂头丧气的俘虏被城卫军押送着关进大牢。 “这些俘虏会怎么样处置？”柳德米拉随口问了一句。 罗兰沉默许久方开口：“我不确定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会怎样处理战俘，换做是我，大概会先将他们关押起来，待到城里的情况恢复稳定，就发动全城民众召开一场公审大会。” “公审大会？”柳德米拉好奇地向他望过来。 “简单来说就是公开审判，法官和公诉员当然要有，但是不设陪审团，给所有参加公审大会的民众一人发一面红旗和一面黑旗，全体公民都是陪审员，然后一一宣布俘虏的罪行，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请台下的公众出面发言控诉暴徒罪行，最后由全体公民举旗表决如何处置，多数人举旗黑旗将执行死刑，如果多数人举红旗则表明此人罪不至死，那就交给法官来决定具体判处多少刑期。” 柳德米拉略作思索就变了脸色：“你这样看起来符合法律流程，似乎很公正，但是别忘了，基特兰德人刚刚遭受过一场浩劫，很多人失去了亲人和朋友，甚至自身也受伤残疾，人们心里普遍憋着一股怨气亟待发泄，而你提供的公审大会无疑是一个公开发泄的平台，真要那样做，我敢肯定所有战俘都将被愤怒的人们判处死刑，哪怕他没有动手伤害过任何基特兰德人，只是被裹挟来到这座城市，这……真的公正吗？” 罗兰哈哈大笑，一把揽住巨人妹子柔软的腰肢，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我亲爱的米拉，你知道吗？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讨厌～”女游侠可不习惯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红着脸推开他，娇嗔道：“我知道自己很蠢，可你也没有必要说反话讥笑我啊，真是的！” 罗兰摇摇头，挽着她的手柔声道：“亲爱的，你误会我了。” “诶？所以还是我太蠢吗？” “啧，你这丫头，怎么就不能自信一点呢？”罗兰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刚才我是真心夸奖你，真心为你感到骄傲，要知道，这个世界上自诩理性的人很多，可并不是所有人都分得清民主和民粹那微妙的界限……” “瞧你又说一些晦涩难懂的话，总是这样人家怎么可能有自信嘛。”女巨人娇憨地鼓起粉腮，一脸幽怨。 罗兰笑着举手投降：“好吧好吧，是我的错，其实你刚才的顾虑很对，公审大会不可能得到所谓的公正判决，但是我亲爱的米拉，你觉得当前这种局面下公正是人们的第一诉求吗？不，人们需要正义，赤裸裸的正义，粗暴的正义，强烈的正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正义！这种正义就微观而言不可能确保绝对公正，杀掉一千个战祸暴徒，其中九百九十九个罪有应得、一个罪不至死，这到底算不算公正？” 柳德米拉两年来跟随在罗兰身边，没有人比她受到罗兰的熏陶更深，稍加思考就得出自己的结论；“具体到那位被冤枉的家伙，显然是不公的，但是从总体而言这种处决方式符合正义的诉求，所以我们可以认为，正义不是绝对公正，而是相对公正？” 罗兰点了下头，接着说：“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再考虑民众的心理，如果仅仅是追求相对的、实体的正义，那么没必要搞什么公审大会，连法庭都不需要设，直接对城卫军下令把俘虏集体斩首烧掉就完了，但是这种行为到底算复仇还是屠杀？日后记录这段历史的文人墨客会如何评价这血腥的一幕，那就值得揣摩了。” “恐怕少不了批评几句，文人墨客总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柳德米拉对所谓的文人没有多少好感，这大概跟她出生于北地蛮荒之地有关。 “文人的笔比战士的剑更厉害，我们又不能因为顾忌日后的道德审判和口诛笔伐而放过那群暴徒，那就等于对人民犯罪，背叛那些在战祸中不幸遇难的基特兰德人，所以这种时候也应该兼顾一下程序正义，搞一场公审大会，给民众提供一处直接且有序的复仇平台，你可以说这是伸张正义，也可以批评这是民粹狂欢，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那些劫后余生的人们平息怨气，让他们感受到执政当局与他们站在一起，为他们主持公道，只有跟大多数人站在一起，才有可能在战乱过后重新凝聚民心，稳固执政根基，如果后世文人批评这是残酷的暴行，那么请记住，从头到尾没有一位暴君可供指摘，这是人民的抉择，是全体基特兰德人的复仇意志！” 罗兰解开军装领口纽扣，接着说：“如果是我主持这件事，接下来要做的不仅仅是重建城市尤其是英烈塔，还要建立一块纪念碑，让人们永远记住这段可歌可泣的历史，把造成这场灾祸的导火索谢尔盖父子及其狂热的追随者永远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没有恨就没有爱，当人们唾弃这些民族败类的时候，也会记得是谁在危难时刻力挽狂澜，是谁在为他们主持公道重建家园，如果有那所谓的清高之士试图站在道德的高山上炫耀自己的屁股，拒绝关心周围不幸的同胞反而同情那群战祸暴徒，唱些诸如‘仇恨只会制造更多仇恨’“以暴制暴绝非正义”、“屠杀暴徒之人跟暴徒本身没有本质区别”之类的高调，那就请他们在公审大会上发言唱反调，让人民来投票决定谁能代表他们履行正义！” 柳德米拉听罗兰道出这番话，不由深深为之震撼，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长叹一声道：“单单是听你提出这个设想我就禁不住热血沸腾，或许真正适合你的职业并非军人，而是一位煽动家。” 罗兰对巨人妹子的吐槽付之一笑，却没有想到，自己关于公审大会的设想很快就有机会付诸实践。(。) 第455章以工代赈 当天傍晚，娜塔莎不得不从战祸堡垒返回基特兰德城主持重建工作，市政厅早就堆积了一大堆事务等待她处理，其中最紧迫的粮食问题因自战祸堡垒缴获的物资得到缓解，第二大难题就是如何处置数以千计的战俘。 娜塔莎听取了法院和内务部的汇报，深感左右为难。倘若按照内务部的建议，将战俘集体处决掩埋，恐怕会招致独断残暴的批评；如果按照法院的建议，深入调查战俘的罪行，做出恰当而审慎的判决，不漏网一个坏人也不冤枉一个好人，流程复杂太过麻烦，没有三五个月审理不完，白养着这群战俘实在心有不甘。 市政厅的官员提议将这群战俘充当奴隶，戴上镣铐押送工地劳作，为重建城市出一把力。娜塔莎还是觉得不妥，战俘中多数是食人魔、巨魔、大地精、豺狼人之类人形怪物，强壮残暴难以管理，再加上那些战祸牧师只是因为海克斯托的神力被阻断才暂时失去神术，待到恢复神术必然不甘为囚，挑动战俘暴动的可能性很大，这样危险的奴隶不要也罢。 左思右想无计可施，最后还是把罗兰请来寻求建议。 于是罗兰就把上午对柳德米拉说得那番话对娜塔莎重述了一遍，深得狮子夫人心意，当即拍板决定召开公审大会。 除了战俘的问题，娜塔莎还有很多操心事，其中最要紧的莫过于重建基特兰德城迷锁。 “现在城里只有三处避难所仍然处于迷锁保护之下，人们受了惊吓，认定只有在避难所中才是安全的，反复劝说还有很多人不肯回家。”娜塔莎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脸色分外憔悴。 罗兰完全理解她的心情，避难所的确很安全，而且每天提供的法术和食物也加深了人们的依赖感，然而这些东西都不是免费的，当人们使用“造粮术”获取一份面包和水的时候，迷锁中枢储存的能量就减少一份，必须不断补充昂贵的施法材料才能保证迷锁源源不断提供包括“造粮术”在内的所有法术效果，折算下来这花费比直接发放食物赈济灾民还高，本来就是应急之举，怎能作为常态？ “从明天开始，取消避难所的免费法术权限，”罗兰以局外人的视角向娜塔莎一个堪称冷酷的建议，“当然要做好安抚工作，尽量向人们说清楚城邦当局面临的困境，如果他们坚持认为避难所更安全，那么暂时可以继续住在那里，但是必须通过劳动和服务为自己赚取食物。” 娜塔莎吃了一惊，“市政厅的建议也是取消避难所的免费法术权限，但是他们认为应该在全城设立免费发放面包的赈济所，另外还有人建议直接给难民发钱，让他们自由购买需要的东西，这样可以刺激消费，全城的商铺都可以受益。” 罗兰冷笑一声，“是全城的酒馆都受益吧？信不信你这里给难民发钱，那边全城商铺都要乘机涨价？免费提供食物也不完全可取，市政机构可以对老幼病残等不具备工作能力的人提供无常赈济，但是绝不能容忍具备工作能力的人吃闲饭，那只会败坏社会风气。” “说说你的打算。”娜塔莎虚心求教。 “很简单，四个字——以工代赈。”罗兰换了一个比较放松的坐姿，“我过来的时候发现城卫军在疏通街道清理废墟，这是胡闹，于危难之际保卫家园拯救同胞的确是军人的天职，然而事态平息下来之后就不能再让军人做那些没有风险纯粹卖苦力的工作，他们必须尽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防备来自‘龙之眼’的威胁，重建工作大多既无风险也不需要什么高超的技能，有把力气就能在工地上混口饭吃，城里原本失业率就居高不下，有的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整天龟缩在避难所像话吗？他们必须去工地上干活挣饭吃，我建议支付食品券代替金银铸币作为工资，然后把物资集中起来在神殿出售，只收食品券确保平抑物价，另一方面这也是为了减少金银铸币在民间流通，将这些硬通货集中起来对外采购，毕竟你们还是要重建迷锁对吧？灯塔山的巫师们可不收食品券啊。” 娜塔莎被他最后那句玩笑话逗乐了，凝眉思索良久方慢慢体会罗兰这番话的深意，长出一口气感激道：“幸亏有你帮忙收拾这个烂摊子，否则我真不知该从何着手，对了，南方军团什么时候出发？” “中午收到家父回信，军团已经由冰风谷开拔，除了扩军整编的寇拉斯师，还新增了一个矮人炮兵团，总兵力达到万人之众，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后便可抵达基特兰德。” 娜塔莎听得暗自吸气，一个团大概是三千人，也就是说寇拉斯军有三分之一的编制是炮兵，这得装备多少门大炮？这场动乱使她充分认识到大炮的威力，有大炮必然有匹配的运输工具，骡马的数量恐怕比战斗人员更多，一个月内从冰风谷翻山越岭横跨千里赶到露西亚高原，这机动性恐怕不仅仅是骡马能够提供的，必然还装备了大量提升机动性的魔导器，由此不难推测出那支来自南方的军团装备水平已经远远超出基特兰德人乃至整个远东地区的军队，难怪罗兰一再强调他父亲的军团是一支“现代化部队”，战斗力远非那些只知道骑马与砍杀的蛮子能比。 罗兰知道娜塔莎在担心什么，南方军团开赴北地，会不会喧宾夺主？鲁道夫先生会不会坐地起价抬高谈判筹码？会不会要挟基特兰德城这个“自由城邦”向他的军团缴纳贡赋作为雇佣费用？这是娜塔莎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所以他不表态，笑了笑岔开话题。 “接下来这一个月，我可能不会留在基特兰德城。” “哦，你有什么打算？” “上午又收到维塔来信，邀请我去白鸥港访问，难得有些空闲，去北海之滨的美丽城邦散散心也不错，我对海上贸易一向很感兴趣。”罗兰品着红茶，从容回答。 娜塔莎眼睛一亮，握住他的手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重建家园赈济灾民都离不开钱，我的境况你知道，眼瞅着就要穷得揭不开锅了，你去白鸥港的时候顺带替我联络扬波姐妹，争取说服她们提供一笔低息贷款怎么样？”(。) 第456章进化版杜兰达尔 罗兰皱了下眉，缓缓道：“我会尽量帮你争取，但是能不能说服扬波姐妹，坦率地说我心里没底，除非你能提出一些交换条件打动她们，比如在重建的商业区圈出一片黄金地段，专供扬波商会使用。” “啊？这样我亏大了！” “大姐，你求人家借钱，不是别人求你好么，真是拎不清……” 娜塔莎转动眼珠，忽然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不如我们签个合同，我雇你作为基特兰德市政厅的财务顾问，全权代理重建工程的融资业务，争取到的贷款利息越低，我支付给你的报酬就越多，怎么样？” 罗兰扯扯嘴角，心想大姐你的智商又上线了啊！ “这倒是个好办法，我可以接受。”罗兰起身跟娜塔莎握握手，笑着说，“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 娜塔莎似乎真的很缺钱，第二天早上就迫不及待的送来一份授权书，把自己那点家底儿都列出来供罗兰参考，换言之这些东西都可以作为贷款抵押，至于具体如何操作，全由罗兰决策，而他争取到的贷款条件越优厚，抽取的佣金比例也就越高。显而易见，娜塔莎宁可让他占便宜，也不想让扬波商会或者其它金融机构乘机在基特兰德人身上吸血——毕竟他算是半个自己人。 罗兰收起授权书，开始考虑白鸥港之行的细节，首先要做的当然是把同伴召集起来，问问大家是否还愿意陪他同去北海旅行，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族和事业，不可能永远围着他转。 正沉思时，耳畔突然传来系统提示。 ——杜兰达尔升级完毕！ 罗兰心头一喜，连忙抓起杜兰达尔，粗略一看跟从前没有任何变化，仔细再看才发觉剑上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物质，显然是解除第二层封印之后泄露出来的潜能形成了一层保护膜，阻止他鉴定杜兰达尔的真实属性。 罗兰静下心来一丝丝抽取潜能，足足吸收了8度潜能方收到系统提示：发现+4神圣力场精金重剑“杜兰达尔”！ 概述：这口被封印的神剑似乎是十二件圣石神器之一，然而蛇夫座并不在黄道十二宫之列，其来历充满谜团。只有被杜兰达尔选定之人才能成为它的主人，持有者提升+4天生防御以及+2魅力加值。 攻击：+4 伤害：1d10+4，+2d6（对邪恶生物） 重击：×2／19-20 攻击范围：5～15尺（+10尺力场剑气） 神圣：神圣武器属于善良阵营，可以对所有邪恶阵营生物造成2d6点额外神圣（善良）伤害。持用这种武器的邪恶阵营生物会承受一个负向等级，直到放下武器后负向等级才会消失。 力场：杜兰达尔可以根据主人的心意延伸出一道有形无质的力场剑刃，长度最多不超过10尺，力场剑刃伤害与真实剑刃相同，可以直接攻击灵体、闪现和虚体生物而无失手率。 …… 罗兰回想了一下杜兰达尔从前的属性，确认解封过后额外增加了四项好处，神剑自身的附魔修正+2，攻击和命中都有显著提升，此外为他提供的天生防御由+2变成+4，额外赠送+2魅力加值。 值得注意的是杜兰达尔提供的魅力加值没有说明类型，这种所谓的“无名加值”是最好的，可以跟任何类型的魅力加值叠加，由此使他的魅力属性提升到了34，与此同时这两点魅力还通过选民能力“超凡气质”进一步增强了他的防御！ 最重要的一项属性无疑是“力场”特效。 罗兰拔剑出鞘，心念一动便有一道金色光芒从剑锋处延伸出来，乍看上去仿佛剑刃本身延长了十尺，仔细观察才发觉这光刃并无实质，只是一束受到力场束缚的神圣能量，随着罗兰的心思时而收缩时而伸展，既有长柄武器的攻击范围，又不会在敌人近身之后陷入尾大不掉的尴尬境界，可谓兼容重剑与长枪之长。 此外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力场效果可以直接影响灵体和虚体生物，而加持“闪现术”的生物其实是在灵界和主物质世界之间来回穿梭，同样无法躲避力场剑刃的斩击。有了升级版的杜兰达尔，往后罗兰就不用为那些鬼魂以及精通“幻化灵体”的家伙头疼了，不管对方变成虚体还是灵体都照砍不误！ 劫后的基特兰德城恢复了平静，同一个早晨，三百里外的北海湾却掀起惊涛骇浪。 如果把“白鸥港”比作北海湾沿岸诸城邦当中最璀璨的那颗明珠，那么位于北海与陨星洋汇流之处的“巨妖岛”就是令当地渔民乃至贸易商又恨又怕的一颗毒瘤。 “巨妖岛”是受地壳运动影响形成的珊瑚环礁，四周地势较高，礁石林立，中部则凹陷下去形成内湖，从高空俯瞰呈环形，故此自古便被称为“面包圈岛”，“巨妖岛”之名则是最近半个世纪才为人所知，盖因这座岛屿的女主人便是那位令海湾居民闻风丧胆的“北海巨妖”克拉肯。 在克拉肯出现之前，这座岛屿就已经是北海地区的盗匪乐园，繁华程度不逊于对岸那些富庶的城邦，海盗们在这里建立其码头和船坞，酒馆、集市、赌场和妓院等娱乐场所更是应有尽有，为劫掠归来的海盗们提供全方位的享受顺带掏光他们的钱袋，堪称醉生梦死的海上销金窟。 五十年前，一头体型之庞大超过战列舰的半炼狱深海乌贼伴随洋流来到北海湾，向沿岸诸城邦发起猛烈袭击，沿岸居民怀着恐惧与憎恨称之为“北海巨妖”、“诸海之末日”。 海盗们却认为这是一个天赐良机，尾随在巨妖身后，劫掠那些刚刚遭受袭击、已成惊弓之鸟的城邦，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几乎不会遭遇抵抗，每每满载而归，大发横财。 然而好景不长，海盗们很快就为这狐假虎威的行径付出惨重代价。(。) 第457章北海巨妖 某天傍晚，一位女巨人从岛心湖中升起，她足有二十尺高，身披紫袍手持权杖，发出雷鸣般的咆哮，勒令所有海盗向她臣服，并且交出那份从她手中窃取的财物，否则她将招来海啸淹没这座罪孽深重的岛屿，把所有人送去喂鲨鱼。 最初没人在乎这女巨人的威胁，直到她施法招来雷霆闪电，将前来讨伐的海盗王胡安·德雷克连同他的精锐卫队轰成焦炭，人们才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在那之后，这女妖当着所有人的面招来暴风雨，并且变身为一头庞大无比的半炼狱深海乌贼，海盗们才恍然醒悟她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北海巨妖”克拉肯·弗莫尔，而之前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女性形象则是她的深海巨人形态！ 于是，海盗们想活下去就只能选择向她臣服。 克拉肯·弗莫尔傲然接受海盗们的膜拜，取代胡安·德雷克成为这座岛屿的统治者，其后不久又凭借强横的法力收服了周边地区的海盗团伙，成为北海地区公认的海盗女王。 克拉肯·弗莫尔将劫掠任务分配给麾下众位海盗船长，坐享供奉，相比海盗们的事业，她更热衷于传播深海巨人一族关于世界末日、大洪水吞没所有陆地、海洋帝国取代地上诸国的预言，并且以深海巨人之神巴洛尔·弗莫尔的使徒自居，声称当末日审判来临，陆地沉入海平面，只有那些崇拜巴洛尔·弗莫尔的生物才有望得到救赎，其中那些信仰最虔诚的皈依者，甚至还有机会得到神恩赐福，转生成为跟她一样高贵强大的深海巨人。 受到这位女王陛下的影响，如今岛上的居民大多成为巴洛尔·弗莫尔的信徒。 克拉肯采集珊瑚为材料，在岛心湖中建造起一座祭祀祭祀深海巨人之神的神殿，这座被称为“珊瑚宫”的建筑堪称奇迹，每当涨潮时便浮出水面接受信徒膜拜，落潮时则沉入水底。 “可怜的格兰德，你落到这般田地，都是因为不听母亲的话。” 身着紫色长袍的克拉肯站在一座水晶建造的祭坛跟前低声呢喃，艳丽的脸庞笼罩阴霾，紫色长发似海藻般卷曲飘荡，显示出她发自内心为这个误入歧途的儿子深感痛惜。 “也许死亡的经历可以使你痛改前非，醒悟海克斯托并不值得崇拜，吾主巴洛尔·弗莫尔才是你灵魂的归宿。” 克拉肯举起一柄恍若蓝色珊瑚树的传奇权杖，杖首飘起着十条布满吸盘的紫色触手，其中两条长达三十尺，其余八条也有十五尺长，伴随她的长发凌空飞舞，仿佛具有生命。 发泄过后，克拉肯的情绪平静下来，展开一张金色卷轴开始祈祷。 这张九环“完全复生术”卷轴上的祈文全是由米粒大小的钻石镶嵌而成，总价值超过两万五千金币，伴随克拉肯的祈祷释放出浓烈的神能。 格兰德这样的异界生物死后无法用通常的方式复活，但是九环“完全复生术”却可以将他的灵魂与血肉重新塑造出来，完美恢复生前的状态。若非格兰德是克拉肯唯一的儿子，她也舍不得动用这张宝贵的卷轴。 然而大大出乎她的预料，神术尚未完成便自行消散，卷轴也分解成了无数钻石粉尘，从她指缝间簌簌洒落下去。 “施法失败了？这怎么可能！” 克拉肯艳丽的脸庞闪过一抹错愕，眉头紧锁沉思良久，最终还是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以至于连“完全复生术”都无法救回儿子的命。 她迈步登上水晶祭坛，点燃一炉香，然后在祭坛上撒下圣水，捧起胸前那串悬挂着“黑色三叉戟”的圣徽低声祈祷。 5环“通神术”可以使她直接与远在深渊神国的巴洛尔·弗莫尔的意志取得联系，向那位强大的魔神寻求指点。 “吾主，为何我的儿子格兰德无法被复活？”克拉肯完成施法后迫不及待的发问。 “格兰德·弗莫尔……他的灵魂出了问题。”无穷远处，传来神性的回应。 克拉肯其实也预感到会是这种结果，继续追问：“吾主，难道有人用锢魂术或者缚魂术囚禁了我那可怜的孩子？” “不……比那更残酷，他的灵魂被彻底毁灭了。” 克拉肯身躯巨震，脸上失去血色。如果灵魂被禁锢或者束缚。其实还有一线生机，找到囚禁其灵魂的宝石，将之打碎释放灵魂便可施法复活，然而现在格兰德的灵魂被彻底毁灭，那就彻底没了复活的希望。 她嘴唇颤抖，强忍着满腔悲愤提出最后一个问题：“是谁……究竟是谁杀害了我那可怜的儿子？” 那神秘的声音沉默许久，就在克拉肯几乎绝望的时候才幽幽吐出一句话：“他的名字叫罗兰·寇拉斯，辛德拉的选民。”给出这句答复，深海巨人之神便切断与克拉肯的联系，似乎在忌惮透露这一秘密会引来那位命运女神的敌意。 克拉肯闭上眼睛，紧咬嘴唇，仿佛变成了一尊石雕。 过了许久，克拉肯突然睁开眼睛，张口发出一声悠长而悲恸的咆哮，这恐怖的音波震碎门窗在海中传播，迅速扩散到百里之外，原本平静的海面上突然掀起惊涛狂澜，一团团巨大的漩涡凭空浮现，将路过的渔船吞了进去，刹那间压入深海，碾得粉碎。 远在巨妖岛对岸的白鸥港也受到这场突如其来的海啸影响，深海·塞悉拉神殿的高塔敲响警钟，沿海灯塔不断打出信号，呼唤那些远航的渔船尽快进港躲避风暴。 咕咕咕咕…… 港口附近的广场上，一群白鸽也被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惊扰，纷纷振翅飞起，在铅灰色天幕下彷徨盘旋。 广场一角，一位年轻的女士正坐在画架前写生，她身穿红黑斜纹呢绒短风衣，绒线帽压住额前刘海，白皙清丽的脸庞与沉稳娴静的气质使她看起来更像一位贵族小姐而非那种给人画肖像赚生活费的穷学生。 似乎觉察到迎面吹来的海风中夹杂着邪恶与疯狂的气息，这位女士搁下笔随手摘下帽子，海蓝秀发随风飘起，旋即转身望向海湾上空，明眸深处闪出一抹凌厉的电光。 PS：基特兰德这一卷到此完结，有些心里话想跟大家聊聊。 1.关于更新 不敢自夸写作本书花费了多少心血，但我态度上绝对是认真的，错别字和病句啥的都尽量避免，剧情逻辑和伏笔呼应也都反复揣摩。DND这个设定体系以复杂艰涩著称，涉及的资料量之庞大足以塞满一面墙的书架，为了写这本书我查阅了数百万字的资料，这其中还不包括神话、历史、地理、政治、经济方面的积累。 我想写一本既有趣又尽可能丰满的，再加上手残属性……每天从早写到晚也就是六七千字的水平，维持3更已经是极限了，实在快不起来，请大家多担待。 12月保证每天3更不变，1月份要过年，家里事情比较多，亲戚往来也不可少，写作的时间难免受到影响，我尽量保证每天2更，年后时间充裕再恢复三更，这里提前跟大家说一下，请多包涵。 2.关于后续剧情 接下来主角团队将前往白鸥港，这是本书冒险剧情的最后一个大章节，完了以后就不再以小团队冒险为主，罗兰将面对战争、建国、国内改革与国际风云的考验，在更大的舞台上表演。 细心的读者可能已经发现，罗兰一路由南到北走来，故事舞台也在循序演变：最初的赎罪堡虽然是人口众多的大都市，但文明水平不高，基本上是一个大农村；然后是基特兰德，初步工业化的军事要塞；接下来是北海湾富庶的自由贸易城邦白鸥港，那里的商业氛围更浓郁，小市民的生活更丰富，魔法与工业技术都更发达，相应的，资产阶级色彩也将体现于下至街头巷尾大到城邦议会。 社会发展并非平行推进，不同的地区、不同的自然环境资源禀赋、不同的文化传统都会对文明的演进产生不同的作用，有抗拒时代亦有顺应潮流：内陆地区闭塞封建，沿海地区文明开放，这是一个普遍现象。 我想在故事中体现同一时代大背景下不同区域的发展情况，为此不得不更多的在社会生活的经济、文化和政治层面多着笔墨，而不是单纯的打打杀杀。这样写有时候可能会显得有些啰嗦，但我保证没有一章是灌水充数，希望大家能够从后续的故事中体会到我的良苦用心。 网文的主题是休闲和娱乐，我当然没有创作名著的野心，只想做到言之有物，不要浪费读者和我自己的时间。 最后免不了要多说一句：本人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委实不易，全靠写文养家糊口。您的支持直接决定了我能不能继续吃这碗饭，而订阅是对一个作者最直接最有效的鼓励，希望大家给予支持，感激不尽！(。) 第458章一路向北 高耸入云的露西亚山脉就像一道屏风，将远东大地分割为南北两大板块。 来自北海的湿润气流被崇山峻岭阻挡，与高原上的冷空气对流形成降水，历经万年积累，形成北地连绵起伏的冰川和雪原，亦是远东最大水系“维列斯江”的源头。 一支绵延数里的驼队从位于高原之巅的基特兰德城出，在冰川上跋涉了七天方翻越山脊，呈现在旅人们眼前的是一片全新的景色。 柳德米拉摘下斗篷兜帽，深深吸了一口迎面吹来的冷风，俏丽的脸庞浮现笑容。 “你们感觉到了吗？风中带着海水的气息。” “开什么玩笑，这里距离北海湾还有两百多里，怎么可能嗅到海风的气息。”妮基塔骑在高原洛斯兽背上，裹紧裘皮大衣抵挡寒风，努力睁大眼睛向北方眺望，然而高山上空终年不散的云雾遮断她的视线，既看不到期待中的金色沙滩和蔚蓝的海平线，当然也更不可能从风中秀出什么海洋的气息。 罗兰深深吸入一口冷空气，“狮子图腾”赋予他的灵敏嗅觉可以像游侠那样嗅出空气成分的微妙变化，果然有一丝淡淡的腥咸气味。开启“命运之瞳”，他的目光穿透云雾眺望北方，天尽头隐约浮现一片蔚蓝，正是北海湾，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白鸥港”，就是北海湾沿岸最大的贸易都市。 “米哈伊尔大叔，从这里到白鸥港还有多远？”罗兰问。 “翻过山脊，接下来的路就好走多了，最多五天就能抵达白鸥港。”米哈伊尔灌了一大口烧酒，脸膛泛起红光，“一切顺利的话，我们还能赶上北海湾一年一度的‘本德交易会’，我这次带来四百包驼绒，就指望能在交易会上卖个好价钱。” 就在他踌躇满志畅想财的时候，胯下高原洛斯兽抖了抖肩膀，出一声哀怨的哞鸣。为了赶在交易会上尽可能多的出售呢绒，米哈伊尔在出之前就雇人将这些庞大驼兽身上的长毛全都剪了一茬，然后雇佣基特兰德城的纺织女工们漂洗干净，纺成一包包雪白纤细的纱线；这种驼绒纤维细长绵密，织成的呢料轻盈而保暖，是比羊绒更高档的面料，与矿石、烈酒、毛皮同为畅销海外的优质产品，每年为基特兰德城换来数百万计的金币。 “大叔，为什么不把绒线织成面料之后再卖掉？”维罗妮卡摸了摸围在脖子上的那条驼绒围巾，眼中带着困惑：“我的故乡帕尔尼亚盛产桑蚕，当地有很多纺纱作坊，姑娘们把蚕茧泡在温水里缫丝抽线，用纺车或者纺锤纺成生丝，然后再将一包包生丝用织机纺成丝绸面料，一匹丝绸面料的价格相当于同等重量真丝的三倍。” 米哈伊尔苦笑一声：“谁都知道面料比绒线利润更高，可惜我们基特兰德城没有帕尔尼亚那样达的纺织工业，女人们在家里用织机织出来的土布自己穿没问题，却卖不出好价钱，那些阔佬穿衣不仅是为了保暖遮体，还要讲究款式和印染，这些东西我是搞不懂，反正白鸥港的织布厂和印染厂每年都会花样翻新的推出新产品，今年流行红色，明年流行紫色，乡下女人跟不上城里人的潮流，与其费时费力织布，还不如直接卖掉驼绒来得省事。” “那倒也是，衣服是穿出来给人看的，时髦的面料受人追捧价格自然高昂，过时落伍的面料就乏人问津，帕尔尼亚的丝绸市场也是这样。”维罗妮卡深有感触，妮基塔和柳德米拉也有同感，毕竟女人天性对时装很敏感。 “米哈伊尔大叔，你对白鸥港的纺织行业熟悉吗？我想去参观一下当地的纺织厂。”罗兰关注的不是时装面料，而是这些面料是怎么生产出来的。传统家庭手工作坊面对新兴专业化、规模化纺织工业冲击时被动沦为利润微薄的原料供应者，高附加值的纺织业则需要资本与人力的大量投入，绝非家庭作坊所能承担，相应的也要求更高的利润。 一个地区适合展什么样的经济模式，这是区位经济学研究的课题，罗兰从穿越的第一天起就清楚自己肩负着什么样的使命，带领远东人民摆脱异端污名争取独立只是第一步，建立一个长久稳定的政权不能光靠战争和宗教，更重要的工作是展经济强国富民，如果脱离帝国奴役之后人们的生活境况没有改善，无论革命狂热抑或宗教热忱都会在饥寒交迫的现实困境面前迅冷却。 可以料想，寇拉斯军结束北方战事之后必将回师赎罪堡，接下来无论他的父亲鲁道夫·寇拉斯先生采用何种方式夺取权力都将引起帝国中央的警惕，封锁与打压亦将接踵而来，6上交通断绝，只能通过海上贸易获取急需的资源，北海湾的战略地位不言自明。 罗兰应扬波姐妹之邀前往白鸥港当然不仅仅是观光旅游，代表贝奥武甫和娜塔莎争取重建贷款也只是顺带为之，他真正的目的是考察这座以自由贸易闻名的富庶城邦，寻找可供借鉴的产业展模式，看一看都有哪些商品常年畅销海外而又是南方平原地区可以大量生产的，进而未雨绸缪，制定更具比较优势的产业政策，通过商业合作与扬波家族建立同盟，为寇拉斯军在白鸥港设立一处寻求海外利益的桥头堡。 驼队继续向前跋涉，这时空中吹来一阵狂风，红色巨龙展开双翼，庞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受惊的高原洛斯兽不约而同骚动起来。 布鲁姆正往喉咙里灌酒，胯下驼兽突然晃动身体，将这猝不及防的矮人摔了下去。松软的雪地摔一下倒不打紧，矮人心疼的是那壶烧酒，全都洒在雪地上白白糟蹋了。 “维格拉夫你这混蛋，快给我下来！”米哈伊尔匆忙收拢受惊的驼群，百忙中向天怒斥。 红龙收敛双翼降落在雪地上，变成一位身穿黑**法皮甲、背负巨剑的龙脉青年，摸着后脑勺向众人讪笑，露出满口雪白整齐的牙齿。 “不好意思，我只想飞起来看看前方有没有可供借宿的村落，不成想惊动了牲口……” “维格拉夫，罗兰先生和他的朋友们来白鸥港旅行观光，你为什么也跟着？内务部总不至于这么清闲吧？”米哈伊尔没好气的问。 “这是贝奥武甫大人的安排，我们这次去白鸥港要为重建基特兰德城寻求融资，倘若访问团中连一个真正的基特兰德人都没有那不是很奇怪吗？而且罗兰先生也希望我随行。” “罗兰先生带上你有什么用啊，他又不需要保镖？” “他打算顺便在海湾观光，担心航行途中遭遇风暴翻了船。” “哈？这可真逗，难道你是压舱石，带上你就不会翻船？”米哈伊尔嗤笑。 “我当然不是压仓石，然而您别忘了，我可以变成龙，”维格拉夫不无得意地说，“真要是生意外事故，罗兰先生可以骑着我飞离沉船，逃到岸上去。” “……被人骑你还挺自豪？！”米哈伊尔摇摇头，无法理解这小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第459章生意经 米哈伊尔大叔不愧是北地行商圈子里首屈一指的“老司机”，之后的旅程验证了他的预判：下山路途一帆风顺，四天过后便抵达北海之滨。 罗兰等人从冰天雪地的山岭上一路走下来，越是靠近北海湾地势就越平坦，气候由严寒变得温和，人们纷纷脱下棉衣换上舒适轻便的秋装，沿途人烟稠密村落相连，家禽牲畜随处可见，野兽则被高高的栅栏阻挡在外，村落周围是一望无际的肥沃的农田，如同一块块整齐分割的绿色棋盘，农人们驱赶耕牛拖动装有轮子的重型铧犁深耕田地。 白鸥港在村庄设有驿站供往来商旅歇脚，驼队入驻之后立刻有大群商贩跑来推销当地土产，米哈伊尔买了一桶鲱鱼交给厨子准备晚餐，同时言辞谢绝一名所谓的“经纪人”收购驼绒的请求，没好气的把对方打发走。 “这些家伙就是专门欺骗外地人的掮客，”事后，米哈伊尔向罗兰等人解释，“他们成群结队，像豺狗一样在城外交通要道上徘徊，遇到外地行商就围上去撕咬，绝不能给他们好脸色！” “他们是强盗派来的探子？”柳德米拉问。 米哈伊尔噗嗤乐了，摇晃着脑袋说：“他们不是强盗，不过……干得事儿跟强盗差不多！” 罗兰发觉女游侠还是一脸懵懂，便笑着替米哈伊尔解释那些“拦路强盗”的发财诀窍：“这里距离白鸥港只有不到一天的行程，城里人既不耕田也不种菜，十多万人的衣食住行日常用品全靠集市供应，而集市上的商品有三个来源，高档工业品和奢侈品主要来自海外进口，农副产品主要靠城市关厢与远郊的村落、种植园供应，原材料和初级产品——比如驼绒——则依靠来自基特兰德等地的行商供应，那些所谓的‘商品经纪人’，其实就是中间商、渠道商、批发商的总称，档次更低一点的呢，就是二道贩子，他们既不生产也不直接销售，而是从生产与销售的中间环节入手牟利，在关厢和远郊的村庄收购农副产品，甚至当田里的作物还是青苗的时候就给当地农民提供贷款，签订远期包销合同，收获之后便转手卖给城里的店铺和零售商，从中赚取差价，如果这些人联合起来垄断了生产地与销售地之间的流通渠道，那么他们进可控制下游集市上诸多商品的物价，退可压低收购价格，盘剥农民和外地行商，刚才那伙人找米哈伊尔大叔收购驼绒，就是打得这个算盘，转手将驼绒送到交易会上出售，价格至少比他们提供给你哈伊尔大叔的收购价高两成。” “罗兰先生说的太对了！简直把那群掮客的黑心肝都看透！”米哈伊尔竖起大拇指赞叹。 妮基塔瞪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人们又不是傻子，完全可以把自己的产品拿到城里的集市出售，何必要让这些掮客过一道手，白白损失利润？” “因为他们的存在符合现实需要，商品经济越活跃，从生产端到销售端的路程就越漫长，缺少物流中转环节就会导致商品流通不畅，阻碍经济发展。”发觉这样解释太过抽象，罗兰接着说：“比如米哈伊尔大叔将驼绒卖给中间商，固然损失了一部分利润，却不必再去白鸥港走一趟，这么多驼兽和伙计住在城里，每天都要花费高昂的食宿费用，在交易会上自行寻找买家讨价还价，绝非三五天就能搞定的，400包驼绒寄存在城里的货栈，每天也要支付大笔保管费用，这些支出和时间成本加起来，恐怕不比直接卖给中间商损失的利润更小；再比如城郊的菜农，每天都要把自家菜园中出产的新鲜蔬菜送到城里农贸市场上出售，从早到晚守着摊子很是辛苦，还耽误家里的活计，到了晚上，剩余蔬菜都不新鲜了，只能打折出售，卖不掉的只好拿回家自己吃，吃不完就只能看着蔬菜腐烂，不得不丢弃，与其这样费时费力，还不如一大早就将所有蔬菜卖给赶着大车前来收购的中间商来得省心省力。” 罗兰叹了口气，接着说：“中间商虽然既不生产也不零售，却有稳定的上下游渠道和广阔的人脉，可以将交易成本压缩到最低限度，这就是他们获取利润的优势之所在，当商品经济发展到了一定高度，这些垄断交易渠道和广告平台的中间商将会与金融资本家一起成为站在社会金字塔顶端的大赢家，其他各行各业的生产者与销售者都要对他们俯首称臣，不仅要乖乖缴纳保护费，还要塞钱央求他们多多推广自己的产品，否则再好的东西也卖不出去。” 妮基塔轻咬红唇频频点头，深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出来走走，光在学院里埋头读书做研究，永远也接触不到这些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鲜活知识。 简单的吃过午饭，罗兰打算去附近的农田上转转。维格拉夫连忙丢下餐盘跟随他同去，还准备好了钢笔和笔记本以便随时记录。 当初在露西亚高原上，他就是这样陪伴罗兰走遍基特兰德城周边的大小村落，光是村民的访谈记录就写满三大本，任何人只要看过这些记录，就能充分了解当地农村的真实生态；后来罗兰在基特兰德城内也做过相似的考察，维格拉夫的记录又增加两大本，这些资料都被他视若珍宝。 “维格拉夫这家伙，简直就像罗兰身边的一条忠犬，把我们的工作都抢走了。”柳德米拉不无幽怨的嘀咕，在维格拉夫出现之前，帮罗兰记录旅途风情本来是她的职责。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毕竟是个男人，否则她就要担心罗兰移情别恋了。 仲夏时节风和日丽，海滨农田气候宜人，罗兰走在田埂上，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随风起伏恍若浪涛。 附近村落的农人全家老小齐上阵，都在抢收麦子。 罗兰不想打扰这些辛勤劳作的人们，继续漫步前行，沉思不语。 “咦？那边的农田好奇怪，麦子还是青色的！”维罗妮卡站在高高的风车上，手搭凉棚远眺。 柳德米拉循着她手指方向望去，果然是一大片郁郁青青的田野，与旁边金灿灿的麦浪相映成趣，走近仔细观察，女游侠嘴角抽搐，终于忍不住骂出一句脏话。 “妈的智障！”(。) 第460章本德同盟 “那不是青麦，是牧草！你连苜蓿都认不得？”柳德米拉怒视女忍者。 维罗妮卡难为情地吐吐舌头，“不好意思哈，我还真没见过长在农田里的苜蓿草！” 妮基塔偷偷抹了把冷汗，她也是五谷不分的千金大小姐，幸亏刚才没做声。 “罗妮，苜蓿是好东西，这种豆科植物不光可以喂马，还能改良土壤，增强农田肥力。”罗兰笑着说。 “哎？你也没种过田，怎么知道的这么多？”维罗妮卡从风车上跳下来，好奇的问。 罗兰轻描淡写地找了个借口：“在谷地村的时候，我向冬妮娅和瓦莲京娜女士请教过农业生产方面的知识。” 维罗妮卡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出不远，发现一座高耸的水塔，顿时两眼放光，噌噌噌爬了上去。 “你是猴子吗？看到高处就往上爬！”柳德米拉没好气地说。 维罗妮卡扭头冲她扮了个鬼脸，故意抓耳挠腮模仿猴子。 “哟！前面一大片都是荒地，干嘛不种点儿麦子或者牧草呢？” 罗兰望向前方荒地，笑着告诉她：“那是故意撂荒的地块，歇耕恢复土壤肥力。” 北海湾地区的农田实行三圃轮作制，一块地种植谷物，一块地种植牧草或豆类，还有一块地歇耕撂荒，就当前的农业生产力水平来说，这算是比较科学的种植方式。 “由此可见当地缺少绿野德鲁伊社团，”柳德米拉得出一个推论：“如果有德鲁伊坐镇指导农业生产，大可不必让农田撂荒。” 绿野德鲁伊不光可以运用法术促进农作物生长，驱除病虫害，还擅长运用炼金术配置肥料改良土壤增进肥力，因此她们指导下的农田出产率要比寻常地块高得多。 罗兰从柳德米拉这句话中联想到一件事，轻声道：“当地并非没有德鲁伊，瓦莲京娜给我的回信中提到‘丰收之环’有一位长老就在北海湾地区，只不过这位长老居住在海岛上，并不插手当地的农业生产。” 一条公路将田野分割成东西两片，径直通往白鸥港。 罗兰也效仿维罗妮卡爬上红砖砌成的水塔，站在高处朝港口所在的方向眺望。蔚蓝的海岸线上，陈列着大大小小十二团银色光球，如同一串巨大的珍珠项链，相隔数十里都能清晰感受到浓烈的奥术波动。 罗兰知道那些银色光球都是“迷锁”的具现化，强烈的银色光辉昼夜不灭，既是引导海上航船的灯塔，也遮断一切来自城邦外的探知法术。 十二个光球代表北海湾地区的12座大小城邦，这些城邦联合起来组成的机构就是所谓的“本德同盟”，其中最大、最明亮的那团光球便是白鸥港迷锁，以一种直观的方式表明白鸥港在本德同盟诸城邦当中的领导地位。 罗兰临来之前曾向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打听北海湾地区的政治格局，“本德同盟”这个囊括北海湾诸城邦的庞大机构当然是他了解的重点。 “本德（bund）”这个词最初的意思是“码头”，后来代指贸易港口，引申为贸易港联盟。 所谓的“本德同盟”，指的是海湾十二城邦为了避免恶性竞争、增强防务能力、扩大远洋贸易规模而组建起的商业同盟，同盟内部居民和资本自由流动不受限制，对外统一关税和外交立场，并且订立了联合防务协定——城邦之间禁止武装冲突，倘若一座城邦遭遇外敌袭击，其它各个城邦都要出兵援助。 根据上述众所周知的同盟条款，罗兰不由联想到地球上的德意志兰北方城邦的商业联合体“汉萨同盟”，这实际上就是现代“邦联”（例如欧盟）的雏形。 根据穿越前的历史经验，他甚至可以对北海湾的本德同盟做出预言：这个松散的同盟不可能长久维持下去，要么土崩瓦解各行其是，要么以某个强大的城邦为首都，转变成为一个权力更为集中的政体。 “米哈伊尔大叔，你有没有听说过弗莱曼·艾德里克这个人？他是瓦莲京娜女士的门徒，“丰收之环”的长老之一，据说艾德里克家族世代居住在北海湾附近一个小岛上，是当地的领主。” 罗兰从基特兰德城动身前来北海湾之前，曾给冬妮娅寄了一封信，讲述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其后不久他就收到回信，除了日常的问候，冬妮娅还在信中转达了瓦莲京娜女士从星界发来的消息，内容主要有两条： 其一是叮嘱罗兰注意安全，尤其要警惕盘踞在北海湾附近的巨妖岛海盗团，据说海盗女王克拉肯·弗莫尔就是格兰德的母亲，如果罗兰杀死格兰德的消息传到那女魔王耳中，恐将面临血腥报复； 瓦莲京娜还在信中建议罗兰到达白鸥港之后尽快与弗莱曼·艾德里克联络，艾德里克家族在当地颇有影响力，可以为罗兰的安全提供一些保障，弗莱曼·艾德里克作为“丰收之环”的长老，还可以协助罗兰跟扬波家族接洽商业事务。 除此之外，瓦莲京娜也需要罗兰顺路为她做些事情，特地随信寄来代表“丰收之环”首席大德鲁伊的印章：一枚雕有环形麦穗图案的木牌，上面加持了她本人以神术塑造的印记。 罗兰持有这枚印章，就相当于瓦莲京娜本人的全权代理，代表“丰收之环”找扬波商会的柳博芙·扬波女士交涉，一方面是应扬波家族的请求洽谈粮食出口贸易事宜，还有一项使命就是设法通过扬波商会的渠道，从新大陆进口新近培育成功的玉米和马铃薯良种。 多年来“丰收之环”一直在远东地区推广这两种高产作物，可惜进展不太顺利。 玉米对光照和气温要求很高，马铃薯因病毒传染迅速退化也是一大烦恼，瓦莲京娜听说新大陆最近培育出的新品种马铃薯和玉米能够克服上述缺陷，打算收购一些在远东地区进行育种实验，希望可以借此机会培养出适合远东高纬度地区大规模种植的高产马铃薯和玉米。 然而绿野德鲁伊只是一个活动范围局限于远东当地的民间社团，在外贸和外交两方面都缺乏经验，与新大陆的威尔诺亚、格拉贝伦等殖民城邦素无往来，通过正常的商业渠道根本买不到被殖民地当局严令保密、禁止出口的良种，更不要提育种技术细节，所以她希望借助扬波家族在新大陆的人脉解决这个问题，相应的，丰收之环也很乐意在粮食期货领域与扬波家族开展长期合作。 瓦莲京娜把上述相关合作事宜全交给罗兰负责，北海湾的艾德里克家族则为他在当地的活动提供一切便利。(。) 第461章鹰之岛的艾德里克 “您说的是弗莱曼·艾德里克？这位大人物我当然知道！” 米哈伊尔不愧是常年混迹于北海湾贸易圈的奸商，对当地名流耳熟能详。 “艾德里克先生是‘鹰之岛’的当代领主，人称“鹰爵士”，他们家族世代居于那座巨鹰盘踞的小岛上，驯化巨鹰为营生，发了大财，不过，像艾德里克这样富有而有名望的家族，居然是丰收之环的德鲁伊信徒，这真让人没想到，难怪他们家族向来低调简朴，跟北海湾那些暴发户鲜少来往。” “驯鹰也能赚钱？当地人都用鹰打猎捕鱼吗？”布鲁姆坐在酒桌对面，好奇地插了句嘴。 哈哈，您说的那是猎鹰，是鹈鹕，巨鹰可不是那种普通的禽鸟，它们是北海湾特有的一种魔法兽，体型非常庞大，而且非常聪明，能够熟练的使用语言同人类交流，有些年老的巨鹰还很博学，所以驯化巨鹰的地方就跟幼儿园差不多，只不过雏鹰远比孩童更淘气顽劣，一般人别说驯养，只是试图靠近它们就会遭到猛烈攻击，到目前为止只有艾德里克家族掌握着驯服巨鹰乖乖听话的诀窍，据说是因为他们家族有一门特殊的超凡职业传承，叫做‘巨鹰之主’。” 罗兰用心聆听米哈伊尔的讲述，同时在脑海中搜索“巨鹰”和“巨鹰之主”的相关记忆。的确如米哈伊尔所说，相比寻常鹰隼，巨鹰更接近狮鹫、鹫马之类的魔法兽。虽然这种生物从外形来看就是放大十倍的猎鹰，也不具备什么类法术或者超自然能力，却拥有堪称骏马的力气和堪比人类的智力，习惯群居在荒凉的海岛上，猎捕大鱼为食，脾气桀骜，攻击性很强，别说普通人，就算德鲁伊也很难将其驯化为动物伙伴。 “巨鹰之主”这个名号，罗兰没什么印象，但是根据米哈伊尔的描述，再考虑到艾德里克家族能够驯化巨鹰，想来这是巡林客和德鲁伊进阶职业“动物之主”的一个分支。 对于“动物之主”来说，生就一副类人生物的外表仅仅是出生时的意外，在灵魂深处，他们从属于旷野的狼群，飞驰的奔马，翱翔的雄鹰，或是深海中游弋的鱼群。 每一位“动物之主”都能和一类特定的动物构成一种精神契约：订立契约的此类动物把动物之主视做自己的亲族和首领，服从他的领导，而“动物之主”则将毕生精力投入到守护此类动物的事业，以此回报对方的爱戴与忠诚。 世间动物（包括魔法兽）种类数不胜数，绝大多数可以与动物之主建立精神契约，动物之主也因此划分为无数个分支：与猴群建立精神契约的被称为“猿猴之主”，与野马建立精神契约的号称“骏马之主”，与熊猫建立精神契约的就是“滚滚之主”，与哈士奇建立精神契约的乃是“二哈之主”，那么同理可知——与巨鹰族群建立精神契约的艾德里克爵士，也就是所谓的“巨鹰之主”。 “我说米哈伊尔，你东拉西扯一大篇，完全没有说到重点，我问的是巨鹰到底有啥用，不用来捕鱼，难道还能载人？”矮人没好气地将跑偏的话题扯了回来。 米哈伊尔耸耸肩：“你说对了，巨鹰的确是用来载人的，当然，普通人可不敢骑着巨鹰在千尺高空盘旋，不摔死也得活活吓死，艾德里克爵士驯化的巨鹰大多出售给本德同盟各个城邦的军事组织，作为巡逻兵和侦察队的坐骑，白鸥港的海岸警备队专门成立了一支‘鹰骑士团’，挑选精锐骑士驾驭巨鹰在空中作战，我跟你说，那可真是玩儿命的行当，稍有差错就要摔得粉身碎骨！” 米哈伊尔着重强调驾驭巨鹰的风险，罗兰却是听得怦然心动。 空军有多重要？作为穿越者，这个话题不言自明。 不久前基特兰德城爆发的那场动乱，格兰德麾下战祸暴徒当中最令人生畏的当属双足飞龙和石像鬼等能够飞行的魔物，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则因为缺乏与之抗衡的空中力量一度陷入山穷水尽的困境。 虽然这场冲突最终以守城一方获胜收场，却给亲历此战的罗兰敲响警钟：寇拉斯军团同样缺少成建制的空军，如果不尽快补齐这个短板，当初基特兰德人遭遇的困境，同样会在寇拉斯军团头顶上演。 瓦莲京娜指点他接触艾德里克爵士，正好给了他一个补齐兵种短板的好机会，或许这本就是大德鲁伊的言外之意。 “大叔，您刚才提到白鸥港的海岸警备队，我曾听维克托莉亚说起过这支保卫白鸥港的武装力量，明珠骑士本人正是海岸警备队的司令官，然而她这个人……你懂的，偶尔喜欢自吹自擂，我不得不怀疑海岸警备队是否真像她宣称的那样强大，足以承担捍卫白鸥港乃至整个本德同盟的职责。”罗兰引出另一个他所关心的话题。 这个话题有些敏感，米哈伊尔收敛笑容，警惕的环顾左右，确认乡村酒馆中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关注自己和罗兰的谈话，才压低嗓音慎重回答：“以一个城邦的标准来说，白鸥港海岸警备队的实力的确很强，五千人的精锐部队外加十艘装备魔晶舰炮的新型蒸汽动力护卫舰，这是白鸥港在本德同盟占据主导地位的坚强后盾，但是相对他们的敌人……还不够强。” “白鸥港的敌人又是哪方势力？” “白鸥港就像一个巨大的汲水池，多年来源源不断吸收北海湾地区的财富、人才和资源发展壮大成如今这座超级城邦，但是任何城市的繁荣富强都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而这代价往往需要城市周边的欠发达地区来承担，白鸥港当局不曾亏待其治下的农村，每年都要拨款补贴周边的谷物农场和葡萄、橄榄种植园，那么财富积累的代价转移到哪里去了呢？” 米哈伊尔笑了笑，醉眼朦胧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商人特有的狡狯意味。(。) 第462章吸血之城 罗兰来自文明程度相对瓦雷斯世界更为发达的地球，当然知道任何形态的资本原始积累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白鸥港没有在周边农村搞“剪刀差”，也没有像神圣亚珊帝国那样在海外大动干戈建立殖民地，那么可想而知，其完成资本积累的代价必然转移到了临近欠发达的城邦以及露西亚高原上交通不便的落后地区。 “那些需要出口原材料和初级产品换取大宗进口粮的地区，比如基特兰德，不得不依靠白鸥港这个贸易渠道，也就不得不接受贸易商的盘剥，这个不用我多说，罗兰先生应该深有感触；除此之外，本德同盟其它较为弱小的城邦也都在不同程度上受到白鸥港这个区域霸主的隐性打压，我就举一个亲身经历的例子，当初我刚开始跑这条从基特兰德城到北海湾的商路，目的地不在白鸥港，而是一个叫做银帆城的小城邦，因为从基特兰德到银帆城更近，来回可以省下一周的路程，相应的旅途也就更安全，但是忽然有一天，一位陌生的半精灵绅士找到我，自称是扬波商会驻银帆城的商务代表，他邀请我放弃现有的交易模式，加入扬波商会，往后把产自基特兰德城的烈酒、皮毛、寒铁和驼绒运往白鸥港，扬波商会接手外销。” 米哈伊尔喝了口酒，自嘲的笑笑：“最开始我拒绝了他的邀请，除了不想舍近求远，还要考虑到我和银帆城的商会合作愉快，我不能昧着良心背叛商业伙伴，损害自己的信誉。” “那位绅士又是怎样说服你的呢？”罗兰问。 “他没说废话，就开出一个条件：基特兰德城的扬波会馆有我一席之地。往后无论我本人还是我的老婆孩子亲戚朋友，在基特兰德城遇到麻烦事，无论公私官司还是经济上周转不灵，都可以找扬波商会帮忙解决，扬波会馆有雇佣兵团帮我对抗竞争对手的暴力威胁，有法学专家和律师团队帮我打官司，有私立学校供我和其它扬波商会雇员的子女享受免费的教育，扬波家族基金还为我开设一个私人账户，为我提供最便利、最优惠的融资支持，您说，这样的条件我能拒绝？” 米哈伊尔苦笑一声，叹息道：“如果银帆城可以提供同样的条件，哪怕稍差一点，我也不会动摇，可惜他们做不到啊！所以如您所见，我不得不为自己的家庭考虑，至于良知和信誉……咳咳，有时候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罗兰听他说出亲身经历，心头五味杂陈。白鸥港实际上是一家伪装成城邦的超级公司，颇有地球上跨国垄断集团的风范，雄厚的资本赋予其蓬勃生机的同时也无可避免的激发掠夺与扩张的欲望，这种对土地、资源、技术和人才的掠夺并非经由军权或政权实现，而是借助更为隐秘的金权。 扬波商会驻银帆城的代理人为什么拉拢米哈伊尔这个白手起家的小贩？因为他认定米哈伊尔很有潜力，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如果米哈伊尔继续在银帆城小打小闹，他的发展前景很有限，倘若获得扬波商会这个巨无霸的大力投资，他的事业将会迅速崛起一飞冲天。 后来米哈伊尔的人生轨迹可不就像那位绅士预料的那样，不出十年就从一个跑单帮的小贩变成拥有两百头洛斯兽的大商人，从平民区的穷汉变成扬波商会驻基特兰德城的首席代理人，与领主夫妇都说得上话，家人也都搬到别墅区，跻身上流社会，过上富裕体面的生活。 那么反观米哈伊尔最初的合作伙伴，银帆城的那家商会，失去一个米哈伊尔或许无所谓，但是长期流失人才，好比人体不断失血，撑不了多久便会破产，而扬波商会则趁机抄底收购，不动声色间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这种局面若不改变，总有一天银帆城将沦为扬波商会的附庸，这个自由的城邦也将成为“总公司下设的分公司”，所有市民都在为扬波商会打工。 这种事说穿了一点也不新鲜。大不列颠东印度公司作为一家贸易公司，曾是整个印度次大陆的实际统治者，莫卧儿皇帝的地位还不如公司的一位董事，而这也恰恰是扬波商会和暮光基金打算在基特兰德城完成的事业，只不过柳博芙·扬波的手段比较温和，而塔玛拉·塔尔塔罗斯的手段更为激进，若非罗兰关键时刻出现在基特兰德，运用穿越者的手段帮助领主夫妇逃离泥潭，现如今基特兰德城的处境绝不会比银帆城更好。 由米哈伊尔的个人经历不难推测出北海湾地区普遍存在的现象：资本内在的逐利本质驱动白鸥港疯狂扩张，与此同时其它城邦的利益则受到压制，被迫沦为白鸥港实现资本积累与高度集中的牺牲品。(。) 第463章海洋纪元 本德同盟内部的矛盾还在其次，白鸥港更大的安全威胁来自外界，来自盘踞在巨妖岛的那群海盗。事实上不止白鸥港，整个北海湾地区的本德同盟各城邦都要向巨妖岛的海盗女王克拉肯·弗莫尔缴纳贡税。 巨妖岛是以“北海巨妖”克拉肯为首的海盗团伙据点，原名“面包圈岛”，位于白鸥港出海口附近，控制着北海湾进出陨星洋的海峡要道，往来商船必须从这条海峡经过，而巨妖岛海盗团就是悬在所有商船头顶的一把利剑，时刻对北海的贸易构成巨大威胁。 罗兰早就听说过克拉肯的大名，此人是远东屈指可数的传奇强者之一，巴洛尔·弗莫尔的嫡系后代兼狂热信徒。 巴洛尔·弗莫尔是深海巨人的主神，风暴与海啸之神，多元宇宙诞生的第一位巴洛炎魔。在封神之前，他曾是海洋帝国的初代君主。 早在龙之纪元之前，这颗星球上的大部分陆地还处于海平面之下，巴洛尔·弗莫尔和他的深海巨人几乎统治着整个世界，海面以下都是帝国的疆域，陆地和岛屿上的生灵也大多拜服在深海帝王脚下，不得不向其交纳贡赋。 巴洛尔·弗莫尔在人间的统治长达数个世纪，那段历史被人类称为“海洋纪元”。巴洛尔·弗莫尔不满足于位居众神之下，仅仅是一位凡间的君主，后来他利用新旧神系交战的契机进行了一次大胆而无耻的投机，背叛旧神转投新神阵营，最终成功封神，成为深渊意志在瓦雷斯天宇的代言人。 然而他的投机也带来负面效应，新神系中固然有他这个“带路党”的一席之地，地位却不高，因为众神对他的立场深感不安——既然他可以毫不留情的背叛昔日盟友，谁又能保证他对新的盟友信守承诺？ “深海巨人之王”升为“深海巨人之神”，却没有如愿成为海洋神系的主神，除了代表自己的种族深海巨人，只得到“海啸”和“暴风”两个比较冷门的神职，止步于中等神力。 更让巴洛尔·弗莫尔难堪的是他的继任者没能领导深海巨人族扩大在人间的权柄，反而走向衰落。 首先是培罗以自己的强大神力直接干涉瓦雷斯的气候，使海水退却，大陆重现于日光之下，陆上生物迅速繁衍壮大，深海巨人的疆域则受到削减。 然后是提亚马特和巴哈姆特两位龙神的子嗣在瓦雷斯迅速崛起，巨龙们彻底摧毁了弗莫尔帝国在陆上的统治，将深海巨人重新驱赶回大洋深处，海洋纪元就此宣告终结，瓦雷斯的历史翻开新的一页——龙之纪元。 然而巴洛尔·弗莫尔及其追随者并不甘心雌伏，从龙之纪元到奥术纪元，再到圣光纪元，每当陆地上出现大动荡，深海巨人就会趁机活动，在滨海地区扩大影响力。 弗莫尔的牧师们孜孜不倦奔走布道，宣称总有一天最终审判将会降临尘世，暴风、海啸与洪水冲走陆地上的一切罪恶，海洋纪元重回人间，唯有信仰巴洛尔·弗莫尔的人们方能在淹没所有陆地的大洪流中避免溺亡，那一天巴洛尔·弗莫尔在陆地上的追随者都将迎来最光荣的救赎——在神恩的庇护下转生为真正的深海巨人，在汪洋中获得永恒的自由。 克拉肯就是一位高阶弗莫尔牧师，同时她也是体内流淌着弗莫尔之血的纯种深海巨人，具有巨人形态和半炼狱深海乌贼两种形态，后一种形态也就是传说中的“北海巨妖”、“诸海之末日”。 罗兰在击杀格兰德之前就知道他有这样一位来头很大的母亲，也知道克拉肯比她的儿子更可怕，那么他还敢来北海湾游逛，岂不是形同找死？ 事实上罗兰在出发之前就做好了应急预案。“亵渎之星”中还有两道“高等传送术”，贝奥武甫赠送的“庇护权杖”就在他的储物袋里，见势不妙随时可以带着同伴拔腿开溜；父亲赠送的“传奇替死护符”贴身佩戴，就算克拉肯突然出手将他击杀，亦可借助护符中储存的“意外复活术”获得第二条命。 除此之外，瓦莲京娜给他的那枚木雕徽章上恒定了一个9环“脱身术”，提前设下指令：只要克拉肯靠近并且对他造成威胁，脱身术便会自行启动，将他传送到“丰收之环”总部、瓦莲京娜的私人居所。传奇大德鲁伊兼黄金古龙的闺房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之一，哪怕是克拉肯这样的传奇女妖也不敢擅闯。 当然，假若克拉肯并不亲自出手，而是派出手下前来骚扰，瓦莲京娜的徽章便不会激发，罗兰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解决麻烦，所以他现在很好奇，克拉肯手下都有哪些精兵强将？ “米哈伊尔大叔，既然白鸥港海岸警备队的成员都是超凡职业者，还有一支强大的舰队，‘暴风领主’柳博芙·扬波女士本人更是拥有接近传奇级别的实力，这都无法消灭盘踞在巨妖岛的海盗团伙，不得不向对方交纳过路费，莫非除了克拉肯这个海盗女王，巨妖岛还有其它狠角色？” 米哈伊尔脸色沉重的点了下头，对罗兰说：“克拉肯霸占面包圈岛之后，以残酷手段杀死海盗王德雷克及其追随者，并将残余的海盗收归自己麾下，其后几年又慑服北海湾地区其它几股海盗，组建起一个庞大的海盗帝国，麾下有众多穷凶极恶的匪徒，其中十位大头目被称为‘克拉肯的十魔将’。” 罗兰挑了下眉毛，接着向他请教：“十魔将具体是指哪些家伙？” “曾经排行第一的魔将是炼狱泰坦格兰德，不过他背弃巴洛尔·弗莫尔信仰、改为崇拜海克斯托之后就离开巨妖岛，去高原上组建战祸堡垒，十魔将也就变成了九魔将。” “现如今众魔将中排名第一的是个名叫马克西米安的人类，此人是破落贵族出身，自称‘北海公爵’，代表克拉肯掌管巨妖岛的行政大权，同时也是海盗旗舰‘海上宫殿号’的船长，那艘蒸汽动力铁甲战舰是横行北海湾的巨无霸，比本德同盟的任何战船都更庞大，更坚固，据说总共装备了三十门舰炮，火力顶的上一支舰队，马克西米安本人也拥有准传奇级别的实力，据说他还从克拉肯那里获得了弗莫尔神恩，可以变身为恐怖的深海巨人。”(。) 第464章克拉肯的十魔将 米哈伊尔借着酒兴，继续讲述关于十魔将的传闻：“排名位列马克西米安之后的是两头恶龙，一头黑龙号称‘克拉肯之爪’，还有一头白龙绰号‘克拉肯之牙’，它们也的确是克拉肯的忠诚爪牙，多年来一直在北海湾地区兴风作浪；接下来是‘黑水行者’雷纳德，‘海上宫殿号’的船医兼大副，一位邪恶的海狼德鲁伊。” “呃，海狼是什么怪物？”布鲁姆打了个酒嗝，好奇的问米哈伊尔。 米哈伊尔摸了摸秃顶，沉吟道：“矮人先生听说过狼人吗？” “当然听说过，我还亲眼见过呢！”布鲁姆昂首吹嘘，“那些家伙平时看起来就像正常的人类，到了夜晚就会在月光的刺激下变身为恶狼，或者半人半狼的怪物，被他们咬伤的倒霉鬼倘若不及时接受治疗就会感染兽化症，过不了多久也会变成狼人。” “海狼就是一种生活在海中的兽化人，可以变身为狼头鱼身的怪物在海中游弋，劫掠船只，‘黑水行者’雷纳德就是海狼部族的首领。” “与雷纳德其名的另一位魔将是‘风暴战士’杜卡特，这家伙出身于沙华鱼人部落，与寻常沙华鱼人不同，他拥有四条手臂，可以同时挥舞四柄刀剑，像风暴一般将他的敌人砍成碎片。” “马克西米安的情人帕尔萨西斯也是十魔将之一，这个女术士出身于塞壬海妖一族，既狡猾又残忍，船上的水手听到她那蕴含魔性的歌声就会发狂。” “‘混沌屠夫’荷鲁兹是十魔将当中最令人憎恶的一个，这家伙来自无底深渊，是一头浑身散发恶臭的狂战魔蛮战士。” “‘幽暗猎手’达科沃尔是一只恐怖的大蜘蛛，据说总是隐藏在阴影当中，每当它现身就会有人倒霉，被这怪物拖进阴影瞬间失踪，被绑架者没有一个能够活着逃脱达科沃尔的魔爪。” “十魔将的最后一位也是女性，航船途经巨妖岛的时候偶尔会听见风暴深处传来歌声，传说便是那位‘风暴歌姬’在演唱，但是她跟塞壬术士帕尔萨西斯的行事风格恰恰相反，从不在人前公开露面，有人说她是人类，也有人说她是妖精，或许见过她真容的人全都葬身于风暴与海浪之中了。” “呵呵，什么十魔将，这些名号还不都是他们自封的。”布鲁姆满脸不屑。 罗兰轻轻摇头，神色凝重。有句话说得好：江湖上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布鲁姆并不明白十魔将的称号有何深意，只当这是自吹自擂的虚名，罗兰却从中窥出对方所拥有的超凡力量，比如“暴风战士”杜卡特，所谓“暴风战士”很可能是指一种特殊的进阶职业，以擅长二刀流著称，再考虑到杜卡特是一位天生拥有四条手臂的变异沙华鱼人，可以料想此人的刀术定然如狂风暴雨一般凶猛剽悍。 “米哈伊尔大叔，巨妖岛上除了这九位魔将，还有别的人物值得注意吗？”罗兰继续打听。 “十魔将之下就是那些海盗小头目了，大多是沙华鱼人、水生巨魔之类的秉性邪恶的家伙……”米哈伊尔摸着下巴沉思良久，“除此之外，我还听说克拉肯有一支私人卫队，其成员号称‘十二福照天使’，每一位都有堪比魔将级别的实力。” “这怎么可能？”布鲁姆连连摇头，“善良的天使怎么会为邪恶的海盗女王服务！” “说的就是啊，所以我也觉得这传闻不靠谱，或许她们只是号称天使的魔女而已。”米哈伊尔笑着说。 罗兰也是暗自好笑。米哈伊尔的无心调侃恰恰道出真相，所谓的“福照天使”并非真正来自上层位面的神祇使者，而是“欲魔凡人猎手”的代称。 由福照天使罗兰又联想到达利娅，当初她也是“福照天使”的一员，奉克拉肯之命去战祸堡垒为格兰德服务，后来又潜入基特兰德城担当间谍，城中动乱之时于他剑下香消玉殒，灵魂返回无底深渊转生复活，却不知现今境况如何。 …… 北海巨妖岛，珊瑚宫。 一颗施加“不灭明焰”的大珍珠悬浮在海底大厅上空，洒下柔和光辉。克拉肯独自走进大厅，珍珠光辉在她身后拖出一条高大修长的剪影。 巨妖岛的海盗女王在大厅中央祭坛跟前站定，手中捧起一支精致小巧的水晶瓶，瓶口以软木塞紧，仍然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奇异芬芳飘散出来，哪怕克拉肯这样心志坚定的弗莫尔牧师，嗅到这香气也禁不住恍惚片刻，旋即抬手捂住口鼻，透过手指缝隙可以看见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这只香水瓶是一件神器。然而它的创造者并非神祇，而是巴托地狱那位最美艳也最冷酷的大魔鬼、地狱之主阿斯莫蒂尔斯的嫡女，而瓶中承载的液体亦是源自那位地狱公主的体香，蕴含着纯粹的邪恶与秩序之力；克拉肯身为深渊后裔、崇尚混沌的弗莫尔牧师，倘若打开瓶塞接触到香水，立刻就会引起香水原主人的觉察，后果会怎样，她不敢设想。 虽然无法完全发挥出这件神器的威能，克拉肯还是运用一些取巧的办法从中获得力量，窃取了地狱公主的权柄，现在就是运用这权柄的时机了。 “以格莱西娅之名，行走在地狱烈火中的福照天使，展开你们的黑翼，穿越位面壁垒，前来听我号令！”克拉肯高举香水瓶念诵祈文。 响应她的召唤，祭坛上绽开一道拱形次元门，紧接着便有一队身着皮甲、佩剑负弓的黑翼女郎从中传送出来，在她面前整齐的排成一列。这些冷艳沉默的女郎皆为来自巴托地狱的欲魔，并且兼有进阶职业“福照天使”，号称“凡人猎手”，实际上是一群冷血的杀手。 克拉肯眼波流转，视线一一扫过面前那队全副武装的黑翼天使，眼中不由流露出诧异之色。 “为什么只有十一人，你们的首领达利娅在哪里？”(。) 第465章福照天使 福照天使们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显得有些古怪，却是没有人开口，就像一群沉默的冰雕。她们并非不会说话，只是发自内心的排斥与克拉肯交流。她们诞生于巴托地狱，对杀戮与阴谋都习以为常，唯独受不了混沌的气息，而克拉肯恰恰浑身充满了源自无底深渊的混沌气息，这让她们感觉很不舒服，只因对方持有地狱公主、欲魔女王格莱西娅的信物方不得不前来效命。 “达利娅竟敢拒绝我的召唤，这种忤逆行为绝对不可饶恕，如果你们不做出解释，所有人都将因这叛徒受到责罚！”克拉肯脸色转冷，加重语气。手持“格莱西娅的香水瓶”，克拉肯就不怕福照天使们反抗，只要启动香水瓶上预设的法术，所有福照天使都将承受灵魂煎熬的折磨。 就在气氛越发紧张的时候，传送门再次亮起红光，一条萧索的身影走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哗哗作响的锁链声响。 “请不要迁怒于我的姐妹，尊敬的克拉肯女士，我并非有意抗拒您的召唤，只因我如今已经失去双翼，行动变得格外迟缓，跟不上姐妹们的脚步。” 走出传送门的并非欲魔，而是一位浑身缠满漆黑锁链的女郎。她的容颜艳丽依旧，锁链束缚之下的胴体依旧丰满性感，然而她的神色却显得很憔悴，苍白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 克拉肯凝视着这位迟到者，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你是达利娅？这真有趣，原来关于魔鬼退化降阶的传闻是真的，你变成了一只链魔。” 达利娅的脸庞剧烈抽搐了一下，强忍着酸楚点头道：“如您所见，我的确退化成了链魔，好在还保留着凡人猎手的职业等级，所以我勉强还算得上是一位福照天使，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很乐意回到姐妹们的行列中去，如从前那般为您服务。” “哈哈，你连欲魔都不是了，还算什么福照天使？”克拉肯毫不留情的嘲讽，“从前你的确是福照天使当中的最强者，可现在……呵呵，你那些姐妹愿意接受一个低等的链魔作为她们的首领？” 她的目光转向其它福照天使，希望有人站出来响应她的挑唆，夺取原本属于达利娅的天使长头衔。 然而让她失望了，所有的福照天使都低垂着头，紧抿红唇，一言不发。 魔鬼绝不缺乏向上爬的野心，若是在别的场合下，在场所有福照天使都会对达利娅还有没有资格领导她们提出质疑，并且很乐意设法取代对方的位置，然而现在面对的是一位深渊种，一个以力为尊目无规则的弗莫尔牧师，如果她们向克拉肯承认自己内心中的真实欲望，就等于背叛秩序而屈从于强者为王的丛林法则，所谓“丛林法则”其实就是没有法则，就是混沌的体现，这是她们不能忍受的，在这个问题上，信仰与习惯战胜了野心和欲望。 克拉肯对这一幕深感失望，从牙缝间吐出一句短促有力的鄙视：“虚伪！” 她最看不起巴特祖一族的地方就是“虚伪”二字，想要的东西不敢公然宣告，人人争当伪君子，装出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背地里却各逞阴谋诡计，这种带着假面具的生活是多么的可悲啊…… 福照天使们的头低得更深了。 她们的确都很虚伪，内心的自私程度其实并不比塔纳厘逊色，但是在她们看来哪怕虚伪也是一种有益的社会秩序，在人前装模作样表明对社会共同体还有最起码的敬畏之心，总好过明刀明枪的弱肉强食。 虚伪对魔鬼而言是一种美德。无数个世纪以来他们就是靠着这些最起码表面上公正严谨的规则建立起一套行之有效的社会动员体制，以远远少于恶魔的种群在血战中不落下风，换个角度想，如果他们这些少数派也像恶魔那样丝毫不顾及脸皮，用赤裸裸的暴力表达欲望，有限的九狱又怎能敌得过无限的深渊？ “伪君子”对于“真小人”的优势，拉平了有限与无限的天壤差距，这恰恰是魔鬼们自豪的根源，也是她们明明很想取代达利娅却不肯当着达利娅的面公开承认的根源。 “呸！一群没有自由意志的木偶，你们也就配在地狱中苟活！”克拉肯深感无趣，转头望向达利娅，“你可以回到福照天使的行列中去，不过只能算编外成员，什么时候等你重新晋升欲魔阶位再恢复原本的职位。” “遵命。”达利娅垂首回答。 “另外，你手腕上那只镯子摘下来。” 达利娅蓦地抬起头，满面愕然：“您这是什么意思？” “别装傻，传奇驯化手镯是格兰德的东西，作为他的母亲，我有权收回这件遗物。”克拉肯冷着脸说。 “尊敬的女士，请容我提醒您，这么做太不合适了，”达利娅禁不住出声抗争，“这支手镯的确是格兰德大人亲手所制，但也是他支付给我的酬劳，作为手镯的合法所有人，我有权拒绝您的要求。” “什么合法所有权，你在说梦话吗？”克拉肯挥动传奇巨妖权杖，十条触手破风呼啸，结结实实抽在达利娅身上，将她抽得倒飞出去撞在祭坛上，当场头破血流，浑身锁链哗哗作响。 克拉肯紧握权杖满面杀气，迈开大步逼近达利娅，俯首审视她沾满血污的面孔，吐出刻薄恶毒的话语。 “你为格兰德做了什么？你的工作配得上如此昂贵的报酬吗？事实正相反，如果你在基特兰德城表现的更尽职一点，格兰德根本不会陷入那个烂泥潭，也就不会命丧在那该诅咒的鬼地方！像你这样的废物，没资格占有传奇驯兽手镯，乖乖交出来，否则我会把你剥光了丢进无底深渊，让你的肉体与灵魂获得彻底净化！” 这威胁太可怕了，达利娅嘴唇颤抖，强忍着悲愤与屈辱摘下手镯，双手捧起。 “呵呵，算你识趣，这也不奇怪，欺软怕硬正符合你们魔鬼的虚伪信条。”克拉肯劈手夺下手镯，脸色稍有好转。 这时，大厅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位侍女走了进来。 “我的主人，您会客的时间到了。”(。) 第466章巨妖之腕 克拉肯的视线从达利娅苍白的脸上移开，转身询问侍女接下来的日程安排。 “九位将军都已经到达珊瑚宫，正在候见厅恭候您的接见，还有那位来自露西亚山区的特罗菲姆大师，请您抽空去他的实验室一趟，半魔像改造手术已经完成。” “嗯，我知道了，”克拉肯抚摸着权杖沉吟一声，对侍女说：“你去候见厅，让将军们稍等片刻，我先去实验室找特罗菲姆先生谈谈。” 侍女点头应命，离开前朝她身后看了一眼，暗示女主人还有一群福照天使尚未打发。 克拉肯转身望向十二位福照天使，以一种惯常的傲慢口吻道：“我今天很忙，没空教训你们，都在这里乖乖等着，等我处理完了岛上的事情，回头带你们一同前往星界。” “遵命，我的主人。”福照天使们齐声回答，只有达利娅倔强的紧咬嘴唇默不作声。 克拉肯眉头一皱，挥动巨妖权杖将她抽飞。 “起来，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遵命……我的主人。”达利娅含着眼泪哽咽道。 “呵呵，刚才还装得像个贞洁烈女，结果还不是屈服了，你这种贱货，就是欠抽！” 丢下一句尖刻的嘲弄，克拉肯扶杖离开召唤大厅，穿越一条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水下回廊，走进一个弥散血腥与药材气息的房间。 “特罗菲姆大师，您的工作可还顺利？”进门之后，克拉肯脸上多了些许笑容。 “托您的福，美丽尊贵的女士，一切顺利。”特罗菲姆躬身敬礼，捧起克拉肯递过来的手，在她手背上轻吻了一下。 “这都要归功于大师的智慧，或许还得益于……嗯，优秀的实验素材。”克拉肯走到一具造型酷似棺材的水晶器皿跟前，俯视仰躺在水槽中那具赤裸的青年，目光从对方身上扫过，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很年轻，很强壮，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肢体正在这具鲜活的、充满神性的躯体之上寄生，尽情吸收养分。” 特罗菲姆摘下眼镜擦了擦，轻描淡写的说：“这个年轻人名叫奥列格，是莫克什在人间最后的使徒，同时也是其神性的唯一载体，在我看来，他成神的机会非常渺茫，万中无一。” “万分之一的机会也是机会，对于凡人来说这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不是吗？特罗菲姆，你绝顶聪明，可是你成神的机会又有多少？” “几乎为零，我的女士，您说话总是这样咄咄逼人，若非我脸皮够厚，真的要难堪了。” “哈哈，女人有资格任性，更何况我是一个美丽而强大的女人。”克拉肯将海蓝长发甩向脑后，毫不介意显示自己的强势。 “话说回来，我在奥列格被斩断的左臂上嫁接了您的肢体，相当于把您的一部分生命寄存在他的身上，假如将来他走了大运，当真封神，那么您也可以通过义肢分享他的神力，甚至有机会取而代之……”特罗菲姆没有说下去，聪明人懂得说话留三分。 “谁知道呢，对我来说成神之路虽然遥远却并不虚无，特罗菲姆，等你晋升传奇境界就会明白人类的肉身与灵魂是多么脆弱，众神之下皆尘土，所以我不会放弃哪怕最渺茫的机会，哪怕采用一些不那么光彩的手段，生存竞争从来都是残酷的，比别人活得更久、活得更好就是天然正义。” “我非常同意您的理念。” “既然我们这么合得来，你何不留下来为我工作呢？无论你需要什么资源，我都会尽量满足你，让你可以安心从事你所钟爱的研究事业，总比到处流浪好得多。”克拉肯深深望着特罗菲姆的眼睛，倒也情真意切。 特罗菲姆苦笑一声，摇头轻叹：“我很想答应您，可惜我的工作无法仅仅在书斋或者研究室里进行，当初我在令公子的资助下取得了一些小小的进展，现在又在您的慷慨资助下将上述发现应用于人体实验，接下来要做什么，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清楚，继续留在这里只是浪费您的金钱，还是得出去走走，寻找新的灵感，将来若有需要，我会回来请求您的资助。” 克拉肯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又恢复笑容：“大师，您知道我是最尊重学者的，自由与智慧是推动世界进步的永恒动力，灵感是自由与智慧结合的极致，任何企图束缚、窒息灵感的行为都是最可耻的犯罪，我当然也不能阻拦您追求真理的脚步，珊瑚宫永远向您敞开大门，欢迎您随时回来。” “非常感激您的宽容，女士，如果没有您这样慷慨仁慈的保护人，人们追求真理的事业便会搁浅，我们的文明也将停滞不前，无论我用怎样华丽的言辞都不足以表达对您的感激，现在让我们来看看研究成果吧，这是我献给您的临别礼物。” 特罗菲姆走到水槽跟前，启动魔法装置，水槽上面覆盖的力场墙悄然消失，沉睡在水槽中的奥列格微微颤抖，随即睁开眼睛，茫然的坐了起来。 “你还好吗，奥列格·尼古拉耶维奇。” “我有点头晕，特罗菲姆先生，您说要为我安装一条义肢，可是……”奥列格低头望向左臂，面孔不由扭曲起来。 左臂的确装上一条义肢，却不是他想象中的人类手臂，而是一条赤红色的触手，光滑湿润的肌肉微微蠕动，时而伸长时而收缩，看上去像某种软体动物。 “这是什么怪东西，你给我移植了一条章鱼脚？” “奥列格先生，请冷静，事实上那不是章鱼脚，而是半炼狱深海乌贼的腕足，来自我身边这位美丽尊贵的女士，这件珍贵的礼物凝聚了深海巨人的卓越天赋，大大增强你的力量，并且伸缩自如，最多可以使你触及三十尺远，比人类的手臂更为灵巧，现在你可能不太适应，不过当你熟悉这条新的肢体……“特罗菲姆笑了笑，”一定会爱上它。”(。) 第467章北国冰川 特罗菲姆不动声色间说出的话，令奥列格深感恐怖，他铁青着一张脸，怔怔望着克拉肯，无法想象这位高大性感的女巨人竟然是一头成精的乌贼，而此刻对方的一条腕足就连结在他的身上，这种感觉既恶心又荒诞，仿佛身在梦中，那么的不真实。 “不用为我担心，年轻人，如果你对乌贼这种生物稍有了解，就会知道我可以在失去腕足之后迅速生长出一条新的肢体。”克拉肯微笑着说。 然而奥列格关心的不是这个，他挣扎着从水槽里站起来，颤抖道：“克拉肯女士，我可以请求您收回这件宝贵的礼物吗？我宁可保持原来的残废样子。” 克拉肯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目光一闪，奥列格左臂那条腕足立刻倒卷回去，死死缠住他的脖子。 “记住！卑贱的人类，无论你喜不喜欢，我的赏赐都不容抗拒，我可以给你这条腕足，也可以命令它勒死你！” 奥列格被勒得脸色发紫呼吸艰难，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克拉肯冷哼一声，屈指轻弹，腕足随之放松。 奥列格立刻跪倒在水槽里，大口喘息，胸膛剧烈起伏。 “奥列格先生，只要你别试图激怒克拉肯女士，这条腕足对你只有好处，现在你已经不是纯粹的人类，而是一尊血肉半魔像，而且是最高级的半魔像，改造手术没有伤害你的头脑，甚至使你变得更聪明……这一点似乎还有待体现。”特罗菲姆耸耸肩。 “半魔像……”奥列格茫然望着他，“我……已经不是人类吗？” “不全是，准确的说是一半人类，一半魔像，人类的特性不需要多说，魔像的特性使你变得更像构装生物，世间绝大多数魔法都对你无法生效，再考虑到你还继承了莫克什的神性，所以你现在的物种类别变得相当复杂，全称应该是‘神性血肉半魔像’。”特罗菲姆面带微笑侃侃而谈，看待奥列格的眼神就像艺术家在欣赏一件得意之作。 奥列格试着晃动了一下左臂，悲哀的发现自己的确是变得更强壮了，可惜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现在他深感后悔：自己当初为何鬼迷心窍，听信了格兰德的劝诱？背井离乡来到巨妖岛，或许压根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沉默过后，奥列格还是得面对现实，穿上特罗菲姆递过来的斗篷，言不由衷地对克拉肯说：“无论如何……感谢您和特罗菲姆先生帮我修复残破的身体，接下来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为您效劳吗？” 克拉肯对他的态度转变很满意，从次元袋里拿出两样东西递给奥列格——一口长达10尺、冰蓝色大剑，还有一颗拇指大的红宝石。 奥列格先接过大剑，立刻感到手腕一沉，大剑几乎脱手落地，下意识的扬起左臂，试图双手握持。 尽管他还没有习惯那条柔软的触腕，义肢却以一种超乎他想象的敏捷动作缠住剑柄，轻松将这口沉重而冰冷的大剑提了起来。 冰蓝色剑刃凝结了一层霜花，恍若神秘的奥术符文，散发出刺骨的寒意。与这口大剑相比，奥列格感觉自己原来那口已经很不错的+3寒铁大剑根本就是垃圾。 克拉肯觉察到他对手中大剑流露出的渴望之色，朱唇勾起一抹弧度，缓缓道：“这口传奇大剑名为‘北国冰川，是我们弗莫尔一族的至宝，本来我打算将此剑传给格兰德，可惜那个不孝子处处与我唱反调，我希望他学剑，他就偏要去舞枪，我劝他皈依祖先的信仰，他偏要崇拜邪神海克斯托，不听母亲的话，终于为叛逆付出了无法挽回的代价……”她抬手按住胸口，心头那撕裂般的痛苦使她说不下去了。 深深吸了口气，克拉肯的脸色有所缓和，接着对奥列格说：“北国冰川是一口专门为巨人打造的武器，力量不够的人根本拿不起来，你的身材虽然矮了点，好在是拥有特殊体型的基特兰德人，再加上足够强壮，倒也可以驾驭这口传奇大剑。” “您确定要将这口宝贵的武器赠送给我？”奥列格满脸疑惑，非亲非故的，克拉肯初次见面凭什么赠他如此厚礼？ 克拉肯轻笑一声，淡淡的说：“现在只是临时借给你用，如果你能帮我办妥一件事，送给你也未尝不可。” “什么事？” “替我杀一个人，一个你很熟悉的人，他的名字叫做罗兰·寇拉斯。”克拉肯的话语中带着切齿的仇恨。 奥列格脸色微变，旋即恍然醒悟：克拉肯这是要借她的手为儿子报仇！ 这时，克拉肯又将那块红宝石递给他，“这是一颗加持了9环缚魂术的宝石，如果你成功击杀罗兰·寇拉斯，就启动缚魂石，将他的灵魂封印在宝石当中，这样就算使用神迹术也无法使他复活。” 不仅要杀死罗兰，还要囚禁他的灵魂，使他无法复活，奥列格从克拉肯缜密的安排中领略到这位丧子之母对罗兰的刻骨仇恨，不由暗自心惊。 他接过缚魂石，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壮起胆子问克拉肯：“您是一位传奇强者，实力远胜过我，何不亲自出手击杀罗兰·寇拉斯报仇雪恨？” 克拉肯扯了下嘴角，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我曾用法术探知那个人，他身上有辛德拉的神力加护，使我无法施法远程控制他的心神，不仅于此，我还在他身上发觉了瓦莲京娜的气息，我若亲自出手，瓦莲京娜设下的法术会使他提前觉察，直接传送到瓦莲京娜身边，那就要大费周折了，此外，我最近还有些更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不得不离开北海湾一段时间，所以需要有人替我出手杀掉罗兰·寇拉斯。” 低头看了奥列格一眼，她不动声色间使出激将法：“我手下倒是有不少忠诚与实力兼备的将领，本不必假手于你，但是考虑到你是格兰德临终前推荐给我的人才，身上还寄托着莫克什的一丝神性，与辛德拉的选民无法共存，我把这件事交给你去做也算帮格兰德了结夙愿，如果你不敢面对宿敌，那就意味着格兰德看走了眼，我倒是无所谓，放下‘北国冰川’，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第468章飞艇公司 奥列格不是傻瓜，知道自己倘若当面拒绝克拉肯的要求，恐怕很难活着离开珊瑚宫，更何况他对罗兰同样恨之入骨，既然可以借助克拉肯提供的传奇装备与之对抗，一雪前耻，为何要拒绝？ 如此一想，他不再犹豫，毅然道：“尊敬的女士，我会用这口剑亲手斩下那个辛德拉信徒的狗头，向您证明格兰德大人绝对没有看错人！” 克拉肯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你就在我这里修养，尽快熟悉新的肢体，我会给你提供充足的资源提升实力，吸收消化莫克什的神性，等你突破到传奇境界，就可以去白鸥港找你的宿敌了结恩怨了。” “白鸥港？”奥列格吃了一惊，“罗兰·寇拉斯不在基特兰德城，也跑到北海湾来了？” 克拉肯点了下头，“我在白鸥港附近布设的眼线刚刚传回消息，那个男人已经进城了。” 奥列格握剑的手蓦地绷紧，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来白鸥港，是为了追杀我吗？ 克拉肯觉察到他的脸色变化，轻声道：“你现在还不是他的对手，冲动只会误事，听我安排，在这里潜心修行，用不了多久你就有机会再次与他交手。” 她举起权杖，以深渊语咏唱一段祈文，前方地面浮现血红的法阵，四头弗洛魔从无底深渊传送过来，向她俯首臣服。 “这四头弗洛魔留下作为你的卫士，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他们去做，好好休息，等我忙完手边的事情再回来探望你。”克拉肯冲奥列格微微一笑，提起权杖转身离去。 奥列格置身于四头阴鸷沉默的恶魔身旁，目送克拉肯的背影远去，心中涌出一股悲凉的无力感。他知道克拉肯留下这四头恶魔，名义上是卫士，其实是在监视他，然而人在屋檐下，他也是没有抗争的余地，只能暂且忍气吞声，听从那魔女的摆布，等待将来时局变动，再寻脱身之策。 克拉肯送别特罗菲姆，在侍女引领下来到会客大厅。 九位海盗首领正在大厅中随意闲聊，见她进来，忙都站起躬身相迎。 克拉肯摆了摆手，“好了，都坐下说话。” 众位魔将等女主人落座之后才相继坐在沙发上，神色还是有些拘谨。 克拉肯早已习惯手下诚惶诚恐的态度，这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因权力而派生的乐趣，她扫视众人，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位蒙着面纱的白裙女郎脸上。 “德雷克之女，你对白鸥港的情况最熟悉，最近城里有什么新消息，说来听听。” “暴风歌姬”是前任海盗王胡安·德雷克的女儿，负责为克拉肯收集本德同盟各城邦的情报，一直以来她的工作都算尽职尽责，表现得非常忠诚，但是克拉肯对她还是有点不放心，毕竟对方的父亲命丧于自己手中，哪怕她在十魔将当中表现的最低调，最温顺，克拉肯还是留了一手，安排马克西米安和帕尔萨西斯另外建立起一套情报系统，与暴风歌姬借助德雷克的旧部组建的机构相互独立。现在她问暴风歌姬城里有什么新消息，就是在对比印证两个情报机构提供的资料有何异同，如果暴风歌姬有所隐瞒，那就意味着她并不像一直以来表现的那么忠诚。 “尊敬的女士，最近白鸥港有三件值得关注的消息。”暴风歌姬低垂眼帘，不疾不徐地向克拉肯汇报：“首先是正在进行中的‘本德交易会’，今年各城邦之间的交易量再创新高，尤其是各种债券、股票和期票的交易异常红火，这种与实体商品无关的交易模式很可能会固定下来，衍生出一个全新的行业……” “这没什么要紧的，还有别的消息吗？”克拉肯不熟悉票据证券之类的业务，对银行金融业也是兴趣缺缺，相比账本上的数字流动，她更喜欢实实在在的财富。 “第二件新闻是本德同盟各城邦的代表们闭门开会，争吵得非常激烈，大多数城邦的代表们联合起来与白鸥港的柳博芙.扬波对抗，试图强迫她认可一部关于航运保险业的新法案。” “法案的内容是？” “主要就是限制航运保险业的垄断和不正当竞争，扬波家族控制着本德同盟超过七成航运保单，事实上已经处于垄断地位，其它城邦的航运保险业务都被挤兑的快做不下去了，所以联合起来要求肢解扬波家族保险集团，试图打破一家独大的局面。” “呵呵，这可真有意思。”克拉肯嗤笑着摇摇头，“一群饿急了的野狗联合起来造头犬的反，柳博芙有的头疼了，本德同盟内讧对我们巨妖岛而言是一个介入的好机会，帕尔萨西斯，设法跟反对扬波家族的议员取得联系，问问他们是否需要外界支持，如果他们开出一个让我满意的价码，那就帮他们一把。” “我马上照办。”塞壬术士美艳的脸上露出阴险地笑容。 “第三个消息是关于飞艇公司的，之前我们认为这家公司成不了事，结果事实证明我们都看走眼了。”暴风歌姬语调变得有些沉重，“苏霍伊和他的外甥莫洛佐夫已经研制出一艘样艇，载重量达到五十吨，正在筹备首航仪式，以此为广告宣传飞艇运输概念，筹集后续研发和量产的资金，扬波家族公开表示将大力支持飞艇公司，首航式倘若成功，接下来就要进入商业运营阶段了。” “飞艇公司……我还以为只有帝国内陆和那些实力雄厚、技术发达的公侯国才玩得转飞艇这种新玩意，没想到白鸥港区区一个城邦竟然也折腾出名堂来了，这可真是……让人头疼啊。” 克拉肯单手支颐，眉头紧锁。她对票据交易不感兴趣，对议会政治也不以为然，然而对技术进步却非常敏感，一下子就从飞艇公司联想到空中运输这个新兴行业。 如果飞艇的空运成本可以降低到与海运持平——哪怕略高一些——的程度，那么必将导致海上贸易受到挤压，巨妖岛的利益也将遭受巨大打击。(。) 第469章星界战舰 巨妖岛说穿了就是一个“靠海吃海”的收费站，因其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扼守北海湾进入陨星洋的要道“面包圈海峡”，往来商船必须缴纳三成利润作为关税，否则便会受其劫掠血本无归。 然而一旦白鸥港借助飞艇顺利完成空中航线布局，直接从高空掠过海峡，省下这笔过路费用，也就等于利润增加三成，试问哪家商会能够抗拒这样的诱惑？ “克拉肯大人，我们绝不能坐视飞艇公司发展壮大，这股坏风气一旦蔓延开来，其它城邦也将效仿白鸥港投资飞艇行业，到时候海上贸易大多改走空中航线，这将大大影响我们巨妖岛的收益！”马克西米安摘下三角帽，一脸肃然的向克拉肯提出建议：“我们必须马上做出强有力的表态，坚决抵制白鸥港的飞艇公司！如果谈判解决不了问题，我建议为此发动一场战争，直至彻底摧毁飞艇公司，处决所有研究人员，焚烧设计图纸，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股歪风邪气打压下去！” “马克西米安说得很好，绝不能容忍这种投机取巧的行当！” “多年以来我们一直致力于维护北海湾的和平与繁荣，对过往船只也是以礼相待，既然从我们地盘上经过，缴纳关税本是天经地义的事，然而那些狡诈的商人竟然毫不感恩，贪得无厌，妄图用这种卑鄙的手段逃避关税，简直无耻之极！” “对那些试图破坏规矩的家伙，必须加以严惩，以敬效尤！” 众位魔将大多义愤填膺，纷纷出声支持马克西米安的提议。 克拉肯却是不为群情所动，阴沉着脸思索良久，轻轻摇头。 “飞艇是一项天才发明，毁灭它是企图用一个更大的错误掩盖原本的错误，马克西米安，你可以向白鸥港当局发出抗议，但是措辞要稍加修改——我们并不反对研发飞艇，也不反对空运产业，但是飞艇公司必须兼顾我们的利益，分享飞艇公司五成股份是一个合理的诉求，如果柳博芙拒绝我的善意……”克拉肯目光转冷，话语中流露出杀气，“那就出兵封锁白鸥港，谈判桌上得不到的，我们用战舰去争取！” “白鸥港有迷锁保护，想攻下那座防御坚固的城市恐怕不太现实。”暴风歌姬低声说。 在群情激奋的氛围里，她的嗓音虽低，唱反调的意图却很明确，显得格外刺耳，立刻引来众人不悦的目光。 克拉肯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我不需要彻底征服白鸥港，只要你们控制飞艇公司、夺取全部技术资料，不要伤害研究人员，他们的头脑是宝贵财富，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要邀请他们来巨妖岛定居，无论柳博芙给他们开出什么样的待遇，我都给双倍，好好供养他们，请他们为我而非为扬波家族研发最先进的飞艇，明白吗？” “明白！”马克西米安等人齐声回应。 安排好岛上的事务，九位魔将各自离去，克拉肯也返回召唤大厅，命令福照天使们环绕在自己周围。 克拉肯将一枚红锆石和十三根银棒摆放在祭台上，然后开始施法吟唱祈文，九环法术“星界投射”随之释放出来，以她本人为蓝本复制出一个纯粹由精神构成的“星界体”，投射到虚无缥缈的星界。 与此同时，克拉肯挥动传奇海妖权杖，众多触腕如烟花一般向四周爆开，每条触腕都牢牢缠住一个福照天使，将她们一同带往星界。 刹那间的恍惚过后，克拉肯和她的福照天使卫队出现在一片虚空当中。银灰色的天幕仿佛挂着露珠的蜘蛛网，显得空旷而寂寥，远处翻滚的星尘如同银色积雨云，偶尔有一团五彩光华绽放，旋即又黯淡下去，便是通往其它位面的次元维管，也被称为“五彩池塘”。 星界是一个纯粹的精神位面。这里没有固定的重力，你需要站稳脚跟的时候就设想重力在脚下牵引，如同主物质位面；而当你试图朝某个方向飞行，只需要设想在同一个方向上存在重力牵引便可达到目的。 星界同时也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方。这里是主物质位面与其它外层位面的中介地带，绝大多数位面传送法术的原理都是一样的——先将你送到星界，然后以星界作为跳板，打开前往另一个位面的大门。 所以在这看似虚无寂寥的星空里你有可能遭遇来自任何位面的存在，甚至有可能遭遇神祇、深渊领主乃至来自地狱的大魔鬼。 星界也是众神陨落之后的埋骨之处。据说在星界某个神秘所在，有着上古时代众神对决的战场，新旧神系决战过后，战场也就变成败亡者埋骨的墓场。 当然，神并不会真正死亡，哪怕已经丧失信仰支撑，丧失神力与神职，仍然还能保留一丝微弱的神性，使其尸骨不至腐朽，成为茫茫星界当中闪烁轻微萤火的漂浮物，甚至化作一颗冰冷死寂的星球。 神祇尸骸之中也有可能孕育新的生命，然而大多是穷凶极恶的“神孽”，连真神都对其忌惮三分，凡人与之遭遇，几乎注定是死路一条。 星界并非只有来去匆匆的过客，这里也存在常驻居民，只不过名声大多很糟糕，比如以榨取人脑为乐的夺心魔就曾是星界的原住民，在无尽虚空里创建起一个庞大而邪恶的“夺心魔帝国”，将殖民的魔爪伸向多元宇宙各个位面，如今生活在瓦雷斯的夺心魔也都是当初帝国的殖民者。 然而时至今日，夺心魔的帝国早已崩溃，造成帝国崩溃的正是同样臭名卓著的吉斯洋基人。这些尚武的浪人曾是夺心魔帝国的奴隶，后来在领袖“吉斯”的率领下推翻了昔日的奴隶主，建立起一个纵横星界的海盗帝国，所谓“吉斯扬基人”，就是指“吉斯之子”。 仿佛历史重演，吉斯扬基人的帝国也因内讧而土崩瓦解，现如今生存于星界的吉斯扬基人已经分裂成了大大小小的海盗团伙，名义上共同效忠于一位巫妖女皇，实际上都是割据一方的豪强，并不存在一个完整的帝国体制。 克拉肯出现在星界一处漂浮的岛屿上空，她的星界体看上去与肉身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脑后拖着一条五尺来长的银色细线。 克拉肯小心的拢起长发，将那条银线混入发丝隐藏起来。这条银线是星界体与本体之间的联系纽带，克拉肯的星界体倘若被杀死，灵魂会循着这条银线返回位于珊瑚宫的本体，不会受到什么损害，可要是这条银线被斩断，她就真的死定了。 整理好了银线，克拉肯使出一个传讯术，向隐身于星云背后的仆从发出呼唤。 没过多久，一艘奇异的战舰穿透星云朝她航行过来，修长流线型的舰体长达千尺，酷似一条鲨鱼，表面覆盖着银灰色装甲，赫然是一艘吉斯巡洋舰。(。) 第470章星云激荡 这艘庞大而富有科幻色彩的星界战舰停泊在浮岛跟前，舱门敞开，一位身着银色胸甲、背负巨剑的吉斯扬基武士直接启动“任意门”传送到浮岛上，单手抚胸向克拉肯鞠躬行礼。 “佐恩协同‘水晶号’战舰全体成员前来迎接您的莅临，我尊贵的女主人。” 克拉肯满意的微微颔首，向佐恩伸出右手。 佐恩捧起她的手，毕恭毕敬亲吻她的掌背。 这位吉斯扬基武士身材瘦削孱弱，皮肤粗糙泛黄，一头黑发扎成许多小辫，精灵般尖尖的耳朵和黯淡无光的眼眸使他看起来有些丑陋，似乎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然而包括达利娅在内，所有福照天使都低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被他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灵能波动震慑的心惊肉跳。 这位名叫佐恩的男人看似貌不惊人，其实是一位拥有20个心灵武士等级的准传奇强者，海盗战舰“水晶号”的船长，麾下统御着众多强悍的吉斯扬基武士，之所以在克拉肯面前表现得异常谦恭，是因为克拉肯的实力比他更强大，而在别人面前，“灰爵士”佐恩.弗郎索瓦也是一位冷酷高傲的暴君。 克拉肯率领福照天使进驻战舰，拿起一枚高等通讯石发出呼唤。 须臾过后，通信时钟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男人声音。 “这里是奈落航母‘塔尔塔罗斯号’，克拉肯女士，请带领你的战舰与我方会和。” “黑袍兄，老龙在你的船上吗？”克拉肯问。 对面很快传来肯定的答复：“马尔斯老弟的确在我的船上，按照预定计划，当他进入‘众神墓场’寻找‘鳞甲天’的时候，我们要为他提供一些必要的保护。” “明白，我马上过去与你们会和。”克拉肯打了个手势，吉斯扬基战舰立刻启动，如同一尾灵巧的银梭，倏然射向星云深处，转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 罗兰站在高原洛斯兽背上，眺望坐落在滨海大道尽头的贸易城邦白鸥港。 起伏平缓的山丘与茂密的绿林勾勒出这座滨海城市的南部轮廓，城邦北边是万顷碧波的北海湾，城市中最宏伟的建筑是一栋高达五层的市政大楼，也就是当地人所说的“吉尔特宫”。 “吉尔特宫”一层是会展与新闻大厅，二楼是法庭所在地，分为民事、刑事和商事三个部门，三层是海关办事处，白鸥港议事厅在四楼办公，大楼顶层是白鸥港迷锁中枢所在地，浑圆的楼顶如同一枚切割精细的巨大蓝宝石，散发出笼罩从城市周边直达北海湾的奥术光辉，哪怕隆冬时节城内依旧温暖如春，受到迷锁照射的港湾亦不会结冻，便利四季通航。 驼队继续前行，不多时来到城门前。罗兰发现白鸥港与基特兰德的第一个不同之处，城门前没有卫兵，乍看起来人们来去自如，然而走到大门前却有一道半透明的力场墙凭空浮现，将他们隔绝在外。 罗兰愣了一下，旋即哑然失笑，不无嘲讽地说：“我还以为白鸥港真的很自由，原来并非没有门检，只不过用迷锁代替了卫兵的工作。” “其实白鸥港对本德同盟内部的人员的确是开放流动，但是对外来人员的检查就很严格了，罗兰先生是代表基特兰德城领主夫妇来访的特使，又是维克托莉亚殿下的好友，只要表明身份就可以顺利通过迷锁屏障。”米哈伊尔向他解释道。 罗兰点了下头，抬手按上拦在自己面前的那道力场墙，耳畔立刻传来系统提示。 ——发现白鸥港迷锁！是否接受迷锁发来的通信申请？ “接受！” 念头一动，耳畔立刻传来甜美悦耳的女性声音：“远道而来的客人，欢迎光临白鸥港，请根据下列提示完成登记手续，确认符合本城对来访者的基本要求便可通过。” “原来还要查户口！”罗兰暗自吐槽。 果不其然，接下来迷锁模拟出的少女声音提出一些诸如姓名、职业、种族、信仰之类的问题，罗兰都据实回答，最后一束侦测阵营与信仰的奥术光辉照射下来，确认他并非危险分子才放他通行。 罗兰松了口气，正要离开，耳畔再次传来迷锁提示。 “尊敬的访客，您在白鸥港居留期间将始终受到迷锁的保护，获得以下权限，同时也要遵守下列法规……” 接下来，“迷锁妹子”对他进行了一通普法教育，比如禁止打架斗殴，禁止飞行和传送，至于迷锁为临时居民提供的服务，倒是跟基特兰德城的迷锁差不多，比如可以看出路人的阵营与信仰，提前知道谁是危险分子，谁更有可能跟你三观犯冲。 除此之外，白鸥港迷锁还提供了一样特别的服务，就是为所有进入城市的人加持“两栖光环”，有这道光环护身，人类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哪怕不会游泳也能漂浮起来，反之，水生动物则可以在陆地上自由呼吸，如同两栖生物。 考虑到白鸥港是海精灵的大本营，罗兰对这一服务就不感到意外了。 纯种的海精灵是用鳃呼吸的海洋生物，无法长时间在陆地上生存。扬波家族历年来频繁与人类通婚，到了柳博芙和维克托莉亚这一代的年轻人，血统已经不那么纯粹，更接近半精灵，可以像人类那样在陆地上呼吸，但是仍然有一部分海精灵坚持传统，在海湾水面之下定居，为了方便这些守旧的族人在城中活动，迷锁开放“两栖光环”是很有必要的。 进城之后，米哈伊尔就把罗兰一行带到扬波家族经营的客栈入住歇息。本来他想向客栈老板说明罗兰的身份，顺带请他通知维克托莉亚有老友来访，却被罗兰阻拦下来。 “先不要惊动维塔，我想在城里逛逛，以一个普通游客的视角领略一下这座城市的风土人情。”如果现在就跟扬波姐妹取得联系，固然会获得更周到的招待，出入都有主人相陪，也就很难了解这座城市的真实面貌了。 米哈伊尔不太理解罗兰的心思，只当是年轻人心性跳脱，喜欢标新立异，也没有在意，笑着对他说：“罗兰先生打算去哪里逛？” “本德交易会是一定要去的，还有神殿和工业区，对了，白鸥港的政府办公机构对游客开放吗？” “您是说吉尔特宫？”米哈伊尔摇头苦笑，“白鸥港虽然号称北海湾最自由的城邦，可也不能把政府办公的地方对游客开放啊，那不都乱套了，每天光接待游客就忙不完，还怎么办公？” 罗兰搔了搔头，“看来是我想多了，本来想去吉尔特宫逛逛，既然闲杂人等不准入内，那就算了。”(。) 第471章上游与下游 话虽如此，米哈伊尔还是带着罗兰去吉尔特宫大门前转了一圈，顺带向他介绍城邦当局特殊的权力架构。 “白鸥港与基特兰德城相比有一个明显的区别，并不存在法理意义上的‘市政府’，代替市政府发挥城市管理作用的是一个行业公会自治机构，当地俗称“三十三人议事厅，由城内三十二家主流职业行会各自选出一人担任代表，负责为本行业全体从业人员争取利益，还有一个人选就是议长，照例由扬波家族的领袖世袭担当，如遇重大议题，支持与反对两方相持不下，议长可以选择支持某一方，也有权搁置议案维持现状。” 罗兰听他这么一说，立刻联想到地球上前工业时代那些由工商业行会控制的自治城邦，比如威尼斯、热那亚、科隆和佛兰德斯。由此可见，白鸥港的政治氛围相对民主，但是当局的行政执行力也更低下，如果说基特兰德城是一个“大政府”，那么白鸥港就是一个典型的“小政府”。 本德同盟的官方办事机构也设在吉尔特宫，当地人称之为“同盟委员会”或是“十二人议院”，出席会议的十二位议员分别代表本德同盟的一座城邦，白鸥港的代表就是柳博芙·扬波本人。涉及本德同盟的重大议题都要经过议院表决，与市政议事厅的区别在于柳博芙和其它城邦的代表都只有一票，并不存在谁比谁的权重更高。 可想而知，这个旨在调和同盟各城邦之间利益纠纷的机构比白鸥港内部的“小政府”更松散，存在的矛盾与分歧也更多，罗兰很怀疑这个机构到底能发挥多大作用？或许所谓的“十二人议院”只是一个顶着议院名号的俱乐部而已。 吉尔特宫门前有一条大道直通城市中心广场，四方形广场正中央设有一座美丽的音乐喷泉，一群白鸽终年在这里徘徊觅食，往来行人也都习惯了随手抛下一些面包屑或者饼干渣。 喷泉里竖起一尊雕工精巧活灵活现的海豚像，象征深海·塞悉拉圣徽的蓝色小海豚仿佛借助喷泉推力翩然跃起，尾巴扫出一蓬晶莹跃动的水珠——理所当然的，广场对面坐落着祭祀深海·塞悉拉的庄严神殿。 罗兰朝神殿大门前望了一眼，发现柱廊下横七竖八躺着许多衣衫褴褛的男女，看上去很是憔悴，与富丽堂皇的神殿构成一幅有些违和的画面。 “那些是什么人？” 米哈伊尔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漫不经心地回答：“有外地来的朝圣者，也有本地的无业游民，其实就是一群乞丐，您最好别搭理那群懒鬼。” 罗兰点了点头，没有做声。白鸥港的确是一座美丽而富裕的城邦，然而阳光下总有阴影，在这座总人口超过十万的城邦里，贫富差距悬殊也是不可否认的现实。他不禁兴起一个疑问：城邦当局对这种状况秉承什么态度？ 米哈伊尔本来打算带罗兰进神殿参观一番，现在觉察到他脸色变得有些沉重，知道是被那些流浪汉影响了心情，就识趣的换了一个提议。 “罗兰先生之前说过要参观纺织厂，我恰好认识一位工厂主，可以带您去逛逛。” “好主意。”罗兰欣然道。 白鸥港的工业区设在海边，这主要是出于运输和动力的便利。 纺织从家庭作坊发展到集中在厂房中生产的大工业模式，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就是动力。 罗兰站在高处回望白鸥港轻工业集中布局的湾区，最醒目的风景并非大大小小的工厂和作坊，而是沿着海滩整齐排列的水轮和风车，这些简单的机械装置昼夜旋转，一年四季为各家工厂提供几乎免费的动力。 除了纺织厂，海边还有很多磨坊，有的以加工谷物为主，有的则以榨油为主业，带动磨盘的动力装置主要也有两种，或者是利用潮汐推动的水车，或者是利用海风驱动的风车。 基特兰德矿业区、南方地区和帝国内陆普遍应用的魔晶蒸汽动力装置，在白鸥港工业区比较少见，这也是因为潮汐和风力等天然动力太过丰富——有免费的动力可用，工厂主们自然不会花钱去购买昂贵的魔晶蒸汽机。从短期来看，这的确是最有利可图的选择，然而从长远来看却未必是好事。 这次实地考察还验证了罗兰关于产业布局的一些想法。 滨海地区牧场有限，不具备大量饲养绵羊和洛斯兽等产毛牲畜的条件，也就不可能成为纺织品材料的原产地。 白鸥港当局巧妙的运用资本、技术和海外贸易这三大比较优势，将以纺织品为代表的轻工业链条切割成上游和下游两大环节。 当地的纺织厂只从事高附加值的下游环节，也就是将集中采购来的羊绒和驼绒加工成呢料，其中二分之一出口外销，四分之一就地消化，高档料子卖给裁缝铺，档次稍低一点卖给成衣店，档次最低的廉价面料则处理给估衣店——在这个工业化刚起步的时代，还不存在成衣品牌概念，成衣店和估衣店面对的客户群都是中产以下的阶层，比如穷学生和跑船的水手，真正讲就时髦的人绝不会去买成衣，而是请裁缝量身定做。 那么还有四分之一呢料去了哪里？ 答案是返销到那些提供羊毛等纺织品原料的产地，比如基特兰德城。 米哈伊尔曾向罗兰透漏他的生意诀窍：400包驼绒按照交易会上的价格卖给扬波商会控股的织布厂，用来抵账的是两百匹当季流行的印染呢料。 他用驼队运来绒线，然后再把布料运回基特兰德城出售，机器纺织的呢料质量比土布更好，印染也更美观，绒线变成呢料，一转手就能赚取超过五成的差价，所以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对拦路收购的“二道贩子”不屑一顾？因为他有更稳妥、更有利可图的包销渠道。 “生意做到这个地步，坦率地讲风险全在路上，所以你看我在别的地方或许会计较成本，唯独请佣兵保镖绝不小气，扬波商会也一样，只要海上风平浪静就可以躺着赚钱，所以说啊，没有谁比我们这些贸易商更盼望天下太平了。”向罗兰讲明自己的经营秘诀之后，米哈伊尔由衷感慨道。(。) 第472章女画师 参观过纺织厂，罗兰一行又回到白鸥港市区。路过海豚广场的时候，维罗妮卡提议歇息一下，其实她是想逗鸽子玩。 女忍者抛下一把面包屑，试图引诱鸽子过来，然而广场上那群昂首阔步神气活现的白鸽都很傲娇，斜着眼睛瞥了她一下就都拍打翅膀飞走了。 “哈哈，鸽子很聪明，看出你不是好人。”妮基塔幸灾乐祸，“换做我是白鸽，看到你这种鬼鬼祟祟的丫头，也会怀疑你在食物里下了药，试图迷昏鸽子烤了吃。” “你胡说！我才不是那种人！”女忍者俏脸涨红，扭头向柳德米拉求援：“米拉！快把你的鹰放出去，抓两只鸽子下来陪我玩！” 女游侠抬手轻抚立在肩头的猎鹰“小黑”，白了她一眼：“鸽子是一种很聪明的鸟儿，再加上她们常年在广场上跟人类打交道，你打得什么鬼主意，鸽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讨厌！我真没有坏心思啊！”维罗妮卡气得直跺脚。 柳德米拉笑了笑，含住尾指吹响口哨，空中那群白鸽也都咕咕鸣叫与之应和，旋即呼啦一下全都降落下来，围在女游侠身旁，好奇而又亲昵的打量这位大个子朋友。 柳德米拉聆听鸽群啼鸣，不由失笑，激活凤凰盔自带的“动物交谈”法术安慰她们：“那位穿黑衣的女孩虽然有点淘气，却不是什么坏人，更不会拔你们的羽毛做笔管，那位红衣女巫也不会放火烧你们的毛，放心陪她们玩耍去吧。” 白鸽们欢快地咕咕鸣叫，主动跑到维罗妮卡和妮基塔跟前卖萌，还有一只胆大的鸽子跳到女忍者身上，从她手里啄面包屑吃，不复方才的高贵冷艳做派。 维罗妮卡心情复杂的扭头望向妮基塔，幽幽道：“没想到在这群鸽子眼中，我们都是那种人……” “哦，其实我刚才的确设想过，在鸽群里丢个火球会是什么景象。”妮基塔淡淡地说。 “啊？！原来我是被你这魔女连累了！” 姑娘们陪鸽群玩耍的时候，罗兰环顾广场，发觉有几个年轻的男女撑起画架正在写生，有的在专心描绘广场对面的深海·赛悉拉神殿，还有的拉开一把椅子，请广场上散步的绅士淑女坐下充当素描模特。 “这些年轻人都是附近艺术学院学习美术的学生，他们目前还不算真正的画师，大多生活贫寒，所以经常会在课余时间来广场上给人画像，赚点生活费。”米哈伊尔低声说。 罗兰点了下头，接着问他：“我看到经常有人坐下请他们画像，可见白鸥港的艺术氛围不错，否则也支撑不起一所规模可观的绘画学校，城里的画师大概收入不错吧？” “的确如此，这些学生毕业之后还要在老师的画廊里打工三到五年，过后就可以出师自己开画廊了，城里的中产家庭都很乐意在客厅里挂上一幅全家福，或者在书房、办公室挂上几副静物油画，所以画师们不愁没有主顾，但是话说回来，真正在这一行赚大钱的，也就只有那么寥寥几个顶尖大师，一幅作品可以卖出数百上千金币的高价，而且大师也很少为普通人画像，要么为贵族巨富服务，要么专门接教堂的生意，绘制大手笔的宗教壁画，那才算得上是传世的艺术珍品。”米哈伊尔说。 “这倒有点像文艺复兴末期的荷兰画派……”罗兰暗自将白鸥港与17世纪的荷兰对比，同样是贸易港口，同样是社会风气相对开放的商业城邦，同样是市民阶层逐步成为社会结构的主体，对通俗艺术文化的渴求与日俱增，艺术家们也因此由专注于宗教题材转向为中产阶级服务，涌现出一大批为市井阶层做肖像画的名家，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大画家当属伦勃朗·哈尔曼松·凡·莱因。 “这座城市的氛围很好，生活悠闲而又富有情调，很适合定居养老。”维格拉夫感慨道。 罗兰忍俊不禁，换做穿越前，他可能会调侃一句“小资情调”，不过在瓦雷斯世界，小资产阶级恰恰代表了先进生产力，他也不能刻舟求剑，用老眼光看待新事物。 “维格拉夫，难得来一趟，我们都请画师画一副肖像，留个纪念如何？” “呃……坐在广场上请人画像，感觉怪怪的。”维格拉夫讪笑着搔搔头。 “你一个大男人，脸皮怎么比小姑娘还薄？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何至于害臊。”罗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赶紧的，那边有位女画师看起来手艺不错，我们过去找她交流一下。” 维格拉夫还真是臊得满脸通红，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得了吧大兄弟，你就别难为维格拉夫老弟了，这家伙长这么大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你让他坐在广场上摆造型给女人当模特，这不是要了他的小命吗？还是你自己去吧，那边有个小酒馆，我和维格拉夫去喝两杯。”布鲁姆笑着替维格拉夫解围。 “噢！这个主意不错！罗兰先生，米哈伊尔大叔，我先失陪了！”维格拉夫如释重负，兔子似的从长条椅上跳起来，拉着矮人拔腿就跑。 “嘿！喝酒可别丢下我啊！”米哈伊尔也犯了酒瘾，一脸殷切的望向罗兰，“要不，咱们也去酒馆坐坐？” “你去吧，我再逛逛。” 米哈伊尔扭头望向广场一角那位打扮朴素容貌清秀的女画师，心照不宣地咧嘴一笑，“相比酒桌上，罗兰先生还是在姑娘们面前更有活力啊。” “滚蛋吧你！”罗兰笑骂着冲他一挥手，径自转身向那位女画师走去。 “女士，怎么称呼？”罗兰含笑望着女画师白皙秀丽的脸庞，借助“命运之瞳”可以觉察到一层细微的莹光笼罩在她的肌肤上，隐隐有神力涌动，以至于连他都无法看穿对方的真实面容，只能根据系统提示揣测她很可能是一位高阶神术施法者，倘若换算成牧师等级，至少不会低于17级，已经掌握了九环神术。 这样一位准传奇强者，怎么可能真是在街头给人画像赚点小钱的穷学生？(。) 第473章罗兰的肖像 女画师看了他一眼，却不做声，扭头继续绘画。 罗兰索性拉开椅子在她面前坐下，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从刚才开始你就有意无意的偷瞄我，现在却连一句话都不跟我说，太过分了吧？” “我没有偷瞄你，只是好奇地打量两眼而已。”女画师不动声色地说。 “只是打量两眼，就把我画在了你的画布上？这可有点说不过去。”罗兰站起身来，掀开画布，雪白的画布上浮现一副速写轮廓，果然是他的肖像。 女画师清秀的脸庞泛起红晕，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白鸥港很少见南方人，看你长得很有特点就随手画了两笔，不可以吗？” 罗兰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怎么也没想到，您这样的大小姐也会耍赖，不过回头想想维塔的脾气，也就不觉得奇怪了，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罗兰·寇拉斯，很高兴见到您。” 女画师也笑了，红唇贝齿明艳动人，握住罗兰伸过来的手，柔声道：“叫我柳芭就好，欢迎您来到白鸥港，请坐一下，我想把那幅肖像画完。” 罗兰顺从的坐在柳芭对面，凝视着她清澈明媚的眼眸出神。 柳芭脸上又禁不住飞起红霞，停下画笔娇嗔，“别发呆，画出来会很难看呢！” 罗兰哑然失笑：“那我们随便聊聊吧，您经常来这里写生？” 柳芭摇摇头，画笔重新挥动起来，“闲暇时偶尔会来，广场上人流复杂，呈现出鲜活的众生相，在这里可以听到来自社会不同阶层的声音，我们今天在这里邂逅，只是一个巧合。” “这都是命运的安排。”罗兰随口感慨。 柳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我并非辛德拉的追随者，不过我也承认，命运的确如海上风暴那样难以预测，有时候会带给我们惊喜，有时候则是意料之外的灾祸。” “希望我是你的惊喜，而非灾祸。”罗兰笑着说。 柳芭叹了口气，“可惜占卜的结果不太好呢，或许更明智的做法是趁麻烦还没有到来，把你赶出城门外。” 罗兰愕然抬头：“您不会真的那样冷酷吧？” 柳芭抬起白生生的纤手遮住嘴唇，吃吃偷笑：“别怕，只是开个玩笑，我要是真的把您赶走，某位小姐就要跟我翻脸了。” “身高不足一米四的那位？” “哈！你敢当她的面这么说？” “我经常当着她的面这样说。”罗兰耸耸肩。 柳芭又掩口低笑，摇头叹气：“我还以为你是一位风度翩翩的骑士，原来是个大无赖，好了，画像画好了，请付钱。”说着，摊开手掌送到他的面前。 “如果我真是无赖，就不会付钱给你。”罗兰握住她的手，在少女洁白小巧的手心里放下一枚金币，“可惜我忘了制作一些名片，不然连这个金币都可以省下了。” 柳芭随手将金币揣进口袋，笑吟吟地说：“赚到钱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好了，往常画一张像我只收一个银币，你长得太丑，太难画，所以收费加十倍。” 罗兰横了她一眼，自己动手收起画架，又从她手中夺下画笔，将画具打包收起。这时旁边有人路过，投来好奇的目光，罗兰没好气的挥挥手，“看什么看，今天不画了，收摊回家！” 柳芭扯了扯绒线帽，露出耳畔垂发和珠润玉泽的耳廓，紧抿朱唇看着罗兰自作主张收拾东西，想笑又强忍着，美丽的眼眸忽闪着，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罗兰把她的家当全都装进储物袋，拉着她朝广场对面走：“认识一下我的同伴，妮基塔来自灯塔山，罗妮来自帕尔尼亚，还有米拉，我的青梅竹马……” 柳德米拉捧着一只白鸽走过来，上下打量罗兰身旁那位学生装扮的美少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防不胜防啊……” 罗兰知道自己这淳朴的妹子又想歪了，赶紧向她介绍：“这位女士就是柳——” “我叫柳芭！”柳芭突然打断他的话茬，含笑与柳德米拉握手，“罗兰先生与我一见如故，希望我可以为他当导游，带领诸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在城里逛逛。” “你不是画师吗？怎么还当导游？”柳德米拉狐疑地望着她。柳芭这个名字倒是很普通，在街头吆喝一声，至少有十个女人回头。 柳芭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只要有钱可赚，我也不介意客串一回导游。” “那好吧……你就带我们在城里逛逛。” “广场对面是深海·塞悉拉神殿，诸位大概对参拜我们海精灵一族的神祇没有多大兴趣，不过神殿里也有出售奥义书和魔法卷轴的专柜，手里有闲钱的话值得去采购一番。”柳芭热情地拉着女游侠朝神殿走，路过罗兰身边时有意冲他嫣然一笑，眼角眉梢全是促狭意味。 妮基塔和维罗妮卡跟了上来，一左一右配合默契的在罗兰胳膊上拧了一把。 “真行啊我的骑士老爷，走到哪里都不改风流本色，这才五分钟没盯着你就得手了！”红衣女巫满脸嗔怒。 “可不是么，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丫头，看着就像狐狸精，我得提醒米拉姐姐别被她蒙骗了。” 罗兰本打算解释，想了想却又忍了下去，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如果不让那位女士的恶作剧得到满足，她恐怕还会想出更多精灵古怪的法子折腾人。 白鸥港的居民超过一半是海精灵和半精灵，其守护神“深海·赛悉拉”是一位拥有中等神力的善良神祇，神国位于外层位面“奔放荒野”的精灵国度阿梵多，别称海底之王，海豚王子。白鸥港的深海·塞悉拉神殿在建筑风格上也颇有特色，华美精致而又不失艺术气息。 不过相比神殿本身，更能吸引游客眼球的是守护在神殿大门外的魔像卫士。这尊庞然大物足有二十尺高，完全由蓝色与红色的珊瑚构成，体表凸起美丽而尖锐的枝杈，以四条粗壮的珊瑚脚支撑身躯，环绕神殿蹒跚巡逻，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嘎吱声响，上身生有四条布满锋利彩色锯齿的珊瑚手臂，活像浑身长刺的大螃蟹。 “这是什么怪物啊？”维罗妮卡啧啧称奇。 “一尊珊瑚魔像，守护神殿的卫士。”柳芭以一种骄傲的口吻向众人介绍。 “用昂贵的珊瑚制造魔像，可真够奢侈的，这家伙值多少钱？”维罗妮卡问。 “没有多贵，也就十万金币吧。”柳芭轻描淡写的说。(。) 第474章珊瑚魔像 维罗妮卡吃惊地看着柳芭，眼中浮现疑惑，十万金币对一个穷画家而言可不是小数字，看她说得那么轻巧，莫不是信口吹牛皮？ “十万金币，差不多，只是这些珊瑚也值不少钱呢。”妮基塔倒是认同柳芭的估价，但是对这尊魔像的性价比则并不看好，“珊瑚的质地还不如普通岩石坚硬，用珊瑚制造的魔像，实际战斗力恐怕跟黏土魔像差不多，成本却要高出一倍还多，扬波家族把这么一个华而不实的大家伙摆在神殿门前，照我看，炫富的成分多过警戒。” 柳芭听了她的评价，勾起唇角轻轻一笑，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不以为然。 “珊瑚这种东西在别处的确算得上是珍宝，但是别忘了这是海滨，盛产珊瑚的地方，事实上挖掘一大堆珊瑚要比炼制同等分量的钢铁更便宜，所以柳芭说它价值十万金币，指得是作为艺术品的拍卖价，实际成本应该没有那么夸张。”罗兰借助“命运之瞳”仔细观察珊瑚魔像，蓦地眼睛一亮，不由笑了起来，“这可真有趣，我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另类的魔像。” “哦？您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了？”柳芭半信半疑得问。 “魔像大多拥有魔法免疫能力，这尊珊瑚魔像却很特殊，居然没有这一属性。”罗兰抬手释放一道“防护邪恶”，珊瑚魔像身上立刻笼罩银色光晕。这庞大的“移动艺术品”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罗兰一眼，确认他为自己加持的法术并没有什么害处，便扭头迈步继续巡逻。 “您是怎么看出来珊瑚魔像这一特点的？”柳芭望向罗兰的目光难掩吃惊。世上绝大多数魔像都自带魔法免疫能力，而这种能力并非仅凭肉眼就能分辨出来的，就算用法术也很难鉴定出来，罗兰一眼就看穿珊瑚魔像的秘密，这实在是不可思议。 “哈哈，你大概是不知道，我们的骑士老爷天生一副好眼神，没有什么秘密可以瞒过他的视线。”妮基塔与有荣焉得笑道。 柳芭没有做声，眉头紧锁，对罗兰这个人越发感到好奇。 “要我说，制造这尊魔像的家伙简直不可理喻啊！明明可以使用更廉价的材料创造更实用的魔像，为何浪费珊瑚制造一尊连魔法免疫都没有的样子货？”柳德米拉连连摇头，对这种华而不实的货色不以为然，无意间发觉柳芭脸色难看，不由笑道：“你干嘛一脸郁闷，我又不是说你。” 柳芭干笑两声，到底没好意思公开承认这尊“华而不实的样子货”还真就是她的杰作。 “魔法免疫是一把双刃剑，在抵抗敌对魔法的同时也阻碍了对自己有益的法术，如果一个人不懂施法，或者施法能力很一般，他当然更青睐免疫魔法的构装体，要是让我来选，这种能够接受魔法支援的珊瑚魔像更合我的心意。”妮基塔对珊瑚魔像的评价与柳德米拉截然相反，“如果我没猜错，珊瑚魔像的创造者应该是一位高阶施法者，而且是那种擅长增益法术多过杀伤法术的施法者，比如信仰善神的牧师。” 罗兰拍拍她的肩膀，赞赏道：“我们的法师小姐才是真的火眼金睛，从一尊魔像推理出这么多细节，不去当侦探屈才了。” 妮基塔娇俏地白了他一眼，“讨厌，你又嘲弄我！” “这次是真心实意的赞美，柳芭，我没说错吧？” 画师小姐尴尬的笑笑，却不知该怎么接话。现在她不得不承认罗兰和他身边这群女孩都不是寻常之辈，无论实力还是眼光都远非同龄人能比，而她虽然看起来也很年轻，那是因为精灵天生驻颜长寿，倘若倒退到罗兰他们这个年纪，各方面都比人家差了一大截。 白鸥港无愧为北海湾最繁华的商业都市，神殿中出售的法术卷轴和奥义书远比基特兰德的寇德神殿多得多，居然连极为罕见的“神圣专长”奥义书都有得卖，罗兰之前在战祸堡垒捞了一大笔资金，遇到这种好货色当然不容错过。 系统提示：发现神圣专长“圣水转化”！ 鉴定报告：你可以召唤正能量立即将周围20尺半径之内的普通的水转变为圣水，在此范围之内所有亡灵与邪恶异界生物立即受到如同被圣水直接击中一般的伤害，水域保持正能量等同于1+你的魅力修正值的轮数。 …… 罗兰回想了一下圣水对亡灵和恶魔之类邪恶异界生物的伤害数值，大概是2d4，额外附加1点溅射伤害，伤害不算高，但是考虑到对20尺范围内的水域都有效，并且可以持续生效，以自己当前高达34的魅力计算下来可以维持13轮，累加起来伤害将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数字！ 买了！ 痛快的支付一万金币，拿下“圣水转化”奥义书，罗兰本想立刻投入潜能学会这门专长，无意间瞥见某人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便又打消这个念头，将奥义书塞进储物袋。 “罗兰，帮我鉴定一下这本超魔奥义书。” “蒸汽施法？”罗兰从法师小姐手中接过奥义书，看了看封面，随即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唇角泛起笑容：“买了吧，这本书非常适合你。” “我刚才浏览了一下，似乎是强化水中施法的超魔技巧？” “嗯，通常来说火焰法术很难对水中的目标造成伤害，毕竟水火天然相克，掌握‘蒸汽施法’这门专长，你就可以将火焰魔力转化为灼热的蒸汽，对水中目标造成等同于火焰伤害的烫伤，往后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往大海里丢火球了。”罗兰将奥义书还给妮基塔，笑着补充道：“这门超魔专长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需要额外提升法术等级。” 妮基塔心满意足的买下《蒸汽施法》，又拉着罗兰的手跑到对面卷轴商店，购买了三张用于海中作战的奥术卷轴。(。) 第475章套路挺深 1环变化系法术“波涛祝福”，加持在身上可以避免溺水，哪怕身穿重甲跳进大海都会自动漂浮起来，考虑到将来有可能出海旅行，提前加持一个“波涛祝福”对妮基塔这样的旱鸭子还是很有必要的。 同属于1环变化系的“浮力术”功能跟波涛祝福差不多，但是并非针对自己或者同伴，释放在敌对生物身上，可以迫使对方从水中浮起来，哪怕它是一条鱼，也只能在海面上翻白眼，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无法潜入水面之下。除此之外，浮力术还可以施加在中小型船只上，使之在惊涛骇浪中平稳航行，免遭覆没之灾，因此商船雇佣的法师大多精通这门法术。 第三张卷轴记载的是一个4环死灵系法术“枯萎术”，以负能量打击敌对生物，抽干对方体内的水分，正常状态下造成的伤害跟闪电束差不多，但是，如果目标是植物或者水栖生物，造成的伤害将会大大提升！ 在罗兰看来，“枯萎术”实际上就是一个低配版的“凋死术”，攻击距离、杀伤范围和法术威力都比8环凋死术逊色一筹，好在只是4环法术，对妮基塔这个级别的法师而言还是很实用的。 法师最大的乐趣就是发现和学习新法术，妮基塔对今天的收获非常满意，回去以后花上一点时间把卷轴中记载的法术抄录到自己的魔法书上，往后她就可以直接准备这三个法术了。 既然是神殿，当然也有神术卷轴出售。罗兰也为自己采购了一张很实用的卷轴，记载的是2环圣武士神术“海中坐骑”。 圣武士和黑卫的特殊坐骑，比如天界马或炼狱驹，通常不具备游泳能力，因此无法承载主人在水中作战，而圣武士和黑卫一旦脱离坐骑，战斗力也将大打折扣。有了这个法术，罗兰就可以对坐骑施法，使之临时获得“水栖生物亚种”特性，获得游泳和水中呼吸的能力，如同变成水陆两栖生物。 神术施法者与法师不同，罗兰没有什么魔法书，也不需要通过研读和抄录卷轴来掌握新的神术，一手持卷轴一手持圣徽，默默向辛德拉女神发起祈祷，请求她将“水中坐骑”加入到自己的神术列表，片刻后获得女神恩准，卷轴旋即化作洁白的火焰，而他根本不需要费什么精力就自动掌握了这门全新的法术，这就是抱大腿的好处。 维罗妮卡不会施法，在神殿里转了一圈感觉非常无聊，就问柳芭：“这里为什么没有魔法装备出售？” “本来是有的，现在都搬到交易会场去了，那边客流量大，生意更好做，要去看看吗？”柳芭提议道。 “当然！”姑娘们异口同声道。正在兴头上，怎肯错过这个大肆采购的好机会。 罗兰带领购物欲旺盛的姑娘们离开神殿，沿着广场旁边的步道走出没多远就看见一座占地庞大的环形建筑，嘈杂的声音透过门窗在街道上空回荡。 基特兰德城也有外观与之类似并且同样人流熙攘热闹非凡的建筑，但那是大斗技场，在白鸥港却是交易会场。相似的建筑、不同的用途正体现出两座城市从传统到气质的巨大差异，所以基特兰德城迄今为止还是一座伪装成城市的大军营，白鸥港则是一家伪装成城市的大公司。 罗兰刚走到交易大厅门外就被柱廊下一字排开的十部大型天平吸引了目光，停下脚步好奇端详。 “这是‘公平秤’，如果买主担心卖主缺斤少两，可以拿去称量。”柳芭适时向他介绍。 这时一位老妇人提着一只小木桶从交易会场出来，径直走向柱廊，将木桶放在一台“公平秤”上称量，确认数字无误便露出释然的笑容。 “大婶，方便打扰一下吗？”罗兰走过去问，“您确定公平秤是真的公平？” 如果地面不够平坦，或者天平受到碰撞，很多因素都可能影响称量结果的精准度，罗兰并没有看到专人负责校正天平，不禁对此心生疑问。 “小伙子，你是外地人吧？”老妇人笑着问。 罗兰点了下头，“今天是我第一次来白鸥港。” “那就难怪了，你大概不知道，这些公平秤之所以绝对精确，并不是因为秤本身有什么特殊的构造，而是因为神殿的牧师们在称上加持了法术，使它自动保持精确。” 罗兰仔细观察天平，果然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神术光辉，不由深感纳罕：“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可以自动校正天平的法术。” “先生，这是我们深海·塞悉拉牧师独有的零环神术，名字就叫做‘公平秤’，是我们的领主柳博芙·扬波女士亲自发明，可以永久恒定在秤上，自动校准永无偏差。”人群中走来一位牧师装扮的中年男人，提到柳博芙·扬波时流露出发自内心的自豪与崇拜，“柳博芙女士将这项发明专利无偿奉献给海精灵教会，所有信奉深海·塞悉拉的牧师都可以在教会免费学习这一神术，我们的女士也因此赢得无上声望，白鸥港的所有市民都相信她是一位公正无私的领主。” “原来如此，可惜我手中无酒，否则定当为公正的柳博芙女士干一杯，谢谢您为我解答疑惑。” 罗兰转身走下柱廊，有意无意的看了柳芭一眼。 柳芭若无其事的与他对视，明眸含着浅浅的笑容。 罗兰扯扯嘴角，心里吐槽：“鬼丫头真会装，套路挺深啊……” 众人在柳芭带领下走进交易会场大厅，举目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在摊位跟前挑选货物讨价还价，摊主人也是口沫横飞卖力宣传自己的商品，基本上只要你想得到的东西，这里都有得卖。还有一些场所并不直接摆摊售货，而是在表演魔术杂耍之类节目吸引看客，表演告一段落之时才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向观众兜售，有卖香水的，卖止咳水的，也有卖壮阳药的…… “哇塞！这里好热闹，好有趣，我太喜欢这里了！”维罗妮卡激动得发抖。 罗兰知道这丫头的坏毛病，一把拉住她的手，正色警告：“可以看也可以买，但是不许偷！”(。) 第476章本德交易会 女忍者长长的“哦”了一声，俏脸难掩失望，却还装出正经的样子：“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付钱的！” “你摸走人家的东西，哪怕照价留足钱也是偷，这儿可不是超市！”罗兰没好气地说。 “好讨厌啊～”女忍者嘟嘴娇嗔，转念间又兴奋地问他：“什么叫‘超市’？就是可以自由偷东西的市场吗？” “真是服了你！”罗兰实在无语，伸手捏捏她粉嫩的脸蛋。 “柳芭，白鸥港的交易会这么红火，为何不干脆固定下来，方便买卖双方随时交易，而是非要一年才召开一次，而且每年的举办地点都不同，这不就等于变相增加了交易成本？”妮基塔提出疑问。 “现有的交易会模式的确是存在您所说的弊端，然而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交易会并非市场自然产生的模式，而是我们本德同盟内部贸易纠纷的妥协产物。” 柳芭直言不讳道出交易会诞生的“黑历史”。 “原本同盟各城邦不光是资本和劳动力自由流通，还免除内部关税，然而财富都向白鸥港集中，其它各城邦税收锐减，为保护本地企业，暗地里提升关税壁垒，地方保护主义再次兴起。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同盟多次召开议会，吵了无数场架，最后达成一个折中的方案，就是每年举办一次交易会，期间贸易免税，各大城邦轮流举办，利益均沾，今年轮到白鸥港作为东道主举办交易会，迄今为止交易额已经创下一个新纪录，由此可见这种商业模式的好处远远大于弊端。” 听着柳芭不无自豪的讲述，目睹本德交易会的红火景象，罗兰心里却在摇头：这种轮流坐庄的交易会模式，不可能长久维持下去。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兴旺，人们每时每刻都可能有交易的需求，很多商品保质期很短，不可能积攒一年才拿来交易，这种“流动集市”式的交易会实际上已经阻碍了自由贸易的扩张，迟早会被场所固定、全年营业的“交易所”取代。 “这里看起来就像一座很大很大的集贸市场，除了特别大也没什么稀奇的。”柳德米拉不服气的说。 “交易会从某种程度上讲的确很像大型集贸市场，不过这里可供交易的商品种类特别多，如果仅此而已，跟集贸市场也不存在本质区别，交易会的特色在二楼，有兴趣的话就跟我来。”柳芭笑着说。 “来都来了，当然要逛个遍。”罗兰一挥手，带领兴致盎然的姑娘们跟着她走向二楼。 楼梯口有一道魔法屏障阻拦，每人支付1枚金币方可上楼。过路费不算多，却也令绝大多数小商贩和看热闹的人群望而却步。 罗兰替柳芭付了过路费，一行人顺利登上二楼，顿时感到眼前一亮，楼下的嘈杂都被法术结界隔绝在外，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宽敞洁净而明亮的大厅，环绕大厅一圈分成众多隔间，每个房间门外都挂着招牌：呢绒交易厅、谷物交易厅、矿石交易厅、珠宝交易厅、药材交易厅、橄榄油交易厅、葡萄酒交易厅……分门别类不一而***易物品要么是奢侈品，要么是特定的大宗商品。 柳德米拉在葡萄酒交易厅门口停下脚步，伸长脖子朝里面张望，过后回头满脸诧异的说：“真奇怪了，葡萄酒交易厅里根本看不到酒桶，几个人在那里喝茶聊天，还有人在算账，看起来倒像一间办公室。” “这就是交易会的特色所在。” 柳芭站在交易大厅中央，面带微笑侃侃而谈，气质不知不觉中大变样，仿佛从衣着朴素的穷画师变成仪态万方的大小姐。 “交易会如同一座金字塔，最底层是小商贩，玩乐看热闹顺带买点日常用品的市民，马戏团和卖笑女郎；中层是代表各家商会的大宗货物贸易商，这些商人带来的不是产品，而是票据和空白合同，订下的合约大多是远期交易；而这座金字塔的最顶层，就是发放和回收各种债券票据，提供存贷款和保险服务，统一清算往来账目的金融机构。”说着，她拉开一扇大门，“这里就是本德同盟所有商业活动的金字塔尖——票据交易大厅，诸位可有兴趣参观一番？” 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面面相觑，啥票据交易？啥清算结算？完全听不懂啊！ “柳芭，你能不能简单的告诉我，这个票据大厅……它到底是卖啥的？”柳德米拉一脸懵懂地问。 “票据大厅不卖实体商品，只提供金融服务，简单来说，它的存在可以帮你更顺畅的完成商品交易。”妮基塔实在看不下去了，抢着替柳芭解释，“我说米拉你呀，偶尔也学一点金融常识，否则被罗兰卖了你还傻乎乎的替他数钱。” “你说的很好，但是我完全听不懂啊！”女游侠摊开双手，娇憨的样子叫罗兰看着又怜爱又心疼。 “好了米拉，别纠结这个问题，我们进去实地参观一下，亲眼看看他们是怎么交易的你就明白了。” 一边安抚女友，罗兰心里也掀起波澜，暗自感叹自己小看了白鸥港这座自由贸易城邦的底蕴，仅就金融业而言，其发展水平已经达到地球上17—18世纪西方主流资本主义国家的水准。比如眼前这座票据交易大厅，已然初具证券交易所的雏形。 交易会的兴起主要是因为交易期间免税，其次是融资信贷的需求，瓦雷斯世界交通欠发达，天南海北的客商难得会面，需要定期举行聚会集中清算各自手中的票据。 扬波家族最初就是通过经营保险和贴现两大业务发家的，保险不用多说，贴现是什么业务？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这样的外行人就搞不懂了。 罗兰打了个响指，“妮基塔，你用最简单、最通俗易懂的方式，来给这两位对金融业一无所知的小姐讲讲什么叫“贴现”。”(。) 第477章兑奖问题 “来就来！”法师小姐一甩长发，自信满满的接下挑战，“毕竟我也是银行世家出身，这点小事儿还难得住我？” “米拉，罗妮，我们来玩一个角色扮演游戏，听好了，现在我是一家珠宝店老板，为了在交易会上促销，我推出一项兑奖活动，任何在我家店里购买珠宝总价超过100金币的顾客，都可以免费抽奖一次，米拉和罗妮，你们很幸运的中了大奖，现在我提供给你们两种兑奖方式：要么马上兑换现金，要么一年以后再来兑换奖券，选择前一种兑奖方式你们只能拿到1万金币，选择后一种兑奖方式则能获得2万金币，现在的问题是，你们觉得选择哪种兑奖方式对自己更有利？” 罗兰油然微笑。妮基塔不愧是高智商的法师，三言两语便将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送入“推迟消费”抑或“放弃预期收益”的两难境地。 柳芭也是禁不住轻轻鼓掌，望向妮基塔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激赏之色。 然而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却是笑不出来，她们带入到妮基塔提出的困局当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张俏脸都写满纠结。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柳德米拉率先做出决定：“我选择拿1万现金！做人不能太贪心，天知道一年后是什么情况？万一到时候这家珠宝行已经破产了呢？我拿着彩票还能找谁兑现去！” “我选择推迟一年兑现，”维罗妮卡则给出相反的答案，“反正我口袋里还有不少现钱，并不急需这1万现金，1万金币拿在手里自己做投资，一年之内很难获得百分之百的收益，至于米拉所说的风险，首先我得承认的确存在风险……但是我有能力承担也敢于承担风险，大不了一年后分文无收，就当是没有中过这张彩票，反正是意外之财，失去也没什么可惜的。” 罗兰听着她们迥然不同的回答，陷入沉思。两个人做出不同的选择，恰恰体现出她们不同的家庭出身、生活背景、教育、性格和理财观念：柳德米拉是穷孩子出身，一万金币在她眼中就是巨款了，相对而言比较保守；维罗妮卡家境富裕，一万金币对她只算零花钱，所以更乐于冒险。 然而这都不是正确答案。 “你们的选择各有利弊，很难说谁的选择更好，但是我这里有第三种方案，可以综合你们两种选择的优点，同时又回避上述两种选择的弊端，可以说是最优方案。”妮基塔微笑着说。 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对视一眼，都感到匪夷所思。 开什么玩笑，世上哪有这种两全其美的好事？ 事实上，还就真有，这就是金融业的神奇魔力。 妮基塔在两人怀疑的目光下，从容道出自己的兑奖方案。 “首先我选择延期一年兑现2万奖金，然后找一家银行卖掉中奖彩票，出售奖券所得的金额就是‘贴现额度’，这笔现金当然不会有2万那么多，但是一定会比1万更多，15000金币是个比较合理的金额，否则我也没有必要申请贴现了对不对？那么为何会有银行乐意为我贴现呢？因为银行可以从这笔交易中获得利润，贴现金额与一年后奖券的兑现金额——也就是2万金币——之间的差额就是银行的利润，与此同时，银行也帮我承担了远期兑现的风险，纵然珠宝行破产倒闭，银行手中的奖券无法兑现，也与我无关，反正我早就从银行那里得到15000金币的现金，不会因此蒙受什么损失。” “银行会为了5000金币的收入帮我承担贴现风险？”柳德米拉对此深表怀疑。 “会的，因为银行家大业大，承担风险的能力比你这样的穷姑娘大得多，所以不介意冒点风险为你提供贴现服务，就算最后无法兑现奖券，出现一笔坏账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银行同时从事的类似的贴现交易有成千上万笔之多，其中绝大多数都能顺利兑现，赚取的利润足以冲销坏账还绰绰有余，结算过后的收入就是净利润。”妮基塔耐心分析道。 “厉害！厉害！”维罗妮卡连连鼓掌，“原来银行玩的就是这种‘十个瓶子九个瓶盖’的障眼法，我算是领教了，果然是聪明啊聪明！” “十个瓶子九个瓶盖”还算稳健的经营模式，如果是十个瓶子一个瓶盖……咳咳，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庞氏骗局”。 罗兰暗自感慨。 妮基塔对“贴现”的讲解很生动，罗兰也有耳目一新之感。因为地球上多数国家立法禁止商业银行向彩票提供贴现服务，具体原因比较复杂，而在瓦雷斯世界，至少就远东地区来说不存在这样一条限制，这也从一个侧面体现出当地金融行业监管的缺位。 在现代社会相对完善的央行金融监管制度下，假设把存款利率定为下限，贷款利率定为上限，那么存贷款利率之间就会形成一条“走廊”，而贴现利率只能在这条走廊之间上下波动，倘若高于贷款利率，那么人们就不会选择贴现宁可直接贷款，如果低于存款利率，那就更麻烦了——两种利率之间存在一条可以反复套利的投机空间！ 什么叫做“套利投机”？ 举一个最极端的例子： 在某国有a和b两个省，某段时期出现这样一种怪现状：a省某银行的存款利率比b省的贷款利率更高。 假如你能够从b省获得高额贷款，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转手存入a省那家银行！ 这就是套利。 你的利润就来自于a省存款利率与b省贷款利率之差，只需要完成一道贷款再转存的手续你就能毫无风险的做吃利差，天下哪里还有比这更轻松的生意？ 或许你会说正常的人类社会不可能出现这种奇葩状况，然而这就是事实中存在过的情况。 或许你会说这是特殊历史环境下的特殊产物，不具普遍意义。 那么你把a省和b省替换成a国和b国，前者提高利率（加息）执行紧缩财政政策，后者降低利率（降息）甚至0利率、负利率，开动印钞机“大放水”、执行超级量化宽松财政政策，而两国货币可以自由兑换，再看看会出现什么情况？国际游资呼啸而来呼啸而去是为了什么？难道这也是个别现象。 或者把货币替换成某种紧俏物资，把存贷款利率替换成所谓的“价格双轨制”，把申请贷款手续简化成请有关部门领导或者领导家的公子小姐批条子，想想会发生什么事？ 套利就是这么简单，存在于社会各行各业的每一处流通环节，从某种程度上讲，这种投机模式完美展现出资本狡诈与冷酷的那一面。 魔鬼正在饕餮盛宴上狂欢，多数人还躺在餐盘里酣然沉睡，在睡梦中被吸干鲜血，浑然不知死之将至。(。) 第478章蜈蚣博弈 当然，白鸥港的现实情况不能完全照搬地球上的理论和经验。就罗兰在本德交易会上的观察而言，各家商业银行定出的贴现率都是比较高的，高过贷款利率是常态，这就意味着贷款的门槛很高，相对来说贴现的手续就要简单得多，那些无法通过正常途径拿到低息贷款的商旅只好选择贴现手中的远期票据来筹集现金。 这说明什么？说明白鸥港的银行家们结成了垄断行会，金融市场缺乏自由竞争，贷款门槛过高进而导致贴现利率过高，贷款者大多处于弱势地位。这种现象倒也不难理解，毕竟这里并非二十一世纪的地球，白鸥港也并不存在一个提供“再贴现”服务的“中央银行”，金融资本还处在野蛮生长阶段，很多事情没有规矩可讲。 银行家们的确很贪婪，但至少比那些明目张胆放高利贷的“吸血鬼”更有良心，否则天南海北的商旅们又何必不辞辛苦拿着票据来这里贴现，直接找当地高利贷商人岂不是更方便？再则说，你大老远的来都来了，倘若因为利率过高放弃贴现，路费食宿费不就白花了？仔细算计一下，还是只能忍着肉疼向银行低头，不然亏得更多，对那些手持票据急需贴现的小商贩而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无非是《多收了三五斗》。 除了保险和贴现，扬波家族银行还有一项比较重要的业务就是“转汇”。 什么叫转汇？ 假设你从甲银行欲汇款到乙银行，但甲银行与乙银行之间没有业务往来，但丙银行与甲银行及乙银行之间都有资金往来，那么，你的汇款将先汇给丙银行，丙银行再将你的汇款转汇到乙银行，在上述业务中丙银行就是转汇银行。 这项业务的关键在于甲银行和乙银行为什么无法直接往来，非要让丙银行收一道手续费？ 造成这种状况的因素很多。比如甲、乙银行所在的国家处于敌对状态，政治和外交因素迫使金融机构受到严格限制，倘若存在业务往来，那么就有通敌卖国之嫌，处境将会非常被动。 这种时候丙银行所在的国家倘若与甲乙两国都是友邦，丙银行与甲乙银行的业务往来不受政策限制，那么就可以起到一个中转站+避难所的作用。譬如“七年战争”时期，荷兰阿姆斯特丹的金融机构就扮演了英法之间“转汇银行”的角色，源源不断将法国的资产转移到英国，实质上等于法国资本家通过荷兰银行家做中转、间接借钱给英国政府，帮助英国打败了自己的祖国，充分体现了“资本无国界”这一真理…… 在瓦雷斯世界这样交通不够发达的环境下，很多中小银行只是地方性的金融机构，比如甲银行的业务主要集中于银帆城，在新大陆的威尔诺亚殖民行省并未设立办事机构，那么想跟威尔诺亚某地方性银行发生业务往来该怎么办？就要借助一家在本德同盟和新大陆都设有分行、具备国际影响力的大型金融机构代为转汇，而在本德同盟大大小小数十家金融机构当中，唯有扬波家族银行庞大到可以扮演这一角色，因此本德同盟的转汇业务几乎被其垄断，不需要付出什么成本便可坐享巨大收益。 转汇是银行与银行之间的业务往来，那么私人交易双方倘若缺乏互信，可否请银行介入担保？ 罗兰仔细考察交易大厅中各家金融机构，惊讶地发现竟然没有一家机构主动推出为跨洋贸易提供信用担保的服务！白鸥港作为一个金融业比较发达的贸易城邦，居然存在这样的业务短板，实在是令人不敢置信！ 带着满腹迷惑，罗兰试探地问柳芭：“跨洋贸易的买卖双方往往素不相识，假如说我是买方你是卖方，我们今天在交易会上初次见面，我想从你手中购买价值10万金币的呢料，承诺货物到岸之后付款，你愿意做这笔交易吗？” 柳芭面露难色：“跨洋贸易中赊销是正常现象，但是我们素不相识，你一开口就要赊10万金币的货，胃口未免太大了吧？你在白鸥港是个生面孔，又没有什么大商会背景，这一单生意我不敢接，怕上当。” 罗兰对她的回答并不意外，接着问：“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做才能顺利达成交易？” “一般来说买方要预先支付至少三成定金，最好可以找一个可靠的本地人做担保。” 罗兰连连摇头：“预付三成定金是不可能的，首先我一时周转不出来这么多现金，再则带那么多现金在身上既累赘又不安全，况且我在这里也找不到做担保的熟人。” “你可以用汇票付定金，扬波家族银行在新大陆也有分行，你把钱存在那边分行，拿汇票在这里总行一样兑现。” “那也不行，万一你收到汇票之后提取定金，把货卖给别人拔腿跑路，我找谁告状去？”罗兰对即期、远期汇票支付体系很熟悉，立刻找到其在国际贸易中的潜在风险加以攻击：“银行在原则上只承担汇兑责任，并不会考虑汇票设计的交易本身是否符合双方签订的合同细则，举例来说，你发货给我的呢绒质量低劣，我验货过后发现与合同上规定的品相不符，这场官司银行是不管的，只要汇票到期，哪怕银行明知道你以次充好也会收票兑现真金白银给你，那么我承受的损失找谁申冤？” “这种情况也是有的，但是汇票是你我之间点对点的契约，银行作为第三方只承担转账的角色，而非公证人或者检察官，你要跟我就货物质量打官司，应该去商务法庭提诉，为何要为难银行。”柳芭据理力争。 罗兰冷笑一声，“所以我就活该在现有的贸易模式下承受更大风险，银行则心安理得不闻不问？不需要考虑提供某种新型服务帮我控制风险、降低交易成本？推一步就动一步，不推就不动，你们白鸥港的银行家都是这么官僚主义？你最好搞清楚，金融业是为工商贸易提供服务的一个工具，如果银行家不主动改善服务水平，甚至反客为主把自己当成工商企业实体的主宰者、把金融机构当成政府机关，以为躺着就可以轻轻松松把钱赚到手，那么恕我直言，迟早要完蛋！” 他的批评犀利尖锐，柳芭听得脸色连变，出神许久才苦涩地辩解：“你的批评很有道理，但是很多根深蒂固的因素已经形成偏见，很难立刻做出改变，就拿我们之间假设的这场交易来说，彼此缺乏信任，交易存在很多不确定的风险，正因如此，陌生人做交易一开始都不会做的很大，都是从小笔生意做起，逐步建立互信关系，合作几次之后觉得对方可信，那就可以加大贸易额度，成为长期固定的商业伙伴了。” “这个建立互信的过程往往很漫长，漫长的互信过程本身就是一种交易成本过高的体现。”罗兰一针见血的指出症结所在。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哪怕双方最初几笔交易顺利进行，也难保将来不会遭遇诈骗，有些高明的骗子就是这样玩的，先让出一些小利引诱你上钩，真当他诚信可靠，等你放松警惕，把一大宗货物赊账发给他，他就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那时候你才晓得上当受骗，却也没奈何了。”柳芭叹了口气，郁闷的神态暗示她曾经中过这样的骗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这样的诈骗犯多了，人们都学会小心提防，大宗交易非熟人不做，你看这里的商人，自我介绍的时候第一句话总是说‘本人是来自某某家族的某某某，某位大亨是我的父亲，某位大佬是我的岳父……”(。) 第479章金融产品专利 罗兰听着柳芭诉苦，心中暗道：“这其实跟少侠初入江湖，逢人便自报师门是一样的道理。” 你是少林武当名门正宗出身，江湖人物都高看你一眼，若是什么五虎断门刀弟子，别人就不拿正眼看你；做远洋贸易也一样，若非系出名门，若非来自老牌商业家族，哪怕是腰缠万贯的暴发户，别人也未必信得过你。 从这个角度来看，白鸥港这群前工业时代的商人阶层难免还残留着一些封建贵族式的陈规陋习：过于看重血统和出身，对年轻的商业冒险家则集体排斥，年轻人在这充满歧视的环境里艰难挣扎，花费比世家子弟多的多的心血扩大资本，建立起自己的品牌和声誉，才算是熬出头，获得这个圈子的认可。然而到那时年轻人也熬成了老头子，大抵变得保守排外，而他的后代则会打着‘某某大亨之子’的旗号接手他的产业，鼻孔朝上鄙视那些跟当初他父亲一样白手起家的创业青年。 这种保守的风气对自由贸易是一种无形的伤害，如果要打破缺乏互信的保守氛围，金融行业必须站出来勇于创新，肩负起促进资本流通、优化资源配置的使命，为那些缺乏背景的“暴发户”提供信用。 可惜，罗兰在交易大厅里看不到这样的迹象，所以他打算自己着手做这件事，推动白鸥港乃至整个本德同盟的金融与贸易行业向前迈出那至关重要的一大步。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他需要创造一种产品，先把自己的信用和名声建立起来，否则他在商业贵族眼里也是一个“来自乡下的青年暴发户”，既无家族背景也无从业资历，有啥资格指点江山？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脑海中的念头千回百转，罗兰陷入沉思。 “您在想什么，方便透露吗？”柳芭观察着他的脸色，柔声询问。 罗兰猛然回过神来，冲她笑了笑：“请问白鸥港的专利局在哪里办公，我想查一下申请专利的条款。” 柳芭轻咬唇角，脸色古怪地凝视着他，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要求，过了许久方回答：“如果你想了解专利申请条款，我现在就可以背诵给你听，不过……我说了你也未必信得过，还是白纸黑字亲眼过目为好，跟我走吧，专利局在吉尔特宫二楼，与商务法庭联署办公。” 走出几步，她想起一件事，回头问罗兰：“女士们不一起去吗？” “她们对专利局应该没什么兴趣，就让她们在这里购物好了，等一下在大厅门口碰头。” “这样也好，我先去做些安排，你稍等一下。” 柳芭处事干练井井有条，马上找到四处游逛的妮基塔、维罗妮卡和柳德米拉，推荐她们去珠宝交易大厅——也就是白鸥港的名店“阿梵多之光”参观采购。 “白鸥港是新旧大陆的海上交通枢纽，贸易发达，新大陆进口的魔晶矿石多在此地加工成珠宝进行销售，其中不乏高档附魔晶体，应该会有你们中意的首饰。” 女孩子多多少少会对珠宝首饰感兴趣，听了柳芭的介绍，三位姑娘都迫不及待地想去“阿梵多之光”参观，对她单独陪同罗兰去专利局一事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专利局所在地距离交易会场并不远。此时天色渐晚，街头海风微凉，柳芭扎起围巾与罗兰并肩漫步街头，偏头看看他的脸色，柔声问：“你有心事？” 罗兰坦率的点了下头，自嘲地说：“我怀疑自己正在干一件蠢事。” 柳芭转了转灵动的眼眸，轻声道：“你大概是有什么好想法，所以打算去专利局碰运气，试试看能否申请专利？” 罗兰点了下头，有这样一位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女士陪伴在身旁，他的矛盾心情也有所缓解。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有什么好纠结的呢？”柳芭带着些许好奇问他。 “因为此刻我心中所想的那件产品……在我的家乡是绝不允许申请专利的，所以我怀疑自己在瞎忙活，倘若到头来连累你白跑一趟，岂不是很惭愧。”罗兰苦笑道。 柳芭抬手扯了扯雪白的围巾，露出浅浅含笑的唇瓣，柔声道：“这里毕竟不是你的家乡，白鸥港传统历来是鼓励人们发挥聪明才智，并且致力于保护新发明新创造，对专利申请的限制远不像基特兰德或南方行省那么繁琐，就算退一万步，你的申请被驳回，也没什么大不了，海风凉爽空气清新，我们就当是在夕阳下散散步，不也挺好？” “谢谢你的宽慰，我心情好多了。”罗兰感激的笑笑，心里莫名兴起一股与身旁少女牵手的冲动，然而最终还是压下了这个不太礼貌的念头。 柳芭在吉尔特宫阶梯前停下脚步，认真观察他的脸色，轻声问：“你的眼中仍有疑虑，方便说给我听吗？心事就像滚雪球，憋在心里只会越滚越大，说出来就痛快了。” 罗兰欲言又止。他的确还有一个顾虑，他想申请的专利属于一种“人类智力活动规则”，通常不被列在专利保护范畴之内，即便白鸥港的法律允许他申请这样的专利，过后又该如何防止别人侵权呢？在现有的社会体制下这种专利就像纸老虎，几乎不可能阻止别人盗用。 然而转念一想，他又释然了。 我申请专利是为了什么？ 难道真是为了收专利费？ 别闹了！白鸥港的空气中流淌着金钱的味道，交易会中发财机会俯拾皆是，何必选择卖专利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路子！ 那么自己为何一时兴起跑来专利局？ 首先是习惯使然，看到商业模式不完善的地方就忍不住插手管闲事，如果能够从中获得利益自然是最好的，倘若无法获利，能够赢得名气也好。拿专利作为敲门砖，证明自己具备高人一等的远见，让身旁这位女士高看一眼，也算是没有白忙一场。有了这样的声望，接下来在白鸥港的工作就容易开展了。(。) 第480章友伴手镯 抛开心头疑虑，罗兰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口纽扣，迈步走进吉尔特宫一楼大门。 十分钟后，罗兰在柳芭的帮助下找到专利法的相关文件，查看申请条款。 事实证明柳芭所言非虚，当地对专利申请条件的规定的确非常宽松，金融产品也是可以申请专利的。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罗兰向柳芭和专利局的职员歉然一笑，转身走进卫生间，扶着洗手池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憋不住大笑起来。 狂笑过后，他的心情有所缓和，出来时神色已经恢复正常。柳芭望向他的目光还是带着些许疑惑，只是不便过多追问。 “我有一个想法，有助于改善当前的贸易规则，具体内容比较复杂，晚上我抽空写一份说明书，然后试着在白鸥港申请专利。” “这很好啊，如果你的发明真的可以改善贸易规则，我想扬波商会很乐意购买专利使用权。”柳芭笑吟吟地说。 两人并肩返回交易会场，柳德米拉她们正在大门外等候。 “女士们，收获如何？”罗兰心情不错。 “收获不小，开销也不小。”柳德米拉笑着递给他一块拳头大的球形晶石，“这是‘高等通信石’，每天最多持续10分钟通话时间，可以不连续，比你原来那块通讯石强多了。” “不愧是北海湾最繁华的贸易港，这种好东西都有得卖！”罗兰接下高等通信石，赞不绝口。与他原本那块每天只能发送一条短信息的低等通信石相比，这个高级货就好比“大哥大”之于“传呼机”，更方便好用，当然价格也更贵。 “一块高等通信石，售价1万金币！”柳德米拉有些肉疼的说。 “不贵，应该多买几块，我们都配上。”自从在战祸堡垒发了一笔横财，罗兰手头也是宽裕多了，一万金币还真就没当回事。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不顾米拉反对一口气买了六块高等通信石，打折过后总共花了五万金币，咱们团队全体成员一人一个，往后相互联络就方便多了。”妮基塔说。 “这是好事，不能只用你的私房钱，走团队基金账上报销。” “我还买了一块附魔晶体，叫做‘海洋之心’，镶嵌在武器或者盔甲上，可以自动掌握基本游泳技巧，并且能够在水中如同在空气里一样呼吸。”柳德米拉拿出一块蓝色晶体递给罗兰，“就是这个，要价三千金币，我砍价砍到两千七百五。” 罗兰接过那颗滑润凉爽的海蓝色晶体鉴定了一下，果然如她所说具有上述魔力，不过他想吐槽的是这颗附魔晶体的名字，海洋之心？如果当初杰克和露丝手中的宝石也是这货，兴许两个人都可以从海难中逃生。 “‘高等通信石’和‘海洋之心’都不错，罗妮没有感兴趣的首饰吗？” 女忍者狡黠一笑，从手腕上摘下一只银色镯子递给罗兰：“给你的礼物。” 罗兰接过那只秘银镯子，感动又好笑地望着她：“谢谢，可是……” “你就放心吧！这镯子绝对不是偷的！”维罗妮卡打断他的话，“其实这只‘友伴手镯’是我和米拉、妮基塔集资买的，上面刻着我们三个人的名字，你戴上这只魔法手镯，只要启动手镯上加持的法术，就可以把我们中的任何一人召唤到你身边。”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端详“友伴手镯”，上面镶嵌着四个小小的银环，每个银环加持了一道“脱身术”，其中三个银环上分别刻有维罗妮卡、妮基塔和柳德米拉的名字。只要他抓住银环说出上面的名字，对方便被立刻召唤过来，使用一次之后，对应的银环即永久消失。 “我们人手一块高等通信石，倘若遭遇危险的时候，立刻向你发出通知，只要你及时启动友伴手镯，不论我们身在何处都会瞬间脱离陷阱，回到你的身边。” 柳德米拉向罗兰说明友伴手镯的“正确用法”，正是出于上述理由，她们才一致决定集资19000金币，买下这支手镯送给罗兰。 “这镯子空余一个银环，还可以刻上一个名字。”罗兰随口说道。不过他马上就为这句无心之言深感后悔，因为姑娘们顺势展开热烈讨论——谁的名字刻在上面最合适。 “布鲁姆怎么样？”柳德米拉率先提议。 “不好！只刻上布鲁姆，维格拉夫多可怜……”维罗妮卡摇头反对。 “的确是不太好，如果让罗兰自己选，我猜他肯定会选择一个女人而非男人的名字刻在上面。”维罗妮卡窃笑。 “会是谁呢……”妮基塔掰着手指头数，“冬妮娅？维克托莉亚？安德莉雅还是塔玛拉？” “这些都太远了，说不定就在你我身边……” 于是姑娘们的视线不约而同望向柳芭。 “你们……别这样看我，这可不关我的事呀！”柳芭干笑着向后退缩，感觉头皮凉嗖嗖的…… “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找布鲁姆和维格拉夫了。”罗兰赶紧打圆场，“柳芭，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晚饭？” “不好意思，我就不奉陪了。”柳芭识趣的婉拒。 “那就明天再见。” “哎？明天我们……在哪里见面？” “早上七点在海豚广场，我还要请你继续当导游，带我们去参观一下海岸警备队。”罗兰心照不宣的笑笑，“没有你这个当地人帮忙，我们恐怕进不了军营。” “好吧，我尽力而为。”柳芭无奈地叹了口气，心想这家伙可真会欺负人，难怪维塔一提起他就满脸纠结。 送别柳芭之后，罗兰带领三位女士回到广场，在小酒馆中与布鲁姆和维格拉夫会和，晚餐点了当地特产干酪和海鲜焗饭，再来一大盘烤扇贝，配上当季的白葡萄酒悠然享用。 咽下口中食物，罗兰想起一件事，低声对身旁的法师小姐透露：“我打算申请一款金融产品专利，这项产品将改变北海湾贸易圈的商业规则，出于保险起见要在你那里做一下备份，顺带也向灯塔银行申请专利，万一我在白鸥港遭遇意外，希望灯塔银行出面做个见证，证明这项产品的确是我罗兰·寇拉斯的知识产权。” 他这话说的含含糊糊，别人或许不明就理，妮基塔何等聪慧，联想到他不久前在柳芭陪同下去了专利局，念头一转就猜出个八九不离十，正色道：“尽管放心，无论发生什么意外，我都会竭尽所能维护你的利益！” 罗兰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不需要多说什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481章魔晶渡轮 白鸥港的地理环境很特殊，如同一支伸向北海湾的“牛角”，海岸警备队的营地就驻扎在“牛角半岛”的角尖处。 从白鸥港市区前往军港所在地，从陆上绕过去要走大半天，渡海前往则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行程。 第二天罗兰等人吃过早饭就去海豚广场与柳芭见面，柳芭也不负所托搞到一张可以进入军港参观的特别通行证。 “军港必然有严格的保密措施，严禁游客入内，你能搞到通行证，面子不小啊。”维罗妮卡似笑非笑地望着柳芭，这种事儿岂是一个穷画师能够轻易办到的？ “我有亲戚在军中任职，托她帮得忙。”柳芭不动声色的回答，“时间不早了，我们这就去码头吧。” 步行十分钟到了码头，远远看见一栋粉刷成天蓝色的建筑坐落在防波堤旁，圆拱形屋顶飘扬着两面旗帜：一面旗帜上绘有蓝色海豚，是白鸥港自由邦的邦旗，还有一面旗帜绘有十二颗蓝色五星，环绕成环形，是本德同盟的盟旗。 柳芭带领大家走进那栋建筑，一楼大厅正对面是售票处，大厅中摆开三排长条椅，很多职员模样的人正坐在那里一边翻看报纸一边等候渡轮。大厅中还有小贩四处游走，看到罗兰等人进来，立刻围上来招呼生意，报纸、烟草、面包、咖啡乃至各种土特产、纪念品应有尽有。 柳芭连连挥手驱散小贩，回头问罗兰：“你们想乘坐渡轮还是骑马过海？” “海上还能骑马？”罗兰有些惊讶。 “当然可以，港务局对面有出租‘水栖马’的海上驿站，如果你对自己的骑术有信心，我建议尝试一下，骑马在海上飞驰是一种很特别的体验，”话锋一转，柳芭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会游泳，那就算了，相比乘坐渡轮，骑马渡海还是存在一定风险的。” “我对自己的骑术倒是很有信心，游泳技术也还凑合，机会难得，体验一下海上骑行也不错。”罗兰欣然道。 “我也可以试试！”柳德米拉还从未见过生活在海中的马……海马不算，那玩意压根不能骑。 “也算我一个。”维格拉夫也很有兴趣。 “还有谁想尝试？”柳芭回头望向布鲁姆、妮基塔和维罗妮卡。 “我就算了，如果有的选，我连船都不想坐。”矮人连连摇头。当初在沉降地域冒险的时候，“剥皮男爵”强迫狗头人术士开闸放水，差点把他活活淹死，从那以后就对江河湖泊避之唯恐不及，哪里敢在海上纵马驰骋。 妮基塔和维罗妮卡也是水性不精，觉得还是安全最重要，选择乘坐渡轮。 “我先去帮你们买船票，等一下分头上路。”柳芭转身走向渡轮售票处。 白鸥港湾区风平浪静，不适合帆船航行，从前往来半岛两岸的水面交通工具以驳船为主，但是传统非动力驳船航速太慢，载客（货运）量有限，人力划桨太辛苦，很不经济，所以现在大多被魔晶蒸汽机驱动的轮渡取代，也就是当地俗称的“小火轮”。 魔晶蒸汽机的构造很特殊，如果只看动力装置，跟地球上工业革命初期的蒸汽机差不多，都是向气缸中注入高温蒸汽压缩活塞往复运动，活塞连接曲柄滑块带动浆叶划水驱动船舶前进，只不过瓦雷斯世界的蒸汽机并非以煤炭、木炭或者燃油作为燃料，而是以火系魔法加热锅炉产生源源不断的蒸汽，蒸汽做功过后导入冷凝管重新凝结成水，注入锅炉循环使用。正因为采用魔法加热，魔晶蒸汽机与地球上的蒸汽机有一个巨大的差别，就是不需要烟囱，也不会产生滚滚黑烟污染环境。 火系魔法的种类很多，热效率也是高低不同，舰艇通常采用的是“火墙术”，因其可以持续燃烧，稳定输出热能。 一般法师施展的火墙术，需要维持专注来持续生效，维持专注就意味着在此期间不能分散精力。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法师不可能不眠不休的维持专注，总要吃饭休息，然而一旦分散精力，火墙很快就会熄灭，倘若用这种法术烧火炉，要么把法师活活累死，要么烧上一两个小时锅炉就得歇息片刻，等法师歇够了再重新点火，这当然不能满足现实中舰船长途作业的需要。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就需要开发出一门新技术，设法让火墙在脱离法师的专注之后尽可能长久的维持工作。 最初法师们尝试用其它法术配合火墙，试图延长其燃烧时间，然而实验结果都不理想。其后有人改变思路，从炼金术的方向着手为火墙术添加施法材料，通过改变材料成分和配比，尝试让火墙在脱离专注之后维持的更久。 这项技术从本世纪初兴起，二十年前终于突破瓶颈，真正获得具有实用价值的配方——以魔晶为主要素材，搭配若干种其它矿物成分，配成药粉辅助施法，可以大大延长火墙的持续时间。 法师们通过无数次实验发现一个规律：火墙持续的时间与魔晶分量成正比，火墙的稳定性则与魔晶纯度成正比。如果你采用大量杂质较多的魔晶作为燃料，火墙的确可以燃烧很长时间，但是火焰的温度并不稳定，可能某一时间段燃烧炽烈，某一时间段又奄奄欲熄，无法稳定输出热量。 为了让火墙稳定燃烧，魔晶的纯度越高越好。天然魔晶的纯度大多低于10%，这种纯度无法维持火墙稳定燃烧，也就不可能为蒸汽机提供稳定的热能。因此魔晶蒸汽机的工艺关键就是提纯魔晶，而这项技术的进展并不顺利，直到十多年前才由一位名叫艾伯顿·韦恩斯坦的大法师取得突破性进展，成功获得纯度高达20%的魔晶，完全可以满足普通魔晶蒸汽动力装置的需要。 事实上，20%并非这项技术的极限。历史文献证明早在奥术纪元，人类就发现了类似的提纯技术，在奥术帝国的巅峰时期，甚至掌握了将魔晶提纯到接近50%的神奇技术，也只有在那样的技术基础之上，人类的舰队才能轻易穿梭位面壁垒，远征其它界域。 可惜随着奥术帝国的崩溃，瓦雷斯世界的文明水平大大衰退，很多技术都失传了，魔晶题纯工艺就是其中最令人遗憾的损失之一。大法师艾伯顿·韦恩斯坦的发现从某种程度上的确如同他的竞争对手批评的那样：“技术本身缺乏独创性，仅仅是在复兴奥术文明的探索之旅中暂时领跑。” PS：关于恒定火墙术 dnd3版规则中有一个非常实用的5环奥术，叫做“魔法恒定术”。 这个法术可以使若干种法术持久生效，若不主动干涉，法术可以永远发挥作用，火墙术就是其中一种可以被恒定的法术。 如果完全依照规则，那么恒定火墙术将会变得非常简单，一次恒定就不用管了，后续投入的成本等于零。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蒸汽机将会变成最廉价的永动机，整个世界的工业发展模式都将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人类社会将会因此走向何方？恕我愚钝，按照这个方向推演下去，可谓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社会经济结构彻底改变，很多地球上可以参考的蓝本都将不再适用，整个故事也将脱离现实基础，变得难以为继。 请注意：我并不是无条件的反对永动机。 在一个魔法盛行的奇幻世界里，完全排斥永动机是自欺欺人，魔像难道不是永动机？巫妖难道不是永动机？高等迷锁难道不是永动机？ 我担心的不是永动机，而是“廉价的永动机”。魔像、巫妖和迷锁之类，都是非常昂贵的，在主角活跃的这段故事里不可能广泛普及，对社会平均生产力也不会发生决定性的影响。 但是恒定火墙术+蒸汽机不同，这成本相对来说太廉价了，如果它存在，断然没有不被普及的道理，否则就违背了社会生产力发展的一般逻辑。 所以我在书中限定火墙术无法采用通常的手段加以恒定，而是需要定期添加燃料，相比永动机，更像微型核电站。按照这则房规，接下来的技术发展方向就有参照物可以依循。 归根结底，我写这个故事之初就设定好了整体基调，试图描绘出一幅尽可能丰富多彩而又贴近现实的前工业时代奇幻社会风情画，或许还有那么一点蒸汽朋克，倘若点出“低成本永动机”这个技术点，科技树必然通往高魔高科的路线，无限逼近神的领域，那么升斗小民的俗世生活，人世间的欲望与情感还有什么叙述价值呢？整个故事的画风也就朝着违背我初衷的方向变形，这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如果按照另一条思路，恒定火墙术+蒸汽机会推导出一幅怎样的社会画卷？这条路我没有走下去，但是我预感继续推演下去会得出许多精彩的构思，倘若哪位同行感兴趣，不妨提笔亲自推演一下，看这条路最终将通往何处。(。) 第482章水栖马 同行的批评并不妨碍艾伯顿·韦恩斯坦的伟大，而且他也非常精明的运用自己的研究成果大发横财，不光将提纯技术申请了专利，还通过巧妙的手法将高纯度魔晶与大量其他素材——很难说得清其他配料是真有用，还是隐藏真实配方的障眼法——配置成“助燃剂”，打上自己的姓氏作为商标公开出售。 在这个工业化刚起步的大时代，矿业、冶金、航运、纺织、军工等等行业都在飞速扩张，对动力的需求与日俱增，而魔晶蒸汽机作为当前最可靠也最高效的动力装置，无疑广受各行各业青睐，艾伯顿·韦恩斯坦也因此大发横财。 如果你要问当今瓦雷斯世界的首富是谁，答案不是神圣亚珊帝国的皇帝查理五世，而是艾伯顿·韦恩斯坦。他创建的国际魔能公司每年至少要卖出10万磅“助燃剂”，每磅助燃剂的利润保守估计100金币，只靠这一种产品，他的公司年盈利就超过千万！ 艾伯顿·韦恩斯坦的成功激励了后来者，当今“魔晶炼金术”和“魔晶动力学”已经成为显学中的显学，谁能在艾伯顿的研究基础上更进一步，马上就会有无数大工厂主、银行家提着钱袋上门求见，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不在话下。 昂贵的助燃剂推高了蒸汽渡轮的运营成本，白鸥港有六个码头，罗兰他们目前所在的码头算是客流量比较大的，也只配备了四艘蒸汽渡轮，三艘运货，一艘载客，两小时一班。有些单帮客不耐烦等轮渡，就在附近的水上驿站租用水栖马。回家探亲的海岸警备队水兵尤其喜欢骑马渡海。偶尔也会有那些不谙骑术的游客，出于好奇想尝试一下在海上驰骋的拉风感觉，考虑到航路上频繁有救生员巡视，即便失足落水也不至于溺死，只是变成落汤鸡难免尴尬。 布鲁姆、妮基塔和维罗妮卡要么骑术不精，要么水性不佳，拿到船票之后就去栈桥旁边等候渡轮。不得不说他们运气不错，只等了十来分钟就看见海平线上浮现一艘百尺来长的客轮，汽笛呜呜拉响，一道雪白的气柱直冲天空。 罗兰看到这一幕，不由回想起地球上那些老式蒸汽船，烟囱总是冒出滚滚黑烟。相比之下，瓦雷斯的蒸汽船不需要烧煤，助燃剂也不会产生污染物质，从环保的角度来讲更胜一筹。 轮船航速颇快，拖着悠长的汽笛声迅速靠岸，进港口船头打横调转方向，侧舷撞上岸边一排裹着渔网的大包，微微一颤旋即停稳。 “那些悬挂在岸堤上的大包里面装得是什么，好像很有弹性？”柳德米拉好奇地问。 “是一种生长在海底的原始动物，蓬松多孔，富有弹性，就像一团棉花，当地人称为‘海绵’，打捞上来晒干，用渔网包裹钉在岸堤上构成一道缓冲墙，轮渡靠岸时碰撞海绵墙卸去冲力，可以避免损伤船体。”柳芭耐心解释。 这时渡轮舷侧伸出带有防护栏的跳板，与岸堤对接，乘客排队下船，大多是身穿蓝色海军制服的年轻人，背着行李包，一看即知是回家探亲的海岸警备队水兵。 船上乘客下来以后，岸边的人们便顺次检票登船。维罗妮卡在船头向罗兰挥手嬉笑：“我们在岛上等你！” “等一下我们骑马追上去。”罗兰向她和妮基塔、布鲁姆挥手再见。汽笛长鸣，渡轮缓缓离港，朝着海湾对面的“牛角岬”驶去。 “我们这就去驿站，动作快点还真有可能追上渡轮。”柳芭笑着说。 “水栖马的游泳速度比渡轮还快？”维格拉夫有些不敢置信。 “渡轮的航速大概10节到12节，水栖马全速游起来的确比这更快，不信你可以骑上去试试看。”柳芭自信的说。 三人带着满腹好奇跟随她来到港务大厅对面的水上驿站，交付租金之后，驿站管理员吹响哨子，远处海面浪花翻卷，传来阵阵长嘶。 维格拉夫惊讶得瞪大眼睛：“这还真像马的叫声！”话音未落，海面上又传来一声悠长雄浑的哞鸣，令他大惑不解，摸着后脑勺喃喃道：“这是什么情况……海上还有牛鸣？” 柳芭带着一丝神秘的意味含笑点头：“海上既然有马，有牛也不奇怪呀。” 群马嘶鸣中夹杂着一声牛鸣，由远及近，很快便靠近驿站。首先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是一群蓝色怪兽，如果只看前半身，它们无论体型还是相貌都与陆地上的骏马神似，然而从腰部往后则蜕变成布满浅蓝鳞片的鱼身，拖着硕大的尾鳍，一条扇叶状背鳍从头顶顺着背脊延伸，随波摆动酷似马鬃；水栖马只有一双前蹄，并且马掌酷似鸭蹼，熟练的拨动碧波在岸边游来游去。 在马群后面，紧跟着一头状似鲨鱼的怪物，头顶隆起厚而坚硬的骨甲，并有一双公牛般的螺旋巨角向前撑起，末梢锋利如刀！这怪物瞪起一双漆黑的眼眸，咧开布满利齿的大嘴，不断发出哞哞咆哮，驱赶马群朝岸边靠拢。有那顽皮的水栖马试图游往远处，这怪鱼立刻追上去，兜了个圈子将马儿驱赶回来。 “这到底是什么怪鱼啊？”维格拉夫问。 “我们叫它‘公牛鱼’，别看长相凶恶，其实是一种很聪明的生物，驯化以后对主人非常忠诚，常用来放牧马群，公牛鱼和水栖马的关系，就像陆地上的牧羊犬和羊群，海岸警备队的水兵们经常需要骑乘水栖马作战，所以也在军港里饲养了许多公牛鱼，平时负责放牧马群，协助巡逻，若发现可疑的船只或沙华鱼人之类邪恶水生物便发出牛鸣般的警告，倘若对方做出不轨举动，公牛鱼群会毫不犹豫发起冲撞，用锋利的牛角对付那些不法之徒。”柳芭向众人解释道。 “这真有趣，看来我们选择骑马渡海是正确的决定，否则岂不错过眼前这些奇妙的见闻。”罗兰笑着说。 正闲聊的时候驿站管理员送来四条鲨鱼皮套裤。柳芭先拿起一条套裤抖了抖，对大家说：“在海上骑马不比陆地，双膝以下有可能接触水，打湿鞋袜会很麻烦，所以上马之前最好先穿上这种防水皮裤，从腰到脚全套住。”接着便向众人演示如何穿戴这件特殊的装备。 罗兰效仿她的做法穿上皮裤，然后将两条背带扣紧，免得裤腰下滑，回头看了柳德米拉一眼，忍不住发笑。 “笑什么笑，不好看吗？” “还好，就是有点像掏下水道的工人。” “你不也一样，活像个水管工！”女游侠娇嗔道。 罗兰倒是不难想象出自己现在的形象，如果戴上一顶红色鸭舌帽就更赞了。(。) 第483章虎鲸护航 准备就绪之后，罗兰、柳德米拉和维格拉夫跟随柳芭靠近配好鞍具的马群，各自挑选一匹看起来比较温顺的水栖马骑了上去。最初上马时还有些紧张，双脚踩上马镫罗兰的心情就放松下来，以他的骑术水平，即便没有鞍具也可以稳稳的骑着水栖马在海上驰骋。 “驾！”罗兰一声大喝，催动胯下水栖马率先冲出港湾，追随海平线尽头若隐若现的渡轮飞驰而去。柳芭微微一笑，催马紧跟上来。柳德米拉和维格拉夫稍微适应了一下坐骑，很快也掌握驾驭水栖马的技巧，加快速度追了上来。 天高云淡，四人并肩骑行，前方是一望无际辽阔无边的碧海，水天相接海鸥翔集，凉爽微腥的海风迎面吹来，胸中不由兴起奔放的豪情。 罗兰迎风驰骋，金色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心情也格外舒畅。越发觉得选择骑马是正确的决定，这种美妙而自由的感觉哪怕乘坐千百次渡轮也无法真切体验。 柳芭真没说错，水栖马全速奔驰起来一点也不比陆地上的骏马逊色，先行一步的渡轮由远及近，最多再过十分钟就可以追上。这时不远处传来呦呦啼鸣，紧接着便有一尾硕大的海兽自海面之下飞跃而起，凌空摆尾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旋即跌落海面，溅起一大团雪白的浪花。紧随其后，大群同样的海兽相继跃起，流线型的身躯庞大优美，恍若巨大的海豚，肤色黑白相间，胸鳍和背鳍朝相反的方向倾斜，看上去有些古怪。 “这是什么怪鱼，比公牛鱼还大！”维格拉夫吃惊地问。 “是虎鲸，”罗兰笑着告诉他，“也叫逆戟鲸，在我的家乡，人们还给它取了个可爱的昵称叫做‘海熊猫’。” “啊？南方行省连出海口都没有，怎么会有鲸鱼？”维格拉夫满脸懵逼，却不明白罗兰所指的家乡是穿越前的地球。 “这么一大群鲸鱼出现在海港附近，会不会威胁到过往的旅人？”柳德米拉有些担心地问。 “虎鲸的确是海中的猛兽，鲨鱼都不是它们的对手，但是虎鲸对人类的态度很友好，更像一种聪明的大海豚，通常不会伤人，特别是你现在看到的这群虎鲸，都是海岸警备队驯养的动物伙伴，平日里在海面上巡逻，负责救援沉船，协助溺水者脱困，如果你去栈桥散步，经常可以看到幼小的虎鲸在那里跟游客玩耍，我们海精灵一族尤其喜欢虎鲸，有些人家还会驯养虎鲸作为宠物，就像猎犬一样当做家人看待。”柳芭含住尾指吹响口哨，哨音酷似虎鲸啼鸣。 对面那群虎鲸听见动静，也都发出呦呦欢呼，甩动尾巴游了过来，环绕众人窜来窜去，活像一群调皮的孩童。 “仔细一看，这些大家伙长得还怪可爱呢。”柳德米拉扭头对罗兰笑道。 “长成这样明明可以靠卖萌讨生活，偏偏还要努力工作，虎鲸真是吾辈楷模。”罗兰向鲸群敬了个军礼。在瓦雷斯世界，水中的“滚滚”比起陆地上的“滚滚”勤快多了，每天都很认真的驱逐鲨鱼，救援落水的熊孩子，顺带还要卖萌娱乐游客。 柳德米拉从次元袋里摸出一块肉干，挥手抛向鲸群，高声道：“辛苦你们了，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来吃吧！” “柳德米拉小姐，您丢出那么一点肉干还不够虎鲸塞牙缝，是存心唆使鲸群为食物争抢打斗，好在一边看热闹？”维格拉夫问。 “你……”柳德米拉气得差点跌下马背，回头怒视维格拉夫，然而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显然并非有意调侃，而是真心这么以为，顿觉哭笑不得，忍不住低声向罗兰抱怨：“维格拉夫怎么回事啊？经常说出一些气死人的话，可他看起来又不像是故意的，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没啥不好理解的，天然呆而已，”罗兰淡定一笑，“特别是当他认真思考的时候你就要当心了，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冷笑话。” “你跟他合得来，只能说明你也是个怪人。”柳德米拉悻悻地耸耸肩，回头望向那群虎鲸，失望的发现肉干飘在海面上，并没有虎鲸去吃。 这时一头雌性虎鲸游到她跟前，昂首呦呦鸣叫。 柳德米拉愣了一下，随即施法给自己加持“动物交谈”，聆听虎鲸倾诉，脸色渐变凝重，双手合十歉然鞠躬：“不好意思，我是外地游客，不懂这里的规矩，给您添麻烦了。” 虎鲸点了下头，回头冲同伴鸣叫。 鲸群里最小的一头虎鲸游过来吞掉肉干，还冲柳德米拉摇头摆尾表示感谢，活像一只欢快的小狗。 这时远处一匹水栖马仰头长嘶，声音透出焦急，却是背上乘客一不留神失足坠海，正在波浪中挣扎。 鲸群迅速警觉起来，唰地一下整齐划一调转方向，在那头雌鲸带领下摆动尾鳍朝落水者游去，海面上随之浮现数道平行的浪花，仿佛洁白的车辙。 罗兰遥望鲸群围住落水者，熟练的将他托起来，重新送上马背，唇角泛起笑容，回头问柳德米拉：“刚才你跟那头虎鲸聊了什么话题，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那头虎鲸是鲸群的大姐，警告我不要投喂食物给她的小弟小妹，海岸警备队禁止它们食用任何外来者投喂的食物，避免发生中毒之类意外事故，不过，看在我是巡林客的份上，她最终接受了我的道歉，还让鲸群中的小弟吃掉肉干，算是给我一个面子。”柳德米拉挠挠头，为自己刚才冒失的行为感到难为情。 “其实这也是一种向虎鲸表达善意的方式，尽管不大妥当。”柳芭柔声安慰她没必要过意不去。 柳德米拉释然一笑，扭头问她：“听说虎鲸的首领都是雌性？” “嗯，历来如此，虎鲸族群类似一种母系氏族，祖母或者母亲是一家之主，如果长辈不在场，所有虎鲸都要听大姐的，无论狩猎抑或婚配都要听家族中的雌性长辈安排，如果一个虎鲸族群失去所有年长的雌性，那就麻烦了，所有雄性虎鲸都将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任何雄性都没有能力和威信成为家中新的族长，最后只能结队去投奔阿姨、表姐之类远亲的家族。” “啧啧，男人总是这样孩子气，离开女人照顾就处处碰壁。”柳德米拉感慨道。 罗兰斜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这话算什么意思，我代表男同胞表示不服。” “你这个水管都不会修的家伙，没资格抗议！”柳德米拉不假思索的喷了回去。 “算你狠……”罗兰狼狈地缩回头去。无意间听见海风送来呼唤声，循声望去，渡轮就在百尺外，维罗妮卡在船头凭栏而立，满脸惊喜地朝这边挥手雀跃。 “哇塞~~你们还真追上来了！”(。) 第484章海岸警备队 罗兰一行骑马抵达牛角岬，在水上驿站交还马匹赎回押金，脱下湿漉漉的皮套裤，顿觉浑身轻松。 “柳芭，你怎么还不上岸？”罗兰回头看见她还骑着水栖马停留在海中，不由有些纳闷。 “我还有事需要尽快回去处理，今天就先失陪了，接下来会有别人带你们参观军港。”柳芭在马背上挥了挥手，向他道别。 罗兰知道她的确公务繁忙，也就不再挽留，目送她拨转马头离开军港，水栖马拖着一道雪白的浪花渐渐远去。 这时身后传来汽笛声，渡轮缓缓靠岸停泊，布鲁姆、妮基塔和维罗妮卡相继上岸。 六人会和过后按照柳芭临走时的交代前往军区，途中被哨兵阻拦，罗兰出示通行证顺利过关。 军营被高高的围墙圈起来，水兵宿舍都是粉刷成天蓝色的三层楼房，穿过营房直达码头，附近停泊着数艘风帆与蒸汽混合动力舰艇，舰桥上方悬挂着迎风飘扬的海豚旗。 一位身着军装的短发女郎正在码头前等候，看到罗兰等人，抬手扶了扶眼镜，径直走过来含笑问候：“罗兰先生好久不见，我代表维克托莉亚小姐以及白鸥港海岸警备队全体同仁欢迎各位来访。” 罗兰跟她握了握手，有些讶异地看着面前这位一身戎装的半精灵少女：“没想到会在军营里再次与你邂逅，卡佳小姐也是军人？” 卡佳笑着点了下头：“我的确有军职在身，然而穿军装的未必都是将军，我没有指挥作战的才能，主要负责军营中的后勤采购和财会工作，帮维克托莉亚殿下打下手。” 罗兰听她这么一说就明白了。卡佳的工作就是围着维克托莉亚转，维克托莉亚在军营练兵，她就兼职军需官，维克托莉亚出去收账，她就客串会计出纳。 “你是特地在这里等候我们？”妮基塔问。 卡佳点头承认，“昨天夜里就接到通知，得知你们已经来到白鸥港，我马上去通知维克托莉亚殿下，准备接待你们参观访问，结果殿下激动的一夜没睡好。” “是谁通知你我们要来？” “当然是送你们来到军营的那位女士，”卡佳似笑非笑，“你们不至于到现在还猜不出她的真实身份吧？” “难怪我一直觉得柳芭有点不对劲，一个给人画肖像挣生活费的穷学生，对交易会的内幕了如指掌，还能搞到出入军营的通行证，这怎么可能？”妮基塔如梦方醒，“现在想想，柳芭可不就是柳博芙的昵称！” “那天广场上给人画像的画师有好几位，罗兰偏偏找上微服私访的柳博芙·扬波，真是好巧啊。”维罗妮卡不怀好意的望向罗兰，笑容很是促狭。 罗兰没好气地瞪了这鬼丫头一眼，回头问卡佳：“接下来的行程怎么安排？” “维克托莉亚殿下正在视察海岸警备队的水上作战训练，我们去船上跟她见面。” 卡佳说着向天打出一发“舞光术”，彩色光球冲天而起，如同一颗信号弹。 港口对面传来悠长的汽笛声，一艘超过三百尺的银灰色战舰出现在海平线上。 “那是海岸警备队的旗舰‘扬波号’，我们这就过去与殿下会和，”卡佳转头望向红衣女巫，“妮基塔小姐今天可有准备任意门？” “当然有，你先带罗兰和米拉跳过去，我随后就到。” 卡佳分别握住罗兰和柳德米拉的手，施法开启“任意门”，银色光环从他们脚下升起，身影随即消失，转瞬间跳跃到战舰甲板上。紧随其后，妮基塔也带着布鲁姆、维罗妮卡和维格拉夫传送过来。 “明珠骑士”维克托莉亚身着伏波铠甲腰挎明珠剑，威风凛凛的站在船头，手持望远镜眺望码头，发觉罗兰等人传送过来，唇角泛起笑容，大步迎上前来向罗兰敬了个军礼，说出来的话也很有个性。 “听说你昨天一大早就到了白鸥港，为何直到现在才来探望我？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这就把你丢进海里喂鲨鱼！” 别看萝莉骑士个头不高，在自家地盘上获得海岸警备队司令官身份加成，言谈举止颇有将军气势。 “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昨天巧遇柳博芙女士，提前走漏了风声，惊喜没了，你倒是给我一个惊吓。”罗兰笑着说。 维克托莉亚紧绷的俏脸绽放笑容，上前一步用力握住他的手：“昨天晚上听姐姐说起这件事，我还纳闷你怎么连我的面都没见，先找上她了，看来世间事真是难以预料，处处充满巧合，无论如何，你能来白鸥港我真的很开心！” 罗兰感受到少女话语中流露出的真切情意，紧握着她的纤手笑道：“我这次来白鸥港有四个任务，一是参观海军建设，二是考察商业贸易，三是代表我的父亲与扬波家族缔结盟约，四是代表基特兰德领主夫妇为城市重建融资，总之此行所求甚多，免不了请你帮忙，别嫌我脸皮厚。” 维克托莉亚忍俊不禁，扬起粉拳在他胸口锤了一下，“不跟你开玩笑，来到我的地盘就要听我安排，今晚柳芭在吉尔特宫设宴招待你们，到时候我也会出席，有什么要紧事晚上再说，现在我先带你们参观海军训练。” 维克托莉亚打了个手势，战舰掉头朝远离码头的方向航行，航速之快令刚刚乘坐过渡轮的布鲁姆感到惊讶。 “这艘战舰最高航速有多快？”矮人问。 “魔晶蒸汽机功率开到最大，天气情况良好的话全速可达三十节。”维克托莉亚骄傲的说。 罗兰心算了一下，“一节”也就是1海里每小时，“扬波号”最大航速30节，巡航速度估计也不低于15节，机动水平已经接近地球上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同级战舰了。 然而，维克托莉亚本人对“扬波号”的性能还不够满意，“‘扬波号’是本德同盟吨位最大的军舰，火炮甲板上搭载了30门大口径魔晶炮，对付邪恶海兽乃至寻常海盗舰艇不在话下，可惜扬波号却并非整个北海湾地区最强大的战舰。”少女骑士不无遗憾的叹息道。 “还有什么舰艇比‘扬波号’更先进？”矮人瞪大眼睛好奇的问。他出身于军工世家，对刀剑盔甲乃至枪炮都很熟悉，然而冰风谷矮人的兵工厂可造不出铁甲战舰，对这方面的知识既缺乏了解，同时又很感兴趣。 “‘‘海上宫殿号’，巨妖岛海盗团’的旗舰！”维克托莉亚脸色阴沉，“那艘重型巡洋舰无论装甲还是火力都比‘扬波号’更胜一筹，是我们海岸警备队的头号劲敌。”(。) 第485章本德同盟的危机 维克托莉亚在军中地位很高，朋友却不多，平时难得有机会与人平等交流，如今与罗兰一行老友重逢，心里格外高兴，有些平时不好对人说的话也都忍不住倾诉出来。 “我们白鸥港海岸警备队现役官兵将近5000，还拥有一艘巡洋舰、四艘驱逐舰、外加五艘护卫舰，战斗力还是很不错的，然而考虑到北海湾有着漫长区折的海岸线，往来新大陆的航线更长，这些舰艇投放到广阔的海域当中就显得捉襟见肘了，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海军也仅仅定位喂一支以防御为主旨的部队，这也正是称其为‘海岸警备队’的原因。” 罗兰也是军人，当然理解维克托莉亚对现状不满、渴望扩充军力的心情，接着她的话茬说：“我在路上跟米哈伊尔大叔聊起白鸥港的防务问题，他曾提到巨妖海盗团，你刚才也说巨妖岛有一艘超级战舰，如此说来巨妖岛就是白鸥港以及整个本德同盟最大的威胁，你们为何不联合起来将那群海盗赶出北海湾，是畏惧拥有传奇实力的海盗女王克拉肯，还是别的缘故？” 维克托莉亚深吸一口气，正色道：“首先我必须承认，克拉肯那女魔头的确很难缠，要说单打独斗，连我姐姐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是话说回来，两军对垒毕竟不同于单挑，首领的个人力量并不能完全左右战局，我们本德同盟最大的问题在于人心不齐！” 罗兰对她这个答案一点不觉得意外，顺着这个话题打探内情：“也就是说并非所有城邦都像白鸥港这样视巨妖岛为死敌，急于消灭海盗势力？” 维克多莉亚郁闷的点了下头，向他大吐苦水：“其实本德同盟各城邦的军事力量集结起来足以剿灭巨妖岛海盗，我曾多次提议各城邦海军组建联合舰队以应对北海地区逐渐升级的安全威胁，然而都遭到同盟议会否决，反对派名义上的理由是军费开支过大，加重市民税负，实际上是担心军权集中于我们扬波家族手中，破坏所谓的‘同盟民主’和个别城邦统治家族的私利。” 罗兰负手站在船头，一边倾听维克托莉亚诉苦，心头思绪万千。 如果站在弱小城邦的角度来审视这个问题，对方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现在有巨妖岛这个共同的威胁存在，白鸥港作为本德同盟的领袖不得不站出来承受大部分压力，万一有商船在北海湾遭到劫掠，无论对方是白鸥港的注册船只抑或隶属于其它城邦，白鸥港的海军舰队都要在接到求救信号的第一时间前去救援，这是盟主必须肩负的道义责任——你是老大，你就得做出表率，维护小弟们的安全。 长期以来，白鸥港海岸警备队都在扮演“救火队员”的角色，为维护同盟安全耗费大量人力财力，日益增长的军费支出哪怕对富裕的白鸥港而言也是巨大的财政负担。正因如此，维克托莉亚才会流露怨言：凭什么要用我家的舰队，维护大家的安全？ 她提议组建联合舰队，其实就是想拉其它城邦进来一起分担压力，而其它城邦的反应也很有趣，出点小钱小力可以，花大价钱、全力支持是不可能的！ 维克托莉亚不理解他们为何如此自私短视，其实在罗兰看来，这反而体现出维克托莉亚本人不够成熟的一面。 首先，其它城邦是现行同盟防务体制的既得利益者，他们没有动力参加维克托莉亚主导的军事改革。 其次，组建联合舰队就意味着均摊军费，这是其它城邦不愿接受的。公平的讲，白鸥港作为本德同盟无可争议的霸主，占据着最有利的经济区位，资本、人才和制度等要素禀赋都占据比较优势，因此其在同盟内部的经济活动中也就必然拥有垄断地位，就像一部抽水机，源源不断从周边地区抽取财富，只给其它城邦留了一点残羹冷炙。其它城邦受到白鸥港明里暗里剥削，之所以日子还过得下去，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缩减本邦军事开支，由白鸥港提供的军事保障获得了国防红利，节省的开支用来发展其它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获得的收益可以平衡白鸥港的剥削，进而使本德同盟这个经济共同体处于相对均衡的状态。 罗兰很自然联想到地球上二战之后的世界秩序，日本与西德之所以能够在战后一片废墟的基础上迅速实现经济腾飞，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被动放弃了大部分国防开支，可以将更多资本投入到经济建设。 现在维克托莉亚提出组建联合舰队，均担军费，好比美帝提出改革北约，告诉欧盟与日本、韩国：保护费要涨价，你们都得加钱，否则就不再提供安全保障，对方能高兴？ 最后一个因素，维克托莉亚刚才也提到了，就是各邦担心联合舰队组建起来以后，指挥权变成扬波家族的禁脔，如此一来就等于各邦出钱出力供白鸥港扩军，而这支联合舰队在消灭巨妖岛海盗之后也不会就地解散，接下来兵锋指向何处？各邦统治家族只要想一想这个问题，恐怕都会出一脑门子冷汗！ 一个经济上处于垄断地位的家族，如果还掌握着随意碾压其它家族的庞大军力，那还有什么必要维持现有的同盟体制？手里有钱又有枪，凭啥还要在议会上听其它城邦的代表啰嗦？ 到那一天，本德同盟恐怕就要蜕变成本德王国，扬波家族也将成为皇室家族，其它各城邦都要对柳博芙女王陛下俯首称臣，这是他们绝对不想看到的未来，所以各邦宁肯忍受海盗盘剥，也不愿给扬波家族任何走向集权的机会。 怀有这样一块共同的心病，维克托莉亚提出的扩军方案当然无法在议会取得共识，扯了无数皮，吵了无数架，结果却是徒劳无益。与此同时，巨妖岛海盗王国却在克拉肯独断专权的经营下迅速扩张势力。此消彼长的状况持续下去，总有一天本德同盟的人们将惊恐的发现敌人已经变得如此强大，即便他们立刻放弃私心团结起来组建联军也无力抵挡海盗入侵。 真到了那一天，“本德联盟”也就在这条自取灭亡的道路上走到尽头了。(。) 第486章巨鹰骑士 除了在十艘舰艇上服役的水兵，白鸥港海岸警备队的编制内还包括三支特种部队——珍珠骑士团、巨鹰骑士团以及草创中的铠骑士团。 “珍珠骑士”是本德同盟特有的一种进阶职业，简单来说就是擅长在海中作战的圣武士，维克托莉亚本人就是一位圣武士兼珍珠骑士。 罗兰一行在“扬波号”的甲板上参观珍珠骑士们进行水面作战训练，深感大开眼界。 海面毕竟不同于稳固的陆地，哪怕是在风平浪静的海湾，缺乏严格训练的人也很难在狂奔的水栖马背上保持平衡，更不要提进行变向、迂回、穿插、冲锋等战术演练。 白鸥港的珍珠骑士们最令人惊叹的就是那一手神奇的骑术，若非脚下是万顷碧波，罗兰都不敢相信那些手持长枪的娴熟骑手是在海上操练：它们几乎与胯下水栖马融为一体，伴随波涛起伏驰骋如风，哪怕前方有百丈骇浪阻挡，也都面无惧色的列队持枪发起冲锋，大浪轰鸣席卷而来，狠狠砸在这些年轻的骑士身上，然而当潮头过去，珍珠骑士们尽皆浮出海面，依旧阵容齐整，没有一人坠落马背。 “罗兰，你也是一位老练的骑士，对我们的海军小伙子们作何评价，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吗？”维克托莉亚问。 罗兰摸了摸下巴，苦笑道：“坦率地说，如果是在陆地上，我很乐意与他们切磋骑术，然而在海面上，我就只能甘拜下风了。” 维克托莉亚露出自豪的笑容，拿起一支大海螺吹响集结号。珍珠骑士团闻迅拨转马头，群马列队奔腾，马蹄扬起浪花，在海面上拖曳出一排优美的弧线，很快便绕到“扬波号”船头正前方，五百名骑士单手持枪，腾出左手整齐划一的向船头众人敬了个军礼。 近距离观察这支训练有素的骑士团，罗兰又有新的感触。珍珠骑士在进阶之前至少拥有5个圣武士等级，为了避免武器装备受到海水阻力妨碍、被潮湿的环境锈蚀，身上穿的胸甲、手中所持长枪都是昂贵的珍珠钢锻造，白鸥港为打造这支精兵付出的金钱定然是一笔天文数字，成本如此之高，难怪以白鸥港的雄厚的财政实力都有些吃不消，要求组建联军均摊成本。 事实上，珍珠骑士团还不是海岸警备队最烧钱的兵种。 “扬波号”继续起航，半小时后靠近一座海岛。岛屿面积不算大，土地贫瘠，随处可见峭立的礁石，众多庞大的飞禽在岛屿上空翱翔，双翼展开足有20尺长。借助望远镜，罗兰依稀看见每只大鸟都配有鞍辔、缰绳和大型弩弓，背上驮着身着皮甲、紧握长枪的骑士。 “那就是我们的‘巨鹰骑士团’。”维克托莉亚向众人介绍。 巨鹰们在空中排成一列纵队，从领头的队长开始，顺次收敛羽翼向下俯冲，于海面上空百尺高处一掠而过，与此同时，鹰背上的骑士扣动弩机射出鱼枪。 唰！唰！唰！ 锋利的鱼枪一支紧接着一支射向海面，漂浮在海上的彩色皮球被鱼枪刺破，接二连三砰砰炸裂，显示出巨鹰骑士们精准的射术。 “这可真了不起！” 柳德米拉自己就是神射手，最清楚在高速俯冲的巨鹰背上保持平衡有多难，而在保持平衡的同时还要射击相对运动的标靶更是难上加难，没有超人的禀赋外加常年累月的刻苦训练，根本不可能保证这么高的命中率。 “维塔，我看到巨鹰胸前挂着一只大箩筐，那是用来装炸弹的吗？”罗兰问。 维克托莉亚点了下头，“必要的时候，巨鹰骑士团可以执行远程轰炸任务，向敌方舰艇乃至地面设施投掷炸弹。” 为了让罗兰等人看清楚这一战术的实施过程，她再次吹响海螺，向空中的巨鹰骑士们发出投弹命令。 巨鹰们再次列队俯冲下来。鹰背上的骑士扯动一条绳索，箩筐底部敞开，一大堆空酒瓶稀里哗啦投下来，海面溅点浪花。 “真正的炸弹是用炽火胶、暴雷石等炼金药剂混合燃油配制而成，密封在弹壳中，从高空坠落下来，受到冲击就会破裂爆炸，哪怕接触到海水也可以持续燃烧，造价昂贵，还会对海域造成污染，所以我们平时训练很少采用实弹。”维克托莉亚解释道。 空中的巨鹰完成投弹训练，看到“扬波号”打出旗语，便都掉头飞来，相继收敛羽翼降落在露天甲板上。 罗兰目睹群鹰返航的场面，不由联想到地球上战斗机群返回航母的情景。“扬波号”为巨鹰提供了一处可供海上歇脚的平台，巨鹰则为“扬波号”护航，两者之间的关系的确很像舰载机与航母。 率先降落在甲板上的巨鹰体型比同类更为庞大，显然是鹰群的首领。一位青年从它背上跳下来，大步向船头走来，向维克托莉亚敬了个军礼。 “辛苦你了，泽希尔教官。”维克托莉亚还礼过后向罗兰介绍，“这位是我们巨鹰骑士团聘请的飞行教官泽希尔·艾德里克，海岸警备队的巨鹰都是由艾德里克家族负责驯化。” 艾德里克家族？ 罗兰心头微动，仔细端详那位泽希尔·艾德里克，看起来二十多岁，个头不高还有些瘦削，皮肤晒得黝黑，头发剪得很短，五官轮廓带有鲜明的半精灵特征，举止流露出沉稳干练的气质。 “泽希尔教官莫非来自鹰之岛？”罗兰试探得问，“请问弗莱曼·艾德里克爵士跟你怎么称呼？” “弗莱曼是我父亲，请问您是……”泽希尔好奇地打量罗兰，黝黑的脸庞突然浮现惊喜，瞪大眼睛问：“您是罗兰·寇拉斯先生？来自基特兰德的那位辛德拉骑士？” 罗兰笑着点了下头，向他伸出右手。 “幸会幸会！”泽希尔激动的伸出双手，握住罗兰的手用力摇晃，“我的父亲早就收到瓦莲京娜老师的来信，得知您要来白鸥港访问，正在家中期待您的光临，没想到我比他老人家更幸运，在这里与您邂逅，真是太意外了！”(。) 第487章夸力许装置 “泽希尔，你早就认识罗兰？”维克托莉亚问。 “今天是初次见到罗兰先生本人，不过我对他的英雄事迹早有耳闻，事实上我们‘丰收之环’年轻一辈都很敬仰罗兰先生。”泽希尔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罗兰这家伙干了什么英雄业绩，我都没听说过，你至于这么崇拜他么……”维克托莉亚带着些许醋意悻悻地说。 “殿下有所不知，罗兰先生和他的同伴曾在迷雾沼泽一带旅行，那里盘踞着我们绿野德鲁伊最忌惮的敌人鬼婆战团，首领是一位邪恶而强大的老鬼婆，瓦莲京娜老师为了消灭鬼婆战团花费了很大心血，最终之所以能够顺利将那个邪恶组织彻底铲灭，离不开罗兰先生及其同伴的帮助，为此我们都很感激，更何况罗兰先生还在商业领域为我们提出很多宝贵建议，虽然他本人并非绿野德鲁伊，却有权代表瓦莲京娜老师指导我们做一些……嗯，恰当的、有利可图的交易。”说到后来，泽希尔觉察到罗兰递来的眼色，赶紧含混过去。 维克托莉亚与卡佳交换了一下眼色，猜到罗兰与艾德里克家族关系匪浅，具体要做哪些交易，就不是她们这些外人可以参与的了。 “泽希尔，我对你驯化的巨鹰很感兴趣。”罗兰岔开话题，“你是怎么说服这群聪慧桀骜的猛禽听从指挥的？” 泽希尔挠挠头，“我们艾德里克家族世代以驯养巨鹰为业，具体说来相当复杂，如果您感兴趣，可以来鹰之岛参观考察，我和家人都期待着您的光临。” 罗兰点了下头，心知驯养巨鹰必然与艾德里克家族的独门进阶传承“巨鹰之主”存在密切关联，没有这门传承，走马观花的看一圈也学不会驯养巨鹰的秘诀。拿泽希尔本人来说，是7级德鲁伊进阶5级巨鹰之主，这样的实力足以在军中担任更高级的将领，而他只是一个没有军衔的外聘教官，还要亲自训练巨鹰，可见艾德里克家族只是为扬波家族训练巨鹰，却无意转让驯鹰的技术。 “泽希尔，除了为军队提供服务，你的家族还对其它商会出售巨鹰吗？”罗兰旁敲侧击的问。 “本德同盟各家城邦都与我们艾德里克家族有生意往来，几乎每艘商船上都要饲养一只驯化的巨鹰作为哨兵和信使，对远洋航行很有帮助。”泽希尔笑了笑，补充道：“不过我们很少出售巨鹰，事实上巨鹰不是谁的奴隶，所以我们也无权把巨鹰卖给别人，只有在征得巨鹰同意之后，才会帮它们接洽工作，代为签订雇佣合同，所以我们更像是巨鹰一族的经纪人。” 罗兰点了下头，沉吟思索。出售也罢，代理也罢，艾德里克家族愿意对外输出巨鹰就好。寇拉斯军团当前最大的短板就是缺少空军，这个问题必须尽快解决。 他有意通过艾德里克家族的协助，组建一支巨鹰部队，增强寇拉斯军的空中力量。然而军营中人多眼杂，当着维克托莉亚的面挖墙脚委实说不过去，也就没再跟泽希尔深谈此事，约定过些日子再去鹰之岛拜访他的父亲弗莱曼·艾德里克爵士，到时候再深入交流也不迟。 “维塔，你刚才说海岸警备队还有一支新成立的铠骑士团，‘铠骑士’具体指的是什么职业？”参观过巨鹰骑士们的精彩表演，罗兰又提出一个很感兴趣的话题。 “所谓‘铠骑士’，并不是某种特定的超凡职业，而是指那些熟练掌握‘机械铠’驾驶技巧的人，无论他是战士、巡林客抑或圣武士，只要可以操纵机械铠进行战斗，都可以算作‘铠骑士’，所以按照这个定义我也可以自称铠骑士。” 听了维克托莉亚的解释，罗兰皱起眉头：“铠骑士我明白了，好比驾车的马夫，那么‘机械铠’又是什么？” “这个嘛……说起来比较复杂，你还是自己亲眼看一看吧。”维克托莉亚抓起海螺呜呜吹响，蕴含魔力的号角声具有超凡的穿透力，传达到水下千尺深处。 仿佛在回应她的召唤，海面掀起漩涡，伴随着哗哗水声，一只庞大的金属怪物浮出来，立刻吸引众人的视线。 “那是什么，看起来像是一只大号潜水球？”妮基塔吃惊的瞪大眼眸，瓦雷斯世界目前还没有发展出成熟的大型潜艇技术，不过探索海底生态的“潜水球”并不稀罕。 “这东西不需要缆绳牵引，自带动力装置，与其说是潜水球，倒更像机甲。”罗兰观察着海中那只铁甲怪物，得出一个猜测。 “这次算你说对了，机械铠的别称就叫‘机甲’。”维克托莉亚回答。 罗兰不由好笑，照这么说“铠骑士”岂不成了机师？这画风有点不对啊！ 不过，当那铁甲怪物完全浮出水面，他才发觉自己想多了。事实上瓦雷斯世界的机甲并不像地球上科幻和动漫中设想的那么高大上，更像“小型海陆两栖战车”。 白鸥港的“铠骑士团”配备了两类机械铠，其中技术比较成熟、占据主流的是罗兰此刻看到的“夸力许装置“。 这种装置的主体结构很简单，就是一个半径10尺、长15尺的密封铁桶，铁桶前方装有凸起的水晶镜头，两侧配备一对机械螯钳，浑身涂有漆黑的防水油彩，看上去像是一只圆滚滚的大龙虾。舱内可容纳两名水兵，一人负责操作拉杆控制装置移动，另一人负责侦查敌情，必要的时候也要协助同伴操作夸力许装置，通过拉杆挥动那两只硕大的钢铁螯钳打击敌人。 “夸力许装置”靠魔晶蒸汽机驱动，在陆地上的移动速度比较缓慢，平均每秒前进7尺，庞大而沉重的身躯导致转向迟钝，几乎无法进行跳跃、翻滚和攀爬等高级战术动作。 如果仅从陆战的角度衡量夸力许装置，那么毫无疑问——这台造价四万五千金币的大铁桶就是个渣渣！不如再加点钱制造“铁魔像”，战斗力比这货强得多，还不需要机师操作。 白鸥港海岸警备队当然不是钱多烧着玩，之所以配备昂贵的夸力许装置，主要不是用它进行陆战，而是作为水下作战的武器，夸力许装置最多可以潜入水下900尺深，海水浮力抵消了庞大沉重身躯带来的累赘，借助魔晶蒸汽机驱动，可以在水中灵活航行。密封驾驶舱内储存的空气可供两名机师维持5小时呼吸，相当于一艘小型潜艇，可以在海面之下长时间执行任务，神不知鬼不觉潜行到敌方水面舰艇下方，用那双镀有精金的锋利螯钳破坏船底，使之漏水倾覆。(。) 第488章机关术士 “夸力许装置在海战中的确很有价值，不过这东西有两个短板，一是上岸后形同废铁，二是功能单一，尤其缺乏远程攻击手段，为了解决上述短板，我们海岸警备队下属的机械铠研究所经过长期不懈的努力，在夸力许装置的基础上开发出新一代海陆两用机械铠，战斗力和机动性都有大幅提升，功能也更完备，新机型以我们家族的姓氏命名为‘扬波机甲’，目前已经造出少量样机，正在进行实战测试，我本人也参加了测试新机型的工作。”维克托莉亚难掩得意的透露道。 “还有新机型？”罗兰立刻来了兴趣，“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们这就去研究所。”维克托莉亚豪气十足的一挥手，战舰立刻掉头返航。 上岸后众人乘坐马车离开港口，来到设在军营附近的“机甲研究所”。 研究所的所长兼总工程师名叫莫洛佐夫，是一位戴着瓶底般的眼镜、不修边幅的中年人。 罗兰与莫洛佐夫握手时顺带开启“命运之瞳”观察对方，不由暗道失敬：原来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竟是一位机关术士，难怪可以研发出比“夸力许装置”更先进的新一代机甲。 所谓“机关术士”，就是指那些擅长研究和应用“机关术”的学者。 机关术即非奥术，也非神术，而是魔力的另一种体现形式，其作用目标并非生物，主要用于强化物品或者构装体。 机关术运用的能量同样源自魔网，所以其依循的规则与其它类型的法术大同小异，可以被解除，可以被法术抗力抵挡，在反魔场中也无法生效。 按照罗兰的理解，机关术士的职业特性很像地球上的机械师和工程师，大多对宗教信仰不感兴趣，也不像法师那样专注于提升自己的力量，兴趣在于制造和强化机械装置和魔法器具，普遍具有强烈的发明创造欲望。 瓦雷斯世界流传着一个广受认可的说法，“法师发现真理，机关术士推广应用”。事实也的确如此，多数法师都热衷于求知，专注于发现事物的普遍规律，但是并不关心自己掌握的知识是否具有实用价值，能够给普罗大众的生活带来怎样的便利；而机关术士则恰恰相反，他们并不像法师那样学识渊博思想深邃，但是他们的工作更贴近普通人的衣食住行，从蒸汽机、纺纱机、打火机再到桌上一件不起眼的餐具，无数改变人们生活方式的新发明最初都是出自机关术士之手。 机关术士的职业传承相对集中：哪里社会生活安定富裕，学术氛围浓厚，商业发达，融资方便，就越能吸引机关术士，在这样的环境下也越容易出成果。 富裕开放的白鸥港为机关术士提供了一展所长的舞台，还设有专门的技术学院，聘请机关术士培养年轻学生，莫洛佐夫本人就是白鸥港机械工程学院的教授，除了研究工作，每周还要去学校授课两次，因其丰富的学识深受学生敬仰。 罗兰一行来到研究所的时候，莫洛佐夫和他的助手们正在为测试新机甲遴选机师。由于入选者可以获得一份优厚的津贴，“铠骑士团”的小伙子们都很积极的报名参选，可惜体测这一关就把绝大多数报名者淘汰出局，垂头丧气的离开研究所。 “莫洛佐夫先生，我发现被淘汰的报名者当中不乏身强体壮的小伙子，其中绝大多数来自铠骑士团，有着驾驶夸力许装置的丰富经验，按理说他们都很适合担任测试新机型的机师，为什么会被淘汰？”罗兰不解地问。 “这是因为新机型的设计还不够完善，对驾驶者的身体素质要求很高，能够熟练操纵夸力许装置的人，未必能够适应新机型。”莫洛佐夫扶了扶眼镜，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张写满统计数据的表格递给罗兰，“根据我的计算，新机型——也就是扬波机甲——的铠骑士必须全部通过这张表上列出的四十二项测试，如果第一关体检都被刷下来，只能说明他们的身体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健康，很可能有某种连自己都不清楚的隐疾，这些小毛病在其它岗位上不会带来负面影响，但是在高强度的驾机测试中却会演变成大麻烦，有可能导致机师受伤甚至丧命。” 布鲁姆好奇的凑过来，探头看了一眼表格上的健康指标，不由皱起眉头：“身上不能有超过两寸的伤疤？这太苛刻了吧？当兵的人身上怎么可能没有伤疤呢！” 莫洛佐夫摊手苦笑：“矮人先生，这不是我存心刁难，事实上水兵的一个重要指标就是最大潜水深度，您要知道，水位越深压力越大，人们身上的疤痕在正常压力下不会有什么妨碍，然而在海底环境下，特别是从深水位上潜过程中身体内外压力失衡的情况下，疤痕难保不会崩裂流血，那就很危险了。” “哎……这可真是……”矮人悻悻地缩回头去。 罗兰快速浏览了一下测试项目，在系统的帮助下简单计算了一下，若要完全满足莫洛佐夫开列出的条件，测试员必须绝对健康，而且力量、体质和敏捷三项属性最低也要达到14，至于智力和感知，虽然没有定量指标，至少也要是十里挑一的水准，魅力属性则没做要求，毕竟坐在机甲里也看不到长相。 如果属性达不到要求，那么很遗憾，几乎不可能从容驾驭新型机械铠——力量太低连操作杆都扳不动，体质太低受不了机械铠在恶劣环境下行动造成的震荡。 如果说力量和体质决定了铠骑士的下限，那么机械铠的上限就是由敏捷来决定，敏捷太差的驾驶者无法使机械铠在高速运动状态下保持平衡——更重要的是机械铠的所有武器都需要敏捷属性来修正。 新型机械铠的手臂由“夸力许装置”的螯钳改为仿真手掌，更接近人类的肢体，可以直接握拳打击敌人，也可以拔出大型刺刀杀伤对手，然而无论采用何种近战方式，起决定作用的属性都不是你的力量，而是你的敏捷。(。) 第489章新式机械铠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 “机械铠”并不是单纯穿在机师身上的铠甲，而是由魔晶蒸汽机驱动的机甲，机师个人的力量与蒸汽机的强劲马力相比不值一提，当你操纵机甲劈出一刀，决定伤害的不是自身力量，而是蒸汽机的输出功率，在出招过程中真正靠机师来把握的是攻击的角度和方向，这些因素决定了这一刀能否命中敌人，修正命中率的属性则是敏捷——反应越灵敏，出招也越快，命中率也就越高。 当然，机械铠毕竟是一台复杂而沉重的机器，其机动性是有上限的，这一点很像身穿全身重铠的战士，敏捷再高也要受限于铠甲本身的约束。具体到莫洛佐夫开发的新型机械铠“扬波机甲”而言，最大敏捷修正上限是+4，也就是说一位敏捷属性18的机师可以充分发挥机械铠的性能，如果敏捷更高，高到维罗妮卡那种程度，等于浪费。 扬波机甲相比夸力许装置，从直观来看有两大改进：其一是造型更接近人体，其二是装备了远程武器——一门发射2磅穿甲弹的魔晶速射炮。 在给定的射程内，魔晶炮的杀伤力也是相对稳定的，机师需要掌控的是命中率，而众所周知，远程武器的命中率同样可以获得敏捷属性加成——敏捷越高瞄准越精确，射速更快，命中率当然也就更高。 “莫洛佐夫先生，您发明的新型机械铠，每台成本大概是多少？”罗兰问。 “差不多五万金币吧。”莫洛佐夫平静的回答。在他看来，这个成本已经很低廉了，罗兰却听得苦笑不已。 不管是出于实战需要考虑，还是为了满足穿越前的“机甲情结”，刚刚看到扬波机甲的那一瞬，他的确是心动了，如果价格合适，他也真想采购一批机甲，为寇拉斯军建立一支机甲特工队。然而听莫洛佐夫道出价码，他立刻掐死这个念想，实在是太贵了。 莫洛佐夫看出他的脸色变化，微微一笑，当即使出多年来为争取研发经费而久经考验的游说技能：“罗兰先生，您觉得机器贵重还是人才更贵重？” 罗兰立刻感觉到莫洛佐夫这老小子气势大变，透过满面笑容可以觉察到从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名为“大忽悠光环”的神秘气息，下意识按住自己的钱袋暗自警惕，不动声色回答：“这个问题要具体分析，要看是什么样的机器，什么样的人才。” 莫洛佐夫点上一斗烟草，深深吸了一口，微笑道：“我们就拿白鸥港海岸警备队的平均水准来举例好了，根据统计，五千名官兵的平均职业等级是5级，我们假设这位身体素质和智力水平都很平均的先生是一位5级战士，那么您觉得，把这位平均先生培养成10级战士大概需要花费多少金钱和时间？” 罗兰皱了下眉，缓缓道：“很抱歉，我对这个问题缺乏足够的了解，所以我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只能凭经验猜测这将是一笔巨大的投入。” “事实上我作过相关统计，罗兰先生，将一位5级战士培养成10级战士平均需要花费十年时间，投入的总资本也不会低于十万金币。” 罗兰陷入沉默，过了许久方开口：“我不得不承认，您所说的数据令我感到震撼，我想您接下来会告诉我，一个5级战士驾驶扬波机甲，可以轻松击败10级战士？” 莫洛佐夫摇头一笑：“罗兰先生，任何不考虑装备水平的战力对比都是耍流氓，这一点您同意吗？” “我非常同意，莫洛佐夫先生。”机关术士跟法师一样是靠智力吃饭的职业，莫洛佐夫高达24的智力属性可不是白给的，逻辑严谨思维缜密，罗兰不得不服。 “5级战士和10级战士穿戴同样的盔甲、使用同样的武器单挑，前者获胜的希望微乎其微；然而当双方都驾驶扬波机甲对决，5级战士表现出的战力并不比10级战士逊色太多，前者凭借更出色的操作技术击败后者的情况时有发生！这意味着什么呢？”莫洛佐夫自问自答，难掩兴奋，“意味着机械铠这种装置最大的好处在于从攻击到防御全方位提升了低阶武者的战斗力，压缩了超凡职业者之间因等级悬殊而拉大的实力差距！想想看吧罗兰先生，只需要一部机械铠，人们就可以节省10年苦练时光，节省至少10万金币的投入，获得匹敌高阶战士的实力，相比机械铠区区五万金币的成本，收益显然要大得多！” “在您给定的对比条件下，的确如此。”罗兰谨慎地反驳道，“但是对于非战士职业，比如施法者，机械铠带来的好处就没有那么明显了，更多的是充当防御设备。” 莫洛佐夫耸耸肩：“您抓住了要害，罗兰先生，机械铠并不是为传奇人物或者大法师准备的玩具，它的价值在于实战，而在现实的战场上，哪里会有那么多高阶强者，哪里会有那么多施法者？普遍存在的是5级左右的战士，他们或者擅长近战，或者精通远射，对法术则一窍不通，机械铠可以将他们由战场上的炮灰变成所在团队的战术核心，我坚信随着机械铠的推广和普及，现代战争的模式也将发生改变。” “或许您是正确的，莫洛佐夫先生，如果我有充裕的经费，也会用行动支持您的预言。”然而罗兰现在的问题是差钱，当务之急也并非购买机械铠。 “我说你们吵了半天，光纸上谈兵有什么意思？不如亲自驾驶机械铠体验一下。”维克托莉亚抱着胳膊说。 “这倒是个好主意，莫洛佐夫先生，我们可以尝试一下吗？”就像地球上的同龄人，罗兰也是看各种机甲动画长大的，心里也有一个机甲梦，怎么也没想到穿越到了奇幻世界反而有机会实现这个更具科幻色彩的梦想。 “当然可以，不过你们最好事先做一下体检，毕竟现在机甲的设计还没有优化，减震系统尤其糟糕，我担心女士们受不了那份罪。”莫洛佐夫望向妮基塔，眼神中流露出顾虑。 “别担心，我会量力而为。”妮基塔是一个很好强的女孩，怎么能在人前示弱？当即拿出两张卷轴，先后给自己加持“牛之力量”和“熊之坚韧”，临时提升力量和体质属性，从而满足驾驶扬波机甲的基本条件。 在莫洛佐夫的带领下，罗兰一行兴冲冲的来到测试场地，停机坪上一字排开五台崭新的人形机甲，高约16尺，如同一尊尊威武雄壮的钢铁巨人。(。) 第490章蒸汽机甲 罗兰坐在紧闭的机舱里，昏暗的感觉扑面而来。 事实上机舱中有一团“不灭明焰”，并不缺乏光照，之所以有这样的错觉，主要是因为紧闭的舱门和厚厚的装甲将他封闭在狭小的空间里，心理上陷入一种类似“幽闭”的恐慌感。 一只白皙的纤手伸过来，触摸他的额头，耳畔随即传来促狭的轻笑：“瞧你，还没开动机甲就出了一头汗，至于那么紧张吗？” 机甲驾驶席很宽，并排固定着两张座椅，除了罗兰占据的驾驶席，旁边还有一张助手席。助理机师兼职导航员，主要负责通讯联络和侦查敌情，当主机师身体不适的时候，助理机师就要接管驾驶机甲的任务。 维克托莉亚坐在助手席上，笑吟吟的望着罗兰，清澈的明眸视线灼热，给本来就有些紧张的罗兰同学带来很大压力。 “初次接触机甲的人难免不知所措，要不要我来教你如何开动这台铁巨人？” “暂时不用，我想自己琢磨一下，你别说话，也别盯着我看。”罗兰低声回答。 维克托莉亚笑嘻嘻地凑近他，故意瞪大眼眸，这让罗兰想起考场上的监考老师，心理压力更大了。 深吸一口气，他强迫自己忘记身旁的捣蛋鬼，望着眼前操作席上复杂的线路有些犯愁，穿越前他连驾照都没考过，现在让他驾驶比汽车更复杂的机甲，这该从何着手呢？算了，先看看说明书再说。 驾驶席上并没有什么操作说明书，但是这难不住他，直接开启“命运之瞳”检定这台隐隐发出蒸汽轰鸣的复杂机器。 ——发现大型载人构装体“扬波机甲”！ 鉴定报告：扬波机甲 大型载人构装体（水陆两栖机械铠） HP200，装甲硬度15 速度：10码/秒（陆地），20码/秒（水下） 潜水深度：1000尺 防御等级：29(-1大体型，+20天生)，接触9，措手不及29 近战：机械手臂（伤害3d4+10，攻击范围5~10尺），伸缩式珍珠钢刺刀（伤害3d6+10，攻击范围5～15尺） 远程：魔晶速射炮（+2磅珍珠钢梭形弹）（伤害6d6，射程1000码，水下500码，弹鼓100发）； 特性：构装体，魔晶蒸汽动力，减伤15/-； 属性：力量30，敏捷≤18（机师上限），体质-，智力-，感知-，魅力- 豁免：等同机师 辅助装置：潜望镜（+不灭明焰），信号弹，通话机（+扩音器，+高等通话石），压缩空气瓶（可供2人呼吸10小时），浮力舱（蒸汽机推动活塞排水则上浮，吸水则下潜），蒸汽螺旋桨（水下航行辅助动力），备用弹药箱（+100发珍珠钢梭形穿甲弹）。 多功能工具箱：盾牌，铲子，钢索，锯子，吸盘，动力钻（风钻），动力镐（风镐）。 …… 看过鉴定报告，罗兰沮丧的发现这玩意比想象中更复杂，全靠自己瞎捣鼓，恐怕需要很久才能掌握驾驶技巧，这还不算搞出故障的意外状况。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干脆就……那啥吧！ “亲爱的维塔……”罗兰扭头望向身旁的萝莉骑士，勉强挤出一个讨好的微笑，“我需要你的帮助。” 维克托莉亚噗嗤笑了，扬起白生生的小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算你识趣，说吧，你想完成什么操作？” “第一步，我想开动机甲。” “很简单，看到那个红色拉杆了吗？拉到底就打开蒸汽阀门，魔晶蒸汽机输出蒸汽冲击联合涡轮装置，如同心脏挤压血液流遍全身，带动由无数轴承、弹簧和齿轮构成的关节和肌腱，使机甲获得动力。”维克托莉亚讲解道。 罗兰按照她的指点启动拉杆，座椅下方的蒸汽锅炉发出嗤嗤嘶鸣，机甲浑身关节喷发蒸汽，猛然挺身站起。突如其来的震荡令罗兰猝不及防，险些从座椅上跌下去。 维克托莉亚及时拉了他一把，麻利的扯出安全带将他牢牢固定在座椅上。 被束缚的感觉并不舒服，罗兰忍不住扭动了一下，结果招来海精灵小公主一通娇嗔：“别扭屁股，你一扭，机甲也会跟着扭动！” “呃？还真是的……”罗兰又试着扭动腰部，稍稍延迟过后，机甲果然也做出同样的动作。 “我的动作可以映射到机甲身上？”罗兰不禁为这精妙的操作系统感到惊讶。 维克托莉亚点了下头，指着驾驶席说：“坐垫和靠背内衬感应敏锐的弹簧装置，并且加持了特殊的魔法，当你的躯干朝某个方向转动，压力便会施加在弹簧上，通过引擎放大传导至机甲的平衡系统，使之做出同样的转动，通过这种装置，你可以轻松的调整机甲方向，比轮船上的舵盘更灵便，只是稍有延迟而已。” 罗兰腰胯发力，试着朝左侧转动，机甲在短暂的迟滞过后，果然也朝同样的方向原地转动。 “好的，现在我明白如何转向了，那么如何才能操纵机甲前进或后退？” “在你脚下有两个跷跷板形状的踏板，左侧踏板控制前进和后退，右侧踏板控制加速和刹车。” “这倒是跟开汽车差不多……”罗兰小声嘀咕着，踩了一脚“油门”，蒸汽引擎猛然喷出一股白雾，提高输出功率；罗兰左脚向前压迫踏板，机甲立刻迈开大步径直向前行走，而当他向后踩踏板，机甲便缓缓停下来，然后倒退行走，每迈出一步都发出隆隆轰鸣。 罗兰长出一口气，脸上浮现笑容，总算找到点感觉了。 接下来他在前进的同时扭动腰胯，机甲的行进路线由直线切换成弧线，时而朝左，时而朝右，以蛇形姿态向前推进；而当罗兰将右侧踏板踩到底，蒸汽引擎输出功率达到峰值，机甲便由步行变成大步狂奔，隔着透明的力场视窗可以看到两侧建筑飞速后退，心情很是舒畅。 看到力场视窗，罗兰又动起了心思。瓦雷斯世界毕竟是一个魔法占据主流的奇幻世界，哪怕蒸汽机甲这种更偏向科幻色彩的装置也离不开魔法的辅助。就拿驾驶舱的视窗来说，是一面弧形力场墙，隔绝外界影响的同时还能清晰观察外界环境，硬度赛过玻璃钢车窗，承受海下千尺水压也不会破裂，然而这也带来一个问题——魔法创造的力场墙有可能被魔法破解！(。) 第491章机战测试 “维塔，我记得力场墙是无法阻挡传送类法术的，比如说对面有个邪恶的术士，我驾驶机甲向他冲去，而他只需要施展一个任意门就可以穿透力场墙传送到我的机舱里，那岂不是很危险？” “哈哈，你能想到的问题，莫洛佐夫大师和他的助手们当然也想得到，放心吧，机舱恒定了8环奥术‘次元锁’，任何传送类法术都进不来，”维克托莉亚指着启动键旁边那个绿色拉杆说，“如果你想接应己方施法者，或者你自己打算直接传送到机舱之外，可以拉下那个绿色拉杆，临时关闭次元锁。” “好吧，传送的问题解决了，可是力场墙被破坏怎么办？” “你在瞎说什么，力场墙不受绝大多数物理和法术攻击影响，也无法解除，怎么会被破坏呢！”维克托莉亚嗔怪地横了他一眼。 罗兰摇摇手指，正色道：“事实上，的确存在个别法术能够摧毁力场墙，比如解离术……” 维克托莉亚叹了口气，在他头上敲了一粉拳：“我说你呀，别钻牛角尖好吗？解离术的确是可以破坏力场墙，但是倘若对方能够施展解离术，他何不干脆直接破坏机甲？连钢铁装甲都挡不住解离术，你还管什么力场墙啊！对上那种变态的高阶施法者，其实有没有机甲都无所谓了，请记住，机甲不是万能的，其价值主要体现在中、低烈度的战争中，它本来就不是为了对抗高阶施法者而设计的高魔兵器！” “好吧，关于这个话题的争论到此为止，接下来我想试着操纵机甲手臂，用这双看起来有点古怪的……手套吗？”罗兰指了指操作台上方那双连结无数线缆的长手套。 “没错，现在将你的双手塞进手套，然后试着移动它们。” 罗兰听从维克托莉亚的指点照做，发觉这幅手套很有弹性，从指尖到肩膀都包裹起来，受到线缆牵引，沉甸甸的很难移动，难怪莫洛佐夫说操纵机甲的前提是力量属性不低于14，否则单是频繁移动双手就要累得双臂发酸。 “这双手套内部安装了很多灵敏的簧片，紧紧压迫你的双臂关节和肌肉，当你移动手臂，簧片就将压力传导到众多附魔线缆上，每一根线缆都好比一根传动神经，将压力传达给机甲的双臂，通过蒸汽引擎将压力增幅放大，从而使机甲手臂做出与你相同的动作，这套‘映射装置’的原理跟‘体感座椅’是一样的，也是莫洛佐夫先生最具独创性的发明。”维克托莉亚介绍道。 罗兰试着活动手臂，短暂的延迟过后，机甲亦抬起沉重而巨大的双臂，效仿他的做法曲张手指，看上去颇为灵活。不知为何，罗兰脑海中莫名的冒出一个词“所见即所得”，用来类比机甲与机师之间的“体感映射系统”非常恰当，发明这套系统的莫洛佐夫的确是一位天才机关术士。 “现在你已经掌握了驾驶机甲的基本技巧，接下来我们尝试更高级的战术动作，”维克托莉亚在助手席上发号施令，“现在朝左边走，前进一百码，看到了吗？正对面有一只装满沙子的长方形铁柜，铁柜朝向你的那一面绘有一副红色标靶，那是用来测试攻击动作的设施。” “我看到了，接下来要怎么做？”罗兰在铁柜前方站定，盯着标靶问。 “右手无名指快速连续扣动三下，开启武器保险。” 罗兰照做，马上听见右手机械臂传来锵的一声金铁交鸣，右手掌心弹出一截黑漆漆的炮管。” “我要用这门炮轰击标靶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继续扣动右手尾指，亮出刺刀。” 锵！罗兰手指一动，炮管下方弹出一截雪亮刺刀，尾指继续扣动，刺刀向前伸展，直到伸展至15尺长，继续扣动尾指，刺刀又收缩回来。 “明白了。”罗兰将刺刀调整到10尺长，大步走到标靶跟前，瞄准靶心奋力向前挥出右臂。 噗！大型珍珠钢刺刀伴随他手臂动作破空刺出，势如破竹一般洞穿两寸厚的钢板深深插入铁柜。 罗兰此刻已然忘记自己在操纵机甲，一招命中后立刻收刀后退，转入防御姿态。 唰！刺刀脱离铁柜，黄沙如同溪流自破裂处汩汩涌出。 罗兰凝眸观察刀口，发现偏离靶心大约一寸，看来机甲的校准系统还是不够精确，然而对于一部大型载人构装体而言，一寸左右的误差也可以接受，毕竟机甲的目标多半也是大型生物，要害部位也相对较大。 “接下来试试连续攻击！”罗兰挥舞刺刀连连出招，刀锋刺穿铁柜溅起火星，标靶浮现一串刀痕，缕缕黄沙流泻而出。 就在他兴致正浓的时候，耳畔传来少女的嗤笑。 “笨蛋！没必要那么用力，刺刀的伤害上限是由蒸汽机出率决定的，与驾驶者个人力量大小无关，哪怕你使出吃奶的劲，造成的伤害也不会更大！” 听到维克托莉亚的嘲弄，罗兰脸庞微红，讪讪地收回刺刀。的确如她所说，机甲的输出功率——而非机师的个人力量——决定了近战武器的伤害，以这柄机甲专用珍珠钢刺刀来说，最大伤害为3d6+10。其中3d6是超大型刺刀本身的伤害水平，而+10则是蒸汽引擎最大功率造成的额外伤害，相当于+10力量修正，也就是说机甲自身的“力量属性”相当于30，而机师的力量属性无论比30更高抑或更低都无法体现在伤害数字上。 除非达到传奇境界，或者依靠法术和魔法装备堆高力量属性，否则一个人类战士的力量不太可能高于30，然而只要坐上机甲，就相当于拥有30点力量，这正是机甲价值的体现——以一种最直接的方式强化个人战力！ “如果扬波机甲可以将细节调整的更完美，尽量降低成本，的确如莫洛佐夫预言的那样可以改变未来战争模式。”亲身测试过后，罗兰不由感慨。然而转念一想，他又发现了新的问题。 “维塔，机甲的最大输出功率很容易理解，那么可否通过降低输出功率来达到降低攻击伤害的目的？比如我驾驶机甲向敌人挥出一拳，不想将他脑袋打碎，只想把他打昏，可以做到吗？”(。) 第492章魔晶速射炮 “可以是可以，但是需要熟练的操作技巧。”维克托莉亚俏脸严肃，“现在你拉下那个蓝色拉杆，启动同步微调模式，在这种模式下，机甲不光可以映射你的动作，还将同步映射动作的轻重缓急，你用力殴打敌人，机甲也将全力以赴，你手下留情，机甲的输出功率也会同比调低，对敌人造成的伤害也将相应降低。” “听起来有点复杂，我试试看好了。”罗兰腾出左手开启蓝色拉杆，机甲微微震颤，轰鸣之声变得愈发低沉。准备就绪之后，罗兰移动右手，试着控制力道向标靶挥出一剑。 笃！刺刀击中铁板，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将之贯穿，仅仅留下一道寸许深的疤痕。 “出招力道果然变轻了。”罗兰释然微笑。 “这种程度的控制力还不足以体现机甲的优秀性能，接下来我们测试海上救援项目。”维克托莉亚指点罗兰开动机甲继续前进，一直走到测试场南边，一个大水池跟前。 “看见了吗？水池中漂浮着一个充气人偶，是用很薄的皮革制造的，用来模拟落水者，现在你试着操纵机甲将它打捞上来，注意控制力道，千万别把它捏爆。” “没问题！”罗兰信心十足的伸展双臂，试图将那充气人偶打捞起来，然而双手握住人偶身躯的刹那，水池中突然传来“咚”的一声爆鸣，旋即冒出一串气泡，人偶则在他眼前迅速瘪了下去。 维克托莉亚嘴角抽搐，终于忍不住暴怒斥责：“笨手笨脚的笨蛋，都跟你说了动作温柔一点！如果让你驾机打捞落水者，这一下就把遇难者的骨头捏碎了，你到底是在救人还是杀人啊！” “别吵，我再试试！”罗兰搓搓手，深呼吸，调整了一下心态，缓缓伸出双臂去水池中打捞另一只充气人偶。 现在他知道“映射系统”将机师的力量变化传导给机甲的同时会有一个“放大效用”，假如他的力量在1~2磅之间变化，自我感觉动作轻柔，然而放大到机甲身上，力量变化的区间很可能是10~20磅，脆弱的充气人偶当然承受不住。在算入“放大效用”的前提下，他的动作比刚才更加轻柔，这次终于成功将那充气人偶自水池中完好的打捞出来。 罗兰长出一口气，唇角泛起如释重负的笑容：“维塔，这次我干得不错吧？” “哼，还凑合啦。”萝莉骑士嘴上吝于表扬，脸上却浮现满意的笑容，“接下来还有两项测试，一是使用多功能工具箱，一是实弹射击训练，你想先进行哪一项？” “先看看工具箱里都有什么好东西。”罗兰兴冲冲地说。 “多功能工具箱”位于机甲背部，罗兰拉下一个黄色拉杆，工具箱自动解锁，咔嚓一下从他背上滑落下来。 罗兰打开工具箱，拿起充气瓶、信号弹和那些简单的工具看了看又放下，拿起一支五尺来长的钻头问维克托莉亚：“这就是动力钻？” “没错，钻头尾部的空心螺栓可以旋入机甲左掌心，那里有个标准接口，启动蒸汽引擎之后，气流冲击叶轮，叶轮旋转带动钻头，就可以进行开孔作业了。”维克托莉亚介绍道。 罗兰将动力钻安装在左臂上，启动开关之后钻头果然嗡嗡旋转起来，镀有一层精金的钻头非常锋利，洞穿两寸厚的钢板如同捅破一张纸板。 罗兰拆下动力钻，又拿起一个古怪的、酷似千斤顶的装置：“这是什么来着……动力镐？” “也叫‘风镐’，或者‘自动打桩机’。”维克托莉亚介绍道。 “这玩意的工作原理跟‘动力钻’差不多吧？”罗兰随口问。 “都是蒸汽叶轮提供动能，但是构造细节比风钻要复杂一些，因为叶轮的延长杆是环绕水平横轴旋转，无法直接转变成水平往复运动，这就需要借助一组蜗轮蜗杆装置——或者两个四十五度斜齿轮——将水平轴转动调整为垂直轴旋转，然后连接一组曲柄滑块，转轮带动曲柄，曲柄带动滑块，滑块带动镀有精金的镐钎，将转轮旋转运动切换成高频活塞运动，不断冲击坚硬物体，直至将之震裂、击碎，你听明白了吗？” 维克托莉亚说话又快又脆活像炒豆子，罗兰听罢心虚的“嗯”了一声，其实并没有很懂……这说得都是些啥啊？ “那个……顺带问一下，维塔你专门学过机械工程？” “对呀，我是白鸥港工程学院二期毕业生，苏霍伊院长是我的导师，论起辈分来莫洛佐夫还是我的学长呢！”海精灵小公主得意的翘起下巴。 “这就难怪了……”罗兰暗自叹气，“穿越前被学理工的家伙鄙视，穿越后还是被鄙视，我大文科生难道永无翻身之日？” “让你理解动力镐的工作原理是有点太难为你了，算了，原理什么的不重要，你会用就行了。” “嗯，我试试。”罗兰装上动力镐，将镐钎顶住一块看起来很坚硬的礁石，然后启动开关。 砰砰砰砰！镐钎受到蒸汽引擎带动，以极高频率冲击礁石，只是刹那之间，礁石表面便浮现蛛网般的裂痕，旋即轰然碎裂，垮塌成一地砂砾。 罗兰啧啧称奇，这玩意真厉害啊！ “嘿嘿，动力镐还专门附着了磁性，你猜得到这东西是用来干嘛的吧？”维克托莉亚露出狡黠的笑容。 罗兰略一思索，会意的笑道：“这的确是一件破坏敌方舰船的大杀器！”驾驶扬波机甲潜入海盗战舰下，动力镐顶住船底猛怼一通，不难设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景。 收起工具箱，罗兰再次开启武器保险，亮出那门魔晶速射炮。 魔晶炮的伤害与机师个人能力无关，由炮芯性能和炮弹类型来决定。 扬波机甲装备的魔晶炮口径比较小，可以连射，更接近地球上的航空机炮。炮弹也比较特殊，造型酷似一支梭子，外壳以珍珠钢锻造，内嵌铅块增重至2磅，由于珍珠钢的特殊性能，这种炮弹非常适合在水中发射，外形也是出于减轻水压阻力的目的才设计成梭形，具有极强的穿透力，可以精确命中水下五百码内的目标。(。) 第493章机甲产业链 最后一处机甲测试场设在海滩，远远望去，众多皮球伴随浪潮起伏，便是配合实弹射击测试的漂浮靶。 罗兰赶到靶场的时候同伴已经开始射击测试，梭形弹撕裂空气发出咻咻锐鸣，横空飞出千尺，当弹头浸入海水就变成了爽利的“唰唰”声。有些炮弹落了空，有些则命中随波起伏的漂浮靶，脸盆大的皮球当场爆裂，喷溅出一大团颜料，将被弹区域的海水染成橘黄色。 罗兰看得兴起，搓了搓手，也举起速射炮锁定漂浮靶频频开火，十发炮弹转眼打完。维克托莉亚透过望远镜观察海面，笑着说：“还不错，十发炮弹命中了五发。” 罗兰对自己的成绩还算满意，打开舱门跳了下去，跟同伴交流了一下，结果发现自己的成绩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出类拔萃。维格拉夫和布鲁姆跟他一样都是五成的命中率，柳德米拉射击成绩最出色，十发全中，这不意外，毕竟她是精通射术的游侠；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妮基塔也打中八个漂浮靶，比命中七发的维罗妮卡还准，看来法师小姐平日里丢火球也不是瞎扔的。 体验过驾驶机甲的快感，大家都显得很兴奋，一致认为很有必要为冒险团队配置这种强力装备。罗兰在亲身测试机甲之后想法也有所改变，若能以成本价购入六台扬波机甲，其实是一笔很划算的投资。 “罗兰先生想购买机甲？呵呵，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莫洛佐夫笑得像个老狐狸，“成本价卖给你没问题，但是现在没货，你等着吧。” “要等多久？” “嗯……目前机甲还需要进一步调试，铠骑士团的换装订单也还没有开始生产，我估计明年就差不多——” “明年！？”罗兰忍不住提高嗓门打断他的话茬儿，“你先等等，如果我想尽快拿到机甲，就得加钱是吧？” 莫洛佐夫摸着下巴嘿嘿一笑：“谈钱多俗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几个意思啊？”罗兰没好气得问。 “罗兰先生跟维克托莉亚殿下交情不错？” “这个么，还算过得去……哦，我明白了，”罗兰点了点头，似笑非笑的望着莫洛佐夫：“你想让我在维塔面前替你多说几句好话？” 莫洛佐夫摘下鸭舌帽，满脸苦楚地叹息道：“实不相瞒，我们研究所今年的预算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可现在才八月啊，接下来几个月的工作怎么开展？唉，已经快揭不开锅了……” “我就知道准没好事！”罗兰拍拍额头，“这样吧，我今晚要去吉尔特宫参加宴会，到时候柳博芙女士和维塔都会出席，我会找机会替你反应一下研究所的困难——成不成我可不负责啊！” “罗兰先生您真是太好了！”莫洛佐夫激动的冲上来给了他一个热情的熊抱，“像您这么富有魅力的男人，只要开口替我说话，领主大人和维克托莉亚殿下哪有拒绝的道理！” “你给我一边儿凉快去！”罗兰一把推开这老狐狸，“实话告诉我，扬波机甲的设计专利归谁所有？” 莫洛佐夫脸色微变：“如果我没会错意，您不仅仅想购买机甲，还想……咳咳，购买机甲生产线？” 罗兰点了下头，淡然反问：“不可以吗？” “这是好事啊！”莫洛佐夫又激动起来，“身为一名机关术士，我巴不得将自己的发明推广到世界各地！” “我不仅想买你的专利，待到时机成熟还想请你去南方做技术指导，帮我培训机械铠设计和制造人才，在赎罪堡创建一所专业化的机械铠工厂。” 罗兰来到白鸥港，一大目的就是考察商业项目，调研适合南方地区的产业政策。机械铠是未来战争发展的一个重要方向，这个行业前景广阔，再考虑到机械铠是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业，一旦抢到起步优势就可以形成滚雪球效应，可以在一个很长的时期内成为支柱性产业。 当然，制定产业政策必须考虑现实的生产力要素禀赋，机械铠属于精密制造业，并且在产业链中属于靠近终端的产物，想要完善这一产业链条，首先要有充足的材料和能源。材料主要就是钢铁，罗兰在冰风谷和基特兰德早已进行过相关布局，可以用廉价的成本获得充足的钢铁资源；能源就比较复杂，以魔晶作为能源当然高端大气上档次，还很环保，可惜成本太高，如果罗兰无法拿到相对廉价的魔晶矿藏，那么他只能用煤炭代替魔晶作为工业能源，而南方行省并不缺少煤矿。 有了钢铁和能源，下一步就是人力资源。机械铠的产业链需要大量熟练的技术工人来充实，罗兰在基特兰德与贝奥武甫、娜塔莎夫妇以及工会领袖沙巴林深入探讨过劳务输出的计划，基特兰德可以为他提供大量熟练工人，而劳务输出亦可缓解基特兰德的就业压力，可谓一举两得。基特兰德的矿工和钢铁工人文化水平不高，难以承担起机械铠生产过程中那些技术含量较高的环节，这一点罗兰也考虑到了，可以从冰风谷借调矮人工匠补充这一环节，矮人在机械加工方面的技术基础不需要多说，稍加培训就可以胜任工作。 除此之外，罗兰还想建立一所技工学校，源源不断为新兴工业输送人才，同时也为孵化与机械铠相关的新兴产业提供一个温床。想到此处，罗兰觉得很有必要去白鸥港大学城考察一下，特别是当地小有名气的工程学院，若能说服那些青年才俊将来毕业后去南方工作就最好不过了。 “罗兰先生？罗兰先生？”莫洛佐夫拍拍他的肩膀，“您在想什么？” 罗兰回过神来，冲他歉然一笑：“不好意思，一时间千头万绪……等我梳理清楚思路，找你深入探讨一下机械铠的推广计划。” “好啊，我欢迎您随时来访。”难得遇到一位欣赏自己所从事的行业的贵人，莫洛佐夫心情很好。 “话说回来，扬波机甲的专利……” “哦！这个专利是我和奥奇波维奇·苏霍伊联名申请的，所以我要先跟苏霍伊商量一下，如果他不反对，我很乐意将专利授权给您。” “奥奇波维奇·苏霍伊？”罗兰心头微动。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啊……(。) 第494章五大学院 莫洛佐夫觉察到罗兰的神色变化，适时向他作出解释：“苏霍伊是我舅舅，白鸥港最杰出的机关大师，罗兰先生听说过飞艇公司吗？” “有所耳闻，苏霍伊先生在飞艇公司工作？” “事实上，我舅舅是飞艇公司的总工程师，飞艇的核心技术就是他发明的。”莫洛佐夫笑着说。 罗兰顿时眼睛一亮：“我对飞艇很感兴趣，您可以安排我去飞艇公司参观吗？”飞艇也是前途无量的新兴产业，甚至比机械铠更有前途，来都来了，自然要观摩一下这颗即将孵化的金鸡蛋！ 莫洛佐夫摸了摸下巴，苦笑道：“这事儿有点难办，目前飞艇公司正处于最关键的时期，禁止外来者参观，我得设法找舅舅通融一下，然而他老人家这段时间都在公司的研究所加班，连我自己都很难见到他。” “罗兰先生，如果您想参观飞艇公司，我倒是有个办法。”泽希尔突然插了一句。 “泽希尔，你有什么好办法？”罗兰问。 “是这样，我的妹妹珍妮弗·艾德里克在飞艇公司任职，而且是即将进行首航式的‘曙光号’的驾驶员，我可以找珍妮弗说说，让她带您进入飞艇工厂内部参观。”泽希尔不疾不徐地回答。 “那真是太好了！最迟什么时候可以拜访令妹？” 泽希尔咧嘴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如果罗兰先生没有别的事要忙，现在就可以跟我去海豚湾的学院区找珍妮弗。” 罗兰微微一怔：“你妹妹不是飞艇公司的雇员吗？怎么还在上学？” “飞艇公司在学院区开设了一家‘跳伞俱乐部’，周末珍妮弗会去俱乐部兼职，指导那些对跳伞运动感兴趣的学生。”说到这里，泽希尔笑了笑，“您也知道，那些敢于尝试跳伞的年轻人大多家境优渥并且富有冒险精神，这个群体恰恰是飞艇公司的潜在客户。” “明白了！”罗兰扬手打了个响指，“赶早不如赶巧，我们这就去海豚湾大学城！” …… 论起重视教育的程度，白鸥港在本德同盟乃至整个远东地区都堪称典范。 白鸥港东部的海豚湾大学区，集中建设了五所高等院校：培养航海专家同时也为海军士官提供业务培训的“海事学院”，培养财务和商业人才为主的商贸学院，培养工程师和机关术士的工程学院，培养诗人和艺术家的艺术学院，培养律师和法官的法学院，以及为深海·塞悉拉教会输送青年才俊的神学院——同时也是医学院。 总共有超过三千名青年才俊在五大院校接受为期四年、体系完整的脱产教育，更夸张的是五大学院的女性教师和学生加起来也有近千人之多！当罗兰听泽希尔说起这件事，不禁对这座城市文化氛围之浓厚、社会风气之宽容产生更深刻的认识。 白鸥港登记在册的市民总数也不过十六万人，其中每年毕业的大学生就有千人之多，十六万公民当中至少有三万人读书识字，能够熟练的算数乃至记账，城邦的文化底蕴可见一斑。宽容的社会和宗教氛围，文化和教育传统，再加上重商主义思想盛行，市民生活水平普遍比较富裕，也就不难理解为何白鸥港多年来一直在本德同盟诸城邦当中牢牢占据着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的地位，以至于被吟游诗人们誉为“北海湾的明珠”。 “重视教育”并不仅仅是一句口号，凭良心说，现代社会谁不懂得知识的重要性？本德同盟各城邦当局岂会不知人才的重要性？罗兰更关注的不是那些流于表面的社会现象，真正值得深思的问题是——既然所有城邦都深切懂得教育和人才的重要性，为什么只有白鸥港成为北海岸的学术中心，成功创建起五所名牌院校，吸引本德同盟各邦乃至海外的青年才俊前来求学？ 教育是一项神圣的事业，但是究根寻底你会发现教育同时也是一门产业，既然是产业，那么必然要投入资本，必然要追求利润。兴办教育说来简单，请问钱从哪里来？为三四千师生提供教学场地、教室、宿舍和配套设备是一笔巨大的投资，除了这笔固定投资，每年还要为聘请教师支付薪金，没有好的待遇，根本留不下人才，这些投入综合起来就是所谓的“师资力量”，稍加计算就知道这是一笔天文数字，而且是需要不断投入、不断膨胀的天文数字。 罗兰来到海豚湾考察，主要就是考察这个教育圣地是如何从无到有一点点搭建起来，那么教育经费就是考察的重中之重。这一路上他向泽希尔请教，向维克托莉亚介绍的教职人员请教，还在神学院——白鸥港创建的第一所高等专科学校——图书馆里吃了一上午灰尘，翻遍档案卷宗，终于理顺来龙去脉。 事实上，白鸥港的教育产业正是政府当局产业政策与市场商业运作完美结合的产物。重视教育、培养人才的战略方针是白鸥港政府当局率先提出来的，而这一方针无论从当时抑或现在来看，无疑是符合社会发展需求的，有了正确的产业政策，接下来就要考虑融资问题。 当初白鸥港当局并不像如今这么富裕，当局唯一能够拿出来支持教育事业的公共资源就是一块位于海豚湾附近的地皮——一大片非常荒凉、寸草不生的盐碱滩…… 地皮圈出来免费提供给即将建立的神学院，图纸上的规划也是免费的，然而落实到具体的建设就要砸钱了。这笔钱政府预算是没有的，于是当局提出一个策略：成立一家公益性质的教育发展基金，政府提供的土地折价占据三成股份，其它资金则向社会各界募集。 首先慷慨解囊的是深海·塞悉拉神殿，毕竟第一所大学是神学院，主要是为神殿输送心血；接下来当局召集城中三十二家工商业行会的代表开会，各大行会都来认购教育发展基金发行的股票，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工商业行会与神殿不同，神殿肩负着宗教和道德使命，其为教育事业提供的资助是无息甚至无偿的，工商业主花钱却不能打水漂，仅仅是乐善好施带来的社会美誉和精神层面的满足是不够的，商人必须看到实打实的收益才会有投资的动力。(。) 第495章教育与产业 为确保投资者获得收益，白鸥港当局在召开首届股东大会的时候制定出如下方案：教育发展基金独立核算，定期接受审计并向全体股东公布财务报告，具体经营委托给一家稳健可靠的信托公司，从制度上杜绝挪用善款之类贪腐行为，通过投资国债、年金、不动产之类低风险、收益稳定的理财项目使资产持续增值，然后将资产增值的部分拿出来投入学校基础建设、雇佣名师以及为寒门学子提供助学贷款。 彼时白鸥港的经济活动正处于上升期，日益兴旺的工商业和海外贸易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而教育发展基金也依托白鸥港的区位优势获得“稳定”与“发展”这两大红利，信托运营产生的利润足以支付教育开支，不出数年海豚湾便从一片荒地渐渐发展成如今学术氛围浓厚、基础设施完善的大学园，高等专科学校由最初一座孤单的神学院拓展到涵盖当前社会主流行业的五大学院。 教育发展基金获得自生能力，教育产业的发展也就进入良性循环。有钱好办事，学校越办越红火，在本德同盟各邦建立起良好的口碑，成为招纳凤凰的梧桐树，也就自然而然的垄断了北海湾的教育行业。其它各邦此时再想兴办教育与白鸥港竞争，就好比大卫试图击倒巨人歌利亚，是非常困难的。而这一切的根基都在于白鸥港在本德同盟中的强势地位，政治、经济和军事的强势地位自然而然带动教育产业的强势，除非白鸥港走向衰败，否则海豚湾大学区在教育界的垄断地位便很难被打破，这是社会经济生活环环相扣的一个侧面，也就是所谓的“马太效应”——好的越好，差的越差；富的越富，穷的越穷。 教育事业发展壮大了，收获的季节也就到了，当初那些投资教育发展基金的工商业家获得的回报又是什么？ 从教育发展基金的账户中分钱？那是违法的。 卖掉手中的教育发展基金股票？那是短视的。 正确的牟利方式要通过慈善的面目展现，也就是“助学贷款”。 海豚湾五大学院的三千学子，其中的确有很多富家子弟和千金小姐，神学院、法学院和艺术学院尤其多，这三个学院的收费也是最高的；但是海事学院和工程学院的就读者大多来自中产家庭，有些还很贫困，他们求学的主要目的并非加深信仰、陶冶情操或者提高个人修养，也不是为了附庸风雅在人前装逼，说白了就是掌握一技之长，谋一份可供糊口的职业，帮助父母和亲友改善生活困境。富家子弟可以不在乎学费，贫寒子弟却不得不思索如何在这四年的求学生涯中生存下去，囊中羞涩，饭都吃不饱，空有求知的渴望也无法付诸实践。 白鸥港教育发展基金提供的“低息助学贷款”，帮助这些穷学生打开一道通往梦想殿堂的大门。无论出身哪个城邦，只要通过入学考试，递交一份贷款申请，就可以获得一笔按月发放的津贴，待到完成学业之后再偿还。 四年的低息助学贷款加起来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刚毕业的穷学生偿还起来压力不小，为了缓解压力，当局还提供了一个备选方案——如果学生愿意接受当局安排的就业计划，那么有可能免除贷款。 具体是这样操作的：所有接受该计划的学生，都将在指定的时间和地点参加考试，通过笔试者参加白鸥港三十二家工商业行会代表组成的联席面试会。 企业主们可以根据学生递交的简历、笔试成绩、面试观感进行综合打分，然后挑选适合本行业的人才与之签订雇佣合同。为期五年的雇佣合同，薪金坦率地说比正常聘用的同等学力人才要低一个档次，但是有一个好处——就业者完成五年合约之后，助学贷款一笔勾销。 对穷学生来说，偿还助学贷款意味着长期节衣缩食过苦日子，接受就业分配固然也要给人廉价打工五年，然而收入状况总得来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刚毕业的单身汉家庭负担不重，小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五年之后免除助学贷款，这不也挺好的吗？因此对寒门子弟而言，接受定向分配是主流，而且普遍认为这是一桩善政；企业家们以低于市场价格的成本获得高素质员工的同时还博得慈善美名，天下哪有比这更好的事？ 这些接受定向分配的年轻人，五年过后大抵成为所在行业的骨干，下一份工作合同加薪升职是普遍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也到了娶妻生子安身立业的年纪，已经对当前的生活形成了某种程度的路径依赖，你让他们改行或者离开白鸥港返回乡下老家重新创业，大多数人是不肯的，于是绝大多数来自各邦、出身寒门的人才都留在白鸥港定居，继续提升白鸥港相对本德同盟其它城邦的人才优势，人才优势亦将转化为更多、更新的发明创造，带来更多的财富，间接提升了白鸥港的技术和资本优势，与其它城邦的差距越拉越大。 罗兰并不认为这种办学模式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但是他也承认：白鸥港推行教育产业的实践经验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对那些家境贫寒的学生来说，大学生活好比漫长而清苦的修行。每天早上五六点钟起床，七点整深海·塞悉拉神殿的钟声敲响，催促他们去上课。于是乎年轻的学生们就从自己的出租公寓或者寄宿家庭里面一涌而出，人流如同黑色浪潮沿着狭窄的街道从四面八方朝校园区推进，最后分散到各个授课大厅门前。 这些大厅分散在各个学院，以罗兰这个穿越者的眼光来看设备相当简陋，冬天里用火炉取暖乌烟瘴气，夏天没有降温设备闷热如蒸笼。大厅中整齐排开一行行掉漆的长条桌，看起来更像餐桌而非课桌，搭配同样款式的长条凳，女生（大多来自中产家庭）独占一排，其它座位全都挤满身穿校服——白衬衫加黑外套——的男生，活像一群抱团取暖的鼹鼠。 讲台在教室的一头，教师坐下来讲课，时间可能长达一上午，没有什么课间休息，台下的学生为了跟上授课节奏不得不拼命抄录笔记，久而久之大多练出两手绝活：一为“速记”，一为“憋尿”。(。) 第496章校园风情 白鸥港的大学生活从主流来看是积极的，向上的，但是不可否认，数以千计血气方刚精力充沛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难免滋生一些荒唐堕落的风气。 多数学院只有上午授课，中午在食堂吃过饭，学生们可以自由支配一下午的好时光。勤奋的学生宁愿留在课堂上温习功课，或者去图书馆进修，更多学生则热衷于聚在校园草地上参加集体活动，通过各种体育运动消耗掉过剩的精力。 足球和草地保龄球是最受欢迎的项目，去海滩散步、游泳、冲浪也是不错的选择，然而也有不那么健康的活动，比如来自不同城邦的学生群体经常约架群殴，贪玩的年轻人聚在码头小酒馆和妓院里醉生梦死寻欢作乐，至于那些带家具出租的廉价公寓，往往楼上是两人合租的学生寝室，楼下大抵就是妓院。 走出神学院图书馆，罗兰长长伸了个懒腰，回头对泽希尔说：“这一上午辛苦你了，帮我搬书吃了不少灰，这都快到中午了，找个地方我请你吃饭。” 泽希尔是典型的军人性格，开朗爽快不做作，当即笑道：“就去附近的食堂怎么样？” 罗兰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穿越之后快两年了，回想起大学食堂还很有点怀念，正好借此机会考察一下学院的伙食。五大学院师生总人数接近四千人，放在地球上也就是一所中学的规模，没有必要按照各个学院分别开设食堂，都在一起用餐。学院附近有的是小酒馆和平民餐厅，吃厌学校伙食的可以去外面开荤。 罗兰和泽希尔走进宽敞的食堂大厅，大体观察了一下，菜色大概有二十来种，荤菜以海鲜为主，毕竟靠海吃海，鱼虾贝类应有尽有，新鲜便宜又实惠，蔬菜和水果也不少，营养搭配合理，价格也不算贵。 罗兰点了一份盐煎鲱鱼配洋葱，一份起司烤虾，一份芝麻果醋凉拌菠菜，一份牡蛎浓汤，外加半磅重的面包卷，发现食堂居然向学生卖酒，种类还不少，有来自基特兰德的烈性伏特加，当地庄园出品的葡萄酒，还有海外舶来的朗姆酒和黑啤酒。罗兰还没有在学校食堂里喝过酒，这次倒想尝试一下。 端起餐盘回到餐桌旁，泽希尔也弄来一大堆好吃的，每种酒都搞了两瓶，目测酒量恐怕不比布鲁姆大兄弟差多少。 “泽希尔，我下午还有事，酒不能多喝，你别管我，自个儿尽兴就好。”罗兰提前打好预防针。 泽希尔咧嘴一笑，满口白牙与黝黑的肤色对比强烈：“这点酒对我来说只够漱口，您放心，我不会喝醉误事的。” 罗兰暗自汗颜，必须找个机会让这黑哥们跟矮人大兄弟较量一下酒量。 饭菜的味道还不错，特别是考虑到这顿丰盛的午餐只要三个银币，在物价颇高的白鸥港绝对算得上良心了。罗兰打听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每个季度食堂都可以从基金会那里领取一笔补贴，而发放补贴的指标则是学生对伙食的评价，如果基金会收到学生对食堂的投诉信，并且确认属实，不仅要扣减食堂补贴，还有可能取消合同，另找伙食承包商。因为这个缘故，食堂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以次充好坑害学生。 “这种管理制度值得借鉴。”罗兰心中暗道。 举杯跟泽希尔碰了一下，罗兰啜饮一口泛起细腻泡沫的啤酒，一边享用午餐一边随意打量就餐的学生。 从餐桌可以看出校园里也存在不同的阶层，贫富差距显著，有些穷学生连菜都吃不起，拿面包就着从家里带来的腌菜吃，一边专心致志的翻书。 在这个自动印刷机还没有普及的年代，书籍是一种奢侈品，若非身在校园，可以从图书馆租借书籍，出身贫寒的年轻人很难有机会从书本上获取知识。罗兰留意到穷学生书籍时如饥似渴的神态，或许只有从书本中获得的满足可以使他们暂时忘记难以下咽的寒酸食物，忘记别人餐桌上丰盛的菜肴，这让他禁不住有些感动。 在这个没有电子产品和网络的时代，可供选择的娱乐活动很有限，大食堂自然而然就成了学校里一处气氛活跃的社交场所。用餐过后泡上一杯咖啡或者红茶，三五好友围坐餐桌闲聊海侃也是一种休闲放松的方式。还有人直接把餐桌当成课桌，默默验算习题，整理笔记，或者伏案撰写信件。 罗兰眼神很好，随意一瞥就将信纸上的内容尽收眼底。 “……在这个城市里生活需要很多东西，而且都很昂贵；我必须得租房住，买生活必需品，还有很多我现在没法预计的东西。因此我请求您看在父子情分上，看在神圣的怜悯的分上，帮帮我，我的事业已经开了个好头，有了您的帮助我就能善始善终。” 这封信的措辞谦恭到近乎卑微，以一个来自地球的现代人——尤其以东方人的视角来看，父子之间通信大可不必如此诚惶诚恐，然而罗兰也明白此地与自己的故乡完全不同，重商主义传统加上封建残余思想促使人们看待家庭关系的时候自觉不自觉的带上功利观念，视婚姻为交易是社会上普遍存在的风气，贫寒青年娶富有的寡妇被视为一条飞黄腾达的捷径，主流社会舆论对此持肯定态度，再考虑到本德同盟还在沿用“长子继承法”，而前来求学的青年大多是家中那些没有继承权的幼子，自幼生活在父兄的阴影下，亲情比较淡薄，想从父亲那里获得经济支援并非什么天经地义之事，在信中用上这种谦卑的口吻也就可以理解了。 “尊敬的先生，可以打扰您几分钟吗？” 正出神思索时，耳畔传来清脆而略显羞怯的声音。 罗兰扭头循声望去，看到一个身着蓝色牧师长袍的少女正站在餐桌旁，个头如同大多数海精灵女性那样娇小玲珑，模样倒是挺清秀，正怯生生的望着自己，然而罗兰却透过少女羞涩的表情从她眼眸深处觉察到某种执着的神采。(。) 第497章海豚湾的年轻人 罗兰饶有兴致地打量对面那位不速之客。还没毕业就拥有3个牧师等级，这女孩在神学院里也算得上出类拔萃了。 “您是哪位？” “我叫欧罗玫·银帆，神学院的四年级学生。” “有什么事坐下说。”罗兰淡然道。 泽希尔瞅瞅那清秀的女牧师，侧身凑到罗兰耳畔低声问：“我回避一下？” 罗兰伸手将他按回座位，没好气道：“回避什么？你想哪儿去了。” 泽希尔笑得有点痞：“这位牧师小姐大概是想跟你聊聊人生和信仰，我是一个不拜神祇的人，坐在这里不太合适。” “这位先生您多虑了，我不是来向两位布道的。”少女牧师连忙解释，双手捧起一张传单递到罗兰跟前，满脸恳切地说：“不嫌冒昧的话……请您过目。” 罗兰接过传单扫了一眼，上面画了一只可爱的小海豚，下面以显眼的字体写道：吾主保佑所有心怀慈爱的人，请帮我们拯救濒危海豚！ “原来是募捐啊……”罗兰拿着传单随口点评，“海豚画得还不错，文案可真不怎么样。” 欧罗玫的脸庞顿时涨得通红，尴尬地垂下头去。 “你写得文案？” “嗯，海豚也是我画的……”少女小声强调，似乎想以此显示自己的手笔并非一无是处。 “为什么想到向我募捐，我看起来不像穷学生吗？”罗兰侧头望着她的眼睛问。 欧罗玫认真端详他，坚定的摇摇头：“不像！您看起来不像学生，倒像是一位贵公子。” 罗兰叹了口气，“很不幸，你看走眼了，真正的贵公子是我身边这位兄弟。”说着，他拍了拍泽希尔的肩膀。 欧罗玫扭头看了泽希尔一眼，眼中带着怀疑。 泽希尔喝了口酒，冲她呲牙一笑：“小妹妹，你为什么要为海豚募捐？” “啊，是这样的！市政厅打算在海豚湾修建一座新码头，如果这个议案真的通过并且执行，海豚湾优美幽静的环境势必遭到破坏，往来商船惊扰常年聚集在附近的海豚，甚至污染水域和沙滩，码头装卸货物的噪音对我们的校园也会造成坏影响，妨碍我们读书学习，为此我们学生会的干部决定发起一项募捐活动，设法保护海豚湾的环境不受商业活动破坏。”欧罗玫一本正经地说。 “有点意思，你说的很有道理啊。”泽希尔认真的点了下头，摸摸口袋，将硬币都掏出来，“我身上就带了这些钱，你别嫌少。” “非常感谢！”欧罗玫激动地向他深深鞠躬，“没想到您是如此善良的人。” “牧师小姐，看人不能光看表面，我这位泽希尔兄弟可是一位真正的德鲁伊，没有谁比他更能理解你们的环保事业。”罗兰笑着说。 欧罗玫吃惊的审视泽希尔，喃喃道：“真没看出来……我还以为这位先生是个海盗——呃，我是说水手，水手！” 泽希尔搓搓脸颊，郁闷得嘀咕：“虽然我长得凶了点，可也不至于像个海盗吧？真是的……” 罗兰拿出钢笔和支票本，写了一张支票递给欧罗玫：“往后可别以貌取人了，这张支票你随时可以去扬波家族银行兑现，商业码头建在大学附近的确不太合适，如果你能详细说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或许我可以提供一点比捐款更有价值的建议。” 他不习惯随身携带成百上千的铸币，储物袋倒是装得下，掏钱的时候却很不方便——设想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上百枚铸币的情景你就知道这场面有多可笑。在白鸥港这样金融业发达的地方，使用票据支付还是很方便的，商业票据——特别是银行券——其实就是纸币的雏形。 欧罗玫接过支票看了一眼，不由吐了吐舌头，200金币虽然算不得一笔巨款，却也足以令她喜出望外。以罗兰现在的身家，200金币也就是一张低等法术卷轴，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然而萍水相逢他也不能出手太过大方，否则欧罗玫难保不会怀疑他别有用心，同时也令之前捐了一大堆零钱的泽希尔很没面子。 “是这样的，好心的先生，我们曾以五大学院联合学生会的名义向市政厅规划局发起请愿，希望在海豚湾建立一处专门保护野生海豚族群的区域，可以作为旅游景点对外经营，取代原本建立商业码头的计划。” 罗兰微微颔首，确认欧罗玫并不是那种纯粹为环保而环保的偏执狂，至少她懂得从商业的角度提出一个更具比较优势的替代方案，而非一味的唱高调，单方面要求别人牺牲切实利益迎合她的道德洁癖。 “生态旅游代替商业码头，这个方案倒也说得过去，反正白鸥港可以建码头的地方有很多，海豚湾这样风景优美环境幽静的地方却很少，市政当局怎么说？” “柳博芙女士很支持我们，同意将新建码头的计划延后半年，如果冬天到来之前我们可以集资5万金币，就同意建设保护区，后续投入由城邦财政局负责，然而启动资金就把我们难倒了，正急着四处化缘呢。” “所以你就病急乱投医，看到模样像阔少的家伙就跑过去募捐？”罗兰含笑问她。 少女脸一红，咬着唇瓣垂首不语。 “为什么不找你那些家境富裕的同学帮忙，五万金币对那些工厂主和银行家的公子小姐来说应该不算什么。”泽希尔问。 “已经求助过了，目前获得1万多金币捐款就是学生们节衣缩食甚至动用家里关系好不容易凑出来的，这种看起来无利可图的事情，即便是那些顶级富豪也没有多大兴趣出资。”欧罗玫鼓了鼓粉腮，幽怨地诉苦。 “无利可图？那可不一定。”罗兰摇摇头，接着问她：“保护区的产权归谁所有，什么机构负责运营，收益怎么分配？” “啊？产权是什么意思？”欧罗玫瞪大眼眸，满脸茫然。 “你不懂没关系，跟你一起发起请愿的学生会干部里头有没有商学院的，法学院的也可以，让他们过来跟我谈。” “有的有的！请您稍等！” 欧罗玫扭身飞奔，不一会儿又跑回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半精灵男生，皮肤白皙眉清目秀，带着些许书卷气质。 “安特隆·扬波，商学院四年级，这位先生请问怎么称呼？” “罗兰·寇拉斯，南方来的旅行者，你叫我罗兰就可以了。” 罗兰与那位半精灵青年握了握手，顺带开启“命运之瞳”观察对方，意外地发现此人竟是一位4级预言学派专精法师。如果说欧罗玫出类拔萃，这位小哥儿就称得上才华横溢了。然而对方连区区五万金币都搞不定，由此可见他的姓氏虽是“扬波”，却多半是不受重视的庶出子弟，私生子的可能性也不小。(。) 第498章众筹 “罗兰先生，情况是这样的，海豚湾连同附近的沙滩都属于当初市政厅无偿赠予学院的教学用地，产权归属五大学院共享，您也知道，当初学院草创的时候这一带还很荒凉，地价不值钱，现在随着城市迅速发展，周边设施完备，人气越发旺盛，地产价格也是直线上升，所以我估计光是那块地皮的价值就不止五万金币，若能开发成旅游景点，以目前的客流量计算，刨除税金和维护费用之后还能收获一笔丰厚的租金，市政当局和学院领导都同意将租金全数转入学生会账户，作为学生活动基金和学生干部津贴，若有盈余，还将成立一个‘海豚湾奖学金’，奖励那些学业出色、热衷公益事业的在校学生。” 安特隆说话慢条斯理，逻辑清晰。罗兰听得连连点头，同一件事让欧罗玫来说就是“主义”，安特隆说出来就成了“生意”，可见不同的教育背景塑造出不尽相同的思维方式，相对来说罗兰更喜欢与安特隆这样的年轻人打交道，大概是气味相投的缘故。 “这样，你写一个开发项目报告，总预算和收益前景都写清楚，我看可不可行，可行的话我帮你修改成众筹策划书。” “那个……众筹是什么意思？”安特隆眼神迷茫，“这个词组听起来好像跟募捐差不多？” 罗兰哑然失笑。“众筹”这个概念是依托互联网逐渐形成的，这里不是地球更没有互联网，安特隆没听说过这个词才正常。 “细说起来比较复杂，你可以把它当成一种介于‘募捐’和‘风险投资’的中间产物，首先这并不是单方面募捐，会为出资者提供产品和服务作为回馈，其次门槛比风投更低，更适合公益事业，人们对于它的投资更多的是出于情感和道德满足，而非单纯的计较盈利。” 安特隆的理解能力很强，听了罗兰的描述，立刻提出疑问：“可是我们能为出资者提供什么样的产品或服务呢？” “事实上你们可以提供的产品和服务有很多，至少可以划分为三个档次，依照出资份额的多寡，提供给不同的赞助人。”罗兰耐心点拨安特隆，“首先，可以在景区入口最显眼的地方设立一块大理石纪念碑，刻上所有出资者的名字以示感谢；除此之外，出资更多的赞助人可以获得一张金卡，持卡者可以携带亲友免票进入景区游览；最后，所有出资人当中最慷慨的那一位将会获得一项独有的殊荣，以他的姓氏命名奖学金。” “原来这就是众筹，罗兰先生您真是太聪明了！”安特隆听得心驰神往，望向罗兰的目光里禁不住流露出崇拜之色。 欧罗玫也听得眉飞色舞，忍不住插嘴问：“罗兰先生，我们应该去哪里宣传这个伟大的计划，集市上？广场上？或者去交易会？” 罗兰摇头轻笑：“这些地方都不合适，你们需要一个更体面地平台，比如今晚在吉尔特宫举办的晚宴，那里有的是绅士淑女名媛贵妇，他们不光有钱还注重声誉，尤其需要在精神上获得自我满足，乐于在人前显示自己不光地位高贵身家阔绰道德情操同样超人一等，正是你们这项小小的、惠而不费的公益事业最好的筹款对象。” “哈哈，罗兰先生您可真幽默！听说那是欢迎来自南方基特兰德特使的宴会，我们可没有请柬啊！”欧罗玫患得患失地说。 “请柬还不容易，我这就给你们写一张。罗兰拧开钢笔，随手在一张餐巾上签下自己名字，“这就是请柬，你们收好了，今晚八点整，吉尔特宫宴会大厅见。” “啊？！”欧罗玫和安特隆齐声惊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傻了眼，脑海中不约而同冒出一个疑问：“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好大的口气！” 罗兰看出他们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也没必要解释什么，笑着挥了挥手：“就这样吧，晚上见。” 欧罗玫怔怔目送他和泽希尔走出食堂大门，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安特隆，你觉得罗兰先生可信吗？” 欧罗玫拿起那张签了名的餐巾翻来覆去端详，试图从中侦破谜底，然而那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餐巾，雪白的布料上以黑色墨水笔写下的签名勉强算得上工整，没有华丽繁复的花体字母，也没有盖上家徽或者表明头衔的印章，这让她深感怀疑。 “有资格出席吉尔特宫晚宴的宾客非富即贵，然而就算是这些尊贵的大人物也没有资格代表主人发请柬，那位罗兰·寇拉斯先生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外乡人，随便签个名就能当请柬？该不会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安特隆沉吟一声，缓缓道：“欺骗我们对他没有任何好处，事出反常必有缘故，到时候去吉尔特宫走一趟就知道真相了，反正我们都是小人物，就算被拒之门外也没啥损失，而且我有一种预感……今晚过后，我们的命运将因遇见罗兰先生而改变。” 欧罗玫听他这么一说也有同感，郑重的收起那张餐巾，双手捧起挂在胸前的银质圣徽虔诚祈祷：“吾主塞悉拉在上，保佑我们今晚在吉尔特宫遇见慷慨解囊的贵人。” “其实我们已经遇见贵人了，我所说的改变命运也不仅仅指募捐这件事……”安特隆作为家族中一个没有继承权的庶出子弟，除了学业出色再没有什么值得自豪的东西，对未来也不敢抱有太大野心，然而今天过后，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遇见了有可能改变一生命运的契机。 “欧罗玫，机会难得，我们要好好把握。” …… 海豚湾的确是一处消暑度假的好地方。罗兰走在沙滩上，金色细沙柔软温热，万顷碧波反射午后艳阳，泛起层层鱼鳞光泽。 “罗兰先生，您似乎很欣赏那两个年轻人？”走在去跳伞训练营的路上，泽希尔忍不住问。如果罗兰只想随手做点慈善，捐款已是仁至义尽，没必要引荐欧罗玫和安特隆出席今晚的宴会。 “泽希尔，你相信命运吗？”罗兰轻声反问。(。) 第499章珍妮弗的训练营 “命运？”泽希尔愣了一下，耸肩摊手，“坦率地说我不太相信命中注定之类的观念，不过我得承认，人的命运的确难以捉摸。” 罗兰笑了笑，在阳光下伸了个懒腰，“我对自己的眼力很有信心，在我看来欧罗玫和安特隆都是难得的人才，可惜他们都不具备显赫的出身，在这个血统和等级观念依旧占据主流意识形态的社会中，他们每向上攀登一个台阶都比出身优越的同龄人更艰难，如果按部就班求学、工作、结婚生子，沿着平凡的轨迹走完一生，未免浪费才能，现在我帮他们在那道透明的天花板上打开一扇窗，如果他们把握得住机会，人生轨迹或许会彻底转向。” 泽希尔并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很难理解罗兰这番话的真正用意，然而他是一个性格豁达的人，想不通的事也不勉强自己去费神。 两人沿着沙滩走向海边，远远看见一群年轻男女，男生只穿短裤，女生穿着连体式泳装，有人站着，有人蹲着，聚集在浅滩上似乎在围观什么。 罗兰穿越到瓦雷斯快两年了，还是初次看到这个世界的泳装女郎，不由吹了声口哨。 这一路从南到北走遍远东大地，他深切感受到这个世界从文化到经济再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充满多样性。南方内陆地区还处在传统农业社会阶段，宗教氛围浓厚，人们的思想普遍保守，这一点从女性的社会地位以及穿着打扮就可窥一斑。 相比之下，生活在高原上的基特兰德人从游牧狩猎民族转型为城邦居民还不到一个世纪，保留了粗犷淳朴的传统风俗，再加上工业的极速扩张，女性在快节奏的生活中承担的责任越来越重，在家庭和社会中所处的地位相比南方妇女更高，风气也更开放。 白鸥港这样以自由贸易著称的商业城邦则呈现出另一种社会风貌。封建残余势力以家族和行会的方式沿袭下来，工商业的迅猛发展则创造出一大批具有资产阶级价值观的市民阶层，小资产阶级市民阶层无论在精神抑或物质层面都渴望自由发挥个性，再加上当地居民大多具有海精灵血统，而海精灵一族并不像人类社会那样具有根深蒂固的性别歧视传统，当地的风气自然比高原地区或者南方内陆更为开放，大学招收女生就是一大标志，也只有在这样更接近现代社会的环境里，才能在公共海滩上看到身着泳装的年轻姑娘。 当然，白鸥港的开放风气只是相对于其它地区，姑娘们的泳装还没有大胆到“比基尼”的地步，连体泳装露出双臂和小半截大腿，尺寸更接近安全裤，倒也别有一番风情。 “那个冒失鬼游不动了，大家一起动手，把它推回去！”人群中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向同伴发号施令。 “珍妮弗大姐，它不会咬人吧？” “放心，虎鲸通常不会伤人，更何况我已经跟它沟通过了。” “那我就放心了！” 年轻人嘻嘻哈哈的围拢在那头搁浅的幼鲸跟前，一起动手奋力将它推向潮水。鲸鱼发出呦呦哀鸣，不停拍打尾鳍，溅起大量潮湿的泥沙，然而任凭它如何努力挣扎，依旧躺在沙坑里无法挪动。 “珍妮弗大姐，虎鲸在说什么呀？”一个女生好奇的问。 “那个倒霉蛋在感谢你们，还说如果它能顺利返回大海，就去抓条海豚给你们当谢礼。”女郎笑着翻译虎鲸啼鸣。 “大姐！告诉它别再欺负海豚了啊！”有人惊呼道。 “先别管海豚，我说你们用点劲儿啊，一个个都没吃饱饭吗！” “大姐，我们跟您不一样，可不是什么超凡职业者，吃奶得劲儿都使出来了啊……”一个男生委屈的抱怨。 “哎！一群大男人连点力气都没有，真没用啊！得了，你们都闪开！还是我自己来吧！”泳装女郎驱散人群，身上浮现一圈魔力光辉，体型骤然膨胀，变成一头庞大的棕熊，四蹄抓地，埋头顶住虎鲸，奋力向前推动。 “动了动了！”一个女生兴奋地尖叫，“珍妮弗大姐好厉害！大家快来帮忙！” 众人协力救援终于收到成效，虎鲸甩动尾鳍，借着潮水浮力重返海洋，回头发出欢快的啼鸣，向沙滩上那群年轻人表示感谢。 “嗨~珍妮弗！”泽希尔招手呼唤。 “嗷？”沙滩上，依旧维持着棕熊姿态的珍妮弗回头一瞥，旋即迈步狂奔过来。 泽希尔连忙侧身闪避妹妹的“熊扑”，没好气地说：“别闹了，这幅熊样也不怕罗兰先生笑话！” 棕熊晃了晃脑袋，身上爆发魔力光辉，变回一位活泼俏丽的女郎，乌黑短发干净利落，被海水打湿的古铜色肌肤泛起珍珠般细腻光泽，橘黄色连体泳装衬托出凹凸有致的好身材，从头到脚充溢着青春活力。 “你就是罗兰·寇拉斯？”珍妮弗走过来好奇的打量，“你怎么长得那么高啊！” 罗兰忍俊不禁，这妹子还真是泽希尔的亲妹妹，不光肤色相似，性格也是一样的开朗直爽。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在基特兰德的时候总觉得矮人一头，来到白鸥港才找回自信。”罗兰向她伸出右手，含笑道：“很高兴见到你，珍妮弗·艾德里克小姐。”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罗兰先生，早就耳闻你的大名，亲眼见过才发现你比传闻中更帅气！”珍妮弗上上下下打量他，笑容热情爽朗，神态不带丝毫做作。 泽希尔拍拍妹妹的头，无奈地说：“你总这样疯疯癫癫哪像个女孩子？如果我是罗兰先生，准会被你吓跑。” 珍妮弗不服气地瞪他：“你才疯疯癫癫呢！大老远的跑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 “罗兰先生想去飞艇公司参观，你能想办法带他进去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最好等到太阳落山，否则被路人看见不太好。”珍妮弗扭头问罗兰，“如果你没有急事，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八点之前我都很闲，还想抽空跟你学跳伞呢。” “那更好！我们这就上山，等下介绍一位大美人给你认识！”珍妮弗拉着他的手朝沙滩对面的山崖走去。 “我就不去了，太阳落山之前得赶回海岸警备队把鹰群收拢，不然那群捣蛋鬼都飞得没影了，珍妮弗，罗兰先生就交给你了，说话注意点儿分寸，别没大没小的。”泽希尔叮嘱道。 珍妮弗不耐烦的挥挥手，“行了行了，老哥你赶紧走吧，我带罗兰先生上去玩点刺激的游戏！” “真拿你这个疯丫头没辙！”泽希尔摇头笑骂妹妹，转身向罗兰挥手道别。(。) 第500章海中仙女 海豚湾沿岸地势并非一马平川，星罗棋布的礁岩点缀沙滩，仿佛散落在遍地金沙中的黑珍珠，其中一片礁石堆积成山，面朝海湾的那一侧常年受到浪潮冲击，向内凹陷形成悬崖。 崖顶有个小院子，铜栅栏围起两栋白墙红瓦的小屋，是工程学院设立的气象站，测量和记录风力、气压、湿度、潮汐之类水文数据。现在被珍妮弗所属的飞艇公司租用，每逢周末在这里举行跳伞训练营，气象站则充当更衣室。 珍妮弗像一只活泼的小鹿，罗兰看到她赤着脚在嶙峋的岩石上跳来跳去都忍不住担心。 十分钟后两人登上高达百尺的崖顶，珍妮弗回头问罗兰：“你有没有带泳衣？” “没有，跳伞还要穿泳衣？” “悬崖对面就是海湾，海面对跳伞者而言就是一道天然的缓冲带，就算跳伞途中发生意外，比如伞包无法打开，摔进海里总比摔在硬地上好得多，所以我们在跳伞之前最好换上泳装，”珍妮弗打量罗兰的装束，“你这身衣服做工挺考究，泡了海水可就全毁了。” 她摸了摸手镯，从这只具有储物功能的魔法饰品当中拿出一个防水口袋：“这里有一条男式泳裤，放心，全新的，而且是最大号的，你凑合着换上吧，男士更衣室在左侧那个房间，右边是女士更衣室，可别走错了！” 罗兰按照她的叮嘱进入更衣室，小小的房间用木板隔离出若干个浴室，提供冲凉的淡水，设备还挺齐全。 这会儿训练营的男生都在海边跟虎鲸玩耍，更衣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倒是隔壁女士更衣室传来窸窸窣窣、撩人遐思的声响。 换好衣服，罗兰推门出去。对面更衣室敞开门，一位身着浅蓝色连体泳装的妙龄女郎走了出来，恰好与他打了个照面，四目相视的刹那罗兰不由挑了下眉梢，好不容易才忍下吹口哨的冲动。 这位年轻的女士拥有一张精致到近乎完美的漂亮面孔，白皙柔滑的肌肤泛起丝缎般的光泽，在阳光下竟有一种透明的质感，幽蓝长发披在赤裸的肩头，仿佛一泓半凝固的海水。 少女看起来十七八岁，然而罗兰并不确定她的真实年龄。哪怕不借助“命运之瞳”，他也看得出来对方是一位“精类生物”，而精类生物几乎青春永驻，无法从其容颜判断年龄，有人为她们的美貌所折服，称颂她们为“海中仙女（宁芙）”，也有人贬斥她们为“海妖精”，指责这些原生于水元素位面的生物是心机歹毒的蛇蝎，那些被她们外在美貌迷惑的男性要么死于疯狂，要么被对方致命的香吻送入黄泉。 罗兰对妖精这个族类倒没什么偏见，就像人类一样，精类整体而言奉行中立原则，其与生俱来的美貌与魔力并不邪恶，只是意志薄弱的人很容易被妖精吸引，以至于失去理性。 如果对自己的意志力缺乏自信，就应该提高警惕，对这种身上贴着“红颜祸水”标签的生物敬而远之。 “女士，您先请。”罗兰后退一步，帮她打开房门。 “谢谢。”海仙女红着脸向他鞠躬，垂下长发遮掩羞涩，匆匆跑出门外，洁白无瑕的玉足在地板上留下一串小巧的脚印。 待到对方走远，罗兰才把憋了好久的那声口哨吹出来，笑着摇摇头，跟随海仙女的脚步走出门外。 “罗兰先生，这位是海伦娜·德雷克小姐，白鸥港的大明星，无数男人的梦中情人！”珍妮弗以一种夸张的语气介绍海仙女。 罗兰向海伦娜伸出右手，“大明星您好，刚才没吓到你吧？” 海伦娜轻轻握了一下他的手，忸怩的辩解：“您别听珍妮弗吹牛，我哪是什么大明星啊，只不过是白鸥歌剧团的一名普通演员。” “我在基特兰德的时候就听人说起海伦娜小姐的美名，对您的演唱艺术赞不绝口，今日一见方知您比传闻中更迷人，可惜这里不是剧院，只能等到下次演出时才能亲耳聆听您的歌声。” “谢谢，欢迎您来捧场。”海伦娜显然对男人的奉承早已习以为常，笑容客气而矜持。 “告诉你个好消息，这个周末海伦娜会在曙光号的首航式上献歌一曲，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哦！”珍妮弗冲罗兰眨眨眼睛。 “一定到场。”罗兰笑着点头。 现在他哪还会不明白，海伦娜就是一个“活广告”！飞艇公司出高价聘请这位白鸥港家喻户晓的人气歌手参加首航仪式，为得是吸引公众关注飞艇这一新鲜事物，打响公司名气，就像地球上的新产品发布会请明星助阵，都是一种广告营销策略。 “珍妮弗，报名乘坐首次航班的人很多吧？”罗兰有意无意地打听。 “很可惜，根本就没几个人报名啊！”珍妮弗的回答完全在他意料之内，顺带发了一大通牢骚：“人们常年生活在地面上，受到大地束缚，观念守旧，普遍缺乏挑战天空的勇气，对飞艇持怀疑态度。所以首航式公布之初，除了飞艇公司本身的雇员，再没有人报名参加曙光号的首次航行，直到海伦娜女士看到报纸上登出的广告，主动找上门来提出参加首航仪式，才算帮我们公司打开局面。” 珍妮弗搂着海伦娜的腰肢，言辞间流露出内心的感激。 “从那以后打听飞艇的人渐渐多起来，其中绝大多数是大学生，他们都是海伦娜的崇拜者，受到偶像号召前来体验飞翔的感觉。我把这些年轻人召集起来，在海豚湾这里搞了一个训练营，指导他们跳伞和驾驶滑翔翼，经过一周的训练，大家都进步明显，对乘坐飞艇也不那么恐惧了。” 海伦娜微羞一笑，柔声细语道：“我很看好飞艇行业的前景，如果飞艇可以运载货物往来陨星洋两岸，今后北海岸与新大陆之间的贸易就不再受海上风暴影响。” “海伦娜你算说对了，我们飞艇公司前途无量！”珍妮弗眉飞色舞。 罗兰深深看了海伦娜一眼，没想到这位歌剧演员还挺有商业眼光。(。) 第501章比翼翱翔 黑礁崖顶端有一处栏杆围起的平台，就是跳伞的起始点。 罗兰看到平台上摆着一具三角形装置，便走近打量，鲸鱼骨架撑开雪白的帆布，看起来很像一只大号风筝。 “珍妮弗，这是滑翔翼？” “对呀，借助这种装置可以在空中长时间滑翔，很好玩的！” “我想尝试一下，可以吗？” “现在？”珍妮弗面露难色，“这具滑翔翼海伦娜预定了，要不你先等等？” “珍妮弗，就让罗兰先生先飞好了，我练习了一上午，有点累，正想休息一下。”海伦娜含笑道。 罗兰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我还是先试试跳伞吧，这看起来比滑翔翼更简单。” “你以前没有玩过滑翔翼？”珍妮弗问。 罗兰坦率地摇了摇头。 珍妮弗打了个响指：“我有个好主意！干脆你和海伦娜共乘一架滑翔翼，让她带着你飞。” “滑翔翼可以双人共用？” “当然可以，只要你别在上面乱动，两个人一起滑翔更平稳。” 罗兰听得怦然心动。珍妮弗这个主意不错，有“老司机”带着飞，还是一位美丽迷人的老司机，的确是爽得很。 “你才是教练，干嘛不自己带罗兰先生飞？”海伦娜有些害羞地小声埋怨珍妮弗。 珍妮弗嘿嘿窃笑：“海滩上那帮小屁孩儿就要回来了，我得指导他们跳伞，忙不过来呀！总之罗兰先生就拜托你了，好好替我指导他！” “这……好吧，我尽力而为。”海伦娜无奈地屈服了。拿起一幅风镜递给罗兰，“空中风很大，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戴上这个可以保护眼睛，从容俯瞰海上风光。” 罗兰道了声谢，接过风镜想也不想就往脸上戴，戴好之后发现这玩意儿的确可以防风，视野也蛮清晰的，就是尺寸不大对劲，带着有点不舒服。 海伦娜看着他的脸，忍不住捂嘴偷笑。 “这风镜有点小……”罗兰还试图解释，却看到海伦娜笑得更欢了。 “你好笨啊～”她踮起脚尖摘下风镜，重新帮他戴上，忍笑问他：“现在感觉好多了吧？” 的确是舒服多了，罗兰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戴反了，顿觉面皮发烫。 海伦娜看到他窘迫的样子，幽蓝的眼眸里浮现笑意，柔声道：“第一次尝试总会犯错，有了经验就好了。”接下来她手把手教罗兰如何打开滑翔翼，如何在空中保持平衡，调整滑翔方向。 “你是一位好老师。”罗兰由衷赞道。 “谢谢夸奖，接下来我们试着滑翔一次，考验一下你是不是好学生。”海伦娜帮他扣紧安全带，自己也准备就绪，与他并肩站在滑翔翼下方，耐心叮嘱：“双人滑翔对配合要求很高，你听我的口令，尽量与我保持相同的节奏，咱们劲往一处使才能飞得更高更平稳，要是各顾各的，搞不好就要摔个头破血流。” 罗兰点了下头，双手握住金属横梁一提，宽大的滑翔翼脱离地面。 “一二，一二，左脚、右脚，左脚、右脚……”海伦娜打着节拍喊口令。 罗兰迈出一小步相当于海伦娜的一大步，稍微调整了一下就跟上她的节拍，保持并肩前行的步调来到山崖边缘，向下望去，浪涛冲击礁石轰鸣不绝于耳，雪白的浪花冲起数丈高。 “别往下看，会头晕的。”海伦娜拍拍他的手臂，温柔叮咛。 罗兰倒没有感到什么异状，不过还是听从她的建议收回目光。 “一、二、三——跳！” 海伦娜一声令下，罗兰奋力向前飞跃，如同出膛的炮弹带动滑翔翼以及身旁的海仙女腾空而起。 唰！滑翔翼的双层帆布被海风撑得微微鼓胀，朝海平线那方缓缓飘荡。 最关键的一步顺利完成，罗兰暗自松了口气，双手紧握横杆，脚下踩稳踏板，在迎面吹来的狂风中保持平衡。 “你真能跳啊！” “你说什么？”风太大，罗兰听不清海伦娜的话。 “我说你跳的好高啊！”海伦娜凑到她耳畔大声说，“没白长一双大长腿，真有劲啊！”说着，她忍不住低头偷瞄罗兰的腿，隔着紧绷的泳裤可以清晰看见强健而不失匀称的肌肉线条，眼神不由变得格外灼热。 “我怕撞上山崖……所以刚才尽力向远处跳！”罗兰靠近海伦娜耳畔大声回答。至于自己的跳跃技能已经点满，并且掌握了“天堂跳跃”这样的绝技，就不便向她透露了。 蓝天白云下，滑翔翼如同一片风帆缓缓划过天际。白帆下，一双俊美绝伦的男女迎着午后的艳阳并肩滑翔，蔚蓝大海在他们身下泛起洁白的浪花。 罗兰以前也曾借助魔法短途飞行，却从未像今天这样长时间停留在空中，俯瞰一望无际的碧海，远处点点白帆若隐若现，心情分外舒畅，若非身旁有女士相伴，真想仰天长啸，干嚎一曲《海阔天空》抒发胸中块垒。 海伦娜将随风拂动的长发拢向耳后，侧头端详罗兰兴奋的脸庞，唇角微微上扬。 滑翔翼在风中盘旋了大半个钟头，最后平静地降落在海面上。 海伦娜熟练的打开保险锁，又帮罗兰脱离滑翔翼，牵着他的手浮出水面。 罗兰扶着滑翔翼在海中保持平衡，扭头对海伦娜感激道：“要不是你帮忙，这会儿我还在笨手笨脚的解保险带，免不了灌几口水。” 海伦娜摘下防风镜，抿嘴微笑：“你今天表现的很好，老师很满意，以前也飞过？” “用魔法飞过，滑翔翼还是头一回，我们接下来怎么回去？” “会游泳吗？” “还凑合。”在海仙女面前聊泳技，罗兰不得不谦虚一点。 “我们直接游回去，滑翔翼就抛在这里不用管，珍妮弗会来打捞。”海伦娜干脆利落地做出决定。 罗兰回头望了一下海岸线，夕阳下的沙滩若隐若现，不由心头打鼓。 “有点远啊……” “呵呵，害怕啦？”海伦娜俏皮地冲他眨眨眼，“牵着我的手，带你游回去。” “还是我自己来吧！”罗兰甩开她的手，埋头全力滑水，一口气潜出两百尺，浮出水面环顾四周，却不见了海伦娜的身影。 “海伦娜？海伦娜？”他有些担心，禁不住提高嗓门。 “呵呵……” 水面下方突然传来诡异的笑声，罗兰下意识低头望去，只见海水中飘荡着一张半透明的笑脸，顿时吓得头冒冷汗，手足无措之下不由呛了一大口水，剧烈咳嗽起来。 哗……海伦娜昂首从他身下浮起，双臂环抱他的腰，修长美腿轻轻摆动，将他托上海面，纤手轻拍他的背心，帮他顺气。 “感觉好点了吗？” 少女柔声细语神态温婉，罗兰一时间有些恍惚，苦笑道：“你怎么那么调皮，吓了我一跳！” “我本来就很调皮呀，只是你才发现而已。” 海伦娜维持着仰泳姿态，与他十指相扣，幽蓝长发在海中散开，仿佛盛开的矢车菊，她没有说话，红唇微抿，笑容中隐含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喜悦。 罗兰俯首与她四目相视，忽然想起宁芙仙子都拥有天赋超自然能力“迷醉灵光”，任何靠近她的异性，倘若对她产生欲念，便会于不知不觉中受到魅惑，疯狂的追逐对方，渴望将这迷人的妖精拥入怀中，亲吻她的朱唇。直到如愿以偿的那一刻，方发觉自己亲吻的是海洋，无尽海水经由这甜蜜而致命的一吻注入肺脏，顷刻间便会窒息丧命。 “你在想什么？”海伦娜忽然开口。 “我在想……”罗兰移开视线，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你的脸庞浸在海中，怎么还能照常跟我交谈，每句话都清清楚楚传入我的耳中。” 海伦娜轻轻一笑，“因为我是海妖精呀！海水对我来说就像空气一样……不，比空气更清新，更亲切。” “可惜我无法与你感同身受。”罗兰遗憾的说。 “人类与妖精看似没有什么区别，其实是完全不同的种族，很难理解对方的心情和感受，因此铸成的悲剧数之不尽……”海伦娜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倒是有个办法使你理解我的感受，不过……” “什么办法？” “算了，还是不说为好……说出来你会笑话我的。” 哪怕隔着海水，罗兰也能清楚地觉察到她脸颊泛起羞红，不由心弦微颤。 这时头顶吹来狂风，一声鹰唳由远及近。 罗兰仰头望天，只见一头巨鹰正展翼飞来，庞大的身躯几乎遮断阳光。 哗啦~海伦娜挺身浮出水面，挽着罗兰的手臂抬头一瞥，笑着告诉他：“珍妮弗来了。” “嗨~海伦娜，罗兰先生，你们还好吗？”巨鹰在两人上空盘旋，以少女的嗓音发出问候。 寻常德鲁伊的“野性变身”，无法变身为巨鹰这样的魔法兽，珍妮弗能够办到，得益于巨鹰之主的职业特性。 “珍妮弗，我们很好，你快去打捞滑翔伞，不然又被那群调皮的海豚拖走当玩具了！”海伦娜仰头喊道。 “那好，接下来还要请你护送罗兰先生回岸上，辛苦你啦海伦娜！” 珍妮弗变形的巨鹰掉头飞向滑翔翼所在的海面，发出长鸣赶走那群试图偷走滑翔翼的海豚，俯冲下去探爪一捞，精准扣住滑翔翼龙骨，旋即奋力振翼，唰的一声将滑翔翼拖离海面。(。) 第502章暴风歌者 罗兰在海伦娜的陪伴下游回岸上，累得够呛，顺势躺在温热的沙滩上。 “别睡，别睡，起来陪我聊天，不然把你埋起来。”海伦娜捧起细沙悬在他胸口上方，黄沙从她洁白纤秀的手指间缓缓流淌下来。 罗兰伸展四肢，在午后热情的阳光下发出一声慵懒地呻吟：“埋就埋吧。”右手无意间触摸到少女丰腴光滑的大腿，还没等他缩手，海伦娜触电般颤抖了一下，红着脸将一捧沙全撒在他胸口，匆匆屈膝避开他的手。 “你也过来躺一会儿，沙滩柔软温暖，就像母亲的怀抱。” “听你说话有种被催眠的感觉，我要是睡了，你可别乘机欺负我呀！” “拜托，刚才我真不是故意的！”罗兰心虚地提高嗓门。 海伦娜抿嘴羞笑，以一种优雅的姿态侧卧在他身旁，右手托腮，左手在他胸口轻轻抚弄，似乎想在那捧细沙上作画。 少女纤纤玉指在胸口轻柔滑动，酥麻微痒的感觉很是舒服。不过罗兰更好奇她到底在自己胸口画什么，低头看了半天也看不清，就想坐起身来，然而这一动就把沙画全破坏了。 海伦娜竖起一根白生生的指头在他胸口戳了两下，扁嘴轻嗔：“一点也不乖，害得我白忙活！” 罗兰捧起一把细沙，兴冲冲地说：“躺好躺好！这回换我来画！” “不要！”海伦娜像一尾灵活的鱼儿，羞笑着从他腋下钻过去，秀发飞扬之际飘溢清新芬芳。 “喂！你们还挺会享受啊，在这里晒日光浴！”珍妮弗扛着滑翔翼从沙滩对面走过来。 罗兰拍落手上沙尘，迎上去接过她手中的滑翔翼，抬头看了一眼即将沉入海平线的夕阳，对她说：“时间不早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回更衣室换了衣服就走，今天玩得愉快吗？” “很愉快，这都要感谢你和海伦娜。” “真感谢我们就来参加首航式，光嘴上说说顶什么用啊！”珍妮弗娇俏的白了他一眼。 “好啊，我正有此意。”只有亲自乘坐飞艇，罗兰才能确定这个行业是否已经为商业化做好充分的技术准备，如果技术尚不成熟，再好的理念也是镜花水月，赚不来真金白银。 珍妮弗欢欣雀跃：“那真是太好了！海伦娜，到时候我安排你和罗兰先生坐在相邻的席位，有这位英俊的骑士一路相伴，就算遭遇暴风之类恶劣天气你也不用害怕了。” 海伦娜没有接她的话茬，扭头望向远方，瓷器般白皙光洁的脸颊泛起淡淡红晕。 罗兰却忍不住笑出声来，“珍妮弗，你多虑了，在我们所有人当中，海伦娜是最不需要担心坏天气的那一个。” 海伦娜身躯微颤，抬头看了他一眼，美眸深处飘过一缕惊愕。 罗兰冲她心照不宣的眨眨眼睛，没再多说什么。 这位白鸥港最著名的歌唱家，是海中仙女与人类的混血儿。所谓“海中仙女”，是指一种生活在海中的精类生物，与生活在林间的“树妖”、生活在淡水湖泊中的“水妖”都是近亲，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美名叫做“宁芙”。 神话中那位生活在水泽中，以无与伦比的美貌迷惑路人，诱惑对方投水自溺的妖精，说的就是宁芙。由此可见海伦娜的美貌不只是长得好看皮肤白嫩那么简单，更有一种源自遗传的超凡气质，这种超自然的魅力无法形容，却对异性具有极大的吸引力，使人不自觉沉醉于她的笑靥与歌声难以自拔，这样的尤物从事演艺行业，不走红那还有天理？ 宁芙仙子的魅力不止可以吸引异性，同时也是攻防兼备的武器。如果海伦娜能够进阶传奇境界，体内沉睡的宁芙血脉力量完全苏醒过来，就会领悟一门名为“自然之美”的超强法术，一旦施展出来，她的美貌与魅力将会具现化为蕴含自然魔力的强烈光辉，目睹者将看到一尊光辉灿烂完美无暇的胴体，然后便因强烈的震撼受到精神冲击，要么当场魂飞魄散，要么双目失明。 海伦娜现在还无法施展“自然之美”，但是她的超凡气质可以转化为一层无形的魔力结界，扭曲以她为目标的一切攻击，对试图伤害她的人而言，主观感受就是很难硬起心肠对这位大美人下杀手，以至于总是在关键时刻对她手软。 如果用游戏中的数据来描述这种现象，就是海伦娜可以将自身的魅力修正算入防御。 罗兰对此非常了解，因为他也拥有相同的能力。事实上，他之所以不受海伦娜的魅力影响，除了辛德拉神恩赋予他超强的意志力，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就是他的魅力比海伦娜更高。 不受色相迷惑，就可以秉承一种更理性的心态观察对方，甚至从对方完美无瑕的容貌背后发现一些不那么美好的秘密。 罗兰在见到海伦娜之初就开启“命运之瞳”观察对方，确认对方是宁芙仙子并且拥有3个吟游诗人等级，这并不奇怪，宁芙仙子能歌善舞，最适合的超凡职业就是诗人，更何况海伦娜还是歌剧院的台柱子，是应该潜心专研歌唱技巧。 接下来就有趣了。 除了吟游诗人这个基础职业，海伦娜还进阶了10级“暴风歌者”。 暴风歌者是吟游诗人所有进阶职业中排名前十的强力职业，延续诗人在奥术领域的特长并且大大强化了吟唱的杀伤力！ 没错，千万别被海伦娜千娇百媚的表象迷惑，“暴风歌者”是一种极其暴力的诗人！ 她的魔力可以呼风唤雨操控雷电，反掌之间牵引海啸摧毁船舶，清歌一曲引发元素灾变复仇风暴，这就是10级暴风歌者的恐怖力量，珍妮弗居然担心她畏惧风暴？ 开什么玩笑，风暴怕她还差不多！ 在白鸥港游历这些天，罗兰已经见过不少奇人异士，然而实力明显强于海伦娜的唯有一人，就是那位同样擅长操纵风暴的女士——“暴风领主”柳博芙·扬波。(。) 第503章魔导飞艇 啪！啪！啪！ 黑暗中响起清脆的掌声，伴随掌声出现的是一团紧接着一团亮起的魔法火焰，悬浮在封闭式船坞上空，为横陈于大厅中央的舰艇打上一层柔光。 “这就是我们飞艇公司设计建造的第一艘飞艇——曙光号！”珍妮弗带着一脸自豪向罗兰和海伦娜介绍道。 罗兰向前迈出两步，就近观察那艘流线型的银色飞艇，不由为之动容。 真正看过才现瓦雷斯世界的“魔导飞艇”跟地球上的飞艇除了名字相似，其它各个方面都不具可比性，最直观的差别在于眼前这艘飞艇根本没有“气囊”，看起来倒像一艘潜水艇，银灰色金属船壳将它从头到尾密封起来，唯有透过两排力场舷窗隐约可以窥见舱内的设施。 “珍妮弗，这不像飞艇啊……根本就是一艘潜水船！”罗兰禁不住摇头吐槽。 “呵呵，罗兰先生这话真奇怪，从海蓝侯国到斐真侯国，连帝国空军都算在内，据我所知绝大多数已经投入生产的飞艇都是这种造型，为什么你会觉得它不像飞艇呢？”珍妮弗抱着胳膊反问罗兰，“或者你觉得真正的飞艇应该是什么样子？” “我说的是那种有着硕大的充气囊，下面悬挂吊舱的飞艇，你们没见过吗？” “气囊？为什么要用那种脆弱又落伍的装置？”珍妮弗满脸茫然。 “罗兰先生说的那种装置，听起来有点像热气球。”海伦娜插了一句，“热气球我见过的，工程学院就有，充入加热的空气就会浮起来，人们可以在吊篮里观测海面上空的气压，进而预测未来的天气变化。” “对！我说的就是那种装置，还以为飞艇就是大号的热气球，看来是我搞错了……”罗兰自嘲的笑笑。 “你的想法可真奇怪！热气球那么原始的装置用来观测气象还凑合，做成飞艇那么庞大得多沉重啊？就拿我们的‘曙光号’做比较，载重量5o吨，舰组人员1o人，此外还能搭载乘客5o人，这还不包括乘客的随身行李，如果要用充气囊提供浮力，那得需要多大的气囊？更何况气囊非常脆弱，万一在空中遭遇猛禽袭击漏气，飞艇岂不是要摔得粉碎！” 珍妮弗毫不留情的批评令罗兰深感惭愧，只好举手投降：“是我想得太简单了，犯了外行人自以为是的错误。”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真正错在先入为主，拿地球上的飞艇结构硬套瓦雷斯世界的飞艇，却忽视了两个世界的本质差别：地球上不存在魔法和自然力量，科技是一切明创造的基础；瓦雷斯则是一个普遍存在魔法和自然力量的奇幻世界，从“飞在空中的舰艇”这个共同的设想出，科技与魔法走向了不同的思路，最终给出的解决方案也是大相径庭。 环绕飞艇仔细观察，罗兰借助“命运之瞳”的透视能力现魔导飞艇的钢铁外壳内层还裹着一层成分复杂的合金薄板，这层薄板上面镌刻着密密麻麻的奥术符文，组成一道包裹整个舰体的法术网络，透过钢铁外壳辐射出浓烈的魔力波动。 “珍妮弗，这么大一艘铁甲船，你们是怎么让它浮上高空的？”海伦娜提出一个罗兰也很好奇的问题。 “原理其实很简单，在飞艇外壳上加持五百多个‘浮空术’，这些浮空术同时启动足以将沉重的飞艇升上万丈高空。” 听了珍妮弗的解释，海伦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再追问。 罗兰却紧锁眉头，对珍妮弗这个乍看上去合情合理的答案并不满意。 先必须承认，珍妮弗叙述的飞艇浮空原理是没问题的。罗兰以“命运之瞳”侦查的结果也表明飞艇内壳的确是镌刻了数以百计的“浮空术”。 浮空术是一个2环变化系法术，可以控制一个生物或物体上下浮动，加持在飞艇上，起到的作用跟气囊一样——抵消重力牵引并且提供一个上浮的动力。 浮空术的等级不高，3级法师就可以轻松施展。但是考虑到一艘载重5o吨的飞艇就要用到五百多个浮空术，堆沙成塔之下成本也不是一个小数字，仅仅施法服务的费用就不下3万金币，获得数以百计的2环法术位更非易事。传统的做法主要有三种：尽可能多的招募施法者合作施法，或者收购大量浮空术卷轴；如果没有足够的助手也没有充裕的经费可供购买卷轴，那就只能延长建造飞艇的流程，每天加持十来个浮空术，花上一两个月的工夫逐步附魔。 好在白鸥港是一个商业达的贸易港，在这片热土上不光金钱和票据流通规模巨大，法术银行的业务也很达。一位总工程师加上四位法师助手，只靠自己的法术位施工可能要辛苦一个月才能完成为飞艇附魔的工作。倘若获得法术银行融资，贷款五百个2环法术位，在确保精力专注的前提下最多三天就能搞定为飞艇附魔这样规模庞大的工程。 这就是奥法金融行业的伟大力量，事实上，法术银行这类新兴金融机构的主营业务就是像飞艇制造业这样的“法术密集型产业”放贷。扬波家族本身没有开展法术银行业务，但是作为金融行业的一方诸侯，扬波家族完全可以替飞艇公司提供信用担保，进而从灯塔山、暮光基金或者其它法术银行那里获得充裕的贷款。 但是光有这些还不足以建造出一艘具有实用价值的魔导飞艇。 问题在于“浮空术”有着难以克服的缺陷——这个法术的持续时间很短，通常是按照分钟来计算，一个2o级**师释放的浮空术也只能维持2o分钟，然而飞艇不可能满足于仅仅在空中停留片刻，过后便一头栽下来。 这样的飞艇显然没有多大用处，顶多算是一个昂贵的玩具。 为了确保飞艇可以翻山越岭漂洋过海，必须设法改良“浮空术”，延长法术的持续时间，而这恰恰是飞艇设计方案中的核心技术。(。) 第504章“曙光号”的奥秘 罗兰向珍妮弗打听过后，才对这一技术环节有了大致的了解。 延长浮空时间的思路其实跟魔导蒸汽机延长火墙术持续时间的思路如出一辙。飞艇公司的总工程师苏霍伊是一位法师兼职机关术士，曾经得到过法师首富、国际魔能公司缔造者、传奇大法师艾伯顿·韦恩斯坦的指点，在“魔法恒定学”这一领域颇有建树。 经过常年专研，无数次实验，他终于开发出一个令“浮空术”持久生效的解决方案。与各国飞艇行业投入使用的其它恒定浮空术方案相比，苏霍伊的方案并非浮空时间最久的，却是性价比最高的，因其成本比较低廉。 就拿艾伯顿·韦恩斯坦控股的国际飞艇公司来说，采用特殊配方作为施法素材，配合浮空术施法可以将重达两百吨的飞艇“开拓者号”升上万尺高空，航速可达160节，比最快的军舰还快三倍，续航时间长达一个月。 “开拓者号”飞艇最广为人知的传奇故事，当属去年四月成功环绕阿特拉斯大陆飞行一周的壮举，长达29天的航行期间未曾着陆补给，国际飞艇公司最近还公布了一个新计划——改进后的“开拓者号”将首次尝试环球飞行，预计全程耗时80天，期间飞艇绝不会着陆。这也就意味着国际飞艇公司已经掌握了至少长达80天的高空续航技术，可谓独步当世。 但是，超长续航时间也不可避免带来超高的运营成本。国际飞艇公司恒定浮空术的配方与恒定火墙术相似，需要使用包括高纯度魔晶在内的多种昂贵炼金材料，高昂的成本阻碍了飞艇的推广，“开拓者号”的两次公开航行吸引了很多眼球，广告做得惊天动地，可是国际飞艇公司的账面收支并不是那么好看，盈利永远是“前景”，就连艾伯顿·韦恩斯坦都不止一次公开感叹：“飞艇行业目前还处于赔本赚吆喝的烧钱阶段。” 艾伯顿是一位大法师兼炼金师，他常说自己在解决难题的时候依赖两根拐杖，“一根拐杖叫做奥术，一根拐杖叫做材料”。 苏霍伊作为艾伯顿的学生，选择的道路与老师不尽相同。他也是法师出身，其后又兼职了机关术士，所以他在解决浮空术恒定难题之时并没有完全遵循老师的方法，没有过多的考虑材料问题，而是独辟奚径，充分发挥自己在机关术方面的特长，通过调整附魔的具体流程和承载魔力的容器结构来达到目的。 打个简单的比方：如果让艾伯顿和苏霍伊都去改良一盏油灯，设法使之照得更远。艾伯顿的思路是更换一种燃烧时发光更强烈的灯油，苏霍伊则不会改变油灯本身，只是给它加上一个具有反光效果的镀银灯罩。 这种“机关术士”式的思路同样体现在飞艇上。苏霍伊在质地较软的合金板材上镌刻复杂的魔力传导回路，然后将“浮空术”封存在回路当中，使之循环流动，尽可能降低损耗，如此一来浮空术的魔力就可以长时间保存在附魔板材上，使之漂浮在空中长达10天之久。 接下来苏霍伊制造出五百块同样规格的附魔合金板，一块块镶嵌在飞艇外壳内侧，通过特殊的排列方式加以封装，使所有浮力板材的合力最大化，从而将飞艇托上天空。 如果需要降低飞行高度，只需要切断一部分附魔板材的回路，使之暂时丧失浮空特性，反之若要提升飞升高度，再把附魔回路开启，便可恢复浮力。 苏霍伊还设计了一个综合控制系统，驾驶员只需要旋转一个旋钮就可以轻松控制飞艇起落。 附魔板材只能将飞艇托上天空，水平运动还是需要魔晶蒸汽机提供动力，以“曙光号”来说，巡航速度可达100节，而寻常海上货轮的巡航速度只有15节左右。 如此不难算出，在天气良好的状况下“曙光号”最多只需要航行5天就足以横跨陨星洋抵达新大陆，往返一趟不超过10天，恰好在飞艇附魔板材的工作寿命之内。完成一次横跨大洋两岸的航程，只需重新为附魔板材加持浮空术即可完成整备，继续下一轮航行。 相比之下，即便不考虑海上风波造成的巨大风险，商船平平安安往来一趟少说也得花费两个月时间，而飞艇往返一趟只需要10天，不仅节省了大量时间，更重要的是回避了海上倾覆风险以及海盗盘剥，商业前景一片光明。 罗兰还注意到魔导飞艇的腹部装有一对平行的雪橇式起落架，精心设计的弹簧防震装置可以使飞艇平稳起降，航行途中折叠收起，减轻空气阻力。 “曙光号”还有一大特色就是可以空海两栖——万一飞行途中发生故障，飞艇降落在海上亦可继续航行。 如果不急着赶时间，飞艇主动降落在海上航行也是一个经济实惠的选择，这时候可以关闭所有浮空装置节省魔力损耗，毕竟重新附魔浮空术是飞艇所有运营环节当中最大的一笔支出。 详细了解了飞艇的构造和原理，罗兰对苏霍伊大师的鬼斧神工钦佩不已，本来想请珍妮弗代为介绍，亲自拜访一下这位杰出的机关术士，可惜珍妮弗告诉他大师正在加班工作，拒绝见客。 “‘曙光号’已经完工，苏霍伊大师还在忙碌什么？”海伦娜不解的问。 “‘曙光号’只是一个实验型号，苏霍伊大师接受了柳博芙女士的委托，正在建造一艘比‘曙光号’的载重量大三倍的新型飞艇，我们称之为‘黎明号’。” “黎明号……”海伦娜目光一闪，继续问珍妮弗：“那艘大飞船也要参加首航式？” 珍妮弗摇摇头，惋惜地说：“‘曙光号’应该是赶不及了，就算赶得及也不会在公众面前大张旗鼓的宣传。” 罗兰心头一动，立刻问她：“‘黎明号’是军用飞艇？” “这我就不知道了。”珍妮弗嘴巴很严，然而局促的眼神却出卖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罗兰识趣的不再追问，海伦娜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能见到苏霍伊大师诚然遗憾，好在罗兰对飞艇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窗外夜幕降临，天色已经不早，想到八点钟还要参加宴会，罗兰向珍妮弗和海伦娜提出告辞，离开飞艇工厂，匆匆赶往吉尔特宫赴宴。(。) 第505章吉尔特宫 “安特隆，安特隆，我们真的要进去吗？门卫看起来好凶啊……”吉尔特宫门外，欧罗玫紧张地绞着手指，患得患失的心情溢于言表。 看到那些衣冠楚楚的名流贵妇在仆人搀扶下走下马车，以一种优雅而自信的姿态相继步入宴会大厅，安特隆心里也在打鼓，总觉得这套租来的礼服穿在自己身上显得很可笑。 抬头仰望灯火通明的吉尔特宫，在他眼中那就是上流社会的缩影。 “欧罗玫，如果我们在这里退缩，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迈进那间代表白鸥港乃至整个本德同盟上流阶层的大厅，你能甘心？” “你说得对，反正咱们都是小人物，面子不值钱，就算被人赶出来总比追悔终生好得多！” 欧罗玫捧起圣徽低声祈祷，从信仰中汲取勇气，终于迈步朝那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走去。 “两位请留步。”果不其然，刚走到门口就被门卫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请出示一下您的请柬。”门卫说话挺客气，眼神却如刀锋一般犀利。面前这对少年男女他从未见过，寒酸的衣着与慌张的神色显得非常可疑。 “请柬？哦，我们有请柬。”安特隆还不死心，硬着头皮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那块罗兰签名的餐巾递给门卫。 门卫的眉头立刻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上上下下打量安特隆，嗓音转冷：“先生，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惨了惨了，我就知道会这样……”欧罗玫禁不住哀叹。 安特隆抹了把冷汗，勉强保持镇定向门卫解释：“麻烦您再仔细看一下，餐巾上有签名……” “很抱歉，我已经仔细看过了，事实上我根本分辨不出那些模糊的字迹有何用意。”门卫冷冰冰地说。 安特隆愣了一下，低头端详餐巾，不由暗自叫苦。由于太过紧张，他的手心出了很多汗，而这块一直被他攥在手中的餐巾也被汗水浸湿，钢笔写下的签名变得模糊不清。 “卡佳小姐，大厅门口有两位形迹可疑的陌生人，请问怎么处理？”门卫斜眼盯着安特隆和欧罗玫，同时拿出通讯石向上司汇报。 “惨了惨了，这下我们要被当成不轨之徒抓起来了！”欧罗玫吓得小脸儿发白，扯扯安特隆的衣袖，试图溜走。然而刚要缩身后退，便有一只强壮有力的大手按住她的肩膀，耳畔传来冰冷的警告：“这位小姐请留步，问题交代清楚之前你还不能走。” 欧罗玫仓皇回头，看见两位身着锁子甲、腰佩长剑的壮硕卫兵，脸色阴沉的如同结冰，正在用一种审视窃贼的目光打量她。 可怜的小牧师吓得快要哭出来了，正六神无主的时候，大厅中走来一位身着黑色晚礼裙的年轻女士，梳着齐耳短发，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水晶眼镜，看起来美丽而知性，举止流露出从容干练的气质。 卫兵连忙迎上前去，右手抚胸向那位女士鞠躬行礼，毕恭毕敬地汇报：“卡佳小姐，形迹可疑的家伙已经被我控制起来了，请您处置。” 卡佳点了下头，走到已然吓傻的安特隆和欧罗玫跟前，不动声色打量他们，唇角忽然扬起一抹笑意。 “你们是从海豚湾大学园来的吧？” “呃、是的小姐，我是商学院的学生，我的朋友来自神学院，都是身家清白的守法公民。”安特隆低声下气的回答。 “请柬拿给我看。”卡佳向他伸出手。 “很抱歉，我们没有请柬……呃，只有一张餐巾，有位先生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还说可以代替请柬。” “我要的就是那张餐巾。”卡佳直截了当打断他的解释。 安特隆被她强势的气度震慑，连忙掏出餐巾，小心抚平，双手奉上。 卡佳优雅的捻起餐巾仔细翻看，摇头嗤笑：“签名都写得这么丑，还好意思向人炫耀。” 安特隆闻言仿佛当头挨了一棒，支支吾吾地说：“非常抱歉，女士，都怪我太蠢，上了那人的当……” “上当？不，你们并没有上当。”卡佳转头看了他一眼，淡然道：“这签名虽然很可笑，但是它的确可以当请柬用，好了，你们两个跟我进来吧。” 安特隆和欧罗玫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神转折，呆呆望着卡佳窈窕的背影，一时间不知所措。 “吾主塞悉拉在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安特隆？” “我也不明白，不过……那位卡佳小姐似乎认出了罗兰先生的签名，或许他们本来就是朋友。” “两位，刚才冒犯之处还请见谅，现在你们可以进入宴会大厅了，卡佳小姐正在等候你们。”门卫换了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彬彬有礼的提醒他们。 “哦！好的，好的！”安特隆猛然回过神来，拉着欧罗玫的手匆匆登上台阶，迈步走进那间灯火通明的大厅，立刻因那琳琅满目的华丽装潢、谈笑风生的社交氛围受到强烈冲击，仿佛乞丐闯进了皇宫，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大厅中央排列着一圈铺有猩红天鹅绒台布的餐桌，山珍海味如同小山一般堆积在桌上，各种美酒也是应有尽有，供人们随意享用。衣着暴露身段性感的侍女托着银质餐盘在人群中穿梭，高脚杯与琥珀色酒浆交织出梦幻般的光泽，衣冠楚楚的男女在聊天之余取用香槟，含笑干杯对饮。 “卡佳小姐，卡佳小姐，请问有何吩咐？”安特隆狼狈地避开一位侍女，侧身穿过人群，匆匆追赶卡佳的背影。 “到隔壁我的办公室说话，那里比较安静。”卡佳头也不回的说。 推开房门，卡佳径直走到办公桌旁打开私人酒柜，略作思索过后从中拿出一瓶饮料和两支水晶杯。 “你们等一下还要公开演讲，我就不请你们喝酒了，喝点葡萄汁润润喉咙。” 卡佳用一支精致的秘银开瓶器开启瓶塞，将那浓稠鲜艳的果汁注入水晶杯，递给安特隆和欧罗玫。 欧罗玫将果汁一饮而尽，干涩的喉咙舒服多了，禁不住打了个嗝，连忙捂住嘴巴，俏脸臊得通红。 “对不起，太失礼了……” 卡佳抿嘴一笑，摸摸小姑娘的头：“这里没有外人，用不着拘束，都坐下吧。” 两个年轻人规规矩矩的坐在对面沙发上，欧罗玫看了安特隆一眼，也效仿他将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拘谨的样子活像第一天上课的小学生。 卡佳捧起酒杯自行啜饮一口，薄薄的唇瓣染上一抹红艳，愈发显得明丽动人。 “你们的来意我很清楚，众筹策划书写好了吗？”卡佳放下酒杯望向安特隆，“写好了就拿给我看看。”(。) 第506章豪门夜宴 “已经准备好了，请您过目。”安特隆将一份文件递给卡佳。 卡佳迅速浏览了一遍，转身从笔筒中提起一支钢笔，唰唰唰划掉一大堆文字，又修改、补充了几行文字，随即将修改过的文案还给安特隆。 安特隆嘴角微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接下文档认真对比卡佳修改过的地方，脸色渐变凝重。 欧罗玫凑到安特隆身旁好奇的查看那些改动文字，然而每个单词她都认得，连在一起就成了天书，忍不住低声问他：“修改过后是不是真的更好一点？” 安特隆这会儿根本顾不上搭理她，专注的核对修改版本，心头掀起惊涛骇浪，最初看到卡佳擅自改动自己的文稿他还有些不忿，然而看过对方的手笔才知道自己这点水平比人家差了十万八千里。 卡佳看了欧罗玫一眼，不需要多余的解释，径直向这个懵懂的小姑娘道出自己的名字：“卡佳·谢菲尔德，听说过吗？” “嗯？有点耳熟……安特隆，你听说过吗？” 吧嗒！安特隆手中的钢笔脱手掉在桌上，满脸惊愕地望着对面那位气质优雅的女士。 “您是……谢菲尔德学姐？” 卡佳淡然颔首。 “啊——这真是……太荣幸了！安特隆立刻失去平素的冷静，激动地跳了起来，“欧罗玫！这位就是我们商学院的传奇人物，天才少女卡佳·谢菲尔德！” “我离开学院已经好多年了，‘天才少女’这个头衔……还真有点怀念呢。”卡佳摇头轻笑，眼中闪出些许感怀之色。 欧罗玫这才知道自己有眼不识泰山，满面羞红向她深鞠一躬：“卡佳学姐，请原谅我的冒昧与不知天高地厚！” 卡佳摆了摆手，微笑道：“罗兰先生吩咐我照顾你们两个小家伙，要是把你们吓坏了，我可没法向他交差。” 安特隆很清楚这位学姐在白鸥港的地位仅次于柳博芙和维克托莉亚，这样一位高贵且睿智的女士出面接待他和欧罗玫这样的小人物令他深感受宠若惊，更让他惊奇的是卡佳这样的大人物居然还要听从罗兰的“吩咐”和“差遣”，并且言辞间对那个男人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崇敬。 “卡佳学姐，那位罗兰·寇拉斯先生，到底是什么人物？”他壮起胆子问。 卡佳先是愕然，旋即失笑。 “搞了半天你们还不知道他的身份！那么，你们总该知道今天晚上这场宴会是为何而设？” “据说是欢迎一位来自基特兰德城的大人物。” “没错，那位大人物是基特兰德领主夫妇的特使，南方名将鲁道夫将军的公子，同时也是我们扬波家族两位大小姐的知己好友，他的名字就叫……你们瞧，他来了。”卡佳指向门外宴会大厅。 安特隆与欧罗玫朝门外望去，此时大厅中的社交活动都暂停下来，所有人都转身朝门前望去。在众人的注目下，白鸥港最有权势的两位女士陪同一位高大俊朗的青年步入宴会大厅。 扬波姐妹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姐姐柳博芙·扬波身着一袭洁白无瑕纤尘不染的晚礼裙，盘起的长发上戴有一顶白金镶钻的饰冠，娟秀的容颜与端庄的气质使她完美契合安特隆与欧罗玫这样来自市井的小人物对一位高贵女王的想象；妹妹维克托莉亚·扬波则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装扮，一袭剪裁得体的修身军装制服与跨在腰间的宝剑强调出硬朗的气质，与她纤巧的身材、娇美的容颜恰好互补，使她看上去宛如一位英姿勃发的美少年。 罗兰为今夜晚宴特地换上量身定做的燕尾服和新皮靴，雪白的衬衣饰有当下最时髦的褶领花边，挺拔的身材与俊美的脸庞哪怕最挑剔的人也为之倾倒，而他的微笑更是令在场自视甚高的海精灵们深感惊艳，简直怀疑自己面对的是一位从童话中走出来的王子，其魅力可以超越年龄、性别乃至种族界限，就连扬波姐妹在他身旁都成了衬托明月的星辰。 柳博芙举杯示意大家安静，挽着罗兰的臂弯向所有宾客隆重介绍这位来自南方的辛德拉骑士，在一阵格外真诚的欢迎掌声过后，柳博芙又透露今晚还有两位特别的客人。 “现在有请来自海豚湾的年轻人谈谈自己的梦想，或许在座的诸位也会产生共鸣。” 就在柳博芙介绍安特隆和欧罗玫的时候，卡佳也在提醒他们准备上阵：“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路演环节了，你们要向白鸥港最有地位的一群人当面介绍自己的创意并且回答他们的提问，你俩决定好谁去了吗？” 安特隆手心里全是冷汗，咬了咬牙，正要自荐，欧罗玫抢先一步站起来。 “我去！” “欧罗玫？你……真的可以吗？”安特隆吃惊地望着自己的牧师同伴。 “我去比你更合适，首先我是深海·塞悉拉牧师，”欧罗玫捧起自己胸前那串银质海豚圣徽，“海豚是吾主的象征，我为海豚情愿名正言顺，其次，我是女生，就算我出言无状闹了笑话，尊贵的绅士和女士们也不会跟我一个小姑娘一般见识，否则有损体面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卡佳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斜倚着房门目送少女走向大厅中央，轻声对安特隆说：“你的女伴很有前途。” “欧罗玫很聪明。” “聪明？”卡佳摇头一笑，“那是次要的，她身上更可贵的品质是坚强和勇敢。” 事实上欧罗玫最初的表现可称不上勇敢，站在宴会大厅正前方，感受到在场两百多位大人物的注视，她紧张地几乎当场瘫倒，脑海中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站在人群中央呆怔须臾，欧罗玫下意识握紧胸前圣徽，仿佛攥着一根救命稻草，然后发自本能的说出那句已经重复了不知多少遍、无论在何种处境下都能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颂词。 “赞美吾主深海·塞悉拉！”(。) 第507章宛如一梦 “赞美吾主深海·塞悉拉！” 也真奇怪，说出这句颂词之后欧罗玫仿佛突然开了窍，心也不乱了，腿也不抖了，紧张的感觉全都不翼而飞。 重新审视眼前众位绅士淑女，他们固然高贵，富有，然而在神的面前并不比她这个小牧师更特殊，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如此一想，欧罗玫的心情奇迹般恢复平和，如同平常布道那样满怀真诚与自信，滔滔不绝而又声情并茂的宣讲海豚湾保护区众筹方案。 半个小时过后欧罗玫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演讲，向众人深深鞠躬，转身回到卡佳与安特隆身旁，兴奋地小脸涨红。 “大家都是好人！我太感动了！” 她和安特隆按照罗兰的建议准备了三档众筹产品。第三档产品100金币/份，出资者将在海豚湾保护区的纪念碑上留名；第二档产品500金币/份，出资者可以获得一张全家免费在景区游览的金卡；第三档产品只有1份，现场竞拍，中标者可以用自己的姓氏为奖学金冠名。 欧罗玫和安特隆理想中的结果是这样的：第三档产品卖出100份，合计10000金币；第二档产品卖个50份，合计25000金币；最后奖学金冠名权只要拍出5000金币以上，再加上已经获得的10000多金币捐款，总数也就摸到50000金币的红线了。 然而今夜众筹的收获却令欧罗玫喜出望外！ 第一档产品卖出数量不是100份，而是214份，没错，凡是参加今夜晚宴的宾客全都慷慨解囊，乐于将自己的慈善美名铭刻在纪念碑上！ 第二档产品预计售出50份，实际售出214份，今夜参加晚宴的绅士淑女全都乐于为自己增添一个度假选项，终生免费游览风景宜人的港湾并且还能带上朋友同去冲浪、跳伞、野餐，为此支付500金币并不算昂贵，更何况还有慈善光环的加成。 第三档产品无法分享，竞拍相当激烈，最后由维克托莉亚殿下以25000金币拿下奖学金的冠名权，比欧罗玫和安特隆的预计整整高出四倍！ 从宴会开始到现在不过一个钟头，欧罗玫筹集到的钱不是预想中的4万，而是15万3千4百金币，再想到她和安特隆外加学生会全体成员之前奔走两个月求爷爷告奶奶获得的募捐也只有1万多，差距之大简直匪夷所思！ “吾主在上，我怀疑自己在做梦！” 卡佳抱着胳膊唇角含笑：“小丫头，感受到差距了吧？” “嗯，差距好大！这里和学校里简直就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欧罗玫由衷感慨。 “那么你呢？”卡佳转头望向安特隆，“有什么想法？” “感触很复杂，最大的感触就是环境太重要了，如果我和欧罗玫没有机会参加晚宴，没有这个机会在这个精英荟萃的平台上阐述自己的创业想法，就不可能获得现在的收获，今晚我恐怕要失眠了。” “失眠才正常，”卡佳淡然一笑，“我的出身跟你们差不多，也是家族中不受重视的庶女，所以我完全理解你们今夜所受的心灵冲击，这将改变你们的人生观念，然而你们也不要得意忘形，吉尔特宫的宴会大门偶然向你们敞开一次大门，并非因为你们有多么出众，纯粹是因为贵人提携，然而这样的好运并不常有，如果你们还想再次走进这间大厅，就要靠自己的努力了。” 安特隆与欧罗玫听了她这番话，心头仿佛敲响警钟，立刻从狂喜的情绪中冷静下来。 这时虚掩的房门被推开，罗兰走了进来。 “您怎么有空跑到我这儿来？”卡佳递给他一杯酒，含笑调侃：“难道我们白鸥港的名媛贵妇不够热情，冷落了来自异乡的英俊王子？” 罗兰跟她碰了下杯，晃了晃酒杯啜饮香槟，唇角泛起无奈的笑容：“事实上她们过于热情，我担心混迹在脂粉堆里太久会忍不住诱惑，不知不觉间接受某些……嗯，有违道德底线的邀请。” “哈！您可真会咬文嚼字，如果我没猜错，大厅里至少有九成女性渴望与您幽会，然而这真的超出你的道德底线了吗？我还以为你的道德底线就是没有底线呢。”卡佳毫不客气的揶揄道。 罗兰耸耸肩，委屈的辩解：“卡佳，你还不够了解我，其实我是一个很古板的人。” “我的天哪！”卡佳拍拍自己的额头，夸张地大发感慨：“这个世界怎么了，如果您这样的花花公子都自诩古板，门外那些向你抛媚眼、渴望投怀送抱的女人岂不都成了贞洁烈女。” “事实上，与那些邀请我共度良宵的男士相比，她们的确称得上贞洁烈女。”罗兰摇头苦笑。 卡佳顿时愣住了，随即爆发出一阵欢快的大笑：“我可怜的朋友，难怪跑到这里来避难！” “所以你不想给我一个同情的拥抱吗？” “理当如此。”卡佳放下酒杯走到他跟前，双手攀扶他的肩膀，踮起足尖跟他贴了一下脸，随即离开他的怀抱。 罗兰以一种写意的姿态倚着卡佳的办公桌，举杯朝对面沙发上并肩而坐、神色拘谨的欧罗玫和安特隆遥遥一敬：“两位，今夜收获如何？” 两个年轻人连忙站起来向他鞠躬，欧罗玫甚至感激的眼泪朦胧：“多亏您的帮助，我们的问题都解决了！” 罗兰摆摆手，严肃地告诫他们：“先别忙着感谢我，丑话说在前头，今晚的众筹只是一个开始，人们拿出钱来投资你们的创业项目，并不等于那些钱可以任由你们随意挥霍，我会拜托卡佳为这笔众筹款项开设一个账户，监督你们专款专用，安特隆你在商学院念了四年书，告诉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安特隆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思路，正色回答：“我会请工程学院的老师帮忙设计一份营建规划书，把每一步工程的预算整理清楚，提前向卡佳学姐打请款报告，随工程进度投入相应的款项，并且定期撰写项目建设报告，分别呈交给所有出资人，务必做到公正透明，让出资人清楚看到他们的钱都花在哪里。” 罗兰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对卡佳微笑：“不愧是你的学弟，很有才干。” 卡佳实在太聪明，刹那间便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还了他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回头正色问那两个尚显青涩的年轻人：“你们也快毕业了，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第508章不和谐的音符 欧罗玫愣了一下，完全没有为她这个问题做好准备，讷讷地回答：“我大概……要去神殿服务。” “我想拒绝助学金减免安排，自主择业！”安特隆大声回答，“如果罗兰先生有意在白鸥港创业，请务必给我一个跑腿的机会！” 罗兰暗自点头，不愧是卡佳的学弟，头脑不是一般的灵活。 欧罗玫也回过神来，连忙改口：“安特隆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反正我没有欠下助学金，来去自由！” 安特隆感动的看了她一眼，悄悄握住她的手。 “那好，往后你们就帮我办事吧，现在我还没有精力搞商业实体，等过几天抽出身来再注册一家公司，现在你们照常在学校读书，工作关系暂时挂在卡佳你那里可以吗？” “没问题，我名下的产业还是有几个的，安特隆，欧罗玫，你们对哪一行感兴趣，报社，保险公司，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独立研究和调查机构？” “独立机构！”安特隆不假思索地做出选择。 所谓“独立研究和调查机构”，类似地球上的智库，是涵盖社科财经研究、商务或社会调查与咨询的综合性信息服务非政府组织（NGO），在白鸥港还属于新鲜事物，卡佳看好这一行业并且注册了公司，而安特隆同样嗅到这一行业的巨大前景，尽管就目前来看该机构还谈不上什么影响力，也没有找到一个明确的盈利模式。 欧罗玫不太懂这个名字复杂的机构到底是干啥的，反正她只管跟着安特隆走就好。 “罗兰，我这样安排他们可以吗？”卡佳柔声问。 “非常好！卡佳，往后免不了还要辛苦你，实不相瞒，其实我也有创办智库的打算，可惜手下缺兵少将，将来我们可以合作搞点大新闻。”侍者捧着银托板走过来，罗兰从托盘上拿起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卡佳。 卡佳优雅的举杯与他对饮，感慨道：“跟你合作我太吃亏，你这个人活像奴隶主，千方百计的使唤我，却不给我一个铜板的好处。” 罗兰哑然失笑，“你把维塔炒了，过来为我工作，但凡我有一口肉吃就不会只给你喝汤。” 卡佳娇俏地白了他一眼，“得了吧，相比你这只狡猾的公狐狸，还是我的维塔殿下更可爱，至少她不会给我造成精神压力，跟你在一起我总觉得自己很蠢，这种感觉可不是我想要的。” 罗兰耸肩摊手满脸困惑：“可我并不比你聪明，你这莫名其妙的自卑到底是打哪儿来的？” 卡佳差点喷出口中红酒，在他胸口锤了一拳，笑骂道：“你够了啊，少在那里跟我装蒜！” 事实上罗兰真没有装蒜，他很清楚自己与卡佳的智力属性差距悬殊，体现在运算速度上就是卡佳可以通过心算解三元三次方程组而他笔算都有点费劲。 卡佳也不是妄自菲薄，她之所以崇拜罗兰的头脑，主要是因为罗兰穿越前积累的知识超出了她的想象，而智力属性并不能充分体现穿越者的这一特点。 “啧，那个讨厌的老家伙又来了，这下大小姐要头痛了。” “你是说那位白发老人？看起来蛮气派的一位老绅士。” “码头与航运行会的理事长，白鸥港三十二位议员之一，听说过‘昆体良事务所’吗？” “有所耳闻，据说是一家主要承接游说业务的公关公司？” “那老头就是费比乌斯·昆体良，海豚湾文艺学院的修辞学教授同时也是法学院教授，本德同盟首屈一指的大律师，然而相比律师他更像一位职业说客，只要给够钱，这个寡廉鲜耻的老家伙不介意为任何人游说，哪怕对方是恶魔！” “搞了半天原来是我的同行，”罗兰随口开了个半真半假的玩笑，拍拍卡佳的肩膀，“替我招待安特隆和欧罗玫，我过去跟那位昆体良老先生交流一下业务经验。”说罢，他迈步朝宴会大厅走去。 可惜事与愿违，柳博芙似乎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与那位昆体良先生谈话，请他进入隔壁的小会客间并且关上了房门。 罗兰不方便靠近旁听，略作思索转身走向大厅一角，维克托莉亚正在与一位中年贵妇聊天。 “夫人，不好意思，可以打扰一下吗？”罗兰向那位妇人欠身微笑，“我想请维塔跳支舞。” 妇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扬起白孔雀翎攒成的团扇掩口娇笑，拍拍维克托莉亚的手，意味深长地说：“我真羡慕您，维塔殿下。”然后便识趣的走开了。 维克托莉亚红着脸仰头怒视罗兰：“这里有那么多名媛贵妇等着你去勾搭，为什么非要跑来撩拨我？” 罗兰握住海精灵小公主的纤手，不由分说拉着她走向大厅中央的舞池：“你不觉得我们很相配吗？这叫最萌身高差。” “要死啦你！再胡说八道我揍你哦！信不信我跳起来敲你头！”维克托莉亚嘴上凶悍，脚步却没有丝毫迟疑，顺从的依偎在罗兰怀里，伴随音乐翩然起舞。 罗兰轻拥怀中少女，垂首在她耳畔轻声问：“你姐姐在跟谁争吵，隔着一扇门都听得见。” 维克托莉亚扭头朝隔壁房门望了一眼，没好气地说：“还不就是昆体良那个死老头，吃里扒外的混蛋！” “吃里扒外？这话从何说起。” “昆体良是我们扬波家族的长老，然而这老家伙一点家族观念都没有，开了一家事务所，专门帮人跑腿当掮客，很多不法商人都是通过他的手向市政官员输送贿赂，只要有钱可赚，昆体良愿意为任何人充当说客，外邦人也不在话下，这老家伙的人脉之广你恐怕很难想象，就连巨妖岛都有他的客户，有时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海盗派来的卧底。” “听起来的确很可疑。” “可惜，到目前为止所有调查都表明他仅仅是一只钻进钱眼里的老狐狸而已，如果真有他通敌的证据，我早就把他逮起来了！”维克托莉亚郁闷地叹了口气，又昂起头怒视罗兰：“说起来你这家伙跟昆体良是一路货色，今天代表‘南方军团’，明天代表‘丰收之环’，后天又为基特兰德人当说客，天知道往后还要跟多少势力勾搭上，太没节操了！”(。) 第509章利益之争 面对海精灵小公主义愤填膺的批评，罗兰忍俊不禁：“必须承认在做生意的问题上我不是一个民族主义者，而是不折不扣的世界主义者。” “别把自己吹嘘的那么高尚，说白了还不就是‘有奶就是娘’！”维克托莉亚讥讽道。 “维塔，你的批评令我感到惭愧。”罗兰垂首苦笑。 “哪里惭愧了呀？你这个厚脸皮的家伙，不正搂着我快活的跳着舞嘛！”维克托莉亚娇俏地白了他一眼。 罗兰停下舞步，牵着她的手走到舞池边，从侍女的托盘里选出两杯鸡尾酒：“维塔，说正经的，昆体良这次是为谁当说客？” “干嘛突然严肃起来了？”维克托莉亚接过他递来的鸡尾酒，有些歉疚地问：“是我让你扫兴了吗？你知道的，我就是这种脾气啦。” 罗兰俯身亲吻她的额头，随即跟她碰了一下杯。 维克托莉亚咧嘴还他一个甜甜的笑容，啜饮一口浓郁甘甜而又带着丝丝辛辣的酒浆，满足地叹了口气，眯着眼睛幽幽地说：“柳芭最近的日子不太好过，内忧外患啊。” 罗兰心头微动，问她：“外患是什么，内忧又是什么？” “外患是本德同盟议会发起的《航运保险反垄断法案》，我不太懂这些，待会儿你自己去问柳芭，内忧是关于我们白鸥港内部的产业政策调整，柳芭计划在未来五年大力投资发展飞艇行业，然而昆体良及其代表的海运行会坚决反对这一政策，认为这将大大影响海上贸易的前景，而白鸥港最多的就是靠码头吃饭的行业，这一派人马在家族内部声势很大，我估计今晚昆体良找上门来，目的还是劝说柳芭放弃投资飞艇公司，如果柳芭拒绝这老家伙的游说，恐怕他就要在家族议会上纠结一帮同党公开发难了，那将使柳芭的处境非常被动。” “新旧产业利益之争啊……”罗兰若有所思，正要继续追问，身后会客室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回头一瞧，会客室大门敞开，昆体良铁青着脸走出来。行至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柳博芙，当着众人的面冷冷道：“尊敬的女士，请允许我最后请求您一次——慎重对待码头工人和跑船水手的诉求！如果这些可怜的男人保不住工作将有无数家庭陷入困境，无数女人和孩子失去生活保障，不得不自谋生路！真要是到了那地步，谁也说不准接下来会闹出多大的乱子，我言尽于此，相信以您的睿智定会做出最符合城邦全体公民利益的决策！” 大厅中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昆体良身上，目送这位愤慨的老人昂首阔步走出宴会大厅。乐队首先回过神来继续演奏，人们也都条件反射似的恢复笑容继续跳舞，然而谁心里都清楚，会场中的气氛已经悄然改变。 “维塔，我们去找柳芭聊聊。” “你确定？她现在的心情恐怕很糟糕。” “正因为心情不好才需要找人倾诉，你这个当妹妹的很不称职啊。” 罗兰拉着维克托莉亚的手推开房门，走进会客室。 柳博芙背对房门站在办公桌前，双手撑着桌面怔怔出神，修长高挑的身躯显得格外柔弱，仿佛全靠双手支撑才没有倒下去。 “柳芭，你怎么了？”维克托莉亚走到姐姐身旁，关切的端详她的脸色。 柳博芙勉强一笑，搂着妹妹坐在沙发上，柔声道：“我很好，没什么可担心的。” 维克托莉亚懵懂地嗯了一声，顺势依偎在姐姐怀中，熟悉的体温和味道使她感到心安，多年以来她已经习惯了姐姐的庇护，深知姐姐是一个无比坚强的女人，只要她的脸上还有微笑，任何风浪都无法将她击倒。 罗兰隔着一张茶几在扬波姐妹对面坐下，轻声问柳博芙：“情况似乎不太好？” 柳博芙点了下头，紧锁眉头缓缓道：“这段时间是我太大意了，不知不觉中许多潜在的危机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压力的确是不小。” “听说本德同盟其它各邦私下里串通起来，打算在同盟议会上对你发难？” “就是所谓的《航运保险反垄断法案》。”柳博芙递给他一杯酒，自己却没有奉陪的兴致，“你应该知道，包括我们白鸥港在内，本德同盟十二家城邦都是依托港口贸易发展起来的，然而航运贸易的发展必然要求航运保险业务跟进，海上风波难料，运气不好就是船毁人亡的下场，没有这个保障，很少有人敢于冒险横渡陨星洋。” “的确如此，往返新大陆一趟，至少要在海上漂泊两个月，漫长的航海意味着巨大的风险，出发前买一份航运保险是最稳妥的选择，这也正是航运保险业兴旺发达的前提。” “事实上，航运保险业的纳税占据白鸥港总财政收入两成之多，在其它城邦份额还要更高，正因为这块蛋糕实在太大，牵扯的利益也是错综复杂，目前其它城邦一致认为我们扬波家族保险公司占据的市场份额过高，差不多有七成的样子，这实际上构成了垄断，所以他们要求扬波家族分割出售保险业务，否则就是‘与民争利’，违背了自由竞争的商业宗旨。”说到这里，柳博芙抬起头，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你说可笑不可笑？‘自由竞争’恰恰是我一直以来大力宣传的口号，现在却成别人手中的一把利刃，反过来刺向我的心口……” “我倒觉得反垄断联盟提出的‘不与民争利’口号更可笑，”罗兰晃了晃酒杯，猩红的酒浆在水晶杯中荡漾，仿佛一泓鲜血，“据我所知本德同盟各大城邦绝大多数保险公司都没有市民股份，利益集中在世袭贵族、地主、银行家与大企业主的手中，如若‘不与民争利’的‘民’字是指这些在航运保险行业持有股份的少数富豪，那么白鸥港以及本德同盟各城邦近五十万真正的平民又算是什么阶层？”(。) 第510章危机预期 “本德同盟各大城邦绝大多数保险公司都没有市民股份，利益集中在世袭贵族、地主、银行家与大企业主的手中，如若‘不与民争利’的‘民’字是指这些在航运保险行业持有股份的少数富豪，那么白鸥港以及本德同盟各城邦近五十万真正的平民又算是什么阶层？” 罗兰的质问仿佛断线的风筝，就这样在空中飘荡，没有人出声回应，房间里沉积着令人尴尬的寂静。 柳博芙紧抿嘴唇，漂亮的面庞禁不住微微抽搐。 说到底她也是航运保险业既得利益集团的一份子，而且是该集团首屈一指的巨头，权贵中的权贵，富豪中的富豪。从个人道德操守的角度来讲，她并不缺乏对社会底层民众的怜悯，乐意运用手中的权力和财富改善底层民众生活，但是涉及到“谁能代表广大民众”这个尖锐的话题，她也不可避免的站在既得利益集团那一方，她与各邦议员的争执是权贵阶层内部分赃不均，与真正的民众利益并不相干，而她既不情愿也不可能在利益分配的问题上真正做到对社会各阶层一视同仁公平相待，所以面对罗兰的质问，她只能缄默以对。 罗兰知道自己刚才那些话说得太过火，未免有指桑骂槐之嫌，轻叹一声改换话题：“航运保险的问题先放在一边，昆体良刚才公开指责你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坦率地讲他所言并非毫无道理，你打算如何应对？” “昆体良不是一个人，他的态度代表了扬波家族内部多数保守派的共识，这些目光短浅的家伙反对将飞艇行业作为未来五年的首要产业政策大力扶持，理由是飞艇投入巨大，风险太高，如果最终无法收回成本，意味着产业政策失败，倘若如此不仅我个人要承担决策失误的责任，整个扬波家族都要因此背上巨额债务；就算飞艇产业孵化成功，成为未来白鸥港一个新的经济增长点，也必然会破坏目前以海上航运为主的产业格局，航运的生意可以转移到空运，但是那些为海运而设的码头、船厂、堆栈、仓库、租赁公司乃至船主和水手却无法同步转型，都将因此受到巨大冲击，甚至面临失业威胁，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得不偿失。”柳博芙面色凝重。 “必须承认，保守派的顾虑并非没有道理，这些预期中的风险很有可能成为现实，”罗兰先肯定了昆体良的看法，随即话锋一转，“但是话说回来，产业的新陈代谢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客观规律，任何企图保护旧有产业格局不受新兴产业冲击的行为最终都将被证明是徒劳之举，就拿航运产业来说，到目前为止白鸥港还有一些船厂继续生产帆船，千百年来人们也早已习惯运用风帆和船桨为航行提供动力，在这样的条件下，远洋航行基本上是看天吃饭，随季风而来，随季风而返，如果天公不作美，出海航行就成了一种愚蠢的冒险，天知道会被洋流送到何处；然而自从蒸汽动力出现，这种情况就逐渐改变，搭载蒸汽机的魔导货轮不再需要看季风的脸色，一年四季都可以自由通航，因此获得的利润远比风帆时代的海上贸易更高，但是我们也必须看到，蒸汽轮船的普及导致划桨手和风帆制造业者陷入困境，市场不再需要他们的服务和产品，可是白鸥港的航运业主有考虑过这些失业者的心情吗？那些高尚仁慈的贵人们可曾因为同情失业的划桨手而拒绝采用蒸汽机装备他们的货船？我实地考察过白鸥港的每一家造船厂，生产帆船的厂家越来越少，生产蒸汽船的厂家越来越多，这就是现实！海运与空运之争就好比风帆之余蒸汽机，那些主张保护海运敌视空运的保守派，难道愿意放弃蒸汽轮船沿用传统的风帆？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只能说明他们要么精神分裂，要么虚伪自私！” 维克托莉亚是坚定的飞艇支持者，听了罗兰这番话大感痛快，禁不住为他鼓掌喝彩：“说得太好了！柳芭，下次碰见昆体良那老顽固，你就用罗兰这番话狠狠教训他！” 柳博芙宠溺地搂着妹妹，轻抚她的秀发，望向罗兰的眼眸明亮而坚定：“我完全赞同你的看法，就当前白鸥港面临的两大难题而言，反垄断法案可以商量，我一贯反感行业垄断崇尚自由竞争，常年与各大行会作斗争，不能说涉及到自家利益就换了一副嘴脸，如果非要拆分扬波家族保险集团，其实还可以通过一些技术性手段降低损失；但是对于产业政策之争，我绝不屈服！飞艇公司必须大力扶持，短期来看也不可能对航运行业造成实质性的冲击，长期或许有一定影响，然而这是产业结构调整不可避免的代价，倘若因此导致码头工人和水手失业，我只能深表遗憾。” 罗兰微微皱眉，隐约从柳博芙的话语中听出一丝冷酷的味道，这可不是他的初衷，或许是因为白鸥港这十多年来的蓬勃发展使她丧失了警觉，对经济繁荣习以为常，殊不知危机总是潜伏在繁荣之中，以至于低估了失业率飙升所伴随的系统性风险。 “柳芭，作为你的朋友，我有义务提醒你警惕产业结构转型所伴随的失业压力，的确如你所说，以现有的飞艇运载技术来讲，未来十年之内都不可能对海运行业造成威胁，但是十年之后呢？这个问题如果不给出正面回答，你就无法驱散码头工人和水手头顶那团盘旋的阴云，无法帮他们从对‘未来某天就会失业’这一悲观预期中解脱出来，而陷入危机预期的人们会做什么？他们不会等到十年后危机真正来临那一天才有所反应，他们从觉察到危机的那一天起就会坐立不安，对未来安全感的缺失促使他们削减日常支出，个别家庭削减支出不算什么，但是成千上万个家庭节衣缩食对整个社会意味着什么？大量工薪阶层担心未来失业而不敢消费，店铺中的商品就供过于求，店铺为削减亏损就要减少进货量，进货量不足导致生产商品的工厂受到影响开工不足，工厂不景气原材料需求也会下降，原材料价格暴跌导致农业畜牧业和棉纺织业无利可图，既然无利可图还有谁去种田放牧纺纱织布？需求不振的信号如此传导到社会生产的各个角落，最终演变成恶性通货紧缩，而通货紧缩又反过来使社会经济状况更加恶化：因为产品卖不出去，工场不得不削减雇工节约成本，而那些原本就担心未来会失业的工人将提前收到解雇通知——看到了吗？这就是危机的自我实现！人们出于对未来的悲观预期所采取的理性行为，非但无法改善未来的处境反而导致提前失业，这是不是很荒唐？真要是到了那一步，你又如何能够说服那些情绪激动的失业者冷静下来？只要有人稍加挑唆，他们就会联合起来用行动表达愤慨，最终酿成一场冲击整个社会秩序的大恐慌！”(。) 第511章时代的眼泪 社会上的失业现象大体可以分为三种情况：摩擦性失业、周期性失业和结构性失业。 “摩擦性失业”属于自愿失业，大多是出于季节性或主观因素造成的失业。比如台风来临，海上风浪太大不易航行，滨海的渔民考虑到风险因素决定放弃捕鱼在家休息，待到天气转好在出海捕鱼，这就是摩擦性失业，对宏观经济而言影响不大。 “周期性失业”是伴随经济周期产生的全社会各行业大规模失业现象。比如经济危机期间，社会总需求疲软与总供给相对过剩的矛盾难以解决，各行各业都不景气，工人失业率激增。 “周期性失业”往往是泡沫经济以及金融危机造成的后果，工人们很清楚错不在自己，那些贪婪的权贵与金融/地产投机者把社会经济玩儿坏了，却让他们承担后果，可以理直气壮的表达愤怒抨击不公。至于表达愤怒的方式那就多了，有可能是和平的游行示威或者“占领XX街”，也有可能用手中的选票教训当权者，将那群替罪羊赶下台换一拨人执政，最严重的情况下甚至会演变成一场席卷全社会的暴力革命。 “结构性失业”则是另一回事，看似对社会经济的影响不像周期性失业那么严重，对深陷其中的失业者而言却比其它失业形式更煎熬，更痛苦，更绝望。 所谓“结构性失业”，通常发生在产业结构急剧调整阶段，某些日薄西山的“黄昏产业”的产品因为质量或成本等等因素被市场淘汰，该行业的从业者因为年龄或者技术因素无法适应新的经济形势，被迫下岗，从家庭到社会都在时时刻刻告诉他们一个残酷的事实：你没有工作！你没有收入！你没有尊严！你没有价值！ 这些无力挣钱养育妻儿老小的失业者最终将失去做人的基本尊严，沦为社会生活中一群“多余的人”…… 举例来说一个作坊雇佣了十名工人编制草鞋，几十年来生意都还不错，工人技术熟练，收入尚可养家糊口。 忽然有一天，人们都不再穿草鞋而是流行改穿布鞋和皮鞋，草鞋卖不出去作坊破产，那些失去工作的人们怎么办？他们这辈子唯一掌握的技能就是编草鞋，现在社会不再需要他们的技能，接下来要怎么谋生？ “我们不谈男人卖血女人为娼之类阴暗现象，总体来说年轻力壮的失业者还可以试着转行，学习其它更符合时代需要的新技术，年老体衰的工人没有能力和精力再接受技术培训，在人才市场上缺乏竞争力，而这种状况并不是谁有意造成的错误，更不是因为他们懒惰，乃是经济发展的客观规律，失业者饱受沮丧煎熬，物质与精神双重压力不断积累无处发泄，在这种痛苦的处境下你很难要求他们保持冷静面对现实。”最后，罗兰向柳博芙提出一个尖锐的问题：“作为城市的管理者，产业政策的制定者，你打算如何安抚那些结构性失业者，如何避免他们出离愤怒造成社会动荡？” “如果他们的工作技能无法适应社会需求，那就注定被淘汰，我不认为自己应该对此负责。”柳博芙冷淡地回答。 “你必须为此负责，否则你就不配坐上吉尔特宫那张尊贵的王座，即便愤怒的失业者发动一场革命赶你下台我也绝不会感到意外！”罗兰禁不住提高嗓门。 “那你要我怎么做！你也知道这是经济发展不可避免的代价，总要有人承受代价！”柳博芙针锋相对，激动的情绪已然失控。 罗兰双手撑住桌面向前俯身，额头几乎撞上柳博芙的眉心，锋利如刀的视线就这样刺在她的脸上。 “有两件事希望你能牢记。” “第一，你不只是一个商人，还是这座城邦的统治者，如果你还有最基本的政治素养，就应该明白政府与公司最大的区别在于它承担着无限的责任！所以别再试图用你那些蹩脚的经济理论处理社会问题，那套似是而非的歪理邪说唯一的效用就是坑死你！” “第二，作为你的朋友，我要对你说句真心话，一个决策者，一个掌管社会经济命脉的决策者所能做出的最冷酷、最残忍的决策，莫过于在尚未建立起最基本的社会保障体系之前就强行改变产业结构，将数以万计遭受结构性失业的工人扫地出门，夺下他们的饭碗砸在地上，这等铁石心肠的暴行只有魔鬼才干得出来！” “你不能这样指责柳芭，这太过分了！”维克托莉亚忍不住跳起来替姐姐辩护，“你根本不了解柳芭，不知道她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如果你真的有办法，就应该告诉我们怎么解决麻烦，而不仅仅是站在局外人的立场冷嘲热讽！” “没你的事，坐下！”罗兰一把按住萝莉骑士的额头，强行将她按回沙发上。 “可恶！我跟你拼了！”维克托莉亚气得俏脸涨红，挥舞粉拳试图捶打罗兰，可惜胳膊太短够不着…… “好了维塔，别激动，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柳博芙安抚妹妹过后，抬头深深望着罗兰的眼睛，“请告诉我，到底应该怎么回避这场预期的危机？” “其实很简单，多数人——尤其年轻人——在消费的问题上并不总是理性，所以你要设法说服人们在年轻的时候增加储蓄，最好能够购买一份保险作为失业与退休时的保障。”罗兰简明扼要道出对策。 柳博芙凝眉沉吟，神色犹豫：“工人可以自行拿出一部分收入定期储蓄，作为失业和养老保障，倘若以行政命令强迫人们储蓄，岂不是妨碍了人们支配财富的自由？” 罗兰叹了口气，望向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恨铁不成钢的痛惜：“我亲爱的柳芭，你有一张青春靓丽的面孔，脑筋却比老古董更迂腐，如果你实在不想通过行政命令推行这一方案，也可以用商业手段创建社会保险基金，无非成本更高一点，风险更大一点，具体怎么做就用不着我多说了吧？” 北海湾的“暴风领主”沉思良久，唇角终于扬起释然的笑容，主动握紧罗兰的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谢谢你的点拨，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第512章一本万利 “谢谢你的建议，罗兰，这帮我打开了视野，看得更远，想得更多。”柳博芙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脸色看起来好多了，“接下来聊聊你的事吧，来到白鸥港这些天有何感想？” “白鸥港是一座繁荣富裕的城邦，我这两天在城中四处走访，感觉眼界大开，有很多东西值得借鉴，希望将来我们有更多机会展开更深入的合作。”罗兰含蓄地回答。 柳博芙听出他的暗示，笑着将酒杯凑近唇边轻轻啜饮，悠然道：“我也期待着南方出现新气象，到时候我很乐意在北海湾为你和鲁道夫将军提供一些便利，无论是在贸易方面抑或其它方面。” 罗兰闻言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柳博芙不可能在当前南方行省局势尚未明朗的情况下就跟他所代表的寇拉斯军团订立白纸黑字的盟约，就双方地位而言也不对等。柳博芙是白鸥港的领主，本德同盟的盟主，而他和父亲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是帝国治下的子民，菲利普大主教麾下的“忠诚将领”，以什么名义与柳博芙结盟？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对方给出口头上的承诺就算很有诚意了。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眼下我还有两件事有求于你。”罗兰趁热打铁，先是转达莫洛佐夫的请求，为机甲研究所争取拨款，再一个就是基特兰德城的重建融资，都坦率地当面向柳博芙说清楚。 “机甲研究所的拨款是小事，你回头跟莫洛佐夫说，只要他把钱用在实处，我是不会吝啬的，至于基特兰德城重建贷款……”柳博芙面露苦笑，“不好意思，这笔贷款占用的资金过于庞大，可不是海豚湾保护区那种过家家游戏，我必须慎重考虑。” 罗兰换了一个坐姿，双手撑住膝盖，向前俯身凝视柳博芙，尽可能使柳博芙感觉到他的真诚：“柳芭，请允许我稍加解释，你现在出资帮助基特兰德人重建家园，并非单纯的贷款，更不是救济，而是一笔明智的投资，用一笔无息贷款换取重建后城市商业区的黄金地块，日后回报可谓一本万利。” 他这话可不是拿柳博芙当凯子忽悠，这笔投资的确有着双赢互利的美好前景。类似的商业地产投资案例穿越前他已经耳闻目睹太多，学术界甚至为这种战乱与灾害过后投资重建的景气现象归纳出一套经济学理论，由此派生出一则广为人知的概念“破窗效应”。当然，这种理论实际上是把投资者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并非创造社会财富而是转移财富，无论从道德层面还是逻辑层面都存在不妥之处，招致严厉批判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抛开理论不谈，罗兰不得不承认的确存在着这样一种令人扼腕叹息的现实：哪里发生灾难，哪里就有商机。当你看到一栋大厦轰然垮塌，无数同胞丧生于地震、火灾、海啸乃至战争，就应该在痛心之余清醒的认识到：发财的机会来了！ 排除那些太过冷酷的案例，正能量的案例也是有的，罗兰穿越前就对其中一桩逸闻印象深刻，至今记忆犹新： 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硝烟刚刚散尽，以美英法为首的战胜国几经磋商决定在美国纽约成立一个协调处理世界事务的联合国。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大家才蓦然发现这个全球最具权威的组织竟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买一块地皮吧，刚刚成立的联合国机构还身无分文。让世界各国筹资吧，牌子刚刚挂起，就要向世界各国搞经济摊派，负面影响太大。况且刚刚经历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浩劫，各国政府都财库空虚，甚至许多国家都是财政赤字居高不下，在纽约筹资买下一块地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联合国筹建机构对此一筹莫展。 听到这一消息后，美国著名的财团洛克菲勒家族果断出资870万美元在纽约买下一块地皮，将这块地皮无条件地赠予了这个刚刚挂牌的国际性组织。同时，洛克菲勒家族还将毗连这块地皮的大面积地皮全部买下。对洛克菲勒家族的这一出人意料之举当时许多美国大财团都吃惊不已，870万美元对于战后经济萎靡的美国和全世界，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洛克菲勒家族却将它拱手赠出了，并且什么条件也没有！ 这条消息传出后，美国许多地产商都纷纷嘲笑：“这简直是蠢人之举！”并纷纷断言：“这样经营不要10年，著名的洛克菲勒家族财团便会破产！” 然而出人意料，联合国大楼刚刚建成完工，毗邻它四周的地价便立刻飙升起来，相当于捐赠款数十倍、百倍的巨额财富源源不尽地涌进了洛克菲勒家族财团。这种结局令那些曾经讥讽和潮笑过洛克菲勒家族捐赠之举的商人们目瞪口呆，不得不承认洛克菲勒家族的深谋远虑。 回头再看当初洛克菲勒家族的慷慨之举，难道他们仅仅是出于好意才无偿为联合国提供资助？ 从表面来看洛克菲勒家族的确没有让联合国还款，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当洛克菲勒提出把曼哈顿岛靠近东河的一片土地捐赠给联合国、作为联合国总部安家立身之地时，他捐赠的这块土地上的房屋正在颓败下去，地产价值也是江河日下，而当联合国总部在这块土地上建起来，周围那一片片同样是属于洛克菲勒财团的地皮都突然成倍成倍地涨价——富丽堂皇的外交公寓，第一流的大旅馆、大饭店、大商场，都围绕这个世界组织的中心拔地而起。一大片眼看着被人遗弃的地段顿时成为纽约最昂贵的街区，没有人能够计算出洛克菲勒家族经营这片土地到底赚回来多少个870万美元。 在罗兰看来，基特兰德现如今的境况正如二战之后百废待兴的曼哈顿。 “柳芭，请留意一个数据：仅仅基特兰德城内的常驻市民人口就高达20余万，比北海湾最富庶的白鸥港人口还多4万，再算上城市周边辐射的村镇地区，总人口超过40万！” “”人口是什么？人口既是生产潜力也是消费潜力！此外我们还要考虑到基特兰德地处不适合从事种植业的北地高原，当地有着丰富的矿产资源和水运交通，因此只能发展成一个以矿业和炼铁为主的工业区，其巨大而集中的非农业人口必然推进城市化进程，人口不断向城市集中则必然伴生巨大的消费需求，而这亦将刺激城市商业地产的不断升值。” 分析完了基特兰德城的发展前景，罗兰又向柳博芙介绍当地的现状。 “基特兰德城刚刚遭遇战祸暴徒洗劫，城内人心惶惶生存艰难，这诚然很可悲，然而换个角度想想看——如果基特兰德城的商业区还像从前那样繁华热闹，你要花多少钱才能买下整条街的店铺？现在那些店铺大多沦为废墟，原主人要么在动乱中遇难，要么急于脱手换取现金养家糊口，地产价值被低估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眼前，你还不出手抄底更待何时！”(。) 第513章融资方案 “你先等等，我有一个问题！”维克托莉亚举手打断罗兰的话，以一种识破对方阴谋的口吻发出质问：“如果在基特兰德城买地皮真有那么赚，你自己怎么不投资？” 罗兰看了她一眼，没好意思当面鄙视她的智商，不动声色地回答：“首先，我没那么多本钱；其次，我没有精力和人手管理地产，然而这些麻烦对扬波商会都不是问题，毕竟你们这些年来已经在基特兰德城投资了不少地产，积累了不少经营经验。” “罗兰，你刚才所说的一切都试图证明基特兰德前景光明，现在投资不动产将会获得长期稳定的收益，这我承认，但是你也不要故意回避一个关键问题，经济景气与否取决于社会是否安定，基特兰德人好不容易平定了莫克什狂信徒勾结战祸暴徒造成的动乱，城内军民伤亡惨重，经济几乎全盘瘫痪，更要命的是防御迷锁尚未修复，在这种极端虚弱的状态下，如何能够维持最基本的安全保障？如果我是‘龙之眼’的高层，一定会抓住基特兰德人最虚弱的机会在近期内发动袭击，从我掌握的情报来看，基特兰德人恐怕很难挡得住这波随时可能袭来的攻势，假使这场决战最终以基特兰德人的失败收场，城市要么被彻底摧毁，要么被龙之眼占领，我的投资岂不是都打了水漂，空谈长期收益还有什么意义？”相比妹妹的质疑，柳博芙提出的问题明显更有见地，可谓正中要害。 “柳芭说得太好了！”维克托莉亚禁不住为姐姐犀利的反驳鼓掌喝彩，得意地质问罗兰：“你这个狡猾的狐狸，这下没话说了吧？” 罗兰微微一笑，从容不迫道：“多年以来露西亚山区的地缘关系一直很紧张，我们不妨先排除‘兽人王庭’和‘战祸堡垒’这两支先后被踢出局的势力，就拿基特兰德要塞和龙之眼来说，双方冲突不断，谁也没有足够的实力消灭对方，正如你刚才所说现如今基特兰德城遭到重创，‘龙之眼’似乎迎来消灭宿敌的良机，然而请你仔细思考一下，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柳博芙蹙起秀眉，反问道：“难道事实并非如此？” “如果你坚持这样认为，只能说明你掌握的情报还不够确切，其中最大的漏洞在于时机，”罗兰竖起一根手指，“当初格兰德潜入基特兰德城制造动乱的时候，‘龙之眼’的四大伴龙将军曾经率领麾下士卒向城外要塞发起攻击，可想而知，龙之眼的军事行动是在配合格兰德的攻势，双方早有勾结，按照正常的逻辑，龙之眼应该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将全部兵力投入战争，维持压力迫使基特兰德城卫军无法回防平乱，然而之后的战况却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龙之眼的大军仅仅做出象征性的佯攻就撤退下去，坐视格兰德一党在城中覆灭，以致于错过与战祸暴徒里应外合彻底击溃基特兰德人的良机，这种反常状况说明了什么？” 柳博芙扯了扯嘴角，无奈地回答：“说明‘龙之眼’内部并不团结，据说兵力最强盛的‘龙脉军团’拒绝参战，四大半龙将军担心折损自己的人马，没有真正出力配合格兰德的行动。” “龙脉军团凭什么敢按兵不动？安德莉雅在哪里？龙王又在哪里？”罗兰又抛出一连串问题。 “安德莉雅与四大半龙将军貌合神离，拒绝出兵可以理解，至于龙王……如果龙王在当时那种局面下发一句话，龙脉军团绝不敢如此消极，反过来推理不难得出一个结论：龙王没有表态，甚至很可能不在现场。”柳博芙不得不遵循罗兰指出的思路得出上述结论。 “那么龙王去哪儿了？”罗兰顺理成章地追问，“您作为北海湾的一方霸主，准传奇强者，该不会一点风声都没听到吧？” 柳博芙脸色变了变，字斟句酌地说：“我的确有听到一些传言，之前没有证据表明传言属实，也就没往心里去，现在看来未必是谣传……龙王什么时候才能返回远东？” “正确的问题是，他还能不能活着返回远东。”罗兰压低嗓音，刻意不去提马尔斯的名字，免得触发预言法术。 “难怪‘龙之眼’这些天按兵不动……”柳博芙若有所思，手指在茶几上轻轻勾画，似乎在计算什么。 “顺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父亲统率的南方兵团已经开拔北上，预计六月中旬抵达露西亚高原，到时候‘龙之眼’就不再是一个威胁，基特兰德城如今的被动局面也将迎刃化解。”谈判进行到现在，罗兰终于亮出一张王牌。 柳博芙眼睛一亮，热切地望着罗兰：“你跟我说句实话，寇拉斯兵团加上基特兰德城卫军，有多大把握消灭龙之眼？” “最保守的估计也有七成，如果你愿意加入进来，那么就有十成把握。”举杯啜饮一口红酒润了润干涩的喉咙，罗兰微笑着望向柳博芙：“现在不需要你出兵支援，出钱就算帮了大忙，须知雪中送炭的价码与锦上添花的价码大不一样，错过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 “具体怎么操作，说说你的想法。”柳博芙基本上接受了罗兰提出的融资意向，但是具体怎么融资她还有所保留，所图无外乎争取最大的收益。 “很简单，扬波家族银行向基特兰德当局提供八百万无息贷款，分期五年偿付，以此换得收购重建区所有待售地产的优先权。” “重建区的房屋产权都梳理清楚了吗？” “我临来前就在忙这件事，协助娜塔莎夫人成立了一家为重建融资提供专门服务的政策性银行，也就是基特兰德复兴建设银行，受灾区所有待售地产都由该银行统一接盘，地产价格虽然被严重低估，毕竟人们无法在废墟中维持正常生活，大多乐意以低价出售地产换取现金，银行出于维护社会安定的需要必须吃下全部卖单，坦率地讲资金压力很大，如果你愿意接手，可以按照收购价转给你。” 柳博芙没有立刻给他答复，转动眼珠沉吟不语。 罗兰一直在观察她的脸色，见状不由兴起警觉：这个狡猾的女人，多半是从融资方案当中嗅出可供投机的漏洞！(。) 第514章谈崩了？ “所有遭到破坏的地产，必须在收购之后一个月内开工重建，而且承建方必须雇佣基特兰德煤铁与建筑工会的会员，否则视同违约。”抢在柳博芙开口之前，罗兰补充了一条要求，堵死可能存在的投机漏洞。 柳博芙脸色连变，难掩内心的懊恼。罗兰提供的融资方案的确令她心动，但是仅仅收购廉价土地还无法让她满意，重建房屋街道之类费时费力的事务向来是分包给当地建筑商，她算计的是买下地皮之后先丢在那儿捂上三五个月，如果有别的建筑商同期重建城区，随着周边环境的好转，她那些撂荒的地块也会同步升值，进可加价转手卖出去，退可以此要挟基特兰德市政当局——一大片废墟放置在市中心，既影响市容也妨碍当地居民生活交通，市政当局为改变现状就不得不哀求她尽快动工，那么她就可以趁机索要好处了。 现在罗兰一句话就把她的如意算盘全都打碎，心里难免有气，沉下脸色冷冰冰地说：“无息贷款你就别想了，按照本地市场利率作为融资谈判前提还可以商量。” 罗兰差点被她气乐了，如果按照当地市场利率——亦即本德同盟各大银行之间的同业拆借利率（LIBOR）——计算贷款利息，那还犯得着跟她废话？找灯塔银行不是更方便！无非灯塔银行在基特兰德城没有涉足不动产投资，而扬波商会在这方面相对更有经验。 枉费那么多口水，柳博芙却没有表现出足够的诚意，罗兰心理素质再好也禁不住有些烦躁。他很清楚心浮气躁只会令自己在这场艰难的谈判中陷入被动，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意兴阑珊地对柳博芙说：“如果你执意如此，我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放弃与扬波家族合作的初衷，换一种方式为基特兰德城的重建计划募集资金。” 柳博芙闻言讶然：“你还有备选方案？”她不认为罗兰有可能从别处获得比她开出的条件更划算的巨额贷款，然而对方毕竟是罗兰，一个脑子里装满奇思妙想的男人，出于保险起见她还是要问清楚。 罗兰点了下头，开诚布公地对她说：“昨天参观交易会的时候我产生了一个新想法，既然本德同盟的证券市场已经相当成熟，我完全可以发行一组基特兰德城重建融资债券在交易会上公开出售，让市场来发现这笔投资的真实价值，相信会有不少富有远见的商人愿意出资购买债券。” 柳博芙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团麻布。若非罗兰提出这个设想，她都没有觉察到交易会的票据大厅同时也是一个直接融资的市场。如果罗兰当真决定以发行债券而非向银行贷款的方式解决重建资金，就没有扬波家族什么事了。 那么话说回来，罗兰的想法有没有可行性？尽管很不情愿，柳博芙却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的确可行！ 道理罗兰刚才都说过了，基特兰德城重建投资的收益远大过风险，连她都动心，交易会上那群胆大包天、四处寻找发财机会的家伙又怎么会拒绝？ 之前她有意拿乔，不肯接受罗兰的请求，无非是看准除了扬波家族银行，罗兰很难再找到既拥有大笔资金又擅长经营商业地产的银行可供合作，所以她可以漫天要价，不怕罗兰不从。 现在罗兰提出发行债券的打算，双方的处境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确，本德同盟固然商家众多，却没有一家机构可以提供给他八百万无息巨款。但是罗兰并不需要只跟一家打交道，通过发行债券将融资总额分拆成若干部分，资本雄厚的可以多买一点，本钱少的可以少买一点，购债额度与收益成正比，交易会上走一圈，消化掉八百万债券也不过是三五天的事儿。 罗兰真要铁了心这么干，对他自己而言无非是多费些手续，多花些精力，柳博芙的麻烦可就大了！ 就在她心神不宁的时候，罗兰适时说出一番最令她担心的话，直接击中她的要害。 “疾风知草劲，路遥知马力，今天我在您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好在学到了教训，往后基特兰德人也会醒悟谁是更值得真心交往的朋友。” 柳博芙强忍着不安的预感，故作平静地说：“我听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不做这笔生意，我和你就不是朋友了？还是说白鸥港与基特兰德城就不再是盟友了？” 罗兰没有直接回答她的埋怨，淡然道：“我来北海湾之前，很天真，天真的以为偌大的北海贸易圈就一个白鸥港，来到以后才发现这里的世界很大，因海上贸易致富的城邦也远不止一个白鸥港，那我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为什么不试着在本德同盟各城邦当中寻找更多值得交往的朋友呢？多个朋友多条路，您说对吗？” 柳博芙沉下脸色，嗓音冰冷：“无论从哪方面来讲，白鸥港的实力都远比其他城邦更强，我们扬波家族就是本德同盟的核心，你想撇开我自己做交易，恐怕折腾不出什么花样！” 罗兰冷笑一声，针锋相对回敬道：“据我所知两个世纪以前本德同盟就已经诞生，而那时候白鸥港还只是一个小渔村，我历史学得不好，所以要向您请教，在白鸥港成为本德同盟领袖之前谁是北海贸易圈的霸主？那些曾经繁华一时的城邦现在都怎么样了？” 柳博芙美丽的脸庞微微扭曲，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懊恼。 罗兰的威胁令她很不爽，更可气的是对方所言句句在理，她干生气却也无法反驳，因为正如罗兰之前警告的那样——她柳博芙·扬波不只是一个商人，同时也是白鸥港十六万市民的领主。她与罗兰之间的交锋并非单纯的商业谈判，还掺杂了很多政治因素，后者的权重甚至还要大于前者。(。) 第515章信用证 如果谈判破裂，仅仅是错过一笔有利可图的投资吗？没那么简单，她同时还得罪了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往后扬波商会想在基特兰德城做生意，明里暗里少不了吃亏；更严重的后果是得罪罗兰这位命运女神的选民以及他的父亲、南方大军阀鲁道夫·寇拉斯——那个最有可能带领远东行省走向独立的男人！ 除此之外，罗兰还是远东最大的德鲁伊组织“丰收之环”的商务代理人，与冰风谷矮人、灯塔巫师乃至帕尔尼亚半吸血鬼一族都关系匪浅，关键时刻他的态度有可能影响上述势力对扬波家族的看法。 得罪罗兰的后果有多严重？ 柳博芙简直不敢想象！ 如果事关重大，不得不坚持原则，得罪罗兰也就认了，然而现在她计较的只是多赚或者少赚一点而已，又不是被迫做赔钱买卖，何苦跟罗兰撕破脸皮？ 如此一想，柳博芙彻底打消讨价还价的心思，借着帮罗兰斟酒缓解尴尬，含笑道：“重建融资的事你先别急，等我回去再考虑一下，明天一定给你一个确切的答复，现在我们来喝点酒，聊聊轻松的话题，前天你跟我说打算申请专利，后来办妥了没有？” 罗兰看出她已经低头服软了，拖延到明天再答复不过是找个台阶下，心中暗自好笑，脸色却依旧平静，顺着她的意思换了一个话题。 “申请专利的事情已经搞定了，这还要多谢你提前打招呼，否则专利局那边恐怕不会让我轻易过关。” “你到底发明了什么东西啊，拿出来给我开开眼界好吗？”维克托莉亚好奇地凑过来。 “当然可以。”罗兰爽快地从储物袋里取出厚厚一叠文件，“这就是我申请的专利。” 维克托莉亚接过来翻阅，顿时感到头大如斗，“这写得是什么呀？看起来有点复杂，表格和数据倒是不少，怎么连一张图纸都没有？” 罗兰忍俊不禁，拍拍她的肩膀说：“维塔，我发明的不是机器或者装备，而是一种用来改善商业贸易的工具，它并不具备实体，只是一种智力活动的规则，一种规避商业风险的策略。” “你别解释了！我越听越糊涂，柳芭，你听明白了吗？”毕业于白鸥港工程学院的可怜孩子，哪听得懂这些鬼话。 柳博芙从妹妹手中接过那叠文件草草翻阅了一下，脸色变得很精彩，过了许久方长嘘一口气，抬头问罗兰：“这个‘信用证’……真是你想出来的？” 罗兰点了下头，脸皮禁不住发烫。从前看里的穿越者抄古诗装逼没啥感觉，如今轮到自己当一回“文抄公”，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所谓“信用证”，是指由银行依照申请人要求，在符合相关条件下，凭规定单据向第三者进行付款的书面文件。 信用证是干什么用的呢？ 这还要从罗兰和柳博芙昨天在交易会上的那场辩论说起。 在国际贸易活动中买卖双方可能互不信任，买方担心预付款后卖方不按合同要求发货；卖方也担心在发货后买方不付款，在这种缺乏互信的前提下，双方怎样才能顺利完成交易？ 柳博芙当时并没有给出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案，只是根据现实情况告诉罗兰——这种交易方式风险很大，应该尽量避免。 也正是因为交易双方需要互信，才越发看重彼此的出身家世，大商会或者豪门家族出身的子弟，天然拥有更高的信用，可以采用赊账的方式缩减交易成本，换成没有背景的外乡人，想做一笔大交易就很难取信于人。 如果一个人没有广为人知的家世背景，也不是著名大商会的经纪人，身边又不方便携带大量现金，他还有什么方式可以提升自己的信用？ 罗兰现在给出了答案。 借助“信用证”，银行可以为你担保，证明你有足够的身家支付货款，并且代为收款交单，由此赢得交易对象的信任。 简而言之，交易双方不需要了解彼此，只要他们信任开立信用证的银行就够了，而银行——特别是扬波家族银行这样的大银行——信用通常是非常可靠的。 按照这种交易方式，买卖双方不需要见面就可以完成交易：买方先将货款交存银行，由银行开立信用证，再由银行转告卖方，卖方按合同和信用证规定的条款发货，银行代买方付款。 除了国际贸易和银行从业人员，普通人很少有机会接触信用证，但是千万别以为信用证距离普通人的生活很遥远。事实上这种交易模式与互联网结合之后已经进化成一种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在线支付工具--“支付宝”是也。 瓦雷斯世界没有互联网，罗兰没有条件山寨“支付宝”，能把“信用证”专利申请下来他就很满足了。 “罗兰，我们平常做海外贸易常用的支付工具是汇票，你发明的信用证与汇票相比有什么优势，看起来似乎没有太大区别……” 柳博芙毕竟不是穿越者，眼界无法与罗兰相比，一时间难以参透“信用证”的妙处。 “这区别可大了，汇票只是买卖双方的契约关系，银行是契约的执行者而非监督者，汇票到期时必须无条件向持票人付款；信用证则是买卖双方+银行的三方关系，银行不仅负责转账，对受益人的付款也是有条件的，必须对照单据监督交易的执行情况，比如交货时间、货物的分量、质量和规格是否与货单所述一致，只有当收货人按照信用证的规定行事并提交符合信用证规定的单据之后开证行才付款，如果存在缺斤少两以次充好的情况就不会兑付货款，直到贸易双方达成谅解。”罗兰耐心地向她解释。 “由此不难发现，在信用证支付模式下银行承担起某种程度的监管责任，可以有效防止贸易诈骗，为交易双方提供信用担保，相应的，开立信用证的收费也比开立承兑汇票更高，更周到的金融服务意味着更高的费用——什么开证费、通知费、议付费、保兑费、修改费等等各种费用，花样儿多了去了。”(。) 第516章合伙人 柳博芙微微颔首，有所明悟。 “信用证对买卖双方的好处我懂了，但是这种支付模式实际上是让银行为交易作保，承担连带风险，那么银行为了避免风险，就需要开证者缴纳全额货款作为保证金对不对？” 罗兰先点了下头，接着又摇头：“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是现实中如果对方与你的银行有业务往来，知根知底，只缴纳部分保证金也是可以的，这个问题可以灵活处理，归根结底还是要看你如何评价对方的信用等级。” 喝口酒润润喉咙，他接着说：“我们来打个比方好了，假设我跟扬波家族银行之前没有业务往来，你可不可以给我开信用证？” “只要交足保证金，当然没有问题。” “然而我手头没有足够的现金。” “存款有吗？” “存款有，然而已经取出放高利贷了，放贷利息比存银行高得多，提前收贷我将蒙受损失，这是不可以接受的，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这个无赖到底有完没完？”维克托莉亚忍无可忍，气得跳了起来，“你有钱宁可放高利贷也不想交保证金，简直道德败坏！对你来说占不到便宜就是吃亏对吧？” 罗兰一巴掌按住她的头，强行将她按回座椅，淡淡道：“你不懂，少插嘴。” 维克托莉亚气得牙根发痒，当着姐姐的面也不好对罗兰大打出手，只好向柳博芙投去求助的眼神，期待姐姐开口怒斥罗兰得寸进尺，替自己出口恶气。 柳博芙没有如她所愿对罗兰这近乎无赖的索求进行道德批判，柳眉微蹙陷入沉思。 这不能怪她无动于衷，毕竟她从事的行业远比妹妹更复杂，充满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金融机构的大客户，也包括银行家本身，不敢说全部，至少有一半是又奸又滑贪得无厌的恶棍，说他们是“道德真空”一点都不过分。罗兰再三提出貌似非分的要求实际上是在模仿将来有可能遭遇的难缠客户，难道因为对方难缠就不做生意了？维克托莉亚可以任性，柳博芙却不能率性而为。 沉吟须臾，她抬头望向罗兰：“你有珠宝、债券或者店铺、土地之类不动产吗？” “当然有。”这次罗兰终于做出肯定的答复。 柳博芙露出释然的笑容：“那就没问题，有这些资产做抵押，照样可以为你开立信用证。” 罗兰也笑了，“还记得昨天在本德交易会票据大厅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吗？假如有了信用证，贸易活动获得银行提供的信用担保，哪怕两个素不相识的人也可以毫无顾虑的进行大宗交易，不必在意对方出身于某某家族，谁是他的父亲，谁又是他的岳父。” 柳博芙琢磨罗兰的话，越发觉得“信用证”这种金融工具妙用无穷，心情复杂的感慨道：“这么简单的办法，为何我没有想到……罗兰，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如果你不是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的好友，不是命运女神的选民，不是鲁道夫将军之子，我真想把你打昏，然后请一位高阶吟游诗人来施展‘篡改记忆’，抹掉你刚才那段记忆，抢在你恢复意识之前注册这项专利。” 维克托莉亚大惊失色：“柳芭，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柳博芙噗嗤乐了，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傻孩子，姐姐当然是在开玩笑。” 女人心好比“海底针”，更何况是一位常年在商海中搏杀的女强人，正话反说反话正说谁能分得清？罗兰暗自抹了把冷汗，庆幸自己早有防范，提前在妮基塔那里做了备份。 “罗兰，我很佩服你的聪明才智，然而我也不得不坦率的告诉你，信用证这样的金融工具，尽管你申请了专利，却很难维护专利权益，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柳博芙这一席话，在罗兰心头引发共鸣。其实不用柳博芙提醒，他也早就意识到信用证这种专利的维权难度很大，所以昨天柳博芙陪他去专利局的路上，他一直显得心事重重。 “信用证”属于一种“智力活动的规则和方法”，无论在白鸥港还是穿越前的地球上这类发明都很难申请到专利，主要原因是涉及的领域太宽泛，太容易被模仿，却又太难被限制。 说白了，如果有人改头换面“山寨”你发明的方法牟利，在缺乏健全法制的社会环境下你几乎无法对其追责，所以现代智力活动规则与方法的创新发明大多与IT行业紧密捆绑在一起。 你发明一个金融产品，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玩法，别人花不了一分钟就能山寨出类似的产品，但是将其规则编写成计算机程序，包装成软件并加密，作为一个产品出售，想破解就比较麻烦了。 罗兰现在没有搞软件加密的条件，只能秉承“有枣没枣打两杆子”的心态，如果包括扬波商会的各家金融机构愿意认同游戏规则，乖乖向他支付专利费用，那当然是最好的，可要是暗地里捣鬼，用了他的专利却不给专利费，他也真没有那个精力去跟人家打官司，无非抢一个先发优势，顺带扬名立万。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行走江湖靠得就是“声誉”二字。罗兰来到白鸥港主要目的是求财，然而初来乍到，谁会乐意与他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做生意？就算柳博芙·扬波对他的欣赏也是有限度的，否则刚才关于基特兰德城重建贷款的谈判也不至于那么艰苦。 现在他抛出“信用证”这颗重磅炸弹，不客气的说就是要展现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哪怕信用证专利最终无法落实，无法为他赚取真金白银，至少在白鸥港乃至本德同盟的商人圈子里打响名气，将来人家提到信用证的时候都知道发明人是他罗兰·寇拉斯，认可他对贸易行业的远见卓识。 人们总是乐于跟有远见的人合作，自己缺乏聪明才智不要紧，投资给聪明人，搭对方的顺风车也是行之有效的生财之道，这就是整个风投行业的逻辑基础。 罗兰通过提出信用证概念证明了自己的头脑，柳博芙望向他的目光立刻多出几分敬意，这就算达到目的了。 柳博芙不动声色观察罗兰的表情变化，从这个男人俊朗的脸庞上捕捉到一丝转瞬既逝的无奈，心里便有了谱，唇角笑意更浓。 看到瓶中红酒已空，柳博芙又打开一瓶香槟，吹开泡沫为罗兰斟满一杯。 “我有一个想法，对你我都有好处，你想不想听？” “说说看，你有什么好想法？”罗兰从她手中接过那盏盛满金色琼浆的水晶杯，对方亲切甜美的笑容使他联想到“狼外婆”。 “我和你，就像白天与黑夜、海洋与大地、微风与雨露一样般配，对不对？” “所以？” “所以，我们合伙吧。”(。) 第517章掌心的默契 “哈——？搞了半天你是想跟罗兰合伙做生意啊……”维克托莉亚忍不住吐槽姐姐，“听你刚才说得那些话，活像在念情诗，我还以为你想跟他私奔呢！” “就你怪话多！”柳博芙狠狠瞪了妹妹一眼，回头望向罗兰时脸上又恢复笑容，“我们合伙成立一家事务所，你以信用证专利占股五成，我出资占股五成，信用证怎么卖，卖给谁，专利费怎么收，我们商量决定，招募人手和具体运营全由我来负责，如果有金融机构不经授权盗用专利，也由我来负责追责索赔，一切琐事都不用你操心，只管分钱就行，你觉得怎么样？” 罗兰略作思索就爽快的点了头。 他知道柳博芙所谓的“合伙成立事务所”，就是借用他的“金点子”卖专利，似乎占了他便宜，但是反过来想想看：如果柳博芙不拉他合伙，暗中授意家族银行盗用他的专利，在扬波家族的地盘上，他拿什么去维权？ 现在柳博芙提出合伙，就等于把两人的利益捆绑在一起，不光在白鸥港，本德同盟乃至海外，只要扬波家族触角延伸到的城邦，柳博芙都会大力推广信用证业务，而且她跟罗兰不同，身为扬波家族当代领袖、白鸥港领主、本德同盟盟主，她手下文有律师团队、武有海岸警备队，至少在北海湾地区她有足够的能力维护专利权益不受侵犯，而这恰恰是她向罗兰索取五成股份的资本之所在，理直气壮的要求“搭顺风车”。 被柳博芙分走一半收益总比什么都得不到更好，何况借助扬波家族的大力推广，“信用证”可以迅速普及，成为国际贸易的公认标准指日可待。这种金融工具几乎没有什么研发成本，用的人越多罗兰收取的专利使用费也越多，总的来说与柳博芙合伙收益远远大于损失，更何况来日方长，他还有很多业务要与柳博芙合作。 “合伙可以，但是过段时间我要返回南方，将来也不太可能常驻白鸥港，需要一个代理人替我处理日常事务，维塔，你可不可以帮我这个忙？” 维克托莉亚满脸错愕：“我啥都不懂，你信得过我？” “就因为你特别单纯，我才相信你不会坑我。”罗兰笑着回答。守序善良的圣武士妹子就是这点最好——不撒谎！ 维克托莉亚很感动，然而还是要承认自己有点方：“我真的啥也不懂啊！我是不会骗你的，可我不敢保证柳芭不骗我，毕竟她比我聪明得多，如果她存心做假账骗我……我也看不出来啊！” 柳博芙闻言哭笑不得，自己这个傻妹妹，还真是有啥说啥毫无心机。 罗兰拍拍萝莉骑士的香肩，含笑道：“具体财会事务你可以交给卡佳负责，她可以弥补你在智力方面的欠缺，安特隆和欧罗玫那两个小家伙很不错，可以招来当你的帮手。” 其实罗兰请维克托莉亚和卡佳帮忙照料生意只是友情性质，并非真的要她们监督柳博芙，想想也知道这不可能，人家才是一家人好么？归根结底他就不怕柳博芙在合作的问题上玩欺诈，相比白鸥港与南方军团、基特兰德和丰收之环在政治层面的合作，一个小小的合伙公司算个毛啊？如果柳博芙真是那种贪图小利毫无远见与大局观念的市侩女人，她也坐不稳现在的位子。 被罗兰安抚过后，维克托莉亚稍微有了点底气：“嗯，好的，慢着！你说谁智力有欠缺啊？你才是弱智呢！” 柳博芙笑着搂住又要抓狂的妹妹：“好了维塔，别闹了，如果罗兰先生是弱智，我们岂不是连白痴都不如。” 此时宴会临近尾声，罗兰和柳博芙作为今夜的主角都要出面恭送宾客，不宜继续躲在房间里私聊，否则外面那些红男绿女指不定猜测他们在干啥，明天的街头小报上也会登出“一龙二凤盘肠大战”之类的绯闻，这可不是罗兰想看到的。 起身出门之前，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回头问柳博芙：“关于同盟议会提出的‘航运保险反垄断法案’，你打算如何应对？” 柳博芙叹了口气，心情复杂地说：“首先我必须承认扬波家族航运保险集团事实上构成了垄断，如果连这一点都不承认，那就是睁着眼说瞎话，也就没有寻求和解的前提了，但是同盟各邦代表提出的分割拆分方案同样无法接受，我很清楚本德同盟保险行业的现状，绝大多数中小保险公司的运营水平远远无法与扬波家族保险集团相比，资本更是相差甚远，根本无法承担航运保险的巨大风险，任由他们这样乱搞，在分拆垄断巨头的同时也将埋下巨大隐患，导致整个航运保险业的混乱，这就好比我有一口大锅煮饭，别人只有小锅烧饭，他们嫉妒我的锅子大，然后合起伙来把我的锅砸了，我固然要挨饿，可是他们照样还是吃不饱啊！” “我完全赞成你的想法，与其闹内讧砸锅，大家一起完蛋，更理智的做法是铸造一口更大的锅，烧更多的饭，这样大家都能多分一碗饭。”罗兰顺着她的思路说。 柳博芙含笑颔首，美丽的眼眸中闪出狡黠的光彩：“所以我打算提出一个替代方案，不砸锅，还能解决行业垄断导致的利益不均难题。” 罗兰不由笑了，“凑巧我也想到一个替代方案，我们都把自己的思路写在手上，看看谁的办法更靠谱怎么样？” 柳博芙欣然点头：“好啊，维塔，去拿两只笔来。” “你俩还真会玩啊，干脆结婚得了！”维克托莉亚乐呵呵的吐槽。 “少废话，快去拿笔！”柳博芙红着脸儿白了妹妹一眼。 两人各自持笔，背对彼此在掌心书写。过后柳博芙握拳伸到罗兰面前，同时低头看他掌心，不由扬起眉梢低声惊呼。 罗兰低头望向柳博芙摊开的粉拳，洁白小巧的掌心写有两个单词，竟与他手上的文字一模一样。 维克托莉亚凑过来查看两人掌心的文字，过后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所以我就说嘛，你俩干脆结婚得了！” 罗兰与柳博芙相视一笑，展开双臂对她说：“英雄所见略同，我们来拥抱一下吧。” 柳博芙轻咬朱唇，顺从的靠过来，双手环抱这个男人强壮的身躯，脸颊贴着他宽阔厚实的胸膛，耳畔传来坚强有力的心跳，不由脸颊发烫。 “柳芭，我们永远不要成为敌人。”罗兰搂着海精灵暴风领主柔软芬芳的娇躯，在她耳畔由衷祝愿。 柳博芙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拥抱了他一下，以此表达内心的认同。(。) 第518章海盗的通牒 “号外！号外！最新消息！特大新闻！” 清晨，报童清脆稚嫩的吆喝声在街头飘荡。? “巨妖岛海盗公爵马克西米安公然挑衅本德同盟！北海湾局势空前紧张，战争一触即！” 罗兰推开旅馆二楼窗户，晨光伴随清新的海风涌进卧室，令他感到精神一振，然而报童煞有介事的喊声却又使他本来不错的心情蒙上一层阴云。 站在窗前沉思片刻，他转身回到洗漱间，拧干热毛巾敷了敷脸，随即拉响铜铃。 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侍者恭敬地问道：“尊敬的客人，请问有何吩咐？” “给我送一份早餐过来，外加一份今天的早报。” “请稍等，马上给您送来。” 两分钟后，罗兰喝着侍者送来的咖啡翻开报纸，头版便以夸张风格登出一幅触目惊心的漫画：一只巨大的乌贼有着拟人化的妇人面孔，正在咧嘴狞笑，她的十二条触腕盘踞在北海湾的地图上，从海湾延伸到沿岸，每条触腕分别指向一处红字标出的地名——白鸥港、银帆城、冷泉城、无风城……正是本德同盟的十二座城邦。 任谁看到这幅漫画都会心头一凛，担心克拉肯及其麾下巨妖岛海盗团向本德同盟各邦全面宣战。然而罗兰看过头条新闻的具体内容才现，相比这幅漫画，还是刚才报童透露的内容更符合实际：克拉肯本人根本没有在正文中露面，真正透过媒体公开喊话的是巨妖岛十魔将中排名第一的马克西米安。而且马克西米安也没说要与本德同盟各邦开战，而是神奇的以正义使者自居，表了一通冠冕堂皇的讲话，向联盟各邦——主要针对白鸥港——提出两条严正警告。 第一条，公告布即日起，本德同盟各城邦须无条件断绝与基特兰德人的贸易往来，如若查获为基特兰德人运输物资的货船，当即扣押没收。 马克西米安在公告中解释了出台这则禁令的原因：海盗女王克拉肯·弗莫尔之子格兰德在基特兰德城不幸遇害，女王陛下悲痛万分，不惜一切代价报复基特兰德人，勒令本德同盟切断与基特兰德城的贸易往来就是其报复行动的第一步！ 罗兰看过这篇报道，不得不承认克拉肯这个老妖婆的确是厉害，这一手“破交战术”虽未直接对基特兰德城动一兵一卒，却正打在对方要害处。 如今基特兰德地区刚刚平息战乱，城内物资紧缺，急需出口铁器、毛皮、药材和矿石换取大宗海外谷物，而本德同盟各邦恰恰是基特兰德进出口贸易的承包商，现在进出北海湾的唯一通道“面包圈海峡”遭到巨妖岛封锁，基特兰德无法获得充裕的粮食供应，处境可谓雪上加霜，纵然还有“丰收之环”这条备用粮食供应渠道，毕竟库存有限，秋收季节尚未到来，一时间很难弥补如此巨大的粮食缺口，北海湾的封锁倘若持续两三个月，基特兰德城恐将面临饥荒威胁。 罗兰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想到自己与克拉肯母子的恩怨。克拉肯既然已经知道格兰德身死，必曾试图施展神术将儿子复活，由于格兰德的魂魄已经被“杜兰达尔”吸收，她的努力必然以失败告终，那么她又岂会不深思为何儿子无法复活，是谁毁灭了他的灵魂？按照这条思路推演下去，辅以占卜神术，克拉肯多半已经猜到他罗兰·寇拉斯正是杀害儿子的直接凶手，甚至有可能猜到他已经来到北海湾，为何在公告之中对此只字不提？ 罗兰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克拉肯打算亲自出手向他寻仇！ 一念至此，尽管他早有防备，也是禁不住脊背凉。 格兰德离开巨妖岛之后，马克西米安就成了克拉肯最看重的助手，巨妖岛实际上的执政官，他在报纸上公开表的声明代表了克拉肯的态度，其中第二则公告尤其值得深思。 这一公告与私人恩怨无关，马克西米安直接向白鸥港当局出严厉指责，要求裁撤飞艇公司，放弃相关研工作。 相比切断基特兰德人的海上贸易通道，这一要求对白鸥港各阶层的震动更大，甚至在街头巷尾引来不少支持的声音！ 罗兰在惊讶之余也深深感受到白鸥港这座表面繁荣富强的城邦，其实内部存在严重的撕裂，飞艇事件就是一面镜子，折射出社会各阶层的矛盾。 从地缘视角来看，巨妖岛扼住北海湾进入陨星洋的要道“面包圈海峡”，往来商船必须缴纳三成利润作为关税，否则便会遭到劫掠，一旦空中航线顺利实现，就可以省下这笔支出，不再受海盗盘剥。巨妖岛当局认为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激烈反对扬波家族研飞艇合情合理，但是，为什么白鸥港也有不少人反对飞艇，难道他们就甘心忍受海盗盘剥？ 想解答这个疑问，不能把白鸥港当做一个利益共同体，而要具体分析其内部各个阶层不同的利益诉求。 飞艇通航之后获利最大的无疑是运营方：飞艇公司的从业人员以及公司控股法人扬波家族财团。 与此同时从长期来看，为海上航运提供服务的各行各业有可能受到一些冲击，造成相关从业者的结构性失业。这个问题罗兰昨天跟柳博芙深入讨论过，以昆体良为代表的航运行会也对此表达了焦虑态度。 罗兰认为建立社会失业和养老保险基金可以解决上述矛盾，但是他也知道这个计划耗资巨大、费时漫长，执行起来阻力极大。然而这是一条必由之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那么白鸥港的市民和工薪阶层如何看待飞艇产业？是支持还是反对？ 从长期来看，飞艇运输改善了现有的物流体系，必然促进经济展社会进步，所有公众都将因此受益，生活变得更加便利。 但是从短期来看，飞艇这种新鲜玩意似乎与民众没有直接关系，甚至还因为巨妖岛措辞严厉的声明牵连到他们的切身利益，生活受到负面影响。 理智的人自然会对巨妖岛这种蛮横霸道的行为感到愤慨，而那些不愿动脑或者受到阴谋家煽动的人，恐怕会迁怒于飞艇公司。他们的逻辑很直白：没有飞艇公司就不会有飞艇，没有飞艇海盗老爷就不会生气，也就不会封锁海峡连累他们遭罪，所以都是飞艇公司的错，说的难听一点——有的人跪久了，看到别人站起来就认为那是犯罪。(。) 第519章绝不屈服 这种话当然不能直接对民众说，否则只会加倍激怒他们，所以罗兰陷入沉思：如果自己是柳博芙·扬波，应该如何着手应对这场公关危机？要从何种角度着手才能破解困局，以深入浅出的方式说服民众冷静下来，理解展飞艇行业对他们眼下的日常生活大有好处。 别提什么“长期”，什么“远景”，什么“一盘大棋”，你对老百姓扯这些鸟淡根本没用！人家要的是现在、当下、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实际操做起来却非常艰难，罗兰苦思良久也没有找到理想中的切入点，不由叹了口气，承认自己还是不够接地气，决定吃过早饭就去飞艇公司走一圈，设法与苏霍伊等研人员面对面的交流一下，深入了解他们对飞艇的想法，希望借此打破困境，掘出“老百姓爱听的故事”。 插起餐盘中最后一块煎蛋卷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罗兰目光下移，重新细读马克西米安刊登在报上的那篇声明，不由摇头哂笑。 “海盗公爵”马克西米安着重强调：多年来巨妖岛当局为维护北海湾的和平付出无数心血，绝不能容忍个别野心家伙同贪得无厌的奸商破坏和平安定的大好局面，带坏社会风气，白鸥港当局必须马上停止关于飞艇项目的一切研工作，并将已经完成的产品、技术资料和主要研人员移交巨妖岛封存保管，并且承诺今后不再从事此类违背北海湾广大航运从业者利益的自私行径，否则巨妖岛有义务响应民众呼吁对白鸥港加以制裁：自本通告表之日起，直到白鸥港当局做出改变为止，注册地在白鸥港的船只不得通过“面包圈海峡”，特此广而告之！ “带坏社会风气？” 这话居然从海盗嘴里说出来，你敢相信？罗兰丢下报纸，深感哭笑不得。 手指轻叩额头，他禁不住替柳博芙担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可怜的柳芭，这下更要头疼了。” 吉尔特宫市政厅。 柳博芙坐在自己的交椅上，双肘撑着桌面，大拇指用力揉搓太阳穴，头痛症状却难以缓解，美丽的脸庞难掩憔悴。 白的老绅士、游说专家昆体良翘着腿坐在办公桌对面松软的沙上，点燃今天早上第三斗烟草，深深吸了一口，脸上皱纹随即舒展开来，露出一个惬意的微笑。 “尊敬的女士，您不介意我在这里吸烟吧？” “事实上我并不喜欢烟草的气味，正如我讨厌海盗的说客。” 昆体良喷出一口浅蓝色氤氲，淡然道：“很遗憾，人生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不如意事，作为一个长者，我有必要告诉你一点人生经验：政治领袖切不可计较一城一地之得失，暂时的后退是为了将来大踏步的前进。” “你所谓的‘后退’，是指向海盗摇尾乞怜？”柳博芙冷冰冰地问。 昆体良对她激烈的反应并不意外，心平气和地说：“女士，请听我说，克拉肯授意马克西米安表那篇蛮横的声明其实不过是表现强硬姿态，为后续谈判争取有利条件。” “谈判？”柳博芙皱了下眉，“坦白说吧，巨妖岛到底想要什么？” “飞艇公司的五成股份，以及分享全部技术资料。”昆体良握着海泡石烟斗缓缓道，“如果您接受这个条件，面包圈海峡的封锁立刻解除。” “也包括对基特兰德城的禁运？” “那是另外一回事，”昆体良笑了笑，“不过您要是愿意完全放弃飞艇研计划，将飞艇公司直接转给巨妖岛，我很乐意为您出面与马克西米安谈判，相信可以说服他放松禁运条款，毕竟基特兰德对我们白鸥港而言也是非常重要的客户，克拉肯完全可以采用其它方式报复他们，而不必牵连到我们。” “不必了！”柳博芙断然道，“你给巨妖岛那群海盗带句话，我柳博芙·扬波绝不屈服，如果他们不收回那些非分的要求，我将不惜一战！” 昆体良蓦地握紧烟斗，笑容收敛：“女士，您是认真的吗？为了一群异邦人，为了一个飞艇公司，你竟然要赌上全城同胞的命运与巨妖岛开战？” “昆体良，你错了，我不是维护基特兰德的异邦人，而是在维护我们白鸥港赖以生存并且引以为傲的商业信用！我也不是维护一家研飞艇的公司，而是在捍卫白鸥港未来的展道路，捍卫我们扬波家族的尊严！” 柳博芙手撑桌面站起身来，窈窕的身躯仿佛巨人一般高大威严，一字一句地质问昆体良：“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白鸥港，北海湾的自由贸易城邦！所谓自由贸易，意味着任何人都可以在这座城市里进行公平交易，假如慑于海盗威胁放弃自由贸易原则，今天我们背叛基特兰德人，明天所有合作伙伴都将背叛我们！” “女士，请允许我指出您的错误！”昆体良也按捺不住激动站了起来，如同一头年迈的雄狮怒视柳博芙，“当您维护自己的信用和自由之时，可曾想过这将给全城民众带来什么？你有没有考虑过这将造成多少牺牲？明明有和平的选项，为何一定要选择战争？” “像个男子汉那样去战斗，或者像狗一样摇尾乞怜，你觉得后者是更好的选择？”柳博芙冷笑一声，“如果你真的这样认为，说明你已经活的太久，血已经冷了。” 昆体良强忍怒气，摇头道：“我不认为民众会赞成您这一意孤行的决定，特别是当他们了解到飞艇公司将会威胁到海员们的工作，您知道白鸥港有多少在海上讨生活的人么？有多少家庭依赖航运产业维持生存？相信我，女士，这次人民不会站在你那边！” “那可未必！”柳博芙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从容自信地说：“事实上，飞艇并不会威胁到那些靠海吃饭的人。” “现在或许不会，然而五年之后，十年之后呢？”昆体良寸步不让。 “到那时候，所有海员都将拥有一笔年金，失业者可以靠这笔钱维持生活重新择业，年迈者也可以选择退休，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 “笑话！这笔钱从哪来？为数以万计海员提供失业和退休津贴，您若非太过天真，就是存心把城邦财政搞破产！” 柳博芙没再废话，拉开办公桌抽屉取出一叠文件摔在桌上。 “解决方案全在这里，你自己看吧！”(。) 第520章“D”女士 昆体良吃了一惊，拿起文件草草翻阅，不由拧起眉头，满脸费解。? “社会保险基金？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为所有定居于白鸥港、拥有固定职业的海员开立一个保险账户，每个月存入一笔钱，以信托基金的方式投资生息，投保人在伤病和失业的情况下可以从自己的账户中提取存款应急，投保期满二十年，基金自动转为退休年金，每月放一笔津贴，直到投保人寿终正寝。” 听了柳博芙的解释，昆体良连连摇头：“您这个方案根本行不通，那些跑船的水手兜里有两个钱就狂嫖烂赌，休想说服他们为未来储蓄保险。” 柳博芙微微一笑：“所以我根本没打算说服海员主动买保险，这笔钱直接从他们受雇的航运公司那里扣除，如果海员跳槽去其它航运公司，社保账户跟着走。” “这不就是额外征税吗？就算您强迫航运公司老板缴纳这笔税负，他们转头就会从雇员的薪水当中克扣回来，结果倒霉的还是那些海员。” “听我说，昆体良，这并不是征税，航运公司为雇员购买的每一份保险，都将获得同等份额的免税额度，两相抵消并不吃亏，那些主动为雇员购买保险的公司还将博得慈善美名，如果你是一名水手，一家公司给你买保险，一家公司则不提供这项福利，两家公司支付给你的薪水差不多，你会选择哪家公司？” “好吧，这样的确可以激航运公司为雇员购买保险的动力，但是减税实质上等于城邦当局为海员购买保险，这将对财政造成巨大压力。”昆体良尤有疑虑。 柳博芙露出自信的笑容：“昆体良，你还没有理解社保基金的精髓，先你来回答我一个问题，白鸥港当前的就业情况如何？” “别的行业不好说，仅就航运来说就业情况很好，基本上身体健康肯卖力气就不愁没活干，”昆体良接着又悻悻地补充了一句，“然而等到飞艇行业壮大起来，海员想找工作就没那么容易了。” “飞艇的事先不说，既然你也承认当下就业情况良好，那么申请失业救济的人就不会太多，这份支出在社保基金池中占据的分量极小，绝大多数保金要等到二十年后海员退休之后才支付，二十年啊昆体良，难道你会把这二十年间不断增长的一大笔资金锁在保险柜里，那不是太傻了吗？” “我懂了，女士，您要拿社保基金去投资，用投资的收益弥补减税造成的财政亏空，此外还要把二十年后海员退休金的利息赚出来？” 柳博芙傲然颔。 昆体良把海泡石烟斗搁在桌上，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戴上之后仔细社保基金方案。 “您给社保基金定了一个很高的利息，紧盯国债利率？这样一来海员的退休金是有了保障，可您要做什么投资才能达到这么高的收益率？”昆体良忧心忡忡，“您该不会想拿这笔钱去做高风险的赌博吧？万一赔了，可就……可就要闹出大乱子！”昆体良掏出手帕擦了擦冷汗，真要赔光上万人的养老金，就等着全城暴动吧！ 柳博芙摆了摆手：“你放心，我不会用穷人的养老金去搞投机，我打算拿这笔钱分期贷给基特兰德人进行商业地产投资，可以获得长期稳定的收益。” “基特兰德城刚刚遭遇战乱，听说城里一团混乱，在那种环境下投资地产似乎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昆体良对柳博芙的决定深感怀疑。 “呵呵，恰恰因为基特兰德城境况窘迫，地产价值被严重低估，现在才是抄底的绝佳机会……”柳博芙把昨天罗兰对她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拿来反驳昆体良。当然，关于龙王行踪和南方军团的事她可没透露，免得被这老家伙传扬出去坏了大事。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位身着制服、做秘书装扮的精灵少女站在门口，恭敬地提醒柳博芙：“女士，各邦议员已经到齐了，正在等候您去主持会议。” “我知道了。”柳博芙整理好会议文件递给秘书，回头对昆体良说：“今天就到这里，别的事改天再谈。” 女主人下了逐客令，昆体良只得告辞。 走出柳博芙的办公厅，他下了楼梯，在拐角处点燃烟斗，喷云吐雾沉吟不语。 过了许久，他终于拿定主意，取出一枚高等通信石低声道：“d女士，我已经把你们巨妖岛的诉求转达给柳博芙，但她并不打算接受，宁可动战争也不会屈服。” “昆体良先生，我们付给你一大笔佣金，可不仅仅是请你跑腿传话。”通信石中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 这位神秘人自称“d女士”，每次与昆体良见面都蒙着面纱，身材时高时矮时胖时瘦变化不定，甚至连她的真实性别都难以确定，昆体良只知道她是巨妖岛的高层之一，主管情报工作，至于是十魔将中的哪一位就猜不透了。 “女士，我已经尽力替你们游说柳博芙，然而这根本没用，柳博芙为推行飞艇计划准备了完备的配套方案，其中甚至包括失业工人的安置，我得承认，与她这次谈话改变了我原本的观念。” “呵呵，所以你打算改换门庭支持飞艇公司？” “如果你非要这么说的话，那也未尝不可。”昆体良嗓音转冷，“佣金我会退给你，回巨妖岛准备开战吧！” “佣金就不必退还了，我的事还没完，呵呵，如果你有兴趣，不妨到飞艇公司看看热闹。” “你什么意思！”昆体良兴起不妙的预感。 然而d女士没再回答，径自切断通话。 昆体良眉头紧锁，沉吟须臾猛然警醒，匆匆跑到窗前向外眺望，远远看见一大群水手装束的家伙沿着街道走过去，手里还都拎着棍棒。 距离太远昆体良听不见那群水手在说些什么，然而只是看到他们怒不可遏气势汹汹的样子就猜到准没好事，不由暗骂一声：“该死的妖女！” 拎起公文包匆匆下楼，昆体良站在街旁挥手拦下一辆出租马车，不加思索跳了上去。 车厢里还有一位乘客，正在专心读报，面孔被报纸遮挡，昆体良也没有心思多看对方一眼，大声对车夫说：“飞艇公司，越快越好！” “真巧啊昆体良先生，我也要去飞艇公司。” 昆体良吃惊地抬起头，只见对面那位乘客放下报纸，正微笑着冲他打招呼，年轻俊朗的面庞看上去有些眼熟。 “您是……” “罗兰·寇拉斯，来自南方的旅行者，昨天晚上在吉尔特宫宴会大厅，我与您曾有一面之缘。”年轻人笑容亲切爽朗，浑身散出的魅力宛如灿烂阳光照亮车厢。(。) 第521章自由之树应以鲜血浇灌 柳博芙走进本德同盟议会厅，房间里的交谈声立刻戛然而止，十一位代表各邦的议员都站起身来向他们的盟主女士行注目礼，看似恭敬如常，然而很有几位议员的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柳博芙面无表情步履从容，径直在圆桌正北方属于自己的席位站定，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免礼落座。 还没等众位议员屁股坐稳，柳博芙便将报纸摔在议事桌上，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大厅中回荡，议员们仿佛受惊的鹌鹑，接二连三跳了起来。 “诸位，不必惊慌，事实上我们应该愤怒！”柳博芙敲了敲桌面，“相信你们都看过今天早报的头条报道，‘北海巨妖’克拉肯授意她的宠臣马克西米安发表了一通狂妄可笑、形同梦呓的讲话，提出两个非分的要求，并以封锁海峡作为要挟，我在这里明确的向诸位表态：白鸥港绝不接受要挟！如果自由之树必须以爱国者和强盗的血浇灌方能开花，那么现在就是拿起武器的时候了！维克托莉亚和她的海岸警备队已经做好一级战备，招募佣兵的公告和民兵总动员令我已亲手签发，今天日落之前将传达到城邦及其周边村镇的每一处角落，必要的时候我会考虑征用本埠所有渔船、货轮和武装商船编入后勤舰队，本人愿为捍卫白鸥港十六万公民的自由流干最后一滴血，而你们——” 柳博芙美丽的眼眸隐含煞气，目光如同两道冷电逐一扫视在座所有议员，朱唇轻启，道出充满威胁意味的质问。 “而你们，代表白鸥港各个友邦的先生和女士们，你们打算站哪边？” 会场一片死寂。 柳博芙到来之前，十一家城邦的议员其实已经讨论过当前的局面，一致认为海盗的公告主要是针对白鸥港，他们则是受到少许牵连的局外人，所以都想着挟巨妖岛自重，将海盗通牒与《航运保险反垄断法案》捆绑起来，如果柳博芙不愿在法案的议题上让步，他们即便不能公开支持海盗也乐于袖手旁观乃至背地里落井下石。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 没想到柳博芙的脾气竟是如此刚烈！ 内忧外患接踵而来，这个女人非但没有被困难压垮反而断然表态不惜一战，哪怕玉石俱焚也绝不屈服。 这下就把其它城邦逼到了墙角，如果他们拒绝支持白鸥港向海盗开战，那就等于背叛本德同盟关于联合防务的条约，站在柳博芙及其盟友的对立面，柳博芙不死，他们将永无宁日！ 倘若表态支持白鸥港，那就等于向巨妖岛宣战，想想恐怖的克拉肯，还有她麾下凶悍的十魔将，这场战争能有多大胜算？ 选择合作，还是选择背叛？十一位议员面临的是一场关系到城邦存亡的豪赌，不约而同猛擦冷汗，一时间难以决断。 银帆城的代表议员拉夫罗夫爵士轻咳一声打破沉寂。 “柳博芙女士，请容许我说句公道话，马克西米安提出的两条要求，其中关于飞艇行业的禁令与我们无关，只针对白鸥港飞艇公司，关于基特兰德城的贸易禁令倒是与我们大家都有关系，然而历年来的统计数据表明，在与基特兰德人的贸易活动中白鸥港获益最大，占据贸易总量五成左右，实际上处于垄断地位，其它十一座城邦瓜分其余五成，既然贵邦受益最多，那么理当承担其对抗海盗的主要责任，倘若要求其它城邦承担同等责任，未免有仗势欺人之嫌。” 拉夫罗夫的发言引来一片赞许声。 “爵爷说的没错，贸易利润白鸥港独吞大半，现在要打仗了才想着拉我们下水，这不公平！” “海盗是明刀明枪的劫掠，白鸥港是暗地里吸血，我不认为谁比谁更卑劣！” “如果柳博芙女士还像从前那样冷酷傲慢的压榨友邦，不反省自己的错误，那就休怪我们离心离德！” “飞艇行业与本邦无关，凭什么绑架我们与海盗开战？” 面对各邦议员的声讨，柳博芙只是摇头冷笑，用一个尖锐的问题做出反击。 “诸位，你们觉得本德同盟还有必要存在下去吗？” “柳博芙女士，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再与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继续玩这种无聊的过家家游戏。” 话音方落，众位议员尽皆变了脸色，不等他们出声抗议，柳博芙接着说：“这些年来白鸥港海岸警备队一直承担着维护本德同盟各邦安全的重任，各位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已经忘记这支舰队隶属于我们扬波家族，在特殊情况下优先执行保卫白鸥港的任务。” 拉夫罗夫脸色阴沉：“您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拒绝支持您与巨妖岛开战，海岸警备队将不再履行捍卫同盟各邦的责任？” “如果连同盟都不复存在，还谈什么责任？我可以明确的告诉诸位，海岸警备队扼守北海湾，至少可以确保海盗进不了白鸥港，但是其它城邦的船只能否在炮舰对峙、严密封锁的海面上安然通航，我就说不准了。” “你这是要把我们逼到巨妖岛那一边！”一位议员激动地挥拳捶桌。 柳博芙看了他一眼，淡然回应：“我不能阻止你那样想，但是你最好别那样做，如果被我抓到勾结海盗的证据，不好意思，扬波家族对待敌人绝不留情。” 会场再次陷入沉寂。不知有多少人在心里破口大骂柳博芙这个疯女人。正如她刚才暗示的那样，白鸥港或许没有足够的实力消灭海盗，但是灭掉临近的弱小城邦并非虚言恫吓，如果白鸥港注定要毁灭，这个疯狂的女人肯定不介意多拉几个城邦一起陪葬。 此时此地，面对“暴风领主”柳博芙寸步不让的逼问，代表本德同盟十一座城邦利益的议员们必须做出一个明确的选择。 怎么办？ 巨妖岛还是白鸥港，到底应该选择站哪边？(。) 第522章皇帝的新装 事实上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 白鸥港再怎么霸道至少台面上还是讲规矩的，多年来也的确为维护本德同盟的共同利益付出了很大的牺牲。 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是信仰。同盟各邦民众多是人类、海精灵以及两族混血的半精灵，普遍信仰深海·塞悉拉，而精灵海神的圣地就在白鸥港，每年春天祝圣节前夕，各邦虔诚的信徒都要来到白鸥港大神殿参拜朝圣，而柳博芙恰恰是深海神殿的大主教，广受北海湾地区所有深海·塞悉拉信徒崇拜的宗教领袖！ 如果柳博芙以大主教的名义号召所有信众向海盗发起圣战，各邦当局又有多大把握弹压狂热的教众？ 如果柳博芙以大主教的名义宣布反对她的城邦统治家族是叛教者，是海盗的帮凶，各邦当局又该如何面对狂信徒的怒火，如何维护身家平安？ 反之，巨妖岛那群海盗都是深海巨人之王、邪神巴洛尔·弗莫尔的信徒，那位独眼魔王恰恰是深海·塞悉拉势不两立的死敌。 深海巨人与海精灵一族的血仇从海洋世纪一直延续到今天，各邦权贵可以暗地里勾结海盗，却不敢公然打出旗号站在弗莫尔信徒那边，否则不需要柳博芙声讨，自己屁股下的座位就要被愤怒的民众掀翻。 柳博芙之所以敢当面表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态度，也正是看透了他们这些人色厉内荏的本质，知道他们别无选择。 何谓大势？ 这就是大势！ 海精灵的暴风领主平素里美貌端庄温柔贤淑，然而一旦脾气发作真如狂风暴雨般骇人。明眸一转环顾众人，柳博芙唇角微微上扬，暴风过后重新展露海晏河清的笑颜。 “诸位先生、女士，你们都了解我，知道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白鸥港崇尚自由精神，从来不会亏待友邦。” 众位议员听了她这番话，勉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在心里腹诽这女人睁着眼说瞎话，真不是个东西！ 柳博芙才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直接抛出一份文件。 “我知道你们最近一段时间对白鸥港的航运保险行业有些看法，我也承认垄断事实上存在于这个行业，如果我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诸位的心情会不会好一些？” “女士，您愿意接受《反垄断法案》？”银帆城的拉夫罗夫面露惊喜，“如果您当真通过这一法案，我可以代表银帆城当局表态——本邦坚决支持白鸥港反击海盗挑衅！” “我也可以做出同样的承诺！” “本人全权代表冷泉城当局承诺……” 议员们又兴奋起来，若能分享航运保险业的利润，本德同盟的存在就对各邦当局有利可图，他们当然乐意维护这一体制。 “请听我说，诸位先生女士，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案，不需要肢解扬波家族航运保险集团还能满足各邦利益诉求。” 柳博芙这话令众人大失所望，不过出于礼貌以及一线希翼，他们还是拿起秘书分发下来的文件当场翻阅。 “柳博芙女士，您所谓的‘股权置换’方案，具体是什么意思？”拉夫罗夫摘下眼镜，皱着眉头发出疑问。 柳博芙微微一笑：“所谓‘股权置换’，简单来说就是用扬波家族航运保险集团持有的股份，交换各邦主要保险机构的股份，每家公司的股份价值都要加以评估，计算出不同的权重，作为置换前提。” 股权置换是干啥用的？ 比如我想持有另一家公司的股份，可以用现金购买，但是这样会影响我的现金流，对方也可能不愿出售自己的股权；我也可以用自己的股份按照一定比例和对方进行交换，这样我不用拿出现金，就拥有了对方的股权，当然对方也拥有了我的股份，形成交叉持股，就有了共同的利益。 如上所述显而易见，“股权置换”的好处在于将同业竞争者转变成战略合作伙伴，通过交叉持股分享利益化解矛盾。 那么话说回来，股权置换可以实现反垄断的目的吗？ 恰恰相反，股权置换是用扩大垄断的方式缓解因垄断造成的分赃不均，本质上非但没有打破行业垄断，反而加强了垄断，因此常被大财团作为一种资本兼并的手段。 在场的议员哪个不是商场老将，成了精的狐狸，岂会看不透股权置换与反垄断的目的背道而驰？ 然而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没有人主动揭破这“皇帝的新装”，反而因为股权置换的细节争吵起来。 “三股换一股？这太欺负人了，我可不干！” “我也是三股换一股……还好，可以接受。” “呵呵，我们银帆城是两股换一股，很不错啊！” “鲁瓦城航运保险公司怎么只能十股换一股？这太过分了！我抗议！” “得了吧，你们鲁瓦城的航运保险业都他娘的快破产了，垃圾股十换一明明占了大便宜，贪心不足会遭报应的！” 柳博芙唇角浮现一抹讥讽的微笑。 昨天晚上她和罗兰讨论“股权置换方案”的时候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幕。 利用不同的股权置换标准拉拢一批人、打压一批人，不动声色间在反垄断联盟内部制造出一场内讧，正是她和罗兰的核心策略，事实证明这一招很灵验。那些认为自己占到便宜的议员当即转换阵营支持柳博芙的方案，而认为自己吃亏的议员则试图坚持原本的拆分法案，现在根本不用柳博芙出声，自有投靠过来的议员替她说话，双方唇枪舌剑针锋相对，一方指责另一方“背叛了革命”，另一方则指责对方贪得无厌，于是乎支持反垄断的联盟就此瓦解。 经过长时间的争吵，最后少数服从多数通过柳博芙提交的股权置换方案。 直到尘埃落定的这一刻，仍然没有人对股权置换的本质发出批评，没有人当面指出股权置换并不能阻止垄断反而会加剧垄断这一事实！ 为什么要装傻？ 因为他们都不傻。 既然柳博芙的方案可以使他们以相对廉价的方式获得扬波家族保险集团股权，为什么还要反对？ 归根结底，这些道貌岸然的议员大人真正目的从来就不是“反垄断”，他们反对的是自己无法从垄断当中获得好处，而当他们获得好处，“不与民争利”之类义正辞严的原则也就被在场众人很有默契的选择性遗忘了。 风波过后会场气氛重归和谐，诸位议员大佬握手言欢，这场源自航运保险行业分赃不均、打着为民请命之大义旗号发动的闹剧就此落下帷幕。 柳博芙宣布散会，刚松了口气，秘书匆匆跑了过来，神色显得异常慌张。 “女士，刚刚获悉一则突发事件，码头工人聚集在飞艇公司门口示威抗议，还有人声称……” “不要慌，他们还要怎样？”柳博芙冷着脸问。 “海员工会的领袖卢德·梅尔金……他声称要砸烂飞艇和所有用于制造飞艇的机器！”秘书嗓音颤抖的回答。(。) 第523章飞艇公司的危机 白鸥港街头，一辆马车正在飞速奔驰。 车厢内，一老一少相对而坐，气氛显得有些异样。 “昆体良先生，很荣幸与您同乘一辆马车，”罗兰面带谦和的笑容，向车厢对面那位白发的老绅士伸出右手，“实不相瞒，我还从未见过像您这样，穿戴得体不苟言笑的高阶诗人。” 昆体良屏住呼吸，眯起眼眸审视对面那位俊美壮硕的年轻人。 年轻人的言谈客气礼貌，举止彬彬有礼，风度翩翩无可挑剔，然而昆体良也觉察到对方眼眸深处似乎隐藏着某种神秘的魔力，一眼就看透别人的秘密，连他这样见惯腥风血雨的老人也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年迈的诗人与罗兰握了握手，左掌则紧握手杖，浑身肌肉绷紧。如果对面那位年轻的异邦人有任何威胁举动，他将毫不犹豫拔出隐藏在手杖内的魔法细剑还以颜色。 然而对方并没有任何敌意行为，这让昆体良暗自惭愧，责怪自己神经过敏，或许是想找回面子，他轻蔑得笑了笑，以惯常的、极富修辞技巧的口吻傲然反问：“难道你以为，非得是那种穿得花里胡哨、在小酒馆里弹着鲁特琴胡说八道、挖空心思讨好女招待的家伙才算诗人？” “请原谅我孤陋寡闻，昆体良先生，我所见过的诗人的确大多崇尚华丽夸张的服饰，热衷于以其歌唱或演奏技艺取悦周围的人。” “我不需要取悦别人，年轻人，我说服你们。”昆体良又从呢绒大衣口袋里掏出珍爱的海泡石烟斗，“介意我吸烟吗？” 罗兰摇摇头，打了一个“请自便”的手势。 昆体良点燃烟草，深深吸入一口辛辣而芬芳的烟雾，表情变得舒缓。 “年轻人，诗人分为很多种，有人满足于自娱自乐，有人擅长运用带有魔力的音乐取悦甚至蛊惑他人，而这些都不是我所选择的道路，我是一个严肃的诗人，我所专研的技艺既非歌唱也不是演奏，而是‘话术’，古代哲人非常看重这门关于语言的艺术，称之为‘雄辩学’。” “受教了。”罗兰微微欠身鞠躬。 他这礼貌的举动令昆体良很满意，威严的脸上浮现笑容：“小伙子，我听说过你的事，来自南方的辛德拉骑士，你很聪明，能言善辩，富有魅力，虽然你总是以骑士和军人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然而在我看来，你更像是我的同道中人。” 罗兰微笑颔首：“我也有同感，不过话说回来，睿智的辛德拉女士教导我们：人的命运固然要靠个人努力，也要考虑到历史的进程，无论是勇猛的骑士、精明的商人抑或辩才无双的外交家，倘若一意孤行，逆历史潮流而动，终究要以悲剧收场。” 昆体良收敛笑容，脸色转冷：“你是在讽喻？因为我将马克西米安的宣言原稿刊登在早报上，或者因为我反对飞艇？” 罗兰迎上老人不悦的视线，不卑不亢回应：“您在报上转载海盗头子的讲话，包括替海盗传话，说到底都是生意，这没什么大不了，然而您反对研发飞艇，恕我直言，未免缺乏远见。” 昆体良冷哼一声，正待反驳，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昆体良老爷，罗兰先生，前面的路被堵住了，码头工人包围了飞艇公司似乎正在抗议示威。”车夫回头说。 “我在这里下车。”罗兰屈指轻弹，一枚银币“铮”的一声腾空飞起，落在车夫手中。 跳下车厢，罗兰系好外套纽扣，回头向昆体良微微一笑：“再见，昆体良先生，希望下次见面我们可以有充裕的时间交流。” 昆体良没有做声，凝眉目送年轻人高大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怔怔出神。 “昆体良老爷，您还不下车吗？”车夫催促道。 “不，这里用不着我了，”昆体良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送我回事务所。” 街道对面，飞艇公司大门前挤满吵闹的人群。这些水手个个皮肤晒得黝黑，身强力壮，说话粗声大气骂骂咧咧，嗓门儿之大活像汽笛，再加上临来前都灌了不少郎姆酒，那形象跟一群土匪没啥区别。 两扇铁栅门紧闭，将这群醉醺醺的汉子挡在飞艇公司大院门外。四个保安身穿制服头戴钢盔，隔着大门与水手们对峙，手中紧握棍棒，不时擦拭冷汗。 暴躁的水手不停叫骂，还将大门撞得哗哗作响，试图闯进去破坏据说将夺走他们工作并且为城邦引来海盗怒火的飞艇。 “都闪开！” 人群倏然分开，一个扎着花头巾的汉子走到大门前，呸的一声朝手心里吐了口唾沫，搓搓手，拔出腰间佩刀断然砍向拴住铁栅门的锁链。 拇指粗的钢索不可谓不结实，然而在这位4级巡林客兼5级浪人面前并非什么难以克服的障碍，更何况他手中还有一口极为锋利的+1珍珠钢弯刀！ 锵！火星迸射金铁交鸣，钢索被卢德·梅尔金一刀斩断，铁栅门随即敞开。 众位水手轰然叫好，在他们的领袖卢德·梅尔金带领下悍然闯进大院。 那四个保安惊觉情况不妙，挥舞棍棒试图上前阻拦，哪里挡得住这群如狼似虎的醉汉，转眼便被打翻在地，鼻青脸肿的仓皇逃窜。 “呸！修理这些奸商的走狗没卵用，伙计们跟我走，砸飞艇去！”卢德·梅尔金大声呼喊。 “对！去砸了那艘该诅咒的飞艇！” “还有制造飞艇的机器也不能放过！” 醉汉们兴奋的满脸通红，叫嚣着冲进后院工厂，看到机器设备就冲上去抡起棍棒乱砸一气。那些试图阻止他们搞破坏的工人也被当成飞艇公司的帮凶，遭到棍棒殴打，不得不抱头逃离厂房。 水手们哈哈大笑，从怀里摸出酒瓶仰头痛饮，拎着大棒跟随卢德·梅尔金继续前进，穿过厂房，砸开大门，结队闯进放置“曙光号”飞艇的船坞。(。) 第524章真的没想到加更一章，祝各位书友元旦快乐 “呦呵，这就是飞艇啊？原来长成这幅鬼样子，真他妈丑！” “活像一条大鲨鱼，看起来就不是好东西！” “我说梅尔金大哥，这家伙也太小了吧？能装多少货？还不如驳船大，就凭这鬼东西能抢走我们的工作？” “你懂个屁！人家能造出小飞艇，将来就能造出大飞船，现在不管，将来怎么办？”梅尔金怒斥那个缺乏远见的同伴。 “也是啊，如果将来造出像货轮那么大的飞艇，咱们这些靠海吃饭的伙计还有啥用？都得去乞讨啦！” “梅尔金，飞艇真的可以浮起来吗？它好像没有翅膀啊……” “这……”梅尔金挠挠头，也是闹不清那艘圆头圆脑的银灰色铁壳船怎么能够飞上天空，不耐烦的一挥手：“别管那么多，砸了再说！” “好咧！伙计们开工啰！” 水手们笑骂着逼近飞艇，抡起大棒就砸。 咚！铁棒砸在“曙光号”的外壳上，钢板受到剧烈冲撞嗡嗡作响，遭到重击处表面那层银灰色降阻尼防锈涂料片片崩落下来。 飞艇内部亦受到震荡，舱门突然敞开，一个身穿蓝色帆布工作服、头发花白的老头探头出来，气冲冲地向下方那群暴徒喊道：“混蛋！你们在干什么？谁允许你们闯进来的？都给我滚出去！” “老家伙，你算干啥的，不想倒霉就赶紧下来！”梅尔金斜眼打量那老人。 “我算干啥的？嘿，亏你问的出来，老子就是这艘飞艇的发明人！” “哦，知道了，原来你就是苏霍伊老头啊，”梅尔金向舷梯上的老人勾勾手指，“赶紧下来，我们今天不难为你，但是必须砸了这艘该死的飞艇！” “你做梦！”老人气得脸都青了，挥手比划施法手势，然而法术还没释放出来，便被横空飞来的铁棒击中额头，从高高的舷梯上栽落下来。 水手们齐声惊呼，下意识地向后退避，唯恐被他砸到。 恰在此时，门外闪出一条黑影，风驰电掣一般狂奔过来，凡是阻挡在他前方的水手皆被撞飞，眨眼睛便迫近到飞艇跟前，抬手托住坠落下来的老人，保护他平安着地。 苏霍伊惊魂未定，抬头端详救下自己的年轻人，感激道：“小伙子，多谢了……” “大师不必客气，我叫罗兰·寇拉斯，南方来的旅行者，早想来拜访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真是令人愤慨！” “喂！你小子打哪冒出来的？”一个水手甩着大棒靠近过来，试图推开罗兰。 “滚开！”罗兰一脚将他踹开，顺势转身面向人群发出怒吼，金色冲击波自他口中喷薄而出，化作金色雄狮扩散开来，瞬间将那群醉醺醺的水手全部震晕，包括卢德·梅尔金在内无一人能够豁免，手中的棍棒叮当咣啷掉了一地，个个双手抱头面色惨白，酒劲全被惊散。 罗兰知道狮王战吼造成的晕眩只能持续短短数秒，过后这群暴徒定然变本加厉搞破坏，扭头对苏霍伊说：“大师，抓紧我的胳膊。” 老头还没回过神来，罗兰已经搀扶他纵身跃起，如同出膛的炮弹跳上舷梯顶端。 “吓！我说小伙子，你可真能跳啊！腿上跟装了弹簧似的！”苏霍伊低头望向有两层楼那么高的舷梯，又抬头望向身旁那位高大壮硕的俊美青年，不由啧啧称奇。 罗兰抬手释放一道“圣疗”治愈老人额头伤口，沉声问：“大师，您可不可以设法发动‘曙光号’，让它飞起来，免得被下面那群冲动的家伙毁坏。” 苏霍伊摇头苦笑：“现在还不行，飞艇内部的设备还没有完工。” “这就有点麻烦了……”罗兰俯瞰下方，被狮王战吼震慑的水手们相继苏醒，正叫骂着围拢上来，声称要推翻飞艇，迫使他和苏霍伊下来。 “大师，您今天有没有准备‘火墙术’？” 罗兰看出苏霍伊是法师兼职机关术士，以他的施法等级释放火墙术足以吓阻所有水手。 苏霍伊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血迹，摇头道：“火墙术？那可不行，年轻人，我可不能用火墙术对付自己的同胞，哪怕他们是一群醉鬼和糊涂蛋。” “可是……” “我有更好的选择，比如这个！”老人迅速打出一串手势，口中吐出晦涩的咒文，一道力场围墙拔地而起，将“曙光号”圈在墙内，梅尔金等水手则被隔离在外，任凭他们如何捶打也无法破坏这道无形的墙壁。 “很好，现在我们可以心平气和的聊聊了，”苏霍伊居高临下喝问众人，“你们这群该诅咒的醉鬼，为何闯进我的工厂来撒酒疯？” “老家伙，这还不是被你逼的！”人群中有人昂首怒骂，“都怪你搞出这该死的飞艇，试图偷走我们的工作，夺走我们的面包，我们若不反抗，难道都要失业等死！” “偷走你们的工作？这是什么意思？”苏霍伊满脸费解。 “大师，水手们认为飞艇很快将取代货轮成为主流运输工具，这样一来海运行业难免受到冲击，他们也将面临失业的威胁。”罗兰连忙向他解读水手们的顾虑。 “嗨！这都是谁告诉你们的？简直胡说八道！”苏霍伊好气又好笑，摇头道：“我倒是真想用飞艇代替货轮，毕竟速度更快还能飞跃高山，可惜这根本不现实，至少以现在的技术……嗯，20年内都不可能办到，这群傻瓜，明白空运的成本有多高吗？” 罗兰也笑了，“大师，就是因为不懂这些道理，他们才会受人蛊惑前来抗议，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飞艇载重量远不及货轮，运营成本还那么高，目前大概只有军用价值吧？” 苏霍伊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军用价值自不必说，然而飞艇同样具备极高的商业价值，当前我们并不需要用它运送谷物之类大宗物资，更重要的用途在于投送邮件。” “邮件……”罗兰身躯一震如遭电击，呆立良久方猛然回过神来，禁不住在心里怒吼一声： “卧槽！我怎么没想到？！”(。) 第525章新时代的黎明 飞艇行业当前最有可能实现的商业应用在哪方面？ 罗兰为这个问题冥思苦想了一整天，始终在货运、客运和军事三个方向打转儿，而这些都与普通市民的生活无关。?? 现在听苏霍伊说出“邮件”这个词，顿时有种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感觉，货运与客运成本太高，军事与民生没有直接关联，当前最适合飞艇开展的商业活动可不就是递送航空邮件？ 哪怕在地球上，不也有专门用于运送邮件的国际航班？恰恰是空中邮件的普及取代了昔日不可一世的远洋邮轮，大大提升节省了信件往来途中耗费的时间，这么明显的事情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实在太不应该了！ 苏霍伊见他怔怔呆，还以为他不理解空中邮递的优势，耐心解释道：“小伙子，你知道现在的邮政系统是怎么运行的吗？” “大师请指教。” “如果你从白鸥港寄信到基特兰德城，需要将信件投递到港口附近的邮政局并且支付五个金币的邮资，咱们先不说别的，这昂贵的邮资对平头百姓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负担，普通人家寄封信都得节衣缩食大半年，为此不得不减少与远方思念的亲人联系，这种无奈感觉你能明白吗？” 罗兰沉重的点了下头。 “好，现在你付了邮资，邮差会将你的信连同其它送往基特兰德的信件收集整理起来，装成一大包上路前往目的地，期间邮差需要搭乘高原洛斯兽翻越高山雪原，有时候还不得不步行跋山涉水，期间风餐露宿，随时可能遭受强盗、野兽乃至恶劣天气袭击，这一路有多么凶险艰苦一言难尽！” “大师，我从南方一路走过来，路途艰难险阻心里有数。”罗兰低声叹息。 苏霍伊点点头，苍老的面容流露悲悯：“正因为邮递工作太过艰苦，人们不得不为此支付高昂的邮资，就算一路上无惊无险，至少也要半个多月才能抵达基特兰德，经历了这么漫长的旅途，收信人拿到邮件时很可能已经来不及处理信中告知的紧急事务，这还只是相隔露西亚山脉的两座城邦之间通信，倘若跨洋传书，邮轮往复动辄耗时两三个月，家书传到早已时过境迁，万里投递还有什么意义呢？” “说的是啊……”罗兰心有同感。 政府官僚机构和新闻报业的大亨们可以用昂贵的传讯魔法传递急迅快报，老百姓却没有那样的资本，通信的艰难阻断了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把我们封闭在狭小的空间里，很多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出生的村镇，百里不同风，千里不同俗，纵然生活在同一个国家，也无法形成一个完整的国家观念，那些被高山雪原隔断交流渠道的穷乡僻壤的居民又怎会形成共同的民族情感？ 无数念头在罗兰脑海中翻滚。 此刻他终于醒悟“飞艇”对于这个时代究竟意味着什么，而自己又该如何运用这种缩短人与人之间距离的工具，为缔造一个属于所有远东人的民族国家添砖加瓦。 “好好想想吧，孩子。”苏霍伊拍拍罗兰的肩膀，转身面对下方那群气急败坏的水手，以“咆哮术”出一声恍若惊雷的怒喝。 “都给我闭嘴！” 船坞中立时为之一静。 水手们骇然抬头望向那位怒形于色的老人，又低头看向对面那道力场墙，猛然醒悟苏霍伊不只是飞艇的总设计师，还是一位精通魔法的法师！他可以设下力场墙阻止众人破坏飞艇，也可以释放火墙烧死那些试图靠近飞艇的莽夫，他可以借助魔法厉声咆哮，当然也可以凌空轰下火球与闪电击杀那些试图伤害他的人。 哪怕苏霍伊大开杀戒，城邦当局也不会责怪他，切不说谁有理谁没理，只凭他是飞艇的总设计师、工程学院的院长、法师兼高阶机关术士，他的命就比在场所有水手的命加起来更值钱！ 所以大家到底是为何而来？ 自寻死路吗？ 水手们从狂热中惊醒过来，醉意全都化作冷汗，然而当初到底是谁在酒馆中搬弄是非，挑唆他们前来破坏飞艇？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苏霍伊看到众人安静下来，脸色有所缓和，居高临下质问水手领。 “梅尔金家的小混蛋，我认识你，你弟弟阿廖沙是不是在新大6淘金？你多久给他写一封信，多久收到他一封信？寄一封信你要花费多少钱？” 梅尔金扯了扯嘴角，悻悻的没有做声。 “远洋邮件至少也要花1o个金币的邮资。”人群中有人替梅尔金回答。 “1o个金币，以你们码头工人的收入水平恐怕一年也舍不得寄一封信吧？”苏霍伊大声质问，旋即激动地高举手臂，“然而只要有了飞艇，有了空中邮递航线，只需要短短1o天，短短十天之内你们兄弟俩便可往返通信，飞艇投递一封信，邮资只要一个金币，只要一个金币！” “你们这群蠢材，为了眼皮底下那点小小的利益，受人挑唆破坏邮船，难道就不想想你们那些流落异乡的亲人朋友？难道你们都忘了苦苦期盼远方来信的心情？梅尔金，睁眼看看这个世界吧！好好看看吧，看看这个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新时代！” 苏霍伊老头振臂呐喊，嗓音嘶哑却充满力量，在场众人闻之无不深深震撼。 新时代！ 罗兰闭上眼睛，深呼吸，老人的话在他耳畔回荡，禁不住心弦激荡，胸中似有一股热血在沸腾。 魔法与蒸汽机，机甲与飞艇，水栖马和公牛鱼，交易会上无处不在的金钱气息和流通票据，海豚湾的读书声，金色沙滩、蔚蓝天空和滑翔翼…… 来到白鸥港这些天，他感觉自己生活在一种奇妙的氛围里，仿佛梦回穿越前的那个世界——同样处于旧时代与新时代的转弯，同样清晰感受到人类正在创造历史，每一天都日新月异。 在这样的氛围里，心跳仿佛特别有力，脉搏与时代的步伐紧密联系。 这就是新时代的黎明，年轻人对未来充满憧憬，坚信自己可以成为英雄。 这一刻，罗兰知道自己这趟白鸥港之旅注定是不虚此行。 苏霍伊毕竟不再年轻，慷慨激昂的演说消耗了他太多精力和心力，过后禁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罗兰轻拍老人后背，帮他顺气：“您老人家多保重，将来我要请您去南方，请您设计更大、更好的魔导飞船。” 老人抬起头，感动地笑笑：“谢谢你，小伙子，但愿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到那一天。”(。) 第526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砰！ 紧闭的船坞大门突然被大力撞开，破门巨响引得卢德·梅尔金等人下意识的回头张望。 与此同时，一颗黑乎乎的炸弹自门外丢进来，于半空中陡然炸裂，喷发出大量闪光尘，将一众水手笼罩起来。 卢德·梅尔金等人猝不及防，被这强烈的光芒刺伤眼睛，泪流不止，顿时惊慌失措。 维克托莉亚一袭戎装煞气凛然，率领海岸警备队下属“珍珠骑士团”闯进船坞，将所有海员包围起来厉声怒斥。 “放下武器！” “蹲下！全都给我蹲下！” “双手抱在脑后，不许乱动！” 有人勉强睁开红肿的眼睛，发觉大事不妙，试图转身逃跑，迎面撞见维克托莉亚，被这身材与脾气成反比的“明珠骑士”一脚踹了回去，手中连鞘重剑随意一挥，便将反抗者门牙击碎，满口鲜血连同碎牙仰天喷起。 干净利落的镇压了卢德·梅尔金一党，维克托莉亚仗剑走到飞艇登前，仰头望向苏霍伊。 “大师，您没事吧？” “我很好，多亏这位小伙子及时赶来阻止暴徒行凶，不然我的‘曙光号’就要吃苦头了。”老人感激的拍拍罗兰肩膀。 维克托莉亚转头望向罗兰，俏脸露出一个浅笑：“你这家伙有一点好，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跑得比谁都快，哪儿都有你凑热闹！” 罗兰搀扶苏霍伊走下舷梯，与萝莉骑士握了握手，含笑道：“不敢当，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这些海员你打算怎么处置？” “当然是依法处置！”维克托莉亚转身面向那群被控制起来的水手，负手踱步缓缓道：“我知道你们跑来闹事是受了阴谋家的蛊惑，认为飞艇会抢走你们在船上的工作？” “先不谈你们这些短视的想法有多傻，就算飞艇行业发展迅猛，二十年后当真对海运市场构成威胁，你们也不用担心失业后陷入困境。”维克托莉亚扬起“明珠剑”朝吉尔特宫所在的方向虚指，正色向众人宣告：“就在今天上午，我们的领主柳博芙·扬波女士已经向三十三人议事厅提交了一份名为‘海员社保基金’的新法案，如若法案得以通过，将来所有诚实工作的海员都将获得一笔丰厚的退休金安度晚年，你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您说的是真的？”卢德·梅尔金瞪大红肿的眼睛，满脸惊喜而又不敢置信：“维克托莉亚殿下，您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 维克托莉亚举手指天，俏脸肃然：“阿梵多在上！我向深海·塞悉拉起誓，所言句句属实！” 船坞中一片哗然，水手们齐声欢呼。 维克托莉亚歪着脑袋审视这群喜出望外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哂笑。 “很开心是吧？开心过后别忘了去治安厅报道，你们将为今天这些愚蠢的暴行付出代价，要么依法缴纳罚金，要么享受一周监禁，现在都给我滚蛋！” 维克托莉亚一挥手，珍珠骑士们押解水手们离开船坞，前往治安厅接受审讯。 “维塔，社保法案已经在议会上通过了？”罗兰问。 “没那么容易，各家航运公司的大股东都是家族中的大佬，柳芭想说服他们并不容易。”维克托莉亚叹了口气，“更何况今天最艰难的议题还不是社保法案，而是如何应对来自巨妖岛的威胁，柳芭试图说服城邦各大工商业与金融机构行会首领支持她强硬对抗巨妖岛，有人的出人，有钱的出钱，然而你也知道白鸥港是一个共和城邦，柳芭的权力并不像贝奥武甫在基特兰德城那样至高无上，如果得不到各方大佬的支持，她孤军奋战很难与海盗对抗，更别提还有阴谋家在背后拖后腿，打算借着这次危机撵柳芭下台，换一个对各大行会俯首帖耳的傀儡管理城邦，真要是到了那一天，白鸥港也就不再是什么自由城邦了。” 罗兰对她的顾虑深有同感：“有时候安内比攘外更艰难，不得不做出一些妥协。” “麻烦就在这里，各大行会的代表议员嫉妒扬波家族对飞艇公司投资巨大，声称占用大量财政预算投入一个前景未卜的无底洞，特别是在当前面临海盗威胁的局势下，并非明智之举，更应该将有限的财政资源投入到军队建设，争分夺秒武装舰队，招募佣兵，扩军备战……”维克托莉亚神色复杂，“坦率的讲，我认为这一倡议并非没有道理。” “维克托莉亚殿下，请允许我插句嘴，”苏霍伊急得眉毛都立了起来，“现在飞艇开发正处于最关键的环节，只需要再投入一笔钱，我保证可以在三天之内将‘曙光号’送上天，再给我一周……最多十天时间，载重量200吨的‘黎明号’也可以顺利下线升空，如果现在切断投入，之前我们付出的所有努力不都白费了吗！这是万万不可以的！” “您听我说苏霍伊大师，并不是放弃飞艇研发，只是暂时中止，等我们击退海盗，局势安定下来再继续——” “那就太迟了！”苏霍伊激动地打断维克托莉亚，“我再三向您强调过，飞艇是一种全新的战略武器，其价值远远超过战舰更不要提佣兵，您把钱投入飞艇，可以在对抗海盗的战争中获得‘曙光号’和‘黎明号’的支持，有了这两部空中作战平台就可以为巨鹰骑士团提供续航的母舰，组建起一支相对海盗具有压倒性优势的空军，只要我们能够占据领空权，无论侦查还是空袭都将变得更有效率！倘若您把这笔钱拿走，顶多换来三艘炮舰或者一群心怀叵测的杂牌佣兵，在战场上的作用远远不及两艘飞艇，我的殿下，您可不能干那丢了西瓜捡芝麻的傻事啊！”老人急得直跺脚。 维克托莉亚也是一筹莫展，双手一摊满脸无奈：“苏霍伊大师，我完全赞成您的想法，可我说了不算啊！我只是海岸警备队的负责人，没有权力决定财政拨款，城邦议会也没有我的一席之地，我连替你发言的机会都没有，你让我怎么办！”(。) 第527章火烧眉毛 “柳博芙女士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吗？”老人抱着一线希望问。 “柳芭正在努力，可她需要解决的问题有很多，飞艇公司只是无数复杂利益链条当中的一环，很多事她一个人决定不了，必须与各大行会的大佬交换利益达成妥协，若不牺牲飞艇公司，就要在别的环节作出让步，有时候我真希望她是一位独断专行的暴君，可惜她不是，我们的城邦从创建之日起就设下重重制度枷锁，为的就是避免产生独裁者，您能让她怎么办呢？！”维克托莉亚满脸苦涩。 “维塔，我们先不去管议会上的勾心斗角，首先要明确一个共识：飞艇公司的资金链不能断！”罗兰肃然陈述，“现在正是需要砸钱的时候，必须咬牙坚持住，到了苦尽甘来的那一天，获得百倍回报不在话下。” “说这些漂亮话有什么用？”维克托莉亚毫不客气的怼回去，“你以为我和姐姐不想扶持飞艇公司吗？问题是我们的提案在三十三人议会上很难获得多数支持，那就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 罗兰双手下压，示意她冷静下来。 “维塔，你听我说，飞艇需要持续投入完成最后的研发和测试工作，这笔钱假如城邦财政部门不给，我们又何必一棵树上吊死，完全可以寻求其它融资渠道。” “其它融资渠道……” “比如在交易会上发行公司债券直接融资，或者增发扩股，寻找大型金融机构作为战略合作伙伴进行间接融资，都是可行之策。” “可是……可是……别人投钱进来，就有权分享飞艇公司的红利，大股东还有可能干涉飞艇公司的发展和运营，这不好吧？”维克托莉亚患得患失。 “这些技术细节都可以用协议条款来控制，更何况现在都火烧眉毛了，哪还管的了那么多！”罗兰没好气地说。 “那……你稍等一下，我问问柳芭。” “你要是还不放心，也可以问卡佳。” 然而罗兰的好心却惹来一通娇嗔：“用不着你多事！我知道卡佳那个臭丫头背地里跟你勾勾搭搭，最好别让我发现奸情，不然打断你们的腿！” 罗兰先是愕然，旋即哑然失笑，没想到这小萝莉醋劲儿还挺大！ 一分钟后，维克托莉亚的高等通讯石中传来柳博芙的回复。 “公开发行公司债不好，交易会上鱼龙混杂，容易被人浑水摸鱼！” “间接融资可行，请罗兰帮忙联系灯塔银行，最好不要让奈落基金掺合进来！” “我这里不太顺利……你们速来吉尔特宫，会议结束后详谈。” “好的，我和罗兰马上就到。” 维克托莉亚给姐姐留言的时候，罗兰也拿出高等通讯石与妮基塔通话，将今天早上在飞艇公司的见闻如实相告，并且透漏了飞艇公司当前面临的困境。 妮基塔何等聪明，立刻醒悟他的用意。 “我马上设法联系柯西金大师，请灯塔银行情报部尽快拿出一份关于北海湾地区飞艇行业发展与盈利前景的报告，如果前景可观，投资部会尽快周转出一笔现金入场参股。” “还分析个什么劲儿啊，柯西金老头不就是你们灯塔银行的首席经济学家兼预言学派大法师？让他拿骰子占卜一下这笔投资的凶吉就得了，多省事。”罗兰半开玩笑的吐槽。 通信石中传来妮基塔的笑声，过后促狭地说：“我会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如实转告柯西金大师，如果他没有被立刻气死的话，会亲自跟你联系的！” 罗兰关闭高等通信石，告辞苏霍伊老头，牵着维克托莉亚的手匆匆离开飞艇公司。 一辆挂着海豚旗的马车正在大门外等候，车夫是一身戎装的海岸警备队军官，向维克托莉亚和罗兰行了个军礼便打开车门。 两人相继登车坐定，马车随之启动，一路平稳且迅捷的抵达吉尔特宫大门前。 罗兰下车后转身握住维克托莉亚的小手搀扶她下来，这一习惯性的绅士礼节却引来海精灵小公主薄怒轻嗔。 “你这家伙用不着对我献殷勤！我也是一名军人，总不会像那些矫揉做作的名媛贵妇，下个马车还唯恐摔跟头。” 罗兰体贴的向她解释：“车厢踏板离地两尺多高，我担心你腿短够不着。” “你再说一遍试试？！你再说信不信我打烂你的狗头！！” 罗兰笑了笑，牵着她的手走进吉尔特宫。此时市政议会刚结束，议员们提着公文包三三两两下楼，脸色大多不太好看，可想而知议会上的气氛并不和谐，少不得一番唇枪舌剑，最后能解决什么问题也是一个疑问。 罗兰和维克托莉亚在侍者引领下走进柳博芙的办公厅。一群秘书正在外面大厅埋头处理文件，气氛格外严肃。 柳博芙的秘书长是一位容貌清秀颇有知性气质的半精灵女士，礼貌的过来寒暄，不经通报就直接请他们进入大厅对面的套间，亦即柳博芙的私人办公室。 “你们来了，随便坐，我这里马上就忙完。”柳博芙埋头处理文件，也不跟他们客气。 秘书长奉上茶点过后退出房间，关上房门。 柳博芙抛下手中钢笔，将刚写好的一份融资扩股计划书递给罗兰。 “飞艇公司现有资产我刚核算过，差不多一千万的样子，后续投入还要一千万左右，本来计划财政拨款，可惜议会上被否决了，那么我们只能用别的渠道融资。” 罗兰大体扫了一眼，随口问她：“你还能周转出多少现金？” “最多四百万，算是我个人的资产。”柳博芙叹息道。 维克托莉亚吃惊地抬起头：“柳芭……这都是你的私房钱？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钱……” 柳博芙看了妹妹一眼，面无表情地反问：“如果我说这是历年积攒下来的薪水，你信不信？” “当然不信，我又不傻……”维克托莉亚悻悻地嘀咕。 “那就少问这些废话！”柳博芙没好气地说。(。) 第528章对赌 “柳芭，你……”维克托莉亚还从未被姐姐这样疾言厉色的呵斥过，委屈的张了张嘴，却不敢再做声。 罗兰不在乎柳博芙的私房钱是何来路，清白的投资收益也罢，收受的贿赂也罢，挪用公款也罢，就当下的大局而言并不重要。 迅速看过扩股策划书，罗兰补充了一条：“股东算我一个，虽然拿不出太多现金，多少算是一点心意，况且机会难得，我很看好飞艇公司的前景，而股权就是表达信心的最佳体现。” “你来参股，我求之不得！”柳博芙扶着椅背面露微笑，望向罗兰的目光格外灼热。 越是到了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刻，越能称量出交情的成色。往常那些整天围着她转、溜须拍马的富商大贾世家贵族这会儿全都不见踪影，更不要提出资帮她渡过难关，号称去乡下度假，肚子里打得什么算盘显而易见，两相对比之下，罗兰对她全方位的坚定支持尤为可贵，令这位见惯世态炎凉的女强人禁不住暗自感动。 敲定了融资方案，罗兰取出高等通信石向远在千里之外灯塔山的柯西金大师发送了一则消息。 与此同时，柳博芙将自己的梳妆镜搬到罗兰面前，扬手朝镜面施加了一道法术。 没过多久，镜面上浮现水波似的涟漪，待到波纹平静，一位白袍老人的形象自镜面中显露出来，正是灯塔山的柯西金。 柳博芙的“魔镜术”本身没有什么作用，但是配合短讯术之类的通信法术施展，可以将通信对象映射到一面镜子上，如果对方身边，恰好也有一面镜子，双方就可以借助镜子进行面对面的交流，在罗兰看来，这个法术其实就是魔法版的“摄像头”。 “哈哈，小家伙，我们又见面了！”柯西金见到罗兰，显得异常高兴，“我正打算跟你联系，妮基塔转交了你的新发明，我们几个老家伙昨天开了个碰头会，都认为很有必要在本行开设信用证业务，所以委托我找你谈谈购买专利使用权的事。” 罗兰知道柯西金口中的“老家伙”是指灯塔山八大奥术学派的首席，至少也是准传奇大法师。 “我很荣幸自己的一点小发明能够得到诸位首席赏识，至于专利授权金……大师您觉得多少合适？” “按照每笔贸易的成交额，抽取千分之一的费用给你怎么样？”柯西金笑容亲切。 国际大宗贸易的金额通常很大，以进口小麦粉来说，一百万磅到岸价就是2万金币，如果采用信用证付款方式，按照柯西金的报价，罗兰可以从这笔交易当中抽取20金币的专利使用费。对买卖双方来说，这点钱微不足道，然而类似规模的交易每天都有上百笔，就算其中只有三分之一通过银行开立信用证完成交易，积沙成塔也不是一个小数字，如果把期限放宽到一年呢？专利收益将是一笔巨款！ 罗兰几乎没有迟疑：“就按大师您说得办，授权期暂定为五年怎么样？” “呃，好啊……你小子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柯西金都做好了跟罗兰讨价还价的思想准备，对方却出乎意料的爽快，这让他禁不住有些错愕。 “实不相瞒，我还有一件事有求于大师您。” 罗兰也不兜圈子，直接道出白鸥港飞艇行业当前面临的困境，希望灯塔银行出资扶持，扮演一回“天使投资人”。 此刻在他眼中，柯西金老爷子就是那美丽善良的天使，所以在信用证专利授权的问题上没有太过计较，以退为进是为了在飞艇公司的融资上争取更大的主动权。 “这件事啊……不太好办。”柯西金摸着胡须，面露难色。 罗兰爽快售出信用证专利使用权，无论金额还是年限都比他预想中的更划算，这就等于人家卖了他一个大大的人情，接下来请求他考虑投资白鸥港飞艇公司，情面上他很难拒绝。 然而平心而论，他并不太情愿在白鸥港投资。 “罗兰，我也不瞒你，北海湾现在的情况我有所耳闻，如果白鸥港扛不住巨妖岛的压力，这笔投资岂不是打了水漂。”事实上他不光收集了白鸥港内忧外患的相关情报，还亲自施法预言凶吉，结果并不乐观。 当然，预言的细节他没好意思对罗兰明讲，毕竟当初在基特兰德城，他曾因为太过看重预言的结果栽过跟头，而罗兰则以事实证明自己有能力打破预言、改变命运走向。如果柯西金重提预言之事，岂不等于自打耳光？ 其实他不说，罗兰也猜得到预言结果凶多吉少。但他对此并不介意，身为命运女神辛德拉的选民，他的信念从来就不是什么听天由命，而是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才是辛德拉信仰的神髓之所在！ 早在与柯西金通话之前，他和柳博芙就考虑到了灯塔银行可能会忌惮风险不愿投资，既然柯西金当面提出质疑，他也不绕圈子，直接把对策亮了出来。 “大师，我们就来对赌吧。” “对赌？”柯西金脸色一变，“你想怎么赌。” “首先我来介绍一下牌面，飞艇公司现有固定资产、流动资金以及设计专利等技术资产合计价值1000万金币，现在增发股票500股，1股折价2万金币，我本人认购100股，柳博芙认购200股，还剩200股打包代售。” 罗兰从容不迫，侃侃而谈。 “现在我们来谈谈对赌合约：一年之内，如果飞艇公司能够成功运营南通赎罪堡、西至新大陆殖民地的邮递航线，那么灯塔银行可以选择继续持有股份，亦可以每股折价2万金币出售给其它股东，当然，在那种情况下飞艇公司的股票肯定会升值，您恐怕不愿意出售；反之，如果届时飞艇公司无法完成上述邮递航线的商业运营，灯塔银行可以按照最高每股两万五千金币的价格出售股份，我和柳博芙·扬波女士承诺照此价格如数回购，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第529章大忽悠 柯西金越听越吃惊：“你小子……真够狠的，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按照罗兰提出的对赌协议，如果飞艇公司运营成功，灯塔银行购入的股份必然大幅度升值，这笔投资将被证明是明智之举，当然很好；即便飞艇公司运营失败，倒霉的也只是罗兰和柳博芙，他们必须以相对溢价25%的价格回购股份，灯塔银行则将因此获得25%的利润。 一笔投资年收益率高达25%，哪怕是柯西金这样久经考验的老将也禁不住怦然心动！ 那么灯塔银行会不会为了赢得对赌设法破坏飞艇公司的运营？ 如果罗兰打交道的对手是奈落教团，他的确有此顾虑，但是灯塔银行就不太可能冒着自毁信誉的风险做出这种短视的勾当，更何况从长远利益来讲顺利运营的飞艇公司将会给投资者带来稳定而丰厚的收益，明明有双赢的可能，又何必玩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既然对赌协议对灯塔银行有百利而无一害，柯西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灯塔银行不愧是远东金融行业的“千年老店”，罗兰与柯西金达成口头协议不久，就收到“物品传送术”邮寄过来的书面合同：灯塔银行出资400万，认购200股飞艇公司的股份，占总股本的20%。 这样一来，灯塔银行就成了飞艇公司的第三大股东。第一大股东是扬波商会（财团法人），为飞艇公司提供的地皮、工厂、仓库、原材料等资产外加历次贷款总共占股40%，第二大股东是柳博芙本人（自然人），拿出私房钱认购200股，跟灯塔银行一样占股20%，苏霍伊老头技术入股，获得剩余的10%股权；剩下10%股权归属罗兰所有，而他仅仅象征性的支付了10万金币就拿到价值200万的股权，其它全由无形资产折算——授权扬波家族银行集团使用他新发明的金融产品“信用证”，10年专利费作价180万金币，此外还有他为飞艇公司提供融资服务的佣金，折价10万金币。 “你们这些所谓的‘投资顾问’，所做的只不过是在买家和卖家之间居中撮合一下而已，说白了就是拉皮条的掮客嘛！”事后，维克托莉亚还对罗兰的收费之高耿耿于怀。 罗兰笑着点了下头，“维塔你算说对了，拉投资的确跟拉皮条差不多，都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无非前者运作的是金钱，后者运作的是美色。” “然而白鸥港所有皮条客加起来一年赚的钱，也不如你今天一天赚得多！忽悠几句就能赚到大把的佣金，真是让人看不惯！”隔行如隔山，维克托莉亚怎么也理解不了为何有人并不需要付出真实的劳动，只是耍嘴皮子就能大把大把的赚钱，在她看来这跟诈骗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罗兰忍俊不禁，弹指轻戳萝莉骑士气鼓鼓的粉颊，语重心长地告诉她：“你要知道，纯粹忽悠非但赚不到钱还会挨打，只有像我这样懂得从何处入手忽悠人才值这个价。” “哼！你要是忽悠我，打算从何处入手？”维克托莉亚斜着眼睛瞅他，满脸不服。 “嗯，你有没有听说过增骨剂？” “什么东西啊，听起来像是一种药？” “一种魔法药，长期服用可以让人长得更高。” “骗~~人~~我才不信！” “随便你信不信，反正你也不矮，服用增骨剂多长那么三五寸意义不大。” “真的假的啊？可以长高五寸那么多？你别骗我！” 罗兰笑着摸摸她的头，起身对柳博芙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祝您晚安。” …… 告辞扬波姐妹回到旅馆，罗兰一夜无眠。 无数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其中绝大多数是对白鸥港未来境况的推演：包括且不仅限于政治、军事、经济乃至市井小民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而这一切的根源在于他对危机的预感。 风起于青萍之末，一叶落而知天下秋。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罗兰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洗漱过后照了照镜子，还好，没有黑眼圈，反而因心底那一丝难以克制的兴奋显得格外有精神。 按铃吩咐侍者送来早餐和报纸，罗兰翻开头版，不出意外的看到头条刊登出柳博芙昨天在同盟和城邦两级议会上的讲话摘录。 报纸编辑的水平很高，将柳博芙的两篇讲话稿摘录拼接提取重点并且辅以社论，整理出的头条报道标题是： 告白鸥港及本德同盟全体公民书！ 任何具备基本和思考能力的读者看过这篇杀气腾腾的报道，都会醒悟这是白鸥港当局针对昨天海盗公爵马克西米安的那篇通牒所能做出的、最强硬的回应！ 接下来会怎样？ 晨风中仿佛流淌着硝烟气息，战争阴云笼罩城市上空，一切都不言自明。 丰盛美味的早餐，罗兰吃了几口就难以下咽，丢下报纸在房间中负手踱步，凝眉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卧室房门悄然打开，柳德米拉探头进来，俏脸难掩关切。 “我听见你昨晚在床上翻来翻去，一大早就起来，是不是没有睡？” 罗兰拉她进屋，拥抱女游侠丰腴高挑充满青春活力的娇躯，心头的焦躁大有缓解，亲亲她的脸颊柔声道：“不好意思吵到你了，白鸥港最豪华的大饭店墙壁隔音效果如此糟糕，真是名不副实，我要投诉店家。” 柳德米拉白了他一眼，双臂攀上他的脖颈，心疼地嗔道：“傻瓜，我能听见你屋里动静是因为我的耳朵特别灵，别往店家头上扣黑锅。” “更主要是因为你特别关心我。”罗兰感激地补充道。 女巨人抿嘴羞笑：“算你有良心，这几天看你跑来跑去忙得不可开交，是不是要出大事了？有事别光自己扛着，如果天真要塌下来，你一个人哪怕是铁打的也扛不住，说出来大家一起分担不好吗？我们都是你的同伴啊！” 罗兰暗自惭愧，这些天他光顾着忙碌，的确是忽视了同伴。 “米拉，招呼大家来我房间聚一下，事情太多千头万绪，的确需要大家分头处理，另外，给海豚湾那两个大学生发信，让他们也来帮忙。” “这就对了。”柳德米拉欣慰的笑了，轻抚他的脸颊，送上一个浅浅的香吻便去帮他张罗。(。) 第530章风起于青萍之末 五分钟后，“闪耀金币”全员集合，安特隆和欧罗玫也收到柳德米拉以高等通信石传达的指令，搭乘出租马车赶过来。 “诸位，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又到咱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罗兰以一句极富煽动性的开场白令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罗兰老弟，听说海盗要来洗劫白鸥港，咱们不如主动出击，设法潜入巨妖岛闹个天翻地覆，干死那帮人渣！”布鲁姆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罗兰笑着摆了摆手，“现在还不到动刀动剑的时候，我们首先要面对的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以金钱为武器，以市场为战场。” 矮人挠挠头，满脸不明所以。 维格拉夫、维罗妮卡和柳德米拉也是听不明白，只有妮基塔蓦地昂起头，深深凝望着罗兰的眼睛，呼吸因某种预感而激动、急促。 “妮基塔，你怎么了，好像很兴奋的样子？”维罗妮卡诧异地问。 “呵呵，想到自己从书本上学到的那些知识和理论，很快就有机会在现实中获得检验，还真是忍不住有点小兴奋呢。”红衣女巫舔了下嘴唇，明眸放光。 “哦？你想在闹市里丟火球？” “去你的！我所说的理论知识并非魔法，而是社会经济与市场规律，说了你也不懂！”妮基塔不耐烦地怼回去。 这时传来敲门声，侍者恭敬地问：“罗兰先生，来自海豚湾的安特隆先生和欧罗玫小姐求见。” “请他们进来。” 房门敞开，两位比在场众人更年轻的男女走进来，感受到大家的注视，都显得有些紧张。 “安特隆，欧罗玫，别拘束，自己找地方坐下。”罗兰简单做了下介绍便言归正传，“我预感接下来几天白鸥港会有一些异常动荡，普通居民的生活恐怕会因此受到干扰，具体影响有多强烈我难以断言，所以需要各位帮忙做一些具体的调查工作，安特隆和欧罗玫就当是毕业实习，我会给你们发薪水，其它人呢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免费跑腿也别嫌我小气，接下来用钱的地方很多，我这个当家的不得不精打细算。” 他这话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维格拉夫迫不及待道：“罗兰先生，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维格拉夫，你去码头转一圈，看看进出港口的船只与往常相比有何变化，重点观察仓库和货栈，顺带打听一下码头工人对当前局势的看法，值得关注的消息都记下来。” 罗兰接着对布鲁姆说：“你和维格拉夫一道去码头，重点观察当地的酒馆，看看气氛有什么变化。” 矮人大兄弟眼睛一亮：“可以在调查之余顺带喝两杯吗？” 罗兰笑了，“可以啊，特别要留意酒类的零售价有何变化。” “没问题，这活儿我喜欢！” “维罗妮卡，你的任务是去城里的黑市逛逛，坦率的讲，我并不清楚白鸥港有多少黑市，具体位于何处，但是……”罗兰指了指女忍者，“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有法子摸清这些门道，找那些见不得光的城狐社鼠聊聊，问他们最近做什么生意最好赚。” “嘿嘿，小事一桩，尽管包在我身上！”维罗妮卡窃笑不已。 “罗兰，我要做什么？”柳德米拉问。 “你和妮基塔去交易会，安特隆和欧罗玫也一起去，到了交易会大厅以后你们需要分成两队，米拉你带着欧罗玫调查谷物和副食品批发零售市场，注意一下物价的变化情况，妮基塔和安特隆去二楼票据交易大厅，观察资本市场的动静，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扬波家族相关产业的债券和票据价格应该会有一个比较剧烈的跌幅。” “如果我觉得价格合适，可以买下来吗？”妮基塔问。 “今天主要是摸摸底，如果你觉得有利可图，那么可以动用团队基金的头寸收购一些空单，具体怎么操作全凭你的判断。”罗兰沉声道。 妮基塔听出他这是授权自己操盘，按捺不住兴奋紧握住他的手：“你放心，我自有分寸，总不至于傻到挖个大坑把自己给埋了。” 罗兰拍拍法师小姐的柔荑，轻声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接下来要根据大家带回来的第一手消息做出相应的决策。” 众人离开之后，罗兰站在空旷的房间里出神良久，忽然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饥饿感，按铃呼唤侍者又送来一份早餐，风卷残云般消灭掉。 捧起一杯热茶走到阳台上，罗兰推开水晶窗，缓缓啜饮香浓的红茶，一边俯瞰楼下街景。 住在白鸥港最豪华的饭店，需要什么都可以吩咐侍者送来，根本感觉不到民间疾苦。 然而推开这扇窗，滚滚红尘迎面涌来，罗兰立刻感受到街头巷尾的异常氛围。 高头大马拖着车辆在街头排成一条长龙，几乎阻塞了城市的交通干道，时而有人掀起车帘探头观瞧，一张张油头粉面抑或满头珠翠的面孔写满焦虑。这些城里的富豪贵人们携带装满车厢的金银珠宝急切出城，嘴上说是去乡间别墅度假避暑，然而看上去更像是一群提前嗅出风声不对、匆忙逃难的仓鼠。 罗兰无声冷笑，目光转移到街旁店铺。几乎家家店铺门前都排起长龙，尤其是粮店和面包房，更是被人群堵的水泄不通。刚出炉的面包刹那间便被抢购一空，而当粮店伙计挂出“今日歇业”的告示，排成长龙的人群无法压抑失望情绪，险些酿成一场暴动。 罗兰将杯中红茶一饮而尽，眼前这副众生相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巨妖岛海盗封锁进出北海湾的通道，马克西米安公然发出禁运威胁，柳博芙虽然以个人名义做出强硬回应，怎奈两级议会扯皮不断相互推诿，投降之声甚嚣尘上。 上述种种负面消息不胫而走，几乎于一夜之间传遍街头巷尾千家万户，在数以万计的家庭当中激起惊涛骇浪。 尽管今天太阳照常升起，人们心中已经埋下不安的种子，存在于社会各个阶层的危机预期导致人们普遍对未来持悲观态度。(。) 第531章大通胀 白鸥港是一个滨海港城，城内十六万市民并不从事农业和畜牧业生产，一日三餐的肉、菜、蛋、奶、酒、糖、茶、调味料和面包等等生活必需品全靠集贸市场供应。 集贸市场上谷物和副食品又从哪里来？ 一小部分来自周边农村的出产，特别是葡萄酒和橄榄油等特产，大部分则来自海外进口，主要是新大陆产粮区提供的廉价谷物。 没错，不仅仅是基特兰德城依赖海外粮食进口，白鸥港也有同样的需求！ 事实上，本德同盟各邦崛起之初，就是为了满足当地人口增长对粮食的需求才不得不冒着惊涛骇浪的风险渡海购粮，后来海上贸易越做越大，形成规模效应，这才将当地人消费不完的进口粮转售给基特兰德人。 现在海盗封锁了海峡，北海湾成为一个内湖，别说海上贸易，就连去传统渔业区捕鱼的船只都被海盗扣押，市场上维持基本生存所需的物资供应立刻出现短缺迹象。 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情况下，如果你是精打细算的小市民，你会怎么想，你会怎么做？ 答案只有两个字：抢购！ “考验柳芭的时候到了。”罗兰轻声呢喃。 时间缓缓流逝，转眼到了中午，维格拉夫和布鲁姆风尘仆仆的赶回来，脸色都不大好看。 “罗兰先生，我在码头绕了一圈，情况有些不妙。”维格拉夫接过罗兰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擦了下嘴接着说，“各大航运公司都接到柳博芙女士签发的紧急通知，截止北海湾局势好转之前停止远洋航行，这就意味着所有海外贸易被迫中断，本地货物运不出去，不得不占用码头仓库和货栈存放，直接拉升了储存成本，更要命的是新大陆的谷物运不进来，城里库存的粮食有限，长此以往恐怕会出现粮荒。” 维格拉夫来自基特兰德，当地粮食无法自给，长期依赖海外进口，当然很清楚粮荒会造成何等可怕的后果，推己及人，他禁不住对白鸥港十六万市民的生存前景感到忧心。 “码头工人和海员还有一个顾虑，就是战备总动员，我发现白鸥港的居民跟我们基特兰德人在思想上存在一个根本性的分歧：我们基特兰德人有着传统的尚武精神，必要的时候可以不分男女老少全民皆兵，很少有人因此抱怨；白鸥港的居民却普遍怀有反战情绪，对征用民船作为军用、海员临时编入民兵序列抱怨颇多，这些人……坦率的讲，真正到了战场上指望不上。” 维格拉夫摇摇头，身为一名军人，他毫不掩饰对当地人贪图安逸畏惧战争这一普遍心态的批评：“我看他们是好日子过久了，大多丧失了危机意识，以为太平岁月是理所当然的状态，却不知无数军人为此默默付出的血汗。” 罗兰微微颔首：“的确如你所说，白鸥港太平日久，海盗盘踞的巨妖岛其实更像一个收费站，多年来不曾袭击过沿岸城邦，人们习惯了安定富裕的生活，一旦局势突变，首先做出的反应不是应战，而是抱怨，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有经过战火洗礼人们才会懂得和平的可贵……布鲁姆，酒馆的气氛怎么样？” “如果你要问生意怎么样，那还真是火爆的不得了！”矮人大兄弟耸耸肩，“远洋航线被封锁，很多水手闲得蛋痛，只能跑到酒馆打架斗殴消磨时光，但是考虑到各种酒类一夜之间价格暴涨，他们显然高兴不起来。” “涨价的幅度很大？” “哈！就这么说吧，我点第一杯啤酒时花了3个铜币，昨天只要2个铜币，而当我点第二杯啤酒的时候已经涨到4个铜币，你就想想吧，这多可怕！”矮人咂咂舌头，想笑又笑不出来。 罗兰对此表示理解，海上禁运导致谷物短缺。谷物短缺必然导致现货与期货价格上涨，而谷物恰恰是酿酒的原料，当酒厂得知原料涨价，为了维持利润就只能提高酒类出厂价格，酒馆作为酒类零售商当然也会同步涨价，于是通货膨胀的压力就这样循着原料——加工——销售（批发）——零售这一流程层层传导，最终施加于每个消费者身上，直观感受就是物价飞涨！ 距离原料端最近的环节在通胀中受到的压力相对最小，因其手握稀缺资源具有提价的主动权，而距离原料端最远的普通消费者承受的通胀压力最大，他们的收入不可能伴随通胀率同步提升，结果就成了代价的承受者。 上述分析还不包括人为加剧通胀的因素。如果粮食供应商心肠够黑，他就不会满足于有限的提价，反正粮食是刚需，你不吃饭就得饿死，既然现在粮食供应渠道被切断，他把自己囤积的面粉当金子卖，你不想被饿死还不是得用同等重量的黄金来交换？ 如此一来粮商非但不会在通胀中受损，反而可以趁机大捞一笔。 赔钱的买卖没人干，赚钱的买卖哪怕冒着杀头的风险也有人干！更何况在自由竞争的前提下，物以稀为贵被认为是一种合理合法的市场规律，倘若政府当局不干涉，粮商坐视穷人饿死有什么错？ 一个人这样想或许被视为道德败坏的奸商，如果所有工商业主都这样想会怎样？ 在粮食价格飙升的前提下，其它工商业主若不同步提价那就不是利润降低的问题，自己全家老小也买不起粮啊……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而残酷：只要粮食涨价，你所知道或不知道的绝大多数商品都要涨价，因为人们只有先吃饱肚子才能从事劳动生产。 于是或主动或被动，最终所有生活必需品的各级生产和销售环节都要以一种你追我赶狂飙突进的方式比赛提价！从社会经济的宏观尺度来观察，就是通货膨胀率如同滚雪球般愈演愈烈，直到彻底失控！ 最终这个代价还是由那些手中并不掌握任何紧缺资源的平头百姓来承担。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想被榨干最后一滴血，就只能豁出去以暴力夺取生存必须的物资。 真要是到了那一天，人们为了生存相互劫掠杀戮，这座城市的秩序亦将完全崩溃，变成弱肉强食的黑暗丛林……(。) 第532章事态紧急 维罗妮卡、柳德米拉、妮基塔、安特隆和欧罗玫相继归来，带回来的消息进一步验证了罗兰的预感。 “街头巷尾到处是排队购物的人***易会里也是一样的情况，人们好像疯了一样抢购各种生活用品。”柳博芙脸色沉重，哪怕她对社会经济的运行规律并不了解，也凭直觉感受到大事不妙。 妮基塔带来的同样是坏消息。 事实上，早在昨天马克西米安发表通牒那一刻起证券交易大厅就被引爆，金融资本的反应远比市场上的物价更敏锐，白鸥港当局发行的债券交易价一落千丈，扬波家族银行集团及其下属机构开立的期票、汇票、股票交易价格大跳水，种种迹象都在表达证券市场的悲观情绪。 “我们在票据交易大厅看到的是一片疯狂景象，人人都试图向对方推销手中的证券，价格低到不可思议，我买了不少短期债券，总共花了30万，月底到期，如果到时候扬波家族还没有完蛋，这些债券可以按照票面价格兑现，我们可以获得百分之百的收益。” 30万金币变成60万，只需要坐等两个礼拜，这是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买卖？如果考虑这笔交易巨大的风险，馅饼就随时可能变成炸弹，一旦扬波家族扛不住压力宣布债务违约，这些纸上的财富都将变成镜花水月。 大难即将临头，金融资本的条件反射就是抽身逃跑，体现在证券市场上就是各种抛售，各种看空，人人都想将手中的纸片片（金融产品）换成真金白银以避险。如妮基塔这样有勇气冒险逆势接盘的“投机客”寥寥无几，债券票据的价格自然狂跌不休。 “呵呵，你猜我在票据交易大厅见到谁了？”妮基塔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 “卡佳？” 法师小姐打了个响指，“猜对了！那么你再猜她在票据大厅干什么？” 这回罗兰连想都不用想，“奉旨救市，安定民心。” “讨厌！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一点惊喜也没有……”妮基塔郁闷的白了他一眼，“卡佳也在收购债券，虽然她嘴上劝说大家不要慌，扬波家族保证兑现所有发行的票据，不过我看她也是心里没底，这样的局面持续下去，用不了几天银行就要被掏空了。” “妮基塔小姐，我有点想不通，债券、期票和存单之类，不都是存款的收据吗？人们把真金白银存在银行里，拿到对等数额的票据，银行怎么会因为挤兑而破产呢？”欧罗玫怯生生地问。 “谁跟你说真金白银都存在银行里了？”妮基塔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天真的小姑娘，“是安特隆说的吗？如果真是他说的，你最好马上甩了他，学了四年商科还敢说这种话，只能证明这小子是脸厚心黑的撒谎专家，若不小心提防，哪天把你卖了你还替他数钱呢。” “我可没有说过这种话！”安特隆连忙喊冤。 “那么你就给欧罗玫解释一下，银行为何害怕挤兑。” “咳咳，这其实很简单，如果银行只从事吸储业务，那么等到兑现的时候就要连本带息一起归还，铁定亏本，所以银行不可能将储户的金银都锁在保险箱里，而是拿出去放贷，只要确保贷款利率高于存款利率，银行就可以坐吃利差获得收益，”安特隆扶了扶眼镜，接着说，“贷款收益与放贷期限正相关，很多贷款一放就是三五年，好在多数储户通常也不会集中取款，所以银行柜面上保留一笔应对日常提款需求的头寸就够了，如果有大笔提款，头寸不足，可以向同业拆借，总体来说问题不大，怕就怕出现眼下这种蔓延全城的恐慌局面，人们或者为了应对高涨的物价，或者担心城市被海盗洗劫打算提前逃难，需要立刻提出存款，于是大量储户集中提款，银行柜面头寸严重短缺，同业也面临同样的危机，谁也顾不上谁自然无法拆借，那就只能暂停兑付。” “说的是啊！我们刚才回来的时候路过两家银行，都贴出告示暂停营业……”欧罗玫恍然道。 安特隆叹了口气，接着说：“那种资本有限的小银行承受不住挤兑的压力，暂停营业反而会加深人们的恐慌，更加疯狂的挤兑。” “银行可以去找借贷者，提前收回贷款不就有钱兑付存款了？” “没那么简单，货币一旦进入流通领域就像河水进入汪洋大海，哪里是那么容易收回的？”妮基塔接着安特隆的话解释道：“很多借款者是工商业主，他们早就把贷款拿去买原材料和支付工人薪水了，生产出来的商品还没有销售出去，没有回款拿什么偿还贷款？难道用产品还债？银行从工厂收来一堆铁锅抵债，然后发给储户每人几口锅抵算存款，你是储户你能接受？” 欧罗玫耸耸肩，噘嘴嘀咕：“当然不能接受，我会气得暴跳，把锅连同银行柜台一起砸了。” 妮基塔淡淡一笑：“你就等着看吧，眼下的局面若无改观，全城金融机构的锅都要被砸烂。” “刚才我还有件事想不通，听你们这么一说就明白了。”维罗妮卡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在黑市里打听了一圈，最近有很多工厂和商店的雇员跑来黑市推销他们的产品，似乎急于变现又不想被人知道，黑市通常是收赃物的地方，为何突然有大量合法的商品涌进来？看来是工厂老板被银行逼急了，不得不设法尽快处理掉库存商品换取现金用于还贷。” “处理库存商品为什么去黑市？公开低价甩卖不行吗？”柳德米拉很纳闷。 “工厂企业上下游渠道之间的交易并非现金即时结算，相互赊欠的债务关系非常复杂，往往要到年底才统一结算，也就是所谓的‘秋后算账’，现在公开甩卖等于释放经营不善的讯号，有道是墙倒众人推，到时候堵门收账的就不只是银行了，只会死的更快。” 罗兰话音方落，面前浮现一团红色光辉。他伸手触摸这团“短讯术”具现的魔法能量，默默接收蕴含的信息，过后不由面露苦笑。 “柳博芙恐怕是撑不住了，我得赶紧去一趟吉尔特宫。”(。) 第533章巧遇佳人 “车夫，请送我回铁锚街11号白鸥歌剧院。” “很抱歉，女士，我的车专为市政厅服务。” “可你现在不是正闲着吗？送我一趟花不了半个钟头，我付双倍车费。” “真的很抱歉，事实上我是奉命在这里等候一位重要的客人，必须尽快送他去吉尔特宫。” “铁锚街不就在吉尔特宫附近，车厢很大，完全可以坐下两个人，你怎么那么死脑筋，顺道载我一程还能多赚点钱有什么不好！” “不行，真的不行……除非您能征得那位尊贵的先生同意，这种事我可不敢私自做主，好心的女士，您就别给我添乱了！” 罗兰快步走出旅馆大门，迎面看见那辆柳博芙派来专门负责接送他的马车，车夫坐在驭手席位上，正满脸不耐烦的跟一位身着蓝色斗篷的女人争吵。 罗兰听那女人的嗓音有些耳熟，好奇地打量她的背影。宽大的斗篷难掩对方窈窕修长的身段，两缕幽蓝发丝自耳畔垂落，散发出似曾相识的体香。 罗兰绕到车厢跟前端详那女人。对方蒙着面纱，只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和一双楚楚动人的眼眸，仅此而已便使他立刻认出对方的身份。 “您是……海伦娜小姐？” “罗兰先生！”海伦娜眼中溢出惊喜，“真巧啊，原来您住在这家旅馆！” 罗兰笑着跟她握了握手，“你怎么会在这里？” “歌剧团的姐妹们听说白鸥港要与海盗开战，都很害怕受到牵连，决定去乡下躲避几天，我刚送她们出城，回来的路上想租一辆马车，可是您也看到了，这兵荒马乱的，有钱人家都想去乡间别墅避难，出城马车排成长龙，进城的马车却很少，我徒步走了大半个钟头，脚都走酸了，好不容易在旅店门口看到一辆空车，还不肯载我！”海仙女委屈地向他诉苦，还狠狠剜了那铁石心肠的车夫一眼。 车夫也是满脸委屈：“罗兰先生，小的是奉卡佳女士之命专程前来接您去吉尔特宫，怎么可以不经您的许可半路载客干私活？这事儿若被卡佳女士知道，我的饭碗可就砸了！” 罗兰笑着点了下头，对车夫说：“你的苦衷我理解，坚持原则是对的，不过这位海伦娜小姐是我的朋友，总不好意思把人家丢在这里不管，你看可不可以顺路捎带她一程，车资我来付，卡佳那里我会帮你解释清楚。” “既然罗兰先生不介意，我当然没话说，快请这位小姐上车吧。” 海伦娜露出释然的笑容，搀扶着罗兰的手登上马车，落座后感激地说：“今天多亏你了，不然我得徒步走回歌剧院，想一想就觉得可怕！” 罗兰忍俊不禁：“你不是那么娇弱吧？上次在海豚湾，看你一口气游泳十多里都不带喘气，身体挺棒的啊。”身材也很棒，尤其是穿泳装的时候。 “那可不一样！”海伦娜噘嘴娇嗔，“我有海妖精血统，游泳就像呼吸一样轻松，可我很少徒步旅行，更何况今天还穿着舞台鞋，走起路来有多辛苦你们男人根本想象不到。” 说着，她提起斗篷下摆，翘起一双裹在雪白丝袜中、蹬着高跟舞鞋的纤纤玉足给他看清楚。 罗兰看到她的小脚，禁不住兴起伸手爱抚的冲动，距离触手可及，然而理智迫使他压下这一无礼的念头。 “谁让你穿舞鞋出来的，臭美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你好过分啊！就不能安慰人家几句，亏我还以为你是一位绅士呢！”海伦娜白了他一眼，接着解释道：“今天上午的演出刚结束，姐妹们就闹着要走，我劝阻不了她们，只好随车送行，行色匆匆都没顾得上换鞋，再说我在这城里好歹算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演员，哪次出门不是有马车接送？用不着自己长途跋涉，穿舞鞋也无所谓啊，哪想到今天这么倒霉，街上的出租马车比孔雀还稀少。” “其实你只要把面纱摘下，冲车夫微微一笑，对方就算真是铁石心肠也会被你的魅力融化，立马把我这个正牌雇主一脚踢开，专程为你服务。”罗兰半开玩笑的说。 海伦娜笑得肩膀直抖，摘下面纱露出倾国倾城的容颜，抬头冲她嫣然一笑。 “是这样吗？” 罗兰顿时有种惊艳的感觉，定了定神，冲她竖起大拇指赞道：“无可挑剔！” 海伦娜浅浅一笑，柔声道：“别骗我，其实你根本就没有真的心动。” “您这么说就太冤枉我了，男人哪有不喜欢美女的……” 海伦娜抬手示意他先别解释，收敛笑容正色道：“罗兰先生，我是一个演员，表演是我赖以谋生的技能，我不否认自己很有魅力，但是我更清楚一个男人真正为我着迷抑或假装心动，你的演技不错，可惜还瞒不过我，事实上，你或许有那么一点点欣赏我，就像欣赏一只漂亮的酒杯，或者欣赏一首修辞精巧的诗歌，那是对美好事物的礼节性赞赏，仅此而已。” 罗兰听她说出这一席话，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的确不是那种对美丽女人一见钟情的性格，哪怕对方是魅力非凡的海仙女，相比同龄人普遍的纯情热诚敢爱敢恨，尽管不太想承认……他知道自己有点冷酷，有点虚伪，还有那么一点市侩。别人先拿他当换命的朋友，他才肯为对方两肋插刀，若非经历过同生共死的考验，哪怕对方美若天仙也无法得到他的充分信任。这种性格是好是坏且不论，被对方当面拆穿逢场作戏不免难堪。 “对不起，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太过分了，您在生我的气吗？”海伦娜怯生生地问。 “没有生气，只是有点尴尬。”罗兰笑了笑，赶紧换了个不那么敏感的话题，“你的同事都去乡下避难，你为什么还要留在城里？现在城里的情况你都看到了，即便海盗不来洗劫，暴涨的物价也给居民造成极大压力，这种情况还不知要持续多久，留在城里不是一个好选择。”(。) 第534章海妖精的纱巾 海伦娜叹了口气，“我何尝不想走，但是现在还脱不开身，我答应飞艇公司参加周末的首航式，怎能出尔反尔。” 罗兰吃了一惊，抬头凝视她的眼眸：“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挂念飞艇公司首航式？如果城里的局势继续恶化，首航式延期或者取消都不意外，你何必……” “罗兰先生！首航式一定要如期举行！”海伦娜突然昂起头，神色异常坚定：“越是在困难时期越要鼓舞士气让民众看到希望，柳博芙女士为了飞艇公司不惜与巨妖岛开战，可是大多数市民并不清楚飞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它冒战争的风险值得吗？如果不给予正面解答，市民难免对当局心生怨恨，认为柳博芙女士看重飞艇胜过全城居民的存亡，所以我们必须如期公开举行飞艇首航式，而且还要全力以赴宣传飞艇的好处，让所有民众都了解它，亲眼目睹这一人造的奇迹！越是到了困难时期我们越需要精神上的动力，从前我们用宗教鼓励市民，然而到了工商业主导的时代，人们相对于天堂中的宁静更热衷于俗世中的奋斗，所以飞艇这种结合工业、魔法与想象力的巨大机器比起神殿更适合作为小市民的精神图腾，让他们通过直观的感受确认一个共识——飞艇是我们白鸥港当代文明的结晶！为了城邦的未来，现在必须团结一致顶住压力！” 罗兰越听越吃惊，海伦娜这番话颇具远见又极富煽动性，这份见识对于一位歌剧演员来说实在难得，更难得的是她不光有眼光还不缺乏行动力，在剧院同伴都选择出城避难的时候，她宁肯独自留下履行承诺，为推进飞艇产业尽自己一份力量，这不禁令他肃然起敬。 “海伦娜，请允许我冒昧的问一句，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份工作？” “哦？罗兰先生的意思是？” “其实我在飞艇公司有一些股份，虽然不多，毕竟算是一个股东，可我不是本地人，将来还要返回南方，不方便参与飞艇公司的经营活动，所以需要聘请一位经理人代替我处理这些事，既然你看好飞艇产业的前景，有没有兴趣接受这份工作？” 海伦娜默默听罗兰道出邀请，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将纱巾捏成一团，表情流露出内心的挣扎。 过了许久，她长叹一声，抬头迎上罗兰殷切的目光。 “对不起，罗兰先生，尽管我真的很想接受您的邀请……然而我是一个平庸的女人，除了唱歌别无所长，并不具备经营管理方面的才能，承蒙您的厚爱我很感动，可惜我自知担当不起这一重任，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没关系，是我太唐突了。”罗兰歉然一笑。海伦娜拒绝为他工作，这让他多少有那么一点失望，不过他也明白人各有志勉强不得，海伦娜放着风靡全城的大明星不当，为他跑腿图什么呢？拒绝反而是理性的选择。 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海伦娜却显得很过意不去，垂首默然良久，眼角竟然浮现泪光。 罗兰简直莫名其妙，试探地问她：“您……不要紧吧？” 海伦娜哽咽着摇摇头：“我很好，只是觉得心里……很难过……” 罗兰抓抓头发，越发感到费解：“是不是我刚才说错了什么，使你想起伤心事？” 海伦娜拿起纱巾擦擦眼角，勉强笑道：“没什么，我这个人就是容易多愁善感，自己瞎想一些无聊的事情，您不要在意。” 罗兰欲言又止。 明明被拒绝的是他，海伦娜为何而哭？这莫名其妙的……让他怎么能够不在意？ “哎，快到吉尔特宫了，我就在这里下车，免得被人看见，误会咱俩有什么……”海伦娜招呼车夫停车，站起身来向罗兰含笑告辞，眼圈兀自泛红。 “今天遇见您好开心，期待再见。” 开心？好吧，你说开心就开心。罗兰起身帮她打开车门，“周末飞艇首航式再见。” 海伦娜搀扶着他的手下了车，走出两步又转身回来，将纱巾塞到他手中，含羞道：“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请不要嫌弃。” “哦？谢谢！不过我听说海妖精的纱巾上凝聚着关乎自身性命的印记，如果纱巾被毁坏，海妖精就会迅速死亡，这么宝贵的东西送给我真的好吗？”罗兰犹豫地望着她。 海伦娜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勉强维持着平静的神态，轻声道：“您想到哪儿去了，这只是一条普通的纱巾，并不是我们海妖精一族的本命纱巾。” “那就好。”罗兰释然一笑。 海伦娜脸上却没有一点笑容，反而多了几分落寞，似乎还想对他说些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口，挥挥手转身离去。 罗兰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人流中，拿起手中那条纱巾，发觉犹存泪痕，淡淡芬芳里仿佛融入难以言喻的惆怅。 “罗兰先生，吉尔特宫到了，卡佳女士正在等您。”车夫低声提醒。 罗兰下了马车，在吉尔特宫大门前与久候多时的卡佳碰头。 “市政厅有没有应对通货膨胀的具体策略？”罗兰开门见山的问。 卡佳摇摇头，脸色格外沉重：“白鸥港也曾有过物资紧缺的时候，然而距离最近的危机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我们的行政官僚体系过惯了太平日子，没有料到危机来的这样快，恶化地如此迅猛，现在全都慌了手脚。” “物资储备能支撑多久？” “最多两个月，柳博芙昨天就试图向友邦寻求物资援助，然而各邦当局大多口惠而实不至，光说漂亮话，真到运送救援物资的时候拖拖拉拉各种克扣，根本解决不了物资紧缺的现状。” 卡佳说到激动处，禁不住怒形于色。 “就这还算是讲义气的，我还听到更可气的传闻，有些‘友邦’权贵巴不得白鸥港倒霉，暗地里为海盗通风报信，怂恿它们洗劫白鸥港，承诺事后为其销赃，简直无耻之极！” “在这种局面下不能指望别人支援，柳芭必须拿出决断，以雷霆手段打击城内囤积居奇的奸商，平抑物价安定民心。”罗兰沉声道。 “谁说不是呢！我和维克托莉亚殿下都劝她下定决心宣布战时管制政策，调集海岸警备队进城维持秩序，严厉制裁投机分子，可她就是不听！”卡佳气得直咬牙。 罗兰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直接、强烈的对柳博芙这位顶头上司表达不满，低声问她：“柳芭这是中了什么邪，眼下局面有多危险难道她还看不出来？” “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们这位大小姐，这与判断力无关，纯粹是她的心结在作怪。”(。) 第535章大小姐的心结 “心结？柳芭她……”罗兰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继续打探柳博芙的**。?? “这说来话长，我今天在吉尔特宫大门前等你，就是想赶在你和柳博芙见面之前，把她的心思跟你讲明白。”卡佳拉着他的手拐进自己办公室，回头朝左右张望，确认无人关注才悄悄关紧房门，回头将罗兰按在沙上，双手扶着他的肩膀，面对面压低嗓音说：“我们海精灵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崇尚自由无拘无束的民族，说的难听一点就是天性不守秩序、自由散漫、厌恶权威，如同一盘散沙。” 罗兰点了下头，“精灵族大抵如此，所以大多以部落形式聚居，很少建立起统一的帝国，否则以精灵的寿命和天赋，早就应该缔造出比人类更辉煌的文明纪元。” 卡佳叹了口气，接着说：“我们海精灵一开始也是这样，直到后来与人类频繁通婚，吸收了人类文明崇尚秩序的特点才有所改变，由此创建起本德同盟的十二座城邦，形成相对完备、严密的政府机构，但是在海精灵贵族当中仍然保留着崇尚自由和个性的传统风气，柳博芙也不例外，她作为城市的管理者，一方面要建立并且维护秩序，一方面还要坚守自由信念，久而久之整个人都变的有点儿神经分裂。” 罗兰哑然失笑，拍拍她的手示意放轻松：“我倒觉得柳芭把秩序与自由两种理念融合的很好，她在白鸥港以最低限度的政府管制和法律条文维护最基本的社会秩序，从而为商业活动提供了最大限度的自由，以此为前提激出人们的创业热情，白鸥港这些年来的蓬勃展证明她的道路是正确的，最起码符合这座自由贸易港的定位。” “可惜当她试图用这套理念处理与本德同盟各邦关系的时候就不那么灵验，现实逼得她不得不对那些同盟议员更强硬，所以外邦人背地里称她为‘女暴君’。” “对内怀柔对外强硬，这不是很好吗？” “然而当现实要求她对城邦内部也使用强硬手段，她就失去平素的果决，变得优柔寡断……”卡佳摇头叹气，“柳芭认为自己那套自由竞争的理论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铁律，甚至将之升华为一种哲学，与海精灵的自由天性乃至宗教崇拜融合起来，演变成一种神经兮兮的信仰……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她的偏执思想。” “所以你和维塔都拿她这……”罗兰把到嘴边的“精神分裂”咽了回去，换一个不那么尖刻的说法，“拿她那些奇怪而固执的思想没辙，指望我去说服她清醒一点？” “废话！不指望你还能指望谁？去吧，设法把我们那位大小姐从牛角尖里拉出来！” 罗兰耸肩苦笑，“我会尽力而为，丑话说在前头，如果行不通，我会立刻离开白鸥港，再也不管这烂摊子！” 卡佳咬了咬牙，突然凑过来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如果连你都无法说服她，那就活该扬波家族灭亡，我跟你走！” 罗兰愕然抬头望着半精灵“欺愚者”激动泛红的脸庞：“维塔怎么办？” “带她一起走！” “卡佳，你没烧吧？”罗兰摸摸她的额头，“我看柳芭还没疯，你倒是先疯了，你让我认真说服柳芭还是故意搞砸是好呢？” 教科书一般标准的“激励不相容”。 “少来这套，我的心思的确有点矛盾，可是你会不明白？快去吧！”卡佳粗暴的把他推出门外。 罗兰对卡佳的做法既感动又有些好笑，然而他也明白卡佳是真急了，否则不至于如此焦躁。 在秘书引领下走进柳博芙的房间，罗兰略微放心，最起码这位暴风领主看起来精神还好。 “柳芭，我过来的时候凑巧遇见卡佳，跟她聊了几句，听说你不打算采用强硬手段打击投机粮商？”罗兰开门见山地问。 柳博芙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怔怔出神，过了许久才开口。 “粮商涨价的行为的确很不道德，但是这并没有违法，我们不该动用公权力迫使对方降价，强行打破市场规则非但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引来更多问题。” 罗兰在她对面坐下，心平气和地反驳道：“我的看法与你恰恰相反，政府管制是社会经济良性运行不可或缺的一环，放任自流只会导致危机愈演愈烈，这样下去迟早会有人饿死，而不甘心饿死的人则会起来暴动，到时候连基本的秩序都不复存在，还谈什么市场规则。” 柳博芙叹了口气，疲惫的揉揉太阳穴，轻声呢喃：“既然情况还没有恶劣到那种地步，我们可以先尝试一下不那么极端的手段。” “你打算怎么办？” “我已经安排市政相关部门统计公共仓库的物资，集中粮食投入市场，平抑物价；同时向城郊关厢以及远郊农村地区收购物资，扩大储备规模，坚持到击退海盗，通货膨胀自然缓解。” 罗兰越听越觉得这都是表面文章，具体执行起来根本不靠谱。 “柳芭，你有没有考虑过白鸥港周边乡村的土地归谁所有？ “多为城中贵族、地主和富商所有，租给当地农民种植。”柳博芙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么你有没有注意到大街上那些匆匆驶向城外的马车，车里都是什么人。” 柳博芙抬头望着他的眼睛，却是哑口无言，漂亮的脸庞浮现痛苦之色。 罗兰硬起心肠不为所动，冷冷陈述道：“那些满载着金银财宝急于出城避难的家伙，恰恰都是城外农田和庄园的主人，这些人连留在城中支持你对抗海盗都做不到，你怎么能够指望他们在乡村别墅中与你共体时艰平价售粮？” “海盗封锁航道，周边乡村的农产品成为稀缺物资，那些贪婪自私的地主肯定要乘势涨价大国难财，你若高价收购粮食平价出售，亏空有多大你算过吗？别人买了平价食品转身卖出高价你怎么管制？请问扬波商会目前有多少金银储备，经得起这样长期失血吗？能撑过一年还是半年？退一万步，就算扬波家族撑到击退海盗那天也必将元气大伤，那些眼红扬波家族在白鸥港乃至本德同盟统治地位的豺狼，难道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到时候你囊中空空拿什么维持这一大摊子生意？你只有借贷或者拍卖家族产业这两条路，然而这都是饮鸩止渴，只会越暴露你的虚弱，引来更多豺狼疯狂撕咬，一旦资金链断裂，你的商业信誉也将随之土崩瓦解，接下来你还能依靠谁来保护你和你的家族？海岸警卫队？你得出军饷吗？倘若走到那一步，何不干脆趁现在就动用暴力手段解除隐患！”(。) 第536章艰难的决断 罗兰这一连串的反问，如同无数利剑刺向柳博芙，使她难以招架，听得头冒冷汗。?? “罗兰，其实我也知道你说得有道理，可我……我还是难以下定决心，”海精灵的暴风领主罕见的流露出颓然之色，像个柔弱的小女孩正在向兄长倾诉心事，“我是城邦法律的制定者，如果亲自下场迫使商人低价售粮，岂不是违背了自己亲手制定的市场规则？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这样做跟强盗有什么区别？有没有折中的办法，不要直接动用行政干涉和暴力手段对付自己的同胞，尽可能在商业规则之内与投机者博弈？” 罗兰叹了口气，“你这是逼我戴着脚镣跳舞。” 柳博芙又岂会听不出来，他这样回答其实就等于松了口，立刻抓住这一线希望继续恳求：“如果你能解决这个难题，飞艇公司的股权，我可以再转给你1oo股。” 1oo股！现价也值2oo万！飞艇公司前景光明，若能顺利运营获得分红，将来每一股都是会下金蛋的母鸡。面对这笔飞来横财，罗兰不可能毫不心动，然而……他轻轻摇头，这买卖烫手啊。 柳博芙从办公桌后面绕过来，贴着他坐在沙上，双臂环抱他的胳膊，扬起憔悴的俏脸，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如果这还不够，那么再加一个承诺：我和我的家族永远是你忠诚的盟友，深海·塞悉拉在上，假如某天我背叛了你的友情，愿受诅咒变成沙华鱼人！” 罗兰听她下誓言，不禁为之动容！一位海精灵对你下被诅咒成沙华鱼人的誓言，这分量比下火海、进油锅更重。 思索良久，他终于开口：“我不要你的股份，只要你的承诺就够了。” 柳博芙深感意外，半信半疑地问：“你就这么信任我？” 罗兰伸手帮她抚顺略显凌乱的刘海，淡然道：“我信任你的眼光和品格，如果没有你掌舵，飞艇公司再有前途也展不起来，我要那股份还有何用。” “可是，我的品格……我做了什么高尚的事情，让你产生这样的印象？我是一个贪心的商人，并非什么道德楷模啊！”柳博芙迷茫地望着他。 罗兰无声轻笑，缓缓对她说：“你的确是一个贪心的商人，而且是一个固执的傻女人，你坚持采用商业手段而非行政手段对抗通胀的死脑筋令我不敢苟同，但是恰恰因为你的死脑筋使我觉得你这人傻得可爱，一个人冒着破产的风险也拒绝运用手中的权力干涉市场，这说明她把自己的商业信用看得比领主威权更重，你这样的人不适合从政却值得深交，人生难得一知己，如果我不设法拉你一把，那我就是比你更傻的大傻瓜。” 柳博芙紧咬朱唇，使出全部意志力克制住流泪的冲动，过了许久方嗓音颤抖着回答：“从来没有人当面骂我傻……从来没有人当面骂我是傻子还能令我感动地不能自已，你是第一个，也将是最后一个。” 罗兰拍拍她的肩膀，帮她从激动中平静下来，沉吟道：“我需要查阅扬波家族名下的资产名册，其中可能会有我们解决眼前困境的线索。” 柳博芙不明白他所谓的线索究竟是指什么，又是如何解决市面上的严重通胀，然而现在她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只能寄希望于罗兰创造奇迹。 借助“命运之瞳”，罗兰目光一扫便看完一页密密麻麻的账目，迅将厚厚的名册浏览一遍，将扬波家族在城内上千项资产都记在心里，并且将其中涉及公共服务的项目都挑选出来，最后圈定两样资产项目作为突破口。 “海水淡化和迷锁中枢，这就是我们手中最强力的武器！”罗兰敲了敲资产名册，唇角扬起胸有成竹的笑容。 “具体怎么做？”柳博芙还是摸不着头脑。 “第一，从前都是免费向市民供应的淡水，即日起平民可以继续免费领取生活用水，但是仅限家庭一日用量；经营者则根据其出售商品的增值额度加价，实际上就是征收一笔惩罚性增值税。” “原价5个铜币一磅的面包，现在你提价2个金币出售大横财？没问题！然而你烤面包总得先和面吧？和面是不是得用淡水？平民基本生活用水我无偿提供保障，你来买？可以啊，2个金币一桶爱买不买。” 囤积居奇大国难财是吧？有本事别喝水，否则吸多少血全给我吐出来！ “我们不公开说这是‘惩罚性增值税’，一旦涉及税务问题难免落下滥用公权力的话柄，我们在商言商，把这称之为‘随行就市’或者‘价格歧视’，纯粹的商业行为，许你涨价就不许我涨价？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如果有人买了高价水，回头把面包价格提升到4个金币一磅，从顾客身上找补损失的利润怎么办？对付这种‘聪明人’，请看下一条——” “第二，即日起调整迷锁服务，平民继续享受免费服务，对于工商业主，如若涨价幅度过正常利润且不听警告者，取消对其住宅和经营场所的迷锁服务，安全问题概不负责，欢迎全城的小偷、强盗、买不起面包的饥民光顾那些失去迷锁保护的豪宅。” 迷锁笼罩不到的地方，阳光之下遍地是罪恶，现在轮到那些奸商尝尝底层人民的怒火！ 柳博芙听得目瞪口呆，许久方回过神来，迟疑地问他：“用公共服务卡他们的脖子，会不会有假公济私之嫌？” 罗兰忍不住笑：“扬波家族多年以来一直以私人企业承担公共服务责任，按照你所信奉的自由市场规律，淡水和迷锁这样的稀缺资源早该涨价十倍百倍了，为什么事实上这些服务价格却很低廉，以至于人们都忽略了它们的重要性？” “这都是公共生活的基本保障啊，如果价格提得太高，人们的负担就太大了。”柳博芙大声争辩。 罗兰还以一声哂笑，这一刻他仿佛魔鬼附体，说出来的话冷到骨子里，字字诛心：“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如果买不起就去死啊！不想死就自己去建迷锁，自己搞海水淡化，自由竞争的大门一直敞开着，为什么没有其它私人资本进入这些领域？” 柳博芙简直哭笑不得，顿足娇嗔：“你别说气话好不好！迷锁和海水淡化工程成本之高岂是寻常人家能负担的，况且按照现有的收费价格，根本无利可图……” “呵呵，明明手握稀缺资源却在进行无利可图乃至赔本的运营，然后你还自称是自由竞争的信奉者，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这……这……”面对罗兰一针见血的嘲讽，柳博芙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罗兰深深望着她的眼睛，说出来的话如同雷霆怒涛一般不断轰击着她的心理防线，直至摧毁那道由守旧观念构成的堤坝： “事实上你早就再用行政力量干预市场却还茫然不知，所谓的‘商业原则’不过是你沾沾自喜的幻觉而已，是时候清醒过来了，我亲爱的柳芭，我来到白鸥港的第一天就感受到这座表面光鲜的大都市存在巨大的贫富差距，社会阶层两极分化，白鸥港十六万民众尊称你为“公平女王”，拥护你爱戴你，可不仅仅因为你是一个讲信用的商人，更重要的是人们相信你能够妥善经营这座城市，相信你可以带给人们公平与正义，相信你除了生产和贸易之外还会关注一下社会分配问题，如果你不动用行政力量，单纯靠所谓的市场手段，必然会让那些对你寄以厚望的底层民众大失所望，哪怕你依旧是一个讲信用的商人，却也不配坐在领主的位置上！” “打开窗户看看吧，柳芭，看看面包店前排起的长龙，看看孩子们饥饿的面孔，看看母亲们悲愤的眼神，你的自由市场为这些社会底层民众做了什么？你的‘公平交易’在哪里？在这个市场里卖家可以选择不卖，买家不买就只能活活饿死，这种竞争真的公平吗？作为个体的穷人有什么资本与那些掌握生产资料的既得利益者博弈？当人们对当局感到绝望，就会转而自行组织起来谋求生存空间，为了活下去，穷人从来不怕与富人拼命，屁股下的火山即将爆，这种时候你还死守着那套陈规陋习拒绝为人民主持正义，你正在渎职，正在亲手葬送你所深爱的城邦你懂吗！” 柳博芙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眼中含着泪光，说出来的话，语带哽咽字字痛心。 “我这辈子都坚信自由贸易高于一切，坚信自由竞争是一切社会活动的公平前提，为此一直与那些信奉重商主义的守旧势力不懈斗争，历经无数风雨从未改变初衷，甚至不惜损害我自己的利益贱卖扬波家族航运保险集团的股份，可现在你看看，你看看！我们正在做的事情不就是在摧毁自由竞争？这岂不是又回到重商主义公权力干涉市场的老路？倘使如此，我这些年所坚持的原则还有什么意义？！” 罗兰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刚才被迫说了那么多冷酷的话，其实他心里也不好受，想说的该说的都说完了，接下来全看柳博芙自己作何决断，而他只想给这饱受煎熬的可怜女人一些安慰和鼓励。 “理想与现实不可兼得的痛苦我能够理解，然而柳芭，非常时期就要采用非常手段，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并不仅仅是生意，更是政治，当生意与政治冲突的时候你必须做出一个明确的选择，问问你自己：到底是商人还是领主，国难当头你到底要为资本说话还是为人民声！” 柳博芙仰头望天，颈项白皙修长，仿佛一只悲伤的天鹅试图阻止泪水涌出眼眶。最后，她无比艰难的哽咽道：“我懂了……”(。) 第537章D女士在白鸥港 清晨，金色霞光透过薄雾洒在青石铺就的街道上，车轮辚辚碾过海豚广场，车夫挥鞭催马驶向城门所在的方向。 昆体良点燃海泡石烟斗深深吸了一口，将辛辣的烟草气息吞入喉咙又缓缓喷吐出去。隔着一层浅蓝色氤氲，老人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投向车窗外，花白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脸色凝重似在沉思。 清晨的街头行人罕至，马车轻快奔驰。不知哪里传来一阵琴声将这位严肃的老人由沉思中唤醒，扭头望向车厢外琴声传来的方向。 街角公共取水站前，青砖砌成的水槽上用粉笔写着每天供水时间和“节约用水”的告示，水槽上方每隔三尺装有一只黄铜水龙头。 取水站旁撂下一张桌子，一个身穿市政公务员制服、带着蓝色臂章的青年坐在桌前，正在用心吹奏口琴。他的演奏技巧略显生涩，显然只是一个业余爱好者，然而昆体良却从舒缓悠扬的乐曲中听出真诚的情感，那是初恋的旋律。 这时一位矮胖的妇人提着两只大木桶走过来，将木桶放在水槽里，拧开龙头，经过淡化和过滤处理的清洁淡水汩汩注入木桶。 妇人活动了一下肩膀，转身走到穿制服的青年跟前，出示自己和家人的“公民证”。青年公务员点了下头，放下口琴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卡片，并用印章在上面端端正正的盖下表明日期的印记，递给那位妇人。 马车远离供水站，昆体良收回视线，脸庞浮现淡淡的笑容。 “昆体良老爷，我们到了。”车夫回头禀报。 昆体良点了下头，推开车门静静等候。 没过多久，一个身着墨绿色斗篷的女人从城门外姗姗走来，径直登上马车。她的脸上蒙着纱巾，斗篷兜帽压得很低，垂下一缕幽蓝秀发，鼻梁高挺眼神妩媚，使人忍不住遐想轻纱背后遮掩着怎样一张面容。 昆体良关上车门，面无表情地问那蒙面女人：“D女士，既然白鸥港当局已经明确拒绝巨妖岛的要求，你还有什么必要回来，就不怕被警备队当成间谍抓起来？” 面纱轻扬，D女士发出沙哑而饱含磁性的笑声：“如果我怕被捕，就不会与你见面，这次回来主要是想看看海上运输线被封锁之后这座城市的现状，如果惨淡的现实可以让你们的领主女士冷静下来，放弃采取过激手段对抗巨妖岛，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如果你真是抱着这种幸灾乐祸的心态而来，那么很遗憾，现实恐怕会让你很失望。” D女士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淡然道：“六天前我离开白鸥港的时候就注意到这座城市已经陷入恐慌，物价一日数涨，富人们纷纷逃出城外去乡间避难，留在城里的居民也都在抢购食品，街头巷尾充斥着大难临头的气氛，我不认为多数人在这种环境下忍受一周之久还能正常生活，要么城里秩序崩溃陷入混乱，要么海岸警备队出动以高压手段管制城市的每一处角落，后者并不符合柳博芙的作风，而且我也没有在街头看到军人巡逻。” 昆体良抬手示意车夫返程，转头对D女士说：“那么你就用自己的眼睛仔细观察吧，看看城里的秩序是否如你所愿陷入混乱。” 马车沿着街道轻快奔驰，D女士斜倚车窗，一路上的见闻令她眼中禁不住浮现失望之色。 城里出乎意料的秩序井然，甚至比她当初离开时还平静，街头的店铺也没有人群拥挤抢购，行人面色如常，忙碌着各自的工作，仿佛海盗的威胁根本不存在。 “这真让人意想不到，柳博芙给人们灌了什么迷魂药，居然一个个都跟没事儿人似的……”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惊叹。 “如果你想知道答案，不妨跟我去一个地方逛逛。”昆体良回头冲车夫喊话，“送我们去最近的取水站。” “遵命，昆体良老爷。”车夫挥鞭驱马拐进一条岔路口，不远处便是附近街区的公共取水站。 那位年轻的市政公务员这会儿已经将口琴揣进上衣口袋，顾不得自得其乐了。随着用水高峰期到来，越来越多居住在附近的市民提着木桶或其它器皿前来取水，长长地水槽下一字排开各种容器，人们在等待淡水灌满容器的同时顺便在桌前登记，从那青年公务员手中领取一张卡片。 D女士对白鸥港的公共饮水系统并不陌生。城市的每一个居住区都有至少一处淡水供应站。市政当局直属的供水厂借助沟渠将海水引入净化池，投入特殊的炼金药剂使盐分与药剂化合沉淀，上层淡水再经过几道过滤，以马力强劲的蒸汽机为动力，不断将淡水压入庞大高耸的蓄水塔内，而蓄水塔下方则布设有通往全城数百座供水站的管道，只要宁开龙头，清澈爽口的淡水便会流淌出来。 每天早晨，家家户户都会提着木桶前来免费打水，而那些用水量巨大的工商企业和社团机构，给市政当局打一份报告就可以获得一条独立的供水管道，每个月支付一点象征性的水费，便可随意拧开龙头享用清水。 正因为对眼前的情景太过熟悉，D女士反而感到迷惑：“昆体良，你带我来供水站干什么？” “仔细看，你会发现特别之处。” D女士目光一转，若有所悟：“你是说市政当局派人监督人们取水？这可真有意思，巨妖岛封锁了海峡，白鸥港缺少粮食是情理之中，却并不缺少淡水，为什么取水还要登记？难道人们吃不饱饭就只能多喝水充饥？” “你再仔细看。”昆体良握着烟斗轻笑。 “哦？你是说人们取水时领取的那张卡片？” “那是市政厅颁发的‘食品保障券’，人们每天领取家庭一日所需的淡水和食品券，食品券上印有日期，过期则作废。” “食品券怎么用？”D女士越发感到好奇。 昆体良叼起烟斗神秘一笑，“这个嘛，你去面包坊看一下就明白了。”(。) 第538章公道在人心 马车继续前进，不多时来到一家面包坊跟前。昆体良跳下马车，D女士扯了扯面纱，也跟着下了车。 面包坊前的情景再次令她大失所望。预想中排成长龙的抢购人群并不存在，只有几个妇人挎着藤篮在柜台前悠闲的选购面包。 D女士走进店面，看到一个妇人将几枚银币连同食品券递给伙计，对方收下后递给她两大条刚烤好的粗麦面包，最后找还零钱。 “原来购物券是搭配钱币购买面包用的……”D女士喃喃自语。 “每张购物券都标注了家庭成员，成年人每天限购4磅面包，儿童减半，基本可以吃饱，但也剩不下什么。”昆体良在一旁解释道。 “我没有食品券，可不可以多加点钱直接买面包？”D女士问。 面包店伙计听见她的疑问，回头耸肩摊手一脸无奈：“那可不行，女士，您是刚从外地回来的吧？柳博芙女士颁布了紧急管制法令，城里所有的食品店铺都要凭票供应，每家店铺的每一笔交易都受到迷锁监控，哪怕你肯花十个金币买一磅面包，明天我去取水时这十个金币都得交出去作为罚金，结果还不是白忙一场。” “白鸥港竟然连自由买卖都要受到当局监控，那还算什么自由城邦？食品店铺为什么不联合起来罢市，对抗当局的高压暴政？”D女士故作怒色。 “我说这位夫人，您大概从来没有挨过饿吧？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种自以为是的话！”旁边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妇人没好气地接过话茬，“前几天城里到处一团乱，那些黑了心的奸商把面包当金子卖，穷人买不起就只能挨饿，人人肚子里憋着一团火，我们私下里都在抱怨，如果这种可怕的状况继续下去，大家要么饿死，要么起来造反，多亏我们仁慈的领主女士及时出来主持公道，要求所有店铺平价出售食物，虽然得凭食品券购买，至少不用担心买不起高价面包活活饿死，因为这桩善政，成千上万的穷人活了下来，打心里感激我们的‘公平女王’，哼，我看得出来，您这样的阔太太对此心怀不满，或许您觉得跟穷人一样凭票排队购买面包有损尊严？深海·塞悉拉在上，幸亏我们的领主女士不是你们那种人！” 老太婆拎起面包篮，最后仇视地瞪了她一眼，扭头愤然离去。 面包店伙计目送老人远去，苦笑着摇摇头。 “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有着自由贸易传统的白鸥港人，就没有谁敢出来说句公道话，批评柳博芙的暴政？”D女士执着地问。 伙计环顾四周，见没有别人留意，压低嗓音对她说：“女士，我只是一个卖面包的小人物，每天领一点可怜的薪水，如果面包价格不受管制随便涨价，迟早我也吃不起啊！所以请您原谅，在这个问题上我是站在领主大人一边的，当然啦，我的老板跟您是一边的，背地里没少批评限购令。” “背地里抱怨不过是懦夫行径，就没有人公开反抗？” “哦，还真有！比如对面那条街的粮店老板就认为平价售粮无利可图，决定歇业抗议，结果当天他的店铺就失去了迷锁保护。” D女士吃了一惊。她很清楚白鸥港的迷锁有多么强大，若非克拉肯以极为高昂的代价为她加持“神迹术”，她也不可能骗过迷锁安然进城。 正常情况下，城内所有建筑都被迷锁笼罩，泛起淡淡的银色光泽，人们对此习以为常，以至于平时都感觉不到迷锁的存在，然而当一栋建筑失去这层微不可查的保护网，与周围的建筑相比就会呈现出强烈的反差，特别引人注目。 “粮店失去迷锁保护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就在当天晚上，一群蒙面暴徒砸了店面，闯进去抢光店里所有库存的面粉，迅速逃得没了影儿。”面包店伙计幸灾乐祸的说，“粮店老板气得暴跳，马上跑到治安厅报警，可是根本没用，失去迷锁监控的地方好比盲区，无法记录和追踪闯入者，人家抢了东西就跑，全城十多万人怎么可能逐一排查？就算根据其它作案线索追查也不是三五天就能得出结果的，更何况治安官根本就不会上心追查这种案件，还当面嘲弄粮店老板为富不仁咎由自取，把他气得半死，我们老板听说这件事之后高兴的不得了，若非粮店最先涨价，我们的面包也不至于跟着涨价，从那以后我们老板就再也不说领主女士的坏话了。” D女士冷哼一声，接着问他：“粮店老板就这么屈服了？” 伙计摇摇头，笑的更开心了。 “那个死胖子还不甘心，雇佣了一群保镖保护粮店，后来倒是没人再敢去抢粮，不过他倒霉的日子还在后头。” “哦？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粮店的供水管道就被切断了，市政厅的人告诉粮店老板，淡水是城市公共资源，所以优先供给那些乐意为保障同胞生存提供必要服务的店铺，既然他选择了自私，那就没有资格再分享城市中的一切公共设施和资源，想喝水自己去想办法。” D女士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喃喃道：“真是一条毒计！” 面包店伙计嘿嘿冷笑，“淡水工厂是领主大人的私人产业，免费供水也好、收费供水也好，都是她的自由，既然粮店老板认为自己有权随意抬高粮价，穷人活该挨饿，领主大人又何必管他的死活，切断他的供水管道有什么错？” D女士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反驳。 伙计掸了掸衣袖上的面粉，接着说：“更精彩的还在后头！粮店老板全家停水，店铺里的雇员也都受到连累没水喝，忍受不了的伙计索性辞职不干，那些保镖也对老板提出警告——再这样下去他们也撑不下去了。” “看来他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向当权者低头服输。”D女士悻悻地说。 “呵呵，并没有！那个死胖子铁了心要顽抗到底，公开宣称要自己打井！”(。) 第539章禅宗射术加更一章 D女士眼中闪出一丝讶异，摇头道：“白鸥港地处海滨，地下水脉稀缺，想打出一口淡水井可并不容易。” “谁说不是呢？如果那么容易找到地下水源，城邦又何苦花大力气搞海水淡化工厂，那个死胖子本来只想赌一口气，结果您猜怎么着？粮店老板刚开工就被治安官上门警告，并且将一本《物权法》拍在他脸上——城邦领土之内，地面十尺以下的矿产和自然资源都属于公共财富，不经当局授权，私人开采或打井属于违法行为！哈哈，这下他彻底傻了眼，只得乖乖交纳罚金，重新开业平价售粮，真是大快人心呐！” D女士冷哼一声，扭头离开面包店，重新登上昆体良的马车，脸色阴沉着说：“柳博芙这样强硬打压城中商人必然会得罪一大群人，对城邦当局怀恨在心，我不认为这是明智之举。” 昆体良微微一笑：“如果一个当权者试图讨好治下所有人，结果注定落得个里外不是人，你只看到柳博芙被粮商之流怨恨，却不知多少平民百姓因此受益，支持当局出台上述平抑物价打击投机的强硬举措，相比被极少数富商怨恨，柳博芙女士赢得了大多数平民的爱戴，孰轻孰重她心里有数。” D女士摇摇头，神色古怪：“这些年来我们巨妖岛的情报系统一直在观察和分析柳博芙这个女人，对她所思所想可谓了如指掌，眼下白鸥港出现这种高压局面根本不像柳博芙的作风，她一向反对用强硬手段干涉市场，怎么会突然转了性？这太不可思议了！” “据说是那位南方来的辛德拉骑士罗兰·寇拉斯为我们的领主女士出谋划策，人们私下里传说他是柳博芙的情人，这为他引来不少艳羡和嫉恨，然而在我这个老头子看来，如果绯闻属实倒也不失为一桩佳话，他们两人的确很般配。”昆体良笑着点燃烟草。 “没想到你也热衷于传播花边新闻，”D女士不屑地哼了一声，接着问他：“你跟那个南方小子很熟吗？我还从未见你这样赞赏过一个年轻人。” “算不上多熟悉，偶然在出租马车上邂逅，聊过几句，给我留下深刻印象。”昆体良轻描淡写的回答。 D女士目光闪烁，面纱遮掩的脸上浮现一丝诡笑：“听你这么一说我对他更感兴趣了，或许应该找个时间拜访一下这位迷倒柳博芙·扬波的美男子。” 昆体良瞟了她一眼，冷冷道：“奉劝你最好别玩火，那个年轻人有一双神奇的眼睛，你的伪装可以瞒过别人却瞒不过他，如果被他发觉你来自巨妖岛，呵呵，后果我可概不负责。” D女士没再做声，眼神飘忽不定。 昆体良深深吸了一口烟斗，缓缓喷出烟雾，神色肃然，说出来的话也流露出杀伐之意：“今天在城中的见闻想必给你留下了深刻印象，我希望你回到巨妖岛之后可以把这些见闻如实转告克拉肯和马克西米安等人，告诉他们别再试图压迫白鸥港，罗兰·寇拉斯协助柳博芙·扬波重新确立起白鸥港的秩序，那个年轻人通过影响我们的领主间接改变了这座城邦的气质，目前白鸥港正处于有史以来最团结最强盛的时刻，如果你们一意孤行发动这场侵略战争，结果注定将是自取其辱！” …… 锵！倾尽全力劈出的重剑，被柳博芙手中那柄电光流溢的传奇三叉戟架住，迸发火星旋即反弹回来。 罗兰揉揉酸痛的胳膊，怀疑继续打下去纯属自取其辱。 白鸥港的暴风领主柳博芙·扬波女士确非浪得虚名，是他平生所见第一位掌握九环神术的施法者，仅凭这一点就足以匹敌传奇强者，更可怕的是柳博芙的武技也是安德莉雅那个级别，揍起人来毫不手软，自己怎么就一时冲动答应给她当陪练呢？ “你的剑术不错，但是还差了点火候。”柳博芙右手握持传奇三叉戟“信风天使”，腾出左手凌空一抓，掌中凭空多出一杆精钢锻造的标枪。 “当心了。”海精灵的暴风领主微微一笑，纤纤玉指骤然激发魔力光辉，手中那杆原本不带任何魔法效果的标枪迅速改变本质，进化为一支+3电暴雷鸣标枪！ 禅宗射术，猛力投掷！ 柳博芙根本没有什么瞄准动作，随手一抛标枪便化作一道流光射向罗兰，速度之快、角度之精准比起传奇游侠也不遑多让。 罗兰的反应也不慢，心念一动传奇兽王盾腾空而起，如同具有生命一般自行迎上去格挡标枪。 咚！标枪撞击盾牌刹那魔力猛烈爆发，电光四溅劈啪作响，旋即发出一声刺耳的轰鸣！ 精金锻造的传奇塔盾厚重宽大，弹开标枪的同时也将电流溅射全部阻挡下来，然而随之而来的雷鸣爆音既不属于物理攻击亦非有形的能量，爆发刹那迅速扩散开来，音波撞击地下演武场四周墙壁又反弹回来形成共鸣，进一步强化了杀伤力！ 罗兰处于音波共振聚焦的地带，顿觉两耳轰鸣眼前发黑，几乎当场昏厥。 凭着超强的意志力，他迅速摆脱雷鸣造成的晕眩，抬头再看对面，柳博芙手中赫然又多出一支标枪，美丽的脸上浮现恶作剧的笑容，玉手轻扬标枪破空袭来！ 罗兰暗自叫苦，不敢再以盾格挡，匆忙开启加速靴狼狈闪避。 标枪擦肩而过，电流透过胸甲传导进来，电的他半边身子发麻几乎无力握剑。 通常而言投掷武器的命中率与敏捷属性正相关，柳博芙作为牧师进阶的“暴风领主”，力量尚可但是并不以敏捷见长，之所以投掷出的标枪威力大得出奇又极为精准，首先得益于她的进阶职业“风暴领主”对标枪类武器有特殊加成，随便拿起一样破铜烂铁都会灌注魔力获得“电爆”与“雷鸣”双重特效，除此之外柳博芙还掌握了一门神奇的专长——“禅宗射术”。(。) 第540章信风天使 “禅宗射术”的奇妙之处在于可以用感知代替敏捷提升射击和投掷武器的命中率，如同传说中的“天眼”，完全凭借妙不可言的直觉来预感目标的位置。 柳博芙是靠感知吃饭的牧师，高达32的感知属性使她投掷出的标枪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灵性，仿佛长了眼睛，根本不需要预言测量距离和角度，随手一抛便可命中对方要害。 罗兰深知自己并不擅长远程攻击，继续这样打下去只会沦为柳博芙的活靶子，闪过标枪狙击之际蓦地腾空跃起，凌空翻身双手握剑劈向柳博芙，杜兰达尔金色剑刃灌注神能，剑锋赫然延伸出十尺银色力场，收束为一道锋利剑气，将他这一剑的攻击距离延伸至十五尺长，还没等柳博芙做出反应，力场剑气已然迫近她的眉心！ “来得好！”柳博芙身上突然迸发出一圈浅金色光晕，瞬间将她的身体整个笼罩进来，而她穿戴的装备、手中所持的武器尽皆失去魔力光辉，变得黯然失色，与此同时，杜兰达尔激发出的力场剑气也受到那层防护结界影响，仅仅削落柳博芙额前一缕刘海便自行瓦解。 8环神术，反魔场！ 对于施法者而言，释放“反魔场”就等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屏蔽敌方绝大多数魔法和超自然能力的同时，自身魔法和超自然能力也被封印，这其中也包括武器和装备的附魔特效。 柳博芙突然释放“反魔场”完全超出罗兰的预想，一剑劈空身体失去平衡，以一种狼狈的姿态栽落下来。 柳博芙唇角上扬，手中三叉戟倏然挥起，伴随她脚下曼妙的舞步卷起一团钢铁暴风，三叉戟横拍在罗兰胸口，直接将他抽飞出去一头撞在墙上。 晃晃脑袋挺身站起，罗兰抬头一看不由脸色大变——柳博芙已然取消“反魔场”，高举三叉戟向他投掷过来。 “信风天使”脱手而出，伴随无穷电蛇迎面飞来。更让罗兰感到头皮发麻的是这柄传奇武器竟然还会玩“分身”，脱离柳博芙掌握之后立刻分裂成三柄一模一样的三叉戟，如同三条电龙腾空咆哮，封死所有闪避的角度。 “盾来！”罗兰咬紧牙关一声怒吼，传奇兽王盾唰的一声飞到他面前，挡住两柄三叉戟，巨盾连连震颤火花飞溅！ 最后一柄三叉戟越过兽王盾直刺罗兰面门，他索性双手握剑狠狠劈过去，“杜兰达尔”撞击“信风天使”爆发出一声几乎震破他耳膜的轰鸣，霎时间罗兰身外的世界变得死一般寂静。 在这苍白的寂静里，他看到一大团灼热明亮的闪电从剑与戟碰撞的那一点迸发出来，迫使他闭上眼睛避其锋芒。 短暂的黑暗过后他重新睁开眼睛，双臂已经被电得失去知觉，手中的剑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柳博芙素手轻扬，召回“信风天使”，仗戟含笑望向罗兰：“还要打下去吗？” 罗兰心头顿时窜起一股邪火，咬紧牙关强忍手臂麻木胀痛，自储物手套中取出传奇魔枪“嗜血的路因”。 嗡！这杆漆黑的魔枪一出现就在他手中剧烈扭动宛如毒蛇，恐怖的魔力散发出来，竟然动摇了他的心志，油然对柳博芙生出一股杀意！ 对面柳博芙手中的传奇三叉戟“信风天使”似乎预感到巨大的危机，同样嗡嗡震颤，镌刻精美符文的长戟从头到尾猛烈喷发电弧，仿佛握在少女纤纤玉手中的火树银花，美丽而充满杀伐！ “咦？”柳博芙扭头望向“信风天使”，脸上闪出困惑，她还从未见“信风天使”如此狂暴过，若非她已经将“暴风领主”的传承修炼到至高境界，免疫一切电系伤害，这会儿已经被“信风天使”狂暴的电能击成重伤。 罗兰看到这诡异情景立刻猜到大事不妙，“嗜血路因”和“信风天使”同属传奇长柄武器，然而前者是他从格兰德手中夺取的邪恶武器，后者则是海精灵一族的圣器，考虑到格兰德自立门户之前是巨妖岛十魔将之首，天知道他曾以这杆魔枪屠杀过多少海精灵，这些血仇全都凝结在魔枪之中，通过杀戮不断强化其邪恶的力量，此刻引起海精灵圣器“信风天使”的仇恨也不奇怪。 如此一想，他再也没有跟柳博芙争锋的兴致，赶紧把那柄闯祸的魔枪收入储物手套。 “罗兰，你手中那杆黑枪我看着有些眼熟，是不是格兰德的‘嗜血路因’？”柳博芙果然向他追问。 “这的确是‘嗜血路因’，当初我在战祸堡垒击杀格兰德之后夺取的战利品。”既然已经被她看见，罗兰也没必要掩饰什么，直接把这柄魔枪的来历如实相告。 柳博芙倒是没有表现出介意的意思，只是问他：“为何不用‘嗜血路因’继续跟我打，用上那传奇魔枪，你还有机会战胜我。” 罗兰笑了笑，“既然你知道这柄魔枪的来历，想来也听说过‘嗜血路因’不见血就会反噬主人，我们之间只是切磋武技，又不是深仇大恨，何必闹到见血的地步？我不想伤你，动用此枪结果只会反受其害，那还不如不用。” 柳博芙眼中浮现些许感动，收起“信风天使”走到他跟前，伸手在他胸前轻轻触摸，释放神术为他解除电击造成的麻痹。 “不好意思，刚才下手有点重，没伤到你吧？” “何止是‘有点重’？”罗兰握着柳博芙的手站起身来，悻悻的诉苦：“你跟维塔真不愧是亲姐妹，下手都没个轻重，拿我当仇人似的往死里打！” 柳博芙掩口羞笑，一双明媚清澈的眼眸深深望着他，柔声感慨：“如果一个女人总是被某人傻瓜长、傻瓜短的数落，哪怕她再怎么欣赏对方也忍不住要找机会报复的……” 罗兰听出她言辞间巧妙的暗示，心里不由掀起波澜，却不知该怎么往下接话。 PS.关于反魔场 “反魔场”既是6环奥术也是8环神术，对神器和神祇无效。罗兰的杜兰达尔是神器，但是被封印了神力，尚未修复，所以也会受到影响。(。) 第541章旋风斩 柳博芙微微一笑，没再继续这个有些暧昧的话题，转而问他今天都有什么安排。 罗兰掏出父亲赠送的白金怀表，拨开表盖看了下时间，对柳博芙说：“九点之前要去飞艇公司，参加‘曙光号’的首航式。” 出于安全考虑，“曙光号”飞艇的首次航行仅限于在北海湾上空兜一圈，沿途航线保持在本德同盟十二座城邦的领海之内，同时尽量避免靠近巨妖岛控制的海域。全程历时约二十四小时，预计明天上午九点返回白鸥港。 “其实我也想参加飞艇的第一次航行，可惜我的身份不允许那样做，否则难免给人留下‘飞艇公司有城邦政府撑腰’的话柄，引来批评的声音，只能请你代表我好好体验一下乘坐飞艇的感觉。”柳博芙感慨道。 “你放心，我会考察航行中的每一处细节，提出改进意见，毕竟我也是飞艇公司的股东，咱们利益一致，都想把这个产业做大做强。”罗兰安慰道。 “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们去隔壁喝杯茶，休息一下。”柳博芙挽着他的手走出演武场。这座位于吉尔特宫地下一层的会所设有完备的休闲娱乐设施，专为扬波姐妹服务，罗兰是第一位应邀造访此地的异性。 在设备豪华的浴室中简单冲洗了一下，罗兰换上便装回到茶室。片刻过后柳博芙也沐浴归来，亲手为他送上茶点。 “谢谢。”罗兰从她手中接过茶杯时嗅到沐浴过后散发出的芬芳，不由心头一荡。轻柔的丝缎浴袍裹着一具成熟曼妙的胴体，那是火热的性感与湿润的温柔巧妙融合的体香，只有当柳博芙卸下全部武装彻底放松身心才会自然而然的流露出这真实的一面。 海精灵的暴风领主此刻就像一位居家女孩，蜷起赤裸的玉足惬意的缩在松软宽大的沙发上，一边享用茶点一边随意与他聊天。 闲适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罗兰放下茶杯起身告辞：“时间不早了，我得去飞艇公司报到，免得赶不上白鸥港有史以来第一期航班。” “不用急，时间还早呢。”柳博芙摸了摸裙角，变魔术一般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本银色封面的小册子，递给罗兰：“这些天多亏你帮我忙前忙后，总算是稳住了城中的局势，这本奥义书是我自己多年修行的一点武技心得，你拿去参考一下，或许可供借鉴。” 罗兰接过奥义书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禁不住为之动容。 系统提示：发现奥义书《暴风女王的战舞》！ 鉴定报告：战斗专长“旋风斩”！ 效果：进行全轮攻击时，你可以极速挥舞武器，如同酷烈的风暴一般对武器范围之内的所有敌人同时作出一次强力打击！ “柳芭，这本书正是我需要的，多谢你了！”罗兰感激地紧握住她的手。 “旋风斩”也被称为“大旋风”、“旋风攻击”，是所有近战武技当中的顶级绝学之一，也是极少数可以进行大范围攻击且不包含法术因素的“纯武技”，罗兰曾向维格拉夫和布鲁姆请教这门武技的诀窍，然而难度太大，还要配合诸多前置武技，所以迄今为止他也没能熟练掌握。 现在得到柳博芙亲手撰写的奥义书，只要花费4度潜能就可以掌握这门想往已久的绝技。更让他欣慰的是“旋风斩”与他自身的武技体系完美契合，衍生出一套超强的战术。 通常情况下一个人必须倾尽全力才能使出“旋风斩”，所以出招的刹那无法兼顾步法，只能在原地掀起风暴。这样一来攻击范围就完全由武器的长度决定，为了尽可能多的打击敌人，武器自然是越长越好。 就像柳博芙，以三叉戟发动旋风斩，可以将半径10尺之内的敌人一口气全部击倒。 罗兰的魔枪嗜血路因也是十尺攻击范围，杜兰达尔则只有五尺，后者看起来似乎并不适合施展旋风斩，但是别忘了，解除第一重封印之后，杜兰达尔获得了一项新能力，可以将剑锋延伸出长达十尺的力场剑气，这样一来罗兰使出旋风斩时最大可以横扫周围十五尺空间，几乎就是一台“人形收割机”！ 不仅于此，罗兰还拥有“狮子图腾”赋予的狮冲异能，身体构造与普通人迥异，可以在长途奔袭之后突然发动旋风斩，大大拓宽了这门绝学的实战价值！ 十五尺力场剑气+狮冲大旋风，罗兰只是设想一下那场面就按捺不住激动，若非柳博芙就在身边，真想立刻花费潜能习得旋风斩实地演练一番。 “一点小礼物而已，你喜欢就好。”柳博芙含笑拍拍他的胸口，神色温柔而又不容抗拒：“坐下，我还有一点小事想跟你聊聊，关于一个你我都认识的人。” “你说的是？” “白鸥歌剧院的名角海伦娜，你有印象吗？” 柳博芙不动声色间道出的名字，令罗兰心头莫名一颤，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有过一些接触，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她很美，不是吗？”柳博芙随手拿起一个抱枕，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缓缓道：“歌唱得也好，城里很多贵公子对她一见钟情，可她对谁都是一副客客气气却又敬而远之的态度，从未传出过绯闻，俨然一位洁身自好的闺秀。” 罗兰越听越觉得不对味，谨慎地回答：“我没有听过她唱歌，不过她对飞艇产业的远见卓识令我印象深刻。” 柳博芙呵呵一笑，反问道：“她作为一位歌剧演员，如此狂热的关心飞艇行业，你不觉得很古怪吗？这究竟是单纯的感兴趣，还是另有缘故？” “坦率地讲我不太了解海伦娜的为人，根据我与她两次接触来看……她是真心喜欢飞艇。”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海岸警备队最近截获一则来自巨妖岛的情报，海盗打算在‘曙光号’首航式上搞事，已经安排一名魔将在城中卧底，计划潜入飞艇进行破坏，无论作为白鸥港的领主抑或飞艇公司的股东，我都不能容忍这种行径。”柳博芙脸色冰冷。 罗兰叹息一声，“你怀疑是海伦娜？” 柳博芙微微颔首：“我与她有过一些接触，实在看不出她是邪教徒，然而人心难测……你的眼力远胜过我，或许可以从她身上发现更多线索。” 罗兰沉吟不语。其实当他第一次邂逅海伦娜的时候就产生疑心，一个歌剧演员为何会拥有接近传奇境界的实力并且隐藏的如此之深，以至于连她的好友珍妮弗都对此毫无觉察？凭借自身实力，海伦娜可以轻易成为一方豪强，何苦要在歌剧院卖艺为生？仅仅用“淡泊名利”恐怕很难解释，他只能怀疑海伦娜有难言之隐。 现在柳博芙已经把话挑明，他也只能实话实说。 “首先我敢确定，海伦娜绝不是弗莫尔的信徒，但是……她很可能就是克拉肯麾下十魔将中最神秘的那位‘暴风歌姬’。” 柳博芙眼眸闪出异彩，追问道：“理由何在？” “海伦娜进阶了极为罕见的超凡职业‘暴风歌者’，而且已经将这门传承修炼到了圆满境界。” 罗兰低声道出自己的猜测，与此同时心头不由泛起一丝难言的苦涩。(。) 第542章最后的演出 上午九点整，飞艇船坞敞开大门，万众期待的“曙光号”终于揭去神秘的面纱，呈现在人们眼前。 船坞周围挤满看热闹的人群，然而真正有勇气报名乘船体验空中航行的人却很少。 “曙光号”空重55吨，额定载重量50吨，包括舰组成员在内，至少可以搭载100名乘客，然而报名参加首次航行者只有33人，其中主要是来自海豚湾的大学生，包括欧罗玫和安特隆，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热衷冒险的新青年，受到偶像海伦娜的感召，背着家人报名参加这次饱受争议而又充满刺激的短途旅行。 除此之外，就是罗兰和他的伙伴们，布鲁姆、柳德米拉、妮基塔、维罗妮卡和维格拉夫受到罗兰影响对飞艇这种新奇的交通工具很感兴趣，都想尝试一下乘船在空中航行是什么感觉。 当然，相比那群提心吊胆的大学生，他们不那么在意安全问题——都是久经考验的职业冒险家，哪怕飞船在高空解体照样谈笑风生。 “降落伞啥的完全没必要，随身多带几瓶“羽落术”药水就很稳，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有啥可怕的……” “矮人先生勇气可嘉，要是腿不哆嗦就更有说服力了。” “维格拉夫你这混小子！老子高兴抖腿关你鸟事！”气急败坏的矮人第一个跳上舷梯，强迫自己忘记恐高症登上飞艇。 “话说罗兰那家伙怎么还不来，该不会是放咱们鸽子吧？”维罗妮卡站在高高的舷梯上东张西望。 “瞧，这不就来了！”柳德米拉眼神最好，含笑指向船坞门外，罗兰正大步飞奔而来。 拥有巨鹰视觉的珍妮弗眼神也丝毫不比柳德米拉逊色，远远看见罗兰在人群中穿梭，连忙迎上去，劈头盖脸的埋怨：“都九点过一刻了才露面，你可真不守时啊！海伦娜一直在等你，你不露面，她就拒绝登台演唱，可把我们急死了！” “不好意思，临时有事耽误了……” “算了，及时赶到就好！”珍妮弗捧起一大把花束塞给他，“喏，这是我替你准备的，拿好了，等一下海伦娜演出结束，你要亲手献花给她，算是为迟到道歉，可别忘了啊！” 罗兰抱着那捧花束，怔忡无语，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飞艇旁边搭起舞台，张灯结彩帷幕低垂，先后已经有几位白鸥港知名的艺术家登台表演，魔术、杂技、诗朗诵和滑稽剧等节目赢得观众欢笑喝彩，现在就等海伦娜这位压轴主角上台献唱。 她在后台重新整理了一下妆容，偷偷走到帷幕旁边，拉开一角向外窥视，最初没有看到那个期望中的身影，脸上又多了一丝惆怅。 正失落时她听见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呼唤声，扭头望去，远远看见珍妮弗在人群中蹦跳呼喊，朝舞台这边挥动手臂，试图引起她的注意，一位高大俊朗的青年站在珍妮弗身旁，手中捧着一束鲜花。 海伦娜唇角浮起笑意，心头阴云瞬间散去，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挺起高耸的胸脯，自信满满登上舞台。 罗兰置身人群当中，遥望高高的舞台上那位光彩照人的海仙女，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而当舞台上的海伦娜轻启朱唇，深情演唱她的成名曲目《四季恋歌》，罗兰的内心立刻被那恍若天籁的歌喉深深触动，满腹思绪全都抛在脑后，心潮随着歌声旋律起伏。 “四季恋歌”分为春、夏、秋、冬四部乐章，海伦娜在演唱时融入自身的超自然力量，演唱会现场的天气竟伴随歌曲旋律呈现出四季景象： 歌声起始清澈纯净，暖风拂来熏人欲醉，仿佛怀春少女的情愫；继而音调节节攀升，歌喉高亢洪亮恍若灼人的艳阳，令人联想到热恋中不顾一切的激情；旋即歌声转为圆润饱满，听众不约而同闭上眼睛，想象自己行走在金灿灿的麦田里，迎面吹来稻花芬芳，热恋结出成熟的果实，孕育爱情的结晶；到了最后一部乐章，海伦娜再次展现出她那无与伦比的音域宽度，由深沉而至激越，酷似慷慨悲凉的北风，显示出一位柔弱的女性面对厄运勇敢抗争，不惜粉身碎骨捍卫自己的贞洁与爱情，无形的旋律在观众耳中具现为一座座峭立而起的冰峰，坚定而冷冽！ 罗兰这是第一次、很可能也是最后一次现场聆听海伦娜的歌喉，不需要什么溢美之词，耳朵不撒谎，音乐本身充分说明她为何被公认为白鸥港最杰出的歌唱家。 观众听得如痴如醉，仿佛身在梦境，并且衷心期盼这梦境永远持续下去，任由海伦娜的演唱贯穿他们生命始终。 然而就在这狂热的气氛里，一群神色冷漠的军人穿过人群靠近舞台，为首的正是一身戎装斜挎“明珠剑”的海岸警备队指挥官维克托莉亚·扬波。 “这些人都被那妖女的歌声迷惑了，真够可怜的。” “若非咱们出发前都加持了‘防护邪恶’，恐怕也会被她的歌声蛊惑。” 珍珠骑士们低声交谈，望向舞台的目光充满敌视。 “殿下，现在就动手抓捕海伦娜？”一名军官低声问。 维克托莉亚摆了摆手：“这里闲人太多，公开抓捕有可能引起骚乱，你们盯紧点，我去找罗兰谈谈，或许他可以帮我们以一种更稳妥的方式诱捕海伦娜。” 她转身穿过人群，径直来到罗兰身旁。正要伸手拍他肩膀，罗兰头也不回地问：“你一定要在这里动手吗？” 维克托莉亚愣了一下，轻笑道：“我还以为你也被那妖女迷得神魂颠倒。” 罗兰转身望着她的眼睛：“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让她完成这次空中旅行，我负责盯住她，绝不给她破坏飞艇的机会。” 维克托莉亚摇头叹气，心里莫名泛起一股酸意：“我简直不敢相信你也会说出这样幼稚的话，看来你是真的喜欢那妖女。” “我感觉她不像坏人。”罗兰知道自己这话听起来很可笑，然而不为海伦娜求情他心里更过意不去。(。) 第543章海伦娜的落幕 维克托莉亚咬了下嘴唇，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做出让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当面逮捕她，但是绝不可能放她登上飞艇，万一有什么闪失，‘曙光号’上的乘客全要给她陪葬，这种风险我们冒不起。” 罗兰沉重地点了下头。维克托莉亚是对的，事到如今他也别无选择。 舞台上，海伦娜结束演唱，台下随之掌声雷动。 “接下来就拜托你了，我在后台等你。”维克托莉亚用力握了握罗兰的手，转身融入人流。 罗兰深吸一口气，迈开沉重的脚步手捧花束走向舞台。 “谢谢，你能来我太高兴了！”海伦娜自己也对今天的演出非常满意，兴奋地脸庞泛红，主动迎上来拥抱了罗兰一下，在围观者的惊呼声中接下他手中那束花，“这里太吵了，我们去后台躲一下。” 海伦娜唯恐自己那些狂热的粉丝把罗兰撕成碎片，牵着他的手不由分说钻过帷幕逃往舞台背后。 罗兰本来还在为难如何哄骗她，现在倒省事了，跟着她走进更衣室。 海伦娜坐在梳妆台前自顾自卸妆，还开心的轻声哼唱，透过镜面反射窥见罗兰出神的样子，不由吃吃羞笑。 “你今天怎么看起来呆呆的，是不是我唱的太难听，把你吓坏了？” “你唱的非常好，我……”罗兰忍下道出真相的冲动，转而问她，“海伦娜，你还有未了的心愿吗？” “哈哈！瞧你，表情这么严肃，像是一位聆听临终告解的牧师！”海伦娜翘起裹着丝袜的小脚，纤细的鞋跟一蹬梳妆台，带动转椅面对罗兰。 眨动浓密上翘的睫毛，她双手托腮沉吟道：“要说心愿……我还真有一个，说不定你可以帮我实现哦。” “说说看，我一定尽力而为。”罗兰很想帮她做些事情弥补愧疚。 “你是辛德拉女神的选民，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应该怎么做才能讨得命运女神欢心，请求她赐予一次绝对的幸运。” 罗兰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一个抽象的问题，愣了一下才回答：“运用‘神迹术’或者‘祈愿术’，都有机会向吾主发出请愿，只要不是什么太过分的请求，祂都会慷慨的赐下幸运祝福。” 海伦娜失望地扁扁嘴，娇嗔道：“如果我可以运用‘神迹术’或者‘祈愿术，也就不来问你了，还有别的法子吗？” “这要看你具体想要哪方面的幸运。” 海伦娜咬着嘴唇迟疑了一会儿，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抬头对他说：“你还记得上次在马车上邂逅，我曾对你说过纱巾的事？” 罗兰点了下头，“当然记得，我还错把你送给我的那条纱巾当成海妖精一族的本命纱巾。” “其实我当时没敢对你说实话，我的本命纱巾……已经丢失了。”海伦娜垂下头，心虚地避开他的目光。 罗兰吃了一惊：“你不是开玩笑吧？如果纱巾不赶紧找回来，恐怕会危及你的生命！” 海伦娜脸色苦楚：“我的确想找回来，可是……没那么容易……” 罗兰皱了下眉，怀疑地看着她：“如果我没记错，吟游诗人2环奥术当中就有‘物品定位术’，寻找失物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哪怕你本身没有掌握这门法术，购买一支卷轴也花不了几个钱。” 如果一个人开始说谎，就不得不用更多谎言来掩饰，海伦娜现在就陷入这样的窘境，支支吾吾地说：“其实我已经打听到纱巾的下落，可惜拾取纱巾的人不肯归还，并且……” “并且他还提出了一些令你无法接受的要求？”罗兰索性替她说出苦衷。 “嗯。”海伦娜苦涩地点头，“那人强占我的纱巾，就等于抓住我的命脉，无论我逃往何处，只要对方撕毁纱巾我就难逃一死，所以我想重新塑造一条本命纱巾。” “重塑纱巾……”罗兰努力回想关于海妖精的记忆，前世曾在设定书中看到过相关记载，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只记得海妖精重塑纱巾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此要冒极大的风险，失败几乎就等于自杀。 “重塑纱巾很简单，但是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靠运气，倘若重塑纱巾失败，那个偷走我纱巾的人就会有所感应，很可能会立刻毁掉纱巾作为报复……所以我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旦重塑失败我就死定了！”海伦娜身躯战栗，流露出内心的焦虑。 罗兰沉思不语。根据海伦娜的诉苦，他基本可以确定重塑纱巾需要进行一次意志豁免相关检定，检定结果大于一定数值才能成功塑造出一条新的纱巾，这的确存在运气成分。 “如果在重塑之前加持多重增益法术，比如防护邪恶、枭之睿智和高等英雄气概，成功率应该不会低于八成。” 海伦娜愕然注视着他：“这些法术真的有用？你是怎么算出成功率的？” 罗兰欲言又止。他总不能直接告诉海伦娜：根据你的职业等级和基本属性推算出来的。这样解释还不如不解释，现实中活生生的人谁会把自己当成游戏角色？ “即便你的计算属实，我也不敢冒险，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失败可能对我而言就是生死之别，这样的风险……我不敢冒啊。”海伦娜叹息道。 罗兰完全理解她的心情。当一项决定涉及到自身存亡的时候，成功概率没有多大说服力，因为失败的代价太高昂，除非迫不得已，很少有人敢为此搏命。 转念一想，罗兰有了新思路：“还有一种办法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并且绝对可以成功，但是现在不行，我需要借两样东西。” “借什么？”海伦娜满怀期待地问。 “找两位朋友，借用他们夫妻俩的结婚戒指，那是一对魔法戒指，佩戴者可以获得‘法术共享’能力……” 借助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的“同心指环”，罗兰可以使海伦娜共享他的选民法术“幸运浪潮”，从而获得一瞬间的绝对幸运，确保重塑“本命纱巾”的尝试一次成功。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出这些细节，身后房门突然被撞开，维克托莉亚带领一众全副武装的珍珠骑士闯了进来。 “海伦娜·德雷克，你被捕了！”(。) 第544章消逝于雷霆中 “海伦娜·德雷克，你被捕了！”维克托莉亚按剑逼近海妖精歌姬，俏脸杀气毕露。 啪！海伦娜手一抖，象牙梳子掉在地上。她强作镇定挤出笑容：“维克托莉亚殿下，您是在开玩笑吗？我犯了什么罪，以至于您要这样对待我？” “事到如今你还装傻，不愧是克拉肯麾下最神秘的魔将，也只有你这样隐藏极深的角色才能胜任间谍工作，”维克托莉亚冷笑着道出指控，“我们注意你很久了，已经掌握充分的线索证明你的罪行，最近还收到匿名举报，指出你的真实身份是前任海盗王德雷克之女，克拉肯的帮凶，以‘D女士’作为代号在城中卧底打探情报，不久前码头水手袭击飞艇公司也是你在背后挑唆，就凭这些证据确凿的罪行，我没有立刻对你行刑处决就算很客气了，少废话，不想当众出丑就乖乖跟我走吧！” “我绝不是什么‘D女士’！您的指控是对我的污蔑！”海伦娜握紧拳头大声否认，脸庞因激动而涨得通红。 “真是死不悔改！”维克托莉亚轻蔑地瞪了她一眼，转身望向罗兰：“我特地为这位大明星准备了3环神术‘识破谎言’，你有没有准备‘诚实之域’？我们双管齐下，看她还怎么抵赖。” 罗兰心知自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没有接维克托莉亚的话茬，径自问海伦娜：“我只有一个问题，你的真名叫做海伦娜·德雷克，海妖精诗人进阶的暴风歌者，克拉肯麾下十魔将当中最神秘的那位‘暴风歌姬’就是你，对不对？” 海伦娜脸上顿时失去血色，愕然望向罗兰，恐惧、委屈与痛苦在她美丽的眼眸中交织成复杂的情绪：“是你……是你举报了我对吗？你早就看出我的秘密，却故意跟我交往，使我不知不觉当中对你产生好感，以至于忍不住说了很多心里话，你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把我打入地狱是吗？” 罗兰叹了口气，“对不起，海伦娜，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也不至于如此下作。” “不用解释！”海伦娜激动地打断他的话，眼含泪光神情凄楚，“我承认你的一切指控，我就是海伦娜·德雷克，巨妖岛的暴风歌姬……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从来没有做过、将来也不打算做对不起你的事。” “别演戏了！妖女，既然你已经承认自己就是海盗间谍头子D女士，那就跟我走一趟吧。” 海伦娜对她的呵斥置若罔闻，继续对罗兰说：“我在白鸥港的确为巨妖岛做了一些情报工作，但是更多的是我自己喜欢的事，比如唱歌，比如飞艇，比如那天的滑翔翼，还有那天马车上的邂逅与促膝相谈……我喜欢这座城市和这里的人，几乎每一天，每一个无法成眠的夜晚，我都在为自己的双重身份感到煎熬，甚至怨恨冷酷的命运将我推入这恍若地狱的困境，现在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虽不完美，至少留下一段可堪回味的记忆……” “海伦娜，请冷静下来，既然你的父亲被克拉肯杀害，你与她仇深似海，为何还要听任她的摆布？只要你愿意弃暗投明，一切都还来得及改变。” 海伦娜苦涩的摇摇头：“我不能回头，至于为什么，其实我已经告诉你了，如果你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就不难发现我的苦衷，时间不多了，我还有两件事要对你说，请你无论如何要记在心里，好吗？” 罗兰从她的请求中听出不祥的意味，然而他也知道试图说服一个激动的女人冷静下来往往适得其反，或许最不坏的态度是闭上自己的嘴巴、耐心听她倾诉。 “首先，无论你们信不信，我真的不是那个所谓的‘D女士’，如果你们把我错当成她，以为抓了我就万事大吉，恐怕会因此疏于防范，而这恰恰是真正的D女士所期待的。” “还有飞艇的首航式，如果有人问起我的事，你就告诉她我生病了，无法如期登艇，不要说出真相，免得有人拿我当话柄往飞艇公司泼脏水，质疑飞艇公司有通敌嫌疑，进而因此攻击整个飞艇行业，时间快到了，请你照常登上飞艇，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罗兰吃惊地看着她，忍不住问：“都到这种时候了，你还关心飞艇胜过关心你自己的处境，海伦娜，你对飞艇的爱就这么狂热吗？” 海伦娜凄然一笑，喃喃道：“我所深爱的东西又何止飞艇……可惜现在我已经没有资格爱那一切了，我是暴风雨中的精灵，扇动翅膀试图冲破乌云封锁的天空，然而我的努力终究是一场空，命运将我牢牢掌握在她的手中，粉碎我对自由呼吸的渴望，再见了，罗兰，我的朋友，再见了，我深爱的白鸥港……” 伴随着海伦娜如泣如诉的吟唱，原本晴空万里风和日丽的城市上空风云突变，有大恐怖从天而降！ 轰！一道粗大如同神殿立柱的闪电骤然从天而降，击穿更衣室天花板轰击在海伦娜身上，强烈的电弧如同潮水将她包围，娇柔的胴体在闪电中变得几乎透明！ 雷电怒涛迅速向四周扩散，转瞬间便把整个房间淹没，罗兰、维克托莉亚以及所有珍珠骑士全都遭到波及。 凭借强横的豁免抗性，罗兰在电流冲击下勉强保持站立，双臂交叉护在面前，灼热的电光迫使他不得不暂时闭上眼睛。待到电光转弱才睁开眼睛，只见地板四分五裂燃起黑烟，四周墙壁残留着密密麻麻的焦黑痕迹，仿佛遭到烧红的铁鞭抽打！ 维克托莉亚跌坐在地上神色痛苦，看起来受伤不轻，手下珍珠骑士尽皆遭到雷电轰击倒地不起陷入昏厥。 罗兰伸手轻抚维克托莉亚的额头，注入一道“圣疗”帮她治愈电击造成的伤痛。 海精灵小公主支撑着站起身来，发觉房顶开了个大洞，已经不见海伦娜的踪影，气得咬牙切齿：“可恶！低估了那妖女的狡猾，竟然让她跑了！” 罗兰没有做声，径自走到海伦娜最后驻足之处，将散落在地上的残破的花束重新收集起来，轻轻放在焦黑的梳妆台上，转身向门外走去。 “你去哪里？”维克托莉亚冲着他的背影大声问。 罗兰没有回头，抬手指向天空。(。) 第545章她在哪儿？ 伴随激昂的军乐声，“曙光号”飞艇缓缓上浮，码头上围观的民众亲眼目睹这钢铁锻造的庞然大物以一种坚定而又超乎想象的姿态升上高空，尽皆深受震撼，不约而同齐声欢呼，纷纷抛起自己的帽子。 “吾主在上！这真是一个奇迹！” “曙光号万岁！白鸥港万岁！领主大人万岁！” “天上的荣耀归于吾主深海·塞悉拉，人间的荣耀归于我们的女王柳博芙陛下！” “赞美吾主！万福吾王！”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第一批报名参加首次航班的乘客相继登上舷梯，接受人们的赞美与嘲弄，或被捧为用于尝试新事物的英雄，或被讥为“作死”的疯子。 罗兰是最后一个登上飞艇的乘客，站在舷窗前怅然出神，海伦娜的倩影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带来更多谜团。 妮基塔走过来拉了他一把，关切的嗔怪：“你怎么才来啊，脸色还那么难看！” 维罗妮卡吃吃窃笑：“这还用问？我们的花花公子肯定是在后台偷偷摸摸的跟大明星亲热了一把，被那只海妖精吸干精力变成这副药渣样儿！” 柳德米拉横了女忍者一眼，主动帮罗兰证明清白：“你少胡扯，海伦娜早就上船了。” 她这句无心之言，落在罗兰耳中却是如同晴空霹雳，不由身躯一震，匆匆回头问她：“米拉，你刚才说什么？海伦娜上船了？” “对呀，就是刚才电闪雷鸣的时候，所有乘客都吓坏了，我和罗妮他们也觉得继续待在飞艇里很不安全，你瞧这艘船从头到尾都是铁壳铸造，岂不是很容易吸引雷电？所以我们就想下船，结果半道被苏霍伊老头拦了下来，告诉我们不用担心，飞艇铭刻了反射雷电的魔法符文，呆在船上比露天更安全，我们听了他的劝掉头回来，就在那时我隐约在人群里看见海伦娜的身影一闪而过。”柳德米拉环顾四周，试图再次确认海伦娜就在船上，然而并没有找到对方的身影。 罗兰眉头紧锁，低声呢喃：“这怎么可能，我亲眼看着她离开……你们还有谁看见海伦娜上船了？” 众人都摇头摊手，表示没有注意到。 柳德米拉抓抓头发，也有点不太自信了，“或许是我眼花认错人了？” 罗兰想了想，拿出高等通讯石：“泽希尔，你在监控室吗？” “是的罗兰先生，我在监控室，这里还有广播站和一台新式留声机，你想听什么唱片，我这里有海伦娜小姐录制的名剧选段，或者我把她请进来，亲自演唱给你听怎么样？”通信石中传来泽希尔促狭的笑声。 “别开玩笑，泽希尔，你帮我查一下登船名单，看看有没有海伦娜的记录。” “哦？海伦娜小姐不是已经上船了吗？我刚才还看见她……” 柳德米拉扯扯罗兰衣袖，低声说：“怎么样，我的确没看错。” “咦？有点不对劲啊……”通讯石中传来泽希尔纳闷的嘀咕，“登机记录中的确是有海伦娜小姐的签名没有错，但是我刚刚用水晶球查看过所有船舱和甲板，都没有她的身影，这就奇怪了，她到底在哪儿呢？” “等等！你可以监控船上的每一处角落？”维罗妮卡大惊，“这岂不是说我们所有乘客都没有个人隐私了！” “非常抱歉，维罗妮卡小姐，为了确保飞艇安全航行我们不得不出此下策，否则万一有人神经发作，在船上搞破坏，岂不是很危险。” “可恶！你怎么不早说，一点隐私都没有，感觉像是被人当成贼监视！”盗贼小姐愤愤不平。 妮基塔白了她一眼，“你心虚什么？” “泽希尔，你检查一下飞艇当前的载重量，我记得所有乘客登船前都称了体重并且留下记录，如果海伦娜后来又离开飞艇，那么当前载重量应该比备案载重量更轻。”罗兰提醒道。 “哦，这倒是个好主意，请稍等。” 五分钟后，泽希尔再次回话：“太奇怪了罗兰先生，飞艇当前载重量与备案载重量基本相等，由此可见登记备案的三十三名乘客都在船上，这其中也包括海伦娜小姐。” “然而你却不知道她身在何处？” “这正是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会不会是她为自己加持了隐身术，如果我想去盥洗室方便，考虑到有人在监控，肯定会提前给自己加上一道隐身术。” “这毫无意义，妮基塔小姐，监控室的水晶球自带‘侦破隐形’，就算她隐身我也看得见。” “哈！这真是个坏消息！”妮基塔夸张的耸耸肩，一语双关。 罗兰屈指轻扣额头，绞尽脑汁思索海伦娜的失踪之谜：“假定海伦娜制造混乱之后趁人不备偷偷潜入飞艇，她到底会藏在哪里呢？” “说得就是啊，难道飞艇上还有什么角落是监控室看不到的？”维格拉夫也很纳闷。 “监控室看不到的角落……”妮基塔蓦地眼睛一亮，失声惊呼：“那不就是监控室么！” 罗兰闻言身躯剧震：“糟了！灯下黑！” “泽希尔！泽希尔！你还好吗？当心，海伦娜很可能就在你附近！” “呵呵，罗兰先生请放心，泽希尔先生很好，他只是后脑勺挨了一闷棍，正在酣然昏睡。” 通信石中传来的还是泽希尔的声音，罗兰等人却是听得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真该死！你是谁？海伦娜吗？” “呵呵，我究竟是谁，你自己猜，听我唱完这支歌，你就知道答案了。” 通信被切断，取而代之的是舱室天花板上的广播奏响乐曲，声音沙哑的女人浅唱低吟，通过广播将一曲蕴含魔力的歌谣传到飞艇的各个舱室，传入每一名乘客以及乘务人员的耳朵里，如同一只无形的魔手挑拨他们的神经，使人不由自主心浮气躁，火冒三丈。 飞艇中的和谐气氛悄然为火药味取代，原本正在亲切交谈的人们都沉默下来聆听广播，旋即不约而同换了一种充满敌意的眼神审视彼此，忘记亲情和友情，反而将平日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矛盾都回忆起来，在那歌声的挑唆下放大百倍，最终演变成一种强烈到无法遏制的报复冲动！ “你瞪我干什么，想找茬？” “瞪你怎么了，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 “婊子养的，你去死吧！” 当第一个人挥出拳头，飞艇中的混战便开始了，所有人都丧失理智，红着眼睛抓起一切可以利用来作为武器的东西，疯狂殴打身边的同伴……(。) 第546章真正的“D女士” 唰！ 罗兰不假思索拔剑刺向天花板，十尺力场剑气化作一道银霞冲天而起，将镶嵌在舱室天花板的魔导播音装置击碎，金属碎屑纷落如雨，那蛊惑人心的神秘歌声戛然而止。 “这是什么邪门招数，人都没露面，躲起来唱支歌就能扰得老子心烦意乱！”布鲁姆抹了把冷汗，后怕不已。 “多半是吟游诗人的5环奥术‘挑拨曲’，只要那个神秘的妖女还在吟唱，魔力就会透过她的声音散播出来，听见这歌声的生物倘若意志不够坚定，就会在不知不觉中被污染精神，变得情绪暴躁易怒，看谁都不顺眼，不介意以最残忍的方式伤害身边的朋友。”妮基塔脸色沉重，“一般来说，这种音乐类奥术的传播都会受到距离和环境的限制，但是现代通讯技术的发展改变了传统的施法方式，心怀叵测之人可以借助魔导广播将暗含魔力的歌声传递到每一间封闭的舱室中，恐怕飞艇上的乘客都会受到影响。” 技术进步改变了法术的传统模式，罗兰对妮基塔这一观点深有同感。特别是借助文字、影像和声音等媒介传播的法术，通讯网络越发达造成的群体效应越大，而这正是D女士控制广播站的目的所在——通过广播引发一场波及全舰的骚乱，心机之阴险歹毒令人发指！ 门外隐隐传来吵闹与打斗声，维格拉夫急得跳了起来：“我们必须尽快阻止那些被魔音蛊惑的乘客自相残杀！” “打开舱门广播就会传进来，首先你得确保自己不受蛊惑。”罗兰伸手在他身上拍了一道“防护邪恶”。“挑拨曲”是一个具有胁迫效果的惑控学派奥术，加持“防护邪恶”可以确保免受影响。 罗兰只准备了两个“防护邪恶”，好在随身携带了不少同类药水，分发给同伴服用，可保短时间内免疫“挑拨曲”。 “等一下我们出去分头行动，米拉、维格拉夫和妮基塔设法阻止那些被魔音迷失心智的人，劝阻无用就把他们全都打倒捆绑起来。”罗兰又拿出一张神术卷轴递给维罗妮卡，“布鲁姆，你掩护罗妮尽快前往舰艏驾驶舱，如果珍妮弗和苏霍伊大师也中了招，罗妮就用‘安定心神’帮他们回复神志，只有他们保持清醒飞艇才能确保正常航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维罗妮卡接过“安定心神”卷轴，惴惴地说：“‘安定心神’并不能根治狂乱，只能暂时压制，我们可以争取的时间不多。” 罗兰何尝不知“安定心神”这个2环神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彻底解除“挑拨曲”的影响需要7环高等复原术，而且只能治疗一人，成本太高效率太低。若要尽快解除这场危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阻止D女士继续吟唱“挑拨曲”。 罗兰打开舱门，率先冲了出去，径直前往位于舰艉的监控广播室。 途中看到乘客打斗他也懒得去管，这些学生大抵不具备超凡力量，对飞艇的威胁不大，交给柳德米拉她们处理即可，他没有时间浪费在这些琐事上。 开启加速靴一路狂奔，罗兰很快便来到广播室跟前。舱门紧锁，隐约有歌声透过锁孔传出来。 没有丝毫迟疑，罗兰拔剑刺进锁孔，手腕一抖便把门锁绞碎，房门咔哒一声自行开启。 房间里的歌声霎时消失。 罗兰一脚踹开房门，大步闯了进去，浑身肌肉绷紧，全神戒备以防偷袭。 房间里静悄悄的，泽希尔卧倒在地生死不知，此外再没有其他身影。 罗兰眼眸微眯环顾四周，握剑的手垂了下去，迈步缓缓前行，搜索D女士的下落。靠近泽希尔身旁，突然挥剑刺了过去。 唰！“泽希尔”忙不迭就地翻滚，惊险躲过致命要害，肩膀被剑锋割破，浮现一抹殷红。 “眼力不错，可惜剑术差了点火候。”沙哑而富有磁性的嗓音恰与广播中的“挑拨曲”音色吻合，当她抬起头来，已然褪去易容，变成一位身着墨绿色长斗篷的美艳女郎。 罗兰凝眸审视对方。她的身材与容貌即便与海伦娜相比也不逊色多少，然而眼中却有一种令人胆寒的阴狠气质，幽蓝长发并非如海伦娜那般柔顺丝滑，而是像海藻那样卷曲蓬松，白嫩肌肤泛起粼粼波光，仿佛一尊半液态的怪物。 根据对方外观上的特征，罗兰不难猜出她是一位塞壬海妖，血统上算是海仙女的近亲，性情则更为凶残。神话中盘踞在礁石群岛、以美妙歌声诱惑路过水手发狂的妖女就是这种生物！ 对面这位塞壬海妖不光擅长魅惑众生的吟唱，还拥有12个术士等级，先以“变身术”伪装成海伦娜的形象趁乱登上飞艇，潜入广播站暗算泽希尔，刚才又变成泽希尔的样子试图突施暗算，若非罗兰的“命运之瞳”可以看破一切伪装，还真有可能遭了她的毒手。 “我错怪了海伦娜，原来你才是真正的‘D女士’，克拉肯麾下十魔将中的塞壬术士帕尔萨西斯！”罗兰道破对方身份的同时心中也兴起自责，如果自己早点醒悟海伦娜逃离前做出的暗示，飞艇上这场骚乱本可以不必发生。 “呵呵，没错，我就是你们一直在追查的‘D女士’，故意采用这个引人联想的代号就是要诱使你们怀疑海伦娜，不然你以为那个三心二意的小婊子会有这样的大智慧，把你们所有人骗的团团转？”塞壬术士帕尔萨西斯面露冷笑，毫不掩饰对海伦娜的嫉恨，“事实上，海伦娜只不过是我用来实现目的的工具罢了，至少她可以把替罪羔羊这个角色扮演的很成功。” “是你向维克托莉亚举报了海伦娜？”罗兰继续质问。 “你猜对了，可惜觉悟的太迟，当你们被海伦娜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我轻松潜入这艘飞艇隐藏起来，至于之后我是如何大显身手的，呵呵，不用我说你也都看到了。”塞壬术士唇角扬起一抹恶毒的笑容。(。) 第547章飞艇失控 “无论你是谁，终将难逃一死！” 罗兰握剑的手掌蓦地攥紧，杀气仿佛化作实质，凝结成一束银色力场由剑锋向前延伸。 帕尔萨西斯对这道奇异的剑气心有余悸，左肩伤口隐隐作痛，脸上却依旧挂着嘲讽的笑容：“然而真正会死的人是你，辛德拉的走狗，听说你是杀害格兰德的凶手之一？我真不明白就凭你这点实力怎么可能对格兰德构成威胁，或许他死于轻敌大意，而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所以……呵呵，既然这艘失控的飞艇注定将你送达地狱，我又何必留在这里陪你玩过家家游戏，永别了，可怜的小家伙，格兰德正在地狱等你。” 咻！帕尔萨西斯突然扬手指向罗兰，一束暗绿色光芒自指尖激/射而出！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罗兰也挥出杜兰达尔，精金剑刃拖曳力场剑气横扫过去，在昏暗的舱室中掀起一阵音爆轰鸣，空间仿佛被那道银色弧光撕裂开来。 唰！帕尔萨西斯的长发被剑气削落，丝丝缕缕飘落下来。然而力场剑气也被她释放的“解离术”摧毁，当场溃散瓦解。 罗兰面不改色，手腕微微一震，剑锋发出轻吟，一束银霞再次延伸出来。 他早就知道帕尔萨西斯的解离术可以破坏力场，刚才那一剑主要是用于防御。现在他已经迫近塞壬术士十尺之内，只要对方表现出施法的企图，他的剑将于法术释放出来之前切断对方的喉咙。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诡异的噼啪声，像是点燃一串爆竹。 罗兰心头一凛，不用回头也猜得出发生了什么事，当即挥剑斩向帕尔萨西斯！然而他的反应还是迟了半步，身后舷窗轰然碎裂，高空与舱内形成强烈气压差，如同一道无形的墙壁迎面挤压过来，迫使他踉跄后退，斩向帕尔萨西斯的那一剑因这猝不及防的变故差之毫厘，剑气拂面而过，在那张美艳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塞壬术士惊出一头冷汗，腾空一跃倏然变成鹰身女妖，拍动翅膀扑向对面被“解离术”破坏的舷窗，转瞬间便被大气压吸出窗外，遁入云层深处。 罗兰也被高空低压吸向破裂的窗口，连忙抓住固定在地板上的桌子保持重心，无数纸片和轻巧的杂物呼呼啦啦飞了起来，被气压吸向窗外。 为了确保乘客旅途舒适，飞艇设有增压装置，使舱内大气压始终与地表保持同一水平，而万丈高空的气压却很低，此刻舷窗破损导致舱内空气外流，长此以往必然使舱内陷入低压状态，所有乘客都将面临缺氧窒息的威胁。 想到种种可怕后果，罗兰顾不得再管塞壬术士的下落，匆忙召唤传奇兽王盾出来，念头一动，这面巨大的活化塔盾自行飘到舷窗跟前，受到大气压力作用紧贴窗口，将破损处堵的严严实实，与外界彻底隔绝。 舱内气压恢复平衡，飘在空中的杂物纷纷坠落下来，罗兰心头那块石头也落了地。 匆匆检查监控室，很快发觉床底有微弱的呼吸，拖出来一瞧，正是昏迷的泽希尔，后脑勺肿起一个大包，倒是没有生命危险。 罗兰释放“圣疗”，将泽希尔从昏迷中唤醒，还没来得及向他解释这场变故来龙去脉，脚下突然剧烈震颤，险些栽倒。 “罗兰先生……情况有点不妙！”泽希尔也感觉到异常，额头冒出冷汗，“你发现了吗？飞艇似乎在倾斜……” “恐怕是驾驶舱那边出了问题！”罗兰转身冲出门外，暗自向辛德拉女神祈祷，只盼运气不至于太糟，还来得及阻止飞艇失控。 “罗妮，还要多久才能打开这扇该死的门？” 布鲁姆提着战锤，在驾驶舱门外急得团团转，时而跳起来透过舱门上方小小的玻璃窗向内窥探，而窗内的情景更使他倍加焦虑。 也不知是某处装置泄露还是器材起火所致，驾驶舱内充满黄绿色浓烟，隐约可见两条身影静悄悄的瘫坐在驾驶座前，生死不知。 “死矮子你给我走开！帮不上忙，就少在这里添乱！”维罗妮卡不耐烦地回了布鲁姆一句。 忍者小姐额头满是汗水都顾不得擦一下，半跪在舱门前，试图用一支钢针撬开密码锁，然而进行的并不顺利。 就在最艰难的时刻，脱离控制的飞艇突然剧烈摇晃起来。维罗妮卡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后脑结结实实撞在金属隔板上，咚的一声头冒金星险些昏厥，强忍疼痛挣扎着坐起来，发觉手中钢针只剩半截，断裂的那一截卡在锁里。 这下维罗妮卡心里也凉了半截，气恼之下挥拳狠狠锤在门上，低声咒骂：“真见鬼！” “怎么回事？锁头还没打开？”布鲁姆凑过来问。 “别提了，倒霉透顶！开锁工具断在锁里，我再试试别的办法……”维罗妮卡强忍着怒气回答。 “我说你可得了吧！等你试出别的法子打开这扇门，珍妮弗和苏霍伊老头早就憋死在里头了，还是干脆点，换我来吧！”矮人一把推开女忍者，抡起轰雷锤就要暴力破门。 “等等！”红影一闪，妮基塔开启任意门传送过来，抬手阻止布鲁姆砸门，“驾驶舱里情况不对，你先别乱来！” “有什么好犹豫的，砸开门你再慢慢研究也不迟，当下救人最要紧！”布鲁姆不耐烦地反驳。 这时罗兰也赶到舱门前，没有理会妮基塔和布鲁姆的争执，抬头朝窗内看了一眼，立刻变了脸色。 “驾驶舱里被塞壬术士释放了5环死云术，一旦砸破舱门把死云毒气释放出来，我们或许还能坚持一会儿，那些体质平平的学生嗅入一口毒气当场就会死亡！” “那可怎么办？”维罗妮卡一听到“死云术”也急了，“继续让珍妮弗和苏霍伊困在死云当中，每吸入一口毒气都会伤害他们的体质，过不了几分钟就会毒发而死……”(。) 第548章死云术 罗兰拍拍女忍者的肩膀，安抚她冷静下来，回头对妮基塔说：“准备‘区域型解除魔法’，我一打开舱门，你就立刻施法驱散死云。” “没问题！”妮基塔本来就是做的这个打算，当即凝神施法吟唱咒文。 3环法术“解除魔法”有两种释放方式，一种是锁定一个目标，一种是锁定一片区域，后者主要就是用来驱散“死云术”之类弥散空间较大的法术。 罗兰紧握杜兰达尔，嗤的一声剑锋冒出银色剑气。力场剑气是一种特殊的存在，首先它具有质感，可以直接与物质发生作用，无论用于格挡还是切削都与金属实体剑刃如出一辙，也会受到盔甲和盾牌的阻挡，但是力场本身并无重量，凝结成的剑刃也几乎没有厚度，这一特性赋予力场剑气无于伦比的锋利，能够插进最狭小的缝隙当中，如无厚入有间，游刃而有余。 唰！罗兰挥剑刺入舱门缝隙，力场剑气紧贴舱门一划便将门锁切断，厚实的舱门随之开启。 妮基塔早有准备，不等毒气涌出门外便挥手释放法术，唰的一下成功驱散“死云术”，弥漫舱内的黄绿色毒气全都被分解为无害的空气。 维罗妮卡身影一闪冲进舱内，以最快的速度将珍妮弗和苏霍伊抢救出来。 两人都陷入昏迷，脸色苍白心跳微弱，好在营救及时还有一息尚存。 罗兰见状暗自松了口气，自储物袋中取出当初在迷雾沼泽击杀蜥蜴人导师夺取的“治疗法杖”，花费两发能量连续释放“复原术”，为苏霍伊和珍妮弗解除“死云术”造成的体质损伤。 苏霍伊是一位机关术士，本来体质就比较差，还上了年纪，遭到“死云术”暗算差点丢了老命，治疗过后还虚弱的昏睡不醒，需要花点时间调养。 珍妮弗是德鲁伊进阶的“巨鹰之主”，体质比苏霍伊强得多，再加上年纪轻轻精力旺盛，接受治疗过后立刻苏醒过来，两眼茫然望着罗兰：“这是怎么回事啊……” 罗兰简单讲述了一下塞壬术士帕尔萨西斯伪装成海伦娜潜入飞艇的经过，珍妮弗得知船上乘客都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坚持着站起身来，回到驾驶舱试图控制飞艇返回白鸥港。 然而“曙光号”的霉运还没有结束，原本风和日丽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刮起大风，风力以一种异常的方式不断加强，咆哮着冲击飞艇。 珍妮弗竭尽全力控制飞艇对抗暴风，结果却造成越来越强烈的震荡。舱内所有非固定物品全都似皮球般弹跳起来，乘客也受到殃及伴随飞艇摇晃跌跌撞撞，那些体质不佳且毫无飞行经验的学生都吓得面无人色，年轻女孩一边祈祷一边低声抽泣，男生也大多承受不住晕机和恐惧的双重折磨呕吐起来。 “罗兰先生，飞艇是不是要失控了？”安特隆拉着欧罗玫的手跑过来，他俩算是所有学生当中最镇定的了，脸上却也难掩惶恐之色。 罗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低声道：“现在的情况的确有点危险，你们马上回去通知所有乘客做好跳伞准备以防不测。” 欧罗玫听他这话吓得小脸煞白，哆哆嗦嗦地说：“可我没有学过跳伞啊……” “那就多准备一瓶羽落术药水，羽落术持续期间你有足够的时间打开伞包。”罗兰打了个手势，柳德米拉当即拿出两打药水递给欧罗玫，让她分发给需要的乘客。 泽希尔站起身来，沉声道：“我和珍妮弗都可以变身为巨鹰，真要到了不得不舍弃飞艇的时刻，我们可以帮助那些无法顺利跳伞的学生平安降落。” “我也可以变成红龙载三五个人一起飞行，”维格拉夫脸色严峻，“现在我更担心的是恶劣天气，这会严重妨碍我们飞行和跳伞。” “这可不像是正常的天气变化……”妮基塔走到舷窗跟前眺望彤云翻滚的天空，喃喃道：“我感觉到了异常的魔力波动，恐怕是有人施展‘操控风向’之类的法术恶意攻击‘曙光号’。” 罗兰心头一凛，匆忙转身走进驾驶舱，轻拍珍妮弗的肩膀问：“情况怎么样，有好转吗？” “很抱歉，恰恰是变得更糟了。”珍妮弗苦涩地咬着嘴唇，过了许久方道出“曙光号”目前面临的处境，“蒸汽动力装置出了故障，平衡舵和转向舵也遭到不同程度的破坏，我们现在就像被困在一口铁棺材里，根本无法控制飘往何方。” “从当前的风向来看，我们正在迅速远离海岸线，如果不尽快设法改变现状，恐怕会一直飘向巨妖岛所在的海域。”泽希尔脸色沉重的补充道。 “巨妖岛……”罗兰皱了下眉，回想不久前帕尔萨西斯明明有机会从内部彻底破坏飞艇，却选择制造混乱，还有巨妖岛提督马克西米安委托昆体良游说柳博芙，明确提出要与白鸥港分享飞艇技术，凡此种种反常行径都在暗示一个目的：“我们目前的处境恐怕正是帕尔萨西斯有意造成的，她并不想摧毁‘曙光号’，而是要将这艘飞艇连同苏霍伊大师一并俘获！” “俘获？”珍妮弗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说飞艇眼下朝巨妖岛方向漂移也在海盗意料之中？” 罗兰微微颔首：“不排除这种可能。” “那怎么办……要不，我试着操纵飞艇降落下去？”珍妮弗有些犹豫，“若能成功降落在海面上，还可以向隶属于本德同盟的过往船只求助，帮我们把丧失动力的飞艇拖回港口。” 问题是她不清楚现在“曙光号”具体位于什么坐标，更无法预判会降落在何处，万一下降途中触碰暗礁……珍妮弗打了个寒颤，不敢设想那将对这艘造价昂贵的飞艇造成何等可怕的损伤。 “曙光号”首航式承载着无数人的期望，成功完成这次航行将给飞艇公司带来巨大的声望和良好的口碑，后续商业开发才有人买账，若是以失败收场，最终狼狈的逃回白鸥港，或者有乘客因此丧命，结果注定将对飞艇公司的声誉造成致命打击，面临破产倒闭的厄运，大力投资支持飞艇公司的柳博芙也会受到牵连威信扫地，甚至因此遭到议会弹劾，动摇城主宝座。(。) 第549章扶我起来试试 珍妮弗能够想到的种种后果，罗兰也都想到了。正因为失败的代价太过惨重，哪怕还有一线希望他也要竭力争取，让这次航行善始善终。 “珍妮弗，飞艇内部有没有设置通信隔离装置？” “有是有，考虑到飞艇有可能执行机密军事任务，苏霍伊大师在舱内预设了双重结界，开启后一切传讯法术都会受到屏蔽，飞艇内部无法与外界联系，外界也无法探知或联系飞艇内的乘客。” “很好，马上启动结界，在我们处境改变之前，我不希望任何人向外界传递任何关于此次航行的负面消息！”罗兰断然道。 珍妮弗对他这种明目张胆“捂盖子”的做法颇不以为然，拒绝与外界联系实际上也切断了向外界求救的渠道，然而罗兰是飞艇公司的大股东之一，她作为雇员只能听从老板的吩咐。 妮基塔一直在观察舷窗外的天气变化。她对魔力波动很敏感，但是对操纵天气这一类法术并不熟悉，与泽希尔讨论过后才确定自己的顾虑并非错觉。 “罗兰先生，我和妮基塔小姐都认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绝不是自然现象，多半是某位居心叵测的施法者躲在云层深处暗算我们，正在借助操纵风向的法术强行改变飞艇航线。”泽希尔正色道。 “帕尔萨西斯还不死心吗？”罗兰走到舷窗前向外眺望，强烈的风暴严重干扰了“曙光号”的重心，正常情况下飞艇可以借助平衡舵自动找回稳定状态，然而现在平衡舵和动力装置都出了故障，飞艇就像一艘小船在怒海中惊险漂流，频繁而剧烈的颠簸不光给乘客带来强烈的痛苦，几乎人人都在忍受眩晕和呕吐，更对飞艇的悬浮装置造成持续增大的压力。 飞艇的悬浮装置是由数以百计镌刻“浮空术”符文的金属板块拼嵌而成，复杂精巧的结构必然带来脆弱的弱点，在飞艇稳定的状态下可以正常工作，然而在飞艇重心不断大幅度摆动的状态下，拼嵌结构就会发生形变。 一两块漂浮板变形移位还能勉强坚持，如果大量板块错位就意味着飞艇整体的受力方向产生变化，原本向上支撑飞艇的浮力偏离垂线，那么飞艇就不仅是一口漂浮在空中的铁棺材，随时可能像陨石一样坠落下去，摔成一堆废铁！ “就算明知道是那妖女躲在暗处捣鬼，我们也看不见她的影子啊！得赶紧想个办法把她揪出来赶走！”泽希尔急得直抓头发。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咳咳，扶我起来试试……” 众人不约而同望了过去，苏霍伊老头不知何时苏醒过来，虚弱地咳嗽不已。 “大师，你有办法搜索那妖女的藏身之地？”罗兰问。 老头点点头，从储物袋里摸出一个水晶球，“你小子挺机灵啊，开启屏蔽结界免得飞艇出事的坏消息传扬出去是对的，但是……咳咳，现在还不是时候。” 罗兰一看到老头拿出水晶球就知道他想干什么，当即给珍妮弗打了个手势，让她暂时关闭屏蔽结界。 苏霍伊将水晶球递给罗兰，虚弱的说：“这件魔导器每天可以使用三次探知术，你把手按在这里，聚精会神回忆最有可能躲在暗处兴风作浪之人，然后水晶球就会显示出对方的形象和所处的位置。” 罗兰按照他的指点触摸水晶球，激活“探知术”，凝神回想帕尔萨西斯的形象，果不其然，水晶球中泛起层层云朵，云层深处隐约潜伏着塞壬术士的身影，正展开卷轴施展法术，召唤狂风将远处一团银灰色物体朝对面推动。 罗兰一眼就认出那个橄榄形银灰色物体正是众人乘坐的飞艇“曙光号”，由水晶球中的相对位置推测，帕尔萨西斯距离飞艇尾部大约一里左右。 “这个距离实在太远了，通常的法术无法攻击到她，只能脱离飞艇驱赶那妖女。” 罗兰放下水晶球，回头望向维格拉夫和泽希尔。飞艇当中要数他们两个人最擅长空战，两人联手应该不难赶走塞壬术士。但是对方毕竟是高阶施法者，这边有人离开飞艇，她恐怕立刻有所感应，随便使个“隐形术”躲进云层深处，泽希尔和维格拉夫就要头痛了。 正犹豫时苏霍伊老头拍拍他的肩膀，呲牙一笑：“小伙子，不就是对付一个女妖精么，容易得很。” “大师您要亲自出手？” “不不不，我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妖女折腾，但是飞艇上装备的自卫武器可以轻松将她轰成渣！” “自卫武器……”罗兰不由动容，“飞艇上装备了航空机炮？” “航空机炮？嗯？这个词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如果你是指防御空中敌袭的速射魔晶炮那就猜对了。” “是装备在扬波机甲上的那种发射2磅梭形弹的速射炮吧？”柳德米拉按捺不住兴奋插了句嘴，“我玩过那种武器，让我来吧！” 事实上飞艇装备了两门2磅速射炮，一门装在船艏由助理机师（导航员）担任炮手，还有一门设在船艉，防备来自背后的敌人。 由于当前飞艇无法自如转向，船艉那门机炮的角度更适合狙击帕尔萨西斯。 柳德米拉是众人当中最精通射术的，游侠在弩弓方面的技巧同样适用于机炮，这一点之前在海岸警备队测试新式机甲的时候已经得到验证——初次接触速射魔晶炮的柳德米拉就在漂浮靶测试中打出了令人惊叹的好成绩。 “米拉，别太紧张，只要开几炮把那妖女吓跑就够了。”罗兰轻抚女友肩膀，帮她缓解压力。 柳德米拉坐在炮位上，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的点了下头。借助航炮自带的恒定了“鹰眼术”的瞄准器具，她很快就锁定帕尔萨西斯的大体位置，可惜云层太厚无法精确定位，她只能凭着经验与直觉扣动板机扫一梭子。 空中响起一串炮声，仿佛坚定的鼓点在女巨人耳畔敲响，令她禁不住咬紧嘴唇，热血上涌！(。) 第550章跳伞 咻咻咻咻！ 魔晶炮口喷射电弧，2磅梭形穿甲弹相继撕裂空气擦出一条弧形火线，瞬间命中千码之外、藏身于云层背后的塞壬术士，如同撕裂薄纸板般轻松贯穿“防护箭矢结界”！ 帕尔萨西斯根本不知道“曙光号”装有航炮，更是做梦都没想到有人能够在这么远的距离之外精确击中自己，猝不及防之下一条胳膊被炮弹击中当场炸裂，于空中爆开一大团猩红刺眼的血雾。 “啊啊啊啊——” 塞壬术士被这精准的炮击吓得几乎失禁，强忍伤痛开启“任意门”仓皇逃向远方，唯有一声凄厉悲鸣兀自在空中回荡。 此刻，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远离那艘可怕的飞艇，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米拉，干得漂亮！”飞艇中，罗兰俯身在女友脸上亲了一口，旋即回头向所有乘客大声宣布这个好消息：“如果帕尔萨西斯还没有活腻，至少太阳落山之前是不敢再来骚扰我们，珍妮弗，抓紧时间准备降落，我们将在海上度过一个难忘的夜晚！” 排除掉帕尔萨西斯这个隐患，“曙光号”的处境并没有随之好转。苏霍伊老头大致检查了一下浮空系统，结果很不乐观。 “至少有四分之一浮空板块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害，必须尽快降落下去加以维修，否则保不准什么时候这艘飞艇就会像陨石一样直挺挺的摔下去。” “我说老头，你明知道飞艇的浮空结构很脆弱还搞什么‘首航式’，把一群傻乎乎的学生忽悠到船上来充当试验品，这不是坑人吗！”矮人气得胡子都在发抖，要不是罗兰拉着，他真想朝苏霍伊脑袋上轮一锤子。 苏霍伊苦笑着搔搔头：“飞艇的浮空装置是一整套复杂的系统工程，当初选择多块原件拼嵌结构主要是考虑到两方面，一是节约成本，二是方便维修更换，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系统比较脆弱，但是根据我的计算，除非遭遇极端恶劣天气，这套系统都可以确保稳定发挥作用，这次主要是遭到来自内部的破坏……” “大师，我们降落下去之后，需要多久才能修复飞艇再次起航？”罗兰问。 “这不好说，毕竟除了浮空系统，还有飞艇的平衡舵和蒸汽动力引擎需要维修，至少也要花上两天才能修复。” “自从海峡被巨妖岛封锁，往来北海湾的商船锐减，倒是时常有海盗舰艇出没，遭遇后者的概率更高，即便飞艇能够平安降落，在您维修期间，这艘失去动力的飞艇只能在海上漂流，岂不是很危险？”泽希尔忧心忡忡地问。 “事实上‘曙光号’并不一定非得依靠蒸汽机才能航行，当初设计的时候考虑到节约魔晶能源，我为曙光号安装了桅杆接口，必要的时候可以装上三根桅杆挂起风帆，改成帆动力驱动，航速我没有测试过，不过想来应该不会低于20节。”苏霍伊自信地说。 “航速20节……速度比得上大多数货轮了，只要做好侦查工作，提前发现海盗舰艇，对方想追上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罗兰沉吟一声，旋即做出决定：“泽希尔，召集船上乘客，我有话对他们说。” 年轻的学生们很快聚拢到舰桥大厅中，人人脸上都写满惶恐，这趟飞行之旅对他们来说实在是过于刺激了。 “诸位同学，我们的飞艇正在降低飞行高度，由于夜幕已至，天气不佳，能见度很差，我们无法准确判断飞艇将降落在何处，会否触及暗礁，出于安全起见，我建议各位最迟在飞艇下降到距离海面500码时跳伞，对自己跳伞技术缺乏自信的同学可以提前服用一瓶‘羽落术药水’，确保有充足的时间调整重心打开伞包，欧罗玫，药水发下去了吗？” “已经分发给大家了，罗兰先生。”少女牧师回答。 “很好，跳伞之后大家也不用担心，无论飞艇能否顺利降落，我们都会尽快将你们营救回来，保证你们一个不少的返回白鸥港。” “罗兰先生，您不跳伞吗？”安特隆问。 罗兰摇头一笑：“我和我的朋友都会留下来，我相信珍妮弗可以控制飞艇平安降落，即便有什么意外，我们也有把握抢在危险到来之前离开飞艇，这一点你们大可放心。” 他这话说得气定神闲信心十足，在年轻的学生们当中引起一阵惊叹，纷纷投来羡慕与崇拜的眼神，这是普通人对超凡者的普遍心态。 “罗兰先生，我也想留下来陪您坚守飞艇，”安特隆鼓起勇气说，“虽然我只是一个法师学徒，‘羽落术’还是会的，关键时刻或许对您有所帮助。” “菜鸟，你今天准备了多少个‘羽落术’？”妮基塔突然开口问这位年轻的3级法师。 “准备了5个，”安特隆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为了防备意外，今天登船前我把所有法术位都用来记忆了‘羽落术’。” 妮基塔嘴角抽了抽，真不知该夸这小子有先见之明还是该吐槽他乌鸦嘴。 “那就留下来吧，欧罗玫也可以留下，必要的时候安特隆可以带着你一起降落。” 船上的学生大多参加过珍妮弗的跳伞训练营，然而在悬崖上跳伞毕竟与此刻处境不同，舷窗外云霭翻腾，仿佛有沉重的铅块压在他们心头，只能硬着头皮背起伞包，走到舱门前紧握扶手严阵以待。 泽希尔仔细检查过每个人的装备，确认伞包没有问题，转身向罗兰点了下头。 “注意抓紧扶手！”罗兰最后叮嘱了一句，随即奋力拉开舱门！ 高空冷气流扑面而来，众人都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紧接着便感受到舱门内外的压力差异，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将他们向门外拖拽，连忙抓紧舱壁上的扶手抵抗引力。 罗兰回头打出一个手势，排在最前的男生哆哆嗦嗦向前移动脚步，脸色因恐惧而显得铁青。 罗兰耐心等他靠近舱门，伸手按住他的后背，沉声鼓励道：“别怕，大胆向前跳！”(。) 第551章迫降 打头阵的男生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奋力向前跃出舱门。罗兰及时抓住他的伞包提了一把，确保他以平稳的姿态脱离飞艇，大声喊道：“伸展四肢，屏住呼吸，倒数10秒过后打开伞包！” 由于提前服用了“羽落术”药水，脱离飞艇后并未直接陷入失重状态，而是以10码每秒的速度平稳缓落，男生稍微适应了一下，心头那块石头就落了地，按照罗兰的提示屏息十秒，过后拉动绳索，“嘭”的一声，蓬松的伞盖在空中绽放，“羽落术”随之取消，确保降落伞充分张开，制作伞面的帆布经过特殊的炼金处理散发出橘红色柔光，仿佛一盏提灯在黄昏的风中飘荡。 有了第一个成功的示范者，飞艇上的年轻人心里都有了底，接二连三的跳了下去，降落伞相继张开，空中亮起一团团橘红萤火。 罗兰在狂风中眯起眼睛，透过暮色与云层扫视所有跳伞者，将他们所处位置记在心里，以便降落后接应回收。 最后一名乘客顺利打开伞包，罗兰这才放心的关上舱门。 飞艇在珍妮弗的操纵下缓缓下降，舷窗外的云层渐渐消失，代之以夜幕和粼粼波光，海浪声隐隐传来。 咚！飞艇突然剧烈震颤，罗兰差点跌倒，连忙紧握扶手站稳脚跟。 后续颠簸接连袭来，海浪冲击舷窗，发出令人心悸的轰鸣。 这时罗兰反而松了一口气，知道飞艇已经平安降落了。 “罗兰先生，我先出去侦查一下附近的环境？”泽希尔问。 罗兰点了下头，“侦查一下也好，速去速回。” 舱门已经被海水淹没，泽希尔借助舷梯爬到飞艇顶部，奋力推开天花板上一处狭小的天窗，潮湿的海风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涌了进来。 泽希尔双手扒住窗口，纵身一跃跳上船顶，而后施展“野性变身”，变成一只金眸黑羽的巨鹰，展开双翼腾空飞起，环绕飞艇在海面上空四处瞭望。 片刻后泽希尔降落在飞艇上变回人形，俯身趴在天窗上方大声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这时停留在船上的众人都聚集到天窗下方，珍妮弗没好气的嗔道：“老哥你少啰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逗乐子，外头到底什么情况赶紧说！” 泽希尔干笑两声，“好消息是我们降落在人鱼群岛附近。” “人鱼群岛……”维罗妮卡美眸放光，“也就是说这附近有很多美人鱼出没？” 珍妮弗忍俊不禁：“首先人鱼未必都是美人，也有可能是威武汉子，再则人鱼群岛这个地名来自上一个纪元，当时水手行经这处海域的时候偶然发现人鱼聚集在礁石上歌唱，就很随便的在航海图上标下这么一个地名，事实上人鱼族是海洋中的游牧部落，现在群岛附近已经罕见人鱼出没，人类定居的岛屿倒是有几个。” “这里距离白鸥港和巨妖岛分别有多远？”罗兰问珍妮弗。 “人鱼群岛距离白鸥港大约600海里，飞艇如果正常工作，花不了半天就可以飞回去，距离巨妖岛也有500多海里的样子。” “这么说我们差不多处在白鸥港与巨妖岛正中间，考虑到面包圈海峡已经被封锁，往来此地的商船恐怕不多，相对而言遭遇海盗的几率更大。”罗兰抬头望向天窗，“这就是所谓的坏消息？” “不，罗兰先生，这还不算坏消息，真正不幸的是我们的飞艇在降落时冲到了一处荒岛上，半截船身陷入浅滩，已经搁浅。”泽希尔苦笑着回答。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对于大型船舶而言，搁浅比漏水更可怕，一百多吨重的大家伙陷在泥沙里动弹不得，除非请拖船前来营救，否则根本无可奈何！ “大师，现在只能指望你老人家尽快修复飞艇的浮空系统了。”珍妮弗对苏霍伊说。 “曙光号”与普通船舶最大的差别就在浮空系统，只要可以平稳的浮起来，哪怕只有几尺高，搁浅困境便可迎刃而解，接下来大家就算是用推的也能将“曙光号”推下海，毕竟“摩擦力”这个最大的障碍已经不复存在。 苏霍伊勉强挤出笑容：“我尽力吧。”浮空系统的损伤有多严重他心里有数，绝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修复的。 “如果短时间无法修复浮空系统，我们可以向就近的岛屿寻求帮助。”泽希尔说。 “附近有提供拖船服务的岛屿？”罗兰问。 “当然有，”泽希尔嘿嘿一笑，“差点忘了告诉你们，还有一个好消息，这里距离我和珍妮弗的故乡鹰之岛，只有不到300海里的距离，事实上鹰之岛就是人鱼群岛海域最大的一座岛屿。” “那就好！”罗兰暗自松了口气，“泽希尔，你马上给艾德里克爵士发信请求支援，另外请叮嘱爵士不要将‘曙光号’遇难搁浅的消息传扬出去。” “没问题！”泽希尔拿出通讯石给老爸发信，请他派一艘拖船过来救援。 罗兰搀扶苏霍伊爬上天窗，随即也纵身一跃跳了出去。紧随其后，珍妮弗、柳德米拉、布鲁姆、维格拉夫、妮基塔、维罗妮卡、欧罗玫和安特隆等人也都钻了出来。 大家聚集在飞艇光滑的脊背上极目远眺，夜色中，海面反射明月泛起粼粼波光，空中有点点橘红色光斑飘荡，仿佛发光的蒲公英，正是那些跳伞的学生，距离海面已经很近了。 飞艇搁浅在一座荒凉的小岛附近，岛上遍地礁石嶙峋没有一丝生机。众人看到这一幕都庆幸不已，如果珍妮弗控制飞艇迫降时稍有不慎，“曙光号”就会一头撞在礁石上当场四分五裂！ “苏霍伊大师，您老和安特隆、欧罗玫留守飞艇，其他人跟我去营救跳伞的学生，一定要把他们平安带回船上！”罗兰沉声道。 飞艇的事故可以隐瞒，然而闹出人命可就瞒不住了，那将对“曙光号”乃至飞艇公司的声誉造成致命打击，罗兰花大价钱买到手的股票也将变成废纸，当然要千方百计避免出现这样的后果。(。) 第552章苏霍伊的百宝囊 “小伙子，先别急，我给你们搞一点救援装备再出发也不迟。”苏霍伊老头摸了摸储物袋，拽出两张卷轴递给妮基塔，“灯塔山的小丫头，给你的同伴加持‘波涛祝福’，掉进海里也不用怕。” “波涛祝福”是1环变化学派奥术，加持后可以暂时获得一种神奇的异能——无论你身上穿着多重的盔甲，无论你会不会游泳，落入水中之后会立刻飘浮起来，仿佛置身于柔软的海绵床垫上，不用担心溺水。 妮基塔在白鸥港的神殿中抄录过这个法术，今天也有准备，但是苏霍伊老头主动提供卷轴，她也就笑纳了，反正机关术士都是阔佬，虽然施法能力不如真正的法师，手里却从不缺少卷轴、药水、魔杖之类魔法物品，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制造魔法物品的专家。 寻常施法者制造卷轴之类魔法物品不光费钱还费精力（消耗经验值），所以那些专注于魔导器研发的法师大多骨瘦如柴精神萎靡，心血消耗太大难免拖累修为精进。 从宏观经济学的角度来看魔法物品制造业，不难发现有限的精力已经迫使法师阶层的劳动生产率陷入瓶颈，那些主要依赖法师生产的魔法物品，单位产量长期在比较低的水平徘徊，进而导致魔法物品价格居高不下，严重阻碍了魔法物品进入中产家庭，大多沦为富豪的玩具或者职业冒险家的装备。 若要从根本上降低魔法物品的成本、扩大魔法物品的产能，上一纪元的奥术师都办不到，当今最有希望承担起这一重大历史使命的角色，正是机关术士阶层。 机关术士这个职业得天独厚，可以通过拆解魔法物品萃取出最原始的魔力，称之为“原能”，原能可以用来作为制造其它魔法物品的能量（替代经验值），此外机关术士在提升修为等级时也能获得一笔额外的“原能”奖励，所以他们都热衷于搞各种发明创造，从不担心因此殚精竭虑未老先衰。 妮基塔将一张“波涛祝福”卷轴分给安特隆，“菜鸟，过来帮忙！” “遵命，女士！” 法师阶层向来等级森严，小法师被老法师呼来喝去的当奴才使唤乃是天经地义，无论灯塔山抑或白鸥港都是同样的风气，安特隆作为一个还没毕业的3级法师学徒，有机会给妮基塔这样的10级大女巫当助手那是天大的运气，赶紧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接过卷轴激活法术，为罗兰、布鲁姆和柳德米拉加持“波涛祝福”，可以持续生效30分钟，足够完成打捞工作。 妮基塔自行展开另一张卷轴，为自己和维罗妮卡、维格拉夫加持“波涛祝福”。 苏霍伊老头摸了摸山羊胡，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支银色法杖，杖首镶嵌一大块清澈透明的泪滴状宝石，赫然是极品“君王之泪”，镶嵌在法杖上，可以为法杖中储存的预言学派法术额外提升两个施法等级！ “这是一支‘心灵连线法杖’，50发满能量。”苏霍伊老头手持法杖随意挥舞两下，杖首宝石射出两道银色光束，分别射在罗兰和珍妮弗身上，而后光束折向妮基塔和泽希尔，如此反复折射，最终将在场所有人——包括苏霍伊老头本人——都连结起来，构成一个局域网络。 “很好，接下来150分钟之内，我们所有人都被‘心灵连线’联系起来，”苏霍伊嘴唇未动，然而众人脑海中却回荡着他的声音，“这个5环预言系奥术可以使连结者随时进行心灵通话，无论对方相距多远，无论是否存在语言差异，只要还处于同一个位面之内就可以在瞬息间交换想法。” 罗兰唇角微微抽搐，忍不住问他：“大师，您兜儿里到底有多少好东西啊！” 苏霍伊抄起“心灵连线法杖”当痒痒挠在自己背上搓了搓，满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啊，没时间清点，这根法杖也算好东西？喜欢的话你就拿去吧。”于是满不在乎的就把这支价值万金的“心灵连线法杖”丢了过来。 罗兰赶紧接住法杖，“大师！您是我心中永不落的太阳！” 妮基塔看得眼红心热，飘到老头背后乖巧地帮他捶背，“大师，您还有没有心灵连线卷轴，借给我抄一份可好？” “有啊，拿去～”苏霍伊随手拽出一根卷轴递向肩后。 法师小姐欢天喜地地接着，“您老人家是今夜天空最闪亮的那颗星！” “得了得了，你们这些小家伙别光拍马屁，赶紧去捞人，别让那群可怜孩子在海里泡的太久受了风寒。”苏霍伊老头笑骂着挥挥手。 维格拉夫和艾德里克兄妹变成红龙与巨鹰相继腾空飞起，前去搭救即将落海的跳伞者。 罗兰等人也要跳下飞艇参与营救，又被苏霍伊抬手拦下来。 “你们先等等，直接跳海算几个意思？就算加持了‘波涛祝福’，你们在风大浪疾的海面上也跑不起来，何谈救人！” “大师您的意思是？” “这种时候怎么少得了救生艇！”苏霍伊摸了摸储物袋，从中摸出一只巴掌大的金属小盒，打开盒盖，取出一只精致的帆船模型。 罗兰看到老头拿出船模，立刻有种预感：“你老人家该不会是想……” 苏霍伊直接将帆船模型丢了出去，落水刹那噗的一声爆出大团白雾，雾气中隐约浮现一艘二十四尺长、八尺宽、六尺深的橡木船，配有一排划桨座、五组划桨、一支操舵桨、一支锚、一个甲板舱、一根船桅和一张四角横帆，至少可以容纳20名船员。 卧槽！折叠魔船！罗兰直接看呆了，严重怀疑苏霍伊老头其实是机器猫附体，储物袋里啥宝贝都有。 苏霍伊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笑呵呵地说：“小伙子，还愣着干啥？救生船已经给你们准备好，还不快去捞人！” “好吧大师，在下服了……”(。) 第553章海上惊魂 罗兰率先跳下飞艇，平稳落在折叠船上，柳德米拉、布鲁姆、维罗妮卡、妮基塔、安特隆和欧罗玫也相继登船，苏霍伊老头独自留守飞艇。 众人各自抄起一只船桨，布鲁姆大兄弟嗓门儿最宏亮，喊着号子指挥大家协力划桨，远处降落伞散发出的橘红色光芒为大家指明了航向。 帆船航速不慢，然而还是比不上维格拉夫和艾德里克兄妹飞得快。三人听从罗兰建议，首先营救距离飞艇最远的跳伞者，直接从海面拖起送回飞艇。 落水者浑身湿透，脸色冻得发青。苏霍伊老头随手使了个“魔法伎俩”，帮他们把衣服弄干。 妮基塔发觉大家卖力划桨，却连一个人都没救上船，相比空中飞来飞去的维格拉夫和艾德里克兄妹，效率实在太低，于是丢开船桨释放“造风术”，凭空招来大风，将船帆吹满，航速骤然加快一倍有余，将同伴由繁重的划桨工作当中解放出来。 帆船很快靠近一处发光点。降落伞在海上漂浮，仿佛一团橘红色的大水母，一个女学生紧紧抓着伞带避免溺水，正在含泪抽泣，看到帆船靠近，连忙惊喜的挥手求救。 妮基塔施法将一条缆绳变成“活化绳”，奋力抛向那女生。 活化绳落水后贴着海面蜿蜒爬行，恍若一条大蛇缠住落水的女生。 罗兰伸手帮妮基塔拉住活化绳，将落水者拖回船上。 帆船继续向附近的发光点航行，营救下一个落水者。 这次遇到一点小麻烦。跳伞者落水后冒失地解开了保险索，试图自行游到救生船跟前。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游泳技巧，一个大浪打过去就呛了水，痛苦地沉向海底。 “快，浮力术！”罗兰急忙提醒妮基塔出手营救。 红衣女巫迅速念诵咒文，手指轻弹射出一道黄色光束，照亮溺水者所在的海域。魔力化作一股浮力将那冒失鬼托起，帮他摆脱漩涡的束缚。 那小子狼狈的在海面上扑腾，总算靠近帆船，被活化绳拖了上去，向罗兰和妮基塔千恩万谢。 法师小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往后再干这种作死的事儿，可没人去捞你！” 帆船继续航行，朝最后一片光点聚集的海域前进。至少五名跳伞者被潮汐推动聚集在那里，倒是省了不少事。 然而就在帆船距离落难者还有百码之遥，远处平静的海面突然泛起圈圈涟漪，旋即浮现无数背鳍，如同一大片蓝灰色三角帆！ “大家当心！距离帆船500码、九点钟方向有鲨群出没！” 众人同时感应到泽希尔发来的警告，神经顿时绷紧！ “泽希尔！你和珍妮弗、维格拉夫马上飞过去驱散鲨群，尽量阻止它们袭击落水的学生！”罗兰立刻以心灵连线回应。 “明白！” 空中的红龙与巨鹰立刻做出反应，朝鲨群出没的海面飞去。 维格拉夫变身的红龙战斗力更强，但是飞行机动性比泽希尔和珍妮弗变身的巨鹰差了一个档次，他还在空中调整方向的时候，艾德里克兄妹已经收敛鹰翼凌空俯冲下去！ 锋利的鹰爪朝海面一探，噗嗤一声扣住鲨鱼头颅拖离海面，扬爪将之抛到半空，一尺多长的鹰喙提前加持了“高等魔牙术”，发力一啄便将鲨鱼头颅凿开一个深深的窟窿，鲜血连同脑浆子受到颅腔内压力挤迫，噗的一声飙射而起，仿佛一束红白相间的喷泉。 两头鲨鱼相继毙命，鲜血如雨洒落在海面上，其余鲨鱼嗅到血腥气立刻骚动起来，显得异常兴奋。 妮基塔登上船头迎风而立，一袭红裙猎猎飘舞，熟练地打出施法手势，一团烈焰伴随咒文在她掌心浮现。 蒸汽施法！ 法术塑型！ 火球术！ 轰！硕大的火球向天抛射，划出一道弧线坠落在鲨群中央，猛烈爆炸！ 寻常火系魔法在海洋环境中难以发挥危力，妮基塔的火球却不受水火相克的自然法则影响，爆炸瞬间释放出的热能将半径20尺内海水全部转化成高温蒸汽！ 滚滚白雾在海面上弥漫，仿佛一大锅沸水。置身期间的鲨鱼遭到蒸汽与沸水冲刷，顷刻间被烫的半熟。 “该死的鲨鱼，尝尝本大爷的厉害！”矮人一手紧握缆绳，腾出右手抡圆传奇轰雷锤奋力投掷出去。 野性投掷！ 猛力投掷！ 咚！金色战锤在空中翻滚，精准击中一头鲨鱼的脊背，直接将这嗜血凶兽砸成肉泥，战锤随即爆发出震天雷鸣，四周海水受到强烈震波影响掀起狂澜，受到波及的鲨鱼尽皆被震得昏死过去，肚皮翻白漂浮起来。 柳德米拉丢开船桨开弓连射，连珠箭矢咻咻破空尖啸，仿佛长了眼睛，一箭击毙一头鲨鱼。 “高等忍法·千面相！” 维罗妮卡双手结印喃喃自语，随即纵身跳下船舷，双足落水的刹那身上爆发金色灵光，赫然变成一尾美人鱼。 女忍者摆动尾鳍游到那群受惊的落水者跟前，展开双臂阻挡试图攻击他们的鲨鱼，眼眸射出魅惑光线。 “嘻嘻～来追我呀，追到我就让你们嘿嘿嘿～”维罗妮卡冲鲨群抛了个媚眼，摆动尾鳍朝远离落水者的方向窜了出去。 鲨鱼们对“嘿嘿嘿”没啥兴趣，然而它们很清楚这条细皮嫩肉的美人鱼比人类更好吃，再加上“魅惑凝视”的影响，全都掉头发了疯似的去追维罗妮卡。 忍者小姐成功诱使鲨群远离落水者，回头一瞥发觉鲨群包抄上来，纵身一跃脱离水面，取消忍术恢复本来面目，施展独门轻身步法踏波飞奔，转眼间便把鲨群远远甩在身后，足尖轻点海面，唰的一下腾空而起，飘然掠向船头。 罗兰向前跨出一步，伸手握住少女柔荑，接应维罗妮卡平安返回甲板。 那群鲨鱼追丢了猎物，迷茫地团团打转。这时空中吹来一阵带有硫磺气息的热风，庞大的阴影将它们笼罩。 群鲨受惊昂首望天，却见一头红色巨龙俯冲下来！ 轰！维格拉夫张口喷出龙息，超自然烈焰冲击海面蒸汽弥天，多数鲨鱼被沸水烫熟当场毙命，侥幸逃过一劫者也都被龙威吓破胆，掉头逃窜四散。(。) 第554章龙龟 安特隆与欧罗玫自知实力不足，没有参与猎杀鲨鱼的战斗，趁乱将海上漂流的同学全都搭救起来，清点了一下人数，一个也不少，除了受到惊吓没有什么大碍，心头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人都齐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安特隆向罗兰汇报。 罗兰点了下头，转身向妮基塔打了个手势。 法师小姐走到船艉再次施放“造风术”，从相反的方向为船帆提供动力。 船头徐徐转向，朝“曙光号”搁浅的荒岛航去。 鲨鱼的尸体随波漂流，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似乎受到血腥吸引，左舷千尺距离突然掀起一股暗流，聚集成一个大漩涡。 帆船受到暗流牵引，偏离航向朝那漩涡靠近。 船上的人们都觉察到不对劲，连忙转头朝漩涡所在的方向望去。 此刻夜色已深，月光被薄雾遮掩，海面一片昏暗视野很差，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怪。 妮基塔展开一支卷轴施展塑能系3环“昼明术”，掌中骤然大放光明，如同打开一盏探照灯，将附近海面照得亮如白昼。 借助魔法光照，众人看见漩涡中升起一头庞大如同小岛的怪物，从头到尾足有三十尺长，背部覆盖着厚厚的、带有锋利棱角的甲壳，呈现青绿色泽，并有一道道亮银条纹，如同在海面上跳跃的光线。 这怪物的四肢呈亮绿色，夹杂金色斑点，头颅酷似龙首，生有一对螺旋状犄角，青色双眸幽深阴鸷，望向帆船的眼神流露出冷酷而贪婪的意味，似乎正在审视一顿美餐。 看到这怪物的第一眼，罗兰不由想起东方神话中龙有九子，其中一子形似大龟，名为“霸下”，又名“赑屃”。眼前这只大海怪除了背上没有驮石碑，形象与传说中的龙子霸下一模一样。 “那是龙龟！我们有大麻烦了！”珍妮弗居高临下看到那怪物，连忙以心灵感应警告船上的同伴。 “不过是一只大海龟，有啥好怕的？逮住炖汤喝倒是不错！”布鲁姆满不在乎的扛起战锤。 “龙龟不是龟，而是一种龙血生物，在海中甚至比真正的巨龙更可怕！”泽希尔也急切的发出警告。 “管它是龙还是龟，既然这家伙，对我们不怀好意就没必要跟它客气，宰掉再说！”妮基塔站在船头咏唱咒文，扬手发出蒸汽火球术。 轰！火球击中龙龟，爆发出大团灼热蒸汽，然而却没有发挥出刚才轰击鲨群时的效果。待到海风吹散蒸汽，妮基塔惊讶的发现，那头龙龟竟然毫发无损！ “这家伙……有点邪门儿啊！” 罗兰眉头紧锁，沉吟道：“既然龙龟具有真龙血脉，并且是水栖生物，那么它很可能也拥有龙族的免疫体质，麻痹、睡眠和火系攻击对它无效。” 妮基塔倔强地冷哼一声，伸手从储物袋中取出“冰霜法杖”，打算释放寒冰锥将龙龟连同周围海水一并冻成冰块。 龙龟似乎被刚才那记火球激怒，转身昂首怒视法师小姐，张口冲船头喷出一道白茫茫的蒸汽，热浪汹涌袭来！ 帆船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劲气流吹得打横旋转，险些将欧罗玫等人甩下去，船上惊呼声一片。 眼看那道高温蒸汽迅速迫近，众人困在船上无处躲闪，不禁心急如焚。 “盾来！”罗兰一声大吼，传奇兽王盾腾空飞起竖立船头，于千钧一发之际挡下龙龟吐息。 这怪物喷出的蒸汽灼热如火，不断冲击那面庞大的精金塔盾，旋即分散成无数细小气流绕过盾牌边缘向船上蔓延。 罗兰首当其冲，立刻感到空气变得灼热如火，烤得肌肤生疼，连忙屏息，不敢吸入这足以烫伤口鼻黏膜的热流。 妮基塔站在罗兰身后，同样感受到高温蒸汽的可怕危力，当即放弃释放“寒冰锥”，冰霜法杖向前一指，及时在船头拉开一道“冰墙术”阻挡龙龟吐息，帮罗兰减轻防御压力。 “乱喷口水的臭乌龟，接受本大爷的正义制裁吧！”布鲁姆咆哮着投出战锤，金光一闪，轰雷锤击中龟背爆发震天轰鸣，旋即反弹回来。 龙龟背甲遭传奇战锤击中处浮现大片裂痕，丝丝鲜血渗透出来。 柳德米拉趁龙龟被轰雷锤震慑眩晕，拉满“寂静之弓”狙击暴露在甲壳之外的躯体，箭簇咬处血浆飞溅，染得海面一片靛青。 数秒过后龙龟摆脱震慑，立刻发出长长一声悲鸣，庞大的身躯迅速下沉，转眼消失在海洋深处。 船上众人如释重负，罗兰也收回兽王盾，指挥帆船继续航行。 “罗兰先生，当心那头龙龟，它还潜伏在你们附近！”泽希尔再次以心灵感应发来警告，“龙龟的惯常伎俩就是潜入船舶下方，然后突然上浮，利用坚硬的背甲将船舶顶翻！” 罗兰脸色微变，开启“命运之瞳”凝神察看海面，果然隐约有一团阴影正从水下迫近帆船。 “你们先走，我去把那怪物引开！”单手撑住船舷，罗兰翻身跳下大海。 双脚落入海面的刹那，身上激发一圈黄色光晕，将他托了起来，正是“波涛祝福”自动生效。 单纯一个“波涛祝福”并不能使人获得在海面上如履平地的能力，仅仅是维持漂浮状态而已。好在罗兰随身佩戴着“行动自如戒指”，可以不受海浪起伏影响自由行走，很快就在海上站稳脚跟，抬手召唤特殊坐骑。 海面浮现一轮赤色法阵，炼狱驹的身影徐徐显现出来。考虑到炼狱驹不具备游泳能力，罗兰又使出不久前在深海·塞悉拉神殿习得的2环圣武士神术“水中坐骑”，手掌轻抚马背，为炼狱驹体表镀上一层水蓝光泽，临时获得两栖特性，可以在海中呼吸、奔跑自如。 罗兰翻身上马，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催动两栖炼狱驹潜入海中，阻止龙龟靠近帆船。 加持“水中坐骑”之后炼狱驹在深海中同样可以发起冲锋，罗兰单手持缰，腾出右手紧握传奇魔枪“嗜血路因”，人马一体分波逐浪，径直冲向前方那团庞大的暗影，蓦地挺枪刺了过去！(。) 第555章炮击 噗！锋利无比的魔枪在海中撕开一条漆黑的轨迹，洞穿龟甲深及内脏！ 换做其它生物，挨上这样一枪多半当场毙命，然而龙龟的生命力之强悍却堪比真正的巨龙，竟然还没有死，挣扎着拼命晃动身躯，扭头冲罗兰发出一声怒吼，蒸汽龙息自其口中喷薄而出，在水下推波助澜化作一道汹涌暗流径直冲向罗兰。 炼狱驹的体型不足龙龟十分之一，身在海中无处借力，滚滚浪涛迎面袭来，罗兰连人带马被冲出老远，险些摔下马背。 紧勒缰绳勉强稳住重心，罗兰抬头一看，龙龟背部被魔枪洞穿之处血如泉涌，凶性却是丝毫不减，摆动四肢朝他们冲过来，张口又是一道龙息伴随潮水轰击开道！ 罗兰受困于激流无法闪避，被蒸汽带动的潮汐抛出海面。这对他而言也不全是坏消息，首先可以抽空换一口气，其次成功达到引来龙龟的目的——此刻帆船已经远离他们激战的海域。 深吸一口气，罗兰端坐马背挺起魔枪，正准备再次向龙龟发起冲锋，脑海中突然传来苏霍伊老头的声音。 “小子，别跟龙龟硬拼，绕个圈子把它引到飞艇正对面来，我有办法解决掉它。” 罗兰略作思索就猜到老爷子打得是什么算盘，当即拨转马头踏海驰骋，吸引龙龟跟随炼狱驹朝荒岛所在的方向靠近。 就在同一时间，苏霍伊也向妮基塔发出心电感应：“灯塔山的小丫头，赶紧把我们的‘神射手’带回船上来，这里有一个更适合她发挥特长的岗位！” “马上送到！”妮基塔拉住柳德米拉的手，不由分说开启“任意门”，横跨千尺海面直接传送回“曙光号”驾驶舱。 “大个子丫头，戴上这个，接下来就交给你了！”苏霍伊老头挥手抛过来一副风镜。 柳德米拉接住风镜稍加查看就知道这是什么宝贝，立刻戴上，匆匆登上舰艏炮位。 轻轻按了一下镜框侧方的机关，魔法风镜连续闪出两道象征预言学派的白色灵光，“真知术”与“鹰眼术”相继开启，前者可以让柳德米拉的视线穿透夜幕，后者可以使她看得更远。 借助魔法风镜，柳德米拉很快就发现海上那头兴风作浪追杀罗兰的龙龟，架起航炮锁定目标，果断扣动扳机！ 咻咻咻咻！ 铜壳裹铅的梭形穿甲弹撕裂夜空尖锐呼啸，拖曳一串火线击中龙龟，瞬间便将那坚硬厚实赛过板甲的龟壳击穿，撞击变形的弹头在龙龟柔软的血肉中翻滚，造成恐怖的空腔效应！ 罗兰听见炮声蓦然回首，只见龙龟被一梭子穿甲弹轰得血肉横飞，坚硬的龟甲也被掀开击碎，发出惊恐的哀鸣，海面上的鲜血扩散开来，如同打翻了墨水缸。 四颗穿甲弹尽皆击穿龟甲嵌入体内，龙龟已然丢了大半条命，拼命挣扎着试图潜入海底逃生。 “你跑不了！”罗兰冷笑一声催马冲锋，抢在龙龟沉入海面之前骤然发力挥出魔枪！ “嗜血的路因”与常见的骑枪不太一样，枪头并非圆锥造型，而是扁平带刃，既可突刺亦可劈斩。 罗兰这一击自上而下全力劈向龙**颅，原以为可以将之脖颈斩断，不成想这柄传奇魔枪威力之猛远超他的想象，恍若一条黑龙凌空扑下，嘭的一声将龙**颅整个打爆，血雨纷飞当场毙命！ “欧耶！干掉那个怪物了！” “曙光号”驾驶舱中，柳德米拉兴奋地跳了起来，摘下魔法风镜冲苏霍伊老头害羞地笑笑：“大师，我好喜欢这幅瞄准镜，可不可以……嗯哼？” 老爷子叼起烟斗，淡定地一挥手：“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喜欢就拿去玩呗。”仿佛那件每天可以激发3次“鹰眼术”和“真知术”的高等魔法瞄准镜只是一件玩具，随手送人也不甚在意。 经历了一连串的风波，众人终于平安返回“曙光号”，苏霍伊得知布鲁姆出身铁匠世家，维罗妮卡和柳德米拉也都掌握了机械维修技能，就把他们征召为助手，帮忙维修飞艇故障。 飞艇上储有充足的食物，珍妮弗先把锡纸包装的干奶酪分发给乘客充饥，很快又拿来蒸汽加热过的火腿三明治和罐装牛奶，让那些在海水中泡了半天、又冷又饿的可怜学生补充热量。 虽说暂时不缺吃喝，飞艇中的居住环境也还不错，毕竟比不得自家温暖的卧室。年轻的学生们初次出门旅行就遭到风雨摧残，想到受困荒岛生死未卜，不免心情低落，恐慌情绪在人群中蔓延，有些胆小的女生禁不住低声啜泣起来，还有人对船上的通信屏蔽很是不满——手中虽有通讯石却无法告知家人自己如今的困境。 珍妮弗作为飞艇公司的雇员，不得不硬起头皮面对乘客们的投诉，还要装出笑脸耐心解释，一再保证尽快护送众人安全返回白鸥港。 “当初你们也曾向我们保证，这次航行绝对安全，可你看看，现在这样子算怎么回事？你们的承诺兑现了吗？既然已经撒过一次谎，天知道你现在所说的话有几分真实！”一个男生愤怒地抱怨。 “飞艇到底什么时候可以重新起航，你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个确切的时间？”另一个男生问。 “就算飞艇修好我也不敢做了！我要给父亲发信，请他派船来接我回家！”一个衣着华贵的富家小姐含泪抗议，引来一片附和声。 珍妮弗看到富家小姐手里握着一枚“高等通信石”，心头暗自叫苦，最怕的就是这个。 这该怎么办呢？ 从情理上讲，既然“曙光号”故障搁浅，暂时失去飞行能力，就应该允许乘客设法向外界发信求救。比如那位富家小姐，就读于海豚湾文艺学院，其父据说是白鸥港某位财力雄厚的航运大亨，手底下有一支远洋船队，其中不乏装备舰炮的武装商船，当然有能力派船前来营救女儿和她的同学。 但是话说回来，倘若撤销通信封锁，任由这些年轻人跟家长诉苦，难保不会歪曲事实，刻意忽略海盗间谍的破坏而更多的批评飞艇本身不够安全。(。) 第556章拼爹 倘若撤销通信封锁，任由这些年轻人跟家长诉苦，难保不会歪曲事实，忽视海盗间谍的破坏而更多的批评飞艇本身不够安全。 坏消息一旦传扬出去必将掀起轩然大波，城中敌视飞艇行业的守旧势力亦将利用人们的不满抵制飞艇公司，而飞艇公司股东和全体雇员之前付出的无数金钱和心血都将付诸东流，珍妮弗自己也将失去飞艇驾驶员这份珍爱的工作，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怀着上述矛盾心情，珍妮弗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学生们的指责，只得低三下四的陪笑脸，一个劲儿的道歉。 安特隆和欧罗玫看不过去，过来帮珍妮弗解释，试图安抚同学冷静下来，结果自己也成了被围攻的对象，被怒斥为替飞艇公司洗地的五毛…… 夜色已深，妮基塔是一个非常守时的人，现在到了她休息的时刻，不由打了个哈欠。 罗兰知道良好的睡眠对法师小姐很重要，倘若休息不好会影响明天准备法术，看到舰桥大厅里闹哄哄的，就拍拍她的肩膀低声说：“天色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妮基塔摇摇头，“一想到船上所有舱室都会受到监控，我哪还敢睡呀。” 罗兰笑着递给她一把钥匙，“去监控室睡，那里没人监视。” 妮基塔心头微甜，趁维罗妮卡和柳德米拉都不在，偷偷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感谢他的体贴。 起身正待离开，无意间看到那群男女学生兀自围着珍妮弗争吵不休，法师小姐的暴脾气顿时发作，心头窜起一股火来。 “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再敢啰嗦信不信我把你们都变成蚯蚓丢进海里喂鱼！” 学生们都似受惊的鹌鹑，骇然回头望向盛气凌人的红衣女巫。 “你这个女人好无礼！哼，我爸爸可是——” 那位富家小姐还想搬出家世压人，却被妮基塔一句话怼了回去。 “你爸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爸是‘红袍’安德烈！” “啊？！这……这怎么可能……”富家小姐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如同泄气的皮球瘫坐在沙发上。 她当然知道“红袍”是何方神圣，白鸥港迷锁是灯塔山修的，灯塔银行是她家航运公司的大股东，而红袍安德烈正是灯塔山的首席大法师，灯塔银行的董事长，她爹都不敢对灯塔山的公主殿下放肆，她自己又算得哪颗葱？ 罗兰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 妮基塔这种自报家门的装逼套路未免简单粗暴，然而不得不承认，对待那些热衷于炫耀家世的虚荣女生，这一招最能有效打压对方的嚣张气焰。 妮基塔歪着脑袋，一脸不耐烦地审视那几个叫得最欢的家伙，没好气地问：“都说说吧，谁是你们的爸爸，谁又是你们的妈？”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敢做声。 “你们不说我来说，”法师小姐支起冰霜法杖，指向坐在旁边看热闹的罗兰，“这位先生是命运女神辛德拉的选民、南方名将鲁道夫·寇拉斯大人的公子、你们白鸥港领主柳博芙·扬波的情人。” 噗！罗兰将一口茶水喷了出去，满面惊诧的望向妮基塔，柳博芙的情人是什么鬼？你别张嘴就来啊！ 妮基塔无视他的抗议，又指了指艾德里克兄妹：“这两位是鹰之岛领主艾德里克家族的公子和小姐，丰收之环的后起之秀，那边的龙脉帅哥名叫维格拉夫，是基特兰德城的内务部总监，领主夫妇的养子，还有我的朋友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前者是基特兰德英雄伊戈尔的女儿，后者出身于帕尔尼亚半吸血鬼贵族家庭，矮人王子布鲁姆·锻铁来自冰风谷，你觉得我们这些人哪一个出身差？又有哪一个不是金枝玉叶？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你们有什么好怕的？一群温室里的花朵，稍微遇到点风雨就吓得哭爹喊妈，我都替你们丢人！就你们这怂样儿，将来能有什么出息！” 法师小姐火力全开肆意嘲讽，对那些年轻的学生造成了成吨的心灵伤害，个个哑口无言，活像霜打的茄子。 妮基塔喷得很过瘾，接过罗兰递来的罐装牛奶喝了一大口，润润喉咙换了一副温和的口吻，对那群垂头丧气的学生说：“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你们现在给家里报信，除了连累父母担心还有什么用？就算派船来接你们，三五天搞不定吧？有这时间飞庭早就修好了，即便退一万步，飞艇无法修复，大不了我辛苦一点，多准备几个‘传送术’把你们全都送回家。” “妮基塔女士是高阶灯塔女巫，施展一次传送术，瞬息间就能带上至少三个人返回白鸥港。”安特隆向同学解释。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松了口气。 “妮基塔女士，您现在不能施法送我们回家吗？”一个女生怯生生的问。 妮基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法术是口袋里的口红，想用就拿出来用？你们在这里闹腾，吵得我无法休息，休息不好还怎么准备法术！” 众人闻言都面露惭色。珍妮弗和欧罗玫趁机劝说，哄得他们各自回卧舱休息去了。 罗兰对妮基塔安抚人心的方式很是赞赏，成功帮那些学生解除了后顾之忧。然而他也知道不用这么麻烦，只要将所有人装进庇护权杖，然后妮基塔持权杖施展一次传送术即可将大家打包带回白鸥港，只不过庇护权杖剩余的使用次数不多，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怀有私心——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关头，舍不得动用这件宝贵的战略装备，所以刚才就没提这茬儿。 那群生活在象牙塔中的学生觉得眼下的处境悲惨到近乎绝望，然而在罗兰他们这些共同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老司机”看来，这点小小的意外根本不算个事儿，想走随时可以走，当务之急是设法修复飞艇，价值数百万的宝贝疙瘩总不能丢在荒岛不管。(。) 第557章金刚木 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清晨罗兰照常起来准备法术，洗漱过后来到舰载餐厅，看到苏霍伊和艾德里克兄妹正在餐桌旁喝咖啡，脸色都显得格外沉重，心里便有些不安。 “苏霍伊大师，飞艇的维修工作可还顺利？” 苏霍伊摸了摸山羊胡，苦笑道：“船舵修好了，发动机的故障比较麻烦，需要动大手术，眼下缺少维修所需的工具、材料和能源，不解决这个问题，‘曙光号’恐怕是飞不起来。” 罗兰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放下餐盘问苏霍伊：“大师，实不相瞒，船上那些学生的情绪很不好，如果飞艇状况短时间无法得到改观，勉强他们留在船上只会引来更多埋怨，您要是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先把他们送回白鸥港。” 苏霍伊当然知道送他们回去就等于宣告“曙光号”的首航式以失败告终，叹息道：“这样的话……飞艇公司大概会破产吧。” “所以我需要您老人家交个底，曙光号到底还有没有救，哪怕暂时不能飞，可以在海上航行也好，至少我们能够把船开到鹰之岛向艾德里克爵士求助，那里应该可以得到维修飞艇所需的工具、材料和能源，更重要的是让那些受惊过度的年轻人获得安全感。”罗兰肃然道。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曙光号有备用的桅杆和风帆，装上就能正常航行，现在出发的话……”苏霍伊转身望向舷窗外的晨曦，“最多今天黄昏就能抵达鹰之岛，我和艾德里克爵士是老朋友，借用岛上的船坞连夜赶工，明天一早保证还你一艘全新的曙光号！” 得到老爷子的保证，罗兰脸上露出笑容，“这样就没问题了，我可以说服学生们再坚持两天，顺带免费附送鹰之岛观光一日游。” 苏霍伊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还有一个小麻烦。” “大师请讲。” “你看，我们的飞艇现在无法飞行，就算装上风帆也改变不了搁浅的处境，一百多吨重的大家伙，得请拖船来救援，所以现在是不是就得向鹰之岛发信求援？此地距离鹰之岛有200多海里，拖船不比军舰，航行速度比较慢，再加上逆风，赶到这里恐怕天早就黑了。” “一百多吨啊……”罗兰沉吟一声，正思索时柳德米拉走进餐厅。女游侠伸了个懒腰，不经意间展露出健美高挑的好身材，“欧罗玫，给我三份早餐。” “包括罗兰先生的吗？” “不，都是我的。” “呃……啊？！哦哦哦，好的！”小牧师被大姐姐惊人的食量吓得舌头打结，扭头低声对安特隆说：“难怪柳德米拉小姐长得那么高，你瞧瞧这饭量，顶我三倍！” “你们在聊什么，飞艇吗？”柳德米拉在罗兰身旁坐下。 “本来有点小麻烦，不过……”罗兰在女友脸上吻了一下作为早安的问候，笑着说，“不过看到你这么有精神，麻烦就解决了。” “大清早的就说傻话，你还没睡醒吧？”女巨人含羞带嗔地白了他一眼。 罗兰转身对苏霍伊说：“大师，飞艇搁浅的事交给我来解决，吃过早饭我们就去安装桅杆和风帆。” “好吧，希望你真的有办法。”老头有些怀疑的回答。 匆匆吃过早饭，艾德里克兄妹各自提着一只大皮箱，跟随罗兰和苏霍伊登上飞艇顶部。 “这里、这里还有那里，拧开螺栓，然后把桅杆插进去就可以了。”苏霍伊发号施令，罗兰和艾德里克兄妹照他说的做，拧开三枚足有成年人大腿那么粗的螺栓，果然看到黑洞洞的桅杆插槽，测量过后足有四尺深。 当初建造飞艇的时候就预留了这三处插槽，飞艇内部对应的结构是三根金属立柱，乍看起来是实心的，其实柱体中空，专为安装桅杆而设。 罗兰看到珍妮弗打开一口大皮箱，从中取出数根条冷杉木棒，不由皱眉：“要将这些木棒拼成桅杆，会不会太短了一点？” 珍妮弗摇头轻笑：“拼接起来的桅杆太脆弱，风力稍大一点就吹断了，根本不顶用，我们的桅杆是一体式的。” 罗兰拿起一根木棒看了看，很是纳闷：“四尺长的桅杆，你在开玩笑？” “嘿嘿，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珍妮弗拿起一根木棒插进卡槽，这情景让罗兰想起一个笑话，“牙签塞进烟囱里”，相比卡槽的直径，这木棒实在太细了。 苏霍伊搓了搓手，念诵咒文打出施法手势，锁定掉进卡槽深处的木棒施展3环奥术“解除魔法”。 唰！奥术灵光一闪，木棒突然膨胀，自卡槽中拔地而起直冲天空，变成一根将近20米长的桅杆，将插槽塞得紧紧的。 罗兰见此情景方恍然大悟。原来这桅杆是一株高大的冷杉刨制而成，之前看起来又细又短，是被施加了“缩物术”。这个3环变化系法术可以将桅杆的体积缩小为1/16，装进皮箱里方便携带。 泽希尔爬上桅杆，装上横杆，而后翻身一跃而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张卷轴，念诵咒文激活法术，一束神术光辉自卷轴中释放出来，为桅杆镀上淡金光泽，呈现出金属般的质感。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确认这不是错觉，木质桅杆的确获得了钢铁的特性，这得益于泽希尔刚才施展的5环德鲁伊神术“金刚木”。 众所周知，德鲁伊受到信仰所限无法穿戴金属盔甲，通常也不会选择纯粹的金属制品作为武器，但是这样一来其防御力和战斗力都会受到削弱。为了弥补这一短板，德鲁伊们研发出一种特殊的神术，可以临时强化木质强度，使之变得像钢铁一样坚硬。如此一来就解决了攻防两端信仰与钢铁不能共存的问题，穿上竹、藤、苇等柔软植物编织的外套，手持木刀，加持“金刚木”过后就会使之转换成为硬度不逊于钢铁的铠甲和武器，如同铁制品一般不会被火焰点燃，同时还保留了木制品的天然特质。 泽希尔为桅杆加持“金刚木”，使之兼有冷杉的韧性和钢铁的硬度，哪怕在暴风中航行也不用担心被吹断。(。) 第558章扬帆起航 “曙光号”可以安装三条桅杆，前桅和中桅悬挂长方形的横帆，后桅则悬挂一面三角帆，也叫纵帆。 横帆与纵帆的区别在航海中有着最直观的体现。横帆基本上是一种固定帆，顺风的时候扯起来，由于尺寸较大，兜风效果比纵帆要好，但是逆风的时候就没什么作用，反而会制造麻烦拖累航行，不得不落下来替换成其它动力。纵帆是一种可以转动方向的三角帆，顺风时提供的动力不如横帆，但是逆风时同样可以使用，受风向影响小。在蒸汽动力船舶尚未普及的今天，瓦雷斯世界的大型船舶大多采用横帆和纵帆搭配使用，既可以在远洋强风中高速行驶，又能适应近海地区多变的贸易风。“曙光号”的备用风帆即采用了上述纵横帆混合方案，无论顺风逆风皆可航行自如。 柳德米拉依照罗兰的吩咐，把船上的乘客都喊出来，众人聚集在荒岛上眺望经过改造的“曙光号”，银灰色外壳形似橄榄，顶部撑起三根桅杆，白帆迎风飘扬，样子看起来有些古怪。 众人窃窃私语的时候苏霍伊和艾德里克兄妹相继从飞艇上跳下来，围拢到罗兰跟前。 “小伙子，风帆已经装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苏霍伊笑呵呵地装上一袋烟。 “罗兰先生，您打算如何帮飞艇摆脱搁浅？”欧罗玫好奇的问。 “很简单，直接把它推下海就行了。” “啊？！这……这可能吗？”小牧师困惑地打量罗兰，无法相信一个人的力量可以大到推动飞艇。 罗兰冲她微微一笑：“我当然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不过我的朋友有，米拉，没问题吧？” “哈，我就知道！”女游侠耸耸肩，一脸淡定地摘下长弓递给维罗妮卡，又向妮基塔招了招手：“帮我把沙滩变成泥沼，应该可以降低一些地面阻力。” “小事一桩。”红衣女巫走到飞艇跟前仔细观察，分析受力地带，随即咏唱咒文打出施法手势，金色奥术能量从她指尖流淌出来，照亮飞艇腹部的沙滩。 5环变化学派奥术，化石为泥！ 哗……魔力光辉照耀之处，覆盖地面大约200立方尺的坚硬沙砾仿佛一锅沸腾的热粥翻滚冒泡，顷刻间变成柔软而粘稠的砂浆，飞艇尾部缓缓下沉，头部则向上翘起，构成三十度斜角。 柳德米拉脱掉外套，紧身秘银链甲衫勾勒出丰腴健美的身材，胸部一双峰峦浑圆高耸，如同磁石牢牢吸住那群血气方刚的小男生的眼睛，小女生则对比自己的身材，禁不住自惭形秽。 柳德米拉活动了一下手脚，热身过后轻轻转动左腕上那支琥珀色“巨人手镯”激发魔力，在围观者的惊呼声中体型膨胀一倍，变成一尊高达15尺的女巨人，迈开大步走到飞艇跟前，双手按住船艏奋力推动。 就在她发力的刹那，手上那枚传奇泰坦之戒绽放金色光辉，“力量掌控”与“泰坦之心”两大异能同时激活！ 柳德米拉佩戴“传奇泰坦之戒”与“巨人力量腰带”，再算上体型加成，力量属性达到40，“泰坦之心”和“力量掌控”则使她在力量对抗中永远处于巅峰状态，竟然以血肉之躯推动重量超过百吨的钢铁飞艇，使之缓缓在砂浆中滑行，尾部渐渐沉入海中。 “我的天哪！”欧罗玫眼睛瞪得老大，简直怀疑自己正在做梦，“吾主在上，世上竟有如此神力之人，这简直就是奇迹！” “是啊，原以为珍妮弗大姐变成棕熊就很厉害了，没想到这位柳德米拉小姐竟然可以变成女巨人，如同传说中的泰坦一般高大威武神力无穷！” “单凭一己之力推动飞艇，这绝不是人类所能创造的奇迹！”一个女生异想天开地欢呼，“我知道了！柳德米拉小姐其实是深海·塞悉拉派来搭救我们的神使！” 其余学生也都有类似的感想，尤其那些虔诚的神学院女生，震惊之余亦纷纷祈祷感谢神祇赐福，望向那位力大无穷的巨人大姐的眼神充满崇拜。 “你们这些小家伙。还真是没见过世面。”妮基塔摇头嗤笑，转身对维罗妮卡说，“我把你变成十头蛇蜥，去帮米拉推飞艇怎么样？” “要变你自己变，我才不干！”女忍者一溜烟跑到罗兰身后躲了起来。 罗兰摸着下巴沉吟道：“米拉一个人推飞艇太辛苦，的确应该给她找个得力的帮手。” 布鲁姆闻言挺身而出，自信满满地问他：“要不我来试试？” 罗兰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饰嫌弃之意：“你太矮，够不着。”说着启动手腕上那支传奇驯兽手镯，将战祸巨兽爱莉召唤出来。 学生们看到一头身披铁甲、头戴钢盔的巨象凭空出现，全都吓得失声惊呼，纷纷向后退避。 “没什么好怕的，爱莉是我的动物伙伴，一头很温顺的……嗯，母象。”罗兰拍拍爱莉的大腿，向学生们介绍。考虑到他们多半无法理解“进化型钢铁半魔像”这个复杂的概念，索性不提。 爱莉垂下装有魔晶炮的象鼻，在罗兰身上亲昵的蹭了蹭，看起来的确如他所说那般温顺。 “爱莉，去帮米拉把那艘倒霉的飞艇推下大海。” 战祸巨兽昂首长鸣，欣然迈步走到女巨人身旁，硕大的头颅顶住飞艇发力推动。 爱莉的力量属性高达50，包括上古巨龙在内，凡间很少有比她力气更大的生物。在她的协助下，柳德米拉不出五分钟就将重量超过百吨的飞艇推进大海，借助浮力重获自由。 围观的学生们见此情景欢声雷动。年轻人的情绪很容易受外界环境影响，看到飞艇撑起风帆在海面上滑动，之前的惶恐心态全都化作乌有，欢呼着朝海边狂奔，争相爬上飞艇，期待开始一段新的航程。 “这帮混小子，简直没心没肺。”苏霍伊老头摇头笑骂。 “就随他们闹腾吧，总好过整天哭哭啼啼想着回家告状。” 罗兰在清晨的海风中伸了个懒腰，沐浴着金色阳光，连日来笼罩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559章沉默的舰队 当夕阳余晖染红海平线，晴朗的天空莫名浮现大片迷雾，沿“面包圈海峡”向东蔓延，仿佛海水沸腾升起蒸汽。 这片凭空出现的迷雾以一种诡异的姿态逆风飘荡，下接海面上达千尺高空，潮湿的雾气蔓延十里，置身其中视野大大受限，相隔十尺的物体只能隐约看到模糊的轮廓，距离更远就几乎无法分辨了。 十里迷雾以20节的速度在海上均匀移动，任凭风大浪急也难将其彻底驱散。迷雾的中央地带是一艘乘风破浪的重型巡洋舰，这庞然大物从头到尾长达三百尺，最宽处也有近百尺，船壳通体由钢铁铸造，首尾筑起高耸的船楼，如同两尊遥相对峙的巨人。 这艘名为“海上宫殿号”的超级战舰是巨妖岛海军引以为傲的旗舰，主桅撑起的白帆上绘有黑色三叉戟，正是巴洛尔·弗莫尔的邪徽，同时也是海盗女王克拉肯威震北海湾的象征。 双层火炮甲板总共搭载四十门24磅魔晶炮，确保“海上宫殿号”拥有傲视北海湾地区其它军舰的强大火力，而着还不是它最令人生畏的武器。克拉肯亲自参与建造这艘战舰，运用她的传奇魔力为“海上宫殿号”恒定了两道法术，其一是被称为“传奇小黑屋”的“魔邓肯禁区”，其二就是随船移动的十里迷障，前者能够屏蔽来自敌方的侦查和探知类法术，后者能够降低蒸汽轮机的噪音，更重要的是阻碍来自空中的侦查和轰炸，效果比寻常军舰释放的烟障好得多，“真知术”都无法看破，“解除魔法”也仅仅能够暂时压制一小片迷雾。 这两道传奇魔法结界对“海上宫殿号”的作用就好比庇护城市的迷锁，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重重迷雾。 “真该死！到处都是迷雾，哪怕站得再高也看不到远处的情况，既然释放迷障，设置了望岗哨还有什么卵用？我们待在这鬼地方忍受干燥的空气，难道就是为了喝西北风！” “海上宫殿号”主桅杆中部设有一处环形了望平台，两个海盗坐在高高的平台上，其中一个是肤色泛绿、人身鱼首的沙华鱼人，带有蹼膜的双手紧握单筒望远镜，透过镜筒四处逡巡，看到的却只有迷雾，一张阔嘴不停喷出脏话，低声咒骂安排他来放哨的水手长。 沙华鱼人旁边坐着一个混血儿。他的肤色与沙华鱼人一样呈灰绿色，皮肤如同一层湿润的粘膜，可以在海中自由呼吸，然而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就会感到窒息，不过他的五官并不像纯血沙华鱼人那样丑陋，体格也显得矮小灵巧，带有鲜明的海精灵特征。 “莫瑞甘，你就少抱怨几句吧，如果被水手长听见，他一定会把你砍成碎肉块。”混血鱼人劝说同伴。 “玛提林！你这个卑贱的杂种少说风凉话！”沙华鱼人毫不掩饰对拥有一半海精灵血统的同伴心怀轻蔑，“你倒是说说看，放出迷障到底有什么用，要是说不上来，老子就把你扔下去摔成肉饼！” 沙华鱼人向来视海精灵为死敌，玛提林这样的混血儿大多是被沙华鱼人**的海精灵女奴的后代，在巨妖岛这个以人类和沙华鱼人占据主流地位的海盗社会中普遍受到歧视，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想在海盗旗舰上混口饭吃，聪明伶俐固然很重要，逆来顺受也必不可少。 “莫瑞甘，马克西米安提督这次统率特混舰队秘密出航，目的在于奇袭白鸥港，给拒绝服从克拉肯陛下意志的扬波家族一点颜色，让她们知道谁才是北海湾真正的话事人，然而白鸥港也不是一根好啃的骨头，如果我们公然进攻白鸥港，难免要与海岸警备队发生正面冲突，激斗过后即便可以取胜，也必然付出巨大牺牲，过后恐怕很难压制白鸥港的岸防阵地，所以我们需要张开十里迷障秘密航行。” “哈！你可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玛提林，如果你的脑子没有灌进空气，至少应该听说过白鸥港海岸警备队驯养了一大群巨鹰充当哨兵，那些该死的猛禽倘若飞越我们头顶，立刻就会发觉下方的迷雾，除非巨鹰跟你一样蠢，否则它们又怎会不怀疑这迷雾下面藏了东西？” “莫瑞甘，你说的对，在这样晴朗的天气里海面上漂浮着一大片迷雾的确很反常，巨鹰也很有可能猜出‘海上宫殿号’出航，但是它们无法精确侦测随同‘海上宫殿号’出航的舰艇数量。” 玛提林下意识的回头张望。迷雾遮住视线，然而他很清楚“海上宫殿号”后面跟随着四艘轻型巡洋舰“北风号”、“南风号”、“沧龙号”和“鱼龙号”、八艘驱逐舰以及大量辅助舰艇，几乎是倾巢出动！ 十三艘战舰组成一支横行北海湾的特混舰队，总共有将近六千名水兵随舰队出征，期待着大发横财。 在当前这个时代，“海上宫殿号”展现出最先进的造船工艺。纵横复合风帆与蒸汽螺旋桨构成的推进系统马力强劲，最高航速32节，巡航速度20节。船体大胆的采用了全钢铁结构，并以附魔技术克服海水锈蚀，如同一座坚固的钢铁堡垒，无怪乎巨妖岛提督马克西米安曾自豪的宣称：海上宫殿号是北海湾永不沉没的浮岛！ 建造新式战舰耗资巨大，海盗家也没有余粮。除了“海上宫殿号”这艘充门面的旗舰，特混舰队其他舰艇并没有使用造价极其昂贵的全铁甲附魔技术，而是沿用风帆与老式蒸汽明轮混合动力，以杉木和栎木为材料，传统工具加以蒸熏、制造船壳，并且在吃水线以下包裹铜壳替代附魔防锈工艺。 海上航行风大浪急，舰艇不易调转方向，遇到意外状况也没法踩刹车，庞大的战舰靠得太近容易发生碰撞，“海上宫殿号”与旗下各舰依靠“短讯术”或“通讯石”联络，首尾呼应秩序井然，在北海湾中默默航行。 然而就在特混舰队抵达人鱼群岛附近海域的时候，寂静突然被打破！ 唰！一道传送光柱出现在“海上宫殿号”甲板上，魔力波动驱散浓雾，立刻引起莫瑞甘和玛提林这两个哨兵的警觉，低头仔细一看，浓雾中隐约浮现一位身段妖娆的年轻女郎。(。) 第560章海上宫殿号 “噢～见鬼！那是什么东西？”莫瑞甘吓得跳了起来，慌忙抓起海螺便要吹响警号。 “等等！”半精灵玛提林拦住同伴，透过望远镜仔细分辨甲板上那位不速之客。尽管有迷雾阻碍，加持了侦查法术的镜片勉强还能看出对方的大体轮廓，不由打了个哆嗦，丢下望远镜顺着桅杆就往下滑。 “玛提林，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船医，你快下来照顾伤员！” “啊哈？那是自己人吗？”莫瑞甘挠了挠头上竖起的鱼鳍，连忙也滑下桅杆，小心翼翼迈开脚步，穿透浓雾靠近那位突然到来的访客，走到近前仔细一看，禁不住失声惊呼。 “天哪！帕尔萨西斯大人！” 传送到甲板上的女人正是塞壬术士帕尔萨西斯，这位巨妖岛的情报总监、深受克拉肯宠信的十魔将之一，此刻看起来很是凄惨——浑身几乎被鲜血浸透，还丢了一条胳膊。 帕尔萨西斯抬头看了莫瑞甘一眼，忍痛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快去通知提督大人……我有重大情报……”话音未落，心头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支撑不住，伤痛与疲惫汹涌袭来，眼前一阵发黑昏倒在甲板上。 “快来人！快来人啊！” “帕尔萨西斯大人回来了！” 甲板上一片混乱，直到机灵鬼玛提林引领船医兼大副雷纳德来到昏迷的塞壬术士身旁，惊慌的水手们才松了口气。 “黑水行者”雷纳德也是克拉肯麾下十魔将之一，一位出身于海狼部落的高阶德鲁伊。他的身材看起来与成年人类男性相仿，黝黑的皮肤光滑坚韧如同海豹，头颅却酷似一头恶狼，一双深陷的眼窝散发着冷酷阴鸷的红光。 海风掀动雷纳德的祭袍，露出内衬的锁子甲，奇怪的是锁环并非钢丝缠绕，而是无数细小而坚韧的海草编织起来，隐隐泛动金属光泽。只有最了解雷纳德的人才看得出来，这件草编软甲加持了5环德鲁伊神术“金刚木”，保持柔软质地的同时还拥有钢丝锁甲的防御力，并且不会违背德鲁伊远离钢铁甲胄的戒律。 雷纳德撑起手中那柄散发出阴冷魔力的“黑水法杖”，大步走到帕尔萨西斯跟前，目光触及女术士血肉模糊的断臂，不由吃了一惊，连忙施展“回春术”急救，又为她灌下一瓶药水。待到伤势稳定下来方松了口气，提起法杖指向一旁围观的玛提林和莫瑞甘，沉声道：“你们两个，搀扶帕尔萨西斯跟我去舰桥。” “遵命，雷纳德大人！” 两人小心翼翼的扶起帕尔萨西斯，跟随雷纳德登上舷梯，步入“海上宫殿号”的指挥中心。 巨妖岛提督兼“海上宫殿号”舰长马克西米安背对舱门站在大厅中央，对面墙上悬挂着一幅海图，详尽绘出北海湾的每一条航线和途径岛屿。 马克西米安提笔在一处海域画了个圈，回头问他的同僚们：“诸位，如果天气不发生剧烈变化，最迟后天傍晚我们就可以抵达白鸥港外海域，考虑到本德同盟的海军势力对我们这支舰队具有一定威胁，长驱直入并不是最佳选择。” “诚如提督大人所言，我们需要在途中选择一处锚地作为中转站和后勤补给基地，做好长期对抗的准备。”一位生有四条手臂、扎着黑头巾的沙华鱼人武士接着马克西米安的话茬说。 他是巨妖岛沙华鱼人一族的首领，人称“暴风战士”杜卡特，“海上宫殿号”的水手长，同时也是克拉肯麾下剑术最为精湛的一位魔将，这一点从他从不离身的双刀和背后那口双头剑可见一斑，天生四条手臂使他可以同时挥舞一长两短三件魔法武器，如同狂风般瞬间将对手斩得粉碎。 “哼！我不认为有这种必要，除了愚蠢的扬波家族，本德同盟其它城邦不过是一群杂碎，根本不敢与我军对抗！”白龙匈丁斯巴纳轻蔑咆哮，狰狞的头颅喷出寒流，满口利齿与粗暴的性情使它博得“克拉肯之牙”的凶名，而制订周密的战术计划却不是它所擅长的工作。 匈丁斯巴纳并非这艘船上最令人恐惧的生物，在它对面匍匐着一尊浑似肉山的怪物，它看起来像是一头人形蟾蜍，双臂肌肉粗壮宛如铁柱，龟壳般隆起的脊背鼓胀大大小小的粉红色肉瘤，分泌出令人作呕的恶臭黏液。 “嘿嘿，随便怎么样都好，老子只想痛痛快快打一架！”“混沌屠夫”荷鲁兹是一位拥有野蛮人职业的狂战魔，在以暴躁混乱著称的塔纳厘恶魔当中也是最好斗的那一类，他舔了舔宽厚的嘴唇，发出嗜血的狞笑：“听说扬波家族那对著名的姐妹花都是细皮嫩肉的美人儿，我已经迫不及待想捏碎她们的骨头，听那花瓣般娇嫩的嘴唇发出绝望的呻吟。” 马克西米安摘下三角帽在衣袖上掸了掸，流露出内心的不悦，头脑简单的白龙和只知道蛮干的狂战魔对他的事业帮助有限，他需要更冷静的头脑为作战计划添砖加瓦。 “海伦娜，你有什么想法？”马克西米安转身望向静静站在角落里的蒙面少女。 哪怕在巨妖岛，“风暴歌姬”海伦娜·德雷克也是一位充满神秘色彩的女人。除非克拉肯亲自下令，她很少出现在同僚周围，也从不主动与他们交流。因为这种近乎冷漠的性格，她在十魔将中没有朋友。然而如果有人认为这位娴静的海仙女好欺负，那就大错特错，马克西米安曾亲眼目睹海伦娜清歌一曲招来“复仇风暴”，摧毁一支拒绝服从克拉肯意志的海盗舰队，五艘战船顷刻间被从天而降的暴风、酸雨、雷电和冰雹击沉，船上近千名叛军尽皆命丧怒海尸骨无存。 这次海伦娜结束在白鸥港的卧底任务归来，显得比往常更加郁郁寡欢。马克西米安对此表示理解，帕尔萨西斯在白鸥港假借海伦娜名字做得那些勾当他心知肚明。虽然他没有公开支持帕尔萨西斯，却也不曾阻止塞壬术士暗地里搞小动作，毕竟海伦娜对谁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帕尔萨西斯却是他的情人，哪怕同属一个阵营，也免不了有远近亲疏之分。 海伦娜听见马克西米安的询问，仿佛如梦方醒，回过神来沉思片刻才开口到：“提督大人要是担心本德同盟联合起来支持白鸥港与我军对抗，可以暗地里给其它十一家城邦写信提出合作意向，只要他们袖手旁观，我军便不会主动攻击各邦船舶，如果愿意为我军提供后勤援助，事后可以分享我们的战利品，本德同盟需要一个与巨妖岛友善的领袖，既然扬波家族拒绝扮演这一角色，我们可以扶植其它城邦取代他们。” “你确定会有城邦接受这样的条件？如果我没记错，本德同盟各邦签署了联合防务协定，任何一家都不得与外界势力单独媾和。”杜卡特皱眉质疑。 马克西米安轻轻一笑，负手在大厅中踱步：“防务协定不过是一张纸，没有人愿意为了一纸空文损害切实利益，更何况据我所知本德同盟内部矛盾重重，其它城邦早就看不惯白鸥港的霸道行径，我们这次出兵征讨白鸥港，对各邦而言好比替天行道，他们巴不得看到扬波家族倒霉，怎么可能出兵支援？海伦娜，联络各邦执政家族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最好可以说服各邦派遣使者前来会晤。” “遵命，提督大人。”海伦娜俯首应命，面纱背后的脸庞一片木然，看不出内心的情绪变化。 这时舱门敞开，雷纳德执杖走了进来。 “提督大人，帕尔萨西斯回来了，还受了重伤。” 第561章重续断肢 “提督大人，帕尔萨西斯回来了，还受了重伤。”雷纳德脸色沉重地向马克西米安汇报，“有两处剑伤我已经帮她治愈了，左臂伤得很重，似乎是被炮弹正面击中，肩部以下全被炸断，以我的能力无法接续断肢。” 马克西米安走到帕尔萨西斯跟前看了看，不动声色地说：“辛苦你了雷纳德，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好的，我出去巡视一下，希望不要再发生什么意外。”雷纳德转身离开大厅。 马克西米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散发出浓烈神能的卷轴，低声念诵赞美深海巨人之神的祈文。 在归顺克拉肯之前，马克西米安是北海湾地区一位颇有名气的游荡剑客，来到巨妖岛之后受到女主人的影响，转职为深海巨人之神巴洛尔·弗莫尔的牧师并且蒙受神恩，修行进境异常之快，短短十数年已然成为一名高阶弗莫尔牧师，然而以他目前的牧师等级并不能直接施展神术为帕尔萨西斯重塑断肢，不得不为此花费一张克拉肯赏赐的7环“再生术”卷轴。 卷轴中那些以钻石粉尘书写的神圣文字化作一泓闪光的涓涓细流，注入帕尔萨西斯断臂，白森森的骨茬、断裂的肌腱与血管立刻扭动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生长，不出一分钟便重塑断肢恢复如初。 帕尔萨西斯在接受治疗的时候就苏醒过来，活动了一下新生的左手，抬头感激地向马克西米安道谢。 “我们之间就没有必要客套了，你怎么搞的，伤的这么重，差点丢了小命。” “唉！别提了，这次算我走了霉运！”帕尔萨西斯恨恨地讲述来龙去脉，最后还强调了一句，“都怪那个辛德拉的走狗半路杀出来捣乱，要不是他作梗，我早就夺下‘曙光号’的控制权了。” 马克西米安越听脸色越难看，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说出来的话也带上训斥意味。 “帕尔萨西斯，夺取飞艇是克拉肯大人亲自交代下来的任务，现在被你搞成这样，你让我怎么向她交代！” 帕尔萨西斯颤抖了一下，脸上满是羞愤。 “罗兰·寇拉斯的大名我有所耳闻，这小子的确不简单，帮柳博芙·扬波解决了不少麻烦，难怪连格兰德公子都遭了他的暗算命丧基特兰德，如果我们可以设法除掉此人，即便夺取飞艇的计划发生了一些波折，克拉肯大人也会体谅的。”杜卡特缓缓道。 帕尔萨西斯感激地看了水手长一眼，顺着他递过来的梯子下台阶：“马克西米安，没能完成任务我很抱歉，但是此行并非全无收获，在被‘曙光号’的机炮打伤之后我仍然坚持着跟踪他们，发现这艘飞艇发生故障被迫降落，后来搁浅在人鱼群岛附近的一处浅滩，我还以法术魅惑一群鲨鱼去袭击那些跳伞的乘客，借机摸清对方的实力，这些情报对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很有帮助。” 马克西米安冷峻的脸庞终于浮现一丝笑容，伸手抚摸她的脸颊，柔声道：“辛苦你了，受了重伤还不忘肩负的使命。” 帕尔萨西斯心头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世间枭雄大抵性情多疑六亲不认，马克西米安就是这样一个男人，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自己的情人翻起脸来有多冷酷，而她也不比马克西米安更纯良，转头就把满腔怨气发泄到海伦娜身上。 “马克西米安，该我承担的责任我绝不推脱，但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这次行动之所以未竟全功，主要是因为受人误导，对飞艇的认知出现严重偏差！”帕尔萨西斯越说越恼火，扭头怒视海伦娜：“你还要装傻到什么时候！” 海伦娜挑了下眉梢，怒色在她眼中一闪而过，旋即恢复一脸淡漠。 “帕尔萨西斯，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塞壬术士厉声指责，“克拉肯大人让你收集关于飞艇的详尽情报，可你是怎么做的？‘曙光号’装备了最新式的防空魔晶炮，你却对我只字不提，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你是不是存心想害死我！” “非常抱歉帕尔萨西斯，事实上我递交那份报告时已经明确指出这只是初步侦查的结果，如果你不是那么心急，向白鸥港当局揭穿我的身份，害得我放弃原定计划被迫逃离，本可以不受这份罪的。” 海伦娜的还击不带丝毫火气，却如同一记耳光扇在帕尔萨西斯脸上，言外之意无非一句话：你的所作所为纯属咎由自取。 帕尔萨西斯脸庞涨红，气得牙根发痒却又无可辩驳。 当初原定计划是由海伦娜登上飞艇，于航行途中施展法术催眠机组人员，帕尔萨西斯则负责策应，防备意外状况，两人联手夺取飞艇控制权，将其运回巨妖岛。 如果按照这个计划行事，帕尔萨西斯不得不承认，“曙光号”绝无可能逃走，问题在于那样一来海伦娜的功劳最大，完全抢走她的风头。 换做是其他魔将执行海伦娜的任务，帕尔萨西斯顶多暗自不爽，绝不敢明目张胆的扯后腿，但是对于海伦娜，她根本不需要顾忌什么。 帕尔萨西斯有充足的理由敌视海伦娜：比如对方比她更美貌，比如对方那孤芳自赏的个性，比如她和海伦娜都从事情报工作，业务上存在竞争。 更重要的是帕尔萨西斯很清楚克拉肯对海伦娜怀有一种复杂心态：需要借助海伦娜的能力，却又对她不放心。 克拉肯曾多次暗示她提防海伦娜，留意她是否有不忠的举动，甚至亲手夺走海伦娜的本命纱巾，为的就是防备这位前任海盗王的独生女心生叛念。 既然大老板都不喜欢海伦娜，帕尔萨西斯还有什么必要给对方好脸色？她越是欺压海伦娜，就越显得忠诚，越能讨得克拉肯欢心，对于人心，她比海伦娜懂得更深。 既然海伦娜在巨妖岛就是一个受气的角色，她还有什么好忌惮的？所以她擅自改变了预定计划，背后一脚将海伦娜踹了出去，利用她制造混乱趁机登上飞艇，如果接下来一切顺利，她将独揽夺取飞艇的功劳，而海伦娜则沦为丧家犬，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回巨妖岛。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大，海伦娜固然暴露了卧底身份被迫逃离白鸥港，帕尔萨西斯也没有落到好处，反而比海伦娜更惨，这口怨气她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忍不住提高嗓门向海伦娜发难： “‘曙光号’搁浅的位置我已经说过了，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去把它夺回来，我马上向你道歉，否则少废话！” 第562章提督的决断 目睹帕尔萨西斯蛮不讲理的指责海伦娜，马克西米安不由皱起眉头。 他偏向帕尔萨西斯不假，却不等于无理由的纵容对方撒泼，“曙光号”显然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既然海伦娜的身份已经暴露，现在让她独自去夺取曙光号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他正要开口，舱门突然敞开，雷纳德拖着一尾鲨鱼返回大厅。 “提督大人，有新情况，‘曙光号’已经脱离浅滩了。”雷纳德随手将那尾半死不活的鲨鱼丢在地上。 众人的视线立刻聚集在鲨鱼身上，很快就发现多处明显的烫伤。 “这是火系魔法造成的痕迹，对方不光擅长火球术，还掌握了超魔技巧‘蒸汽施法’。”帕尔萨西斯沉吟一声，笃定地说：“应该是那个名叫妮基塔的灯塔女巫所为，她是罗兰·寇拉斯的同党，雷纳德，这条鲨鱼在何处遭遇袭击？” 雷纳德大步走到海图跟前，举起法杖在人鱼群岛附近海域画了个圈。 帕尔萨西斯咦了一声，面露讶异：“那里距离搁浅之处足有60海里，看来他们是真的摆脱困境了，这样的话我们再想捕捉飞艇就有点棘手了。” “事实上并没有完全摆脱困境，”雷纳德古怪的笑笑，“刚才我用神术与那条倒霉的鲨鱼交流了一下，得知‘曙光号’竖起风帆正在海上漂流，看来是发动机出了故障，暂时无法升空飞行。” “风暴战士”杜卡特走到海图跟前，在搁浅地与曙光号当前的位置之间画了一条线，困惑地呢喃：“航线不对啊，这分明是远离白鸥港的方向，他们到底想去哪里？” “是鹰之岛！”帕尔萨西斯大声说，“飞艇驾驶员是弗莱曼·艾德里克的女儿，她的哥哥也在船上，这条航线分明指向艾德里克家族的鹰之岛，在那里飞艇可以得到补给和维修！” “那么接下来怎么办，继续追捕‘曙光号’？”杜卡特问。 “我已经派出第9飞鲨大队前去追踪‘曙光号’，如果他们的目的地是巨鹰岛，航行途中必然经过‘骨刺岛’，我马上发信给骨刺部落，让那群水巨魔前去阻截飞艇。”雷纳德说。 骨刺岛是人鱼群岛中一座恶名卓著的岛屿，居住在岛上的水巨魔部落是巨妖岛海盗团的附庸，时常追随海盗舰队干些打家劫舍的勾当。 “第9飞鲨大队再加上水巨魔部落，倒是可以给‘曙光号’制造一些麻烦，倘若艾德里克的鹰之团出手，只凭飞鲨和水巨魔还远远不够。”马克西米安在海图跟前来回踱步，负手沉吟：“也许我们应该把目标定得更大一点，比如拿下鹰之岛。” 鹰之岛的领土面积与巨妖岛相仿，不到800平方公里，有两个港口，其中一个是军港，仅有两艘护卫舰，海军力量比较薄弱。但是巨妖岛拥有一支睥睨北海湾各邦的强大空军，也就是艾德里克家族著名的“鹰之团”，高空投掷爆破桶的巨鹰对战舰极具威胁，巨妖岛轻易也不敢招惹对方。 然而今非昔比。 “既然要追捕“曙光号”，难免要与鹰之岛的艾德里克家族爆发冲突，即便放弃追捕曙光号，将来与白鸥港交战，艾德里克家族作为白鸥港最忠诚的盟友，也一定会派出战舰和鹰之团支援，迟早还是要兵戎相见，与其到时候伏背受敌，不如趁现在主动出击，派一支分舰队奇袭鹰之岛，一举拿下这块绊脚石！”马克西米安一掌拍在海图上，心意已决。 “我完全赞同提督大人的作战计划，俘获‘曙光号’同时顺带控制鹰之岛，若能迫使艾德里克家族投降最好不过，可以将鹰之团收入提督大人麾下，大大增强我军舰载航空兵力，对付白鸥港的胜算就更大了，就算艾德里克家族拒绝效劳，率领鹰之团逃离老巢，我们至少还可以占领鹰之岛作为舰队的锚泊地和补给基地，为后续作战提供后勤保障。”雷纳德的态度也很明确。 马克西米安微微颔首，继续强调作战细节：“分舰队的行动时间要注意配合主力舰队，最好选择主力舰队靠近白鸥港领海的同时动手，艾德里克很可能会向扬波家族报信求救，扬波姐妹派遣舰队赶去救援，我军主力舰队便可趁机半路伏击，打她们一个措手不及！” “提督大人英明！”帕尔萨西斯眉飞色舞，“我愿统率分舰队征服鹰之岛，夺回曙光号，杀死罗兰·寇拉斯及其同党一雪前耻！” “一雪前耻？”马克西米安摇头一笑，“帕尔萨西斯，你被仇恨冲昏了头脑，需要冷静一下，更何况相比鹰之岛的小打小闹，我更需要你留在主力舰队指挥航海术士团，海伦娜，你在白鸥港生活多年，想来在那里结识了不少朋友，倘若让你亲手屠杀他们，未免太过残忍，不如由你率领分舰队前往鹰之岛作战，我派匈丁斯巴纳和荷鲁兹做为你的助手如何？” “提督大人的命令，我怎敢不从。”海伦娜面无表情的接下了这桩差事。 马克西米安的命令立刻传达下去，将一艘搭载30门24磅重炮的轻巡洋舰“沧龙号”调拨给海伦娜作为旗舰，两艘搭载20门18磅炮魔晶炮的快速驱逐舰“虎鲨号”和“白鲨号”随行护卫，三艘战舰上的船员包括500名水兵和200名配备两栖海蛞蝓坐骑的精锐沙华鱼人陆战队员。 此外，马克西米安还调拨200头“飞鲨”给海伦娜提供空中支援，这种酷似鲨鱼的怪物是一种海空两栖魔法兽，平时负责侦查敌情，必要的时候还将承担起对抗巨鹰、为舰船提供空中护航的重任，实际上可以纳入“舰载航空兵”的序列。 海伦娜施法传送到“沧龙号”舰桥，接管分舰队的指挥权，白龙匈丁斯巴纳进驻“白鲨号”，“混沌屠夫”荷鲁兹登上“虎鲨号”，通信协调过后，三艘战舰脱离主力舰队，改变航向朝鹰之岛所在的海域进击。 第563章飞鲨来袭 黄昏来临，落日与海平线若即若离，夕阳余晖将海面染得绯红一片。 一艘造型怪异的铁壳船在暮色中孤独航行，三面白帆随风招展。 就在夜幕将至的时候，海天交接处飘来一大团灰色漂浮物。最初“曙光号”上的人们只当那是乌云，然而很快就意识到没那么简单。 “喂喂喂！快看，那是什么怪物！” “是我眼花了吗？那看起来像是……鲨鱼？天哪！一大群鲨鱼在空中飞？！” 年轻的学生们聚拢在舷窗跟前，透过以力场墙加固的玻璃窗眺望那团迅速迫近过来的乌云，不约而同瞪大眼睛失声惊呼。 靠近之后才发现，那是一大群灰背白腹的怪物，足有十五尺长，修长的身躯与梭形头颅酷似鲨鱼，身侧张开一双膜状长鳍，如同翅膀上下拍动，托起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翱翔，就像一群大雁。 空中的鲨群显然是奔着“曙光号”来的，发现目标后打头的鲨鱼甩动尾鳍，如同摆舵似的掉转飞行方向，身后雁翅排开的鱼群亦整齐划一的摆动尾鳍，集群朝飞艇顶部俯冲下来，足有近百头之多！ “曙光号”舱内立刻拉响警报，舰载广播中传来泽希尔急促的警告。 “方位270，距离10链，大群飞鲨正在向我舰靠近！” 罗兰快步走进驾驶舱，珍妮弗正在操舵，柳德米拉戴上瞄准镜在炮位严阵以待，苏霍伊老头的脸上也罕见的浮现凝重之色，气氛显得格外紧张。 “谁能告诉我，飞鲨是什么鬼东西？”布鲁姆拎着酒瓶走进来，满脸困惑地嘀咕，“难道鲨鱼还能离开海面在空中飞行？” “我倒是听说过飞鱼，然而飞鱼只能从海中跳起来滑翔一段距离，空中那群怪物却像真正的鸟儿一样自由飞翔，真是不可思议！”维罗妮卡啧啧称奇。 “飞鲨是一种特殊的魔法兽，既可以像真正的鲨鱼那样在海中游弋，也能脱离水面在空中飞翔，是北海湾地区最凶残的掠食者之一，当地渔民提起飞鲨既痛恨又害怕。”苏霍伊缓缓道。 罗兰微微颔首，凝眸眺望舷窗外愈发迫近的飞鲨集群，竭力在前世记忆中搜寻与之相关的信息。 印象中飞鲨这种生物虽然是魔法兽，却没有什么类法术或超自然能力，狩猎习性与海中的鲨群相仿：一拥而上咬住猎物，凭借锋利的牙齿、超强的咬合力以及自身体重翻滚撕扯，从猎物身上扯下大块血肉贪婪吞噬。 “鲨鱼总是追逐血腥而来，我们的飞艇并非它们理想中的猎物，就算牙齿再锋利，也无法咬破钢铁甲板，这些怪物到底是为何而来？”罗兰自言自语。 “多半是海盗派来的斥候，还记得塞壬术士帕尔萨西斯吗？那女人是巨妖岛十魔将之一，被我们撵走不说还丢了一条胳膊，肯定心有不甘，这群飞鲨大概是奉她的命令前来追踪我们的。”珍妮弗猜测道。 发觉众人尤有疑惑，她接着说：“飞鲨性情凶残好斗，智力不高，不具备语言能力，哪怕是我们德鲁伊也很难与之交流，但是有两个人例外，不光可以成功驯化飞鲨，还将这些秉性邪恶的魔法兽编入海盗军团，作为舰载航空兵。” “‘北海巨妖’克拉肯？”罗兰问。 珍妮弗点了下头，“克拉肯是深海巨人之神在北海地区的大祭司，凭借弗莫尔赐予的神力慑服北海地区几乎所有邪恶海生物为她服务，她手下有位魔将人称‘黑水行者’，是一个邪恶的海狼德鲁伊，尤其精通驯化飞鲨，经常派遣这些凶兽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比如袭击过往商船，劫掠定居于人鱼列岛的渔民和猎户，当地人都对它们恨之入骨。” 罗兰若有所思，接着问她：“艾德里克家族是人鱼群岛最有名望的家族，鹰之岛也曾遭受过飞鲨群的骚扰？” 珍妮弗耸耸肩：“这种事是免不了的，但是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岛上设有多处岗哨，昼夜监视异动，一旦发觉飞鲨来袭立刻敲响警钟，鹰之团随之出动迎击鲨群，一头经过训练的成年巨鹰可以对抗三到五头飞鲨围攻，然而飞鲨的数量远比巨鹰多，繁殖速度也更快，历次冲突都以两败俱伤收场，飞鲨吃到苦头，短时间便不会再来骚扰。” “鹰之团”是艾德里克家族赖以在北海地区立足的王牌兵团，同时也是北海湾最强大的空军武装。罗兰曾听泽希尔说过，“鹰之团”包括四支联队，一个联队有4支中队，一个中队编有24头成年巨鹰，4头巨鹰编成一个小队。 巨鹰本身具有极高的智力，经过训练后能够熟练地使用语言与人类交流，可以单独执行侦查和作战任务，因此鹰之团并不需要太多人类骑士，每支联队只有两个中队的巨鹰配备骑士，坐鹰皆为体质强壮的成年雄性，不光负担骑兵和鞍具，还装备大型弩弓与骑枪作为空中格斗的武器，执行护航、突击、登陆、潜入和空降之类较为复杂、必须借助人类灵巧的双手才能完成的作战任务。其余巨鹰并不载人，按照作战任务划分为侦查中队和轰炸中队，后者鞍袋中装满炸弹，并以机关锁链捆紧，任务只有一项：在骑兵中队的保护下飞抵敌方阵地上空，启动机关投放炸弹！ 相比威震北海湾的“鹰之团”，鹰之岛的海防力量就显得有些薄弱，只有两艘魔晶动力护卫舰“牧歌号”和“丰收号”，能够在本德同盟与巨妖岛的夹缝间生存至今，靠得不是大炮巨舰，而是强大的空中力量，而北海地区唯一能够与“鹰之团”匹敌的空中力量，正是这群来势汹汹的飞鲨。 “既然那群飞鲨是巨妖岛的帮凶，就没必要客气了，米拉，给它们点儿颜色瞧瞧！”维罗妮卡兴奋地怂恿女游侠开炮。 柳德米拉欣然架起魔晶速射炮，然而很快便颓然摇头：“不行，飞鲨太狡猾，飞行高度超出了机炮最大仰角，我无法攻击到它们！” “干脆别管它们得了，反正这些大鲨鱼总不可能咬破飞艇甲板。”妮基塔满不在乎地说。 “没那么简单，别忘了我们的飞艇现在全靠风帆航行，如果桅杆和风帆被飞鲨破坏，麻烦就大了！”罗兰转身登上大厅中央的舷梯，双手按住头顶舱门奋力推开，纵身跳了上去。 第564章海巨魔 “我陪你上去，放几个‘臭云术’赶走这群愚蠢的鲨鱼。”苏霍伊老头登上舷梯。 罗兰连忙摆手阻止，“大师您还是歇着吧，与其用法术驱赶飞鲨，我更想亲手砍死它们。” 苏霍伊诧异地抬起头打量他：“你小时候被飞鲨咬过？” “当然没有……” “那你干嘛这么痛恨飞鲨，非要手刃对方不可？” 罗兰忍俊不禁，“我并不痛恨飞鲨，事实上我简直爱死他们了！” “哈？原来你有这种嗜好……” “不不不，大师您误会了，我不是虐待狂，只是很想从飞鲨身上得到一种东西，杀死它们有可能掉落。” 苏霍伊面露恍然：“噢，我明白了，你小子想从飞鲨身上获取奥义石，然而这跟中彩票头奖差不多，有必要吗？” 罗兰反手拔出杜兰达尔，轻轻一笑：“我相信自己的运气不会太差。” 长期以来的冒险经验告诉罗兰：当他亲手杀死猎物之时掉落奥义石的几率会比较高，很可能因为他是命运女神的选民，用游戏中的术语来讲——幸运值高打怪爆率也会更高。 “年轻人总是会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念头，算了，你高兴就好。”苏霍伊摇摇头，扬手给罗兰加持了一个飞行术，随即关上舱门。 空中鲨群正围着主桅盘旋侦查，想攻击这艘浑身覆盖钢甲的猎物却不知该如何下嘴，正犯愁的时候看见一个不知死活的人类钻了出来，立刻发出狂喜的尖啸，纷纷夹紧飞鳍集群俯冲下来！ 这些体重将近500磅的空中杀手，全速飞行快如鹰隼，先不说满口尖牙利齿，单单是那坚硬似铁的锥形头骨就是一大致命武器，高速撞击造成的破坏力不亚于一颗炮弹。 “盾来！”罗兰一声大喝，兽王盾蓦地腾空飞起，主动迎击正面撞击过来的鲨群。 飞鲨头骨虽硬，硬怼+6传奇精金塔盾却好比以卵击石，在惯性作用下根本来不及掉头转向，接二连三撞在盾上，砰砰砰头颅爆裂鲜血飞溅！ “盾走！”罗兰一摆手，传奇兽王盾与他心灵相通，旋风般环绕他飞舞，速度快到目不暇接，仿佛一圈金色盾壁将他重重包围起来。无论空中飞鲨从哪个角度侵入罗兰周身十尺距离都将遭遇巨盾阻挡，收势不住者一头撞了上去，轻则头破血流，重则脑浆迸裂当场毙命。 群鲨为这道铜墙铁壁所阻，只得收住冲势振翅悬浮，环绕罗兰团团打转儿，试图寻找一条缝隙，绕过塔盾防御钻进去咬断那青年骑士的脖子。 罗兰觉察到飞鲨的险恶用心，暗自冷笑，右手五指缓缓收拢，杜兰达尔发出一声轻吟，剑锋延伸十尺金芒。 与此同时，空中那面塔盾感应到主人的命令，突然静止下来。周围飞鲨先是愣了一下，旋即一窝蜂的扑向罗兰，张开血盆大口，雪亮利齿在夕阳中折射出冷酷的光芒。 “一群蠢货！” 罗兰陡然挥剑使出柳博芙传授的剑术奥义“旋风斩”，精金剑刃拖曳力场剑气回旋斩击，空中闪出一圈致命的霞光，旋即带动音爆轰鸣！ 唰！大气极速旋转化作一道冲天而起的龙卷风柱，瞬间将周围飞鲨全都卷入其中，尽皆遭受剑气洗礼，爆开团团血花，伴随大气呼啸化作赤色风暴！ 轰轰轰！剑啸雷音不绝于耳，罗兰周围十五尺内的飞鲨被这无比霸道的一剑斩尽杀绝，碎肉满天飞溅，鲜血纷落如雨。 剑气风暴徐徐向外扩散，威力随之衰减，远处飞鲨遭罡风割破皮肤悲鸣不已，受伤较轻者仓皇逃离，被割破飞鳍者摔下来垂死扑腾，尾鳍拍打金属甲板啪啪作响。 罗兰赶上去一剑一个将之击毙，环视脚下遍地血腥，却没有一枚奥义石。 这说明杀的还不够多！ 飞鲨被这招造成恐怖杀伤的“剑气旋风斩”吓破胆，不敢在靠近他，转而攻击空中的风帆，咬住缆绳奋力扯断，船帆立刻塌下一角，飞艇失去平衡原地打转。 珍妮弗连忙转舵，然而还是无法阻止飞艇航速下跌，急得额头冒汗。 罗兰左手在腰间一抹，自储物袋中拔出炎龙手枪向天开火，一口气将弹仓打光，两具飞鲨中弹跌落下来。然而更多飞鲨还在环绕桅杆打转，疯狂撕扯缆绳。 罗兰摇摇头，深感炎龙手枪无论射程还是威力都已经无法应付眼前的困境，可他手边又没有更强力的射击武器，处境着实有些尴尬。 倘若将爱莉召唤出来，倒是可以凭借其强大的火力轰杀飞鲨，然而“曙光号”载重有限，恐怕撑不住庞大的战祸巨兽在其背上战斗。 暂时想不出更好的对策，索性激发“飞行术”，身后展开两扇洁白的大气羽翼腾空而起，放出兽王盾阻挡飞鲨攻击缆绳，同时奋力挥动杜兰达尔，十五尺剑气纵横捭阖，如同一把巨大的金色扫帚驱赶鲨群远离飞艇。 鲨群看到主桅没有机会，便分成两队，分头袭击前桅和后桅。 罗兰分身乏术，只得拿出高等通讯石，打算招呼同伴出舱分担压力。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号角声。罗兰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只见一头高大丑陋的人形怪物站在礁石上，手持海螺奋力吹响。 那怪物看起来酷似巨魔，手脚生有蹼膜，灰蓝皮肤光滑附鳞，右手高举海螺，左手紧握着一根鲸骨磨制的锋利鱼枪。 “那是……海巨魔？！”罗兰心头一沉，兴起不祥的预感。 号角声中，那处环礁浪花翻腾，无数海巨魔顶着海藻般的乱发冒出水面，有的手持鲸骨长枪，有的干脆赤手空拳，分波逐浪迅速朝飞艇围拢过来。 “开炮！快开炮！”“曙光号”驾驶舱中，珍妮弗目睹大群海巨魔现身，俏丽的脸庞失去血色，“那是骨刺部落的海巨魔匪徒，巨妖岛海盗团的忠诚走狗！” 柳德米拉架起机炮锁定环礁，扣下扳机开火。炮口喷溅闪电火花，钢铁风暴倾泻而出。2磅穿甲弹先将那头吹响号角的海巨魔头目撕得粉碎，旋即扫射踏浪冲锋的巨魔海盗，弹幕在空中拉出一条灼目光束，被击中的巨魔一排排倒伏，鲜血染得海水一片惨绿。然而一个大浪掀起，那些中弹的海巨魔重又挺身而起，毫发无伤继续冲锋。 “可恶！”柳德米拉推开机炮气急败坏。 海巨魔就像他们陆地上的近亲，拥有匪夷所思的生命力，只要身处海中，他们就可以无限再生，哪怕被轰得粉碎都不会死，继续开炮也只是浪费弹药，根本毫无意义！ 第565章奥义·伏击 女游侠转身望向妮基塔，眼中饱含期待：“陆地上的巨魔畏惧火焰和强酸，海中的巨魔会不会受到同样的克制？” 法师小姐先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可惜接下来的话却令人失望：“火焰和强酸的确能够杀死海巨魔，然而别忘了，这里是海洋，我又如何能够在汪洋大海中放火焚烧巨魔？” “你不是可以将火球术变成高温蒸汽吗？”维罗妮卡插了句嘴。 妮基塔摇头苦笑：“蒸汽施法是把火焰直接烧伤转化为蒸汽烫伤，然而再热的蒸汽也比不上火焰的温度，无法将巨魔烧焦也就无法阻止其血肉重生，到头来还是白费力气。” “那么强酸呢？” “很遗憾，我所擅长的酸系法术只有一个2环强酸箭，威力太弱不说还只能攻击单体目标，根本应付不了这数以百计的海巨魔。” 风帆遭到飞鲨破坏，飞艇航行速度锐减。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骨刺部落的海巨魔已经追了上来。 这些怪物与其陆地上的近亲相比最大的差别在于手指和脚趾间生有鸭掌式的蹼膜，这层膜不光方便游泳，朝向掌心的那一侧还附生了吸盘，触及光滑的金属船壳立刻牢牢吸附住，手脚并用很快就爬了上来。 罗兰持盾横剑背靠主桅而立，脚下就是通往舱内的天窗。 海巨魔的智力水平比飞鲨强得多，稍加观察就发觉对面那位人类骑士在守护什么，当即抛出鱼枪试图将他逼退，从而打开天窗闯进舱内大开杀戒。 罗兰挥手遥控精金塔盾护在前方，雨点般袭来的鱼枪撞击盾牌叮叮当当反弹折断，海巨魔们见状都显得有些吃惊：在海上劫掠多年，还没碰见过这样难啃的硬骨头。 趁着对方失神的刹那，罗兰挥手移开盾牌，脚下发力一蹬甲板腾空而起，一招“天堂跳劈”将正对面那海巨魔首领从头到胯劈成两半，不等其余海巨魔做出反应，张口发出一声雄浑怒吼，声浪融合超自然能量化作金色雄狮轰隆隆横推过去，当即将对面甲板上的海巨魔全部震得晕眩。 深吸一口气，罗兰体内龙血沸腾，激发正能量消耗一次“呵斥亡灵”，再次张口喷吐——这一次并非狮王战吼，而是一口神力龙息！ 轰！金色烈焰循着先前那道冲击波开拓出的轨迹扫荡过去，将对面那群还在抱头晕眩的海巨魔尽皆点燃。体质稍差的当场化作灰烬，侥幸未死的也被后续袭来的剑气风暴淹没。 唰唰唰剑光连闪，罗兰一口气将头批登上飞艇的十多头海巨魔全部砍翻在地，扭曲挣扎着葬送在熊熊烈焰里。 后续追上来的海巨魔都被这位战神般勇不可当的青年骑士深深震撼，吸附在飞艇吃水线下方探头仰望，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忌惮，谁也不敢率先登上甲板面对罗兰和他手中那口神剑。 罗兰也希望自己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可惜他毕竟不是神，血肉之躯精力有限，连番血战到了现在，他也感到有点力不从心。 深呼吸压下胸口翻腾的血气，持剑的手臂微微下垂。这个细微的破绽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一头在空中寻找机会的飞鲨却没有错过良机，如同一道灰色闪电陡然俯冲下来咬住他的右臂，顺势凌空拧身将罗兰拽得一个趔趄，不由自主跌落飞艇，扑通一声摔进海里！ “糟了！”飞艇中的人们看到罗兰落水齐声惊呼。 维格拉夫第一个推开头顶舱门跳了出去，大剑一摆“动量回旋”，将围拢过来的飞鲨全部砍飞，旋即开启“狂暴”变身巨龙，补上一口烈焰龙息扫荡甲板，将后续扑上来的海巨魔逼退，在飞艇顶部清理出一块安全区域。 柳德米拉、布鲁姆、妮基塔、维罗妮卡、泽希尔和珍妮弗也都匆匆登上飞艇。 妮基塔目睹罗兰落水之处群鲨翻腾血浪涌动，顿时心急如焚，挥手便要释放“浮力术”将罗兰从漩涡中拯救出来，恰在此时，脑海中突然传来罗兰的声音。 “我没事，大家注意保护桅杆！” 与此同时柳德米拉等人也都听到罗兰以心灵连线发来的消息，这才回想起他提前加持了“波涛祝福”，倘若真的溺水，理应自动上浮才对，现在却越潜越深，只能说明他是出于某种目的主动下潜。 海面之下，罗兰屏住呼吸，激活“行动自如戒指”摆脱飞鲨利齿啮咬，手起剑落将其头颅劈开，一缕血沫顺着剑刃涌了出来，飞鲨的尸体缓缓下沉。 罗兰心头稍安，开启“命运之瞳”不顾海水刺激眼球生疼努力搜索，寻找刚才那一丝从他眼前闪过的银色微光。 系统提示：发现潜能波动！ 循着系统指引，罗兰屏息下潜，在飞鲨尸体附近搜寻掉落出来的奥义石。 身旁暗流涌动，一条朦胧的人形阴影迅速迫近。罗兰手腕一振，十尺力场剑气随之激发出来，迎着那头海巨魔刺了过去！ “行动自如”不光可以消除水压影响，手中的重剑亦可在海中自如挥斩浑不费力，力场剑气切割海水发出嗤嗤声响，匹练金霞环绕海巨魔兜了一圈，干净利落切断他的脖子，尸体张牙舞爪向后倒伏，头颅拖着一缕迅速弥散的血色缓缓上浮。 恰在此时身后涌来一股暗流，飞鲨夹紧双翅穿波破浪猛冲过来，满口利齿狰狞可怖。 罗兰腾出左手一把抓住巨魔头颅，转身将之塞进飞鲨口中。 飞鲨被硕大的头颅卡在嗓子眼，费了好大劲才咽下肚，还打了个嗝。 这时那无头巨魔蹒跚浮起，试图寻回自己的脑袋重新接在脖子上，这样可以省去重生头颅的时间和精力。他只能凭血肉之间那一丝微妙的超自然感应判断头颅的大体位置，无头身躯却无法辨别敌友，一把扯住飞鲨用于飞行和划水的膜状侧鳍不撒手，试图撕开它的肚皮夺回头颅。 两头怪物在海中厮打起来，罗兰趁机下潜，终于在一束珊瑚丛中发现那丝渴望已久的银光，连忙一把捞起来。得手后不假思索迅速上浮，激发飞行术冲出海面腾空而起，长长吸了口气，让清爽的海风滋润缺氧的肺脏！ 系统提示：发现稀有奥义石“伏击”，是否吸收潜能并加以鉴定？ 罗兰毫不犹豫做出肯定的选择，吸收2度潜能过后得出鉴定结果。 伏击（特异能力）：对措手不及的敌人发起冲锋时，额外提升一倍伤害。 第566章鹰之团 吸收了奥义石，罗兰重新降落在飞艇甲板上，看到大群海巨魔爬上来，立刻以“心灵连线”与身后的同伴沟通。 “妮基塔，油腻术！” 法师小姐正高举冰霜法杖施展“寒冰锥”，将一头试图偷袭布鲁姆的飞鲨冻成冰块，感应到罗兰的呼唤，立即打出施法手势，法杖向前一指，大片漆黑的油脂自海巨魔脚下凭空冒了出来。 飞艇的顶部甲板是一层半寸厚的弧形钢板，并以炼金术附着防锈镀层，浸润海水本就非常光滑，此刻又覆盖了一层油脂，海巨魔纵然脚底生有吸盘也很难站稳脚跟，接二连三滑倒在甲板上。 罗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行动自如戒指”保护他不受遍地油腻影响，而对面那群东倒西歪的海巨魔则因失去平衡陷入措手不及，恰好为他提供了发动“伏击”专长的绝佳舞台。 背后“狮子图腾”仿佛活了过来，激发出体内的野性力量，罗兰浑身肌肉伴随冲锋的脚步全都调动起来，于狂奔之际蓦地拔剑出鞘，挥出一道力场剑气凝聚而成的龙卷风！ 狮冲伏击，剑气回旋！ 包括柳博芙·扬波在内，世间大多数精通“旋风斩”这门绝技的强者只有在保持轴心脚不动的前提下才能挥动武器回旋斩杀周围的敌人，脚步一动架势随之变形，身体发力失衡，搞不好还没打到别人自己先摔个跟头。 罗兰则是一个奇葩！狮子图腾赋予他远超常人想象的运动机能，以一种近乎违背人体生理构造的姿态在全速冲锋的同时挥剑回旋劈斩，脚下滑腻的油脂成了他的溜冰场，融合力量与美感的剑术俨然花样滑冰表演，剑气龙卷呼啸掠过，血浆断肢随之飞起，既血腥又赏心悦目。 顷刻间受困于油腻术的海巨魔全被罗兰砍倒，回头补上一道“神力龙息”，将这些生命力强悍的怪物连同油脂一同点燃，转眼间烧成遍地焦炭。 似乎觉察到攻势受阻，远处再次吹响螺号，海巨魔退潮一般撤了下去。 罗兰反手将杜兰达尔插入剑鞘，回头与同伴相视一笑，紧绷地神经刚要放松，号角声再次响起，高亢尖锐杀气腾腾。 “怎么回事，那群恶棍还不死心？”布鲁姆扛起战锤遥望号角声响起的环礁，不由为之愕然。 一大群飞鲨又从高空迫近飞艇，在主桅上方来回盘旋，宛如乌云压顶，与以往不同的是飞鲨背上似乎还有人影晃动。 柳德米拉戴上魔法瞄准镜，开启“鹰眼术”向天眺望，果然发现海巨魔骑在飞鲨背上，正高举礁石向下投掷。 “当心！”柳德米拉连忙拉了矮人一把。坚硬的礁石几乎是贴着布鲁姆的鼻尖砸下来摔得粉碎，砰的一声巨响吓了他一跳。 低头一瞧，脚下甲板呈现出一大片凹痕。 更吓人的还在后头，投掷礁石过后，两手空空的海巨魔竟然直接从飞鲨背上一跃而下，以自身为炸弹砸向飞艇，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摔在舰顶甲板，砸出一个血肉模糊的凹痕。 自杀攻击？ 摔成一滩烂肉的巨魔受到海水浸润迅速再生，不出两分钟又是一条活蹦乱跳的好汉。 罗兰看到这恐怖的情景也禁不住头皮发麻。飞艇顶部缺乏遮挡，空中石块、肉弹落如雨下，稍有不慎被砸到非死即伤。然而撤回飞艇内部任由巨魔与飞鲨搞破坏也不行，一旦桅杆被他们毁掉，飞艇就会丧失动力，变成一具怒海中随波逐流的铁皮棺材。 “罗兰先生，有一艘船正在向我们靠近！”空中变身红龙的维格拉夫大声提醒，“西北偏北，距离大约两海里，似乎是魔晶轮船！” “西北偏北……”罗兰立刻想到鹰之岛就在那个方向，连忙转头望去，果然看见一艘魔晶战舰正乘风破浪朝“曙光号”所在的海域靠近，主桅撑起的横帆上绘有一圈象征“丰收之环”的金色麦穗，麦穗组成的圆环中央绘有一头展翅翱翔的巨鹰，构成鹰之岛艾德里克家族的纹章。 “是‘牧歌号’！”珍妮弗兴奋地跳了起来，“我老爸总算赶来了，这下我们终于得救了！” 鹰之岛的护卫舰“牧歌号”拉响汽笛，训练有素的巨鹰相继从甲板上起飞，以中队为单位结成雁翅阵型，迅速朝“曙光号”上空迫近。 飞鲨一看到宿敌出现顿时慌乱起来。它们在北海湾上空横行霸道，唯独忌惮这种庞大聪慧的猛禽，往常以多欺少倒还敢于一战，现在发觉集群飞来的巨鹰足有百头之多，赫然是鹰之岛最为精锐善战的第一联队，斗志立刻瓦解，争相掉头逃窜。 飞鲨临阵脱逃，背上的海巨魔可就倒了霉。还没等他们搞清楚状况就被飞鲨当做累赘甩了下去，有的摔向飞艇甲板，更多的则向下饺子似的坠落海中。 罗兰挥剑掀起罡风，将从天而降的巨魔凌空斩碎，沐浴血雨举目望去，两队巨鹰包抄追杀溃逃的飞鲨，还有两支中队则有身着轻甲的骑兵驾驭，兜回来贴着海面低空滑翔。 开启“命运之瞳”，罗兰发现鹰背上的骑兵清一色是游侠，尤其以身材娇小轻盈的海精灵女性居多，想来遴选骑兵时就有所考量，尽可能减轻座鹰的负重同时着重强调敏捷属性。 这些“空中游侠”人手一支弩弓，伴随座鹰俯冲轮番向海巨魔射击。发射的弩箭经过特殊炼金处理，涂抹混合油脂的炽火胶，箭矢高速飞行摩擦空气起火，射在海巨魔身上立刻将其点燃，青色火焰蔓延全身，任凭中箭者潜入海面也无法熄灭这可怕的烈焰，不出两分钟就被活活烧死，焦黑的尸骸浮出水面。 鹰骑兵个顶个射术精准，轮番狙击过后海面上的巨魔全被驱散，有些吓得潜入深海避难。有些还不死心，爬到飞艇上试图做最后一搏。 这时“牧歌号”护卫舰再次拉响汽笛，一头金色巨鹰掀动双翼腾空而起，转瞬间来到飞艇上空，垂首凝视飞艇甲板上混战地带，鹰喙微启，吐出一串赞美自然本源的祈文。 法术定发！ 法术塑型！ 焰击术！ 罗兰挥剑砍倒一头海巨魔，猛然觉察到炽热的神能在空气中流淌，抬头望向天空，一道火柱轰击下来，瞬间将混战中的双方全部笼罩在内。 然而这道焰击术并非无差别攻击，罗兰等人都被隔离在火焰之外，海巨魔则没有这样的优待，遭受烈火与神力双重轰击惨叫着倒下。 巨鹰收敛双翼缓缓降落在甲板上，起身之时已然变成一位身着金色祭袍的中年男子，容貌与泽希尔有几分相似，沉稳庄重的气度令人肃然起敬。 第567章原能 “啊哈！弗莱曼·艾德里克，我的老伙计，好久不见！”苏霍伊大笑着迎上去，与艾德里克爵士热烈拥抱，“没想到你这位一岛之主亲自赶来救援，真给我面子！” 艾德里克爵士笑着摇头：“老家伙，事实上你还真没有那么大面子，我这次是专程赶来迎接罗兰少爷。” “罗兰·寇拉斯？”苏霍伊吃了一惊，“那小子跟你们艾德里克家族有什么关系，以至于令你对这样一个后生晚辈如此恭敬？” “罗兰少爷与我的老师瓦莲京娜女士情同姐弟，肩负着振兴丰收之环、推广绿野德鲁伊理念的重任，我怎敢对他不敬。”说着，艾德里克爵士转过身来，单手抚胸向罗兰深深鞠躬，“幸亏您没有遭遇什么意外，否则我可没法向瓦莲京娜老师交代。” “您太客气了艾德里克先生，我可不敢当。”罗兰连忙还礼，暗自抹了把冷汗。 事实上他既不是丰收之环的正式成员，跟瓦莲京娜也没有什么特殊关系，如果把瓦莲京娜比作“丰收之环”的集团董事长，他就好比该集团商务和公关部门的承包商，受人所托忠人之事，生意归生意，什么情同姐弟？什么肩负振兴重任？那都是爵爷您在脑补好么！ 这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也搞不清是艾德里克爵士错误理解了瓦莲京娜的用意，抑或那位金龙奥术大祭司从星界传达下来的信件因跨越位面壁垒而导致信息失真，又不好当面跟艾德里克爵士澄清事实，只好苦笑着接受对方的恭维。 “瓦莲京娜老师来信说起罗兰少爷的事，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尽管吩咐，一定尽力办妥。” “与‘丰收之环’有关的主要是两件事，一个是跟扬波家族签订粮食期货合同，再一个就是求购新大陆的良种，前些日子我在白鸥港有幸拜访了柳博芙女士，她很乐意与丰收之环合作，并且承诺在明年开春之前帮我们拿到良种，眼下更令我担心的是这艘可怜的飞艇。”罗兰抬头望向主桅上那面被飞鲨扯破的风帆，叹了口气，接着对艾德里克爵士说：“您也看到了，‘曙光号’的状态很糟糕，现在我们最需要的莫过于一处安全的港湾。” 艾德里克爵士笑了，“这一点您尽管放心，鹰之岛欢迎贵客光临。” 他挥了挥手，“牧歌号”上的船员立刻忙碌起来。两名鹰骑兵拖着缆绳飞到“曙光号”上空，以娴熟的手法将绳索套在前桅上。“牧歌号”拉响汽笛缓缓掉头，缆绳随之绷紧，拖着“曙光号”朝太阳落山的方向开进。 接下来的航程一帆风顺，夜幕降临的时候一座岛屿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港口伫立着高耸的灯塔，为归航的船舶指明方向。岛上灯火星星点点，显示出繁荣富足的气象。 鹰之岛有两处码头，一为军用港，一为货运码头。出于就近维修“曙光号”考虑，“牧歌号”选择进驻距离船坞更近的货运码头。进入锚地之后，大家连日来久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飞艇中那群学生之前被飞鲨和海巨魔吓得不轻，这会儿也都恢复年轻人的朝气，登上码头好奇的观望月空中盘旋的巨鹰。 “艾德里克先生，还有两件事请您帮忙。”罗兰低声说，“如果飞艇不发生意外，这个时间本该返回白鸥港，现在滞留不归，这些学生的家长恐怕会很着急，我打算写一封信，详实记述航行途中遭遇的种种变故，寄给这些学生的父母并且在报上公开刊发，谴责海盗的卑鄙行为，然而我在白鸥港缺少声望，写出来的东西别人未必相信，所以我想请爵爷您在信末联合署名，不知爵爷意下如何。” 艾德里克身为一岛之主，当然不是愚钝之人。听罗兰这么一说就明白他在担心飞艇未能如期返航引来质疑和批评的声音，既然无法隐瞒，还不如主动公开真相，告诉人们海盗才是导致首航式未竟全功的幕后黑手，从而帮飞艇公司减轻压力。罗兰请他在公开信末尾联署签名，就是借助艾德里克家族在北海湾地区多年来的信誉和声望，替他这封信背书，如果有人质疑罗兰在信中讲述的经过并不属实，那就等于质疑他弗莱曼·艾德里克的诚实，这对一位绅士而言无疑是最大的侮辱，艾德里克有权向对方提出决斗捍卫自己的荣誉。除非对方打算跟艾德里克家族结下死仇，并且自信能够在决斗中击败一位高阶德鲁伊兼巨鹰之主，否则绝不敢公开炒作此事。只要没人挑头闹事，再把这些学生安抚好，明天一早就护送他们返回白鸥港，“曙光号”的事故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至于影响飞艇公司的后续经营。 “罗兰少爷大可放心，我很乐意为您作证。” “感激不尽。”得到艾德里克的保证，罗兰松了口气，这场风波就此平息最好不过。 然而事情并不像他预想中那么顺利。 “曙光号”被拖进船坞接受维修，由于岛上没有机关术士，苏霍伊必须亲自动手维修魔晶蒸汽轮机。 “现在有两个方案，一是按照正常的流程检修，‘曙光号’至少要在船坞里躺三天才有可能恢复动力；还有一个方案只需要一晚上就能修复魔晶发动机，但是欠缺足够的‘原能’。”苏霍伊老头面露难色。 所谓“原能”，指的是“原初的、不加塑造的天然魔力”。无论奥术抑或神术施法者，都是通过魔网或者其它媒介抽取宇宙中的原初魔力，然后以不同的方式塑造成特定的法术结构，实现对应的魔法效果。 一个法师如果掌握了制造魔法物品的技能，可以将自己的法术注入物品使之变成魔法装备，却无法将魔法装备中的法术抽取出来还原为魔力——通常而言上述过程是不可逆的，但是……机关术士例外！ “我可以拆解魔法物品，从中萃取出原能，然后再用这种能量配合机关术迅速修复损毁的魔法装置，在整个操作过程中原能只是从一件魔法物品中抽取出来转移到另外一件魔法物品当中，而原能的总量既不会多也不会少，这是机关术的基本原理之一，我们称之为‘原能守恒定律’。”苏霍伊解释道。 “说得那么玄乎，其实还不就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机关术士总是热衷于搞些歪门邪道的勾当，难怪我老爸常说‘机关术不是魔法，只是魔法的搬运工’！”妮基塔忍不住吐槽。法师向来骄傲，然而机关术士却声称他们比法师更理解魔力的本质，这让她很不爽，正所谓“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恶”。 “灯塔山的小丫头，说话口气别这么狂，别忘了我不光是机关术士同时也是法师，说到对魔法的理解，你还真没资格批判我老人家。”苏霍伊老头没好气地瞪了年轻的女法师一眼。 罗兰可不想介入这场关于“奥术”与“机关术”谁更正宗的辩论，暗自盘算是不是应该把同伴召集过来商量一下，整理出团队中那些被淘汰的或者用处不大的魔法装备，交给苏霍伊老头分解萃取原能，用来维修飞艇。 还没等他拿定主意，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汽笛声，在码头上空回荡，听得人心头发毛。 第568章群鹰轰炸 “珍妮弗，这是什么动静，怪吓人的。”维罗妮卡揉揉耳朵，不解的问。 “是灯塔那边发来的警报！”珍妮弗变了脸色，“肯定是出事了，我们赶紧出去看看！”话音未落她便转身跑向码头。 罗兰与同伴交换了一下眼神，也都怀着不安的心情跟了出去。借着灯塔照亮，远处黑沉沉的海面浮现一大片悬挂着三角白帆的小船，正朝着码头这边靠近。罗兰凝眸细看，发觉船帆上绘有黑色三叉戟和鲸骨鱼枪交叉的徽记。 “那是骨刺部落的旗帜……”艾德里克爵士站在栈桥上遥望远处船队，脸色格外严峻，“看来海巨魔一族还不死心，倾巢出动试图夺取‘曙光号’。” 港口前方是一圈防波堤，露出水面的石堤在海上画出一条圆弧，阻碍浪潮冲击的同时也构成一条防备敌舰入侵的警戒带。防波堤两侧是人工填海构建起来的岬角，岸基高出海平面大约二十码，两处岬角将防波堤夹在当中，如同一对巨大的蟹钳，并且筑起十座坚石堡垒安设炮塔，炮口粗如酒桶，口径比这个时代任何一艘战舰的主炮都更大，发射出的重磅炮弹足以威慑任何试图闯进港口的舰船。 岸防炮台中央筑起一座砖石结构的灯塔，此刻灯塔顶端的奥术探照灯投向防波堤外的海域，来回扫射那群密密麻麻、撑起三角帆的快艇，以一种固定的节奏闪烁黄光。 任何稍有航海经验的水手都能识别出灯塔闪光中蕴含的无言警告：立刻撤出我方领海，否则将视为宣战行为！ 然而骨刺部落根本无视警告，海巨魔舵手操纵这些灵活的小船在海面上拉开一条弧线，试图绕过防波堤闯进港口。 两侧炮台都已经拉响警报，水兵们迅速拉起悬挂渔网的铁链将进出港口的水道重重拦截起来，试图阻止敌方快艇闯入。被动的防御措施并不能阻止敌人，海巨魔将鲸骨梭镖打横衔在口中，下饺子一般跳进海中，飞快的游了过去，低头穿越拦海铁索开始登陆作战。 “真该死！”艾德里克爵士见此情景禁不住怒火中烧低声咒骂，匆匆拿出一枚“高等通讯石”与岸防指挥所取得联系，发出的命令只有一个充满杀气的单词。 “开火！” 咔嚓！两座灯塔同时切换信号，这次打出的是猩红如血的光束。 岸防阵地，所有炮台都已严阵以待，观测员看到灯塔讯号立刻通知炮手。 “愚蠢的海盗，统统去死吧！”炮手早已校正过射击诸元，等得不耐烦，听到开火信号大感痛快，立刻向巨魔船队开炮。 隆隆炮声响彻夜空，铅弹撕裂空气拖着炫目的光尾呼啸而出，惩戒那些胆敢侵犯鹰之岛的匪徒。 炮声也惊动了港口附近的居民，人群如同惊慌的鸭子，匆忙钻进就近的房屋躲藏起来。 “牧歌号”上的海员本来已经解散，大多正在港口酒馆里聚会畅饮美酒，此刻听到警报声也都绷紧神经，逆着人流冲出酒馆拔腿飞奔，匆匆赶回战舰登上自己的岗位。 罗兰站在码头上观察战况。岸防炮声势惊人，百磅炮弹激起道道冲天巨浪，然而仔细分辨过后他却无法乐观——这种用来轰击大型战舰的重炮对付从头到尾只有十码长的小船效果并不好，一轮炮击过后只有六艘帆船遭近失弹激起的海浪掀翻，海巨魔脱离沉船继续朝港口潜泳，根本不受影响。 泽希尔和珍妮弗站在父亲身后，见此情景不约而同摇头叹息。岸防炮台吓阻不了那些丧心病狂的海巨魔，就算重磅炮弹直接轰击在这些怪物身上、将他们炸成齑粉，也没有什么用处，只要身体还处在海中他们很快就会再生复原。 艾德里克爵士也发觉炮击并不能吓阻悍不畏死的海巨魔，打开高等通信石与“牧歌号”的司令塔取得联系，命令舰载航空兵——亦即第一巨鹰联队——出击，从空中向那群试图登陆的海巨魔发起打击。 “牧歌号”的舰长第一时间将爵爷的指令传达下去，水兵们立刻忙碌起来：为鹰骑兵中队补充炽火弩矢，为轰炸中队装填专门克制海巨魔的燃烧弹。 飞行甲板轰然敞开，侦查中队率先出动，一头头披挂青铜胸甲的巨鹰展翅腾空，监视敌军动态的同时顺带驱赶那些尾随海巨魔赶来趁火打劫的飞鲨。 轰炸鹰群装弹完毕！ 护航骑兵准备就绪！ 训练有素的“鹰之团”以中队为编制集群翱翔在港口上空，鹰骑兵支起劲弩、紧握骑枪于两翼散开，居中的鹰群选定轰炸目标，垂首以鹰喙衔住拉环发力一扯，悬挂在腹部的弹仓随之敞开，一只木桶坠落下去。与此同时弹仓中传来齿轮声响，弹簧将另一只爆炸桶推到投弹位置，巨鹰倘若扯住拉环不放，便可将随身携带的四只爆炸桶一口气扔光。然而考虑到一只爆炸桶足以干掉巨魔搭乘的小帆船，聪明的巨鹰们都选择放松拉环，舱门在弹簧的推动下自动关闭投弹口，免得浪费弹药。 巨鹰投掷下去的炸弹看上去就像尺寸稍小的酒桶，里面装满炽火胶和其他一些复杂的炼金药物，混合成威力惊人的炸药，从千尺高空坠落下去获得充分加速，强劲的冲击力仅仅是砸在船上就足以将之掀翻。 当然，投弹不可能那么精确，绝大多数爆炸桶坠落在帆船附近的海面上。木桶中的混合药剂很不稳定，受到震荡立刻爆炸，在海面上掀起一团团灼热刺目的大火球，爆炸激起的骇浪将周围百尺之内的帆船尽数掀翻。 炽火胶漂浮在海面上燃烧，黏住什么就点燃什么，骨刺部落的木造帆船根本抵抗不了这恍若岩浆的烈焰，巨魔们惊恐地弃船逃生，然而只要皮肤沾上炽火胶就注定了厄运，即便不被活活烧死也因烧伤暂时丧失自愈能力，被迫脱离战场。 驻扎在两侧岸防阵地的水兵也都拿起武器赶赴码头，排开阵列以长矛刺向那些登陆的海巨魔，逼迫他们聚集在码头与海岸之间狭小的地带。鹰群趁机低空掠过，投下爆炸桶将这些进退失据的海巨魔埋葬在烈火中。 目睹战况朝着对己方有利的趋势发展，艾德里克爵士脸上浮现笑意，转身对罗兰说：“我不明白海巨魔为何发起这场鲁莽的袭击，如果他们还不撤退，往后北海湾也就不存在什么骨刺部落了。” “是啊，明知道胜利无望，海巨魔为何还要攻击港口……”罗兰凝眉沉吟。海巨魔的确算不得聪明，但是最基本的趋利避害本能还是有的，已经遭到迎头痛击，损失了数以百计的族人，他们为何还不肯撤退，难道非要全死在这里才甘心？ 这不正常！ 仿佛在验证他的预感，远处突然传来隆隆炮声！ 第569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仿佛在验证罗兰的预感，远处突然传来隆隆炮声！ 泽希尔脸色顿变：“这是舰炮的声音，军港那边恐怕也出了问题！” 艾德里克爵士侧耳聆听，喃喃道：“这是24磅炮开火的声音，‘丰收号’危险了……” 在这个风帆动力逐渐向蒸汽动力转型的时代，绝大多数军舰仍然采用木材建造，划分军舰等级的标准也还是沿用老习惯：无论采取何种动力，排水量超过2000吨、设有两层以上火炮甲板、至少搭载60门大炮的军舰都可以称为“战列舰”，是海军标志性主力舰艇和当今最高端的综合性武器平台，其战略威慑就是海上主权的体现，建造和维护成本巨大，只有那些海军强国才会装备，包括本德同盟诸城邦以及人鱼列岛、巨妖岛各个地方割据势力都没有财力供养这种巨舰；排水量在2000吨以下、1000吨以上、机动性比战列舰更优秀但火力较为逊色的军舰被称为“巡洋舰”；排水量在1000吨以下、500吨以上的军舰速度更快，机动性更强，但是火力也更弱，主要用于驱逐海盗或者干脆自己就是海盗船，称为“驱逐舰”；排水量500吨以下的更低一级战舰就是“护卫舰”，顾名思义这种战舰主要是近海防御或者为主力舰护航的，自身无法承担远洋作战重任；至于排水量低于200吨的战船，就不再称其为“舰”，只能算“艇”，大多不设侧舷炮窗，只在船艏安设一座12磅左右的炮塔充充门面，对付小股海盗还勉强凑合，大规模海战中这点毛毛雨的火力基本可以无视，其主要战斗方式也不是炮击，而是利用灵活快速的优势直接冲向敌舰，以水下冲角抵近撞击猎物，继而发起更具古典色彩的接舷白刃战，也就是所谓的“跳帮战术”。 鹰之岛共有两艘新型魔晶战舰，“牧歌号”牵引飞艇归来后临时停在货运码头，还有一艘护卫舰“丰收号”停泊在军港维护，两艘护卫舰的排水量都只有500吨左右，装备有10门16磅炮，开炮时的动静可没有这么夸张，这一点艾德里克爵士绝不会听错。 这时一头巨鹰从北方军港那边飞来，降落在码头上，一位半精灵骑兵匆匆跃下鹰背，快步跑到艾德里克爵士跟前。 “禀报爵爷，三艘海盗战舰伪装成白鸥港军舰靠近军港，突然向‘丰收号’发起炮击将其重创，并有大群沙华鱼人登陆，试图进犯育鹰塔！” “父亲大人，我们必须马上做出反击！”泽希尔急得叫嚷起来。 “育鹰塔是岛上培育雏鹰的基地，万一被海盗攻占，那群卑鄙的家伙一定会绑架尚未学会飞翔的雏鹰迫使我们俯首称臣！”珍妮弗向罗兰等人解释，眼中难掩焦虑。 “泽希尔，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慌，先传令军港加强防御，岸防阵地炮击海盗军舰，我马上过去亲自指挥作战。”艾德里克爵士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冷冷吐出一句话，“今夜将会非常漫长，我们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罗兰刚才还在费解为何骨刺部落发起自杀式攻击，此刻得悉军港遇袭，心头疑团豁然解开，连忙提醒艾德里克爵士：“货运码头和军港同时遭到袭击绝不是巧合，巨妖岛方面明显早有预谋，目的就是迫使守军两面作战首尾难顾，一面突破就会导致全局糜烂。” 艾德里克爵士点了下头，沉重地说：“如此卑鄙的战术必定出自巨妖岛提督马克西米安之手，以我对他的了解……骨刺部落和袭击军港的三艘战舰恐怕还不是他的全部筹码，不幸中的万幸，‘牧歌号’没有连夜返回军港，否则此刻的处境不会比‘丰收号’更好。” 罗兰不由心头一凛，如果马克西米安还有后手，那么他会作何打算？除了袭击军港的那三艘战舰，会不会还有其它海盗战舰在附近游弋，通过袭击鹰之岛迫使“曙光号”连夜出逃，途中加以拦截？或者马克西米安的野心更大，所图更多？ 如此想着，他越发感到不安，连忙拿出高等通信石，“爵爷，我必须马上通知柳博芙女士鹰之岛的遭遇，请她派遣舰队前来救援。” “千万别！”艾德里克爵士一把拉住他的手，正色道：“你可以提醒柳博芙加强海岸警戒，但是万万不可贸然前来救援，我担心她的舰队一出港就会落入马克西米安设下的圈套！” “爵爷您的意思是……”罗兰立刻想到一种危险的可能，“马克西米安计划‘围点打援’？” 艾德里克爵士重重点了下头：“早在马克西米安投靠克拉肯之前我就认识这个人，还曾在同一艘船上共事过，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的歹毒心肠。” “明白了。”强压下心头不安，罗兰开启高等通信石将鹰之岛的处境以艾德里克爵士的猜测原原本本转告柳博芙·扬波，提醒她防备海盗袭击。 “父亲大人，您不打算向白鸥港求援，接下来可怎么办？只凭一艘‘牧歌号’根本无法对抗海盗舰队，难道眼睁睁看着育鹰塔落入敌人之手？”珍妮弗急得眼圈泛红。 艾德里克轻轻一笑，从容不迫对女儿说：“我送你去白鸥港海军学院念书，同意你去飞艇公司工作，是希望你开阔眼界，学习新知识，吸收新思想，可不想看到你忘本，的确，我们鹰之岛没有重炮巨舰，却拥有一支北海湾最强大的空军，充分发挥空中优势，我们会让那些狂妄的海盗尝到撞上铁板头破血流的滋味！” 慷慨激昂的话语如同战斗檄文在夜空中回荡，艾德里克爵士旋即下达作战指令。 “泽希尔，第二联队交给你指挥，火速救援育鹰塔！” “珍妮弗，第三和第四联队都交给你指挥，马上前往军港协助岸防部队抵御海盗入侵，轰炸敌方舰队！” “‘牧歌号’及其舰载第一联队由我亲自指挥，驱逐海巨魔过后绕到军港对面海域，切断敌舰后路，管教马克西米安的走狗有来无回！” 第570章高等构装体能量护盾 艾德里克爵士的命令立刻得到执行，三支巨鹰联队整装待发，“牧歌号”护卫舰拉响汽笛，启碇出港开赴战场。 登船之前，艾德里克爵士特地关照罗兰等人：“诸位都是鹰之岛的贵客，保护你们的安全是我这个主人必须履行的责任，现在就请移步鹰堡稍事休息，待到风波平息下来再为诸位接风洗尘。”“鹰堡”是艾德里克家族世代居住的城堡，筑在岛屿中部的山丘上，防御坚固易守难攻，是整个岛屿最安全的避难所。 “爵爷，您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海盗主要是冲着我们和‘曙光号’来的，连累鹰之岛遭难着实过意不去，我和我的同伴有义务为打击海盗出一份力。”罗兰正色道。 “罗兰老弟说得太对了！这么热闹的夜晚我们怎能安稳入睡，当然要找那群该死的海盗杀个痛快！”布鲁姆扛起战锤大声倡议。 艾德里克沉吟须臾，点头道：“这样也好，我这里没什么问题，倒是泽希尔和珍妮弗那边更需要帮手，罗兰少爷不反对的话就跟随第二、第三联队一起行动。” “没问题，苏霍伊大师和安特隆他们的安全就拜托爵爷了。” “这你放心，我会派人护送他们去鹰堡。” “让那些学生去吧，我更想跟你们一起去修理海盗，多一个施法者总不是坏事。”苏霍伊人老心不老，斗志比年轻人更旺盛。 然而罗兰和艾德里克爵士一致反对他的要求，理由也很充分：万一他老人家有个三长两短，谁来维修“曙光号”？ 在两人力劝之下，苏霍伊老头只得答应去鹰堡避难，临行前特地叮嘱罗兰打击海盗的时候别忘了回收战利品。 “巨妖岛那帮家伙跟一般的海盗不同，大小头目都富得流油，身上少不了魔法装备，你们把那些档次较低、自己用不上的魔法武器收集回来，拆解之后萃取原能，作为修复‘曙光号’的能量。” 罗兰笑着点了下头：“不用您说我们也会这样做，大师还有别的吩咐吗？” 苏霍伊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忽然眼睛一亮：“对了，你那头钢铁猛犸半魔像还在身边吗？那头大家伙是很棒的动物伙伴，可惜也存在难以克服的弱点，方便的话就把它召唤出来，我可以施展机关术为它提供一些防护，对你们接下来的战斗应该会有所帮助。” 罗兰当然不会拒绝一位机关大师的建议，当即启动“传奇驯兽手镯”将战祸巨兽爱莉召唤出来。 苏霍伊围着这尊庞然大物转了两圈，眼睛放光啧啧赞叹：“这家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强壮的猛兽，覆盖全身要害的钢甲如同一座可以移动的堡垒，近战足以碾压巨龙，远程火力也堪比舰炮，可以说近乎完美，我很好奇是谁创造了它？” “一位名叫特罗菲姆的邪恶法师，您听说过吗？” “特罗菲姆，原来是他……这就难怪了。”苏霍伊的脸色变了变，似乎想起不愉快的往事，摇摇头不再提及此人，接着对罗兰说，“钢铁半魔像免疫绝大多数法术，但是电击会使它变得行动迟缓，强酸则能腐蚀它的护甲。” “其实我也知道爱莉有这样的弱点，可惜没有什么好办法帮她克服。”罗兰倒是可以与爱莉共享法术效果，但是他本人的施法能力……说难听点就是滥竽充数的水平，对爱莉的帮助不大。 “呵呵，这种时候就体现出机关术士的优势了。”苏霍伊得意的翘起羊角胡，“魔像之类的构装体能够抵抗奥术和神术却无法抗拒机关术，事实上很多机关术就是专门用来打击魔像的，当然了，也有用于强化魔像的机关术，比如我接下来施展的这个。” 一边自吹自擂，老头抬手抚摸战祸巨兽粗壮的象腿。这一冒失之举立刻引起爱莉小姐的警惕，垂首怒视老头，对他的“咸猪手”表示不满。 “爱莉别怕，苏霍伊大师只是长得有点猥琐，其实是一位好心肠的老先生，不会伤害你。”罗兰柔声安慰。 长相猥琐……苏霍伊老头嘴角剧烈抽搐，最终还是忍了下来继续施法，掌心激发一圈金色光晕，迅速朝爱莉周身扩散。 罗兰在一旁观察苏霍伊施法，只看出他连续施展了两个法术，并且为其附加了超魔技巧“法术延时”，至于施展的是什么法术却看不出来，毕竟无论穿越前后他都对机关术缺乏足够的了解。 “好了！”苏霍伊收回手掌，抹了把汗，发觉罗兰一脸迷惑，笑着解释道：“我刚才施展的是4环机关术‘高等构装体能量护盾’，配合法术延时，接下来3个小时之内这头大家伙将免疫任何类型的闪电和强酸伤害。” “多谢大师！”罗兰感激道。 “不用客气，我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苏霍伊不无遗憾的说，“其实我还知道一种秘法，可以将‘高等构装体能量护盾’永久恒定在魔像身上，可惜那要消耗很多‘原能’，我现在使不出来，至于将来能否施展……嘿嘿，就看你小子能带回来多少战利品了。” 罗兰精神一振，“大师您放心，就算拆了海盗战舰我也会帮您获取足够的原能！” “哈哈，那样最好，快去吧！” 告辞苏霍伊，罗兰为免引起路人恐慌，重新将战祸巨兽爱莉收回驯兽手镯，转身走向同伴。 “罗兰先生，咱们接下来是跟随珍妮弗小姐去军港，还是陪同泽希尔先生去支援育鹰塔？”维格拉夫问。 罗兰思索了一下，很快有了决定：“军港正在遭受敌舰猛攻，接下来恐怕会有海盗登陆，压力比较大，你和妮基塔、布鲁姆、米拉还有罗妮去军港协助岸防，我和泽希尔去育鹰塔。” 大家都没有异议，于是分头行动。 艾德里克兄妹已经准备好座鹰，众人各自乘上巨鹰腾空而起，跟随第二和第三联队分赴不同的战场。 第571章双塔记Ⅰ “亲爱的莉莉玛莲，我的女神，我的白衣天使！此刻这个世界上最爱您的可怜人正在一座囚牢般的高塔中给您写信，我对您的思念如同搁浅的鲸鱼渴望大海……” “正如我之前对您说过的那样，海岸导航员的工作枯燥乏味，我就像笼中鸟，整天在区区三十平方尺、不见天日的阁楼里打转，对抗孤独的唯一方式就是将我对您的思念倾诉于字里行间……” “您知道吗？每当我想你的时候就把探照灯打向海面，幽蓝的海水泛起美丽的反光，就像您饱含深情的眼波……啊，我亲爱的莉莉玛莲！我真希望自己再得一次疟疾，那样一来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住进医院接受您的温柔照料，与爱情的煎熬相比病魔又算得了什么？！” “上周末我们一起度过了有生以来最愉快的夜晚，明天又到了期待已久的假期，您确定我应该穿军装去拜见您的父母？我刚拿到一笔津贴，如果我穿上一套更体面的礼服去您家拜访，会不会在我提出求婚的时候获得加分？明天上午八点钟，我会去医院门口等您，和我一同到来的当然还有玫瑰花束……” 年轻的海岸导航员伊万伏案疾书，沉浸在对恋人的思念中浑然忘记自己的工作，直到魔晶蒸汽机带动明轮激起喧嚣的浪声，才将他从玫瑰色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真该死！半夜三更怎么还会有轮船靠近军港？！”伊万恼火地丢开鹅毛笔，抓起单筒望远镜朝港口外围的海域眺望，在这个没有月光的晚上，海面漆黑如墨，隐约看见三条庞大的阴影正在海面上迅速滑行，排成一列纵队朝军港挺进。 “咦？那是什么……”海事学院毕业后伊万返回故乡，在军港谋了一份清闲而枯燥的差事，就职迄今还不到两个月，还不习惯独自值夜，遇到意外状况禁不住慌了手脚。 他迟疑了片刻才将探照灯打向船影，借着灯光隐约分辨出迫近港口的是三艘军舰，桅杆上悬挂着两面旗帜，一面是本德同盟的盟旗，还有一面是白鸥港的海豚旗。 伊万见状松了口气。鹰之岛并不属于本德同盟，但是与白鸥港当局的关系向来良好。白鸥港的军舰在远航途中借用鹰之岛军港修整补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伊万通过信号灯打出旗语，通知对方停船接受例行检查，确认手续齐全之后方可进港下锚。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三艘军舰陡然加速冲过警戒带，就这么明目张胆的闯了过来。 这是什么情况？ 对方的军舰出了故障，还是白鸥港打算对鹰之岛开战？ 伊万头冒冷汗，连忙将信号灯切换成红光，向那三艘古怪的军舰提出严正警告。 然而警告没有收到任何效果，对方仍在我行我素！ 伊万的手伸向警报器，却是有些犹豫。如果拉响警报，那就意味着敌舰入侵，岸防炮台可以开炮警戒。倘若对方真是白鸥港的军舰，因为故障或者其它缘故急于进港，炮击的后果很可能引发一场外交灾难，最后清算责任的时候，他这个小小的导航员注定是要背锅的。 就在伊万还在犹豫的时候，已经闯进港湾的三艘战舰突然改变航向九十度左转，在平静的海面上拖曳出一条弧形轨迹，队形由垂直于岸堤的纵队迅速切换成左舷与岸堤相切的横队，如同浮在海上的一道墙壁，几乎将进出港口的通道截断。 “噢——不！我的神哪！！” 伊万这下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颤抖的手掌疯狂拍打警报器。 灯塔上空响起尖锐的汽笛，如同撕心裂肺的悲鸣。 军港随之骚动起来，停在锚泊地的“丰收号”护卫舰已经熄灯，除了少数执勤人员，其他水兵都已入睡。此刻被突如其来的警报惊醒，慌忙起来跑向自己的岗位。 或许是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或许做梦也没想到敌方舰队竟敢大摇大摆闯进军港，或许是海盗间谍暗中捣鬼，在这个本该进行灯火管制的关键时刻，“丰收号”的舰桥上居然开了灯！ 这就好比给趁夜而来的刺客提供了一处显眼的标靶，沧龙号的舰长没有错失良机，当即下令朝灯光处开火！ 因为伊万反应迟钝，这支以轻型巡洋舰“沧龙号”为首、驱逐舰“白鲨号”和“虎鲨号”为辅的奇袭舰队已经不受干扰的拉开战列线，一齐打开下层甲板火炮舷窗，推出一排黑洞洞的炮口。 黑夜笼罩的海港中响起隆隆炮声，三艘战舰左舷合计四十五门魔晶大炮顺次开火，装填24磅与18磅炽火胶的燃烧弹冲出炮门在空中展开一道与吃水线平行的扇形弹幕，朝灯光所在的方位集火轰炸！ 停泊在锚位的“丰收号”护卫舰突遭炮击毫无防备，包括舰桥在内的上层建筑惨遭炮火洗地，顷刻间甲板上化作一片火海。 炮击持续进行，这回换上了穿甲弹。 港内风平浪静，海盗舰队与“丰收号”相距不到一海里，简直比练习打靶还轻松，十发炮弹至少有五发命中。 可怜的“丰收号”猝不及防惨遭***运气衰到极点，司令塔被一发24磅穿甲弹正面击中，舰长和大副、二副、航海长、水手长、炮术长等军官被一窝端。 战斗打响之初就失去了几乎全部指挥官，下级水兵不知所措，既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更不能顶着炮火闯过被敌舰队封锁的海港，只能徒劳的开炮还击，而这注定不会有任何用处。 第三轮炮击过后，丰收号的桅杆全被炸断，船帆燃起烈焰，锅炉亦中弹爆炸，舰体中部撕开一道巨大的创口，海水迅速倒灌进来。 “丰收号”上的水兵在绝望中只得纷纷跳水逃亡，留下这艘不幸的战舰在海水与烈火中徒劳挣扎，最终以一种极为悲壮的方式迎来末日——短短5分钟过后就彻底从海面上消失。 第572章双塔记Ⅱ “真该死！都是我的错！” 年轻的导航员伊万，在灯塔中眼睁睁看着“丰收号”在敌舰围攻之下最终倾覆，急得猛扯头发追悔莫及。如果他早一点发现那三艘打起白鸥港旗帜的战舰实为海盗伪装，及时发出警报，“丰收号”至少不会死得那么憋屈。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伊万总算还记得自己的使命，将探照灯的亮度调节到最大，一道笔直的光束穿透夜幕照射在海盗旗舰上，为岸防炮台提供复仇的坐标。 岸炮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军港两侧的高地响起隆隆轰鸣，“沧龙号”附近的海面，一道道喷泉突兀的冲天而起，激起的波浪将沧龙号高高掀起又重重砸下，显得岌岌可危。 “打得好！”伊万兴奋地挥了下拳头，“再加把劲儿啊炮手兄弟，轰碎海盗船，为我们可怜的‘丰收号’报仇雪恨！” 这时，“沧龙号”舰桥的露天平台上出现一群诡异的身影，尽揭身穿黑色斗篷，帽檐低垂遮住半边脸庞，手中握着一根魔杖，向天一指便有滚滚浓烟喷射而出，迅速将沧龙号笼罩，旋即向四周弥散，顷刻间港口附近的海域全被浓烟充斥，乌烟瘴气根本看不清敌舰的具体位置。 伊万认出那是一群“航海术士”，或许是法师？谁知道呢，反正这年头无论军舰、商船抑或海盗船都少不了这些施法者的身影，船东花大价钱雇佣他们随船航行，为的是借助他们的法术对抗各种天灾人祸。老练的航海术士可以预言天气变化，而当不得不在恶劣气候中航行的时候也能以法术驱散暴风雨，而在海战当中他们的价值更大，进可释放“火球术”之类塑能系法术直接攻击敌方战舰，退可释放烟雾遮蔽己方舰艇，逃脱炮火锁定——就像“沧龙号”上那些航海术士此刻所做的那样，只消一根小小的“烟火术魔杖”，就把岸防炮台变成了瞎子。 炮台仍在持续开火，炮弹如同雨点般落在海面上，激起一道道水柱。然而这种盲人摸象似的打法效果着实不佳，更无法阻止潜行于浓烟中的海盗舰队向岸堤挺进。伊万猜也猜得到，接下来海盗舰队就会派出水兵登陆码头，战斗也将变得更加残酷。 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海面上掀起一阵狂风，将航海术士制造的烟雾吹淡，沧龙号的桅杆暴露出来。 “哈哈！这下你可跑不掉了！”伊万欣喜若狂，赶紧调整探照灯的角度，将强烈的光束投向沧龙号潜伏的位置，为岸炮指明轰击坐标。伊万并不担心因此暴露自己的位置，舰炮的射击角度很有限，既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而他所在的灯塔位于港口地势最高的悬崖上，除非海盗舰炮向上倾斜60度角，根本不可能向他开火。 然而他的安全感很快就被碾得粉碎。 一条白色的身影从浓烟中冲了出来，于夜空中盘旋两周，旋即锁定灯塔猛冲过来。 “那是……”伊万愕然瞪大眼睛，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一头白色巨龙，狰狞的面孔迅速在他眼前放大，陡然张口喷出一道白茫茫的龙息。 轰！龙息化作暴风冲击灯塔窗口，刹那间将玻璃全部震碎，滚滚寒气汹涌袭来，将伊万的思想永远冻结在这一瞬。 寒风在狭小的阁楼里肆虐，将所有可以移动的物体全部吹飞，墙上凝结厚厚一层冰霜。 噗通！年轻的导航员仰面栽倒在地板上，尸体已然冻僵。两页墨迹未干的信纸飘出破碎的窗口，转眼就被海风吹得没了踪影。 正如伊万临终前担心的那样，沧龙舰、白鲨舰和虎鲨舰借着浓烟掩护迫近码头，旋即打开舱门，沙华鱼人陆战队员两人一组骑乘海蛞蝓跃入水中，在烟雾与舰炮掩护下迅速登陆，直奔岸防阵地杀去。 只要控制了岸防阵地，他们就可以调转炮口肆意轰炸鹰之岛居民区，并且为另一支夺取“育鹰塔”的特遣队扫清障碍。 育鹰塔其实并不完全是人工建筑的塔楼，而是一座整个被掏空的山峰。山峰外部轮廓被完好的保存下来，生长着茂密的灌木和松林，内部开凿出矿坑似的巨大洞穴，向上收束成为中空的圆锥体建筑，内侧岩壁开凿出一圈圈蜂窝似的鹰巢，山顶削平，以便雏鹰获得充足的光照。 这项堪称鬼斧神工的工程耗费了艾德里克家族三十年心血，为了给巨鹰安置一处理想的家园，还特意在育鹰塔中开凿出两条通往入海口的沟渠，引入海水灌入中庭，形成一座占地面积超过两百亩的大池塘，为的是引诱鱼虾顺流进入中庭池塘，为雏鹰带来鲜美的食物，在它们的翅膀长硬、经得起风暴冲击之前，就在中庭风平浪静的池塘中捕鱼果腹，顺带训练狩猎技巧。 中庭池塘岸堤与育鹰塔基座之间设有宽阔的环形回廊，饲养员可以在上面行走，巡视鹰巢中的情况。 除了饲养员，艾德里克家族还在育鹰塔附近设置了一处哨所，共有百名卫兵常年驻扎于此。 港口拉响的警报惊动了卫队长法兰尼斯，身为一名高阶巡林客，他敏感地觉察到今夜很不正常，似乎有一种危险气氛笼罩在鹰之岛上空，令他感到莫名心悸。 “我早就说过，咱们‘鹰之岛’当前最需要的不是战舰，也不是培训更多战鹰，而是建起保护全岛的迷锁！现如今世道变了，没有迷锁的城邦好比门户大开的庭院，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安全没有保障，怎么让人放心在这岛上定居！” “老哥，这话你都说过八百遍了，问题是咱们鹰之岛只是一个居民不过万人的乡下小地方，哪有那么多钱请传奇法师建设迷锁啊！”一头脖子上扎着火红丝带的雌性巨鹰，跟在法兰尼斯队长身后口吐人言，嗓音娇脆宛如少女，走路也学足歌剧院的女演员踩着一条直线，倘若变身为人类形态，倒也称得上是一位娉婷动人的美少女。 第573章双塔记Ⅲ “阿芙乐尔，你还年轻，有时太天真，其实我们的爵爷这些年来帮本德同盟组建空军，着实挣了不少钱，而且已经在扬波家族银行开设了一个专用账户作为迷锁建设基金，多了不敢说，两三百万还是有的，本来爵爷想着拿这笔钱去‘丰收之环’总部请瓦莲京娜女士亲自帮我们鹰之岛建设迷锁，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肉烂在锅里便宜不了外人’，自家人做事当然更上心，就算预算有所不足，慷慨的瓦莲京娜女士也会补贴一部分，可惜那位传奇大德鲁伊临时有事不在总部，也没有人说清她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所以这件事就拖了下来，唉，不发牢骚了，赶紧去把那群懒鬼叫醒跟我去巡逻，我预感今夜要出大事，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阿芙乐尔，你马上去找爵爷报信知道吗！”法兰尼斯严肃的告诫道。 巨鹰一族是标准的母系社会，雄鹰平生只热衷于两件事，打架斗殴和到处浪，向来只管生不管养。今天还在巢里与妻儿共享天伦，明天话也不留一句就跑出去当佣兵或者水手了，所以大多雏鹰只知有母不知孰为其父。 阿芙乐尔也是在这样的单亲家庭出生，还没成年母亲就在一次抵抗飞鲨袭击的战斗中不幸牺牲。卫队长法兰尼斯收养了她，抚育她长大成人，拿她当亲妹妹而非寻常动物伙伴。 阿芙乐尔也没有辜负法兰尼斯的教导。巨鹰一族智力不逊于人类，却大多缺乏学习新知识的耐心，只满足于凭借与生俱来的禀赋去战斗，阿芙乐尔则很有慧根，年纪轻轻就进阶了德鲁伊，按照“鹰之团”的晋升规则她可以系上一条红丝带，享受中队长级的待遇，在这支驻扎在育鹰塔的卫队里，她的职位仅次于兄长法兰尼斯。 “老哥，你别一惊一乍的，刚才我已经跟放哨的姐妹谈过，她说炮声是从货运码头那边传来的，因为我们好心的爵爷为一艘落难的飞艇提供庇护，那群追杀飞艇的海巨魔就火了，不顾警告闯进港口试图强行掳走飞艇，呵呵，这种明目张胆的作死行为当然会招致岸炮惩戒。”阿芙乐尔发出一串银铃似的娇笑。 “飞艇……白鸥港的‘曙光号’吗？” “没错，就是那艘与我同名的飞艇，没想到会躲到这里来，还真是跟我有缘呢，正好明天休假，我打算抽空飞到船坞去看看那家伙到底长什么样子。”阿芙乐尔兴冲冲的说。在远东通用语中，“阿芙乐尔”就是“曙光”的意思。 兄妹俩闲聊的时候，一群身着皮甲的卫兵聚拢过来，为首那人打着哈欠抱怨：“法兰尼斯队长，今晚好闹腾啊，吵得人觉都睡不好。” 法兰尼斯摘下灯罩，直接将牛眼提灯强烈的光束投射在那人脸上。 “混小子，现在清醒了吗！” “哎呦我的眼睛！”那人捂脸哀鸣，“队长别这样，我认错，认错还不行吗！” “哼！一群懒鬼，就是欠修理！”法兰尼斯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周围的卫兵一片嗤笑，阿芙乐尔也捂嘴偷笑，完全没有意识到巨鹰做出这个淑女式的动作显得有点怪异，事实上她生活在人类中间早已习以为常，有时甚至会忘记自己其实是一只鹰。 “咦，队长快看，那是什么？”一名卫兵望向中庭池塘，“水面不太对劲啊……” 法兰尼斯微微皱眉，举起提灯照向池塘，平静的水面掀起大大小小的漩涡，还有一串串气泡泛起来。 “难道是鲨鱼群闯进来了？”有人低声嘀咕。 “不对！”法兰尼斯突然变了脸色，“快关上水闸！” 然而他的警告终究还是迟了一步，水面突然激起浪花，一条条矫健的身影从中窜起，临空折出一个筋斗翻过栏杆，相继踏上对面廊桥，赫然是一群头扎黑巾手持弯刀的沙华鱼人武士。 “该死！果然是海盗！” 直到此时法兰尼斯方确信这群不速之客来自巨妖岛。他们凭借天生的潜水技能神不知鬼不觉跨越育鹰塔外围封锁，沿着沟渠逆流而上，穿越涵洞潜入育鹰塔中庭池塘，完成一次大胆的偷渡！ 狭路相逢无话可说，双方都第一时间拔出兵刃冲向对手。育鹰塔的卫队不可谓不勇猛，然而对面那群沙华鱼人皆为马克西米安亲自精挑细选的海军陆战队精锐，个顶个是超凡职业者，而且以盗贼、巡林客和游荡剑客之类最擅长遭遇战的职业为主，混战开始没多久就占尽上风。 激斗双方人数相当，海盗一方不光等级高出一截，并且沙华鱼人这个种族本身战斗力就很变态，特别是在受伤之后，立刻双眸充血进入狂暴状态，战力暴增无视伤痛，一直战斗到杀死敌人或自己倒下为止。 育鹰塔的卫兵大多是欠缺实战经验的年轻人，哪曾见过这种血腥场面？在沙华鱼人陆战队员疯狂的攻势面前只有连连溃退，然而身后就是鹰巢，还能退往何处？ 由于岛上两处港口相继受到袭击，防守兵力空前紧张，塔中的成年巨鹰全都编入各大联队前去参战，只剩下年幼的雏鹰，其中大多数还没有学会飞行，发觉海盗闯了进来，吓得蜷缩在巢穴里尖叫不已，根本无法为苦战中的卫兵提供帮助。 “可恶！”阿芙乐尔挥爪将一名沙华鱼人战士头盖骨掀开，自己也被对方垂死之际挥出的一刀割破翅膀，被迫降落下来施展法术自行治疗。 看到己方节节败退，兄长法兰尼斯也在一群海盗围攻之下苦苦支撑，身上刀伤无数鲜血斑驳，阿芙乐尔心急如焚。身为育鹰塔中唯一的成年巨鹰，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更多努力帮助同伴缓解压力。 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她向自然本源发起虔诚的祈祷，一团光亮在鹰爪间渐变强烈，引起沙华鱼人的警觉。 “快！阻止那只会施法的巨鹰！”海盗头目厉声呵斥，立刻有四名沙华盗贼倒持匕首飞奔过来。 “去死吧！”阿芙乐尔及时完成施法准备，右爪向前一探，强烈光线自她掌中辐射出去，瞬间将中庭照的通明。 3环德鲁伊神术，昼明术！ 第574章双塔记Ⅳ 唰！强光乍现之际，法兰尼斯等人只是感到刺目生痛，避开光照倒也没有大碍，而那些沙华鱼人可就没那么轻松了，他们终年生活在海底不见天日的环境里，眼睛对光线特别敏感，冷不防遭到“昼明术”照射顿时泪流不止无法睁眼。 “好机会！”法兰尼斯暴喝一声，双剑挥舞宛若疾风，刷刷刷剑气纵横，顷刻间便将周围陷入目盲状态的沙华海盗尽皆砍翻。 育鹰塔中的战况因此发生逆转，守塔卫队在法兰尼斯和阿芙乐尔的鼓舞下士气大振，发起一轮反冲锋，将对面那群尚未摆脱目眩困扰的沙华海盗逼得连连后退，迫不得已跳回池塘避难。 阿芙乐尔万分庆幸自己今天准备了两个“昼明术”，接下来如果海盗还不死心，她会用第二个“昼明术”告诉那群卑鄙丑陋的沙华鱼人这里是谁的地盘！ 就在她踌躇满志地时候，池塘中掀起空前激烈的波澜，一条宽大的身影蓦地跳出水面，凌空翻身宛如一只巨大的蝙蝠朝她飞扑过来。 阿芙乐尔扇动双翼向后小跳一步，拉开安全距离仔细观察那刚刚出水的怪物，赫然是一尾脊背青灰腹部惨白的大鳐鱼，瞪着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眸，凌空朝她滑翔过来。 “一条死鱼也敢嚣张！”阿芙乐尔连鲨鱼都随便抓来当点心，又岂会怕一条脱离水面的鳐鱼，拍动翅膀腾空跃起，一爪子拍向对方头颅。 鳐鱼在空中扭动身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避开鹰爪攫抓，甩动尾鳍朝阿芙乐尔抽打过来，一根银灰色长刺在其尾部闪烁异芒，撕裂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尖啸。 空中爆开一团血花，阿芙乐尔歪歪斜斜滑向桥面，眼中难掩痛苦之色。那头古怪的大鳐鱼比她想象中更难缠，尾部骨刺似乎淬了剧毒，使她感到伤口灼痛难当，连忙施展神术为自己解毒。 那头大鳐鱼缓缓落向地面，腹部突然自行裂开一道缝隙，从中探出一双粗壮的臂膀，就像脱下一件斗篷，将身上的鱼皮整个揭了下来。 “这是什么……恶魔……”阿芙乐尔瞪大眼眸无比震惊。 脱掉海鳐斗篷之后，出现在她面前的赫然是一头来自无底深渊的狂战魔，壮硕的身躯散发出无法形容的恶臭，周围的卫兵只是嗅入这臭气便被熏得恶心呕吐无力再战。 “哼哼哼……”“混沌屠夫”荷鲁兹咧嘴狞笑，突然展开粗壮的长臂，将左右两侧呕吐不止的卫兵一把抓住，手指缓缓收拢，直至将他们的脖子扭断。目睹对方因窒息和恐惧而扭曲的面孔，听到指缝间挤出颈骨断裂的噼啪声，这恶魔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喃喃自语：“人类，真是脆弱可怜啊……” “恶魔，你休想行凶！”阿芙乐尔强忍伤痛挣扎着站起来，怀着满腔怒火便要扑向那恶魔，却被法兰尼斯一把拉住。 “那家伙是巨妖岛的魔将，你绝不是他的对手，快走！” “老哥——” “少啰嗦！快去找爵爷，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法兰尼斯架起双剑将妹妹挡在身后，沉声道：“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别干傻事！” 阿芙乐尔眼中充满泪水。她知道法兰尼斯是对的，哪怕他们兄妹联手也无力阻挡海盗女王克拉肯麾下大将“混沌屠夫”荷鲁兹，蛮干只会造成无意义的牺牲，而在所有尚存的守卫当中只有她能够飞行，也只有她还来得及逃离育鹰塔去向艾德里克爵士报信求救。 强忍着心头撕裂般的痛苦，阿芙乐尔毅然振翼腾空而起，如同一道漆黑的闪电，径直冲出育鹰塔天窗，转眼便消失在夜幕尽头。 目送阿芙乐尔安然逃离，法兰尼斯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环顾四周遍地血腥，那些与他朝夕相处的兄弟都已阵亡，唯有他一人还在坚守岗位。 “来吧，恶魔！” 鹰之岛的游侠法兰尼斯，紧握双剑大步冲向荷鲁兹，此刻他的心中已然没了牵挂，未竟之事唯有尽忠职守死战到底。 …… 炮声轰鸣不绝于耳，燃烧的风帆照亮海面，海水又将这象征纷争的火光映向天穹，仿佛要将夜幕点燃。 罗兰骑在一头巨鹰背上，俯身躲避迎面吹来的寒风，借着港口的火光凝眸俯瞰鹰之岛夜景。 这座风景秀丽的小岛由海底火山喷发形成，中间地势凸起，火山岩堆积成一座高达百码的山峰。 定居于岛上的艾德里克家族先辈计划将这座沉寂无数个世纪的火山改造成为雏鹰的巢穴，于是从火山口向下经年累月深挖，挖出的土方就拿去填海造港，历经三十年施工终于挖穿山峰，顺带造就了恍若人间奇迹的“育鹰塔”。 从高空向下望去，育鹰塔如同一口深井，井口隐隐泛起波光，显得很平静。 罗兰心头稍安，通过“心灵连线”与支援军港的珍妮弗取得联系，询问那边的情况。 “海盗舰队已经占领港口，我们眼睁睁看着‘丰收号’在炮火中沉没却束手无策……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继续战斗，向海盗战舰投下复仇的炸弹，送它们沉入海底给‘丰收号’陪葬！” 沉默须臾，珍妮弗压下激动的情绪接着说：“我们赶到港口时海盗已经开始登陆，其中一支朝着育鹰塔方向去了，需要我们拦截吗？” “不必，港口的任务更重，那些漏网之鱼交给我和泽希尔解决就够了。” 罗兰拍拍座鹰的脊背，这头聪慧的魔法兽立刻压低飞行高度，贴着林梢搜寻海盗的身影。 不同于寻常鹰隼，巨鹰都有天生的夜视能力，很快就发现一群鬼祟的身影正在稀疏的树林中潜行，立刻长鸣示警。 “是沙华鱼人！”泽希尔面露杀气，“下去干掉他们！” 鹰群集体俯冲，探出利爪捞起沙华鱼人旋即振翅高飞，随即将这些徒劳挣扎的恶棍抛了出去，一头摔在山岩上当场脑浆迸裂。 奉命前来袭击育鹰塔的沙华鱼人皆为海盗精锐，遭到群鹰突袭也没有慌乱，在首领的指挥下各自寻找树木作为掩体，向天抛射梭镖狙击巨鹰。 俯冲索敌的巨鹰被梭镖击中，不由发出悲鸣，歪歪斜斜滑落下去，染血的翎毛在夜空中飘荡。 泽希尔骑在座鹰背上迅速打出施法手势，挥手放出一道风墙吹飞林中射来的梭镖，紧接着又向海盗聚集的地带一指，神术唤醒大自然沉睡的力量。 5环自然神术，荆棘之墙！ 无数荆棘拔地而起，疯狂滋长，顷刻间便将那群海盗封锁在密集的荆棘丛林当中，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还要忍受荆棘戳刺之痛。 罗兰反手拔出杜兰达尔，激活“行动自如戒指”，纵身跃下鹰背。 一名沙华鱼人正挥舞弯刀奋力劈斩荆棘，试图闯出这绿色地狱，突然感到头顶吹来一阵凉风，还没来得及抬头观瞧就被从天而降的罗兰踩翻在地。 惨叫声引起周围海盗注意，纷纷望了过来，这才猛然发现自己身边凭空冒出一位身着银色胸甲、手持金色重剑的人类青年，连忙拔刀防备，然而身陷荆棘丛中想抢攻也不是那么容易。 补上一剑送脚下海盗归西，罗兰环顾周围在荆棘丛中艰难挣扎的沙华鱼人，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蓦地挥剑回旋扫荡，十尺剑气破空呼啸，平地掀起龙卷风柱，转瞬间将遍地荆棘连同沙华鱼人一并斩尽！ 目光扫过遍地伏尸，罗兰收剑入鞘。巨鹰们相继降落下来，望向这位俊朗青年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敬畏。 这时育鹰塔顶突然闪出强烈的光辉，照亮一片夜空。罗兰扭头望去，不由皱起眉头。 是谁在塔中施展“昼明术”？ 正纳闷时一头巨鹰冲出塔顶，在空中盘旋数周，终于掉头飞往港口方向。 “那是育鹰塔卫队的阿芙乐尔，她绝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岗位，塔中多半是出事了！”泽希尔站在罗兰身旁，望向育鹰塔的目光流露出内心的焦虑。 第575章夜袭Ⅰ 炮火染红的夜幕下，赶赴军港支援的群鹰按照预定战术兵分两路。 第三联队在港口与岸堤的交界地带盘旋，寻机投弹轰炸试图登陆的沙华鱼人陆战队。 妮基塔骑在座鹰背上，吩咐这位新搭档压低飞行高度为她提供施法空间，打算沿着岸堤拉开一条火墙将沙华鱼人连同他们骑乘的海蛞蝓赶回海中。然而初次骑乘巨鹰她还有点不适应，受到狂风和颠簸干扰很难保持施法专注，索性吩咐巨鹰降落下去，脚踏实地以便从容施法。 事实上柳德米拉、布鲁姆和维罗妮卡也不习惯在空中战斗，维格拉夫倒是可以变身红龙，然而敌方盘踞在防波堤与岸堤之间的浅水带，他没有携带炸弹，飞在空中有力也使不出来，索性跟随同伴一同着陆，扛起大剑主动出击。 同一时间，珍妮弗率领鹰之团第三联队越过岸防阵地，直扑海盗舰队控制的港口，一声令下群鹰散开，以中队为单位在沧龙舰、白鲨舰、虎鲨舰上空盘旋，轮番俯冲下去投掷炸弹。 甲板上的水兵正高举弩弓试图狙击巨鹰，发觉黑乎乎的木桶当头砸下来，老练的水兵双手抱头就地卧倒，菜鸟吓得丢下弩弓在甲板上乱窜，试图躲到桥楼背后作为掩体。 装满炽火胶的木桶呼啸着陨落下去，正中敌舰甲板，一声巨响爆发烈焰。强烈的冲击波横扫甲板，将那些尚在奔跑的水兵高高抛起，跌入火场哀嚎翻滚。 一轮轰炸过后三艘军舰多处起火，伤亡总数超过百人。这种时候反而体现出巨妖岛远胜杂牌海盗的深厚底蕴，舰桥拉响空袭警报，身着法袍手持魔杖的“航海术士”们再次登上桥楼露天平台，居高临下施法灭火。 这些航海术士既是船上的损管专家也是防空主力，高举魔杖向天一指，滚滚浓烟弥漫开来，转眼间便把港口上空遮蔽。 早在海洋纪元，人类就掌握了制造大型帆船的技术，开始探索大洋寻觅财富的冒险。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古典海战应运而生。 随着造船技术的发展，战船排水量越来越大，海战方式也由接舷跳帮挥刀对砍，逐渐演变为更依赖远程火力，而这火力的提供者正是法师和术士。一发火球轰出千尺之外，点燃敌舰桅杆就可以解决战斗，迫使敌舰举起白旗投降，最不济也能趁敌舰丧失动力逃之夭夭。 航海行业对施法者的需求与日俱增，然而施法者总是稀缺资源，施法服务价格高昂，航海家被迫找出一条替代航海法师的策略，就是将原本只用于城市防御的炮台搬上战船，由此开启了风帆战舰时代。 双方战舰摆开阵势对轰，通常只能依赖肉眼瞄准，受到天气和海浪影响命中率很低，这时候被动一方倘若点燃锯末之类制造烟幕遮蔽敌方炮手视野，被炮弹击中的可能就更低了，大可趁机进行战术机动。 时至今日，释放烟幕的战术依然适用，并且反过来影响到航海术士，这些高傲的施法者觉得此法不错，于是也来效仿。 高贵的施法者当然不屑于干烧火生烟之类脏活儿，只需要借鉴战术思路，具体执行可以用法术替代，而且效率更高，效果更好，这一广受航海术士青睐的奥术就是2环变化系“烟火术”。因其在海战中频繁被使用，等级又不高，施法者便将这种法术制成魔杖，以便适用高强度的海战施法。 “烟火术”魔杖有四个好处。首先当然是省去准备法术的繁琐程序，需要的时候举起魔杖就来一发，可以把自身法术位节省出来准备其它法术；其次是魔杖施法不需要手势、咒文和素材之类要素，也不需要维持施法专注，简单快捷，非常适合风大浪急颠簸起伏的海上作战；第三是量大方便，一根全新的魔杖储有50发烟火术，单发连射悉听尊便，足够撑过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海战；最后一个好处属于权益之计，实在招募不到航海术士，或者船上原有的航海术士牺牲了，找个盗贼继承魔杖，只要手艺别太潮，鼓捣几下也能凑合着释放烟火术。 “烟火术”顾名思义有两种效果，施法者可以选择制造浓烟，也可以选择制造一道强烈到足以使人致盲的火光。 空中盘旋投弹的巨鹰猝不及防，被敌方航海术士以魔杖激发的强光刺伤眼睛，被迫哀鸣着飞离战场。 “烟”与“火”中更麻烦的还是烟。航海术士以魔力创造的浓烟遮蔽鹰群视野，使其无法看清敌舰具体位置，投下的炸弹也失去准星。 为了尽可能提高轰炸成功率，有的巨鹰冒险压低俯冲高度，几乎是贴着敌舰桅尖掠过。然而这就给舰上的海盗提供了狙击机会，尤其海盗旗舰“沧龙号”，舰艏与舰尾分别设有一门速射炮，以支架固定在桥楼露天高台上，可以全方位无死角的转动射击方位。这种发射1磅梭形弹的机炮几乎就是这个时代口径最小的“炮”了，再小的就不是炮而是枪。1磅炮不可能用来射击敌方战舰，用于防空效果却是奇好！ 低空俯冲下来的鹰群必须穿越重重烟幕，倘若一时不慎吸入浓烟，立刻会被呛得头晕脑胀咳嗽不止，在这种极端不利的环境里下降至敌舰上方百尺附近的无烟地带，那还不就是防空炮手的活靶子？沧龙号首尾呼应，两门机炮在空中扫出交叉火力网，勉强突破烟瘴封锁的巨鹰根本来不及投弹就被呼啸而来的钢铁风暴击中，于空中溅血悲鸣。 更悲惨的还在后头。 前来执行轰炸任务的巨鹰腹部都挂有弹仓，收纳最多4只爆炸桶，这些装满大量易燃易爆炼金药物的木桶一旦被机炮扫到立刻猛烈爆炸，巨鹰根本来不及自救便被炸得粉身碎骨。 鹰之团第三联队完成一轮投弹过后重新整队，战果几乎为零，还为此牺牲了半个中队的巨鹰，海港上空充斥腥风血雨，仿佛樱花瓣瓣凋零。 第576章夜袭Ⅱ “这样打下去可不行！” 珍妮弗坐不住了，以“传讯术”命令各中队暂缓攻击海盗舰队，而后继续打出施法手势，掌心涌动绿色自然神力，骤然喷发出去化作狂风。 德鲁伊是自然之子，最擅长运用神术影响自然环境，召唤风雨雷电都是拿手好戏。一个小小的2环“造风术”，在珍妮弗手中发挥了“四两拨千斤”的妙用，顷刻间便将弥漫天空的浓烟吹淡，三艘隐身于烟幕中的海盗战舰显露轮廓，立刻引来岸炮轰击。 在瓦雷斯这样一个施法者占据主导地位的世界，工业与军事科技的发展固然不断冲击着人们的传统观念，沿海地区的城邦与列岛更是将大炮巨舰作为立国之本，不可谓不重视，然而有一则传统观念仍然根深蒂固：工业技术是为了弥补魔法的稀缺而被迫选择的第二条出路。 正是在这一观念的指导下，人们普遍认为，倘若交战一方有施法者支持而另一方缺少与之抗衡的施法者，就会演变成一场非对称战争，除非后者在其它方面占据显著优势，否则获胜的机会微乎其微。 马克西米安派遣分舰队奇袭“鹰之岛”之前曾召开作战会议，深入推演作战途中可能遭遇的种种状况，当然不会忽视艾德里克家族的德鲁伊背景，更不会忽视对方的施法能力，而负责与之抗衡者，正是随分舰队行动的航海术士团及其指挥官……“暴风歌姬”海伦娜·德雷克。 海伦娜登上沧龙舰桥楼露天平台，雪白的裙摆、蒙面的纱巾还有她那海水般蔚蓝的长发都在风中飞扬，美丽出尘的倩影与炮火连天遍地血腥的战场对比强烈。 抬头看了一眼空中盘旋的鹰群，海伦娜轻启朱唇浅唱低吟。蕴含魔力的歌声与大气发生共鸣，拂晓天空涌来滚滚乌云，一声惊雷炸响，狂风肆虐暴雨倾盆！ 空中的珍妮弗见此情景目瞪口呆！ “改变天气”是一个7环法术，而海伦娜随便唱支歌便能呼风唤雨，这是何等惊人的实力？之前罗兰私下里向她透露海伦娜的真实身份、声称对方拥有准传奇实力，她还半信半疑，此刻方之罗兰所言句句属实！ “小姐，雷雨越来越大，继续飞行困难很大，我们要不要先躲避一下？”珍妮弗的座鹰在暴雨中艰难地拍动翅膀，向背上的主人发出请求。 珍妮弗擦擦脸上的雨水，不由暗自叫苦。这场暴雨来的太过突然，巨鹰们努力拍动湿漉漉的翅膀，显得很是狼狈。 “鹰之团”最大的弱点就在于靠天吃饭，每逢雷雨天气就无法出航。正因为有这一难以克服的先天短板，珍妮弗才特别关注飞艇行业，渴望发现一种全新的空战平台：自身不受雷雨风暴之类恶劣天气影响，并且可以在雷雨到来之际收纳鹰群，为“鹰之团”提供一艘可供遮风挡雨休息补给的空中母舰。 “曙光号”使她看到一线希望，却在初次航行就招来海盗袭击，如今躺在船坞里接受维修，已然帮不上忙。 怎么办？要不要先撤回去躲避风雨？ 珍妮弗在犹豫。 海盗一方可没有丝毫犹豫。 就在海伦娜吟唱“风暴战歌”招来雷雨的同一时间，沧龙舰周围的海水掀起波澜，一条条飞鲨破水而出，如同离弦之箭射向高空，向巨鹰发起猛烈攻击！ 通常情况下两三头飞鲨联合起来也敌不过一只巨鹰，除非数量占据压倒性优势，绝不会主动挑衅。然而在雨中交锋则是另一回事，巨鹰的羽毛被雨水浸湿，飞行能力受到严重妨碍，飞鲨光滑的皮肤却不受影响，雨中作战反而如鱼得水战力暴增，此消彼长之下巨鹰一方渐渐落入下风。 珍妮弗紧咬嘴唇，还是不甘心就这样将阵地让给海盗，伸手自储物袋中抽出一支卷轴。以她目前的施法等级还无法自行准备7环神术“操纵天气”，只能借助卷轴施法。“操纵天气”这个法术本身也能消除恶劣天气，但是想施展出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至少要花费10分钟作为施法仪式。 身在风雨飘摇的空中，维持施法专注已经很艰难，持续施法十分钟更是难上加难，成功的机会委实不高，然而珍妮弗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赌一把。 展开卷轴念诵咒文，魔力凝聚的符文散发出柔和的光辉，立刻引起海伦娜的注意。 暴风歌姬眉头微蹙，沉思良久终于拿定主意，裙摆一甩蓦地腾空飞起。她身上这套洁白华丽的纱裙可不仅仅是时装而已，丝线中织入的魔力具有“辟水”和“飞行”双重特效，使她可以身着盛装在海中漫步抑或乘风飞翔。 飞翔之际海伦娜手中多出一口+3珍珠钢锐锋刺剑，纤细的剑锋在风雨中拖曳一缕令人心悸的寒芒，引起空中群鹰的警觉，立刻飞扑过去阻止她破坏珍妮弗施法。 海伦娜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一尊美丽的冰雕，朱唇微张贝齿轻启，一串悠扬的歌声在风雨中回荡，在阴云密布的天空激起回声，乌云背后浮现电光，仿佛张开一面闪亮的蜘蛛网。 暴风战歌，雷霆怒涛！ 轰！闪电伴随惊雷轰击下来，海伦娜的倩影瞬间融入这照彻天地的刹那雷光，聚集在她周围的鹰群尽皆遭受闪电鞭打，重则直接被劈成焦炭，轻则被雷鸣震得耳聋晕眩，如同断线风筝滑向地面。 珍妮弗也被这声雷鸣震得两耳嗡鸣，被迫中止施法，匆匆收起卷轴给自己加持了一个4环神术“凌空而行”，纵身一跃脱离鹰背扑向海伦娜。此刻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即便自己不能施法改变天气，至少可以缠住海伦娜，迫使她也无暇继续呼风唤雨！ 战意化作两团烈焰自珍妮弗掌心燃起，神力演化而成的火苗蹿起三尺高，凝结成两口炽热的“火焰刀”，雨水触及燃烧的刀刃嗤嗤蒸发，在珍妮弗周身弥散重重白雾。 第577章夜袭Ⅲ 海伦娜凌空而立长裙翩飞，仗剑凝视珍妮弗，似乎在等待她前来决斗。 “海伦娜！”珍妮弗发出一声充满怨恨的呐喊，“我真后悔自己有眼无珠，竟然被你骗了那么久，直到现在才看穿你的真面目！”她一度把海伦娜当成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到头来却被对方的虚情假意骗得团团转，海伦娜有意接近她只是为了利用她获得飞艇的第一手情报，而最让她追悔伤心的是没能及早识破对方的伪装，竟然带她进入船坞参观飞艇，直接为后来“曙光号”遭遇空难埋下祸根。 满腔自责与悔恨全都化作仇恨，使她手中火焰双刀变得越发灼热炽烈，伴随热浪交叉斩向海伦娜的面孔，恨不得将她那张藏在面纱背后的漂亮脸蛋彻底烧毁。 海伦娜冰雕般的脸庞终于浮现一丝悸动，叹息一声仗剑移步，以一种舞蹈般从容优雅的步伐闪开火焰双刀，裙摆飞扬之际魔力激荡，空中的雨滴受她身上辐射出的超自然力量影响，竟然变成漫天雪花随她一起翩然起舞，折射出幻梦般的光泽，恍若海市蜃楼中的奇景。 这门名为“雪花战舞”的绝学将“舞”与“武”完美结合，使海伦娜颠倒众生的魅力以一种莫可名状的方式直接转化为战斗力，每当她在凌空起舞之际刺出手中细剑，珍妮弗都有一种眼花缭乱无所适从的感觉，匆忙挥刀招架，结果每每扑了个空，搞得自己疲于奔命很是狼狈。 珍妮弗从罗兰那里得知海伦娜是吟游诗人进阶的“暴风歌者”，综合职业等级比她高出一截，但是“暴风歌者”这个职业并不擅长近战，而她进阶的“巨鹰之主”则牺牲施法能力专注于格斗，职业优势拉平等级劣势，按理说双方的武技水平应该不相上下，为何真打起来差距竟然如此之大，以至于分不清对方哪一剑是真实哪一剑又是虚招。 珍妮弗越打越是心惊胆寒。 唰！一缕银芒迎面刺来，珍妮弗下意识侧身闪避，然而这一剑来的太快，在她移动之前冰冷的剑锋已经抵住喉咙，顿觉万念俱灰，颓然闭上眼睛。 “完了……” 咻！细剑即将洞穿咽喉的瞬间突然滑向一侧，在空中兜出一道优美的银色弧线缩回海伦娜手中。 瓣瓣雪花伴随气流飘落在珍妮弗脸上，旋即融化，唯有一丝清凉的芬芳仍在鼻端萦绕。 她睁开眼睛，茫然望着对面那位白衣如雪的魔女，禁不住发出疑问：“为什么不杀我？” 在这场“火”与“雪”的对决，中海伦娜明显技高一筹，可她为何手下留情？ “海伦娜……你到底在想什么！”珍妮弗大声质问。 “很抱歉，珍妮弗，我想什么并不重要，”暴风歌姬美丽的眼眸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哀恸，“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那么幸运，可以随心所欲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 暴风雨妨碍巨鹰投弹轰炸的同时也吹散笼罩在海盗舰队上空的浓烟，岸炮趁机开火猛轰，港口附近的海面激起巨大的水柱。 这一轮炮击终于获得命运女神的青睐，取得开战以来最大战果：“白鲨号”吃水线的护甲被炮弹贯穿，海水涌入导致舰体朝一侧倾斜。损管队紧急出动试图堵住破洞，然而抽水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进水，舰长被逼无奈只得下令将另一侧水密隔舱打穿，灌入海水使舰体恢复平衡，为损害管制争取时间。 “哈哈！打得好！”岸防阵地一座炮台中，观察员激动地狂拍炮手肩膀。 刚刚一炮重创“白鲨舰”，炮手心里暗爽脸上还装出淡定，若无其事的对他的搭档说：“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赶紧装弹，等着瞧吧，好戏还在后头。” “咦……那是什么？”观察员透过望远镜眺望港口，隐约看见那艘中弹的海盗战舰上飞起一头白色怪鸟，在空中盘旋了一圈，旋即朝炮台这边飞来。 “噢！天呐，是一头巨龙！” 观察员终于分辨出“怪鸟”的真面目，禁不住失声惊呼。 与此同时“克拉肯之牙”匈丁斯巴纳已经飞到炮台上空，如同白色陨石从天而降，重重落在探出炮台的炮筒上，竟将青铜炮管拦腰踩断！ “外头怎么回事？！” 炮手还没搞清楚状况，站起身来透过狭小的窗口向炮台外面张望，恰与匈丁斯巴纳四目相对，煌煌龙威透过那恶龙阴冷的双眸辐射过来，如同一双无形的利刃刺进他的心脏。 炮手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向后瘫倒，观察员也被龙威所慑，脸色苍白如纸，转身试图开门逃跑，然而颤抖的手指无论如何也拉不开门栓。 “呵呵，两只躲在洞穴里的臭虫，我来通知你们一个坏消息——冬天到了！” 白龙匈丁斯巴纳冷笑着咧开嘴巴，深吸一口气，旋即朝窗口喷出一口龙息。 “噢——不——” 惊呼声戛然而止，极寒气流充溢炮台内部，瞬间将炮手与观察员全都冻成冰块。 …… “你们感觉到了吗？炮台那边似乎有猛兽在咆哮……”维罗妮卡突然停下脚步，扭头望向军港左岸高地。 “我倒没有听见什么猛兽咆哮，不过炮声的确有点反常。”柳德米拉侧耳聆听，高地上设有五座炮台，传来隆隆轰鸣，然而她总觉得炮声比刚才稀疏了不少。 “先别管炮台了，我们的任务是尽快赶到码头，阻止海盗登陆。”妮基塔不希望节外生枝。 这时维格拉夫也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岸防阵地，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你们先走，我上去看看。” “怎么了，维格拉夫老弟？”布鲁姆诧异的望过来。 “我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如果这不是错觉……那边恐怕是有点麻烦。” “噢？那我跟你一起去！” “我一个人过去就够了，你们继续执行罗兰先生之前定下的行动方案，别耽误了大事。” 维格拉夫扛起巨剑大步飞奔，沿着盘山栈道冲上岸防阵地，那种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现在他终于确信——一头恶龙正盘踞在炮台附近！ PS：珍妮弗VS海伦娜 珍妮弗：半精灵德鲁伊9/巨鹰之主3（CR12） 海伦娜：海仙女诗人4/暴风歌者10（CR17） 这里只简单估算一下近战能力（攻击AB和防御AC），德鲁伊的基础攻击（BAB）成长和诗人一样，巨鹰之主是满BAB，而暴风歌者是1/2BAB，两人的力量和敏捷属性都差不多，折算下来近战能力应该差不多。 但是海伦娜有下列特殊能力和装备： ·雪花战舞 前提：吟唱能力，表演（舞蹈）6级； 花费1次每日吟唱次数，你可以表演一段致命的战斗招式：雪花战舞。启动雪花战舞是个自由动作，一旦启动，你将你的魅力调整加入任何你单手持用的近战武器的攻击骰上。此加值与任何你从力量属性（或敏捷属性，若你使用武器娴熟专长）获得的加值叠加。若你持盾，穿着中甲或重甲或者中载或重载时，不能使用此专长。雪花战舞持续你表演(舞蹈）等级轮。表演雪花战舞很耗体力--当它结束，你在之后的10分钟内陷入疲乏。 ·超凡优雅（Ex）：海中仙女增加等同于她的魅力加值的偏斜防御。 ·移位（Su）：海中仙女微微发亮的形态使她的真实位置很难猜到。任何指向她的近战或远程攻击都有50%的失手几率除非攻击者拥有某种非视力的方法可以准确定位海中仙女。真知术的效果可以使使用者看到海中仙女的位置，但识破隐形毫无效果。 ·传奇风暴纱裙“海伦娜的自由”：魅力+6表现加值，免疫水系伤害，不受水压和洋流影响，装备者获得自由飞行能力：60尺/轮，良好。 算上传奇风暴纱裙提供的魅力加值，海伦娜的魅力属性高达30，额外为攻击（雪花战舞）和防御（超凡优雅）提供+10修正，再加上她的“移位”能力相当于防御翻倍，这就很可怕了，两个珍妮弗加起来也不是她的对手。 第578章夜袭Ⅳ “克拉肯之牙”匈丁斯巴纳轻蔑的扫了一眼脚下那座被冰霜覆盖的炮台，展开龙翼腾空飞起，扑向不远处另一座正在喷射火舌的炮台。 就在他开始俯冲、打算故技重施摧毁炮筒的时候，一个高大壮硕的红发青年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扛着一口尺寸大到夸张的巨剑站在炮台上，仰望从天而降的巨龙面不改色。 “区区蝼蚁也敢挡我？不知死活！”匈丁斯巴纳勃然大怒，凌空一爪拍向那红发青年。 唰！维格拉夫陡然向天挥出寒铁大剑，剑锋斩裂龙鳞鲜血迸射，巨龙亦承受不住这强横的冲击力向后倒飞出去。 匈丁斯巴纳又惊又怒，凌空翻身撑开双翼，双足落地踏出轰然巨响，地面随之微微颤抖。右臂那道肌肉翻卷血流如注的伤口迫使他收起轻敌心态，换了一种阴狠的眼神审视对面那红发青年，这才发觉对方身上散发出一丝熟悉的气息，虽然很微弱，却是货真价实的红龙血脉。 “混血孽种，竟敢伤我！”白龙狂怒咆哮，真龙一族特有的凶猛气势如同台风肆虐，要将对面那龙脉青年慑服。 面对这若有实质的龙威，维格拉夫心中无所畏惧，以一口烈焰龙息做出回应。 “嗯？这是……”匈丁斯巴纳脸色微变，任由滚滚烈焰轰在自己身上岿然不动，冰晶般的龙鳞在遭受龙息灼烧之际释放出一圈魔法灵光，将烈焰造成的伤害全都吸收。 匈丁斯巴纳是一头成年白龙，然而不同于他那些思维简单粗暴、只凭本能战斗的同类，匈丁斯巴纳在克拉肯的指导下充分发掘自身潜能，额外兼有6个术士等级，对奥术的理解和运用不逊于同级人类施法者。 真龙大多具有特定的属性，精通某类属性攻击的同时也会受到对应属性攻击的克制。比如红龙擅长喷火，免疫火系伤害，然而冰系魔法会对其造成双倍杀伤，白龙擅长喷吐寒气，免疫寒系攻击，但是在烈火面前却显得格外脆弱。 匈丁斯巴纳很清楚自己的弱点，出战之前就提前为自己加持了3环奥术“防护火焰伤害”。维格拉夫以人类姿态口喷烈焰的确吓了他一跳，却还不足以击穿他的防火结界。 “呵呵，红毛杂种，你还太嫩了点，也来尝尝我的龙息！”匈丁斯巴纳在烈焰包围中昂首冷笑，深深吸气，腹部骤然鼓起，喉咙深处有一股超自然寒流翻滚涌动。 维格拉夫当然知道这恶龙接下来要干什么，双足猛蹬炮塔向后飞跃，试图与匈丁斯巴纳拉远距离避开龙息喷吐，然而他的身体还在空中暴退，一束细长的极寒气流已然追踪而至。 喷吐塑型，寒冰龙息！ 正如施法者可以运用超魔技巧强化法术，老练的巨龙也能运用“超喷吐”技巧改变龙息的模式。维格拉夫以为对方喷出的是通常的锥形寒流，退出五十尺外就不会受到伤害，不料这恶龙竟将超自然寒气收束成一线喷射出来，如同百尺白虹划过长空，结结实实轰在他胸口，浑身冻僵倒飞出去撞在炮台上。 “混血杂种，你的死期到了！”匈丁斯巴纳狂笑着猛扑过去，龙爪攫向维格拉夫胸口，要将这龙脉青年的胸膛撕裂掏出热腾腾的心脏一口吞掉。对于一头白龙而言，向五色龙中最为强悍暴躁的红龙发起挑战几乎形同寻死，然而龙脉生物毕竟不是真龙，若有机会品尝红龙血脉的滋味，将会给他的虚荣心带来极大满足。 “那可不一定！”维格拉夫支撑着站起身来，抛开大剑开启“狂暴”，周身肌肉骤然膨胀变形，“野性皮甲”以随之改变尺寸，融入转为赤红、覆盖鳞片的肌肤当中，转瞬间由人类变为一头货真价实的红色巨龙！ “这怎么可能……”匈丁斯巴纳愕然瞪大眼眸。龙脉是龙脉，真龙是真龙，两者虽在血缘上有那么一点联系，在生命形态上却存在巨大差距，好比煤炭之于钻石。 这小子是用“变身术”唬我？匈丁斯巴纳下意识的想到一种可能。龙血生物的确可以运用“变身术”呈现出真龙的形态，然而那只是徒具其形，战斗力远远无法与真正的巨龙相比，也不具备真龙的超自然力量。 “小家伙，如果你以为凭这点虚张声势的伎俩就能吓住我，未免太幼稚！”匈丁斯巴纳冷哼一声，凌空探爪攫向那“冒牌货”的心窝。 “真正幼稚的是你，恶龙！”维格拉夫以纯正的龙语发出咆哮，扬起覆盖火红鳞片的利爪挡住匈丁斯巴纳的攫爪，顺势挥出左爪结结实实抽在它的脸上，“你对我的力量一无所知！” 维格拉夫在人类形态下力量属性26，狂暴后变身红龙，力量暴增至40，这样的力量已经不是“堪比”真龙与否，千年古龙也不过如此，匈丁斯巴纳跟他角力纯属自取其辱。 “克拉肯之牙”被这记响亮的耳光抽飞了门牙，还没等回过神来维格拉夫已然抡起粗壮的龙尾补上一记挥击。匈丁斯巴纳感觉自己像是遭到大炮轰击，两耳轰鸣眼前发黑，一路翻滚着跌落高地，重重摔在海滩上，砸出一个深坑。 “真他妈见鬼！”匈丁斯巴纳挣扎着爬出沙坑，吐出一口混杂碎牙的淤血，仰首恶狠狠瞪着那空中盘旋的红龙，挥舞双爪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力量被那混血怪物碾压没关系，挨了一顿暴打也无所谓，身为一名优雅的龙族术士，在比拼蛮力的较量中吃了点小亏不算丢脸，他自信可以凭借施法能力改变被动局面。 一道闪电束向天轰了出去，将正欲猛扑下来的维格拉夫击退。 “哼，就算你是真正的红龙又怎样，奥术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可以凭借龙族天赋碾压对手的时候，匈丁斯巴纳乐于显示自己高贵的血统，而当巨龙之力无法击败对方，他也会适时的调整心态以术士自居，多年来积累的战斗经验使他相信自己总能找到比较优势：比我能打的法术不如我；比我法术高明的不如我能打！ “嗯？这是……”匈丁斯巴纳突然停止施法，似乎在感应什么，旋即破口大骂：“荷鲁兹你这蠢货，连一点小事都搞不定，居然还好意思求救，我真替你丢脸！” 第579章反击Ⅰ “连一点小事都搞不定，居然还有脸求救，老子才没空管你！”收到“混沌屠夫”荷鲁兹发来的心灵讯息，白龙匈丁斯巴纳气得破口大骂。 不爽归不爽，他却无法对荷鲁兹发来的求助置之不理，倘若那恶魔回去向克拉肯告状，他可吃不了兜着走。 勉强压下心头怨气，匈丁斯巴纳轻轻转动套在右爪中指上的那枚银色指环，周身随之浮现朦胧光晕。 咚！维格拉夫趁他分神的机会猛扑下去，挥爪拍击这恶龙头颅，结果却拍了个空，龙爪重重砸在沙滩上溅起漫天泥沙。 匈丁斯巴纳借助魔法指环激发“闪现术”，在遭到维格拉夫击打的刹那幻化灵体凭空消失，直接迈步从对方身上穿了过去，旋即恢复实体，尾巴一甩将维格拉夫击飞，振翼腾空而起，掉头飞往育鹰塔所在的方向。 “恶龙，你休想逃跑！”维格拉夫翻身跃起，向天发出龙吼，正欲振翼追杀匈丁斯巴纳，身后突然喷来一大团半透明的液体，落在脚下骤然炸裂，喷溅出无数粘稠的丝线，缠住他的龙翼。 维格拉夫愕然回首，只见一头庞大如巨蟒的怪虫正从海滩那边爬过来，从长满牙齿的嘴到它闪亮的尾巴大约有9尺长，乳白色身躯光滑粘稠，头部生有一对布满长而尖的纤毛的触角，看上去活像一条剥掉壳的大蜗牛，所过之处留下闪亮的辙印。 维格拉夫喷出一口龙息，将那海蛞蝓吐出的粘液烧掉。重获自由之后抬头再看，白龙匈丁斯巴纳模糊的身影已经远在育鹰塔上空，而他不得不暂时放弃追杀，先解决身后那条黏糊糊的大鼻涕虫。 …… 炮火轰鸣响彻夜空，硝烟在军港中弥漫，海水冲击着沙滩，将一群不速之客送上堤岸。 巨妖岛海盗团用于骑乘的战斗兽主要有两种：凶暴鲨和海蛞蝓。 凶暴鲨是海中首屈一指的杀手，沙华鱼人将之驯化作为坐骑在海中驰骋劫掠无往不利，却无法骑着凶暴鲨登陆作战，因此海陆两栖的海蛞蝓就成了沙华陆战队的首选坐骑。 一头海蛞蝓在舰炮掩护下靠近码头，先从海中探出头颅，抖动生有纤毛的触角探测周围的气息，确认没有危险才蠕动光滑的身躯爬上沙滩。 海蛞蝓背上驮着两名沙华陆战队员，手中都紧握着便利海中作战的梭镖，警惕的环顾四周。 咻！夜幕中突然传来锐利的破风声，一支箭矢横空飞来，命中坐在海蛞蝓背部前侧的沙华鱼人。强劲的箭矢贯穿他的心窝，带着一抹血色自其背部透射而出，又将他身后的同伴一并射杀。 百码之外，高挑健美的女游侠站在炮台上持弓而立，俏丽的面庞冷若冰霜，“寂静之弓”弯如满月，箭似连珠例不虚发，不断将登陆的海盗狙杀在沙滩上，尸体旋即被海浪卷走，留下一滩滩刺目的血腥。 海蛞蝓发觉背上沙华鱼人相继倒毙，惊恐的朝柳德米拉望去，在它眼中那一箭射穿两名精锐陆战队员的女巨人比她脚下的炮台更可怕，扭头便要潜入海中遁逃。 “可恶的鼻涕虫，别想跑！”布鲁姆从另一座炮台上一跃而下，身在空中便抛出战锤。 传奇轰雷锤砸在海蛞蝓身上发出压下炮声的巨响，轰的一声将其脑袋打爆！这生命力强悍的软体怪物临死前做出最后一击，浑身喷溅黏液和带刺绒毛，糊了矮人一脸。 “我呸！真倒霉！”布鲁姆感觉自己像是掉进浆糊缸里，恶心的差点呕吐，比黏液更讨厌的是海蛞蝓的绒毛，刺破皮肤灼痛难当，显然具有毒性。 就在倒霉的矮人在黏液中挣扎时，海面掀起波澜，又有一大群海蛞蝓驮着沙华陆战队员赶来。 最前头的海蛞蝓一上岸就直奔布鲁姆冲过来，背上海盗高举梭镖作势欲投。 虚空中突然传来吟唱咒文的声音，立刻引起海盗警惕，回头循声望去，一位红衣女巫从夜幕中走来，打出一连串优雅而神秘的手势，浓烈的负能量随之在她手中聚集翻涌。 噼啪！一声脆响宛如裂帛，妮基塔弹指射出一道灰色光束，正中海蛞蝓腹部。 4环死灵学派，枯萎术！ 这门法术可以瞬间耗散生物体内的水分，对海蛞蝓这种组织含水量超过七成的软体魔物而言无异于致命克星，负能量透过皮肤侵入体内，随着体液蒸发，海蛞蝓在悲鸣声中迅速干枯，原本庞大粗壮的身躯转眼间平摊在沙滩上，空余一张皮囊。 坐骑突然脱水干枯，站在海蛞蝓颈部的沙华鱼人猝不及防摔了下来，手中梭镖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妮基塔举起法杖轰出一道寒冰锥，将他冻成冰块终止了挣扎。 剩下那名沙华海盗自海蛞蝓干枯的尸骸上面一跃而下，提着弯刀骂骂咧咧冲向妮基塔。 “臭咸鱼，给我滚一边去！”布鲁姆终于摆脱黏液束缚，斜刺里冲上去举盾架住沙华鱼人的弯刀，顺势抡起轰雷锤将他殴飞。 这一锤将沙华鱼人胸口砸塌一大片，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若是普通人遭受这样的重创早就爬不起来，那剽悍的海盗却还支撑着不肯倒下，双眸充血已然狂暴。 沙华鱼人受伤后自动激发天赋能力“血性狂暴”，狂暴状态下精神极度亢奋不知伤痛，战斗到至死方休。然而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打鸡血”也改变不了什么，还没等他出手还击背后便悄然浮现一条曼妙的倩影。 唰！唰！沙华鱼人身后交叉闪出两道寒光，两眼翻白扑倒在沙滩上。 维罗妮卡手腕一抖，振落大蛇、咒缚双刀残血，转身望向海岸。后续赶到的海蛞蝓已经开始登陆，一眼望去密密麻麻，足有上百条之多，那恶心又恐怖的景象令忍者小姐禁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妮基塔迅速打出施法手势，沿着沙滩拉开一道火墙封住海蛞蝓的登陆地。 这时空中传来声声长鸣，众人抬头一看，一群巨鹰正展翅迫近，正是之前护送他们来军港的“鹰之团”第四联队。 第580章反击Ⅱ “鹰之团”第四联队集群翱翔，居高临下俯瞰海岸，发觉妮基塔一行四人正隔着火墙与大群海盗对质，当即飞跃火墙朝海盗头顶抛下炸弹。 爆炸桶在人群中爆裂，烈焰喷薄而出染红天幕，转眼间就将岸堤化作一片不可逾越的火海。至少有半数海蛞蝓连同背上沙华陆战队员陷身火海化作焦炭，其余的海盗也大多溅了一身炽火胶，即便掉头逃回海中也无法扑灭这恶毒的炼金之火，相继倒伏在海面上，仿佛一片流动的河灯随波起伏，海风中弥漫着焦臭的气味。 一头巨鹰收敛羽翼缓缓降落，颈部系着一条鲜艳的蓝丝巾，引起柳德米拉等人的注意。 根据“鹰之团”的制度，不同色彩的丝巾象征着不同的军职，黄色是分队长，红色是中队长，蓝色则是航空兵序列中职位最高的联队长。 这位扎着蓝丝带的巨鹰是一位8级德鲁伊，锐利的目光环视柳德米拉、布鲁姆、妮基塔和维罗妮卡，以年轻女性的嗓音道出字正腔圆的通用语。 “在下玛利亚·钢羽，‘鹰之团’第三联队长，刚刚收到珍妮弗小姐传信，前来护卫诸位先生女士，接下来的战斗中我和我的联队都将听从诸位的领导……冒昧请教，哪一位是我们的指挥官？” 妮基塔不假思索挺起胸膛，大声回答：“罗兰不在，指挥官非我莫属！”身后传来维罗妮卡的嘘声，法师小姐置若罔闻。 玛利亚·钢羽见布鲁姆等人都没有反对妮基塔的意思，就默认了她的领导地位，恭敬地向她鞠了一躬：“请问法师女士接下来作何打算？” 妮基塔早就跟罗兰商量过反击海盗的计划，当即向玛利亚·钢羽如实相告。 “我的打算很简单，就是设法潜入海盗战舰，夺取指挥权！” 夺取敌军战舰反戈一击，这个大胆的计划令玛利亚·钢羽不由暗自吸气，迟疑地凝视妮基塔：“法师女士，您是认真的吗？” “当然！”妮基塔傲然回答，“只要控制一艘战舰，就可以调转炮口痛击其它海盗战舰，军港的危机迎刃而解。” “好吧，我得承认您的计划很有想象力，那么您打算选择哪艘敌舰下手？”玛利亚·钢羽接着问。 “这还用问？既然要抢劫，当然要抢最好的！”妮基塔举起法杖指向海盗旗舰“沧龙号”，“就是它了！” 玛利亚·钢羽目瞪口呆，禁不住开始怀疑，到底哪一方才是真正的海盗！ …… 拂晓时分，育鹰塔上空阴云密布，一群巨鹰在高塔与云层之间盘旋。 “罗兰先生，我先带一支分队下去探探路，免得海盗设下埋伏把咱们都困住。” “多加小心。”罗兰骑在座鹰背上，以“心灵连线”叮嘱泽希尔。 泽希尔点了下头，驾驭座鹰从育鹰塔天顶飞入中庭，三头巨鹰紧跟在他身后，警惕的关注塔中的动静。 鹰巢看起来没有什么异样，泽希尔贴近高塔内壁巡视，确认雏鹰都好端端的躲在巢穴里，除了受到惊吓，倒也没有大碍，久悬的心总算落了地。 座鹰降落在高塔底部回廊，泽希尔释放“光亮术”照亮中庭，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借着魔法光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被鲜血染红的池塘。环绕池塘的廊桥遍地尸骸，其中有扎着黑头巾的沙华海盗，也有众多熟悉的面孔。 目睹那些为守护育鹰塔奋战至死的卫士，泽希尔心痛宛如刀绞，怀着满腔悲愤大步前行。 黑暗中突然传来异响，两名沙华鱼人盗贼从桥底水塘中翻了上来，两柄淬毒匕首左右夹攻。 “滚开！”泽希尔手中蓦地出现一柄巨大的镰刀，凌空挥出凄冷弧光，附魔镰刃抢在匕首迫近之前斩入盗贼体内，噗噗两声闷响鲜血迸射，两颗头颅冲天而起，尸体跌回池塘泛起猩红的涟漪。 “呵呵，又来了一群送死的。”黑暗中传来不怀好意的狞笑，一具庞大的身影缓缓走来，随之而来的是令人作呕的恶臭。 巨鹰们觉察到危险的气息，全都乍起羽毛严阵以待。泽希尔紧握巨镰，凝眸望向那诡异的身影，当对方脱离阴影出现在他视野中，禁不住心头一凛。 那是一头身高超过十尺的恶魔，形象酷似人面蟾蜍，龟壳般隆起的脊背附生无数粉色疙瘩，下肢粗短，一双肌肉壮硕的长臂几乎垂至地面，手中还拎着一具尸体，在地面拖出一条鲜血淋漓的辙迹。 泽希尔目光下移，一眼就认出被那恶魔杀害的正是育鹰塔卫队长法兰尼斯，他的挚交好友。 “恶魔！你罪无可恕！”悲愤促使泽希尔忘了罗兰的叮嘱，高举巨镰冲向“混沌屠夫”荷鲁兹。四头巨鹰与他同仇敌忾，展翼俯冲加入围攻。 荷鲁兹冷笑一声抛开法兰尼斯的尸体，张开蟾蜍般宽阔的大嘴发出一声咆哮，无数血色符文如同蝗虫从他口中喷发出来，环绕它嗡嗡飞旋，待到泽希尔与群鹰迫近跟前，陡然爆发开来！ 7环类法术，渎神之语！ 每一个符文都蕴含着源自无底深渊的邪恶力量，爆发刹那汇聚成血色浪潮充塞周围空间。四头巨鹰直接被这恐怖的魔力秒杀，泽希尔也被轰飞出去，反手持镰撑住桥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体沉重的像是灌了铅，头晕目眩恶心欲吐。 一发“渎神之语”没能将泽希尔秒杀，荷鲁兹颇感意外，不过他很快又兴奋起来，迈步向泽希尔逼近。 “挣扎吧，可怜虫，如果你现在掉头逃跑还有一线希望苟活。”就像猫戏老鼠，敌人越是垂死挣扎越能给荷鲁兹带来乐趣。 泽希尔咬紧牙关克制晕眩，以“心灵连线”通知罗兰自己的处境，双手提起巨镰，凝聚浑身力气劈向荷鲁兹那张丑恶的面孔。 “哼，让你跑你不跑，还敢反抗？这样可就不好玩了！” 荷鲁兹肩膀一晃，原本就长到不合比例的手臂陡然暴增五尺，抢在巨镰落下之前一把抓住握柄。 泽希尔试图夺回武器，然而他的力量本来就比荷鲁兹差了一截，遭到“渎神之语”打击愈发虚弱，角力的结果可想而知。 荷鲁兹冷笑着探出右臂，漆黑利爪扼向泽希尔的喉咙，中指上那枚金色戒指突然爆开一道电弧，于攫抓得手之前击中泽希尔，提前摧毁了他的抵抗。 第581章反击Ⅲ 泽希尔身躯剧震，电弧在他胸口抽出一大片焦黑痕迹，剧痛与麻痹使他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荷鲁兹的魔爪抓向自己的喉咙。 嗤！一道冲击波蓦地轰在荷鲁兹脸上，将这恶魔撞得踉跄倒退。 “是谁！”荷鲁兹回头怒视冲击波传来之处，一位身着秘银胸甲的俊朗青年驾驭座鹰降落在泽希尔身旁，手上那枚冲击指环兀自嗡嗡震颤，羊首浮雕散发出魔力光辉。 “罗兰先生，多亏您及时出手……” 泽希尔在罗兰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虚弱地向他道谢。目光无意间瞟向罗兰身后，发觉“混沌屠夫”荷鲁兹悄无声息的张大嘴巴，隐隐有红光在他喉咙深处泛动，想起刚才的遭遇，不由变了脸色，连忙大声提醒罗兰。 “当心！” 事实上罗兰已经觉察到身后传来强烈而邪恶的魔力波动。只看职业等级，他比泽希尔还差了一截，这就意味着荷鲁兹倘若再次发出“渎神之语”，对他造成的伤害还要超过对泽希尔的影响，而这正是荷鲁兹期望中的结果。 可惜罗兰并不打算让他如愿。身为一个非常熟悉恶魔秉性的穿越者，罗兰早就知道荷鲁兹拥有哪些伎俩，又岂会毫无防备？ 就在泽希尔发出警告的同一时间，他蓦地回头怒视荷鲁兹，向这丑陋的恶魔发出一声雄浑的咆哮。 轰！超自然音波化作一头金色雄狮扑向荷鲁兹。 “渎神之语”与当初格兰德在最后决战时施展的“混沌真言”是同一类法术，最大特点是杀伤强度取决于施法者等级与敌人等级的差距，差距超过10级直接秒杀，反之倘若敌方等级更高那就完全无效，从这个角度讲，混沌真言也罢，渎神之语也罢，包括律言和圣言，都属于欺软怕硬的虐菜杀手。 罗兰很清楚自己的等级比荷鲁兹相差甚远，“渎神之语”这种无视豁免的变态法术硬扛是绝对扛不住的，若想破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创造一个更强烈的音波压下这邪恶音波。 诚如大乔的老师威尔·A·谢皮利先生所言：能够消灭波纹的只有另一个更强的波纹。 “渎神之语”是一个具有“音波”要素的魔法，只要是波就一定会被干涉。罗兰发出的“狮王战吼”乃是传奇武技，荷鲁兹冷不防被喷了一脸，口中那些亵渎神灵的符文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遭到强烈干涉自行瓦解。法力反噬的滋味令这恶魔吃足了苦头，最终喷出的是一口腥臭的毒血，溅在地上嗤嗤作响，腐蚀出一片坑洞。 “可恶的小子！”荷鲁兹面孔扭曲，满腔羞愤将他的眼睛烧得通红。 他每天只能施展3次渎神之语，之前对付法兰尼斯和泽希尔的时候已经用过两次，现在又被罗兰破解一次，已经无法继续施展这个最强大的类法术了。其它诸如“混沌之锤”、“邪影击”之类的法术威力远不及“渎神之语”，使出来也改变不了局面，索性怒吼一声开启“狂暴”，浑身肌肉膨胀一圈，抡起一双粗壮的长臂扑向罗兰。 “当心！这恶魔不光有一身蛮力，胳膊还能伸长一截！”泽希尔刚才吃过荷鲁兹的亏，连忙提醒罗兰。 罗兰早就通过“命运之瞳”侦测到荷鲁兹拥有5个野蛮人等级，狂战魔本来就以蛮力著称，狂暴后力量更是提升到了巨龙的层次，与他硬拼绝非聪明的做法。 “盾来！” 传奇兽王盾响应主人的呼唤凭空浮现，挡住荷鲁兹冲锋路线。 “滚开！” 这恶魔双目充血厉声狂吼，长臂一甩竟将沉重的精金塔盾撞飞。 “嗯？那是什么……”荷鲁兹愣住了。 就在他被兽王盾阻挡的短短两秒，对面已经看不到罗兰和泽希尔的身影，取而代之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头浑身披挂厚厚钢甲、鼻子上还捆着一根古怪炮筒的巨兽。 荷鲁兹不是一个擅长思考的恶魔，狂暴后精神极度亢奋，更是懒得多费心思，很自然的就把对面那头生有一双巨大獠牙和长鼻子的家伙当成寻常猛犸，不假思索扑了上去，双手抓住象牙发力一扭，便要将这迟钝的大块头丢进池塘喂鱼。 “区区一头蠢象也敢挡老子的路，滚开！” 嗯？没推动…… 荷鲁兹使出浑身力气，对面那头猛犸竟然纹丝不动，这时他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这家伙……似乎不是普通的大象…… 爱莉当然不是普通的大象，一脸轻蔑的瞅着荷鲁兹，长鼻一甩就把这恶魔缠了起来。 荷鲁兹立刻感到自己浑身骨头发出悲鸣，剧痛使他几乎吐血，连忙激活右手中指上那枚魔法戒指，噼啪一声射出五尺电弧。 电击恰恰是“钢铁半魔像”的克星。当初在特罗菲姆的研究所，罗兰和安德莉雅正是利用电击长矛击倒了爱莉。但是今非昔比，爱莉遭到荷鲁兹电击的刹那身上张开一圈金色结界，机关大师苏霍伊为她加持的“高等构装体能量护盾”自动激活，将电弧消弭于无形。 爱莉当初被囚禁在战祸堡垒时可没少挨电击，因此落下心理阴影。荷鲁兹手中喷发的电弧吓了她一跳，唤醒那些痛苦的回忆，继而激起满腔怒火！ 狂吼声中爱莉猛一扬头，一双锋利的象牙深深刺进荷鲁兹体内，将他挑得腾空飞起，抡起长鼻狠狠抽了过去。 砰！荷鲁兹就像一颗被重重击飞的棒球，扭曲着倒飞出去一头撞在墙上反弹回来。 爱莉鼻子上那挺魔晶炮可不仅仅是拿来充当球棒的，20磅霰弹早已上膛，昂起象鼻锁定荷鲁兹启动扳机，砰的一声炮弹出膛，轰在这恶魔身上爆开无数钢珠，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砰！荷鲁兹一头摔在地上，已然不成人形，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血肉与骨骼裸露出来，眼珠也被打爆一颗，血肉模糊的脸上抽搐不已，仅存的眼眸中流露出内心难以掩饰的恐惧。 第582章反击Ⅳ 现在荷鲁兹已经顾不得分辨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一头怎样的怪物，也顾不得再去考虑马克西米安交待的任务，没有什么比保命更重要。 强忍伤痛维持施法专注，他试图施展“高等传送术”逃得越远越好，然而魔法灵光刚一亮起便又衰落，身后似乎飘来一只无形的鬼手，在他身上摸索，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窃取了他的高等传送术。 “不！这不可能？！”荷鲁兹骇然回头，恰与那青年骑士四目相对，对方手中一枚造型奇特的戒指正散发出丝丝邪光，比这枚窃法戒指更邪恶的是其主人的笑容——切开那张俊俏亲切的笑脸你会看到漆黑的心肝。荷鲁兹不由回想起那位在万渊平原血战中指挥魔鬼兵团以卑鄙手段偷袭恶魔要塞的地狱公主，她叫什么来着？ 荷鲁兹头皮发麻无暇多想，拼出最后一丝力气翻身跳下池塘，入水刹那他的身体变形为一条灰色鳐鱼，摆动尾鳍试图循着沟渠逃回海港。 爱莉咆哮着追到池塘边，向池底那团扁平的阴影开炮轰击，可惜炮弹受到海水阻挡威力锐减，有些炮弹甚至“打水漂”似的贴着池塘折射出去，根本无法杀伤潜伏在水底的荷鲁兹。 “爱莉，别浪费炮弹了，打不到他的。”罗兰拍拍战祸巨兽的鼻子，阻止她继续开炮。这种球形炮弹并不适合轰击水下目标，需要更换珍珠钢梭形弹才适合海战。 “罗兰先生请放心，那恶魔跑不了！”泽希尔快步走到桥边，打出施法手势施展神术，平静的池塘突然掀起波澜，一团漩涡出现在荷鲁兹潜泳的水域，将他牢牢吸住动弹不得。 4环德鲁伊神术，操纵水位！ “干得漂亮！”罗兰撑住栏杆一跃而下，身在空中已然激活“行动自如戒指”，一层淡金色奥术结界附着在他体表，排开水流压力，使他可以不受阻碍的靠近漩涡。 荷鲁兹也觉察到罗兰靠近过来，眼中闪出惊骇之色，拼命摆动鱼鳍试图挣脱漩涡束缚。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辛德拉！”罗兰紧握圣徽庄严祈祷，消耗一次驱散亡灵施展神力专长“圣水转化”，银白的正能量自他手中涌现出来，刹那间将构成漩涡的海水全都转化成为圣水！ 圣水不仅可以杀伤亡灵，对恶魔之类邪恶异界生物同样具有杀伤效果，就好比往普通人身上泼浓硫酸，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荷鲁兹是一头生命力强悍的高阶恶魔，一两瓶圣水泼在他身上不过是皮肉伤，然而罗兰此刻运用神力将他周围20尺内所有海水全都临时转化成为圣水，好比把他从头到脚浸泡在强酸池里，浑身嗤嗤作响冒出难闻的白雾，壮硕的肉体如同遭到阳光暴晒的积雪迅速消融。 “啊啊啊啊——”荷鲁兹惊恐悲鸣，拼命试图摆脱绝境，然而受到漩涡纠缠举步维艰，转眼间便被圣水腐蚀成了一具白骨，彻底停止了挣扎。 泽希尔长出一口气，停止施法。池塘中的漩涡随之消失，水位恢复正常，荷鲁兹的骸骨随波漂浮，身上裹着一条灰色斗篷，闪出魔法灵光。 罗兰伸手将魔法斗篷扯过来，又将荷鲁兹手上那枚放电戒指取下，转身游回桥边。 泽希尔把他拉回桥上，施法帮他除去身上水渍，纳闷地问：“据说恶魔被杀之后不会真的死亡，而是返回无底深渊重生，尸体则分解为尘埃，荷鲁兹怎么会留下尸骨，看起来像是真的死掉了？” 罗兰回头看了一眼随波沉浮的骸骨，沉声道：“这说明他并不是被召唤到这个世界，而是被克拉肯以‘高等异界誓盟’之类神术‘呼唤’来的。” “召唤”与“呼唤”是咒法学派之下细分的两个子学派，都是从外层位面征召生物前来服务，区别在于“召唤”来的是分身，死亡并不影响本体，“呼唤”来的则是本尊，一旦被杀就真的死了。 恶魔当然知道召唤和呼唤的区别，之所以还敢冒着本体陨落的风险响应呼唤，说到底无非贪念作祟，召唤基本上是被强拉壮丁白干活，而呼唤则不一样，可以跟施法者讨价还价，倘若对方乐意支付巨额报酬，贪婪的恶魔又怎能经得起诱惑？ 更何况如荷鲁兹这样实力强悍的高等恶魔，大多狂妄自大，恐怕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命丧在一个如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之手，当他发觉死神就在自己身后，早已经来不及后悔了。 “无论如何，育鹰塔总算是安全了。”泽希尔走到法兰尼斯的遗体旁，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抚平他的眼帘。 “那个男人对你很重要吗？”罗兰轻声问。 泽希尔沉痛的点了下头，“法兰尼斯是育鹰塔的卫队长，陪伴我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 “那么保存好他的尸体。” “罗兰先生！您……”泽希尔猛然抬起头，眼中饱含期待，“您能复活法兰尼斯？” 罗兰摇头一笑：“我可没有那个本事，不过，我可以试着请求柳博芙女士施法复活你的朋友，或许她肯给我这个面子。” “只要您开口，柳博芙女士一定不会拒绝的！”泽希尔喜形于色。 罗兰耸耸肩：“希望如此。”说着看了看手中那条斗篷和戒指，打算鉴定一下，如果是好货色就留着，用不上的话就丢给苏霍伊老头拆解萃取原能。 这时空中传来巨鹰啼鸣，立刻引起泽希尔的警觉。 侧耳聆听须臾，回头对罗兰说：“塔外出现大群飞鲨，试图闯进育鹰塔，第二联队将那群凶兽拦了下来，看来马克西米安还不死心，派来这些飞鲨接应荷鲁兹一伙。” 罗兰点了下头，刚要开口，忽然头顶吹来一阵寒风，使他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 “奇怪，似乎有种令人不舒服的气息……”泽希尔也觉察到不对劲，莫名的心悸起来。 罗兰迅速查看系统，果然不出所料，系统一连给出两条提示。 系统提示：你已经进入“龙威”的影响范围！勇气光环使你免疫“龙威”造成的恐惧！ “多加小心！”罗兰紧握杜兰达尔，压低声音提醒泽希尔，“一头恶龙正潜伏在我们身旁！” 第583章夺舰Ⅰ “够了！”珍妮弗手中火焰双刀挥出一片灼热的气流，将海伦娜逼退，“你无意伤我，又不甘心替海盗卖命，继续打下去还有什么意义！海伦娜，清醒过来吧，你完全可以回到白鸥港像从前那样过平静的日子，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 “朋友……”暴风歌姬微微动容，然而很快又恢复一脸萧索，幽幽的说：“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命运就像潮水，而我们不过是汪洋大海中一叶微不足道的小舟，若不想溺死海中，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随波逐流，我不想死，珍妮弗，我也不想看到你走上绝路，算我求你好吗？请尽快离开鹰之岛，趁现在走还来得及。” “海伦娜，我跟你不一样，我很清楚自己为何而战，绝不会选择逃避！”珍妮弗紧握双刀，烈焰之刃如同她的斗志熊熊燃烧，“我和我的家人绝不会容忍鹰之岛落入海盗之手，不惜为守护家园流干最后一滴血，罗兰先生也在岛上帮我们抵御海盗，如果此刻他在这里，你也坚持站在海盗那边？” 海伦娜扯了扯面纱，转头望向天边，面无表情地说：“珍妮弗，你似乎误会了什么，我只是利用他进入飞艇工厂而已，正如利用你收集‘曙光号’的情报，无论他在或不在，我就是我，没有第二种选择。” 珍妮弗摇头叹气：“你说这话只是在骗自己，还记得曙光号首航式那天吗？到了约定的时间罗兰先生还没出现，你眼中的失落令我印象深刻，而当他终于来到你的面前，你的眼睛立刻变得闪闪发亮，如果你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为何当我此刻提起他的名字都会禁不住心跳加速？” 海伦娜默然无语。她可以凭借精湛的演技掩饰或者伪装真实情绪，然而面对珍妮弗这一连串尖锐的质问，她忽然觉得再多辩解也是苍白无力，或许正如珍妮弗指出的那样，当她不敢面对现实的时候，本能的会选择逃避。 此刻她正好有一个逃避的借口。不久前荷鲁兹以“心灵连线”向她求援，海伦娜没有回应，内心中她巴不得克拉肯和她的帮凶全都去死，故意缠住珍妮弗拖延时间也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无法脱身救援荷鲁兹的借口，将来克拉肯追查下来也怨不得她。 现在她的心态变了，与其就在这里任由珍妮弗揭穿她的伤疤，逼迫她去面对内心的煎熬，还不如去看看荷鲁兹到底遭遇了什么强敌，以至于这个向来狂妄不可一世的恶魔再三发出求救信号。 “珍妮弗，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说的了，希望这不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话音未落，海伦娜开启“任意门”凭空消失。 珍妮弗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摇头叹息，手中火焰凝聚的双刀徐徐熄灭。重新回到座鹰背上，珍妮弗吹响口哨将躲避雷雨的第三联队召回身边，通过“心灵连线”询问兄长和罗兰等人是否需要她的支援。 泽希尔和罗兰都没有回应，倒是妮基塔第一时间与她联系，告知正在第四联队的掩护下靠近海盗战舰，计划夺取海盗旗舰“沧龙号”。 “只有你们四个人就想夺取战舰？”珍妮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得到妮基塔肯定的答复，她只得承认这位法师小姐真的很疯狂，难道她就没想过登上“沧龙号”以后怎么办？船上至少有三百名海盗和众多航海术士，更何况海伦娜、匈丁斯巴纳和荷鲁兹这三大魔将都不是好惹的，觉察到有人闯进旗舰必然第一时间赶回去截杀，这后果珍妮弗简直不敢深想！ “算了，既然你们已经开始行动，我也去陪你们疯狂一把！” 珍妮弗打出信号，率领鹰之团第三联队飞往军港上空，与玛利亚·钢羽的第四联队会和，轮番轰炸“沧龙号”，为妮基塔、柳德米拉、布鲁姆和维罗妮卡潜入战舰扫清障碍。 飞行途中，珍妮弗远远看见军港上空浓烟弥漫，一头红色巨龙正在浓烟掩护下追踪海盗旗舰。 “沧龙号”的首尾船楼都装有防空速射炮，炮手发觉巨龙迫近，慌忙对空扫射。然而己方航海术士布设的烟障严重影响了他们的视野，难以击中隐藏在烟雾中的红龙。 “沧龙号”桥楼露台上站着四名航海术士，仰头观望空中的战斗。似乎发觉防空炮火效果不佳，他们交流了一下，各自取出一支红**杖，向天一指，四颗火球轰然炸裂，烈焰隐蔽了天空。 空中那头巨龙遭受火球齐射，似乎受了致命伤，翻滚着陨落下来，一头摔在甲板上。 航海术士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不解。他们发射火球的目的并非击杀红龙，只是因为四人今天准备的造风术都用完了，不得不用火球制造爆发气流吹散空中的浓烟，帮防空炮排除射击障碍，怎么一下子就把那头红龙炸死了？红龙……不是应该免疫火系魔法的吗？ 并不是所有人都了解龙族的特性。航海术士费解的时候“沧龙号”甲板上的水兵则在欢呼，认为己方术士给力，一轮火球轰炸就完成了屠龙壮举，炮手也都停止射击擦把汗，跳下炮位打算就近围观巨龙的尸体。 就在这时，趴在甲板上的红龙突然一跃而起，竟然变成一个身着镶嵌皮甲的红发青年，大剑一挥如旋风扫荡，将靠近自己的海盗砍得人仰马翻。 “他在装死！”炮手失声惊呼，慌忙转身跑回炮位。 与此同时空中飞来大群巨鹰，穿过烟障直奔甲板俯冲下来。 炮手匆忙向天扫射，航海术士们也都手忙脚乱的挥舞魔杖发射火球阻止群鹰登舰。 珍妮弗反手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加持3环神术“防护火焰伤害”，座鹰是她的动物伙伴，共享法术效果身上笼罩一层紫罗兰色法术结界，顶着火球轰炸冲出烟障。 珍妮弗腾空一跃脱离鹰背，落在桥楼天台中央，不等航海术士回过神来便激发火焰双刀回旋连斩，惨叫声中四名体质虚弱的术士全部中刀溅血，法袍也被刀锋拖曳的烈焰点燃，霎时间成了一群手舞足蹈的火人。 第584章夺舰Ⅱ 珍妮弗飞起一脚将正对面那名术士踹下高高的桥楼，一头摔在甲板上扭断脖子当场断气，顺势挥刀砍倒第二名术士。 这些术士等级最高的也只有6级，准备的法术大多是针对航海所需，做梦都没想到珍妮弗这个女煞星一头撞了上来，被她切瓜砍菜般一通狂削，根本没有机会施法反击。 另外两名术士见势不妙赶紧为自己加持羽落术，不等珍妮弗动手自己跳下桥楼。凌空缓落之际两头巨鹰突然半路杀了出来，利爪一挥血光迸射，两名术士惨叫都来不及便被撕裂喉咙，摔在甲板上没了动静。 两头巨鹰相继降落在桥楼露台上，其中一头变回人形，正是珍妮弗，另一头则是她的座鹰。 此刻空中的鹰群遭遇了麻烦。船艏与船艉那两门魔晶炮不断向天喷射火舌，血肉之躯怎能扛得住这纯粹的钢铁风暴，空中巨鹰遭到两门机炮交叉扫射伤亡惨重，接二连三陨落下来。 就在维格拉夫和珍妮弗率领巨鹰联队由空中向“沧龙号”轻巡洋舰发起攻击的同一时间，妮基塔给自己和同伴都加持了“飞行术”，撑起从罗兰那里借来的魔杖，释放“隐形法球”，掩护同伴趁乱悄然登上沧龙舰，正好目睹机炮扫射群鹰的场面。 “那是什么武器，火力好猛！”维罗妮卡隐身潜伏在“沧龙号”舰艉桥楼背后，探头出去窥望甲板上的战斗，立刻被那不断喷吐火舌向天扫射的炮塔震惊了。 “那玩意是一种小型速射魔晶炮，可以平射也可以高射，最大特点是射速奇快，炮弹出膛时发出‘嗡嗡’呼啸声，酷似蜜蜂嗡鸣，所以也被称为‘蜂鸣炮’，主要用来作为防御要塞的辅助武器，没想到装在战舰上用来防空效果这么好！”布鲁姆啧啧赞叹，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 “咱们不能躲在旁边光看戏啊，得赶紧想个办法解决掉那两门炮。”柳德米拉目睹空中不断有巨鹰被炮火击落，哀鸣着坠落海中，不由心急如焚。 法师因为自身智力优势，大多有着很强的控制欲，妮基塔也不例外。平常有罗兰在，她不得不压制自己的控制欲事事听罗兰指挥，此刻罗兰不在，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有必要担当起领袖责任，制定对策解决困境。 “敌舰首尾各有一门速射炮，我们得兵分两路同时解决，否则炮手发觉对面炮位出了问题，立刻就会调转炮口平扫过来，在那样无处遮挡的炮台上遭到机炮扫射只有死路一条。”妮基塔沉声道。 “这不用担心，我们都以‘心灵连线’保持联系，随时可以了解彼此的状况，约定同时下手就行了，问题是怎么分组？”维罗妮卡问。 “布鲁姆和米拉一组，就近爬上舰艉桥楼干掉炮手，你跟着我去对面船艏炮位。”妮基塔拍拍女忍者的肩膀，笑的像个狼外婆，“我把你变成多头蛇蜥，丢进人堆里大杀特杀制造混乱，吸引炮手注意，趁机飞上炮台干掉炮手，这个主意不错吧？” “呸！亏你说得出口！”维罗妮卡气得脸都绿了，“我变成蛇蜥就成了一个巨大的靶子，两门机炮根本不需要瞄准，交叉扫射过来顷刻间就会把我打成马蜂窝，你出这种害我送死的馊主意到底安的什么心啊！” “放心啦，就算你被打成马蜂窝也不要紧，”红衣女巫漫不经心的安慰她，“我会记得把你的尸体收集起来，带回白鸥港神殿请柳博芙·扬波施法复活。” “我才不要死得那么难看！”忍者小姐坚决不从，抱住柳德米拉的胳膊不撒手：“米拉救救我啊，那魔女存心对我下毒手！” “不愿意就算了，我才不稀罕！”妮基塔很是扫兴，支起法杖指向布鲁姆，“你跟我一组怎么样？”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最好别把我变成稀奇古怪的东西。” “放心啦，你又不会偷袭，变成多头蛇蜥也没什么用，赶紧跟我走！” 妮基塔一把扯住矮人的胡子，施展“任意门”横跨百码距离直接传送到舰艏炮位所在的平台，悄然出现在炮手身后。 炮手觉察到身后有魔法灵光乍现，吓得打了个激灵，匆忙回头一瞥，正好与身着精金铠甲肩扛战锤的大胡子矮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的发了会儿呆才警觉要糟，尖叫一声跳了起来。 “吵什么吵，给我闭嘴！”布鲁姆抡起轰雷锤砸过去，“咚”的一声炮手脑袋被生生砸扁，仰面倒栽下去，摔在甲板上断了气。 妮基塔挥手释放“重雾术”，将炮台连同下方桥楼全都笼罩起来。 这个4环咒法系奥术不仅可以遮蔽视野，粘稠厚重的介质很难被风吹散，还能阻挡远程攻击——箭矢和梭镖之类冷兵器根本射不透重雾，枪炮也会受到重重阻碍威力大减。 妮基塔和布鲁姆藏身在重雾保护之下安全有了保障，而脚下桥楼中的海盗舰长及其幕僚可就倒了霉，浓雾涌入指挥塔两眼一摸黑啥都看不见，胶水般粘稠的雾气将他们死死缠绕，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还谈何指挥作战？ 舰长被困在重雾当中，声嘶力竭的呼唤航海术士，指望他们赶来施法驱散这可怕的雾气，却不知四名航海术士全都成了珍妮弗的刀下鬼，哪里还会回应他的呼唤。 另外一边维罗妮卡和柳德米拉也没闲着。妮基塔从罗兰那里借来的“隐形法球魔杖”又转到女忍者手中，运用高妙的“手上功夫”鼓捣了几下就把魔杖激活，张开一圈隐形结界将她们笼罩起来。 维罗妮卡左手持杖，单手向上攀爬，动作比猿猴更灵活，神不知鬼不觉攀上船艉楼，绕到正专注向天射击的炮手身后，一刀抹了这倒霉鬼的脖子，机炮顿时哑火！ 柳德米拉紧随其后翻上炮台，两眼直勾勾盯着那门魔晶速射炮，目光无比灼热。径直走到跟前挥出“游荡之刃”，唰的一刀将魔晶防空炮支架斩断。 第585章夺舰Ⅲ 柳德米拉紧跟着维罗妮卡爬上炮台，两眼直勾勾盯着那门魔晶速射炮，目光无比灼热。径直走到跟前挥出“游荡之刃”，唰的一刀将魔晶防空炮支架斩断。 “米拉，你干什么！”维罗妮卡连忙拦住她，正色道：“杀人的不是武器，而是操纵武器的恶徒！解决掉炮手就够了，我们没有必要破坏这门炮！” 柳德米拉呵呵一笑，却不理她，自顾自的动手将机炮从地板上拆下来。 维罗妮卡急得围着她团团转，忍不住说出真心话：“布鲁姆说这门炮至少也值三万金币，三万金币啊我亲爱的朋友，你把它拆了可就一文不值啦！就算非拆不可也应该拿给苏霍伊老头拆，至少还能回收一些原能啊！” 柳德米拉一脚踹开炮位旁边的隔舱，伸手进去摸索两下，拖出一口沉重的弹药箱。 “罗妮，我根本就没打算破坏机炮，我很喜欢这家伙，拆下来只是为了自己使用方便。” “啊哈？使用方便？”维罗妮卡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她，“你给我冷静一点啊！这是舰载机炮，固定在炮位上的战术武器，你怎能拎起来带走！” “有什么不可以，反正我力气大嘛～” 柳德米拉耸肩浅笑，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背起弹药箱，迈开修长美腿纵身一跃跳上高高的炮位，一脚踏上防弹胸墙，双手抱起魔晶机炮，居高临下扣动板机，密集的炮弹随之喷射出去，伴随惊心动魄的嗡嗡呼啸横扫甲板，炮火扫荡之处海盗惨叫着四分五裂断肢横飞，如同被收割的麦田一片片倒伏下去，顷刻间甲板上血流成河！ 珍妮弗和她的巨鹰联队收到柳德米拉以“心灵连线”发来的警告，赶在这女巨人发飙之前就飞离主甲板，于空中俯瞰下方海盗惨遭集体屠杀，不由目瞪口呆。 防空机炮加上满满一箱子弹药，重量超过五百磅，三个成年人联手搬运都很费劲，柳德米拉竟然就这么面不改色的背起弹药箱手持机炮扫射海盗，这是何等的神力？何等的霸道？！ 对这等人形怪兽，她只有一个服字！ 柳德米拉将整整一箱炮弹扫光，这才意犹未尽的放下机炮，朝着布满血腥与弹孔的甲板大声喝问：“还有活着的吗？站出来说句话！” 甲板上一片死寂无人应声，舰桥窗内伸出一只颤抖的胳膊，手中握着一面白旗。 亲眼目睹柳德米拉的暴行，“沧龙号”上至舰长下至水手全都吓傻了，毫不犹豫的选择投降。 空中群鹰相继降落在甲板上，珍妮弗会和妮基塔一行，商量接下来的行动。 “航海的事我不懂，接下来要怎么做你来决定。”妮基塔自信但并不自大，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绝不乱出主意，坦然将沧龙舰的指挥权交给了珍妮弗。 珍妮弗也不客套，命令玛利亚·钢羽率领第四联队控制舰桥，自行带着第三联队进入下层甲板，告知那些对上层甲板变故一无所知的炮手：“从现在开始这艘战舰由我指挥，不想死，就乖乖听我的命令！” 维罗妮卡负责看守机舱驾驶台，通过“心灵连线”得到珍妮弗的指示，拔出大蛇刀架在航海长的脖子上：“马上操舵将沧龙舰移动到与白鲨舰平行的位置，保持两舰距离不超过半海里！” 航海长一听这话就明白她想干什么，紧握舵盘的双手禁不住打哆嗦，然而刀架在脖子上，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好乖乖操舵。 沧龙舰很快就移动到与白鲨舰平行的位置，庞大修长的舰体将吨位稍小的白鲨舰整个遮挡起来，使其无法开炮轰击对岸防御阵地。 白鲨舰的舰长此刻还不知道浓烟与重雾笼罩下的旗舰发生了什么状况，只当是舵手一时迷糊犯了错，连忙打出旗语提醒旗舰赶紧闪一边去。 同一时间，珍妮弗正在沧龙舰火炮甲板，透过炮窗观察对面相距不远的白鲨舰，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方位90，距离5链，目标白鲨舰！” 为了“丰收号”护卫舰以及所有在海盗袭击中牺牲的同胞，珍妮弗蓦地挥下军刀，发出复仇的呐喊—— “全舰开火！” …… “当心！有头恶龙藏在我们附近！” 育鹰塔中庭，罗兰仗剑在手，低声提醒泽希尔。 “恶龙？”泽希尔吃了一惊，匆忙环顾四周，却看不出任何异状。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罗兰突然拉了他一把。泽希尔不由自主踉跄后退，被罗兰强行拖拽一同向后倒栽葱，折过两尺多高的栏杆跌进池塘。 轰！几乎就在两人落水的同一时间，一片白茫茫的寒流迎面吹来，冰冷而强劲的气流将廊桥围栏全都吹飞，水面也迅速凝结一层厚厚的冰霜。 罗兰挥剑斩碎周围冰层，拉着泽希尔跃上冻结的池面，环顾遍地冰霜不由为之动容。 要知道中庭池塘是由沟渠引入的海水，含盐量颇高，相应的凝固点也远远高过淡水，哪怕在冬季酷寒的北海湾地区海水也极少冻结，刚刚冷不防喷来的那口龙息却将海水瞬间冻结，其寒冷程度可想而知，若非他及时开启“命运之瞳”看破偷袭者的隐形术，这一下被喷个正着，他和泽希尔不死也得脱层皮。 事发突然，罗兰只来得及救泽希尔，同样处于龙息喷吐范围之内的“战祸巨兽”爱莉就没那么幸运了，遭到极寒龙息偷袭，浑身钢甲浮现苍白的冰霜。 钢铁半魔像不受绝大多数法术影响，但是并不能免疫超自然攻击，龙息恰恰是一种强有力的超自然攻击。爱莉体质足够强壮，挨了一口龙息倒不至于伤筋动骨，然而浑身甲胄覆盖冰霜对她本来就比较差劲的敏捷性造成了极大妨碍，奋力晃动身躯试图挣脱冰霜束缚恢复行动。 龙息喷来的方向空气扭曲，一头白色巨龙脱离隐形显出实体，狭长的眼眸闪出阴冷之色，趁对面那头巨兽尚未恢复自由猛扑上去，以锋利的龙角抵撞爱莉，将这披挂钢甲的巨兽轰然撞倒。龙翼鼓荡腾空跃起，匈丁斯巴纳跳到爱莉背上狠狠践踏！ 第586章夺舰Ⅳ 第586章：夺舰（Ⅳ） 咚！爱莉痛苦悲鸣，口鼻溢出丝丝鲜血，身下石板桥面浮现大片蜘蛛网似的放射状裂痕，支撑着巨兽与巨龙的桥柱也剧烈震荡不堪重负，伴随碎石崩溃下陷两尺。 “恶龙滚开！”泽希尔纵身跳上桥面，双手抡起巨镰横扫白龙修长的颈项，驱赶他远离爱莉。 “克拉肯之牙”匈丁斯巴纳无声狞笑，龙爪微微一动，中指上那枚银色戒指闪出幽蓝灵光，庞大的身躯竟然凭空消失。 唰！泽希尔一刀斩空心知不妙，当即变身巨鹰腾空飞起躲避恶龙反击。 光影扭曲，匈丁斯巴纳脱离灵界重返桥头，扬起龙爪隔空一抓，魔力激荡化作大片蛛网罩住空中巨鹰。 蛛网术！ 泽希尔双翼被粘稠的蛛丝紧紧缠绕无法挣脱，如同断线风筝栽落下来。 “可怜的蚊虫，冬天来了！” 匈丁斯巴纳早已算好他的落点，扭头就是一口极寒龙息喷了过去！ 唰！一面精金塔盾突然飞到泽希尔跟前，替他挡下龙息喷吐。 “嗯？”匈丁斯巴纳回头怒视那位放出浮空盾的青年骑士，“辛德拉的走狗，你找死！”恐怖的气势伴随他的咆哮压向罗兰，却并未如他所愿摧毁对方的斗志。 “克拉肯的爬虫，光靠废话可喷不死人。”“勇气光环”驱散龙威，罗兰回敬匈丁斯巴纳一句轻蔑的嘲弄，开启“加速靴”脚踏疾风，沿着廊桥向恶龙发起面对面的冲锋，掌中杜兰达尔斜指桥面，剑锋吐出金色剑气。 剑气划过花岗岩桥面火星迸发，发出令匈丁斯巴纳心惊肉跳的切割声，匆忙激活“闪现戒指”遁入灵界，打算避开罗兰这气势磅礴的冲锋再找机会反击。 巨龙凭空消失，罗兰不为所动照旧冲锋，“命运之瞳”可以看穿灵体，匈丁斯巴纳的小伎俩逃不过他的眼睛，唇角上扬露出讥诮的笑容，蓦地脚踏桥面飞身跃起，双手握剑劈向虚空！ 唰！剑气扫过之处空间剧烈扭曲，鲜血自虚空中喷溅出来，夹杂着痛苦与惊恐的龙吼随之响起，匈丁斯巴纳的身影脱离灵界重返主物质位面，跌跌撞撞向后退却，一道剑痕由额头向下延伸至腹部，皮肉翻卷鲜血淋漓，几乎将他开膛破肚。 唰！罗兰手腕一抖，十尺剑气光华流曳，辉煌灿烂中隐含杀机。 匈丁斯巴纳死死盯着罗兰手中的重剑，直到此时他才恍然发觉剑锋延伸出的金色光芒赫然是一道锋利的力场剑气，而力场恰恰是极少数可以杀伤灵体的手段之一。 这不可一世的恶龙仿佛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再无半点嚣张气焰，忍着剧痛展翼腾空，只有远离罗兰手中那口利剑才能使他感到些许安全。在那之后重整旗鼓，居高临下释放法术或喷吐龙息，不信对方的力场剑气可以延伸到百尺高空对他构成威胁。 就在匈丁斯巴纳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身后突然浮起一片庞大的阴影。 “战祸巨兽”爱莉站了起来，昂起象鼻指向正在振翼攀升的白龙，满腔怒火融入炮膛，轰鸣声中20磅铅球呼啸射出，洞穿这恶龙腹部剑创深陷体内，五脏六腑瞬间糜烂！ 匈丁斯巴纳如遭雷击，一头摔下来正落在爱莉脚下。 爱记仇的猛犸小姐当然不会错失良机，猛冲上去发力践踏，一脚将这恶龙的脊椎连同石桥一并踩断！匈丁斯巴纳坠入中庭池塘，龙血染红池水。 爱莉垂下象鼻，炮口瞄准垂死的恶龙，正要补上一炮送他归西，空中魔力激荡，一位身着雪白长裙、轻纱蒙面的女郎传送过来，幽蓝长发宛如一红流动的海水，明眸凝望罗兰一言不发，眼神变幻不定。 “战祸巨兽”扭头望向这位不速之客，对方看似柔弱，身上却散发出比恶龙更危险的气息，使她感到无形压力，退到罗兰身旁低吼示警。 罗兰拍拍爱莉的大腿，安抚她不必过于紧张，径直走向海伦娜，凝视她的眼睛。 海伦娜眼神显得有些慌乱，扭头拒绝与他对视，指尖微动，一口雪亮细剑出现在她的手中。 “罗兰先生，我不想与您动手，请离开这里，别让我为难。” “我也不想跟你动手，海伦娜，还记得当初那个约定吗？能够帮你获得一次绝对幸运的东西，我已经借到了。” 泽希尔挣脱蛛网束缚站了起来，茫然望向罗兰，听不懂他这话是何用意。 池塘中流血不止奄奄一息的匈丁斯巴纳也听不明白，虚弱地向海伦娜哀求：“快……海伦娜……快带我离开这鬼地方……” 但是海伦娜听懂了。 她蓦地转过头来，怔怔望着罗兰，出神许久方以颤抖的声音问他：“你是……认真的？” 罗兰叹了口气，反问道：“你觉得我有必要在一位表演大师面前撒谎吗？或者退一步说，如果我骗你难道你会看不出来？” 海伦娜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垂下眼帘轻启朱唇，蕴含魔力的歌声从她唇间流淌出来。 “暴风战歌”引发天象共鸣，育鹰塔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罗兰先生，那妖女多半没安好心！”泽希尔抢步上前，迅速施法为罗兰加持3环神术“防护闪电”。 罗兰摇摇头，面色凝重一言不发。该说的他都说了，能做的也都做了，如果海伦娜执迷不悟，他也只能放弃幻想拔剑相向。 海伦娜突然拔高音调，歌声恍若金铁铿锵，透出决绝之意，旋即一道雷霆轰然落下，无数电弧似金蛇狂舞！ PS.女巨人的新玩具 小型魔晶速射炮（蜂鸣炮）：发射1磅梭形穿甲弹，标准射程1000码，伤害4d6，最高射速120发/分钟，重击2倍伤害，重击范围19～20。 ·穿甲特效：当目标装甲厚度低于1寸且硬度不超过10，可直接贯穿（视为接触攻击）。 …… 顺便求一下推荐票和月票，1月最后一天了，还有月票的别忘了投 第586章海伦娜的抉择 “当心！有头恶龙藏在我们附近！” 育鹰塔中庭，罗兰仗剑在手，低声提醒泽希尔。 “恶龙？”泽希尔吃了一惊，匆忙环顾四周，却看不出任何异状。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罗兰突然拉了他一把。泽希尔不由自主踉跄后退，被罗兰强行拖拽一同向后倒栽葱，折过两尺多高的栏杆跌进池塘。 轰！几乎就在两人落水的同一时间，一片白茫茫的寒流迎面吹来，冰冷而强劲的气流将廊桥围栏全都吹飞，水面也迅速凝结一层厚厚的冰霜。 罗兰挥剑斩碎周围冰层，拉着泽希尔跃上冻结的池面，环顾遍地冰霜不由为之动容。 要知道中庭池塘是由沟渠引入的海水，含盐量颇高，相应的凝固点也远远高过淡水，哪怕在冬季酷寒的北海湾地区海水也极少冻结，刚刚冷不防喷来的那口龙息却将海水瞬间冻结，其寒冷程度可想而知，若非他及时开启“命运之瞳”看破偷袭者的隐形术，这一下被喷个正着，他和泽希尔不死也得脱层皮。 事发突然，罗兰只来得及救泽希尔，同样处于龙息喷吐范围之内的“战祸巨兽”爱莉就没那么幸运了，遭到极寒龙息偷袭，浑身钢甲浮现苍白的冰霜。 钢铁半魔像不受绝大多数法术影响，但是并不能免疫超自然攻击，龙息恰恰是一种强有力的超自然攻击。爱莉体质足够强壮，挨了一口龙息倒不至于伤筋动骨，然而浑身甲胄覆盖冰霜对她本来就比较差劲的敏捷性造成了极大妨碍，奋力晃动身躯试图挣脱冰霜束缚恢复行动。 龙息喷来的方向空气扭曲，一头白色巨龙脱离隐形显出实体，狭长的眼眸闪出阴冷之色，趁对面那头巨兽尚未恢复自由猛扑上去，以锋利的龙角抵撞爱莉，将这披挂钢甲的巨兽轰然撞倒。龙翼鼓荡腾空跃起，匈丁斯巴纳跳到爱莉背上狠狠践踏！ 咚！爱莉痛苦悲鸣，口鼻溢出丝丝鲜血，身下石板桥面浮现大片蜘蛛网似的放射状裂痕，支撑着巨兽与巨龙的桥柱也剧烈震荡不堪重负，伴随碎石崩溃下陷两尺。 “恶龙滚开！”泽希尔纵身跳上桥面，双手抡起巨镰横扫白龙修长的颈项，驱赶他远离爱莉。 “克拉肯之牙”匈丁斯巴纳无声狞笑，龙爪微微一动，中指上那枚银色戒指闪出幽蓝灵光，庞大的身躯竟然凭空消失。 唰！泽希尔一刀斩空心知不妙，当即变身巨鹰腾空飞起躲避恶龙反击。 光影扭曲，匈丁斯巴纳脱离灵界重返桥头，扬起龙爪隔空一抓，魔力激荡化作大片蛛网罩住空中巨鹰。 蛛网术！ 泽希尔双翼被粘稠的蛛丝紧紧缠绕无法挣脱，如同断线风筝栽落下来。 “可怜的蚊虫，冬天来了！” 匈丁斯巴纳早已算好他的落点，扭头就是一口极寒龙息喷了过去！ 唰！一面精金塔盾突然飞到泽希尔跟前，替他挡下龙息喷吐。 “嗯？”匈丁斯巴纳回头怒视那位放出浮空盾的青年骑士，“辛德拉的走狗，你找死！”恐怖的气势伴随他的咆哮压向罗兰，却并未如他所愿摧毁对方的斗志。 “克拉肯的爬虫，光靠废话可喷不死人。”“勇气光环”驱散龙威，罗兰回敬匈丁斯巴纳一句轻蔑的嘲弄，开启“加速靴”脚踏疾风，沿着廊桥向恶龙发起面对面的冲锋，掌中杜兰达尔斜指桥面，剑锋吐出金色剑气。 剑气划过花岗岩桥面火星迸发，发出令匈丁斯巴纳心惊肉跳的切割声，匆忙激活“闪现戒指”遁入灵界，打算避开罗兰这气势磅礴的冲锋再找机会反击。 巨龙凭空消失，罗兰不为所动照旧冲锋，“命运之瞳”可以看穿灵体，匈丁斯巴纳的小伎俩逃不过他的眼睛，唇角上扬露出讥诮的笑容，蓦地脚踏桥面飞身跃起，双手握剑劈向虚空！ 唰！剑气扫过之处空间剧烈扭曲，鲜血自虚空中喷溅出来，夹杂着痛苦与惊恐的龙吼随之响起，匈丁斯巴纳的身影脱离灵界重返主物质位面，跌跌撞撞向后退却，一道剑痕由额头向下延伸至腹部，皮肉翻卷鲜血淋漓，几乎将他开膛破肚。 唰！罗兰手腕一抖，十尺剑气光华流曳，辉煌灿烂中隐含杀机。 匈丁斯巴纳死死盯着罗兰手中的重剑，直到此时他才恍然发觉剑锋延伸出的金色光芒赫然是一道锋利的力场剑气，而力场恰恰是极少数可以杀伤灵体的手段之一。 这不可一世的恶龙仿佛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再无半点嚣张气焰，忍着剧痛展翼腾空，只有远离罗兰手中那口利剑才能使他感到些许安全。在那之后重整旗鼓，居高临下释放法术或喷吐龙息，不信对方的力场剑气可以延伸到百尺高空对他构成威胁。 就在匈丁斯巴纳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身后突然浮起一片庞大的阴影。 “战祸巨兽”爱莉站了起来，昂起象鼻指向正在振翼攀升的白龙，满腔怒火融入炮膛，轰鸣声中20磅铅球呼啸射出，洞穿这恶龙腹部剑创深陷体内，五脏六腑瞬间糜烂！ 匈丁斯巴纳如遭雷击，一头摔下来正落在爱莉脚下。 爱记仇的猛犸小姐当然不会错失良机，猛冲上去发力践踏，一脚将这恶龙的脊椎连同石桥一并踩断！匈丁斯巴纳坠入中庭池塘，龙血染红池水。 爱莉垂下象鼻，炮口瞄准垂死的恶龙，正要补上一炮送他归西，空中魔力激荡，一位身着雪白长裙、轻纱蒙面的女郎传送过来，幽蓝长发宛如一红流动的海水，明眸凝望罗兰一言不发，眼神变幻不定。 “战祸巨兽”扭头望向这位不速之客，对方看似柔弱，身上却散发出比恶龙更危险的气息，使她感到无形压力，退到罗兰身旁低吼示警。 罗兰拍拍爱莉的大腿，安抚她不必过于紧张，径直走向海伦娜，凝视她的眼睛。 海伦娜眼神显得有些慌乱，扭头拒绝与他对视，指尖微动，一口雪亮细剑出现在她的手中。 “罗兰先生，我不想与您动手，请离开这里，别让我为难。” “我也不想跟你动手，海伦娜，还记得当初那个约定吗？能够帮你获得一次绝对幸运的东西，我已经借到了。” 泽希尔挣脱蛛网束缚站了起来，茫然望向罗兰，听不懂他这话是何用意。 池塘中流血不止奄奄一息的匈丁斯巴纳也听不明白，虚弱地向海伦娜哀求：“快……海伦娜……快带我离开这鬼地方……” 但是海伦娜听懂了。 她蓦地转过头来，怔怔望着罗兰，出神许久方以颤抖的声音问他：“你是……认真的？” 罗兰叹了口气，反问道：“你觉得我有必要在一位表演大师面前撒谎吗？或者退一步说，如果我骗你难道你会看不出来？” 海伦娜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终于下定决心，垂下眼帘轻启朱唇，蕴含魔力的歌声从她唇间流淌出来。 “暴风战歌”引发天象共鸣，育鹰塔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罗兰先生，那妖女多半没安好心！”泽希尔抢步上前，迅速施法为罗兰加持3环神术“防护闪电”。 罗兰摇摇头，面色凝重一言不发。该说的他都说了，能做的也都做了，如果海伦娜执迷不悟，他也只能放弃幻想拔剑相向。 海伦娜突然拔高音调，歌声恍若金铁铿锵，透出决绝之意，旋即一道雷霆轰然落下，无数电弧似金蛇狂舞！ 第587章击沉 第588章：虎鲨的末路 “方位110！距离12链！发现一艘战舰！”瞭望员高声惊呼，“是一艘护卫舰，悬挂着鹰之岛艾德里克家族的旗帜！” 马戈尔洛夫如遭五雷轰顶，匆匆转身望向瞭望员指明的方向，果然有一艘悬挂着丰收之环与巨鹰旗帜的战舰自环礁背后突兀的杀了出来，在海面上划出一条弧形轨迹，迅速进入与虎鲨号平行相切的位置。 “糟了！”马戈尔洛夫心里咯噔一下，哪里还看不出来对方早就关闭引擎潜伏在这里，坐等他逃离军港才重新开机，半路杀出来打伏击！ 这艘潜伏在环礁背后的“刺客”正是鹰之岛仅存的战舰“牧歌号”，弗莱曼·艾德里克爵士站在舰桥露天指挥台上，冷冷凝视对面那条仓惶逃窜的“虎鲨”，挥手之际空中风云突变雷霆轰鸣，一道道闪电如同银色巨蟒垂直落下，狠狠抽打“虎鲨号”甲板上那些依旧不知所措的海盗！ 5环德鲁伊神术“召唤雷暴”不仅自身具有极大的杀伤力，爆发出的电光也为“牧歌号”的炮手指明了攻击目标，炮术长一声令下，10门舰炮相继开火，炮弹破空呼啸，无情撕裂虎鲨舰已然伤痕累累的身躯，在甲板上、船舱里爆发复仇的火焰。 马戈尔洛夫的好运终于到了尽头，逃过沧龙舰追杀的虎鲨舰这次没能逃脱复仇天使的掌握，右舷明轮在“牧歌号”第一轮炮击中就宣告报废，空余左舷明轮卖力击水，带动残废的虎鲨舰原地打转儿…… 马戈尔洛夫长叹一声，不得不接受残酷的现实：在这种腹背受敌的局面下虎鲨舰已经没有幸免的可能，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免这艘昂贵的战舰落入敌人手中，于是下令打开“通海阀”自沉虎鲨舰。 他的沙华鱼人亲卫队在执行该命令过程中与船上的人类水兵发生激烈争执，以至于闹起了内讧。 马戈尔洛夫闻讯勃然大怒，挎上指挥刀亲自前往底层甲板，批评人类水手毫不知耻，苟且偷生。他这番慷慨激昂的演讲刚开了个头，“虎鲨号”大副、人类水手的首领——高阶游荡剑客奥辛——悄然拔出珍珠钢长剑，朝长官后颈狠狠斩了过去，将这傲慢的沙华黑卫送进无底深渊去见巴洛尔·弗莫尔。 船上沙华鱼人见奥辛暗杀舰长、带头叛乱，原本就所剩无几的士气立刻崩溃，各自跳海逃生去也。 船上的人类水兵关闭通海阀，奥辛亲手升起白旗，向艾德里克爵士坐镇的“牧歌号”发出投降请求。 …… 轰！一道霹雳从天而降，轰在匈丁斯巴纳头上，当场将这恶龙的头颅击成焦炭！ 泽希尔愕然瞪大双眼，呆呆望向海伦娜，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身为克拉肯麾下魔将之一，这位“暴风歌姬”为何突然出手击杀自己的同党？ 罗兰暗自松了口气。海伦娜用一曲“暴风战歌”表明了立场，最终她选择接受他的劝告，豁出自己的生命进行一次冒险，倘若成功，她将摆脱克拉肯的控制改变命运，假使失败，等待她的将是死亡。 “都怪我太迟钝，没能尽早发现你的苦衷，”罗兰走到海伦娜跟前，握住她冰凉的柔荑，凝视着她苍白的俏脸，心头涌出歉疚，“当初你问我如何重塑本命纱巾的时候我就该意识到那条纱巾掌握在克拉肯手中，以此要挟你做了许多违心的事……” 如果当时就觉察到海伦娜的苦衷，并且帮助海伦娜解决这一心病，塞壬术士帕尔萨西斯也没有机会混进“曙光号”搞破坏，以至于引来无数风波。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错过的就是错过了，幸好我们还来得及补救，现在改变你的困境还不算太迟。” 海伦娜垂首聆听他的感慨，脸上渐渐恢复血色，抬头看了他一眼，柔声道：“这不能怪你，是我自己瞻前顾后，不敢对你实话实说，这些天我一直在后悔欺骗了你，事实上多年以来我帮克拉肯一党做了不少坏事，今天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赎罪，即便重塑纱巾失败我也不会怪你，那是我应得的报应。” 罗兰用力握住她的手，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带来些许勇气。 “我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海伦娜，可以给我一次帮你改变命运的机会吗？” 海伦娜颤抖了一下，仿佛被他真诚的目光灼伤，美玉般洁白的脸颊泛起两抹酡红，轻轻点了下头：“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如果我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往后这条命就给了你，哪怕为你去死我也不会皱一下眉。” 罗兰隐约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由心头一颤，深为感动。他早就发现海伦娜是一个非常聪明并且富有远见的女人，她的天赋与才能正是他所需要的，当初在马车上邂逅，他曾邀请海伦娜合作，可惜被拒绝了，为此很是遗憾，现在海伦娜做出这样的承诺，他也算了却了一桩夙愿，若能获得这样一位能力出众的助手，这些天经历的腥风血雨也算值得了。 如此想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两枚白金钻戒，将其中一枚亲手为海伦娜戴上。 海伦娜好奇的审视着戒指，忍不住问：“两枚戒指的款式大同小异，你的更大一点，这是不是一对婚戒？” 罗兰点了下头，如实相告：“这是基特兰德领主贝奥武甫大人和他的妻子娜塔莎夫人的婚戒，名为‘同心指环’，我们戴上这对戒指，就可以运用‘同心指环’的魔力共享法术效果。” 海伦娜轻抚戒指，脸颊越发红艳动人，眼眸深处也有掩饰不住的羞涩涌现出来，似乎在想入非非。 罗兰自己也戴上戒指，扬手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拍，轻笑道：“别胡思乱想，我只是借用这对魔法戒指帮你重塑纱巾，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就算戴上婚戒，也不能说明咱俩就成了夫妻对不对？” ps:不好意思，设定自动更新的时候搞错了顺序，586章重复了，现在已经修正。 过年期间收到很多读者打赏，在这里一并表示感谢！今天是二月第一天，照例求一下保底月票，谢谢大家的支持和鼓励。 第589章绝对幸运 海伦娜被罗兰一句半真半假的调侃道破心事，愈发羞得无地自容，恨恨地跺了下脚，低声嗔道：“反正我这条命交给你了，你想对我怎样就怎样，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罗兰哑然失笑，怎么有点越描越黑的意思？ “接下来怎么做？”海伦娜嘴上说得坦然，心里还是有点紧张。本命纱巾是海妖精的灵魂之所系，一旦被本命纱巾摧毁，她会在短时间里迅速衰老死亡。她当然怕死，更怕死得难看。倘若以衰老的姿态死在罗兰面前，她宁可趁现在就自杀，至少可以给他保留一个青春靓丽的美好回忆。 “很简单，我现在要施展一个神奇的法术，通过同心指环你将共享法术效果，然后你要做的就是重塑本命纱巾，而我会在关键时刻激发法术效果，帮你获得短短数秒的绝对幸运，在此期间无论做什么事你都将无往不利，绝不可能失败。” “这是……真的？”海伦娜听得直发呆，“世上真有绝对的幸运？” 罗兰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别人没有不等于我没有啊，别忘了，我可是辛德拉女士的选民，伟大的命运女神当然会特别眷顾她的宠儿。” 这话给了海伦娜极大安慰，至少罗兰命运女神选民的身份假不了。如果连罗兰都无法帮她带来好运，那么她也就认命了。 海妖精的祖先来自水元素位面，海伦娜严格来说也属于水系亚种生物，因此她的本命纱巾与水元素息息相关，重塑的材料也很简单，一盆海水就够了。 育鹰塔中庭池塘里有的是海水，她直接对着池塘施法就可以。重塑过程也没有什么难度，关键就在成型的那一瞬。 伴随悠扬的吟唱，池水在海伦娜的呼唤下无风自动，一丝丝海水自池塘中升起，如同闪亮纤细的纱线，环绕她灵巧的手指于空中纺织成一匹水蓝丝缎，这条丝缎不断延展，渐渐呈现出纱巾的形态。 “就是现在！”海伦娜突然大声呼喊，原本圆润甜美的嗓音因紧张而变得格外尖锐。 罗兰不假思索激活最强选民法术“幸运浪潮”，金色光辉自他身上绽放开来。同心指环随之震颤，将这充满辛德拉伟大意志的神力输送到海伦娜手中，并且经由指环传遍她全身。 这一刻，“幸运”以一种直观的方式降临在海伦娜身上，她深吸一口气，完成重塑纱巾的最后一步。受到“幸运浪潮”祝福，此刻她的心中没有了迷惑和惶恐，唯有一个无比坚定的信念：“一定成功！” 唰！罗兰心念一动，激发“幸运浪潮”，眼前的世界突然失去色彩，时间长河停止流逝，一颗巨大的、白底镶黑点的二十面骰在他的意识世界里翻滚。 罗兰全神贯注观察骰子滚动的轨迹，呼唤命运女神赐给他一次绝对的幸运。 骰子终于静止下来，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伟大的“二十点”！ 一对“同心指环”在罗兰与海伦娜之间建立起神秘的法力虹吸管道，当罗兰获得绝对幸运，海伦娜也感受到汹涌澎湃的幸运浪潮在这一瞬冲上巅峰，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完成重塑本命纱巾的最后一步。 两人凭栏而立，并肩站在桥头，出神凝望空中那条流光溢彩的水色纱巾，久久无语。 “我们成功了？”罗兰率先打破沉默。 海伦娜点了下头，泪水忍不住涌出眼眶，突然一转身扑进他怀里，使出全身力气拥抱他，就像即将溺水而死的人得到了一块救命的舢板，哽咽着回答：“我们成功了。” 罗兰拥抱着海仙女柔弱无骨的娇躯，轻抚她的长发，柔声道：“我说过的，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海伦娜在他怀里点了下头，哽咽着说：“我答应你的事，也一定做到。” 罗兰笑了笑，伸手抓过空中飘荡的那条纱巾，围在她的肩头：“很漂亮。” 海伦娜从他怀里扬起头，红唇蠕动，似乎想踮起脚尖主动做些大胆的事情，然而想到还有外人在场，便打消这个冲动的念头，轻抚纱巾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谢谢你的夸奖，喜欢的话我可以帮你也做一条，我们水妖精一族在特定的仪式上会交换纱巾，作为永结友情的信物。”事实上“特定的仪式”通常是指定情仪式，“永结的友谊”通常具体为爱情，这些细节她觉得不重要，所以就省略不提了。 “啊？还有这种好事？”罗兰有些不知所措，“可我不是水妖精啊……”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海伦娜露出狡黠的笑容，“你不是水妖精当然不会有本命纱巾，但是你看，现在我制造了一条新的纱巾，加上原来那一条不就有了两条？本命纱巾其实也是一种魔法装备，同样的装备不会产生叠加效果，我连命都给了你，送你一条纱巾也算不了什么。” “你先等等！”罗兰打断她的话，“我们先确认一下，那条纱巾在克拉肯手中？” “嗯嗯！”海妖精小姐用力点头。 “克拉肯不死，你怎么可能夺回纱巾？” “所以你帮我杀掉她就可以了。” “……你说得可真轻巧啊！”罗兰哭笑不得，克拉肯是那么好对付的吗？不过话说回来，他杀了格兰德，又破坏了巨妖岛海盗夺取“曙光号”和袭击鹰之岛的计划，早已跟克拉肯结下不共戴天的死仇，就算他不找克拉肯的麻烦，对方也饶不了他，迟早要分出个生死，从这个角度来讲，海伦娜的想法也不算太出格。 “你提醒了我，海伦娜，鹰之岛发生的事迟早会传到克拉肯耳朵里，到时候我们都要承受传奇女妖复仇的怒火。”罗兰沉吟一声，接着问她：“你对巨妖岛的情况比较了解，对接下来的局势有什么看法？” 海伦娜微微一笑，挽着他的手说：“克拉肯已经去了星界，暂时不用考虑她的威胁，当务之急是对付马克西米安和他那支强大的特混舰队。”接着便把马克西米安统率舰队远征白鸥港的计划简单讲述了一遍。 第590章瞒天过海Ⅰ 听了海伦娜的讲述，罗兰不得不佩服那位海盗提督心机歹毒。若非海伦娜临阵倒戈，鹰之岛还真未必守得住，倘若鹰之岛沦陷的消息传到白鸥港，扬波姐妹就算明知道这是马克西米安的诱敌之计也只能率领舰队出港救援，接下来必将遭遇马克西米安舰队伏击，仅从双方舰队的吨位对比来看，扬波家族打赢这场海战的机会不大。 “就在沧龙号、白鲨号和虎鲨号袭击鹰之岛的同一时间，马克西米安的主力舰队已经开进北海湾，三五天内就会发起总攻，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确定一个应对方案。”海伦娜不疾不徐的说。 罗兰思索了一下，抬头望着她的眼睛：“海伦娜，你现在还没有暴露，如果你依旧以分舰队指挥官的身份与马克西米安保持联络，有多大把握骗过他？” “这要看他是否收到分舰队溃败的消息。”海伦娜慎重回答，“如果他收到消息，一切休提，如果他至今还不了解这里发生的事，那么我有绝对的把握骗过他！” “请容许我插一句嘴，海伦娜小姐，白龙匈丁斯巴纳和混沌屠夫荷鲁兹已经伏诛，如果马克西米安主动与他们联络，你的谎言岂不是立马被揭穿？”泽希尔质疑道。 海伦娜笑了笑，“你不了解马克西米安，他是一个自命不凡的人，向来以谋略自傲，最讨厌跟头脑简单的人打交道，匈丁斯巴纳和荷鲁兹都是那种思维混乱喜怒无常的家伙，马克西米安打心里看不起他们，平时召开作战会议的时候也无视他们的意见，这次派遣匈丁斯巴纳和荷鲁兹跟随我前来袭击鹰之岛，就是想把这两个碍眼的家伙一脚踢开，所以他是不会主动与这两位沟通的。” “如果他用探知术查看虚实呢？”泽希尔接着追问。 “我可以用幻术塑造出虚假的景象，让他以为匈丁斯巴纳和荷鲁兹还活着，如果你和你的父亲配合我演戏，那么我可以创造出一幕完美的戏剧，让马克西米安相信我已经掌控鹰之岛，并且说服艾德里克家族为他的主力舰队提供巨鹰补充舰载航空兵源。”海伦娜像是变了一个人，一举一动都流露出自信，“顺便说一下，我在白鸥港这些年一直以剧院演员的身份活动，大概是环境熏陶的缘故，除了演戏这个本职工作，我对编写剧本和设置舞台布景也颇有心得。”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消息尚未走漏出去。”罗兰眉头紧锁，“我刚才收到妮基塔和艾德里克爵士以‘心灵连线’发来的消息，沧龙舰已经被我军控制，通信封锁可以保障，白鲨舰被击沉，舰上海盗大多战死，幸存者也都成了俘虏，不用担心他们乱说话，最后还有一艘‘虎鲨号’，大副奥辛刺杀了舰长马戈尔洛夫，率领全体人类水兵向艾德里克爵士投降……现在的问题就在虎鲨号，我很担心舰长已经将消息传到马克西米安那里。” “如果你要确认这一点，那么我建议你跟奥辛谈谈。”海伦娜缓缓道，“此人是‘虎鲨号’所有人类水手的精神领袖，与舰长马戈尔洛夫为首的沙华鱼人海盗向来貌合神离，私下里冲突不断，既然他选择投降，就没有退路可走，只能死心塌地投靠我们，关于‘虎鲨号’的一切你都可以从他口中得到答案。” …… “奥辛先生，您请坐，容我做一下简单的介绍，在下罗兰·寇拉斯，来自南方行省的一介旅者，我身旁这位绅士想来您不陌生——鹰之岛的领主弗莱曼·艾德里克爵士。”罗兰面带微笑，眼眸闪出难以觉察的异芒，透过“命运之瞳”审视对面那位略显局促的海盗头目。 阿尔弗雷德·奥辛蓄着一把大胡子，显得比实际年龄更成熟，中等身材但手脚格外修长，锐利的目光使人联想到鹰隼。相比这些外表特征，罗兰对他的超凡职业印象更为深刻——9级游荡剑客。 “游荡剑客”是一门特别的武技传承，其职业特点兼有战士与盗贼之长，具有不逊于战士的近战能力，还要掌握堪比盗贼的敏捷身手和灵活头脑，高明的游荡剑客可以凭借自身智慧瞬间发觉对手的破绽，于电光石火间出招攻其要害一击毙命，从战斗风格来看与刺客也有相似之处。 早在风帆战列舰出现之前，古典海战的目的通常并非击沉敌方的船舶，而是抢夺船舶及其运载的货物，所以大炮在海战中主要起到恫吓效果，接舷之后的白刃战才是决胜负的关键。 倘若双方势均力敌又不愿血战到底，那么船长就会提出暂时休战，用一种更文明、更富有骑士风度的方式解决纠纷，亦即所谓的“决斗赌局”。 双方各自派遣一名剑术高手，在双方船员的见证下单挑，决斗败北的一方认赌服输，交出货物或者金钱赔给胜利一方。在大口径舰炮广泛被应用于海战之前，这种既血腥而又不失优雅的赌斗在海上非常流行，所以时至今日军舰上大多还保留一个所谓“剑术教官”的职位，平时训练水兵白刃战，决斗时则代表本舰出面与敌方派出的剑术好手单挑。 “游荡剑客”轻灵狠辣的武技特点非常适合在剧烈颠簸的甲板上与敌对决，因此古往今来著名战舰的剑术教官大多由高阶游荡剑客担任，在水手阶层很受尊重，其武技流派也就这样一代代的传承下来。 巨妖岛提督马克西米安在投靠克拉肯之前就是一位著名的游荡剑客，阿尔弗雷德·奥辛也是同一流派出身，先是在虎鲨舰担任剑术教官，凭借出众的剑技和领导能力广受人类水手爱戴，积累战功升任大副。 然而奥辛的仕途也就到此为止了，只要沙华黑卫马戈洛尔夫还是“虎鲨号”的舰长，船上的人类海员就只能处于被沙华鱼人欺压的地位，他这个大副也仅仅是摆设而已，马戈洛尔夫从不掩饰对他的轻视。 第591章瞒天过海Ⅱ 多年来阿尔弗雷德·奥辛一直在隐忍，直到马戈洛尔夫下令打开“通海阀”自沉战舰引起人类水手哗变，他与马戈洛尔夫的矛盾才彻底激化。 说什么与舰偕亡，捍卫海军尊严，全是骗人的鬼话！回想当时的情景，奥辛禁不住怒火中烧，马戈洛尔夫和他那些沙华亲卫可以在战舰沉没之后入海逃生，船上那些无法在水中呼吸的人类能往哪里逃？包括他本人在内所有人类水手都将为虎鲨舰陪葬。 奥辛不想死得那么憋屈，于是他选择背后捅了马戈洛尔夫一剑，送这虚伪的沙华鱼人去死。 “罗兰先生，艾德里克爵爷，在下久仰两位的大名，不知两位召见我这个阶下囚有何指教？”奥辛垂手恭立，不动声色地问。 罗兰与艾德里克爵士对视了一眼，也不跟奥辛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我想知道虎鲨舰从逃离军港到发生哗变的经过，据说你当时一直在马戈洛尔夫身边，大概还记得他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尽可能详细地说给我听。” “如您所愿罗兰先生，我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如实奉告。”接下来奥辛就把自己耳闻目睹的变故全都讲了出来。 “奥辛，你说虎鲨舰有两名航海术士，其中一名投降收押在战俘营，还有一名航海术士现在何处？”艾德里克问。 “回爵爷，跟随我投降的航海术士是人类，另一个家伙是沙华鱼人，玛戈尔洛夫死后他施法飞离甲板试图逃跑，被我用弩弓射了下来，为免走漏风声补上一剑送他去见巴洛尔·弗莫尔。”奥辛轻描淡写讲述自己大开杀戒的经过，那些狠辣手段不需要刻意形容，对他而言如同呼吸一般自然。 罗兰闻言暗自松了口气，那个航海术士是他最担心的，如果逃离鹰之岛，很可能施法向马克西米安报警，现在看来他还没来得及通风报信就被奥辛抹了脖子。不得不说，这位前任水兵教官出身的“游荡剑客”真是一位杀伐果断的狠角色！ “容我冒昧请教，奥辛先生，您不信仰深海巨人之神？”罗兰问。 奥辛耸肩一笑，“在女王和提督面前我不得不装作是巴洛尔·弗莫尔的信徒，然而说到底我是一个人类，为何要去信仰深海巨人的神只？坦率得讲在我看来深海巨人也罢沙华鱼人也罢，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大概就是我始终无法与马戈洛尔夫搞好关系的根源。” 罗兰不由失笑，这哥们挺有意思。 “还有一个问题，我们巡视虎鲨舰的时候发现通信甲板遭到炮击严重损毁，那么在此之前通信人员有没有将消息发送给马克西米安？”艾德里克爵士面色凝重。 奥辛的回答让他松了口气，“爵爷大可放心，观通长还没来得及求救就被炮弹炸死了，事后是我第一个冲进通信室，亲眼目睹观通长连同他手中那块高等通信石被烈火吞没，马戈尔洛夫对此非常懊恼，从那一刻起虎鲨舰就再也不可能联络上主力舰队了，不出意外的话，马克西米安提督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奇袭鹰之岛的分舰队已经全军覆灭。” “这对我们而言可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奥辛，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愿意留下来继续在虎鲨舰工作吗？”罗兰深深望着他的眼睛，“正如你刚才说的那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以马克西米安为首的邪神信徒正试图毁灭北海湾的和平，白鸥港一旦沦陷不知多少人类身受其害，现在还有机会阻止这场悲剧，为此需要你助我们一臂之力。” 奥辛闻言不由动容，愕然望向罗兰：“我只是一个海盗，一个囚徒，你敢信任我这样的人？” 罗兰笑了，“过去的事不必再提，我愿意给你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回到虎鲨舰，职务还是大副。” 奥辛深深吸气平复激动的心情，“罗兰先生，艾德里克爵爷，在下非常感激两位的器重，定当以死效劳！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两位恩准。” “请讲。” “跟我一起投降的兄弟大多是海上讨生活的渔民，连船带人被绑架到巨妖岛上，走投无路才做了海盗，恳请两位放他们一条生路。”奥辛深深鞠躬。 艾德里克爵士与罗兰交换了一下眼神，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出于保密起见，他们现在还不能离开鹰之岛，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以后，他们可以返回家乡，也可以回到虎鲨舰继续从事海员工作，当然，我指的是海军而非海盗。” “多谢爵爷，多谢罗兰先生！”奥辛喜形于色。 奥辛离开之后，罗兰展开航海图与艾德里克爵士商讨下一步的行动方案，直到夜幕低垂才告辞离开他的书房。 站在“鹰堡”阳台上凭栏远望，夜色中的码头灯火通明一派忙碌。 被俘的沧龙舰和虎鲨舰正在连夜维修改装，打捞队全体出动，按照潜水员的指示找到“丰收号”和“白鲨号”沉没的海域彻夜作业。 战舰是这个时代最烧钱的战争机器，而战舰上最值钱的装置无疑是魔晶引擎。所以沉重的船壳可以丢在海里不管，昂贵的魔晶引擎一定得捞回来，这样还能收回一些成本。 由于人手不足，妮基塔和艾德里克兄妹也参加了打捞工作，运用法术改变水位，帮助打捞队降低作业难度，特别是妮基塔新近掌握的“浮力术”，加持在沉重的机器上，使之自动获得浮力漂上海面，为打捞工作带来极大帮助。 罗兰以“心灵连线”向妮基塔发出问候：“辛苦你了。” “你也辛苦了，抽空去船坞一趟，”妮基塔很快回应，“这场仗打下来，我们缴获了不少魔法装备，还有‘丰收号’的魔导引擎也算是一种魔法装备，打捞上来以后才发现已经彻底毁坏，也送到船坞交给苏霍伊老头拆解，提取的原能应该足够修复飞艇，你赶紧去盯着点儿，免得那老狐狸又说原能不够，要求拆掉那些更有价值的战利品！” 第592章一群吃货 听到法师小姐的警告，罗兰不由失笑，“瞧你小心眼儿的，苏霍伊大师不是那种人。” “哼！那可不好说，我爸一直告诫我，机关术士十个有九个是骗子，求着你投资的时候能说出花来，最后验收成果的时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为了骗取研发经费，这帮家伙什么丧心病狂的谎话都编的出来：前期拍着胸脯保证投入十万就够，然后告诉你技术创新需要追加十万投入，隔天又说二十万都花完了还得再投入二十万完善工艺，否则前期投入的20万都成了沉没成本，丢进水里都听不见个响声，谁要是信了他们的鬼话，非得被骗到破产不可，小心点儿总没有错！”妮基塔悻悻地嘀咕。 “好好好，我去盯着还不行吗！”罗兰笑过之后再一琢磨，妮基塔毕竟是金融世家出身，灯塔银行这些年来可没少投资新兴产业，飞艇公司也有她家的股份，对机关术士的怨念其实情有可原。 换做你是高科技行业的投资者，碰见那种烧起钱来毫无节制的怪胎，随便开发一个古怪元件就要投入上千万经费，成果还停留在纸面上就三天两头跑来要求追加预算，你能不上火吗？ 鹰之岛上有一高一矮相距不远的两座死火山，如同母子携手，比较高的死火山被三十多年的填海造陆运动硬生生挖空，成了如今的“育鹰塔”，较矮的那一座没有进行太大的工程。只是在山口修建了一座高耸的城堡，也就是艾德里克家族世代居住的“鹰堡”。 罗兰走出鹰堡大门，沿着青石台阶步行下山。岛上的山坡能有多高？走出十分钟就到了码头。 罗兰跳上一艘小船，对摆渡人说：“送我去船坞。” “好的先生！”摆渡老人解开缆绳，撑起长篙奋力一撑，小船缓缓前行。 罗兰坐在船头，望着海上粼粼波光陷入沉思。今夜的鹰之岛并不平静，空中时而有一群巨鹰列队飞过，巡逻封锁周边海域，严禁海盗分舰队覆灭的消息外泄。 通过与阿尔弗雷德·奥辛的谈话，罗兰确认三艘海盗战舰上的中高阶军官大多战死或被俘，航海术士没有一个漏网，逃散的下级海盗都不具备施法能力，也就无法第一时间将溃败的消息传递给远在千里之外的马克西米安舰队。 但是罗兰也清醒的认识到这个消息无法长时间保密，当务之急是抢在马克西米安得知真相之前主动出击，充分利用敌我双方的信息不对称争取有利局面。 在这场横跨北海湾的反间作战中担当主角的是海伦娜，她必须编出一套天衣无缝的谎话告知马克西米安“鹰之岛”作战一切顺利，这需要极高超的表演技能，而这恰恰是海伦娜的特长。 码头上彻夜通明的灯火表明这场勾心斗角的大戏上演之时鹰之岛上上下下也在紧张忙碌，争分夺秒为即将到来的规模更大的海战做好一切准备。 小船停泊在船坞附近的码头，罗兰留下一个银币跳上栈桥。刚走进船坞大门就听见熟悉的争吵声，入耳分外亲切，不由唇角上扬。 “矮子，你确认这家伙的肉好吃？” “龙肉当然好吃，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嘁，说得好像你吃过一样……” “我说你俩吵什么吵，有这时间不如从这头白龙的尸体上割下两块肉，趁着新鲜烤熟尝尝，不就知道好不好吃？” “嘿嘿，这主意听起来不错……维格拉夫，你怎么一直在擦汗，天气明明不热啊。” “不好意思维罗妮卡小姐，听见你们商量吃龙肉我就忍不住头冒冷汗。” “维格拉夫老弟你这是气血太虚，正好吃点龙肉补一补！” “不不不矮人先生！求您饶了我吧！” 罗兰推门走进大厅，迎面看见白龙匈丁斯巴纳的尸体堆在地上，布鲁姆、维罗妮卡和柳德米拉围着巨龙尸体商量哪块肉看起来比较好吃，可怜的龙脉青年维格拉夫猛擦冷汗，一脸“真受不了你们这群变态”的纠结表情。 “嗨，伙计们，晚上好啊！”罗兰笑着跟同伴打了声招呼。 “哟！我们的公子哥回来了，跟女演员玩得挺快活吧？”维罗妮卡笑嘻嘻地问。 罗兰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懒得解释自己并没有一直跟海伦娜鬼混，指了指白龙尸体问：“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泽希尔送来的，说是你和海伦娜的战利品，海伦娜不要就给你送来了，正等着你回来处置呢。”柳德米拉抱着胳膊回答。 “我就说别管那么多，弄一顿龙肉烧烤不也挺好！”矮人摸着大胡子咂嘴，“烤龙肉配上生啤酒，绝对很赞啊！” 罗兰听他这么一说不由想起穿越前在学校附近烧烤摊撸串的日子，笑了笑对他说：“就算让你敞开了吃又能吃多少？这头龙的血肉、骨骼和皮革都是宝贵的炼金原料和魔法素材，等妮基塔回来听听她怎么说，咱们先把别的战利品分了。” “噢！好主意！这场仗打下来，咱们收获的好东西还真不少！”矮人转身拎起霍华便利包，打开之后直接往地上倒，稀里哗啦一大堆，全是魔杖！ “三艘海盗船上总共七个航海术士，除了虎鲨舰上有一个投降，其它的全去见巴洛尔·弗莫尔了，这帮家伙身上别的好东西没有，魔杖可是不少，都在这里了！”矮人兴奋地说。 罗兰简单看了一下，总共6支“烟火术魔杖”、4支“火球术魔杖”，还有3支“造风术魔杖”、3支“昼明术魔杖”和两支“闪光尘魔杖”，等级虽然不高，却都是航海中常用的法术。 “这些魔杖我们保留一部分，其它的可以给苏霍伊大师拿去拆解，萃取原能修复飞艇。”罗兰说。 “苏霍伊老头说这些魔杖拆掉太浪费，可以作为军用物资储备，或者卖给白鸥港海岸警备队，反正白鸥港的航海术士也需要这些魔杖。”柳德米拉说。 “如果不拆解这些魔杖，修复飞艇的原能从哪里来？”罗兰纳闷地问。 第593章龙皮甲 “不拆解这些魔杖，原能从哪里来？”罗兰问同伴。 “我把妮基塔打捞上来的‘白鲨号’魔导轮机残骸拿给老头看，他说这东西被炸烂了，已经不可能修复，不如拆了萃取原能，足够用来修复曙光号。”维罗妮卡笑着回答。 罗兰点点头，“这样最好，废物利用。” “老头还相中米拉从沧龙舰拆下来的一门炮，想拿走拆掉研究一下，米拉没答应。” “就你多嘴！” 女游侠白了维罗妮卡一眼，伸手从储物袋里拎出一挺机炮递给罗兰。 “布鲁姆说这叫‘蜂鸣炮’，是当今口径最小的高平两用魔晶速射炮，苏霍伊认为这是海蓝侯国某兵工厂的新式产品，想拿去仿制，不过他现在没空，等消灭海盗之后再说，这会儿老头正帮我找弹药呢，早知道这门炮需要配备专用弹药，当初在船上扫射海盗的时候我就应该省着点。”柳德米拉惋惜的说，“主要是开炮扫射敌人的感觉太爽了，一时没忍住，短短几分钟就把供弹链扫个精光。” 罗兰接过机炮掂量了一下，暗自寻思：“这么沉的大铁疙瘩也就我家巨人妹子玩儿得转，还不包括随身携带的三四百磅重的弹药箱，与她相比，科幻电影中那些手持重机枪扫射异形怪兽的猛男都成了战五渣。” 转念间开启“命运之瞳”鉴定蜂鸣炮，眼前闪出一片数据。 ——发现小型魔晶速射炮！ 鉴定报告：基本重量180磅，发射1磅梭形穿甲弹或珍珠钢水下专用弹，标准射程1000码，水下射程500码（珍珠钢弹头），平均伤害4d6，最高射速120发/分钟。重击造成3倍伤害（穿甲弹特效），重击范围17～20（穿甲弹特效）。 ·穿甲：直接贯穿厚度低于一寸、硬度不高于10的护甲，视为接触攻击！ …… 罗兰将蜂鸣炮还给柳德米拉，又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击杀“混沌屠夫”荷鲁兹和白龙匈丁斯巴纳时获得的战利品一并鉴定。 首先是荷鲁兹的“海鳐斗篷”，穿上以后随时可以变身为一条大型海鳐鱼，可以在水中自由游泳和呼吸，此外+3天生防御，并且获得一根剧毒尾刺作为水下作战的武器。 罗兰略作思索就把这条魔法斗篷给了布鲁姆，帮矮人解决旱鸭子的弱点。 荷鲁兹身上还有一枚电击戒指和一对魔法护腕。 罗兰鉴定过后把戒指给了柳德米拉，每天3次激发电弧，对自身周围五尺之内的生物造成10d6伤害。伤害很不错但是攻击距离太短，好处在于当佩戴戒指者擒抱对手时激发电弧，对方无法进行豁免检定。 由此可见这枚戒指主要有两种用途：一是被众多敌人包围的时候来一发，打破包围圈趁机跑路；二是先以擒拿技控制对手，角力之时激活戒指释放电弧，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小伙伴们当中只有柳德米拉擅长擒拿武技，还拥有“泰坦之戒”这件专门用来摔人的传奇装备，配合“电击戒指”堪称完美。 魔法护腕罗兰给了维格拉夫，激活法术效果之后佩戴者的双臂延长5尺，每天最多持续10分钟，可以不连续。 维格拉夫的大剑本身就有近10尺长，配合这双长臂护腕，攻击范围几乎与他的杜兰达尔+力场剑气相当，跳进人堆里抡起大剑横扫15尺，俨然无双割草的节奏！ 白龙匈丁斯巴纳也贡献了一枚魔法戒指。秘银雕琢的指环上刻有神秘符文，佩戴者每天可以施展3次“闪现术”，在灵界与主物质位面间来回穿梭，不仅可以闪避敌方攻击，还能趁着遁入灵界的刹那穿越墙壁之类障碍物，很适合经常执行偷鸡摸狗任务的维罗妮卡。 最后一件战利品是匈丁斯巴纳掉落的奥义石，一个非常特殊的“超喷吐专长”。 正如施法者可以借助“超魔专长”强化自身法术，龙族也有类似的“超喷吐专长”，用于强化自身龙息。 匈丁斯巴纳掉落的奥义石中储有“喷吐塑型”，能够改变龙息的喷吐范围。白龙的喷吐通常是锥形扩散的寒气，匈丁斯巴纳则能借助“喷吐塑型”将龙息收束成五尺宽的放射线，经过塑型的龙息威力不变，覆盖范围缩小，但是射程增加一倍。不久前维格拉夫与他对决时就吃了这招的亏。 既然是“超喷吐专长”，前提自然是要有喷吐类能力，不一定非得是龙息，比如石化牛的毒烟同样符合前提，而罗兰从安德莉雅那里学来的“神力龙息”当然也算一种喷吐能力，更不要说维格拉夫的正版龙息。 罗兰本来想把这块奥义石给维格拉夫，然而这小子太厚道，坚持认为罗兰本人更需要这门专长。 罗兰知道他天生一副倔脾气，也就不再推辞，直接吸取2度潜能习得“喷吐塑型”。过后系统提示“神力龙息”新增一种攻击模式——除了原本的30尺锥形扩散，还可以选择60尺x5尺集束喷吐。 就在罗兰分配战利品的时候，大厅中亮起传送光辉，妮基塔收工归来，一看到白龙尸体就直皱眉。 “龙尸可不能就这么露天摆放，得赶紧处理，*就不值钱了！” 维罗妮卡笑道：“不就是在等你回来处理吗？我们都不知道龙的尸体有啥用处，割肉烤来吃也吃不完啊。” “哎！你们这些浪费的人啊，要知道真龙浑身都是宝，龙血是抄写奥术卷轴的墨水原料，龙骨、龙肉和内脏都是炼金药材，还有最珍贵的龙皮！” 法师小姐两眼放光，眉飞色舞：“我跟你们说龙皮可厉害了！鞣制龙皮制作甲胄，兼有皮甲的柔软轻巧和全身板甲的防御！此外，不同类型的龙皮还有不同程度的能量抗性，比如穿上这头成年白龙制作的皮甲，可以大大削弱寒系魔法造成的伤害！” 白龙本身免疫寒冷伤害，哪怕死后只剩一张皮囊也有抗寒特效，刚才罗兰鉴定过，匈丁斯巴纳的龙皮具有寒系抗性+20的奇效。 “制作龙皮甲是个好主意！”布鲁姆围着巨龙尸体绕了好几圈，兴奋地直搓手，“这家伙的皮剥下来，至少可以做三套皮甲，节省用料的话说不定可以做出四套！” 第594章重新起航 “布鲁姆，你会制甲？”妮基塔问。 “废话！我可是制甲世家出身，从小就专门练过的！”矮人骄傲地双手叉腰翘起下巴，不过他很快又面露难色，“我对自己的制甲技术有信心，可我不懂法术，没法给龙皮甲附魔啊！难得这么好的材料，不附魔岂不是很浪费？” 妮基塔蹙眉沉吟：“附魔工艺我倒是略懂一点，但是并不精通……” “附魔还不容易，我老人家大半辈子都在干这行，你们几个小家伙，听一下专家的建议如何？”隔壁房门敞开，苏霍伊老头笑呵呵的走过来，随意将手上的油污抹在围裙上。 “老头儿，你来的正是时候，如果请你帮我为龙皮甲附魔，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布鲁姆问。 “这个嘛，不考虑添加其他昂贵素材的前提下，四级附魔龙皮甲不成问题，最多一个礼拜就搞定了。”苏霍伊老头轻描淡写的说。 四级附魔也就是+4龙皮甲。 “妮基塔，你能做到什么程度？”罗兰低声问。 法师小姐秀眉紧蹙，迟疑地回答：“二级附魔没问题，三级的话……大概也可以尝试一下，丑话说在前头，弄坏了材料我可不负责！” 得，你还是别试了，听着就不靠谱！ 罗兰转身向苏霍伊微笑：“大师，等你有空的时候帮布鲁姆制作龙皮甲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龙血、龙肉和龙骨头啥的都得分我一半，这几天可把我老人家累惨了，得炖点龙肉骨头汤好好补一补。”老头盯着白龙尸体，目光灼灼猛吞口水，原来也是个吃货！ “老爷子，别光想着吃，飞艇修好了吗？”罗兰笑问道。 “没问题，保证明天一早就能起飞。”苏霍伊得意的晃晃脑袋，又对柳德米拉说，“大个子丫头，你要的1磅穿甲弹也准备好了，沧龙舰上还有库存20箱，舰上防空火力很重要，最多分给你5箱，省着点啊，这种袖珍炮弹要么从海蓝侯国进口，要么你们把巨妖岛打下来，岛上有一家规模挺大的兵工厂，专门仿造各种型号的炮弹，工艺还算过得去。” 罗兰闻言心头一动，“大师，说到炮弹我也有一件事麻烦你，可不可以帮我加工一些20磅穿甲弹？最好还能搞一些珍珠钢弹头，爱莉现有的炮弹没法攻击水下目标。” “20磅弹头啊，类似型号的炮弹鹰之岛就有，稍微加工一下就可以，对了，之前跟你说过恒定高等构装体能量护盾的事，正好现在还有富余的原能，你把那头钢铁猛犸半魔象叫来，我帮她强化一下。”苏霍伊笑着说。 “那就多谢大师了。” 罗兰当即开启传奇驯兽手镯，召唤爱莉出来。 苏霍伊发觉战祸巨兽身上的甲胄布满伤痕，不由咋舌：“看来你们刚刚经历了一场苦战，连这头大家伙也受伤不轻，我先来帮她修复一下，顺带加固护甲。”老头儿说着走到爱莉身旁，手中散发出浓郁的原能，施展“完全修复术”为爱莉疗伤，身上坑坑洼洼的钢甲也在机关术的作用下迅速恢复平整，变得闪亮如新。 绝大多数奥术和神术都无法对魔像产生作用，更无法为魔象恢复生命。机关术则正好相反，大多无法对活物施法，只能对没有生命的物体——或者魔像之类的构装体——产生作用。 苏霍伊继续施法，为爱莉恒定双重“高级构装体能量护盾”，从今往后，除非爱莉陷入反魔场或者被更变态的“魔邓肯裂解术”糊一脸，将永久免疫电击和强酸伤害，身上的钢甲也将永不锈蚀。 最后，苏霍伊又为爱莉加持了一道6环机关术“加固”，永久为她的护甲提升5点硬度。钢铁本身具有10点硬度，加固之后硬度达到15，除了硬度高达20的精金武器，其它材料铸造的武器几乎无法在爱莉的护甲上造成伤痕，大大提升了战祸巨兽原本就高到变态的防御力，成为一座名副其实的移动炮塔！ 一夜忙碌过后，“曙光号”终于恢复飞行机能。被俘的海盗战舰“沧龙”和“虎鲨”也进行了简单维修并且补充海员。 按照罗兰提出的作战方案，海伦娜运用幻术将“牧歌号”伪装成已经沉没的“白鲨号”，与沧龙舰、虎鲨舰编成一队，伪装成海盗分舰队开赴白鸥港，与马克西米安的主力舰队“会师”。 “曙光号”也将随同三艘军舰一起出航，海伦娜已经向马克西米安汇报过鹰之岛的战况，声称作战进展顺利，已经成功夺取“曙光号”，带上飞艇才显得更真实。 考虑到“曙光号”此行可能需要参加战斗，罗兰在飞艇升空之前向学生们坦率交代当前的处境，建议他们留在岛上，待到战争结束再返回家乡。 然而这些年轻人的反应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当初曙光号被迫搁浅时很多学生吓得哭哭啼啼，后来陪伴曙光号经历过海盗追杀，逃到鹰之岛还没等松口气又遭遇海盗舰队夜袭，一路上的腥风血雨锻炼了他们的神经与意志，听罗兰道出海盗舰队即将袭击白鸥港，这些年轻人深受震动，却并没有像从前那样吓得乱了方寸，反而开始担心故乡和家人的安危。 欧罗玫拉着安特隆窃窃私语，随即率先站出来向罗兰主动请缨，要求随同“曙光号”出征，为守护家园尽自己一份力量。其他学生受到两人感召热血上涌，也都围过来，七嘴八舌的请求参加这场决定他们自身和家人命运的战争。 罗兰被年轻人的勇气与激情感动，想到飞艇目前正缺机组人员，学生们文化水平颇高，这些天跟随珍妮弗和苏霍伊学到很多关于飞艇的知识，稍加训练就可以胜任机组工作，于是就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欧罗玫从珍妮弗那里领来军装分发给大家，32名来自海豚湾5所不同院校、正值青葱年华的少男少女穿上军装，即日起编入白鸥港空军预备役，成为北海湾有史以来第一期尚未走出校门就直接飞赴战场的“蓝天卫士”！ 第595章燃烧的海洋Ⅰ 北海湾东北偏北、距离白鸥港海岸大约400海里，有一片很适合作为船舶锚地的环礁地带，由于附近海域盛产珍珠贝，当地人称之为“珍珠屿”。 “珍珠屿”隶属于鲁瓦城领海，礁屿上设有灯塔，原本只有一个老头在灯塔值守，今天突然换了人——鲁瓦城海岸警备队司令道奇爵士亲自在灯塔中驻守。 陪同道奇爵士在狭小阁楼中守候的还有鲁瓦城、塔纳城和冷泉城驻本德同盟议会的代表。四位大人物天还没亮就搭乘一艘没有悬挂任何旗帜的渡轮来到珍珠屿，躲在灯塔里默默抽着雪茄，患得患失的心绪全都挂在脸上。 当一抹晨曦染红海平线，雾气渐渐消散，道奇爵士终于透过望远镜看到久候多时的舰影。 “来了！” 三位议员先生听到道奇爵士的话音，触电似的跳起来，挤在狭小的窗口，各自举起随身携带的单筒望远镜。 海天交接之处，一支舰队正在朝珍珠屿所在的海域挺进，飘扬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旗帜上绘制的三叉戟黑得刺眼。海浪拍击着船体，桅杆如同一片森林直指天穹，为首的那艘战舰特别庞大，从头到尾覆盖着厚厚的铁甲，仿佛一头昂首横行于怒海之上的钢铁巨龙，船首斜桅悬挂的三角帆已经卷起，前后船楼顶端装有防空炮塔，警惕地缓缓转动。 “那是‘海上宫殿号’，巨妖岛提督马克西米安的旗舰。”鲁瓦城议员尼古拉先生禁不住赞叹，“我们鲁瓦城所有的战船加起来，也敌不过这座海上宫殿。” 道奇爵士闻言嘴角微微抽搐。这话从自家议员嘴里说出来格外刺耳，可他无可反驳。 “海上宫殿号”的确是北海湾公认的最强战舰，这艘船舷覆盖厚厚钢甲的重型巡洋舰象征着新时代的海权理念，据说排水量超过4000吨，双层火炮甲板搭载40门32磅重炮！ 如果按照木造帆船时代的老观念来看“海上宫殿号”，别说巡洋舰，就算战列舰也很少有吨位如此庞大的，整个北海湾地区唯一堪与“海上宫殿号”较量的新式战舰，唯有同样采用魔导蒸汽引擎作为主要动力的另一艘铁甲舰——白鸥港海岸警备队的旗舰“扬波号”。即便是“扬波号”，其排水量也只有三千余吨，比海上宫殿号相形逊色。 除了“扬波号”，整个本德同盟就再也找不出第二艘铁甲舰。说来可怜，鲁瓦城的海军迄今还在使用排水量不足一千吨的风帆战船，一起上也打不过一艘海上宫殿，更何况人家身后还跟着一大帮气势汹汹的小弟，摆出一副“老大，我们今天砍谁”的架势，白鸥港海岸警备队不出，谁能与之争锋？ 紧随马克西米安旗舰“海上宫殿号”之后出现在道奇爵士等人视野中的是三艘排水量两千吨级的轻巡洋舰，“北风号”、“南风号”和“鱼龙号”，单层火炮甲板搭载30门24磅炮。 为四艘主力战舰护航的是六艘排水量一千吨级的高速驱逐舰，飞鲨号、海狼号、塞壬号、沙华号、黑水号和怒涛号，各自搭载20门18磅炮。 十艘军舰后方相距大约两海里处，跟随着负责工程维修、后勤补给、急救护理之类非战斗职能辅助船舶，总数也有十艘之多，浩浩荡荡蔚为壮观。 显而易见，马克西米安为筹备这次海上远征花费了极大心血，将整个巨妖岛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力量全部集结起来，显示出令人震惊的战争动员能力。 道奇爵士遥望这支规模庞大秩序井然的舰队，心头莫名涌出一丝悲凉。 这真的是一支海盗舰队吗？ 如果这是海盗舰队，我们鲁瓦城军港停泊的那几艘老迈帆船又算是什么？ 就巨妖岛当局横行霸道的作风而论，说他们是海盗并无疑问。但是也不可否认，就算是海盗也有正规军和杂牌军之分，而且海盗与海军本来就没有多么明确的界限，历史上那些海权强国，其海军序列中不乏获得私掠许可证、洗白转正的海盗。 马克西米安舰队显然是一支正规军。相比之下，本德同盟除了白鸥港，其他所有城邦的军事力量联合起来也无法与这支“海盗舰队”抗衡。 道奇爵士不禁怀疑自己今天来到这里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联合巨妖岛对抗白鸥港真的是一个好主意？最后会不会落得个引狼入室的下场？ 事实上他从一开始就反对背叛盟约勾结海盗，可惜他的意见并没有被城邦当局采纳，他麾下那几艘老式风帆战船没有资格在这场即将爆发的战争中发出自己的声音，所以他只能忍下满腹牢骚来到珍珠屿，扮演一个不那么光彩的角色。 道奇爵士控制灯塔打出约定的信号。没过多久，对面海盗旗舰打出旗语作为回应——马克西米安提督邀请他们登上“海上宫殿号”面见详谈。 “欢迎诸位先生光临海上宫殿！”马克西米安走上甲板迎接道奇爵士一行，微笑着与客人一一握手，“请允许我介绍这几位同僚：帕尔萨西斯，航海术士团负责人；雷纳德，我的首席参谋；杜卡特，水手长兼剑术教官。” “早安，尊敬的提督大人，诸位尊敬的女士先生，”道奇爵士脱帽敬礼，“随我一同前来拜访诸位的是鲁瓦城代表议员尼古拉先生，冷泉城代表议员安德烈先生，以及塔纳城代表议员弗兰格尔先生，我们的来意想必提督大人已经了解。” 马克西米安扬起胡桃木镶金手杖，在戴着洁白手套的掌心轻轻拍打，似笑非笑的说：“海伦娜向我建议，舰队出征之前先与本德同盟内部长期以来遭受白鸥港当局压迫的城邦取得联络，希望可以动员更多有识之士加入到我们共同的神圣事业，为推翻白鸥港暴政共襄盛举，然而我的一番热忱频频遭受冷遇，只有各位贤达之士令我感到些许安慰，或许这场战争结束以后本德同盟只留下三个城邦就够了，诸位以为如何？” 第596章燃烧的海洋Ⅱ 道奇爵士闻言顿觉脊背发凉，马克西米安这是要屠城的意思吗？与三位议员交流了一下眼神，他勉强挤出笑容：“提督大人没有必要为那些目光短浅的家伙动怒，他们既不敢得罪扬波家族，也没有勇气支持提督大人，不过是一群无足轻重的墙头草。” “人们可以选择成为我的朋友，也可以选择成为我的敌人，我欢迎朋友，尊重敌人，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摇摆不定试图浑水摸鱼的鼠辈。”马克西米安冷笑一声，“对于墙头草，我的原则是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道奇爵士听得出了一脑门子冷汗，不敢再替那些拒绝表明立场的城邦分辩。 马克西米安微笑着打开通往舰桥的大门，“我们先上去，喝杯茶接着谈，朋友不在多而贵在真诚，有三家城邦为我的舰队提供情报和补给就足够了。” 马克西米安话音未落，一头飞鲨突然从天而降，急切的摇晃尾鳍。 “黑水行者”雷纳德上前一步，施展“动物交谈”与这条担任侦察兵的飞鲨交流，过后转身对马克西米安说：“西南方向三十海里处，发现两艘悬挂白鸥港旗帜的武装商船，由航线来看必将路过珍珠屿附近的海域，很有可能与我方遭遇，出于保险起见，我建议采取必要的措施。” 马克西米安淡然道：“在猎物上门之前，这些小鱼小虾都要清理干净，免得走漏了风声，吓跑我们真正要捕杀的猎物。” 雷纳德点了下头，“我这就去安排。” 两小时后，两艘武装商船靠近珍珠屿，意外的发现天气突变，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浓雾遮蔽了附近的海域。 短暂的迟疑过后，这两艘商船决定冒着迷雾继续航行，反正水手对这附近的情况很熟悉，不存在触礁的风险。 就在他们以为可以安然穿越迷雾海域的时候，弥漫的雾气突然消失，四周不知从哪里冒出一大群战舰，截断他们的航路，桅杆上悬挂着象征巨妖岛海盗团的黑色旗帜，遮天蔽日令人毛骨悚然。 两艘商船如同受惊的鱼儿，立刻试图掉头逃窜。 “全舰开炮！” “海上宫殿号”舰艏桥楼，马克西米安站在露天指挥台上一挥军刀，旗舰火炮舷窗率先发出怒吼，其它战舰亦相继开炮。32磅、24磅和18磅炮弹如同狂风暴雨倾泻在那两艘可怜的商船周围。近失弹激起的波涛如同喷泉冲天而起，引发海啸般的剧烈震荡。 只是顷刻之间，一艘商船就被炮火轰得燃起烈焰缓缓下沉，不出五分钟就从海面上消失。 另一艘商船的主桅被炸飞，燃烧的船帆冒起黑烟，船舷与甲板多处中弹，船舱已然进水向一侧倾斜，最多再来一轮炮击也将迎来没顶之灾。 一名水手冒死冲上起火的罗经甲板，举起白旗奋力摇晃。 马克西米安摆了摆手，舰队暂停攻击，驱逐舰“海狼”和“黑水”逼近上去，将这艘半残的商船拖进环礁背面的锚地，船上海员全部看押起来，至于几时才能重获自由……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四位先生，希望这场小小的意外没有影响你们享用早茶的兴致，”马克西米安回到船长室，若无其事的笑着，“接下来我们继续谈合作的细节。” 道奇爵士朝左右看了看，三位议员先生尽皆面无人色噤若寒蝉，看来接下来的谈判不会再有什么悬念，即便马克西米安提出过分的要求，又怎能指望这些吓得快要尿裤子的家伙与之据理力争、维护各自城邦利益？ …… 北纬56°，东经147°，北海湾珍珠屿锚地。 6月19日下午3时15分，风力5级，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马克西米安舰队第一侦查大队，一条加持“隐形术”的飞鲨返回旗舰，取消隐形状态降落在观通室所在的甲板上，带回一个马克西米安期待多时的消息：西南偏南50海里处，发现白鸥港舰队，以旗舰铁甲重巡“扬波号”为首，集结四艘驱逐舰、五艘护卫舰正朝鹰之岛方向航行，目测时速18节！ 就在马克西米安聆听雷纳德转达飞鲨情报的同一时间，没有人觉察到一群隐形的巨鹰正在锚地上空盘旋。 鹰背上的海精灵骑士提前喝下“识破隐形”药水，早在十海里外就发觉海盗舰队派出的隐形飞鲨，遵从舰队司令维克托莉亚·扬波的命令，没有惊动那些自认为行踪隐秘的飞鲨，任由它们侦查己方舰队所在方位，随后跟踪飞鲨逆向搜索，发现马克西米安舰队潜伏于珍珠屿锚地。 “发现巨妖岛主力舰队！” “确认马克西米安旗舰铁甲重巡‘海上宫殿’！” “确认三艘轻巡‘南风’、‘北风’、‘鱼龙’！” “确认六艘驱逐舰‘飞鲨’、‘海狼’、‘塞壬’、‘沙华’、‘黑水’、‘怒涛’！” “锚地中未曾发现轻巡‘沧龙’和驱逐舰‘白鲨’、‘虎鲨’的踪迹，汇报完毕！” 巨鹰骑士以“通信石”将自己目睹的一切告知旗舰“扬波号”观通长，观通长第一时间将这则重要情报转告舰桥中亲自出海指挥作战的扬波姐妹。 白鸥港海岸警备队旗舰“扬波号”，舰桥指挥大厅，本德同盟诸城邦的海军将领大多在列，告病外加修养的道奇爵士也派了副手前来观战。 起航之前大家都猜到要与巨妖岛对决，但是人们都以为决战地点在鹰之岛，突然获悉敌方主力舰队潜伏在珍珠屿，不由为之错愕，大厅中喧哗声四起。 维克托莉亚和姐姐柳博芙并肩站在海图跟前，听到身后的议论声，不由皱眉，压低嗓音问姐姐：“你把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家伙弄到船上来，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柳博芙微微一笑，轻抚妹妹蓬松的秀发，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把他们留在家里更麻烦，不如全带上，看你如何痛击海盗，给他们开开眼。” 第597章燃烧的海洋Ⅲ 维克托莉亚听出姐姐的言外之意，不由脸色微变：“你担心各邦趁我军主力舰队与海盗火并内防空虚，派出战舰封锁白鸥港，抄了咱们老家？这可能吗……他们总不至于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勾当！” “罗兰常对我说一句东方谚语，‘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柳博芙低声叹息，“我把这些掌握各邦军权的老家伙拉出来，就是给各邦当局一个警告，如果他们想反水，就要掂量一下是否承担得起鱼死网破的后果，这些老家伙好比我们手中的人质，没有他们点头，各邦当局很难调动海军，至少在这场海战结束为止，白鸥港不必担心遭到各邦联合袭击。” “前提是我们打赢这场战争。”维克托莉亚难掩忧色，“正面与马克西米安舰队交火，坦率地讲我们胜算不大，现在只能指望鹰之岛的那支奇兵了。” 柳博芙拿起手中的情报抄件看了看，含笑道：“敌军主力舰队缺少了一艘轻巡和两艘驱逐舰，这与罗兰那边传来的消息相符，可见我们在情报领域占据主动，接下来这场仗怎么打全由你来指挥，我对舰队作战的研究远不如你，就不多嘴了。” 维克托莉亚心头涌出一股暖流，用力握了下姐姐的手，大声回答：“柳芭，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扬波号”打出旗语：全速突进！ 旗舰一马当先，其余战舰紧随其后冲向珍珠屿所在的海域。 当“扬波号”的舰影出现在视野中，海上宫殿号还在带领僚舰围着珊瑚环礁兜圈子，打算绕到白鸥港舰队前方打一场伏击。 “该死的蠢货！”雷纳德透过望远镜看到白鸥港舰队比预想中提前半个小时赶到预定战场，而且从航向来看根本就不是去鹰之岛，而是直接奔着珍珠屿杀过来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人家早就探明环礁背后潜伏着一支心怀不轨的舰队，故意摆开巡航姿态欺骗飞鲨，过后立刻全速突击，抢在己方布好陷阱之前拍马赶到，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伏击者反而落入被伏击的尴尬境地！ “一定是侦查出了问题！”雷纳德此刻还不敢设想鹰之岛那边泄露了情报，很自然的把问题归咎于负责侦查敌情的飞鲨不小心，“一群脑子里进了空气的蠢货，连别人跟在屁股后头都没发现，养你们这群废物还有什么用！” “好了雷纳德，犯不着发火，战场上的局势总是这样变幻莫测，想赢得胜利必须学会坦然面对坏运气。”马克西米安正在用一柄锋利的秘银剃刀刮胡子，对着镜子不疾不徐下达指令：“全舰队迎击敌军，既然打不成伏击，索性正面硬上，结果不会有什么区别。” 话虽如此，“伏击”和“强攻”还是有区别的。马克西米安的命令传达下去，舰队不得不放弃原定作战计划，转向拉开战列线，试图与白鸥港舰队正面交火。 然而海上航行并非地面排兵布阵，千吨战舰受到海浪与风力影响行动迟缓转向不便，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重新摆开攻击阵型。 维克托莉亚成功抢占先机，预判出马克西米安舰队的下一步动向，下令全舰队向右转向，试图抢占“T字头”。 由于舰炮布置在军舰的两舷，只有侧面对敌时才能发挥最大威力，而当船头对准敌舰，己方舰炮几乎无法向对方射击，所以舰队在作战时要尽量排成一列纵队，也就是所谓的“战列线”，争取用自己的侧面对准敌方船头，这样两支交战中的舰队就形成了“T”字阵型，而抢占“T”字横头的舰队明显处于更有利的地位——这就是所谓“T字头”，由风帆战舰时代沿用至今屡试不爽的海战原则。 “海上宫殿号”舰桥上，马克西米安目睹白鸥港舰队试图抢占T字头，放下剃须刀无声冷笑，坐等白鸥港舰队摆好阵型拉开战列线准备炮击，方下令全舰队排成一字纵队，以旗舰“海上宫殿号”为首直接冲向对方旗舰“扬波号”！ 马克西米安的命令立刻获得响应，整个舰队仿佛注射了兴奋剂，在海上狂飙突进，如同一条蜿蜒游动的巨蟒迎着敌方炮火发起冲锋。 “扬波号”舰桥，被邀（绑）请（架）来参观海战的各邦海军将领见此情景色变哗然，交头接耳的议论马克西米安是不是吃错了药，怎么会做出如此冲动的决定？ 全舰队排成一字长蛇阵迎着对方已经摆好的战列线冲锋？这不是送死是什么？等你冲到扬波舰跟前，人家至少可以完成十轮齐射！ 只消挨上几轮炮击，马克西米安和他威震北海湾多年的舰队就将沉入海底沦为一堆垃圾。 身为巨妖岛舰队的最高指挥官，他怎么会如此愚蠢？ “都说马克西米安狡猾似狐狸，依我看不过如此而已，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排出这种鲁莽的阵势，他大概是想以冲角撞击我舰打接舷战，然而接舷战的时代早已结束，大炮才是当今海战的主角！”维克托莉亚冷笑着一挥手，“全舰开火，炮击‘海上宫殿号’！”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只要击沉马克西米安的旗舰，这支横行北海湾多年的海盗舰队也将随之迎来末日！ 哗啦哗啦…… 一颗精致的象牙骰子在银托盘中翻滚，当它静止下来，朝向上方的是一个漆黑的1点。 柳博芙迅速收起骰子，脸色愈发沉重。“占卜术”结果验证了她的预感， 马克西米安不是海战菜鸟，在双方舰队吨位和火炮数量差距不大的情况下，他不会不知道迎着T字头硬冲形同自杀，为何还要做出这样违背常理的决策？ 柳博芙越想越是心头不安，望着妹妹的背影，打算提醒她却又不知该怎么说。预言也罢，占卜也罢，只是一种感性的直觉，并没有什么清晰明确的道理可言，如果妹妹问她担心什么，她又该怎样回答呢？ 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恰恰预示着即将到来的危机将会非常突然！ 第598章燃烧的海洋Ⅳ 轰！轰！轰！ 无数重磅炮弹如同流星雨迎面飞来，击中舰体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轰鸣，灌注在弹头内的暴雷石和炽火胶等等炼金装药受到冲击猛烈爆炸，无数钢铁碎片伴随烈火呼啸肆虐，将战舰甲板上层建筑彻底清洗了一遍，桥楼、桅杆和船帆相继被摧毁点燃，海盗悲鸣不绝于耳，随处可见模糊的人影在烟火中抱头狂奔，运气好的跳海扑灭身上火焰，运气不好的被歹毒的炽火胶糊一脸，就算跳进海里也照样被烧焦。 “海上宫殿号”首当其冲，承受的炮火最猛烈，幸而钢铁装甲足够厚实，连吃两轮炮击也没有大碍。然而置身于舰桥中的道奇爵士等人却禁不住担惊受怕，特别是那些从未经历过舰炮对轰场面的议员，吓得两股战战几乎瘫软。 马克西米安挎着军刀站在舰桥露天指挥台上，面对满天流星火雨般的炮击面不改色，默默计算着距离和时间。 帕尔萨西斯身着修身法袍姗姗走来，在情人身旁停下脚步，性感红唇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扬波姐妹对‘海上宫殿’的力量一无所知。” “这要归功于我们出色的保密工作，如果她们知道女王陛下在前往星界之前亲手为这艘战舰加持了‘传奇隐雾术’，表情一定很精彩。”马克西米安淡然回答。 “现在可以启动传奇迷雾了吗？再拖下去，我担心舰队受创过重影响后续战斗。”塞壬术士低声建议。 “稍微早了点……不过，就按你说的办也好，免得我们背后那些来自本德同盟的绅士们受惊过甚，弄脏了我的甲板。”随口道出一句辛辣的讥讽，马克西米安转身回到大厅。 悬挂海图的那面墙上有两个加持了“秘法锁”的拉杆，其中黑色的用于开启“魔邓肯禁区”，已经拉下来。马克西米安伸手按下白色拉杆，开启“传奇雾隐结界”，“海上宫殿号”微微震颤，滚滚浓雾随之涌现，迅速扩散十里方圆，将身后的僚舰一并笼罩起来，整个舰队进入隐身航行状态。 “二车进三，全速突击！”马克西米安沉声下令。 所谓“车”，指的是船上的魔导蒸汽引擎，通常采用双轴推进，分别为左右明轮或螺旋桨输送动力，输出功率分为三个档次，第三档是最高出率，“二车进三”就是双引擎出率同时开到最大，催动战舰以最高航速朝正前方冲刺！ “二车进三，收到！”驾驶台负责操舵的航海长透过传声通道做出回应。 “海上宫殿号”动力舱中引擎轰鸣锅炉沸腾，排气烟囱喷出滚滚白雾，这艘铁甲战舰仿佛脱缰的野马狂飙突进。 以帕尔萨西斯为首的航海术士团运用“短讯术”将马克西米安的上述指令即时传达给后方各个舰长，于是所有海盗战舰都以所能负荷的最高航速发起冲锋！ 对面海域，白鸥港舰队的炮手失去视野，炮弹落点没了准星，隔着重重迷雾，别说看不见炮弹爆炸激起的火光和水花，就连爆炸声都听不见，耳闻目睹一片死寂，静的令人心惊肉跳！ “维克托莉亚殿下，是否继续开炮？”炮术长擦着额头冷汗问。 在这种诡异的局面下，炮击的效果究竟如何不得而知，也不知道浓雾掩护中的海上宫殿号是否已经改变航向，倘若下令继续炮击，该怎么设定射击诸元？ 维克托莉亚手心里也捏了一把冷汗，迟疑须臾咬着牙回答：“按照敌舰队释放迷雾前的航速和方向计算其所处方位，继续炮击！” 炮术长把她的命令传达下去，舰炮再次发出咆哮，一排炮弹撒向浓雾，之后便没了动静，命中与否不得而知。 看到这诡异的情景，包括维克托莉亚本人在内，上至各级军官、下至普通炮手都在心里犯嘀咕：“这样蒙着眼睛开炮，能打中就怪了！” 战场上的局势突生变故，令人不知所措。柳博芙知道自己不能在袖手旁观，迈步登上露天指挥台，摘下胸前那串深海·塞悉拉圣徽虔诚祷告，神术光辉自她身上散发出来，引发天象变化，海面上方风云突变，呼啸的狂风裹起骇浪冲击迷雾笼罩的海域。 5环神术，“操控风向”！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吹淡浓雾，“海上宫殿号”高耸的桅杆与船艏楼于雾气中显露峥嵘，居然真的没有改变航向，以令人惊叹的速度朝“扬波号”直冲过来！ “我舰与‘海上宫殿号’相距不足20链，两舰相对垂直，倘若遭到对方拦腰撞击，很可能当场倾覆！”航海长见势不妙，连忙提醒维克托莉亚。 “海上宫殿号”是铁甲重巡，“扬波号”也是，名义上好像旗鼓相当，其实双方吨位差了四分之一，而吨位差距主要就体现在装甲厚度上。 “扬波号”本身皮就比较薄，还处于极端不利的位置，一旦被“海上宫殿号”拦腰撞个正着，缺乏装甲带保护的船舷必然被敌舰强壮的下颚——水下冲角——开膛破肚，那么接下来就不是准备白刃战的问题，首先要考虑的是在旗舰沉没之前跳船保命。 事态真要恶化到那种地步，这场海战的结局也就不用多想了。 维克托莉亚可不想被海上宫殿号的冲角亲密接触，只得强压下满心不甘，下令舰队以旗舰为轴，左右散开！ “扬波号”也要进行必要的规避，维克托莉亚选择了左翼，如此一来战列线断成左右两截，看不到旗舰的右翼五艘战舰显得有些无所适从，阵型尤其混乱。 “呵呵，果然不出所料。” “海上宫殿号”舰桥，马克西米安对维克托莉亚的应对付之一哂，现在战场上的主动权已经转到他的手中，而他当然不会错过乘胜追击的良机。 伸手握住白色拉杆向上一推，十里迷雾骤然消散，马克西米安的隐形舰队重新暴露在夕阳余晖下，此时距离白鸥舰队已经不足5链（半海里）。 马克西米安下令舰队继续突击，以“海上宫殿号”为首，一头插进扬波舰队左右两翼之间，双方舰队在海面上构成一个垂直交叉的巨大“十字”！ 第599章燃烧的海洋Ⅴ 正处于激烈交火中的两支舰队，在海面上构成一个垂直交叉的巨大“十字”！ 这诡异的状况令交战双方大多数人感到无所适从，马克西米安却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赞美吾主巴洛尔·弗莫尔！我要将这场胜利献给克拉肯女王陛下！” 马克西米安站在高高的露天指挥台上，以一种无比霸气的姿态拔出军刀斜指天空—— “全舰攻击！” 事实上此刻马克西米安的舰队已经展开战列线，与以往不同之处在于左右两舷皆有敌舰。那么很自然的，往常只有一侧炮手忙碌另一侧炮手看热闹的情况就不复存在，各舰炮术长一声令下，两舷炮窗一齐敞开，所有舰炮同时朝左右两翼猛烈开火！ 直到此时人们才如梦方醒！ 马克西米安舰队借着魔法浓雾掩护发起冲锋，并不是真的存心撞击“扬波号”，也没打算打接舷战，做出狂野的姿态只为恐吓敌方舰队，迫使她们散开躲避。 “海上宫殿号”是一艘货真价实的铁甲舰，与其说是海上宫殿毋宁说是“海上堡垒”，扬波号的装甲不如它厚，哪里敢与之碰撞？浓雾遮蔽之下无法开炮阻击这铁甲巨舰，不闪避难道还有其他选择？ 维克托莉亚·扬波的指挥没问题，问题在于双方旗舰性能差距摆在那里，一旦失去先手便处处受制。 马克西米安如愿将扬波舰队截为两段，无论朝左看还是朝右看，他的舰队都占据了T字头这一有利地位。 这个时代的战舰都设有火炮甲板，左右两舷开有相同的炮窗，装有相同数量和型号的舰炮，因此战舰的主炮数量总是偶数。 海战中双方拉开战列线对轰，谁都看得出来只有一侧舰炮在战斗中发挥作用，另一侧的舰炮几乎就是装饰。显而易见，这样的炮位设置效率很低，大多数情况下只有半数舰炮在开火，但是谁也不能把另一侧的舰炮取消，因为海上风高浪急，环境变幻莫测，你怎么知道敌舰会出现在你的左舷还是右舷？既然无法确定，那就必须两舷都做好战斗准备。 然而此刻海上的情况则不同寻常。 马克西米安舰队将扬波舰队拦腰截断，左右两舷都有敌舰，两侧舰炮便可同时开火，舰炮效率得以完美发挥！ 维克托莉亚俏脸苍白。 她不想承认，然而残酷的现实已经摆在眼前： 这一战，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维塔，沉住气，”柳博芙轻拍妹妹的肩膀，“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我们还有牌可出。” “对啊！我们还没有输！我们还有海上骑士团！”维克托莉亚的眼中重新燃起斗志。 马克西米安舰队的优势在于巨舰重炮，海岸警备队的优势则在于更优秀、更丰富的战术兵种，充分利用优势，扬长避短，维克托莉亚相信自己还有获胜的机会。 “巨鹰航空联队出动，轰炸敌舰队！” “珍珠骑士全体出击，掩护铠骑士潜水破坏敌舰！” 维克托莉亚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以巨鹰为核心、花费巨资组建起来的舰载航空兵率先做出响应。 这支经过长期训教的空军与“鹰之团”系出同门，但是在具体执行作战任务的时候也被打上海岸警备队的独特烙印，比起“鹰之团”更注重借助法术保护自己，为作战提供便利。 航海术士团紧急出动，举起魔杖为即将执行轰炸任务的巨鹰加持“隐形术”和“识破隐形”，后者是为了巨鹰之间方便联络，在隐形的同时留意保持队形，指挥调度。 巨鹰联队下设四个中队，完成施法准备之后相继起飞，以中队为单位分别选择一艘敌舰轮番轰炸。 隐形的鹰群顺利避开敌方航海术士监视，由高空迫近海盗舰队，随即遵循千百次训练培养出来的作战流程，锁定目标轮番俯冲下去投掷炸弹。 “鹰之团”装备的爆炸桶是四个一组，可以分别投掷。海岸警备队则将四个爆炸桶扎成一束，不投则已，要投就一口气全扔下去！ 隐身术在投弹过后便会消除，接下来必将遭受敌舰航海术士与防空炮火联合绞杀，纵然还有炸弹在身也没有很好的机会突破魔法与炮火交叉封锁俯冲投弹，反而因此付出无谓的牺牲，不如投弹过后立刻返航，在母舰降落后重新装弹、加持隐身术，再回来寻找轰炸机会。 与“鹰之团”相比，这种“一波流”的轰炸模式缺乏延续性，花费的金钱和法术也更多，好处是集中轰炸效率更高，并且执行任务的巨鹰具有更高的安全保障。白鸥港与鹰之岛相比，巨鹰属于稀缺资源，金钱和法术则相对充裕，所以在战术上选择优先保护巨鹰。 四支轰炸中队分别选中轻巡“南风号”、驱逐舰“黑水号”和“沙华号”，还有海盗旗舰“海上宫殿”。 南风舰首先中招，四头巨鹰隐形俯冲下去，当航海术士发觉异常时已经来不及报警，四只大号集束爆破桶呼啸着砸下来，两只炸穿主甲板顺带将第一层火炮甲板点燃，炮手和观察员当场挂掉一半，航海术士急忙出动，施法阻止烈火朝弹药舱蔓延。 接下来两只集束炸药桶砸在舰艏桥楼上，两声轰鸣过后南风舰当场脑袋搬家，舰长及其幕僚被一锅端，全都去无底深渊报道了。 惨遭重创的南风舰乱作一团，炮术长得知比自己职位高的长官已然全灭，临危受命接替舰长一职。现在他已经没有余力指挥炮手，率领损管队亲自上阵，设法将这艘被炸飞“脑袋”的战舰抢救回来。 断头的南风舰航速跌落到10节，以龟速在惊涛怒海中艰难挣扎，被迫打出旗语退出战斗序列，等候工程维修船赶来救驾。 与南风舰相距不远的两艘驱逐舰——沙华和黑水——也遭到迎头痛击，不过这两艘战舰运气比它们的大姐南风舰好得多。 投向沙华舰的四只炸弹只有一只直接命中，在甲板上炸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大窟窿，其它三只近失弹掀起的海浪几乎使它倾覆，最终还是凭借“船小好调头”的优势成功逃脱一劫。 第600章燃烧的海洋Ⅵ 投向黑水舰的炸弹先将主桅炸飞，接下来两颗击中船艉，于是继断头的南风舰之后，马克西米安的阵营中又出现一艘无尾船，屁股冒起滚滚黑烟的黑水舰还能继续浮在海面上已经算是交了好运，更神奇的是投向甲板的最后一只炸弹居然是个哑弹，砸穿甲板之后躺在右舷明轮附近不动了…… 考虑到炸弹引信受到震荡随时可能起爆，而一旦爆炸右舷明轮必然玩蛋，这艘已经失去大部分风帆的战舰即便不立刻沉没，也将变成飘在海上的活靶子。 局势紧迫刻不容缓，黑水舰的水手长找来几个身强体壮的海盗编成“敢死队”，重金悬赏+威胁利诱，让他们赶紧把炸弹弄走……或许是巴洛尔·弗莫尔保佑，饱受摧残的黑水舰总算是死里逃生。 冲向“海上宫殿号”的鹰群投下三颗炸弹，然而接下来目睹的情景却令这些空中勇士心里凉了半截。 集束爆破桶对其他装甲较薄的战舰威胁颇大，然而对于“海上宫殿号”，纵然直接命中也没有带来想象中的战果，炸弹的桶状结构缺乏侵彻力，甚至无法击穿“海上宫殿号”那厚达三寸下衬钢板的柚木甲板，仅仅在主甲板表面引起一片旋即被损管队扑灭的明火，无力对战舰结构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帕尔萨西斯指挥航海术士团在爆炸发生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击，登上桥楼以魔杖释放“闪光尘”，大片大片的发光尘埃在空中散布开来，迫使巨鹰显露行迹，随之袭来的是遮天蔽日的浓烟与烈焰…… 四头巨鹰在法术覆盖下无一能够安然返航，其中一头巨鹰尚未来得及投弹就被帕尔萨西斯轰出的火球击中，于空中殉爆壮烈牺牲。 航空大队轰炸敌舰的同一时间，海面之下也不平静。“珍珠骑士”与“铠骑士”联合出动，向海盗战舰发起奇袭。 看似沉重笨拙的“夸力许装置”潜入水下就摇身一变游得飞快，神不知鬼不觉潜向敌舰底部。 每台夸力许装置由两名铠骑士驾驶，两台夸力许装置为一组，外加两名骑乘水栖马的珍珠骑士为他们护航，四个作战单位构成一个最基本的潜航分队，四个潜航分队构成一支中队，四个中队组成一支潜航大队。 第二潜航中队01分队运气不错，有惊无险地摸到驱逐舰“怒涛号”的菊花…… 两台夸力许装置一齐上阵，挥舞巨大而锐利的螯钳对“怒涛号”进行了一番不可描述的作业，成功给它来了个大开膛，汹涌的海水灌进船舱，“怒涛号”船艉立刻下沉，舰艏则缓缓翘起。 舰长发觉“怒涛号”惨遭“***方知大事不妙，急忙下令进行损害管制，而当损管队匆匆赶到舱底，面对那巨大到根本不可能修复的创口和疯狂涌入的海水，不禁发出绝望的尖叫。 “铠骑士”们亲眼目睹此情此景感到无比快意，旁观这艘号称“怒涛”的驱逐舰最终被怒涛吞没，方心满意足的转身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隶属同一中队的03铠骑士分队找上了巡洋舰鱼龙号，进展却不那么顺利。 巡洋舰的外壳本身就比驱逐舰更厚，难以破坏，水密隔离舱也更完备，好不容易早破两个窟窿，结果触动魔法警报，隔离舱的水密门自动关闭，灌进去的海水并不足以妨碍鱼龙舰正常作战。 铠骑士们不甘心就这样收手，决意逮住鱼龙舰往死里凿！任何战舰都有一个重要指标叫做“储备浮力”，简单来说就是所有水密隔离舱的安全容量总和，倘若灌进去的海水超出“储备浮力”上限，别管多么庞大的战舰都得沉没！ 203号夸力许装置机舱中，主机师操纵一双镀有精金的蟹钳卖力撕扯鱼龙舰外壳贴附的铜皮，撕开这层坚固的外衣才能侵犯鱼龙舰丰满的栎木“胴体”，真是费了老劲，禁不住抱怨： “我们这台老爷机，凿驱逐舰护卫舰之类的小船还行，对付这种大战舰实在是不给力，活活把人累死！” 坐在机师旁边的领航员也在苦笑：“没办法，暂时就只有这种古董级设备，等将来咱们换乘新式机械铠，抄起动力钻、打桩机之类大杀器一通猛怼，这种包铜皮的木壳船分分钟干翻！” “前提是咱们还有机会回家换装……”领航员突然咦了一声，“当心！附近有异常暗流，敌人正在靠近！” 为他们护航的珍珠骑士也觉察到异状，立刻抄起珍珠钢长枪严阵以待。 汹涌袭来的暗流中，突然跃起一条怪物，身躯酷似鲨鱼，脖子上却顶着一颗恶狼般的头颅，瞪起一双猩红的眼眸，獠牙利齿阴森可怖。 “当心点，那是海狼！”珍珠骑士提醒身旁的同伴，“‘黑水行者’雷纳德豢养的恶犬！” “没什么好担心的，你守在这里照看那些搞破坏的兄弟，我去解决海狼。”年轻的珍珠骑士冷笑一声，催动水栖马向那头海狼发起冲锋。 水栖马扬蹄嘶鸣，摆动尾鳍迎着海狼无所畏惧的猛冲过去。 海狼借着水流冲击一跃而起，试图咬断水栖马的脖子。 马背上的年轻骑士果断挥出长枪，珍珠钢枪尖划破海水几乎不受阻力影响，刺中海狼头颅爆发圣洁光辉。 破邪斩！ “嗷——”海狼发出一声垂死悲鸣，身躯兀自抽搐不已。 “滚吧！”珍珠骑士挥枪甩开海狼尸体，正要拨马返回同伴身边，身后珊瑚丛中突然窜起一条阴影，朝他后背猛扑过去！ “可恶！”那名年长的珍珠骑士看到同伴被埋伏在珊瑚丛中的海狼咬住后颈扯下马背，赶紧催马冲上去营救。 就在此时，又有四头海狼趁乱从珊瑚丛背后绕出来，扑向驾驶“夸力许装置”专注破坏鱼龙舰的铠骑士。 海狼以尖牙利爪疯狂撕咬“夸力许装置”，一时间无法突破厚厚的钢甲，但是藏身于“夸力许装置”内部的铠骑士也难以操纵这笨拙的机甲摆脱突袭者，双方厮打成一团，迅速沉向海底。 鱼龙舰的损管队趁机抢修破损的船体，航海术士也下来施法排除海水，暂时摆脱来自海底的威胁，而上层火炮甲板在此期间并没有停止轰击对面的敌舰，多数炮手根本没有觉察到他们刚刚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 第601章燃烧的海洋Ⅶ 托航空大队和潜航大队这两支奇兵奋勇作战所赐，被拦腰切断的白鸥舰队总算获得喘息之机，旗舰“扬波号”发出号令：调整阵型，就地转入反击！ 在付出被击沉两艘护卫舰、重创一艘驱逐舰的代价之后，白鸥港舰队终于步入正轨，八艘各级战舰平均分布于左右两翼，展开两条战列线朝居于中央海域的马克西米安舰队集火猛轰！ 虽然从舰炮攻击效率上来看维克托莉亚的舰队还是吃亏，至少摆脱了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困境，重新看到胜利的希望。 6月19日下午5时20分，北纬56°5，东经147°4，北海湾珍珠屿附近海域，以海平面为分界线，空中、海上、海下的战斗同时打响。 此时此刻交战双方都还没有意识到，他们正在进行的是一场北海地区前所未有的立体化战争！ 5时25分，海盗提督马克西米安审时度势，在他的旗舰上下达了一系列作战指令： “第二、第三飞鲨大队起航，协助第一飞鲨大队迎击并且消灭敌军巨鹰！” “雷纳德率领海狼联队出击，阻止敌方‘水鬼’破坏我军舰艇！适当的时候可以以牙还牙，破坏或抢夺敌方舰艇，具体执行时雷纳德你可以自行裁夺！” “杜卡特指挥沙华陆战队骑乘海蛞蝓脱离交战海域，即刻前往白鸥港抢滩登陆，执行‘Z作战’！” “帕尔萨西斯率领第二术士团骑乘飞鲨为沙华陆战队护航，协助杜卡特完成‘Z作战’！” 所谓“Z作战”，指得是马克西米安拖住白鸥港海军主力舰队的同时，派遣一支精锐海军陆战队前往白鸥港展开奇袭，袭击的目标主要有两处：机甲研究所和飞艇公司。 综合海伦娜和帕尔萨西斯搜集的情报，马克西米安得知白鸥港正在开发一种名为“扬波机甲”的新式机械铠，据说各方面性能都比“夸力许装置”强出一大截。 只要看看倒霉的“怒涛号”就知道装备了“夸力许装置”的白鸥港潜航部队对战舰造成多大威胁，而比“夸力许装置”更强悍的新式机械铠会有多厉害？海伦娜和帕尔萨西斯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汇报，这样的军事机密也不是短时间就能获取的。马克西米安可不想有朝一日看到白鸥港拿他的战舰测试新型机械铠，就算“扬波机甲”出现在战场上，那也应该为巨妖岛一方作战。所以他策划了“Z作战”，趁着扬波家族的军事力量全被海战吸引之时，派遣陆战队潜入白鸥港，夺取新式机械铠及其相关研发资料，可能的话，最好把新型机械铠的主创设计师莫洛佐夫一并绑架过来。 “Z作战”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标就是飞艇公司。从军事价值的角度来讲，飞艇的潜力还在新型机械铠之上。马克西米安对一切新型武器乃至军事技术都很感兴趣，而这主要是受到他的女主人克拉肯影响。巨妖岛的女王陛下明确指出要得到飞艇的最新技术，他当然要不遗余力的完成克拉肯交代下来的任务。 事实上“飞艇”就是巨妖岛与白鸥港爆发冲突的导火索。当初马克西米安在报上公开对白鸥港当局喊话，暗地里则通过“D女士”帕尔萨西斯联系职业说客昆体良找柳博芙·扬波谈条件，试图采用明里威胁+私下谈判的方式获得飞艇公司的股份和技术资料，结果柳博芙不给他面子也就罢了，还回敬他一记响亮的耳光，表示宁死不屈。 很好，那就让柳博芙和她的扬波家族去死好了！ 马克西米安自幼在海上讨生活，从最底层的水手做到水手长、剑术教官、大副、船长直至舰队司令，三十年来历经无数风浪，他很清楚一场海战从开始到结束的每一个有可能决定胜负的细节，当然也看得出来对面“扬波号”的指挥官尚欠缺实战经验，否则她应该看得出来白鸥港一方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海战说白了打得就是资源消耗。双方摆开阵势舰炮对轰，击沉、击伤对方战舰就是最终目的，而当战舰消耗到一定程度火力便不足以与敌方对抗，接下来无非逃跑和投降两种选择。 此刻海面上隶属于白鸥港一方的各级战舰还有八艘，但是还能开炮的只剩六艘，除了旗舰“扬波号”，其余战舰或重或轻挂了彩，坚持作战的同时还要疲于奔命的修补漏水的弹孔、扑灭甲板上的火灾，船员的精神压力已然濒临崩溃。 巨妖岛一方损失了驱逐舰“怒涛号”，轻巡“南风”和她的两艘僚舰“沙华”、“黑水”遭到铠骑士暗算受伤颇重，暂时退出战场正在接受工程船抢修，最多再过一个小时就可以返回战场参战。 自从雷纳德率领海狼大队下水为己方舰艇护航，刚才还在大显神威的铠骑士们就彻底失去了存在感，自顾尚且不暇又哪有余力破坏敌舰。 空中隐身投弹的巨鹰日子同样不好过，大群飞鲨加持“识破隐形”在各自母舰上空巡逻，发现巨鹰就一拥而上展开猛烈攻击。巨鹰装载了沉重的炸弹机动性大受影响，遭到群鲨围攻连逃跑都来不及就被撕得粉碎…… 马克西米安纵观战场全局，即便不算南风三舰，他的舰队仍然在与白鸥港舰队的对轰中略占上风，那么显而易见—— “等到南风、沙华和黑水归队，这场海战也就结束了。”马克西米安面带微笑，对道奇爵士和三家城邦的代表议员道出胜利的预言。 纵观战场全局者并非只有马克西米安一人，柳博芙也意识到战争的天平正在朝着不利于己方的方向倾斜。 维克托莉亚的努力她都看在眼里，以她的眼光也看不出妹妹的战术有什么问题，之所以处境被动，完全是双方舰队实力的真实反映。 现在还能指望什么呢？ 柳博芙想起罗兰的叮咛：坚持就是胜利！ 然而“鹰之岛”与“珍珠屿”相距不下五百海里，海上天气多变风大浪急，昨天拂晓从鹰之岛起航的那支奇兵，真的可以按照约定时间抵达战场？ 坦率的讲，柳博芙没有多少信心。 作战指挥她帮不上妹妹的忙，救兵又不知在哪里，现在她能做的，也就只有凭借一己之力为这支赌上扬波家族兴亡的舰队争取一些时间了。 第602章燃烧的海洋Ⅷ 海精灵的“风暴领主”走出“扬波号”舰桥，纤纤玉手紧握传奇三叉戟“信风天使”向天一指，海风在魔力的约束下化作一双无形的翅膀，承载她飞上天空。 柳博芙在黄昏的天幕下翱翔，夕阳染红她的长裙，怒海在她脚下咆哮，舰炮、烈火与硝烟交织成一副壮丽而残酷的画卷，就这样铺展在她眼前。 “天上的阿梵多啊，精灵的理想乡！沉睡在无尽之海中的‘深邃者’，伟大的精灵王子，请聆听您的追随者的祈祷，降下神力，呼唤暴风雨惩戒邪魔，庇护您在人间的信徒！一切荣耀归于吾主深海·赛悉拉！” 柳博芙的祈祷立刻获得“海精灵之神”回应，美丽深邃的碧色眼眸中泛起象征神性力量的金色光辉。朱唇轻启呼出芬芳气息，这气息化作暴风掀起滔天海浪，伴随着令人战栗的轰鸣，如同千军万马冲向海盗舰队！ 7环暴风领域神术，操纵天气！ 谁都知道天气是海战中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纵然万吨巨舰与台风海啸相比也只是微不足道的玩具，顷刻间便可使之倾覆，有史以来在暴风雨中葬于海底的船舶恐怕比毁于海战者更多千万倍。 正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喜怒无常的大海对交战双方而言本该是公平的，然而当柳博芙开始操纵海上的风向和洋流，天气就成了白鸥港一方比舰炮更强有力的武器！ 暴风卷起海浪不断轰击着马克西米安的舰队，迫使各舰落下主帆，操舵手不得不将更多的精力花在对抗坏天气，顾不得再维持整齐的战列线，而对敌方舰队的攻击也就变得更加难以瞄准。 马克西米安的旗舰“海上宫殿”也没能幸免，海面上掀起高达两丈的巨浪，一波紧接着一波冲击船舷，下层火炮舷窗首当其冲灌进大量海水，炮手和大炮顿时都成了落汤鸡，根本无法在这样的环境里继续开火。 “海上宫殿号”有两层火炮甲板，下层火炮甲板靠近水线，当遭遇暴风雨天气、海浪太大时下层炮门难免受到影响，为了避免海水倒灌进来不得不暂时关闭。如此一来，“海上宫殿号”就只有上层火炮甲板的二十门舰炮还能正常作战，火力被迫削减一半，单挑“扬波号”反而落了下风。 “柳博芙·扬波，输不起了吗？女人到底是女人！”马克西米安负手站在舰桥上，仰望那位在空中操纵天气的暴风领主，唇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弧度。 巨舰大炮对轰是海上男儿的浪漫，施法者参合进来抢风头，着实令他感到大煞风景。 “提督大人，海上风浪越来越大，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根本无法进行海战，你最好早做打算。”道奇爵士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马克西米安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天气对我方不利，那就改变天气，让暴风和海浪调转方向打击白鸥港舰队。” 道奇爵士吃了一惊，“提督大人能够施法改变天气？” “呵呵，柳博芙能做到的，我也可以，只不过采用的方式略有不同。”马克西米安在腰间一摸，手中多出一枚玻璃球，球体内氤氲流动，时而有丝丝缕缕的电光闪烁，仿佛一团浓缩的雷云风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魔力波动。 “这是……”见多识广的老爵士不由脸色大变，艰难吐出三个单词：“天变球！” 马克西米安回头看了他一眼，正待开口，传声管道当中发出观通长惊喜的呼喊： “提督大人！我们的分舰队回来了！海伦娜女士率领沧龙、白鲨和虎鲨回来了！” …… “方位180！距离10海里，发现三艘舰影！” “扬波号”舰桥上，恐慌伴随迅速进入战场的三艘战舰在人们心头蔓延。 那三位不速之客顺风航行分波逐浪，转眼间就出现在人们视野中，主桅悬挂的黑色三叉戟军旗是那么刺眼，不是海盗援军又是什么？ 好不容易因柳博芙施法操纵暴风带来的些许优势瞬间化作泡影，白鸥港舰队各级指挥官都禁不住心生绝望——这场仗还要怎么打下去？ “啊哈？海伦娜她们来得挺快嘛，这样也好，我们可以提前结束这场战斗，争取天亮以前在白鸥港吉尔特宫开庆功宴。”马克西米安随手又将天变球收了起来，“观通长，给海伦娜发信，命令她的舰队进行‘L字机动’，绕到扬波舰所在战列线侧方抢占T字头，配合我方主力舰队夹击敌舰！” “遵命，提督大人！”观通长立刻激活高等通信石，将马克西米安的命令如实转达给海伦娜。 海伦娜下辖的轻巡“沧龙”，驱逐舰“白鲨”和“虎鲨”迅速遵命左满舵转向，在海面上划出一条L折线，切向“扬波号”舰艏，“斩首”用意不言而喻！ 扬波舰队上上下下神经绷紧，都有一种眼睁睁看着大难临头却无能为力的绝望感，只有旗舰舰桥上的维克托莉亚依旧淡然自若，从容不迫的下达指令，似乎对那三艘新近加入战场的海盗军舰视若无睹，手下幕僚忍不住提醒她注意战场变化，高傲的明珠骑士也置若罔闻，仿佛对方只是来打酱油的过路船。 “看来扬波姐妹是铁了心死战到底了。”道奇爵士喟然叹息，不由兴起兔死狐悲的感慨。 “她们现在想撤也撤不下去了，后退就意味着崩溃，我早就说过，她们输不起。”马克西米安冷酷的笑笑，随即命令完成紧急维修的南风舰、黑水舰和沙华舰先别急着归队，就近与海伦娜舰队会和，组成一支机动舰队，海伦娜担任临时司令官，全权负责指挥调度。 三艘战舰的火力还不足以击沉“扬波号”，那么六艘如何？ 马克西米安吹响口哨，开始考虑今晚的庆功宴上应该如何致词。 海伦娜接管南风三舰之后顺利完成马克西米安交代的任务，成功抢到T字头，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马克西米安大吃一惊！ 第603章天降奇兵Ⅰ 海面百尺之下，一台“夸力许装置”好不容易摆脱海狼纠缠，机师发觉舱内储存的空气已经所剩无几，便掉头朝母舰所在的方向游去。 砰砰！ “嗨！伙计，当心点，别把我们的‘铁皮桶’撞坏了，这玩意可是贵得很呢！”领航员提醒搭档。 机师仔细确认周围并没有礁石之类硬物，茫然转头望向身旁的领航员：“不是我干的！” 砰砰！ 古怪的敲击声再次响起，分明来自身后。 领航员扭动加持“不灭明焰”的潜望镜向身后望去，不由吓了一跳。 一个人影就这么静静悬浮在他们身后，长袍伴随海水飘动，右手握着一支漆黑的法杖。刚才听见的古怪动静，正是对方以法杖敲击夸力许装置的外壳。 领航员瞪大眼睛仔细端详，发现对方体型、四肢都与人类相仿，却生有一颗酷似恶狼的头颅，紧握法杖的手掌亦是锋利的兽爪，皮肤则如同海豹般光滑黝黑，显得格外诡异。 “见鬼！是一头海狼！”领航员低声咒骂。 海狼是一种出没于近海地区的怪异生物，地上狼人的近亲，属于“兽化人”大家族的一个子类。这种生物拥有天生的超自然力量，可以变成狼头鱼身的怪物在深海中生存，亦可变成人类的模样登上陆地混入人群，此外，海狼还能变成狼首人身的混合形态——就像此刻出现在两位铠骑士身后的这位怪人。 “我说伙计，那家伙有点怪啊……”领航员预感到情况不妙。 “海狼都是海盗魔将雷纳德的爪牙，没有一个好东西！别管那么多，宰了他再说！”机师猛然操纵夸力许装置调转方向，扬起一双锋利的螯钳扑向那持杖的海狼。 “呵呵，纠正你们一个错误，”机师与领航员耳中突然传来阴森的笑声，与此同时那海狼闪开螯钳攫抓，侧身迫近到他们跟前，“我不是雷纳德的爪牙，我就是‘黑水行者’雷纳德！” 领航员顿觉脊背发凉，急忙冲搭档大吼：“快！快跑！”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雷纳德扬起左手，蓦地抓了过来。 “放心！哪怕他是巨妖岛的魔将，也没那么容易破坏咱们的机甲！”机师安慰搭档。 夸力许装置是一个厚厚的密封铁桶，平均装甲厚度超过一寸，别说雷纳德徒手攻击，就算有利刃在手也难将之破坏。驾驶这台夸力许装置的机师之前曾与海狼战斗过，知道对方的爪子虽然锋利，却还不足以轻易破坏机甲，否则他也不可能逃过狼群追杀安全返回母舰附近。 但是这次他失算了。 雷纳德可不是一般的海狼，他的兽爪也不仅仅是锋利而已。 法术默发，锈蚀爪！ 雷纳德左手涌动魔力光辉，爪尖泛起棕黄色泽，触及夸力许装置的刹那立刻发出嗤嗤腐蚀声响，遭到腐蚀的铁甲冒出许多细小的棕色气泡，转眼间就被腐蚀出一大片蜂窝状空洞。 4环变化系神术“锈蚀爪”是一个德鲁伊特有的法术，充分展现了德鲁伊教派对钢铁武器与甲胄的憎恶，甚至可以说这个法术就是专门为了破坏钢铁而创造出来的。 短短数秒过后，原本坚不可摧的夸力许装置就被腐蚀得质地疏松，胸口承受不住水下压力，“噗”的一声碎裂开来。 海水迅速灌进机舱，两名铠骑士惊慌失措，连忙闭气试图逃离机甲。 “现在想跑，迟了！”雷纳德冷笑着举起法杖朝破裂的机舱中一指，魔力吸收海水压缩成一团漆黑的水球倏然射了进去，旋即挣脱魔力束缚砰然炸裂！ “水压法球”如同炸弹在狭小的机舱中猛烈爆发，两名铠骑士根本无处闪避，当场被炸得血肉模糊。失控的夸力许装置拖曳着一缕血色，迅速沉向海底。 “黑水行者”雷纳德仰头透过被鲜血染红的海水，看到一片庞大的阴影正在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移动，随之冲击过来的水压表明那是一艘庞大的战舰。 “扬波姐妹的旗舰吗？”雷纳德喃喃自语，“也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 他高举法杖蠕动嘴唇，气泡混合邪恶的咒文倾吐出来，海水受到魔力控制变得躁动不安。 4环自然神术“操纵水位”不仅如字面意义上那样可以操纵水位升降，还能遥控水流按照固定的方向旋转，形成庞大到足以吞没战舰的漩涡！ 扬波舰陷入漩涡团团打转，炮手被晃得头晕目眩根本无法瞄准敌舰，被迫停止开火，而对面海盗舰队的炮火却愈发猛烈，钢铁流星呼啸袭来。 扬波舰的舵手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摆脱漩涡束缚，当然也就顾不上操舰躲避敌方炮击，只能眼睁睁看着炮弹不断击中甲板爆发火球，或是轰击在船舷附近的海面炸起冲天水花，炽火胶在水面漂浮，海洋仿佛在燃烧。 舰桥上的海军将领们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几乎无法在旋转的地板上站稳脚跟，脸色惨白头晕欲呕。 维克托莉亚的脸色也不好看。这种困境再不改变，扬波号即便不被漩涡吞没，也要被敌舰炮火击沉。 “卡佳！舰队暂时交给你指挥，我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维克托莉亚不由分说将象征指挥权的军刀塞给卡佳，纵身一跃径直跳下高达五丈的露天指挥台，砰的一声双足踏上甲板。 炮弹在头顶呼啸飞过，海精灵小公主面不改色，大步冲到船舷跟前俯身望向海面，立刻觉察到魔力的气息。 “果然是有人躲在下面搞鬼！” 维克托莉亚面露怒色，反手拔出背后重剑向前一指，一束银色光辉从天而降照亮海面。圣洁光辉笼罩之处，海面浮现法阵，一头天界虎鲸被她召唤出来。 维克托莉亚纵身跳到天界虎鲸背上，手持“明珠剑”斩开海浪，朝漩涡深处下潜，远远看见一条模糊的背影，正高举法杖吟唱咒文。 “原来是你！” 维克托莉亚怒火中烧，趁着雷纳德正在专注施法，催动坐骑发起冲锋！ 珍珠祝福，破邪斩！ 第604章天降奇兵Ⅱ 珍珠祝福，破邪斩！ 维克托莉亚消耗一次驱散亡灵将正能量注入“明珠剑”，剑刃随之激发出圣洁光辉，如同一把银色火炬在深海中熊熊燃烧！ “破邪斩”本身就具有打击邪恶的伟力，珍珠骑士的职业能力“珍珠祝福”则能将正能量转化为杀伤邪恶生物的剑气，在水中作战更是威力倍增！ “嗯？！”雷纳德觉察到身后暗流涌动圣光闪耀，顿时变了脸色，立刻终止“操纵水位”，转身面对维克托莉亚的冲锋。 法术瞬发，魔牙术！ 匆忙之际不及闪避，雷纳德索性以法术强化右手，挥动兽爪格挡明珠剑。 唰！银色剑光一闪而过，雷纳德被天界虎鲸一头撞得跌向海底，左手尾指与无名指被维克托莉亚一剑削落，丝丝鲜血融入海水，狰狞的脸庞禁不住剧烈抽搐。 “小婊子，你找死！” “黑水行者”目露凶光，扬起法杖朝上一指，海水迅速在他面前聚集，为魔力压缩成一团漆黑的球体，咻的一声射了出去。 维克托莉亚驾驭坐骑向下俯冲，穿过波涛追杀雷纳德。发觉一团黑影迎面飞来，不加思索挥剑斩击。 砰！ “水压法球”被明珠剑削成两半，内部压力陡然释放出来，激起的湍流险些将维克托莉亚从天界虎鲸背上掀飞。 娇小的骑士急忙俯身贴在坐骑背上躲避水压冲击，待到水流平静下来低头在看，雷纳德已经乘机完成施法准备，法杖一挥召唤出一条漆黑粗大的触手，挡住她冲锋的路线。 5环德鲁伊神术“黑水触手”是“艾伐黑触手”的增强版，创造出的触手由海底延伸出来，散发出阴冷的魔力，无论维克托莉亚试图从哪个方向靠近雷纳德都会遭到这条触手迎头痛击。 维克托莉亚挥剑格挡黑水触手抽打，惊讶的发觉这怪物力量奇大，差点把明珠剑震得脱手！ 正心惊时黑水触手拦腰横扫过来，维克托莉亚被迫纵身跃起闪避。黑水触手唰的一声抽在天界虎鲸背上，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鞭痕，阴冷的负能量由伤口侵入体内，庞大健壮的天界虎鲸也吃不消，发出痛苦的悲鸣。 维克托莉亚与坐骑心灵相通，立刻得知天界虎鲸在被黑水触手击伤的同时还损失了一个等级，对这法术的邪恶与歹毒有了新的认识，更不敢被它触碰。翻身游到坐骑身旁，伸手触摸伤痕，释放“复原术”为她恢复等级伤害。 “出来吧，黑水中追寻鲜血的亡灵！” 雷纳德挥动法杖高声呐喊，周围海水哗哗流转，四条漆黑的阴影从漩涡中飞跃而出，伴随着腐臭与阴冷的气息扑向维克托莉亚。 这些怪物看起来像黑色蝠鲼，然而它们的身体由破碎的肉块拼凑而成，脸部由碎骨片组合成奇怪的形状，尾巴像蝎子一样翘起，漆黑的尾钩闪烁幽光，显然带有剧毒！ “黑鳐？！”维克托莉亚立刻认出雷纳德召唤来的这群怪物。 黑鳐并非鳐鱼的一个子类，事实上它们根本就不是鱼类，而是海生物的尸体、骨头和鳞片之类有机物受到海沟深处涌出的负能量污染，诞生出的不死生物！ 黑鳐憎恨一切生命物种，尤其憎恨温血生物，它们存在就是为了追逐和吸食猎物的血液！ 天界虎鲸的伤口还在流血。血腥气刺激得黑鳐异常兴奋，张开翅膀似的鱼鳍围攻过来。 维克托莉亚右手持剑左手紧握圣徽。她知道黑鳐这种不死生物很难被彻底消灭，哪怕把它们砍成两半也不改凶性，毕竟这群恶心的怪物本来就是碎肉拼凑起来的。 好在她是一名圣武士进阶的珍珠骑士，对付亡灵正是她的拿手好戏。 轰！一股正能量自她掌中圣徽激发出来，瞬间照亮周围海水！两头黑鳐遭到圣光驱散当场粉碎，还有两头也陷入恐慌踟蹰不前。 维克托莉亚俏脸冰冷杀气凛然，继续催发正能量并且将之注入黑鳐所在的海域。 神力专长，圣水转化！ 黑鳐周围海水立刻转化成为圣水，而这正是所有不死生物的克星！ 两头黑鳐如同掉进硫酸池里，受到圣水侵蚀嗤嗤作响，转眼间就被溶解成两团脓血消散在海水当中。 维克托莉亚指尖轻叩明珠剑，宝剑发出铮铮轻吟，一泓圣光附着剑刃，彷佛变得比从前更为锋利。与此同时维克托莉亚身上也爆发出浓烈的圣光，将海底照得一片通明！ 圣剑术！ 唰！维克托莉亚驾驭天界虎鲸冲向雷纳德，黑水触手又来阻拦，被她以“圣剑术”强化的明珠剑直接斩断，扭曲着缩回海底。 六环神术，黑水污化！ 雷纳德蓦地一顿法杖，周身海水骤然变得漆黑如墨，将他的身形隐藏起来。 维克托莉亚一头冲进黑水弥漫的区域搜寻雷纳德，然而这幽深浓黑的海水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无法分辨雷纳德藏身何处，黑水中蕴含的负能量浓度极高，透过肌肤侵入体内，令她尽不住打了个寒颤，感到生命与体温正在迅速流失，急忙催促坐骑赶紧远离这片被污染的水域。 雷纳德的身影悄然从她身后浮现出来，无声狞笑，挥动法杖刺向海精灵小公主的后心，法杖末梢锋利如锥，闪耀着幽冷的光辉！ 四环神术，海洋贫血！ 天界虎鲸感知敏锐，觉察到来自背后的杀机时已经来不及提醒主人当心，只得纵身跃起，替维克托莉亚挡下这记恶毒的偷袭！ 噗！黑水法杖刺入天界虎鲸腹部，迅速缩了回去。造成的伤口相比天界虎鲸庞大的身躯微不足道，然而这一击当中却蕴含着恐怖的魔力，使伤口附近的血液全都转化成了海水，并且经由血管迅速流向心脏！ 天界虎鲸发出垂死哀鸣，再也无力陪伴主人并肩战斗，缓缓沉向海底。 维克托莉亚眼中燃起怒焰，蓦地挥剑旋身横扫—— 水之祝福，破邪旋风！ 明珠剑撕裂海水，神圣剑气倏然爆发，将雷纳德轰得倒飞出去，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可恶的小丫头，还真难缠啊！” 吐出一串混杂淤血的气泡，雷纳德阴鸷的目光紧盯维克托莉亚，举起法杖正待反击，头顶突然传来噗通一声闷响。 维克托莉亚也被这异常的声响惊动，抬头看了一眼，脸色顿变，二话不说埋头下潜。 雷纳德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发现一只圆滚滚的木桶就在自己头顶不远处，正缓缓下坠，看上去像是一只酒桶，然而当他的视线触及桶壁上黑漆涂抹的骷髅图案，瞳孔不由猛烈收缩！ 第605章天降奇兵Ⅲ 轰！ 木桶突然爆炸，夹杂在炼金火药中的碎铁片、小钢珠猛烈喷发出来，瞬间将雷纳德轰成筛子，从头到脚鲜血狂喷。 爆炸引发的冲击波将他震得昏厥，被冲天而起的浪涛高高抛离海面方苏醒过来，强忍剧痛睁开眼睛，确认“黑水法杖”安然无恙的紧握在自己手中方松了口气，赶紧施法疗伤。 这时空中传来引擎轰鸣，一片阴影迅速笼罩头顶。 雷纳德于空中施展德鲁伊职业能力“野性变身”，背后张开一对翅膀，变成翼人悬在空中。与此同时他看到一艘飞艇正朝这边靠近，周围还有大群巨鹰护航，飞艇腹部舱门敞开，四个学生模样的少男少女奋力推动木桶，将这装满爆炸物的大家伙投向海面战场。 雷纳德认出那是被海伦娜舰队俘获的“曙光号”，最初还以为他们在投弹轰炸白鸥港舰队，爆炸桶被海风吹的偏离准星，落到海里误炸到他，也只能算他倒霉。然而仔细观察过后，他震惊地发现那群投弹的少年都穿着本德同盟的军装，投弹轰炸的目标也不是白鸥港舰队，分明是巨妖岛一方的战舰！ “该死！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海伦娜到底在干什么？！” 雷纳德又惊又怒，振翼飞向“曙光号”，打算闯进飞艇内部查看究竟。 这时一头巨鹰脱离护航队伍，径直向他扑来。 雷纳德迅速打出施法手势，为自身加持6环德鲁伊神术“防活物护罩”。 海伦娜向旗舰汇报说已经控制鹰之岛，并且迫使艾德里克家族的“鹰之团”加入巨妖岛一方，在此敌我关系尚未判明之前，他不想主动伤害巨鹰引起误会。巨鹰虽然凶猛，却不具备远程攻击手段，10尺防活物护罩足以使它们知难而退。 然而雷纳德很快就发现自己失算了。 鹰背上骑着一位身着银甲手持长枪的青年骑士，那杆漆黑的骑枪散发出恐怖的气息，远远看上一眼就令他感到毛骨悚然！ “那是……”雷纳德凝眸细看，瞳孔不由剧烈收缩，“嗜血路因——那是格兰德公子的传奇魔枪！” 格兰德已经殒命，魔枪路因据说落入杀害他的辛德拉选民手中，难道就是那个骑乘巨鹰的年轻骑士…… “罗兰·寇拉斯？！” 雷纳德猛然醒悟大事不妙，匆忙施法试图阻止罗兰冲锋，然而巨鹰已经迫近到他跟前，现在施法为时已晚。 “不幸中的万幸，我还有防活物护罩！”雷纳德看出魔枪路因长约十尺，还不足以穿透防活物护罩对他造成伤害。 但是他的侥幸心理很快就化作泡影。 罗兰单手持枪，左手紧握一团硫磺，硫磺蒸汽混合猩红的邪恶神力自他指缝间弥散出来，在他身后，隐约浮现一尊浑身缠绕锁链的魔鬼身影。 链魔授力！ 咻！魔枪喷出五尺红光，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爆鸣，如同一道漆黑的闪电狠狠刺向雷纳德，悍然贯“穿防活物护罩”，将其满面惊骇定格在死神降临的瞬间。 罗兰手腕一抖，魔枪呼啸着缩了回来，雷纳德的头颅旋即爆裂，轰的一声鲜血四溅！ 身下座鹰与他心有灵犀，探爪捞住雷纳德的尸体，贴着海面一掠而起。 维克托莉亚骑乘天界虎鲸浮出水面，扬起湿漉漉的俏脸仰望天空，仍然沉浸在罗兰那夺命一枪之中深感惊艳。 罗兰驾驭巨鹰在她头顶盘旋，含笑打出一串手语向她致意，随即掉头飞返“曙光号”所在的空域。 海精灵小公主遥望罗兰渐渐远去的背影，回想方才他打出的手语，不由脸颊发烫，向天挥了挥粉拳，恨恨的娇嗔：“臭流氓！抢我风头也就罢了，还敢调戏本小姐，你给我等着！” …… 轰！一发24磅弹击中“海上宫殿号”，舰桥剧烈摇晃，柚木墙壁四分五裂。 “见鬼！这是怎么回事？！” 巨妖岛提督马克西米安的脸上第一次失去镇定。海战中遭到炮击不值得大惊小怪，令他震惊的是那颗炮弹竟然来自沧龙舰！ 这不是错觉，也不是误射！ 海伦娜旗下战舰一齐开火，炮击目标并非扬波舰队，而是他马克西米安的舰队！ 刚刚转移到海伦娜麾下的南风三舰也向“海上宫殿号”放了一轮炮，大概舰长事后觉察到旗舰“沧龙号”给出的射击方位不对，一轮炮击过后就停了下来，漂在海上无所适从，陷入懵逼状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海伦娜没有给出一个字的解释，她用行动表明了态度。 沧龙、白鲨、虎鲨一如既往的开炮轰击，炮弹如暴风雨一般倾泻过来，配合扬波舰队夹击昔日同党。 艾德里克爵士亲率“鹰之团”第一航空大队从沧龙舰甲板上起飞，路过仍在不知所措的“南风号”轻巡洋舰时顺手丢下两颗炸弹给它来个当头棒喝。 本来就在上一轮轰炸中遭受重创的南风舰，只是打了两个“补丁”就坚持着返回战场，再次遭到轰炸好似雪上加霜，彻底丧失了动力。 “该死的海妖精！无耻的叛徒！” 到了这时候马克西米安终于明白海伦娜欺骗了他，气得面孔扭曲咬牙切齿。 这时空中飘来一片格外庞大的阴影。最初航海术士还以为是敌方巨鹰又来骚扰，高举魔杖释放烟尘。 抬头仔细一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悬浮在他们头顶的不是鹰群，而是一艘遮天蔽日的飞艇！ 马克西米安已经将大部分飞鲨派出去协助杜卡特和帕尔萨西斯突袭白鸥港，此刻目睹飞艇迫近自己的旗舰，不用猜也知道对方想干什么坏事，只得命令剩下的飞鲨升空截击。 群鲨还没等靠近飞艇就遭到猛烈扫射——飞艇首尾各有一门2磅速射炮，罗兰和泽希尔各操一门机炮扫射空中飞鲨，将其轰成一团团血雾。 柳德米拉一脚踹开舱门，双手抱起那门从沧龙舰上拆下来的魔晶机炮扫射飞鲨，1磅穿甲弹连成一线在空中穿梭，发出预示死亡的嗡嗡蜂鸣，出现在她视野中的飞鲨没有一只能够幸免，尽皆惨遭爆头当场殒命！ 第606章机动黎明Ⅰ “大家再加把劲啊！” “推下去了！推下去了！” “欧耶！爆炸了！好壮观啊！”欧罗玫在女式修身军装外面套了一件牧师祭袍，看到海面腾起爆炸火光，兴奋地拍手雀跃。 这群以安特隆和欧罗玫为首的学生们昨天刚入伍成为航空兵，此刻也没闲着，奋力将装满炼金火药的木桶推出机舱，朝千尺之下的敌舰砸过去。 或许辛德拉女士的确如传说中那样特别偏爱菜鸟，这帮根本没有受过投弹训练的学生，丢出去的炸弹居然准头奇高！ 不管是他们有意为之也罢，还是瞎蒙的也好，四颗炸弹居然有三颗击中“海上宫殿号”！ 轰！轰！轰！ 连环爆炸造成的破坏力度连这艘铁甲战舰也承受不住，舰桥司令塔以上的建筑全被炸飞，驾驶台变成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失控的旗舰被卡死在右满舵的角度上兜头撞向身旁的“鱼龙号”。 待到马克西米安带领舰桥上的幸存者转移到备用指挥室，重新掌控战舰方向，倒霉的鱼龙舰已经被旗舰水下冲角撞了个正着，当场开膛破肚！ 马克西米安见此情景心知大势已去，强打精神下令舰队撤出战场。 大难临头各自飞，谁也顾不了谁。 鱼龙舰继续发挥打不死的小强精神，出动损管队和所有幸存的航海术士与涌入舰体的海水搏斗，勉强揣起肚肠打块补丁继续上路。 南风舰就没有那样的好运，遭到“鹰之团”轰炸两侧明轮全挂，变成一只飘在海上的大澡盆，船上海盗争相跳水逃离。 为南风舰护航的两艘驱逐舰——“沙华号”和“黑水号”——陷入重围无处逃脱，南风舰与沙华舰不出10分钟便被相继击沉，黑水舰长无力回天，于绝望中升起了白旗。 …… “海权”是一个抽象的概念，然而掌握“海权”的好处却显而易见：掌握海权首先意味着沿海地区的安全，其次意味着确保通商航路畅通无阻，最后还将为开拓海外殖民地提供交通和军事保障。 对于白鸥港这样靠海吃海的贸易城邦而言，一支强大的海军是维护城邦利益乃至整个本德同盟安全的基石，当然必不可少，而白鸥港与巨妖岛多年来明里暗里的冲突，直至今日爆发战争，其根本矛盾正是对海权的争夺。 “海权”同时也是一个涵盖地理环境、国土面积、自然禀赋、人口、经济、技术、工业、商业、军事、政治和外交诸多领域的复杂理念，是一个地区乃至国家由君主而至平民阶层、社会各行各业综合实力的总动员，这些因素的集中体现就是“军舰”！ 在任何时代建造一艘先进的主力战舰都需要动员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而缔造一支强大的舰队所花费的资源更是天文数字，可谓国本之所系。 白鸥港和巨妖岛，谁才是北海湾真正的霸主？ 双方给出了一个相同的答案：谁的舰队更强大，谁能掌控海权，谁就是无可争议的霸主！ 圣光纪元1618年6月19日，北海湾两大巨头长达20年的相互隐忍、提防和军备竞赛终于走到尽头，白鸥港舰队与马克西米安舰队于北纬56°、东经147°珍珠屿海域爆发激战，双方战舰轰出的炮火照亮天空，海洋被血与火染红，仿佛正在熊熊燃烧。 海上激斗正酣的同一时间，远在交战海域400里外的白鸥港军港码头也遭到突然袭击。 灯塔了望员率先发觉大群沙华鱼人骑乘海蛞蝓趁着涨潮泅渡上岸，连忙敲响警钟。 牛角岬高地炮台闻风而动，立刻向敌方登陆的海滩展开猛烈炮击！ 7寸岸防炮发射的炮弹重达42磅，威力超过北海地区所有战舰主炮，呼啸着轰击在浅滩上，被炮弹击中的海蛞蝓当场化作烂泥，背上的沙华陆战队员也没能幸免，被冲击波撕得粉碎，沙滩上空余一个直径超过三十码的大坑，坑内血肉模糊一片。 沙华陆战队指挥官、“风暴战士”杜卡特骑乘一头从头到尾长达四十尺的巨型海蛞蝓浮出水面——这怪物名为“福尔库德斯”，体型之庞大相当于寻常海蛞蝓的十倍，身躯两侧生有鲜艳的红色斑纹，表明她是海蛞蝓部族的“母皇”。 杜卡特背负+2冰爆双头剑、腰佩+3珍珠钢双刀，四条手臂紧握缰绳催促海蛞蝓母皇登上码头，遥望炮火连天的岸防阵地，眼中闪出一丝寒意。 “长官，兄弟们顶着炮火前进，伤亡惨重，这样下去进不了城区就要全牺牲了，要不先派出部分兵力控制岸防炮台？”陆战队副官过来询问。 杜卡特摆了摆手，一脸冷漠：“岸防炮台不用担心，他们嚣张不了多久，我们只管继续前进。”说罢，他掏出高等通讯石，“帕尔萨西斯，该你出手了！” 海岸炮台上空突然拉响警报，一群飞鲨脱离隐形凭空浮现出来，每条飞鲨背上乘着一位手持魔杖、身披法袍的海妖术士，在帕尔萨西斯的指挥下一齐释放烟火术，滚滚黑烟将炮台淹没，在这样的环境下根本无法瞄准，射出的炮弹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我们走！”杜卡特一抖缰绳，催动坐骑冲锋在前。巨型海蛞蝓福尔库德斯蠕动腹部百条液压步足贴着沙滩疾行，速度之快尤胜奔马！ 其余沙华陆战队员亦驾驭坐骑紧随在杜卡特身后一路狂奔，迅速绕过炮台冲向白鸥港城区北门。 相对于强大的海军，白鸥港根本就不存在成建制的陆军，城防治安都由海军监管。此刻军港中的战舰全被扬波姐妹带走，军营中的水兵也大多随舰出征，留下的驻防力量非常薄弱，根本抵挡不住这支全部由5级以上超凡职业者组成的精锐陆战队。 杜卡特双刀双剑挥舞如风，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惨叫迭起，试图阻拦他的白鸥港水兵没有人能够支撑一招，而杜卡特的冲锋速度丝毫不减，骑乘巨型海蛞蝓碾过壕沟、路栅与遍地残尸率先冲进军营。 第607章机动黎明Ⅱ 咻！军营塔楼上射下一支弩箭，杜卡特看都不看一眼挥刀挡开。 海蛞蝓母皇福尔库德斯昂首嘶鸣，朝高高的塔楼上喷出一口黏液。 噗！塔楼上的弩手被黏液喷了个正着，如同遭到炮击，惨叫着跌落下来，还没等落地就被剧毒腐蚀成了一具白骨。 “好了福尔库德斯，这些杂鱼自有帕尔萨西斯和她的飞鲨术士团负责解决，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福尔库德斯点了点头，遵循主人叮咛继续向前飞奔。不过这头桀骜暴躁的母虫也动了点小心思，沿途故意选择箭塔密集的地带，路遇箭塔就一头撞上去，轰的一声连根拔起！ 被她撞上的箭塔当场垮塌，塔上哨兵手舞足蹈摔落下来，即便没有当场摔死，也难免被后续赶到的海蛞蝓顺路碾死。 空中吹来一阵腥风，大群飞鲨追了上来。帕尔萨西斯和她的术士团解决了岸防炮手，紧接着又挥动魔杖向军营轰出火球。 三十名海妖术士同时施法，火球如同流星雨陨落下去，覆盖营房猛烈爆炸，将一栋栋楼房轰塌点燃，留守官兵几乎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葬身火海。 “我来带路！”帕尔萨西斯骑乘飞鲨冲到杜卡特前头，轻车熟路的找到白鸥港城防最薄弱的地带——一处排放污水的涵洞跟前降落下来。 “帕尔萨西斯，对面是什么情况？”杜卡特跟上来问。 “是深海·塞悉拉神殿后院厨房，我们顺路在那邪神殿制造混乱，吸引城中卫兵的注意，然后趁着混乱兵分两路袭击机甲研究所和飞艇船坞！” 杜卡特抬头看了一眼渐浓的夜色，点头道：“你对这里最熟悉，就听你的！” 帕尔萨西斯曾以“D女士”的身份长期在城中卧底，对城中的一草一木了如指掌，接下来的行动早已胸有成竹。 “城区受到迷锁保护，除了邪神塞悉拉的信徒，闯入者都会受到监控，这条看上去隐秘的涵洞也不安全。”帕尔萨西斯飞快的取出一支金色卷轴，展开吟唱咒文，钻石细沙书写的符文化作奥术蒸汽升腾而起，将所有人笼罩起来。 “女王陛下赐我这张无比珍贵的9环‘祈愿术’卷轴，为的就是今天这一刻！”帕尔萨西斯脸庞涨红异常兴奋，嗓音禁不住微微颤抖，“祈愿术的伟力可以保护我们所有人两个小时之内不受迷锁影响！诸位，请牢记，我们只有两个小时——两小时内必须完成任务逃离白鸥港！” 杜卡特环顾麾下精锐陆战队员，厉声喝问：“术士长的警告，都记住了吗？” “了解！”众人齐声应诺，气势如虹！ “很好，帕尔萨西斯，现在你可以带我们进城了。” 帕尔萨西斯点了下头，抬手打了个响指。 身后三十名海妖术士一齐抽出6环“解离术”卷轴，在帕尔萨西斯的指挥下集体施法。 帕尔萨西斯也打出施法手势，施展自行准备的解离术。三十一条绿色射线化作一束无坚不摧的奥术洪流轰向涵洞，空中爆开一声闷响，白鸥港迷锁加持的“力场栅栏”被强行轰开一道十码方圆的缺口，周围的墙壁尽皆解离成为粉尘！ “快快快！！”帕尔萨西斯竭尽全力维持施法专注，引导身后所有术士助手的魔力共同对抗迷锁，阻止其自动修复力场栅栏。 杜卡特目露精光一马当先，驾驭海蛞蝓母皇福尔库德斯冲过涵洞！其余沙华陆战队员也都抓紧时间冲了过去，在那之后帕尔萨西斯连同全体术士施展“任意门”，带着飞鲨坐骑集体传送过去。 唰！在她们身后，失去集束解离术对抗的力场栅栏瞬间修复如初！ “好险……”帕尔萨西斯抹了把冷汗，后怕不已，不顾魔力透支身心疲惫，强打精神正色道：“杜卡特，你的人马必须与坐骑分离，海蛞蝓目标太大，在城中活动不便，最好派它们去袭击神殿制造混乱，你带领沙华陆战队乔装易容前往飞艇工厂，我和术士团骑乘飞鲨赶赴机甲研究所，完成任务之后就在这里汇合，记住——我们最多只有两小时，过了时限请自谋生路！” …… 6月19日，黄昏。 一艘飞艇脱离炮火连天的珍珠屿海域，借着夜色掩护悄然返回白鸥港，舰艇全金属附魔外壳沐浴月光，折射出美丽而神秘的银灰光泽，如同其名——预示着曙光即将来临。 “终于回家了……”欧罗玫站在飞艇舷窗跟前，俯瞰城中万家灯火，激动得眼圈泛红。 “是啊，总算活着回来了。”安特隆牵上女友的手，心头泛起恍若隔世的感慨。 “嗨，小家伙们！现在还不到放松的时候，我们的战斗才刚开始。”珍妮弗坐在驾驶座前熟练的操控舵盘，目光紧盯那颗固定在仪表台上的水晶球。这件魔导装置储有“探知术”，呈现出白鸥港城区的微缩图景，借助这件装置她可以随时查看城中的情景。 “海伦娜从马克西米安那里套取一则重要情报，那位狡猾的海盗提督在指挥海战的同时派遣麾下大将‘风暴战士’杜卡特和‘塞壬术士’帕尔萨西斯率领一支海盗精锐潜入白鸥港，可惜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这两位魔将的具体行动目的就被马克西米安看破身份，接下来就只能靠我们自己想办法揪出那群潜伏在城中的海盗了。”罗兰坐在她身旁领航员的席位上，凝眉沉吟。 “一小时前军港遭遇袭击，幸存者证实敌方包括海蛞蝓、沙华鱼人、飞鲨和海妖术士，这么多人想藏也藏不住，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踪迹。”泽希尔趴在椅背上插了句嘴。 滴滴！滴滴！ 水晶球突然发出警报，与此同时城中神殿也敲响警钟，教堂塔楼灯火通明。 珍妮弗立刻将探知坐标切换到神殿附近，水晶球中赫然呈现出一大群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海蛞蝓，正从神殿后院发起猛攻。 第608章机动黎明Ⅲ “曙光号”飞艇机舱中，珍妮弗将探知坐标切换到神殿附近，水晶球中赫然呈现出一大群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海蛞蝓，正从神殿后院发起猛攻。 “乌鸦嘴！”珍妮弗回头白了哥哥一眼，脸上却是难掩兴奋，“很好！现在我们抓到那群该死的海盗了，更妙的是他们选择了一处既显眼又无实际价值的袭击目标！” “喂喂！你这么说可有点大不敬啊！”泽希尔提醒妹妹管严自己的嘴巴，这飞艇里至少有一半乘客是深海·塞悉拉的信徒。 “反正我又不是塞悉拉的信徒，有什么说不得？事实上我不信仰任何具体的神只，只崇拜孕育生命的大地与自然，在我看来海盗袭击神殿总比袭击民居好得多！”德鲁伊小姐口无遮拦，手上也没闲着，操舵转向神殿上空。 罗兰起身背上降落伞包，向飞艇舱门走去。柳德米拉、布鲁姆、维罗妮卡、妮基塔和维格拉夫也都背起伞包戴上风镜，怀着些许兴奋准备空降。 唰！ 罗兰拉开舱门，狂风拂面而来。夜色中的塞悉拉神殿灯火通明，如同一座水晶堆砌的宝塔。 “海盗袭击什么地方不好，偏要袭击迷锁中枢所在的神殿？那种祭祀神只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实际价值，换做是我指挥这次行动，宁可选择吉尔特宫作为袭击目标，绑架几个议员或者高官勒索赎金不比捣毁神殿强得多！”维罗妮卡低声嘀咕。 “我也觉得海盗真正的目标更有可能是吉尔特宫，不过值得担心的倒不是某位议员高官被绑架，而是迷锁中枢的安危——就像当初格兰德在基特兰德城所做的那样。”维格拉夫俯瞰吉尔特宫，大厦顶端一颗硕大的多面球体缓缓转动，焕发出宝石般的光泽将整个城区笼罩起来，回想不久前故乡遭遇的劫难，他仍然心有余悸。 罗兰摇头一笑：“世上只有一个格兰德，海盗想破坏白鸥港迷锁中枢……克拉肯亲自来还差不多，至于下面那些大虫子，的确有可能只是掩人耳目的炮灰，至于海盗真正的目的，我们下去抓个俘虏拷问一番就知道了。” 话音方落，他纵身跳出舱门，在夜风中舒展四肢，目睹大地在眼前迅速放大，禁不住热血上涌心跳加速。 噗！罗兰拉开伞包，一团硕大的“蒲公英”在夜空中绽放，闪烁橘红荧光。 身旁绽放团团荧光，柳德米拉等人也顺利打开降落伞，缓缓朝神殿所在的街区降落。 此刻神殿门外已经被上百条海蛞蝓团团包围。神殿中的高阶神职者都跟随柳博芙出海作战去了，剩下的低阶牧师和圣武士总共只有不到二十人。好在珊瑚魔像也被警钟惊动，迈开大步冲了过来，挥舞布满尖刺的四条巨臂，冲进海蛞蝓群里一通狂轮，总算将第一波攻势击退。 留守神殿的牧师和圣武士赶紧上前为这尊扮演中流砥柱的魔像加持各种增益神术，可惜珊瑚魔像无法接受治疗，遭到海蛞蝓围攻，身上珊瑚枝杈断裂了不少，显然受创不轻。 珊瑚魔像不知伤痛，看到海蛞蝓再次集群围攻过来，体内元素精魄骤然光芒四射，浑身咔咔作响，那些断裂的枝杈受到魔力催动一齐朝对面爆射出去，化作密集的箭雨！ 海蛞蝓遭到珊瑚碎片溅射，丢下数具尸体撤了下去。 神殿守卫却高兴不起来——珊瑚魔像已然缩水一圈，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溅射攻击恐怕没法频繁释放。 海蛞蝓群中传来一阵尖锐刺耳的嘶鸣，虫群迅速朝左右分开，一头极其庞大的巨型海蛞蝓缓缓走了出来，正是“母皇”福尔库德斯。 这巨虫昂首凝视珊瑚魔像，两条触角微微颤抖，突然张口喷出一大团半透明液体，正中珊瑚魔像胸口。 咚！珊瑚魔像如同遭到攻城锤撞击，一个趔趄仰面栽倒。福尔库德斯喷出的黏液在它身上流淌，将它死死黏在地上。珊瑚魔像奋力挣扎，刚要站起来又被福尔库德斯喷了一口黏液，倒在地上难以动弹。 守在神殿门前的牧师和圣武士见此情景都是心头一凉，神殿恐怕是守不住了。 轰！空中突然落下一道火墙，在珊瑚魔像面前划出一条燃烧的弧线，两条海蛞蝓被火墙拦腰截断，惨叫着翻滚抽搐，转眼间化作焦炭。 呼！火墙朝海蛞蝓一侧喷出烈焰，迫使这些水生魔物仓惶退避。 神殿守卫这才惊觉天降奇兵，抬头仰望夜空，一艘银灰色飞艇遮住明月，六团橘红光辉环绕飞艇，正朝神殿门前缓缓飘落。 妮基塔目测了一下自己与神殿的距离，直接开启“任意门”传送过去，空余降落伞在风中飘荡。下一瞬法师小姐的身影出现在神殿二楼阳台上，手持冰霜法杖向下一指，奥术能量经由杖首镶嵌的钻石喷发出去，嘭的一声寒流激荡，化作雪风暴唰唰撒落下去。 聚集在神殿庭院中的海蛞蝓遭到暴风雪洗礼，冻得瑟瑟发抖艰难蠕动，试图逃离风雪侵袭的区域。 罗兰反手一剑削断缆绳，脱离降落伞牵引直接跳进海蛞蝓最密集的地带，杜兰达尔激发十尺剑气，顺势回旋挥斩，风雪中剑气呼啸血光飞溅。 狮冲伏击，剑气风暴！ 唰唰唰！锐利的切割声连成一片，剑气风暴扫荡过后，周围十五尺内所有海蛞蝓全被斩得七零八碎。 母皇福尔库德斯觉察到有人正在大肆杀戮自己的子嗣，扭头向罗兰发出一声怒嘶，张开布满吸盘和利齿的喉咙，蓦地喷出一团粘液。 “盾来！” 传奇兽王盾腾空浮起，自动替罗兰挡下粘液喷射。看到盾牌上黏糊糊的一大片，罗兰皱了皱眉，暗骂“真恶心”！ 他可不想跟那条巨型海蛞蝓亲密接触，掏出高等通信石向“黎明号”请求空中支援，由于对那群负责投弹的菜鸟不太放心，他还特别叮嘱安特隆准备那种专门用于对付沙华鱼人和海蛞蝓的“新型炸弹”。 第609章机动黎明Ⅳ “曙光号”机舱中，安特隆收到罗兰发来的消息，连忙指挥同学搬来两只漆成蓝色的木桶，打开飞艇舱门奋力推了出去。 硕大的木桶在空中翻滚，迅速朝神殿庭院陨落下来。 罗兰抬头看了一眼，目测爆破桶落点距离自己不过十步之遥，却没有躲闪，只是将推到额头上的风镜又拉下来遮住眼睛。 轰！ 蓝色木桶果然砸在罗兰前方不远处，碎裂刹那发出震耳轰鸣，高压气流将大量白色粉尘喷发出来，爆炸点周围百码空间白茫茫一片，散发出呛人的石灰气味。 这种起爆场面声势惊人的“新型炸弹”，其实并没有装填炽火胶之类更具杀伤力的炼金药物，除了作为起爆药的“暴雷石”，木桶里灌满了生石灰粉。这种炸弹是苏霍伊老头的新发明，利用生石灰吸水放热的特性专门对付那些皮肤潮湿、难以在干燥环境中呼吸、生存的邪恶海生物，比如沙华鱼人和海蛞蝓。 两颗炸弹落点都很正，爆发出大量石灰粉尘将神殿门外的海蛞蝓全都笼罩起来。这些体型巨大的魔虫皮肤柔软坚韧富含水分，寻常刀剑难以割伤，然而生石灰恰是它们的克星。湿润的皮肤蒙上石灰粉尘，立刻发生激烈反应，生石灰吸水释放高温高热，直接将海蛞蝓煮个半熟，生成的化合物附着在身体表面，使得海蛞蝓潮湿柔软的皮肤迅速脱水硬化变脆，稍一蠕动皮肤便四分五裂，裸露出内部多汁的嫩肉，而后又被生石灰糊一身，继续灼烧脱水，那情景简直惨烈…… 成群结队的海蛞蝓在遍地石灰里打滚，痛苦的嘶鸣不已，哪里还有余力战斗？罗兰拔剑在手一路削过去，轻松得好比砍瓜切菜。 海蛞蝓母皇福尔库德斯也被遍地石灰所困，浑身覆盖灰白色石灰浆，每蠕动一步都黏上更多石灰粉尘，带来更强烈的痛苦。庞大的身躯裂开无数巴掌大的创口，体内血浆和水分不断流失，滴落在地上与石灰发生反应，嗤嗤作响热气蒸腾。 妮基塔站在神殿二楼阳台上，居高临下发觉这条最为庞大的海蛞蝓试图逃跑，挥动冰霜法杖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奥术能量如潮汐涌动，一道冰墙拔地而起，将福尔库德斯圈了起来。 啪！冰霜法杖耗尽最后一发能量，杖首钻石自行碎裂，一蓬冰屑似的钻石粉尘自法师小姐纤纤玉指间洒落。 “嘿！大家伙，尝尝本大爷的飞锤！”布鲁姆挂在降落伞上，距离地面尚有百尺之遥便抡圆胳膊将手中饥渴难耐的战锤抛了出去。 野性投掷！ 猛力投掷！ 传奇轰雷锤凌空落下，正砸在被冰墙困住的福尔库德斯头上，轰隆一声雷鸣炸响，当场将其头颅砸成肉饼！ 维罗妮卡、柳德米拉和维格拉夫相继降落下来，挣脱降落伞各持武器冲进石灰粉尘弥漫的战场大开杀戒，不出片刻就将百条海蛞蝓屠戮殆尽——最后还是维罗妮卡机灵，记得留下一条活口。 柳德米拉自行加持“动物交谈”审问海蛞蝓，在生石灰的威胁下这条大虫子很快就屈服了。 “杜卡特和帕尔萨西斯兵分两路，杜卡特率领麾下百名沙华陆战队员喝下‘变身术药水’伪装成普通市民，前往飞艇公司窃取技术资料，据说他还想偷走‘黎明号’；帕尔萨西斯带领剩下三十名海妖术士骑乘飞鲨去了机甲研究所，打算绑架以莫洛佐夫为首的新式机械铠研发人员，情况大致就是这样，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柳德米拉急切地望向罗兰。 罗兰略作思索就拿定主意，沉声道：“时间紧迫，我们也只能兵分两路分头救援，这里所有人跟我去机甲研究所营救莫洛佐夫先生，阻止帕尔萨西斯一党夺取扬波机甲；至于飞艇公司那边……距离这里实在太远，只能先让艾德里克兄妹率领巨鹰联队飞过去阻击杜卡特一党，尽可能争取时间，等我们解决了机甲研究所的麻烦，再火速赶去支援！” …… 一群海妖术士骑乘着她们的飞鲨魔宠悬浮在夜空中，明月高悬，却无法照亮她们以奥术隐藏的身影。 “帕尔萨西斯大人，这栋楼房就是机甲研究所？”一名术士低声问。 帕尔萨西斯点了下头，默不作声的观察下方建筑，眼眸中有魔力涌动。透过“秘法视觉”，她能分辨出那栋三层建筑点缀着五颜六色的法术灵光，而法术灵光最为密集的地带则位于地表之下的隐秘空间。 “那我们还等什么？”海妖术士困惑地望向帕尔萨西斯，“隐身进入机甲研究所，把该拿的东西都拿走不就行了？” 帕尔萨西斯鄙夷地横了她一眼，“你以为莫洛佐夫跟你一样蠢？能够研发出新式机甲的机关术士必然精通设置魔法警报和陷阱，这栋楼房里没有几个人，但是陷阱却多的数不清，贸然闯进去你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海妖术士打了个寒颤，喃喃地问：“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帕尔萨西斯叹了口气，“没有好办法的时候，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最好的办法，准备火球魔杖，我们暴力破解！” “这样真的好吗？动静太大会不会引来麻烦？”有人提出疑问。 帕尔萨西斯举起魔杖朝上一指，“自己看吧，无论我们是否闹出动静总会有人来找麻烦，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容不得瞻前顾后拖拖拉拉。” 术士们抬头望天，这才发觉一艘飞艇正静静悬浮在夜空中，披着朦胧的月光，亦真亦幻。 “是‘曙光号’，那些该死的家伙追来了！” “别废话了，马上照我说的做，等一下我独自进去，你们留在外面警戒，如果飞艇靠近，就把它轰下来！”帕尔萨西斯冷冷道，“杜卡特正在夺取一艘更大的飞艇，‘曙光号’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海妖术士齐声应诺，取出红**杖跟随帕尔萨西斯施法，灼热的奥术波动使周围气温直线上升，颤抖的空气仿佛就要燃烧起来。 第610章机动黎明Ⅴ 轰！三十一颗火球同时脱离魔杖，集群轰向机甲研究所，爆发出的烈焰瞬间吞没楼房，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凝聚成一团硕大的蘑菇云。 帕尔萨西斯打出一道“造风术”吹散硝烟，三层砖石结构的楼房已然被轰成废墟，地基裸露出来，当中是一条通往地下建筑的阶梯，黑洞洞的不知有多深。 “莫洛佐夫是个狡猾的老狐狸，所有重要文件都被他锁在地下室保险柜里，新式机械铠也收藏在地下停机坪，我下去找他谈谈，你们在外面多留神。”最后叮嘱了一句，帕尔萨西斯催动飞鲨降落下去，身影一闪消失在地下通道尽头。 “飞艇降下来了！” “轰碎它！” 海妖术士个个心狠手辣，牢记帕尔萨西斯的命令，驾驭飞鲨升空扑向飞艇，只要距离拉进到两百码内，她们手中的火球魔杖就能发起攻击！就像刚才轰平机甲研究所那样，将空中那艘脆弱的飞艇一口气轰成碎片！ 飞艇中的人们似乎觉察到她们来意不善，突然调转方向横在空中，舰艏与舰艉各有一门速射魔晶炮喷出火光，梭形穿甲弹呼啸着扫射过来。 海妖术士此刻距离飞艇至少还有五百码远，以她们的施法等级根本不可能将“火球术”轰出那么远，而飞艇搭载的魔晶航空炮却不管什么施法等级，任何人担当炮手都可以轻松扫射千码之外的目标。 两挺航炮咆哮轰鸣，被击中的飞鲨与海妖术士惨叫着陨落下去。有人试图以“防护箭矢”结界抵挡炮击，然而事实证明能够阻挡寻常弓弩的魔法结界在2磅穿甲弹面前如同脆弱的鸡蛋壳，遭到炮击刹那便被打爆，炮弹贯通结界顺势钻入柔嫩的胴体，将这些美艳妖娆的海妖轰得血肉横飞…… “曙光号”两侧舱门敞开，六头巨鹰飞跃而出，展翅朝海妖术士聚集地带俯冲过来。 罗兰、柳德米拉、维罗妮卡、布鲁姆、妮基塔和维格拉夫骑在巨鹰背上，高速飞行的同时也做好战斗准备。 海妖术士看到巨鹰主动飞过来，立刻把满腔怨气全都发泄在它们身上，高举魔杖释放火球。 连珠火球几乎将月光遮蔽，爆炸后掀起的火浪染红夜空。然而这声势浩大的攻击不仅没有击杀巨鹰和它们背上的骑士，甚至都没能阻止它们靠近。 妮基塔为同伴——包括所有座鹰——都提前加持了“次级法术无效结界”，火球触及结界边缘刹那便凭空消失，而后从他们身后浮现出来，满天流火全都成了“背景特效”，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 海妖术士们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发觉“火球术”无法奏效，匆忙施法释放“闪电束”之类其它属性的攻击法术，结果还是徒劳一场，这才猛然醒悟对方并非加持了“防护火焰”，而是彻底免疫她们所能施展的一切法术！ 这些术士皆为帕尔萨西斯手下的精锐，可她们当中术士等级最高的也不过7级而已，所能使用的法术最高只有3环，无法击穿“次级法术无效结界”，还傻愣愣的悬在空中，全都成了活靶子。 咻咻咻！破风声连绵不绝，三名兀自发呆的海妖术士胸口中箭，一头自飞鲨背上栽落下去。 柳德米拉手挽长弓，不断射出“破法箭”。这种特殊附魔箭矢对奥术施法者造成额外杀伤，以海妖术士脆弱的体质，挨上一箭基本就是被秒杀的下场。女游侠每射出一箭都忍不住心疼一下，嘴里还在嘀咕：“一箭就是800金币啊，真够浪费的！” 遭到炮火与破法箭夹击，空中的海妖术士转眼间折损大半，剩下那些也都吓破胆，赶紧施展隐身术保命为先。 妮基塔很不厚道的嘿嘿冷笑，挥手就是一把“闪光尘”撒了过去，于是刚刚遁入阴影的女海妖们又被驱赶出来，顺带被闪瞎双眼，惊骇之下跌落飞鲨，拖着长长的尖叫摔了下去。 罗兰没有什么强力的远程攻击武器，懒得在空中与那群妖女纠缠，驾驭巨鹰降落在机甲研究所废墟跟前，翻身跳下鹰背，径直冲进通往地下室的阶梯。 火球爆炸激起的硝烟在地道里弥漫，再加上原本就缺乏光照，很难看清周围的环境。 好在不久前他曾经来过这里一次，对地下机甲测试场地很熟悉，很快就找到莫洛佐夫的办公室，推开虚掩的房门一看，房间里满目狼藉，纸片散落一地。 “莫洛佐夫大师？”罗兰大声呼喊，“莫洛佐夫大师？你还好吗？” “是罗兰先生吗？”拐角处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莫洛佐夫老师受了伤……” 罗兰快步冲了过去，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一个身穿白色制服的年轻研究员战战兢兢蜷缩在沙发背后，莫洛佐夫仰躺在他怀里，脸色惨白昏迷不醒，额头还在流血。 “这里也遭到袭击了？还有别人吗？”罗兰问。 “刚才爆炸时莫洛佐夫老师摔倒了，撞破额头昏了过去，今天只有我和老师值班，没有别人了。” “那就好，我先看看莫洛佐夫的伤势，等一下就带你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罗兰走了过去，作势要将剑插向背后剑鞘，途中手腕突然一转，杜兰达尔透过腋下闪电般刺向身后。 噗！力场剑气穿透那青年研究员胸口，带着一股血箭自他背后喷射出来，溅在雪白的墙壁上触目惊心。 “这……怎么可能……”年轻的研究员蹒跚倒退，背靠那面被自己鲜血染红的墙壁缓缓瘫坐下去，原本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孔褪去魔力伪装，呈现出一张艳丽而痛苦的脸庞。 “祈愿术使我获得完美的伪装……即便‘真知术’也无法识破，你怎么可能看出破绽……” 帕尔萨西斯不是第一次被罗兰识破伪装了，当初她在飞艇中以变身术假扮泽希尔时就曾被他识破，当时她以为罗兰提前加持了“真知术”，所以也没有太过在意。现在她借助“祈愿术”强化变身效果，连传奇迷锁都被她骗过，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罗兰怎么就能一眼识破。 第611章机动黎明Ⅵ “连传奇迷锁都被我骗过了……你怎么会看破我的身份……”帕尔萨西斯嘴角溢出鲜血，含恨质问罗兰。这个疑问得不到解答，她死也无法瞑目。 罗兰从她胸口拔出杜兰达尔，反手插入剑鞘，冷冷回答：“正因为我看不透你的真实面目，所以才会有所警觉。” 事实上刚才他并没有特别关注帕尔萨西斯，只是以“命运之瞳”搜查房间时无意中扫了对方一眼，然后收到一则出乎意料的系统提示： ——目标受到“祈愿术”庇护，你无法对其进行侦查！ “命运之瞳”无法侦查受到“祈愿术”或者“神迹术”保护的人，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一个自称“莫洛佐夫学生”的菜鸟研究员，凭什么获得9环“祈愿术”加护？ 罗兰根本不需要考虑对方到底想隐藏什么，只凭她隐藏真实身份的方式就猜到一定有问题，就足以使他暗动杀机。 然后就是刚才那狠辣果决的一剑。 帕尔萨西斯多年来穿梭于白鸥港与巨妖岛，从事潜伏谍报工作，直到她主动暴露之前都未曾被人识破身份，对自己的伪装非常自信，总想用自己擅长的方式欺骗敌人，然后冷不防出手偷袭。她曾用这种手段成功暗杀过好几位本德同盟的高官权贵，其中也包括扬波家族的准传奇长老，几乎从未失手，只有上次在飞艇中暗杀罗兰未遂，令她耿耿于怀。 今天她想再试一次，结果却令她追悔莫及。 “可恶……就算我死，也要拉你垫背……”帕尔萨西斯神情凄戾，艰难吐出最后一句咒文，使出浑身力气抬起右手，颤抖着指向罗兰，一束灰绿光束自沾满鲜血的指尖涌现出来。 “解离术吗？你还真是不死心啊……”罗兰摇头叹息，就这么站在她面前不躲不闪，任由解离光束迎面射来。 咻！解离射线在空中似乎受到某种力场干扰，扭曲了一下旋即向上飞掠，注入奥利哈康之盔眉心宝石。 帕尔萨西斯双目圆睁，带着满脸不甘停止了呼吸。她的最后一击非但没有杀死罗兰，还免费赠送一道解离术——如果只算伤害数值上限，这几乎是传奇以下杀伤力最大的法术，尽管它只是一个6环法术。 罗兰伸手触摸莫洛佐夫额头，释放“圣疗”为他治愈伤口。 莫洛佐夫很快苏醒过来，看到罗兰的刹那吓得跳了起来，“你怎么又来了！” 罗兰忍俊不禁，指了指帕尔萨西斯的尸体：“刚才你看到的不是我，是这妖女的伪装，她对你干了什么？” 莫洛佐夫摸摸额头，苦笑道：“她变成你的样子，说机甲研究所遭到海盗袭击，让我带上技术资料跟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我本来都相信了，后来随口问她要不要带走扬波机甲，她居然说不会驾驶机甲，让我自己设法开一台出来……我就奇怪，你明明在我这里参加过机甲测试的，怎么转头就忘了？” “所以你怀疑她有问题，拒绝跟她走，然后就挨了一闷棍？”罗兰笑问道。 莫洛佐夫又摸了摸额头，心有余悸的说：“这妖女下手可真够黑的，你又是怎么识破她的？” 罗兰简单讲述了一遍。莫洛佐夫听得直吸气，“你比那妖女下手更黑啊！” 楼梯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柳德米拉跑了进来，“你们还在这儿磨蹭什么，赶紧走！” “噢！这就走！”莫洛佐夫赶紧整理重要文件和技术资料，放进储物袋，快步跑出地下室。“曙光号”悬浮在废墟上方，垂下一条吊索。莫洛佐夫抓住吊索被牵引上去，顺利进入机舱。 地下停机坪还有六台新式机械铠，正是不久前罗兰他们试驾过的“扬波机甲”。 “机甲太过沉重，无法送入飞艇，留在这里又不安全，怎么处理才好？”柳德米拉迟疑不决。 “那还不简单，咱们这里六个人都会驾驶机甲，直接开走不就得了！”维罗妮卡不由分说冲向就近的一台机甲，摘下一支发卡插进保险锁，鼓捣两下就把舱门打开了。 “这个主意不错，我们都开着机甲去飞艇工厂，修理那群该死的沙华杂鱼！”柳德米拉对机甲、魔晶炮这类先进武器很是狂热，完全赞同维罗妮卡的提议。 布鲁姆、妮基塔和维格拉夫也没意见，罗兰就趁维罗妮卡撬锁的空闲取出苏霍伊老头赠送的“心灵连线法杖”把同伴连接起来，以便在机舱中随时保持联络。 准备就绪后罗兰开动机甲，蒸汽引擎隆隆轰鸣，背后排气扇喷吐大团雪白水雾，操纵这具钢铁巨人迈开大步，一马当先冲出地下停机坪。 透过力场视窗环顾四周，无意中看到一条飞鲨正在角落里徘徊，似乎是帕尔萨西斯留在外面的坐骑，还在那里等候主人归来。 罗兰冷笑一声，连续扣动左手无名指，机甲左臂发出铮的一声，掌心弹出一柄大型珍珠钢刺刀。 飞鲨被拔刀声惊动，回头朝这边望过来，发觉一尊喷吐白雾的钢铁巨人正手持长刀大步迫近，吓得打了个哆嗦，甩动尾鳍扭头飞窜。 罗兰一脚将增压踏板踩到底，机甲锅炉轰鸣震颤，输出功率飙升至极限，扬波机甲大步狂奔，转眼间就追上飞鲨，抢在它飞上高空之前蓦地挥出一刀。 唰！夜空中闪出一道雪亮的霞光，鲜血随之迸射。 六尺多长的飞鲨被罗兰一刀拦腰砍断，后半截残躯摔在地上，尾鳍还在扑腾。 轰！一颗火球从天而降，正中罗兰脚下，魔法火焰将机甲吞没，热浪蒸腾而起。 罗兰置身于密封机舱内，只在火球爆炸的刹那摇晃了一下，再没有其他感觉。 驾驶机甲走出火场，罗兰透过恒定“鹰眼术”的力场视窗，仰望火球飞来的方向。 月空中，一名海妖术士骑在飞鲨背上，瞪大眼睛呆呆望着地上那尊遭到火球轰炸屹立不倒的钢铁巨人，紧握魔杖的手禁不住颤抖，满脸不敢置信。 “新时代的黎明即将来临，而你却无缘目睹太阳再次升起。”随口道出一句冷酷的嘲弄，罗兰抄起机甲自带的魔晶速射炮向天开火，将那海妖术士连同飞鲨坐骑轰成齑粉。 第612章机动黎明Ⅶ 夜色中，一群裹着黑斗篷的神秘人匆匆穿街过巷，埋头赶路。 这时，神殿上空突然拉响警报，街道两侧的民居相继亮起灯光，二楼卧室窗口敞开，睡眼惺忪的小市民探头出来张望。 那群身着斗篷的夜行人似乎对这一切都不感兴趣，依旧埋头赶路，直到神殿那边传来隆隆轰鸣才有人停下脚步转头眺望，视线穿过夜色投向那艘正缓缓划过月空的银灰色飞艇。 “队长，‘曙光号’回来了……难道关于海伦娜女士叛变投敌的消息是真的？”一名沙华陆战队员忍不住嘀咕。 杜卡特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真的也罢，假的也罢，这都不关你的事，做好自己的事。” “刚才那声爆炸似乎是飞艇投掷炸弹的动静，福尔库德斯它们危险了……” “它们本来就是要牺牲的。”杜卡特的话语不带丝毫感情，“为了女王陛下的荣耀，为了提督大人的事业，总有人要慷慨赴死，现在是福尔库德斯它们，接下来可能是帕尔萨西斯或者我们这些人，只要牺牲获得回报，就算值得了。” 在场的陆战队员都是跟随杜卡特从尸山血海里打拼出来的精锐，感受到他话语中流露出的肃杀与决绝，尽皆心头一凛，紧跟在他身后埋头赶路不敢多言。 一行百人在夜色中疾行，渐渐远离闹市区，步入人烟相对稀疏的工厂区。月光下，一排排厂房整齐排列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高耸的烟囱喷吐白蒙蒙的水雾，蒸汽机彻夜轰鸣运转，俨然这座都市永不停息的心跳。 “那里就是飞艇公司的厂房驻地。” 杜卡特停下脚步，遥望烟囱林立的工厂，整个厂区都被高高的围墙圈起来，墙头拉起带刺铁丝网，隐约还有法术灵光闪动，显然设置了魔法警报。 身旁副官展开地图，沉声道：“停放飞艇的干船坞就在厂房背后，自从半个月前遭到一群酗酒的水手袭击，扬波家族加强了工厂的安保力量，还专门调来一队警卫在船坞附近昼夜巡逻。” “城中的驻军几乎都被调往珍珠屿参加海战，高阶强者更是寥寥无几，区区一队警卫挡不住咱们，关键是攻入船坞之后怎么办？我们可不会驾驶飞艇啊。” “我们不会，就找会的人来搞定。进去以后分成两组，一组抓紧时间解决警卫，另一组跟我进入船坞，押送飞艇研发和建造人员登上‘黎明号’，然后我会说服他们发动这艘据说载重量高达200吨的大飞艇，载着我们直接开回巨妖岛，如果他们拒绝……”杜卡特顿了顿，嗓音转冷，“那就杀了他们，将飞艇摧毁，只带走技术资料，我们得不到的东西，白鸥港也休想拥有！” 沙华陆战队员齐声应诺，斗篷兜帽遮掩下的面孔杀气毕露。相对于说服别人，它们更擅长用刀子说话。 轰！远处再次传来爆炸声，比刚才飞艇投掷炸弹的声势更惊人，立刻引起众人瞩目。 一团蘑菇云由爆炸声传来之处滚滚升起，火光冲天照亮夜空。 “是机甲研究所，帕尔萨西斯大人动手了。”一名沙华陆战队员兴奋地说。 杜卡特面无表情，抬头望向被火光照亮的夜空，喃喃道：“‘曙光号’也被吸引过去了，看来帕尔萨西斯的处境比我们更艰难，如果无法同时夺取新式机械铠和飞艇，至少可以确保夺取后者。” 收回目光，他迈开大步径直走向飞艇工厂大门。 工厂的警卫早已被爆炸声惊动，全副武装在门前警戒，看到一群行踪可疑的黑衣人靠近过来，立刻兴起警惕，隔着铁栅门大声喊话。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杜卡特无声冷笑，一把扯碎斗篷，露出真面目，四条手臂分外刺眼。 对面警卫看到这面目狰狞的四臂沙华鱼人，不由齐声惊呼，连忙抄起弩弓瞄准杜卡特扣动板机。 咻咻咻！箭矢齐射如同满天飞蝗！ 杜卡特咧嘴狞笑，手臂一晃周身爆发无穷刀光剑影，恍若一团银灿灿的光球围绕他盘旋滚动风雨不透，箭矢撞上去迸发点点火星全被弹开。 唰！杜卡特突然加速冲了上去，四只手分别紧握两口弯刀和一柄长达十尺、首尾皆有锋刃的双头剑，瞬间挥出六刀六剑，却只发出一声恍若雷鸣的斩击声。 多重攻击！ 高等多武器合击！ 暴风连斩！ 铁栅门陡然炸裂，拇指粗的钢筋全被削断。门后的警卫还没等回过神来，那令人目眩的刀光剑影已然化作致命的风暴朝他们席卷过来。 利刃闪电般撕裂血肉斩断筋骨，门前众多警卫惨叫都来不及就被杜卡特砍得血肉横飞尽皆毙命。 踏过遍地鲜血残肢，杜卡特大步走向船坞。这时厂院中拉响警报，其余警卫也都拿起武器赶了过来，试图阻止这群不速之客。 沙华陆战队员亮出海盗惯用的珍珠钢弯刀，纵身扑向警卫，毫不留情展开屠杀。 杜卡特率领半数手下直奔船坞，双刀一挥劈开门锁，大门缓缓敞开，灯光泄露出来，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副前所未见的壮观景象，不由为之惊叹。 “这就是‘黎明号’？果然厉害！” 船坞中灯火通明，一艘长达两百尺的飞艇陈列在厂房中央，外壳已经完成涂装，看上去就像一枚巨大的银梭，尾舵微微翘起，流线外形简洁而优美。 飞艇两舷分别开有一排舷窗，恒定力场墙确保窗口透明采光充裕，同时还具有几乎无法被物理攻击破坏的坚固防御。 杜卡特还注意到飞艇首尾设有可以活动的炮位，两舷各有两座耳舱，总共可以装备八台高平两用魔晶机炮，显而易见，这艘飞艇是为军事用途设计建造的。 船坞中一派忙碌景象，四名身着白色长袍的机关术士正在指挥工人用滑轮组将机炮吊起来装入炮位，完成最后的兵装立刻升空航行。 本来飞艇还需要进行各种测试，不过苏霍伊大师以传讯术发回消息：由于前线战事紧张，“曙光号”连夜完成兵装之后立刻开赴珍珠屿海域，直接在实战中进行测试。 “你是干什么的？谁允许你擅自闯入军工重地！”负责船坞内部保安的警卫发觉进来一个生面孔，立刻警惕地围了上来。 杜卡特冷哼一声，正待拔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队长当心！” 第613章机动黎明Ⅷ “队长当心！”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杜卡特听出是陆战队副官出声示警，不假思索退出船坞门外，惊险闪过从天而降的雷击。 闪电紧贴他的脚尖不断落下，轰鸣声中地面升起滚滚黑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味。 杜卡特闪身躲在建筑背后避开雷击，抬头望向夜空，一群巨鹰正在飞艇工厂上空盘旋，为首的两头巨鹰分明是德鲁伊变化，正在召唤雷电轰击地面沙华鱼人，躲闪不及者当场被雷光劈倒在地，浑身焦黑痛苦呻吟。 “鹰之岛的杂种，你们还真会挑时间，关键时候跑来给老子捣乱！”杜卡特气得咬牙切齿，厉声咒骂。 “四只手的杂鱼，嘴巴放干净点！” 珍妮弗早就在空中盯着杜卡特，变身巨鹰后耳聪目明，听见这海盗头子咒骂自己，顿时心头火起，变回人形降落下去，双手激发神力，烈焰自掌心升腾而起，凝聚成两口燃烧的弯刀。 泽希尔担心妹妹挡不住这位凶名卓著的魔将，连忙跟了下去，抗起巨镰与妹妹并肩堵住船坞大门，头也不回的喊道：“里面的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离开这里，海盗的刀子可不长眼睛！” 船坞中一阵慌乱，干活的工人和负责安保的警卫不知所措，目光都望向穿白色长袍的机关术士。 四位术士迅速交流了一下，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职位最高，对工人大声说：“外面情况不太妙，你们要走就快走，担心撞见海盗的话也可以躲进地下仓库，我估计那些海盗闯进来是为了抢夺‘黎明号’，没有必要伤害你们，所以不用太担心，至于警官先生们，想在这里抵抗海盗或者出去寻求支援都随便你们，就这样吧，剩下的活儿不多了，我和三位师弟自己搞定就行。” 船坞中立刻一阵骚动，工人大多遵循机关术士的建议赶紧撤离，警卫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亮出刀剑弩弓守在门前尽忠职守。 那位中年机关术士冲门外的泽希尔和珍妮弗兄妹大声说：“不好意思啊各位，我们的工作还没有完成，请再坚持十分钟……最多二十分钟！等飞艇完成最后的兵装，就可以升空了。” 泽希尔差点被他气乐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不赶紧跑路，不怕死吗？” “哎呀，人总是要死的，无非早与迟，如果因为海盗骚扰导致‘黎明号’遭到破坏、我们多年的心血毁于一旦，那还不如死在这里算了，你有意见可以去找城邦当局或者苏霍伊老师投诉，就这样吧，我得去干活了，没时间理睬这些琐事！”那机关术士不耐烦地嘟囔了几句，转身跑回自己的岗位继续忙碌起来。 “这群疯子，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泽希尔简直哭笑不得。 珍妮弗长期在飞艇公司供职，平时没少跟苏霍伊门下那群怪胎打交道，转头对哥哥说：“这些机关术士全都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家伙，除了狂热投身于自己的工作别的什么都不在乎，现在‘黎明号’距离成功只剩半步之遥，就算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也不会停止工作。” “那就没办法了，只好先解决这些沙华海盗。”泽希尔吹了声口哨，空中巨鹰收到作战命令，立刻接二连三的俯冲下来扑击沙华鱼人，阻止他们闯进船坞。 “呵呵，好大的口气，就凭你们两个小家伙也想阻挡我，简直可笑！”杜卡特冷笑一声，分出一只手自储物袋中取出“加速术”药水灌了下去，一把捏碎空瓶大步走向船坞，对挡在门前的艾德里克兄妹视若无睹。 “那就来吧！”泽希尔迅速发出施法手势，绿色自然神力在他周围涌动，脚下草木迅速滋生，无数荆棘蔓藤朝杜卡特蔓延过去。 杜卡特眼中闪出一丝寒意，突然挥出双头剑，剑光扫出刺眼的弧光，滚滚寒流奔腾涌动，脚下荆棘蔓藤全被这森寒的剑气斩断，而他在挣脱束缚的刹那便朝泽希尔猛扑过去，速度快到身后甩出一排残影！ 泽希尔吃了一惊，连忙挥动巨镰上前迎击！ 锵！杜卡特的双头剑撞击巨镰爆出一大团冰雾，强劲的冲击力撞得泽希尔踉跄后退险些跌倒。还没等他站稳脚跟就看见杜卡特扬起另外两条手臂，一双弯刀拖曳银芒交叉斩来，速度快到根本无法闪避，一股寒意自足底直冲发梢！ 珍妮弗见哥哥明显不是杜卡特的对手，急忙冲上去挥舞火焰双刀替他分担压力。然而他们兄妹联手也挡不住这强悍的四臂沙华鱼人，船坞门前骤然爆开一团银色风暴，刀锋剑芒切割出无数纵横交错的弧光，充塞兄妹俩的视野，根本分辨不清杜卡特在这一瞬间做出多少次攻击，只能凭着直觉勉强格挡。 船坞门前火星迸射，刀剑撞击声戛然而止，泽希尔和珍妮弗跌跌撞撞向后退却，身上血迹斑驳，杜卡特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不仅在他们身上留下无数伤痕，也几乎摧毁他们守卫船坞的信心。 杜卡特是“游荡剑客”进阶的“暴风战士”，巨妖岛公认的第一剑客，单论武技造诣，马克西米安也未必胜得过他。 “暴风战士”这门超凡传承以二刀流著称，展开攻击时致命的锋刃形成旋风障壁，而暴风战士本人则始终保持冷静，如同暴风中平静的风眼，以最快捷、最高效的方式斩杀周围的猎物。 诗人们用“舞蹈”来形容暴风战士华丽的战斗风格，然而这门技艺与舞蹈无关，也不是哗众取宠的表演，暴风战士专注的目的只有一个——砍碎一切试图阻挡自己的对手！ 杜卡特比起其他“暴风战士”还有一大优势，天生四条手臂可以同时挥舞四件兵器，其中那柄+2冰爆双头剑既相当于双剑也可以作为长矛，配合两口+3珍珠钢弯刀，全力攻击时能够于一瞬间斩出六刀六剑！ 多重攻击，刀剑风暴！ 利刃风暴闪耀冷冽光辉，泽希尔和珍妮弗自知抵挡不住，只能不断后退，直到踩上门槛——再退一步，杜卡特将闯进船坞大开杀戒，“黎明号”亦将落入海盗之手。 这时空中突然传来隆隆轰鸣，一艘银灰色飞艇从屋顶迅速掠过，敞开的舱门抛出一条绳梯，苏霍伊和莫洛佐夫顺着绳梯滑下来。 “嗯？这两个家伙跑回来自投罗网吗？”杜卡特看到两位机关大师，不由皱起眉头。 就在心生疑惑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仿佛一群巨兽正在狂奔，地面为之震颤。 “队长快看！那是什么——”一名沙华陆战队员望向异常动静传来的方向，眼中满是惊骇。 第614章机动黎明Ⅸ 夜色中，六尊怪模怪样的巨人正朝这边飞奔而来，浑身覆盖厚厚的铁甲，手中巨大的刺刀与魔晶炮在月光下反射出令人心悸的寒光。 “那是……魔像吗？”沙华鱼人瞪大眼睛端详那些从未见过的钢铁巨人，满脸茫然。 回答他的是魔晶炮口喷吐的电光。 “开火！”罗兰坐在“扬波Ⅰ号”机舱中，通过“心灵连线”向同伴下令。 六台钢铁巨人一齐举起速射魔晶炮，朝船坞周围兀自不知所措的沙华海盗开火扫射。 2磅梭形穿甲弹呼啸袭来，穿透沙华鱼人脆弱的皮甲将其血肉搅得粉碎。只是刹那之间，这群海盗中精挑细选出来并且接受过严格训练的陆战队员就被撂倒一大片。 “该死！那不是魔像，是扬波家族的新式机械铠！”杜卡特心头一片灰暗。 “曙光号”和“扬波机甲”来到这里，间接向他表明一个残酷的现实：负责袭击机甲研究所的帕尔萨西斯团队，已经彻底失败了。 “队长！这些钢铁怪物火力太猛，兄弟们挡不住，要不要先撤回去？”副官的声音在颤抖。 杜卡特脸色铁青。 撤回去？ 现在还能往哪儿撤？ 新式机甲出现在这里，意味着帕尔萨西斯和她的术士团多半已经全军覆灭，没有她们施法打破迷锁力场，他们这些人就像落在笼子里的老鼠，根本逃不出白鸥港。 “想离开白鸥港，要么强行破开迷锁力场，要么获得通行权限，前一条路是走不通了，现在我们只能采取第二条路。”杜卡特回头看了一眼船坞大门，对副官说，“召集剩下的人手尽快冲进船坞，抓捕机关术士登上飞艇，‘曙光号’可以进来，‘黎明号’就可以出去，就算暂时还没有通行权限，我们也可以用那些机关术士作为人质迫使白鸥港当局打开迷锁力场放我们离开。” “可是……那些钢铁怪物怎么办？”副官望向六台正迅速迫近过来的新型机械铠，“他们可不会在旁边看着我们劫持飞艇。” “我去解决他们！”杜卡特紧握刀剑大步向前，突然一跃而起，腾空翻身扑向冲在最前头的机械铠，布满杀气的面孔倍显狰狞：“给我死吧！” “嗯？”机舱中，维格拉夫正要开炮狙击杜卡特，眼前一花突然没了对方的踪影，心知要糟，急忙举刀格挡。 蒸汽机甲发出沉闷的轰鸣，附魔传动装置将他的动作映射到沉重的机械手臂有一个半秒左右的延迟，通常情况下这短暂的延迟可以忍受，然而当他面对的是杜卡特这样行动神速的剑客，半秒延迟就成了致命的误差。 唰！剑气刀光凌空斩落，维格拉夫还没来得及举起军刀就被杜卡特结结实实砍了两刀两剑，机械铠如同遭受雷击，伴随金属构件断裂的悲鸣向后跌倒，轰隆一声砸在地上。 机舱中的维格拉夫受到震荡，之前登机时太过匆忙忘记扣上保险锁，一下子从驾驶座上甩了出去，脑袋撞上舱壁嗡嗡作响，幸亏机舱内部贴有厚厚一层内填海绵的防冲撞皮革，总算没有扭断脖子。 机械铠脱胎于魔像，所以也存在大多数魔像难以克服的缺点：站着打各种威猛，一旦摔倒就傻了！ 你想来个就地后滚翻或者鲤鱼打挺，迅速起身再战？ 别闹，至少以现在的技术水平还无法实现那样灵活的战术动作，摔倒之后重新爬起来怎么也得花上一分钟，跟乌龟差不多。 如果面对的是那些沙华陆战队员，维格拉夫倒也不担心，操纵机械铠慢慢爬起来就是了，反正装甲够厚，由那群杂鱼围着砍上一分钟也没事。 但是杜卡特这怪物可不一样，天知道他一分钟能挥出多少刀多少剑？机械铠再厚也承受不住那暴风般的攻击，不等爬起来就被砍成废铁。 好在还有“心灵连线”！ 心灵感应瞬息可达，罗兰收到维格拉夫发来的求援消息立刻操纵机械铠冲向杜卡特，狂奔之际手中的机炮轰鸣开火，呼啸而出的炮弹迫使对方无暇追杀维格拉夫。 暴风防御！ 杜卡特手中刀剑高速挥舞，在月光下交织出一团闪亮的旋风，炮弹撞击刀剑铿锵交鸣，爆发出刺目的火星。 罗兰看到这一幕禁不住暗道“卧槽”！ 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世上居然真的有人可以凭借冷兵器格挡炮弹？！ 就在他暗自咋舌的时候身后船坞中突然拉响汽笛，沉寂多时的“黎明号”飞艇在汽笛声中苏醒过来。 苏霍伊老头落下操纵杆，上千块魔导悬浮板块一齐激发奥术灵光照得内外一片通明，重达四百吨的飞艇缓缓上浮，与此同时船坞顶棚自动敞开，为“黎明号”打开一道通往天空的门户。 苏霍伊和莫洛佐夫两位机关大师及时回来，使得“黎明号”的整备进程大大加速，提前十分钟开始升空测试。 罗兰松了口气，“黎明号”脱离地面，自己今夜的任务就算功德圆满了。 “不——” 杜卡特的心情却是截然相反，目睹飞艇升空的刹那，惊怒与懊恼使他失去理智，狂吼一声飞身跃起，几个起落便跳上船坞顶棚，纵身扑向飞艇，双头剑咬在口中，腾出双手抓住飞艇腹部起落架，整个人吊在飞艇下方随风摇晃，随同飞艇上浮，努力向上攀爬，试图强行闯进机舱。 “大师，赶紧收起起落架！”罗兰拿起高等通信石向苏霍伊喊道。 “黎明号”驾驶舱中，苏霍伊收到罗兰的警告，虽然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说，不过还是第一时间拉起一个拉杆，飞艇腹部的起落架立刻收拢。 杜卡特正在起落架上艰难攀爬，起落架如同一把折尺突然收拢，死死夹住他的双手！ 杜卡特再怎么勇猛毕竟是血肉之躯，如何能够以赤手对抗强劲的液压杠杆装置，手指当场被碾得粉碎，剧痛使他从飞艇上坠落下去，一头撞上船坞顶棚又弹了起来，翻滚着摔向地面。 第615章机动黎明Ⅹ 杜卡特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挣扎着爬起来，忽然感到毛骨悚然，似乎在被一双无形的眼睛监视。 这不是错觉。 飞艇中，负责观测水晶球的莫洛佐夫已经觉察到杜卡特的存在，直接将探知镜头锁定在他身上。 “曙光号”与“黎明号”的设计初衷不尽相同，后者主要是一个用于展示和推销空运理念的“活广告”，内部设施以民用为主；“曙光号”则从一开始就定位为空中作战平台，因此不仅设有独立的载弹舱、自动投弹轰炸装置、航空兵运载舱和多达八门速射魔晶炮，其更突出的特色在于通过“探知水晶”将上述武装结合起来，组成统一的火控系统。 以罗兰这个来自地球的穿越者的眼光来看，“曙光号”的“探知水晶”实际上还兼有“火控雷达”的功能。 当莫洛佐夫以水晶球锁定杜卡特，飞艇装备的八门速射魔晶炮立刻自动调转炮口指向地面，旋即一齐猛烈开火，炮弹伴随电流弧光扫射下来！ 隆隆炮鸣震撼夜空，密集交织的弹幕将沙华鱼人一片片扫倒，弹雨轰得地面噗噗作响，一蓬蓬血色烟尘升腾而起。 杜卡特正是机炮集火的首要目标，拼命挥刀格挡机炮扫射。然而此刻他一双手已被起落架夹断无法握剑，只靠残存的另一双手挥刀施展“暴风防御”，根本无法阻挡空中八门机炮无休无止的扫射，身上爆开团团血花，终于双刀脱手颓然倒下。 罗兰打开机械铠舱门跳了出去，提着杜兰达尔走到杜卡特身旁，这位一生纵横北海刀剑无双的强悍魔将，此刻已被机炮轰得千疮百孔看不出人形，身上魔法皮甲和手中附魔双刀都已破碎不堪，惨烈景象触目惊心。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体质出奇强悍，被轰成这样居然还有一息尚存。此刻他已经说不出话来，脑袋也被机炮轰碎半边，仅存一颗充血的眼球瞪着罗兰，使出最后的力气伸出颤抖的手，指向他手中那口重剑。 罗兰略一思索便醒悟他的用意，心头泛起一丝难言的悲凉。 “明白了，我会送你如愿上路。” 罗兰走到杜卡特跟前，挥剑刺向他的心窝。 四臂的沙华鱼人“风暴战士”发出一声低哑的叹息，缓缓合上眼睛。 他对死亡无所畏惧，但是身为剑客的自尊使他不甘心死于炮击之下，直到罗兰如他所愿，以杜兰达尔给他最后一击，才放下怨念安然闭眼。 罗兰不算是一个真正的武者，也不曾追求过所谓的“武士精神”，但是他能够理解杜卡特临终前的心情。 这位暴风战士一生专注于刀剑修行，在武技领域已经达到极高的境界，传奇之下难逢对手，哪怕面对装备魔晶炮的机甲也敢于横刀以对面无惧色，更不可思议的是他还真的能够以刀剑斩落炮弹毫发无伤！ 然而人力毕竟有极限，杜卡特能抵挡1磅炮、2磅炮，又岂能挡得住10磅炮弹乃至百磅重炮？他竭尽所能也只是抵挡一门机炮连射，却绝无可能抵挡八门机炮集火扫射，当“黎明号”升上天空，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站在杜卡特的尸体旁，罗兰真切感受到北海湾、远东甚至整个瓦雷斯世界的历史正在掀开新的一页，那些处于新旧时代拐角的人们或许时常会有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彷徨，甚至会对行将来临的魔法与蒸汽时代感到悲观。 魔法、炼金术、机关术与工业紧密结合是未来世界发展的潮流，战舰、机甲和飞艇之类新型魔导兵器层出不穷，按照这样的趋势继续发展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这些新技术和新武器会大规模运用到战争当中，彻底粉碎现存的世界格局。 罗兰甚至可以认为，当前白鸥港与巨妖岛之间爆发的这场地域性冲突就是未来战争模式的预演。像杜卡特这样，既不懂法术又反感排斥先进技术，穷尽毕生心血于武技修行的传统武士，已经不可能在未来的战争中担当主角，倘若无法跟上时代节拍、尽快抛弃守旧观念，终将伴随旧时代的远去日渐凋零。 当最后一名沙华鱼人倒在血泊中，炮声随之停歇，城市的夜晚恢复平静。 罗兰伸手拔起那柄斜插在地上的+2冰爆双头剑，转身回到同伴身旁，挥了挥手中那件造型奇异的武器：“谁会用这个？” 泽希尔看看左右无人应答，有点不好意思的举起手。 “拿着吧，这可比你那柄镰刀帅气多了。”罗兰笑着将双头剑抛了过去。 泽希尔抬手接住，熟练的转动手腕，双头剑呼啸飞舞，划出一轮弧光，蕴含魔力的剑锋带起寒风，将夜空中的水汽冻结成细小的露珠，旋即凝结成霜。 泽希尔收起这件强力魔法武器，感激地向罗兰道谢。 “这些天辛苦你和珍妮弗了，趁着战事告一段落，我把这两天收获的战利品分配一下，接下来我们还要去挑战更强大的敌人，现在多提升一份战力，安全就多一分保障。” 罗兰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件黑色长袍递给珍妮弗，“这是‘黑水行者’雷纳德的祭袍，只有德鲁伊才能穿，恒定了‘野性力量’，每天还额外增加一次野性变身，泽希尔有了新武器，这件祭袍就归你了。” 珍妮弗是个没有心机的假小子，也不跟他客气，接过祭袍看了看，直接就套在皮甲外面，立刻感觉到魔力渗透进来，力量、敏捷和体质都有明显提升，开心的笑了起来。 维罗妮卡对她这大大咧咧的个性实在是看不惯，忍不住吐槽：“别的装备也就算了，这是衣服哎！还是男人穿过的，你直接穿在自己身上也不觉得心里别扭？” “衣服不过是遮体的东西，干净暖和就行了，有什么好在意的？”珍妮弗茫然反问。 维罗妮卡扯扯嘴角，“哪个男人娶了你可真运气，省心又省钱。” “珍妮弗是德鲁伊，没那么讲究，可不像你，看见珠宝首饰漂亮时装就两眼放光。”罗兰笑着调侃道。 忍者小姐耸耸肩，“我对自己的品味还是很有信心的。” “那么你觉得这件纱衣格调如何？”罗兰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条半透明的织物，看上去像一件性感的内衣。 第616章怒海横行 “这件纱衣怎么样？”罗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条半透明的织物，在维罗妮卡面前展开，轻薄的纱衣在魔法灵光衬托下更显性感诱人。 “看起来不怎么样……”维罗妮卡以挑剔的眼神审视罗岚手中那件半透明的性感纱衣，“这种款式轻佻的内衣，除了勾搭男人我想不出还能有什么用处。” “这是塞壬术士帕尔萨西斯的‘海妖纱衣’，穿上她你可以像鱼一样在水中呼吸，而且不受水压阻力行动自如，你真的不感兴趣？”罗兰似笑非笑地问。 忍者小姐漂亮的小脸儿很是纠结，挠挠头，突然一把从他手中抢过“海妖纱衣”，笑嘻嘻地塞进储物袋：“考虑到接下来可能要在海中战斗，为大局着想，我就勉为其难收下这件纱衣吧。” “这会儿你又不嫌轻佻了？”柳德米拉伸手戳她的脸。 “反正穿在里面别人看不到，对了，罗兰似乎挺喜欢这个调调的，我倒是不介意穿给他看，总比看外面那些妖艳贱货强吧？”维罗妮卡想入非非。 “……你再说一遍试试！”柳德米拉改戳为掐，吓得忍者小姐拔腿逃走。 罗兰环顾同伴，维罗妮卡有了“海妖纱衣”，布鲁姆有“海鳐斗篷”，妮基塔和柳德米拉都可以施法在水上行走、水下呼吸，他自己也有“行动自如戒指”对抗水下阻力，就剩维格拉夫没有专门辅助水下作战的装备，就把一条粗大的白金链子递给他。 这也是帕尔萨西斯的遗物，鉴定出来是一条“适应项链”佩戴者在任何环境下都可以正常呼吸，无论水下、真空抑或充满毒气的地方。 雷纳德的“黑水法杖”也被他顺手拿了回来，这柄法杖以坚硬如铁的稀有植物“黑木”塑造而成，持杖者自动加持法术“深海变形”——获得水下呼吸、黑暗视觉以及免疫水压三种特殊能力。 除此之外，黑水法杖还储有37发能量，每消耗一发能量可以释放任意下列法术之一：2环水压法球、4环深海变形、5环黑水触手、5环海洋贫血和6环黑水污化。 这些法术大多比较邪门，好在妮基塔并不在乎，从罗兰手中接过“黑水法杖”，代替原来那柄能量耗尽自动销毁的“冰霜法杖”。 雷纳德、帕尔萨西斯和杜卡特三位魔将各有一身绝学，皆命丧罗兰手中，留下的奥义石恰好也是三块。 罗兰拿起第一块奥义石抽取潜能加以鉴定，惊讶地吹了声口哨，转头问维罗妮卡和柳德米拉：“杜卡特的最强绝技‘暴风防御’，你俩都擅长双武器战斗，符合学习这门武技的前提。” “就是杜卡特刚才格挡炮击的招数？”柳德米拉问。 罗兰点了下头，鉴定结果表明习得“暴风防御”之后手持双武器可以+3防御等级。杜卡特有四条手臂，施展这招防御加倍，难怪可以斩落炮弹。 “给罗妮吧，”柳德米拉大方的笑笑，“相比格挡炮弹，我更喜欢开炮扫射。” “米拉，我爱死你了！”维罗妮卡这会儿又不怕被捏脸了，欢天喜地的跑过来抱住女巨人撒娇。 罗兰又拿起一枚奥义石，鉴定后发现是投掷武器专用，就给了布鲁姆。 破浪一击：投掷武器不受水流阻力影响，水中投掷伤害翻倍。 最后一块奥义石整体呈银色，内核则隐隐透出金色灵光，表明等级比寻常专长奥义石更高，仅比金色传奇奥义石相差一线而已。 罗兰将这块奥义石握在掌心，吸收潜能加以鉴定，不由为之动容。 ——发现特殊奥义石“怒海横行”！ 怒海横行（跳跃12级，游泳12级）：液体表面轻微的张力对你而言形同坚实的大地，你可以在任何液体表面保持平衡，自由行走、奔跑或冲锋。当你在液态环境中进行跳跃，潜流总会为你提供助力，使你的跳跃高度和距离翻倍，并且跳跃过程中不受液体阻力影响。 罗兰记不清“怒海横行”是哪位魔将的遗物了，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这个能力对他而言非常宝贵，直接解决了海战中的大部分难题！ 他最擅长的战术就是冲锋和跳跃，但是海洋与陆地是截然不同的环境，在风大浪急的海中根本无处立足，就算他把游泳技能点满，也无法像在陆地上那样随意冲锋和跳跃，那么以此为前提的很多绝技也就无法施展。 掌握“怒海横行”这门专长，往后就不用为此烦恼。行走于波涛起伏的海面如履平地，在水中也能纵身飞跃！ 当然，要学习这门专长得先满足前置条件，游泳和跳跃技能不低于12级。 罗兰的跳跃技能足够，游泳还差两级，先花费2度潜能提升游泳技能，随即吸收奥义石习得“怒海横行”，为接下来重返海上战场做好充分准备。 这时天色已经蒙蒙亮，“黎明”和“曙光”这一大一小两艘飞艇相继降落下来。 “曙光号”在刚才的空战中被海妖术士以“火球术”击中，装甲中度创伤，内层魔导漂浮板块也有部分脱落，之前由于战况紧张不得不坚持飞行，现在尘埃落定，这艘功勋卓著的飞艇总算可以返回船坞接受维修了。 “曙光号”的机组人员就地转入“黎明号”，海上战况尚不明朗，“曙光号”必须马上飞赴珍珠屿海域与舰队会和，为舰队和航空兵提供支援。 考虑到大家奔波整夜都很疲惫，罗兰建议抓紧时间休息，分批在飞艇舱室中小睡片刻恢复精力。 “曙光号”上那群临时应征入伍的学生全部平安返回白鸥港，罗兰把他们召集起来，首先赞扬他们在这趟充满波折与艰险的旅行中同舟共济，为打击海盗保卫家乡做出了巨大贡献。 “我会如实向柳博芙女士汇报各位的功绩，相信她会授予你们应得的奖励，”罗兰肃然面对这群年轻人，目光逐一扫过一张张稚嫩的面孔，最后大声宣告：“现在，脱下你们的军装，是时候回家睡觉了！” 第617章父亲与女儿 “罗兰先生！战争不是还没有结束吗？”一个女生大声反驳，“‘曙光号’进了船坞，可‘黎明号’仍然需要我们！现在说什么回家还太早了点，我要留在飞艇上继续工作，直到彻底消灭海盗！” 罗兰深深看了她一眼。他早就知道会有人反抗他的安排，却没想到是这个姑娘——船商家的女儿，当初“曙光号”搁浅时挑头抱怨的千金小姐。 “叶莲娜，你们只是临时编入预备役，已经完成自己应尽的义务，属于你们的战争结束了，接下来的事请交给那些真正的军人，现在你们要做的是回家睡上一觉，明天一早就回学校好好念书，想想你们的父母，别让他们再牵肠挂肚。” “也就是说只要我征得父母同意就可以留下来对不对？那好！我现在就用‘高等通信石’向家人报平安，我的父亲是海军退伍老兵，他不会阻止女儿继承他曾经肩负的光荣使命！” 叶莲娜的固执超乎罗兰想象，更让罗兰郁闷的是这丫头不光能言善辩还是五大学院联合学生会的会长，很有号召力，其它学生听她这么一说也都受其煽动拒绝回家，七嘴八舌的要求坚持留下继续战斗。 罗兰原本寄望叶莲娜那位船业大亨父亲通情达理，勒令女儿回家，然而事实证明有其女必有其父，叶莲娜没有回家，他老爸倒是跑来了。 而且还是施展法术直接传送过来的！ 这家伙居然可以在迷锁内部施展传送法术，这是多大的特权？！ “父亲大人，您怎么来了！”叶莲娜也对父亲二话不说突然现身深感意外，局促的绞着手指。 “我不来，你这个捣蛋鬼难道会主动回家？” “父亲大人您听我说，现在海上战事正紧，急需飞艇支援，‘黎明号’缺少机组人员，我留下来可以帮忙分担一些压力，如果现在回家，哪怕最后打赢这场战争我也会留下终生遗憾！求求您，就让我任性一回好么？”叶莲娜眼含泪水哀求父亲。 罗兰听得既感动又想笑，上前与叶莲娜的父亲握了握手，很不厚道地吐槽：“昆体良先生，叶莲娜不愧是您的女儿，能言善辩颇有您的风范。” 昆体良尴尬的耸耸肩：“别提了，这丫头任性惯了，我都拿她没办法，这些天音信全无可把我担心死了。” “叶莲娜自称出身航运世家，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是您的女儿。” “我的家族的确世代经营航运业务，我本人手里也有一支贸易船队，当然，我更感兴趣的是经营那家小小的公关事务所，可惜叶莲娜并不认同我的事业，所以很少对外人提及此事。” “我并非否定您的事业，亲爱的父亲大人，我只是觉得您作为一位白鸥港公民、一位受人尊敬的绅士，不应该替外邦人甚至巨妖岛的海盗头子奔走游说，一个人看重金钱胜过自己的城邦和同胞，这样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叶莲娜忍不住向父亲开炮。 “瞧瞧这丫头，在学校里就学到这些浅薄狭隘的东西，我还能怎么管教她？”昆体良摇头苦笑。 “年轻人血气方刚，无法理解这个世界是多么的复杂，遇到问题就热衷于诉诸武力而非心平气和的交涉，这诚然是不成熟的体现，然而换个角度想想看，正因为有成千上万如叶莲娜这样不畏强权勇于抗争的年轻人，白鸥港才有希望打破海盗的封锁，在矛盾激化之前，您希望与海盗和平交涉解决争端，而当谈判破裂，战争也就成了迫不得已的选择，所以我不认为您和叶莲娜存在根本分歧。”罗兰心平气和的为这父女俩化解矛盾。 “父亲大人，您总不至于反对白鸥港与海盗开战吧？”叶莲娜接着罗兰的话茬问父亲。 昆体良叹了口气，“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反对的？我已经把名下的船队全都调往军港，为远征的舰队提供后勤补给，希望多少可以帮上点忙。” “那么同样的道理，您也不会反对我继续留在飞艇服役对吗？”叶莲娜睁大亮晶晶的眸子，满怀期待地望着父亲。 昆体良的表情就像被迫吞下一颗苦涩的果子，嘴角微微抽搐，最终还是无奈的向女儿投降了。 “噢耶！老爸万岁！”叶莲娜欢天喜地的抱住父亲，跳起来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下。 这时其它学生的家长也都闻讯赶来，想把自家熊孩子领走，结果熊孩子们都拿昆体良当标杆，要求自己爸妈向他看齐：瞧瞧人家叶莲娜的父亲多么深明大义，人家有钱有势的老爷都不反对女儿参军，你们有啥好担心的？ 于是倒霉的昆体良先生又受到数以吨计的连带伤害，不胜其烦，最后索性跟着女儿一同逃进飞艇避难。 “昆体良先生，等一下飞艇升空我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把你放下来，或者你自行离开也行，反正你有在城中传送的特权。”罗兰忍笑深表同情。 “离开？不，我要搭乘飞艇去前线。”昆体良避开女儿低声对罗兰说，“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须当面告知柳博芙女士，这很可能关系到战争的最终走向。” 罗兰微微动容，“方便向我透漏吗？” 昆体良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低声说：“‘海上宫殿号’有我们的人，通过那位卧底，我可以随时追踪马克西米安舰队的位置。” 罗兰闻言暗自吃惊！马克西米安的旗舰“海上宫殿号”自带“十里迷雾”和“魔邓肯密室”，一旦开启这两大传奇法术，在茫茫大海中根本无法追踪，昆体良和他那个所谓的卧底是怎么做到的？更不要说在戒备森严的海盗旗舰安插卧底本身就是一个难比登天的任务！ 当初他和海伦娜曾经讨论过一种策略，有没有可能让海伦娜返回“海上宫殿号”卧底，从而提供更多情报。经过慎重分析最终放弃这一策略，退而选择由海伦娜率领沧龙、虎鲨、牧歌三舰袭击马克西米安的主力舰队，根源就在于卧底的难度太大，稍有不慎就会暴露，白白牺牲得不偿失。 “昆体良先生，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罗兰越来越觉得这位白鸥港的头牌说客深不可测：往常只看到海盗通过他与白鸥港当局明里暗里交涉，殊不知这老狐狸也趁此机会把自己的触角神不知鬼不觉渗透到了巨妖岛。 第618章特殊使命 昆体良神秘的笑笑，“这里人多耳杂，等飞艇到了海上我们再聊这个话题。 ? ” 罗兰微微颔，忽然闪出一个念头，“昆体良先生，如果有机会从事行政工作，您是否愿意出山？” 昆体良讶异的看了他一眼，字斟句酌地回答：“这要看具体从事什么行政工作，担任什么级别的职务，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不想处处受人约束，恐怕很难谋到合适的公职。” “这些要求并不过分，相信将来我们还会有密切合作的机会。”罗兰含笑向他伸出右手。 “您是认真的？”昆体良审视着罗兰的表情，神色渐变严肃，用力握住他的手，“有劳罗兰先生费心了，我期待着那一天早日到来。” 或许是受到昆体良的影响，或许是年轻人保家卫国的热忱打动了父母，32名学生最终有25人留在“黎明号”继续服役直到战争结束。 这其中不包括安特隆和欧罗玫。 “罗兰先生，我们已经征得家人同意，为什么您还是拒绝我们回飞艇工作？”安特隆无法理解罗兰为什么单独把他和欧罗玫留下来，按捺不住失望当面质问。 “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安排你们去做。”罗兰打开苏霍伊办公室的房门，“进来说吧，这里比较安静。” 安特隆和欧罗玫对视了一眼，带着困惑跟着罗兰走了进去，现两位女士正在房间里低声交谈，其中一位是妮基塔，而坐在她对面的竟是卡佳。 “学姐，您怎么也回来了？”安特隆吃惊地问。海上战事正紧，卡佳不在旗舰辅佐维克托莉亚指挥作战，悄无声息地返回白鸥港是什么用意？ 卡佳向这位小师弟神秘的笑笑，“海上有柳博芙女士和维克托莉亚殿下主持大局，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罗兰建议我回到城里帮他做些更要紧的事情，我考虑了一下就答应了，毕竟在这里更能挥我的长处。” “可是城里的海盗基本上已经被肃清了，还能有什么事情比海上的战事更紧要？”欧罗玫忽闪着大眼睛，满脸纳闷。 “你们恐怕还没有觉察到，从白鸥港舰队启航那一刻起，城里就在酝酿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而当我方舰队与海盗舰队于珍珠屿爆遭遇战的消息传回城中，另外一个战场上的战况也愈演愈烈，我这次回来，就是要在那个比珍珠屿更残酷的战场上赢得一场辉煌的胜利。”卡佳目光闪亮，话语间流露出内心的兴奋。 欧罗玫与安特隆对视一眼，还是不明白卡佳所说的“没有硝烟的战场”所指何意，更让他们不安的是卡佳不经意间透露的消息。 “从我方舰队与海盗舰队遭遇算起，到现在还不到一天，消息怎么会这么快就传回城里来了？”安特隆问。 “这场战争的胜负关系到很多人的身家性命，当然会特别关心，通过各种渠道打探消息，”卡佳微微一笑，“当然，除了交战双方极少数高层指挥官，局外人不可能掌握全面情报，现在城里疯传战况对我军大为不利，更主要是有心人故意散播的谣言。” “我明白了！”欧罗玫兴奋地跳了起来，“您专程回来就是为了管制这些不负责任的谣言，安定民心，打赢一场舆论战！” 妮基塔忍不住笑出声来，“傻丫头，你完全搞错了，那些‘不负责任的谣言’正是卡佳希望听到的，她又怎么会真的去管制。” “管制还是要有的，免得恐慌情绪扩散到普通市民阶层，造成难以掌控的混乱局面，”罗兰轻抚下颌，不疾不徐地说，“多数民众倾向于信任城邦当局，当局就有义务维护公信力，保护多数民众利益不受损害，至于那些自作聪明的投机客，如果他们坚持认为官方的言论都是谎言，是在掩盖前线失利的真相，那也是他们的自由，反正最后吃了亏怨不得别人。” 妮基塔深以为然，感慨道：“这的确是一场关于信心的博弈，同时也是一场无法两全的赌局：如果人们都相信白鸥港可以赢得这场战争，万众一心坚守家园，我们目前所从事的一切布局都将变成徒劳，赚不到几个辛苦钱；反之，如果多数人对这场战争持悲观态度，都想着国难财，各打各的小算盘，我们倒是可以趁机大赚一笔，对前线抗击海盗的官兵而言却是莫大的悲哀，如果他们得知自己流血牺牲就是为了保护这群投机牟利的蠹虫，恐怕会丧失战斗的动力。” 卡佳听了她的话不由动容，“我宁可白忙一场，也不想看到后一种局面。” 安特隆越听越心惊，隐隐猜到一些东西，却还无法形成明晰的思路，索性直接问罗兰：“我和欧罗玫留在城里需要做些什么？” “先把这两份委托书签了吧，”罗兰递给他和欧罗玫一人一份文件，半开玩笑的说，“看清楚了再签，免得稀里糊涂被我卖了都不知道。” “票券交易委托代理协议书……”欧罗玫好奇的浏览文件，看得满头雾水，只有最后关于“佣金”的条目看懂了，并且被深深震撼了一下，“签了这份协议书就可以拿到1万金币的佣金？您不是开玩笑吧？！” 罗兰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平静地回答：“我当然是认真的，1万金币只是保底佣金，无论最后我赚了还是赔了，这笔佣金一个铜板都不会少给你们，如果你们的工作令我满意，还会额外给你们一笔奖金，数额绝不会比佣金更低。” 欧罗玫二话不说提笔签名，就算罗兰真的把她卖了，她也不认为自己值这么高的价码，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安特隆倒是看得很仔细，过后长吁一口气，郑重签下自己的名字，再抬头时望向罗兰的目光饱含激动。 “非常感谢您给我这次机会，正如您之前说的那样，比起海上的激斗，在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我可以尝试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你明白就好，”罗兰起身与安特隆握了握手，顺手递给他一本支票，“不用替我省钱，行情合适尽管买入，你们现在每完成一笔交易都是为最终决战储备弹药，具体工作有不明白的地方就请教妮基塔和卡佳，我先失陪了。” 两天两夜没合眼，以他的体质也难免感到疲惫，趁现在还有一点空闲时间小睡片刻，养足精神，接下来还有更严峻的考验在等着他。 第619章制空权 罗兰在“黎明号”舱室中睡了两个小时，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拉开飞艇舷窗遮光板，火红的霞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很是惬意。【零↑九△小↓說△網】 窗外天宇蓝的近乎透明，飞艇仿佛航行在陨星洋的倒影里，下方是白茫茫的云海，团团云朵如同排列整齐的羊群，又像是一行行覆盖积雪、朝无限远处延伸的田垄。 罗兰站在窗前，禁不住有种时光倒错的恍惚感，似乎回到穿越前的那个世界，正在搭乘飞行航班。 定了定神，他意识到这里是“黎明号”的客舱，自己此刻乘坐的不是地球上的客机，而是一艘以蒸汽和魔法为动力的飞艇，之所以会产生错觉，是因为“黎明号”已经上升到紫外线强烈、气流较为平缓的同温层。“黎明号”在这样的环境下巡航受到气流阻力很小，可以保持航行稳定、节省魔晶燃料，而之前他所搭乘的小飞艇“曙光号”则无法升入距离海平面高达八千公尺的同温层，只能在对流强烈的低空航行，很容易受到风力影响，舷窗外的景观也与此刻所见不尽相同。 飞艇在同温层航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好处就是更安全，绝大多数鸟类无法飞到这么高，飞艇航行期间不用担心撞上不守交通规则的家伙。【零↑九△小↓說△網】当然，飞鲨那样只能低空飞行的海盗侦察兵也无法升上同温层，由此“黎明号”可以确保此次行动的隐秘性。 身在万码高空，隔着厚厚的云层，罗兰同样看不见下方海面的情况，无法确定此刻身在何处。好在他不知道没关系，驾驶舱里的水晶球能够穿透云层阻碍时刻监控地表状况，一草一木都看得很清楚，从而精确把握航行轨迹，与地球上的卫星导航系统相比也不逊色，成本还更加低廉，可谓魔法应用于航空领域的最佳典范。 罗兰拉开床头抽屉，拿出一条包在锡箔中的军用口粮，也就是本地水兵俗称的“能量棒”，剥开锡箔看到一条乳黄色的东西，质感有点像肥皂，闻起来倒是还不错，浓郁的奶香令他胃口大开。 罗兰掰开一块丢进嘴里慢慢咀嚼，确认这种口粮的成分主要是奶酪和花生酱。压缩之后去除水分，高脂肪、高热量、耐保存，在白鸥港这样地处北方沿海、巧克力稀缺的地区，你很难找到比这更可口的军用口粮。【零↑九△小↓說△網】 两三口吞掉一条“能量棒”，罗兰快步走出舱室，沿途邂逅身着军装匆匆忙碌的年轻人，见到他都立正敬礼，显得异常恭敬。 罗兰并非本德同盟的现役军官，就用点头致意代替军礼向他们回敬。 推开驾驶舱门，罗兰看见珍妮弗独自坐在驾驶席上专注工作，旁边领航员的席位空着，就在她身旁坐下。 “我们到哪里了？” 珍妮弗看了一眼水晶球，迅速报出一串经纬度坐标，随即进一步向他解释：“‘黎明号’巡航速度100节，我们从白鸥港起飞，跨越牛角岬军港走直线前往战场，相比沿着海岸线航行可以节省300海里路程，预计20分钟后抵达珍珠屿海域与主力舰队会和。” 罗兰颔首感慨：“空中航行最大的便利就是可以横跨崇山峻岭，选择最短的路线，这样的效率是海上船舶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珍妮弗微微一笑：“说得好！不过话说回来，航空的成本之高也不是航海能比的，就拿这艘排水量400吨的‘黎明号’来说，光建造成本就抵得上10艘同等吨位的魔晶渡轮，更不要说每隔十天还要重新为所有浮空板块附魔，运营成本高得吓人！苏霍伊老师曾经向柳博芙女士提议组建一支包括5艘黎明级飞艇和10艘曙光级飞艇的空军，结果柳博芙女士看过预算就吓得当场否决了，就算把白鸥港的财富都集中起来也承担不起那样宏伟的计划。” “现在来看的确不切实际，然而成立以飞艇为核心的新式空军是未来发展的必然趋势，从前我们谈到地缘政治的时候主要着眼于陆地疆域和海权，将来还要加上一个制空权。”罗兰有感而发。 “你确定飞艇真有这么重要？”珍妮弗讶异地看着他。 她作为一名飞行员当然对飞艇前景满怀信心，然而就算她这样的激进派也不敢奢望虚无缥缈的制空权能够与实实在在的陆权和海权相提并论。 吟游诗人追溯历史上那些伟大的君王，常用“开疆拓土”来赞美他们的业绩，君主的权力行驶于大地之上，固有“王土”之说，占领了土地才能种植放牧繁衍人口，才能开矿伐木获取资源；而在耕地相对稀缺且矿产资源贫瘠的沿海地区，人们在土地上获得的收益无法满足生存需要，被迫向风波难料的海洋进军，从无尽汪洋中寻求食物和财富，进而发展出远洋贸易和重商主义传统，并且在此基础上总结出现代海权理论。 罗兰在海权理念刚刚兴起、尚且无法与大陆霸权抗衡的时代，编造出一个稀奇古怪的新词儿，什么“制空权”？珍妮弗听得直挠头，“我们开着飞艇到巨妖岛上空兜一圈，就算占领了制空权吗？若不能登陆实际控制土地，人家根本懒得抬头看一眼，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你提出这种所谓的‘制空权’似乎带不来实际的好处啊！” 罗兰被这心直口快的妹子逗乐了，拍拍她的肩膀笑道：“珍妮弗，我们掌握了制空权，就能监视岛上居民的一举一动，如果他们拒绝臣服，我们就往他们脑袋上丢炸弹，撵他们躲进地洞里当鼹鼠，时刻忍受头顶挥之不去的威胁，这种日子绝对不好受，撑不了多久就得乖乖投降？” 珍妮弗恍然大悟：“原来‘制空权’意味着我们可以凌驾于敌人的头顶为所欲为，而对方只能抱头挨打，这可真够邪恶的，不过我喜欢！嘿嘿嘿！” 第620章珍妮弗的秘密 罗兰坐在助理驾驶席上伸了个懒腰，双手抱在脑后，悠闲地望向窗外。 “珍妮弗，我已经跟艾德里克爵士谈好了，等到北海湾的战争结束，‘鹰之岛’将调拨两支航空联队支援我父亲的南方军团，泽希尔还答应替我训练更多巨鹰补充兵源，但是光有巨鹰是不够的，我还需要为巨鹰提供空中作战平台。” 珍妮弗并不笨，立刻听懂他的暗示：“你要向苏霍伊老师订购飞艇？” “的确有此打算。” “你有那么多钱吗？”珍妮弗想到啥就说啥，一点儿也不忌讳。 罗兰苦笑：“暂时没有，不过我正在设法捞一笔横财，一切顺利的话，购买一艘黎明级飞艇的预付款应该凑的出来，现在我还缺少机组人员，尤其是经验丰富的飞行员。” “哈哈哈！我总算明白了，难怪你对叶莲娜她们特别照顾，原来是想把那群小家伙拉到自己的飞艇上当苦力啊！”珍妮弗似笑非笑地瞅着她，“我倒是不介意为你工作，更何况还有‘丰收之环’这层渊源，不过我很担心啊……” “担心什么？”罗兰问。 “你这个花花公子身边女人太多了，我担心莫名其妙的就被人当成眼中钉，那该多冤枉啊！” 罗兰哭笑不得，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臭丫头瞎说什么呢！我可是拿你当亲妹子，且不说我是一个很保守的男人，就算我真的风流，也不好意思对你这个假小子下手啊……”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忍心拒绝？”珍妮弗笑得露出满口白牙，转过贴近他，神神秘秘地说：“告诉你一件事，连我父母和老哥都不知道，你得替我保密哦！” “没问题，我保证守口如瓶。”罗兰正色道。 珍妮弗俏丽的脸庞泛起红霞，罕见的露出害羞的表情，凑到他耳边压低嗓音说：“其实我一直怀疑自己有种倾向，说来难以启齿……” 罗兰听了她的小秘密，不由哑然失笑。 “珍妮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实上有这种倾向的男人和女人都不少，只不过人们很少敢于公开承认。” “真的吗？我不是什么心理变态吧？”珍妮弗还是有点忐忑。 “那倒不至于，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你不妨碍别人，别人也无权干涉你，希望有一天你会遇见志同道合的伴侣。”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舒服多了，”珍妮弗感激地笑笑，忽然又露出诡秘的表情，“你跟海伦娜关系发展到哪一步了？如果你不想追求她，我可就上了哦！” 罗兰好气又好笑：“据我所知海伦娜并没有那种倾向，你可别把她吓跑了，朋友都没得做，对了，苏霍伊老爷子跑到哪里去了？” 珍妮弗听出他不想再聊隐私话题，悻悻地翘起大拇指朝向身后舱门：“门旁有一个竖井，打开通往底舱，苏霍伊老师正在帮莫洛佐夫先生整备新式机械铠，等一下对付海盗可能用得上。【零↑九△小↓說△網】” 罗兰闻言心头一动，想起扬波机甲的设计宗旨就是一部以海战为主的机械铠，于是告辞珍妮弗，打开竖井下到底舱去找苏霍伊和莫洛佐夫，聊聊在接下来的海战中如何运用这六台秘密武器。 “黎明号”的内部结构酷似三明治，两层甲板将舰体分割成三层空间。 第一层甲板是“起居甲板”，分割成许多对称排列的舱室，供机组人员和乘客休息，舰艏设有驾驶舱。 第二层甲板是“动力甲板”，飞艇的浮空板块、魔导蒸汽机和锅炉等装置都设在这里，机炮的弹药库和存放航空炸弹的仓库也都设在这一层，因其位于飞艇中部，最不容易受到敌方攻击，周围还有主装甲带和机炮保护，相对来说最安全。 动力甲板下方的空间紧贴飞艇腹部，是格纳库和飞行甲板所在地。 飞艇设有三部升降梯，蒸汽驱动，液压缓冲，其中两部分别位于舰艏和舰艉，贯通两层甲板，是人员上下的主要通道。还有一部升降梯只从动力甲板通往底舱，是专门用来运输航空炸弹的，升降梯末端连接着一具类似“鱼雷发射管”的装置，直接将沉重的炸弹弹射出去轰炸地表或者海面目标。 罗兰乘坐舰艏升降梯下到底层，走出去一瞧，差点以为自己进了动物园，一群巨鹰趴在甲板上打瞌睡，还有巨鹰用爪子熟练的撕开锡纸，将一条能量棒塞进嘴里囫囵吞下。 罗兰挠挠头，走到正在跟人聊天的泽希尔身旁，“这儿是飞行甲板吧？” 泽希尔回头笑道：“没错，你看这不都是等待出击的航空兵。” “哦，对了！”罗兰一拍额头，心说自己是睡糊涂了怎么着？巨鹰可不就是飞艇上的航空兵？人家不光是航空兵，还自带侦察机、战斗机、舰攻机、舰爆机呢。 “罗兰先生，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老友法兰尼斯，原任育鹰塔卫队长，现在被我借调过来，担任‘黎明号’所属航空联队的指挥官。” “法兰尼斯队长您好。”罗兰向那位腰佩双剑、身材不高但是很精悍的青年游侠伸出右手。 法兰尼斯双手紧握他的手，显得很激动，“罗兰先生，见到您我非常荣幸，多亏了您，我才能捡回这条命！” 罗兰一愣，转头望向泽希尔，心说这位是……什么情况啊？ 泽希尔适时向他解释：“法兰尼斯不久前在保卫育鹰塔的战斗中壮烈牺牲，后来你出手击杀‘混沌屠夫’荷鲁兹替他报了仇，也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柳博芙女士才答应施展神术使他起死回生，所以法兰尼斯对你非常感激，主动要求来到飞艇上工作，希望可以为你做点事情，报答救命之恩。” 罗兰恍然大悟，用力与法兰尼斯握了握手，笑着问他：“你原来是育鹰塔的卫队长，一定跟巨鹰混得很熟，会不会驯化雏鹰战斗？” “这还用问！我老哥当然是训练巨鹰的专家！”法兰尼斯身后突然传来少女娇脆的声音。 第621章深海特攻1 “这还用问！我老哥当然是训练巨鹰的专家！”法兰尼斯身后突然传来少女娇脆的声音。 罗兰循声望去，不由吓了一跳——刚才插话那位竟是一头异常神骏的巨鹰，脖子上还系着一条火红的丝带。 “阿芙乐尔，别那么放肆！”法兰尼斯瞪了她一眼，向罗兰歉然道：“阿芙乐尔是我妹妹，平时野惯了，不懂规矩，还请罗兰先生多包涵，别跟这野丫头一般见识。” 罗兰当然不会介意，心里却在纳闷：应该不是亲兄妹吧？否则这亲缘关系细究起来……未免令人细思恐极！ 最开始他以为阿芙乐尔是变成巨鹰的德鲁伊女孩，开启“命运之瞳”仔细一瞧，原来这妹子就是货真价实的雌性巨鹰，兼有4个德鲁伊等级，在巨鹰当中算的上天才少女了。 “你叫阿芙乐尔？名字挺好，正适合在‘黎明号’安家。”“阿芙乐尔”是旧神系中曙光女神的名字，同时也有黎明之意。 “我也是这样想的，这艘飞艇比‘曙光号’大多了，我很喜欢呢。” “喜欢就留下来吧，顺带替我向巨鹰们多美言几句，将来我还要请你们兄妹俩带上群鹰去我的故乡南方行省，那里的风光很迷人，还有很多美食，你一定会喜欢的。” “南方行省啊，听起来不错哦！”年轻的巨鹰眼中充满憧憬。 成功诱拐巨鹰少女一只，罗兰心情舒畅，又跟泽希尔和法兰尼斯兄妹闲聊了几句方告辞，穿越飞行甲板进入格纳库。 苏霍伊老头和他的外甥莫洛佐夫，还有那四位负责维护“黎明号”的机关术士学徒也在格纳库，正围着六部一字排开的扬波机甲上下忙碌。 罗兰过去跟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回到苏霍伊和莫洛佐夫跟前含笑请教：“两位大师在忙什么呢？” “整备机甲，修理之前战斗造成的小故障，还有就是补充弹药什么的。”苏霍伊掏出烟斗，想起飞艇上禁烟，就把空烟斗凑到面前嗅了嗅焦油味儿过干瘾，转头问罗兰：“你驾驶扬波机甲进行过实战，感觉如何？” 罗兰趁此机会提出了几项改进建议，这倒不是他一个人的看法，而是跟柳德米拉他们交流过后总结出来的感受。 莫洛佐夫是机甲的首席设计师，最看重这些测试细节，听得连连点头，过后对罗兰说：“我们马上按照你的建议改进机甲，过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们能不能再进行一次实战测试，确定改进的效果？” 罗兰点头一笑，“前方就是珍珠屿，海盗舰队尚在，我们肯定还有机会驾驶机甲参加实战。” 苏霍伊老头咬着空烟斗嘟囔：“可惜时间来不及，原能也用光了，不然我和莫洛佐夫倒是可以为机甲恒定一些机关术，全面提升战斗力。” “老爷子您放心，等我下去凿沉一两艘海盗战舰，把魔晶引擎拆回来给您分解萃取，原能不就有了。” “嗯！这个主意不错！”老头猛点头。 “不错什么呀！”莫洛佐夫翻着白眼跟舅舅打对台，“真要能击沉海盗战舰，把魔晶引擎完好无损的保留下来，可以直接拿去制造新战舰，拆掉萃取原能多浪费。” “你小子懂个屁！造船是船厂的生意，跟我的飞艇公司或者你的机甲研究所有一个铜板的关系吗？既然我们插不上手，那还不如直接拆掉捞点儿实惠得了！”苏霍伊板起脸批判外甥太天真。 罗兰被这老狐狸逗乐了，忍笑说：“老爷子，您这小算盘打得太精，看来往后我得当心点，别被你给坑了。” 苏霍伊没好气地一摆手，“少来这套，你这个小狐狸比我还精明！” “不开玩笑，接下来我们真的有可能去凿船，途中肯定会遭遇海盗阻截，两位大师要是不忙，可否替这些机甲临时附加一些防护法术？比如高等构装体能量护盾、高等魔化武器之类，维持两三个小时也就够用了。”罗兰说。 “这当然不成问题！”莫洛佐夫抢着说，“临时加持机关术并不需要花费原能，随时可以搞定。”说着就拉着舅舅忙活起来。 罗兰不便打扰他们工作，正要告辞，面前突然浮现一团红色灵光。 罗兰伸手触摸，信息流迅速传入脑海，却是昆体良发来的。 “飞艇已经抵达珍珠屿海域，我们下去找柳博芙，还是请她上来？” 罗兰感到脚下一阵颠簸，猜到飞艇正在下降。大约过了五分钟，飞艇顺利穿过对流层，重又恢复平稳。 罗兰走到舷窗跟前，拉开遮光板向外望去，蔚蓝的海面仿佛近在眼前，十一艘战舰排成两条纵队齐头并进。 左手边三艘战舰正是海伦娜统率的沧龙、虎鲨和牧歌，右手边则是以“扬波”为旗舰的白鸥港舰队。 罗兰思索了一下，觉得还是在飞艇上会面更便于保密，就发信给昆体良，让他去起居甲板的简报室等候。随即又给柳博芙发了一条信息，请她登艇会晤。 消息发送过后不久，罗兰就看见一位身着海蓝长裙的窈窕女郎登上扬波舰桥楼露台，手持传奇三叉戟“信风天使”向天一举，身后浮现一双大气凝聚的半透明羽翼，承载她浮空而起。 白鸥港的“暴风领主”柳博芙·扬波扇动大气之翼，如同一位美丽的女武神乘风翱翔，径直朝“黎明号”飞来。 罗兰快步走到舱门跟前，开门探身出去向柳博芙招手。 “柳芭，来这里！” 柳博芙仰首向她望过来，逆风将她满头秀发吹得向后飘拂，宛如一道幽蓝的河流，阳光照亮白皙秀丽的脸庞，嫣然一笑尽显温柔。 罗兰看在眼中，伸手握住她的柔荑，顺势拉进怀里双臂环抱，感受着柔软芬芳的滑腻*融入自己怀中，心头莫名的颤抖了一下。 柳博芙将长发拢向耳后，抬头望着他，眼波含笑：“你今天是怎么了，似乎对我特别好。” 第622章深海特攻2 “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似乎心情不错？”柳博芙将长发拢向耳后，仰头望向罗兰，眼波含笑柔情脉脉。 罗兰不好意思的笑笑，“大概是因为好几天没见面，有点想你了……” 柳博芙眼眸闪亮，笑容也美得仿佛在发光，主动环住他的腰用力拥抱，脸颊紧贴在强壮宽阔的胸口，侧耳聆听他的心跳。 就这样沉浸在温馨宁谧的氛围里，不知过了多久，无意间瞥见苏霍伊和莫洛佐夫朝这边指指点点，顿时脸颊发烫，难为情地挣脱罗兰臂弯：“这里人太多，我们上去聊。” 罗兰点了下头，挽着她的手登上升降梯。 “昆体良先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场合下重逢，真是一场奇妙的际遇。”柳博芙在罗兰陪伴下走进简报室，与起身相迎的昆体良握了握手，含笑问他：“你急匆匆的赶来前线见我，是不是收到‘老兵’发回的消息了？” 昆体良点了下头，肃然道：“的确收到消息，马克西米安将工程维修和后勤补给等非战斗船舶编成一队，脱离主力舰队，沿途释放大量烟雾，伪装成主力舰队于十里迷雾中潜行的假象，故意引起巨鹰注意，误导你们前去追踪，而他真正的主力舰队，严格执行灯火管制，已经趁着夜色逃往巨妖岛方向。” 柳博芙吃了一惊，喃喃道：“难怪我占卜追击行动结果不祥，原来是上了马克西米安的当，幸亏‘老兵’及时传来消息，否则等到发现那支伪装的船队，再掉头回去追赶马克西米安也来不及了。” “所以请您尽快转告维克托莉亚殿下，马上修正航线，现在全速追击还有一线希望阻止马克西米安舰队逃回巨妖岛。”昆体良正色道。 柳博芙拿出高等通信石向妹妹发信。 罗兰深知魔法传递消息固然快捷方便，但是同样可以被魔法拦截窃听，传信距离越远被窃听的风险越大，所以昆体良宁可选择搭乘飞艇当面来向柳博芙转达消息。同样的道理，那位在“海上宫殿号”卧底的“老兵”向昆体良发送消息，冒得风险更大，至少在“海上宫殿号”开启“魔邓肯禁区”进行通信管制的时候他就无法向外传递消息，否则一定会被马克西米安觉察，后果不堪设想。 “柳芭，那位‘老兵’到底是什么来头？”罗兰按捺不住好奇问。 柳博芙耸肩苦笑：“三天前昆体良找到我，声称得到秘密情报，鲁瓦城、塔纳城和冷泉城的执政家族密秘勾结海盗，为马克西米安提供后勤补给，资助海盗舰队攻击白鸥港，消息就是来自那位‘老兵’，其身份我也不了解，昆体良说为了保护此人，在战争结束以前不想提及他的名字。” 罗兰思索了一下，“老兵”知道三家城邦与海盗秘密勾结的内幕，多半是三家城邦参与此事的高层，而他知道马克西米安旗舰的具体位置，可见此刻他多半就在那艘铁甲战舰上，由此可以得出一个推论：老兵很可能是负责与海盗交涉的人员，具体代表三家城邦中的哪一家就不得而知了。 昆体良拒绝透漏消息的明确来源，柳博芙难免心生不快，罗兰倒是更支持昆体良的做法：在任何情况下都坚守保密原则，才能最大限度确保线人的生命安全。昆体良把关系网铺遍北海湾，绝非单凭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巴。这老滑头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做事绝对靠谱，嘴巴很严，如果罗兰需要打官司，也会不惜重金请他出任律师。 一团红色塑能系光球倏然浮现在柳博芙面前。她伸手触摸光球接收信息流，过后对罗兰和昆体良说：“维塔已经根据情报修订航向，全体掉头追踪‘海上宫殿号’，但是她也提出一个疑虑——当前海上风向对我军航行不利，如果今天日落以前无法追上马克西米安，恐怕就无力阻止他率领残余舰队逃回巨妖岛了。” 罗兰知道海上追击逃亡的敌舰非常困难，马克西米安舰队成功逃脱的机会不低，那么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假设最坏的可能成为现实，马克西米安率领舰队返回巨妖岛，接下来我们是继续攻打巨妖岛，还是收兵撤回白鸥港？”罗兰问。 柳博芙沉默须臾，叹息道：“巨妖岛常驻居民超过六万，其中至少五分之一有海盗背景，马克西米安随时可以招募新兵，再加上岛屿港口外围布设了密集的水雷，众多炮台扼守港口高地防御坚固，凭我们现有的力量根本攻不进去。” “女士，我同意您所说的一切困难，然而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后退的余地，”昆体良脸色凝重，“马克西米安手中的舰队至少还包括一艘重巡、两艘轻巡和三艘驱逐舰，元气未伤，倘若给他机会返回老巢休养生息，用不了多久就会卷土重来！您别忘了，马克西米安并不是巨妖岛的头号首领，一旦海妖女王克拉肯得知此事，绝对会采用更残酷的手段报复白鸥港，重现当年北海巨妖兴风作浪肆虐沿岸城邦的恐怖景象！” 柳博芙听得变了脸色，蹙起柳眉沉声道：“我也想趁克拉肯不在巨妖岛的机会彻底消灭海盗，剪除爪牙之后再对付那女妖就容易得多，但是只靠我们目前的舰队实在承担不起强攻巨妖岛的任务，勉强进攻也只会付出无谓的牺牲。” 在对待巨妖岛的态度上，白鸥港历来存在“鹰派”和“鸽派”两大阵营。昆体良一直以来主张与巨妖岛和平共处，被视为“鸽派”的代表人物，然而当局势发生变化，白鸥港被迫与巨妖岛兵戎相见，他的立场也随之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比柳博芙·扬波这个“鹰派”代表更强硬，说出来的话也充满火药味： “您何不以本德同盟议长的名义号召各家城邦集结手中所有的舰船，共同参加围攻巨妖岛的战役？虽然各家城邦的战舰都不多，还主要是老式风帆战舰，至少可以提供一些炮火支援，如果这还不够，我建议您征召城中商船，为舰队提供后勤补给，集结一切力量尽快攻下巨妖岛！”程剑心说求月票推荐票 第623章深海特攻3 柳博芙耐心倾听昆体良慷慨陈词，过后摇头苦笑：“本德同盟的情况你也不是不清楚，想把各家城邦的资源集中起来共同对抗巨妖岛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其中还有三家城邦已经投靠海盗一方，别说要他们出兵出船，不给我扯后腿就谢天谢地了，至于征召白鸥港的武装商船……这也不是短时间就能办到的，因飞艇公司造成的矛盾还没有彻底解决，多数船东明里暗里对我心怀不满，从一开始就不赞成与海盗开战，指望他们提供支持，实在太难。” 罗兰旁听柳博芙与昆体良争论，心里也在琢磨解决当前困境的对策。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赶在马克西米安舰队逃回巨妖岛之前拦截下来，直接在海上将其一举消灭，可是白鸥港舰队已经被海盗舰队甩出近百海里之远，双方主力战舰的航速并不存在明显差距，如何能够在天黑以前追上敌人？ 沉思良久，罗兰终于开口打破沉默。 “柳芭，昆体良先生，我就实话说吧，想在天黑以前追上马克西米安旗舰，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两点变数。” “哪两点，你说说看。”柳博芙投来期待的视线。 “首先是天气因素，如果风向突然改变，海盗舰队受困于狂风暴雨，我们就有机会追上去！” 柳博芙沉吟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而且我还准备了一些改变天气和风向的神术，问题在于这些法术的影响范围有限，我得先追上海盗舰队才能施法困住他们，你看，问题不就又回到了吗？” 罗兰笑了笑，接着说：“如果你指望搭乘下面那些战舰追击海盗舰队，的确是没有多大希望，不过我们为什么非要跟着舰队走？想想看，你此刻身在何处？” 柳博芙眼眸闪出异彩：“飞艇！对啊，飞艇全速航行比战舰快五倍！我们可以直接搭乘飞艇追杀海盗舰队！” “等等！”昆体良抬手打断她的话，“只靠这艘飞艇单枪匹马地追上去，拿什么对付海盗舰队，炸弹吗？就算把所有的炸弹都扔下去，能不能炸沉‘海上宫殿号’还是一个疑问，至于柳博芙女士施法呼唤台风困住海盗舰队，这想法听起来不错实际上很难执行，毕竟马克西米安是一位弗莫尔牧师，拥有强大的法力，你能召唤风雨他就可以驱散风雨，未必能够占到什么便宜。” 罗兰摇头轻笑，“昆体良先生您还不够了解‘黎明号’的战略意义，飞艇投弹也好，柳芭施法操纵天气也好，都只是给海盗舰队制造麻烦掩人耳目的手段，我们真正的大杀器在底舱——” 罗兰指了指脚下地板，“六部新式机械铠，航速超过50节，配备有2磅魔晶速射炮、大型珍珠钢军刀和动力钻、动力镐等全套潜航作战设备，这才是我们掀翻‘海上宫殿’的真正王牌！” 昆体良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不由目瞪口呆。不是他不明白，实在是这个世界变得太快。 “新式机械铠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不光昆体良，就连柳博芙都对此深表怀疑。 罗兰正待开口，头顶传声通道拉响警报，随即传来珍妮弗的声音。 “全舰注意！发现敌方轻巡洋舰‘鱼龙’，全体战斗人员各就各位！” 罗兰快步走到舷窗跟前向下眺望，远远看见一艘舰影冒着滚滚黑烟在波涛中艰难航行，正是带伤逃亡的鱼龙舰。因其遭到自家旗舰冲角误撞，受创太重航速暴跌，无法跟上大部队，被迫落在最后。 “柳芭，昆体良先生，我先失陪一下，新式机械铠究竟靠不靠谱，你们马上就可以亲眼目睹。”罗兰微微一笑，转身快步离开简报室，乘坐升降梯前往底舱机甲格纳库。 “方位30！” “距离20海里！” “确认敌舰‘沧龙’，航速15节！” 罗兰走出升降梯，迎面看见泽希尔正在双手叉腰大声吆喝，催促后勤人员为巨鹰装填弹药。 “泽希尔，‘鹰之团’准备出击了吗？”罗兰顺路打了声招呼。 泽希尔冲他竖起大拇指，自信地说：“最多两轮轰炸，保证送那艘掉队的海盗船去海底陪乌龟作伴。” “那你可要加油了，说不定在巨鹰完成两轮轰炸之前，沧龙舰就被潜航队击沉。”罗兰笑着回答。 “潜航队？”法兰尼斯投来好奇的目光，“罗兰先生说得是隔壁机库里那些新型机械铠？” “没错，那六部扬波机甲就是‘黎明号’舰载潜航队，目前船上缺少专业机师，我和几位朋友临时客串一下。” “也就是说罗兰先生要亲自出击？这会不会太……”法兰尼斯犹豫了一下，将“鲁莽”这个词吞了回去，“会不会太冒险了？” “没办法，飞艇上满打满算就我们六个人有驾驶新型机械铠的经验，战况紧急，我们不上谁上？”罗兰端详法兰尼斯的体型，忽然眼睛一亮，“法兰尼斯，你是游侠对吧？” 法兰尼斯点了下头，“罗兰先生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11级半精灵游侠，中等身材，结实精悍，力量、敏捷和体质都很出众，有骑乘巨鹰作战的丰富经验，陆海空三栖战斗全能，射术尤为精通……罗兰越看越满意，“法兰尼斯，往后航空队的事情交给你妹妹负责，我给你安排个新差事怎么样？” “罗兰先生是想让我转行驾驶机械铠？”法兰尼斯脑子灵活，立刻猜到他的用意。 罗兰点了下头，“我在莫洛佐夫那里订购了一批新型机械铠，虽说现在还没钱付款……咳咳，不过钱总会有的，将来我打算仿照白鸥港海岸警备队成立一支铠骑士团，你要是有兴趣，就帮我把这件事搞起来。” 法兰尼斯万万没有想到，罗兰才与他见过两面就对他如此器重，深感受宠若惊，当即拍着胸膛向罗兰保证：“请您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为您把铠骑士团打造成一支精锐部队！” 第624章深海特攻4 “罗兰先生既然将这项重任交给我来负责，我一定竭尽所能把铠骑士团打造成一支精锐部队，绝不辜负您的托付！”法兰尼斯挺起胸膛庄严立誓。 “老哥，吹牛之前先照照镜子，你自己都不会驾驶机械铠，哪来的底气打包票啊～”阿芙乐尔不以为然的吐槽。 法兰尼斯脸一红，悻悻地反驳：“我不会可以学，多花点工夫就行了。” “可我真的很怀疑，这个所谓的铠骑士团或者机甲潜航队，到底有什么用？就拿打击海盗战舰来说，机甲能做的事我们航空队都能做，而且做的更好，但是侦查、护航、轰炸、空降等等航空队日常使命，那些笨拙又昂贵的铁疙瘩能办到？”阿芙乐尔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留情质疑机甲的实用价值。 罗兰没有直接回答巨鹰妹子的质疑，笑着向她伸出手，“口说无凭，不如我们来一场竞赛，航空队和潜航队，看谁先搞定沧龙舰。” “比就比，我赢定了！”阿芙乐尔自信地跟他握握爪子。 这时飞艇再次拉响防空警报。鱼龙舰的了望员也发现了飞艇，舰长派出船上所有飞鲨集群升空，直奔“黎明号”扑过来。 “罗兰先生，失陪一下！” 法兰尼斯转身飞奔到炮位跟前，观察一面镜面造型的魔导装置，镜面上很快浮现出飞艇所在空域的微缩画面，黑色3号标志代表他的炮位，前方150°、半径1000码蓝色扇面区域代表他这台机炮的火力覆盖范围。 滴滴！滴滴！ 魔导镜面上显示出两个选项，是驾驶舱发来的消息，询问炮手选择亲自操纵机炮，抑或选择半自动模式，由中央火控雷达——也就是机舱的水晶球——提供射击诸元，机炮自动开火扫射，而炮手只需要负责装填弹链。 如果不及时做出选择，五秒过后机炮将会自动选择中央主控模式。法兰尼斯身为高阶游侠，对自己的射术很有信心，不加思索的选择了主动防空模式，架起机炮扫射胆敢侵入自己守备空域的飞鲨，炮口喷出噼啪闪烁的电弧，2磅穿甲弹拖着美丽而致命的光尾飚射而出，瞬间将千码之外一条飞鲨头颅打爆。 舷窗外电光闪耀炮声轰鸣，八部速射魔晶炮或者由炮手主动操作，或者交给中央火控雷达托管，同时向四周开火，在空中交织出一片钢铁风暴，轰得鲨群纷纷陨落。 飞艇就在这血雨腥风中从容航行，突破飞鲨封锁迫近鱼龙舰上空。 “罗兰先生，我要先走一步咯～别忘了我们的约定！”阿芙乐尔俏皮的眨眨眼睛，扇动翅膀冲出舱门，率领群鹰朝鱼龙舰俯冲，投下爆破桶，在桥楼上、甲板上以及战舰两侧海面制造爆炸、烈火和滔天巨浪。 “黎明号”所属航空联队并不满员，只有两个中队合计48头巨鹰，其中第一中队没有承载炸弹，轻装上阵为负责轰炸的同伴护航，驱逐前来骚扰的飞鲨。所以满打满算只有一个中队的巨鹰真正执行轰炸鱼龙舰的任务，每头巨鹰携带一只重达220磅的集束爆破桶，一轮轰炸总共倾泻下去超过2吨炼金火药，首先将鱼龙舰首尾两座防空炮塔炸飞，甲板旋即遭到炸弹洗礼被轰得千疮百孔，短短五分钟内上层建筑几乎全被洗白，于烈焰中冒起滚滚黑烟。 尽管看上去非常凄惨，鱼龙舰还在坚持航行。 阿芙乐尔不得不承认这艘战舰真的很坚强，运气也是非同一般的好，只得率领鹰群返航，降落在“黎明号”飞行甲板上休息疗伤，等候后勤人员重新装填炸弹，筹备下一轮轰炸。 罗兰旁观飞行甲板上忙碌而不失条理的人群，深切感受到“黎明号”的巨大战略价值。有了这样一个空中作战平台兼指挥中心，鹰群才能获得及时补给，大大增强续航能力和攻击频率，“黎明号”也由此成为一艘名副其实的“空中母舰”。 法兰尼斯望向海面，鱼龙舰拖着滚滚黑烟一路向北逃窜，不由感慨：“被炸成这副惨状仍然拒绝投降，看来鱼龙舰的指挥官是铁了心死战到底，话说回来，我军目前装备的‘爆破桶’威力有限，对暴露在甲板上的人员杀伤效果不错，想彻底炸沉‘鱼龙’这样装甲厚实的大型战舰却并不容易。” 泽希尔测算了一下己方主力舰队与鱼龙舰的距离，眉头紧锁：“这一轮轰炸没能破坏鱼龙舰的动力装置，速度仍然保持在15节左右，等我方舰队追上来，鱼龙舰早已经返回巨妖岛领海，到时候与其它海盗战舰会和，再想击沉它就很难了，鱼龙舰长大概也是打着这样的算盘才坚持着拒绝投降。” 法兰尼斯回头向仓库主管询问炸弹存量，脸色也变得格外沉重：“库存的爆破桶还剩5个基数，炸沉鱼龙舰是不成问题，可是在区区一艘失去战斗力的轻巡身上浪费太多弹药值得吗？接下来如若遭遇马克西米安主力舰队，剩余的弹药就很紧张了。” “那还不是因为搭载六台机械铠浪费了太多载重量，如果当初不带机械铠，全用来装炸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面临弹药紧缺的尴尬局面。”阿芙乐尔含着能量棒还不忘吐槽，眼角偷瞄罗兰，眼神里带着嗔怪，认定那些钢铁累赘都是出于他的错误决策才得以堂而皇之登上飞艇，挤占了宝贵的仓储空间，而那些空间本该是为她的航空大队储存炸弹的。 罗兰笑了笑，觉得没有必要跟阿芙乐尔这个货真价实的野丫头打嘴仗，事实胜于雄辩，径自拿出高等通信石，向柳德米拉、布鲁姆、维罗妮卡、妮基塔和维格拉夫发送消息，招呼他们来格纳库集合，准备出击。 泽希尔知道阿芙乐尔野性未脱，不懂人情世故，唯恐她出言不逊激怒罗兰，连忙打断她的话茬儿，又把话题扯回炸弹上去：“可惜这次出航太过匆忙，没有搭载新型航空炸弹，否则倒是真有可能一波炸沉鱼龙舰。”程剑心说感谢书友tce本周打赏100币 第625章深海特攻5 “可惜这次出航太过匆忙，没有搭载新型航空炸弹，否则倒有可能一波炸沉鱼龙舰。 ? ”泽希尔感慨过后，望向罗兰，“我曾听莫洛佐夫说起，那种带尾翼的新型重磅炸弹是您上次拜访机甲研究所时向他提出的设计思路？” 罗兰轻轻点头：“我的确提供了一点参考意见，但是具体效果怎么样我心里也没底，等‘曙光号’完成维修，将新型航空炸弹运来实际检验一下才能知道威力如何，那时候就算要炸也是去炸巨妖岛上的岸炮阵地了，远水解不了近渴，我们得用别的方式做掉那艘碍眼的鱼龙。” 向众人挥手道别，他转身走进隔壁格纳库，面对正在等候他的布鲁姆、妮基塔、柳德米拉、维罗妮卡和维格拉夫大声说：“伙计们，又到咱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关闭机甲舱门，“不灭明焰”自动亮起，罗兰坐在驾驶椅上审视面前复杂的机械装置，油然兴起一丝兴奋感。 动引擎过后，罗兰打开出击信号灯，身旁舱门随之敞开，狂风涌了进来。 他熟练的操纵机甲转身迎风而行，飞身一跃跳出舱门。飞艇距离海面大约一百尺，没有必要借助降落伞，机甲就像一颗陨石直挺挺的坠落下去。 罗兰在机舱中处于完全失重状态，幸亏提前系紧安全带，除了稍有不适并无大碍。 咚！机械铠坠入海中，下沉的同时外部压力也在上升，而当压力突破预先设定的界限，蒸汽引擎自动开启，背后螺旋桨旋转起来，扬起一团洁白的浪花，推动机械铠向前航行。 罗兰穿越前没有机会乘坐潜水艇，不过他猜想驾驶机械铠在海中潜行的感觉大概就跟驾驶潜水艇差不多。 “这里是1号机，我很好，大家还好吗？”罗兰透过“心灵连线”出询问。 “2号机在此，我已经顺利入水，罗兰你在哪儿啊？”柳德米拉问。 罗兰看了一下水晶球上显示的位置，向她报出自己所在的坐标。 布鲁姆、维罗妮卡、妮基塔和维格拉夫也相继传来消息，一切顺利。 六部机械铠在水下三百尺深度会和，然后罗兰根据空中母舰“黎明号”传来的坐标，率领同伴潜航追踪鱼龙舰。 他们入水的地方距离鱼龙舰大约两海里，扬波机甲的水下航最高可达5o节，没过几分钟就抵达预定位置，透过力场视窗可以看到头顶漂浮着一片庞大的阴影，正在朝北方移动。 罗兰回头向同伴打出一个手势，随即转身朝那片阴影靠近。身后螺旋桨卷扬海流，反作用力推动机械铠像一条灵巧的鲨鱼贴上船底。 罗兰打开水下探照灯，力场视窗射出一道魔法光束，照亮鱼龙舰的底部。 “看这里，包铜外壳有撕裂的痕迹，这里还有利爪划伤痕迹，”布鲁姆驾机游过来，指点船底的伤痕告诉罗兰，“这艘战舰曾经受到白鸥港铠骑士袭击，可惜那帮家伙驾驶的‘夸力许装置’不给力，没能对鱼龙舰造成有效破坏，嘿嘿，现在轮到咱们出手就不一样了。” 矮人迫不及待的扬起左臂，将早已装入标准接口的钻头顶住船底，启动开关之后在水下高旋转，精金钻头如同热刀子切割黄油，轻而易举捅穿铜壳透入木板，短短数秒就彻底穿透。 罗兰等人也在船底从事相同的作业，先凿开几个孔洞，然后将钻头替换成动力镐，顶住船底启动开关。 砰砰砰砰！精金镐钎受蒸汽引擎带动以极高频率冲击船体，只是刹那之间鱼龙舰厚实的包铜外壳便浮现裂痕，迅朝预先开孔的方向延伸，构成一大片蛛网状裂痕，终于承受不住水压轰然碎裂，海水随之汹涌闯进底舱。 鱼龙舰底部设有多处隔离舱，水密门锁得很紧。一般来说除非船体被凿破的尺寸太大，隔离舱都被灌满，出战舰的储备浮力，否则不会沉没。 罗兰可没有那个耐心慢慢凿船，直接动机甲钻进船底破裂的窟窿，伴随海流潜入隔离舱内，挥动军刀试图直接劈开水密门，将海水导入火炮甲板，那就基本没得救了。 苏霍伊和莫洛佐夫为机甲加持了“高等魔化武器”，大型珍珠钢军刀在法术作用下变得格外锋利，两三下就把水密门劈开，海水从罗兰身后浩浩荡荡灌了进去。 对面隐约可见晃动的人影，呼喊声此起彼伏，隔着机甲罗兰听不清那群海盗在喊什么，想来多半是催促损害管制、打开水泵之类。 然而现在做这些都没有意义了，罗兰抄起机炮朝人影奔走的方向开火，炮口喷溅电弧贴着水面滋滋流窜，珍珠钢穿甲弹拖着一条笔直的水线飞掠过去轰碎人影，将惊呼变成悲鸣。 两分钟过后，罗兰与同伴相继脱离鱼龙舰。在他们身后，这艘承载四百四十一名海盗的巨舰以无可挽回的姿态一头扎向海底。 倾覆之际，船上窜出许多人影，多是沙华鱼人，试图脱离沉船各自逃生。 等待他们的是六台恍若深海幽灵的钢铁巨人，黑洞洞的炮口一齐喷吐电蛇，海中浮现一道道雪白的轨迹，这轨迹最终导向沙华鱼人，将其身体洞穿撕碎，变成一团迅扩散的血雾。 清理掉视野中的海盗，罗兰收起机炮，正打算招呼同伴返回母舰，耳畔传来柳博芙的声音。 “东北偏北3o海里处，现海盗主力舰队！我打算直接飞过去，施法操纵风暴困住马克西米安的旗舰，你们趁机潜入船底将其凿沉！” 罗兰立刻做出回应：“我这就过去，你多保重，随时保持心灵连线！” “嗯！你也多保重，倘若遭遇意外状况，记得及时跟我联系，我好潜水下去捞你出来。”柳博芙柔声回答。 罗兰忍俊不禁，决战时刻即将到来，北海湾的“暴风领主”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这就意味着马克西米安和他那支慌不择路的海盗舰队即将遭受一场“完美风暴”。 “伙计们，跟我走！”结束与柳博芙的通话，罗兰立刻向五位同伴出呼唤，“接下来我们的任务是做掉马克西米安的旗舰，把那艘所谓的‘海上宫殿’变成‘海底宫殿’！” 第626章深海特攻6 “提督大人，风向变了！如果我们继续按照既定航向前进，恐怕会迎头撞上台风！” “海上宫殿号”舰桥指挥大厅，观通长擦着冷汗向马克西米安汇报。?? 巨妖岛的提督默不作声，负手站在舷窗跟前，骤然加强的风力掀起惊涛骇浪席卷而来，庞大的铁甲战舰面对大自然的天威也显得那样渺小脆弱，在怒海中剧烈颠簸。 主桅上的横帆已经落下，然而这并不能降低台风带来的威胁。“海上宫殿号”凭借庞大的吨位还能逆着风浪艰难航行，周围那些吨位较小、干舷较低的战舰处境更危险，随时可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中倾覆。 “提督大人，鱼龙舰已经失去联系，如果我们继续冒险前进，恐怕……”观通长还想劝谏马克西米安尽早改变航向躲避风暴，却被对方抬手打断。 “你感觉不到吗？空气中充溢着魔力的波动，我们面对的不是自然产生的风暴，而是有人在高空施法作祟。” 马克西米安抬头望向阴云密布的天空，冰冷的视线仿佛可以穿透重重云翳，看到那位手持传奇三叉戟呼风唤雨的“暴风领主”。 “只要柳博芙还在我们头顶，无论舰队往哪个方向航行都将一头撞进龙卷风带，而这正是那个恶毒女人期待中的结果。” “提督大人，我们该怎么办？”观通长眼巴巴看着马克西米安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当初随同提督由巨妖岛出征的六位魔将，“暴风歌姬”海伦娜叛变，“混沌屠夫”荷鲁兹与“克拉肯之牙”匈丁斯巴纳战死于鹰之岛，“黑水行者”雷纳德、“风暴战士”杜卡特和术士长帕尔萨西斯尽皆音信全无，现在旗舰上的高级军官严重不足，马克西米安之下就轮到他职位最高，可他很清楚自己没有能力帮助提督解决困境，一切都得指望马克西米安自行决断。 “没什么好担心的，按照预定航线前进，我出去会一会那位白鸥港的女王陛下，相信很快就能平息这场风暴。” 马克西米安转身登上舰桥露台。狂风迎面吹来，他按了按几欲被吹飞的军帽，眯起眼睛观察风向变化。 沉思须臾，马克西米安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颗玻璃球托在掌心，球体内部仿佛浓缩了一团雷云风暴，气流盘旋，电光闪烁，球体在风中微微颤抖，出低沉的雷鸣。 周围狂暴的气流受到这颗“天变球”压制，迅平静下来。然而仅凭天变球自辐射的魔力还不足以平息这场侵袭整个舰队的台风，马克西米安收拢手掌，缓缓托起天变球。与此同时，他腾出左手握住胸前黑宝石雕刻的三叉戟圣徽，低声颂祷赞美暴风之神巴罗尔·弗莫尔，施展5环神术“探知”。 浑浊的天变球突然变得晶莹剔透，球体内部显现出微缩的高空图景。马克西米安可以透过球体内景窥见一位身着海蓝战裙、手持金色三叉戟的高挑女郎正凌空而立，背后张开一双半透明的风之羽翼，正在操纵天气，酝酿一场席卷下方海域的狂风暴雨。 似乎觉察到有人在窥视自己，柳博芙转头望了过来，目光穿透千尺高空，隔着天变球与马克西米安对视了一眼，随即玉手一挥，球内景象顿时化作泡影全都消失。 “好强大的意志力……”马克西米安微微动容。“探知术”可以窥视无限远处的任意目标，但是倘若对方的感知足够敏锐，心志足够坚强，就能在被偷窥的刹那有所感应，并且以自身精神力量切断偷窥者的视线。 整个北海湾地区，感知强过马克西米安的人屈指可数，而柳博芙·扬波正是其中之一。 马克西米安抛起天变球又伸手接住，眉头紧锁。 借助“天变球”，他每天可以施展一次7环神术“操纵天气”，抵消柳博芙正在施展的同类法术。但是柳博芙的牧师等级比他高出一大截，很可能准备了不止一个“操纵天气”，之后还可以故技重施，而他自身的牧师等级并不足以施展7环神术继续与之对抗，无法真正改变舰队当前面临的困境。 “相比被动接招，我更喜欢主动进攻。”马克西米安古怪的笑笑，握紧天变球激魔力，球体中的雷雨云骤然光，旋即倏然消失！ 马克西米安闭上眼睛，回忆刚才探知柳博芙时看到的景象，惊鸿一瞥间，他觉柳博芙身后飞过一艘银灰色船形漂浮物，想来就是扬波家族倾注无数财力与心血建造的新式魔导飞艇“黎明号”。 倘若直接与柳博芙斗法，马克西米安知道自己讨不到便宜，所以他选择攻击那艘飞艇，以攻代守迫使柳博芙无暇施法兴风作浪——除非她忍心目睹飞艇在自己眼前毁灭。 “我们遇到麻烦了！” “黎明号”驾驶舱中，苏霍伊老头觉察到空中魔力浓度疯狂飙升，禁不住变了脸色。 “天气似乎在变坏……”珍妮弗也现情况不妙。原本风和日丽的天空突然涌现滚滚乌云，更让她心惊的是金色电蛇在云团中流窜，出恐怖的雷鸣。 “是暴风云！我试试看能否绕过去！”珍妮弗迅转动一个旋钮，镶嵌于飞艇内外壁夹层中的浮空板块相继切断魔力回路，飞艇随之下沉。 急剧下降令飞艇中的人员都产生失重感，连忙抓住就近的扶手朝舷窗外张望，看到的是一副可怕的景象。 “我的天！那是什么？” 飞行甲板上，阿芙乐尔直勾勾望着窗外迅迫近过来的黑色暴风云团，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冷。 云团追上飞艇，舱内顿时变得一片昏暗，就像被一头庞大的凶兽吞入腹内，未知的恐怖在每个人心头蔓延。 这时，窗外突然闪出一道强光，刺痛阿芙乐尔的眼睛，使她本能的扭头躲避，耳畔随之炸响一声霹雳，飞艇在雷霆中瑟瑟抖。 第627章深海特攻7 泽希尔迅拉上遮光板，继续目睹窗外的景象，只会在飞艇中引起更强烈的恐慌。www.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变天了！”法兰尼斯满脸困惑。 “这不是自然产生的天气变化……有人正在施法袭击‘黎明号’。” “什么法术这么恐怖，‘操纵天气’吗？看起来不太像啊！”阿芙乐尔毕竟是一位德鲁伊，对自然神术有一定了解。 泽希尔迟疑了一下，压低嗓音回答：“有可能是比‘操纵天气’更可怕的法术，大家做好准备，如果飞艇无法顺利逃脱风暴，船上不会飞行的人员就全指望你们航空大队营救了。” “真他娘的见鬼了！”驾驶舱中，珍妮弗急得猛抓头，“飞艇距离海平面已经不足一百尺，空中那团该死的暴风云怎么还能跟下来？看起来就像成心跟我过不去，飞艇到哪里它就追到哪里！” “笨丫头，这不是明摆着吗？有人在操纵暴风云追杀‘黎明号’，这样下去我们是逃不掉的。” 苏霍伊望向窗外，雷电不断自云团中轰击下来，每一道电光都很凑巧的劈在飞艇背上，造成一阵剧烈震颤，电弧如同无数小蛇贴着金属外壳流窜，舰艇内部的魔导仪器受到雷电干扰变得很不稳定，情况持续恶化下去，恐怕连导航仪都要罢工了。 比雷击更可怕的是接踵而至的暴雨。 云团中降下的雨水呈棕红色，根本就是强酸，落在飞艇上出嗤嗤的声音，冒起白烟，将光滑的金属镀层腐蚀的斑驳6离。失去附魔镀层保护的装甲对电击与强酸几乎毫无抵抗。飞艇在酸雨中艰难航行，表面变得坑坑洼洼。 然后是碗口大的冰雹倾泻而下，砸在飞艇身上乒乓作响，旋即碎裂成为冰尘，附着在飞艇表面凝结为厚厚的冰霜。 珍妮弗觉飞艇承受不住冰霜重压加下坠，被迫重新接通部分浮空板块，增加浮力与之对抗。 然而暴风云团中的风力不断加大，飞艇受困于龙卷当中无法转舵，渐渐失去控制随着旋风打转儿。 “老头儿！快想想办法啊！”珍妮弗急得大叫，“赶紧使个法术驱散这该死的暴风云，不然飞艇坚持不了几分钟就会在空中解体，咱们都得完蛋！” 苏霍伊摇头苦笑：“你以为这是什么？笨丫头，这可是九环神术‘复仇风暴’，我哪有那个本事驱散啊！” …… “复仇风暴吗？” 柳博芙持戟凌空，回眸望向那团困住“黎明号”的凶暴云，眼神有些挣扎。 局势紧迫由不得她迟疑，被迫终止施法操纵天气，借助“心灵连线”向罗兰歉然道：“情况有变，我得回去帮飞艇摆脱困境，暂时照顾不到你们，自己多加小心！” “信风天使”向天一指，柳博芙御风飞行，转身冲进那团暴风云。 闪电迎面轰击过来，她眼睛都不眨一下。雷电触及娇嫩的肌肤自行湮灭，“暴风领主”的传承修炼到至高境界，她可以在飓风中自由飞翔，狂暴的雷霆也无法对她造成丝毫伤害。 但是她一个人无所畏惧，并不能阻止“复仇风暴”摧毁飞艇。 柳博芙降落在飞艇背上，左手紧握塞悉拉圣徽，美丽的脸庞庄严肃穆，朱唇轻启咏唱祈文。 魔力光辉宛如瓣瓣金色莲花环绕她竞相绽放，散出如岳如海的神威，正在酝酿的法术赫然也是9环复仇风暴。 传奇三叉戟向天一指，浩瀚神能冲天而起—— 法术反制，复仇风暴！ 相同的法术可以彼此抵消，是为“法术反制”。 但是“复仇风暴”这样影响范围辽阔、持续时间漫长的法术反制起来非常麻烦，柳博芙不得不多花一些时间。 脚下的“黎明号”是保住了，现在她更担心海中的罗兰一行。马克西米安绝不会坐视自己的旗舰沉没，罗兰他们在缺少空中支援的情况下攻击“海上宫殿号”，恐将承受极大的风险。 …… “嗯？这是什么动静……”脚下传来轻微震颤，引起马克西米安的警觉。 他迅打出施法手势，循着震颤传来的方向探知过去，果不其然，天变球中浮现一群朦胧的身影，正在船底鬼鬼祟祟的活动。 “呵呵，原来是一群狡猾的水鬼，我的‘海上宫殿号’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破坏的。”马克西米安冷笑一声，转身回到舰桥，径自走进船长室。 坐在办公桌前，马克西米安拉开抽屉，拿出一支造型古怪的魔晶猎枪。枪身长约两尺，金属部件全由秘银打磨而成，枪托则是上好的桃心木，枪口外扩酷似喇叭，显得很别致。 马克西米安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拇指粗、三寸长的特制附魔霰弹，一个一个放在桌上，摆成一条整齐的直线，然后将施展“占卜术”，挥手将骰子抛了出去。 骰子在桌面弹跳翻滚，最后终于静止下来，正上方呈现出一个数字。 …… 精金钻头顶住船底嗡嗡旋转，出刺耳的金铁摩擦声，火花不断喷溅出来，旋即被周围卷起的海水扑灭。 维格拉夫透过力场视窗观察钻孔，不由惊呼：“马克西米安的旗舰连船底都是钢铁铸造，厚度足有两寸！” “要不怎么说是‘铁甲舰’呢，”布鲁姆拎起动力镐顶上去，满不在乎地说，“没必要担心，钢铁船壳的确坚硬，但是韧性还不如木料，伙计们换动力镐，很快就能凿穿这只铁壳乌龟！” 事实证明矮人大兄弟的判断完全正确，六人举起动力镐一通猛怼，“海上宫殿号”厚达两寸的钢铁船底很快浮现大片裂痕，不出五分钟就轰然碎裂。 “哈哈！搞定了！”布鲁姆乐得翘起胡子，然而笑容很快就僵在脸上，“见鬼！这是什么？” 第628章深海特攻8 “见鬼！这是什么古怪东西？”布鲁姆的笑容僵在脸上，盯着眼前那道特殊的墙壁呆。www. 一层半透明的力场结界紧贴在船体内侧，当外层钢铁装甲分崩离析，涌入的海水就被这层无形的墙壁阻挡在外。 维格拉夫提起动力镐试着冲击力场墙，结果证实徒劳无功，郁闷的放下动力镐回头问罗兰：“这可怎么办？” 罗兰坐在机舱中凝眉不语，“海上宫殿号”除了厚实的装甲还加持了一层力场墙作为第二道防护，着实出乎意料。 “物理机械无法破坏力场墙，绝大多数攻击魔法也拿它没办法。”妮基塔以“心灵连线”向同伴解释，“一般来说破坏力场墙最有效的手段莫过于‘解离术’，可惜这是一个6环奥术，我目前还无法施展，罗妮，你那里还有‘解离术’卷轴吗？” 维罗妮卡遗憾的摊开双手，表示爱莫能助。 “没有‘解离术’的话，我们就无法直接破坏力场墙，只能采用传送法术跳过去。”妮基塔接着说。 柳德米拉松了口气，“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随便施展一个‘任意门’之类的法术就能跳过力场墙，直接闯进战舰内部。” “说是这样说，但是任意门也罢，传送术也罢，都有一个严格的限制，就是传送时携带的物品总重量不能过自身负重，机甲这么沉这么重，无法收入储物袋，我可带不进去，如果脱离机甲，我倒是可以带三个人一起传送进去。” “这么贵重的机甲可不能随便丢在海里，万一被人偷走岂不是亏大了！”布鲁姆连连摇头。 “丢失机甲还在其次，更麻烦的是我们如果脱离机甲的保护和强大火力支持，肉身传送到敌舰内部，将面对数以千计海盗围攻，其中还包括马克西米安那样的准传奇强者，贸然闯进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维罗妮卡郁闷的反问。 众人闻言都陷入沉默，冥思苦想对策。 其实除了布鲁姆和维罗妮卡提到的两点顾虑，还有一个问题更令罗兰担心，就是“海上宫殿号”是否开启了“魔邓肯禁区”？如果战舰处于这道传奇结界保护之下，好比受到“次元锁”加护，任何传送法术都无法在其内部生效，即便丢弃机甲，妮基塔的计划也行不通，必须另寻对策。 沉思良久，罗兰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妮基塔，你今天有没有准备‘化水为气’？” “化水为气”是一个5环变化系奥术，可以暂时将施法者周围2o尺半径之内的水域转化为蒸汽以供呼吸。妮基塔在深海·塞悉拉神殿抄录了这个法术，考虑到海战中有可能用到，倒是提前准备了一个，然而她想不出这个法术对当前面临的困境有什么帮助。 “就算把周围的海水变成空气，我们还是进不去啊……” 罗兰轻轻一笑，“我需要你施展这个法术，只是不想把机舱里灌满水，你只管施法，力场墙我有办法破解。” 妮基塔知道他总能想到一些奇妙的主意，便不再多问，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撮碱盐，咏唱咒文准备释放“化水为气”。 绝大多数法术若要成功施展，先要确定一个施法目标，施法者与施法目标之间的连线称之为“效果线”，效果线倘若被遮蔽，或者压根不存在，那么施法往往会以失败告终。 比如妮基塔最擅长的火球术，在激之前先要确定轰炸目标，此刻她坐在机舱中就无法施展火球术，因为效果线被密不透气的装甲阻断，火球还没击中目标就先被机甲内壁阻挡，爆炸后反而会伤到机舱中的自己。 基于同样的限制，妮基塔所擅长的绝大多数攻击性法术无法在机舱中施展。为了绕开这一限制，她在驾驶机甲的时候经常关闭遮挡视窗的力场墙，透过敞开的窗口向舱外释放法术。这样一来当然会留下隐患——如果敌方瞄准视窗射箭，她很可能会遭受狙击。此刻身在海中，窗口更不可能打开，所以她能施展的法术非常有限，主要是那些不需要效果线的法术。 “化水为气”就是一个不需要考虑效果线的法术，因其施法目标就是施法者本人。妮基塔完成施法准备，周身辐射出金色灵光，透过机甲外壁向外扩散，将周围二十尺内的海水全都转化成为蒸汽。 “化水为气”完成施法之后不需要维持专注，妮基塔腾出手来操纵机甲靠近罗兰。 半径二十尺球形空间不算大，但是足以容纳两台机甲。罗兰也因此受到法术影响，周围的海水被转化为了气态。 罗兰拉动一个拉杆，暂时取消力场墙，潮湿的蒸汽随之涌入机舱，吸入一口，带着丝丝海水的腥味。 罗兰面对力场墙，集中精力与“奥利哈康之盔”生感应，眉心那颗宝石骤然亮，射出一束绿光！ 咻！力场墙遭到光束射击，立刻瓦解消失。船底门户大开，海水汹涌灌入。 “咦？罗兰，你什么时候吸收了一道‘解离术’？”妮基塔吃惊得望过来。 “之前在机甲研究所营救莫洛佐夫的时候遭遇塞壬术士帕尔萨西斯，那妖女用解离术袭击我，被‘奥利哈康之盔’吸了进去，凑巧现在用上了。”罗兰笑着回答，自己都觉得运气太好，于是拿起圣徽赞美辛德拉女士的伟大。 “我只有一道解离术，对力场墙造成的破坏有限，海水灌进去也会被隔离舱阻拦，无法使这艘战舰沉没。”罗兰盯着面前那道十尺见方的窟窿缓缓道，“所以我们还是要闯进舱内，进行更彻底的破坏。” “那就赶紧走啊！反正现在我们可以驾驶机甲进去大杀特杀，还有啥好担心的！”布鲁姆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罗兰也觉得有机甲护身百无禁忌。厚厚的装甲足以抵挡寻常刀枪箭矢，苏霍伊和莫洛佐夫为机甲加持的多重“高等构装体能量护盾”仍在持续生效，倘若遭遇敌方航海术士，硬吃几吨火球术、闪电束毫无问题，至于那些不具备施法能力的海盗，那就更不在话下，再多也多不过六台机械铠携带的炮弹，哪个不服先扫一梭子，过后再看还有谁能站着说话。 如此一想，他便不再耽搁，穿过破洞进入船舱，按照之前破坏鱼龙舰的方式，奋力挥刀劈开水密隔舱，迈开大步闯了进去。 第630章怒海争锋2 自从组队踏上冒险旅途以来，罗兰已经处理过不知多少次类似的争执，这次也按照以往的经验化解矛盾——把麻烦交给团队中那些不怕麻烦的成员。 ≈ “诸位，比起凿沉一艘战舰，更有利可图的做法是夺取这艘战舰！我们可以留下这些俘虏，要求他们丢下武器，离开炮位，驱赶他们去底舱，如果他们不想被海水淹死，就只能卖力抽水，修复那些破损的水密隔舱，布鲁姆，你留下监视这些家伙，其他人跟我走。” 留下布鲁姆，罗兰一行继续搭乘运载大炮的升降梯向上进军，闯进上层火炮甲板镇压海盗，将少数几个试图反抗的家伙一炮爆头，其余海盗都很识趣的举手投降了。 罗兰还是老办法，把俘虏全驱赶到底舱去维修破损的水密舱门。考虑到被俘的海盗过四百人，只靠布鲁姆看押不过来，就让维格拉夫也留下来，协助他看守俘虏。 罗兰、柳德米拉、维罗妮卡和妮基塔回到升降梯前，上方通往“海上宫殿号”的主甲板，亦即舰桥等上层建筑所在地。 柳德米拉照旧第一个驾机登上升降梯，前往露天甲板为队友打前站。 齿轮嘎吱嘎吱转动，钢缆牵引升降梯向上移动，过了两分钟才抵达终点。 柳德米拉推开舱门走上露天甲板，迎面看见高耸入云的主桅，横帆已经降落下来。 这时身旁突然传来一声轰鸣，引起她的警觉，抄起机炮循声望去，只见一条人影自舰桥上方露台一跃而下，双足落地刹那甲板为之震颤。 就在柳德米拉惊愕的注视下，那人双手支撑膝盖缓缓直起身来，头戴三角军帽身着呢绒大氅，腰间斜插指挥刀与魔晶枪，赫然是海盗提督马克西米安。 马克西米安的身材本来就高挑修长，加持“正气如虹”体型倍增，几乎与机械铠齐平。柳德米拉刚升上来就跟他正面遭遇，先是吃了一惊，马上回过神来举起机炮向他开火。 魔晶炮并非火药武器，电磁场激的炮弹几乎不需要加时间，炮口溅起电火花的刹那2磅穿甲弹已经飞到马克西米安面前。 柳德米拉对自己的射术绝对自信，这一炮瞄准马克西米安的心脏要害，即便对方拥有准传奇级实力也照样会被轰个对穿。 然而令她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马克西米安身上浮现一圈色彩斑斓的光晕，整个人变得朦胧虚幻，呼啸袭来的炮弹触及那层光晕似乎凝滞了一下，而就在这微不可察的瞬间，马克西米安拔出军刀劈向前方。 唰！空中闪出一道凄冷弧光，+4珍珠钢锐锋弯刀一挥而下，穿甲弹随之裂成两半，分别向左右偏斜，破裂的弹头与马克西米安擦肩而过。 “熵光护盾？！”柳德米拉见此情景立刻想到一个神术。 “熵光护盾”并非什么高等法术，只有1环而已，但是作用却不小，源自混乱本质的魔力形成一道结界造成空间扭曲，包括箭矢、射线乃至枪炮在内的远程攻击有可能受其影响生轻微的偏移。由于“熵光护盾”并非幻术，也不是“防护箭矢结界”那样单纯的提供一道力场护盾、受到过负荷的攻击就会破裂，因此无论对面飞来的是一块板砖抑或音穿甲弹都没区别。 柳德米拉很清楚“熵光护盾”的作用机理，第一炮弹失手之后便迅调整心态，再次举起魔晶炮锁定马克西米安，决定连续开火破解对方的防御。 “熵光护盾”运用的是混乱魔力，能否对炮弹造成偏移连施法者本人都无法掌控，纯粹是一个概率或者说运气问题，而乱枪打鸟无疑可以增大击中对方的概率。 然而马克西米安没有站在那里等待炮击，一刀劈开炮弹之后他立刻向柳德米拉起冲锋，身形于极突进的同时左右晃动跑出一个z字轨迹，使得柳德米拉后续射来的炮弹全都落空，在他身后甲板上轰出一串弹孔。 “狡猾的家伙！”柳德米拉暗自咒骂。 以她的能力其实不难及时捕捉到马克西米安的移动轨迹，但是机械铠的机能限制了她的敏捷性，无法及时映射她的动作，开炮时总会慢上一拍，使得射出去的炮弹只能跟在马克西米安背后吃灰。 既然无法即时锁定目标，柳德米拉索性换一种狙击策略：目测马克西米安的奔跑度和移动轨迹，算出提前量再开炮截击。 与此同时马克西米安已经迫近到她百尺之内，出乎预料的停下脚步，左手持枪指了过来。 柳德米拉透过力场视窗看到对方这一举动，不由为之一愣：马克西米安手中那支魔晶枪与她的机炮相比就像一件可笑的玩具，难道他真的以为能够靠那支枪击倒装甲厚重的机械铠？ “嗨！不请自来的客人，在我的船上玩得愉快吗？”马克西米安唇角扬起冷酷的笑意，蓦地扣动扳机，“是时候说再见了！” 魔晶霰弹枪喷出电光，灌注魔法的弹头在脱离喇叭口状枪管的刹那失去约束，无数细小尖锐的金属颗粒形成一片锥面迅扩散。 柳德米拉确信这些霰子不可能击穿她的装甲，然而那团钢铁风暴中隐约夹杂着一丝绿芒，令她感到莫名心悸。 “快闪开！”柳德米拉耳畔突然传来急切的警告，身后随即袭来一股巨力，将她连人带机械铠按倒在地。那本该击中她的霰弹从上方掠过，正击中罗兰的机械铠！ 系统提示：现灌法霰弹·解离术！ 就在马克西米安举枪开火的时候，罗兰刚巧驾驶机械铠走出升降梯，“命运之瞳”使他一眼就看出对方的魔晶枪有问题，急忙冲过去推开柳德米拉，然而自己却是无暇躲闪，只来得及抬手遮住面庞。 砰！灌注于霰弹中的解离射线击中机械铠力场视窗，当场将之瓦解，无数金属霰子随之涌出洞开的窗口轰在罗兰身上，部分被秘银胸甲挡开，然而还有许多细小的金属颗粒嵌入体内，鲜血立刻涌了出来——尤其交叉护住面庞的双臂，布满密密麻麻的弹孔，痛得几乎失去知觉。8 </br> 第631章怒海争锋3 中枪刹那罗兰感觉像是被猛烈撞击了一下，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发黑险些昏厥。 他咬紧牙关克制剧痛造成的眩晕感，勉强移动血肉模糊的手掌释放“圣疗”，强壮的肌肉剧烈蠕动，一粒粒金属弹片受到挤压，伴随鲜血排出体外，叮叮当当掉落在机舱地板上，蕴含神圣能量的银色光华流过体表，伤口迅速止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罗兰？你怎么了？不要紧吧！” 耳畔传来急切的呼唤，罗兰失血过多头晕目眩，一时间分辨不出那是柳德米拉抑或其它同伴的声音，勉强振作精神以“心灵连线”向所有同伴发出回应：“我没事，当心马克西米安……他手中那把魔晶霰弹枪能击穿机械铠！” 身后升降梯敞开大门，维罗妮卡刚刚收到罗兰的警告，猜到他受了伤，顾不等升降梯停稳就操纵机械铠冲上甲板。 “嗯？又来一个送死的！”马克西米安听见引擎轰鸣，转身向升降梯飞奔过来。 维罗妮卡不假思索举起机炮向他扫射。 马克西米安冷笑着晃动肩膀，以z字路线发起冲锋，身后甩出一排残影。 特技冲锋！ 离奇闪避！ “这家伙！怎么可能如此灵活，简直像条滑溜的泥鳅！”维罗妮卡吃惊的瞪大眼睛。 正常人类绝不可能在全速冲刺的同时随意改变跑动方向，马克西米安却能够做出这种无视惯性的动作，令她感到匪夷所思。 双方距离迅速拉近到十步之内，维罗妮卡空有凶猛的炮火却无法击中马克西米安，额头不由冒出冷汗。眼看对方迫近到跟前，果断抛开机炮亮出军刀，拦腰扫了过去！ 马克西米安高大的身躯突然缩成一团，就地翻滚闪开军刀横扫，旋即如同弹簧一般纵身跃起，凌空一刀斩向机械铠手腕。 诡击！ 精通击破武器！ 唰！半空中爆开一道银芒，刀锋仿佛长了眼睛，避开装甲保护切入关节缝隙，一刀切断魔导传动线缆，机械臂立刻失去控制，掌中军刀脱手滑落。 危急关头维罗妮卡将机械铠的性能发挥到极致，左手向下一探，不等军刀落地便捞了回来，顺势向上一挑，刀锋划向马克西米安腹部。 “呵呵，反应挺快，但是这还不够！”马克西米安冷笑一声，于空中再次挥出+4珍珠钢锐锋弯刀，双刀碰撞迸发火星，借力翻身高高跃起，腾空一掌按上机械铠头颅，掌心微微一颤，魔力化作高频震波喷射而出—— 类法术瞬发，4环咆哮术！ 尖锐的音爆在狭小封闭的机舱内猛烈爆发，驾驶台上的水晶球砰然碎裂，维罗妮卡也被震得耳孔溢血，瘫坐在驾驶椅上失去知觉。 机械铠延时映射维罗妮卡遭到音波冲击刹那本能退避的动作，步履踉跄向后退却，一个倒栽葱摔下楼梯间。 下层甲板，妮基塔正要驾驶机械铠登上升降梯，忽然发觉头顶落下一团黑影，吓得她赶紧缩头闪避。 砰！黑影重重摔下来，震得甲板一阵摇晃。 妮基塔打开头顶探照灯，“不灭明焰”经灯罩反射聚成一束照向升降梯，仰躺在地板上的赫然是一具机械铠，隔着透明的力场视窗，妮基塔看到一张双眸紧闭、失去血色的俏脸。 “罗妮！”妮基塔急忙冲了上去，查看她的伤势。 头顶甲板传来脚步声，马克西米安蹲在楼梯口探头俯瞰，冷笑着打出施法手势，向下轰出一道极效焰击术！ 灼热的火柱从天而降，瞬间将狭小的楼梯间充满。 机械铠受到“高等构装体能量护盾”保护，能够免疫火焰伤害却无法抗拒焰击术中蕴含的神能。一股热浪迎面冲击过来，将妮基塔的机械铠掀翻在地，装甲被烤得通红，表面呈现熔化的迹象。 法师小姐结结实实跌了一跤，幸而安全带系得很牢，将她固定在驾驶椅上没有受伤，好不容易操纵机械铠爬起来一看，顿时傻了眼——升降梯已经被焰击术完全摧毁，切断机械铠前往上层的唯一通道。 “可恶的海盗头子，你给我等着！”相比机械铠，妮基塔更信赖自己的施法能力，含恨打出施法手势，打算直接开启“任意门”传送上去，帮助罗兰和柳德米拉对付马克西米安。 然而魔力刚刚凝聚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散，这时她才想起罗兰说过“海上宫殿号”被克拉肯恒定了传奇法术“魔邓肯禁区”。这道结界开启之后，战舰完全与外界隔绝，任何传送和通讯法术都无法施展。因为这道结界同时也会阻止战舰与外界通讯，所以马克西米安并不会一直开启结界，以至于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妮基塔犹豫了一下，马上又打出施法手势，这次她改为吟唱“飞行术”咒文。飞行不属于传送法术，也就不会受到“魔邓肯禁区”限制。 这时上方狭小的楼梯口伸进来一只手，逆光投下阴森的剪影。 法术远发！ 法术拓展！ 沉默术！ 妮基塔的吟唱戛然而止，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使她无法发出哪怕一个音节。 “该死！”妮基塔气得暗自咒骂。 昏暗的远处人影晃动，起居甲板中的海盗觉察到底舱遭到入侵，纷纷从简易舷梯下来查看。 妮基塔发觉人影迅速朝这边迫近，下意识地拔出匕首，迟疑了一下，又颓然将匕首插了回去。 一个遭到沉默、不便施法的法师，战斗力还能剩下多少？ 与那群凶残的海盗肉搏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无奈之下，她只好坐回驾驶席，驾驶机械铠退守维罗妮卡身旁，抄起魔晶炮朝人影晃动的方向扫射，将满腔怨气发泄到那群不开眼的杂鱼身上。 …… 战舰露天甲板，马克西米安蹲在楼梯口观察下方甲板的动静，忽然耳朵微动，捕捉到炮弹上膛的声音，不加思索反手一刀削了过去。 锵！ 炮弹被锋利的军刀剖成两半，马克西米安提刀转身，风驰电掣般冲向那台炮口还在喷吐火花的机械铠。 第632章怒海争锋4 特技冲锋！ 战斗施法！ 飞奔之际完成施法准备，马克西米安抢在柳德米拉再次开炮之前张手轰出一道璀璨夺目的光束！ 法术静发！ 法术默发！ 极效灼热光辉！ “灼热光辉”击中机械铠面部视窗，虽然无法像“解离术”那样摧毁力场，轰击视窗刹那爆发的强光却令机舱中的柳德米拉猝不及防，顿觉双目刺痛难当，泪流不止，眼前一片模糊。 （） 漆黑的大氅迎风飞扬，马克西米安飞一般冲到机械铠跟前，于电光石火间挥出两刀，切断机械铠双臂关节。 滚滚蒸汽自断裂的传动管道中泄露出来，甲板上雾气蒸腾。 马克西米安的身影在蒸汽中若隐若现，举枪顶住力场窗口。 柳德米拉立刻想起罗兰刚才的遭遇，连忙打开舱门跳了出去。双脚还悬在空中，马克西米安已经调转枪口指向她胸口，冷笑着叩响扳机。 砰！ 枪声惊散空中盘旋的海鸥，蒸汽弥漫的甲板上，爆开一团血雾。 柳德米拉被一枪轰飞，翻滚着撞上桅杆，鲜血在甲板上拖出一道猩红刺目的痕迹。 马克西米安右手持刀左手提枪，踱步走向柳德米拉，发觉她还在支撑着试图站起来，不由挑起眉梢，吹了声口哨。 魔晶霰弹枪十步之内开火，威力足以打烂一寸厚的钢板，更何况他还在枪弹中灌注了“解离术”，这样都打不死那个女巨人，对方强壮到不可思议的体魄令马克西米安感到惊讶 “你很坚强，可惜你的挣扎毫无意义。” 马克西米安微笑着举起魔晶枪，枪口指向柳德米拉的太阳穴。 “接下来这一枪，我会直接打爆你的头。” 无论一个人的体质有多么强悍，头部遭到大口径魔晶霰弹枪轰击都不会再有一丝幸存的可能。 然而意外就在他眼前发生。 已经失去战斗力的女巨人突然被一束银色光辉笼罩，身影倏然消失，而她原本占据的位置仍然处于银色光华环绕之下，并有一个朦胧的身影从中浮现出来。 “移形换影？”马克西米安微感吃惊，旋即释然。 “魔邓肯禁区”阻止一切传送法术，“移形换影”当然也不例外，然而禁区自有边界，如同一层无形的薄膜包裹着战舰外壳以及上层建筑，露天甲板之外的空间则不在禁区覆盖范围之内。 取代女巨人出现在马克西米安面前的是一位浑身浴血的俊美青年，目光锋利而灼热，仿佛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焰。 马克西米安与他对视刹那心头一凛，多年来出生入死的经验告诉他这个年轻人非常危险，于是果断扣下扳机。 “盾来！” 枪声响起的刹那一面精金塔盾凭空浮现在罗兰面前。 传奇兽王盾之坚固连“解离术”也无法破坏，霰弹击中厚重的盾面造成强烈冲击，金属霰子全被反弹回去。 马克西米安开枪刹那与罗兰相距不过十步，怎么也没想到凭空冒出一面塔盾挡住他的枪口，错愕之际霰弹已经溅射回来，暴风雨般的弹片尽数打在自己身上噗噗作响，上至胸口下到腹部一片血肉模糊。 传奇兽王盾挡下霰弹自动闪开，罗兰仗剑冲向马克西米安，杜兰达尔唰唰连斩，十尺剑气恍若闪电裂空。 狮冲二连击！ 两道金色剑气交叉成巨大的x，凛冽气流刺痛马克西米安的眼睛，果断向后连续空翻，以一连串匪夷所思的动作避开剑气绞杀，足尖一点甲板腾空跃起，漆黑大氅乘风鼓荡恍若巨龙张开双翼，飘然飞上舰桥二楼。 天堂跳跃！ 罗兰一脚踏碎坚硬的柚木甲板冲天跃起，仗剑追杀马克西米安。 空中刀剑交锋火星迸射，两条人影一触即分，马克西米安的力量比罗兰略逊一筹，被他一剑震退，脚踏墙壁支撑身体。 罗兰也被马克西米安挥刀震飞，凌空翻身一脚踹向对面主桅，将剑上传来的强劲冲击力转移到脚下桅杆。 嘎吱！粗大的主桅发出痛苦呻吟，被罗兰一脚踩得弯成弓形，旋即猛烈反弹复位。 罗兰借着桅杆反弹力道再次飞身跃起，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呼啸着扑向对面背贴桥楼而立的马克西米安。 弯刀与重剑连续碰撞，金铁交鸣声中马克西米安双脚始终与陡峭的桥楼保持垂直姿态向上退却，罗兰亦凭借卓越的攀爬跳跃技能不断登高追击。 转眼间这场追逐战的阵地转移到桥楼顶端，马克西米安后空翻折上露天指挥台。十尺见方的平台上设有两座固定的高倍望远镜，罗兰追上去一记剑气风暴，将这些昂贵的光学器具连同马克西米安的反击一同扫飞！ 距离海平面百尺高处，巍峨高耸的桥楼顶端，一块狭小的平台上，两条人影乍分乍合激烈打斗，刀剑频繁碰撞火星飞溅，金铁铿锵不绝于耳。 马克西米安蓦地一抖大氅遮住罗兰视线，趁机挥刀将他逼退，左手在腰间一抹，闪电般抽出魔晶枪指向他的头颅，正要扣下扳机结束这场惊心动魄的搏斗，罗兰抢先激发驱散亡灵，银色光辉环绕他澎湃涌动。 马克西米安本身兼有牧师职业，一眼就认出罗兰正在运用正能量催发神力专长，然而他无法判断罗兰接下来究竟会释放何种神力专长，出于保险起见暂时收回魔晶枪，脚底发力蹬踏露台，向后翻身折过栏杆腾空飞掠。 根据他的经验，正能量转化的神力攻击范围通常不会超过驱散亡灵本身的辐射范围，而且攻击距离越远的神力专长杀伤力也越弱，只要退出30尺外，他不认为罗兰接下来的攻击能够对他造成多大威胁。 然而他只猜对了一半。 罗兰施展的招数不只是神力专长，同时还运用了血脉中蕴含的龙之力量。 喷吐塑型，神力龙息！ 罗兰张口喷出融合神力的烈焰龙息，原本扩散喷发的龙息在超喷吐塑型的约束下凝聚成一束火红的冲击波！ 第633章怒海争锋5 轰！马克西米安被神力龙息凌空击中，浑身燃起烈焰，如同折翼的大鸟一头摔了下去，噗通一声坠入海面，落水处冒起滚滚蒸汽。 更新最快 罗兰紧盯海面，仗剑严阵以待。 “喷吐塑型”使锥形龙息集束后射程翻倍，但是龙息本身的杀伤力并不会提升。马克西米安的体质相当强壮，罗兰确信这种程度的攻击还不足以对他造成致命伤害。 海上风力没有明显变化，马克西米安落水处的洋流却异乎寻常的躁动起来，罗兰站在高耸的桥楼上都能清晰感觉到脚下这艘庞大的铁甲战舰剧烈晃动，似乎海底火山突然喷发，掀起滔天巨浪。 罗兰站在左右摇摆的露台上，目光紧盯马克西米安落水的地方，在那片魔力骚动最强烈的海面，此刻浮现一团漩涡，牢牢吸住“海上宫殿号”，使这艘铁甲巨舰仿佛受到磁石吸引，两台动力强劲的魔晶蒸汽引擎轰鸣运转，却无法摆脱魔力漩涡束缚，渐渐被吸了过去。 轰！浪花飞溅，漩涡中突然跃起一条恐怖的身影，竟是一尊魔神般的巨人，相貌装束都与马克西米安神似，皮肤变得深蓝如海，头发则如珊瑚一般鲜红夺目，体型比起刚才又膨胀了一倍有余，身高在“正气如虹”的加持下超过40尺，双脚踏着两道翻涌的海浪，头颅几乎与罗兰置身的舰桥露台齐平，身上装束也随体型同比放大，猎猎飞舞的大氅如同一面漆黑的风帆。 风急浪大的海上出现一幕诡异景象：一尊庞大的巨人脚踏海浪傲然挺立于怒海之上，深蓝眼眸冷冷凝视对面战舰露台上那个体型与他相比微不足道的人类青年，两人的视线如同刀剑在空中碰撞，迸发出无形的火星。 罗兰握剑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他不知道马克西米安为何会变成现在这幅恐怖的形象，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这绝不是寻常的“变身术”抑或“变形术”。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马克西米安气势之强大丝毫不逊于传奇强者，可想而知其实力也随形体变化获得脱胎换骨般的提升。 相比当初挑战炼狱泰坦格兰德，此刻罗兰承受的压力更大，毕竟当初他面对的是一个身体半残、法术消耗殆尽、失去所有黑卫能力的格兰德，而且身旁还有同伴和安德莉雅那样的准传奇强者并肩作战。刚才他与人类形态的马克西米安对决就已经倾尽全力，现在还要独自面对这位进化到魔神形态的海盗提督，罗兰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胜算几乎为零。 但是，这不等于他可以选择逃跑。同伴还在船上坚守，他怎能独自离开？ 罗兰双手紧握杜兰达尔，剑锋喷吐十尺金芒指向巨大化的马克西米安。与此同时他以“心灵连线”向所有同伴发出警告，催促他们尽快撤离“海上宫殿号”，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恐怕只有天知道。 “小家伙，游戏结束了。” 马克西米安冷笑着俯视罗兰，翻掌隔空按向海面，似乎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牵引，一道海浪冲天喷起，被那巨掌摄取，塑造成号角形状，旋即被马克西米安掌中散发出的极寒魔力冻凝。 系统提示：发现深海巨人（亚种）！ 系统提示：发现“弗莫尔号角”！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两条系统警告立刻浮出脑海，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以来，他不知多少次挑战等级高过自己的敌人，每每看似胜算不大，结果却无往而不利，主要得益于穿越前就掌握了对方的底细。 可是“深海巨人”是什么生物？ “弗莫尔号角”又是什么武器？ 简略的系统提示对他没有什么帮助，反而带来更多迷惑。 归根结底，他穿越前掌握的知识仅限于“龙与地下城”的通用设定，恶魔也罢，巨龙也罢，无论在瓦雷斯还是别的奇幻世界都是大同小异，所以他能做到心里有数；然而巴罗尔弗莫尔是瓦雷斯世界独有的神只，他穿越前根本闻所未闻，又怎会明白以这位瓦雷斯世界“深海巨人之神”命名的号角意味着什么？ 罗兰很快就亲身感受到深海巨人的力量，以及“弗莫尔号角”意味着什么以一种最直观的方式！ 马克西米安高举巨大的寒冰号角，直奔露台砸了过来。罗兰不假思索跳下露台，身后传来一声恍若天崩地裂的轰鸣，露台随之分崩垮塌！ 这还只是灾难的前奏。 真正的恐怖并非那声震天巨响，也不是砸毁露台的力量，而是来自“弗莫尔号角在击中露台刹那爆发出的无声无息的魔力震波 8环塑能学派，高等咆哮术！ 无形的波动透过“弗莫尔号角”向建筑内部辐射，“海上宫殿号”那经舰炮与炸弹轰击屹立不倒的巍峨舰桥勐烈震颤，晃动，分裂，就在罗兰身后颓然崩溃，大半截桥楼被那巨大的号角一击摧毁，建筑内数以百计海盗官兵尽皆心脏爆裂当场毙命，鲜血染红了残垣断壁。 罗兰落在甲板上，回头望向崩溃的舰桥，顿觉不寒而栗。 以“咆哮”命名的法术主要有两种，一个是马克西米安之前袭击维罗妮卡的4环“咆哮术”，释放出超高分贝音爆瞬间将人震得耳孔昏迷。8环“高等咆哮术”的威力则不仅于此，施法者可以选择释放高音爆鸣，也可以释放更歹毒的次声波。 “次声”是一种低频音波，人类的耳朵无法听见，但是人体组织和内脏却对次声波非常敏感，受其影响轻则头晕恶心唿吸困难，肌肉痉挛神经错乱，更严重的就像那些舰桥中的海盗，内脏破裂当场毙命。强烈的次声波不仅能够杀人于无形，同样会对建筑物造成严重破坏：高空大气湍流产生的次声波能够轻易折断轮船主桅，地震激发的次声波能将高楼大厦摧毁；海啸带来的次声波肆虐过后留下遍地废墟…… “克拉肯授我福音，弗莫尔赐我神恩，无尽汪洋是我的家乡，而你，诞生于秽土、渺小似尘埃的生物，竟敢闯进我的地盘嚣张？！”深海巨人马克西米安发出恍若雷鸣的呐喊，高举“弗莫尔号角”砸向甲板上那个已然无路可逃的年轻人。(。。)rw </br> 第634章怒海争锋6 “盾来！” 罗兰抬手一指，传奇兽王盾腾空飞起，为他挡下马克西米安手中那支巨大的号角。 更新最快然而他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弗莫尔号角”本身的破坏力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号角撞击盾牌刹那悄然爆发的“高等咆哮术”。 传奇兽王盾能挡住后续袭来的音波攻击吗？ 很可惜，答案是否定的。 “高等咆哮术”激发的次声波可以轻易穿透三十尺厚的钢筋混凝土工事，传奇兽王盾并非专门对抗声波武器的防具，面对这恐怖的次声波冲击与一张薄纸片并无区别。 无声的震波透过塔盾侵入罗兰体内，立刻感到两耳轰鸣心跳加速，浑身血液仿佛一下子全都涌上头顶，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泛起诡异的猩红色泽。 他心里清楚不是世界变了颜色，而是自己眼中那些细微的血管承受不住次声波震荡破裂出血，模煳了视野…… “你已经无路可逃！” 马克西米安左手隔空罩向罗兰，掌心陡然轰出“极效灼热光辉”，将他击落海中，旋即大手一挥掀起波涛，魔力将大海变成一头狂暴的巨兽，张开深邃的喉咙将罗兰吞没。 类法术瞬发，8环漩涡术！ 漩涡牢牢吸住罗兰，如同一只巨大的拳头将他紧握，水压不断增大，碾压他的骨骼，挤压他的血液，要将他彻底揉碎。 马克西米安脚踏海浪俯瞰漩涡，发觉罗兰依旧紧握重剑，试图挣脱漩涡束缚，脸上不由浮现一丝惊讶，旋即为杀气所取代。 他承认这位年轻的辛德拉骑士坚韧不拔勇气非凡，值得敬佩，然而这正是对方非死不可的根源，否则等罗兰成长起来，将会变成一个巨大的威胁。 马克西米安高举弗莫尔号角，正要砸向漩涡中的罗兰，空中突然飞来一道电光，速度之快令他骇然色变。 “是谁？！”马克西米安转身面对电光飞来的方向，举起号角格挡袭击！ 禅宗射术，三重投掷！ 传奇三叉戟“信风天使”凌空分裂为三道闪电，连续击中弗莫尔号角，爆开密密麻麻的电弧将马克西米安包围，形成一团闪亮的光球。 砰！弗莫尔号角当场碎裂，化作冰尘洒向海面，马克西米安握持号角的右臂亦遭电击，碳化的肌肤枯藁漆黑，如同一截烧焦的木材。 一条修长曼妙的倩影悬浮在空中，华美战裙裹着珍珠钢伏波铠甲，海蓝长发迎风飘扬，俏丽的脸庞冷若冰霜，清澈深邃的眼眸只在马克西米安身上短暂停留，视线随即望向困住罗兰的漩涡，眼神流露出浓浓的关切。 “柳博芙扬波，我等你很久了。” 海水聚拢在掌中，塑造出全新的“弗莫尔号角”，马克西米安咏唱祈文，施展4环神术“凌空而行”，海风托起巍峨如前的身躯，与白鸥港的“暴风领主”遥相对峙。 柳博芙抬手召回“信风天使”，转头望向马克西米安，眼神重又变得冰冷：“你这幅样子让我感到恶心，不想死就趁早从我眼前消失。” “恶心？呵呵，肤浅的女人，你根本不懂变成海洋巨人之后我获得了何等强大的力量！” 马克西米安吹响弗莫尔号角，高亢雄壮的号角声在海天之间回荡，与此同时他将一股神赐之力吹入号角，冰蓝色弗莫尔号角变得漆黑，散发出阴冷的负能量。 “这是什么古怪招数……” 柳博芙脸色微变，手中“信风天使”闪耀电光，正要投向马克西米安，那深海巨人已经脚踏海风发起冲锋，高举漆黑的号角狠狠向她砸来。 柳博芙挥戟格挡，空中爆开一团混合雷电与寒流的冲击波。 马克西米安踉跄后退，手中弗莫尔号角浮现裂纹，柳博芙依旧凌空而立，紧握“信风天使”的纤手禁不住颤抖，丰满的胸脯剧烈起伏，张口喷出一道血雾。 弗莫尔号角碰撞信风天使的瞬间激发“高等咆哮术”，柳博芙对此毫无防备，次声波侵入体内才发觉不对，胸中翻腾的血气已经无法遏抑。 马克西米安当然不会给她机会施法疗伤，高举弗莫尔号角，飞扑过去迎头痛击！ “卑鄙的家伙！”柳博芙咬牙强忍心口撕裂般的痛楚举起“信风天使”，正要投掷，脸上突然露出古怪的表情，放下武器改为专注施法。 唰！一面精金塔盾突然自下方漩涡中飞起，悬停在柳博芙面前，替她挡住马克西米安手中那支巨大的号角。 弗莫尔号角撞击塔盾发出轰鸣，掩盖了更为致命的次声波，然而就在此刻，空中所有声音无论刺耳的撞击声还是人耳不可闻的次声波全都凭空消失，仿佛被那面塔盾吞噬。 塔盾背后紧贴着一只纤纤玉手，柳博芙及时完成施法，以盾牌为中心张开一道沉默结界。 “沉默术”可以屏蔽一切音波，无论可闻抑或不可闻。“高等咆哮术”激发的次声波遭遇沉默结界好比陷入真空，找不到可供传播的媒介，魔力当即湮灭。 弗莫尔号角被盾牌撞得四分五裂。马克西米安的面孔也像是要碎裂般剧烈扭曲，眼中闪出一抹惊骇。 他已经认出震碎号角的那面传奇塔盾属于罗兰，既然盾牌已经摆脱漩涡束缚，罗兰本人又在何处？ 唰！漩涡中跃起一条矫健的身影，背后张开一双魔力幻化的龙翼，扬起海水在夕阳下拉开一弯霓虹。 怒海横行，龙之翱翔！ 马克西米安愕然转身，一杆漆黑的长枪已经刺到胸前。 犀冲，狮冲，克敌机先！ 无畏，伏击，破邪痛击！ 四倍冲锋加三倍重击，罗兰这一枪爆发出七倍伤害，更不可思议的是那杆邪恶的魔枪“嗜血路因”此刻竟闪耀象征破邪斩的圣洁光辉，汹涌澎湃的神能经由枪尖灌进马克西米安体内，瞬间将其庞大的身躯吹得膨胀如球，旋即轰然炸裂，海天之间血雨纷扬，恰似一团猩红的烟花当空绽放。 ps.关于高等咆哮术 这个法术的原设有如下描述：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既然“震耳欲聋”就不可能是次声波。我给高等咆哮术增加了一个次声波模式，纯属脑洞大开，与dnd原设并不相符，特此说明。(。。)rw </br> 第635章再生术 柳博芙扬波收拢“信风羽翼”降落在“海上宫殿号”甲板上，上下打量对面那位手持魔枪挺身而立的俊逸青年，憋了许久终于吐出一句话。 更新最快 “你是怪物吗？” 8环“漩涡术”造成的离心力极为可怕，能够将庞大的战舰顷刻间绞得粉碎，罗兰被困在漩涡里那么久，胳膊腿儿还能完整的长在身上已经不可思议，居然还能摆脱漩涡吸引冲天飞起，一枪击毙深海巨人形态的马克西米安，柳博芙忍不住好奇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特殊材料制造的怪物。 “刚被漩涡吸进去的时候的确很难受，我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好在我戴着这个，”罗兰向她晃了晃手上那枚不知救了自己多少次命的魔法戒指，“激活戒指上的行动自如，摆脱漩涡牵引感觉就好多了。” 柳博芙点了下头，却还有疑问：“‘行动自如’的确可以帮你逃离漩涡束缚，但是并不能使你像条飞鱼似的从海里窜起二十尺高，水中无处借力，你是怎么跳起来的？” “凑巧我最近学会一门海战武技叫做‘怒海横行’，可以控制脚下的水流，让海浪变成弹簧助推我跳得更高。”罗兰简单解释了一下，感激地望着她，“刚才多亏你及时张开沉默力场阻挡马克西米安的‘高等咆哮术’，不然我也没有机会出手伏击。” 柳博芙诧异的看着他：“谢我干什么，不是你用‘心灵连线’让我这么做的吗？” “你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放弃防御，听从我的建议专注施法，这份信赖令我感动。” 柳博芙听了他的解释，回想刚才那一幕不由有些后怕。然而假使时光倒流，她还是会选择无条件的信任罗兰，或许这种奇妙的感觉就是默契。 “罗兰，你还好吗？该死的升降梯坏了，我们正在想办法上去！”“心灵连线”传来维罗妮卡焦急的问候。 “我没什么事，米拉伤得比较重，柳博芙女士及时赶来帮我们解决掉了马克西米安，现在这艘北海湾最强大的战舰已经成为我们的俘虏，你可以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妮基塔、布鲁姆和维格拉夫，至于那部倒霉的升降梯……别急，我马上找人来把它修复。” “早知道要修复这艘战舰，当初搞破坏的时候就不该那么卖力。”柳德米拉背靠机械铠坐在甲板上，听见罗兰与维罗妮卡通话，有气无力的吐槽着。 “当初我们破坏的是敌舰，现在这艘战舰被俘获，成了我们的战利品，当然要尽快修复，接下来还指望靠它攻克巨妖岛呢。”罗兰俯身亲吻女友苍白的脸颊，握着她的手，心疼地说：“你伤得不轻，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就行了。” “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我这一枪也算没有白挨。”柳德米拉上身几乎被鲜血浸透，马克西米安的魔晶霰弹枪差点要了她的命，现在还有许多细小的金属弹片透过秘银链甲衫缝隙嵌入肌肉，每次唿吸都感到胸口剧烈抽痛。 罗兰已经用圣疗帮她止血，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柳德米拉最担心的是霰弹在自己身上留下疤痕。 罗兰看出她眼中的忧色，起身走向甲板对面正在施法打捞马克西米安遗物的柳博芙，低声问：“柳芭，你今天有没有准备7环‘再生术’？” “伤在哪里，先让我看看。”柳博芙关切地上下端详，却看不出他身上缺少了什么零件，需要动用再生术修复。 “一点皮肉伤我自己就处理了，是米拉需要你的帮助。” 柳博芙拖着长音哦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白了他一眼，转身走到女游侠跟前，俯身问她伤在何处。 柳德米拉脸颊微红，支撑着挺起上身凑到她耳畔低声细语。 柳博芙理解的笑笑，拉着她的手说：“跟我走吧，找个僻静的房间帮你把弹片取出来，不用担心留下疤痕，‘再生术’可以使你的身体恢复到完美状态，光滑饱满毫无瑕疵，保证罗兰分辨不出你那里曾经受过伤。” “这关罗兰什么事啊！”柳德米拉嗔怪叫嚷，脸庞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咦？你们没做过那种……亲密的事？”柳博芙暧昧地冲她眨眨眼睛。 女游侠避开她的目光，羞答答的说：“亲密的事有很多，我都不知道你指得是哪种程度。” “牵手，爱抚，亲吻，以及……” “没有了！没有什么‘以及’了！”柳德米拉连忙打断她的暗示。 柳博芙看她害羞的样子不像伪装，油然感慨：“我以为罗兰是个花花公子，没想到他还挺老实，如果你真喜欢他，可以主动一点，不然的话……”她没再说下去，眼神变得有些飘忽。 “海上宫殿号”的上层建筑被“弗莫尔号角”摧毁了半截，舰组人员也伤亡惨重，幸而驾驶台、司令塔和起居室都还算完好，重要的舰载设备也基本保存下来。 柳博芙需要一间干净的房间为柳德米拉疗伤，顺带就把舰桥从下而上清理了一遍。幸存者大概有两百来人，多是技术人员，得知提督已经战死，全都没了斗志，服服帖帖的举手投降，除了航海长和他的助手被罗兰留下负责操舵，其他人都赶进起居甲板反锁起来等候处置。 柳博芙还在舰桥上发现了四张熟悉的面孔，故作惊讶地问他们：“道格爵士，诸位议员先生，你们是被马克西米安绑架到这里来的吗？” 鲁瓦、塔纳和冷泉三家城邦的代表议员看到柳博芙的刹那吓得差点当场尿了裤子，听见她这样询问，还以为她真的误把他们当成海盗绑架的肉票，忙不迭地掉头承认就是这么回事。 “怎么，你们真以为我是傻瓜？”柳博芙收起笑容，望向他们的目光变得异常锋利，说出来的话也带着杀气，“再给你们一点时间考虑清楚，如果还不老实交代，我只好请诸位可敬的先生离开‘海上宫殿号’，自己游回家！” ps.感谢书友shuyouwill 本章关于再生术祛除伤疤和美容的脑洞，是书友shuyouwill在一个讨论贴提出来的，我拿来借用，特此鸣谢。(。。)rw </br> 第636章星烬之枪 罗兰在一旁观察那几位囚徒的表情变化，发觉三家城邦的议员都被柳博芙吓得面无人色，连声为自己开脱，倒是那位道格爵士保持了一位军官应有的沉着，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回想昆体良当初对他说得那些话，罗兰心头有所明悟，不动声色的将四人分别关押在不同的舱室，过后返回露天甲板，拿出高等通信石请海伦娜和昆体良尽快赶来见面。 “海上宫殿号”的两大传奇结界——“十里迷雾”和“魔邓肯禁区”——目前都处于开启状态，罗兰控制战舰后依旧维持现状，隔着重重迷雾，北风、塞壬、飞鲨、海狼等战舰上的海盗对旗舰发生的变故一无所知，依旧按照马克西米安最后下达的指令，争分夺秒朝巨妖岛方向逃亡。 有这两道结界阻挡，罗兰和柳博芙可以确保通讯管制，驾驶“海上宫殿号”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巨妖岛锚地，这将对他们接下来的作战计划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相应的也会带来一些麻烦，比如此刻，海伦娜和昆体良想登上“海上宫殿号”就要大费周章了。 海伦娜收到罗兰的消息之后从“沧龙舰”出发，先传送到“黎明号”与昆体良会和，然后两人搭乘巨鹰脱离飞艇，在“隐形术”的掩护下悄然降落在“海上宫殿号”的露天甲板上。 苏霍伊、莫洛佐夫和他们的学徒也一同到来，当务之急是修复升降梯，遭到破坏的舰桥和被凿破的船底也只有借助机关术士的专业特长才能尽快修复。 大家各自忙碌的时候罗兰也没闲着，开启“命运之瞳”把这艘战舰里里外外搜查了一遍，结果在马克西米安的卧室正下方发现一间施加了魔法警报、密法锁和守卫刻文三重防护的密室。守备这么严密里面肯定有好东西，出于保险起见罗兰暂时没动它，以“心灵连线”呼唤妮基塔和维罗妮卡，请她们过来帮忙解除法术陷阱。 马克西米安的房间里还有不少书籍，可惜没有奥义书，大多是航海日志和地图集。罗兰还在抽屉里发现一只镶嵌宝石的象牙盒子，盒内装有两条裹着锡箔的香料，散发出清新的芬芳。 罗兰拿起一条香料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确认是“冥想熏香”。这种昂贵的香料他曾在大兔子窝镇杜瓦林的炼金药剂店铺里见到过，一条售价4900金币，当时他和柳德米拉、布鲁姆刚刚踏上冒险旅行，囊中羞涩，看着眼馋却买不起，如今在马克西米安的房间里翻出两块，倒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冥想熏香”对普通人没什么用处，在神术施法者眼中却是珍宝。每天准备法术的时候点燃熏香冥想一小时，当天准备的所有法术都会自动获得“法术极效”，并且不需要像超魔专长那样花费更高的法术等级。 罗兰拿起这盒冥想熏香，回想之前与马克西米安搏斗时的情景，心头的疑云全都消散。 马克西米安是10级游荡剑客兼10级弗莫尔牧师，按理说最多只能施展5环神术，然而刚才战斗的时候他曾施展过极效焰击术，这相当于一个8环法术，除此之外，他所施展的其它攻击性法术，比如灼热光辉，也都自带极效超魔，罗兰当时就觉得奇怪，这家伙哪来那么多高阶法术位，现在看到冥想熏香才恍然大悟，原来秘密就在这里。 罗兰是团队中唯一的神术施法者，但是考虑到自己最多只能施展二环神术，使用昂贵的冥想熏香着实有些浪费，便将其中一条熏香收入储物袋，另外一条依旧放入那只做工精美的象牙匣子，打算送给柳博芙。 柳博芙是9级塞悉拉牧师进阶的10级暴风领主，综合神术施法者等级高达19，可以施展的神术从1环到9环数以百计，目前已经开始涉猎传奇神术，冥想熏香给她算是物尽其用，再则击杀马克西米安时她出力不小，理应分享战利品。 其实他也知道，柳博芙身为白鸥港领主，北海湾的头号“白富美”，“冥想熏香”在她眼中或许算不上多么珍贵的东西。但是罗兰觉得礼物贵重与否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恰当的向柳博芙表达自己的态度和心意。柳博芙可以对他说“朋友间不必如此客气”，他却不能真的对人家一点也不客气，否则他们的友谊迟早会走到尽头。 柳博芙将马克西米安的遗物打捞上来之后交给了罗兰，反正闲来无事，拿出来一并鉴定。 首先是马克西米安的两件魔法武器，+4珍珠钢锐锋弯刀“海权”和+4魔晶霰弹枪“星烬”。 罗兰的团队中唯一擅长使用弯刀的就是柳德米拉，而且擅长“二刀流”，其中一把刀“游荡之刃”很不错，另一把刀就是普通的精制品，从踏上冒险旅途那天就没有换过，早已落伍，这口“海权刀”非她莫属。 收齐海权弯刀，罗兰拿起那杆名为“星烬”的魔晶霰弹枪。胡桃木枪托古朴典雅，秘银锻造的枪管不仅美观还很耐用，枪口略微外扩呈喇叭状，奇特的造型使罗兰联想到地球上17世纪荷兰曾经流行一时的名枪“donderbus（雷霆枪），这种前膛霰弹枪射程短、精度差、装弹慢，实战价值不大，唯一值得称道的好处就是开火时发出吓死人的巨响。当时的绅士们乘坐马车长途旅行的时候总会随身带上一支“donderbus”，万一途中遭遇强盗拦路打劫，抽出此枪来上一发，咣的一声巨响如同晴天霹雳，足以将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下蟊贼当场吓尿。 “星烬枪”只是造型有点像“donderbus”，枪机构造则完全不同，威力比那种只能吓唬蟊贼的货色强出不知多少倍，这一点罗兰有切身体会——挨枪子的部位现在还隐隐作痛。 鉴定报告：+4灌法魔晶霰弹枪“星烬” 命中：+4 伤害：2d6+4 攻击范围：120尺锥形扩散 重击：3倍/20 弹夹容量：4发 灌法（SP）：每天最多可以为3颗枪弹灌注“解离术”，“灌法弹”额外造成24d6伤害（施法等级12）。 第637章天变球 “好东西！”看过鉴定报告，罗兰赞叹不已。 “星烬枪”的性能全方位超越“炎龙手枪”，一枪轰出去霰弹覆盖120尺空间，破坏力强劲，每天3颗灌法解离弹更是大杀器，正好弥补他缺乏远程攻击手段的短板。 有了枪当然就要有子弹，罗兰翻箱倒柜的搜索房间，终于从床头柜里找到两大盒霰弹，总共两百发，足够他用一阵儿了，统统塞进储物袋。 马克西米安的遗物中还有两件魔法物品。 一枚造型古朴的魔法戒指，乍看起来像是不值钱的铁环，激发魔力之后能够释放出一面力场护盾，防御效果相当于塔盾（防御+4）。但是相比于笨重的塔盾，力场护盾几乎没有重量，不会对佩戴者战斗和施法造成妨碍，罗兰决定将这枚“高等力场护盾戒指”留给妮基塔。 第二件魔法物品是一个酷似彩色玻璃球的器物，大约有皮球那么大，托在掌心沉甸甸的，球体内部色彩变幻不定，似乎有一团雷雨云封印在内，时而闪出一道电光。 此时天色已晚，潮湿的海风透过敞开的窗口吹进来冷飕飕的，然而当罗兰拿起这颗球形奇物，潮湿寒冷的不适之感立刻消失，感觉就像坐在火炉旁一般温暖舒适。 怀着满腹好奇，他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脸上不由浮现喜色。 系统提示：发现高等奇物“天变球”！ 鉴定报告：持有者可以引发任何型态的天气，甚至包括极具破坏力的超自然风暴！ 持有此球者持续获得“忍耐环境”保护，每天可以施展“操控天气”1次，每月可以施展“复仇风暴”1次。 …… “原来这就是鼎鼎大名的‘天变球’，航海家梦寐以求的至宝。”罗兰望着这颗价值连城的魔球，唇角微微上扬。 “天变球”倒不是非要在海上才能发挥作用，只不过它所具有的前两项魔法能力非常适合航海旅行。 首先是“忍耐环境”，这个1环法术能够使受术者可以免受严寒酷暑之类极端天气的侵扰，然后是7环法术“操纵天气”，可以随意引发风雪雷雨各类天气，同时也可以驱散恶劣天气，对于经常受困于台风暴雨的航船而言，这个法术的价值大到无法估量。 “复仇风暴”是一个9环神术，不久前罗兰曾亲眼目睹马克西米安施展“复仇风暴”攻击“曙光号”，这一个法术就包括了暴风、雷击、酸雨和冰雹等诸多极端天灾，差点将钢铁铸造的魔导飞艇摧毁，其广阔的攻击范围、恐怖的表现效果、强大的破坏力，足以对任何亲历者造成强烈的精神冲击，使人们联想到末日来临的恐怖景象，其真正的价值不在于对付某个具体的敌人，而在于对敌方战舰乃至军事要塞进行战略威慑。 除了“天变球”这个战略级宝物，罗兰还从马克西米安身上获得三颗银色奥义石，鉴定过后分别是“特技冲锋”、“神赐之力”和“诡击”。 “特技冲锋”是一种神奇的步法技巧，可以在全速冲锋的同时进行各种匪夷所思的战术动作，比如狂奔的同时进行“Z”字机动闪避敌方远程攻击，迅速绕过通常会减慢速度的困难地形，跑下陡峭的台阶、从阳台上跳下或者是翻过障碍到达目标。 罗兰的敏捷属性不算出色，往常只能以直线冲锋，倘若敌人提前躲避，他有心改变追击方向也因受到惯性影响无法如愿，运气不好甚至会一头撞在墙上，习得“特技冲锋”就再也不用担心发生这种糗事了。 “神赐之力”是一个神力专长，消耗1次驱散或呵斥亡灵，引导正能量临时提升近战武器的杀伤力，额外获得的伤害等于魅力修正，持续时间为1+魅力修正轮。 这个专长让罗兰想起“神赐之盾”，只不过“神赐之盾”提升的是盾牌的防御，而“神赐之力”提升的是武器伤害。罗兰此前已经掌握了“神赐之盾”，再学会”神赐之力”，高到变态的魅力属性（34）将在攻防两端得以完美展现——倘若同时激发神赐之盾和神赐之力，防御和攻击都将获得+12的提升！ “攻防+12啊，我的老天！”罗兰咋舌惊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从前他是防御过剩而攻击略显不足，神赐之力完美弥补了这一缺陷，现在他身怀两大神力专长，哪怕单挑传奇强者也不怵！ 吸收潜能习得“特技冲锋”和“神赐之力”，罗兰拿起最后一块奥义石“诡击”。 “诡击”是游荡剑客的标志性绝技，可以将智力属性的修正值算入轻型武器的伤害，简单来说就是抓住敌人的弱点往死里痛打。 那么问题来了，对方也不是傻子，怎么会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出来给你打？就像传说中的金钟罩铁布衫十三太保横练，修炼到至高境界浑身刀枪不入，只有一两处罩门是其要害，所以修炼这种硬功的人都会把自己的罩门当做最高机密，哪怕是对亲朋好友也不敢轻易透露。 若想及时发现对方的弱点，不仅需要细致的观察，还要善于分析和推理，而这恰恰是机智的体现，“诡击”的精髓就在这里，充分体现出机智在战斗中的价值。 罗兰首先想到的是维罗妮卡。 忍者的职业特性与游荡剑客有相似之处，维罗妮卡擅长的忍刀就是一种轻武器，然而忍者小姐的智力只有13，有点儿小聪明却缺乏大智慧，修炼“诡击”对她意义不大。海伦娜擅长的刺剑也是轻武器，可惜她是魅力施法者，智力属性比维罗妮卡强不了多少，同样无法充分发挥“诡击”的威力。 “诡击”对修炼者的要求太苛刻，既要拥有不错的近战能力，还要擅长轻武器，智力越高越好。除了游荡剑客，罗兰还知道“刺客”也非常适合修炼这门武技，可他思来想去，数遍亲朋好友都找不出一个刺客。 转念一想，满足上述三个条件的超凡职业未必只有刺客，比如近战法师，比如……罗兰蓦地眼睛一亮，有了主意，随手将“诡击奥义石”收入储物袋，等回到白鸥港再送给那位最适合修炼这门武技的朋友。 第638章马克西米安的金库 “海上宫殿号”船长私人起居室，地板上用粉笔划出一个大大的圆圈。 柳博芙迈进房门的时候被罗兰一把拉住，提醒她不要靠近粉笔圈出的地带。 柳博芙微微一怔，随即看到妮基塔正在吟唱咒文，打出一连串施法手势。 丰富的法术辨识经验使柳博芙很快就认出“红衣女巫”正在施展3环法术“解除魔法”，立刻有所觉悟，转头问罗兰：“她在解除魔法陷阱？” “马克西米安在自己的起居室里开了一处隐秘的地窖，并且加上魔法警报、秘法锁和守卫刻文三重防护，前两个法术没什么，‘守卫刻文’就很危险了……瞧我多傻，居然对你说这些！”他拍拍额头，为自己试图向柳博芙解释“守卫刻文”的举动感到好笑。 “守卫刻文”是一个3环神术，施加在特定的物体或者地域之上，施法者可以根据需要设置触发条件，一旦被触发就会发生爆炸或者释放特定的魔法，常用来作为保护密室的警戒措施。 别人或许不懂“守卫刻文”的原理，柳博芙可是准传奇神术施法者，罗兰向她解释这些好比班门弄斧，醒悟过后不禁面皮发烫。 柳博芙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心里莫名的开心，笑吟吟地说：“从前你总说我傻，现在又说自己傻，或许在你眼中根本就不存在真正的聪明人。” 妮基塔听见这话忍不住干咳两声。这房间里就有一个智力拔群的聪明人，看不见的要去检查一下视力了！ “妮基塔小姐嗓子不舒服吗？要不我来替你施法？”柳博芙笑容亲切。 “不必了，我已经解除所有法术禁制。”妮基塔退回罗兰身旁。 罗兰挥剑刺向地板，噗的一声穿透，下面是空的。 移开地板，地窖中整齐排列着六口硕大的木箱，表面刷了桐油，边角包着黄铜，做工颇为考究。 罗兰打开一口箱子，金灿灿的光辉立刻充满舱室。他迅速将木箱全都打开，里面装满黄澄澄的金币，照亮身后两位女士的美丽的眼睛。 “难怪我刚才看这种款式的木箱眼熟，原来是金库里装钱用的，一口箱子装满金币大概十万枚，这里总共有六十万金币，马克西米安这家伙，藏下好大一笔私房钱呢。”妮基塔啧啧赞叹。 “100个金币重2磅，60万金币就是12000磅，马克西米安率领舰队远征白鸥港，不太可能把巨妖岛的家当搬上旗舰随军携带，这么多黄金放在船上既累赘又不安全，万一战舰沉没这笔巨款岂不全都打了水漂，那么问题来了，这批黄金是从何而来？”罗兰眉头紧锁。 柳博芙沉吟一声，忽然展颜微笑：“还记得我们在船上抓到的那几个议员吗？如果我没猜错，这些钱是鲁瓦、塔纳和冷泉三家城邦资助马克西米安的军费，如果马克西米安赢得这场战争，他们的投资将收回十倍回报，可惜事实证明他们押错了宝。” 罗兰闻言释然，抓起一把金币掂了掂，沉甸甸的手感真赞！ “野心家和投机分子的钱，不拿白不拿！” “卡佳来信说最近有人散播海军战败的谣言，城里人心惶惶，银行门前也出现挤兑的队伍，现金流比较紧张，如果你们不急着用钱，可不可以先把这笔钱借给我，交给卡佳去交易会上低价回购票据，收益咱们对半分，最迟月底结算。”柳博芙挽着他的臂弯，柔声恳求。 领主姐姐软语相求，罗兰于情于理都要鼎力相助，不过在此之前他先朝妮基塔望了一眼，征得她的同意才好借钱给柳博芙，否则对妮基塔就太不尊重了。 法师小姐皱了皱眉，对柳博芙提出回购票据收益均分的提议不太满意，然而看到罗兰眼神中的暗示，明白现在不是斤斤计较的时候，就勉为其难的点了下头。 罗兰马上出去安排，几分钟后阿芙乐尔率领巨鹰大队降落在甲板上。 妮基塔为宝箱一一加持浮空术降低负重，然后交给巨鹰运回飞艇，飞艇则连夜返回白鸥港，将这笔巨款交给卡佳，作为收割交易会票据大厅那一茬肥壮韭菜的资本金。 “你把钱都借给扬波家族，安特隆和欧罗玫那里怎么办，他俩手中也没有多少现金了，接下来拿什么去抄底？”妮基塔背着柳博芙，小声向罗兰抱怨。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最迟明天上午珍珠屿海战胜利的消息就会传回白鸥港，在此之前安特隆和欧罗玫没有必要再收购票据，他们要做的是大量出售票据，带起最后一波抛售狂潮，帮卡佳制造一个抄底的最佳契机。”罗兰轻抚法师小姐的秀发，低声说，“如果你实在不放心，就回城坐镇主持大局。” 妮基塔犹豫了一下，摇头道：“相比城里，我更不放心这里，还是留在你身边为好。” 罗兰没听懂她到底不放心什么，正要询问，身后传来敲门声。 “罗兰先生，妮基塔小姐，方便打扰你们一下吗？” “进来吧海伦娜，有事吗？”罗兰转身望向垂手站在门前，略显拘谨的风暴歌姬。 “昆体良先生托我问你有没有空，他想介绍一位老朋友给你认识。” 罗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明白了，我这就过去。” 海伦娜向妮基塔礼貌的鞠躬微笑，转身小跑几步跟上罗兰的步调。 妮基塔望着那双俊男美女的背影，扁扁嘴巴，悻悻的嘀咕：“一群妖精在你身边卖弄风情，让我怎么能够放心！” “罗兰先生，马克西米安已经死了，下一步我们的计划是攻克巨妖岛，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拿巨妖岛怎么办呢？”前往会客室的路上，海伦娜有意无意的提出一个话题。 罗兰觉察到她的言外之意，不动声色地说：“巨妖岛有六万人口，他们中的大多数虽然生活在海盗统治的岛上，但那是生计所迫，从事的也大多是合法行业，将来白鸥港接管了巨妖岛，想来也不会为难他们。” “也就是说，你打算把巨妖岛让给扬波家族，成为白鸥港的领地？”海伦娜的问题愈发尖锐，话语间流露出某种暗示。 第639章老兵 “罗兰先生，您真的打算把巨妖岛拱手让给扬波家族，听凭白鸥港占据这块扼守北海湾的战略要地？”海伦娜的问题愈发尖锐，话语间流露出某种暗示。 罗兰当然听得出她的言外之意，只是平静的笑了笑，打个手势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海伦娜神色迟疑不决，沉默须臾过后终于咬牙下定决心，上前一步主动握住他的手，凝视他的眼睛，美丽的眸子在昏暗的舱道中闪闪发亮，眼波深处蕴含着灼热的渴望：“巨妖岛地处北海与陨星洋的交汇地带，扼守面包圈海峡，地理环境有多重要不用我多说，岛上人口众多，资源丰富，有一家规模颇大的兵工厂，还有一家能够制造和改装新式魔晶蒸汽战舰的船厂，你不觉得这是一处建立基业的好地方吗？控制巨妖岛，你在北海湾就有了一处真正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无论从事贸易还是军事活动都很便利。” 发觉罗兰沉默不语，她忽然又为自己刚才说得那些话、表露出的野心深感后悔，连忙惴惴地补充了一句：“我这么说绝没有离间你和柳博芙感情的意思，只是提供一个小小的建议供你参考。” 罗兰不由笑了，挽着她的手说：“你在巨妖岛出生长大，你的父亲曾是那座岛屿的主人，你对那里一定很熟悉，有着很深的感情。” “我刚才那些话本不该说，您就当我没说过，行吗？”海伦娜一脸追悔莫及。 罗兰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心，脸色严峻地问她：“海伦娜，如果你刚才设想的那些情况最终成为现实，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呃……什么事？” “留在巨妖岛，帮助我好好经营这片基业。” 海伦娜身躯微颤，低声呢喃：“当然愿意，我早就发下誓言，乐意为您奉献一切……” 罗兰轻轻拥抱了她一下，使出绝大的毅力才放开怀中这具千娇百媚香软滑腻的*，牵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穿过狭窄的甬道进入简报室。房间里除了昆体良和柳博芙，还有那位鲁瓦城的海军司令道格爵士。海伦娜上下打量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对他出现在这种场合感到纳闷，罗兰却是心里有数，笑着上前与他握手。 “‘老兵’先生，感谢您冒险提供海盗舰队坐标，没有您的帮助我们无法赢得这场战争，我要向您致以最高的敬意！” 道格爵士被他的热情感动，用力与他握手，感慨道：“当我登上‘海上宫殿号’，亲眼目睹这艘铁甲战舰的强大与坚固，目睹马克西米安一党的嚣张气焰，我曾一度感到绝望，不相信有人可以战胜如此强大的对手，只是怀着一丝侥幸心理向我的老友昆体良传递消息，没想到奇迹真的出现了，罗兰先生，这都要归功于您和柳博芙女士。” 罗兰拍拍老将军的肩膀，笑着摇头表示自己愧不敢当。 道格爵士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转身面对柳博芙，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尊敬的女士，我很清楚鲁瓦城在这场风波中扮演了一个不光彩的角色，但那只是极少数野心家的罪孽，我请求您宽宏开恩，念在我们都是塞悉拉信徒的份上，不要迁怒于城中平民百姓。” “爵爷，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为难鲁瓦城，但是有两个条件，其一，蒙迪埃家族必须下台，新的执政家族由我指定；其二，明天我将在同盟议院提出关于组建联合舰队的法案，我不希望在那种场合里看到叛徒的面孔。”柳博芙微微一笑，接着说，“考虑到维塔还太年轻，缺乏经验，我认为很有必要安排一位老练沉稳的将军担任联合舰队的参谋长，帮助维塔成长，尊敬的爵爷，找遍本德同盟所有城邦，我都找不出有谁比您更适合这个职位。” 道格爵士听得时忧时喜，心情复杂。他想帮本城的执政家族开脱几句，毕竟他的女儿嫁给了蒙迪埃家的小儿子，两家关系非同一般。然而再看看柳博芙那隐藏在温和笑容背后的威压，他知道必须适可而止了。好在柳博芙没有亏待他，联合舰队参谋长这个职位可比区区鲁瓦城几艘破帆船的指挥官煊赫太多，是他做梦都不曾奢望的荣耀，如此一想，老将军的腰板又挺直起来。 昆体良发觉房间中的气氛有些异样，连忙岔开话题：“诸位先生女士，请原谅我说点煞风景的事情，海盗舰队的确是被我们打败了，以马克西米安为首的十魔将也死了七个，然而海盗女王克拉肯仍然健在，接下来我们必须面对这位传奇女妖的怒火，那绝对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昆体良先生说得对，现在还不到庆祝胜利的时候，我们先得设法闯过重重布防占领巨妖岛，然后再联手对付北海巨妖！”柳博芙正色道。 “那位女王陛下带领她的福照天使卫队去了星界，攻打巨妖岛须趁早，等她回来就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海伦娜透露了一则关键情报。 “海伦娜，还记得当初我们是怎么骗过马克西米安的吗？这回还得请你再演一出好戏。” 罗兰的建议很快得到众人一致赞同，海伦娜也兴冲冲的忙活起来。海中仙女天生擅长魅惑，吟游诗人更是以惑控和幻术两大学派的法术见长。她先从被俘的海盗中挑选一批中层军官出来，然后用魅惑人类、支配人类、篡改记忆等法术加以控制，自己则变形为马克西米安的形象，接管“海上宫殿号”指挥权，关闭“魔邓肯禁区”向北风、塞壬、海狼、飞鲨四舰下达指令：敌舰队已被引开，各舰立即向旗舰靠拢，恢复巡航速度，正常安排作息时间，安心返回巨妖岛。 四艘海盗战舰上的人们连日逃亡疲于奔命，得知这一消息都松了口气，相继回信表示遵命行事。 就在那四艘战舰上的海盗对海伦娜的指令信以为真，认为已经摆脱追杀的时候，维克托莉亚也收到罗兰发来的消息，得悉“海上宫殿号”发生的变故，立刻率领白鸥港舰队全速航行，在夜色掩护下加紧追击海盗舰队。 第640章没有硝烟的战场Ⅰ 天刚蒙蒙亮，交易会二楼票据大厅就挤满了焦躁的人群。他们当中有本城市民，有为客户跑腿的交易员，更多的则是连夜从其它城邦赶来的中小资产者，听到不利于白鸥港的风声，急于将手中那些扬波家族银行开立的期票、债券以及扬波家族相关产业的股票变现。 他们手里攥着各种票据，长时间仰着头，目不转睛望向大厅中央悬挂的两面黑板，每当交易员跑过来在黑板上添加一笔新的交易标的都会引起一阵骚动，人们条件反射似的涌上前去，审视这笔交易是否可以帮自己摆脱困境。然而粉笔字总是添加在左侧那块显示卖单的黑板上，在密密麻麻的出售条目下面又添一块令人心里发堵的石头，而右侧那块显示买单的黑板则干净的就像乞丐的餐盘，偶尔填上一两笔交易标的，折扣也都压得让人忍不住咒骂“吸血鬼”，就算这种五折左右、摆明了宰人的买单，过不了几分钟也会有人忍不住接单，换回一点可怜的现金，落水狗似的逃离这处修罗场，想到自己亏掉的本钱，心痛如同刀割，诅咒发誓往后再也不碰任何“纸上的财富”。 每当这时，交易员就会跑过来擦掉一笔已经完成的交易。大厅中犹豫观望的人群随之发出一片海啸般的叹息，后悔自己为何不能果断一点接下刚才那一单，明明票据价格跌跌不休，趁早割肉才是明智的选择，为何还要心怀侥幸，指望行情好转？ 与充斥散户的大厅一墙之隔是装潢华丽服务周到的大户室，富有的贵妇、精明的商人、巧舌如簧的经纪人在这里虚情假意的闲聊，指望从对手那里打探最新情报，或者独自一人心事重重负手踱步，表面平静的气氛下隐藏的焦虑更甚于乱糟糟的散户大厅。 两位年富力强的“投资家”坐在吧台跟前，聚精会神翻阅报纸，恨不得将每一行字都吃进肚里，试图从公开披露的信息中搜索与券市行情相关的蛛丝马迹。 一位年轻机灵的交易员为这两位绅士送来啤酒和一碟烤胡桃仁，毕恭毕敬地问：“乔纳森先生，坎贝尔先生，还有什么需要吗？” “坐下陪我喝一杯，二等兵。”胖子乔纳森单手打开酒瓶，往杯中倒满泛起细密白沫的啤酒，随手推到交易员面前。 “多谢款待，我的老长官。”交易员笑着与他干杯。 他在海岸警备队服役的时候曾是乔纳森的老部下，在“扬波号”上当炮兵，因为得了疟疾，入伍还不到一年就被迫退伍，也就谈不上什么退役金了。 乔纳森可怜他家境窘迫，又是家中的独子，帮他谋了一份差事，在银行跑腿，每周去海豚湾商学院的夜校听两节数学课，学费也是乔纳森资助的。 扬波家族银行是本届交易会的承办方，票据大厅需要精明麻利的小伙子服务，于是他就申请来这里兼职交易员，替乔纳森和坎贝尔这样的职业投机客跑腿，帮人家买卖票据，端茶送水，赚点小费。 “胡说八道！一群该诅咒的扯谎精！”乔纳森愤怒的扔下报纸，“除了‘六月二十二日’这个发行日期，早报上再没有一句话可以当真！居然说什么‘关于珊瑚屿爆发海战一事纯属好事之徒捕风捉影’，‘本港海军舰队只是前往鹰之岛进行礼节性访问’，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在乔纳森身旁，那位身材瘦削神色冷峻的男人也搁下报纸，平静陈述自己的看法：“海岸警备队与海盗提督马克西米安统率的巨妖岛舰队爆发冲突是无可争辩的事实，昨天上午我就从鲁瓦城一位要人那里得到风声，那位先生有一笔款子放在我这里代为投资，他是不会骗我的，乔纳森，正如我不会骗你。” “我当然相信你的判断，这一点不需要强调，既然战争已经开始，现在我们需要关注的是战争何时结束，以什么方式结束，我期待着英勇的白鸥港海军击溃海盗舰队，亲爱的坎贝尔，你怎么看？” 坎贝尔一如既往神色冷漠，以不带任何情绪的口吻回答：“我不期待任何事，乔纳森，我确信胜利必将到来，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耐心等待。” 乔纳森放下酒杯，搓搓肥厚的手掌，急不可耐地说：“既然确信贬值只是暂时现象，我为什么不趁机多买一点，将来可以赚得更多，坎贝尔，你手里还有短期债券吗？” 坎贝尔微微皱了下眉，随即又恢复冷硬的表情，对他的朋友说：“塔纳城的一位贵人委托我处置一批月底到期的债券，他这人缺乏定力，遇事听风就是雨，我曾劝他不要过多的关注票据行情，专业的事情委托给专业人士就好，可他总是不听我劝，最近动了抛售债券的心思，如果你有意接手，我可以打六折转给你。” “可是外面大厅也有同类债券，五点七折就可以买到……”交易员小声嘀咕。 坎贝尔看了他一眼，冷冷回答：“多花点钱换来塔纳城执政家族第三号人物的赏识，如果有人认为这是一笔亏本交易，只能说明他不适合从事这个行业。” “就这么定了，坎贝尔！我现在还能凑出十万现金，如果你的委托人对胜利缺乏信心，大可按照你刚才说过的价格转手给我，我会在这里坚守到黎明到来的那一刻。”乔纳森举杯一饮而尽，显得魄力十******易员嘴唇蠕动，终于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顾虑：“乔纳森先生，请允许我提醒您，最近城里都在疯传，城邦当局严令各家报纸不得刊登关于海战的任何消息，想想看吧我的老长官，如果海战结果对我军有利，城邦当局大张旗鼓的宣传还来不及，为什么还要封锁消息？” 乔纳森想了想，觉得他的推测似乎有些道理，转头向坎贝尔投去询问的眼神。 第641章没有硝烟的战场2 坎贝尔放下酒杯，拿起手帕擦拭沾在髭须上的泡沫，从容不迫的回答：“被封锁的消息未必都是坏消息，扬波家族有可能故弄玄虚引起市场恐慌，然后乘机低价回购市面上流通的各种票据证券，过后再宣布胜利消息，高价出手票据，这样一进一出，不知多少人的财富于一夜之间化作灰烬，扬波家族则在战场与市场同时高奏凯歌。” “完美的阴谋！”乔纳森不禁为老友精彩的分析鼓起掌来。 他和坎贝尔是海军学校的同班同学，在同一艘军舰上服役，他出身高贵，入伍不久就荣升副炮术长，坎贝尔家境普通，但是脑子灵活，数学成绩特别好，很受舰长赏识，在船上担任首席观察员。 乔纳森退役后受到坎贝尔影响，一心从事票据交易，无论赚赔总是对坎贝尔的决策言听计从，别人质疑他没有主见，他也总是笑着回答：“如果炮手连他的观察员都无法信任，他还能信任谁，那还怎么打仗？” 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敞开，一双男女走了进来，他们过于年轻的面容，学生气未脱的举止，还有朴素的衣着，都与大户室中的氛围格格不入，立刻吸引人们的目光。 “嘿！快瞧啊坎贝尔，那两个小家伙又来了！”乔纳森拿胳膊肘撞了撞他的朋友，挤眉弄眼，显得异常兴奋。 坎贝尔瞟了一眼那双新来的男女，淡然道：“我打听过他们的底细，那男孩叫安特隆，女孩叫欧罗玫，出身背景都很普通，就在不久前他们还只是海豚湾校园里两个普通学生，直到遇见一位贵人，把他们带去吉尔特宫参加宴会，这两个小家伙就交上了好运。” 坎贝尔没有再说下去，他说话做事总是这样含而不露，点到为止。 对面那两位从山鸡一夜之间变成凤凰的“幸运儿”可没有“冰人”这样处变不惊的修养，特别那个穿牧师袍的女孩，走进大户室就紧张的小脸儿发白浑身不自在，低声埋怨她的男友：“安特隆，我们不该来这种地方，感觉就像不经邀请闯进别人家里正在举办的沙龙……外面大厅不是一样可以交易？” 安特隆挽着女友汗津津的小手，试图给她一些鼓励，可他自己的表情也有点儿发僵，特地选了一张远离人群的沙发坐下。 “你不明白这一行的规矩，欧罗玫，我们现在是做大买卖，就应该在符合我们身份的地方办公，别紧张，拿出点自信来，就像之前我们去吉尔特宫参加晚宴那样，那天晚上你表现的特别棒。” “我可以在这里祈祷吗？” “我的好姑娘，如果祈祷能够给你带来勇气，你把这里当成教堂又何妨。” 两位年轻人刻意保持低调，然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大户室经理眼里，毋宁说经理先生天不亮就守在这里，主要就是期待再次见到他们。 这位仪表堂堂的绅士捋了捋油光黑亮的八字胡，挺起丰满气派的肚子，从交易员手中夺下托盘，亲自为安特隆和欧罗玫送上一壶红茶和两块书本那么大的水晶板。 这水晶板是一种特殊的魔法奇物，齐中划开左右两屏，就像打开的日记本，左屏和右屏分别显示买单和卖单，看起来功能和外面手工擦写的大黑板一样，事实上却存在细微而关键的区别。 “欧罗玫，你看这两块魔法告示板，可以即时显示场内所有交易信息，你明白‘即时’这个单词意味着什么吗？”安特隆脸上难掩兴奋。 “说实话，我不太明白。”欧罗玫握着银质圣徽，坦诚地回答。 “简单来说我们在这块水晶交易板上看到的消息，外面大厅中那些人至少要在两分钟后才能在黑板上看见，这宝贵的两分钟就是大户室的特权。” 欧罗玫思索了一下，抬头问他：“也就是说每笔交易在发起之后，大客户有优先参与的特权，只有大客户不感兴趣的交易才会出现在外面大厅的黑板上，供那些散户参与买卖？” 安特隆打了个响指。大户室经理也很会凑趣的鼓起掌来，微笑着赞美欧罗玫的聪明才智：“美丽的小姐，您对这一行真的很有悟性，正如安特隆先生所指出的那样，在座的先生女士手里至少都有十万资本金，之所以来到大户室一呆就是一整天，可不是因为这里提供免费的茶点，优先交易权才是鄙人为诸位提供的最有价值的服务。” 这位经理先生对安特隆和欧罗玫极尽恭维，态度之热情甚至超过对待多年的老主顾，这可不是对方真有什么精才绝艳令他心折的投资天赋，而是因为在这个绝大多数人看空扬波家族、急于出售手中票据债券的时刻，安特隆和欧罗玫是少有的买家，而且他们吃进的分量还相当之大，大到足以影响市场价格走向。 这大户室里很多人都把安特隆和欧罗玫看做救苦救难的散财童子，指望两人像昨天和前天那样掏出大把大把的金币吃下他们手中急剧贬值的票据。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安特隆和欧罗玫从别人手中收购票据，就等于缓解了扬波家族银行被挤兑的压力，用自己的钱帮扬波家族银行续命，大户室经理作为扬波家族的雇员，当然要对这两位小天使笑脸相迎。 然而在前天下午，安特隆和欧罗玫初次造访大户室的时候，经理先生，可不是这幅甜如蜜糖的表情。 他以对待小市民阶层的一贯倨傲态度，将这两个衣着不够体面的小家伙挡在门前，质问他们是否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安特隆明确表示就是要进大户室做交易之后，他要求这位看起来有点寒酸的男孩证明自己至少拥有十万资本金，如此方有资格进入大户室。 安特隆递给他一张提前准备好的银行支票，数额大到足够十个人进入大户室。 大户室经理还有些将信将疑，拿过支票仔细查看确认属实，一处细节令他暗自心惊——这张“百万大钞”的开户方并非目前正在遭受挤兑的扬波家族银行，而是灯塔银行驻本德同盟分行。程剑心说2月最后一天了，月票不投过期作废啦 第642章没有硝烟的战场3 如果说风雨飘摇的扬波家族银行如同刚刚做完那事儿的老二，强打精神也无法阻止信用急剧疲软，那么相形之下，灯塔银行的信用堪称金枪不倒。 安特隆亮出这张灯塔银行开出的百万支票，令经理先生禁不住心跳加速。 两个穷学生怎么可能有百万资本？ 经理先生带着疑问翻过支票，在背面看到一个签名——罗兰·寇拉斯！ “安特隆先生，罗兰少爷最近还好吗？很久没有见到他了。” “你跟罗兰先生很熟吗？” “呃——哈哈哈，我对他很熟，可惜罗兰少爷对我不熟啊……”经理讪讪的干笑。 同样是有钱人，在经理眼中却有着不同的社会地位，大户室里的百万富翁还是有几个的，然而那些人的支票可没有罗兰·寇拉斯背书，地位还远不及安特隆和欧罗玫这两个给罗兰·寇拉斯跑腿的小家伙。 你要问罗兰·寇拉斯是谁？那你可太落伍了！ 罗兰·寇拉斯少爷与扬波姐妹的绯闻，是白鸥港上流社会交际圈子最时髦的话题。人们从不怀疑他将进一步提升自己在白鸥港的影响力，只是好奇他最终会选择娇小俏丽而不失威严的海军提督维克托莉亚殿下，抑或迎娶美丽尊贵、广受市民爱戴的暴风领主柳博芙女士。 “哼！瞧瞧那个马屁精，摇着尾巴满脸谄笑，恨不得跪下舔那两个学生的鞋，真恶心！”乔纳森朝大户室经理啐了口唾沫，回头问坎贝尔：“听说那两个小家伙与那位南方来的风流公子关系很深？” 坎贝尔没有做声，从上衣口袋里扯出一只白手套，冲乔纳森抖了抖。 乔纳森心照不宣的哦了一声，认定罗兰·寇拉斯是扬波姐妹请来托市的代理人，而安特隆和欧罗玫这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伙，不过是给罗兰·寇拉斯跑腿的小工，“白手套”的“白手套”。 “您说什么？！” 对面传来一声惊呼，打破大户室中的平静。乔纳森回头望过去，看到大户室经理满脸错愕。 “安特隆先生，您刚才说要出售债券，而不是继续收购？”经理顾不得失态，急切地追问。 安特隆没有马上回答，伸手握住面前一团红得刺眼的魔法灵光，似乎正在聆听什么。在场见多识广的先生女士们都认出他正在接收“短迅术”，想必是获得了某些紧急消息。包括乔纳森在内，人们不禁心生好奇：究竟是谁在给他发信，内容又是什么？会不会与当前交易大厅的行情有关？ 在众人的注视下，安特隆手中的红光渐渐消失。他睁开眼睛，脸色显得格外凝重，转头对欧罗玫说：“情况有变，妮基塔小姐刚刚发来指令，要求我们尽快出手所有债券，换回现金。” “先生，请允许我打扰一下，您现在出手恐怕会亏本……”经理擦着汗说。 安特隆皱了下眉，无奈的回答：“这一点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总之帮我把债券挂出去，五折出售。” “您确定要这样做？”经理嗓音颤抖。交易大厅中的短期债券的确在跌，但是今天总体来说还在围绕票面价格五点五折这条心理基线上下波动，现在安特隆突然以五折价格抛售近百万短期债券，如同洪水出闸，一下子就会把整个市场压垮，甚至引发恐慌性抛售，作为扬波家族的雇员，这是他绝不想看到的噩梦。 “你这人怎么这么啰嗦，难道债券交易规定只准买不准卖？”欧罗玫没好气地反问。 “不不，您当然有出售债券的自由，我这就帮您登出交易告示，失陪一下。”经理点头哈腰，擦着冷汗一路小跑没了影儿。 大户室中那些原本故作矜持的人们终于忍不住了，也像隔壁散户大厅那样交头接耳的骚动起来。 原本被他们视为“解套救星”的安特隆突然改旗易帜，转身加入卖家阵营，并且把价格压得如此之低，这一百八十度转变背后隐藏着什么？ 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刚才妮基塔给他发来的那则消息是关键所在。 妮基塔是灯塔银行的大小姐，罗兰·寇拉斯结伴旅行的密友，她在很大程度上可以代表灯塔山和罗兰·寇拉斯的共同利益，再考虑到罗兰·寇拉斯与扬波姐妹的暧昧关系，妮基塔突然下令抛售债券，是否预示了灯塔山和罗兰·寇拉斯已经对扬波家族失去信心，不再看好她们继续在白鸥港掌控大权，所以才急于套现脱身？ 什么样的利空消息才会迫使灯塔山和罗兰·寇拉斯忍痛抛弃扬波姐妹这样的重要盟友？ 人们很自然地联想到那场被迷雾封锁的海战，并且很自然的得出一个不那么美好的推测——白鸥港舰队，恐怕是战败了！ 证券市场是无数神经末梢的综合体，同时也是一张向所有人开放的赌桌，坐在赌桌前的人们盯着别人的钱袋，同时也抓紧自己的钱袋，神经高度紧张而敏感，稍有风吹草动就像“狂战士”似的进入亢奋状态。 这一波由安特隆和欧罗玫带起、掺杂无数猜疑、阴谋和妄想的恐慌，迅速传染到每一个赌徒心里，形成共同的危机预期，而对危机的预期又立刻促成条件反射——原本那些故作淡定的绅士女士们手忙脚乱跳了起来，争相呼唤交易员，要求以五折出售自己手中的同类债券。 大户室里乱哄哄的气氛让乔纳森感到无所适从，连忙问坎贝尔：“情况看起来不大妙啊？” 坎贝尔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沉住气，我的朋友，那两个小家伙的演技太拙劣，我可怜那些被他们欺骗的傻瓜。” 乔纳森松了口气，在自己的杯中添满啤酒，笑着说：“为傻瓜干杯，没有傻瓜我们也挣不到钱。” 绰号“二等兵”的交易员张了张嘴，想劝说乔纳森不要轻信坎贝尔的一己之见，然而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 大户室中的恐慌很快传导到一墙之隔的散户大厅，酿成恶性连锁反应——风险相对最低的短期债券价格狂跌，那么其它风险更高的证券票据也会随之暴跌，跌幅之大触目惊心。程剑心说感谢书友隆庭本周打赏200币 第643章没有硝烟的战场4 消失多时的大户室经理终于又回到他的战场，还搬来一位重量级救兵。? “卡佳小姐，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请您亲自过来，快想想办法吧，这样下去整个交易大厅都要崩盘了！” 经理哭丧着脸向卡佳求救。他在城里有住宅，城外有度假别墅，温柔美丽的妻子和乖巧听话的孩子，除了美满的家庭，他作为一位高尚的绅士，就像这个阶层其它体面人那样，当然还有必不可缺的情人——一位青春靓丽的女大学生，还有一位性感迷人的戏剧演员。他可不想失去这份收入优渥的工作，以及因此而来的全部生活乐趣。 卡佳听他讲述这场风波的来龙去脉，沉下脸色走向罪魁祸——安特隆和欧罗玫，含蓄的表示要跟他们谈谈。 安特隆面对美丽强势的学姐显得有些心虚，欧罗玫则勇敢的站起来与卡佳对视，毫不客气的回答：“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卡佳皱了下眉，字斟句酌地说：“你们对这个行业还不熟悉，做事最好谨慎一些，免得事后追悔莫及。” “卡佳小姐，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应该卖掉手中的债券？” “至少不应该以这种莽撞的方式出售。” “很抱歉，这是妮基塔小姐的命令，我们只是执行人而已。”欧罗玫耸耸肩。 “你们在抛售债券之前，有没有问过罗兰的意见？” “罗兰先生不过问此事，妮基塔小姐有权处置这些票据，我们替她工作，犯不着管那么多。”欧罗玫的脸色越不耐烦。 “你最好问一下他的意见。”卡佳也提高嗓门。 两人火药味十足的对话引起众人关注，禁不住浮想联翩，最后得出一个相似的结论：扬波家族崩溃在即，妮基塔抛售债券已经表明了要跳船逃生的企图，而安特隆和欧罗玫……还真像欧罗玫自己说的那样——跑腿的小角色，做不了主子的主。 那么卡佳呢？ 她对扬波姐妹的忠诚尽人皆知，她本人的利益也早已跟扬波姐妹牢牢捆绑在一起，如果扬波姐妹失势，她的下场一定会很悲惨。 有着这样的背景，卡佳大声呼吁投资者不要恐慌、白鸥港一如既往那样安全，结果适得其反，只会令人怀疑她在撒谎粉饰太平。她的身份不能不使人怀疑是扬波家族派来稳定军心的救火队员，没人肯听她的话，都认为赶紧抛出手中的票据去换成真金白银才保险。 一张张期票、债券、年金券、保险单、定存券全都当废纸一样狂抛，面值1oo金币的票券竟然贴现1o个金币就敢出手，人们的心态就像背后洪水不断迫近的逃难者，心里只想着抢在别人之前逃离崩盘的券市，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 面对这雪崩般的抛售狂潮，卡佳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吩咐助手取来真金白银，大批吃下证券，试图稳定局面。 这种做法好比抱薪救火，短短两个小时卡佳已经抛出百万金币，收回一堆堆形同废纸的票据，抛售狂潮却愈演愈烈，根本看不出平复下去的兆头。 “卡佳小姐，我们的现金快要耗尽了！”大户室经理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哆嗦着提醒卡佳。 卡佳看了一眼见底的钱箱，强作镇定道：“不用担心，马上就会有人送钱过来。”话虽如此，其实她也不太确定罗兰所说的“海盗宝藏”能否及时送到。 “咦？快看，是飞艇！‘曙光号’要出航了吗？”欧罗玫兴奋地望向窗外。在这昏天黑地群魔乱舞的场合，唯独她还有闲心东张西望地看风景。 安特隆朝窗外瞟了一眼，摇摇头：“‘曙光号’可没有那么大，是‘黎明号’回来了。” 的确是“黎明号”回来了，五分钟后降落在交易大厅门前广场。 飞艇落下舷梯，一群全副武装的武士走下飞艇，六人一组，抬着六口包铜木箱列队走进交易会场。 三十六名武士抬着箱子穿越人群，鱼贯步入二楼票据大厅，径直闯进大户室，沿途引来无数好奇的目光和猜疑的声音。 砰！砰！砰！ 武士们放下木箱，引起一阵回音，可见其沉重。 为的武士背负双剑气宇轩扬，大步走到卡佳跟前敬了个军礼：“在下法兰尼斯，‘曙光号’航空6战队大队长，见过卡佳小姐！” 卡佳起身还礼，唇角含笑明知故问：“法兰尼斯队长，您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在下奉柳博芙女士之命前来送货，六口箱子都在这里，总共六十万金币，请您查收。”法兰尼斯一挥手，麾下武士上前打开箱盖，金灿灿的硬币堆积如山，晃得人们眼花心跳血流加。 卡佳暗自松了口气，笑着说：“辛苦你们了，安迪，给法兰尼斯队长和他的士兵拿点喝的解解渴。” 大户室经理连忙跳了起来，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亲自跑去拿酒。 法兰尼斯摆了摆手，正色道：“卡佳小姐不必客气，我们还有作战任务，不便在此多做耽搁，这就告退了。”抬手向卡佳敬了个军礼，带领众武士转身离去。 满满六大箱金币送到面前，卡佳如同沙漠中干渴的旅行者终于走到绿洲跟前，心不烦了，气不闷了，眼睛重新变得神采奕奕，气度恢复咄咄逼人。现在她不光敞开收购扬波家族自己行的期票、债券和银行券，白鸥港乃至本德同盟其它各大商会的票据证券也有选择的收购，这些“纸片”将来都会成为控制敌对家族经济命脉的得力武器，机会难得不容错过。 “飞艇空投金币”的戏码在交易大厅中造成了短暂的震撼，票据价格一度回升，然而随着一箱箱金币见底，人们的心态重又焦躁起来，票据价格随之下跌。 卡佳一手收回票据一手递出真金白银，眼瞅着六十万金币流水般花出去，表面上沉着镇定，手心却沁出冷汗，禁不住患得患失：如果罗兰的消息有误，或者海上战事又生变故，这一堆价值过千万金币的票据全都成了废纸，等待扬波家族的只有破产这个最悲惨的结局。 第644章没有硝烟的战场5 眼瞅着六十万金币流水般花出去，卡佳的表情依旧维持着镇定，手心却沁出冷汗，禁不住患得患失：如果罗兰的消息有误，或者海上战场又生变故，这一堆价值超过千万金币的票据全都成了废纸，等待扬波家族的只有破产这个最悲惨的结局。 同样对现状感到患得患失的还有乔纳森。 这个心浮气躁的胖子时而站起来四处走动，时而在沙发上蹭来蹭去，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坎贝尔：“六十万金币就快花光了，你说卡佳接下来还会变什么戏法？” 坎贝尔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定定的凝望窗外那一抹凄艳的夕阳，过了许久才开口：“乔纳森，你猜这六十万金币是从哪儿来的。” “飞艇运来的啊……” “飞艇从哪里运来的？” “呃……大概是从其它城邦借来的款子。”乔纳森搔搔头。 “在这样的情况下，哪家城邦还肯借出这样一笔巨款给白鸥港，就不怕打了水漂？” “说的就是啊……”乔纳森拧起眉头冥思苦想。 坎贝尔扯了下嘴角，冰雕般冷硬的面孔浮现一丝勉强可以算作笑意的表情：“既然白鸥港还能借到钱，这就说明情况还没有糟糕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等等看吧，我确信转机总会出现。”说着站起身来，“我出去抽支烟，回头再聊。” “嗯，听你这么一分析我就放心了。”乔纳森缩回沙发里，翘起二郎腿继续翻看那份没什么新意的报纸。 “二等兵”目送坎贝尔的背影消失在通往天台的楼梯口，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对乔纳森实话实说。 乔纳森是他的老长官，退役后也不改水兵做派，平日里咋咋呼呼自吹自擂，无限热爱美酒和赌博，总是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然而他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对朋友没得说，天底下简直找不出比他更讲义气的男人，所以“二等兵”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老长官长点心眼，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好心肠的胖子被人一脚踹进火葬场。 他走到乔纳森身旁，俯身在他耳畔低声说：“老长官，您与坎贝尔先生的深厚友情令我感动，但是请允许我提醒您，有没有一种可能，哪怕只是最微小的可能，坎贝尔先生背地里也在抛售债券，嘴上说得漂亮，只是在忽悠那些被蒙在鼓里的人接盘？” 乔纳森抬头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在胡说什么，坎贝尔是一个诚实的男人，我对他有信心，哪怕最终事实证明手中的债券变成一堆废纸，我也要陪坎贝尔坚守到底。” “坎贝尔先生是一位成功的证券经纪人，我们都知道他同时为多家机构管理财富，其中最大的客户来自冷泉、塔纳和鲁瓦三家城邦的执政家族，您对此作何感想？”交易员小心给出暗示。 乔纳森自豪地笑了，“我的朋友凭借出众的才能赢得各邦贵族的青睐，这证明他的投资眼光值得信赖。” 交易员叹了口气，无奈之下做出更露骨的暗示：“您听我说，坎贝尔先生需要向他最有权势的三位东家负责，人家把大笔真金白银委托给他拿去买卖证券，赚了钱他按比例抽佣金，要是赔了钱，他得按照合同条款支付一部分补偿金给那些贵族老爷，否则就得吃官司，往后别想在这行混，可是您看看，现如今这大厅里充斥无数卖单，除了少数财迷心窍的疯子……我当然不是说您，我是说卡佳小姐和那两个大学生，偶尔来到这里，花上一两个小时，像老妇人在市场买菜那样精挑细选，收购一些折扣最低的票据，然而这根本不济事，人们都恨不得把手中的票据全都兑现成金子落袋为安，我猜坎贝尔先生也有相同的顾虑，他手里压了太多票据，如果按照如今的态势继续贬值下去，他就得自己掏钱补偿委托人的亏空，那可是一大笔钱，足以让他破产，所以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如何尽快卖出这些烫手山芋。” 乔纳森不耐烦地丢下报纸，瞪起眼睛怒斥：“你这混小子，可不可以爽快点儿？你说这些废话跟我有什么关系？” “唉，乔纳森先生，你还要让我怎么说呢？如果一个人急于将手中的票据变现，他当然不能告诉他的朋友这些花花绿绿的纸片正在贬值，恰恰相反，他必须哄骗别人相信持有这些票据有利可图，哄骗别人从他那里接手这些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剩下的还用我说吗？” “好你个二等兵，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不就是想说坎贝尔在骗我吗？得了吧，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就像坎贝尔说的那样，局势乍看起来是很糟糕，然而机遇总是藏在危机之中，现在正是出手抄底的好机会，只等我们的舰队击败海盗，一切都会大变样！” “要是我们的舰队被海盗击败，输掉这场战争又该怎么办？” “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别忘了，你也曾经是一名光荣的水兵啊！”乔纳森气得跳了起来，正想狠狠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等兵”一顿，交易厅大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男人跌跌撞撞冲了进来，挥舞着报纸歇斯底里的呼喊： “海盗撤退了！晚报头条消息！巨妖岛舰队被我们的海岸警备队击败了！” “你胡说什么，七点钟晚报出版，现在才六点半……” “妈的一群蠢货！就你们这点头脑还想搞投机？老子是报社编辑，我手里这份就是晚报清样！” 大厅中顿时一片死寂，无数张面孔呆若木鸡。 卡佳长出一口气，疲惫的脸上浮现微笑，深感如释重负。现在她确信扬波家族保住了，而且大赚一笔——票面总价值将近两千万的各种证券票据被她以不到两折的均价收回，世上哪里还有比这更暴利的买卖！ 沉寂的大厅突然再次骚动起来，所有人都疯了一般呼唤交易员，要求收购证券，然而为时已晚，所有的卖单瞬间清空，一分钟前还像乞丐餐盘那样干净的黑板上迅速填满买单，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每一位投机者单独看来都很理智，言谈举止透着聪明劲儿，然而当他们聚集起来，整体智力水平就会离奇的急剧下降，退化成一只名为“乌合之众”的单细胞动物，庞大而迟钝，无法冷静思考，只有盲目的应激性，他们不愿或者不敢回答一个问题：现在进行这种跟风操作还有什么意义，还能指望谁来跟你完成交易？ 第645章没有硝烟的战场6 “哈哈哈，听见了吗？我们赢了！” “这场战争以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坎贝尔的远见卓识！” “任你说千道万搬弄是非，财富女神永远站在我的朋友坎贝尔那一边，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愁云惨淡的大厅中，唯有乔纳森欣喜若狂，以胜利者的姿态嘲弄年轻的交易员。 “学着点吧二等兵，这就是我的朋友坎贝尔为何被尊称为‘冰人’，而你，无论在海岸警备队还是这交易大厅都只能替我们跑腿的原因，如果你想成为坎贝尔那样的男人，虚心虚心再虚心，我的孩子，你还要学习很多东西。” 年轻的交易员被这石破天惊的大逆转惊呆了，乔纳森肥厚的大巴掌在他背上拍了好几下才勐然回过神来，掏出手帕擦擦额头冷汗，情绪复杂地回答：“老长官，您赢了，然而坎贝尔先生可未必是赢家，聪明人所能犯得最严重的错误莫过于自作聪明……” “得了吧，你才是那个自作聪明的混蛋！输了就要乖乖认账，嘴硬管什么用？好了，去给我拿瓶香槟来，我要请伟大的‘冰人’喝一杯，庆祝我们正式迈入百万富翁的行列！” 乔纳森端起两杯酒走上楼顶露台，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靠着栏杆抽烟，便走了过去，递给坎贝尔一杯酒，快活地笑着：“事实再次证明你的远见卓识，我亲爱的朋友，这大厅里除了坐庄的扬波家族，只有你和我是大赢家！” 坎贝尔摆手拒绝他递来的香槟，自行点上一支手工卷烟，默默吸着，脸上无悲无喜如同结冰。乔纳森对此并不意外，坎贝尔总是这样冷静，面对大风大浪神色不动，正因如此他才博得“冰人”的美名。 乔纳森发觉老友闷头抽烟，没有聊天的兴致，便自得其乐的将两杯酒全都灌进喉咙。 下面大厅里那些刚刚经戏剧性大逆转的投机客已经从震惊走向崩溃，有人跪地痛哭撕扯头发，后悔低价卖掉票据血本无归，有人直挺挺的昏了过去，还有人至今仍不死心，追着那个造成混乱的报社编辑，打听海战的消息是否属实，更可笑的是有人追着卡佳，喋喋不休的央求她原价归还自己刚刚出售的票据…… 对这种无理取闹的要求，卡佳自是断然拒绝。 欧罗玫和安特隆被现场狂乱的气氛吓到了，赶紧围拢到卡佳身旁，生怕那些投机失败的家伙失控动粗。 卡佳冷笑一声，安慰他们用不着担心，“票据大厅迷锁笼罩，谁也不敢在这里动武，当然，他们可以伤害自己，吊死或者跳楼悉听尊便，迷锁不会阻止懦夫结束自己的生命。” “哈哈，卡佳中那样铁石心肠，不过她说得对，交易会二楼就是一个大赌场，输不起就不要玩。” 乔纳森搂着坎贝尔的肩膀，以胜利者的姿态嘲弄那些输光筹码、面无人色的同行。 坎贝尔深深吸了一口烟，回头对乔纳森说：“往后我的家人就拜托你了。” 乔纳森笑着点头，“没问题没问题，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坎贝尔，你要出远门吗？哈哈你这个狡猾的家伙，赚了大钱就想出去逍遥对吧？说说看，你想去哪儿度假？” 坎贝尔没有回答，将半截纸烟丢在地上一脚踩灭，然后双手撑住栏杆纵身一跃而出，以乔纳森前所未见的敏捷翻出天台，直挺挺的摔下百尺高楼。 乔纳森愕然呆立，过了许久才像触电似的哆嗦了一下，匆忙向楼下张望，映入眼帘的是一滩猩红刺目的鲜血，坎贝尔扭曲着躺在血泊里，已然失去生气的眼睛兀自直勾勾的瞪向天空。 刹那间，巨大的恐惧攫住乔纳森的心脏，使他无法唿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灌下去的香槟全都呕了出来。 …… 当“曙光号”降落在交易会门前广场，路人的目光都聚焦于飞艇中抬下来的六口宝箱，猜测里面装着多少金银，很少有人留意一双男女身着斗篷、遮掩面容，携手走下舷梯。 “回家的感觉真好。”柳博芙扬波扯了扯面纱，目光扫过眼前熟悉的街道与人群，停留在身旁那位高大英俊的青年骑士脸上，明眸真情流露：“罗兰，谢谢你把和平带回这座城市，如果你能永远帮我守护白鸥港该有多好。” 罗兰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触，挽着领主姐姐的纤手，思忖良久方徐徐开口：“打赢一场战争不难，难的是结束一场战争，更难的是避免战争重演，我的家乡在南方，那里还有无数纷争等待我去解决，但是我向你保证，只要抽的出时间，一定经常回来探望你和维塔，白鸥港是一座美丽而又生机勃勃的城市，我希望这里成为我们共同事业的，成为我的第二故乡。” “‘我们共同的事业’，这句话让我好开心，”柳博芙望着罗兰的眼睛，笑容里带着一丝近乎挑逗的魅惑，“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忙，或许很难抽出身来陪我，那么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对等的承诺，如果我有空闲，可否去南方找你叙旧？” 罗兰终于明白为何感觉怪怪的：柳博芙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前他们的关系介于盟友和朋友之间，私交还算不错，但是很少讨论私事，彼此主要为公事沟通，偶尔涉及个人生活也是以调侃和开玩笑的方式表达关切，点到即止，柳博芙在维持矜持与亲切尺度方面颇为老练，让人如沐春风而又不敢心生亵念。 然而这次搭乘飞艇返回白鸥港途中，罗兰发觉她数次试图拉近与自己的关系，频频流露突破朋友界限的暗示。 短暂的思索过后，罗兰抬头凝视柳博芙充满期待的眼眸，郑重做出答复：“我当然欢迎你，柳芭，如果你不是白鸥港的领主，我真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帮我把南方行省经营的像白鸥港一样繁荣富强。”(。。)rw </br> 第646章没有硝烟的战场7 “柳芭，如果你不是白鸥港的领主，我真希望你能一直在我身边，帮我把南方行省经营的像白鸥港一样繁荣富强。”罗兰凝视柳博芙的眼眸，郑重作出答复。 柳博芙对他的态度很满意。 无论罗兰如何强调合作淡化暧昧，她都可以理直气壮的认为对方期待自己以情人的身份相约幽会。不久前在“海上宫殿号”，她对柳德米拉的劝告也醒自己：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就会追悔终生，何不勇敢一，主动一？ “其实一个城邦不可能只靠领主的个人威权实现良性统治，哪怕能力再出众也没有精力面面俱到，关键在于建立起一整套能够选贤任能的官员体制，有人或许觉得军官治国更有效率，但是我坚持认为文官体制才是社会稳定的根基，这个问题你要考虑清楚。” 柳博芙挽着罗兰的臂弯，依偎着这个高大强壮的青年沿着通往吉尔特宫的大道散步，夕阳余晖染红海精灵女王美丽的脸颊，柔声细语似姐姐叮咛弟，又像一位温柔聪慧的娇妻在为丈夫的事业指迷津。 “至于我本人，实话，就算离开一段时间，政府体系照样运转，白鸥港的天不会塌下来，我希望有一天领主的权力能够分散到政府机构从上而下个层级别，就像一座金字塔，而我本人很乐意扮演一个没有什么实际权力、仅仅象征城邦荣耀、专注于服务塞悉拉教会的公仆，那样我自己轻松，城市也将摆脱君主个人野心无限膨胀所带来的毁灭性风险。” “瞧你，又开始妄想了。”罗兰嗔怪地横了她一眼。 塞缪尔亨庭顿老爷子过这样一句令人难堪的诛心之言：首要的问题不是自由，而是建立一个合法的公共秩序；人当然可以有秩序而不自由，但不能有自由而无秩序；必须先存在权威，而后才谈得上限制权威。 “统治者无法出让自己未曾拥有的东西，那不是高尚，而是妄想，你设想中的治理模式距离现实太过遥远，现在你需要做的不是分散权力，而是将本德同盟的权力尽可能集中到自己手中，然后才能调动一切资源团结一切力量做大事。” “这并不矛盾，只有先掌握权力才能谨慎的运用权力，我这次赶回来参加同盟议会就是要建立起一支联合舰队，彻底摧毁巨妖岛。”柳博芙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开会时间到了，不过没关系，让那些心怀鬼胎的家伙多受几分钟煎熬，对他们的健康没有坏处，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先去飞艇工厂，看看新式航空炸弹的改装情况，苏霍伊和莫洛佐夫对此寄予厚望，我也期待新式炸弹可以在接下来的夺岛作战中派上用场，”罗兰思索了一下，接着，“然后我打算去交易会逛逛，给卡佳和两位朋友发奖金，这两天辛苦他们了。” “哈哈，卡佳发信给我刚刚完成一次‘完美的抢劫’，我们暂时可以不用为钱的问题头痛了。” “所以应该庆祝一下，晚上有空吗？” “如果你肯单独请我，那就有空。”柳博芙眨眨眼睛，笑容透出些许羞涩。 罗兰忍俊不禁，“你可真调皮，好吧……我只好多发奖金弥补卡佳他们了，其实单独约会也好，有些话对你，别人听见不好。” 柳博芙叹了口气，转身与他十指相扣，深深望着他的眼睛：“我猜肯定不是情话，趁现在告诉我，万一是坏消息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那我就不兜圈子了，柳芭，我需要在北海湾建立一处立足之地，这块土地不需要太大，但是地理环境很关键，其领土和资源足够承担起贸易、锚地和兵站三项职能，最好还有军工和造船基础，有了这块地盘我才能服父亲重视海上航线，确保南方军团与北方锚地遥相唿应。” 柳博芙了头，“明白了，你需要巨妖岛，白鸥港可以给你一切，却不能给你家园，你要亲自成为统领一方之主，而不仅仅是白鸥港领主的密友。” 罗兰尴尬的搔搔头，“我很抱歉……” 柳博芙仰头粲然一笑，“为何道歉？你的想法完全正确！” “然而这有可能与你发生利益冲突，这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如果没有你，我连白鸥港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吞并巨妖岛？”海精灵的暴风领主目光灼热，紧握着他的手郑重道，“我喜欢你的野心，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成为你心中宏图的重要拼板，我们共同的事业对不对？” “当然，这也是我们共同的事业！”罗兰按捺不住感动将她拥入怀中，感受怀中那具温软滑腻而又充满活力的**，仿佛征服了一座直插云端、远远望上一眼就令人畏惧战栗的冰峰，摘下冰川之巅那朵孤高圣洁的雪莲花，油然兴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柳博芙脸颊贴在他胸口蹭了蹭，像只快活的猫，发出撩人的呢喃。 “忽然不想去开会，让卡佳代我去行不行？” “想都别想！”罗兰使出全部意志力，强迫自己移开紧搂怀中女人的臂膀，“瓜分巨妖岛的细节咱们晚上再讨论，保证不让你吃亏，但是现在你得乖乖去开会，我也要去忙别的事。” “真绝情啊～”柳博芙娇嗔着白了他一眼，拉开纱巾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罗兰会心一笑，走过去扶住领主女士圆润的香肩，在那芙蓉般娇嫩的笑靥上温柔一吻。 “好像被打足了气一样，突然精力充沛了呢！”柳博芙故作惊讶的瞪大明眸。 罗兰哑然失笑，捧起她红彤彤的脸颊又吻了一下，“快去吧我的‘蒸汽机’，开足马力把各邦议员通通碾碎！” “瞧你的，议会也有我的支持者呀！”柳博芙羞笑着回吻了他一下，转身背对他霸气十足的挥了挥粉拳，如同一位踏上征途的将军，大步登上通往吉尔特宫的阶梯。(。。) 第647章没有硝烟的战场8 罗兰目送柳博芙的背影消失在吉尔特宫阶梯尽头，转身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马车，给了车夫5个金币，包下马车整晚为他服务。 “黎明号”降落在飞艇工厂接受维护，明天一早还要飞往海上与舰队会师，参加夺取巨妖岛的作战。 罗兰在艾德里克兄妹陪同下参观船坞隔壁的兵工厂，确认新式航空炸弹进展顺利。原本以木桶装填炼金火药的传统炸弹，现在外壳改为生铁包铜，造型也按照罗兰的建议，仿照地球上的航空炸弹，改为尖头大肚的橄榄形状，并且装有尾翼。 罗兰根据战争中反应出的实际需要，对航空炸弹的引信提出改装要求。从前巨鹰投掷的爆破桶以暴雷石为引信，受到冲击立刻膨胀爆炸，爆炸造成的冲击波和高温高压又引燃炼金火药，造成更强烈的殉爆，整个起爆过程耗时极为短暂，爆破桶撞击目标的刹那就会爆炸。 这样的瞬爆引信对打击露天目标，比如战舰甲板上的人员和上层建筑效果很好，但是木桶本身就缺乏侵彻力，再加上引信瞬爆，难以突破装甲保护杀伤舰体和建筑内部设施，这就导致战场上普遍出现一种尴尬局面：巨鹰轮番出动轰炸过后，敌舰上层建筑几乎被洗白，甲板上火光熊熊看似很惨，但是躲在主甲板下面的人员损失不大，舰炮和轮机也受到装甲保护没什么大碍，依旧可以继续航行或开炮反击，浪费了很多炸弹，效果却不如人意。 轰炸敌方岸基设施时也有同样的问题，特别是那些石块堆砌、防御坚固的岸防炮台，任你投下多少炸弹，都不太可能将之摧毁。 为了增强对装甲和建筑内部设施的破坏力度，罗兰根据地球上的军工科技发展经验，提出一个构想：设计一种延迟起爆引信，配合更具侵彻力的尖头金属外壳炸弹，砸穿装甲与建筑过后，在设施内部发生爆炸。 他本人对理工知识缺乏足够的了解，也不懂什么军工技术，只能根据战史传记的印象照猫画虎，提出这么一个大体思路，具体怎么实现，需要机关术士们发挥聪明才智。 苏霍伊和莫洛佐夫没有让他失望，很快就拿出一个关于“延时引信”的设计方案。 引信所用的起爆药还是暴雷石粉末，但是起爆药不再与炼金火药接触，而是装入一根细长的金属管，头部与弹头撞针相连，尾部插入炼金火药并用木头螺栓堵住。 当炸弹投掷出去，受到尾翼和结构影响重心靠前，自动保持垂直落下，弹头撞针碰撞目标，冲击力激发起爆药，起爆药顺着铜管燃烧，不断产生气体，不断膨胀，压力达到一定程度就会冲开尾部木塞，高温气体引燃炼金火药，而后发生爆炸。 通过调节铜管的长度，起爆药分量，以及木塞的螺纹数量，可以改变引爆炸弹的时间，从而制造出符合各种需求的延时引信。经过投弹测试，可以找到一个最佳引爆时间，确保炸弹击穿装甲之后立刻起爆——太早起不到破甲的效果，太迟可能导致贯通目标之后才起爆，那跟丢实心铁球没啥区别，白白浪费了一颗造价昂贵的炸弹。 不同的装甲和建筑材料，击穿所需时间并不相同，测试并且归纳出一张数据表格需要大量、反复实验，这是研制新型航空炸弹最耗时间的阶段。 罗兰自己就不太懂实验科学，具体事务帮不上什么忙，只好搞一搞精神动员，勉励了研发人员一番，承诺项目完成以后替他们向柳博芙争取一笔奖金，赢得一片欢呼，参与这项工程的人员都显得干劲十足。 罗兰非常敬重这些战斗在研发第一线的技术人员，甚至考虑过自掏腰包为他们发奖金。然而问题不在钱，他可以给飞艇公司的雇员发奖金，却不适合对兵工厂的员工这样做，否则便有越俎代庖之嫌，毕竟他只是飞艇公司的大股东，却不曾持有扬波家族兵工厂的股份，名不正则言不顺。 新式炸弹分为100磅、300磅、500磅和800磅四种不同的规格，分量越重当然装药也越多，破坏力越大。 其中100磅和300磅炸弹是为巨鹰而设，500磅的炸弹巨鹰也可以挂载一颗，而800磅的重型炸弹对巨鹰来说就很吃力了，勉强挂载会明显妨碍灵活性，负重上消耗太多体力，航行距离也会相应缩短。 所以除了阿芙乐尔那样拥有超凡职业等级、精力充沛的精兵强将，罗兰不推荐普通巨鹰挂载800磅航弹。 既然不为舰载航空兵而设，那么这些连夜赶工生产的重磅炸弹做什么用？ 当然还是用来轰炸海盗，只不过负责投弹的并非巨鹰，而是由飞艇上安设的航弹发射管直接弹射出去，轰炸敌方重要军事设施。 为了强化空中武装，小飞艇“曙光号”也被紧急修复，装上发射装置和60颗重磅炸弹，明天一早跟随大姐“黎明号”一同启航，直接走直线抄近路翻越海岸线前往巨妖岛，预定正午时分与白鸥港舰队会和，空海联合发起总攻。 参观过兵工厂，罗兰搭乘马车前往交易会场。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罗兰下车时看到台阶前暗红一片，血迹宛然。抬头看了一眼楼顶天台，不由叹了口气。 回想穿越前某个暑假，他还是个青涩的中学生，陪家人去灯塔国旅行，时逢次贷崩盘，金融圣地华尔街满目狼藉一片萧索，路过当地某栋金融大厦时看到警车封锁广场，拖走一具黑色裹尸袋，花砖地面残存一道刺眼的血印，转眼便被消防龙头冲刷干净，短暂的一瞥令他印象深刻至今难忘。那景象跟眼前所见如此相似，现实与回忆在脑海中重和，莫名的心里发堵。 喧嚣整日的二楼交易大厅，此刻已是人去楼空，卡佳得知他已到门口，带着安特隆和欧罗玫下楼迎接。他们看起来都很疲惫，精神却是异常亢奋。 罗兰知道他们刚刚在那没有硝烟的战场上艰难获胜，踩着无数投机失败者的尸骨为他赚取大把带血的筹码，便藏起满腹心绪，上前与三位功臣握手拥抱，祝贺他们打了一场大胜仗。 第648章没有硝烟的战场9 “卡佳，我们赚了多少？” “哈哈，我还以为你能忍住不问呢，”卡佳眼眸闪亮神采飞扬，“恭喜你！除去归还灯塔银行那一百万贷款，你在这场风波中获得净收益已经超过500万金币！” 罗兰吹了声口哨，夸张地笑道：“感谢吾主辛德拉！今天是我的幸运日！” “然而今天也是很多人一生中最不幸的日子，”卡佳的笑容带着讥诮，“一夜之间，白鸥港乃至整个本德同盟的投机客十之七八倾家荡产，承受不住打击绝望自杀者不在少数，就在半小时前，我亲眼目睹本城一位颇有名望的投资经纪人从楼顶天台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要我说，这都是他自找的。” 罗兰不知该说些什么，又不好沉默不语，就转身对安特隆和欧罗玫说：“这些天辛苦你们了，等一下给你们发个大红包，放两天假，回去好好休息。” “卡佳小姐已经代表您给我们发过奖金了，每人两万金币呢！”欧罗玫兴奋的雀跃不已，奖金加上佣金，就这短短三天她已经赚到三万金币，摇身一变成了小富婆，别提多开心。 “罗兰先生，我不累，还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做的吗？” 安特隆商学院科班出身，还是最适合从事金融行业的预言学派专精法师，但他对花钱的*不大，更享受赚钱或者说追求成功的过程。他确信罗兰注定将成为一个伟大的人物，能够帮罗兰做些事情，哪怕只是一些琐事，他都会觉得很有成就感。 罗兰拍拍年轻法师的肩膀，温声勉励：“不懂得休息的人就不懂得工作，等到战争结束，我们还有忙不完的事情，到时候你可别嫌累。” 安特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懂了，这就回去休息。” 欧罗玫拉着他的手，兴冲冲地计划行程：“先陪我去买新衣服，然后咱们回学校……” “赚了钱买新衣服我能理解，都这么晚了你还回学校干什么？” “我就随便走走，顺路回宿舍拜访一下老同学……你跟我走就行了，别问那么多！” 罗兰目送少男少女牵手远去，心情莫名变好，唇角微微上扬。 身旁飘来一阵香风，卡佳挽着他的臂弯，热切地问：“晚上要不要安排舞会庆祝一下？” “现在？什么都没准备，恐怕来不及。” “这些事不用你操心，我来操办，包你满意！” 罗兰拍拍她的手，“舞会什么的就不必了，改天单独请你吃饭，你现在需要休息，不然明天顶着黑眼圈出现在公众面前可不好看。” 卡佳斜眼瞅他：“所以今晚你有约会？” 罗兰笑出声来，“瞧你，多聪明！” “少跟我兜圈子，你到底想去哪儿风流快活？”卡佳双手叉腰俏脸愠怒，活像一支装满陈醋的双耳花瓶。 “其实柳芭也回来了，跟我搭同一班飞艇，我这就去吉尔特宫接她，等下一起吃晚饭。”罗兰老实交代。 卡佳泄气地塌下肩膀，“既然对方是大小姐，我还能说什么呢？”过于强大的竞争对手使她灰心丧气，甚至都提不起精神吃醋。 罗兰拍拍额头：“差点忘了，有一件小礼物给你。”说着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给她。 卡佳好奇的打开，看到奥义石的刹那不由惊讶的瞪大眼睛。 “这是……” “诡击奥义石，击杀马克西米安获得的战利品，一门非常适合你的武技。”罗兰解释“诡击”的来历。 卡佳拿着奥义石爱不释手，既开心又有些纠结，“你说我留着这块奥义石做纪念品，会不会更好？” 罗兰好气又好笑，拿起奥义石按在她的额头上，“我还没死呢，你用不着拿一块石头缅怀我！” 卡佳顺从的吸收了奥义石，牵着他的手登上马车，一同前往吉尔特宫。赶到时议会刚刚结束，结果也是不出预料。 柳博芙在同盟议会上宣布了击退海盗舰队的喜讯，出于保密起见，她没有透露马克西米安已经伏诛，直接提出征召各邦战舰以及武装商船，组建联合舰队追击海盗，封锁巨妖岛，务求毕其功于一役，彻底铲除这颗毒瘤。 各家城邦代表不久前已经得知白鸥港舰队胜利的消息，但是对于组建联合舰队仍有疑虑。首先是担心后续作战会否遭遇挫败，毕竟巨妖岛上还有克拉肯这位带给北海湾各邦几代人心理阴影的传奇女妖，再则就是担心扬波家族借此机会扩军集权，一步步剥夺属于各邦统治家族的权益。 支持柳博芙的城邦也不是没有，比如银帆城的拉夫罗夫爵士，但是反对阵营的声音向来更大，这一点双方都心里有数，所以组建联合舰队的议案之前讨论过好几次都不了了之。 今晚柳博芙似乎铁了心要得出一个结论，提议投票决定议案的命运。 包括银帆城的拉夫罗夫爵士在内，支持她的议员都不认为这是一个明智的选择，然而议长女士坚持要投票，那就投吧，大不了还像从前那样不了了之。 然而这次投票的结果大大出乎人们预料，一直以来坚决反对组建联合舰队的冷泉、塔纳、鲁瓦三家城邦代表，竟然全都投了赞成票，使得提议最终获得8票赞成顺利通过。 与会者对这三家城邦突然转变立场大惑不解，离开会场还在私下议论。 罗兰与他们擦肩而过时听到只言片语，不由暗自冷笑，冷泉、塔纳和鲁瓦三家城邦的代表当然不敢反对柳博芙的提案，否则把勾结海盗的丑闻曝光出来，管保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罗兰很清楚组建本德同盟联合舰队只是一个幌子，有了这个名分，柳博芙就有权绕过各邦领主，直接调动各邦军事力量，而各邦一旦失去军权，也就丧失了独立执政的根基。 罗兰从未把眼光局限于白鸥港与巨妖岛的战争，他的目的是通过这场打击海盗的战争推动柳博芙对本德同盟现行体制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从过往那个松散的邦联逐步转型为一个组织更严密、权力更集中的联邦政体。 到目前为止，他基本实现了自己的目的：柳博芙·扬波已经掌握本德同盟经济和军事两大命脉，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为自己加上一顶女王冠冕。 第649章特洛伊06231 北纬59°5，东经159°3。 午后15时2o分，晴。 清劲风，东北偏东。 “各舰请注意！各舰请注意！这里是‘同温层堡垒’：曙光照耀北海湾，特洛伊o623！” “曙光照耀北海湾，特洛伊o623，收到！扬波舰抵达预定海域！” “曙光照耀北海湾，特洛伊o623，收到！沧龙舰抵达预定海域！” “曙光照耀北海湾，特洛伊o623，收到！牧歌舰抵达预定海域！” …… 距离海平面万码高处，一艘庞大的银灰色飞艇正在航行。 罗兰坐在驾驶舱中临时客串通信员，通过水晶球自带的“短信术”，亲自将作战命令送到己方舰队。 正在操纵飞艇的珍妮弗转过头来，好奇地望向罗兰：“‘同温层堡垒’和‘特洛伊’是什么意思？” “‘同温层堡垒’啊……是奥术时代一种著名的重型轰炸飞艇，我用来代指咱们的‘黎明号’，”罗兰面带微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特洛伊’代指我们这次奇袭巨妖岛的整个作战行动，o623代表作战起时间是6月23日，这些代号的含义只有各舰指挥官知道，其他人就算窃听到我们的通信也难以破解具体内容。” 珍妮弗皱了皱漂亮的眉毛，“我说，有必要搞得这么复杂吗？” “魔法通讯固然快捷，但是也存在被拦截窃听的风险，特别是当敌方存在高阶施法者的时候，为了保密不得不多加戒备，这次作战的成败关系到整个北海湾地区各大势力的兴衰存亡，我们不能输也输不起，每一处细节都要做到万无一失。”罗兰泰然回答。 保密的确很有必要，但是他不会告诉珍妮弗自己编造的密码带有恶搞成分——除非海盗阵营里也有来自地球的穿越者，否则绝不可能明白“同温层堡垒”和“特洛伊”意味着什么。 “好吧，算你说得有理，飞艇已经抵达预定海域，继续靠近巨妖岛先得穿越水雷区，飞艇从空中越过自然不受水雷妨碍，下面的舰队恐怕要吃些苦头，费些时间，我们是降落下去等候舰队穿过水雷区联合进攻巨妖岛，还是先飞到巨妖岛上空投弹炸个过瘾？”珍妮弗跃跃欲试，显而易见，她不耐烦等候海面舰队。 “没有水面舰艇配合，你只有一艘飞艇就算把炸弹全丢在岛上又能炸死几个人，反倒提醒岛上的敌人加强戒备，那还奇袭个鬼啊！”罗兰没好气地数落她。 珍妮弗抓抓头，“不是还有‘曙光号’，带着它一起去空袭，再加上巨鹰航空队，应该可以炸平巨妖岛的岸防炮台了吧？” “苏霍伊大师驾驶的‘曙光号’动力有限，飞不上同温层，正低空航行为舰队导航，帮不上你的忙。” “那我先飞到巨妖岛上空等候总攻信号怎么样？” 罗兰想了想，沉吟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先得飞到雷区附近海域，把我和米拉、布鲁姆、罗妮、妮基塔和维格拉夫放下去，协助海面舰艇扫雷，这样舰队可以尽快安全穿越雷区，配合海伦娜展开夺岛作战，否则战线拉得太长，我担心敌方会看出‘海上宫殿号’的破绽。” “对哦，听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当初海岸警备队委托莫洛佐夫设计新型机械铠，提出必备的功能之一就是扫雷。”珍妮弗拉动操作杆，操纵飞艇下降。 罗兰离开驾驶舱，顺着舷梯进入下层甲板。前往机械铠格纳库需要穿过飞行甲板，行至途中被阿芙乐尔拦了下来。 “喂喂！来的正巧，我正想找你呢！” “有什么事吗？阿芙乐尔小姐。”罗兰停下脚步，望向这位人立而起、比他还高出一截的巨鹰妹子。 “喏，这个新式航空炸弹呀，听泽希尔先生说是你提供的设计创意？”阿芙乐尔挥舞翅膀拍打一颗8oo磅航弹。 罗兰看得心惊肉跳，唯恐她一不留神拍飞撞针保险帽，飞艇和所有舰载成员都得陪她上西天。 “我的确提供了一点参考意见，具体来说主要是三点：弹壳改由钢铁铸造，外形由桶状变成水滴形，尾部装有尾翼。” “嗯嗯，这些我都看到了，前两条都是很不错的改良，不过说到尾翼，就是这个看起来很古怪的小尾巴，到底有啥用呢？”阿芙乐尔好奇的拍打炸弹尾翼。 “尾翼可以改善炸弹的重心平衡，投弹过后飞行轨迹更稳定，更容易精确命中目标。”罗兰回忆昨天在兵工厂参观时技术人员得出的测试结论，原封不动的转告阿芙乐尔。 然而巨鹰妹子并不满意，“我自己就长翅膀的，当然懂得翼状结构有利于保持平衡，我的问题是尾翼为什么是这种造型，翼片足有八片之多，这有什么好处？” 这下可把罗兰难住了，他其实并不理解尾翼的构造原理，对空气动力学更是一窍不通，之所以提出这个设计方案，只因为穿越前在战争电影和武器画报上看到的航空炸弹都有这么一个小尾巴，那就说明这东西一定有用。 他照猫画虎的抄袭过来，哪里说得清为何尾翼是八片而非七片？ “阿芙乐尔小姐，非常抱歉，这个问题我很难向你解释，等你亲自投弹过后就会明白为何这样设计，另外，请不要把炸弹当玩具，这很危险，失陪了。” “真是个傲慢的家伙！”阿芙乐尔目送罗兰远去的背影忿忿嘀咕，其实她哪知道罗兰那根本不是傲慢，实在是被她问得下不来台，只得仓皇逃跑。 …… “黎明号”敞开舱门，六部机械铠相继跳了出去，在空中张开降落伞，缓缓飘向千尺之下蔚蓝的海面。 罗兰坐在机舱中，透过力场视窗将下方海域一览无余。巨妖岛附近的地形酷似沙漏，两头宽阔中间狭窄，一头对着北海湾，一头冲着陨星洋，而连接北海与陨星洋的那条狭窄通道就是面包圈海峡，亦即巨妖岛的所在地。 若想登6巨妖岛，必须进入面包圈海峡，而海峡外围百里都属于巨妖岛的警戒地带，沿途布设数以千计水雷，形成第一道防御线，往来船舶倘若不经巨妖岛方面许可，擅自闯入这片海域，先要解决的难题就是扫雷。 第650章特洛伊06232 罗兰事先向苏霍伊和莫洛佐夫请教过水雷的问题，得知瓦雷斯世界——至少在北海地区——水雷的构造与地球上的水雷有相似之处，同时也存在很大的差异。? 相似之处在于水雷的主体结构都是一个硕大的密封罐子，采用锚链固定在进出海峡、洋流较为平缓的水域，因其漂浮在水面十尺之下，外壳涂有蓝黑色迷彩，很难通过常规的水面侦查手段现。 当今北海地区各级战舰，也包括绝大多数远洋商船在内，不管你是风帆动力抑或蒸气动力，吃水线就没有低于十尺的，一旦经过布设水雷的地区，难免与之碰撞，进而导致水雷爆炸，包裹铜壳的大罐中装有近千磅炼金火药，爆炸产生的破坏力足以炸穿船底，掀起的海浪也将对附近其它船舶造成极大威胁。 不同之处在于水雷的技术细节。瓦雷斯是一个魔法主导的奇幻世界，因此水雷也不可避免的带有魔法色彩，这主要体现在引爆信管上面。 除了普通的触式引信，巨妖岛的水雷还装有“感应式引信”。罗兰知道地球上的水雷也有感应引信，比如感应战舰通过时的磁场和水压变化引爆，而巨妖岛兵工厂生产的水雷则是采用恒定“魔法警报”的方式达到相似的目的，而且还具有一些得天独厚的优势。 “魔法警报”是一个很常见的1环防护系法术，可以监控2o尺半径区域，任何闯入者都会触警报并且引起尖锐的噪音，而噪音造成的强烈震动则能触水雷，使之不必直接碰撞船底就能引爆。对路过的船舶而言这样的水雷就好比一颗大号近失弹，产生的冲击波和湍流非常可怕，吨位较小的船舶甚至会被直接掀翻。 巨妖岛的机关术士在设计水雷时运用了上述警报机制，并且加以改良。 先警报范围2o尺是远远不够的，通过添加特殊的施法素材可以将警报范围扩大1o倍，再将若干个魔法警报串联成链，形成次递传导结构：一个警报被触进而触2oo尺外的另一个警报，层层传导过去最终引爆水雷，通过这种方式可以扩大每一颗水雷的防御区域，对闯入者造成更大威胁。 以魔法警报作为感应引信，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设定针对目标。巨妖岛隶属的船舶有一个共同的特征：船艏以克拉肯的雕像作为装饰。克拉肯亲自为船像加持祝福，靠近雷区就会出魔法灵光，水雷感应到这种特殊的灵光便不会触警报。 其它没有装备克拉肯船像的舰艇，除非获得岛上派来的飞鲨导航，便不可能安然穿越这片水雷密布的海域。 海伦娜倒是有意为舰队导航，可是她肩负着更重要的责任，现在还不能暴露身份，所以对此也是爱莫能助。 就在罗兰一行空降的同时，海伦娜已经率领以“海上宫殿号”为的五艘战舰穿越雷区，而吊在后面的维克托莉亚舰队只能自己想办法涉险闯关。 罗兰乘坐机械铠在高空缓降，午后天气晴朗，空中没有云雾遮挡，可以清楚的看到维克托莉亚旗舰“扬波号”打出旗语，命令下辖战舰降低航，以免误闯雷区，与此同时两艘驱逐舰脱离舰队，并肩向前挺进雷区。 罗兰目睹这一幕立刻明白维克托莉亚的用意：派出两艘吨位较小、行动灵活的驱逐舰打前站，承担起扫雷任务。 北海地区目前还没有专业的扫雷艇，扫雷这种苦差事交给驱逐舰也在情理之中。驱逐舰这个舰种本来就是专门干各种脏活累活的，需要敢死队的时候就派它们猪突冲锋一波，万一触雷沉没……总好过挂掉吨位更大的主力战舰。 两艘驱逐舰的航海长都具有非常出色的操舰能力，相对距离保持的恰到好处，而更关键的扫雷任务则由两艘战舰的航海术士肩负。 罗兰开启机甲力场视窗附带的“鹰眼术”，可以清楚的看到驱逐舰船艏露台上站立着一圈身着法袍手持魔杖的身影，足有八人之多。 一般的驱逐舰通常只会配备两到四名航海术士，现在为了执行扫雷任务，从其它战舰上临时抽调过来一批精兵强将，靠近雷区之后不约而同高举魔杖，可见内心都很紧张。 两艘战舰合计16位航海术士，手中所持皆为“增远解除魔杖”，释放以“法术增远”强化的“区域型解除魔法”，绿色奥术光辉一片片的扫荡过去，将前方海面仔细清理了一遍。 魔导水雷以“魔法警报”触，而当“魔法警报”被解除，水雷便无法感应附近通过的战舰，变成一颗普通的“漂雷”。 两艘驱逐舰一路扫雷一路挺进，后方主力舰队则在旗舰率领下谨慎跟进，排成一列纵队，沿着扫雷舰趟出的安全航道穿行于雷区。 然而即便是失去感应引信的“漂雷”也具有不小的威胁，就在主力舰队进入雷区不久，一艘护卫舰稍微偏离了安全航道，结果不幸触碰水雷，轰的一声巨浪冲天而起，舰当场被炸飞，船体迅倾斜下沉。 船上水兵赶紧推下救生艇，弃船转移到其它战舰。伤亡倒是不大，然而触雷造成的轰鸣显然惊动了前方海盗舰队，立刻打出旗语相互警告，加逃离雷区。 “打草惊蛇啊，有点麻烦了！”罗兰见状暗自叹气，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还是生了。 “妈的一群笨蛋！到底还是触雷了！”布鲁姆气得大骂。 “辛德拉女士是公平的，运气不可能永远站在我们这边，”罗兰通过“心灵连线”安慰同伴沉住气，“航海术士只能现水雷，却不便将之彻底清除，既然已经炸了一颗，也不在乎炸更多，我们下去开道，直接把挡路的水雷统统打爆！” 锵！ 罗兰连续扣动右手无名指，机械铠右腕弹出大型军刀。 反手一刀斩断背后缆索，罗兰驾机脱离降落伞坠向波涛起伏的大海。 第651章特洛伊06233 反手一刀斩断背后缆索，罗兰驾机脱离降落伞坠向波涛起伏的大海。 身后浪花翻涌，五部机械铠紧跟罗兰降落下来，发动螺旋桨全速航行，海面上泛起六条洁白的水线，很快越过主力舰队追上前方两艘扫雷舰。 罗兰通过高等通信石与扫雷舰上的航海术士取得联系，而后驾机由两艘扫雷舰之间横穿过去，率先闯入雷区。 机械铠入海之后力场视窗自动亮“不灭明焰”，奥术光辉经透镜折射聚焦为一束强光，穿透千尺深水来回扫荡。 水雷的体积相对战舰而言非常渺难以发觉，但是与机械铠相比就很扎眼了，特别是扬波机甲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扫雷功能，射出的探照光束恒定了0环奥术“侦测魔法”，触及魔法警报立刻变成海水中最显眼的橙色。 罗兰看到视窗变色就知道对面某个方位漂浮着水雷，举起魔晶枪循着探照灯照射的方向开火。 咻咻咻！炮口电光流窜，一串海战专用的珍珠钢梭形弹划破水体飙射而出，远处随之传来轰然巨响，掀起滔天浪花。 柳德米拉、布鲁姆、妮基塔、维罗妮卡和维格拉夫也都追了上来，驾驶机械铠与罗兰并肩推进，不断扫描水雷，开炮击爆，为身后舰队清理出一条足够宽阔且绝对安全的航线。 接二连三炸响的水雷传入海盗耳中如同死神催命的足音，确认白鸥港舰队追了上来，急忙向前方旗舰发出警报。然而“海上宫殿号”不知是出了故障还是没有意识到敌舰队迫近，航速还是不紧不慢，庞大的舰体几乎阻塞安全水道，后方僚舰想全速逃离也无路可走。 就在这进退两难的关头，一团庞大的阴影透过云层压下来，却是一艘银灰色飞艇。 “同温层堡垒‘黎明’进入作战空域！” “舰载航空队申请出击！” “准许出击！阿芙乐尔队长，祝您好运！” “一中队为我护航！二中队跟上来！” 颈系红巾的巨鹰少女展翅腾空，率领挂载新式航弹的二中队结成一条纵队迫近敌舰上空。 轻巡“北风”及其附近三艘驱逐舰一齐拉响防空警报，航海术士奔上桥楼高举魔杖释放烟火，大群飞鲨从甲板上起飞，试图升空阻止巨鹰靠近母舰。 轻装上阵的第一航空中队立刻上前迎击，为执行轰炸任务的第二中队扫清障碍。 阿芙乐尔率领群鹰突破重重围堵成功迫近敌舰上空，冒着滚滚浓烟和防空炮火向下俯冲，抛出挂载于腹部的航空炸弹。一颗颗钢铁铸造的流星从天而降，击穿甲板勐烈爆炸，烈火从甲板破裂处喷射出来，冲起数丈之高，对舰体内部造成的破坏大到无法估量。 巨鹰挂载的多为00或500磅炸弹，阿芙乐尔则带上一颗最大号的800磅航弹，俯冲到北风舰舷侧拉开弹仓，身体骤然一轻，迅速摆脱炮火追逐、穿过浓烟升上高空。与此同时她还不忘紧盯下方炸弹，惊讶的发觉炸弹在空中始终保持大头朝下竖立姿态，而非像爆破桶那样凌空翻滚。 此时她终于醒悟罗兰为何要为炸弹装上尾翼，正是得益于这个不起眼的装置，炸弹才能在气流紊乱的空中保持平衡，以完全符合她预期的稳定轨迹平滑下落，最终精准的击中轻巡洋舰“北风号”，穿透罗经甲板钻进舰桥，旋即延迟信管引爆炼金火药，轰的一声巨响，战舰上方绽开一团硕大的火球，热浪直冲天空，强光迫使阿芙乐尔移开视线。 不需要再看第二眼她也知道，巨妖岛最后一艘主力巡洋舰“北风号”已经废掉了。 …… 巨妖岛军港，一座海岸灯塔，驻守塔中的了望员是一名塞壬海妖，被海上传来的爆炸惊动，连忙启动水晶球，查看发生了什么状况。 透过水晶球，她看到一颗形状之奇特前所未见的黑色物体从天而降，正击中北风舰桥楼，穿透层甲板就没了动静。 “这就完了？是一颗哑弹？或者陨石？” 就在了望员纳闷的时候，北风舰桥楼突然炸裂，迸发出火焰的奔流将舰桥部撕去，司令塔厚厚的钢铁装甲瞬间融化，化作炽热通红的暴雨漫天喷溅…… 目睹这炼狱般恐怖的景象，了望员震惊的目瞪口呆，直到水晶球中遭受重创的北风舰挂起了白旗，她才勐然醒悟发生了什么，手忙脚乱的操纵水晶球，将探知画面移向“海上宫殿号”。 万幸这艘旗舰没有开启“魔邓肯禁区”，透过水晶球她看到马克西米安正在舰桥指挥大厅狂怒咒骂，如同一头愤怒的公牛。 了望员可不想沦为提督大人的出气筒，慌忙操纵探照灯打出信号，引导“海上宫殿号”尽快进入军港避难，同时拉响警报，通知岸防炮台准备迎战。 就这样，海伦娜先是通过巧妙的卡位将跟随自己一路逃亡的四艘海盗战舰逼入绝境，接着又凭借6环奥术“预置幻影”骗过灯塔监控，安然穿越雷区进入巨妖岛军港。 “各就各位” “海上宫殿号”舰桥指挥塔，“风暴歌姬”一袭洁白长裙纤尘不染，美艳的脸上浮现杀气，怀着满腔复仇的快意高声下令： “全舰开火！” 北海湾最强大的铁甲战舰、巨妖岛多年来海上霸权的象征，在她一声令下敞开两侧双层火炮舷窗，40门大炮齐声轰向两岸建筑，提督衙门与水兵营地首当其冲，遭到舰炮洗礼，转瞬间化作火海…… 就在海伦娜指挥“海上宫殿号”反戈一击炮轰军港的同一时间，珍妮弗和她的“同温层堡垒”也已经顺利抵达岸防炮台上空。 “躲在老鼠洞里的家伙，送你们一件礼物，好好接着吧！” 珍妮弗冷笑着拉下一个拉杆，“黎明号”腹部发射管随之开启，不断投出800磅航空炸弹。 这些黑色死神唿啸着从天而降，落地后勐烈爆炸，腾起一团团硕大的火球，冲击波将附近砖石结构的炮台震塌。 一颗炸弹恰好击中弹药库，凿穿屋钻了进去，爆炸引燃库存火药造成更为勐烈的殉爆，烈焰风暴席卷岸防阵地，蘑菇云腾空而起，大地在爆炸中颤抖，天空仿佛在燃烧。(。。) 第652章特洛伊06234 阿芙乐尔率领麾下舰载航空队挂上炸弹再次出动，在巨妖岛上空寻找打击目标。重磅炸弹相继投下，其中有三枚击中岛上海水淡化工厂引发剧烈爆炸，高耸的水塔在爆炸中崩溃，汹涌肆虐的大水顷刻间淹没临近的街道。 岛上居民疯狂奔逃，如同一群蚂蚁在洪流中艰难挣扎，哭喊声叫骂声乱作一团。恐慌如同瘟疫在人群中传染，就连位于岛屿中央那座象征弗莫尔信仰与克拉肯威权的珊瑚宫，似乎也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受到惊吓，缓缓沉向泻湖深处。 巨妖岛虽然是以海盗起家，经过克拉肯与马克西米安的长期经营已经转型为一个高度军事化的城邦，其组织力度远非寻常海盗团伙可比，在某些方面还要超过本德同盟各城邦。 遭遇来自天空与海面的双重袭击，岛上的守军损失惨重，却还没有放弃抵抗，大群沙华鱼人、海狼和人类海盗在军港码头集结起来，试图阻止白鸥港舰队登案。 此时巨妖岛舰队仅存的五艘战舰都已经退出战斗：“飞鲨号”已被击沉，“塞壬号”、“海狼号”和遭到航弹轰炸身负重伤的“北风号”挂起白旗投降，旗舰“海上宫殿号”更是莫名其妙的成了叛徒，公然向港口自家阵地开炮。【】 岸防阵地的处境也没好到哪里去，遭到“黎明”、“曙光”两艘飞艇及其舰载巨鹰当头轰炸，整个阵地陷入火海，多数炮台已然哑火。 在这样极端被动的局面下，海盗聚集在码头上等候敌人抢滩登陆显然不是聪明的做法，只会给对方舰炮和航空兵提供轰击的靶子，他们计划分头潜水靠近白鸥港战舰，找机会凿沉战舰，或者攀上甲板展开白刃战，拼死一搏尝试挽回败局。 在当前的处境下这的确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海盗中多为天生拥有水下呼吸能力并且擅长海战的鱼人和海狼，这一战术并非全然没有成功的可能。 然而就在他们奔向码头准备下水的时候，海面掀起异常潜流，六条白线划破水体扫射过来，刷刷声中冲在前排的海盗身躯爆裂血溅当场。 蒸汽机的轰鸣压下拍岸涛声，六部深蓝色涂装的钢铁巨人自海中升起，并肩大步登上沙滩，手中六门速射魔晶炮疯狂开火，钢铁风暴扫荡码头，将那群尚处于懵懂中的海盗撕碎，转眼间扫倒一大片。 海盗反击的勇气在这恐怖的兵器面前迅速瓦解，潮水般向后退却。 这时空中传来嘹亮的歌声，仿佛一位少女正在歌剧院舞台中央倾诉自己悲苦的身世，向杀父仇人发出充满恨意的报复宣言。 午后原本晴朗的天空风云突变，一团巨大凶暴的黑色云团挟带着闪电和霹雳雷鸣笼罩码头上空，震天雷鸣将这云团笼罩之下的海盗耳朵震聋，酸雨、闪电、冰雹和龙卷风相继袭来，将这群渺小的生物湮灭在自然伟力与复仇怒火交织而成的天灾之下。 这是“元素灾变之歌”，风暴歌姬的终极吟唱，除了以吟游诗人特有的超自然歌声引导天灾降世，在其它方面都与牧师的9环神术“复仇风暴”如出一辙。 罗兰抬头望向天空，以心灵连线发出呼唤：“海伦娜，你来了吗？” 码头上浮现一道传送光辉，身着雪白长裙的暴风歌姬开启传送门出现在罗兰面前。 “我来了，罗兰先生，既然已经攻入巨妖岛，我也就不需要再隐瞒身份了。”海伦娜以“心灵连线”做出回应，“我把‘海上宫殿号’的指挥权委托给艾德里克爵士，亲自赶来为您带路，以便尽快拿下珊瑚宫！” “海伦娜，岛上到处兵荒马乱，局势尚不稳定，现在就急着进攻珊瑚宫会不会太仓促？” 罗兰更想在白鸥港舰队进驻巨妖岛码头，控制岛上局势之后，在联合柳博芙、维克托莉亚和艾德里克爵士等己方强者一同向珊瑚宫发起总攻，毕竟人多力量大，就算撞见克拉肯这个传奇女妖也有胜算，而现在，算上海伦娜也只有七个人，贸然闯进珊瑚宫恐怕风险太大。 “罗兰先生，您或许还不知道，克拉肯此时身在星界，对岛上发生的变故一无所知，我们必须赶在她的灵魂由星界返回之前找到她的肉身！”海伦娜急切地向他解释，“克拉肯在星界漫游状态下好比灵魂出窍，她的肉身失去意识支撑就是一具皮囊，无法抵御外来的伤害，大家趁机潜入珊瑚宫，找到克拉肯的肉身，就可以轻而易举将之摧毁，克拉肯肉身损毁，在星界漫游的灵魂也会随之陨灭，不用我说，你也看得出来，这是消灭克拉肯的最好机会，一旦错过这个机会，我们即便可以集结众人之力击败那女妖，也绝不可能阻止她逃跑，想想看吧罗兰先生，那可是传奇女妖克拉肯啊！如果让她跑了，随时有可能以暗杀的手段向我们展开报复，到那时还有谁能阻止她下毒手！” 罗兰听了她这番声色俱厉的告诫，不由心惊肉跳。的确如海伦娜所说，撵走克拉肯夺取巨妖岛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彻底消灭她，对这种传奇女妖，在北海湾经营多年根深蒂固的弗莫尔信徒领袖，给她喘息之机就等于头顶悬着一把达摩克斯之剑。就算你夜夜睁着眼睛睡觉，她照样有办法突然出现在你背后出手暗杀旋即飘然远遁，你不是传奇强者，你拿她能有什么办法？ “海伦娜说得对，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诛杀克拉肯只有这一次机会，我们不能错过！”罗兰毅然下定决心，“妮基塔，马上给扬波姐妹发信，请她们务必在落潮之前赶到岛心澙湖会和，我们先去珊瑚宫探路！” 珊瑚宫随潮水起落，倘若错过时间，这栋神奇的建筑就会自动潜入湖底，再想进去就很麻烦了。 海伦娜当即凌空飞起在前带路，罗兰一行六人发动机械铠全速跟进，紧赶慢赶总算抢在落潮之前抵达岛心湖畔。 然而还是来迟一步。 透过力场视窗，罗兰远远看见珊瑚宫的蓝色塔尖正在迅速没入澙湖水面，心情也禁不住陡然下沉。。 a </br> 第653章珊瑚宫1 “喂喂喂！这是怎么回事啊，海伦娜？”维罗妮卡望着沉入水下的尖顶建筑，满脸费解，“现在还不到退潮的钟点，珊瑚宫怎么提前下潜了？” 海伦娜收起背后那双裙裾幻化的白色羽翼，缓缓降落下来，脚踏湖面凌波而立，艳丽的脸庞平添几分忧色。? ?? “‘克拉肯之爪’黑龙卡桑德拉和‘阴影猎手’达克沃尔负责守卫珊瑚宫，多半是她们觉外面岛上局势不妙，开启紧急下潜装置，想把珊瑚宫隐藏起来！” “那我们怎么办？”维罗妮卡追问。 海伦娜咬了咬牙，毅然回答：“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可走，只有冒险追下去了！” “那还犹豫什么，咱们这就下水吧！” 布鲁姆操纵机械铠走向泻湖，却被海伦娜拦了下来。 “珊瑚宫不仅仅是外表看起来那样一栋建筑，克拉肯创造了一个半位面与珊瑚宫大门相连，里面的环境既广阔又复杂，通往克拉肯的寝宫‘弗莫尔大教堂’需要穿越一条曲折狭窄的水道，机械铠体积太大，根本无法通行。”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都有些为难。机械铠可不是寻常武器装备，体积与重量至少有一样过常用储物类魔导器的上限。比如常见的最大号次元口袋可以容纳25o立方尺（大约7立方米）物体，勉强装得下一部机械铠，但是承重上限只有15oo磅，远不足以装下重量过1oooo磅的机械铠。 还有一种比较罕见的储物魔导器名为“便携式次元洞”，是相位蜘蛛以苍天为丝、星光为线，取其网纺线制成的布环，装入其中的物品被寄存在一个半位面，没有重量限制，但是这个次元洞口很小，直径仅六尺，深度1o尺，除非把机械铠拆成零件，否则根本装不进去。 传奇施法者可以创造出足以容纳机械铠的大型储物魔导器，那都是有市无价的奇珍异宝，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个问题我来解决。”罗兰拿出“高等通信石”与“黎明号”上的法兰尼斯取得联系，让他找五个参加过新型机械铠测试的“铠骑士”尽快赶到岛心湖畔。 来自“鹰之岛”的游侠法兰尼斯是一个性格沉稳、做事认真的人，自从罗兰提出请他负责训练一支隶属于南方军团的机甲特攻队，法兰尼斯就对这件事上了心，只要罗兰不用机械铠，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挤出一点时间借用机械铠熟悉操作。 法兰尼斯的身体素质单独看每一项属性都不算特别杰出，但至少都在中等偏上，综合来看没有任何短板，最适合驾驶机械铠，虽然还没有经历过实战考验，临时客串一下“代驾”问题不大。 “黎明号”收到罗兰的命令很快飞到泻湖上方，法兰尼斯率领五名队友跳伞空降。这个心思缜密的年轻人还特别找来三名女性铠骑士，负责接收妮基塔、维罗妮卡和柳德米拉的机械铠，免得女士们有什么忌讳。 罗兰向法兰尼斯移交机械铠的时候海伦娜也在为潜水作战做准备。 脱离了机械铠，大家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坐在氧气充裕的机舱里进行海中行军了，海伦娜不得不多问一句：“大家都会游泳吧？” 布鲁姆抖了抖身上那件灰蓝色斗篷，得意地说：“咱的游泳技术很烂，但是没关系，穿上这条魔法斗篷，可以变成一条大海鳐，不光游得飞快，还可以在水中正常呼吸和战斗。” 维格拉夫抚摸脖子上那串粗大的白金链子，向海伦娜表示他也没有问题。这条富有土豪气息的链子是一件魔法奇物，名为“适应项链”，戴上它可以在任何环境下正常呼吸，哪怕在深海或者真空中也一样，至于游泳技术，维格拉夫只能说还凑合，跟上大部队没问题，水下作战就有点勉强了。 柳德米拉由储物袋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水蓝色宝石，镶嵌在“海权刀”的护手上。这枚名为“海洋之心”的附魔晶体是她在交易会上买的，随身携带可以获得“水中呼吸”异能并且显著提升游泳技巧。 维罗妮卡贴身穿着塞壬术士帕尔萨西斯的“海妖法衣”，不光可以在水中呼吸，还完全不受水压妨碍行动自如。 妮基塔没有什么便利海战的装备，好在她不需要借助外物，法师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总是能找到针对性的法术解决当前难题。 “我准备了3环变化系奥术‘水中呼吸’，施法后可以在海中生存2o个小时不需要换气，至于游泳……呵呵，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施法变成一条人鱼。”法师小姐泰然回答海伦娜的疑虑。 “那么就剩您了，没问题吧？”海伦娜转身望向罗兰。 事实上还真有点小问题。 罗兰的游泳技能已经升至当前等级所能达到的上限，这里除了海伦娜没有谁比他游得更快，开启“行动自如戒指”之后可以免受水压影响，再加上特殊专长‘怒海横行”，可以确保在海中战力不受影响，但是…… “我无法在海中呼吸……”罗兰郁闷地说。 “这不要紧，我马上召唤法术位，再多为你准备一个‘水中呼吸’，”妮基塔轻抚手背上那枚沟通灯塔山奥法银行的魔法徽记，“最多15分钟就可以搞定。” 然而海伦娜连一刻钟也不想耽搁，当即对妮基塔说：“不必了，我可以帮罗兰解决水中呼吸的障碍。”二话不说拉着他纵身跳下泻湖。 妮基塔皱了皱眉，举起黑水法杖追了上去。这时她才猛然想起来根本不需要召唤法术位临时准备什么“水中呼吸”，黑水法杖中储存的能量就可以释放5环奥术“深海变形”，只需要一能量就能为包括自己在内最多5人加持这个法术，12小时内获得水中呼吸、抵抗低温和水压以及6o尺黑暗视觉三项异能！ “可惜，刚才我怎么没想到！”妮基塔跺了跺脚，深感自己对“黑水法杖”这件新入手的武器还不够熟悉，以至于被海伦娜抢了风头，更可恶的是被她以此方便潜水为借口拐走了罗兰！ 第654章珊瑚宫2 妮基塔激黑水法杖为自己和其余同伴刷上一道“深海变形”，又自己补上一“变身术”，红色法袍下摆随波飘荡，双腿变成一条修长漂亮的尾鳍，以美人鱼的姿态纵身跃入泻湖。 水位越深光线就越暗淡，好在“深海变形”赋予的“黑暗视觉”在这种环境里不受影响，再加上大家都有“心灵连线”随时保持沟通，在黑暗的深水中也不用担心失散。 下潜，下潜，继续下潜。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知过了多久，罗兰终于看到下方隐约有一团模糊的阴影，依稀是建筑物的轮廓。 “海伦娜……”他想问那是不是珊瑚宫，忽然感到呼吸艰难，肺中储存的空气已经耗尽。 海伦娜立刻觉察到他的痛苦，握住他的手靠近过来，扬起俏脸贴向他的脸颊，仿佛要在水中与他接吻。 就在罗兰深感诧异的时候，海中仙女轻启朱唇，缓缓吐出一口气息。水中随之鼓起一个硕大的气泡，将罗兰头部笼罩起来，如同为他戴上一顶透明的头盔。 “现在你可以吸气了。”海伦娜含笑出心灵感应。 罗兰试着吸了口气，一股清新的气息涌入鼻喉，带着海中仙女淡淡的体香，不由心旷神怡。 就在他吸气的时候，那团气泡微微颤动，似乎缩小了一点，而当他呼气，气泡随之鼓起，重又恢复原状。 罗兰好奇的竖起一根指头轻轻触摸气泡，手感轻柔富有韧性，像是在戳一只透明的气球。 海伦娜见状娇俏的白了他一眼，“真调皮！” 罗兰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是什么法术，好神奇啊……” “这不是法术，是我们海妖精一族特有的自然秘术，可以与身旁不会水中呼吸的伙伴分享自己的气息，只要你别离开我太远，就可以一直吸取我的气息，永远不用担心溺水窒息。”海伦娜柔声解释。 “原来是这样啊……”罗兰想搔头，又怕弄破气泡，只好讪讪的放下手。 海伦娜被他局促的神态逗乐了，伸出洁白秀气的小手探入气泡，在他头上不轻不重的抓了两把，“还有哪里痒，我来服侍你。” 罗兰被她温柔娇媚的神态撩拨的心弦微颤，连忙摇头表示不需要了。 这时下方那团建筑轮廓渐变清晰，正是珊瑚宫幽蓝的高塔，塔顶附近有一处突出的、带有白色围栏的露台，露台上有一扇紧闭的小门。 “克拉肯平时接见岛上居民的时候，就站在那个露台上装出一副趾高气扬的女王姿态，背后那扇秘法门我知道怎么打开，可惜的是……整个珊瑚宫里也就只有这么一扇门不需要特殊的钥匙就能开启。”海伦娜低声说。 罗兰点了下头，“接下来怎么走，我们全听你的。” 他早就听说珊瑚宫是一个内部空间远比外表看起来大无数倍的半位面，里面的环境错综复杂形同迷宫，到处是歹毒的陷阱，还有以黑龙卡桑德拉和“阴影猎手”达克沃尔为的众多怪物暗中潜伏，贸然闯入者难逃一死。好在有海伦娜这个前任魔将担当向导，对珊瑚宫的地形很熟悉，遇到危险可以提前警告大家当心。 这时水下浮起数条阴影，带动暗流迅迫近。借助“命运之瞳”，罗兰看出那是一群手持鱼枪骑乘大白鲨的沙华鱼人，连忙提醒同伴提防敌袭。 唰！唰！ 守卫珊瑚宫入口的沙华鱼人高举鱼枪奋力抛射，锋利的枪头泛起珍珠钢特有的迷离光泽，穿透水体迅袭来。 海伦娜长裙飘荡，飞身将罗兰挡在自己身后，展开双臂昂高歌，原本平静的深海顿时掀起漩涡，环绕她和罗兰唰唰旋转，鱼枪被漩涡阻挡相继弹开。 这时妮基塔也赶了过来，紧握黑水法杖向下一指，一团海水压缩成球体，倏然射向珊瑚宫塔尖附近那群沙华守卫，砰的一声爆裂开来。高压液体失去束缚如同炸弹，将周围2o尺内沙华鱼人尽皆轰飞，骑乘的鲨鱼也遭受波及炸得遍体鳞伤，冒出缕缕鲜血。 海伦娜又吐出一段充满杀气的自然旋律，歌声竟然在深海中招来雷霆，电光如同无数闪亮海蛇在水中流窜，将那群沙华守卫连同鲨鱼坐骑全部击杀。 “跟我走！”海伦娜回头向妮基塔一行打了个手势，随即挽起罗兰的手向珊瑚宫游去。 传奇风暴战裙“海伦娜的自由”使她可以在深海中以飞行的方式潜水，洁白的纱裙在水中飘扬鼓荡，散出珍珠般柔和的灵光，宛如一团美丽而危险的荧光水母，度快到匪夷所思，顷刻间就降落在塔顶露台上。 等到其余同伴跟上来，海伦娜伸手按住紧闭的秘法门，低声吟唱咒文。 嘎吱—— 秘法门在她推动下缓缓敞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圈闪光的法阵。 通过这道法阵，他们可以直接传送到珊瑚宫内部——一个神秘而危险的半位面。 唰！唰！唰！ 水下高塔，狭小的阁楼中闪出数道传送光柱，罗兰一行的身影相继浮现出来。走出阁楼四下环顾，众人不由面面相觑，都有一种被忽悠的感觉。 塔楼外是昏暗深邃的海水，与他们刚才传送之前的景象毫无区别。 “海伦娜，你确信这是半位面？”柳德米拉纳闷的四处张望，“这里的环境看起来与巨妖岛泻湖底部完全一样，传送阵是不是出了故障，兜了一圈又把咱们送回原地了？” 不光她有这样的疑惑，妮基塔、布鲁姆、维罗妮卡和维格拉夫也看不出这里有什么不同。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看出周围海水的成分似乎与刚才相比略有差异，此外就没什么新的现了。 “克拉肯创造这个半位面完全仿照巨妖岛泻湖中的环境特征，就连这里的海水也是从巨妖岛周围海域导流来的，这里的水域虽然远不如陨星洋那样广阔无边，也有千里之宽，只凭肉眼看不到边际，初来乍到者很容易受到迷惑。”海伦娜为大家揭穿眼前的假象。 第655章珊瑚宫3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维格拉夫望着门外平静的海水皱起眉头，“除了这个传送阵，应该还有其它通道进入珊瑚宫吧？” 海伦娜点了下头，“珊瑚宫的地基是一座海底火山，据说底部有一条隧道通往无底深渊第699层‘地海魔域’，传说那里是巴罗尔·弗莫尔的神国之所在……当然，那并不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也没有必要探究珊瑚宫究竟通往何处，我们只需要进入位于这座海底迷宫中央地带的弗莫尔大教堂就够了，克拉肯的肉身就藏在教堂中的某间告解室里，为了到达那里，我们先要进入水位控制室，开启一个机关，使珊瑚宫张开力场结界，逼退浸泡建筑上半部分的海水，然后我们会看到这座高塔从上往下倒数第十三层的位置出现一道大门，通过那扇大门就可以进入珊瑚宫内部。（” “海伦娜，水位控制室有敌人守卫吗？”罗兰问。 “当然有，是一头巨型章鱼，不光水位控制室，进入珊瑚宫的大门也有强大的怪物守护，只要水位控制拉杆被启动，那头沉睡在海底的斯库拉兽立刻就会苏醒，浮上来查看究竟，一旦现陌生人闯入，就会主动起攻击。”海伦娜脸色凝重地回答。 “斯库拉？”罗兰微微动容，回想起穿越前在《传奇与神话怪物手册》中看到的一则设定，“海伦娜，你没搞错吧？据我所知这是一头传奇海兽，实力之强大恐怕不比‘北海巨妖’克拉肯逊色！” 海伦娜不由笑了，望向他的眼神流露出些许嗔怪：“不是我搞错，是你没有听清楚，我刚才说的那头守门怪兽叫做‘斯库拉兽’，跟你说的传奇海妖‘斯库拉’可不是一回事呀！” 觉众人都是一脸迷茫，显然不明白这两种名字拼法只有最后两个字母不同的怪物到底有啥区别，她只好耐心解释：“就像罗兰先生刚才所说，斯库拉是一种诞生于万年之前海洋纪元的传奇生物，事实上她是深海之神巴罗尔·弗莫尔封神之前生育的十二个各不相同的儿女之一，被称为深海公主，而斯库拉在漫长的岁月中又生育了许多海怪，大多保留了她的血脉，但是一代一代的削弱，时至今日就成了斯库拉兽——一种深海巨人亚种生物。” “要说斯库拉兽的实力嘛，比她的祖先斯库拉那是差了老大一截，但是就凡间生物来说也算得上很厉害了，成年巨龙也未必是她的对手，若非智力低下难堪大用，克拉肯早就把这个远房侄女提拔成为魔将了。” “啥？克拉肯和斯库拉兽还能拉上亲戚关系？”布鲁姆诧异地插了句嘴。 海伦娜含笑点头：“对呀，克拉肯是纯血深海巨人，巴罗尔·弗莫尔的女儿，她的祖母也就是初代北海巨妖，海洋纪元时代一头庞大如同岛屿的半炼狱深海乌贼，弗莫尔十二支嫡系继承人之一，与斯库拉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在深海公主中的排名还要高过斯库拉，据说是当今世间一切深海乌贼的祖先。” “我的天！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祖母和孙女都是弗莫尔的女儿，深海巨人的血统怎么就这么乱呢！”可怜的矮人被弄糊涂了。 维格拉夫目光一闪，正色道：“矮人先生，这其实不难理解——弗莫尔这魔王有着**的癖好，先与不知什么怪物结合生下克拉肯的祖母，然后又与克拉肯的母亲结合生下克拉肯，按照这个逻辑来推测，克拉肯的母亲很可能也是弗莫尔的女儿，也就是说克拉肯的祖母和母亲都是弗莫尔的妻子，而弗莫尔既是克拉肯的祖父同时也是她的父亲——” “你给我闭嘴维格拉夫！天哪，我受够了！不想听这些扯淡的伦理关系！莫拉丁在上，我感觉自己处女的耳朵受到了玷污！”矮人遭到严重精神污染，san值已经清零。 海伦娜凑到罗兰耳畔轻声问：“我有点不确定，刚才那位龙脉小哥儿是在说绕口令吗？” 罗兰忍笑摇头：“他不是存心说笑话，只是认真思考问题的时候偶尔会显得有点天然呆。” 海伦娜半懂不懂的哦了一声，接着说：“其实维格拉夫先生的推测完全正确，深海巨人为了保持所谓血统的纯洁性崇尚近亲通婚，因此产生了许多怪物，巴罗尔·弗莫尔也被称为海怪之父，据说世上第一头海德拉也是他的女儿，深海公主之一，现在存活于世的多头蛇蜥都是她的后代，只不过血统严重衰退，智力跌落到野兽的层次，已经算不得深海巨人亚种了。” “海伦娜，我们改天再谈弗莫尔家族的系谱，我的朋友布鲁姆似乎一听到这魔王的名字就头痛……” “罗兰我的好兄弟！何止头痛，我听到弗莫尔家族那些乱七八糟的龌蹉勾当简直就要脑袋炸裂，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赶紧设法打开那道该死的水位控制阀门吧！”布鲁姆没好气地催促道。 “水位控制室在珊瑚宫倒数第7层，比较隐蔽，我施法显示出来给你们看一下就清楚了。”珊瑚宫的底部连通海底火山，海伦娜也不知到底有多深，只能从塔顶向下数层数以便同伴理解。 在众人好奇地注视下，海伦娜双手掬起一捧海水，低声吟唱咒文，海水仿佛在她掌中获得生命，微微蠕动，伸出无数细小的触角，就像一团透明的单细胞生物。 海伦娜完成施法准备，挥手将掌中那团充满奥术能量的液体抛了出去，融入大海的刹那陡然炸裂，分解成无数液滴。这些液滴仍然保留着活性，遵从海伦娜的指引向海底流动，而海伦娜则能通过这些小液滴看到同一水域的所有景象。 “4环奥术水流视域，施法后可以将自身的视觉暂时寄托在流水之中，水流经过之处就是施法者视野之所及，很有趣的法术。”妮基塔低声向罗兰解释，“希望海伦娜抄录了‘水流视域’卷轴，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借来抄一份。” 第656章珊瑚宫4 这时海伦娜再次施展法术，双手在水中画了一个大圆圈，圈起来的海水在魔力的作用下变成镜面，将“水流视域”侦查到的景象呈现在众人面前。 透过镜面中的微缩图景，罗兰看到珊瑚宫的主体形态是一座堪比神话中巴比伦塔的宏伟建筑，他和同伴此刻正站在高高的塔尖露台，塔身向下渐变宽阔，层层扩张也不知有多少楼层，无数力场窗口对称排列，多数窗口暗淡无光，个别窗口则透出“不灭明焰”特有的魔法荧光，使这栋植根于海底火山口中的庞大建筑整体看来气象非凡，威严中透出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氛，如同一尊沉睡在深海中的百眼巨人。 这时水镜中的画面迅放大，拉出一个近景：珊瑚宫倒数第7层楼房清晰呈现在众人眼前。 镜面中的景象伴随流水缓缓旋转视角，在一处阴暗的角落，罗兰等人惊奇的现一处窗口没有力场保护，黑洞洞的窟窿里时而冒出咕嘟咕嘟的气泡，分明有生物在呼吸。 “看到那个洞穴了吧？那是珊瑚宫极少数没有力场窗保护的地方之一，里面有一条非常狭小曲折的水道，只能容纳中等身材或者身体很有弹性的生物通过，”海伦娜说到这里特意看了身旁的柳德米拉一眼，“柳德米拉小姐这样的身材就很难进去，肩膀太宽了。” 女巨人俊俏的脸庞抽搐了一下，没好气地回敬道：“我的身材的确不如你娇小玲珑，但是进入狭窄地带也不是多难的事，大不了请妮基塔把我变成一条鱼！” 法师小姐故作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米拉今天可真拼啊，平时你是最排斥被我变形的。” 女巨人翻了个白眼，“最讨厌你们这些奥术施法者，一个个都是神气活现的气派，无时无刻不在释放优越感，仿佛在说：啊，不懂奥术的可怜虫，瞧瞧你们的生活多么艰难，我好同情你们这些无知的人啊！” “米拉说得太好了！”维罗妮卡深有同感的强调，“妮基塔就是这样一个傲慢的混蛋！” 妮基塔斜眼瞅着女忍者：“鬼丫头，你是皮痒了吧？等一下我会把你变成母章鱼，跟那个躲在水位控制室的家伙好好亲热一下。” “你休想！”维罗妮卡一溜烟躲到罗兰身后。 “妮基塔，说来奇怪，法师是可以驯养魔宠的吧？你为什么就不养一只魔宠呢，可以作伴解闷，需要的时候还可以作为施展‘变形术’的载体，有了魔宠你也不必整天欺负罗妮了。”罗兰问。 法师小姐耸耸肩，露出一个梦娜丽莎式的诡笑：“养魔宠还得给它喂食喂水什么的，一不留神照料就会死掉，太麻烦了，既然我身边有一群这么好的同伴，可以自行觅食，何必还费神养什么魔宠呢？如果需要施展变形术，或者实验新法术……呵呵，我有可爱的罗妮就够了。” 众人闻言倒抽一口凉气，深感做她的朋友压力山大，包括海伦娜在内，不约而同朝着远离这大女巫的方向挪动脚步。 妮基塔对周围的气氛变化视若无睹，依旧是笑容满面：“好了，我们说正经的，钻进那条水道不难，难的是如何对付藏在水位控制室中的巨章鱼，那家伙躲在暗处，随时可能对我们起偷袭。” 海伦娜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地说：“我有办法将巨章鱼引出来，你们只需要抓住机会将它击杀就行了，过后我再潜入水道开启水位控制阀。” “那就开始吧。”罗兰沉声道。 海伦娜游到水镜跟前，玫瑰般娇艳的红唇微微开启，吐出一串古怪的声音，酷似压力水泵在唧水时的动静。 “海伦娜小姐这是在……唱歌吗？”维格拉夫迷惑的问。 “吟游诗人的2环奥术‘巧言术’，可以听懂并且熟练运用任何智能生物的语言，无论是种族语言、方言抑或以肢体出的简单讯号。”罗兰轻声回答。穿越前每次外语考试，他总会幻想自己若能掌握“巧言术”该多好，学会这个法术就等于掌握全世界所有外语。 “海伦娜正在模拟章鱼求偶时击打海水的声音，经由‘风迅术’可以传达到洞穴深处，躲在水位控制室中的巨章鱼听见这种特殊的唧水节奏，就会性致勃勃的跑出来求欢。”妮基塔掩嘴窃笑。 果然如她预言的那样，水下洞穴冒出的气泡愈密集，一条修长的青色腕足从中蜿蜒伸出，随后是一颗硕大的章鱼头颅冒了出来。 柳德米拉摘下静寂之弓准备狙击巨章鱼。维罗妮卡忽然眼睛一亮：“嘿！先别急着动手，我有个好主意！既然我们可以把巨章鱼骗出洞穴，何不干脆诱使它把水位控制阀门打开，省的我们再下去费事。” 海伦娜回头望着她，明眸中闪出问号。 “嘿嘿，别担心，你只要把它诱惑到露台跟前，我有办法哄骗那家伙乖乖听话。” 妮基塔精神一振，“需要我帮你变成母章鱼吗？” “不需要！”女忍者挥挥手把她撵走，回头对柳德米拉说，“帮我加持一个‘动物交谈术’。” 罗兰听她这么一说就知道这鬼丫头打的什么主意，向海伦娜和柳德米拉点了下头，示意就按维罗妮卡说得做。 庞大如同驳船的巨章鱼摆动八条足有3o尺长的腕足，喷吐水流迅上浮，很快迫近塔顶露台。 半吸血鬼少女走上前去向这智力只有2的巨兽露出一个充满魅惑的微笑，眼中射出两道红色自然光束，凝视巨章鱼的眼睛，借助“动物交谈术”向它出问候。 “嗨，亲爱的朋友，我要请你帮个小忙……” 进行了一番短暂而友好的交流，这头空有强大破坏力、意志豁免却低到可怜的巨兽根本无法抵挡维罗妮卡的“魅惑凝视”，彻底被她俘获，乖乖下潜，缩身钻回洞穴。 两分钟过后，珊瑚宫内传来隆隆轰鸣，外壁骤然出耀眼的灵光，强劲的魔力泄露出来，形成一圈半透明的薄膜，将周围海水向外推挤，水位迅下降，巍峨高塔脱离海水，一层层裸露出由五彩缤纷的珊瑚构造的湿润肌肤，在魔法灵光的辉映下美不胜收。 第657章珊瑚宫5 第657章：珊瑚宫（5） 珊瑚宫外，水位迅速下降。 巍峨高塔脱离海洋浸泡，一层层裸露出由五彩缤纷的珊瑚构造的湿润肌肤，在魔法灵光的辉映下美不胜收。 巨章鱼受到维罗妮卡魅惑开启水位控制阀门，随即又从洞穴中爬了出来，打算游回它的女主人身边听候差遣。 就在这时，高塔底部的海域突然涌动暗流，一声极端刺耳的噪音透过海水传导过来，结结实实轰击在巨章鱼身上，令这庞大的生物触电般战栗不已，光滑的肌肤寸寸爆裂，喷出大量血浆，将周围海水染的一片湛蓝。 “当心！斯库拉兽出来了！”海伦娜急忙提醒身旁同伴，脸色格外严峻。 就在她话音方落的刹那，一条修长而粗大的阴影倏然自海中窜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咬住巨章鱼的脑袋。 咻！咻！咻…… 紧接着又有，将3环沉默术施加在一枚银币上，屈指轻弹，银币悄无声息射了出去，薄薄的硬币嵌入斯库拉兽肌肤，魔力爆发出来化作20尺沉默力场，这怪兽口中发出的恐怖噪音立刻被打断，面孔因惊恐变得极度扭曲，猛然回过头来，朝施法将她变成哑巴的罪魁祸首发起猛扑。 “盾来！” 罗兰挥手放出传奇兽王盾，及时挡在海伦娜前方。斯库拉兽猛扑之际不及躲闪，一头撞了上去。 咚！ 斯库拉兽居中那颗类人头颅，结结实实怼在厚重如同一堵城墙的精金塔盾上，原本还有那么一点儿姿色的面孔顿时撞成车祸现场，鼻青脸肿头破血流，两眼发直还在发懵。 黑水污化！ 妮基塔高举法杖向前一指，蕴含负能量的魔力透过杖首释放出来，滚滚黑潮将斯库拉兽连同周围海域笼罩，阴冷的黑潮迅速抽取这妖兽的生命力，并且遮蔽了她的视野。 柳德米拉踏水而起弯弓搭箭，锋利的附魔箭矢流星般射向黑水弥漫的海域，箭箭穿透斯库拉兽坚韧的皮肤深入体内，给她造成极大痛苦。 罗兰反手自背后拔出杜兰达尔，左手自腰间抽出缴获自马克西米安的+4灌法魔晶霰弹枪“星烬”，脚下发力一跃而起，海面扬起波涛助推他飞起二十尺高，腾空扑向黑潮中艰难挣扎的斯库拉兽。 天堂跳跃，怒海横行！ 斯库拉兽徒劳的张大喉咙，却发不出丝毫声响，拼命昂起两颗拖着修长蛇躯的狼首试图拦截凌空扑来的青年骑士。 罗兰手腕一震，杜兰达尔精金剑锋喷出十尺力场剑气，唰唰两剑斩向斯库拉兽，剑气腾空血光飞溅，两颗狼首当场搬家，断颈鲜血狂飚。 狮之冲锋，剑气连斩！ 噗！一脚踏上斯库拉兽断颈，罗兰借着血液喷发提供的些许压力再次飞跃而起，折出一个空翻避开斯库拉兽居中那颗人面头颅啮咬，以头下脚上身体腾空的姿态扬起左手“星烬枪”，喇叭似的枪口指向斯库拉兽后脑，果断扣下扳机！ 砰！ 一声枪响，无数金属颗粒夹杂一缕绿色射线轰向斯库拉兽，霰弹将其头颅打成蜂窝，然而最为致命的是灌注在霰弹中的“解离术”。斯库拉兽运气不佳未能扛过强韧豁免，头颅被解离射线击中刹那血肉筋骨尽皆腐朽干枯，旋即分解成一团随风弥散的血色尘埃。 斯库拉兽的精魂就在居中的头颅内，这颗头颅被罗兰一枪打爆，其余狼头也都失去生命，庞大的身躯颓然滑入海中。 维罗妮卡在刚才的战斗中没有找到出手机会，这会儿倒是很机灵的潜入海中，在被鲜血染浑的海水中搜索战利品，片刻后浮出水面，双手高高举起，左手握着一枚硕大的珍珠，右手攥着一把红色钥匙。 “大家快看啊，我找到两样好东西！” 第658章贝克风精 第658章：贝克风精 罗兰从维罗妮卡手中接过那两样自斯库拉兽体内获取的奇物，正要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海伦娜飞过来看了一眼，按捺不住兴奋抢着说：“我们的运气真不错，不光拿到开启珊瑚宫第13层大门的红水晶钥匙，顺带还收获一颗席伦珍珠。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这就是席伦珍珠？”罗兰托起那颗足有鸡蛋大小的美丽珍珠好奇端详。 海伦娜点了下头，“随身携带这颗具有魔力的宝珠，你在水中就可以自由呼吸了。”说着，艳丽的脸庞浮现一丝失落之色，似乎为罗兰不再需要与她共享呼吸而感到遗憾。 发觉众人围拢过来，海伦娜的神色又恢复如常，拿起那枚红色晶体钥匙告诉同伴：“珊瑚宫中的厅堂密室多不胜数，我们不需要一一搜索，只要尽快进入克拉肯日常起居的弗莫尔大教堂就可以找到她的肉身，但是在此之前需要收集三把水晶钥匙，分别是红黄蓝三种颜色，黄水晶钥匙由“阴影猎手”达克沃尔保管，蓝水晶钥匙则在老黑龙卡桑德拉手中，再加上这把红水晶钥匙，合起来就能打开弗莫尔大教堂的秘法门。” “进门之后就可以杀死克拉肯？”维罗妮卡问。 “如果克拉肯的灵魂还在星界徘徊，消灭她的肉身应该说不费吹灰之力，”海伦娜笑了笑，又补充一句，“除了克拉肯的私人告解室，传说这三把魔法钥匙还能打开克拉肯的秘密金库，这些年来巨妖岛劫掠搜刮的金银财宝多半被克拉肯藏在那里，数额之大数以百万。” “那还等啥，赶紧去找那啥大教堂啊！趁早宰掉克拉肯那个老妖婆，打开金库大家发财！”布鲁姆兴奋地摩拳擦掌。 罗兰也觉得事不宜迟，将红水晶钥匙递给海伦娜，“帮我们打开进入珊瑚宫的大门。” 此时海平面已经下降到高塔十三层以下，海伦娜飞过去找到一扇紧闭的青铜大门，插入钥匙发力一扭，大门嘎吱一声缓缓敞开，一条幽暗潮湿的走廊出现在众人眼前，隐隐传来呜呜尖啸，听起来就像狂风刮过隧道时发出的喧嚣。 珊瑚宫淹没在深海之下，内部怎么会有空气激烈流动形成的尖锐风声？ 罗兰怀着疑问望向海伦娜：“这是什么动静？” “是贝克风精，一种原生于风元素位面的邪恶生物，克拉肯把六只贝克风精召唤到自己的宫殿，命令他们守卫珊瑚宫大门通往暗影厅堂的曲折隧道，这条隧道由多孔的玄武岩筑造而成，贝克风精可以随意变幻成气体形态，在隧道中来回穿梭，当他们化身的气流穿过玄武岩上细密的孔洞，就会发出这样尖锐的风声，所以巨妖岛的人们称此地为‘嚎叫回廊’，是进入珊瑚宫腹地的第一道难关。”海伦娜不疾不徐地向他解释。 “贝克风精……我在灯塔山大图书馆一本讲述风元素生物的典籍中看到过关于这种怪物的记述，据说贝克风精很少以实体形态出现在人们面前，而是借助一种类似3环奥术‘气化形体’的天赋能力变成带有剧毒的烟雾，如果有人不当心吸入烟雾，就等于将贝克风精的一部分吸入自身体内，这些烟雾会在受害者体内恢复为实体，如同利爪撕扯内脏，将人残忍的杀死。”妮基塔脸色凝重。 “这条阴暗狭窄的隧道里有六只贝克风精，它们可以在多孔的墙壁中任意穿梭，随心所欲发起袭击，我们却是防不胜防，着实不好对付。”柳德米拉皱起眉头思索破解这道难关的对策。 “贝克风精最恶毒的招数就是妮基塔刚才所说的‘烟爪’，只要我们避免吸入他们产生的毒烟就不难将其消灭。”罗兰转头望向龙脉青年，“维格拉夫，你的适应项链可以过滤毒气，免疫贝克风精变幻的毒烟，借我用一下。” 维格拉夫摘下适应项链，却没有第一时间交给罗兰，有些迟疑地问：“罗兰先生是想戴上适应项链进入嚎叫回廊诱敌？如果真有这样的打算，不如由我执行这个任务。” “你和我都不适合进去诱敌，”罗兰笑着摇头，指了指隧道狭窄的入口对他说，“我们的身材相对这条隧道太过高大，进去以后想转身都很费劲，诱敌不成反被贝克风精包围就危险了，把适应项链借给罗妮，她身手灵活体型娇小，诱敌是忍者的特长，这件事交给她最稳妥，我们只需要在门外准备出手接应她就好。” 维格拉夫对他这个安排没有异议，就把适应项链交给维罗妮卡。妮基塔和海伦娜联手为忍者小姐加持猫之优雅、行动自如、加速术和护盾术，罗兰也为她拍上“防护邪恶”和“护卫术”确保万无一失。 准备妥当之后，维罗妮卡拉上蒙面巾，悄无声息的潜入隧道。 海伦娜一甩长裙，裙裾化作洁白羽翼腾空飞起，悬浮在珊瑚宫入口上方百尺高处轻声吟唱，空灵悠扬的歌声转化成魔力，使周围的空气发生共鸣，环绕她呼啸盘旋成为一道旋风障壁，随时准备截断贝克风精的退路。 罗兰、柳德米拉、妮基塔、布鲁姆和维格拉夫也都各持武器，屏息凝神，做好战斗准备。 隧道中的嚎叫声突然变得愈发尖锐。罗兰握剑的手紧了紧，心知贝克风精已经发觉维罗妮卡，并且向她发起袭击。 就在大家紧张的等待中，狂风怒号由远及近，滚滚浓烟由隧道出口泄露出来，遮蔽了人们的视野。 “当心闭气，千万不要吸入毒烟！”罗兰耳畔传来海伦娜以“心灵连线”发出的警告。“命运之瞳”使他的视线可以穿透浓烟，看到一条娇小玲珑的黑影跌跌撞撞的跑出隧道，身上还有斑斑血迹，显然在诱敌途中遭到贝克风精围攻受了伤。 呼！ 一团烟雾突然从维罗妮卡背后喷发出来，骤然增大的气压几乎将身体轻盈的少女撞飞，她机警的就地翻滚躲过气流冲击，然而不等她起身，烟雾便化作一只朦胧而庞大的魔爪当头抓下。 第659章幽影界1 一团烟雾突然从维罗妮卡背后喷出来，骤然增大的气压几乎将身体轻盈的少女撞飞，她机警的就地翻滚躲过气流冲击，然而不等她起身，烟雾便化作一只朦胧而庞大的魔爪当头抓下。? ? “闪现戒指”及时开启，维罗妮卡身影一闪遁入灵界，惊险躲开烟爪攫取，顺势一个鱼跃冲出隧道入口。 贝克风精虽有变幻莫测的自然力量，智力属性却只有6点，哪怕与普通人相比也是蠢得够呛，沿途追杀维罗妮卡总是在即将得手的关头被她溜走，已经气的失去理智，尽皆狂怒嘶吼，一窝蜂的冲了出来，化作滚滚浓烟将那奸诈狡猾的小丫头团团包围，看她还能往哪儿跑！ 维罗妮卡置身于浓烟环绕的宫门外，面纱遮掩下的俏脸浮现释然微笑，停留在原地不再逃跑。 唰！一道传送灵光将她笼罩，下一瞬维罗妮卡被“移形换影斗篷”置换到百尺之外的安全地带，取代她出现在贝克风精包围圈里的是一位手持金色重剑高大俊朗的年轻骑士。 罗兰紧握杜兰达尔，剑锋激十尺金色剑气，旋即又附上一层象征神圣制裁的银色光辉，陡然挥剑回旋扫荡，轰的一声雷音炸响，平地掀起剑气龙卷风！ 破邪斩，大旋风！ 六只贝克风精当中有四只聚集在罗兰周围15尺内，遭到剑气风暴绞杀空中喷团团青色血雾，原本杀气腾腾的叫嚣此刻全都变成惊恐悲鸣，试图逃离那个挥剑斩风的年轻人。然而剑气带起的旋风产生巨大引力，将他们烟雾般没有重量的身躯牢牢吸住无法挣脱。 气化的形体原本可以保护他们闪避实体武器伤害，然而罗兰手中的重剑不光是魔法武器，激出的剑气还属于力场特效，灵体和幽灵生物都照砍不误，区区气化形体又岂能幸免，转眼间便被砍得七零八落烟消云散。 六只贝克风精一照面就有四只被罗兰一剑送回风元素位面老家，剩下那两只吓得魂飞魄散，化作两缕烟雾就想往隧道里钻。 空中的海伦娜早已等候多时，红唇吐出最后一段吟唱，环绕她的旋风降落下去，将隧道入口堵得严严实实。 风暴战歌，操纵风向！ 两只贝克风精冷不妨一头扎进旋风，被气流带动盘旋飞舞，觉无力挣脱风力束缚，被迫取消气化形态恢复实体，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两只灰白色面目狰狞的魔物，背后张开翅膀，拼命扇动试图摆脱旋风束缚。 这两个家伙不现形还好，原本藏匿在浓烟当中，除了罗兰和海伦娜别人都很难看清他们的踪迹，现在恢复实体可就成了活靶子。 “还想跑？都给我乖乖死在这里吧！” 妮基塔挥手轰出一团火球。同一时间布鲁姆的轰雷锤、柳德米拉的连珠箭、维格拉夫的烈焰龙息也都攻了过来。珊瑚宫门前烈火雷鸣声势喧天，一轮惨无人道的集火过后，那两只倒霉的贝克风精被轰得连渣都没剩下。 六只贝克风精全灭，珊瑚宫大门外恢复寂静。 罗兰伸手按在维罗妮卡背上，送出一道“圣疗”为劳苦功高的忍者小姐治愈伤口，好在只是几处被贝克风精抓破的皮外伤，很快就愈合如初。 维罗妮卡恢复了精神，施展忍术进入隐身状态，率先走进隧道探路。罗兰和海伦娜紧随其后，其余同伴也都跟了进去。 崎岖狭窄的隧道里没有一丝光，好在妮基塔为大家提前加持的“深海变形”还在挥作用，借助黑暗视觉可以大体看见周围的环境。 花了二十分钟总算走出隧道，挡在众人前方的是一道阴森厚重的石门。 “这是进入‘暗影厅堂’的门户。”海伦娜拿出红水晶钥匙插入门旁锁孔，低声提醒同伴留神，“暗影厅堂是克拉肯麾下魔将‘阴影猎手’达克沃尔的地盘，这怪物是巨型幽影蜘蛛进阶的术士，天性狡诈，擅长躲在阴影中暗杀猎物，并且具有幽影生物的特性，可以随时随地变成虚体，而奥术则丰富了她的猎杀手段。” “幽影蛛术士啊……”罗兰若有所思，“那么这位魔将的术士等级有多高？” “她可以施展3环奥术，战斗前总会为自己加持法师护甲、护盾术、隐形术和加术，至于更高等级的奥术……似乎没见她施展过。” “原来施法等级还不如我，最多不过是7级术士，这点本事也能担当魔将？”妮基塔面露不屑。 海伦娜摇摇头，正色道：“单看施法能力达克沃尔的确没有多出众，但是巨型幽影蜘蛛这种生物本身就拥有不逊于巨龙的战斗力，克拉肯把她和老黑龙卡桑德拉留下守卫珊瑚宫，看重的可不仅仅是她的忠诚。” “除了施法能力和幻化虚体，达克沃尔还有什么令你印象深刻的能力？”罗兰问。 海伦娜回想了一下，缓缓道：“达克沃尔是诸位魔将当中行踪最诡秘的一个，她似乎可以随心所欲进出幽影界，经常上一秒还在这里露面，转眼间凭空消失，随即又出现在相隔很远的另一个地方，有时候长达数个月不在暗影厅堂露面，我猜测暗影厅堂仅仅是她在珊瑚宫中的一处临时居所，她真正的巢穴位于神秘而黑暗的幽影界。” 听了她的讲述，众人都陷入沉默，气氛变得格外凝重。 所谓“幽影界”，也被称为“幽影位面”，与“灵界”相似，也是一个与主物质位面紧密相连的界域，甚至比灵界更贴近主物质位面，就像光与影一般紧密依存。 幽影界是一个只有黑白两色的单调世界，那里没有太阳，也极少天然光源，气候常年干燥寒冷，绝大多数地方永远笼罩在黑暗中，而且幽影界的黑暗比主物质世界的黑暗更浓、更深，连黑暗视觉都无法在那样的环境里挥作用，火把和魔法光源照亮的范围也会受到削弱。 常年生活在幽影界的生物受到环境影响，身体会逐渐生异变，直至转变成“幽影生物”，最终连血液都变得漆黑如墨。 寻常人很难在这样诡异的环境里长期生存，所以进出幽影界的大多是施法者，主要是路过幽影界前往其他位面的旅行者，也有专注于研究幽影法术的法师和术士，试图汲取幽影能量强化自身的魔力。8 </br> 第660章幽影界2 主物质位面的人们极少与幽影界生联系，进出幽影界的大多是路过此地前往其他位面的旅行者，也有专注于研究幽影法术的法师和术士，试图汲取幽影能量强化自身的魔力。? 除了这些外来者，幽影界中还有很多原住民。事实上主物质世界存在的动植物几乎都可以在幽影界找到对应的品种，只不过都带上幽影界的特色，变得漆黑诡异。相比活着的生物，幽影界更多的是亡灵和鬼魂，其中最令人胆寒的当属“夜影”一族，那些由黑暗、负能量与纯粹的邪恶孕育而生的不死生物就没有一个好惹的。“幽影猎手”达克沃尔来自这样一个极端险恶的世界，其自身危险性不言而喻。 “要拿到打开弗莫尔大教堂的钥匙，就必须闯过暗影厅堂，杀死达克沃尔，我们无法选择回避。”海伦娜幽幽的打破沉默。 “海伦娜，你多虑了，”罗兰微微一笑，“我和我的同伴经历过太多艰难的冒险，从提亚马特神殿到鬼婆沼泽，从战祸堡垒再到这珊瑚宫，我们从未考虑过逃避，现在请开门吧。” 海伦娜怀着感激深深看了他一眼，力扭动钥匙，石门背后传来咔的一声，禁闭的大门敞开一条缝隙，阴冷的气息立刻泄露出来，门前众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柳德米拉侧耳聆听，脸色微变：“大厅里有多足生物爬行的声音……它们正在朝大门迅靠近！” “达克沃尔在暗影厅堂豢养了一群变异蜘蛛作为奴仆，这些大蜘蛛都带有剧毒，大家当心，千万别被咬到。” 海伦娜拔出钥匙奋力推开厚重的石门，旋即激活传奇长裙幻化双翼腾空飞起。 就在她离开门前的同时，无数道闪亮的蛛丝喷射出来，交织成一片黏稠的罗网。 罗兰等人早有防备，海伦娜开门刹那就向两侧闪开，躲过蛛网袭击。 一群足有澡盆那么大的蜘蛛从石门中飞快的爬出来，试图攻击闯入者。 妮基塔紧握法杖向前一指，在门前拉开一道火墙，将那群花花绿绿的大蜘蛛全都圈了起来。冲在最前头的蜘蛛来不及躲闪，火墙直接从它们身上碾压过去，体表纤毛立刻点燃，满地打滚拼命挣扎。 “毛绒绒的爬虫，都给我滚回去！”布鲁姆怒吼着抛出战锤。传奇轰雷锤穿过火墙砸在蜘蛛最密集的地带，轰的一声巨响将周围百尺之内的蜘蛛全都震晕。 柳德米拉嫌射箭太慢，干脆拽出那门从战舰上拆下来的射魔晶炮，挡在门外开炮扫射，真有一夫（女）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炮火轰鸣声中冲出暗影厅堂的蜘蛛全被扫得血肉横飞。 海伦娜凌空俯瞰战场，觉上百头巨型蜘蛛转眼间便被屠杀殆尽，不由直吐舌头，对罗兰身边这群剽悍的同伴有了全新的认识。 这些家伙别看年纪不大，职业等级也不算太高——除了维格拉夫8级图腾武士兼3级红龙斗士，其它包括罗兰在内都只有1o级——战斗力却异乎寻常的强悍，难怪连格兰德和马克西米安那样的一方霸主都命丧在他们手中，无愧为远东地区新生代的天之骄子。 屠光达克沃尔豢养的蜘蛛奴仆，还不见她本人露面，妮基塔取消火墙术，向暗影厅堂中打出一照明术。 白炽光球在大厅中升起，驱散黑暗照亮周围的环境。 罗兰率先步入大厅环顾四周，地板、墙壁和天花板上都布满蛛网，充斥着阴冷压抑的气息。 “达克沃尔似乎不在这里……”海伦娜蹙起秀气的细眉，流露出失望之色。如果“幽影猎手”不在暗影厅堂，想找到她夺取水晶钥匙就要多费周折了。 维罗妮卡走到墙角跟前仔细观察，忽然咦了一声，伸手触摸墙壁。这里的蜘蛛网与别处的不一样，如同一片灰色的阴影，没有粘性，隔着皮手套维罗妮卡都能觉察到滑腻的触感，相比寻常蛛网，更像涂抹在墙上的油脂。 “罗妮！当心身后！” 耳畔突然传来罗兰的警告，维罗妮卡不加思索向前飞扑，一甩节肢斗篷激蛛行术，手脚并用紧贴墙壁攀援而上。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团灰白色阴影由维罗妮卡身后显现出来，挥动利爪起偷袭，两条酷似大号镰刀的蛛脚与她擦身而过，在坚硬的石壁上划出两道火星迸射的沟痕！ 柳德米拉急忙开弓放箭。箭矢透过那灰白色大蜘蛛钉在墙上，并没有击中实体的迹象。 维格拉夫跟进挥剑劈砍，然而那团灰影已经凭空消失，巨剑砸在地上落了空。 “那家伙隐身了吗？”布鲁姆警惕的四下张望。 罗兰一言不仗剑上前，突然向前突刺，金色力场剑气嗡的一声穿透大气钉在对面墙上，就在原本维罗妮卡遭遇偷袭的地方，陡然喷出褐色血浆，一团灰白轮廓浮现出来，被1o尺剑气捅了个对穿，八条蛛爪痉挛抖动。 众人见此情景都吃了一惊。 柳德米拉的狙击和维格拉夫的巨剑都落了空，大家下意识的以为那神出鬼没的蜘蛛已经隐身遁走，或者运用传送法术逃到远处，而罗兰朝同样的方位刺出一剑却收到完全不同的效果，这是怎么回事？ 唰！罗兰收剑后退，那只灰白色大蜘蛛脱离剑气支撑颓然落地，已经断了气。 “这家伙就是达克沃尔吗？”维罗妮卡贴在墙上回头问海伦娜，脸上流露疑惑，如果这就是那位“幽影猎手”，未免太脆弱了一点。 “当然不是。”罗兰替海伦娜回答，“这家伙刚才施展的是‘幻化灵体’不是‘幻化虚体’，所以它应该是一只‘相位蜘蛛’，实力没法跟真正的达克沃尔相比。” “那么，达克沃尔究竟藏在哪儿——呃？！” 维罗妮卡话还没说完就被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在她头顶，一块天花板蓦然裂开，破裂处浮现一团漆黑的阴影，朝她猛扑下来。 事太过突然，维罗妮卡根本没有防备，被那模糊的阴影扑到身上顿觉手脚麻痹无力挣扎，惊讶地瞪大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8 </br> 第661章幽影界3 此时罗兰一行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相位蜘蛛”身上，万没料到祸从天降，听见维罗妮卡惊呼方抬头望去，只见一团朦胧模糊的球形阴影缠住维罗妮卡，两点苍白光团在阴影头部闪烁，如同坟地里飘荡的鬼火，令人不寒而栗。? ? 就在众人与它对视的刹那，这怪物突然张口喷出一道浓郁的阴影能量，如同寒风席卷过来。 2环奥术，暗影喷射！ 房间里顿时变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阴冷的气流在人群中无声无息爆，瞬间带走体温与热量，浑身战栗如坠冰窟，体质较弱的妮基塔直接这道“暗影喷射”冻得昏了过去。 轰！一道雷光照亮暗影厅堂。海伦娜及时吟唱“风暴战歌”，召唤闪电轰击墙上那团诡异的阴影。 阴影似乎对她颇为忌惮，遭到雷击剧烈颤抖，拖着陷入麻痹的维罗妮卡一跃而下。 锵！罗兰拔剑出鞘大步迎了上去。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招，对方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凭空没了踪影。 “糟糕，罗妮被那怪物掠走了！”布鲁姆急得直跺脚。 “我们得设法追上去把维罗妮卡小姐救回来。”维格拉夫点起火把照亮，却已经找不到袭击者的影子。 “达克沃尔已经遁入幽影界，想追上它并不容易……”海伦娜脸色难看，转头望向罗兰，“真的要去幽影界吗？” 罗兰没有做声，挽起衣袖露出左腕，一枚银色镯子在昏暗的火光下闪闪光，镯子上挂着四个小小的银环，他找到镌刻维罗妮卡名字的银环用力扯断，浓烈的魔力随之迸出来，将暗影厅堂照得通亮。 空中浮现一团剧烈扭动的闪光漩涡，窈窕身影从中传送出来，正是刚被掳走的维罗妮卡，被罗兰以“友伴手镯”强行拉回身边。 罗兰伸手搀扶维罗妮卡平安落地，女忍者俏丽的脸庞一片惨白惊魂未定。 这时就在罗兰身后一个角落，阴影聚集成一团漆黑的漩涡，悄无声息靠近昏倒在地上的红衣女巫。 此时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死里逃生的维罗妮卡身上，没有觉察到身后的异状，只有维罗妮卡站在罗兰对面，目光无意间触及妮基塔，顿时变了脸色，脚步一闪冲了过去。 狂奔之际她身上骤然光芒爆射，一具漆黑的甲胄将她包裹起来，手中多出一口金光灿烂的重剑，劈向那团黑色阴影。 唰！ 金色剑光一闪而过，剑气轨迹还残留在空中，如同一弯清幽冷冽的新月。 两条蜘蛛爪被这无比犀利的一剑斩断，尚未触及妮基塔便喷出漆黑腥臭的血浆，达克沃尔的身形在剑光中显现出来，竟是一只肤色灰暗的大蜘蛛，目光闪烁难掩惊诧，庞大的身体向后一缩，与那团阴影构成的漩涡融为一体。 维罗妮卡追上去斩了一剑，阴影漩涡被璀璨剑光涤荡一空，然而达克沃尔的身影已经抢先一步逃离此地不知所踪。 “可恶！让那只该死的大蜘蛛跑了！” 身着漆黑武士铠甲、手持金色重剑顿足娇嗔，维罗妮卡这幅形象显得非常怪异。 “帕尔尼亚黑王铠，传奇阳炎剑与月光剑术……您是帕尔尼亚的‘黑公主’？”海伦娜吃惊地望着这位突然变得很陌生的女忍者。 “喂喂！罗妮你这是什么装扮啊，为什么看起来跟你那个名叫弗拉德的兄长一模一样？”布鲁姆也是满脸诧异。 “矮子你可真笨，这个鬼丫头根本就没有哥哥，当初在伐木场，她分明是女扮男装哄骗我们！”柳德米拉早就怀疑弗拉德的变身术其实并非真的变身为美少女，压根就是卸除盔甲露出真面目。 咔嚓！ 维罗妮卡拉起面甲，露出一张可怜巴巴的小脸儿，瞅着罗兰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 “所以你的名字叫维罗妮卡·弗拉德对吧？”罗兰没好气地瞪着她，“帕尔尼亚领主卡罗尔·弗拉德亲王的女儿，那位传说中的帕尔尼亚王储、‘黑公主’维罗妮卡？” “嗯嗯……”半吸血鬼少女连连点头，显得非常乖巧，“我不是有意欺骗你，只是以真实身份在外冒险不太方便，所以就……” “所以就一人假扮兄妹两个角色，以哥哥的身份接近罗兰，混熟了再把妹妹塞到他身边，啧啧啧，真没看出来啊，你这个小丫头比狐狸还狡猾！”柳德米拉气得捏她脸颊。 “呜呜呜～人家都已经认错了嘛～” 罗兰摇头无语，转身走到妮基塔跟前，伸手触摸她的额头释放神术。 妮基塔很快苏醒过来，看到维罗妮卡身着黑王铠，先是愣了一下，马上醒悟这丫头身份暴露，于是幸灾乐祸地笑了。 “早就劝你说实话，非要装相，结果还不是暴露了？我要是罗兰就把你这个欺瞒同伴的家伙从团队中开除，往后见一次就打一顿，看你还敢耍花招！” “喂！你怎么这么狠心啊！亏我还当你是好朋友！”维罗妮卡又气又怕，眼里含着泪花抱着罗兰胳膊不撒手，“我真不是有意欺骗大家，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就打我一顿得了，千万不要把我赶走啊！” 罗兰在她头上弹了一下，“先留着你观察一段时间，表现良好的话就算了，再调皮就开掉！”回头又瞪了妮基塔一眼，“你早就知道罗妮的身份，怎么没有告诉我？” 法师小姐一愕，这才醒悟自己也被绕进去了，尴尬的辩解：“罗妮让我替她保密，看在交情的份上我不好拒绝嘛……好吧，我知道错了，是不是也要留队察看啊？” “没那么便宜，你和罗妮两个捣蛋鬼都要受到惩罚，这次冒险收获的战利品就没你们的份了。”罗兰觉布鲁姆和柳德米拉面露不忍，便又松了口，“提前说好，武器装备可以分配，金银财宝就不给了，你俩能接受吗？” 两个阔小姐顿时松了口气，区区钱财她们才没放在眼里，不过为了凸显罗兰的公正与严厉，妮基塔还是装出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模样，而让她暗自恼火的是维罗妮卡装得更过分，居然挤出了两滴眼泪。 “死性不改的臭丫头，又在装可怜！”法师小姐气得直咬牙，暗自盘算把她的“好朋友”变成什么样的奇葩生物才能让对方长点记性。 第662章幽影界4 “罗妮，你当然有权保守自己的秘密，我也无意打探你的**，然而你要继续留在这个小小的冒险团队，我必须了解你的真正实力才能在接下来的冒险中给你安排能够充分挥特长的任务，这一点希望你能够理解。? ” 帕尔尼亚的黑公主殿下觉罗兰一脸严肃，仿佛老鼠见了猫，俯帖耳的表示一定如实交代。说着启动“魔术手镯”，身上铠甲手中重剑全都在骤然爆的魔法灵光中消失，手镯上则多出两个小小的挂坠，依稀是铠甲和重剑的微缩模型。 “除了这个收藏铠甲和武器的‘魔术手镯’，我再没有别的藏私，哦，对了，还有一招平时不曾使用过的剑术。”维罗妮卡将“魔术手镯”双手捧到罗兰面前，乖乖向他交了底。 “什么剑术？”罗兰接过手镯把玩，随口问她。 “帕尔尼亚王室秘传三绝剑，太阳、月光和流星，我只继承了‘月光秘剑’……”维罗妮卡迟疑了一下，以“心灵连线”向罗兰透露帕尔尼亚的王室机密，“帕尔尼亚三绝剑有点像你的神力专长，但是并非以驱散亡灵的正能量动，而是运用一种名为‘真气’的生命能量。” “ki？”罗兰以远东当地方言重复“真气”这个单词的音。 维罗妮卡点了下头，“通常只有武僧、忍者、剑圣之类专注于将武技与精神修行相结合的凡职业才能在自己体内开辟气池——我们帕尔尼亚人称之为‘汽海’，凝聚真气种子，积年累月冥想温养，使得真气不断增长，日渐雄厚，武道修行登峰造极的传奇人物只需要短暂的调息就可以将消耗一空的真气重新补满，循环运转生生不息……可惜，当今世上已经找不到这样的武道大宗师了，我们弗拉德王室也仅仅保留了上古武道典籍的几页残篇，从中整理出三招剑术，配合真气施展威力无穷，就拿我掌握的月光剑来说，爆一口真气，可以使接下来的所有近战攻击全部造成最大杀伤，虽然只能持续短短数秒，也足以一口气击杀强敌了。” 罗兰听得心潮起伏。 作为一个来自地球东方某国的穿越者，从小到大饱受武侠、修真、玄幻等等熏陶，真气与武道云云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穿越到瓦雷斯这个奇幻世界，名义上“剑与魔法”并重，其实地位相差甚远。 施法者人数虽少影响力却很大，社会各个行业的精英大抵具有施法能力，而“剑”所代表的骑士阶层则处境尴尬，新技术和新武器日益取代他们在战场上的功能。如果说施法者阶层作为文明进步的中坚力量社会影响力与日俱增，骑士阶层则因冷兵器时代的衰落而走向末路，手中的剑也渐变黯淡无光。 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剑与魔法”所代表的两种力量并不对等：高阶施法者可以轻易做到呼风唤雨瞬息飞跃百里，却极少有人能够练就百步伤人、挥剑断流的强力武技。 正是出于上述心态，此刻听了维罗妮卡的讲述，罗兰不禁对那招巧妙运用真气提升杀伤力的“月光剑”产生浓厚的兴趣。 所谓“造成最大杀伤力”，用游戏中的术语来说就是“伤害骰强制取最大值”。在“龙与地下城”的世界里，绝大多数武器的伤害并不确定，而是存在一个上下波动的范围，比如长剑的伤害骰是1d8，也就是说伤害在1～8之间随机波动，浮动范围之大可谓触目惊心，最终能够打出几点伤害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运气。 没错，瓦雷斯就是一个极端看重运气的世界，时来天地同协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有没有摒弃运气成分，使攻击恒定打出伤害骰上限的技巧？ 有！ 最广为人知的就是魔专长“法术极效”。极效法术总能打出最高伤害，但那是“法爷”的特权，你一个舞刀弄剑的“脚男”也想把自己的武器伤害极效化？ 不好意思，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就罗兰所知，能够实现武器极效的能力可以说比大熊猫还罕见，据说剑圣有一招名为“真气斩”的绝技可以做到，但是他穿越到瓦雷斯世界快两年了，走遍远东大地都没见过一个剑圣，天知道这门凡传承是否已经绝了后。 正因如此，当他得知帕尔尼亚月光剑可以使武器伤害极效，内心才会如此震撼，对那个位于远东行省东部沿海的半吸血鬼城邦愈感到好奇。 “罗妮，如果一个人并非半吸血鬼王室出身，也没有兼修真气职业，有可能学成月光秘剑吗？” “这个嘛……老实说我也不知道，如果你真的有兴趣，将来有空的时候不妨来我们帕尔尼亚旅行，我会引荐你与父亲大人见面，到时候你亲自向他请教为好。”维罗妮卡含笑回答，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期待。 罗兰点了下头，“现在是脱不开身，不过将来我一定会去拜访亲王殿下。” “嗯嗯，如果以入赘弗拉德家族为条件的话，我老爸一定乐意传授你三绝剑作为女儿的嫁妆，反正都是一家人！”帕尔尼亚的“黑公主”又开始想入非非了。 罗兰白了她一眼，径自开启“命运之瞳”鉴定手中那支秘银镯子。 “魔术手镯”是一个精巧的奇物，可以将身上的武器和铠甲缩小后挂在上面，一个口令即可恢复原样自动着装。 维罗妮卡在镯子上挂了两件装备，其一是帕尔尼亚皇储的象征“黑王铠”。 这件神器相当于一件“+8全身甲”，有着高达16的恐怖防御力，更神奇之处在于其为太古黑龙皮鞣制而成，重量仅仅与最轻薄的皮衣相当，没有敏捷上限，没有防具减值，也不会妨碍施展奥术。 “黑王铠”恒定8环防护系奥术“心灵屏障”，可以屏蔽一切有害于心灵和情感的魔法与自然力量，同时还免疫预言和探知类法术，可以说只凭这一个“心灵屏障”就废掉了“惑控”和“预言”这两大学派的绝大多数法术。 除此之外，“黑王铠”还能激“神能”与“正气如虹”这两大牧师用于提升近战能力的招牌神术，每天最多维持2o轮，可以不连续。 看过“黑王铠”的属性，罗兰又查看那口金色重剑。 系统提示：现传奇阳炎剑！现附魔晶体“鬼击”！ “传奇阳炎剑？”罗兰暗自纳闷。 “阳炎剑”他是知道的，可那只是一剑高等魔法武器，远远达不到传奇境界，难道维罗妮卡的阳炎剑与众不同？ 第663章幽影界5 鉴定报告：+6神圣重剑“阳炎” 此剑尺寸和杀伤力与重剑相当，真实重量却仅仅相当于一支短剑，那些只为轻型武器而设的专长（比如武器娴熟）以及无法通过轻型武器施展的专长（比如双持猛力攻击），都可以通过此剑正常施展。??? 神圣：此剑属于善良阵营，可以对所有邪恶阵营生物造成2d6点额外神圣伤害。持用这种武器的邪恶阵营生物会承受一个负向等级，直到放下武器后负向等级才会消失。 阳炎：在对抗负能量位面生物、不死生物以及一切畏惧阳光的生物时，此剑造成双倍伤害。 昼明：持剑者可以随意释放昼明术。 …… 与罗兰记忆中的阳炎剑相比，维罗妮卡的传奇阳炎剑，的确是全方位豪华升级版，更让他无语的是这口传奇宝剑的握柄尾部还镶嵌了一颗黑色晶体，乍看上去像是配重球，其实是一枚帕尔尼亚地区特产的高等附魔晶体，镶嵌在武器上，魔晶中自动生成的能量，每天可供动3次“鬼击术”，法术持续6秒，其间剑术攻击无视敌方盔甲、盾牌和天生防御。 “鬼击晶体”确保一击必中，“月光秘剑”确保造成最大杀伤，神器“黑王铠”提供强防御并以“神能”、“正气如虹”大幅强化忍者相对薄弱的力量和体质，罗兰估测维罗妮卡在全力状态下造成的杀伤媲美传奇战士，配合忍者自身偷袭特长，瞬间输出伤害高到爆表！ 此时罗兰也终于理解维罗妮卡为何不敢公开身份，就凭她这一身充满“氪金”气息的豪华装备，恐怕多数冒险者会产生杀人夺宝的冲动。 鉴定过后，罗兰把“魔术手镯”还给维罗妮卡，转身望向其它同伴，脸色变得格外严峻。 “达克沃尔吃了一次亏，多半不敢再回来了，接下来我们只能主动出击，去幽影界追踪它的下落。” 大家都清楚进入克拉肯肉身所在的弗莫尔大教堂必须集齐三把水晶钥匙，追杀“阴影猎手”达克沃尔势在必行，问题在于怎么追杀？ “达克沃尔躲进了幽影界，我们也得先想办法进入幽影界才能继续追踪它，”柳德米拉转头问妮基塔，“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使我们进入幽影界？” 法师小姐眉头微蹙：“幽影界是一个依附于主物质位面的特殊位面，寻常传送法术无法抵达那里，得用跨位面传送法术，目前我还没有这样的能力……” 柳德米拉闻言心里凉了半截。这时海伦娜笑着接过话茬儿：“大家不用担心，我有办法打开一条前往幽影界的通道。” 妮基塔眼睛一亮：“你掌握了‘行影术’？” 看到海伦娜点头，她兴奋地追问：“那你手边还有没有抄写好的‘行影术’卷轴，借给我抄录一份好不好？” “妮基塔小姐真是典型的法师性格。”海伦娜忍俊不禁，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张奥术卷轴递给她。 “妮基塔，行影术是吟游诗人的5环奥术，然而在法师和术士的奥术列表中这可是一个6环奥术，你现在施法等级还不够，拿到卷轴也无法修习。”罗兰苦笑着提醒这位热爱法术到了痴迷地步的红衣女巫。 “我感觉自己已经积累了足够的知识和施法经验，不出意料的话很快就可以晋升施法等级，然后就可以修习6环奥术了。”妮基塔自信地回答。 罗兰知道法师最重视知识积累，妮基塔高的智力属性决定了她在法术研究领域拥有常人无法比拟的悟性，如果她说自己快要进阶，那就不仅仅是一种乐观心态的体现，更是通过大量精密计算得出的预测，不需要怀疑。 行影术是一个非常另类的法术。 世间绝大多数传送类法术，比如任意门，传送术，高等传送术，异界传送，异界之门……都属于“咒法学派”。 唯独“行影术”例外，这个可以在主物质界和幽影界之间来回穿梭、快旅行的法术，从法术效果来看显然是一个传送类法术，但是它偏偏不属于“咒法学派”的“传送”子类，而是隶属于“幻术学派”的“幽影幻觉”子类。因为“行影术”这个特点，当人们说起传送法术的时候偶尔会把它忘在一边。 海伦娜准备行影术的时候，罗兰从储物袋中拿出几瓶药油分给同伴。 这是当初在基特兰德城参加比武大会时购入的“幽冥武器药油”，还剩下一些现在正好用得着。 “幽影界不是那种负能量浓郁的位面，但是由于当地缺乏自然光照，气候寒冷阴暗，很容易滋生不死生物，虚体亡灵尤其之多。”罗兰分药油的时候顺带告诫同伴，“幽影界还存在一种特殊物种，就叫‘幽影生物’，不是亡灵却能变成虚体形态，比如达克沃尔就是其中的典型，可以随心所欲在实体和虚体两种形态之间进行切换，防不胜防，通常的武器和魔法都很难击中幽影怪物，但是幽影生物也有弱点，就是特别畏惧幽冥武器，涂抹幽冥药油的武器可以直接打击虚体形态，并且对幽影生物造成双倍伤害。” “命运之瞳”能够看穿虚体，杜兰达尔的力场剑气可以直接杀伤虚体，所以罗兰自己就没必要涂抹幽冥药油了。 柳德米拉的“泰坦之戒”具有特殊能力“幽冥之握”，凡是握在她手中的武器，包括弓箭和魔晶炮，都会自动获得幽冥特效，也不需要涂抹药油。 海伦娜站在阴影中吟唱奥术咒文，魔力在她面前聚集涌动，以阴影为材料塑造出一团灰暗的漩涡。 “大家牵手，跟我走。” 海伦娜握住罗兰的手，罗兰则牵上柳德米拉的手……如此七人相继牵手连成一串，跟随海伦娜步入阴影漩涡。 身体被漩涡吞没的刹那，罗兰感到眼前一片模糊，隐约还能看见周围的景观轮廓，但是色彩全都褪去，变得只剩黑白两色，黑与白交界地带是大片大片的灰色，所有景观都在迅远离视野，就像坐在高行驶的列车上，透过蒙着灰尘的车窗向外观望。 不知过了多久，海伦娜突然停下脚步。 “我们到了！” 第664章幽影界6 黑暗笼罩的阴毒之境。? 痛恨光明的隐秘之地。 渺远未知的荒凉边土。 这就是幽影位面，一个充斥着黑与白的强烈对比、单调乏味、暗淡诡秘的世界。作为最贴近主物质界的一个位面，幽影界又呈现出与主物质界的相似之处，正如那高悬头顶的深黑穹庐，纵然终日不见日月星辰，至少还可以使人想起主物质界阴霾的夜空。 就在这幽暗的天空下，荒凉的黑色原野上突然浮现一抹苍白光泽，形成光的漩涡，从中走出一群来自主物质界的旅行者。 “这里就是幽影界？果然就像传说中那样暗无天日。”罗兰跟随海伦娜走出“行影术”具现的传送漩涡，眯起眼眸环顾四周。幽影界的黑暗是受魔力影响形成的，通常的黑暗视觉在这样的环境下不起作用，好在罗兰的“命运之瞳”可以看穿魔法营造的黑暗，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妨碍。 布鲁姆点亮提灯，火苗显得格外微弱，照明范围比在主物质界时缩小了一半。借着些微亮光向远处眺望，广阔的荒原隐约可见群山起伏的轮廓，时而有苍白的微光一闪而过。 “那是传送门的光辉，幽影界是位面旅行者的中转站，能够进行位面旅行的家伙多半不好惹，我们最好别在这里停留太久，免得被人盯上。”海伦娜低声告诫同伴。 维格拉夫回头望向来路，不由惊讶地咦了一声。“行影术”开启的传送漩涡依旧存在，透过漩涡可以看见来路：暗影厅堂中的景象依稀可见，只不过退化成了黑白两色，原本明亮的地方变得一片漆黑，原本阴暗的角落反而变得格外亮堂，强烈的反差营造出不真实的感觉。 “那就是我们进来的地方……怎么看起来有点怪，难道是幻觉？”龙脉青年纳闷的嘀咕。 “暗影厅堂就在漩涡对面，视觉上的距离与我们此刻所在的位置很近，但是隔着一条位面隧道，折射过来的景象难免有些失真。”罗兰望向传送漩涡，黑白反色的景象使他联想到照相底片，“我们所处的幽影界太过黑暗，与这里相比，对面主物质界的黑暗地带反而显得明亮，至于那些有光照的地方，亮度出界限无法直接观察，就成了看似黑暗的盲区。” 维格拉夫听了他的解释还是不明白，索性懒得深思，转身问海伦娜：“接下来怎么走，有没有地图？” 海伦娜轻轻摇头：“幽影界很不稳定，构成这个位面的物质就像一大团失去约束的泥浆，每时每刻都在向其它位面缓慢流淌，旅行者以‘行影术’来到这里，倘若看到一片山脉，下次来时山脉或许还在那里，一座座山峰却已移方换位，几乎不可能绘制出精确地图，我们需要请教这里的原住民，向他们打听达克沃尔藏身的巢穴。” 尽管幽影界缺乏光源，这里仍然居住着大量的动植物和类人生物，把这个黑暗的世界作为自己的家园。 罗兰等人走出不远就看到一条小溪，沿着溪流生长着稀疏的树林。如果只看轮廓，溪流与树林构成的景色倒也称得上宁谧秀丽，然而溪水与树木的颜色实在叫人不寒而栗：流水漆黑如墨，树木扭曲着伸展枝条，宛如黑色剪纸画上点缀着片片灰白叶片。 一群偶蹄目生物正在溪边饮水，听见脚步声警觉地抬头望了过来，体型轮廓很像驯鹿，皮毛像溪水一般漆黑，眼眸与鹿角却是银白色，目光流露出浓浓的戒备之色。 “是‘幽影鹿’，或许我可以跟它们聊聊。”柳德米拉低声说。 “你确定？那群动物看起来很吓人啊，特别是眼睛，活像点点鬼火。”维罗妮卡缩了缩脖子，比起幽影界阴冷的气候，这里的生物更让她感到恐怖。 柳德米拉对她的顾虑付之一笑，径自加持“动物交谈”，放轻脚步朝溪流走去。既然幽影界的驯鹿与其主物质世界的近亲相比只是肤色不同，性情同样温驯，柳德米拉有理由认为它们不会拒绝向自己提供一些帮助。 事实证明她的判断完全正确，鹿群似乎从她身上觉察到亲切的气息，驯服的垂下头，听凭女游侠爱抚它们硕大分叉的犄角，聆听她喃喃低语。 “我们正在追踪一个名叫达科沃尔的恶棍，它是一只狡猾的幽影蜘蛛，”柳德米拉连说带比划，总算让这群新朋友理解了她的用意，“如果你们知道达科沃尔的巢穴在何处，请为我带路。” 幽影鹿的习性与主物质界的鹿差不多，但是幽影位面的特殊环境促使它们进化成为魔法兽，智力比主物质界的近亲更高，听女游侠说完，立刻转头朝树林对面奔跑，跑出几步觉她没有及时跟上来，便又停下，回头冲她出低鸣，似在催促。 柳德米拉露出释然的笑容，转身向罗兰等人招手：“现在我们有向导了。” 海伦娜再次施展“行影术”，带着众人跟随鹿群贴地飞奔。跑出没几分钟，鹿群的领突然昂头呦呦长鸣，身后的鹿群仿佛得到某种讯号，立刻朝着左右散开。 “当心，这一带负能量浓度很高，恐怕有不死生物出没。”罗兰沉声提醒同伴，同时摘下圣徽紧握在手中。身为圣武士，他对负能量和亡灵的气息感觉特别敏锐。 不出所料，树林中传来凄厉的呼啸，缕缕灰色烟气冒了出来，迅朝众人迫近。 “是一群缚灵！” 海伦娜试图中止“行影术”准备战斗，却被罗兰喝阻：“跟上鹿群别回头，这群鬼魂交给我来对付！” 举起秘银圣徽激正能量，将一道驱散亡灵转换为“崇圣净化”，轰的一声圣光爆，那群围拢过来的缚灵全被摧毁，瞬间魂飞魄散。 树林中的不死生物被这璀璨的光辉震慑，全都远远躲开，罗兰一行得以顺利穿越树林，前方是连绵起伏的山丘，远处地势最高的山丘上坐落着一栋灰色的建筑，塔尖高耸酷似古堡。 “你们觉没有，山坡上那座古堡看起来有点像珊瑚宫的缩小版。”维罗妮卡目光灼灼。 “的确有点像……那里多半就是‘阴影猎手’达科沃尔的巢穴。”话音未落，脚下地面陡然震颤，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海伦娜连忙停下脚步，警惕的注视着地面。 第665章幽影界7 这时罗兰也觉察到脚下震颤愈发强烈，大地深处传来隆隆轰鸣。 前方鹿群四散奔跑，显得非常恐慌。两头落在当中的幽影鹿不知该往哪个方向逃避，站在山坡上仓皇四顾。下一瞬脚下山坡就如遭到暴风扫荡的沙丘，刷的一下被抹平，连带上面的幽影鹿也被大地吞没，惊叫声渐变微弱。 “快飞起来！”妮基塔迅速打出施法手势，拉着维罗妮卡和布鲁姆腾空而起。 海伦娜也发觉情况不妙，传奇纱裙幻化双翼，双手拉着罗兰和柳德米拉飞离地面。维格拉夫自行变身红龙振翅凌空，俯瞰脚下大地，已经变成一锅沸粥，剧烈的震荡向四面八方扩散，所过之处河流与树木全被埋葬，山川夷为平地。 “幽影界是一个很不稳定的位面，构成这个世界的物质一直在流动，所以时常发生地震，别担心，震荡很快就会平息下来。”海伦娜轻声安慰大家。 维罗妮卡遥望对面山坡上那栋鬼气森森的古堡，惋惜地说：“如果地震在山那边爆发就好了，直接把达科沃尔的巢穴摧毁，省得咱们费事。” 海伦娜忍俊不禁：“达科沃尔的巢穴必定有魔法加护，不受地震影响，否则也不可能在幽影界完好的保存这么多年，好了，地震平息了，我们下去吧。” 众人降落下去，脚下地面像被犁过一遍，泥土变得格外疏松泥泞，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好在并不影响行走，正要继续上路，却又不得不停下来。 前方山坡上冒出一个诡异的身影，看体型酷似人类，个头却足有二十尺高，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静静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从头到脚一片漆黑，如同投在墙上的倒影，散发出恐怖的气息，只是远远望上一眼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我说……那个黑头黑脸的家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看上去可不像好人啊！”布鲁姆左手提灯，右手警惕的握住战锤。 海伦娜也没有见过这号人物，皱了皱眉，向前迈步：“我过去跟他谈谈，或许只是一个过路的旅行者。” “等等！”罗兰一把拉住她。 海伦娜茫然回头，惊讶地发觉他脸色发白，额头也渗出晶莹的汗珠。 “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罗兰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勉强一笑，“只是忽然想起那家伙的来头，有点不太舒服。” “你认得他？”不光海伦娜感到好奇，其他人也都投来询问的眼神。 罗兰点了下头，反掌一拍胸口，秘银胸甲自动解体收回储物袋。接着，他摘下头盔、戒指、护腕以及身上佩戴的一切魔法装备，统统塞进储物袋，只剩没有任何魔法加持的布衣和一把剑。 留下一张“防死结界”卷轴，罗兰将储物袋交给柳德米拉暂作保管。加持法术过后，他抽出杜兰达尔看了看，想到这把剑本是神器，便又插了回去，提着连鞘重剑走向那条高大而诡秘的黑色人影。 “大家在这里等着，我过去跟那位‘伏行夜影’交涉一下。” 伏行夜影？！ 听到这个名字，海伦娜、维罗妮卡和妮基塔立刻变了脸色，不约而同追向罗兰，却被他头也不回的摆手阻止，只得停下脚步，忧心忡忡地目送他渐渐走近伏行夜影。 布鲁姆、维格拉夫和柳德米拉面面相觑，都在纳闷“伏行夜影”是个什么东西？ “夜影”是一种不死生物。但是它们并非死者尸骨复活所化，也不是人类或者其它生物肉体死后的魂灵，而是诞生于黑暗、由负能量与纯粹的邪恶孕育而生的怪物。 “伏行夜影”就是一种夜影生物。力量38，敏捷14，智力20，感知20，魅力18……这是罗兰前世记忆中伏行夜影的基本属性，而他此刻通过“命运之瞳”侦查的结果显示对方实际属性比上述数据还要强上一些，要么是进化种，要么就是兼有其它超凡职业。再加上伏行夜影天生拥有法术抗性、伤害减免、免疫寒冷、心灵感应、亵渎灵气、邪恶凝视等超自然特长以及大量类法术能力，综合挑战等级绝不会低于16。 如果只看挑战等级，伏行夜影并不是所有夜影生物中最危险的，罗兰也曾面对过炼狱泰坦和深海巨人这样比伏行夜影更为强大的敌人，然而伏行夜影却比上述强敌更令他感到头疼棘手——联合身后同伴一起出手击杀这家伙并不难，但是考虑到为此付出的代价……很可能得不偿失，所以罗兰更希望采用和平交涉的手段化解敌意。 “您好，旅途中邂逅的夜影朋友，请问怎么称呼？”罗兰在距离伏行夜影三十尺外停下脚步，客气地发出问候。 这个距离正处于对方邪恶凝视范围之外，罗兰倒不怕对方那能够使人因恐惧而浑身麻痹的视线，但是在确认对方的态度之前，保持一定距离既安全又是礼貌的体现。 “呵呵，有趣的家伙……”伏行夜影听懂了他的问候，以心灵感应发出只有罗兰能够听见的回应，“刚才我还以为你是一个圣武士，既然你选择与我交流而非直接拔剑，似乎是我看错了。” “事实上我是辛德拉的追随者，对那些诞生于黑暗中的生灵，比如像您这样的女士，并没有任何偏见。”罗兰根据心灵感应发觉对方的嗓音酷似年轻女性，而且走近之后才看出这位伏行夜影有着女巨人一般高挑丰腴的身材，特别是双臂交叉环抱的站姿，愈发凸显出细腰、长腿和胸前高耸的峰峦。 “啊哈，原来您是辛德拉的骑士，这可真是个不幸的消息。”伏行夜影突然伸出左手在胸前以反时针画出一个圆。 罗兰看到这一幕不由微微动容，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毅然抬起右手，在胸前以顺时针缓缓画出一个圆圈。 伏行夜影冷冷注视着他，目光闪烁不定。 罗兰也没有继续开口，垂下右手重又握住剑柄。 在他身后，布鲁姆迷惑地自言自语：“罗兰老弟在比划什么呢？像是在跟那个黑皮怪物对暗号。” 第666章幽影界8 “罗兰老弟在比划什么呢？”矮人满脸困惑，“看上去像是在跟那个黑皮怪物对暗号……” 柳德米拉抬起右手在自己胸前画了一个圆圈，低声向他解释：“这是我们辛德拉信徒祈祷的手势，那个伏行夜影以相反的手、相反的方向做出相似的手势，这就有点麻烦了……” “她这是当着罗兰先生的面，有意羞辱命运女士？”维格拉夫诧异地问。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不，她也在祈祷，只不过是向另一位命运女神祈祷——‘因果女王’帝茉丝。”柳德米拉低声回答。 这是她第一次邂逅帝茉丝的信徒，罗兰也是第一次，考虑到辛德拉与帝茉丝双子命运女神的复杂恩怨纠葛，接下来双方的立场就很尴尬了。 “呵呵，怎么不说话，辛德拉的小男孩儿，你在向女士请教芳名之前，不是应该先报出自己的身份吗？” “不好意思，在下罗兰·寇拉斯，来自主物质界，阿特拉斯大陆远东南方行省。” “哦，我听说过你的名字，辛德拉的选民，”伏行夜影的面孔是漆黑的轮廓，如同传说中的“无面人”，只有双眼部位隐约有目光闪烁，此刻脸上缓缓浮现一双妖艳的眼眸，好奇地端详罗兰，“我叫蒂芬妮·法利昂，来自‘影之国’，正在追寻一个小家伙，他是你们阿特拉斯大陆某位大公之子，这位可爱的王子殿下正在‘影之国’接受武技训练，或许是因为娇生惯养吃不得苦，或许是因为贵族脾气发作，总之他并不打算循规蹈矩的待在训练场里……英俊的辛德拉骑士，您有见过我正在追寻的那只淘气的小鸟儿吗？” “很遗憾，我和我的同伴刚刚抵达影界不久，未曾见过您所说的那位王子殿下。”罗兰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其实就算他真的见过此人，也不一定会如实相告，影之国的蒂芬妮·法利昂？这魔女虽然是帝茉丝的信徒，阵营绝对中立，但是怎么看都不像个好人，就算他无暇搭救那位逃亡中的小王子，也没有把人往火坑里推的道理。 蒂芬妮·法利昂仔细观察罗兰的表情变化，最终确定他没有撒谎，于是眼中浮现虚伪的笑意：“那么换个话题，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到你的吗？” 罗兰沉吟一声，决定实话实说：“我和我的同伴是为追踪‘阴影猎手’达克沃尔来到影界，看在命运姊妹的份上，如果您能告诉我达克沃尔藏身何处，我会很感激您的。” “达克沃尔……你是说那只幽影蜘蛛，‘北海巨妖’克拉肯的追随者？” 罗兰敏感地捕捉到她说起达克沃尔时眼神没有丝毫变化，而当她提及克拉肯的名字，目光明显闪烁了一下，由此可见这位伏行夜影女士并不在乎达克沃尔，但是对克拉肯，她也是心存畏惧的。 “就是那只大蜘蛛，我衷心希望您不是它的朋友。” 蒂芬妮·法利昂咧嘴狞笑，漆黑的脸上露出两排雪白的尖牙，缓缓抬手指向罗兰，阴冷的魔力透过她的指尖辐射出来，周围空气中负能量浓度立刻飙升，令罗兰不由头皮发麻，当即拔出杜兰达尔，剑锋嗡嗡震颤，展开十尺金虹驱散黑暗。 蒂芬妮·法利昂似乎感受到迎面袭来的凛冽杀气，微微向后仰头，若非肤色漆黑，天鹅般修长优雅的颈项倒也颇为迷人。 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垂下指向罗兰的那只手，低声呢喃：“看在命运姊妹的份上，我要给你一个忠告。” “请赐教。”罗兰收剑入鞘，暗自松了口气。 “那只蜘蛛藏在它的巢穴里，就是我身后那栋建筑，但是，我要奉劝你一句，最好别进入那个恶心的地方……那里到处是恶毒的陷阱，还有比达克沃尔更危险的家伙……不久前我亲眼看到达克沃尔邀请它的客人住进蜘蛛巢。” “可以告诉我具体是哪些人吗？” 蒂芬妮·法利昂嗤笑一声，“看在信仰的份上，我放弃与你敌对，虽然那样或许对我更有好处，然而同样是出于信仰，我也不能帮你更多，除非你肯承认吾主帝茉丝的荣耀高于辛德拉，那样的话，呵呵，我很乐意加入您的团队，帮您干掉达克沃尔及其同党，怎么样，我的美男子，这不值得您认真考虑一下吗？” “很抱歉，法利昂女士，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之间不存在妥协的可能，无论如何，您已经帮了我的忙，感激不尽，现在是时候说再见了。”罗兰肃然拒绝她的诱惑。 蒂芬妮·法利昂耸耸肩，显得很遗憾：“好吧，分手前最后再给你一个忠告，如果我是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掉头往回走，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罗兰心头一凛，还想继续追问她这话所指何意，伏行夜影突然凭空消失，仿佛根本未曾出现过。 “她走了？”海伦娜走过来问。 罗兰微微点头，暗自揣摩蒂芬妮·法利昂临走前的警告。 “走了才好，我可不想招惹那个变态。”海伦娜如释重负地说。 “伏行夜影真有那么厉害？”柳德米拉满脸狐疑，“我看她除了个子高点，样子怪点，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你这是无知者无畏啊！伏行夜影是一种强大的高等不死生物，拥有很多类法术能力，刚才她手指罗兰你看到了吧？那是准备释放7环奥术‘死亡一指’，万一中招，运气不好的直接就被杀死了，你说厉不厉害？”妮基塔心有余悸地说。 罗兰转身望向同伴，轻轻摇头：“我提前加持了‘防死结界’，倒不怕她的‘死亡一指’，更讨厌的是伏行夜影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在战斗中夺取别人的装备并且加以破坏，除了神器不受这招影响，哪怕传奇装备也照样有可能被她一巴掌拍碎，到时候就算杀掉她也弥补不了损失，对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变态魔女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柳德米拉听他这么一说，才恍然醒悟刚才罗兰去找伏行夜影交涉之前为何要主动解除身上装备交给她保管，原来是唯恐被对方破坏，于是便将装备和储物袋一并归还给他。 第667章幽影界9 罗兰重新穿上盔甲，将蒂芬妮·法利昂刚才向他透露的消息转告同伴。?? ?? “如果伏行夜影的警告属实，可见达克沃尔之前偷袭维罗妮卡，很可能是存心绑架她诱使我们进入幽影界追踪，虽然它没能得手，可我们为了拿到水晶钥匙还是追进来了。”妮基塔做出推测。 “你是说那只阴险的大蜘蛛在巢穴里设下了陷阱，等着我们上门去踩？”维罗妮卡回想刚才险遭绑架的情景，不由有些后怕。 “单凭一个达克沃尔还不足以威胁到我们，假如伏行夜影没有撒谎，它恐怕还请了帮手，问题是它的帮手会是谁呢……”柳德米拉皱眉思索。 “不用问，一定是‘克拉肯之牙’卡桑德拉！巨妖岛遭到扬波舰队袭击，珊瑚宫大门被我们打开，那头狡猾的老黑龙卡桑德拉必然对此早有觉察！”海伦娜对自己的猜测有十足把握，接下来的推测也是顺理成章，“斯库拉兽已经被我们杀死，拿到红水晶钥匙，接下来我们要对付达克沃尔，夺取黄水晶钥匙，卡桑德拉有理由担心下一个就轮到她，倘若我们真的进入她的地盘腐化瀑布，那么她也就离死期不远了，她不想死，就只能赶在被我们找到之前与达克沃尔联手设伏。” 罗兰完全赞同海伦娜的分析。现实中的冒险并非rpg游戏，敌人不会傻傻的待在巢穴里等着勇者上门讨伐，达克沃尔与卡桑德拉都不傻，觉情况不妙，当然很有可能联合起来以图自保。 “那么，我们将要面对的是幽影蛛术士和一头实力比它更强的老黑龙……”罗兰迅计算了一下，达克沃尔的挑战等级大约15，卡桑德拉不低于16，“如果只有这两位魔将坐镇阴影巢穴倒没什么好担心的，咱们七人联手足以应对，就怕还有别的埋伏。” “可惜那位伏行夜影女士是帝茉丝的信徒，如果她的偶像是另一位命运女神辛德拉，我们不光可以得到更多情报，还可以邀请她并肩作战，有这样一位强援加入，别说对付大蜘蛛和老黑龙，就算面对克拉肯也有一战之力。”海伦娜惋惜地说。 罗兰摇头轻笑：“换个角度想想看，蒂芬妮·法利昂至少不是克拉肯的党羽，这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了，其实达克沃尔请来卡桑德拉做援兵也不全是坏事，现在我们有机会一并解决克拉肯的最后两位魔将，就在这里集齐三把水晶钥匙，不必再绕路前往‘腐化瀑布’，省了不少麻烦。”说着，大步走向“阴影蛛巢”所在的山坡。 “我先过去探探路！”维罗妮卡拉上蒙面巾，风一般跑到罗兰前头，借助忍术融入阴影。 然而没过两分钟就狼狈地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狂吠的犬型怪兽。 “该死的恶狗！走开！快走开啦！” 倒霉的忍者小姐被达克沃尔的看门狗撵得上蹿下跳，每次试图隐身遁形都会被恶犬灵敏的鼻子捕捉到潜伏之处，围上去凶狠撕咬，迫使她拔腿开溜。 “所以说啦……干我们这行的……最讨厌的动物就是狗！”维罗妮卡爬到一棵大树上，抹了把汗转头向远处还在看热闹的罗兰挥拳娇嗔，“你还笑！快来帮我撵走这群可恶的看门狗！” “当心点，那可不是普通的猎犬！”海伦娜连忙提醒罗兰，“那是达克沃尔豢养的幽影獒犬，有时候达克沃尔会把它们带到暗影厅堂去，这些凶兽可以在阴影中潜伏隐身，蕴含自然能量的咆哮更是能够使人陷入恐慌丧失斗志。” 罗兰微微一笑，仰头向女忍者喊道：“罗妮，点亮你的剑！” 维罗妮卡愣了一下，随即醒悟他的用意，拔出传奇阳炎剑激活“昼明术”。 唰！金色重剑辐射魔法光辉，瞬间照亮周围6o尺空间，如同一团硕大而璀璨的光球。 “昼明术”不同于自然光源，也不同于“光亮术”和“不灭明焰”之类法术营造的冷光，这个3环法术释放出的光辉蕴含着太阳的本源，灼热明亮，对生活在黑暗中的兽人、亡灵、吸血鬼、黑暗精灵、沙华鱼人等等邪恶生物都会造成强烈的震慑，这其中也包括诞生于幽影界的绝大多数生物。 那群围在树下狂吠的幽影獒犬遭到昼明术辐射，好比被泼了一身沸油，立刻惊叫退避，脱离阴影暴露在强光下张皇失措。 罗兰抄起“星烬枪”朝群犬开火，不需要刻意瞄准，轰出的霰弹化作金属风暴，呼啸着扫荡过去，几乎所有幽影獒犬都没能幸免，光滑的身躯被轰得糜烂一片，流出漆黑腥臭的血液。 布鲁姆的轰雷锤紧随而至，打爆一颗狗头的同时激雷鸣震波，将周围的恶犬全都震得陷入晕眩。 柳德米拉抄起“寂静之弓”，想了想又觉得射箭不过瘾，放下长弓转而拿起射魔晶炮，抱在怀中扣动板机，电光闪烁炮火嗡鸣，一轮扫射过后所有幽影獒犬都被撂倒在血泊中断了气。 维罗妮卡俯瞰遍地犬尸，满意的吹了声口哨，向罗兰等人招手：“很好，现在我们可以继续前进了。” 罗兰遥望阴影蛛巢，沉吟道：“我们在外面跟阴影獒犬打得这么热闹，达克沃尔和卡桑德拉躲在巢穴里不露头，你们不觉得这很反常吗？” 海伦娜脸色微变：“它们肯定早就觉我们来了，坐视幽影獒犬被屠杀也不肯出面，只能说明它们看重巢穴中布设的陷阱甚于这群看门狗。” 妮基塔冷笑一声：“达克沃尔在‘阴影蛛巢’设下陷阱等着我们送上门去，然而我们又何苦非得被它牵着鼻子走？呵呵，我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罗兰转头跟法师小姐交换一下眼神，随即很不厚道的相视而笑。 “怎么不说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好主意啊？”柳德米拉忍不住追问。 罗兰笑着拍拍女巨人的肩膀，说出来的话却愈使人摸不着头脑。 “别急，咱们先吃饭。” 第668章命运之战1 “嘿，伙计们听我说，吃饭绝对不是一个坏主意！”布鲁姆两眼放光，兴冲冲地铺开“盛宴桌布”，变出足够大家享用的美酒佳肴，抓起银酒壶先给自己满上一杯，开怀畅饮。 幽影界并非适宜野餐的风景胜地，甚至连最基本的安全都缺乏保障，除了嗜酒如命的矮人兄弟，大家都没有进食的心情，然而在罗兰耐心的劝说下还是带着满腹狐疑坐下用餐。 从奇袭巨妖岛到潜入珊瑚宫，再到进入幽影界追踪达克沃尔，算起来已经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大家还真有点饿了，风卷残云般消灭一桌美酒佳肴，填饱肚子的同时也获得治愈伤病和驱散疲劳等好处，更重要的是接下来12个小时之内免疫恐惧与毒素影响。 吃饱喝足之后罗兰起身遥望山坡上的“阴影之巢”，唇角泛起一丝古怪的笑意。 布鲁姆收起“盛宴桌布”，剔着牙直乐：“大蜘蛛和老黑龙躲在巢穴里看到咱们在这儿大吃大喝，肯定气得眼睛冒火，不过我说罗兰老弟，咱们到底要在这儿磨蹭到什么时候？” “布鲁姆我的兄弟，咱们是来砸场子的对吧？明知道敌人在巢穴中设下重重陷阱还要硬闯，那不是太傻了吗？”罗兰笑着反问。 矮人挠挠头，“我也知道闯进阴影巢穴会遭遇很多麻烦，可是不进去又能怎么办？难道要跟敌人比拼耐心，熬到它们主动出来受死？” “用不着在这里傻等，它们不出来，我们就设法逼它们出来。”妮基塔替罗兰回答。 “怎么逼？” “那还不简单？”法师小姐霸气十足的一挥手，“达克沃尔不出来，我就拆了它的蜘蛛巢！” 高等即时魔！ 法术增远！ 法术拓展！ 妮基塔连续释放经过魔的“区域型解除魔法”，挥手之间山坡上那栋酷似珊瑚宫的建筑噼啪作响，爆开一连串红光，整个高塔似乎下沉了一截。 “达克沃尔用于加固巢穴地基的结界已经被我解除了，如果现在山坡所在的区域生一场地震，这栋建筑顷刻间就会彻底垮掉。”妮基塔冷笑着说。 “我们无法操纵地震，不过，召唤一场风暴倒是容易得很。” 罗兰托起“天变球”，激活魔力操纵天气。幽影界黑沉沉的天空风云突变，气流涌动掀起狂岚。 罗兰紧握天变球，眼眸深处似有雷云翻滚，视线如同两道电光射向坐落在山坡上的阴影蛛巢。空中的暴风云团循着他的目光指引移动到巢穴上空，降下漆黑的龙卷风柱呼啸肆虐，转眼间就把屋顶吹飞，构筑巢穴的木材和石块也在这强劲的黑色风暴中相继解体。 海伦娜一甩裙裾腾空飞起，张开双臂深深吸气，红唇吐出充满魔力的咏叹调，胸前那双饱满挺拔的峰峦伴随中气十足高亢婉转的歌声旋律上下起伏波涛汹涌，简直令人怀疑这位海妖精暴风歌姬的肺脏并非血肉塑造，而是一台马力强劲的高压气泵！ 元素灾变之歌！ 海伦娜的“复仇风暴”与罗兰召来的暴风云团重合，雷电、酸雨、冰雹相继落下，被龙卷风裹挟着轰向阴影之巢，无差别打击巢穴中的一切设施与生物。 山坡上，五颜六色的法术灵光闪个不停，爆炸声此起彼伏，毒烟弥漫邪气四溢，达克沃尔在巢穴中苦心设置的众多陷阱全被摧毁，反倒给自己造成麻烦，被迫逃了出来。 罗兰目光微凝，除了“阴影猎手”达克沃尔和预料之中的老黑龙卡桑德拉，出现在他视野中的还有四只弗洛魔以及一位……老朋友。 ——现雌性幽影蛛术士6（netbsp; ——现老年雌性黑龙（netbsp; ——现弗洛魔（netbsp; ——现神性传奇生物：血肉半魔像/野蛮人/狂战士（netbsp; ——现特殊寄生体（义肢）：北海巨妖之触腕！ …… 目光扫过一片密密麻麻的系统提示，罗兰不由触目惊心，恍然醒悟蒂芬妮·法利昂为何警告他尽快离开这里。若非得到她的提醒，知晓达克沃尔搬来了救兵，他很可能会带着同伴闯进阴影巢穴，遭遇重重陷阱的同时还要面对上述强敌伏击，后果不堪设想。 “我说……对面可不止达克沃尔和卡桑德拉啊！咱们打得赢吗？”维罗妮卡头冒冷汗。不光是她，海伦娜等人也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深知这下麻烦大了！ 罗兰迅计算了一下敌我双方力量对比，通过“心灵连线”向同伴出充满自信的指令： “维格拉夫变身红龙挡住卡桑德拉，海伦娜协助维格拉夫对抗老黑龙，‘英雄宴’可以帮你们抵抗卡桑德拉的龙威！” “米拉负责对付达克沃尔，这毒蜘蛛的施法能力很一般，如果它幻化虚体，泰坦之戒的特殊能力‘幽冥之握’可以轻松破解！妮基塔，找机会给达克沃尔挂上‘次元锚’，免得它施展‘行影术’逃走！” “罗妮，换装黑王铠和传奇阳炎剑，协助布鲁姆对付那四只弗洛魔，如果它们飞起来，就喝‘飞行术’药水追上去；如果它们聚集起来吟唱跳舞，记得全力攻击打断施法仪式，实在来不及的话就尽量远离它们，‘毁灭之舞’非常可怕！” 向同伴交代完毕，罗兰望向对面山坡上那位背负巨剑、面戴血色假面的基特兰德青年，目光在对方左臂接驳的那条赤红色软体触腕上略作停留，断然拔出杜兰达尔，大步迎了上去。 “奥列格，我们又见面了！” “邪神辛德拉的使徒，我已经等你很久了！” 信仰的对立使奥列格在看到罗兰的刹那就双眸充血怒火中烧，如同一头狂的公牛冲下山坡，右手握住背后巨剑，左臂突然一晃，赤色触腕如同长鞭破风呼啸，横跨三十尺扫向罗兰。 罗兰可没有料到他这条古怪的义肢还会伸缩，急忙挥剑格挡。 自北海巨妖克拉肯身上移植的触腕坚韧滑腻难以着力，贴着剑刃滑开，末梢抽打在罗兰肩头，砰的一声秘银护肩浮现凹痕。 罗兰歪歪斜斜的冲出两步才站稳脚跟，遭到抽打的肩膀刺痛难当，多半是骨头裂了。 第669章命运之战2 “罗兰·寇拉斯！你那邪神主子不配染指命运神职，一切荣耀终将归于吾主莫克什！” 此时奥列格已经冲下山坡，巨妖义肢倏然缩了回去，协同右手缠住剑柄，一声咆哮周身爆三重红光，传奇巨剑“北国冰川”奋力劈向罗兰头颅！ ——目标激活血肉半魔像特殊能力：血腥狂暴！ ——目标激活狂战士职业能力：狂怒！ ——目标激活野蛮人传奇专长：不倦狂暴！ 一连串的系统提示涌现出来，如同三块巨石相继压在罗兰心头，顾不得施展“圣疗”治愈伤痛，匆匆召唤兽王盾护身。 ? 锵！奥列格手中那口通体散寒气宛如冰蓝色水晶雕就的巨剑重重斩在兽王盾上，罗兰感觉就像被攻城锤迎面击中，连人带盾腾空飞起，摔出百尺开外。 强烈的冲击使他陷入昏迷，身体落地的刹那猛然苏醒，支撑着站起身来，感到胸口灼烫无比憋闷，禁不住喷出一口热血，剧烈咳嗽起来。 仅仅一个照面，肩胛骨裂，脏腑受创，罗兰不得不承认步入传奇殿堂的奥列格已然今非昔比——吸收了莫克什的神性，不仅升级度奇快，强横的力量更是达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罗兰不知道奥列格是如何被改造成为一具血肉半魔像的，但是显而易见，这一改造使他获得构装特性和魔法免疫等等好处的同时还最大限度强化了力量属性。 血腥狂暴、狂怒和永远不会疲倦的传奇狂暴，总共为他提升18点力量，再加上装备和半魔像改造提升的力量，最终力量属性高达54！ “简直丧心病狂！”借助“命运之瞳”侦查奥列格那高到变态的力量属性，罗兰禁不住暗自咒骂。 “罗兰·寇拉斯，你的死期到了！”奥列格高高跃起，凌空一剑猛劈下来。 罗兰迅激最强选民法术“幸运浪潮”，金**力于身后幻化出一双龙翼，仗剑腾空飞起躲避奥列格的追击。 龙翼翱翔！ “你跑不了！”奥列格厉声暴喝，挥舞大剑平地掀起风暴，脚踏旋风冲天而起，左臂触腕再次弹射而出。 罗兰挥剑格挡，杜兰达尔的精金锋刃竟然无法将这滑溜的义肢削断，巨妖触腕扭曲着滑过剑锋，以极为刁钻的角度欺近胸前。 噗！罗兰胸口挨了巨妖触腕重重一击，秘银胸甲浮现大片裂痕，如同断线的风筝坠向地面。 勉强提起一口气，罗兰咬紧牙关维持意识清醒，凌空拔出星烬枪，瞄准奥列格的头颅扣动板机。 砰！ 一声枪响，奥列格的血腥假面当场碎裂，无数霰子嵌入他的面孔，原本就很丑陋的脸庞鲜血横流愈狰狞恐怖。解离射线毁了他一颗眼球，露出黑洞洞的眼窝，却没能摧毁他步入传奇境界的非人体魄，瞪起充满血丝的独眼以加倍的疯狂冲向罗兰。 “爱莉出来！” 罗兰触摸传奇驯兽手镯，及时将战祸巨兽召唤出来。 爱莉扬起象鼻缠住他的腰，保护他平安落地。 生死关头罗兰一秒钟也不浪费，紧握圣徽念诵祈文，一掌拍在爱莉身上，激“顽石之力”！ 传奇驯兽手镯使爱莉与他缔结契约，成为他的动物伙伴，绕过钢铁半魔像的法术免疫特性共享法术效果。 2环圣武士神术“顽石之力”能够暂时提升8点力量，但是一旦双脚同时脱离地面就会丧失这一法术效果，对他而言用处不大，好在爱莉与他本人的战斗风格完全不同，几乎就不怎么跳，可以充分挥“顽石之力”的价值。 爱莉本身力量属性就有5o之高，获得神术加持力量反奥列格，轮起重达千磅的魔晶大炮狠狠砸向奥列格，迫使这狂徒横剑格挡。 咚！ 大炮撞击巨剑出恍若洪钟的巨响，爱莉庞大的体型在力量对抗中占据压倒优势，撞得奥列格退出十丈开外，双脚在荒原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爱莉昂嘶鸣扬起象鼻，炮口指向奥列格，一口气将弹夹打空，大炮轰鸣声震彻夜空。 奥列格横剑格挡，霰弹爆裂刹那迸出2o磅钢铁飞蝗，溅射在他身上噗噗作响，无数钢珠击穿镶嵌皮甲嵌入血肉。 奥列格遭到连番炮击依旧屹立不倒，浑身浴血恍若魔神，抖动肩膀一声暴喝，肌肉力挤压，体内弹片大多被弹了出来，有些入肉太深的弹片直接被精钢浇铸般的肌肉碾碎，铁粉混合淤血被体内强劲的压力逼出创口。 奥列格深吸一口气，浑身弹孔一齐收敛，阻止血液外流，怒视罗兰厉声斥责：“借助外力与我对决，不是男子汉应有的行为！辛德拉的选民就是这样一个可耻的懦夫？” 罗兰哂笑一声，反唇相讥：“你不也给自己装上一条克拉肯的腕足作为义肢，借用那女妖的力量，有什么资格批评我？不然你自行斩断义肢，我让爱莉走开，咱们一对一单挑分胜负如何？” 奥列格面孔扭曲无言以对，满腔羞愤促使他狂性大，疯狂挥舞传奇巨剑“北国冰川”，剑气破空宛如阵阵雷鸣，滚滚寒流席卷荒原。 罗兰感觉身体快要被冻僵，急忙将麻木的手指伸进储物袋，摸索出一瓶“防护寒冷伤害”药水灌了下去。 奥列格当然不会给他从容喝药的机会，一摆巨剑起冲锋。 钢铁半魔像免疫寒冷伤害，爱莉不受北国冰川激的剑气寒潮影响，甩动象鼻狠狠抽了过去，阻止奥列格威胁她的主人。 “畜生滚开！” 进阶猛击，破武顺劈！ 奥列格一剑斩断捆绑在象鼻上的精钢锁链，魔晶炮失去束缚脱离象鼻砰然落地。 至高顺势斩，推进打击！ 奥列格连人带剑冲向爱莉，以剑柄为重锤结结实实撞在对方腹部，竟将这头体型比他庞大五倍的巨兽撞得踉跄后退，经苏霍伊加固的厚重胸甲浮现裂痕。 进阶猛击，动量回旋！ 奥列格双臂一轮，传奇巨剑在头顶划出一圈闪亮的弧线，呼啸声中挟着刺骨寒流斩向战祸巨兽头颅！ 第670章命运之战3 “北国冰川”是一口+6传奇斩巨剑，所谓“斩”特效，就如同字面意思那样凶残，一旦触重击便直接将敌人头颅斩下当场死亡！ 爱莉已经失去重炮，既无法格挡，庞大的身躯也导致她不可能及时闪开奥列格狂风暴雨般的追击，仅靠颈部薄弱的装甲根本挡不住这斩一剑，徒然瞪大眼眸等待死神降临。 ? 一面庞大厚重的精金塔盾突然出现在爱莉前方，替她挡下“北国冰川”斩一击。 锵！ 传奇兽王盾嗡嗡震颤，这一次却没有被“北国冰川”击飞，反倒是奥列格被震得手臂麻踉跄后退。 充血的瞳孔蓦地收缩，奥列格狰狞的面孔浮现惊诧之色。 罗兰紧握盾牌的手掌肌肤爆裂血流不止，却没有丝毫动摇，依旧稳稳擎起传奇塔盾。 金色神能透过流血的手指灌注塔盾，使之焕光辉愈显得坚不可摧！ 神圣专长，神赐护盾！ 辛德拉的命运神力将罗兰的魅力转化成一层自然结界附着在兽王盾上，为其额外提升12级防御加值，再算上“防护邪恶”提升2级偏斜防御，“幸运浪潮”提升2级幸运防御，使罗兰此刻综合防御等级高达6o！ 防御等级6o，这是什么概念？ 神性传奇野蛮人兼狂战士奥列格的力量高达54，如此巨力驾驭斩巨剑“北国冰川”可以轻易将成年巨龙一击秒杀，然而以奥列格这样逆天的攻击力面对罗兰的防御竟也无可奈何。 这神一般的防御，对奥列格的信心造成前所未有的打击，使他握剑的手禁不住颤抖，怀疑自己为复仇所付出的无数痛苦与煎熬到底还有什么意义？ 这不只是被动的防御，更是一种能够使人心生绝望乃至精神崩溃的威慑力！ “奥列格，是时候结束我们的恩怨了！” 罗兰冰冷的嗓音中蕴含着火山爆般狂野的斗志，一步踏出，胸口秘银圣徽铮铮轻吟宛如奏响赞美诗篇，浓烈的正能量爆出来，使这高大英俊的青年沐浴光辉恍若神灵，辛德拉女神美丽庄严的倩影在他身后若隐若现，与她最宠爱的选民共同面对这决定远东大地命运神权的最后一战。 神圣专长，神赐之力！ 罗兰激正能量转化神力，恍惚间似乎有一双皓腕从自己身后伸展过来，温柔拥抱着他，为他手中那口神剑注入无坚不摧的威能。 杜兰达尔铮铮轻吟，仿佛除去一层锈渍，焕出绝世神剑应有的锐气，金色剑芒吞吐闪烁，使得周围的空间生轻微扭曲，似乎连维护位面稳定的世界法则也对这灌注神力的剑锋感到忌惮，不得不避其锋芒。 “不！我不会输！我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封神之路就在我的脚下，谁也不能阻止我将莫克什的荣光带回人间，涤净这个堕落的世界！”奥列格出困兽似的嘶吼，“邪神辛德拉的选民啊，我定将踩着你的尸骨登临神座！” “可悲的狂徒，你的灵魂已经被邪神的意志污染，分不清妄想与现实！” 罗兰轻声叹息，脚下力拖着一排残影冲向奥列格。 “滚开！” 奥列格挥剑横扫，狂暴的寒流竟然凝成一道冰峰伴随大量泥沙拔地而起，阻断罗兰的冲锋路线。 特技狮冲，天堂跳跃！ 电光石火间低头俯身躲过巨剑扫荡，罗兰左手一拍地面撑起身躯腾空翻滚，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身法避开席卷而来的寒流，冲天飞起三十尺高，一脚踏上冰峰借力翻越而过，凌空拔剑刺向奥列格眉心！ 天堂跳跃，破邪跳劈！ “吾即莫克什！” 奥列格仰望罗兰独目血红，一把扯下胸前金色圣甲虫挂饰高高举起，以一种罗兰前所未闻的腔调出歇斯底里的尖叫。 “命运神力与吾同在，吾注定不死不朽！” 嗡！ “无敌圣甲虫”激一圈金色结界，替他挡下刺向眉心的那一剑。奥列格放声狂笑，右手拉回巨剑，自下而上挥出一剑，恍若冰山拔地而起。 “盾来！”罗兰身在空中面不改色，闪念之间传奇兽王盾自行飞到脚下，如同滑板将他托住。 锵！ “北国冰川”向上撩起，巨剑击中盾牌火星迸射，强劲的冲击力为罗兰提供了动力，脚踏塔盾乘风滑翔宛如冲浪。 奥列格万万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应对，满脸错愕翘望天，独眼紧盯盾牌滑翔轨迹，双手握剑准备追击。 唰！空中银光一闪，盾牌上方隐约掠过一条黑影。 “抓到你了！”奥列格奋力蹬踏地面，脚下荒原顿时裂开蛛网般的沟壑，而他已然腾空跃起，倾尽全力一剑劈向盾牌上的身影。 噗！ 寒光一闪而过，“北国冰川”将那条黑影从头到脚劈成两半，腥臭的污血溅在脸上带来丝丝灼痛，令奥列格不由打了个激灵，瞪大独眼仔细再看，被他一剑劈开的并非罗兰，而是一只弗洛魔！ 弗洛魔的尸体迅化作黑烟弥散开来。这倒霉的替死鬼正在与两位同伴联合施展破坏力强大的种族异能“毁灭之舞”，狂热吟唱舞蹈之际冷不防遭到“移形换影”袭击，还没等回过神来已经与罗兰换了位置，紧接着就挨了当头一剑，魂归无底深渊。 “糟了！”奥列格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转身寻找罗兰的踪迹。 然而已经太迟，一道剑气破空袭来，银色破邪圣光环绕金色力场贯穿他的身躯，噗的一声破体而出，破碎的心脏片片飞舞，恍若猩红的落樱。 “可恶……” 奥列格以剑撑地坚持着想站稳，然而生命与灵魂都已抛弃这具不堪重负的残破身躯，鲜血顺着手指流淌下来，漫过冰晶似的剑刃染红脚下泥土。 ps：奥列格的不倦狂暴 “不倦狂暴”是野蛮人的17级职业能力，同时也是一个传奇专长，顾名思义，掌握这项能力的野蛮人在结束狂暴之后不会陷入疲乏状态。 奥列格的野蛮人等级只有11，所以他是通过学习传奇专长——而非直接提升野蛮人职业等级——获得的“不倦狂暴”。特此说明。 第671章进阶任务 唰！罗兰挥剑斩出金色旋风，将周围那两只还在试图寻找同伴延续“毁灭之舞”的弗洛魔砍翻。www. 维罗妮卡脚踏轻身步疾驰而来，传奇阳炎剑爆昼明术，唰唰补上两剑将试图挣扎起身的弗洛魔送回无底深渊，旋即施展高等忍术遁入阴影悄然潜行，寻找机会暗杀正在与布鲁姆搏斗的最后一只弗洛魔。 罗兰回头观察战场局势。 “阴影猎手”达克沃尔面对妮基塔和柳德米拉围攻，试图隐身躲避女游侠的狙击，绕过去偷袭红衣女巫。然而这只自作聪明的大蜘蛛并不知道妮基塔早已为自身和同伴加持“识破隐形”，一眼就看穿它的打算，送上一“极效火球术”予以迎头痛击。 达克沃尔被轰得焦头烂额，觉无法在红衣女巫那里占到什么便宜，又绕回去扑击柳德米拉，打算以最拿手的擒抱技巧拿下女游侠，对方虽然看起来颇为高大强壮，但是在它那沾满毒液、能够瞬间麻痹棕熊的利爪钳制之下，想来也无力挣扎。 算盘打得很精，可惜事与愿违。 说到擒抱技巧……柳德米拉小姐不是针对谁，跟她来这套的家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扑了街。 达克沃尔也没能幸免，还不等它注射毒素，柳德米拉已经一把扭住它的脖子，抢先激活“电弧戒指”，魔法电击在擒抱状态下无法豁免，达克沃尔被电得浑身毛倒竖八爪战栗…… 这怪物觉不妙拼命挣扎，试图施展行影术脱离女巨人的钳制。 妮基塔及时补上一道“次元锚”，彻底摧毁它逃生的希望…… 柳德米拉生撕达克沃尔的场面过于血腥，每扯断一根蜘蛛脚这怪物都会出凄惨的哀嚎，空中正在与维格拉夫搏斗的老黑龙“卡桑德拉”听得心惊肉跳，决定先走为妙。 海伦娜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吟唱暴风战歌将她淹没在雷电怒涛里…… 维格拉夫恢复身形灌下两瓶药水，“次级复原术”解除疲乏，“防护闪电伤害”抵抗雷击，再次激狂暴变身红龙腾空飞起，振翼冲进雷电怒涛，一轮猛扑疯狂撕咬，将卡桑德拉一双龙翼生生扯碎，残废的老龙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庞大身躯伴随血雨陨落下去。 等待这老黑龙的是轰雷锤、阳炎剑和极效闪电束，惨叫都来不及就在围殴中断了气。 罗兰见大局已定，便不再关注同伴痛打落水狗，转身走向奥列格。 奥列格奄奄一息，颓然跪倒在地，以余生最后的力量出三声呼唤： “远东大地！” “远东大地！” “远东大地……” 罗兰不由为之动容。奥列格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只字不提莫克什，“远东大地”对他意味着什么？或许他一生的梦想与信仰、痛苦与失落全都凝聚在这句话里了，可惜他至死也没能再看一眼故乡的土地，最终在这暗无天日的幽影荒原上结束了可悲的一生。 奥列格停止了呼吸，而他左臂移植的那条义肢却还在扭动，似乎在抽取宿主的神性。 罗兰眼中闪出厌恶之色，拔出杜兰达尔，一剑钉住那条扭动的巨妖触腕。 噗！巨妖触腕剧烈颤抖，试图挣脱神剑，然而失去奥列格这个宿主，它不过是一条恶心而虚弱的寄生虫，转眼就在剑锋下变得僵硬。 系统提示：神剑“杜兰达尔”吸收传奇生物灵魂，正在解除第三重封印！ 罗兰拔出杜兰达尔，觉剑锋被内部涌出的潜能封锁起来，褪去了光泽，与当初斩杀格兰德的情景一模一样。他已经有过一次解除神剑封印的经验，对此倒也见怪不怪，反手将剑插入鞘内，摘下铁手套，俯身触摸奥列格冰凉的脸庞，为他抚合眼帘。 “可悲的人啊，安心睡吧，长眠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这时，他隐隐感到有一股热力透过指尖，正由奥列格身上流入自己体内，接下来出现在脑海中的系统提示令他大吃一惊！ ——抽取命运神性，获得进阶任务“神之手”！ “进阶任务？”罗兰暗自纳闷，“这是什么意思？谁给我的进阶任务，进阶职业又是什么？” 仔细查看系统报告，他的疑惑方得以解开。 源自莫克什的命运神性带有非常浓烈的混乱气息，与辛德拉的神性本质差别很大，他无法在短时间内吸收，否则就会像奥列格那样在混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渐渐丧失理性，沦为破坏秩序的狂人，这显然不符合辛德拉信仰的宗旨，也有悖于他本人的意愿。 所以命运女士为她的宠儿降下慷慨的神恩，运用自己的神力化解莫克什神性中的混沌本质，重新加以梳理和强化，使之完美契合罗兰的相性，为他日后登临神座铺垫根基，排除隐患。 这种循序渐进的修行与奥列格式的狂飙突进相比当然会比较缓慢，所以辛德拉干脆将命运神性编辑成一套进阶职业，专为罗兰一人而设，当罗兰不断吸收潜能提升进阶职业等级，同时也就逐步实现了吸收神性的目的。 女神为自己的选民量身定做的进阶职业，强大自不必说，可要获得这门强大的进阶职业也没那么容易，罗兰先得经历一个严峻的考验：完成进阶试炼，证明自己有资格踏上封神之路！ 系统提示：是否接受特殊进阶职业“神之手”的试炼任务？ “是！”罗兰压下心头激动做出肯定的答复。 系统提示：开启任务需要2o度潜能，作为聘请任务导航神使“斯普特妮娅”的佣金，是否立刻支付？ “导航神使斯普特妮娅？好贵啊……”罗兰嘴角抽搐，隐隐有种玩手游被迫氪金的感觉。 查看一下潜能池，辛辛苦苦积累了44点潜能，雇佣导航神使就要花掉将近半数积蓄，这特么比娶媳妇儿还贵！ 吐槽归吐槽，然而不充钱怎么能够变强？此乃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罗兰也不得不低头。 第672章“导航神使”斯普特妮娅 咬牙忍着肉疼，罗兰选择支付佣金，2o度潜能被抽走，面前空间激荡，缓缓张开一道传送门。www. 系统提示：导航神使斯普特妮娅应邀而来，为您开启通往星界的大门！ “所以任务地点在星界吗？”罗兰盯着那扇星云流转的传送门直皱眉，“那么斯普特妮娅在哪里？别告诉我花费2o度潜能提供的服务就只是开一道星界门，这也太黑心了，我买张9环奥术卷轴‘星界投射’就搞定了，根本不必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更何况这里可是幽影界，缺啥也不缺传送门，而所有传送门中最多的就是星界门！花点时间总可以找得到，本来一个铜板都不用花费，你收我2o度潜能像话吗？！” 面对他的满腹牢骚，那个“传送门”搔搔脑袋，塌下肩膀，显得很受打击。 我靠！！这是啥玩意啊？！ 罗兰顿时震惊了！ 揉揉眼睛，仔细再看，没错……这货的确是一道传送门，要说与普通的传送门有什么不同，就是身材特别好，修长高挑曲线玲珑，站在那里如同一位双腿并拢叉腰而立的***剪影，虽然只是平面图形却也显示出姣美诱人的**，更让罗兰吃惊的是她——姑且当她是女性——头上还翘起一双长耳朵，活脱脱一位性感的兔女郎！ “这货……是从某家夜总会穿越来的？只穿越了一半，所以身体显示不完整，成了乱码？” 罗兰围着兔耳传送门绕了一圈，然而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她始终是一个平面剪影，魔法构筑的闪光轮廓中填满黑色背景，遥渺空旷的夜空深处闪烁点点繁星，远远可以看见气云流转，分明是星界的缩影。 “所以……你是一只活的传送门？”罗兰靠近兔女郎低声询问。 兔耳妹点了点头。 “你就是导航神使斯普特妮娅？” 兔耳妹用力点头，两只耳朵随之摇摆显得很可爱。 “斯普特妮娅……斯普特妮娅……”罗兰拍拍额头，心想这个名为“斯普特妮娅”的**传送门与地球历史上第一颗人造卫星“斯普特尼克”的音相似，只有最后一个字母拼写不同。 斯普特妮娅能够听懂他的语言，不知为何却无法说话，罗兰猜测她大概跟恶魔或者魔鬼差不多，主要是靠心灵感应与人交流，就试着问她可不可以进行心灵沟通，耳畔立刻传来娇脆地回答： “吾主辛德拉的宠儿，可敬的命运武士，您随时可以与我进行心灵沟通，也有权通过‘命运之瞳’查看我的来历，身为女神的侍女，我在您威严的目光下没有任何秘密。” 罗兰听到这饱含恭敬地回复，也就不再客气，开启命运之瞳观察斯普特妮娅，很快得到系统提示，看过鉴定报告方知这位辛德拉的侍女、兔耳传送娘斯普特妮娅就是那位来自“钟表涅盘之机械境（辛德拉神国所在地）”的“导航神使”，也是他花费2o度潜能购买的临时女仆。 所谓“导航神使”，说白了就是一个“活化万能传送门”。 先抛开“活化”不提，“万能传送门”本身是一个传奇法术，既可以像任意门、传送术和高等传送术那样在同一个位面内部进行传送，也可以像异界传送、异界之门那样跨越位面传送，还能像物品传送术那样充当快递员，将重量不过1ooo磅的物体送达某地或某人。 如果传送者对目的地比较熟悉，就可以精确定点传送，反之传送者不熟悉甚至根本不了解目的地，那就要看这兔耳娘的自由挥了，有可能安全送达，也有可能生几百上千公里的偏差，不过有一点可以保证——你要去天堂山，她就会送你去天堂山范围内的某处，不至于误入巴托地狱……也就是说误差不会大到跨越位面。 “万能传送门”是传奇法术，而将传奇法术恒定并加以活化是什么级别的法术？罗兰不清楚，系统鉴定报告无法显示斯普特妮娅的挑战等级，但至少是传奇生物这一点毋庸置疑。 “导航神使”在天使、神使这个体系里所处的地位很高，是女神的近侍，可惜除了给人开门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战斗力，属于典型的后勤型神使。 但是千万别以为兔耳传送娘好欺负，除了次元锁、魔邓肯大裂解和反魔场等极少数法术，其它任何手段都无法伤害她，而且见势不妙她就会给自己开一道门逃之夭夭，多元宇宙各个位面来去自如，根本无法追踪。 就算你偷袭得手，用次元锁+反善良法阵+高等异界誓缚+狗屎运通过高到爆表的豁免检定逮住她，还要考虑到人家是强大神力的侍女，万一神力附体挣脱枷锁，天知道她会不会传送天使军团过来跟你玩命？毕竟这货还集成了9环奥术“异界之门”，开门召唤“炽天神使”也是很有可能的。 看过鉴定报告，罗兰确认斯普特妮娅集成了1至9环几乎所有传送类法术，只要她愿意，随时可以开启各式各样的传送门，不由突奇想，问她可不可以送自己返回地球。 斯普特妮娅有些为难的抓抓兔耳，先是摇摇头，随后又轻轻点了下头。 看到她这纠结的样子罗兰就明白了。地球不属于瓦雷斯天宇所在的晶壁系，只靠兔耳妹子的魔力很难送他回老家，但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渠道，比如借助辛德拉女士的神力，她也可以跨越晶壁系传送。 “斯普特妮娅，我的进阶任务你了解吗？” 斯普特妮娅点了下头，抖抖耳朵，罗兰耳畔随之传来系统提示音。 ——进阶任务“命运之路”！ 罗兰若有所思地看了斯普特妮娅一眼，隐约觉得自己收到系统提示与她抖动耳朵这一小动作之间存在某种神秘联系。 打消杂念继续查看系统提示，眼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进阶任务目标： ——独自前往星界，击杀传奇海妖克拉肯！ ——“导航神使”斯普特妮娅负责送您前往星界，是否即刻起程前去执行任务？ 第673章命运之路 系统提示：进阶任务 ——独自前往星界，击杀传奇海妖克拉肯！ ——“导航神使”斯普特妮娅负责送您前往星界，是否即刻起程前去执行任务？ 看到任务提示，罗兰额头血管禁不住突突直跳。 “让我一个人去星界跟克拉肯死磕？这是开哪门子玩笑！” 系统提示：剩余准备时间20分钟，时间截止后若不做出选择，默认放弃进阶任务，倒计时开始…… 要放弃进阶任务吗？ 这个念头在罗兰脑海中闪了一下，旋即被他狠狠掐死！ 系统实际上就是辛德拉的神意具现，虽然女神姐姐没说放弃任务会有什么惩罚，但是不用问也知道，放弃进阶“神之手”就等于放弃吸收命运神性，他这辈子也就与封神永生无缘了。 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两年来，罗兰深刻体会到凡人的脆弱，地球上不存在什么长生不死的超凡力量，也没什么念想，然而瓦雷斯却是一个有着真神的世界，凡人可以通过封神实现不朽，现在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难道因为要冒点风险就退缩不前？ 身为一个穿越者，连封神的梦想都不敢去追求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拼了！不就是星界么，去就去！”罗兰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转身朝那位负责送他前往星界的斯普特妮娅竖起两根手指，“等我20分钟！” 斯普特妮娅点了下头，垂手而立静静等候。 罗兰回到队友身旁。早就按捺不住好奇心的同伴立刻围着他追问那个长相奇葩、还会活动的传送门到底是什么怪物，打哪儿冒出来的。 罗兰把斯普特妮娅的来历向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顺带说明自己必须陪同斯普特妮娅前往星界执行辛德拉女神委托的使命，不得不离队一段时间，暂时无法陪同大家并肩作战了。 众人听得啧啧称奇，过后禁不住为罗兰的前程担心。 “达克沃尔和卡桑德拉都已经伏诛，三把水晶钥匙也集齐了，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无非是返回珊瑚宫，清理一些小喽啰，进入弗莫尔大教堂找到克拉肯的肉身并加以消灭，除非克拉肯临时返回珊瑚宫，否则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就谈不上有什么风险，倒是你孤身一人前往星界，让我怎么放心得下……”柳德米拉挽着罗兰的手，眼中饱含忧色，“如果你非得马上前往星界不可，能不能带上我？” 罗兰紧握女友的手，既感动又无奈：“米拉，这是我的进阶试炼，我必须独自完成，以此向辛德拉女神证明我的信仰足够虔诚，我的勇气足够坚定。” 什么事情只要牵扯到信仰，自然而然就会带上庄严决绝的气氛，柳德米拉也是辛德拉的信徒，既然罗兰表明这是一次神授试炼，容不得丝毫妥协，她纵然心中有万般不舍也无话可说。 “罗兰老弟，既然是女神降下的使命，我们也不好阻拦你，不过路上可要多加小心啊！”布鲁姆一本正经地叮嘱。 “今天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总是遇见稀奇古怪的女人，刚走了一个浑身漆黑的蒂芬妮·法利昂，现在又冒出个人形传送门斯普特妮娅，罗兰先生的桃花运真有点怪呢！”维罗妮卡笑着的调侃道。 罗兰摆摆手，“我的时间不多了，闲话少说，咱们赶紧把装备分了！” 妮基塔愕然：“星界之旅前途未卜，你还有心情分装备？” “正因为前途艰险才要抓住一切机会提升实力，如果这里有我用得上的装备，到了星界也多一分安全保障。”罗兰笑着回答。 妮基塔不得不佩服他这强大的心理素质，提议道：“达克沃尔、卡桑德拉和奥列格身上的装备都在这里，你看有什么用得上的尽可能都拿着，有备无患嘛。” 都是同生共死的老伙计，罗兰也不跟他们客气，蹲在一堆装备跟前自行挑选起来。 拿起一块玛瑙护身符看了看，印象中这是达克沃尔挂在脖子上的饰品，持有者所有豁免、属性和技能检定+1运气加值。 “罗妮，这块幸运石不错，归你了。” “你自己留着不好吗？” “我有幸运浪潮，与幸运石提升的属性冲突，你拿着更好，贼总是需要一点运气的。” 说着他又拿起一枚龙骨挂饰，鉴定后确认是+4天防护符，这是好东西不假，可惜跟杜兰达尔为他提供的天生防御无法叠加，就给了布鲁姆。矮人作为团队的二号MT，就现今的冒险强度而言他的盔甲和盾牌都有点落伍了，有必要强化防御。 达克沃尔身上就这么两样魔法物品，巢穴里也没翻出几个金币，穷鬼一个令人鄙视！ 老黑龙卡桑德拉的老巢“腐化瀑布”罗兰是来不及光顾了，考虑到巨龙的秉性，她的巢穴里金银珠宝想必是大大滴有，罗兰特地叮嘱同伴顺道去扫荡一下。 卡桑德拉随身带了两样魔法装备，一个“巫术戒指Ⅲ”，佩戴者3环法术位加倍；还有一颗“魔力念珠”，每天1次，持有者施法者等级+4，有效时间10分钟。 罗兰的法术水平就是半吊子，到目前为止最多只能施展2环法术，戴上“Ⅲ号巫术戒指”除了装逼没有任何卵用，“魔力念珠”在他看来比巫术戒指更好，可惜他这点施法水平根本发挥不出其价值。 “妮基塔，海伦娜，团队里数你俩施法等级最高，这两样装备你们分了吧。” 妮基塔转动黑白分明的眼眸，转头与暴风歌姬咬耳朵，叽叽咕咕很快就谈妥了。 “我可以召唤法术位，巫术戒指对我用处不大，给海伦娜吧。”法师小姐目光灼灼的盯着那颗深蓝**力念珠，提升4个施法等级意味着她的法术威力相当于14级法师，由不得她不心动。 “行啊，就这么定了。”罗兰把魔力念珠给了妮基塔，顺手拿起“Ⅲ号巫术戒指”给海伦娜戴上。 海伦娜红着脸儿柔声道谢，巫术戒指自然是极好的，但她更喜欢罗兰为她戴戒指时那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 第674章进阶猛击 “老黑龙的尸体也是宝贝，不过黑龙的肚子里装满了酸液，她的肉多半不好吃，剥掉龙皮带走就可以了，可惜翅膀撕毁了，剩下的龙皮倒还完整，剥下来最多也只能制作两套皮甲。”罗兰惋惜的说。 维格拉夫搔搔头，不好意思地说：“都怪我战斗的时候太激动，一不小心就把老黑龙的翅膀给撕碎了。” 罗兰斜了他一眼，小伙子不错，这个逼装得我给满分。 卡桑德拉还留下一块奥义石，喷吐强效。这门超喷吐专长类似“法术强效”，可以将包括龙息在内的各种喷吐攻击威力提升五成。 罗兰本想分配给维格拉夫，奈何龙脉青年坚决不要，理由是罗兰更需要强化“神力龙息”，提升群体杀伤能力对他接下来的星界冒险是很有必要的。 罗兰想了一下，点头接受他的谦让，吸取2度潜能直接习得“喷吐强效”。 “罗兰先生，奥列格也留下一块奥义石，你一并吸收了吧。”维格拉夫又递过来一块奥义石，银色晶体隐隐泛起金光。 罗兰眼睛一亮，这品相……准传奇奥义石没跑了！ 会是什么能力？ 若是“至高顺势斩”或者“进阶猛击”就太好了！ 怀着期待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结果令他很满意。 ——发现特殊奥义石“进阶猛击” 鉴定报告：发动“猛力攻击”时，牺牲的攻击加值转化成1.5倍伤害加值，双手猛击则获得2倍伤害加值。 进阶猛击，顾名思义就是“猛力攻击”专长的进阶版本。猛力攻击可以牺牲命中提升伤害，交换比是1比1，双手武器则是1点命中换1.5倍伤害。“进阶猛击”在猛力攻击的基础上提升了五成交换比，对于近战职业者显然是非常给力的伤害输出绝技。 “进阶猛击”是“狂战士”的秘传武技，奥列格那强悍的攻击力很大程度上就是倚仗这招，如果他能将狂战士传承修炼到圆满境界，还将获得一门比“进阶猛击”更强大的武技“至高猛击”，那就属于传奇武技的境界了。 对罗兰来说，“进阶猛击”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就是可以搭配“跳劈”。“跳劈”状态下“猛力攻击”伤害翻倍，这一原则对“进阶猛击”同样适用，如此一来跳劈也随之进化为“进阶跳劈”，单手武器造成4倍猛击伤害，双手武器则能造成恐怖的6倍猛击伤害！ 奥列格还有一条+6巨人力量腰带，跟罗兰那条差不多，都是基特兰德城出品的特产。 罗兰把这条腰带分配给了柳德米拉，女巨人的力量属性由此迈入40大关，很有机会竞争“地上最强女力士”的桂冠，只不过游侠小姐对这一殊荣丝毫不感兴趣，毋宁说还有点反感。 人们总是向往与自身现实环境截然相反的生活方式，柳德米拉就经常幻想自己是一位瓷器般精致脆弱、惹人怜惜的弱女子，对于罗兰总是千方百计给她加力量的行为深感无奈，既然无法拒绝也就只好逆来顺受了，还安慰自己这叫“充分发挥比较优势”…… 柳德米拉本来有一条+4巨人力量腰带，按照罗兰的安排，替换下来给了维格拉夫。 奥列格遗留的传奇大剑“北国冰川”要求持有者力量不低于27，维格拉夫戴上魔法腰带之后力量属性达到30，就可以轻松挥舞这口传奇大剑了。 奥列格身上还有两件奇物。罗兰先拿起那块红宝石，鉴定后发现宝石中储有1个9环缚魂术，可以将杀死的生物灵魂束缚在宝石中，使之无法复活。 奥列格自己不会施法，罗兰思来想去觉得这块缚魂宝石多半出自克拉肯之手，假手奥列格对付自己，不由暗骂这妖妇十足恶毒！ 第二件奇物就是奥列格的“无敌圣甲虫”，贴身佩戴这枚金色护符，每天可以激活6秒，在此期间免受一切伤害。 罗兰拿起金色甲虫掂量两下，心想倘若遭遇克拉肯，这东西倒是可以用来保命，于是塞进怀里。 斩杀奥列格之后，杜兰达尔因吸收对方的灵魂再次进入解封状态，也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完成进化。维罗妮卡担心罗兰缺少趁手的武器，就把自己的传奇阳炎剑连同镶嵌在重剑上的“鬼击晶体”借给罗兰，又发觉罗兰的秘银胸甲在与奥列格的战斗中遭到破坏，已经无法提供完善的防御，就把帕尔尼亚的神器“黑王铠”也一并借给他穿戴。 “反正我身上还有一套不错的装备，你就别客气了。”维罗妮卡拍拍罗兰肩膀，语重心长的叮嘱，“去了星界多保重，路边的小姑娘不要随便勾搭知道嘛！” 罗兰握住帕尔尼亚黑公主的纤手，在她指尖轻轻吻了一下，“罗妮，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就算为了归还黑王铠和传奇阳炎剑我也得活着回来。” 维罗妮卡眼中有泪花闪动，咬着红唇用力点头，竭力克制流泪的冲动。 海伦娜见此情景心头发酸，含着眼泪就要脱衣服。 “我没什么好东西，这条传奇长裙是我母亲的遗物，您穿上试试合不合身……” 罗兰连忙按住她的手，既好笑又有些感动：“裙子是很好，然而我穿肯定不合身，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拿起红、黄、蓝三枚水晶钥匙交给海伦娜，罗兰叮嘱她尽快带队返回珊瑚宫，继续前往弗莫尔大教堂搜寻克拉肯的肉身。 “如果你们能够抢在我前头成功消灭这女妖，等于替我完成进阶任务，我也就可以提前回来了。” 大家闻言都是精神一振，真以为找到一条帮助罗兰完成进阶任务的捷径。只有罗兰自己心里清楚，他说这话其实安慰的成分居多。辛德拉女神亲自安排的进阶任务不太可能假它人之手完成，按照这个逻辑逆推回去，不难得出一个悲观的结论：海伦娜她们恐怕无法如愿找到克拉肯的肉身。 但是这话他现在不便透露，免得打击大家的信心。 与同伴一一拥抱告别过后，罗兰大步走向导航神使。 “斯普特妮娅，我们可以开始了。” “如您所愿，我的主人。” 斯普特妮娅欠身鞠躬，展开双臂拥抱罗兰，将他纳入自己怀中那片浩瀚无垠的星空，随即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转眼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尽头。 第675章初临星界 星界，充塞于多元宇宙各位面之间的神秘介质。 如果把其它位面比作多元宇宙以时间和空间为骨架、物质和能量为材料孕育的一个个胎儿，那么星界既是与所有位面外切的胎膜，同时也是淹没所有位面的羊水。 当某人穿越一扇位面传送门或者把自己投影到其他位面时，先要穿越的就是星界，甚至那些可以直接穿行到某个位面的法术也要暂时接触这无所不在而又无所不包的星界。 星界是多元宇宙中最独特的地方，如同一个巨大到无边无际的球体，上下四方都是清澈的银色天空。庞大细长的管状云块盘绕延伸，看上去就像灰色云团组成的雷雨云或者静止的龙卷风。半空中闪烁着诡异的五色漩涡，如同不断旋转的硬币，每一个漩涡都通往一个未知的位面，如果施展位面传送法术，通往目的地的彩色漩涡会自动出现在施法者面前。 星界的绝大部分领域空无一物，只有少数固体物质漂浮在各自的轨道上，有的朝着永远碰不到边际的前方挺进，有的则不断改变重力方向，如同迷航在汪洋中的小船。 这些物质被统称为“星体”。来自主物质位面的旅行者则简单的将其称之为“星球”，尽管他们很清楚这些古代神祇冰冷坚硬的尸体虽然在某些方面类似太空中的星辰，实际上是完全不同的存在，就好比星界不同于太空。 星界是一个不存在客观引力、以主观精神为主导的位面。人们在星界几乎感觉不到时间流逝，因此也感觉不到饥饿、干渴与年龄的衰老，不需要呼吸和睡眠，星界中的一切几乎都是永恒的，只有当旅行者返回其它位面，于星界旅行中积累的时间效应才会如同决堤的洪水迅猛袭来：你在星界流浪百年无损青春容颜，茫然不知寿数将尽，而当返回人间的刹那便会立刻老化腐朽油尽灯枯——这样的故事在多元宇宙各个位面辗转流传，只不过讲述这些传说的人们大多并不理解何为星界，因其浅薄的见识想当然的将之篡改成所谓的“龙宫”、“天宫”或是某处虚幻的“仙境”，又所谓“天上一日人间一年”，实际上都是对星界物质特性的片面描述。 而所谓的“太空”，仅仅是主物质位面内部亿万星球之间的空间，仍然要遵循正常的时空和物理规律，空气稀薄不等于没有空气，更不等于不需要呼吸，重力轻微不等于没有引力，更不可能像星界那样任凭自己的喜好改变重力方向，仍是主物质界的一部分。 系统提示：您已经抵达星界！ 虚空中开启一扇传送门，其轮廓酷似高大丰腴的兔耳女郎，双手叉腰静静悬浮在星空里，体内涌动五彩光影。 紧接着，一位身着漆黑铠甲、背负金色重剑的人形生物从传送门——或者说“兔耳女郎”的体内——迈步而出，拉起面甲，露出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庞，星辰般深邃明朗的眼眸好奇地环顾四周。 没有风，没有声音，没有生命存在的明显迹象，宁静得让人心慌——这就是罗兰对此地的第一印象。 “这就是星界？”罗兰仰望无处不在的银色天幕，喃喃自语。 “没错，这里就是星界。” 身后传来斯普特妮娅肯定的答复。作为“导航神使”，她的职责就是确保将罗兰送到他想去的任何位面。因为罗兰并没有事先指定具体目的地，她就自行选择了一处最有可能遭遇克拉肯的星域。 罗兰伸手拨动充斥在自己周围的物质，空间随之泛起轻微的涟漪。星界并非真的空无一物，这里更像深海，只不过充满星界的并非海水，而是一种银色半透明的“星质”。 对普通人而言星质的存在感比空气更淡薄，似乎有没有它都不妨碍你在星界生存，甚至怀疑它究竟是一种客观存在的物质，抑或只是精神层面的幻觉。只有那些擅长运用“心灵异能”的凡职业者，比如“心灵术士”或“心灵武士”，才能与星质生更深层面的精神接触，将之视为一种类似泥土和凝胶的特殊材料，用于塑造建筑，甚至用来创造类似魔像的“星质构装体”。 罗兰不具备灵能天赋，无法从精神层面感受星质的存在，不过当他进入星界，自身也难免受到位面法则影响，获得了原本不具备的特殊能力。 “防护邪恶！” 施法的念头刚刚产生，罗兰周身便泛起一层银色光晕，受到魔法结界保护。 “星界果然如同传说中那样，是一个精神越物质的神奇世界，在这里施展任何法术都会获得自动瞬特效，而且不会占用更高的法术等级。”罗兰油然微笑。 但是转念一想，他又高兴不起来了。 “等级越高的施法者，在星界的特殊法则下获益越多，像我这样只能施展1环和2环法术的半吊子……就算获得自动瞬也没多大意思啊。” “谁说不是呢。”斯普特妮娅以心灵感应做出回应，“好在这样的尴尬处境很快就会结束，等您进阶‘神之手’，施法能力将会生36o°转变。” 罗兰听了她的话先是开心了一下，忽然觉不对，回头怒视：“36o°转变是什么转变！” 兔耳娘搔搔头，吹着口哨东张西望。 罗兰摇头无语，伸手在颈后摸了摸，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东西，还不放心，又抬头望天，也是一无所获，只得向斯普特妮娅求助：“你看看我的身后，有没有一根五尺多长的银色丝线？” “啊哈，主人是问星界投射线吗？”斯普特妮娅摇头轻笑，“‘星界投射’是一个9环死灵学派法术，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是运用‘异界传送’将你带到星界，出现在这里的是你的本体，精神与**合一，并非星界精神体，当然也就不会有什么银线了。” 罗兰松了口气，“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第676章神之手1 人们进入星界旅行，最常用的方式就是通过9环法术“星界投射”，这个法术可以将施法者及其同伴的意识从**中剥离出来，投射出一个星界身体。 星界体完全由精神主导，而肉身则留在主物质位面，处于假死状态。当一个人以这种方式停留在星界，其星界形体与主物质界的肉身之间始终以一根“银线”相连。如果这根银线断掉，星界形体和**都会死亡，反之留在主物质界的肉身被损坏，构成星界形体的灵魂也会瞬间死亡。 罗兰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是从珊瑚宫进入星界，假若斯普特妮娅采用“星界投射”的方式传送，他的肉身就还留在珊瑚宫并且处于毫无知觉的假死状态，这无疑沦为敌人攻击的目标，同时也成了同伴的累赘。现在听斯普特妮娅说起他是连**一起传送到了星界，心里就轻松了不少。 斯普特妮娅对他的心态却很不理解，诧异地问：“这有什么好的？如果你是以灵魂出窍的方式进入星界，就算星界形体被杀死也无所谓，灵魂自动返回肉身，等于多了一条命啊。” 罗兰耸耸肩：“尽管如此，我仍然不喜欢在头顶拖着一根天线。” “的确，银线被切断会害你送了命，不过据我所知‘星界投射’产生的银线很难被破坏，除了魔邓肯裂解术，似乎只有吉斯扬基人以灵能锻造的‘吉斯银刃’可以将之切断。”斯普特妮娅说。 罗兰叹了口气，“亲爱的斯普特妮娅，你还不明白吗？我们现在是在星界，这鬼地方的一大特产就是四处劫掠的吉斯扬基海盗，瓦莲京娜女士在上一封给我的信中特意提到克拉肯与吉斯扬基人的关系非常密切，我要找克拉肯的麻烦，难免与吉斯扬基人生冲突，我可不想在战斗中被人一刀切断头顶天线，莫名其妙的丢了小命！” “银线”最大的弊端就在于始终在你头顶飘荡，既无法隐藏也不便防御。一旦这根五尺多长的细线被砍断，就好比脑袋搬家，必死无疑！明知此次冒险极有可能遭遇大群吉斯扬基人，罗兰当然不希望自己脑袋上顶着这么一根致命要害四处招摇。 斯普特妮娅沉默了一会儿，出心灵感应：“猎杀传奇女妖克拉肯已经是非常艰难的考验了，如果真有一大群吉斯扬基人聚集在克拉肯身边，为她充当爪牙，我可怜的主人，以您目前的实力几乎没有半点希望完成这一进阶任务，需要我提供一点建议吗？” “但说无妨。” “虽然您目前还没有完成进阶任务，但是可以临时提升一级‘神之手’，增强实力，以便在接下来的冒险中获得一些安全保障。” “临时提升等级……这样也可以？”罗兰扬起眉毛，吃惊地望着她。 “当然可以啦，买东西之前还要先验货呢，不然怎么知道这个职业适不适合自己？”斯普特妮娅笑着回答。 罗兰点点头，摸着下巴沉吟：“你说的有道理，服务也很周到，不过根据我的经验，周到体贴的服务往往伴随着更高的费用，所以我要为这次提前获得的进阶体验付出什么代价？” 斯普特妮娅笑而不语，耳朵微动，罗兰立刻收到系统提示。 ——是否花费22度潜能，进阶专属职业“神之手（临时）”？ “22度潜能……”罗兰嘴角剧烈抽搐。潜能池只剩28度存量，进阶一级“神之手”，这点家底差不多就败光了。 “正常来说1o级提升到11级只需要花费11度潜能，这翻了一倍是怎么回事啊斯普特妮娅！”罗兰忍不住抱怨，“是这门特殊的进阶职业升级本来就要耗费双倍潜能，还是我要为前消费付出额外的代价？” 兔耳传送娘耸耸肩表示无可奉告，插起腰、抖着腿、东张西望地吹起了口哨。 罗兰看到她这嘚瑟样就知道别指望从她嘴里得到确切答案，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认为安全最重要，现在多提升一点实力在星界就多一分存活的希望，强忍着肉痛选择进阶，22度潜能瞬间化作乌有，与此同时系统给出提示： ——获得进阶职业“神之手（临时）”！ 现在罗兰的职业体系是：命运武士1o/神之手1（临时），综合职业等级达到11。 但是这里有水分。 他只是临时获得一个职业等级，要等到完成进阶任务才能固定下来继续提升，完不成任务，进阶职业就无法转正，往后任凭他积攒再多潜能，也无法继续提升“神之手”的职业等级，这就是“临时”二字的含义。 虽然有诸多限制，罗兰现在也顾不得了，兴冲冲查看耗费大量潜能获得的进阶职业都为自己提供了哪些能力，是否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特殊职业：神之手 进阶条件： 1.辛德拉选民 2.命运武士1o 3.获取命运神性 4.完成进阶试炼 职业特性 生命骰：d1o BaB成长：满 施法等级成长：满 优势豁免：强韧，意志 “神之手”继承“命运武士”的职业特性，包括特殊阵营、驱散/呵斥亡灵与施法等级、圣疗、破敌斩和特殊坐骑。 擅长武器盔甲：无 因信称义（ex）：逻辑缜密的推理，细致入微的观察，才华横溢的表演--你可以按照你自己的方式信仰你的神祇，并因此形成一套更自由的施法风格。1级开始，你可以自行决定采用智力、感知或魅力作为神术的施法属性，一旦做出决定就不能再更改。除此之外，你在每个等级上都可以提升神术施法能力，并且可以从牧师、圣武士以及黑暗卫士的神术列表中选择适合你当前等级的神术。你准备和施展神术的方式与牧师相似。 奖励领域（ex）：1级开始，你可以从命运女神辛德拉的领域中选择两个作为奖励，获得对应的神授力量，并且在每一个法术等级上额外准备1个领域法术。 斩击波（su）：1级开始，消耗1次驱散或呵斥亡灵配合动破敌斩，你可以将破敌斩由近战攻击变成射程为中距离（1oo尺+1o尺/等级）的斩击波，造成远程接触伤害，无视豁免，法术抗性无效。 神性飞行（ex）：2级开始……您的等级不足，无法查看。 自施法（ex）：3级开始……您的等级不足，无法查看。 神之刃（ex）：4级开始……您的等级不足，无法查看。 神性生命（ex）：5级开始……您的等级不足，无法查看。 完美秩序（ex）：6级开始……您的等级不足，无法查看。 神性免疫（ex）：7级开始……您的等级不足，无法查看。 神威斩（su）：8级开始……您的等级不足，无法查看。 神性抵抗（ex）：9级开始……您的等级不足，无法查看。 神性不朽（ex）：1o级开始……您的等级不足，无法查看。 第677章神之手2 略过那一堆“等级不足、无法查看”的能力，罗兰把目光集中于自己目前能够获得的好处上面，越看越是眼热心跳惊喜不已。 生命力和战斗技巧没什么好说的，与进阶前的“命运武士”相同，成长潜力无可挑剔。值得注意的是豁免成长有所改变，优势豁免由原来仅有一项的“强韧”扩充到“强韧”与“意志”。 罗兰早就想吐槽圣武士的豁免成长，明明只有意志最坚定、最虔诚的人才有可能成为圣武士，并且是感知施法者，为何意志豁免反而是弱项？这完全没道理……当然，考虑到“神恩”可以将魅力修正到豁免，他其实也不差这点意志豁免，只能算锦上添花。 真正使他倍感振奋的是施法能力的转变。 进阶前他最大的短板就是施法能力，辛辛苦苦升了十级，所掌握的最高级别神术只有2环，这是什么水平呢？相当于3级牧师的水平，而且人家可供选择的神术比他多，神术位也比他多。 当他刚刚踏上冒险旅途的时候，等级虽然不高，遭遇的敌人等级也不算高，菜刀职业可以凭借皮糙肉厚和强悍的近战杀伤力弥补施法能力的短板，砍得法师术士嗷嗷叫，但是到了现在，面对的施法者等级越来越高，动不动就远在千尺之外轰出个大招，好不容易顶着魔法轰炸迫近对手，人家一个法术直接传送或者飞走，这还怎么打？ 正因如此，他没有动力继续提升“命运武士”的职业等级，升到顶也只是一个级肉盾加菜刀，面对克拉肯那样的传奇弗莫尔牧师几乎没有活路。 进阶“神之手”之后，他的这块心病总算解决了。 “神之手”的神术体系与牧师相仿，这一点从获得“神授领域”就看得出来。 当然，“神之手”比起一般的牧师更给力，法术列表涵盖了牧师、圣武士和黑卫三个职业的神术列表，最可贵的是特殊能力“因信称义”，对罗兰而言无异于获得一次脱胎换骨的天赐良机！ “你可以自行决定采用智力、感知或魅力作为神术的施法属性”，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施法属性决定了你能掌握多高等级的法术，比如掌握9环神术最少也要19点感知属性，此外还决定了法术的豁免难度以及额外奖励法术位的数量，重要性不言而喻。 罗兰从前的施法属性是感知，18点感知属性对命运武士来说不低了，足够掌握全部的神术，但是作为专业神术施法者而言这远远不够，18点感知连9环神术都无法掌握，更别提什么额外法术位奖励。更尴尬之处在于他的主属性是魅力，倘若将更多的潜能分配到提升感知，必然会拖累魅力的成长，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进阶神之手之后，这个难题立刻迎刃而解。 系统提示：是否重新确定施法属性？ “是！” 系统提示：请选择施法属性，感知、智力或者魅力？ “魅力！”罗兰不假思索做出选择。 金色光辉从他体内迸出来，如同潺潺暖流将他包围。从奥列格那里夺取的命运神性在辛德拉女神的诱导下运转起来，为他改变施法属性，如果要用语言来形容这种奇妙的转变，那就是“逆天改命”！ 系统提示：施法属性修正完毕！你的法术位生明显改变，请查看！ 查看的结果令罗兰很满意。 他的1环和2环基本法术位各有2个，18点感知属性额外奖励1环和2环法术位各1个，进阶神之手之后基础法术位没有改变，但是施法属性变成高达34的魅力，于是额外奖励法术位也随之暴增至3个，现在他的1环和2环法术位各有5个，足够用了！ 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神之手”这个进阶职业的施法能力成长很特别，既不是在命运武士的基础上继续提升，也不是另起炉灶从1环法术从头学起，而是直接从3环法术开始拓展！ 罗兰思来想去，印象中只有一个职业的施法能力成长方式与之相似，就是吟游诗人最强力的进阶职业“凡之弦”。 临时进阶1级“神之手”，罗兰现在获得了1个3环法术位和o个4环法术位。 “o”个4环法术位？这看起来有点怪，其实就是说按理你在这个等级上不该获得4环法术位，但是，如果你的施法属性足够高，就可以因此获得额外的奖励法术位，这与圣武士的神术成长方式一脉相承。 34的魅力属性为罗兰带来丰厚的奖励，现在他总共拥有5个1环法术位，5个2环法术位，4个3环法术位和3个4环法术位。 除此之外，他还将在1环、2环和3环法术上各自得到一个领域法术位作为补充。 接下来的问题是选择什么样的神授领域。 所谓“领域”，实际上就是神职的具体化，有点像公司各部门职能的具体分工，有什么样的职位就享有对等的权力，分管相应的部门，牧师则好比公司老总的直属雇员，可以选择去各个部门工作，通过神授领域力量和领域法术分享老总的权力，并且为实现领导的意图而埋头工作、布道传教。 倘若该神祇陨落，好比公司倒闭，其治下的机构和部门全被裁撤，牧师作为其直属雇员也将失业，被迫离开服务多年的部门自谋生路，除非被另一位神祇接纳，就职于新的公司，否则便会丧失神授领域以及一切神术。 每一位神祇都依据其神职掌握相关联的领域，好比一家医院有内科、外科、儿科，一家餐厅有面点、酒水、冷菜、热菜各个部门，而医院就不太可能有面点科……这业务根本不搭边。 同样的道理，死神必然拥有死亡领域，却不太可能掌握太阳领域，除非他既是死神也是太阳神。 “命运，魔法，旅行，时间，死亡，诡术，秩序……” 辛德拉身为一位强大神力，掌握的职能可不仅仅是一个抽象的命运，与命运相关的领域全在其神权涵盖范围之内。罗兰查看系统列出的可供选择的一长串领域，陷入长时间的思考。 第678章神之手3 命运领域自不必说，是女神姐姐主要神职的体现，魔法领域也很好，时间领域和诡术领域的9环大招“时间静止”非常强大，旅行领域有很多传送法术，非常实用……只能从中选出两个，这并不容易。 反复斟酌过后，罗兰最终下定决心，选择了“命运”和“魔法”！ 时间领域和诡术领域的价值主要体现在“时间静止”，而那至少需要升到17级才能掌握，实在太过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旅行领域法术包括任意门、传送术和高等传送术等非常实用的法术，而牧师的神术列表恰恰缺乏上述传送手段，本来应该选择，但是他已经有了斯普特妮娅这个“导航神使”，兔耳妹集成了所有传送类法术，没有必要再选择旅行领域。 命运领域给予他的神授能力是“直觉闪避”，遭到敌人偷袭的刹那能够提前觉察，相当实用。 领域法术也比他预想中的好，从一环到九环分别是：克敌机先、占卜术、回避侦测、高等关照术、高等克敌机先、片刻预知、有限祈愿术、心灵屏障和预警术。 瞧瞧这些法术吧，一股浓郁的神棍气息呼之欲出，然而罗兰很喜欢，身为命运女神的选民，若没有“心血来潮、掐指一算”的法力怎么能够传播福音？ 魔法领域的神授力量比较复杂，简单来说就是当使用卷轴、魔杖和法杖之类奥术装置的时候等效为半个法师，可以更容易的操纵上述装置。 魔法领域提供的法术由一环到九环分别是：魔法灵光、鉴定术、解除魔法、法术灌输、法术抗力、反魔场、法术反转、防护法术和魔邓肯裂解术。这其中反魔场6环就可以掌握，而一般的牧师要到8环才能学习，法术反转、防护法术和魔邓肯裂解术更是寻常牧师根本学不到的强力奥术，尤其9环大裂解，那可是连神器都能一掌轰碎的变态奥术！ 选定神授领域之后，罗兰最后将目光停留在“神之手”提供的另一项1级职业能力“斩击波”上面，唇角微微上扬。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的近战武技都很有信心，却严重缺乏远程攻击手段。“星烬枪”在这方面有所弥补，但是还远远不够，毕竟枪弹的威力是固定的，不会伴随他等级提升一同成长。 “斩击波”这项能力来得正是时候，从现在开始他可以远程释放破邪斩了，代价仅仅是花费一次驱散或者呵斥亡灵调用正负能量，而他本来就有大把大把的驱散与呵斥用不完。 “斩击波”是一种自然远程接触攻击，无视对方的铠甲、盾牌乃至天生防御，21o尺内可以确保命中，造成的伤害与一次附加“破敌斩”的近战攻击相同，那么可想而知——所有用于强化破敌斩的能力同样对斩击波有效！比如“黑暗审判”，配合“斩击波”可以将敌人打成晕眩状态，再比如“破敌痛击”，在冲锋时挥出的斩击波能够将杀伤力提升至三倍！ 整理好职业能力，罗兰关闭系统窗口，回头问斯普特妮娅：“现在我们已经抵达星界，接下来你要返回机械境辛德拉神国，还是在这里等我回来？” 兔耳妹摇摇头，伸手指向他的手腕。 罗兰低头看了看传奇驯兽手镯，诧异地问她：“你可以成为我的……动物伙伴？” 斯普特妮娅用力点头，一双只有轮廓的长耳朵随之欢快的上下摇晃。 导航神使属于异界生物，按理说不能缔结动物伙伴契约，不过罗兰转念一想，这货看起来像个兔女郎，说是动物也没问题吧？ 不管那么多了，随身带个传送门不也挺好的嘛？往后去哪儿旅行都方便。 如此一想，他欣然开启“传奇驯兽手镯”与斯普特妮娅订立契约。 咻！斯普特妮娅身体化作一道流光遁入手镯，成为继“战祸巨兽”爱莉之后罗兰的第二个随身伙伴。 罗兰现手镯上的三条丝带有两条变得格外闪亮，意味着三个驯兽空间已经有两处被占据了，系统提示随之传来。 ——获得特殊伙伴斯普特妮娅（传奇导航神使）！ ——获得特殊能力“斯普特妮娅的伴游”：每天召唤斯普特妮娅为你服务最多2o分钟，可以不连续。 “斯普特妮娅的伴游”这个能力令罗兰喜出望外。斯普特妮娅是诸多传送类法术的集合体，每天2o分钟召唤时间，可以要求她摆出各种姿势免费进行各种传送，原来他还嫌2o度潜能的雇佣费用太贵，现在想想看，相当于花费2o度潜能获得一张长期有效的传送门票，这笔交易简直太划得来了！ “这都要感谢吾主辛德拉的慷慨仁慈！”罗兰煞有介事的在胸口画了个圈。 空中闪出一道光辉，斯普特妮娅脱离手镯出现在他面前，好奇地望着他，抖抖兔子耳朵，也抬手在胸前画圈祈祷。 罗兰斜眼看她：“我在感谢辛德拉女士把你以非常便宜的价格租给我，你在祈祷什么？” 斯普特妮娅愣了一下，旋即耳朵耷拉下来，流露出垂头丧气很受打击的姿态。 罗兰不由好笑，伸手拍拍兔耳传送娘的肩膀打算安慰她，然而手指碰触到她并无实感，这才想起她不是实体，甚至连她究竟以什么形态存在都说不清。 “斯普特妮娅，除了传送类法术，你还有别的功能吗？比如打开一道9环‘异界之门’，召唤炽天神使或者深狱炼魔出来为我服务？”罗兰满怀期待地问。 斯普特妮娅没有让他失望，抖抖耳朵送出系统提示。 ——斯普特妮娅的召唤（su）：斯普特妮娅可以开启“异界之门”召唤各种生物为您服务最多2o分钟，为此必须支付潜能作为佣金，价目表如下： 小型机关体：1度潜能/只 圣光神使：1度潜能/只（最多提供3次不灭明焰，额外施法追加服务费） …… 深狱炼魔：9度潜能/只（不包括祈愿术服务费） 巴洛炎魔：1o度潜能/只 泰坦：11度潜能/只 凤凰：12度潜能/只 炽天神侍：12度潜能/只（不包括祈愿术和神迹术服务费） 上古彩色龙：9～11度潜能/只 太古彩色龙：1o～12度潜能/只 上古金属龙：1o～12度潜能/只 太古金属龙：11～13度潜能/只 …… 第680章两军对垒 龙王狂热的咆哮令身旁的黑袍大巫妖微微动容，沉默许久才做出回应。? “马尔斯老弟，既然你已经决定去狱门星，我也只能陪你冒一回险了。” “外面那群碍事的家伙怎么处置？”马尔斯扬起下巴，目光投向舷窗外。 一颗半径过千码的人造星体横亘于奈落舰队前方，造型酷似银色球体，周身覆盖着厚厚的合金装甲和无懈可击的力场结界，装甲接合处支起无数魔晶舰炮，黑洞洞的炮口大多指向奈落舰队，彰显着无言的威胁。 这座可以容纳万人军团、装备24o门18寸巨炮、高悬于空中的神器级魔导要塞即为大浮空城“拉普达”，昔日奥术帝国的伟大遗产，如今灯塔山奥法协会的武力象征。 在大浮空城周围环绕着八尊巨塔，分别散出红、白、青、橙、黑、黄、蓝、绿等不同色彩的魔法灵光，象征着灯塔山八大奥法学派：塑能系、预言系、惑控系、咒法系、死灵系、变化系、幻术系和防护系。这些巨塔此刻全都以平行于大浮空城的古怪姿态横卧于银灰色的星空中，环绕塔身排列的6o门12寸大炮对准对面奈落舰队，而塔尖无异于锋利的冲角，塔基涡轮蒸汽机涌动着魔晶光辉，随时可以喷气流推动这些传奇级星界战列舰向着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起冲锋。 面对这支扼守通往“狱门天宇”唯一传送隧道的奥法舰队，奈落空母及其麾下骸骨舰队不得不暂时中止航行，严阵以待气氛紧张。 “安德烈把大浮空城拉普达带到星界来了，还有八座云中塔，灯塔山为了给我捣乱真是下了大本钱啊，更不要说还有瓦莲京娜·晨曦和卡罗尔·弗拉德这两个混蛋，据说正在招兵买马扩充势力，您的奈落舰队能应付得来吗？” “这个嘛……”黑袍抬起骨节凸显的干枯手掌轻抚下巴，“坦率地说压力很大，我的‘塔尔塔罗斯’勉强可以顶住‘拉普达’的轰击，但是骸骨战舰对抗云中塔胜算不大，所以我只能设法护送你进入狱门星，却没有能力守护你直到平安回来，机会只有一次，你要想清楚值不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 喀喇！ 身后突然传来晶体破碎声，黑袍与龙王对视一眼，同时回头望向破碎声传来的方向。 克拉肯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手中的水晶球已经被捏的粉碎，艳丽的脸庞浮现怒色。 马尔斯愣了一下，迟疑地问：“女士，是我刚才的话令您感到不快吗？请原谅我的疏忽，您和您麾下的吉斯扬基舰队当然也是一支非常重要的力量，没有您的帮助我们无法继续前进。” 克拉肯挥手抛开水晶碎屑，脸色阴沉地说：“马尔斯，我当然不是在生你的气，是我家里出了点问题。” “巨妖岛出事了？”马尔斯挑起眉毛。 “说来难以置信，一群匪徒闯进了我的宅邸，扼杀了我精心培养的种子，毁了我封神的希望！”克拉肯咬牙切齿。 “是谁这么大胆？”马尔斯问。 “白鸥港扬波家族的小丫头，还有一个卑贱的海妖精叛徒，以及辛德拉的选民，他们趁我不在，联合起来闯进珊瑚宫，天知道我那些不中用的手下都死到哪里去了！” “您要不要先回去处理一下家务事，解决了后患再回来也不迟。” 马尔斯体贴的建议并没有被克拉肯接纳，反而使她的自尊心受到刺伤。北海湾的传奇女妖闭上眼睛深深吸气，过后轻轻摇头：“这里的局势比珊瑚宫更紧迫，我暂时还脱不开身。” “如果那群捣乱分子找到你的肉身……岂不是很危险。” “呵呵，我在离开珊瑚宫之前已经做好防备，就算那群小老鼠找到我的肉身也无力加害，即便做出最坏的打算，假设他们真能对我的肉身做出威胁，我也会第一时间有所感应，到时候再回去灭了他们也不迟，免得浪费我们宝贵的时间。”克拉肯自信的下了断言。 …… 星界漂流的古代神祇尸体大多变成冰冷的星体，神的血肉骨骼在漫长岁月中演变成化石，不灭的神性封存在矿脉当中，矿石受到神力日积月累的熏染，就有可能诞生魔力结晶。 星界的神殒之地魔晶矿储量冠绝多元宇宙，开采难度也是最大的。神祇尸体演化的星球不光有丰富的矿藏，也会滋生强大的怪物，这其中最令人恐惧的当属继承了部分神性与神力的神孽，若非有传奇强者坐镇，极少有机构敢于开采神殒之地的矿藏。 但是也有例外，就是两千年前奥术帝国时代开拓过的那些废弃矿区。 奥术帝国在其全盛时期曾经派出数以千计的舰队勘探星界矿藏，神殒之地外围有一些星球至今还保留着当初开矿时设立的基地，帝国崩溃之后，这些星界基地也都与瓦雷斯母星断了联系，有些以奥术帝国遗民自居，在大大小小的星球上建立独立王国，大多由强大的法师或术士家族统治，还有一些则遭到废弃，沦为强盗的乐园。 这些被奥术帝国“开荒”过的星球，矿藏储量其实已经不那么丰富了，容易开采的表层矿藏都被挖得差不多了，位于地层深处的矿藏开采难度很大。尽管有上述弊端，还是引来多如蝗虫的采矿者，怀揣一夜暴富的梦想来此地淘金。因为这些星球有一个得天独厚的优势：原住生物大抵在奥术时代就被屠杀殆尽，往来此地的多是文明种族，可以通过谈判与交易避免暴力冲突，开采矿藏的风险大大降低。 神殒之地外围也不是乐土，有些家伙是很难打交道的，比如吉斯扬基人，经常袭击矿区敲诈勒索，当地矿工深受其害。有些原本很兴旺的矿区就因为频繁遭受吉斯扬基人洗劫迅衰败下去。人们提起这些臭名卓著的星界海盗又恨又怕，却又拿这群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的悍匪毫无办法，只能忍受他们的盘剥。 ps.关于大浮空城拉普达（Laputa） 这里借用的是天空之城和格列佛游记中的梗。 拉普达（Laputa）是宫崎骏动画电影《天空之城》中飞行岛屿的名字，《天空之城》是根据英国作家乔纳森·斯威夫特的《格列佛游记》改编的动画，Laputa岛的名字也是来源于《格列佛游记》中的飞岛。 第681章“万界之眼”埃尔塔兰Ⅰ “银空”是神殒之地外围一个比较兴旺的矿区，同时也是该星域的交通枢纽和贸易中心，设有通往星界各地乃至其它位面的传送站点，每天都有数以百计的位面旅行者出入此地。【零↑九△小↓說△網】 星空漂浮着丝丝缕缕的银色轨迹，仿佛一张挂着露珠的巨大蛛网，朝着无限远处延伸，所有蛛丝通往一处目的地：它看起来像只巨大的碟子，厚度超过两千尺，半径则是厚度十倍，中央凹陷四周翘起，因其表面矿物质呈乳黄色，这座矿业星体实际上更像一大盘奶酪，之所以被称为“银空”，大概是因为星体上空曾经终年笼罩着银灰色的烟雾，一种因大量冶炼矿石而产生的雾霾。 碟状边缘布满不规则的蜂窝状孔洞，多是已有千年历史的矿坑，那些银色蛛丝即为通往矿坑深处的运输管道，只需要启动一个魔法口令，构装体矿车便以“蛛丝”为轨道自行修正重力方向，以50尺/秒的匀速将满载的矿石运出矿坑，送抵蛛丝轨道另一端相连的船坞式选矿、洗矿、冶炼一体工厂中进行粗加工，从而获得成品工业魔晶。 在矿业兴盛的黄金时代，“银空”周围悬浮着数以千计的采矿船坞，如同一圈镶嵌在王冠上的珍珠。 然而淘金热引发的好时光早已伴随矿产资源的日益枯竭走到尽头，如今银空外围星域的采矿船坞大多撤离，只剩蛛丝轨道孤零零的飘荡在星空下，仿佛失去风筝牵引的断线。 银空的矿坑绝大部分已经被证明不再出产魔晶矿，极少数还在开采的矿坑每年出产的矿石也不足千磅，考虑到天然矿石中魔晶含量不足万分之一，加工成10%纯度的标准工业魔晶最多不过10磅，年总产值满打满算10万金币，刨除运输开采成本和人工费用，赚不到钱不说每年差不多还要净赔10万金币，这种倒霉的买卖谁肯做？ 剩下来几家矿场是怎么维持生计的？ 用机关体替代矿工是最基本的共识，这样一次性投入颇大，但是理论上可以将人工费用削减至零，似乎可以弥补亏空。然而实际上机关体并非一经投入就万事大吉的“永动机”，维修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更别提工业机关体并不具备智力，无法真正脱离主人指挥自行其是。 总的来说用机器代替劳工可以做到略亏或者不亏，想赚钱则很艰难。所以本地仅存的矿场主也并非以魔晶矿作为主要产业，仅仅将出产的矿石作为交纳给吉斯扬基老爷的赋税——魔晶在这里充当了货币税的角色，进而获得经营“银空”地区其它产业的特权：比如酒馆、旅店、赌场、妓院、杂货店、道具店和一些见不得光的机构。 这些服务行业的客户主要是来往于各个位面的旅行者——作为多元宇宙无数空间的商品、情报以及各种服务集散地，今日之银空最有价值的并非矿产资源，而是一座居于碟状地域中央地带的天然传送阵。根据已知的探测结果显示，这座与银空伴生的传送阵至少可以通往100个不同的位面，相比日渐枯竭的魔晶矿，这才是一座真正取之不尽的金矿。 此刻，平静的星空突然激起波澜，一道次元裂隙出现在银空正上方万丈高空，扭曲的光影迅速稳定下来，形成一个细腰长腿头生兔耳的古怪人形轮廓，身体曲线呈亮银色，如同融化的金属勾勒而成，内部则是漆黑深邃的空间，不知通往何处。 一位身着漆黑铠甲、背负金色大剑的人类青年从传送门中走了出来，俯瞰下方碟状星体，目光刚一触及银空中央那团五色光华流转的大型传送阵，脑海中立刻传来两条系统提示。 ——发现古神遗骸“埃尔塔兰”！ ——发现高浓度潜能辐射场！ “埃尔塔兰”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陌生。罗兰努力搜索记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有这么一号神祇，根据经验不难得出一个猜想：对方并不是投影于多元宇宙各个位面的公认神祇，大概类似瓦雷斯的深海巨人之神弗莫尔，只是一位影响力局限于某个晶壁系的地方性神祇。 “埃尔塔兰是一位古代神祇，曾经是瓦雷斯的‘旅行与观测女神’，活跃于海洋纪元之前的‘黑铁纪元’。”斯普特妮娅的回答验证了罗兰的猜测。 “黑铁纪元”对人类而言上属于蒙昧时期的史前文明，当时大地上的人类多以部落形态存在，极少数文明程度较高的王国也都毁于战乱，历经四万年岁月侵蚀，特别是随后到来的大洪水泛滥，海洋帝国崛起，这些史前文明早已淹没在海洋深处，极少有文物记录流传后世，时至今日只能通过神话传说推测那是人类文明时代的发端，具体达到怎样的高度很难确定，但是有一点毋庸置疑——人类就是从那时开始向矮人学习开采矿石锻造铁器，并且很快就用铁器取代青铜以及其它材料制造农具和狩猎用具，这就是后世史学家以“黑铁纪元”为那段失却的时代命名的根源。 黑铁纪元的人类社会并不像现在这样存在制度完善的教会组织，那时候泛灵论还是信仰的主流，没有牧师，没有修女，当然也没有金碧辉煌的神庙和大教堂，德鲁伊和萨满在各自的部落中威信极高广受爱戴，前者是自然神力的代言人，崇拜一株被称为“伊格德拉修”的世界树，这棵神树在别的地方也被称为“伊尔明苏尔”；萨满则是众多精魂和古神的代言人，他们凭借魅力而非感知获得神术，这一点很像术士。 黑铁纪元据说是新神系与旧神系矛盾激化并且最终爆发决战的时代，结果以新神系大获全胜告终，旧神则大多陨落，“神殒之地”就是其中一处埋葬旧神的战场，幸免于难的旧神要么改头换面加入新神阵营，要么逃遁到了宇宙边缘，影响力大不如前。 受到这场神战的影响，曾经兴盛一时的“萨满阶层”也迅速败落，如今只有在那些远离文明世界的蛮荒角落还能找到他们的身影，反倒是不依赖旧神授予法术的德鲁伊传承完整的保留至今，并且发扬光大日渐兴旺。 “万界之眼”埃尔塔兰就是一位于神战中惨败的古代神祇。她很不幸的被“眼魔大主母”盯上，沦为那位强大神力的猎物，最终大部分神职被眼魔大主母剥夺，还有一小部分归了“道路之神”法兰恩。这次惨败使她的神格跌到0级，无法继续维持她那庞大的神国，而当神国崩塌，她也就不在真神之列了。 第682章“万界之眼”埃尔塔兰Ⅱ 4万年前，于神战中惨败的“万界之眼”埃尔塔兰如同一颗燃烧的大火球坠入星界，当神力燃烧殆尽，她的尸骸与神国碎片结合，蜕变成一颗冰冷的星体，也就是此刻横亘在罗兰面前的“银空”。 埃尔塔兰残存的大部分神力孕育成了居住银空中部的大传送阵，剩下的神力多数与矿物结合转化成为魔晶矿，还剩些微神力，尚未转化成魔晶，散布于地心深处处于半游离状态，如果放着不管，再经过几百年融合将全部转化成魔晶矿，也就是说，这点半游离态的神力就是银空矿区魔晶预期储量的极限。 “您感受到的潜能波动，其实是埃尔塔兰神力残存的气息，”斯普特妮娅告诉罗兰，“潜能在很多方面都类似神力，只是没有后者那样强大和纯粹，而神力也的确可以转化为潜能。” “那我是否可以像吸取潜能那样吸收‘万界之眼’埃尔塔兰的神力？”罗兰问斯普特妮娅。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埃尔塔兰生前曾是一位中等神祇，死后尸体演化成为银空，残留的神力已经微乎其微，但是转化为潜能就相当可观了，罗兰借助系统简单计算了一下，只是吸收游离于矿层中的神力就能给他带来至少30度潜能，相当于一件未经鉴定的高等神器。 “直接夺取神力是不可能的，就算真神也难以办到，埃尔塔兰可以自爆神力将遗骸粉碎，同时释放出恐怖的诅咒，已死之神仍然是神，其最终诅咒对真神也是极大的威胁，否则她的神性早就被夺走，银空也早就不复存在了。” 斯普特妮娅的回答令罗兰大失所望，无奈地耸耸肩：“看来没有便宜可占了，空欢喜一场。” “那也不见得，神能稀释之后可以转化为潜能，就如同神力结合矿物可以转化成魔晶，埃尔塔兰不管那些采矿者在她体内挖掘魔晶，按理说也不会在意你吸收潜能，如果你只吸收一点点的话……”斯普特妮娅迟疑了一下，似乎觉得风险太大，吞下后面半截话转变态度：“您最好别去冒险尝试，如果埃尔塔兰是一个暴躁的家伙，说不定会立刻发起攻击。” 神祇能够被杀死这一事实似乎与“神性不灭”的法则矛盾，其实并非如此。就像一位英雄牺牲在战场上，在生物意义上这就是毫无争议的死亡，但是他的精神、他的业绩、他生前的言行都有可能流传后世，使“他的名字”在另一种意义上实现不朽。 所谓“神性不朽”，其实就是这样一种精神意志上的永生。然而正如时光可以冲淡后人对英雄的记忆，有可能掩埋历史上的真相。一个神祇倘若失去神职，纵然有不灭的神性也无法产生神力，就像那些被后人造谣污蔑的英雄人物，难道还能从棺材里爬出来惩罚造谣者？一个失去官位的老人，又岂能像从前那样一言九鼎？ 自己已经没有力量，想维护自身利益就只能依赖他人，英雄的名誉需要靠后世崇拜者来维护，丧失权力的长者需要借助门生故吏和亲戚朋友维护自身的影响力，这是很自然的道理，与之相似，一位陨落的神祇，自身被夺走了神职，无法再源源不断的获得神力，那么她只能依靠虔诚的信徒帮助自己东山再起——就像奥列格曾为莫克什所做的一切。 那么埃尔塔兰在银空还有虔信徒吗？ “如果她还有虔诚的追随者，对方怎么能够容忍矿工都随意在自己的偶像身上打洞，而且这么干了至少一千年？”罗兰问斯普特妮娅。 斯普特妮娅挠挠头，无奈的回答：“我得承认，埃尔塔兰攻击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您能从她身上获得的极大的好处，考虑到风险和收益的对比我同意您尝试一下，但是要留意——对方肯定还保留了一些神力，否则也不可能持续产生魔晶矿，您必须提防她用这些残存的神力对付您！” “放心，我不会乱来的。”罗兰没有把斯普特妮娅收入驯兽手镯，让她跟随在自己身后，如果发觉情况不妙，以便立刻传送到远离银空的地方躲避埃尔塔兰的袭击。 罗兰观察了一下自己与银空的距离，调整重力方向飞往就近的一条浮空管道。从远处眺望这些用于运送矿车的管道，就像一条条纤细的蛛丝，迫近之后才发现其实是直径颇宽的露天凹槽，沿着这条早已废弃多年的凹槽，罗兰设想重力指向自己前方，以一种类似“坠落”的方式滑向矿坑深处。 星界是一个“主观重力位面”，也就是说重力可以根据人的想象随时改变方向。如果设想重力指向脚下，就会不断向下坠落，或者稳定的站立在固体表面，反之设想重力指向头顶，那么就会腾空飞起，或者说是朝上坠落；运用这种奇妙的想象，人们在星界可以自由移动，倘若想凌空静止，也很容易办到——设想重力线指向自己体内或者由体内向外均匀辐射就行了。 罗兰还发现一个细节——星界旅行者只能改变重力方向，而重力的强度则始终与主物质位面相同，而且重力并不能让人持续加速。平时看不见摸不着的星质会对高速运动物体造成持续阻力，好比一道无形的缓冲介质，使他最终在每秒50尺的速度上达到平衡，接下来便维持匀速运动。每秒50尺换算成航行速度相当于33节，这是所有穿梭于星界的交通工具巡航的标准速度，也就是所谓的“第一星界速度”。 33节对于大海中的航船而言算是很快了，但是在无边无际的星界中旅行，这样的速度远远不够。因此那些装备有魔晶引擎的星界战舰都可以在必要的时候开启引擎提升航行速度，至于那些源自神秘文明的强大战舰，甚至能够进行整舰传送，也就是星界航海家所说的“迁跃”，由于每次迁跃都要消耗大量魔晶以获取充足的能量，成本之高昂迫使舰长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下达迁跃命令。相比之下，人们更乐于借用“银空传送阵”这样的装置，免费跨越茫茫星海。 循着探测方位指引，罗兰抵达一座废弃矿坑深处，在潜能特别浓郁的地方停下脚步。他没有立刻吸取潜能，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支卷轴——5环预言系法术“异界探知”。 第683章“万界之眼”埃尔塔兰Ⅲ 5环预言系法术，“异界探知”。 这个奇妙的法术能够帮助施法者与外层位面的神魔取得联系。联系方式有两种，一种是施法之后被动等候异界神魔接受法术讯号，具体能联系到哪位神魔就不好说了，要看哪位今天比较清闲又爱管闲事；如果不想采用这种丢“漂流瓶”式的随机方式，也可以在施法的同时指明向某位神魔发起通话请求，是否接受请求则全看对方的心情而定。 此刻罗兰采取的就是第二种施法模式，希望与脚下银空中沉睡的伟大意识——“万界之眼”埃尔塔兰——直接对话。 “尊敬的女士，我看到人们在您的沉睡之地开采矿藏，而您多年以来一直对此行为持宽容态度，那么我可否效仿矿工的活计，稍微抽取一点用于形成魔晶矿的神力？” 罗兰发出询问之后没有等待太久，埃尔塔兰的意识便苏醒了，以心灵感应将一声冷笑送入他的脑海。 “无耻的家伙我见得多了，然而像你这样既诚实又无耻的人我还从未见过，小家伙，你当面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就不怕激怒我？” 伴随冷笑传来的是脚下地面剧烈震荡，斯普特妮娅连忙冲到罗兰身旁，急切的告诫他：“这老家伙还没死透，而且偷偷积攒下不少神力，释放出来足以引发一场摧毁矿洞的大地震，咱们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罗兰摆摆手示意她别慌。 神力并不可怕，牧师和圣武士都可以从自己的偶像那里借来些许神力，有限祈愿术、祈愿术与神迹术之类强大法术更是可以借用神力逆转现实创造奇迹，然而只有真神才能源源不断地产生神力。如今的埃尔塔兰已经跌落神位，至多算是半神（RANK0），积累这点神力想来很不容易，用一点儿就少一点儿，如果她真舍得运用宝贵的神力杀人，早就直接动手了，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他对话。更何况获得进阶职业“神之手”之后罗兰本人也近乎半神，大家位格差不多，埃尔塔兰释放出这点神力还不足以震慑他。 埃尔塔兰唯一能够杀死罗兰的方式就是自爆遗骸，一瞬间毁灭银空，并且将全部神力转化成一道临终诅咒施加在罗兰身上，这诅咒的豁免难度高到变态，罗兰也没有把握逃脱咒杀。但是这样做的代价是埃尔塔兰失去最后的栖身之地，连一块墓碑都保不住，蜕变成一团仅存神性的魂灵，不再有丝毫神力。这种近乎赤裸的状态对她而言极度危险，倘若遭遇敌人——不需要神祇，甚至都不需要对方是传奇施法者，只要能够施展一个固魂术或缚魂术就足够将她囚禁，从容夺取她的神性。事实上“黑袍”奥特洛的神性就是这样窃夺来的，现在还有谁记得那个被他夺取了神性的“骸骨之王”？此人的名字已经被奥特洛彻底抹杀了。倘若埃尔塔兰也走到那一步，就算彻底失去复活的希望了，为了一个不速之客，她值得冒这样的风险？ 罗兰不认为埃尔塔兰会那样冲动暴躁，毕竟她不是那种低智商的混乱邪神。 当然，对老前辈还是要讲究礼貌的，罗兰右手抚胸深深鞠躬：“尊敬的‘万界之眼’，请原谅我刚才的冒昧，既然您认为我的要求无法接受，那么请允许我收回之前的冒犯之词，聊聊别的话题，希望这不至于打扰您的休息。”他与人打交道第一选择向来是谈判，能谈拢最好，实在谈不拢再掀桌子也不迟。 埃尔塔兰似乎对他的谦恭态度很是受用，敌意有所收敛：“小东西，我在你身上觉察到熟悉的神性气息，你是莫克什的遗民，帝茉丝的子嗣，抑或辛德拉的后裔？” “如您所见，我是命运女士的选民。”罗兰坦然回答。 “哦，选民？那可比辛德拉的亲骨肉更亲近，呵呵……别害怕，小家伙，我与你的偶像并无恩怨，当我陨落的时候她才刚刚进入这个宇宙。”埃尔塔兰的话语中流露出些许苍凉，仿佛在回忆四万年前的岁月。 罗兰松了口气，“这真是个好消息，有什么是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埃尔塔兰嗤笑一声：“你倒是挺会献殷勤，可惜这话说得太迟了一点！” 罗兰尴尬地笑笑：“刚才我的确是存有占您便宜的心思，我为自己的贪婪感到惭愧。” “如果你现在转身就走，我也拿你没办法，既然你愿意留下来，我也不介意陪你多聊几句。”埃尔塔兰冷冰冰地说，“首先我要告诫你一件事，最好别打我的传送阵的主意，当然，如果你想去某个位面，倒是可以借助传送阵达到目的，开启口令是‘赞美万界之眼’，这在银空尽人皆知，多年来我一直通过这种方式默默地为所有途经此地的位面旅行者提供传送服务，不曾向人们收取任何好处。” 埃尔塔兰把自己所剩无几的神力凝聚成一道传送阵，免费为旅行者提供传送服务，这听起来很高尚，难道她是活雷锋？ 罗兰当然不会这么认为。 就算埃尔塔兰是一位善良的神祇，也不至于如此慷慨的为所有人服务——善神的仁慈主要体现在照顾自己的信徒方面。那么埃尔塔兰为什么要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而且坚持了数万年之久？这显然不是出于助人为乐的博爱胸怀，其中定有深意。 罗兰沉思良久，若有所悟：“如果我没有猜错，银空的传送阵是您在星界维持存在感的一件工具，越多人赞美您、感谢您、传颂您的威能，您就可以从中汲取信仰能量，转化为神力？” “嗯哼，聪明的小家伙，你说得很对，我把大部分神力凝聚成传送阵，无偿为旅行者提供跨越位面的服务，就是要让人们记得万界之眼埃尔塔兰仍然健在，只要人们还在传颂我的名字，承认我的威能，那就等于间接向我表达崇拜与信仰，哪怕是连伪信徒都不如的路人，毕竟也曾有过那么一瞬间诚挚的感恩，有感恩，我就还有复起的希望。” 第684章“万界之眼”埃尔塔兰Ⅳ “我把大部分神力凝聚成传送阵，无偿为旅行者提供跨越位面的服务，就是要让人们记得‘万界之眼’埃尔塔兰仍然健在，只要人们还在传颂我的名字，承认我的威能，那就等于间接向我表达崇拜与信仰，哪怕是连伪信徒都不如的路人，毕竟也曾有过那么一瞬间诚挚的感恩，有感恩，我就还有复起的希望。【零↑九△小↓說△網】”埃尔塔兰低声呢喃。 “由此可见您是一位善神，否则您会选择用散播恐惧而非散播恩惠的方式寻求复活。”罗兰对这位陨落的女神多了几分敬意。 “呵呵，你这小家伙没必要吹捧我，我不好也不坏，只是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道路试图重返神国而已，不过现在我有点麻烦。”埃尔塔兰叹了口气。 “是谁为您带来麻烦？”罗兰好奇的追问。 “还能有谁？当然是那群无耻的吉斯扬基人！”埃尔塔兰咬牙切齿，“多年来，一支吉斯扬基海盗团伙牢牢控制着银空及其周边星域！这些匪徒向所有传送者征收税负，结果可想而知，那些被迫交纳过路费的旅行者大多怀有怨言，赞美我的名字之时也不再心存感激，甚至把我——伟大的‘万界之眼’埃尔塔兰——当成吉斯扬基人的帮凶看待！” 罗兰皱了下眉，带着疑惑问埃尔塔兰：“吉斯扬基人的霸道行径的确令人生厌，不过这对您而言似乎无关紧要，如果你不在意善恶，那么传播善名抑或恶名对您的复苏计划是等效的，正如我们人类常说的那句谚语：有多少人爱你，就有多少人恨你。【零↑九△小↓說△網】” “天真的小东西，你想得太简单了！人们认为我是吉斯扬基人的帮凶，帮凶！我宁可他们把我当成那群星界海盗的主子，这样他们的憎恨与恐惧都将成为我的力量，可惜事实上并非如此，这种歪曲的观念把我置于吉斯扬基人之下，而吉斯扬基人，众所周知是一个没有信仰和神祇的种族，这样一来谁也不会再承认我的神圣本质，甚至荒谬的把我当成吉斯扬基人制造的传送工具，而那些无耻的吉斯扬基人在向旅行者勒索时也的确是这样宣称的——埃尔塔兰传送阵是他们创造的，所以他们是银空的合法主人，有资格收过路费！” 埃尔塔兰越说越激动，以至于神力外泄，在地下坑道中引起一阵心灵湍流，明明没有一丝风，大量尘土却自行腾空扬起，仿佛一条扭动的灰色怪蟒。 罗兰连忙大声向她喊话，竭力安抚她冷静下来：“埃尔塔兰女士，请不要激动，如果我的理解没有偏差，那群吉斯扬基人窃取您的名义、将您为旅行者提供的神恩掌握在自己手中作为牟利的渠道，玷污了您的名字，断绝了您复苏的途径，是这样吗？” “正是如此，这让我感到莫大的耻辱！”埃尔塔兰愤恨地回答。 “您可曾尝试与那些吉斯扬基人交涉，向他们表达您的不满？”罗兰接着问她。 “我曾以心灵感应向他们的首领——一个被称为“灰爵士”的吉斯扬基心灵武士——发起控诉，然而那个傲慢的混蛋根本不理我的控诉，还放肆地嘲弄我，说我是一具躺进坟墓的僵尸，应该认命的接受现实！我发誓！如果那个混蛋靠近银空，我一定会引爆残存的神力与他同归于尽，我愿对冥河——” “埃尔塔兰女士，请冷静下来！”罗兰厉声打断她的誓言。“冥河誓约”可不是闹着玩的，普通人说说无所谓，神祇手指冥河发下的誓言却有着无可比拟的约束力，如果违背誓言，再强大的神祇也会立刻为此付出代价。 罗兰很难体会埃尔塔兰对吉斯扬基人的恨意，但是他可不想给那位“灰爵士”陪葬——万一对方恰好路过银空，埃尔塔兰一定会遵循誓言自爆星体与那人同归于尽，而他和银空上的其它生物都将遭受牵连。 这种危险的誓言，他可不敢让埃尔塔兰随随便便就说出口。 “你说得对，小家伙，佐恩·格雷这种人不值得我发下冥河誓咒，如果我能恢复哪怕十分之一的力量，吹口气就能让他粉身碎骨。”埃尔塔兰曾经是一位高傲的神祇，如今神力丧失殆尽，提起从前的风光多少有些悲凉意味。 罗兰见她情绪平复下来，暗自松了口气，陷入沉思。“灰爵士”佐恩·格雷这个名号他有所耳闻，海伦娜曾向他透露克拉肯在星界拥有一支比巨妖岛更强大的海盗舰队，成员皆为吉斯扬基武士，她最担心的事莫过于克拉肯发觉巨妖岛发生变故，率领这支强大的星界舰队返回北海湾参战。 罗兰当时觉得她的顾虑没有必要，因为星界和主物质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环境，吉斯扬基人的舰队可以在星界主观重力环境下无动力航行，并且保持33节的高速，然而到了重力方向固定指向地心的主物质界，这些战舰还能不能动弹尚且要打个问号，更不要提战斗力了。 吉斯扬基舰队的确如他所料并未参加其后爆发的海战，然而罗兰还是对海伦娜的警告留下深刻印象，特别是她说起吉斯扬基舰队的首领“灰爵士”佐恩·格雷实力强悍，曾经在珊瑚宫与十魔将比武，在克拉肯的见证下，包括马克西米安在内的诸位魔将尽数败在他的手下，深感颜面扫地。 在海伦娜看来，就算吉斯扬基舰队不来北海湾参战，克拉肯只把这位灰爵士派回来主持巨妖岛大局，就足以平息因马克西米安战死而产生的混乱局面，对白鸥港一方造成极大威胁。 “灰爵士”佐恩·格雷，20级吉斯扬基心灵武士，名义上的准传奇，事实上已经具备匹敌传奇强者的实力，绝不是奥列格那种速成的伪劣传奇可比的，漫长的岁月与劫掠生涯将他的武技与异能都磨砺得炉火纯青，就连克拉肯也对他格外敬重，的确有底气不把埃尔塔兰这位过气的古神放在眼里。 罗兰来到星界是为了对付克拉肯，为此很可能先得过佐恩·格雷这一关，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与埃尔塔兰有着相同的敌人，存在合作的前提。 第685章“万界之眼”埃尔塔兰Ⅴ 矿坑里寂静无声。 罗兰长时间的沉思使埃尔塔兰感到焦躁。如果她还拥有中等神力，根本不需要猜测罗兰此刻所思所想，一个念头就能将他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 “小家伙，你是被吉斯扬基人的凶名吓到了吗？”埃尔塔兰打破沉默，尝试用言语刺激这位看起来年轻气盛的人类骑士，“如果你真是辛德拉的选民，总不至于被一群强盗吓得退缩不前，佐恩·格雷的实力对你而言的确是过于强大了，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你可以向辛德拉祈求神恩，请她降下一队天使之类的打手帮你对付那个灰爵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罗兰听得哭笑不得：“我尊敬的女士，您在银空沉睡的太久，似乎不太了解当今的世道变迁。” “你这是什么意思，讽刺我不通世故？”埃尔塔兰流露怒意。 罗兰的确是这个意思，当然他不能直接承认，否则这脾气古怪的老太婆非得气炸了不可。 “埃尔塔兰女士，您听我说，自从四万年前那场席卷多元宇宙亿万位面的神战结束后，幸存下来的众神有感于战争之残酷，造成的破坏之剧烈，于是聚集在冥河旁订立誓约，从今往后所有参与誓约的神祇、大魔鬼、深渊领主、元素亲王和公主等等不朽的存在皆不得以本体降临主物质界，行走于世间的圣者、化身、使徒和选民也不能直接借用真神等级的力量，违背誓约者将受到严惩，这份由‘九狱之主’、‘世间一切法律与律师的保护者’阿斯摩蒂尔斯受众神委托起草的‘冥河誓约’可谓天衣无缝，恐怕连阿斯摩蒂尔斯陛下本人都找不出条文漏洞可钻，根据上述条文，四万年来众神已经将不直接干涉人间纷争视为共识，吾主辛德拉又怎么会为了一个灰爵士打破誓言？如果她这样做，灰爵士的女主人克拉肯岂不是也可以祈求‘深海之王’巴洛尔·弗莫尔降下神罚，一记‘瞬杀凡物’直接将我毁灭，如此一来引发真神对决，主物质界岂不是又要重蹈四万年前的覆辙——文明进程被神战打断，亿万苍生于天崩地裂间瞬息覆灭，谁也别想独善其身。众神失去绝大多数主物质界的信徒，神力因而受损，倘若有外来魔神抓住机会大举入侵……” “那么现今的众神就会在仓促中被迫应战，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被外来者各个击溃，被夺走神职，失去信徒与神国，沦为星界中一具漂流的冰冷星体，就像我现在的遭遇。”埃尔塔兰接着罗兰的话幽幽说下去，情绪显得非常低落。 “众神之所以订立誓约，就是吸取四万年前旧神系覆灭的教训，不希望历史上的悲剧重演，所以就像我刚才说过的那样，命运女士是不可能直接出手帮我对付灰爵士和克拉肯的。”提供一个进阶职业以及没有攻击能力的导航神使，已经是辛德拉在众神条约规定之内所能给罗兰的最大限度帮助了。 “原来我们旧神一系的牺牲，反而给新神一系敲响了警钟，使他们这些外来侵略者达成‘好战必亡’的共识，为四万年来的和平奠定了基础，这可真够讽刺的……”埃尔塔兰情绪复杂的叹了口气，有些没精打采地说，“你的苦衷我可以理解，既然你帮不上我的忙，就趁早离开这里，别再打扰我安睡。” 罗兰微微一笑：“总有吉斯扬基海盗前来骚扰，您恐怕难以安心入睡。” “这不关你的事！”埃尔塔兰被他戳破伤疤，情绪变得愈发恶劣。 “埃尔塔兰女士，实不相瞒，吉斯扬基人也是我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应该成为朋友，如果您肯接受我的友谊，我将设法帮您摆脱吉斯扬基人的控制，恢复您的名誉。”罗兰从容不迫地说。 “嗯，这话说得很漂亮，但是毫无意义。”埃尔塔兰流露不屑，“佐恩·格雷是一位20级心灵武士，你连传奇境界都没有达到凭什么夸口替我对付他？” “我的实力或许的确比那位吉斯扬基海盗头子差了一些，但是您也知道，战争的结果并非全然由对阵双方的实力来决定，谋略和运气同样是不可忽视的因素，我不敢自夸谋略过人，至少现在我已经决意调用一切资源对付灰爵士，而那位爵爷对我这个敌人的存在尚且一无所知，在这场对决中已经先输了一招，至于运气……身为命运女士的选民，您觉得我有必要担心这个问题？”罗兰淡然反问埃尔塔兰。 埃尔塔兰沉默片刻，发出心灵感应：“你小子很会耍嘴皮子，希望你的行动力不比口才逊色太多。” “这就让事实来证明吧，埃尔塔兰女士，我已经表达了自己的诚意，接下来我想看到您的诚意。” “狡猾的小东西，如果你以为只要说上几句漂亮话就能从我这里骗到神力未免太天真了，消灭吉斯扬基海盗舰队再回来找我，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埃尔塔兰冷冷回答。 罗兰压根没指望现在就从她身上抽取神力，事实上他所说的“诚意”另有所指。 “埃尔塔兰女士，相比神力，我现在更迫切需要的是情报，您听说过‘北海巨妖’克拉肯·弗莫尔吗？她是灰爵士佐恩·格雷的后台老板，也是我的死对头，我来到星界就是为了追寻这位传奇女妖。” “克拉肯·弗莫尔……这女人是巴洛尔·弗莫尔的后裔？” “没错，她是深海巨人在瓦雷斯天宇的主要领袖之一。” “我的确听过路人提到过这个名字，但是具体情况并不了解，你可以去放浪者旅馆打听一下，那是银空最大的一家旅馆，旅馆主人是一个名叫洛克的半身人游荡者，是我在银空秘密发展的信徒之一，画出我的圣徽，他看到之后会为你提供方便。” 罗兰透过心灵感应“看到”埃尔塔兰向他显示的圣徽图案，一副由抽象线条勾勒出的三眼徽记，默默记在心里。 第686章“万界之眼”埃尔塔兰Ⅵ “埃尔塔兰女士，除了克拉肯，我还想打听几位传奇人物。”罗兰接着报出瓦莲京娜、卡罗尔亲王、红袍、黑袍和龙王等人的名号，并且简单描述了一下他们的形象特征。 埃尔塔兰听得直吸气：“就算你是辛德拉的选民，毕竟还只是个等级低微的毛头小子，怎么会跟如此多的传奇人物扯上恩怨，小小年纪就活得不耐烦了吗？” 罗兰无奈地笑笑：“吾主在上，这都是命运的安排，我只能迎难而上。” 埃尔塔兰哼了一声，禁不住有些同情他的处境：“难怪你主动提出帮我对付吉斯扬基人，原来招惹的麻烦太多，不在乎再多一个佐恩·格雷，可怜的小家伙，如果你想打听那些传奇人物的底细，洛克恐怕无能为力，你应该去放浪者旅馆向一个名叫奥托的位面商人打听，那人是银空的常客，出了名的万事通。” “奥托什么时候会露面？”罗兰问。 “最近一段时间，他每天都会去放浪者旅馆喝上几杯，似乎在做一笔大生意，具体内容我就不清楚了，银空是我的身躯，我能感应到人们进出银空，也能听见银空的人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但是我无法得知人们心中所思所想，那需要真神之力。” 星界没有昼夜变化，罗兰根据埃尔塔兰描述的时间对照时钟，确定奥托大概会在10点钟左右出现在旅馆酒吧，现在时间还早，他决定先在这里做些准备。 “埃尔塔兰女士，我可以在您这里休息一个小时吗？去旅馆之前，我需要准备今天的神术。” “当然可以，可爱的小东西，你就把这儿当成妈妈的怀抱好好休息吧，银空没有什么地方比我这里更安全，如果奥托在‘放浪者旅馆’露面，我会第一时间唤醒你。”埃尔塔兰的笑语中流露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温柔。 “那就多谢您了。”罗兰在干燥的矿坑里铺下一张毛毯，坐在毯子上捧起秘银圣徽默默祈祷，开始准备今天的神术。 进入冥想状态不久，罗兰脑海中浮现熟悉的画面——一本充满神性气息的厚重卷册出现在他的眼前，翻开后呈现出一排排复杂的符文，每一行符文都代表一则神术。 临时进阶“神之手”之后，罗兰运用神术的权限提升了两个级别，现在他可以随意翻阅“神启卷册”的前四页，当中纪录着所有0～4环神术，并且从中选择自己今天最需要的一部分加以记忆。 罗兰决定先易后难，首先准备领域法术。领域法术只能从“命运”和“魔法”两个领域列表当中挑选，每一环准备一个，也就是二选一。 花了一分钟略作思索，罗兰很快做出决定：１环选择“克敌机先（命运领域）”，２环选择“占卜术（命运领域）”，３环则选择来自魔法领域的“解除魔法”。 接下来准备通用神术，一环和二环不用多想，还是按照之前的老习惯进行配置，从三环开始就要多花些心思，可供选择的神术着实不少，看起来每一个都很有用，从中遴选出4个神术需要进行艰难的取舍。 罗兰准备的领域法术和一环、二环神术全都是辅助类型，所以3环神术他决定以杀伤类型为主。 根据这一宗旨，首先入选的是“灼热光辉”，这玩意就好比魔法版激光炮，对付亡灵和畏惧阳光的生物——比如黑暗精灵之流——还能造成额外伤害，挥手一道光束轰过去非常拉风！由于是远程接触攻击，命名检定忽略敌方的护甲、盾牌和天生防御，基本不用担心攻击落空，既华丽又实用。 第二个神术位罗兰选择了“能量漩涡”。这是一个神奇的法术，在罗兰看来与其说是神术倒更接近心灵异能，施法后可以在周身20尺爆发出猛烈的能量漩涡，对范围内的生物造成元素伤害。伤害的数值不算大，胜在两点：一是攻守兼备，被重重包围的时候来一发，瞬间将周围敌人尽数轰飞；二是可以自行选择能量属性，根据战场情况释放火焰、寒流、闪电、酸液或者音波轰击敌人，而这恰恰是罗兰最看重的好处，可以根据对手的能量抗性和弱点进行针对性打击，发挥出比正常法术伤害更大的奇效。 第三个3环神术位罗兰用来准备“弱点锁定”。这是一个来自圣武士神术列表的实用法术，当初基特兰德比武大会时维克托莉亚用过一次，令罗兰印象深刻。 “弱点锁定”实际上就是强化版“鬼击术”，加持这一法术之后可以将每轮的第一次攻击转变成“接触攻击”，说白了就是无视对方的盔甲、盾牌和天生防御。罗兰现在杀伤有“神赐之力”，防御有“神赐护盾”，唯一还不够逆天的只剩命中率，有了“弱点锁定”，完美弥补命中不足。 最后一个3环神术位，罗兰在“公理风暴”和“神圣风暴”之间犹豫不决。这两个法术顾名思义都是同一类型，有点像“邪影击”和“圣光击”，运用魔力呼唤源自阵营本源的暴风雨，给予对立阵营的敌人迎头痛击。 这类法术攻击范围宽广，持续杀伤时间颇长，是很出色的控场兼杀伤性法术，但是也存在弱点——对阵营有着严格要求。比如公理风暴，对付混乱阵营的生物很给力，倘若对方隶属秩序阵营……那就不会受到丝毫伤害，神圣风暴也是同样的问题——只能杀伤邪恶生物。 选择神圣风暴，还是公理风暴？ 罗兰迟疑不决，内心那杆天平渐渐朝着神圣风暴的方向倾斜：混乱阵营的家伙不是中二就是逗逼，但未必是坏人，似乎没必要特意针对这一人群，相比之下，他的敌人主要来自邪恶阵营。混乱邪恶固然讨厌，守序邪恶更危险，因为前者大抵胡作非为没有长远打算，后者却是有计划、有组织、有纲领的实施犯罪行动，参与者的智商还比较高，擅长隐藏自己的野心，所以更有可能实现其阴谋，是最可怕的一类对手。 就在罗兰决定选择公理风暴的时候，忽然灵机一动，想起自己已经准备了“占卜术”，何不起一卦测算哪种选择更好？ 第687章银空的放浪者Ⅰ 罗兰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金币，双手合十夹住金币，默默念诵祈文，请求命运女神指点迷津。 “吾主在上！请降下神谕，为我拨开眼前的迷雾，预见命运长河的流向！” 完成施法准备之后，罗兰提出一个占卜主题： “今天准备神圣风暴是比公理风暴更好的选择吗？” “占卜术”能够针对未来短期内发生的事件进行预测，只能提供“是”与“否”两种答案，没有任何关于未来的细节，想得到靠谱的占卜结果，首先要明确占卜主题，做到措辞严谨。 罗兰发问过后抛出金币。黄澄澄的占卜道具在空中翻滚，闪耀神术光辉，落地后弹跳了几下，待到静止下来，却是背面花纹朝上。 金币有正反两面，绘有亚珊帝国皇帝肖像的正面代表肯定，绘有帝国盾形纹章花纹的背面则代表否定。现在背面朝上，占卜的结果就很清楚了。 “也就是说，今天我应该准备公理风暴而非神圣风暴吗？”罗兰不由皱起眉头，喃喃自语。占卜结果与他内心的选择倾向截然相反，这让他感觉有点不舒服。 “小家伙，占卜术实际上是借用神祇的感知去预测和计算将来有可能发生的情况，神祇的力量之所以强于凡物，是因为我们看到的更多，想得更远，计算得更复杂，这样得出的结论再通过占卜术反馈给你，其实还是一种对未来的模拟结果，并不能保证绝对准确，但是总体而言是可信的。”埃尔塔兰在陨落之前拥有两大主要神职，一是旅行，二是观测，后者恰与占卜和预言之类领域相关，她的看法算是权威见解。 罗兰思索着埃尔塔兰的话，对占卜术有了更深入的理解。神力在某些方面很像地球上的超级计算机，当他运用占卜术的时候，就好比获得一则借用神力运算中心的权限：辛德拉女神分出一条线程帮他处理选择法术的问题。根据当前他所处的环境，输入种种变量，模拟运算出不同的选择指向什么样的结果，重复亿万次之后得出概率分布图，然后从中选择出相对更有利的结果回馈给他。 正如埃尔塔兰所说，占卜是神力运算的结果，神格越高的神祇运算能力越强，得出的结论也就越可靠，但是针对具体的某一次占卜，不可能百分之百准确，占卜结果仅具有概率意义。这次占卜可能给出了错误的预言，但是你进行成百上千次占卜就会发现，预言正确的情况占据绝大多数。 这就好比天气预报，偶尔预报晴天结果却下起了暴雨，并不能因此认为天气预报没有价值。 “埃尔塔兰女士，多谢您的指点，我明白该作何选择了。” 罗兰用最后一个3环神术位准备了“公理风暴”，无论如何，命运女神的预见力总比他强得多，所谓守序阵营，很多时候就体现在对权威和专家的尊重上面。 接下来还有3个四环神术，罗兰要向人打听消息，就准备了“巧言术”和“辨识谎言”，前者可以充当万能翻译机，后者可以避免被人用假消息忽悠了。 还剩下一个4环神术位，罗兰考虑到接下来有可能遭遇吉斯扬基人，这些家伙有个特点就是跑得飞快——天生拥有类法术（类异能）能力“任意门”，再加上星界自动瞬发，冲上来打劫过后立马闪人，特别讨厌。 为了防备这帮来去如风的匪徒，罗兰决定准备一个“次元锚”，倘若与吉斯扬基人发生冲突，直接糊到对方脸上，看他还能往哪儿跑！ 准备好了当天的神术，罗兰结束冥想，告辞埃尔塔兰动身前往“放浪者旅馆”。 银空是位面旅行者的中转站，有能力和勇气进行跨位面旅行的冒险者大多身怀绝技，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最忌出风头，否则很有可能落得个“有头睡觉、没头起床”的下场。 罗兰此行刻意保持低调，斯普特妮娅太过显眼，被他收入驯兽手镯，并且运用幻术遮蔽“黑王铠”的魔法灵光，在铠甲之外又套上一件没有任何魔法效果的斗篷，免得被人发觉他身着帕尔尼亚神器，惹来盗匪觊觎。 调整重力方向，罗兰飘然降落在银空中央区域的街道上。抬头望去，一团五色光华流转的大漩涡悬浮在街道尽头，居于整个星体的中央地带，直径足有百尺之宽，如同一颗色彩斑斓的太阳，正是银空最负盛名的大传送阵——“万界之眼”埃尔塔兰凝聚残存神力创造的奇迹。 罗兰站在街头遥望大传送阵，不时有人腾空飞向五彩漩涡，一头钻进去消失踪迹，与此同时也不断有人影自五彩漩涡中浮现出来——有半人半昆虫的怪物，有一团无法形容的血肉器官，还有灰色皮肤面目邪恶的矮人，以及拖着银色天线的构装体。 这些奇形怪状的家伙是来自其它位面的旅行者，通过大传送阵进出银空，走进临近的店铺，操着各种口音的方言与人交流情报，如果你看到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发呆，多半是他们正在运用心灵感应能力秘密交谈。 罗兰站在银空街头，莫名有种时空错乱的感慨，仿佛回到地球，正在观看一部名为《黑衣人》的老电影，眼前这些行色匆匆的异界生物，说是“外星人”也没错。 如果把银空比作一颗城市规模的小行星，周边矿业区如同人烟稀少的荒郊，而环绕埃尔塔兰大传送阵周边千尺方圆的地块则是繁华的市区，各种店铺一应俱全，透过半透明的星质门窗可以看到多数店铺都在营业，人流量还颇为可观。罗兰经过仔细观察之后发现：在这块黄金地段搞一个店铺，营业收入比白鸥港商业区同等规模的店铺至少高三倍。 这倒不是因为银空的商业规模比白鸥港更发达，这里毕竟只是一个常住人口不足千人、日均客流量不过数百的“小行星”，经济规模远远无法与拥有十六万人口的自由贸易港相比，其得天独厚之处在于守着“埃尔塔兰大传送阵”这个位面旅行的交通要道，占据了绝佳的区位优势。 第688章银空的放浪者Ⅱ 那些借用埃尔塔兰大传送阵的位面旅行者大多要在银空歇脚，补充冒险装备，或是冒险归来饮酒作乐放松一番，这些位面旅行者别看数量不多，却个顶个是出手阔绰的土豪，对当地高到变态的物价也满不在乎。 同样一杯啤酒，在别处最多值5个铜币，银空的酒馆就敢卖到5个金币一杯，由此可见当地物价是多么疯狂。 然而话说回来，常年穿梭各个位面的顶级冒险者，难道还喝不起5个金币一杯的啤酒？真正的强者一掷千金面不改色，又怎么会把区区消费放在眼里。银空的店铺正是凭借这一因素大把捞钱，当然，物价高昂的另一个因素是地租和税负太高。在罗兰看来，银空的经济模式与地球上的所谓“机场经济”很相似，众所周知，同样的一碗面，在机场附近的店里要比别处卖得更贵。 星界是一个以精神为主导的位面，人们在星界停留期间不会感觉到饥渴和疲劳，所以就生理而言并无补充饮食和就寝的需要。然而就罗兰所见，银空商业区的餐馆、酒馆和旅店可真不少，由此可见人们纵然在生理上没有上述需求，心理上还是需要维持旧有的生活习惯。 从现实角度来说，饮食和休息在星界也并非可有可无，毕竟多数人只是在星界短暂停留，待不了几天就要传送到其它位面，尤其以返回主物质位面者居多，而在脱离星界的刹那，之前几天积累的饥渴和疲劳就如决堤洪水般回到你的身上“算总账”，如果你在星界期间不曾有意补充饮食、妥善休息，很可能会被这突如其来的饥渴与疲劳击倒，甚至直接死亡。 对于施法者而言，充足的休息就更不可少——哪怕在星界，法师每天也得充分休息八小时之后才能准备法术。 罗兰沿着乳黄色石板铺就的整洁街道一路走来，想到自己正走在埃尔塔兰的脊椎骨上，忍不住想笑。 他这一笑，立刻引起街道两旁应招女郎的关注，兴奋地围上来娇声献媚。 “小哥儿，你笑的真好看，来陪小姐姐喝一杯怎么样？” 罗兰回头一瞧，一颗浓妆艳抹的头颅悬浮在空中，拖着长而纤细宛如蛇颈的脖子，顺着这条十多尺长的脖子往后瞧，一具半裸的胴体站在半遮半掩的门帘背后，正在向他招手。 罗兰吓得拔腿就跑！ 尼玛！长得人不人鬼不鬼也敢站街卖笑，还有没有王法？！ “嘻嘻，小帅哥，别怕哟～姐姐的口活儿银空第一流，试过的都说好，免费请你玩好不好？” “少来这套，妖女离我远点儿！” 罗兰撒腿跑出半条街才摆脱那位飞头蛮幻术师的纠缠，抹了把汗环顾四周，忽然发现对方也不算太吓人，毕竟这里还有穿着比基尼卖笑的雌性牛头人，戴红色蝴蝶结**的纯情史莱姆，相比之下飞头蛮幻术师至少还给自己捏出一张人脸，脖子长一点又算得了什么？脖子长……所以人家口活儿好啊！ “银空的红灯区质量不行啊，怎么都是一些走杀马特路线的失足女青年？”罗兰暗自吐槽。 不过转念一想，往来银空的位面旅行者本来就是一群模样奇葩的家伙，按照他们的审美标准，说不定会把这些在他看来长相辣眼睛的站街女郎看成绝色美人，否则这些小姐姐也没法儿在这个行当里生存下来，有需求才有供给，存在则必然合理。 匆匆穿过“恐龙”横行的红灯区，罗兰感觉眼睛没那么痛苦了，抬头观察街道两旁的店铺，发觉门窗上都钉有相同的水晶徽记，下书三个字母——AMF！ 罗兰最初以为这是行会标志，向街边卖烟草的半羊人小贩儿打听过后才得知这其实是“佐恩舰队”的认证徽记。 “只有经过那些吉斯扬基人认证的店铺才可以在银空经营，表示该店受到佐恩爵士‘保护’。”半羊人笑嘻嘻地向他介绍。 “所以需要定期交纳保护费？”罗兰问。 半羊人耸耸肩：“这么说也可以，不过除了保护费，开店铺的老板还要交纳地租，像我这样走街串巷的小贩儿，因为没有店铺，就可以免交地租。” 罗兰皱了皱眉，问他：“银空是古神埃尔塔兰的遗骸，就算要收租，也只有埃尔塔兰女士有权收租，凭什么吉斯扬基人来收？” 半羊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说：“小伙子，你新来的吧？灰爵士佐恩·格雷早已在银空贴出告示，宣称包括埃尔塔兰传送阵以及银空地下魔晶矿藏在内的资源都归他所有，想在他的地盘上讨生活就得按照他的规矩来，之前也曾有人试图反抗，可结果呢？那些可怜的家伙现如今骨头都长毛了，自从那场反抗运动遭到吉斯扬基人残酷镇压，当地人都被血腥的场面吓住了，只能乖乖向卡恩爵士缴税，获得一枚水晶徽记作为完税证明，没有交纳保护费的店铺当然也就无法在银空生存下去，唉，不说这些了，您买烟草吗？‘奔放之野奥林匹亚林地’出产的极品烟叶，我们半羊人的最爱，绝对够劲！一盎司只要100金币，用魔晶支付也行，魔晶在我们这里算是通用货币。” “不好意思，我不吸烟。” “那么来一瓶‘口嚼酒’怎么样？阿梵多精灵少女出品的绝世佳酿，一瓶只要700金币，或者您给我一盎司魔晶也行。” “算了，我还是买烟草吧。” 罗兰身上没有魔晶可供挥霍，给了他一百金币，至于烟草，他闻了闻，味道还不错。他没有吸烟的嗜好，就把烟草塞进储物袋作为这次星界旅行的纪念品，将来送给烟瘾颇大的老爸。 收起烟草，罗兰随口问那半羊人：“我看到水晶徽记下面有AMF三个字母，这是什么含义？” “哦，那是一句标语的缩写，吉斯语原文是‘Arbeit～Macht～Frei’。”半羊人数着金币，笑嘻嘻的回答。 罗兰进入银空之初就为自己加持了“巧言术”，听到半羊人道出那段吉斯文字，“巧言术”自动将之翻译成他能够理解的通用语： “劳动使人自由。” 第689章银空的放浪者Ⅲ “放浪者旅馆”是一栋临街的三层楼房，外观颇为气派，镀金招牌擦拭的一尘不染，还施加了“不灭明焰”，急着老远就能看见金光闪闪的招牌，很有点霓虹灯的感觉。 罗兰推开旅馆大门，立刻闻到浓烈的酒精与荷尔蒙气息。如同银空大多数旅馆的布局，这家店铺的一楼兼营酒馆，二楼和三楼才是客房。 要说“放浪者旅馆”有什么与众不同的特色，首先要数那座设置在一楼大厅中央的擂台，十码见方的一块场地被力场栅笼圈起来，供人们角斗厮杀。 罗兰在基特兰德城领略过当地的角斗文化，但是他发现银空的擂台比武有所不同，参加者固然有职业角斗士，更多的其实是那些路过此地的冒险家，或者想挣点奖金，或者酒劲上头肾上腺素过剩，或者纯属闲得无聊，登上擂台用暴力宣泄多余的精力。 如果说基特兰德人的角斗是一种体育赛事，那么银空的擂台更像打黑拳，没有太多规则限制，打死打伤各安天命，围观者除了看热闹，更大的乐趣就是参与赌博，这一点倒是与基特兰德城的情况如出一辙。 罗兰在旅馆门前停下脚步，目光越过那些兴奋的围观者望向擂台，看到两条身影正在力场囚笼中激烈搏斗。 对决双方的形象可谓反差强烈，左边那位是身高将近八尺、皮肤呈古铜色的亚种巨人，手持一柄雪亮的双刃战斧，壮硕的肌肉几乎要撑破皮甲，满头黑发扎成无数小蛇似的发辫，脸颊浮现一道剑痕，鲜血染红粗犷的面容，愈发显得狰狞可怖。 在这巨汉对面站立着一位身姿娉婷体态妖娆的年轻女郎，面容艳丽动人，红唇左侧生有一颗黑痣，笑起来分外性感。大厅中明明没有风，银色长发却如同蒸汽一般自行漂浮起来，耳朵上挂着两枚很大的秘银环，随着她身上自然产生的气流摇曳出梦幻般的光影。 女郎的装束颇为奇特。上身是一件红色短罩衫，几乎遮不住胸前隆起的双峰，透过绸缎罩衫隐约可见浅蓝色裹胸。罗兰目光下移，视线掠过角斗女郎光洁纤细的腰肢，看到一条红色缎带缠在她的肚脐下方，打了个漂亮的绳结，勉强算是腰带，下身穿了一条粉色纱裤，有点像地球上的“灯笼裤”，上松下紧，露出圆润修长的小腿，趾甲染得红艳艳的，与洁白秀气的裸足对比强烈，分外吸引眼球。 罗兰不由扬起眉毛。这位女郎的形象使他联想起古代波斯王宫中的舞者，出现在擂台上着实有点不合画风。不过他也知道，越是这种看起来柔弱的女性往往越不好惹，对方手中那口诡异的细剑也证明了上述猜测。 半巨人角斗士额头冒汗，瞳孔微微收缩，死死盯着对手掌中那口水晶般半透明的细剑，然而剑身仿佛融化在阴影当中，只有一圈模糊的轮廓，使他很难看清对方攻击的角度。就在一愣神的刹那，女郎突然刺出一剑，一丝凉意划过脸颊，随之而来的是火辣辣的疼痛。 半巨人下意识的摸了下脸颊，手指被鲜血染红。 “现在你这张脸看起来顺眼多了。”看着对手左右脸颊上那两道对称的剑痕，红衣女郎露出恶作剧的笑容，似乎正在欣赏一件满意的“作品”。 “噢！英迪拉，干得漂亮！” “不愧是我们银空最强的格斗家，加油啊英迪拉！我可是在你身上压了重注啊！” “英迪拉！干掉那个沙漠来的乡巴佬，让他尝尝我们银空第一剑士的厉害！” 擂台周围观战的本地人皆为英迪拉这快如闪电的一剑欢呼喝彩，而这欢呼声深深激怒来自大沙漠的半巨人斗士，以一声怒吼压下场外噪音，旋即猛然一脚重重踏在地上。 轰！一股无形的震荡波自巨人脚下扩散出去，坚硬的地面仿佛变成液态，泛起圈圈涟漪，尘土冲天扬起。擂台周围的人群受到震波冲击，惊呼声中被掀翻在地。 ”罗兰见此情景心头一凛。虽然他距离擂台较远，受那贴地扩散的震荡波影响不大，然而在半巨人践踏地面的刹那，他分明感受到一股奇特的能量从他脚下扩散出来。 系统提示：发现异常灵能波动！ 系统提示：发现显能者！ 系统提示：确认类异能——重踏术！ “果然是心灵异能……”罗兰有所感悟。 所谓“心灵异能”，简称“灵能”，是一种神秘的精神力量。每个有意识的生物都会产生精神能量，自主意识便是由它而生。这种精神能量包括很多方面：智力、感知和魅力是自我意识的直接组成部分，精神能量就是由上述涵盖精神特征的基本属性中提炼出来的精华，如同单色光由纯净的白光中分离出来一样。 灵能与魔法有很多相似之处，魔法能够达成的效果往往也可以通过灵能来展现，比如“任意门”，既是一个3环法术，同时也是一个心灵异能，两者的作用是相似的，只不过来源不同，就好比蒸汽机和电动机都能带动机车沿着铁轨奔跑，但是能量的来源截然不同。 心灵异能不像魔法那样需要借助外源能量，不需要依靠魔网抽取宇宙中的魔力，当然也就没有什么“法术位”，更不需要什么施法手势、施法咒文和施法材料，一切显能要素全靠自己的精神活动来完成，以自身心灵修行锻炼精神力量，从心灵深处抽取能量以供展现异能，说白了就是“蓝条施法者”，只不过精通灵能的人大多瞧不起借助外物的施法者，拒绝接受“施法者”这一身份，而是以“显能者”自居，以示区别。 普通生物脑中的灰色边界使得思维与梦毫不起眼，想象与现实存在严格的界限，“我想”转化成“我能”需要跨越无数障碍，没有行动力就没有实现梦想的前提，显能者则不一样，他们的精神意愿清晰可见，足够强大的心灵力量甚至可以直接改变现实扭曲物质，这是一种超乎常人想象的天赋！ 第690章心灵异能 魔法与灵能孰强孰弱？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在瓦雷斯这样的高魔世界，罗兰还是觉得魔法更有价值，应用范围比灵能更广阔，毕竟流传于世的奥术加上神术少说也有上千种，而灵能的数量就少得多。 但是，如果换做穿越之前，他还是一个地球人的时候，让他选择成为施法者或是显能者，他一定会选择后者！ 道理很简单，学了法术在地球上未必用得出来，但是心灵异能一定管用！ 他不确定地球上是否存在魔网，是否能够获得法术位，如果是像“浩劫残阳阿塔斯”那样不通魔网的世界，就算学了一身魔法也很难用，但是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精神能量，无论在什么样的世界，显能者的力量永远来自自己的内心修为，不受外物影响。 目光扫过系统提示，罗兰又抬头望向擂台。 那位名叫英迪拉的女剑士没有料到形象粗野头脑简单的半巨人角斗士竟然拥有灵能天赋，遭到“重踏术”冲击脚下一个踉跄单膝跪地。空中吹来凛冽寒风，杀红眼的半巨人高举战斧朝她头顶猛劈下来！ 就在围观者的惊呼声中，英迪拉单手撑地向后折出一个漂亮的后滚翻，惊险闪开战斧劈斩腾身跃起。灵巧的闪避动作令罗兰不由吹了声口哨，心想这女人的身手比维罗妮卡还要敏捷，半巨人没能把握住这次出其不意的机会击倒对手，接下来恐怕就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擂台上的半巨人也在为错失良机而懊恼，但是他并不认为这是实力差距，坚信只不过是英迪拉走了好运，如果他的斧头稍微偏右一点，对方那张美艳的脸庞此刻已经被砍成烂西瓜。 怀着满腔懊恼，这莽汉高举战斧蓦地向前踏出一步，再次使出天赋异能“重踏术”。擂台上轰隆一声巨响，地板大片碎裂，激发出的灵能震波比刚才那次更加猛烈。 然而这次故技重施却没能收到他想要的效果。 英迪拉早就盯着对手的动作，就在半巨人顿足的刹那，她足尖点地如同一只轻盈的蜻蜓腾空跃起，提前避开贴地传导的震波。 半巨人的反应也不慢，看到她主动跳了起来，果断挥出战斧横空斩来，一道雪亮弧光挟破风呼啸席卷女郎纤细的腰肢，如同雷霆轰向脆弱的杨柳，这情景使在场的观众全都不由闭上眼睛，不忍目睹香消玉殒的凄惨场面。 然而英迪拉惨遭巨斧腰斩的景象并未如人们预料那样上演，就在斧刃触及少女赤裸的腰肢之前，她的身体已经提前分解成为一团蒸汽，徒有人形而无实质，被巨斧带起的狂风吹散。 待到斧刃呼啸而过，那团蒸汽又恢复人形飘然落地。英迪拉舔了下丰满红润的嘴唇，唇角那颗美人痣显得很是性感，朝半巨人勾勾手指，示意他继续攻击，挑逗中夹杂着轻蔑，流露出别样的妩媚风情。 擂台四周再次掀起欢呼与掌声，人们高喊着英迪拉的名字，兴奋的情绪几乎要把屋顶冲破。 “这位小姐真会玩儿，明明可以轻易击倒对手，非做出险象环生的样子，武技和演技都很出色。”罗兰暗自好笑。 第一眼看到英迪拉那富有异国情调的容颜、周身盘旋的诡异气流，他就觉得有点古怪，现在目睹对方施展类法术能力“气化形体”躲避战斧，罗兰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这位女士并非人类，而是一位来自风元素位面的雌性风巨灵。 所谓“巨灵（Genie）”，在神话传说中也被称为“精怪”，是一种族类繁杂的异界生物，虽然出生于风元素位面却并非纯粹的元素生物，生理构造和习性更接近人类，其中主要有风巨灵、火巨灵、土巨灵、水巨灵和小巨灵这么五个分支，前四支分别源自风、火、土、水四大元素位面，小巨灵则由四大元素均衡构成，与人类没有多大区别，故乡也是在主物质界而非元素位面，所以一般说起巨灵的时候往往忽略他这一支，主要指得就是四大元素巨灵。 风巨灵（D激nni）是四大元素巨灵当中最著名的一类，不是因为她们最强，而是因为她们天性热情开朗，富有正义感，是标准的混乱善良阵营，很喜欢跑到人间游荡，也很擅长跟她们的人类朋友打成一片，所以在人间的名声很好，广受欢迎。自古以来世界各地就流传着关于风巨灵的种种故事，那些勇敢善良的少年英雄身边总会有一位忠诚可靠的风巨灵仆人，为寻找失却的宝藏或者营救美丽的公主，陪同小主人四处冒险，打倒魔王为民除害。 这些故事罗兰在穿越之前就有所耳闻，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天方夜谭》中的阿拉丁神灯。 没错，故事中那个下半身藏在油灯里，可以施展魔法为人实现愿望的的秃头蓝胖子就是一位风巨灵贵族。 此刻确认英迪拉的出身，罗兰认真端详她好几眼，倒不是寻找那传说中收纳风巨灵的油灯或是魔戒，而是观察这位姑娘是否贵族出身。 系统提示：发现雄性半巨人/角斗士10，CR11 系统提示：发现雌性风巨灵/决斗家9，CR15 …… 很遗憾，英迪拉小姐是个平民出身的风巨灵，没有贵族血统，也就不具备那传说中无所不能的“祈愿术”。 “可惜了，如果她是风巨灵贵族，就可以施展三次祈愿术，使人实现三个愿望。”罗兰摇摇头，对这场实力差距悬殊的比武失去兴趣，转身走向吧台。 一位衣着考究的半身人坐在吧台背后的高脚凳上，专注于台面上那些五颜六色的饮料，熟练的晃动着调酒器。 罗兰在半身人对面坐下，微笑着问：“您是洛克先生？” 半身人点了下头，“先生需要什么酒？” “我有些事情向您请教。” “不好意思，我开旅馆的，不卖情报。”洛克礼貌而冷淡的回绝了他的请求。 罗兰不以为意，平静地说：“是埃尔塔兰女士介绍我来的。” 洛克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从容，放下调酒器转身拿起毛巾擦拭被酒浆弄湿的手。 罗兰的目光扫过吧台，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看到带有三眼标志的木雕小饰品，正是埃尔塔兰的圣徽。除此之外，他还留意到在更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支彩绘银盘，盘上绘有抽象的图案：地平线上升起一弯月牙。 第691章风巨灵女剑士 吧台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支彩绘银盘，盘上绘有抽象的图案：地平线上升起一弯月牙。 “‘道路之神’法兰恩的圣徽啊……”罗兰看到银盘上的图案，不由暗自叹气。 显而易见，这位精明的旅店老板并非埃尔塔兰的忠诚信徒。罗兰猜测埃尔塔兰本人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只是高傲的“万界之眼”不好意思对他明说罢了。 罗兰觉得这很正常。洛克是一位商人，商人大抵注重实际利益而非虚无缥缈的精神追求。埃尔塔兰这个躺进坟墓的过气古神连自身都难保，已经无法回应信徒的祈祷，更无法赐予信徒神术，信仰她可以说没有任何实际好处，既然如此，也就不能苛责洛克对她的信仰不够虔诚了。 半身人回过头来，循着罗兰的视线望向彩绘银盘，眼神顿时一僵，茂盛的络腮胡须遮不住脸上的窘态。 罗兰体谅地笑了笑，有意避开使他尴尬的话题，低声问：“我来这里是想打听一个人，埃尔塔兰告诉我那人是你店里的常客。” “您打听的是哪位？我一定如实相告。”洛克似乎想补救什么，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弯，显得很是殷勤。 “一个位面商人，他名叫奥托。” 半身人拖着长音“哦”了一声，不动声色地盘问罗兰：“容我多嘴，您找他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与奥托没有私人恩怨。” “那么您是替佐恩爵爷办事？” “你误会了，我与吉斯扬基人也没有什么瓜葛，找奥托只是想向他打听一些人和消息。”罗兰面无表情地回答。 半身人将信将疑的审视着他，沉默许久才朝旁边使了个眼色。 罗兰微微侧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循着他暗示的方向望过去，看到靠近窗口的一张酒桌旁坐着一个奇装异服的家伙，从他这里恰好可以看到对方的侧脸。 这人坐在那里都比身旁为他斟酒的半羊人女招待高出半头，站起来得有十二尺高，挺着个丰满的大肚腩，身材颇为气派，头上缠了一圈圈深蓝色布条，眉心装饰着火红夺目的宝石，若非皮肤湛蓝，看起来倒像一位信奉锡克教的印度阿三。 这个位面商人手里握着一把纸牌，熟练的洗牌发牌，灵巧的手指贴着桌面一划，纸牌便排开一条整齐的行列，背面朝上。 奥托笑眯眯的朝女招待摊开手，让那位皮肤白皙胸脯饱满、有着迷人金色卷发的半羊人姑娘随意挑出一张牌，以此占卜她今天的运势。 罗兰远远看着不由好笑，心想这死胖子还挺会撩妹。 半羊人姑娘眨眨眼睛，好奇地观察桌面上那一行纸牌，犹豫过后从中选出一张，掀开后发现是一张方块8。 奥托吹了声口哨，笑着告诉她：“这张牌预示着你今天财运旺盛，马上就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小费。” 女招待满脸惊喜，娇声感谢他的慷慨。 奥托笑着摇头：“你的财运不在我身上。” 就在女招待纳闷的时候，擂台那边传来欢呼声，围观者高呼英迪拉的名字，庆祝她击败半巨人帮他们赢得赌注。 英迪拉在人们的欢呼声中挎剑走下擂台，带着一阵香风来到奥托桌旁，对半羊人女招待说：“给我一杯你们这里最烈的酒。”随手丢给她一块魔晶。 女招待掂量了一下，分量足有半盎司！ “英迪拉小姐，我们这里最贵的酒也要不了这么多魔晶。” 英迪拉潇洒的笑笑：“今天打得过瘾，我心情很好，剩下的钱算是赏你的小费。” “收下吧，我早就说过你今天有财运。”奥托笑着说。 女招待惊喜地连声道谢，赶紧把那块魔晶塞进口袋，紧紧攥住，仿佛生怕它长翅膀飞走。 一磅魔晶相当于1万金币，1盎司等于1/16磅，也就是625金币。英迪拉随手赏给女招待的这块魔晶至少值300金币，对后者而言相当于在旅馆工作一个月的薪水，正如奥托预言的那样——着实是一笔丰厚的小费。 “英迪拉，你出手太狠，打败努卡就够了，何必把他眼睛弄瞎，本来我还想雇他当保镖呢。”奥托摇头叹气。 英迪拉又拿起一杯酒，没好气的呛回去：“努卡那种只有肌肉没有大脑的家伙毫无用处，他想砍掉我的脑袋，我只刺瞎他一只眼就算是仁慈了，你如果还要雇保镖，这里有更好的选择，看那边——就是那个年轻人，我觉得他比努卡强得多。” 奥托回头朝罗兰这边望了一眼，会意的笑了笑，转身调侃英迪拉：“你是看上人家长得帅气了吧？” 英迪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可不是那种只看重表面的庸俗女人，你仔细观察一下那个小帅哥，他有一种非凡的气质。” 奥托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只看到一只母老虎在这里流着口水发春。” 英迪拉脸庞涨红，抄起酒瓶就要朝自家老板头上敲，忽然停了下来，压低嗓音对奥托说：“嘘！那小子过来了，会不会是听见咱们私下里议论他了？” 奥托双手抱头呻吟：“得罪佐恩一党已经够我头疼了，可不想再得罪来路不明的家伙，这是你自己惹来得麻烦，与我无关。” “你可真是个了不起的男子汉啊！”英迪拉讽刺地笑着。 奥托抬起头瞪了她一眼：“我花大钱雇你当保镖，你倒好，一点儿正经事不干，总是惹是生非，带上你这个保镖我担心自己死的更快！” “那就解除合约各走各的路咯。”英迪拉满不在乎地回敬道。 “我会的，英迪拉，等我找到更靠谱的保镖，就轮到你失业了。” “呵呵，在银空这地方，想找一个比我更靠谱的保镖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英迪拉双臂环抱面露冷笑，挺拔饱满的峰峦承载着满满的傲气。 罗兰径直走到奥托和英迪拉所在的餐桌跟前，先向风巨灵小姐欠身微笑，随即向奥托脱帽敬礼：“这位尊敬的先生，我可以打扰您几分钟吗？” 第692章位面奸商 “这位尊敬的先生，可以打扰您几分钟吗？”罗兰彬彬有礼地问。 奥托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这位英俊挺拔的人类青年：“你有事找我？” “是的，奥托先生，听说您是银空消息最灵通的人士，我是慕名而来，想向您打听几个人的下落。” “哦，是这样啊……”奥托拿起酒杯啜饮一口，“您请坐，怎么称呼？” “罗兰·寇拉斯，来自瓦雷斯的旅行者。” “罗兰·寇拉斯……”奥托屈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叩击酒杯，思索着说，“我对你的名字有点印象，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罗兰心头微动，他上来就直接报出真实姓名，首先是因为对方是一个精于察言观色的商人，对他说谎很有可能会被看穿，再则他是初履星界，在银空更是生面孔，对方不太可能了解他的底细。看到奥托露出苦苦思索的表情，不由暗自纳闷：“难道这家伙真的无所不知，连我这个来自主物质界偏远地区的小人物都有所耳闻？” “噢！我想起来了！”奥托一拍手，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你是命运女神辛德拉的选民，我听卡罗尔亲王说起过你的事情。” “您是说卡罗尔·弗拉德，那位帕尔尼亚的半吸血鬼领主？” “除了他哪还有第二个卡罗尔亲王，怎么……你们没有接触过？”奥托觉察到罗兰的神色变化。 “我听说过那位传奇人物的大名，但是还没跟他打过交道，这次来到星界，倒是很想找机会拜访他。”罗兰谨慎地将话题拉回正轨，“既然奥托先生跟卡罗尔领主熟识，可否告诉我如何才能见到他？” 瓦莲京娜在信中写明，她目前正与卡罗尔以及“红袍”安德烈一起行动，找到卡罗尔就等于找到瓦莲京娜，接下来借助他们的势力再去追寻佐恩爵士和克拉肯就简单了。 奥托没有直接回答罗兰的请求，古怪的笑了笑：“我与卡罗尔亲王算是老朋友了，最近正在跟他谈笔生意，如果你能帮我抬抬价，这事儿就好办了，过后我会好好酬谢你。” “很抱歉，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太懂，这个忙我帮不了。”罗兰断然回绝。 奥托这家伙明摆着是个奸商，想拉他下水游说卡罗尔亲王在交易中做出让步。罗兰不知道奥托与卡罗尔在谈什么生意，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不应该被人当枪使。奥托与他非亲非故，卡罗尔却是维罗妮卡的父亲，寇拉斯军的潜在盟友，无论奥托给他多少好处，这种“胳膊肘往外拐”的蠢事都万万做不得。 奥托对他这异常坚决的态度有些意外，愣了一下随即恢复笑容。 “小兄弟，你别误会，我奥托为人忠厚可靠，绝不会坑人。” 英迪拉在旁边嗤笑一声，对他的自吹自擂表示不屑。 罗兰神色不动，继续刚才的话题：“奥托先生，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奥托揉揉鼻子，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说：“你刚来银空，可能还不了解，最近一段时间星界的局势非常复杂，卡罗尔亲王和他的朋友们卷入一场纷争难以脱身，如果你没有什么要紧事，还是趁早回去为好，免得遭遇横祸。” “我很清楚您所说的纷争是指什么，事实上我正是为此而来。” “你确定？”奥托望向罗兰的目光带着怀疑，“要知道，我说的可是传奇强者之间的纷争，而且不止卡罗尔亲王一位传奇人物参与其中。” “不是一位传奇人物，而是六位，善恶阵营各占三人，我没说错吧？”罗兰平静地反问。 奥托眉毛颤抖，显出一丝惊愕：“看来你是真的了解内幕，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卷入两大传奇阵营的冲突，坦率的说，以你的实力参合进来也没有多大意义，反而使自己置身于危险境地，这又何苦呢。” “奥托先生，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有些事情是无法逃避的。” “那好吧，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带一封信给卡罗尔亲王，至于他肯不肯见你，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奥托觉察到罗兰皱眉，又补充一句，“如果我告诉你卡罗尔亲王的落脚点，难保会有走漏风声的风险，这样的后果我可承担不起。” 罗兰听出他信不过自己，倒也不怎么介意，以奥托的立场而言，泄露商业伙伴的落脚点给一个自己不甚了解的人的确不妥当，毕竟人心隔肚皮。 “您刚才说正在与卡罗尔亲王谈生意，想来近期免不了见面商谈，那么可否带上我同去？” 这回奥托没有立刻拒绝，迟疑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说：“我的朋友不少，可是敌人也很多，特别是那些吉斯扬基人总想找我的茬儿，你跟我在一起很可能受牵连。” 罗兰笑了笑，“您放心，我可以照顾好自己，不会拖累你们。” “这样吧，如果你能击败我的保镖，证明你的确有能力在这险恶之地自保，我就带你去见卡罗尔亲王怎么样？” “我很乐意接受这个挑战，那么我的对手是……”罗兰下意识的望向英迪拉。 “小兄弟，别往那边看，那头母老虎可不是你现在这个年纪能够降服的，你的对手在那里。” 奥托吹了声口哨，身后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刻引起罗兰的注意。 那人裹着一条宽大的灰色斗篷，低垂着头默不作声。罗兰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从体型来看像是一位瘦削的巨人，走路的姿势略显僵硬，每迈出一步都会在地板上留下间距相等的足印，可见对方的体重远比看起来更大，最让罗兰感到奇怪的是斗篷下面传来金属声响，仿佛钟表齿轮在转动。 “这家伙是什么人？” 罗兰带着疑问登上擂台，看热闹的人们也都怀着相同的疑问围拢过来，朝站在他对面的那个沉默的怪客指指点点，猜测对方的身份。 就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奥托又吹了声口哨。罗兰对面的怪客仿佛收到遥控信号，一把扯下斗篷，露出真面目。 人们的视线聚集在它身上，不约而同发出惊呼。 第693章盾卫者 当奥托那位神秘的保镖脱下斗篷，露出真面目，擂台四周的围观者不由齐声惊呼。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尊九尺多高的构装巨人，全金属骨架彰显冷酷气质，众多齿轮和轴承组成的复杂机械构件在魔力驱动下自行运转，发出钟表似的轻微噪音。 这怪物身上要害部位加装了强度比钢铁更高的合金护甲，但是整体看起来仍然显得瘦削干练，修长的四肢表面暴露出无数钢丝绞成的“肌肉纤维”，镶嵌精金尖刺的一双铁拳沉稳有力，人形脸庞覆盖着栅状面甲，透过金属缝隙可以看到一颗闪烁变化学派黄色灵光的独眼，冷冷注视着对面的人类青年。 罗兰也在观察这座造型冷峻的构装巨人。 这是一尊铁魔像？ 不对，铁魔像的体型比它臃肿得多，行动也更迟钝。 在罗兰看来，这家伙的造型有一种超越时代的科幻美感，让他不由想起穿越前在科幻电影中看到的那些画面，比如褪去人形伪装的初代“终结者”，还有赛博朋克作品中的机器战警。 没错，这货不像魔像，更像一尊机器人。 系统提示：发现特殊构装体“盾卫者”！ “原来这就是‘盾卫者’啊，”罗兰油然微笑，“传说中出了名的‘机动忠犬’，今天可算是看到活的了，来吧。【零↑九△小↓說△網】”说着，他朝“盾卫者”勾了勾手指，没有拔剑的意思，就凭赤手空拳陪它玩玩。 “那位罗兰先生能击败盾卫者吗？”半羊人女招待捧着木托盘，望向擂台的眼神流露出紧张的情绪。在她眼中，那位英俊的人类青年已经算得上高大强壮了，但是与对面的机械巨人相比就像个孱弱的孩童，她禁不住替罗兰担心。 奥托哂笑着把玩酒杯：“这真是个有趣的问题，那位小兄弟当然可以击败盾卫者，毕竟他可是一位强大神力的选民，问题在于盾卫者能否试探出他的真正实力，英迪拉，你觉得呢？” “我看够呛。”英迪拉紧盯罗兰，漂亮的眉毛拧成一团，迈步走向擂台。 “你去干什么？”奥托问。 “离擂台近点比较好，免得还没看清楚那小子的招数你的盾卫者就被拆了。” “这并不好笑。” “呵呵，不信你就瞧着吧。” 英迪拉有种直觉：盾卫者诚然实力不错，却很难在罗兰面前占到便宜，恐怕连逼迫对方出剑都办不到。 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总是很灵验，然而就连英迪拉都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走到擂台跟前，这场对决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裁判宣布比赛开始的刹那盾卫者胸前魔法符文亮起金色光辉，构成其生命核心的火元素精魄接收到主人奥托以心电感应发来的战斗指令，大步冲向罗兰，探出钢铁大手抓向对方脆弱的脖子，锋利的精金指甲撕破空气，发出令人心悸的呼啸。 罗兰向前迈出一步，主动抬掌迎击盾卫者的攫抓。 平日里柳德米拉修炼格斗技巧的时候总要拉着他当陪练，罗兰本来对拳脚功夫并不在行，但是正所谓熟能生巧，常年累月的被巨人妹子当成沙袋摔来摔去，久而久之也磨练出一身颇为精湛的空手格斗技巧，按照柳德米拉的评价：已经得到她的六七分真传。就算比不了真正的武术大师，对付没有智慧的盾卫者还是绰绰有余。 砰！两只手于空中碰撞，铁手套“血腥微笑”崩出火星，罗兰双腿微弓顶住压力，心头一片坦然：这波稳了！ 角力的结果证明盾卫者的力量属性大概在24左右，比他差了6点之多，就算考虑到盾卫者的体型优势也弥补不了力量和格斗技巧上的巨大差距。顺势一个下鞭腿狠狠踢在盾卫者小腿外侧，这铁巨人立刻重心失衡一屁股摔在擂台上，砸得地面一阵摇晃。 罗兰微微一笑，收势站在擂台中央静候盾卫者起身，看它还有什么招数。 围观的人群一片喧哗，大多为盾卫者如此不堪一击感到费解，怀疑它只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大玩具，否则怎么会被罗兰随意一脚就踹趴下。 英迪拉停下脚步扬起眉头，眼中闪出一抹惊诧。她可不是那群只会看热闹的废柴，深知“盾卫者”绝不是人们以为的那么好对付，之所以被罗兰一脚踢倒，只能说明它遇见了一位过分强大的对手。 “盾卫者”双手撑地缓缓站起身来，浓烈的魔法灵光透过面甲缝隙喷吐出来，目光也变得愈发炽烈，如同一头被激怒的公牛，正待发起凶猛的反扑。 罗兰盯着盾卫者，目光并非与它对视，而是锁定对方胸口闪烁不定的V字符文。“盾卫者”是一具没有思想的构装体，就算把它拆了它也不会有生气的情绪，其战斗套路主要依赖预先制定的应对方案，这一点很像编写机器程序，如果遭遇不在预案之内的局面，比如此刻的处境，它更多的依赖主人以心灵感应远程遥控，胸口不断闪烁的魔法符文，就是它与奥托紧急通信的证明。 “单纯比拼力量和武技，盾卫者赢不了我，奥托接下来会怎样操纵他的大玩具？” 罗兰脑海中思绪连转，唤醒记忆深处那些关于盾卫者的设定细节。 突然间，一圈橙色光环从盾卫者脚下升起，转瞬间这钢铁巨人就从罗兰眼前凭空消失。 咒法学派魔法灵光，任意门？！ “命运之瞳”帮助罗兰及时捕捉到对方的施法迹象，他也知道盾卫者不同于其它构装体的最大优势在于可以施展法术。 当然，并不是说盾卫者本身拥有施法职业或者天赋类法术能力，它只是一具储存法术的容器，就像一张空白卷轴，可以经施法者之手临时存入一个法术或者类法术，盾卫者则拥有这个法术的使用权限。 盾卫者是位面商人奥托的保镖，那么可想而知，它体内的“任意门”多半是奥托存入的，这并不奇怪，真正让罗兰有些被动的是环境因素。 第694章影击魔晶 “任意门”这个最常见也最实用的传送法术，通常需要3秒左右的施法时间，但是在星界，在这片魔力增强的神奇空间里，所有的法术和类法术都会获得自动瞬发特效，而任意门这样的传送法术无疑从中获益最大，变得神出鬼没无迹可寻！ 来了！ 身后突然传来强烈的压迫感，罗兰脊背上的汗毛瞬间炸起！ “命运领域”赋予他一项特殊的神授能力“直觉闪避”，能够在遭到偷袭之前提前有所感应，这说起来有点像脑后长眼似的第六感，而罗兰的切身体会更奇妙——还没等盾卫者现身，他就已经感觉到了背后有异物感，仿佛重力突然加强，不断撕扯着他的脊背。 “滚回去！”罗兰闪电般转过身去，腾空飞起一脚踹向背后的空气。发起飞踢的刹那身后明明空无一物，下一瞬盾卫者的身影就凭空浮现出来，仿佛主动送上门来挨踢，被罗兰灌注全力的一脚结结实实蹬在胸口，倒飞出去撞上力场栅栏，随即反弹回来扑倒在地。 这铁巨人还挣扎着想站起来，罗兰走过去一脚踏住他的脑袋狠狠踩下去。 砰！盾卫者的面孔与地板亲密接触，金属与岩石摩擦出刺耳的噪音。 力场栅栏消失，擂台四周传来狂热的掌声，人们都对这位新来的年轻人刮目相看，后悔刚才没有在他身上压下重注。 “想下注的赶紧行动起来，你们还有一次发横财的机会。” 英迪拉唇角挂着一抹调侃的笑容，昂首迈步登上擂台，冲罗兰勾勾手指。 “刚才你那两脚踢得很漂亮，接下来换我陪你玩玩。” 罗兰转身望向奥托，沉下脸色：“怎么，要来车轮战吗？干脆你也一起上阵得了。” 奥托耸肩摊手满脸无辜：“英迪拉自己要跟你打，我拦不住她，你不想打可以拒绝她，我请你喝一杯，聊聊有趣的话题。” 罗兰回头望向英迪拉，眉头微微蹙起。 风巨灵女剑士迎上他的视线，微微一笑：“奥托雇我当保镖，可不是给他当保姆，我的私生活他无权干涉，小帅哥，你怕了吗？” 罗兰对她的“激将法”付之一哂：“跟你打对我有什么好处？输了当众丢丑，赢了也有失风度。” 英迪拉挎剑向他逼近一步，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目光却变得执着而锋利，如同一头盯上猎物的雌豹：“呵呵，既然你谈到了好处，那么我们就来打个赌怎么样？” “怎么赌？” “如果我赢了，你请我喝酒，如果我输了，送你一枚高档附魔晶体做彩头。” 罗兰早就听说风巨灵嗜酒如命，而且酒量奇大，不分男女都是酒中豪杰，以至于嗜酒基因世代相传形成了种族天赋：风巨灵天生的类法术能力“造水术”，造出来的不是清水而是烈酒！ 看这位英迪拉小姐豪放的做派，酒量想必不小，再考虑到银空的物价，请她喝到满足，恐怕得花上一大笔钱。 “是什么附魔晶体，可以先给我看看吗？”罗兰问。 英迪拉爽快地点了下头，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纽扣形状的晶石抛了过来，又拔出自己的细剑冲罗兰晃了晃：“‘影击魔晶’，跟我剑上镶嵌的这块是一样的。” 系统提示：发现+3锐锋影击细剑“美人醉”！ 系统提示：发现附魔晶体“影击” 罗兰抬手接下那块黯淡无光的黑色晶体，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不由心头一跳！ 影击：镶嵌在武器上，启动后下一次近战攻击强制造成对方“措手不及”！此能力每天可以使用10次！ 好东西！ “影击”和“鬼击”经常被人们相提并论，两种武器附魔特效的功能都是削弱敌方的防御力，但是选择的方式正好相反。 “鬼击”是将武器攻击转化成接触攻击，忽视对方的铠甲、盾牌和天生防御，对付那些身披重甲的铁罐头很管用，面对走敏捷路线、不穿重甲甚至根本不穿甲的忍者飞贼之流就没什么价值——人家主要靠敏捷闪避攻击，根本没有什么盔甲和盾牌加值，对其进行“鬼击”等于浪费精力。 这种时候就轮到“影击”大放光彩了。 “影击”并不能削弱铠甲、盾牌和天防之类实打实的保护层，它的价值在于隐藏武器的轮廓和攻击轨迹，使人无法看清袭击来自何方，也就无从提前做好闪避准备，从而陷入“措手不及”的尴尬境地。 “措手不及”状态下的人会失去敏捷加值，对刺客、武僧——特别是英迪拉这样不穿甲的灵敏系武者——尤其有效。 “影击”这种附魔晶体对盗贼忍者系超凡职业尤其可贵，因为干这一行的都拥有偷袭特长，在敌方措手不及的时候可以打出奇高的附加伤害，罗兰早就想帮维罗妮卡搞一块“影击魔晶”，今天正是一个好机会。 其实罗兰本身也很需要影击魔晶，因为他的黑暗卫士职业能力就包括偷袭，只是不如罗妮那么专业，再有就是他的两项特殊专长——“黑暗审判”和“伏击”——也都需要在敌方措手不及的前提下才能发挥威力。看到手中这块宝贵的附魔晶体，立刻兴起志在必得的念头。 挥手将影击魔晶抛回去，罗兰右手握住背后剑柄，左手缓缓抬起，向英迪拉做出邀请姿态。 “请指教。”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了哟～” 英迪拉娇媚的笑声还在空中回荡，人已经腾空飘起两尺高，红衫飞扬香风拂面，闪电般扑向罗兰。 “好快！”罗兰心头一凛，不假思索拔剑格挡，然而还没等他的重剑出鞘，英迪拉已经抢先一步拔出她的细剑“美人醉”，一点寒芒破空射向罗兰眉心。 精通先攻，快速反应！ 罗兰没有时间拔剑格挡，也没有时间撤步后退，在那电光石火的刹那转动念头，设想重力由指向脚下变成指向自己身后。 英迪拉的剑的确够快，但是再快的剑也快不过思想。 倘若在别的场合下，决斗关头分散精力胡思乱想形同自杀，但是别忘了——这里是星界！ 第695章破善斩击波 星界。 魔力增强的世界。 精神第一物质第二的神奇位面。 在这个世界里并不存在统一的重力矢量，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和需要调整重力自由飞翔。 当肢体反应跟不上英迪拉的出剑节奏，罗兰选择以主观意志强行扭曲重力指向，于是“地心引力”在他身上颠倒了九十度，原本的“后方”此刻成为“下方”。 在宏观低速运动的参照系上，引力波的传导几乎是不需要时间的，重力与思想同步完成方向切换，拖拽罗兰向后“坠落”，在场外观众看来他的身体仿佛失去了重量，轻飘飘贴地向后滑行，及时脱离英迪拉那一剑的威胁，并且争取到了拔剑反击的时机。 锵！传奇阳炎剑伴随一抹金光撩向细剑，力道之大迫使英迪拉手中的剑几乎要脱手飞起，急忙将重力调整为指向天花板，借着身体向上坠落的势头主动消解罗兰这一剑的力道，凌空翻身，一双赤裸玉足踏上天花板，以头上脚下的姿态仗剑俯瞰罗兰，褐色长发在空中飘荡。 “呵呵，临场反应挺快。” “你也不差。”罗兰抬头回敬了一句。 经过刚才那一剑的试探**锋，他确认英迪拉的敏捷属性大概是在26左右，比维罗妮卡略高一线，在实战中表现出来的灵活性则要比真实敏捷属性高得多，这当然得益于她特别熟悉星界的主观重力环境，攻守进退之间总能及时调整重力方向，使重力成为自己的助力而非障碍。 一旦看破她这手戏法，效仿她的战术充分利用主观重力环境，英迪拉的速度就不再那么恐怖了，反而暴露出了力量不足的弱点。 其实18的力量对于一位走轻灵路线、身上连皮甲都不穿一件的“决斗家”而言已经很不错了，放在地球上怎么说也是女子举重奥运冠军的水平，但是与罗兰高达30的力量属性相比就差了一大截。 英迪拉被他一剑震得飞上天花板，揉揉发麻的手腕，望向罗兰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警惕，赤足蹬踏天花板，熟练的切换重力方向飞跃下来，凌空一剑斩向罗兰颈侧。 这一剑她激发了“影击”魔晶，纤细的剑身笼罩一层朦胧光影，变得模糊不清，难以捉摸。 然而罗兰对此视若无睹。 早在看到影击魔晶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玩意儿对自己没用。 所谓附魔晶体，就是以魔晶为容器灌注法术，然后再将经过附魔的晶体镶嵌在武器或者铠甲上，从而间接达成为装备“快速附魔”和“快速拆装”的目的，这就是当前附魔工业比较前沿的“模块化工艺”，被公认为是未来附魔工艺发展的主流趋势。 附魔晶体的功效是什么，完全由其灌注的法术来决定。 影击魔晶灌注的是二环幻术“朦胧术”，如果你有一双能够看破幻术的眼睛，就可以免受影击魔晶的影响。 罗兰恰恰拥有这样一双看破幻像的“命运之瞳”。 金色重剑逆风扫荡，精准磕在细剑上，强劲的冲击力将英迪拉连人带剑震得侧飞出去，鲜血自风巨灵女郎右手破裂的虎口处洒落下来，在擂台上留下点点红梅似的痕迹。 罗兰仗剑踏出一步，传奇阳炎剑破空斩向英迪拉的头颅，大气被剑锋撕裂，发出刺耳的爆鸣，气浪汹涌排挞，透过力场栅栏将两侧观战者冲得踉跄后退。 精明防御！ 英迪拉柔软的胴体缩成一团，向后连续快速翻滚惊险闪过罗兰的追击，腾空跃起一脚蹬在力场栅栏上，陡然腾空折向猛扑回来，手中细剑一抖，如同一支飞梭拖曳迷离光影投向罗兰咽喉。 特技冲锋，精确刺击！ “盾来！”罗兰一剑落空，心知调整重力方向也躲不开英迪拉的反击，直接将传奇兽王盾召唤出来横在前方。 英迪拉一看到那面散发出传奇魔法灵光的塔盾就知道自己的反击注定要撞上铁板，索性收剑放弃攻击，改为飞起一脚蹬在盾上翻身折了回去，同时调整重力方向横空漂移，如同一只灵巧的蜂鸟来去自如。 罗兰一掌拨开兽王盾，紧追英迪拉的身影大步追击。 英迪拉足尖落地，发觉罗兰冲过来倒也不慌，赤裸的左足发力踏地，擂台地板微微一颤，娇小的胴体以违背人体生理构造的方式唰的一下向右侧横移，残影还留在原地，真身已然遁出五步开外。 罗兰眼前突然没了目标，脚下却没有迟疑，于冲锋途中调整方向，一步踏出折出九十度拐角，继续追踪英迪拉，整个变向过程没有丝毫减速迹象，无视惯性行云流水。 “特技冲锋？！”英迪拉的眸子不由瞪大，“怎么你也会这招！” “我会的多着呢！”罗兰手腕一抖，传奇阳炎剑拖曳一溜金色光芒射向风巨灵女士咽喉。 英迪拉此刻已经无暇闪避，一咬牙身体砰然爆裂，化作一团人形蒸汽！ 法术瞬发，气化形体！ “气化形体”是风巨灵的天生类法术能力，按理说至少需要3秒左右施法时间方能完成血肉之躯到气体形态的转化，但是这里是星界，所有的法术与类法术在这个世界里都会自动获得法术瞬发特效，故此英迪拉可以抢在罗兰出剑的刹那完成形态转换。 “气化形体”一大好处是可以减免伤害，普通刀剑砍在一团气体身上，纵有利刃也难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罗兰手中所持的可不是普通刀剑，而是一柄传奇重剑，“气化形体”不可能挡得住传奇阳炎剑的锋刃，英迪拉对此心知肚明，为何还要变成气态？ 答案在于“气化形体”的第二个特性，转化为气体形态的生物几乎没有重量，受到重剑带起的气流吹拂立刻向后漂移，无形中便脱离了罗兰这一剑的攻击范围。 “你跑不了！” 嗤！罗兰高举传奇阳炎剑，朝英迪拉气化遁走方向一挥，一股猩红刺目邪气凛然的神能脱离剑刃，化作一弯血色弧光破空飞斩，刹那间追上那团人形蒸汽，唰的一声将之拦腰切断！ 斩击波·破善！ 第696章公理风暴 斩击波·破善！ 蒸汽中传来一声惊呼，英迪拉迅速蜕变回肉身形态，翻滚着摔在擂台一角。 风巨灵女剑士捂着肩膀，艳丽的脸庞难掩痛苦，鲜血自指缝间渗透出来，漂亮的眼睛瞪得溜圆，还在为罗兰刚才那招“剑气外放”的绝技感到不可思议。 擂台四周观战的人群也都是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脑海中盘旋着一个相似的念头： “这小子谁啊？居然这么厉害！” 就连奥托也禁不住站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盯着罗兰上下端详，仿佛在审视一颗洗去尘埃大放异彩的明珠。 罗兰反手收剑入鞘，迈步走到英迪拉跟前，向她伸出右手：“得罪了。” 英迪拉脸庞泛起羞恼的红晕，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你走开！我还没有输！”话音未落她已弹身跃起，以头下脚上的姿态扑向罗兰。 罗兰皱了皱眉，有点猜不透她这飞蛾扑火似的招数是什么用意，打不过就撒泼？似乎没那么简单，英迪拉身为银空颇有名气的女剑士，不至于做出这种有伤体面的事情。 出于保险起见，他向后退出两步，打算与这恼羞成怒的女人拉远距离，看她到底想耍什么花招。 英迪拉身在空中御风而行，以倒立姿态紧盯罗兰的举动，红唇泛起一抹危险的笑容，身体陡然旋转起来，平地带起一股旋风。 最开始这风力还不算大，转眼间她本人竟也融入风中，化作一道龙卷风柱盘旋呼啸，强劲的罡风几乎将旅馆一楼天花板掀开，旅店中的桌布盘盏之类杂物受到风力带动全都腾空飞了起来，距离擂台较近的观众也被吹得东倒西歪满地翻滚。 龙卷风越来越大，将擂台完全填满。罗兰先是被旋风吹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力场栅栏，退无可退。随着旋风入侵，斥力变成了引力，要将他扯进风壁随之飞旋。 罗兰感到身体受到旋风束缚，渐渐变得不听使唤，双脚也离开了地面，急忙屈指一弹，开启“行动自如戒指”，立刻找回重心，脚底重新踏上坚实的地面。 这时他想起风巨灵有一种超自然能力，可以变身为旋风，将敌人卷起来扯得粉碎，或者吹上高空再重重摔下去，是风巨灵一族最强的天赋绝技。 在“行动自如”的保护下，他免受风力影响，但是想攻击变成一团旋风的英迪拉也不那么容易。 念头一转，他放弃拔剑的打算，就在旋风环绕的擂台上缓缓抬起右手，蓦地握紧掌中秘银圣徽。 轰！一蓬璀璨的银光从他手中迸发出来，空中炸响一声雷霆，赫然在室内下起了暴雨！ 法术瞬发，公理风暴！ 蕴含秩序原力的风雨被罗兰召唤过来，如同无数冷酷的钢针洒向擂台，将英迪拉化身的旋风笼罩在内。 3环神术“公理风暴”能够对一切混乱阵营的生物造成持续杀伤，英迪拉并不是坏人，然而风巨灵血统使她从打出生就被打上混沌的烙印，总是被自由奔放的激情所左右，无法忍受循规蹈矩的生活。 公理风暴恰恰是她这种人的克星，看似清澈的雨滴洒落在她所变成的旋风上，就好比浓酸倾盆浇下，造成旁人难以想象的痛苦。 短短十多秒过后，英迪拉就无法忍受了，旋风收缩成一束细长的风柱，试图远离罗兰和他呼唤来的公理风暴。 罗兰瞳孔深处泛动着金属般冷漠的光泽，精神仿佛与完美而缜密的秩序公理融为一体，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冷冷吐出一句杀气凛然的咒文。 暴雨中闪出一抹漆黑的阴影，一柄宛如黑玉雕琢而成的长枪出现在擂台上空，枪身浮现密密麻麻的符文，没有人能够看懂这些神秘的符号有什么含义，但是任何感知健全的生物都能从中体会到直刺灵魂的魔力。 这是秩序法则的力量，天理循环无关善恶，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轰！“公理之枪”凌空落下，直刺进英迪拉化身的旋风，爆发出一团炽烈的光芒，迫使围观的人们不得不闭上眼睛躲避强光。回头再看时擂台上已经恢复平静，暴雨消失了，旋风也不见了，英迪拉颓然坐在地上，手中的剑已经飞到罗兰脚下，钉在地板上嗡嗡颤动。 罗兰弯腰拔出细剑，走到英迪拉身旁，向她递了过去。 这次英迪拉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收回细剑之后拉着他的手站了起来。 罗兰借着搀扶她起身的机会施展“圣疗”，将一道温暖的圣光注入风巨灵女郎体内，帮她治愈伤口驱散疲劳。 英迪拉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没想到你还挺有骑士风度呢，不用这么客气，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拿着吧，这块‘影击魔晶’是你的了。” 罗兰接住她抛过来的影击魔晶，又问英迪拉：“方不方便告诉我在哪里可以买到这种附魔晶体，我想多买一块送给朋友。” 英迪拉朝奥托那边努努嘴：“去跟我的老板套套近乎，他手里应该还有库存的影击魔晶，不过你可要当心了，那个蓝胖子狡猾的很，很难从他手里买到便宜货，你先掂量一下自己的钱包吧。” 罗兰会意地点点头。现在他也算得上小有身家了，能用钱买到的附魔晶体就不是什么难题。当然，这些想法他没必要向英迪拉透露，在外行走财不露白是最基本的安全原则。 如此想着，他将影击晶体镶嵌在传奇阳炎剑的十字护手上，恰与另一侧的鬼击晶体对称。 武器可以开多个镶嵌卡槽，但是同一时间只能有一块附魔晶体发挥作用，同时开启则会产生魔力干涉，这与同类魔法装备无法叠加是一样的道理。好在罗兰并不需要同时开启影击和鬼击两种效果，对付重甲敌人开鬼击、对付敏捷敌人开影击即可。 有没有那种敏捷高到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同时还能穿戴全身重甲、手持塔盾的猛将？ 有是有，但是那种变态角色比大熊猫还稀少，实在没必要过多考虑此类小概率事件。 第697章神殒之地 罗兰跟随英迪拉走下擂台，再次回到奥托的餐桌旁。 位面商人的态度大变样，起身迎接罗兰归来，还点了一瓶“放浪者旅馆”最贵的好酒庆祝他获胜，一口一个老弟，胖脸笑的好似一朵花。 奥托的热情态度倒不是虚伪，完全是出于心态变化。之前他左右推脱罗兰的请求，不想带他去见卡罗尔亲王，主要是嫌麻烦，认为罗兰虽然是女神的选民，毕竟太年轻，实力低微，带在身边就得为他提供保护，等于多了一个累赘。如果罗兰是那种年轻气盛惯于惹事生非的主儿，闯了祸还不是得由他来擦屁股？万一旅途中遭遇危险，罗兰同学不幸牺牲，辛德拉女士失去宠爱的选民，因此发怒降下神罚，他也要受到牵连，至少犯了照顾不周的罪过。 因为上述想法，他才要求罗兰登台比武，证明自己有能力自保，免得拖累他老人家。结果罗兰不但击败“盾卫者”，就连久负盛名的银空第一剑士英迪拉也败在他的手下，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实力，着实令他感到惊艳。 现在奥托的心态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巴不得罗兰陪他同行，这就好比带上一个不拿薪水的超级保镖，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他怎么会拒绝？ “罗兰老弟，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咱们喝过酒就出发，动身之前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急着去见卡罗尔亲王到底有什么要紧事？”奥托为罗兰满满的斟上一杯酒，眼中满是好奇。 罗兰思索了一下，拿捏着分寸回答：“其实寻找卡罗尔亲王并不是我的最终目的，我是想通过他再去寻找两个人，您听说过‘北海巨妖’克拉肯和她的得力助手‘灰爵士’佐恩·格雷吗？” “嗯？克拉肯和佐恩·格雷也是你的朋友？”奥托警惕地盯着罗兰。 “恰恰相反，我与他们处于对立的阵营。”罗兰观察着他的脸色回答。 “那就好，否则我可不敢跟你打交道。”奥托明显松了口气，压低嗓音对他说，“克拉肯控制下的吉斯扬基卡恩舰队，联合奈落舰队封锁了‘神殒之地’，正在探索神殒星系中央黑洞区，似乎想在那极度危险的地方寻找什么。” “中央黑洞区……”罗兰重复着这个既陌生又拗口的词组，诧异地望向奥托：“这里的‘黑洞’是什么意思？” 穿越前他倒是听说过天文学中的“黑洞”，此处的黑洞则未必是同一个概念。 “‘黑洞’就是星域尺度上的‘死魔法区’，神殒之地的中心地带被一圈死魔法区包围起来，死魔法区也就是反魔场，只不过覆盖范围特别大，据说奥术时代的大法师们做过测试，从星系中央死魔法区一侧激发光束，历经五百年后才在对面接收到这个光信号，可想而知这片死魔法区的直径大到无法估算，其中不知笼罩着多少星体，没有人了解那片埋葬旧日众神的黑暗星域中是什么情况，所以敬畏的称其为‘大黑洞区域’。” 奥托的解答证实了罗兰的疑惑，此“黑洞”果然非彼“黑洞”，但是这个世界的光速跟地球上是一样的，也就是说笼罩神殒之地的死魔法区“大黑洞”直径长达500光年，罗兰很清楚这个数量级的尺度意味着什么。 “除非采用传送法术，否则凡人不可能在其有生之年穿越大黑洞区，但是……”他摇头轻叹，“死魔法区禁止任何法术与超自然力量，哪怕传奇强者也无法在大黑洞中传送，还能有什么办法进入神殒之地呢。” “罗兰先生想进入神殒之地？”奥托诧异地问。 “恰恰相反，我希望任何人都无法进入神殒之地，这样人世间将减少很多纷争和灾难。” 罗兰这话是发自内心，如果龙王无法进入神殒之地，寻找“鳞甲天”的努力将注定是一场徒劳，这对瓦雷斯世界的亿万苍生而言未尝不是一个福音。 奥托耸耸肩：“很遗憾，在这个连高高在上的神祇都会陨落的世界里一切皆有可能发生，据我所知至少有一条通道可以直接进入神殒之地。” “星界传送门？” “您猜对了一半，那道门不在星界，而是位于主物质位面的一个晶壁系内，我没有去过，不过听人说那地方叫做‘狱门天宇’，是由1颗恒星和7颗行星构成的微型星系，以距离太阳由近到远排列，第四颗行星即为‘狱门星’，是该天宇唯一具有高等生命物种的星球，传说是一个冰天雪地的鬼地方，那颗星球上存在着一条空间隧道，可以直接抵达大黑洞区内部。”奥托露出神秘的笑容。 “狱门星？”罗兰皱起眉，“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非常险恶的地方，那三位恶名远扬的传奇人物就此一去不归的可能性有多大？” “恐怕是九死一生，然而奇怪的是对那片死亡之地感兴趣的还不只邪恶阵营三巨头，三位来自与其对立阵营的传奇强者也在积极招兵买马，准备进军神殒之地。” “您说的是卡罗尔亲王、红袍安德烈以及瓦莲京娜女士？”罗兰忍不住打断他的话。 奥托点了下头：“既然你都知道，我也就不再隐瞒了，两大阵营矛盾激烈，随时可能爆发全面冲突，现在神殒之地各个星体的大小势力都在密切关注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还有好事之徒用扑克牌给两大阵营分别取了绰号。” “什么绰号？”罗兰好奇地追问。 “‘黑袍’奥特洛、‘龙王’马尔斯和传奇女妖克拉肯这邪恶阵营三巨头，被人们戏称为‘黑梅联盟’；灯塔山法师领主‘红袍’安德烈、‘丰收之环’的奥术大祭司瓦莲京娜、帕尔尼亚半吸血鬼亲王卡罗尔三世，则被戏称为红梅联盟。” 罗兰暗自盘算，扑克牌中的“梅花（三叶草）”有三瓣叶片，代表三巨头，红与黑则代表正邪阵营，这个比喻的确很形象。 转念一想，他又兴起疑惑，索性当面问奥托：“银空也隶属神殒星域，难免受到这场风波的影响，既然你知道这一带不太平，为何还要冒险卷进来？” “战场同时也是商场，在我看来越是冲突激烈的地方，发财的机会也越多。”奥托古怪的笑笑，忽然话锋一转，“罗兰老弟，你听说过混沌海的“彼岸寺”吗？” 第698章吉斯泽莱人 “老弟，你听说过混沌海的‘彼岸寺’吗？”奥托压低嗓音问罗兰。 “有所耳闻，据说那是混沌海最负盛名的武僧修道院，成员都是‘因果女王’帝茉丝的追随者。”罗兰思索着回答。 在这个多元宇宙空间，除了人们熟悉的主物质界，还存在无数不为人知的特殊位面，大体可以分为“内层位面”和“外层位面”两类。 内层位面处于主物质界内环，分别由水、火、地、风、正能量和负能量六大元素主导，又被称为六大元素界域。 外层位面则大多以阵营原力所主导，相比绝对中立、善恶杂生、治乱共处的主物质界，有着比较明显的阵营倾向，这种倾向就构成了本位面的基础法则，只有适应这一世界法则的生物才能在当地安居乐业，否则将会非常痛苦，时时刻刻受到世界法则的排斥和打压，生存变得非常艰难。 比如“七重天堂山”就是一个有着善良和守序倾向的外层位面，是巴哈姆特（金属龙神）、悠达拉（半身人女神）、摩拉丁（矮人之神）和海若尼斯（勇气之神）等正义众神的神国之所在，上述神祇的追随者倘若信仰足够坚定，死后的灵魂就有机会登上天堂山，成为祈并者，脱离苦难永享安乐，其中那些为传播神祇教义做出重大贡献的牧师和圣武士，还有可能转生为神使，获得比生前更强大的力量，继续为捍卫正义事业而战。 罗兰的顶头上司命运女神辛德拉，神国位于“钟表机械境”，那是一个有着强烈守序倾向的外层位面，被称为“金属与齿轮的世界”，整个位面就像一部上满发条的巨大钟表，有条不紊严格运行，谁也不能乱了规矩。在那样秩序森然到了近乎残酷的世界里，性情自由散漫的人是无法忍受的，所以钟表机械境的人类祈并者并不多见，更多的是基因中打下集体主义至上烙印的弗米蚁人。当然，还有各种构装体和自律型机动战士军团，可以这么说，其它所有位面的构装体（机器人）加起来也不如钟表机械境一个位面多。 罗兰还没有去过辛德拉的神国“无限进化之自律城”，听说那是一个可以在城市、飞船和机械巨人三种形态之间进行切换的神奇存在，它既是一个辽阔无边的王国，同时也是所有智慧构装体和生体机关人崇拜的女神王座、机械帝皇，甚至有人说那个能够填满月球的机械之城就是女神辛德拉的本体，而她的神性则来自机械的自动进化和无限运算。 倘若上述传闻属实，辛德拉女士就不是人格神，而是机械化、自动化和信息化的理念神，一个世界只要出现工业自动化体系的萌芽，出现“用机器制造机器”的现象，辛德拉的神相就会自动降临……这传言过于夸张，罗兰觉得不太可信。 辛德拉的双胞胎姐妹，另一位命运女神“因果女王”帝茉丝居于林勃混沌海，其神国被称为“彼岸之城”。 罗兰对帝茉丝的神国了解不多，但是听说那个神奇的地方非但存在主观重力，还存在“主观时间”，也就是说如果你觉得今天做错了一件事，可以通过强行脑补使时间逆流，回到今天开始之前，重来一次！ 这种随便磕“后悔药”的行为令罗兰深感无语，或许重生的爱好者会喜欢帝茉丝的神国。同样的，那些对自己的未来充满好奇的少年也会喜欢彼岸城，因为他们也可以通过脑补扭曲主观时间，跳过眼下无聊或者艰难的时光，去看一眼未来若干年后自己的命运会否出现转机。 可想而知，在这样人人可以肆意玩弄时间的环境里，想保持世界的平衡和秩序有多难，这全赖因果女王以强大神力掌舵，否则彼岸城早就被那些好奇心过剩的祈并者玩坏了，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明明是一朵诞生于混沌海的奇葩，神国的法则却更倾向于守序！ 帝茉丝的信徒声称他们的女王陛下有通晓过去未来世间一切因果的大能，同时活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三重宇宙当中，罗兰对其真实性表示怀疑——如果帝茉丝真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她就应该是“时间之神”而非仅仅半个“命运女神”，现实却是她只有时间领域却无时间神职。除非帝茉丝和辛德拉姐妹合体，否则罗兰不认为她们单凭自己的力量能够获得“时间”这一多元宇宙最强大的神职，毕竟成为“时间之神”，也就成了众神之王（RANK＞20）。 “彼岸城”的主观时间特性并不适用于整个混沌海。混沌海的时间流基本还是正常的，其混乱体现在其它方面。 如果画出一根坐标轴，原点代表中立，左边指向守序，右边指向混乱，那么机械境与混沌海就处于上述坐标轴的两个极端。 机械境有多守序，混沌海就有多混乱，这个水、火、地、风多重元素搅和成一锅沸粥的世界里充满着不计其数的奇观。 混乱的元素波动辉映着整个位面，有一些部分奇景是漂浮着的，一望无垠的大海；还有一部分奇景则是明亮的、闷热非常的太阳，在土元素主异的区域你睁大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东西，而在气元素主导区域可以使视力扩展百倍，人人都是千里眼。 混沌海既没有白天也没有夜晚，人们可以凭借主观意识调整重力方向，这一点与星界类似。 一般来说，理性的生物很难在这个不讲理的世界里生存下去，所以混沌海最出名的土著就是那些诞生于混沌、比恶魔更难以理解的人形蛤蟆——史拉蟾族，族中的长者史拉黑蟾以智慧著称，掌握着玄奥的熵之力量，从普通人身上吸取能量从而实现自身的不朽，其睿智之名传遍多元宇宙大千世界，罗兰曾听瓦莲京娜说起，龙王马尔斯就是由一位半神史拉黑蟾长老抚养长大，所以其内心时常受狂暴的激情支配，干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 在混乱法则占据主导地位的混沌海，也有奇葩的守序生物存在，这些生物不分族类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要么是和尚，要么正在艰苦修行努力成为正式的和尚。 没错，这就是混沌海普遍存在的武僧团，其中有人类，但是占据压倒性多数的则是吉斯扬基人的远亲兼宿敌——吉斯泽莱人。 第699章混沌海的彼岸寺 “吉斯泽莱人”早在四万年前就在混沌海定居，开辟禅林作为修行之所，武僧修道院就是吉斯泽莱人的社区核心，是他们的教会和市政厅，是所有年轻人渴望迈入的圣堂。 成为一名伟大的武僧，是多数吉斯泽莱人的梦想。 这些性格沉默朴实的有志青年早已习惯艰苦朴素的生活，终生大部分时光集中在寺院中修行，风雨无阻的研修武技，同时也没有一刻忽视心灵修行，在禅林中长年累月的面壁闭关是每个武僧都要经历的考验，若非寻得内心的宁静，纵然武功再高也无法抵御混沌海的混乱原力。 吉斯泽莱武僧无一例外隶属于守序阵营，混沌海的生活对他们异常严酷。但是武僧们恰恰钟爱这种与其内心原则严重冲突的世界，认为只有在逆境当中才能磨练出真正的武道禅心，获得信仰的真谛。 在罗兰看来这些和尚个顶个都是自虐狂，不知为何帝茉丝特别喜欢这些神经病，而混沌海的吉斯泽莱人也大多尊奉帝茉丝为唯一的偶像，建立起无数漂浮在元素怒涛之上的寺庙、塔楼和修道院彰显因果女王的荣耀，通过毕生苦修坚定信仰，渴望有朝一日进入神国“彼岸城”。 这些吉斯泽莱和尚在混沌海建造的最大的一座武修城市就叫做“彼岸寺”，意为“彼岸城在地上的投影”，是为“地上神国”、“僧人的圣土”。 “彼岸寺”作为混沌海首屈一指的武修圣地，吉斯泽莱人武僧团的大本营，常住人口就又不下十万之多，还有来自各个位面的行脚僧人不远千万里前来朝圣。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衣、食、住、行等等基本生活需求，由此产生商业活动。修为高深的帝茉丝武僧们可以运用灵能达到“辟谷”境界，不食人间烟火，但是更多的居民需要吃喝拉撒，这么大的城市，这么多的人口，想喂饱居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那些吉斯泽莱和尚不擅经营，要维持上万人的寺院生计可不能光靠信徒那点香火捐款，所以每年都要外派武僧团游历修行，参加多元宇宙各个位面的武装冲突，名义上是什么锻炼武技的求道之旅，说白了就是佣兵团。” 奥托跟罗兰聊起了生意经。 “‘因果女王’帝茉丝的追随者秉承中立阵营，你懂得，比起其它宗派那些循规蹈矩脑筋死板的和尚，帝茉丝武僧做事还是比较灵活的，雇佣了一批经纪人帮寺院打理佣兵事务，只有一条原则就是“不作恶”，其他的买卖都好商量。” “但是您也知道，看家护院保镖押运这种小把戏，赚不了几个钱，想发大财还是得投资战争。我本人就是彼岸寺雇佣的经纪人，最近正忙着推销我的客户参与神殒星域可能爆发的战事。” “您向哪一方推销武僧团，黑梅联盟还是红梅联盟？”罗兰问奥托。 “不瞒您说，我只能向红梅联盟推销，毕竟我的武僧朋友原则上‘不作恶’嘛，很难说服他们加入充斥着亡灵与恶龙的阵营，更关键之处在于克拉肯招募了佐恩舰队为其卖命，这就彻底断了我的后路，您知道的，吉斯泽莱人与吉斯扬基人是世仇，我的武僧团绝不可能与佐恩·格雷一党共事。” “除非他们共同面对的敌人是夺心魔。”罗兰笑着补充道。 奥托耸耸肩，“谢天谢地，到目前为止夺心魔还没有参与这场战争的迹象。” “既然您只有红梅联盟这一个潜在的买家，生意恐怕不太好做。” “谁说不是呢！卡罗尔亲王开出一个不符合他身份的价码。” “您拒绝了？” “不，我接受了。” “那一定是吃了不少回扣吧？”罗兰半开玩笑地问。 “呃、咳咳咳……”奥托被他一语道破真相，尴尬的咳嗽两声，讪讪地说：“老实说卡罗尔亲王在这方面出手倒是挺大方的……” “我们可敬的亲王阁下给了你一大笔回扣，那么相应的支付吉斯泽莱武僧团的佣金就更少了，您打算怎么说服那些帝茉丝和尚参加这场没有多少油水可捞的战争？”罗兰旁敲侧击。 奥托眨眨眼睛，面露诡笑：“卡罗尔给了我一个很棒的建议。” “什么建议？” “干死吉斯扬基佬、干死吉斯扬基佬、干死更多吉斯洋基佬——卡罗尔亲王让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带给吉斯泽莱武僧团，当僧团的长老们得知的确有大批吉斯扬基人参与到这场战争当中，就爽快的接受了雇佣条件。” 罗兰忍俊不禁，举杯跟他碰了一下：“让我们为睿智的卡罗尔亲王干杯。” “干杯！干死吉斯扬基佬！”奥托哈哈大笑。 砰！ 酒馆大门突然被踹开，一群吉斯扬基武士杀气腾腾地闯了进来。 暴力破门的动静引起人们注意，视线齐刷刷望向门口，然而当目光触及那些全副武装的不速之客，人们忙不迭低下头去不敢正视，大厅中原本热闹喧嚣的气氛刹那间冷却到冰点。 在银空，敢于直视吉斯扬基武士的人少之又少，这其中可能有身怀绝技、艺高胆大的世外高人，更多的则是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罗兰此刻的神态就很像后者——以一种好奇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闯入者，就像初次游览动物园的小学生。 吉斯扬基人的尊容并不像他们的恶名那样具有压迫感：身材不算太高，平均6尺左右，体重则明显偏轻，看起来甚至有些瘦弱，土黄色皮肤晦暗粗糙，病恹恹的气色使人怀疑他们长期忍饥挨饿营养不良，满头灰发扎成一把小辫，瘦削的面孔、尖尖的耳朵以及身上那过于追求华丽和装饰风格的盔甲都使罗兰联想到精灵。 事实上，吉斯扬基人的先祖似乎真有那么一点精灵血统，哪怕时至今日，如果只看这些悍匪的背影，很有可能误把他们当做俊美的精灵，然而从正面看……这些吉斯扬基人的长相简直惊悚——活像一群面部遭受重度烧伤以致毁容的精灵。 第700章吉斯扬基人 这些面目狰狞的吉斯扬基人装扮相仿——清一色身着精制胸甲，身后斜背着一柄银色巨剑。 罗兰的视线停留在银色巨剑上，心中暗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吉斯银刃’了。” “吉斯银刃”是多元宇宙各个位面最负盛名的特色武器之一，包括主物质界的乡巴佬在内，但凡听说过吉斯扬基人的，必定也对“吉斯银刃”的恐怖传说有所耳闻。 几乎所有吉斯扬基武士都钟爱这种象征他们民族传承的武器。从表面看来这是一柄造型普通的炼银巨剑，而当剑刃脱离剑鞘，你就会发现吉斯银刃的与众不同之处——如同一泓流动的液态白银，武器的重心就像星界的主观重力那样变换莫测。除非擅长异种武器，或者是天生惯用此剑的吉斯扬基人，别人就算拿到吉斯银刃也很难掌控，勉强挥舞甚至会伤害自己。 “吉斯银刃”分为多种等级，从最低等的+1银刃到传奇乃至神器级别的银刃都有，然而无论何种级别，都有两个象征吉斯扬基人传统附魔工艺的特性。 其一是压制心灵异能。凡是被吉斯银刃击中的显能者，倘若无法通过强韧豁免，短时间内将被封印精神力量，无法显现心灵异能，据说这是当初吉斯扬基人的先祖为了反抗他们的奴隶主——夺心魔——而专门研制出的附魔特效。众所周知，夺心魔是具有天生心灵异能的恐怖种族，“心灵震爆”凶名之盛令人闻之色变。 吉斯银刃的第二个附魔特性更为歹毒，是多元宇宙中极少数可以直接破坏“投射银线”的武器之一。那些以9环法术“星界投射”进入星界的旅行者，倘若遭遇手持银刃的吉斯扬基人，可算是倒了血霉，一不留神被对方斩断头上“天线”，纵然是传奇大能也要当场狗带。 闯进“放浪者旅馆”的吉斯扬基武士不下十人，罗兰以命运之瞳暗中侦查，其中绝大多数装备的是+1银刃，职业等级也都在10级以下，只有一人佩戴的是+2吉斯银刃，身上的胸甲也显得非常别致——金属甲胄表面附着一层半透明的凝胶状物质，蕴含着神秘的精神波动，折射光线微微颤抖，仿佛一团半流动的液体，使穿戴者的身影显得恍惚诡异。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生物！吉斯扬基人/13级战士，挑战等级（CR）15！ 系统提示：发现+2吉斯银刃！ 系统提示：发现+2星质胸甲！ “原来那就是由‘星质’构造的胸甲……”罗兰一眼扫过系统鉴定报告，心中恍然明悟。 所谓“星质”，是一种存在于星界的特殊介质。这种物质通常是半透明、不可见的，但是当浓度增大到一定程度、或者受到心灵异能的影响，就会呈现出美丽的银灰色。星界无处不在的银色天幕就是由星质构成，普通人几乎无法感受到这种物质的存在，只有心灵异能者，特别是那些钻研“心灵创造系”异能、被尊称为“创形者”的心灵术士才能随心所欲的抽取星质，以之为素材塑造各种灵能装备与构装生物。 那位吉斯扬基武士身着昂贵的星质胸甲，可见身份非同寻常，很可能是这支团队的首领。罗兰不禁纳闷：这家伙带领一帮小弟，气势汹汹的闯进放浪者旅馆，到底有什么图谋？ “都怪你这乌鸦嘴，把赛斯队长这个灾星招来，怕是要出大事！”英迪拉没好气地横了奥托一眼，低声抱怨。 “没事儿没事儿，一切有我呢，大不了破财消灾。”奥托嘴上说得轻松，一张胖脸却冒出冷汗，以心灵感应叮嘱英迪拉：“等下万一发生冲突，你别管我，抓紧时间带罗兰离开这里，千万不能让这位小少爷落在赛斯那帮狗贼手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英迪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醒悟他的良苦用心，美丽的脸庞笼罩阴云，轻轻点了下头。正如奥托刚才所说，倘若今天这里只有他们两人，遭遇吉斯扬基人不过是小麻烦，花点钱就把这群强盗打发走了，但是罗兰在这里，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最近一段时间神殒星域风起云涌，“黑梅”与“红梅”两大联盟冲突日益激化，双方都在招兵买马，同时也都暗中加紧派出斥候打探对方阵营的消息。为了防备情报泄密，双方都在打击间谍上下了大力气，吉斯扬基人三天两头来银空扫荡一圈，除了借机敛财，更重要的使命就是盘查外来人口，监视可疑分子。如果发现谁的来历不清不白，有间谍嫌疑，那不用说——被捕刑讯算轻的，当场击杀都很正常！ 罗兰身为辛德拉女神的选民，身份过于敏感，不仅与红梅联盟三巨头关系匪浅，还跟“北海巨妖”克拉肯结怨甚深，一旦遭到吉斯扬基人盘问，很可能会暴露身份。万一这位少爷脾气发作大打出手，整个银空都要被搅得天翻地覆。吉斯扬基人吃了亏必然尽出高手前来追杀报复，而罗兰倘若有个三长两短，英迪拉和奥托也没法向卡罗尔亲王交代。 “罗兰老弟，我过去和吉斯扬基人交涉一下，你放心，这里一切有我，无论发生什么状况你都不要卷进去，切记不可冲动！”奥托还不放心，又以位面商人的天赋超自然能力“心灵感应”叮嘱罗兰，“万一发生意外，英迪拉会带你离开这里，过后我们再想办法会和。” 叮嘱过后，奥托满脸堆笑迎向那群吉斯扬基武士，展开双臂试图与赛斯队长拥抱：“哈哈哈，我亲爱的朋友，在这里遇见你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赛斯队长昂首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星质胸甲微微颤抖，暗示一股精神波动从他体内辐射出去，如同无形的大手拦住奥托，将他过分热情的拥抱拒之门外。 心灵异能，隔空之手！ 第701章狮口大开 吉斯扬基人之所以能够在星界横行霸道，主要得益于他们与生俱来的“心灵异能”。随着年龄或职业等级的增长，吉斯扬基人会逐渐觉醒其血脉中的异能天赋，首先获得“隔空之手”与“晕眩术”这两张低等异能，然后是“任意门”和“高等隐蔽膜”，高阶吉斯扬基武士将觉醒“念控投掷”这一强力异能，每天还能施展一次“异界传送”。 罗兰并不否认吉斯扬基人卓越的灵能天赋，但是他也知道这些天赋异能的来历并不光彩。 四万年前，吉斯扬基这个种族刚刚形成的时候，并不像如今这么风光，他们只是统治着包括星界在内诸多位面的夺心魔帝国治下的一支奴隶部落，甚至都算不上唯一的奴隶阶层。当时的夺心魔领主们实在太强大、太霸道了，连众神都对这个据说从遥远未来时空穿越回来的神秘种族忌惮三分。在星界，夺心魔奴役了吉斯扬基人和吉斯泽莱人的祖先充当傀儡佣兵；在主物质界的幽暗地域，他们奴役矮人并且以诡异的心灵手术将天性耿直富有正义感的矮人改造成为凶残狠毒的“灰矮人”；在炎热的大沙漠，他们捕捉巨人和人类，强迫这两种体型差别巨大、本来有着生殖隔离的种族进行杂交混血，并以心灵异能改造子代基因，创造出“半巨人”这么个不伦不类的民族，给这些不幸的混血儿戴上枷锁，强迫他们充当干粗活的奴隶。 夺心魔帝国在多元宇宙各个位面大搞殖民扩张，热衷于以生物为素体进行各种血腥变态的实验，在罗兰看来，这些变态章鱼头的行事作风比侵华日军731部队的细菌实验、纳粹德国军医的活体解剖实验更疯狂，更残忍，后者是拿活人充当小白鼠，类似邪恶巫师，而夺心魔不仅摧残试验品的肉体，还要吸食活人的脑浆，扭曲奴隶的心灵，堪称多元宇宙最纯粹的邪恶生物，连恶魔与魔鬼都要对夺心魔一族将“变态行径艺术化”的文明甘拜下风。 自古多行不义必自毙，夺心魔帝国的疯狂扩张也为帝国自身掘下坟墓。或许是因为这些疯狂的家伙激怒了众神，或许是因为最初的那批夺心魔领主从未来带回来的知识和经验随着时代的进步渐渐丧失了领先优势，历史走向亦因这群古典穿越者的胡搞乱搞激发蝴蝶效应，变得不再与他们穿越前的记忆线拟合，失去先知先觉的优势，结果就是一夜之间叛乱四起，导致这一横跨诸多位面的帝国轰然崩溃。 如今夺心魔依旧强大的令人生畏，但是已经不存在一个统一的国家了。奇怪的是夺心魔明明有机会也有能力重建帝国复兴辉煌，但是他们都很默契的拒绝那样做……罗兰不得不怀疑这正是夺心魔一族睿智的体现，昔日帝国的崛起与崩溃使他们学到了教训，不再干那种作死出风头的蠢事，这倒是值得他这个穿越者后辈学习借鉴。 夺心魔帝国的崩溃源于内乱。吉斯扬基人在叛乱中扮演了主要角色，灰矮人、半巨人和其它曾经被夺心魔奴役的民族也都起来响应，后来这些获得独立的民族成立了各自的国家，政治和文明形态各不相同，但是都从昔日的奴隶主那里继承了一项相似的遗产——心灵异能。如今吉斯扬基人从打出生就从父母那里获得遗传，自动开启灵能天赋，这听起来似乎很好很强大，然而罗兰只要想到今天每一个吉斯扬基人赖以自豪的心灵异能都是当初夺心魔在其祖先身上打下的奴隶烙印，是夺心魔老爷**奴隶大脑过后留下的排泄物，就忍不住想笑。 奥托现在可笑不出来，尽管他也知道吉斯扬基人那段不光彩的历史。 被赛斯队长当众一掌推开，这肥胖的位面商人顿时脸色一僵，不过很快又恢复笑容，仿佛刚才令他难堪的那一幕根本未曾发生，一团和气地说：“赛斯队长，难得凑到一起，我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赛斯队长凹凸不平的面庞抖动了一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刺耳的嗓音如同砂纸打磨金属： “银空最阔绰的奥托老板请喝酒，我怎敢不给面子，不过……只请我一个人喝酒真的好吗？跟我来的兄弟怎么办，在一边儿眼巴巴看着咽口水？” “那——当然不能了！”奥托豪气的一挥手，“大家都有，一醉方休！”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沉甸甸的大号钱袋，很识趣的推到赛斯队长面前，“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算我请兄弟们喝酒。” 赛斯队长打开钱袋，斜眼瞅了瞅，黄澄澄的金币直晃眼，足有上千枚。 “呵呵，您这样身家丰厚的大老板，竟然只拿出这点小钱儿招待我门，实在是有失身份，”赛斯队长冷笑一声，挥手将钱袋抛了回去，“这点儿钱只配打发乞丐，换成同等重量的魔晶还差不多！” 一千金币差不多是20磅，换成20磅魔晶可就是20万金币，哪怕以奥托的身家也忍受不了赛斯队长如此得寸进尺的勒索，禁不住面露怒色。 “赛斯队长，您可别太过分，就算把我浑身骨头都拆了也榨不出这么多油。” 赛斯队长蓦地收敛笑容，表情变得分外狰狞，阴森森地道出威胁：“死胖子，你的底细我很清楚，少在这儿装穷！实话告诉你，之前我跟你打交道的确捞了点小小的好处，那时候兄弟们要求不高，弄点钱够喝顿酒也就可以了，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前线战备物资紧缺，爵爷刚刚发了通脾气，责备我们后勤支援队办事不利，筹备的魔晶远远不够前线需求，上头交代下来的死命令，我也没办法推脱，只好来找你这个做大生意的朋友商量一下，手头如果还有富余的魔晶，能不能先借我几百磅救救急，战事结束之后一定原数奉还，奥托，这点面子你不会不给吧？” 第702章念控投掷 奥托擦了把汗，哭丧着胖脸抱屈：“我的队长老爷，您真是在为难我啊！实话跟您说，我最近生意做得不顺，手头紧张，的确是拿不出这么多魔晶，要不这样，等过几天我收回两笔旧账，马上给您补上，这样总行了吧？” “哦，哭穷是吧？行，我明白了。”赛斯队长冷笑着点点头，修长的手指在腰间一抹，掌中多出一枚半透明的魔晶，晶石中仿佛注入了某种活性物质，如同心脏一般怦怦跳动，随着脉动节奏还散发出一圈圈强烈的精神波动，使人感到头晕目眩心悸莫名。 系统提示：发现高等灵能石！ “麻烦来了！”罗兰收到系统提示顿时心头一凛，反手握剑准备战斗。 奥托也觉察到情况不妙，刚要施展“异界传送”逃离旅馆，赛斯队长手中那枚灵能石已经抢先激活。 咻！一道绿色光束迎面射来，正中奥托胸口。 位面商人吓得浑身肥肉哆嗦，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赶紧抚摸胸口被光束射中的部位。 不痛也不痒，没有受伤的迹象，还好不是解离术…… 奥托刚松了口气，忽然意识到自己的传送法术被打断，又匆忙施展“任意门”，结果身上泛起的魔法光辉还没能凝聚成形就黯然湮灭，似乎被某种力量封印了。 “这是……次元锚？！”奥托终于意识到自己遭遇了什么，脸庞顿时失去血色。 赛斯队长咧嘴狞笑，露出满口尖锐的牙齿，如同一头嗜血的野兽正待择人而噬。 “给我拿下这个死胖子！他的同党也都抓起来，胆敢抵抗者一律以间谍论处，格杀勿论！” 赛斯队长一挥手，身后吉斯扬基武士整齐划一的拔出银刃，酒馆中响起一片铿锵，寒光凛冽杀气刺骨！ 十口吉斯银刃皆已出鞘，同一时间吉斯扬基武士们身上泛起银色灵能光辉，瞬发“任意门”跳到奥托跟前，一齐挥剑斩向他的四肢关节！ 很辣果决，标准的吉斯扬基战术风格！ 奥托匆匆晃动身躯，瞬发隐形术躲避四面八方斩来的银芒，肥胖的身躯和狭小的空间限制了他的回避动作，侥幸躲过被活活削成人棍的厄运，身上留下四道剑痕，鲜血随之涌了出来，使他无法继续隐身遁形。 吉斯扬基人出手很辣，按理说只凭这四剑也足以废了奥托这样防御较为脆弱的半吊子施法者。 然而奥托看起来伤得并不重，还能活蹦乱跳的拔腿飞奔，并非对手留情，而是归功于他的忠实保镖“盾卫者”。 就在主人遭到围攻的刹那，盾卫者已经有所感应，胸口魔法符文光芒闪烁，甩开大步冲向奥托。每当奥托中剑，盾卫者身上就会爆开一团红光，金属身躯似乎遭到重击颤抖一下，以一种神秘的方式替主人分担半数伤害。 “盾卫者”之所以被称为“盾卫者”，正是因为它在创生之初就被注入多重防护系法术，这些法术并非用于强化它自身的防御，而是时刻准备为主人分担伤害。 砰！盾卫者如同一头钢铁公牛冲进战场，沉下镶嵌锋利甲刺的肩膀撞飞一个吉斯扬基武士，将奥托挡在自己身后。 吉斯扬基人的目光都转向盾卫者，显而易见，击倒这尊铁巨人之前，他们动不了奥托一根寒毛。 “闪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喝。吉斯扬基武士们听出是队长的命令，不假思索四下散开。 唰！一支原本摆在吧台附近充当装饰品的巨大铁锚突然腾空浮起。赛斯队长眼中闪烁着慑人心魄的光芒，勾勾手指，沉重的铁锚受念动力遥控，自行飘到他面前。 “去！”赛斯队长一挥手，铁锚宛如出膛的炮弹飞向盾卫者，砰的一声巨响重重撞在对方膝盖上，盾卫者身躯连晃，被铁锚撞得变形的膝关节发出痛苦呻吟，承受不住它的体重，终于身子一歪跪了下去。 赛斯队长飞起一脚踢向盾卫者下巴，将这半残的铁巨人踹得满地翻滚无力再起，拔剑指向奥托。 目睹吉斯银刃冷冽的锋芒，位面商人头皮发麻，手忙脚乱的掏出一支卷轴，哆哆嗦嗦打算施法自救。 “谁允许你说话了？给我闭嘴！” 赛斯队长隔空一巴掌甩了过来，念动力凝聚的无形大手横跨十尺虚空抽在它的胖脸上，面颊浮现五条红肿的指痕，打断施法咒文。 赛斯队长神色暴戾，挥手又是一掌隔空印在奥托胸口。 “你也配站在我面前？跪下！” 砰的一声闷响，奥托胸口陡然下陷，呈现出一个大手印，强横的力道随之透体袭来，将这肥胖的商人轰得腾空飞起，重重撞在墙上又滑落下来，背靠墙壁颓然跪地，嘴角溢出血丝，表情很是痛苦。 酒馆另一侧，风巨灵女剑士英迪拉拔剑面对围攻上来的吉斯扬基武士，一把拉住罗兰的手，低声说：“跟我走！”正要施展风巨灵一族的天赋类法术能力“异界传送”带罗兰逃离星界，却被那位年轻的骑士甩开了手。 “英迪拉女士，您现在应该去保护奥托先生，他的处境比我更糟。” “带你离开这里就是奥托交给我的任务！”英迪拉急切的说，“吉斯扬基人只想要奥托的钱财，对他的命不感兴趣，回头我还有机会设法救他脱身，可你不一样，万一落在吉斯扬基人手里，暴露了身份，注定难逃一死！” 罗兰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不改从容之色：“如果你相信我，就去救奥托，大风大浪我见得多了，赛斯这伙人拦不住我。” 英迪拉惊讶地望向他。罗兰这话说得狂妄之极，然而他的表情和语气却异常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桩显而易见的事实。 英迪拉知道赛斯队长的厉害，不久前她也曾与罗兰交过手，在她看来罗兰的实力就算比赛斯队长强也强不了多少，根本没有能力在对抗赛斯的同时应付对方众多手下，哪来的底气口出狂言？ 第703章心灵屏障感谢盟主要米离离，加更一章 罗兰哪来的底气口出狂言？ 仅仅是因为年少气盛，初生牛犊不怕虎？ 英迪拉暗自摇头。 虽说她今天才结识罗兰，对他谈不上有什么深刻了解，但是仅凭这段时间的接触就感觉到对方不是那种年少轻狂的人，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多半是手里还有底牌尚未动用，由此可以引申出一个令她有点郁闷的结论：罗兰刚才与她比武的时候，并没有使出全力。 就在英迪拉犹豫的时候，盾卫者与奥托相继被赛斯队长击倒，而那些吉斯扬基武士也没有站在一边看热闹，亮出吉斯银刃向她和罗兰围攻过来。 罗兰右手挥剑格挡吉斯银刃，以压倒性的力量优势将对手震得踉跄后退，左手在腰间一抹，魔晶霰弹枪“星烬”出现在掌中，抬手一枪轰过去，钢铁风暴冲出喇叭状枪口呼啸着扫荡对面吉斯扬基人。正对面那名武士首当其冲，被枪弹中夹杂的解离射线直击面门，当场惨遭爆头，周围同党也来不及躲闪，被疯狂溅射的金属霰子射得掩面惊呼，身上多处挂彩。 砰砰砰！罗兰补上两枪将吉斯扬基人轰得鸡飞狗跳，旋即转身朝赛斯队长开了一枪，迫使他瞬发任意门遁到远处躲避霰弹，无暇追杀奥托。 罗兰抓住机会厉声催促英迪拉：“快带奥托离开这里，别忘了是谁花钱雇你当保镖！” 英迪拉被他这声呵斥吓了一跳，惊讶地发觉这位年轻人身上散发出一种令人不敢抗拒的威严气势。 “哈，任性的男人！好吧，我得承认你有资格这样说……那么祝你好运！” 女剑士飞快的冲到奥托身旁，一把将这虚弱的胖子拖起来，左手则拉住盾卫者，激发法术遁入一道橙色光柱。 法术瞬发，异界传送！ 光柱笼罩英迪拉三人冲天而起，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见鬼！奥托跑了，都怪那个黑衣小子半路杀出来捣乱！”吉斯扬基武士目睹英迪拉救走奥托却来不及阻拦，满腔怒火全都发泄在罗兰身上，“大家一起上，剁了那小子！” 吉斯扬基人以凶悍著称，其实骨子里也不乏欺软怕硬的基因，刚刚目睹同伴被罗兰手中那支喇叭口式魔晶枪轰飞了脑袋，都还心有余悸，生怕吃枪子，不敢贸然上前围攻，踹翻桌子躲在后面充当掩体，抬手隔空向罗兰虚抓，同时释放天赋异能“晕眩术”或是“隔空之手”。 命运领域神授专长“直觉闪避”使罗兰立刻感觉到众多暗流朝自己涌来，其中几股力场冲击，试图卡住他的脖子，将他活活掐死。好在“隔空之手”到底比不了真正的擒拿技，能够加载的力量很有限，罗兰稍微发力就挣脱束缚，暗自感慨：“可惜我的杜兰达尔还没有升级完毕，否则激发力场剑气可以轻易斩断这些看不见的狗爪子。” “隔空之手”其实是以心灵异能操纵力场的技巧。力场塑造的手掌无形无质，通常的武器和魔法都无法对其造成伤害，然而同样是力场属性的剑气却能将之轻松切断，这是杜兰达尔相比传奇阳炎剑的一大优势。 吉斯扬基人展现的异能不止“隔空之手”，还有数道“晕眩冲击波”。隔空之手好歹还能给罗兰造成一点麻烦，晕眩术则完全是自取其辱。 系统提示：你正在遭受精神攻击！ 系统提示：神器“黑王铠”自动开启“心灵屏障”！ 系统提示：“心灵屏障”使你免疫一切影响心灵的精神攻击！ 帕尔尼亚神器“黑王铠”自带的8环“心灵屏障”是一个很霸道的防护系法术，这一个法术就废掉了惑控学派的绝大多数法术以及预言学派的探知系列法术。现在罗兰又通过亲身体验证实了心灵屏障比想象中更强大，“晕眩术”这样的心灵附魔系异能同样无法击穿它的防御，精神冲击波触及黑王铠的刹那就被拦截在外，分解成无序的思想碎片，在笼罩铠甲的金色结界上碰撞出圈圈涟漪。 吉斯扬基人觉察到自己的异能对罗兰无效，先是面露惊诧，随即视线都聚焦在那套华丽而神秘的漆黑铠甲上，目光变得无比灼热，流露出赤裸裸的贪婪。 这些惯于劫掠的星界海盗眼力都很不错，认出罗兰所穿的铠甲是一件能够抵抗心灵异能的珍宝，贪婪蒙蔽了他们的理智，不约而同开启“任意门”闪现到罗兰跟前，各持吉斯银刃刺向罗兰周身要害。 “早就猜到你们会使这一招！”罗兰冷笑着一甩斗篷，激发早已准备就绪的神术以攻代守。 法术瞬发，能量漩涡！ 噼啪！一圈亮得刺眼的电弧从罗兰身上爆发出去，如同金色皮鞭狠狠抽打周围二十尺内所有吉斯扬基人，电得他们浑身冒烟。 3环神术“能量漩涡”最大特点在于运用神能模拟火、电、冰、音四种元素伤害，施法之前可以从中任选一种能量类型。 选择火焰能量的好处是可以顺带纵火，点燃施法范围内一切易燃物品，然而在旅馆中放火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选择寒冰能量的好处是可以在攻击敌人的同时散发寒流，使对方变得行动缓慢。选择音波能量的作用则是造成共鸣效应，能够直接粉碎玻璃药水瓶和灵能石之类易碎晶体物品。 罗兰没有选择上述三种能量，而是决定释放闪电漩涡，好处在于当对手身穿金属铠甲、手持刀剑之时，这些良导体能够增强电击造成的伤害，有可能使遭到法术攻击的敌人陷入麻痹。 罗兰周围那群吉斯扬基人猝不及防之下突然遭受电流轰击，麻痹的手掌握不住武器，吉斯银刃叮啷当啷掉落一地。 这正是罗兰预想中的局面。 年轻人俊美的脸庞浮现冰冷杀意，双手紧握传奇阳炎剑奋力一挥，剑气风暴平地掀起！ 进阶猛击，旋风斩！ 金色剑锋融入凛冽罡风，瞬间回旋一周吻过所有吉斯扬基人的咽喉，八具尸体同时仰面倒下，在罗兰脚下铺就一圈血腥的花环。 第704章破邪斩击波 赛斯队长追踪奥托和英迪拉无功而返，刚传送回到旅馆大厅就看见所有手下都变成了尸体，横陈于那位身着黑铠、手持金剑的人类青年脚下，眼角不由剧烈抽搐。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赛斯队长强忍着心头不安厉声质问。 罗兰转头看了他一眼，冰冷的目光饱含杀气：“要你命的人。” 赛斯队长面孔铁青，抬手一指罗兰，发动心灵异能“念控投掷”，大厅中的桌椅相继漂浮起来，在他的遥控下同时砸向罗兰。 罗兰面不改色，挥剑一记大旋风极速扫荡，将四面八方抛过来的桌椅全都劈开，破碎的木屑漫天飞溅。 赛斯队长反手拔出吉斯银刃，趁着木屑遮挡罗兰视线，如同一头凶猛的猎豹猛扑过来，手中巨剑化作一束银色流体刺向罗兰。闪光的剑刃仿佛一泓水银，笼罩罗兰周身要害无孔不入。 “滚回去！” 罗兰展开传奇阳炎剑，以无比霸道的姿态反击回去。 金剑对银刃，两柄利器在空中频繁撞击，火星四射铿锵声连成一线。 两人剑术造诣不相伯仲，然而罗兰无论武器还是力量都在赛斯队长之上，轻松格挡对方猛攻，抓住攻势衰退的空挡激活“影击魔晶”，金灿灿的重剑突然变得透明虚幻，拖着一条模糊的轮廓斩向赛斯咽喉。 赛斯手忙脚乱举剑格挡，没成想罗兰这一剑竟是虚招，扬起左手隔空按向他的面门，掌心骤然轰出一道璀璨的光束！ 法术瞬发，灼热光辉！ 赛斯队长仿佛遭到大炮轰击，倒飞出去撞塌靠墙摆放的酒桶，整个人都泡在啤酒里，浑身浮起雪白泡沫，一张面孔几乎被灼热光辉烧焦，裸露出黑红相间的血肉组织，一颗熔化的眼球从眼眶里脱落出来，愈发丑得吓人。 赛斯队长以剑撑地艰难地站起来，强忍着面部剧痛抬起头，一颗充满血丝的独眼恶狠狠瞪着罗兰，狰狞的表情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惊骇。 “你给我等着，佐恩爵爷饶不了你——” “别做梦了，佐恩·格雷救不了你！”罗兰看出他想逃跑，抬手射出一道绿色光束将他定住。 法术瞬发，次元锚！ 刚才奥托的遭遇在赛斯队长身上重演，“异界传送”尚未完成就被打断。 奥托有英迪拉及时出手营救，赛斯队长这会儿却成了光杆司令，手下全都被罗兰杀光，他想活命只能靠自己。 咬了咬牙，他蓦地抬掌一记“隔空之手”轰碎窗户，纵身冲向洞开的窗口。 罗兰对吉斯扬基人这一秉性邪恶的民族没有一丝好感，再考虑到自己与克拉肯的恩怨，还有埃尔塔兰的委托，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这群强盗活着离开。 唇角挑起一抹冷酷的弧度，罗兰举起传奇阳炎剑，银色圣光涌出剑锋，化作一道美丽而危险的霞光破空斩向赛斯队长。 斩击波·破邪！ 唰！破邪银霞一闪既逝。 赛斯队长穿窗而出，一头扎在地上没了动静，尸体拦腰断成两节，鲜血染红身下的泥土。 罗兰拿出高等通信石，试图联络奥托和英迪拉。然而这两位已经逃离星界，现在处于什么位面也不清楚，罗兰一时联系不上他们，只好等等再说。 回头看了一眼吓得躲在吧台背后瑟瑟发抖的洛克和半羊人女招待，罗兰歉然一笑：“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对方却是吓得不敢搭腔。罗兰叹了口气，径直转身打扫战场，将赛斯队长及其手下吉斯扬基武士的装备都收拢回来。 系统提示：发现+1吉斯银刃×9！ 系统提示：发现+2吉斯银刃！ 系统提示：发现+2星质胸甲！ 鉴定报告：每天1次，这件胸甲可以转化为星质形态5分钟，穿戴者在这种半流体形态下获得10/异能减伤能力，并且可以像液体那样穿过狭小孔洞。 …… 吉斯扬基人热衷于强化自身的装备，随便一把+1吉斯银刃就价值上万金币，他们平日里劫掠的金钱大多花在武器装备上了，现在全都归了罗兰。 罗兰简单估算了一下，单是这一堆吉斯银刃的价值就超过十万，可见抢劫吉斯扬基人是一条发财致富的捷径，这门黑吃黑的行当大有可为啊。 吉斯银刃的重心很不稳定，他本人没有接受过专门训练，无法使用这种怪异的武器，连同赛斯队长那件+2星质胸甲一起塞进储物袋，将来若有机会重逢奥托，打包卖给那个位面奸商。 收拾了武器装备，罗兰手中还有三块晶石，其中一枚是灵能石，原本储存有一道次元锚，之前赛斯队长暗算奥托用掉了，只剩下这块空白灵能石。 所谓灵能石，其实就是一种另类的法术卷轴。异能不像奥术、神术那样可以轻易通过符文的方式呈现在纸上，需要特殊的、灵能亲和性强的矿石进行储存，魔晶就是最好的选择。灵能者将异能存入魔晶，就像法师将法术抄录在卷轴上，战斗的时候可以直接拿出来显能（施法），不占用自身当天的灵能点（法术位），只要想一想卷轴对施法者的价值，就会理解灵能石对灵能者的重要性，这也是吉斯扬基人热衷于劫掠魔晶、将之视为战略物资的最主要原因。 罗兰不具备灵能天赋，也缺乏灵能知识，无法使用灵能石。然而灵能石仅仅作为一颗魔晶也是价值不菲。一盎司标准魔晶（纯度10%）价值625金币，加工灵能石的魔晶重量通常不低于2盎司，这样可以确保释放异能过后能够再次存入新的异能，至于分量更低的灵能石，倒是也能用，却无法反复存入异能，作为一次性消耗品反而更浪费。 还有两颗拇指大的晶体是奥义石，罗兰也不知道是赛斯抑或其它吉斯扬基人掉落的，吸收潜能加以鉴定，过后不由皱起眉头。 系统提示：发现灵能奥义石“亲和灵能”！ 鉴定报告：在“辨识灵能”和“使用灵能物品”上获得+2加值。 先决条件：拥有灵能池！ 第705章灵能奥义 系统提示：发现灵能奥义石“亲和灵能”！ 鉴定报告：在“辨识灵能”和“使用灵能物品”上获得+2加值。 先决条件：拥有灵能池！ 系统提示：发现灵能专长“增强灵能天赋” 鉴定报告：在你已有的灵能点上获得额外的补充，首次习得本专长时获得2点额外灵能点。你可以多次选取本专长，每次获得的灵能点数额外+1。比如：第二次习得本专长时获得3点灵能，第三次习得本专长时获得4点灵能，以此类推。 先决条件：具有灵能池。 …… 这两枚奥义石都是灵能专长，符合吉斯扬基人这一灵能种族的特性，然而对罗兰却并非好消息。 增强天赋的前提是你得有最起码的天赋，比如演唱天赋，对于一个哑巴毫无用处。一本秘籍可以使内力提升两倍，倘若内力原本是0，提升两倍仍然是0，没有任何意义。 罗兰本身对灵能一窍不通，体内并没有什么“灵能池”，所以他拿到这两块奥义石也无法吸收。 一个不具备灵能天赋的人，若要开启灵能池，据他所知主要有两种途径。最常见的当属进修灵能职业，比如心灵武士或者心灵术士，先不说这两门超凡职业的传承都需要导师指点、长期系统学习才有可能掌握，就算满足上述条件他也不太情愿兼职。 斯普特妮娅对他说过，兼职越多，提升等级需要花费的潜能也越多。原本他专精命运武士的时候，10级提升到11级只需要11度潜能，后来进阶“神之手”，10级升到11级就得花费22度潜能，是专精一门职业的两倍，如果再兼修一个职业，每升一级都要花费三倍潜能，以他目前的潜能储备，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消耗，与其分心兼修灵能职业，还不如集中资源专注提升更为强大的“神之手”。 第二种获得灵能天赋的方式更简单，不需要兼修灵能职业，只要掌握开启灵能池的专长就可以，比如“原始天赋”。当初夺心魔改造吉斯扬基人祖先的时候，就是通过心灵手术将“原始天赋”强行写入实验体的大脑当中，在无数次失败、折腾死无数吉斯扬基人之后终于获得成功，不光实验体本人开启了灵能池，还能将这种天赋遗传给子孙后代，从那以后吉斯扬基人才成为了真正的灵能种族。 由此不难得出一个推论：击杀吉斯扬基人有可能爆出“原始天赋”奥义石！ 结论没错，但是爆出奥义石的概率太低，爆出指定的奥义石就更低了，罗兰虽然是命运女神的选民，可也没有想要什么来什么的好运，想爆出“原始天赋”，少说也得屠杀成百上千号吉斯扬基佬，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 “算了，运气的事情谁也说不准，还是别想那么多了。” 罗兰收起杂念，将两块暂时用不上的的奥义石收入储物袋。无法学习灵能专长诚然可惜，好在灵能奥义石同样蕴含潜能，而相比那些怪里怪气的灵能专长，他现在更渴望获得的恰恰是潜能。 这时一股精神波动传入他的脑海，是“万界之眼”埃尔塔兰发来警告。 “赛斯队长临死前发出求救信号，大群吉斯扬基精锐武士正在朝银空传送，首领是一位高阶‘位面骑士’，你还不赶紧逃跑！” 罗兰脸色微变，连忙问埃尔塔兰：“我想去找奥托和英迪拉，您可知道他们如今身在何处？” “那两个小家伙早就逃离星界了，天知道躲在什么鬼地方，你先别管他们，赶紧离开旅馆，然后随便找一条矿道钻进去，我会用心灵感应引导你深入地下坑道，越是靠近地心我能发挥的神力就越大，对你的帮助也越大。”埃尔塔兰急切地说。 “那样也将把吉斯扬基人引入矿坑，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罗兰迟疑地问。 “哈，可爱的小家伙！无论你在不在这里，吉斯扬基人总会给我制造麻烦，这有什么区别吗？这些年来我一直苦苦寻找反击的机会，现在机会终于来了，等你把这群该死的强盗引诱到矿坑深处……嘿嘿，就轮到他们吃苦头了！”埃尔塔兰异常兴奋，怀着复仇的渴望催促罗兰，“先别管那么多了，赶紧把你的兔耳神使召唤出来，我会传输给她一张包括地下坑道分布细节在内的银空全地图，然后引导她直接传送过来。” 罗兰点了下头，轻抚传奇驯兽手镯，将导航神使斯普特妮娅召唤出来。 这时，窗外突然飘来一片乌云般的阴影，将天空的光线遮蔽起来，旅馆中顿时变得晦暗。 罗兰抬头望向窗外，恰好看见一艘银灰色梭形战舰从无限遥远的地方直接迁跃过来，昂首驶出恍若一圈银色花边儿的超巨型传送门，挺进银空所在星域，悬浮在“放浪者旅馆”上空，舰艏两侧探照灯全部打开，投下的光束瞬间将旅馆内外照得亮如白昼！ 系统提示：发现星界驱逐舰！ 系统提示：发现异常能量波动！ 罗兰顿觉毛骨悚然，转头冲还在发呆的旅馆老板洛克等人大吼：“还愣着干什么，快逃命啊！” 话音方落，吉斯扬基驱逐舰已经敞开舷侧炮窗，30门8寸魔晶舰炮一起喷射电弧，隆隆炮鸣响彻天空，装填烈性炼金火药的400磅炮弹雨点般洒落下来，只是一轮炮击就将这座银空最宏伟的商业建筑夷为平地，酒馆中的绝大多数人亦在炮击中丧生，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们还在火海中挣扎悲鸣。 唰！距离旅馆废墟千尺开外，空中开启一道人形传送门，罗兰匆匆走了出来。就在舰炮开火的刹那，他一头冲进斯普特妮娅怀里，惊险地躲过一劫。 回头看了一眼被烈火与硝烟吞没的放浪者旅馆，罗兰的心脏不由猛烈抽搐了一下。 “这些滥杀无辜的畜生，简直比恶魔更残忍！”强压下怒火与悲愤，他转身吩咐斯普特妮娅：“这里还不够安全，我们得按照埃尔塔兰的建议躲进矿坑深处，只有在那里才能避免遭受吉斯扬基人的舰炮轰击。” 第706章位面骑士达斯贝尔 罗兰亲眼目睹旅馆被吉斯扬基人的舰炮轰成平地，旅馆中除他一人及时逃离，其它无辜者全都惨遭屠杀。面对高悬头顶的星界战舰，他在愤慨之余也感受到自身的安全受到极大威胁。 “斯普特妮娅，这里还不够安全，我们得按照埃尔塔兰的建议躲进矿坑深处，避免遭受吉斯扬基人的舰炮轰击。” “遵命，我的主人。”导航神使展开双臂，将罗兰拥入怀中，一道光柱冲天而起，将他们笼罩起来，旋即传送到了脚下百尺深处的矿坑当中。 空中的战舰打下探照灯来回扫描，发觉不见了目标的踪影，吉斯扬基人雇佣的航海术士立刻透过水晶球施展“侦测传送”，很快就探明——准确的说是斯普特妮娅故意留下的——传送轨迹，并将落点标注出来。 “惩戒号”舰桥指挥塔，舰长达斯贝尔上校身着星质胸甲外套黑色大敞，眉心镶嵌着一枚散发灵能波动的魔晶，脸色阴冷如冰，沉声下达指令。 “舰载航空陆战队全体听命！跟我下去揪出那只无法无天的小老鼠！” “遵命！” 一百名全副武装的精锐吉斯扬基陆战队员齐声领命，集体开启“任意门”，追随达斯贝尔上校传送到银空地面，循着航海术士指明的方向进入矿坑，展开地毯式搜索。 “达斯贝尔先生，请留步。” 传送光柱升起，随之传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呼唤声。 传送灵光迅速暗了下去，出现在达斯贝尔面前的是一尊形象奇特的魔鬼。她有着艳丽的容颜和性感的朱唇，眼眸深处仿佛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呼出源自地狱深处的硫磺气息，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这位女魔鬼身上缠绕着数条漆黑的锁链。这些末梢缀有尖刺和利刃的锁链是她肢体的延伸，按照她的心意在她身上蠕动盘绕，交织成一件钢铁内衣遮掩敏感地带，使她高挑丰满的胴体不至于完全赤裸的暴露在人们眼前。在这些蛇一般灵活的锁链紧紧束缚之下，女魔鬼细腰长腿胸脯饱满的好身材反而充分展现出来，透过锁链缝隙，隐约可见苍白的肌肤微微泛蓝。 “位面骑士”达斯贝尔转身望向这位链魔凡人猎手，再次感受到对方那种美丽而邪恶的魅力，不由微微失神。 “达利娅小姐，有何指教？” “达斯贝尔先生，您亲自带队下来追捕敌人，想必要对付的是棘手角色，我很好奇在银空还有谁敢违抗克拉肯陛下和佐恩爵爷的意志。”达利娅不动声色地问。 “哦，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在这里闹事的是一个叫奥托的位面商人，还有他雇佣的两名保镖，最近有情报显示他与吉斯泽莱人勾勾搭搭，我派人抓他回来审问，没想到这个狡猾的奸商竟敢反抗，杀了我的人逃离星界，只丢下一个保镖躲进矿坑，我这就带人进去抓他，然后撬开他的嘴巴，查明奥托的下落。”达斯贝尔冷冷一笑，“我向您保证，达利娅小姐，奥托逃不出我的手心，等我逮住那个死胖子，要把他那一身肥肉全都炼成猪油！” 达利娅对奥托这个人不感兴趣，继续问达斯贝尔：“刚才我在战舰上看到奥托的保镖与赛斯等人打斗，不出几下就把他们全都杀害了，这小子看起来很厉害，不知是什么来头。” 达斯贝尔收起笑容，脸色变得格外严肃：“这是个生面孔，大概是头一回来银空，至于他到底是什么来路，抓到之后审问一下就知道了，听说链魔都是行刑拷打的专家，达利娅小姐可以帮我逼供吗？” “我当然很乐意为您效劳。”达利娅舔了下嘴唇，眼神流露出兴奋的光彩，身上的锁链哗哗作响，链接着利刃的末梢纷纷飘起，如同一群昂首而起、即将发动攻击的眼镜蛇。 达斯贝尔早就听说链魔都是虐待狂，以折磨人为最大乐趣，对达利娅的兴奋情绪并不意外。 “欢迎您参加这场狩猎活动，但是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加入我的队伍，你就不再是克拉肯大人派来的观察员，一切行动要听我的指挥。” “可以！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请务必活捉那只钻进地洞的小老鼠，交给我来拷打审问。” “哈哈，这当然没问题，达利娅小姐，我很欣赏您的爱好。”达斯贝尔爽快地回答。 达利娅眼中闪出一丝古怪之色，随即又恢复泰然自若。 克拉肯把十二位“福照天使”中的十一位留在自己身边，唯独将她这个从欲魔退化成链魔的前任天使长踢了出来，名义上是派驻下级战舰的观察员，实际上就是流放。 达利娅对自己的处境既愤怒又沮丧，对克拉肯的怨恨也愈发强烈，魔鬼天性迫使她到目前为止还服从那位刻薄的女主人的命令，但是她的忍耐已经濒临极限，现在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惜一切代价向克拉肯复仇，夺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传奇驯兽手镯。 然而她很清楚只凭自己的力量无法对抗克拉肯，只得把复仇的冲动深深藏在心里，等待时机。 现在她终于找到的机会。就在刚才，“惩戒号”驱逐舰投下探知术侦查“放浪者旅馆”，她在混乱的打斗场面当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跳不由骤然加速。 罗兰·寇拉斯！ 命运女神的选民为何来到星界，为何与吉斯扬基人发生冲突？达利娅不得而知。她只知道罗兰这个人代表了辛德拉的意志，从某种程度上讲也预示了命运的走向。罗兰出现在这里，意味着星界很多人的命运都将迎来重大转折。 “如果罗兰还认得出我，不妨找机会帮他一把，过后要求他帮我做些事情，以他的为人应该不至于忘恩负义……可他要是认不出我现在的样子，该如何说服他信任我呢？” 比起相逢不相识，更令达利娅顾虑的是罗兰看到她与吉斯扬基人走在一起，误把她当成达斯贝尔召唤的寻常链魔，根本不会给她开口的机会就发起攻击，或者远远看到就拔腿开溜。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有意义，见到罗兰以后再设法向他解释，希望他能接受我的建议……”达利娅暗自叹了口气，勉强压下纷乱复杂的心绪，跟随达斯贝尔进入魔晶矿坑。 第707章银空之下Ⅰ 银空地下百尺深处，一道人形传送门骤然浮现，伴随传送而来的魔法灵光照亮矿坑一角，同时也惊动了那些常年在废弃坑道中徘徊的不死生物。 这些亡灵生前大多是当地矿工，因为施工事故或者其它原因命丧在这不见天日、负能量浓郁的地方，怨念难平化作幽灵，漂浮在地下矿坑中寻求生者的精气。 在银空矿业兴旺的年月，这些幽灵就普遍存在了。当时的矿主收入颇丰，所以也舍得花钱聘请牧师前来驱灵。 如今银空魔晶矿场几近枯竭，采矿行业入不敷出，绝大多数矿坑都遭到废弃，逐渐变成了幽灵的地盘。剩下少数几个还在勉力经营的矿主也不得不削减开支，首先被砍掉的就是雇佣牧师除灵的费用，在那些奸商看来，花大钱请牧师除灵并不能根除幽灵，过段时间这些亡灵还会冒出来，等于白花钱。反正矿主从不下井采矿，鬼魂威胁不到他本人，至于那些被幽灵杀害的矿工……再招募一些新人填补空缺的岗位就行了，花费比雇佣除灵师便宜得多。 这些黑心矿主把矿工当成消耗品看待，矿工也不是傻子，纷纷逃离银空。矿主不得不采用诈骗的方式去主物质界的穷乡僻壤招募新人，其代理人嘴上说得天花乱坠，吹嘘银空是星界的“大都市”，“时尚之城”，“充满异国情调的天外仙境”，许下对乡下青年而言非常有诱惑力的薪金条件，为了打动这些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他们不直说是招募矿工，而是美其名曰“研修生”，听起来像是半工半读的留学生。 那些没见过多大世面的小伙子被这一通忽悠，多半大为心动，如果还有人能够保持冷静，质疑对方能否兑现承诺。那些奸商也会表现的非常慷慨，当面给他们一笔钱作为“安家费”。 明晃晃的金币到了手，这笔交易就显得诚意十足了。而那些被骗上贼船的乡下青年不会知道，这所谓的安家费就是他们后半生唯一的收入，到了银空矿区就被黑心矿主关进地下矿坑，终日采掘不见阳光，饮食也很恶劣，身强体壮的小伙子几乎撑不过一年就会死于过度劳累和营养不良。而当他们死后，尸体就被随意丢进废弃矿坑掩埋起来，这些含怨而死的人们受到负能量侵染大多也会变成幽灵，使矿坑深处的亡灵大军愈发壮大。 罗兰从“兔耳传送娘”斯普特妮娅体内走了出来，立刻觉察到大群鬼魂正在黑暗的掩护下向他靠近。 罗兰反手拔出传奇阳炎剑，激发宝剑中蕴含的魔力，强烈的光辉由剑刃释放出来，迅速扩展成为一团金色光球，驱散黑暗的同时也将周围百步之内的鬼魂全部摧毁。 昼明术制造的强光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世界显得尤为刺眼，立刻引起吉斯扬基武士的警觉，纷纷掉头朝光源所在的方向追踪过来。 “小家伙，当心点，至少有两打吉斯扬基人发现了你的踪迹，正在朝这里靠近，一旦进入传送距离，他们就会施展‘任意门’跨越重重障碍直接跳过来，更麻烦的是这些家伙彼此间都加持了心灵连线，只要一个人找到你，就意味着所有人都将迅速赶到。”埃尔塔兰的警告在罗兰耳畔响起。 作为银空的母体，昔日的真神，埃尔塔兰在陨落之后仍然保存了些许神的威能，主要体现在“传送”和“探知”两个领域，前者集中于大传送阵，后者则是她的神名“万界之眼”的体现。全盛时期的埃尔塔兰绝非浪得虚名，真的可以窥见大千世界无数位面。 时至今日，她的探知神力已经大大衰退，但是仍然可以觉察到银空境地之内任何生物的一举一动，那些吉斯扬基人对此尚毫无觉察。 “埃尔塔兰女士，我需要你的帮助，可以给我一份银空地下矿坑的详细地图吗？” “当然可以，不过现在给你地图也来不及细看，我干脆将地图信息直接传输到你的脑海里，与你临时建立感官共享，这样无论你想观察银空哪一处角落，都可以通过我的眼睛立刻看得清清楚楚。” “那就多谢了。”罗兰想了想，接着问她：“‘感官共享’似乎是一个心灵异能，您也擅长灵能？” “呵呵，小家伙，你问了一个好问题，事实上我不单擅长心灵异能，还是最早参与制定灵能规则、划分六大心灵能系的元老之一，在我成神之前，与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努力开发心灵异能，为的就是打破施法者对于超自然力量的垄断，我们都知道施法者的力量来自魔网，但是在这个多元宇宙当中并非所有的位面都联通了魔网，如果你进入一个无魔世界，一身法术全都化作乌有，街头小混混都可以随便欺负你，那不是很可悲？” “的确很可悲。” 罗兰这话不是敷衍，穿越之前他就生活在一个无魔世界——至少当时地球的人们还没有发现连通大宇宙魔网的途径——所以文明形态与有魔的瓦雷斯完全不同。 “所以说啊，像我这样讨厌受限制的人，打心底看不起那些受困于魔网的施法者，我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立志向多元宇宙各个位面推广灵能文明，因为这种源自人心的力量相比魔法有一个巨大的优势，就是更独立，更自由，因此也就更有尊严——无论一个世界是否存在魔网，只要有智慧生物，就一定存在心灵异能！” 埃尔塔兰诉说往事，情绪变得格外亢奋：“心灵异能还有一个巨大的优势，就是不需要什么狗屁法术位！自己的施法能力，凭什么要由魔网或者所谓的魔法之神来分配额度？这样的法师真的是依靠自身力量施法吗？我们显能者就是要打破这些约束，你有多深的修为，体内的灵能池里就有多少心灵能量，根本不需要提前准备法术，只要在灵能总量允许之内，想怎么显能就怎么显能，你可以一口气轰出三百个1阶异能，也可以将这些能量全部用来展现9阶异能，请问哪个施法者能有300多个法术位，哪个施法者可以这么自由的施法？” 第708章银空之下Ⅱ 埃尔塔兰这番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其实可以归结为一句话：魔法是渣，灵能最高！ 那么事实上魔法与灵能，哪种施法（显能）方式更具优势？ 罗兰听埃尔塔兰抛出这个话题，禁不住拍拍额头，担心自己倘若给出的答案不合对方心意，恐将引发一场没完没了的撕逼大战。 灵能就是所谓的“蓝条施法模式”，而魔法则是“法术位模式”，两种模式哪个更好？大多数人认为是前者，罗兰也倾向于认同这一结论。但是他也清楚，法术位同样有“蓝条”无法企及的优势，这是一种制式化、模块化的系统产物，有着魔法工业时代的最大特征，追求理性与效率而放弃个性与自由，尤其是在法术的推广普及和教学体系方面这一优势尤为明显，而心灵异能更看重天赋以及个人的精神修行，那些玄妙的个人感悟很难用语言和文字来形容，也就很难通过集中办学的方式批量制造人才。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法师可以通过和分析卷轴自行学习新法术，能够掌握的法术在数量上是没有上限的；而心灵术士能够掌握的异能就少得多，想学习新异能也远不是抄抄卷轴那么简单。 比较心灵术士和法师，就同等级别的个体而言很难说孰强孰弱，但是把这两个超凡职业放在历史的进程中进行对比不难发现，经过多年的发展，法师阶层日渐壮大，一些乡下小镇都不乏法师的身影，各大都市多设有魔法学院培育新人，而心灵术士的传承几乎没怎么在人类、矮人、精灵等不具备灵能天赋的大型族群中推广，显能者的数量也没有明显的增长。 法师阶层人才辈出，进而开发出更多新奇法术，收录法术条目的大词典从《千法全书》扩充为《万法全书》，魔法的应用渗透到从军事到民生的方方面面，与普通人的生活密切相关。 那么灵能呢？现今已知的心灵异能数量比魔法少得多，两者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而且普通人终其一生也很难有机会见识灵能，灵能文明主要集中于特定族群和特定地区，与魔法文明相比是毫无疑问的小众非主流。 “埃尔塔兰女士，您曾是一位灵能大师，现在除了感知共享之外，还能展现哪些异能？”罗兰打断她滔滔不绝的演说。 “万界之眼”哼了一声，陷入沉默。罗兰通过“感官共享”觉察到她郁闷的心情——埃尔塔兰过往的骄傲在现实冰冷的墙壁面前撞得粉碎，她曾是一位神级心灵术士，可现在……好女不提当年勇啊。 或许是想摆脱牛皮吹破的尴尬处境，埃尔塔兰做出生硬地反击：“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关心一下自己的处境吧，还有十秒钟大群吉斯扬基人就会抵达这里！” “我不会傻傻的在这里等待他们围攻。”罗兰迅速查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挥剑熄灭昼明术，地下矿坑重归黑暗。 “斯普特妮娅，埃尔塔兰与我共享的银空地图，你能看到吗？” “只要埃尔塔兰女士将我也加入‘感知共享’的序列，我就可以看到，而且我受过专业的读图训练，凡是看过一眼的地图，都会牢记在心，绝不会认错路。” “小家伙，我已经把感知与你的导航神使共享了，这小丫头虽然战斗力几乎为零，脑子倒是挺好使，辛德拉把这个活宝派来服侍你，看来真的很看重你哦。” 罗兰笑了笑，直接向斯普特妮娅打了个手势：“送我去找那些吉斯扬基人，我要主动出击。” “主人……您确定？这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 “正因为冒险，吉斯扬基人才不会有所防备，别的你不用管，只要把我传送到他们身后隐密的角落就好。”罗兰腾出左手，自腰畔拔出魔法霰弹枪“星烬”，唇角扬起冷酷的弧度，“我已经受够那群疯狗，与其这样被他们追着撕咬，不如利用矿坑中的复杂环境绕路回去爆掉他们的菊花，让这些该死的吉斯扬基佬为尾行付出代价！” …… 一队全副武装的吉斯扬基武士沿着地下隧道展开搜索，忽然发觉前方不远处亮起魔法光辉，第一时间集体开启“任意门”跳了过去。 当他们赶到的时候光源已经熄灭，现场还残留着浓烈的魔法波动。 “舰长先生，这一带的鬼魂都被驱散了，那小子大概是释放了昼明术，由此可见他很可能是一位施法者。”带队的吉斯扬基军官以“心灵连线”向达斯贝尔上校汇报。 “我正在往那边赶，你当心点，那只小老鼠恐怕比我们预想中更难对付，汉森少校就在你们附近，我让他尽快过去支援。” “多谢舰长大人关心，如果汉森先生过来，一定可以把那小子从狗洞里揪出来。” 汉森少校是一位高阶吉斯扬基巡林客，最擅长寻迹追踪，是达斯贝尔麾下头号干将，人称“达斯贝尔的猎犬”。 地下矿坑一片黑暗，好在吉斯扬基人都拥有天生的“黑暗视觉”，不需要借助自然光源也能看清楚现场留下的痕迹，以他们的追踪水平，只能勉强辨认出其中有人类的足印，至于具体的痕迹分析，需要等汉森少校过来进行更专业的判断。 就在这群吉斯扬基人四处搜索的时候，采矿场中沉闷的空气似乎颤抖了一下，众人顿时感到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天突然黑了？”一名吉斯扬基人茫然抬头。 带队的上尉立刻觉察到不对！矿坑里本来就没有光照，怎么会突然变得更黑？这只能有一个原因——有人正在释放“黑暗术”，以魔法营造的超自然黑暗遮蔽他们的视觉感官！ “当心敌袭——” 上尉慌忙大吼，同时匆匆拔剑。 然而他的指尖刚碰触到剑柄，一口金色利刃已经凭空浮现在他面前，剑锋散发出的强烈光辉迫使他本能的闭上眼睛，下一瞬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709章银空之下Ⅲ 罗兰一剑斩落带队军官的脑袋，转身冲向那群尚在魔法黑暗中盲目四顾的吉斯扬基武士，传奇阳炎剑激发“影击”魔晶，金色剑身顿时变成一束朦胧暗淡的阴影，一剑一个如同杀鸡，将那些不知所措的吉斯扬基人喉咙割断。 “小家伙，又有大群吉斯扬基人传送过来了！”罗兰耳畔传来埃尔塔兰的警告。他立刻放弃杀戮，提着染血的重剑一步跨入斯普特妮娅怀中，导航神使化作光柱冲天而起。 就在同一时间，采掘大厅中的黑暗结界被强光驱散，数十道传送光辉随之出现，为首的是一个装束与其它吉斯扬基人迥异的男人，身穿银灰皮甲，绑着黑色头巾，斜挎着一条武装带，上面顺次插着十口巴掌宽、一尺长的短剑。 “这是怎么回事，是谁袭击你们？”扎头巾的吉斯扬基军官看到遍地血腥的惨状，脸色沉了下来。 “汉森少校，是那个狡猾的人类小子，他用黑暗术制造混乱，趁机偷袭我们……沃尔夫冈上尉和其它兄弟都被他杀害了。”一名幸存者心有余悸地说。 汉森队长左右看了看，沃尔夫冈的队伍总共三十人，现在就剩下三个，几乎全军覆灭。 他强忍下咒骂这群废物的冲动，第一时间将这里的情况向达斯贝尔做了汇报，随即俯身蹲下去勘察现场留下的痕迹。 激烈的战斗和遍地血迹破坏了猎物留下的脚印，好在这点小麻烦难不住一位高阶巡林客。汉森很快就梳理出对方逃亡的途径，起身向手下打了个手势，开启“任意门”带队追了过去。 …… “这小子跑得还挺快，似乎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悉……”几次带队堵截罗兰，都在最后一刻被他逃出包围圈，汉森少校不由兴起疑心。 汉森猜测罗兰曾经来过这片矿区，熟悉当地复杂的坑道，再加上一点好运气，总是能够及时逃离他的围追堵截，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受到埃尔塔兰监视，而银空的女主人与罗兰共享感知，相当于罗兰开了“上帝视角”玩密室逃脱游戏，怎么可能会被他堵住？之所以故意装出惊险慌张的样子，就是为了把他们往预设的战场引诱，在那个特殊的地形下，他可以从容对付这些追杀者，而对方却难以发挥出人数上的优势。 汉森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尽管没有洞悉罗兰与埃尔塔兰连手布下的陷阱，心头却也兴起警兆，追踪的脚步变得有些迟疑。 “汉森！你在干什么？这么久了还没有逮住那只小老鼠，这可不像你做事的风格。”耳畔传来达斯贝尔严厉的批评，“克拉肯陛下的特派员达利娅小姐正在看着我们，你不想让我在外人面前丢脸的话，就别在那里磨磨蹭蹭！” 汉森脸色变了变，连忙以心灵连线回应：“请放心，达斯贝尔大人，属下保证尽快完成任务！” 切断通话，汉森回头向那些脸色难看的手下说：“上校先生对我们的做事效率提出了批评，兄弟们得加把劲了。” “汉森大人，刚才我们只差一点就逮住那小子了，您为什么不准我们施展任意门呢？如果当时我们就集体传送过去，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他跳下矿井逃得没了影。”一名吉斯扬基武士低声抱怨。 汉森冷冷看了那人一眼，这家伙不是他的人，是沃尔夫冈的亲信，刚才那场袭击中少数几位幸存者之一，临时归入他的团队，却不大信服他的指挥和决断。换做是他自己的老部下，就不会当面提出这样无脑的质疑。 汉森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尽可能心平气和地向他解释：“你急于为沃尔夫冈上尉报仇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做事不能全凭冲动不计后果，现在你回答我，还剩多少‘任意门’可用？” 那人愣了一下，讷讷地回答：“只有最后一次了……” 吉斯扬基人的天赋心灵异能并不能无限制的使用，其中“任意门”每天只能施展三次。 “我们从战舰传送到银空用了一次任意门，刚才支援沃尔夫冈用了一次，现在这里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还剩最后一个任意门，如果把这最后一次传送机会用掉，能抓住那只狡猾的老鼠还好，万一还是被他溜走，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这……恐怕会很麻烦……”那人被汉森问得直挠头，显然没有深入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止麻烦，而且相当危险！”汉森的脸色愈发严厉，“别说到现在你们还没看出来，那小子对矿坑中的地形很熟悉，一直在牵着我们的鼻子走，如果我没猜错，他是故意保持在不远不近的位置，让我们看得见却追不上，你觉得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他想……引诱我们使出最后一次任意门？” “他未必知道我们还有多少次任意门可用，但是经过反复试探，确认我们的确是没有传送能力了，在那之后，他将由猎物变成猎手，凭借熟悉当地环境的优势，从不知哪个角落里突然跳出来袭击我们，就像不久前他对付沃尔夫冈那样，到时候你怎么应对偷袭？他打了就跑，在这坑道纵横的鬼地方你怎么追？” 那位吉斯扬基武士面对他这一连串质问无言以对，额头冒出冷汗。 “我不知道沃尔夫冈平日里是怎么调教你们的，总之现在你们归我指挥，就要按照我的原则行事——必须保留一个‘任意门’以防万一，关键时刻这会帮你保住小命！” “我明白了，汉森大人！”那人连连点头哈腰。 “刚才达斯贝尔大人发来命令要求我们尽快行动，可是不用‘任意门’的话，就这么不远不近的吊在那小子身后，短时间内很难抓住他，如果达斯贝尔大人等得不耐烦，恐怕会对您产生……那个，不太好的看法……”一个亲信在汉森耳畔低声提醒。 第710章银空之下Ⅳ “刚才达斯贝尔大人发来命令，要求我们尽快抓住那小子，如果达斯贝尔大人等得不耐烦，恐怕会对您产生不好的看法……”一个亲信低声提醒汉森。 汉森面无表情的摇摇头：“上校先生的命令我会执行，但是他并不了解我们如今的处境，具体怎么执行还是要按照我的方式来，只要最后得到一个完美的结果，过程如何并不重要，这一点上校先生心里有数，他刚才大发脾气，不过是在那个女魔鬼面前献殷勤、摆威风而已，我们不用太在意。” 低头看了一眼矿井，他对手下说：“下去两个人探路。” 两名吉斯扬基武士纵身跳下矿井，熟练地调整重力指向，在散发出阴冷气流的深井中缓缓降落。足足过去20分钟，他们的双脚才踏上地面，确认周围没有异状，抬手射出一发信号弩。 汉森少校看到信号光芒，率领其余的部下跳了下去，就在空中缓落的时候，脚下突然传来惊呼，紧接着便是砰、砰两声沉闷的轰鸣。 大量金属颗粒从矿坑一角喷射出来，将那两个站岗的吉斯扬基武士轰飞！ “隐形法球”在枪声响起的刹那消退，一位身穿漆黑铠甲的俊朗青年挺身而出，右手持剑，左手提着一杆魔晶霰弹枪，喇叭似的枪口正在弥散硝烟。 两名吉斯扬基武士都被霰弹自背后轰中，其中一个脑袋被打爆当场毙命，另一个胸甲背面被打得稀烂，浑身浴血挣扎着想站起来，嘴里还在咒骂：“卑鄙的狗崽子，老子饶不了你……” 砰！ 罗兰抬手补上一枪将他轰飞，大步冲到竖井跟前。抬头望向空中那些正在缓缓下降的朦胧身影，举起星烬枪朝上连续扣动板机，一口气将剩下四发霰弹打光。 砰！砰！砰！砰！ 枪声响起之际无数金属颗粒汇聚成恐怖的风暴在狭窄的竖井中肆虐，空中那些正在缓落的吉斯扬基人根本来不及也无处躲闪，被这钢铁风暴清洗了一遍，几乎无人能够幸免。 惨叫声在封闭的空间回荡轰鸣，交织成死亡的乐章，重伤者相继自空中掉落下来，其他人要么改变重力方向朝上逃离，要么直接瞬发任意门传送到井底。现在他们终于体会到汉森少校刚才那番叮嘱的用意——若非保留了一个任意门，今天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罗兰看到附近相继亮起橙色光柱，知道吉斯洋基人传送过来，面不改色继续为星烬枪更换弹夹，与此同时他的传奇驯兽手镯激发魔法灵光，“战祸巨兽”身影浮现出来。 “这是……什么怪物！” 吉斯扬基人都被眼前这尊庞然大物惊呆了，冲向罗兰的脚步硬生生停了下来。 “钢铁猛犸半魔像”爱莉小姐很久没有出来活动筋骨了，显得异常兴奋，嘶鸣声中甩动象鼻，直接将前方那些愕然失措的小矮子抽飞。 吉斯扬基人天生体质强壮，但是在这巨大的怪兽面前跟一堆橡皮泥捏的玩具娃娃没有任何区别，血肉之躯哪里受得了这钢铁巨兽殴打，更何况爱莉的鼻子上还装有一门魔晶大炮，炮筒为了提高强度，铸造的时候融合了昂贵的精金，这一下抽在身上，花岗岩也得当场粉碎，那些吉斯扬基人更是全都四分五裂，变成一堆堆糜烂的血肉糊在墙上。 爱莉还觉得不过瘾，扬起象鼻，魔晶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人群最密集的地带，轰的一声象鼻猛烈震颤，爱莉被后坐力推地后退一步，20磅霰弹呼啸而出，瞬间将整个选矿作业大厅变成充斥着金属风暴的修罗场。 整个地下大厅半径不过百尺，在这样近的距离，这样狭小的空间引爆重磅霰弹，造成无差别毁灭性的屠杀。弹片贯穿吉斯扬基人的胸甲，将其血肉撕裂，内脏搅碎。还有很多弹片打在岩石墙壁上四下溅射，来回反弹，造成多次杀伤。 爱莉自己也遭到霰弹溅射，弹片碰撞她的钢铁护甲迸发点点火星，对她而言这只不过是无害的和风细雨。 罗兰与爱莉心灵相通，早在爱莉开炮的刹那就呼唤斯普特妮娅，导航神使窈窕的身影从他背后浮现出来，张开双臂将他拥入怀中，施展9环法术“同游灵界”，将罗兰及时拉入以太位面躲避弹片溅射。 灵界（以太位面）是一个与主物质界紧密贴合但是又相互独立的位面，罗兰还是站在原地，但是所处的维度与主物质界不同，那些弹片从他身上纵横飞掠，如同穿过一个没有实体的虚影，并未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等到霰弹爆炸激起的风波平息下来，斯普特妮娅又开门将罗兰送了回来，这时大厅中已经没有一个吉斯扬基人还能站着，地上到处是鲜血与破碎的尸体，夹杂着微弱的呻吟。 传送光柱再次升起，一个头扎黑巾的吉斯扬基游侠隔着一面墙跳了过来。 罗兰挑了挑眉，望向对方阴沉的面孔：“我很好奇，你到底还有多少次‘任意门’可用。” 就他——通过埃尔塔兰的感知——亲眼所见，这个扎头巾的吉斯扬基佬已经用过三次任意门，怎么还能传送？ “还有三次。”汉森冷冷回答。 还有三次？！ 罗兰不由愣了一下，第一时间认为他在虚张声势，然后他就看到汉森摊开手掌，掌心托起一颗闪烁灵能光辉的魔晶。 “储存任意门的灵能石，我身上带了不少，除非迫不得已，我会尽可能用灵能石而非我自己的异能。”汉森脸上浮现古怪的笑容。 罗兰不禁对这位老奸巨猾的吉斯扬基佬生出几分敬意。在星界，用灵能石施法和自身显能只有一个明显的差别——自身显能自带法术瞬发，启动灵能石则无法瞬发，通常至少需要花费3秒左右的时间保持专注。 对于“任意门”这样跳跃半径千尺左右的短程传送术，瞬发当然是最好的，遭遇危险的刹那全靠这招跑路保命，但是在有些情况下并不需要瞬发，那么运用灵能石就比自身显能更划算，将更宝贵的瞬发机会留给最关键的时刻。 第711章念控飞剑 罗兰仗剑在手，剑锋指向汉森，带着些许遗憾对他说：“好不容易找了个足够宽敞的战场，本来计划在这里将你们一网打尽，现在看来恐怕是很难留下你了。” 汉森少校面露冷笑：“人类小子，你很聪明，也足够自信，为了让你那只巨兽伙伴有足够的活动空间，挖空心思把我们引诱到这座地下大厅，不得不承认，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很难拿下你……”汉森少校朝他身后深深看了一眼，相比罗兰本人，他更忌惮的是那头强悍的钢铁巨兽，“不过话说回来，我在这里折损了大批人手，如果连一招都没出就吓得掉头跑路，可没脸回去见达斯贝尔大人。” “丢脸总比丢命好，你若不甘心，那就放马过来，我给你一个光荣就义的机会。”罗兰淡然回敬。同时以心灵感应联系埃尔塔兰，请她盯紧达斯贝尔一党的踪迹。如果扎头巾的吉斯扬基佬打得是拖延时间等待支援的算盘，他也不会傻傻的被对方拖在这里等待围攻，该跑路的时候还是要跑。 “呵呵，想要我的命，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来拿！”汉森冷笑着抬起左手，隔空抓向罗兰。 罗兰立刻感到面前气流涌动，灵能由汉森少校指尖嗤嗤喷发出来，塑造成一只无形的力场利爪攫向他的脸庞，面皮隐隐刺痛。 罗兰及时调整重力方向快速横移，念动大手贴着耳畔抓下去，在他身后的花岗岩壁上挠出五条深深的凹痕。 “上手就往别人脸上挠，你的武技是跟师娘学的吧？” 罗兰随口嘲讽了一句，挥剑甩出一记破邪斩击波，银色剑气凝聚成一轮弧光，脱离剑刃斩向汉森。 汉森的反应也非常快，一爪落空立刻瞬发任意门腾空而起，斩击波从他脚下飞过去削断一根承重支柱，断面光滑的像是经过精心打磨。半截石柱随之倒下，砸在地上轰然巨响，积年的尘土和矿渣被震得升腾起来，大厅中烟尘弥漫一片混沌。 “再来尝尝这个！”汉森扬起右手，隔着漫天尘埃指向罗兰朦胧的身影，斜挎在身上的那条武装带随之嗡嗡震颤，十口银色短剑自行脱离武装带凌空悬浮，仿佛具有生命，循着汉森少校的指向一齐射向罗兰。 “盾来！” 兽王盾应声浮现在罗兰前方，然而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面帮他抵挡过无数次攻击的传奇塔盾，这一次却没能如他所愿挡住对方射出的暗器，那些短剑在撞击盾牌之前突然改变方向，走弧线绕过塔盾阻挡，拖着尖啸刺向盾牌背后的罗兰。 卧槽！御剑术？！ 罗兰匆忙挥剑格挡那十口念控飞剑，超强的防御力充分展现出来，多数飞剑被他挡开，只有一口刺在肩头，“叮”的一声被神器黑王铠弹开，罗兰感到肩部隐隐胀痛，反手拍了一记“圣疗”，迅速治愈那飞剑的冲击造成的些许淤伤。 汉森少校眉头紧锁，保持灵能集中遥控飞剑追杀罗兰。他这十口短剑都是+1吉斯银刃，削铁如泥绝不夸张，竟然无法穿透罗兰的铠甲，对方强悍的防御令他感到很无奈，简直就是一个“人形堡垒”！ “盾走！” 罗兰一挥手，传奇兽王盾随着他的心意极速盘旋，环绕他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钢铁障壁。念控飞剑撞上盾牌，叮叮当当反弹回去。 汉森队长瞳孔收缩宛如针尖，眸子深处泛起诡异的蓝光，长时间保持灵能专注遥控飞剑，对他本人也造成了极大的精神压力，看到无法突破罗兰的防御，他抬手在空中虚划几下，十口飞剑分成两组，五口飞剑继续环绕罗兰寻找突破盾牌障碍的空隙，另外五口飞剑窜上高空，自上而下刺向罗兰头顶。 “狡猾的吉斯扬基佬！”罗兰看到汉森遥控飞剑分两路分头袭击，不由暗自咒骂，抬手向上一抓，朝那五口急速迫近的银色短剑释放一个早已准备就绪的法术。 法术瞬发，区域解除魔法！ 通常用来解除奥术和神术的3环驱散术，可以解除灵能吗？ 罗兰很熟悉灵能和魔法两套规则，但是这个问题他也心里没底。仅就游戏规则而言，魔法与灵能可以是相互独立、互不干涉的两种体系，按照这样的设定魔法就无法解除灵能，但是通常游戏中采用一种更方便的通用规则——魔法与灵能等效互动。 代表防护学派的魔法灵光在空中展开一道绿色帷幕，唰的一下扫过去，五口灵能飞剑当中有四口骤然颤抖，切断与汉森的心灵联系，如同断线的风筝相继掉落下来，还有一口飞剑通过了施法者（显能者）等级对抗，继续受汉森遥控射向罗兰，然而只靠这一口飞剑显然无法构成什么威胁，被罗兰随手一剑崩开。 汉森倒也果断，一见飞剑落地就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打赢这一仗的机会，当即召回飞剑，瞬发任意门逃离大厅。 罗兰没有浪费精力追赶汉森。回想刚才解除飞剑时的惊险一幕，心头松了一口气。 通过这一战，他确认瓦雷斯世界的魔法和灵能可以等效互动，两种超自然力量虽然来源不同，其形成的物理现象却可以相互干涉，对他而言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所谓“等效互动”，就是所有可能影响到魔法的奥术、神术、类法术能力以及魔法物品，也都可以切实对心灵异能造成影响。 法术抗力可以有效地抵抗心灵异能，同样地，异能抗力也可以有效地抵抗法术，作用机制与法术抗力相同。 如果一名生物拥有了其中一种抗力，也就默认为它拥有了另外一种，这是由不同的手段所带来的同样的效果。 所有能够被“解除魔法”影响的法术，也同样能够解除心灵异能，“反魔场”同样也是“反灵能场”。 罗兰不懂灵能没关系，运用魔法同样可以达到防御灵能的目的，这就不需要为抵抗心灵异能而专门再准备一套装备，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第712章心灵风暴Ⅰ 罗兰目送汉森少校逃离矿坑，放弃追击他的念头，迅速打扫战场，收获一堆吉斯银刃和星质胸甲。 “吉斯银刃”这种武器很古怪，如同一条半凝固的水银，普通人拿在手中，其形状和重心时时刻刻都在改变，根本无法发力，勉强使用很容易伤到自己，需要掌握“精通异种武器”专长才能运用自如。 “剑是好剑，可惜我用不了，都是甩卖地货。”罗兰将这一大捆吉斯银刃统统收入储物袋，无比想念位面商人奥托。 像吉斯银刃这样敏感的武器，公开贩卖就等于抽吉斯扬基人的耳光，必定引来这群疯狗追杀，只能通过隐秘的渠道在黑市上出手，其实多半还是被吉斯扬基人买了回去，只不过未必是佐恩·格雷的兵团——星界的吉斯扬基人没有形成统一的中央集权帝国，军阀林立各有各的地盘，隶属不同军事集团的吉斯扬基人互不买账。 星界的黑市基本被位面商人垄断，罗兰想处理掉这批烫手的战利品，只能通过奥托这个“地头蛇”的渠道。 此外还有吉斯扬基人标志性的装备“星质胸甲”，可惜多数在战斗中损毁，卖不出好价钱，罗兰也就懒得收集这些破烂。 最后一件战利品是块奥义石。 罗兰满怀期待的吸取潜能加以鉴定，结果空欢喜一场，不是他最渴望获得的“原始天赋”，还是“增强灵能天赋”。 收拾完了战利品，罗兰又想起那个耍飞剑的吉斯扬基佬，眼睁睁看着对方拔腿闪人着实郁闷，可惜他今天就准备了一个次元锚，没办法留下对方。 “埃尔塔兰女士，您有没有办法封锁整个银空区域，阻止吉斯扬基人传送？” “封锁这么大的星体需要运用‘传奇空间锁’，当我还是真神的时候，这不过是小事一桩，至于现在……很抱歉，我办不到。”埃尔塔兰叹了口气。 罗兰从她的叹息声中体会到一种“落地凤凰不如鸡”的忧伤。 似乎想挽回面子，埃尔塔兰接着对罗兰说：“如果你想废掉吉斯扬基人的传送异能，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比较麻烦，还要冒一些风险，你敢不敢尝试一下？” 罗兰听出这老太婆故意激自己，对她的小心思付之一笑，坦然回答：“你先说来听听，如果的确可行，试一试也无妨。” “那好，你听着，这附近有条隧道通往地心深处，你沿着隧道一直向下走，最终将穿透星体，抵达银空背面，那是一片黑暗荒芜的地带，没有生命存在，充斥着终年不散的‘心灵风暴’，你把敌人引入心灵风暴肆虐的区域。在那个特殊的环境下，吉斯扬基人引以为傲的心灵异能将会受到强烈干扰，变成一群上了岸的鱼儿，只能任你宰割！” 心灵风暴？！ 罗兰听了埃尔塔兰的建议，不由微微动容，忍不住怀疑这老太婆没安好心，故意把他往死路上领。 心灵风暴是一种极为恐怖的超自然现象，乍看起来如同龙卷风，但是流动的并不是空气，而是半透明的银灰色星质，并且旋风当中还夹杂着狂暴的心灵能量。 心灵风暴的危害比普通风暴更大，尤其对于智能生物，卷入心灵风暴之后不仅肉体受伤，精神也会遭受重创，轻则变成白痴、疯子，重则直接被摧毁大脑变成植物人。 心灵风暴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高浓度灵能辐射源，就好比强磁场会干扰电磁传输信号，心灵风暴也会干涉心灵异能。 “‘心灵风暴区’类似‘野魔法区’，心灵异能在那种环境下会变得狂暴而难以预测，甚至反噬显能者自身，你把吉斯扬基人引入银空背面，他们就无法正常显能了。”埃尔塔兰解释道。 罗兰沉默了许久，觉得埃尔塔兰没有必要坑害自己，这个建议应该不是包藏祸心的阴谋，但是考虑到这老太婆的古怪脾气，有些话还是当面问清楚比较好。 “心灵风暴能够杀死吉斯扬基人，同时也会对我造成威胁，到了那种危险的地方，我该如何自保？” “呵呵，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心灵风暴被我以神力约束在银空背面荒芜之地，我现在没有能力彻底移除这些超自然灾害，但是可以在小范围压制其喷发，当你进入心灵风暴区，我会在你身上打下一个神力标记，使你周围10尺之内成为安全区，不会受到心灵风暴影响，与此同时我还将解除其它区域的神力压制，放纵心灵风暴自吉斯扬基人脚下喷发出来！”埃尔塔兰兴奋地说。 听了她的计划，罗兰不由抹了把冷汗，暗自吐槽：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星界”之所以被称为“星界”，主要是因为这个位面的每一处角落都均匀分布着星质，如同主物质界的空气，无处不在而又经常被人忽视其存在感。 大多数情况下，星质的存在状态是稳定的，平静的，但是正如同空气剧烈流动会形成暴风，星质在特殊情况下也会剧烈运动，形成极具破坏力的星界暴风，这种仅存于星界的超自然现象就叫“心灵风暴”。 心灵风暴的形成机理非常复杂，就连那些专门从事“心灵转化学”研究的心灵术士也很难说得清，但是引起星质剧烈动荡的一个主要原因无疑是“心灵异能”。星界是一个精神占据主导地位而物质扮演配角的位面，在这个神奇的环境里，不光生物具有心灵力量，星质本身也能吸收灵能，就像海绵蓄水那样不断的从周围的环境中吸取人们的所思所想，将这些精神活动逸散出来的碎片储存起来，就像沉默的森林在吸收工业废气。 越是人多的地方，越是冲突激烈、人们普遍怀有憎恨、情欲、痛苦、悲伤等等强烈情绪的地方，向外辐射的“心灵废气”就越多，对于当地的星质压力也就更大。 如果一个地方不仅人多是非多，还频繁有灵能者出没，因为某些原因经常在这里展现异能，那么星质的压力就更大了。 “银空”就是这样一个特别容易滋生“心灵风暴”的典型环境。 第713章心灵风暴Ⅱ 如果把普通人的平均精神辐射水平设定为1，那么一个灵能者在显能时爆发出的精神波动至少也是百位数级别，等级越高的显能者精神辐射越强烈，再加上“自我催眠”和“心灵集中”等心灵秘技强化异能，一个强大的异能者在战斗中爆发的精神辐射甚至达到普通人的数千倍乃至数万倍！ 一颗爆竹炸开，对环境造成的污染不过是些许硝烟废气，很容易就被自然界净化成无害的空气。 一吨污水排入滔滔大河，不算什么，转眼间就被河水稀释成了无害的物质。 那么原子弹爆炸造成的污染呢？ 那么大型化工厂排放的污水呢？ 大自然作为一个载体，其自我净化能力是有极限的，一旦污染超出界限，只凭自然净化就无能为力了。 星质对于精神污染物的净化也是同样的道理。银空是这片星域最热闹的星体之一。从四万年前的矿业开采热潮算起，这里每天都在上演勾心斗角的戏码，人与人之间的冲突制造出大量心灵垃圾，而当吉斯扬基人来到银空之后，采用暴力手段控制这片土地，制造了无数流血事件，无论日常活动抑或战斗，吉斯扬基人总是肆无忌惮的运用其天赋心灵异能，这些因素加起来就造成了大量的心灵垃圾，以至于超出银空当地环境的承受负荷。 环境破坏严重的地区经常会出现“沙尘暴”和“泥石流”之类天灾，污染严重的工业区，天空经年笼罩雾霾，主物质界的大自然用这种严酷的方式释放污染造成的压力，星界也有同样的现象——当星质吸收了太多心灵垃圾，向外稀释的速度远远及不上污染的积累速度，超出一个临界浓度，就会猛烈将这些消化不了的垃圾呕吐出来，形成恐怖的心灵风暴！ 临界浓度具体是多少？目前的研究尚无定论。作为银空的缔造者，埃尔塔兰很清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些变化，也知道银空四万年来积累的心灵垃圾已经多到吓死人的程度，如果这些垃圾全都喷发出来，形成的心灵飓风足以将银空彻底粉碎。 埃尔塔兰不想失去这块最后的立足之地，所以她这些年来不断运用神力压制心灵风暴，她通过大传送阵赚取的神力多数都花在这上面了。 吉斯扬基人霸占银空之后，埃尔塔兰通过大传送阵收获的神力越来越少，压制日益强大的心灵风暴也变得越来越吃力，后来实在压制不住，就把心灵风暴控制在银空背面没有生物居住的荒芜地带，让心灵风暴在这里分成多次、小股释放出来，银空的居民大多对此毫无觉察，还不知道自己屁股下面坐着一座正在悄然喷发的火山。 现在，这个天然的“心灵灾害处理场”终于派上用场了。 罗兰最终接受了埃尔塔兰的建议，引诱吉斯扬基人前往银空背面，那片心灵风暴肆虐的阴暗荒原被埃尔塔兰称之为“心灵垃圾场”，现在她希望那里成为吉斯扬基人的坟场。 罗兰在隧道中快步穿行。借助埃尔塔兰的感官，他闭着眼睛在隧道中也不会迷路，同时窥见身后有人在跟踪。 是汉森少校。 这个吉斯扬基游侠还不死心，不远不近的跟在罗兰身后盯梢，一路上不断发出心灵通信，将散落在矿区的同党全都召集到自己身边，纠结起一支总数超过30人的队伍。 除了汉森这队人马，还有一队吉斯扬基人由达斯贝尔上校亲自带队，密切保持与汉森团队的心灵连线，从另外一个方向朝罗兰包抄合围。 罗兰把这些吉斯扬基佬的行动路线看得一清二楚，故意装出茫然不知的样子，将计就计引诱他们进入预定的心灵墓场。 越是靠近银空背面，罗兰感受到的无形压力就越大，似乎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在心头，胸口发闷喘不上气来。 与此同时还发现一个令他惊喜的现象—— 系统提示：发现高浓度潜能辐射源！ 最初他以为那是埃尔塔兰压制心灵风暴的神力，然而看过系统分析之后，他才得知这与神力关系不大，心灵风暴本身就是一个高浓度潜能辐射源。 所谓“潜能”，是一切尚未得到精确分析、尚未被充分利用的超自然能量的结晶。 按照这个定义，融合大量混乱精神能量的心灵风暴当然也会含有高浓度的潜能。其实包括埃尔塔兰在内，古往今来无数灵能大师都曾设想过一个相同的课题——从心灵风暴中抽取能量，改造成可以利用的资源。 但是这些努力都没有获得成功。心灵风暴是混乱无序的精神碎片集合体，普通人一接触心灵风暴就会受到强烈冲击以至于精神崩溃，所以明知道这种超自然灾害蕴含着巨大的能量，却难以善加利用。勉强控制心灵风暴，就像埃尔塔兰目前所做的这样，消耗的能量比从心灵风暴中抽取的能量更大，很不划算。 罗兰虽然是个文科生，总还听说过“热力学第二定律”，封闭系统内的物质总是从有序变得无序，这就是一个所谓的熵增效应，宇宙中的熵只会越来越多，而逆熵则需要消耗能量来维持，所以“永动机”永远不可能造得出来。 热力学定律只适用于无魔世界，在奇幻世界的确存在着永动机，但是这不等于物理定律全都成了垃圾，在特殊的环境下，针对具体问题，热力学的熵增理论仍然适用。 比如利用心灵风暴的混乱能量，其实就是一个典型的“逆熵”行为，把混乱变成有序，这并不容易。 埃尔塔兰全盛时期也只是中等神力，她办不到的事，不等于强大神力的辛德拉办不到。罗兰作为命运女士的选民，继承了辛德拉的部分神力，侦测到心灵风暴中蕴含着浓郁的潜能，不免有些心动，兴起从中抽取潜能的念头。 当然，他也知道这么做非常危险，接触心灵风暴就好比接触不可名状的克苏鲁邪神，倘若承受不住庞大而混乱的精神流冲击，立刻就会变成疯子或者白痴。 第714章心灵风暴Ⅲ 抽取“心灵风暴”中的潜能，这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 罗兰敢动这种作死的念头，主要有三大理由： 首先，他是辛德拉的选民，身上有神恩加护，可以替他抵抗心灵风暴的冲击。 其次，他身上穿着帕尔尼亚的神器“黑王铠”，这是魔法与死亡女神维婕斯的造物，随时可以激发8环“心灵屏障”，抵抗一切影响心灵的负面效果。 最后，“万界之眼”埃尔塔兰一直在旁边照看着他，如果当真遇到危险，她可以及时释放神力压制心灵风暴。 罗兰把自己的想法如实告诉埃尔塔兰。“万界之眼”沉默了片刻，勉强同意他冒险尝试。 “这很危险，但是值得冒险，我可以逐步减轻神力压制，让风暴缓缓壮大，这样你一开始承受的压力不会太大，有个逐步适应的过程，如果你的承受能力超出极限，我会立刻释放神力压制心灵风暴，把你拉回来。”最后，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成功了，可别忘了我的辛苦，过后要把吸收心灵风暴的心得经验与我分享，或许我也可以用这种方式从心灵风暴中抽取能量，壮大我的神力，这样一来心灵风暴就不再是我的麻烦，反而成为一种宝贵的资源！” 罗兰笑着点了下头：“没问题，有好处我们一起分享，有风险我们一起承担，不过这件事先不急，我们先把那群讨厌的吉斯扬基人解决掉，然后才能不受干扰的进行吸收心灵风暴的实验。” “嘘——先别说话！”埃尔塔兰突然出声示警，“附近的星质发生异常波动……有人在用心灵异能窥视着你！” 这时罗兰也觉察到情况不对，立刻开启“命运之瞳”，神力透过目光扫视四周，很快就在矿坑阴暗的角落发现异常——那一小片地域的星质异常隆起，聚集成一张半实体的银灰色人脸，就这么默默地凭空浮现，以一种阴冷的目光窥探着他，目光对视的刹那，罗兰不由毛骨悚然。 那张星质塑造的面孔有着鲜明的吉斯扬基人特征，眉心凸起一团，形状如同第三只眼，散发出的心灵异能尤为强烈。 对方觉察到罗兰投过来的视线，也是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人类青年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伪装。 不过他很快又露出冷笑，眉心激发出一束灵能冲击波，直接刺向罗兰的脑海，试图摧毁他的精神防线！ 间接显能，瞬发晕眩术！ 心灵冲击呼啸而来，罗兰浑身寒毛炸起，不假思索就在自己身上拍了一道“防护邪恶”，至于还来不来得及抵抗对方的袭击，他心里也是没底。 然而还不等他施法，“黑王铠”抢先一步自行作出反应，铠甲胸前那颗红宝石雕琢的骷髅头突然张开喉咙，唰的一下喷出绿**法灵光，将罗兰整个笼罩起来形成一道结界。 8环防护学派奥术，心灵屏障！ 那诡异人脸释放的晕眩冲击波碰撞“心灵屏障”，波的一声自行炸裂，分裂成灵能碎片，旋即这些精神污染物便被周围的星质吸收。 黑王铠的“心灵屏障”可不只是一道防护精神攻击的结界，感应到对方邪恶的目光，骤然光芒大盛，魔力如同潮水席卷过去，将那张窥视罗兰的诡异面孔淹没，瞬间冲刷得没了踪影，只留下一声惊呼在空中回荡。 系统提示：你受到远程监控！ 系统提示：“心灵屏障”使你免疫一切预言与探知类超自然力量影响！ 查看过系统提示，罗兰松了口气，对埃尔塔兰说：“刚才有人在探知我，从长相来看，那家伙显然是个吉斯扬基佬，多半就是‘位面骑士’达斯贝尔。” “的确是达斯贝尔在窥视你，但他运用的并不是探知魔法，而是一种名为‘遥视术’的心灵异能，不仅可以偷窥，还可以通过这个异能制造的视点作为发展现其它攻击性异能，也是你小子运气好，身上有一件神器铠甲，及时自动激发‘心灵屏障’击退了达斯贝尔的偷袭，否则你根本到不了心灵风暴区，就在这里送了小命。” “原来这就是‘遥视术’，果然像传说中那样变态！” 罗兰穿越前就对灵能的相关资料有所了解，也曾对比过灵能与魔法的区别和相似之处。真说起来，这两种来源不同的超自然力量相似之处多于差异，很多法术同时也有同名的灵能版本，比如“任意门”。 灵能有六大能系，与奥术的八大学派之间也存在千丝万缕的对应关系。 “心灵附魔系”的原理类似“惑控学派”。 “心灵自塑系”类似“变化学派”。 “心灵预言系”和“预言学派”大同小异。 “心灵转化系”的异能大多比较暴力，类似奥术的“塑能学派”。 “心灵创造系”类似奥术“咒法学派”的“创造”子学派，同时也有一些“变化学派”的因素。 “心灵传送系”几乎就是奥术“咒法学派”的“传送”子学派。 心灵异能可以模拟大多数“幻术学派”的法术效果，但是没有对应“死灵学派”的异能，因为心灵异能者无论从信仰还是学术理念来讲都主张生命至上，特别反感和鄙视死灵学派的东西。但是这也不尽然，的确存在精通灵能的不死生物，也有极少数夺心魔出于各种目的最终选择把自己变成了巫妖。 比起灵能和魔法的相似之处，更令罗兰印象深刻的是两者的差异。 比如4阶心灵洞察系异能“遥视术”，其主要功能就是探知遥远地方的一个目标，为了达到这个目地，显能者需要长时间的保持专注（灵能集中），在监控对象附近创造一个半实体的、隐形的视点，然后以这一点为中心观察四周的情况。 这说起来没啥稀奇的，4环预言系魔法“探知术”可以达到相同的目的。 但是遥视术的作用可不仅于此，除了监视目标，显能者还可以通过这个遥远的视点与被监控对象直接通话，就像一个带有麦克风的摄像头！ 探知术与遥视术相比就逊色多了，只能看，不能说——真想说话也行，得用7环“高等探知术”。 第715章心灵风暴Ⅳ 4环“探知术”只能观察目标，不能像“遥视术”那样与目标远程对话——真想说话得用7环“高等探知术”。 就连“高等探知术”与“遥视术”相比也不得不甘拜下风，因为遥视术还有一个更变态的功能——能够以远程视点作为发，花费双倍灵能点数为代价，展现一切你所掌握的心灵异能，进行超远距离隔空打击！ 这个打击半径能有多远？无限远！ 比如某天你买了块美味的蛋糕，正打算享用，突然在你面前冒出一张人脸，就这么静静地瞪着你。还没等你搞明白这是咋回事，又凭空冒出一只半透明的力场大手，不由分说夺下你的蛋糕，反手就将蛋糕狠狠拍在你的脸上，你会不会有种日了狗的感觉？ 这就是以“遥视术”为桥梁，远程展现1阶异能“隔空之手”。 那么这个恶作剧的家伙躲在哪里？ 由于遥视术没有距离限制，对方可能就在隔壁，也可能远在半人马座α星。 由于遥视术的监控可以跨越位面，所以对方甚至都不一定在主物质界，可能是无底深渊的恶魔，也可能是仙境中某个调皮的小妖精。 …… 啪！ 吸附在“位面骑士”达斯贝尔眉心的那颗银色宝石突然发出一声爆鸣，自行脱落下来。 灵能反噬使达斯贝尔感到剧烈头痛，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匆匆拾起那枚脱落的宝石仔细查看，确认没有损毁才松了口气。 这枚“遥视额眼”是“灰爵士”佐恩·格雷所赠，每天可以展现1次4阶心灵异能“遥视术”，同时也是一枚象征荣誉和忠诚的勋章，倘若遭到损毁，他在军团中的声誉将会受到极大影响，成为别人眼中的失败者，这是生性高傲的达斯贝尔绝不能容忍的。 “上校先生，您不要紧吧？” 听到达利娅的问候，达斯贝尔连忙收起脸上的情绪，故作平静地回答：“我没事，只是遇到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刚才您说要探知那个人类小子，可有找到他的下落？” “找是找到了，可惜只观察了短短几秒钟就被那小子发现，施展法术屏蔽了我的遥视术。”达斯贝尔不得不承认遭遇了挫折，“对方比我预想中更警觉，还拥有抵抗心灵探知的装备，想继续监视他已经不可能了，现在只能指望汉森少校那边的消息。” “相信汉森先生会为您带来好消息。”达利娅嘴上恭维达斯贝尔，心里却是暗自松了口气。得知罗兰破解达斯贝尔的遥视术，使她对接下来的反叛计划更多了几分信心，现在的问题就剩下如何赶在罗兰落入吉斯扬基人包围之前与他取得联系，帮他逃离追杀。 达利娅避开达斯贝尔的目光悄悄拿出通讯石给罗兰发送了一条消息，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并且表达善意。在大群吉斯扬基人的眼皮底下，她不敢表现的太可疑，除非罗兰收到消息并且回信答应与她合作，否则她的那些想法都还是空中楼阁。 这时达斯贝尔也已经与汉森少校取得联系，得知他正率领一支中队跟踪那个人类青年，当即提醒他注意对方身上那套黑色铠甲。 “那小子的铠甲可以自动激发‘心灵屏障’，至少也是一件传奇装备，你们对付他的时候当心点，晕眩术之类心灵附魔系异能对他统统无效，不要白费力气。” “上校大人，不久前我与那人面对面交过一次手，对方的铠甲上镶嵌着一颗显眼的骷髅徽记，是由完整的红宝石雕琢而成，似乎是魔法与死亡女神维婕斯的圣徽，此外，他还拥有一面传奇级别的浮空塔盾，手中的金色重剑也是传奇装备，还能激发‘昼明术’。” 达斯贝尔听得脸色连变。 汉森少校所说的“传奇浮空盾”是什么来路他不清楚，但是镶嵌红宝石头骨的黑色全身甲，还有金色传奇重剑，都是很显眼的标志，不能不使他联想到帕尔尼亚人。 “维婕斯的神器‘黑王铠’，还有传奇阳炎剑！汉森少校，你的观察与我刚才通过遥视额眼看到的情况完全一致，那么事情就很清楚了，我们正在追踪的人，并不是什么位面商人雇佣的保镖，那小子是帕尔尼亚领主卡罗尔三世的继承人，半吸血鬼家族的王储！” 汉森少校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问：“大人，您确定？这可是一条大鱼啊！” “我当然确定！”达斯贝尔正色断言，“一位高贵的王储，不带随从和保镖，孤身一人跑到星界，在银空这种小地方跟一个位面奸商勾勾搭搭，听起来很不合逻辑是不是？” “对啊，我的确是想不通，奥托那种人，猪一般的东西，怎么会跟帕尔尼亚的王储发生交往？”汉森困惑的问。 达斯贝尔冷冷一笑：“你想不通，是因为你知道的内幕还不够多，卡罗尔亲王、红袍安德烈和那位天堂群岛金属龙族联邦出身的奥术大祭司瓦莲京娜，结成了一个联盟，与我们的克拉肯女王、龙王陛下以及黑袍奥特洛大人在星界对峙，两大阵营为了在决战来临前提升实力，都在积极招募雇佣军，这你应该知道吧？” “属下的确有所耳闻，但是这与奥托有什么关系？” “呵呵，红梅联盟三巨头中负责招兵买马的就是卡罗尔亲王，他首先联系上了星界的位面商会，商会则向他推荐了一位佣兵代理人，此人就是奥托。”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卡罗尔亲王就要派一个人去跟奥托秘密会面，商谈合作，这个人必须有一定地位，能够参与决策，而且还要绝对可信，拥有自保能力，符合上述条件的人选恐怕不多，帕尔尼亚的王子正是其中一个，这就可以解释为何那位王子殿下乔装改扮密秘来到银空与奥托接上了头。” “汉森，事实正如你的推测，但是有件事你恐怕还不清楚，奥托那个死胖子是为哪一方代理佣兵服务。”达斯贝尔冷笑着说。 第716章心灵风暴Ⅴ “汉森，有件事你恐怕还不清楚，奥托那个死胖子是为哪一方代理佣兵服务。”达斯贝尔露出神秘的笑容。 “还请大人您指点。”汉森队长很是好奇。 “我刚刚从位面商会的老朋友那里得到一则情报，奥托这家伙不简单，他的客户来自混沌海彼岸寺！” “混沌海彼岸寺？！”汉森少校大吃一惊，“您确定？也就是说……红梅联盟打算通过奥托雇佣彼岸寺武僧团？” “没错，他们就是打得这个主意，要把那群该诅咒的吉斯泽莱反贼带回星界来，参与这场战争！” 汉森陷入沉默，过了许久才肃然道：“达斯贝尔大人，那群反贼的动向事关重大，我们恐怕应付不来，是不是应该尽快向爵爷汇报一下？” 达斯贝尔哂笑一声：“这不用你说，我早就向爵爷汇报过了，不然你以为就凭一个奥托，何至于劳动我们开启战舰传送到银空来大动干戈？我们这艘战舰只是先头探路的部队，爵爷的舰队随后就到，现在我们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抓住那个帕尔尼亚王子。” “遵命！达斯贝尔大人，我会牢牢盯住那小子！” “很好，你们没必要与他正面冲突，反正银空周围的星域很快就会被我们的舰队封锁，只要爵爷的旗舰‘水晶号’张开传奇空间锁，整个银空就成了一只鸟笼，那小子插翅难逃。” 结束与汉森的通话，达斯贝尔回头对达利娅说：“我们的猎物来头很大，这场狩猎游戏越来越刺激了。” “的确很刺激，我迫不及待想见到那位王子殿下。” 达利娅唇角含笑，心里则在鄙视达斯贝尔自作聪明。根据罗兰身上的装备误把他当成帕尔尼亚王子，还强行推理一波，得出一个貌似合乎逻辑的结论，却忘了或者说压根不知道一个最关键的事实——帕尔尼亚当今王储是一位女性，人称“黑公主”。 不过话说回来，一个简单的变身术就能轻易改变人的外表乃至性别，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如此一想，达利娅自己也有点犯嘀咕：那个人真的是罗兰吗？或许是“黑公主”以变身术乔装成罗兰的样子？否则怎么解释对方身着神器黑王铠手持传奇阳炎剑。达利娅自认为比较了解罗兰，他当初可没有这两样象征帕尔尼亚王权的强力装备。毕竟变身很容易办到，伪造“黑王铠”这样的神器却几乎不可能。 达利娅不知道真相到底是怎样的，罗兰一直没有给她回信，使她忍不住朝不好的方向联想，一时间心乱如麻。 …… 罗兰奋力推开一块拦路的巨石，地下坑道豁然敞开，银灰色的星光自洞口渗透下来，照亮他的脸庞。 罗兰轻抚胸口红宝石头骨，“黑王铠”随之张开“心灵屏障”。 “埃尔塔兰，我要出去了。” “放心出来吧，我以神力压制了心灵风暴，现在这里很安全。” 罗兰小心翼翼的走出坑洞，观察周围的情况，发觉这所谓银空背面的“心灵坟场”，并不像预想中那样黑暗恐怖。 就像星界大多数场合，脚下的是平坦的荒原，头顶是一片银色天幕，没有一丝风，宁静得叫人禁不住打瞌睡，这里唯一值得多看两眼的特色是荒原上那些奇形怪状的岩石。 罗兰松了口气，宁愿这种风平浪静的气氛一直保持下去。当然，他也知道眼前的宁静都是埃尔塔兰耗费神力压制心灵风暴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不可能长时间维持。 那些奇形怪状、天然镂空的岩石暗示了银空背面真实的生态——只有常年暴风肆虐的地区，岩石才会因受到强烈的风蚀作用呈现出这样不规则的多孔结构。此外，银空上的其他地方或多或少存在一些植物、动物和昆虫，是旅行者从其它位面带来的“外来物种”，星界不需要饮食和呼吸维持生命，这些小生物在穷尽自然寿命之前都活得很好，但是在银空背面，罗兰看不到任何生命迹象，甚至连一只蚂蚁都不存在，这正说明此地隐藏的危险。 正出神的时候，空中突然冒出一团红色光球，在他面前翻滚旋转。 “有人给我发信……”罗兰愣了一下，伸手握住那团魔法光球，“是奥托吗？” 读取“短讯术”中蕴含的消息，罗兰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埃尔塔兰女士，请帮我看一下达斯贝尔那帮人，其中是不是有一个来自巴托地狱的女魔鬼。” “怎么，敌人的队伍里有你的老相好？”埃尔塔兰笑着调侃。 “没那回事，对方只是我的一个故人，本来我们是敌对立场，不过现在情况有了变化，如果她在这封信中所说的全是实话，倒是可以争取她帮我对付吉斯扬基人。” “魔鬼的话你也信，太天真了吧？”埃尔塔兰对他的打算不以为然。 “正因为我并不完全信任她，所以才要请你帮忙，看一看她是否像自称的那样‘处境艰难’，有着不得不反抗克拉肯的理由。”罗兰解释道。 “嗯，知道了，我看看那个女魔鬼到底长什么样……” 埃尔塔兰作为银空的最高意识，可以自由观察银空的每一处角落，这不是魔法也不是灵能，而是神力的体现，所以不存在什么豁免抗性，只要被观察者是凡物，就不可能觉察到她的目光。 “咦，那是什么怪物？”埃尔塔兰很快就在大群吉斯扬基人当中发现一个画风不对的家伙，“看起来像是一只雌性链魔。” “链魔？”罗兰脸色微变，“怎么会是链魔，达利娅明明是欲魔。” “呵呵，你自己看吧，那个丫头的确是链魔没错，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欲魔一旦降阶就会退化成链魔，你的朋友的确是日子不好过。” 罗兰借助埃尔塔兰的感官观察那群吉斯扬基人，果然在“位面骑士”达斯贝尔身旁看到一位浑身缠绕黑色锁链的魔鬼。 第717章心灵风暴Ⅵ 达斯贝尔身边有一位雌性链魔，罗兰仔细观察之后发现她的身材和容貌依稀还有几分当初欲魔达利娅的影子，“凡人猎手”的职业等级也还保留着，这就确定是达利娅无疑了。 罗兰皱起眉头沉思，达利娅怎么会退化成了链魔？ 他很快想起当初在基特兰德，城中爆发动乱的时候，达利娅曾经作为格兰德的爪牙参与进来，但是表现的并不卖力，最后还借他的剑“自杀身亡”，成功摆脱格兰德的控制，逃回了巴托地狱。 魔鬼被召唤到主物质界的化身一旦死亡，将严重削弱其位阶，掉落等级甚至退化成更低等的魔鬼是正常现象。 达利娅不惜降阶逃离格兰德的控制，结果又被格兰德的母亲克拉肯召唤回来，终究不得自由。倘若克拉肯将丧子之痛迁怒于她的临阵脱逃，达利娅受到百般折磨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罗兰看来，达利娅与克拉肯母子无法和睦共处，根源在于三观不合，格兰德还好说，理念偏向守序，克拉肯则是混沌神祇巴罗尔·弗莫尔的嫡系后代，深海巨人本身就有恶魔的血统，与达利娅这种来自巴托地狱的魔鬼天生三观犯冲，为克拉肯服务，对达利娅而言是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难怪她会生出反叛的念头。 魔鬼是守序邪恶的生物。 守序的意思是你不能公开表态背叛主人，这是坏了规矩；邪恶的意思是你可以私下里暗杀主子，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是你干的，那么你就是清白的，就可以堂而皇之逍遥法外。 在规则限定范围之内无恶不作，这就是魔鬼的信条。 “小家伙，要跟你的链魔朋友沟通一下吗？”埃尔塔兰催促罗兰，“如果要跟她说话就抓紧时间，汉森那伙人一分钟内就会抵达这里。” 罗兰略作思索，摇头道：“与魔鬼打交道无论多么小心也不过分，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她是真心合作抑或在诱骗我，况且现在给她传信有可能引起达斯贝尔等人的怀疑，等一下如果达利娅来到这里，你控制好心灵风暴，不要误伤到她，然后替我跟她打声招呼，别的事等解决了吉斯扬基人之后再谈也不迟。” “你这个小家伙，还真不客气，拿我当仆人使唤，”埃尔塔兰嗔怪了一句，随即又笑着调侃他：“有句话你说得对，与魔鬼打交道必须多加小心，这些邪恶的家伙都有一手花言巧语的本事，好话说尽，坏事做绝，一不留神就会落入他们精心编织的谎言陷阱，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我没看错，你也有一部分巴特祖血统，难怪那只链魔把你当成自己人。” 随着阅历的增加，罗兰越来越感觉到魔鬼血统给自己带来的负面批评多过好处，他不愿谈及血统问题，这对他的声誉是一个难以摆脱的隐患，而像他这样的游侠骑士阶层，很大程度上是凭着好名声吃饭的，敌对者总是可以把这件事作为污点攻击他和他的亲友，哪怕埃尔塔兰这样没有恶意的玩笑也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或许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了父亲的伟大——当初他身为一名受人尊敬的年轻圣武士，扛着全社会的压力坚持与一个有着魔鬼血统的邪术师交往，秘密结婚生子，这需要罗兰难以想象的勇气。 埃尔塔兰觉察到他脸上没了笑容，知道玩笑开得太过火，干咳两声转移话题：“吉斯扬基人就要来了，这是第一波，由那个叫汉森的家伙带队，马上还有达斯贝尔带队的第二波，你做好准备。” “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战斗。”罗兰反手拔出传奇阳炎剑，浮空兽王盾也被召唤出来，围绕他缓缓旋转。 这时空中亮起众多橙色光束，大群吉斯扬基人传送过来，为首的正是那位擅长念控飞剑的游侠汉森。 “帕尔尼亚的王子殿下，我们又见面了。”汉森挥手示意众人将罗兰包围起来，目光紧盯他的脸，似乎想看透他心中的想法，“我很奇怪，您明明对这附近的环境很熟悉，为什么逃到一处平坦的荒原上来，这显然不是什么，便于躲藏的地方，难道有人会来这里接应你？” 罗兰听到汉森称他为“王子殿下”，还用上了敬语，先是一愣，随即醒悟对方认出了黑王铠和阳炎剑，错把自己当成了维罗妮卡这个真正的帕尔尼亚王储。 他也懒得解释，仗剑指向汉森冷冷宣告：“没有人接应我，事实上我的朋友一直跟我在一起，只是你们没有发现而已，现在你们已经迈进心灵坟场，不想死的太过痛苦就自杀吧。” “心灵坟场？！”汉森顿时变了脸色，第一时间拿出高等通信石向达斯贝尔大吼：“先别过来，情况不对！” 高等通信石嗡嗡震颤，加载语言的灵能刚刚聚集起来，尚未发送出去就自行崩溃瓦解。 “上当了！” 这是汉森最后一个念头。埃尔塔兰解除神力压制，放纵心灵风暴在他脚下喷发出来。只是刹那之间，汉森就被暴动的星质冲击波吞没，脑袋“咚”的一声炸开，化作一蓬血雾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其余吉斯扬基武士也觉察到周围的星质剧烈颤抖，原本平滑匀称的空间突然鼓起一团，或者那里凹陷一个大坑。星质如同粘稠的胶水，本来是很稳定的，普通的风浪都不足以将之扰动，现在却变得格外活跃，伴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旋风骚动起来，呼啸着壮大规模，变成一道覆盖整个银空背面荒原的银灰色龙卷风。 吉斯扬基人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试图激发“任意门”逃离这片险恶之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心灵风暴是高浓度精神碎片的集合体，暴风掀起的刹那不仅席卷人们的肉体，同时也对精神造成强烈冲击。置身暴风漩涡中的吉斯扬基人都感到仿佛有千军万马在自己心头践踏，恐怖的狼哭鬼嚎刺向他们大脑，憎恨、愤怒、恐惧、绝望……无数负面情绪形成看不见的刀剑切割他们的神经。 第718章心灵风暴Ⅶ 心灵风暴是高浓度精神碎片的集合体，暴风掀起的刹那不仅席卷人们的肉体，同时也对精神造成强烈冲击，在这样的情况下，任何人都不可能保持专注展现灵能，传送的企图毫无悬念以失败告终。 转瞬之间，风暴扫过。 噗通！噗通！汉森等人血肉模糊的倒了下去。这些强壮的吉斯扬基武士身体依旧完整，精神却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大脑就像被格式化的磁盘一般彻底洗白，成了一具具没有思维能力的植物人。 心灵风暴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 埃尔塔兰释放神力按住心灵风暴，现场随之恢复平静，若非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许多尸体，鲜血染红了荒原，罗兰都不敢相信刚才那群强横霸道的星界海盗就这么一转眼的功夫全军覆灭，心灵风暴之恐怖超乎他的想象。 “现在还不到放松的时候，达斯贝尔那波人马就要来了！”埃尔塔兰沉声提醒罗兰，“达斯贝尔是一名高阶位面骑士，除了吉斯扬基人的天赋心灵异能还掌握了穿梭位面的魔法，心灵风暴未必困得住他！” 罗兰精神一振，握紧手中宝剑。他对“位面骑士”这个进阶超凡职业有所耳闻，但是从来没有接触过，听了埃尔塔兰的警告，心里已经做好应对苦战的准备。 这时第二波吉斯扬基人传送过来，带队的首领是一位眉心佩戴灵能额眼的瘦削男子，显得气度非凡。在他身后跟随着一群精锐武士，其中还有一位身上缠绕锁链的高挑女郎，正是达利娅。 达斯贝尔一传送过来就发现遍地血腥，汉森及其部下的尸体横陈在他脚下，从体温来看死亡不过短短几分钟，这让他既吃惊又疑惑。 就凭罗兰一个人，怎么可能瞬间杀光众多吉斯扬基武士？ “不对！尸体没有剑创，汉森他们并非死于此人之手！” 达斯贝尔稍加观察就意识到自己掉进了陷阱，不假思索瞬发“任意门”就要逃离此地，结果却是显能失败，恐怖的灵能乱流凭空冒了出来，干扰他的思想，使他无法维持精神集中。 罗兰扬起重剑，埃尔塔兰以之为信号收回神力，心灵风暴平地掀起，暴动的星质咆哮狂舞，将达斯贝尔一行全都笼罩起来，疯狂撕扯。 吉斯扬基人大多当场被这刀子般锋利的罡风削得粉碎，极少数体质特别强壮的挣扎着逃离风暴中心，却也因为精神严重受创变成了白痴。 人群中唯独达利娅没有受到心灵风暴袭击，周围出现一圈空白的无风带。 链魔女士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听到耳畔狂风中不断传来吉斯扬基人的惨叫，终于醒悟罗兰根本没必要与她合作，早就为追兵挖好了埋骨之地，就等他们自己跳进坑来。而她之所以没有遭到风暴袭击，当然是因为罗兰暗中保护。 “罗兰先生，您不认得我了吗？”达利娅现在也顾不得矜持了，隔着暴风向那位年轻的骑士大声呼喊。 罗兰没有回应她的呼喊，目光紧盯风暴中心，寻找达斯贝尔的踪迹。 达斯贝尔在“任意门”显能失败之后没有坐以待毙，而是立刻施展另一个法术“幻化灵体”，成功抢在心灵风暴爆发之前凭空消失。 罗兰知道他没有走远，随时可能由灵界潜行回来袭击自己，威胁解除之前他不能分散精力。 达利娅呼唤无果，正失望的时候耳畔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小家伙让我替他问候你：老朋友，别来无恙。” “你……你是谁？罗兰·寇拉斯自己为什么不来跟我说话？”达利娅吃惊地环顾四周，却看不到那女人的身影。 “我是‘万界之眼’埃尔塔兰，银空的缔造者，罗兰是我的小朋友，心灵风暴会干扰一切远程通讯类法术和异能，他无法直接与你通话，更何况还有别的事要忙，所以让我代为向你致意。” “既然心灵风暴干扰远程通讯，你怎么还能用心灵感应与我交流？”达利娅将信将疑的问。 “呵呵，天真的小家伙，我跟你们这些凡人不一样，事实上这些心灵风暴就是我引发的，自己当然不受影响，现在说正事，如果你想离开，罗兰说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如果不识时务，还想追随那些吉斯扬基人作恶，那就很抱歉了，我将送你返回巴托地狱。”埃尔塔兰轻描淡写间道出威胁。 达利娅不由打了个寒颤，心知对方所说的“送回巴托地狱”可不是礼送出门那么客气，说白了就是杀死她在星界的这个化身，过后虽然她还可以在地狱烈火中重生，却将因为化身的死亡折损实力，降低阶位。 当初她在基特兰德城死过一次，结果从欲魔退化成了现在的链魔，这已经使她深受挫折痛苦不已，倘若再挂掉一次，就连链魔阶位都保不住，还要退化成更低级、更丑陋的下位魔鬼，与其变成那样，她宁可一死百了不再转生。 “尊敬的埃尔塔兰女士，我不想与您为敌，暂时也不想离开这里，可不可以让我跟罗兰当面谈谈？”达利娅很识时务的哀求道。 “他现在要集中精力对付达斯贝尔那个鬼鬼祟祟的鼠辈，没时间跟你说话，有什么事你可以对我说。”埃尔塔兰冷淡地回答。 达利娅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硬着头皮向她道出心事，表明自己需要罗兰的帮助，摆脱克拉肯的折磨。 “北海巨妖克拉肯？罗兰曾向我提起过这个女妖的名字……”埃尔塔兰沉吟了一会儿，对达利娅说：“我会替你转达请求，至于罗兰肯不肯帮你，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罗兰先生不会拒绝与我合作，克拉肯也是他的死对头，他需要一个线人了解克拉肯阵营的情况，没有谁比我更适合扮演这个卧底的角色。”达利娅自信地说。 “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对付克拉肯之前先得剪除她的爪牙，现在你就去帮罗兰杀掉达斯贝尔，手上沾了吉斯洋基人的血，就是我们的朋友，女魔鬼，你愿意证明一下自己的诚意吗？” 达利娅舔了舔嘴唇，她发觉这个神秘的埃尔塔兰做事风格与罗兰并不相同，处处透着邪气，满不在乎的要求她交纳带血的投名状，显然不是什么正派人士，不过这种亦正亦邪的作风倒是挺合她的胃口，于是毫不犹豫的做出答复： “尊敬的埃尔塔兰女士，我很乐意证明自己的诚意！” 第719章灵界激斗Ⅰ “心灵风暴”席卷荒原，除了罗兰和达利娅被埃尔塔兰隔离在风暴之外，整个银空背面再没有一寸安全地带。 短短几秒钟，跟随达斯贝尔传送过来的吉斯扬基人都在风暴中迎来末日，有人承受不住强烈的灵能冲击，脑袋当场炸裂。 “埃尔塔兰，可以收起风暴了。”罗兰反手将传奇阳炎剑插回剑鞘，显得很放松。 “你确定？”埃尔塔兰以心灵感应问罗兰，“达斯贝尔还藏在灵界，现在压下心灵风暴，你就不怕他回来找你麻烦？如果你们打斗起来，我就无法再次释放心灵风暴了，那样会把你也牵扯进去。” “我的目的就是要把达斯贝尔从灵界引诱回来，然后将他解决掉，如果风暴一直肆虐，他觉得没有翻盘的机会就要离开这里，倘若因此泄露了这里的秘密，将会给你带来后患。”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你真有把握对付达斯贝尔？那家伙藏在灵界，连我都看不见他的具体位置，一旦心灵风暴平息，他随时有可能跳出来偷袭你，你可不要弄巧成拙。”埃尔塔兰担心地说。 罗兰轻轻一笑：“我有办法识破灵体，欠缺的只是攻击灵体的手段，达斯贝尔躲在灵界，我拿他没辙，可他要是回到星界，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就算我打不过他，不是还有达利娅和你么，必要的时候我还可以把爱莉召唤出来，围殴那个吉斯扬基佬。” “你小子真无耻，不过我很欣赏你的心态，对付敌人就不能讲什么风度，能围殴绝不单挑！”埃尔塔兰嘿嘿窃笑，放出神力按住心灵风暴，荒原上立刻恢复平静。 罗兰转身走向达利娅，上下打量这位形象另类的链魔女士，微微一笑：“魔鬼小姐，很抱歉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被俘了。” 达利娅微微一怔，随即醒悟罗兰的用意，魔鬼的表演天赋使她第一时间进入角色，装出色厉内荏的低吼：“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我只是达斯贝尔召唤来得佣兵而已，对他们的谋划一无所知，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死，总有一天会从地狱回来找你报仇！” “魔鬼小姐，你所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信，除非这是经过严刑拷打之后得出的供词，我知道你不怕死，我也不会傻到用死亡威胁你，对于魔鬼来说，还有比死亡更可怕的遭遇，比如‘灵魂禁锢’。”罗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颗红宝石，托在掌心向达利娅晃了晃，“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吧？” 达利娅这下真的变了脸色。 她当然认得出来，那是一块加持了9环“缚魂术”的宝石。克拉肯亲手创造了这枚恶毒的宝石并且赠与奥列格，原本指望借奥列格之手杀死罗兰，将他的灵魂永远囚禁在宝石当中加以折磨，以报杀子之仇。 现在这枚缚魂宝石出现在罗兰手中，可想而知，奥列格没能实现克拉肯的设想，自己反倒命丧在罗兰手中。 缚魂宝石的确可以囚禁魔鬼的灵魂，或许是罗兰的演技太过逼真，达利娅禁不住心里打鼓：“这小子该不会是想假戏真做，真的把我囚禁起来吧？” 就在她惶恐不安的时候，罗兰突然拔出腰间佩戴的那只长筒魔晶枪，闪电般转过身去举枪朝向虚空扣下扳机。 砰！ 枪声响起的同一时间，虚空中激起魔力波动，一条模糊的人形浮现出来，高举银色巨剑正要劈向罗兰，结果偷袭未遂反而迎面撞上霰弹，被轰得倒飞出去，鲜血一路淋漓洒落。 染血的身影在极速后移的同时再次变得虚幻，闪了闪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还活着，逃回了灵界！”埃尔塔兰在罗兰耳畔急切地问，“你能看见灵体，现在还来得及追上去彻底解决掉他！” 罗兰从储物袋里取出杜兰达尔，拔出一截剑刃，看到黯淡无光的剑锋，又插了回去，暗自叹了口气。 “命运之瞳”可以帮他看见灵体，比如眼下他就看见一条朦胧的身影躲在附近一块岩石当中，正是位于灵界的达斯贝尔。 灵界也叫“以太位面”，与星界、幽影界具有相似的特性，合称三大“过渡位面”。 这三个位面有一个重要的共性：可以用来作为位面旅行的中转站。 星界能到达其他所有位面，而以太位面和阴影位面都连接主物质位面，与主物质位面有着最强的互动关系，在时间上属于同步状态、在空间上则处于重合状态——你在主物质界确定一个坐标点，那么这个坐标实际上也位于幽影界和灵界。只不过普通人的宇宙观仅仅只有长、宽、高三个维度，看不到幽影界和灵界。 反之，进入灵界的达斯贝尔可以看到主物质界的情况，尽管影像看起来微弱而不清晰，颜色互相混杂，物体的边界也会模糊失真，但是对于一位接受过专业训练、常年穿梭于灵界的“位面骑士”而言，这就足够了。 “位面骑士”是一个进阶超凡职业，修行者多是需要频繁进行位面旅行的冒险家，而冒险家，说难听点多数是盗贼。吉斯扬基是一个海盗民族，位面骑士的职业特性非常契合他们的天赋，尤其达斯贝尔这样的高阶位面骑士，可以随意穿梭于星界、灵界和主物质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倘若没有提前准备好应对手段，根本拿他没辙，而这正是罗兰此刻面临的困境。 人们在灵界可以看到主物质界的情景，但是对于主物质界的生物而言，灵体生物通常是不可见的，无实体的，绝对静默的——就像一个幽魂。 罗兰的“命运之瞳”可以看到包括灵体在内的一切隐形生物，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卵用，他眼睁睁看着达斯贝尔躲在不远处窥视自己，却缺乏攻击对方的有效手段。 一般来说，以太位面的生物无法攻击主物质位面的生物，反之亦然，除非拥有力场类武器或者法术——比如魔法飞弹。 第720章灵界激斗Ⅱ 罗兰并不擅长力场类攻击法术，而且今天他就准备了一个“次元锚”，已经用在赛斯队长身上，无法阻止达斯贝尔进行位面传送。 更麻烦的是他的杜兰达尔尚未完成进化，还处于被封印的状态。传奇阳炎剑单论杀伤力比杜兰达尔更胜一筹，但是它并不能像杜兰达尔那样激发可以直接杀伤灵体生物的力场剑气，面对遁入灵界的位面骑士毫无办法！ 正是因为难以直接攻击位于灵界的达斯贝尔，罗兰刚才不得不暗示达利娅陪他演了一出戏，诱骗达斯贝尔从灵界潜行回来，在对方出手偷袭的刹那抢先开枪阻击。 刚才那一枪，单纯靠霰弹无法对达斯贝尔这样的强者造成致命伤，罗兰期待的是夹杂在霰弹中的解离术能够打爆对方的脑袋，可惜达斯贝尔的体质非常强壮，幸运的通过了强韧豁免，解离术只对他造成了一些皮肉伤。 “斯普特妮娅！”实在没有别的办法，罗兰只得将导航神使呼唤出来。 兔耳传送娘应声浮现在他面前，发出心灵感应：“主人有何吩咐？” “送我进入灵界！”既然没有办法杀伤灵体，罗兰索性把自己变成灵体，直接进入灵界追杀达斯贝尔。 “如您所愿！”斯普特妮娅上前拥抱罗兰，身上迸发魔法灵光，施展9环法术“同游灵界”，带着他跨越无形的位面壁垒凭空消失。 达利娅连忙拿出一瓶“识破隐形”药水灌了下去，眼前随之浮现一双紧密相拥的朦胧虚影，正是罗兰与斯普特妮娅。 如果采用长宽高三维坐标系定位，主仆二人其实根本没有移动位置，还是站在施法之前的地方，但是从更高的维度来看，他们的身影已经脱离星界进入与之紧密贴合的另一个世界——灵界·以太位面！ 现在罗兰的存在方式，说白了就像一只“幽魂”，他可以用灵体姿态轻易穿过坚固的墙壁，乃至于直接钻进别人的身体，而对方根本不会有所觉察。 如果罗兰掌握了幽魂的“显现”和“凭依” 能力，甚至可以在别人体内显现自己的意志，夺取对方的肉体。这就是民间所谓“借尸还魂”、“附体夺舍”之类传说的根源。 没错，这就是灵界，生与死的夹缝间隙，阴与阳的交接地带，鬼魂徘徊的寂静国度——对那些“无信者”而言，死后没有神国可供转生，又不愿堕落到地狱与深渊，灵界就是他们最后的归宿之地。 灵界几乎不存在建筑或者障碍物，这个鬼魂的世界到处弥漫着浓雾，罗兰一传送过来就感觉到身体失去平衡，歪歪扭扭的漂浮起来。 系统提示：你已经进入灵界，请尽快适应失重环境！ 灵界是一个不存在重力的位面，任何不与固体表面相连的物体都会自动漂浮起来，处于绝对失重状态。这与主物质界的固定重力、星界的主观重力都截然不同，罗兰初来乍到，难免有些不适应，连忙扭动身体，试图稳住重心。 “呵呵，王子殿下，您果然追进来了，我佩服你的勇气，可惜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一条虚影如同鬼魅从罗兰身后冒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达斯贝尔的嘲讽。 这位吉斯扬基位面骑士脸上枪伤犹存血迹未干，此刻却露出自信的笑容。在星界，他没能占到便宜，可是到了灵界，在他达斯贝尔的地盘上，双方的处境就发生彻底逆转。 银色巨剑从他手中跃起，如同一泓流动的水银卷向罗兰脖颈，速度奇快但是力道拿捏的很有分寸，他到现在还坚信对方就是帕尔尼亚人的王子，奇货可居的青年贵族，与其杀了对方不如生擒活捉，作为人质要挟卡罗尔亲王退出这场战争。 达斯贝尔的贪婪给了罗兰改变处境的机会，反手一剑震开吉斯银刃，借着冲击力向前漂移，总算是找回了重心。 “盾来！” 罗兰一声低吼，传奇兽王盾应声浮现，替他挡下达斯贝尔的后续追击。 “嗯？这面传奇塔盾也是帕尔尼亚的王室秘宝吗？”达斯贝尔眼中闪出贪婪之色，“等我抓住你，这些好东西将会得到更有效的利用。” “你做梦！”罗兰手腕一抖，破邪斩击波倏然脱离剑锋射向达斯贝尔。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令位面骑士吃了一惊，手中吉斯银刃迅速融化变形，凝结成一面银灰色鸢盾，及时挡住破邪斩击波。罗兰这一击的力道超出了他的想象，银盾中剑刹那微微颤抖，呈现出一道深深的凹痕，只差一点就被斩击波彻底击穿。 达斯贝尔脸上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不愧是传奇剑圣卡罗尔三世的公子，这招‘剑气外放’有你父亲三成功力，看来还真不能小看你呢！” “‘剑气外放’你妹！别替老子乱认爹！”罗兰抄起星烬枪，指着达斯贝尔那张丑陋的面孔扣下扳机。 异能瞬发，高等隐蔽膜！ 霰弹爆发的刹那，达斯贝尔身上浮现灵能光辉，原本就模糊不清的灵体外表蒙上一层半透明的薄膜，如同置身于肥皂泡里，体表扭曲光线，变得愈发朦胧虚幻。 金属弹片如同暴风扫荡过来，多数被他手中的银盾阻挡，少数直接射在身上，也被那层朦胧的“高等隐蔽膜”偏移了方向，没能造成有效伤害。 “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超凡职业不是‘帕尔尼亚剑豪’，你的父亲不是卡罗尔三世？” 达斯贝尔不在乎罗兰的攻击，但是他很在意罗兰的身份，兴师动众来到银空，折损了几乎全部精锐部下，为得就是抓到这条大鱼，如果事后证明摆了乌龙，他都不知道回去以后该怎么向“灰爵士”佐恩·格雷交差。 罗兰觉察到他心情急迫，故意不再开口，只是一味挥剑猛攻。 达斯贝尔搞不清他的身份，心里一犹豫手上的剑也变得拖泥带水，一时间反而落了下风。 第721章灵界激斗Ⅲ “狡猾的人类小子！”达斯贝尔咬了咬牙，知道这样打下去自己太吃亏，索性排除杂念，不再考虑对方究竟是什么来路，拿下再说！ 转念之间他的精神与意志高度集中起来，瞳孔收缩宛如针尖，眼眸深处泛起蓝色灵光，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仿佛进入到一种奇妙的“催眠”状态。 灵能集中，念动之速！ 高度专注的精神力量使达斯贝尔完全摆脱了杂念干扰，眼中只有敌人，心头唯有斗志，朦胧的身体凌空偏移，身后喷发出的灵光如同彗星尾巴——赫然以念动力强行模拟出重力加速度，推动自身加速运动！ 罗兰不由屏住呼吸！ 他看得出来，达斯贝尔正在运用灵能战士的招牌绝技——通过自我催眠提升自我意识，进入“灵能集中”状态，浑身骨骼肌肉都被强大的精神调动起来，可以爆发出远超平常状态的战斗力。 哪怕只是一个普通人，生死关头也有可能爆发出强大的生命潜能，激发出远超平时的力量。母亲为了救出生命垂危的孩子，能够用瘦弱的双臂掀翻汽车，丈夫为了救出妻子，敢于面对鳄鱼袭击并将之击退，这正是生命潜能的体现。 但是人们并不能有意识的进入这种“爆种状态”，一旦脱离绝境，或者有意识的想激发潜能，这种力量反而使不出来。 罗兰在穿越前翻阅过一些关于心灵异能的资料。灵能者其实并不一定都是显能者，也有可能是纯粹的战士。后者依赖“灵能专长”提升战力，这不是法术或者异能，而是一种通过心灵修行激发自身潜力的秘法。 东方的修行者早就熟悉这种修炼法门，将之总结为“观想”理论，所谓白骨观、宝塔观、明王观都是控制自身意识的诀窍：观想美女腐烂生蛆化作白骨，从中获得节制色欲的启示；设想自己身在高塔一跃而下，从而达到阴神出窍的境界，人在房中坐，魂在天外游。 灵能武士的修行方式与“观想”类似，只不过他们不象东方人那么含蓄，很直白的把上述法门称之为“自我催眠”、“心灵集中”！ 此刻，达斯贝尔就通过“自我催眠”将一切疑惑、不安、恐惧乃至痛苦都摒除在思想之外，进入“灵能集中”状态，充分调动自己的全部力量对抗罗兰。 在这种状态下，他能从容控制自己周身每一根毛发每一处穴窍，将灵能由背部穴窍逼出，形成反作用力助推身体加速冲向罗兰，如同在真空中飞行的人形火箭！ 集中爆发，灵能武器！ 眨眼间达斯贝尔迫近到罗兰跟前，吉斯银刃重重斩在精金塔盾上，消耗掉灵能集中强化力量，剑锋随之爆发出一团璀璨夺目的银色光晕，直接轰开盾牌，将罗兰至于剑气扫荡之下。 锵！ 金色重剑及时迎了上去，格挡吉斯银刃。罗兰在这次正面碰撞中吃了点小亏，手腕一阵发麻，身体向后飘荡。好在黑王铠够给力，帮他挡下灵能剑气的切割，没有什么大碍。 达斯贝尔全力一击过后，自动从“灵能集中”状态脱离出来，呼吸显得有些急促，刚才那全力一击对他的体能和精神都是不小的消耗。原指望一剑击倒罗兰，结果却让他惊诧不已——对方完全防下他的攻击，连点皮肉伤都没落下！ 这是何等可怕的防御，简直让他感到绝望。 “刚才那一剑有点意思，现在你也接我一剑！”罗兰左手紧握辛德拉圣徽，连续爆发驱散亡灵，将两股正能量分别注入盾牌与重剑。 神赐护盾！ 神赐之力！ 两大神力专长同时加持，罗兰整个人沐浴银色圣光犹如天神降世，开启加速靴冲向达斯贝尔，传奇阳炎剑当头斩落！ 狮之冲锋，进阶猛击！ 达斯贝尔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只是看到罗兰这一剑的气势他就知道自己绝对接不下来，举盾格挡的同时匆忙施法。 传奇阳炎剑刺中吉斯银刃变形的盾牌发出一声刺耳爆鸣，直接将之贯穿，继续刺向达斯贝尔胸膛。 罗兰果断激活“鬼击晶体”，护手处涌现黑**力波动，转瞬蔓延整个剑身，使这口金色重剑变得漆黑诡异，剑锋几乎是毫无阻碍的透过达斯贝尔的星质胸甲，刺向他的心脏。 然而就在这生死一发的瞬间，达斯贝尔体表浮现一张半透明的光膜，如同灵能凝聚而成的紧身衣，挡住剑锋进逼。 罗兰立刻感到剑锋受阻，似乎刺到某种极富弹性的橡胶状物质，手腕不由停滞了半秒。 就是这刹那间的停滞，给了达斯贝尔逃脱死神的机会，及时取消幻化灵体，脱离灵界重返银空。 “这混蛋，跑得真快！”罗兰低声咒骂了一句，抬手召唤导航神使：“斯普特妮娅，送我回银空，今天非得宰了那个吉斯扬基佬不可！” “遵命，我的主人。”斯普特妮娅展开双臂，体内涌动魔力光辉，“同游灵界”蓄势待发。就在她试图拥抱罗兰的时候，身后突然凭空冒出一截银色剑刃，扭曲着插入她的背心。 斯普特妮娅并不具备实体，只是多重传送类法术的集合体，一个被命运女神辛德拉赋予了生命的“高等活化咒文”，固然没有什么攻击能力，但是自身也不受寻常武器或者法术的影响。 罗兰发觉达斯贝尔暗算斯普特妮娅时并没有太过担心，只当他自作聪明，白费力气，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令他心头一凛！ 系统提示：导航神使遭到“破门斩”偷袭，施法失败！ 斯普特妮娅被吉斯银刃切开的身体，如同漏气的皮球迅速瘪了下去，闪了两下便凭空消失。 “斯普特妮娅？斯普特妮娅！”罗兰急忙发出心灵感应，呼唤导航神使，“你怎么了？” 过了许久，斯普特妮娅才回应他的呼唤，嗓音显得格外虚弱：“主人别担心……我还活着，可惜受伤不轻，短时间无法响应您的呼唤了。” 第722章灵界激斗Ⅳ “我不要紧，可惜受到伤势影响，暂时无法帮主人开启传送门。”斯普特妮娅虚弱的说。 听到她还活着，罗兰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犯起愁：斯普特妮娅受了伤，自己可怎么回去？如果没有别的传送方式，接下来岂不是要被困在灵界，眼睁睁看着达斯贝尔远走高飞？ “小家伙，你太不小心了！”埃尔塔兰也看到达斯贝尔刚才跨越位面壁垒偷袭斯普特妮娅的那一剑，没好气的数落罗兰，“‘位面骑士’的职业武技‘破门斩’可以切断任何传送法术，甚至能够一招劈碎传送门！现在你被困在灵界，接下来达斯贝尔直接离开倒好，如果他不走……你就危险了！” 罗兰不由变了脸色。 埃尔塔兰的言外之意很清楚，现在达斯贝尔已经掌控了主动权，他可以选择离开银空去搬救兵，也可以选择留下来继续与罗兰对决。 透过以太迷雾，罗兰看见一个朦胧的身影正不怀好意的朝自己迫近，对方手中的吉斯银刃赫然延伸出一截半透明的力场锋刃，顿时感到头皮发麻。 显而易见，达斯贝尔做出了后一种选择。 位面骑士这个职业，最惯用的战术是躲在灵界偷窥敌人，趁其不备跳出来偷袭。 但是，达斯贝尔还有一套截然相反的战术——先将敌人引诱到灵界，然后以“破门斩”封印其传送能力，将之囚禁在灵界，自己则从其它位面发起攻击。 要实现这套战术，需要两个条件。 首先，必须能够看到灵体生物，看不见也就谈不上攻击对方了。 位面骑士的职业特性之一就是双眼恒定“看破隐形”，达斯贝尔现在可以清楚的看见滞留在灵界的罗兰。 第二个条件是必须拥有攻击灵体生物的手段，比如力场类法术或武器。 达斯贝尔不擅长力场法术，但是他手中有一口+3灵伤吉斯银刃！所谓“灵伤”武器，在普通人手中毫无价值，但是在灵能者手中就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达斯贝尔可以将灵能灌注剑身，转化成为5尺力场剑芒！ 有了这件灵伤银刃，他就可以跨越位面壁垒，直接攻击灵界的敌人。刚才他那一记“破门斩”之所以能够杀伤身在灵界的斯普特妮娅，正是凭借灵伤银刃的威力。 相比之下，罗兰现在可谓身陷绝境。 就算他现在有杜兰达尔在手，对改变眼下的困境也没有什么帮助。其它位面的生物可以运用力场武器攻击灵体生物，反之则不然，任何武器和法术——也包括力场在内——都不能使灵体生物攻击其它位面的敌人。 此时此刻，面对步步紧逼的达斯贝尔，罗兰终于醒悟自己上了他的当！ 这个狡猾的位面骑士是故意引诱他追进灵界，然后以那招诡异的破门斩杀伤斯普特妮娅，将他囚禁在灵界再慢慢收拾。 “王子殿下，你还不投降吗？”达斯贝尔狞笑着挥出银刃，一截锋利的力场剑气透过位面壁垒斩向罗兰。 罗兰提起塔盾格挡袭击，脑海中高速运转，苦苦思索脱身之策。 现在他落入被动挨打却无法反抗的尴尬境地，只能凭借坚固的防御苦苦支撑。这当然不是长久之计，再强的防御也撑不住达斯贝尔狂风暴雨般的猛攻，这样打下去他迟早被耗死。 “达斯贝尔先生，您一个人不停地挥舞武器，看起来好古怪，是在跟隐形的对手搏斗吗？”达利娅拖着哗哗作响的锁链追了上来，满脸困惑的问。 “呵呵，达利娅小姐，那位帕尔尼亚的王子殿下被我封印在灵界，现在处于灵体状态，好比一条鬼魂，肉眼是看不见他的，不过这难不住我，这小子死定了！”达斯贝尔狞笑着回答。 “原来是这样……”达利娅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突然甩出锁链，闪电般缠住达斯贝尔的脖子，锁链上连缀的尖刺噗嗤一声深深插进达斯贝尔喉咙，将致命的毒素注入他的血管。 “你……”达斯贝尔蓦地瞪大眼睛，口鼻溢出鲜血，怀着满腔愤怒与不解，艰难地发出半句质问：“为什么……” “对不起，我是卧底！”达利娅艳丽的脸庞一片冰冷，手中刺链陡然收紧，直接将这位面骑士的脖子勒断。 达斯贝尔颓然倒下，两眼圆瞪死不瞑目。达利娅收回刺链，淡然瞟了他的尸体一眼，随即将视线转移到罗兰身上。 “哈哈，好个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的小丫头，不愧是魔鬼！”埃尔塔兰的笑声在空中回荡。 达利娅对她的讥诮不以为意，平静地回答：“你提出的考验，我已经完成了，这份诚意够了吧？” “不错，不错，小丫头，你的个性我很喜欢，往后你留在银空帮我做事怎么样？”埃尔塔兰热切地想招揽这位在她眼中难得的人才。 可惜达利娅对她的一片热忱无感，扯了扯唇角，礼貌而坚决的拒绝了她的招揽。 “非常抱歉，尊敬的埃尔塔兰女士，我现在还不是自由身，而自由正是我最渴望的东西。” 埃尔塔兰悻悻地哼了一声，转而问还在灵界的罗兰：“小家伙，你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斯普特妮娅伤的不轻，我正在设法帮她疗伤，短时间内恐怕是回不去了，好在达斯贝尔的党羽全都死在这里，我们暂时是安全的。”罗兰又对达利娅感激地说：“刚才多亏你及其出手解决了达斯贝尔，感谢的话就不多说了，我会竭尽所能除掉克拉肯，使你重获自由。” 达利娅笑了笑，眼神中流露出本不该出现在魔鬼心中的温柔：“克拉肯是一个过分强大的对手，我只要你的承诺就够了，倒不急着与她翻脸，过段时间我还得回去，潜伏在她身边我可以得到更多情报，对你的帮助更大。” “你最好别这么做，太冒险了，如果被克拉肯发现你的真实意图，后果不堪设想。”罗兰正色劝阻达利娅。 第723章地狱法则 第723章：地狱法则 “你这么做太冒险了，如果被克拉肯发现你的真实意图后果不堪设想。”罗兰极力劝阻达利娅。 “你这么想是因为不了解克拉肯是怎么控制我和其它福照天使的，她持有格莱西娅陛下的信物，只要动动念头，纵然我逃到天涯海角也会被强行召唤到她的身边，所以逃跑没有意义，反而露出破绽，只有回到克拉肯身边，我才有机会窃得那个香水瓶，彻底摆脱她的控制。”达利娅叹息着说。 罗兰听了她的解释，也觉得很无奈，就不再多说，径直施展“圣疗”为斯普特妮娅疗伤。 斯普特妮娅并非血肉之躯，也不是实体生物，按理说“圣疗”蕴含的神圣能量很难作用到她身上。好在她与罗兰订立了伙伴契约，就像爱莉那样，可以与罗兰共享法术效果。罗兰不能以她作为施法目标没关系，直接往自己身上拍“圣疗”，斯普特妮娅也跟着沾光。 治疗过后兔耳传送娘精神大为好转，勉强可以响应罗兰的呼唤，施展“同游灵界”把他送回银空。 这期间达利娅也没闲着，把荒原上那些被“心灵风暴”折磨成白痴、奄奄一息的吉斯扬基人全都杀死，剥下他们的装备收集成一堆。 罗兰回到银空的时候，达利娅已经打扫完了战场，光星质胸甲和吉斯银刃就各有四十多件，堆成一座小山。 “这些装备你挑选一下，看得上眼的就收起来吧。”达利娅对罗兰说，“我还找到一些灵能石、奥义石和一本奥义书，你一并拿去。” “达斯贝尔是你所杀，这些战利品也有你的一份，咱俩平分。” “我带着这些东西回去难免引起克拉肯的怀疑，你先替我拿着，将来再说。” 达利娅自认为考虑的很周到，但是有人则不这么看。 “你们两个小东西，怎么把我忘了！”埃尔塔兰忍不住抱怨，“大多数吉斯扬基人是我引发心灵风暴击杀，战利品也应该有我的一份。” 罗兰忍俊不禁：“埃尔塔兰女士，您是一位古神，眼界比我们不知高到哪里去了，也看得上这些破铜烂铁？” “看不上归看不上，但是你们也不能直接无视我啊，这让我感觉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如果不是我在这里看着，你们两个小魔鬼这会儿怕是已经滚成一团做不可描述之事了吧！” 达利娅捂嘴羞笑，美丽的眼眸异彩流盼。她倒不介意跟罗兰做“不可描述之事”，但是看对方窘迫的样子，似乎还是个雏儿，接受不了埃尔塔兰直白地吐槽。 “我说大姐，你就少说两句吧，休息一下嘴巴，没人把你当哑巴！”罗兰没好气地说。 “哼，没良心的小鬼……”埃尔塔兰悻悻地闭上了嘴。 罗兰将大堆吉斯银刃和星质胸甲收了起来，储物袋都装不下，好在达斯贝尔身上也有一个大号储物袋，可以腾出足够的空间。 达斯贝尔一身装备尤其出众。 “+3灵伤吉斯银刃”能够激发一道五尺长、半透明的星质剑刃，额外附加力场伤害。 罗兰拿起来挥舞了几下，吉斯银刃就像一团半液态的金属，剑刃不听使唤胡乱扭动，罗兰拿捏不好重心，差点被剑刃割破手指，赶紧把这件危险的武器丢在地上。 “达利娅，这把剑像条活蛇，很难用，你有没有接受过使用这种软绵绵的异种武器的训练？” “‘软绵绵像条活蛇似的异种武器’，你说得是这种吗？”达利娅笑着挺起高耸的胸脯，缠绕在胸前的刺链随之昂首上扬，如同一条即将发起攻击的眼镜王蛇，随着锁链滑动，链魔女士胸前裸露出大片雪白滑腻的肌肤，一双丰硕的半球清晰暴露在罗兰眼前，隔着锁链缝隙，隐约可以窥见雪玉峰峦上那两点娇嫩粉红的蓓蕾。 罗兰暗自吐吐舌头，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那柄+3灵伤吉斯银刃递给达利娅。 “这件武器不错，你拿着熟悉一下，还有达斯贝尔的+4星质胸甲也一并给你留着。” 达利娅接过吉斯银刃摆弄几下，很快就掌握了运用技巧，蹙起柳眉望向罗兰：“这把剑很好，我可以用，至于胸甲……你看我现在这样子，怎么能穿甲呢。” 链魔形态的达利娅无法穿戴盔甲，不然那一身锁链往哪儿塞？ “现在不能穿不代表以后也不能，你迟早要变回欲魔，到时候就能穿甲了。”罗兰柔声安慰她。 达利娅感动又难过。魔鬼进阶并不是自主行为，你实力很强，想进阶，得先打报告向你的上级申请，上级再向上级的上级申请名额，得到大魔鬼或者地狱公爵这个级别的大领导签字同意，然后地狱意志才会灌入你的灵魂，使你进化成更高级别的魔鬼。 一般来说高层欢迎下级进阶，这对壮大他所在阵营的势力有好处，但是也有例外，比如顶头上司与你关系很糟，完全有可能以权谋私，压着你不让你进阶。 达利娅现在就面临这个问题。 克拉肯掌握了欲魔女王格莱西娅的神器，通过这件神器，克拉肯这个恶魔的后裔居然成了魔鬼达利娅的主人，不说种族与阵营冲突，私人关系也是恶劣得无以复加，克拉肯怎么可能轻易同意达利娅进阶？她不点头，按照魔鬼晋升的流程，下一个程序就走不下去。 魔鬼最看重的就是条例和程序。哪怕高层知道达利娅受了委屈，也不能因为她一个人打破晋升程序，否则别人也提出同样的请求，要不要也破例？规矩就是规矩，此例一开，后患无穷。 达利娅很清楚巴托地狱的组织体制，对于个人而言，这套体制未免有僵化官僚之嫌，然而这套体制又自成逻辑根深蒂固，总体来看好处多过缺陷，她不想也不愿打破体制规则，只能从克拉肯这里寻找突破口——要么说服她，要么杀死她。 第724章英雄灵皮 就在达利娅满怀心事的时候，罗兰将其它几样战利品都鉴定了一下。 灵能石有6块，其中3块是空白的，还有一个存有任意门，多半是汉森少校的遗物。这个吉斯扬基人很谨慎，随身带了大把任意门灵能石，然而这份谨慎最终也救不了他的命。 还有两块奥义石存有“念控投掷”，这是吉斯扬基人的天赋异能，运用方式因人而异，赛斯队长只会用这招隔空打人，汉森少校却别出心裁，运用念动力遥控飞剑。 罗兰没有接受过运用灵能物品的训练，缺乏相关技能，拿着灵能石也激活不了里面储存的异能，只好先收起来以后再处理。 达斯贝尔死后，体表剥落下来一层半透明的星质紧身衣，自动蜷缩成拳头那么大一团。 罗兰拿起来鉴定，立刻收到系统提示：发现特殊灵能物品“英雄灵皮”！ 鉴定报告：这件以星质融合灵能构造而成的半透明外衣几乎没有重量，如同皮肤紧紧贴附在穿戴者身上，外观上看不出其存在。该灵能皮肤持续给予穿戴者+3偏斜防御、+3豁免抗性和+3攻击命中加值！ “好东西！”罗兰啧啧赞叹。 “灵皮”是一种罕见的装备，只有心灵异能者——通常是专精“心灵创造系”的心灵术士——才能制造，贴身穿戴，不占用外套和铠甲的空间，也不会妨碍施法和战斗动作，堪称完美！ 这套“英雄灵皮”为防御、豁免和攻击检定+3修正，在灵皮当中也算得上极品了，距离传奇等级只差半步而已，罗兰估计这东西至少值10万金币，还是有价无市那种稀缺装备。 罗兰回想刚才与达斯贝尔的战斗，自己曾一剑刺进达斯贝尔胸膛。当时他都开启了“鬼击魔晶”，剑锋贯穿星质胸甲，却在即将洞穿对方心脏的刹那受到阻碍，以至于给了达斯贝尔逃离灵界的机会。当时觉得不可思议，现在回头想想，那一剑正是被达斯贝尔贴身穿戴的“英雄灵皮”挡了一下，直接逆转了战局，导致他差点被困死在灵界。 达利娅的特殊体型无法穿戴任何衣物，灵皮也不例外，罗兰就把这件“英雄灵皮”拍在自己身上。 系统提示：是否与“英雄灵皮”建立精神链接？ “是！”罗兰给出肯定的答复。 收缩成一团的“英雄灵皮”黏在他胸口，微微蠕动两下，自行舒展开来，成为一张半透明的薄膜，附着在身体表面，仔细观察会发现质地类似凝胶，但是不再具有粘性。罗兰摸摸自己的皮肤，感觉跟平时没啥区别，“英雄灵皮”像是渗透到了皮肤下层，存在感降低到了近乎为零。 罗兰心念一动，“英雄灵皮”立刻做出回馈，唰的一下自行脱离他的皮肤，凝聚成一团飘在空中。 “这玩意真的很灵啊，能用精神遥控。”罗兰赞叹不已。心灵术士创造的异能物品，跟魔法物品相比，总是特别有灵性，有时候让你感觉那不是一件装备，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动物……说实话，仔细想想还挺惊悚的。毕竟是心灵术士的造物。 心灵术士是一群什么样的人呢？是一群可以将自己的人格强行割裂，撕扯一片自身人格（包括记忆与个性等等精神属性）下来，塑造成灵晶仆（类似魔宠）的变态！这种人创造出来的东西，天然就带有恐怖片因素。 当然，埃尔塔兰女士可能对此有不同意见，毕竟她在成神之前也曾是一位传奇心灵术士。 达斯贝尔及其一党全都命丧银空荒原，给罗兰留下四块奥义石，他满怀期待一一抽取潜能加以鉴定，结果心情迅速低落下去。 四块奥义石，并没有一块是他梦寐以求的“原始天赋”，其中三块是“增强灵能天赋”！ 罗兰现在已经积攒了一大把的“增强灵能天赋”，但是没有任何卵用，现在的问题是他根本没有任何灵能天赋，增强个鬼啊，这让他感觉自己被辛德拉女士抛弃了。 “难道我是一个假的命运女神选民？不然运气怎会如此糟糕……” 摇头苦笑一声，罗兰拿起另外那块奥义石，这回总算不是那种看到就想吐的“增强灵能天赋”了。 系统提示：发现灵能奥义石“开启心灵”！ 鉴定报告：吸收这块奥义石，你能够增强自己的记忆、心灵和技能，立刻获得5点额外技能点。 特殊：你可以多次选取本专长，每次选择你都立即获得5个额外技能点。 …… “直接获得5个技能点，这倒是很不错。”罗兰满意的点点头，直接吸收“开启心灵”，收获的技能点先存着，等将来需要提升某项技能等级的时候再用，这样就等于节省了用于提升技能的潜能。 达斯贝尔还留下一本奥义书，内容以吉斯扬基人的文字撰写，罗兰加持法术翻译这种古怪的文字，看到扉页上写着书名——《灵器使用手册》。 系统提示：发现灵能奥义书《灵器使用手册》，此书将获得受训技能“使用灵能装置”，是否花费4度潜能直接习得？ 所谓“使用灵能装置”，其实跟“使用魔法装置”大同小异，只不过由于灵能和魔法的本质不同，罗兰在后者上的经验无法沿用到前一项技能上去，必须经过训练才能掌握使用灵能物品的诀窍。 考虑到手里还有几块灵能石，若能习得这项技能，就可以拿着灵能石展现异能了，罗兰最后决定花费4度潜能，直接将这本奥义书学会。书页哗哗作响，泛起蓝色灵光，转眼间便化作灰烬。 系统提示：特殊技能“使用灵能装置”获得充分训练，该技能等级+2！ 罗兰看了一下自己的潜能池，还有18度，距离攒够提升“神之手”等级的分量已经不远了。星界风险是大，但是机遇也多，在这里冒险一天的收获比在主物质界一个月都多。 达斯贝尔留下的最后一件装备，是一枚拇指大的蓝**晶，外形酷似微微睁开的竖瞳，瞳孔中散发出浓烈的灵能波动。 第725章风暴中的修行 系统提示：发现灵能奇物“遥视额眼”，佩戴此奇物，每天可以展现一次“遥视术”！ “原来这就是达斯贝尔之前用来偷窥我的东西，现在落到我的手里，倒是可以善加利用。”罗兰不由乐了。 “遥视术”的好处不必多说，怎么利用这件奇物，首先考验你的想象力，其次考验你的良心。如果你脑洞足够大，心思足够猥琐，那么你就能用这枚“遥视额眼”干出很多丧心病狂的勾当，偷窥女人洗澡什么的都是小儿科，多元宇宙各个位面各个种族的妹子都将在你无所不在的视线之下一丝不挂。 罗兰收起“遥视额眼”，对埃尔塔兰说：“吉斯扬基人暂时不会再来打扰我们，趁现在还有点空闲时间，你把‘心灵风暴’放出来，我尝试吸取潜能。” “你自己多小心，感觉不妙就喊救命，我好及时把你捞出来，别怕丢脸。”埃尔塔兰回答。 “大姐，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太伤人自尊了……” “我这是关心你呀，真不知好歹！”埃尔塔兰委屈地嗔怪。 罗兰苦笑一声，心想这位古代女神活着的时候可能是一位大龄剩女，完全不懂表达体贴的恰当方式，十句话倒有八句话尖酸刻薄，这暴脾气恐怕没少得罪人。 埃尔塔兰嘴上不住数落罗兰，正事也没耽误，稍微收回一缕神力，平静的空间立刻发生激烈波动，星质掀起湍流，一道足有十丈高、直径三丈宽的心灵风暴拔地而起，盘旋呼啸。 旋风将周围原本平稳的星质带动，向外扩散，辐射出强劲的引力。达利娅被扯了个跟头，差点摔进风暴中心，连忙甩出锁链缠绕身后岩石，稳住脚步，也顾不得锁链脱离体表，敏感地带裸露出大片雪白滑腻的肌肤。 罗兰也被旋风带起的气流（星质流）牵引，更可怕的是伴随引力辐射出来的精神冲击，如同一头大象在他心头践踏，差点当场昏过去，连忙开启黑王铠的“心灵屏障”，抵消这股狂暴的精神冲击。 埃尔塔兰注意到罗兰脸色发白，不由替他担心：“这已经是最小的风力了，你要是承受不住，干脆趁早放弃。” 罗兰没有做声，径直在自己身上拍了一道“防护邪恶”，削弱心灵风暴中夹杂的能够造成“魅惑”和“胁迫”效果的精神攻击，然后开启圣武士的招牌能力“勇气光环”，抵挡造成“恐惧”效果的精神攻击，其它形式的精神攻击则由“心灵屏障”作为最后一道防线全面抵御，顿时感到压力大减，意识恢复清明。 沉思了须臾，罗兰又拿出一瓶“鹰之光彩”药水喝了下去，临时提升4点魅力属性。这样他的魅力达到38，通过辛德拉神恩的庇护，可以直接将这超高的魅力属性转化为意志豁免修正，即便心灵风暴突破前面三层防御，他还可以凭借自身意志力与之对抗。 做好充分的准备，罗兰大步走向心灵风暴，直到进入风眼才止住脚步，咬紧牙关，浑身肌肉绷紧，全力对抗心灵风暴对他肉体与精神造成的双重压力，同时运用选民能力抽取风暴中蕴含的潜能。 达利娅目送年轻骑士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那狂躁的银色风暴中，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埃尔塔兰女士，罗兰这是在干什么，为何要主动接触危险的心灵风暴？” “这是小家伙独有的修行秘诀，据他说通过这样严苛的心灵修行，可以从风暴中获得力量。” “这听起来有点像灵能武僧的修行方式，罗兰可不是灵能者，更不是信仰因果女王帝茉丝的武僧啊……”达利娅直皱眉头。 埃尔塔兰呵呵一笑：“这种修行方式不新鲜，我活着的时候就不止一次尝试过，现在还能够运用神力压制心灵风暴，主要得益于当初积累的修行经验，至于别的好处……就没有了，你提到帝茉丝信徒有类似的修行秘诀？这我不清楚，不过我听说帝茉丝和辛德拉是一双姐妹，姐妹俩传授给各自信徒的修炼方法有相似之处也很正常。” 达利娅心不在焉地听她说话，目光紧盯风暴中央那条若隐若现的身影，耳畔传来的风声由最初单纯的呜呜呼啸变成种种幻音，笑声，哭声，歌声，咒骂声……单独截取每一句听起来都是那样清晰生动，仿佛就在耳边回响，可是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就成了令人无法忍受的恐怖噪音，达利娅禁不住抱头呻吟，感觉自己的脑袋随时可能爆炸。 埃尔塔兰放出一道金色神力，将达利娅保护起来，驱散心灵噪音的影响。 链魔女士回过神来，浑身渗出冷汗，心有余悸地问埃尔塔兰：“你听到了吗？那些可怕的声音……” “是心灵风暴产生的精神噪音。”埃尔塔兰满不在乎地向她解释，“被心灵风暴杀死的生物，灵魂难以解脱，都被吸附在风眼中，被暴风搅碎变成一股精纯的精神能量，这些破碎的灵魂充满了怨念，每个人的怨念各不相同，单独听来倒也逻辑清楚意义明确，然而成百数千人的怨念混杂起来，就变成了无法解析的混沌意志，没有什么逻辑性可言，你听在耳中，下意识的就想梳理清楚这些声音分别想表达什么意思，很自然地用上逻辑分析这个思维工具，那你就惨了，这个精神噪音专门破坏理性逻辑，你越是想搞清楚噪音中蕴含的意义，距离精神崩溃就越近，凡物的大脑无法运算这么庞大的信息乱流，结果就是你的大脑被精神噪音撑爆，变成一个白痴或者疯子。” 埃尔塔兰笑了笑，接着对她说：“罗兰之前与我讨论心灵风暴的时候，用了‘不可名状’这个词组形容精神噪音，非常恰当。”当时罗兰还向她讲了一点关于现代神话“克苏鲁”的知识，以及由克苏鲁次文化引发的“混沌崇拜”、“神秘学与不可知论复魅”之类社会学话题，她倒是没怎么在意。像克苏鲁这样的邪神她活着的时候就见过很多，时至今日，“外神”可能不好找，至于“旧日支配者”和“深潜者”这种级别的邪魔，无底深渊里就有不少。在瓦雷斯世界，这些比塔纳厘恶魔更古早的深渊领主被称为“奥比里斯”，是混沌力量的集中体现。 第726章原始天赋 听了埃尔塔兰的解释，达利娅陷入思索，漂亮的眉毛紧紧蹙起，再次抬起头时，她的眼中流露出浓浓的困惑。 “埃尔塔兰女士，我有一个问题向您请教，既然心灵风暴的核心是由大量智慧生物的灵魂碎片凝聚而成，那么它算不算是一个具有灵魂的活物？” “嗯哼，这个问题很有趣，心灵风暴算不算活物，目前还没有一个能够服众的定论，我个人倾向于肯定它是活物，尽管这东西的灵魂只是一堆精神垃圾，没有什么智慧可言，也不具备大多数生物所具有的特性，比如生殖能力，但是它已经具有了生物所特有的狩猎本能。” “狩猎本能？”达利娅讶然。 “没错，心灵风暴的精神内核如同磁极，牢牢吸附着外围的星质暴风，并且促使暴风杀死更多生物，促进精神磁极壮大，进而使得心灵风暴变得越来越壮大，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心灵风暴诞生之后就会本能的搜索周围是否存在精神波动，然后朝着精神辐射最强烈——通常也是人最多——的地方移动，比如银空背面这团风暴，若非我用神力限制，它就会迅速移动到银空正面的商业区，将那里的居民和商旅全都杀死，吸取他们的灵魂壮大自身，有这样自我进化的意识，你能说它不是活物？” 达利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正要继续向她请教，忽然发觉心灵风暴出现异动。 “风暴似乎减弱了……正在往地面缝隙里缩，这是怎么回事？” “嘿嘿嘿，罗兰那小子真厉害，心灵风暴吸收不了他的灵魂，反而被他吸走力量，害怕了，想逃跑！” 埃尔塔兰立刻放出神力，拘束心灵风暴，阻止它逃离罗兰身边。 风暴剧烈扭动，发出呜呜的哀鸣，仿佛正在痛哭。 达利娅大吃一惊：“这东西不是没有智力吗？它怎么会哭！” 埃尔塔兰哈哈大笑：“哪怕刚出生的婴儿，恐惧的时候也会用哭泣来表达情感，心灵风暴杀了无数人，这些人的性格与思想千奇百怪各不相同，但是都有相似的本能——高兴时会笑，痛苦的时候会哭！心灵风暴融合了人们的灵魂碎片，那些自相矛盾的部分无法消化吸收，而像哭泣这样人性的共通情感，很容易就能吸收并且继承。” 这时那团心灵风暴的呜咽声渐变微弱，像是被**的少女，无法反抗只能认命，闭上眼睛默默忍受。 然而风暴并没有持续减弱，很快就稳定下来。心灵风暴似乎觉察到体内那个生物停止吸取自己的力量，又兴奋的发出笑声，似乎在庆幸对方手下留情。 “可以了。”埃尔塔兰如释重负，收回神力任由缩水一圈的心灵风暴逃回地心，“心灵风暴中蕴含的精神能量非常复杂，罗兰只需要吸收其中的精华，辛德拉的信徒称之为‘潜能’，现在潜能被罗兰吸光了，此地的心灵风暴对他而言也就没什么用处了。” “我还以为他要彻底吸干心灵风暴。”达利娅看到罗兰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脸上也露出笑容。 “他有神性，但毕竟还是一个凡人，凡人是不可能融合那么多杂乱精神能量的，如果我掌握了他的方法，倒是可以尝试吸干心灵风暴……”埃尔塔兰若有所思。 女士们谈论心灵风暴的时候，罗兰还站在空地中央抵抗心灵冲击的余波。尽管紧闭双眼，却有一排排的系统提示在他眼前闪过，直接印入脑海。 系统提示：你的身体经受心灵风暴磨炼，变得更加强壮坚韧，生命力显著增强，体质+2！ 系统提示：你的神性经受心灵风暴洗礼，变得更加坚定纯粹，由内而外发散出来，改变了你的气质，魅力+2！ 系统提示：你从心灵风暴中抽取力量，潜能+10！ 系统提示：长时间的精神磨炼使你感悟到心灵异能的真谛，觉醒“原始天赋”！你开启了灵能池，灵能点数+2！ 系统提示：心灵风暴使你的精神与意志受到淬炼，增强了你的灵能天赋！灵能点数+2！ …… 看过系统提示，罗兰禁不住兴奋地握了握拳头。 经历了“心灵风暴”的考验，他的身体由外自内都得到显著强化，现在他的属性是： 力量：30（腰带+6增强，手套+2亵渎，盾牌+4表现） 敏捷：14 体质：28（护符+4增强，盾牌+4亵渎，心灵风暴+2） 智力：14 感知：18 魅力：36（手套+2亵渎，炼金药水+2，头盔+6神圣，神剑+2，心灵风暴+2） 由心灵风暴中吸收10度潜能，这在罗兰的预料之内，额外提升2点体质和魅力算是锦上添花，真正令他喜出望外的收获是……原始天赋！ 为了获得“原始天赋”，他杀了上百名吉斯扬基武士都没有爆出“原始天赋”奥义石，使他心灰意冷，都快放弃这个念想了，结果却在心灵风暴中收获意外之喜，真有点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禅意。 这番奇遇使他想起传说中那些彼岸寺武僧的修炼方法。信仰帝茉丝的武僧未必都是吉斯泽莱人，也有人类这样的非灵能种族，如果他们想获得原始天赋，就要常年在瀑布下打坐修行，通过承受巨大的外界压力激发心灵能量，自己在心灵风暴中的修行，无意中与帝茉丝信徒的修炼方式契合。 有了原始天赋，罗兰正式迈进“灵能生物”的门槛，查看系统面板，果然多了一项数据：灵能池。 原始天赋+2灵能，增强天赋+2灵能，现在他的灵能池中共有4点能量，不管他用不用，每天冥想过后都将自动补满。 拥有灵能并不意味着自动成为“显能者”，就好比拥有法术位未必就一定会施法。罗兰现在一个异能也没有掌握，想学习异能，要么兼修灵能职业，要么通过“拓展知识”之类的专长。前面那条路他不太想选，消耗三倍潜能升级划不来，后面那条路，前提是获得对应的奥义石。哪儿能搞到异能奥义石？说简单也简单，杀那种拥有异能的生物，比如夺心魔，吉斯扬基人，还有各种心灵武士心灵术士，杀得多了总可以爆出想要的奥义石…… 回想自己寻求“原始天赋”的“打怪”经历，罗兰挠了挠头，感觉这条路也挺坑爹。 除了上述两条路，罗兰还知道一种获得异能的方式，就是请一位精通“心灵附魔系”异能的“传心者”为他展现9阶异能“心灵手术”，强行将其所知的一道异能移植到他身上，这样做会严重损害“传心者”自身的修为。 首先罗兰根本就不认识能够显现9阶心灵异能的大能，其次就算真有这样的高人，人家凭啥要自损修为向他传功？这条路比起上面两条更不靠谱。 第727章从神 先不管那么多，既然开启了原始天赋，罗兰就拿出之前积攒的那些灵能奥义石，一口气全吸收。 奥义石这种东西，是精神与知识的结晶，很难长期保存。放在储物袋里，过上一夜就自行消散了，目前还没有什么好办法长时间保存奥义石，再加上非常稀少，很难在市场上进行交易。罗兰庆幸自己这么快就获得了“原始天赋”，之前积攒的奥义石还在保鲜期内，先吸收“亲和灵能”，将“使用灵器”和“辨识异能”这两项需要受训的技能分别提升两级，往后他就可以运用这两项技能激发灵能石、侦查别人展现的异能了。 接下来是大头，一大把奥义石，全是“增强灵能天赋”！从前罗兰很不喜欢这玩意，现在却稀罕得紧，五块奥义石一一吸收，第一块额外增加3点灵能，第二块额外增加4点……以等差数列递增。这玩意跟修真中的仙丹截然相反，并没有什么抗药性，吃得越多效果反而越好，也是神奇！ 五块“增强灵能天赋”奥义石，总共给了罗兰25点灵能，算上原有4点，现在他的灵能池总量是29点！考虑到展现一个9阶异能也只需要17点灵能，他的灵能池足够让那些专业显能者，比如心灵武士羡慕嫉妒恨了。 虽然这么大的灵能池并没有什么暖用，他一个异能都还不会……至少看上去很爽！ 此外，他的潜能总量也积累到了28度，已经足够将“神之手”提升到2级。当然，现在还没法升级，他得先完成进阶任务。 “罗兰，你可不可以把吸收心灵风暴的诀窍教给我？”好不容易熬到罗兰结束冥想，埃尔塔兰迫不及待提出请求。 罗兰皱了皱眉。他早就知道这女人说话直爽，没什么心机，可是对方当面提出要学习他的选民能力，还是令他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埃尔塔兰女士，吸收潜能是吾主辛德拉赐予的神恩，没办法传授别人，何况心灵风暴中的潜能已经被我吸光了，你学到这项能力也没有用。” “我不是想吸收潜能，而是要借鉴你的方法吸收整个心灵风暴！能不能想想办法，帮我解决这个难题？”埃尔塔兰毫不掩饰内心的急切。 心灵风暴就像寄生虫一样附着在她身上，使她很痛苦。为了避免心灵风暴侵蚀银空，干扰大传送阵运行，她不得不释放神力约束心灵风暴，阻止其扩大地盘，为此消耗了不少神力。 刚才她旁观罗兰抽取潜能，从中获得启发，倘若自己也能学到这种方法，运用神力加以改造，就有机会抽干心灵磁极，使风暴平息下来，进而运用心灵风暴强化自己的神力！ 罗兰听她再三哀求，实在不忍拒绝，就对她实话实说：“你要借用吾主的神恩，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必须成为吾主的信徒，要不要走这条路，你自己考虑吧。” 埃尔塔兰陷入沉默，显得非常纠结。 达利娅看了看罗兰的脸色，发出心灵感应对他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话不该说得那么强硬，牧师传教都讲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直接冷冰冰的要求别人皈依，这有点儿……” 罗兰笑了笑，坦率地对她说：“我是命运女神的选民不假，但我不是牧师，传教也不是我的主业，况且对于埃尔塔兰女士这样的古神而言，甜言蜜语能有什么用？要不要成为吾主的从神，利与弊她自己心里有数，不需要我来浪费唇舌。” 达利娅哑然无语。魔鬼在诱惑圣武士堕落的时候，花的功夫，用的手段，简直可以作为牧师传教的教科书，身为一名老司机，资深神棍，她有资格鄙视罗兰这种直来直去“爱信信不信滚”的传教方式。 “好吧，我愿意！” 经历长时间的纠结之后，埃尔塔兰终于做出了选择。 “反正我已经跌落神位，一无所有，就算给命运女神当婢女也比现在的处境好。” “从神也是神系中重要的成员，不折不扣的真神，怎么能用婢女相比。”罗兰没好气地数落她一通，转身就把斯普特妮娅召唤出来。 他目前还无法使用神迹术、祈愿术或有限祈愿术之类直接联系辛德拉的法术，单纯祈祷未必能够立刻引起日理万机的女神大人关注，就让斯普特妮娅转达埃尔塔兰的请求。 导航神使来自机械境辛德拉神国，有上达天听的快捷渠道。很快就完成了送信的使命，开启传送门，从机械境辛德拉神国——无限进化之自律城——送来一份快递。 “这是‘心灵同步’石板，施法后可以在主人与埃尔塔兰女士之间建立一条精神纽带，使你们的灵魂暂时融合成为一体，这样当主人运用选民能力的时候，埃尔塔兰女士也会暂时获得同样的能力。”斯普特妮娅将一块镌刻神秘符文的石板递给罗兰。 普通法术可以很方便的抄录在卷轴上，但是到了传奇法术这个级别就不能以文字的形态存在于卷轴上，卷轴承受不住这么强大的魔力，必须选择更坚固的载体，通常是以法术加固的石板。神力也经常以石板作为载体，比如众所周知的“命运石板”，还有在地球上更具知名度的《摩西十诫》，最初也是刻在石板上。 神术石板的施法方式与神术卷轴完全不同，类似传奇法术，需要进行相关的知识技能检定。罗兰没有十足的把握激发石板上的神术，就请斯普特妮娅这个传奇神使代劳。 斯普特妮娅顺利完成施法，在罗兰和埃尔塔兰之间建立心灵通道，使这位陨落的古代女神与年轻的骑士在灵魂上融合为一，双方的神性也结为一体。 罗兰接纳埃尔塔兰神性的刹那，身上不由自主辐射出璀璨的光辉，令旁观的达利娅遮住眼睛不敢直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此刻罗兰已经脱离凡人的层次，临时晋升成为“半神”！ 不需要埃尔塔兰指点，罗兰直接通过灵魂链接从她记忆中调取运用神力的方法，抬手放出金色波纹，将心灵风暴从银空地心深处驱赶出来，运用选民能力抽取其潜能。 第728章星质体埃尔塔兰 心灵风暴的潜能原本已经被罗兰吸取过一回，现在他以“半神”之体再次施法，又从“石头”里榨出几滴“油”来，收获4度潜能。 收获更大的是与他同体同心的埃尔塔兰，借助罗兰这个桥梁与心灵风暴相连，运用辛德拉赐下的神力直接降服这头狂暴的凶兽，最后竟然脱离罗兰与心灵风暴融合。 神术石板砰然碎裂，罗兰与埃尔塔兰的灵魂分离开来，结束冥想睁眼一看，面前浮动着一团银灰色半透明旋风，如同狂舞的水银。 “埃尔塔兰，你融合了心灵风暴，重塑了躯体？”罗兰问。 风暴扭曲变形，收束成为一位年轻女性的胴体，身材高大丰腴曲线玲珑，看起来颇为性感，由于身体完全由流动的半透明星质构成，细节比较模糊，漂亮的鹅蛋脸上简单勾勒出五官线条，倒也别有一种另类的美感，流动的星质在她脑后随风飞扬，如同银灰色的长发。 这位由心灵风暴为骨架、星质为血肉的神奇存在正是埃尔塔兰神性的载体，她摇摇头，遗憾的告诉罗兰：“这只是一个用心灵风暴塑造的神性容器，连化身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半成品，现在这个形态勉强有点自保能力，距离我当初的力量还差太远，甚至无法脱离银空太远，否则心灵风暴就会迅速衰弱直至湮灭，若想避免力量流失，除非得到一具肉身作为躯壳，重新凝炼化身，那样一来我才算迈出重返神座的第一步。” “这件事我或许可以帮得上忙，你对身体有什么要求？”罗兰问她。 埃尔塔兰抬手撑着下巴，神态活像一位想入非非的少女：“种族和性别不限，体质越强壮越好，躯壳生前至少也得是传奇生物，否则承受不住我这融合了心灵风暴的神性。身躯当然要保持完整，哦，对了，还有关键的一条——不能长得太丑！如果是雄性，最好长得像你一样帅，如果是雌性，至少不能比那个链魔小妞更丑，就按这个标准吧，没办法，条件有限，我也不能要求太高！” 罗兰听她滔滔不绝说完要求，苦笑一声，决定收回帮她寻找肉身的承诺。 达利娅更是听得嘴角连连抽搐，在心里破口大骂：“就这还要求不高？死老太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罗兰，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埃尔塔兰问。 罗兰思索了一下，取出高等奥义石：“我来星界的目的是对付克拉肯，只凭我和达利娅两个人的力量可不是那传奇女妖的对手，得先设法联系上奥托和英迪拉，然后再通过他们与红梅联盟三巨头接洽，得到那三位传奇人物的帮忙，我的使命才有机会完成。” 罗兰已经不止一次尝试联系奥托，那胖子也不知逃到什么偏僻角落去了，发出的信息如同泥牛入海，一直没有得到回应，他担心奥托被吉斯扬基人逮住，失去了自由，甚至已经被杀害，否则发了那么多条消息，怎么也该有一两条能够顺利传达到他那里。 这次发信他不抱太大希望，盘算着如果奥托还不回信，他就告辞埃尔塔兰离开银空，设法通过别的渠道寻找红梅联盟。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他没有等待多久，面前就浮现一团象征塑能学派通讯奥术的红**力光球，罗兰抬手轻轻触摸光球，奥托的大嗓门立刻响起来。 “喔天呐！！罗兰老弟，你没事吧？这下我可算放心了！” “我很好，奥托，你和英迪拉小姐怎么样了？”罗兰问。 “唉！别提了，我们这段时间一直在躲避追杀，东奔西跑想尽办法，还是摆脱不了那群该诅咒的强盗，现在已经陷入绝境了……” 罗兰脸色微变，打断这胖子没完没了的诉苦，直接问他：“你们在哪里？” “就在银空，我们走投无路，只好又回来了。”这是英迪拉的声音。 回到银空？这可不是明智之举。 “隐蔽的地方多得是，你们为何要回到受吉斯扬基人监控最严密的银空？”罗兰当即质疑这两位的决定。 “你当我们不想远走高飞？问题是跑不掉啊！”英迪拉满腹委屈，“当初咱们在旅馆跟吉斯扬基人冲突的时候，我施展‘异界传送’带着胖子和他的盾卫者逃回我的故乡‘风元素位面’，本来我打算把胖子藏在我的家族里，吉斯扬基人再霸道也不敢来我老家撒野，可恨的灰爵士根本不给我回家的机会，派了一头名叫‘卡瑞空’的红龙传送过去追杀我们，我和奥托被那恶龙半路拦截下来，再加上盾卫者以三对一都不是卡瑞空的对手，最后实在撑不住了，奥托就用了今天最后一个‘异界传送’带着我又逃回星界。” “‘异界传送’如果要精确定位，需要提前建立锚点，我只在星界的银空附近建立了锚点，所以若想精确传送，也只能回到银空。”奥托叹了口气，嗓音难掩心疼，“为了拖住那恶龙，我不得不将盾卫者留下断后，最终被那恶龙一口烈焰熔成了废铁……” “问题是现在银空也不安全，恶龙卡瑞空随时可能追踪而来，吉斯扬基人也是提前撒下天罗地网追捕我们，现在银空外围星域已经被佐恩舰队封锁，我们无路可逃，正犯愁的时候收到罗兰老弟你的来信，看来咱们这回又要有难同当了。”奥托苦中作乐地开了个玩笑。 “等等，你说银空被佐恩舰队封锁？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罗兰皱起眉头。 “这还用怀疑？不信你自己抬头看一眼上空那是什么！”英迪拉没好气地说。 罗兰抬头望天，然而啥都没有啊。 “罗兰老弟，你在什么地方？”奥托似乎觉察到问题出在哪里。 “银空背面的荒原上。”罗兰如实相告。 “额滴个神啊！你跑到那种鸟不生蛋的鬼地方干什么？吉斯扬基人的舰队在银空正上方，你在银空背面当然看不见！”奥托夸张地大叫。 第729章封锁银空 “吉斯扬基人的舰队在银空正上方，你在银空背面当然看不见！”奥托没好气的说。 “更要命的是佐恩·格雷的旗舰‘水晶号’开启了传奇空间锁，将整个银空都封锁起来，现在咱们都成了缸中的老鼠，别说已经用光异界传送，即便还有传送能力也跑不掉了。”风巨灵小姐唉声叹气。 “的确如他们所说，算上之前抵达银空的‘惩戒号’，现在总共有10艘吉斯扬基战舰在银空周围的星域游荡，旗舰‘水晶号’张开了传奇空间锁，包括银空的大传送阵在内的一切传送装置都被暂时封印，银空外面的人进不来，银空本地的居民也无法离开。”埃尔塔兰查看银空周围星域的情况，给罗兰带来一个坏消息。迟疑了一下，她接着说：“我现在融合了心灵风暴，可以随时爆发风暴对付吉斯扬基佬，倒不用担心那些强盗登陆银空追杀你们，真正值得担心的是吉斯扬基人根本不下来追杀，而是直接在星空轨道上将舰炮对准银空，十艘战舰一齐开火，用不了几轮炮击就能将银空表面的建筑设施全部摧毁，生物全部杀死，你们躲在银空背面，或许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吉斯扬基人持续炮击，银空迟早会被轰碎，到那时别说你们，我都自身难保。” 罗兰心情沉重的点了下头，转而问奥托：“银空的情况很不乐观，如果你们没有别的苦衷，我建议立刻撤离此地，哪怕在星空中与吉斯扬基人对决，也好过困在这里被大炮生生轰死。” “罗兰老弟，我还真有苦衷，现在只有坚守银空还能挣得一线生机。”奥托低声回答。 罗兰微感意外，直接问他：“说说你的理由。” “我和卡罗尔亲王，还有吉斯泽莱人武僧团的领袖‘无言者’欧根大师都约好了，就是今天在银空见面签订雇佣合同，我不知道他们会否守信前来赴约，如果不来，那算我命中注定要死在银空，如果卡罗尔亲王和彼岸寺武僧团守信前来……嘿嘿，就轮到那群吉斯扬基人倒霉了。” “难怪你死活都要回到银空来，还特地在这里设定了锚点。”罗兰这下全明白了，死胖子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问题是救兵几时能来并不确定，你要在红龙卡瑞空和吉斯扬基武士围攻之下坚持到那一刻，恐怕并不容易。” “对呀！所以我这不是来投奔老弟你了么！”奥托满脸堆笑的套近乎，“人多力量大，咱们赶紧找个地方见面，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那行，你和英迪拉赶紧钻进矿坑，来银空背面找我。” 两个逃难者按照他的指点火速赶来。罗兰在等待奥托和英迪拉的时候想到一件事，就把那枚缴获自达斯贝尔的“遥视额眼”拿了出来，仔细查看过后确认这东西的确是可以“充能”。 “灵能奇物”和“魔法奇物”的构造方式大同小异，大多数灵器也有每日使用次数这个限制。比如遥视额眼，每天只能施展一次遥视术，过后得充能八小时才可以继续使用。 除了“自然充能”，持有者还可以用自身灵能对遥视额眼进行快速充能，使之恢复使用次数。 罗兰吸收了一堆奥义石，灵能池中储存了29点能量，反正闲置也是浪费，就用自身灵能为遥视额眼充能。 “遥视术”是一个4阶异能，根据灵能法则，展现4阶异能至少需要花费7点灵能。罗兰将7点灵能注入遥视额眼，这颗眼形魔晶立刻焕发光辉。 罗兰将充能完毕的遥视额眼按在自己眉心，晶石中的心灵异能自动辐射出来，以念动力的方式牢牢吸附在他额头上，并将他的精神引入魔晶，发射到遥远的星空当中。 罗兰展现“遥视术”，感觉自己仿佛灵魂出窍，悬浮在高天之上，俯瞰下方那宛如一张银盘的银空。 就在银空正上方，四周环绕着十艘流线型战舰，灰色合金外壳在星界具有很强的隐蔽效果，几乎与天幕融为一体。 其中一艘战舰特别庞大，罗兰猜测那就是灰爵士佐恩·格雷的旗舰——重型星界巡洋舰“水晶号”。 他很好奇克拉肯会不会也在这艘战舰上？出于安全起见，他按下偷窥的冲动，没有试图去侦查“水晶号”内部的情况。 “水晶号”舰艏打开探照灯，将一束光柱投射下来，光束扩散过后几乎将整个银空笼罩起来。 罗兰知道那不是普通的灯光，而是“传奇空间锁”的“投射器”，光束照到哪里，哪里就沦为“禁飞区”。 “想摆脱封锁，只有设法攻击‘水晶号’，迫使这艘战舰关闭探照灯……” 罗兰出神思索用什么方式可以破坏掉“水晶号”的探照灯。还没等想出办法，忽然发觉“水晶号”舱门敞开，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吉斯扬基武士飞了出来，直接开启“任意门”传送到银空内部。 罗兰注意到这些人传送时，胸甲上展现出发光的绿色符文，这光芒的色泽与探照灯完全一样，灵能波动频率也出奇的一致。 “空间锁设有特殊权限，吉斯扬基人自身不会受到影响，可以在封锁区之内自由传送。”罗兰很快就看出端倪，不由心下一沉，“对方可以传送，我们却不能，这样打起来吃亏太大了。” 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水晶号”舱门中飞出一头庞大的红龙，喷吐着黑烟扑向银空，投下的阴影在地面上引起一阵恐慌，人们纷纷躲进建筑内部，提心吊胆的窥视这头恶名传遍银空的巨龙。 他就是“灰爵士”佐恩·格雷的忠诚仆从兼头号打手——爆炎之卡瑞空！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生物！超大型雄性成年红龙！挑战等级16！ PS：灵能规则 灵能的显能规则就是dnd3r版“蓝条施法规则”，之前的章节在定义“奥币”时已经说过一次，现在再简单说一下。 若要展现一个n阶异能，那么需要消耗的灵能点至少为2n-1。 比如展现4阶遥视术，耗能即为：2×4-1=7点灵能。 当然，这只是基础规则，事实上灵能和魔法相比，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可以额外支付灵能点达到增幅显能效果的目的，实际上起到类似超魔的作用。这说起来就复杂了，这里暂且不提，将来故事正文用到增幅灵能规则的时候再细说。 第730章星界自由贸易港 “罗兰老弟！嘿、罗兰老弟……” 罗兰沉浸在灵能冥想之中心无外物，直到耳畔传来奥托的呼唤。 他结束显能，睁开眼睛，看到奥托和英迪拉出现在自己面前，身上都挂了彩，显得有些狼狈。 “老朋友，又见面了。”罗兰向两人笑了笑，抬手将眉心那颗遥视魔晶摘了下来，“我刚才用法术侦查银空外围的情况，的确很不乐观，灰爵士的旗舰派出一批吉斯扬基武士，即将登陆银空展开搜索，领头的是红龙卡瑞空。” 奥托和英迪拉听他说完都变了脸色。 “罗兰老弟，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还是得设法离开银空，否则就算我们能够消灭那群吉斯扬基陆战队员，击退红龙卡瑞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罗兰慎重分析道，“佐恩·格雷派出这支搜查队是为了确定我们藏身之处，一旦确认我们躲在这里，接下来他会怎么做？我猜他不会再派遣炮灰前来送死，要么率领精锐亲自出马对付我们，要么索性架起大炮直接轰下来，到那时我们就真的上天无路遁地无门了。” “你说得有道理，问题是我们要怎么离开银空，传送被封锁，难道要在吉斯扬基人的眼皮底下飘过去？”风巨灵小姐眉头紧锁。 “如果我的神力恢复到当初的巅峰状态，破解区区空间锁根本不用费力，”埃尔塔兰郁闷地叹了口气，“至于现在……倒是可以运用‘心灵风暴’干扰空间锁，暂时制造出一片灵能狂乱区域，你们可以在这片区域尝试传送，但是丑话说在前头，‘狂乱’就意味着没法精确控制，传送出去没问题，但是传送到哪里就没谱儿了，落点随机而定，运气好的话当然可能远离这片是非之地，可要是走了霉运，保不准就一头栽进吉斯扬基人的包围圈。” “灵能狂乱区”类似“野魔法区”，在这样的区域内施法如同赌博，可能带来惊喜，也可能造成事故。 通常情况下，没有人愿意在这样的环境下施法，现在是非常时期，奥托也顾不了那么多，咬了咬牙表示不介意赌一把。 “如果吉斯扬基人追到眼前，实在没有别的办法，那就只能拼一回运气了，罗兰老弟，埃尔塔兰女士，如果我奥托能够逃过这场灾祸，将来一定重重酬谢你们！”位面商人郑重起誓。 其实罗兰还有一个比埃尔塔兰提出的建议更稳妥的办法，现在倒不急着说出来，听到奥托的承诺，就顺带问了一句：“奥托，我正巧有事请你帮忙，能不能替我出售一批装备，包括100多件附魔吉斯银刃，还有70多套星质胸甲。” “这么多装备！老弟你……洗劫了一艘吉斯战舰？”奥托吃惊地瞪大眼睛。 “差不多吧，一个叫达斯贝尔的吉斯扬基军官率领陆战队下来追杀我，在埃尔塔兰和达利娅的帮助下，我把这些强盗都杀了，得到不少战利品。”罗兰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这些装备的来历。 英迪拉抹了把冷汗，喃喃地说：“位面骑士达斯贝尔，这可是灰爵士麾下的头号大将，你把他杀了，灰爵士要恨死你了。” 罗兰轻轻一笑：“吉斯扬基人要杀我，我不反抗只有死路一条，能有什么办法。” 奥托揉揉胖脸，有点纠结地说：“罗兰老弟，换成别人提出这笔买卖，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沾边，但是老弟你开口我怎么能拒绝？这批货数量太大，短时间内出不了手，我得分批处理，我给你交个底，总共折算下来大概能卖到两百万的样子，我先把钱给你结了，至于我将来怎么卖，你就不用操心了。” 达利娅向罗兰点了下头，以链魔天赋心灵感应能力对他说：“我估计也是这个价位，但是走黑市出手要额外支付两到三成的代理费，这胖子还肯预先付款，出乎预料的豪爽，我还以为他是个奸商呢。” 罗兰暗自好笑，奥托这都火烧屁股了，急着逃命呢！自己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为了活命，亏本生意也得做，这没毛病。 “奥托，就按你说的办，往后我会经常在星界做生意，少不了要跟位面商会联系，你和英迪拉小姐要是不反对，就做我的长期代理人，该你们赚的钱绝不会少了你们的，埃尔塔兰女士可以替我担保。” 埃尔塔兰笑着点了下头，“我很乐意为你的信用担保，小家伙，没看出来你还挺有生意头脑，你在星界活动，需要一个固定的办公场所，这样与人打交道会更方便，银空就有位面商会的办事处，本来设在放浪者旅馆，由半身人洛克负责管理，现在旅馆毁了，洛克也死了，将来重建办事处，你可以选择一个信得过的人负责管理，我看那个叫达利娅的小魔女就不错。” 罗兰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银空的地理位置很好，是星界久负盛名的商旅中转站，类似北海湾的巨妖岛，如果在这里拿下一块地皮，开埠经营进出口贸易，利润颇丰还在其次，更关键的是打开一条比北海湾更广阔的贸易通道，以此为基地与来自多元宇宙各个位面的商人交换资源和情报。当然，从星界到主物质界，运费是最大的成本，但是考虑到银空的战略价值，以及获取某些主物质界稀缺资源、商品和服务的重大意义，这笔支出也是可以接受的。 “埃尔塔兰女士，等解决了眼下的威胁，我们一起好好整顿银空的秩序，明确一下产权，打扫干净，房屋才好迎接客人。” 埃尔塔兰何等聪明，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笑着说：“银空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有无可争议的属权，现在我蒙辛德拉女士眷顾，许诺我将来在她的神国有一席之地，这就等于在众神的层面给我们提供了一把保护伞，邪恶的眼魔大主母，还有那笑里藏刀的法兰恩，即便觉察到我重新崛起，也不好公开出手对付我，至于吉斯扬基人，命运女神没有时间管这种杂鱼，得靠我们自己对付，等到将来银空恢复秩序，我会把这颗星体上的一切土地和资源都转让给你，让你成为银空合法的领主，本地商铺现在向吉斯扬基强盗缴的那些税，将来都得转交给你，至于是不是要减税刺激招商，吸引移民，那就看你具体怎么制定长期发展规划了。” 罗兰点了下头：“这些事将来再说，奥托，英迪拉，实不相瞒，我打算把银空建设成一座星界自由贸易港，你们加入进来，帮我一起推进这项事业怎么样？” 第731章逃离封锁 “我打算把银空建设成一座星界自由贸易港，你们加入进来，帮我一起推进这项事业怎么样？”罗兰问奥托和英迪拉。 风巨灵小姐听得心驰神往，忙不迭点头：“我当然愿意，太愿意了！胖子，你也不反对吧？” 奥托也是按捺不住激动，浑身肥肉都兴奋的发抖：“这还用问？我当然愿意了！那什么……我先把那批装备的钱结了，聊表诚意，同时也算是给我们的自由贸易港筹备工作提供一点启动资金，罗兰老弟，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金币，用魔晶结账行不行？” 罗兰笑着点头：“那当然更好啊，魔晶可是比金子更‘硬’的通货。” 在瓦雷斯世界，黄金除了作为价值尺度，自身使用价值不大，在流通领域之外的消耗也很有限。此外，在土元素位面这样的地方，黄金的储量异常丰富，吸引了很多矿业公司前去开采，每当一船出产自土元素位面的黄金运到主物质界，当地的金价就会集体跳水，只不过主物质界实在太大——主物质界好比一个宇宙，瓦雷斯所在的“天宇”充其量是宇宙一隅的行星系——金价的波动很快就会被庞大的需求市场对冲掉，对“瓦雷斯天宇”这样并不直接从土元素界输入黄金的地方影响不大，但是也不能否认黄金一直在承受贬值的风险。 魔晶则与黄金完全不同。首先，魔晶矿脉主要是由古代神灵死亡之后残留的神力在封闭地层环境下凝结而成，这就决定了魔晶矿注定储量稀缺、难以开采；其次，魔晶本身具有极高的使用价值，在魔法、灵能以及工业领域有着广泛的应用，每天都在大量被消耗，这就导致多数投资家更愿意将黄金兑换成魔晶长期持有以待升值，从汇率中坐享稳定的收益。 上述普遍存在的现象导致魔晶作为一种货币长期处于通缩状态，根据劣币驱逐良币的格雷欣法则，市场上流通的魔晶是很有限的，奥托主动提出用魔晶付账，实际上是额外让度了一笔远期汇率收益给罗兰，足见其诚意。 罗兰对这些细节心知肚明，本来想提出跟奥托签一个“金币～魔晶货币互换协议”，等奥托摆脱了吉斯扬基人的纠缠，腾出身来筹集200万金币，再把魔晶换回去，如此可以规避汇率损失，但是转念一想，这胖子本来就不差钱，诚心诚意的想卖自己个人情，倘若搞得太复杂，反而扫了人家的面子，未免太不近人情，就笑着接受了他递来的储物袋，满满两百磅魔晶。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将来咱们一起发财，绝不会让你吃亏。”罗兰将装满吉斯银刃和星质胸甲的储物袋交给奥托，拍拍他的肩膀说，“生意的事放一边，现在我们先来解决那群讨厌的吉斯扬基佬。” 借助埃尔塔兰的感官，罗兰确认吉斯扬基人已经进入矿坑搜索，就对达利娅和英迪拉说：“两位女士，有件事要辛苦你们一下，去矿坑里找落单的吉斯扬基人，设法做掉四个，把他们的胸甲带回来，埃尔塔兰女士会与你们共享视野，看清矿坑中的地道分布，免得被敌人包围。” “小家伙，你要吉斯扬基人的胸甲干什么？”埃尔塔兰好奇地问。 “我刚才用遥视术侦查敌人的时候，发现吉斯扬基人可以在空间封锁区之内传送，很可能是他们的胸甲上设置了权限符文，我们每人搞一套这种胸甲，破译权限密码，就可以从容离开银空，不用冒险在狂乱区域传送。”罗兰向她解释自己的想法。 “老弟你这个主意听起来是不错，但是有个瑕疵，吉斯扬基人的装备大多采用灵能附魔，跟一般的魔法装备不一样，我们这里没有人擅长使用灵器，找谁来帮忙启动那胸甲上的灵能符文呢？”奥托困惑地问。 罗兰平静地笑笑：“灵器，我略懂一点。” 英迪拉和达利娅的动作很快，不出五分钟就一手一个拖回四具吉斯扬基武士的尸体，罗兰剥下胸甲，运用不久前才掌握的“使用灵器”技能观察胸甲表面镌刻的符文，大体能看出一些奥妙，但是要做出完善的分析并且破译，现有的技能等级还是差了点火候。 现在形势紧迫，他没有时间慢慢研究，索性将“开启心灵”获得的5个技能点全都投入到“使用灵器”，将这项技能提升到7级，再配合他超高的魅力修正，很快就搞明白胸甲上那些符文的激发方式，迅速全部激活，符文随之亮起浅绿色灵光。 “真有你的，简直无所不能啊！”英迪拉惊喜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拳。 罗兰递给她一副胸甲，自己穿上一副，另外两副给了奥托和达利娅。 “赶紧穿上，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埃尔塔兰告诉他，大群吉斯扬基人正在红龙卡瑞空的带领下朝银空背面赶来，最多再过两分钟就会抵达这里。 “可我没法穿甲啊……”达利娅甩动浑身锁链，拿着胸甲犯了愁。 这个问题罗兰早就想到了，递给她一瓶“变身术”药水：“变成提夫林，你这身碍事的锁链就会暂时消失。” “好主意！”达利娅连忙喝下魔法药水，变身为一位俏丽的魔裔少女，这回穿戴胸甲就不受影响了。当然，提夫林少女的战力远不如链魔，现在就顾不上这些了。 罗兰又拿出两瓶隐形术药水，自己喝一瓶，另外一瓶给了达利娅。奥托和风巨灵小姐拥有随意隐形的类法术天赋，就不用喝药水了。大家隐身过后，罗兰最后拿出那枚缴获自汉森少校的灵能石——里面储存了一个任意门。 罗兰右手托起灵能石，左手握住达利娅的手，达利娅牵着英迪拉的手，英迪拉则握着奥托的手，四个人连成一排。 “埃尔塔兰女士，你赶紧躲进地心，免得那些吉斯扬基佬找你麻烦，咱们后会有期。” “小家伙，多保重，我等你回来。”埃尔塔兰有些不舍的拥抱了罗兰一下，随即分解成缕缕星质流体渗透到大地深处。 罗兰目送埃尔塔兰离开，蓦地握紧灵能石，激发魔晶中蕴含的心灵异能，胸甲上的符文随之发光。 “任意门”成功显现出来，罗兰以及与他牵手相连的达利娅、英迪拉和奥托一同被传送光辉带走。 不多时，大群吉斯扬基人自坑道中冲了出来，然而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只是一片荒原，此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第732章爆炎之卡瑞空 银空背面的荒原上连条人影都没有，吉斯扬基人扑了个空，都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空中吹来灼热的气流，红龙卡瑞空降落下来，瞪起熔岩般的眼眸环顾四周，发出不悦的咆哮。 “那两只狡猾的小老鼠躲在哪里？” “卡瑞空大人，我们没有找到奥托和那个风巨灵，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来看，他们应该是不久前才离开这里，除了他们，这里还有一些杂乱的足迹，其中有人类，也有我们的人，可惜这些痕迹都被暴风破坏了，已经无法追查。”一名拥有巡林客职业等级的吉斯扬基武士回答。 卡瑞空不耐烦地晃晃巨大的头颅，打断他的话茬：“少说废话，我只想知道那个狡猾的胖子躲在哪里，然后把他揪出来，喷点火烤得他浑身冒出香喷喷的油脂，一口吞掉！” “这……很抱歉，我们真的不知道奥托藏在何处，不过整个银空都被结界封锁，他无法传送，就算跑也跑不了太远，应该就躲在这附近。” “哼，一群没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卡瑞空从宽大的鼻孔中喷出两团硫磺黑烟，低声吟唱咒文，眼眸泛起象征预言学派的奥术灵光。 2环奥术，识破隐形！ 巨龙是天生的术士。他们得天独厚，不需要刻意去学习魔法，哪怕整天躲在洞窟里睡觉，随着年龄的成长亦会自动觉醒源自血脉的奥术传承。 不同种族的巨龙，天生施法能力的成长速度各不相同。金属巨龙由于性情普遍比较温和，不那么好斗，乐意把生活中更多的时间花在发掘和培养自身施法才能上，所以术士等级的成长普遍比较好；相比之下，性情野蛮残暴的彩色龙族大多热衷于炫耀他们强横的肉搏能力，法术只是一个有益的辅助而已，所以术士等级的成长总体来看不如金属龙族，这其中又呈现出鲜明的两极分化特征——蠢笨的白龙负责拖后腿，施法能力的成长一塌糊涂；骄傲的红龙则一枝独秀，其施法能力与金属龙相比毫不逊色。 提亚玛特是一位偏心的女神，她把大部分母爱给了红龙，在她创造的五色巨龙当中，红龙各方面都是最优秀的，包括最强壮的躯体和最优秀的施法能力，连那骄傲自大目空一切的性格也完全来自巨龙之母的遗传。 身为一头成年红龙，卡瑞空不仅拥有强悍的体魄，同时也拥有7个术士等级。“识破隐形”就是它掌握的奥术之一，可以帮他搜寻那些躲藏起来的猎物。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奥托和他的同伴并没有躲在这里。 “哼，果然不出所料，那些老鼠已经逃离此地了。”卡瑞空回头怒视吉斯扬基武士，“都怪你们这群废物动作太慢，如果早赶到几分钟那胖子也跑不掉！” 带队的吉斯扬基中校，那位11级巡林客扯了扯嘴角，暗自抱怨：“刚才我就说奥托已经逃离此地，你还不信……” 当然，他只敢腹诽，却不敢公开反驳对面那头残暴的巨龙。 吉斯扬基人与红龙一族有着非同一般的密切关系，这要追溯到四万年前吉斯扬基人这一种族诞生之初的历史。 当时吉斯扬基人刚刚摆脱夺心魔帝国的控制，建立起一个全新的民族，试图在星界开创属于吉斯扬基人自己的帝国。但是这一蓝图在当时就遭遇了连番挫折：夺心魔领主的势力依旧庞大，正在谋划摧毁反叛者的阴谋，试图夺回失地，吉斯扬基人内部也不和谐，反叛者当中冒出了新的反叛者，有人对所谓的“吉斯扬基帝国”宏图霸业不感兴趣，公开站出来唱反调，号召族人停止战争，停止杀戮，放弃奴役其它民族的野心，否则跟残暴的夺心魔又有什么区别？ 当时吉斯扬基人已经在独立战争中牺牲了太多人，流了太多血，人们已经对永无止境的杀伐感到厌倦了，反对暴力、呼吁和平的倡议得到很多人拥护，同时也遭到主流军国主义者的斥责，双方的矛盾愈发激化，以至于闹到武力冲突的地步，最后不得不分家各过各的，脱离吉斯扬基人的那支部族集体离开星界，迁居混沌海皈依了帝茉丝信仰，被称为“吉斯泽莱人”。 经过这场内讧，吉斯扬基人元气大伤，已经没有能力再拓展帝国霸业，事后证明这起内讧有夺心魔暗中挑唆的影子，也有传说是辛德拉和帝茉丝姐妹担心吉斯扬基人壮大之后威胁主物质界的人类，所以制定了扶植代理人搞分裂的总方案，夺心魔则负责为分裂计划提供具体的行动方针、宣传材料和金钱支持，总之是一笔糊涂账，到现在连吉斯扬基人自己都搞不清民族分裂的根源，相比之下，选择憎恨那些背叛了民族和祖国的吉斯泽莱人则很简单，理由也很充分——若非这群反贼作乱，帝国何至于分裂。 吉斯扬基人最恨的是夺心魔，其次就是系出同源的吉斯泽莱人。哪怕在这群反贼迁居混沌海之后，也没有放弃过报复的念头。 为了对付吉斯泽莱人，吉斯扬基人最初试图与混沌海古老的原住民“史拉蟾族”建立盟友关系，联合史拉巨蟾一起绞杀吉斯泽莱人。 这个外交战略看起来合乎逻辑：吉斯泽莱人迁居混沌海，这么多外来户，难免与当地的原住民史拉蟾族发生利益冲突，拉拢原住民对付外来移民是合情合理的选择。 史拉蟾族最初的确有订立盟约的意愿，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史拉蟾族又反悔了，拒绝接受吉斯扬基人的拉拢，对那群迁居混沌海的吉斯泽莱人，虽然谈不上欢迎，虽然经常爆发小冲突，但是总体上维持了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 史拉蟾族的态度转变令吉斯扬基人既恼火又迷惑，搞不懂这些神经兮兮的大蛤蟆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怀疑这是因果女王帝茉丝为维护吉斯泽莱人而与史拉蟾族进行了某种沟通，迫使后者放弃动武，不过更令人信服的理由就是没有什么理由——史拉蟾族是一个崇尚混沌的种族，甚至从某种角度而言它们比秉承深渊意志的恶魔更混乱，更难以理解。这种喜怒无常思想善变的生物，根本没有什么信诺可言，说话不算数简直太正常了。 与史拉蟾族的合作以失败收场，吉斯扬基人需要寻找新的盟友以对抗内外压力——最终他们选择接受“巨龙之母”抛来的橄榄枝。 第733章红龙协定 吉斯扬基人的初代女皇亲自深入巴托地狱，拜会提亚玛特。在这场史诗般的会面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多元宇宙中保守的最好的秘密之一。除了几位当事人，没人知道事情的经过。 人们只知道吉斯女皇一去不回，传讯回去任命了一位继任者，将征服多元宇宙的重任托付于一个并不足以服众的新女皇。这一决定为后来吉斯扬基人派系林立、军阀混战的局面埋下伏笔，像“灰爵士”佐恩·格雷这样获得女皇授爵、名义上效忠于女皇，实际上割据一方不听中央指挥的大军阀和佣兵首领普遍存在于帝国各地，吉斯扬基人的星界帝国仅仅是一个华丽的肥皂泡，堪比另一个同样有着帝国之名而无帝国之实的笑话——主物质界更为人熟知的“耐瑟瑞尔帝国”。 吉斯扬基人虽然没能实现他们的帝国梦，却收获了一个强有力的盟友，作为吉斯女皇与提亚玛特会晤的成果，从那之后红龙和吉斯洋基人缔结了永恒的联盟，这就是后世广为人知的“吉斯扬基-红龙协定”。 时至今日，每当吉斯扬基人策划一起邪恶而庞大的犯罪行动，总会邀请他们的红龙盟友加入进来提供支援，红龙也总是遵循古老的契约应召而来，协助他们的盟友达成目标。 在红龙与吉斯扬基人的合作过程中，双方的关系往往显得很微妙。 红龙天性骄傲狂妄，如果召唤它的吉斯扬基人实力不足，它会立刻反客为主，将召唤者变成自己的奴仆，在行动中扮演主角，甚至稍不如意就会吃掉对方愤然离去。反之，如果召唤者是佐恩·格雷这样的强人，骄傲如卡瑞空也只能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乖乖扮演一个铁杆打手的角色。 “卡瑞空，交代你的事办的怎么样了，人抓到了吗？” 空中浮现一位吉斯扬基武士的虚影，随之传来的是男人沉稳威严的声音。 “噢，尊敬的爵爷，我很遗憾的向您汇报，情况不太顺利……”卡瑞空面色尴尬地喷着黑烟，吞吞吐吐。 灰爵士透过“遥视术”扫了荒原一眼，立刻看出他想找的人已经离开了。 “爵爷，这件事透着古怪，银空地区已经被空间锁彻底封锁，按理说奥托等人没可能逃出我们的追踪，可他偏偏就在我们眼皮底下跑掉了……”带队的中校趁机向灰爵士汇报详情。 “阿希姆，奥托是吉斯泽莱反贼与红梅联盟的联络人，这个人当然很重要，不过我之前收到达斯贝尔发来的最新消息，得知银空还有一个更有趣的角色，达斯贝尔认为此人是‘远东剑圣’卡罗尔·弗拉德之子，帕尔尼亚的王储，同时也是红梅联盟派来与奥托接头的人，你们在银空可曾收集到此人的消息？”灰爵士问中校。 “爵爷，我们没有得到关于此人的任何消息，但是我可以确定他和奥托在一起，这里有他留下的足迹。”阿希姆中校回答。 灰爵士的星质化身轻轻点头，接着问他：“那么你有没有联系上达斯贝尔？” “很遗憾，达斯贝尔上校至今下落不明，我们在银空的地下矿坑中发现许多吉斯扬基人的尸体，死者都隶属于‘惩戒号’，由此可见上校先生恐怕已经……遭遇不测。” 灰爵士抱起胳膊，皱了皱眉，转头对卡瑞空说：“你们在这里等候片刻，我要亲自追踪奥托等人的下落，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你们立刻追上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随时恭候爵爷差遣！”卡瑞空显得异常恭顺。 距离银空百里之外，近地轨道上悬浮着庞大的星界重巡“水晶号”。 …… “灰爵士”佐恩·格雷负手站在舰桥指挥大厅前方，目光透过力场视窗投向远方，眼神没有焦点，像是在发呆。 星界名声显赫的灰爵士，吉斯扬基帝国最有势力的军阀之一，外表看起来并不像他的名声那样令人生畏。 佐恩·格雷身材不高也不矮，容貌既算不上英俊，也不至于丑陋，属于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普通人，蜡黄的脸色和灰白的头发使他显得有些憔悴。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很难给人留下多少印象的男人，手中拥有超过十艘星界战舰，麾下有愈万吉斯扬基武士为他效劳，只要他皱一下眉，旗下舰队便会于顷刻之间将银空轰成废墟。 佐恩·格雷结束显能，远在银空的星质化身随之消失，他的目光亦由呆滞恢复神采。 揉了揉眼睛，佐恩·格雷喃喃自语：“奥托，还有那位所谓的帕尔尼亚王储，我不知道你们用了什么方法逃离银空，但是你们的挣扎注定是徒劳一场，无论如何也逃不出我的掌握。” 头上那顶魔晶盔微微发光，佐恩·格雷从头盔中抽取灵能，再次进入专注显能的玄妙精神境界。 佐恩·格雷是一位“心灵武士”，在这一超凡职业上他的造诣已经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掌握了1～6阶、总计超过20种异能，但是由于心灵武士的传承所限，他并不擅长“心灵预言系”的异能，每当施展“遥视术”之类异能追踪猎物，总要戴上一顶“洞察者星冠”。 所谓“星冠”，指的是一种以星质为主要材料，融合魔晶以及其它神秘物质塑造而成的特殊灵器。 “星冠”在创造之初就被制造者存入了大量灵能，可以展现多种异能，构造方式类似“法杖”，只不过通常以冠冕、头盔和发带之类的形态存在，因为心灵异能是源自精神的力量，越贴近大脑显现效果就越好。 佐恩·格雷这顶星冠储有450点灵能，不同于寻常星冠，使用者可以花费自身灵能为星冠充能，使之不至于因为灵能耗尽而失去作用。 这顶星冠集成了灵光视觉、黑暗视觉、遥感术、遥视术、遥感之手和真实视域等六种异能，主要来自心灵预言系，故此被称为“洞察者”星冠。 第734章遥感之手 “灰爵士”佐恩·格雷这顶神奇的星冠，总共集成了灵光视觉、黑暗视觉、遥感术、遥视术、遥感之手和真实视域等六种异能。其中“灵光视觉”类似“奥术视觉”，“真实视域”则与魔法范畴的“真知术”如出一辙，上述异能主要来自“心灵预言系”，故此这顶星冠被称为“洞察者”。 佐恩·格雷由“洞察者星冠”中抽取9点灵能，显现遥视术，同时心中默念着奥托的名字。 佐恩·格雷没有见过奥托本人，只听说过对方的名字，职业是位面商人，还听说他是一个肤色泛蓝的高大胖子。有这些线索，就足够他施展遥视术进行精确探知了。 佐恩·格雷自幼经受严苛的精神训练，保持专注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早已形成本能，而当他专注于展现“遥视术”，瞳孔深处便如同漩涡般失去了焦点，目光仿佛穿透星空，投向无限远处。 一百里…… 两百里…… 三百里…… …… 找到了！ 佐恩爵士的瞳孔突然剧烈收缩，泛起异样的光彩。 距离银空五百里外，一颗不知名的小星体，荒凉冰冷的乱石堆里蹲着四条身影，两男两女。 佐恩·格雷逐一观察这四人，其中一个正是蓝胖子奥托，他身旁那个风巨灵少女是银空小有名气的剑士英迪拉，还有一个魔裔女人，暂时看不出是什么来路。 佐恩·格雷转移目光望向奥托对面那个人类青年，然而目光刚一触及对方立刻就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他连忙闭上眼睛，心头掀起波澜。 “心灵屏障……那就是帕尔尼亚的神器‘黑王铠’吗？”佐恩爵士喃喃自语。 他没有再尝试窥视那位身着黑王铠的青年，这样的举动注定是自讨苦吃，现在他更急于抓住奥托，从他口中挖出那些吉斯泽莱反贼于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登陆星界，以便提前率领舰队前去设伏阻击。 深吸一口气，佐恩爵士伸出右手，做出抓握姿态，隔空展现5阶异能“遥感之手”，头顶星冠光辉熠熠，疯狂输出灵能，横跨五百里虚空演化出一只力场大手，猛然扼向奥托喉咙！ …… 距离银空五百里外，陨石带中悬浮着无数大大小小的星体，是一处临时栖身、躲避敌人追杀的好地方。 罗兰和奥托、达利娅、英迪拉四人，此刻正躲藏在一颗星体当中，借助法术远远的观察吉斯扬基舰队的动态，同时等候吉斯泽莱武僧团前来赴约。 “不对！”罗兰突然变了脸色，“快走！有人在偷窥我们！” “啊哈？躲在这里也能被找到，不是那么倒霉吧？”奥托半信半疑地问。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噎住，虚空中突然冒出一团粘稠的星质，以灵能力场为骨架塑造成一条大手，不由分说一把扯住他的领口，将这高大肥胖的位面商人提上半空。 “不想死就老实交代，吉斯泽莱反贼将在何处现身！”空中传来凶狠的质问，仿佛雷霆滚滚而来。 奥托吓得拼命挣扎，试图摆脱这双诡异大手的钳制，然而使出吃奶的劲也无法挣脱一分一毫。 “愚蠢的胖子，你的挣扎毫无意义，即使你活着的时候拒绝合作，我也有办法让你的尸体开口说话，这样对我们而言都更省事。” 幽冷的话语在星空回荡，那双覆盖星质外膜的力场大手突然加强力道，死死扼住奥托的喉咙。 奥托的胖脸顿时变得发紫，瞳孔渐渐扩散，心跳几乎停止。 “该死的怪物，快放手！”英迪拉在震惊之余总算想起自己的保镖职责，抽出细剑奋力刺向那条手臂，试图迫使对方放开奥托。 噗！锋利的细剑刺破外层星质，却被内层力场挡住，根本无法撼动这双横跨数百里虚空的魔手。 “自不量力的女人，滚一边去！” 空中传来一声冷笑，灰爵士分出一只“遥感之手”，随意一挥，遮天大手凌空罩落下来，一巴掌将英迪拉重重拍在地上，身体几乎陷入岩石，当场喷出一口鲜血，险些昏死过去。 “佐恩·格雷亲自出手追杀，我们都挡不住他，恐怕只能各自逃命了……”达利娅看到奥托与英迪拉先后被那双魔手击伤，心里直冒寒气，连忙通过心灵感应提醒罗兰赶紧逃跑。 “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更何况我不能丢下奥托和英迪拉。”罗兰自腰间拔出星烬枪，大步走向那双正在殴打奥托和英迪拉的魔手。 “别过去！”达利娅急得拉住他，“灰爵士的‘遥感之手’是力场构造，我们根本无法破坏，过去也是白白送死！” 罗兰冲她摇头一笑：“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灰爵士本人也就罢了，只凭一双‘遥感之手’还吓不住我，倒是你，得尽快离开这里，否则被灰爵士识破身份，克拉肯饶不了你。” 达利娅打了个寒颤，拉着他衣袖的手不由松开了。 罗兰给星烬枪装填两发灌注“解离术”的霰弹，大步走到那双魔手跟前，找好角度抬手连续开火。 砰砰两声枪响，夹杂着绿**法光束的枪弹呼啸着飞出枪膛，击中遥感之手。 力场造物既不会被刀剑之类冷兵器破坏，也很难被枪炮类动能和火药武器破坏，同时免疫绝大多数魔法，几乎完美。 但是，力场并非绝对无法破坏，“解离术”恰好是其克星。 “遥感之手”的弹性星质外皮被霰弹轰得绽开，解离射线趁虚而入，轻松将那两只恐怖的大手瓦解。 …… 五百里外，“水晶号”舰桥上。 “灰爵士”佐恩·格雷触电般缩回双手，脸上浮现讶异之色。 “那是马克西米安的‘星烬枪’，怎么会在那小子手中？他真的是帕尔尼亚人吗？为何我在他身上感觉到浓烈的神性气息……” 怀着满腹疑问，佐恩·格雷第一时间拿出高等通讯石，向远在神陨星域中央区的克拉肯汇报此地的变故，随即又向滞留在银空的卡瑞空等人发出指令，要求他们尽快赶赴奥托等人所在的星域。 第735章法术渗透 “咳咳咳……好险，差点被那只怪手活活拍死……” “罗兰老弟，这回多亏你及时出手，我和英迪拉都欠你一条命啊……” 奥托和英迪拉死里逃生，艰难地爬起来，脸上都流露出后怕的情绪。 罗兰摇摇头，沉声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我们还没有脱离险境，灰爵士随时可能亲自赶来，我这里还有一张‘异界传送’卷轴，英迪拉，你赶紧施法带奥托逃往风元素界，把胖子安置在你家里，吉斯扬基人再嚣张也不敢去风元素大公的领地撒野。” “你和达利娅小姐有什么打算？也跟我们一起去避避为好，避过这阵风头再回来……” 英迪拉的话还没说完，陨石带上空突然亮起一道橙色光柱，迅速向四周扩展，形成复杂的法阵。 “是传送术！有人追过来了！”奥托失声惊呼。 确切的说追过来的不是人，而是一头红色巨龙！ “爆炎之卡瑞空”极具压迫感的庞大身影傲然浮现在星空之上，垂下头颅睥睨奥托，从鼻孔里喷出两团火苗。 “死胖子，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咆哮还在高空回荡，巨龙卡瑞空已如一颗红色陨石直奔奥托藏身的星体砸下去。 “胖子快跑！”英迪拉一把扯住吓得发呆的位面商人竭力闪避。 轰！巨龙就在他们身旁坠落，砸出一个大坑。 英迪拉拖着奥托腾空飞起，惊险地躲过巨龙碾压，碎石飞溅而起，如同密集的雨点不断打在他们身上。 “都给我死吧！” 卡瑞空从陨石坑中挺身而起，昂首怒吼，周身火红的鳞片骤然发光，释放出灼热狂暴的魔力，整个身体都被层层叠叠的烈焰包围，这些烈焰旋即在魔力的推动下向外猛烈爆发，使这巨龙看起来就像一颗自行引爆的炸弹，向着四面八方喷射烈焰。 法术瞬发，爆炎术！ “爆炎术”是一个比较冷门的2环奥术，杀伤力算不得太强，轰击范围也局限在施法者周身五码之内，通常只能用来自保，借助魔力爆发掀起的火焰和高温气流将抵近身边的敌人吹飞。 但是这种用法需要一个前提条件，就是能够“瞬发”爆炎术，否则等你完成长达三秒的施法准备，敌人要么早已冲过来一刀封喉，要么见势不妙提前逃离五码之外，以“爆炎术”那点可怜的辐射范围根本伤不到别人一根毛。 “法术瞬发”是一个代价很高的超魔专长，2环爆炎术附加法术瞬发就会升阶成6环法术，用一个6环法术位准备爆炎术，这实在有点划不来。正因如此，“爆炎术”显得很鸡肋。 但是在星界，这个法术就摆脱了鸡肋的处境，变得非常实用，道理显而易见——星界施法自带瞬发！ 卡瑞空这头活跃于星界的巨龙，正是以擅长运用“爆炎术”成名，他最爱的游戏就是一头冲进敌人最密集的地带，然后踩着对方瞬发爆炎术，其庞大的身躯喷发出无穷烈焰，瞬间将周围的敌人全部烧死。 奥托和英迪拉的运气不错，躲过巨龙那致命的践踏，虽然被其后爆发的烈焰波及，好在并不致命。 英迪拉忍着烈火灼烧的痛苦展开罗兰给她的那张法术卷轴，争分夺秒施展“异界传送”。卷轴涌出魔力光辉，在她和奥托面前生成一道通往风元素位面的五彩漩涡。 “快进去！”英迪拉不由分说将奥托推进五彩漩涡，自己也一头冲了进去。 传送门缓缓收拢，即将消失的刹那红龙掉头扑了过来。 “滚出来！”卡瑞空面朝传送门发出一声怒吼。 法术瞬发！ 法术渗透！ 音鸣爆！ 融合破坏性魔力的音波从这巨龙喉咙深处喷发出来，竟然穿透位面壁垒击中已经传送到风元素位面的奥托和英迪拉，强行把他们从传送门里轰了出来！ 寻常的“音鸣爆”无法跨位面打击，奥妙在于附加的超魔技巧。 “法术瞬发”是星界自身的法则，“法术渗透”则是卡瑞空额外为粉碎音波附加的超魔技巧，通过提升一环法术位阶，经法术渗透超魔的法术可以跨越位面壁垒，直接打击与本地相邻位面的生物。比如在主物质界，与之相连的位面主要有星界、灵界和幽影界，也就是俗称的“三大过渡位面”，那么附加“法术渗透”的魔法就能直接杀伤虚体和灵体生物，相当于获得了力场效果。 而在星界，这一超魔技巧的优势更是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因为星界非常特殊，不像主物质界或者其它位面那样仅仅与有限的几个位面相连——星界与世间一切位面相连！ 这就意味着，当卡瑞空为魔法附加“法术渗透”，无论对方逃到哪一位面，都会被他直接轰出来。 英迪拉和奥托做梦都没想到传送到了其它位面还会遭到卡瑞空轰击，被这声龙吼震得两耳嗡鸣天旋地转，一时陷入呆滞。 “渺小的劣等生物，都给我化作灰烬吧！” 卡瑞空深吸一口气，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巴，喉咙深处烈焰翻滚黑烟弥漫，一口龙息蓦地喷发出来。 喷吐极效，烈焰龙息！ 锥形火柱覆盖了前方百尺空间，还处于震慑状态的奥托和英迪拉毫无悬念地被火海吞没。两条人影在火光中晃动了一下，卡瑞空以为这只不过是徒劳的挣扎，然而转眼之间他就看到一团龙卷风冲天而起，甩开烈焰侵袭，卷起位面商人逃离火海。 “嗯？风巨灵小妞儿……居然还没死？”卡瑞空吃惊地瞪大眼睛，接着又摇摇头，移动沉重的身躯，转身凝视罗兰：“是你救了他们？” 罗兰没有回答这恶龙的质问，抬手按在自己胸口释放圣疗。 卡瑞空来得太突然，话都不说一句就向奥托发起疯狂的攻击，他根本来不及出手阻拦，只能抢在卡瑞空喷吐龙息之前给奥托和英迪拉分别补上一道“护卫术”。 这个二环神术使他帮受术者分担了一半伤害，结果就是本该被卡瑞空一口极效龙息烧死的奥托和英迪拉侥幸保住性命，而他也因为分担了双份的伤害生命力严重受损，浑身乏力濒临虚脱，用光了今天的圣疗能量才勉强拉回安全线以上。幸亏他的体质足够强悍，生命被大量抽空造成的生理症状不至于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罗兰拔出传奇阳炎剑，面对狂暴的巨龙平静地吐出一句话。 “恶龙，你的死期到了。” 第736章恶龙的死期 死期到了？ 是说我吗？ 卡瑞空极度惊愕，一个渺小的人类，看起来还只是乳臭未干的毛孩子，为何无惧龙威，竟敢对他，伟大的爆炎之龙，说出这种狂妄的话，难道他不懂什么叫害怕？ 卡瑞空疑惑地端详这位身着黑铠手持金剑的青年骑士，看得出来，对方的装备着实不错，或许这就是他狂妄的本钱。 巨龙转动熔岩般暗红灼热的眼眸，目光在罗兰脚下一扫，觉察到银色光环，眼中流露出恍然之色，嘴角浮现讥讽的笑意。 “哼，勇气光环，难怪你能抵抗龙威，原来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圣武士，可怜的蠢货，你被所谓的信仰蒙蔽了头脑，狂热使你忘记什么叫恐惧，自以为这就是勇气，在我看来这只是妄想而已，你马上就会明白一则真理：不怕死并不等于不会死，反而会使你死的更快！” 巨龙在尽情嘲弄年轻的圣武士过后张开喉咙，又是一口烈焰龙息喷了过去。 “盾来！” 传奇兽王盾及时出现在罗兰前方，替他挡下龙息喷吐。 红龙喷出的火焰温度之高能够瞬间融化钢铁，精金塔盾亦被烤得表面泛红，但是依旧稳稳悬浮在空中，没有让一丝龙息触及罗兰。 “破铜烂铁！”卡瑞空愤然挥出龙翼，重重抽打在兽王盾上，发出沉闷的轰鸣。 传奇塔盾无比坚固，但是盾牌本身的位置总是与主人的位置保持在一个固定的距离，当罗兰被龙翼带起的星质狂风吹得横飞出去，巨盾也伴随他一同漂移。 “这么打下去，体型和力量都很吃亏。”罗兰在漂移的同时念头连转。 遭受龙翼挥击的刹那他已经估算出卡瑞空的力量属性大概在34左右，比他高不了太多，但是超大体型的巨龙能够更充分的发挥力量优势，就好比同样是两位绝对力量相仿的摔跤手，块头更大的那一位明显胜算更大，所以各种竞技比赛都会按照体重而非绝对力量来划分级别，尽管多数情况下更大的体型意味着更大的力量。 在地球上，体型和力量主要看天赋，其次靠后天营养和锻炼，没有速成的渠道。但是在穿越后的奇幻世界，罗兰很清楚没有什么是不可能弥补的，力量不足，体型不够？ 简单，魔法可以瞬间强化一个人的体魄！ 腾出左手按住胸口红宝石骷髅徽记，罗兰激发“黑王铠”的魔力，两道神术光辉将他笼罩，温暖博大的力量充溢他的身躯，注入神授之力，使年轻人原本就高大挺拔如同青松的躯体迅速膨胀，变成一尊伟岸的巨人！ 神能！ 正气如虹！ 战斗牧师的两大招牌神术同时加持在罗兰身上，使他体型翻倍，与红龙相比也不逊色太多，力量更是足足提升了10点，现在罗兰的力量属性高达40，完全碾压卡瑞空！ 一掌推开塔盾，罗兰熟练地调整重力方向，迎着张开大嘴正欲喷发烈焰的巨龙发起“特技冲锋”，就在龙息喷薄而出的刹那腾空跃起，一剑斩向卡瑞空硕大的头颅。 巨龙眼中闪出一丝惊慌，匆忙扬起布满厚密鳞片的前肢格挡剑锋。 进阶猛击，天堂跳劈！ 罗兰双手握剑奋力劈下，传奇阳炎剑激发璀璨光辉，咔嚓一声将那条粗壮的龙爪斩断，鲜血立刻迸发出来，随之响起的还有卡瑞空痛苦的嚎叫。 罗兰再次调整重力方向，使重力指向自己正前方，如同一颗炮弹径直撞进卡瑞空怀中，飞起一脚重重踹在巨龙的心窝上！ 噗！巨龙挥舞着光秃秃、鲜血狂喷的右臂，面孔因剧痛而猛烈抽搐，遭到飞踢的刹那禁不住喷出一大口带着硫磺气息的热血，翻滚着向后飞出去。 这恶龙勉强克制剧痛，看到罗兰再次仗剑冲过来，不假思索瞬发“爆炎术”，魔法火焰由他周身肌肤喷发出去，形成庞大而明亮的云团，旋即猛烈炸开！ 轰！灼热的气流向四周扩散，满天流火席卷。巨大的风压迎面吹来，罗兰不由自主向后飘开，隔着重重红莲帷幕，隐约看见一尊庞大的龙影昂首挺身，深深吸气，腹部迅速鼓胀起来，正在酝酿一波极效龙息。 罗兰为奥托和英迪拉分担了大量伤害，耗尽圣疗也没能完全治愈，其后又遭到“爆炎术”轰击加重伤势，此刻脏腑灼痛仿佛有一把烈火在灼烧，全凭一股斗志支撑。倘若再被卡瑞空喷上一口龙息，一口经过“喷吐极效”强化的烈焰龙息，结果显而易见——他不仅会死，还会被烧得尸骨无存！ “绝不能让这恶龙喷出龙息！” 闪念间罗兰已经有了决断，手中传奇阳炎剑蓦地握紧，镶嵌在护手左侧的附魔晶体激发能量，为金色剑刃镀上一层阴影，随后连剑刃带阴影一同消失，仿佛只剩一只空荡荡的剑柄。 罗兰手腕一振，于向后飘退之际挥出一剑，神圣光辉脱离剑身化作一道新月弧光，逆着气流破空斩向卡瑞空！ 嗤！ 这道凝聚罗兰全部精神与力量的“破邪斩击波”，抢在卡瑞空喷出龙息之前，结结实实砍在这恶龙的脸上，削掉他的鼻子，斩断他的龙角，狭长的剑痕由下巴纵贯额头，深及颅骨，几乎将他的脑袋劈成两半。 比这一剑造成的表面创伤更恐怖的是附加的精神冲击。 罗兰的剑上镶嵌了两块高等附魔晶体，一为“鬼击”，一为“影击”。 “鬼击”与“影击”无法同时开启，对付卡瑞空这样的巨龙，按理说开启“鬼击”是更好的选择——鬼击可以使斩击波无视卡瑞空坚硬厚实的龙鳞，透过天生防御直接杀伤柔软的血肉。 然而罗兰却做出了一个有悖常理的决定：选择开启“影击”而非“鬼击”。 “影击”的作用在于使敌人失去预判力，无法运用自身敏捷性躲避斩击波。乍看起来“影击”在这次攻击当中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毕竟巨龙庞大的体型就是一个很好瞄准的靶子，而体型又使卡瑞空的敏捷属性相对平庸，就算罗兰不开“影击”，卡瑞空照样躲不开这一剑。 但是，如果据此认为“影击”可有可无就错了。对付卡瑞空这样的巨龙，“影击”的价值不在于提升命中率，而在于强行制造“措手不及”！ 当卡瑞空无法判断罗兰这一剑的角度与轨迹，失去了闪避的先机，他的命运就注定了。 第737章好戏开场 “破邪斩击波”造成的重创，卡瑞空勉强还能忍受，但是这道远程剑气不止伤害了他的肉体，剑气爆发的精神冲击更是蹂躏了他的大脑，使他感到天旋地转无法思考，眼前一片漆黑，禁不住抱头呻吟。 破敌斩+措手不及=黑暗审判！ 罗兰从父亲那里学来的这手绝技，对于远程破敌斩仍然有效。卡瑞空没能挡住“黑暗审判”附加的精神攻击，重伤之后陷入晕眩。 罗兰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他的剑，向着卡瑞空发起最后的冲锋！ 冲锋痛击！ 狮之伏击！ 唰！传奇阳炎剑拖曳金色霞光一闪而过，不可一世的恶龙“爆炎之卡瑞空”轰然倒下，头颅伴随一股血泉冲天飞起。 巨龙灼热的鲜血染红罗兰脚下的荒原，他平复了一下胸中翻腾的气血，走过去扯开一张卷轴施展“缩物术”，将卡瑞空的尸体缩小，收入储物袋。 “缩物术”不能对活物施展，哪怕是亡灵这样的不死生物也不行，但是尸体无论在何种意义上都算不得活物，在罗兰眼中，这只是一堆昂贵的炼金素材和制甲皮料。 卡瑞空还留下两颗奥义石。一颗是超喷吐专长“喷吐极效”，一颗是超魔专长“法术渗透”。 罗兰吸收潜能过后加以鉴定，喷吐极效没什么好说的，“法术渗透”则很有趣。 这个超魔专长能够将法术的影响效果延伸到相邻的空间，用来对付灵体、虚体和幽影类生物很实用。如果他在遭遇“位面骑士”达斯贝尔之前就获得这颗奥义石，根本没必要进入灵界追杀达斯贝尔，直接用“法术渗透”就可以把对方从灵界赶出来。 “法术渗透”的神奇还不止于此。 所谓“相邻的空间”，既可以指相邻的位面，比如主物质界之于灵界、幽影界，星界之于一切位面，也包括那些寄生于各大位面的“半位面”。 “半位面”就是指那些空间尺度有限的界域，大到一个星系，小到方寸之间，都有可能存在。 这个概念似乎有点抽象，其实距离人们的现实生活并不遥远。 最常见的“半位面”就是“储物袋”，还有“携带式次元洞”和“霍华便利包”之类不那么常见的储物装备，之所以能够容纳比容器表面看来更多的物品，就是因为容器内部存在一个“半位面”，存入容器的物品，其实是被转移到了半位面。 还有容纳魔宠的“魔术袋”，魔绳术创造的“黑洞”，都属于半位面，包括罗兰手中那根“庇护权杖”也与半位面紧密相连，传奇驯兽手镯自带的宠物空间当然也不例外。 经过“法术渗透”超魔的法术同样可以对上述所有以半位面为核心构造的奇物产生影响。设想一下，对某人的储物袋释放法术渗透强化的粉碎音波，直接将其口袋中储藏的瓶装药水和灵能石全部轰碎，还有那些随身带着老爷爷、老奶奶、俩亩地、一口泉的朋友，倘若金手指被法术渗透摧毁，恐怕要气得当场吐血。 罗兰笑了笑，收回思绪，直接将这两枚奥义石吸收。 “屠龙英雄，你又救了我们的命。”风巨灵小姐俏丽的脸庞沾满汗水、血渍和尘土，显得很狼狈，眼眸倒是依旧清澈明亮，以调侃的口气向罗兰表达感激与敬佩。 “什么时候‘屠龙英雄’的名号变得这么廉价了？”罗兰回想一下，死在自己手里的巨龙都不止一两头了，从穿越前到穿越之初，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巨龙在他印象中就是强大的同义词，扮演着大BOSS的角色。不过真正屠杀过巨龙之后，他对这种古老生物的敬畏心理就荡然无存了。包括卡瑞空在内，如今这些巨龙在他看来不过是大号的蜥蜴，杀就杀了，没什么值得一提的。 “并不是屠龙英雄的名号廉价，是你这个家伙太变态，巨龙在你面前显得就像弱鸡，如果一个人强悍到了屠龙如杀鸡的境界，他就不需要拿屠龙作为一项光辉业绩来炫耀自己的实力了。”英迪拉叹了口气，有点郁闷的说，“这是传奇人物的境界，可你明明还只是一个毛头小子……算了，不说这些了，达利娅怎么不见了？” “我让她先离开了。” “就在你与巨龙搏斗的时候？”英迪拉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就真的忍心丢下你，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拔腿开溜？这女人会不会太……冷酷了一点。” 罗兰忍俊不禁：“正常的剧本应该是我挡住巨龙，让达利娅趁机逃走，达利娅则流泪拒绝，表示要留下来与我同生共死？” 风巨灵小姐耸耸肩：“我知道这很狗血，但这就是生活啊我的朋友。” “英迪拉，你大概是在人类当中生活的太久才会有这种想法，或许是因为风巨灵一族的性情本来就与人类相似，但是别忘了，达利娅跟我们不一样，她不是人类或者风巨灵女性，她是魔鬼，来自巴托地狱的魔鬼，相比儿女情长，她更看重的是规则与命令。”罗兰深有感触的对英迪拉说，“当我劝说达利娅离开的时候，她拒绝，当我请求她离开的时候，她仍然拒绝，最后当我命令她离开的时候……你猜怎么着？她一个字都不多说立刻消失，我最欣赏的就是她这一点。”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英迪拉摇摇头，放弃理解魔鬼的想法，对罗兰和奥托说，“我们最好也赶在灰爵士到来之前快点消失。” “先等等，情况似乎有变化……”奥托伸手握住面前那团红色光球，读取来自远方的信息。 这时，空中的星质激起圈圈涟漪，橙色光环相继亮起，仿佛星空里竞相绽放烟花，一艘紧接着一艘银灰色战舰传送过来。 “佐恩舰队追过来了！”英迪拉这下是真急了，“我们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不不不，我们不需要再逃跑，”奥托抬起头，胖脸露出古怪的笑容，“这片星域很快将会上演一出好戏，值得庆幸的是这出戏与我们无关，在这里充当看戏的观众就行了。” 他话音方落，佐恩舰队背后的空间突然掀起波澜，密密麻麻的传送光辉照亮星空，另一支舰队悄然传送过来。 第738章来自混沌海 吉斯扬基舰队所在星域后方，大约五十海里距离，浮现点点光斑，转眼间就有十余艘战舰传送过来。 罗兰眼眸微凝，仔细观察那些随后赶到的战舰。首先可以确定，这不是吉斯扬基人的援军，战舰的造型风格与吉斯扬基人的完全不同，舰体外观并非两头尖尖的梭形，而是一头尖一头圆，看起来如同巨大的水滴，舰体涂层也不是贴近星界天幕的银灰色，而是呈现出深褐色。最让罗兰印象深刻的是这些战舰都安装了相同的船首像——水晶雕刻的美丽少女面罩轻纱，凝眸遥望前方。 罗兰远远眺望船首侧身像，不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简直怀疑这是幻觉。他自怀中掏出秘银圣徽看了看，与那船首像对照，圣徽上的辛德拉女神几乎与船首像一模一样，仔细观察才发现两者在气质上有着细微的区别。 “胖子，那支褐色舰队看起来好古怪，是什么来头？”英迪拉好奇地瞪大眼睛。 “嘿嘿，你没看到那些战舰的船首像吗？”奥托的脸上恢复光彩，显得神气十足，“那就是因果女王帝茉丝的追随者，来自混沌海彼岸寺的吉斯泽莱僧兵舰队。” 彼岸寺第一试炼舰队，旗舰“磨炼号”舰桥大厅中，一群身着褐色僧袍的吉斯泽莱修行者站在力场舷窗跟前，肃然遥望对面那支吉斯扬基人的舰队，目光显得分外冷酷。 这些吉斯泽莱人的相貌与他们的远亲吉斯扬基人非常相似，身材高大而瘦削，粗糙暗黄的皮肤看上去很憔悴，尖尖的耳朵有如精灵。然而两支吉斯后裔的共同点也就仅限于外表，他们从思想到信仰乃至生活习惯都相差甚远。 吉斯扬基人大多没有什么固定的信仰，这个族群盛产战士但是几乎没有牧师之类神职者；吉斯泽莱人则大多是因果女王帝茉丝的信徒，注重内心修行而非物质欲望，他们的穿着打扮崇尚朴素实用，一袭麻布长袍可堪遮体足以，战斗时更信赖自己千锤百炼的拳脚功夫，武器对他们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身外之物，不像吉斯泽莱人那样热衷装饰自己的铠甲，贪婪的掠夺金钱以便购买更好的武器。 吉斯泽莱人天性冷漠内敛，情绪激动在他们看来是不成熟的体现。但是，当他们面对吉斯泽莱人，面对那些有着相似血统却又仇深似海的宿敌，灰色眼眸中也难免流露出憎恨之意。 吉斯泽莱与吉斯扬基，两支恩怨纠缠的民族相互憎恨，无论双方于何时何地遭遇，消灭对方都是最优选项。 “承蒙吾主帝茉丝庇佑，我们的运气不错，刚来到星界就逮住一大群吉斯扬基鬼子，欧根大师，我建议先由大炮发起问候，然后让我们的年轻人用吉斯泽莱鬼子的血来磨炼武技。”一位中年武僧低声说。 “胡德大师，对面是佐恩·格雷的舰队，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应付不了星界恶名远扬的‘灰爵士’，这一战我们有必要调换一下角色，舰队交给你指挥，我带领突击队会一会那位‘灰爵士’。” 有着一双银色长眉的老武僧说完这句话便垂下眼帘，双手合十低声祈祷，与此同时，他周身穴窍辐射出浓烈的灵能光辉，于空中凝结成一枚枚神秘的符文，这些符文旋即收敛到老武僧体内。 胡德大师知道他的师兄刚刚发下“缄默誓言”，封闭自己的心灵空间。在这样的状态下，欧根大师可以恒久保持心如止水的“灵能集中”状态，但是也会自我封印与外界交流的渠道，他可以如常看见、听见外界发生的事情，但是拒绝表态，拒绝交流，一直保持缄默直到明天此时此刻。 欧根大师只有在面对强敌的时候才会发起“缄默誓言”，对一位在武道与灵能两个领域都达到准传奇造诣的“帝茉丝之拳”而言，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见，“灰爵士”正是极少数值得他全力以赴的对手之一。 胡德大师的命令经由灵能通信网络迅速传达到每一艘战舰。吉斯泽莱人的舰炮布设方式与吉斯扬基人迥异，数量较少且并非位于船舷两侧，以旋转炮塔的形式安设在主甲板中轴线上，这种设计可以使舰炮口径更大，并且以较少的炮位集中更强大的火力。 炮塔发出震撼星空的轰鸣，直径10吋的巨炮喷射电弧，魔晶回路将充分加速的八百磅炮弹抛出炮膛，轰向对面十里之外的猎物。 罗兰所在的星体距离战场不远，隆隆炮声传入耳中，目睹炮弹击中吉斯扬基战舰，将那银灰色光滑船壳积碎，在星空中迸发出象征生命陨灭的血色烈焰，心情不由为之振奋。 与主物质界瓦雷斯天宇的海战相比，星界海战无疑更为壮丽惨烈。吉斯扬基人和吉斯泽莱人的军事技术比起瓦雷斯的人类明显高出一个级别，星界战舰无论吨位抑或火力都表现出跨越时代的差距。这种差距也不全体现在技术层面，更主要的是民族传承和环境因素。 吉斯扬基和吉斯泽莱自古以来就是生活在星界的“海洋民族”，乘船横渡星空是这两个民族必须掌握的生存技能。另一方面，星界自有其特点，这里的重力法则决定了战舰可以在无动力条件下航行，炮弹发射出去不会受到引力和空气阻力等因素干扰，完全沿着一条直线推进，而星界过于辽阔的疆域迫使大型战舰必须具备整体传送（迁跃）能力，否则在横跨千百光年、无数位面的星域战争中根本派不上用场。 吉斯泽莱人居住的混沌海，就重力法则而言跟星界是一样的，所以这支来自混沌海的僧兵舰队在星界很快就能适应战场环境。 吉斯泽莱舰队冷不防遭到伏击，承受一轮炮击过后自旗舰“水晶号”以降，多艘舰艇被击伤，其中两艘战舰受创严重，甲板上燃起熊熊烈焰。 但是，吉斯泽莱人通过伏击占到的便宜也就到此为止了。 第739章白刃战 吉斯泽莱人通过伏击占到的便宜也就仅此而已。 佐恩·格雷第一时间下令全体舰艇开启防御结界，力场护盾将舰体完全包裹起来，只在火炮舷窗的位置留有一条狭小的缺口，远远看去像是一层半透明的鸡蛋壳。 这层看似脆弱的防御结界立刻体现出巨大的价值，吉斯泽莱人随后一波炮击全被力场挡下，几乎没能对舰艇本身造成值得一提的损伤。 有了力场护盾保护，灰爵士从容命令舰队调整阵型，拉开一条弧形战列线与吉斯泽莱人隔空对峙，开炮还击。 胡德大师觉察到第二轮炮击未能奏效，立刻下令全舰队升起力场护罩，应对敌方炮火反击。 吉斯泽莱人和吉斯扬基人，这对有着相似血脉的宿敌，既相互憎恨又彼此了解，军事技术处于同一个档次，双方隔空对轰炮火猛烈，看上去战况激烈，其实谁都奈何不了谁，双方发射的炮弹几乎都被力场护罩挡了下来。 星界与混沌海的战舰，除了传送功能还有一个必备的功能就是“力场护罩”。这层由多组力场墙构成的结界很难被非魔法的动能或者火药武器破坏，更何况双方的战舰上都雇佣了众多航海术士，一旦某处力场墙破裂，马上施法加以修复。 罗兰在战场一隅旁观，心里闪出许多念头。他首先考虑的是能不能在远东建立起一支这样先进的舰队，理智告诉他这不切实际。力场护罩也罢，整舰传送技术也罢，其实早在奥术帝国时代就存在于瓦雷斯，当年帝国的位面远征军的主力战舰甚至比他此刻看到的更优秀，这一点从古代奥术文明的遗产——远东灯塔的“大浮空城”和“云中塔舰队”就可窥一斑。 这样一支强大的舰队需要同样强大的后勤来支撑，没有数以千计的施法者或者灵能者，没有控制成百上千个殖民位面的魔晶矿产资源，根本养不起这样一支烧钱的星空舰队。 吉斯泽莱人有整个混沌海的资源作为后盾，也只能在筹备十年之后才进行一次这种规模的跨位面试炼；吉斯扬基人的军阀势力为什么像疯狗一样热衷于争夺地盘，掠夺商旅？并不全是因为他们天性残暴好斗，也不是他们热爱海盗生活，不这样疯狂掠夺资源，哪里养得起这样一支舰队？ 大炮一响黄金万两绝不夸张。一艘星界驱逐舰每天光是维护费用至少1磅魔晶，也就是一万金币，倘若开启力场护盾，每天维持费用再加5磅魔晶，力场墙被破坏，彻底修复至少10磅魔晶，战舰传送更是耗能巨大——位面内传送每次30磅魔晶，跨位面传送100磅魔晶。 这还是吨位较小的驱逐舰，水晶号、磨炼号那样的大型旗舰，耗能更夸张。 战场上的炮击很快由猛烈变得稀疏。打出去的炮弹都是黄金和魔晶换的，既然收不到效果，谁又愿意白糟蹋钱。 “比起双方舰队的防御水平，舰炮的破坏力明显不足，好比两个穿着全身重甲的巨人互相丢石子，这么打下去只是浪费炮弹没有任何意义。”罗兰有感而发。 奥托笑了笑：“罗兰老弟，你初来星界，不了解吉斯扬基人和吉斯泽莱人的作战特点，所以才会对眼前的局面感到难以理解，其实双方到目前为止都还是在进行试探性攻击。” 罗兰挑了下眉：“如果是动真格的，要怎么做？” “真打的话，首先就得设法撕开对方的乌龟壳，主要有两种战术，一是更换附魔炮弹，一是白刃战。” 罗兰想了想，有所明悟：“能够破坏力场护罩的炮弹，多半要灌注‘解离术’，这种炮弹不用问也猜得到非常昂贵。” “能够施展解离术的至少也是11级施法者或显能者，这样的人太少了，‘解离弹’的价格昂贵不说还供不应求，双方战舰都只能少量配置，不到关键时刻舍不得用，更何况一发解离弹顶多破坏一块力场墙，而战舰的防护罩是由上百组力场墙拼嵌而成，一两处漏洞并不会影响防护罩的整体功能，还有航海术士随时准备修复被破坏的力场墙，相比之下，白刃战是更省钱更高效的战术选择，只不过要用更多的人命来换取胜利。” 罗兰听了奥托的介绍，开启“命运之瞳”仔细观察那些战舰，果然力场防护罩并不是一个浑圆完美的球形，细看就会发觉那是由一块块矩形力场墙拼接起来的，就像机器切割的球形钻石，呈现出众多对称的切割面，实际上是一个正多面体，只不过构成护罩的力场墙太多，整体来看接近一个球体。 “白刃战……”罗兰暗自皱眉。 老套的“跳帮战术”在风帆时代的确很流行，但是随着魔晶蒸汽动力逐渐取代风帆动力，大炮取代刀剑成为海战中的主要武器，这种落伍的战术就被淘汰了。此时此刻，在这场以无限星空为舞台的海战中，难道还有双方水手挥舞弯刀在甲板上捉对厮杀的场面出现？ 考虑到双方战舰都顶着一层难以被炮弹摧毁的力场护罩，罗兰心头的疑问就变成了肯定的答案。 最先改变战术的是吉斯泽莱人。水滴战舰敞开舷窗，身着褐色僧袍的青年武僧们高颂赞美因果女王帝茉丝的祈文，列队飞离战舰，开启“任意门”在星空中连连闪烁，两个起落就跨过力场护罩直接出现在敌舰甲板上，向那些手持魔杖的航海术士发起袭击。 罗兰看到这一幕不由眼眸放光。力场墙挡得住炮弹，挡得住绝大多数攻击性魔法和异能，唯独挡不住空间传送类能力，这是防护罩的致命弱点，也是星界跳帮战术得以成立的前提！ 那些传送到敌舰甲板上的吉斯泽莱武僧，个顶个骁勇剽悍武技精纯，他们朴素的长袍看起来防御薄弱，然而在受到攻击的刹那身上立刻激发出半透明的灵能保护膜，如同穿上一层发光的护甲，正是吉斯泽莱人的天赋异能“惰性护甲”！ PS：吉斯泽莱人一个类异能天赋本该是“喵落术”，本书改成“任意门”，否则对抗吉斯扬基人太吃亏。 第740章灰爵士 吉斯扬基人雇佣的航海术士也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遭受突袭的时候没有慌乱，立刻退到吉斯扬基武士身后，挥舞魔杖释放火球轰击那些不速之客，负责保护航海术士的武士们则拔出吉斯银刃，破口大骂“反贼”、“叛徒”，杀气腾腾迎上前去阻击武僧。 吉斯泽莱武僧们大多一言不发，凭借常年艰苦修行锻炼出的敏捷身手躲避魔法轰击，偶尔有人被火球爆炸波及，也及时使出卓绝的轻功身法完成漂亮的反射闪避，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至于那些控场类的法术，武僧们更是视若无物，自幼在僧院中接受严苛的精神锻炼，这些年轻的僧人都有着坚强如铁的意志力，想动摇他们的斗志，迷惑他们的心灵，这简直是自取其辱。 吉斯泽莱武僧与吉斯扬基武士，如同褐色与银灰色的潮水于甲板上猛烈碰撞，激起血腥的浪花。吉斯银刃固然锋利，武僧的拳头也不含糊，血肉之躯灌注灵能与真气，比钢铁更坚硬。 吉斯扬基人也在各舰军官的率领下发起反冲锋，传送到吉斯泽莱人的战舰上展开白刃战。双方都试图消灭对手，夺取对方战舰，场面异常混乱。 …… 战场外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罗兰陷入思索。 在瓦雷斯已经被现代舰炮淘汰的传统跳帮战术，在文明水平更高的星界依旧盛行，这样的现实乍看起来难以置信，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战术并不存在绝对的“先进”与“落后”之分，在这种特定的战场环境下，谁又能怀疑“白刃战”的确比大炮对轰更有效？ 或许有那么一天，当瓦雷斯的文明水平恢复到奥术帝国时代，有能力向星辰大海进军，也会效仿这些星界战舰重拾跳帮战术，今日面临被大炮与火枪淘汰的武者，也将在新时代重新成为战场上的主角。 文明的螺旋上升总会带来各种形式的古典复兴，这是一个美妙的轮回。 …… 灰爵士的旗舰“水晶号”是彼岸寺武僧团攻击的重点，欧根大师亲率百名弟子传送到甲板上，身影刚一浮现出来，便一起抬掌隔空出招，一束束银色气劲混合精纯的灵能自众僧掌心轰击而出，如同密集的激光横贯甲板，将百尺开外的敌人尽数击倒。 吉斯泽莱天赋异能，冲击波！ 2阶心灵异能“冲击波”的基础杀伤力很一般，跟普通的弩箭差不多，按理说这种程度的打击远不足以击倒身着星质胸甲体魄强壮的精锐武士。 但是武僧们有备而来，在出手刹那就运用自身的灵能对“冲击波”进行了大幅强化。 心灵异能与魔法或者其他超自然力量相比有一个最具特色的优势，就是可以通过额外注入灵能提升其威力。 具体到冲击波，每多消耗2点灵能，威力额外提升一倍！只要灌注于这一击的灵能总量不超过显能者等级，就可以单独强化叠加威能！ 武僧们刚才那一击，预先将冲击波增幅到了各自修为境界的极限，破坏力翻了数倍，弩箭升级成了大炮，那些匆忙应战的吉斯扬基武士自然抵挡不住，被轰得非死即伤遍地翻滚。 武僧们以雷霆万钧之势清理掉甲板上的守军，正待闯进舰桥夺取指挥权，空中突然飞来一道银色弧光，环绕甲板滑翔一周，呼啸声中又飞了回去。 甲板上，靠近舰桥塔楼的十数名武僧注意到那条银色飞虹蕴含的浓烈灵能，目光随着飞虹移动，发觉虹光没入舰桥舷窗，不约而同愣了一下，就在下一秒，这些武僧光秃秃的头颅便都冲天飞起，断颈喷出道道血泉，尸体晃了晃，相继颓然倒下。 银色飞虹落入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掌，凝聚成一口扭曲不定的吉斯银刃，持剑之人凌空踏步走出舷窗，身着胸甲头戴星冠，“英雄灵皮”在他肌肤表面泛起珍珠般的光泽，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孔冰冷阴郁，锋利的目光扫视甲板上众位武僧，令这些自诩意志坚定无所畏惧的苦修之人不由心头发颤，一时间，甲板上陷入异样的寂静。 “反贼，你们弄脏了我的甲板，”“持剑之人跺了跺脚，打破寂静，随即道出一句傲慢而冷酷的话语，“我要放干你们的血来清洗甲板，有意见吗？” “该死的吉斯扬基鬼子，你就用自己的血洗甲板吧！” “吉斯扬基鬼子的血是黑的，只会越洗越脏！” 年轻的武僧们毕竟血气方刚，被对方目空一切的态度激怒了。相互憎恨的人们总是想尽一切办法侮辱对方，正如吉斯扬基人提起他们的远亲时总会加上“反贼”这个蔑称，吉斯泽莱人面对吉斯扬基人的时候，也总会带着满腔鄙夷为宿敌冠上”鬼子”这个后缀。 语言上的鄙视不足以平息仇恨，武僧们一齐扬手向那狂妄的吉斯扬基鬼子轰出冲击波。 通常情况下他们崇尚一对一较量，但是对没有人性的吉斯扬基鬼子，没必要讲究什么武道风度。 “呵呵，愚蠢的反贼，你们的脑子大概是跟头发一起剃光了。” 吉斯扬基人冷笑着一挥手，传奇银刃倏然扭曲，变成一面盾牌挡在前方，将对面集火轰击过来的冲击波全部挡下。 经过全力增幅的冲击波，威力不逊于炮弹，超过十道冲击波同时轰击，就算一堵铁壁也要被轰碎，而那面看上去轻薄脆弱的银灰色盾牌只是微微颤动就把所有冲击力都化解于无形，持盾之人的脸色都没有一丝改变，唇角依旧挂着讥讽的笑容。 武僧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都为此人深不可测的实力感到震惊。 “我说过，要用你们的血清洗甲板。” 对面那位吉斯扬基人笑容一敛，突然张口喷出一道黑色光束，贴着甲板横扫过去，唰的一下将面前那群武僧全都笼罩进来。 6阶心灵异能，黑龙喷吐！ 裹在灵能光辉之内的是具有强烈腐蚀性的酸液，沾染一滴就足以致命。那些青年武僧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剧毒吐息吞没，只是转瞬之间，十多具强壮的身躯全都被腐蚀成了白骨，筋肉溶解成腥臭的脓血，如同下雨一般洒向甲板。 “我向来说到做到。”吉斯泽莱人对着脚下横陈的白骨淡淡说道。 第741章斗气冲击 系统提示：发现+5星质胸甲！ 系统提示：发现+7夺命吉斯银刃！ 系统提示：发现20级吉斯扬基心灵武士！挑战等级22！ …… 罗兰遥望“水晶号”舰桥甲板，开启“命运之瞳”凝视那位屠杀武僧的吉斯扬基武士，立刻收到好几条系统提示。 “注意那个人，他手中的武器就是著名的传奇吉斯银刃‘莫比乌斯’。”奥托在罗兰耳畔压低嗓音说，似乎生怕被远在数十里外的对方发觉。 “他就是佐恩·格雷？”罗兰问。 “没错，他就是那位令人闻风丧胆的‘灰爵士’佐恩·格雷。”奥托脸色凝重的回答。 “水晶号”舰桥上，气氛异常肃杀。 “灰爵士”一人一剑于顷刻间斩杀三十余名彼岸寺武僧，在吉斯泽莱人心头印下恐怖的阴影。 吉斯扬基武士们目睹领袖以强悍的实力碾压敌人，尽皆士气大振，各持武器冲上甲板，将那些孤军深入的武僧包围起来，叫嚣着“杀反贼”的口号发起猛攻。 在这样极端被动的局面下，撤退是一个最切实际的选择。武僧们至少还保留了一个任意门，真想离开对方也未必拦得住。 但是这些来自混沌海的年轻武者没有一个选择逃跑，坦然迎向数量远比己方多得多的敌人，无视伤痛与死神的威胁，一门心思要多拉几个“鬼子”垫背。 罗兰看到武僧们相继倒在“水晶号”舰桥上，牺牲者愈多，剩下的武僧反而愈发悍不畏死，不由为之动容。 “真是勇猛啊，这些和尚，简直就像一群舍生忘死的狂信徒。” “别忘了他们来自彼岸寺。”奥托经常跟彼岸寺武僧打交道，对这些和尚的作风深有感触，“这些人活在世上就是为了两件事，第一提升自身的修行，第二弘扬因果女王的教义，为了修行，他们可以忍受人世间一切苦难，自幼进入深山锻炼武技，面壁十年戒绝饮食与欲望磨炼心灵，为了求道，他们在武技和灵能修行达到一定阶段就会离开寺院，要么像这样组团历练，要么独自一人在多元宇宙各个位面流浪，他们除非迫不得已就不跟人打交道，但凡一个字能把话说清楚就不肯说两个字，正因为他们讨厌与外界交往，更不懂做生意，才需要委托我这样的人代理商业事务，至于生死，呵呵，帝茉丝武僧根本不在乎，对他们来说死后就要面临登临彼岸的考验，活着的时候坚持信仰，死后才能进入神国彼岸城获得解脱，如果活着的时候苟且偷生违背了本心，那么死后就无法超脱轮回登临彼岸，一世的修行也就白费了。” 罗兰暗自摇头。 帝茉丝信徒的信仰有点像地球上的“小乘佛教”，对现世缺乏热情而更多的将希望寄托于死后的世界，重视自身修行而对俗世生活、时代变迁没有多大兴趣。只要有个地方可供栖身，他们可以躲起来从早到晚修行一百年而不厌倦，修行到了瓶颈，就出去历练一圈，或是磨炼武技，或是收集用于突破境界的资源，达到目的之后立刻回去修行，与人交流对他们而言是一种不胜其烦的折磨，他们理想中的生活方式是既不被人打扰也不需要求助于人——总而言之，这帮家伙基本上不懂人情世故，就是一群聚居在僧院里的宅男。 这种孤僻“宅男”式的人生观，罗兰实在是无法认同——你抗拒与人交流，反感勾心斗角的利益交换，眼里容不得一点庸俗琐碎的东西，自己修行再高又怎能影响周围的人们，难道只凭一双拳头就能改变世界推动文明向前发展？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自甘寂寞的局外人。 对这些吉斯泽莱武僧而言，能够促使他们情绪激动的人和事并不多，对面那些“吉斯扬基鬼子”就是其中之一。 灰爵士高举传奇吉斯银刃“莫比乌斯”，正要下令对那些被团团包围的武僧展开彻底的屠杀，一条褐色身影突然传送过来，隔空一拳轰向他的面门。 灰爵士倨傲的脸上闪出一丝惊讶，匆忙晃动传奇银刃，莫比乌斯扭曲成一面盾牌，格挡横跨千尺虚空轰击过来的气劲。 这气劲凝聚成为一颗硕大明亮的球体，如同飞逝的彗星。灰爵士从极速压迫过来的气劲当中感觉到了澎湃的灵能，还有一股特殊的力量，似乎是……真气？！ 灵能冲击波融合真气外放，灰爵士立刻想到一门彼岸寺的招牌传奇武技。 斗气冲击！ 轰！斗气波撞击银盾发出惊天爆鸣，灰爵士脚下的战舰被震得颤抖不已，传奇银刃幻化的盾牌直接被这股斗气冲击波轰飞，他本人则被冲击力甩了出去，后背重重撞在舰桥上，震碎钢铁大门，一头摔了进去。 何谓“斗气”？ 灵能武僧“帝茉丝之拳”同时修炼两种超凡力量，一为灵能，源自心灵，一为真气，源自肉身。 灵能与真气，根源于心灵与肉体的两种力量融合唯一即为“斗气”。 寻常武僧不需要刻意修炼灵能，只是专注修炼真气，开辟气池（气海）之后就拥有了真气，可以将真气灌注拳脚施展“震慑拳”之类内家武技，然而只有当精神修为也提升到一个颇高的层次，才能将真气融合精神力量强化血肉之躯，使拳头变得如同魔法武器那样有力，是为“斗气击”。随着修行境界的提升，武僧的斗气击也会变得更加强大，甚至可以使血肉之拳变得像精金那样坚硬。 但是这种层次的斗气还没有真正涉足灵能领域，若想达到斗气外放、遥控气劲的境界，就需要开辟灵能池，将心灵能量与真气融合，创造出真正的“斗气”。 PS：关于斗气 “斗气”这个词据说出自日漫《神龙之谜》，后在国内网文中弘扬光大。在英文里似乎没有对应的词，通常提到“气”就是KI，指的是“内气”、“真气”，用来指代斗气似乎也可以。 dnd中的武僧根据版本不同设定也不相同。3r版的武僧有提到“气”这个概念，也有“斗气击”这个技能，但是没有明确气池，没有将气作为一种能量进行数据化和规范化。通常我们用另一种间接方式来表达“气”的度量，就是某种武技花费n次“震慑拳”，因为默认一次震慑拳需要花费一点真气，这在武僧的各种拓展设定里有所体现。 PF（开拓者）中的武僧明确了气池和真气的度量，这时候武僧就是一个标准的真气职业了，有着武技是限定要花费若干点真气才能发动。我个人最喜欢这一版武僧。 dnd4版的武僧是一个灵能职业，真气被灵能取代。 dnd5版的武僧似乎又回归气池了，这我还不太了解。 本书中的武僧技能大多来自3版和PF的拓展包，具体细节做了强化和修订。 需要特别申明的是，“真气融合灵能=斗气”这个设定，是我自己杜撰的，需要一定的自由发挥空间，能够自圆其说即可，在这个问题上就没必要原教旨了。 第742章无言者 身着褐色僧袍的长眉老人轻飘飘降落在“水晶号”甲板上，仿佛一只灵猫跳跃下来，脚下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周围的吉斯扬基武士愣了愣，随即叫骂着挥剑围攻这年迈瘦弱的和尚。 老武僧面不改色，只是一挥长袍，灵能与真气融合成为一圈斗气障壁环绕他呼啸扫荡，转瞬间就将那些冲上前来的吉斯扬基武士全都高高抛起。武士们下饺子似的从半空中坠落下来，摔在甲板上没了动静，浑身骨骼筋脉都被这道杀机暗含的斗气障壁碾得粉碎。 …… 系统提示：发现吉斯泽莱武僧10/帝茉丝之拳10！挑战等级22！ “那位准传奇武僧，实力与‘灰爵士’相比也不逊色，是什么人物？”罗兰问奥托。 “是欧根大师，彼岸寺武僧团的传功长老之一，同时也是这次带领武僧来星界试炼的负责人，”奥托低声向他介绍，“这位欧根大师人称‘无言者’，我因为代理武僧团的佣兵业务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但是从来没有听他说过一句话，‘无言者’这个称号名副其实。” “说不定他就是个哑巴！”英迪拉插了句嘴。 “欧根大师当然不是哑巴，他不爱说话，是因为修行一种名为‘缄默誓言’的特殊功法，需要定期自我禁言，这种古怪的修炼方式也被称为‘闭口禅’。” 罗兰听得好奇，正想向奥托打听何谓“缄默誓言”，这种修行有什么好处，“水晶号”甲板上，战局又发生改变。 甲板上的吉斯扬基武士目睹族人被那看似瘦弱的老僧随手拍死一片，不由骚动起来，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纷纷向后挪动脚步。 这时，舰桥一层起居甲板内部突然传来巨响，一扇扭曲变形的钢铁大门飞了出来，径直砸向欧根大师。 欧根大师抬手一掌震飞铁门，苍老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虎口处渗出点点针尖般细密的血珠。 老武僧的瞳孔微微收缩，抬头望向铁门飞来的方向。灰爵士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仗剑大步向他走来。 “老家伙，报出你的名号。” 欧根大师默然不语，对佐恩·格雷的质问充耳不闻。 “怎么，连报出名号的勇气都没有，你们这些反贼就这么见不得人？”灰爵士冷笑嘲弄。 欧根大师身后那些年轻气盛的武僧纷纷面露怒色，但是他们也知道被尊称为“无言者”的欧根大师绝不能回应对方的嘲讽——只要他一开口，就破了“缄默誓言”，那正落入灰爵士的算计。 灵能者的很多特殊能力都需要一个前提——灵能集中。 “灵能集中”是一种高度专注、心无外物的精神状态，在这种状态下灵能者可以发挥出最大的潜能，施展某些强力技能，但是受到外界干扰，或者自身爆发强力攻击之后，精神很容易因为疲劳或者杂念而失去集中，若要再次进入这一状态，需要重新冥想，专注心神。 欧根大师修炼的“闭口禅”，好处就在于只要他在持戒期间不说话，不与外界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那么就能一直保持在“灵能集中”状态，随意施展灵能武技而不会失去灵能集中，对灵能者而言，这是一种完美的境界，但是要坚持到底并不容易。 倘若欧根大师被灰爵士激怒，开口破戒，立刻就会遭到反噬，再也无法进入灵能集中状态，十成功力至少废掉四成，自然也就无法再与灰爵士这样的强敌对抗。 欧根大师没有理会灰爵士挑衅，垂下长眉展现异能，身上辐射金色灵光，先是幻化成一头威猛的公牛，随即又演化成一只灵巧的狸猫。 2阶异能，仿生术！ 这个异能可以用精神力量模拟多种动物的特点，自行选择提升力量、敏捷、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等属性，相当于集合了牛之力量、猫之优雅、熊之坚韧、狐之狡黠、枭之睿智和鹰之光彩等六个奥术，倘若显能者等级够高，就可以像欧根大师这样，同时提升多种属性，大幅强化战力。 “就算临时提升力量，你也赢不了我。”灰爵士冷笑着迈出一步，身影还在原地残留，真身已经横跨十步瞬移到了欧根大师跟前，张口喷出一道黑色光束！ 6阶异能，行踪无定！ 异能瞬发，黑龙喷吐！ 欧根大师一抬手，斗气障壁及时在他面前升起，挡住“黑龙喷吐”。然而这融合灵能的强酸喷吐比起真正的黑龙吐息更可怕，斗气障壁也无法完全封阻，银色斗气迅速被染黑，部分强酸渗透进来，喷溅在欧根大师身上。 异能瞬发，能量适应！ 就在斗气障壁阻挡黑龙喷吐的刹那间，欧根大师已经显现出一个新的异能，枯槁的皮肤泛起灵能光辉，能够瞬间融蚀钢铁的强酸触及他的身体，立刻被转化成无害的光能。 欧根大师沐浴强酸，遍体焕发光辉，照得甲板上亮如白昼，围观的人群都被这灿烂的光辉晃花了眼睛。 斗气冲击！ 破解“黑龙喷吐”的同时，欧根大师挥出左拳，真气融合灵能化作一团闪光的气劲轰向灰爵士。 “老家伙，这招我已经见识过了，你还有新鲜点的吗？”灰爵士的身影连续晃动，时而出现在欧根大师前方，转眼又瞬移到他身后。6阶异能“行踪无定”使他可以在目光所及的距离内随意传送，欧根大师却无法同样随心所欲的遥控斗气冲击波，两次以精神力遥控斗气轨迹试图追踪灰爵士均告失败，最后只能放弃遥感，任由失去目标的斗气在空中爆发，星质激荡掀起狂岚。 甲板上的吉斯扬基人和吉斯泽莱武僧均被斗气引发的暴风吹得掩面退避，一条身影却逆风扑向欧根大师。 灵能集中，血光击！ 灰爵士手腕一抖，传奇银刃“莫比乌斯”扭曲成蛇形，剑锋泛起令人心悸的血色灵光，刺向欧根大师的喉咙。 PS：帝茉丝之拳 本文设定的“帝茉丝之拳”就是3r《灵能手册》中的“汝欧肯之拳”，也叫“灵能之拳”，是一个兼修灵能的武僧进阶，可以运用至多5阶异能。汝欧肯（ZUOKEN）是“灰鹰世界”的武僧之神，本书所在的瓦雷斯世界没有引入这位老兄，帝茉丝和其它几位神祇瓜分了灵能神系。 第743章末日形态 剑锋触及肌肤的刹那，欧根大师瘦削的身影凭空消失，转瞬出现在灰爵士身前，凝聚真气的拳头迸发光芒，伴随雷音轰向他的胸膛。 瞬发任意门！ 灵能集中，劲贯拳脚！ 高等灵能震慑拳！ 在星界，吉斯扬基和吉斯泽莱这两个拥有天赋传送能力的民族的战斗，总是以瞬移开始，以瞬移结束。只要对方还有传送能力，胜负就难以预料。 欧根大师这灌注真气的一拳无视灰爵士的胸甲，直接将气劲打入他体内经脉，而当真气于体内引爆，内脏受到的冲击将会使其暂时失去行动力，这就是武僧招牌绝学“震慑拳”的奥秘。 这一拳结结实实打在灰爵士胸口，使他如同遭受雷击一般浑身战栗腾空飞起，嘴角溢出鲜血。奇怪的是他的脸上依旧挂着冷笑，身体也没有因震慑拳失去活力，反倒是一击得手的欧根大师匆忙缩手，闪身退避。 轰！一团裹着金色镶边的烈焰自灰爵士体内喷发出来，将钢铁铸造的甲板烤得通红，欧根大师半边身子被烧得焦黑，脚步禁不住有些踉跄。 6阶异能，冰虫之怒！ 灰爵士浑身毛孔喷发热流，皮肤因高温而泛起赤红，仿佛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 “情况不妙啊，欧根大师似乎不是灰爵士的对手……”远处观战的英迪拉禁不住担心。 “两个人的实力相差无几，但是灰爵士明显要比那位沉默寡言的老武僧更有心机。”罗兰注视着“水晶号”甲板，缓缓说道：“刚才灰爵士被欧根大师一拳轰得摔进舰桥起居甲板，过了一分钟才回来，在这期间他可没闲着，不光用‘仿生术’全面提升自身战力，还加持了‘行动自如’和‘冰虫之怒’，之后被欧根大师当胸击中那一拳，他其实有机会闪避，但是故意不躲，就是要用自身为诱饵反伤欧根大师。” “行动自如”是4环法术，同时也是4阶心灵异能。灰爵士提前加持了“行动自如”，遭到“震慑拳”打击只会承受外伤，却不会被震慑。“冰虫之怒”则使他获得反伤能力，当欧根大师的拳头碰触他的身体，立刻就会被灼热的灵能烫伤。 “欧根大师看起来伤得不轻，我们是不是应该趁现在还没被灰爵士注意到，赶紧跑路？”英迪拉不安地嘀咕。 “欧根大师的确是落了下风，但是现在说胜负已分还太早了点。” 罗兰遥望“水晶号”甲板，看到欧根大师正在治疗烧伤。他的掌心微微发光，在身上抚摸了一下，大片被烧伤的皮肤迅速愈合。 武僧这种疗伤秘法名为“混元体”，看起来与圣武士的“圣疗”差不多，其实完全不同，“圣疗”运用的是神力，一旦背叛信仰也就失去了这种力量，武僧用于快速疗伤的是“真气”，这是自身生命潜能的具现，与信仰无关。 灰爵士显然不是那种等候对手治疗过后再战的绅士，“趁你病要你命”才是他的信条，深吸一口气，迈步向欧根大师走去。每迈出一步，体内就有一股诡异邪恶的力量涌现出来，使他的身体发生古怪的变化，正面看还是原本的形象，背部却裂开两条对称的缝隙，从中爬出漆黑黏滑的触手，满头具有吉斯扬基民族风俗特色的细小发辫也转化成两条恶形恶状的触手。 此刻灰爵士佐恩·格雷已经变成一个半人半异怪的可怕生物：黏滑的泥状皮肤、挥舞的触手，以及愈发骇人的面貌，使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活生生的噩梦，浑身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气息。 6阶异能，末日形态！ “末日形态”使灰爵士变成一个恐怖的异怪，摄人心魄的气势堪比龙威，同时也全面强化了他的战斗力，特别是身后那些丑恶的触手，全都是致命的武器。 欧根大师指尖的光辉转为暗淡，他已经耗尽“混元之气”，但是伤势还没有完全治愈，在这样此消彼长的局面下，他很清楚自己无法挡住变异成“末日形态”的灰爵士。 …… “看来我们真得开溜了。”奥托擦了擦额头冷汗。 罗兰轻轻摇头，仗剑挺身而起：“现在逃跑很容易，却会留下无穷后患，要走你们走，我要去帮老和尚对付灰爵士。” “你有把握对付那个怪物？”英迪拉怀着一线希望问他。 “并没有！”罗兰干脆地回答。 变身“末日形态”之前的灰爵士，他还是有信心周旋几个回合的，可是对方变身之后……实力已经超越当初变身为深海巨人的马克西米安，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额滴个神！你没把握还去送死？老弟呀，听我一句劝，英雄让别人去当，我们保住小命要紧！”奥托急得跳脚。 “我不去，老和尚就要完，老和尚一牺牲，吉斯泽莱人的舰队恐怕就要全灭在这里，这将直接改变神陨星域的势力格局，后果不堪设想。”罗兰心平气和的分析道，“我是没把握击败灰爵士，但是帮助欧根大师对付他，两个打一个，还是很有胜算的。” “得了吧！你也不想想那是在吉斯扬基人的地盘上，灰爵士身边一大票高阶将领，实力达到达斯贝尔那个层次的就有六七个之多，他会给你二打一的机会？太天真了！”英迪拉连连摇头。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考虑到可以召唤“战祸巨兽”爱莉，最不济还能借助“斯普特妮娅”的神使能力，花费潜能召唤凤凰、巨龙、泰坦之类强大帮手，只要忍痛花血本，罗兰相信还有机会逆转战况。 奥托和英迪拉不了解罗兰的底牌，只当他是年少气盛不知天高地厚，无奈地对视一眼，只能硬着头皮陪他去闯那鬼门关。 就在罗兰、奥托和英迪拉三人准备冒死出手营救欧根大师的时候，“水晶号”甲板上突然升起一道传送光柱，一条修长的人影自光柱当中缓缓浮现出来。 第744章远东剑圣 就在罗兰、奥托和英迪拉三人准备冒死出手营救欧根大师的时候，“水晶号”甲板上突然升起一道传送光柱，一条修长的人影缓缓浮现出来。 灰爵士脸色微变，传送者模糊的轮廓看起来有些眼熟，心头顿时兴起不妙的预感，当即大步冲向欧根大师，手中传奇银刃泛起血光，身后四条触手也全力挥了出去，要在那位不速之客传送过来之前杀死欧根！ 唰！传送光柱中，那条身影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移动脚步，及时挡在欧根大师前方，手中长剑一扬，澎湃的真气骤然爆发，化作无穷光剑，仿佛一颗辉煌灿烂的太阳在他剑上升起，瞬间照亮甲板上空，强光刺得围观者泪流不止，远在数十里外观战的罗兰等人也感到眼球灼痛，不敢直视。 这是什么剑术？！ 爆发出的光辉剑气之猛烈炽热，堪比8环法术“阳炎爆”！ 罗兰怀着震惊与疑问竭力睁大眼睛，透过手指缝隙凝望“水晶号”甲板。 传奇神速！ 气灌兵器！ 劲力澎湃！ 帕尔尼亚太阳剑！ 两条身影一触即分，出剑阻击灰爵士的男人纹丝不动，灰爵士却被那辉煌绚烂的一剑震得连滚带爬摔了回去，背后丛生的噩梦触手全被阳炎剑气灼烧融化，变成一滩烂泥，皮肤也遭剑气灼伤，泛起无数惨不忍睹的水泡。 剑气爆发过后，光辉渐变柔和。人们适应了光线，目光全都聚焦在那位不速之客身上。那是一位身材修长气宇非凡的中年男子，身着作工考究的黑色燕尾服，雪白的衬衫纤尘不染，领口与袖口的纽扣皆为红宝石雕琢成精巧的骷髅造型，头戴装饰凤凰翎羽的宽檐帽，黑发扎成一束马尾，若非手中持有一口闪耀绿色荧光符文、剑柄镶嵌黑色珍珠的长剑，这位风度翩翩的英俊绅士，实在无法使人联想到随意一招击退灰爵士的传奇剑圣。 ……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魔剑“攫魂”！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男性半吸血鬼/维婕斯牧师17/帕尔尼亚剑豪8！挑战等级27！ 系统提示在眼前一闪而过，罗兰缓缓吐出一口气，内心还沉浸在刚才那惊艳一剑造成的震撼里难以自拔。 显而易见，这位英俊潇洒的半吸血鬼绅士，正是他久仰大名的远东剑圣、红梅联盟传奇三巨头之一、帕尔尼亚当代领主卡罗尔·弗拉德三世！ 佐恩·格雷艰难的爬起来，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深深望了一眼对面那位半吸血鬼剑圣，果断捏碎手中的传讯护符。 他是个识时务的聪明人，刚刚在卡罗尔那招“太阳剑”下尝到苦头，就已经明白自己倾尽全力也不是卡罗尔的对手，勉强对抗不过是自寻死路，所以他很明智的选择搬救兵。 传讯护符发送出去没多久就得到响应，甲板上升起传送光柱，高挑窈窕的身影从中浮现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令人窒息的威压——显而易见，又一位传奇强者即将现身。 系统提示：发现任务目标“北海巨妖”克拉肯·弗莫尔（半炼狱深海巨人/弗莫尔牧师19）！挑战等级27！ …… 跳动的红色字体似乎在强调这则系统提示的重要性，罗兰看到以后暗自吸了口气，心跳不由加速。 格兰德之母、巨妖岛的女王、吉斯扬基佐恩舰队的女主人，这位挑战等级高达27的传奇女海妖就是进阶任务的最终目标？ 罗兰暗自摇头：“辛德拉大姐，您这是开得哪门子玩笑？！” 这种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对手，可不是他现在这点实力有资格挑战的啊！ 传送光辉收敛，“北海巨妖”克拉肯降临在“水晶号”甲板上。 哪怕站在敌对立场，罗兰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位美丽高贵、有着女王气势的迷人女性。 克拉肯以女巨人的姿态傲然挺立于众人面前，一袭紫色长袍裹着修长窈窕的胴体，艳丽的脸庞没有一丝笑容，威严而冷漠，紫色长发似海藻般卷曲飘荡，右手紧握一柄恍若蓝色珊瑚树的传奇权杖，杖首飘起十条布满吸盘的紫色触手，其中两条长达三十尺，其余八条也有十五尺长，伴随她的长发凌空飞舞，仿佛具有生命。 传奇女海妖眼波流转，视线如同两道寒流在吉斯泽莱人脸上扫过，就连定力深厚的欧根大师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最后，克拉肯的目光落在卡罗尔身上，朱唇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堂堂的传奇剑圣，跑来欺负我的手下，你也真好意思！” “克拉肯女士，您也不是小姑娘，怎么还会说出这种幼稚可笑的话？吉斯扬基人在银空横行霸道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因为恃强凌弱感到羞耻，这倒不奇怪，我听说您在北海湾也在做打家劫舍横征暴敛的勾当，就不觉得有失身份？” 克拉肯漂亮的脸蛋浮现一抹恼怒的红晕，话音愈发冰冷：“我没兴趣跟你耍嘴皮子，你我都来自瓦雷斯远东地区，却没有当面交过手，这实在是个遗憾，今天过后这个遗憾就不复存在，帕尔尼亚人也需要推举一位新的领主。” “更有可能的结局是‘深海之神’失去他最任性的那个女儿，北海沿岸的居民也将庆祝终于摆脱残暴女王的统治，获得梦寐以求的自由。”半吸血鬼绅士微微一笑，传奇攫魂剑指向克拉肯，“如果吟游诗人因此传颂鄙人的侠义之举，我希望诗篇着重强调您丑恶的心灵而非那张很有迷惑性的漂亮面孔。” 克拉肯紧咬着丰润的嘴唇，勉强克制心里那团快要爆炸的怒火。卡罗尔这个人的唇舌就像他的剑一样锋利，想在言语上压倒他无异于自取其辱。 传奇权杖蓦地举起，十条触手腾空飞扬，克拉肯身上连续闪烁魔力光辉，自动加持众多增强战力的神术，其中包括一口气提升20个防御等级的“传奇法师护甲”。 卡罗尔眼眸微凝，收起玩世不恭的面容，换上严肃的神态，握剑的手指缓缓收拢，神术与真气激起的涟漪环绕他向外扩散，战力陡然攀升。 两位传奇强者的对决一触即发，空中突然飞来一束红色流光，悬浮在克拉肯面前嗡嗡震颤。 第745章千里传音 两位传奇强者的对决一触即发，空中突然飞来一束红色流光，悬浮在克拉肯面前嗡嗡震颤。 克拉肯脸色微变，抬起左手握住那团红色光球，读取信息，过后长长吐出一口气，抬头望向卡罗尔。 “时机不凑巧，今天先放你一马，带上你的人，立刻离开我的战舰！” 卡罗尔也感应到某种异样的变化，点了点头，转身向吉斯泽莱武僧一招手，集体传送回到己方阵营。 “女王陛下，为什么轻易放走他们？”灰爵士不解的问。 “刚刚黑袍兄给我发来急迅，神陨星域中央地区寒流爆发，通往‘狱门天宇’的通道即将打开，事态紧急，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耽搁，必须马上赶回中央星域。”克拉肯脸色凝重的回答。 卡罗尔亲王互送欧根大师和一众武僧返回“磨炼号”，调整重力方向飘然降落在甲板上，回首目送克拉肯携吉斯扬基舰队集体传送，顷刻间消失在星空尽头，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一丝忧虑。 克拉肯为何放弃在这里与他一决胜负，他已经猜出八九分。神陨星域中央区寒流爆发，这是通往“狱门天宇”的星界传送门即将开启的征兆。 “狱门天宇”是主物质界一个特殊的晶壁系，正如其名，这个星系是扼守神陨星域大黑洞区——众神墓地——的唯一门户。黑梅联盟三巨头想进入“众神墓地”寻回失落的“鳞甲天”，先得趁着寒潮爆发周期进入狱门天宇，然后再通过狱门天宇某处隐秘的空间隧道返回星界，隧道的出口直接通往众神墓地，过程相当复杂，其中有数不尽的艰难险阻，连他这样的传奇强者也没有信心闯这一关。 好在他和两位好友的目的不是进入众神墓地，而是阻止克拉肯、马尔斯和黑袍奥特洛进入众神墓地，“捣乱总比寻找失物更容易”，现在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收回纷乱的思绪，卡罗尔转身望向无尽星空中一片不起眼的小星体聚集带，笑着招呼道：“奥托，这里已经安全了，带上你的朋友过来聊聊。” 他的声音并不宏亮，不疾不徐就像跟身边友人闲谈，然而这声音却在真气的收束下凝成一条线，跨越百里星空直接传达到罗兰、奥托和英迪拉藏身的小星体，在他们耳畔清晰回荡。 “这是什么法术？”英迪拉吃惊又好奇，“有点像‘风讯术’，可风讯术传递不了这么远，更没有这么快！” “这不是魔法，也不是心灵异能……”罗兰感受不到魔力或者灵能波动，是一种奇妙的、源自生命本身的超自然能量约束着卡罗尔的声音，使之瞬间传达到百里之外。 “这叫‘千里传音’，是一门气功绝学，帕尔尼亚武道修行家的秘法，帕尔尼亚人你们懂得，自古以来就与东方天宇的‘升龙’和‘九凤’等古老帝国往来密切，帕尔尼亚人的祖先开辟了通往升龙和九凤的星界航线，从遥远的东方国度为瓦雷斯天宇带来了造纸术、印刷术、指南针和养蚕纺丝的技术，当然还有用来捍卫自身文明传统、抵抗奈落亡灵的武器——源自东方天宇的武道传承。”奥托不愧是见多识广的位面商人。 “‘东方天宇’据说是主物质界最强盛的晶壁系之一，一个武道和仙道文明异常昌盛的国度，事实上瓦雷斯天宇源自东方天宇的武道传承还有很多，并不仅限于帕尔尼亚人那一脉，比如源自升龙的‘仙道炼金术’和‘波纹武道’，源自九凤的‘天诛之剑’、‘军道之剑’和‘贤者之剑’，可惜这些古老而强大的武道奥义现在都近乎失传了，奥术帝国时代我们瓦雷斯人就与东方天宇有过贸易往来，奥术帝国崩溃之后这条古老的‘星界丝绸之路’就被吉斯扬基人切断了，奥托，你去过东方天宇吗？” 罗兰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典籍中看到过关于东方天宇的只鳞片爪的记载，发现那是一个很像他穿越前的祖国的世界，不止一次遗憾的想：如果当初我穿越到升龙或者九凤该有多好，现在即便不是筑基期修真者，至少也能混成魔教少主或者名门侠少的级别。 “我没有去过东方天宇，那边的传送坐标很难搞，不过将来有机会的话我倒想去逛逛，开开眼界。”奥托说。 “如果你能拿到去东方天宇的航路图，记得告诉我，我也想去历练一番。” 人总是难忘故土，罗兰现在是没有途径重返地球，但是若有机会拜访与故乡文明形态相似的东方天宇，他也会欣然而往。毕竟，他骨子里还是一个华夏人。 罗兰展开一张“传送术”卷轴，带着奥托和英迪拉直接传送到“磨炼号”甲板上。奥托满脸堆笑的向卡罗尔亲王鞠躬，又向欧根大师介绍罗兰。 “赞美命运姊妹！” 罗兰恭敬的向这位帝茉丝修行者行礼，欧根大师却显得非常冷淡，棕色眼睛在他脸上转了转，随即不动声色的移开，既不还礼也不回话，仿佛面前这位年轻人只是一团空气。 罗兰被他这态度搞得有点尴尬，一时下不来台。 “寇拉斯之子，不要介意，彼岸寺的武僧自有戒律，欧根大师正在持戒期，无法向你问好，并非刻意怠慢。”卡罗尔及时过来打圆场，给罗兰一个台阶下。 罗兰感激地向他问好。然而更尴尬的局面出现了，这位半吸血鬼剑圣一眼就认出他穿着自家宝贝女儿的“黑王铠”，于是意味深长的笑了。 “这件铠甲是罗妮借给我的，当时情势急迫，她恐怕是来不及征得您的同意就擅自做了主张，还请您不要责备罗妮。” 罗兰打算脱下黑王铠还给卡罗尔，却被他摆手阻止。 “罗妮已经跟我说过借黑王铠给你的事，你现在的确需要黑王铠护身，就先穿着吧，顺带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如果事态进展顺利，你可以长期保管这件铠甲。” 第746章众神的意志 “如果事态进展顺利，你将长期保管这件神器铠甲。”卡罗尔意味深长地说。 罗兰面露不解：“您的意思是？” 卡罗尔神秘的笑笑：“现在不急着说，先等上面交涉出个结果，如果我提前走漏风声……我们那位冷酷的女士说不定会改变主意。” “我们那位冷酷的女士”？罗兰思索了一下方醒悟他说的是魔法与死亡女神维婕斯，维婕斯的别号有很多，比如：女巫神、死亡守护者、红宝石术士……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一个别号就是“冷酷女士”。 “维婕斯女士在跟谁交涉？”罗兰忍不住好奇问。 “当然是辛德拉女士，否则这件事就跟你搭不上关系了，你也没必要来星界找克拉肯的茬儿。” 罗兰闻言陷入沉思。根据卡罗尔亲王给出的暗示，他隐约感到自己这次星界之旅并不仅仅是进阶试炼，似乎还牵扯到两位女神的博弈，肩负着某种比进阶试炼更重要的使命。 “半年前我和安德烈去了一趟冰风谷，专程与你父亲见了一面，这次见面我们聊得很愉快，达成了多项共识，我们都看好你的前途，远东的未来终究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卡罗尔拍拍罗兰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 传奇剑圣的器重，令罗兰不禁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挺胸抬头，像个小学生似的立正表态：“我会更加努力，尽量不让您和安德烈大师还有我父亲失望。” “呵呵，对你期待最大的人是罗妮，也不要忘了我家的淘气丫头啊。”卡罗尔笑着补充一句。 罗兰听得脸颊发烫，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好了，不开玩笑，我和红袍兄还有瓦莲京娜·晨曦女士，在星界闹出这么大动静是为什么想必你也清楚，鳞甲天是一件非常可怕的战争神器，这件战略武器倘若落入马尔斯那样的恶棍手里立刻就会打破当前瓦雷斯世界的势力均衡，助长邪恶势力发动战争的野心，到时候不知会有多少无辜者因此而死，多少家庭支离破碎，我们绝不能让马尔斯和他的支持者得逞，这是第一要务，还有一件重要使命是因你而起，我和红袍兄、瓦莲京娜女士，分别从‘冷酷女士’、‘魔法之主’和‘北风之王’那里获得神启，要求我们尽一切力量帮助你完成进阶试炼，我猜吉斯泽莱武僧们也在‘因果女王’那里得到了相同的启示，所以他们才肯接受一个相当低廉的雇佣价格，帮助我们对抗邪恶势力……”卡罗尔亲王叹了口气，追悔莫及的说，“可惜我醒悟的太迟，否则当初给吉斯泽莱人报价的时候，还可以再压一压价……” 罗兰被这位亦庄亦谐的半吸血鬼领主逗乐了，不由对他多了几分亲切感。 “劳驾这么多传奇人物帮我进阶，这真让我诚惶诚恐。”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我们只是帮你创造一个对抗克拉肯的有利条件，但是到头来还是要你亲自出手对付那传奇女妖，如果你自己不争气，最后还是徒劳一场，所以啊，加油吧小伙子。” 罗兰抓抓头发，苦笑道：“压力好大。” 卡罗尔拍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年轻人承受一点压力不是坏事，不然像你这样年少成名的孩子很容易滋生骄傲情绪，变得不知天高地厚……不要嫌我啰嗦，这都是我的切身体会，我年轻时走错了路，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罗兰感动地点了下头：“我会牢记阁下的教诲。” 卡罗尔露出赞赏的笑容：“小伙子不错，很懂事，机会难得，你要趁这段时间多向身边的长者请教，那些传奇人物，都有各自的绝活，你主动请教，脸皮厚一点没关系，他们也不好意思拒绝…你开启了灵能池？” “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原始天赋’。” “不错不错，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本来我打算传你几手剑术，可惜你的超凡传承是骑士路线而非我原以为的剑客路线，与我的传承相差甚远，在你开启气池之前我也是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你了，不如趁现在你多向‘无言者’请教，那位大师的灵能武学修为颇深，对你了解和运用灵能大有裨益。” “可是，我和欧根大师不熟啊……他根本懒得搭理我。”罗兰很是为难。 卡罗尔体谅地笑笑，耐心指点他：“‘无言者’就是这样对谁都爱理不理，你想从他那里学到东西就得自己主动一点，想办法引起欧根大师的兴趣，这应该难不住你。” “好吧，我试试。”罗兰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一个小和尚把罗兰领进起居甲板，给他安排了一间临时栖身的舱房。房间很小，收拾的挺干净，勉强算得上“家具”的只有两张吊床。 人在星界不会感到饥渴和疲劳，没有日出日落的变化，在这样的环境下，人们往往形成一种错觉：时间停止流逝，一天漫长的永无尽头。 罗兰拿出怀表看了看，时间指向清晨六点钟，来到星界已经一整天了，可惜距离完成进阶使命还很遥远，也不知还要在星界耽搁多久。 收起纷乱的思绪，罗兰决定趁这段难得的空闲时间准备新一天的神术。人在星界，生理上没有睡眠的需要，但是法师仍然要每天花费时冥想才能准备奥术，神术施法者则没有这个限制，哪怕再疲倦，只要虔诚祈祷1小时就能获得神术，更何况星界根本就不会困倦疲劳。 就在他坐在吊床上准备神术的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舱门敞开，有人探头进来。 罗兰没有睁眼，听足音就知道是奥托。这间舱房有两张吊床，可见是吉斯泽莱人为他和奥托两个人准备的客房。 奥托或许是看到他在冥想，缩回头，小心关上舱门，蹑手蹑脚的离开了。直到罗兰完成神术准备，他才开门进来，怀里抱着一个盛满食物的水晶大碗。 第747章武僧修行 “老弟呀，来吃点东西吧。”奥托将装满食物的大碗递过来。 罗兰看到两块麦饼，还有四个拳头那么大、表皮发出幽幽蓝光的桃子状水果，大概是星界或者混沌海特产的水果。罗兰拿起一个水果咬了一口，很脆很甜，味道不错。 “这里的食物比较寒酸，你多担待，吉斯泽莱武僧大多修炼了辟谷秘法，可以用灵能代替饮食提供日常活动所需的能量，这些食物是特地为我们这些访客准备的，”奥托拿起大饼咬了一口，忍不住咳嗽起来，“这饼可真够硬的，丢出去能砸死人，算了，凑合吃两口吧。” 奥托所说的“辟谷”，是心灵自塑系2阶异能，每天只要花费3点灵能，就可以不吃不喝活动一整天。考虑到吉斯泽莱武僧每天自动回复的灵能都不止3点，这就意味着灵能武僧很容易做到彻底断绝饮食，不近人间烟火。 “我一点都不饿。”罗兰掰了一小块饼塞进嘴里咀嚼，真是味如嚼蜡，人在完全没有食欲的时候强迫自己吃东西是一种痛苦，更何况食物这么粗砺。 “谁不是呢？但还是得吃点东西，哪怕只是为了记住进食的习惯，不然将来等你离开星界，现在欠下的饮食都会跟你算旧账，我曾有一个年轻的朋友，在星界旅行十天却没有吃一点东西，当然他也不觉得饥饿，以至于忘了还有饮食这种需求，当他回到主物质界的那一刻，十天的饥渴一下子全都回到他身上，现在那个倒霉蛋啊，坟头的草都三尺高了。”奥托一边唠叨，一边努力跟那块硬如铁板的死面饼搏斗，把比较可口的水果都留给罗兰，“如果我们是灵能者，学会辟谷秘法，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不过话说回来，啃死面饼毕竟不同于享用美食，我宁可保留饮食的需求，否则将会错过人世间很多美好的享受。” 罗兰听得忍俊不禁，心想这胖子果然是个吃货。 “奥托，我对灵能武僧的传承很感兴趣，想拜访一下欧根大师，向他请教武学奥义，又担心太过唐突，遭到大师拒绝，毕竟我是一个辛德拉信徒，与帝茉丝的追随者存在一定程度的理念分歧，更何况欧根大师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你有没有办法帮我引荐一下？” “欧根大师不好打交道吗？”奥托丢下面饼摇头发笑，“老弟呀，看人不能只看表面，欧根大师其实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只是因为修炼‘闭口禅’，在持戒期间不能与人交流，倘若打破戒律，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 罗兰听他解释过后，总算是搞明白“闭口禅”——亦即“缄默誓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普通人在聚精会神的时候也能进入“专注”状态，但是这对灵能者还不够，灵能者经常需要将自己的精神完全收束起来，进入到一种“比专注更专注”的空灵状态，这种状态就叫“灵能集中”。 在“灵能集中”状态下，人只能专注于做一件事，并且能够发挥出自己最大的潜力，将这件事做到尽善尽美。体现在实践修行当中，灵能者可以在这种状态下施展一些平常精神状态下无法施展的、威力非凡的技能，比如念动之速、劲贯拳脚、高等灵能之拳……说白了就是“爆种”，爆发过后，亦将因为精神疲劳而脱离“灵能集中”，再想施展上述能力，还得重新专注冥想，进入灵能集中境界。 欧根大师修行的“闭口禅”可以确保他永远处于灵能集中境界，但是施展此法也有限制——施法当天不能开口说话，不能主动向外界发起任何形式的交流，包括心灵感应和肢体语言，否则当场破功，受到的惩罚是今后永远无法再进入灵能集中状态。 “欧根大师通常会在对抗强敌之前施展这门秘法，这次就是为了对付灰爵士，估计他现在也该结束持戒了，你先吃点东西，过后我带你去拜访他。”奥托爽快地说。 “多亏你了！” “哈哈，这点小事就别谢了，我还欠你一条命呢！” 罗兰匆匆吃完水果，跟随奥托离开客舱，进入武僧们的起居甲板。 原本他还觉得客舱太简陋，看过武僧们的起居条件才发现，自己住的地方简直算得上豪华了。 年轻的僧人们连张吊床都没有，铺张草席坐在地上打坐冥想。更多人在航行期间也在争分夺秒的锻炼武技，狭窄的空间无法施展拳脚，就倒立在甲板上，调整重力指向下方，只用一根食指支撑身体，长时间保持这种姿态，如同一具具倒立的木偶。 “我去！一指禅啊！”罗兰暗自咋舌。 一路穿过起居甲板，罗兰旁观武僧们沉默修行，汗水顺着脖颈逆流下来，浸透眼睛都不擦一下，不禁叹为观止。 “这些和尚，真吃得起苦，受得了罪。” “这正是彼岸寺的底蕴所在，不能吃苦又何必选择练武。”奥托耸耸肩，“所以我就奇怪，老弟你怎么会突然对彼岸寺武学产生兴趣？看看这些小和尚吧，多遭罪啊，反正我是受不了！” 罗兰笑了笑，没做解释。穿越前他曾是武侠的狂热爱好者，穿越后虽然接触了很多超凡传承，然而武道在他心目中仍然占有一个神圣的位置。卡罗尔亲王指点他向欧根大师学习灵能武学，正与他心中的武侠梦不谋而合，只是他没有想到，习武会这样辛苦。 “啧啧，罗兰老弟，看看这个，你说这些和尚就真的一点也不嫌疼吗？” 罗兰循着奥托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一名年纪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武僧，正赤着脚站在一块铺满铁蒺藜的地板上，双手合十念诵经文，青涩的脸上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 罗兰只是设想一下赤脚站在铁蒺藜上的感觉，那酸爽的滋味就令他禁不住头皮发麻。 “大概是长期进行这样的修行，习惯了也就不觉得痛。”罗兰猜测道。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克服痛苦的并非习惯，他需要学习运用心灵力量催眠自身痛觉。” 第748章自我催眠 罗兰讶然回头，一位年迈的武僧身着褐色长袍站在舱门前，正是欧根大师。 “大师，这位罗兰小哥儿是辛德拉女神的选民，我的好友，对彼岸寺武僧的传承很感兴趣，特地来向您请教。”奥托适时介绍。 欧根大师微微颔首，向罗兰合十鞠躬：“始于混沌海，终于彼岸城，赞美命运姐妹。” “赞美命运姐妹，劳驾大师赐教。”罗兰躬身还礼。 “始于混沌海，终于彼岸城”是帝茉丝武僧的箴言，还有一种译法是“因缘混沌，果报彼岸”，意思都差不多。 这句话代表了帝茉丝哲学的精髓：事物的起因和形成过程是繁杂混乱千头万绪的，很难梳理清楚；但是事物达到相对稳定状态，至少在一定时期内是可以确切描述的。因此认识事物应该先从客观存在的结果入手，回溯逆推导致这一结果的种种因素，如此便可发现真理，获得智慧。 按照罗兰的理解，这种哲学的终极梦想可以用地球上说书先生的一句套话来概括：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怎样才能达到“前知”与“后知”的境界？ 帝茉丝信徒的观念是“肉身无法超脱苦海（现实时间的桎梏），但是思维可以超脱苦海，通晓古今预测未来”。 为了达到这一境界，需要进行长期艰苦的冥想修行，在冥想中获得顿悟——帝茉丝信徒认为那是神启，达到这种境界就可以称为“觉悟者”。 唯有“觉悟者”才能通过死后升天（圆寂）或是白日飞升（肉身成圣）登上神国彼岸寺，在那里获得真正的大智慧，自由的行走于时间长河（获得彼岸城主观时间法则权限），前知而后知，永远不迷茫。 罗兰对上述观念大体上赞同，但是也有异议——主要是对于“顿悟”的看法。 欧根大师安排另一位传功长老胡德大师招待奥托，单独将罗兰请进自己的禅房。 宾主落座之后，欧根大师重拾刚才的话题。 “罗兰小友听说过‘催眠’吗？” “我猜大师指的不是魔法意义上的催眠术。”罗兰慎重地回答。惑控学派包括多种催眠类奥术，幻术学派也有类似的东西，但那都与武道无关，只有意志不坚定的人才会中招。 “我们武者所说的催眠，不是运用法术迷惑别人，而是自我催眠。”欧根大师在结束持戒之后显得格外健谈，“刚才你也看到了，一个年轻人赤足站在铁蒺藜上忍受痛苦折磨，不了解内情的人看到这种场面，大概会怀疑我们有自虐倾向。” “的确如此。”罗兰坦然承认。 “世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吃苦受罪，我们坚持这种看上去很残酷的修行方式，是为了训练‘自我催眠’心法。” 吉斯泽莱语的“心法”，翻译成通用语没有确切的对应单词，可能是专长，也可能是技能。 罗兰搜索穿越前的记忆，灵能者的本职技能当中的确有“自我催眠”这一项，印象中与东方武学的“借物观想”之法异曲同工。 “所谓自我催眠，主要是指用意志力封闭某些切实存在的感官，比如刚才那个年轻人，通常而言，赤脚踩踏铁蒺藜当然会有痛感，但是若能运用心灵力量，催眠自身，忘记痛觉，那么就跟脚踏柔软的地毯没有什么区别，也就不会觉得痛苦了。” “我明白了，这种自我催眠的心法可以临时封闭痛觉神经，这在带伤作战的时候很有用。” “痛觉”是一种自我保护本能，但是在战斗中也会造成妨碍。吉斯泽莱武僧通过自我催眠封闭痛觉，哪怕双脚骨裂依旧可以大步奔行，至于这样做会不会加重伤病，那就是战斗结束之后才值得关心的问题了。 “罗兰小友是辛德拉女士的选民，想来对那位女神的教义很有心得，据我所知辛德拉女士与吾主帝茉丝的理念大同小异，我想请教小友，两者的差异主要在什么地方。”和尚大多喜好坐而论道，谈经论禅，欧根大师也不例外，很自然的就把话题引向他感兴趣的方面。 “吾主辛德拉与帝茉丝女士都认可世间一切事物的发展变化有规律可循，但是具体到认识真理的方法，两位女神提出了不同的道路。”罗兰这个“选民”也不是白混的，对两位命运女神的教义多少有些了解。 “我并不认为‘顿悟’是一种靠谱的方法论，这种‘灵光一闪’的捷径不具备普遍性，解决问题的正确方法应该是建立在充分收集情报、实践调查之上，对数据进行计算和推演，运用已经证实的定理而非所谓的顿悟来推倒结论，这是我们之间最大的不同。” “吾主辛德拉教导信徒做事之前谋而后动，别把自己的愿望错当成现实。关键在于想清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然后再下结论：要不要做。如果决定去做，首先要问自己：我希望从这次行动中获得什么？最好的结果是什么，最差的结果又是什么？我的风险承受底线在哪里？然后向前逆推，为了达到我理想中的结果，需要满足哪些条件，如果这些条件暂时不具备，我要为满足条件之条件做哪些准备工作，如此循序上述，追寻条件之条件，原因之原因，直到把所有的头绪梳理清楚，成百上千个变量列出来一一处理妥当，然后就可以按照客观规律开始行动了。万一途中发生变故，那么按照上述思路重新寻找确定性，就算最后结果不如意，那也是尽到自己的能力，人力不敌天命，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辛德拉的教义其实很抽象，很简练，这番具体诠释全是罗兰个人的想法。更多的体现了他作为一个穿越者的观念，有着借题发挥、拉虎皮做大旗的成分。不过身为辛德拉的选民，只要他不公开与女神的理念唱反调，的确拥有按照自己的方式解读教义、甚至“六经注我”的权力，这也是为了完善教义，使之更适合现实需要。 第749章传功秘法 欧根大师认真聆听罗兰的论断，沉思过后提出反驳：“罗兰小友讲述的方法论，我承认具有一定现实价值，但是老僧我也不得不指出这套‘寻根溯源论’太浅薄，太庸俗，按照你的方法寻求真理，很容易被眼前纷繁复杂的信息——其中绝大多数是没有意义的垃圾信息——所迷惑，浪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在无意义或者意义可有可无的论证上面，最终得出一个所谓不过不失的中庸结论。” 欧根大师掸了掸宽大的袍袖，仿佛要拂去那些事实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在我们帝茉丝追随者看来，一万次循规蹈矩的思考也不如一次充满天才火花的顿悟更有价值，辛德拉信徒就是太在乎现实才会变得市侩庸俗，汲汲于名利，眼中只有大地上阡陌纵横，却忽视了头顶壮丽的星空。” 罗兰望向欧根大师的目光多了几分讶异。都说“无言者”沉默寡言，没想到这老和尚其实口才相当出众，说出来的道理很有说服力。 “跟和尚辩论我也真是闲的，算了，不扯这些，说点实际的。”他暗觉好笑，抛开这些务虚的话题，对欧根大师说：“我们各说各话，谁也说服不了对方，辛德拉信徒的原则是实事求是，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不如让我跟随大师您修行几天，切身体验一下你们帝茉丝僧人所谓的‘心灵顿悟’到底灵不灵验。” 欧根大师微笑颔首：“老僧欢迎罗兰小友体验修行生活，帝茉丝与辛德拉的信徒就应该多多增进这样的交流才会彼此了解，相信在此期间你会有所收获。”说罢，他自储物袋中取出两册手抄经卷，递给罗兰。 “这里有两册心经，一册讲授‘灵能冥想’之法，一册记载了‘自我催眠’之法，小友平日里可以在船上参观武僧练功，闲来无事不妨修炼一下这两卷心法，对你将来的成长大有好处。” 罗兰收下两卷奥义经书，毕恭毕敬向欧根大师鞠躬执弟子礼：“多谢大师传功。”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鉴定两卷经书，很快就对书中的内容有了大致了解。 “灵能冥想”的作用是使人比平时更快地集中精神，并且抵抗外界干扰而不至分心。 就灵能武学范畴而言，这门专长的价值在于帮助修炼者尽快进入“灵能集中”状态。 一个灵能修行者，无论有着多深的修为，正常情况下至少需要花费6秒左右时间静心冥想才能进入灵能集中，期间不能战斗或者从事其它导致分散精力的行为；“灵能冥想”则能使修行者分心二用，在战斗的同时进入灵能集中，为此付出的代价仅仅是停下脚步凝神冥想3秒钟。 第二卷经书记载的是“自我催眠”，罗兰草草翻阅过后发现“自我催眠”的作用远不止忍受痛苦，随着修为层次的提升，精神意志对生理活动的控制力度也会逐渐增强，自我催眠封闭痛觉不算什么，还能克制体内毒素和疾病的恶化，摒除恐惧和冲动等负面情绪的干扰，抵抗重创造成的晕眩、瘫痪乃至死亡，真正的“生命不息战斗不止”。 除了抵抗各种负面影响，自我催眠还有一个很实用的用途，就是临时增强记忆力。通过自我催眠排除杂念干扰，可以做到过目不忘，扫上一眼就能将整页书上的内容牢记在心。这种记忆方式与内容的具体含义无关，完全是通过刹那间的视觉印象对内容进行完美复制，哪怕书写的是一堆毫无意义的数字甚至乱码，照样可以丝毫不差的记忆下来。 罗兰看到这里不由回想起穿越前看过的《最强大脑》之类综艺节目，那些过目不忘的奇人，多半是掌握了类似“自我催眠”的技巧。 简单浏览过两卷奥义书，罗兰考虑要不要花费8度潜能直接学会，不过他马上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一来现在他正需要积累潜能，把宝贵的资源浪费在两门灵能心法上不太划算，二来这么做未免对欧根大师太不尊重。 欧根大师传他经书是想让他磨炼心志，体验帝茉丝信徒的苦修生活，他搓搓手唰的一下直接学会就违背了欧根大师传经的本意，还有讽刺帝茉丝武僧的苦修效率太低的嫌疑，真要是这么干，老和尚恐怕会很失望。 放下两卷经书，罗兰想到彼岸寺的灵能武学有两大支脉，一为灵能，一为武技，前者主修心灵异能，后者则主修真气。当灵能与真气修为都达到一定境界，就可以试着将这两种力量融合为一，心灵与肉身混元一体，修炼出所谓的“斗气”。 罗兰略懂灵能，自身也开辟了“灵能池”，但是对真气一窍不通，就趁此机会向欧根大师求教真气秘法。 “若想获得真气，首先得开辟气池，通常有两种途径可以达到这个目的。”欧根大师告诉罗兰，“第一种途径是兼修忍者、武僧这一类超凡职业，修为达到一定层次就可以开启气池；第二种途径则是依靠外力来开启气池。” “外力……您是说修炼某种奥义秘法可以免除兼修真气职业而直接打通气池，就像获得‘原始天赋’就能直接拥有灵能池那样？”罗兰猜测道。 欧根大师轻轻摇头：“世上或许存在你说的那种秘法，但是我没有见过，我说的是另一种方式。” “还请大师指点。”罗兰虚心求教。 “传说中有一门超凡职业，共有十重境界，修炼到了第九重就可以运用自身真气强行为他人开辟气池，你可曾听说过？” “未曾听闻，大师指的是？” “帕尔尼亚剑豪。”欧根大师意味深长地道出答案。 “原来如此……”罗兰深深吸了口气，“难怪卡罗尔先生建议我来向您请教。” 他清楚记得卡罗尔是17级维婕斯牧师兼职8级帕尔尼亚剑豪，而欧根大师所说的秘法至少9级剑豪才能施展。 “卡罗尔阁下如今的修为到了什么程度我不敢妄自揣测，不过据我所知施展这门传功秘法对传功之人的修为将会造成极大损伤，甚至有可能导致其功力衰退，所以能不能获得卡罗尔阁下传功就看你们之间的交情了，老僧对此无能为力。”说完这席话，欧根大师又恢复一脸淡漠的神态。 第750章战舰迁跃 “能不能获得卡罗尔阁下传功，要看你们之间的交情够不够深，老僧对此无能为力。”说完这席话，欧根大师又恢复一脸淡漠。 “大师已经帮了我很多，在下感激不尽。”罗兰依照吉斯泽莱人的礼仪，毕恭毕敬地向老武僧合十鞠躬。 欧根大师所说的“传功可能会导致功力衰退”，用游戏中的语言来解读就是“损失经验值甚至掉落等级”。卡罗尔这样的传奇人物，修为每提升一个境界（等级）都非常艰难，如果开辟气池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老实说，就算是亲儿子也会有所犹豫，他实在没脸向人家提出这种非分的请求，除非进行某种利益交换。 罗兰很清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可以达到目的，比如政治联姻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他也猜得到卡罗尔亲王期待他提出这样的交易，然而他内心中很反感拿婚姻作为利益交换的筹码，不值得为了获得一门锦上添花的真气传承做这种有损人格的交易。 由此联想到维罗妮卡，还有妮基塔、柳德米拉等众多红颜知己，罗兰不由为自己混乱的感情生活感到一阵深深的惭愧，就算把“自我催眠”修炼到至高境界他也无法逃避这个难题。 …… 在星界航行，除非遭遇心灵风暴之类异常天灾，或者遭遇海盗袭击，就不会有丝毫颠簸的感觉。舰体匀速划过星空，舷窗外的景色永远是那么单调空旷，罗兰看得久了，禁不住昏昏欲睡。 对面的吊床上，胖子奥托已经酣然入睡，鼾声使罗兰想起大学宿舍中的那些夜晚。 告辞欧根大师回到舱室，他将那两卷奥义经书翻阅了一遍，略有心得，但是还需要长时间的磨炼才能掌握其中的精髓。 “灵能冥想”所要求的快速进入心无外物的境界，现在他还做不到，但是普通的“灵能集中”并不难，这其实是建立在“专注”技能之上的一种拓展。他的专注技能足够高，花上几秒钟集中精神，很快就排除杂念，灵魂仿佛脱离沉重的肉身，从一个更高的维度审视这个世界，有那么一刹那，他甚至“看到”了自己脑后的景象。可惜当他试图确认这不是幻觉的时候，那种玄妙的感觉就溜走了。 “这就是欧根大师所说的‘灵觉’吗？”罗兰放松精神，回味刚才的感受。 穿越前他就听说过通灵者、阴阳眼之类的传说，拥有敏锐灵觉的人可以看见常人肉眼无法觉察的鬼魂，甚至可以通过心灵感应与鬼魂交流，作为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鬼怪并且自幼接受唯物主义教育的新时代好青年，当时他对这些怪谈不以为然，怀疑这要么是心理幻觉，要么是人们为了解释某些未知自然现象而产生的迷信观念。 穿越到了瓦雷斯，亲眼见识过鬼魂和幽灵之类虚体或灵体不死生物，接触了“心灵异能”这种奇妙的力量，坦率地说，倘若他还坚持无神论，这本身就违背了唯物主义实事求是的原则。 现在想来，地球大概是一个尚未连通魔网——至少没有全面连通——的无魔或低魔世界，但是灵能不同于魔法，自古以来就存在于地球上东西方各地。那些自称有着阴阳眼、能看到鬼魅的人未必就是撒谎，罗兰现在回到地球，一身神术估计全废，但是灵能池还在，还能进入“灵能集中”发挥灵觉，照样是一个超能力者。倘若继续修行心灵异能，达到地球上驱魔师、阴阳师的水平也不难。 至于刚才那灵光一闪间看到脑后的景象倒也不是幻觉，是灵能在高度集中时自然辐射到体外，感官随之延伸开来，视觉突破了生理角度的限制，只不过这种偶然出现的灵觉并不稳定，若要使之稳定下来，就得将之提炼成为心灵异能“全域视觉”。自古流传至今的绝大多数心灵异能大多是这样由偶然的灵感逐步发展成固定的模式，从这个角度来说欧根大师推崇“灵感”和“顿悟”是有其道理的。 正浮想联翩的时候舱顶亮起一团绿色灯光，提醒乘客战舰动力装置已经充能完毕，即将开始进行空间传送。 星界战舰的动力装置与主物质界的战舰引擎原理相仿，都是以魔晶驱动蒸汽机提供动力。只不过引擎的构造更精密，动力更强劲，再加上星界环境特殊，全速飞行时可以接近音速。 这样的航行速度在主物质界当然算是非常快的，可是在广袤无垠的星界，其实与无动力航行没有本质区别，只适用于相邻很近的星体之间往来，若要进行跨越数十上百光年的远程航行，比如从银空前往神陨星域中央地区，这还远远不够，必须借助“高等传送术”。 像“磨炼号”这样从头到尾长达百码、排水量超过万吨的星界巡洋舰，整体进行传送可不是一个小工程。每次传送都要事先燃烧大量魔晶进行能量储备，就算有充足的魔晶可供消耗，考虑到漫长的充能时间，每天最多也就传送个两三次。 绿色顶灯连续闪烁，频率愈发急促。 罗兰拍拍奥托，将这胖子唤醒。 “别睡了，战舰即将迁跃，当心摔下来。” “啊哈？”奥托睡眼惺忪，还有点发懵。 就在这时，顶灯突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窗外亮起五彩灵光。 罗兰透过舷窗望去，远远看见“磨炼号”舰艏前方千尺距离处空间震荡，裂开一道五色流转的星界传送门。 “磨炼号”笔直的滑向传送门，舰体随之开始轻微抖动，舷窗外顿时变得一片漆黑，仿佛跌进不断旋转的墨水瓶。 吊床受到震荡反转过来，罗兰及时拉了奥托一把，使他免于平拍在地板上。 短暂的晕眩过后，战舰恢复平稳，窗外重新亮起银灰色星质光泽。这时罗兰就知道传送已经顺利完成，战舰跨越数百光年之遥，将他送到了神陨星域中央区，与早就驻守在这里的“云中塔舰队”旗舰——亦即古代奥术帝国的遗产、灯塔山的象征——“大浮空城”拉普达会师。 第751章“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 吉斯泽莱舰队集体完成跨越数百光年之遥的传送，在一阵轻微的震颤过后恢复平稳，顺利抵达“神陨星域”中央区，各舰随即点亮灯光，向驻守在这一带的友军发出会师请求。 罗兰站在舷窗跟前，透过一层力场向外眺望，依稀可见八尊色彩各异的巨塔横卧在银灰色的星空下，每一座高塔上都支起数十门大口径魔晶炮，炮口指向远方血潮翻涌之地。 八尊塔型星界战列舰围绕着一颗半径超过千码的银色球形星体，周身覆盖着厚厚的合金装甲和无懈可击的力场结界，装甲接合处支起无数尺寸惊人的巨炮，如同一颗庞大而奇特的银色海胆。罗兰看在眼中深受震撼，不由回想起穿越前在科幻电影《星球大战》中看到的“帝国死星”，与眼前所见的球形战争兵器几乎一模一样。 “那就是‘红梅联盟’的神器级旗舰‘大浮空城拉普达’，灯塔巫师们继承自奥术时代的遗产，围绕大浮空城的八艘传奇级塔型战舰，是灯塔山的‘云中塔’舰队，八种不同的魔法灵光代表了八大奥术学派，这些高塔战斗时可以变形为战舰，和平时期就是法师们研究魔法的实验室，”奥托走到罗兰身旁，以一种敬畏的口吻向他介绍，“拉普达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空中要塞，装备有240门18寸魔晶巨炮，内部足以容纳一支超过万人的军团和后勤人员，在奥术帝国时代，这是位面远征军的顶级战舰，时至今日，仍然代表着瓦雷斯天宇最强大的武装，唯一能够与之抗衡的就是对面黑梅联盟的旗舰‘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了。” 罗兰遥望血潮翻涌的空域，隐约可以看见一截漆黑的桅杆，风帆宛如黑色浓雾在血海上方飘荡，无数阴魂鬼魅若隐若现。 “黑梅联盟的舰队就在那片血海当中，血海是塔尔塔罗斯固有迷锁的具现，遮蔽了外界一切探知手段，我们甚至很难判断对方的兵力。”奥托适时告诉罗兰。 “应该派人潜入血海侦察一下敌方的虚实，盲目开战难免吃亏。”罗兰若有所思地说。 “我们的确有过这样的打算，也派人去侦察过，结果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舱门敞开，卡罗尔亲王和欧根大师出现在门外。 罗兰转身望向卡罗尔，好奇地问：“是什么代价？” “第一批派去侦查的战士进入血海就全都失踪了，后来再次出现是在战场上，有的变成了亡灵，有的仍然是人类形态，却改变了阵营，成为我们的敌人。”卡罗尔脸色阴郁地说，“塔尔塔罗斯周围千码空间，融合了‘黑袍’奥特洛亲手设置的三重传奇结界，第一道结界就是那血潮般的灵光，任何进入血潮的生物都会受到法术检测，倘若信仰或者阵营与黑袍预先设定的不符，就会遭到血潮震慑，陷入惊恐状态，竭尽所能逃离塔尔塔罗斯。” “也就是一个影响心灵的广域恐惧魔法，这应该不难抵抗，即便意志不够坚定，提前加持一个‘心灵屏障’就行了。”奥托故作轻松的笑道。 “‘心灵屏障’无法彻底免疫传奇惑控法术，只能提升对血潮的抗性，更何况血潮中的威胁远不止于此，黑袍还在塔尔塔罗斯周围设置了‘传奇道德沦丧结界’，凡是闯入战舰千码之内的生物，不管从前隶属于什么阵营，都会立刻转换为邪恶阵营，变得自私冷血，对正义事业失去信念，反而会认同黑袍及其党羽的罪恶行径，也正是因为这个卑鄙的法术，我们派去侦查的人员大多受到影响，投奔了敌方阵营，反而出卖了我们的机密。”卡罗尔叹息道。 “呃，这真可怕……”奥托抹了把冷汗。 “最后一道结界又是什么？”罗兰问。 “是‘传奇亵渎结界’，塔尔塔罗斯周围千码之内，所有隶属于黑梅联盟的生物都会自动获得‘虚体’特效，武器也会变成适合幽魂使用的幽冥武器，这就相当于临时转换成为虚体不死生物，受到亵渎结界的强化战力倍增，而那些擅长召唤和操纵亡灵的邪恶牧师，死灵法师，在这种环境下更是如鱼得水，如果没有预先做好防备，哪怕能够凭借坚强的意志抵抗血潮和道德败坏的影响，也难免遭到变成虚体、隐形潜伏在塔尔塔罗斯周围的敌人暗杀。” 罗兰听得皱起眉头，缓缓道：“那么最合理的选择就是尽量避免在塔尔塔罗斯的迷锁笼罩范围之内作战，否则除了传奇人物，光是那三道结界就会令绝大多数人失去战斗能力。” “放弃近战，那就只能以大炮攻击塔尔塔罗斯，就算是大浮空城的火力也很难击穿那艘奈落空母的力场护甲。”卡罗尔苦笑道。 “照这么说的话，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岂不是天下无敌了？”奥托瞪大眼睛。 “那倒不至于，我们奈何不了塔尔塔罗斯，敌方同样奈何不了我们的大浮空城，如果他们进入大浮空城周边千码距离，同样会受到我方迷锁影响，在这样的环境下战斗，他们也会受到极端不利的压制，结果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听了卡罗尔的回答，奥托长出一口气：“难怪黑梅和红梅联盟对峙这么久都不曾主动发起攻击，原来双方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这样僵持下去对我方更有利，毕竟我们的目的就是防守，就是阻止敌方进入大黑洞区，错过寒潮爆发这几天，通往狱门天宇的星界门就会关闭，黑袍、龙王和克拉肯再想进入大黑洞区就只能等待下次寒潮爆发了，那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问题在于，双方势均力敌的局面还能维持多久，塔尔塔罗斯迷锁屏蔽了一切探知法术，我们看不到敌方兵力调动的具体情况，目前只知道奈落舰队和吉斯扬基舰队参战，至于还有没有新的势力加入黑梅联盟，那就不得而知了。”卡罗尔望向舷窗外那片刺眼的血潮，心事重重的说，“就算双方维持势均力敌的局面，防守一方也总是处于被动，我们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发起总攻，以什么方式发起总攻，唯一的对策就是随机应变。” 第752章“大浮空城”拉普达 罗兰忽然想起达利娅，如果她顺利返回克拉肯身边，倒是一个可靠的情报来源。但是现在这个局面下，他也没办法与达利娅联络——塔尔塔罗斯迷锁监控着来自外界的通讯法术，如果他在这里给达利娅发信，就会使对方暴露在迷锁监控之下，后果可想而知。 除非达利娅所在的吉斯扬基舰队离开塔尔塔罗斯迷锁辐射范围，双方才存在秘密联络的可能。但是出现这种情况多半意味着塔尔塔罗斯已经展开行动，就算获得情报恐怕也来不及制定对策了。 沉思之际，对面的大浮空城射出一道明亮的光束，径直照射在“磨练号”舰艏，以特定的节奏闪烁。 “红袍兄和瓦莲京娜女士已经确认我们的身份，邀请舰队前去会和。”卡罗尔亲王解读灯光传达的讯号。 欧根大师点了下头，以心灵异能将这一消息告知各舰指挥官，舰队调整阵型，朝着大浮空城所在的方向缓缓航行。 越是靠近大浮空城，罗兰越是感受到这座人造奇迹的庞大宏伟，目光也由平视渐渐变成仰视，奥托和闻讯赶来的英迪拉更是震惊地张大嘴巴，赞叹不已。 “这是战舰吗？看起来简直像是一颗人造星球，奥术时代的人们创造了媲美神迹的伟大建筑。” “我走遍各个位面，还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战舰，恐怕世上再找不出比这更强大的战争兵器。” “红袍兄听到你们的夸奖会很开心，可惜这不是事实。”卡罗尔笑容里带着一丝忧郁，“拉普达并不是世上最强的战争兵器，毕竟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的‘鳞甲天’。” 众人闻言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罗兰凝眉思索当前的局势，得出一个不太乐观的结论：目前红梅联盟和黑梅联盟势均力敌的局面并不稳定，胜利的天平更有可能向着敌方倾斜。 在这种仅次于神战级别的战场上，传奇以下的角色其实没什么大用，比炮灰强点有限，起到关键作用的是传奇强者和大型战舰。 双方各有三位传奇强者，乍看起来势均力敌，然而罗兰知道这只是表象，事实上黑梅联盟的三巨头更为强势。 卡罗尔、安德烈和瓦莲京娜，三人的实力差距不大，黑梅联盟一方的克拉肯也是这个级别，龙王可能略强一些，但是也不会太离谱。 关键在于那个“黑袍”！ 神性大巫妖、真死灵师、奈落选民、黄道神器《奈落圣典》的持有者，“黑袍”奥特洛到底有多强？罗兰估计他的挑战等级至少有30，众神之下，很难找到比这老家伙更变态的生物了。 整个黑梅联盟，奈落教团的兵力占了一多半，罗兰怎么也想不通，黑袍与龙王的交情就那么好？下了血本资助龙王寻找鳞甲天到底是图什么呢？ 现在追寻龙王和黑袍的基情已经没有意义，现实就是黑袍倘若全力出手，红梅联盟一方恐怕得由两位传奇强者联手与之对抗，而龙王在克拉肯的掩护下可以轻松前往神殒之地，只凭一个传奇强者根本拦不住。 一念及此，罗兰不由想起自己的进阶任务。辛德拉女士为什么给他安排了一个过于艰难的任务，斩杀克拉肯仅仅是为了惩恶扬善为民除害吗？显然不是这么简单。那么答案只能有一个：伟大的命运女神预感到这场战争红梅联盟获得胜利的可能性很小，为了弥补顶尖战力的空缺，就把自己的选民派来充数。 不管罗兰采用什么方式，只要可以牵制住克拉肯这个黑梅联盟三巨头中相对最弱的，便可抹平双方顶尖战力的差距。 问题是，罗兰能承担起正面对抗传奇女妖的责任吗？ 说实在的，他自己都觉得太荒唐，然而不管行不行，事到如今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相对于传奇战力的劣势，红梅联盟的舰队倒是占据了少许优势。 佐恩爵士的吉斯扬基舰队和彼岸寺的吉斯泽莱舰队旗鼓相当，云中塔舰队则比奈落舰队略胜一筹，这主要体现在双方的旗舰上——“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的舰炮火力不如“大浮空城”拉普达，舰体装甲和力场护盾也比后者略逊一筹。 奈落空母和大浮空城这种级别的战舰，已经不是单纯的“战舰”了，更接近战略威慑武器。多年来奈落空母一直被大浮空城压一头，黑袍不能在远东肆意扩张势力，主要就是顾忌灯塔山的态度。从这个角度来讲，他似乎比龙王更渴望获得“鳞甲天”，毕竟瓦雷斯世界的历史早已证明——有能力击坠大浮空城的只有鳞甲天。 “如果真让龙王和黑袍寻回鳞甲天，黑梅联盟就同时拥有塔尔塔罗斯和鳞甲天这两大战略武器，大浮空城独木难支，远东乃至整个瓦雷斯天宇的格局也将随之发生彻底改变……”罗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结果不用问，包括他本人和所有亲朋好友在内，往后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寇拉斯军独立和远东建国的梦想，也就只能是南柯一梦了。 就在这沉闷寂静的气氛里，“磨练号”率领舰队靠近大浮空城，罗兰脑海中随之浮现一连串提示。 这不是系统提示，而是来自大浮空城迷锁的授权提示。 ——您已经进入“大浮空城”拉普达固有迷锁辐射范围！ ——通过敌我识别系统检定，安德烈·罗曼诺夫携夫人安娜欢迎您的造访！ ——您受到拉普达迷锁保护，迷锁笼罩范围内恒定如下法术效果： 常设：侦测阵营、侦测信仰、防范探知、空间锁、识破隐形、防护邪恶、防护恐惧、免疫疾病、免疫毒素、魔法警报、秘法锁、造水术、造粮术、巧言术！ 战斗时开启：心灵连线、探知术、飞行术、隐形术、防护箭矢、幽冥武器、力场武器、高等魔化武器、抵抗能量伤害、法术无效结界、反邪恶法阵、医疗术、高等复原术、任意门、次元锚！ ——您被安娜夫人授予“特级”权限，可以无限制使用上述所有法术！ 目光扫过那一排排法术授权，罗兰不由暗自咋舌：“大浮空城不光有坚固的力场装甲和威力巨大的舰炮，还有各种强力法术供防守者随意使用，难怪卡罗尔说敌方不敢进犯大浮空城，除非传奇强者，否则来多少人都是扑街的命。” 第753章“红袍”安德烈 大浮空城敞开一条甬道，灯光打出“欢迎贵客来访”的讯号。 “我们走。”卡罗尔亲王施展法术，带着罗兰、奥托、英迪拉和欧根大师直接传送过去，而后沿着那条宽阔的甬道飞入大浮空城内部。 罗兰调整重力指向，跟随卡罗尔在甬道中飞行。甬道墙壁由一块块玻璃般反光的晶体板材构成，以魔法加固、硬度媲美精钢，空中飘荡着“不灭明焰”，如同路灯指引前进的方向。 穿过长长的甬道，前方豁然开朗，呈现在罗兰眼前的是一幅壮丽的画面：空中悬浮着一颗巨大的球体，散发出温暖而柔和的光辉，如同人造太阳，照亮大浮空城内部鳞次栉比的建筑群落。众多水晶建造的高塔拔地而起，恍若一座座摩天大楼，高塔之间有发光的纽带相连，仔细观察才发现那是加持了“不灭明焰”的“风动梯”，时常有身着法袍的男女踏上风动梯，唰的一下凌空传送到对面的建筑入口。 高塔下方是规划有序的街道和低层建筑，大多是店铺和工厂，分割成生活区、工业区、军事区和行政区等具有不同功能的板块，街头人流行色匆匆，使这座巨型人造卫星式的城市呈现出一种快节奏的生活氛围。 更令他惊讶的是那些忙碌的身影当中以构装体居多，其中有外形酷似人类的魔像和秘偶，笼统的说成“机器人”也行，更多的则是动物形态、昆虫形态乃至外形非常抽象的功能性构装体，至于人类，则大多是法师和术士装扮，指挥着构装仆从忙碌工作。 罗兰一路飞来，所见所闻无不新奇。大浮空城给他的第一印象跟预想中的“魔法都市”并不相符，更具“超时空要塞”那样的科幻色彩。或许魔法与科技文明发展到了一定高度，作为文明主体的人类都会将精力更多的集中于智力工作，至于打扫卫生、维护治安、生产制造等体力劳动，都需要依赖自动化装置，在科技主导的世界是机器人，而在魔法主导的世界则是构装体，不考虑驱动机器的能量来源，一个充斥着构装体的世界和随处可见机器人的世界总会给外来者留下相似的印象，所谓“殊途同归”就是这个道理。 “这城里的构装体比活人还多！要不说这是‘拉普达’，我还以为来到了机械境的辛德拉神国！”英迪拉啧啧惊叹。 这时，高处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拉普达城内负责日常维护的机关体共有八百部，就算把法师们的私人构装体都算上也不会超过两千部，诸位之所以觉得构装体比人多，是因为法师们极少外出，大多在实验室和工厂中搞研究，外出跑腿的杂务全由构装体负责，后者反而显得比它们的主人更活跃。” 罗兰抬头望去，看见一位身着红色长袍的男子负手站在风动梯旁，正含笑迎接自己一行的到来。这位气宇非凡的法师先生看起来正值壮年，瘦削挺拔的身材显得精力充沛，容貌有几分妮基塔的影子，两道剑眉斜飞入鬓，剃得锃亮的大光头给人一种强势的压迫感，抬手做出欢迎姿态时，左手掌背上那枚银色火焰刺青仿佛正在燃烧，散发出浓烈的奥术能量。 系统提示：发现“中立大法师袍”！ 系统提示：发现“大贤者之衣”！ 系统提示：发现“奥术浪涌”指环！ 系统提示：发现友善生物！塑能学派专精灯塔巫师20/传奇大法师5！ …… “命运之瞳”的侦测结果确认了罗兰的猜测，这位正是妮基塔的父亲、远东灯塔奥法协会的首席大法师“红袍”安德烈·罗曼诺夫，大浮空城的主人。 罗兰还觉察到安德烈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仿佛在审视一件商品，进而决定是否值得花大价钱收购，这让罗兰想起安德烈还有一个身份是远东奥法银行的当家人，好吧，这的确是一位银行家应有的眼神。 怀着些许忐忑，他上前一步主动向这位传奇大法师鞠躬致敬。 安德烈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温和地说：“妮基塔每次给家里写信总会提到你，我一直好奇鲁道夫将军的儿子到底有什么魅力，竟然能够驯服我家那只骄傲的‘小云雀’追随你走遍远东大地，今日一见，果然是无可挑剔的青年才俊。” “您太过誉了，其实是我身边缺少精通奥术的同伴，特地请求妮基塔同行，这一路上她帮我和其它同伴解决了很多难题，对此我一直心怀感激。”罗兰拿捏着分寸回答。 安德烈笑了笑，还没说话，卡罗尔接过话茬儿，“罗兰，我家调皮丫头不懂什么魔法，跟在你身边大概只会惹麻烦。” “那当然不会！罗妮聪明伶俐，擅长很多特殊技能，这一路上也对我们帮助很大。”罗兰额头禁不住渗出汗水。 英迪拉也看出气氛有点不对，肘了奥托一下，低声说：“安德烈大师和卡罗尔亲王对罗兰的态度不正常啊，怎么有点像是在替自家女儿争夺老公？” 奥托横了她一眼，做出一个“闭嘴”的手势。英迪拉悻悻地缩回去，还在自言自语：“选择灯塔山的大小姐，还是帕尔尼亚的公主？罗兰这小子，遇到一个幸福的烦恼啊。” 罗兰夹在卡罗尔和安德烈两位传奇人物中间，在这场争夺女婿的暗战中深受煎熬，完全没有丝毫幸福可言。 好不容易熬到进了会客厅，本来以为接下来可以谈正事了，自己也就不再是众人关注的焦点，可以卸下压力松一口气，没想到安德烈又放出一个大招。 “安娜，我们女儿常在信中提到的那位年轻人来了，你不想陪他聊几句吗？” “这就不必了吧……”罗兰尴尬的试图婉拒。 然而事与愿违，一条朦胧的倩影悄然浮现在他面前，散发出冷森森的负能量，仿佛来自灵界的幽魂。 系统提示：发现友善不死生物！死灵学派专精灯塔巫师15/幽魂大法师5！ 第754章幽魂夫人 一条朦胧的倩影悄然浮现在罗兰跟前，随之吹来一股冷森森的负能量，仿佛来自灵界的幽魂。 系统提示：发现友善不死生物！死灵学派专精法师15/幽魂大法师5！ 罗兰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好吧，刷新三观的时刻到了，并不需要什么“仿佛”，显而易见——这位安娜夫人就是一条“幽魂”，货真价实的虚体不死生物！ 她就这么静悄悄的飘浮在罗兰面前，身着阴影般朦胧虚幻的幽冥法袍，长发披肩，隔着半透明的肌肤可以看到她身后墙上的挂毯，美丽而苍白的脸庞微微含笑，若非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活脱脱就是另一个妮基塔。 罗兰还留意到这位幽魂夫人手上戴着一枚与安德烈同款的魔法戒指，只不过镶嵌在戒面上的并非钻石，而是一颗漆黑的幽冥宝石。 安娜·罗曼诺娃是灯塔山死灵学派的首席大法师，或许是因为幽魂体质对光照很敏感，安娜夫人很少抛头露面招待访客，要么在拉普达大图书馆整理文献，要么躲在死灵学派的云中塔研究自己的法术，这次是听说宝贝女儿的意中人来到拉普达，特意前来“参观”。 罗兰不知道丈母娘看女婿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他被妮基塔的妈妈这样上上下下的端详，如同一件正在被鉴定真伪的艺术品，感觉特别尴尬。 安娜夫人看出他的脸色变化，含笑问他：“难得来一回拉普达，有没有兴趣参观一下我们的城市，我很乐意为你导游。” 罗兰听出她这是想把自己单独拉到僻静的地方长谈，不由头皮发麻，转身向卡罗尔投去求救的眼神。 卡罗尔耸耸肩，满脸无奈。他当然也想为女儿争取机会，但是很遗憾，他是单打独斗，对面却是安德烈和安娜夫妻联手，在这场争夺女婿的暗战中他落了下风，只能感叹太不公平，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把自家夫人也带来。 既然无法拒绝安娜夫人的邀请，罗兰也就只能硬着头皮随机应变。 “安娜阿姨，妮基塔曾向我说起大浮空城的图书馆保存了大量源自奥术时代的文献，可不可以带我参观一下这座古文明的宝藏。” “当然可以，跟我来。”安娜对这位高大英俊风度翩翩的青年很满意，打心里认同女儿挑选伴侣的眼光，带着罗兰登上直通大图书馆的风动梯。 凌空而行的时候，安娜夫人有意无意打听罗兰的家庭情况。罗兰据实回答，心想世间的姑娘各不相同，但是丈母娘关心的问题总是相似的。 安娜夫人听说他幼年丧母，停下脚步拥抱了他一下，温柔的眼波流露同情：“可怜的孩子，你一定吃了不少苦，我也曾经短暂的离开尘世，当时妮基塔还是个小婴儿，安德烈担心其它女人无法胜任继母的责任，就把我从安眠中唤醒，变成现在的模样，我得说他难得做出了一次正确的决定，最好的继母也无法代替亲生母亲，毕竟那不是她的亲骨肉啊。” 罗兰听得深受感动，可是安娜夫人很快又高兴起来。罗兰以为她就是这种容易激动的性格，殊不知安娜夫人正在为女儿可以逃脱棘手的婆媳关系暗自窃喜。 “安娜阿姨，我这次来到星界是为了完成吾主辛德拉安排的进阶试炼，猎杀传奇女妖克拉肯，这个任务对我来说难度颇大，您能给我一些建议吗？” “猎杀克拉肯？我可怜的孩子，这真是一个地狱般艰难的任务！”安娜又激动起来，愤愤不平的说，“如果我是你，宁可放弃这种存心刁难的任务，干脆转职为术士，以你的潜质，成为传奇术士也不是多难的事，我很乐意指导你发掘自身的奥术天赋，妮基塔也会赞同我的建议。” “放弃进阶就等于背叛信仰，我可不能做出这样的选择。”罗兰苦笑。 安娜夫人耸耸肩：“那就只能钻条文漏洞了，我们可敬的命运女士并没有要求你亲手杀死克拉肯对不对？” “很遗憾，她就是这样要求的。” “那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和安德烈帮你对付那女妖，先把她打得半死，然后用法术将她变成一只小鸡给你杀。”安娜夫人为自己的机智感到得意，快活的咯咯笑。 罗兰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回答。妮基塔的妈妈怎么有点…不靠谱啊？幸亏法师小姐性格跟母亲完全不同。 风动梯停了下来，安娜夫人带着罗兰走进大图书馆。 罗兰环顾四周，不由为眼前的景象动容。 拉普达大图书馆跟他想象中的样子完全不同，教堂般宽敞寂静的大厅里看不到一具书架，空中飘荡着点点光芒，仿佛满天繁星汇聚成一条流动的银河。 “空中每一点星光，代表一卷书籍，究竟有多少藏书连我都数不清，这都是灯塔山的先辈学者们自奥术时代以来积累的知识宝藏。”安娜夫人仰望满天星光，唇角扬起自豪的微笑。 罗兰凝望满天星光流转，银河浩荡，在这知识的宇宙里怅然出神。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心生畏惧：人类世界再也不可能复兴奥数时代的辉煌文明了，短暂的一生根本不可能掌握这浩如烟海的知识，就算把自己变成巫妖，拥有无尽的时间，也会在无休止的学习中感到厌倦。 安娜侧头观察他的神色变化，会心微笑：“这座知识宝库并非灯塔山的私产，它是属于全人类共同的财富，我们灯塔巫师只是这座宝库的守门人，任何渴望求知的人都可以在这里书籍，但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罗兰好奇的问。 “如果你想在这里打开一本书籍，就要提供一本大图书馆中没有的新书作为交换，将之纳入书架，进一步丰富这座知识的宝库。”安娜夫人遥望满天星光，唇角扬起自豪的笑容：“自从拉普达诞生那天起这条规则就存在了，正是因为严格执行这条规则，几千年来大图书馆中的藏品才会不断增加，这里收集的知识才能不断更新换代，紧跟上时代发展的脚步。” 第755章拉普达大图书馆 “正是因为我们严格执行这条交换书籍的规则，几千年来大图书馆中的藏品才会不断增加，知识才能不断更新换代，紧跟上时代发展的脚步。”安娜夫人自豪的介绍道， 罗兰点头表示认同：“这是一条很合理的规则，那么对书籍的内容有要求吗？” “没有具体要求，但是需要确认书籍中记载的内容是有价值的知识，胡言乱语拼凑出来的文子垃圾我们不收。”安娜夫人含笑望向罗兰，“你主动提出参观大图书馆，可见是一位求知欲旺盛的青年，可有随身携带有趣或者有益的书籍？” 罗兰打开储物袋查看了一下，随身携带的书籍倒是不少，不过大多数是公开印行的版本，大图书馆中应该早就收纳了，算得上珍品的就是欧根大师赠送的两册灵能奥义书，罗兰还没有完全掌握书中的知识，舍不得拿来交换，再有就是他自己撰写的旅行笔记。 犹豫了一下，罗兰拿出那册笔记，有点不好意思地递给安娜夫人：“这是我自己写的游记，请您过目。” “自己写的？”安娜夫人大为惊讶，“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还是一位作家！” “作家可不敢当，随手涂鸦罢了，文笔拙劣不值一哂。” “用不着谦虚，听你说话时遣词造句就知道文学功底不错。”安娜夫人翻开笔记浏览，对罗兰那一手漂亮的字体很满意，认真笔记内容，脸上笑容渐渐收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原以为会看到一篇关于游山玩水谈情说爱的散文，然而展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副以平实精确的文字勾勒出的社会风情画，如实记录了自己的旅行足迹，描述了远东各地的风土人情，并且对社会各阶层的生存现状及其利益诉求做出深刻分析，最终总结出远东各地多数居民的共识：普遍对现状感到不满，期待有人站出来领导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革。 “写的不好，让您见笑了。”罗兰有点难为情地说。 安娜夫人缓缓抬起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现在她总算明白女儿为何迷恋这个年轻人，不只是因为对方长相帅气才华出众，更重要的是他有着改变世界的雄心与智慧，并且一直在默默的为登上时代潮头的那一天做准备。 妮基塔选择了他，其实就等于选择参与到这场注定打碎远东乃至整个瓦雷斯世界现有势力格局的大变革，跟随罗兰的脚步，她将有机会使自己的名字成为日后史书中一个光彩夺目的符号，这对一个充满幻想、崇拜英雄的少女而言是致命的诱惑，正如人类历史上那些伟大的革命运动当中总是少不了知识女性柔弱而勇敢的身影。 安娜夫人叹了口气，抚摸着罗兰的手稿，心知自己的宝贝女儿已经永远无法离开罗兰·寇拉斯了。 她的女儿不只是喜欢罗兰，更是在崇拜这个男人。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没名没份的情人，她也会把自己定位为伟人身边光荣的追随者，坚信伟大人物的成功离不开背后女性温柔的注视和无私奉献，这种牺牲精神将会使她蔑视人间一切苦难，从自我牺牲中获得近乎宗教信仰的精神慰藉，将自身升华为崇高的圣母，如果有机会挺身而出为她的偶像挡下致命的暗箭，含笑在他的怀抱中停止呼吸，那将是比白头偕老儿孙满堂更完美的结局。 如果一个女人不只爱上一个男人，还爱上对方为她指明的奋斗道路，爱上他们共同的伟大事业，这就意味着她不可能再回头了。 安娜夫人心情复杂。她必须承认罗兰值得女儿深爱，但是她也担心这狂热的激情终将使妮基塔丧失理智。 “安娜阿姨，我写的东西可还入得了您的眼？”罗兰轻声问。 安娜回过神来，勉强挤出笑容：“写的非常好，很有价值。”施法召唤“奥术仆役”，将罗兰的手稿递过去，命令仆役拿去抄录一份。 罗兰注意到奥术仆役拿着他的手稿走到一张办公桌跟前，打开一只铁皮盒子，将手稿放了进去，盖上盒盖，旋转一个旋钮，盒子立刻发出象征变化学派奥术的黄光，盒子里随之传来翻动纸张的“哗哗声”。 几秒钟后盒盖自动敞开，奥术仆役从中取出手稿和一本装订齐整的白皮书卷，一同拿给安娜夫人。 安娜夫人将手稿还给罗兰，至于那卷抄录的版本，自她手中腾空飞起，融入满天书籍的海洋，为这座知识宝库增添一点新的星光。 “安娜阿姨，那只金属盒子是不是‘魔导复印机’？”罗兰好奇地问。 安娜点了下头，“是一件魔法奇物，恒定了一环变化系奥术‘快速抄录’，说是复印机也没错，用来复制文稿方便快捷。” 罗兰知道当今世面上流行的印刷术主要有两种，“雕版印刷术”和“活字印刷术”，前者技术比较落后，主要用于印制报纸和书籍上的插画，后者的印刷效率其实也算不得高，而正是印刷成本的高昂妨碍了报刊与书籍的广泛流通，现如今远东地区的报刊种类不过十余种，而且都是地区性的出版物，比如你在白鸥港就买不到赎罪堡发行的报纸，严重妨碍了知识的流通。 罗兰深刻理解出版业在社会变革当中扮演的重要角色。穿越前在地球上，人们提到第一次工业革命时首先会想到英国的纺织业，却往往忽略了与所谓“纺织资本主义”并驾齐驱甚至影响力更为深远的“印刷资本主义”。 印刷业在赚取利润的同时也承担着传播新思想、掌控话语权、引导舆论等极为重要的社会使命，以第一次工业革命为坐标，前承宗教革命时代马丁·路德版圣经，后启北美独立战争、法国大革命、俄国二月革命期间大量发行的报纸刊物，倘若没有报刊媒体从中搅动风雨煽动舆论传播革命火种，引发信息大爆炸，当时的社会不可能急剧转型狂飙突进。如果把印刷业拓展到数码领域，其在互联网自媒体时代仍然承担着一以贯之的社会使命。 第756章魔导印刷机 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之后，罗兰也曾深入思索如何在前工业时代的远东地区复制地球上的社会变革，结论是当前还缺乏两个重要条件：一是便利的交通，二是便利的媒体，前者是人力与物资流通渠道，后者是信息流的载体。 关于“魔导铁路”和“飞艇邮政”的规划方案，他已经做了不少工作，但是媒体领域的工作一时间还无从开展。 就在此刻，看到那只不起眼的铁皮盒子，安娜夫人的“快速抄录机”，罗兰的思路豁然打开！ “安娜阿姨，我很喜欢那个奇物，可以聊聊吗？” “当然可以，我的孩子，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多年前我为自己工作方便发明了这件小东西，安德烈认为这很有价值，在灯塔山专门开设一家工厂批量生产，现在已经不算什么稀罕玩意了，外观也做的很漂亮，我自己做的这只有点简陋，但我一直保留着，这很有纪念意义。” “您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发明家，‘快速抄录’这个法术也是您发明的？” “勉强算吧，其实类似的法术早就有了，只不过环术太高，不够实用，我改进了传统法术，降低环术的同时保留了基本功能，这样可以大大降低施法难度，一个法师学徒就可以轻易施展。”安娜夫人得意的说。 “在我看来更大的好处是降低了工业化生产的成本，制造一个‘快速抄录机’要多少钱？”罗兰热切地问。 “嗯……我自己这台差不多花了300金币，如果是在工厂中批量生产，还能削减三分之一的成本。” 罗兰心头大定，两百金币一台印刷机，这个价格可以接受！ “安娜阿姨，我想采购您发明的奇物，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购买专利使用权。” “哈哈，你这么说我可真开心！难得有人欣赏我的小发明，这样吧，等星界战事平定以后你和妮基塔来一趟灯塔山，到时候我们再详谈此事。”安娜夫人眨眨眼睛，流露出俏皮的神态。 “这样也好，到时候我一定去拜访。” 安娜夫人笑了笑，接着问他：“你怎么会对这东西感兴趣？” “高效廉价的印刷设备对我将来的事业大有帮助，我想用这东西传播自己的理念，顺带赚点小钱。”罗兰坦率道出自己对发展印刷工业、建立信息流通渠道的展望。 安娜夫人听得连连点头，对他的眼光和才干有了更高的评价。 “发行报纸的确是很有前景的行业，对于政治活动也有巨大帮助，这在上一个纪元流传下来的记录中有着充分的体现，相信你可以比前人做得更好。” “谢谢您的鼓励，现在我可以挑选书籍了吗？”罗兰指了指空中无穷书籍汇聚而成的浩瀚星河。 “你想要什么门类的书籍。” “最好是奥义书。”罗兰不假思索地说。 “哪方面的奥义书，超魔、神力、血脉、技能或者上古武道书？” “呃……”罗兰有点发懵，这真是“选择困难症”患者的灾难！ 安娜夫人体谅的笑了，“如果拿不定主意，我来帮你做个初步筛选如何？” “那就太好了！”罗兰擦了擦汗，如释重负。 安娜夫人眯起眸子，瞳孔深处泛起异样的光彩，盯着罗兰自言自语：“你是圣武士兼职黑卫，进阶职业是……奇怪，我居然看不透你的进阶职业，似乎是辛德拉牧师？” 罗兰顿时心底一寒！妮基塔的妈妈居然可以看出他的职业体系，这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这位幽魂大法师也拥有类似“命运之瞳”的特殊能力？ “我的进阶职业‘神之手’，是辛德拉女士为我量身定做的传承，说是一种特殊的牧师也行。” “明白了。”安娜夫人沉吟一声，“如果我没猜错，你在进阶之前主要以近战为主，今后有没有考虑转变战斗风格，比如更多的运用法术？” “的确有这样的想法。” 罗兰从前以近战特别是“冲锋”为主，那也是被迫的，能够当法爷谁又愿意耍菜刀呢？圣武士和黑卫的施法能力太挫，不得不从肉搏中寻求出路。 进阶“神之手”之后情况有了变化，稍加计算就不难发现，他在综合等级16时就可以运用9环法术，而一位专业法师或牧师至少也要17级才能获得9环法术，再加上“因信称义”使他改用魅力作为施法属性，有着大把的法术位可用，还像从前那样单纯的肉搏就浪费了职业能力。除了神术方面的提升，他还借这次星界冒险的机会开辟了“灵能池”，正在收集资源为获得心灵异能铺路布局，一切顺利的话他有机会成为“神灵双修者”，那么可以运用的法术和异能就更多了。 当然，职业转型不等于放弃从前的职业风格，他不想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只会“轰轰轰”的法术炮台，法术与灵能对他而言一个重要的使命就是强化近战能力，这与他之前两年的职业规划是一脉相承的。 安娜夫人听他讲述了这些想法，微笑着回答：“我是一个施法者，对武技方面的传承不太了解，不好乱说，至于你在法术方面的规划……我发现你的魅力特别高，难怪妮基塔给我写信抱怨说那些小姑娘总是围着你打转儿，就像一群苍蝇看到了蜜糖。” “安娜阿姨，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来了……”罗兰有点措手不及。 安娜抿嘴一笑，柔声道：“好了，咱们说回正题，你的魅力很高，高得不可思议，即便不考虑对异性乃至同性的吸引力也是一大优势，这在驱散和呵斥亡灵方面体现的最为明显，事实上我们都清楚，单纯的驱散和呵斥能力其实没什么太大用处，顺便说一下，我也算是一个亡灵，你要驱散一下试试看吗？” “阿姨您真幽默，这方面妮基塔不太像您……”罗兰表面上恭维安娜夫人，心里却在吐槽：“幸亏妮基塔不像您这样脑洞清奇，冷不防就冒出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第757章神力反魔秘法 ♂！ “那丫头性子太古板，像她父亲……好了，我们不能再跑题了，驱散和呵斥亡灵本身没有多大用处，毕竟现实生活中很少遇见亡灵，用来发动神力专长才是其最大的价值。” 这一点罗兰也承认：“我对神力专长小有心得。” “那么我建议你选择一门结合神力与法术两大领域的奥义书，这对你的未来发展大有好处。” 罗兰精神一振：“大图书馆有这样的奥义书？” “当然有，还不少呢，我挑选两本适合你学习的奥义书出来，你可以从中选择一本，但是不能鉴定，也不能试阅，至于最后选中的那本是不是最好的，就看你的运气了。” 安娜夫人抬手向空中一点，浩瀚星河呼啸流转，其中两点星光陨落下来，悬浮在罗兰面前。 两本奥义书都呈现出银白色，封面隐含着丝丝金线似的光泽，正是准传奇奥义书的特征。 罗兰知道两本书中记载的都是融合“神力”与“魔法”的特殊专长，但是当他试图以“命运之瞳”查看细节时，立刻收到系统警告。 ——奥义书受到传奇法术结界屏蔽，无法鉴定！ “别犹豫，大胆做出选择，你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命运女神的选民运气总不会太差。”安娜夫人柔声说。 “没错，命运女神的选民运气总不会太差！”罗兰打消杂念，伸手抓向左侧那本奥义书。 手指触及封面的刹那，法术屏蔽随之解除，鉴定信息如同流水涌入他的脑海。 系统提示：发现准传奇奥义书《神力反魔秘法》！ 前提条件：拥有驱散或呵斥亡灵能力，掌握魔法领域神授能力。 鉴定报告：习得“神力反魔”，你可以花费驱散或斥喝亡灵的能量反制他人的法术。假定尝试反制的法术为n环，那么你至少要为一次成功的神力反魔花费1+n次驱散或呵斥亡灵。 “法术反制”是所有施法者都必须掌握的基本技巧，通常的反制规则是这样的：假设你要反制敌人释放的火球术，那么首先你自己必须会用火球术，如果你是法师，今天还得提前准备了火球术，通过法术辨识技能觉察到敌人打算释放火球，你就可以释放一个同样的火球术将之反制，结果就是你和敌人释放的火球对消，不会产生任何效果。 倘若你没有掌握火球术，或者没有提前准备这个法术，眼睁睁看着对方释放火球也无法反制。 这种严格的规则限制了法术反制的实用价值，毕竟法术的种类数以万计，不同的施法职业拥有不同的法术列表，不可能准确预测出对方要施展什么法术并且提前做好反制准备，偶尔成功反制一次也是碰运气的成分居多。倘若对方的施法者等级比你高，释放了一个超出你施法能力的高阶法术，那就更不可能反制了。 然而掌握了“神力反魔”，这一切限制就都可以无视。 身为一名神术施法者，罗兰当然不会“火球”这样的三环奥术，但是运用神力反魔，他只需要花费4次驱散或者呵斥能力，就能完美反制敌方轰出的火球术！ 神力反魔的厉害之处还不仅于此。 这个专长对施法者等级没有要求，换言之什么样的法术都能反制，无论是奥术抑或神术，甚至也包括灵能，也不需要考虑法术和异能的级别。 比如罗兰现在的施法者等级不算高，无法施展9环法术，倘若对手向他轰出一发9环流星爆，他该怎么办？ 掌握“神力反魔”，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他只需要花费10次驱散或呵斥能量，就能将9环流星爆消弭于无形。 那么，假如对方是克拉肯那样的传奇施法者，对他来一发传奇法术呢？ 结果并没有什么区别。 传奇法术相当于10环法术，罗兰只需要多花费一次神力能量，就可以将之对消，由此可见“神力反魔”是何等的变态！ 当然，神力反魔并非人人可以玩得转。想反制对方的法术，前提是你得拥有充足的驱散或者呵斥资源，而选修魔法领域的牧师通常会专注于提升自己的感知属性，魅力属性不会太高。 那么问题就来了。 你的魅力不够高，驱散或者呵斥能量就会变成一种比法术位更稀缺的资源，根本不够用，用来反制对方的法术纯属浪费。 罗兰则不存在这个问题。首先他的魅力很高，高得吓死人，为他提供了充足的神力能量。其次“神之手”的职业能力“因信称义”使他可以放弃感知，直接将魅力调整为施法属性，这进一步强化了魅力在他职业体系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神之手”完美继承了“命运武士”的职业特性，使他同时拥有驱散和呵斥能力，一份魅力当两份用，用于发动神力反魔的资源翻了一倍！ 再算上“精通驱散”和“黑夜之杖”等额外增加驱散与呵斥次数的资源，现在罗兰是36的魅力属性，每天可以施展19次驱散亡灵外加20次呵斥亡灵，用来反制法术那还不是绰绰有余？ 从前罗兰对猎杀克拉肯这一进阶考验缺乏信心，而当他拿到《神力反魔秘法》的时候心态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既然获得了反制传奇法术的奥义书，传奇女妖似乎也不那么可怕了。 “这本奥义书合不合你的心意？”安娜夫人问罗兰。 “这正是我需要的，非常感谢您帮我挑选奥义书！”罗兰感激地说。 “那么，你想不想看一下那本被放弃的奥义书？”安娜夫人笑容里带着一丝古怪的意味，“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看一眼封面和简介，只要不看详细内容就不算违规。” 罗兰迟疑了一下，心头油然兴起一种即将掉进坑里的预感，不过安娜夫人已经这么说了，无论是出于礼貌抑或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都只能接受对方的好意。 第758章金龙奥术大祭司 安娜夫人见他点了头，就在另外一本奥义书上轻轻抚摸一下，取消法术禁制。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立刻收到系统提示。 ——发现准传奇奥义书《法术再生》！ 居然是法术再生！ 罗兰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泛起酸涩的滋味。 原本他对自己的选择非常有信心，自认为“神力反魔”已经是无可比拟的极品奥义书，除非有一本《神圣超魔》摆在面前，否则他绝不会眨一下眼睛，更不会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然而当“法术再生”这个书名映入脑海，他的信心还是动摇了。 “法术再生”，这是一个与“神圣超魔”、“神力反魔”同等级别的强力专长，尤其适合他这样以魅力为主属性的神术施法者。 法术再生也以花费驱散或者呵斥亡灵为代价，目的并非反制敌人的法术，而是再生自己已经施展过的法术，消耗的能量等于1+法术环术。 比如罗兰昨天只准备了一个4环次元锚，用在赛斯队长身上，可后来他又遭遇汉森队长和达斯贝尔上校等非常难缠的吉斯扬基强者，当时如果还有次元锚在手，能够封印对方的传送能力，战斗就会变得很轻松。 假若当时他掌握了“法术再生”，这个难题就迎刃而解，只需要花费5次驱散或者呵斥亡灵，就能将次元锚再生出来，相当于拓展了法术位。 看看手中的《神力反魔》，又看看那本被他错过的《法术再生》，如果现在让他重新选择一次，结果会怎样？ 罗兰心里一阵纠结。 这两门专长很难说孰强孰弱，都是他渴望获得的珍宝，在只能二中选一的前提下，无论做出何种选择过后总会产生悔意，总会觉得被放弃的那本奥义书更好。这山望着那山高，这就是“围城”，人性难以克服的弱点。 “是不是有点儿惋惜，有点儿后悔？”安娜夫人适时问道。 “的确有点纠结，错过的总是最好的。”罗兰苦笑着感慨。 “人生很多选择都无法兼得，必须做出取舍，选定之前应该货比三家慎重考虑，不要被眼前的利益蒙蔽了眼睛，过后悔之莫及……尤其是在挑选伴侣的时候。” 罗兰最初听她语重心长的安慰自己还有点感动，有种混在妈妈微信朋友圈里的感觉，听着听着味道就不对了，这不只是一碗心灵鸡汤……安娜阿姨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安娜夫人拍拍他的肩膀，忽然话锋一转：“你这身铠甲很帅气，卡罗尔送给你的？” “只是借给我临时用一下。”罗兰连忙申明，“帕尔尼亚的神器，怎能随意送给一个外人。” “你娶了他的女儿，继承帕尔尼亚王位，就不算外人，可以名正言顺的拥有黑王铠。”安娜夫人似笑非笑。 “这……”她说的这么直白，罗兰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安娜夫人对他的尴尬神态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说：“别不好意思，我实话实说，黑王铠是不错，但是灯塔山还有比这更可贵的珍宝，等到星界战事平定，欢迎你来灯塔山观光，我让妮基塔给你当导游，你一定会喜欢我们的家园。” 罗兰听出她的暗示，心里禁不住直叫救命：这是在逼我做出选择吗？ 他一时间想不出该如何表态才合适，只得埋头翻书扮鸵鸟。 正为难的时候，门外传来叩击声。 安娜夫人回头望去，一位高挑丰腴的绿裙丽人站在门前，金色长发编成无数流苏般的细辫，丰润红唇微微含笑。 “安娜妹妹，可以打扰一下吗？” “瓦留莎姐姐，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天堂群岛了，快进来坐吧。” “不必了，刚准备出发家里又来了一封信，让我邀请一位贵客同行。”瓦莲京娜指了指罗兰的背影。 安娜夫人会意的笑了，“天堂群岛的巨龙们也是出奇的消息灵通呢，你稍等。” 她悄然飘到罗兰身旁，轻抚年轻人宽阔厚实的脊背。 “有客人来了。” 罗兰其实早就闻到门外飘来一丝熟悉的体香，装出故作茫然的样子，合上奥义书望向安娜夫人。 “‘丰收之环’的传奇大德鲁伊瓦莲京娜女士想约你谈谈，快去吧，书你拿回去，有空再慢慢看。” “好的，那我先告辞了。”罗兰将《法术再生》还给安娜夫人，只带走一本《神力反魔》，快步走出大图书馆。 瓦莲京娜含笑望着他，美丽的眼眸藏不住欣喜与思念。 不知为何，罗兰看到这张久别重逢的笑靥，心头烦恼全消，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与此同时，系统提示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发现亲密生物！ ——成年雌性金龙/绿野德鲁伊7/传奇奥术大祭司10！ “原来瓦莲京娜女士是神奥双修的奥术大祭司，难怪当初在谷地村，她可以轻松施展‘红宝石逆转射线’。”罗兰心头恍然。 奥术大祭司是一个非常强大的进阶职业，可以同时提升自然神术和奥术等级，进阶要求也相当高，必须在奥术施法者和德鲁伊两个基础职业上都达到很高的造诣。 瓦莲京娜的进阶方式非同寻常。她只有一个基础职业德鲁伊，没有兼修法师或者术士，乍看起来不符合“奥术大祭司”的进阶条件。 但是罗兰知道，瓦莲京娜虽然惯常以人类女性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其实她是一头变形为人类的黄金巨龙。巨龙天生自带术士等级，成年金龙拥有8个术士等级很正常，配合德鲁伊职业等级，正好满足进阶“奥术大祭司”的需求，这也正是瓦莲京娜年纪轻轻——相对于金龙的寿命而言——就迈入传奇境界的奥秘所在，她可不是那种长年累月躺在洞窟里数着金币睡大觉的懒龙。 这些念头只在罗兰脑海中一闪而过，转眼便沉浸在金龙女士亲切的体香里——那是雨过天晴的清新，金灿灿的麦穗芬芳，还有那一丝最令他心醉的番红花芬芳。 第759章金属龙国度Ⅰ “瓦莲京娜女士，我们终于又见面了。”罗兰握住她的纤手，心情亦如雨过天晴的星空那般豁然开朗。 “是啊，从我们在谷地村分别，转眼过去一年多了，我对时间流逝的感觉向来迟钝，可刚才看到你的第一眼，忽然有种好久不见的感慨，这真奇妙。” 瓦莲京娜出神凝望面前这位高大俊朗的年轻朋友，与初次邂逅时相比，罗兰显得更为成熟沉稳，魅力有增无减，连她这样超凡脱俗的传奇巨龙都禁不住为之心弦颤动，用力反握住他的手，雪玉双颊泛起娇艳的红晕。 罗兰与她并肩踏上风动梯，离开大图书馆，在僻静的街头缓缓散步。 瓦莲京娜回身望向高耸的大图书馆塔楼，心想安娜可能看到我和罗兰牵手了，不知会不会有想法……然而转念间她又兴起一种类似幸灾乐祸的快感，就这样被误解也不是什么坏事。 收回复杂的思绪，她轻声问罗兰：“你和安娜夫人聊得愉快吗？” 罗兰摇头叹气：“别提了，被她生生灌了一锅心灵鸡汤，真有点吃不消，多亏您来得及时，帮我摆脱了困境。” “怎么，安娜对你不是挺热情的吗？我看她就差挑明要把女儿嫁给你了。”瓦莲京娜似笑非笑。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你不喜欢灯塔山的大小姐？” 罗兰拍拍额头，字斟句酌地试图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妮基塔是我的好友，但是您也知道，我的朋友很多，其中不乏富有魅力的女性，任何正常男人都不可能不喜欢她们，可我总不能向她们所有人求婚。” “欠下那么多风流债，你将来要吃苦头的，不过话说回来，像你这样出身的年轻人有几个情人很正常，作为女性我对这种男尊女卑的现状表示遗憾，但是无意做道德审判，毕竟现在的社会风气就是如此，又何必对你太过苛求。”瓦莲京娜淡淡地说。 “多谢您的理解，我本人在这个问题上不好表态，多数男人有的弱点我也有，问题是……您想想看吧，罗妮和妮基塔这样出身高贵、拥有家族继承权的女性，岂能做那没名没分的情人，考虑到政治因素就更麻烦了，无论我选择哪一边都会得罪另一边。” “你说得对，安德烈夫妇和卡罗尔对这个问题过于热衷，这固然体现出他们对你的前途寄以厚望，却也流露出政治投机的心态，政治与婚姻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总会令人心生不快。”瓦莲京娜望着这位苦恼的青年，眼波温柔流露同情。 “多谢您的理解，瓦莲京娜女士……”罗兰用力握住她的手，由衷感激。卡罗尔、安德烈和安娜夫人，对他都很友好，甚至显得过度热情，这给他带来很大的压力，特别是对方做出联姻暗示的时候，他感觉就像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逼进死角里，这种滋味很不好受。 “我无意指责安德烈夫妇和卡罗尔，但是我很清楚这些大人物的心态，当他们看重一个年轻人的时候，总是不自觉的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好感，这当然是一种器重和栽培的体现，但是也夹杂着专横霸道的意味，让人觉得很不舒服，归根结底是他们久居上位，哪怕理性意识到应该对一位后起之秀给予器重，行事的方式却总是欠缺一点尊重，他们觉得对你好就够了，却不考虑你的心情，不考虑你是否情愿接受这种强加的好意。”瓦莲京娜缓缓道。 “您说得太对了瓦莲京娜女士，在遥远的东方天宇有一句成语叫做‘礼贤下士’，首先得承认这是一个褒义词，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所谓‘礼贤下士’首先就把人划分为上等和下等两个阶层，上等人礼貌的对待下等人值得赞颂，那岂不是暗示了通常下等人不配得到这样的恩惠？我作为一个‘下等人’，受到这样的礼遇，心情是有点复杂……您就不一样，贵为传奇强者，在与我交流的时候态度很平和，使我觉得大家都是平等的人，没有尊卑贵贱之分。” “那是因为我没有女儿可以嫁给你呀！”瓦莲京娜大笑，“叫我瓦留莎就好，我也算是你的女性朋友之一对吧？” “话虽如此，可您在我心中并不是那种普通的朋友，更像一位美丽温柔的姐姐，一位睿智的导师。”罗兰动情地说。 瓦莲京娜感动地笑了笑，身上散发出的番红花香愈发浓烈迷人。 “这话真叫人听着高兴，好吧，我亲爱的小弟，说说你还有哪些红颜知己，冬妮娅就不必说了，每次给我写信都要提到你，教科书般标准的单相思。” 罗兰抓抓头发，简单的谈了谈女**人的问题。 瓦莲京娜听得直叹气，“我们在谷地村分手才一年多，你瞧你，又招惹了这么多风流债，沾花惹草也就罢了，还都是龙之眼的将军、白鸥港的领主这样的女强人，要是处理不好感情问题，你将来恐怕要被追杀。” 罗兰设想一下挨柴刀的感觉，不由头皮发麻。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那就聊点轻松的话题。” “聊聊你自己，从未听你说起过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他们还好吗？”瓦莲京娜刚才说她没有女儿，罗兰想当然的以为——儿子大概是有的。 结果引来金龙女士横眉娇嗔：“喂，臭小子！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像是做母亲的女人了？姐姐我是老了点，可到目前为止还是单身姑娘呢！” 罗兰哑然失笑，连忙向她道歉，大龄剩女伤不起啊。 瓦莲京娜板着脸接受他的道歉，表示下不为例，然而很快又叹起气来。 “我也懂得被逼婚的痛苦，所以十多年都懒得回家一趟，省得心烦。” “瓦留莎姐姐家在何处？”罗兰好奇地问。 “主物质界的‘北风天宇’，听说过吗？” “北风天宇……”罗兰沉吟思索，“有点印象，是不是那个‘天堂群岛’，传说中的金属龙国度？” 第760章金属龙国度Ⅱ 瓦莲京娜笑着点了下头，“知道天堂群岛，在你这样的年纪就算很博学了，其实天堂群岛本来没有巨龙，现在生活在那里的金属龙，祖先原本来自主物质界的其它星球，其中以瓦雷斯天宇居多，我的曾祖父就是三千五百年前龙之纪元末期由瓦雷斯迁居到天堂群岛的第一批移民。” 罗兰恍然：“难怪龙之纪元完结之后，瓦雷斯世界的金属巨龙迅速销声匿迹，原来是集体迁徙到了另一个国度，‘北风天宇’距离‘瓦雷斯天宇’是不是很远？” “大约三千六百光年，说远也不算远，毕竟还是在主物质界内部，由于有晶壁相隔，两个天宇间无法直接传送，需要从星界周转一下，瓦雷斯巨龙的时代已经结束了，那里不再是我们的舞台，其后就是奥术师和圣光教会扮演主角的两个纪元，在此期间金属巨龙对母星的时代变迁保持密切关注却很少出手干涉，我算是一个另类。” “您在远东经营‘丰收之环’，没有得到家族的资助？”罗兰疑惑地问。 瓦莲京娜苦笑一声，“别说资助，连公开授权都没有，我搞好了，老家伙们会跳出来揽功，要是搞砸了，他们大概只会说些风凉话。” “看来你和家里人的关系不太融洽。” “哪个年轻人没有经历过叛逆的年代？只不过我叛逆的有点过了火……算了，不说这些陈年往事，现如今我也不是任性的小姑娘了，跟家族长辈的关系有所缓和，若非得知你突然到来，我都已经准备回家去搬救兵了。”瓦莲京娜回头看了一眼大图书馆，“说好今天回天堂群岛，半路上又折回来，安娜看到我时吓了一跳。” “您专程回来接待我，这真是……” “不只是接待你，等一下还要请你跟我走一趟呢。”瓦莲京娜有点不好意思的羞笑，“陪我一起回家探亲，这是家族元老交代下来的任务，你不会不给姐姐面子吧？” “当然不会，我们要去多久？”罗兰正在犯愁如何躲避红袍夫妇逼婚，巴不得陪金龙姐姐外出游玩。 “下午出发，顺利的话几分钟就能传送到北风天宇，我们在岛上住一夜，明天一早就得赶回来。” “时间这么紧张？” “不紧张不行，最近神陨星域中央区的寒**发愈发强烈，最迟再过三天通往‘狱门天宇’的星门就会开启，我要在这之前把援兵带回来。” “您是说请巨龙们参加这场对抗黑梅联盟的战争？”罗兰问。 瓦莲京娜点点头：“主要是这个用意，同时我也是有一点私心。安德烈夫妇把云中塔舰队带到星界，卡罗尔雇佣了吉斯泽莱武僧团，只有我还未曾为本方阵营招兵买马，一来显得不够卖力，面子上不好看；二来没有自己的直属势力，在红袍和卡罗尔面前无形中矮了一头，说话也是缺少分量。” 相同阵营的三位传奇强者，私下里也存在竞争。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罗兰能够理解瓦莲京娜的心情。 “您为什么不征召‘丰收之环’的绿野德鲁伊来星界参战，她们对你非常忠诚。” “实力不够，光有忠诚也不顶用呀。”瓦莲京娜摊手苦笑，“绿野德鲁伊毕竟根基尚浅，实力达到准传奇境界的都没几个，在星界这样强度的战场上只能充当炮灰，我怎能忍心把冬妮娅那样的小姑娘拉进这场残酷的战争。” …… “晶壁系”和“主物质界”的关系很奇妙，细说起来有点复杂。 作为多元宇宙最重要的一个位面，主物质界拥有无限广阔的空间，而“晶壁系”就如同一个个气泡凌空悬浮，晶壁系之外的空间有人说是真空，也有学者声称那里充斥着类似星质的特殊物质，无色无味名为“燃素海”，而晶壁系内包括的空间，就是一个个有着独立宇宙的“天宇”，由于晶壁系阻断了直接传送的渠道，各个天宇之间通常很少发生人员和技术交流，文明形态千姿百态，水平差距悬殊。 瓦雷斯天宇，东方天宇，狱门天宇，北风天宇……都是这样一些封闭在晶壁系中相对独立的世界，不同的晶壁系的空间尺度大小不一，有的只是一个恒星系，有的是拥有亿万颗恒星的庞大星系，还有的就更大了，几乎无法探明边际。但是与位面相比，晶壁系有一个确定的属性：其空间尺度一定是有限的，具体有多大，要从该晶壁系诞生那天——亦即所谓的宇宙大爆炸——算起，按照光速计算出膨胀尺度，就是当前该晶壁系扩张的极限边界。 按照这个定义，罗兰穿越前生活的地球宇宙其实也是主物质界的一个晶壁系，罗兰多次向斯普特妮娅打听自己的故乡，只得到两条有价值的线索： 其一，在多元宇宙的众神口中，地球所在的晶壁系被称为“厄斯天宇”。 其二，在星界施展“异界传送”或者“异界之门”之类法术，可以很轻松的前往绝大多数晶壁系，但是“厄斯天宇”比较特殊，其晶壁外围包裹着一层厚厚的死魔法区，切断了魔网的辐射线，无法运用魔法直接传送过去，这一特点跟神殒之地中央区非常相似，同时也使厄斯天宇成为了一个孤立于魔网之外的世界。 罗兰知道有些特殊秘法可以使魔网渗透到厄斯天宇的个别区域——比如运用“银火”在死魔法区中修建出一条沟通魔网的隧道，也有办法在不通魔网的环境下强行施法——比如学习“浩劫残阳”阿塔斯的魔法流派“亵渎”和“守护”，但是这都属于副作用很大的奇技淫巧，不具普遍意义，所以“厄斯天宇”总体而言仍然是一个典型的“无魔世界”。 罗兰为自己无法返回地球感到遗憾，好在此刻他和瓦莲京娜前往的金属龙国度“北风天宇”没有死魔法区妨碍，可以直接从星界传送过去。 PS：关于主物质界和晶壁系 这两个概念最容易引发的争议是：主物质界和晶壁系，谁更大？谁包括谁？ 最初我是在DND2版设定集中看到“晶壁系”这个概念，定义是“主物质位面的燃素海中漂浮着被包裹在鸡蛋壳般晶壁中的各个世界”，彼此之间可以通过魔法船往来，也可以运用法术直接传送过去。 按照上述定义，显而易见，主物质界大于晶壁系，一个晶壁系就相当于一个星系。晶壁系之间充斥的燃素海，当成真空会更好理解。 但是到了dnd3版，世界设定大变，放弃了2版的“巨轮”，改为树形宇宙，独立世设。一个故事背景下，似乎默认只有一个“某某天宇”，燃素海的概念作废，魔法船被砍掉，晶壁系也不怎么提了。按照这样的设定，晶壁系和主物质界谁大？坦率的说我不知道。 就世界观而言，我不太喜欢3版的独立世设，更中意2版那个更自由、更多元的世界，所以在我自己的故事里，绝大多数设定来自3版，但是位面和晶壁系的设定则参考2版，只有在这样的背景下，才能容纳多姿多彩的文明形态，并且存在交流的可能，这其中也包括我们生活的地球。 另外，原版的高等传送术（精确传送术）是可以跨越主物质界晶壁系的，本书为了保持各晶壁系文明的相对独立，我限定为无法直接传送，需要在星界或者其它过渡位面周转一下，特此说明。 地球在DND2版的设定中是主物质界的一部分，灰鹰世界的人们称之为“厄斯”，常有大法师跑来旅行观光，我在自己的故事里沿用了这一称号。 第761章金属龙国度Ⅲ 天堂群岛与瓦雷斯母星相距大约三千六百光年，自然环境和生态气候几乎一模一样，地理环境也是大同小异——大陆板块分裂成许多岛屿漂浮在占据星球主体的海洋上，其中最大的五座岛屿分别为五大金属龙族占据。 龙之纪元终结之后，金属龙族大多离开了瓦雷斯母星，听从白金龙神巴哈姆特的指引移居于此地，出于向巴哈姆特神国所在地“七丘天堂山”致敬之意，金属巨龙们将新家园命名为“天堂群岛”，建立起一个金、银、青铜、红铜、黄铜五族共和的巨龙联邦。 时至今日，天堂群岛的纯血巨龙只占共和国总人口的千分之一，却是事实上的贵族阶级，龙与人类、精灵、矮人等其它智慧种族通婚生育的后代，亦即半龙和龙脉生物，占据总人口的四分之三，是天堂联邦无可争议的主体民族，社会中坚阶层，这些混血儿出生后自动获得公民资格，享有的权力不及巨龙贵族，但是需要承担的义务也相对较少，这主要体现在纳税和兵役两方面： 公民承担税负而纯血巨龙不纳税；对外作战的时候巨龙贵族都有义务参军，还要自掏腰包提供军费和装备，公民则实行募兵制，《联邦宪法》写明“公民士兵在无法按期领取应得军饷的时候有权拒绝作战以示抗议”。 还有将近四分之一的联邦居民没有巨龙的基因，主要是指巨龙迁居天堂群岛之前就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原住民，被称为“蛮人”或“野人”，在自己的保留地上游牧狩猎，文明水平比较落后，在社会事务中没有什么发言权。 蔚蓝的海面上凭空升起一道橙色光柱，当中隐现两条身影。 “运气不好，直接传送到了海面上。” 瓦莲京娜迅速打出施法手势，抢在落水之前为罗兰和自己加持飞行术。 罗兰早就知道“异界传送”无法精确定位，出现误差在所难免，对眼前的处境并不意外。扇动一双奥术织就的大气羽翼悬浮在海面上空，极目远眺，海天交接的地方似乎有一片陆地。 “瓦留莎，我们接下来往哪个方向飞？” “就是前面那片陆地，那是‘北风岛’，巨龙联邦最高决策机构‘长老院’的所在地，来自金、银、青铜、赤铜和黄铜五大巨龙家族的长老共同主持这个机构，涉及到出兵星界这样的大事，必须获得五位长老授权才算合法。” 罗兰牵上她的手，并肩掠过海浪腾空飞行，侧头问她：“现在五位长老是什么态度，支持还是反对？” “金龙长老是我的父亲，当然是支持我的，银龙长老很好说话，青铜龙长老对星界的战争有点兴趣，但是还在犹豫，其它两位长老明确反对出兵参战，我们必须设法说服那两个老顽固改变主意。”瓦莲京娜脸色沉重。 “我们？”罗兰有点意外，“你是说我也有机会在长老院发言？” “对呀，我把你带回来，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指望你帮我游说诸位长老，”瓦莲京娜嫣然一笑，“你应该对自己的口才有信心。” 罗兰哭笑不得，“这恐怕不是光靠口才就能搞定的问题，我要说服长老们，总得拿出令人信服的理由，你倒是说说，金属龙族凭啥要出人出力帮红梅联盟打仗？如果是出于支持你，那么金龙一族内部征召佣兵就够了，其它巨龙家族似乎没有相关利益可言，除非他们不得不给你这个面子。” “我们金龙一族盛产学者，从军向来不是主流，如果是为联邦而战，自然没有二话，可这次星界爆发的冲突与我们的国家没有直接关系，只是我个人参与其中，你刚才说到面子，很可惜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调动国防军。”瓦莲京娜叹了口气。 天堂群岛巨龙联邦有一支常备国防军，由于宪法规定公民没有服兵役的义务，这支“袖珍军团”包括雇佣兵在内总数也不过五千多人，其中纯血巨龙只占五分之一，多为年轻气盛的贵族子弟。考虑到巨龙的天赋，规模虽小战斗力倒是不容小觑，毕竟那可是1000多头青年巨龙！ “如果不能调动正规军，那就只能招募佣兵了，瓦留莎姐姐，你筹备了多少军费？”罗兰问。 瓦莲京娜看了他一眼，有点不高兴：“我是有些私房钱，还得留着开办农场、购买良种和农具、培训德鲁伊，花钱的地方太多了，我不想拿来招募佣兵。” 罗兰忍俊不禁：“瞧你，真是个小气鬼，要花多少钱，我先帮你垫着，秋收过后再还我，不要你的利息。”除了银龙在钱财方面比较淡泊，其它金属巨龙都很在意金钱，瓦莲京娜也无法完全克服天性，有那么一点守财奴的气质。 “算了吧，你自己赚点钱也不容易，开销恐怕比我更大，能省则省，我们试试看有没有办法说服那些老顽固，无偿提供军事支援。”瓦莲京娜自己舍不得花钱，还很体贴的帮罗兰节省，这让他颇为感动。 可是转念一想，巨龙大多是视财如命只进不出的主儿，想说服长老们无偿出兵，这“空手套白狼”的买卖难度略大啊…… “辛德拉女士在众神当中影响力与日俱增，连我们那位伟大的‘北风之王’巴哈姆特也希望与她结盟，你是辛德拉的选民，信仰巴哈姆特的金属龙都会对你另眼相待，可以利用这一身份帮我游说长老们。”瓦莲京娜做出提示。 “照你这么说，我的面子岂不是比你更大？” “嘿，我有点吃醋了，不过我得承认你说的对。”瓦莲京娜耸耸肩。 罗兰摸了摸下巴，沉吟道：“拉虎皮做大旗这种事，就算偶尔做成一次也会给人留下坏印象，最好可以让长老们看到出兵星界有利可图。” “问题就是根本无利可图。”瓦莲京娜摇头苦笑，“就算黑梅联盟实现其阴谋，把鳞甲天成功带回人间，倒霉的也是瓦雷斯天宇那些与龙王、黑袍、克拉肯敌对的势力，比如远东灯塔和帕尔尼亚，我的‘丰收之环’也会受到一些牵连，可是这又关天堂群岛何事？” 罗兰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 “与天堂群岛无关？不，我可不这么认为！” 第762章金属龙国度Ⅳ “与天堂群岛无关？不，我可不这么认为！”罗兰露出古怪的笑容，“别忘了‘鳞甲天’的来历，这可是邪龙之母提亚玛特亲手创造的神器，而她创造这件神器的初衷是帮五色巨龙击败金属巨龙，怎么能说与后者无关。” “时代变了，巨龙纪元结束后五色龙与金属龙就没再爆发过正面冲突，龙王马尔斯的势力也还不足以远征天堂岛，哪怕他得到鳞甲天。”瓦莲京娜对罗兰的论断不以为然。 “瓦留莎姐姐，你这么说是对鳞甲天还不够了解，它可不只是一座媲美大浮空城的空中要塞啊！” “嗯？不只是空中要塞？”瓦莲京娜面露迷惑，“你是说除了坚固的装甲和火力凶猛的炮台，鳞甲天还有别的武器？” 罗兰深深看了她一眼，心想，她果然是不知道鳞甲天的秘密。从长老院对星界战事的冷漠态度来看，那五位长老恐怕也不太了解内情，这样一来，他就有信心说服长老们同意出兵了。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北风岛”方向飞来两头巨龙，其中一头通体银白姿态优美，另一头则是强壮的雄龙，身上覆盖的鳞片在阳光下反射出青铜色泽 两头巨龙远远发出长啸，似乎在向瓦莲京娜发出问候。 瓦莲京娜看到他们面露喜色，以一声龙吟做出回应，拉着罗兰的手说：“英格丽和昆图斯来接我们了，从前我们经常一起外出冒险，他们都是我的小跟班儿。” 罗兰凝眸望去，雄性青铜龙刚成年，雌性银龙更年轻，按照人类的年龄段来算，相当于一位豆蔻年华的姑娘。他还注意到这两头巨龙都拥有超凡职业——都是巴哈姆特的圣武士。 任何社会群体都有阶层之分，龙族也不例外。是否拥有超凡职业，这是判断巨龙出身背景的一个重要指标。没有超凡职业的巨龙大多是野生的，全靠天赋吃饭；拥有超凡职业表明接受过系统的教育，大多出身名门世家。 这两头前来迎接瓦莲京娜的巨龙，皆出身于当今联邦的执政家族，但是与瓦莲京娜这位首席长老家的大小姐相比身份就算不得高贵了。 两头巨龙相继在附近一座小岛降落，变身为人类的形象。雄性青铜龙变成一位身着胸甲腰挎长剑的青年骑士，显得威风凛凛。银龙则变身为一位俏丽的少女，银色长发扎成蝎子辫，清澈纯净的眸子好奇地打量罗兰。 “瓦留莎大姐，一别十年，你总算回来了！”青铜龙圣武士昆图斯激动地说。 “才十年啊，难怪我觉得天堂岛没有什么变化，倒是你和英格丽明显长大了。”旧友久别重逢，瓦莲京娜一脸淡然，毕竟她和昆图斯、英格丽不是同一个年龄段的龙，十年对她来说只是生命中的一个小片段。 “这位是我在瓦雷斯结识的好友罗兰·寇拉斯，你们不妨多聊聊，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没有坏处，迟早有一天你们也会离开家乡外出闯荡。”瓦莲京娜把罗兰介绍给家乡的朋友。 “很高兴认识您，罗兰先生。”英格丽微笑着向罗兰欠身鞠躬，礼貌而不失端庄，给罗兰留下很好的印象。 昆图斯皱眉打量他，转头问瓦莲京娜：“这位是……人类？” “人类怎么了？”瓦莲京娜不悦地反问，“我的朋友不可以是人类吗？” “呃、只是有点意外，人类很少造访我们的国度。” 瓦莲京娜知道昆图斯自视甚高，对生命短暂体质虚弱的人类向来瞧不大起，沉下脸色低声警告他：“罗兰是长老院邀请来访的贵客，你可别把他当成普通人。” 昆图斯勉为其难的点点头，望向罗兰的眼神里尤有怀疑，除了长相帅气，很有“少女杀手”的风范，他实在看不出这位人类青年有什么非凡之处，值得瓦莲京娜如此青睐器重，至于元老院邀请此人来访，他未曾耳闻，内心是不信的，只当是瓦莲京娜在为罗兰脸上贴金。 “瓦留莎姐姐，北风岛周围百里设置了禁止魔法飞行和传送的迷锁，我们变回龙形飞过去吧。”英格丽说。 瓦莲京娜点了下头，又对昆图斯说：“辛苦你一趟，载罗兰飞渡禁制海域，没问题吧？” 昆图斯扯扯嘴角，虽然没有直接开口拒绝，不情愿的神态却都摆在脸上。 英格丽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他为何在远道而来的访客面前表现得如此失礼，落落大方地说：“瓦留莎姐姐，我来载罗兰先生渡海吧。” 瓦莲京娜冷着脸瞪了昆图斯一眼，对英格丽说：“不必了，我自己来！” 身上骤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辉，待到光芒褪去，她已经变回巨龙形态，浑身披着金灿灿的鳞甲，昂首立在罗兰前方，优雅而威严，垂下龙首柔声道：“到我背上来。” 昆图斯被瓦莲京娜散发出的凛冽龙威所震慑，不由垂首战栗。 罗兰倒是没什么异样，只是由衷赞叹瓦莲京娜变回金龙仍然是那么美丽优雅，魅力四射。 “瓦留莎姐姐，那就麻烦你了。”罗兰飞身跃起，跨骑在她背上，双手环抱修长光滑的龙颈。 瓦莲京娜掀动一双金色龙翼，鼓荡气流腾空而起，迅捷而平稳地飞向远处岛屿，如同金色流星掠过天空。 …… 北风岛上主要有三处建筑群落，一为联邦议院，也被称为“长老院”；一为巴哈姆特大神殿；还有一处就是天堂群岛著名的“联邦行政学院”。罗兰今晚就被安排住在学院附属的“青年旅馆”，一座名字很朴实装修很气派的大酒店，按照地球上的标准也称得上五星级了。 瓦莲京娜在旅馆门前的广场降落下来，待到罗兰自她背上跳下来，收拢双翼变回人形，向罗兰介绍岛上的概况。 “联邦行政学院原本是金龙一族的私塾，原名“青年行政进修班”，后来联邦建立起系统的文官考试升迁体系以后，进修的学员剧增，就扩建成了国家级大学，常年有近万人在此进修，学员也不仅限于有志于投身公共管理事务的青年，更多的是短期进修的在职文官，其中有半数是来自主物质界或外层位面的留学生，为了管理家族或国家事务慕名前来进修公共行政管理课程，学院的讲师和教授，以金龙或者具有金龙血统的半龙和龙脉人士为主，来自其它晶壁系的访问学者和客座教授也不少……至于其它血统的金属龙，首先对公共事务没有金龙那样热衷，其次也不像金龙一族那样擅长教学，在这岛上较为少见。” 第763章金属龙国度Ⅴ “早就听说金龙一族盛产政治家和教育家，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听了瓦莲京娜的介绍，罗兰由衷赞叹。 “可惜我对政治活动与教育事业都缺乏才能，真是有辱家门。”瓦莲京娜摊手自嘲。 罗兰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白手起家创立‘丰收之环’，在远东大地开办数以千计的农场搞社会实验，广收女性门徒授予德鲁伊传承，多年来致力于推行妇女自强运动和环保观念，做了这么多事业还自称缺乏才能，我亲爱的瓦留莎，须知过度谦虚就是虚伪。” 瓦莲京娜不由大笑：“谢谢你的夸奖，我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伟大！” 抬头看了一眼巴哈姆特大神殿钟楼上的指针，瓦莲京娜对罗兰说：“下午两点钟议院开始办公，我要提前预约觐见时间，你打算在这里观光，还是回旅馆等我？” “我自己随便逛逛就行了，你忙去吧，安排好了给我发个消息，我去议院找你。”罗兰拿出“高等通信石”冲她晃了晃。 瓦莲京娜还有点不放心，叮嘱他不要多管闲事，如果有人找茬儿，马上发信给她，过后匆匆离去。 罗兰目送金龙姐姐远去，转身走向北风岛最繁华的街区。 热闹的人流和街道两侧生意兴隆的店铺使他感到很亲切，仿佛回到了白鸥港的商业街，要说这里与其他都市相比有什么独特的风景，大概就是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具有龙血特征的生物。像安德莉亚和维格拉夫那样的混血儿固然很多，龙族特征更明显的半龙人也不少，街道中央专门为方便纯血巨龙行走开辟了宽阔的公路，公路两侧还装有力场防护墙，免得巨龙起飞和降落时掀起的暴风影响人行道上欢快奔跑的孩童，小小的岛城洋溢着欢乐悠闲的异国风情。 当然，在那些龙血土著眼中，身上散发出红龙气息的罗兰才是一个异国另类，不时有人或者龙向他投来好奇的一瞥，好在倒是没有流露恶意。 罗兰还发现那些像重型卡车般行走在中央马路上的巨龙多为赤铜龙和黄铜龙，青铜龙、银龙和金龙则很罕见，一开始以为后三种龙在岛上数量较少，开启命运之瞳观察街上行人，才发现多数青铜龙、银龙和金龙运用天生的变形能力混杂在了人群当中，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暴露身份，毕竟真正的人类不可能有那么大的饭量——娇小可爱的青铜小萝莉，一顿吃掉整头烤全猪，那场面简直控制不住！ 罗兰在旁边看到禁不住吐槽：有这本事去地球混啊，上网开直播，什么大胃王都得靠边站！老铁没毛病，双击666走一波！ “嘿！伙计，你打哪儿来？”街边突然传来一声吆喝，罗兰回头望去，一头年轻的赤铜龙正好奇的打量他。 “你好，我来自主物质界瓦雷斯。” “瓦雷斯啊，我曾祖父也是从那儿来的，伙计有空没有，想不想赚点小钱儿？”青少年赤铜龙的体型不算大，个头只比罗兰略高一点，很自来熟的凑过来，龙爪搭在罗兰肩头，挤眉弄眼的神态活像个街头卖黄碟的小贩儿。 “什么买卖？”罗兰笑着问。 他知道赤铜龙天性都不坏，爱玩爱闹性格幽默，反正闲来无事，陪这家伙聊聊也不错。 “我叫曼尼·霍尔顿，我家在城里开了一间游乐馆，正在到处拉生意，你来自主物质界，应该经历过许多有趣的冒险，去游乐馆客串一天吟游诗人怎么样？故事讲的好，听众都会慷慨打赏。” “不好意思，我没什么故事可讲。” “嗨～临时编也行啊，讲得生动一点，你是外国人，听众大多是没出过家门的小屁孩，不会怀疑你是虚构的。”赤铜龙一脸泰然的帮罗兰出了个馊主意，看来平时没少干这种缺德事。 罗兰忍笑摇头：“我可是一个洁身自好的人，把假的说成真的，编故事骗小孩儿，这种昧心钱我不赚。” 赤铜龙一点都不气馁，笑嘻嘻地说：“不编故事，听故事总可以吧？我们那里有一个老主顾，花钱请人陪聊，你只要听他唠叨一会儿就能得到大把金币，不想试试吗？” 罗兰立刻心生警觉：“那位闲人……其实是一头黄铜龙对吧？” 赤铜龙尴尬的搔搔头，“真瞒不住你。” 罗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当我不知道黄铜龙都是话唠，啰嗦起来没完没了，这钱可不好赚，你就没有一点正经主意吗？普通好玩的游乐设施有没有？” “嘿！我认识一头‘歌龙’，她是女神依拉的牧师，喜欢跟英俊的男人一起玩，凭你这长相，这身材，她一定会爱你爱得发狂，把自己珍藏的珠宝妆奁都送给你，你要是够义气，就随便分给我一点儿，怎么样啊？” 罗兰忍不住翻白眼，这货真没节操，拉皮条的买卖都干的有声有色。 “歌龙”是一种……奇葩的龙族，最大爱好是变身为性感的美女玩男人，而且非人类不玩。依拉是“Eros与欢娱女神”，一头信仰依拉的歌龙就等于贴上了“女流氓”的标签，嫖帅哥什么的是家常便饭，玩得爽了一掷千金也是很有可能的。 且不说罗兰没有客串牛郎的念头，就算他真想干那事儿也不能找歌龙。歌龙最奇葩之处在于无论公母都喜欢找人类男性亲热，一个变形术就能让人莫辨雌雄，想想床上颠鸾倒凤的美人有可能是一头公龙，罗兰不由一阵恶寒。 “不好意思，我没有那种爱好！” “伙计别走，我还有别的主意！” “馊主意就别说了！” “绝对很赞，你跟我来。”赤铜龙锲而不舍，半胁迫半央求的把罗兰拽进校园。 “你家的游乐馆开在校园里？” “年轻人喜欢嘛。”赤铜龙得意的说。 罗兰点点头，心想那头歌龙若在校园里狩猎，想必收获不错。 赤铜龙把罗兰领到一处体育场似的建筑里，宽敞的大厅中排列着武器架，有人在击剑，更多人则围在一面水晶墙跟前，人群中时而冒出一团火焰或飞起一道闪电，随即传来围观者的叹息声或是喝彩声。 第764章测试龙息 “伙计，快过来瞧瞧，那就是我说的好玩的地方。”赤铜龙兴冲冲地拉着罗兰挤进人群——准确的说是龙群。围在这里的主要是年轻的金属巨龙，金、银、赤铜、青铜、黄铜一应俱全，倒是罗兰这个人类显得有些扎眼，引来好奇的目光。 罗兰站在龙群中观望，发现时而有龙向一个铁皮箱里投下一把金币，然后走到水晶墙跟前，深深吸气，猛然喷出一口龙息。 金龙和黄铜龙的烈焰，银龙的冰锥，青铜龙的闪电，还有赤铜龙的酸液，各种龙息喷射在那面不知加持了什么魔法的水晶墙上，立刻被吸收，随即墙面泛起涟漪，显示出两排文字。 龙息类型：xxx 威力指数：xxx …… 罗兰看到这一幕心头恍然，原来这是一个付费测试龙息的魔导装置。 “曼尼，这东西怎么用？”罗兰肘了一下赤铜龙。 “十个金币，投进钱箱就能测试一次，分数高的话能拿到奖品。” “十个金币一次，有点贵啊。” “不贵不贵，花上十个金币就能了解自己的龙息是什么水平，划得来，而且这钱全部用来作为慈善基金，捐给巴哈姆特教会用来救济穷人，花点小钱娱乐一下，还能顺带做善事，这不是挺好的嘛。”曼尼掏出一把金币，“你要是手头紧，我帮你出这钱。” 罗兰摇头一笑，自己拿出二十个金币塞进捐献箱：“曼尼，你也陪我测试一次。” “行啊！不过我的水平一般，怎么努力也拿不到奖品。” “试试看吧，玩得高兴就好。” 罗兰和曼尼领了牌号在人群中排队，在他们前面测试龙息的巨龙水平各不相同，一头青年金龙喷出的烈焰刷新了测试记录，拿到98分，引来一片喝彩。 青年金龙对自己的成绩非常满意，用法术记录下这一幕就离开了，至于奖品，不过是几个水果外加免费餐券之类的小礼物，他才不在乎，懒得领。 罗兰在旁边观察了片刻，发现最终得分的高低由龙息造成的伤害决定。 龙息的伤害有着很大的随机性，但是总体来说，相同年龄段中金龙的龙息是所有金属龙中最高的，积分榜上排在前列的几乎全是金龙，偶尔会有一两头运气好、临场发挥超常的银龙，同样会喷火的黄铜龙，伤害上限比金龙差了一大截，先天禀赋不如人，除非临场发挥时运气逆天，否则不太可能爬上积分榜前列。 轮到曼尼上阵，这家伙揉揉肚皮，深呼吸，卯足了劲朝二十尺外那面水晶墙壁喷出一道强酸。 嗤！酸液触及水晶的刹那就被吸收，墙上闪烁了一下，浮现两行数据。 龙息类型：酸液（青少年赤铜龙） 威力指数：30 “唉，还是没上榜，差了10分。”曼尼沮丧的摇晃脑袋。 罗兰默默计算了一下，青少年赤铜龙的酸液龙息，伤害上限也就三十多，曼尼这个成绩已经算的上发挥出色，想再提升10分，以他这个年龄段来说难度很大，除非修炼强化龙息的超喷吐专长。 “曼尼，40分就能上榜吗？” “什么叫‘就能’，40分已经很难了好么？”曼尼悻悻地说，“拿到40分可以获得一个小奖品。” 罗兰计算了一下自己的“神力龙息”，5d8的伤害区间，再算上喷吐强效和喷吐极效，超过40分很轻松。 “拿到50分会有什么奖励？”罗兰接着问。 曼尼两眼翻白一摊手：“天知道！50分都可以排进总榜前十名了！” “朋友，50分可以拿到一粒‘奇妙果’和一张免费听课券，我以前拿过，今天发挥不好，只拿到这个。”一头年轻的银龙回头冲罗兰微笑，龙爪握着西瓜那么大的水果，咔嚓咬一口，露出甜香四溢的雪白瓜瓤，果汁如同浓郁的牛乳。 罗兰向他点头一笑，“我来试试。” 走到水晶强跟前，罗兰默默激发喷吐强效和喷吐极效，酝酿全力一击。 “曼尼，你的朋友有点怪，他怎么不变回龙形？”青年银龙低声问。 “他本来就是人类，只是有龙脉而已。” “龙脉一族的龙息远不如真龙，可他看起来很有自信……” “谁知道呢，大概是因为长得帅吧。”曼尼笑嘻嘻地回答。 就在巨龙们的议论声中，罗兰调动驱散亡灵，运用一股正能量唤醒体内沉睡的龙之力量，张口喷出一道烈焰！ 轰！神力龙息撞击水晶壁，引发异常剧烈的震颤。 围观的龙族不约而同惊呼，为这人类青年竟然喷出如此猛烈的龙息感到意外。 这时，水晶壁上浮现两行数据。 龙息类型：火焰与神能（红龙） 龙息伤害：52 “火焰与神能，难怪他喷出的火焰夹杂着金色光辉……” “喂喂！这家伙是红龙血脉，你们不觉得奇怪吗？他是恶龙的后代！” “蠢货！谁告诉你红龙血脉一定是红龙后代的？他完全可以通过猎杀红龙夺取那恶龙的力量，否则他也不可能堂而皇之的来到这里。” “没错，北风岛迷锁禁止一切邪恶生物进入，这位小帅哥肯定不是坏人。”一头母龙坚定的下了断言。 “嘿！伙计，你是怎么做到的？52分，太了不起了！”曼尼比罗兰还兴奋，“52分啊，总榜第九名啊！你要不要再试一次，说不定能拿到更好的成绩。” “可以了曼尼，这已经是我全力的一击了。”罗兰摇头轻笑。 “喷吐极效”加上“喷吐强效”，他的龙息伤害上限大概是56，继续挑战也没有多大意义。想继续强化龙息威力，超喷吐专长无能为力，得设法提纯血脉，那就不是他眼下能够奢望的了。 “曼尼，你的人类朋友很了不起，我还没有见过精通两种强力超喷吐专长的龙脉生物。”青年银龙递给罗兰一个礼包，他的眼光比曼尼高明得多，看出罗兰这个超高的分数是怎么来的。 罗兰道谢过后接过奖品，两个奇妙果和一张免费听讲座的招待券。 第765章巨龙大讲堂Ⅰ 罗兰分了一个奇妙果给曼尼，随口问他：“拿这张券，校园里的讲堂随便进？” “对呀，随便哪位教授的课你都可以去听，不过有效期仅限今天。”曼尼快活的啃着果子，口齿不清的回答。 “那我得好好利用这张宝贵的招待券，你要跟我一起去听课吗？” “哎呦喂免了吧！你可真是个好学生，我一进课堂就想打瞌睡，打算去别处玩玩。” “那么后会有期。” 罗兰告辞曼尼，一边啃奇妙果一边在校园中散步。这种天堂群岛特产的水果清脆可口，有着热带水果的香甜浓郁的风味，罗兰很快就把整个果实吃完，舔了舔手指上的果汁。满足的摸摸肚子，开始寻找感兴趣的讲座。 校园广场中央设有一面布告栏，每天开设的课程都写在上面，讲座的主题、时间、地点、主讲人和收费都标注的清清楚楚。 罗兰注意到布告栏齐中划分为两部分，左侧的是收费讲座，右侧则是免费的公开课。 最初他以为收费与否是按照授课人的名气、授课内容、教职高低和受欢迎程度来划分的，但是仔细观察之后发现也不尽然。相似的课题，有些挂着教授头衔的讲座不收分文，而普通讲师的收费未必就低。 罗兰站在布告栏前琢磨了一会儿，隐约感觉到在这所金属龙国度的最高学府中存在着两种尖锐对立的思潮：有人认为知识的价值需要通过收费来体现，免费授课不符合市场规律；有人则坚信公民都有接受教育的权利，用金钱为教育设置门槛必然导致阶层分化、阻碍社会上升通道。 “知识界总会有左派和右派的争执，巨龙们在这个问题上也不能免俗啊。”罗兰不由失笑。 仔细查看讲座内容，因为是青年行政学院，授课主题当然以社科类为主，法学、社会学、制度与管理、公共关系、国际关系、经济与政治、军事与外交……一眼望去，罗兰仿佛回到了穿越前的大学校园。 他还注意到，凡是关于天堂联邦本土社会问题的讲座，大多是在“贵族共和制”的框架之内进行探讨，却没有哪位讲师公开讨论这种制度本身是否合理，以罗兰穿越者的眼光来看，未免有种“螺蛳壳里做道场”的味道。 考虑到巨龙远比人类漫长的生命，纵跨万年的历史，罗兰当然不会天真的认为他们格局太小，眼界不够开阔，地球上曾经出现过的、正在实行中的种种社会制度，龙族未必就不了解，未必就想不到，这一点从瓦莲京娜在远东农村从事社会改良实验就可见一斑，但是他们不在校园里公开讨论，这就不是眼界和格局的问题了，更有可能是出于政治正确，维护现行体制以及既得利益。 就算有那思想激进的教师揭示天堂联邦现行社会制度的缺陷，那也是私下里传播，不会公开贴在布告栏里，连他这个外地游客都能轻易接触到。 略过那些不感兴趣的课题，罗兰无意中看到一则消息，顿时精神一阵。 这是一堂探讨瓦雷斯历史兴衰的讲座，关系到自己生活的土地，罗兰自然更感兴趣。而且他还注意到主讲人是学院的名誉院长、终身教授、有着一长串头衔的学界泰斗，并且这堂课是免费的！ “有点意思，就是他了！” 罗兰按照布告栏上的指示，找到苏斯洛夫院长的大讲堂，门口站着两个身穿制度的半金龙卫士，用一种警惕的眼神注视行人，当罗兰登上台阶，这两个门卫的目光立刻集中在他身上。 罗兰皱了皱眉，暗自疑惑：“免费的讲座，搞得这么警备森严？”他这一路走来，人家收费讲座也只是在门口摆个学生干部客串售票员，没见过这种阵仗。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其中一名门卫迎上来，先向他敬了个联邦军礼，很客气的问：“这位同学是要听课吗？请出示一下学生证，谢谢。” “我没有学生证，只有这张免费听课券。”罗兰将测试龙息获得的奖品递上去。 门卫看了看，没说话，回头跟他的同伴眼神交流。 罗兰越发觉得这气氛不对，悄悄开启命运之瞳侦测这俩“门神”，结果令他暗自心惊。 系统提示：发现准传奇半金龙圣武士17！ 系统提示：发现准传奇半金龙圣武士18！ 这是什么鬼？！ 这俩门卫居然有着灰爵士和欧根大师那个级别的实力，这种放在外面世界堪称一方豪强的猛人，居然在讲堂门口充当卫士？ 罗兰有点发懵。 这时其中一名半金龙圣武士过来问他的姓名和来历。罗兰据实回答。 另一位半金龙圣武士拿出高等通信石低声汇报，似乎得到上级指示，棺材脸上居然露出亲切的笑容，打开教室大门对罗兰说：“职责所在，不好意思，您请进。” 罗兰迟疑地点了点头，迈步走进教室。 讲堂内的空间很宽敞，有点像剧院，环形阶梯由高而低排列着座椅，罗兰目测少说也有五百来个席位，做得满满当当，后来的学员没有地方坐就站着听讲，人们都显得很专注，可见院长先生的讲座广受欢迎。 讲台中央铺有松软的地毯，一头年迈的黄金巨龙以闲适的姿态卧在地上，戴着一副魔法眼镜，颌下一缕金色长须很是飘逸，尽显学者风范。 “孩子们，我刚才简单介绍了瓦雷斯世界的史前文明，大洪水纪元终结，陆地浮出海面，众神离开人间，瓦雷斯的历史掀开新的一页，这是我们龙族辉煌的开始，也是如今我们不忍回顾的伤痛史的。” 金龙老先生嗓音清朗不疾不徐。 “关于瓦雷斯龙之纪元的历史，你们已经学的够多了，我也说不出什么新鲜东西，简单的一语带过，接下来是提问时间，第一个问题：龙之纪元末期走向衰败，根源何在？” 第766章巨龙大讲堂Ⅱ加更 龙之纪元由盛转衰，根源何在？ 讲台第一排，一位变身为人类形态的金龙青年举起了手，得到教授首肯之后起立回答：“龙之纪元的毁灭主要有三点因素，首先是金属龙与彩色龙的激烈冲突，其次是人口的断崖式崩溃，最后是狡猾的人类从中挑拨，利用龙族的内斗坐收渔利。” 身为人类当中的一员，罗兰听得浑身不自在。然而他不得不承认，这种解读基本符合史实。 “回答的很好，龙之纪元结束之后，人类中的奥术施法者取代巨龙成为瓦雷斯世界的主人，开创了长达两千年的奥术纪元，那么曾经辉煌一时的奥术帝国又是因何走向衰落？”金龙教授继续提问。 台下有人举手回答：“原因主要有以下几点：首先是瓦雷斯本土魔晶资源枯竭，帝国被迫向外扩张掠夺资源，战线拉得太长无法维持急剧扩张；其次是各个海外殖民地的奥术领主纷纷独立，拒绝再向宗主国纳税，加重了财政压力；再次是对外殖民遇挫导致许诺军人的酬劳无法兑现，军阀林立不断内战；而最后一根压倒骆驼的稻草是浮空城遮蔽阳光，激怒了太阳神培罗。” “基本正确，但是你忽略了最关键的一个因素，那些狂妄的奥术师不只激怒神明，更激怒了芸芸苍生！”金龙教授神情严肃，“奥术帝国长期实行严酷的种姓制度，将人类划分为‘施法者’和‘非施法者’两个阶层，施法者享有众多特权，为了维持自己的特殊地位，他们制定法令严禁向下层民众传授魔法知识，这一制度导致社会严重割裂，平民上升通道阻塞饱受压迫，长期积蓄的怒火在圣光教会的领导下猛烈爆发出来，最终毁灭了奥术领主们的执政根基。” “如何评价奥术帝国的得与失？三千五百年后的今天我们可以盖棺定论：如果我们否认那是一个伟大的时代，就是没脑子；如果我们认为那是一个美好的时代，就是没良心。” 罗兰听得入神，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罗兰猛然回过神来，回头一看，半龙门卫正微笑着站在身后，手里还拎着一把椅子。 “您请坐。” “这……不用，我站着听课就挺好的。” “请坐吧，不必客气。” “那好吧，多谢您了。” 卫士向罗兰鞠躬行礼，转身走了。 罗兰坐在松软地椅子上，既感激又纳闷：这服务未免太过殷勤了吧？ 周围投过来的视线加深了他的不安。显而易见，那些常年在学校里厮混的学生也对这一幕感到诧异，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他是什么来头，为何长老院的侍从长官对他这么客气，还给他搬来椅子，这种待遇可是闻所未闻。 “原来他们是长老院的侍从武官，难怪拥有准传奇实力……” 议论声帮罗兰解答了一个疑问，同时也冒出更多疑问：为什么长老院的侍从武官会在讲堂门口充当门卫，还对他这个外地来的游客特别客气？ 这些疑念暂时得不出结论，他也没再深思，定了定神继续听课。 “时至今日，依我看‘圣光时代’也正在走向末路，问题与‘奥术时代’末期有相似之处，也有差别。” 讲台上，金龙老先生已经谈到了瓦雷斯世界的现实问题，这也是讲座的重点所在。 “今日瓦雷斯各地涉及社会各阶层的、愈演愈烈的宗教冲突，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奥术时代哪怕在末期也没有这么严重，当时的圣光教会是以农民革命组织的角色活跃，宗教氛围不浓，很多现今圣光教会的经典当时根本不存在，只有一个最朴素的口号：阳光之下，众生皆有平等的生存权。至于对立的奥术阶层，几乎都是无信者。” “根据可信的统计数据，现在瓦雷斯至少存在超过一千个有影响力的教派，包括公开的教团和秘密结社，信仰真神者有之，信仰自然灵和哲学理念者有之，信仰邪神、魔鬼、恶魔乃至上古邪物者也不在少数，这是一个思想爆炸的时代，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坦率地说，培罗教会已经愈发无力控制局面了。” “圣光帝国创立迄今1618年，孩子们啊，就算以我们巨龙的寿命而论这也是一段相当漫长的岁月了，在这期间培罗教会一直在阿特拉斯大陆乃至瓦雷斯全境占据主流信仰地位，那么谁能告诉我培罗教会对于帝国统治最大的正面作用是什么？” “维稳。”台下一位精灵学者回答。 “维稳，说得很好，这个问题细说起来太复杂，课堂上时间有限我不展开，大家课后写一篇相关主题的论文，就当是布置作业。”金龙教授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话题，“我们接着讲圣光帝国当前面临的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教会的维稳机能越来越失灵？是体制臃肿僵化，是神职人员自身利益与其肩负的教化使命冲突，普遍的腐败风气导致威信破产，渐渐失去了替代官僚阶层进行乡村治理的能力？还是因为新思潮——我这里主要指的是民族主义——兴起，对圣光教廷的众生平等、世界主义普世价值造成了冲击？” “这些因素其它学者已经在其论文和专著中有过充分深入的讨论，这里不再重复，重点说四条：土地兼并、技术停滞、人口爆炸和农业生产的内卷化。这四个问题其实是一个问题，彼此串联成一个完整的因果链条，首先需要关注的是农业技术的长期停滞，导致以农民占据绝对多数人口成分的帝国全境出现一个怪现状：无论你怎么努力耕耘这块土地，粮食产量始终得不到明显的提升，勉强糊口而已，没有剩余的农产品进行商品交换，生活质量一直无法提升，如此恶性循环，农民就一直摆脱不了饥寒交迫的威胁，但是又不能放弃耕种土地，否则一家老小没饭吃，欠下的地租和什一税也没有着落，如此不得不疲于奔命的劳作，陷入恶性循环，倘若再对宗教失去信心，那就彻底落入绝望境地了。” 这时台下有人举手提问：“然而我们都知道瓦雷斯世界的技术发展并没有停滞，魔导蒸汽技术、元素学说、机关学说和炼金术正在工业领域推广应用，为什么农业技术没有在第一时间登上这班工业革命的顺风船？” 第767章巨龙大讲堂Ⅲ “教授先生，请问为什么瓦雷斯世界的农业技术没有在第一时间搭上工业革命的顺风船？”讲台下有人提问。 金龙教授点头微笑：“这是一个好问题，首先需要说明一点，这不是技术革命，而是技术复兴，因为现在瓦雷斯新兴的技术早在奥术时代就有蓝本，之所以现在才重新发明出来……哈哈，刚才有人说‘重新发明轮子’？这很幽默，一个辛辣的讽刺，但是注意课堂纪律，发言之前请先举手。” “我们言归正传，工业技术的发展为什么没有在农业领域得到迅速响应？孩子们啊，说到底这还是体制问题，城市工商业基本上是自由民为主体的新兴资产者，但是农民不同，他们大多依附于土地的所有者，具体是谁呢？” “教会与贵族。”一位半龙青年回答。 “没错，教会和贵族反对社会变革，农业问题上主要有三种体现：首先，贵族与教会对新工业技术革命——奥术文明的复兴——感到恐惧，这不能不使他们联想到奥术帝国的复辟，因此越是保守势力顽固的农村地区对魔导工业的抗拒就越坚决；其二，帝国内陆普遍实行的佃农/农奴制度使教会与贵族在拥有土地的同时也成为土地上所有农民的主人，这些保守的既得利益者或许奈何不了我的朋友国际魔能公司老板艾伯顿·韦恩斯坦那样的大工厂主、大商人，拿捏自己领地上的佃农却没什么难度，封建主有动机也有力量把佃农牢牢束缚在土地上，严禁他们自由迁徙，这种行为在加深农民苦难的同时也导致城市工商业严重缺少进一步壮大发展所必需的自由劳动力，地少人多的现实使得农村劳动力相对更廉价，强迫大量农奴无偿修筑城堡、建设水利灌溉之类大型工程比用魔导构装体做业更便宜，没有必要花费昂贵的代价引入工业技术改善现有的经营模式；最后，瓦雷斯较为先进的农业技术大多掌握在德鲁伊社团手中，无论德鲁伊本身是否存在革命意愿，德鲁伊社团实际上就是破坏帝国农村社会结构的最大威胁，在农民阶层眼中，生活简朴崇尚自然的德鲁伊比牧师老爷更值得尊敬，自然神术比起牧师的神术更能切实改善农民的生存环境，况且德鲁伊的神术服务通常是廉价甚至免费的，帝国各地秘密加入德鲁伊社团的农民与日俱增，这在远东地区表现的尤其明显，而这显然触动了帝国贵族与教会的统治根基，取缔德鲁伊社团并且严酷镇压也就必不可免，这就间接摧毁了农业革命的另一个重要前提……去帝国内陆看看吧，孩子们，城市与乡村有着截然不同的风貌，激进与保守，开放活跃与一潭死水，这个国家已经被割裂成两个对立的世界，你们看，我们又一次目睹了奥术时代末期的阶层割裂和矛盾冲突，表现方式或许有所不同，但是两条路径都指向革命。” “温和的改革手段是否可行？”一位戴眼镜的银龙女士举手提问，“有识之士应该游说那些有能力做出改变的大贵族，大主教，在农村地区尝试推行新技术。” “这不只是技术问题，土地的产权、地租、税负，种种问题盘根错节形成了路径依赖，牵动一个链条就会带动整个体系，进而受到现有体系的反噬，我不看好在帝国内部进行修修补补的社会改良，真正有希望的地方不在帝国内陆，在天高皇帝远、土地资源相对丰富的远东，在那里进行农村改革实验更容易放开手脚，我也欣慰的看到已经有人正在从事这项工作，并且在超过1000个集体农场取得了令人赞赏的成果……” “在远东搞集体农庄，推广农业技术，这是说得瓦留莎姐姐吧？那位教授认识她？” 罗兰听得心头一动，开启“命运之瞳”侦察那位正在台上侃侃而谈的金龙老者。 然而…… 系统提示：你无法窥视传奇‘封神之龙’！ 封神之龙？！ 罗兰心头一凛，再次望向讲台上那位年迈的金龙时不由多了几分敬意。 正如人类超凡者可以选择不同的职业道路，巨龙也有多种专属职业，比如龙王马尔斯的“血鳞狂怒”就是一个龙族专用的、类似狂战士的进阶职业。 在所有龙族进阶职业当中，公认最强的就是“封神之龙”，据说修炼到圆满境界可以直接脱去凡胎获得神性，成为一位半神。 这是一条极为罕见的、能够按部就班通过修炼获得神性的道路，与之相比，其它那些封神的方式不只是更艰难，还有不可复制的因素。 比如罗兰的进阶职业“神之手”，同样是以掌控神性为终极目标，职业能力比“封神之龙”更优秀，但是这种职业只有他能获得，是命运女神为他量身定做，其它渴望封神的生物根本无法复制他的道路。 “难怪教室门外守着侍从武官，看来这位金龙教授的身份远不止一位学者那么简单。”罗兰暗自揣度。 这时，一团红光突然从他面前冒了出来。罗兰握住红光读取信息，悄然起身，提着椅子离开讲堂，出门后还给侍卫。 匆匆赶到长老院，远远看见一位绿裙女郎负手站在大理石柱廊下，正望着他微微含笑，明眸皓齿清丽动人。 罗兰心头一热，大步登上阶梯。 “瓦留莎姐姐，觐见时间安排好了？” “四点钟，五位长老召见我们。”瓦莲京娜简单介绍了一下觐见礼仪，接着问他刚才去哪里消遣了。 罗兰把偶遇赤铜龙小子曼尼·霍尔顿的事说了一下，特别说起在校园中听讲座时遇到的稀奇事。 瓦莲京娜听他讲述，唇角笑意渐浓。 “那位金龙教授的确不是普通人物，你能在校园里遇见他也算是有缘。” “我听他提了一句远东农业实验的事，看来他很了解你在瓦雷斯的工作，是不是有过学术方面的交流？” “算是吧，我对他还是比较熟悉的，此人就是天堂联邦当今五大长老中的金龙长老，”瓦莲京娜淡淡的补充了一句，“同时也是我的父亲大人。” 罗兰盯着瓦莲京娜云淡风轻的俏脸，嘴角一阵抽搐，心里在咆哮：我的姐姐，你这么能装，就不怕遭雷劈吗？ …… 阳光透过水晶飘窗将会客大厅照得通明，精美厚实的地毯加持了清除灰尘的法术，在阳光照耀下散发出白金般的光泽，踩在上面仿佛置身云端。 罗兰站在瓦莲京娜身旁，抬头望向大厅前方，五位传奇古龙正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其中那位戴着一副夹鼻眼镜，颌下长髯飘飘，颇有学者风度的金龙长老正是不久前在讲堂上授课的教授，赤铜、青铜和黄铜长老也都以巨龙的形态席地而卧，慵懒中透出威严的气势。只有银龙长老与众不同，以人类而非巨龙的形态接待访客，金发雪肤长裙迤地，容貌娟秀端庄优雅，只有微笑时眼角细微的皱纹暗示出这位巨龙夫人的真实年龄。 “命运女士的选民，欢迎来到北风的国度。”金龙长老颔首微笑，龙爪轻扬，一张椅子出现在罗兰身后，“请坐。” 第768章提亚玛特三神器Ⅰ “命运女士的选民，欢迎来到北风的国度。”金龙长老龙爪轻扬，一张椅子出现在罗兰身后，“请坐。” 罗兰迟疑地看向瓦莲京娜，只有一把椅子，他坐下让瓦莲京娜站着，这像话吗？ “你是贵客，让你坐你就坐，我是家族中的晚辈，在长老们面前没有坐着说话的资格。”瓦莲京娜低声对他说。 银龙长老眼波流转，注意到两个年轻人的神态变化，笑着抬了抬手，瓦莲京娜身后也出现一把椅子。 “瓦留莎，你也坐下，免得我们的小绅士过意不去。” 瓦莲京娜感激地向银龙长老道谢，径自坐下。 “瓦留莎，星界的冲突我们已经有所了解，涉及到的问题比你在报告中讲述的更复杂，‘黑袍’奥特洛是死神奈落在主物质界最器重的选民之一，已经在死亡神系为他预留了一个席位；马尔斯·血鳞狂怒是具有‘恶龙之母’提亚玛特血统的‘彩色王子’；克拉肯·弗莫尔是深海之神的女儿，这三位可都不是普通的传奇人物，背后牵扯到的势力错综复杂，万一处理不好就有可能惊动真神，我们五位长老商议过后，决定放弃直接插手这场战争，你最好也尽快抽身退出这个烂泥潭，免得惹来后患。” 金龙长老这番话如同一桶冷水当头浇下，使瓦莲京娜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她不甘心就这样放弃，站起身来据理力争。 “父亲大人，请允许我做出解释！” “有话尽管说，别激动，我在听着。”金龙长老慢条斯理的回答，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黑梅联盟一方的势力的确很大，但是我的盟友也不弱，卡罗尔·弗拉德本人是‘冷酷女士’维婕丝在远东的代言人，传奇牧师兼剑术大师，安德烈·罗曼诺夫是‘魔法之主’博卡布的选民，远东灯塔巫师的领袖，同时也是古代奥术帝国十三支嫡系继承者之一，‘大浮空城’拉普达的当代领主！现在大浮空城和云中塔舰队已经开赴星界作战，卡罗尔也从混沌海请来‘因果女王’帝茉丝的追随者——彼岸寺武僧团，我们的阵容并不逊于黑梅联盟，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要向邪恶势力低头！”瓦莲京娜慷慨陈词，情绪激动。 “你先等等！”青铜龙长老突然打断她的话，“你刚才说到那个巫师叫什么，罗曼诺夫？奥术帝国那位著名的大领主，罗曼诺夫公爵的后人？” 瓦莲京娜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是已经说出来的话就无法收回，只能硬着头皮承认。 “远东灯塔巫师，就是当初罗曼诺夫家族的后裔。” “哈！这可真新鲜，那就是一群奥术帝国的余孽对吧？我说瓦留莎，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金属龙族那段悲惨的历史！”黄铜龙长老接过话茬，夸张地咆哮，“龙之纪元末期我们曾与奥术师合作，真心实意拿他们当朋友，可是后来怎么样呢？我们在前线拼命，我们的人类朋友趁机在后方抢地盘，等到战争结束回头一看，五色龙与金属龙都是输家，只有我们的人类朋友大发战争横财富得流油，还记得那些可敬的奥术领主是如何对待我们的祖先？他们冷冰冰地说：不好意思，巨龙的时代结束了，喏，这是一点路费，你们这些大块头识趣点，拿着钱去寻找属于你们的新家园，往后都不要再回到瓦雷斯了！” “好吧，形势比人强，我们的祖先不得不低头认输，像一群落水狗似的被赶出家门，逃难到了‘北风天宇’，在这儿辛苦打拼，重建家园，现在我们日子过得挺安乐，那些背信弃义的奥术领主在嚣张二十个世纪之后也尝到沦为丧家犬的滋味！这样很好，这就叫报应啊！他们活该倒霉！过去的恩怨不提也罢，现在奥术领主的后人遇到麻烦了对吧？嘿嘿，要我说，咱们不趁机落井下石就算很有良心了，吃饱了撑的才去帮助那群混蛋！” “您不能把奥术领主的背信弃义算在他们的后人身上，这不公平。”瓦莲京娜抗议道。 “得了吧瓦留莎，你还年轻，不懂人类的劣根性，‘反复无常’这种行为是会遗传的，有什么样的祖先就有什么样的后代，”赤铜龙长老旗帜鲜明的表态，“总而言之，我坚决反对参与这场战争！” 青铜龙长老看了看两位率先表态的老友，带着歉意对瓦莲京娜说：“孩子，我很抱歉，首先我们无法信任人类，尤其是奥术领主的后人，其次……请告诉我，我们究竟为何而战？当我还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为了匡扶正义可以舍生忘死，可惜我已经不在年轻，我现在要考虑的不只是个人安危，更要为成百上千龙族青年的生命负责，我不能仅仅用一句正义的口号就把他们送上残酷的战场，战争的目的归根结底只有两个：要么是为了获取利益，要么是为了消除威胁。如果你无法从这两方面举出令人信服的理由，那么很遗憾，我不能支持你的建议。” 三位长老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 信不过人类，不想重蹈龙之纪元的覆辙，沦为人类斗争的炮灰。 瓦莲京娜心力交瘁。 她能说的已经在报告中说尽了，既然无法说服五位长老参战，现在说什么也是枉费唇舌。 怀着最后一线希望，她扭头望向罗兰。 她把罗兰带回家，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借助他的口才说服五位长老。现在她已经山穷水尽，只能指望罗兰创造奇迹了。 罗兰一直在用心聆听瓦莲京娜与诸位长老的争论。金龙长老虽然第一个表示不支持女儿的计划，但是这并非他个人的看法，只是作为首席长老道出集体决策；银龙长老尚未表态，但是在别人都反对瓦莲京娜的情况下她不表态就已经很难得了。再加上刚才她为瓦莲京娜赐座的细节，罗兰确认银龙长老是一位心肠很软、感情丰富、懂得体谅别人的老婆婆，说服她并不难。 第769章提亚玛特三神器Ⅱ 罗兰现在的难题是扭转赤铜、黄铜和青铜三位长老的立场。 刚才他仔细观察过，黄铜长老和赤铜长老的反对态度比较坚决，说服他们难度很大，青铜长老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他的正义感要比对人类的偏见更强烈。 罗兰还注意到黄铜长老和赤铜长老的发言都有一点感情用事的味道，相对来说青铜龙长老更理性，只要按照他的思维逻辑推演出参战的合理性，他很有可能转变态度——一言以蔽之，他老人家是一头讲道理的龙，跟那两位胡搅蛮缠感情用事的老龙不一样。 罗兰决定将青铜龙长老作为主攻目标。 还了瓦莲京娜一个“请放心”的眼神，他清了清喉咙，起身向对面五位长老深深鞠躬。 “诸位长老，可否允许我这个后生晚辈说几句话？” “小伙子，瓦留莎坚持邀请你参加这次会议，想来对你寄以厚望，相信你有能力说服我们这些老顽固。”金龙长老半开玩笑的说，“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发言，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们愿意虚心接受你的意见，却不想听到任何形式的威胁，这一点你要考虑清楚。” 罗兰看了瓦莲京娜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金龙长老这番话宣布瓦莲京娜之前的设想——罗兰利用辛德拉选民的身份，迫使五位长老低头——根本不可行。 好在罗兰早就有所准备，压根没想拿身份去压骄傲的巨龙低头。 他面色沉静，转头望向青铜龙长老：“您刚才说发动战争的唯二理由是获取利益和摆脱威胁，我对此深表赞同，事实上星界之战金属龙族势必参与，否则就会面临一场威胁种族生存的灭顶之灾。” 他这话如同将千钧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立刻激起惊涛骇浪。 除了金龙长老镇定依旧，其它四位巨龙长老面面相觑，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怀疑自己听错了。 “年轻人，危言耸听是唬不住我的，说出你的理由！”青铜龙长老沉下脸色，冲罗兰发出咆哮，澎湃的龙威随之袭来。 罗兰面对传奇古龙的威压面不改色，不疾不徐地开口反问：“请问，您了解黑梅联盟三巨头在星界发动这场战争的真实目的吗？” “我当然清楚，如果瓦留莎递交的报告属实，马尔斯是想进入神殒之地，寻回龙之纪元末年提亚玛特为了扭转败局创造的战争神器‘鳞甲天’，黑袍和克拉肯则是他的帮凶。” “情况基本属实，那么请问您对鳞甲天了解多少？”罗兰接着问。 “肯定比你了解的更多，小家伙，我的祖父参加过龙之纪元的最终决战，根据他留下的文字记录，我们有理由相信鳞甲天是一座比大浮空城更强大的空中要塞。”青铜龙长老缓缓回答。 “只是文字记录？您的祖父没有提到‘血爪’和‘黑卵’？须知提亚玛特当初创造了三件神器，鳞甲天只是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一件，血爪和黑卵名声不显，在三神器中的地位却丝毫不逊于鳞甲天，或者可以这么说，只有三件神器组合起来，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威力，这件事您可曾有所耳闻？” 青铜龙长老沉默了，向最博学的金龙长老投去一瞥。 金龙长老不动声色接过话题，对罗兰说：“血爪和黑卵的传说我听说过一些，前者是一件专门用于控制和暗杀真龙的武器，我们的祖先当中有不少遭了这神器的毒手，但是真正目睹过血爪威力的并不多，战争结束后心有余悸，没有留下详细的记录，至于黑卵，据说是鳞甲天搭载的装置，为这座空中要塞的某种特殊武器提供能量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罗兰不由好笑，看来三千五百年的时光对巨龙而言也是太过漫长，后世子孙已经无法想象当初那场正邪决战是何等残酷。 “诸位长老，恕我冒犯，你们对‘提亚玛特三神器’的奥秘一无所知。” “小家伙，你才多大年纪，竟敢口出狂言！”赤铜龙长老厉声咆哮。 罗兰没有搭理这老家伙，径自说下去：“‘血爪’是一柄神器权杖，它不仅可以轻易击杀巨龙，更可怕之处在于可以将巨龙的灵魂拘禁起来，储存在杖首镶嵌的那颗血色宝石当中。” “这听起来有点像9环‘缚魂术’，提亚玛特打算用这些龙魂做什么？”银龙长老制止赤铜龙长老打岔，示意罗兰继续说下去。 “血爪吸收的龙魂可以转注到黑卵当中作为孵化魔物的能量，孵化出来的魔物生命力与消耗的灵魂相当，但是比那些提供灵魂的巨龙更为强大。”罗兰正色道。 “这怎么可能！”青铜龙长老变了脸色，“什么魔物能比真龙更强大？” 罗兰微微一笑：“黑卵吸收龙魂创造出来的也是龙族，准确的说是半炼狱魔龙，至于算不算真龙我就不知道了。” 大厅中一片死寂。 “半炼狱”是一种源自无底深渊和巴托地狱的特殊遗传模板，获得这种遗传的魔龙当然比纯血巨龙更可怕，这就是变异的优势，五位高傲的巨龙长老也不得不承认这铁一般的事实。 问题是，罗兰透漏的秘密过于耸人听闻，有多大程度可信？ “罗兰，你是认真的？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啊……”瓦莲京娜也是头一回听罗兰说起这些事，不由半信半疑。 罗兰还她一个安心的微笑，握住龙女姐姐被冷汗浸透的柔荑：“瓦留莎姐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瓦莲京娜心头稍安，用力握住他的手，不再做声。 “诸位长老，我刚才那些话绝不是危言耸听，事实上还显得太过保守了一点。” “吸收龙魂创造半炼狱魔龙，这还保守？如果不保守的话你还想怎样？”黄铜龙长老没好气的反问。 罗兰昂首与这传奇古龙对视，一字一句道：“倘若按照最坏的情况来推测，黑卵在吸收充足的龙魂之后，不排除创造出传奇‘狱火古龙’的可能！” 第770章提亚玛特三神器Ⅲ “黑卵在吸收充足的龙魂之后，不排除创造出传奇‘狱火古龙’的可能！”面对五位巨龙长老，罗兰凛然道出一个最可怕的推测。 黄铜龙长老闻言不由咧嘴吸气。 传奇狱火古龙？ 这种怪物被称为“地狱使者”，“阿斯莫蒂尔斯的代言者”，实力之强悍连他老人家都要忌惮三分，居然能够用一堆杂七杂八的龙种灵魂创造出来？开什么玩笑！ “好吧，小家伙，我喜欢你的故事，如果黑卵真能创造出一头‘狱火古龙’，嘿嘿，那还挺刺激的。”黄铜龙长老耸耸肩，自以为幽默的大笑。 “请注意，不是‘一头’，不是七八头，仅此而已的话‘提亚玛特三神器’也不值得太在意，我说的是千百头魔龙的批量制造！”罗兰肃然强调，“血爪捕捉龙魂，鳞甲天提供育婴房，黑卵充当子宫孵化魔龙，提亚玛特三神器构成了完美的工业化生产链条，像流水线那样源源不断的生产魔龙，这不是开玩笑，诸位可敬的长老，这是龙之纪元曾经发生过的恐怖情景，而如今马尔斯已经掌握了‘血爪’，当他寻回鳞甲天也就同时掌握了黑卵，接下来会怎样难道还需要我多说吗？” 大厅再次陷入寂静，五位长老频频交换眼色，或许还在暗中以心灵连线交流，这就不得而知了。 罗兰眼眸微眯，观察着诸位长老微妙的神色变化。他们没有经历过三千五百年前龙之纪元的正邪大战，对提亚马特三神器的了解还不如他这个道听途说的穿越者。但是要说对提亚玛特三神器真的一无所知，那也不对，黄铜、青铜和赤铜三位长老可能真的缺乏了解，金龙长老城府极深，学识渊博如海，要说他一点也不了解，打死罗兰都不信！ 这一点也可以从银龙长老的脸色变化上得以验证。银龙长老在议院中排名第二，这是凭实力得来的地位，但是这位好心肠的夫人并不是那种老谋深算、善于隐藏想法的人，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瞧她频频向金龙长老使眼色，焦急心态溢于言表，罗兰不难看出端倪：自己刚才揭示的那些秘密与银龙长老掌握的情报对得上，现在她已经起了疑心，想从金龙长老那里征求线索进行对证。 金龙长老肯定比其它长老知道的更多，甚至掌握全部真相也不意外，但是他完全不表态，神色也是淡然依旧。这老爷子深沉的叫人害怕，罗兰拿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其它长老恐怕也在为金龙长老的沉默感到不安。 就在众人各怀心事的时候，金龙长老终于打破沉默。 “小伙子，我有两个问题。” “您请讲，我知无不言。” “首先，血爪吸收龙魂供给黑卵作为孵化魔龙的能量，这个逻辑是清晰的，但是‘龙魂’这个概念还需要明确一下——必须用真龙的灵魂，还是说龙脉与半龙之类带有龙血基因的生物都行？” “龙血生物的灵魂也能用，只是效率比较低，计算魔龙孵化能量的时候要打个折扣，具体折扣比率是多少，很抱歉，我不知道。”罗兰坦然回答。 “龙血生物也行？这太夸张了吧！”赤铜龙长老震惊地眼珠子都快跳出来了。 “如果只是抽取真龙魂魄的话，考虑到真龙数量稀少，能量的来源相对贫乏，还不算太恐怖，要是龙血生物的灵魂也可用，这就太吓人了……毕竟屠杀龙血生物远比屠杀真龙容易得多。”银龙长老黛眉紧锁。 “嘿嘿，我喜欢这个故事，越来越有趣了。”黄铜龙长老勉强插科打诨，然而看得出来，他的心情也不轻松。 金龙长老笑了笑，抚摸着长髯继续问罗兰：“谢谢你的解答，接下来是第二个疑问，黑卵吸收的龙魂，有没有阵营和信仰方面的需求？比如说只能吸收善良阵营的龙魂。” “没有这个要求！”罗兰断然道，“无论邪龙的灵魂抑或善龙的灵魂，无论五色龙的灵魂还是金属龙的灵魂，都可以吸收作为孵化魔龙的能源，效果是一样的。” “这跟我预想中的不太一样，不过……呵呵，总得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金龙长老乐呵呵的说。 银龙长老无语的望着他，想不通他怎么到这种时候了还笑得出来。 “好了孩子，我没有问题了，现在让我们听听其它长老怎么说。”金龙长老环顾同伴，示意他们向罗兰提问。 “年轻人，我不得不怀疑你在危言耸听，龙之纪元的相关历史记录中都没有关于黑卵吸收龙魂制造魔龙的记载，这你怎么解释？”青铜龙长老沉声问罗兰。 “有两个可能，要么当年提亚玛特三神器还没有来得及释放出最大的战争潜力就遭到破坏，要么你们金属龙族的史书被有意篡改，隐瞒了这段血腥的历史，以免激起后世野心家的贪婪欲望，试图寻回提亚玛特三神器——而这正是马尔斯正在做的，他可没有被所谓的历史记载蒙蔽双眼。” 青铜龙长老撇撇嘴，有点郁闷地承认：“你的解答还算合理，我挑不出毛病，无话可说了。” “然而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听起来像在编故事，我得承认你很有吟游诗人的天赋。”黄铜龙长老嘲讽道。 罗兰暗骂这“老顽童”太难缠，不得不换一个角度尝试说服他。 “我们都知道史书中明确记载了鳞甲天跟大浮空城拉普达是同一个级别的空中要塞，略强一点也有限，但是奥术帝国并不止拉普达这一座浮空城，能够建造一座浮空城就能建造更多同等级别的空中要塞，如果提亚马特三神器的威力仅止于一座空中要塞鳞甲天，凭什么对抗奥术帝国与金属巨龙联军？” 目光扫过五位陷入沉思的巨龙长老，罗兰自问自答：“符合逻辑的答案只有一个——鳞甲天不只是一座空中要塞那么简单，一定搭载了比超大口径魔晶破城炮更恐怖的装置！事实上，这就是半炼狱魔龙的孵化器‘黒卵’！” “你敢为你的证词发誓，保证字字属实？”赤铜龙长老最后发出威严的质问。 “我愿以名誉担保自己所说的话字字属实！”罗兰正色起誓，“如有一字虚假，就……就让瓦留莎姐姐一口把我吞了！” 第771章龙血强化仪式Ⅰ “我愿以名誉担保自己所说的话字字属实，如果有一个字虚假，就让瓦留莎姐姐一口把我吞了！”罗兰正色起誓。 众位长老闻言皆笑，大厅中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许多。 “你胡说什么呢！”瓦莲京娜白了罗兰一眼，美丽的眸子里有嗔怪亦有宠溺。 “大体情况就是这样，我认为罗兰小友提供的情报很有价值，必须慎重对待，诸位怎么看？”金龙长老环顾众人。 银龙长老第一个附议，其它三位长老还在犹豫。 “如果大家对提亚玛特三神器的传说还有疑惑，我建议暂时搁置决议，举行通神仪式，请吾主巴哈姆特决断罗兰所言是否可信，大家有意见吗？”金龙长老问。 “我没意见！” “这样最好！” “我也没意见。” “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梅丽娅，散会后你留一下，有事和你商量，瓦留莎，你也留一下。” 众位长老达成一致，金龙长老起身宣布散会。银龙长老梅丽娅和瓦莲京娜留下，其它三位长老相继离开议院。 罗兰也被请出会议大厅，在议院门外的柱廊下等候瓦莲京娜，负手踱步，心事重重。 当着五位巨龙长老的面，他敢保证自己所说无一字虚假。但是事后想想，关于提亚马特三神器和孵化炼狱魔龙的秘辛都是他穿越前在战役模组中看到的故事，这些故事是瓦雷斯龙之纪元真实历史的投射，抑或只是模组作家脑洞大开的杜撰产物？说实话，他心里没底。刚才他敢当着五位传奇巨龙发下誓言，是因为穿越两年来的亲身经历证明他在地球上获得的知识在瓦雷斯同样可靠，但是这次也一定靠得住吗？ 如今回想起来，罗兰不由有些后怕。 “到最后，该不会真落得个被巨龙一口吞掉的下场吧？”一念及此，他禁不住脑洞大开，琢磨抵赖反悔的路子。 穿越前他就知道某些所谓“直播吃键盘”、“直播吃屎”、“直播切鸟”的套路，如果玩砸了，就用巧克力做成键盘形状吃掉，喝一壶猫屎咖啡代表吃屎，带自家的宠物猫去做节育手术就算直播“切鸟”，那么自己刚才一时冲动发下的誓言，有没有类似的漏洞可钻？ 不能说没有。 比如他可以跟瓦莲京娜事先商量好，吞掉之前别嚼，过后再喝点催吐药剂呕吐出来。或者咬死也行，大不了过后再用神术复活。 可是这些套路终归上不得大雅之堂，事后免不了被人鄙视，自己也将沦为天堂群岛的笑柄。 长长叹了口气，罗兰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向命运女神祈祷，保佑自己别把牛皮吹破。 …… “父亲大人，还有别的事要吩咐我吗？”瓦莲京娜问金龙长老。 “瓦留莎，我刚才观察了一下，你和罗兰·寇拉斯的关系似乎很亲密。”金龙长老微笑着问女儿。 瓦莲京娜的脸色变了变，不悦地反问：“罗兰是我的好友，您该不会是想干涉我的私生活吧？一百年前您有理由这样做，毕竟那时候我还年轻，可现在……这未免太可笑。” 金龙长老摆了摆手，打断女儿的抱怨：“瓦留莎，不要激动，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那么您说这些话的真实用意何在？”瓦莲京娜诧异地追问。 “我很欣慰地看到你与一位优秀的青年密切交往，尽管对方不是真龙，可他至少拥有龙脉，而且是命运女士的选民，在可以预见的将来，罗兰·寇拉斯大有可能成为改变瓦雷斯世界格局的风云人物之一，如果你能进一步增进与他的关系，无论对你个人抑或对我们天堂联邦都是一件好事，作为父亲，我很乐意为你们送上祝福。” “等等！您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瓦莲京娜俏脸涨红，“罗兰只是我的朋友，可不是我的情人啊！事实上我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小弟看待，而他对我也只有姐弟之情！” “瓦留莎，这就是你不懂事了，年轻男女密切往来，哪里会有什么‘纯洁友谊’？你们现在只是互相欣赏，接触多了自然而然就会牵挂对方，产生情愫，友情转化成爱情也是水到渠成的事。”银龙长老笑吟吟地说。 “梅丽娅长老！您不要误会，我真的把罗兰当成亲弟弟一般看待，而他也是有女友的，不可能也不应该对我产生非分的想法！”瓦莲京娜又是害羞又是无奈，想到自己身为传奇人物，活了一百多年还要像个小姑娘似的为“包办婚姻”而抗争，深深感到既可笑又悲哀。 “瓦留莎，你说的这些都是借口，问问你自己，对罗兰·寇拉斯的感情真的那么纯粹？你说他有女友，那么设想一下他和别的女孩温存的情景，问问你自己，会不会有种心里发堵、烦躁莫名的感觉？如果答案是肯定的，说明你在嫉妒。”银龙长老循循善诱的开导瓦莲京娜，“一个心理正常的姐姐怎么会嫉妒弟弟的女友？瓦留莎，你可以欺骗别人却无法欺骗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会嫉妒吗？ 瓦莲京娜不想面对这个羞耻的问题。但是想到红袍夫妇和卡罗尔对罗兰过分热情的态度，急于推销自家女儿的举动，她的心里便禁不住窜起一股无明火。从前她坚持认为那是看不惯红袍夫妇和卡罗尔拿联姻拉拢罗兰，是洁身自好的情绪在发挥作用，但是仔细想想，如果罗兰拒绝红袍夫妇和卡罗尔的政治联姻，娶一个出身贫寒的姑娘，比如他的青梅竹马——那个基特兰德女游侠，难道自己就会感到满意并且由衷为那双小情侣献上祝福？ 那是不可能的！ 瓦莲京娜暗自叹息。 她得承认自己并没有那样宽广的胸襟，无论罗兰娶了柳德米拉或者别的什么女人，她终究会感到怅然若失，仿佛失去某种珍贵的东西。时光或许可以使她慢慢接受现实，依旧与罗兰一家保持友好关系，然而终究会留下心结。 第772章龙血强化仪式Ⅱ “梅丽娅长老，我得承认自己刚才那些话有点虚伪，的确，我对罗兰有着非同一般的好感，但是这还远远达不到相爱的程度，更何况我与他年龄差距悬殊，交往的圈子也不太一样，人人都认为我是他的长辈，包括罗兰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倘若我们之间发生超越友情的关系，我会感到羞耻，这太不道德了！” “瓦留莎，男女相爱繁衍后代是自然规律，你和罗兰又不是什么近亲，彼此相爱有什么‘不道德’的？如果你觉得自己年龄太大，那是因为你在人类社会生活的太久，习惯于用人类的眼光看待生老病死，其实按照我们巨龙的寿命做对比，你现在的年龄相当于二十出头的人类姑娘，哪里老了？只要心态年轻，年龄根本不是恋爱的障碍。” 银龙长老柔声细语，用自己的切身经历劝说瓦莲京娜放开心结，坦率面对自己真实的情感。 瓦莲京娜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很有说服力，因为这是银龙长老本人一生情感经历总结出的经验。 身为一头活过整整九个世纪的古龙，梅丽娅长老在她漫长的生命中曾经有过超过一打人类情人，具有人类血统的后代成百上千，都在银龙岛一起和睦生活。 梅丽娅长老很享受儿孙满堂的生活。不光她喜欢跟人类一起生活，银龙这个种族天性如此，经常变成人类的模样与人类交往，组成家庭生儿育女过日子的也很常见。 年轻的雌性银龙有着龙族中罕见强大的生育力，可以不停的为她的人类丈夫生孩子，因为这种混血儿实在太多，以至于演化出一个独立的民族，叫做“银额族”。多元宇宙各个位面，有银龙的地方往往会有银额族一起生活。 在与人类密切交往方面，唯一可以跟银龙相比的大概只有拖瑞尔的“歌龙”，这种巨龙比银龙更奇葩，无论雌雄都酷爱变成美女诱惑男人投入她们的怀抱，一生中大部分时间以人类女性的姿态生活，为她们的情人生儿育女——或者仅仅是为了享受白嫖男人的乐趣。如果可怜的丈夫得知他的妻子其实是一头龙，一头公龙，恐怕会当场精神崩溃。 银龙也经常在人类朋友面前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最起码他们不会在性别的问题上弄虚作假、欺骗自己的情人。 “瓦留莎，说到男人，你肯定不如我了解得更深，坦率地说，人类也罢，龙族也罢，优秀的雄性都很稀少，优秀并且懂得体贴女人的男人更不易寻，难得遇到一位就要好好把握住，不然等你一觉睡醒，对方已经垂垂老矣青春不在，唉，那是多么令人伤感！”银龙长老幽幽叹息。 那些曾经陪伴她度过一段美好时光的情人，如今都已化作黄土。当她年轻的时候，每当失去一位人类伴侣总会消沉多年，过后还能振作起来。可是到了这把年纪，她已经承受不了痛失所爱的打击，也就不像年轻时那样对未来充满期待，更多的怀念过去那些青葱岁月。 正因为寿命相差甚远，银龙虽然喜欢与人类情人一起生活，却很少正式结婚。人类的青春只有短短数十载，这对龙族不过是一段短暂的时光，甜蜜的爱情难免以黑发人送白发人的苦楚收场，既然无法白头偕老，不如好聚好散，精灵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极少与人类通婚。 “瓦留莎，没有人要求你嫁给罗兰，你没有这样的义务，我只是建议你在现在的基础上进一步加强与他的关系，对一双年轻男女而言，没有什么纽带比爱情更牢固。”金龙长老最后补充了一句露骨的暗示，“你和罗兰的交往对我们的国家具有战略意义，这比采用其它方式拉拢命运女神的选民更有效。” “更有效，而且更省钱对吧？”瓦莲京娜忍不住嘲讽父亲，“美人计的确是个好主意，可我不想这样做！” 她曾当着罗兰的面讥笑红袍夫妇和卡罗尔，批评他们拿自家女儿的婚姻作为政治筹码，现在又如何？ 她自己不也成了政治联姻的标的。 如果她接受这种交易，当初说的那些话岂不都成了打在自己脸上的响亮耳光？这是多么讽刺！ 金龙长老皱了皱眉，轻声对女儿说：“我原以为你会变得更理智、更成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一点也没变，你自己想想，我对你的期待和你本人的利益有冲突吗？如果你对罗兰·寇拉斯没有好感，强迫你讨好他是我不对，然而现实是这样吗？如果你不喜欢这样，请告诉我理由，当然，你也可以说‘凡是父亲想做的女儿都无条件反对’，如果为反对而反对可以使你感到快乐，你尽可任性而行，只要你将来别后悔就好。” 瓦莲京娜紧咬嘴唇，心绪难平。 年轻人认识世界需要一个“从怀疑到肯定”的过程，年轻的时候叛逆不是错，不需要考虑什么利害得失，反对父权这本身就代表了自由意志，至于父亲的意见是对还是错，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反抗精神。 但是到了现如今的年纪，还满足于为反对而反对就太蠢了，年轻人只要破坏旧秩序就够了，成年人总得提出一点建设性意见吧？ 事实上父亲说得对，她不喜欢这件事主要是因为父亲大力支持。 设想一下，如果父亲明令禁止她和罗兰交往，并且提出“渺小的人类配不上高贵的金龙”之类理由，那么她会作何表示？不用想，她一定会拼命抵制父亲蛮横干涉她的私生活，并且以此为动力积极向罗兰展开热烈追求，不为别的，就是要跟父亲对着干，就是要证明老头子是错的。 难道我的人生就是为了证明父亲永远昏庸，而我自己永远正确？ 总有一天我也会老去，如果我的儿女这样对待我，我会怎么想？ 瓦莲京娜的心很乱。 第773章龙血强化仪式Ⅲ “瓦留莎，如果你真的很在意年龄和种族的差异，我有一个建议。”银龙长老走到她身旁，挽着她的手柔声低语：“带罗兰去巴哈姆特神殿，用你的血为他举行龙血转化提纯仪式，当仪式完成，他体内邪恶的红龙血脉将转化为高等金龙血脉，这样可以削减你们之间的种族差异，大大延长他的寿命，哪怕当你到了我这把年纪，也不必承受情人逝去的痛苦。” 瓦莲京娜抬起头，吃惊地望着银龙长老：“龙血转化提纯仪式？您是认真的吗？这需要巴哈姆特降下神恩方能实行，别说罗兰，连我自己都不是白金龙神的信徒，这恐怕太勉强了……” “不用担心，当初你父亲写信给你，让你邀请罗兰来天堂群岛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帮罗兰提纯龙血是吾主与命运女士达成的协议之一，上面两位真神点了头，你们是不是吾主的信徒又有什么关系？规矩是神定的，束缚不了神祇自己。” 瓦莲京娜听得暗自叹气，无论人间还是神界，天大地大大不过政治。 “对了，龙血转化提纯仪式需要用处子之血作为祭品，你……没问题吧？”银龙长老似笑非笑。 瓦莲京娜脸一红，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别提多尴尬。 沉默多时的金龙长老再次开口，语气还是那样淡然，说出来的话却令瓦莲京娜为之动容。 “瓦留莎，还有几句话我要对你说，至于在不在理，你自己琢磨。你的人类朋友获得了神性，这固然是通往不朽的敲门砖，然而同时也是招惹祸端的诱因，不知有多少邪恶的传奇强者渴望获得神性，他们惹不起真神，惹不起黑袍那样的神性传奇人物，难道还不敢觊觎一个毛头小子的神性？” “我不知道罗兰·寇拉斯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能成神，但是他若接受龙血强化仪式，即便封神失败，至少可以像真正的巨龙那样长寿，瓦留莎我的女儿，你不想他多陪伴你几个世纪？” “如今乱世将至，我们天堂联邦需要与理念相近的强力神祇建立友好关系，辛德拉女士与北风之王最近有所接触，结盟的意向已经很清楚了，我们在外交政策上必须紧跟上头的节奏，向辛德拉女士表达恰当的敬意，罗兰·寇拉斯是辛德拉的选民，为了联邦的利益，我们有必要与他建立一种更亲密的联系，我亲爱的女儿，你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最后，金龙长老总结道：“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你有没有意见？有意见可以大胆的提出来，我们再研究，也不是非你不可，天堂群岛的漂亮母龙要多少有多少，银龙长老的小孙女英格丽就是一个很好的候选人，她与罗兰年龄相近，大概更有共同语言。” “一头六十多岁的母龙和一位还不满二十岁的人类少年，这到底哪里年龄相近了！”瓦莲京娜忍不住反驳。 金龙长老怜悯的看着女儿：“那么你呢，我可怜的瓦留莎，你多大了？你的兄弟姐妹都结婚了，为什么只有你还单着？” “我拒绝回答这种不礼貌的问题！” “的确很讨厌啊！”银龙长老笑着打圆场，“惹怒一位女士的最佳方式就是问她有多老，然后问她为什么还是老处女。” 金龙长老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瓦留莎，该说的我都说了，究竟怎么做你自己考虑，这是通往神殿祭坛的传送钥匙，你拿着，如果今晚不用，明天一早就还给我。” 瓦莲京娜默默从父亲手中接过钥匙，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 罗兰在议院柱廊下来回踱步，无意间嗅到身后飘来淡淡香风，连忙转身迎了上去。 “瓦留莎，长老们的态度有变化吗？” “他们明天一早会在巴哈姆特神殿举行祈祷仪式，运用‘通神术’请求天堂山上的‘北风之王’解答疑问，只要你今天所言没有太过夸张，我想会得到一个好的结果。”瓦莲京娜尽量保持平常的态度，但是每当罗兰的目光与她接触，心里就禁不住发烫，有意无意的避开他的视线。 罗兰发觉她面色泛红，以为是刚才与诸位长老争执、情绪太过激动所致，也没有太在意，半开玩笑地说：“其实我刚才说的那些事，都是道听途说的传闻，如果被巴哈姆特判定为谎言，对我个人而言是一次打击，对红梅联盟和天堂联邦却是一件好事，至少不用再担心伴随鳞甲天出现大群半炼狱魔龙，瓦留莎姐姐，我这算不算牺牲自己幸福大家？” 瓦莲京娜怔忡地嗯了一声，显得心不在焉。 罗兰皱了皱眉，对她这态度有点不满意，只好厚着脸皮把话说透：“瓦留莎，既然我发过誓言，男子汉大丈夫就得说到做到，万一明天五位长老要求我履行誓言，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瓦莲京娜抬头看了他一眼，罗兰惴惴不安的神态使她心头涌出一股复杂到难以言说的情绪。 这种奇妙的情绪使她无法冷静思考，时而觉得面前这位高大英俊的青年可爱无比，恨不得立刻扑到他怀里，永远合为一体；时而又觉得他可恶极了，如同一头莽撞的公牛闯进她自给自足的温馨小窝，把她自甘寂寞的生活搅和的一团糟，过后又无法收拾残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就这么可怜巴巴的瞅着她，唯恐她大发雷霆。 “罗兰……你怕我真的把你一口吞了？” “瓦留莎姐姐，我都已经当众发了誓，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罗兰看了看左右，确认没有第三人在场才低声对她说，“我真没有反悔的意思！但是我当时说的是‘吞掉’而非被你‘吃掉’，事后你再把我吐出来也不算违背誓言吧？不好意思，这听起来有点恶心，今晚我会把自己洗干净。” 瓦莲京娜抬起头，忽然对他露出一个诡秘的微笑：“我吞下去的东西绝不会再吐出来。” 罗兰顿时一怔，猜不透她这是在开玩笑，抑或另有所指。 第774章龙血强化仪式Ⅳ 罗兰怔怔望着瓦莲京娜，猜不透她是在开玩笑抑或另有所指。 瓦莲京娜摊开手冲他晃了晃，玉兰花瓣般白皙娇美的纤手托起一枚白金钥匙。 “巴哈姆特神殿分为外殿和内宫两部分，外殿是人们日常朝拜的地方，随时可以去游览，内宫是举行重大祭祀的所在，除了五位长老，其他人很少有机会进入，父亲大人给了我这把钥匙，现在还有点时间，我带你去内宫参观一下，顺带帮你换个血。” “换血？！”罗兰禁不住提高嗓门，“虽然你故意说得轻描淡写，可我总觉得这不是什么正经旅游项目……” 瓦莲京娜忍俊不禁，伸手挽上他的臂弯：“所谓换血，就是帮你举行龙血转换提纯仪式，把你身上那半吊子红龙之血换成更纯粹更强大的金龙之血，本世纪以来你是第一位有幸获得这种待遇的外来者，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罗兰倒是听说过有这么一种强化血脉的仪式，但是并不了解细节，感激之余又有点担心：“我要为这一厚待付出什么代价？” 瓦莲京娜看了他一眼，幽幽地说：“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东西，所有的代价都将由我来承担。” 罗兰听得心头一凛，脚步停了下来。 瓦莲京娜白了他一眼：“开玩笑而已，放心跟我走吧，总不会真的吃了你！” 沿着玉石台阶登上供奉白金龙神的殿堂，瓦莲京娜默默穿过前方大殿，带着罗兰来到后院一座古朴的建筑跟前，大门泛动魔法灵光，分明有结界守护。瓦莲京娜将钥匙插入锁孔，结界随之消失，青铜浇铸的大门缓缓敞开，一股凉风吹了出来，夹杂着淡淡的檀香气息。 “跟我来。”瓦莲京娜回头冲罗兰招手，迈步走进举行祭祀的内堂。大厅中央有一座十尺多高的祭坛，在不灭明焰的照耀下焕发白金光泽，至于是表面镀了一层白金，抑或通体由白金铸造，罗兰看不出来。 祭坛两侧各有一间偏殿，为主持祭祀者提供冥想和沐浴的场所。 “通常举行这种仪式，需要主祭人和受术者提前二十四小时禁食冥想，持续向龙神祈祷，现在时间紧迫，上头交代下来可以特事特办，这些繁琐的规矩就都免了，你去那边的浴室冲洗一下身体，换上干净的浴袍回来见我。”瓦莲京娜吩咐道。 罗兰被她威严的气势所慑，仿佛又回到当初在谷地村初见这位传奇大德鲁伊时的情景，点了下头，乖乖按照她的安排去沐浴。 沐浴间有着古罗马浴室的风格，大理石水池俨然一座温泉，不断喷涌洁白的浪花，散发出令人迷醉的氤氲。罗兰迅速脱掉衣裤，赤条条的浸泡在浴池里，浑身疲惫被温暖的泉水融化，惬意的叹了口气。这诚然是难得的享受，可是他心里却有点不踏实：如果要洁净身体，只需要一个0环魔法就可以搞定，何必在浴池里浪费时间？ “大概是仪式要求的程序吧。”罗兰只能这样说服自己，对接下来即将举行的龙血强化仪式满怀期待。 泡了十几分钟，隔壁大厅中传来清脆的铃声。他条件反射似的跳了起来，带起一蓬晶莹的浪花。匆匆披上浴袍，他赤着脚一路小跑回到祭祀大厅，迎面看见瓦莲京娜，不由微微一怔。 金龙姐姐也换上宽松的浴袍，紫色丝缎贴附在她白里透红的肌肤上，与水嫩润泽的胴体交映生辉，浑身散发出熟透水蜜桃般甜香四溢的诱惑，显然也刚刚沐浴过，金色的发辫解开打散，蓬松而湿润，带着温暖的潮气，仿佛秋雨过后的麦田。 “我是你的主祭人，这个仪式需要我们共同来完成。”瓦莲京娜微微一笑，美丽的鹅蛋脸因蒸汽熏染泛起红晕。 “那就辛苦你了。”罗兰压下心头杂念，转身望向那座华丽的祭坛，“接下来我要怎么做？” 瓦莲京娜屈指轻弹，以“燃火术”将祭坛四周总共五座大鼎点燃。金、银、青铜、赤铜和黄铜铸造的龙形大鼎当中早已注满香料，点燃后龙首喷出袅袅青烟，整个大厅都笼罩在香氛当中，罗兰嗅到乳香、没药、檀香、罂粟和龙涎香的气息，还有一些特殊的香料就分辨不出来了。混合香气在大厅中飘荡，吸入体内竟产生一丝脱离现实的迷醉感。 “到祭坛上去，脱掉浴袍。”瓦莲京娜命令道。 罗兰迟疑了一下，香料带来的迷幻感觉和大殿中奇诡的宗教氛围使他无法再顾忌个人隐私，按照瓦莲京娜的吩咐扯开衣带，脱掉浴袍，赤身裸体的站在祭坛上。 “转过来，面对我。”瓦莲京娜不疾不徐地说。而当罗兰遵从她的命令转过身来，如同标枪般笔挺的站在她的面前，高大壮硕的身躯完全暴露在她的眼前，雄性阳刚魅力使她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不由屏住呼吸，出神数秒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怦怦跳动。 “瓦留莎姐姐，你身体不舒服吗？”罗兰发现金龙姐姐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禁不住有些担心，“这里通风不太好，要不要打开窗子？” 瓦莲京娜摇头不语，捧起一罐精油登上祭坛，抬手在他肌肉结实的胸口戳了一指头。 “傻瓜，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 她麻利的打开罐子，将淡金色的精油掬出一捧，双手搓了搓，然后均匀的涂抹在罗兰身上，纤纤玉指时重时轻，揉捏着他的筋肉，仿佛在按摩。 瓦莲京娜的手劲儿颇大，罗兰最开始被她揉搓得禁不住暗自叫苦，不过很快就感到浑身每一根毛孔都暖洋洋的非常舒服，金龙姐姐的柔荑在自己身上滑动，带来妙不可言的快感。 “下面我自己来吧？”他终归有点不好意思。 “少给我添乱！”瓦莲京娜一巴掌拍开他试图遮掩下身的手，从容不迫的摸了上去。 罗兰绝望的闭上眼睛，浑身血液热得像在沸腾。然而他越是想克制冲动，下身就越发情不自禁的挺立起来，向着金龙姐姐昂首致敬。 第775章龙血强化仪式Ⅴ 瓦莲京娜看到罗兰的窘态，咬着嘴唇强忍笑意，手上也没闲着，温柔细致的帮他浑身涂遍魔法精油。长出一口气，抬手擦拭额头汗水。 罗兰像木乃伊似的浑身僵直，不敢乱动，目光平视大殿前方壁画：星云中闪耀着璀璨的星光。然而白金龙神的圣徽并不能遏制生理本能，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为自己的雄**官过于茁壮感到无地自容，恨不得一刀割了，省得在金龙姐姐面前丢尽脸面。 瓦莲京娜擦去手上的精油，抬头望向罗兰，脸上红霞更浓：“接下来是仪式最关键的环节，我需要你帮忙完成。” “瓦留莎姐姐，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瓦莲京娜深深吸气，鼓起全部的勇气，颤抖着对他说：“那么……请好好爱我吧，就在这里，就在此刻。” 罗兰早就有所预感，然而当他真正听到这句话，却还是感到耳畔仿佛有霹雳炸响，一时间目瞪口呆。 瓦莲京娜的神态却放松下来，最难开口的那一关已经渡过，现在她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罗兰，你心里也清楚，我并不是你理想中的伴侣，种族，年龄，性格，身份，各方面都不合适，但是我仍然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瓦留莎姐姐……” 罗兰试图说些什么缓和气氛，然而向来引以为豪的交涉技能在此时此地却无用武之地。好在瓦莲京娜拯救了他，微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打岔。 “听我说，我喜欢你，这跟你无关，这只是一种雌性生物面对可以交流并且具有相似审美观念的雄性时自然产生的好感和性冲动，按理说我不该强求你回应我的冲动，因为你实在不缺雌性伴侣，有着更多更好的选择空间，我对你并不是必需品，倘若出于同情或者冲动与我发生性关系，有可能会破坏我们目前恰到好处的友情，这对我们今后的合作利多于弊，尤其是牵扯到利益冲突的时候。” 罗兰想笑又只能强忍着，对瓦莲京娜这番言论不知该作何评价。她试图用逻辑清晰的思路阐述自己的感性冲动，在这样的心态下越是显得理性克制越暴露出内心的纠结和矛盾，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她如此方寸大乱？ 瓦莲京娜沉默了几秒钟，似乎在调整情绪，过后接着对他说：“高等智慧生物最大的痛苦就在于理性与情感的矛盾，坦率地说你我无非两面之缘，期间虽然频繁通信，但那是谈公事，没有什么儿女私情，我确定自己喜欢你，欣赏你，但是你要问我是不是发自内心的爱着你，渴望与你结为夫妻，我不能回答，因为我无法欺骗自己。” “瓦留莎姐姐，能够成为你的朋友我就很自豪了，人要有自知之明，我不认为自己的才能或者魅力能够令一位成熟睿智的金龙女士倾心，这本身就不合乎逻辑，我猜你的压力来自其它方面？” “你很聪明，太聪明了反而不好，不要过于贬低自己，你当然可以吸引异性巨龙，如果有人否认这一点，你不在乎我都要生气的，但是我不允许你去验证这一点，我真的会吃醋的！” 罗兰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用力握住她的手。 “原谅我多唠叨几句，我需要用这种方式理清思路，同时也想让你理解我的心情和下一步的打算。”瓦莲京娜叹息道。 罗兰挽着她并肩坐在祭坛上，望着金龙姐姐明媚的眼眸，小心翼翼地问：“你唠叨的时候，我能插话吗？” 瓦莲京娜噗嗤笑了，无奈而又爱怜的看着他：“小屁孩儿，不要这么可爱行不行！” “坦率地说，在我漫长的生命中也曾遇到过一些优秀的雄性，其中有巨龙，也有人类，甚至也曾动过情愫，产生过‘如果相处融洽选择那个人做为伴侣也不错’的想法……可惜这种心动总是一刹那，待到情绪冷却下来就怎么也找不回当初的感觉了，那些曾经令我心动的人总会使我发现并不完美的地方，要么止于朋友之交，要么分道扬镳，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手牵着手，抛开一切矜持，剖开自己的内心世界给一个异性看。” “我想这其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否则除非我死缠烂打的追求你，我们的感情也只会停留在姐弟层面，你对我曾经有过的那一丝冲动，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消散，转化成纯粹的友情或者亲情。” “会那样吗？” “必然如此，你不是天真的小姑娘了，而我也有自知之明，距离你心目中的完美伴侣差得远，最起码我连真龙都不是，种族差别会带来观念的冲突，而且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也太大了，我不能理解传奇是一种怎样的境界，又不想找一个情人顺带当老师，久而久之难免闹矛盾。” “你说的有道理，可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才十九岁啊，思想过于早熟了吧？”瓦莲京娜怀疑地审视着他。 罗兰凝眉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我有一些知识，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请原谅我不便多说，如果哪天现实环境允许我做出解释，我会第一个告诉你。” 瓦莲京娜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我有点明白了，或许生命对你而言不只是一段单程旅行……难怪我一直觉得你有种神秘的气质，少年人的朝气与超出年龄的成熟稳重在你身上同时存在，我得承认，这种气质令我很着迷。” 罗兰心弦一颤。瓦莲京娜可不是别的小女生，这位传奇金龙奥术大祭司的见识和阅历是他无法想象的，两世人生经历在她眼中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猜出些许端倪也很正常。 “瓦留莎姐姐，是什么改变了你的想法，把我由一个值得栽培的小兄弟，一个志同道合的事业伙伴，勉强提升到了恋人的地位？” “情势所迫是一方面，我当然可以用顾全大局来给自己开脱，不过更主要的是我个人利益的算计。” “能详细说说吗？”罗兰凝望着她的眼睛，轻声追问。 第776章龙血强化仪式Ⅵ “身为一个崇尚自然灵的德鲁伊，我算不上是‘北风之王’的虔信徒，但是不可否认，天堂岛金属龙联邦的主流信仰是巴哈姆特，我们的龙神一直在设法摆脱提亚马特对他造成的压力，在龙族神系中捍卫自己的地位——当然也不能容忍邪龙女神对正义事业的破坏，但是遍观各个位面，包括主物质界的瓦雷斯天宇在内，金属龙在与彩色龙的竞争中普遍处于下风，生存空间日益受到压迫，这种局面再不改变将会动摇巴哈姆特的神力根基。”瓦莲京娜缓缓道出自己的苦衷。 罗兰点头表示理解。 真神的力量来源很复杂，主要来自神职，在其位则有相应的权柄，但是神格的高低也会受到信徒影响。信徒越多，在各个位面的影响力越大，真神的力量也会随之增强；反之信徒减少，神力也会受到削弱，如果一位真神失去了所有信徒，没有人再颂扬他的名字，那么他也将失去神位，神国崩溃，沦为星界一颗冰冷的星体。 “万界之眼”埃尔塔兰的遭遇就是明证。 “在提亚马特与巴哈姆特的竞争中，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是主流，巨龙之母要比白金龙神更强势，这一点金属龙族也不得不承认。北风之王想改变被动处境，就需要联合志同道合的真神，辛德拉女士是一个值得信赖的盟友。”瓦莲京娜道出关键。 巴哈姆特的名气很大，然而堂堂金属龙神其实只有中等神力，命运女士则是强大神力，两位真神结盟，谁掌握着主动权不言而喻。 “贵族院的长老们向来紧跟‘北风之王’的脚步，试图与辛德拉女士在主物质界的信徒搞好关系，我不知道老家伙们从哪打听到我跟你交情不错，再三写信给我，让我邀请你来天堂群岛观光游玩，还安排了一位正值妙龄的龙女，打算制造一场浪漫的邂逅，我同意与你建立亲密关系，但是坚决反对搞那种蹩脚的戏码，与其有目的的欺骗你的感情，那还不如……好吧，我承认自己有点吃醋。” “其实不需要做这样的交易，与金属龙族建立合作关系对我也有好处，我有什么理由拒绝？”罗兰疑惑地问。 瓦莲京娜轻声叹息，有些无奈地说：“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你要知道每个人都只愿意相信自己那一套道理，多数金属龙族内心是瞧不起人类的，认为人类短暂的寿命造成了反复无常背信弃义的劣根性，这在龙族与人类打交道的经历中反复得以验证，以我父亲为首的长老们希望在正常的合作关系之外再加一道保险，如果他们处于强势地位，你就看着吧，他们会强迫你发下誓言或者支付高昂的代价，你可千万不要以为金属龙族心地善良就不会贪图金钱财宝，龙都是一样的贪心，一点儿都不会为自己的傲慢自大感到惭愧，可现在他们处于弱势地位，正如‘北风之王’在‘命运女士’面前处于弱势地位，就不能明目张胆地搞那种霸道外交了，所以才试图运用美色和金钱之类的手段诱惑你。” 沉默了一会儿，她接着说：“你看，这很庸俗，然而政治就是这么回事，庸俗下流的手段往往也是最管用的手段，我是龙族，我很清楚自家人这些勾心斗角的伎俩，不妨直说，我也不是什么纯洁的白莲花，我有自己的小算盘，如果你真的被某位龙女迷住，那么你我之间的关系就尴尬了，我都忍不住吃醋，你的那位龙女情人又怎么会容忍自己的情郎身边还有一位金龙女友？这样下去迟早会闹矛盾，我有信心公私分开，不主动介入别人的感情，但是对方会有我这样的克制力吗？将来我找你谈远东农业问题的时候，她吹吹枕边风，搅黄了我们的合作项目，你让我找谁告状？家族长老只会劝我以大局为重不会替我主持公道，毕竟‘丰收之环’只是我个人的事业，那些傲慢的长老才不会当回事！而你，既然已经拥有一位龙女情人，征服母龙的欲望得到满足，就算我豁出去献身争宠你也不会太在乎，顶多贪图一时新鲜玩玩而已……” 强忍着落泪的冲动，她抬起头，深深望着罗兰的眼睛，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夹杂了痛苦与执着：“我不想落到那样尴尬的境地，所以我要采取主动，尽快成为你的女人！亲爱的，我不懂浪漫也不会撒娇，也不懂怎么讨男人喜欢，但是我会努力让你感到幸福满足……你愿意……接受我的求爱吗？” 空气仿佛停止流动，一切归于静寂。 罗兰能够听见自己和瓦莲京娜的心脏以相同的节奏跳动，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刹那，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他用行动做出了回答：勾住瓦莲京娜的衣带轻轻一扯，宽松的浴袍滑落下去，露出丰腴白嫩充满诱惑的胴体。 番红花的香气充溢了他的感官，这时他才惊讶地发现，这种浓郁迷人的芬芳源自金龙姐姐的***肚脐和下体……类似发情期的麝鹿，极少数雌性金龙也有分泌特殊激素的生理机能，尤其在感到愉悦或者冲动的时候性腺分泌的激素量会大幅增加，体香也会变得更加馥郁迷人，身体变得湿润温热，从心理到生理都已经为接下来与情郎欢爱做好准备。 “接下来我们应该接吻。” 瓦莲京娜低垂着头，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耳根，双臂交叉试图遮住雪玉峰峦上那两点鲜艳的蓓蕾，却被罗兰霸道的拉开。 “亲爱的，别说话，这种时候对男人指手画脚并不会显出你的博学多才。” “可是我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我看过关于人类繁衍的书籍，那些描述真的很让人在意，太夸张了。” “我也没什么实际经验，但是说到书上的描写……我可能比你了解的更多，不用担心什么，闭上眼睛，乖乖把一切交给我就行了。”罗兰在她耳畔柔声安慰。 第777章龙血强化仪式Ⅶ 在一番不可描述的缠绵过后，罗兰总算攻破金龙姐姐的处女地，那种滑腻湿润紧紧包围的感觉非常奇妙，不由使他回想起之前发下的誓言，结果还真是给金龙姐姐一口“吞”下去了，这也算是一种报应吧？ “亲爱的，我想动一下……就一下，那里痒得受不了……”耳畔传来瓦莲京娜羞涩的哀求。 罗兰对此求之不得，然而他很快发现情况有失控的趋势…… “不是就动一下么，怎么扭个不停？瓦留莎姐姐，你到底哪里痒啊？” “够了啊！再笑我就咬死你！”金龙姐姐羞恼娇嗔。 接下来又是整整一个钟头不可描述的激烈搏斗，罗兰终于放空了自己，瓦莲京娜已经无力迎合，以一声嘶哑的娇吟回应情郎的最后一击，遍体香汗淋漓，绯红滚烫的脸庞倍显娇艳，微微眯起的眼眸似在回味刚才的疯狂滋味，朱唇泛起满足的笑意。 “瓦留莎，我们似乎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罗兰忽然坐了起来，脸色有点古怪，“龙血强化仪式……进行到哪一步了？” 瓦莲京娜抿嘴羞笑，翻身枕在他肩头，纤纤指尖在他胸口轻柔抚弄，丰润的红唇流淌出慵懒的呢喃：“小傻瓜，仪式已经完成了你还不知道？我为你而流的血已经融入你的灵魂，成为你血脉的一部分，我不需要你给我什么承诺，也不在乎名分，假如有一天你不再爱我，金龙血脉会悄然离开你的身体，而我也会知道自己已被抛弃。” 银龙长老说“龙血仪式”可以减少她和罗兰之间的种族与寿命差异，但这不是全部事实，龙血仪式同时也是一种软性约束：假如罗兰对她没了感情，将失去一切因龙血获得的特殊能力；反之，如果她感到自己已被厌弃，也可以主动收回龙血誓约。 总得来说主动权在她手里，只不过她并不打算动用这一权力：哪怕罗兰将来娶了别的女人，只要事先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未必就要闹到反目成仇的地步，毕竟罗兰对她而言不只是情人，事业方面更离不开他的扶持，而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仅仅满足于感情生活的女人，爱情与事业，她更在乎的是后者。想获得什么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个道理她一百年前就明白了。 “我累了，想小憩一会儿，你帮我捶腿。”瓦莲京娜眼眸微眯，唇角含笑，任由思绪飞翔。 “是不是还要我帮你点上一支‘事后烟’？”罗兰轻抚金龙姐姐浑圆结实的大腿，悻悻地吐槽。 这笑话来自另一个世界，然而博学多识的金龙姐姐还是听懂了，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刚才被你折成各种稀奇古怪的姿势我都忍下来了，现在就让你服侍一下，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罗兰耸耸肩，为金龙姐姐服务的同时自己也能享受福利，何乐而不为。 为了让瓦莲京娜好好休息，避免擦枪走火，他不得不把心神从金龙姐姐那双诱人的美腿上移开，于是开启系统面板查看自己从这场香艳的龙血仪式中获得了什么好处。 刚一打开面板，密密麻麻的系统提示立刻如泄洪一般涌了出来，看来是憋了好一阵儿了…… 第一条系统提示映入眼帘，罗兰不由啼笑皆非。 系统提示：你与传奇雌性金龙亲密接触，并且进行了充分的体液交换，魅力获得+2环境加值！ “充分的体液交换”是几个意思？ 瓦莲京娜的体液是指处子之血，抑或亲热时性腺分泌的芬芳激素？罗兰无法确定。至于他本人提供的体液……那就更不可描述了。 不管体液交换具体是指什么，结果就是瓦莲京娜身上特有的番红花香随着亲密接触渗透到了他的体内，除非他与瓦莲京娜的感情破裂，这种恍若“夫妻相”的芬芳就像魔法烙印一般永不消散，为他的魅力属性额外增加2点环境加值，使他当前的魅力属性提升到38！ 2点魅力不算多，但这可是“环境加值”！ 区别于其它类型的属性加值，来源不同的“环境”加值是可以自行叠加的！ 克制着激动的心情，罗兰继续查看后续提示。 系统提示：你获得巴哈姆特祝福，红龙血脉转化为金龙血脉！ 系统提示：你与传奇金龙缔结同心契约，血脉获得提纯强化！ 系统提示：强化金龙血脉使你免疫火系伤害，预期自然寿命延长至12个世纪！ 系统提示：你可以继续强化自己的火焰龙息，有两种路线可供选择，一旦做出选择就无法更改。 “强化龙息？”罗兰精神一震，手上的按摩劲道不自觉加重了几分，惹来金龙姐姐的白眼和娇嗔，直到他俯身亲吻才重现笑颜。 仔细查看系统提示，罗兰发现两条强化路线存在明显的差别。 第一条路线是将他新获得的、源自金龙的火焰龙息独立出来，喷吐次数无限，但是伤害骰数为1/2生命骰，并且如同真龙那样用体质修正计算龙息豁免难度。 第二条强化路线是将他原本就有的“神力龙息”与金龙喷吐融合，进化为“高等神力龙息”，每日喷吐次数由驱散与呵斥亡灵的总次数决定，龙息的伤害骰数等同于生命骰数，其中半数伤害是神能，并且由魅力而非体质计算龙息的豁免。 罗兰通过简单的心算得出结论：按照第一种强化方式，自己将拥有两种龙息——金龙喷吐和神力龙息，前者伤害为5d10，后者伤害为5d8，其实没有多大差别；如果按照第二种方式进行强化，两种龙息融合成为“高等神力龙息”，伤害将暴增至11d10，并且用魅力而非体质修正计算龙息豁免，付出的代价是每次喷吐龙息都要消耗一发正能量或负能量。 罗兰的体质属性不低，各种装备加起来总共28，但是他的魅力更高，算上与瓦莲京娜“交换体液”获得的2点魅力加值，总数足有38之高！再考虑到有着大量的驱散和呵斥资源可用，他毫不犹豫选择了第二种强化方式——放弃更多的龙息次数，换取加倍的威力！ 第778章高等神力龙息 慎重计算过两种强化路线的利与弊，罗兰毫不犹豫地做出决定：放弃更多的龙息次数，选择加倍的威力！ 系统提示：选定强化方向，获得“高等神力龙息”！ 11d10的龙息伤害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罗兰经过强化之后的神力龙息比真正的青年金龙的龙息伤害更高，如果现在他再去行政学院测试龙息指数，可以很轻松的拿下排名第一！ 关闭系统面板，罗兰对这次龙血强化仪式的收获非常满意，当然，比起各种特殊能力，更大的收获是怀中小绵羊般玉体横陈柔情似水的金龙姐姐。 罗兰俯身下去爱抚瓦莲京娜光滑的肌肤，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寻觅她身上那些能够分泌香气的峰峦与幽谷，以灼热的嘴唇盖上深情的烙印。 瓦莲京娜被他亲的浑身发痒，忍不住吃吃羞笑，舒展皓腕抱住她的小情郎，一双丰腴白嫩的美腿也主动缠上罗兰的腰。 “亲爱的，乖乖躺下，这次我要骑上去自己动！” …… 晨光透过彩画玻璃窗投射下来，照亮庄严肃穆的大教堂。 五位巨龙长老围绕祭坛虔诚祈祷，请求天堂之上的白金龙神指点迷津。 瓦莲京娜将重新结好的金色发辫拢向耳后，站在祭坛下方心神不属地等待仪式完成，回想昨夜与罗兰在这里的癫狂欢娱，脸颊不由发烫。 从祭坛到浴室，他们在这里亲热了不下七次，直到两人都精疲力尽才停止疯狂，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像做贼似的逃离神殿。 瓦莲京娜警惕地环顾四周，总觉得现场还残留着她和罗兰昨夜的“作案”痕迹，浓郁的熏香似乎也遮不住男欢女爱过后留下的特殊气息。 掀起窗帘，她的目光透过水晶窗，俯瞰大殿阶梯下的广场。 那个身着黑色铠甲的挺拔身影立刻跃入她的视野，仿佛心有灵犀，对方也觉察到她的目光，转身朝高塔这边眺望，目光交汇的刹那，他挥手微笑，她的唇角也禁不住翘了起来，心里泛起丝丝甜意。 或许是因为昨夜的深入交流冲破了心理防线，她对自己做出的大胆决定没有丝毫悔意，无论罗兰将来要如何经营他的婚姻和家庭，都将永远无法忘记自己的第一个女人，而她也在昨夜过后纠结全消，对自己生命中第一个——很可能也是唯一的——男人心满意足。 以这种美好的方式结束将近两个世纪的单身生涯，用爱情的甜点调剂艰苦的工作与修行，她已别无所求。更何况她的爱人同时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充分理解她的理想、与她志同道合的事业伙伴，就连她自认为不太看重的外貌都无可挑剔魅力十足，充满心田的幸福简直使她感到恐惧，因为她并不相信世上存在完美且永恒的东西——事物在达到鼎盛状态的同时也往往意味着即将走向衰败。 不过，她很快就找到自我安慰的有力借口：“罗兰这小子哪点都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处处留情，将来见到冬妮娅，我可怎么向她解释呢？” 难道她能坦率地告诉冬妮娅：我亲爱的学生，很抱歉告诉你个坏消息，你的梦中情郎被你敬爱的老师逆推了…… “丰收之环”的奥术大祭司、传奇金龙女士摇头苦笑，深感惭愧。 既然罗兰这个混蛋给她带来这样的烦恼，使她不得不在人前遮掩恋情，那么她也就可以理直气壮的享受爱情滋润，不必为此感到惶恐。毕竟，她已经为追求幸福付出了不小的牺牲。 “瓦留莎，爱情使你容光焕发，你今天美得让我这个老太婆忍不住嫉妒。”银龙长老走下祭坛，笑吟吟地来到她面前。 瓦莲京娜脸庞泛起红霞，尴尬地岔开话题：“梅丽娅长老，通神仪式结果出来了？” “我们五个老家伙轮番提问，基本上验证了罗兰·寇拉斯昨天揭露的问题，当然，细节方面略有差别，这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你的小男友是诚实可信的。” 瓦莲京娜皱了皱眉，叹息道：“我倒希望他在吹牛，这下麻烦反而更大了。” “谁说不是呢，我们本来对星界的战争没有什么兴趣，可现在……不得不做好牺牲的准备。”银龙长老望了一眼祭坛上正在激烈争执的四头公龙，回过头来压低嗓音问瓦莲京娜：“瓦留莎，你觉得我们有没有机会掌控‘提亚玛特三神器’？既然黑卵可以孵化半炼狱魔龙，那么稍加改造的话，是不是也可以……为我们所用？” “梅丽娅长老，这正是我所说的大麻烦，”瓦莲京娜沉下脸色，“我们巨龙有漫长的寿命和强大的力量，凡人对我们敬若神明，然而我们并不完美，倘若无法控制内心的贪欲，总有一天我们会被自己那不断膨胀的野心所毁灭。” 银龙长老心有同感地点头：“我也有这样的忧虑，所以我宁可跟你闲聊也不想参与那四个老头子的争论，瓦留莎，管好你的情郎，风流的男人只是可恶而已，野心失控的男人却会变成魔鬼，更何况……他身体里本来就流淌着魔鬼的血液，你懂我的意思。” “这也是长老们托付给我的使命之一？”瓦莲京娜不动声色地问。 “是吾主巴哈姆特委托我们向你转达的忠告。” 瓦莲京娜闭上眼睛，忍不住幻想出许多尸山血海的画面。她最喜欢罗兰的一点就是他对世界有一整套成熟的看法，并且有志于按照自己的方案改造世界。为了达到改变旧世界创造新世界的目的，他需要力量，需要战略性的武装，而这正是他最危险的地方。 “梅丽娅长老，罗兰的道路与我们金属龙族的利益不存在冲突。” “现在不存在冲突，可是将来呢？” “万一将来罗兰与天堂联邦发生冲突，我会劝他保持克制，冷静化解矛盾，梅丽娅长老，我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莫非您认为我对自己的情人毫无影响力，或者担心我不具备处理复杂利益关系的智慧？” 第779章尘埃落定 “梅丽娅长老，莫非您认为我对自己的情人毫无影响力，或者担心我不具备处理复杂利益关系的智慧？”瓦莲京娜不动声色的反问银龙长老。 “那倒不是，有你这句承诺我们就放心了。”银龙长老听出她语气不悦，识趣的终止了这个煞风景的话题。瓦莲京娜虽然是她的晚辈，但是实力并不比她逊色多少，相应的，她也要给予对方足够的尊重。 这时祭坛上四位长老终于结束争论，达成一致意见。 “梅丽娅，我们决定派遣‘黑岩兵团’跟随瓦留莎出征星界，尽一切可能阻止邪恶势力重启提亚玛特三神器。”金龙长老代表众人道出决议。 银龙长老和瓦莲京娜对视一眼，都松了一口气。 “这样最好，我没有意见。” 刚才众位长老争论的焦点是“提亚玛特三神器”的归属权。这种强大到可以破坏势力平衡的战略武器，掌握在邪恶势力手中固然会带来灾祸，而落入奥术领主的后人手中不也同样可怕？ 所以当赤铜龙长老提议派遣天堂联邦国防军全体前往星界夺取提亚玛特三神器，就连向来淡泊名利的银龙长老都禁不住心动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这将导致金属龙族与帕尔尼亚和远东灯塔站在对立阵营，把星界的双雄对决变成三足鼎立，将天堂联邦拖进长期混战的泥淖，立刻警醒过来，果断放弃贪念，坚决表态反对！ 说服其它长老放弃争夺“提亚玛特三神器”并不容易，好在金龙长老足够冷静，立场坚定，也有足够的威信压制危险的苗头，从最终达成的协议来看，天堂联邦并不打算在这场战争当中充当主角，只是派遣一支兵团协助红梅联盟阻止马尔斯寻找鳞甲天。 “黑岩兵团”是天堂联邦国防军五大兵团之一，主要作战力量是来自青铜龙族的两百头青年巨龙，普遍兼有3～5级战士、游侠、术士或圣武士职业，还有少量信仰巴哈姆特的巨龙牧师负责提供治疗神术，堪称一支建制完备的精锐部队。兵团的指挥官就是瓦莲京娜从前的跟班小弟——成年青铜龙兼6级圣武士昆图斯·黑岩。 “瓦留莎，我家的英格丽一直视你为偶像，何不带她同去星界，在战场上经受磨练，对她的成长大有好处。” 银龙长老的小孙女也在国防军服役，只是并非隶属黑岩兵团，这两天一直念叨要追随瓦莲京娜大姐去星界见见世面，还托她代为说项，现在想起来就顺带提了一句。 瓦莲京娜对英格丽的印象不错，这是一位乖巧懂事并且正义感强烈的银龙少女，年纪轻轻就进阶了巴哈姆特的圣武士，职业等级并不比更年长的昆图斯逊色，可见她是一位追求上进的姑娘。瓦莲京娜从英格丽身上看到自己年少时的影子，从前这是她最欣赏对方的因素，也很乐意提携英格丽，但是转念想到英格丽原本是长老们钦定给罗兰的伴侣，若非她积极争取，抢先一步与罗兰确定了情人关系，保不准取代自己地位的就成了英格丽。 她不得不承认，无论出身、性格、才能还是容貌，英格丽都无可挑剔，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她更适合罗兰，因为英格丽并不像她这么强势，也没有自己的事业，更符合多数人心目中完美女友乃至贤妻良母的形象，而她由于年龄、辈分和身份等因素，几乎不可能与罗兰公开恋情。 既然英格丽有这么多优势，她就更不可能把这颗危险的“定时炸弹”带在身边，万一罗兰经受不住诱惑与英格丽擦出火花，她岂不是要替人做嫁衣？在这个问题上，她不介意表现得心胸狭窄，否则就等于纵容别人破坏自己的爱情，不是太蠢就是太狂妄。 银龙长老看到瓦莲京娜对自己的推荐充耳不闻，脸上也没了笑容，心知一不留神触到这丫头的逆鳞，转头向金龙长老投去无奈的目光，希望他帮忙给个台阶下。 瓦莲京娜很少参与家族事务，但是众位长老都已经默认她是下一代联邦议院的掌舵人，什么时候她老子决定退休了，就轮到她上位接班。 金属龙族看重资历不假，但是更看重实力。瓦莲京娜是根正苗红的“金龙公主”，实力之强、威信之高在金属龙族青壮一代无出其右，就算诸位传奇长老也要敬她三分，唯一有资格管教她的只有她老爸，所以当瓦莲京娜摆出不高兴的脸色，银龙长老也只能请金龙长老出来打圆场。 金龙长老看了女儿一眼，对银龙长老说：“英格丽还是太年轻，参加这种强度的战争对她而言太早了点，以后会有她的机会，这次就别去凑热闹了。” 银龙长老耸耸肩，看出瓦莲京娜在与命运女神选民建立亲密关系之后地位稳步提升，连金龙长老都要小心维护女儿的面子，相比之下英格丽只是一个小小的后起之秀，既然瓦莲京娜大小姐觉得她碍眼，一脚踢开就是了，孰轻孰重大家心里都清楚。 银龙长老为自家孙女被淘汰出局感到遗憾，转念一想，反而舒了口气——她本来就很反感拿感情做政治交易，无论是自己的抑或别人的，远离政治漩涡对英格丽那样单纯善良的女孩并不是坏事。 …… 巴哈姆特神殿大门外，罗兰在等候长老们的最终决定。昨夜与瓦莲京娜深入交流过后，他已经不再为自己一时冲动发下的那个誓言担忧：既然诸位长老有意与他结盟，就算事后证明他的推测纯属臆想也会主动替他找台阶下。 现在他反而有点担心“通神仪式”证明“提亚玛特三神器”的危险性，这固然会促使金属龙联邦决心参战，但是谁又能保证这些野心勃勃的巨龙不会对提亚玛特三神器产生贪念，以星界的纷争为借口派遣大军出动，全力夺取提亚玛特三神器？ 第780章黑岩兵团 金属龙族会不会对“提亚玛特三神器”生出贪念，以星界的纷争为借口派遣大军出动，全力夺取提亚玛特三神器？ 罗兰忍不住这样想。 这并非杞人忧天。 罗兰不由想起那些关于“至尊魔戒”的传说。参与夺取魔戒者不乏曾经的正派人士，甚至还有睿智的白袍法师，都抵挡不住贪念沦为魔戒的傀儡。就连罗兰自己也不敢保证面对诱惑时坚守立场毫不动摇，不由为昨天当着五位巨龙长老的面揭露鳞甲天的秘密感到一丝悔意，生怕自己出于好心办了一件坏事。 就在患得患失的时候，空中传来一声清越的龙吟。抬头望去，一头美丽而威武的金色巨龙凌空翱翔，身后跟随着一大群身披附魔战甲的青铜巨龙。 “瓦留莎！”罗兰看到金龙的刹那心头烦闷全消，向着天空挥手呼唤。 金龙收拢双翼缓缓降落在广场上，光芒一闪变成一位身着德鲁伊祭袍的金发丽人，向罗兰浅浅一笑，不经意间流露万种风情。 “罗兰，长老院达成共识，派遣国防军下辖黑岩兵团前往星界作战。”瓦莲京娜简单扼要的向罗兰说明高层决议，接着又介绍身后那支全副武装的巨龙兵团，“黑岩兵团是天堂联邦的精锐部队，成员全部来自黑岩岛的青铜龙家族，首领你也认识，就是昨天出海迎接我们的昆图斯。” 这时空中的巨龙相继降落下来，穿戴着附魔甲胄的庞大身躯砸在广场上发出一连串轰然巨响，引来路人侧目。 这些青铜龙都处于青年期，正处于一生中最为精力旺盛、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身上装备的甲胄是特地为巨龙打造的附魔战铠，重点防御胸腹和缺乏鳞甲保护的翅根，青铜色铠甲与他们的鳞片浑然一体，胸前除了代表国防军的巴哈姆特圣徽，还绘有代表其出身家族的纹章——海浪冲击之下岿然挺立的黑色礁石。 罗兰知道青铜龙是一种习惯栖息在浅海地带的水系巨龙，以礁石作为纹章倒也合乎传统。 简单目测一下，跟随瓦莲京娜出征的青铜龙总共有两百多头，相当于国防军精锐武装的五分之一。从出动的兵力来看，五位长老的态度很明确：协助红梅联盟作战，但是不打算在战争中扮演主角。 这让罗兰暗自松了口气。如果天堂联邦打算争夺鳞甲天，绝不会只派出这些兵力。 按照天堂联邦的军队建制，一头巨龙相当于一位骑士，应该搭配至少四名龙脉或者半龙武士作为侍从。罗兰没有看到侍从部队，可见这次出征秉承精简原则，尽量降低后勤负担。但是没有侍从辅助作战谁来为巨龙提供穿卸铠甲之类的服务？这些出身贵族家庭的少爷们自己能搞定这种粗活儿？罗兰暗自疑惑。 就在这时，以昆图斯为首的巨龙们纷纷施展天赋法术，变身为一群英姿勃发的青年武士，身上的龙甲也随着体型一起改变，成为适合人类穿着的胸甲。 罗兰这才恍然醒悟，黑岩兵团的龙甲经过特殊附魔处理，可以跟随主人的体型一起变化，难怪他们能够脱离侍从独自作战。 “瓦留莎大姐，黑岩兵团全员201人集结完毕，请您下达作战指令！”昆图斯整顿好了队伍，向瓦莲京娜郑重汇报。 众位变身人形的青铜巨龙都知道面前这位美丽端庄的金发女士是一位传奇金龙，天堂联邦未来的领袖，油然心生敬畏，整齐地排成四列，挺胸立正目不斜视，人数虽少却也称得上军容森严。 瓦莲京娜对这支部队的士气和纪律都很满意，但是她也敏感发觉一个不太好的苗头——包括昆图斯在内，所有黑岩武士的眼中只有她瓦莲京娜，却对她身旁的罗兰缺乏尊重。偶尔有人出于好奇瞥他一眼，随即淡淡移开视线，轻视的意味溢于言表。 这让瓦莲京娜很不爽！ 你们这群渣渣，竟敢小看姑奶奶的男人？真不知天高地厚！ 怒火在她心中翻滚，几乎就要出声训斥，然而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因为她很清楚——倘若自己当众公布与罗兰的恋情，那么这些视她为偶像的傻小子非但不会高看罗兰一眼，反而会更加仇视他，认为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受到一个下等生物亵渎，非得集体跟罗兰决斗不可。 缓缓吐出一口气，瓦莲京娜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向昆图斯等人介绍罗兰的身份，着重强调他是命运女神的选民，长老们的坐上宾客，最后要求黑岩兵团在战争期间给于罗兰足够的尊重。 “假如我无暇亲自指挥黑岩兵团，罗兰就是你们的指挥官，违抗他的命令就等于对我本人不敬，该受什么惩罚你们自己清楚！” 她话音未落，黑岩兵团一片哗然。 包括昆图斯在内，年轻气盛的青铜巨龙们都流露出愤然之色，相顾摇头抱怨，对瓦莲京娜的态度表示无法理解。 “我等出身名门，堂堂纯血巨龙，为何要接受一个乳臭未干的龙脉小子指挥？这种人在兵团里只配当侍从！” “这是对我们的侮辱，就算是瓦莲京娜女士的命令也难以接受！” “那小子据说是命运女神的选民？可我看他平平无奇，实在不像是什么厉害角色。” “瓦莲京娜女士一定是被那个小白脸迷惑了，我们有责任帮助她清醒过来！” “吵什么吵？都给我闭嘴！不像话！”昆图斯回头瞪眼怒斥，群龙立刻安静下来。 昆图斯转头望向瓦莲京娜，无奈地耸肩摊手：“您也看到了，这帮混球个个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罗兰先生毕竟太年轻，倘若无法赢得他们的信服，恐怕很难承担起指挥作战的职责。” 罗兰看到这种情景不由暗自好笑。昆图斯的演技很一般，但是目的很明确，先以一声煞有介事的怒喝慑服骚动的群龙，然后又故作委婉的提出顾虑，暗示来自瓦雷斯的人类小子无法服众，那么顺理成章的，他昆图斯·黑岩就应该是瓦莲京娜之下的二号指挥官，至于罗兰·寇拉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这里轮不到他指手画脚。 第781章桀骜的巨龙 “瓦留莎，你怎么看？”罗兰转头望向金龙姐姐。 昆图斯看到这一幕，唇角微微上扬，眼中闪出一抹不屑。在他看来，罗兰这种表现就像受了委屈的小孩，跑回家向妈妈告状，实在有损男子汉风范。身后的巨龙武士也都窃笑着嘲弄这位辛德拉的选民像个还没断奶的孩子，只配躲在女人怀里撒娇，有什么资格指挥勇猛无畏的巨龙？ 瓦莲京娜迎上罗兰的视线。恋人间的心有灵犀就是这么奇妙，昆图斯等人以为罗兰在求救告状，她却从情郎的眼神中读出截然不同的意味，浅笑着点了下头。 “我已经把黑岩兵团托付给你，怎么教训这群桀骜的家伙你尽可自行决断，我没有意见。”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罗兰转身走到昆图斯面前，与这位个头堪与自己齐平的龙族圣武士四目相视，眼神陡然变得锋利起来，“昆图斯将军，你说我不能服众？很抱歉，这样的指责我无法认同。” 昆图斯讶异地看着他，为这位人类青年的勇气感到意外：“能否服众，不是靠嘴说的，如果你认为我错了，请用实力来证明。” “那么我该怎样证明？” “很简单，击败我，你就是黑岩兵团的老大！”昆图斯斩钉截铁道。 “好主意！”罗兰反手握住剑柄，抬起左手向昆图斯做出一个充满挑衅意味的手势，“昆图斯将军，请指教。” 昆图斯咧嘴冷笑，抬手一抓，掌中凭空出现一柄精金附魔巨型十字镐，诡异的刃口在阳光下闪耀冷冽光泽。 “怎么，你不变回巨龙？”罗兰对他亮出武器感到意外，巨龙当然可以兼有超凡职业，比如昆图斯就是成年青铜龙兼6级圣武士，实力堪比准传奇境界，比起欧根大师和佐恩爵士那样的传奇之下顶尖强者也不会逊色太多，但是巨龙大抵更信赖自身强壮的肉体和锋利的爪牙，除非是瓦莲京娜那样的专业施法者，很少以人类形态挥舞武器与人打斗。 “武器对我们龙族其实可有可无，但是身为一名巴哈姆特的圣武士，我有我的骄傲和原则，对付一个年轻的人类朋友，呵呵，我要是变回巨龙形态，就算打赢你也嫌丢脸。”昆图斯傲然回答。 罗兰摇摇头，对他的自大付之一哂。手腕一抖，传奇阳炎剑拖曳璀璨金芒脱离剑鞘，伴随破空呼啸斩向昆图斯。 “剑术称得上一流，但是想在巨龙面前立威，这还远远不够！”昆图斯淡笑着扬起十字镐，从容不迫格挡迎面劈来的重剑。虽然他只是一头刚成年的青铜龙却也渡过了一百多个春秋，在这漫长的时光里他在武技方面没少下功夫，罗兰才多大，就算从娘胎里开始练武也没有资格与他争锋，更何况巨龙天赋异禀，就算变成人形依旧保留了强壮的体魄，昆图斯有信心凭借自己的臂力让罗兰当众出个大丑。 然而昆图斯的自信很快就受到打击。 精金十字镐与传奇阳炎剑铿然碰撞，火星迸发之际两件武器同时崩开，反震力道迫使昆图斯后退一步才站稳脚跟，而对面那位人类青年也仅仅移动一步就重新摆出战斗姿态。 “这小子，力气好大！”昆图斯暗自吃惊。 罗兰没有刻意花费潜能提升过力量属性，也没有加持提升力量的魔法，只靠装备就把力量属性轻松提升到30大关，而昆图斯这位成年青铜龙，力量也就是这个水平。如果昆图斯变回巨龙形态，获得超大体型优势，罗兰与他进行这种硬碰硬的力量对抗无疑要吃大亏，可是这位骄傲的圣武士坚持以人类形态对决，那就别想占到便宜。 力量对抗不分伯仲，这种局面昆图斯是无法接受的。收起轻敌的念头，专注心神出手强攻，巨型十字镐破空飞舞，仿佛一架高速旋转的金属风车，将罗兰笼罩在狂暴的攻势之下。 罗兰不得不承认昆图斯的格斗技巧比自己更高明，好在他早就在安德莉雅那里了解过十字镐这种善恶两龙神都很青睐的异种武器的运用技巧，而昆图斯施展的招数比安德莉雅还差了几分火候，仗剑在手见招拆招轻松应对。 他本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令昆图斯难堪，指望对方久攻不下识趣收手，双方就算平局，和和气气不伤面子。 可惜这位出身黑岩家族的青铜龙将军心气很高，向来不怎么瞧得起人类，与罗兰这个毛头小子打成平手是他无法接受的耻辱。 “嘿！人类小子，你怎么只守不攻？太没劲了！” “难道你的老师只传授你防守技巧？哈哈，要知道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只会防御的人永远无法取得胜利！” 围观的青年巨龙们对罗兰这保守的打法很是不齿，纷纷出声嘲弄，同时也有帮他们的将军大人制造声势，扰乱罗兰心态的目的。 可惜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都给我闭嘴！”昆图斯羞恼咆哮，“你们懂个屁！” 那些青年龙可能真的不懂，昆图斯却是一位圣武士，他在战场上承担的使命跟罗兰是一样的，他怎会不知道罗兰这无懈可击的防御技巧有多可怕？ 愤然抛开精金十字镐，昆图斯咬了咬牙，沉声向罗兰说：“刚才是我低估了你，除非变回龙形，否则很难打破你的防御。” 罗兰听出昆图斯只是表面上认输，其实心里还是不服。现在他的想法也发生变化——对昆图斯这种心高气傲不知进退的巨龙，点到为止没有用，只有彻底折服他，打得他心服口服，才能真正确立自己在这群巨龙当中的威信，否则这群目中无人的大蜥蜴迟早会干出违反军纪的蠢事，甚至造成无法挽回的恶果。 “昆图斯将军不妨变回龙形再与我较量，”罗兰反手收剑入鞘，随即将连鞘重剑丢在地上，抬头迎上昆图斯不忿的眼神，目光坚定充满自信：“刚才你说巨龙不需要借助武器之利，那么我就只凭一双拳头跟你分个胜负。” 第782章赤手博龙 “昆图斯将军不妨变回龙形再与我较量，”罗兰反手收剑入鞘，随即将连鞘重剑丢在地上，抬头迎上昆图斯不忿的眼神，目光坚定充满自信：“刚才你说巨龙不需要借助武器之利，那么我就只凭一双拳头跟你分个胜负。” “你是……认真的？”昆图斯愕然色变，坚持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当然。”罗兰淡然一笑。 四周围观的巨龙武士尽皆哗然，就连瓦莲京娜也有些担心的蹙起柳眉。 一个人类，敢于挑战巨龙已经是极大的勇气。现在居然丢开武器，主动提出赤手空拳与巨龙搏斗，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 这是作死的精神！ 昆图斯和他的青铜龙同胞只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瓦莲京娜凝望情郎挺拔如松的身影，英俊刚毅的脸庞，眼中浮现复杂的情绪。自信的男人最有魅力，但是她有点不明白，罗兰的信心来自哪里？他是一位骑士，剑术和骑术是他的看家本领，然而空手博斗？开玩笑，那可不是一位骑士应该涉猎的领域，只有买不起好坐骑和好装备的穷鬼武僧才会专精此道。 疑惑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转念想到罗兰曾经说起过一件事，当初他在星界登上吉斯泽莱人的战舰，曾向“帝茉丝之拳”欧根大师请教武道精髓，并且在之后几天里得到欧根大师的悉心指导，跟随彼岸寺武僧一起刻苦修行。什么脚踩针板，一指禅倒立，全都没日没夜的练过。至于苦练的收获，罗兰没说，但是只凭几天的苦练似乎也很难取得什么成效。 瓦莲京娜不禁暗自担心。 事实上，她只知道罗兰曾向欧根大师求教武学奥义，却不知道罗兰从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开始接触顶级的空手格斗技巧。当然，那不是因为罗兰对拳脚功夫有多热衷，而是被动给柳德米拉当陪练，有道是久病成医，总是被巨人妹子摔摔打打，长达两年的人肉沙包也不是白当的，罗兰基本上算是得到了柳德米拉的真传，拳脚功夫与同等级别的武僧相比也不会逊色太多。后来又获得欧根大师指点，略通彼岸寺武学真传，跟昆图斯这样的成年青铜龙过两招的自信还是有的。 “好！你若能赤手空拳接我三招，今后我和我的黑岩军无条件听你调遣，就算命令我们跳进火山也不皱一下眉！” 巨龙的尊严不容践踏，既然罗兰主动提出挑战，昆图斯也没有拒绝的余地。当即施展法术解除变身，身躯骤然膨胀变形，转眼间恢复巨龙形态，鳞甲在阳光下泛起青铜光泽，宛如厚重古朴的庞大雕塑，垂下头颅深深吸气，狂暴的魔力在利齿间涌动。 骄傲的男人最看不惯的恰恰是别人的骄傲，昆图斯原本只是瞧不起罗兰的血统，现在又对他的狂傲深感恼怒——一个人类小毛孩，凭什么竟敢在我堂堂巨龙面前口出狂言？ 赤手空拳就想击倒我？你做梦！尝尝本大爷的雷霆震怒！ “一上来就喷吐龙息？还真是够爽快的。”罗兰开启“命运之瞳”，眼眸深处涌现诡异光泽，死死盯住昆图斯的喉咙。 如果对方是一头彩色龙，他才不用这么麻烦，直接根据对方的血统就能判断出龙息类型，提前施法应对就是了。 但是昆图斯是金属龙，金属龙相比彩色龙的一大优势就在于拥有更复杂的龙息类型。 青铜龙可以像蓝龙那样喷吐闪电束，除此之外还能喷吐蕴含心灵魔力的气流，凡是被这种龙息喷到的生物，倘若无法通过意志豁免都将陷入惊恐失措的状态，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尽快从这头恐怖的巨龙身边逃离，躲得越远越好。 那么，昆图斯打算喷吐哪种龙息？ 是霹雳闪电，抑或心灵胁迫？ 罗兰的瞳孔骤然收缩，脑海中闪出一个惊悚的念头： 卧槽！二合一，这样也行？！ 昆图斯张开了他的喉咙，紫色闪电伴随青色气流融汇成致命的浪**向罗兰。 喷吐融合，双重龙息！ 身为天堂联邦青壮一代巨龙响当当的俊杰，黑岩兵团的指挥官，昆图斯可不是浪得虚名，岂会没有压箱底的绝学。 超喷吐专长罗兰不陌生，可是“喷吐融合”是什么东西？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听说过这种怪招！ 理论上讲“超喷吐专长”就像“超魔专长”，不应该限定太过严格的种族与职业条件，不管是什么龙种都可以学习才对，但是昆图斯的“喷吐融合”是例外，这是巴哈姆特为其子嗣创造的奥义，能够将两种龙息融合为一，一口气同时喷发出来！ 世上的龙族种类繁多，但是同时掌握两种不同龙息的就少之又少。受到这样严格的限制，彩色龙或者宝石龙之类只拥有一种龙息的龙族就不太可能习得“喷吐融合”，而金属龙族天生拥有两种龙息，这门奥义俨然为其量身定做。 尽管如此，能够掌握“喷吐融合”的金属巨龙也不多见，昆图斯恰是其中一位佼佼者。 “黑王铠”张开“心灵屏障”，在混合龙息触及罗兰之前就主动做出防御，将胁迫心灵的气流挡在结界之外。 然而混入心灵龙息的闪电却不会被“心灵屏障”阻挡，如同一条闪光的皮鞭，结结实实抽打在罗兰身上。 再强的物理防御也挡不住闪电轰击，这一击罗兰只能凭着强悍的体魄硬生生吃下来。高压电流瞬间传遍全身，随之而来的剧痛使罗兰暴露在黑王铠之外的皮肤焦灼冒烟，这种剧痛绝不是常人能够忍受的，而比剧痛更麻烦的是电击造成的麻痹感，手脚已然不听使唤。 “真特码的刺激！” 咬紧牙关爆了一句粗口，罗兰迅速做出两件事：激发驱散亡灵调动正能量，同时告诉自己这点小伤不过是毛毛雨，只配给老子舒筋活骨一点儿也不痛！ 真的不痛？ 当然很痛。 骗自己有用吗？ 通常情况下并没有任何卵用，但是……如果你精通“自我催眠”，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第783章打的就是脸 骗自己有用吗？ 通常情况下这当然没有任何卵用，但是……如果你是“心灵异能者”，如果你精通“自我催眠”，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灵能冥想！ 自我催眠！ 当罗兰强迫自己进入“自我催眠”状态，他的眼球仿佛变成两颗无底的沙漏，瞳孔失去焦点空洞骇人，象征心灵异能的幽幽冷光在他眼中涌现出来，仿佛灵魂脱离了肉体躯壳。 什么是真？ 什么是假？ 客观世界自有其规律，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然而人们的主观感受在很大程度上却是唯心的，痛苦抑或快乐，未必全由外界环境决定，往往取决于你当时的心情。尤其是面对伤痛的时候，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信心。 如果你疑神疑鬼，总觉得自己有病，哪怕原本拥有一副健康的身板也会被精神过敏压垮；反之，你对自己的健康充满自信乐观积极，哪怕身怀暗疾也能更快的痊愈——至少可以提升抵抗力。 这就是“安慰剂”的心理学逻辑，“自我催眠”实际上就是一种心理安慰剂，一种强大的自我暗示、精神动员。 “自我催眠”无法根治伤病，但是它的确能够使人暂时忘记伤痛，罗兰的亲身体验证明其效果非常显著—— 想象冰水浸泡被电流烧伤的皮肤，凉爽的感觉顿时浸透周身，电击造成的麻痹与灼痛被凉爽之感抹掉，罗兰不由打了个激灵，精神为之一振！ 这是“自我催眠”，心灵异能的基础技巧，同时也是东方修行者奉行的“观想”秘法，把假的想象成真的，这很难，但是如果你能做到，那么你将无所畏惧！ 肌肉纤维、毛细血管与神经末梢交织成的肉体枷锁，如此脆弱，如此敏感…… 就在“自我催眠”成功展现的刹那，罗兰摆脱了肉体的枷锁，摆脱了伤痛造成的自我保护本能，空洞的眼眸猛然恢复神采，昂首怒视对面那头正欲展翅飞扑过来的青铜巨龙，张口露出森森白牙。 “他要干什么？” 昆图斯被罗兰这陡然间变得狰狞可怖的神态震惊，攻势不由稍稍停滞。 “不就是龙息吗？我也会！”罗兰厉声咆哮。 狮王战吼！ 喷吐极效！ 喷吐强效！ 高等神力龙息！ 震撼灵魂的狮吼，交织烈焰与神能的龙息。 三种不同的超自然能量统合为一，金色烈焰化作一道冲击波笔直的轰击在昆图斯身上。 轰！狂暴的气流骤然膨胀，形成一团半透明的金色球形力场，迅速朝着四周扩散，迫使围观的巨龙武士纷纷变回原形振翅逃离。瓦莲京娜身上张开一圈虹彩霞光，将这破坏力惊人的能量挡了下来，流苏似的发辫随风飞扬，原本紧紧抿起的朱唇泛起笑容。 现在她总算放心了。 昆图斯可就倒霉了。 他能接受罗兰也能喷发龙息，毕竟对方拥有龙脉，但是他无法想象对方的龙息竟然强悍到这种程度。遭到狮王战吼冲击的刹那他就陷入晕眩，其后破空平推过来的神能爆炎直接将他轰出千尺开外，越过宽敞的广场，越过海滨步行街，越过码头栏杆，一头栽进海湾里。 清凉的海水灌进口鼻，昆图斯顿时清醒过来。青铜龙的天性使他自然而然浮水而起，但是他万分不愿从波涛中昂起曾经高傲的头颅——被一个人类小子喷了一脸龙息，烧得焦头烂额这算怎么回事啊？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昆图斯的懊恼很快就被惊骇取代。 透过起伏荡漾的海波，他看见一个漆黑的身影正朝海滨狂奔过来。 是罗兰！ 当他一脚踏上防波堤护栏飞身而起，黑王铠同时激发两道神力光辉，使他的身体骤然膨胀一倍，成为一尊充满压迫力的巨人！ 神能！ 正气如虹！ 天堂跳跃！ “见鬼！这小子要杀了我吗？”昆图斯心头狂骇，挣扎着浮出海面，身上鳞片多处脱落，裸露出被神火烧焦的血肉，钻心剧痛迫使他无法尽快振翅逃离海面，而在此时罗兰已经凌空一拳轰了下来。 “昆图斯，你还欠我一拳！” 正能量融合心灵异能，罗兰于这一拳之中融汇了神力专长和欧根大师传授的彼岸寺灵能武学—— 灵能集中！ 神赐之力！ 灵能之拳！ 砰！沙包大的拳头，还有那带有附魔尖刺的铁手套“血腥微笑”，结结实实砸在昆图斯脸上。幽蓝的灵能光辉一闪而没，“灵能之拳”即刻发动，将额外附加的念动力场化作一柄无形的钢锥扎进昆图斯脑海。 灵能之拳，融合心灵异能的拳头，有什么特异之处？ 这种拳法额外附加的伤害不算太高，仅此而已昆图斯完全承受得住，但是心灵异能并非物理攻击，而是以一种近乎力场的精神力量直接透过龙鳞阻碍渗入颅内！ 坚硬的龙鳞可以轻易挡住刀剑劈砍，结实的筋骨能够忍耐利刃戳刺，但是巨龙颅骨内那堆柔软脆弱的脑组织可没有什么超自然的防御能力，遭到罗兰铁拳重击的刹那昆图斯感觉脸上仿佛开了酱料铺，酸、咸、麻、辣诸般痛苦滋味一齐涌了出来，两耳轰鸣眼前发黑，不由向后跌倒，再次跌进海里陷入昏迷。 等他恢复知觉，发现自己正被罗兰单手提着拖上海滩，而瓦莲京娜和他统领的两百黑岩龙卫都在附近静静看着，不由羞臊地闭上眼睛，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 这一战，他输得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罗兰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做声，伸手输出一道圣疗，帮他治愈面部创伤。 那些观战的青铜龙族此刻也都已无话可说，暗自为刚才轻视罗兰感到惭愧。 罗兰刚才那一拳刻意留了情面，既没有毁掉昆图斯还算帅气的面孔，也没有破坏他的脑神经，治疗过后很快就恢复如初。 现在这位青铜龙圣武士早已没了之前的傲气，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向罗兰深深鞠躬。 “罗兰先生，您用自己的实力赢得了我的尊敬，从现在起，我和我的黑岩兵团将为您而战！” 在昆图斯的带领下，全体青铜巨龙向罗兰鞠躬敬礼，齐声宣誓效忠！ 第784章星界之门Ⅰ 星界，神陨星域，中央区。 银灰色的天幕下，横跨上千光年的死魔法区如同庞大的黑洞屏蔽了一切超自然能量，就连多元宇宙魔网的辐射线也在死魔法区的边界断裂。 “瓦留莎，‘死魔法区’内部是不是真的无法施法？” 银灰色的星空下，一位身着漆黑铠甲的青年骑着金色巨龙飞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大浮空城，在他身后，两百零一头青铜龙身披战甲集群飞行，俨然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死魔法区’这个说法其实并不严谨，事实上在死魔法区内部同样存在原始的魔法能量，只不过这种没有经过魔网疏导和约束的能量很不稳定，无法直接用来填充法术构型。”传奇金龙瓦莲京娜承载着她的小情郎展翅飞翔，同时以心灵连线回答他的疑问。 “在某些魔法文明特别发达的地方，法师们将这种原始能量称为‘暗火’，同时将魔网的本源称为‘银火’，掌握银火的强大生物，比如魔法之神的选民，可以运用银火修复死魔法区，实际上就是在断网的地带重新布设魔网，这样就可以将原始能量导入魔网限定的渠道加以约束，这样一来施法者就可以通过魔网安全的抽取能量，用来填充自身掌握的法术构型，这就是所谓的‘法术位’和‘法术准备仪式’，就像为大炮装填炮弹，大炮能够安全发射的前提是火药外面包裹着一层稳定的弹壳，并且有安全的引信装置，如果没有这些装置，炮弹塞进炮膛后随时可能自爆，这样的武器还有什么价值？” “很形象的比喻，那么有没有人尝试过运用‘银火’修复神陨星域的大黑洞区？”罗兰接着问瓦莲京娜。 “‘红袍’安德烈是博卡布的选民，他可以运用银火修复小范围的死魔法区，比如‘反魔场’那种级别的死魔法区他可以轻松修复，但是他绝不可能修复直径长达五百光年的大黑洞，这绝不是凡人的力量所能修复的，恐怕只有博卡布和维婕丝这样拥有魔法神职的真神才有可能办到，但是他们就更不可能那样做了，因为大黑洞区内部囚禁着众多上古神战中落败的古神，还有更多不可名状的恐怖怪物，随便放一个出来都有可能引来无穷后患。”瓦莲京娜思索了一下，接着说，“神界与人间一样充斥着勾心斗角的纷争，有的神祇乐于维持现状，有的神祇却渴望打破均衡局面扩张自己的势力，认为把水搅浑对他们更有好处，比如黑梅联盟三巨头，之所以敢冒着巨大的风险探索众神墓场，背后必然有死神奈落、龙神提亚玛特和深海巨人之神巴洛尔·弗莫尔撑腰；当然，我们也得到辛德拉、博卡布、维婕丝和巴哈姆特等众位神祇的支持，这是我们团结起来对抗黑梅联盟的一个重要因素，红梅联盟与黑梅联盟的对立恰恰是神界两大阵营对立的投影，众神无法直接出手干涉凡间的事务，只能通过我们这些追随者来实现其意志，我们在星界的成败，也会对神界的势力格局造成某种程度的反作用力。” 整顿好“黑岩兵团”之后，罗兰和瓦莲京娜一大早就从“北风天宇”传送到星界，唯恐赶不上黑梅联盟与红梅联盟随时可能爆发的战争。虽然提前定位了传送导标，但是“异界传送”这个法术的精确性实在不佳，集体传送到星界之后瓦莲京娜发现距离预想中的位置偏差大约两百里，好在这段距离对于巨龙来说不过是十来分钟的路程，倒也不至于误了大事。 就在罗兰与瓦莲京娜闲聊的时候，与大浮空城相隔千里之外，翻滚的血潮中升起幽灵风帆，“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的舰桥大厅中，三位传奇人物正围在一张圆桌跟前，出神观察桌上那只硕大的水晶球。 水晶球投射出魔法光辉，在桌面上显现出一片广阔的星域，大黑洞区附近的情景以微缩尺度清晰呈现出来。三位传奇强者目光聚焦的地带看似一片虚无，实则连日来已经发生过多次异常自然现象，而这正是通往“狱门天宇”的星界传送门即将开启的征兆。 桌面倒映出的星空一片寂静，点点光芒从远处移动过来，迅速切入以奈落空母和大浮空城为首、两大阵营对峙的战场。 “那是什么？”克拉肯微微蹙眉，紫色长发无风自动。 “看起来像是一群巨龙，这种讨厌的气息……是该死的金属龙！”马尔斯低声诅咒，深邃的眼眸中燃起憎恶的火焰。 这时水晶球显示出更清晰的画面，一大群年轻的青铜龙结队飞过星空，循着灯光指引朝大浮空城靠拢。然而在这群巨龙前方，却有一片小小的阴影随着画面向前移动，似乎有意打了马赛克，不让三位窥视者看清其真容。 “‘心灵屏障’遮蔽了探知。”黑袍的大巫妖探出一根枯骨似的手指，在水晶球上触摸了一下，原本无法侦查的目标呈现出模糊的龙形轮廓，龙背上还乘着一个人形生物。 “是瓦莲京娜和辛德拉的选民，果然如我们之前占卜的那样，天堂联邦那群狡猾的金属龙决定插一脚进来。”黑袍骷髅般的面孔微微抖动，露出使人不寒而栗的微笑，干枯的手指轻轻拂过桌上摊开的黑色书卷，“死神”奈落以无数智者之灵魂为纸浆创造出的纸张自行翻开新的一页，显现出只有其选民方能看懂的符文。 “《奈落圣典》给出了明确的预言，下次寒**发过后，通往狱门天宇的星界门将会稳定下来，足以承受塔尔塔罗斯这个级别的战舰安全传送，坏消息是……既然塔尔塔罗斯能够通过星门，对面的拉普达多半也可以，安德烈和他的小伙伴们还是会像野狗似的紧跟在我们身后捣乱。” “我们已经为应对‘云中塔舰队’设计了完善的方案，现在的问题是敌方又请来预算之外的援军，那些金属龙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克拉肯接着黑袍的话茬道出顾虑。 “不用理睬那些自作聪明的爬虫，等到寒潮爆发我们立刻冲进星门。”马尔斯扬起右手，掌中悬浮着一柄权杖，造型酷似血红的龙爪，杖首紧握着一颗摄人心魄的宝珠，“如果巴哈姆特的孽种胆敢阻挡我的道路，正好用它们的魂魄为血爪提供孵化半炼狱魔龙的能量！” 第785章星界之门Ⅱ 突如其来的心悸感觉使罗兰停止了谈话，回头望向血海翻腾的星域。 “瓦留莎，你感觉到了吗？刚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视我们。” “邪恶势力总是这样鬼鬼祟祟，习惯就好。”瓦莲京娜轻轻一笑，“我们这样高调登场，想不引起那三位魔王的注意都难，现在双方的牌面都已经很清楚了，没有遮遮掩掩的必要，接下来全凭实力分胜负……或许还有一点点运气的因素，不过有你这位命运女神的选民坐镇，我们在运气方面至少不会吃亏对吧？” “真亏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罗兰对金龙姐姐处变不惊的心态深感钦佩，或许这就是自己与传奇强者的差距。 大浮空城迷锁结界近在眼前，瓦莲京娜发出一声龙吟，招呼身后昆图斯等金属巨龙跟随她登陆大浮空城。 就在群龙相继降落的时候，大浮空城突然拉响警报，刺耳锐鸣立刻引起罗兰的警觉，脑海中随之闪出一个念头—— 要出大事了！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就在大浮空城与奈落空母对峙星域的中央地带，原本平静的星空突然掀起波澜，大量星质像沸腾的稀粥泛起泡沫，而当气泡破裂，来自另一个位面的恐怖寒流喷发出来，附近大大小小的星体遭到超自然寒流冲击，如同一颗颗冻裂的鸡蛋，构成星体的坚硬岩石浮现蛛网状裂痕，紧接着就相继碎裂开来。 “这是什么力量，竟然可以摧毁众神的遗骸！”昆图斯降落在大浮空城光滑的合金护甲外壳上，目睹寒**发的可怕景象，不由动容惊呼。 “那是来自‘狱门天宇’的寒流，冲破位面壁垒宣泄到了星界。”瓦莲京娜蹲踞在拉普达的主炮台上，舒展修长的龙尾缠住十八寸炮筒，免得被伴随寒流席卷过来的星质风暴吹飞，狭长的龙眸微微眯起，遥望寒流爆发的核心区域，喃喃道：“狱门天宇的第四行星差不多有瓦雷斯母星四分之一那么大，那片冰海环绕的严寒大陆上有一座名为‘永眠’的死火山，与寻常火山不同，永眠山喷发的不是岩浆，而是能够冻结灵魂的寒流，每当寒流喷发，山口就会敞开一条直通众神墓地的隧道，在已经探明的星域当中，那是唯一有可能进入众神墓地的通道。” 罗兰站在金龙姐姐背上，眺望寒流喷发的地带凝神观望，禁不住感叹：“在这种接近绝对零度的环境下想维持生存都几乎不可能，难以想象要怎样做才能顶着寒流冲击进入永眠山口。” 瓦莲京娜微微一笑，撑开龙翼帮她的情郎遮挡寒风：“寒潮不会持续喷发，否则‘狱门天宇’根本不可能有生命存在。” “我倒希望寒潮持续喷发，马尔斯他们就永远不可能有机会闯进狱门天宇。” 罗兰身后传来卡罗尔的声音。半吸血鬼剑圣传送过来，“红袍”安德烈紧随而至。 “瓦莲京娜女士，罗兰小友，这趟短途旅行可还愉快？” “嗯哼～比预想中更愉快，罗兰和我都得到了满意的收获。”瓦莲京娜变回人形，笑吟吟地向两位好友点头致意。罗兰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不由面庞微微发烫，连忙上前向两位传奇长者问好，为他们介绍从天堂联邦赶来参战的昆图斯和黑岩兵团。 “诸位来的正是时候，如果我的占卜没有偏差，这次寒潮爆发过后‘永眠山口’就会开启，龙王必须赶在下次寒潮爆发之前进入众神墓地，留给他的时间最多只有一天。”“红袍”安德烈面色凝重。 “所以我们要设法拖延他们一整天？这难度可不小。”瓦莲京娜黛眉轻蹙。 “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至于最终是成功抑或失败……就交给命运来决定吧。”卡罗尔看了罗兰一眼，接着说，“‘狱门天宇’位于主物质界，靠近行星轨道就要受到重力牵引，敌我双方的战舰大多是为星界作战而设计，在主物质界真空中作战已经很艰难，突破大气层登陆狱门星内部作战就更勉强了，所以我估计黑梅联盟的舰队更有可能仅仅是为龙王一行提供必要的掩护，护送他们前往永眠山口。” “如果我们提前将大浮空城送入狱门星近地轨道，张开迷锁封住传送的道路，能不能阻止他们强行登陆？”瓦莲京娜提出一个构想。 “我们已经讨论过这一方案，阻止传奇以下的敌人问题不大，但是很难挡住龙王、黑袍和克拉肯，就算他们无暇破解传奇空间锁，凭借强横的肉身硬闯过去也没有多大难度。”安德烈眉头紧锁。 “那就只能王牌对王牌，我们三人也要去狱门星走一趟，可惜那个冰天雪地的世界没有什么值得观光的风景。”瓦莲京娜苦中作乐的笑道。 “问题是我们不清楚对方具体怎么行动，龙王是必然要登陆狱门星的，黑袍和克拉肯会不会随同护送？这很难讲，毕竟黑梅联盟的舰队至少需要一位传奇人物坐镇协调指挥，否则就算我们无法阻止龙王进入众神墓地，能够借机全歼敌方舰队也是一个巨大的胜利。”卡罗尔缓缓道。 罗兰旁听三位传奇强者交谈，出于礼貌没有擅自插嘴。现在听卡罗尔提出疑虑，不由灵机一动，自储物袋中掏出一枚明晃晃的金币，高高抛起又抬手接住。 安德烈看到他的举动，笑着摇头：“你打算占卜黑梅联盟下一步的行动计划？这很难，他们用法术屏蔽了一切信息，除非你有非常非常好的运气，否则不太可能占卜出正确的结果……” “等等！非常好的运气？这就是关键了！”瓦莲京娜美丽的眼眸闪出兴奋的光彩，大声说，“想想看吧，辛德拉女士为何要把她的选民送到星界，送到我们身边？答案就是罗兰可以使我们分享他的好运气！” “您确定？”安德烈有些不以为然，“虽然我不是预言学派专精法师，却也算得出破解预言封锁结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倘若罗兰占卜失败，很可能遭到法术反噬，后果会比现在更被动。” 第786章星界之门Ⅲ 在罗兰看来，占卜类法术其实很像黑客借助病毒代码盗取情报的手段，而对方的封锁结界则类似杀毒网络，通过分析病毒的特征可以逆向搜索黑客所在位置，甚至递出虚假情报蒙骗对方，玩一出“反间计”。 安德烈以一种比较含蓄的方式道出顾虑，罗兰却是心知肚明——占卜失败遭受反噬的恶果并不会立刻反应出来，而是会给你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占卜结果。如果你相信了，那么根据这一结果做出的决策必然是错误的，如果你不信……那你干嘛还要费神占卜呢？ 尴尬之处就在于遭受反噬的占卜者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受到了反噬，也就不能确定自己占卜出来的结果是对是错，绕来绕去陷入自我怀疑的怪圈，本来的问题没解决反而制造出新的麻烦。 掂量一下手中的金币，罗兰咬咬牙，毅然道：“我还是想试一下，如果你们觉得风险太大，可以不看占卜结果，那就不会因此干扰接下来的决策。” 安德烈和卡罗尔相视苦笑。占卜结果出来又不作为参考情报，这还有什么意义？难道只是为了满足罗兰个人的好奇心？这实在太孩子气了。 “就让他试试吧，反正我们已经没有更好的方案了不是吗？”瓦莲京娜用行动给予罗兰最有力的支持，“我相信命运女神的选民运气不会太差。” “那就让罗兰试试吧。”卡罗尔爽快地接受了这场赌博式的占卜。 安德烈思索了一下，也是觉得没有更好的选择，便向罗兰点了下头。 在三位传奇强者的注视下，罗兰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潮，凝神念诵祈文。 “吾主辛德拉在上，请降下神启，预示未来的走向……” 完成简单的祈祷仪式，罗兰针对这次占卜做出严谨的题设：陪同龙王前往永眠山口的传奇强者当中不包括克拉肯，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金币正面朝上，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金币背面朝上，如果答案是无法确定，金币将会竖立在平坦的地板上。 叮！屈指轻弹，金币腾空飞起，在众人的视线聚焦之下翻滚着掉落在地板上，叮叮当当一阵跳跃，最后静止下来，朝向上方的是…… 正面！ 克拉肯不会陪同龙王登陆狱门星！ 以此占卜结果为前提进行推演，不难得出两种可能性：龙王孤身前往狱门星，黑袍陪同龙王同行。 “假如龙王孤身前往狱门星，我独自前去拦截就够了，假如黑袍同行，那么我们这里至少要出动两人前去拦截。”安德烈迅速做出决断，“出于保险起见，弗拉德兄陪我同行如何？” 半吸血鬼剑圣点头一笑：“正合我意。” 瓦莲京娜想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卡罗尔和安德烈的实力她很清楚，两人联手对抗黑袍和龙王，比较吃力，按理说她应该同行，但是考虑到对面还有一个克拉肯要对付，她又脱身不得，否则罗兰等人的处境将会很危险，这是她最放心不下的。 罗兰看出金龙姐姐的顾虑，想了想，开口道：“从狱门星的太空轨道到永眠山口其实也没有多远，一个‘高等传送术’就过去了，如果拦截龙王的行动不顺利，瓦莲京娜女士可以随时赶去支援。” “这样也好，反之如果太空战场进展不顺我可以立刻传送回来。”瓦莲京娜沉吟一声，指了指罗兰的手腕，“把那个银色镯子拿给我。” 罗兰摘下“友伴手镯”递给她。瓦莲京娜施展法术将自己的名字刻在最后一个空格上，又还给他：“遇到危险不要逞强，马上启动‘友伴手镯’，我会第一时间回到你身边。” 罗兰接过“友伴手镯”，感受到金龙姐姐无微不至的呵护，碍于两位长辈在场，不便做出太过露骨的回应，道谢过后就把手镯重新戴好。 “寒潮开始减弱了，黑梅舰队随时可能启动，我们也要做好追踪准备。” 安德烈抬手触摸拉普达迷锁。如果把魔网比作公共服务器，“迷锁”实际上就像一个“私服”，可以在公共协议之外添加各种级别的权限。安德烈掌握着拉普达迷锁的最高权限，只是举手之间就把自己的思想传递给迷锁笼罩之下的所有盟友，吩咐大浮空城和云中塔舰队随时做好传送准备。 与此同时，大浮空城外壳竖起的、酷似信号塔的突出部，遵循红袍的意志一齐向外界发送魔导通信码，将一级备战的指令传达到远在拉普达迷锁之外的友军——主要是彼岸寺舰队。 这实际上是一个“广域传讯术”，好处是方便快捷，弊端则是讯息脱离迷锁保护之后有可能被敌方的侦察魔法窃听破译，导致泄密。不过就当前的形势而言，已经不存在保密的必要了，双方的牌面都是明摆着的，只要不傻都看得出对方下一步想干什么。 罗兰站在大浮空城之巅，凝眸眺望寒**发的星域。果然如安德烈预言的那样，寒潮冲击的轨迹上，翻滚的银灰色浓稠星质渐渐平息下来，如同即将凝固的水泥。与此同时，寒潮爆发的核心地带也因为吹开大量星质呈现出真空状态，隐约可见一团五彩斑斓的光环，边缘呈现出光滑的切口。 罗兰知道那光环是超自然寒潮造成的位面创口。位面壁垒两侧存在巨大的压力差，而星界相对其它位面而言总是处于低压带，正常情况下，稳定的位面壁垒可以抵挡压差，但是骤然爆发的寒流在加大压差的同时也破坏了位面壁垒的韧性，就像被冻得硬脆的胶皮，轻轻一敲就破碎了。所以在寒潮爆发期间，位面壁垒会破开一个泄洪豁口，而当寒潮消退，来自主物质界的压力和低温都会迅速降低，这个临时出现的位面洞穴也会自行修复，直到完全封死，形成全新且稳固的位面壁垒，这就是位面的自平衡机能。 现在黑梅联盟三巨头就是要利用位面壁垒尚未完全修复的时间差，全力冲过那条通往“狱门天宇”的通道，这是目前已知的、唯一可以直接进入“狱门天宇”所在晶壁系的渠道。 第787章星界之门Ⅳ 黑梅联盟的三位传奇人物，就是要利用位面壁垒尚未完全修复的时间差，全力冲过那条通往“狱门天宇”的通道——这是目前已知的、唯一可以直接进入“狱门天宇”所在晶壁系的渠道。 “时机已到，马尔斯兄，黑袍兄，祝你们好运。”克拉肯触摸“塔尔塔罗斯迷锁”，命令佐恩舰队为奈落空母护航，微微侧头，艳丽的脸上浮现一丝忧色，“你们确定不需要我同行？” “女士，吉斯扬基人只服从你的命令，如果你跟我们同去狱门星，那些奸诈的佣兵多半会在战斗中保存实力避免损失，而失去吉斯扬基舰队的有力掩护，奈落舰队恐怕支撑不到我和马尔斯老弟返回的那一刻。”黑袍耐心向她解释这样决策的理由。 “我担心对面三人全都追到狱门星去，那样的话你和马尔斯势单力孤会很被动。”克拉肯尤有顾虑。 黑袍咧嘴微笑，干瘪的面皮几乎包不住颌骨：“如果他们真的全都去了狱门星，女士，您就能够在狱门天宇的太空战场上横行无忌了，对面没有人可以阻挡你的脚步，如果你愿意，甚至有机会直接夺取拉普达，那样一来即便我和马尔斯老弟在狱门星遇到挫折，至少还能赚到一个大浮空城，再考虑到对方的损失，这可比顺利寻回‘鳞甲天’更划算。” “不愧是黑袍兄，您的算计总是这样无懈可击。”北海湾的巨妖女王舔了下红艳艳的唇瓣，脸上浮现兴奋的光彩，“那么我们就开始行动吧。” 黑袍与龙王交换了一下眼神，同时抬手接触“塔尔塔罗斯迷锁”，灰色斗篷凭空浮现，将他们从头到脚包裹起来，看上去就像两个普通的奈落侍僧，混杂在其他同样装束的不死生物当中，完全隐藏起传奇强者的气息。 与此同时，克拉肯接管了整个舰队的最高指挥权。这位骄傲的女王站在舰桥舷窗跟前，轻启朱唇，将她的命令传达到所有舰艇的指挥官耳中。 “全舰队同步迁跃！目标……主物质界·狱门天宇！” “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周围平缓荡漾的血潮突然沸腾起来，如同黑色巨鲸的庞大舰体发生剧烈震颤，旋即倏然消失！ 与此同时，裹挟在血海当中的二十余艘“骸骨战舰”也已一同启动跨位面传送，护卫着母舰塔尔塔罗斯逆着寒流冲进星界之门，通过位面壁垒迁跃到另一个时空。 紧随其后，稍远处的吉斯扬基人也行动起来，一艘紧接着一艘银色梭形战舰疯狂燃烧魔晶，唰唰唰一晃而逝。 “跟上去！”“红袍”安德烈向“云中塔舰队”以及彼岸寺武僧团发出指令，“不能给敌人从容布阵掉头伏击的机会！” 如果他们在这里耽搁太久，提前传送到狱门天宇的黑梅联盟舰队完全有可能重整阵型，拉开战列线将星界门包围起来，而当红梅联盟的舰队追过去的时候就会发现正落入敌方的炮口之下，遭受迎头痛击，这可不是安德烈想要的结局。 大浮空城拉响汽笛，生活区与工业区尽皆关闭，城市进入戒严状态，魔晶反应炉发出隆隆轰鸣，价值300万金币的魔晶瞬间化作蒸汽，激发出巨大的能量驱动跨位面传送装置，这颗半径超过1000尺的人造星体闪了一闪，紧接着就像水面被扰动的投影一般扭曲淡去。八座云中塔紧跟大浮空城启动迁跃，欧根大师率领他的舰队同步跟紧，就在黑梅联盟舰队刚刚完成集体迁跃不久，悍然冲过寒流涌动的星界之门，追踪到了主物质界。 与星界单调的银空相比，主物质界的太空虽然同样冷寂荒凉，缺少生命迹象，至少还能看到流转的银河与绚烂的恒星，风景显得更为丰富生动。 每一个晶壁系（天宇）都是一个相对独立的物质宇宙，大小则没有一定之规。“狱门天宇”是一个比较小的晶壁系，其宇宙系统非常简单，主要包括一颗太阳和七颗行星，以及围绕各个行星旋转的众多卫星，还有大量不规则的陨石带和遥远缥缈的星云。从太阳到距离最远的行星轨道，半径大约是60个天文学单位，其中第四行星就是“狱门星”，也是该宇宙系统唯一有着高等智慧生物活动的行星。 寒风呼啸的雪原上，耸立着一座高达万丈的巍峨冰山，山口内凹深不见底，此刻正在喷发银色寒流。来自地心深处的巨大压力将寒流喷射到高空之上，穿透大气封锁直达太空，而后这股神秘的能量便击穿位面壁垒，倾泻到了星界。 从“永眠山口”到太空中的次元裂隙，寒流拉出一条长长的弧形轨迹，如同一弯苍白的霓虹。 狱门星的生物不知道寒**发的原因，只知道每隔几十年就会出现这样的天灾。在此期间这个星球的气温骤然下降，大陆周围的海洋都会在短短数天之内覆盖厚厚一层冰壳，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下，哪怕是当地那些早已习惯寒冷气候的寒系亚种生物也承受不住，以各种所能想象到的方式试图躲避寒潮，然而仍会有七成以上的族群惨遭冻毙。 …… 永眠山区向来是霜巨人与白龙激烈争夺的地盘，这两种强大的生物在狱门星的生物链上基本处于金字塔尖的位置。霜巨人单打独斗不及成年白龙，但是族群相对较大，有着原始的部落组织体系，而白龙的数量较少，在与霜巨人的征战中很难占到便宜，更依赖冰川地利严守巢穴。 不久前霜巨人部落和白龙一族还处于战争状态，骤然降临的凛冬迫使它们中止杀伐。哪怕是白龙这样免疫寒冷伤害的强大生物也不敢靠近永眠山口喷发的恐怖寒流，蜷缩在冰川腹地的洞穴里，透过半透明的冰壁，以一种战战兢兢的眼神仰望喷向天际的那道苍白长虹，不间断地向着一个神秘的存在发出祈祷。 宙克斯克尔 宙克斯克尔 凛冬的王子 冰川之大君 吾等卑微凡物 祈求您的宽恕 愿您垂下眼帘 重返梦中乐土 第788章星界之门Ⅴ 不知是从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传说，永眠山脉的龙族相信这颗星球的地心深处沉睡着一位冷酷的邪神，他的名字叫“宙克斯克尔”，又被称为“冰川之主”、“凛冬王子”，每当宙克斯克尔即将苏醒时就会睁开惺忪睡眼，他的目光化作寒流从永眠山口喷发出来，形成导致整个星球降温的灾难。人们有理由相信：如果这邪神彻底苏醒就会从山口中爬出来，轻而易举毁灭狱门星上的所有生灵。所以每当寒流爆发周期到来，永眠山脉的白龙一族都会停止外出活动，躲在洞窟中日夜不眠的祈祷，希望用这种方式使那邪神闭上眼睛，重新陷入沉睡。 …… 永眠山南麓是霜巨人部落的家园。在这个呼吸都要被冻结的季节，霜巨人也不得不躲进大块坚冰砌成房子里躲避那刀子般的寒风。通常情况下霜巨人是畏惧火焰的，他们的体质可以免疫自然和魔法造成的霜冻，锋利的牙齿可以轻易咬碎冻成冰块的食物，强大的肠胃哪怕生吞冰块也不会生病。但是到了寒潮爆发的季节，没有谁比这群霜巨人更渴望拥有一盆炭火，温暖他们快要冻僵的身躯。 咔哧咔哧！咔哧咔哧！ 冰砌小屋里，一个成年雌性霜巨人将珍藏的“黑石”夹在膝盖之间，垫上一块干燥的猛犸皮，用另一根削成杵状的黑石不断与之摩擦。 据说在数万年之前，狱门星本是一个气候温暖植被丰富的绿色星球，大地上生长着茂盛的树木，这些树木埋在地下经过漫长的岁月就变成了一种特殊的黑色矿石，遭到雷击便会燃起烈焰久久不息。霜巨人们为了度过寒流季节，到处搜集黑石，然后将两块黑石长时间反复摩擦，运气好的话就能激发出火星将猛犸毛皮引燃，得到一盆温暖的炭火。 雌性霜巨人是一位年轻的母亲。在她身旁，一位有着乳白色肌肤和黑色长发的漂亮男孩好奇的盯着母亲手中的黑色石块，以巨人语问妈妈为什么不停的摩擦石头。 母亲爱怜地看了儿子一眼，然后一把抓住他的后颈，像提起一只小狗似的将他远远扔开，免得打扰自己工作。 霜巨人无疑是一个野蛮的民族，智力低下性情粗暴是这个民族的普遍性格，不分男女老幼。 小霜巨人对母亲的粗暴态度早已习以为常。他晃晃脑袋，爬了起来，像所有精力过剩的孩子那样试图躲开母亲的视线，跑到屋外去玩耍一番。然而他的小算盘没能得逞，刚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前就被妈妈一把扯住头***圆了拍在地上。 母亲的教育方式或许有点粗暴，但是初衷无疑是出于爱护。她很清楚在这个可怕的季节让小孩出去乱跑就等于放纵他去自杀，永眠山口喷发的寒流蕴含着莫可名状的能量，那似乎是众神怨念的具现，可以将成年猛犸瞬间冻成冰雕，更何况身娇肉嫩的小孩。 小霜巨人翻身爬了起来，沮丧地呜咽几声，发觉母亲懒得搭理自己，无奈地放弃撒娇，跑到窗口掰下两坨巴掌大的冰块，效仿母亲的样子摩擦起来。 霜巨人妈妈看了儿子一眼，低声嘟哝“傻东西”，却没有阻止小家伙做这种无意义的事。孩子总喜欢模仿大人，尽管他不明白冰块永远无法像黑石那样摩擦出哪怕一丁点火星。 …… 雪原上的大角鹿和猛犸没有足够的智慧开凿洞穴或是建筑冰屋，在寒潮爆发的第一波就大量惨遭冻毙。这些愚蠢而可怜的动物为栖息在冰山最底层的雪地精提供了大量方便可口的储备粮。换做平常时候，这些长着白毛、臭烘烘的地精近亲想猎获一群大角鹿，或者一头强壮的猛犸，可不是一件轻松差事，非得牺牲双手加上双脚所有指头都数不清的兄弟才能成功。 寒流喷向高空，低温则不断压向大地深处。地洞里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雪地精一族的萨满，一个又老又丑还有点神经兮兮的小矮子，把鲜血混合粪便涂抹在自己身上，高举象牙磨制的手杖，围绕着一堆石块癫狂舞蹈。这种奇怪的仪式是雪地精一族的传统，据说萨满可以通过“跳大神”与沉睡在永眠山口中的邪神取得精神感应，从而获得度过寒潮周期的有益起誓。 “杀！吱吱！杀更多祭品！吱吱！” 雪地精萨满突然抽搐起来，口吐白沫发出疯狂的尖叫。 两名较为强壮的地精战士立刻将一只尚未成年的大角鹿拖到石头祭坛跟前，挥动冰刀割断它的喉咙，鲜血喷射在石块上立刻凝结成猩红的冰霜。雪地精萨满丑陋的脸庞也被鲜血染红，她突然咯咯怪笑，缓缓转过身来望向族人，失魂落魄的吐出一段意义不明的话：“来了……怪物来了……灾难来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 如果白龙、霜巨人或者雪地精更大胆一点，敢于走出洞穴眺望天空；如果他们的视力足够敏锐，在这个不寻常的夜晚，应该可以看见月亮周围浮现点点诡异的黑斑，仿佛一群昆虫正在蠕动。跨越万丈高空，透过大气层再看，就会发现那些黑斑其实是一支来自异界的武装舰队，为首的旗舰通体漆黑，乃是承载逾万不死生物的幽灵船，周围翻腾的血海中隐约传来冤魂厉鬼的哭泣。 “奈落空母”周围，血海中漂浮着大群由森森白骨构筑而成的战舰。更远的空域，“灰爵士”佐恩·格雷率领的吉斯扬基舰队也已经靠近狱门星近地轨道，不过由于星界战舰的特殊构造，他们必须小心翼翼地避免靠近狱门星，唯恐被行星引力扯进大气层，一头摔在冰川上。 “黑袍兄，红梅联盟的舰队随时可能追过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龙王紧盯着星球表面隆起的银色冰川，可以清楚看见黑洞洞的山口正在喷吐寒流。提前加持过“奥术视觉”的眼眸，隐约看出山口泛起魔法光泽，似乎有一层半透明的结界。马尔斯懒得思索这结界为何不会阻挡寒**发，他只需要到达那里，撕裂结界，然后通往“神殒之地”的隧道就会向他敞开大门。 第789章星之利维坦Ⅰ “我感觉到那颗星球深处沉睡着可怖的生物，或许我们此行会遭遇意料之外的阻挠。”黑袍大巫妖捧起厚厚的《奈落圣典》，干枯的嘴唇微微抿起。 “黑袍兄，到了这里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可走。”马尔斯沉声强调。 “我懂，可是……算了，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你也要记得对我的承诺。”黑袍轻声呢喃。 龙王的脸色变了变，咬紧牙关毅然点头：“只要能够办成这件事，我可以按照你的要求运用鳞甲天。” “‘我的要求’？马尔斯老弟，如果你想充分发挥‘鳞甲天’的威力，那是最高效最简单的办法。”奥特洛冷冷纠正道。 龙王同意他所说的一切，但是心头仍有一丝不安。高效简单的办法往往也是最残酷无情的办法。他担心自己不知不觉中受了黑袍的诱导走上歧途，甚至担心那样做会不会违背提亚玛特的信条？可他已经在《奈落圣典》上亲手写下契约，没有后悔路可走，哪怕最后证明这条路是错的至少不会留下遗憾，而那些注定要被牺牲的人……他只能表示抱歉——没有铁石心肠，如何能够成就王图霸业。 奥特洛扯了扯斗篷兜帽，抬手打开舷梯，迈步走了出去。马尔斯紧跟在他身后，一群与他们装束相仿的奈落侍僧悄无声息冒了出来，同样低垂着头，斗篷兜帽遮住半张面孔，默默飞离母舰，朝着远处那颗冰雪覆盖的星球飘去。 “现在可以传送了吗？”龙王以心灵连线问黑袍。 “来不及了，‘狱门星’的近地轨道已经被魔力封锁，我们只能混在侍僧群里硬闯过去，这样可以降低被针对攻击的可能，顺利登陆的机会更高。”奥特洛淡然回答。 “封锁？”龙王诧异四顾，“安德烈他们还没有赶过来，是谁设下了空间锁。” “是众神亲手创造的巨兽，它们潜伏在星界各处，只有当寒流爆发时才会聚拢在狱门星周围，这群神话巨兽的唯一使命就是阻止任何外来者闯入这颗禁忌的星球。” 马尔斯拍了拍腋下那本厚厚的黑壳书。每一个被《奈落圣典》吸纳的灵魂都会将其毕生的记忆与知识写入书页，供给圣典的主人参阅。通过这种方式，黑袍继承了包括《奈落圣典》历代主人在内的浩如烟海的知识，这个世界上的秘密很多，但是，连他都不知道的秘密并不多。 有时候他甚至可以通过《奈落圣典》窥见命运的轨迹，比如提前预见一个出生于赎罪堡的年轻人有可能成为命运女神的选民，而这个年轻人将会在未来若干年给他带来麻烦，那么理所当然的做法就是提前消灭这个危险的种子，比如指使一头犬魔去吞噬对方的灵魂……可惜，预见未来不等于能够改变未来，至少这件事他知道自己非但没能如愿以偿，反而弄巧成拙了。思及往事，黑袍大巫妖牵动枯叶似的唇角，眼窝深处浮现一抹阴翳。 就在奈落空母靠近狱门星近地轨道的同一时间，真空中相继传来剧烈的震荡波。太空航海经验丰富的灰爵士立刻意识到这是大质量物体集群传送造成的异常重力波，连忙向奈落空母的指挥中心发出警告。 “女王陛下，塔玛拉小姐，9点钟方向和6点钟方向，分别有两个波次的未知物体即将传送过来，请做好应战准备。” “我知道了，马上就回去。”奈落空母舰桥大厅，克拉肯通过“心灵连线”收到灰爵士的警示，转头望向身旁那位身着黑裙的明艳少女，“大浮空城追过来了，我得回‘水晶号’坐镇，指挥舰队拦截那些讨厌的家伙，你比我更熟悉奈落空母的作战设施，护送黑袍兄和龙王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我会多加小心，也祝您旗开得胜。”塔玛拉知道克拉肯不放心那些吉斯扬基雇佣兵，对她移交指挥权的决定没有表示异议。 克拉肯举起传奇触手权杖，十条紫色触腕腾空飘起，下一瞬她的身影已然凭空消失，传送到百里之外的“水晶号”舰桥上。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巨大的银色球体凭空浮现出来，紧接着出现在“水晶号”舷窗外的是八座色彩各异的塔型战舰，再那之后，一大片褐色水滴状舰体相继传送过来，正是来自混沌海彼岸寺的吉斯泽莱武僧团。 克拉肯微微眯起狭长的凤眸，头也不回的向灰爵士下令：“拦住他们！” 灰爵士轻抚“洞察者星冠”，将自己的感官投影到遥远的星空里，而舰载水晶球则与他的视线相联，根据他的所见迅速调整舰炮射击诸元，并将所有数据传送到下辖的每一艘战舰。只是刹那之间，吉斯扬基舰队完成了射击参数的统一校订，侧舷炮窗一齐敞开，朝向对面百里之外刚刚传送过来的那支红梅联盟的舰队展开炮击。 电光与烈火在星空中交织成绚丽的画卷，炮弹落点炸开团团红色浓烟。第一轮试射的炮弹装药时掺入着色剂，目的在于为后续射击提供显眼的参照物。吉斯扬基人的第一轮炮击就打出跨射，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根据炮弹落点校订射击参数，下一轮炮击将有很大把握直接击中敌舰。 “换装灌法解离弹！”佐恩·格雷果断下令。 此时对面的红梅联盟各舰已经完成传送并且撑开力场护盾，无论穿甲弹抑或装填大量炼金火药的高爆弹都很难破坏力场护盾，绝大多数攻击性魔法也对此无能为力，实战中破解力场护盾的最佳武器莫过于灌注了6环解离术的特殊炮弹。 或许是出于捏软柿子的心理，或许是自古以来的世仇影响了灰爵士的决断，吉斯扬基舰队的第二轮炮火集中轰向对面的吉斯泽莱舰队。灌注解离术的炮弹脱离炮口在太空中极速穿梭，如同展开一排密集的梳齿。吉斯泽莱人的战舰相继遭到炮击，弹头撞击力场墙随之炸裂，弹片中迸发出绿色光束，将那半透明的力场护盾撕裂。灼热的弹片透过力场破洞倾泻如雨，褐色舰体随之燃起团团烈焰。 第790章星之利维坦Ⅱ 吉斯泽莱人的战舰相继遭到炮击，弹头撞击力场墙随之炸裂，弹片中迸发出绿色光束，将那半透明的力场护盾撕裂。灼热的弹片透过力场破洞倾泻如雨，褐色舰体随之燃起团团烈焰。戍守在甲板上的航海术士匆忙跑向力场破裂之处，高举法杖试图修复防护罩。 “水晶号”舰桥指挥塔，克拉肯负手站在舷窗跟前，眺望窗外炮火纷飞的星空战场，艳丽的脸庞杀气凛然。 “继续开炮！” 遭到伏击的吉斯泽莱舰队还在调整战列线，短时间内无力还击。在这样的被动局面下，大浮空城不得不暂缓追击奈落空母，调转方向插进战场中央，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和坚实的装甲挡住敌舰炮口。为大浮空城护航的八座云中塔也迅速展开战列线，环绕塔身的炮塔指向敌方舰队猛烈开火，在口径即是正义的太空海战里，云中塔与大浮空城的要塞炮显然比吉斯扬基舰队的10寸舰炮更有威慑力。大浮空城拉普达的炮塔从覆盖银色装甲的球体表面升起，光滑的人造星体立刻变成布满凸起物的“大菠萝”，而当240门18寸要塞炮同时开火，银色菠萝瞬间化作巨大的火球，冲出炮膛的灌法弹宛如漫天流星雨，拖着闪光的轨迹横贯百里真空，击穿力场护盾之后结结实实轰在船舷上，直接将细长的梭形战舰拦腰炸断。主物质界的真空不同于星界，这里可没有法术瞬发的福利，众多吉斯扬基武士还没来得及启动“任意门”就在爆炸中殉难。 佐恩·格雷目睹“大浮空城”开火的恐怖景象，眼角不由微微抽搐。他对大浮空城的威名早有耳闻，然而亲眼目睹这尊战争神器的威力才体会到那是怎样的恐怖。就算没有那八座传奇云中塔护航，大浮空城单挑他的舰队也稳占上风，一炮打实非毁即伤，这种屠杀式的游戏他可不想奉陪。 “女王陛下，我们已经为奈落空母争取到足够的时间，是不是可以……”佐恩·格雷欲言又止。 克拉肯看出这家伙心疼麾下战舰受损，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我们的使命还没有完成，再坚持一下。” 佐恩·格雷暗自叫苦。这样“坚持”不了多久，他的战舰就剩不下几艘了。然而克拉肯亲自坐镇，他只能硬着头皮下令各舰开炮还击，同时命令麾下武士脱离战舰直接向敌舰发起冲锋，逼近到一定距离之后施展“任意门”跳过力场护盾，登上敌舰展开白刃战。既然船不够坚炮不够利，那就用刀剑分胜负！这种传统的“跳帮战术”是太空海战中以弱胜强的不二法门，灰爵士现在也只能把赌注压在自己麾下那些精锐剽悍的陆战队员身上了。 …… 吉斯扬基舰队的掩护使奈落空母可以顺利逼近狱门星近地轨道，然而接下来就不那么顺利了。 强烈的魔力波动在真空中震荡，一大群深蓝色巨兽相继传送过来。这些庞然大物酷似巨鲸，从头到尾长达百码，首尾相连集结成群，几乎将奈落空母前方的航道填满。更为恐怖的是这些巨兽满是利齿的巨嘴上方、椭球型的硕大额头上生长着众多眼球，瞳孔深处射出若有实质的光束。上百头怪兽通过密集的眼球彼此相望，用视线链接成一面诡异而阴森的网络，心灵能量沿着网格极速流动，使它们能够瞬间了然同伴的念头，交换彼此的想法。 “这些大块头拦住我们，到底想干什么？”马尔斯眼眸微眯，与大群怪兽对视的刹那禁不住产生轻微的晕眩感。 奥特洛没有做声，干枯的手指轻抚《奈落圣典》，黑色厚书翻开一页，原本空无一字的页面上迅速浮现前方巨兽的图鉴，并有一行鉴定文字呈现出来：星海巨兽（亚种利维坦），准传奇异界生物，众神创造的仆从，守护禁忌之地的卫兵…… “他们是星之利维坦，神殒之地的守卫者。”奥特洛轻声道。 龙王若有所思。虽然他的学识远不如黑袍那么渊博，也没有《奈落圣典》那样的“百科全书”在手，不过利维坦的大名还是有所耳闻。据说在宇宙诞生之初，世间存在两头力量媲美神只的巨兽，一头横行于大地，名为贝希摩斯，也叫比蒙，另一头盘踞于海洋，首尾相连环抱大陆，名为“利维坦”。这两头怪兽一雌一雄，结合繁育无数后代，其中生活在大地上的被称为“贝希摩斯族”，游弋于海洋、太空或者星界的被称为“利维坦族”。时至今日，利维坦族已经进化出数以万计的子类和亚种，不同的子类性情、体型、实力差距悬殊。 眼前这群“星海巨兽”就是生活在星界的一个利维坦子类，与其外表形象恰恰相反，这些巨兽只需要摄取一点点物理食物，主要依靠位面能量——尤其是从天然的位面通道辐射出的能量——还有不可见的星界尘埃存活。它们以一种奇特的群居方式生存繁衍，就像大海中集体行动的鱼群。 这时，对面那群星海巨兽纷纷掉头朝向身着黑袍的奈落侍僧，以一种酷似合唱的方式发出共同的声音。 “吾等星之利维坦，遵循众神契约，奉命守卫狱门星！” “汝等凡物，速速远离此地！” “凡物？”黑袍大巫妖摇头冷笑，“看来这些家伙的智力的确像传说中那样低下，一百个弱智的头脑联合起来也看不清现实。” 鱼儿集群活动是为了共同抵御天敌，星海巨兽每一个体都拥有准传奇级别的实力，按理说不需要上百头巨兽联合起来集群自卫，之所以形成这样的生态群落，主要是为了弥补智力缺陷。星海巨兽拥有横渡真空的强悍躯体和神秘的超自然力量，但是与其庞大的身躯正相反，它们的脑容量很小，智力低下，所以需要采用集群的方式将众多低智头脑互联成心灵网络共同思考，组成群体的个体数量越多，群体表现出来的智力水平就越高，通过这种奇妙的方式可以弥补个体智力的不足，用同一个声音与外界进行交流。群体的智慧等于个体的“并集”，除非存在智力超常的变异个体，否则简单的量变并不能产生质变。星海巨兽这种共享思维的集群有其智力上限，大致与普通成年人类相仿。它们忠于职守，却看不出自己面对的敌人是何等危险。 “如果我们非要进入狱门星，会有什么后果？”马尔斯无视星海巨兽的警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以一种嘲弄的神态发出质问。 第791章星之利维坦Ⅲ “如果我们非要进入狱门星，会有什么后果？”马尔斯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以一种嘲弄的口吻问星海巨兽。 对面那群巨兽似乎没想到他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头部众多眼球一齐骨碌碌转动，通过视线交流彼此的想法。有的巨兽被马尔斯激怒，认为没有义务回答对方的问题；有的巨兽则认为应该把狱门星的危险性向对方说清楚，这样才算尽到守卫者的职责。经过长达十数秒的心灵沟通，巨兽群体最终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方式达成共识：在规则允许之内，回答闯入者的疑问。 于是，星空中再次响起万人合唱般的心灵轰鸣。 “外来者，狱门星的危险远超你们想象！” “在那永眠山口，沉睡着古老的神孽，当他冲破封印登临大地，神罚之眼亦将开启！” “到那时候，整个星球都将在无限光辉之中化作灰烬！” 巨兽的咆哮在星空回荡，直接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灵。 那些侍僧装扮的死亡领域牧师，普遍等级不高，受到心灵咆哮冲击禁不住恐慌起来，颤抖着向后退却。 “黑袍兄，它们所说的‘古老神孽’和‘神罚之眼’是什么意思？”龙王不受心灵咆哮影响，但是他对星海巨兽吐露的远古秘闻很感兴趣，或许这些信息对寻找“鳞甲天”有所帮助。 奥特洛翻动《奈落圣典》，无数智者魂灵编织的空白书页上浮现诸多诡异的符文，连他这样的博学之士一时间也难以解读通透，皱了皱几乎掉光的眉毛，轻声回答：“神孽是拥有神性的古老传奇生物，它们有可能是神只尸体中孵化的怨灵，也有可能是神魔**孕育的杂种，甚至有可能是进化为智能生物的神器……星海巨兽所说的古老神孽具体指的是哪一位，我现在还参不透，至于那毁灭一切的‘神罚之眼’，我倒是在圣典上看到过相关记载，那是新旧众神决战之后，获胜的新神为了防备陨落的旧日众神复活而设置的禁制，倘若神殒之地的旧神死而不僵，试图逃离墓地，就会触发神罚之眼。” “也就是说那是能够摧毁神只的禁制？”马尔斯脸色微变。 “陨落的众神已经失去了神职和神国，最多只能算半神或者神孽，‘神罚之眼’能够摧毁这样的存在，消灭你我这样的传奇生物也没什么难度，马尔斯老弟，你真的决定拼死一搏？” “当然！”龙王毅然回答。 黑袍合上《奈落圣典》，淡然道：“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继续赶路吧。” 对面那群星海巨兽发觉闯入者并没有被吓退，反而迎面飞了过来，一齐发出最后的警告。 “尔等倘若不听劝阻擅闯狱门星，注定除却死亡一无所获！” “你们用死亡威胁死神的选民，这真可笑。”黑袍微微冷笑，黑色天鹅绒袍袖缓缓滑落，露出一只干枯苍白的手掌，食指隔空戳向对面星海巨兽的额头。 虚空中裂开一个小小的次元孔洞，吞没黑袍大巫妖的右手，下一瞬，星海巨兽面前绽开一个小小的次元洞，一截苍白的手指从次元洞中，跨越百里虚空刺在巨兽眉心。 星海巨兽额头爆开一团血花，与其庞大的身躯相比这点伤害连皮肉伤都算不上，甚至无法使它感到疼痛。然而一股阴冷的负能量透过黑袍大巫妖的指尖注入伤口，瞬间传遍星海巨兽全身。星海巨兽密布在额头上的诸多眼眸突然一齐瞪圆，布满血丝，眼神流露出强烈的痛苦与恐惧，噗的一声，所有眼球一起炸裂，星海巨兽的血肉亦迅速枯萎凋零，转眼间只剩一具白森森的庞大骨架悬浮在真空里，已然全无生机。 同伴死亡的刹那其余星海巨兽立刻有所感应，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对面那位黑袍老人身上，为这体型渺小的生物轻描淡写间一指击杀巨兽感到震惊。震惊过后，愤怒的情绪在巨兽心灵网络中流淌，滚雪球般迅速膨胀，使它们放弃劝说对面那些不速之客离开狱门天宇的初衷，纷纷张开布满森然利齿的巨嘴，要将杀害同伴的凶手一口吞噬。 面对巨兽群起围攻，奥特洛只是面无表情地挥了挥袍袖，身后血潮翻涌，“奈落空母”扬起幽灵风帆从他身后缓缓升起，180门16寸主炮与400门8寸副炮同时开火，将密集的弹雨倾泻向对面的兽群。重磅炮弹呼啸着砸在星海巨兽身上，炼金火药猛烈爆炸，轰得这些庞然大物血肉横飞连连悲鸣，重伤的巨兽身体失控，伴随着弥漫的血雾翻滚着朝狱门星所在的方向陨落下去，很快就被行星重力俘获，在大气层中高速下坠摩擦起火，如同一颗颗燃烧的陨石。当它们最终陨落在地表，血肉早已烧尽，只剩一堆破碎的骸骨散落在雪原与冰海上，为那些正在担心天灾降临的狱门星土著生物带来新一轮的恐慌。 “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的火力之强大仅次于“大浮空城”拉普达，但是人们从来不把它视为一艘战列舰，那是因为相比舰炮塔尔塔罗斯还拥有更强力的武器。血色大潮环绕黑色母舰掀起滔天巨浪，无数骸骨拼嵌而成的粗大桅杆相继从血海中升起，紧接着浮出水面的是苍白的骸骨战船，从头到尾长达百尺，共有二十艘之多。 这些骸骨战船与奈落空母的关系很特殊。云中塔既可以为大浮空城护航，也可以脱离大浮空城单独航行到其它位面执行任务，而骸骨战舰却只能与“奈落空母”共存于同一个位面，倘若母舰与战船被位面壁垒相隔，后者立刻就会自行销毁，因为它们本身就是奈落空母的一部分——所有被奈落空母杀死的生物，尸骸与灵魂都会被血潮俘获，成为塔尔塔罗斯用来创造骸骨战船的原材料。这些由无数死者骸骨与灵魂创造出来的战舰本身既是构装体也是一种特殊的不死生物，而奈落空母的指挥官则能同时操纵所有骸骨战船执行作战任务，就像活动自己的手指那样轻松自如。 第792章死亡船坞 “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舰桥，塔玛拉站在指挥大厅中央，逶地长裙宛如一朵优雅的黑郁金香，完美展现出“奈落公主”修长的身段与玲珑的曲线。她双手平放在桌面上，纤纤玉指白皙的近乎透明，一颗硕大的水晶球将星空中的战况投影在桌上，牢牢吸住她的目光。 塔玛拉漆黑的眼眸似乎失去了焦点，瞳孔深处时而闪出一抹针尖儿似的异芒。她的意识与二十艘骸骨战船的“灵魂之火”紧密相连，通过“心灵连线”遥控战船向星海兽群发起冲锋，试图帮父亲与龙王一行冲破巨兽封锁，打穿一条前往狱门星的通道。 黑裙少女眸光流转之际，百里之外的星空战场上，二十艘骸骨战船排成冲矢阵型向星海巨兽们发起冲锋。每一艘战船都装备有40门10寸骸骨舰炮，事实上这些大炮就是战船的肢体，既可以发射预先准备的普通弹药，也可以直接轰出一束束苍白的负能量射线。对于血肉之躯而言，后者造成的威胁似乎更大——负能量光束击中星海巨兽，大片血肉随之坏死，如同干枯的树皮剥落下来，裸露出血淋漓的内脏与筋骨。 骸骨战船更有力的武器是舰艏冲角。修长锋利的冲角由无数骸骨拼嵌而成，并以魔法加固，如同一柄苍白而巨大的利刃斜指天空，当这柄利刃刺中星海巨兽腹部，立刻便可将之开膛破肚。 在塔玛拉的指挥下，骸骨舰队取得了丰硕的战果，一轮炮击加冲撞成功打穿星海兽群的封锁。空中黑影连闪，大群侍僧趁机冲向狱门星，黑袍与龙王夹杂在人群中埋首飞行，对周围的混战视若无睹。 此时星海兽群已被彻底激怒，顾不得再去拦截渺小的人类，转而向骸骨舰队发起反扑。巨兽天生具有传送能力，身体微微抖动便凭空消失，让迎面冲刺过来的骸骨战船扑了个空。 就在塔玛拉打算遥控骸骨战舰改变航向的关头，真空中突然掀起一股强烈的重力波。那艘错失攻击目标的骸骨战舰仿佛被人狠狠踹了一脚，蓦地腾空弹起，舰体齐中折成直角，碎裂的骸骨纷落如雨。与此同时，战舰下方浮现一团庞大的阴影，却是刚才失踪的那头星海巨兽传送过来，以其坚硬宛如巨锤的额头狠狠怼了战船一下。 群居生物在狩猎时总会秉承一条原则：优先攻击受伤的猎物。星海巨兽也具有这样的意识，于是那艘被撞得几乎拦腰折断的骸骨战船很快就遭到致命的打击——另一头星海巨兽突然从它上方传送出来，张开大口吞下舰艏，咔嚓一下咬得粉碎！ 唰！唰！唰！数头星海巨兽争相传送过来，你一口我一口，转眼间就将那艘骸骨战舰撕成碎片，最后一头巨兽来得稍迟，没能赶上这场饕餮盛宴，便深深吸气，将空中漂浮的战船残骸连同那团深藏在舰体腹部的灵魂之火一口吞了下去。骸骨战船的灵魂之火是由众多鬼魂集合而成，按理说虚体鬼魂不会再受到啮咬吞咽之类的物理伤害，哪怕被星海巨兽吞入腹中，它们也可以轻而易举的穿透其肉体逃脱出来。 但是这一次鬼魂们没有机会逃回奈落空母。星海巨兽腹中盘旋着一团星质漩涡，当这些鬼魂被吸入腹中，立刻被漩涡卷了进去，发出痛苦绝望的哀嚎。象征灵魂的点点苍白萤火在漩涡中迅速熄灭，而星质漩涡也因为吸收了太多精神污染物转化为狂乱的“心灵风暴”！ 呜嗷—— 星海巨兽张开喉咙，将刚刚吞噬的杂物一口气全都喷了出来。无数骸骨碎片混合奔腾的心灵风暴轰向奈落空母，掠过血海掀起赤色风暴，海面上拖曳出一条深深的沟壑。 轰！暴风轰击在塔尔塔罗斯舰艏，骸骨战船的碎片被力场墙阻挡弹开，只是造成一阵剧烈的震荡并没有对船上的人们构成威胁，然而夹杂在骸骨碎片中的心灵风暴却没有被力场墙隔断，悄无声息渗透进来，侵入甲板上那些身着黑袍、佩戴奈落圣徽的航海术士，使他们脆弱的头颅如同熟透的西瓜一般嘭嘭炸裂，鲜血与脑浆一直喷溅到舰桥正面舷窗上，留下一道道刺目的痕迹。 指挥大厅中，塔玛拉抬手扶额。洁白的额头上浮现青色血管，突突跳动。她紧咬嘴唇忍受头疼，苍白的脸庞透出青色。当她以心灵遥控的方式操纵骸骨战船，骸骨战船的灵魂之火就与她自己的灵魂产生共鸣，而当前者遭到毁灭性破坏，她也会遭受精神反噬，那种几乎撕裂头皮的痛苦就连她这样的神性吸血鬼也有点吃不消。 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塔玛拉眨动微微翘起的睫毛，目光重新投向水晶球。外面的战况愈发激烈，又有一艘骸骨战舰被发狂的巨兽撕碎吞噬。或许是因为痛苦达到一定程度就会使人感官钝化，现在塔玛拉已经习惯了头疼的折磨，指尖在指挥台上轻轻勾画，一个简易的法阵浮现出来。 “启动献祭仪式，重塑骸骨战舰。”塔玛拉挥手启动法阵。 奈落空母的动力舱分为两部分，一个舱室为空母本身提供动力，另一个舱室则储存了大量魔晶，专门用于为创造骸骨战船提供能源。血潮咕嘟咕嘟冒泡，旋即掀起两团漩涡，两艘以骸骨为装甲、鬼魂为水手的崭新战舰浮现出来，撑起幽灵风帆开赴战场。 所有骸骨战船都是这样创造出来的，塔玛拉最多同时维持二十艘战船，更多也能创造出来，但是以她目前的等级就无法控制了。倘若战船遭到破坏，塔玛拉可以通过一个简单的法阵启动塔尔塔罗斯自带的“死亡船坞”功能，利用血潮中裹挟的骷髅和幽魂为材料、魔晶为能源，短时间内创造出新的战船弥补损失。 这就是所谓的“献祭仪式”，也是塔尔塔罗斯被称为“奈落空母”的原因。 第793章龙王的血爪 世人皆知“奈落航母”与“大浮空城”齐名，实则这两艘神器级超级战舰所应用的核心技术大相径庭。大浮空城并不具备“死亡船坞”那样的功能，倒是传说中“鳞甲天”那台能够创造炼狱魔龙的装置与奈落空母的死亡船坞颇有相似之处。 “死亡船坞”献祭的不死生物等级越高，创造出来的战船也越强。塔玛拉曾听父亲说过，全部采用骨龙、死亡骑士或者巫妖之类高等不死生物为材料创造的骸骨战船，战斗力之强可以媲美传奇云中塔。 然而，令这位“奈落公主”深感遗憾的是她从未见过那样的高级战船。 奈落空母创造附属战船需要消耗大量不死生物的骸骨和灵魂，不太可能奢侈到用巫妖或者骨龙造船，相反，采用量大且廉价的骷髅、幽影之流作为造船材料、以数量拼质量才是更合理的做法。 …… 奈落空母和骸骨舰队引开星海巨兽，奥特洛与马尔斯混在人群中匆匆飞行。 “等等！”奥特洛突然抬手拦住马尔斯，凹陷的眼窝浮现异芒，“有敌人过来了。” 马尔斯知道这位黑袍大巫妖在动身之前加持了9环“预警术”，如果他预感到危险，说明来犯之敌不是寻常之辈。 “安德烈他们追上来了？”马尔斯立刻想到红梅联盟那三位传奇巨头。 “不是他们，是一群金属龙……还有一个奇怪的家伙，我无法看清他的来头。”黑袍大巫妖目光闪烁，脸上浮现古怪的表情。 他的预警很快就得以验证，一群穿戴附魔战甲的青铜巨龙迎面飞来。 “昆图斯将军，瞧那边，有一大群黑袍的奈落信徒！”一头负责侦查的青铜龙提前加持了鹰眼术，发现侍僧胸口佩戴的奈落圣徽，立刻发出警报。 “哈哈，罗兰少爷的占卜术真灵，听他的果然没错！”一头青铜龙兴奋地叫嚷。 “可他占卜出来的结果是这个方向会遭遇强敌，那些黑袍小丑不过是一群邪教徒，怎么看也不像‘强敌’啊？”另一头年轻好斗的青铜龙略显遗憾的说。 “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灭了那群邪教徒，我们再去别处巡逻，决不能让敌人闯进狱门星！”昆图斯没好气的说。 群龙展开双翼，跟随昆图斯朝奈落侍僧团俯冲下来，迫近后听从昆图斯的指挥集体喷出闪电龙息，无数电蛇交织成闪光的浪潮平推过去，只是顷刻之间便将所有侍僧淹没。电闪雷鸣过后，众多奈落侍僧全都被轰成焦炭，只有两条身影依旧悬浮在空中。 “可恶的金属杂种！”马尔斯气得横眉咆哮，眼中几乎喷出火苗。这些侍僧大多是信仰死神的牧师，等级不算高，却都是跟随他和黑袍前往狱门星永眠山口解除“神殒之地”封印的助手。没有侍僧团协助施法，他们不得不在解除封印这一环节花费更多时间和精力，在当前这种瞬息万变的局面下，被迫拖延时间就意味着大踏步的走向失败。 “巴哈姆特的孽种，你们统统该死！”提亚玛特的彩色王子、远东的龙王陛下从来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家伙，为了寻回鳞甲天他被迫收敛狂暴的性情、按照黑袍的安排执行复杂的计划，已经很不耐烦了，此刻受到刺激禁不住本性发作，望向对面那群青铜巨龙的目光中流露出疯狂的杀意。 空中闪出赤色光华，一柄血红的权杖出现在龙王手中，隔空指向对面龙群。杖首血色龙爪骤然发出强烈的奥术光辉，在空中交织成一面闪光的罗网，瞬间捕获十五头青铜巨龙，首当其冲的正是昆图斯。 被血爪捕获的群龙顿时感到浑身麻痹，悬浮在真空中无法动弹，瞪大眼睛满面震惊。 “这是……群体怪物定身术？”昆图斯现在唯一能够活动自如的就剩下一双眼睛，提前加持的“奥术视觉”使他还来得及辨识对面那黑袍男子挥舞血色权杖刹那释放的法术，然而这又怎么可能呢？9环惑控系奥术“群体怪物定身术”诚然可怕，却无法对巨龙生效。因为定身类法术的本质是造成麻痹效果，而真龙生来具有免疫麻痹的天赋！ 昆图斯只猜对了一半。 龙王手中那柄名为“血爪”的神器权杖具有多种强大的功能，其中包括每天最多施展3次“群体怪物定身术”。但是不同于寻常的“群体怪物定身术”，“血爪”是专为克制龙族而创造的神器，通过这柄权杖释放的法术可以破解真龙的免疫天赋！ “恶心的金属杂种，都给我死吧！” 龙王面目狰狞，咆哮声中喷出一道狂暴的龙息——一道融合冰、火、电、酸、毒五种属性；白、红、蓝、绿、黑五色混杂的龙息！五色龙息，“万色返空龙”提亚玛特的招牌绝技，哪怕是马尔斯这位彩色王子也只能在狂暴状态下喷吐出来，这一口龙息之中凝聚了五色龙族的全部天赋，威力也是单属性龙息的五倍！ 仿佛一道彩虹划过天际，那群被定身的青铜巨龙遭到这前所未见的恐怖龙息扫荡，强壮的身躯瞬间化作灰烬，连一片鳞都没剩下，群龙的灵魂则被“血爪”吸取，空中只有昆图斯遍身浴血，还在艰难支撑。 “嗯？”龙王发泄过后恢复理智，看到空中残留着一头垂死的青铜巨龙，不由扬起长眉露出意外之色。 “一头兼职圣武士的成年青铜龙，绝对承受不住我的龙息，是谁在庇护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爬虫？”马尔斯抬起左手，缓缓攥紧拳头，金色奥术光辉自掌心迸发出来，透过指缝照亮星空。 唰！一道光束将昆图斯笼罩起来，下一瞬这陷入麻痹、身负重伤的巨龙凭空消失，取代它出现在光束中的是一位身着漆黑铠甲的俊朗青年。 “是你用‘护卫术’救下那头金属杂种？那你干脆好人做到底，替他去死吧！”马尔斯冷笑着挥出左拳，魔力脱离他的掌握于空中凝聚成一只巨大的金色拳头，伴随隆隆雷音破空砸向百步开外那位人类青年。 8环奥术，毕格比金刚拳！ 第794章发狂的巨兽Ⅰ 8环奥术，毕格比金刚拳！ “盾来！” 罗兰以“护卫术”帮昆图斯分担了一半龙息伤害，生命力已经跌落到非常危险的境地。这一点龙王看得出来，他自己当然也心里有数，不假思索呼唤传奇兽王盾出来抵挡金刚拳。 咚！ 金色巨拳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结结实实撞在塔盾上，将罗兰连人带盾轰飞出去，迅速远离马尔斯的视野。 真空中无处借力，背后就是狱门星，罗兰感觉到背后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在拖拽自己，心知受到行星引力牵引，再不想办法摆脱困境就要一头扎进大气层，变成燃烧的流星。 “斯普特妮娅！” 导航神使应召而来，开启一道传送门将她的主人拥入怀中，传送到远离行星“重力井”的安全地带。 “罗兰先生，您不要紧吧？”昆图斯摆脱定身束缚，挥动龙翼飞了过来，望向罗兰的眼神里满怀感激。若非罗兰提前为他加持了一道“护卫术”，帮他分担五色龙息伤害，现在他已经死无全尸。 罗兰擦了擦嘴角的血渍，摸出两瓶“治疗重伤”药水，自己灌下一瓶吊住小命，另外一瓶抛给昆图斯，忍着胸中憋闷刺痛沉声道：“我还死不了，你也赶紧喝药疗伤。” 数十里外，龙王马尔斯回头朝罗兰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看到他挨了自己一拳居然还活着，不由有些意外。 这时，一只苍白的手掌搭在他肩头，耳畔传来黑袍大巫妖阴冷的声音：“别理那些小喽啰，我们没有时间在这里单个。” 龙王深深看了罗兰一眼，随即掉头跟随奥特洛的背影飞向狱门星，两条身影转眼消失在大气深处。 ……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传奇魔龙！彩色王子/传奇血鳞狂暴7，挑战等级28！ 系统提示：发现神性传奇巫妖！法师３/牧师３/真死灵师14／传奇秘术师4，挑战等级30！ 血红的对话框在罗兰眼前剧烈晃动，这是发现极度危险目标的征兆。罗兰上次遇到类似情况还是在基特兰德城，当时他远远地看了格兰德一眼，陡然发现系统提示栏变成红色还吓了一跳，然而当时的系统反应远不如此刻这么强烈，由此可见对面那两位传奇大佬对他的威胁远比当初格兰德更大！ 目送“黑袍”奥特洛说服“龙王”马尔斯放弃追杀，掉头飞赴狱门星大气层，罗兰久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长出一口气。 昆图斯灌下罗兰给他的“治疗重伤”药水，还远远不够治愈龙息造成的伤痛，又在自己胸口拍下一道“圣疗”才勉强恢复元气，转头问罗兰：“你注意到了吗，那个手持红色权杖的男人刚才喷出一口具有五种不同属性的龙息，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实力之恐怖恐怕不逊于我们金属龙联邦的五位传奇长老！” 罗兰扯了扯嘴角，心想你还真会给自家人脸上贴金。什么叫“不逊于”？仅从挑战等级来看，龙王马尔斯的实力碾压青铜龙、赤铜龙和黄铜龙三大长老毫无问题，与银龙长老不相伯仲，而金龙长老的实力也未必强过黑袍大巫妖。 “刚才差点要了咱们小命的那位神秘人就是龙王马尔斯，马尔斯身旁的黑衣人比他更可怕，幸亏他没出手，否则咱们都死定了。” “那是……‘黑袍’奥特洛？”昆图斯不由变了脸色。瓦雷斯母星“巫妖之王”的名号，他远在北风天宇也是如雷贯耳。 罗兰点了点头，拿出“高等通信石”，将刚才险死还生的遭遇告知己方三位传奇强者，请他们赶紧过来追踪龙王和黑袍。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进入狱门星大气层追踪那两个大魔头？”昆图斯问罗兰。 罗兰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尼玛……脑子是个好东西，作死你别拉着我啊！ “昆图斯兄，狱门星即将成为传奇大佬们的战场，咱们这种小虾米掺和进去纯属找死，还是去挑软柿子捏吧。” 昆图斯抓抓脑袋，仔细想想，罗兰这话听着是怂了点，却是最切合实际的决定。在龙王和黑袍面前，他们这些骄傲的巨龙与蝼蚁无异，盲目送死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像罗兰说得那样转头去消灭敌方的有生力量，毕竟除了传奇强者，其它敌人与他们相比都算“软柿子”，选择余地还是很大滴。 空中连续闪出橙色光束，“红袍”安德烈、卡罗尔亲王与瓦莲京娜几乎同时传送过来。 “你们遭遇了龙王和黑袍，伤得重不重？”金龙姐姐一双美眸满怀关切地望向罗兰，嘴上说的是“你们”，眼中却只有她的小情郎。 “伤得不重，已经没有大碍，戍守这片星域的青铜龙中队遭到龙王袭击，除了我和昆图斯兄侥幸逃生，其它战士都牺牲了。”罗兰低声回答。 昆图斯也是一脸沉重。罗兰当初提醒他发现情况不对马上求援，他没有放在心上，结果真正想求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谁又能想到龙王如此凶残，反掌之间就将整个中队的巨龙屠杀殆尽。 “那两个老怪物本来就不是你们能拦住的，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就好。”“红袍”安德烈紧握传奇大法师杖，转头望向卡罗尔和瓦莲京娜：“罗兰小友的占卜成为了现实，的确只有黑袍一人陪同龙王潜入狱门星，那么我们就按照之前约定的方案行事如何？” “我没意见。”卡罗尔指尖轻扣攫魂剑鞘，“尽快出发吧，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 “两位多加小心，倘若情况有变，记得及时通知我，我会尽快赶赴狱门星支援。”瓦莲京娜不放心的叮嘱道。 卡罗尔和红袍点了下头，表面上答应着，其实心里早已达成默契：除非迫不得已，尽量别让瓦莲京娜与龙王发生冲突。龙王手持的“血爪”几乎是一切龙血生物的克星，瓦莲京娜纵有传奇实力也难免受到克制，万一有个闪失……他们无法向天堂联邦交代。 瓦莲京娜目送两位好友的身影远去，轻轻叹了口气，压下满腹忧虑转身对罗兰和昆图斯说：“狱门星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接下来我们的使命是对付黑梅联盟的舰队，克拉肯还在这里，我们的任务并不轻松，跟我回大浮空城。” 昆图斯点了下头，展开龙翼飞了出去。罗兰打算召唤斯普特妮娅，瓦莲京娜突然握住他的手，疾言厉色地训斥：“救别人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安危？别忘了你也是龙血生物，死在这里立刻会被龙王以“血爪”收走魂魄，到那时……你让我怎么办啊！” 第795章发狂的巨兽Ⅱ 罗兰呆呆望着瓦莲京娜，错愕过后心头涌出一股感动的暖流。 魂魄被“血爪”收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就算瓦莲京娜祈求神迹也无法将他复活，之前被龙王杀害的十四头青铜巨龙就是前车之鉴，难怪金龙姐姐急得情绪失控。 瓦莲京娜看到他不知所措的样子，冰冷的脸色略有缓和，看看左右无人，突然凑过来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柔声道：“往后千万不要这么冒失了！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父亲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爱护你，如果你不能好好的保护自己就等于故意伤我的心，你就这么狠心吗？” 罗兰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索性将金龙姐姐搂在怀里紧紧相拥，这种时候行动总是比语言更有说服力。 “瓦留莎，对不起……”鼻尖轻轻摩擦金龙姐姐香滑娇嫩的脸颊，罗兰在她耳畔轻声道歉。 瓦莲京娜展颜一笑，似乎获得极大的满足，双臂环抱他的腰，柔声呢喃：“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走吧，让人看见怪不好意思的。” 橙色光束从她脚下升起，将亲密相拥的一双人影环绕，下一瞬便传送到大浮空城的露天指挥台上，携手眺望对面炮火连天的星空战场。 “瓦留莎姐姐，我们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一条朦胧的倩影飘到指挥台上，忧心忡忡的遥望狱门星。 “安娜，战况不顺吗？”瓦莲京娜问幽魂法师。“红袍”安德烈离开了大浮空城，这座太空堡垒的指挥权就移交给他的夫人、远东灯塔死灵学派首席大法师安娜·罗曼诺娃。 “欧根大师的武僧舰队正在与吉斯扬基佐恩舰队激战，我派遣四座云中塔过去支援，优势在我们这边，大浮空城和其余四座云中塔正在追踪奈落空母，但是您瞧……”安娜夫人向前努了努嘴，“那群星海巨兽挡住了大浮空城的航线。” 瓦莲京娜给自己加持了“鹰眼术”，美眸微眯极目远眺，远远看见一大群比蓝鲸还要庞大百倍的巨兽正成群结队的围攻奈落空母，唇角浮现笑容。 “这不是很好嘛，安娜，那群巨兽正在攻击我们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应该成为朋友。” “我曾试图与星海巨兽沟通，可它们拒绝回应。”安娜夫人迟疑地回答，“如果继续靠近战场，我担心会受到它们的攻击。”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不行，我想那些巨兽应该分得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瓦莲京娜乐观地笑道。 安娜夫人接受了她的建议，返回舰桥操纵大浮空城继续前进，四座云中塔拱卫在母舰周围，如同环绕行星运转的卫星。 系统提示：发现狂乱生物“星海巨兽（亚种利维坦，星界异能生物）！挑战等级17！ “狂乱生物……”罗兰扫了一眼突然跳出来的系统提示，不由心头凛然。狂乱生物是什么意思？这让他隐隐不安。 大浮空城发动引擎，魔晶熊熊燃烧，推动这座庞大的神器级战列舰在星空中以亚音速滑行，很快便靠近星海巨兽与骸骨舰队交战的星域。 “外来者……离开这里……” “狱门星乃是禁区……” “擅闯者……死！” 一波波精神冲击如同潮水袭来，在罗兰等人脑海中回荡，意志不够坚定的船员承受不住这雷鸣般的心灵咆哮，耳孔与鼻孔一齐喷血，抱着脑袋瘫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黑王铠”自动激发“心灵屏障”，帮罗兰阻挡来自星海巨兽的精神冲击，然而那种恐怖的压力仍然使他禁不住浑身战栗。这不是来自一头或者个别几头星海巨兽的杀意，是所有星海兽群将自身天赋异能集结起来，化作杀意波涛轰击一切试图靠近狱门星的生物，无论对方秉承恶意还是善意！ “请冷静下来！”瓦莲京娜恢复黄金巨龙姿态，翱翔于大浮空城之上，以融合“巧言术”的龙吟向星海兽群发出呐喊，“我们是来阻止那些试图闯进狱门星的邪恶生物，诸位是狱门星的守卫，应该与我等并肩作战才是！”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更加狂暴的杀意。 一头星海巨兽缓缓转身，额头上数以百计的眼眸一齐瞪视瓦莲京娜，充血的眼球几乎要爆裂开来，眼神分明透出疯狂。 “危险！”罗兰猛地一脚蹬踏露天指挥台，于真空中施展“天堂跳跃”纵身蹿起，凌空折身骑在瓦莲京娜背上，主动开启“黑王铠”激发“心灵屏障”，将身下的金龙姐姐笼罩在结界之内。 轰！与此同时，对面那头星海巨兽张开黑洞般的喉咙，大量骸骨碎屑伴随着心灵风暴喷射过来。 “盾来！” 传奇兽王盾腾空浮现阻挡碎骨暴雨，盾牌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仿佛遭到霰弹扫射。“心灵风暴”悄然袭来，撞击“心灵屏障”激起一层层半透明的涟漪。瓦莲京娜毕竟是传奇巨龙，稍微错愕过后就恢复镇定，收敛心神对抗精神冲击，狭长的龙眸闪现怒色。 罗兰曾经在银空背面的荒原上经受“心灵风暴”磨练，再加上辛德拉的神恩大大增强了他的意志抗性，承受经过心灵屏障削弱的精神冲击也没有什么大碍。 幽影一闪，安娜夫人出现在罗兰与瓦莲京娜身旁，手持高等超魔权杖，美丽的脸庞笼罩冰霜。 “这些愚蠢的大虫子，为什么要拒绝我们的善意？” “试图与它们交流是没用的。”罗兰摇头苦笑，“这些巨兽吞噬了太多来自奈落舰队的冤魂厉鬼，死者临终前的痛苦、恐惧、愤怒与绝望等等负面情绪在巨兽体内凝结成了心灵风暴，这风暴同时也伤害了巨兽自身的理性，现在它们已经变成一群无法沟通、无差别攻击一切靠近狱门星的疯子。” 安娜夫人与瓦莲京娜相顾无语，最后只能接受罗兰的建议，放弃夹击奈落舰队的原定计划，驾驭大浮空城远离那群发狂的星海巨兽。 第796章狱门星Ⅰ 狱门星，极地高原。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冰块堆砌的小屋里，霜巨人母亲将一块干燥的、布满细长绒毛的猛犸皮子铺在膝盖上，心不在焉的摩擦黑石。 屋外寒风怒号，空中时而传来沉闷的轰鸣，像是冬日里的雷霆，时而有一团团燃烧的陨星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冰雪覆盖的高原上，溅起大片夹杂冰屑的烟尘，旋即熄灭在雪坑里。 霜巨人母亲从来没有遇见过今天这样古怪的现象，时不时的朝窗外窥望，眼中含着忧色，手上的动作也在不知不觉中停了下来。或许是因为天气实在太冷，黑石怎么也打不出火，这让她越发感到不安。 摩擦声仍在房间中回荡，小霜巨人在母亲停止工作之后仍然专注的打磨手中那两坨冰块。不规则的冰库在少年灵巧的双手下渐变光滑圆润，成为两块内凹的圆盘。小霜巨人将两只冰盘对合起来，成为一只简易的凸镜，捧在手中出神的观察。 窗外狂风呼啸，吹散连日来的阴霾，阳光透过窗口照进冰屋，照亮小霜巨人手中那只简易的冰镜，聚焦成明亮的光斑。 小霜巨人惊喜的瞪大眼睛，小心翼翼移动冰晶透镜的角度，让阳光尽可能聚焦为一点，在自己的膝盖上来回移动，仿佛在遥控一个发光的小精灵，这个新发现的游戏使他乐此不疲，完全没有觉察到伴随阳光一同降临雪原的还有一颗五色斑斓的流星。 …… 嘭！ 一团五色斑斓的流星划过天际，最后陨落在永眠山口附近，撞击大地轰出一个直径超过百码的陨石坑，坑底深达十丈，就连坚冰覆盖的岩层都被撞得粉碎。 融化的冰雪形成蒸汽，弥漫在陨石坑中，被寒风一吹就成了漫天细小的冰晶。 一头巨龙缓缓从陨石坑深处昂首挺身而出，浑身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竟然呈现出红、白、蓝、黑、绿五种色彩，仿佛浑身镶嵌着诡丽的宝石，龙首狰狞而不失威严，冷酷的目光遥望山口。 一位身着黑袍、腋下夹着皮面厚书的枯瘦老人从五色巨龙背上跳了下来，驻足望向山口喃喃自语：“马尔斯老弟，看到了吗？那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五色巨龙振翼飞出陨石坑，五彩鳞片激发魔力光辉，庞大的身躯迅速缩小，变成一位身着紫色大氅、高大魁梧的威严老者。 “黑袍兄，我感觉到一种危险的气息，你确定山口是通往众神墓地的大门？” “我确定，而且我还可以确定，你所感应到的危险气息，十有八九就是星海巨兽所说的太古神孽，据说每一条通往众神墓地的隐秘门户都镇压着一只强大而邪恶的古生物，有的是上古邪物，有的是旧日神魔，有的是深渊领主，当然也有可能是太古神孽……若想进入众神墓地，必须推开这块绊脚石。”黑袍大巫妖幽幽的说。 “凭我们两个人的力量，可以消灭太古神孽？”龙王有些迟疑地问。 “嗯，这是个有趣的问题……”黑袍大巫妖抬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在他几乎没有温度的指尖受到负能量污染，转眼变得漆黑如墨，“神孽分很多种，有强有弱，弱的不过相当于普通传奇生物，强的可就难说了，我们两个人对付那位沉睡在冰山中的太古神孽的确是没有十足的胜算，不过再加上安德烈和卡罗尔的话，呵呵，把握就很大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马尔斯吃惊地望着他，“那两个混蛋怎么可能会帮我们？” “人世间的事很难说，敌人有时也会变成朋友。”奥特洛淡淡一笑，“只要他们追到这里来，有些事就由不得他们了，时间不多了，我们走吧。” 马尔斯纳闷的摇摇头，跟上黑袍老人的脚步向山顶走去。 两位传奇强者信步如飞，踏过险峻冰川如履平地，不出两分钟就登上高耸入云的永眠山口，罡风吹拂他们的衣衫猎猎作响，漫天飞雪中闪过数条苍白的身影，远远传来的龙吟令他们不得不暂停脚步。 沿着山壁开凿的洞穴深处飞出来一群白龙，环绕两位不速之客低空盘旋，垂首怒目发出充满恐吓意味的吼叫。 “愚蠢的外来者，你们自寻死路——” “好吵啊……”黑袍大巫妖不悦地挖挖耳朵，晃动宽大的袍袖向天甩出一掌：“都给我闭嘴！” 一颗漆黑的球体从他掌中飞起，悬浮在群龙中央嗡嗡震颤，骤然释放出强大的引力，将周围千尺内盘旋飞舞的巨龙全都强行扯了过去，仿佛一颗微型黑洞。 白龙们惊恐之下拼命拍动翅膀试图对抗引力，还有施法能力较高的年老白龙试图施展任意门逃脱束缚，然而全都没用，引力辐射范围之内的白龙全都被那黑洞吸了过去，下一瞬那黑洞突然迸射光辉，变成太阳般明亮、人头般大小的球体，轰的一声猛烈炸开，向外爆发出融合雷电、烈火、寒冰与强酸四大元素属性的能量冲击波，刹那间将吸引过来的群龙全都吞没。雷鸣爆裂震撼群山，远处冰川开裂积雪崩塌，隆隆声中大雪倾泻而下…… 传奇法术，超重力地狱球！ 待到雪崩平息下来，山口上方的白龙已经被消灭大半，其余的白龙目睹地狱球造成的恐怖景象，也都吓得狂乱尖叫，如同一群受惊的鸟儿。 被地狱球击杀的白龙足有十多条，肉体已经被彻底摧毁，灵魂还在空中凄惶徘徊。龙王举起血色权杖，将群龙魂魄全都吸了进去，杖首那只狰狞的血爪变得愈发红艳剔透，仿佛要渗出血来。 马尔斯满意的点点头，转身对黑袍大巫妖说：“剩下那几只蠢货先不要杀，我有话要问它们。” 奥特洛淡笑着一摆手，示意悉听尊便。 马尔斯负手望天，横眉怒视空中群龙，陡然释放传奇龙威，一股若有实质的精神波动迅速辐射开来，恍若千钧巨石压向空中那群白龙。 “滚下来！” 龙王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空中群龙感受到一股沛莫能御的龙威辐射过来，全都吓得夹起翅膀跌落下去。 第797章狱门星Ⅱ “都跪下！” 龙王又是一声咆哮，群龙尽皆战栗，多数在他的威压之下屈膝伏地，只有一头老白龙还试图抗拒。 马尔斯威严的目光落在老白龙脸上，冷冷道：“吾乃提亚玛特之子，瓦雷斯之龙王，卑贱的东西，你为何胆敢不跪！” 老白龙牙齿咯咯打颤，强忍着透彻心脾的恐惧发出抗议：“尊贵的彩色王子，我等本该服从您的意志，然而相比‘巨龙之母’，‘凛冬王子’宙克斯克尔才是更值得我们崇拜的偶像，您最好尽快离开这里，不要打扰吾主安睡……” “放肆！”龙王面色一沉，抬手一掌轰了过去。 九环奥术，毕格比粉碎掌！ 金色力场大手破空飞过去，一把攫住老白龙的脑袋，咔嚓一声当场捏爆，鲜血混合脑浆从指缝间喷溅出来，染得雪地一片绯红。老白龙的灵魂旋即被血爪吸收，无头尸体颓然栽倒在雪地上微微抽搐。 其余白龙目睹龙王的暴虐杀戮尽皆吓得肝胆欲裂，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也不敢出。 “马尔斯老弟，冷静。”黑袍大巫妖拍拍龙王的肩膀。 龙王充血的眼眸渐渐恢复清明，没好气地说：“这帮卑贱的畜生竟然崇拜邪神，简直愧对真龙血脉！” 奥特洛咧嘴笑笑：“这些家伙的确是蠢了点，不过蠢有蠢的好处，帮我们解答了一个疑惑，‘凛冬王子’宙克斯克尔，旧时代‘寒冬女神’的弃婴，这就是我们要面对的神孽。” “宙克斯克尔……我没听说过这家伙的名号，他很强吗？”龙王皱着眉头问。 黑袍大巫妖收敛笑容，缓缓道：“在我所知的众多神孽当中，宙克斯克尔的实力可以排进前十，坦率地说，恐怕我们两个人联手也斗不过他。” 龙王脸色变了变，低声问：“那我们的计划……” “别担心，我自有办法。”黑袍大巫妖转身望向那群惊恐的白龙，枯槁的脸上浮现微笑，“你们自称是‘凛冬王子’宙克斯克尔的信徒，为什么不设法把偶像唤醒，追随他去征服世界？” 群龙闻言面面相觑，低声议论起来。有的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有的则认为这样不妥。尽管他们并不聪明，却也感觉得到自己所崇拜的“凛冬王子”是一个残暴无情的邪神，一旦苏醒天知道会干出何等疯狂的事情，说不定在征服世界之前先把他们这些追随者全都杀了。 黑袍大巫妖看着混乱的群龙，唇角泛起无声冷笑，以心灵连线对龙王说：“杀了这群白痴太浪费，不如让他们去对付后面那两个讨厌的跟屁虫，多少可以帮我们争取一些时间。” “好主意！”龙王欣然颔首，举起“血爪”激发魔力光辉，将那群白龙全都笼罩起来。 传奇施法，群体怪物支配术！ 魔力波动席卷而过，众多白龙仿佛遭到电击猛烈颤抖，立刻停止争论，整齐划一的回过头来望向马尔斯，眼神里透着呆滞。 龙王扬起血色权杖向山下一指，厉声道：“封锁上山的道路，杀死一切试图闯入的陌生人！” 群龙的思想全被龙王牢牢控制，完全没有一丝反抗的念头，集群腾空飞起，居高临下监视雪原上的一举一动。 …… “卡罗尔兄，那座直插天空的冰峰就是‘永眠山’，据说通往‘神殒之地’的隧道就在山口。” “奇怪……你发觉没有，山口喷发的寒潮正在减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碍寒**发。” “的确很不正常，多半是龙王和黑袍搞的鬼，我们赶紧飞过去看看究竟。” “红袍”安德烈和“远东剑圣”卡罗尔·弗拉德紧追着马尔斯与奥特洛的足迹来到狱门星，降落在永眠山所在的雪原上。永眠山口附近地磁混乱，严重干扰了远程传送法术，时间紧迫，两人不敢耽搁，各自加持飞行法术，打算冒着凛冽的罡风直接飞上高耸入云的冰峰顶端，阻止黑袍和龙王破坏封印。 然而还不等他们飞起来，空中便传来充满敌意的龙吟。卡罗尔抬头望天，一群白龙从永眠山口飞扑下来，离着老远就能感觉到这些巨龙的杀意！ “当心！”安德烈脸色微变，高举传奇大法师杖，撑开“欧提路克灵动法球”将自己和身边的卡罗尔笼罩起来。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群龙凌空俯冲下来，一齐张口喷吐龙息。十数道寒冰龙息从天而降，仿佛闪亮的瀑布轰击半透明的力场法球，使之发生剧烈震颤，似乎随时可能碎裂，然而终究还是稳定下来，保护法球内的两人不受龙息伤害。 “找死！”卡罗尔沉下脸色，伸手在腰间一抹，传奇攫魂剑铿然出鞘，下一瞬，他的身影微微晃动，不知怎么就穿透力场法球出现在一头白龙面前。 眼前突然冒出个大活人来，那白龙吓得缩了缩脖子才回过神来，愤怒的俯身啮咬卡罗尔的脖子，满口利齿喷涌寒流。 帕尔尼亚的剑圣领主轻蔑一笑，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爆发一口真气，脚下积雪冲天飞起，罡风混合雪片环绕他呼啸盘旋，构筑成比刀剑更为锋利的真气壁障。白龙一头撞了上去，当场鲜血飞溅，唰唰唰切割声连成一片，转瞬间就将这头凶猛的巨龙削得四肢断裂血肉横飞，惨叫着跪倒在雪地上没了声息。 卡罗尔脚下发力蹬踏地面，嘭的一声真气自足底爆发，广袤雪原震颤轰鸣，积雪似喷泉冲天而起，一条矫健的身影脚踏喷泉凌空飞跃，拖着残影扑向一头白龙。 真气爆发！ 劲力澎湃！ 帕尔尼亚太阳剑！ 唰！剑光乍现，恍若烈日当空，照得天地间一片通明。光芒最为炽烈的剑锋处爆开一团血色牡丹，中剑的白龙悲鸣着栽落下去。 卡罗尔凌空一脚蹬在白龙背上，折身空翻闪过背后龙爪偷袭，反手一剑刺了过去。 凌空虚渡！ 帕尔尼亚月光剑！ 这一剑却与刚才的“太阳剑”气象迥异，挥出一泓秋水般清澈冷冽的月光，悄无声息间撕裂坚硬如钢的鳞甲，洞穿那巨龙的心脏。 身影一闪，卡罗尔鬼魅般瞬移到千尺之外另一头白龙面前，掌中攫魂剑挥出无穷寒芒，恍如摇动满天星斗。 传奇神速！ 帕尔尼亚流星剑！ 待到星光逝去，那头茫然不知所措的巨龙身上已然浮现数道纵横交错的血痕，庞大的身躯陡然炸开，惨叫都来不及就被切成碎块。 第798章大裂解 卡罗尔仗剑屠杀白龙的同一时间，雪地上的“红袍”安德烈也没闲着。 8环奥术“灵动法球”可以阻挡白龙的喷吐和利爪，使这位传奇大法师在群龙围攻之下安然施法。 右手紧握大法师杖，安德烈只用左手打出一连串施法手势，口中吐出复杂晦涩的咒文。绿色和黄色的奥术火花在他身上飞舞，就像一阵清风卷起多彩的纸屑，伴随着轻柔的呼啸腾空旋舞……这个名为“奥术浪涌”的7环法术是古代奥术帝国的遗产，时至今日能够熟练运用者不超过十指之数，所有掌握这门奥术的施法者都是名动一方的传奇人物。 “奥术浪涌”使安德烈的眼神变得更加明亮，仿佛两点星光在他瞳孔深处跃动。这个古老的法术非常神奇，能够以一种近乎神迹的方式接触并且小幅度改变魔网规则，使安德烈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获得更为高效的施法能力——所有原本应该以正常时间施展的奥术，全都变成迅捷施法！ “走！”吐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红袍大法师的身影凭空消失。 奥术浪涌，迅捷任意门！ 这里不是星界，但是在“奥术浪涌”的加持下，安德烈仍然能够不经超魔获得“法术瞬发”！ 空中闪现扭曲的光影，安德烈直接传送到了白龙聚集的地带，双脚踏在龙背上。白龙觉察到背上有人，立刻俯冲翻滚，试图将他甩下来。 空中狂风凛冽，脚下巨龙激烈晃动，一个法师想在这样的环境下站稳脚跟都很艰难，更不要说保持施法专注。 然而安德烈面不改色，在“奥术浪涌”的环绕下举起大法师杖，蓦地发出一声恐怖至极的怒吼。 9环死灵系奥术，女妖之嚎！ 浓烈到极致的负能量波动从安德烈脚下扩散开来，将死亡的宣告送入周围所有白龙耳中。就在这些巨龙听到“女妖之嚎”的刹那，强壮的身躯立刻失去活力，下饺子似的接二连三陨落下去，摔在雪原上断了气。 安德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驾驭大气之翼降落下去。 卡罗尔手腕一抖，振落剑锋残血，反手收剑入鞘。 雪原上重归平静，唯有万载不止的寒风呜咽呼啸。 点点微光浮空而起，朝着永眠山口所在的方向飘去，皆为白龙的魂魄。 “龙魂没有消散，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吸引……”卡罗尔眯起眼睛，喃喃自语。 “是龙王的‘血爪’，那件邪恶神器能够吸取附近死亡巨龙的魂魄，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安德烈脸色沉重地说。 卡罗尔点了点头，脚下一顿腾空飞起，真气自他身后穴窍喷发，推动他如同离弦的箭矢极速射向冰峰之巅。 片刻后，卡罗尔飞临永眠山巅，凌空俯瞰山口，不由为之动容。 山口喷发的寒流已经彻底平息，环绕山口的雪地上浮现出一组以龙血绘制的法阵。这法阵不但压制了寒流，还使隐形的结界显现出来：半透明的黄色光罩倒扣在永眠山口，透过结界可以看见一口黑漆漆的洞穴，通往地心深处。 风雪中，一条黑色身影双手高举厚厚的书卷，正在吟唱咒文。在他身旁，身着紫袍的龙王马尔斯面色肃然，手中的赤色权杖血迹犹存。 卡罗尔远远看到这一幕，心知马尔斯和奥特洛的施法仪式已经进行到最后关头，情急之下爆发一口真气厉声呐喊：“给我住手！”蕴含真气的怒吼恍若惊雷炸响，在永眠山口上空回荡，震得冰川开裂积雪崩塌。 黑袍大巫妖显然听见了他的警告，合拢《奈落圣典》缓缓抬头，冲空中的卡罗尔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就在卡罗尔的目睹下，他扬起右手，向封印永眠山口的结界轰出一道充满毁灭魔力的法术。 九环奥术，魔邓肯大裂解！ “这下糟了！”卡罗尔见此情景心里顿时凉了半截，终究还是来迟一步！ …… 世间法术成千上万，然而要说最令施法者畏惧、厌恶、痛恨的法术，“魔邓肯裂解术”公认排名第一。 如果你是一个普通人，这个法术对你而言毫无影响，既不会伤害你，更无法杀死你；如果你身穿全套高等魔法装备，或者加持了众多增益法术，那就要当心了，大裂解能让你瞬间从富可敌国的帝皇变成一文不名的乞丐，使你花费毕生心血积攒起来的传奇装备全都丧失魔力变成垃圾，使你那借助神术与奥术催谷出来的强横战力立刻被打回原形。 “魔邓肯裂解术”不会伤人，但是会伤透你的心。世间绝大多数抗拒魔法的方式，包括“反魔场”在内，都抵挡不住“魔邓肯裂解术”的轰击，就连神器也不能幸免，遭受裂解时有一定概率会被彻底摧毁。 永眠山口自太古时代就是通往“神殒之地”的门户，这道门户背后封印着数以亿计类似“凛冬王子”宙克斯克尔这样的恐怖存在，为了阻止这些神孽与旧神逃离墓地，必然要加上封印。 能够阻挡神孽数万年的封印，本身就具有神器级别的防御力，想要破坏这样的结界，魔邓肯大裂解必不可缺，此外还需要一点好运气。 “黑袍”奥特洛是瓦雷斯首屈一指的奥术施法者，然而以他的施法者等级施展魔邓肯裂解术，一击摧毁神器级封印的几率也不会超过三成。倘若一击不中，立刻就会激发结界的自动防御功能，接下来他就不会再有第二次出手的机会，星海巨兽所说的“神罚之眼”将会开启，释放出毁灭整个星球的神罚之光，到那时黑袍和龙王固然性命难保，这道通往神殒之地的门户也会自行销毁，日后若想进入神殒之地寻找鳞甲天，就得另外寻找一条门路了。 龙王是一个率性而为的家伙，黑袍可不一样，这位神性大巫妖向来谋而后动，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为了确保一次性成功摧毁永眠山口的封印，他事先做了很多准备工作。比如当初随同他前来狱门星的奈落侍僧团，还有此刻环绕山口设置的法阵，作用之一是平息山口喷发的超自然寒潮，使他可以靠近山口从容施法，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协助他完成施法仪式，提升魔邓肯裂解术摧毁神器的成功率。 第799章宙克斯克尔Ⅰ 为了确保一次性成功摧毁永眠山口的封印，奥特洛事先做了很多准备工作。比如当初随同他前来狱门星的奈落侍僧团，还有此刻环绕山口设置的法阵，作用之一是平息山口喷发的超自然寒潮，使他可以靠近山口从容施法，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协助他完成施法仪式，提升魔邓肯裂解术摧毁神器的成功率。 奈落侍僧团尚未踏上狱门星就被青铜龙兵团消灭，现在奥特洛只能靠法阵仪式提高破坏封印的机会，他有七成的把握一击得手，至于最终能否成功，恐怕只有天知道。 绿**力大潮涌向永眠山口，触及那层防御结界，激起一阵涟漪。 空中肆虐的暴风雪突然静了下来，时间仿佛停止流动。 马尔斯，奥特洛，还有匆匆赶来的卡罗尔和安德烈都屏住呼吸，目光聚焦在遭受裂解的结界上。 咔嚓…… 轻微的碎裂声响起，仿佛打破一块玻璃。 黑袍大巫妖的唇角微微翘起，今天运气站在他这边。 半透明鸡蛋壳似的结界浮现细密的裂纹，迅速扩散如同蛛网，旋即砰的一声彻底崩溃。 原本被法阵和结界联合阻挡的寒潮再次喷发出来，比起从前更为猛烈，仿佛一道银色瀑布逆流升起直冲云霄。 奥特洛眯起眼睛，狂风暴雪吹得他禁不住踉跄后退。 马尔斯及时上前一步，伸手按住瘦弱巫妖的后背，帮他站稳脚步。 咚…… 咚…… 咚…… 永眠山口深处传来令人心悸的敲击声，仿佛擂响战鼓。 “这是什么动静？”马尔斯轻声问。 “我猜是心跳。”黑袍大巫妖思忖着回答，“宙克斯克尔的心跳。” 擂鼓声由远及近，恍若万马奔腾。众人听在耳中，自己的心脏也随之猛烈跳动起来，几乎就要冲出喉咙。 就在四位传奇强者的注视下，一只巨大的手掌从永眠山口缓缓伸了出来，如此庞大，如此粗粝，恍若经受万年岁月与风霜侵蚀的岩雕。手掌看似由坚冰塑造，然而半透明的冰质却在阳光下折射出青黑色光泽，如同剑刃上的反光，冷冽锋利令人不敢直视。 “这是万年不化的坚冰融合神性形成的矿物，硬度超过精金。”黑袍大巫妖喃喃自语。 一双玄冰巨手扒住山口两侧，奋力向上一跃，巨大的冰晶头颅与宽阔宛如山脊的肩膀相继出现在人们眼前，在那之后，“凛冬王子”宙克斯克尔上半截身躯缓缓自山口升了上来，俨然千尺冰峰拔地而起！ 伴随这神孽一同到来的是恐怖的寒潮。超自然暴风雪在永眠山口周围回旋尖啸，如同一幅苍白的面纱遮掩宙克斯克尔的面孔，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在风雪面纱背后闪烁，证明这尊太古神孽已然苏醒过来。 马尔斯不由打了个寒颤，感觉浑身血液快要冻得凝固。 “这怎么可能……我居然会感到寒冷？” 巨龙同时也是亚种元素生物，红、蓝、绿、黑、白五色巨龙分别免疫一种元素伤害。马尔斯是提亚玛特之子，拥有五色巨龙全部天赋的彩色王子，能够免疫火、电、毒、酸、寒五种属性的伤害，按理说任何暴风雪都无法使他感到寒冷。 “黑袍”奥特洛是巫妖，巫妖本该免疫寒冷伤害，但是他此刻也感到浑身发僵，这就说明宙克斯克尔身上散发出的灵气绝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寒流。 “这是传奇法术‘恐怖之冬’。”奥特洛翻开《奈落圣典》，宙克斯克尔的图鉴跃然纸上，相关的文字描述也浮现出来，“凛冬王子是上古‘寒冬女神’的私生子，他的身躯永远散发出类似‘恐怖之冬'的寒潮，将千尺之内的万物生灵冻成冰雕，在这样的环境下我们也支撑不了太久，必须抢在被冻僵之前解决掉他。” 龙王完全同意他的结论，问题是……怎么解决这个庞大如同冰山的怪物？ “这家伙仅仅露出半截身躯就有千尺之高，就算我变回龙形也不如他一只手大……”马尔斯仰望凛冬王子，眉头不由拧了起来，“黑袍兄，可不可以把奈落空母召唤过来，用舰炮消灭这个大家伙。” 黑袍大巫妖摇头苦笑：“如果你能说服安德烈把大浮空城和云中塔舰队也调过来，配合我的奈落舰队联合轰击宙克斯克尔，或许还有那么一点希望将它轰碎，前提是这怪物不还手，否则我不认为奈落空母或者大浮空城能够挡住他的反击。” 龙王摇摇头，只得放弃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这时宙克斯克尔还在奋力向上攀爬，下腹部也露出山口，一团闪光的浆液从山口深处涌了出来，胶水似的黏住他的双腿，使他无论如何努力挣扎也难以摆脱。 “看来封印没有完全被破除，这家伙被缠住了。”奥特洛面色古怪，透过万载坚冰塑造的身躯，依稀可见宙克斯克尔下腹储有一颗硕大的黑色球体。他不知道宙克斯克尔这样的神孽是否具有性别，从其称号“凛冬王子”来看应该是雄性，可是腹中孕育的黑球实在像是一个诡异的胎儿，“这家伙……怀孕了吗？” “那不像是胎儿……”龙王目光闪烁，脸上禁不住露出狂喜之色，“是鳞甲天！宙克斯克尔腹中那颗黑球就是鳞甲天！” 黑袍忍俊不禁：“如果那是鳞甲天，尺寸未免太小了一点。” “千真万确！鳞甲天本来就有缩小功能，可以收缩成正常尺寸的十六分之一，内部空间却不会受到影响。”马尔斯毕竟是提亚玛特的子嗣，关于龙族的机密，他比奥特洛了解更多。 黑袍大巫妖面露讶异，挑起秃眉凝眸细看那颗黑球：“如果那是鳞甲天，其内部想必存在一个可伸缩的半位面。” “的确如此，这正是鳞甲天相比拉普达的一大优势！”龙王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奥特洛微微颔首。究竟是宙克斯克尔寄生在鳞甲天之上，抑或鳞甲天封印在宙克斯克尔体内？《奈落圣典》上没有明确的记载，他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这庞大的神孽已经与鳞甲天连为一体，想得到鳞甲天就得摧毁宙克斯克尔。 “这难度，可不小啊……”黑袍大巫妖眯起一双深陷的眼眸，轻声呢喃。 第800章宙克斯克尔2 暴风雪中飞来两条身影，迅速朝永眠山口迫近。 “混账东西！瞧你们干得好事！”脾气暴烈的安德烈看到宙克斯克尔正在挣脱封印束缚，气得厉声怒骂。 “哟！我的小朋友，你们来的真巧。”黑袍大巫妖回头一笑，掸了掸身上的积雪对两位宿敌说：“来都来了，正好帮我和马尔斯老弟一起消灭宙克斯克尔。” 卡罗尔面色古怪的盯着他，缓缓道：“我没听错吧，让我们跟你联手？” 奥特洛耸耸肩，枯槁的脸上浮现慵懒的笑容：“你们也看到了，宙克斯克尔正在试图摆脱永眠山口的束缚，现在他下半身不能动弹，我们还有机会除掉他，否则等他真正获得自由，咱们四人联手也拦不住这怪物，看看这颗美丽的星球吧，我的朋友，倘若放纵神孽逃脱牢笼，不知将有多少无辜的生灵惨遭屠戮，你们两位自诩正义之士，总不至于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浩劫袖手旁观吧？” “嘴上说得好听，可你又干了什么！”安德烈紧握大法师杖嗔目怒斥这巧舌如簧的大巫妖，“这神孽的封印是你亲手破坏，现在居然厚着脸皮要挟我们帮你对付它，我平生从未见过似你这般厚颜无耻之徒！ 黑袍对安德烈的斥责不以为意，淡淡地说：“我的小朋友，这就生气了？如果你觉得我的做法无耻，只能说明你还太嫩，阅历还太浅。” “见你的鬼去吧！”安德烈不想再听他的嘲弄，抬手托起一团闪亮的光球。纯粹的光系能量浓缩在这小小的球体内，辐射出的灼热光辉照亮风雪弥漫的山巅，黑袍大巫妖被即将爆发的阳炎刺痛，抬起袍袖遮住眼睛，脚下却没有后退半步。 就在安德烈即将释放“阳炎爆”的刹那，一只泛起苍蓝光泽的冰塑拳头突然横空击来。 嘭！安德烈猝不及防，被这庞大如同三层楼房的巨拳直接轰飞出去，施法手势也被打断。 “宙克斯克尔殿下，请住手！”卡罗尔发觉老友遭到凛冬王子袭击，连忙高声表明立场：“我们对您并无恶意——” 然而他的申明毫无意义，宙克斯克尔给他的回应是隔空一掌猛推过来。 轰！这太古神孽一根尾指都比卡罗尔体型更大，巨大的手掌恍若高耸的城墙横推过来，离这老远就带动寒流掀起狂暴的冲击波，所过之处积雪全被掀起，连地表山岩都被刮下厚厚一层粉屑！ 卡罗尔无可奈何，被迫闪身躲避。宙克斯克尔长臂一挥，轰鸣声中庞大的阴影追踪碾压过来，卡罗尔与这山岳般的神孽相比就像渺小的蚂蚁，跑得再快也多不过他那遮天蔽日的巨掌。 一道火墙拔地而起，及时挡在卡罗尔的前方，替他拦住凛冬王子的追击。 “不知好歹的东西，去死吧！” 安德烈火红的长袍沾满冰雪，眉毛上都挂着霜花，高举大法师杖腾空踏步，望向宙克斯克尔的目光蕴含怒火，围绕这神孽的火墙也因他的怒火而愈发炽烈旺盛。 宙克斯克尔是寒系亚种生物，火系魔法能够对他造成额外伤害。但是这种程度的火墙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张口喷出一道白茫茫的寒潮，转瞬间就把火墙吹熄，原本被烈焰驱散的暴风雪重新在山巅呼啸起来。 暴风雪中，黑袍大巫妖转身冲龙王微微一笑：“你看怎么样，我早就说过他们会帮忙的。” …… 狱门星大气层之外，苍白的月光照亮近地轨道附近的星域，一场激斗正在太空中上演。 黑梅联盟、红梅联盟还有大群星海巨兽，三方势力陷入混战。战场分割成两处区域，其中一处是陷入星海巨兽包围的奈落空母及其附属骸骨舰队；另一处战场则是吉斯泽莱人与吉斯扬基人这对恩怨纠葛的死对头。 战斗打响之初佐恩·格雷的舰队占据先手优势，一轮灌法解离弹齐射，对面刚刚传送过来、尚未整理好战列线的彼岸寺武僧舰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多艘战舰的力场护罩被解离炮弹轰碎，随后袭来的炮火不断轰击在失去保护的战舰身上，短短两分钟就有四艘战舰遭受重创失去作战能力。 好在太空海战毕竟与汪洋大海上的对决不完全相同，即便舰体被大炮轰穿、动力装置停止运转，照样可以漂浮在真空中，没有沉没的风险。四艘吉斯泽莱战舰被迫退出战斗序列，还能抢救的就地灭火维修，动力舱起火随时可能爆炸的就干脆放弃，船上的吉斯泽莱武僧直接开启“任意门”转移到其他战舰上继续战斗。 随着战斗的持续，战场上的局势发生了逆转。大浮空城“拉普达”率领云中塔舰队传送过来，横插进交战双方战场中央，凭借周密的力场护盾和坚固的装甲替陷入混乱的友军挡下两轮炮击。吉斯泽莱舰队获得喘息之机，在欧根和胡德两位大师的指挥下及时调整阵型稳住阵脚，向宿敌吉斯扬基人发射复仇的炮弹。 大浮空城再次迁跃，带走四座云中塔去追杀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留下四座云中塔协助吉斯泽莱人反击佐恩舰队。云中塔是传奇级战列舰，比起吉斯扬基人的旗舰“水晶号”吨位、火力和装甲全都占据压倒性优势，而“水晶号”唯一的优势在于速度，在双方对轰的战场上又很难发挥出来。 吉斯泽莱人得到强有力的支援，反击的炮火越发猛烈，对面的吉斯扬基舰队立刻感受到巨大压力。灌法解离弹是星界与太空战场上必不可少的奢侈品，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昂贵的成本在这一刻取得了超值的收获——吉斯扬基舰队连续遭到三轮灌法解离弹轰击，还能保持力场护盾完整的战舰已经不足半数。为了减轻舰体重量、节约能源和材料成本，星界战舰除了力场护盾就只剩薄薄一层金属外壳，根本承受不住大口径舰炮的轰炸，失去力场护盾的战舰就像赤身裸体置身于狼群当中，下场注定会很凄惨。 第801章太空之战Ⅰ 吉斯扬基旗舰“水晶号”舰桥指挥塔，“灰爵士”佐恩·格雷急得额头直冒汗。战况的演变对己方愈发不利，他不得不亲自下令催促各舰航海术士紧急施法重组力场护盾，然而这可不是单靠下命令就能解决的问题。 笼罩庞大舰体的护盾是由上百块“力场墙”拼合而成，如果只是一两块力场墙受到破坏，航海术士倒也容易施法修复，可要是连续遭到解离大炮轰击，力场墙大半损毁，只凭每艘战舰配备的那三五名航海术士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修复工作，在此期间对面敌舰也没闲着，换装穿甲弹、高爆弹、燃烧弹的舰炮不停开火，给失去力场保护的己方战舰带来雪上加霜的灾难。 交战持续了半个钟头，吉斯扬基舰队已经彻底落入下风，三分之一战舰遭受炮击燃起大火，七艘战舰受创过重丧失了战斗能力，舰载人员的伤亡数字也不断攀升，令佐恩·格雷心疼不已。 “女王陛下，战场局势对我方非常不利，迫切需要奈落空母支援。” “塔玛拉那边脱不开身，你没看见大群星海巨兽正围着她追咬吗？” “可是……这样打下去我们的损失就太大了，可不可以先撤下去，重整队形之后再考虑反击？” “现在还不能退，再坚持一下，等到黑袍和龙王给我回信，这里就没你的事儿了。”克拉肯冷冷回答。 佐恩·格雷听得心头一片冰凉。现在他知道克拉肯根本就没把他们这些吉斯扬基佬当自己人，纯粹是把他们当成拖住敌人脚步的炮灰，就算打光最后一艘战舰，死光所有吉斯扬基人，这个冷血的女妖也不会皱一下眉。 这场战争对他而言无论输赢都将蒙受巨大的损失，如果有的选，他真想立刻率领手下逃离这片星域，然而克拉肯亲自坐镇“水晶号”舰桥，名义上是督战，实际上是监视，如果他有一丁半点退缩的意图，克拉肯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夺走舰队的指挥权。 偷偷擦了把冷汗，佐恩·格雷脑海中念头连转。 “怎么，你怕了？”克拉肯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眼神中带着冷意。 佐恩·格雷立刻知道这女妖看出自己的心思，连忙正色回答：“女王陛下请放心，我等愿为您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 北海湾的巨妖女王勾起唇角，笑容仿佛盛开的罂粟，诱人却又带有剧毒：“说说看，你打算如何改变困境？” 佐恩·格雷其实没有办法，但是那位傲慢的女王显然不想听到这样的答案，思索了一下，他硬着头皮说：“舰炮对轰我们胜算不大，若想扭转颓势，唯一的可行之策就是全军突击，迫近敌舰之后派出陆战队传送过去，登上敌舰展开白刃战，只要成功夺取三五艘敌舰，战况就会发生逆转。” 克拉肯点点头，艳丽的脸庞泛起满意的笑容：“这才是一位舰队指挥官应有的谋略。” 佐恩·格雷勉强赔笑，心里却在叫苦。 跳帮夺舰的白刃战在蒸汽时代的瓦雷斯世界已经不再是海战的主流战术，但是在星界和太空战场上，因为有着“力场防护罩”的存在，再加上“灌法解离弹”实在太过昂贵，开战之初轰上两三轮就差不多了，不可能像常规炮弹那样无节制的挥霍。如果解离弹准头不佳，无法打穿敌舰的防护罩，那么接下来发射再多普通炮弹也没有多大意义，直接冲过去跳帮夺舰是一个不坏的选择。特别是吉斯扬基人，天生拥有类异能“任意门”，力场护罩能挡住炮弹和大多数魔法却挡不住“任意门”这样的传送法术，因此吉斯扬基人特别注重舰载陆战队的建设，迫近敌舰之后集体施展“任意门”，跳过力场护罩杀进敌舰内部，控制司令塔、驾驶舱、通讯舱和火炮甲板等重要设施就能夺取敌舰的指挥权，敌方减少一艘战舰的同时己方增加一艘战舰，战力逆转不说还能尽可能完整的保留战利品，可谓一举多得。正因如此，吉斯扬基人在劫掠星界商船的时候总会优先采用跳帮战术。 但是这种战术并非任何时候都适用，要看面对的敌人是谁——眼下他的对手可不是好欺负的商船，而是极其难缠的吉斯泽莱反贼！ 吉斯扬基与吉斯泽莱本是一家人，虽然分裂数万年来各自走上了不尽相同的进化道路，异能天赋有所差别，但是吉斯扬基人擅长的战术吉斯泽莱人同样擅长，特别是那些来自混沌海彼岸寺的武僧，近战能力尤其出众。佐恩·格雷不认为自己麾下的陆战队员能够在白刃战中占到武僧的便宜。 “你还在犹豫什么？”克拉肯盯着佐恩·格雷，观察他的神色变化，忽然展颜一笑，“你们都是我的人，我怎么舍得让你们白白去送死？黑袍兄留给我一支亡灵卫队，主要是幽灵和吸血鬼，实力不俗，等一下交给你指挥，还有我在星界收服的那些灵能宠物，现在也都交给你指挥，有没有信心解决掉对面那些讨厌的帝茉丝和尚？” 佐恩·格雷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有奈落卫队和星海乌贼部落的支援，属下有信心完成任务！” 克拉肯满意的点了下头，挥手示意他立刻去组织反击。 灰爵士匆匆离开指挥大厅，踏上风动梯前往通信室，接下来他要将克拉肯的旨意传达给麾下所有战舰。不过在此之前，他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走进通信甲板，佐恩·格雷打了个手势，观通长及其助理通信员微微鞠躬，全都退了出去。佐恩·格雷站在舷窗前眯起眼眸，密集的炮火在星空中闪烁，在他眼中倒映出阴晴不定的光影。目光尽头，一座庞大的银色球体正在缓缓靠拢过来，仿佛月球正在迫近。四座云中塔拱卫在周围，不断轰出璀璨的电光。 “真该死！大浮空城又回来了……”灰爵士满脸苦涩，低声吐出一句近乎绝望的咒骂。 第802章太空之战Ⅱ 第802章：太空之战（Ⅱ） 灰爵士轻抚“洞察者星冠”，激发“遥视术”仔细观察大浮空城周围的情景。充满压迫感的神器级战列舰上方翱翔着一群青铜巨龙，为首的巨龙背上骑乘着一位身着漆黑铠甲手持金色重剑的人类青年，似乎觉察到了他的窥伺，深深朝这边望了一眼。 灰爵士心头一凛，连忙关闭遥视术。沉吟良久，终于下定决心，转身走到通信台跟前，开启“高等通信石”发出一则消息。 “达利娅小姐，我看到您的朋友与巨龙同行，如我所料不错，他们很快就会发起夺舰作战……我已经受够这场无利可图的战争，您能不能帮我带个话，给我留一条后路？” 灰爵士是个聪明人。当初追杀位面商人奥托的时候他曾以“遥视术”侦查，很凑巧的看到罗兰和达利娅。当时他就对此感到奇怪，但是没有声张：向克拉肯打小报告并不能使他获得什么好处，留下达利娅这张牌或许更有利可图。现在到了不得不打出这张暗牌的时候，至于能否如愿改变自己的命运，佐恩·格雷也是心里没底。 …… 大浮空城协同四座云中塔，死死盯住奈落空母一路狂奔，一直追到狱门星月球附近才不得不停下来。好消息是奈落空母陷入星海兽群围攻，处境相当不妙；坏消息是星海巨兽六亲不认，连赶来帮忙的大浮空城一并纳入攻击行列。 瓦莲京娜和安娜夫人无法与发狂的星海巨兽取得共识，被迫接受罗兰的建议，撤离这片混乱的星域，掉头回去支援彼岸寺武僧舰队。错失击坠奈落空母的良机的确是一大遗憾，然而若能全歼吉斯扬基海盗舰队，击杀敌方传奇三巨头之一北海巨妖克拉肯，未尝不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可惜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当大浮空城返回千里之外的战场，原本高高架起蓄势待发的大炮又不得不收了起来。舰桥指挥大厅，安娜夫人和瓦莲京娜紧盯水晶球投影沉默不语，脸色都有些难看。 微缩战场投影清晰显示出吉斯扬基与吉斯泽莱两支宿敌舰队正处于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战状态。代表吉斯扬基战舰的银灰色斑点和代表吉斯泽莱战舰的褐色斑点搅和成一锅粥，相互派出近战部队跳过力场护罩登陆对方战舰，展开激烈的白刃厮杀：防守一方的目的是消灭进攻者，进攻一方的目的则是夺取敌舰。 面对这样混乱的局势，安娜夫人和瓦莲京娜都感到很棘手。原本她们的计划是远程支援彼岸寺舰队，大浮空城二百四十门18寸主炮再加上四座云中塔的火力配合，几轮炮击就能将吉斯扬基舰队的阵型轰散，接下来的战斗无非是单方面的追杀。 可现在……舰炮是不可能开火了，否则天知道打出去的炮弹会击中敌舰还是友舰？别说炮瞄火控无法做到绝对精确，就算每一炮都能扎扎实实的轰在吉斯扬基战舰上也不行，欧根和胡德两位大师已经命令武僧团反击夺舰，现在不少吉斯扬基人的战舰上都有彼岸寺武僧在厮杀，炮击敌舰照样有可能误伤友军。 “这下有点麻烦了。”瓦莲京娜蹙起修长的柳眉，思忖着说：“我们是不是应该通知吉斯泽莱人，让他们放弃反击驾舰朝大浮空城所在的星域撤退？只要与敌方舰队拉开一定距离，我们这边的重火力就能派上用场了。” 安娜夫人摇头苦笑。瓦莲京娜这话乍听起来似乎有理，其实正表明她根本不懂太空海战，只凭想当然下结论。 “瓦留莎姐姐，现在让吉斯泽莱人重整阵型几乎不可能，双方处于胶着状态，谁会呆呆目送对方撤退重整阵列？如果我是克拉肯，发现对方试图后撤，就会命令舰队全军突击追杀，避免拉开距离，那样一来这盘乱棋就会蔓延到大浮空城所在的星域，最终将我们这支原来置身局外的舰队也卷进去。” “的确是我欠考虑，那么你打算怎么做？”瓦莲京娜坦率地承认错误，望向幽魂女法师的目光含着期待。 安娜夫人思索了一下，正要开口，空中突然涌起奥术波动，一团红色光球冒了出来。 “有人给我们传信。”瓦莲京娜指了指红色光球。 安娜夫人似笑非笑地瞅着她：“不是给我们，是给你的。” 瓦莲京娜愣了一下，伸手触摸短讯光球，罗兰的声音立刻传入脑海。金龙奥术大祭司的脸颊唰的泛起红晕。罗兰当然不会在这种时候传讯跟她谈情说爱，但是安娜夫人古怪的笑容使她很在意。女人总是很敏感，女法师尤其敏感，安娜多半是发觉她和罗兰关系暧昧，只是不便当面打听。 瓦莲京娜咬了下红润的唇瓣，收敛心神读取传讯信息，转头对安娜夫人说：“罗兰对战局的看法与你相似，他认为现在大浮空城的舰炮只能起到一个威慑作用，引而不发，吓唬吉斯扬基人不敢撤退，如果他们撤出混乱的战场，立刻就会变成大浮空城和云中塔舰队远程轰炸的靶子，这个风险佐恩·格雷承受不起，只能硬着头皮将白刃厮杀进行到底。” “很有见地！”安娜夫人赞许地点点头，“我完全认同罗兰的分析，他还说了什么？” “他还说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组织一支精锐陆战队，协助武僧团守卫战舰，夺取敌舰，昆图斯的青铜龙兵团是执行这一任务的最佳选择。” 安娜夫人微微蹙眉：“青铜龙的单兵作战能力毋庸置疑，但是他有没有考虑过一个技术上的问题，青年巨龙的术士等级普遍很低，多数也不曾兼职术士或法师，未曾领悟‘任意门’之类传送法术，这支巨龙兵团要如何才能突破敌方战舰的力场防护罩？如果被力场阻挡在外，再强的战斗力也发挥不出来。” 第803章太空之战Ⅲ “多数青铜龙并不擅长‘任意门’之类传送法术，要如何才能突破敌方战舰的力场防护罩？如果被力场阻挡在外，再强的战斗力也发挥不出来。”安娜夫人提出一个很实际的难题。 瓦莲京娜眼中溢出笑意，话语间掩饰不住内心的自豪：“你说到关键了，罗兰同样考虑到这个问题，所以他提出一个设想：将青铜龙与彼岸寺武僧混合编队，一头巨龙搭配四名武僧，吉斯泽莱武僧的天赋异能‘任意门’，可以带着巨龙一起传送！” “好主意！”安娜夫人眼中闪出激赏的光彩，“这孩子，真够机灵的！我没有意见，就让他放开手脚去做吧。” 瓦莲京娜微微颔首，施法回信罗兰，授权他全权指挥前线作战。 大浮空城上方千尺高空，罗兰骑在昆图斯背上，手持“高等通信石”频频发信。在与瓦莲京娜联络的同一时间，他还与欧根大师交流了关于当前战况的看法，得到欧根大师的赞同，回信说在“磨练号”等候他率领青铜龙兵团前来会和。 “罗兰先生，两位女士回信了吗？”昆图斯回头问背上的青年骑士。身为一头高傲的巨龙，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甘心情愿为一个人类充当坐骑，不过自从与罗兰单挑惨败之后，他就学到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教训，对这位年轻的辛德拉选民心服口服，任凭对方驱使也没有半句怨言。 “已经得到瓦莲京娜女士和安娜夫人的授权，我们这就去找欧根大师。” “请您坐稳，我们这就出发。” 行星近地轨道处于大气层和外太空的过渡带，这里的重力比地表小得多，但是并非不存在，同时也存在比较稀薄的空气，足够支撑巨龙这样体质强悍的生物正常呼吸和飞行。 昆图斯鼓荡双翼，庞大的身躯一跃而起，承载罗兰飞向对面激烈交战的星域。隶属于黑岩兵团的其它巨龙也都跟了上来，不出十分钟就靠近“磨练号”舷侧。 欧根大师正在甲板上等候，一支精锐的彼岸寺武僧部队也已经集结起来。远远看到巨龙飞来，欧根大师一抬手，战舰力场防护罩悄然关闭，敞开甲板供巨龙降落。 罗兰纵身跃下龙背，快步走到欧根大师跟前，向这位老武僧鞠躬行礼。欧根大师虽然与他信仰不同，但是这些天指点他修习彼岸寺武学可没有半点敷衍，尽心尽力传授技艺，罗兰对此非常感激，视他为自己的老师。 欧根大师刻板的面庞难得浮现一丝微笑，拍拍罗兰的肩膀示意不必多礼。 “你要的人手我都凑齐了，接下来的指挥全交给你，我也会跟随突击队同赴战场，当我是你手下普通一兵就是。” 罗兰闻言暗自感激。吉斯泽莱人的脾气……老实说很不讨人喜欢，这帮家伙天生就有自闭倾向，一个个孤僻的不得了，对谁都冷冰冰爱理不理，排外意识相当强烈。如果他是帝茉丝信徒，那没问题，武僧们都会对他唯命是从，可他偏偏不是，这就尴尬了，对方未必真心实意听他指挥。现在欧根大师当面表示听他指挥，自压身价帮他竖立权威，其它武僧自然也会高看他罗兰·寇拉斯一眼，有欧根大师同行督战，年轻气盛的和尚也不敢违逆他的命令。 顺利取得指挥权，罗兰按照之前与欧根大师商量好的方案，将吉斯泽莱武僧与青铜巨龙混合编队，十头青铜龙搭配四十名武僧为一小队——半数负责掩护己方战舰、击退来犯之敌，半数增援登上敌舰作战的友军。 由于之前在拦截龙王和黑袍的时候损失了一些巨龙，人手略显窘迫，罗兰索性单独跟昆图斯编成一组，骑乘巨龙前去支援附近一艘吉斯泽莱战舰。 “罗兰先生，那艘战舰的情况很不妙。”巨龙天生眼力奇佳，人类或者其它种族的眼神根本不能与之相比，罗兰只看到甲板上人影模糊晃动，昆图斯已经把战况看得清清楚楚。 “具体说说，到底怎么样了。” “力场护罩已经完全垮掉了，航海术士估计全死光了，甲板上有很多穿着星质胸甲的吉斯扬基佬，穿僧袍的和尚很少，而且还有大团阴森森的气流在舰桥附近盘旋……是负能量。” “嗯？不死生物也参加了战斗？” “那是肯定的，奈落空母虽然远在千里之外，但是吉斯扬基人的战舰上并不缺少奈落信徒，我们得当心点。” 罗兰咬着嘴唇思索了一下，问昆图斯：“你今天还有多少法术？” 这种事算个人隐私，一般来说不好直接打听，不过昆图斯这家伙的性格很耿直：他要是不服你，根本懒得理你，他要是服了你，你让他干啥他就干啥，绝对没有二话。 听昆图斯道出今天尚未动用的法术储备，罗兰给出建议；“你给自己加持一个‘防护邪恶’，再来一个‘变巨术’，我再帮你加上‘护卫术’和‘防死结界’，咱们直接冲上甲板。” 昆图斯目露精光，兴奋地咆哮：“好！我最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打法！” 罗兰先给昆图斯加持法术，自己也补上“防护邪恶”，自储物袋中抽出传奇魔枪“嗜血路因”，骑冲作战毕竟还是骑枪最称手。这杆漆黑的魔枪已经许久不曾动用，嗜血秉性使它饥渴难耐，在罗兰手中嗡嗡震颤，仿佛一条扭曲的毒蛇。 罗兰轻抚枪身，为其加持“链魔授力”，十尺长枪随之延长出一截猩红刺眼的锋芒，魔枪似乎嗅到战斗即将到来的气息，骚动地更剧烈了。 “别激动，今天你尽可痛饮鲜血。”罗兰紧握魔枪，由“链魔授力”这个黑卫神术联想到达利娅，不知道那位在敌营中卧底的链魔女士如今安好。然而虽有挂念，他却不敢直接给达利娅发信问候，万一消息被克拉肯截获反而害了她。 第804章太空之战Ⅳ 昆图斯完成施法准备，超大体型在“变巨术”的作用下膨胀一倍，如同一座青铜山丘，罗兰骑在他背上显得格外瘦小。这个体型比例显然不适合持枪冲锋，罗兰反手一拍胸口红宝石骷髅，维婕斯的神器“黑王铠”激发“正气如虹”，使他的体型增长一倍，手中的魔枪也伴随体型同步变大一倍，如同一根漆黑粗大的屋梁。 “我们走！”双腿一夹龙背，罗兰骑乘昆图斯直扑对面战舰。 此时吉斯扬基人已经将守护战舰的武僧全部杀害，正打算分头入侵舰桥和起居甲板。空中蓦地传来巨龙怒吼，恐怖的龙威压迫过来，多数吉斯扬基武士受到震慑，惶恐地扭头张望。 砰！青铜巨龙宛如陨石砸在甲板上，舰艏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压力骤然下沉，舰艉则向上翘起三十度角，那些正在打扫战场、劫掠战利品的吉斯扬基海盗猝不及防之下纷纷跌倒，沿着倾斜的甲板骨碌翻滚。 昆图斯深吸一口气，腹部微微鼓胀，喉咙深处涌动电浆，张开大嘴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带喷吐龙息。 喷吐融合！ 喷吐贯通！ 两大超喷吐专长同时启动，天堂岛的巨龙圣武士将两种龙息融合为一道璀璨的电光喷了出去，高压电弧直接将对面那个尚在不知所措的吉斯扬基武士劈成焦炭，闪电贯穿他的星质铠甲向后轰击，甲板上的敌人仿佛一串被电流连锁贯穿的糖葫芦，相继扑倒毙命。附近那些没有遭到闪电直击的吉斯扬基武士也没能幸免，被闪电中逸散出来的“排斥龙息”摧毁了勇气，丢下武器没头苍蝇似的尖叫逃窜。 “冲过去！”罗兰一挥骑枪，壮硕的手臂肌肉贲张。 昆图斯收敛双翼发足狂奔，沉重的身躯在甲板上踏出一排足印，迅速向前延伸。 天赐神力！ 无畏伏击！ 狮之冲锋！ 旋风连击！ 漆黑的魔枪在罗兰掌中翻腾飞舞，恍若一条暴虐的毒蟒掀起血雨腥风，被这毒蟒啮咬的吉斯扬基人尽皆当场毙命。 青铜巨龙埋头狂奔，仿佛压路机在甲板上势不可挡的碾压过去，转眼就从舰艏冲到舰艉。一个吉斯扬基武士试图施展“任意门”逃离这恐怖的修罗场，然而这里可不是星界，他得花上至少三秒才能完成施法准备。 唰！黑色骑枪破空袭来，抢在他逃遁之前洞穿喉咙。 吉斯扬基武士的脸庞顿时变得苍白，仿佛浑身血液都被这魔枪吸干，双手捂住喉咙踉跄后退。昆图斯咆哮着冲了上去，一巴掌将他拍成肉饼，借力在舰艉桥楼跟前止住冲势。 罗兰回头看了一眼冲锋的路径，甲板上遍地血腥尸横枕藉，还有几个受伤的吉斯扬基武士在挣扎呻吟。 “昆图斯，我们掉头冲回去，所有还能喘气的统统踩死！”对于吉斯扬基人，罗兰没有半点好感，能杀则杀绝不手软。 “正合我意！”昆图斯也是一个极其好斗的家伙，尽情屠杀邪恶生物使他感到无比舒爽，转头发起新一轮冲锋。罗兰骑在龙背上挥枪连刺，将残存在甲板上的吉斯扬基武士尽数收割，路过舰桥时飞起一枪将紧闭的舱门挑开，昆图斯适时喷出一口闪电龙息，轰鸣声中惨叫迭起。 几个被电的焦头烂额的吉斯扬基武士踉跄冲出舱门，扑倒在巨龙脚下。紧接着，一股阴风吹了出来，昆图斯不由打了个寒颤。 “罗兰先生，舱中有亡灵！” 罗兰持枪侧头望去，数条朦胧的黑影驾驭阴风飘了出来，浓烈的负能量刺骨生寒，好在他和昆图斯都提前加持了“防死结界”，倒也不怕这些幽灵扑上来拥抱“爱抚”。 昆图斯又喷出一波闪电龙息，霹雳声中数条幽灵烟消云散，然而还有一些幽灵明明被闪电贯穿却泰然自若。 “这些虚体鬼魂，不好对付。”昆图斯脸色凝重。 这时舱室内又吹来一股阴风，一群蝙蝠飞了出来。 “嗯？怎么还有蝙蝠这种低等生物混在幽灵里面……”昆图斯纳闷呢喃。话音未落，那群蝙蝠一齐降落在甲板上，变成人形，一个个肌肤惨白面目阴鸷，嘴唇却是猩红刺眼，身着漆黑斗篷，仿佛一团从天而降的乌云，抬手向昆图斯轰出火球、毒云和冰锥。 昆图斯吃了一惊，慌忙振翅腾空闪避法术轰击：“真他妈见鬼！舱房里藏着一群吸血鬼术士！” 罗兰不由笑出声来：“对呀，还真是见‘鬼’了，不就是幽灵和吸血鬼么，别怂，冲上去灭了他们！” “鬼魂也就罢了，单挑一群吸血鬼术士……这会不会太冒险了点？”昆图斯略作迟疑，旋即抛开顾虑埋头俯冲下去。他知道罗兰不是鲁莽的人，既然他决定正面硬上，那就有十足的胜算。 甲板上的吸血鬼看到巨龙冲下来，尽皆露出讥讽的冷笑。龙这种生物在凡人眼中神圣不可侵犯，在他们高等血族看来却不过是愚蠢的大蜥蜴，龙威什么的，对不死生物根本不起作用，至于青铜巨龙自豪的闪电龙息……且不说吸血鬼具有抵抗电击伤害的天赋，在出舱之前还都提前加持了“防护闪电”，根本不在乎昆图斯的杀手锏，各自打出施法手势，预备给这莽撞的巨龙迎头痛击。 吸血鬼很聪明，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昆图斯这头巨龙吸引，却忽视了龙背上的年轻人。 罗兰比昆图斯更了解吸血鬼这种高等不死生物的弱点，手腕一抖收起骑枪，反手拔出传奇阳炎剑。一直以来他只是把这柄重剑视为杜兰达尔的代用品，但是此时此刻，面对大群吸血鬼，传奇阳炎剑真正获得大放光彩的舞台，将要发挥杜兰达尔都无法企及的巨大威力！ 传奇重剑出鞘的刹那金光乍现，对面那群吸血鬼立刻有所感应，不约而同面露惊骇，匆匆中止施法变成蝙蝠或者血雾试图躲回舱内。然而已经来不及了，罗兰仗剑一挥，“昼明术”激发炽烈光辉，仿佛烈日当空，亿万光剑洒向星空。 第805章太空之战Ⅴ 罗兰挥剑释放昼明术，传奇阳炎剑激发炽烈光辉，仿佛烈日当空，亿万光线洒向星空。 唰！金色光辉一扫而过，遭到照射的吸血鬼俱都痛苦呻吟，虚弱的瘫倒在甲板上翻滚哀嚎，祈求那龙背上手持光剑的青年饶他们一条生路。 罗兰不为所动，剑锋指向甲板持续催动“昼明术”，短短数秒过后，所有吸血鬼都在强光下自燃起来，转瞬间化作灰烬。 3环“昼明术”能够完美模拟出阳光的威能，普通人只会感到强光刺眼，对这些诞生于阴暗秽土、体内充溢负能量的吸血鬼却是致命克星。幽灵不像吸血鬼那样被阳光一照就会消亡，但是昼明术同样会对其造成沉重打击，变得衰弱乏力行动迟缓。 罗兰右手持剑左手紧握辛德拉圣徽，肃然默诵祈文激发“驱散亡灵”，将一股正能量转换为超度不死生物的神能。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辛德拉！” 轰！圣徽喷发出比昼明术更为璀璨灼热的光辉，“崇圣净化”扫荡战舰，将所有受困于阳光的鬼魂涤荡一空。 罗兰收剑入鞘，开启“命运之瞳”扫视战舰，从甲板到各处舱室，再没有一个活着的敌人，尸堆里两点微光闪烁引起他的注意。翻身自龙背上一跃而下，罗兰走到发光的地方，拾起两枚奥义石。还没来得及鉴定，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战舰似乎受到大力冲撞，猛烈颠簸起来。 “罗兰先生当心，有东西撞上来了！”昆图斯快步上前护卫罗兰。 罗兰微微皱眉，转身朝异常动静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一条带有蓝色斑点的银灰色肢体正从船舷一侧蜿蜒着爬上来，光溜溜的体表附着粘液，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软体动物。就在他纳闷的时候，又有数条相似的肢体攀援上来，随后一颗硕大的乌贼头颅从舷侧升了上来，抬起厚而下垂的眼皮，露出一双充满恶意的灰眸，忽然甩出一条触腕，直奔罗兰攫抓过来。 锵！就在触腕飞起的同一时间，罗兰闪电般拔剑挥斩，一轮银霞脱离剑锋斩向那古怪的大乌贼，唰的一声将其触腕切断，伤口断面喷出大量蓝墨水似的血浆，大乌贼晃动断肢痛苦尖啸。这叫声当中似乎渗透了某种精神力量，罗兰的黑王铠自动开启“心灵屏障”阻挡音波，昆图斯听到这叫声顿觉头疼欲裂，抱头嘶吼：“吵死了！给我闭嘴！”随即一口闪电龙息喷了过去。 闪电击中大乌贼发出一声轰鸣，使这怪物剧烈颤抖了一下，然而并没有如昆图斯预想的那样将之烤成焦炭，乌贼湿润滑腻的皮肤微微抖动，将电能全都吸收进去，旋即爆发出强烈的光辉，刺得昆图斯流泪不止，连忙遮眼闪避。 心灵异能，能量适应！ 系统提示：发现异界生物（异能）星海乌贼×2！挑战等级14！ “这家伙是克拉肯的仆从，比刚才那些吉斯扬基人和奈落信徒厉害得多。”罗兰扫了一眼系统提示，继续对昆图斯说：“这只大乌贼我来对付，对面船舷还吸附着一只星海乌贼，交给你解决。” 昆图斯一愣：“还有一只星海乌贼？”话音未落，身侧传来嘭嘭敲击声，两条灰色触腕爬上甲板。 昆图斯钦佩的看了罗兰一眼，二话不说展翅飞扑过去，跟那只试图夺取战舰的星海乌贼厮打起来。 罗兰知道昆图斯的实力碾压一头星海乌贼毫无问题，收敛心神，仗剑迎着对面那头星海乌贼大步走去。 那怪物刚才被他隔空一剑斩断触腕，知道这位人类青年不好惹，不等他靠近就抢先发动攻击——突然喷出一大团漆黑的浓雾。 罗兰连忙屏住呼吸，避免吸入毒雾。星海乌贼喷吐的浓雾其实是自身墨囊分泌的毒液，此外还融合了心灵异能，吸入者会感到头晕恶心。墨汁浓雾在甲板上方弥散开来，遮蔽了罗兰的视野，仿佛一头扎进墨缸里。好在他早就知道乌贼类型的怪物大多会喷吐墨汁，提前有了防备，开启“命运之瞳”立刻洞彻黑暗。 目光透过墨汁浓雾，罗兰看见星海乌贼八条腕足像花瓣似的散开，头部下方露出一个窟窿，正是这怪物的喉咙，喉咙外侧生有一对漆黑尖锐的硬物，看上去很像放大百倍的鹦鹉喙，正是星海乌贼的嘴巴，突然深深吸气，一股心灵引力传导过来，将罗兰强行拖了过去。 “这家伙想吞了我！”罗兰立刻猜到星海乌贼的打算，看它那黑漆漆的喙嘴似乎相当锋利，被啄上一口，滋味肯定不好受。身在重力微弱的近太空，脚下光滑的甲板无处借力，罗兰被迫向星海乌贼飘过去，目光紧盯着越来越近的乌喙，一股腥臭的气息扑鼻而来。 就在星海乌贼张大嘴巴，向罗兰猛扑过来试图啮咬的刹那，一面精金塔盾凭空冒了出来，挡在罗兰前方。 咔！星海乌贼的喙遽然合拢，恰巧被塔盾卡住，像是被撬棒撑开的门户一般无法合拢。 “乱咬东西会硌到牙！”罗兰冷笑着拔出传奇阳炎剑，飞身飘向星海乌贼。 星海乌贼奋力晃动头颅，一时间却难以摆脱那面卡住嘴巴的大盾，眼瞅着罗兰仗剑迫近过来，慌忙挥动所有腕足试图将他缠住。 罗兰眼神陡然变得冰冷，手中重剑连续挥斩，掀起金色暴风！ 进阶猛击！ 大旋风斩！ 剑气风暴纵横狂舞，空中传来一连串唰唰声响，星海乌贼的腕足全被斩断，只剩一颗光秃秃的大脑袋，瞪大双眼直勾勾望着罗兰，眼中满是惊骇。 “再见。”罗兰抄起星烬枪，指着星海乌贼两眼之间连续扣动扳机，一口气将弹夹打空。 星海乌贼的生命力极其强悍，四发霰弹轰在头上，脑袋被打烂都还不死，罗兰又补上一剑才送它归西。 回头望向甲板对面，昆图斯将另一头星海乌贼踩在脚下，正在疯狂殴打。星海乌贼橡胶般坚韧的皮肤挡不住锋利的附魔龙爪，被昆图斯撕扯得血肉横飞连声惨叫，最后被迫自断腕足摆脱巨龙践踏，猛然喷出一口墨汁云遮住昆图斯的视野，借着喷吐墨汁造成的反冲力道脱离战舰向远处飘退。 第806章太空之战Ⅵ 星海乌贼不堪忍受青铜巨龙蹂躏，自断腕足摆脱巨龙践踏，猛然喷出一口墨汁云遮住昆图斯的视野，脱离战舰向远处飘退。 “还想跑？”罗兰冷笑一声，横剑甩出一抹银霞。“破邪斩击波”破空旋转宛如一张硕大的银色飞碟，转瞬间追上星海乌贼，将其头颅削成两半，喷血的尸体在真空中缓缓飘荡，一颗银色晶体悬在原地。 罗兰飞过去抓取奥义石，连同刚才收获的两颗奥义石一并鉴定，一块是超魔专长“法术强效”，还有两块全是灵能专长——增强灵能天赋和灵能射击。 “增强灵能天赋”罗兰已经很熟悉了，“灵能射击”还是头一回获得，借助“命运之瞳”，很快得到详细的鉴定报告。 灵能射击（前置条件：灵能集中，近战射击）：消耗灵能集中，使你下一次远程攻击额外+2d6灵能伤害。 “需要消耗灵能集中啊……”看过鉴定报告，罗兰若有所思。 灵能者可以划分为两大流派，主流当然是那些钻研心灵异能的学者，地位相当于法师和术士；但是并非所有的灵能者都可以掌握显能能力，还有一些走武道路线的灵能者，仅仅是通过心灵修行来提升自己的武技，彼岸寺的“灵能武道”就属于后者，其中的核心技能就是“灵能集中”。 罗兰吸收了大量“增强灵能天赋”，灵能储量很大，可是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办法习得任何一种心灵异能，倒是从欧根大师那里学到不少灵能武学秘诀，“灵能集中”更是每天都要苦练不辍的武学基础。欧根大师赠送的那卷武道经书，罗兰已经学到八成，其中包括“快速冥想”和“自我催眠”两门灵能心法。“快速冥想”就是在战斗中尽快进入“灵能集中”状态的秘法，正好用来配合“灵能射击”专长。 罗兰是一个近战为主的骑士，在弓箭和枪械之类远程武器上没有花费太多精力，射击水平只能说差强人意，当然无法跟柳德米拉那样的专职游侠相比。不过“灵能射击”对他而言并非可有可无，首先这门专长可以搭配“星烬枪”，为射出去的子弹额外附加灵能伤害；更重要的是罗兰的“斩击波”也算一种另类的远程攻击，同样可以经由“灵能射击”获得强化，大大弥补他在远程攻击手段上的短板。 “昆图斯，这三块奥义石是我们共同的战利品，‘灵能射击’我要了，另外两块奥义石归你了。” “什么奥义石？” “一个是超魔专长‘法术强效’，还有一个是增强灵能天赋的奥义石。” 昆图斯摇摇头，一脸的不感兴趣：“‘法术强效’我早就掌握了，至于什么灵能奥义石^我既没有获得灵能职业传承也不具备原始天赋，要这玩意有啥用？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罗兰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就不再跟他客气，直接将三块奥义石全部吸收，获得6度潜能外加8点灵能。过后查看系统面板，潜能池的容量达到40；灵能池的容量升到37，看起来很美，可惜用不上啊…… “得想想办法学习心灵异能了，不然这么丰富的灵能储备，光能看不能用岂不是很浪费。”罗兰暗自感慨。 正思索时，一团红色塑能系魔法光球凭空冒了出来，悬浮在他面前嗡嗡震颤，似乎在提醒他留意自己的存在。 罗兰微微皱眉，心想是谁在这种时候给我发信？手指触摸光球，他脸色连变，轻声吐出一个名字：“达利娅……” 昆图斯发觉他神色古怪，好奇地打听是谁发来的消息。 “一个朋友，她在敌营中卧底，刚刚给我发来一则好消息。”罗兰转身望向战场中央，相隔百里，一艘格外庞大的战舰正在开炮轰击吉斯泽莱人的战船，正是克拉肯与佐恩·格雷的旗舰“水晶号”。 沉思了一会儿，罗兰拿出高等通信石，分别给瓦莲京娜和欧根大师发信。两人很快做出回应，相继传送过来。 “你说要直接夺取‘水晶号’？”瓦莲京娜一过来就试图劝阻罗兰放弃冒险的打算，“我知道你急于斩杀克拉肯完成进阶使命，然而现在还不是时候，‘水晶号’防御严密，克拉肯身边还有包括‘灰爵士’在内的众多吉斯扬基高手护卫，强行闯进敌舰形同送死。” 欧根大师点点头，表示赞同瓦莲京娜的看法。 “两位先别急着下结论，我之所以有这个打算，是因为有成功的把握。”罗兰笑着摆摆手，安抚金龙姐姐冷静下来，接着就把达利娅卧底的事说了出来，顺带将达利娅在来信中透漏的情报也如实相告。 瓦莲京娜听得出神，过了许久才开口问他：“那个达利娅是克拉肯身边的福照天使，女魔鬼的话……能信吗？” “以我对达利娅的了解，她应该不会骗我。” “你确定？”瓦莲京娜深深望着他，眼神有点怪怪的，“如果她是双面间谍，奉克拉肯的命令暗中与你接触，存心骗你上船，后果会怎样你自己清楚。” 罗兰听出金龙姐姐在吃达利娅的醋，暗自好笑，脸上可不敢表露出来，正色道：“良机不容错过，我愿意相信她一次！” 瓦莲京娜无语的摇摇头，不再试图劝他。 欧根大师打破沉默：“既然罗兰小友觉得对方可信，那么老僧就陪你走一趟吧。” 瓦莲京娜深感意外：“大师，罗兰年轻冲动可以理解，您怎么也……” 欧根大师平静地笑笑：“人与人之间总还是要有点真诚对不对？那位魔鬼小姐到底可不可信，不同的立场可以得出不同的结论，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浪费精力，只要按照本心去做就够了。” “本心？”瓦莲京娜望向罗兰，用眼神问他：“这老和尚念得什么经，你听懂了吗？” 罗兰毕竟是欧根大师的记名弟子，这些天没少彼岸寺经书，对帝茉丝信徒的思维方式比瓦莲京娜更了解，低声解释道：“欧根大师的意思是当前我们掌握的信息太少，在这里推测达利娅到底可不可信没有意义，最后无非是去与不去两种选择，去了可能会上当，但是不去可能会后悔，他老人家宁可上当也不愿后悔，后悔就意味着辜负了达利娅的一片真心，甚至有可能害她牺牲，由此结下因果，终生不得释怀。” 第807章传奇绝尘之美 瓦莲京娜听了罗兰这套有点玄乎的解释，只好做出让步：“既然你和欧根大师坚持要去，我也只能奉陪，昆图斯，你有什么打算？” 青铜龙圣武士咧嘴一笑：“既然罗兰先生要去，作为他的近卫，我当然要同行，不过‘水晶号’上的敌军很多，只凭我们几个人远远不够，得多召集一些人手。” 罗兰点了下头：“我也是这个打算，昆图斯，你把黑岩兵团召唤过来，配合巨龙作战的武僧也一起载过来。” “没问题！”昆图斯点了下头，以龙语发出召集令。没过多久大群青铜巨龙便相继赶来，龙背上骑乘着彼岸寺的武僧，都是欧根大师亲手调教的精锐。 集结完毕之后，罗兰和瓦莲京娜骑在昆图斯背上飞离甲板，率领群龙直扑“水晶号”。 瓦莲京娜从罗兰身后凑过来，朱唇贴着他的耳垂轻声问：“那个在敌营中卧底的魔女，跟你上过床？” 金龙姐姐的嗓音轻柔甜腻，芬芳的气息吹在耳朵上痒丝丝的，说出来的话却是那么直白大胆毫无矜持，罗兰不由心跳加速，忍着回头拥抱她的冲动回答：“当然没有，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道义之交。” “你跟魔鬼还能有道义之交？这说明你的‘道义’很成问题啊。”金龙姐姐似笑非笑地嘲弄小情郎，接着问他，“那么你觉得，我和你是什么交情？” “我们当然就不是道义之交了，”罗兰回头望着那双深情脉脉尤带幽怨的明眸，“我们是生死之交。” 瓦莲京娜白了他一眼，偏过头去，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巨龙与武僧混编的队伍穿越炮火交织的混乱的战场，迅速迫近“水晶号”。与此同时，“水晶号”的守军也觉察到这支来意不善的兵团，甲板上的航海术士立刻高举法杖发出“魔法警报”，舱门敞开，吉斯扬基武士骑乘星海乌贼腾空飞起，做出迎击姿态。 “敌舰已经有了准备，登舰之前先得解决那些大乌贼。”罗兰眉头微蹙。他与星海乌贼交过手，知道这些家伙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更何况还有吉斯扬基人配合星海乌贼前来拦截。 “那些大乌贼没什么大不了，更麻烦的还是‘水晶号’。”昆图斯的目力比罗兰好，看到“水晶号”两舷的副炮都在调整角度，很快就会朝他们开火。战舰的主炮主要用来对付敌方战舰，而口径较小、射程较近、射速更快的副炮则负担防空的职责，所有副炮一齐开火，在战舰周围交织出密集的弹幕，哪怕是巨龙一头撞上去也要被轰得血肉横飞。 “必须尽快解决前来拦截的敌军，否则我们都会变成敌舰副炮的靶子。”欧根大师也发觉局势严峻。 瓦莲京娜突然站起身来，从容不迫地说：“你们继续突进，星海乌贼交给我来对付。” “敌人太多，你一个人应付不来，我陪你同去——”罗兰反手握住剑柄，正要起身，却被金龙姐姐按了回去，脑海中传来她以心灵连线发出的嗔怪：“小傻瓜，我做事自有分寸，乖乖在这里等着我。” 罗兰迟疑了一下，缓缓放开握剑的手。他知道瓦莲京娜是传奇强者，但是瓦莲京娜到底有多强，坦率地说他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认识。刚才想帮她分担压力，只是出于男人保护心爱女人的本能，冷静下来才发觉自己跟去反而会拖累金龙姐姐。 瓦莲京娜站在巨龙背上，脚下升起一圈银色光环，旋即凭空消失，下一瞬她的倩影出现在敌群上方，沐浴星光展开双臂，明眸微阖神色庄严，仿佛一尊降临尘世的女神。 近百头星海乌贼排列成密集阵型，每头乌贼背上载着至少两名吉斯扬基武士，突然发觉头顶出现一位身着绿色长袍的金发丽人，立刻骚动起来。有人亮出弓弩之类远程武器试图狙击瓦莲京娜，还有人直接激发“任意门”传送到瓦莲京娜跟前，抽出吉斯银刃发起凶猛的攻击。 眼睁睁看着金龙姐姐落入重围，理智告诉罗兰那些敌人不可能对传奇奥术大祭司构成威胁，却还是屏住呼吸，禁不住为她捏了把冷汗。 就在他提心吊胆的时候，瓦莲京娜蓦地睁开眼睛，金色长发倏然飘起，浑身散发出充满神圣气息的银色光辉。这强烈的光辉仿佛融化的白金在空中沸腾扩散，灼热而明亮，德鲁伊祭袍在强光中自行消融，裸露出洁白美丽的胴体，牢牢吸住战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那无法形容的魅力融入神术光辉，超越了种族与性别，刹那间使人停止了思考与呼吸。 罗兰呆呆望着那具发光的玉体，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爱抚亲吻过这具身体的男人，按理说对眼前的一切应该非常熟悉，然而此刻仍然感到无比惊艳，无比震撼，心中没有丝毫亵渎之念，只有顶礼膜拜的冲动，仿佛那是一尊圣洁的神像。 瓦莲京娜无瑕的胴体与传奇魔力完美契合，激发出照亮宇宙的圣洁之光，而在她的敌人眼中，这美丽的光辉却是暗藏杀机！所有目睹这一幕的敌人，无论吉斯扬基武士抑或星海乌贼，在短暂的失神过后全都眼球爆裂七窍喷血。 瓦莲京娜施展的传奇法术“高等自然之美”，也被称为“传奇绝尘之美”，凡是看到她那圣洁之体的敌人都会立刻双目失明，倘若意志不够坚定，心脏也将因为承受不住震撼而当场爆裂。显而易见，那些星海乌贼和吉斯扬基人都没有足够的定力对抗金龙奥术大祭司充满杀意的魅力，在失去光明的同时尽皆魂飞魄散，变成一群漂浮在太空中的尸体，诡异的是，死者脸上依旧保持着痴迷神醉的表情。 瓦莲京娜缓缓吐出一口气，飘扬的金发垂落肩头，周身辐射的魔力光辉渐变黯淡，德鲁伊祭袍重新浮现出来，遮住完美无暇的玉体。 所有目睹“传奇绝尘之美”的敌人都已毙命，己方的目睹者还沉浸在那惊艳一幕中无法自拔。 昆图斯嘴巴张得老大，两眼发直喃喃赞叹：“瓦留莎姐姐好美，简直就像一位女神……” 啪！罗兰在他头上拍了一巴掌，没好气地数落：“看什么看？非礼勿视懂不懂！” 第808章斗神孽Ⅰ 狱门星，冰雪高原。 一轮明月照耀永眠山巅，为那尊盘踞山口的玄冰巨神披上苍白的外衣，山口附近人影闪动，时而爆发烈焰，热浪融化积雪，旋即又被寒风冻结。 “黑袍”奥特洛、“龙王”马尔斯、“红袍”安德烈与“剑圣”卡罗尔，原本处于不同阵营的四大传奇强者被迫联手对抗太古神孽“凛冬王子”宙克斯克尔，从黄昏直到月上中天，苦战至今胜负未分。 马尔斯早已变回“彩色王子”形态，并以“神能”和“正气如虹”提升战力，传奇巨龙的体型膨胀一倍堪比高楼大厦，然而在恍若巍峨山岳般的宙克斯克尔面前还是显得很渺小。 喷吐极效，五色龙息！ 马尔斯今天第十次喷出混合五种能量并且以超喷吐专长极化威能的龙息，倘若面对寻常对手，哪怕对方是传奇生物也承受不住这致命的喷吐，然而宙克斯克尔硬抗十轮龙息依旧面不改色，抬起遮天巨掌向天一拍，恐怖的力量带动气流形成一股冲击波，直接将迎面喷来的龙息吹散，掌心骤然放射红光，塑能系奥术能量汹涌如潮。 类法术瞬发！ 类法术极效！ 能量替代！ 流星爆！ 月光突然变得赤红如血，四颗恍若巨大火球的陨星浮现在月球周围，拖着燃烧的彗尾从天而降，伴随隆隆轰鸣砸向马尔斯。 龙王眼中闪出一丝凝重，脚下张开一圈橙色光环，正打算传送到千里之外躲避陨星轰击。宙克斯克尔勾了勾手指，一道绿色光柱拔地而起，将他锁在当空无法传送。下一瞬，四颗陨石相继落下，全都结结实实砸在这传奇巨龙身上，燃烧的巨石将他掩埋在雪山深处，然而奇怪的是周围的冰雪并未融化，只有雷霆轰鸣仍在山间回荡，震得远处群山纷纷雪崩。 陨石坑中，马尔斯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千吨巨石，壮硕的身躯晃了晃，陡然张口喷出一大蓬血雾，耳孔也在汩汩流血，神情凄厉狼狈。身为彩色王子，他天生免疫火系伤害，9环奥术“流星爆”诚然厉害，然而主要伤害来自烈焰灼烧，本该无法对他构成威胁。但是宙克斯克尔，这个看似疯狂的太古神孽，在战斗中展现了惊人的洞察与应变，施法时为“流星爆”附加了超魔专长“能量替代”，将原本的火系伤害全都转换成了音波攻击，马尔斯不怕火焰、闪电、剧毒、强酸和寒冷，唯独无法免疫音波攻击，四颗陨石砸得他耳膜破裂五脏受创，传奇巨龙强悍的体质也承受不住次声波轰鸣，禁不住连连吐血。 宙克斯克尔咧嘴无声狞笑，猩红的眼眸注视陨石坑中艰难挣扎的巨龙，闪出一抹残忍的光芒。右臂向前一探，遮天大手抓向龙王，要将他的头颅捏碎。 唰！风雪中闪出一条矫健的身影，凌空翻身跃上太古神孽的手背，以其胳膊为桥梁大步狂奔，拖着残影疾驰如电。 卡罗尔其实巴不得宙克斯克尔一巴掌拍死马尔斯，但他不能见死不救。四大传奇强者联手才勉强压制宙克斯克尔，倘若缺失了龙王这关键一环，下一个会死的说不定就是他卡罗尔。面对强大的对手，他只能暂时抛开私人恩怨全力营救。四大传奇强者当中只有他的速度最快，也只有他来得及出手营救马尔斯。 传奇神速！ 闪电反射！ 远东剑圣以出神入化的身法沿着宙克斯克尔的手臂飞奔，脚尖踏上对方宽阔的肩膀，足底喷出一股真气腾空飞起，传奇攫魂剑在出鞘的同时就刺到宙克斯克尔眼前，当中仿佛缺失了数帧画面，而在剑锋顶住太古神孽硕大宛如风车轮盘的眼球之时，迟到的破风声方姗姗而来，于空中炸响雷霆轰鸣。 帕尔尼亚月光剑！ 真气爆发宛如月光流泻，宙克斯克尔猛然合上眼睛，眼睑如同两道钢铁闸门紧紧夹住攫魂剑，卡罗尔奋力抽剑竟然挣脱不得，不由变了脸色。 “滚！！”宙克斯克尔张口怒吼，滚滚寒**泄而出，将卡罗尔细小的身影湮没在极寒洪流当中，连人带剑倒飞出去，一头摔下山巅。 呼…… 宙克斯克尔口中的寒气弥散开来，气流呼啸恍若一声长叹。这神孽收回抓向龙王的大手，就地挖出一座十丈多高的冰川按在脸上。他的左眼被卡罗尔全力一剑刺得炸裂，眼窝流淌出粘稠的青黑色浆液，裸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穴。冰川塞进眼窝，宙克斯克尔脸上露出舒适的神态，掌中魔力涌动，转眼间那座冰川就融入眼窝，转换为新的眼球。 “这样打下去可不行，这怪物有无穷无尽的精力，漫山遍野的冰雪都可以转化为他的血肉，形同不死之身。”黑袍大巫妖施展法术将马尔斯从陨石坑里拖出来，摇头叹息。 龙王擦擦嘴角血渍，回头望向山下，确认卡罗尔还活着，心情复杂的哼了一声：“黑袍兄，这里数你的实力最强，想想办法啊！” 黑袍微微皱眉，点头道：“你不要冲上去蛮干了，我召唤几个打手消耗那神孽的法术，等他耗尽法术位就容易对付了。”挥手抛出一大把黑玛瑙，颗颗都有鸽蛋那么大，黑袍大巫妖蠕动枯叶般的嘴唇念诵咒文。 雪地上掀起阴风，负能量如同浓稠的瘴气升腾出来，遍地白龙尸体受到这阴气污染，冻僵的血肉嘭嘭爆裂蜕落，只余苍白的骸骨挺立起来。 传奇施法，高等招魂术！ 黑袍大巫妖长袖一甩，负能量融合神能注入二十头骨龙体内，在它们的眼窝里点燃绿幽幽的灵魂之火。 “去！”奥特洛一声低吼，苍白的手指点向宙克斯克尔，骨龙大军应声长啸，腾空飞起扑向那神孽，张口喷吐负能量龙息。 宙克斯克尔双臂遮面抵挡群龙撕咬，口中喃喃自语，无数漆黑的符文从他喉咙当中流淌出来，环绕周身嗡嗡震颤，旋即猛烈炸开，化作一轮充满混沌魔力的震波向外扩散，推动空气层层爆鸣，将围攻过来的群龙尽数兜了进去。 类法术扩展，混沌真言！ 第809章斗神孽Ⅱ 宙克斯克尔双臂遮面抵挡大群骨龙撕咬，口中喃喃自语，无数漆黑的符文从他喉咙当中流淌出来，环绕周身嗡嗡震颤，旋即猛烈炸开，化作一轮充满混沌魔力的震波向外扩散，推动空气层层爆鸣，将二十头骨龙尽数兜了进去。 类法术扩展，混沌真言！ 奥特洛是一位守序邪恶的奈落选民，他召唤出来的骨龙不管生前属于什么阵营，复活后也都转换为守序邪恶，遭到混沌真言轰击的刹那全都陨落下来，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没了动静。 “黑袍兄，这招不灵啊！”龙王连连摇头，“被人家一招全都干掉了，这不等于浪费你自己的法术吗？” “就你话多！”黑袍大巫妖面皮抽搐，活像吞了一只苍蝇，冷哼一声，再次打出施法手势。 宙克斯克尔一口气喷杀群龙看似轻松，其实内心并不平静，此刻他已经觉察到这个黑袍生物对自己的威胁最大，奋力甩动长臂，一拳轰向奥特洛。 马尔斯振翅挺身而出，一双壮硕的龙爪交叉护在面前，替身后的黑袍大巫妖挡住神孽之拳。 砰！龙王陛下再次被一拳轰飞，不过他已成功完成使命，帮奥特洛争取到充足的施法时间。 黑袍大巫妖甩动袍袖露出双掌，掌心浮现赤色六芒星阵，鲜血般浓郁的魔力从中涌出，隔空照射宙克斯克尔。与此同时，宙克斯克尔身上也浮现出两道血色六芒星，与奥特洛掌中符文构成镜面倒影。 精通超魔！ 法术孪生！ 驱血术！ 黑袍大巫妖枯槁苍白的脸庞泛起异样的红潮，蓦地握紧双拳，掌心发出两声爆鸣。同一时间，宙克斯克尔身上的血色法阵猛烈爆炸，第一波爆发的魔力没能击穿这神孽高到变态的法术抗力，闪烁一下就黯然消失，第二波爆发则成功击穿法抗，在他体内造成了极大的破坏，高耸入云的身躯仰面栽倒，腰部折成九十度角，靠近永眠山口的地带崩开大片裂痕。 七环驱血术的威力连神孽也无法抗拒，一旦中招便会丧失半数生命力。唯一的问题在于宙克斯克尔法抗太高，奥特洛没有把握一次施法就破解他的法抗，而当对方有所防备，只要为自己加持“防死结界”就能轻松免疫驱血术。 为了提升成功率，黑袍大巫妖为驱血术附加了高等超魔专长“法术孪生”，这个神奇的超魔专长能够使法术自行复制，一次施法等于两次的效果，为此奥特洛需要将驱血术提升到11环，不过传奇专长“精通超魔”使他可以为所有超魔专长降低一个环数，最终打出的“孪生驱血术”相当于一个10环法术，如他所愿击倒宙克斯克尔。 连续施展传奇法术消耗精力极大，奥特洛这样的大巫妖也有点吃不消，瘦弱的胸膛剧烈起伏，喘息声如同拉风箱。他强忍住咳嗽，回头怒骂：“安德烈，你他妈到底还要磨蹭多久！” “死老头你闭嘴！给我瞪大眼睛好好看着，什么才叫真正的魔法！”红袍大法师自风雪中大步走来，眼眸已然变成两团熊熊燃烧的银色火焰，奥术能量环绕他盘旋呼啸，整个人已然成为魔力的化身。他就这样径直走向宙克斯克尔，直到那神孽重新挺身而起、挥掌朝他猛拍下来，才突然停下脚步一顿法杖，张口吐出一个威力无穷的音节。 奥术浪涌！ 迅捷施法，时间静止！ 风雪凝固在空中，宙克斯克尔高悬在安德烈头顶的巨掌停滞不动，这太古神孽双目圆瞪，脸上的表情已经凝固。 稍远处，龙王马尔斯展开双翼正在空中盘旋，像是黏在夜空帷幕上的贴画一动不动，也没有掉落下来。 更远处，卡罗尔维持着仗剑踏雪飞奔的姿态，足尖踢起的冰雪在空中散开一团洁白的雾霭，就这样静止下来。 “红袍”安德烈长出一口气，光秃秃的头顶冒出大团蒸汽，脸上尽显疲惫。 “这就完了？”身后传来黑袍大巫妖恹恹的咒骂，“小鬼，你倒是继续施法啊，光把时间停止下来有个屁用！” 安德烈脸色骤变，回头愕然望向蹒跚走来的黑袍大巫妖：“你怎么还能动？” 时间已经静止，按理说除了施法者其他人都停留在凝固的时间长河中无法行动，无法思考，为何奥特洛还能行走自如？ 黑袍大巫妖咧嘴一笑：“小鬼，你对魔法的了解还太肤浅，听说过‘法术仿制’吗？” 安德烈一愣，忽然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不由为之动容。 “法术仿制”是一个传奇专长。安德烈曾在浮空城大图书馆中看到过相关记载，据说掌握这门传奇奥义的人能够在别人施法的同时获得同样的有益效果，然而就算在魔法文明鼎盛的奥术帝国时代也没几个人掌握这门传奇奥义，时至今日就更不必提。他原以为“法术仿制”已经成为传说，没想到会在奥特洛身上重见这门绝技，黑袍大巫妖的底蕴之深厚远超他的预想。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现在我们是一伙的对不对？”奥特洛似笑非笑地看了安德烈一眼，径自打出施法手势，“时间静止期间无法直接攻击任何敌人，但是这无所谓，身为传奇施法者，如果连这点规则漏洞都搞不定，也就白活了。” 安德烈闷哼一声，强迫自己别去理睬这个傲慢的老不死，快速打出施法手势。 “时间静止”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法术，说他是传奇以下最强法术也不为过。多元宇宙中或许曾经存在过“时间之神”，一位受到众神顶礼膜拜的“神上神”，“时间静止”就是那个时代的遗产。 时至今日，早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之神”了，但是“时间静止”这个法术仍然在顶级施法者圈子里流传，虽然只能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维持最多半分钟，虽然在时间停止期间无法直接攻击那些被固定在时间之流中的生物——否则将会产生时间悖论，导致整个宇宙法则崩溃——但是正如奥特洛所说，聪明的施法者总能找到规则漏洞。 第810章斗神孽Ⅲ “时间静止”是安德烈的杀手锏，他为此设计出一整套的战术。除了时间静止，另一个核心法术就是7环塑能系“延迟爆裂火球”。这个法术是3环火球术的强化版，杀伤力更大不说还能为火球爆炸设定起爆时间，是搭配“时间静止”的最佳选择。宙克斯克尔的生命力深不见底，为了强化延迟爆裂火球的杀伤力，安德烈在准备这个法术的时候就提前附加了“法术极效”。 精通超魔！ 法术极效，延迟爆裂火球！ 法术极效，延迟爆裂火球！ 法术极效，延迟爆裂火球！ …… 一口气将三颗“极效延迟爆裂火球”按在永眠山口当中，安德烈精力透支疲惫不堪。擦了擦汗水，他转身望向奥特洛。黑袍大巫妖也在抓紧时间施法，在他面前浮现三道漆黑、巨大的次元裂隙，呈现出剑形轮廓，受其遥控围绕在宙克斯克尔布满裂痕的腰间，引发诡异的空间震颤。 “这是……灾厄黑刃！？”安德烈暗自吃惊。 9环奥术“灾厄黑刃”又名“毁灭魔剑”，看似黑色巨剑，其实是以法术强行切割位面壁垒构成的次元裂痕，遭到魔剑斩击就等于深陷次元缝隙，任何物质都会当场解离成尘。奥特洛一口气召唤出三口毁灭魔剑，施法能力之强令安德烈不得不叹为观止，甘拜下风。 就在两位传奇施法者各自完成准备之后，静止的时间突然恢复流动，宙克斯克尔高悬的巨掌拍下来，在冰原上砸出一个深坑，然而原本处在他掌下的安德烈早已远远躲开。龙王振翅高翔，剑圣卡罗尔踏雪飞奔，一切都恢复如常，除了“黑袍”和“红袍”，没有人意识到自己的生命被偷走了一个短暂的片段。 直到火球猛烈爆发，人们才如梦方醒。 三颗极效延时爆裂火球同时起爆，永眠山口恍若喷出熔岩，宙克斯克尔庞大的身躯被烈火映得通红，硬如精金的万载玄冰迅速消融，汩汩水流从他光滑的体表淌下来，如同淋漓大汗。 更要命的打击来自三口“毁灭魔剑”，三道漆黑的次元之剑受奥特洛遥控组合成三角枷锁，环绕宙克斯克尔的坚冰身躯极速旋转切割，大量冰雪自剑锋两侧溅落下来，顷刻间便将这太古神孽的腰肢切出三道深深的沟壑！ 宙克斯克尔伤痕累累的腰肢承受不住连续重创，更承受不住自己庞大身躯造成的压力，终于咔嚓一声拦腰折断，上半身仰面栽倒滚下山坡，下半身则迅速沉向永眠山口深处，封印在其体内的“鳞甲天”随之暴露出来。 黑袍大巫妖陡然目露精光，一改虚弱形象，如同迅捷的猎豹冲到龙王跟前，连续两掌按在他的背上，为其加持法术！ 法术延时，高等护卫术！ 法术瞬发，永恒圣灵护佑！ “马尔斯老弟，快走！” 龙王微微一怔，旋即醒悟过来自己应该做什么，匆匆向奥特洛一躬身：“后会有期！”旋即翅翼冲向永眠山口，身形一闪便扑到宙克斯克尔下半截身躯上方，龙爪紧握血色权杖试图取回鳞甲天。 “血爪”与寄生在宙克斯克尔腹部的黑色球体发生共鸣，一股突如其来的引力吸住马尔斯，使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黏住，连同宙克斯克尔的残躯一同坠入通往“神殒之地”的幽深隧道。 龙王使出浑身力气，奋力挣脱引力束缚，然而还没等他想好接下来怎么办，眼前突然出现一副诡异而又恐怖的画面——漆黑的隧道尽头，浮现一颗巨大的眼球，正冷冷凝视着他。 “见鬼……这是什么怪物？” 龙王喃喃自语，额头不由渗出冷汗。一种无法形容的恐怖威压悄然袭来，连他这位传奇巨龙都禁不住毛骨悚然。 “不好！”脑海中刚刚产生逃跑的念头，黑暗中那颗神秘的眼球突然瞪得溜圆，漆黑的瞳孔仿佛要将人的魂魄吸进去，环绕瞳孔的眼白浮现丝丝缕缕的血管，金色神能在血管中奔涌，汇聚到瞳孔当中，旋即猛烈喷发出来。 ”这是……神罚之眼？！”金色神力大潮汹涌袭来的刹那，马尔斯忽然想起不久前星海巨兽所说的那些话：一旦永眠山口封印解开，太古神孽逃脱牢笼，镇压旧日众神的“神罚之眼”也将睁开，宣告这颗行星即将迎来末日浩劫。 当初听到这些警告的时候他没有放在心上，一门心思想着寻回鳞甲天，此刻鳞甲天近在眼前，而他却感到巨大的恐惧，预感到在自己成功取得鳞甲天之前就会被那毁灭万物的神光杀死。 唰—— 神罚之眼释放出的光辉沿着隧道向外扩散，宙克斯克尔的半截身躯先遭神光洗礼，硬若精金的万年坚冰瞬间化作蒸汽，包裹在腹部的黑色金属球体比宙克斯克尔的身躯更坚硬，触及神光的刹那激发出银色力场护盾，试图阻挡这毁灭万物的光华侵犯自己。 马尔斯呆呆瞪大眼睛注视着神罚之眼与鳞甲天的对抗。前者是众神誓约之力的具现，后者是提亚玛特花费无数心血创造的高等神器，谁能在这场神力较量之中胜出？ 答案很快揭晓。 咔嚓……鳞甲天内部传来破碎声响，力场护盾承受不住神罚之光照射黯然欲熄，神光势如破竹向前挺进，唰的一下将这神器切成两半，三分之二继续向着隧道深处翻滚坠落，三分之一则受到神罚之光推动调头向山口外飞去。 龙王万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禁不住瞻前顾后，不知该继续追踪鳞甲天较大的那部分，还是回头逃离“神罚之眼”的凝视。 还没等他做出决定，神罚之光已经扫荡过来，将他湮没在浩瀚的光海里，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龙王魁梧壮硕的身躯在神罚之光中漂浮起来，如同凝固在琥珀中的昆虫，渐渐融化消失。神罚之光穿过他继续向前推进，转眼间便由永眠山口喷发出来，恍若金色瀑布冲天而起，将夜幕照得亮如白昼。 第811章大破灭Ⅰ “神罚之光”穿透龙王马尔斯的身躯，继续向前推进，转眼间由永眠山口喷发出来，恍若金色瀑布冲天而起，将夜幕照得亮如白昼。 雪地上，安德烈和卡罗尔看到这神奇的一幕都愣在当场。与此同时，他们脚下的冰雪高原正在崩裂。世间一切蒙受这神罚之光照耀的物质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分解，短短数秒过后，孕育亿万生灵的狱门星就像一颗烧热之后骤然遭受冷冻的玻璃球，覆盖着冰川、雪原与汪洋大海的地表龟裂无数沟壑，最终砰的一声碎裂开来。 …… 永眠山颠的峭壁上开凿了许多洞穴，自古以来是白龙一族的栖身之地。 在这个星球上，白龙几乎处于食物链的顶端，唯一的威胁来自霜巨人。 为了防御霜巨人部落的袭击，白龙经过数万年进化学会了群居互助，初步形成社会分工的雏形：雄性负责守卫家园捕猎御敌；雌性则专注生育后代抚养幼龙，此外还有一个使命就是主持祭祀。 多年以来，每逢寒潮来临，白龙一族都会聚集在巢穴中日夜祈祷，试图安抚邪神宙克斯克尔不要苏醒过来。然而当黄昏来临，那邪神终究还是苏醒了。所有雄性白龙都在之前驱逐外来者的战斗中牺牲，只剩几头雌性白龙躲在巢穴里，以惊恐的目光窥伺外面的战斗。 四位来自外面世界的传奇强者打破了狱门星平静的生活，先是唤醒宙克斯克尔，随后爆发的大战几乎摧毁龙巢。好不容易熬到战斗结束，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永眠山口升起奇异的金色光辉，山川大地随之崩溃。 龙穴深处，所有雌性白龙都在目睹神罚之光的刹那被闪瞎了眼睛，随即被头顶崩塌下来的冰块和岩石掩埋。一头垂死的母龙满面流血，摸索着爬回洞穴深处，伸出颤抖的双爪抚摸自己不久前产下的龙卵。母龙轻轻捧起龙卵，眼窝里流淌出两行混合鲜血的泪水，在绝望中高举龙卵奋力摔了出去。 砰！龙卵撞在墙上摔得粉碎，尚未成型的胚胎滑落出来。母龙昂首向天凄厉悲鸣，这痛彻心髓的哭声持续了数秒，直到山崖彻底崩溃才戛然而止，整个白龙部落就此灭绝。 …… “神罚之光”升起的时候，永眠山就开始无可挽回的崩溃。 山脚下，深藏在地洞里的雪地精一族也预感到末日来临，所有雪地精都跪在地上癫狂祈祷，期望还能觅得一线生机。与此同时，祭坛上的萨满却停止狂舞，脸上的冰雕面具浮现裂痕。这丑陋的老地精眼神空洞，跌跌撞撞走下祭坛，随手抓起一把冰锥，反手插进自己嘴里，鲜血顺着冰棱汩汩涌了出来。 噗通！老萨满仰面栽倒在祭坛跟前，其余雪地精看到这一幕都吓得傻了眼，呆呆望着尸体，洞穴里一片死寂。 …… 山腰间的冰屋里，一堆炭火正在熊熊燃烧。 霜巨人少年双手高举冰雕凸透镜，欢天喜地的跑来跑去。这次母亲没有责怪他调皮，微笑着递出木棒，拨动火堆中燃烧的黑石，望向儿子的眼神满怀欣慰。若非小家伙用亲手打磨的冰镜吸取阳光，帮助她点燃篝火，她不知道还要摩擦多久才能打出一点火星。显而易见，小家伙无意中完成了一项伟大的发明，有了这项发明，母子俩就可以很容易的获得篝火，这可比摩擦黑石方便多了。 母亲为儿子的聪明才智感到骄傲，她隐隐有种预感，这面小小的冰镜将会改变整个霜巨人部落的命运。的确，霜巨人畏惧火焰，但是他们那不算聪明的头脑和丰富的生活经验早已归纳出一则真理：火是一种既危险又非常有用的东西，妥善运用火焰，将会给生活带来许多方便。 母亲点燃一支火把，心里盘算，明天就去找部落长老，把儿子的新发明告诉所有族人，帮助大家在这寒冷的季节生火取暖。或许还可以尝试用篝火灼烤雪地精吃？她不喜欢那种臭臭的小动物，除非饿得受不了才会去吃，但是刚才她和儿子尝试用篝火将冻得硬邦邦的雪地精肉烤得喷香流油再吃，那味道简直美妙极了。 “应该让族人们都来尝尝篝火烤肉的美妙滋味……”霜巨人母亲摆弄着手中的火把，或许是因为恐惧来自未知，当她习惯了坐在火堆边，把自己烤得浑身暖洋洋，倒也不觉得火焰可怕了。 母亲回头呼唤儿子，让小家伙也来烤火，帮助他打消对火焰与生俱来的畏惧。然而就在这时，窗外突然光芒大作，永眠山颠被奇异的金光照得通明。母亲吃惊的望向窗外，还没等搞明白这是怎么了，耳畔突然传来天崩地裂般的轰鸣，那巍峨高耸的群山就在她眼前颓然垮塌，无数冰块混合碎石如同洪流冲击下来，转眼间就迫近到她的小屋跟前。 小霜巨人吓得丢开冰雕透镜，掉头扑进母亲怀里瑟瑟发抖。母亲紧搂着受惊的孩子，高举火把，借着亮光向窗外眺望，然而她看到的是一片末日浩劫来临的情景，恐惧与绝望使她泪流满面……火把在这天崩地裂的灾难中熄灭，被泥石流掩埋的小屋陷入永恒的黑暗。 …… 永眠山巅，神罚之光直冲霄汉。 宙克斯克尔以双臂撑起半截庞大的身躯，目睹山口喷发的金光，眼中闪出古怪的神色。现在他反倒要感谢那四个不速之客，若非他们破解山口封印并且截断他的身体，此刻他仍然被困在山口，首当其冲遭受神罚之光打击，等待他的唯有毁灭一途。或许是对方有意为之，或许是阴差阳错的巧合，现在他虽然丢失了半截身躯以及封印在体内的龙后神器，好在终于获得梦寐以求的自由。 宙克斯克尔奋力挥动双臂，拳头重重砸在地上，轰的一声巨响积雪飞扬，下一瞬他的身躯已然凭空消失。 第812章大破灭Ⅱ 宙克斯克尔奋力挥动双臂，拳头重重砸在地上，轰的一声巨响积雪飞扬，下一瞬他那庞大的身躯已然凭空消失。 “这家伙，跑得还挺快。”黑袍大巫妖目送宙克斯克尔的身影消失在风雪深处，干枯的手指翻开《奈落圣典》，一副全新的画面呈现在书卷上，分明是星球破灭的情景。他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快速打出施法手势，一束传送光辉自脚下升起，漆黑的身影迅速淡去。 6环神术，回返真言！ “宙克斯克尔和黑袍都跑了，我们也赶紧离开这里，再拖延下去恐怕就要给这颗不幸的星球陪葬了。”卡罗尔快步冲到安德烈身旁，握住他的手激发“异界传送”。 红袍大法师迟疑的望向永眠山口：“马尔斯怎么样了，还有‘鳞甲天’……” “黑袍把龙王送进永眠山口，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多半是被那道充溢神力的光束杀死，就算不死，也会被封印在众神墓地当中变成一个孤魂野鬼，别说寻回鳞甲天，自身尚且难保，何必再去管他。” “说的也是，希望那头恶龙真的死在永眠山口，我们也算没有白忙一场。”说话间传送光柱升起，两条身影同时消失。 …… 狱门星近太空，月球附近的星域，奈落舰队与星海巨兽激斗正酣。 奈落空母舰桥指挥大厅，塔玛拉今天第七次闭上眼睛，拇指按住太阳穴用力按摩，试图缓解愈发剧烈的头疼——每次头疼加剧都意味着至少一艘骸骨战舰惨遭星海巨兽摧毁。 以脑力遥控战舰固然方便，代价就是当战舰被毁时操纵者也要承受精神反噬。 奈落公主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俏丽的脸庞难掩疲倦。头疼和精神疲劳她能忍受，然而战争造成的物资损失却使她心疼不已。骸骨战船不断遭到巨兽破坏，大部分残破的骸骨可以被血潮回收重塑舰体，但是构成骸骨战船的灵魂被星海巨兽吞噬，转化成恐怖的心灵风暴，这使得奈落空母中可以用来制造骸骨战船的幽魂越来越少，再加上每次重塑战船都要消耗大量魔晶…… 战斗持续到此刻，塔玛拉已经不敢去计算消耗了多少魔晶，折算成金币又是一个怎样庞大的数字。这场战争使她感到如同深陷泥潭，后继乏力。有心撤退，可父亲还在狱门星，她只能咬牙继续坚持。 “辛苦你了。”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塔玛拉吃了一惊，匆忙回头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黑袍人坐在扶手椅上，兜帽低垂遮住面庞，一本摊开的硬皮厚书静静摆放在他的膝盖上。 “父亲大人，您回来了！”塔玛拉惊喜地走了过去，“龙王阁下在哪里，你们找到鳞甲天了？” 黑袍大巫妖抬手掀开兜帽，冲女儿微微一笑。 “鳞甲天……一言难尽，马尔斯暂时不会回来了，我赶回来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 塔玛拉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吃惊地望着父亲不知所措。 奥特洛摆了摆手，淡然道：“无非一死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时间不多了，有些要紧的事要对你说，你仔细听着，记在心里。” …… 就在奥特洛与女儿谈话的同一时间，狱门星的月球表面突然发生魔力震荡，宙克斯克尔的身影出现在这颗冰冷孤寂的卫星上，半截庞大的身躯几乎将环形山填满。 这太古神孽抬起一双粗壮的坚冰手臂，交叉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眺望四十万里之外那颗正在崩溃的行星，目送囚禁自己数万年的牢笼被神罚之光彻底摧毁，他感到无比快意。 地心熔岩冷却熄火，星球表面的地壳一层层剥离分解，形成大片大片的尘埃，散布在星空里。行星近地轨道上的星海巨兽也遭到浩劫波及，被神罚之光一照就全都化作灰烬，而与星海兽群缠斗的二十艘骸骨战舰同样没能幸免，连构成战舰的白骨带灵魂火焰一起灰飞烟灭，倒是居于战场中央的奈落空母似乎提前得到预警，抢在神罚之光扫荡过来之前开启迁跃，闪了一闪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当狱门星被破坏殆尽，永眠山口也不复存在，通往神殒之地的隧道尽头，那颗巨大的眼球缓缓合拢，消失于虚空中的刹那滴落一滴银色液体，仿佛为自己毁灭的亿万生灵流出一滴忏悔的眼泪。 银色泪滴在太空中漂浮，迅速远离正在崩溃的狱门星。月球上的宙克斯克尔面露狂喜，猛然挺身而起扑了上去，巨大的手掌抓向神之泪滴。 噗！那滴看似很不起眼的银色液体碰撞巨掌，刹那间迸发出强烈光辉，竟然击穿太古神孽的手掌加速飞向远方。 “不——你是我的！是我的！！”宙克斯克尔气恼咆哮，奋力追逐“神之泪”，然而双方的距离越拉越大，使他倍感焦急。这太古神孽双目赤红，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那滴银色液体，不知不觉中闯入吉斯扬基人与吉斯泽莱人交战的星域，混战的舰队阻挡了他的视线，被这一耽搁，“神之泪”迅速脱离他的视野，消失在宇宙尽头不知名的所在。 “给我滚开！”宙克斯克尔气急败坏，长臂一甩猛击前方阻挡的战舰，巨大的拳头裹挟着满腔怒火结结实实击中那艘吉斯泽莱战舰，舰体仿佛遭到雷击，轰的一声四分五裂，恐怖的寒流席卷所有舱室，舰上二百二十名吉斯泽莱武僧瞬间全部阵亡。 “该死！你们都该死！”宙克斯克尔还不解气，狂吼着冲向就近另一艘银灰色吉斯扬基战舰，双手分别抓住舰艏与舰艉咔嚓一声拦腰拗断，双掌一搓，大量金属粉屑连同碾碎的血肉从他指缝间涌了出来，没有一人能够幸免。 杀戮这些渺小的生物并不能使宙克斯克尔感到满足，但是足以发泄他的怒火。赤红的双目扫向战场，仿佛两轮血色明月当空高照，这太古神孽疯狂咆哮，猛然纵身扑向另一艘战舰！ 第813章众神之下皆蝼蚁Ⅰ 源自永眠山口的“神罚之光”冲破狱门星大气层，照亮星球附近的太空。 罗兰和瓦莲京娜一行也在“神罚之光”爆发的刹那有所感应，不约而同停止脚步，转头望向狱门星，愕然注视这颗原本覆盖着冰雪与海洋的行星被无数光之利刃切割粉碎，最终消弭成一片灰蒙蒙的尘埃，所有人都感受到极大的震撼，脑海中一片空白…… “狱门星，彻底完了……”瓦莲京娜以一声叹息打破沉默，“这就是神的力量，与之相比我们这些凡物是何等渺小，何等脆弱，哪怕迈入传奇境界也不过是井中之蛙，眼前所见无非巴掌大的天空，真神却是天空的主人。” 罗兰默然无语，内心深有感触。众神之下皆蝼蚁，只因众神签订协约不再以真神之身进入凡人的世界，才使得凡人渐渐变得狂妄起来，真以为自己是宇宙的主宰。从前他最大的追求无非是传奇境界，迈入传奇意味着可以大大延续自己的自然寿命，有更多的时间经营事业，创建并且守护一个属于远东人的民族国家。然而此刻目睹行星毁灭刹那壮丽而又悲凉的景象，他不禁对自己的追求产生怀疑，就像瓦莲京娜说的那样，传奇强者与真神相比也不过是井底之蛙，摆脱不了生命自身的桎梏。 在狱门星，或许也存在鼎盛繁荣的王国，在那个国度里或许绝大多数人都过得很快乐，安定富足延续千秋万代，可是当末日浩劫来临，整个星球刹那间化作尘埃，覆巢之下无完卵，凡人的王国又如何能够幸免于难？千年的王朝，万载的帝国，说到底都是过眼云烟。 众神行走于世间的时候，凡人的生死决于众神之手；而当众神意识到过多干涉凡间事物并非明智之举，决定以“冥河协议”的方式切断众神与人间往来的渠道，禁止真神降临人间，凡人在获得自由的同时也感到极大惶恐，甚至宁愿放弃一部分自由而延续旧有规则所承诺的生存保障。 没有众神的大地上，固然少了许多纷争，少了许多压迫，可是邪神离开人间的同时善神也一并告别，往后谁来帮助弱小的凡人抵抗恶魔与凶兽？ 失去真神的凡人就像初得解放的奴隶，对自身能力缺乏信心，对未知的道路感到迷茫。有人试图改变现状，恢复从前人神共处的旧秩序：既然众神离开了人间，那么何不修建一座通往神国的高塔，使凡人可以进入偶像的国度，继续获得神的托庇？ 有人这样想，就会有人这样做。“通天塔”与“世界树”，在多元宇宙各个远古文明的国度都有相似的故事，这体现了凡人在那个时期的普世共识。遗憾的是这一努力未能得到众神的认同，通天塔终究未能完工，世界树也被砍倒，在西方，人们将这一事件称之为“巴别塔的倒塌”，已经进入神国的凡人也被逐出乐园；在东方，人们称之为“绝地天通”。 或许在众神眼中，那个时代的凡人就像刚断奶的孩子，总想回到母亲的怀抱，而母亲必须冷酷的加以拒绝，否则孩子就永远无法长大。“绝地天通”带来一个直接的后果：当凡人认清现实，醒悟众神不可能再回到他们身边，那么众神留下的权力真空急需填补。一个迫切的问题摆在人们面前：谁将代替众神统治凡人，为世界带来新的秩序？ 真神离开人间，留下自由却带走了秩序。凡人可以无自由而有秩序，却不能有自由而无秩序。既然真神已经离开，那么人们就有必要也有动力集结起来创造一个新的神只，一个人造的神只。 最初，这个由凡人构成的社会体制被称为“利维坦”，后来人们普遍称其为“国家”。这个人造的新神有各种不同的体制，然而无一例外以政治为心脏、法律为骨架、军队为肌肉、经济为血液，国家治下的每一个臣民都是“利维坦”的细胞。“人造神”的力量由上述因素共同决定，国家机器运行顺畅，国力增长，这尊人造神就会扩张、征服、夺取更多的权柄；而当国家机器运行失灵、社会百弊丛生，这尊人造神就会患病、腐烂乃至死亡，随之而来的是国家的崩溃，民族的衰亡。 众神于高天之上审视着芸芸众生，以极大的兴趣关注人们创造各式各样的“利维坦”，静静旁观一个又一个帝国崛起，兴盛，达到体制的极限，出现无法克服的弊端，而后以暴动、起义、革命或是外来入侵的方式由盛转衰，最终轰然垮塌，在这人造神的尸骸上繁衍新的蛆虫，开始一个新的轮回。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众神发现人类创造的国家缺少一个关键元素，缺少了这个元素的“人造神”总是欠缺一些灵性，与他们渴望模仿的对象渐行渐远。于是众神或是派下使徒，或是感召选民，命令他们代表自己在人间传播教义与理念，以哲学或者宗教的方式帮助凡人为“利维坦”注入一股更具活力的能量，这就是“信仰”。 有了信仰的国家机器如同获得灵魂的肉体，变得更为强大，更有韧性，哪怕被外敌摧毁也能以文明的形式继续传承下去，寻求日后复国的契机。然而有了信仰的“人造神”也会产生种种极端倾向，使那些以信仰武装自己的凡人变得更为好战，由此产生诸多宗教纷争，直至今日。 未来凡人的世界会如何进化，到底存不存在一种绝对完美的社会体制，使凡人创造的“利维坦”成为真神，在大地上缔造人间神国，平息一切纷争？对于这个问题，古往今来的智者给出了各种不尽相同的答案，但至今尚未有任何一种方案在实践中得到验证。 目睹狱门星在“神罚之光”的笼罩下化作尘埃，罗兰心头兴起一种难以言喻的紧迫感。在这个有着真神的世界里，只有成神才能真正守护自己珍视的东西。“神之手”给他提供了一扇通往万神殿的大门，然而想要推开那扇大门，还要攀登一条漫长而艰险的阶梯。 “你在想什么？”耳畔传来金龙姐姐关切的声音。 “想成神。”罗兰不假思索地回答。 第814章众神之下皆蝼蚁Ⅱ 瓦莲京娜发觉罗兰怔怔出神，关切地问他：“在想什么？” “想成神。” 罗兰下意识地回答令金龙姐姐感到莫名其妙，伸手轻抚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突然说起疯话来了。” 罗兰觉察到失态，尴尬的笑笑：“没什么，胡思乱想而已，你看，奈落空母丢下骸骨舰队逃走了。” 瓦莲京娜回头望向狱门星月球轨道，果不其然，战场上已经没了奈落空母的踪影，丢下二十艘骸骨战船与那群犹然不知死之将至的星海巨兽缠斗，转眼间“神罚之光”席卷过去，唰的一下骸骨战舰与星海兽群全都化作飞灰。 瓦莲京娜抓住罗兰的手，忧心忡忡注视着迅速向四周蔓延的毁灭光辉，准备见势不妙就拉着她的小情郎传送到星界或者别的什么天涯海角，远离这众神怒火具现的破灭之光。 好在神的理性在这一刻显现出来，“神罚之光”涤荡近地轨道之后便缩了回去，星空恢复平静，只有那颗失去母星的月球在万有引力的作用下偏移原本的运行轨道，飘向太空深处，如同一个可怜的弃婴…… “奈落空母走了，黑袍多半也已经逃走了，不知道安德烈和卡罗尔怎么样了，他们不会有事吧？”罗兰担心地问。 瓦莲京娜沉吟一声，缓缓道：“现在还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安娜那边也没有动静。” “发生了如此可怕的意外事故，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罗兰勉强笑着自我安慰。 “你能这么想就好。”瓦莲京娜拍拍他的手背，柔声道：“安德烈和卡罗尔在前往狱门星之前就做好应对死亡的准备，就算有什么闪失也会在安全的地方自行复活。” 罗兰略一思索，猜出她的言外之意是那两位传奇人物都提前准备了“克隆术”之类的保命手段。8环死灵系“克隆术”可以用自身的毛发和血肉作为素材，制造出一个备用克隆体，如果本体死亡，灵魂会自动返回克隆体内，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就会重新复活，保留原本的记忆和技能，只是损失一个职业等级或是2点体质属性。 当然，这只是最坏的可能。以卡罗尔和安德烈的实力来说，发觉情况不妙立刻逃离狱门星并非难事，现在多半是在星界或者其它某个位面游荡，毕竟“异界传送”这类法术很不靠谱，难以确定具体落点坐标。 “先别担心安德烈和卡罗尔，我们有大麻烦了。”瓦莲京娜凝眸望向月球附近的星域，脸色格外凝重。 罗兰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不由变了脸色。一座人形冰山从月球上高高跃起，几个起落就冲进吉斯泽莱与吉斯扬基两支舰队混战的区域，一路横冲直闯如入无人之境，随手一拳便把挡路的战舰砸得粉碎！ “这家伙是什么来头，看起来可真吓人！”昆图斯禁不住发出惊呼。那怪物看起来像是一尊冰雕半身像，腰部以下断裂丢失，只是上半身就比“大浮空城”还要庞大一圈，与他相比，那些太空战舰活像小孩子用纸糊的玩具。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赤红如血的系统警告立刻跃入眼帘。 系统提示：发现太古神孽“凛冬王子”宙克斯克尔！挑战等级39！ “那是神孽！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罗兰连忙大声警告瓦莲京娜，“赶快通知安娜夫人和胡德大师，别的都不要管了，所有舰队立刻传送到星界去，越快越好！” “现在撤退已经来不及了。”欧根大师低声叹息，“很多我们的人正在敌人的战舰上战斗，你让他们往哪儿躲？” 罗兰这才想起敌我双方正在进行激烈的白刃战，战舰跑了，被丢下的战士怎么办？难道任由他们被宙克斯克尔屠杀？这当然不行！ 这时宙克斯克尔已经冲到战场中央，长臂一挥遮天巨掌罩落下去，将一艘吉斯扬基战舰抓在掌心，力场护盾承受不住这太古神孽的巨力，迅速崩溃瓦解。密集的弹雨轰击过来，打在宙克斯克尔宽阔如同广袤平原的脊背上炸起团团冰屑。然而云中塔的重炮只能在宙克斯克尔背上留下一片痤疮般微不足道的弹坑，同时也激怒这邪神，抄起那艘吉斯扬基战舰转身奋力投掷出去。 战舰翻滚着撞上云中塔，轰的一声粉身碎骨！云中塔也受到剧烈冲撞，防护罩崩溃瓦解，环绕塔身燃起熊熊烈焰，塔中的法师奔走如蚁，急于扑灭火灾重塑力场护盾。 “情况越来越糟糕，罗兰，你还坚持要去进攻‘水晶号’？”瓦莲京娜不安的问。 “当然要去！就算无法按照之前的计划干掉克拉肯，至少也要把我那位卧底的朋友从那艘船上带走！”发生了这么多变故，坦率地说罗兰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把握完成预定的方案了，但是他不能不走这一遭。达利娅正冒着巨大的风险在“水晶号”等他，如果他一走了之，那就不只是失信于人，同时也把达利娅丢进了火坑，倘若克拉肯事后有所觉察，等待达利娅的遭遇将会比死亡更痛苦。 “既然罗兰先生坚持要去，那么我也一同去！”昆图斯立刻表明立场。 欧根大师没有做声，但是他的神色表明去意已决。 瓦莲京娜叹了口气，正要说话，一团红色光球飞到她面前。抬手握住光球读取信息，她的脸色渐变肃穆。 “安娜刚刚给我来信，她需要有人帮忙争取时间，这个使命只有我来承担。” 罗兰心头一凛，连忙追问：“安娜夫人让你干什么？” “设法缠住宙克斯克尔，只要几分钟就够了，在此期间她将会把云中塔舰队调回大浮空城跟前，以八座云中塔为祭坛构筑一个特殊的法阵，大浮空城二百四十门主炮全部换装‘解离弹’，然后同时开火，通过云中塔大阵将全部炮火聚焦到宙克斯克尔身上，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消灭这神孽！” 第815章绿之潮 “能量聚焦法阵……”罗兰立刻想到之前曾听安娜夫人提起，大浮空城的最强攻击模式需要搭配八座云中塔才能施展，而这正是大浮空城赖以压制奈落空母的底牌——奈落空母的优势在于“死亡船坞”，可以不断制造骸骨战船，而大浮空城的优势在于强大的火力。 八座云中塔构成法阵，大浮空城二百四十门装填“灌法解离弹”的18寸舰炮经过充分聚焦，一轮齐射的确有可能摧毁宙克斯克尔那宛如山岳的躯体！ 但是这并不容易。 能量聚焦需要消耗巨量魔晶且不必说，法阵构建过程中散发的魔力波动难免引起宙克斯克尔的警觉，如果他有意破坏法阵，几分钟时间绰绰有余，除了瓦莲京娜这位传奇强者，在场还有谁能抵挡那神孽一拳？ “所以你非去不可吗？”罗兰喉咙苦涩。宙克斯克尔的恐怖不言而喻，与这邪神正面对抗岂是苍白的“危险”二字所能形容的？瓦莲京娜能撑多久？一分钟还是两分钟？撑不住怎么办？别以为死后可以复活就能无所畏惧，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手段能够直接摧毁灵魂，否则罗兰根本就没有机会穿越到瓦雷斯，宙克斯克尔会不会“缚魂术”或者“锢魂术”？天知道！罗兰内心有种强烈的冲动催促他劝说金龙姐姐不要拿生命去冒险，但是……他又怎么说得出口？ “当然要去，这很刺激对不对？”瓦莲京娜微微一笑，眉宇间尽显刚毅，“正如你坚持要去突袭‘水晶号’，我也有我的使命，很抱歉，接下来我们要分头行动了，祝你好运。” 罗兰重重点了下头，咬牙道：“也祝你好运！” 瓦莲京娜转过身去，以“心灵连线”在他耳畔柔声呢喃：“如果进展不顺，记得启动‘友伴手镯’把我带回你的身边，辜负安娜的嘱托我会很惭愧，但我宁可辜负她的嘱托也不想失去你……请多保重。” 传送光辉从她脚下升起，那条亲切的倩影就这样从罗兰眼前消失，刹那间瞬移到千里之外，高悬于战场上空。 传奇金龙奥术大祭司瓦莲京娜深深吸气，眼眸深处涌动象征自然神力的翠绿光辉，白皙的纤手隔空抓向正在肆意杀戮的宙克斯克尔，一轮法阵自她掌心张开。 传奇施法，绿之潮！ 传奇神术引发天人感应，在这几乎没有空气存在的星空里竟然掀起温暖芬芳的气流，仿佛柔和的春风迎面吹拂令人醺然欲醉。与此同时，宙克斯克尔体表爆开无数细小的裂痕，每一条裂痕当中都爬出翠绿的蔓藤，以一种近乎奇迹的速度迅速成长茁壮，转瞬之间幼苗成长为大片灌木乃至挺拔的乔木，密密麻麻枝繁叶茂，竟然将宙克斯克尔封锁在原始森林里！ 这数以亿计的植物扎根于宙克斯克尔坚冰构筑的肌肤，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生命力，不断从其体内吸取水分和魔力，转化成生长繁衍的养分，许多树木在充分发育之后绽放团团花朵，五颜六色的花朵散发出浓郁的芬芳，相互授粉孕育生命，而当花朵凋零，果实成熟，新的植物又在宙克斯克尔身上萌芽出土，将这太古神孽紧紧束缚在绿色囚笼当中不得解脱。 宙克斯克尔满面疑惑的看着自己身上正在发生的怪事，呆怔许久方醒悟情况不妙——这些该死的植物正在吸他的血，抽他的命！ 这太古神孽勃然大怒，奋力撕扯身上的绿色植物。大片森林与灌木丛被他硬生生撕扯下来，连带扯落大块大块的坚冰，那都是被植物茂盛的根系牢牢吸附的“土壤”。 罗兰没有时间在这里作壁上观。“绿之潮”诚然神奇，却不可能长时间困住宙克斯克尔，瓦莲京娜能够争取的时间不多，而他也必须抓紧时间完成自己的使命。 “昆图斯，欧根大师，我们走！”罗兰一拍龙背，昆图斯纵身跃起，展开双翼扑向“水晶号”甲板——大群全副武装的吉斯扬基武士正剑拔弩张严阵以待！ “斯普特妮娅，出来！” 巨龙即将撞上力场防护罩的刹那，罗兰果断召唤“导航神使”，一道人形传送门从他身后升起，扭曲几下便将罗兰连同昆图斯一起吞噬，下一瞬他们已然跳过力场护罩阻拦，出现在“水晶号”那广场般平整宽阔的甲板上。 身着厚重附魔战甲的青铜巨龙突然出现在人群里，四周吉斯扬基武士纵然有所准备也难免受到龙威震慑，不由自主踉跄后退。昆图斯原地转身甩出粗大的龙尾，将那些不及躲闪的吉斯扬基佬全都抽得飞了起来，吐血悲鸣乱作一团。 数团火球从船楼高处砸下来，相继命中昆图斯，轰得它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前胸后背都有焦灼痕迹。昆图斯疼得直咧嘴，赶紧念诵咒文，将一道“抵抗火焰伤害”拍在自己身上。 罗兰骑在昆图斯背上仰望火球袭来方向，四名身着长袍的航海术士高举法杖站在桥楼上，法杖顶端的红宝石闪烁魔力光辉，新一轮攻击法术呼之欲出。 “你继续对付吉斯扬基佬，我上去干掉那几个施法者。”罗兰以“心灵连线”与昆图斯交流，手掌撑住龙背纵身跃起，宛如雄鹰搏击长空，一个翻身就跳到桥楼露天平台上，与那群航海术士的距离拉近到五十尺内。航海术士觉察到他的举动，连忙转身戒备，两人负责拉开力场墙防御袭击，另外两人则向罗兰轰出火球。 两团硕大的火球裹挟热风呼啸而来，罗兰仗剑挺立面不改色，眼眸深处涌现点点星光，进入心无外物的玄妙境界。 火球结结实实轰在他的身上猛烈爆炸，脚下钢铸甲板被烤得通红，年轻人高大健壮的身躯在爆炸中微微摇晃，身上却没有丝毫烧伤痕迹，依旧挺拔宛如青松。 “高等金龙血脉”使罗兰如同真正的金龙那般免疫一切自然或魔法的火焰伤害，爆炸造成的冲击波也被“自我催眠”催生的强大意志力压制下去。 第816章女王之怒 第816章：女王之怒 战斗冥想！ 灵能集中！ 灵能射击！ 置身于烈火与热风环绕之中，罗兰拔出腰间那支+4灌法魔晶霰弹枪“星烬”，枪口指向对面航海术士所在的平台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 第一枪灌注了“解离术”，对面的力场墙如同一张纸板被绿色光束撕碎，无数霰子化作金属蜂群狠狠蛰刺航海术士只有单薄长袍遮体的身躯，第二枪紧随而至，将平台上的四名航海术士全都轰成马蜂窝，鲜血顺着地板淋漓流淌。 “爱莉，出来！”罗兰收枪轻抚“传奇驯兽手镯”，战祸巨兽庞大的身影出现在战舰甲板上，昂起象鼻发出一声宏亮的战吼。对面正在跟吉斯扬基人厮杀的昆图斯早已得到罗兰以“心灵连线”发来的警示，展开龙翼腾空而起。甲板上那群吉斯扬基武士见状不由错愕，等到他们回过神来发觉对面出现一头全身披挂钢甲的猛犸巨象，爱莉已经架起魔晶重炮向他们开火。 大口径滑膛炮喷出闪亮的电弧，20磅霰弹呼啸涌出，钢铁风暴席卷甲板，对面聚集的吉斯扬基武士就像被台风扫过的麦田，一片片倒伏下去血肉模糊。 罗兰站在高处纵览战场，其它青铜龙已经载着武僧顺利穿越力场护罩登上甲板，加入围剿守军的战斗，如果克拉肯和灰爵士还不露面，最多再过十分钟这艘吉斯扬基人的旗舰就会落入己方掌握。启动“高等通信石”，他向不知身在何处的达利娅发出一句话：“我来了。” “达利娅”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罗兰也顾不得再跟她联系——甲板中央突然升起两道传送光柱，一身紫袍手持传奇海妖权杖的克拉肯终于现身，身旁跟随着她的得力助手“灰爵士”佐恩·格雷。 “欧根大师，您去缠住灰爵士，昆图斯帮我对付克拉肯！”罗兰迅速作出决断，纵身一跃跳向甲板。 欧根大师双手合十念诵经文，金色符文环绕他飞速盘旋，倏然收敛到老武僧体内激活“缄默誓言”，使他在战斗结束之前恒久处于“灵能集中”状态。 斗气爆发！ 高等灵能之拳！ 老武僧甩动袍袖，灵能融合真气化作金色波涛，伴随雷音轰向佐恩·格雷。 “灰爵士”眼神冰冷，传奇吉斯银刃“莫比乌斯”连续挥斩，灵能透出剑锋在空中交织成闪光的十字架，将迎面袭来的拳劲悉数破解。 “佐恩，那个老和尚主动向你发起挑战，你就遂了他的心愿，送他去见帝茉丝。”克拉肯面露冷笑，高大丰腴的身材与艳丽的容颜使她看起来如同一位真正的女王：高贵、傲慢、精力充沛。手中那柄海水般湛蓝的珊瑚权杖随意一挥，十条修长触手自杖首挥洒出来，仿佛一朵巨大的紫罗兰倏然盛开。包括昆图斯和罗兰在内，所有扑向这位传奇女妖的武僧与巨龙全被触手抽飞，四散摔倒在甲板上。 “既然上了我的船，都别想活着离开！” 精通超魔！ 法术扩展！ 女妖之嚎！ 海妖女王冷酷的话语如同死神的足音在人们耳中回荡，融入负能量的音波从她口中喷发出去，前方百尺之内的甲板上，武僧和青铜龙瞬间撂倒一大片，只有罗兰和昆图斯提前加持了防死结界侥幸躲过一劫。 克拉肯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视线落在罗兰脸上，蓦地挥出权杖，十条触手如同烟花怒放同时向他扑来。 罗兰连忙召唤传奇兽王盾试图格挡，然而这些触手全都具有灵性，如同克拉肯本人肢体的延伸，绕过塔盾缠绕他的四肢提上半空，强行拖到克拉肯跟前，面对面审视着他的脸庞。 “很俊俏的一张脸，可惜长错了地方。”克拉肯露出恶毒的笑容，纤纤玉指抓向他的脸庞，修长尖锐的指甲宛如五口锋利的短剑，“我的儿子格兰德，正在炼狱等你！” “还是你先去吧！”罗兰突然发出一声怒吼，“狮王战吼”融合“高等神力龙息”轰在克拉肯脸上，金色火焰将她美艳绝伦的脸庞烧焦，尖叫着踉跄后退。 “可恶……”克拉肯本能的缩回左手遮住面庞，却遮挡不住被彻底毁坏的娇容，透过指缝，罗兰看见她那充血的眼球恶狠狠瞪着自己，世间最恶毒的语言也不足以形容那眼神中流露的怨恨。 “你给我等着！你给我等着！”克拉肯猛地一挥传奇海妖权杖，十条触手将罗兰高高抛起又重重摔在甲板上。咚的一声闷响，甲板被他砸出一个深坑。 罗兰感到浑身剧痛，似乎所有骨头都碎裂开来，眼前一片漆黑几乎当场昏厥。 自我催眠，抵抗伤痛！ 欧根大师传授的彼岸寺灵能心法救了他的命，自我催眠使他暂时忘记骨裂造成的剧痛，挣扎着站起来，透过模糊双眼的鲜血望向对面：克拉肯单手挥舞传奇海妖权杖对抗以昆图斯为首的众多巨龙与高阶武僧练手围攻，进退从容游刃有余。 她本可以趁此机会腾出左手给罗兰致命一击，然而女人的天性使她放弃这样做，左手遮脸唯恐被人看见自己被烧毁的面容，在战斗的同时分心二用，施展7环“再生术”修复容颜。 罗兰拾起传奇阳炎剑，手腕一振挥出“破邪斩击波”，一抹银色霞光破空斩向克拉肯的喉咙。然而剑气尚未触及这传奇女妖的身体就被一面半透明的护盾阻挡，激起涟漪旋即湮灭。 传奇法师护盾！ 法术辨识的结果令罗兰暗自心悸。 传奇牧师的近战能力本就极为强悍，克拉肯手中那柄海妖权杖相当于同时挥舞十条传奇长鞭，应对众人围攻轻松自如，包括他手中的传奇阳炎剑在内，众人的武器都无法绕过海妖触手封锁直接杀伤克拉肯的本体。 事实上，就算偶尔碰运气击中克拉肯一两次也没有多大作用。这位巨妖女王不只是攻击犀利，防御同样令人绝望。 克拉肯具有最纯粹的深海巨人血统，天生防御超高，再加上“传奇法师护盾”额外为她提升20级防御，俨然一座人形堡垒，综合防御等级跟罗兰这个专精防御的“神之手”相差无几，己方没有传奇强者坐镇，拿什么跟她对抗？ 第817章传奇杜兰达尔 无奈地叹了口气，罗兰伸手去摸“高等通信石”，打算问问达利娅是否还有对策。如果达利娅拒绝回应，他只能放弃原定计划，带上欧根大师和昆图斯等人撤离此地。他不愿把达利娅往坏处想，可现实似乎真如瓦莲京娜之前怀疑的那样：达利娅可能是双面间谍，故意放他鸽子。 指尖刚触及高等通信石，罗兰突然身躯一僵停了下来，一则久违的消息在他脑海中浮现。 系统提示：神剑杜兰达尔升级完毕！ 鉴定报告：+6神圣力场光能精金重剑“杜兰达尔” 概述：这口被封印的神剑似乎是十二件圣石神器之一，然而蛇夫座并不在黄道十二宫之列，其来历充满谜团。只有被杜兰达尔选定之人才能成为它的主人，持有者提升+6天生防御以及+4魅力加值。 攻击：+6 伤害：1d10+6，+2d6（对邪恶生物） 重击：×2／19-20 攻击范围：5～25尺（+20尺力场光能剑气） 神圣：神圣武器属于善良阵营，可以对所有邪恶阵营生物造成2d6点额外神圣（善良）伤害。持用这种武器的邪恶阵营生物会承受一个负向等级，直到放下武器后负向等级才会消失。 力场：杜兰达尔可以根据主人的心意延伸出一道有形无质的力场剑刃，长度最多不超过20尺，力场剑刃伤害与真实剑刃相同，可以直接攻击灵体、闪现和虚体生物而无失手率。 光能：杜兰达尔激发的剑气获得“光能”特效，光能武器可以穿透绝大多数无机物质和防具，使其无法发挥应有的防御效果。 …… 罗兰不由屏住呼吸，心头涌出一股狂喜：经过漫长的等待，杜兰达尔终于解开第二重封印，提升为传奇武器！ 这次解封不仅给他带来8度潜能、天生防御+2和魅力+2等预料中的好处，还新增了“光能”特效，使得杜兰达尔辐射出的剑气能够穿透一切钢铁盔甲以及没有生命的物体，而最让他喜出望外的是原本只有10尺的力场剑气在解封之后扩展一倍，延伸至20尺长！ 放开手中的“高等通信石”，罗兰自储物袋中取出“蛇夫座黄道圣石”，以意念呼唤杜兰达尔，焕然一新的神剑随即出现在他手中，精金剑锋闪耀光辉，照亮周围的空间。握剑的手指微微发力，剑锋随之延伸出力场剑气，与从前相比，剑气不仅增长一倍，还像科幻电影中的“光剑”那样熠熠生辉。罗兰随意挥舞了两下，颇有种“绝地武士”附体的感觉。 转头望向战场，昆图斯等人还在苦苦支撑。克拉肯每一次挥出传奇海妖权杖，围攻她的武僧与巨龙就被悉数抽飞，有些还能带伤坚持再战，有些就再也站不起来。 二十尺力场剑气，与海妖触手相比还是不够长。罗兰取出一团硫磺施展“链魔授力”，源自巴托地狱的力量注入杜兰达尔，剑身延伸五尺赤红锋芒。 这还不够！ 反手一拍“黑王铠”胸前镶嵌的红宝石骷髅，“神能”与“正气如虹”同时注入年轻骑士强壮的体魄，罗兰整个人迅速膨胀，变成身高近十三尺的巨人，手中的神剑也随之变大一倍，加之全力催发力场光能剑气，随手挥出一剑便席卷周围40尺空间！ 唰！金色光剑破空挥斩，将一条紧勒住昆图斯脖子的海妖触手斩断，触手断面立刻喷出紫色血浆，竟然还似活物一般抽搐不已、发出刺耳的尖叫。 “嗯？”海妖权杖是克拉肯以自身触手为材料铸造出来的传奇武器，每一条触手都与她本人心灵相通，触手被斩断的刹那立刻有所感应，蓦地回首怒视罗兰，阴鸷的凤眸杀气毕露：“又是你小子捣乱，去死吧！”抬手一指，浓烈的负能量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劈在罗兰身上。 法术极效！ 精通超魔！ 7环即死神术，灰飞烟灭！ “灰飞烟灭”这个法术如同其名，极其凶残，杀死生物的同时还会将对方的尸体彻底摧毁，化作尘埃，寻常的复活神术难以使之重生；就算对方的体质足够强壮，幸运地躲过一死，也会在中招刹那因负能量侵袭遭受重创。 罗兰加持在身上的“防死结界”已经过了时限，被克拉肯纤纤玉指一戳就隔空飞了出去，重重摔在甲板上，感到浑身发冷如坠冰窖，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太累了，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吧…… 不！ 不能睡！ 罗兰咬破舌尖，竭力克制负能量吸收体温造成的晕眩感，眼眸深处泛起星光，运用自我催眠强行忘记寒冷与伤痛。 死亡魔法造成的负面效果主要体现在精神层面，而当罗兰运用心灵异能为自由意志筑造起坚实的壁垒，死神的脚步便被拒之门外。 反手撑住地面，罗兰支撑着站起来，给自己补上今天最后一道“防死结界”，仗剑大步前行。 “你小子，居然还能站起来……”克拉肯一直在关注罗兰的动静。“灰飞烟灭”一出手她就知道无法直接摧毁罗兰，这个年轻人的体魄极其健硕，就连深海巨人当中也很难找出比他更强壮的，如果对方不是跟他有着血海深仇，克拉肯甚至会考虑用怀柔手段笼络这个极具魅力的青年，为他生育一个比格兰德更出色的孩子，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克拉肯深深吸气，艳丽的脸庞竟有些扭曲。她为自己居然在激战关头对杀害儿子的仇人产生强烈的情欲而暗自羞恼，北海湾的巨妖女王可不是那种随便跟男人上床的妖艳浪货，她禁不住怀疑对方施展了某种卑鄙的魅惑魔法，赶紧给自己拍上一道“反制善良”以防万一。 经过“法术极效”超魔的“灰飞烟灭”就算被抵抗了即死特效，负能量本身也会造成极大的伤害和痛苦，那绝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够忍受的痛苦，可罗兰看起来却像没事儿人似的，这让克拉肯不得不多加几分小心。 第818章欲魔女王降临1 远处传来战舰爆炸的轰鸣，火光照亮“水晶号”甲板。克拉肯从罗兰身上移开视线，凝眸望向远处的战场。那尊不知道从哪儿闹出来的太古神孽正在与传奇黄金巨龙瓦莲京娜打斗，后者显然不敢与神孽正面对抗，只是勉力牵制宙克斯克尔，而宙克斯克尔在传奇金龙的骚扰下依旧我行我素大开杀戒，无论吉斯扬基人还是吉斯泽莱人的战舰，只要被他盯上就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那怪物正在朝这边靠近，不能再耽搁了。”克拉肯可没有瓦莲京娜那样舍身助人的高尚情操，随着宙克斯克尔的迫近心头已然萌生退意，决定尽快杀死罗兰等人，下令舰队迅速撤离此地。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需要更多帮手——比那些滑头的吉斯扬基佬更卖力的帮手。 如此想着，克拉肯挥动传奇海妖权杖将昆图斯等人挡开，腾出左手自腰间储物袋中取出一支精美的水晶香水瓶，紧握在掌心高高举起。 “以格莱西娅之名，行走于地狱烈火中的福照天使，展开你们的黑翼，前来听我号令！” 响应克拉肯的呼唤，香水瓶骤然放射赤红光辉，将整个战舰涂抹上一层令人心悸的血色。与此同时，甲板上升起十二道光柱，十一位手持长剑背负魔弓的欲魔女郎传送过来，紧身附魔皮甲裹着修长曼妙的身段，背后张开漆黑的羽翼，仿佛一群堕落天使。在那之后，最靠近克拉肯的传送光柱里出现一个浑身缠满锁链的魔女，看起来与其它同伴格格不入。 罗兰深深看了链魔女郎一眼，没有与她进行任何形式的沟通。接下来要怎么做，全看达利娅自己的抉择。 达利娅觉察到他的视线，苍白的俏脸泛起异样的红晕，似乎是受到某种刺激，她用力咬住嘴唇，突然甩出链接利刃的锁链直奔罗兰的喉咙刺过来。 “贱人，那个男人不是你这种废物能击倒的，你想找死吗？”克拉肯对达利娅过分卖力的表现很是不屑，翘起下巴吩咐其它福照天使，“别管达利娅，你们先去解决那些青铜龙和武僧，还有你——佐恩·格雷！你这个贱骨头还要偷懒到什么时候？” 她早就看出“灰爵士”在与那老武僧的战斗中有意保存实力，吉斯扬基佣兵的行事风格大抵如此——拿多少钱办多少事，她不给一个铜板的报酬也休怪别人划水。之前她强忍着没做声，此刻局势紧迫，哪里还能容那帮混蛋偷懒耍滑，忍无可忍之下发作起来，吓得在场所有吉斯扬基人都在心里打了个寒颤。 就在克拉肯怒骂督战的时候，达利娅突然转过身来，那条刺向罗兰的锁链亦凌空转弯，唰的一下缠住克拉肯左臂。 “嗯？”克拉肯蓦地握紧拳头，将锁链绷得笔直，回头冷冷凝视达利娅，一字一句的说：“狐狸尾巴终于漏出来了啊……” 达利娅紧咬嘴唇一言不发，奋力扯动锁链试图夺下她手中那支欲魔女王格莱西娅亲手创造的神器，然而任凭她倾尽全力，克拉肯的手臂依旧纹丝不动，力量差距之悬殊令她禁不住心生绝望。 “贱人，早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去死吧！” 克拉肯突然晃动左臂，一股沛莫能御的力量顺着锁链传导过去，硬是将达利娅拖到跟前，飞起一脚狠狠蹬在她的小腹部。 达利娅的嘴唇顿时失去血色，娇艳的脸庞变得苍白如纸，一口鲜血自她唇间喷了出来，双手抱住腹部痛苦的跪了下去。缠绕在她周身的锁链滑落下去，白生生的脊背和胸前那双饱满挺翘的峰峦几乎全都裸露出来。 罗兰开启加速靴冲了过去，试图阻止克拉肯虐待达利娅。 海妖女王挥出权杖，一条紫色触手抢在罗兰赶到之前将达利娅缠绕起来提上半空，唇角那抹冷笑无比恶毒：“想救这个贱人的命？可以，用你自己的命来换……” 唰！罗兰挥出杜兰达尔，金色光辉自他掌中喷薄而出，刹那间横贯星空刺向克拉肯喉咙。 克拉肯瞬发“任意门”腾空而起，向后微微仰头，剑气锋芒划过她那天鹅般洁白修长的颈项，浮现一丝淡淡的血痕，唇角笑意更浓：“很厉害的招数，可惜还差了一点火候。” 克敌机先！ 龙翼翱翔！ 魔力回流化作一双闪光的龙翼，罗兰腾空飞起挥剑追击。 “看来你的剑气就只有这么长。”克拉肯晃动权杖，海妖触手拖拽达利娅横移十尺挡在她的前方，充当肉盾迎向力场光剑，“这贱人为了你而背叛我，你舍得亲手杀死她吗？” 罗兰面无表情，然而刺向前方的光剑却停滞了一瞬，显示出他内心的犹豫。 “可惜，你还是心软了，正确的做法是连她带我一同刺穿。”克拉肯讥讽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迅速变成惊骇。 罗兰的确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心狠手辣，连她带沦为人质的达利娅一起刺穿，但是他有更好的选择——已经延伸到极限的力场光剑嗡嗡震颤，剑锋陡然激射出一轮恍若满月的银盘，撕裂真空斩向克拉肯的左腕！ 力场光能剑气的极限长度只有20尺，但是，罗兰还有“破邪斩击波”！ 唰！银光一闪而逝，克拉肯左手齐腕断裂！断手跌落在甲板上，还紧紧握着格莱西娅的香水瓶。剧痛令克拉肯本能的缩手，罗兰趁机又挥出一剑，将束缚达利娅的海妖触手斩断。 “该死的小鬼，竟敢伤我！”克拉肯艳丽的脸庞剧烈扭曲变得狰狞可怖，奋力挥舞传奇海妖权杖，紫色触手宛如鲜花怒放，疯狂抽打罗兰。罗兰连忙召唤兽王盾格挡狂风暴雨般袭来的触手，却还是被抽得浑身鲜血飞溅。 达利娅在甲板上翻了个身，奋力扯开那条缠在自己身上的触手，艰难地爬起来，抓起那枚香水瓶，从中倒出一滴异香扑鼻的朱红色液体，捧在掌心庄严祈祷——这祈祷同时也是怨毒的诅咒。 吾主格莱西娅！ 吾主格莱西娅！ 持鞭的圣母 情欲的主君 请收回被恶魔窃据的权柄 代之以九狱最严酷的刑罚 第819章欲魔女王降临2 吾主格莱西娅！ 吾主格莱西娅！ 持鞭的圣母 情欲的主君 请收回被恶魔窃据的权柄 代之以九狱最残忍的酷刑 达利娅的脸庞因为狂热而泛起潮红，一边以炼狱语念诵祈文，她腾出左手在锁链堆里摸了摸，拽出一把明晃晃的利刃，正是当初罗兰击杀达斯贝尔时缴获的那口吉斯银刃，反手一刀戳在自己心口，鲜血猛地喷溅出来，染红她手中的香水瓶。 轰！以自己的血为祭品，达利娅终于唤醒这件神器中沉睡的力量，一道猩红的光柱冲天而起，为“水晶号”甲板镀上一层浓郁似血的光晕。 空中十二位黑翼的天使突然停止战斗，垂首恭立似乎在等待什么重要人物出场。甲板上混战的人群也都有所感应，不约而同转头望向那位跪在地上进行血祭的链魔女郎。奇异的芬芳自达利娅身上散发出来，所有嗅到这香水气息的生物都不自觉的心跳加速血脉贲张，体内各种激素分泌倍加旺盛，仿佛有无穷的精力涌现出来，兴奋地浑身冒汗，迫切想做些什么事情发泄体内快要爆炸的冲动。 “贱人！你想干什么！”克拉肯此时也发觉情况不对，挥动海妖权杖狠狠抽打达利娅，将她手中的香水瓶与吉斯银刃打落在地，海妖触手顺势一卷，如同紫色蟒蛇缠住她的脖子。 克拉肯正要发力勒断达利娅的脖子，忽然脸色大变——一股强横的力道反震过来，砰的一声将那条缠绕达利娅的海妖触手炸得粉碎。 染血的纤手撑住甲板，达利娅缓缓站了起来。环绕她周身的锁链哗哗作响，漆黑的火焰从锁链缝隙间喷薄而出。这源自巴托地狱的魔焰越烧越旺，几乎将达利娅变成一个火人，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下，所有锁链突然炸裂，钢铁碎屑伴随漆黑魔焰漫天狂舞如同无数凤蝶。 摆脱束缚的达利娅缓缓抬起头，人们惊讶的发现，她已经变成另一幅形象：低胸长裙紧裹着丰腴高挑的身段，洁白的裙摆点缀着黑色火焰图案，一身华丽的首饰装点出优雅高贵的气质，原本苍白的皮肤变成性感健美的古铜色，如果到此为止，人们有理由相信这是一位降临凡尘的女神或者元素女王。但是达利娅身上的变化还在继续，丰满挺翘的臀部似乎有东西在蠕动，一条漆黑的尾巴从尾椎骨处延伸出来，末梢分叉宛如燕尾，背后撑开一双漆黑的羽翼，承载她浮空而起，最后，这位女士光洁漂亮的额头上冒出一双漆黑弯曲的犄角，彻底揭示了她的身份。 魔鬼，这是一位大魔鬼！ 系统提示：发现友善生物、远祖血亲、“欲魔女王”格莱西娅的化身！ 看到系统提示，罗兰心头掀起狂澜。 “欲魔女王”格莱西娅，早在穿越前他就久仰大名，她是九狱至尊阿斯莫蒂尔斯最钟爱的女儿，同时还是地狱第六层的主君，掌管着一个如同主物质界那般无限广阔的位面。格莱西娅在自己的国度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哪怕真神也不敢轻易涉足她的领地，但是受到《冥河誓约》的限制，格莱西娅这样的地狱公主不能以本尊降临凡尘，只能派遣自己的化身进入主物质界。 此刻借用达利娅身体展现在罗兰面前的那位美艳魔女，正是格莱西娅的化身。 “化身”是大魔鬼运用自身一部分力量创造出的物理具现，同时也是大魔鬼在其它位面的投影和代理人。大魔鬼的本体和化身虽然有各自单独的躯体，但是他们拥有相同的思想和感官，其中一个知道什么，另外一个也立即知晓。大魔鬼同一时间最多只能拥有一个“化身”，化身的实力远不及本体百分之一，但是对于凡人而言，已经算得上高不可攀的传奇强者。 “哟，巴洛尔·弗莫尔家的小婊子，刚才你说谁是‘贱人’？”格莱西娅冷笑着望向克拉肯，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一团黑**焰应声跃起，迅速膨胀变形，化作一条黑焰长鞭，鞭梢分裂成九簇，各自演化成一条熊熊燃烧的黑**龙，腾空扑向克拉肯。 “可恶！”目睹欲魔女王化身降临，克拉肯禁不住头冒冷汗，急忙挥出传奇海妖权杖格挡“魔焰九龙鞭”。紫色海妖触手与黑**焰毒龙相互缠绕厮打啮咬，一时间胜负难分。 “呵呵，你还挺厉害的嘛！”格莱西娅唇角浮现一抹危险的媚笑，左手隔空抓向克拉肯，指尖喷出炽烈魔焰，宛如一朵漆黑的莲花次第绽放。 克拉肯预感不妙，果断抢先施法，抬手一指戳向空中的欲魔女王，负能量光束激射而出。 精通超魔！ 法术瞬发，灰飞烟灭！ 与此同时，格莱西娅手中的魔焰黑莲也轰然喷发，恍若一条漆黑的火龙猛扑下来。 邪术极效！ 高等魔焰塑型，深黯之焰！ “灰飞烟灭”与“深黯之焰”几乎同时命中对方。格莱西娅被低胸长裙烘托得几乎撑破布料的丰硕胸脯遭到负能量侵蚀，在**中央呈现出一个血肉枯萎的窟窿，隐约可以看见体内跳动的心脏。欲魔女王微微皱眉，抬手在胸口一抹，一股诡异的魔力注入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枯萎的血肉立刻冒出嫩肉芽，迅速蠕动生长，转眼间就愈合如初，光洁饱满的胸脯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深深的**引人遐思。 克拉肯就没那么轻松了，从头到脚被地狱魔焰点燃，紫色祭袍化作灰烬，赤裸的肌肤也被烧得焦黑冒烟，整个人面目全非形同厉鬼，强忍剧痛打出施法手势，传奇魔力在她充满怨毒的眼眸深处涌动。 罗兰仗剑旁观传奇女妖与欲魔女王的对决，看到格莱西娅稳占上风，心情很是矛盾，自己也说不清是高兴还是焦虑。格莱西娅的确很强，但是他可不敢把对付克拉肯的希望全都寄托在格莱西娅身上，否则克拉肯被格莱西娅杀了，他的进阶任务到底算成功还是失败？ 第820章欲魔女王降临3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该怂的时候必须怂，该抢人头的时候又岂能手软？罗兰拿定主意，向空中的欲魔女王微微一躬身：“格莱西娅殿下，抱歉了！”脚下发力腾空跃起，杜兰达尔挥出一束璀璨金光斩向克拉肯的头颅。 克敌机先！ 天堂跳跃！ 神赐之力！ 进阶跳劈！ 犀冲伏击！ 破邪痛击！ 罗兰双手握剑灌注全身力量，杜兰达尔甩出一条长达二十尺的金色光弧，这一剑仿佛要将星空劈成两半。 剑光刺痛克拉肯的眼眸，这传奇女妖被魔焰烧焦的脸上浮现一抹惊骇，果断放弃施法攻击格莱西娅，扬手一掌拍向身旁舰桥墙壁。 法术瞬发，精金之璧！ 砰！魔力透过墙壁反弹回来，化作一道垂直于舰桥的精金墙壁旁逸横生，如同天棚一般遮挡在克拉肯头顶。 厚达五尺的精金壁垒足以抵挡大浮空城主炮轰击，罗兰倾尽全力的一剑也无法将之刺穿，剑气划过精金壁垒迸发火星。然而精金壁垒能够阻挡的仅仅是力场剑气，构成杜兰达尔剑气的另一要素“光能”却不受阻挡，透过精金壁垒笔直的斩在克拉肯头上，唰的一下将这传奇女妖从头到脚劈开！ 罗兰飞起一脚蹬在“精金之壁”上，借力一个空翻平稳落地。 “精金之壁”在克拉肯遭受致命重创之后切断了魔力链接，迅速消失无影，没了这处遮挡，克拉肯的身影再次暴露在罗兰眼前，令他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对面那位被他一剑劈成两半的传奇巨妖居然还没死，分裂开的肉体萌生出无数紫色肉质纤维，看起来就像缩小的海妖触手，疯狂扭动延伸，相互勾连交缠，如同织毛衣般将裂开的伤口缝合起来，而克拉肯低垂的头颅也缓缓抬起，一双被鲜血染红的眼眸恶狠狠凝视罗兰，白森森的牙齿使他联想到垂死的母兽。 “这怪物，难道是不死之身……”罗兰握剑的手禁不住冒出冷汗。 就在这时，克拉肯身后的虚空中突然冒出一大团漆黑的火焰，宛如莲花瓣瓣盛开，火焰中升起欲魔女王修长性感的胴体，手中提着一口银色利刃，倏然斩向克拉肯。 唰！吉斯银刃斩断克拉肯漂浮在真空中的紫色长发，隐藏在发丝中的那根银线也被一并斩断！ 银线被斩断的刹那，罗兰的心弦也随之剧烈颤抖了一下。他早就从达利娅那里得知，克拉肯是通过9环神术“星界投射”将自己的灵魂投影到了星界，形成一个类似“化身”的副本，而她真正的肉身还隐藏在巨妖岛珊瑚宫，如果她的星界身体被杀，灵魂将自行返回珊瑚宫中的肉身，毫发无伤的苏醒过来；反之，如果那根链接灵魂与肉身的银线被斩断，她将立刻死亡。 现在克拉肯脑后的银线被格莱西娅一刀斩断，罗兰不得不担心自己的进阶任务就此失败。 怀着忐忑的心情迅速打开系统面板，查看过后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系统显示进阶任务尚未完成，这岂不是说克拉肯……还活着？ 转身望向甲板，果不其然，克拉肯在银线断裂的刹那先是僵立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尊石雕，怪异的静滞持续数秒，她的身体突然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纷纷扬扬洒落在甲板上。 罗兰俯身拾起一块碎片查看，发现竟是破碎的玉屑，不由暗自纳闷。 “很奇怪对不对？”格莱西娅提着吉斯银刃姗姗走来，唇角勾起一抹慵懒的笑意，“那个女妖提前准备了‘传奇替死护符’，遭受致命一击的刹那自行启动，代替她本人承受攻击，现在她的灵魂已经返回主物质界。” 罗兰心头恍然，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枚玉坠。当初刚踏上冒险旅途的时候，父亲送给他一块“传奇替死护符”，一年来虽然屡次遭遇危险，好在最终都能化险为夷，一直未曾动用这块贴身佩戴的玉符，几乎都把这件事给忘了。此刻听欲魔女王道出克拉肯逃脱死亡的真相，才想起自己也有相同的护符。 “巴洛尔·弗莫尔这个女儿很狡猾，见势不妙果断逃走，我不清楚她逃到哪里去也不想继续追杀，那已经不是我分内的事。”格莱西娅淡淡地说。达利娅献祭一滴香水把她召唤到这里，主要是为了收回香水瓶，惩罚克拉肯只是顺带为之，既然对方已经逃走，她也懒得再管。 “我想我知道她逃往何处……”珊瑚宫的景象在罗兰脑海中一闪而过，如果克拉肯真的返回珊瑚宫，扬波姐妹、海伦娜、柳德米拉、布鲁姆、维罗妮卡、妮基塔和维格拉夫他们就危险了，他很想立刻返回主物质界召集同伴和扬波姐妹联手对抗克拉肯，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能走。转头望向舷侧，一头金色巨龙正在竭力摆脱宙克斯克尔的追杀，那太古神孽双掌遮天蔽日，瓦莲京娜在他指缝间穿梭险象环生。 “格莱西娅殿下，可不可以请您再帮我一个忙？”罗兰恭敬地问。 “呵呵，你是想让我帮你对付宙克斯克尔对吧？” “正是如此。” “我拒绝。” 格莱西娅的答复令罗兰心里凉了半截，怔怔的望着她一时无语。 欲魔女王淡淡一笑：“万事无非等价交换，达利娅祈求我收回权柄、惩罚恶魔，我应召而来并且兑现了承诺，其它的事与我无关。” 罗兰知道魔鬼从来都是照章办事，指望欲魔女王发善心？他还不至于那么幼稚。 “那么格莱西娅殿下，如果我请求你帮这个忙，需要为此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格莱西娅轻轻摇头，径直走到他跟前：“代价大到你承受不起，比如我要你的灵魂，可以吗？” 罗兰心头一颤，苦笑道：“很抱歉，我的灵魂属于辛德拉女士。”作为命运女神的选民，他早已在辛德拉的神国预定了一个席位，如果能够活着成神，自然最好，如果不幸死在封神的道路上，他的灵魂也将进入辛德拉神国成为一个高阶祈并者，绝不会落入魔鬼的掌握。 第821章水晶号的新主人 “你知道就好。”格莱西娅以一种罕见的温柔口吻说出残酷的话语，“我很喜欢你这个小家伙，你身体里流淌着我的血，算是我的子嗣，身为魔鬼就要遵守魔鬼的信条，想收获多少就要付出相等的代价，宙克斯克尔很危险，非常危险，就算我舍得牺牲这具化身也未必能杀死他，付出这么大的牺牲，你说我要如何收费才好呢？” “你已经说过，我付不起这笔费用，所以就当我刚才的话没有说过。”罗兰轻叹一声，仗剑走向舷侧，“欧根大师，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请允许我帮你对付佐恩·格雷。” “等等！”灰爵士挥剑逼退欧根大师，抬手向罗兰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有话快说，我赶时间。”罗兰冷冷道。 “克拉肯已经走了，我们没有必要继续这场毫无意义的争斗，我要求体面的撤离战场，并且承诺不再插手你们红梅联盟与黑梅联盟之间的冲突。” 罗兰笑了笑：“也就是说，你打算投降？” 灰爵士脸上闪出一丝尴尬，摇头道：“这当然不是投降，而是停战。” “那么我拒绝。”罗兰扬起杜兰达尔，剑光骤变炽烈，杀气若有实质。欧根大师和昆图斯也从两侧包围过来，望向灰爵士的目光充满杀意。 灰爵士额头冒出冷汗，迫不得已望向格莱西娅：“达利娅小姐，我们有约在先，您难道不能替我说句话吗？” 格莱西娅摇头轻笑：“这里没有什么达利娅，只有格莱西娅。” “请原谅我失礼，来自九狱的女王陛下，既然您将自己的意志降临在达利娅身上，就应该了解她的所思所想，我之前曾经与她秘密联络，请她代为向罗兰先生转达我的善意，现在我需要她出面为我做证。” “你的确是这样对达利娅说的，她也的确承诺帮你寻一条后路，可是你在那之后的表现令人失望。”格莱西娅的笑容转冷，“既然你有意投诚，当初就应该主动帮达利娅对付克拉肯，当达利娅出手夺取香水瓶的时候，你本该挥刀斩向克拉肯的银线，可惜你没有那样做，这是你自己放弃表明立场的机会，还能怨谁呢。” “我在战斗中未曾出尽全力——”灰爵士试图为自己辩解，却被格莱西娅厉声打断。 “这只能说明你心存侥幸，脚踩两只船！” 灰爵士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真如死灰一般，颓然垂首：“您说得对，我是心存侥幸，犹豫不决……那么，我要为自己的错误支付怎样的代价，才能赢得您的谅解？” 格莱西娅将宛如漆黑绸缎的长发拢向耳后，神态优雅而又骄傲：“你这种人没资格跟我打交道，你要投降就去找罗兰，他心肠软，说不定会放你一马。” 灰爵士心领神会，立刻转头可怜巴巴的望向罗兰。 堂堂星界霸主，准传奇强者，现在这幅神态活像一条落水狗。罗兰看在眼中暗自唏嘘，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投降可以，但是有两个条件。” “只要您别逼我去对付那个宙克斯克尔，什么都好商量！” 罗兰忍俊不禁：“堂堂的灰爵士，居然如此贪生怕死。” 灰爵士耸耸肩，满不在乎的说：“不怕死的人都死了，我还想多活几天。” 罗兰忽然发觉这个家伙很有趣，懒得再废话，直截了当开出条件：“首先，我要这艘船。” 灰爵士深吸一口气：“您是说……水晶号？” “我需要一艘船往来星界，‘水晶号’不错，我很喜欢。” “其他战舰不行吗？”灰爵士怀着一线希望问，罗兰一开口就要夺走他的旗舰，他实在舍不得。 罗兰轻轻摇头，灰爵士眼神随之暗淡下去，强忍着心疼，认命的点点头：“好吧，‘水晶号’给你，还有什么条件一并说出来吧。” “第二个条件很简单，从今往后，你和你的人不得靠近‘银空’星域。”罗兰还记得当初对艾尔塔兰的承诺，现在就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 “银空……”灰爵士思索了一下，试探得问：“您提出这个要求，是不是因为艾尔塔兰女士？” 这没什么好隐瞒的，罗兰点头承认：“艾尔塔兰女士邀请我一起经营银空，我们打算把银空打造成一座星界自由贸易港，我们欢迎来自各个位面的朋友，欢迎观光客与生意人，唯独不欢迎海盗！” 灰爵士眼中闪出奇异的光彩，脸上也露出笑容：“请容我多问一句，如果我是作为商人而非海盗前往银空，您欢不欢迎？” 罗兰盯着他的眼睛，忽然也笑了起来：“你想跟我做生意？” “为什么不可以？”灰爵士耸肩摊手。 “我杀了你手下很多人，还抢了你的旗舰，你不记仇？”罗兰盯着他问。 灰爵士哂笑一声，“我们吉斯扬基人干得就是玩命的买卖，死几个人有什么好在意的，既然我惹不起你，记仇又有什么用，还不如大家化敌为友一起发财。” 罗兰借助神术“辨知谎言”观察着灰爵士，不得不承认此人所言并无虚伪，真是一个市侩到了骨子里的家伙。这样的人不值得深交，却是很不错的商业伙伴，只要钱给够，什么杀人放火的买卖他都敢接——罗兰的朋友圈儿里就缺这种心黑手辣的角色。 格莱西娅带着一脸玩味的笑容观察罗兰和灰爵士谈判，这时突然插了一句：“两位先生，我很高兴看到你们能够达成共识，然而口头上的承诺未免欠缺一点诚意，我认为你们需要一个公证人。” 罗兰听出她的言外之意，顺水推舟道：“尊敬的格莱西娅殿下，可否请您为我和灰爵士达成的协议做个见证？” “我很乐意。”格莱西娅爽快地说。 “需要我们支付公证费吗？”罗兰问。 “暂时不用，无论你们哪一方违背协议，我这个公证人都会出面加以制裁，顺带收回背约者的灵魂作为公证费。”格莱西娅舔了下红润的唇瓣，盯着灰爵士说：“你最好遵守协议，否则就算罗兰不找你的麻烦我也饶不了你，我说话是算数的，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第822章格莱西娅之吻 “我说话是算数的，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欲魔女王意味深长地笑容令灰爵士脊背发寒，擦着冷汗回答：“格莱西娅殿下请放心，我绝对会遵守承诺！” 格莱西娅只是慵懒地笑笑，没再做声。罗兰禁不住怀疑她更希望灰爵士背约，以便她能得到一位准传奇强者的灵魂——在九狱，这是一笔令人称羡的财富。 无论如何，格莱西娅做公证人可以确保灰爵士不敢反悔，罗兰对此心怀感激，俯身拾起脚边那支香水瓶物归原主。 格莱西娅很高兴收回自己的一件妆奁，接过小巧的水晶瓶摆弄几下，沉吟道：“我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临走之前还有两件事要跟你说。” “您请讲。” “你身怀欲魔血统，算是我的孩子，辛德拉女士洞悉命运轨迹，选择一个拥有欲魔血统的年轻人作为选民绝非偶然，我有理由相信她用这种方式向我暗示善意，你觉得呢？”格莱西娅盯着他的眼睛问。 罗兰从欲魔女王明亮的眼眸里读出一丝渴望，思索了一下，反问道：“你希望我能帮你在巴托地狱与辛德拉神国之间搭建起一条友谊的桥梁？” 格莱西娅眼中浮现欣慰的笑意：“你很聪明，不愧是我们欲魔一族的孩子。” 罗兰对她这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心态付之一笑，接着问：“您是代表整个九狱与命运女神修好，还是代表您自己？” 格莱西娅收敛笑容，正色申明：“只有我的父亲、伟大的阿斯摩蒂尔斯才能代表九狱的最高意志，我只能代表我自己向命运女士表达善意，当然了，我的意志就是地狱第六层的共同意志。” “也就是说，地狱第六层希望与我们辛德拉信徒建立良好关系，至于别的地狱大公对我们作何态度您管不着，如果我们跟其它地狱大公的势力发生了冲突，您也不会参与，是这样吗？” “基本正确，但是需要更正一点，如果与你为敌的是地狱第五层被冻结在黑色冰山里的那位……呵呵，我很乐意出手帮你干掉那个老恶棍。” 罗兰略一思索，醒悟格莱西娅说的是地狱第五层领主“斯泰吉亚王子”莱维思图斯，这位地狱大公得罪了格莱西娅的父亲“九狱至尊”阿斯摩蒂尔斯，被封印在黑色冰山构筑的囚牢里，在斯泰吉亚的大海上永恒漂泊。据说莱维思图斯是害死格莱西娅母亲的元凶，因此欲魔女王对他恨之入骨，总想找机会彻底毁灭这位地狱大公。 罗兰对魔鬼贵族之间的恩怨情仇了解不多，但是只凭格莱西娅心心念念不忘为母亲报仇就足以见得她是一个很有孝心的女儿，以魔鬼的标准而言，公主殿下的品性称得上出类拔萃了。 当然，仅仅是以魔鬼的标准，众所周知魔鬼的道德下限深不见底…… “格莱西娅殿下，我很乐意帮您赢得一位强大神力的友谊，但是话说回来，我能为此获得什么回报？”罗兰笑着问格莱西娅。 格莱西娅故作吃惊地瞪大眼睛：“为自家长辈效劳，你还要好处？” 罗兰耸耸肩：“您刚才说过，万事无非等价交换，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更何况我们这种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 格莱西娅不怒反笑，扭动腰肢走到他跟前，几乎贴在他怀里，抬手勾起他的下巴，眼神妩媚的仿佛要滴出蜜来。 “小家伙，你越来越像一位真正的魔鬼了，我喜欢你的态度，至于你要的好处……呵呵，我现在就给你。”话音方落，欲魔女王踮起足尖，红艳艳的唇瓣印在罗兰唇上。 罗兰吃了一惊，正要闪避，一双柔软而又有力的手臂已经环上他的腰，纵然隔着“黑王铠”也能感受到欲魔女王弹力十足的巨5乳紧紧压在自己胸口，更美妙的感触则来自唇齿之间，一条灵巧的香舌钻进他的口腔，舌尖碰触的刹那罗兰不由浑身战栗，仿佛触电般酥麻晕眩。 这突如其来的香艳热吻使罗兰不知所措，本能的搂住怀中热辣香软的胴体，猛然想到格莱西娅与自己的血缘关系，顿时兴起一种近乎悖德**的羞耻感。然而羞耻感并不能抵御怀中魔女如火如荼的热情，更无力抵挡热吻与爱抚带来的销魂滋味，反而滋生出一种倒错的快感，使他越发心醉神迷如坠梦镜，直到脑海中响起熟悉的系统提示音才猛然惊醒。 ——你与巴托地狱第六层之主“欲魔女王”格莱西娅进行了亲密的体液交换，欲魔血脉得到充分开发，魅力+6环境加值！ ——你的魔鬼天赋获得强化，获得下列特异和超自然能力： ·免疫火系及毒素伤害（ex） ·永恒洞彻黑暗（ex）：你能在任意黑暗环境中正常视物，无论是魔法抑或自然因素造成的黑暗。 ·心灵感应（su）：你能在100码内与任何智慧生物进行心灵沟通，哪怕对方不具备语言能力。 ·召唤魔鬼（su）：你随时可以将十二位福照天使召唤到自己身边，命令她们提供任何你想要的服务。 …… 格莱西娅推开罗兰，娇容酡红神态满足，笑吟吟地说：“这就是我预付给你的报酬，喜欢吗？” 罗兰羞窘地抓抓头，低声道：“我很喜欢，多谢您的厚赐。” 格莱西娅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轻轻爱抚，柔声道：“收了我的好处就要真心帮我办事，办得好，将来还有你的好处。”拿起那支见底的香水瓶晃了晃，接着说：“这里还有最后一滴香水，达利娅做事很卖力，我要把这滴香水赏赐给她，拔擢她担任福照天使长，往后如果我有话对你说，就让她代为传达。”说着，她将最后一滴香水倒在掌心，旁若无人的拍在自己胸部，壮观的峰峦随之摇曳出白花花的波涛，一股撩人遐思的异香飘散出来，罗兰连忙移开视线，免得联想到某些不可描述的情景。 “是时候说再见了。”格莱西娅微笑着向他挥了挥手，脚下陡然升起一束红光将她包围起来，身影渐渐淡去。 第823章“福照大天使”达利娅·巴瑞绮娜 顷刻间法术光芒散去，欲魔女王的意识已然脱离肉身返回巴托地狱。 达利娅的意识苏醒过来，身体也发生显著异变。她并没有变回“链魔”形态，基本保留了格莱西娅的形象，只不过体型缩小了一圈，胸部的尺寸也不像刚才那样丰满得近乎夸张，肌肤由古铜色变成奶白色，红发如火黑眸清澈，背后伸展出一双欲魔标志性的漆黑羽翼，悬空而立宛如一位美艳妖娆的堕落天使。 系统提示：发现亲密生物“福照大天使”达利娅·巴瑞绮娜，高等欲魔/凡人猎手9，挑战等级19！ 借助“命运之瞳”侦查，罗兰确认面前这位神秘女郎正是达利娅，只不过被欲魔女王格莱西娅拔擢成为更高等的魔鬼--直接跳过欲魔阶段，由链魔进化为高等欲魔“巴瑞绮娜”。 “福照大天使”达利娅·巴瑞绮娜收敛黑翼，缓缓降落在“水晶号”甲板上，其余十一位福照天使也紧跟着降落下来，单膝跪地，向她们的天使长大人致以崇高的敬礼，眼眉低垂，一脸的敬畏。 达利娅眼波流转，扫过面前跪伏的众位魔女，丰润的朱唇微微翘起。自从退化成了链魔，她在福照天使行列中的地位就直线下降，处处低人一头。最初其它福照天使还能对她维持表面上的客气，后来发觉她退化之后实力大跌，并且受到克拉肯变本加厉的打压，对她的态度也随之发生明显变化，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指派她去做，言辞间也不惮冷嘲热讽。 达利娅默默忍受着昔日姐妹的欺辱，从未表达过愤怒或者仇恨。她很清楚这就是魔鬼的生存原则：一个魔鬼想在同类中博出位，要么设法赢得高层赏识，要么具有超群的实力；反之，你既没有雄厚的背景，自身实力又不如同伴，那就休怪别人骑在你的头上作威作福。你所遭受的一切虐待都怪你自己没本事，如果你有怨言，指责别人缺乏同情心欺软怕硬，甚至妄图以下犯上，那你就触犯了整个魔鬼社群的共识，必将遭到所有人的排斥。 达利娅从不期待获得同情，所以她也不恨那些欺软怕硬的姐妹，换做她处在对方的立场也会做同样的事，甚至更过分——不把失势的家伙踩下去，哪有机会往上爬？魔鬼的世界就是如此：人人都假装遵守规则，人人都野心勃勃渴望往上爬。 达利娅的目光停留在一个身材最为丰腴妖娆的福照天使脸上，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她。她的名字叫奥莉嘉，是福照天使中“凡人猎手”职业等级仅次于达利娅的，在达利娅退化为“链魔”之后，这个女人就忍不住骚动起来，迫切想取代达利娅的天使长职位。达利娅曾在某天夜晚看到奥莉嘉赤身裸体的溜进克拉肯的寝宫，其后不久她就被克拉肯正式任命为天使长。达利娅也听说过一些传闻，比如克拉肯在丧子之后心灵受创，时常做恶梦，偶尔会召唤福照天使同床陪睡以求心安。她还听说奥莉嘉的手指灵巧，修长的舌头能够将米粒般细小的珍珠从曲颈瓶里勾出来，这或许在她讨得克拉肯欢心的那些夜晚发挥了巨大作用。 达利娅的目光移向奥莉嘉的手，手指看起来的确非同一般的柔软纤细，难怪克拉肯对她格外宠爱。 “罗兰先生，我要向你介绍一位姐妹。”达利娅转身面对罗兰，微微欠身垂眉低眼，就像其它福照天使对她的态度一般恭敬温顺，“她叫奥莉嘉，是我们十二位福照天使的领队。” 罗兰笑了笑，纠正道：“曾经是。” 达利娅抬头看了他一眼，以心灵感应向他柔声道谢。进阶高等欲魔之后，她距离传奇境界也只有一线之隔，完全可以以实力碾压众姐妹，强迫奥莉嘉让出队长职位，但是她更喜欢用另一种方式拿回自己的地位，这样可以让姐妹们看到她们的新主人——这位深受格莱西娅陛下器重的魔裔青年——对她怀有非同寻常的宠爱。 罗兰看出达利娅的小小心计，倒也不甚在意，魔鬼就是这么一种心灵扭曲的生物，想驯服她们就得按照她们的习惯来，否则克拉肯就是前车之鉴。 奥莉嘉是一个非常聪明的欲魔，立刻从罗兰和达利娅的对话中听出危机，丰腴性感的胴体禁不住哆嗦起来，双膝跪行爬到达利娅跟前，俯身亲吻她的脚趾。 “达利娅，我亲爱的姐姐，请原谅我的无知与狂妄，您永远是我们当之无愧的领袖，我爱你胜过爱自己！” “呵呵，奥莉嘉，请不要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就不顾及自己的体面和尊严？”达利娅似笑非笑地说。 体面？尊严？那是什么东西？好吃吗？奥莉嘉抬起头，可怜巴巴泪眼婆娑的仰望达利娅，满脸的无辜与委屈。 达利娅对她的态度很满意，抬腿踹得她一屁股跌坐在甲板上，没好气地说：“起来吧！你不要脸我还要呢，真不像话！” 奥莉嘉麻利的爬起来，怯生生的凑到她跟前，小心翼翼地问：“达利娅姐姐，您看起来很疲劳，今晚我来服侍您好吗？” “嗯？”达利娅目光一凝，回想奥莉嘉与克拉肯的那些风流传闻，不由设想这个性感的肉弹女郎将用灵巧的手指和唇舌伺候自己，顿觉心头火热，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对奥莉嘉说：“今晚就不用了，说不定我还要去服侍别人呢。”说着，她有意无意的向罗兰投去一个媚眼。 奥莉嘉心领神会，满脸羡慕的退了下去。 罗兰旁观魔女们勾心斗角，不由好笑，以新觉醒的魔鬼血脉力量“心灵感应”对达利娅说：“你这样利用我，太不厚道了。” 达利娅垂下眼眉羞笑，以心灵感应回应道：“您怎么可以这样说呢，太让我伤心了……今晚真的不需要我服侍吗？” 第824章环形法阵 “今晚真的不需要我服侍？”达利娅通过“心灵感应”问罗兰。 “不，我习惯独睡！” “下半夜我就走。” “省省吧，我真的不需要。” “需要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憋着对身体不好。” 罗兰受不了这魔女的“体贴”，无奈地挥挥手：“带着你的姐妹协助欧根大师控制’‘水晶号’，如果可以启动传送装置，就把这艘战舰直接开到银空去，到了以后跟艾尔塔兰联系，她会安置好一切。” “往后怎么办，我们是留在银空，还是返回第六地狱？”达利娅收敛笑容，谈起正事来显得很干练，是一位非常称职的女秘书。 “暂时留在银空……”罗兰思索着说，“我现在分不出身去经营银空，吉斯扬基人撤离之后银空将会出现秩序真空，艾尔塔兰需要人手帮她建立新秩序，你要多辛苦一下了。” “为您服务我乐在其中。”达利娅发自内心地说。 罗兰感动地笑笑，转身走向舷侧遥望星空战场，金色巨龙还在与宙克斯克尔缠斗，飞掠时洒落点点血雨，显然已经受了重伤。看到这一幕罗兰倍感心疼，顾不得跟欧根大师和昆图斯等人打招呼，直接召唤斯普特妮娅出来，命令她带自己传送到金龙姐姐身旁。 …… “大浮空城”拉普达舰桥指挥塔，安娜夫人站在力场舷窗跟前眺望远处正在激烈缠斗的金色巨龙与冰山巨人，满腹焦虑都写在脸上。 大浮空城的特殊攻击模式“能量聚焦炮”威力巨大，但是想完成炮击却要大费周折。二百四十门主炮全部装填灌法炮弹并且完成发射准备是第一步，同时还要将八座传奇云中塔召集到大浮空城正前方，按照固定的仪式构成聚焦法阵，一切就绪之后才能开炮。在此期间要消耗大量魔晶能源且不说，任何一个步骤被打乱都会导致半途而废。 安娜夫人需要争取时间，可是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瓦莲京娜身上伤痕累累，完全是凭借一股超人的精神力量在支撑着战斗，随时有可能被那太古神孽一掌击杀。 与此同时，每座云中塔中都在举行“环形法阵”仪式，以各个学派的首席大法师为环法导师，众多高阶施法者聚集在导师身旁组成一个圆环。环法导师和环法助手各自献祭一个最高等级的法术位，转化为本源魔力收束在“环之法阵”当中，这些魔法能量全都供给环法导师调用，可以用来提升施法等级或者进行各种超魔，相当于将众人的法力集中于一人之身，临时提升环法导师的施法能力。 如果从更为宏观的视角来观察，就会发现八座云中塔也围绕大浮空城构成一座巨大的“环之法阵”，每一座云中塔都相当于一位环法助手，而大浮空城本身则是宏观层面上的环法导师，宏观与微观双层环法仪式相互嵌套，将每个参与环形法阵的施法者的魔力都集中起来，呈几何级数放大，这就是“能量聚焦大阵”的奥秘所在。 此时布阵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强烈的魔力波动由大浮空城所在的星域辐射出去，推动星质形成狂澜，就连宙克斯克尔也有所感应，顿觉毛骨悚然！ 这太古神孽早就为自己加持了9环“预警术”，任何有可能对他造成致命威胁的事物都会促使他心血来潮提前觉察，当即甩开瓦莲京娜纠缠，重重一拳轰向虚空。 咚！拳头落处空间法则受到撼动，赫然敞开一道七彩流转的传送门。宙克斯克尔纵身冲了进去，千里之外，大浮空城正上方敞开一道传送门，宙克斯克尔庞大的身影浮现出来。 “这下麻烦了！”瓦莲京娜狭长的龙眸中闪出一抹焦虑，急忙施展传送术追了上去。宙克斯克尔已经摆明攻击大浮空城、破坏环之法阵的企图，她无可回避，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阻挡那神孽的暴行。 “滚开！”宙克斯克尔厉声咆哮恍若惊雷，扬手一掌轰向瓦莲京娜，恐怖的冲击力伴随超自然寒流喷涌而出，直接将那黄金巨龙震出千里之外，一头摔在月球上，激起漫天尘埃。 瓦莲京娜的身体深深陷入月球表面环形山，鲜血沿着崩裂的大地沟壑渗透蔓延。 一束传送光辉在月球表面升起，罗兰快步冲了出来。 “瓦留莎……瓦留莎！”他沿着血迹找到一片深陷的陨石坑，看到金龙姐姐深嵌在乱石堆里没了声息，心头刺痛仿佛要撕裂开，俯身下去轻抚她的肌肤，染血的龙鳞似乎已经失去温度。 “我的小傻瓜，吵什么呀……”瓦莲京娜虚弱的睁开龙眸，含笑望着她的小情郎，“姐姐我还没死呢……” 罗兰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手掌按在她胸口，将今天所剩的“圣疗”能量全部注入金龙姐姐体内。获得“欲魔女王”格莱西娅的祝福之后，他的魅力属性又提升了6点，总值达到46，圣疗能力也随之提升，每天的治疗量比起专职牧师还要高。温暖的圣光抚慰瓦莲京娜的肌肤，宛如涓涓细流渗透到四肢百骸，迅速将她由濒死绝境拉了回来。 “谢谢，感觉舒服多了……”瓦莲京娜长出一口气，反手一掌拍在地上，砰的一声大地轰鸣，强劲的力道将她身体由岩石夹缝中反震出来。她挣扎着站起来，又施展7环“医疗术”拍在自己身上，龟裂的龙鳞迅速愈合止血。 罗兰看到金龙姐姐基本康复，总算放心下来，转头望向正在攻击大浮空城的宙克斯克尔。 “瓦留莎，大浮空城的情况很糟糕，现在所有炮塔都处于蓄能状态，无法开炮反击宙克斯克尔，更要命的是宙克斯克尔距离大浮空城太近，如果不尽快阻止他……就算蓄能完毕也无法开炮。” “你说得对，我这就过去设法引开那头该死的神孽。”瓦莲京娜振翅欲飞。 罗兰纵身跳到金龙姐姐背上，双手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耳畔说：“瓦留莎，我陪你一起去！” 第825章地图炮月票300加更 罗兰纵身跳到金龙姐姐背上，双手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耳畔说：“瓦留莎，我陪你一起去！” 瓦莲京娜不悦的垂下龙翼，嗔怪道：“你又不乖了？” “我这不是找死，更不是任性，带上我肯定对你有帮助！”罗兰屈指轻弹，“传奇兽王盾”唰的一下飞了过来，护在瓦莲京娜胸腹前方，“有这面盾，至少可以帮你挡住宙克斯克尔一击。” “我的小傻瓜，盾借给我用就是了，你本人干嘛非得跟着去？”瓦莲京娜苦笑着问。 “我们这样分工——如果宙克斯克尔施展物理或是超自然攻击，你就持盾抵挡；如果宙克斯克尔试图施展法术，那么就由我来应付！”罗兰沉声道。 瓦莲京娜不由面露困惑。她是传奇金龙，无论体魄还是生命力都比罗兰强得多，由她抵挡宙克斯克尔的攻击合情合理，但是罗兰为什么要求由他负责对抗宙克斯克尔的法术？比起施法能力，当然还是她更强。 罗兰看出金龙姐姐的心思，迅速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本奥义书，在她眼前晃了晃。 “这是我在大浮空城图书馆拿到的《神力反魔》，本来打算作为对付克拉肯的底牌，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没用上，现在正好拿来对付宙克斯克尔。”双手一搓，奥义书化作点点金光消失在他掌中。说到施法能力，他当然远不如瓦莲京娜这样的传奇施法者，但是说到反制法术的能力，金龙姐姐却不如他。花费4度潜能直接学会神力反魔，再加上超高魅力所带来的大把正负能量，就算宙克斯克尔施展传奇法术他也有把握成功反制！ 瓦莲京娜释然地点了点头：“那好，就按你说的办。”“神力反魔”这种特殊能力的要求太高，反制的法术等级越高，需要消耗的驱散和呵斥能量也越多。假如她也学会“神力反魔”，其实还不如罗兰学习效果更好，毕竟她不具备罗兰那样高到变态的魅力，没有海量的驱散与呵斥能量可供挥霍。 传奇金龙展开双翼腾空跃起，旋即为传送光束笼罩，下一瞬直接传送到大浮空城上方。与此同时，宙克斯克尔已经迫近到大浮空城跟前，如同一颗冰雪塑造的星球凶猛撞击过来！ 瓦莲京娜不由心头凛然，看宙克斯克尔这个架势，大概是不会用什么法术攻击了，直接一头撞过来的可能性更大。 这时，她耳畔传来安娜夫人急切的请求：“瓦留莎姐姐，麻烦你再坚持一下，只要再坚持十秒就好！” “安娜你放心，我和罗兰都会坚持到最后一刻。”瓦莲京娜屏住呼吸，身上连连闪烁魔法光辉，各种护盾、结界、力场全部使了出来，最后补上一道9环“虹光法球”，将自己和罗兰笼罩在七彩斑斓的力场护罩当中。 宙克斯克尔充满杀意的眼眸深邃冷酷，看到“虹光法球”亮起的刹那眼神中浮现一抹讥讽，抬手就是一道惊涛骇浪般的魔力狂潮席卷过来。 “传奇大裂解？！”瓦莲京娜禁不住失声惊呼！ 传奇大裂解，“魔邓肯裂解术”的传奇强化版，强化主要体现在攻击范围上，十里之外摧枯拉朽所向披靡！ 瓦莲京娜顿时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皮，9环防护系奥术“虹光法球”攻防一体固若金汤，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裂解，这一下平推过来……“虹光法球”必然是保不住的，她和罗兰身上的魔法装备估计也要遭殃，更可怕的是这个广域大裂解也会波及大浮空城正在进行的法阵仪式，直接将筹备多时的“能量聚焦大阵”彻底轰碎，之前复出的一切心血和努力都将化作乌有…… 她能怎么办？坦率地说她没办法，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罗兰身上。 “传奇大裂解啊……”罗兰眼眸深处泛起星光，现在他越来越习惯于使自己在战场中保持“灵能集中”状态，高度专注使他忘记一切杂念，思维如同闪电般奔驰。寻常裂解术是9环魔法，传奇版本则相当于10环法术，宙克斯克尔还为这个传奇法术附加了超魔专长“类法术升阶”，使之提升到12环。那么，若想成功反制这个可怕的法术，罗兰首先需要花费一次驱散启动“神力反魔”，然后还要额外追加12发驱散能量使之能够对抗12环传奇法术，合计需要花费13发驱散或是呵斥亡灵。 哪怕对一个传奇施法者而言，花费13次驱散能量施展一次“神力反魔”也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魅力不够高的法师或者牧师甚至根本就凑不出这笔资源。但是对于罗兰，这根本就不算什么，超高的魅力属性使他每天可以施展23次驱散亡灵外加24次呵斥亡灵！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辛德拉！” 秘银圣徽闪烁光芒，13道正能量汇聚在罗兰掌心，蓦地向前一指，澎湃的神能呼啸而出。 神力反魔！ 法术反制！ “传奇大裂解”在即将触及瓦莲京娜的刹那突然消失，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静止。 宙克斯克尔怔怔注视着龙背上的人类青年，满脸的不可思议，禁不住怀疑自己刚才所见皆为幻觉！ 一个蝼蚁般的人类小子，连传奇境界的门槛都还没摸着，居然……他居然成功反制了12环传奇大裂解！ “这……这怎么可能？！”太古神孽“凛冬王子”宙克斯克尔禁不住脸色大变。 罗兰面无表情，冷汗浸透了他的脊背，险死还生的滋味尚未消退，他的心脏剧烈跳动，漆黑的负能量在掌心涌动，时刻准备再次施展“神力反魔”——天知道宙克斯克尔会否还有第二发传奇大裂解？ 代替他做出回应的是怒吼的舰炮。 安娜夫人终于完成“能量聚焦大阵”，大浮空城二百四十门18寸舰炮同时喷出电蛇，二百四十发灌法解离弹呼啸着冲出炮筒，旋即被魔力捕获聚焦于八座云中塔构成的八角透镜中央，经过充分集束强化再次发射出去，化作一道贯穿真空的碧色长龙结结实实轰在宙克斯克尔胸口。 第826章赋格与卡农 时至今日，哪怕远东灯塔倾尽一切人力物力也无法建造出第二座“大浮空城”，奥术帝国时代文明的最高结晶跨越三千五百年的时间长河，再次在星空下爆发出最壮丽的光辉！ 炮声响起的刹那，目睹宙克斯克尔庞大坚固的身躯在炮火中迅速分崩解体，罗兰不由回想起狱门星毁灭时的情景，一种混合了兴奋与恐惧的复杂情绪在他心头涌动。 这一炮，问世间孰人能挡？ 远东灯塔拥有如此强大的战略武器却还偏居于远东山区一隅之地，奥术帝国的遗民们到底在顾虑什么？是不愿再将精力浪费在争夺俗世权力，还是忌惮某些更强大的势力？或许在遥远的圣光帝国，拥有不止一艘威能堪比大浮空城的镇国神器，除此之外，罗兰想不出别的合理解释。 震撼宇宙的炮击渐渐平息下去，“凛冬王子”巍如山岳的半身像已然化作尘埃，只剩一颗孤零零的头颅悬浮在真空里，伤痕斑驳的脸上难掩惊惧。 这怪物显然被大浮空城的惊天一炮吓破了胆，唯恐对面再次开炮，蓦地张开大嘴狠狠咬向虚空，生生将位面壁垒撕开一道裂痕，埋头冲了进去。 “这个怪物，挨了一发能量聚焦炮都不死，竟然还能咬穿位面壁垒，简直强到丧心病狂……”罗兰摇头苦笑，遇到这种变态实在是让人很无奈。 …… 狱门天宇，远离战场的某处星域。奈落空母的舰桥熄了灯，一间昏暗的大厅中，白衫黑裙的美少女正坐在钢琴跟前弹奏一首新近创作的赋格曲。纤纤玉指在键盘上娴熟跃动，空灵隽永的琴音从她指尖流淌出来，颗粒感清晰的音符仿佛朵朵浪花相互追逐层层递进，驱动旋律宛若潺潺山溪绕林前行。 沉浸在演奏中的这位小姐拥有青春永驻的容颜，这使她不屑于流俗；但是她的心并未苍老，这使她还对生活怀有幻想。她钟爱教堂音乐庄严典雅的结构，但是又不想被过多束缚，渴望在既定结构框架之内寻找自由发挥的空间，在严肃的主旋律之外放飞自己的灵感与浪漫情怀，赋格或许是最贴近这一理念的音乐体裁。 形销骨立的黑袍老人蜷缩在钢琴对面的扶手椅里，厚厚的黑色皮面书摊放在他的膝盖上，摊开的书页却是一片空白。老人出神聆听少女演奏，缓缓将厚皮书合拢夹在腋下，起身走到钢琴跟前，伸出干枯的手掌按在少女肩头。 塔玛拉停止演奏，回头看了父亲一眼，会意的从他手中接过《奈落圣典》，起身让出琴凳。黑袍大巫妖坐在钢琴跟前，枯枝般的十指悬在琴键上方，稍稍沉吟，旋即按下琴键，音乐再次响起，却与刚才的风格迥异。 塔玛拉捧着《奈落圣典》站在父亲身后，聆听他的演奏，漂亮的柳叶眉渐渐皱了起来。父亲似乎在即兴演奏一支“无终卡农”，旋律倒也算得上动听，可惜结构过于简单，更谈不上什么深刻的主题，首尾衔接循环往复，似乎永无止境。 “总是这样循环一段简单的旋律，能有什么乐趣？”塔玛拉纳闷地想。 身为神性吸血鬼，她拥有无尽的生命，但是她毕竟还算得上年轻，并不理解不老不死同时也是一个可怕的诅咒，在她的生命中还有很多乐趣尚未穷尽，每一个明天还都是新鲜的，值得期待的。 “或许父亲是想通过这支乐曲向我暗示，简单的才是最美的，生活在重复中得到充实？”塔玛拉暗自揣测。 这时，那仿佛无限循环的琴音戛然而止，黑袍老人回头冲女儿微微一笑，皮包骨头的狰狞面孔竟流露出些许温柔。 “塔玛拉，替我保管好《奈落圣典》，记住我对你说的那些话。” 塔玛拉点了下头，刚要开口，父亲的身体突兀的碎裂开来，黑色长袍失去支撑颓然滑落在琴凳上，灰白色的骨粉悄无声息洒落一地。 少女瞪大美丽的眼眸，注视着眼前这诡异的场面，震惊过后才想起是父亲不久前对她说的那些话：他为龙王马尔斯加持了“高等护卫术”，如果马尔斯在神殒之地遭受致命创伤，那么他将会替对方承受一次死亡。 塔玛拉定了定神，又想起父亲是一位传奇巫妖，巫妖即便粉身碎骨也不会真的死亡，躯体毁灭的刹那灵魂将回归“命匣”，花上一段时间就能自动修复身体起死回生。 父亲的命匣藏在何处？塔玛拉脑海中不由冒出一个疑问，不过她很快就强迫自己打消这个危险的念头。她还记得小时候听父亲讲过一个可怕的故事——一个长着蓝色胡须的男子不断杀害新婚妻子的故事。因为那些可怜的女人总是按耐不住好奇心，打开丈夫一再强调禁止进入的房间…… 塔玛拉从“蓝胡子”的故事中学到的教训就是——永远不要试图打听一位巫妖将自己的命匣藏在何处，哪怕对方是你的骨肉至亲。 …… 星界，神殒星域外围。 一轮银盘似的星体悬浮在虚空中，以人们难以觉察的速度缓缓盘旋。在这个被称为“银空”的地方，星体正反两面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 “银空”正面是商铺云集人流熙攘的商业区。不久前这里曾遭受吉斯扬基人洗劫，银空最大的旅馆“放浪者之家”被海盗舰炮摧毁，旅馆老板杰克一家连同许多倒霉的旅客不幸遇难，为此银空很是萧条了一阵儿，不过现在又恢复元气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银空外围是大大小小宛如蜂窝的矿坑区，绝大多数矿坑已经废弃，如果沿着矿坑一直深入银空内部，就有可能抵达这座庞大星体的背面，那是一片“心灵风暴”肆虐的荒原，任何脑子清醒的家伙都不会跑到那种危险的地方逛游。 此刻，银空背面寂静的氛围被一位来自天外的不速之客打破。先是空间剧烈震荡，紧接着位面壁垒破裂，敞开一道通往主物质界某晶壁系的星门，在那之后，一颗漆黑的陨星穿过星门呼啸飞来，最终一头撞上银空背面的荒原，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碎石尘土腾空扬起。 第827章天降之物 星界，神殒星域外围。 一颗漆黑的陨星穿过星门呼啸飞来，最终一头撞上银空背面荒原，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地震，碎石尘土腾空扬起。 银空的女主人“万界之眼”埃尔塔兰受到惊动，自地心深处苏醒过来。一团银灰色星质旋风拔地而起，微微蠕动，塑造成窈窕女郎的形象，平滑的面孔浮现一双银色眼眸，警惕地打量荒原中央那颗黑漆漆的金属球体。准确的说这是三分之一个球体，截面倒扣在荒原上，陷入岩层深达十尺，目测完整的球体半径约有100尺左右。 埃尔塔兰狐疑的环绕这颗天外飞来的怪球来回踱步，试图搞清楚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来路，是否会对银空构成威胁。然而球体表面封闭的很完美，找不到可以入侵的门户。她迟疑了一下，竖起食指隔空触摸球体，星质流体注入手掌，她的食指不断向前延长，拉伸成为一条银灰色的长针。随着手指不断伸长，注入的星质越来越多，埃尔塔兰的星质躯体则因为抽走内容物而不断缩小，娇小玲珑的胴体连着一根长达百尺的纤细手指，看起来非常怪异。 噗！埃尔塔兰的指尖终于触及黑球表面，灵能感官使她能够通过指尖体验到光滑冰冷的触觉。她思索了一下，尝试通过指尖将一丝神力注入黑球，借此查看这东西的内部结构。然而让她始料不及的是……就在神力触及黑球的刹那，这东西突然震颤起来，内部传来恍若魔晶引擎启动的嗡嗡轰鸣，并有一股莫名的引力传导过来，强行汲取她的神力。 埃尔塔兰不由惊慌失措，匆忙缩回手指，可惜反应还是迟了半步，辛苦积攒多年的神力已经被吸取大半，气得她禁不住顿足咒骂。 “该死的怪物！你给我等着，老娘饶不了你——” 嘭！吸收神力的黑球突然猛烈膨胀，骤然扩张的球体恍若一面黑色大山直逼埃尔塔兰压迫过来，吓得她赶紧缩回地心深处。过了许久，外面似乎没有异常动静了，她才怯生生的从地洞里探头出来，惊讶的发现那颗黑球的体积已然膨胀千倍，变成一座庞大巍峨的金属堡垒，表面覆盖着层层叠叠的黑色装甲，仿佛巨龙的鳞片。 眼前这一幕太过匪夷所思，就连埃尔塔兰这位昔日的女神也禁不住目瞪口呆，过了许久方喃喃自语：“谁能告诉我……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啊！？” …… 主物质界，瓦雷斯星，新大陆。 “新大陆”这个词听起来有点怪，按理说这片与阿特拉斯大陆隔海相望、占地面积只有前者二分之一的大陆应该有一个正式的、可以写进教科书的名字，然而到目前为止它并没有什么学名，人们只是习惯性的称之为新大陆。 之所以出现这种怪现象，主要是因为“新大陆”诞生的年代还不够久远，准确的说，是它成为“大陆”的时间还太短。 早在海洋纪元，瓦雷斯的航海家就发现陨星洋对面存在两个颇为庞大的岛屿，并且在海图上为其命名，靠近北极圈的岛屿叫做“威尔诺亚”，靠近赤道的岛屿命名为“格拉贝伦”，在古代语中前者的意思是“霜之国”，后者则是“火之国”，与两个岛屿的气候环境恰好相称。 到了奥术纪元，奥术领主们驾驭云中塔探索瓦雷斯全境，当然也不会错过这两个著名的岛屿。帝国的勘探队在两座岛屿留下的足迹表明，他们试图在岛上发掘可供利用的资源，如果有丰富的魔晶矿藏就最好不过了。可惜事与愿违，岛上具有价值的矿藏不少，可唯独没有什么魔晶，威尔诺亚冰原上的霜巨人、神裔巨人、霜火女巫，格拉贝伦的火巨人、沙漠匪徒和各种诡异的灵能生物都不是好惹的，既然当地无利可图且遍布刁民，奥术领主们也懒得涉足这两处蛮荒之地了。 奥术时代终结之后，信仰培罗的神圣亚珊帝国及其附庸公侯国成为阿特拉斯大陆的新主人，相比奥术时代的领主，这些新贵们显得缺乏进取心，对开疆拓土没有太大的兴趣。培罗教会倒是企图在威尔诺亚和格拉贝伦传播信仰，然而派去传教的培罗牧师大多神秘失踪，在那魔兽与巨人横行的蛮荒之境，传教士的遭遇可想而知。 传教事业不顺利，教会也就不再关心那两个拒绝接受文明教化的岛屿。直到两百年前，陨星洋海底火山大爆发引起地壳变动，海平面莫名的下降数百尺，导致阿特拉斯全境领域扩大了一圈，而隔海相望的威尔诺亚和格拉贝伦也神奇的通过大陆架和一条狭长的陆峡连在一起，由两座孤岛构成一个新的大陆。从那以后，威尔诺亚和格拉贝伦的土著就可以通过陆峡往来交流，由此引起许多纷争。最初，神圣亚珊帝国的统治者对此并不在意，一群蛮子在远离文明世界的土地上争斗，即便流干最后一滴血也不值得文明人同情。 然而情况很快发生变化，一家拓荒公司在新大陆发现了储量丰富的魔晶矿，消息传回帝国首都立刻引起轰动，多家报纸争相派出记者前去新大陆访问，许多矿业公司也怀着半信半疑的心态组建队伍前去淘金。 结果证明消息属实：地壳变动不仅将两个风俗迥异的岛屿链接起来成为一体，还改变了新大陆的矿层分布，莫名的出现许多容易开采的浅表魔晶矿，回想奥术时代末期的“魔晶荒”，这简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奥术领主们掌握的勘探技术就算不比当代的同类技术更高明，至少也差不到哪里去，为何当年没有发现魔晶矿，现在却轻易的勘探出来？专家学者对这一谜题给出无数种解释，目前普遍被认同的猜想是海底沉睡的某位古神在地壳震荡中陨落，神性渗透到新大陆的矿层当中，经过数百年的浸润转化成为魔晶矿藏。这种猜想的可疑之处在于短短两百年似乎不足以完成魔晶矿藏的大量转化，然而除此之外实在找不出更靠谱的解读了。 威尔诺亚北方的约顿海姆地区是一处尚未被殖民公司控制的“保留地”，森林与河流将广袤的大平原切割成条条块块，大多数适合耕种的地块都有原始村落，定居者多为亚巨人部落。 约顿海姆的亚巨人是多民族的统称，总得来说这些土著都是人类与巨人族的混血儿，身材比普通人高大健硕但是又达不到巨人的标准，有点像基特兰德人。不同的亚巨人部落通常有不同的血统，大多数具有霜巨人血统，小部分是阿斯加德神脉巨人的后裔，极少数甚至具有地底黑暗巨人的血统，细分起来相当复杂。 清晨，山林环绕的亚巨人村落宁谧安详，几缕炊烟与雾霭相融，积雪反射阳光呈现出丝绸般细腻的质感。一位年轻的猎人正在拾掇长弓，打算为自己吃饭的家伙换上一根更具弹性的附魔弓弦，这是他花费整整十张白鹿皮从镇上那位法师老爷的魔导器材商店里买来的。 这时，空中突然闪出一抹亮丽的银霞，吸引了他的视线。最初他以为那是一颗流星，然而随着那天外之物迅速迫近，发出的光芒愈发强烈，仿佛太阳坠落下来。 事实上，坠落下来的并非太阳亦非流星，只是一颗银色的液滴，当它陨落在小村中央晾晒皮毛的广场上，内里蕴含的神力顿时爆发出来，化作猛烈的冲击波席卷整个村落，瞬间将所有建筑夷为平地，所有生灵化作齑粉…… 村口有一条通往附近集镇的山道，一位亚巨人少女在集镇上采购了大包小包的日用品，乘上高原巨型驯鹿拖拽的爬犁在雪原上驰骋。北风吹拂少女的留海，俏丽的脸庞泛起健康的红晕。就在这时她看到一团银光坠落在山脚下的村落中，旋即激起一圈若有实质的震波，村中的房屋齐刷刷倒伏下去，紧接着整个村落就在她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啊哈？！” 少女吃惊的瞪大眼睛，慌忙紧勒缰绳命令驯鹿停下来，纵身一跃跳下爬犁，从堆积成小山的杂货堆里拽出一根大头木棒紧握在手中，撒腿冲向发生异变的山村。少女有一双浑圆健美惯于翻山越岭的长腿，不出十分钟就冲到事发现场，眼前所见是一片废墟，仿佛所有的人和建筑都在短短数秒间完成了一生的旅程，在时光长河中化作尘埃。 灰尘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闪发光，少女蹑手蹑脚的靠近发光物体，拿大头棒拨开积尘仔细观察，不由露出惊喜的笑容。 那是一颗拳头大的泪滴状物质，晶莹剔透宛如钻石，在晨曦中焕发出美丽的光辉。 美丽的宝石总是令人心动，更何况发现它的人是一位年轻姑娘。 亚巨人少女拿大头棒戳戳泪滴宝石，确认没有什么危险，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伸手拾取。 唰！就在少女指尖触摸“神之泪”的刹那，银色光柱冲天而起，仿佛一株贯通天地闪闪发光的世界树，照亮新大陆蒙昧已久的天空。 第828章传奇加护 主物质界，狱门天宇，外太空。 目送“凛冬王子”宙克斯克尔咬破位面壁垒逃离战场，罗兰心情颇为复杂：能够在这太古神孽手下保住小命当然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然而大浮空城的全力一击未能将宙克斯克尔彻底消灭，因此结下仇怨，被宙克斯克尔记恨，恐怕会引来无穷后患。 这时一团红光凭空浮现出来，瓦莲京娜变回人形伸手触摸光球，读取信息过后面露喜色。 “卡罗尔和安德烈回来了，他们都平安无事。” “龙王和黑袍怎么样了？” “黑袍在狱门星毁灭之前就逃走了，现在多半已经返回奈落空母，龙王闯进永眠山口，在那之后就被‘神罚之光’吞没，多半已经死在神殒之地。”瓦莲京娜接着补充了一句，“‘神殒之地’具有封印灵魂的魔力，如果龙王真的死在那里，任何方法都不能使他复活，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龙王死了吗？罗兰希望这是真的，可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别想太多，我们这就回大浮空城去见卡罗尔和安德烈，听听他们怎么说。”瓦莲京娜握住罗兰的手，施展法术直接传送到大浮空城的中枢区域。 大厅中升起传送光柱，罗兰跟随瓦莲京娜走了出去。卡罗尔和安德烈夫妇正在大厅中等候他们，看到两人归来，含笑上前相迎。 “罗兰，我和卡罗尔回到大浮空城时恰好看到你和瓦莲京娜女士阻击宙克斯克尔，当宙克斯克尔使出‘传奇裂解术’，我们所有人都觉得彻底完蛋了，没想到你小子别出心裁，居然运用‘神力反魔’反制‘传奇裂解术’，这真是一个奇迹！”安德烈难掩激动，用力握住罗兰的手，“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啊！” 卡罗尔也走过来与罗兰握手拥抱，笑着说：“现在我总算明白辛德拉女士为何要把你送到我们身边，没有你，我们打不赢这场艰难的战争。” 受到两位传奇强者热情赞许，罗兰颇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安娜夫人飘过来问：“我看到吉斯扬基舰队开始撤退，克拉肯是不是已经死了？” “很遗憾，她还活着。”罗兰想到这件事就笑不出来了，简单的把“水晶号”上的战斗讲述了一遍。 安娜夫人微微点头，关切地问他：“既然克拉肯还活着，你接下来是不是还要返回主物质界去追杀她？” “正有此意。” “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恐怕很难对抗克拉肯，其实此事不急于一时……” “我是不急，可是我还有很多朋友在巨妖岛，如果克拉肯返回珊瑚宫，必然会跟他们遭遇，我很担心他们现在的安危。”罗兰苦笑着说。 安娜夫人皱了下眉，转头问安德烈：“要不我们跟罗兰走一趟，帮他解决掉克拉肯？” “这样当然是最好的，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克拉肯那个狡猾的妖女看到我们跟罗兰在一起，她还会留在巨妖岛等死？” “这……”丈夫的问题令安娜一时无言以对。 “斩杀克拉肯是我的进阶任务，归根结底还是要我亲手去完成，如果借助各位前辈之手杀死克拉肯，说不定反而会导致任务失败。”罗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瓦莲京娜思索了一下，轻声说：“安德烈和罗兰的顾虑都有道理，我们的确不方便亲自出面，但是可以采用其他方式间接帮助罗兰。” 在场的诸位都是聪明人，经她一提醒立刻想到该怎么做了。安德烈一拍巴掌，对妻子说：“快！通知各大学派的首席法师，马上来这里集合，我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联合施展一个传奇法术。”又问瓦莲京娜和卡罗尔：“你们还有没有剩余的九环法术位？”卡罗尔和瓦莲京娜对视一眼，相继点了下头。 “那就好！等一下我们集结力量举行环法仪式，为罗兰加持‘永恒自由’，有了这个法术护身，他回去对付克拉肯就能多几分胜算。”安德烈兴冲冲地说。 “‘永恒自由’啊……”瓦莲京娜啧啧赞叹，转头冲罗兰浅浅一笑：“今天你算交了好运，‘永恒自由’是古代奥术帝国的至高秘法，施法难度极高，一旦获得加持就能使你终生受益。” “等等！”卡罗尔面露困惑，“我没记错的话，‘永恒自由’至少需要十一人联合施法，其中一人施展永恒自由，其余十人提供9环法术位，我们这里似乎还差一个人？” 安德烈自信的笑道：“我们这里有三个传奇施法者，此外还有‘环形法阵’增强施法效果，少一个人无碍大局。” 这时大厅中升起数道传送光柱，六位身着各色大法师袍的男女相继现身。罗兰一眼望过去，不由暗自咋舌，这几位都是学派专精法师兼职大法师，清一色的准传奇强者，其中就包括他的老熟人——预言学派首席大法师柯西金。 安娜夫人适时为他介绍各位大师，罗兰很恭敬地一一行礼。 咒法学派首席大师麦克马努斯是个笑眯眯的光头大胖子，15级咒法师兼5级大法师；变化学派首席大师阿纳托利身材粗壮表情木讷，看起来像个铁匠而非奥术学者，15级变化师兼5级大法师；防护学派首席大师奥维奇，15级防护师兼4级大法师，须发灰白却长了张娃娃脸，红扑扑的脸颊像鼹鼠似的鼓起，笑起来有点滑稽；接下来就是罗兰的老相识柯西金老爷子，预言学派首席，15级预言师兼职5级大法师。 这四位首席距离传奇境界只有一步之遥，在灯塔山奥法协会中的地位仅次于安德烈和安娜夫妇。 幻术系和惑控系的首席都是女性。13级幻术师兼5级大法师萨莉亚是一位气质温柔的清秀少妇，身着一袭蓝色长裙，修长白皙的颈项与月光石项链相得益彰；14级惑控师兼4级大法师凯蒂是位混血妖精，手持一柄翡翠权杖，容貌艳丽身材火辣，与罗兰握手时唇角浮现带有挑逗意味的笑容。 罗兰曾听妮基塔说起这位半妖精女士的轶事：谁要是被她的风流媚态蒙骗，对她动了歪心思，结果很可能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牡丹花下没有风流鬼，有的只是花肥。 第829章永恒自由 “时间紧迫，我们这就开始施法。”安德烈把诸位首席召集到自己身边，再加上卡罗尔和瓦莲京娜，九人环绕他和罗兰组成环形法阵。施法仪式开始后，众人脚下立刻张开一圈银色光环，七位首席加上卡罗尔和瓦莲京娜，各自献祭一个9环法术位，通过法阵汇聚到安德烈身上，通过这种联合施法的方式降低传奇法术的施法难度。 想要成功施展一个传奇法术，必须要过“法术辨识”这一关。具体算法相当复杂，罗兰隐约记得“永恒自由”的法术辨识难度比起其它大多数传奇法术高出一大截，若非借用众人之力，哪怕安德烈这样的传奇大法师也无法独立施法。 完成施法准备之后，安德烈抬手按在罗兰后背，一股金色奥术能量随之注入他体内，仿佛浑身浸泡在温泉里，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罗兰在接受法术加持的同时也没闲着，开启“命运之瞳”辨识那金色光辉，很快收到系统提示。 ——你获得传奇法术“永恒自由”加持，永久免疫下列负面效果：蛛网、缠绕、控制、禁锢、麻痹、石化、催眠、减速、震慑、时间停滞！ …… 罗兰看过系统提示，纵然心中早有准备仍然感到极大的震撼和惊喜。 所谓“永恒自由”，其实就是“行动自如”的强化升级版。除了“行动自由”所具有的一切好处，还能免疫禁锢、震慑等等连“行动自如”都无法抵抗的负面效果——尤其难得的是免疫“时间停滞”！加持了这个法术意味着从今往后罗兰不再畏惧“时间静止”这种变态法术，这在对抗高阶奥术施法者的时候无疑是一大优势。 “永恒自由”最可贵之处在于其效果没有时间限制，就算遭到“解除魔法”或者“反魔场”影响也只是暂时受到压制，唯一能够彻底将之驱散的法术，或许只有“魔邓肯裂解术”。不过就算面对“魔邓肯裂解术”罗兰也不需要畏惧，毕竟他还有“神力反魔”这个杀手锏可以反制。 为罗兰加持“永恒自由”过后，安德烈面色略显疲惫，缓缓收回按在他背上的手，转头问瓦莲京娜和卡罗尔：“你们还有没有能够帮罗兰提升战力的传奇法术可用？有的话就顺带为他加持，环形法阵可以降低施法难度。” “换我来吧。”瓦莲京娜正好有个法术可用，只是施法难度颇高，自行施展此法并不能保证绝对成功，现在借助众人之力结成“环形法阵”就不存在施法失败的问题了。 安德烈与瓦莲京娜交换位置，现在他作为环法助手，提供一个九环法术位给瓦莲京娜，帮助金龙奥术大祭司提升施法能力。瓦莲京娜则来到法阵中央，玉手轻抚罗兰后背，一股澎湃的魔力注入他体内。 这股魔力同样是代表变化学派的金色，但是气息却比“永恒自由”更为狂暴，魔力灌入体内的刹那罗兰禁不住微微战栗，浑身肌肉像充气似的膨胀起来，这还是瓦莲京娜在九位传奇和准传奇施法者的协助下控制魔力，否则罗兰不得不怀疑自己会像充满气的皮球那样炸开。 系统提示：你获得“传奇巨兽术”加持！接下来24小时之内，你可以增大自己的体型直至超巨型，当你变成超巨型生物，你的身高增大至16倍（约100尺），体重增大至4000倍（约80万磅或360吨）。超巨体型使你获得更大的攻击范围、使用更大的武器以及下列好处：力量+32，体质+12，天生防御+12；同时也将使你蒙受下列负面影响：敏捷-２，防御（闪避）-8。 …… 好一个“传奇巨兽术”！罗兰不由深深吸气，心潮澎湃，加持“传奇巨兽术”使他第一次产生“老子可以单挑克拉肯”的信心！相比变成超巨体型获得的好处，那点负面影响根本不值一提，更何况这个法术的持续时间足足有一整天那么久！ 瓦莲京娜完成施法，擦了把汗，望向罗兰的眼神中有欣慰亦有遗憾。 “可惜这个传奇法术的开发工作还没有全部完成，否则就可以将法术的持续时间扩充到永久恒定，就像‘永恒自由’那样。” 那位模样憨厚、表情木讷活像乡下铁匠的灯塔山变化学派首席大师阿纳托利突然开口问瓦莲京娜：“尊敬的女士，您说‘传奇巨兽术’可以恒定？” “当然可以，只需要对法术构型进行小幅度的修改，当然，施法难度也会随之提高，我还打算开发一个低版本的巨兽术，只需要7环法术位就可以施展，持续时间更短，可惜我现在没有精力搞法术研究。”瓦莲京娜耸耸肩，传奇施法者倘若醉心于法术研究，多少时间也不够用。 阿纳托利搓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最近也在研究‘变巨术’的强化版，在这方面小有心得。” 瓦莲京娜会意地笑笑：“如此说来我们倒是可以交流一下。”说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册奥义书，“这是传奇巨兽术的研发日志，阿纳托利大师有兴趣就拿去做个参考吧。” 阿纳托利喜出望外，接过奥义书连声道谢，还向瓦莲京娜承诺：一旦他的研究有了进展，保证第一时间向奥术大祭司阁下汇报成果。 施法者之间交流研究成果是很普遍的做法，瓦莲京娜也乐得有人帮忙，这样她就可以腾出精力处理其它更紧迫的麻烦，比如追踪那位太古神孽宙克斯克尔，趁其身负重伤斩草除根——这也是卡罗尔和安德烈的共识。 “卡罗尔，现在就剩你了，你打算为我们的小朋友加持什么法术？”瓦莲京娜问传奇剑圣。这话罗兰不好意思开口，所以她要主动提出来，为自己的小情郎争取更多利益。 卡罗尔耸耸肩：“我主要是一名剑士，虽然勉强可以施展传奇法术，水平却远远不能跟你和安德烈这样的专业施法者相比，倒是可以帮罗兰灌注一些武技心得。” 瓦莲京娜闻言眼睛一亮，立刻转头对罗兰说：“卡罗尔要为你传功灌顶，这可比我为你加持的法术更难得，罗兰，你还不快谢谢我们的剑圣先生。” 第830章灌顶传功 “卡罗尔将要为你灌顶传功，这可比我为你加持的法术更厉害，你还不快谢谢我们的剑圣先生。”瓦莲京娜给罗兰使了个眼色。 罗兰哪里会不懂金龙姐姐的用意，连忙要向卡罗尔鞠躬道谢，却被他伸手扶住，笑着摇摇头：“自家人就别来这一套了，你回去以后多关照一下罗妮就算报答我了。”又对安德烈和安娜夫妇说：“我要为罗兰灌顶传功，请帮我们准备一个安静的房间。” “跟我来吧。”安娜夫人在前带路，为卡罗尔和罗兰准备一间干净僻静的舱室就离开了。 舱室中铺着松软的地毯，卡罗尔一抖长袍席地而坐。罗兰也效仿他的样子席地跪坐。 寂静的舱室中，两人相对而坐。卡罗尔端详罗兰良久，唇角浮现微笑。 “罗兰，你对我们帕尔尼亚的武道传承了解多少？” “仅仅知道一些皮毛，还请剑圣大人指点。”罗兰恭敬回道。 卡罗尔摆了摆手，自嘲地说：“‘剑圣’的名号我可不敢当，事实上只有将帕尔尼亚剑豪传承修炼到至高境界才称得上‘剑圣’，我想达到剑圣的境界还需要迈过两个艰难的台阶，以我现在的修为，只能勉强将一部分功力暂且借给你，配合‘永恒自由’和‘传奇巨兽术’，再加上你自身的实力，对付克拉肯应该不成问题。”说着，抬手按上罗兰的额头。 罗兰立刻赶到一股温暖的能量透过额头渗透到自己体内，浑身肌肉本能的绷紧。 “闭上眼睛，放轻松。”耳畔传来卡罗尔温和的叮咛。 罗兰遵循他的指点阖上双眼，然而他的身体早已形成自我防卫的本能，一股外来力量强行融入体内，好比钢针触及皮肤，下意识地就会绷紧肌肉，想放轻松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缓缓吐出一口气，罗兰激发心灵异能，进入“自我催眠”状态，以强大的精神力量压制生理警戒本能，紧绷的身体随之缓缓放松，为输入进来的真气打开畅通无阻的渠道。 卡罗尔欣慰的点点头，持续催动真气注入罗兰体内。如果此刻罗兰面前有一面镜子，他会看到无数纤细的金色气流从卡罗尔掌心涌出，透过他的额头传遍全身，在他体表形成纵横交错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宛如绘制神秘的符文。这些纹理就是真气流动的通道，与血管、骨骼、内脏以及肌肉纤维若即若离，处于不同的维度，普通人体内没有“气”，也就无法感觉到其存在，只有修炼出“气感”的武者才能通过内视看清自己体内的这种特殊网络，东方的修行者称之为“经脉”。 人体如同一个微观宇宙，正如“魔网”是魔力流通的渠道，“经脉”就是真气流动的管道，只不过魔网是外在的，向所有施法者开放的公共网络，而“经脉”是内在的，是人体自身修行的产物。 卡罗尔首先花费2点真气，在罗兰体内强行开辟经脉网络，然后一口气将自身剩余的真气全部输入罗兰体内。精纯的真气沿着罗兰体内那些经脉网络流动一周，最终汇聚于腹部，形成一团若有实质的金色漩涡，这就是“气池”，亦即东方修行者所谓的“气海”、“丹田”。 卡罗尔通过真气网络可以“看到”罗兰体内的细微变化。除了腹部气海，罗兰的头部似乎还有一团银色漩涡，散发出的能量与真气性质不尽相同，这种能量在展现出来的刹那会随之张开银色网络，瞬间覆盖罗兰周身，这银色网络显然比他强行灌注到罗兰体内的金色真气网络更为复杂繁密，彼此间没有交点，但是又相互吸引，似乎渴望融为一体。他略一思索，旋即露出释然的笑容。这银色网络是罗兰体内的“灵能渠道”，而那团位于脑部的银色漩涡正是罗兰的“灵能池”。 “灵能”与“真气”是两种性质不同的能量，前者更注重精神，后者则源自肉身，两种能量同时存在于罗兰体内，目前来看尚无法相容。但是卡罗尔知道彼岸寺有一种秘法可以将灵能与真气结合起来形成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至于罗兰将来是否要走这条路，他就不得而知了。 为罗兰灌输真气的同时，卡罗尔也运用秘法将自身的一部分武技修为注入罗兰体内，全面提升他的战斗力。与此同时，一连串的系统提示在罗兰脑海中闪现。 系统提示：你获得高阶剑豪真气灌输，临时开启气池，当前真气存量”15，持续时间24小时. 系统提示：你获得高阶剑豪真气灌输，24小时内，你获得下列特殊能力。 气灌兵器（Su）：消耗1点真气，你的武器攻击检定和伤害检定+8，持续8分钟。 劲力澎湃（Su）：消耗1点真气，你的力量属性获得+8加值，持续8分钟。 凌空虚渡（Su）：消耗1点真气，你获得飞行能力，持续8分钟。 帕尔尼亚太阳剑（Su）：自由动作激活，消耗1点真气，本轮攻击视作接触攻击，并且必然对畏光生物、亡灵、覃、霉菌、泥形怪以及黏怪造成重击，畏光不死生物（如吸血鬼）豁免不过直接杀死（强韧豁免=造成的伤害）。 帕尔尼亚月光剑（Su）：自由动作激活，消耗1点真气，本轮攻击自动取最大伤害骰。 帕尔尼亚流星剑（Su）：自由动作激活，消耗1点真气，若有打击（Smite）类能力（例如破邪斩），可花费一次打击能力使用次数并且将之应用于全轮攻击；若无打击类能力，则只将魅力加值算入本轮攻击检定。 …… 看着不断刷新的系统提示，罗兰惊喜不已。然而当他睁开眼睛，顿觉心头一震，满腔喜悦化作乌有：卡罗尔满头黑发全都变得雪白，原本俊美的脸庞也浮现皱纹，仿佛一瞬间衰老了几十岁…… “弗拉德先生，您……不要紧吧？”罗兰吃惊地望着卡罗尔。 第831章爆破珊瑚宫Ⅰ 卡罗尔缓缓移开按在罗兰额头的手掌，虚弱的笑笑：“我将自己的大部分功力转借给你，身体失去真气支撑难免有所不适，你不用替我担心。” 他这话说得轻松，其实罗兰心里明白，所谓“灌顶传功”，与安德烈、瓦莲京娜为他加持传奇法术还不同，对传功者而言形同为人做嫁衣，在此期间卡罗尔将会失去大部分剑豪能力，变得极为虚弱，一念及此不由深深感动。 卡罗尔觉察到罗兰的神色变化，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不要想太多，明天此时我将收回功力，并不会因此受到什么损失。” 罗兰点了下头，正色道：“我这就出发，返回巨妖岛追杀克拉肯！” “不忙，我还有两件事要对你说。”卡罗尔按住他的肩膀，苍老的脸庞浮现凝重的神色。 “‘灌顶传功’只能维持一天时间，如果克拉肯发现这个秘密，肯定会远远躲开，所以你回去以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将那女妖彻底斩杀，千万不要给她留下脱身的机会！”沉吟一声，他接着说，“其实也有办法帮你永久开辟气池，可惜以我现在的功力还办不到，明年这个时候欢迎你来帕尔尼亚做客，到时候我们再深入切磋武技。” 罗兰略一思索就猜到卡罗尔的言外之意：这位传奇剑圣有把握在一年之内将功力提升到更高的层次，到那时就可以帮他开辟气池，不必再借助外力获得真气。 “这是第一件事，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我要对你说。” “您请讲。” “不久前，吾主维婕斯降下神启，暗示她将与辛德拉女士缔结盟约，两位女神还将交换缔约信物，其中一件信物就是你现在所穿的‘黑王铠’，另一件信物‘残酷女士’没有明说，似乎是辛德拉曾经用过的首饰，那件神器流落到了主物质界，现在被克拉肯窃据，如果你能寻回那件首饰，就可以帮助两位女神完成交换信物的仪式，对你本人也大有好处。” 罗兰脸色古怪，甚至有点想笑。从格莱西娅的香水瓶再到辛德拉的首饰，克拉肯似乎有收集女神、女魔王的贴身用品的怪癖，这使他联想起穿越前耳闻目睹的某些狂热追星族，可惜格莱西娅和辛德拉对克拉肯的“追星”狂热并不领情，反而将之视为亵渎行径加以严惩，这实在是一大杯具。 卡罗尔指了指他胸口那颗红宝石骷髅头，神秘一笑：“交换信物过后，黑王铠就不再是吾主的黑王铠，而是命运女神的黑王铠，今后这件神器就归你所有，而我们帕尔尼亚人获得的回报，就是那件被克拉肯窃据的神器首饰。” “魔法与死亡女神”维婕斯的黑王铠变成辛德拉的黑王铠，那么相应的，辛德拉的首饰也将变成维婕斯的首饰。 罗兰早就怀疑命运女神交待下来的“进阶任务”不单纯，现在看来果然是另有深意。受到《冥河誓约》限制，众神无法运用自身力量直接干涉凡人的世界，信徒与选民就成了众神在凡间博弈的棋子。神界与人间相互依存，由上而下构成错综复杂的利益链条，牵一发而动全身，他这个“神之手”是命运女神手中的一张王牌，每一步的成败都将对万神殿中的格局造成反馈。 一念至此，罗兰深感肩头责任重大。 …… 主物质界，瓦雷斯母星。 北海湾，巨妖岛。 天色微明，岛心泻湖潮水上涌，一截蓝色塔尖缓缓自湖心升起，在月光下闪耀着梦幻般的光泽。 “‘曙光号’请注意，这里是地面工作组，珊瑚宫已经出水。” “‘曙光号’收到，新型炼金火药马上送到，请按照计划开工。” 泻湖附近搭建起一座临时码头，五部银色机械铠一字排开，正在等候“珊瑚宫”完全浮出水面。与此同时，空中传来隆隆的马达声，一艘大飞艇从岛屿北部兵工厂所在的方向飞来，舱中承载着最后一批炼金火药。珍妮弗坐在驾驶舱中，专注地操纵“曙光号”降低飞行高度，靠近码头上方。泽希尔则坐在助理驾驶席，帮妹妹观察“水晶球”中呈现出的地面情况。 “珍妮弗，现在我们的高度是多少？” “距离地面大概四百尺。” “保持在这个高度就可以了，打开舱门，垂下吊索。” “好的，你通知地面工作组准备收货。” 珍妮弗熟练地操纵飞艇悬停在临时码头上空，货舱大门缓缓敞开。一群身着本德同盟军装的少年立刻行动起来，利用滑轮组将一口口沉重的、绘有“易燃易爆”警告标识的密封板条箱送入吊舱，朝湖畔搭建的平台垂落下去。 这些年轻人都是来自海豚湾的大学生，以昆体良的女儿叶莲娜为首，多是富家子弟，之前因为搭乘“黎明号”旅行遭遇海盗袭击，阴差阳错流落鹰之岛，后来在罗兰的鼓励下火线入伍，参加了对抗巨妖岛海盗舰队的战争。一周前，白鸥港舰队发起对巨妖岛的总攻，海空两路并进，顺利拿下这座北方海盗的大本营，这些学生兵以“黎明号”舰组人员的身份参加了这场战争，并且表现出色，得到领主柳博芙女士特许嘉奖“白鸥勋章”，晋升为士官。 时至今日，巨妖岛上的战斗早已结束，岛上包括工厂和兵工厂在内的重要设施也都被白鸥港的海军控制，克拉肯麾下的“十魔将”除了叛变投诚的海伦娜，其余的魔将全都在战斗中伏诛，残余的海盗非死即降。白鸥港舰队正在清剿逃亡的海盗残余势力，投降者则被就地关押在巨妖岛监狱等候审判。 本德同盟各大城邦的报纸陆续刊登了“巨妖岛大捷”的相关报道，看起来战争已经结束，北海湾即将迎来和平时光，但是战斗在第一线的军人们心头都还压着一块石头——巨妖岛海盗团的大头目、传奇女妖克拉肯至今下落不明！ 第832章爆破珊瑚宫Ⅱ 巨妖岛海盗团的赫赫凶名至少有一半是克拉肯创下的，哪怕海盗丢失了全部地盘，诸位魔将死得一个也不剩，只要克拉肯还活着战争就还在延续，而人们也不得不相信--这位传奇女妖的确拥有凭借一己之力扭转战局的实力。 早在白鸥港舰队总共巨妖岛那天，罗兰、布鲁姆、柳德米拉、妮基塔、维罗妮卡和维格拉夫就在海伦娜的引领下潜入珊瑚宫，沿途消灭包括“克拉肯之牙”卡桑德拉和阴影蛛术士达科沃尔在内诸多克拉肯的帮凶，希望能够在这座海底宫殿内部找到克拉肯，将之诛杀。然而途中发生变故，罗兰斩杀“血腥假面”奥列格之后获得了命运神性，奉辛德拉女神之名脱离队伍，前往星界执行进阶任务，剩下的同伴则继续探索珊瑚宫。 经过长达两天的冒险，闯过诸多陷阱和埋伏，一行人终于进入珊瑚宫的中枢地区“弗莫尔大教堂”，见到克拉肯本人。然而，预想中的决战并未就此爆发，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副诡异的情景。 在弗莫尔大教堂，众人惊讶地发现克拉肯就像一只被封印在琥珀中的昆虫，外表鲜活却没有灵魂，任何来自外界的攻击都无法破坏笼罩在她周围的那一层神秘结界，更无法对她那失去知觉的肉身造成伤害。 最初，众人怀疑这是一个陷阱，怀疑那位跪坐在教堂告解室中的“克拉肯”只是一个魔法塑造的幻影，真身则藏在暗处。就在这时，柳博芙和维克托莉亚姐妹匆匆赶来支援。还是领主女士见多识广，稍加观察就确认教堂中的那个克拉肯的确是她本人，只不过她的灵魂与肉身脱离去了星界，并且在离开珊瑚宫之前施展8环法术“永恒静滞”封印了自己的肉身。 被“永恒静滞”封印的生物将会失去活力、仿佛时间在其身上停止了流动，生理状况也被固定。受术者不会变老，也没有任何力量能够伤害她，无论是物理攻击、魔法抑或超自然力量。这种状态将会恒久持续下去，直到“永恒静滞”被解除。一次成功的“解除魔法”或者8环“解锢术”都可以驱散“永恒静滞”，打破时间封印，在那之后众人就可以正常攻击克拉肯了，但是柳博芙却认为解除“永恒静滞”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克拉肯的灵魂还在星界活动，倘若肉身禁锢被解除，她的灵魂会在第一时间有所感应，只需念头一动就能返回珊瑚宫，灵肉合一恢复行动力。到那时众人面对的将是一位处于全盛状态的传奇女妖，先别说未必有把握战胜她，最起码克拉肯如若想走，包括柳博芙在内，这里没有人拦得住她。 除此之外，柳博芙还有一个顾虑。罗兰在离开珊瑚宫之时曾有言在先，此次前往星界是为了执行命运女神交待的任务，而他的任务目标就是追杀克拉肯的星界体。现在罗兰是什么情况没有人清楚，如果不与他沟通就把克拉肯引回珊瑚宫，罗兰的星界之旅岂不是白忙一场？ 基于以上两点顾虑，柳博芙提出一个更合理的应对方案。首先自然是设法与罗兰取得联系，告诉他克拉肯肉身所处的状态；其次就是抓紧时间进行作战准备，万一克拉肯突然返回珊瑚宫，事先做好充分的准备胜算也就更大。 大家听取了柳博芙的建议，联络罗兰好办，不断给他发送“短讯术”，排除跨位面通信的误差，消息总会传到他那里；至于对付克拉肯，就要多花些心思了。对付这种传奇女妖，召集千军万马没有意义，要么邀请其它传奇高手前来助阵，要么就得运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苏霍伊老爷子提供了一个建议：调集大量炼金火药，将弗莫尔大教堂整个塞满，然后设下魔法警报，如果克拉肯返回珊瑚宫，魔法警报会在第一时间被触发，随即激发火药的起爆装置，刹那间将整个珊瑚宫连同克拉肯一起炸上天。 杀死一位传奇女妖需要多少炼金火药？这个问题大家都没有明确的概念，自然是越多越好。 巨妖岛有一座设施齐备的海盗兵工厂，其中包括配制炼金火药的场地，被海盗绑架的炼金术师已经获得解救，在苏霍伊和莫洛佐夫两位机关大师的带领下重新开工，将原本用来填装舰炮和要塞炮的库存火药都搬出来，通过飞艇运送到泻湖附近临时搭建的码头上，利用涨潮时分珊瑚宫自动浮出水面的规律，将一箱箱破坏力强劲的炼金火药送进弗莫尔大教堂，围绕克拉肯的肉身堆积起来。 这件事在岛上秘密进行了三天，出于安全和保密起见，布鲁姆、柳德米拉、妮基塔、维罗妮卡和维格拉夫驾驶扬波机甲亲自将一箱箱经过魔法防水处理的炼金火药由湖畔运送到弗莫尔大教堂，围绕克拉肯的肉身放置。迄今为止已经动用了超过两千吨火药，几乎将整个大教堂填满。 弗莫尔大教堂门前，装满炼金火药的板条箱堆积成一堵墙壁，布鲁姆操纵机械铠将最后一箱炼金火药塞进墙上的孔洞，透过力场视窗向教堂内部窥望，一身紫袍的海盗女王依旧纹丝不动，看起来活像木偶。 矮人摇摇头，有些不舍地说：“为了这个妖女，浪费这么多炼金火药，实在太不值得了。” “矮子，又不是花你的钱，你心疼什么？如果这些火药能炸死传奇女妖，也算得上物有所值。”通信装置中传来柳德米拉的声音。 “我不只是心痛火药，更担心爆破的威力太大，炸死克拉肯的同时顺带引发海啸，将整个巨妖岛淹没，那可就太糟糕了！”矮人忧心忡忡地说。 “这一点不用担心，莫洛佐夫和苏霍伊两位大师计算过，两千吨炼金火药的威力可以将整个珊瑚宫摧毁，也有可能将这座岛心泻湖填平，不过考虑到泻湖与外围海域相通，爆炸引发的震波不会对巨妖岛造成太大影响。”妮基塔淡定地说。 第833章爆破珊瑚宫Ⅲ “喂喂！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克拉肯返回弗莫尔大教堂，岂不是意味着罗兰在星界的任务没有完成？”维罗妮卡插了一句话。 “嗯，逻辑上是这样没错，你想说明什么？”妮基塔反问。 “嗨！我说你呀，还总觉得自己挺聪明，这不是很明显吗？罗兰的进阶任务是斩杀克拉肯对吧，如果他在星界没能搞定那个传奇女妖，按理说就得回来继续追杀，可是克拉肯一回来就被两千吨炼金火药‘轰’地一下炸飞，十之八九当场粉身碎骨，罗兰未能如辛德拉女神要求的那样亲手斩杀克拉肯，任务算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维罗妮卡的问题令众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过了许久，维格拉夫率先开口，犹豫着说：“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在这里搞这些名堂……是不是在为罗兰先生帮倒忙啊？” “要不怎么办？把起爆装置拆了？”布鲁姆也是迟疑不决。 “照这样的话，我们几天的辛苦岂不是全都白费了。”妮基塔有点不甘心，“米拉，罗兰今天给你回信了吗？” “今天没有，不过昨天晚上发来一段短信，说是准备进攻克拉肯的旗舰‘水晶号’，估计战斗也快结束了。”柳德米拉觉察到同伴情绪低落，乐观地鼓励大家：“咱们远东地区的三大传奇强者，妮基塔的老爸、罗妮的老爸还有瓦莲京娜女士都跟罗兰在一起，对付一个克拉肯问题不大，咱们在这里的布置只是预防万一而已，我觉得，克拉肯的灵魂十之八九是回不来啦！” “你说得倒是轻巧，要知道克拉肯也不是独自战斗，她身边还有黑袍大巫妖和龙王马尔斯呢。”妮基塔还是无法释怀，“说句丧气话，那两位传奇强者的实力比我和罗妮的老爸还要强上那么一点点，至于克拉肯，恐怕也不比瓦莲京娜女士弱，罗兰那家伙的实力是还不错，可惜距离传奇境界还差得很远，我真不明白那位命运女神是怎么想的，为何要求自己的选民去做远远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任务，这不等于害罗兰去送死么！” “快别说了妮基塔，你这话可有点渎神的嫌疑啊！！”柳德米拉也是辛德拉的信徒，听不得法师小姐说这种话。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可以选择不说话，但是不能说自欺欺人的蠢话。”妮基塔冷笑不已。 大家再次陷入不安的沉默。法师小姐有时候号称自己是魔法之神博卡布的信徒，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丫头对信仰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态度，说是“无信者”更确切。其它同伴都是有信仰的人，所以在大家看来妮基塔的言行经常显得离经叛道，或者用罗兰的话来讲，“中二度爆表”，但是大家也不得不承认，法师小姐刚才的言论的确有道理。罗兰去星界这件事，实在是有点让人看不懂。 维格拉夫操纵机械铠放下装满火药的木箱，回头对同伴说：“罗兰先生是命运女神的选民，他的运气绝不会差，说不定在星界就把克拉肯解决了，咱们没办法去星界帮他，能做的就是把手边的工作干好，等候他的新消息。” “说得对，码头上还有二十吨火药，过后这座大教堂就彻底被封死了，抓紧时间干活去吧。”布鲁姆驾驶机械铠缓缓上浮。众人也都跟随他浮上湖面，借助魔晶涡轮的推动靠近码头，就在这时，所有人都感应到柳博芙以“心灵连线”发来的消息。 “诸位！有紧急情况！” “哎？什么情况啊？”维罗妮卡好奇地抬头望天，透过力场视窗，看见一白、一蓝两条倩影伴随在飞艇身侧凌空悬浮，一袭白裙的是“风暴歌姬”海伦娜，身着秘银铠甲外套蓝色战裙的则是“暴风领主”柳博芙·扬波。 “刚刚收到罗兰发回来的消息，克拉肯已经逃离星界，随时可能返回弗莫尔大教堂！”柳博芙嗓音急切，“珊瑚宫现在很危险，你们马上离开泻湖！” “可是……码头上还有二十吨炼金火药，要不要顺带回收？”布鲁姆迟疑地问。 “别管那些火药！”柳博芙斩钉截铁道，“现在弗莫尔大教堂已经变成火药库，一旦引爆连码头都保不住，‘曙光号’正在投下悬梯，你们立刻上来。” 空中的飞艇已经飘到泻湖上方，垂下一条悬梯。众人操纵机械铠靠近过去，相继登上悬梯。飞艇不等他们攀上机舱就开始移动，拖着长长的悬梯和五具机械铠提升高度，渐渐远离湖面。 柳德米拉扭头望向泻湖，此时已经到了退潮的时刻，珊瑚宫的宝蓝色塔顶正随着潮水缓缓下落。 “看起来还是老样子啊……”女游侠心想，“克拉肯大概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吧……” 正在这时，泻湖深处突然涌现暗流，一道巨浪冲天掀起，随之传来震撼岛屿的巨响，仿佛天崩地裂一般。 柳德米拉被这突如其来的爆鸣吓得手一哆嗦，差点跌下悬梯，慌忙抓牢绳索稳住重心，匆匆低头望去，泻湖周围的码头和仓库已经全被潮水吞没，海水在一股狂暴力量的席卷之下直冲天空，激流拍打机械铠外壳啪啪作响，仿佛要将这钢铁机甲撕碎。 一道火光顺着珊瑚宫基座向上蹿起，沿途冲破所有房间的窗户向外喷发烈焰与浓烟，最终轰穿塔顶，将一团硕大的蘑菇云喷向天空，灼热的气流横空扫荡，将之前卷起的海水瞬间蒸发，白茫茫的水雾与滚滚黑烟混杂在一起，将整个巨妖岛上空笼罩起来，遮断晨曦如坠黑夜。 克拉肯花费数十年心血建造的珊瑚宫就在这恐怖的大爆炸中分崩离析，转眼间化作废墟，无数破碎的砖石倾泻在水面上，几乎将整个泻湖天平。 飞艇和机械铠中的人们目睹珊瑚宫遭到爆破的情景，震惊之余也意识到克拉肯已经返回弗莫尔大教堂，随即产生一个相同的疑问：两千吨炼金火药造成的破坏如此可怕，处于爆炸中心地带的克拉肯还有可能活下来吗？ 第834章诸海之末日 两千吨炼金火药同时起爆造成的巨大破坏力将珊瑚宫彻底摧毁，那么，处于爆炸中心的克拉肯还有幸存的可能吗？ 珊瑚宫在剧烈的爆炸中崩溃，鲜血透过断壁残垣渗透出来，染得海面一片鲜红。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渐渐平息下去，然而给人们造成的震撼还远未消退。“黎明号”飞艇中，所有乘客都被震得耳膜嗡嗡作响，飞艇垂下的钢索在爆炸掀起的气流中剧烈摇晃，被钢索牵引的五部机械铠也随之荡来荡去，随时可能坠落下去。机舱中，柳德米拉等人顾不得自身安危，目光全都投向下方湖面，竭力透过白茫茫的水汽，试图观察珊瑚宫废墟中的动静，期待看到那传奇海妖的尸体。 水面不断涌出气泡，破裂的气泡则渗出浓郁的鲜血，从高空看上去宛如一锅血腥的沸粥。就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泻湖中央突然掀起波澜，珊瑚宫的废墟轰然炸开，数条深紫色触腕破水飞起，粗大宛如树干，表面布满吸盘，混合血浆与粘液的柔软肢体在阳光下疯狂挥舞，抽打海面激起浪花。 飞艇悬浮在泻湖上方，魔晶引擎隆隆轰鸣，机舱内外一片寂静。人们都呆呆望着珊瑚宫废墟中那恐怖的情景，恐惧和震惊使他们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大家当心，克拉肯还活着！” 柳博芙第一个回过神来，匆匆通过“心灵连线”提醒同伴准备战斗，同时挥动传奇三叉戟“信风天使”，驾驭暴风朝湖面俯冲下去，美丽的眼眸微微眯起，紧盯那些狂舞的触腕，目光锐利若有实质。 轰隆！湖面上的废墟被来自下方的强横力道掀开，传奇海妖庞大的身躯攀爬上来，终于完整的呈现在柳博芙等人视野中。这怪物从头到尾足有百尺之高，下半身是深紫色乌贼形态，灼热的体温将海水蒸发，散发出浓烈的硫磺气息，显示出她的“半炼狱”血统，十条触腕有六条被炸断，断裂处的血肉剧烈蠕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生长出全新的肢体。乌贼头部后方鼓起一团臃肿的肉瘤，肉瘤顶部裂开，仿佛绽开一朵绯红湿润的肉质花蕾，居中赫然寄生着一尊女巨人，腰部以下没入乌贼体内，只有上半身赤裸的暴露在人们视线中，洁白的胴体宛如美玉雕塑的艺术品，腰肢纤细胸部高耸，点缀着两点娇嫩的紫色蓓蕾。 此刻众人可没有心情欣赏这具性感的胴体，两千吨炼金火药虽然没能炸死克拉肯，却也给这传奇女妖造成重创，直接将其由人类形态炸成半海怪、半巨人的原始形态，亦即北海湾居民世代相传的那个恐怖故事的女主角——诸海之末日！ 半炼狱深海巨人、“诸海之末日”克拉肯·弗莫尔艳丽的脸庞已然扭曲变形，右臂齐肩炸断，身上有多处伤口在流血，剧痛和愤怒使她失去理智，没有第一时间选择逃离陷阱，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不惜一切代价杀光眼前这些设伏谋杀她的敌人！ 柳博芙俯瞰湖面，与克拉肯怨毒的目光对视刹那不由一阵战栗，连忙定神驱散恐惧，高举“信风天使”奋力投掷出去：“女妖，你的死期到了！” 禅宗射术，三重投掷！ “信风天使”缠绕刺目电蛇脱手飞出，凌空分裂成三柄完全相同的传奇三叉戟，伴随破空雷鸣射向盘踞在泻湖中央废墟之上的克拉肯。 “想要我的命，你还不够资格！”克拉肯冷笑着扬起右手，紧握在她掌中的传奇海妖权杖骤然光芒大盛，十条触腕一齐腾空飞舞疯狂延伸，交织成密密麻麻的紫色罗网，将迎面飞来的三支三叉戟全都兜住，紧紧缠绕。其中两支由魔力幻化的“信风天使”在遭到束缚的刹那自行爆裂，喷发出强烈的电弧，将周围的触手烧焦，信风天使的本体则被更多触手死死纠缠。 柳博芙急忙施法试图召回“信风天使”，传奇三叉戟掉头朝空中飞回去，却难以挣脱束缚其上的触手，将之拖拽得绷成一条直线。克拉肯单手持杖与柳博芙角力，断裂的左臂微微扭动，由伤口断面延伸出新的血肉，迅速生成新的肢体。 “黎明号”机舱中，苏霍伊老头透过水晶球看到湖面上的激战情景，连忙大声呼喊：“大家快动手，阻止那女妖再生肢体！”坐在他身旁的珍妮弗立刻做出响应，借助水晶球附带的魔导火控系统操纵装备在飞艇上的八部机炮，统一校订射击诸元，炮口指向下方珊瑚宫废墟猛烈开火。八门机炮同时喷射电弧，炮弹如同暴雨向克拉肯倾泻下去。 炮火轰鸣声中，北海巨妖身上爆开团团血花。身为传奇深海巨人，克拉肯看似白皙细腻的肌肤其实比橡胶更坚韧，哪怕附魔刀剑箭矢也难以对她造成伤害，然而面对装填了珍珠钢穿甲弹、高速射击的大口径魔晶机炮，这具赤裸性感的胴体还是显得有些娇嫩了，遭受来自天空的金属风暴洗礼，转眼就被轰得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可恶！”克拉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诅咒，扬起新生的右手迅速打出一串施法手势，身下海水泛起代表防护学派的绿色灵光，大量海水升空而起，凝聚成四块巨大的等边三角结界，构成浅蓝色半透明正四面体，将她从头到尾完美屏蔽起来，空中呼啸袭来的珍珠钢穿甲弹击中这海水构筑的壁垒竟然全被弹开，仅仅在海水表面激起一泓微不足道的涟漪！ 传奇施法，众海之塔！ 飞艇机舱中，珍妮弗被这传奇魔法构筑的防御结界震惊的目瞪口呆。苏霍伊转身与莫洛佐夫低声交流，然而两位机关大师的法术辨识经验面对传奇法术时都显得捉襟见肘，甚至连那“众海之塔”究竟隶属于防护系、变化系抑或塑能系法术都难以确定，这要怎么破解？ 第835章众海之塔 第835章：众海之塔 克拉肯召唤海水塑造出一座巨大的金字塔将自己保护起来，成功挡住来自空中的弹雨。面对这种局面，飞艇中的人们都感到束手无策，结果还是得靠柳博芙这位准传奇施法者出声打破僵局。 “暴风领主”沉稳的嗓音透过“心灵连线”传达到机舱中，从容不迫发号施令：“苏霍伊大师，莫洛佐夫大师，请尽快为航空炸弹附加‘解离术’，珍妮弗调整航向，确保炸弹精确投掷到克拉肯身上，‘众海之塔’是一种力场防御法术，挡不住解离术，而且无法跟随施法者同步移动。”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全都明白了。“众海之塔”的性质类似力场墙，只不过构筑出的防御体系更严密，没有任何漏洞可钻，而且可以挡住传送类法术，在己方没有人能够施展“魔邓肯裂解术”的情况下，“解离术”就是攻破这一防御工事的唯一手段；再加上“众海之塔”是固定防御体系，不能跟随施法者移动，附魔解离术的航空炸弹投下去，哪怕无法立刻炸毁“众海之塔”，至少可以起到惊吓克拉肯的目的，迫使她逃离自己构筑的防御阵地，再次暴露在飞艇炮口下。 “柳博芙女士，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咦？你是谁？！”珍妮弗突然瞪大眼睛，满脸惊诧。柳博芙的心灵连线莫名切断，此刻传入她脑海中的是低低的冷笑，随之而来的是充满轻蔑意味的嘲弄。 “一群自作聪明的杂鱼，猜猜看是你们先投下炸弹，还是先被我杀死？” 珍妮弗愕然转头望向同样满脸震惊的苏霍伊，艰难吐出一句话：“克拉肯……她在窃听……” “心灵连线”不需要借助媒介传播声音，也没有距离限制，向来被认为是最方便快捷同时也是最安全的通讯法术之一，但是克拉肯的冷笑却证明这种通讯法术并非无懈可击，传奇女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神不知鬼不觉侵入柳博芙与众人的心灵感应线路，成功窃听他们的对话，若非她在事后出声嘲笑，大家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已经泄密。 “这下麻烦了……”苏霍伊老头双手抱头，以一种近乎绝望的语气向飞艇上所有乘员发出警告：“全员跳伞，越快越好！” 他当然不想失去花费无数心血和金钱、亲手打造的“黎明号”，然而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人命比飞艇更重要。可惜的是，他的警告并没有第一时间传达到乘员耳中，克拉肯已经提前施法切断“心灵连线”，只有他身旁的莫洛佐夫和珍妮弗听到了这些话，而这两位显然更不情愿放弃飞艇，机舱中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岛心泻湖中，克拉肯在“众海之塔”的庇护下无视炮火扫射，单手打出施法手势，浓烈的魔法能量汇聚到她周围，这个以变化学派“毁灭”要素（Seed）为核心的传奇法术迅速在她手中完成构型，凝聚成一团狂暴的金色光辉。 传奇施法，崩灭术！ 克拉肯无声冷笑，白嫩修长的食指向天一点，毁灭性的魔力化作金色光束，咻的一声射向高悬空中的“黎明号”。 “崩灭术”作为一门传奇法术，杀伤力算不得出众，跟7环“连锁闪电”差不多，但是这门法术有两个令人生畏的特点：其一是具有“解离”性质，被其破坏的目标会遭到彻底的毁灭，瞬间分解成一缕尘埃，无论对方是血肉之躯抑或钢铁战舰；其二是这个法术的射程极远！ 此刻“黎明号”距离海面上的克拉肯足有万尺之遥，别说寻常法术，就算大炮也很难在这么远的距离命中空中全速航行的飞艇，但是面对“崩灭术”，万尺高空还不足以阻挡死神的脚步。 柳博芙早在“心灵连线”被克拉肯窃听的刹那就知道情况要遭，果断放弃夺回“信风天使”的念头，迅速打出施法手势连续施展“任意门”，几个闪烁返回“黎明号”跟前，回头遥望珊瑚宫废墟，目睹克拉肯指尖弹射出一束比闪电更刺眼的光辉，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危急关头，她强迫自己摒弃杂念，紧握颈上那条蓝宝石海豚挂坠，向海精灵之神发出虔诚的祈祷。 “赞美吾主深海·塞悉拉！” 唰！蓝宝石圣徽发出光芒，为柳博芙注入源自阿梵多的神圣能量，这能量使她可以为接下来施展的任意法术附加任意一个超魔专长，并且不需要提升法术等级。 法术瞬发，反魔场！ 翡翠般华美的光辉从柳博芙身上爆发出来，那一抹浓深的翠绿照亮天际，同时也挡住来自海面的崩灭之光。 “崩灭术”碰撞“反魔场”的刹那激起一阵无声的震荡，金色光辉迅速暗淡下去，而柳博芙本人也因为身处“反魔场”被迫失去一切提前加持的法术，身上的附魔铠甲和武器全都变得黯淡无光，背后那双支撑她飞行的“大气之翼”也悄然凋零，仿佛一颗翠绿的陨星，颓然坠落下去。 克拉肯脸色冰冷，阴沉的目光紧盯着坠落下来的柳博芙，突然晃动“传奇海妖权杖”，十条触腕呼啸着抽了过去，连续击打在柳博芙身上。触腕本身附着的杀伤性和诅咒性法术效果无法在“反魔场”内部生效，但是哪怕剥离了法术效果，这些触腕仍然是堪比钢鞭的可怕武器，特别是触腕上密布的吸盘和毒刺并不会受到“反魔场”影响。柳博芙身上的铠甲和法术在“反魔场”中失去了应有的防护能力，遭到触腕抽打的刹那珍珠钢伏波铠甲当场碎裂，染血的衣甲碎片随着鞭打四处飞溅，天鹅般洁白修长的颈项也被一条丑恶的触腕死死勒住，使她感到窒息晕眩，意识模糊……最终一头摔进海里失去了知觉。巨妖触腕仍不放松这个美丽的猎物，强行拖拽着柳博芙向克拉肯盘踞的珊瑚宫废墟靠拢。 第836章江河化龙 柳博芙·扬波一头摔进海里失去了知觉，巨妖触腕仍不放松这个美丽的猎物，强行拖拽着柳博芙向克拉肯盘踞的珊瑚宫废墟靠拢。 “柳芭！！” “黎明号”飞艇中，维克托莉亚眼看姐姐身陷绝境，急切之下不顾自身安危打开舱门跳了下去，娇小的身躯坠向海面，与此同时，海面浮现金色法阵，天界虎鲸响应女主人的呼唤传送过来，奋力跃出海面接住从天而降的“明珠骑士”。 “曼提斯瑞姆，我们走！”维克托莉亚反手拔出“明珠剑”，向前一指，天界虎鲸立刻响应背上女主人的指挥向柳博芙落水的方向乘风破浪猛冲过去。 维克托莉亚紧盯着那条束缚姐姐的巨妖触腕，“明珠剑”在她手中闪耀光辉，燃起代表“圣剑术”的银色火焰。 珍珠祝福！ 破邪斩！ 海精灵小公主驾驭天界虎鲸发起冲锋，蓦地挥出与其娇小身材不成比例的重剑，一道弧光唰的切开海水，将那条粗大狰狞的紫色触腕当场斩断。 维克托莉亚顾不得带有毒素的腥臭血浆喷溅在自己身上，催促天界虎鲸“曼提斯瑞姆”下潜，在被巨妖毒血污染浑浊的海水中瞪大眼睛，寻找姐姐的身影。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涌来一股阴冷的暗流，使她不由打起寒颤。 珊瑚宫废墟上，克拉肯已经完成一系列复杂的施法仪式，浓郁而阴冷的魔力从她身下传导到海面，使周围方圆千尺内的海水呈现出诡异的漆黑色泽，并且掀起大大小小的漩涡，有一股躁动的力量四处流窜。 “传奇施法，江河化龙！” 克拉肯吐出最后一句咒文，手掌一抬，漆黑的海水如同受到引力牵扯，骤然腾空掀起一道巨浪，令人震惊的情景就在此刻上演——海浪在飙升至最高点之后既未崩溃亦未曾回落，赫然变形为一头黑色巨龙，张开湿漉漉的双翼朝维克托莉亚所在的海域俯冲过去！ 克拉肯以传奇法术变化出来的巨龙可不是徒有其表的样子货，这头海水塑造的巨龙相当于一头黑色古龙，货真价实的准传奇生物！恐怖的龙威贴着海面扩散开来，天界虎鲸受到精神冲击发出惊恐的悲鸣。鲸背上的维克托莉亚受到圣武士“勇气光环”保护不惧龙威，然而她也没有办法使坐骑摆脱恐惧影响，匆忙仗剑跃起，试图阻挡那恶龙的扑击。 轰！巨龙双翼拍击海面，海水仿佛遭到炸弹轰击，浪花飞溅而起。海精灵小公主的体型与古代巨龙对比之下越发显得娇小可怜，而她的力量也与对手相差甚远，连人带剑被龙翼击飞。目睹女主人受到威胁，天界虎鲸爆发出巨大的勇气，克服龙威奋力跃出海面，一头撞上黑龙腹部。砰得一声闷响，黑龙翻滚着跌在海上，被迫放弃吞噬近在嘴边的维克托莉亚，瞪起一双猩红的眼眸，张口喷出一道酸液龙息。 嗤！天界虎鲸遭到酸液喷吐，浑身血肉迅速腐蚀溃烂露出森森白骨，扭动身躯痛苦哀鸣。 维克托莉亚回头看到这一幕，不由眼圈泛红，急忙踏水浮出海面，试图靠近坐骑施以“圣疗”。然而龙翼掀起的海浪挡住她的脚步，当她冲破风浪阻挠，天界虎鲸已经被那恶龙咬断脖子…… 古代黑龙甩头丢开天界虎鲸的尸体，目光落在维克托莉亚身上，鲜血染红的利齿微微开启，一口龙息在腹中酝酿。 空中突然传来嘹亮的歌声，歌声中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魔力，使原本晴朗的天空蒙上厚厚的积雨云。 轰！一道雷霆伴随“暴风战歌”降落下来，结结实实轰在黑龙背上，打断正欲喷向维克托莉亚的龙息。雷云密布的空中，狂风吹拂海伦娜洁白的长裙，偶尔闪过的电光照亮她美丽而肃穆的脸庞，朱唇轻启吟唱呼唤雷霆的战歌，不断将一支支闪电幻化的长枪投向下方海面，阻止克拉肯和她的恶龙仆从伤害扬波姐妹。 “黎明号”冒着被克拉肯击落的巨大风险压低飞行高度，敞开腹部舱门将四颗附魔炸弹投向珊瑚宫废墟，其中三颗炸弹未能击中目标，坠入海水深处引爆，激起浪花和沉闷的回音，只有一颗炸弹落在克拉肯头上，被“众海之塔”阻挡的刹那自行起爆，灌注在炸弹中的“解离术”随之释放出来，摧毁一面倾斜的力场护盾。 构筑“众海之塔”的四面护盾缺失一面，藏身其中的克拉肯也暴露出来。“黎明号”八门魔晶机炮再次奏响铿锵的乐章，随即又有五门机炮加入“合奏”——布鲁姆等人驾驶扬波机甲从飞艇悬梯上一跃而下，凌空集中火力轰击克拉肯。 五部没有拖挂降落伞的机械铠从千尺高空直接坠落下来，砸在海上溅起大团浪花，布鲁姆、柳德米拉和维格拉夫凭借强悍的体质硬抗冲击力，维罗妮卡和妮基塔则在机械铠坠落海面的刹那激发“羽落术”，短暂的晕眩过后便恢复清醒。扬波机甲背部螺旋桨卷起洁白的水花，推动五部钢铁巨人迫近珊瑚宫废墟。珍珠钢穿甲弹拖曳水雾冲破海面束缚，向着克拉肯集中扫射，北海巨妖美艳邪魅的胴体皮开肉绽，鲜血染红白皙的肌肤。 机炮看似火力凶猛，其实只对克拉肯造成些许皮肉伤，远不足以威胁她的生命。这位传奇女妖甚至不屑于第一时间修复“众海之塔”，而是挥动权杖发泄她的怒火。传奇海妖权杖张开十条触腕，宛如一朵怒放的紫罗兰，其中五朵“花瓣”齐根断裂，脱离权杖的触腕落入海水立刻变形为巨型深海乌贼，舒展修长的腕足，扭动柔软而庞大的身躯分别迎向一部机械铠。 “当心那些大乌贼，别被它们缠住！”妮基塔早已提前加持“奥术视觉”，看出克拉肯自断权杖触腕为祭品，召唤出五头“深海乌贼”——这些来自深海的魔法兽是海洋巨人的仆从，同时也是巴洛尔·弗莫尔的信徒，在海中的战斗力堪比成年巨龙！ 第837章罗兰归来 “当心那些大乌贼，别被它们缠住！”红衣女巫以“心灵连线”提醒同伴。 “收到！”柳德米拉率先做出回应，左手紧握大型珍珠钢军刀、右手擎起魔晶机炮严阵以待，炮口锁定那团快速潜泳过来的大乌贼扣响扳机，一串梭形弹撕裂深海乌贼柔韧黏滑的表皮深陷体内，浅蓝色血浆涌了出来。 受创的海兽猛然甩动触腕，张口喷出大团墨汁，瞬间将附近海域污染的一团漆黑。滚滚黑潮淹没力场视窗，柳德米拉暗自骂了声娘，匆忙调整浮力方向试图脱离这片浑浊的战场。然而数条触腕悄然缠绕过来，缠住机械铠的下肢，一团柔软黏滑的躯体攀援上来，触腕根部露出乌黑坚硬的喙嘴，猛力啄向机械铠外壳，铿锵声中火花四溅，机舱随之剧烈摇晃。 “该死的大乌贼，给我滚开！”柳德米拉抛开机炮和军刀，腾出一双机械手抓住“深海乌贼”触腕，打算将这黏糊糊的怪物扯下来，然而深海乌贼黏滑的身体根本无法抓牢，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法摆脱对方的束缚。 柳德米拉陷入困境的同一时间，布鲁姆、妮基塔、维罗妮卡和维格拉夫也是处境堪忧。“扬波机甲”是一种擅长海战的机械铠，但是这种所谓的“擅长”是针对原始的夸力许装置和水面舰艇而言，现在对上真正的深海巨兽，机械铠就显得太过笨拙，根本无法对抗深海乌贼神出鬼没的袭击。 克拉肯舒展庞大的乌贼下肢，紫色触腕如同蟒蛇盘绕珊瑚宫废墟，目光扫过海面，艳丽的脸庞浮现冷笑。战场局势全落入她的掌控，生杀予夺的感觉非常好，连日不顺积郁的恶气全都发泄出来。空中飞艇还在开火，弹雨淋漓落下，海面激起朵朵浪花。 “不知死活的杂鱼！”克拉肯唇角勾出轻蔑的弧度，扬起纤手隔空抓向“黎明号”，狂暴的魔力呼之欲出。 唰！海天之间突然撕裂一道次元裂隙，立刻牢牢吸住克拉肯的视线。 显而易见，有人正在传送过来，奇怪的是这道传送门的造型很别致：酷似一具年轻女性窈窕胴体的剪影，头上还有一双兔耳似的阴影轮廓。 “这，难道是……”克拉肯忽然想起什么，不由变了脸色。与此同时，一位身着黑色铠甲、背负金色重剑的人类青年从那古怪的传送门中迈步走了出来，目光与克拉肯对视的刹那冷冷一笑，随后说出来的话使对面那位传奇女妖也不由得心头一凛。 “克拉肯，你的死期到了。” 此刻，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这位年轻人脸上，神态却各不相同。 “罗兰老弟，你总算回来了！”矮人还在操纵机械铠与深海乌贼搏斗，无意间抬头看见好友传送回来，惊喜的大笑起来。 柳德米拉、维罗妮卡、妮基塔、维格拉夫、海伦娜、扬波姐妹、艾德里克兄妹、苏霍伊和莫洛佐夫等人也都惊喜不已，为罗兰平安归来感到欣慰。 只有克拉肯的心情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目睹罗兰出现在自己面前，心中的怒火与仇恨立刻如同火山爆发难以遏制。就是这个该死的人类小子，仿佛是她命里注定的灾星，时时处处与她作对：先是在基特兰德城杀害了她的儿子格兰德，又来到北海湾协助扬波家族击溃她苦心经营多年的舰队，霸占了她的岛屿和港口，更让克拉肯怒不可遏的是不久前这小子竟然流窜到了星界，与红梅联盟传奇三巨头沆瀣一气，借着龙王和黑袍远征狱门星的机会趁虚而入，闯进她的旗舰“水晶号”，勾结叛徒达利娅将欲魔女王格莱西娅的化身召唤到人间，几乎害她丢了性命。 在被格莱西娅一刀斩断“银线”的刹那，克拉肯及时激发“意外复活术”护符逃回珊瑚宫，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老家也被罗兰的盟友占据，还在她的肉身周围安设了阻止传送法术的“次元锁”和堆积如山的炼金火药，迫使她牺牲了第二枚护符才保住性命。 克拉肯本身并不会施展“意外复活术”，手中那两块护符是龙王马尔斯所赠，是请她出山协助夺取“鳞甲天”的酬劳之一，现在两块保命护符都废了，面对罗兰杀气凛然的宣言，克拉肯这位传奇女妖的心中也禁不住兴起一丝危机感，然而，这一丝不安立刻被她的骄傲取代。 “你想杀我？凭什么？”克拉肯昂首蔑视踏空而立的人类青年，眼中满是不屑，“若非达利娅那个贱人召唤出了格莱西娅，你根本没可能活着离开我的战舰，更可笑的是你居然还敢追到这里来，这里不是星界，也没有银线之类的致命弱点让你这种奸诈之徒钻空子，我真不明白，凭你那点本事哪来的底气向我挑衅？” 面对克拉肯的冷嘲热讽，罗兰还以一声哂笑：“格兰德当初说过同样的话，现在他怎么样了？” 罗兰一句轻描淡写反讽深深刺痛克拉肯的伤疤：“你该死！” 传奇海妖权杖一晃，五条紫色触腕倏然拉伸六十尺长，唰的一下席卷过去，将罗兰从头到脚捆了个结实。 “看你还有什么话说！”克拉肯满腔怨恨透过权杖传递到罗兰身上，巨妖触腕紧紧束缚猎物的同时还在喷射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毒液，要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青年骨头勒碎，销融为一滩腥臭的脓血。 仅此而已还无法使克拉肯解气，看着罗兰壮硕的身躯被触腕淹没，骨骼受到强力压迫咯咯作响，艳丽的脸庞浮现恶毒的笑容。她很庆幸自己今天准备了一个9环缚魂术，当罗兰的骨肉被巨妖触腕碾碎溶蚀，这个法术就有了用武之地。 克拉肯腾出左手抚摸颈项，从那串用来搭配“弗莫尔圣徽”的项链上扯下一颗蓝宝石作为施展“缚魂术”的媒介，只需要念诵一句祈文，她就可以将罗兰死后残留的魂魄吸入宝石封印起来。当然，她也没有忘记罗兰是命运女神辛德拉的选民，所以她的动作必须足够快，否则命运女士会抢在她出手之前将罗兰的灵魂接引到自己的神国，那将给他留下复活的机会。 第838章巨人罗兰 “小家伙，刚才你对我说的话，现在我要一字不差地还给你——你的死期到了！”克拉肯紧握宝石吟唱祈文，浓郁的负能量自她掌心涌出来，注入宝石内部，使这块原本美丽晶莹的蓝宝石被污染成灰黑色。 然而克拉肯并没有看到自己期待中的情景：缚魂术已经准备就绪，罗兰的肉体却还支撑着不肯崩溃，灵魂也没有脱离躯壳的迹象，更让克拉肯费解的是巨妖触腕反馈回来强烈的痛感，仿佛正在遭受绞杀的不是罗兰而是那些触腕。 这是怎么回事？！克拉肯不由瞪大眼睛，闪烁的目光流露出内心的惊骇。 嘭！那团被巨妖触腕紧紧束缚的人形躯体突然开始猛烈膨胀，撑得触腕不断拉伸、延长……罗兰体型的膨胀速度是如此之快，以至于极富弹性的巨妖触腕都跟不上其扩张速度，转眼间就被拉伸到了极限，原本粗如树干的触腕被绷得细若琴弦，就在克拉肯震惊失措的目光下根根崩断，溅起大团血花。 一双健壮粗大宛如教堂花岗石立柱的手臂从触手堆里探出来，轻而易举将缠绕在其身上的触腕撕扯下来，昂首挺身而起，赫然是一尊身高百尺、顶天立地的巨人！ 克拉肯随着巨人起身的动作抬起头，呆滞的目光自下而上移动，最终停留在对方的脸上。那张英俊的面孔她并不陌生，没错，是罗兰，巨大化的罗兰！ 百尺巨人伟岸如山的身躯自海中升起，每一根毛发都散发出代表“变化学派”传奇要素的金色光辉。“传奇巨兽术”不仅将罗兰本人的体型增大了五个级别，由“中型”进化为“超巨型”，身上的装备和武器也同步增大。 “我说过，你的死期到了。”罗兰并没有刻意提高嗓门，百尺巨人的话音却如声声惊雷在空中炸响，震得克拉肯耳膜刺痛，惊慌失措。 唰！罗兰拔剑出鞘，传奇杜兰达尔激发力场光能剑气，俨然一道横跨岛心泻湖的金色桥梁，剑气恍若台风扫过，在海面上掀起惊涛骇浪。 “这……真该死！”金色剑气刺痛克拉肯的肌肤，使她猛然回过神来，认清对方是加持了某种传奇法术才变成这副巨大骇人的形象。她当然知道一个生物的力量与体质与其体型息息相关，罗兰本来力量就不弱，变成超巨体型之后更是神力逆天，轻易扯断海妖触腕就是明证。虽说她在“诸海之末日”形态下的体型并不比对方小多少，但她毕竟是个女妖，没有信心与对方比拼蛮力，匆忙打出施法手势，试图解除“传奇巨兽术”将罗兰打回原形。 3环解除魔法和6环高等解除魔法都很难驱散传奇法术，克拉肯此刻只能寄希望于她今天所能施展的最后一个传奇法术——究极解除魔法！ “究极解除魔法”又名“究极驱散术”，是解除系列法术的最高形态。此时克拉肯仍然信心十足，身为老牌传奇强者，只要给她三秒时间完成施法，她有信心解除罗兰身上的传奇巨兽术。到那时罗兰将退化成原本渺小的形态，变得不堪一击。 “想驱散我的法术？”罗兰看出克拉肯的打算，冷笑着摇摇手指，“你想得美！” 抬手握住辛德拉圣徽，罗兰肃然吟咏，赞美命运女士的祈文几乎与克拉肯的施法仪式同时完成，“究极驱散术”成型之时罗兰也完成了反制准备，澎湃的正能量自圣徽中喷射出来，旋即转化为神能。 神力反魔，法术反制！ 花费11次驱散亡灵能量，罗兰将“神力反魔”的反制范围拓展到传奇级别，抬手一指便将克拉肯寄以厚望的“究极驱散术”抵消，两股传奇魔力同时湮灭，骚动的大气重归平静。 “这怎么可能？！”法术遭到反制的瞬间克拉肯骇然瞪大双眼，一双眼球几乎从眼眶里弹跳出来。她想不通罗兰这个连传奇境界的门槛都还没有摸着的毛头小子是用什么手段反制了她的“究极驱散术”，难道还有其他传奇强者隐身于罗兰身后，出手帮他暗算自己？ 无法克制的恐惧如同潮水蔓延上来，浸透克拉肯的心脏，使她禁不住浑身战栗，脑海中只剩一个念头：逃！ 然而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柳博芙设下的两千吨炼金火药没能杀死她，但是同时设下的“次元锁”还在默默禁锢着珊瑚宫废墟及其周边海域。克拉肯万分懊悔。早知道会落入这般境地，自己万不该用最后一个“传奇法术位”尝试驱散罗兰的巨兽术，正确的选择是驱散“次元锁”。可惜现在后悔为时已晚，传送法术全被封印，她只能退而求其次，给自己加持了一个3环神术“凌空而行”，半人半海怪的庞大躯体脱离海面腾空飞起，如同一团人形雨云，一路洒下淋漓水滴向着泻湖外围逃遁。 只要逃离泻湖，逃离“次元锁”控制的区域，她就安全了！ 克拉肯如是想。 飞行之际她回头偷瞥一眼，发现罗兰依旧维持百尺巨人的姿态，脚踏礁石涉海奔行，每迈出一步，身上就有一轮耀眼的光辉辐射出来，身后则显现出金色犀牛、十字星和日月星辰种种壮丽幻影。克拉肯认出这个可怕的男人正在加持各种法术，幸运浪潮，犀之冲锋，克敌机先，祝福武器……除此之外，她还看见罗兰身上爆发出真气波动，虽然搞不懂这小子何时兼修了东方武道，不过看那气势就令她胆战心惊。 不幸中的万幸，罗兰自己也受到“次元锁”限制，无法施展任意门追踪她，而且也没有加持飞行法术，看来是没有准备类似的法术。 这一发现令克拉肯暗自窃喜，现在主动权回到她这边，只要再飞出百码距离，她就可以开启“异界传送”逃之夭夭，躲起来养好伤势，有的是机会回来找罗兰报仇…… 轰！突然爆发的气流轰鸣打断克拉肯的遐想，愕然回首，却见罗兰脚下爆发出两股粗大的气柱，冲击海面掀起巨大深邃的漩涡，由此获得强劲的反冲力道，推动那身着黑甲手持神剑的百尺巨人升空而起，迈开大步乘风破浪追了上来。 第839章斩杀 真气爆发，凌空虚渡！ 借助剑圣卡罗尔灌输的功力，罗兰爆发一口真气腾空飞行，速度十倍于克拉肯的4环神术“凌空而行”，几乎就在脚下海潮炸响的同一时间，他已然横跨万尺高空，迈开大步向克拉肯发起冲锋！ 神能！ 正气如虹！ 劲力澎湃！ 气灌兵器！ 神赐之力！ 真气与神能连续爆发，罗兰手中的神剑“杜兰达尔”震颤轰鸣光芒激射，浑身骨骼啪啪作响、肌肉鼓胀如钢，“神能”加上“劲力澎湃”、再加上传奇巨兽术赋予的神力，此刻罗兰的力量属性达到恐怖的78，“神赐之力”和“气灌兵器”则使他的武器伤害额外提升+24，而当他高举巨剑一跃而起，那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恐怖气势令克拉肯平生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感受到绝望的滋味。 进阶跳劈！ 破邪痛击！ 帕尔尼亚三绝剑，日月星合斩！ 超巨型杜兰达尔如同一道金色雷霆纵贯天空，力场光能剑锋穿透克拉肯匆忙布下的防御法术刺入她的心脏，阳炎、皎月与瑰丽的星光融入这一剑之中，爆发出的威能竟然撕裂位面壁垒，透体而出的剑锋在克拉肯身后虚空中切开一道深邃黑暗的裂痕，如同一张大嘴贪婪吮吸喷薄而来的鲜血。 传奇巨妖、诸海之末日、横行北海湾长达两个世纪之久的海盗女王克拉肯·弗莫尔，被这一剑终结漫长的生命，垂死之际还恶狠狠地瞪视罗兰，试图发出最后的诅咒：“你注定不得好——” 砰！遮天大手向下一探，掐住她的脖子按进海中。后半句诅咒被迫中断，海面泛起一串带血的气泡。 罗兰反手拔剑，一道浓艳刺目的血泉喷薄而起，克拉肯的灵魂亦为杜兰达尔捕获，闪了一闪便融入剑锋。 杜兰达尔褪去锋芒，再次进入休眠状态，开始第三次进化。 在众人震惊与崇拜的注视下，罗兰收剑入鞘，长长吐出一口气，巍峨的身躯迅速缩小，恢复正常体型。 与此同时，脑海中传来期待已久的系统提示：恭喜您成功斩杀传奇女妖克拉肯！请尽快取回女神信物，完成进阶试炼！ “女神的信物……就是卡罗尔先生之前提到过的那件‘首饰’吧？”罗兰心想。 这时，第二则系统提示响起：杜兰达尔吸收传奇生物魂魄进入休眠状态，在此期间你无法使用这件武器，直到杜兰达尔完成进化！ 从格兰德、奥列格再到克拉肯，这是第三位葬送在罗兰剑下的传奇亡魂，对此他早已见怪不怪。只不过杜兰达尔昨天才完成第二次进化，进化成为传奇武器之后斩杀的第一个敌人就是克拉肯，现在又要陷入休眠。好在短期内不会再有高强度的战斗，暂时失去这件趁手的兵器也没有大碍，更何况杜兰达尔完成第三次进化之后很可能重返神器行列，威力也注定比现在强出一大截。 喜悦之余罗兰也有些许不安。杜兰达尔总共有四道封印，每解除一道封印就会进化一个级别，解除前三道封印只需要以传奇生物的灵魂为祭品，说难其实也不算多难，问题是最后一道封印非常麻烦，需要什么“天使号角”作为祭品。 罗兰从获得杜兰达尔那天起就在留意关于“天使号角”的消息，不久前拜访大浮空城图书馆的时候，借机向博学的安娜夫人咨询，获得了一条比较靠谱的线索。 如果安娜夫人的猜想属实，这所谓的“天使号角”是一件来自天界的圣物，据说“号角神使”手中那支能够吹奏出激昂战歌鼓舞信徒士气的号角就是这件圣物的复制品，至于圣物本身，即便不是神器，至少也是一件传奇物品。 据安娜夫人说，“天使号角”现在归属于培罗教会。这倒不意外，这天底下的好东西多数被培罗教会搜罗去了，还煞有介事的撰写了一部圣徒传记，声称“天使号角”如同圣剑、圣枪和圣杯，都是培罗使徒的遗物，当初曾经陪伴使徒行走于瓦雷斯各地，在宣传培罗教义、教化野蛮民族的事业上做出了巨大贡献。 现如今这件圣物被神圣亚珊帝国首都大教堂收藏，只有在每年夏至这天——圣光教会的祝圣节——才会在皇家仪仗队的护送下沿街游行，供来自帝国各地的朝圣者瞻仰。平日里只有大主教级别的高层神职人员才有机会接近这件圣物，罗兰这种异教徒，还是具有魔鬼血统的异教徒，连瞻仰“天使号角”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拿来修复杜兰达尔。 罗兰是一个很现实的人，做事之前总要先算计可行性以及将要为此付出的代价，既然夺取或者窃取“天使号角”的难度实在太大，他只能暂时放弃这个念想，那么杜兰达尔的第三次解封基本上也就是最后一次进化了，虽说无法恢复到昔日“黄道神器”的全盛状态，至少也是一件次神器，他已经很满足了。 将杜兰达尔收纳到“蛇夫座”黄道圣石当中休眠，罗兰转而想起刚才收到的第一则系统提示。克拉肯死了，但是他的进阶任务离完美收官还差最后一个环节——寻回被克拉肯窃据的女神信物。 罗兰恢复正常体型之后再观察横陈于海面上的尸体，不禁惊讶于克拉肯之庞大，无愧为“北海巨妖”。为了尽快寻回任务物品，罗兰以心灵感应与附近的同伴取得联系，请柳德米拉、布鲁姆、妮基塔、维罗妮卡和维格拉夫帮忙打扫战场，重点是搜索克拉肯的尸体以及珊瑚宫废墟，特别要留意珠宝首饰之类的小东西。 罗兰自己腾出身来跟海伦娜和扬波姐妹打声招呼，询问巨妖岛上的情况。三位女士见到他都难掩激动情绪，自从罗兰去了星界，她们连日来没少牵挂，如今罗兰平安归来，还以一种无比强势的方式斩杀克拉肯，彻底铲除北海湾的隐患，在姑娘们的心中造成强烈震撼，就连平日里总是跟罗兰别苗头的“小辣椒”维克托莉亚，望向他的眼神里也禁不住流露出崇拜的意味。 第840章蓝图 海伦娜和维克托莉亚向罗兰介绍他离开这些天岛上的情况。海伦娜讲述的重点是珊瑚宫之行，毕竟她是那次冒险的亲身参与者，在罗兰离队之后又陪同队友经历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场战斗，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进入弗莫尔大教堂，发现克拉肯的肉身。 维克托莉亚则以本德同盟联合舰队指挥官的视角向罗兰介绍当前巨妖岛及其周边海域的情况，岛上海盗非死即降，残余势力逃离巨妖岛，目前正受到联合舰队的追击，被一网打尽是迟早的事。岛上的非军事人员都得到妥善的照顾，就像罗兰之前指出的那样：夺取巨妖岛不是作战的最终目的，目的是占领并且妥善经营这块花费巨大代价拿下的地盘。排除善恶对立之类意识形态上的分歧，以局外人的眼光观察巨妖岛，不难发现这座岛屿多年来在克拉肯治下发展地相当不错，商业规模仅次于白鸥港这座“北海湾的明珠”，工业——特别是军工业和造船业——的基础相当雄厚。对北海湾的广大民众而言，克拉肯是女魔头，是暴君，但是对于巨妖岛绝大多数居民而言，她是一位值得敬仰和爱戴的领主，尤其对具有文艺素养以及各种超凡技艺的人士非常器重，重金招募了许多吟游诗人、炼金术师和机关术士为她服务。 巨妖岛易主之后，扬波姐妹很是花费了一番心思，以最大的诚意安抚这些知识界的精英，说服他们中的大多数留下来继续为巨妖岛的新主人服务，享受的待遇有增无减。 “可惜珊瑚宫被炸毁，设在弗莫尔大教堂附近的一座法术实验室也遭到殃及，有一些研究成果还没来得及整理出来……”柳博芙剧烈咳嗽，擦拭唇角时洁白的掌背染上一抹猩红，带着遗憾对罗兰叹息：“早知两千吨炼金火药炸不死克拉肯我就不动这个心思了，毁了珊瑚宫这座堪称伟大的建筑不说，还连带炸毁了珊瑚宫内很多文物和艺术品，一想到这个错误我就禁不住内疚。” 罗兰看到领主姐姐自责的神态，自己心里也禁不住兴起痛惜怜爱，握着柳博芙微冷的柔荑轻声劝慰：“你已经尽力了，换我处在你当时的处境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只要你们都平安，别说炸毁一座珊瑚宫，就算巨妖岛沉入海底我也开心。”说着送出一道“圣疗”，温暖的神力透过掌中紧握的纤手注入柳博芙体内，帮她治疗内伤。 柳博芙抬头感激一笑，四目相视时美丽的眼眸闪出复杂的神色，有感激亦有淡淡的羞涩。当着妹妹和海伦娜的面，她不便向罗兰表达露骨的情意，压下心潮含笑道：“克拉肯死了，留下这个烂摊子还有的收拾，你还记得当初我们的约定吗？现在轮到我为你履行承诺了。” 罗兰心照不宣的点了下头，放开领主女士的手，半关切半强迫地提出要求：“这些事等明天再说也不迟，现在你需要的是好好休息。”转身冲海精灵小公主招招手，“维塔，照顾柳芭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自己也去睡一会儿，有什么事养足精神明天再说。” 自从罗兰去了星界，扬波姐妹一直未曾合眼，脸色的确是有些憔悴，特别是维克托莉亚，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稍微化妆一下就可以扮演熊猫了。骄傲的海精灵小公主当然不会承认夜不成寐是因为挂念某人，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没好气地说：“我和柳芭用不着你操心，你还是琢磨一下怎么打理这个破岛吧！” 海伦娜目送扬波姐妹离开，迫不及待地靠近罗兰身旁，压低嗓音问他：“听扬波姐妹的意思……她们同意将巨妖岛的主权转让给您了？” “没那么简单，这件事也不是柳芭和维塔两个人就能决定的，白鸥港联合本德同盟各邦组成联合舰队远征巨妖岛，这一战流血牺牲代价不菲，现在我把战利品全拿走，就算扬波姐妹愿意，别人能服气？”罗兰脸色有些沉重。 海伦娜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地说：“从克拉肯到十魔将，海盗将领大多是您亲手击杀，海盗旗舰也是您率众夺取，在这场战争中您和您的同伴至少占了六成功劳，其它四成功劳属于白鸥港，巨妖岛的利益理应由您和扬波姐妹瓜分，至于本德同盟的其它城邦，请原谅我说句实话，那些投机分子不帮倒忙就谢天谢地了，没资格分享胜利果实。” 罗兰笑了笑：“这话你私下里对我说说可以，别在外面宣扬。” 海妖精女士顿足娇嗔：“您想哪儿去了，我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 “我知道，你是不拿我当外人才有什么说什么，我对你也没有任何隐瞒。”罗兰望着海伦娜的眼眸，诚挚的目光使这位美丽的暴风歌姬脸颊微微发烫，有些局促地追问：“您打算怎么做？” “巨妖岛，我志在必得，但是我不想、也不可能成为第二个克拉肯，海盗的时代已经结束，我要换一种全新的、文明的方式经营这块基业，我敢向你保证，按照我的方式经营巨妖岛，收益将比明刀明枪的劫掠更多，而且还能赢得克拉肯这辈子都不曾拥有过的好名声。”罗兰笑着眨眨眼睛。 海伦娜噗嗤笑了，唇角的笑容还在绽放，眼神却认真的近乎虔诚：“我相信你！” 巨妖岛的复兴计划是一个大工程，不可能只靠罗兰一己之力来实现，具体执行需要大量人手，现在是时候招兵买马了。审视着面前这位聪慧美丽的姑娘，罗兰很自然的动了心思，便旁敲侧击的问海伦娜：“克拉肯已死，你已经完成为父报仇的心愿，今后有什么打算？” 海伦娜一边思索一边观察罗兰的神态，忽然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不清楚……或许我应该暂时离开这处伤心地，去陌生的地方旅行一段时间，等到心情平静下来再考虑这个问题也不迟。” 第841章挽留 罗兰听出海伦娜似乎言不由衷，然而既然对方已经明确表示要走，他还是禁不住有些失望，下意识抓住她的手，却又理智的放开，勉强笑了笑：“真的要走吗？好吧，离开的时候我就不送你了，免得舍不得。” 海伦娜咬着嘴唇，眼中似有珠光闪动，深深吸气平复心绪，正想开口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想法，身后突然传来粗犷的笑声：“罗兰老弟，过来瞧瞧啊，我们找到不少好东西！”接着是女忍者煞有介事的讥笑：“是啊是啊，一回来就忙着泡妞，你还真是不改风流本色啊，海伦娜，悄悄话等会儿再说，我们需要骑士老爷帮忙鉴定战利品！” 罗兰的视线越过海伦娜肩头，朝正在冲他挥手的伙伴们笑了笑：“罗妮，你这张嘴真够损的，这笔账我记下了，回头找你老爸告一状。” “哎呦~你还敢威胁我？不就是打小报告么，谁怕谁啊！”女忍者嬉笑着反扑，“你在星界有没有沾花惹草，自己心里有数，我老爸对你的风流事迹可是很欣赏呢，等我打探清楚就告诉米拉姐姐！” “嗯？居然有这种事，那我可得认真打听打听。”女游侠回眸一笑，很配合地摆出“正宫娘娘”派头。 “用不着麻烦剑圣大人，等一下我自己交代。”罗兰的目光重新回到海伦娜脸上，诚恳地说：“不好意思，罗妮这丫头太调皮，开玩笑不知轻重……” 海伦娜眼波温柔，心平气和：“她们当我是朋友才开玩笑，我不介意的，再说人家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老实说，你这个人哪点都好，就是有时候对人——特别是异性，过于关心体贴，于你来说无非是绅士风度，可对方却难免想入非非，你要知道，女人是世界上最爱幻想的生物。” 罗兰没想到海精灵女士会突然对自己说出这样推心置腹的话，大概是离别在即，有些话不说就来不及了？ “你说得对，我也知道自己这个缺点很不好，大概是天性使然，尽量改正吧。”罗兰尴尬地抓抓头。 海伦娜同情的笑笑，柔声道：“我想说这不是你的错，但是仔细想想，还真就是你的错，美好事物总会对倾慕者造成无意识的伤害，这一点我比你体会更深。” 罗兰知道她这不是单纯的客套话。身为一位“宁芙仙子”，海伦娜和她的族人几乎就是人类对美丽女性所有幻想的终极具现，神话中爱上水中仙子以至于溺水而亡的少年，何曾在乎过对方是否对自己怀有同样的爱意，是否愿意接受他疯狂的追求？只不过罗兰毕竟是一个男人，从未考虑过自己同样具有“红颜祸水”的潜质，与人交往的时候随性而为，难免给人以处处留情不够检点的印象。 海伦娜凝视着年轻人俊朗的脸庞，眼神竟有些灼热。宁芙一族天生美貌动人，而她也深深了解自己的魅力是一种何等可怕的武器，这不仅体现在她那些以魅力为基础的类法术和超自然能力，超高的魅力在与人交往时往往会带来便利，有时却会惹来烦恼，所以她很少在人前暴露自己的真容，一张纱巾遮住美丽容颜的同时也拉远与他人的距离，别人认为她冷傲清高，事实上这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同时又何尝不是在保护他人。然而此刻面对罗兰，海伦娜忽然体会到那些被自己刻意保持距离的仰慕者的心情，那是一种自惭形秽的酸涩。 “你在星界这段时间是不是获得了某种奇遇，魅力似乎比从前又提升了一大截呢。”她若无其事的问。 罗兰坦率地点头承认。魅力和智力、感知同为精神属性，智力和感知是内在属性，从表面很难看出一个人智力出众或者感知敏锐，但是魅力则完全不同，一个人的魅力高低可以从形貌、举止和气质等外在观感直接体现出来，根本藏不住。 这趟星界之旅，罗兰先是通过心灵风暴的考验提升两点魅力，又从金龙姐姐和欲魔女王那里总共获得8点魅力表现加值，最后杜兰达尔解封也为他提升了两点魅力，现在的魅力属性总值高达46，可以好不惭愧的说，这个世界上比他更具魅力的生物——不限性别，不限族类——恐怕不超过五指之数。魅力是他最重要的精神属性，魅力增强连带全方位提升了他的战斗和施法能力，但是也会带来一个负担，那就是对旁人的吸引力愈发强烈，就像黑夜里的一盏烛火，总会吸引飞蛾情不自禁的扑过来。 “看来我应该向你学习，搞一副面纱或者面具戴上。”罗兰自嘲道。 海伦娜摇头，认真的建议：“你的魅力已经接近神只的境界，仅仅遮住面孔是没用的，反而会因此营造出神秘感，加强吸引力，你真正需要的不是面纱或者面具，而是学会拒绝。” “拒绝？”罗兰若有所思。 “如果别人对你表达好感，而你对她并无感觉，就要果断加以拒绝，免得对方越陷越深，这或许有点冷酷，却是最好的选择，无论对别人还是对你自己。”海伦娜语重心长地说，“你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不可能照顾到每个自作多情的姑娘的心情，如果你试图让所有亲近你的人都满意，最终只会使所有人都失望，自己也不会开心。” 罗兰沉默了片刻，点头道：“谢谢你的告诫，我会铭记在心。” 海伦娜忍着心中酸涩微微一笑：“说得再多不如亲身体验一回，我要走了，你不想祝我一路顺风吗？” 罗兰望着她的眼睛，过了许久方轻轻摇头：“对不起，我说不出口，事实上我希望你留下。” 海伦娜几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哽咽着嗔怪：“瞧你，刚刚还说要将我的告诫铭记在心，这么快就反悔了。” “有些人我可以拒绝，但是对你……海伦娜，很抱歉我做不到，违心的客套话就不说了，现在巨妖岛百废待兴，一切都要从头经营，最欠缺的就是人才，我需要一位能力出众、熟悉当地环境并且值得信赖的代理人，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职位，你要走就悄悄地走，否则休怪我压榨你在这岛上当苦力。”罗兰半开玩笑地尝试挽留海伦娜。 第842章额外领域 海伦娜拿起纱巾擦拭眼角泪痕，同时也是在遮掩不由自主翘起的唇角，故作淡定地对罗兰说：“请多给我一点时间慎重考虑，明天我会给你答复。”得到罗兰主动挽救，她开心归开心，可她终归还是要讲究一点矜持的。 “真的很抱歉，你刚才那些劝诫算白说了，我又犯了老毛病，希望我的挽留不会使你太过为难，下不为例。”罗兰叹气自责。 “唯恐情多累美人”，这话有点矫情，却是他当前心境的真实写照。 海伦娜笑得愈发灿烂：“我很高兴自己是一个例外，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女人说的话或多或少有点言不由衷，不能不信但是也不可全信，细说起来一言难尽，你自己慢慢体会吧。”俏皮地眨眨眼睛，她接着说：“我已经占用你太多时间，再耽搁下去就要讨人厌了，明天见。” “明天见。”罗兰挥手送别海伦娜，转身走向珊瑚宫废墟，回到同伴身边，被海伦娜扰动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下来。 “伙计们，让我看看克拉肯那个老妖婆为我们留下了哪些好东西。” “战利品都交给罗妮保管，只剩下这具巨妖尸体还没处理，妮基塔打算把克拉肯的墨囊挖出来，那是非常稀有并且昂贵的魔法材料，可她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解剖，所以让我来帮忙。”柳德米拉双手撑着膝盖蹲在珊瑚宫倾斜的塔楼上，居高临下观察那具仰面横陈在海滩上的庞大尸体，皱眉琢磨这种半人半妖的“杂种”是不是也像寻常深海乌贼那样生有墨囊？由于克拉肯的人类上肢与其乌贼躯体紧密相连，精通解剖猎物的女游侠也委实有点无从下手。 罗兰的目光在那死后依然维持着妖异艳丽形象的巨妖遗体上兜了一圈，忽然想起一件事，伸手按住巨人女友的肩膀，阻止她拔刀分解尸体。 “先不要破坏克拉肯的遗体。” “哦，你想给她一个体面的葬礼？”柳德米拉耸耸肩，反手将“海权刀”按回刀鞘，“好吧，她毕竟曾是一位传奇人物，配得上这样的礼遇。” 罗兰笑了笑，向她解释：“我没有你想得那么高尚，保留克拉肯的尸体是受人所托，不久前我在星界结识了一位朋友，克拉肯的遗体对她很有用。” 如果是维罗妮卡或者妮基塔听到这话，必定能够通过罗兰使用的阴性人称代词猜测出那位“星界的朋友”是女性，接下来恐怕要产生某些联想并且追根问底。然而游侠小姐不具备那样细腻敏感的心思，对于罗兰与异性的交往，她偶尔会故作姿态地吃点小醋，彰显一下女友地位，不过更多时候持宽松态度，她的这一性格特点主要受到母亲叶夫根尼娅影响，同时也是基特兰德高地女性的传统观念。 妮基塔今天没有准备“缩物术”这个比较冷门的法术，罗兰就用卷轴施法，自行将克拉肯的尸体缩小到勉强可以塞进储物袋的尺寸。 维罗妮卡也跑了过来，将目前搜集到的战利品打包递给罗兰。 “这几样东西是克拉肯贴身携带的物品，其实还有更多好东西，比如她之前穿戴的祭袍和佩戴的魔法首饰，可惜都在爆炸中遭到破坏。”忍者小姐现在也觉得埋设火药伏击克拉肯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 罗兰赶紧打开口袋，暗自担心任务首饰也被炸毁，那可就没法向命运女士交差了。 幸存下来的战利品总共有七件，其中包括一颗金色奥义石，一本充溢神力的奥义书，一双饰有翅膀花纹的女士皮靴，一颗黑白相间的宝石，一只手镯，一只秘银发卡，以及一柄蓝色珊瑚权杖。 罗兰先将奥义石拿出来鉴定，吸收4度潜能之后确认这是一枚非常罕见的传奇奥义石，只有牧师之类拥有“领域神术”的特殊职业才能吸收，可以在保留原有领域的前提下，再获得一个新的领域。 牧师可以从自己信奉的神只所掌握的所有领域当中选择两个，获得对应的领域力量并且扩充法术列表，每天能够在常规神术位之外额外获得一个领域神术位。 罗兰的基础职业“命运武士”并不具备领域能力，好在晋升“神之手”之后就获得了这项能力，并且从命运女神辛德拉所掌控的诸多领域当中选择了“魔法”和“命运”两大强力领域。 克拉肯作为深海之神巴洛尔·弗莫尔的传奇牧师，当然拥有领域力量，从她掉落“额外领域”奥义石来看，她拥有的领域至少有三个。现在罗兰得到这颗奥义石，吸收之后也可以获得第三个领域——当然，这个领域必须在辛德拉的神权范围之内。比如克拉肯生前拥有海洋、破坏和黑水三种领域，而罗兰吸收奥义石后并不能选择上述三种领域中的任何一种，因为辛德拉并不具备相关神权。 罗兰回忆了一下辛德拉女神所拥有的全部领域，除了“命运”与“魔法”，时间、旅行和死亡等领域也都很给力，具体作何选择还需要慎重考虑，倘若仓促做出决定，将来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收起“额外领域”奥义石，罗兰又拿起那本奥义书，草草翻阅几页就确定书中记载的是一门非常强悍的神力专长，名为“神术强效”。 修习“神力强效”的前置条件是至少能够施展1环神术，并且拥有呵斥或者驱散亡灵的能力，其施展方式与罗兰已经掌握的“神赐护盾”、“神赐之力”相仿：花费1次驱散或斥喝亡灵，可以运用正能量提升本轮神术施法者等级，提升幅度等于魅力修正。 罗兰现在的魅力属性高达46，魅力修正即为18，这就意味着当他激发“神术强效”，接下来所施展的那个神术将会额外提升18个施法等级，加上他自身拥有的11个施法等级，提升过后总的施法等级赫然高达29！ 罗兰相识的传奇强者当中，“红袍”安德烈的施法者等级最高，可是这位20级塑能师兼5级大法师的施法者等级也不过25而已。瓦莲京娜是奥术与德鲁伊神术双修的“奥术大祭司”，单论神术施法者等级还不到20。相比之下，他只需要花费一次驱散或者呵斥亡灵就能使神术施法等级临时飙升到29级，就连传奇强者也要为之侧目，而这一切都得益于他那高到变态的魅力属性！ 第843章阵营逆转宝石 “神术强效”临时提升的施法者等级并不能使罗兰获得更多的法术位或者提前掌握高阶法术，其作用只限于提升已知法术的威力、施法范围以及施法者等级检定之类细微环节，但是这些好处对罗兰来说就足够惊喜的了。当下毫不犹豫将刚刚鉴定“额外领域”获得的4度潜能释放出来，直接将“神术强效”学会。绝大多数法术的威力与施法者等级成正比，比如火球术，5级法师和10级法师都可以施展，但是后者释放的火球威力相当于前者两倍，这就是施法者等级带来的差距。 掌握了“神术强效”，罗兰释放的神术在某种程度上就相当于一位29级牧师，可以将神术的潜力发挥到极致，随着将来自身职业等级和魅力属性的进一步提升，施法等级上限也会继续提升，使他终生受益无穷。 奥义书化作点点银色尘埃消失无踪，罗兰掸掸衣袖，又拿起一件战利品——一只三色丝线编制的手链。不需要鉴定他就认得出来这是“传奇驯化手镯”，与他自己佩戴的那只手镯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炼狱泰坦格兰德的造物。之前在星界邂逅达利娅的时候，罗兰曾听她说起自己的传奇驯化手镯被克拉肯强行夺走，现在这只收藏“石化三兄妹”的手镯落到罗兰手中，他也没有占为己有的念头，打算抽空返回“银空”还给达利娅。 下一件战利品是那颗黑白杂色的石块，只有杏仁大小，表面粗糙没有什么魔法灵光，看起来很不起眼。然而罗兰开启“命运之瞳”鉴定过后不由喜上眉梢，暗自庆幸运气真好。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附魔晶体“阵营逆转宝石”！ 鉴定报告：该“附魔晶体”镶嵌在具有阵营属性的防具或武器上，可以使防具或武器的阵营属性发生逆转；“阵营逆转宝石”对无阵营属性或中立属性的装备无效。 所谓“阵营属性”，其实就是“邪恶”、“善良”、“守序”和“混乱”，有些特殊的魔法装备带有阵营属性，对抗对立阵营生物的时候具有额外特效。比如“善良武器”对邪恶生物会造成附加伤害，而“混乱武器”则能对守序生物造成更强力的杀伤。有些附魔特效乍看起来与阵营无关，但是内在隐含了阵营特效，比如具有“神圣”特效的装备其实就包含了善良阵营，而带有秽恶、炼狱、残虐、夺魂之类可怕字符的附魔武器，自身也隐含了邪恶阵营。 罗兰借用维罗妮卡的“传奇阳炎剑”就是一件标准的“善良武器”，而他自己的杜兰达尔则是“神圣武器”，同样算作善良阵营武器之列；至于“邪恶”阵营的装备，其实也有两件，比如带刺铁手套“血腥微笑”倘若作为拳套打击敌人，就相当于一件邪恶武器，而更具典型意义的邪恶武器当然是那柄传奇魔枪“嗜血路因”，附加的“邪恶力量”特效不仅能够对善良阵营的生物造成强有力的额外杀伤，造成重击的时候还能引发特效，临时剥夺对方的职业等级。 “阵营武器”对持有者的阵营也有要求。善良的圣武士不可以持掌“嗜血路因”这种罪恶的武器，否则自身必然遭受反噬；而邪道人士也无法得到“杜兰达尔”的认可，勉强握持亦将受到反噬。罗兰是一个另类，选民特性使他的阵营属性与众不同，只限定了“秩序”，善恶则很模糊，所以他既可以使用杜兰达尔也能拥有嗜血路因。但是这样也带来一个问题，就是他自身的特殊阵营无法影响手中武器的阵营。比如当他手持杜兰达尔对抗一位圣武士的时候处境就会很尴尬，杜兰达尔对善良人士的杀伤力明显不及对付恶棍；同样的道理，现如今他面对的敌人多为邪魔之流，“嗜血路因”在战斗中就很难发挥出真正的威力。 有了这颗“阵营逆转宝石”，上述困境便迎刃而解——将这颗宝石镶嵌在善良武器上，武器的阵营就会逆转为邪恶武器，反之亦然。 杜兰达尔目前还处于休眠状态，不方便做实验，罗兰就拿“传奇阳炎剑”尝试镶嵌宝石。果不其然，阵营逆转宝石镶嵌在剑柄卡槽上，黑白相间的宝石纹理立刻扭曲变形，顷刻间变得通体漆黑，而原本光芒四射的“传奇阳炎剑”也发生神奇的变化，成为一柄散发着幽幽冷光邪气逼人的魔剑。罗兰激发传奇阳炎剑的特殊能力“昼明术”，这下更有趣了，剑锋激发出来的居然不再是阳光，而是浓深的黑暗——3环幽深黑暗术！ “这颗宝石很有趣，我自己留下，大家没意见吧？”罗兰爱不释手的把玩“阵营逆转宝石”，还假装客套的征求队友意见。 大家很不客气的哄笑，原谅他的厚脸皮，还兴冲冲的怂恿他将宝石镶嵌在“嗜血路因”上，看看那柄魔枪会变成什么形象。罗兰满足了同伴的好奇心，结果也没有让大家失望，穷凶极恶的魔枪镶嵌了“阵营逆转宝石”，连宝石本身带长枪迅速褪去漆黑色泽，变得通体银白光华四溢，看上去还真有点神圣不可侵犯的味道，就连系统给出的鉴定提示也有所改变。 ——发现+6神圣力量锐锋嗜血无畏骑枪！ 好吧，除了“邪恶力量”变成“神圣力量”，“嗜血路因”的其它附魔效果都维持原样，画风变得不伦不类。 罗兰收起叛变了邪恶阵营的骑枪，将“传奇阳炎剑”自背后摘下来，递给维罗妮卡，算是物归原主。 维罗妮卡还有点吃惊：“你的杜兰达尔现在还不能用，干嘛急着还给我？反正我还有两口挺不错的忍刀可用。” 罗兰感激的笑笑：“这次就不用借你的宝剑了，我正想找机会多练练枪术，好歹也算是一名骑士，总不能荒废了马背上的功夫。” “那就算了，需要用剑的时候再跟我说。”忍者小姐将传奇阳炎剑斜背在身后，对于同样借给罗兰的“黑王铠”却只字不提，似乎已经从父亲那里得知辛德拉和维婕丝两位女神的交易内幕。 第844章深海之魂 除了已经鉴定过的“神术强效”奥义书、“额外领域”奥义石和“阵营逆转宝石”，现在罗兰手中还剩三件尚未鉴定的战利品，最抢眼的莫过于克拉肯那柄传奇权杖。 蓝色珊瑚树塑造的权杖搭配白金包裹的握柄显得非常漂亮，杖首延伸出十条紫色飘带似的触腕，无风自动摇曳生姿。据说这支权杖是克拉肯亲手制造的传奇武器，杖首那些触腕也是她以自身肢体移植而成，不过克拉肯现在灵魂陨灭，这些触腕却并没有伴随母体一同枯萎，似乎与权杖融为一体形成了独立的生命，倒是令罗兰颇感意外。 拿起权杖稍加鉴定，一长串系统提示随之呈现在罗兰眼前。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海妖权杖”！ 鉴定报告：这柄蓝色珊瑚权杖顶端延伸出10条触腕，皆与持杖者心灵相通，可以作为挥击武器同时展开攻击（伤害2d6，攻击范围10~60尺）或用于擒抱敌人，触腕附着的强力吸盘+10擒抱修正，并且会在成功的擒抱之后注入毒素，无视豁免造成2d6力量与体质伤害。毒素伤害不可自行叠加。 传奇海妖权杖具有如下特性： ·深海自由（Su）：持杖者自动掌握水族语言并且获得水系亚种特性，可以在水中自由呼吸，移动与攻击不受水压影响，如同加持法术“行动自如”。 ·超魔特性（Ex）：持杖者可以获得“法术极效”和“法术瞬发”每天各3次，并且不会改变法术原本的等级。 ·深海之魂（PS）：每天1次，最多20分钟，持杖者可以呼唤5头“深海乌贼（挑战等级12）”或者将一个自愿生物变形为“半炼狱深海乌贼（挑战等级15）”。 …… 看过鉴定报告，罗兰禁不住赞叹：“不愧是克拉肯费劲心血创造的强大武器，这柄权杖各方面都近乎完美。” “传奇巨妖权杖”首先是一柄中距离挥击武器，同时挥舞10条触腕时造成的杀伤力相当于10柄巨剑，攻击范围极广不说还附加毒素伤害；除此之外，传奇海妖权杖的三项特殊能力更值得称赞——“深海自由”为持杖者附加完美的海战能力；超魔特效相当于融合了“高等法术瞬发权杖”和“高等法术极效权杖”，对施法者的价值无可估量；最后一项超自然能力“深海之魂”是一个源自海洋纪元的传奇法术，同时呼唤5头深海乌贼作为仆从固然很好很强大，但是罗兰更看重的是另一种用法——将一个自愿生物临时变成“半炼狱深海乌贼”。 “深海乌贼”本身就是一种强力魔法兽，获得半炼狱血统之后更不得了，光类法术能力就一大堆：每天1次操控天气、操纵风向、支配动物、抵抗能量伤害、渎神之语、疫病术、亵渎术、灰飞烟灭、凋死术、邪居术、邪影击、九级召唤怪物（仅限炼狱生物）；还有每日３次黑暗术、毒击术和邪恶灵光。半炼狱深海乌贼的势力范围可不仅仅局限于海洋，半炼狱血统使其进化出一双用于飞行的、魔鬼般的黑色蝠翼；此外还拥有免疫毒素，黑暗视觉，法术抗力，酸、电、火、寒四大元素抗性以及每天1次“破善斩”之类杂七杂八的特殊能力。 显而易见，只有强大的施法者才能充分发挥“传奇海妖权杖”的威力，罗兰不需要过多考虑就将这柄传奇权杖分配给了法师小姐。妮基塔也很不矜持的表现出对这件传奇武器的喜爱，还拉着罗兰避开同伴交头接耳密谋一番，时不时回头偷瞥维罗妮卡一眼，笑容里流露出不怀好意的味道。 忍者小姐敏感地觉察到气氛不对，蹦跳着凑过去打探消息：“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该不会又想坑我吧？” “想哪儿去了，我们怎么舍得坑你呢，是好事。”妮基塔笑得像个狼外婆，反而加深了维罗妮卡的顾虑，“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罗兰，还是你说吧，到底在谋划什么？” 罗兰斟酌了一下用词，和颜悦色地说：“亲爱的罗妮，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我负责告诉你好消息，等一下妮基塔会告诉你坏消息。” 忍者小姐满脸警惕：“可不可以先说坏消息？算了，你还是先说好消息吧。” “好消息是今后你不用再变成多头蛇蜥了。” “好消息就是这个？”忍者小姐立刻识破他的潜台词，气鼓鼓地瞪起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那么坏消息想必就是你们打算把我变成一种新玩意儿？” “恭喜你回答正确。”红衣女巫挥了挥新到手的传奇权杖，满面春风地说：“多头蛇蜥太弱了，往后我会用这支权杖把你变成一头会飞的大乌贼，咱俩的战术配合也将随之升级换代，现在你可以欢呼了。” “欢呼你妹啊！”忍者小姐张牙舞爪像只发怒的母猫，“为什么你不把自己变成大乌贼！” 妮基塔耸耸肩，淡定地给出一个令维罗妮卡无语的解释：“半炼狱深海乌贼与多头蛇蜥的相似之处在于拥有多条可以同时发起攻击的肢体，如果把我自己或者罗兰变成那玩意，根本发挥不出多重攻击的威力，你就不一样了，忍者的偷袭技巧在多重攻击中同样有效，当你变成半炼狱深海乌贼，就不再是渺小的毛贼，可以轻易打出成吨的伤害，更何况你还将获得一大堆强力的类法术能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罗兰也安慰忍者小姐：“如果我是盗贼或者其它什么会偷袭的职业，我会很高兴有机会变成半炼狱深海乌贼，罗妮，变形之后你将成为咱们团队里最能打的一员，以后我们都会以你为战术核心，配合你碾压全场。”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为了团队利益着想，我也只能牺牲一下自己的形象了。”在妮基塔和罗兰的劝说下，维罗妮卡不得不接受自己在冒险团队中扮演的新角色，却还是忍不住懊悔入错了行：“早知道会有今天这样的待遇，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选择‘忍者’这种可悲的职业！” 第845章女神的“喀秋莎” 罗兰继续鉴定战利品。拿起那双带有银色羽翼纹饰的皮靴看了看，确认这是一双“飞翼靴”。穿戴者念诵一句咒文便可启动皮靴蕴含的魔力，由鞋跟后方伸展出一双半透明的羽翼，获得自由飞行的能力，效果如同加持了3环“飞行术”。飞翼靴每天可以开启3次，每次最多飞行5分钟。 罗兰已经有了一双很不错的“加速靴”，4环神术“凌空而行”也能凑合着解决飞行问题，再加上他已经拿走大部分战利品，对这双“飞翼靴”就没有什么想法了。布鲁姆脚上那双“跑跳靴”也还不错，矮人自称是“脚踏实地”的男子汉，若非迫不得已绝不肯双脚离地，说白了就是有点“恐高症”，对这双“飞翼靴”没有什么兴趣。维格拉夫变成红龙之后自动获得飞行能力；至于维罗妮卡，不久前把忍者修为提升到第十一重境界，正在修炼高阶忍术“凌空步”，虽说还欠缺点火候，但是凌空行走的速度已经跟陆地行走相差无几，用不着穿什么“飞翼靴”。 慎重考虑过后，罗兰决定将“飞翼靴”分配给柳德米拉。女游侠获得了飞行能力，可以轻松攀上高地，配合出神入化的射术居高临下的狙击敌人；除此之外，飞翼靴也有利于她充分发挥“追踪”和“侦查”这两项游侠特长。 送出飞翼靴，罗兰手中只剩最后一件战利品——一枚造型精美的秘银发卡。端详着这枚被浓厚潜能包围、没有一丝魔法灵光外泄的发卡，罗兰回想起卡罗尔的叮嘱，很自然的猜测这就是辛德拉女神遗失在人间的那件神器首饰。 深深吸了口气，罗兰凝神鉴定秘银发卡，“命运之瞳”透过重重潜能迷雾遮挡，觉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神性。这神性与他自身的神性完美契合，使他的精神与手中的发卡之间产生轻微共鸣，那种水乳交融的感觉非常微妙，不由怔然出神。与此同时，系统面板悄然开启，一排不同寻常的提示字符缓缓呈现出来。 系统提示：发现女神的幸运发卡“喀秋莎”！是否吸收潜能并加以鉴定？ “果然是辛德拉的首饰。”连日来奔波于人间和星界，经历了诸多艰难险阻，现在终于走到完成进阶任务的最后一步，罗兰卸下心头压力的同时也隐隐有一丝期待，好奇辛德拉的神器究竟有什么奥秘。 “喀秋莎”蕴含的潜能浓度超出罗兰的预想，花了十分钟，足足吸收了20度潜能才解开封印，得以揭晓这件神器的真面目。 鉴定报告：幸运发卡“喀秋莎”（辛德拉神器） ·限定条件：女性专用 ·佩戴者恒定“防死结界”。 ·佩戴者防御+10幸运修正。 ·佩戴者豁免+10幸运修正。 …… “这件神器，还真是出乎预料的刚正朴实啊……”看过“喀秋莎”的属性，罗兰心情有点复杂。 辛德拉的幸运发卡没有那些乱七八糟华而不实的特性，恒定“防死结界”意味着佩戴者免疫绝大多数死灵系——特别是即死类——法术，增加的属性更是朴实给力，防御和豁免各自+10，而且是很罕见的“幸运加值”，很容易和其它提升防御与豁免的附魔效果叠加。 然而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是……这件神器限定“女性专用”，男人戴上这支发卡，即便不被人当成变态也会遭受辛德拉女神的惩罚，罗兰可不想尝试。 这件妹子专用的神器，分配给谁呢？罗兰的目光在柳德米拉、妮基塔和维罗妮卡三人身上逐一扫过，又想起同样为夺取巨妖岛、斩杀克拉肯做出贡献的扬波姐妹和海伦娜，委实难以决断。 好在随之而来的系统提示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获得任务道具“喀秋莎”！ ——是否献祭“喀秋莎”以完成进阶试炼？ “对啊，这支发卡是任务道具来着！”罗兰拍拍额头，暗笑自己想多了，犯了一个菜鸟玩家才会犯的低级错误。根据穿越前的游戏经验，“任务道具”是不可能真正占为己有的，任务完成之后就德上缴兑换奖励。试炼任务的奖励就是他的进阶职业“神之手”，承蒙女神大人厚赐，已经提前拿到了奖励，现在献祭发卡无非走一下流程而已。 罗兰确认献祭“喀秋莎”，手中那支神器发卡立刻散发银色光辉，将他整个笼罩起来。与此同时，他感到一阵晕眩，灵魂倏然脱离肉身腾空而起，眼前的景物、耳畔同伴的交谈声、还有远处的海潮声迅速变得模糊微弱，从他的意识世界中消退，唯一尚存的感受就是自己的灵魂在上升，不断上升，仿佛要飘向天空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突然闪出一束光辉，冲破位面壁垒从无限远处延伸过来，试图接引他的灵魂前往未知的异界。罗兰有些迟疑，本能的抗拒这趟意料之外的旅行，然而那光辉温暖和煦，蕴含着令他感到非常亲切的命运神性，很快就打消他的疑虑，放下戒备迎了上去。 灵魂与神性光辉融汇的刹那，罗兰再次感到晕眩。不知过了多久，他恢复意识，发现自己的灵魂已经来到一个新奇的位面，正居高临下俯瞰陌生的大地——一片广袤无垠、遍布齿轮和机械构件、宛如巨大钟表的世界。 “这是什么地方？”罗兰暗自纳闷，紧接着，另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这是‘钟表机械境’，多元宇宙的绝对秩序之地，辛德拉神国所在的位面。” 罗兰在此之前从未涉足过“钟表机械境”，但是眼前所见的一切却使他笃信这里就是“钟表机械境”，似乎是刚才与辛德拉神性接触的时候获得了与当地环境密切相关的知识，眼前的环境对他而言并无丝毫陌生感。 他不明白命运女士把他的灵魂接引到“钟表机械境”意欲何为，但肯定没有恶意，既来之则安之，索性抛开杂念以旅行者的心态审视这个神奇的世界。 第846章钟表机械境 钟表机械境，传说中的“终极秩序之地”，所有位面秩序法则的发源地，推动多元宇宙有序运转的“发动机”。 在机械境，无论何地都将秩序视为最高准则。它由完全对等的光带与暗带、以及完全对等的热度与寒度组成。这个位面的外形如同一台水滴状的钟表，并且有着一个明显的树形结构。 在机械境，每一种律法都构成一个独立的齿轮国度，所有的运作都依据各自的准则进行转动，各个嵌齿借着庞大的运算数据作用着，除了那些令人不解的法律机能之外，就算神只也无法完全理解这些数据的功效。 从罗兰所在的视角俯瞰机械境，山峰、平原、草地、树林之类地域都以巨大齿轮的形态呈现在他视野中，这些齿轮状大地板块相互咬合、联动，构成一台名为“大地”的巨大机器，发出低沉的轰鸣，齿轮板块之间的空隙则被虚空填满，如同一座以世界为框架的钟表。大多数嵌齿都有超过上千里的直径并且以无法预测的规律缓慢自转着，而那些较小的嵌齿的旋转速度则快得令人眩晕。不同地域的齿轮转速形成不同的向心力，进而营造成不同的重力，但是根据罗兰的观察，当地居民在齿轮板块间迁徙时似乎并未受到重力变化影响，或许他们已经习惯这种奇特的自然现象。 在构成大地的诸多齿轮之间，经常会看到色彩鲜艳的光环。根据星界之旅积累的经验，罗兰认出那是通往其它位面的传送门。与星界的传送门不同，机械境的传送门未必指向一个固定的地点，而是根据齿轮的转动频率以一种复杂的规律不断切换传送目的地。 罗兰好奇地观察一座传送门，每当光环色彩发生细微的变化，脑海中便会冒出一个念头，告诉他此刻这座传送门将通往星界、灵界、影界或者某个内层位面。通往主物质界的传送门也有，但是具体落点就很难判断了。 大体观察了一下钟表机械境的地貌特征，罗兰就把关注重点放在当地居民上。机械境的住民在那些旋转于虚空之中的嵌齿上建造家园。齿轮表面通常看不到野生动植物，但是来自各个位面──包括主位面、九层地狱以及天堂山的殖民者将其所在的齿轮表面改造为各种绿篱迷宫、公园或是自然保护区，偶尔还会看到富有异国情调的华丽宫殿。 罗兰还注意到当地的居民大多是构装生物，金属、木材、矿物乃至液体，任何想到想不到的材质都有可能以构装体的形态出现在机械境，人类、精灵、矮人和半身人之类主物质界常见的物种在这里则比较少见，这里唯一能够与构装体争夺生存空间的生物是一种古怪的昆虫，看上去像蚂蚁与半人马的混合体，体型小的大约两尺多长，大的与成年人类相仿，无论大小都拥有酷似人类的前肢，可以灵活的使用工具和武器，浑身披覆着厚厚的棕红色甲壳，给人一种瘦削而精悍的印象。 罗兰的目光刚一触及这种群居于机械境的奇特生物，脑海中立刻冒出它们的名字——弗米蚁人。 弗米蚁族的智力水平不高，但是他们就像主物质界的远亲那样具有极强的团队精神和协作意识。就在罗兰出神观察的时候，众多勤劳的工蚁在岩石构筑的巨大轮齿间匆匆爬行，或者开凿洞穴扩充蚁巢，或者搜集、搬运一切看起来可以下咽的食物。 经过仔细观察，再对照接触辛德拉神性获得的当地知识，罗兰确认弗米蚁人的确是不太喜欢用语言进行交流，取而代之的是直接以心灵意识相互沟通，哪怕相距数十里，两只隶属于同一族群的弗米蚁人也能进行即时沟通，而整个蚁族群体也借着这种“点对点”的心灵连线编织出复杂的通信网络，只要族群中的一只弗米蚁人发现危险，其余同伴也会立刻有所警觉。 弗米蚁巢有大有小，家族成员的数量也各不相同，但是即便最小的蚁巢也有一位“弗米蚁后”，以无可争议的威权统治着自己的子民。不同的弗米蚁人家族之间偶尔会爆发争端，但是所有的弗米蚁后都听命于同一个意志，那就是位于机械境中央的“无限进化之大自律城”的主人——命运女神辛德拉。 罗兰的灵魂受神性牵引，朝着位于机械境中央的那座通天巨塔靠拢。离着很远就听见巨塔中传来机械轰鸣，似乎有数以亿计的发动机正在同时运转。从高塔根基至塔尖，环绕着一条巨蟒似的阶梯，无数构装生物沿着阶梯匆匆奔走，从空中俯瞰下去，俨然一群忙碌工作的蚂蚁。 机械塔顶端大约万丈高处，悬空漂浮着一团巨大的银色光球，神力结界将光球整个屏蔽起来。隔着半透明的结界，罗兰隐约看见光球内部有着连绵起伏的宫殿阁楼，还有点点萤火虫似的金色光斑在球体内部飘荡。疑惑的念头刚刚兴起，融入灵魂的神性立刻给出答案：那些光团都是辛德拉的祈并者。 所谓“祈并者”，就是虔信徒死后升入神国的灵魂。他们可以在偶像的神国中永享安乐，其中较为优秀的祈并者还有机会晋升为“神使”。罗兰身为辛德拉的选民，倘若无法在活着的时候封神，死后灵魂的归宿就是此刻他所仰望的巨大光球——辛德拉神国，成为神国中的一名祈并者。 “我还没死呢，难道现在就要成为祈并者？”罗兰遥望辛德拉神国，纳闷的喃喃自语。 仿佛感受到他的顾虑，那团环绕他的灵魂的神性光辉突然转变方向，带着他远离那亦真亦幻的光辉国度，迅速向下降落，靠近神国下方那座隆隆轰鸣的机械巨塔。 厚重的青灰色金属壁垒使机械巨塔呈现出锋芒毕露的后现代科幻风格，高塔的每一层都是一个独立空间，通过传送门彼此相连。罗兰被神性光辉带到大机械塔第七层附近，入口处竖起一座钢铁方尖塔，塔上刻有一列古怪的文字。 第847章机械母树 厚重的青灰色金属壁垒使机械巨塔呈现出冷酷的后现代科幻风格，高塔的每一层都是一个独立空间，通过传送门彼此相连。罗兰被神性光辉带到大机械塔第七层附近，入口处竖起一座钢铁方尖塔，塔上刻有一列古怪的文字。 罗兰从未见过这种文字，但是看上一眼脑海中立刻涌现出相关知识，很快将之翻译成通用语。 “神……树……宫……” “神树宫”是什么地方，命运女士带我来这里是什么用意？罗兰不由冒出疑问。 这一次他没有自动获得相关知识，通往神树宫的传送门悄然开启，神性光辉推动他的灵魂飘了进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副超乎想象的神奇图景。 …… 系统提示：当前坐标……钟表机械境·辛德拉神国……无限进化之大自律城……大机械塔第七晶壁系——神树宫。 正如机械境是多元宇宙的“发动机”，悬浮在机械境上空的辛德拉神国也需要一个根基、一个发动机来支撑，亦即罗兰目前所在的大机械塔。 昼夜不停轰鸣运转的“大机械塔”，其内部远比罗兰从外面看到的空间更大，总共十九层塔楼，每一层都相当于一个独立的晶壁系，这些晶壁系各自成为一个近乎无限广阔的宇宙，若以天文学单位来衡量，任何一个晶壁系都与地球所在的“厄斯天宇”或者罗兰当前最熟悉的“瓦雷斯天宇”尺度相仿，至于什么“狱门天宇”，什么“北风天宇”，那些只包含少量行星系的晶壁系与这广阔浩瀚的大宇宙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罗兰的灵魂在命运神性庇护下穿越传送隧道，高悬于大机械塔第七晶壁系“神树天宇”上空，神性的力量使他的灵魂获得了无限广阔的视野，心灵之光甚至可以穿透山川大地以及一切人造建筑，尽情欣赏他感兴趣的一切景象。 “神树天宇”囊括的宇宙与地球所在的宇宙大同小异，浩渺的真空里，无数行星环绕恒星运转，然而仔细观察过后罗兰惊讶的发现所有星体——包括恒星、行星、卫星——都是构装形态，俨然一颗颗复杂而又精密的机械天体！ 构成恒星的材料似乎是一种蕴含着巨大热能的赤色金属，姑且称之为“机械太阳”，透过太阳辐射的强光可以看见恒星表面纵横交错的齿轮纹理，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纹理中喷射出灼热的风暴，照亮附近昏暗的太空。构筑行星和卫星的素材都是本身不会发光的合金，距离他最近的行星就是“神树天宇”的核心星球“神树宫”，呈现出美丽的银白色泽，似乎构成星球的合金成分当中蕴含了一定浓度的秘银。神树宫周围环绕着十二颗美丽的机械卫星，反射阳光映射出皎洁的光辉。 罗兰的目光透过漂浮在行星表面的大气和尘埃，看到银色的大地上江河纵横山峦起伏，美丽的原野使他怦然心醉。仔细观察过后不出所料，这颗行星上几乎不存在土壤层，厚厚的岩层覆盖着大地，仅凭肉眼就能看出岩层富集金属矿物，储量之丰富、种类之齐全不亚于土元素位面。 命运女神将自己的一部分知识宝库开放给他共享，罗兰念头一动就查阅到“神树宫”的相关资料，对这颗星球的奇异生态深感惊奇，尤其令他印象深刻的是这颗星球的地核中充满炽热的“魔晶岩浆”——没错，岩浆中富含魔晶成分，这恰恰是“神树宫”地表植物生长必不可少的能量。 神树宫地表土壤稀薄贫瘠，河道中流淌的是一种酷似矿物油的液体，但是这里并不缺少植被。茂密的丛林沿河蔓延，广阔的草原随风起伏。要说与地球或者瓦雷斯的植被有什么不同，就是这里的植物全由晶体或者金属构成，准确的说是一种类似植物形态的“构装体”。 罗兰降低飞行高度，贴地观察一片美丽的银色森林。林中树木看上去有点像松柏，株株挺拔俊秀，树干是天然的铁柱，或许是因为树皮分泌的油脂起到了隔绝氧化的作用，树木表面维持着铁元素天然的银白色，树枝锋利如剑，叶片宛如根根钢针，具有一种冷峻的美感。 穿越这片钢铁丛林，前方的平原上伫立着一株贯通天地的巨树。罗兰早在神树宫大气层外就注意到这一“地标植物”，靠近观察之后愈发感到高大雄伟遮天蔽日，神话中所谓的“世界树”、“通天树”或许就应该是这般恢宏气象。 系统提示：发现友善真神·机械母树！ “友善真神……这颗金属构造的世界树是一位神只啊。”收到系统提示，罗兰顿时肃然起敬，连忙止住脚步，不敢再靠近那位伟大的神灵。转念一想，自己此刻所在的晶壁系名为“神树天宇”，多半就是因这株神树得名，却不知道对方与辛德拉是什么关系，或许是命运神系中的一位从神？ 怀着满腹疑惑，罗兰在远处遥望机械母树，唯恐冒犯了这位神灵。 机械母树实在太过高大茂盛，发达的根系深入地核魔晶熔岩海，树梢则探入高空大气层，准确的说这棵树才是“神树宫”的本体，山川大地不过是寄生在她根系、荫蔽于她枝条下的附属品，这一棵大树就是一个世界。 机械母树的主干是金色，但是每一根枝条都呈现出不同的色泽，并且生长出色彩各异的叶片和果实。罗兰查阅神性共享的知识库之后才恍然大悟：机械母树其实是一颗合金树，体内集结了数以亿计不同的金属和矿物材质，而枝条之所以呈现出不同的色泽是因为机械母树各个局部富含的金属元素并不均衡，含银较多的枝条呈现出银白色，含铜较多的呈紫红色，含铅较多的则呈现灰色。 机械母树下方铺设有蛛网般密密麻麻而又极为规整的轨道，魔导列车呼啸而来呼啸而去，每当列车抵达站台，车门随之敞开，成群结队的机械构装体鱼贯而出。这些构装体有的类似人形魔像，更多的则是装有轮子和魔导引擎的自行货车，魔像型构装体负责从列车上卸下矿石，装入货车型构装体，再由后者运送到母树跟前，倾倒在盘根错节的母树基部，看上去像在为机械母树施肥。 第848章钢铁公主 机械母树下方的地面裂开放射状沟壑，无数软体金属根须从沟壑中蜿蜒爬行出来，缠绕矿石拖进沟壑，迅速将之消化吸收，像是在汲取养分。堆积如山的矿石转眼间就被机械母树吞噬殆尽，树枝随之萌生新芽，结出一颗颗硕大的球形果实。成熟的果实坠落下来，撞击地面发出金铁交鸣的铿锵。 早已在树下等候的魔像立刻奔走过来，用巨大的精金剪刀将熟透果实的金属外壳剖开，从中取出新生的“婴儿”。这些诞生于机械果实的小生命当然也是构装生物，有的酷似人类，有的则奇形怪状，但是无一例外裹着厚厚一层羊水似的浆液，散发出淡淡的矿物油脂气味。这些新生的构装生物看起来很脆弱，也没有什么智力，安静的呆在树荫下等待母树“哺乳”。机械母树垂下枝条，插入“构装婴儿”体内，金色的光流顺着枝条注入“婴儿”躯体，其中蕴含着丰沛的能量和知识。 接受灌输的构装体迅速成长膨胀，不出一分钟就完成人类需要花费数十年时间才能实现的成长历程，同时也获得了在这颗星球上生存所必备的知识和技能，加入那些年长同胞的行列有条不紊的开始工作。 除了这些普通的工业构装体，罗兰还发现极少数金色果实，剖开之后诞生的是一具具酷似人形的构装体。比起穿越前在科幻电影中看到的“机器人”，这些从机械母树果实中诞生的构装体更符合大众对“机器人”的美学幻想：赤裸的身体骨架均衡线条流畅，有着明显的女性特征，若非身体由合金构成，体表呈现出极富朋克色彩的机械螺纹，倒也称得上是一尊美丽的胴体。这些特殊的构装体同样要接受机械母树灌输启蒙，但是她们接受灌输的时间明显更长，获得的能量和知识也更多，而当身体完全成熟，罗兰惊讶的发现空中有闪光的“祈并者”灵魂降落下来，注入这些机械躯壳。 不多时，灵魂与机械身躯融合完毕，这些神奇的造物挺身而起，背后肌肤开裂，伸展出一双银白色的金属羽翼，以优美的姿态腾空飞起！ 系统提示：发现友善智能构装生物“机械天使-α型”！挑战等级15！ “卧了个槽！这棵树竟然可以创造构装天使！”罗兰禁不住发出惊呼。 机械母树似乎受到惊动，倏然晃动枝条，一阵狂风朝罗兰所在的方向吹来，吓得他连忙屏息。 机械母树当然没有眼睛，但是罗兰却有一种奇妙的预感：那株神树正在观察自己，微微晃动的树冠似乎在冲他点头微笑。 “呃……您好……”罗兰试着与机械母树心灵沟通，“我是辛德拉女士的信徒，并非有意打扰您，非常抱歉。” 机械母树微微晃动，像是接受了他这词不达意的道歉，庞大的树体剧烈缩小，周身枝条迸发出代表变化学派的金**力光辉。 这光辉太过强烈，俨然日曜爆发，罗兰的灵魂承受不住强光刺激，霎时间所有感官全都消失，于忐忑中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罗兰重新恢复知觉，眼前那株参天蔽日的机械母树已然消失，取而代之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美丽端庄的机械女神，身材高挑曼妙，修长笔挺的双腿完美的令人惊叹，钛铂合金长裙似乎是光洁肌肤的延伸，肩头披着一条装饰性的朱红色液态金属飘带，金灿灿的长发扎成一束马尾，俏丽脸庞上以略显简洁的线条勾勒出五官轮廓，鼻梁高挺，唇瓣红润，瞳孔宛如幽蓝的宝石，就这么亭亭玉立的悬浮在罗兰面前，冲他微微一笑，流露出一种无法形容的奇妙魅力。 罗兰遥望那位美丽的人形构装体，不由深感惊艳，下意识地开启“命运之瞳”侦查对方底细。 系统提示：发现友善真神“机械母树”之类人形态“钢铁公主”…… “别看了，偷窥女士可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哦。”“钢铁公主”吐出略带金属音的通用语，随意一挥手，罗兰面前的系统面板顿时像是挨了一耳光，猛烈震颤了一下，过后自行关闭。 罗兰本人也像挨了当头一棒，愕然注视着那位正朝自己这边踏空迫近的构装女士，脑海中几乎是一片空白。除了他本人，从来没有人能够觉察到他的系统，而这位神树宫的主人、机械母树变化的“钢铁公主”，不仅觉察到他的系统，还以轻描淡写的方式迫使他关闭系统面板、无法发动“命运之瞳”窥视她的底细，这未免太可怕了！ 穿越两年来，罗兰见识过不少传奇强者，此外还有欲魔女王格莱西娅的化身以及实力远超一般传奇人物的太古神孽宙克斯克尔，但是没有谁像“钢铁公主”这样给他以一种强大到无法揣测印象，难道这就是真神的气势？ 钢铁公主在罗兰跟前停下脚步，蓝宝石似的眼眸浮现淡淡笑意：“刚才你用‘命运之瞳’观察我对不对？” 罗兰连忙鞠躬致歉，同时也心生好奇：“我为自己的施礼感到惭愧，不过，您怎么知道我拥有‘命运之瞳’？” 钢铁公主唇角浮现笑意，记忆金属塑造的面部肌肤能够呈现出细微的表情变化：“我不但知道你拥有‘命运之瞳’，还知道你可以借助一种名为‘系统’的数据处理工具来搜集和整理情报，是这样的吧？” 罗兰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一言不发地注视着这位机械女神，期待她揭开谜底。 “答案其实很简单，你的系统就是我亲手创造并且亲手植入你体内的，在你认识我之前，我已经观察了你很久，我了解你过往的一切，包括你转生之前的生活细节。” “转生之前……您指的是我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之前在地球上的那段日子？”罗兰勉强压制心中的惊涛骇浪，继续追问。 钢铁公主淡然颔首：“没错，在你的灵魂进入鲁道夫之子的躯体之前我就留意你了，当时你还在主物质界‘厄斯天宇’的一颗无魔行星过着平淡的生活，为了绕过‘大黑洞区’封锁进入那颗名为地球的行星我花费了不少心血，好在事后证明这一切付出都值得，算了，不提这些陈年往事，现在感觉怎么样，喜欢我为你量身定做的小礼物吗？” 第849章神与圣者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喜欢我为你量身定做的小礼物吗？”钢铁公主含笑望着罗兰，提出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问题。 罗兰迟疑了片刻，指着自己的额头问她：“您指得是系统？谢谢，我很喜欢这件礼物，但是我很好奇，您是怎么创造出如此神奇的装置，并且在我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将之植入我的大脑。” “这其实并不难，刚才你也看到了，当我以‘机械母树’的形态根植于大地，只要我的根系能够吸收充足的魔晶或者其它形态的能源，吞噬分量和种类足够多的金属矿物，就可以结出机械果实，从中孵化出天然构装体。”钢铁公主缓缓道出真相。 罗兰点头赞叹：“我看到了您孕育构装生物的全过程并且印象深刻，我出生的那颗星球罕见魔法的踪迹，但是科技文明已经达到相当的高度，‘机器制造机器’被普遍认为是工业革命的象征，但是我从未想象过存在一种全新的工业模式，一种以种植业来制造机器的模式，您像结苹果那样培育出机械果实，并且从中孕育出具有智慧的构装体——在地球上，我们称之为人工智能，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奇迹。” 钢铁公主对他的赞美付之一笑，平静地说：“其实除了你所看到的工程构装体和机械天使，偶尔我还会创造一些比较另类的构装体，比如庞大的钢铁巨龙或者机械泰坦，比如尺寸仅有一粒尘埃百万分之一的微型智能构装体——按照厄斯天宇的习惯，你可以称之为‘纳米智能机器人’，你的‘系统’就是由众多此类微型构装体组成，然后以神力加以定型，至于如何植入你的体内，那就更简单了，你听说过‘心灵手术’吗？” “有所耳闻，据说那是一门9环心灵异能，可以移除任何生理或是心理方面的疾病，还能修改受术者的记忆，为受术者的大脑移植其原本不曾掌握的知识，也就是说，您通过‘心灵手术’将系统移植到了我的体内？” “这样精密的工程‘心灵手术’无能为力，我使用的是‘心灵手术’在传奇领域的升级版本‘灵魂手术’。”钢铁公主轻轻一笑，话语中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味道，“说了这么多，难道你到现在还猜不出我的真实身份？” 罗兰眉头紧锁，暗自揣测对方这话的用意。“机械母树”或者“钢铁公主”都是系统侦测出来的表面身份，对方既然是系统的创造者，其真实身份当然不会被自己制造的玩具轻易识破，而对方又一再表明曾经密切关注他穿越前后的处境，那么答案显而易见…… 深深吸气，罗兰以一种肃然起敬的神态望向钢铁公主：“冒昧请教，您与辛德拉女士关系非同一般？” “继续猜。”钢铁公主神色不动。 罗兰迟疑了一下，壮着胆子问：“您就是命运女神辛德拉？” “猜对了一半。” 罗兰灵光一闪，根据她的提示修正推测：“您是命运女神的圣者！” 钢铁公主微微颔首，淡漠的金属面庞终于浮现一丝温暖的笑意。 所谓“圣者”，指得是真神用自己的神力创造出来的分身，类似东方仙侠文明所谓的“身外化身”，就罗兰个人的观感而论，倒是觉得真神的“圣者”与格莱西娅的“化身”更为接近。当然，真神的“圣者”比大魔鬼的“化身”要强大很多。格莱西娅这样的“欲魔女王”只能在自己的地盘拥有媲美神祇的力量，说难听点就是“窝里横”，而其化身一旦脱离巴托地狱也就是个比较厉害的传奇生物；“圣者”就不一样了，无论身在何处都具有真神威能。 创造圣者需要运用一种特殊的神力专长，名为“天神下凡”，并非所有真神都有能力创造圣者，这种能力对神格有着硬性要求。 所谓的“神格”就如同超凡职业者的等级，是衡量神祇力量的数据化标准。如果按照神格来划分，神祇可以分为四个档次。神格（RANK）0只能算神性生物而非真神，也被称为半神、准神或英雄神；神格处于0~5阶段算是刚刚踏进真神的门槛，称为“微弱神力”；神格6~10阶段称为“弱等神力”，神格11~15阶段是为“中等神力”，神格16~20阶段则为“强大神力”，辛德拉就是一位“强大神力”。 至于神格超过20的存在，通常被称为“神上神”或“神王”，据罗兰所知，自从太古时代的“时间之王”陨落之后，多元宇宙就不存在神上神了。 只有神格不低于6级的真神才有足够的神力用于创造自己的“圣者”。圣者既是神的分身，同时也是神的使徒和仆人、神在多元宇宙各界行走的代言人，“圣者”与真神之间的关系类似地球上基督教义中“耶稣基督”与“耶和华”的关系。所以当罗兰刚才问钢铁公主是不是辛德拉女士本人的时候，她回答“猜对了一半”。 圣者可以与创造自己的神祇处于不同的位面，圣者所见所闻所知所感都将同时传递给神祇本尊，神祇可以命令任何地方的任何一个圣者，而圣者通常无法拒绝本尊的指令。 一个弱等神力最多可以拥有5个圣者，一个中等神力最多可以拥有10个圣者，一个强大神力最多可以拥有20个圣者。支撑辛德拉神国的大机械塔除了塔基之外共有十九层塔楼，每层塔楼对应一个晶壁系，既然第七层塔楼所包含的“神树天宇”有钢铁公主这位圣者坐镇，那么罗兰不难推测出其它塔楼同样有命运女神的圣者坐镇，19位圣者对应辛德拉高达19的神格，包括钢铁公主在内，每一位圣者都是命运女神一部分自我意识的投射。 创造圣者需要花费神祇一整年时间，在此期间神不能做任何事情，必须从头干到尾，并且只能在自己的神国里创造圣者。 圣者是神的化身，其力量因神祇本尊的神格而定。圣者的神格相当于本尊神格打对折。辛德拉女神的神格是19，钢铁公主和其它那些罗兰尚未有幸瞻仰的圣者的神格都是9级，相当于一位弱等神力。遗憾的是圣者本身虽然拥有真神之力，却唯独无法再创造属于自己的圣者，否则罗兰很可能会在“神树宫”看到9位隶属于“构装神系”的低阶神灵。 第850章来自神国的神薇 短暂的震撼过后，罗兰迅速冷静下来，毕恭毕敬地请教对面那位美丽高贵的构装女神：“吾主的圣者，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机械母树”和“钢铁公主”只是非正规的名号，直接拿来称呼女神阁下是不妥当的。 “你是命运女神的选民，而我是命运女神的圣者，我们之间的关系更接近姐弟，用不着这么拘谨。”钢铁公主微微一笑，温声道出自己的芳名：“你叫我‘神薇’就好。” 既然对方的态度这么亲切，罗兰也就不跟她客套，从善如流地叫了声“神薇姐”，确认钢铁公主眼中笑意犹存，顺势提出一个困扰他多时的疑问：“神薇姐，既然我的系统是你亲手缔造，那么我从‘厄斯天宇’穿越到‘瓦雷斯天宇’……这件事也是你一手包办的吧？” 神薇坦率地点了下头：“命运女士需要一位选民替她在瓦雷斯天宇的人类社会中打开局面，我负责挑选合适的人选，不光是你……我在多元宇宙多个位面都有重点考察的‘种子’，最后觉得你是最佳人选，事实证明你比我预想中更出色，特别是成功消灭克拉肯与格兰德母子，令我刮目相看。” “谢谢你的器重，可是你在做出决定之前，似乎并没有征求过我本人的意愿……”罗兰隐晦地表达不满，避免激怒女神阁下。 神薇摇头：“你这么说是不对的，事实上我有征求过你的意愿，若非得到你的授权，我也不会贸然把你带到瓦雷斯天宇。” 罗兰没有做声，但是神薇已经看出他对自己的辩解不以为然，倒也没有动怒，只是一抬手，罗兰眼前立刻浮现系统面板，数行似曾相识的文字显示出来—— “你对无聊的现实生活厌倦了吗？” “仅仅在游戏中冒险能满足你吗？” “想不想尝试一下更刺激的人生？” …… 罗兰恍然大悟：“当时是你入侵了我的电脑？” 神薇傲然颔首：“我是钢铁公主，我是机械主宰，我是构装之母，我的神权行使于一切人造机械！你所说的‘电脑’也不例外，当你在电脑上点击了‘确定’，就等于跟我订立了契约，难道你不觉得穿越之后的生活变得比从前更刺激？” 她这么说多少有点狡辩的意味，但是罗兰此刻已经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按捺不住激动问她：“神薇姐，你能不能再把我送回地球？” 神薇转动蓝宝石眼眸，迟疑地说：“现在还不行，但是……将来或许可以。” “不好意思让您为难了，我就是这么一说，其实也并不是特别渴望回去，毕竟我在这里的使命还没有完成。” “谢谢你的理解，想听真心话吗？” “洗耳恭听。” “求人不如求己，努力成神吧，等你成为真神，回故乡探亲不过是小事一桩。”神薇深深望着罗兰，幽蓝的眼眸流露温情。 “承您吉言，给了我自信。”罗兰感激地说。现在他连神性都还没有完全吸收，封神不过是一个藏在心底的、不太真实的梦，既不敢承认自己有这样的野心，也不会太在意别人的鼓励，毕竟那多半是客套话，就像穷孩子被人恭维“骨骼清奇、将来必定能当国王”。不过同样的话从神薇口中说出来分量就不一样了，她是真神，犯不着违心的恭维一个小屁孩。 …… 巨妖岛，珊瑚宫废墟。 “喂喂！罗兰老弟，你到底在发什么呆啊？”布鲁姆发觉罗兰手持秘银发卡站在那里怔怔出神，长时间一言不发，似乎连呼吸也停止了，不由有些担心，跳起来试图拍打他的肩膀。 手指刚触及罗兰，一股金色神力立刻反震回来，可怜的矮人猝不及防被震得倒飞出去，哇哇怪叫着一头跌进海里。维格拉夫急忙变身为红龙腾空飞起，探出龙爪向下一捞，将在海面上扑腾挣扎的矮人救了起来。这时柳德米拉、妮基塔和维罗妮卡也觉察到罗兰的情况不正常，赶紧围拢过来关切地打量他。 妮基塔迅速打出施法手势，为自身加持“奥术视觉”，视野中顿时充溢金色光辉，罗兰置身于光芒当中，浓郁的神力自他身上辐射出来，使她不敢正视。 “罗兰这是怎么了？”柳德米拉焦急地问。 “别担心，他正处于神力保护之下，应该没有大碍。”维罗妮卡回忆着说，“当初在珊瑚宫，罗兰吸收了奥列格的神性之后也出现这种状况，其后不久他就接到近接任务去了星界。” “也就是说这是一种神迹？”柳德米拉还有点不放心。 “很有可能……”维罗妮卡指了指罗兰手中紧握的“秘银发卡”，“昨天晚上我收到父亲从星界发来的消息，信中提到辛德拉与维婕斯两位女神已经订立盟约，并且交换信物作为见证，吾主维婕斯赠给辛德拉女士的信物就是罗兰此刻所穿的黑王铠，而辛德拉女士赠给吾主的信物多半就是这支秘银发卡了，既然这是一件神器，显现神迹也在情理之中，我们不要打扰罗兰，耐心等待就是了。” 三位姑娘各怀心事守护在罗兰身旁，期待他清醒过来。好在罗兰没有让她们挂念太久，又过了大约十分钟，他身上的神力光辉渐渐收敛，如同改变流向的河水，由向外辐射转为集中注入手中那件秘银首饰，使其变得光彩夺目，焕发出神器应有的气象。 身躯微微一震，罗兰猛然苏醒过来。一抬眼就看到跟前三张满怀关切的俏脸，他感激的笑笑：“不好意思，劳大家担心了。” “你没事吧？”柳德米拉问。 “我很好，刚才只是灵魂出窍去了一趟钟表机械境。”罗兰轻描淡写的回答。 三位姑娘对视一眼，女游侠耸肩，法师小姐皱眉，忍者小姐则夸张的吹起口哨。 罗兰没有过多解释，以心灵感应呼唤导航神使：“斯普特妮娅，快为神薇姐开门！” 第851章神器进化 “兔耳传送娘”此刻也觉察到一股熟悉的神力正在迫近，连忙开启沟通钟表机械境与主物质界的传送门。金色神光从她体内辐射出来，温暖而柔和，就在众人或紧张或好奇的瞩目下，一位身着白金长裙的机械少女以一种优雅高贵的姿态迈步从斯普特妮娅体内款款走来，围在肩头的红色液态金属飘带凌风起舞，为她的美丽增添了几分奇诡色彩。 “神薇姐，欢迎来到巨妖岛。”罗兰握住“钢铁公主”递过来的纤手，搀扶她平安着陆。出乎意料，神薇的手细软温暖，并没有想象中金属肢体的冰冷僵硬质感。他没有过多留恋与女神阁下牵手的滋味，礼貌而不失风度的放开她的手，转身为她介绍自己的朋友。 “罗兰，这位女士是……？”柳德米拉好奇地打量神薇，无法确定这位美丽的女性究竟是人类抑或构装体。 “她叫神薇，是来自钟表机械境辛德拉神国的特使，帮我处理献祭仪式。”罗兰按照神薇之前的交代，替她隐瞒了真实身份，免得行踪惹来麻烦。 身为命运女神的第七位圣者，“神树天宇”至高无上的守护神，无数构装体的母亲和启蒙者，“钢铁公主”神薇是一位拥有弱等神力（神格9）的真神，但是到了主物质界，受到《冥河誓约》的限制立刻变成为半神（神格0）并且失去“瞬杀凡物”之类强大的超凡神力；退化成一位20级牧师兼20级心灵术士兼10级神灵师的传奇生物……拥有50个职业等级、神术与灵能双修的半神传奇强者，用“退化”这个词来描述似乎有装逼之嫌，但是相比神薇真正的实力，这的确不值一提，倘若遭遇什么天灾人祸，50级神性传奇强者照样有可能阴沟里翻船。罗兰的实力哪怕与退化为凡物的神薇相比也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身为男人，又是本地的主人，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妥善照顾这位来自神国的大姐姐。 神薇展颜微笑，与柳德米拉等人一一握手，神态出奇的和蔼：“虽然初次见面，可我对你们一点也不陌生，这些日子辛苦你们照顾罗兰，我要代表他的长辈向你们说声谢谢。” 姑娘们听她说话的口吻，俨然是罗兰家的长姐，心中戒备有所减轻，也都很懂事的向她致敬问好。 介绍大家相互认识过后，罗兰将秘银发卡递给神薇：“神薇姐，这是我从克拉肯手中夺回的首饰，请你处置。” “是喀秋莎啊……”神薇接过秘银发卡轻声呢喃，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色，“你想不想知道，这件神器首饰为何流落到主物质界？” “还请神薇姐赐教。” “很久以前，我的一位……同事，来到瓦雷斯执行命运女神托付的任务，她顺利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却在离开的时候遭遇袭击，兽人之神格乌什、死神奈落还有深海之神巴洛尔·弗莫尔，三位邪神的圣者联手围攻，致使她最终陨落在陨星洋中，随身佩戴的‘喀秋莎’也被巴洛尔·弗莫尔的圣者窃取，辗转流落到克拉肯手中……”神薇抬头冲罗兰苦涩一笑，“那位陨落在陨星洋的圣者是我的好友，或许换一种说法更确切——她就是我，我就是她，我要感谢你夺回这件首饰，帮我了却一桩心愿。” 罗兰道了声不客气，想说点什么安慰神薇却又放弃。凡人难以理解神灵的心境，有些话说出来未免显得苍白幼稚。《冥河誓约》禁止真神在主物质界现身，但是众神从未放弃过争夺主物质界的利益，而圣者——尽管只是力量层次被限定在传奇境界的圣者——就是众神所能动用的最强武器。损失一个圣者，对辛德拉这样的强大神力来说也是沉痛的损失，难怪她对格乌什、奈落、巴洛尔·弗莫尔等邪神充满憎恨，主动联络帝茉丝、维婕斯、博卡布和巴哈姆特等神祇结成联盟对抗那些宿敌。 就在罗兰沉思默想的时候，一只焕发金属光泽的纤手轻轻按在他的胸口，使他陡然回过神来，视线落在神薇手上。 钢铁公主右手轻触罗兰胸口，左手紧握秘银发卡“喀秋莎”，修长窈窕的身躯散发出神力光辉，一股冲击波自她脚下升起，钛金秀发随之飘拂起来。与此同时，“喀秋莎”与“黑王铠”以她的身体为桥梁连接起来，金色神能在两件神器之间往复交流，渐渐改变了神器的本质。 就在罗兰的注视下，“黑王铠”的红宝石骷髅变成秘银骷髅，由“维婕斯神器”变成了“辛德拉神器”；而神薇手中的“喀秋莎”也由秘银发卡变成一支红宝石发卡，同步转化为维婕斯神器。 当神薇完成献祭仪式，两件神器重又散发出微弱的潜能波动，显然是获得了新的、尚未鉴定的特殊能力。 “重新鉴定一下这两件神器，对你有好处。”神薇将红宝石发卡递给罗兰。 罗兰接过发卡，在“命运之瞳”的注视下，“喀秋莎”和“黑王铠”都笼罩着清晨雾霭般的潜能气息。潜能的浓度并不算高，重新鉴定两件神器总共给罗兰带来4度潜能，过后发现黑王铠新增特殊能力“恒定防死结界”；喀秋莎则获得了“恒定心灵屏障”特效；由此可见所谓的“献祭仪式”，其实就是两件神器的附魔特效相互取长补短。 “我该做的都做了，今后‘黑王铠’将伴你左右，至于喀秋莎……”神薇扭头看了维罗妮卡一眼。 罗兰心领神会，亲手将红宝石发卡为维罗妮卡戴上。忍者小姐红着脸儿低声道谢，倒是没有拒绝他的体贴，对妮基塔和柳德米拉略带醋意的视线也是佯装不见。 罗兰帮维罗妮卡整理了一下头发，轻声说：“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要和神薇姐商量。” 向来好奇心最重、最调皮的忍者小姐仿佛被驯服了，默默回到妮基塔和柳德米拉身边，将两位还想留下凑热闹的闺蜜强行拖走。 第852章时间灵域 罗兰目送姑娘们的身影远去，回身问钢铁公主：“神薇姐，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来主物质界的使命就是完成献祭仪式，接下来打算去星界见一见你在银空新结识的朋友，那位陨落的古神。” “你指得是埃尔塔兰？” 神薇点了下头，“虽说她现在已经失去神位，需要我们提供庇护，可毕竟曾是一位真神，出于礼节我应该去拜访一下。” “我在银空也有一些事情亟待处理，不介意的话，陪你同行可好？” “正合我意。”神薇含笑点头。 上路之前，罗兰先将自己接下来的行程通过“心灵连线”告知岛上的亲朋好友，免得他们再为自己担心，一切顺利的话，最迟明天早上就能结束星界之旅返回巨妖岛。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罗兰命令斯普特妮娅开启前往银空的传送门，即将出发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从储物袋中取出那颗传奇奥义石“额外领域”。 “神薇姐，有件事我要向你请教。”罗兰捧起金色奥义石请神薇观赏，“如果我吸收这颗奥义石，是不是就可以从你那里获得一个新的领域？” “从我这里……呵，这么说也不算错，”神薇轻笑一声，并不介意他把圣者与神祇本尊混为一谈，反正辛德拉有的领域她都有，“你已经选择了‘命运’和‘魔法’领域，至于第三个领域……‘时间领域’是不错的选择，你觉得呢？” 罗兰感谢她的建议，然而他想要的不是这个，“神薇姐，命运女神同时也掌握着一部分灵能权柄，我可不可以把第三个领域换成‘灵域’？” 所谓“灵域”，指的是心灵异能意义上的领域力量。心灵异能者大多没有信仰，没有兴趣去做侍奉神祇的牧师，但是他们当中不乏信仰某种哲学理念的学者，而真神本身就代表各种拟人化的哲学理念，崇拜正义的人即便对正义之神一无所知，从未进过提尔的神庙，死后灵魂仍然会获得天使的接引，前往提尔的神国成为祈并者。同样的道理，沉湎于杀戮之人即便公开表示对厄瑞斯努不屑一顾，他的理念与行为仍然符合杀戮之神的教义，死后的灵魂归宿也将是风啸深渊之喧癫空隧（Pande摸nium）——厄瑞斯努神国的所在地。正因如此，众神并不缺乏专注于心灵修行的信徒，只不过并非所有神祇都能在灵能修行方面给予信徒有力的指导。 辛德拉掌握了一部分灵能神权，这一点从神薇拥有“心灵术士”和“神灵师”职业等级可见一斑，所以命运女神的圣武士和牧师倘若有意兼修心灵异能，可以选择进阶神术和灵能双修的“神灵师”，或者干脆转职为专注心灵异能的“炽念使（Ardent）”。蒙受神意感召的“炽念使”最初可以获得两个“灵域”，施展灵域中列出的心灵异能，随着修为的提升炽念使还将获得更多灵域，掌握更高阶的心灵异能，这一点与牧师的“领域”很相似。 神薇对罗兰提出的要求似乎有些意外，迟疑了一下，问他：“你想兼职‘炽念使’？” 罗兰果断摇头：“我不想兼职炽念使，也不打算兼职其它灵能职业，只想把‘额外领域’换成‘额外灵域’。” 他手里握着大把的灵能点却没有用武之地，但是要他为了有效利用灵能池而兼职炽念使之类的灵能职业，又舍不得在新职业上投资潜能，那将严重拖慢他提升“神之手”职业等级的节奏，得不偿失。 这会儿神薇也听出罗兰的用意，说白了，这小子就是投机取巧，想要学习心灵异能却不想兼有灵能职业，问题是，天下会有这样的好事？ “你应该明白心灵异能与神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体系，显现心灵异能需要的是显能者等级，而你现在只有神术施法等级，就算获得了灵域又能拿什么来显能？” 面对神薇的质问，罗兰只能羞窘一笑，不好意思的说：“这些道理我懂，我就是想问问您，可不可以将我的神术施法等级拓展到灵能范畴，比如我现在是10级命运武士兼1级‘神之手’，拥有11个神术施法等级，当我获得时间灵域，这11个神术施法等级可不可以兼做显能者等级？” 神薇目瞪口呆，过了许久方吐出一句话：“你想得美！” 神术施法等级兼做显能者等级？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臭不要脸的念想吗！ “真的不可以吗？”罗兰失望的叹了口气，“看来是我提出的要求太过分了，您就当我没说过吧。”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贪心，只是壮着胆子姑且一试，并没指望神薇真的答应，遭到拒绝也不意外。 神薇似乎被他的可怜相打动了同情心，沉默许久终于改变态度：“你想要灵域却不想兼职炽念使，还想用神术施法等级取代显能者等级，老实说这根本不合理！但是，为了你……我可以破例一回。” “神薇姐……”罗兰喜出望外，激动地不知该如何感谢她。 “这就高兴起来了，还真是小孩儿脾气。”神薇横了他一眼，嗔怪中隐含宠溺，“你确定要选择时间灵域？” “我确定！”罗兰压下心头狂喜，立刻做出肯定的答复。 “时间灵域”与“时间领域”只有一字之差，其实相差甚远。时间灵域与时间领域相比有利有弊，弊处是时间灵域只包括7个异能，4阶和7阶是空缺；时间领域则是9环全满，比前者多出两个法术。但是，时间灵域也有优势，一个足以弥补弊端的巨大优势——其异能列表比时间领域的法术列表好得多！ “时间领域”最大的价值无非“时间静止”，这是一个9环法术，罗兰至少还要升6级才能掌握；时间灵域的异能列表当中有一个“时间加速”，同样可以达到时间静止的效果，而这仅仅是一个6阶异能！ 除了“时间静止”，时间领域的其它法术大多是弃之可惜习之无味的鸡肋；相比之下，时间灵域全部七个异能都很实用，其中不乏极其变态的强力异能。 第853章神灵双修 用“时间灵域”取代“额外领域”，并且获得与神术施法等级相同的显能等级，罗兰向神薇提出的这两个要求，坦率地说，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过分，等于明目张胆的要求神薇为他开“金手指”。 罗兰的本意是漫天要价，如果神薇拒绝他这个非分的要求，就退一步提出不那么过分的请求，比如获得一个特殊专长，可以将自己的灵能点按照一定比率兑换成神术位，这样虽然无法获得心灵异能，至少可以在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把灵能池充分利用起来。 然而神薇比他料想中更慷慨，竟然没有跟他讨价还价，直接答应他提出的要求。罗兰在感激之余也是有点不好意思，自责地对她说：“神薇姐，我的要求会不会太过分了？如果这样做会使你付出太多代价，还是算了吧。” 神薇没有故作矜持，对他实话实说：“这的确不容易，相当于为你量身定制一套神术与灵能兼容的特殊专长，如果你要自行为此支付代价，那将非常高昂，甚至是你承受不起的代价。” 罗兰苦笑着承认：“我完全同意。”世上的确存在“天上掉馅饼”的情况，但是太罕见了，更多时候人们必须为力量付出对等甚至更大的代价。 比如著名的“誓言仪式”，想获得某种力量就要遵守对应的誓言。其中最广为人知的就是“贫穷誓言”，如果一个人能够坚守贫贱，放弃对财富的占有欲，他将为遵守这一誓言获得精神与肉体两方面的全面强化；还有罗兰更熟悉的“缄默誓言”，欧根大师为了长时间保持“灵能集中”发下这一誓言，代价就是他永远失去了随意与人交流的自由。 按照上述规则来衡量罗兰渴望获得的神术与灵能兼容能力，他要为此付出的代价恐怕比“欲练神功、挥刀自宫”更严重。 神薇忽然露出一丝笑容：“所以，这个代价不能由你来支付，还是我来替你承担吧。” “神薇姐，这怎么好意思……” “都说了不用客气，总不能让你白叫一声‘姐姐’，无非消耗一些神力而已，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神薇不由分说抬手按在罗兰胸口，仰头与他目光对视，神态温和而又带着令人肃然起敬的威严：“现在你可以开始吸收奥义石了，其他的事交给我。” 这种时候再说“谢谢”未免显得生分，罗兰把感激藏在心里，抛开杂念握住那颗金色奥义石，吸收其中蕴含的传奇知识。 与以往吸收奥义石的体验不同，这次罗兰吸收的知识先要经过神薇把关，重新删改整理之后再透过掌心反哺到他体内，此时罗兰获得的传奇专长已经不再是原本的“额外领域”，而是被神薇内嵌“时间灵域”的全新体系。 与传奇知识一同输入罗兰体内的是源自神薇之手的命运神力。她采用一种颇为取巧的方式，对罗兰的选民模板加以强化，在原本的基础上增加了一则特殊能力：神术施法等级等效于显能等级，并且由魅力属性决定心灵异能的豁免难度以及其它显能细节。这对凡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但是对于一位真神，一位强大神力的圣者，并非不可能的事。 “时间灵域”总共包括7个心灵异能，以罗兰当前的显能者等级（11），可以施展前5个异能：1阶“减速术”，2阶“辟谷术”，3阶“时间跳跃”，5阶“先发制人”和6阶“时间加速”。8阶“群体时间跳跃”和9阶“时间倒退”需要的显能者等级太高，他当前还无法掌握。至于4阶和7阶，时间灵域当中并不存在与之对应的异能，这是时间灵域唯一不如时间领域的地方。 罗兰简单查看了一下异能列表，对时间灵域有了一些新的认识，所有7个异能都与“时间”这一要素密切相关。 1阶“减速术”可以扭曲一个受术者周围的空间，倘若对方无法通过反射豁免，接下来若干分钟内将变得行动艰难，速度减半。 2阶“辟谷术”使罗兰回想起穿越前看过的那些修真，只需要花费3点灵能，就可以在一日之内无须食物和饮水，保持身体健康精力充沛。事实上任何一个掌握了2阶异能的人，其灵能点数都不会低于3，这就意味着如果有必要，掌握“辟谷术”的人可以永远戒除饮食，真正做到不食人间烟火。 3阶异能“时间跳跃”很奇葩，灵能生效时受术者看起来好像消失在一片闪光的银色能量之中，在灵能终止时又重新出现在原来的位置。以受术者的观点来看时间并未流逝过，因此在“时间跳跃”的短暂期间内此人在逻辑上是不存在于现实世界的，那么可想而知，在此期间现实世界中发生的任何事件都不会影响到受术者，哪怕是天崩地裂核弹爆炸。 更奇葩之处在于这个异能对没有生命的物体同样有效，比如一扇被紧锁的门，锁链中的一环，浮桥上的一块木板，漂亮姑娘的内衣……都可以被“时间跳跃”临时抽离现实世界，妥善运用发散思维，你就可以利用这个异能搞出很多大新闻。 5阶时间异能“先发制人”耗费9点灵能，效果类似塔玛拉的独门奥术“迅捷爆发”，可以无视正常的时间流速紧急“插队”，念头一动即可抢在对手之前先出招——哪怕对方的刀已经架在你的脖子上。不同之处在于“迅捷爆发”过后会陷入短暂的晕眩，而“先发制人”没有任何后遗症。 6阶异能“时间加速”至少需要花费11点灵能来发动，施法者视觉范围之内的空间陷入静止状态，持续时间虽然只有短短6秒，不如9环奥术“时间静止”有效期更持久，但是因其等级较低，反而比“时间静止”更实用。更何况每额外支付4点灵能，时停状态还可以多延续一轮。 第854章回收鳞甲天Ⅰ 8阶异能“群体时间跳跃”，顾名思义是“时间跳跃”的加强版，显能者可以令任意数量的自愿目标作时间跳跃，暂时脱离当前世界所处的时间节点。 9阶异能“时间倒退”是时间灵域当中最强大的一个异能，可以操纵时间逆流使显能者倒退到6秒之前的世界，说白了就是进行一次短暂的“重生”。这个异能比“时间静止”更变态，甚至达到了扭转因果律、改变世界线的地步。假设一个人与人对决，遭到对方绝招重创之后使出“时间倒退”，回到6秒之前，那么他此时并未受伤而且对敌人接下来要施展的招数已经心里有数，这场对决多半会有一个截然不同的结果。至于在考场上，赌场上，赛场上……“时间倒退”更是所向无敌的作弊利器。 查看过时间灵域，罗兰顺带看了下自己的灵能池，当前的灵能点数是37，足够显现3次“时间加速”了，这让他很是欣慰。当初他决意选择“灵域”而非“领域”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灵域对应的是异能，显现灵能消耗的是灵能点，而他正好有大把的灵能点可供挥霍，同时也避免了跟神术争夺本来就很稀缺的法术位，最终达到资源优化配置的目的。 …… 星界，银空背面荒原。 一座直径足有千尺之巨的半球形金属堡垒深陷在荒原中央，周围裂开蛛网似的沟壑，坠落刹那造成的冲击力几乎将整个银空撞碎。 在这神秘的“天外来物”旁边，银空的女主人、“万界之眼”埃尔塔兰正咬着手指茫然发呆，星质构成的身躯与那庞然大物相比显得格外娇小。 “这玩意……到底是个什么鬼啊！”今天第八次，埃尔塔兰女士发出困惑的质问，在这空旷寂静的荒原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算了，管它是什么东西，拆开看看再说。”埃尔塔兰扬起银灰色星质纤手，五根灵巧的手指融化成一团水银似的粘稠物质，迅速改变形状，呈现出锥子、扳手、螺丝起子等简易工具的造型。埃尔塔兰活动了一下变形为万能工具的双手，就这么张牙舞爪的扑向“天外来物”，打算把这一大坨废铁拆成零件，或许还能回收一些有价值的机械装置。 这时，空中突然传来异常魔力波动，引起埃尔塔兰的警觉，立刻回头凝望，大声呵斥：“谁！” “是我。”空中展开一道人形传送门，身着漆黑铠甲的英武青年迈步走了出来，“埃尔塔兰，别来无恙。” 仿佛被美男子的微笑感染，埃尔塔兰也露出笑容，挥舞着满把机修工具冲他晃了晃，兴冲冲的吆喝：“小家伙，你来得正巧，快来帮我拆掉这坨废铁！” 罗兰调整重力方向，轻飘飘落在荒原上，循着埃尔塔兰的目光望向那尊厚重巨大的黑色半球堡垒，眼中闪出奇异的光辉。 系统提示：发现战争神器“鳞甲天”残骸！ “喂喂！你小子发什么呆啊！”埃尔塔兰扬起变成改锥的手，毫不客气的在罗兰腰间戳了一下。 罗兰回过神来，拍开她肆无忌惮的“怪手”，脸色古怪地问她：“埃尔塔兰，这东西你是从哪儿搞来的？” 他不问还好，这下埃尔塔兰更恼火了，气鼓鼓地说：“什么叫‘我搞来的’？这东西莫名其妙的就从空中砸下来，差点毁了我的地盘，气死我了！” 罗兰无语良久，拍拍星质女士的肩膀叹道：“埃尔塔兰，你可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喂！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傻了？” “重点不在这里，你都不知道自己的运气有多好，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宝贝吗？” “嗯？宝贝？！”埃尔塔兰顿时两眼放光，兴奋地问：“你快说，这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红梅联盟和黑梅联盟，从星界到狱门天宇，打生打死费尽心机，为的就是寻回这东西，你说它是不是宝贝？”罗兰不得不承认那句老话很有道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瓦莲京娜、安德烈、卡罗尔、奥特洛、马尔斯和克拉肯，六位传奇人物率领众多高手打生打死，还牵扯出吉斯扬基人、吉斯泽莱人、金属龙联邦乃至太古神孽宙克斯克尔，为的就是寻回这件战争神器，结果一场混战下来，狱门星惨遭神罚之眼摧毁，“黑袍”奥特洛铩羽而返，“北海巨妖”克拉肯形神俱灭，龙王马尔斯生死未卜，太古神孽逃脱牢笼下落不明，红梅联盟三巨头也是损兵折将没有捞到任何好处，唯独便宜了埃尔塔兰这个天然呆，躲在银空睡大觉，鳞甲天自己送上门来，什么叫好运？这才叫好运！罗兰不禁纳闷，难道我是一个假的命运女神选民？否则怎么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没我的份儿…… “哦，原来这坨废铁就是你们念念不忘的‘鳞甲天’啊，提亚玛特亲手创造的战争神器？”埃尔塔兰半信半疑，“可是这家伙根本就没有神器应有的气势，甚至连魔法灵光都侦测不出来，该不会是个假货吧？” “千真万确是鳞甲天，只不过……”罗兰查看了一下系统鉴定报告，补充道，“只不过它在脱离神殒之地的时候遭到‘神罚之眼’破坏，遭受严重损毁，流落到这里的只是完整鳞甲天的三分之一而已。” 听了他的解释，埃尔塔兰面露失望：“只剩三分之一的神器，还能发挥出多少威力？” 罗兰思索了一下，实话实说：“就现在的状态而言……恐怕连一成威力也发挥不出来，除非我们可以修复这件神器。” “说了半天结果还不是废品一个，反正我是没有能力修复提亚玛特的神器。”埃尔塔兰怨念地追忆光辉往事，“如果我还是真神，修复这玩意根本没啥难度。” “让我来试试吧。”身后突然传来略带金属音色的话语。 埃尔塔兰吃了一惊，匆忙回头望向罗兰身后，一位身着银白色合金长裙的构装少女静静站在荒原上，负手卓立神态恬然，身上散发出一种令她感到窒息的恐怖威压。 第855章回收鳞甲天Ⅱ 埃尔塔兰循声望向罗兰身后，一位身着银白色合金长裙的构装少女静静站在荒原上，负手卓立神态恬然，身上散发出一种令她感到窒息的恐怖威压。 “你是什么人！”埃尔塔兰警惕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好歹她也算是古神，身上还残留着些微神力，寻常凡物根本不放在眼里，居然被这个古怪的构装生物神不知鬼不觉摸到身后一无所觉，越想越觉得对方深不可测。 罗兰回身牵上构装少女的手，向埃尔塔兰介绍：“别紧张，这位是自己人。” “自己人？”埃尔塔兰还是放不下戒心，“她打哪儿来，是干什么的？” “神薇姐来自‘钟表机械境’，是吾主辛德拉的圣者。”罗兰没有隐瞒埃尔塔兰，直接道出神薇的真实身份，这也是神薇本人的意愿。她来到银空，目的就是代表辛德拉向埃尔塔兰表示问候，毕竟将来都算同事了。 “辛德拉的圣者啊……”埃尔塔兰身躯轻颤，收起敌意向神薇深深鞠躬，“尊敬的女神阁下，请原谅我的不敬。” 此刻神薇不再压制神力，那股宏大浩瀚的气势完全释放出来，宛如烈日当空令埃尔塔兰心生敬畏。根据经验不难猜出对方是一位真神，神格等级纵然还没有突破到中等神力的位阶也相差不远了，而她在陨落之前的神格也只有10级而已，刚刚迈进中等神力的门槛，如今是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对这位来自机械境的构装女神不得不恭敬一点。 神薇淡淡一笑，上前与埃尔塔兰握了握手，“罗兰跟我说过你的事，既然你已经向辛德拉献上信仰，就算是自己人了，我希望能够在不久的将来迎接你重返万神殿。” 埃尔塔兰这些天一直在焦急的等候命运女神做出回复，患得患失的担心那位强大神力看不上她抱大腿的行径，此刻面对命运女神的圣者，得到对方亲口认可，心头那块沉甸甸的石头总算落了地，顾不得什么太古神只、老前辈的矜持，激动地俯首亲吻神薇掌背，虔诚颂祷：“我愿遵循命运的指引，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辛德拉！” 神薇含笑颔首：“客套话就不说了，我与你因罗兰而相识，罗兰就像我的亲弟弟，我的身份不适合长期在人间活动，将来还要请你替我多多照料罗兰。” 埃尔塔兰正色承诺：“罗兰对我有恩，哪怕没有您的嘱托我也会竭尽所能帮助他，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她现在算是看明白了，神薇这次来到银空，就是为了替罗兰向她打声招呼，为自己最宠爱的“弟弟”安排一个得力助手。如果她能摆正位置，承担起辅佐罗兰的责任，命运神系也将为她提供一个位置，帮她扫清重返神国的障碍。这样的交易，埃尔塔兰当然无法拒绝，更何况她本来就对罗兰很有好感，很乐意与这个人类小子并肩作战。 神薇对埃尔塔兰的态度很满意，回头对罗兰说：“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我替你和埃尔塔兰女士做个见证。” 罗兰知道她的言外之意，却没有趁机提出什么“主仆契约”之类的硬性要求强制埃尔塔兰为自己服务，摆了摆手淡然道：“埃尔塔兰与我是患难之交，朋友之间用不着搞得那么生分，多余的话不说了，我的原则就一条——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埃尔塔兰真是一把年纪白活了，性情天真烂漫活像个小姑娘，被罗兰这番话感动地眉开眼笑，还拉着神薇的手打小报告：“罗兰这小子鬼精鬼精的，我跟着他混肯定不会吃亏，我们最近正在谋划驱逐吉斯扬基人，合伙在银空做生意……” 神薇似乎对这些市侩的行径没啥兴趣，含笑听她兴冲冲描述与罗兰携手规划的宏图伟业，没有表态。 “埃尔塔兰，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神薇姐的时间很宝贵，我们抓紧时间办正事。” “啊？还有什么正事没办吗？”埃尔塔兰一脸懵懂。 罗兰指了指她身后的鳞甲天残骸：“那堆废铁丢弃在这里怪可惜，我们没有能力修复，神薇姐就不一样了，这对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堂堂的机械母树、钢铁公主、神树天宇的构装女神，修理破损的战争神器正是拿手好戏。 神薇果然对“鳞甲天”的兴趣远比什么星界贸易更浓，负手走向鳞甲天残骸，饶有兴致的观察片刻，唇角泛起笑容。 “挺不错的东西。” “神薇姐，您的意思是？” “这座机械堡垒设计的很好啊，对我很有启发。”神薇眼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赞赏，“没想到提亚玛特还有这样高超的技艺，哪怕站在敌对立场也值得我由衷敬佩。” “你能修好这东西吗？”罗兰问。 “鳞甲天只剩三分之一，内部动力装置遭到毁灭性破坏，完全修复如初是不太可能了，但是我可以设法完善一下这具残骸的结构，利用剩余那三分之一主体结构改装出一台削弱版的鳞甲天，乐观估计的话……应该能够发挥出完整版鳞甲天三分之一到一半的威力。” “能复原出三分之一个鳞甲天就很不容易了，神薇姐，你有兴趣试试看吗？” 罗兰这话正搔到女神阁下的痒处，笑容也变得愈发灿烂了。 “兴趣是有一点的，毕竟我就是干这行的……不过在这里不行，我不能长时间停留在星界，而且这里缺少工具和材料，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想把这具残骸带回大机械塔，那里有完善的设备修理鳞甲天。” “这当然没问题！”埃尔塔兰抢着说，“我早就嫌这堆废铁占地方了，您把它搬走就算帮了我的大忙，修不修好其实无所谓。” 罗兰横了她一眼：“什么叫‘修不修好无所谓’，神薇姐是‘构装之神’，她的手艺轮不到外行质疑。” 埃尔塔兰回瞪一眼，毫不掩饰火爆性情：“几天不见你小子脾气见长啊！有了姐姐撑腰就不把我老人家放在眼里了是吧？！” 第856章合体 神薇看着罗兰和艾尔塔兰像小孩似的拌嘴，无奈地笑笑，阻止他们争吵：“埃尔塔兰，鳞甲天对你来说只是一堆碍事的垃圾，修不修好无所谓，对罗兰而言却是无价之宝，是决定他事业前途的战略兵器，我会尽快将之修复还给罗兰。” 罗兰完全认同神薇对“鳞甲天”的重视，顺带开导埃尔塔兰：“鳞甲天是当今世上最强的战争神器之一，哪怕只能发挥出三分之一的威力也足以成为镇国利器，你想想为什么吉斯扬基海盗敢在银空撒野，还不就是因为你手里缺少威慑性武器，如果鳞甲天可以修复，安设在银空背面，将来再有海盗舰队骚扰就一炮轰过去，还有谁敢不把你这位‘万界之眼’当回事。” 埃尔塔兰对海盗骚扰有切肤之痛，听了罗兰这番话，不由心驰神往：“如果‘鳞甲天’修复以后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我就在这里圈出这么大~~一块地皮，预留作为安设鳞甲天的炮台！”她连说带比划，娇憨的神态惹人发笑。 罗兰不满足于仅仅将“鳞甲天”作为保护银空的武器，他在主物质界的利益同样需要维护，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要求鳞甲天要么恢复飞行和传送能力，要么具有跨位面攻击能力。 “神薇姐，如果可能的话，我希望鳞甲天能够搭载跨位面攻击装置……您觉得这可行吗？” “看来你是真想把鳞甲天设在银空，这样也好，不过实现你想要的功能需要花费很多资源，我无法向你承诺交工期限，总之耐心等待吧，什么时候修好了，我会通过系统提示通知你。” “神薇姐，拜托您了。”罗兰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神薇急于拆解分析鳞甲天的构造，没兴趣在这里耽搁时间，向罗兰和埃尔塔兰道别过后就挥出一道神力强行启动鳞甲天本已被锁死的“缩放装置”，千尺半球转瞬间缩成百尺规模。 单手提起缩小后仍然极为庞大沉重的神器堡垒，神薇挥手向罗兰作别，径自开启传送门返回钟表机械境。 埃尔塔兰恭送神薇离开星界，回身时叹了口气，星质塑造的脸庞隐约可见复杂神色，有羡慕也有落寞。 罗兰不难猜出她的心态，安慰道：“神薇姐是辛德拉女士的圣者，当你羡慕她的神力的时候……或许她也在羡慕你的自由。” “自由？你指的是在坟墓里跳舞的自由，棋子在棋盘里行走的自由？你不懂真神的境界，更不该用凡人的心态去揣测一位真神的圣者，”埃尔塔兰摇摇头，情绪明显低落，“我曾是真神，也曾拥有过圣者，不需要凡人来安慰我，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有人陪我说说话，感觉好多了。” “神薇姐说过，总有一天你将重返神国。” “那一天恐怕还要等很久很久，我现在不敢指望封神，更现实的念想是寻找一具合意的肉身，现在这具星质身体还是太脆弱了，无法远离银空，更无法离开星界。”埃尔塔兰叹了口气。 “看看这个，合不合你的心意。”罗兰打开储物袋，将一具半人半妖的肉身抛向埃尔塔兰，躯体落地刹那解除“缩物术”，咚的一声摔在荒原上，溅起大片尘埃。 埃尔塔兰吃惊地瞪大眼眸，呆呆望着面前这具庞大、怪异而妖艳的女妖身躯。 “这家伙是……” “‘北海巨妖’克拉肯的尸体，她生前是一位传奇深海牧师，巴洛尔·弗莫尔的女儿。” “我当然知道克拉肯的来头……可我没想到，没想到这位传奇女妖竟然死在你的手里！”埃尔塔兰绕着克拉肯的尸体行走，目光变得格外灼热，忽然又警醒起来，回头问罗兰：“这女妖是传奇牧师，难道没有为自己预留一个起死回生的招数？” 罗兰轻笑一声，平静地陈述道：“如果你中意这具肉身，尽可将其占据，克拉肯的灵魂已经被我彻底摧毁，永远无法再复活了。” 埃尔塔兰身躯微颤，深深看了他一眼，沉默许久才开口：“谢谢你了。”纵身一跃，星质风暴构筑的身躯化作一道狭长的银灰色流体射向克拉肯的尸体，如同一条蠕动的小蛇，顺着她的耳孔钻进体内。 罗兰不知道埃尔塔兰是用什么方式占据克拉肯的尸体，眼前这略显惊悚的景象使他联想到穿越前看过的恐怖电影。好在没有持续太久，断绝生机的尸体突然坐了起来，重新睁开眼睛。 罗兰仰头与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眸对视，很快就发觉对方瞳孔深处泛起灵能光辉，眼神也变得灵动起来，渐渐恢复生气。 “这是……‘合体术’？”埃尔塔兰强行融合克拉肯尸体的景象使罗兰联想起一个心灵异能——“心灵自塑系”8阶异能“合体术”。这个诡异的异能可以将一个指定的生物融合到显能者自身体内，从而吸取被融合者的生命、知识、法术、异能、技能、专长、种族能力以及职业特性，就连力量、体质、敏捷、智力、感知和魅力等六大基本属性也与被融合者取长补短。假如被融合者的某项属性比显能者更高，那么融合对方过后显能者的属性也将提升到同一水平。比如一个身体虚弱但是智力超群的心灵术士，与一个身体强壮但是智力低下的野蛮人合体，那么前者的力量就会提升到后者的水平同时还保留自身的智力属性。 “合体术”有很多限制条件，只能融合活物，无法融合体型比自己更大的生物，而且“合体术”只能持续短短几分钟，过后被融合的生物会自行脱离。但是埃尔塔兰融合的却是一具已经没有灵魂的尸体，体型比她更大不说看这架势还是永久融合，这明显比“合体术”更变态！ 怀着好奇的心思，罗兰悄然开启“命运之瞳”，侦测埃尔塔兰到底在搞啥名堂。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心灵异能“永久合体术”！ 系统提示：发现9阶心灵异能“高等超态变化”！ 系统提示：发现8阶心灵异能“变形万物”！ 第857章全能系心灵术士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心灵异能“永久合体术”！ 系统提示：发现9阶心灵异能“高等超态变化”！ 系统提示：发现8阶心灵异能“变形万物”！ …… 罗兰的“异能辨识”技能等级太低，就算有“命运之瞳”开挂也只能看出埃尔塔兰目前正在施展哪些心灵异能，但是这些心灵异能具体有什么作用就鉴别不出来了。好在他在星界冒险期间接触了不少灵能强者，还跟随欧根大师修行过一段时间，大体猜得出来埃尔塔兰正在干什么。 “永久合体术”是一个传奇心灵异能，罗兰猜测这是8阶合体术的强化版，在“合体术”的基础上还可以融合没有生命的物体，并且永久融合。 “高等超态变化”是一个心灵自塑系9阶异能，其实跟9环奥术“形体变化”差不多，显能者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形态，除了神只和大魔鬼之类多元宇宙独一无二的生物，其它生物大到巨龙、泰坦、星海巨兽小至皮克精都可以变出来，并且可以获得变形目标的所有超自然能力，比如变成红龙就能喷火。 埃尔塔兰以“永久合体术”将自己的星质身躯与克拉肯这个深海女巨人的血肉之躯强行融合，过后又展现“高等超态变化”重塑体型，将克拉肯那高达百尺的巨大身躯缩成四尺之小，上半身的女性胴体保持不变，下半身的半炼狱深海乌贼躯体则彻底放弃，转而塑造出与上身更相称的纤腰、翘臀和一双粉嫩玉腿，由性感妖艳的女巨人变成一只萌萌的小萝莉。 埃尔塔兰抬手一抓，虚空中开启次元洞，从中取出一面梳妆镜，对镜自览，唇角泛起笑意，似乎对自己的新形象还比较满意。 “这具身体很适合你。”其实罗兰还想多夸一句“很可爱”，然而想到埃尔塔兰只是看起来像个萝莉，灵魂却是不折不扣的“万年老妖婆”，倘若误解自己嘲讽她装嫩准得发飙。 “这具身体的素质的确不错，跟我当初成神之前的状态差不多，就是这头发的颜色我不喜欢。”埃尔塔兰轻抚紫色长发，再次展现“高等超态变化”，满头紫色秀发瞬间变得银灰宛如星质，与她瞳孔的色彩保持一致。至于容貌和身材，她还是很满意的，没有修饰的必要。 完成身体的塑造之后，埃尔塔兰展现8阶心灵自塑系异能“变形万物”。这个异能与其奥术版本没什么区别，变形的灵活性不如9阶“高等超态变化”，然而有一个后者无法企及的好处——可以永久维持变形之后的形态。埃尔塔兰在完成身体的全方位修饰之后展现这个异能，目的是将目前的形象固定下来，从今往后她将以这幅银发灰瞳的小女孩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不得不说，比起从前的星质形态是可爱多了。 埃尔塔兰连续施展三个高阶心灵异能，费了老大力气占据克拉肯的身躯重塑形体，目的当然不仅仅是为了追求好看。就在她的神性灵魂与肉身完成融合的同一时间，罗兰借助“命运之瞳”发觉这位昔日的古神重获新生。 系统提示：发现亲密神性生物“万界之眼”埃尔塔兰/全能系心灵术士18！挑战等级25！ 18级的心灵术士，挑战等级竟然高达25？罗兰深感意外，即便算上“神性”的加成，埃尔塔兰也不至于拥有如此之高的挑战等级，难道是因为……“全能系”？ 罗兰的疑惑很快得到解答。 埃尔塔兰原本的星质身躯并没有完全融入克拉肯的血肉之躯，很大一部分被割裂出来，转化成六颗硕大的银灰色星质球体，悬浮在半空中，环绕她盘旋飞舞。 这六颗星质球体的造型很怪异，表面布满凹凸不平的纹理，看上去很像大脑皮层，球体正面浮现出瞳孔似的图案，看上去又很像硕大的眼球。罗兰与这些眼球对视的刹那不由头皮发麻，仿佛六个情绪各异的生物正在凝视自己。他不知道这些星质眼球是什么怪物，但是有一点他确定无疑——这些眼球都是独立的生命体，拥有自己的性情与智慧！ “嗨！小伙子，你在发什么呆呀。”一颗眼球突然飞到罗兰跟前，眼含笑意，以通用语向他搭讪，“好无聊啊，陪我玩玩好吗？” “呃，您是哪位？” “傻瓜，我不就是埃尔塔兰嘛，你怎么不认识我了？”眼球瞪大瞳孔，流露出嗔怪的神态。 “如果你是埃尔塔兰，那么她又是谁？”罗兰指了指银发灰瞳的小萝莉。 眼球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主人，满不在乎地说：“她也是埃尔塔兰，其它那些高等灵晶仆也是埃尔塔兰，我当然也是埃尔塔兰。” “闭上你的嘴，你已经说得够多了，吵得我耳朵生痛！”另一颗眼球突然开口，她的眼神冷漠阴鸷，显得很不友好。 “呵呵，你在胡说什么啊？你只是一颗‘眼球’而已，连耳朵都没有，痛个鬼啊！”性格开朗的眼球笑着嘲弄同伴。 “聒噪的小婊子，你再说一句试试？！”那颗性格阴沉的眼球，瞳孔瞪得老大，怒火若有实质，一股灵能光辉在瞳孔深处涌动，似乎要显现某种异能攻击那颗乐观开朗的眼球。 两颗眼球吵闹的时候，其余四颗眼球都在旁观，有的神态木然不感兴趣，有的跃跃欲试想加入进来，还有的满眼好奇，最后一个则是怒气冲冲、眼中已然浮现血丝。 “真受不了你们，一出来就吵闹不停，烦死了！”埃尔塔兰嫌弃地抱怨着，打开一只次元袋，将六颗眼球全都收了进去。 “埃尔塔兰，这些星质眼球是你的灵晶仆？”罗兰好奇地问。 正如法师和术士通常会有“魔宠”相伴，心灵术士也有类似的伴侣，只不过并非魔法兽，而是以星质、水晶或者魔晶之类亲和灵能的素材创造的小型构装体，亦即所谓的“灵晶仆”。“灵晶仆”通常只有巴掌大小，形状则没有一定之规，眼球造型的不在少数，其体内封存了心灵术士自身的一部分人格片段，因此体现出来的性情也是主人自身性格某一侧面的极端具现。 第858章高等灵晶仆 如果心灵术士将自身人格的“善良”侧面复制给“灵晶仆”，灵晶仆就总是体现出善良的品质，无论主人是否情愿；反之将“残虐”的性格侧面存入“灵晶仆”内，这个小小的异能智慧构装体就会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徒，总是极力怂恿主人滥杀无辜。 “准确的说是高等灵晶仆。”埃尔塔兰纠正道，“与普通灵晶仆相比这些家伙更聪明，人格也更为独立，最重要的是她们也可以学习心灵异能，”埃尔塔兰挑起眉梢，俏丽的小脸儿流露出得意之色，“每个高等灵晶仆只能掌握一个能系，但是我拥有6个高等灵晶仆，分别代表我的一种人格，她们是百变者、操能者、灵旅者、洞察者、创形者和传心者，她们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部落，使我可以掌握所有六大能系的心灵异能！” “原来这就是‘一人部落’啊……”罗兰若有所悟。 每个心灵术士都可以选择专精一个能系，做出选择的同时也将无法学习其它能系的知识。但是有一种例外情况，可以使心灵术士同时修行多种能系，简单来说就是设法将自己的精神搞得分裂，变成一个具有“多重人格”的疯子！ 心灵异能的源泉是精神与意志，从灵能的层面来讲肉体并不重要，不同的人格代表了不同的自由意志，可以从中激发出不同的心灵异能。因此，一个最优秀的心灵术士往往也是一个人格分裂的疯子，但是疯子再优秀也没有意义，所以古代心灵术士们经过长时间的研究创造出将自己的一部分人格分裂出来存入灵晶仆的秘法，这就是创造“高等灵晶仆”的奥义。 时至今日“高等灵晶仆”秘法早已失传，罗兰不久前在“大浮空城”的图书馆中看过一篇名为《一人部落》的古代文献，讲述一个来历不明的心灵术士，具有六重人格，每种人格都修习不同的心灵学派，愈发尖锐的人格矛盾使他在获得强大心灵异能的同时也深受精神分裂之苦，经常毫无征兆的切换人格，一觉醒来忘记自己身在何处、来自何方、想不起自己是何许人也，甚至因此陷入疯狂，无意中伤害了自己的爱人和朋友，被迫流亡他乡……罗兰原以为这则传奇逸闻仅仅具有文学价值，直到埃尔塔兰亲身示范才相信这种秘法的确存在。 每个“高等灵晶仆”都有独立的智能，代表一个心灵学派（能系），埃尔塔兰掌控这六颗高等灵晶仆就如同拥有六重人格，可以通过高等灵晶仆的视线显能，施展包括心灵自塑、心灵附魔、心灵转化、心灵预言、心灵创造和心灵传送在内的全部六大能系心灵异能——这就是“命运之瞳”认定埃尔塔兰是“全能系心灵术士”的理由所在。 “埃尔塔兰，我这次来到银空，除了为你带来肉身，还有一个好消息。” “哦，什么好消息？” “不久前在‘狱门天宇’爆发了一场太空海战，红梅联盟取得完胜，吉斯扬基海盗舰队在这场战争中遭到重创，‘灰爵士’佐恩·格雷向我方投降，并且发誓撤离银空所在的星域，往后你不用担心那些海盗来骚扰了。”罗兰简单讲述了一下海战的经过，最后向埃尔塔兰做出暗示：“当初我曾向你保证驱逐吉斯扬基海盗，现在我已经完成自己的承诺，你答应给我的东西是不是也该兑现了？”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不过……”埃尔塔兰移开视线，漂亮的小脸儿浮现一抹愧色。 罗兰微微皱眉，沉下脸色问她：“你是不打算履行承诺，还是有什么苦衷？”当初埃尔塔兰跟他约定，若能驱逐吉斯扬基人，她会支付给他相当于10度潜能的神力。罗兰现在倒不缺这10度潜能，但是埃尔塔兰的态度让他有点不高兴，神薇前脚刚走，这小丫头就冒出过河拆桥的苗头，将来还怎么好好合作？ “你别生气，先听我说啊！”埃尔塔兰自知理亏，讪笑着向他赔不是，“你也知道，我的神力都是一点点辛苦积攒起来的，自从佐恩·格雷那个混蛋封锁了大传送阵，我的神力来源就被切断了，刚才重塑肉身的时候又花费了不少神力，现在很难凑出足够的份额给你，除非将银空库存的那点魔晶矿全部抽干……可是抽取魔晶转化神力实在太过浪费，还不如我把这些魔晶全都赠送给你价值更高，你觉得呢？” 罗兰思索了一下，问她：“银空的魔晶储量还有多少？” “总量大概还有两千多磅，但是开采难度很大。”埃尔塔兰实话实说。 罗兰皱了下眉，两千磅魔晶的价值相当于两千万金币，可是考虑到器材、人工和运输在内的开采成本，最后收获的净利润恐怕不到五分之一，他既没有开矿的经验也不打算从事这个需要投入巨大精力的行业，一时间有些为难。 埃尔塔兰小心观察他的脸色，像个做错事的小姑娘，怯生生地说：“其实我可以通过别的方式补偿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说说看。” “神力我现在是真凑不出来，但是我可以无偿为你提供心灵异能服务。” “呵呵，你打算出卖劳动力，给我当保镖？”罗兰摇摇头，“好意心领了，但是我现在没有这方面的需要。” 埃尔塔兰还不气馁，诚恳地说：“我的承诺长期有效，什么时候你遇到麻烦，只要一句话，我马上赶到，刀山火海也不皱一下眉。” 罗兰听她这么一说也消气了，拍拍小姑娘的头，柔声说：“谢谢你，埃尔塔兰，将来我们少不了并肩作战，如果需要借用你的力量，我是不会跟你客气的。” 埃尔塔兰温顺地嗯了一声，接着说：“其实除了战斗，我还可以在其它方面帮到你，如果我没有看错，你是不是从神薇阁下那里学到了心灵异能？” “神薇姐帮我开启了一个灵域，时间灵域。”有神薇作见证，罗兰相信埃尔塔兰绝不敢背叛自己，自己也不需要对她隐瞒实力。 “‘时间灵域’当然很好，可惜只注重辅助方面的异能，你想不想更全面的掌握异能知识？”埃尔塔兰曾是古代灵能神系当中的重要人物，对灵能的理解甚至不逊于神薇，给出的建议也是有的放矢，立刻引起罗兰的兴趣。 “埃尔塔兰，你可以传授我心灵异能吗？” 第859章心灵手术 “你可以传授我心灵异能？”罗兰问埃尔塔兰。 “当然可以！”埃尔塔兰傲然颔首，俏脸重现古神风采。 “据我所知心灵术士的异能只能通过自身冥想获得感悟，外人的指导作用有限，更何况我没有兼修灵能职业，你能教我些什么呢？” “我可以传授你心灵异能！”埃尔塔兰自信满满，“只需要短短十分钟，你就可以学会一个新的异能！” 罗兰对灵能也不是外行，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有所觉悟：“你的意思是……为我施展‘心灵手术’？” “恭喜你答对了！”埃尔塔兰咧嘴嘻笑，露出两颗雪白可爱的小虎牙。 罗兰也笑了。虽然埃尔塔兰无法兑现当初的承诺，但是现在他确定自己并不会吃亏，而且还能获得更多好处。 “心灵手术”是一个9阶异能，只有选择“心灵附魔系”的心灵术士——也就是所谓的“传心者”——才能掌握，可以修复受术者任何精神层面的创伤，或者为其植入新的异能知识，其最神奇之处在于，植入的新异能哪怕不再受术者的异能列表之内也照样可以掌握。一个心灵武士接受“心灵手术”，就可以从“心灵术士”的异能列表当中学习一个新的异能，比如“心灵戳刺”，而在通常情况下他仅凭自身修行无法习得这种异能。 罗兰现在的情况很特殊。他有灵能池，有显能等级，但是没有对应任何灵能职业，也就是说除了神薇给予他的“时间灵域”他无法获得新的异能。现在这种困境有了破解之策，答案就是“心灵手术”！ 埃尔塔兰身为昔日的灵能古神，现如今也是18级全能系心灵术士，掌握的心灵异能多不胜数，只要罗兰愿意学，她可以为罗兰移植任何他想要的异能，没有数量限制！ “埃尔塔兰，我想看看你的异能列表，从中挑选出我想学习的异能，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不过有句话我得说在前头，施展一次‘心灵手术’最多只能为你移植一个异能，我倒是有足够的灵能点反复展现‘心灵手术’，但是每次显能都要消耗大量心灵修为，频繁施展会导致功力衰退，甚至降低等级。”埃尔塔兰面露难色。 所谓的“修为”或“功力”，说白了就是心灵术士的职业经验值，罗兰没有什么经验值，但是他可以用潜能替代，当即对埃尔塔兰说：“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愿意自行承担移植异能所要花费的代价。” 埃尔塔兰明显松了口气，却又有点不好意思，揉揉娇俏可爱的鼻子，对罗兰说：“全让你一个人承担也太不够意思了，这样吧，我不是欠你10度潜能嘛，这部分代价我来支付，其余的你自己支付，行不行？” “没问题！”罗兰爽快地答应了。 以“心灵手术”移植异能，所要移植的异能等级越高，消耗的修为也越多。根据计算，每移植1阶异能大概消耗1度潜能，那么不难推算，移植一个9阶异能需要花费9度潜能，其实是很划算的。罗兰现在的潜能存量高达66度，完全有资本大肆挥霍一番充实自己的异能列表。 埃尔塔兰将自己所掌握的全部心灵异能整理成一张列表，通过心灵感应与罗兰分享，还特地叮嘱他不要好高骛远：“‘心灵手术’只能移植你当前能够展现的异能，挑选的时候要注意这一点，免得浪费精力。” 罗兰点了下头，思忖道：“我的显能者等级与神术施法等级保持同步，相当于11级心灵术士，最高可以学习6阶异能，出于节省时间考虑，6阶以上的异能这次就不看了，将来等级提升以后我再回来找你学习更高阶的异能。” “只要你有足够的潜能，随时可以找我学习新异能，只要是我会的，都可以教给你。”埃尔塔兰爽快地做出承诺。 身为太古神只、灵能体系的创建者之一，埃尔塔兰掌握的心灵异能数量之多远超罗兰想象，特别是那些经典的或者失传的上古异能，埃尔塔兰知之甚详，反倒是近现代诞生的异能知识她有所欠缺，毕竟她常年在星界与世隔绝，没有多少机会接触灵能学说的新进展。仅仅是埃尔塔兰所知的心灵异能就足够罗兰眼花缭乱了，心灵术士、心灵武士和六大能系她都有涉猎，简直就是一部活生生的灵能百科全书！ 密密麻麻的灵能条目在眼前闪过，罗兰移开视线深呼吸，使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他的潜能有限，浪费不起，必须从众多异能当中做出最恰当的选择。定了定神，他首先确定自己的筛选原则：异能的等级和威力都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选择最符合实际需要、能够弥补自身短板的异能。 罗兰从未忘记自己的本职是以近战为主的神术施法者，心灵异能虽好却无法动摇以神术为本的大前提，为此不得不做出取舍，放弃那些看起来很厉害其实并不适合他的异能。比如4阶异能“超态变换”，配合灵能专长“超态变形”可以在变形的同时获得变形对象的一种超自然能力，从而衍生出无穷无尽的战术……这当然很棒，可惜对罗兰而言价值不大，毕竟他现在已经拥有一身传奇装备，实力强大到可以在肉搏中轻松击倒巨龙的地步，与其费心思变成各种怪物，借用怪物的超自然能力，还不如简单粗暴的冲上去硬怼效率更高。 66度潜能看似不少，但是罗兰还要预先从中扣除用于提升职业等级的潜能。“神之手”从1级提升到2级需要消耗24度潜能，剩下42度潜能也不能全用来学习异能，怎么也得留一些存款以防万一，这样算下来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经过反复计算和慎重考虑，罗兰最后从埃尔塔兰提供的列表中遴选出10个最适合自己的心灵异能，其中包括三个1阶异能，分别是“召唤武器”、“水晶碎片”和“心灵戳刺”；两个3阶异能，“心灵震爆”和“念控投掷”，一个4阶异能“念控策略”，一个5阶异能“爆头术”，还有三个6阶异能“能量弹幕”、“灵能解离术”和“次元之手”。 第860章移植异能 经过慎重考量，罗兰遴选出10个最适合自己的心灵异能，其中包括三个1阶异能，分别是“召唤武器”、“水晶碎片”和“心灵戳刺”；两个3阶异能，“心灵震爆”和“念控投掷”，一个4阶异能“念控策略”，一个5阶异能“爆头术”，还有三个6阶异能“能量弹幕”、“灵能解离术”和“次元之手”。 “心灵传送系”1阶异能“召唤武器”顾名思义就是凭空变出一把武器来，武器的类型可以由显能者自行指定，长枪短剑弓弩标枪悉听尊便。这些被召唤来的武器闪烁着星质光辉，在对抗伤害减免的时候相当于魔法武器，此外每额外支付4灵能点可以给予武器+1的增强加值。 倘若仅此而已，似乎没有必要学习这个异能，毕竟无论怎么增强这种临时性的武器都不可能比得上“杜兰达尔”或者“嗜血路因”。事实上罗兰选择“召唤武器”并非看重武器本身的性能，而是为了配合另一个名为“次元之手”的6阶异能。“次元之手”其实就是将4阶异能“遥视术”与1阶异能“隔空之手”结合起来并且加以强化，不光可以偷窥无限远处的目标，还能创造出一只星质大手抚摸之……若想充分发挥这只手的威力最好给它配上武器。但是寻常的武器不可能跟随“次元之手”出现在遥远的地方，这种时候通过“次元之手”展现1阶异能“召唤武器”就可以轻松获得一件趁手的武器了。 罗兰选择的第二个1阶异能“水晶碎片”，这个“心灵创造系”异能可以将星质抽取出来塑造成边缘锋利的晶体，以念动力驱动晶体碎片射击目标。这个异能很像1环奥术“魔法飞弹”，乍看起来杀伤力和射程似乎都不如魔法飞弹，其实不然，“水晶碎片”充分体现了心灵异能的特****法飞弹的威力是基本固定的，并不能随着施法者等级的提升无限增强，而“水晶碎片”却可以通过投入更多灵能点进行增强威力，显能者等级越高增幅上限也越高。 以罗兰当前的等级计算，一发增幅到极限的“水晶碎片”能够造成11d6伤害，而且“水晶碎片”属于远程射线接触攻击，无视豁免和抗性，堪称近乎完美的单体攻击异能！ “心灵戳刺”是一个1阶心灵附魔系异能，以灵能直接驱动念动力，化作精神利刃戳刺目标大脑，造成沉重的精神打击。罗兰选择这个异能，主要是因为其伤害骰（1d10）是所有心灵异能当中仅次于6阶“灵能解离术”的，而且发动时防不胜防，一个眼神便可杀人于无形。“心灵戳刺”同样可以通过额外支付灵能点进行增幅，提升伤害的同时还能强化豁免难度。 2阶异能当中没有罗兰特别中意的，索性跳过，从3阶异能列表中选择了“念控投掷”和“心灵震爆”。 “念控投掷”是吉斯扬基人的天赋异能，最多可以同时遥控15件武器攻击敌人，当初汉森少校就是用这门异能施展“念控飞剑”，给罗兰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心灵震爆”也是“心灵附魔系”异能，释放出的精神波动在空气中激起波纹，爆破作用区域内所有生物的心灵，使所有受影响的生物震慑1轮。 4阶“心灵转化系”异能“念控策略”是“念控投掷”的增强版，既可以释放念动力场直接冲撞目标，也可以将念动力塑造成一双无形的手臂，用于执行擒抱、绊摔或卸除武器之类复杂的战术动作。 5阶异能，罗兰只选择了一个极其残暴的“爆头术”。这个“心灵自塑系”异能能够将一股强横的念动力轰入目标头部，瞬间破坏其颅内组织，造成大量脑积液，倘若无法通过强韧豁免，受术者就会当场头颅爆裂而死。 6阶异能罗兰选择了三个，其中“灵能解离术”和“能量弹幕”都是强力杀伤性异能，还有一个就是他最看重的跨位面远程打击异能“次元之手”。 “灵能解离术”与奥术版本的解离术没有多大区别，罗兰选择它不只因为其杀伤力巨大，还有战术方面的考虑。解离术是破解力场类结界的最佳选择，这在历次冒险中已经得到充分证明，可惜罗兰的神术列表当中没有解离术一席之地，所以很有必要从心灵异能的列表中弥补这一短板。 “能量弹幕”是一个“心灵转化系”异能。“心灵转化系”类似奥术中的“塑能学派”，其主要显能方式就是将灵能转化为火焰、闪电、寒气、音波和强酸等元素能量打击敌人，相比“塑能学派”的火球术、闪电束、寒冰锥之类奥术，心灵转化系异能的优势在于可以随心所欲改变能量的元素属性。面对怕火的敌人可以将灵能转化成火球，若是遭遇免疫火系伤害的红龙之流，同一个异能稍加改变显能方式就能变成充满寒气的冰球，针对不同的敌人选择不同的能量展现方式，战术运用上更为灵活。 “能量弹幕”是所有心灵转化系异能当中最优秀也最实用的之一，显能时可以同时释放出三个能量球，制造三场能量爆炸。爆炸范围可以叠加，遭受集火的目标将承受巨大伤害。罗兰选择这个异能主要是因为目前他所掌握的神术当中欠缺大范围杀伤性手段，“能量弹幕”可以完美弥补这一缺陷，而且还能通过额外支付灵能点进行威力增幅。 最后，最令人激动的“次元之手”来了！ 这个6阶“心灵洞察系”异能是埃尔塔兰的得意之作，是她独创的众多心灵异能当中最令人称道的一个！时至今日，心灵术士的传承当中还能找到它的痕迹，可惜已经丧失精髓，退化成为一个削弱版本，也就是4阶异能“遥感之手”。缩水版的“遥感之手”与正宗“次元之手”的差距比“遥感术”和“遥视术”更大。前者只能在同一位面之内显能；后者则能跨越位面打击，更重要的是“次元之手”不仅完美继承了“遥视术”的特点，能够以显能之处为、花费双倍灵能点展现其它异能，而且“次元之手”本身并不会于显能之后立刻中止，这正是“遥感之手”所无法企及的巨大战术优势！ 第861章次元之手 想象一下展现“次元之手”的情景： 你在显能之后跨越亿万里之遥，窥伺某个位面的某个生物，然后你以观察点为起始点幻化出一双星质大手扼住那个可怜家伙的喉咙，倘若对方试图挣扎，你将遥控那双远在天外的大手展现“心灵震爆”或者“爆头术”，瞬间瓦解对方的抵抗……如此想着，罗兰不由唇角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喂！你在瞎想什么呢，笑得好邪恶，活像偷吃小母鸡的狐狸！”埃尔塔兰狐疑地盯着罗兰。 “没什么……”罗兰连忙收起笑容，转头对埃尔塔兰说，“我已经选好了。” 移植这10个异能总共需要花费他36度潜能，其中相当于10度潜能的损耗由埃尔塔兰代为支付，罗兰自身只需要支付剩下的26度潜能，潜能池中的存量还剩40度，足够将“神之手”提升到2级还有富余。 运用“心灵手术”帮罗兰移植异能之前，埃尔塔兰先要看一下他的选择，过后娇俏的小脸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你笑什么？”罗兰纳闷地问。 “你选择的异能类型具有两个鲜明的特征，根据你做出的选择，我可以推测出你这个人的心理倾向。”埃尔塔兰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诡秘意味。 “真的？那你不妨说说看。”罗兰早就知道心灵术士多是精神分析和心理学领域的专家，对埃尔塔兰的说法倒也不甚介意。 “你选择了10个异能，其中水晶碎片、能量弹幕和灵能解离术是纯粹的杀伤性异能，没有什么可说的，其它7个异能可以分成两类，‘心灵戳刺’、‘心灵震爆’和‘爆头术’都是摧残精神的手段，如果我所料不错，将来你还打算学习‘切脑术’、‘奴役术’和‘心智魔种’对不对？”埃尔塔兰自信地问。 “你做出这样的猜测，理由何在？”罗兰没有直接回答问题，但是他必须承认，埃尔塔兰的确猜中了他的打算。 “你选择的这些异能全都指向一种可憎而又可怕的生物……”埃尔塔兰轻声道出一个发音晦涩的单词，“夺心魔。” “你似乎对夺心魔这种生物怀有特别的兴趣，否则不会选择这条俨然‘人形夺心魔’的进化之路。”埃尔塔兰凝视着罗兰的眼睛，笃定地道出推测。 罗兰笑了笑，算是默认她所言属实。他对夺心魔的印象主要来自穿越前在游戏中的经历，凡是被那些该死的章鱼头摧残过的玩家都会对这种变态的生物印象深刻，如果有机会学习异能，免不了也想COS一把。 “除了摧残心灵的一系列异能，你还选择了召唤武器、念控投掷、念控策略和次元之手，这4个异能的共同特征就是‘遥控’，看来你不只喜欢模仿夺心魔还很喜欢念动力，相比身处万众瞩目的舞台中央，你更愿意躲在幕后悄然掌控局势？”埃尔塔兰继续推测罗兰的心理倾向。 “你说对了，我选择这4个异能就是要设计一套跨位面遥控打击战术。”罗兰坦率地承认。 “我喜欢这个思路，比起模仿夺心魔那些邪门歪道，这才是王道。”埃尔塔兰耸耸肩，露出赞许的神色。 “能得到你的夸奖可真不容易。”罗兰半开玩笑的感叹。其实正如他选择夺心魔的“控脑”路线，选择“念动遥控”类型的异能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情怀，确切的说是为了满足自己儿时的“仙侠梦”。 召唤武器+次元之手+念控投掷，会得到什么？答案是“飞剑”——念头一动可于万里之外斩人首级的飞剑！ 相比魔法，心灵异能最大特色在于可以在正常的显能之外投入更多灵能点对异能进行增幅强化，相当于内嵌了超能专长，但是这种增幅也有极限——显能加增幅总共消耗的灵能点数不得超过当前的显能者等级。 罗兰现在的显能等级与神术施法等级一样是11，无法充分发挥出所选异能的威力，特别是埃尔塔兰当年赖以成名的独创异能“次元之手”，展现“次元之手”就至少需要花费11点灵能，此外还需要花费8点灵能进行增幅强化方可远程激发“念控投掷”或“念控策略”，展现其它异能更是需要花费双倍异能……这已经远远超出罗兰当前的显能者等级上限。 事实上，这个问题不光罗兰想到了，埃尔塔兰也有所觉察，并且无情的加以嘲笑…… “呵呵，你小子也体会到显能者等级不足的痛苦了吧？谁让你贪心的选择了一大堆高阶异能，活该啊！” 罗兰自动过滤她的吐槽，从中筛选出要点：“‘也体会到’？看来你也有同样的苦恼啊……” 埃尔塔兰的笑容一僵，悻悻地承认：“在我成神之前，的确也有这种苦恼，不过这个问题已经被聪明绝顶的我成功解决了。” “是成神之后解决还是成神之前？”罗兰追问。如果是成神之后才解决，对他而言就没有什么参考价值了，毕竟凡人无法效仿神力。 “当然是成神之前啦，否则还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埃尔塔兰得意的说。 “可以教教我吗？”罗兰一脸诚恳。现在他算是摸清埃尔塔兰的脾气了。这只太古萝莉“属猫”的，什么事都要顺着她的性子来，别看平素张牙舞爪很是泼辣，其实只要把她的毛儿捋顺了，什么事都好商量。 “嘿嘿，看在你这么虚心求教的份上，我就特别开恩一回，你小子看好了！”埃尔塔兰打开储物袋翻腾了好一会，最后从中掏出一本金色书卷丢给罗兰，“学会这本传奇奥义书，你就不用担心显能者等级不够用来增幅异能了。” 罗兰将那策传奇奥义书拿在手中，翻看一页，全是空白。正纳闷时一股灵能自书中流淌出来，顺着他的指尖注入脑海，无数歪歪扭扭宛如蝌蚪的金色文字呈现在他的意识空间里。 “这是什么文字？”罗兰问埃尔塔兰。 “古代灵能共和国的文字。”埃尔塔兰回答的很含糊，似乎不想多谈此事。 第862章神力启迪 “什么灵能共和国？”罗兰搜刮自己穿越前后的记忆，然而一无所获，“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国家，它在哪儿？” “在哪儿不重要，反正早就消亡了。”艾尔塔兰若无其事地说。 罗兰觉察到她似乎在回避这个话题，却还是忍不住好奇：“介不介意详细说说，我想多了解一点你的过去。” 埃尔塔兰耸耸肩，无奈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四万年前的某个晶壁系，曾经存在过一个为对抗来自星界的夺心魔殖民者而创建起来的‘厄兰共和国’，我是这个国家最初的创立者之一，也是第一批接受‘厄兰转化仪式’转变为‘厄兰’的人类，我曾长期在掌管共和国最高权力的‘厄兰理事会’任职，还担任过一届理事长，直到封神之后才离开故土……可惜，厄兰共和国如今已经成为历史，当初陪同我一起接受转化仪式的伙伴也都不知所踪了，或许他们中的幸存者还在人间徘徊，隐姓埋名生活在人群当中，寻找机会尝试复兴灵能文明。” “我还真没看出来，原来你是一位‘厄兰’。”罗兰好奇地审视埃尔塔兰，“我该怎么称呼你，异怪小姐？” “异怪”是一种特殊的生物类型，大多长得稀奇古怪难以名状，或者具有奇异的生理结构，或者拥有千奇百怪的特殊能力，或者思维方式怪异得难以理解，或者三者兼而有之。异怪这个大家族当中最为人熟知的当属“夺心魔”和“眼魔”，“费林魔葵”和“撒伦精怪”这对冤家也是比较出名的异怪。“厄兰”是一种灵能异怪，据说拥有近乎无限、青春永驻的生命，但是从表面看来似乎与普通人类没有什么区别，若非艾尔塔兰主动提及，罗兰根本看不出来她其实是一位“厄兰”。 “我在成神之后曾一度抛弃厄兰的身份，直到刚才重塑身躯时才又重新变回厄兰，为了完成这一转变，我花费了不少神力，所以才无法按照之前的约定付给你报酬。”埃尔塔兰的忧郁只维持了一刹那，笑嘻嘻地问罗兰：“你想不想变成‘厄兰’？等我积攒到足够的神力就可以帮你举行转生仪式，那可是长生不老的终极完美灵能生物哦！” “谢谢你的美意，不过我更愿意以凡人的身份追求封神之路。” “厄兰”的确如埃尔塔兰所说近乎不老不死，但是转生过后也将丧失以前所有的职业等级、技能和特殊能力，还有某些真伪难辨的古代文献声称人类转化为“厄兰”之后将会丧失生育力。如果罗兰在穿越之初就遇到埃尔塔兰，获得转生为厄兰的机会，他可能会接受对方的建议，但是现在……坦率地说，他没有动力放弃现有的一切重头再来。 “不愿意就算了，我还懒得费神呢！”埃尔塔兰悻悻地转过身去，不再搭理他。 罗兰翻开手中的奥义书，灵能知识宛如涓涓细流注入他的脑海。厄兰共和国时代的古文自动翻译成他能够理解的信息，为他展现四万年前的古老智慧。 系统提示：发现古代传奇奥义书《神力启迪》（已破译）！ 鉴定报告：神力启迪 前置条件：拥有驱散或者呵斥能力，拥有心灵异能，信仰的神只具备灵能神职 ·消耗1次驱散或者呵斥能力，你的显能者等级+魅力修正，持续时间1+魅力修正轮。 …… “神力启迪……前置条件可真够苛刻的。”罗兰忽然笑出声来，“埃尔塔兰，你骗我。” “我没有！”埃尔塔兰还嘴硬，可是表情却显得有点心虚。 “这门奥义绝对是你成神之后才创造出来的，否则你怎么能满足第三个前置条件？” 修炼“神力启迪”必须有信仰，而古代的灵能者大多是无信的，“厄兰”更是以无信者著称。更何况“神力启迪”还要求修行者所崇拜的神只具备灵能神职，否则便无法给予信徒灵能方面的相关指导，也就不可能练成这门传奇奥义了。由此可见，这门奥义分明是埃尔塔兰成神之后为了扩大自己的信徒队伍，为追随她的灵能者量身定做。 被揭穿谎话的厄兰萝莉怒哼一声：“哪儿来那么多废话，不想要就还给我！” 罗兰连忙护住奥义书，“当然想要，不过我担心自己无法满足修习前提。” “你有足够的驱散和呵斥力量，魅力高得吓死人，神术修为也还凑合，有啥可担心的？” “第三个条件，灵能神职啊……”罗兰不太确定辛德拉女士在灵能神系中是否占有一席之地。 埃尔塔兰忿忿地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啊，故意装傻耍我开心？且不说命运女神，就连神薇阁下也是神灵双修的圣者，除了构装神职她还拥有灵能神职，激发‘神力启迪’就等于借用她的力量临时提升你自身的显能等级，难道你那位亲爱的姐姐大人能够狠心无视你的祈祷？”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罗兰识趣地结束这个话题，免得艾尔塔兰又陷入对昔日光辉岁月的缅怀。 自行修习传奇专长需要花费太多精力，没有三年五载苦练根本摸不到门槛，罗兰索性花费潜能快速习得，双手握住传奇奥义书一搓，金色书页在他掌中化作点点灵光迅速消散，与此同时“神力启迪”出现在他的专长列表当中。“神力启迪”可以将魅力修正算入显能者等级，他的魅力修正高达18，只需花费一次驱散或者呵斥亡灵引导正能量就可以将自身显能者等级临时提升到29，大大提升了“灵能增幅”和“远程显能”的上限。 “心灵手术”学习新异能花费了26度潜能，快速习得“神力启迪”花费8度潜能，罗兰现在还剩32度潜能，再预先扣除晋升2级“神之手”消耗的24度潜能，最终结算下来潜能池只剩8度余量，他暂时不打算动用，留作应对意外状况的储备。考虑到将来提升职业等级和学习新异能时还要消耗大量潜能，罗兰不由叹了口气，深感潜能这个东西，似乎永远不够用…… PS.关于“心灵手术”移植异能 熟悉dnd3版的跑团众和奇幻书友大概都晓得，不同时期出版的拓展设定集风格不尽相同，有三四本设定集特别变态，倘若将之加入战役模组往往会破坏平衡，其中包括《九剑》和《灵能手册》，还有两个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九剑》这里不提，将来有时间的话我打算专门以这套设定集为基础写一本东方奇幻，这里要说的是灵能书。心灵异能的普适性不如奥术，欠缺幻术和死灵类型的异能，但是总体来说灵能还是挺给力的，就我个人而言，对4阶异能“心灵革新”、8阶异能“心智魔种”和9阶异能“心灵手术”最是印象深刻。 “心灵革新”可以使你随意洗点重练，发现某个异能或者专长落伍，直接一个“心灵革新”砍掉重练即可；“心智魔种”可以向它人传功同时扭曲对方的人格，有点像武侠中的“道心种魔”+“传功大法”，这个先不细说，将来我打算用“心智魔种”给新书主角开挂；“心灵手术”则突破“已知异能”的限制，直接将自己所知的异能移植给它人，或者从其它高阶传心者那里学习新异能。 本章正文没有直接描述“心灵手术”，我把这个异能的详细说明附在下面，供各位书友参考。 第863章银空的新主人Ⅰ 银空，商业区。 星界没有白昼与黑夜之分，珀丝却仍然保持着午睡的习惯，正如三十年前在卓尔地城时那样。 一阵敲击声透过窗口传进卧室，将珀丝从铺着猩红丝绒提花毯子的大床上吵醒。这位银空最大妓院“快乐铃铛”的老板娘坐起身来，顶着一头凌乱的白发、趿拉着拖鞋走向阳台，黝黑的肤色遮不住脸上的恼怒。 “嘿！你们这些该死的混球，最好停止制造噪音！”珀丝穿着丝绸睡衣站在阳台上高声怒斥，尖锐的嗓音立刻引来无数仰视的目光，不熟悉这位卓尔女士的旅行者或许会惊讶于她那娇小的身躯竟然能够爆发出如此洪亮尖利的咒骂，银空当地人却是见怪不怪。黑暗精灵术士珀丝的坏脾气本地尽人皆知，以“音鸣爆”骂街只是热身活动，倘若对方拒绝遂她的心意，这凶暴的婆娘不会介意朝对方头上丢火球。 “珀丝，无论你对我的工程有什么意见，最好闭上嘴巴，银空还轮不到你当家做主。”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工地上传来，发话者是一位有些驼背的中年男人，苍白的脸庞看起来病恹恹的，然而手中紧握的魔晶灵杖却使珀丝不得不按捺怒气，换上一副虚情假意的笑脸。 “哟，这不是亲爱的尤金先生嘛，您好久没有光顾我的小店了，听说您接了一单大生意，正忙着发财！” “是啊，我的黑美人儿，如你所见，我揽到一项大工程，如果因此打扰到你那真是太抱歉了。”尤金的脸上也挤出些许笑容。这位专精“心灵创造系”的心灵术士是银空最负盛名的建筑承包商，他将“创形者”的技艺应用在设计和建造房屋上取得了广受赞誉的成就。 珀丝遥望施工现场，眼中浮现一丝疑惑。那儿原本是“放浪者旅馆”的旧址，不久前，一艘吉斯扬基战舰闯进银空所在的星域，开炮袭击旅馆，将那栋颇为华丽的建筑夷为平地，旅馆老板洛克因此罹难。那场悲剧发生之后，银空的气氛着实紧张了好几天，不过随着战争的威胁远离这片星界乐土，当地重现繁华景象，只有横亘在街角的旅馆废墟仍在向人们彰显吉斯扬基人的残暴行径。 “放浪者旅馆”的不幸遭遇曾使珀丝感到同情。“同情心”，这种美德对一位卓尔精灵实属罕见。珀丝出生在主物质界某座卓尔地城，自幼接受的是“卓尔式”的残酷教育，但是她并非蜘蛛神后的信徒，内心真正崇拜的是“因果女王”帝茉丝，这在当地并不罕见——那些在与地表精灵战争中失败、失去蜘蛛神后恩宠的卓尔家族，总会设法从其它神只那里寻求安慰，相对宽容、温和的帝茉丝信仰因此得以在地城中迅速传播，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珀丝的家族很不幸沦为蜘蛛神后清理背信者的牺牲品，忠于萝丝的卓尔家族联合起来摧毁了她的家园，亲人全被杀害，珀丝本人被俘后先是遭受酷刑虐待，后来又被卖给奴隶商人，辗转流落到星界，在妓院中开始了新的生活。 珀丝对“卖笑”这个行当并不排斥，但是她不认为妓院老板有资格拿走她辛辛苦苦挣下的皮肉钱，于是她略施手段，用一杯掺了剧毒的蜜酒送妓院老板归西，取而代之成为这家妓院的主宰。珀丝把妓院经营地很红火，现在她又恢复了一位卓尔贵族女性应有的尊严：手底下有的是姑娘帮她赚钱，而她只会挑选那些看得顺眼的男人共度良宵。家庭变故没有磨灭她的信仰，她自认为像天使一样善良——那些胆敢拒绝她求欢的男人只会遭到鞭挞而非阉割，欠下寻欢钱的嫖客也只是被剥光衣服从阳台上丢下去，这对一位卓尔女士而言已经算得上宽宏大量了。 “尤金，我听说那位可怜的半身人被吉斯扬基佬的舰炮轰成焦炭，是谁出资请你重建‘放浪者旅馆’？”旅馆与妓院在生意上存在一定程度的竞争关系，珀丝觉得自己有必要关注一下新冒出来的竞争对手。 “是达利娅·巴瑞琪娜小姐，一位美丽尊贵的高等欲魔女士，人们尊称她为‘福照大天使’。”尤金提到金主芳名的时候油然露出恭敬之色。 “达利娅·巴瑞琪娜？”珀丝抓抓头发，“我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也就是说我们将会迎来一位新邻居，呵呵，希望她的旅店不会兼营皮肉生意。” 尤金讥诮地笑笑：“你大可不必担心被抢走生意，达利娅女士要求我兴建的不是旅馆也不是妓院，而是一座富丽堂皇的领主府邸。” “领主府邸……哈哈，你一定是喝多了，在说醉话。” “信不信由你，银空的天就要变了，你等着瞧吧。” 尤金转回身去，催促助手加紧干活。术士学徒指挥着形态各异的“星质构装体”在工地上忙碌。宏伟的钢铁框架已然拔地而起，简单的粗活由星质构装体负责，尤金和他的学徒只需要施法为建筑框架附着星质墙体，装嵌漂亮的水晶窗。 珀丝困惑的注视着工地上那栋高达五层的建筑，毫无疑问，这将是银空有史以来最宏伟华丽的楼房，从造型来看的确不像旅馆，难道尤金没有开玩笑，这真是一座领主府邸？ 好奇心使妓院老板娘无法平静下来，迫切想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换上一件漂亮的罩裙，带上一瓶好酒还有灿烂的笑容来到尤金跟前。 “老朋友，陪我喝两杯，我有点事向你打听。” “好啊，我正口渴呢。”尤金欣然接受珀丝殷勤的招待。 珀丝陪灵能建筑师喝了一杯烈酒，忍不住打听起来：“如果我没猜错，那位即将成为银空女主人的达利娅小姐，一定是‘灰爵士’的情人。”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尤金诧异地看着她。 “这不是明摆着的嘛？”珀丝将杯中火辣的酒浆一饮而尽，紫色唇瓣更显娇艳，“银空多年来一直处于吉斯扬基人的控制下，任何人想在这里立足都要经过灰爵士佐恩·格雷的许可，我可不认为一个女人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霸占这块地盘！” 第864章银空的新主人Ⅱ “银空多年来一直处于吉斯扬基人的控制下，我不认为一个女人能够从吉斯扬基海盗手中拿走这块地盘，除非她是灰爵士佐恩·格雷的情人！”珀丝信心十足的猜测道。 尤金摇头轻笑：“珀丝，你来到银空的日子还不够久，在吉斯扬基人入侵这座城市之前人们普遍认为埃尔塔兰才是银空的主人。” “埃尔塔兰？你是说那座大传送阵的缔造者？” “没错，我们都是通过大传送阵来到银空，你应该还记得启动传送阵的咒文。” “哈，‘赞美埃尔塔兰’！那只是咒文而已，谁又会真心实意的赞美一个早已陨落的古神，一具冰冷的尸骨！”珀丝满脸不屑，“如果埃尔塔兰还有哪怕一丝神力，也不会任由吉斯扬基人在她的尸骸上肆意妄为。” “那是从前，现在不同了，秩序将重新回到银空。” “是谁为我们带来秩序，那位达利娅小姐？”珀丝的笑容带着讥诮，“任何人想在银空建立秩序都要以驱逐吉斯扬基海盗为前提，曾有人尝试这么做，可惜他们都失败了，我不认为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无名之辈有资格动摇灰爵士在银空的统治。” “达利娅小姐可不是无名之辈，我的朋友奥托昨天给我来了一封信，信中谈到这位女士曾是传奇女妖克拉肯的卫队长，现在则为一位来自主物质界的年轻新贵效劳。” 尤金可不像珀丝那样生意仅限于小小的“银空”，他是位面商会的成员，奥托是他的入会介绍人，这个势力触角遍布星界的商业精英俱乐部一直在密切关注“红梅”与“黑梅”联盟的冲突，吉斯扬基舰队在狱门天宇遭遇失败的消息也在昨天稍晚些时候传到了尤金耳中，这位精明的“创形者”立刻意识到佐恩·格雷对银空的统治快要走到尽头了。 在这时局剧变的关键时刻保全身家性命并不容易，尤金知道时机稍纵即逝，现在必须下重注。他写信给老友奥托请求指点迷津，而那位长袖善舞的商会理事也没有让他失望，建议他为银空的重建工作主动出一把力，这笔投资将会帮他在银空的新主人那里留下良好的印象。 尤金对奥托的指点言听计从，拿着奥托亲笔书写的引荐信拜访达利娅·巴瑞琪娜，希望那位美丽高贵的女士给他一个效劳的机会，无偿为其建造一栋配得上她的身份和美貌的府邸。 达利娅已经提前收到奥托来信，知道尤金是银空的商界领袖，在当地颇有影响力，于是接受了他的礼物，并且透露这栋府邸应该献给她的主人罗兰·寇拉斯——命运女神的选民，欲魔女王的宠儿。 “那位新贵到底是什么人啊？”珀丝好奇地追问。 “我也不清楚，只是听到一点儿传闻，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喜欢捕风捉影的人。” 任何秘密进了妓院老板娘的耳朵，不出一天就会传遍大街小巷。尤金不打算把自己掌握的情报与珀丝分享，对她的追问避重就轻。 珀丝的好奇得不到满足，心里像猫抓似的难受，连忙给尤金满上一杯酒，打算先把这个可恶的心灵术士灌醉再设法撬开他的嘴巴。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引起妓院老板娘的注意。一群全副武装的女武士由街道对面列队走来，她们都有艳丽的容颜和窈窕的身段儿，随便挑一个出来都十足的吸引眼球，更何况十二位戎装丽人集体出行，俨然街头一道移动的风景线。 十二位女武士清一色身着黑色紧身皮甲，凸显出绰约动人的曲线，斜挎在腰间的长剑和身后背负的长弓使银空的人们望而生畏，连口哨都不敢大声吹，就这么远远的围观这群来自巴托地狱的毒玫瑰。 昂首走在队伍最前头的女郎身材最为高挑丰腴，容貌也最出挑，举止间流露出的自信表明她是所有“福照天使”的领袖。 “嘿，尤金！瞧瞧那个惹火尤物，她就是你刚才提到的达利娅·巴瑞琪娜？”妓院老板娘低声问建筑承包商。 “正是那位小姐，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巴，对她恭敬一点。”尤金警告道。 珀丝冷哼一声，端详达利娅的目光里不由带上妒意：“瞧瞧我们这位假正经的小姐，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女王陛下呢，其实谁不知道欲魔骨子里是什么德性？尤金，你再看看她的佩剑，那可是一口如假包换的吉斯银刃，这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测，这位欲魔小姐的靠山必定是‘灰爵士’佐恩·格雷！” 尤金没有反驳珀丝的猜测，接下来发生的事替他做出了有力的回应。 达利娅突然抬手示意众位“福照天使”停下来，侧身望向街边店铺。她的助手兼新宠奥莉嘉连忙凑近，低声问：“达利娅姐姐，出了什么事？” “看看那些店铺，‘劳动带来自由’，我喜欢这句标语，但是我不想在银空的街头看到吉斯扬基人的徽记。” “您稍等，我保证这条街上不会再有任何吉斯扬基人留下的痕迹。”奥莉嘉立刻带上身后那些姐妹分头行动，将沿街店铺门外代表吉斯扬基人征税权的徽记全都拆了下来，钉上事先准备好的辛德拉圣徽。 各家店铺的主人、客人还有街头路人全都看得呆了，不禁怀疑这些“小姐姐”在集体作死，竟敢公然挑衅吉斯扬基海盗，难道她们不怕灰爵士报复？ “快乐铃铛”大门外的徽记也被更换，珀丝张了张嘴，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尖声咒骂。她不喜欢这群傲慢的欲魔女郎，尤其不喜欢她们的首领，那位名叫达利娅的高等欲魔。但是她不得不敬佩对方的勇气，当着银空全体居民的面，干出她一直想干却又不敢付诸行动的事。 “难道……银空真的要变天了？”珀丝心情复杂地自言自语。 这时位于商业街中央广场的大传送阵升起光辉，两条高矮胖瘦对比强烈的身影传送过来。高大的胖子是位面商人奥托，跟随他一同现身的娇俏女郎正是风巨灵剑士英迪拉。 “奥托先生，英迪拉女士，欢迎你们重返银空。”达利娅提前来到大传送阵前迎接两位旧相识。 “见到你真高兴，达利娅，罗兰先生还好吗？”奥托笑容满面。 “主人命令我前来迎接两位贵客，他马上就到。”达利娅望向大传送阵，心照不宣地对奥托说，“今天银空将会非常热闹。” 第865章银空的新主人Ⅲ 奥托没有等候太久。 传送阵光辉再次升起，罗兰的身影出现在广场中央，还牵着一个银发灰瞳的小女孩，刚一现身就引来许多好奇的视线。小女孩似乎很不习惯受人围观，眉头紧蹙着，漂亮的小脸儿也紧绷起来，故作威严的神态反倒惹人发笑。 只有达利娅和她身后那群福照天使笑不出来，呆呆望着小女孩，脸色活像见了鬼。这小姑娘除了头发和瞳孔颜色有些微差别，几乎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缩小版的克拉肯！ “罗兰先生，这是怎么回事？”达利娅运用魔鬼的天赋超自然能力与罗兰进行心灵沟通，打听小姑娘的来历。 罗兰冲她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应该交给当事人自己来解答。在众人神色各异的观望下，小女孩迈步登上位于广场中央的大传送阵，居高临下面向人群庄严宣告：“本人埃尔塔兰，以银空缔造者的名义向所有人郑重宣告，于即日起收回一切被吉斯扬基海盗篡夺的权利，重塑银空秩序！所有本地居民皆有义务遵守秩序，依法纳税，任何试图破坏银空秩序的行为都将遭受严厉惩罚，相应的，我在此承诺向所有遵纪守法的银空居民提供人身自由和安全保障！” 埃尔塔兰人小嗓门可不小，字字清晰传入人们耳中，立刻引起一阵骚动，纷纷猜测这位气势非凡的小女孩到底是什么来头，竟敢口出狂言以“银空的缔造者”自居。难道她真是那位四万年前就已经陨落的古神“万界之眼”埃尔塔兰？且不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她没有吹牛，真的是埃尔塔兰复活，可她毕竟已经失去神力，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凭什么敢公开宣示主权，丝毫不把吉斯扬基海盗放在眼里？ “哈哈！你听见了吗？尤金，这可真有趣，那个小丫头一定是疯了！”妓院老板娘珀丝并不是唯一嘲弄埃尔塔兰自不量力的人，但是她的嗓音实在太过尖锐，辨识度极高，在窃窃私语的人群中显得特别刺耳。 埃尔塔兰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回头怒视人群，伸手隔空一抓，心灵异能化作一只无形的力场大手攫住珀丝，一把将她提了起来。 “卓尔婊子，你活腻了！”小萝莉俏丽的脸庞变得阴沉狰狞，银灰色眼眸杀气毕露。 “哈，小丫头……没看出来你还挺厉害的……”珀丝被力场之手捏住脖子呼吸艰难，却还挣扎着发笑，“你说自己是银空的主人，凭什么？吉斯扬基人可不像我们这些生意人好欺负……如果你要像一位真正的领主那样得到我们的尊敬，先得证明你有能力保护我们免受海盗劫掠。” 珀丝在银空也算是一位头面人物，人缘向来不错，说出来的话也确实代表了大多数银空居民的心声，立刻引起众人的附和。 “别冲动。”罗兰拍拍埃尔塔兰的肩膀，“先放开这位卓尔女士，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哼，你最好别搞砸！”埃尔塔兰也清楚武力解决不了问题，悻悻地丢下珀丝，退回罗兰身旁。 妓院老板娘揉揉脖子，仰头望向罗兰，忽然露出妩媚的笑容：“哟，小帅哥，如果是你而非那个小丫头要求获得‘银空’的属权，我倒是乐意支持，可惜我说了不算，你得证明自己除了一张英俊的面孔还有足够的力量保护我们免于遭受海盗骚扰，你能吗？” 罗兰对卓尔女人的挑衅付之一笑，从容回答：“女士，你提出的要求很合理，我愿意接受这项考验。” “你大可多说几句漂亮话，反正这儿没有吉斯扬基人，灰爵士也听不见你的豪言壮语。”珀丝嗤笑着嘲讽。 “事实上灰爵士听得见，而且他会赞同我所说的每一个字。”罗兰拿出高等通信石发出一则消息，就在珀丝等人半信半疑的视线下，银空上方突然传来剧烈的魔力波动，一艘庞大的银灰色战舰传送过来，如同巨鲸倏然掠过海面。 “是‘水晶号’，佐恩舰队的旗舰！”尤金第一个认出那艘战舰的旗帜，不由变了脸色。珀丝也惊呆了，看看罗兰，又看看空中那艘迅速迫近过来的战舰，显得不知所措。 吉斯扬基海盗的阴影再次笼罩银空，恐惧在人群中迅速蔓延，骚动着向后退却，广场敞开一大片空地，只有罗兰一行留在原地没动，显得镇定自若。 就在这恐慌的气氛里，“水晶号”战舰悬停在广场上空，一条矫健的身影凌空跃下，轻飘飘的降落在广场中央，身着星质胸甲头戴洞察者星冠，传奇吉斯银刃“莫比乌斯”闪耀冷辉。在场的人们纵然没有亲眼见过“灰爵士”也听说过他的凶名，只是看到此人的穿着打扮和非凡气势就猜出他的身份，人群再次骚动起来。 “您是‘灰爵士’佐恩·格雷吗？”珀丝在人群中大声问。 “尊敬的女士，我的确是佐恩·格雷。”灰爵士面向人群微笑致意，显得风度翩翩，“我的到来或许会令各位感到意外，但是请放心，我这次来到银空是特地要向大家说声再见。” “难道真如那个小女孩所说，您打算放弃在银空的一切利益？”珀丝追问。 “准确的说是将银空的利益归还给它合法的主人——埃尔塔兰女士，以及我的朋友罗兰·寇拉斯。”灰爵士掀动斗篷，向埃尔塔兰和罗兰欠身鞠躬，旋即面向人群发表声明：“本人郑重承诺，佐恩舰队由此刻起正式撤离银空，本人在银空的一切权益都将移交给我的朋友罗兰·寇拉斯，如果将来某一天，我和我的族人再次踏上这片土地，那么将是以朋友的身份而非你们的敌人；假如将来某一天，银空受到外敌威胁，请不要忘记我佐恩·格雷，我和我的舰队很乐意为捍卫银空的主权自由尽一份力！” 灰爵士的即兴演说引来热烈的掌声，银空的人们似乎都不计前嫌，被他声情并茂的承诺感动，甚至还显得有点依依惜别。 罗兰也没有吝啬掌声，对佐恩·格雷的演技很是佩服，唯一不爽的是这家伙太会抢戏——说好的一起装逼，结果全特么让他一个人装了！ 第866章银空的新主人4 佐恩·格雷在银空中央广场上煽情演说大出风头，竟然把自己由一个无恶不作的海盗头子强行塑造成“银空居民的老朋友”，偏偏还有人吃他这一套，以热烈的掌声回应灰爵士的告别演讲。 罗兰旁观之际不由感慨这吉斯扬基佬脸皮之厚，至于当地居民的心态……其中当然也有虚情假意的表演成分，不过的确有些人担心银空的新主人无法像灰爵士那样以强大的武力在银空建立秩序。 人性总是这样自相矛盾：既憎恨暴力造成的压迫同时又享受暴力带来的社会秩序和相对公正；既痛恶严律酷刑的不公却又认同乱世应该用重典；涉及私生活的时候每个人都渴望最大限度的自由，然而讨论社会公共生活的时候多数人又倾向于建立严格的公共秩序，哪怕是以牺牲自由为代价的暴政也有可取之处……或许这种普遍存在的心态就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根源。 不得不说佐恩·格雷真是一位敬业称职的好“演员”，深谙“做戏做全套”的原则，自己大出风头的时候也没有忘记权力移交的关键环节，将罗兰请到广场中央，当着所有银空居民的面将一把魔法钥匙郑重其事的交给罗兰。 “诸位先生女士，这把钥匙代表‘水晶号’的最高权限，现在我将钥匙交给我的朋友罗兰·寇拉斯，‘水晶号’也将于今日起成为罗兰先生的私人座驾，我希望通过这件小小的礼物聊表心意，证明我与罗兰先生的友谊牢不可破，同时也想借此机会告诫诸位——任何试图质疑罗兰先生对银空合法统治权的声音都将是对我本人以及吉斯扬基佐恩舰队的侮辱！罗兰·寇拉斯的敌人就是我佐恩·格雷的敌人！” 罗兰也得被迫做戏，与这虚伪狡猾的老狐狸“热烈拥抱”，从他手中接过象征权力转移的水晶钥匙，面向人群高高举起。 人群先是不知所措的沉默，随即如梦方醒，在达利娅、奥托和英迪拉等新任领主亲友团的带领下鼓起掌来。大多数人仍然无法接受现实，一厢情愿的认定罗兰·寇拉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主物质界佬只是佐恩·格雷推出来的代理人，否则怎么解释灰爵士如此卖力的为他捧场，为了帮他树立权威，不惜当众送出自己的旗舰？ 若非罗兰实在不像一个吉斯扬基人，恐怕人们早就开始怀疑他其实是灰爵士的私生子了。 罗兰当然看得出佐恩·格雷在耍花招，用这种方式保全自己的颜面。但是他无意当众揭穿，有道是山不转水转，将来说不定还有需要吉斯扬基人帮忙出力的时候，给他个面子又何妨？况且灰爵士在银空积威日久，通过这番戏剧性的表演，他的确可以借助灰爵士的威名迅速建立起自己的影响力，震慑银空的地头蛇。 赠送战舰的仪式结束后，罗兰和埃尔塔兰初步在银空确立起领主威权，但是要将威权转化成具体的执行力，制定法令政策并且推行下去还需要长时间的磨合。罗兰本人没有精力亲自管理银空，埃尔塔兰又欠缺一点执政智慧，所以罗兰计划为她组建一个幕僚团队，代为操办那些琐碎的行政事务。 欲魔都是天生的“公务员”，官僚阶层的智慧与劣根性都在她们身上得到充分体现甚至放大，罗兰为达利娅提供了一份能够充分发挥其才能的职位——银空的警务总监兼税务总管。一手持鞭一手抓紧钱袋，达利娅的实际权力甚至超过埃尔塔兰这个名义上的领主，罗兰把她放在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上，看重的是她的忠诚、谨慎和冷酷无情。至于商业方面的事务，罗兰打算请奥托这位专业人士代为打理。 这场改变银空未来命运的盛会终于落下帷幕，灰爵士邀请罗兰一行登上“水晶号”参观。鉴于这艘战舰的所有权已经转到罗兰名下，说是“参观”不太恰当，佐恩·格雷的意思是站好最后一班岗，帮罗兰尽快熟悉这艘传奇级战舰的内部设施。 灰爵士介绍的很详细，但是罗兰还要招待另一波即将抵达银空的客人，没有时间听他唠叨，索性开启“命运之瞳”自行侦查“水晶号”。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级星界战列舰“水晶号”！ 概述：这艘长达三百码的银色巨舰是“魔导工程学”在军事领域的完美展现，可以在星界、灵界以及真空中航行，额定载员2000人，包括100部舰载机关体。 ·魔晶反应炉（Ex）：维持“水晶号”运转需要魔晶作为能源，且魔晶纯度不得低于15%。魔晶反应炉最低维持费用为1磅魔晶/天。 ·机关仆从（Ex）：“水晶号”设有100部“机关体”提供日常维护服务，调用全部机关仆从消耗1磅魔晶/天。 ·高等装甲（Ex）：“水晶号”装甲硬度20，减伤30/魔法&amp;精金，拥有3000点HP/平方尺。 ·力场护罩（Ps）：“水晶号”可以张开力场墙抵抗来自外界的攻击，维持力场墙消耗5磅魔晶/天。 ·魔晶舰炮（Ex）：“水晶号”装有60门10寸魔晶主炮，发射800磅炮弹，射程30里（标准重力环境），炮弹伤害12d6；40尺半径扩散（反射DC35），一轮齐射消耗20磅魔晶。 ·迷锁（Sp）：“水晶号”自带谜锁，常设功能如下：侦测阵营、侦测信仰、空间锁、防范侦测、魔法警报，秘法锁，造水术，造粮术；战斗时对己方盟友开启下列功能：探知术、心灵连线、飞行术、隐形术、回春术、抵抗能量伤害、复原术，任意门（仅限迷锁内部传送）。常设功能无消耗，战斗功能需要消耗魔晶。 ·飞行（Ex）：“水晶号”巡航速度300节，最高航行速度600节（音速608节）。全速飞行消耗10磅魔晶/天。 ·传送（Su）：每天3次，“水晶号”能够传送自身，可以选择进行位面内精确传送（相当于“高等传送术”）；亦可选择进行跨位面传送（相当于“异界传送”）。位面内传送耗费30磅魔晶/次，跨位面传送耗费100磅魔晶/次。 第867章银空的新主人5 看过“水晶号”的主要数据，罗兰不由暗自咋舌。 这艘装甲坚固、火力强大、功能齐备的传奇级星界战舰无愧为吉斯扬基海盗团的“旗舰”，与“云中塔”相比也不逊色多少，然而强大的战争兵器必然伴随高昂的使用和维护成本，那一项项消耗大量魔晶的功能看得他心惊肉跳，“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可不是开玩笑。 罗兰站在“水晶号”舰桥上，嘴里像是塞了一颗烫山芋，吞下去不是，吐出来也不是。以他个人的财力根本无法维持“水晶号”正常执行作战和护航任务，每天消耗的魔晶就是一大笔开销，他可养不起这么烧钱的大玩具。 没钱怎么办？难道要把这艘传奇战舰丢在仓库里积灰生锈？这当然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罗兰开动脑筋琢磨怎样才能以尽可能低的成本利用“水晶号”，多了不敢说，至少得赚回运营和维护成本，达到收支平衡。 正沉思默想的时候，灰爵士似乎看出他的心事，笑着问：“罗兰先生，战舰的情况大概就是这样，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将‘水晶号’全体舰组人员留下来，帮你维护和运行这艘战舰。” 舰载人员的人工费用也是一大笔开销，这个问题罗兰倒是早有考虑，沉吟一声，向灰爵士歉然道：“好意心领，不过我还是想自己招募船员。” 灰爵士目光一闪，直截了当地问：“你担心我留下卧底？” 罗兰摇头一笑：“不是信不过你，是不得不表明立场，我打算把战舰上的工作岗位提供给某些朋友。” 灰爵士会意地哦了一声，接着问：“是混沌海那帮人？” 罗兰微微颔首：“命运姐妹毕竟是姐妹，彼岸寺的面子我不能不给。” 灰爵士摊手苦笑：“那帮吉斯泽莱反贼就是死脑筋，恩怨归恩怨，生意归生意，他们怎么就不理解！” “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就好。”罗兰与佐恩·格雷握了握手，送他下船。 “水晶号”的吉斯扬基船员跟随佐恩·格雷传送出去，登上另一艘负责接应他们的星界战舰离开银空。 罗兰站在空荡荡的舰桥大厅，透过力场舷窗目送灰爵士的战舰消失在星空尽头，打开通信装置向欧根大师发出登舰邀请。 对银空的人们而言，今天着实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吉斯扬基人刚离开没多久，空中再次掀起魔力震波，传送门开启的刹那一艘吉斯泽莱战舰穿梭过来，桅杆上飘扬着绘有“因果女王”圣徽的旗帜。一群身着褐色长袍的吉斯泽莱武僧脱离战舰，开启“任意门”直接传送到对面“水晶号”的甲板上。 “欧根大师，欢迎您再次登上‘水晶号’。”罗兰协同埃尔塔兰、达利娅、奥托、英迪拉等人在甲板上迎接来客。 老武僧向罗兰合十还礼，还是一如既往的惜言如金：“你要的人手都在这里。”跟随他登上“水晶号”甲板的两百名武僧皆为彼岸寺精英，不仅武学修为颇高，还都接受过驾驶和维护战舰的专业训练，长期从事星界航行，实战经验极为丰富。 “多谢大师，我会按照资深佣兵的标准支付船员薪水。”罗兰实话实说，该谈钱的时候光谈感情就是耍流氓。 然而欧根大师毕竟是世外高人，跟他这种满身铜臭气的市侩俗人不同，迟疑了一下，摇头道：“你没必要这样……给口饭吃就行，出家人不在乎身外之物，更何况……刚才我听奥托说，你拒绝了佐恩·格雷无偿提供船员？” 罗兰点头一笑：“我是拒绝了，因为我很清楚脚踩两只船迟早要翻船，我们辛德拉信徒在星界的朋友不多，将来有事还得指望你们帝茉丝的追随者，更何况您老人家对我有授业之恩，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可以少赚点，却不能辜负师恩。” 欧根大师听了他的话，鲜少流露内心情感的冷峻脸庞不由微微悸动，用力握住他的手：“你的心意我收下了……赞美命运姐妹，彼岸寺永远是你的朋友！” 感情内敛的人一旦动了感情，那场面就会变得有点尴尬。胖子奥托真是善解人意，笑着插了句嘴活跃气氛：“欧根大师，你们彼岸寺的佣兵租赁生意越做越大，经常需要往来星界，不如就在银空设一个办事处，将来涉及佣兵的事务都在这里办理，省得我大老远跑到混沌海去交涉，那鬼地方可比星界危险多了。” 欧根大师点点头，神色恢复如常：“有一个固定的落脚点也好，往后彼岸寺的佣兵事务还是请你全权代理，银空这边设立分部，该交的商业税一个铜板也不会少。” 罗兰借着他的话茬推出自己对银空的规划方案：“银空外围的矿场没有什么开采价值，我打算清理一下全部关停，圈一块地皮出来作为自由贸易区的试点，挑选一批重点扶植的工商企业转移到自贸区，享受税收方面的特别优惠，佣兵代理处可以放在自贸区经营。” 欧根大师不太明白“自贸区”是什么意思，奥托却听得两眼放光：“减税是好事啊！我打算把名下的产业全都迁到银空来，罗兰老弟，你可要在自贸区给我留下足够的地皮！” 罗兰笑着点了下头，“你是大老板，是财神，我当然举双手欢迎，另外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尽管说，我能办的绝不推辞。”这胖子把丰满的胸脯拍得啪啪响。 “处理完银空的事情，我得马上返回瓦雷斯，将来也很难分出太多精力经营银空，我打算把‘水晶号’租借出去跑航运生意，主要是交易瓦雷斯较为稀缺的资源，我对星界贸易是外行，你觉得怎么办才好？” “这很简单！水晶号本身就是一艘传奇级战舰，不用改装就可以作为武装商船，另外我名下还有几艘小船，正好编成一支武装商队，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水晶号交给我来运营，日常维护和运营成本全算我的，贸易所得净利润咱俩五五分成，老弟你觉得怎么样？”奥托到底是星界航运行业的大佬，很快就从罗兰的提议中嗅到商机。 罗兰提出这个租借方案，最初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想找个土豪帮他分担“水晶号”的养护费用，现在奥托主动挑起重担，他也不能没有表示，想了想，笑着说：“四六分成，我四你六，另外我还要在银空建设码头和货栈，你可以免费使用。” 奥托这下真有点感动了，搓着手说：“老弟啊，这我怎么好意思……” 罗兰摆摆手，正色道：“奥托，你听我说，这些好处也不是白给你的，我在瓦雷斯要做的事很多，摊子铺得大免不了得罪人，假如将来有一天我在瓦雷斯的贸易渠道遭到封锁，唯一还能指望的就是星界这条生命线，到时候还得请你多帮忙。” 奥托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收起笑容郑重承诺：“老弟你放心，就算被迫去做海盗，咱也不能让兄弟断了粮！” 第868章巨妖岛的新主人Ⅰ 时间到了七月，北海湾上空的阳光也变得格外明媚灿烂。夏日海风拂过巨妖岛港口，彩旗与白帆林立招展，空气中弥漫着庆典的气息。 港口附近的海面上聚集了众多来自本德同盟十二座城邦的船舶，桅杆上悬挂着五彩缤纷的旗帜。这些渔船和商船特地赶来参加为纪念征服巨妖岛而举行的盛大“阅舰式”，从今往后北海湾将不再有海盗的踪影，对所有在海上讨生活的正派人而言，这的确是一个值得好好庆祝的日子。 白鸥港海军舰队正在通过观礼海域，旗舰“扬波号”甲板上，身着雪白制服的军乐队奏响雄壮的进行曲，隆隆礼炮将庆典的气氛推向高潮。 前来观礼的船舶全都拉响汽笛，海员和乘客也自发鼓掌，向他们的英雄热烈致敬。 “黎明号”飞艇伴随舰队低空航行，阳光为这位在战争中发挥巨大作用的功勋镶上一圈金边儿，投下的阴影恰落在“扬波号”舰桥上。 “敬礼！” “黎明号”舱门全部敞开，一群过分年轻的机组成员在叶莲娜·昆体良带领下，面向检阅船敬军礼，烈风迎面吹来，这些从未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半个月前才紧急入伍的航空兵个个面不改色，俨然身经百战的老兵，直到观礼的人群中传来家人的欢呼，激动地向空中挥手致意，这些经历过战火考验的少男少女终于忍不住热泪盈眶…… 在这庆祝凯旋的节日里，首席检阅船中的气氛却显得格外凝重。舰桥大厅被临时充作会议室，正在召开一场旨在重新划分北海湾势力格局的重要会议，与会者除了柳博芙及来自本德同盟各城邦的全权代表，还有同盟海军司令维克托莉亚·扬波和参谋长道格爵士，罗兰·寇拉斯是会场中唯一一个并非本德同盟出身的与会者。 会场陷入诡异的寂静，与窗外热烈的庆典气氛相比仿佛冰火两重天。因为柳博芙刚刚宣布的一项决定，本来被各位议员大佬视为“打酱油”的罗兰·寇拉斯先生此刻成为会场中的焦点，聚集在他脸上的视线隐含着各种情绪，有嫉妒，有猜疑，有愤怒，有茫然，也有半真半假的讨好。 “柳博芙女士，我对罗兰先生没有丝毫不敬之意，但是请恕我直言，您刚才的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一点？”银帆城的综合实力在本德同盟十二家城邦当中排名第二，虽说这个老二的含金量比老大白鸥港差距有点大，但是作为银帆城的代表议员，拉夫罗夫爵士觉得自己有责任站出来说几句得罪人的话，“我不认为罗兰先生有权成为巨妖岛的新任领主！这不符合本邦乃至本德同盟整体的利益，甚至也严重损害了贵邦白鸥港的利益，我不得不恳请您冷静一下再做决定！” “是啊，巨妖岛是北海湾的咽喉要地，其归属权应该有我们北海湾各城邦共同商议决定，怎么能轻率的交给一个南方佬，这严重损害了同盟的利益，我们冷泉城无法接受！” “我赞同拉夫罗夫爵士和安德鲁先生的看法，议长女士在这个问题上过于冲动了，无论您本人与罗兰先生的关系有多密切，交情有多深，都不应该拿本德同盟的共同利益私相授受，这种独断专行的做法违背了同盟协定，我们塔纳城拒绝接受！” 拉夫罗夫开了头，其它各邦议员紧跟而上，众口一词坚决反对柳博芙将巨妖岛的主权让渡给罗兰·寇拉斯。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罗兰那张帅气的脸庞现在已经被众位议员老爷怨毒的目光戳烂了，然而他并不在乎这些无聊的唇舌之争，只是平静地笑了笑。 “诸位先生，请允许我提醒你们一件事，柳博芙女士并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更不是请求你们同意议案，只是通知你们一个既定的事实——从今天起巨妖岛更名为‘寇拉斯岛’，正式成为我罗兰·寇拉斯的私人领地。” “年轻人，你没资格说这种话，本德同盟十二家城邦十一家反对你霸占巨妖岛，你的姓氏在这里派不上用场！”一位议员恶狠狠地说。 罗兰侧头乜视那个倚老卖老的家伙，微微冷笑：“那么请你告诉我，需要什么样的‘资格’才能说这种话？” “你……”那人被他噎住，迟疑了一下才挺起胸膛大声回答，“你想成为巨妖岛的领主，必须得到我们所有城邦代表的认可！” “这可真有趣，我倒要请教这位可敬的先生，当初克拉肯占据巨妖岛的时候，可有经过诸位议员老爷授权？” “那……那怎么能混为一谈，克拉肯是海盗，是恶魔，是本德联盟的敌人！” “我不是海盗，不是恶魔，不是你们的敌人，所以你们就觉得我好欺负？”罗兰收敛笑容，目光转冷，说出来的话也带上杀意，“‘海上宫殿号’是我亲率同伴夺取，第一个踏上巨妖岛的人是我，第一个闯进珊瑚宫的也是我，克拉肯的十二魔将有半数命丧在我剑下，克拉肯也是我亲手斩杀，我凭自己的本事击溃海盗夺下巨妖岛，凭什么不能宣示主权？当我与海盗殊死搏斗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们的城邦你们的战舰你们的军队在哪里？你问我有什么资格统治巨妖岛，这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倒要问问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是你的脖子比马克西米安的更硬，还是你的脑袋比克拉肯的更结实？” “你……你竟然威胁我，简直无法无天！”议员先生额头冒出冷汗，左右环顾众人，试图多拉几个盟友帮他对抗罗兰的唇枪舌剑，然而没有人回应他，都在垂头研究桌上的水杯，仿佛那小小一杯清水里藏着什么秘密。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许久，最后还是拉夫罗夫爵士开口打破沉默。 “罗兰先生，您在平定海盗的战争中的确做出了巨大的、无可取代的贡献，然而您并非凭借一己之力扫平巨妖岛，这场伟大的胜利离不开本德同盟海军将士的奋勇作战，您独吞胜利果实，对得起那些在战争中流血牺牲的军人？” 第869章巨妖岛的新主人Ⅱ “罗兰先生，您在平定海盗的战争中的确做出了巨大的、无可取代的贡献，然而您并非凭借一己之力扫平巨妖岛，这场伟大的胜利同样离不开本德同盟海军将士的奋勇作战，您独吞胜利果实，对得起那些在战争中流血牺牲的军人？” 拉夫罗夫爵士慷慨激昂的质问在会场中回荡。 “爵爷您说得对，我得承认还有很多人为这场战争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是应该更具体一点，搞清楚到底谁在流血牺牲，谁又在坐享其成。”罗兰语带机锋，“现在我们来回顾一下这场战争的始末，海盗的袭击应该从塞壬术士帕尔萨西斯潜入‘黎明号’开始算起，‘黎明号’迫降之后漂流到鹰之岛，承蒙艾德里克爵士庇护进入锚地，海盗舰队追踪而至，第一次海战就此爆发，我和我的朋友在艾德里克家族的帮助下击退海盗，夺取敌舰，连夜赶赴珍珠屿海域，马克西米安主力舰队与白鸥港舰队在该海域爆发激战，最终我方击败马克西米安舰队，海盗提督本人也于此役丧命；同一时间，数位海盗魔将潜入白鸥港试图破坏机甲研究所，夺取‘曙光号’飞艇，还是我和我的同伴及时赶回白鸥港救援，抢在海盗得逞之前将之歼灭，第二天一早，我们乘坐‘黎明号’飞艇返回海上，联合白鸥港舰队参加了对巨妖岛的最后总攻……那么问题来了，除了白鸥港舰队，其它城邦并未派出一兵一卒参加战斗，倒是有人忙着勾结海盗妄图两面下注，大言不惭说什么‘流血牺牲’，敢问在座的诸位，有谁的家人为这场战争流了哪怕一滴血，又有谁的亲友为打击海盗牺牲了生命？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货色，哪来的底气在这里说三道四！” 这话说得字字诛心，众位城邦代表议员都被骂得抬不起头来，一个个哑口无言。正如罗兰所说，除了白鸥港，其它各家城邦并没有真正参与打击海盗的战争，大多怀着坐山观虎的心态置身事外，想等战争持续一段时间，等到局势明朗之后再决定加入哪一方。然而这场战争的走势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看似来势汹汹的海盗舰队竟然一战即溃，还没等各家城邦回过神来战争已经分出胜负，其中发挥决定性作用的因素正是罗兰·寇拉斯。 “各位议员先生，诚如罗兰先生所言，这场战争的赢家除了他本人就只有白鸥港，与其它城邦无关，既然柳博芙女士不想争夺巨妖岛的归属权，其它城邦的代表议员于情于理也都没有发言权。”道格爵士选择了一个恰当的时机表明立场。 拉夫罗夫爵士观察了一下会场上的气氛，暗自叹气，心知“巨妖岛”这个扼守北海湾进出陨星洋咽喉的战略要地，今天注定是要更名为“寇拉斯岛”了。 “柳博芙女士，罗兰先生，我可不可以再提两个问题。” “爵爷请讲。”柳博芙微笑点头。 “首先，您作为白鸥港的领主，亲自率领舰队参加了对海盗的战争，为什么不尝试将巨妖岛纳入您的治下，而是拱手让给罗兰先生？” 拉夫罗夫的第一个问题就很有杀伤力。柳博芙与罗兰的绯闻早就传遍北海湾，但是在这个会场上大家都不是什么白莲花，柳博芙早已通过治理白鸥港证明自己是一位沉稳而富有远见的统治者，谁也不会天真的相信她会在决定一块战略要地的归属权上感情用事，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因素促使她放弃这块到手的肥肉？ 柳博芙微微一笑，面对众人困惑的目光坦然回答：“其实我也想拿下巨妖岛，但是放弃它我能获得更多好处，我是生意人，相比一时的得失我更看重长久的收益——今天我把巨妖岛让给罗兰，明天罗兰将为我打开通往远东大地乃至大洋对面所有村庄与城市的商路！” 拉夫罗夫吃了一惊：“女士，您是认真的？” 柳博芙郑重颔首：“我这话就放在这儿，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将来自会见分晓。” 巨妖岛领土面积大约700平方公里，地理位置极为优越，正好卡在连接北海与陨星洋的要道“面包圈海峡”中央，在克拉肯和马克西米安不惜重金经营之下，军事设施也比较完备。 尽管岛上的自然资源——特别是淡水——非常匮乏，还是有将近四万人口在此定居，其中不乏来自大洋对岸的冒险家，在这岛上建立起一座纸醉金迷的堕落乐园。在克拉肯时代，巨妖岛每年仅征收的关税收入就高达数百万金币，岛上各行各业也是因为占据极佳的区位优势才发展壮大生意红火，活跃的港口经济也为执政当局提供了丰厚的税源，这么一处肥的流油的风水宝地，柳博芙要说压根不想要，那绝对是矫情。 罗兰曾跟柳博芙深入探讨过巨妖岛的善后事宜，即便不谈感情问题，他开出的条件也让柳博芙无法拒绝。如果吞下巨妖岛，她柳博芙最多也就是第二个克拉肯，势力范围向西冲不出北海湾，向南也越不过露西亚山脉，更何况如果巨妖岛归属白鸥港就要自动被纳入本德同盟，根据同盟内部免除关税的自由贸易协定，将来其它城邦的船舶过往“面包圈海峡”也都不需要缴纳关税，辛辛苦苦一场，岂不成了为人做嫁衣？ “暴风领主”固然不是大公无私的圣人，可也不是那种信奉“强权即公理”的暴君，她希望寻找一条途径钻过法规漏洞与罗兰分享胜利果实，至于其它那些打酱油的城邦……顶多给点残羹冷炙，想坐上餐桌分蛋糕纯属做梦。 反之，如果将巨妖岛的属权让渡给罗兰，那么这座岛屿就不属于本德同盟，不受同盟内部自由通商协定的限制，该收的关税一个铜板也不会少，过后她再以白鸥港领主而非本德同盟议长的名义与巨妖岛新任领主罗兰·寇拉斯先生进行一番友亲切好外的交活动，踢开其它城邦与罗兰单独签订一个双边协议，不但可以免除白鸥港的过境关税，还能以协助巨妖岛海防的名义从关税中分润一笔好处，岂不是美滋滋？ 第870章巨妖岛的新主人Ⅲ 如果将巨妖岛的属权让渡给罗兰，那么这座岛屿就不属于本德同盟，不受同盟内部自由通商协定的限制，该收的关税一个铜板也不会少，过后再以白鸥港领主的名义与巨妖岛新任领主罗兰·寇拉斯先生单独签订一份双边协议，不但可以免除白鸥港的过境关税，还能以协助海防的名义从关税中分润一笔好处，岂不是美滋滋？ 柳博芙如是想。 罗兰首先肯定了领主姐姐的思路，然后指出她的计划仍有瑕疵，为此有必要向她传授一下东方的“古老智慧”，比如穿越前在地球上，东方某大国在国企改制的年代出过许多奇闻异事……柳博芙这种玩法跟那些侵吞国有资产的蛀虫如出一辙，身为一邦之主格局未免太低，甚至有可能因此触犯众怒，导致本德同盟解体，其它城邦联合起来抵制白鸥港。 在当前的局势下，“吃独食做恶人”的只能是罗兰这个北海湾的外来者，柳博芙必须把自己摘出去洗干净，为此需要换一种策略，把其它城邦捆绑在共同的利益链条上，借此契机将本德同盟由一个松散的邦联改造成紧密的联邦。 “柳博芙女士，我没有预知未来的力量，难以理解您为何笃信罗兰先生能够为您带来比巨妖岛更大的利益，但是我愿意相信您有此远见，并且衷心希望您是对的，接下来我还有一个问题要请教罗兰先生，可以吗？”拉夫罗夫爵士侧身望向罗兰，递出一个探询的眼神。 尽管立场不同，罗兰却很欣赏这位老先生，本德同盟各邦的代表议员，只有他老人家算得上是一位称职的外交家，含笑道：“爵爷请讲，我知无不言。” “罗兰先生，您打算长期驻留北海湾吗？” “我在北海湾的使命已经结束，近期就会离开。” “那么您打算采取什么方式统治巨妖岛，仅仅用您的姓氏重新命名这座岛屿并不足以确保您的统治地位得到广泛认同，您需要官吏替您管理城市征收关税，需要军队维持秩序和安全，如果您撒手不管，巨妖岛很快就会沦为各方势力争权夺利的混乱之源，既然您的事业重心不在北海湾，为什么要自讨麻烦？” 拉夫罗夫目光炯炯逼视罗兰，期待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出乎他的预料，对面那位阳光俊朗的青年没有被他问住，微微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使他联想到某种看似慵懒实则危险的猛兽。 “我在北海湾结识了各行各业的朋友，通过这些得力的友人我可以招募到更多具有出色才能的人手，我会为他们提供与其才能相称的岗位，打造一套高效而简洁的管理体系，只要这个体系顺畅运行，爵爷，我本人在不在北海湾，在不在巨妖岛，其实并不重要。” 拉夫罗夫爵士冷笑一声，脸色变得愈发严峻：“那么军事方面呢？巨妖岛只有在一支强大舰队的庇护下才能生存，我不是质疑你与柳博芙女士的友谊，但是我坚持认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不应该指望女人来提供保护，除非您的领主头衔不过是个虚名，巨妖岛实际上处于柳博芙女士控制下，倘若如此，我坚决要求巨妖岛加入本德同盟，免除各邦关税，否则柳博芙女士就没有资格再担任同盟议长！” 罗兰看了柳博芙一眼，眼中带笑。柳博芙耸耸肩，丰润朱唇勾起一抹俏皮的弧度。显而易见，拉夫罗夫看出她挖本德同盟墙角的小算盘，或者用“古老的东方智慧”来表述，看出她打算吃同盟的饭、砸同盟的锅，利用同盟议长这个公职为巨妖岛这块实际上的私人领地输送利益，大搞权力寻租，所以才当面做出警告。 这全在她的意料之中，事实上早在会议召开之前，罗兰就提醒她有可能面对这样的诘责。 “拉夫罗夫爵士，您刚才说到‘真正的男子汉不应该指望女人来保护’，我作为女性对您这种傲慢的偏见表示遗憾，不过这并不重要，因为罗兰不需要靠我和我的舰队保护，他有足够的私人武装捍卫巨妖岛。”柳博芙起身打开舷窗，向远处航行过来的战舰挥手致意。 仿佛收到信号，对面拉响汽笛，一艘比“扬波号”更为庞大坚固的铁甲巨舰乘风破浪而来，正是被缴获的海盗旗舰“海上宫殿号”！ 以这艘传奇巨舰为首，后方拉开一字纵队，依次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是轻巡洋舰“北风号”、“沧龙号”，驱逐舰“海狼号”、“塞壬号”、“黑水号”和“虎鲨号”。甲板上奏响军乐，成群巨鹰腾空而起，环绕桅杆盘旋飞舞。 拉夫罗夫爵士与众位议员都站起身来，眺望那支由被俘的海盗战舰构成的队列，面面相觑，很是困惑。 “柳博芙女士，罗兰先生，这些被俘的战舰，为什么没有悬挂本德同盟或者白鸥港的旗帜？”道格爵士代表众人发出疑问。 罗兰与柳博芙相视一笑，抬手打出一发“昼明术”。 “海上宫殿号”舰桥露台上，一身戎装的海伦娜挺胸卓立，水蓝秀发迎风飘拂，看到对面发出闪光信号，挥手喝道：“升旗！” “升旗！” “升旗！” …… 从“海上宫殿”到后续的“沧龙”、“北风”、“海狼”、“塞壬”、“黑水”、“虎鲨”各舰，尽皆升起两面旗帜，一面旗帜上绘制着命运女神的侧身像，正是辛德拉圣徽；另一面旗帜绘有斩断枷锁的重剑，正是南方寇拉斯军团的军旗。 两面旗帜在风中猎猎舞动，参加阅舰式的人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平民百姓或许不懂这两面旗帜的含义，拉夫罗夫和各邦议员却不会不懂，一时间全都变了脸色。 拉夫罗夫蓦地转过身，愕然望向罗兰：“这支舰队难道是……” “这是我的舰队。”罗兰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容宛如窗外夏日艳阳无比灿烂，“我要用这支舰队保护‘巨妖岛’，哦，从现在起它叫‘寇拉斯岛’。” 拉夫罗夫爵士颓然一笑，脱下礼帽向罗兰俯首致敬：“寇拉斯岛的领主大人，现在我没有问题了。” 第871章巨妖岛的新主人Ⅳ 柳博芙关上舷窗，回身落座，目光扫过神态各异的众位议员：“寇拉斯岛的主权已经确定，现在进行第二个议题，关于进出海峡的关税，我和罗兰商议了一下，拟定出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是其它各邦通关维持现有税率不变，我们白鸥港为战争流的血不能白流，可以享受关税减半的特权；第二个方案是将本德同盟改为联邦，同盟议会改为联邦议会，各城邦统一法律、财税、军事与外交，隶属联邦的船舶进出海峡关税减半，相应的，注册在寇拉斯岛的工商企业在联邦各地进行的商业活动皆享有最惠待遇，至于那些拒绝加入联邦的城邦……你们自己找罗兰谈关税协议，我就不操这份心了。” 众位议员面面相觑，欲哭无泪。自己去找罗兰谈？不用问，人家肯定是免谈啊……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柳博芙的野心已经一目了然。这个女人想集权，想把原本属于各邦统治家族的权力收归于所谓的“联邦议会”，建立一个真正具有统治力的中央政府。这样做当然会损害当今各邦执政家族的利益，但是支持者只会比反对者更多，一个权力更集中的联邦显然比诸侯割据的松散邦联更有利于人员、资本和商品的流通，更有利于打破区域藩篱，从整个联邦的视角着眼制定法规和产业政策，只不过这些好处都比较抽象，作为城邦主体的市民阶层看不到实实在在的好处，没有勇气和动力为建立联邦而与保守势力对抗，旧秩序就这样延续至今。 然而现在情况发生了变化。柳博芙得到罗兰的全力支持，抛出关税减免这个香甜的诱饵，使普通市民阶层也看到建立联邦政府的好处——沿海各邦绝大多数家庭的生计与海洋息息相关，无论远洋捕鱼还是航运贸易都要频繁穿越海峡，过关就要交税，谁家不想少交点过路费呢？ 没有什么比利益更能直接打动人心，使人成功抵抗住诱惑的往往不是道德或者法律，而是另一种更强烈的诱惑。可想而知，柳博芙的议案一旦公之于众，市民阶层必然会热烈支持第二种方案，到时候柳博芙根本不需要出手，各邦市民就会掀起暴动把那些顽固守旧的家族赶下台。 通过这则议案，柳博芙将获得近乎女王的权力，成为北海湾沿岸各邦真正的主宰，而罗兰也不是白白牺牲，放弃一部分关税换取寇拉斯岛在北海各邦的最惠待遇，这乍看起来似乎不太划算，毕竟寇拉斯岛原本是个海盗窝，自然资源非常贫瘠，没有几个成气候的大企业，小打小闹的店铺在岛上混日子问题不大，可要是去其他城邦发展…… “这就好比土匪下山跟精英骑士决斗，人家下了马也稳赢你，用真金白银的关税换一个所谓的‘最惠待遇’，这有什么意义？”当初得知罗兰的打算时，柳博芙也很不理解。 “我不指望岛上那些土鳖地头蛇能去各邦开分店，然而我这里既然有块风水宝地，各邦的强龙自己就会游过来。”罗兰笑着回答。 寇拉斯岛的地理位置是真好，但是岛上的自然环境也是真糟糕：光秃秃一个荒岛寸草不生，三天两头遭台风海啸蹂躏，最要命的是缺少淡水源，全靠高成本的魔导装置净化海水勉强满足日常饮用和船厂、兵工厂之类的要害部门需求，这狗屎一般的自然禀赋发展个毛线的农工商业啊？！ 实体经济的王道走不通，除了拦路设卡收关税就只能走金融创新这条邪道了。事实上，罗兰为寇拉斯岛争取在联邦各地的最惠待遇，根本就不是为岛上本土企业准备的，只是一个吸引各邦工商企业的香甜诱饵，任何在岛上注册的工商实体都可以获得最惠待遇，至于是真的在岛上办厂开店抑或只是挂个名的“空壳公司”他才不在乎，只要对方按时如额纳税就行。 这是什么鬼？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避税天堂”！ 没错，罗兰就是要把“寇拉斯岛”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打造成北海湾的金融中心、避税天堂。 眼见诸位议员大佬捏着鼻子被迫在议案上签了字，活像一群即将被剪掉毛的老绵羊，某无良岛主不由暗自偷笑。 接下来一连数日罗兰都在忙各种应酬，迎来送往不胜其烦。他现在真假算一领主，堂堂的一方诸侯，多少人上赶子巴结他，特别是寇拉斯岛上的土鳖地头蛇们，得知换了新老板，一个比一个积极，差点把罗兰寄住的那家旅馆的门槛踩平，比如岛上某酒店老板、某赌场经理、某妓院老鸨——来就来吧，还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姑娘，什么精灵、半精灵、海精灵、海妖精各种族类一应俱全，说是要帮领主老爷补习外语……这让人看见影响多不好啊！ 罗兰真心累得够呛，却还不好闭门谢客，否则休怪别人歪嘴巴，说某岛主膨胀了，看不上穷朋友了…… 岛主老爷是有点膨胀了，把海伦娜抓来封了个“寇拉斯岛大总管”的苦差，替他应酬那些趋炎附势之辈，自己则忙里偷闲，溜出去会见真正与他关系密切的友人。 罗兰第一站选择了与寇拉斯岛处境相似、同样游离于本德联邦体系之外的“鹰之岛”，故地重游受到艾德里克一家热情款待。午宴过后罗兰在艾德里克爵士陪同下参观了岛上著名的“育鹰塔”，顺带聊起今后寇拉斯岛和鹰之岛的合作事宜。 罗兰首先谈起在星界与瓦莲京娜邂逅的经历，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在金属龙国度“北风天宇”的见闻，至于他与金龙姐姐的情人关系则只字不提。 艾德里克爵士早已从老师那里得知罗兰被金属龙联邦奉为座上宾，也得到老师的明确指示：“丰收之环”必须尽一切可能与罗兰搞好关系。所以当罗兰提出请他的家族为寇拉斯军团训练巨鹰部队，艾德里克爵士当即一口答应，并且提出一个更切合实际的方案。 第872章巨妖岛的新主人Ⅴ 第872章：巨妖岛的新主人（Ⅴ） “罗兰少爷，前些日子我去寇拉斯岛考察了一下，发现那里的自然环境虽然比较恶劣却很适合巨鹰生活，如果您不反对，我可以在寇拉斯岛南方的礁岩高地建立一处驯鹰基地。”陪同罗兰参观育鹰塔途中，艾德里克爵士向他提出建设寇拉斯岛的计划。 “爵爷打算在寇拉斯岛建立第二座‘育鹰塔’？”罗兰问。 “大体如此，不过我会根据寇拉斯岛的环境对基地进行一些改良。” “这要花很多钱吧？”罗兰开门见山的问。 “您说到关键了，实不相瞒，我手里还有一点积蓄，本来打算用于在‘鹰之岛’建设迷锁，后来我跟瓦莲京娜老师在通信中商量了一下，都觉得‘鹰之岛’作为北海湾的一个内岛，实在没有建设迷锁的必要，”艾德里克爵士非常坦率，“您想，现在北海湾各邦都被柳博芙女士统合起来，只要柳博芙女士的地位不动摇，鹰之岛就不会受到来自海岸的威胁，至于来自陨星洋的威胁，首先要突破面包圈海峡，突破寇拉斯岛这道屏障，假使敌人真的攻破寇拉斯岛闯进北海湾，鹰之岛就算有迷锁也守不住，实在没必要浪费金钱。” 罗兰点点头：“爵爷把唇亡齿寒的道理说得很透彻，那么您的打算是？” “我想把这笔积蓄交给您来运作，或者用于在寇拉斯岛建立迷锁，或者用于在寇拉斯岛建设驯鹰基地，全由您来定夺。” 罗兰停下脚步，感动地望着艾德里克爵士：“您这么信任我？” 艾德里克爵士笑了笑：“我信任为北海湾带来和平的英雄，我信任老师信任的男人，这笔钱不算多，无论用于建设迷锁还是驯鹰基地都显得很窘迫，少爷您恐怕还得再设法多筹措一些钱，把两项工程都尽快建设起来。” 罗兰郑重点头：“爵爷尽管放心，我没有别的能耐，但是说到搞钱，这世界上没有几个人比我在行。” 当天下午，罗兰以寇拉斯岛法人代表的名义与艾德里克爵士签订了一份合作备忘录。艾德里克家族拿出三百万金币以低息贷款的方式融给寇拉斯岛当局，连本带利十年还清。此外艾德里克爵士还与罗兰签订了一份长期合同，负责为罗兰孵化和训练巨鹰，组建空军武装，建设驯鹰基地，艾德里克家族为上述项目提供技术支持，资金不足的部分罗兰自行解决。 告辞艾德里克一家，罗兰又马不停蹄的前往白鸥港赴下一个约会。太阳落山之前，他在苏霍伊和莫洛佐夫舅甥俩的陪同下参观了机甲研究所和飞艇工厂。 为了庆祝罗兰获得寇拉斯岛的领属权，两位机关大师都送上丰厚的礼物。苏霍伊之前曾答应帮罗兰加工附魔龙皮甲，当时的材料只有一张白龙皮（克拉肯之牙），后来又在珊瑚宫猎获一张黑龙皮（克拉肯之爪），在星界猎获一张红龙皮（爆炎之卡瑞空），苏霍伊老头照单全收，这几天加班加点的干活儿，总共赶制出八副+4龙皮甲，其中三张红龙皮甲，两张黑龙皮甲，还有三张是白龙皮甲。 罗兰现在已经有经过神薇强化的“黑王铠”，这几乎就是瓦雷斯世界现存的最强神器铠甲了，对龙皮甲没有需求，所以这八副+4龙皮甲他都打算送给亲朋好友。首先考虑的当然是“闪耀金币小队”的伙伴们，跟着他从远东南方一路披荆斩棘来到北海湾，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现在他成了寇拉斯岛领主，也不能亏待小伙伴，是时候有福同享了。 柳德米拉的秘银链甲衫现在已经有点落伍了，罗兰给她一套白龙皮甲。布鲁姆的精金全身甲需要搭配一套内衬的皮甲，否则穿起来会硌得浑身骨头疼，罗兰送给矮人老兄一套白龙皮甲，让他自己改成内衬精金铠甲的款式。妮基塔是法师，穿戴沉重的盔甲会妨碍奥术施法，不过罗兰特地请苏霍伊将一套龙皮甲改制成为贴身轻薄的款式，穿在法师小姐身上宛如紧身皮衣，虽然因此降低了防御力却不会妨碍施法动作，外面套上一袭法袍简直完美。 维罗妮卡的“影缠丝甲”是不错，可惜防御力太差，已经无法满足现如今的战斗强度。罗兰为她准备了一套黑龙皮甲，不过忍者小姐舍不得“影缠丝甲”的“潜行”特效，自己拿着皮甲找苏霍伊老头合计了一下，将之裁剪成为一套贴身穿的背心，牺牲部分防御的同时保留了最大限度的灵活性。 维格拉夫自己就能变成巨龙，变形皮甲更符合他的职业特性，再加上他对龙皮甲这种东西有着天然的抵触心理，罗兰就没有勉强他穿龙甲。 柳博芙和维克托莉亚姐妹是海精灵，天性畏火，罗兰就赠给姐妹俩一人一套红龙皮甲，提升防御的同时大大增强对火系伤害的抗性。海伦娜这个“海仙女”也怕火，第三套红龙皮甲就归她了。至于最后一套黑龙皮甲，罗兰寄给远在星界的达利娅，算是慰劳她在“银空”的辛勤工作。 莫洛佐夫比他老舅更大方，送给罗兰的礼物是六部扬波机甲。没错，就是之前陪同罗兰一行出生入死轰杀海盗的那六部功勋机械铠。这些机械铠也算罗兰他们的战友了，本来以为离开北海湾就没机会再乘坐机甲，现在好了，可以继续伴随他们闯荡江湖，布鲁姆和柳德米拉尤其开心，矮人和女巨人对机械铠的感情最深。 机械铠虽好可惜不便携带，至少罗兰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足以收纳机械铠的储物装置。苏霍伊老头提供了一个解决办法，建议罗兰找柳博芙租借“黎明号”飞艇，作为机械铠的空中格纳库，飞艇公司现在运行良好，只要留下小飞艇“曙光号”进行跨越陨星洋的邮政线路测试就够用了。 第873章巨妖岛的新主人Ⅵ 罗兰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是他怀疑能否在飞艇公司的董事会上通过。苏霍伊老头这时候终于暴露了真面目，“你小子再出点血，增持飞艇公司的股份，你、我还有柳博芙，三个人的股份加起来只要超过四分之三，就可以完全控制董事会，租金不租金的……还不就是走个流程，象征性的给俩小钱儿意思一下。”老家伙笑得很猥琐。 罗兰拖着长音“哦”了一声，揽着老头儿的肩膀似笑非笑：“大师，我算看明白了，你又在算计我是吧？” 苏霍伊老头一脸正气：“你凭良心说，我老人家是小气的人吗？我要钱有啥用，还不是全用在飞艇研发上，现在巨妖岛被你占了，北海湾迎来和平，我们的事业也要大踏步前进啊小伙子，如今阻碍飞艇公司跨跃式发展的唯一障碍就是差钱，你小子最会搞钱，我不找你找谁？” 莫洛佐夫在旁边看到这种情况，眼睛也亮了起来，拉着罗兰的手，笑得活像个基佬：“罗兰少爷，飞艇公司要跨越式发展，咱们的机甲研究工作也不能落后啊，您是机甲研究所的大股东，我觉得您的股份还可以更大一点……” “你小子少捣乱，连我老人家的生意都敢抢，太无耻了！”苏霍伊怒视外甥。 “这怎么能叫‘捣乱’，为机甲研究所争取经费是我分内的事，你管得着么！”外甥也不示弱，一点都不给舅舅面子。 “可恶！你小子这是自以为翅膀硬了，不把舅舅放在眼里了，你还差得远呢！” …… 两位机关大师在争取科研经费的问题上暴露了反动学阀本性，哪还管什么亲情，眼睛瞪得跟斗鸡似的寸步不让。 罗兰看着这俩活宝摇头苦笑，没好气地摆了摆手：“我说，您两位都一把年纪了，就别在这儿演双簧了，不就是经费么，放心，少不了你们的。” 舅甥俩立刻眉开眼笑，恨不得抱住罗兰这个散财童子猛亲两口。 机械铠和飞艇的后续研发经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鹰之岛的建设也需要大笔投资，岛主老爷现在是得认真考虑一下融资问题了。 身为穿越者大军中的一员，罗兰同学先天不足，是个可悲的文科生，既不会吹灯泡也不会造肥皂，唯一拿得出手的能耐就是“资本点金术”，擅长从石头里榨出油来，能把小钱变大钱、用来办大事。 罗兰简单计算了一下，现在他个人持有的现金加证券资产差不多有八百万，属于整个团队的资产还有两百多万，这些钱拿来应付眼下的窘迫局面倒也过得去，但是罗兰不认为这是一种明智的投资选择。无论“鹰之岛”的基础建设还是机甲和飞艇的研发经费，都属于长期投资，短时间是看不到收益的。倘若他将手中的钱全都砸进去，现金流就会变得非常脆弱，说得装逼一点就是付出的“机会成本”太高，今后遇到收益更好的投资项目也会因为手头太紧而被迫错失良机。 在这样的情况下，罗兰更倾向于借别人的钱搞长线投资。问题是从哪儿借钱，用什么方式借钱，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就多了。盘点一下手中的无形资产和各种权益，他很快找到了“借鸡生蛋”的切入点。 首先要明确这样一个金融常识：凡是能够产生现金流的资产都可以证券化，无论这种资产体现为货币形式抑或其它形式。比如最简单的“分期付款”，通常以固定收入——比如工资——为抵押，而工资收入就是一种长期稳定的货币收益。贷款者用自己的未来固定收益为抵押，获得了一大笔钱，可以提前购房或者买车，享受更好的生活质量，只要贷款者能够在不影响正常生活的前提下按月偿付本息，上述契约就可以成立并且健康的运行下去。 罗兰现在主要有两项权益，一是“信用证”专利，还有一个就是寇拉斯岛的关税收入。他已经给过灯塔银行和扬波商会信用证授权，再拿来融资有点困难，寇拉斯岛的关税明显是一个更受资本市场欢迎的抵押品。 第二天罗兰就去找柳博芙和卡佳商量圈钱大计，最后商定用寇拉斯岛的关税收入为抵押发行一组五年期定息债券，面额总计1000万金币，年息5%，具体的债券承销工作交给柳博芙负责。扬波商会一家吃不下这么大一笔债券，柳博芙得抓紧时间联络天南海北、大洋两岸的商业伙伴，组建一个债券承销团，然后还得找权威机构搞一搞信用评级什么的充充门面……反正这些鸟事儿都不用罗兰操心，领主姐姐的商业信用乃是享誉大洋两岸的金字招牌，这些事情交给她打理准没错。 发行债券获得的资金首先要用在寇拉斯岛的基础建设上，建设迷锁和驯鹰基地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寇拉斯岛，有了安全保障才有稳定的关税收入，这些都会在募集说明书上写清楚。此外，罗兰还计划定向增持飞艇公司的股票至40%，同时收购机甲研究所50%的股份，成为这两大机构的实际控股人。最后，罗兰打算与柳博芙合伙成立“寇拉斯-扬波信托投资公司”，将机甲研究所和飞艇公司的股权转移到信托公司法人名下，将来他在寇拉斯岛的其它产业也将由这家信托公司控股以便进行资本运作，实际上是朝着“财团化”的方向发展。 柳博芙以合伙人的身份注资信托公司，在诸多项目上与罗兰交叉持股，既分散了风险也加强了同盟关系。用白鸥港当地报纸《财经观察》的话来说：柳博芙女士与罗兰先生的合伙生意可谓天作之合，无夫妻之名而有夫妻之实。 维克托莉亚看到这篇报道勃然大怒，打算命令海岸警备队封了《财经观察》报社。柳博芙却劝她别冲动，心平气和的评价说“那篇文章的确有哗众取宠之嫌，然而所谓夫妻云云只是一种比喻，一种修辞，商业合作从某种程度上讲的确很像联姻”。 维克托莉亚还是气不过，鬼使神差的抱怨了一句：“所以你对这种下流的比喻还挺享受是吧？” 然后可怜的海精灵小公主就被姐姐按在床上打了一顿屁股…… 第874章资产与负债 第二天罗兰又是忙到深夜才回旅馆，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疲惫，照例给父亲写了一封信以“高等通信石”寄出。 鲁道夫将军此时已经率军挥师北上，露西亚山区的糟糕路况拖累了行军速度，寇拉斯军不得不将大口径火炮留在冰风谷，只携带轻便的山炮踏上征服露西亚高原的漫漫征途。 罗兰在上一封给父亲的信中描述了“巨龙堡”的地势，没有重火力根本不可能撼动“龙之眼”在崇山峻岭中布设的要塞群。然而鲁道夫先生在回信中安慰儿子不必担心，他特地为攻打要塞准备了秘密武器。虽然他在信中没有明说这是什么武器，但是再三向儿子询问基特兰德高原地区的地理环境，特别问道有没有修建军用铁路的条件，通过这些细节罗兰基本猜到了父亲的打算，并且在回信中告诉他基特兰德城周边高原地形平坦，多年来为开采煤铁矿藏修建了一些铁路，但是目前还没有搭配最新式的魔晶机车，还是采用畜力牵引矿车。这诚然落后，但是考虑到高原地区的严寒气候，大型山地洛斯兽其实是一种比魔晶机车成本更低、更切合实际情况的动力。 鲁道夫对他回信中描述的情况很满意，又让儿子转告贝奥武甫领主，多多筹备铁轨、砂石和枕木，沿着基特兰德要塞向“龙之眼”的控制区域修建一条铁路，等七月初南方军团与基特兰德人会师后向“龙之眼”发动攻势，他可以保证：铁路修到哪里胜利就延伸到哪里。 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人在给罗兰的回信中承诺按时完成战前准备，基特兰德是一个“煤铁之都”，钢铁要多少都有，高原上遍布针叶林，枕木的储备也足够，现在唯一的麻烦是“龙之眼”不会坐视基特兰德工兵团在自己眼皮底下修铁路，频繁派出小股部队前来骚扰，因此付出了一些损失。不过在坚强--或者说顽固更准确--的基特兰德人看来，这点小伎俩正体现出“龙之眼”外强中干，换作两年前“龙之眼”最强势的时候，哪里会容忍基特兰德人在眼皮底下搞小动作，五色龙军团早就平推回去了。 罗兰对“龙之眼”的示弱之举并不意外，在回信中向贝奥武甫和娜塔莎讲述了星界战争的始末，龙王马尔斯陷落在神殒之地至今未归，生还的希望微乎其微。现在的“龙之眼”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刻，没有传奇强者坐镇，只靠五位准传奇将军对抗基特兰德与南方联军，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敢对赢得这场战争抱以太大希望，更何况五色龙将也不是一条心，“红龙将军”安德莉雅及其麾下实力最强的龙脉军团并不情愿与基特兰德人兵戎相见。罗兰在两天前意外的收到一封来自“巨龙堡”的信，持笔人正是安德莉雅。红龙将军在礼节性的问候之后隐晦的提出希望与他尽快见上一面，谈一谈是否还有可能和平解决高原上的争端。 罗兰在回信中告诉安德莉雅自己从未关闭和平之门，但是这场战争要不要打，不是他或者安德莉雅私下里能够决定的，除非“龙之眼”彻底退出露西亚山区，否则这一战无可避免。罗兰不认为安德莉雅能够接受他开出的条件，就算她个人可以接受，其它四位半龙将军也绝不会甘心放弃经营多年的地盘。尽管如此罗兰还是答应与安德莉雅见面，毕竟两人也算老朋友，半龙一族要找死就去死，他只希望说服安德莉雅放弃负隅顽抗，带领龙脉军团远离战争漩涡。 露西亚山区战云密布，罗兰也不能置身事外，在信末告诉父亲：明天他就离开北海湾返回基特兰德，不出意外的话，最迟后天父子二人可以会面。寄出给父亲的信，罗兰尚无睡意，又给此刻不知身在星界抑或返回“丰收之环”的瓦莲京娜写了一封信。除了日常的问候和含蓄的情话，罗兰在信中讲述了北海湾当前的情况，重点是在“寇拉斯岛”建设迷锁这件事，他想知道金龙姐姐这段时间有什么安排，能不能抽出身来一趟北海湾，主持岛上的迷锁工程。 罗兰寄出信就准备睡觉，可没过两分钟就收到瓦莲京娜的回信。金龙姐姐如今还在“大浮空城”，陪同卡罗尔和红袍夫妇在星界搜寻“凛冬王子”宙克斯克尔的下落，不彻底铲除这位太古神孽他们实在放心不下。 瓦莲京娜在回信中实话实说，她当然乐意帮小情郎建设家园，还要罗兰在岛上为她准备一处居所，但是“丰收之环”缺少高阶施法者，对“迷锁”有研究的只她一个，如此一来她就很难招募到协助自己建设迷锁工程的助手，工期可能会拖得很长。为确保寇拉斯岛的安全，她建议罗兰向灯塔山求助，可能得多花点钱，但是人家干这一行更专业，经验远比她更丰富。既有各种现成的“迷锁模板”供罗兰挑选，也可以根据他的需要进行个性化设计，最多两三个月就能搞定。罗兰考虑过后接受了瓦莲京娜的建议，考虑到红袍一家跟自己关系不错，应该不会在谜锁收费方面宰他太狠。 与金龙姐姐互道晚安过后罗兰仍无睡意，索性坐回书桌前点上蜡烛，打开笔记本整理一下自己的资产负债表。穿越到瓦雷斯世界迄今已经两年多了，罗兰在这两年里着实积累了不少财富，当然，也欠下一屁股债，不过整体来说他的资产负债表还是很健康的。 现在他的个人负债只有两项，首先是艾德里克爵士提供的300万10年期贷款，年息只有2%，再有就是抵押寇拉斯岛关税发行的1000万五年期建设债券；资产项目比较复杂，其中证券、票据加上现金合计近800万，分别存在灯塔银行和扬波商会。股权方面主要是飞艇公司的四成股份，机甲研究所他占股50%，新成立的寇拉斯-扬波信托基金他个人占股60%，合伙人柳博芙占股20%，其余的20%股份平均分配给“闪耀金币”的团队成员（有限合伙人）。布鲁姆、柳德米拉、维罗妮卡、妮基塔和维格拉夫这一路上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的很不容易，在能力范围之内，他总会设法帮小伙伴们多积累些财富，钱这东西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万万不能。 第875章神性飞行 除了现金和证券，罗兰还有不少无形资产，比如“信用证”专利，眼下收益是不算多，但是细水长流也不错。再有就是领地，寇拉斯岛占地700平方公里，跟地球上的新加坡差不多，地理位置也有相似之处，可惜这里是高纬度寒冷海域，除了征收关税没有多少值得开发的自然资源。克拉肯时代倒是移植了一些花草树木以魔法促进生长，看起来倒也花团锦簇，不过绿化主要集中在港口和城区，全岛大多数区域只有光秃秃的石头。 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变，等到岛上建起迷锁挡住台风和海啸，借助魔力改变岛上的气候，生态也将发生改变。罗兰曾纳闷克拉肯为什么不在岛上建设迷锁，转念一想，克拉肯恐怕从未想过自己的老家会被人掀翻，北海湾诸邦都没有能力威胁到她的霸权，还有什么必要花费巨资建设迷锁？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位狂妄的传奇女妖都没有真正意识到危机，否则她从星界回到珊瑚宫之后就应该有多远跑多远。 “迷锁”只是一种被动防御手段，罗兰更看重的是新组建的寇拉斯岛“北海舰队”。这支舰队全由被缴获的海盗舰艇构成，旗舰“海上宫殿号”仍然是北海湾最具威慑力的武装，辅以两艘轻巡“北风”和“沧龙”，驱逐舰“海狼”、“塞壬”、“黑水”和“虎鲨”，全舰队皆为最新式的魔晶蒸汽动力，战斗力足以傲视北海湾，更何况还有维克托莉亚的白鸥港舰队协防。 除了“寇拉斯岛”，罗兰在星界还有一块领地。“银空”地方虽小发展潜力却不小，有埃尔塔兰这位神性心灵术士坐镇，还有达利娅·巴瑞琪娜统率福照天使负责治安，位面商人奥托和风巨灵女剑士英迪拉帮他运营“水晶号”，每年的租金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奥托还向他推荐了两位银空当地的商界领袖，一个叫尤金的“创形者”是当地首屈一指的建筑承包商，正忙着在“放浪者”旅馆的废墟上修建领主府邸；还有一个叫珀丝的卓尔术士，是什么“快乐铃铛”会所的老板娘……罗兰对妓院这个行当没有多大兴趣，不过他对珀丝这个女人印象还不错，性格泼辣又不失精明，帝茉丝信徒的身份也值得信赖。总得来说尤金和珀丝都是难得的人才，罗兰离开银空前设宴款待亲友，这两位也受到邀请并且向他表达了敬意，愿意为他在银空的统治贡献一份力量。 合上笔记本，罗兰又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尚未处理，便打开系统面板，查看进阶职业页面。 系统提示：是否花费24度潜能，将“神之手”提升到2级？ 罗兰做出肯定的选择，潜能池立刻下挫至几乎见底，24度潜能提取出来化作温暖的神力在他体内融化消散，生命力、基础攻击加值和豁免数值全面提升。 系统提示：进阶职业“神之手”提升至2级，获得职业能力“神性飞行”。 神性飞行（Su）：你的神性进一步强化，获得超自然飞行能力，最高速度为1倍音速/等级，机动性完美。 …… 罗兰心念一动，顿时赶到肌肤微微鼓胀，似乎体内产生奇妙的气流，由周身穴窍、毛孔冲了出来，将他平地托起，缓缓向上漂浮。头快要撞到天花板的时候罗兰改变心念，上升的势头随之停止，整个人就这么静悄悄的悬浮在半空中，体内辐射出的神性能量抵消了地心引力，感觉有点像在星界“主观重力”环境下的飞行。 “向右转，然后向前进。”罗兰在心里说。体表辐射的神能立刻做出反应，左半身的辐射强度增大，右半身维持不变，由此形成的压力差促使身躯自动向左转向，而后左右两侧压力恢复平衡，背后则喷射神性气流，推动身躯悬空向前飞行，直到落地镜前才静止下来。 罗兰望向镜中凌空悬浮的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开启“命运之瞳”之后再仔细观察，发现皮肤表面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而当他改变飞行角度，身体就会朝反方向喷出浓度更高的金色粒子流。可想而知，这就是神性能量的具现化。 “神性飞行”的速度单位是以音速计算，在瓦雷斯世界一倍音速大约为608节，相当于地球上的1马赫。不算“次元门”之类的传送系法术，罗兰的记忆中找不出比“神性飞行”速度更快的飞行方式了。以他现在的等级，全速飞行可以达到12倍音速。12倍音速是什么概念？罗兰记得在穿越前看过一则军事新闻，当时华国最先进的“喷气式高超音速巡航导弹”的飞行速度也就在10到12马赫之间，至于枪炮之类的常规武器，弹头的出膛速度远远达不到这个水平。瓦雷斯世界是一个奇幻世界，但是大多数射击类武器，尤其弓弩之类冷兵器，除非附加特殊魔法，否则射速还不如地球上的枪炮。以罗兰现在的速度，就算对面十步之内有人对他开弓放箭，都可以在箭矢触及自己身体之前轻松闪开，换言之，能够伤害他的也就只有来自背后的“冷箭”了。 旅馆客房空间有限，罗兰不可能在室内展开全速，稍微练习了一会儿“神性飞行”就降落下去。“神之手”等级提升之后，罗兰的神术施法能力也进一步提升，获得4个5环神术位，3环和4环神术位也分别增加1个，此外领域神术也新增一个4环神术位。 罗兰打开神术卷册，翻开5环神术列表，一排排金色符文展现出来。简单的浏览了一遍，忽略掉那些暂时用不上的神术，挑选出几个比较实用的，包括焰击术、死者复活、杀生术、通神术、反制阵营、破除结界、地爆术、毁灭武器、法术抗力、迅捷灵化、圣灵护佑、神圣灵巧、群体圣域术。 第876章新的神术 “焰击术”和“地爆术”都属于神术列表当中比较罕见的范围攻击性法术。焰击术就不用说了，牧师的招牌攻击法术。“地爆术”的攻击范围比焰击术更大，半径20尺扩散，爆炸引发地面震荡，造成火焰与碎石冲击双重伤害，范围内的敌人倘若无法通过反射检定就会被击倒在地，可惜的是，“地爆术”的杀伤力比“焰击术”差很多。 “死者复活”是等级最低的复活类法术，只能复活死亡时间不超过1天/施法等级的生物，被复活的生物将会损失1个等级或是2点体质属性，代价不小，但是比起捡回一条命来还是值得的。“杀生术”可以将触摸到的一个生物直接杀死，倘若对方幸运的通过了强韧豁免，那么可以免除一死，只会受到些许负能量伤害。 “通神术”是神术施法者与其信仰的神只沟通的常用手段。真神的信徒千千万，不可能即时回应每一个信徒的祈祷，通常会根据信徒的地位分出优先等级，更虔诚、更重要的信徒更有可能得到神只的回应，至于那些临阵抱佛脚的泛信徒甚至伪信徒，就别心存侥幸了，趁早洗洗睡吧。“通神术”是神只赐予牧师的“直通电话”，施法后将获得最高优先级，立刻与神只的意志沟通，并且有权向神只提出若干个问题。神只的意志可以选择回答或者不回答，回答的方式也很简洁，通常就是两个字：是或否。 “反制阵营”是一系列法术的统称，包括反制善良、反制邪恶、反制混乱和反制秩序。这个法术的用途很广，既可以提升自身防御，也可以用来驱逐那些来自异界的妖魔鬼怪，还能解除惑控类法术。 “破除结界”是一个很强大的解除负面状态的法术，可以立刻将受害者从惑控效果、变形、诅咒乃至石化当中解放出来。 “毁灭武器”是对付不死生物的杀手锏，加持这个法术的武器可以穿透不死生物的法术抗力一击将之摧毁，除非对方的生命骰数高于施法者的等级，或者通过了意志豁免检定。 “法术抗力”如同其名，可以提供12+施法者等级的法术抗力，刚正朴实相当给力。 “迅捷灵化”是“幻化灵体”的变种，特殊在于这是一个迅捷法术，自带瞬发，但是持续的时间很短，只能维持6秒的灵体效果，关键时刻拿来保命的招数。 “圣灵护佑”类似“关照术”，加持在一个生物身上就可以随时感知到对方的生命状态，是受伤、健康或者已经死亡，并且可以精确传送到对方身旁，哪怕对方离开了施法者所在的位面。 “神圣灵巧”可以为受术者提升10点敏捷属性。 “群体圣域术”是1环“圣域术”的增强版，可以为众多同伴加持防御结界，除非敌方通过意志豁免，否则便无法攻击受到“圣域”保护的生物。 罗兰现在只有4个5环神术位，必须从12个备选神术中做出选择。在这种情况下需要掌握一个原则——凡是可以通过卷轴施展的法术就没有必要占用法术位。显而易见，那些非战斗型法术都可以展开卷轴从容施法，比如“死者复活”和“通神术”之类。 经过反复筛选，罗兰最后选择了“焰击术”、“迅捷灵化”、“杀生术”和“破除结界”。 接下来查看领域法术位，与以往不同，现在罗兰除了“命运领域”和“魔法领域”，还多出一个“时间灵域”；三张法术列表争夺一个法术位，取舍之间颇为艰难。 慎重考虑过后，罗兰用1环领域法术位准备了来自“时间灵域”的“减速术”，取代原本的克敌机先，毕竟他每天可以用类法术施展三次“克敌机先”，没必要再占据一个宝贵的领域法术位；2级占卜术（命运领域）不变；3级改成“时间跳跃（时间灵域）”这个变态异能；4级领域法术位，罗兰最终选择了来自“命运领域”的“高等关照术”。 “高等关照术”跟“圣灵护佑”差不多，可以随时感应到受术者所处的位置和状态，与“圣灵护佑”相比其劣势在于无法跨位面感应受术者，优势则是可以远程向受术者施展不高于2环的接触法术，关键时刻唰上一发“治疗中度伤”可以救对方一命。 升级过后罗兰再次查看系统面板，确认自己当前的属性： 力量：30（腰带+6增强，手套+2亵渎，盾牌+4表现） 敏捷：14 体质：28（护符+4增强，盾牌+4亵渎，心灵风暴+2） 智力：14 感知：18 魅力：46（手套+2亵渎，炼金+2，头盔+6神圣，神剑+4无名，心灵风暴+2，金龙体香+2环境，格莱西娅香水+6环境） 这时，门外走廊传来轻微的动静，罗兰听出是海伦娜的足音，不过还是等到敲门声响过两声才回应。 “请进。” 海伦娜推开门，端着托盘走进卧室，冲他微羞一笑：“看到窗口透出灯光，送些茶点过来给你当宵夜。” “辛苦你了。”罗兰拿起一块饼干丢进嘴里，“很可口，你也吃。” “我自己动手烤的，早就吃腻了。”海伦娜给他倒了杯茶，却没有坐下，背着手在卧室里转悠，东瞧瞧西看看，忽闪的明眸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罗兰喝了口茶，笑着问她：“头一次进男人的卧室？告诉你一个秘密，脏袜子被我藏在抽屉里了。” 海妖精小姐微微皱眉，拉开抽屉看了一眼又关上，回头白了他一眼：“逗我寻开心是吧？脏袜子到底藏在哪里了，交出来！” “没有什么脏衣服了，米拉帮我洗了。” 海伦娜哦了一声，转头望向窗外怔忡出神。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这里的环境很糟糕，地方太小不方便你办公，不介意住旧房子的话，我这就把马克西米安那栋提督府邸整理一下，你明天搬过去住。” 罗兰连忙回答：“不用麻烦你了，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回白鸥港，然后乘飞艇返回基特兰德城跟我父亲会面。” 第877章海伦娜的礼物 “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回白鸥港，然后乘飞艇返回基特兰德城跟我父亲会面。”罗兰告诉海伦娜。 “这样啊……”海伦娜又沉默了。 “提督衙门倒是可以收拾一下，你自己也需要一个舒适的居住环境。” 海伦娜摇摇头，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我有住处，不用你操心，你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说不好，高原上还有一场纷争需要我去解决，接下来打算返回赎罪堡。”赎罪堡是罗兰在这个世界的家乡，一别两年，还真有些想家了。 “这么说的话，短时间内你是不打算回来了。” “那倒不至于，想回来一个传送术就搞定，只是不会在这里长期驻留。”罗兰解释道。 “岛上刚经历巨变，千头万绪急待梳理，你这当领主的走了，岛上的事情可怎么办啊……”海伦娜担忧地叹息。 罗兰起身走到窗前，与她并肩而立，目光透过窗口遥望灯火阑珊的港口。 “当前岛上的事情的确很多，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安全问题，我正在筹备在岛上建设迷锁，费用已经到位，与灯塔山谈妥之后就开工；再有就是在南部山区修建驯鹰基地的事，已经跟艾德里克爵士说好了，过段时间他会来岛上主持这项工作。”思索了一下，罗兰接着说：“我这次回基特兰德，恐怕要与‘龙之眼’全面开战，对抗半龙军团需要一支过硬的空中武装，为此我向飞艇公司租借了“曙光号”，还向艾德里克爵士借调巨鹰联队同行，泽希尔和珍妮弗兄妹——还有法兰尼斯和阿芙乐尔也会跟我同行。” “阿芙乐尔，是那只言谈举止喜欢模仿人类的雌性巨鹰？”海伦娜有印象。 “就是那位巨鹰德鲁伊，她是法兰尼斯的妹子，这次借调的巨鹰联队就由她否则统领，她老哥法兰尼斯对机械铠很感兴趣，我打算建立一支铠骑士团，具体的工作就交给他负责，所需机械铠向莫洛佐夫下订单，过段时间我会从南方兵团中挑选出一批身体素质出色的小伙子，送到北海湾接受铠骑士训练。” “还有其它的安排吗？”海伦娜问。 罗兰想了想，接着对她说：“寇拉斯岛有将近四万居民，这些人中不乏当初勾结海盗的不法之徒，治安环境不容乐观，我还听说岛上有两伙黑帮，经常在码头附近的赌场妓院火并争夺地盘，这段时间他们似乎收敛了一些，不过我担心这阵风头过去以后他们会跳出来闹事……” 海伦娜轻蔑一笑：“那些人渣你不用担心，明天我就让他们全部从这岛上消失。” 罗兰轻轻摇头：“有阳光的地方就会有阴影，这些社会边缘人属于城市生态圈的一部分，无法彻底根除，只要他们别太过分，留着也无妨，将来有可能派上用场……这些小事先不说了，岛上需要一个健全的政府机构，我已经邀请昆体良先生出山，主持岛上行政事务，配合柳博芙建立北海湾的新秩序。” “昆体良……这位的名声可不大好，当初克拉肯和马克西米安就是通过他与北海湾诸邦打交道，你不怕他吃里扒外？”海伦娜迟疑地问。 “昆体良做事比较圆滑，但是大节无亏，寇拉斯岛三教九流云集，社会情况非常复杂，只有他这种长袖善舞的人才能掌控局面，昨天我与昆体良深谈了一次，很多看法不谋而合，他也下了决心，关掉自己的事务所来岛上任职。”罗兰笑了笑，接着说，“此外，我还从维塔那里借调卡佳过来担任寇拉斯岛的财务总管，兼管海关税务，帮我扎紧钱袋子，卡佳接受了我的邀请，还提出要把安特隆和欧罗玫带过来当助手，那两个年轻人都是难得的人才，将来你可以多跟他们接触一下。” “我？”海伦娜故作惊讶地耸耸肩，“我还以为明天过后就自由了呢。” 罗兰侧身与她四目相视，灼热的目光令海妖精小姐有点不自在，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 “海伦娜，之前我们聊过关于未来的打算，如果你真的想走，我不会拦着你，但是我仍然希望你能留下来。” “我留下做什么？”海伦娜幽怨地扯扯嘴角，“你都不在这里了，我这个当管家的多无聊啊。” 罗兰忍俊不禁，握住她的纤手柔声道：“你给我当管家是大材小用，北海舰队需要一位提督，我思来想去，没有谁比你更适合这个职位，将来岛上的舰队、船坞和兵工厂全要拜托你了。” “可我更喜欢管家这个职位呀！”海伦娜别有深意地瞅了他一眼，“原本你不在的时候我还能偷懒，现在你要我管理舰队，那岂不是要忙死了。” “我会请维塔协助你的工作，还有那位游荡剑客阿尔弗雷德·奥辛也是个人才，可以担任你的副手。”罗兰握紧她的手，恳切地说：“海伦娜，没有你这座岛会变得一团糟，但是我不能因为我自私而把你的生活变得一团糟，我需要你但是我不会勉强你，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你安排的生活，请勇敢的告诉我，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们永远是朋友。” 海伦娜这次没有沉默太久，抬头望着罗兰的眼睛，清丽的脸庞浮现笑意。 “我答应你，留下来。” “谢谢……”罗兰感激之余亦如释重负。 “明天你就要走了，我有一件小礼物给你，请闭上眼睛好吗？”海伦娜明眸含着浅笑，些许羞态使她的美丽比平时更具杀伤力。 临别礼物？闭上眼睛？罗兰脑海中立刻闪出无数穿越前在狗血泡沫剧中看到的画面，不由心跳加速。 “那个……还是你闭上眼睛吧。”这种时候，身为男人应该主动一点。 海伦娜先是一怔，随即意识到罗兰误会了她的想法，不过……也好，这是一个美丽的误会，于是含羞合上眼睛。 罗兰捧起她的脸颊，俯身轻吻她的额头。海伦娜却不满足，灵蛇般的皓腕缠上他的后颈，主动踮起脚尖仰头索吻，热情的朱唇仿佛玫瑰花瓣，滑腻香舌为他带来销魂蚀骨的滋味…… 甜蜜的深吻持续了许久，直到呼吸难以为继才分开。 罗兰轻抚海伦娜圆润光洁的香肩，凝视海妖精少女脸上美丽的红霞，轻声说：“谢谢你的礼物，我好喜欢。” 海伦娜忽然噗嗤笑出生来，俏皮地眨眨眼睛，语带促狭：“礼物，我还没有拿出来呢。” 罗兰顿时一愣，猛然醒悟自己会错了意，自作多情地强吻了海伦娜！ 这下尴尬了…… 海伦娜抿嘴羞笑，自怀中抽出一条海蓝色纱巾，亲手围在他颈上，像是一位温柔的娇妻为丈夫整理衣装。 “这就是当初被克拉肯夺走的那条‘本命纱巾’，克拉肯死后自动回到我手中，然而我已经有一条新的纱巾，这条送给你，要好好珍惜它，想我的时候拿出来看看。” 罗兰轻抚那丝滑细腻的纱巾，心中柔情荡漾，俯身又在海伦娜脸上轻吻一下。 “我会永远带在身边。” 这时，一则系统提示在他脑海中闪过。 ——发现高等奇物“海妖纱巾”！ ——贴身携带+4魅力环境修正（当前魅力属性：50）！ 第878章来自南方的军团Ⅰ 暮色渐褪，曙光初现，七月的露西亚山区天空蓝得近乎透明，群山在晨风吹拂下褪去纱裙似的雾霭，向来自南方的旅者展露冰肌玉肤。 高原上林立的冰川和雪峰在夏日阳光热情抚慰下稍稍融化，化作条条小溪穿山越谷蜿蜒流淌，最终汇入发源于雪山之巅的维列斯江，再过两个礼拜水位就能上涨到可供大型船舶航行的程度，这条沟通南北水路交通的大动脉也将迎来一年中最忙碌的季节。 通往基特兰德高原的山路上，一支规模庞大的队伍正在行军，晨风掀起兼有防寒和伪装功能的白色斗篷，露出内衬的甲胄和武器，在晨曦中折射出钢铁特有的冷辉。 行军队伍中，一位身着黑色附魔胸甲的中年军官策马缓行，风霜与征尘加深了他的肤色，在额头与眼角催生出细微的皱纹却无损于他的魅力，腰杆依旧如少年人似的在马背上挺得笔直，深邃的眼眸明亮而灼热。 “鲍里斯，我希望在十月前结束高原上的战事，这样我们回师的时候就可以乘船沿江而下，一路观赏两岸风光，轻松惬意的回到家乡。”这位英俊的将军对身旁同样骑乘远东骏马的白袍牧师说。 牧师穿着培罗教会制式祭袍，然而手腕上却缠着一条镀银的辛德拉圣徽，看起来还不到五十岁，发际线已经严重衰退，两鬓也浮现斑白。 “我想用不了那么久……罗兰公子在北方的先期活动为我们这次进军提供了很大便利，说实在的，一年前当他提出向北行军的方案，我是心存疑虑的，结果证明我错了，鲁道夫先生，您的儿子非常出色，在基特兰德和北海沿岸的工作都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你真的这么认为？”鲁道夫·寇拉斯笑着说，“看来罗兰那小子干得不错。” “是非常好，鲁道夫先生，我在北方各地都有教友，通过这些老朋友我能获得比当地报纸上刊登的文字更真实更具体的消息，从罗兰少爷登上基特兰德高原那天起，他就开始征服这片辽阔的土地和这片土地上桀骜不驯的基特兰德人，最初当地人对他并不热情，这可以理解，您也知道，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北方蛮子总是对南方人怀有偏见。” “哈哈，你这话最好别让热尼娅听见。”鲁道夫笑着说。 鲍里斯牧师耸耸肩：“当然不包括叶夫根尼娅夫人，她是基特兰德少有的精明人，况且她不也到南方定居了吗？可见高原上的空气有害于人的智慧。” “罗兰是个机灵鬼，我知道他很会讨人喜欢，可是他能赢得几乎所有基特兰德人的认同就很不容易了，不过考虑到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运的孩子，这倒也在情理之中。” “将军阁下，我觉得您犯了天底下绝大多数父亲都会犯的错误，在一位父亲的眼中，儿子似乎永远是长不大的淘气鬼，所以您会怀疑罗兰少爷在北方取得的成就主要是靠命运女神托庇，但我必须指出，这并不是事实。” “说说看你眼中的事实，鲍里斯先生，我洗耳恭听。” “我在北方的教友们平均每个礼拜给我写一封信，他们关注罗兰少爷是从半年前的基特兰德比武大会开始的，当时贝奥武甫领主正因财政困境一筹莫展，罗兰少爷及时帮他解决了融资难题，其后又以顾问的身份帮助那位可敬的传奇人物重新规划和运营比武大会，不光把先前投入的钱全都赚了回来，还间接挽救了贝奥武甫大人的执政威信，就这样，罗兰少爷成功赢得了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的信任，成为基特兰德掌权者的朋友。” “罗兰这小子的确很有商业头脑，两年前他建议我买的那几支债券和股票现在也都赚了不少，但是跟运营一场竞技盛会相比这就算不得什么了，既然他有这样的才能，当初怎么不帮自家多搞点钱，胳膊肘往外拐，真是个不孝子！得了，往后兵团的军费就交给他去筹措，省得热尼娅整天为这事儿发愁。”鲁道夫笑着为尚未见面的儿子加上一副重担。 鲍里斯牧师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女，不懂父子俩相处的方式，更要命的是他也不懂什么幽默感，听了鲁道夫的话，一本正经的替罗兰打抱不平。 “阁下，您这样指责罗兰少爷未免有失公允，他当初在军中的时候交际圈有限，有心帮您筹措军费也无能为力，离开军队在旅途中才结识了许多得力的朋友，据说有帕尔尼亚的王储，灯塔山的大小姐，‘丰收之环’的传奇大德鲁伊，还有白鸥港的领主姐妹，有了这样的人际关系才有借力周转的空间，回头来看，当初罗兰少爷决定离开军团单独北上，真是一个英明的决定。” “哈哈，鲍里斯，你发现了没有，我的儿子很有女人缘，总能与那些出身显赫甚至名动一方的女强人、千金小姐建立友好关系，比起这方面的本事，我这个当父亲的就差远了，说起来真奇怪，我和他母亲都不是那种热衷社交活动的人，他这逢场作戏长袖善舞的本事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鲁道夫耸肩摊手。 “谁知道呢，不过这也是一种了不起的才能啊！难道您不觉得这样的才能对我们的事业很有必要吗？”鲍里斯问。 鲁道夫笑而不语。 鲍里斯接着说：“其实罗兰少爷除了外交工作做得出色，也凭着勇武精神赢得了那些基特兰德蛮子的尊敬，在基特兰德比武大会上带队夺冠，只是我在信中读到的关于他的诸多传奇故事的开始，协助贝奥武甫领主摧毁战祸堡垒，亲手斩杀横行北地多年的传奇炼狱泰坦格兰德使他在高原上的声望达到顶峰，听说后来他又去了北海湾，帮助白鸥港领主柳博芙·扬波消灭了盘踞在北海湾的海盗团伙，我想您很快就会收到来自白鸥港的捷报，在基特兰德领主夫妇之外又增添一位强有力的盟友。” 第879章来自南方的军团Ⅱ “我想您很快就会收到来自白鸥港的捷报，在基特兰德领主夫妇之外又增添一位强有力的盟友。”鲍里斯牧师笃定地说。 鲁道夫笑着点头：“事实上我已经收到那封捷报了，罗兰在北海湾的活动取得了令人惊叹的成果，不仅帮我们赢得了本德同盟诸城邦的友谊，还在进入陨星洋的海峡附近获得一个重要岛屿的领属权……哈哈，我这个当老爸的还在替别人当兵卖命，没有一块立足之地，我的儿子已经成为堂堂的领主老爷了，说出去真是惭愧啊。” “将军阁下，您总不至于嫉妒自己的儿子吧？”鲍里斯牧师脸色严峻，“罗兰少爷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您实现理想，是为了完成我们共同的事业。” “鲍里斯，你真是个无聊的家伙！”鲁道夫没好气的瞪了牧师一眼，“我当然不会嫉妒自己的儿子，只是有点……呵呵，有点压力，一点点而已。” “您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您还想多听一些关于罗兰少爷的消息吗？” “当然想了，我还想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之后去我儿子的岛上度假呢，据说那是一个钓鱼的好地方！” “少爷最近给您写信了？” “我们几乎每天都通信。” “那您还要我说关于他的事！” “我的儿子继承了他父母的美德，从不在信中吹嘘自己，你大概想象不到这孩子有多谦虚，他恨不得用第三人称给我写信，这真可恶！鲍里斯，再多说点关于我儿子的事，你知道我就爱听这个……” 这时，后方突然传来喧哗声。鲁道夫勒住缰绳，回头望向异常动静传来的方向。万人军团在翻山越岭，宛如一条绵长的巨蟒，一眼望不到尽头。遭遇意外的是位于行军末尾的辎重队，鲁道夫皱起眉头，脸色变得格外阴沉。 “鲍里斯，你带领部队继续前进，我过去看看。” “还是我陪您一起去吧，或者干脆命令部队暂停行军。”牧师不放心的说。 “没有这个必要，多半是那群地精又来捣乱，那些臭烘烘的蠢货还以为能在我们这里捞到好处，是时候给他们一点教训了。” 鲁道夫向鲍里斯牧师交代了几句，随即纵马向山坡下方飞驰，快赶到辎重队的时候两位骑乘炼狱驹的高阶黑卫追了上来。 “阿廖沙，帕沙，情况怎么样了？”鲁道夫大声问。 两位寇拉斯军团的高级将领来到他们的将军身边，脸色都显得很无奈。 “还是那群可恶的地精，这次他们学聪明了，先是突然从路边坑洞里闯出来，用标枪和劣质弩弓袭击护卫辎重的骑兵，试图引开护卫队，同时另一群地精绕过去抢夺军械和粮食。”阿列克谢上校回答。 “他们得逞了？”鲁道夫问。 “当然没有，梅林法师和他的学徒们正在货车上休息，用火球和闪电款待了那些自做聪明地混蛋，他们什么也没有捞到，丢下一地尸体逃走了。”帕维尔上校简单讲述了冲突的经过。 “以地精的智力和组织水平来说，能使出声东击西的战术着实令人意外，这件事恐怕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单纯，我要找梅林法师谈谈，你们两个也跟我来。” 鲁道夫催马飞驰，两位上校也紧跟上来，不多时来到辎重队跟前。泥泞的山路上血迹犹存，几个受伤的战士正在接受治疗，看起来都是无关大碍的皮肉伤，在这场伏击中，己方唯一的牺牲者是一头高原洛斯兽。这可怜的大家伙很不走运，左眼被一支淬毒标枪射中，枪头伤及颅内组织，鲁道夫赶到的时候它刚刚停止呼吸。小山似的尸体旁边围着一群人，其中一位是手持乌木法杖头戴巫师帽的灰袍老人，还有一位商人打扮的胖子引起鲁道夫的注意，不仅因为他那惹人注目的酒糟鼻和光秃秃的大脑袋，更因为他显得特别沮丧。 “该死！真该死！这已经是第九头洛斯兽了，短短两天我损失了全部牲口的十分之一，法师老爷，您就不能想点办法彻底解决那群可恶的地精吗？”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亲爱的米哈伊尔先生，我会把你的请求转告鲁道夫大人，但是我不认为值得为了那些地精耽搁行程。”老法师摇着头说。 “不值得？天呐，我不敢相信您居然会说出这样轻率的话！如果放任那些地精不管，您很快就会发现没有足够的洛斯兽拖曳车辆，除非您能施展法术将这些沉重的装备直接传送到基特兰德，否则就不只是耽误一两天行程的问题了。”秃头商人激动地大声叫嚷。 “老梅林，早上好，向我介绍一下这位先生好吗？”鲁道夫翻身跃下马背，将缰绳递给一位迎上前来的卫兵。 “早安，鲁道夫大人。”老法师推了推宽大的帽檐，向鲁道夫微微鞠躬，“这位米哈伊尔先生是基特兰德地区著名的粮食批发商，我们租借的牲口当中有一百头高地洛斯兽是他的财产，很不幸，因为我的失误致使米哈伊尔先生损失了一部分财产。” “如果我没记错，后勤部门总共租借了三百头高地洛斯兽，其中一百头是冰风谷的矮人领主布拉图的，还有两百头是‘丰收之环’的德鲁伊们提供的，这位米哈伊尔先生的财产又是怎么回事？”鲁道夫诧异地问。 “噢，尊敬的将军阁下，我总算见到您本人了！”米哈伊尔兴奋地凑过来，试图拥抱鲁道夫，却被帕维尔和阿列克谢一左一右按住肩膀，使他保持在警戒线之外。 “啊哈？不好意思，请原谅我的冒失，能见到您本人我真是太高兴了！” 鲁道夫摆了摆手，示意两位副将放开米哈伊尔，走过去主动与他握了握手：“见到我有什么值得你高兴的？” “您大概还不知道，我是令公子的好朋友，半年前罗兰先生在前往基特兰德的旅途中与我相遇，结伴而行，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啊，这说起来就话长了。” 第880章来自南方的军团Ⅲ “您大概还不知道，我是令公子的好朋友，半年前罗兰先生在前往基特兰德的旅途中与我相遇，结伴而行，一起经历了很多事情，啊，这说起来就话长了。”米哈伊尔兴奋的说。 鲁道夫露出笑容：“我想起来了，罗兰在信中说起过，你就是基特兰德的那位米哈伊尔？听说你为白鸥港的扬波商会工作，怎么又跟‘丰收之环’扯上关系了。” “哈哈，这还要托罗兰先生的福，高原地区不适合种植粮食，基特兰德城不得不大量进口谷物，从前我们是通过白鸥港进口新大陆的谷物，后来发现只有这条供应渠道还不够保险，所以在罗兰先生的撮合下跟‘丰收之环’做起了生意，因为是初次合作，贝奥武甫大人对这条商路不太放心，就让我这个老手先来趟趟路，我押送驼队到了南方，结果途中又收到领主大人的急信，说是先别忙着运粮，驼队借给丰收之环另有急用，就这么着，我留下驼队在农场修养了一个月，回程途中恰巧遇见您的部队，其中有些高地洛斯兽正是我借给‘丰收之环’的，向这位法师先生打听了一下才晓得‘丰收之环’又把这批牲口借给了您，就顺路一起回城，顺带帮忙照顾牲口，可没想到半路遭到该死的地精袭击，短短两天就损失了九头高地洛斯兽……哎呦，不瞒您说，我可真有点心疼！” 米哈伊尔滔滔不绝得说了半天，鲁道夫总算听明白了，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您请放心，所有的损失我们会照价赔偿。” 米哈伊尔连连摇头，一脸严肃地说：“将军大人，您这么说就太见外了，罗兰先生救过我的命，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几头洛斯兽我损失得起，就怕耽误了您的行军进度。” 鲁道夫转头望向那辆抛锚的大车，车上蒙着厚厚的防水油布，还加持了魔法警报和秘法锁，防备之森严与附近其它那些运送粮草和炮弹的普通车辆构成鲜明对比，米哈伊尔这样的老江湖必定看得出来车上载着非同寻常的货物，而鲁道夫最担心的也正是这些特殊的货物，倘若无法顺利运抵基特兰德，攻打“巨龙堡要塞群”的作战计划就难以开展了。 帕维尔和阿列克谢正在跟负责押送辎重的梅林法师商量，想另寻一匹高地洛斯兽来拖拽抛锚的货车，但是已经没有富余的高地洛斯兽可用，只能抽掉四匹马过来合力拖车。远东马是非常优秀的战马，爆发力强，耐力也不差，冲锋陷阵与长途奔袭都是好样的，可惜四匹战马合力还是及不上一头高地洛斯兽，勉强拖动货车已然步履蹒跚。 梅林看到这种窘迫境况，便为货车加持了两个“漂浮术”，马儿压力大减，顺利的拖着货车跟上大部队。老法师回到鲁道夫跟前，脸色沉重地说：“大人，我们恐怕小看了那群地精，他们的目的不是劫掠粮食。” “你是说他们一开始就是奔着货车来的，有意杀伤洛斯兽，拖延我们的行军速度？” “很有可能，否则无法解释为什么向来欺软怕硬的地精会主动攻击正规军团，而且五天之内连续发起九次袭击，这种疯狂的自杀行为与地精的本性相悖，不得不怀疑幕后有人指使。” “如果真是这样，幕后主使者会是谁，龙之眼？”鲁道夫问。 老法师轻轻点头，“龙之眼的嫌疑最大，毕竟这里距离他们控制的地盘已经很近，他们也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来意，我担心的是布拉图领主为我们这次作战特别铸造的武器也走漏了风声……” “‘龙之眼’应该还不知道我们的秘密武器，否则不会仅仅驱使一群地精来骚扰，”鲁道夫沉吟一声，接着说，“但是也不排除他们已经有所警觉，当务之急是尽快行军，赶在‘龙之眼’发起更猛烈的袭击之前与基特兰德的贝奥武甫领主会师。” “被动行军难免遭受骚扰，就算接下来我们严密防御，不会再损失洛斯兽，拖慢行军速度也是难以避免的，此外还有一个隐患……”老法师回头望向那些坐在货车上不住打哈欠的学徒，眉头锁得更紧，“法师必须保证充足的休息才能准备法术，在这种艰苦的行军途中本来就很难保证睡眠质量，这两天还频繁受到地精骚扰，这样下去那些孩子都要累坏了。” “的确如你所说，被动防御不是良策，我打算主动出击，彻底消灭那些地精，顺带给幕后主使者一个警告。”鲁道夫冷笑一声，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们有没有抓到活口？” “当然有，也审问过了，俘虏的供词都差不多，应该是可信的。” “都说了些什么？” “被俘的地精说山上来了一个可怕的怪物，一言不合就把地精巢穴原本的首领生吞了，自封为新的首领，要求所有地精无休止且不计代价的袭击外来者，所有地精都害怕那个怪物，不敢抗拒他的命令。” “那是个什么怪物？” “俘虏也不知道对方的来历，那家伙很神秘，”老法师脸上浮现一丝古怪的神色，“据说它有时看起来像熊地精，有时看起来像一头恶狼，还有一个令人印象深刻的特征是……皮肤呈深蓝色。” “这件事透着古怪，我似乎嗅到了阴谋的气息……”鲁道夫眯起鹰隼般锐利的眼眸，转身问粮食批发商，“米哈伊尔先生，你是当地人，对这一带的环境应该比较熟悉，知不知道地精的巢穴在哪里？” 米哈伊尔骚骚光秃秃的脑壳，有些不确定地指向山路左侧：“据说就在山谷深处，具体位置我可不清楚。” “只要知道的确存在这么一处地精巢穴就够了。”鲁道夫握住胸前秘银圣徽，一股宏大的神力从他指缝间迸发出来，于空中凝聚成一团银色光球，就在众人惊异的目光里倏然弹射出去，几个起落就消失在山谷深处。 第881章三年前的梦魇Ⅰ 鲁道夫凝视着光球远去的方向，一条清晰的路径在他脑海中展现出来。借助6环旅行领域神术“寻找捷径”，他总能找到通往某个特定目的地最短、最直接的物理途径，只要这个地点是现实存在并且与他本人处于同一位面，就绝不会迷失方向。 “阿廖沙，帕沙，陪我过去找那位蓝皮肤的地精新贵聊聊，或许有助于解决这场争端。”鲁道夫策马冲向山谷，两位上校连忙招呼将军大人的亲卫队追上去，一行百骑疾驰而去。 “鲁道夫大人会不会……太冒失了一点？”米哈伊尔低声问梅林法师。 老法师无奈的笑了笑，“的确有点冒失，不过我们已经习惯了，这就是将军阁下的行事风格，一位传奇强者加上两位高阶黑卫，还有一百名精锐骑士随行，我不认为地精或者别的什么匪徒能够阻挡这股力量。”话虽如此，他还是取出一把水晶珠子，施法抛向空中。这些小晶体绽放代表预言学派的白色光辉，在空中滴溜溜旋转，随即朝鲁道夫等人离开的方向飞了过去，转眼消失在众人视线尽头。借助这些水晶弹子施展5环法术“窥伺魔眼”，梅林法师可以随时追踪鲁道夫一行，如果发现他们遇到麻烦，老法师只需要一个“传送术”就能第一时间赶去支援。 马蹄踏入溪流溅起水花，旋即一跃而过登上山坡。鲁道夫勒住缰绳，胯下炼狱驹扬蹄嘶鸣，口鼻喷出带有地狱硫磺气息的黑烟。在这背阴的山谷中，地面积雪尚未消融，雪地上隐约可见血迹和凌乱的足迹。 就在鲁道夫驻马沉思的时候，一位身着轻便皮甲的侍从骑士翻身下马，熟练的触摸雪地，查看足迹。 “大人，这是地精的足迹，他们不久前刚从这里经过。”侍从起身禀告。 鲁道夫点了点头。他的亲卫队里既有身着胸甲的黑卫重骑，也有擅长寻迹追踪的远东游侠，后者的判断证明地精巢穴就在附近。 反手握住背后传奇重剑“亵渎掠夺者”，鲁道夫正要提醒侍从准备战斗，一股阴风突然从身后吹了过来。脸色微变，鲁道夫闪电般挥剑反击，空中飞起一抹血色，一圈模糊的球形轮廓随之浮现出来。透过“隐身法球”营造的屏障，隐约可见一头犬形怪物。 噗！那只怪物跌落在雪地上，抖了抖身子，蓝色鬃毛在风中飘舞，颈部剑痕还在流血，可它似乎浑不在意，瞪起一双猩红眼眸与马背上的鲁道夫对视，眼神显得格外诡异。 “这是什么怪物，看起来像条大狗。”帕维尔上校仗剑在手，护卫在鲁道夫身侧低声嘀咕。 阿列克谢上校守护在鲁道夫另一侧，同样持剑严阵以待，仔细端详那头体型酷似凶暴狼却长了一张猥琐的地精面孔的怪物，喃喃道：“这家伙看起来像是一头大号地精犬，不过……有谁见过蓝色皮毛的地精犬？” 帕维尔摇头不语。“地精犬”是地精部落中的常见物种，与熊地精、大地精同属地精的近亲，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不过人们还是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地精犬”是地精与鬣狗之类犬科动物杂交产下的后代。眼前这头怪物虽然看起来很像地精犬，可是不知为什么，它的神态中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特别是他那冷酷而阴险的眼神，使人不寒而栗。 山谷中的寂静持续了数秒，那头蓝色“地精犬”突然咧嘴露出一个非常人性化的笑容。 “鲁道夫先生，我等你很久了。” 帕维尔、阿列克谢以及随行的侍卫都变了脸色。 地精犬会说人类语言吗？闻所未闻！ 别说“地精犬”这种低智商的杂种，就算地精也很难流利的与人类交谈，更何况那家伙还一口道出鲁道夫的身份，它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鲁道夫盯着那只诡异的地精犬沉默须臾，忽然冷笑一声：“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样对我说话。” “怎么，不记得老朋友了？”地精犬同样报以冷笑，“三年前在赎罪堡郊外的山谷中，我曾有幸与您见过一面……怎么，想不起来了？再提醒你一下，当时您的儿子已经被我吃掉大半，嘿嘿，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位小少爷脑浆的滋味，非常鲜嫩，非常甘美，可惜您的到来打断了我愉快的午餐，使我不得不丢下半截尸体逃离现场……现在您想起来了吗，可敬的将军阁下。” 说话的同时，“地精犬”的身体也在发生变化，肌肉膨胀体型暴涨，就在鲁道夫等人眼前变成一头类似巨狼的魔兽，原本酷似地精的猥琐面孔也转变成更为凶恶狰狞的形象，就这么旁若无人的蹲踞在雪地中央，浑身散发出危险而又神秘的气息。 鲁道夫冷冷凝视着对方的变化，直到它说完最后一个字才缓缓开口。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当初试图杀害我儿子的那头犬魔，三年不见，你似乎进化成了大犬魔，看来这些年没少杀人食尸。话说回来，就凭你这点本事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大概是活腻了，那我就成全你好了。”传奇魔剑响应主人的杀意嗡嗡震颤，剑锋泛起阴冷的负能量波动。 “等等！先别急着动手！”大犬魔当然很清楚自己绝无可能在一位传奇强者剑下讨到便宜，连忙举起爪子急切地说，“我来到这里并非为了与你为敌，只想告诉你一个秘密，一个对你而言至关重要的秘密！” “可笑的畜生，收起你的花言巧语，我唯一乐于倾听的只有你的临终悲鸣！”鲁道夫挥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冷电，剑锋指向大犬魔的刹那喷发出一股融合神能的金色火焰。 法术默发，焰击术！ 高温瞬间将大犬魔脚下的积雪蒸发，这怪物被陡然升起的炽烈火柱噴了个正着，被冲击波轰得飞起老高，带着一股黑烟摔在雪地上。它挣扎着爬起来，怨恨地瞪着策马逼近的鲁道夫，低声呢喃：“不知好歹的家伙，你根本不知道三年前那天傍晚发生了什么，你以为救回了你的儿子？可惜，你错了，回到你身边的只是一具躯壳而已，可怜的鲁道夫，你还要被人利用到什么时候！” 第882章三年前的梦魇Ⅱ “可怜的鲁道夫，你还要被人利用到什么时候！”大犬魔蹲踞在雪地上，望着鲁道夫厉声嘶吼。 “与其说这种莫名其妙的鬼话，还不如抓紧时间为你自己做一次临终祈祷。”鲁道夫高举魔剑“亵渎掠夺者”，催马冲向大犬魔。 “这是你自己放弃了解真相的最后机会，今后可别后悔！”大犬魔张开双爪，身体骤然凭空隐去。与此同时，山谷中传来一阵暴躁的咆哮声，转眼间大群身着简陋皮甲手持石质武器的人形怪物冲了出来，这些家伙看起来很像大号的地精，却有着熊一样的面部轮廓，一见到陌生人就红了眼睛，活像一群发狂的斗牛，咆哮着冲了过来。 “这些家伙……是熊地精吗？”阿列克谢上校不太确定的嘀咕。 “熊地精”是所有类地精生物中最强大的亚种，得名于像熊一样的面部，他们高大、强壮、残忍、凶恶，并且比一般人类更敏捷，对普通人来说是可怕的杀手，但是对于阿列克谢这样的高阶黑卫而言并不比寻常地精威胁更大。但是眼前这些“熊地精”明显很不寻常，他们的体型出奇高大强壮，赤脚站在平地上，肩膀却几乎与马背上的骑士们齐平，猩红的眼眸与狂躁的神态也暗示出他们的神智很不清醒。 “这些熊地精被大犬魔加持了‘群体变巨术’、‘群体牛之力量’还有‘狂暴术’，变成了只知杀戮的疯子。”鲁道夫给自己加持了一道“真知术”，很快就看出那群熊地精的异状，“阿廖沙，帕沙，这些家伙交给你们对付，多加小心。”一抖缰绳，鲁道夫驾驭炼狱驹径直冲向那群被强化并且处于狂暴状态的熊地精。 熊地精本来就是一种非常暴躁好斗的生物，被施以“狂暴术”后更是完全无视痛苦与恐惧，高举战斧吼叫着冲向迎面疾驰而来的战马，奋力劈向端坐在马背上的鲁道夫。 唰！一道剑光倏然闪过，发狂的熊地精突然从头到脚裂成两半，炼狱驹扬蹄从分裂的尸体上方一跃而过。鲁道夫左掌轻拍马头，一人一马凌空发动“瞬化灵体”，悄然遁入以太位面，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直接从大群熊地精身上穿了过去。 那些熊地精只看到一名同伴被重剑劈杀，鲜血内脏遍地流淌，眼前一花那位骑士已然凭空消失，茫然回头望去，身后雪地上隐现马蹄痕迹，转瞬间已然远去。 锵！近卫骑士集体拔剑，一百柄“大防卫者”几乎同时出鞘，发出同一声轻吟，在帕维尔和阿列克谢的率领下分成两队向那些尚处于懵懂状态的熊地精发起冲锋，将之分割包围，逐一剿杀。重剑扬起又奋力斩下，惨叫声与骨肉断裂的闷响在山谷中交织回荡，鲜血喷溅染红了雪地。 就在寇拉斯军近卫骑士围剿熊地精的同一时间，山谷深处也在上演一场追逐战。 雪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指明大犬魔的逃遁轨迹，鲁道夫很快就追了上去，于疾驰的骏马背上颂祷祈文，腾出左手向远处那团蓝色背影释放神术，空气随之发出一声裂帛似的爆鸣。 6环神术，剑刃护壁！ 魔力干涉空间，塑造出无数力场剑刃，构成一圈飞速旋转的锋利帷幕将逃亡中的大犬魔困在当中，迫使它停下脚步，在这利刃牢笼中大口喘着粗气。 马蹄声随之迫近，鲁道夫追到大犬魔跟前，一言不发脸色阴沉。 “嘿嘿，这里很安静，很适合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大犬魔转身望向鲁道夫，咧嘴狞笑，低声道出充满蛊惑意味的话语，“告诉我，你当初是怎么救回罗兰·寇拉斯的？” 鲁道夫微微眯起眼眸，目光闪烁不定。 大犬魔没有等待太久，继续狞笑着自话自说：“被我吞噬的猎物，只有三种九环法术有可能救活，神迹术、祈愿术或者完全复活术，你不是奥术施法者，只能借助神迹术或者完全复活术，嘿嘿，这可是很大的代价，如果真能挽救你那宝贝儿子倒也值得，可惜的是，你仅仅救回了他的躯壳却无法唤回他的灵魂。” 鲁道夫似乎对他所言不感兴趣，径自翻身下马，仗剑向大犬魔迫近，每踏出一步，身上的杀意就更浓一分。 大犬魔舔了下干涩的嘴唇，继续说：“你可以拒绝相信我，却无法欺骗你自己，想想看吧，可敬的鲁道夫将军，你的儿子在复活之后是否变得异与从前，是否变得性格大变，显得有些陌生？如果你真爱自己的儿子，就应该充分了解他的言行举止，应该看得出他在复活之后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呵呵，或许你曾自我安慰，认为死亡对你的儿子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冲击，以至于改变了他的性格和行为习惯？但是我要告诉你，这全是假象，此刻占据你儿子躯壳的是一个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孤魂野鬼，那个狡猾的家伙欺骗了你，冒充你儿子的身份生活在你身边，他窃取了本不属于他的亲情，或许还有本不属于他的友情和爱情，就像一条卑鄙的寄生虫！ “可怜的鲁道夫，想想看吧，如果你的儿子只是被恶灵占据的行尸走肉，对你又怎么会有一丝亲情？现在你的势力对他有用，他当然乐于冒充你的儿子，可是当他完全窃取了你的权力，将你视为实现更大野心的障碍，就会毫不留情的抛弃你，把你当成垃圾一脚踢开！到那时你付出毕生心血所追求的东西都将被那个冒名顶替的恶灵窃据，难道你就甘心这样被他利用？” “你说完了吗？”鲁道夫在大犬魔对面停下脚步，目光透过飞旋的剑刃壁障刺在它的脸上，比剑刃更冷。 “我还有一个忠告给你——千万不要迷信辛德拉，她也在利用你！”大犬魔激动地眼眸充血嗓音嘶哑，“三年前，无论你是用何种神术复活罗兰·寇拉斯，终究是借用辛德拉的神力，你本人无法得知复活的结果是成功抑或失败，但是辛德拉定然心知肚明，然而她又是怎么对待你的？可曾降下神启向你坦言真相？” 第883章初次交锋Ⅰ 大犬魔观察着鲁道夫的神色变化，说出来的话越发富有煽动性。 “既然那位掌控凡人命运的女士没有向你揭示真相，仅仅是将你的儿子——一具被异界恶灵附体的躯壳——提升为选民，用意难道不是很明显吗！你这个远东地区辛德拉信徒的领袖，只是命运女士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必须承认，你本人对辛德拉还有点用处，所以她不介意赏赐你一些神恩，但是你的儿子，你真正的儿子，那位可怜的，天真的，不大聪明的罗兰·寇拉斯，在女神阁下看来并不具备足够的才能继承你的事业，于是当你向命运女士祈求救回儿子的时候，她只给了你一具躯壳，却将你儿子的灵魂替换成另一个更讨她喜欢的灵魂，而你本人则被瞒在鼓里，如果我不来找你说明真像，到死那天你仍然是一个被愚弄的傻瓜！ “鲁道夫，认清现实吧，辛德拉那个冷血的婊子欺骗了你，你已经没有继续为她效忠的理由！ “趁早做出决定吧，鲁道夫，你要在骗局中继续装睡，还是尝试改变命运，用你手中的剑向蒙骗你、利用你的家伙复仇？！ “朝觐吾主奈落的大门已经向你敞开，须知在这个世界上，唯有死神才能重塑破碎的灵魂，只要你迈出这勇敢的一步，父子团圆绝不是梦！” “你说完了？”静静听大犬魔说完这番慷慨激昂、极富煽动性的言辞，鲁道夫平静地道出一句话：“说完了就去死吧。” 金色神火骤然冲天而起，将大犬魔愕然的面孔凝固在剑刃护壁当中，这位来自暮光谷地的使者，“黑袍”奥特洛的忠诚奴仆，还想施展“任意门”逃离烈火与剑刃的双重囚禁，然而鲁道夫已然抢先一步完成施法，屈指弹出一道绿色光束，以4环神术“次元锚”将他封禁在火海当中。 “鲁道夫！鲁道夫！你这个执迷不悟的蠢货，总有一天你会为你此刻做出的错误选择后悔终生……等着，你给我等着……” 大犬魔的嘶吼迅速微弱下去，火柱中发出嘭的一声爆鸣，滚滚黑烟冲破剑刃牢笼，迅速逸散开来，随风消逝的无影无踪。 “婊子养的异界生物……”鲁道夫低声咒骂，收剑入鞘，翻身跃上马背。 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阿列克谢和帕维尔追了上来，看到他平安无事才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鲁道夫大人，您还好吗？”阿列克谢问。 “我很好，外面的情况如何了？”鲁道夫平静地问。 “所有熊地精都已经伏诛，我们的人只有两个受了轻伤，现在已经接受治疗，没有大碍。”帕维尔简单讲述了山谷外侧战斗的经过。 鲁道夫点点头，“很好，我们这就回去。” “那头大犬魔……”阿列克谢疑惑地环顾四周。 “那家伙狡猾得很，耍了个花招从我眼皮底下溜走了，不过它已经尝到教训，接下来的旅途中我们不会再受地精骚扰，”鲁道夫沉吟一声，接着说，“今天遭遇大犬魔的事不要外传，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明白吗？” “明白！” “明白！” 两位上校肃然回应。虽然鲁道夫的神态看起来一如往常，可他们这些追随鲁道夫多年的老伙计还是觉察得到——将军阁下似乎有心事。 …… 夏日黄昏，高原上空飘来一朵异样的“云团”，流线型银色外壳光滑细腻，边缘折射夕阳余晖泛起美丽的橘红光晕，腹部发出持续但是并不刺耳的轰鸣。倘若长期在飞艇上工作生活，听惯这魔导引擎制造出来的嗡嗡声反而会觉得挺亲切。 “黎明号”飞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设在起居甲板的餐厅分为两个区域，其中较小的舱室是所谓的“午茶室”，由于飞艇首航之初就被投入战场，这个铺着丝绒提花地毯、装饰水晶吊灯，颇有贵族情调的房间并没有得到充分利用，而当北海湾的战争结束，妮基塔才从叶列娜那个小丫头口中无意得知空间宝贵的飞艇上居然还设有这么一个奢侈的房间，立刻招呼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姑娘们带上心爱的茶具和亲手烤的小饼干，兴冲冲来到“午茶室”想开个属于女孩子的小沙龙。 可惜她们来得太迟，刚拉开舱门就被滚滚浓烟呛了个跟头。 “哟！不好意思，女士们，这个房间已经被我们征用作为吸烟室了，你们不想进来抽支雪茄吗？”布鲁姆叼着比他拇指还粗的雪茄，惬意地喷云吐雾。 “可恶的矮人……咳咳……真扫兴！”姑娘们失望的离开被雪茄污染的“午茶室”，决定另寻一个房间继续她们的茶会沙龙。 维格拉夫本人对烟草的兴趣一般，不过作为一位生活在基特兰德高原上的男人，他不可能拒绝故乡的特产，卷烟的技术也不多。当然了，款待众人的上等烟丝也是他提供的，布鲁姆、泽希尔和法兰尼斯都表示很喜欢，可以再来一支。 罗兰是吸烟室里唯一不吸烟的男人，但是他并不讨厌高原烟丝燃烧后发出的焦糖气息与烤坚果芬芳，这主要是受到父亲的影响。 沙巴林·普列汉诺夫出资收购了基特兰德城内第二大烟草厂，罗兰从他那里订购了20磅最好的烟丝，打算明天与父亲见面时作为礼物孝敬。 为了使这么多烟丝持久保鲜，他还委托莫洛佐夫设计一款手提式小冰箱，确保温度和湿度维持在适宜雪茄储存的范围。这种设计思路算不得独特，帝国内地那些自认为品味高雅的贵族与富商，为了随时可以拿出口感无可挑剔的葡萄酒款待来宾，大多会在自己的酒窖里放置一个能够维持适宜温度与湿度的魔法奇物，只不过这种魔法工程学的杰作到目前为止还只是富有阶层的奢侈品，尚未转化成适合中产阶级家庭消费的“空调”与“冰箱”。 罗兰拿起一支雪茄嗅了嗅又搁在桌上，端起酒杯啜饮甘冽醇厚的北地琼浆，目光透过力场舷窗向下俯瞰，高原风光尽收眼底，直插云端的群峰依旧顶着积雪，山脊中部以下则披上浓绿的外衣，山顶融雪化作涓涓细流穿山绕林，如同一条条闪亮的曲线，将高原上大大小小的湖泊连接起来，宛如一串美丽的珍珠项链。 若非乘坐飞艇航行在高原上空，罗兰都想象不出露西亚山区竟然有这么多湖泊，星罗棋布的散落在平坦的高原上，平滑的湖面在夕阳下呈现出冷峻的钢蓝色泽。目睹如此美景，罗兰很想赋诗情怀，可惜酝酿半天也没能推敲出恰如其分的诗句…… 这时，回荡在午茶室中的钢琴曲戛然而止，魔法广播中传来珍妮弗略显紧张的呼唤。 “罗兰先生，快来驾驶舱，有异常情况！” 第884章初次交锋Ⅱ 第884章：初次交锋（Ⅱ） “怎么了，珍妮弗？”罗兰起身望向扩音器。 “是这样，就在刚才，米拉通过水晶球发现一支军队，正在朝基特兰德城所在的方向移动。”珍妮弗回答。 “说说具体情况。” “是骑兵，穿着黑色甲胄和灰白色斗篷，斗篷的隐蔽性很强……看不太清楚。”广播中传来柳德米拉的声音。 “米拉，仔细侦查一下，是不是我们的部队？” 几秒钟过后，广播中再次传来柳德米拉急切的声音：“我看到了！他们骑得全是座狼，那是‘龙之眼’的部队！” “米拉别慌，我这就过去。”罗兰匆匆离开饮茶室，布鲁姆、维格拉夫与泽希尔也都熄灭手中的雪茄跑了出去。 罗兰快步走进飞艇驾驶舱，珍妮弗正在与坐在通讯席上的柳德米拉小声争论，听见脚步声一起转过身来，两张俏脸都挂着不安。 罗兰点头示意，“我先看看。” 柳德米拉麻利的让出席位，请他就近观察。光滑的金属镜面平台上拱起基座，水晶球就固定在基座上。借助这个精巧且昂贵的魔导装置，飞艇的助理机师兼观通员对内可以统一校订八门舰载机炮的射击诸元，对外可以持续扫描万丈之外的空域与地面，是“黎明号”搭载的所有魔导仪表中最关键的一环。可以说没有这台“观测水晶”，飞艇就会沦为一只大号的没头苍蝇。 “叶列娜干什么去了？”罗兰问柳德米拉。苏霍伊老头没有跟随飞艇前往基特兰德，珍妮弗一个人不便兼顾驾驶飞艇与观测水晶，昆体良的宝贝女儿叶列娜就自告奋勇的担任“观通员”。这位千金小姐非常聪明，在珍妮弗的指点下很快就胜任了这份工作，珍妮弗也挺喜欢这位新搭档。 罗兰曾经担心珍妮弗的特殊性取向会对小姑娘造成不好的影响，后来想想没必要小题大做，就只跟柳德米拉隐晦的说了一下。大概是因为高大俊俏的形象特别招女生喜欢，罗兰的巨人妹子比他本人的人气更高，叶列娜这样的娇蛮小姐唯独对她崇拜有加，珍妮弗也多次对罗兰抱怨：“可惜米拉被你这个花花公子迷住了，否则我一定会追求她。” 珍妮弗和叶列娜透过水晶球无意中发现一支行踪诡秘的队伍，第一时间通知柳德米拉，等柳德米拉赶到之后确认情况比她们以为的更严重，这才向罗兰汇报。 “叶列娜去飞行甲板找阿芙乐尔了……”柳德米拉触摸水晶球，调节侦查角度，“‘龙之眼’的行军路线很隐蔽，叶列娜担心被他们发觉有人在探知，让阿芙乐尔带着巨鹰飞过去近距离侦查反而比较安全。” “水晶球”的原理很简单——球体随时可以激发4环“探知术”，在指定目标附近创造一个隐形的魔法视点。这个视点具有观察者全部的视觉特点，此外还可以附加侦测阵营、侦测魔法和短讯术，如果目标开始移动，魔法视点也会跟踪目标同步移动。但是这种侦查手段也有缺点，首先魔法视点的移动速度有限，如果被侦查的目标以极快的速度移动，魔法视点就有可能被甩开导致跟踪失败；其次当目标被“探知”的刹那，倘若感知足够敏锐，可能有所觉察，并且有可能凭借自身意志击退来自外界的窥视，在这样的情况下，窥伺者反而会暴露自身的行迹。 “龙之眼”大军出动，队伍中不可能没有施法者，叶列娜和柳德米拉担心遭到对方反侦察，所以水晶球创造出的魔法视点不敢直接照射行军队伍，而是采用一种取巧的方式——让阿芙洛尔率领巨鹰低空侦查敌军，水晶球锁定在阿芙乐尔身上，这样就可以将阿芙洛尔所见的一切通过水晶球呈现出来。 巨鹰德鲁伊的视力非常敏锐，能够从万尺高空看清地上的一只蚂蚁。水晶球将她观察到的情景显示在镜面平台上，果然如柳德米拉所说，这是一支由半黑龙兽人和座狼构成的骑兵，总数目测不下五千，队伍里唯有两人的坐骑并非座狼，而是体型更大的高原暴龙和炼狱驹。 骑行于队伍前方的是一位身着漆黑全身甲的云巨人，骑乘的是一头高原暴龙，宽阔脊背斜插一柄厚重赛过门板的巨剑，罗兰不需要看此人的正脸就认出是“龙之眼”五大将领中排名第一的“黑龙将军”雅科夫。雅科夫身旁的骑士是一位半龙豺狼人黑卫，胯下一匹炼狱驹，单手持缰，右手紧握着一柄雪亮的战戟。罗兰对这家伙也有印象，此人名叫尤先科，是黑龙将军雅科夫的最倚重的助手，龙之眼“黑兽人军团”的二号人物。 “各位，需要我更靠近那些半龙怪物一点吗？” “水晶球”旁边的传讯装置是一个精巧的魔法奇物，阿芙乐尔可以通过这个装置与大家直接通话，听得出来，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巨鹰少女很兴奋，似乎迫不及待想俯冲下去给雅科夫军团一个“惊喜”。 罗兰拿起通话器，沉声打消阿芙乐尔的冒险念头：“恰恰相反，你们得离敌人更远一点，另外还要注意‘隐形药水’的时限，时限截止之前都给我撤回来！” “好吧领主大人，我遵命。”阿芙乐尔悻悻地结束了通话。 罗兰放下通话器，转身对珍妮弗说：“拉升飞行高度，利用云层隐藏飞艇，在我决定朝雅科夫那帮人头顶抛下炸弹之前，绝不能暴露飞艇的行踪。” “哈！投掷炸弹？我喜欢这个想法！”珍妮弗笑着拉升飞行高度，“黎明号”改变航向，以一种与其丰满外形极不相称的灵巧方式迅速钻进云层，如同一滴水融入海水，悄然消失在高原上空的暮色当中。 罗兰站在舷窗前沉思数秒，眼中闪出一丝明悟，拿出“高等通信石”匆匆给父亲发出一则消息。 第885章初次交锋Ⅲ 夕阳燃尽最后一丝余晖，夜色笼罩露西亚高原，透过轻薄的云层隐约可见稀稀落落的星辰，月牙蒙着毛绒绒的黯淡光晕，看起来像是生了霉。 背风的山梁下升起一眼望不到边的营火，跋涉整日的寇拉斯军将士们正在安营结寨。入夜之后高原上的气温直线下降，鲁道夫坐在篝火跟前，摘下冻得硬邦邦的铁手套，伸手凑到火苗跟前烘烤取暖。 “这鬼地方可真冷，我简直怀疑现在到底是不是夏天！”阿列克谢上校灌了一口烈酒，低声抱怨着。 “高原上的昼夜温差就是这么大，白天太阳烤，晚上冷风吹，”帕维尔上校接过老友递来的羊皮酒袋抿了一口，感慨道，“基特兰德人能在这种恶劣环境下生存，不得不佩服他们的忍耐力。” 鲁道夫笑了笑，正要开口，面前突然浮现一团红色光球。他微微一怔，随即伸手握住光球，脸色随之变得凝重起来。 “是罗兰少爷的来信吗？”阿列克谢上校好奇地打听，“今天这封信来得比往常早啊，少爷是不是已经回到基特兰德城了？” 鲁道夫手中的传讯光球倏然熄灭，他站起身来，沉声喊道：“梅林，鲍里斯，请过来一下，有急事。” 灰袍法师和牧师先生匆匆赶了过来，困惑地望着鲁道夫，从他异常严峻的脸色当中预感到了危机。 “我刚收到罗兰发来的消息，他正搭乘魔导飞艇赶来与我们会和。”鲁道夫抬头望天，夜色深沉星月暗淡，寂静的天穹看不到飞艇的痕迹，这倒让他松了口气，接着说：“罗兰和他的同伴在航行途中发现一支行踪诡秘的军队，侦测结果显示那是隶属于黑龙将军雅科夫的半龙兵团，成员清一色是骑乘座狼的半黑龙兽人，由雅科夫亲自带队，正朝着我军驻扎的营地迫近。” 阿列克谢上校吹了声口哨，冷笑着说：“看来那帮半龙强盗没安好心，打算趁着夜色偷袭我军。” 帕维尔、梅林和鲍里斯交换了一下眼色，相继点头赞同阿列克谢上校的猜测。 “将军阁下，那支敌军现在何处，规模如何？”鲍里斯问。 鲁道夫铺开一张军用地图，借着篝火照亮只给众人看：“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白龙峡谷，罗兰是在峡谷对面的山坳中发现半龙军团，对方是清一色的骑兵，兵力大约有五千，骑乘的全是最适合高原山地行军的座狼，按照最快的行军速度预测，距离我们的营地大概还有一到两个小时的行程，我们必须在敌军抵达之前做好防御准备，阿廖沙，你亲自去通知炮兵旅，半个小时内必须完成所有山炮的组装，在此期间工兵营要为我们的大炮安置一个最舒服的阵地。” “遵命！我这就去找尤里中校和杰克先生！”阿列克谢上校拔腿就跑。 尤里·波波夫是寇拉斯军炮兵旅的中校旅长，冰风谷矮人一族最出色的炮术达人。杰克·杜瓦林先生来自大兔子窝镇，是一位天才的侏儒炼金术师，对枪炮与炸弹有着非同凡响的研究心得，经罗兰介绍加入寇拉斯军团还不到一年就已经升任炮兵旅技术顾问兼后勤主官。 最开始脾气火爆的尤里中校不大看得起年轻的侏儒，后来随着彼此了解加深，矮人与侏儒关系好转，反而结成一对黄金搭档，在他们的努力配合下，建立不过短短一年的寇拉斯军炮兵旅飞速成长，在训练中表现极为出色，然而真正拉上战场打硬仗，这还是头一回。 “将军阁下，您不考虑主动出击？”帕维尔上校眉头紧锁，“现在拔营行军，我们还有时间攀上山梁占据更有利的作战位置。” 鲁道夫听出他的潜台词：主动出击不只是为了主动选择战场，更重要的是减轻后方那些菜鸟炮兵的心理压力——只需要在己方主动出击之前做好炮火支援就好，真正两军相接展开混战就没他们的事儿了。 轻轻摇头，鲁道夫对老部下说：“我信任我们的炮兵，更何况战士们行军整天已经精疲力尽，既然战斗不可避免，至少应该给他们时间吃完这顿晚餐，再则我们对这一带的地形远不如敌方熟悉，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不希望在夜间与敌方陷入混战，天生具有黑暗视觉的半龙一族在混战中明显更占便宜……如果雅科夫足够清醒冷静，看到我们将大量火炮集中布设在高地上，其它兵种以炮兵阵地为核心摆出防御反击的阵型，就会知道偷袭已不可能，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他应该明智的选择撤退。” “可惜那位黑龙将军未必会保持理智，而且我也怀疑以这些半辈子缩在山沟里的半龙人的见识未必能够理解集中使用火炮意味着怎样一种威慑，人们常说‘无知者最无畏’，我们还是要做好防范万一的准备。”梅林慎重地说。 鲁道夫笑了笑：“如果雅科夫脑子不够清醒，打算强袭我军营地，我会让他尝到一头撞上铁板的滋味。” “需要通知贝奥武甫大人吗？”梅林问。 鲁道夫沉吟一声，点头道：“通知一下也好，假设在最坏的情况下，这场遭遇战转变成僵持战，来自基特兰德的援军对我们还是很有必要的。” 梅林法师拿出“高等通信石”，想了想，又递给鲁道夫：“还是您本人亲自与那位领主通话为好，我施法看一下雅科夫那伙人的动态。” 鲁道夫接过“高等通信石”发出消息，梅林法师则从施法素材包中取出一面精良锻造并高度抛光的银镜，念诵咒文施展“探知术”。镜面如同轻风拂过的湖面泛起涟漪，待到恢复平静，镜中浮现出暮色笼罩的群山。梅林法师又给自己加持了一个2环奥术“黑暗视觉”，远在百里之外的魔法视点随之获得了洞悉黑暗的视线，镜面呈现出的景象也变得更为清晰。 众人围拢在老法师身旁，目光聚集在镜面上，借着篝火与月光，隐约可见模糊的人影在镜中晃动，仿佛一群悄然行进的幽灵。 第886章初次交锋Ⅳ 夜色中，五千骑兵正在翻越“白龙峡谷”陡峭的山脊，如同一条黑黢黢的巨蟒，默默蜿蜒前行。座狼在积雪犹存的山路上奋力攀行，浑身浸透汗水，在寒风中喷出大团白雾，却不敢发出丝毫抱怨声，否则立刻会遭到主人的鞭笞。 半黑龙云巨人雅科夫骑着寒地暴龙率先登上山梁，星星点点的营火立刻映入眼帘。 “哈哈，如同雅科夫大哥所料，那些愚蠢的南方佬果然选择在避风谷地宿营。”半黑龙豺狼人尤先科咧嘴狞笑，“老大，快下令吧！率领兄弟们冲下去杀个痛快！” 雅科夫默不作声，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开口呵斥在他耳畔喋喋不休的尤先科：“蠢货，你没长眼睛吗？！那些家伙已经展开战斗阵型，分明早有防备！” 半龙豺狼人愕然色变，瞪大眼睛观察山下寇拉斯军团营地。 辎重车辆串联起来布设在外围充当抵御冲锋的路障，而那些同样身着黑甲的人类骑士都已上马，于营寨两翼列队展开，齐刷刷的骑枪在月光下闪烁冷辉，宛如钢铁森林。在两翼骑兵的庇护下，敌军的指挥官将身着重甲、手持塔盾与长矛的矮人重步兵布设在中军前列，后排则是手挽长弓的射手，而在营地后方，一座山坡已经被工兵铲平，一百门刚刚褪去炮衣的3吋魔晶榴弹炮陈列在高地上，炮兵正在观测员的协助下校订射击诸元。 多年征战使鲁道夫·寇拉斯先生充分认识到火炮在未来战争中的主角地位，经过这三年的扩充，特别是在冰风谷补充了来自矮人族的重步兵之后，寇拉斯军团的总兵力已经突破两万，其中包括一支装备最先进的炮兵旅。为了方便在高原上行军，鲁道夫把大口径攻城炮和不便拆卸的野炮都丢在了冰风谷，只携带100门轻便的3吋山地榴弹炮。 鲁道夫在与儿子的通信中，还得知北海湾的机关术士发明了一种以魔晶驱动、可以连续发射1磅铅弹的小型速射炮，既可用于阵地防御也能作为防空武器，他倒是有意将之作为步兵班组的支援武器，可惜军费捉襟见肘，目前还没有充足的财力大量购置这种精巧且昂贵的新型武器。 …… 白龙峡谷对面山岗上，雅科夫面对这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且明显早有防备的大军，禁不住头冒冷汗。 “大哥，别犹豫了，咱们来都来了总不能灰溜溜的撤回去吧？”尤先科不甘心地咆哮，“那些南方佬虽然看起来挺威风，可毕竟是一群瘦弱胆小的人类，哪里会是我们龙血贵族的对手，兄弟们冲下山去，保准杀得他们落花流水！” 在尤先科的催促下，在全体部下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下，雅科夫迟疑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自背后拔出巨剑，奋力向前一挥。 尤先科喜形于色，劈手夺下侍从手中的号角，亲自吹响冲锋号。 五千黑兽人整齐划一拔出大剑，镶嵌马刺的战靴后跟重重一磕，胯下座狼顿时解放压抑多时的凶性，嚎叫着冲下山坡，如同滚滚黑色洪流，迅速朝寇拉斯军营地席卷过去。 鲁道夫透过一支黄铜外壳的套筒望远镜观察敌军阵容，冷笑着对他的对手做出两句评价。 “这是一支纪律严明作风强悍的部队，可惜，他们的指挥官刚刚犯下一个致命的错误。” “敌军已经进入射程，可以开炮了。”梅林法师不需要望远镜，一个简单的预言系法术就能帮他测算出敌我双方的直线距离。 鲁道夫点了下头，身旁一直在等候他做出指示的传令兵立刻举起红旗奋力挥舞，熟练的打出一连串旗语。 阵地后方的高地上，一百门魔晶山炮纵横排列成为整齐的方阵。不算整备维修之类后勤人员，每门炮都有六人伺候：炮手、助理炮手、观测员、候补观测员、装弹手和炮长。其中炮长多由来自冰风谷的矮人担任，这些大胡子打炮的经验比较丰富。炮兵旅长尤里·波波夫也有一副自认为充满男子汉气概的大胡子，头戴钢盔双手叉腰站在高耸的山岩上，军装衣领敞开着，浓密的胸毛在寒风中飘拂，目光炯炯凝视前方，视线随着迅速迫近己方营地的滚滚烟尘移动。 年轻的侏儒炼金术师杰克·杜瓦林，一年前离开故乡大兔子窝镇，拿着罗兰亲笔写的推荐书加入寇拉斯军团，脱下长袍换上了军装，获得一个可供他发挥特长的职位——为军团管理大炮，改进弹药配方。 现在终于到了在实战中验证研究成果的时候，杰克先生激动得坐立不安。 “波波夫先生，我们是不是该开炮了？” “小矮子你急什么，忘了我之前怎么跟你说的？战场上唯一的铁则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鲁道夫将军不下令，一炮也不能开！” “可是我觉得…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更积极主动一点儿。”杰克小声反驳。 老矮人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侏儒啊，无组织无纪律，永远也成不了合格的军人！” “我就是这么一说，您别当小题大做好不好……咦，快看旗语！” 尤里中校哪还用他提醒，早就把前方旗语看得真切，确认指令过后也抓起一面红旗奋力挥动起来。 高地上的炮长们都在紧盯着尤里中校，见状立刻将作战命令传达到各自班组。观测员根据早已测定的数据确定射击仰角，装弹手按照炮长的吩咐先将一发“照明弹”装填入膛。 一切准备就绪，尤里中校奋力向前一摇指挥旗，洪亮的嗓门儿震得杰克耳朵嗡嗡响。 “开火！” 轰！轰！轰！ 高地上百炮齐发，奏响慷慨雄壮的乐章，炮口喷出的电光将阵地照得通明，炮弹呼啸着飞出炮膛，在夜幕中拖曳一道道橘红色弧线，落向万码之外正在快速推进的狼骑兵阵线。 杰克捂着耳朵瞪大眼睛，紧盯敌军排头兵。他的视力极好，黑兽人壮硕的身躯、狰狞的面孔与其手中雪亮的大剑都看得清清楚楚，伴随千骑冲锋而来的压迫感若有实质，使这位头一回踏上战场的年轻侏儒禁不住心里发慌，两腿打颤。 第887章初次交锋Ⅴ 就在这时，杰克无意中发觉视野中的一名黑兽人骑兵突然矮了一截，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一团强烈的光辉自该处爆发出来，破碎的弹片伴随强光向四周辐射，照亮战场的同时也将周围的骑兵掀翻，灼热的弹片轻易撕裂盔甲嵌入躯体，将先前还满脸戾气不可一世的黑兽人轰得血肉模糊，接二连三惨叫着跌下狼背倒地不起。 “小家伙，干得不赖啊！”尤里的大手拍在杰克肩上，几乎被胡子遮住的大嘴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第一轮炮击装填照明弹是夜战的常规做法，但是以往炮兵在夜间演习中使用的照明弹都效果欠佳，要么光照不够强烈，要么持续发光时间太短。 唯一符合要求的是梅林法师以2环奥术“闪光尘”制造出来的灌法闪光弹，但是成本太高且只能依赖奥术施法者生产，考虑到法师们那少的可怜的法术位，除非获得奥法银行资助，否则根本不可能实现量产，其高昂的成本对军费紧张的寇拉斯军更是不可承受的负担。 杰克加入寇拉斯军炮兵旅之后，主动承担起改进照明弹的工作，运用炼金术巧妙的配置出新型装弹药，不需要借助魔法就能爆发出强烈且持久的光照，成本也比较低廉。 杰克对自己的“作品首演”也很满意，不过他还是冷静的提醒搭档：“尤里先生，照明度已经足够了，下一轮换装常规炮弹。” 尤里笑着点点头，挥旗打出新的指令。长期严苛的训练在此刻收到成效，寇拉斯军的炮兵们大多是菜鸟，然而在最初因紧张引起些许混乱过后就进入状态，如同日常训练时那般各司其职，熟练的清理炮膛、装填炮弹、校订射击诸元。第一轮炮击过后仅仅十秒钟，高地上再次百炮齐鸣，雨点般的弹丸当头砸下，黑兽人华丽的半身甲与肌肉虬结的身板在这重量不过区区十余磅的铁球面前脆弱地如同纸片，轻而易举就被呼啸袭来的炮弹撕得粉碎。 炮弹即便无法直接命中敌人也不会浪费，触地之后高速弹跳翻滚，在密集的狼骑兵队列中犁出一道道血肉糜烂的沟壑，触者非死即伤，造成的破坏反而比直接命中更大。 对面山岗上，雅科夫与尤先科目睹寇拉斯军阵地炮火连天，弹如雨下，将己方冲锋的队伍轰得七零八落尸横遍野，不由目瞪口呆。 他们不是那种没见识过火炮威力的乡巴佬，龙之眼的大本营周围同样有成群的堡垒和炮塔拱卫，但是他们对火炮的认识仅仅停留在防御阵地和轰击城砦的层次，从未想过这种沉重的武器还能在野战中扮演主角，更没想到这些发射迟缓、准头不佳的曲射炮大量布设在高地上集中使用会造成如此恐怖的杀伤力。 这支建制完整、训练有素的炮兵旅，仅仅通过几轮炮击就使“龙之眼”的骄兵悍将们感受到巨大的战略威慑。呆呆望着在炮火中艰难挣扎的黑兽人骑兵，雅科夫不由兴起苦涩的挫败感。 “这次真的失算了……” 雅科夫预感到了失败，但是他还心有不甘，没有第一时间下令撤退，还寄希望于勇猛的半龙骑兵突破炮火封锁冲入寇拉斯军营地。 “敌军炮火固然猛烈，但是也有致命弱点——既无法轰击抵近的目标，也不方便在战场上移动。”雅科夫说话的语气更像是自我安慰，“只要我军骑士冲破敌方阵线，双方士兵陷入混战，那些大炮就成了摆设……除非敌方指挥官足够狠心，舍得用大炮无差别轰击双方士卒。” “我猜那位鲁道夫·寇拉斯将军没有这样的魄力。”尤先科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就算他真狠得下心，炮兵也未必服从这种残酷的命令，如果因此激起敌军哗变，对我军反而是一个好消息。” 雅科夫点点头，重又恢复信心。然而他没有认真考虑一个关键问题——黑兽人骑兵能否冒着炮火洗地冲破寇拉斯军构筑的严密防线？他认为这根本不值得考虑，黑兽人结合了龙族与兽人的优秀基因，战斗天赋比对面那些人类和矮人强出一大截，哪怕按照最保守的估计，一个黑兽人也能轻松击杀十名人类战士，五千骑兵只要有半数突破炮火封锁，击溃对面寇拉斯军步兵方阵理应毫无悬念。一旦敌方防御崩溃，高地上那些笨重的火炮根本来不及转移，孱弱的炮兵都将会沦为任由黑兽人骑兵屠杀的牲口，而所有大炮亦将成为己方的战利品。 然而战况的发展很快就推翻了雅科夫这些过于乐观的推演。他亲手训练的黑兽人战士的确称得上悍不畏死，冒着炮火冲锋没有一个退缩，可惜这些半龙勇士胯下骑乘的座狼并没有接受过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上冲锋的专门训练。 隆隆轰鸣几乎震破耳膜，战场上不断腾起烟柱，脚下大地仿佛在剧烈颠簸，眼睁睁看着同伴惨遭弹片削断肢体血肉横飞，惨叫着扑倒在冲锋的道路上，这些出生在露西亚山间、习惯于冷兵器作战的魔法兽相继精神崩溃，不顾背上主人的呵斥，夹着尾巴掉头狂奔。 “该死的畜生！给我回去，快回去！”一名愤怒的黑兽人狠狠抽打胯下座狼。然而发自本能的恐惧终究还是战胜了后天训练的服从性，这牲口发了狂，就地一滚将主人摔了下去，顺势猛扑上去咬住他的喉咙…… 被炮火轰散的黑兽人骑兵团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艰难推进，最终迫近到寇拉斯军营地百码之内的不足千骑，比雅科夫预计中少了一半。 目睹追随自己多年的亲信部属相继跌落坐骑血染战场，仍在坚持着向敌军发起冲锋的黑兽人越发稀少，雅科夫眼眸充血额头青筋暴涨，紧攥的拳头剧烈颤抖。他很清楚继续打下去必将付出更多牺牲，果断收兵止损是明智之举，然而他还不甘心放弃，撤退就等于失败，还不如拼命一搏，或许还有希望赢得一场惨胜，同样是惨，胜总好过败。 雅科夫如此想着，却没有觉察到自己此刻已然心态失衡，如同一个输红眼的赌徒。 第888章初次交锋Ⅵ “‘龙之眼’头号大将不过如此，是时候给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上一课，教教他什么是真正的作战指挥。”鲁道夫望着潮水般迫近过来的黑兽人骑兵，唇角浮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埋头冲锋的黑兽人此刻并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距离寇拉斯军营地越近，落在他们周围的炮弹越少，炮声渐变稀疏，这让他们久悬着的心落了地，理所当然的认为已经突破炮火封锁，一切苦难都已结束，接下来理应轮到他们纵骑冲杀，在那些弱小的人类步兵头上发泄压抑多时的怒火，为惨死在炮火下的同伴报仇雪恨。 然而他们高兴地太早了，即将迫近寇拉斯阵营一箭之地的刹那，冲在第一线的座狼突然一个踉跄跪了下去，鲜血从身下溅射出来，惨叫声中翻滚倒地，背上的黑兽人也纷纷跌落下来，摔得头破血流。挣扎着爬起来审视座狼，愕然发现两条前肢几乎被彻底割断，伤口血流如注。 是什么东西割伤了座狼的前肢？ 夜幕笼罩的战场上，贴着地面拉出一道道紧绷的钢丝，以木桩固定，如同平行排列的琴弦，就这么静悄悄潜伏在寇拉斯军阵营前方百码的空地上。这些看似不起眼的拦索在夜色与荒草的掩护下几乎无法觉察，直到狼骑兵猛冲上来才显示出其存在感，对那些莽撞的牲口造成不堪承受的痛苦。鼓足余勇试图发起最后一搏的黑兽人骑兵被遍地钢丝网绊住了脚步，顿时陷入混乱。 鲁道夫没有错失良机，高举传奇魔剑“亵渎掠夺者”向前一挥，身后列队等候多时的远东游侠一齐高举长弓，整齐划一的射出箭矢。完成一轮射击迅速后撤，第二排射手则递补上来张弓射击，然后是第三排……寇拉斯军的射手军团全部兼有游侠职业，以三段轮射的方式填补战场上中近距离火力的空白，百码之内箭不虚发，对面那些好不容易冲过火炮封锁的黑兽人被迫在钢丝网外围徘徊，全都成了神射手的靶子，黑压压的箭雨尖啸着从天而降，精钢箭簇穿透盔甲深深嵌入肌体，溅点血花。 黑兽人战士无愧为北地第一强兵，遭到箭雨狙击仍然不肯屈服，有人身上连中数箭如同刺猬，还坚持着向前移动脚步，直到膝盖中箭无力前进，朝对面寇拉斯军喷出一口饱含不甘的龙息，颓然倒地停止了呼吸。 极少数黑兽人战士抓起同伴的尸体充当盾牌，抵挡箭雨，终于艰难的迫近到敌军跟前。此时寇拉斯军射手已经退到二线，身披重甲的矮人战士顶了上去，齐声怒吼挥出长矛，一片噗噗声响，鲜血顺着矛杆汩汩涌出，对面残余的黑兽人战士相继倒下，以一种无比惨烈的方式彻底碾碎雅科夫最后一丝幻想。 …… 空气被隆隆炮鸣震得颤抖，战场上升起的硝烟遮蔽了夜空。 “黎明号”飞艇在硝烟的掩护下脱离云层，徐徐降低悬浮高度以便就近观察战场上的状况。 飞艇驾驶舱内挤满了人，维格拉夫只好站在门外，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观察水晶球投影出来的交战实况，目睹黑兽人骑兵的冲锋势头被寇拉斯军密集的火炮与层次分明的防御方阵遏制，丢下遍地尸体退潮般溃败下去，不由叹为观止。 “真没想到，不可一世的‘龙之眼’黑兽人军团居然会败得这么惨，与鲁道夫大人的南方军团相比，我们基特兰德人的作战方式就像‘过家家’那么幼稚。” “寇拉斯军团的优势在于炮兵，集中大量魔晶炮安置于高地，以密集的炮火轰击敌人，造成的心理威慑还要超过实际造成的杀伤力。”泽希尔长期在白鸥港海军舰队任职，对行军布阵也不是外行，“除了炮兵，寇拉斯军团的另一大优势是出色的临阵指挥，鲁道夫大人无愧为远东名将，总能料敌先机做出正确的决断，相比之下，那个叫雅科夫的家伙就显得太莽撞了，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与错误的对手打了一场错误的遭遇战，罗兰先生常说的那句东方谚语是什么来着……”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罗兰轻轻一笑，接着泽希尔的话茬说下去，“公允的讲，雅科夫也不算太差劲，可惜他遇见一位过于强大的对手，黑兽人兵团的斗志与纪律都无可挑剔，单兵战斗力更是远远凌驾于寇拉斯军团之上，但是雅科夫和他手下的士卒都没有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一支与他们以往的对手完全不同的部队，一支从建军思想、战术理念、训练模式、情报收集、武器装备乃至后勤保障都位于时代前列的军队，这全方位的差距不是凭血气之勇或者单打独斗能够拉平的，这场战役从雅科夫决定发起攻击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结局。” “可他似乎并不甘心认输，”妮基塔指向水晶球投影，“瞧，他要亲自出马了。” 此时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发生彻底逆转，雅科夫为发动这次不明智的冲锋损失了将近四分之一兵力，撤退下来的黑兽人也有将近三分之一失去了坐骑，士气也跌落到了低谷。在这样的局面下，雅科夫不得不面对现实，考虑如何善后的问题。 战场攻防如同两位拳手搏斗，当一方进攻受挫心生怯意，另一方就迎来转守为攻的契机。鲁道夫当然不会错失反击时机，击退黑兽人之后立刻命令阿列克谢上校和帕维尔上校各自率领一支骑兵由两翼发起反冲锋。这些身披胸甲、手持骑枪的重骑兵是鲁道夫起家的班底，骑士清一色是黑暗卫士，战斗力比起对面那些自诩骁勇的半龙贵族丝毫不差，在两位上校率领下纵马持枪冲出营地分进合击，无情碾过溃败的敌军继续向前推进，如同一把巨大的铁钳，要将雅科夫及其麾下那一小股尚未投入战斗的卫队像夹核桃似的一并碾碎！ 第889章爆头 雅科夫脸色阴沉，紧握巨剑的大手骨节突起。认清失败已成定局，他的头脑反而冷静下来，吩咐传令官吹响号角，引导溃败下来的黑兽人朝他的旗帜下方集结。 手中巨剑向前一挥，雅科夫催动暴龙亲自出击，为重整溃军争取时间。尤先科紧跟上来，匆匆在自己身上拍下两道防护神术准备决战。雅科夫的近卫多是提亚马特的半龙牧师或者黑暗卫士，也都抓紧时间加持神术，或者准备攻击性神术迎接冲杀过来的敌方骑士。 大地震颤，马蹄声宛如奔雷迫近，两道黑色洪流终于撞击上来，冲在最前方的辛德拉黑卫挺起骑枪，奋力刺向对面骑乘暴龙的敌军将领，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满心渴望建立功勋，却不知道自己面对的那位半黑龙云巨人有多可怕。 “去死！”雅科夫一声怒叱，口中蓦地喷出一道黑色龙息，正中对面那位年轻的骑士，转瞬间将其连人带马腐蚀成森森白骨，就连身上穿的精钢胸甲也在蒸腾的酸雾中溶解。 雅科夫催动暴龙前行，一脚踏碎死者骸骨冲到另一位辛德拉骑士跟前，手中那柄长达二十尺、宽如门板的巨剑横扫过去，轰的一声宛如雷鸣，中剑的骑士当场粉身碎骨。 …… “奶奶的！那个叫雅科夫的半龙杂种很猖狂啊，老子看不下去了！”“曙光号”飞艇机舱中，布鲁姆看到雅科夫仗剑屠杀寇拉斯军骑士，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声催促珍妮弗赶紧压低飞行高度，打开舱门，放他下去与那位黑龙将军大战三百回合。 “先别冲动，现在还不是暴露‘黎明号’的时候。”罗兰拍拍矮人的肩膀，安抚他冷静下来，“飞艇和巨鹰联队是我们用来对抗‘龙之眼’空中武装的秘密武器，如果现在就被敌方发觉，恐怕会立刻招致针对性的袭击。” “龙之眼”五位将军各自领有一支精兵，黑龙将军雅科夫的“黑兽人兵团”是北地最强的骑兵，而“蓝龙将军”奥斯卡则统率着半龙一族当中所有能够飞行的战力，这对飞艇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在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情况下，罗兰不希望与“蓝龙军团”发生冲突，否则即便能够击败半龙空军也要付出巨大的牺牲。 “难道我们就在空中眼巴巴看着那些半龙杂种胡作非为？”矮人还是心有不甘。 此时战场上的局势再次陷入胶着。雅科夫亲自率领卫队接应溃退下来的黑兽人，凭借强悍的个人实力斩杀寇拉斯军骑士如同切瓜砍菜，其骁勇的形象对寇拉斯军是一个极大的震慑，同时也成功激励几乎溃散的黑兽人兵团重新站稳阵脚，士气有所回升。双方骑兵陷入混战，半龙一族的个人实力就充分体现出来，在白刃厮杀中占据上风。虽然这还不足以使雅科夫的军团转败为胜，至少能够帮助他们从容撤退，在减少牺牲的同时对寇拉斯军造成更大的杀伤。 通过水晶球展现的战场图景，罗兰还看到寇拉斯军的帅旗在向前线移动，可见鲁道夫也意识到雅科夫是一个必须尽快解决的威胁，而在军团当中，只有他本人有能力与这位准传奇半龙将军对抗。 罗兰可不想看到这场战役演变成双方主帅的对决，万一老爸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如此想着，他激发一股正能量，瞬间将自身显能者等级提升至32级，指尖轻轻触摸水晶球，眼眸深处泛起幽幽灵光，于悄无声息间展现心灵异能。 传奇神力启迪！ 6阶心灵异能，次元之手！ 一丝若有若无的波动由罗兰指尖流淌出来，透过水晶球直接投射到战场上。此时雅科夫正挥剑将一名辛德拉骑士连人带马劈成两半，透过漫天喷溅的血雾，忽然感到一股阴冷的气流自背后吹来，不由打了个寒颤，匆忙拨转坐骑回头四顾。 “老大，怎么了？”尤先科奋力挥动战戟，斩下拦路骑士的头颅，催动炼狱驹来到雅科夫身旁，沾满血污的脸上浮现一丝困惑，“为什么在这里停下来，有什么异常吗？” 雅科夫默不作声，双眸直勾勾盯着前方，视线似乎要穿透夜幕。尤先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顿时身躯剧震，差点从马背上跌下来，失声叫嚷：“那是什么鬼东西！” 硝烟、血雾与夜色交织成浓深的帷幕，低垂下来笼罩战场。此刻这层厚厚的帷幕被撕裂开一道缝隙，一条银灰色半透明手臂从次元裂隙中伸了出来，手掌张开，朝雅科夫与尤先科所在的方向比出一个“禁止前进”的手势，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只魔手的掌心赫然睁开一枚竖立的眼眸。 亦真亦幻的星质眼球骨碌碌转动，投射出诡异的视线，死死凝视着对面的雅科夫与尤先科。 “他妈的！管你是什么怪物，给我死吧！”尤先科为自己刚刚表现出的惊骇失态感到羞耻，啐了口痰，抄起战戟催马冲向那只魔手，双臂肌肉贲张奋力挥斩，战戟锋刃裂空呼啸，在夜空中划出一泓摄人心魄的猩红弧光。 猛力攻击，破善斩！ 精金战戟即将触及魔手的刹那，魔手掌心那枚诡异的眼球突然瞪大，一股无形的精神波动迅速膨胀、爆发，尤先科与雅科夫顿时感到眼前一黑，脑海中仿佛有炸弹引爆，意识在轰鸣声中变得模糊涣散，脚下大地也像是突然融化成为液态，剧烈颠簸宛如被飓风裹挟的怒海。 3阶心灵异能，心灵震爆！ 雅科夫与尤先科还能勉强抵抗这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胯下坐骑却承受不住，炼狱驹颓然跪倒，强壮的暴龙也连声悲鸣脚步踉跄。 雅科夫咬破嘴唇勉力维持一丝清醒的意识，奋力翻身一跃，凌空激发天赋类法术“浮空术”向后飞掠。逃遁之际竭力睁开眼睛，透过朦胧的视野，他看到那只银灰**手已然猛扑过来，一把抓住尤先科的头颅，手掌微微震颤，掌心传来一声闷雷似的轰鸣，大量鲜血顺着指缝喷射出来。 5阶心灵异能，爆头术！ 第890章父子重逢 5阶心灵异能，爆头术！ 染血的魔手抛开尤先科，从容不迫缩了回去，撕裂夜幕的次元洞穴随之关闭。 尤先科的尸体静静躺在荒原上，破碎的头盖骨与徒然瞪大的眼眸显示出他在死亡刹那遭受了何等可怕的精神折磨。 “这……到底是什么怪招……”雅科夫茫然注视尤先科呆滞的面孔，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发梢。 “将军大人，这里不宜久留，快走！”一名亲卫飞驰而来，匆忙跃下狼背，要将坐骑让给雅科夫，护送他逃离即将陷入寇拉斯军重围的战场。 雅科夫不知所措的被亲卫推到座狼跟前，猛然回过神来，甩开亲卫转身吹了声口哨，落荒而逃的高原暴龙在乱军丛中止住脚步，迟疑了一下终又循着哨音的呼唤回到主人身边。 雅科夫先将尤先科的尸体收敛起来，送上龙背，而后自行骑了上去。持缰环顾战场，就在他被魔手击落坐骑、尤先科惨遭爆头的片刻时间，好不容易重新聚拢起来的黑兽人骑兵已经被敌方重骑兵彻底冲垮。溃散的部队无法再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要么各自逃命，要么各自为战，只有不足百名精锐亲卫还守护在他身边艰难抵抗敌军围攻。 “将军大人，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身旁亲卫忍不住催促。 雅科夫深感回天乏术，无奈地点了下头，催动暴龙脱离战场。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黑兽人，看到己方帅旗撤了下去，顿时斗志全消，能逃的只顾逃命，无处逃脱的只得丢下武器举手投降。 峡谷中的战斗从傍晚持续到午夜，长途奔袭的黑兽人兵团铩羽而归，伤亡总数超过两千，其中至少有半数倒在寇拉斯军的炮口下；此外还有近千人缴械投降。经此一役，“龙之眼”偷鸡不成蚀把米，北地最强骑兵团元气大伤。 鲁道夫骑马巡视战场，梅林、鲍里斯、阿列克谢和帕维尔等高级将领也随行查看。鲍里斯刚从战地医院回来，向来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喜色。 “将军阁下，这一战我们的伤亡数字不过两百余人，伤亡大多出自骑兵，之前追击的时候曾遭到雅科夫及其亲卫的激烈抵抗，幸亏雅科夫和他的副将尤先科不知为何在战斗途中意外落马，导致敌军失去指挥陷入混乱，被我军抓住时机一举击溃，否则伤亡还要更大。” “我也觉得奇怪，雅科夫和尤先科前一刻还在战场上逞凶，一转眼就被打翻在地，似乎有人在暗中帮助我们。”梅林法师眉头紧蹙。 鲁道夫想了想，忽然露出笑容：“多半是罗兰在搞鬼。” “罗兰少爷……这可能吗？”阿列克谢半信半疑。他亲眼目睹了雅科夫在战场上大开杀戒的场面，自知不是这位黑龙将军的对手，就算鲁道夫大人亲自出手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击败这个强悍的半黑龙云巨人。而在他的印象中，罗兰还只是一个实力低微的毛头小子，就算这一年里进步神速也不太可能拥有战胜雅科夫的实力，更何况还捎带做掉了实力不比雅科夫逊色多少的半龙豺狼人黑卫尤先科。鲁道夫的猜测着实令人难以置信，或许这仅仅体现出他对儿子的过高期待？ 不只阿列克谢，梅林、鲍里斯和帕维尔也对鲁道夫的推测将信将疑。 “这只是我的直觉，至于到底是不是罗兰那小子干的，等下你们自己去问他不就知道了。”鲁道夫扬了扬下巴，“瞧，他来了。” 众人循着他的视线望向夜空，不知何时一艘银灰色飞艇钻出云层，在月光下折射出迷离光晕，带着神秘的气息缓缓降落在血迹犹存的战场上。 “这就是罗兰在信中说起过的‘曙光号’，北海湾最先进的魔导科技的结晶。”鲁道夫带领众人走向飞艇，对这艘能够在空中航行的庞然大物很有兴趣，“可以料想，这种大型飞行器将会在未来的战争中扮演至关重要的角色，等一下我们可以进入飞艇内部参观一下。” 这时飞艇舱门已然敞开，罗兰率领全体机组成员走下舷梯列队迎接父亲检阅。 “敬礼！”罗兰一声令下，率领全体同伴向父亲一行打出标准的寇拉斯军礼——紧握左拳横于胸前，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庄严肃穆。鲁道夫微微一怔，随即止住脚步立正还礼，身后众将也都正色敬礼，两代人久别重逢，气氛显得异常庄重。 互相致敬过后，罗兰喊了声“稍息”，笑着走向父亲。父子俩相别一年再次拥抱，鲁道夫用力握了握儿子的胳膊，难掩激动：“好小子，这一年来你干得不错，现在咱们父子俩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时隔一年，父亲眼角又添了几丝皱纹，罗兰看在眼里不由有些心酸，握着父亲的手问：“这一年来您恐怕没少操劳，身体还好吧？” “身体还不错，只是上了年纪，精神头不及从前了。”鲁道夫叹息道。 “别这么说，您看上去可一点也不老，跟我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亲兄弟呢。”罗兰笑着说。 鲁道夫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你这一年进步如何，抽空咱们父子俩较量一下，我要好好检查一下你有没有认真修炼武技。” “乐意奉陪，不过您老人家可别下重手，堂堂的新晋传奇强者，欺负我这样的小菜鸟多没意思。” 借助“命运之瞳”，罗兰早在见到父亲的第一眼就看出他已经进阶传奇境界，现在的职业等级是10级辛德拉黑卫兼11级辛德拉牧师。就整个远东地区而论，除了黑袍、龙王、瓦莲京娜和贝奥武甫这四位老资格传奇人物，接下来就轮到他了。当然，罗兰的职业等级虽然不高，但是“神之手”这个进阶职业极为强悍，再算上心灵异能和其它那些博采众家之长的奥义秘技，综合实力其实比自家老爸也差不了多少。 第891章老友重聚 到了飞艇跟前，罗兰将新结识的朋友介绍给父亲。维罗妮卡和妮基塔，两位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大小姐在鲁道夫先生面前居然流露出罕见的忸怩，或许是把这次见面当做拜见未来公公的阵仗来演练，打招呼时都显得特别淑女，周围熟悉这两位姑娘真面目的人们见状不由偷笑。 鲁道夫也是乐得合不拢嘴，以考察未来儿媳的心态审视灯塔山的大小姐和帕尔尼亚的小公主，过后心情复杂地对儿子说：“可惜你母亲去世得早，不然看到这场面……她得多高兴啊！” “罗妮和妮基塔只是我的好朋友，您可别想太多。”罗兰一脸道貌岸然地说。 “本来就没多想什么，不过话说回来，米拉是个好姑娘，这些年来跟着你没少吃苦，你可不能亏待她！”鲁道夫还是更心疼视若女儿的柳德米拉，着重暗示儿子风流归风流，感情问题可要处理妥当，尤其不能干那种始乱终弃的缺德事。 罗兰自然满口答应，然而想到自己欠下的一屁股风流债，不由暗自头疼，连忙换了个话题，邀请父亲登上飞艇参观。鲁道夫对这艘装备八门魔晶机炮的飞艇很感兴趣，更何况飞艇上还搭载了六部传说中的“人工驾驶型铁魔像”和来自北海湾的巨鹰航空兵，这些都是罗兰特地从北海湾带来的对抗“龙之眼”空军的杀手锏，身为军团的总司令，鲁道夫先生当然要充分了解这些新装备、新武器和新兵种，在此基础上才谈得上妥善应用于实战。 陪同父亲参观过飞艇、机械铠和巨鹰联队，天色已近拂晓。罗兰担心父亲过于疲累，就提前结束参观催他睡一会。送父亲回到军营，罗兰本打算回飞艇休息，刚出营帐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不由露出笑容。 “伊万！亚历山大！你们两个混小子还没睡啊？” “刚听说你回来了，哪里还睡得着，专门在这儿等你呢！”亚历山大激动的冲过来给了罗兰一个熊抱。 罗兰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你小子，日子过得挺舒坦吧？一年不见，个头长高了不少。” “少爷也看看我有什么变化，一年不见是不是更帅了？”伊万笑嘻嘻的问。 罗兰用力拥抱了这位金发青年一下，点头道：“的确是更帅了，也更胖了。” 伊万的笑容顿时变成尴尬，悻悻地说：“没办法，伙食太好，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你小子就是欠操练，明天开始恢复我们的老规矩，保你瘦下来。”罗兰没好气的说。 “少爷可别再把万卡当成新兵蛋子，这家伙爬的飞快，现在已经是中尉连长了，手下倒是管着一百来号菜鸟，天天被他拉出去操练，据说都被修理的想当逃兵了。”亚历山大拆老友的台。 “得了吧萨沙，你只不过比我迟晋升半个月，至于这么嫉妒我么。” “哈哈，我只嫉妒你比我胖二十磅。” “滚！比你胖二十磅怎么了？我还比你高两寸呢！” 罗兰微笑着听两位老友扯淡拌嘴，油然兴起一种“少小离家老大归”的感慨，离开军团才短短一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又似乎一如往常。 寇拉斯军团的晋升规则非常严格，一看人品二看能力，资历则不那么重要。在他离开军团这一年里，伊万和亚历山大没有放松武技修行，依旧按照三人当初指定的训练日程严苛要求自己，苦练没有白费，当初罗兰离开时两人都只是5级辛德拉黑卫，时隔一年都提升为8级黑卫。短短一年超凡职业提升3个等级，这样的进步速度与罗兰相比当然不算什么，但是在年轻军官当中已经堪称突飞猛进了，以两人目前的实力，担任中尉骑兵连长都算是屈才。 伊万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特地为罗兰带来火腿、奶酪和面包当夜宵。亚历山大则从炊事营搞来两瓶苹果白兰地，三位老友边吃边聊。罗兰从他们口中了解了寇拉斯军这一年来的发展壮大，对军团的综合实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正吃喝时有人拍打帐篷，亚历山大掀起门帘，一张讨人喜欢的小圆脸凑了进来。 “你们两个家伙又在偷偷吃喝，怎么不叫上我，太不够意思了！” “哟，原来是我们的炮兵英雄杰克先生！”亚历山大一把将侏儒小子扯了进来，煞有介事地说，“如果炮兵旅的兄弟知道他们的军械官喝醉酒会尿床，不知道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萨沙，你这个该死的长舌妇！”年轻的侏儒臊得满脸通红，“你答应过替我保密的！” “哈哈，别紧张，你那点糗事除了我和万卡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嗯，现在罗兰少爷也知道了，反正他也不是外人对吧？” “杰克·杜瓦林，我们又见面了。”罗兰隔着简陋的餐桌与侏儒炼金术师握了握手，“当初我在大兔子窝镇给你写了那封入伍推荐信，可没想到你真舍得离开故乡和亲人来投军，而且短短一年就成为了炮兵旅的二号长官。” “这都要感谢您，罗兰先生，没有您的指点我也不会有今天。”杰克激动的眼圈泛红。 “你在军营里待得愉快吗？” “非常愉快……除了这两个混蛋，经常给我找点小麻烦。”杰克指了指伊万和亚历山大，顺带从后者手中夺下酒瓶，给自己满上一杯，“罗兰先生，承蒙您的指点，我的火球炸弹已经研制成功了，干了这杯酒，大家一起去我那里参观一下怎么样？” 罗兰欣然应邀，伊万和亚历山大却面露难色。 “得了吧杰克，你的工坊太危险，我可不想再次踏进那个要命的鬼地方，罗兰少爷，我建议你也别去冒险。”亚历山大心有余悸地说。 杰克摇摇手指，认真地说：“这次不一样，我保证新型火球炸弹绝对安全。” “上次你也是这么对我说的，结果那颗炸弹丢出去没炸，用石头砸也没炸，非得等我走过去观察的时候才突然爆炸，差点毁了我这张帅气的脸，我可不想再陪你玩这种作死的游戏。”伊万摸了摸脸颊，似乎还在后怕。 第892章杰克的新发明Ⅰ 罗兰拍拍小侏儒的肩膀，给他一些鼓励：“萨沙和万卡不去就算了，我倒是对你的新发明很感兴趣，这就带我去开开眼界吧。” 杰克喜出望外，拉着他匆匆跑了出去。路上杰克向他讲述了自己这一年来在军营中的工作，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管理军械库的大管家，业余时间就搞点发明创造什么的。他这个军械官对冷兵器毫无兴趣，只热衷于改进火炮技术和发明新型炸弹，在这方面倒是取得了不少成果，因此赢得军团上下的敬重，还因为罗兰的关系结识了伊万和亚历山大这两个损友，经常一起鬼混吃喝玩乐。 侏儒天性乐观，有时候显得过于乐观了。这正是杰克的问题所在，哪怕一件新发明尚有瑕疵，他也会迫不及待的拿出去向人炫耀，结果就如同伊万和亚历山大担心的那样，每每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甚至闹出许多笑话。 当初在故乡大兔子窝镇，杰克因为自己那些不甚成功且颇为危险的发明饱受批评，不过来到寇拉斯军团，新环境对他宽容得多，鲁道夫不介意他接连失败哪怕一百次，只要第一百零一次获得成功就不吝于给予肯定和嘉奖。 杰克没有辜负将军阁下的宽容与期望，这一年来在改进火炮射击精度方面做出了卓有成效的贡献。他发现炮兵观察员使用的经验公式和参数表过于复杂，没有很好的数学基础就无法胜任这份工作，而在炮声隆隆危机四伏的战场上，观察员在处理各种数据的时候还必须具备极好的心理素质，否则稍有慌乱就会导致计算错误，而炮手根据错误数据调整射击仰角只会导致错上加错，射出去的炮弹无法命中目标也就罢了，更可怕的后果是误伤战友。像这种乌龙事件，在日常炮术训练的时候时有发生，对于一支新组建的炮兵部队而言，这无疑是一笔痛苦的“学费”。 “在这个问题上我和老尤里发生了分歧……对了，您还没见过尤里·波波夫吧？他是我们的头儿，一位精通炮术的矮人老兵，为人还不错，就是有点顽固。”杰克摘下临时工坊大门上写有“军工重地、闲人免进”的告示牌，开启“秘法锁”请罗兰进去，一边乐呵呵的说，“尤里认为观测员只能通过不断加强重复性训练来提高计算能力，而我却觉得传统计算方式并不合理，很多公式可以简化，有些数据可有可无，于是我就重新编写了一张更简便的数据表，观测员只要根据阵地的高度、角度、风力、气温等现场数据对照表格就能迅速确定炮瞄结果，尤里认为我的简化方法会带来大到无法忍受的误差，于是我们就用两门大炮验证了一下。” “结果证明你是对的。”罗兰看着堆满房间的瓶瓶罐罐和写满数据的纸片，书桌上还有一块没吃完的干面包，成群老鼠正围着面包贪婪地享用夜宵。 “如您所说，按照我的简化方法计算出的炮击精读并不比传统方法逊色，而且效率大大提升，尤里那个老顽固也不得不服气。”杰克挥舞扫把赶走围在桌上的那群老鼠，“该死！看来我得养只猫，帮我对付这些讨厌的老鼠！” “你是法师进阶的炼金术师，你应该有魔宠的啊？”魔宠不就是用来看家护院除虫灭鼠的么…… “曾经养过一只獾，可惜在实验事故中死掉了，后来还养过乌鸦，也在实验事故中挂掉了，这对我的打击很大，就不想再养什么魔宠了。”杰克忧郁的说。 “魔宠”是法师和术士以魔力召唤到身边的小动物，可以陪伴主人一同成长。“魔宠”和“动物伙伴”有相似之处也有差别。德鲁伊和巡林客可以直接驯养狼、熊、猎鹰和豹子之类飞禽猛兽作为动物伙伴，有能力在战斗中保护主人；法师和术士的魔宠在智力方面的成长性比动物伙伴更高，但是普遍比较脆弱，在成长起来之前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战斗力，与普通的动物相比也只是比较聪明而已，因此很容易受伤甚至死亡。召唤魔宠本身就要支付一笔价格昂贵的施法材料，魔宠死亡还会对精神相连的主人造成伤害，所以有些经常从事危险工作的施法者宁可不要魔宠。 罗兰能够理解杰克的苦衷，又给他出了个主意：“你去射手营找巡林客帮忙，她们很擅长对付老鼠之类讨厌的小动物。” 杰克缩缩脖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算了吧，我可不敢跟那些泼辣妞儿打交道……对我来说她们的个头太高了，我不喜欢仰着头跟女孩聊天，嗯，那种感觉非常糟糕！” 罗兰听得忍俊不禁：“回头我找米拉说说这事儿，请她抽空帮你训练一只足够机敏警觉、既擅长捕鼠还能及时逃脱实验事故的好猫。” “那就先谢谢了，希望那猫真有您说的那么好。”杰克将老鼠吃剩的面包丢进垃圾桶，打开橱柜向罗兰展示他这一年来的研究成果。相比改进炮术测算手册，这位侏儒炼金术师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自己的专业上——研制新型炮弹和炸弹。杰克的想法很多，但是大多数想法都还没有转化为成果，橱柜里摆了一堆半成品，每一样都充满奇思妙想同时又很危险，真正完成的作品只有两样，一个是刚刚在实战中获得验证的“照明弹”，还有一样就是他花费心血最多的“火球炸弹”。 将魔法“灌入”炮弹通常有两种方式，其中一种是先将炮弹整体炼成一件储法奇物，然后再加持法术。比如星界海战中大量使用的“灌法解离弹”就是按照这种方式创造出来的。这种方法具有普遍性，几乎可以将任何法术附加在炮弹上，同时也有难以克服的弊端——造价过于高昂，只有高阶施法者才能制造。 制造这种灌法炮弹就相当于制造一次性的“法杖”，而法杖这样的高等魔法物品至少要12级施法者才能制造，再加上灌注法术本身还要费时费力，最终制造出来的炸弹成本之昂贵甚至超过与炸弹同等重量的黄金！ 第893章杰克的新发明Ⅱ 每开一炮就好比烧掉数十上百磅黄金，这样的代价显然不是军费紧张的寇拉斯军团能够承受的，所以杰克只能采用第二种思路——炮弹本身并非魔法物品，仅仅将法术融入内装药，相当于制造一瓶装在普通弹壳里的药水，这成本就比前一种方式低廉太多了。 杰克制造灌法弹的思路很简单，但是实际操作起来却有无数难关需要攻克，寻常的法师和术士根本不可能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炼金术师的职业能力再加上一点天才的火花最终使他获得成功。 “这还要感谢罗兰先生当初在大兔子窝镇给我的建议，解决了火球炸弹不稳定、容易自爆的弊端，现在我制造的火球炸弹非常安全！”杰克从橱柜里捧出一颗造型与尺寸都酷似鸭梨的东西，自信满满的展示给罗兰看。 罗兰从小发明家手中接过炸弹，不放心的问：“真的安全吗？万卡和萨沙似乎对你的发明有不同看法。” 杰克拍着胸脯保证：“上次给他们演示的是测试版，这次是装有保险引信的正式版，您尽管放心，只要不拔掉引信，就算用锤子砸都不会爆炸。” 罗兰掂量了一下，炸弹外壳由铸铁制造，表面布满颗粒状凸起，不知道是为了增加爆炸后弹片的杀伤力还是增加摩擦力避免脱手，总得来说很像地球上的手榴弹。 “这东西怎么起爆？” “很简单，炸弹尾部有一个凸起，用力按一下就会打开保险插销，使弹壳内沾满暴雷石粉末的棉球与附魔火药直接接触，丢出去受到撞击就会爆炸，威力与5级法师释放的火球术相当！”杰克眉飞色舞的介绍道。 罗兰拿着“火球炸弹”看看四周，想找一个可以进行引爆实验的场所。 “跟我来，下面有试验场。”杰克推开桌子，掀起地板，下面敞开一条散发出泥土气息的地道，“每当野外宿营，我总会在工坊中挖一个地下室，最开始是我自己动手，后来尤里找来一群工兵带上专业挖掘工具帮我干活，半个钟头就搞定了。” 罗兰跟着杰克钻进地下室。两人都有“黑暗视觉”，不需要借助烛火就能在昏暗的地下试验场中自如活动。寇拉斯军团的工兵全部招募自冰风谷矮人一族，成员多为经验丰富的矿工，矮人挖掘地下工事的本领敢说天下第一，更何况还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矿工。 地下实验场的空间比罗兰想象中更宽敞，每隔一段距离竖起一根由原木削制的承重柱，避免因爆炸引发塌方，试验场中央筑起一道四尺高、二十尺长的弧形胸墙，混合碎石的黏土墙体夯得非常结实，外侧还安装了一层钢板，处处体现出工兵的专业素养。 杰克带着罗兰走到胸前背后，递给他一副软木耳塞，抬头问他：“你来还是我来？” “我来吧。”罗兰戴上耳塞，按照杰克的指点用力按下保险栓，然后奋力将炸弹丢向对面。 炸弹飞出五十尺撞上对面墙体，瞬间爆出雪亮的光芒，罗兰连忙效仿杰克缩头躲在胸墙背后，感觉到爆炸引发的冲击波横空袭来，震得胸墙瑟瑟发抖，虽有软木塞隔绝音波，仍然感到耳膜微微刺痛。爆炸燃起的火光由白炽蜕变成橘红，充溢胸墙外侧的地下空间，还有叮叮当当的声音络绎不绝，是弹片在不停击打胸墙外侧的装甲护板。 罗兰担心杰克被弹片割伤，伸展长臂将小侏儒搂在怀中。过了许久掩体对面的爆鸣方渐渐平息，罗兰和杰克相继趴着胸墙探头窥望，对面墙上炸出一个半径足有20尺的大坑，着弹点深有两尺，爆炸威力向外围扩散的同时也在迅速衰减，到了边缘地带就只有浅浅一层凹痕。 杰克使了个0环戏法“造水术”制造一场室内降雨，浇灭仍在燃烧的弹片，涤净室内硝烟。罗兰走过去查看爆炸现场，确认杰克还是保守了，“火球炸弹”的威力比真正的“火球术”更大，因为炸弹的破坏力不只来自猛烈爆发的火焰和冲击波，更可怕的是那些破碎的弹片！ 罗兰拾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弹片仔细观察，铸铁表面呈现出明显的熔灼痕迹，可见爆炸刹那弹片携带着极高的温度。小小一块弹片很不起眼，然而倘若敌人置身于爆炸地带，这些烧得通红并且高速溅射的小铁片就成了致命的杀手，就算身着全套盔甲也未必挡得住。 “杰克，恭喜你，干得漂亮！”罗兰拍拍小发明家的肩膀，“火球炸弹非常成功，我预感这种新型武器将在战场上发挥巨大作用！” 杰克咧嘴笑：“罗兰先生，我很高兴您没有看错人，我的工作证明您推荐我加入寇拉斯军团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很庆幸写了那封推荐信，那是我所做出的最明智的决定。”罗兰由衷赞叹。杰克发明的“火球炸弹”与地球上的“手榴弹”原理截然不同，却有着相似的威力和战术价值，这东西既轻便又隐蔽，方便运输携带，最大的好处是不用借助大炮发射即可形成火力压制，堪称这个时代最高效且最具杀伤力的单兵武器！ 杰克从小到大早已习惯别人的讥笑和嘲讽，罗兰的盛赞却使他感到有点难为情，摸着后脑勺说：“技术方面的问题都搞定了，现在的难题是如何尽快大量生产这种新武器，为我们的战士提供充足的火球炸弹。” “以你的技术，每天最多制造多少火球炸弹。”罗兰问。 “不计成本的话，每天大概可以制造六七个吧。”杰克不太自信地说，这其中还包括很可能会出现的残次品。 “这件事不能全靠你一个人来做，可以找梅林老师商量一下，请他帮你找几个学徒，当然，前提是你愿意传授制造火球炸弹的技术。” “我当然愿意推广这门手艺，而且我早就跟梅林法师谈过这件事，他答应拨给我二十名法师学徒作为助手，但是这还远远不够，要生产出足够军队使用的火球炸弹，我们必须招募更多具备奥术天分的年轻人。”杰克为难地皱起眉。 第894章杰克的新发明Ⅲ “要想生产出足够军队使用的火球炸弹，我们必须招募更多具备奥术天分的年轻人。”杰克严肃地说。 罗兰苦笑一声：“你的想法很好，可这并不容易实现，只有当我们掌握了远东地区的政权才能公开招募人才，而以如今的情况来说，如果你是一位天赋出众、前途远大的青年，你会选择参加刚刚由民兵转正的寇拉斯兵团？” “为什么不呢？当初我就是这样参军的啊！”杰克满脸茫然。 罗兰拍拍额头，“好吧，我得承认你是一个特例，不能代表大多数人。” “为什么不能？其它具有奥术天赋的年轻人与我有什么区别，就因为我来自侏儒家族？”杰克不解的追问。 “这与种族无关，关键在于信仰——你不是神圣亚珊帝国治下的异端的后代，不是那种背负着‘原罪’出生在远东大地上的孩子，所以你不会理解大多数远东人的心态。”罗兰叹了口气，继续向他解释，“帝国政府与培罗教会一贯歧视奥术施法者，具有奥术天赋的人稍有不慎就会遭到教会迫害，重则处以火刑，轻则流放到这蛮荒之地，梅林老师就是这样被迫流落到远东的，他收养的那些具有奥术天赋的学徒也都有类似的身世，而我们的军团却是秉承远东大主教的意志建立起来的，是受帝国远东军区管辖、为教会效忠的军人，打击异端与邪教徒正是我们的使命——至少名义上如此。” 杰克点点头表示理解，“报纸上说寇拉斯军是菲利普大主教‘惩戒异端的权杖’，‘讨伐异教徒的利剑’，我们出征基特兰德，也是打着征讨邪教军阀集团“龙之眼”的旗号。” “所以说尽管我和我的父亲就是这个国家最大的异端，但是为了争取帝国政府和教会的支持，现在还不敢丢掉‘培罗之剑’的旗号，那些为自己的奥术天赋感到惶恐、生怕遭到教会抓捕的人怎么敢来投靠我们——那不是自投罗网吗？”罗兰摊手苦笑。 “事实上人们没有必要为此担心，我来自侏儒小镇，加尔·闪金是我的守护神，老尤里来自冰风谷，是摩拉丁的虔诚信徒，我们从未因不同的信仰而发生冲突，也没听说过有谁因信仰受到歧视，”杰克深有感触的说，“尽管寇拉斯军团的成员大多是命运女士的秘密信徒，但是大家对信仰都很宽容，我很喜欢这种大家庭似的氛围。” 罗兰摇头轻笑，“你也知道我们是‘秘密信徒’，又怎么好大张旗鼓的反对培罗教会对待信仰问题的专横立场，那些居住在偏远地区、不了解我们的人又怎么会了解真相。” 杰克无奈的抓抓后脑勺：“这的确是个麻烦，难怪梅林法师总说招募学徒很不容易。” “所以说你想采用增加人手的方式来扩大火球炸弹的产量眼下是行不通的，我们得换个更可行的思路。”罗兰抱着胳膊陷入沉思。 杰克在地下室里来回踱步，摸着下巴自言自语：“制造一枚‘火球炸弹’总共可以划分为三十一个步骤，但是只有极少数步骤需要运用奥术能力，大多数装配工序一个普通的熟练技工就可以搞定，至于铸造弹壳之类的次要工序……完全可以交给军团后勤部门下属的兵工厂代工。” 杰克的想法正与罗兰不谋而合，接着他提出的思路继续深入分析：“首先要将生产工序分割开来，然后为各个工序与零部件制定统一的合格标准，零部件交给兵工厂批量加工，你本人和学徒团队只负责需要施法的工序，再由工厂统一装配，最后按照标准验收成品质量，这样不仅可以大大提升生产效率，还能尽可能避免出现残次品。” 杰克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听您这么一说，这件事好像也没有多难。” “提建议简单，真正做起来肯定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罗兰知道这小子的性格，赶紧打个“预防针”，免得他飘飘然。 “您放心，我会谨慎的对待这项工作，还有什么建议吗？”杰克显得很虚心。 罗兰想了想，说道：“‘火球炸弹’这个名字太冗长拗口，更名为‘手雷’更贴切，将来成立专门生产手雷的工厂必须经过你的授权，并且给予你相应的专利授权费用或者股份。” 杰克满不在乎的笑笑：“‘手雷’听起来满顺口的，我没意见，至于什么发明专利……哈哈，没必要搞得太复杂，我很乐意将这项成果无偿贡献给军团。” 罗兰正色道：“你的慷慨令我钦佩，但是这并非值得推崇的行为，我们必须建立起一个尊重知识的价值标准，每个人都有权因其开创性的工作获得合理的报酬。” 发觉杰克还是乐呵呵的不甚在意，罗兰知道干巴巴的说教没有用，就把“子贡赎人”和“子路受牛”编译成更符合远东当地风土人情的故事讲给他听。虽然穿越到了一个与地球不尽相同的世界，但是他坚信古老的寓言在这里同样具有现实意义，同样闪烁着永不磨灭的智慧光辉。 杰克听他讲完传奇大贤者Confucius告诫两位门徒的话果然深受启发，表示愿意接受自己应得的那份权益，不过简单的计算了一下手雷的产量，他又愁眉不展了。 “就算人手只配备一颗手雷也需要两万枚，以目前的生产效率而论，我和助手们只生产关键零件，不眠不休也得干上一个月，更何况我们没有足够的法术位。” “用卷轴代替法术行不行？”罗兰问。 “可以是可以，但是卷轴的成本太高，我们根本烧不起。”对一个手头的拮据发明家来说才华和灵感都不是最重要的，没钱什么天才创意都是浮云，杰克对此有切身体会，所以他比罗兰更在意成本问题，成本过高就意味着不实用，就更谈不上量产列装了。 罗兰也知道老爸拉起这支两万多人的军团很不容易，为了筹措军费殚精竭虑，既然自己现在已经重回行伍，于情于理都应该发挥一下个人特长，帮杰克筹措一下手雷的生产经费。 第895章杰克的新发明Ⅳ 生产手雷所需的金钱倒不难筹措，杰克欠缺的“经费”主要是指“法术位”。从交易和流通的层面来讲“法术位”也可以充当货币，各家奥法银行模仿“魔网”建立起的局域网络就是为了方便客户借贷法术位而设。在这个神奇的网络里不同等级的法术位按照特定的算法还原为“奥币”，奥币根本不存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币材，只是一个虚拟的价值单位，一种分割魔力能级的符号，但是对奥法银行的客户而言奥币却是比金币更坚挺的硬通货。 罗兰非常看好“奥币”的前景，虽然这种虚拟货币目前还只在施法者的小圈子里流通，普通人很少知道它的价值，但是罗兰坚信，奥币及其流通网络总有一天会与普通人的生活发生亲密接触，并将彻底改变这个世界。 收回思绪，罗兰问杰克：“法术位的问题容易解决，可以向奥法银行贷款。” “借贷法术位？”杰克眨巴眨巴眼睛，满脸的无助，“远东的奥法银行，我只听说过暮光基金和灯塔银行的大名可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恐怕不好打交道。” 罗兰微微一笑：“我倒是跟这两家银行有过一些接触，其实也没有多么高高在上，都挺和气的……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交给我来解决，我会尽快找灯塔山谈谈，妮基塔也帮得上忙。” “有您这句话这我就放心了。杰克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有了奥法银行资助，我们就能借到充足的法术位，其他环节不出问题的话，每个月可以保证五千枚手雷的产量。” “不需要这么拼命，你们奥术施法者是军团最宝贵的财富，不能因为工作影响休息和健康，以今年为期，手雷月产量能达到三千枚就可以了。” 罗兰不想给杰克太大压力，然而他却忘了杰克不只是发明家还是军械官，低估了对方的责任感。 “三千枚手雷？这点儿可怜的产量远远不够全军列装！”杰克对罗兰的保守态度很不以为然，要搞就搞大手笔，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 “那就暂缓全军列装，我会向父亲建议成立一支新兵种，就叫‘掷弹兵’好了，先搞一个营作为试点，每人每个月至少有10发手雷可用，再做一批手雷模型作为日常训练之用。我们很快就会与龙之眼全面开战，通过实战检验掷弹兵的作用，如果成效良好，将来再扩大兵种规模。”罗兰还是坚持稳妥一点。 杰克只能无奈地表示接受。 既然有了手榴弹……回想穿越前看过的抗日神剧，罗兰很自然的联想到另一样大杀器。 “杰克，手雷终归要受限于投掷距离，可不可以改用魔晶炮发射从而延长射程？” 年轻的炼金术师微微皱眉，勉为其难的回答：“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认为这不是正确的思路，手雷的优势在于体积小、分量轻、不需要借助发射装置就能引爆，如果用魔晶炮来发射……与那些装填大量炼金火药的重磅榴弹相比就没有优势了，而且造价要比常规炮弹高得多，我们的炮兵足够强大，可以在1000码～10000码范围内稳定输出火力，手雷的价值则主要体现在100码之内。” 罗兰认真听他说完，然后提出自己的看法：“大炮不是万能的，我们最轻便的火炮也有将近一千磅重，机动性是个大问题，不适合小规模战斗，而且在复杂的战场环境下很难找到适宜的阵地安置火炮，比如城市巷战，需要一种射程较近、更为轻便的武器，填补100码～1000码区间的火力空白。” 杰克很容易就接受了他的观点，挠着头说：“炮芯倒是可以做的更小，不过这样一来炮弹的初速就会变得很低，发射出去的实心弹头没什么杀伤力，只能装填可以自行触爆的炸弹……哦，明白了，这不就是我的手雷么！” 罗兰笑着点头：“就是这种思路。我们需要一种新的机械装置代替人工抛掷手雷，口径可以更大一点，炮身搭配支架，炸弹也要装上尾翼提高稳定性，我希望这种微型魔晶榴弹炮可以通过调节射角和炮芯输出功率将射程控制在100码～1000码，全重不超过30磅，可以单兵携带，作为步兵班组武器。” 杰克面露难色：“这种小型臼炮的原理并不难，带尾翼的炮弹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您也知道，我的专业是炼金术，简单的机械加工也还凑合，但是研发新型魔晶炮和特殊形状的炮弹，这就有点困难了……要是能请到一位机关术士帮忙就好了。” “机关术士啊……”罗兰笑了，“正巧我认识两位机关大师，回头给他们写封信，想来不会拒绝帮忙，说不定还能从白鸥港请来几位机关术士给你当助手。” 白鸥港的机关术士行业一直采取师徒授业的传承模式，一位老师带一大群学徒。苏霍伊和莫洛佐夫都有自己的团队，门下弟子数以百计，抽调一部分人手支援寇拉斯军团问题不大。 杰克无语良久，以一种看怪物的神态盯着罗兰：“您怎么什么人都认识啊？我真怀疑，这世上还有没有您办不成的事。” 罗兰哑然失笑：“你以为我千里迢迢跑到北海湾去干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开阔眼界、广结人脉、筹措经费、争取各方大佬的支持……只有做好这些不起眼的外交和后勤工作，我们的军团才能获得生存和发展的空间，像你这样的天才才能安心宅在自己的工作室里搞发明，不用分心去筹措经费招募助手，把精力和聪明才智用在刀刃上。” 杰克被他这番话感动地眼圈泛红：“罗兰先生，谢谢您为我们所做的一切，万卡和萨沙经常说不理解您为什么要离开军团，离开您的父亲和忠诚的军队，我也曾经对此感到困惑，认为您选择北上旅行而非留在军队中为自己赚取功勋是聪明人干了件傻事，现在我明白了，您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军团成长壮大……领兵打仗有鲁道夫将军和各位将领，军团中也不缺少冲锋陷阵的勇士，但是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需要有人去做，除了您，军团中找不出第二个人可以胜任，可惜这些幕后工作换不来功勋点，也很少有人能够看到您的默默奉献。” 罗兰轻笑一声，感慨道：“我自己决定要走这条独木桥，就不指望在人前出风头，只要军团壮大起来，实现我们共同的事业，付出再多也值得……不说这些了，回头我请白鸥港的机关大师先做一件样品出来。” “那好，您先给这种新式武器取个名字吧。” 罗兰想了想，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这种用来发射火球炸弹的武器就叫……‘掷弹筒’好了，为掷弹筒而改装的火球炸弹也不能再叫手雷了，干脆就叫‘杰克弹’。” “怎么能用我的名字！”杰克很吃惊。 “用发明者的名字命名很合理啊，再说总不能叫‘罗兰弹’吧？那也太难听了！”罗兰拍拍小家伙的脑袋，“就这么定了！” 第896章故地重游Ⅰ 三天后，寇拉斯兵团终于完成长达两个月的行军，顺利抵达目的地基特兰德城。 鲁道夫早已确信自己所统率的这支为解放北地被压迫民族而来的正义之师将会受到当地人的认同，但是现实中寇拉斯军团获得的隆重欢迎还是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想。 从两天前军队第一次路过基特兰德人聚居的矿山小镇开始，路上就挤满夹道欢迎的人群。人们冒着清晨的寒风涌出家门，竭尽可能搜罗美酒和食物款待来自南方的朋友。当骑兵排成整齐的纵队经过铺着煤渣的小镇街道，美丽高挑的基特兰德女孩们欢笑着跑上前来向马背上的骑士献上一束束鲜花。来自南方的青年官兵大多出身于传统保守的农家，哪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被姑娘们的热情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骑兵中尉亚历山大被一位火辣姑娘追出半条街，最后盛情难却，不得不侧身弯腰从女孩手中接过花束。 “谢谢，小姐，谢谢您的花儿……” “不客气，您好帅啊！”姑娘突然垫起脚尖揽住亚历山大的脖子，闪电般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羞笑着说：“祝您旗开得胜！”话音未落就扭头飞一般的跑掉了。 “哎……”亚历山大触电似的弯着腰、捧着花僵在那里，目送女孩远去的身影，飞扬的裙摆，脸颊不由涨得通红。 这时，身后传来重重一声咳嗽，“中尉先生，请注意你的军人形象！当街跟姑娘调情，成何体统啊成何体统！” “靠……”亚历山大回头怒视装腔作势的伊万中尉，这货嘴上说得义正辞严，怀里却捧着两束花，简直无耻！ “基特兰德姑娘果然像传说中那样活泼开朗热情似火，啧啧，你瞧瞧，这满街白白嫩嫩的大长腿哟……萨沙，我感觉到春天就要来了。” “你个白痴，现在已经是夏天！” “我指的是感情生活中的春天，懂吗？我们应该在这里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关于爱情的甜蜜回忆。” “万卡，你最好别胡闹，触犯军纪的后果你自己清楚。”亚历山大严肃告诫性格轻佻自命风流的老友。 “然而军纪只是禁止寻花问柳，并没有阻止真诚的爱情。”伊万洋洋自得地辩解道。 “军纪的确没有禁止恋爱，但是你必须为此承担一切责任与后果。”柳德米拉催马自两人身旁经过，淡淡地警告伊万：“基特兰德姑娘的确热情开朗敢爱敢恨，很多像你这样来自南方的花花公子只看到她们敢爱的一面，却忽略了敢恨的那一面，结果往往会酿成悲剧，知道基特兰德女人怎么对待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吗？” 伊万伸长脖子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问：“会怎样？” 柳德米拉冷笑一声，抬手做出剪刀的手势。 “女神在上！这也太狠了吧？！”伊万吓得夹紧双腿，感到胯下一阵抽搐。 “谁让那些混蛋不负责任的乱搞呢，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亚历山大幸灾乐祸地嘿嘿两声，对伊万说：“奉劝你还是老实点为好。” “难怪罗兰少爷北上时米拉大姐也要跟着，看来是担心后院起火，不得不贴身防守啊。”伊万悻悻地嘀咕。 柳德米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胡扯什么呢！罗兰的朋友那么多，我管得过来吗？才懒得操心呢！” “大姐，你就不怕他欠下风流债被人逼婚？”亚历山大也很八卦。 “现在欠下的风流债就不少了呀！”柳德米拉既无奈又有些同情某人，“你们还不了解那位大少爷？就算不去招惹谁，也像是黑夜中熊熊燃烧的火把，免不了会有成群结队的飞蛾不计后果的主动朝他扑过来……对于他那些女性朋友，有时候我很难分辨是正常的交往抑或暧昧，郁闷归郁闷，可这就是他别无选择的工作与生活方式，除了体谅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大姐，罗兰少爷了解你所承受的这些压力和委屈吗？”亚历山大同情地问。 柳德米拉轻轻一笑，“他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好在他有什么事都会坦诚的告诉我，无论好事还是坏事，至少能让我心里踏实一点……好了，不跟你们扯这些无聊的事，花花公子做不得，但是你们可以学习一下罗兰的风度，看他是怎么应付那些过于热情的基特兰德姑娘。” 伊万和亚历山大回头望去，罗兰很低调的骑行于队列中段。近卫骑兵都是高大英俊百里挑一的美男子，然而罗兰的形象与气质在一群美男子当中还是显得鹤立鸡群引人瞩目，更何况他曾在基特兰德比武大会上夺得冠军，是当地家喻户晓的名人，一路上追着他献花的姑娘络绎不绝。 罗兰总是微笑着接下花束，不等对方有更大胆的举动就挺直腰杆在马背上向对方敬以军礼，过后将花束收入储物袋，催马快速脱离。 “今天过后，罗兰少爷可以开花店了。”目睹罗兰不出两分钟就收到十束花，伊万赞叹且仰慕。 柳德米拉无奈地耸耸肩，“现在你们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了吧？根本就是防不胜防啊！” 伊万干笑两声，时不时回头朝罗兰那边瞟一眼。 马队穿越城郊，马蹄下的煤渣路也过渡为宽敞整洁的石板大道，沿着大道向前眺望，雄伟的基特兰德要塞伫立在大道尽头。目光越过城墙，庄严的寇德神殿，雄伟的大斗技场，还有那巍峨高耸的塔楼一一映入眼帘，恢宏大气的建筑风格给远道而来的访客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 骑行途中，罗兰客串向导向南方来的伙伴们介绍基特兰德城的历史和现状，风土人情娓娓道来。为了描述基特兰德人坚毅不屈的性格，他特地说起不久前城中发生的那场耸人听闻的暴乱。 “当时比武大会刚刚结束，城里的居民加上外地游客总数超过二十万，众多信仰邪神海克斯托的恶棍趁乱混进城里，勾结莫克什的信徒发动叛乱，这些邪教徒在城里烧杀劫掠无恶不错，短短几天就对整个城市造成严重破坏，就连当时城中的地标建筑‘英烈塔’都被海克斯托信徒的首领传奇炼狱泰坦格兰德摧毁，然而你们如今再看——”罗兰手指城中那座崭新的高塔，“那场浩劫结束迄今才短短两个月，基特兰德人就从灾难中振作起来，重建的城市比从前更整洁漂亮，就连‘英烈塔’也修缮一新，由此可见基特兰德人的民族性格是何等坚韧不屈。” 第897章故地重游Ⅱ 年轻的近卫骑兵军官们听得入神，赞叹不已。柳德米拉笑而不语。罗兰对基特兰德人的溢美之词不算过分，但是他却没有向众人透露自己在两个月前对抗格兰德的战斗中所发挥的重要作用，同样只字不提全靠他从白鸥港融到一大笔重建贷款，饱受战火创伤的基特兰德城才能在金钱的驱动下迅速焕发生机，重现繁华景象。 行进途中，罗兰的讲述时常被迫中断。因为大道两侧跟城外一样挤满了热情欢迎的人群，时不时有勇敢的姑娘从人群里杀出来，甩开修长美腿追上踏着碎步小跑的骏马，高举双手为他奉上花束。 罗兰还是微笑着收下花束，举手敬礼致谢，超越凡尘的魅力自然融入阳光灿烂的笑容与恰到好处的风度，对在场所有观众不分性别与年龄都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力，特别是对那些成功为他献上花束的姑娘，罗兰的微微一笑注定会在她们的记忆深处留下永恒的印记。 “万卡，你猜罗兰少爷总共能收到多少束花。” “我记不清了，你呢？” “你知道我记性很好的，过目不忘，今天到现在为止他总共收到九十三束花。” “哈！有这么夸张？我才收到三束而已，只是罗兰少爷的零头……”自命英俊倜傥的伊万深受打击，问亚历山大：“你收到多少？” “跟你一样。”亚历山大倒是挺知足。 这时柳德米拉由马背上回过头来，鄙视地看着他们：“你俩真没用，比不过罗兰就算了，收到的花束加起来还不如我多！” 这下伊万中尉简直绝望了，“我的个神，这是怎么回事啊？！大姐收到的花束比我们还多？难道在那些姑娘眼中你比我这样的青年才俊更有魅力？” “那是当然！”柳德米拉得意的笑。 “唉，连女人都比不过，我的人生一片灰暗……” “刚刚你还说春天要来了，这会儿又灰暗了，万卡我可怜的兄弟，虽然你对女孩子的吸引力既比不上罗兰少爷也不如米拉大姐，好在你还有一颗女孩般敏感脆弱的心灵。”亚历山大毫不留情的挖苦他的朋友。 “混蛋！你不安慰我还说风凉话，我没你这种可恶的朋友！” “好了好了，我有办法让你开心一下，”亚历山大笑得有些狡黠，“你看，现在距离城门口还有差不多三百码，我敢打赌，罗兰少爷最终能够收到三位数的花束。” 伊万一听“打赌”立刻精神焕发，摸着下巴算计起来。 “还差七束……难度很大啊。” “呵呵，现在只差六束了，要跟我打赌吗？”亚历山大的笑容里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 “赌就赌！十个金币，赌我们下马之前罗兰少爷最多收到99束花！” “没问题，我赌他至少可以收到第一百束花。” 两个穷极无聊的青年军官拿罗兰的魅力打赌，柳德米拉也是闲的，凑过来表示愿意给他们当公证人。 伊万和亚历山大各自拿出10枚金币交给柳德米拉暂作保管，然后就鬼鬼祟祟的盯着罗兰，每当路边飞奔出一位热情的少女，亚历山大就兴奋地吹口哨，伊万则懊恼的猛拍额头。 “第九十九束花，距离城门还有二十码，嘿嘿，有个姑娘跑过来了，我赢定了！”胜利在望，亚历山大禁不住得意忘形。 伊万咬了咬牙，突然催马迎着那位手捧花束的姑娘奔去，脸上露出自认为最帅气的微笑，呲着雪白的牙齿冲那位姑娘挥手吆喝：“嗨，美丽的小姐，我能有幸得到您手中那束鲜花吗？” 少女本来是奔着罗兰去的，被伊万半路截住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大大的笑容。为罗兰献花的姑娘不差她一个，然而博得英俊的骑兵军官主动搭讪的姑娘却只有她一个，这让她感到非常自豪，于是很开心的将手中的花束递给伊万。 伊万收下花束的同时也松了口气，擦了把汗回头对亚历山大笑道：“我赢了。” “你这是作弊！”亚历山大没好气地说。 “你又没说不准这样做，我这是合理运用赌博规则。”伊万振振有词。 亚历山大无话可说，正要认输，柳德米拉突然笑了起来。 “万卡，你高兴的太早了。” 伊万微微一怔，马上警觉起来：“大姐，你可不能偏袒萨沙，虽然你也算是一位基特兰德女孩，但是你献花给罗兰少爷是不能算数的！” 柳德米拉鄙视的白了他一眼，“瞧瞧你这点儿鬼心思，聪明劲儿怎么就不能用在正经地方？我没那个意思，不过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姑娘给罗兰献花。” “这怎么可能……”伊万环顾四周。没错，马队已经抵达城门前，身着制服的巡警在门外广场执勤，禁止闲杂人等靠近远道而来的客人，而贝奥武甫领主和娜塔莎夫人也带着他们小天使般漂亮可爱的女儿在卫队的簇拥下走出城门，即将与鲁道夫将军举行庄严的会盟仪式，在这样戒备森严的场合下，哪里还能允许路人闯进来献花。 就在伊万困惑不解的时候，城门口突然传来小女生脆生生的欢呼。 “罗兰哥哥！我想死你啦！” 伴随银铃般的欢笑，一位身着雪白公主裙、扎红色蝴蝶结的小女孩捧着一大把花束跑向罗兰，正是领主夫妇的宝贝女儿、基特兰德的“狮子公主”贝拉。 “我的小公主，哥哥也想你呀！”罗兰顾不得下马，连忙俯身将飞奔过来的小贝拉连人带花抱上马背，在她粉嫩可爱的小脸儿上亲了一下。 贝拉只顾缠着罗兰撒娇，却没有发觉附近两位年轻的骑兵军官表情各异。 亚历山大几乎忍不住仰天狂笑，伊万却是乐极生悲，只能叹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最后冒出个小萝莉，害得他功亏一篑。 亚历山大兴奋过后想起赌注来了，万没想到公证人女士换了一副面孔。 “什么赌注？你们在赌博吗？”柳德米拉装傻装得很专业。 “大姐，别开玩笑，我和万卡的赌资总共20个金币，都在你手里呢！”亚历山大预感不妙。 柳德米拉冷笑一声，淡淡道：“军规第二十二条是什么来着，大声背诵给我听。” 第898章给安德莉雅的信 “军中禁止赌博，违反者罚没赌资，处以警告！”伊万幸灾乐祸地瞅着亚历山大，故意提高嗓门背诵寇拉斯军团第22条军规。 亚历山大不甘心的哀求：“大姐，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行吗？” 柳德米拉铁面无私：“我可是军法官，怎么能纵容你们赌博？赌资没收，你们两个好好反省！”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还主动给我们当公证人……”亚历山大越想越觉得从一开始就掉进柳德米拉挖好的坑里了。 柳德米拉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腹黑神态颇似其男友风范：“这就叫‘钓鱼执法’，你们啊，还是太天真，往后还是要多学习，长点教训。” 帝国远东军团总司令鲁道夫·寇拉斯将军与基特兰德领主夫妇在城门前会面的场面注定会载入史册，这一即将改变北地乃至整个远东地区势力格局的重大事件为目睹者带来可供向子孙后代炫耀的谈资，而当鲁道夫翻身下马与上前迎接的贝奥武甫握手拥抱，娜塔莎夫人专门从白鸥港请来为这次盛会服务的名画师立刻将两位传奇人物的英姿描绘下来。这幅速写将作为一副大型油画的草图，为这历史性的会见提供佐证。 人气太高有时候也是一种苦恼。基特兰德人大多对鲁道夫将军缺乏了解，谈论这位大人物时往往以“这就是罗兰先生的父亲”开头，这让罗兰感到很不自在。今天这个舞台应该是属于父亲的，他的存在无形中抢了父亲的风头，这可不是他想要的。于是当贝奥武甫夫妇邀请鲁道夫及其麾下重要将领赴宴的时候，罗兰就找了个借口提前告辞了，一同被他拉走的还有柳德米拉。 两人都用法术稍微伪装了一下，牵手在基特兰德街头游逛。罗兰特地参观了一下商业街，白鸥港输入的资本使这条在动乱中受创最严重的地段以奇迹般的速度恢复了生命力，繁华热闹尤胜当初。 走过商业街，罗兰又拉着柳德米拉参观重建的英烈塔。塔下的花店依然健在，这让柳德米拉很是惊喜，本打算进去买束花，罗兰却很小家子气的劝阻女友：“没必要花这冤枉钱。” 英烈塔完全复制了当初的建筑风格，两人轻车熟路的进入地下墓地，回想当初在这里经历的冒险都有种恍若隔世的感慨。 到了伊戈尔的墓前，罗兰打开储物袋就往外不停的掏花束，转眼间墓碑就被鲜花的海洋淹没……街上收的礼物可不就派上了用场。 柳德米拉欢迎伊戈尔的英灵，陪久别重逢的父亲聊了很久。伊戈尔得知南方军团进驻基特兰德城，就请罗兰代他向鲁道夫转达问候，如有需要，他和所有沉睡在墓地中的英灵都将自愿听后鲁道夫的调遣，参加对“龙之眼”的总攻。 离开英灵园时天色已近黄昏，罗兰陪柳德米拉在塔顶餐厅享用了温馨浪漫的晚餐，过后送柳德米拉返回军营，自己还不得闲，在维格拉夫的陪同下去了一趟城北工业区，在弥漫着烟草气息的厂房里受到沙巴林、妮妮·拉米亚和克里琴科三兄弟等工会老友的热烈欢迎。 寒暄过后罗兰拉着沙巴林去天台单独聊了一会儿，重提成立劳务输出机构的想法。沙巴林对此表示全力支持，待到对龙之眼的战争结束，他和工会干部就着手准备这项工作，当然，具体落实还需要一个前提——寇拉斯父子切实掌握南方政权，以便为外出务工的基特兰德人提供生存保障。 离开卷烟厂回到驻地时夜色已深，罗兰还不能安歇，又给安德莉雅写了一封密信。除了礼节性的问候，罗兰写这封信的主要目的是通知安德莉雅自己已经返回基特兰德，想找个合适的时间约她见上一面。 在寄出这封信之前，罗兰已经得到贝奥武甫与鲁道夫的授权，负责与“龙之眼”和谈。他希望安德莉雅能说服“龙之眼”接受和谈条件，兵不血刃的解决北地长期以来的争端，这对双方都是最好的结果。 罗兰以“高等通信石”寄出信，才过了不到十分钟就收到安德莉雅的回复。 “你父亲的军团已经进驻基特兰德，不久前还在白龙谷地重创了雅科夫，在这种优势占尽的情形下，你们还会有多少诚意和谈？” 回信很短，言外之意却不简单。罗兰通过安德莉雅的回信看出她心情很矛盾。 首先，雅科夫在白龙谷地的惨败对“龙之眼”上下造成了极大的震撼，龙血贵族的傲慢在那天夜里被寇拉斯军的大炮无情击碎，就连高傲的“红龙将军”安德莉雅都流露出沮丧的情绪，由此可见“龙之眼”的高层已经认识到当前局势的严峻性，没有信心主动挑起一场对基特兰德-寇拉斯联军的战争，如果战争无可避免，“龙之眼”更可能采取依托要塞群组织防御以求减轻伤亡的保守策略。 其次，罗兰还在安德莉雅的回信中看出她的内心很矛盾，她这一生都在承受双重身份所带来的精神折磨。 她是基特兰德人也是龙血后裔，她对故乡仍有无法割舍的感情，尤其是她唯一的亲人还在基特兰德，当然不愿与同胞反目成仇；但是她也为自己的龙脉血统而骄傲，虔诚的崇拜“恶龙之母”提亚玛特，身为龙脉一族的领袖，她有责任为龙脉一族寻求利益，哪怕与那四位半龙将军矛盾重重也无法迈出背叛“龙之眼”、重回基特兰德的那一步。对她来说和平解决基特兰德与“龙之眼”的冲突是最好的结果，然而她先得争取到其它四位半龙将军的授权、获得代表“龙之眼”与罗兰谈判的资格。 罗兰很清楚“龙之眼”的高层斗争有多么激烈。半龙与龙脉两大派系素来不睦，从前在龙王马尔斯的铁腕统治下两派勉强还能保持合作，如今龙王流落众神墓场生死未卜，半龙与龙脉两大派系失去来自最高层的约束，矛盾冲突必将走向激化，出身龙脉一系的安德莉雅恐怕很难取得四位半龙将军的支持。 坦率地讲，罗兰对这次谈判不抱太大希望，更不会狂妄到以“和平使者”自命，真正放不下的牵挂……只是对面的安德莉雅。 罗兰花了很多心思推敲写给安德莉雅的回信，重读时却觉得辞难达意，索性删掉大半，最后寄出去的内容只保留了寥寥几个单词。 “时间，地点，不见不散。” 第899章大时代Ⅰ 尽管希望渺茫，罗兰却没有放弃争取和平解决基特兰德与龙之眼争端的尝试，而就在他写信邀请安德莉雅面谈的时候，来自帕尔尼亚、灯塔山与暮光谷地的视线也在密切关注着北地的风云变幻。 远东行省辽阔的大地占据帝国领土总面积四分之一（不包括海外殖民地），疆域向北延伸至露西亚群山脚下，向南直抵灯塔山，向东则与古老的半吸血鬼领地帕尔尼亚接壤。 帝国政府曾经认真考虑过征服富饶的帕尔尼亚，特别是在帕尔尼亚西部与天方大沙漠毗邻的暮光谷地发现储量丰富的魔晶矿藏之后，也曾不只一次派遣远征军试图控制当地。但是帝国当局很快意识到远征计划困难重重，来自帕尔尼亚人的抵抗只是明面上的障碍，背后还牵扯到迦南与海蓝这两大侯国的利益。 暮光谷地位于帕尔尼亚沃野与天方大沙漠之间狭长的走廊地带，而众所周知天方大沙漠是迦南王室锡安家族的龙兴之地。迦南是一个自然资源分布极不均衡的国家，境内多山地戈壁，唯一拿的出手的两样特产是锡安飞马与宝石矿，农业主要集中在首都伯利恒附近的绿洲地带，且不说与帝国相比，就算在诸公侯国当中也是以“穷山恶水出刁民”而广受挖苦。 “穷山恶水”只要看看迦南侯国的疆域图就一目了然，“刁民”则比较微妙。锡安王室崛起于大漠，是天方大漠诸多“灵能部落”中的一支。在奥术帝国末年，锡安家族还是信奉原始神魔、举行残忍血祭、甚至以猎头为乐的所谓“食人蛮族”，不被文明世界接纳，直到锡安家族的一位祖先获得培罗神启之后这种局面才发生急剧转变。 锡安一世曾在沙漠深处迷失方向，失踪多年后家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而他却在一天清晨奇迹般重返部落，手持黄道神器“圣枪”宣称自己已经皈依伟大的太阳之神培罗，并将引导家族改变野蛮的生活方式，走出沙漠为信仰而战。迦南部落就这样离开了祖辈生活的土地向着未知的西方世界游牧迁徙，锡安一世也由此开始了革命者的生涯，以培罗选民的身份投入到反抗奥术领主统治的战争当中，并且在推翻旧帝国之后崛起为新帝国最具权势的封建领主之一。 培罗的五位选民订立神圣同盟，由此产生神圣亚珊帝国与四个受其保护的公侯国：保世华大公国，斐真侯国，海蓝侯国和迦南侯国。四大公侯尊帝国为宗主，只在名义上维系君臣隶属关系，实际上经常发生利益冲突。 在暮光谷地的问题上，帝国与迦南就存在严重的利益冲突。锡安家族虽然已经迁出沙漠，但是一直试图将祖先生活的天方地区重新纳入行政统治，然而沙漠中那些剽悍的游牧部落并不情愿皈依培罗教会，更何况沙漠深处还存在着神秘的古代灵能文明遗迹，无数莫可名状的异怪和魔物。锡安家族一直无法下定决心向沙漠地区拓展势力，而暮光谷地发现魔晶矿藏这一大新闻无异于一针强心剂，给支持扩张的贵族们提供了一个掠夺财富的理由。 老谋深算的迦南侯爵阿尔伯特六世知道皇帝陛下也有意将自己的权力延伸到远东大地尽头，对暮光谷地用兵已成定局。侯爵殿下不想公开与帝国撕破脸皮，于是就暗中资助帕尔尼亚人抵抗帝国铁骑，并且与帕尔尼亚人达成协议——以魔晶矿石偿还战争贷款。 阿尔伯特的投资获得了丰厚的回报，而与帕尔尼亚隔海相望的海蓝侯国也认为有必要遏制帝国过度膨胀的野心，卡奥斯侯爵效仿锡安家族的手段，暗中派遣海军伪装成商队，横渡珊瑚海将一船船军用物资送往帕尔尼亚，换回压在舱底的魔晶矿石。 两大侯国背后拆台导致帝国军在帕尔尼亚地区的作战陷入困境，激增的军费支出令皇帝陛下忍无可忍，最终撤换力主对帕尔尼亚用兵的时任首相，而新上台的首相立刻宣布结束远东战事，改为采用流放异端与刑事犯的温和方式逐步加强对远东边疆的控制。于是一批批异端从宗教审判所的牢房迁往远东行省开荒采矿，以繁重的体力劳动为其堕落的灵魂赎罪。 迦南人最初对此乐见其成，可惜好景不长。在战争中壮大起来的帕尔尼亚人很快就表现出不安分的一面，半吸血鬼贵族们认真权衡了两位幕后资助者开出的条件，认为海蓝人是更有利可图的合作者，迦南人则过于苛刻，如果后者还想从暮光谷地获得魔晶，那就应该免除一笔即将到期的债务。 阿尔伯特对半吸血鬼贵族的背信弃义极为愤慨，决定扶植一个新的傀儡取代帕尔尼亚人。当时被迫在暮光谷地采矿的流放者普遍对帝国心怀怨恨，奈落信仰就在这样的土壤中迅速生根发芽，影响力日益扩大。迦南侯爵认为奈落信仰是“绝望之树结出的毒苹果”，但是这颗毒苹果对他有用，那就值得扶植。 “黑袍”奥特洛由此成为锡安王室的代理人，并且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合作愉快。奈落教团的崛起也如阿尔伯特所愿给帕尔尼亚人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与痛苦，这使侯爵殿下体会到报复的快感。 迦南与奈落教团的合作一直持续到阿尔伯特六世亡故。这位侯爵在临终前不知是出于对死亡的恐惧抑或受到“黑袍”的蛊惑，竟然将奥特洛请到自己的病榻跟前，问对方“如果现在改信奈落，那位主宰死亡的至尊可不可以为我延长寿命”……这件事被有心人曝光后立刻引发满城风雨，教廷上下为之震惊，以至于皇帝陛下也不得不亲笔写信质问锡安侯爵意图叛教的传闻是否属实。 为了维持锡安家族在迦南地区的统治根基，在那风雨飘摇的时刻，迦南王室不得不设法让老侯爵遵照公众的期望放弃治疗并且提前逝世。 第900章大时代Ⅱ 阿尔伯特六世死后，继任的迦南侯爵是他的第三个儿子，锡安家族第五位以“以利亚”为名的王。为证明自己的信仰纯洁无暇，以利亚五世立刻下令驱逐奥特洛及其门徒，其后不久又公开宣布将奈落崇拜者由“可疑”级别的异端提升为“极恶”级别，这就意味着迦南境内的宗教审判所必须加班加点大肆搜捕奈落信徒，只要认为对方值得怀疑，哪怕没有真凭实据也有必要处以火刑。 遍布迦南境内的火刑架帮以利亚五世成功度过这次****，获得帝国当局谅解的同时也赢得培罗教会的欢心，以至于在他去世后不久就被教廷封为“圣徒”，而迦南人为此付出的代价是与奈落教团彻底决裂，被迫放弃侯国在暮光谷地的一切权益。 “圣徒”以利亚五世并不长寿，统治迦南二十三年后撒手人寰，他的长子约书亚继承了爵位，这位精力充沛志向远大的继任者正是当代迦南侯爵约书亚八世。约书亚曾在私下里抱怨父亲当初处理奈落教团时过于激进，导致王室失去了稳定的魔晶矿源，但是他也承认这一切的根源都要归咎于他那老糊涂的祖父，父亲当时的做法也是矫枉过正迫不得已。 约书亚从父亲手中接下的国家是一个表面光鲜内里弊病重生的烂摊子。或许是出于某种补偿心理，“圣徒”以利亚终其一生都在千方百计的讨好教廷、不放弃任何机会向公众表达自己的虔诚。他将大片的土地无偿赠与教会与修道院，当贵族与教士发生矛盾的时候也总是偏袒后者，仿佛对他而言世俗的王权不过是过眼云烟，远不如身后在神国中的席位更重要。 以利亚五世的慷慨与虔诚赢得了教会的欢心，却使自己的统治陷入危机。到了执政末期，迦南境内多数贵族领主已经半公开的表示拒绝向他效忠，就连锡安王室自身也因侯爵的挥霍无度面临财政危机。 教法规定所有被纳于教会名下的田地、森林、矿场以及其它产业都将免除税赋，而为教士耕种土地、放牧牛羊以及提供其它必不可少服务的俗人都将因其履行神圣的使命受到教廷托庇，可以免于纳税和兵役。以利亚五世执政期间培罗教会在迦南境内占有的土地迅速扩张，同时也有越来越多的农民和牧民受到教会托庇免除了对王室纳税服役的义务。到了以利亚五世统治的末期，境内教士阶层已经自成一系，占据超过全国二分之一的耕地却不向国家纳一个铜子的税，成为迦南境内最大的地主，以至于迦南被外国贵族戏称为“修道院共和国”。 在这样的情况下，迦南政府面临财政破产的窘境就毫不令人意外了。更大的麻烦在于教士托庇权导致国内兵源严重短缺，而财政赤字又导致迦南王室拿不出钱来雇佣职业军人，武备空虚给了天方大漠的游牧部落可趁之机，这些剽悍嗜血的灵能民族每年秋季都会越过边关洗劫迦南内陆居民，烧杀掳掠无恶不作。 按照传统，以利亚五世下令各地贵族与骑士组织军队前来首都伯利恒集结，接受他的指挥扫荡悍匪。但是这一次境内的大小贵族们并没有服从他们应尽的义务，以置若罔闻的方式表达对侯爵阁下多年来的积怨，就连他的同胞兄弟亚多尼雅男爵都在回信中不无讥讽的写道：“在当前的局面下，您似乎更应该向教会发号施令，以此证明您多年来对教士阶层的慷慨赠与物有所值……” 就在以利亚五世与贵族领主们书信往来互相指责的时候，来自大漠的蛮族惊喜的发现曾经强大到令他们恐惧的迦南边防军只剩一个空壳子，轻而易举就被突破，顺势纵兵劫掠，居然一路近乎畅通无阻的逼近伯利恒城外。 以利亚五世得知这一噩耗震惊的一病不起。首都的防御重担全落在刚刚做父亲的约书亚勋爵肩头，他吻别惶恐不安的妻子和襁褓中的爱子歌罗法·锡安，匆匆赶到军营主持大局。 约书亚以父亲的名义给各地领主发出措辞严厉的最后通牒，明确指出如果他们拒绝履行封臣的义务，迦南王室将收回其爵位和封地，并将奏请教廷将不忠之臣开除教籍。 这一威胁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各地贵族不认为锡安家族还有余力从他们手中剥夺世俗权力，但是尽人皆知以利亚五世与教廷关系密切，是预定的“圣徒”，如果他对教廷施加影响，那么教廷很有可能用批发“绝罚令”的方式支持锡安家族。 各地领主被迫答应统率兵马进京勤王，与此同时约书亚与教会的交涉也取得了进展。约书亚在与迦南大主教会晤时尖锐的指出：一旦伯利恒沦陷，异教蛮族将毫无顾忌的劫掠这座伟大的城市，而众所周知，教会需要保护的财产甚至比王室更多；另一方面，假如锡安王室被推翻，上台的很可能是对教会不甚友善的家族，到时候教会的田产还能不能得以保全就很难讲了。 出于对异教蛮族的恐惧，大主教同意召集各地修道院长捐款，从他们那“微薄的资产当中拿出一部分用以赞助正义的事业”，这样约书亚就获得了充足的军费。他从这笔钱当中拿出50万金币用于收买城外一位蛮族首领，又巧妙的将消息泄露给另一个部落的领袖，成功挑拨敌人发生内讧。 这样做的好处显而易见：当各地骑士赶到首都城下向蛮族发起进攻，两支最强大的蛮族部落拒绝协同作战甚至见死不救，结果给了迦南联军各个击破的机会。历经两年争战，约书亚成功将异教蛮族逐回天方大漠，并且在军队中确立了自己的威信。 战争结束不久，晚节不保的以利亚五世魂归天国，继位迦南侯爵的约书亚八世又花了整整十年加强王权，镇压境内那些割据一方桀骜不驯的男爵，并通过软硬皆施的手段从教会手中拿回一部分世俗权力，从而实现了王室集权的大战略。 平定国内纷争之后，雄心勃勃的约书亚再次将目光投向暮光谷地，依照锡安家族的传统作风，他渴望寻找一位新的代理人为迦南王室在远东地区谋求利益。 经过慎重考察，约书亚终于锁定一个很有潜力的人选。这个进入锡安王室视野的男人，名叫鲁道夫·寇拉斯。 第901章大时代Ⅲ 暮光谷地，漫漫黄沙与水草丰美的帕尔尼亚滨海地区交界地带。两道隆起的山脉纵向平行延伸，既阻挡来自东方珊瑚海的风暴，也遮住来自西方大漠的狂沙，使两山夹峙的狭长谷地呈现出奇特的气候环境：沙漠热风与海洋气流沿双子山脉攀升，于高空碰撞形成对流，为谷地带来丰沛的降水，一年中至少有半年阴雨绵绵，没有明显的四季变化。 暮光谷地由南向北纵深两千余里，投入开采的魔晶矿场总共八百多个，其中半数受奈落教团控制，其它矿场则是帕尔尼亚王室的财产。事实上谷地中段还有大量已经探明的魔晶矿脉，帕尔尼亚人与奈落教团都不想将近在眼前的财富拱手让人，谷地中部也就无可避免的成为双方势力激烈碰撞的修罗场，一年到头大小冲突不断。原本丛林密布的谷地如今已成荒野，草丛中随处可见骸骨与生锈的刀剑、铠甲碎片，一边是帕尔尼亚人的军事要塞，另一边则是笼罩着死气阴霾的亡灵阵地。 奈落教团的总部就设在前线附近，这座高达百丈的黑色巨塔散发出的负能量在周围形成阴冷的雾气，使得塔身若隐若现恍若海市蜃楼。只有在难得晴朗的日子，当正午阳光直射谷地，才能透过变得稀薄的雾气看到高塔的全貌——仿佛一柄巨大的短剑插入大地。看到这奇特的造型，也就不难理解这座神秘的建筑为何被命名为“匕首塔”了。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匕首塔其实分为两部分，包括塔基在内的下半截建筑是高级教士日常起居和举行祭祀的场所，塔身中部则是一个庞大的平台，平台上停泊的正是象征奈落教团强大武力的“奈落空母”。这座不久前刚从星界返航的神器级战舰此刻就停泊在匕首塔上，巨大的舰体构成了匕首塔的上半部分。 “奈落空母”舰桥大厅中，一位身段苗条的黑裙少女正在来回踱步。每当行经会议室虚掩的房门前，她总会驻足停留片刻，透过门缝观察房间中的动静。 会议室中恒定了魔法结界，塔玛拉无法听见谈话的内容，但是通过观察与会者的表情变化，她也猜得出已经进行了一上午的谈判仍然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出席会议的三人分别代表奈落教团、帕尔尼亚和迦南侯国，都是暮光谷地的利益相关者。 代表奈落教团的是一位身着血色长袍的白发男子，身材修长皮肤白皙，娟秀的容颜宛若少女，倘若换上女装必定使人惊艳于他的美貌。 帕尔尼亚和迦南侯国的代表并未亲临匕首塔，而是以魔法将自身的形象投影在会场中。帕尔尼亚的代表是领主夫人赛奥多拉·弗拉德，这位半吸血鬼夫人身着紫色宫廷服饰，显得雍容华贵，容貌与对面那位代表奈落教团的阴柔男子惊人的相似。 处于三角形席位另一端的是身着黑色皮质斗篷的迦南侯国代表，压低的兜帽下方露出半张惊悚的面庞，头颅酷似章鱼，四条滑腻柔软的紫色触须由其口部延伸出来，深陷地眼窝里看不见瞳孔，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井。 塔玛拉心事重重的踱着步，过了许久才听见会议室中传来走动的声音，连忙转身望向房门。 “赛奥多西叔叔，会谈结束了？” “结束了。”白发红衣的秀美男子缓步走出会议室，唇角挂着一丝苦笑，“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自己不去跟赛奥多拉和伊扎克谈，非要让我出面？你应该知道我没有讨价还价的耐心，更何况当教宗不在的时候只有你才有资格代表奈落教团。” “赛奥多西叔叔，我知道你不喜欢掺和这类勾心斗角的事，但是我也没有办法，父亲大人还在命匣中积蓄力量准备复活，我的资历又太浅，与赛奥多拉夫人和伊扎克先生谈判显得不够分量，还没开口气势就落了下风；所以要请你出面，免得被那两位大人物小看。”塔玛拉笑盈盈地回答。 “仅此而已？”赛奥多西狐疑的看着她，“如果真是这样，植皮者、癌法师或者食魂妖都可以替你出面，为什么选中我去做这件苦差事。” 塔玛拉知道蒙混不过去了，吐吐舌头扮可爱，“赛奥多西叔叔，那三位虽然也是教团中的大祭司，但是各有各的问题，要么形象不佳，要么疯疯癫癫，要么脾气暴躁，只有您英俊潇洒风度翩翩，最适合在这种场合出面，更何况您与帕尔尼亚的领主夫人毕竟是亲兄妹，最了解那位夫人的性格脾气，这在谈判中算是一个有利条件。” “我就知道！”赛奥多西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你的小聪明不少，可惜用错了地方，我与赛奥多拉·弗拉德早已没有姐弟感情，有的只是仇恨，她不会给我面子，我也不会对她让步。” “这真遗憾。”塔玛拉耸肩叹气。 赛奥多西出身于帕尔尼亚王室，原本是前代领主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二十年前在与奈落教团的作战中不幸牺牲，灵魂被黑袍奥特洛以“缚魂术”囚禁在一块浸透鲜血的冥界宝石当中不得解脱。 其后不久，他的死讯传回帕尔尼亚，维婕斯牧师试图施法将他复活却一再失败，最后不得不承认他的灵魂已被损毁，无法再以神术唤回人世，于是继承权落在他的妹妹赛奥多拉头上，赛奥多拉则将王位让给丈夫卡罗尔。 老领主去世后卡罗尔继位为帕尔尼亚领主，消息传到暮光谷地，黑袍立刻决定释放囚禁在宝石中的赛奥多西的灵魂，并且以神术将之重新复活，送他返回帕尔尼亚争夺王位。赛奥多西时隔数年重返故土，却没有得到期望中的欢迎，人们似乎已经忘记了他，对他的归来显得异常冷漠，而当赛奥多西要求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王位，立刻遭到多数半吸血鬼贵族的拒绝，就连妹妹塞奥多拉也公开表示自己的丈夫卡罗尔已经证明是一位贤明的领主，赛奥多西不该再为这件事挑起争端。 赛奥多西将妹妹的态度视为背叛，然而他在帕尔尼亚找不到得力的支持者，没有人支持他夺回王位，似乎人们已经忘记他是为了保护这个国家而牺牲，一个已经被他们认定死亡的人重新回到他们面前只会带来麻烦。 赛奥多西无法接受这冷漠的现实，认为自己受到不公正的待遇，遂愤而离开帕尔尼亚，投入黑袍麾下，背弃从前的信仰转而皈依死神奈落。在黑袍的帮助下，赛奥多西重温死亡与复活的神秘体验，并且从中感受到血之魔法的魅力，进阶为“血灵师”。 第902章血灵师赛奥多西 时至今日，“血灵师”赛奥多西已经成为奈落教团内权势仅次于黑袍父女的四位大祭司之一，塔玛拉请赛奥多西代替自己参加今天的三方会谈，是想给塞奥多拉夫人施加一些心理压力，可惜那位冷酷的半吸血鬼王后面对被自己窃取王位的兄长时没有流露出丝毫负罪感，更没有因为谈判对手是赛奥多西就做出让步。塔玛拉承认自己的算盘落了空，好在谈判的结果勉强可以接受。 “赛奥多西叔叔，帕尔尼亚和迦南确定不会干涉北方的局势？” “依我看他们的承诺是可信的，”赛奥多西站在舷窗前眺望被黄昏染红的远山，思索着说，“帕尔尼亚的势力触及不到露西亚山区，他们并不关心是基特兰德人抑或‘龙之眼’在高原上称霸，反正这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利益。” “可是我听说卡罗尔·弗拉德对鲁道夫·寇拉斯的儿子非常器重，还默许女儿与鲁道夫的儿子交往，似乎有联姻的打算，现在鲁道夫军团已经进驻基特兰德地区，随时可能联合基特兰德人对‘龙之眼’开战，考虑到弗拉德家族与寇拉斯家族的特殊关系，我很怀疑帕尔尼亚人到底能够从多大程度上保持中立。”塔玛拉秀眉微蹙面露忧色。 不久前她曾在星界活动，经历了“黑梅联盟”与“红梅联盟”围绕神陨之地展开的争斗。在此期间虽然没有与罗兰正面交锋，却也听闻他的诸多事迹，特别是罗兰与卡罗尔亲王、“红袍”安德烈、金龙奥术大祭司瓦莲京娜的密切往来最令她在意。 “你说到关键所在了，虽然我们是在讨论北地高原的局势，但是当地两大相互敌对的势力——基特兰德人和龙之眼——都不是这场纷争的主角。”赛奥多西的视线投向天际尽头，眼神深不可测。 塔玛拉踱步到他身旁，微微扬头，盯着这位传奇血灵师苍白而美丽的面庞道出自己的推测：“龙王下落不明，‘龙之眼’当前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刻，但是基特兰德城也在不久前经历了一场动乱，元气尚未恢复，本来没有能力主动攻击龙之眼，但是寇拉斯兵团北上基特兰德高原改变了双方势力的均衡局面，‘龙之眼’不可能挡得住基特兰德人与鲁道夫兵团的夹击，想保全‘龙之眼’，就要帮他们挡住来自鲁道夫兵团的压力。” “说的对，但是这毫无意义。”赛奥多西冷酷的指出现实，“你刚才也说了，卡罗尔一家是坚决站在寇拉斯父子那边的，这一点在刚才的谈判中赛奥多拉曾亲口承认，但是你恐怕还不知道，鲁道夫之所以能够在短短数年间拉起一支横扫远东的精锐部队，背后离不开迦南人的财力支持。” 塔玛拉脸色微变：“罗兰的父亲是锡安家族的代理人？” 赛奥多西轻轻点头，面无表情的说：“正如我的父亲还有你的父亲，他们都曾是锡安家族在远东的代理人，这套老把戏迦南人玩得很熟练。” “然而现实是锡安家族扶植的代理人最终都与他们反目成仇，我不得不怀疑那位约书亚八世还将重蹈覆辙，寇拉斯父子都是野心勃勃的男人，岂会甘心长久受制于迦南人。”塔玛拉说。 “锡安家族或许会同意你的预言，但是从乐观的角度来看扶植代理人总比亲自下场弄脏自己的手更划算，而且锡安家族相信他们能够在代理人自立门户之前收回投资并且赚取一笔丰厚的利息。”赛奥多西平静地回答。 “伊扎克总监是什么态度？” 锡安家族与夺心魔关系密切，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历代迦南侯爵身边总会有一群神秘莫测的夺心魔担任顾问。约书亚八世对国内的贵族领主和教士阶层都无法完全信任，为了加强王权，成立了一个专门负责收集情报、监视和处理危险分子的机构“哈格纳”，通常被称为“迦南情报局”，实际上是一个秘密警察兼谍报机构，哈格纳由迦南侯爵直接领导，日常事务由总监负责，那位名叫“伊扎克”的传奇夺心魔就是当代哈格纳总监，约书亚·锡安最信任的近臣。伊扎克的态度，就代表了迦南侯爵对北地问题的态度。 “伊扎克的原则表面看来不偏不倚，提议我们三方都不插手干涉，基特兰德高原上的纷争交给当地人自行解决。” “这太可笑了，鲁道夫军团已经进驻基特兰德高原，难道这都不算外来干涉！”塔玛拉面露怒色。 赛奥多西慵懒的笑笑，平心静气地说：“伊扎克当然要偏袒基特兰德人与寇拉斯父子一方，我猜那个夺心魔还指望寇拉斯军团用掠夺自‘龙之眼’的财富回馈锡安家族的投资。” “其实我们没必要顾忌迦南人的态度，反正约书亚那个老狐狸只会虚张声势，绝不肯派一兵一卒去高原上参战。”塔玛拉阴沉着俏脸说。 赛奥多西轻轻摇头，低声说：“星界之战的失利对黑梅联盟伤害太大，不久前北海湾传来消息，克拉肯的势力被连根拔起，连她本人也遭了横祸，龙之眼的境况不必多说，残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就连我们教团也是处境堪忧，在教宗大人复活之前我们没有能力北上参战，能够达成三方互不干涉的协议已经很不容易了。” 塔玛拉叹了口气，“你说得对，稳住迦南人和帕尔尼亚人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我更担心灯塔山，安德烈夫妇拒绝了我的邀请，不知道打得什么主意。” “塞奥多拉向我转达了红袍夫妇的力场：他们不会直接参与北地的纷争，但是也不允许奈落教团参战。”赛奥多西指了指天空，“如果奈落空母出现在基特兰德城上空，那么大浮空城和云中塔舰队也会随之赶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塔玛拉冷笑两声，想说什么却又无语叹息。灯塔山的威胁令她恼怒，但是不得不承认形势比人强，不值得为了“龙之眼”与灯塔山彻底撕破脸皮，闹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第903章“和平使者”塔玛拉Ⅰ “赛奥多西叔叔，尽一切可能保全‘龙之眼’是父亲大人交付给我的任务，可是在当前这样困窘的局面下，我们既不能亲自出手为‘龙之眼’作战，也已经来不及阻拦鲁道夫军团北上，还有灯塔山和帕尔尼亚这两头饿狼在暗中窥伺，实在是很难办……”塔玛拉脸色发苦，显得楚楚可怜。 赛奥多西横了她一眼，“你这小丫头，用不着在我跟前装可怜，有什么鬼主意尽管直说，教宗大人不在，你就是教团的最高领袖，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坚决服从命令，当然了，后果你要考虑清楚。” 塔玛拉被他说破心思，不好意思的羞笑：“有赛奥多西叔叔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赛奥多西扯了扯嘴角，对这位鬼精灵的大小姐还是有点不放心：“老实说，你到底打算怎么做？” 塔玛拉霸气的一挥手，“很简单啊，直接把奈落空母开到基特兰德高原上去！” “开什么玩笑！灯塔山的警告你敢不在乎？”赛奥多西哭笑不得。 “灯塔山如果真有底气，早就把舰队开到暮光谷地来了，又何必空口威胁。”塔玛拉冷笑着说。 “问题是我们也没有底气试探灯塔山的底线，万一对方真的不顾后果……结局很可能是两败俱伤，我想教宗大人绝不希望事态恶化到那种地步。”赛奥多西收起笑容，严肃的警告塔玛拉。 “你放心，我还没有疯狂到不计后果的地步，灯塔山警告我们的战舰‘不得出现在基特兰德城上空’，这好办，我们就把战舰开到龙城上空。”塔玛拉自信地说。 赛奥多西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如果你打算用奈落空母和骸骨舰队帮‘龙之眼’防守地盘，最终还是会与基特兰德人以及鲁道夫兵团发生冲突，导致的后果与正面开战没有区别。” “赛奥多西叔叔，你猜错了，我把舰队带到龙城去的目的不是帮助‘龙之眼’防守，而是去营救他们。”塔玛拉的眼眸闪出狡黠的神采。 “营救他们……”赛奥多西疑惑地看着她，“既然不能参战，又怎么能救人？” “很简单啊，说服五色龙将及其手下登上奈落空母和骸骨战舰，将他们全部转移到暮光谷地不就得了。”塔玛拉说出她的奇思妙想，“将‘龙之眼’的有生力量转移到暮光谷地总好过坐视他们白白在高原上等死，而且我们这里正急缺人手对抗帕尔尼亚急剧扩张带来的威胁，将‘龙之眼’的部队撤退到暮光谷地等于壮大了我们的力量，接下来就轮到帕尔尼亚人紧张了。” 赛奥多西听得连连点头：“亏你想得出来，我觉得可行，问题是龙之眼那几位将军会否听从你的安排。” “他们大概舍不得放弃经营多年的地盘，不过与生存相比背井离乡又算得了什么，我有信心说服他们。”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这就上路，赛奥多西叔叔可否陪我走一趟，毕竟此行要面对贝奥武甫那样的传奇强者，我需要一位传奇境界的保镖同行才敢去北地趟这池浑水。”塔玛拉笑得很俏皮。 “哈，又是一桩苦差！”银发的血灵师耸肩叹气，不过还是点了头，“陪你走一趟也行，听说卡罗尔和塞奥多拉的女儿也在基特兰德城，我想看看那个小丫头，顺带看看她的父母为她选中的夫婿究竟是什么样的青年才俊。” “那位青年才俊我认识，名叫罗兰·寇拉斯，”一提起那个男人的名字，塔玛拉的眼神就变得有些飘忽，喃喃地说，“关于那家伙的奇闻异事啊……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 七月十三日黄昏，暮光谷地传来隆隆轰鸣，立刻引起对面帕尔尼亚边防军的警觉。守卫要塞的军官登上哨塔，向对面敌方阵地、异常动静传来的方向眺望。 暮色中的“匕首塔”微微颤抖，笼罩高塔的阴冷雾气像开了锅似的剧烈翻腾，高塔基座依旧稳固，上半截却徐徐上浮，如同一柄匕首抽出刀鞘，最终脱离塔基升上夜空，变成一艘庞大的黑色战舰。 “奈落空母”升空后缓缓掉头，船体向外喷涌血色浪潮，推动这艘象征死神威严的战舰迅速脱离暮光谷地上空，朝着西北方向启航。 帕尔尼亚边防军对奈落空母启航的场面早已见怪不怪，好奇地是这艘恐怖的神器级战舰将开赴何方，根据多年与奈落教团斗争的经验，奈落空母飞到哪里战争、恐怖与死亡也将如影随形。 这艘在人间播撒瘟疫的魔船突然闪耀强光，迫使窥视者不得不移开视线，待到那象征咒法学派奥术能量的橙色光辉黯淡下去，抬头再看，庞大的空母已经开启整舰传送，一头冲进次元门，随即凭空消失。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露西亚高原，基特兰德要塞群与”龙之眼”阵地的交界带上空，突然产生异常强烈的魔力波动，空间裂开一道扭曲的门户，奈落空母伴随滚滚血潮冲了出来。 基特兰德与“龙之眼”双方都觉察到这位神秘的访客，防空炮台射出照明弹，将夜空照得亮如白昼。血潮环绕下，黑色战舰恍若来自魔界的巨鲸，对双方驻军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心理威慑，都担心这艘巨舰是敌方的秘密武器，连忙向上级汇报。于是，奈落空母抵达阵地上空的消息一层层向上传达，很快就惊动了双方的高层。 塔玛拉负手站在舰桥舷窗跟前，借着照明弹审视脚下阵地。基特兰德与龙之眼都采用修筑要塞群的方式巩固地盘，长期以来基特兰德人在斗争中处于下风，被迫修建更多、更严密的堡垒加强防线，而“龙之眼”在大多数情况下只需要考虑如何发动进攻，修建的防御工事主要集中在几处高地附近，向前挤压基特兰德防线，呈现出三角形突出部，可以看出明显的进攻态势。 塔玛拉着重观察基特兰德人的军营，很快就发现除了绘有寇德圣徽“锤刺之星”的旗帜，还看到许多绘有重剑和被斩断的枷锁的军旗在夜风中飞扬。 第904章“和平使者”塔玛拉Ⅱ 重剑是命运女神辛德拉的神授武器，绘有“重剑斩断枷锁”的旗帜……其隐含用意不言而喻。 塔玛拉的目光又转回双方前线交错的突出部，在竖起五色龙旗的高地炮台上打了个转，对战场态势已然心里有数。 “龙之眼”倘若失去这处至关重要的战略高地，通往龙城的门户将被打开。巨龙堡或许可以凭借自身迷锁顽抗一时，但是周边的农田、水源、牧场和矿场等重要资源都无险可守，必将落入基特兰德与寇拉斯联军之手，而一旦陷入重围断绝给养，近十万龙血族裔困守孤城，迟早会有弹尽粮绝的一天，除了投降别无他法。 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龙之眼”必然不惜一切代价死守前线阵地。塔玛拉看到龙裔大军正在连夜调动，黑、白、蓝、绿、红五色龙将军的旗帜都集中于前线，各种型号的魔晶炮也都从城中拖拽到了前线，集中安置在高地上加强防御，由高空向下望去，龙之眼的前线阵地就像乱哄哄的蜂巢，气氛分外紧张。 塔玛拉微微蹙眉。龙之眼的防御几乎无懈可击，基特兰德与寇拉斯联军要怎样突破这道铜墙铁壁？如果正面硬攻，必将付出巨大的伤亡，联军真有决心发动一场绞肉机式的作战？基特兰德人为彻底消灭宿敌或许能够做到无惧牺牲，那支来自南方的客军承受得起这样的损失？寇拉斯父子是否已经做好在陌生的土地上为异乡人流血牺牲的准备？ 塔玛拉觉得自己有必要找罗兰谈一谈，告诉他这场战争对他和他的父亲而言很可能得不偿失。 如此想着，塔玛拉转身对垂手恭立的“亡魂之主”安菲萨说：“给罗兰·寇拉斯发信，告诉他‘奈落空母’为和平而来，约个时间见上一面，我很乐意为冲突双方居中调解。” 安菲萨听到罗兰·寇拉斯这个名字脸庞不由抽搐了一下，似乎回想起不愉快的往事，不过她马上掩饰自己的情绪，按照女主人的吩咐施展“短讯术”。 塔玛拉负手踱步，又对安菲萨说：“通知五色龙将来见我，在与罗兰面谈之前，我得先设法说服那些顽固的龙血贵族放下骄傲，打消负隅顽抗的愚蠢念头。” 向五色龙将发出邀请过后，塔玛拉就在“塔尔塔罗斯”的舰桥上等候。“龙之眼”的将军们倒是很给她面子，奈落空母的防御迷锁很快侦测到传送灵光。 塔玛拉拥有迷锁的最高权限，确认来访者是提亚玛特的信徒，当即授予对方进入母舰的权限。甲板上升起一道传送光柱，三条身影浮现出来。居中的是施展“传送术”的半绿龙卓尔术士贾蓓拉，左右两旁与她牵手伴随传送的是半白龙豺狼人巡林客拉辛和半蓝龙石巨人黑暗卫士奥斯卡。 塔玛拉在“亡魂之主”安菲萨、“苍白之主”根纳季以及“哀伤咏叹者”斯捷潘的陪同下迎接三位半龙将军。至于传奇“血灵师”赛奥多西，塔玛拉知道他性情孤僻，不屑与人应酬，就没有请他出面。 塔玛拉与三位半龙将军见面后寒暄了几句，大家都不是头一回见面，她也懒得兜圈子，直接道出此行的来意。 绿龙、白龙与蓝龙将军得知她是为调停纷争而来，相互对视，都禁不住流露出失望之色。最初目睹奈落空母出现在阵地上空，他们还以为奈落教团是来帮助他们对抗基特兰德人与寇拉斯军团，兴冲冲赶来拜见奈落公主殿下，结果却犹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塔玛拉看出他们的失望情绪，但是并不在意。她很清楚五色龙将分成两个派系，龙脉一系安德莉雅说了算，半龙一系虽然有四位将军，但是拿主意的通常是黑龙将军雅科夫。现在安德莉雅和雅科夫都不在场，这三位的话语权有限，跟他们谈不出什么结果。 “安德莉雅和雅科夫两位将军很忙吗？怎么不来见我。”塔玛拉直接问三人。 “雅科夫大哥和安德莉雅将军在‘龙角高地’驻防，那里的局势最紧张，随时有可能遭受敌军袭击，暂时脱不开身。”绿龙将军贾蓓拉陪笑解释。在外人面前，她们这些代表“龙之眼”脸面的高层还是得维护一下团结。 塔玛拉点头表示理解，“既然他们无暇分身，那我就过去拜访一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须征求他们的意见。” 奈落公主愿意屈尊，三位将军自然没话说，当即施展“传送术”直接前往龙角高地。 “龙角高地”就是前线突出部所在地，原本是一座山峰，顶端被龙王马尔斯以传奇法术削平，修筑成坚固的工事。 塔玛拉传送到山顶军营中，周围目光所及尽是堡垒与炮台。为了防备敌军间谍潜入破坏，山上的树木全被砍光烧尽，创造出一片人工隔离带，龙血卫队日夜巡逻戒备森严，一只鸟也休想飞进来。 塔玛拉还注意到这个名为“龙角”的高地扼守通往巨龙堡的唯一一条道路，是前线地势最高的阵地，架起大炮可以轰击敌军防线，而对面的敌军就算把大炮仰角调到最高也无法将炮弹打上来，的确是易守难攻的战略要地。 观察过龙角高地的防御布置，塔玛拉设想自己处在基特兰德与寇拉斯联军的境地，该如何攻克这道难关？考虑到对方没有“奈落空母”这样的神器级战舰，甚至连像样的空中部队都不存在，攻打龙角高地只能用人命来堆，为此付出的牺牲必将是一个大到可怕的数字。 在这样的局面下，塔玛拉也就不难理解当自己暗示“龙之眼”应该放弃地盘保全有生力量时，为何绿龙、蓝龙和白龙将军都流露出不以为然的情绪，看来他们都有信心倚靠“龙角高地”击退对面联军的进攻，确保后方巨龙堡的安全。 塔玛拉与安德莉雅交情不错，相信她还不至于对闺蜜摆架子。到了军营也没有看到她露面，只有黑龙将军雅科夫出来迎接，不由暗自纳闷。跟随雅科夫来到战地医院，总算见到安德莉雅，原来她正忙着以神术复活死者。 塔玛拉是神术与奥术兼修的“真死灵师”，单论神术施法等级比安德莉雅差了一截，但是已经掌握5环神术“死者复活”，所以看到安德莉雅拿出一块价值至少10000金币的硕大钻石作为施法材料时并没有大惊小怪，倒是那具横躺在担架上的尸体引起了她的好奇。 第905章安德莉雅的决意Ⅰ 这是一具类人生物的尸体，皮肤覆盖着暗红色鳞片，高大强壮的体型，颈部浓密的鬃毛，还有手掌呈现出的犬科动物特征都在暗示死者血统复杂。最让塔玛拉感到惊讶的是尸体的头颅遭到严重破坏，仿佛被某种高压能量掀开头盖骨，五官一片糜烂，脑髓也早已干涸。 对于死状如此惨烈、身躯受到严重损毁的尸体，塔玛拉不得不承认以她目前的神术能力无法使之起死回生。 5环神术“死者复活”对死亡时间与尸体的保存状态有着严格的要求。尸体必须保持完整，死亡天数最多不能超过施法等级——以塔玛拉而言，身为4级术士、3级奈落牧师兼10级真死灵师，她的奥术施法等级是12，神术施法等级只有11，只能复活死亡时间不超过11天的完整尸体。 但是，更高阶的复活神术可以突破上述限制，比如安德莉雅此刻正在施展的7环复生术。死亡时间上限以“年”而非“天”为单位计算，对尸体的保存状况也没有太严格的要求，拿到死者残存的部分血肉组织就可以施法复活，就算死者在焚尸炉里烧成了灰烬，被“解离术”分解成为尘埃，只要收集到一点儿骨灰也能作为起死回生的凭依。 安德莉雅托起那块硕大的钻石，浓郁的神能在她掌心涌动，将钻石照得晶莹通透美轮美奂，愈发衬托得手指修长白皙娇嫩无暇，仿佛一朵兰花。 钻石似乎容纳不了澎湃的神力，这人间最坚硬的物质砰然碎裂，闪光的钻石尘埃顺着安德莉雅的指缝洒下，缓缓落在死者身上，激发起死回生的魔力，僵硬冰冷的尸体微微颤动，皮肤上的尸斑迅速消褪。 包括塔玛拉在内，围观安德莉雅施法的人们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唯恐动静太大干扰复活仪式。 安德莉雅俊俏的脸庞平静如昔，看不出有一丝紧张情绪。她将手上残存的钻石粉尘掸在死者身上，拿起一支盛满圣水的水晶高脚杯碰触圣徽，低声念诵祈祷词。 “赞美吾主提亚玛特，请将迷失的灵魂送回他的身躯。” 哗～一杯圣水泼在死者身上，晶莹的水滴似乎一颗颗微小的生命体，自行渗透到死者体内催发生机，大部分圣水逆流而上，聚集在死者头部，修复其损毁的头骨、脑髓和五官。 响应安德莉雅庄严的祈祷，一团苍白的灵魂之火由灵界引渡回来，融入死者胸口，引导停滞多时的心脏再次跳动。 死者被毁坏的头颅以可见的速度生长愈合，呈现出一张半龙豺狼人的面孔，脸部肌肉剧烈抽搐，似乎正在遭受噩梦的折磨，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突然惊呼一声坐了起来，两眼茫然的望向前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雅科夫大哥……这是哪儿？我们逃出来了？” 雅科夫阴沉的面庞难得挤出一丝笑容，拍拍复活者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尤先科，我的好兄弟，我们已经回到龙城。” 半龙豺狼人黑卫松了口气，看看在场诸位大人物，连忙从担架上跳下来挺胸立正。 “好了尤先科，去休息吧，我们还有事要和塔玛拉小姐商量。”雅科夫说。 尤先科带着困惑偷瞥塔玛拉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向众人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开病房并且关上房门。 雅科夫轻声叹息，平素如同大理石般刚毅高傲的脸上竟有些许颓色，转身向安德莉雅微微点头：“多谢了。” 如果有的选，他真不想向安德莉雅开口求助，可惜找遍“龙之眼”也只有这位红龙将军能够施展7环“复生术”。尤先科是陪他出生入死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为了救回这员爱将，他不得不欠安德莉雅一个人情。 “我们都是提亚玛特的追随者，相互扶持是应该的，特别是现在‘龙之眼’正处于创建以来最危急的关头，龙王陛下又是音信全无，只有打破隔阂团结合作才有可能度过眼前的困境，诸位以为如何？”安德莉雅环视众位同僚，从容不迫地问。 绿龙将军贾蓓拉忍不住冷笑，说出来的话看似赞美实则暗藏嘲讽：“安德莉雅将军这番话说得漂亮极了，时我深受鼓舞，龙王陛下不在的日子里，幸亏还有您勇敢的站出来，肩负起领导我们共渡难关的职责。” 或许是由于同为女人，同性相斥，五色龙将里贾蓓拉与安德莉雅的关系最紧张。安德莉雅不打算跟她争吵，视线越过这个心胸狭窄的半龙卓尔，望向蓝龙将军奥斯卡和白龙将军拉辛。 奥斯卡和拉辛与安德莉雅的关系也比较冷淡，主要是因为他们自认为血统比安德莉雅这个来自基特兰德的龙脉将军更高贵，倒没有多少私人恩怨。安德莉雅主动倡议团结合作，这本来就是合情合理的事，没有理由反对，问题在于团结的前提是必须确定一个领导核心，龙王不在的日子里，谁最有资格担任“龙之眼”的领袖？ 奥斯卡和拉辛的目光不约而同望向雅科夫，表明听他号令的立场。 雅科夫是五色龙将里资历最深、威信最高的一位，在安德莉雅崛起之前，他就已经在“龙之眼”确立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龙王不在，他理应担当起领袖职责，可是刚刚遭受了一场惨败，又欠下安德莉雅一个人情，他不得不稍微克制一下自己的野心，表现得低调一点。 “安德莉雅将军说的对，无论出身于龙脉一族还是龙血一族终归是提亚玛特的子嗣，当前最重要的就是团结，只有团结一心才有可能捍卫我们的家园，否则等待我们的必将是毁灭！”雅科夫的目光刺向贾蓓拉，隐含警告意味。 绿龙将军有点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低垂着头没敢公开反驳。 雅科夫的目光回到安德莉雅脸上，正色地说：“昨天你问我有没有考虑过战争之外的选项，当时我的答复有欠考虑，经过一夜反思，现在觉得和谈也未尝不可。” 第906章安德莉雅的决意Ⅱ “安德莉雅将军，昨天你问我有没有考虑过战争之外的选项，当时我的答复有欠考虑，经过一夜反思，现在我倒觉得和谈未尝不可。” 安德莉雅扬起修长英挺的柳眉，明眸奕奕生辉，期待雅科夫继续说下去。 “安德莉雅将军，你可以代表‘龙之眼’与贝奥武甫夫妇以及寇拉斯父子谈判，但是不能做出超越底线的承诺。”雅科夫正色强调。 “那么你所说的‘底线’是什么？”安德莉雅追问。 雅科夫回头与三位半龙将军进行眼神交流，再次确认私下里商量好的条件，过后还是由他代表众人告知安德莉雅：“以‘龙角高地’为边界线划分基特兰德与‘龙之眼’的势力范围，签订合约之后，除非得到对方许可，否则不得越过边界线。” 安德莉雅脸上的期待迅速被失望取代，旁听的塔玛拉也禁不住摇头。敌方大军已然占尽优势兵临城下，雅科夫等人在这种时候还妄想划分势力范围，这实在是太可笑了。 “雅科夫将军，请允许我这个局外人插句嘴，这真是你们的心理底线吗？” “塔玛拉小姐，这的确是我们所能做出的最大限度的让步。”雅科夫面无表情地回答。 塔玛拉禁不住在心里冷笑。雅科夫似乎还没有从失败中吸取教训，承诺不主动发起攻击就是让步，这些半龙贵族就像被宠坏的孩子，狂妄与短视超出了她的预想。 “诸位将军恕我直言，这样的条件不可能为你们带来和平，反而会使基特兰德-寇拉斯联军认为受到侮辱，如果你们不肯做出实质性的让步，这所谓的和谈不去也罢，我有一个更切合实际的计划，可以确保避免战争发生。” “塔玛拉，你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来听听。”安德莉雅与塔玛拉的交情最好，说话也不用太客套。 “我的想法是……”塔玛拉抬手指向天空，示意众人留意悬浮在空中的“塔尔塔洛斯”，接着就把整体迁徙的打算说了出来。 结果不出所料，不仅雅科夫等半龙将军面露不悦，就连安德莉雅也是摇头苦笑，明确告诉她这个计划不可行。 “龙城是我们龙之眼的根基，除非真到了亡族灭种的关头，我们绝不甘心舍弃家园投奔他人。” 可是你们此时此刻的确面临着亡族灭种的威胁啊！——塔玛拉使出绝大的毅力才把这句话吞回去。有些事局外人说了也是白说，当局者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雅科夫四人又交换了一下眼色，相比塔玛拉这个不战而逃的方案，安德莉雅提出的和谈方案反而显得不是那么有损尊严了。 “塔玛拉小姐，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们似乎还没到放弃家园的份儿上，”雅科夫看了看塔玛拉的脸色，接着说，“奈落教团作为‘龙之眼’最重要的盟友，有没有可能为我们提供比撤退更积极的支持？” 塔玛拉对他这不切实际的要求付之一哂：“很遗憾，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 “您把‘塔尔塔罗斯’带到这里，仅仅停泊在空中还不足以震慑对面那些卑贱的人类，何不干脆配合我军从空中与地面联合发动反攻，将基特兰德人连同那支来自南方的乡巴佬军团一网打尽！”绿龙将军贾蓓拉忍不住插嘴。 塔玛拉几乎无法继续维持礼节性的微笑，冷冷注视着半绿龙卓尔女人，过了数秒才克制住抽她耳光的冲动。 “贾蓓拉女士，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塔玛拉小姐，我不懂您的意思。”贾蓓拉脸色也不太好看，她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更无法忍受一个小丫头当众以这种轻蔑的态度对待自己。 塔玛拉忽然又笑了起来。她原以为贾蓓拉是代表“龙之眼”向她施压，玩弄以攻为守的心机，现在看来这个女人只是单纯的骄横狂妄而已，倒是自己高估了她的心机。 对这种人的冒犯，她反而不会介意。面带微笑心平气和地告诉贾蓓拉：“我带‘塔尔塔罗斯’来到北地，真的只是将它作为帮助你们迁徙的运输工具，并没有威吓基特兰德人或者寇拉斯兵团的意思，更不可能卷入这场战争。” 发觉贾蓓拉等人还是面带疑惑，塔玛拉索性把话说清楚。 “不瞒你们说，动身来北地之前，我收到来自灯塔山、帕尔尼亚乃至迦南王室的警告，三方的用意只有一个——阻止我们奈落教团参与北地的纷争。”塔玛拉指向天空，俏丽的脸庞异常严峻，“你们信不信，‘塔尔塔罗斯’这里一开炮，大浮空城和云中塔舰队马上就会传送过来，到那时，这场扩大化的战争就无法由我们来决定如何收场了！” 房间里鸦雀无声，四位半龙将军面面相觑，眼中都有难以掩饰的惊骇。 “灯塔山与帕尔尼亚人支持寇拉斯军团我能理解，这多半是罗兰从中牵线搭桥，迦南王室在北地并不存在相关利益，为什么也要插手管闲事？”安德莉雅疑惑地问。 塔玛拉轻笑一声，“很简单，因为鲁道夫·寇拉斯就是约书亚八世扶植起来的代理人，寇拉斯军团从最开始的民兵组织短短几年就壮大到如今的地步，背后可离不开迦南王室大把的金援。” 安德莉雅早就听说当初帕尔尼亚以及奈落教团都是在迦南王室的暗中资助下发展壮大起来的，现在转而投资鲁道夫·寇拉斯这个潜力股正符合迦南人一贯的阴谋作风，由此可见塔玛拉所言值得信赖。“龙之眼”近有基特兰德与寇拉斯联军威胁，远有帕尔尼亚、灯塔山和迦南三方施压，处境可谓山穷水尽，奈落教团作为唯一的盟友愈发显得可贵。 “塔玛拉，谢谢你为我们带来这些消息，现在‘龙之眼’已经到了存亡关头，我们首先要尝试和平解决纷争，如果办不到，接下来只能为守护家园而战——” “如果守不住怎么办？”塔玛拉打断安德莉雅的话。 第907章安德莉雅的决意Ⅲ “如果守不住怎么办？”塔玛拉不允许安德莉雅逃避现实，直接道出最坏的那种可能性。 安德莉雅看了看雅科夫等人，转头对塔玛拉说：“万一真的守不住就上你的船，逃往暮光谷地重建家园，为将来的复兴保留一些火种。” “很好，我没意见！诸位觉得怎么样？”塔玛拉望向雅科夫四人。 “我没意见。” “就照安德莉雅将军说得办。” “我也没有意见。” “在走到最后一步之前，请不要将我们的打算泄露出去，免得动摇军心。”最后，雅科夫强调了一句保密原则，得到与会者一致赞同。 达成协议过后，四位半龙将军告辞离开，大概还要私下里商量一些事情。 安德莉雅心系前线，也向塔玛拉告辞，却被她拉着手强留下来。 “先别急着走，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可以跟我说点真心话了。” 安德莉雅失笑，抬手帮塔玛拉抚顺垂在肩头的乌黑长发，柔声道：“怎么疑神疑鬼的，我对你说的全是真心话。” 塔玛拉白了她一眼，板着俏脸说：“刚才雅科夫说的什么‘边界线’，根本就是不切实际的梦话！如果‘龙之眼’只能做出这种程度的妥协，你就不应该去见罗兰，否则你们的谈判非但不会达成任何共识，反而会激怒他。” “真的会激怒他吗？”安德莉雅笑了笑，像是觉得这个结果也不赖，“那我更要去试试了。” 塔玛拉不喜欢安德莉雅这种玩世不恭的态度，板起脸严肃地告诫她面对现实：“现在不是说俏皮话的时候了，罗兰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知道？哪怕你们是很好的朋友，甚至是情人关系，他也不可能在公事上对你做出让步，你去见他，收获的只有失望和羞辱。” 安德莉雅还是若无其事的样子，平静的话语中透出内心的执着：“你说得对，但我就是要去见他。” 塔玛拉深深呼吸平复心头火气，几乎是恨铁不成钢地责备她：“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理智的人，所以我就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执意去自讨没趣！” 安德莉雅沉默许久，再次开口时终于卸下伪装，神情忧郁，低沉的话语中流露出一丝羞涩：“我去见他，只因为心里有种难以克制的冲动，一种迫切想见到他的冲动，谈判的成败其实我不在乎，只要见他一面就好，哪怕自取其辱……错过这次机会，我和他恐怕很难再以朋友的身份相见了。” 塔玛拉听着她难掩忧伤的倾诉，回想当初在基特兰德城中与那个男人从邂逅到相知、结交的一幕幕，时隔半年依旧记忆犹新。可惜他也是安德莉雅念念不忘的人，是她们共同的敌人，相似的处境使她对安德莉雅的痛苦感同身受，同情对方之余心头也不由泛起难言的酸涩。 “你这算不算单相思？”塔玛拉知道这个问题对于安德莉雅这样高傲的女性而言近乎羞辱，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安德莉雅紧抿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是被它的质问深深刺痛了自尊，但是她很快就恢复平静，坦然地点头承认，并且反问：“是的！我喜欢罗兰，那么你呢？” 塔玛拉咬着红艳艳的唇瓣用力皱眉，似乎在集中精神思考什么难题，过后尽可能坦诚地回答：“大概有那么一点好感，但是远不到倾心的程度。” 安德莉雅笑了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样的超然心态，免得我和你闺蜜变情敌。” 塔玛拉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有种进退失据的感觉。不知何时安德莉雅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似乎有意无意间利用她的矜持逼迫她做出某种表态。塔玛拉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于是干脆利落的结束了这个尴尬的话题。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罗兰？” “或早或晚，总归就是这两天。” 塔玛拉漂亮的柳梢眉又不自觉地蹙了一下，提高音量对她说：“我要陪你一起去！” “你去干什么？”安德莉雅面露诧异，“这与你无关。” “我必须去！”塔玛拉的神态表明她心意已决，“‘龙之眼’是我们‘奈落教团’最重要的盟友，我肩负着调停争端的使命而来，你与罗兰的谈判直接关系到北地的安危，我怎能置身事外！” “也就是说你希望促成和谈，而不是相反？” “那是当然！” “谢谢，但还是请你不要掺和进来。”安德莉雅微羞一笑，“我想单独与罗兰聊聊，你在场会破坏气氛。” 塔玛拉气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冷冷道：“去不去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安德莉雅双手叉腰做仰天大笑状，这个充满男子汉气概的姿态出现在她身上别有一种帅气的妩媚，但是她并没有笑出声来。 “你对‘自由’这个词的认知存在很大偏差，不过可以理解，毕竟是奈落教团的大小姐。” 塔玛拉知道自己是有点强词夺理，但是她并不打算就此道歉。正如安德莉雅所说，奈落教团的大小姐偶尔任性一次难道很过分吗？ …… 塔玛拉终于还是放弃去当“蜡烛”，尽管她真的很想去听罗兰和安德莉雅聊些什么，然而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不顾体面，更不想安德莉雅误会她在吃醋。 安德莉雅与罗兰约定第二天下午见面谈判。出于安全起见，塔玛拉建议她约罗兰在龙角高地附近见面，那里位于双方前线交界地带，万一有什么事也方便呼救支援。 她是一片好心，可惜安德莉雅不领情，还笑话她闲操心。 塔玛拉气得骂她不知好歹，发誓不再管她的死活。可是到了第二天，她就忘了自己发下的誓言，一大早就去找安德莉雅，问她有没有起草谈判所需的文书。虽说这个荒唐的合约几乎不可能被接受，但是万一罗兰一时糊涂中了安德莉雅的美人计，保不准就签了字呢。 “文书什么的现场起草也来得及，这些琐事你没必要操心。” 安德莉雅漫不经心的态度令塔玛拉很恼火：“你是要跟敌人谈判，怎么心态悠闲的像是去野餐？你和罗兰见面的地方是军事隔离带，除了铁丝网和烧成灰烬的草木就是一片荒芜，到时候哪有地方抄写文件！” 安德莉雅笑得有点怪，“我早就说过不会在荒郊野外与罗兰见面，你怎么还不死心。” “那你们打算在哪里见面？” “基特兰德城，我进城去找他。”安德莉雅泰然自若地回答。 第908章安德莉雅的决意Ⅳ 安德莉雅的神态仿佛在说要去郊游，而非孤身前往敌人的大本营。 塔玛拉蓦然瞪大美丽的眼眸，按捺不住心头暴怒，紧攥着拳头咆哮起来。 “你这个蠢女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可以去敌人的大本营谈判！” “为什么不可以？”安德莉雅笑着反问，“在城里见面，边喝下午茶边聊天，总比在荒郊野外挨蚊子咬强吧？” “拜托你可不可以认真一点！难道你不想争取和谈成功？”塔玛拉使出最后一点耐心规劝安德莉雅，“如果你是以严肃的态度对待这项使命，就应该在中立且安全的地界与罗兰谈判，而不是应付了事，更不应该主动到他的地盘去谈判，这样做既有损‘龙之眼’的尊严还很危险，我不是质疑罗兰的人品，但是他在基特兰德城也只是一个客人，如果贝奥武甫借谈判的机会扣押你，软禁你……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有多严重！” 安德莉雅点点头，“你说的这些都有道理，可我偏偏不喜欢，所以我还是要进城去见他。” 塔玛拉对她的任性已然绝望，颓然坐下急促喘息，过了许久才恢复平静，抬头冷冷望着她：“你变了，为什么？” 安德莉雅苦涩的笑笑，“我这辈子还没有随心所欲的做过一件事，现在我想尝试一下。” “就为了这个拿你自己的生命冒险，就为了一时痛快不顾大局？”塔玛拉简直痛心疾首，“爱情真可怕，把聪明人变成浅薄的傻瓜！” “是的，因为我知道，不趁现在撒一回野，往后就没有机会了。”安德莉雅闭上眼睛，浓密上翘的睫毛微微颤抖，”龙城只是我的第二故乡，基特兰德才是我出生成长的地方，今天过后，我很可能会永远失去两个故乡，诀别我的同胞，我的弟弟，还有我喜欢的那个男人……我无法掌控自己的命运，但是，至少可以活得真实一点，在我的生命中少留下一些遗憾。” 塔玛拉出神听她倾诉心声，直到她离开也没有开口，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死者的时钟不需要上弦，塔玛拉早已经习惯了独处，无聊的时候从早到晚发呆也不觉得寂寞。今天她却觉得度日如年，时钟的指针仿佛走的特别慢。 弹了会儿琴，看了会儿书，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安德莉雅还没有消息，大概正在基特兰德城里某家餐厅包间陪罗兰喝茶调情，至于和谈，她真的在乎吗？塔玛拉很怀疑。 如此想着，她心里陡然冲出一股无名火来，觉得自己好傻，为别人的事操心费神，人家还不领情，这是何苦呢？ “安菲萨，准备下午茶。” “好的，小姐。” 安菲萨是个好管家，麻利的备好茶点送了过来。 塔玛拉坐在铺着洁白亚麻布的餐桌边，吩咐安菲萨拉开窗帘，午后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娇嫩的肌肤微微刺痛，眼前产生轻微的晕眩。神性免疫能力使她可以在阳光下生存，但是并不能完全克服吸血鬼的畏光天性。平素她总是注意躲避阳光直射，今天却故意让自己暴露在夏日艳阳下，或许这样更有享用午茶的气氛？哪怕为此付出自虐的代价…… 塔玛拉很快就放弃了午后阳光下的优雅，她像是一条脱水的鱼儿，昏头涨脑虚弱不堪，直到安菲萨见势不妙拉上窗帘遮断阳光，她的脸色才稍有好转，端起红茶啜饮一口，自言自语地说：“安德莉雅今晚恐怕是不会回来了……” 安菲萨费解的看了女主人一眼，不明白她这话所指何意。 塔玛拉的预言没有实现，太阳刚落山安德莉雅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完全在她意料之中的坏消息。 “谈不拢，双方开出的条件差距太大。” “罗兰一方提出了什么停战条件？”塔玛拉亲手为安德莉雅斟茶，难得地殷勤，心情也是多云转晴。 安德莉雅喝了口茶，苦笑着说：“要求我们立刻撤离阵地，将巨龙堡及其周边的产业完好无损的移交给他们。” 塔玛拉咋舌惊叹：“那小子真够狠的，他要接管龙之眼的地盘，打算怎么安置你们？” “他要求‘龙之眼’就地解散，原有成员限期离开露西亚山区自谋生路，愿意改信辛德拉的，可以加入寇拉斯军团，他承诺会给我们另寻一处安身立命的地方，至于我本人……只要点一下头，就可以继续担任龙血一族的领袖，罗兰还跟我透露了他的远大理想，邀请我帮他实现远东独立建国的事业，事后说不定还能弄个女伯爵之类的头衔光宗耀祖呢。”安德莉雅自嘲地笑笑。 “这个安置条件对你来说还算不错，如果他把女伯爵的头衔换成求婚戒指，你恐怕就当场答应了吧？”塔玛拉半开玩笑地问。 安德莉雅撑起手肘托腮沉吟，像是在认真考虑这个假设。过了许久，她喃喃地说：“我们谈正事的时间很少，其实心里都清楚根本谈不拢。” “其他时间在聊什么？”塔玛拉问。 “东拉西扯的闲聊，说起当初一起经历的冒险，各自的童年趣事，临别前我请他代我照顾弟弟，他答应了，最后拉住我的手，说了两句话，使我很难过。” 塔玛拉屏住呼吸，等待她说下去。 安德莉雅此刻的确有这强烈的倾诉冲动，沉默了一会儿继续说：“他问我可不可以别走，我说除非他把我的腿打断，锁在笼子里。” “其实你很想留下来对不对？”塔玛拉低声呢喃，与其说是猜测安德莉雅的真实想法，倒像是在自我剖析，“你做出激烈抗拒的样子，内心其实渴望他真的那样做，那样你就只是一个被他欺凌的、无辜的被害者，只能任由他摆布，不必在情感与理智之间做出艰难的抉择。” 安德莉雅叹了口气，没有直接回答她的猜测，自顾自地说：“他说放我离开将来多半后悔，然而勉强我留下来，旁观‘龙之眼’被毁灭，一定会使我留下难以释怀的心结……与其他自己后悔，也不能让我留下遗憾。”话到末尾，她的眼眸已然闪出水光。 塔玛拉心情复杂地看着她的侧脸，明知道她很痛苦，却又禁不住羡慕她的痛苦。 安德莉雅是一个意志力很强的人，很快就将心事深藏起来，擦擦眼角抬头对塔玛拉平静的总结道：“我和罗兰都尽力了，既然谈不拢，那就开战吧。” 第909章罗兰之锤Ⅰ 雅科夫等人对和谈失败毫不意外，但是在贾蓓拉的策划下四位半龙将军还是召集各自的部队公开此事，悲愤斥责基特兰德人忘恩负义，因为一直以来“龙之眼”都以基特兰德人的解放者自诩，认为是他们将这支矿奴出身的卑贱民族从兽人王国的皮鞭下解救出来，而基特兰德人非但拒绝承认龙血贵族为他们的新主人，还胆敢勾结南方贱民犯上作乱，拒绝龙血贵族主动提出的和平倡议，简直罪大恶极！ 这番歪曲事实自命不凡的言论在塔玛拉听来着实可笑，但是“龙之眼”的中下阶层偏偏爱听这一套，被雅科夫等人挑动的怒气冲冲，发誓要狠狠教训那些不知好歹的贱民。 塔玛拉还留意到安德莉雅也召集她的支持者对当前局势做了一番讲解，虽然没有蓄意挑动人们的好战情绪，但是也表明战争不可避免，所有人都要在血与火的考验中证明自己的信仰是否真的虔诚。 宗教狂热加上多年来积累的种族矛盾，使整个龙城地区都陷入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躲在工事背后坐等敌人发动攻击，这并不符合“龙之眼”一贯的强势作风，但是五位将军都下令严加约束各自的部队，没有放纵群情汹涌的部队主动出击，他们比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手下更了解敌人的可怕，早已达成坚守防线的共识。 传奇血灵师赛奥多西是一个很不靠谱的保镖，来到高原第一天就把他的大小姐扔在船上不闻不问，背上心爱的的画板独自跑去游山玩水，似乎他的油画创作比一触即发的战事更紧迫。只有被塔玛拉催急了才不耐烦的发回一条短讯术声称自己在寻幽览胜之余也在侦查敌情，旅行画家只是他遮掩真实目的的伪装云云……但是考虑到此人在回信中大谈特谈露西亚的雄奇风光，所谓的敌情却只字不提，塔玛拉不得不怀疑他在假公济私，只顾自己寻开心。对这种不负责任的家伙，哪怕站在自己人的立场她也要说句公道话：难怪当初帕尔尼亚人不肯拥戴你当领主，他们可真没看错人！ 对面基特兰德与寇拉斯联军的情况也叫塔玛拉放心不下。这些天她寸步不离“塔尔塔罗斯”，谢绝一切应酬，无心看书弹琴，几乎从早到晚守在舰载水晶球旁边密切观测基特兰德要塞那边的动静，稍有风吹草动就向安德莉雅发出警报，身为来自第三方的战场观察员，反而显得比安德莉雅这个当事人更紧张。 七月十五日清晨，塔玛拉发现了新情况：寇拉斯军团派出一支身着蓝色作业服的工兵团队沿着堡垒群向前线挖掘四条平行壕沟，沿途若遇树木或者丘陵妨碍便加以铲平，径直将沟渠开掘到“龙角高地”前方——恰在高地炮台的射程之外停止挖掘。与此同时基特兰德民兵赶着成群结队的高地洛斯兽运来大量木桩和碎石之类建筑材料，在壕沟中打下木桩夯实地基，铺上碎石。联军的工兵团队中还有许多穿长袍的身影，看上去像法师或者术士，手持各种古怪仪器测量地理数据。 塔玛拉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连忙给安德莉雅发信，要求她马上来见面。而当安德莉雅匆匆赶到，对面基特兰德人阵地上的工程又玩起新花样——将一根根削刨成长方形、根根长短粗细几乎完全相等的木料铺在碎石上并加以固定。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塔玛拉心里像是猫爪在挠，好奇地不得了。 安德莉雅看了一眼水晶球的投影，不由蹙起眉头：“像在铺铁轨。” “铁轨……”塔玛拉面露困惑，“基特兰德地区什么时候通了列车？” “如果你说的是那种用魔晶蒸汽机驱动的新式列车，高原上是不存在的，但是基特兰德人的钢铁工厂可以制造车厢，而且从多年前就开始在各地矿区和林场铺设简易铁轨，用高地洛斯兽代替蒸汽车头拖拽串联起来的车厢，这样可以大大提高矿石、木材与粮食之类大宗物资的运载能力，我们‘龙之眼’也考虑过效仿这种运输方式，可惜我们缺少足够的工匠，桀骜不驯的基特兰德人又不肯为我们所用，关系搞得很紧张。” 安德莉雅没有说出全部事实。其实基特兰德人并不介意为“龙之眼”修建铁路，关键在于酬劳谈不拢，“龙之眼”只想把基特兰德人当奴隶使唤，管饭就很仁慈了，哪里还有支付工钱的道理？安德莉雅对此并不认同，倡议支付基特兰德人合理的酬劳，可惜她在“龙之眼”高层没有支持者，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基特兰德人把铁路修到前线来是什么用意？”塔玛拉接着问。 “大概是运输军需物资……”安德莉雅也不太确定，“或者是想借助铁路发动某种特殊的攻势。” “如果真是为了战争做准备，你们就要当心了。”塔玛拉严肃地提醒道，“如果我是你，不管对方到底打算利用铁路干什么，先设法破坏掉再说！” 安德莉雅眯起狭长的凤眸仔细观察水晶球投影图，默默计算战场上的尺度，过了许久才开口：“对方早有防备，铁路的终点恰在我方高地炮台的射程之外，大炮无法直接发起攻击，想破坏铁路就只能出动地面部队或者空中武装。” “地面部队首先要突破外围堡垒群才能靠近铁道，这将付出极大的牺牲，出动空军是更好的选择。”塔玛拉谨慎地提出建议。 安德莉雅同意她的看法，却只能报以一声苦笑：“这件事我可说了不算，‘龙之眼’内部派系林立，比如空军就全部掌握在蓝龙将军奥斯卡手中，基特兰德人在阵地上修建了不少对空炮台，还有一支强大的英灵部队深藏在英烈塔下随时准备投入作战，奥斯卡多半不肯冒险去破坏看起来没有什么战略价值的铁路。” 第910章罗兰之锤Ⅱ “‘龙之眼’内部派系林立，比如空军就全部掌握在蓝龙将军奥斯卡手中，基特兰德人在阵地上修建了不少对空炮台，还有一支强大的英灵部队深藏在英烈塔下随时准备投入作战，奥斯卡多半不肯冒险去破坏看起来没有什么战略价值的铁路。”安德莉雅低声向塔玛拉诉苦。 虽然不抱太大希望，安德莉雅还是要尽到自己的责任，向奥斯卡转达了基特兰德人的最新动向。 奥斯卡不出所料的拒绝出动空军破坏敌方正在营建的双轨铁路，理由看起来也很充分：如果在敌军上空交战，我军伤兵坠落下去必然被俘甚至遭到杀害，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损失。安德莉雅好说歹说，最后他也只是勉强同意派出小股半龙空军去敌军阵营进行侦查，确实发现危险迹象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塔玛拉对奥斯卡的敷衍态度很不满，如果飞到敌军阵地高空看上一眼也算侦查，奥斯卡大可不必浪费时间，用“探知术”或者水晶球看得更清楚，效率也比出动空军侦查更高。 “你说的这些道理奥斯卡都懂，他只是碍不过情面做做样子罢了，这样即便将来真出了什么问题也有理由推卸责任。”安德莉雅对半龙一系的不合作态度早就习以为常。 “都火烧眉毛了还在勾心斗角，我真不知该说你们什么是好。”塔玛拉对“龙之眼”的内斗简直忍无可忍。 “‘龙之眼’最大的弊病就是派系太多，每位将军都有自己的人马，很多时候并非看不清大局，而是出于私心作祟，危急关头总是想着先保全自己的亲信班底，让别人去流血牺牲，因为我们心里都清楚，一旦失去亲信部队的支持很快就会被人吞并，失势的将军也将被取而代之。”安德莉雅叹了口气，接着对塔玛拉说，“不久前雅科夫在狙击寇拉斯兵团的战斗中吃了败仗损失惨重，那四位半龙将军唯恐我趁机夺权，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如何保全自身势力，又怎么肯冒险出击。” 塔玛拉欲言又止，隐隐预感到“龙之眼”的溃败就在眼前。与此同时她的心态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前想的是尽可能使“龙之眼”这个盟友少受损失，现在却宁愿他们吃上一场败仗，记住这个惨痛的教训，免得迁居暮光谷地之后还是这副不服管教、热衷内讧的坏风气。 …… 就在塔玛拉和安德莉雅关注前线铁路工程的时候，打扮成旅行者的传奇血灵师赛奥多西正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上写生。 高达万码的山巅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呼啸的寒风锋利如刀，普通人根本无法登上这险峻之地，更无法在气候如此恶劣的山巅上长时间停留。 赛奥多西以一袭洁白的斗篷遮住标志性的血衣，与冰川白雪融为一体，左手托起速写板，右手握着一支炭笔，迎着狂风眺望远方的城市。炭笔摩擦画布沙沙作响，基特兰德城的轮廓自他笔端呈现出来，随着线条的勾画愈发丰满生动。 这时赛奥多西突然停止作画，抬头望向夜色渐浓的天空。深邃锐利的目光穿透夜幕与云层，看到一艘大约五十尺长的银灰色飞艇由北方而来，悄然掠过天际。 赛奥多西微微凝眉，脸色变得格外严峻，手中画笔未停，画布上方的空白处绘出一艘等比例缩小的飞艇。 飞艇抵达基特兰德城上空，向下打出灯光信号，几次节奏明确的闪烁过后似乎与地勤取得联系，迅速压低高度降落下去。基特兰德城的迷锁如同半透明的光罩，触及飞艇的刹那就将之吞没，遮断赛奥多西的魔法视线。 “有点意思。”赛奥多西微微一笑，身体突然化作一道血光凭空消失。 与此同时，雪山脚下一头白熊正在洞穴中悠闲的打鼾，忽然身躯一震坐了起来，眼眸深处闪出诡异的红光，下一瞬这迟钝的巨兽又恢复正常，抬起熊爪茫然的摸了摸肚皮，刚才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它的身体，并且在它做出反应之前又钻了出去，然而身上并没有任何可见的伤口，这让它感到很迷茫。 “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号舰桥大厅，塔玛拉一如既往的在观察水晶球，专注的神态活像个漂亮的小巫婆。 “小姐，该用晚餐了。”安菲萨捧着餐盘走进大厅，话音未落突然驻足僵立，清秀的面孔微微抽搐，眼中闪出暗红光泽，看上去既诡异又恐怖。 塔玛拉觉察到气氛异样，回头与安菲萨对视，挑起漆黑纤细的眉毛，不悦地说：“直接用传送术不好吗？为何非要钻进别人的身体里，这种行为对女孩子尤其不礼貌。” 安菲萨僵直的身体似乎在分裂，赛奥多西的身影从她体内悄无声息的分离出来。 “‘奥义血遁’可以帮我节省一个法术位，至于礼貌问题……很抱歉，如果你房间里有个男人，我也不会选择安菲萨作为中转站。”血灵师从已然吓呆的安菲萨手中接过餐盘，递到塔玛拉面前。 塔玛拉冷哼一声，沉下脸色没有搭理他的殷勤，转头对安菲萨说：“下次进我房间时记得叫上斯捷潘或者根纳季。” “好、好的，大小姐。” “你去吧。” 安菲萨匆匆退了出去，赶紧回到自己的房间检查身体，确认没有受到任何形式的伤害才松了口气，回想刚才的情景，心头又是一阵恶寒。 大厅中，塔玛拉伸向茶杯的手指停了下来，转而拿起放在餐盘上的一叠白色布料。 “塞奥多西叔叔，希望这不是我的餐巾。” 塔玛拉打开那块方巾，看到炭笔勾出的画面，不由挑起眉梢。 “这是什么？” “看起来是一艘新式飞艇。” “它是基特兰德人的新战舰？” “如果说这是战舰未免太小了点，只有一艘也没什么用，更像是运输船。”赛奥多西推测道。 塔玛拉小心地折起画布，决定尽快将这个新消息告诉安德莉雅，尽管她还不清楚这艘悄然出现在基特兰德城上空的飞艇为即将爆发的战争带来了怎样的变数。 第911章罗兰之锤Ⅲ 第911章：罗兰之锤（Ⅲ） 事实上，出现在基特兰德城的魔导飞艇不只有赛奥多西发现的那艘“曙光号”。早先抵达基特兰德的“黎明号”已经降落在大斗技场临时改建成的机场上，这里的空间足够宽阔平坦也足够安全，就在赛奥多西发现“曙光号”不久之后，这艘来自北海湾的小飞艇也遵循罗兰的引导降落在大斗技场。 陪同罗兰在夜色中等候“曙光号”的还有梅林法师、炮兵旅长尤里·波波夫和军械处主任杰克·杜瓦林。 在“昼明术”的引导下，“曙光号”平稳降落在广场上，相隔不远就是她的姊妹舰“黎明号”。 罗兰带领众人上前迎接。舱门敞开，舷梯放下，一群统一身着天蓝色帆布外套的乘客顺次而下。罗兰认出那是白鸥港“机械师行会”的制服，今晚乘坐飞艇来到基特兰德的十位访客都是机关术士，有苏霍伊的学生，也有莫洛佐夫的助手，都在飞艇公司或机甲研究所有过丰富的工作经验。 这些机关术士都很年轻，最年长的也不过四十出头，名叫卡夫塔。罗兰在飞艇公司跟他有过数面之缘，知道此人是苏霍伊的得意门生，老爷子舍得把自己的得力干将派来为寇拉斯军团提供技术支持，这份深情厚谊令罗兰很是感动。 “晚上好，塔夫卡先生，路上顺利吗？”罗兰主动上前与塔夫卡握手。 “早上好，罗兰先生，我们很好，能够有幸为您服务，小伙子们都很兴奋，巴不得马上开始工作。” 塔夫卡说话带有浓重的北海湾口音，一只眼严重近视不得不挂上单片眼镜，头戴一顶软呢帽，压低帽檐遮挡过早衰退的发际线。或许他想强调自己并非表面看起来那样书呆子气，不知听了谁的馊主意，竟然蓄起一抹既黑且硬的髭须，却又疏于打理，使他的面孔看起来颇为滑稽——活像在嘴唇上方粘了一只擦皮鞋的板刷。最初看到他的时候，杰克盯着他的小胡子忍不住发笑。不过当罗兰向他介绍卡夫塔是一位11级机关术士，侏儒炼金术师立刻收起笑容肃然起敬。 罗兰与远道而来的机关术士们一一握手，接下来向卡夫塔等人介绍身边的同伴。 “这位老先生是梅林法师，寇拉斯军团的参谋长兼装备总管，往后梅林老师就是你们的顶头上司。” “这位是炮兵旅长尤里·波波夫中校，你们的工作就是围绕大炮为中心，往后会经常与尤里中校打交道。” “这位是炮兵军械主任杰克·杜瓦林先生，从今天开始你们就要加入杰克先生领导下的‘军械研究所’，军械所由杰克先生直接领导，卡夫塔先生作为副手协助，如果需要与其他部门交涉，你们两位就来找我，我会尽一切可能调集资源满足军械所的需求。” 塔夫卡一行与梅林、尤里、杰克一一握手，换上杰克为他们准备的技术兵种专用制服，很快就进入角色，拒绝罗兰提出的夜宵建议，迫不及待的打听军械所当前的工作。 罗兰把这些宝贵的人才大老远从白鸥港请来，当然是有紧迫的事情需要他们发挥职业特长。 回到临时为军械所准备的营房，罗兰先送别公务繁忙的梅林法师，又请尤里中校安排其它机关术士就寝，只留下杰克和卡夫塔这两位军械所的核心人物，关上门坐下来谈正事。 “卡夫塔先生，当前军械所主要承担三项任务，首先是为刚刚投入生产的‘手雷’工厂提供技术指导。” “您是说……手雷？”卡夫塔纳闷地瞅着罗兰的手，试图想象“手掌”和“炸弹”这两个单词组在一起是什么用意。 “这是我军即将装备的一种新型单兵爆破武器，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种小型爆破桶，直接投掷出去轰炸敌军设施，爆破产生的高温、冲击波和破片对生物目标也有极好的杀伤效果。”罗兰解释道。 卡夫塔点点头，“这听起来像是炼金术师搞出来的危险玩意，能够手持投掷的炸弹想必不会太大，容纳不了多少炼金火药，这杀伤力……”他欲言又止。 罗兰听出他的疑虑，转头冲杰克笑笑：“你是发明人，你跟他说。” 侏儒炼金术师挺起胸脯，面对比自己个头高一大截的机关术士摆出专家的谱儿，“卡夫塔先生，事实上我发明的手雷里并不需要太多炼金火药，当然，我的确用到一点儿‘炽火胶’，主要是为了附着在弹片上增强灼烧效果，这样手雷同时可以起到燃烧弹的作用，至于爆破本身的能量，主要来自灌注在弹壳内的‘火球术’。” “您把3环火球术灌进炸弹里了？”卡夫塔瞪大眼睛，嘴唇蠕动，“这……这可真奢侈。” “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奢侈。”杰克咧嘴一笑，洋洋自得地说，“我改进了附魔技术，成本主要包括一个3环法术位和10克爆雷石粉末，此外就是铸铁弹壳、金属弹簧、硫磺、蝙蝠粪便、棉絮和矿物油之类不值钱的东西，除了法术位，其他材料加起来也不值一个金币。” 卡夫塔听得目不转睛，过后禁不住赞叹：“杰克先生，您跟那些整天蜷缩在地下室里摆弄坩埚和烧瓶的怪人完全不同，您是我所知道的最天才的炼金术师！” “哈哈哈，不敢当，只是我的运气比较好而已。”小侏儒得意的翘起二郎腿。 卡夫塔从罗兰手中接过“手雷”的结构图，戴上眼镜伏案研究。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铅笔，又四处巡视：“请给我一张纸。” 杰克连忙打开办公桌抽屉，取出一叠演算纸递给他。 卡夫塔进入工作状态之后显得非常投入，埋头在纸上写写画画，时而抬头看一眼“手雷”的图纸原稿，然后毫不客气地向杰克指出设计上那些不尽合理或者画蛇添足的细节，并且给出大胆且自信的修改方案。 第912章罗兰之锤Ⅳ 现在轮到杰克·杜瓦林先生对机关术士刮目相看了，连连点头虚心接受卡夫塔的指点。 杰克是一位炼金术师，是天才的发明家，他有很多奇妙的创意，也有能力采用手工作坊的方式将创意转化为成果。但是他对机械加工一知半解，对工业生产流程一窍不通，更不理解卡夫塔一再强调的“自动化”和“标准化”有何意义。天才人物很难成为一位称职的教师，杰克无法教导那些并不像他那样心灵手巧的人完美复制出他的作品，简而言之，他帮不了兵工厂里那些普通工人。卡夫塔并不与他纠缠“手雷”本身的设计是否完美，而是从批量生产的角度提醒他——有些他自己觉得很得意的设计，对工业生产而言并不是必要的，甚至会严重妨碍生产效率。 “罗兰先生，杰克先生，我毕业于海豚湾机械工程学院，曾在机甲研究所工作十年，后来又调去飞艇公司主管加工车间，我相信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工厂是怎么一回事，任何产品要在工厂中以高效简洁的方式批量制造，最重要的指标只有一个——所有零件必须符合统一的标准。”卡夫塔边说边画，将手雷分解成若干个机械零件，熟练的简直不像刚刚接触这项新发明，“附魔工艺我不管，那是杰克先生的工作，单说这二十七个金属部件，我们在生产之前就要建立标准模型，所有零件都要符合标准，这样一来我们只需要给二十七个分车间下达生产指令，让他们专注生产一种零部件，然后将所有零件组合起来就行了。” “您说的非常好，卡夫塔先生，标准化很有必要，这样当一个部件出现瑕疵，我们就可以用另一个相同规格的部件替换它，组装和维修工作将会变得非常简便，不再需要长时间的技术培训，新手上阵照样可以胜任。”罗兰说。 身为一位来自地球的穿越者，受到工业化社会的熏陶，他比杰克更能理解“工业化”的深意。但他毕竟不是从事相关专业的人士，最多听说过“流水线”之类的概念，来到瓦雷斯世界以后就想生搬硬套。结果证实纸上谈兵一点卵用也没有，他和杰克拼凑出来的手雷工厂根本无法如设想中那样高效运转，不是这里出问题就是那里出问题。直到这时候罗兰才感受到所谓的“大工业”绝不是书上说的那么简单。 就算在地球上也是如此。19世纪初的美国，生产一支步枪的所有环节当中最麻烦的要数加工枪托。将木料加工成合格的枪托需要数十个流程，而在当时这些环节都需要手工完成，只有经验最丰富的工匠才能胜任，可想而知这将严重阻碍步枪的产能。同样的问题在工业领域的任何一个部门都存在。为了解决快速更换枪支零件的难题，美国军工界从19世纪初就提出“标准件”的概念，要求两把同类枪支的零件可以随意互换，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各大军工厂展开激烈竞争，然而直到半个世纪以后才真正解决这个难题，又过了数十年才将军工业的标准化流程推广到民用工业品，到那时家庭主妇终于不必为坏掉的缝纫机犯愁——她们不必再将整机送去工厂请专业机械师维修，只需要给厂家写一封求助信，很快就会收到一个崭新的零件，自己动手即可替换坏掉的零件，使缝纫机恢复正常工作。 这些看起来似乎很简单的事，在人类工业史上却是曾经困扰无数能工巧匠毕生的难题。穿越者不是万能的，罗兰不可能仅凭记忆中的那些肤浅知识解决“手雷”量产环节中的诸多难题，所以他才写信给苏霍伊和莫洛佐夫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千里迢迢的从白鸥港请来卡夫塔和他的机关术士团队。事实证明他的决策非常正确，专业的工作就要交给专业人士来解决。在卡夫塔的指点下，曾经困扰他和杰克的那些难题一一迎刃而解，生产流程也被卡夫塔重新编排，删除一切可有可无的部件，同时也强调了安全环节。 “罗兰先生，关于‘手雷生产线’我没什么新鲜东西可说了，如果顺利的话，明天就可以投入生产，根据您和杰克先生提供的数据，我认为月产量达到3000枚不是问题，第一座工厂运转顺利，可以建设第二、第三乃至更多采用相同标准和管理方式的工厂，只要工人和物资有保障，我们可以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更多手雷。”卡夫塔将铅笔插进上衣口袋，气定神闲的做出总结发言。 “您真是太厉害了，卡夫塔先生！”杰克拿出珍藏的好酒，很殷勤的给机关术士斟满一杯。 “谢谢，我工作的时候不饮酒。”卡夫塔笑着推开酒杯，“罗兰先生，您刚才说军械所当前有三项任务，除了生产手雷，其它任务是什么？” “第二项工作是协助杰克完成‘掷弹筒’研发，并且尽快拿出量产方案。” 罗兰话音方落，卡夫塔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掷弹筒？我差点忘了，有样东西给你们看。”他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一只大提琴匣那么大的盒子，抱起来放在桌上，“这是苏霍伊老师临行前交给我的，说是掷弹筒的样品。” “这么快就做出样品了？！”杰克好奇的打开盒盖，匣子里摆着一只钢铸装置，看起来像是拆卸下来的炮筒，还搭配有折叠起来的支架。” “这是一台小型榴弹发射装置，内嵌魔晶炮芯，炮弹由前膛装入，调整好发射角度之后扳动这个拉杆，使魔晶回路闭合，炮芯产生的强大磁力将会使炮弹飞出炮膛，沿着弧线落向敌方阵地，最大射程1500码。”卡夫塔一边说一边将掷弹筒提起来，双手掂了掂，看起来并不费力，“这个装置包括支架在内重量只有20磅，我还没有见过炮弹……” “杰克弹。”罗兰适时递上“掷弹筒”专用榴弹的设计图。 第913章罗兰之锤Ⅴ “这是专为掷弹筒配备的‘杰克弹’。”罗兰适时递上专用榴弹的设计图纸。 卡夫塔诧异地看了侏儒炼金术师一眼，随即会意地笑了笑：“我还没有见过杰克弹，不过想来算上炮弹总重量也不会超过30磅，一个普通成年人就可以轻松搬走。” “很遗憾，杰克弹的研发还有那么一点……小困难。”杰克先生又拿出一张图纸递给卡夫塔，“罗兰先生希望为掷弹筒配备一种带尾翼稳定装置的大号手雷，我对尾翼装置并不熟悉，还在测试何种结构效果最好。” “哦，这个问题我倒是有点经验，不久前在打击海盗的战争中，罗兰先生曾向白鸥港兵工厂提出生产带尾翼稳定装置的航空炸弹，苏霍伊老师成功完成了这项工作，而我当时有幸参与了该项工作，所有测试数据都有记录……” 卡夫塔从储物袋里拿出厚厚一册写满数据和图表的笔记本，与杰克交流起来。两人聊了一个钟头才定下杰克弹的改良方案，至于投入量产……短期内恐怕抽不出精力，因为罗兰还有一项更急迫的任务交给他们去完成。 “卡夫塔先生，请看一下这份图纸，我们需要借助图纸上描绘的秘密武器摧毁‘龙之眼’的防御阵地。”罗兰将厚厚一叠图纸放在桌上，目光不经意间掠向窗外，月光下的“龙角高地”火光通明，花岗岩垒砌的炮台密密麻麻的覆盖在高地上，粗大的炮筒在夜幕里投下令人心悸的剪影。 卡夫塔捻起图纸迅速翻阅，脸色变得越来越古怪，抬头望向罗兰和杰克，不敢置信地问：“你们不是在开玩笑吧？舰炮的尺寸都没有这么夸张，你们居然妄图用这玩意打陆战，简直疯了！” “我们没疯，我们就是要把这种大炮拉到前线去轰对面那群龙血杂种。”杰克自信地说。 “这不可能！这大家伙得有多沉？” “大炮自重40吨，炮筒内径12吋——据罗兰先生说这个尺寸相当于‘云中塔’的主炮。”杰克不假思索地道出超级大炮的数据，“魔晶炮芯恒定6环‘连锁闪电’作为激发装置，发射重达1000磅的专用榴弹，射程20000码，有效杀伤半径50码。” “你们不可能把如此沉重的武器运到高原上来！”卡夫塔断然道。 罗兰笑了，“事实上我们的确运上来了，而且还不止一门。” 卡夫塔张口结舌，震惊地说不出话来。陆战炮的口径大多不及舰炮，主要原因就是路上交通远不及海上运输那么轻便，当前军需后勤主要靠骡马之类畜力牵引，他实在想象不出要怎样将这炮筒内径高达12吋的庞然大物运上基特兰德高原，更不要提把这钢铁巨无霸送达前线阵地。 “看看这张分解结构图你就明白了。”杰克又亮出一张图纸，“冰风谷兵工厂的工程师们大概是我见过的头脑最灵活、最不拘一格的矮人，他们在设计超级大炮的时候就考虑到运输问题，大炮可以拆分成数百个零件分别运输，到了阵地再组装起来。” “很好，这一点我也想到了，但是组装起来之后怎么办？难道就把这超级大炮作为固定炮台？”卡夫塔的质问愈发尖锐，“事实上你们并不需要固定炮台，需要的是可以伴随军团前进、根据战况改变射击方位的野炮啊！你们打算怎么移动这个大铁块？” “我们用高地洛斯兽牵引大炮。” “那不可能！高地洛斯兽或者别的什么牲口是拖不动它的，巨龙也不行！” “八头高地洛斯兽……”罗兰神秘一笑，“再加上两条铁轨。” “嗯？铁轨？居然还可以这样……”卡夫塔摸着后脑勺思索数秒，随即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列车炮！” “我们有两门12吋列车炮，型号是……”杰克看了罗兰一眼，忍着笑意继续说，“我们把这种型号的列车炮命名为‘罗兰之锤’，1号已经开始组装，2号还在仓库里躺着。” 罗兰耸耸肩，对杰克强行以他的名字为列车炮冠名表示很无奈。因为他把掷弹筒所用榴弹命名为“杰克弹”，这小子就用这种方式作为报复，这让他说什么好呢。 “明白了，所以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塔夫卡满怀期待，脸庞因兴奋而涨得通红。 “列车炮还没有经历过实战检验，尤其是炮管，太大，太重，不得不分解成二十个螺丝嵌套的钢筒分别运输，组装起来之后能不能承受大炮发射时的冲击力，会不会打一炮就散架？老实说我们心里没底，这种时候就需要机关术士提供支持了。”罗兰正色道。 卡夫塔听得眼睛发光，连连点头：“没问题！这完全没有问题！处理机械故障，提升金属强度，这正是我们机关术士吃饭的本钱，罗兰先生，杰克老弟，你们尽管放心！我和我的团队可以立下军令状，确保‘罗兰之锤’在摧毁敌方一切要塞之前绝不会停止怒吼！” “那就拜托你了，卡夫塔先生，前线的条件比较艰苦，生活方面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我会尽力提供保障。” “没什么需要，我现在只想尽快开始工作！”卡夫塔兴奋的搓搓手，“罗兰先生，您恐怕很难理解我的心情，有机会接触12吋列车炮这样……这样伟大的武器，对一个机关术士来说就是最好的奖赏了。” 杰克连连点头附和，“当我走进堆满炼金火药和炮弹的仓库，也会产生一种莫大的满足感——这辈子值了！” 罗兰好笑又有些感动，或许这就是奇幻世界的“理科生的浪漫”。 PS.寇拉斯军团拔除碉堡与炮台的利器——魔晶列车炮“罗兰之锤” 12吋滑膛榴弹炮，重达40吨，口径相当于“云中塔”的主炮（305mm）。魔晶炮芯恒定6环“连锁闪电”作为激发装置，发射1000磅炮弹，射程20000码（约合18公里），平均伤害16d6；爆炸半径50码扩散。在机关术士的辅助下，从装填炮弹到完成发射耗时仅需2～3分钟。 第914章龙角高地之战Ⅰ 神性吸血鬼塔玛拉·康斯坦丁不知道自己如何出生到这个世界，记不起自己的母亲，对自己十岁之前的生活更是毫无印象。 她喜欢钢琴，喜欢书籍，喜欢夏日黄昏的微风和新鲜血液的芬芳，讨厌艳阳却喜欢牙齿洁白整齐笑起来阳光灿烂的男人，但是她做梦都未曾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对铁路着了迷！ 从早到晚，她不看书也不弹琴，茶不思饭不想，守在“观测水晶”旁专注的观察三万尺下的前线阵地，目光始终在基特兰德-寇拉斯联军的工兵团周围打转儿。 这些勤劳的铁道兵天色蒙蒙亮就列队集合，扛着铁锨与镐头埋头挖掘沟渠，铺设枕木与铁轨，将双轨铁道一直修建到“龙角高地”前方十里之外，而这正在高地上要塞炮的射程之外。 塔玛拉与其说是对铁路感兴趣，毋宁说是被自己那过于强烈的好奇心所困扰，随着一天天过去，铁路规模渐变庞大，她愈发想弄清楚对方想用这两条铁路搞什么名堂。 安德莉雅没有时间陪她看热闹，忙于强化高地防御的同时也试图做一些更积极的举措，比如改装高地上的炮台，以便延长射程破坏敌方铁路，防患于未然。 可惜“龙之眼”阵营中虽然不乏精兵强将，却没有谁擅长摆弄复杂的机械装置，就连龙角高地上的那些炮台都是多年前雇佣高原矮人修建的，当时基特兰德人也提供了不少帮助，因为那时候他们的主要敌人还是兽人君王，“龙角高地”所要防备的也是兽人大军。 如今兽人王国早已覆灭，高原矮人族也因为反抗“龙之眼”的残酷统治而遭屠杀灭族，基特兰德人就更不消提，没有人再为“龙之眼”的炮台提供技术支持。 在今天之前，这还不算大问题。骄傲的龙血勇士们向来瞧不起“魔晶炮”之类所谓的新型武器，认为这只是弱者用来壮胆的玩具，真正的力量应该源于自身，借助外物不过是歪门邪道而已。 可是现在，面对基特兰德-寇拉斯联军在阵地上搞出的古怪动静，龙血贵族们也禁不住心里打鼓，有意强化要塞火力却是两眼一抹黑，不知该从何着手。 塔玛拉预感到“龙之眼”即将为轻视军事技术的新发展付出代价。更让她忧心的是“奈落教团”也存在同样的误区，过于看重个人实力，仿佛肌肉、魔法与超自然力量将永远主宰战场，却没有觉察到随着魔晶技术与蒸汽动力的演进，现代战争已经悄然开启一场翻天地覆的革命，而对面的寇拉斯兵团似乎正走在这场军事革命的最前列。 “寇拉斯父子到底会用什么样的战术对‘龙角高地’发动进攻？” 这些天塔玛拉多次找安德莉雅讨论这个话题。她们都认为正在建造中的铁路将是敌方作战计划的关键因素，赛奥多西所见的魔导飞艇可能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但是具体会是怎样一种战术，两人都还得不出明确的结论。 塔玛拉偶尔会看到罗兰的身影出现在阵地上，似乎是在慰问修筑铁路的工兵，跟他在一起的除了鲁道夫·寇拉斯还有一群奇怪的家伙——矮人、侏儒以及身穿蓝色制服的机械师。 “偷偷告诉我，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我以名誉担保，绝对不向‘龙之眼’的人泄露！”按捺不住好奇，塔玛拉试着给罗兰发出“短讯术”求解密。 她猜想罗兰信不过她的担保，要么不予理睬要么回一句“无可奉告”，结果罗兰比她想象中更可恶，在回信中故作神秘地说“很快你就会亲眼看到真相”……这愈发勾起塔玛拉的好奇，整天守在水晶球旁不敢眨眼，唯恐错过见证奇迹的时刻。 然而罗兰这个无耻之徒，吊起她的胃口就没了回音。铁路已经竣工，接下来一连十天阵地上都没有任何异常动静，就在塔玛拉耐心耗尽、怀疑这场仗多半打不起来的时候，7月27日黎明时分，基特兰德-寇拉斯联军向“龙角高地”发起了第一波猛攻。 晨曦初现，夜色的帷幕尚未褪尽，驻守在“龙角高地”上的人们被隆隆车轮声惊醒。走出堡垒，钻出覆盖装甲的炮台，透过晨雾穷尽目力眺望轰鸣传来的方向，隐约看见两尊朦胧而庞大的怪影正沿着双轨铁道向前滑行。 安德莉雅带着卓娅和安东匆匆赶到炮台前，眯起狭长的凤眸观察对面那令人心慌的阴影。龙脉美杜莎魔射手卓娅眼明手快，张弓射出一支灌注“造风术”的箭矢。 灌法箭伴随尖啸高高抛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飞到最高点的刹那突然炸裂，爆发出的魔力掀起烈风吹散雾气。对面阵地上那庞大的身影终于清晰呈现出来，安德莉雅的瞳孔不由剧烈收缩，卓娅也禁不住发出惊呼。 “吾主提亚玛特在上……那是什么怪物啊？！” “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舰桥大厅，塔玛拉握杯的手不由发抖，咖啡洒出来她却毫无觉察，视线仿佛被观测水晶牢牢吸住。 水晶球呈现出前线阵地的微缩图景，当雾气被风吹散，极富冲击力的画面随之映入人们眼帘。寇拉斯军工兵团耗费大半个月修筑的铁路总算派上了用场，承载着两台漆黑的巨炮缓缓前行。两组铁轨之间预先留出宽阔的空间，足以容纳八头高地洛斯兽并排前行。事实上此刻沿着铁轨行走的高地洛斯兽共有十六头，正以魔法强化韧性的皮索拖拽身后那两台超级重炮。 塔玛拉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村姑，那两门重炮的确很惊人，目测炮膛内径不下12吋，但是与“塔尔塔罗斯”的16吋主炮相比还是相形见绌。问题是不能这样简单的比较。众所周知步兵炮的吨位和口径远不及舰炮，因为要考虑运输和后勤补给等诸多因素，否则巨炮造出来也无法在战场上移动，只能用作防御要塞的固定炮台，更何况“塔尔塔罗斯”是死神奈落亲手创造的神器，岂能与人类创造的武器相比。 仅就人造武器而言，塔玛拉确信这两门牵引式列车炮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可怕的武器，设想一下12吋巨炮开火的情景……转身走到舷窗跟前，奈落公主的视线投向“龙角高地”，眼中不由流露出一丝怜悯。 “龙角高地……恐怕守不住了。” 第915章龙角高地之战Ⅱ 距离“龙角高地”十里之外，基特兰德-寇拉斯联军的前线指挥部设在一座山岗上。 狮子小公主像一只灵巧的大猫，爬到树上俯瞰山岗下正并肩向前推进的两门列车炮，红润小嘴张成o字形，发出夸张的惊叹：““哇塞~~那就是罗兰哥哥的大锤？好厉害！” “是‘罗兰之锤’。”贝奥武甫纠正女儿的发音，望向列车炮的目光里也藏不住惊讶。 “难怪鲁道夫先生有信心不费一兵一卒拿下龙角高地，原来有这样的秘密武器。”娜塔莎夫人笑着说。 鲁道夫的脸色却没有那么轻松，从罗兰手中接过望远镜观察对面龙角高地，密密麻麻的装甲炮台反射晨曦红的刺眼。早在帝国军部任职的时候他就听说过“列车炮”这种武器，所以在罗兰写信给他，建议在冰风谷军工厂尝试建造列车炮的时候他没有反对。托“锻造之神”摩拉丁的福，矮人工匠们在布拉图领主的亲自领导下苦干大半年，居然真鼓捣出两台像模像样的列车炮。但是鲁道夫还不放心，尤其是对列车炮的强度。为了方便运输这两台庞然大物，不得不设计成可以拆分组合的结构，然而这种结构必然会损害大炮的强度，现在看起来稳如磐石，开炮之后会不会垮掉，会不会散架？鲁道夫心里没底。 “罗兰，你从白鸥港请来的机关术士们对列车炮作何评价？”鲁道夫放下望远镜，问身侧的儿子。 “卡夫塔先生监督了大炮组装的所有流程，根据他的专业测评，列车炮最多开火五次就会被后坐力震垮，而最先解体的肯定是采用螺丝拼装结构的炮筒——并且造成难以修复的损伤。”罗兰坦率地道出列车炮的致命缺陷。 “也就是说最理想的情况下这两门列车炮也只能发射十发炮弹，可就算十炮全部命中龙角高地也无法摧毁全部装甲炮台，接下来有的头疼了。”贝奥武甫苦笑。 鲁道夫讥诮地哼了一声：“所以我们费了老大力气把这两个大累赘拖上高原就是为了朝对面开上十炮，然后双手插兜吹着口哨指望敌人吓破胆自动缴械？” 娜塔莎发现气氛转冷，笑着鼓励男人们乐观一点：“各位先生请注意，我们的敌人可不知道列车炮无法持续开火，挨上几炮说不定真会被吓得举白旗投降呢。” “不排除那种可能，但是我们不需要把胜利的希望寄托在恫吓上。”罗兰气定神闲地说，“来自白鸥港的机关术士将为我们加强列车炮的结构强度，有这支专业团队在旁协助，两门列车炮连续发射100发炮弹都不会发生故障，从装填炮弹到完成发射耗时仅需3～5分钟。” “这还差不多。”鲁道夫露出释然的笑容，再次举起望远镜观察龙角高地。 这时下方阵地已是一片忙碌景象。卡夫塔率领机械师团队围着两门巨炮爬上爬下，抓紧时间进行最后一次核查，确保所有零部件组装到位，并以机关术进行加固。类似临时附魔，大多数用于强化构装体的机关术的生效时间是以分钟计算，塔夫卡和他的九位助手为确保两门列车炮持续开火不仅准备了大量机关术，还预先制造了一些魔导装置以防不时之需。 尤里·波波夫也没闲着，扯着宏亮的嗓门儿指挥工兵固定炮位。考虑到列车炮开火瞬间后坐力极大，需要用大量富有弹性的附魔皮索牵引并以铁桩固定，打桩的工作就交给那些身高体壮的基特兰德熊图腾武士负责。 一切准备就绪，尤里·波波夫向前线指挥部所在的山岗挥动红旗请求开炮。 鲁道夫抬了抬手，身旁的传令兵立刻熟练地打出旗语：“准许开炮！” 寇拉斯军的通信方式主要有三种，紧急情况或距离太远时用“短讯术”和“通讯石”，目视范围之内用号角、哨子与信号旗联络。为了便于在夜间或是其它妨碍视野的环境下保持联络，信号旗都预先经过附魔处理，必要的时候可以激发“不灭明焰”，发光的旗帜在清晨薄暮中晃动，相隔数里也看得清楚。 龙角高地，安德莉雅隐约看见对面有魔法冷焰闪烁，不由变了脸色，连忙回头警告阵地上那些还在看热闹的家伙：“快趴下！” 龙角高地上的驻军成分复杂，只有少数来自龙脉兵团，包括安东和卓娅在内，听到“大姐”的警告不假思索就地卧倒，其它那些半龙生物还在犹豫。这时对面阵地上传来两声闷雷似的轰鸣，巨炮喷出的电光璀璨炽烈宛如极光，刹那间刺痛所有目睹者的眼球。 两颗重达千磅的炮弹腾空飞起，弹壳摩擦大气形成两条长长的橘红色光带，如同彗星划过天际。 安德莉雅半跪在一座炮台背后，仰头望向极速迫近过来的“彗星”。与此同时双方阵地上数万人的视线也都聚焦在那两颗呼啸着跃上千丈高空的庞大炮弹，又随着炮弹翻过最高点向下移动。 高空云层背后，塔玛拉透过水晶球看到列车炮开火的情景，目光也随着炮弹的飞行轨迹移动，目送两颗炮弹相继跨过高地落向山坡背后，轰鸣过后浓烟滚滚冲天而起，火光照亮天空。 龙角高地上，爆炸声响起的刹那安德莉雅已经捂住耳朵，还是被那恐怖的冲击波震地两耳嗡鸣头晕目眩。匆忙回身望向炮弹落点，风暴、烈火与大量烟尘聚集成蘑菇云冉冉升起，那情景真叫人触目惊心。虽然两发炮弹都越过高地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是其威力足以震慑高地上的守军，使那些自认为有堡垒与炮台保护就可以高枕无忧的人心里凉了半截。 炮声响起之际，受到强烈震慑的不只是高地上的驻军，对面基特兰德-寇拉斯联军阵地上的人们也深感震撼，恍然醒悟自己在即将展开的战斗中只是充当配角，真正扛起攻城拔寨重任的主力是那两门无坚不摧的“罗兰之锤”！ 第916章龙角高地之战Ⅲ 列车炮阵地上，近距离聆听巨炮怒吼的人们感受最强烈。幸亏杰克提前给所有炮兵以及技术人员分发了防噪音耳塞，总算没有被那天崩地裂似的炮声震聋。新手上阵难免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试射的两炮落点都存在较大误差，这倒不是大问题，以着弹点为参照修订射击诸元，下一轮炮击的准头就有谱了。 卡夫塔和他的助手一门心思放在强化列车炮自身结构上，结果没有辜负他们的辛劳，两门列车炮在开火之后都还保持完整，但是后坐力之强劲出乎他们预料，用于固定炮位的皮索被扯断了十多根，深深钉入地面的铁桩也被拽了出来，一名装弹手不幸被砸伤。 尤里·波波夫中校是个急性子，不耐烦等候被炮声吓得畏缩不前的高地洛斯兽重新鼓起勇气牵引列车炮，大呼小叫的召集来两百多名基特兰德棒小伙，众人协力推动列车炮沿着铁轨向前缓缓滑行，恢复到原本的位置。工兵重新打桩固定炮位，卡夫塔也学到教训，知道只加固大炮本身的结构还不够，带领机关术士将铁桩也加固一下，确保不会再被开炮时产生的后坐力拽出来。 由于诸多意料之外的纰漏，列车炮在试射之后就陷入长久的沉默。好在对面龙角高地上的工事和炮台跑不掉，调整好再继续轰击也不迟。 山岗上观战的鲁道夫对列车炮的初次演出还算满意，侧头对罗兰说：“整体表现还不错，就是后坐力太大了。” 罗兰回忆了一下地球上的“无后坐力炮”，只有“弹簧”和“液压”之类模糊印象，不过他对自己手下那支机关术士团队有信心，有这些模糊的印象就足够提示他们开发出一套高效的减震系统。 “不只是列车炮，其它型号的大炮也有必要安装降低后坐力的装置，最好能使大炮在发射之后自动复位，这样可以大大降低计算射击诸元的工作量，也就等于提升了炮击的命中率，过后我找军械所的人聊聊这个问题。” 鲁道夫点头赞同儿子的见解，又拿起望远镜观察对面滚滚升起的烟柱，自言自语：“试射的误差不小，要调整一下仰角。” “刚才打出了跨射，要改小仰角？”罗兰问。 “正相反，要改大。”鲁道夫指挥作战的经验之丰富远非儿子能比，耐心向他解释，“陆战不同于海战，山炮也不同于舰炮，炮击高地的时候要先确保吊射高度，然后再计算水平距离。” “明白了。”罗兰虚心接受父亲指点。 对面龙角高地上，守军大多提心吊胆惶恐不安，仿佛等候宣判的囚徒。明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将是死刑，却又心存侥幸，期望对面那两门巨炮终止攻击。特别是在第一轮试射过后，列车炮陷入长时间的哑火，这似乎预示着事态出现转机。 “对面在搞什么鬼？”卓娅双手撑住地面挺起上身，狐疑地眺望列车炮所在的方向，“难道那两门巨炮中看不中用，打上一炮就坏掉了？” 安德莉雅没有做声，伸手过来抓住她的后颈，不由分说按了下去。 噗！美杜莎小姐一头扎在地上，啃了满嘴泥，正要出声抱怨，对面突然传来两声轰鸣，沉寂多时的列车炮再次发出令人胆寒的怒吼。 高地上的驻军这次不用安德莉雅提醒全都就地卧倒，双手捂耳向提亚玛特发出祈祷，让那可怕的炮弹就像刚才那样越过山顶远离自己。 然而经过校订的炮击方位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两颗炮弹在空中画出优美的抛物线，像长了眼睛似的砸向龙角高地，相继响起的爆炸轰鸣彻底击碎了他们的侥幸心理。 其中一颗炮弹恰击中炮台，千磅弹头携带的动能大到难以估量，直接将那覆盖着厚厚装甲板的炮台砸碎，藏在炮台内的四名士兵被当场震毙，在那之后千磅炮弹才猛烈爆炸，将炮台残骸连同下方花岗岩基座夷为平地，地面也被铲掉厚厚一层，瞬间爆发出的强光将空气点燃，巨大的火球在高地上翻腾滚动，恐怖的冲击波向四周扫荡，将附近百码之内一切建筑碾成齑粉，躲藏在防空地穴中的士兵也被震波弹向空中，紧接着就被呼啸而来的弹片削得粉碎。 另一颗同时袭来的炮弹没有直接击中炮台，一头扎在高地中央的空地上，尖头炮弹在巨大自重的作用下深深钻进松软的泥土，两秒过后方触发引信轰然爆炸。 这沉闷压抑的爆炸声仿佛自地心传来，冲击波在地层当中传导速度比在空气中更快，对阵地本身造成的破坏也要超过前面那颗声势更猛的炮弹，爆炸点附近的岩层全被震碎，如同粘稠的泥浆奔腾流泻，大量泥沙化作喷泉直冲天空。匍匐在爆炸波及地带的士兵尽皆手舞足蹈的飞了起来，惨叫都来不及就被冲击波扯碎，距离稍远的炮台和堡垒也被爆炸激发的地震摧毁了地基，如同被敲碎的鸡蛋相继崩溃，其中一座炮台竟被连根拔起，沿着山坡轰隆隆翻滚下去，一直冲到对面联军阵地前方才停下来。 一名游侠猎骑兵纵马飞驰过去侦查，发现岩石垒砌并用沥青加固（高原地区习惯以天然沥青代替水泥作为建筑材料的粘合剂）的炮台已经坍塌，炮筒折成两截，汩汩鲜血正从废墟中渗透出来。驻守炮台的炮手连同助手合计四人全部阵亡，尸体血肉糜烂混在一起根本无法辨识身份。 猎骑兵抹了把冷汗，兜转马头飞驰回来向鲁道夫汇报敌情。其实不需要他汇报，联军的将领们早已将列车炮造成的破坏看在眼中，为之深深震撼。 短暂的平静仅仅持续了两分钟，两门“罗兰之锤”复位装弹再次开火，炮声就这样以一种鼓点般的节奏在露西亚的群山间回荡，对面龙角高地上的堡垒与炮台就在这震撼战场的鼓声中一一瓦解，沉沦火海。 第917章龙角高地之战Ⅳ “龙角高地”看似坚固的防御工事在巨炮面前脆弱地如同纸板，守军的意志也在炮声中迅速瓦解。庞大的炮弹如同陨星从天而降，砸在阵地上摧枯拉朽一片糜烂，受到爆炸波及且侥幸未死的士兵全被吓得精神崩溃，尖叫着跳起来，试图躲避身后滚滚而来的烈火吞噬。 那些尚未遭到炮击的地区也发生骚乱。目睹炮台被列车炮逐一拔掉，阵地沦为火海，惊恐的守军很清楚继续留在这里充当靶子只有死路一条，不顾宪兵歇斯底里的呵斥，争先恐后涌下山坡。 联军前线指挥部，罗兰透过望远镜观察龙角高地，看到敌军就像过河的蚁群，拥挤着冲下高地，朝后方巨龙堡仓皇逃窜，心知这场战役已经到了尾声。 “父亲大人，贝奥武甫大人，可以暂停炮击了。” “攻克高地的进展比我们预想中更顺利。”鲁道夫转身问贝奥武甫，“可以开始下一阶段作战行动了。” “将军请下令，我与全体基特兰德军人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看到多年来压在基特兰德人头上作威作福的龙血一族溃不成军，贝奥武甫禁不住有些激动，对寇拉斯父子也是由衷感激，主动交出基特兰德军的指挥权。 鲁道夫没有跟他客套，接下联军最高指挥权之后连续下达作战指令，命阿列克谢与帕维尔所部黑卫骑士团自战场两翼出击，衔尾追杀自龙角高地上撤退下来的溃军。 两支铁骑如同冲破堤坝的黑色洪流，顷刻间席卷战场，击碎敌军断后部队持枪驰骋，一直追杀到百里之外巨龙堡下，看到安德莉雅龙脉军团已经在城下列阵集结才鸣号收兵。 此时龙角高地上的战斗已经基本结束，“龙之眼”守军丢弃炮台仓皇撤离。基特兰德-寇拉斯联军的阵地顺势前移，先将龙角高地团团包围，随后寇拉斯父子亲自率领近卫队冲上高地，镇压那些来不及逃走、还试图负隅顽抗的残余敌军。 到了当天下午，龙角高地已经落入联军控制。联军前线指挥所转移到高地上，司令部塔楼上升起了基特兰德与寇拉斯军旗。 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原以为联军会为攻打龙角高地付出惨重代价，也做好了旷日持久、伤亡逾万的准备，然而战争的走向完全出乎夫妇俩预料，不到一天就拿下龙角高地，而且己方几乎没有付出任何牺牲，若非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 登上龙角高地之后，人们又发现另一个出乎预料的事实。除了被列车炮轰出的弹坑显得有碍瞻仰，这个“龙之眼”花费无数金钱与心血苦心经营的战略要地基本保存完好。事后打扫战场，经确认真正被列车炮轰死的士兵不过三百余人，被摧毁的炮台也只有二十余座。如果是在常规攻夺高地的战斗中受到这种程度的战损，骄傲的龙血战士绝不会放弃阵地当逃兵。但是面对二十里外咆哮的列车炮，面对只能缩头挨打等死的绝境，他们的骄傲还是敌不过绝望，勇气输给了恐惧，最终一溃千里。 尽管在列车炮口下显得那么无助，然而罗兰也得承认“龙角高地”的战略价值极大，只不过这处战略要地在“龙之眼”手中发挥不出作用，落入基特兰德-寇拉斯联军手中就大不一样了。手持望远镜站在山头眺望北方群山，可以清楚的看见一座宏伟的城堡矗立在群山环绕的谷地，正是“龙之眼”最后的据点“巨龙堡”，也就是当地人口中的“龙城”。 罗兰回到父亲和贝奥武甫身旁，旁听两位传奇强者商谈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攻打“巨龙堡”是毋庸置疑的，问题是采取什么方式进攻。“巨龙堡”可不是“龙角高地”，这座要塞不仅有坚固的城墙还有“迷锁”保护。亲身经历过基特兰德动乱，罗兰很清楚有迷锁保护的要塞是何等难啃。 “第一道障碍是龙城迷锁，一旦龙城遭到攻击，迷锁会自动张开笼罩全城的力场结界，寻常炮弹无法破坏力场结界，就算使用昂贵的灌法解离弹轰开力场结界，用不了多久迷锁也会将之自动修复。”贝奥武甫向寇拉斯父子介绍龙城的防御情况，脸色显得有些沉重。 鲁道夫远眺那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山间要塞，沉吟道：“破坏迷锁潜入城内制造混乱可行吗？” “很难。”贝奥武甫实话实说，“今天之前或许还有一些机会潜入龙城，但是今天过后‘龙之眼’必将严防死守这座最后的要塞，再想潜入龙城就难上加难了。” “如果无法潜入，那就只能采取围城战术了。”鲁道夫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包围一座城市意味着旷日持久的消耗战，除非龙城储备的粮食耗尽，否则这场持久战就看不到尽头，双方僵持三年五载都很正常。他的事业重心在南方，在赎罪堡，他可不想把两万大军丢在高原上没完没了的耗下去。倘若在此期间“龙之眼”获得外界援军，或者联军自身发生矛盾，那后果就更加不堪设想。 “或许我们可以利用一下龙角高地。”罗兰上前一步与父亲并肩而立，遥望对面龙城要塞，“这里的炮台可以为我们所用，压制龙城周边区域，迫使敌军龟缩到城内，军队加上家眷总数不下十万人，每天消耗的物资都是天文数字，‘龙之眼’如果得不到外界援助，绝对支撑不了多久。”想了想，他接着说：“我找卡夫塔和杰克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把列车炮运到高地上来，从这里打炮，炮弹应该可以直接落到城里，向那些困守孤城惶惶不可终日的家伙施加压力，据我所知‘龙之眼’内部派系林立并不团结，在外界压力的迫使下很可能会发生内讧。” 鲁道夫目测此地与龙城的距离，转头问罗兰：“列车炮从这里开火……倒是真有可能轰击巨龙堡内的建筑，但是炮声一响必然促使龙城张开迷锁，我们的炮弹怎样才能穿透力场结界？” 第918章龙城上空的鹰Ⅰ “迷锁有些功能是免费的，但是持续开启笼罩全城每一处角落、囊括从百丈高空到地下百尺深处的力场结界一定会消耗大量魔晶。”贝奥武甫对迷锁的了解比鲁道夫更深，当即表态支持罗兰的方案，“龙城库存的魔晶有多少我不清楚，但是我们可以选择在任何时间开炮，敌人却无法承受全天候、无限制的开启力场结界，看着库存魔晶不断减少，就好比末日的钟声不断迫近，这将对守军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坚持不到魔晶耗尽就会崩溃！” 罗兰与鲁道夫眼神交流，父子俩都认同贝奥武甫的分析，于是接下来的作战方案就这样定了下来。 …… 夜幕降临，“塔尔塔罗斯”如同灰色云团静静悬浮在龙城上空，星月在战舰光华的外壳镀上一层朦胧光晕。塔玛拉在水晶球旁坐了一整天，目睹了“龙角高地”沦陷的始末，心情有些低落，于是趁着战事停歇的空当儿走下舷梯，在月光笼罩的甲板上独自散步。 这时，面前浮现一团红色光球。塔玛拉止住脚步，洁白细腻的纤手触摸光球，立刻感应到安德莉雅的意念，邀请她前往龙城王宫会面，与诸位将军共同商讨对策。 塔玛拉秀气的眉毛挑了起来，沉吟数秒过后以“短讯术”回复安德莉雅：“现在跟我走，‘龙之眼’还可以保留一些元气，否则我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如果安德莉雅和她那些半龙同僚拒绝接受她的建议，还想固守龙城负隅顽抗，塔玛拉觉得自己去参加什么作战会议也没有意义。 安德莉雅没有立刻给她回信，这也在她意料之中。虽然丢失了龙角高地，但是“龙之眼”的将军们还不承认己方已经濒临绝境，想凭借龙城迷锁阻挡联军。塔玛拉甚至想象得到他们自我安慰的理由：敌人只是靠着两门列车炮强行攻克“龙角高地”，但是同样的招数对龙城可不管用，迷锁激发的力场结界将整个要塞笼罩起来，千磅炮弹也无法轰破。 塔玛拉还不清楚龙城内部的物资储备情况，但是“龙之眼”这些年从未停止向外扩张，寇拉斯军团北上之前，没有任何势力能够迫使他们认真考虑防御问题，在这种目空一切的心态主导下，龙城恐怕不会储备太多粮食，现在请她去参加作战会议，无外乎想从奈落教团得到更多资助。 果不其然，一团红色光球自虚空中浮现出来。这次安德莉雅不再拐弯抹角，直接请求她用“奈落空母”为龙城运送粮食，为对抗联军长期围城做储备，为此她们愿意以市价支付相应的黄金。 安德莉雅和她的同僚可以狡辩说买卖粮食不算介入战争，塔玛拉可不想陷进去。如果她为“龙之眼”提供救济物资，对面的联军就有充足的理由将之视为敌对行为，消息传到灯塔山、帕尔尼亚和伯利恒，当初与她会谈的三方会怎么想，会不会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塔玛拉轻轻摇头，这个忙，她不敢帮。 如此想着，她转身走向左舷，在甲板防护栏跟前站定，俯瞰夜色笼罩的战场。联军的营地篝火点点宛如星河，她随手使了个“高等探知术”，隐约看见成群的人影围拢在营火旁，夜风送来歌声，有苍凉雄壮的露西亚山歌，还有倾诉思乡之情的南方小调。此情此景使她感到分外孤独。 咬着朱唇犹豫许久，她还是忍不住发出一条问候。 “恭喜拿下龙角高地，在庆祝胜利吗？祝你玩得开心。” 她在风中伫立，不确定会否得到他的回信。然而这一次她没有失望，没过两分钟就有一团红光飘来。 塔玛拉咬着嘴唇轻抚光球，果然是他的回信。 “谢谢，是挺开心的，你在忙什么？好久没有听到天空传来的琴声了。” 塔玛拉早就觉察到有人在暗中观察“塔尔塔罗斯”，也曾不动声色的施法反追踪，窥视者既有“龙之眼”一方，也有来自联军阵营的，多数情况下是以“探知术”或者“水晶球”观察，监视者是绿龙将军贾蓓拉的“半龙术士团”和联军一方的法师团。塔玛拉对此并不见怪，任谁看到“奈落空母”悬浮在战场上空都无法安心，免不了要暗中监视。 但是她还发觉有一个监视者运用的观测手段与众不同，并非采用魔法而是某种奇妙的心灵异能。她本人对心灵异能并不在行，问过赛奥多西才得知那很可能是“遥视术”，不仅可以远程监视，还能听见被监视者周围的动静。联军阵营中有人擅长心灵异能？这倒是个新鲜事。 塔玛拉一直在猜测那位藏身军营的显能者是何方神圣，此刻看到罗兰在回信中提到琴声才恍然醒悟——原来是他！ 被人监视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但是很奇怪，她没有为此生气，反而有一点点开心。 “心情不好，不想弹琴，一个人在月光下散步，有点寂寞呢。” 她抬头望一眼天空，夜幕仿佛柔软的天鹅绒，寒星环绕着苍白的月牙，看起来像剪纸画那样失真。 看得出来，他今晚的兴致非同一般的高，很快寄来回信，态度也比往常更温柔，甚至令塔玛拉有点受宠若惊。 “可怜的姑娘，何必跑来凑热闹，与其在这里一个人孤单的吹风，不如回家美美的睡上一觉。” 塔玛拉扁扁朱唇，鼓起粉腮幽怨地回信：“职责所在，身不由己……你和安德莉雅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想看到你们互相伤害，更不想失去你们中的任何一个。” 罗兰在回信中回避了自己与安德莉雅的冲突，似乎更想陪她聊风花雪月。 “送你一首诗，自己翻译。” 随后显现出来的是几行非常古怪的方块字。塔玛拉也算是博学多识了，能够熟练的读写通用语、精灵语、矮人语、巨人语、龙语、四大元素语乃至炼狱语和天界语，却从未见过罗兰用来撰写诗句的这种文字，一个字都认不得！ 好在这点小麻烦难不住聪慧的奈落公主，她打开储物袋，翻了翻卷轴匣，抽出一支3环“巧言术”为自己加持，过后再看那些古怪的文字，顿觉豁然开朗，很快就解读出数行诗句： 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 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第919章龙城上空的鹰Ⅱ 月色朦胧，郁金香般的黑纱长裙在甲板上拖出长长的剪影，塔玛拉喃喃诵读诗句，惊讶于简单的文字组合起来竟如此神奇，字里行间蕴含的意境恰与她的心情合拍，不由怅然出神。 塔玛拉想在回信中附赠一首诗作为回应，可是思索良久也没找到能够充分表达自己心情的词句，懊恼的拍拍额头，埋怨自己好没用，往常的聪明劲儿都跑到哪去了？ 这时面前掀起魔力波动，又有一团传讯光球浮现出来。塔玛拉满怀期待伸手握住，结果却使她大感扫兴，来信的是安德莉雅。 “快看龙角高地，有异常情况！” 塔玛拉越来越不想管这档子闲事，却不得不顾全大局，匆匆回到舰桥大厅，将“观测水晶”投影到龙角高地，呈现出来的景象令她吃了一惊。 夜色中，当初那支为列车炮修建铁路的工兵部队又忙碌起来，这一次他们的工程更加不可思议——竟然要将铁路朝着龙角高地推进！ “这些家伙，难道是想……”塔玛拉忽然兴起不祥的念头。 战斗停歇期间，寇拉斯军工兵团成了阵地上最活跃的一群人，他们挖掘大量土方和碎石，沿着山坡向上修筑一条倾斜的路基，铺设枕木与碎石，目的显而易见——要将铁路一直延伸到龙角高地之上。 罗兰考虑到地势过于陡峭，途中需要开凿坚硬的岩层，单靠工兵团很难在短时间内完成筑路工程，就把军械所的机关术士和梅林的法师团也召集过来，请他们协助工兵修建这条横跨山岭的军用铁路。 柔石术，塑石术，移土术，化石为泥，化泥为石，鬼斧神工，高等鬼斧神工……在普通工兵眼中难以解决的问题有了法术的协助就变得轻而易举，这项看似不可能完成的工程也以令人惊叹的速度狂飙突进，短短一夜过后，四条崭新的钢轨就跨越重重障碍攀上龙角高地，在晨曦中熠熠生辉。 包括那些平日里最注重睡眠时间的法师，参与这项工程的人们一夜未眠，天亮后工兵团撤了下去，法师团还在梅林的带领下忙碌着为那两台“罗兰之锤”拍上数以百计的“浮空术”。这个2环法术所蕴含的魔力可以抵消物体的一部分重力，梅林法师的独创性工作在于发明了一种特殊的法术阵列，可以将多个“浮空术”集合起来对同一目标发挥作用，在罗兰看来，这与苏霍伊解决飞艇浮空的思路如出一辙。 飞艇尚且可以送上天空，列车炮理论上也能飞起来，然而回想一下扬波家族为了研发飞艇几乎搞得财政破产就知道这样做成本太高，而且没有必要。法师团的目的仅仅是暂时降低“列车炮”的重量，以便更快更安全的将之送上龙角高地，在这一前提下“浮空术”只能持续短短数分钟的魔法效果也就可以忍受了——法术快失效的时候及时补上一道就行了。 魔法只是配角，真正需要出大力气的还是高地洛斯兽。当旭日染红东边的云彩，十六头高地洛斯兽全都套上了拖索，罗兰亲自带队，喊着号子为这些高原上最可敬的大牲口加油鼓劲，十六头高地洛斯兽迈着整齐的步伐，车轮碾压铁轨隆隆轰鸣，牵引着两门列车炮向山上攀登。这壮观的景象从清晨持续到黄昏，途中休息了一个钟头，终于在日落之前将两门巨炮成功拖上龙角高地，安置在炮兵旅预先准备好的阵地上。与此同时，高地上那些稍小的炮台也都改建完毕，两百多门要塞炮一律调转方向，黑洞洞的炮口指向龙城。 龙城，王宫会议大厅。 五色龙将通过观测水晶看到龙角高地上的变故，不约而同头冒冷汗。 “他们想干什么！”绿龙将军贾蓓拉尖锐而颤抖的嗓音在大厅中回荡，“难道那群该死的家伙以为从龙角高地发射的炮弹可以打到这里来？” “看起来他们的确是有这样的打算……”白龙将军拉辛试图根据水晶球的投影估算炮弹飞到龙城上空的可能性，但是他并不清楚列车炮的射程，只能怀着一丝侥幸自言自语，“炮弹应该飞不了这么远。” “我们最好马上开启力场结界封锁全城！”蓝龙将军奥斯卡脸色阴沉。 “不……再等等，先别自乱阵脚，看看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黑龙将军雅科夫盯着水晶球，神色迟疑不定。 安德莉雅没有参与争论，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口仰望天空，似乎在等待什么。 她知道罗兰很少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费了老大力气将两门列车炮推上龙角高地，一定事先计算过炮击龙城的可能性，而当炮声响起，龙城中的人们亦将永无宁日。 …… “垂直高度差，三千四百六十尺！” “东风偏南，风速五级！” “气温5.1度，大气能见度良好！” …… 龙角高地上一片忙碌景象。尤里中校吼叫着催促手下固定列车炮，杰克和塔夫卡则在聚精会神观察一根倒插在注满水银的罐子里的密封玻璃管。 “气压刻度420……这鬼地方可真高啊，难怪呼吸有点不大顺畅。”卡夫塔摘下单片眼镜揉搓脸颊，神色显得有些疲惫。 杰克同情的看着机关术士，“山顶空气稀薄，特别容易疲劳，这里交给我来照看，你下去休息一下。” “不用，我很好。”卡夫塔勉强振作精神，“数据采集的差不多了，我们先将大炮仰角设为45度试试看效果如何？” “我这就去向罗兰先生汇报。”杰克爽快地点了头。 龙角高地指挥所，罗兰一夜未睡仍然神采奕奕。听了杰克的汇报，当即同意向龙城方向开炮试射。 “将军阁下和领主大人都不在吗？”小侏儒发现只有罗兰一人留守，不免有些意外。 “昨天晚上，我和将军阁下、贝奥武甫大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将战区划分为两部分，龙角高地由我负责，那两位大人下山去坐镇主力部队，防备敌方反扑。”罗兰回答。 杰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如果列车炮真的可以轰到龙城街头，那群龟缩在城里的老鼠就坐不住了，的确很有可能不顾一切的发起反扑。” “所以说不可不防啊。”罗兰看着平摊在桌上的手绘地图，龙城所在的位置标出一个大大的黑色圆圈，两条红色箭头拖着弧线指向黑圈，代表鲁道夫与贝奥武甫所部兵团正在对龙城展开合围。 第920章龙城上空的鹰Ⅲ 半小时后，一切准备就绪的列车炮终于开火。隆隆炮声惊散山间栖鸟，成群结队冲上林梢，如同一片黑压压的云团盘旋在龙城上空，使城中的气氛更显压抑。 同一时间，龙城内外无数人的心弦被炮声牵动，都在紧张地猜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会打中吗？”奈落空母舰桥大厅，塔玛拉将观测水晶球聚焦在龙城上空，试图寻觅炮弹的飞行轨迹。 龙王宫会议大厅，安德莉雅站在窗前翘首仰望，手中紧握圣徽，暗自祈祷提亚玛特保佑龙城免遭炮火摧残。 龙角高地司令部，罗兰单手叉腰站在门口，举起望远镜观望那座群山环抱的城塞。 这一次，命运女神的意志战胜了巨龙之母的祝福，列车炮居高临下轰出的千磅炮弹，径直坠向龙城中央区，就在与龙王宫一墙之隔的街头猛烈爆炸，街道对面的商铺与民居如同遭到飓风横扫，瞬间全被夷为平地，砖石木屑裹挟着翻滚尖叫的人影被气流掀起，继而被席卷而来的大火吞没。 龙王宫后院围墙也被爆炸造成的冲击波摧毁，碎石如同暴雨狂飙，将装饰这座宏伟宫殿的彩画玻璃窗全部击碎，五色龙将所在的大厅也没能幸免，房间里所有没有被固定在地上的家具和饰品全被暴风掀翻，地面剧烈摇晃仿佛地震。待到爆炸余波平息下来，大厅中已是满目狼藉，四位半龙将军扶墙而立，相顾失色。 安德莉雅依然站在窗前，白皙俊俏的脸庞没有一丝表情，金红色长发上点缀着几粒碎玻璃，在晨曦中闪烁着凄冷的光芒。 炮击过后，龙王宫塔楼敲响警钟，雄踞于钟塔顶端的五色巨龙雕像睁开双眸，自动激活城市迷锁。如同撑开一把巨大的阳伞，半透明力场结界将整个城市笼罩起来，空中的飞鸟和地下的蚯蚓也被阻隔在结界之外，以此宣告龙城正处于最高警戒状态。 龙角高地，罗兰透过望远镜看到龙城张开力场结界，唇角微微上扬。 “杰克，通知尤里中校暂停炮击，安排炮兵轮班休息，等龙城力场结界关闭之后再继续。” “这招可真够损的，我猜那些可怜的家伙一定会被折腾的精神崩溃。”杰克嘿嘿偷笑。 …… “该死的南方佬！卑鄙！无耻！下流！” 贾蓓拉还在尖声咒骂，雅科夫、奥斯卡和拉辛望着庭院中那个刚刚被重炮轰出的大坑，脸色阴沉的趋于麻木。 安德莉雅背转身去，掩口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往日神采飞扬的凤眸隐现血丝，过度疲惫使她难得的流露出些许柔弱神态。 窗外再次传来隆隆炮声，安德莉雅和她的同僚都没有移动脚步，似乎已经习惯了这催命的轰鸣。 自从联军将那两门列车炮架上龙角高地，龙城中的人们就失去了安全感：高地上时不时传来令人心惊胆寒的炮声，呼啸而来的千磅炸弹有可能落在城市的任何角落。一连三天，两门列车炮总共向城内发射了将近40万磅炮弹，被炸死炸伤的居民超过千人，被摧毁的建筑不计其数。被炸毁的房屋还在燃烧，滚滚黑烟冲天而起，倒是为联军炮兵提供了更精确的射击参照，冷清的街头看不到一个人影，人们藏进地窖，祈祷炮弹不要落在自家屋顶。 安德莉雅望向窗外，炮击过后力场结界再次张开，为这座城市提供迟到的保护。高地上的巨炮没再继续开火，显然对方很清楚无法击穿力场结界，不打算浪费炮弹，而当迷锁确认威胁已经解除，自动撤去防护结界，这座暴露在列车炮口下的孤城很快又将遭受轰击，如此周而复始，陷入令人绝望的恶性循环。 这种“猫戏老鼠”的游戏已经持续了三天，安德莉雅感觉自己的神经被折磨的快要崩溃，其他人的处境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敌人太狡猾，总是趁力场结界撤销的刹那发起炮击，可不可以修改一下城市迷锁，设定为力场永久开启？”拉辛问贾蓓拉。五色龙将中只有两位专职施法者，除了精通神术的安德莉雅，就属贾蓓拉这个高阶术士对迷锁最了解。 贾蓓拉现在也没有精力咒骂了，沮丧地摇摇头：“迷锁是一整套非常复杂的工程，自动防御机制是在创造之初就设定好的，除了迷锁的建造者或者传奇施法者，其他人都无法改动。” “就算能使力场结界持续开启也没用，城里储存的魔晶不多了，持续开启力场结界会大大增加魔晶的消耗，支撑不了多久。”雅科夫眉头紧锁。 众人陷入沉默，绝望的情绪在大厅中蔓延。 这时一团红色光球自窗口飞进来，悬停在安德莉雅面前。安德莉雅伸手触摸，过后抬头迎上四位同僚的目光，语调低沉地说：“塔玛拉发来两则坏消息，其一是基特兰德人与寇拉斯兵团的主力正在城外挖掘堑壕修筑营房，看来是打算长期围困龙城；其二是她看到大群洛斯兽正在向高地上输送列车炮专用的炸弹，基特兰德城中的炼铁厂想必全在加班加点的铸造弹壳和弹头……这样耗下去，我们的城市迟早会彻底沦为废墟。” 众人相顾无语。战争打到这个份上，继续撑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雅科夫咬了咬牙，蓦地站了起来：“不能这样躲在城里等死！趁现在军队主力保存还算完整，奋力一搏还有机会反败为胜！” “雅科夫大哥说得对，只要设法破坏那两门列车炮我们的处境就会好转，下面的兄弟也会有信心坚持到胜利到来。”拉辛第一个表态支持主动求战。 “列车炮设在龙角高地，想接近它们并不容易，以我们目前的兵力想夺回龙角高地不太现实，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出奇制胜。”雅科夫转身望向奥斯卡，目光中带着不容抗拒的迫切，“敌军强在火炮凶猛，我们无法冒着猛烈的炮火由地面向龙角高地展开进攻，但是敌方的空中力量非常薄弱，奥斯卡老弟，只有你的蓝龙兵团才有可能完成破坏列车炮的使命。” 第921章龙城上空的鹰Ⅳ “敌军强在火炮，我们无法冒着猛烈的炮火由地面向‘龙角高地’发起进攻，但是敌方的空中力量非常薄弱，奥斯卡老弟，只有你的蓝龙兵团才有可能完成摧毁列车炮的使命！”雅科夫迫切地说。 奥斯卡当然清楚若想扭转地面战况的颓势只能靠自己手中这支龙城最精锐的空中力量，虽然担心牺牲太大却也无法推辞，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雅科夫的请求。 “我可以试试，但是需要你们全力配合。” “这没问题，我们四人都会倾尽全力为蓝龙兵团争取机会，贾蓓拉的术士团会为你的手下提前加持各种强化战力的法术，尤其是隐形术，确保避开高地上的哨卡，我的骑兵团和奥辛的射击军负责牵制寇拉斯兵团，至于基特兰德人……”最后，雅科夫的视线落在安德莉雅脸上，显得有些迟疑。 安德莉雅看出他在担心什么，板起脸冷冰冰的说：“无论我们龙脉一族出生于基特兰德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无论我们的血统有多复杂，占据主导地位的永远是光荣的提亚玛特之血，基特兰德人交给我来对付，此役过后，我希望不会再有人以任何形式质疑我们龙脉一族对龙之眼、对龙王陛下、对巨龙之母的忠诚！” …… 七月最后一个星期天，时当正午，烈日如同巨大的火球悬在高原上空，将亿万道灼热光剑射向露西亚的群山，高山顶上融化的积雪汇聚成涓涓细流沿着山脊流淌下来，使阵地变得泥泞不堪。 在这个闷热得令人昏昏欲睡的季节，困守龙城的部队突然紧急调动，由南北两道城门分别出击，一反常态的主动向围城的联军发起进攻。 安德莉雅所部龙脉兵团阵容最盛，两万大军出北门逼近基特兰德人驻守的阵地；与此同时，雅科夫的狼骑兵也在拉辛的白龙兵团掩护下由巨龙堡南门出击，摆开与寇拉斯兵团决一死战的姿态。 罗兰和他的亲卫队留守龙角高地，协助寇拉斯军炮兵旅第一团防守这处战略要地。尤里中校率领二团和三团跟随主力部队行动，那里还有一百门山炮需要这位矮人炮术大师去指挥，高地上的列车炮和要塞炮就交给杰克负责，同他一起工作的还有卡夫塔。虽然相识不久，炼金术师和机关术士已经在战火的磨炼下结为一双配合默契的黄金搭档。 除了明面上的布置，高地上空还有一支奇兵。正午万里无云，碧空如洗，“黎明号”及其舰载巨鹰联队为了避免暴露行迹，小心的将飞行高度保持在地面目视距离之外，银色金属外壳披上阳光编织的伪装网，哪怕用魔法侦查也很难发现其踪影。 珍妮弗和柳德米拉并肩坐在驾驶舱中，两双眼睛紧盯着观测水晶，留意龙城方向的风吹草动。 “‘龙之眼’的五色兵团已经有三支出现在战场上，绿龙术士团和蓝龙空军还没有动静。”珍妮弗喃喃自语。 “如果他们决心在今天殊死一搏，那两支最具战术价值的部队一定会在战场上扮演重要角色，再等等看，他们迟早会露出马脚。”柳德米拉自信地说。 “来了！是绿龙将军贾蓓拉的旗帜，术士团出现在龙城南门……他们要与黑龙、白龙两军会和！”珍妮弗兴奋的提高嗓门。 柳德米拉对此并不意外，轻声说：“贾蓓拉与安德莉雅关系很差，她是不太可能与龙脉兵团合作的，出现在南侧战区才正常。” “你对‘龙之眼’的内部矛盾很了解？”珍妮弗好奇地望过来。 “多少知道一些，都是罗兰告诉我的。”柳德米拉轻描淡写地说。 “哦……听说他和安德莉雅的交情不错，被迫兵戎相见，心里恐怕很不好受。”珍妮弗忍不住旁敲侧击。 柳德米拉耸耸肩，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满不在乎：“你真想知道就去问罗兰，这种事我才懒得操心……行了，别扯这些无聊的，看看蓝龙兵团在哪里，那才是最该关心的对手。” 珍妮弗早就意识到“黎明号”在高原上最危险的敌人是“龙之眼”的空军，罗兰坚持将飞艇留在高地上空就是担心炮台遭到蓝龙兵团偷袭，然而“龙之眼”的地面部队已经倾巢而出，到现在还没见着蓝龙空军的踪迹，这实在有些反常。 “打开反隐装置，敌方可能用法术隐藏了行迹。”柳德米拉是资深游侠，职业本能告诉她蓝龙兵团的隐秘动态有些反常，很自然的设想如果自己处在敌方的位置会做出怎样的行动。 “黎明号”的观测水晶最近刚接受过升级改装，塔夫卡和他的机关术士团队为水晶球假设了反隐形功能，开启后水晶球的侦查视野会自动附加3环预言系奥术“识破隐形”，由于持续开启这一功能会消耗魔晶能量，出于省钱考虑，珍妮弗平时都会将之关闭。此刻听到柳德米拉提醒，连忙伸手触摸观测水晶，在光滑的球体表面画出一个简单的符记，晶球随之散发出一圈银白光晕，如同波纹扩散，转眼漫过桌面上的投影，而原本空无一物的投影画面上随之呈现出大片大片模糊的轮廓，看起来像是人形生物，背后却都有一双高速上下振荡的狭长波痕，分明是正在拍动的翅膀！ “是奥斯卡的蓝龙兵团，他们果然隐身了！”珍妮弗不由惊呼，“目测兵力总数超过千人……糟糕，他们冲着龙角高地去了！” 柳德米拉抓起高等通信石，立刻将观测水晶发现的情况告知罗兰。 “我们犯了一个错误，没有考虑到天气因素。”汇报过蓝龙兵团的动向，柳德米拉禁不住自责，“原本计划对抗蓝龙空军的主力是基特兰德英灵部队，却忘了英灵是虚体不死生物，最怕烈日直射，在当前的天气状况下，伊戈尔他们就算勉强出战也挡不住蓝龙兵团的攻势。” 第922章龙城上空的鹰Ⅴ “按照原定计划，负责对抗蓝龙空军的主力是基特兰德英灵部队，可我们却忘了英灵是虚体不死生物，最怕烈日直射，在当前的天气状况下，伊戈尔他们就算勉强出战也挡不住蓝龙兵团，这下麻烦大了。”柳德米拉忧心忡忡地对罗兰说。 “别担心，米拉，我们会有办法的。” 高等通信石中传来罗兰的安慰，这让柳德米拉稍感心安，可惜严峻的现实并不会因为几句宽慰话而改变，她想不出接下来还有什么办法扭转局面。 “罗兰，基特兰德英灵无法出动，现在还能阻止蓝龙兵团的就只有‘黎明号’上的我们了，问题是敌人的空中兵力超过千人，只靠一艘飞艇和百头巨鹰恐怕拦不住，空中防线一旦被突破，龙角高地的火炮全将暴露在敌军面前，你要早做打算，实在不行就放弃列车炮，趁现在就把炮兵一团撤到安全地带。”在她看来列车炮固然宝贵，但是毁了可以再造，阵地上的炮兵和机械师却是无价之宝，如果牺牲太大，就算有复活神术也救不过来。 “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我会考虑撤退，空中的战斗就拜托你们了，多帮我争取一些时间，相信我，转机一定会出现。” “嗯，我听你的！”罗兰沉稳自信的声音使柳德米拉感到心安，虽然没有理由，但是她坚信自己的男友总会想出对策，就像他从前所做的那样。 结束与柳德米拉的通话，罗兰抬头望向龙城上空，眼眸深处涌现神光。“命运之瞳”使他可以看破隐形，的确如柳德米拉所说，一大群半龙生物正朝高地上空迫近。 这支由蓝龙将军奥斯卡统率的半龙空军统一身着蓝色皮甲，除此之外就没有多少相似之处，兵团成员的种族相当复杂，半龙食人魔、半龙巨魔、半龙牛头人、半龙山丘巨人……俨然群魔乱舞。罗兰对此并不意外，半龙血统就是这么奇葩，人类和矮人之类中小体型的生物就算拥有半龙血统也飞不起来，只有体型比较大的半龙生物才能进化出强而有力的翅膀。蓝龙将军奥斯卡麾下这支千人兵团集中了“龙之眼”内部所有大体型半龙生物，“黎明号”飞艇运载的巨鹰联队显然无法与这支兵力十倍于己方的强大空军正面对抗。 再次拿起高等通讯石，罗兰向梅林法师发起远程通话请求。 “老师，我需要你的帮助。” “孩子，我能为你做什么。” “敌方蓝龙兵团试图空袭龙角高地，请您施法遮蔽龙角高地上空的阳光，基特兰德的英灵只有在夜间或者阴雨天才能离开英烈塔升空作战。” “改变天气没有问题，但是我一个人只能改变局部天气，恐怕无法照顾到从基特兰德城到龙角高地的广阔天空。”梅林法师有些为难，寇拉斯军法师团能够施展7环法术的只有他一人，此时显得孤掌难鸣。 “鲍里斯先生和娜塔莎夫人都可以驾驭7环神术，我请他们帮你施法召唤阴云，只要遮蔽龙角高地上空的阳光就够了，至于基特兰德城上空……我有别的办法改变天气。”罗兰从容不迫地说。 改变战场上的天气以便获得更有利于己方的天时，这是他早就慎重考虑过的策略，若非基特兰德英烈塔距离龙角高地太远，他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其实都不需要向梅林法师求助。 “我需要至少十分钟为施法做准备，立刻行动起来吧，孩子，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梅林法师语调沉重，似乎预感到龙角高地上那两门列车炮很难保全了。 “请放心，我会为您争取时间。” 罗兰要做的事还有很多。结束与梅林法师的通话过后又分别向父亲、鲍里斯牧师和娜塔莎夫人简单介绍了龙角高地当前面临的危机，以及自己的对策，最后在长辈们的关切声中结束通话，呼唤“导航神使”来到自己身边。 “斯普特妮娅，送我回基特兰德城。” “哦，主人是打算临阵脱逃了吗？”兔耳传送娘笑着问。 “现在可不是说冷笑话的时候，我们走！”罗兰一步跨进斯普特妮娅怀中，下一瞬便传送到基特兰德城门前。 罗兰先给英灵园中的伊戈尔发去一条消息，请他留意天气变化，然后自储物袋中取出那颗缴获自海盗提督马克西米安的“天变球”。 这颗拳头大的水晶球中仿佛容纳了一团微型风暴云，狂暴的魔力裹挟电流在球体内盘旋呼啸，似乎随时可能挣脱束缚迸发出来。 罗兰托起天变球，低声念诵每天只能启动一次的“操控天气”咒文，晦涩的音节刚刚吐出，天变球突然在他掌心剧烈震颤。球体魔力凝结的暴风云凭空消失，与此同时基特兰德城上空出现大片浓厚的云团，转眼间就将正午的烈日遮蔽起来，天空变得阴沉晦暗。 在这样的天气下，英灵随时可以离开英烈塔，但是“天变球”制造的阴云只能遮蔽基特兰德城上空及其附近区域的阳光，而更远处仍然是烈日当空的艳阳天，英灵们若想赶赴龙角高地参战，还需要创造出更多的阴霾。 罗兰本身还没有掌握7环神术，只能借助天变球施展一次“操控天气”，之后就要指望梅林法师、鲍里斯牧师和娜塔莎夫人联手呼风唤雨了。 “斯普特妮娅，我们走。” 一来一回不过五分钟，罗兰的身影又出现在龙角高地。此时蓝龙兵团已经迫近高地上空，而“黎明号”也不再潜伏，肩负起防空重任。 飞艇中，一级战备警报早已拉响，珍妮弗紧握操作杆，控制飞艇悬浮在列车炮阵地上空。柳德米拉留在驾驶舱协助珍妮弗观测水晶球，通过水晶球可以控制飞艇配备的八门防空机炮，在与蓝龙兵团的战斗中，八门机炮构成的火力网是她们唯一的优势。 舱门敞开，颈系红巾的阿芙乐尔第一个飞出舱门，其余巨鹰也紧跟着飞了出去，围绕“黎明号”展开护航队形，面对数量十倍于己方、蜂拥袭来的半龙大军毫无惧色。 第923章龙城上空的鹰Ⅵ 此时奥斯卡也发觉一艘船型飞行器挡在前方，周围还有近百头巨鹰盘旋，自知奇袭行动已经被对方看穿，干脆解除隐形命令全军突击，反正对面那群巨鹰也拦不住半龙大军。 “开火！”柳德米拉解除火控系统保险，八门机炮转动炮口指向对面迫近到千码之内、集群冲锋的半龙大军，以一种急促而铿锵有力的节奏喷吐电光，在空中编织出闪亮且致命的罗网。 包裹铅芯的梭形穿甲弹恍若疾风骤雨扫射过来，飞在最前头的数名半龙战士猝不及防，皮甲与龙鳞瞬间被弹头撕裂，创口迸发出大团血花，碎裂的肢体满天飞溅。 遭到这预料之外的迎头痛击，空中的半龙不由陷入慌乱，扇动翅膀急于逃离炮口，相互碰撞的情况时有发生。 蓝龙将军奥斯卡左手紧握一面由数百片大小、颜色、质地各异的秘银片铆接补缀而成的大盾，格挡迎面射来的炮弹。能够轻易射穿龙鳞的2磅穿甲弹击中他那面看似破破烂烂的盾牌，叮的一声弹开，盾牌上中弹的地方却连一点斑痕也没有。 “妈的一群蠢货！挤在一起等着当靶子啊？还不快散开！”奥斯卡持盾大吼。手下半龙如梦方醒，放弃原定编队全体散开，各自寻找机会穿越火力封锁，直奔飞艇扑去。 八门机炮构成的火力网不足以严密封锁天空，虽然不断有半龙中弹陨落，可更多半龙还是闯了进来。为飞艇护航的阿芙乐尔长啸一声，率领巨鹰联队迎上去拦截半龙。 罗兰负手站在高地指挥所门前，观望空中血肉横飞的惨烈厮杀，脸色分外凝重。任谁也看得出来，半龙一族不仅数量占据压倒性优势，单兵战力也明显超过巨鹰。 罗兰回想当初组建空军的时候，泽希尔曾向他建议照搬“鹰之团”的编制，亦即空战部队由巨鹰和骑士混编而成，其中少数最为强壮的巨鹰要用来承载骑士，骑士则必须严格控制自身体重，还要苦练枪术、射术以及最重要的骑乘巨鹰的技巧。 当时他犹豫了很久，最后没有采纳泽希尔的建议，决定新组建的这支航空联队全由巨鹰构成，废除“鹰骑兵”这一传统作战单位。 这样决定的理由主要有两条。首先训练巨鹰骑士成本太高，损耗太大，会飞的是巨鹰，骑士可不会，在高空中稍有不慎摔下来就要命；其次，他很怀疑鹰骑兵这个职业的实用性。巨鹰本身就有不俗的战斗力，智力与人类相仿，完全可以撇开背上的骑士自主完成大多数作战任务，载上骑士反而妨碍巨鹰的机动性，显得累赘。 当然，鹰骑兵也不是真的华而不实，骑兵的长枪可以在空战中发挥一定作用，重弩更是可以弥补巨鹰缺乏远程火力的不足，而在执行“空降”、“斩首”、“营救”等特殊使命的时候，人类灵活的双手具有巨鹰无法取代的优势。但是罗兰觉得这些都是次要的，新组建的空军资源有限，无法面面俱到，首先要满足两项使命：其一是为母舰“黎明号”护航，其二是执行远程轰炸任务。在满足上述要求的前提下，本着多快好省的原则，砍掉鹰骑兵这一编制看起来很合理。其后，巨鹰部队在对抗海盗和轰炸巨妖岛的战斗中表现的要比改编之前更出色，这似乎验证了鹰骑兵并不是必需的兵种。 但是，今天在龙角高地上空的战斗情况完全变了。罗兰发现自己从前过于看重巨鹰的轰炸能力而低估了空中格斗的重要性，如果类比地球上的军用飞机，巨鹰可以成功扮演“轰炸机”的角色，在对抗“飞鲨”之类低等魔物时其格斗能力也稳占上风。然而蓝龙兵团可不是飞鲨那种废柴，在一对一的空中格斗中巨鹰明显打不过半龙，更何况敌方数量还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与半龙相比，巨鹰唯一的优势是更灵活，机动性更强，但是由于缺乏远程攻击手段，出色的空中机动性只体现在逃避敌方追杀而已。 如果此时巨鹰背上载有手持长枪和重弩的骑兵，处境会不会有所改观？可是那样一来巨鹰就丧失了速度优势，很可能得不偿失…… 目睹巨鹰在与半龙的对决中落了下风，罗兰眉头紧锁，心情有些压抑。 这场空战暴露出的问题远不止一点。巨鹰联队挡不住蓝龙兵团情有可原，地面防空炮台更不争气，乒乒乓乓轰得热闹，除了制造满天乌烟瘴气并没有收到多少战果。 这时飞艇与巨鹰组成的防线已经呈现崩溃的征兆，强悍的半龙相继突破封锁闯入高地上空，冒着炮火向下俯冲，将成捆的炼金火药投掷下来。爆破桶落在阵地上猛烈爆炸，腾起的烈焰将相距不远的列车炮映得通红，一条铁轨被炸得飞了起来，扭曲着抛向远方。 硝烟中，一头半蓝龙巨魔咆哮着朝一门列车炮俯冲下来，守卫在巨炮旁边的寇拉斯军战士举起弓弩向天射击，试图阻止这怪物靠近。密集的箭雨撕裂空气咻咻作响，攒射在半龙巨魔身上，然而这怪物继承了巨魔的不死之身，身中十数箭面不改色，双手各提一只大号爆破桶，如同一颗蓝色陨星径直撞向列车炮。 “那家伙想干什么，要自杀吗？！”卡夫塔从未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震惊地面无血色。 “快跑！”杰克一把将卡夫塔拽进预先掘好的防空洞，双手抱头祈祷加尔·闪金大神保佑。卡夫塔没见过“半龙巨魔”这种奇葩生物，侏儒先生可不陌生，深知这家伙倚仗强大的再生体质悍不畏死，抱着两大桶炼金火药横冲直撞过来对列车炮进行精确爆破，过后他本人即便被炸得粉身碎骨也能重新愈合。 阵地上，还有很多炮兵尚未来得及躲进掩体，眼睁睁看着那打不死的半龙巨魔猛扑下来，只能绝望的等待列车炮被摧毁。 第924章龙城上空的鹰Ⅶ 与列车炮阵地相距不远的指挥所门前，罗兰觉察到半龙巨魔的威胁，微微皱眉，瞳孔深处泛起异样的光彩，瞬间进入“灵能集中”状态，空中俯冲下来的半龙巨魔以一帧帧不连续的定格画面呈现在他的眼前。 6环心灵异能，解离术！ 罗兰抬手向天一指，深绿色光束自指尖迸射而出，击中半龙巨魔发出噼啪一声爆鸣。 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静止下来，无惧炮弹与箭弩的半龙巨魔身躯剧震，狰狞的面孔扭曲出惊骇的表情，覆盖着坚硬龙鳞的壮硕身躯迅速分解成尘埃，手中那两只大号爆破桶尚未投掷出去也一同被解离成尘，随风弥散。 列车炮阵地，目睹半龙巨魔当空解体的炮兵齐声欢呼，望向罗兰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畏。 “还好还好，虚惊一场。”卡夫塔在防空洞口看到罗兰施法击杀半龙巨魔，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拖着还在抱头祈祷的小侏儒钻了出去。 罗兰似乎没有听见阵地上的欢呼声，望向天空的目光依旧凝重。现在还不到说“虚惊一场”的时候，空中的激战仍在继续，越来越多半龙冲破封锁，而他已经没有第二个“解离术”可用，必须采取更积极的方式改变处境。 略一思索，罗兰抬手在空中勾画出一组线条，源自九狱的血脉之力注入虚线，将之点亮为赤红的六芒星阵。 “格莱西娅的女儿，行走于地狱烈火中的黑翼天使，以罗兰·寇拉斯之名召唤尔等速速降临！” 罗兰以炼狱语吟唱的召唤咒文中蕴含着源自“欲魔女王”格莱西娅的伟大力量，以一种玄妙的方式传达到十二位福照天使心中，使她们不敢抗拒，唯命是从。 六芒星阵腾起传送光柱，十二条高挑丰满的倩影集体传送过来，撑开漆黑的羽翼悬浮在龙角高地上空，为首那位身着黑龙皮甲的紫发丽人正是晋升为高等欲魔的“福照天使长”达利娅·巴瑞琪娜。 达利娅率领姐妹们降落下去，向罗兰深深鞠躬，以心灵感应发出问候：“尊敬的主人，请问召唤我等有何吩咐？” “带上你的人，阻止半龙破坏阵地，不要放过一条漏网之鱼。”罗兰以心灵感应吩咐达利娅。 “遵命，我的主人！为您而战是我等的荣幸！” 达利娅展开黑翼腾空飞起，一条燃烧黑焰的长鞭自她掌心延伸出去，凌空一挥扫出滚滚热浪，将一头突破封锁的半龙食人魔缠住，地狱魔焰沿着长鞭奔涌过去，点燃那怪物的身躯，惨叫声中烧成焦炭。 “呵呵，下一个是谁？”舌尖舔舐丰润性感的红唇，达利娅艳丽的脸庞浮现一抹残忍的笑意，身影突然凭空消失，下一瞬出现在刚刚闯过巨鹰防线的半龙巨人身后，魔焰长鞭呼啸着甩过去缠住他的脖子。半龙巨人惊恐地昂起头，双手抓住长鞭奋力挣扎，达利娅手腕一抖，借着长鞭拖拽力道扑了过去，如同一只轻盈的黑色凤蝶落在巨人背上，右手闪出一缕寒芒，锋利无匹的吉斯银刃抹过半龙巨人的脖颈，大量鲜血自断裂的喉管中喷薄而出，宛如在空中展开一柄猩红的折扇。 其余十一位福照天使紧随达利娅腾空飞起，张开长弓射出燃烧的箭矢。欲魔的射术堪比高阶游侠，那些刚刚突破封锁的半龙遭到迎头痛击，身上插着数支火箭，拖着长长的悲鸣一头栽落下去。 “福照天使卫队”的出现扭转了龙角高地上空的局势，列车炮暂时摆脱空中威胁，再次发出怒吼，将千磅炮弹轰向龙城外围的地面战场，在“龙之眼”的阵营中掀起一道道弥天烟柱。 罗兰没有过多关注地面战场，来自空中的威胁尚未彻底解除，一个高大的身影引起他的注意。 系统提示：发现准传奇生物！半蓝龙石巨人/黑暗卫士12，挑战等级19！ “蓝龙将军奥斯卡吗？总算来了一个可堪一战的对手。”罗兰挑了下眉梢，伸手在腰间储物袋中一抹，传奇魔枪“嗜血路因”出现在他掌中，漆黑的枪尖嗡嗡震颤，迫不及待地想要屠戮生灵痛饮鲜血。 这时，蓝龙将军奥斯卡的身影已经迫近阵地上空。这位拥有12个黑卫等级的半蓝龙石巨人身穿附魔铠甲，左手持秘银重盾、右手紧握一柄闪烁电光的战斧，背后撑开一双灰中透蓝的龙翼，灰色脸庞棱角分明，刀削斧凿一般冷峻，体型之高大魁梧令人望而生畏，相比之下，对面那些飞过来拦截他的福照天使显得像鸟儿一般娇小。 福照天使射过来的火箭全被那面银色大盾弹开，奥斯卡山岳般雄伟的身躯悬在空中巍然不动，望向福照天使的视线流露出轻蔑的意味。 “一群讨厌的苍蝇，都给我滚回巴托地狱！”一道龙息伴随怒吼自他口中喷出，仿佛闪光的锁链撕裂天空，伴随一串霹雳贯穿三名福照天使。 欲魔免疫火焰和毒素，对寒冷伤害也有很强的抗性，但是唯独对电击没有任何抵抗力。三个被闪电龙息击中的福照天使当中有两个陷入麻痹，如同折翼的鸟儿坠落下去。 达利娅见势不妙急忙振翼飞掠，一手一个拖住坠落的姐妹，回头大喊：“奥莉嘉，拦住他！” 奥莉嘉是唯一没有被闪电龙息击落的福照天使。作为达利娅的副手，她的实力和机警都出类拔萃，看到蓝龙将军奥斯卡手中所持的战斧闪烁电光，就猜到这家伙很不好惹，提前为自身加持了“防护闪电伤害”。听到达利娅的命令，又给自己补上一道“牛之力量”，仗剑冲向奥斯卡。 “自讨苦吃！”蓝龙将军冷笑着挥出战斧。石巨人本来就以神力著称，而半龙血统更使他的力量天赋获得大幅强化，奥莉嘉纵然以法术强化自身力量也比这强壮的巨人差了一大截。 锵！ 战斧碰撞长剑刹那爆出大团电光，奥莉嘉不怕电击却被强光闪花了眼睛，与此同时手中长剑已然被巨斧震碎，强劲的力道透过半截断剑冲击过来，使她感到整条右臂麻木的像是不再属于自己。 第925章神速 “滚开！”奥斯卡猛然挥出“刚毅盾”，重重撞在奥莉嘉胸口。这面盾是他二十年前屠灭高原矮人族时夺取的战利品，附着在盾面上的秘银嵌片边缘锋利如刀，发力撞击的时候可以起到类似“盾刺”的杀伤效果。 奥莉嘉被大盾撞得倒飞出去，皮甲被秘银嵌片割破，裸露出一抹白腻丰满的胸脯，依稀可见纵横交错的血痕。比起外伤，被盾牌撞裂的胸骨给她造成的痛苦更为强烈，几乎无法顺畅呼吸，美艳的脸庞失去血色。 奥斯卡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狞笑着振翼扑向奥莉嘉，手中战斧高高举起，猛然斩向欲魔女郎修长白皙的颈项。 就在这时，奥斯卡突然感到眼前一花，似乎有某种高速移动的物体正在朝自己迫近，连忙终止追击奥莉嘉悬空警戒。 一条身影从地面直冲上来，不知道是用什么方式凌空移动，速度快得匪夷所思，所过之处空气受到冲击向后翻卷，张开一串洁白的伞状云团，直到那人影迫近到跟前，恍若雷鸣的音爆才姗姗迟来。 “这家伙……居然飞得比声音更快！”奥斯卡冷峻的面庞禁不住微微抽搐。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那个刚刚还在超音速飞行的怪物竟然毫无征兆的静止下来，仿佛根本不需要减速缓冲，急起急停的速度变换对他而言形同闲庭信步。 深吸一口气，奥斯卡紧握战斧与大盾，以前所未有的警惕眼神打量这位不速之客。在他前方悬空而立的是一位身材高大容貌俊朗的人类青年，身上所穿的铠甲与手中握持的长枪都呈现出漆黑的色泽，然而散发出的气息却又截然不同，铠甲宛如晴朗的夜空，蕴含着浩瀚博大的神力，长枪则是纯粹的邪恶，远远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充溢这柄魔枪的负能量，似有一股阴风迎面吹来，禁不住毛骨悚然。 直觉告诉奥斯卡自己面对的这个年轻人非常危险，很可能就是那位传说中的辛德拉选民、杀死传奇炼狱泰坦格兰德的罗兰·寇拉斯。 奥斯卡从来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对敌人更是如此，没有丝毫迟疑，张口向罗兰喷出一道闪电龙息。 “你太慢了。” 年轻骑士俊美的脸庞浮现一丝冷笑，身躯微微晃动，以超出常人视觉极限的速度横移十尺，任由闪电自身边噼啪掠过。 周身毛孔倏然张开，仿佛无数矢量喷嘴环绕罗兰释放神力，使他以最高12倍音速自由移动，这就是“神之手”晋升后获得的新能力——神性飞行！ 身影一晃，罗兰凭空消失。 奥斯卡骇然色变，慌忙左右顾盼。 “我说过，你的反应太慢了。” 冷漠的话语自身后传来，仿佛死神的宣告。 奥斯卡慌忙转身，罗兰早已迫近他身后十步之内，手指轻扣长枪，镶嵌在枪柄上的黑白双色宝石发出奇异的光辉，转眼间变得通体洁白。 激活“阵营逆转宝石”的同一时间，魔枪褪去漆黑的色泽代之以银白光辉，原本邪恶的气息也转化为圣洁凛然的威势。 奥斯卡还在为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感到惊诧，罗兰已然向前踏出一步，长枪恍若一道银虹迎面飞来。 无畏冲锋，破邪斩！ 这一枪快到无法形容，奥斯卡还没来得及举起大盾就被洞穿胸膛，拖着一股血泉摔了下去，重重砸在地上。 魔枪转换阵营变成“圣枪”，噬血的秉性却没有改变，这一枪在重创奥斯卡的同时也激发了嗜血特效，枪尖自动指向奥斯卡坠落之处，几乎是拖着罗兰降落下去追杀那一息尚存的猎物。 奥斯卡挣扎着从乱石堆里坐起来，顾不得施展神术治疗伤口，砰的一掌拍在地上，金**力沿着指尖注入大地，朝罗兰落下的位置扩散，所过之处坚硬的石块全都变成一滩软泥。 类法术瞬发，化石为泥。 噗！罗兰踏上地面的刹那，双脚不由自主陷入泥浆。 奥斯卡拥有“石巨人”血统，天生擅长操纵岩石的奥术，看到罗兰陷入泥潭，又是一掌重重拍在地上，激发出与刚才那道法术性质截然相反的魔力。 类法术瞬发，化泥为石！ 金**力席卷过来，罗兰脚下的泥潭重又变成坚硬的岩石，膝盖以下的肢体封印在石块当中。 “人类小子，你死定了！” 看到罗兰被困住，蓝龙将军快意地放声狂笑，笑声牵动胸前伤口，不由咳嗽起来。他挣扎着站起来，抄起战斧，不顾胸前血流如注，步履踉跄的走向罗兰。在杀死这个可怕的对手之前，他可不敢安心疗伤。 罗兰低头望向脚下，感觉像是踩进装满凝固水泥的深坑，往常遇到这种困境他首先会想到激活“行动自如戒指”，但是他不确定“行动自如”对这种源自外界环境变化的禁锢陷阱是否有效，而且也没有必要这么麻烦，现在他有比“行动自如”更可靠的方式摆脱束缚。 唰！闪念之际，罗兰脚下涌现光辉，仿佛金色莲花次第绽放，象征变化学派传奇奥术的灵光自下而上升起，将他笼罩起来。 “这是什么……”奥斯卡从未见过这种怪事，惊愕的目瞪口呆。 “这是‘永恒自由’。”罗兰抬起脚，轻松迈出岩石牢笼。“红袍”安德烈为他加持的传奇法术“永恒自由”，可以帮他摆脱几乎一切形式的禁锢和束缚。 看到罗兰持枪逼近上来，奥斯卡的勇气彻底崩溃，匆忙掏出一块护符用力捏碎。 碎裂的护符迸射出橙色光辉，将奥斯卡笼罩起来，身影渐变模糊。护符中储存了一个6环神术“回返真言”，只要再给奥斯卡两秒钟时间，“回返真言”就会将他送回龙城。 “你跑不了！”罗兰眼中闪出奇异的蓝色光泽，抢在“回返真言”启动之前释放3阶异能“心灵震爆”。 轰！无形的精神冲击波在奥斯卡脑中爆发，顿觉眼前一片漆黑，暂时失去了意识，高大身躯向后栽倒，重重摔在地上。 罗兰隔空虚抓，展现6阶异能“次元之手，一只星质大手凭空具现出来，扼住蓝龙将军的喉咙，将他提至半空。 第926章缚魂 冷冷注视着奥斯卡的眼睛，罗兰一字一句地说：“不想死，就让你的手下撤回去。” 奥斯卡气息奄奄，却还倔强地怒目嘶吼：“提亚马特的子嗣，永不屈服！” 罗兰无所谓的笑笑，淡然道：“不屈服，就去死。”星质大手蓦地锁紧，咔嚓一声，掌心传来骨折的脆响。蓝龙将军奥斯卡粗壮的脖子歪向一侧，两眼翻白，鲜血自嘴角汩汩涌出。 罗兰结束显能，眼中异芒收敛，“次元之手”随之消失，奥斯卡的尸体失去支撑由半空中摔下来。 注视着面前那具庞大的尸体，罗兰忽然想起不久前借助望远镜观察敌军的时候，依稀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出现在雅科夫身旁，分明是前不久被他以“爆头术”击毙的半龙豺狼人黑卫尤先科。既然尤先科可以死而复生，可见“龙之眼”并不缺少能够施展复活神术的高阶牧师，那么地位比尤先科更高的蓝龙将军也有可能被敌方复活，出手杀他岂不是白忙一场？ 当然，他可以放把火将奥斯卡的尸体烧成灰烬，敌方找不到遗骸，复活起来就很麻烦。但是这样做并不保险，如果舍得下本钱，花费一张9环“完全复生术”或者“祈神术”卷轴，哪怕奥斯卡的尸体化成灰烬也照样可以起死回生。 难得有机会击杀敌方一员大将，罗兰可不想看到这位蓝龙将军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打开储物袋翻了翻，取出一颗散发出阴冷气息的深蓝宝石。 这颗宝石是他当初击杀奥列格时缴获的战利品，普通的蓝宝石中灌注了9环“缚魂术”就变成一件极其邪恶的魔导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罗兰激发储存在宝石中的魔力，一道阴冷的负能量流从中迸射而出，击中奥斯卡的尸体。 奥斯卡刚刚断气，灵魂尚未脱离肉身，受到“缚魂术”牵引脱离躯壳，化作一团苍白的火团飘向红宝石。似乎觉察到厄运正在等待自己，奥斯卡的灵魂之火颤抖不已，试图挣脱法术束缚。然而无论他生前有多大的力气，死后失去肉身凭依的灵魂都会变得非常虚弱，挣扎也是无用，转眼就被吸入宝石封印起来。 罗兰端详手中宝石，透过红色晶体隐约可见一团苍白的火苗，只要这颗宝石不被破坏，任何人间的法术都不可能使奥斯卡的灵魂获得自由。 这时空中飘来一缕撩人的香风，达利娅收敛黑翼降落下来，关切地望向罗兰，确认他毫发无损才松了口气，视线移向地上那具尸体。 “这家伙是什么来头，挺厉害的，奥莉嘉她们三人联手都挡不住他。” “他名叫奥斯卡，是‘龙之眼’五色龙将中统率空战兵团的蓝龙将军，至于现在，只是一具尸体而已。”罗兰轻描淡写地回答。 达利娅点点头，望向罗兰的眼神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崇拜。她从不怀疑罗兰的实力，但是相比当初在星界对抗克拉肯的时候现在的罗兰实力明显提升了一大截，看他击杀蓝龙将军似乎不费吹灰之力，谁又能想到对方也是一位堂堂的准传奇强者。以奥斯卡为标准来衡量罗兰的实力，虽然他目前还没有迈入传奇境界，但是寻常传奇强者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 罗兰没有在意达利娅的眼神，仔细端详手中那颗封印了奥斯卡灵魂的蓝宝石。这东西在他手中没有任何用处，但是在巴托地狱就成了一笔惹人垂涎的财富。地狱中流通的货币种类很多，人间常见的金银铸币和魔晶在地狱一样管用，但是抽取生物灵魂凝聚而成的“魂币”却是魔鬼眼中最受欢迎的硬通货，实力越强的生物，其灵魂的价值也越高。 如此想着，罗兰将宝石递给达利娅，请她这位高等欲魔估个价，看看能值多少钱。如果价钱合适，他不介意将奥斯卡的灵魂转手给地狱中的某位识货人，比如那位美丽性感的格莱西娅殿下。 “半蓝龙石巨人兼高阶黑暗卫士的灵魂，在巴托地狱应该很受欢迎，你替我问问格莱西娅大姐，她愿为这颗灵魂出多少钱。” 达利娅捧起缚魂宝石仔细分辨，眼中闪出兴奋的光彩：“这家伙的灵魂品质很不错，至少可以卖出10万枚金币或者10磅纯度不低于10%的魔晶，如果您急着出手，我立刻给格莱西娅殿下发信，她应该能够接受这个价格，如果你不急的话，也可以在地狱第一层的大拍卖场寄售，有可能获利更多。” “地狱第一层，血战的桥头堡……”罗兰沉吟一声，接着问达利娅：“如果我没记错，提亚马特的神国也在地狱第一层？” 达利娅点点头，给出肯定的答复。 罗兰兴趣索然的一摆手，“那就算了，我可不想这家伙的灵魂落到‘恶龙之母’手中，就按你说的价格卖给格莱西娅好了。” “好的，主人还有什么吩咐？”达利娅体贴的问。 罗兰想了想，压低嗓音对她说：“顺带帮我请教格莱西娅殿下，有没有方便抽取死者灵魂的魔导器。” 达利娅眨眨眼睛，立刻醒悟他的用意，试探着问：“您想抽取人间强者的灵魂卖给格莱西娅殿下？” 罗兰对她不需要隐瞒什么，笑着点点头：“我现在很缺钱，更缺魔晶，既然强者的灵魂在巴托地狱可以卖出好价钱，而我又不想看到好不容易干掉的敌人卷土重来，用他们的灵魂换点外快又有什么不好呢。” “我完全同意您的想法，格莱西娅殿下也一定会对此表示赞赏。”达利娅展颜一笑，欣慰的补上一句，“主人，您变得越来越像一位真正的魔鬼了，我真为您高兴！” 罗兰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训斥：“这叫什么话，有你这么夸人的吗？这事儿只有你知我知，不要对外人透露。” 达利娅为自己可以与罗兰共享秘密感到受宠若惊，庄重发誓一定守口如瓶。 罗兰对达利娅这位患难之交还是信得过的，封印蓝龙将军的缚魂宝石暂时交给她保管，自行走到奥斯卡的尸体跟前，搜索那一丝熟悉的气息。目光触及奥斯卡那面秘银大盾的刹那，如愿收到系统提示--发现潜能波动！ 第928章复活 妮基塔施法过后需要喘口气恢复精神力，维格拉夫从她身旁一跃而出，凌空开启“狂暴”，变身成一头红色巨龙，张口喷出熊熊烈焰，将那半白龙巨人烧成焦炭。 “半龙杂种，尝尝本大爷的厉害！”布鲁姆也没闲着，传奇轰雷锤抡圆了抛出去。金色战锤呼啸着飞出舱外，正击中一名试图向飞艇喷吐龙息的倒霉鬼，当场将其满口牙齿连同鼻梁敲得粉碎，随后爆发的雷鸣震撼天空，吓得周围半龙仓皇飞窜。 维罗妮卡没有什么拿手的远程攻击手段，好在她已经掌握高阶忍术“凌空步”。自储物袋中抽出一张“高等隐形术”卷轴念诵咒文，卷轴燃起亦真亦幻的蓝色火焰，忍者小姐窈窕的身影凭空消失，爆发一口真气，脚踏虚空离开飞艇，悄无声息的绕到一头半龙身后双刀背刺，抢在对方鲜血溅在自己身上之前悄然远遁，寻找下一个行刺目标。 妮基塔、布鲁姆、维格拉夫和维罗妮卡四人加入战斗使空中的局势有所改变，飞艇暂时转危为安。与此同时，龙角高地的境况却不容乐观。越来越多的半龙出现在高地上空，装满炼金火药的木桶相继落下，砸在阵地上猛烈爆炸，迫使炮兵全都躲进防空洞，只能眼睁睁看着列车炮被硝烟吞没。好在这两台钢铁巨炮足够结实，且被卡夫塔等机关术士以法术加固，暂时还没有遭到破坏，但是持续受到如此猛烈的轰炸，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神力强效，炎击术！ 一道融合金色神力的火柱冲天而起，空中正要俯冲下来投掷炸弹的半龙战士慌忙收敛龙翼紧急转向，惊险的闪过火柱冲击，刚松了口气，手中木桶传来嗤嗤声响，低头一看，引信竟被火柱点燃，顿时吓呆。下一瞬木桶轰然爆炸，空中绽放一团火红的烟花。 罗兰站在被烈火与硝烟笼罩的山坡上仰望天空，发觉天气已经发生改变，从基特兰德城直到龙角高地，铅块似的云层遮蔽了夏日阳光，天色变得混沌不清。 “总算赶上了。”罗兰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空气中浓郁的魔力暗示了天气变化并非自然现象。梅林、鲍里斯和娜塔莎三位高阶施法者联手施展7环法术“操纵天气”，终于为基特兰德的英灵部队创造出可以大放异彩的战场。 空中的半龙似乎没有觉察到天气异常，还在蜂拥俯冲轰炸。罗兰瞳孔深处泛起针尖似的异芒，进入“灵能集中”状态，缓缓抬手隔空抓向一群列队飞来的半龙，心灵异能悄无声息放射出去，在空中拉出一道预示死亡的帷幕。 6阶心灵异能，能量弹幕！ 无数细小的黄绿色液滴凭空创造出来，汇聚成一道凝固的瀑布横亘在人群前方。那些全速飞行的半龙根本来不及调转方向，一窝蜂地撞向那散发出强烈刺激气息的酸液帷幕，伴随一阵令人牙酸的沙沙声，穿过酸液帷幕的半龙全都被腐蚀得血肉消融，裸露出森森白骨，失控的身影接二连三陨落下去。 连续施展神术、显现灵能，罗兰的精神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脸上露出一丝疲惫。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法术和异能列表，攻击性的法术和异能都用光了，接下来只能凭借手中传奇魔枪对抗半龙大军，然而一个人再强也是分身乏术，他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屠光敌人。 这时空中突然吹来一股阴冷的气流，罗兰由风中嗅到负能量，心头一凛，转身望向阴风吹来的方向。基特兰德城上空阴云密布，英烈塔敲响钟声。一股漆黑的负能量大潮自塔地陵园喷薄而出，仿佛瀑布逆流，转瞬间直冲天空，汇聚成黑色云团。通过“命运之瞳”，罗兰可以在那漆黑的云团中看到一列列衣甲鲜明手持巨剑的基特兰德武士，伴随呼啸的阴风直奔龙角高地上空飞驰而来。 长舒一口气，罗兰心头那块石头落了地。伊戈尔和他的英灵部队终于登上战场，龙角高地上空的战况也将因这支生力军的加入而彻底逆转。 以伊戈尔为首的基特兰德英灵战士，生前为守护家园流尽最后一滴血，死后不改英雄本色，响应钟声召唤再次踏上战场，顷刻间抵达龙角高地上空。 “罗兰，我们来了。”伊戈尔的虚影显现出来，以心灵感应与罗兰取得联系。 罗兰点头致意，“伊戈尔先生，这次又要辛苦你们了。” “不必客气，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空中那些半龙就交给我们来对付好了。” 伊戈尔的幽魂迅速消失，再次显现时已经身在高空，没有实体的手掌蓦地插入一头半龙腹部，转眼间就将那强壮的怪物生命力吸干，变成一具冰冷枯槁的尸体。 同样的情景在空中随处可见。除了少数持有魔法武器的半龙军官，其它半龙空有强壮的体魄、锋利的爪牙却无法对虚体英灵造成伤害。龙息倒是有点用，但是半龙毕竟不是真龙，多数每天只能喷吐一次龙息，并不足以对抗来无影去无踪的英灵。 英灵大军的加入彻底扭转了龙角高地上空的战况，蓝龙兵团的覆灭只是时间问题。罗兰并不就此满足，下一步他打算转移阵地，将制空权拓展到正面战场。在此之前他需要重整巨鹰联队，便向“黎明号”发出指令，让受伤的巨鹰降落下来接受治疗，阵亡巨鹰的尸体也要尽快寻回等候复活。 治疗与复活当然离不开牧师支持，罗兰拿出“高等通信石”与鲍里斯牧师和娜塔莎夫人取得联系。两位高阶牧师很快就率领医护团队赶到龙角高地，尽管寇德牧师与辛德拉牧师崇拜不同的神祇，但是他们从各自偶像那里获得的神术是相似的。牧师们在战斗打响的前夜就准备好大把的治疗神术，花不了几分钟便帮助所有负伤的巨鹰恢复了健康。 两大牧师团合计三百余人，清一色是5级以上牧师，提供充足的治疗神术不成问题，但是团队中能够施展复活神术的高阶牧师却少的可怜，残酷的现实显而易见——负伤者总会轮到接受治疗的机会，战死者却未必有机会被复活。 第929章从天空到大地1 基特兰德人与寇拉斯军团都秉承一条原则——复活机会优先分配给更重要的牺牲者。只看军衔和出身背景，巨鹰们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不过在罗兰的强烈要求下，鲍里斯和娜塔莎都同意打破常规，优先使用复活神术将阵亡的巨鹰全部唤醒。 罗兰早已料到今天这一战会有很大的伤亡，自身5环神术位除了保留一个用来紧急逃命的“瞬化灵体”，其余全用于准备“死者复活”。他的施法等级尚不及娜塔莎和鲍里斯，但是“因信称义”使他可以选择魅力作为施法属性，高达50的魅力属性为他带来大量额外法术位，可用的复活神术比娜塔莎和鲍里斯这样的专职牧师更多。 施展复活神术还要支付昂贵的施法材料，好在现如今的罗兰不再是当初那个斤斤计较复活费用的穷小子了，大把的钻石在神圣火焰中燃成烟尘，连眼都不眨一下。 神术位不够，提前写好的“死者复活”卷轴也毫不吝惜的贡献出来。巨鹰在与半龙的格斗中表现不佳，但是，如果把它们当成“轰炸机”来使用，价值5000金币的复活花费就算不得奢侈了。 一口气将今天准备的5环“死者复活”全用光，罗兰走出临时搭建的战地医院门外，举起望远镜观察战场态势。 战场以龙城为中心分割成两处战区，龙城北门外，鲁道夫军团面对的是黑龙将军雅科夫所部黑兽人狼骑兵团，还有在狼骑兵后方提供远程支援的“射击军”，射击军的指挥官是白龙将军拉辛，一位半白龙豺狼人高阶巡林客。拉辛身旁还有一条通体银白、散发寒气的巨虫陪伴，是他以特殊手段驯化的动物伙伴，一条名叫“斯皮尔”的霜虫。 白龙兵团在“龙之眼”扮演的角色类似寇拉斯军团的游侠部队，成员多为半龙人类或半龙精灵，手挽长弓射术精湛。拉辛是“龙之眼”最注重新式武器的将军，不惜花费巨资为他的部队装备了两个团的步兵炮，火力不比对面寇拉斯军炮兵旅逊色多少。 双方各自坚守阵地，都慑于对方强大的火炮与精准的射手不敢轻易发动冲锋，场面胶着的令人窒息。 罗兰移动望远镜，转而观察龙城南门外的另一处战场。贝奥武甫统率的基特兰德重步兵团正在与安德莉雅的龙脉兵团对垒。基特兰德人曾尝试向龙脉阵地发起试探性攻击，结果很不如意，攻势屡屡受挫，被迫撤了回去。 高地上空的蓝龙兵团有基特兰德英灵对付，现在罗兰可以腾出手来支援友军。他不想与安德莉雅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就让杰克和卡夫塔重整炮兵阵地，用那两门依旧屹立不倒的列车炮轰击龙脉阵地，为基特兰德人提供火力支援的同时亦向安德莉雅作出暗示——“龙之眼”图谋破坏列车炮的作战计划已经彻底失败，安德莉雅如果识趣，就应该趁早撤军避免蒙受更大且全无意义的伤亡。 至于已经接受治疗和复活、全员恢复到最佳状态的巨鹰联队，是罗兰赖以掌控战场制空权的一张王牌，接下来将搭乘“黎明号”脱离龙角高地，选择雅科夫和拉辛所在的北方战区作为打破僵局的突破口。 罗兰本人的指挥部也转移到“黎明号”上，重新回到略显狭窄的机舱中，透过“观测水晶”俯瞰龙城北门外的战场，可惜敌我双方都在向对方阵地疯狂的倾泻炮弹，隆隆炮声穿透云层，灰蒙蒙的硝烟笼罩战场，根本看不清什么。 “喝点东西休息一下，累坏了有人要心疼的。”柳德米拉递来一杯茶，含笑坐在他身旁。 罗兰啜饮温润醇香的红茶，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笑着问女友：“谢谢，茶很好喝，不过‘有人’是谁啊？” “你自己知道！”女游侠白了他一眼，收起笑容，有点自责地说，“刚才我没有问过你就同意妮基塔他们出击，现在汇报还来得及吗？” 罗兰放下茶杯轻抚她的手，柔声说：“战场上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突发事件，事事找人商量难免贻误战机，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当机立断而责备你。” 柳德米拉抿嘴偷笑，转动眼珠想了想，似乎品味出什么弦外之音，反握住他的手压低嗓音娇嗔：“你决定跟老女人偷情的时候也没有跟我商量，这算不算‘当机立断’？” 罗兰看着她不做声，眼中满是愧疚。 “别这样，你知道我最怕你这种神态的，算我错了好不好，不该背地里说那位女士的坏话……不过，我还是要保留随时吃醋的权力！”巨人姑娘勉强挤出一个俏皮的微笑，“作为你对我完全坦白的回报，我向你发誓，绝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第三个人，包括罗妮和妮基塔。” 罗兰感动的笑笑，隔着茶几凑过去亲吻她的脸颊。柳德米拉害羞地缩了下头，像个鼹鼠似的东张西望，确认珍妮弗背对着他和罗兰，于是胆气大壮，回头主动在男友脸上飞快的轻啄一下。 “喂，你们两个别太过分，真当我不存在啊！”珍妮弗听不清他们卿卿我我的说些什么，然而面前的水晶仪表盘却将两人偷偷亲热的画面倒映出来，禁不住酸溜溜地抱怨：“最讨厌你们这种动不动就秀恩爱的小情侣，看着辣眼睛！” 柳德米拉红着脸甩开罗兰的手，回到助理机师的席位上整理航行日志，装出勤勉工作的样子。 珍妮弗似笑非笑的斜眼瞅她，正打算嘲弄几句，传声通道突然开启，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珍妮弗大姐在不在？米拉大姐在不在？” “我们都在，罗兰先生也在，阿芙乐尔你有什么事？” “我就是闲得无聊才想找你们聊天啊，既然罗兰先生也在，你就替我问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出击。”巨鹰妹子的笑声透过通道传入飞艇驾驶舱，听起来活力十足。 第930章从天空到大地2 “我就是闲得无聊才想找你们聊天啊，既然罗兰先生也在，你就替我问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出击。”巨鹰妹子的笑声透过通道传入驾驶舱，听起来活力十足。 罗兰走到传声通道跟前，俯身下去问阿芙乐尔：“你们都准备好了？” “早就准备妥当了！老娘的八百磅炸弹已经饥渴难耐了！”阿芙乐尔哈哈大笑，传声通道中还有许多压抑的笑声提供了背景音效，看来刚刚经历过一场血战、有些还死过一回的巨鹰们斗志依旧很旺盛。 罗兰示意珍妮弗压低飞行高度，接着问阿芙乐尔：“敌军阵地上空硝烟弥漫，能见度很差，出发之前最好准备一些能够吹散烟雾的法术卷轴。” “我今天准备了一个2环‘造风术’，等一下可以派上用场，不过我倒觉得阵地上空的硝烟未必是坏事，固然会影响投弹的精确性，也是一层天然的伪装，能够帮我们遮挡来自地面的箭矢。” 罗兰想到巨鹰的视力比人类敏锐太多，阿芙乐尔她们都可以在千丈高空看见地面上的蚂蚁，硝烟对她们的影响应该不如对地面敌军更大，就顺着她的意思说：“要不要吹风你自己看着办，我只有一个要求——尽量避免伤亡。”死在敌人的阵地上，捡尸是件麻烦事，捡不回尸体复活就很难了。 “哈哈，你尽管放心，保证全员安全返航，地面那些家伙比蓝龙兵团容易对付，没有人可以阻止本小姐将炸弹丢到他们迟钝的脑袋上！”阿芙乐尔自信地说。 “祝你们好运。”罗兰转身向柳德米拉打了个手势。女游侠拉下红色拉杆，“黎明号”腹部舱门随之缓缓敞开。阿芙乐尔和她的巨鹰同伴早已在飞行甲板列队待发，叶列娜等空勤人员正利用最后一点时间为百头巨鹰一一戴上防风镜，以免战场上空的硝烟刺激它们的眼睛。 阿芙乐尔以灵巧的爪子自己拉下防风镜，大喝一声“跟我走”，纵身跃出舱门。身后巨鹰紧随她的脚步飞了出来，身影在浓厚的硝烟中显得有些模糊。 “啧，还是得吹吹风啊！”空中的能见度比阿芙乐尔预想中更差，虽说就这么胡乱将炸弹投下去也能达到扰乱“白龙兵团”的目的，却不符合她力求完美的性格，于是低声念诵祈文，呼唤自然神力。双翼一挥，狂风自巨鹰德鲁伊身后呼啸而来。阵地上空的硝烟被风吹淡，阿芙乐尔锐利的眼眸俯瞰地面，很快就发觉“龙之眼”的炮兵阵地。 “姐妹们跟我冲，瞄准那些穿白色军装的家伙投弹！”阿芙乐尔收敛双翼俯冲下去，身后的巨鹰也都趁着“造风术”吹散硝烟的机会向下俯冲，朝阿芙乐尔指明的火炮阵地投掷炸弹。 巨鹰联队挂载的可不是粗制滥造的爆破桶，而是白鸥港兵工厂出品、带有尾翼稳定装置和新型引信的航空炸弹。阿芙乐尔她们多次执行轰炸任务，熟能生巧之下对炸弹的爆炸效果也产生了独到的见解：比如轰炸堡垒和炮台之类坚固工事的时候要求延长引信点火时间，这样炸弹就可以在击穿壁垒之后在工事内部起爆；而像此刻这样轰炸露天阵地的时候，“延时引信”就统统换成“定时引信”，投掷下去的炸弹尚未触及地面就在半空炸裂，最大限度利用弹片杀伤力。 巨鹰联队的袭击如同疾风迅雷，拉辛和他手下那些炮兵、射手根本没有任何防备，只听空中传来刺耳尖啸，抬头看时却被硝烟遮蔽了视线一无所见，直到黑乎乎的炸弹迫近头顶才惊觉不妙。拉辛第一个就地卧倒，而身边的亲卫尚未作出反应，阿芙乐尔投下的第一枚八百磅炸弹就在他们头上轰然炸裂，一团硕大的火球骤然悬空膨胀，数以万计半熔化的弹片沿着冲击波面向四周扩散，宛如钢铁风暴，周围百码之内所有尚未来得及卧倒的半龙战士全被弹片削得血肉模糊，集中布置在阵地上的步兵炮也被爆炸掀起的狂风吹得满地翻滚，从那些匆忙卧倒的炮兵身上碾了过去。 “呸！”拉辛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奋力推开压在背上的炮筒站起身来。环顾四周，一团团火球在炮兵阵地上竞相绽放，呼啸的弹片如同蝗虫肆虐无处不在，惨叫声此起彼伏。拉辛抬头望向天空，硝烟中似有黑影一掠而过，气得他暗自咒骂奥斯卡太无能，竟然把敌方的空军放了过来。 好不容易捱过一波空袭，拉辛大声呵斥手下军官，命令他们赶紧组织射手向天狙击。然而此时巨鹰已经完成投弹任务，身上没了累赘，一个个飞得无比轻快，再加上炸弹掀起的硝烟和尘土弥天飞扬，白龙兵团的射手们相隔五步就看不清彼此的面孔，射向空中巨鹰的箭矢又何谈准头？一轮乱射无非应付了事，连根鹰毛都没射下来，气得拉辛咬牙切齿。 更让拉辛欲哭无泪的还在后面。白龙军团遭到空袭，炮兵阵地被炸得一塌糊涂，大炮至少有半数被迫哑火，正焦头烂额的时候巨鹰联队回“黎明号”补充了弹药，又在阿芙乐尔的带领下在他们头顶“潇洒走一回”。这次考虑到白龙兵团已经有所防备，巨鹰们出于安全起见没有俯冲下来，直接在白龙军团上空进行水平轰炸，投下来的炸弹倒也争气，又轰翻二十多门步兵炮，顺带炸死炸伤至少两个连队的射手加炮兵。 拉辛目送巨鹰们在硝烟的掩护下飘然远去，一脸木然的摆摆手示意手下停止浪费箭矢。这时一个传令兵骑着座狼飞奔过来：“拉辛将军，寇拉斯军主力部队正在发起总攻，雅科夫大人请您加强火力支援！” 拉辛回头望着满目疮痍的炮兵阵地，现在还能开火的大炮总共不到三十门，这还怎么为黑龙兵团提供炮火支援？疲惫的摇摇头，他禁不住对这场战争的前景感到灰心丧气。 第931章从天空到大地Ⅲ 阿芙乐尔率领群鹰连番轰炸“龙之眼”炮兵阵地，连绵不绝的爆炸声还有冲天而起的烟尘颇为壮观，立刻引起对面寇拉斯军的注意。 鲁道夫站在一处高地上手持望远镜观察敌军后方阵地，帕维尔和阿列克谢牵着战马在他身后等待下一步作战指令。敌方炮兵阵地遭到空袭自顾不暇，无法再为一线驻军提供火力支援，两位上校都认为这是发起总攻的好机会，可是他们的将军大人并不着急，似乎还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这时空中传来魔晶引擎沉郁的轰鸣，一团庞大的阴影在阵地上空迅速掠过。人们抬头望天，只见一艘银色飞艇正在低空航行，行经寇拉斯军阵地前方时敞开舱门，相继有人形物体跳了下来，在空中撑开降落伞。 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空降者先后平安落地。这时人们才发现降落下来的是六尊似人非人的钢铁怪物，厚重的银色外壳在战场上显得分外亮眼。 “这是什么……魔像吗？” “那些铁巨人身体里似乎载着人，我可没听说过可以载人的魔像。” “仔细看，那些铁巨人胸口都绘有酷似我军旗帜的纹章，这说明他们都是自己人。” “可不是么，看来我们的军团在新成立的‘掷弹兵营’之后又要增加一个新兵种了。” 寇拉斯军的战士们好奇地打量六部正迈步走来的钢铁巨人，低声猜测他们的身份。 鲁道夫将望远镜丢给阿列克谢，翻身上马迎向并肩走来的钢铁巨人，饶有兴致地打量这些罗兰曾在写给他的信中多次提起的“新式机械铠”。 “这就是传说中的‘扬波机甲’？看起来很不错，不过我有个问题……”将军大人扫视六部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机械铠，“我儿子在哪里？” 为首的机械铠举起手，扩音器中传来罗兰的笑声：“父亲大人，我想借这次实战机会向您展示一下机械铠的战术价值，顺带演练一下新的步兵战术。” “好极了，我拭目以待。”鲁道夫笑得很欣慰，“接下来的反击就由你们打头阵，没问题吧？” “没问题，不过我需要掷弹兵营伴随推进，就像我们之前多次训练过的那样。” “我期待你们在战场上的表现与训练场上同样出色。”鲁道夫向儿子敬了个军礼以示祝福，回头招手，“伊万，亚历山大，该你们上场了。” “遵命，将军阁下！”伊万和亚历山大连忙向鲁道夫敬礼，催马向机械铠靠拢，跟随他们向前推进的是寇拉斯军新组建的“掷弹兵营”。 寇拉斯兵团军械所成立迄今还不到两周，以卡夫塔为首的机关术士们已经在基特兰德各大铁厂的协助下建立起一座正规且高效的“手雷工厂”，按照统一规格生产出的手雷集中装备掷弹兵营，在罗兰的推荐下，这个新成立的独立营就交给伊万和亚历山大负责指挥。伊万任营长，亚历山大担任他的副手，为了匹配他们所肩负的重任，两位青年军官都被火线提拔为上尉军衔，这在军团内部引起了一些争论，毕竟他们的资历和功勋都还太浅，与其说有什么特别的才能，人们更愿意相信他们是凭借与罗兰的私人交情才获得提拔。 伊万和亚历山大也对上述传言有所耳闻，被人说成靠着“裙带关系”晋升当然很不爽，心里都憋了一口气，决心用战场上的表现证明罗兰没有看走眼。此刻被总司令点名带队打头阵，两个年轻人既兴奋又有些紧张，默契的对视一眼，互相给对方以激励。 “掷弹兵营”的两位指挥官是骑士出身，麾下三百名掷弹兵却并非辛德拉黑卫，都是罗兰亲自从基特兰德城卫军中挑选出来的精英武士。之所以选择基特兰德人而非自己的南方老乡，主要是考虑到投掷手雷需要强劲的膂力，基特兰德盛产身高臂长天生神力的猛男，是担任掷弹兵的最佳人选。 三百名掷弹兵清一色身着胸甲，手持塔盾，腰挎短剑。装备塔盾是防备手雷弹片溅射造成误伤，装备短剑而非基特兰德武士惯用的巨剑或者战斧，“掷弹兵”不同于常规步兵，以中距离投掷武器为主要攻击手段，装备一柄轻便的短剑作为防身武器就够了，节省下来的负重可以携带更多手雷。除了塔盾和短剑，掷弹兵还有一样标准装备——斜背一条巴掌宽的武装带，武装带上缝有一排长条形口袋，全都插满手雷。为了方便携带，卡夫塔将杰克发明的球形手雷改成酒瓶状，并且安装木柄以便投掷。 为了方便战地指挥，罗兰先用苏霍伊老头赠送的法杖为妮基塔、柳德米拉、布鲁姆、维罗妮卡和维格拉夫加持心灵连线，伊万和亚历山大也被链接在内，过后众人重新登上机械铠。 隆隆引擎震撼战场，六部机械铠一字排开大步向敌军阵地推进。伊万和亚历山大将“掷弹兵营”打散重编为六个中队，每队五十人，分别伴随一部机械铠向前推进。当初罗兰建议这样编队的时候伊万和亚历山大还有点莫名其妙，此刻踏上炮火连天的战场才恍然醒悟这样做的好处。装甲厚实、火力凶猛的机械铠在前冲锋，一路机炮轰鸣碾碎试图拦截的敌军，如同可以移动的钢铁堡垒，为身后步兵提供了一道稳定军心的屏障。尽管机械铠的数量太少，还远不足以构成罗兰设想中的“钢铁狂潮”，但是这种心理意义上的屏障有时候甚至比真实的掩体更有效——只要前方机械铠不倒，紧随其后的掷弹兵就不会丧失前进的勇气。另一方面，机械铠与人类相比毕竟显得有些迟钝，在短兵相接的时候侧面和背后容易遭受偷袭，掷弹兵营伴随机械铠行军的同时也为后者提供了掩护——这一点在雅科夫兵团试图发起反冲锋的时候体现的尤为明显。 第932章从天空到大地Ⅳ 六部机械铠出现在战场上，速射魔晶炮尚未开火，仅凭其极富压迫感的外形就对那些初次目睹这种新式战争兵器的半龙一族造成极大的心理冲击。 黑兽人狼骑兵在雅科夫的呵斥下勉强鼓起勇气，硬着头皮向机械铠发起冲锋，第一波攻势很快就被粉碎，大多数狼骑兵根本没有机会冲到机械铠跟前就如同遭到飓风扫荡的稻田，被钢铁巨人手中那杆喷吐电光的机炮轰得人仰马翻片片倒伏，丢下上百具尸体仓皇撤了回去。 雅科夫看到这种情况不由头冒冷汗，连忙派人向拉辛求援，然而后方的消息更让他揪心：白龙兵团遭受巨鹰空袭伤亡惨重，自保尚且不暇哪还有余力帮他解围。 万般无奈之下，雅科夫只能咬牙压上所有赌注，下令全军突击。此时他麾下还有近两千狼骑兵，集群冲锋倒也称得上声势壮观，对面只有六部机械铠，速射魔晶炮火力虽猛也挡不住千骑席卷。 雅科夫看出机械铠的弱点在于行动不便，关节部位相对脆弱，只要贴近上去设法破坏他们的关节，这些沉重的巨人就会失去行动力变成一堆废铁。想法是不错，可惜他忽略了跟随在机械铠身后的基特兰德重步兵。当黑兽人狼骑冒着枪林弹雨好不容易突进到机械铠跟前，高举巨剑正要冲上去劈砍，忽然发现钢铁巨人背后涌出一群基特兰德武士。这些家伙身上根本看不出寻常基特兰德男儿的威武气概，清一色弓腰缩头、以极为猥琐的姿态躲在塔盾背后，透过塔盾上开凿的一条细缝儿窥视对面狼骑兵，直到对方迫近到百尺之内，猛然奋力挥臂，投出一颗颗状似铁壳酒瓶的古怪东西。 黑兽人骑术精湛，驾驭座狼轻松闪开对面抛来的投掷物，正要继续冲锋，落在地上的手雷突然炸裂，火光迸射弹片横飞，猝不及防的黑兽人被爆炸掀起的热浪高高抛起，顷刻间连同胯下座狼被呼啸袭来的弹片削断肢体血肉横飞。 初次应用于实战的“灌法手雷”表现极佳，一轮投掷过后黑龙兵团的冲锋阵线就被轰得七零八落，侥幸逃脱手雷轰炸的狼骑也受惊踟躅不前，等待他们的是一串破空扫射过来的1磅魔晶炮弹。 “预备，投弹！”伊万挥出军刀，麾下掷弹兵奋力投出手雷，而后迅速缩回塔盾背后，爆炸声随即响起，热浪逆流回来，间或有弹片与碎石击打塔盾乒乓作响。 亚历山大脖子上挂着一支单筒望远镜，透过硝烟观察对面阵地，半龙骑兵的冲锋已被机械铠配合掷弹兵彻底粉碎，先前浩浩荡荡恍若铁流的两千骑兵仿佛一头撞上钉板，丢下数百具尸体头破血流的溃退下去。 掷弹兵营初战表现堪称完美，两位年轻的上尉相视一笑，都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 六部钢铁巨人并排屹立在大地上，对面半龙骑兵一波紧接一波发起冲锋，结果无一例外如同撞上礁石的海浪，被钢铁巨人手中火力凶猛的速射魔晶炮击退。基特兰德武士持盾守护在机械铠身旁，每当半龙骑兵试图绕到机械铠侧后方发起突袭，总会遭到掷弹兵迎头痛击，雨点般飞来的灌法手雷爆开一团团硕大的火球，无数烧红的弹片交织成死亡的罗网。 黑龙将军雅科夫颓然抛开望远镜，战场上的情景使他不忍再看，深感绝望。战败并不可怕，自从白龙峡谷一战过后他就意识到仅凭自己的兵团根本无法与寇拉斯军对抗，他可以接受失败，却无法接受自己竟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再次吞下惨败的苦果。 当初在白龙峡谷突袭寇拉斯军未遂，他还可以归咎于敌方兵力远超己方、提前有所防备并且随军携带了大量山炮，自己的轻装骑兵被堵在地势狭窄的山谷中，遭到百门魔晶炮集中轰击输得不冤。 那一战过后雅科夫也曾认真反思吸取教训，今天再次与寇拉斯军对决，特地请来白龙兵团助阵。拉辛的“射击军”拥有北地最强的远程火力，单论大炮的数量并不比寇拉斯军逊色。雅科夫原以为得到白龙兵团火炮支援，再加上蓝龙兵团压制龙角高地上的列车炮台，大可击溃寇拉斯军一雪前耻。 最初战场上的优势的确在“龙之眼”这边，然而好景不长，坏消息接连传来：先是蓝龙将军奥斯卡失去联系，其后不久蓝龙兵团在龙角高地上空遭到巨鹰与基特兰德英灵联手痛击，非但没能按照计划摧毁列车炮，还丧失了制空权，结果导致敌方巨鹰联队畅通无阻的飞到白龙兵团头顶，投下重磅炸弹将拉辛苦心布置的火炮阵地炸了个底朝天。 从炮兵阵地遭到毁灭性轰炸时起，胜利的天平就迅速倒向寇拉斯军，其后鲁道夫派出“机械铠”与“掷弹兵”，更像是在战场上检验新兵种，而对面雅科夫的部队则被迫扮演着“陪练”这一很不光彩的角色。 雅科夫紧咬牙关双目充血，强烈的愤怒与耻辱感在他心中熊熊燃烧，却又无力摆脱困境。 “大哥，这一战打的太憋屈了！”向来好斗的尤先科此刻也失去勇气，垂头丧气地诉苦：“那个鲁道夫·寇拉斯太狡猾，一开始让人以为他的部队全靠轻型魔晶炮，打不了攻坚战，结果不久之后就变魔术似的搞出两门巨型列车炮硬生生轰下防御坚固的‘龙角高地’；原本我们以为寇拉斯军的空中力量是短板，没想到他们又变出一艘武装飞艇和众多巨鹰；现在可好——连‘人操式铁魔像’和专门投掷灌法炸弹的重步兵也派上阵来，天知道他们还有多少戏法可变！” “是啊，寇拉斯军团太可怕了，战术指挥无懈可击，新奇兵种轮番上阵，不得不承认，我们这次是被彻底打懵了。”雅科夫意志消沉，话语流露出内心的苦涩。 第933章从天空到大地5 “雅科夫大哥，兄弟们伤亡太大，这样死撑下去只会白白牺牲，还是尽快撤回龙城为好。”看到战场上迅速恶化的局面，尤先科额头直冒冷汗。 黑龙将军木然地点点头，翻身骑上高地暴龙，“撤吧，我们已经尽力了。” 尤先科高举军号正要吹响，前方弹坑突然扬起泥浆，周围地面剧烈震颤，噗的一声，弹坑中窜起一条巨蟒似的怪虫，露出地面的头颈高高昂起，藏身地下的身躯还不知有多长，光滑的皮肤透出苍白色泽，散发出凛冽寒气将附近泥浆冻得结冰。 尤先科吃了一惊，闪身将雅科夫挡在背后，紧握大戟准备战斗，视线触及那怪虫狰狞怪异的面孔，反而长出一口气，放下武器回头对雅科夫说：“是斯皮尔，大概是拉辛将军派它来的。” 雅科夫拍拍暴龙的脑袋，安抚被霜虫吓了一跳的坐骑冷静下来，望着对面那条霜虫不由摇头惨笑。 “大哥，拉辛将军这是什么意思啊？”尤先科话音里带着怨气，“三番五次向他求援，他不理，最后就派一条大虫子过来，顶个屁用！” “拉辛这是在向我表态，想支援我们却没有余力，只能把自己的动物伙伴派来表示一下心意。”雅科夫面无表情地说。 尤先科啐了口痰，“呸！拉辛就会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其实还不就是见死不救，只顾保全自己的实力！”他向来以为人耿直忠厚自傲，对拉辛惺惺作态的虚伪做派很是不屑，都是半龙豺狼人，做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算了，拉辛已经尽力了，我们不能苛责他做得更多。”雅科夫叹了口气，转头对霜虫斯皮尔说，“既然来了，就帮我们断后吧，尽可能缠住敌方的新型铁魔像，祝你好运。” 斯皮尔的智力比寻常霜虫高很多，听了雅科夫的叮嘱，很通人性的点点头，随即一头扎向地面，撑开一双巨大而锋利的钳状口器，飞快地掘开泥土钻进地层深处，行经之处地表微微震颤，迅速朝远处延伸。 …… 夕阳西下，暮色渐浓，龙城北门外的荒原上散落着黑兽人与座狼残破的肢体，随处可见的血泊和弹坑使战场变得泥泞不堪。维罗妮卡熟练地驾驶机械铠迈开大步跨越泥潭似的弹坑，寇拉斯军掷弹兵营第四中队紧随在她身后，驱赶着溃退地敌军向前挺进。 这时前方地面突然传来异样的震颤，一圈人眼无法觉察的超自然波纹紧贴地表扩散过来。维罗妮卡在机舱中隔着厚厚的装甲听不清外面的动静，又驾机向前走出两步才警觉情况不对——身边的掷弹兵像是中了邪，全都停下脚步陷入呆滞。 “奇怪……”维罗妮卡纳闷地打开舱门，正打算询问那些发呆的掷弹兵到底怎么了，耳畔忽然传来嗡嗡颤音，一股诡异的超自然力量以音波为媒介传导过来，使她感到两耳轰鸣意识渐变模糊……就在这时，头上佩戴的神器发卡“喀秋莎”自动张开“心灵壁障”，将试图侵入她脑中的精神震波逼退。 维罗妮卡猛然清醒过来，不假思索关闭舱门，端起魔晶炮左右观望，搜寻暗中潜伏地敌人。 身为一名忍者，潜行伏击是维罗妮卡的看家本事，很快就觉察到异常痕迹，驾机径直走向前方灌满泥浆的弹坑。机械铠沉重的足音震得水面荡起涟漪，下一瞬弹坑中掀起漩涡，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从中冒出来。 “抓到你了！”维罗妮卡果断扣下扳机，炮口迸发电光，两发珍珠钢穿甲弹呼啸着射向弹坑，没入泥潭发出噗噗闷响，弹坑深处泛起一抹血色，迅速融入泥浆。 维罗妮卡守候良久，弹坑中却没有任何动静，眼中闪出一丝疑惑：莫非藏在弹坑中的敌人已经中弹身亡？ 她收起机炮，切换成大型军刀，驾机走到弹坑跟前，打算以军刀掘开弹坑排干泥浆，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怪物潜伏在这种鬼地方。然而还没动手她就发现弹坑中水位迅速下降，似乎弹坑底部被掘开一条隧道，泥浆正循着隧道向下渗透。 职业本能使忍者小姐心生警兆，意识到暗中潜伏的杀手还活着。与此同时身后突然再次传来熟悉的震颤声，维罗妮卡匆忙转身，然而沉重的机械铠可不像她本人那样反应灵敏，腿关节发出刺耳的机械噪音，以一种笨拙的动作缓慢变向。 不等机械铠完成转向，维罗妮卡已经透过力场视窗看到身后另一个弹坑泥浆飞溅，一条灰白色巨蟒似的怪物从弹坑中钻了出来，昂首向她喷出一道白茫茫的气流。隔着装甲维罗妮卡都能感觉到伴随气流袭来的刺骨寒意，更让她不安的是机械铠在寒流侵袭下变得不听使唤了。 为机械铠提供动力的“魔导蒸汽机”配备了一口大型水箱，为了使蒸汽机可以在北地冬季正常工作，莫洛佐夫特地选择一种隔温效果极好的合金铸造水箱，然而这些防寒措施却挡不住霜虫喷出的那一口比白龙吐息温度更低的超自然寒流，水箱结冻导致蒸汽引擎停止运转，机械铠被迫熄火抛锚。 维罗妮卡尝试重新启动引擎却未能如愿，眼看着霜虫猛扑上来，两支布满锯齿的巨大颚钳闪烁着冷酷的光泽，心知被困在这“铁棺材”里必死无疑，急忙激活“闪现戒指”奋力撞向舱门。 身影一闪遁入灵界，维罗妮卡的身体失去实质，直接穿透厚厚的装甲脱离机械铠，闪烁着回头一看，霜虫已将机械铠扑倒在地缠了个结实，正试图以颚钳撬开舱门。 维罗妮卡自背后拔出传奇阳炎剑，双手握剑奋力刺向霜虫。 噗！剑锋处传来一声闷响，传奇阳炎剑切开巨虫光滑坚韧的皮肤，大量奇寒无比的血浆喷了出来，有几滴溅在维罗妮卡手上，立刻使她感到手掌麻木，几乎被冻得握不住剑柄。 第934章从天空到大地6 霜虫“斯皮尔”遭到维罗妮卡背刺的刹那，身躯剧烈扭曲，抛开机械铠回头向女忍者嘶嘶尖啸，一轮震慑音波迎面轰击过去。好在维罗妮卡有神器“喀秋莎”庇护，不受这震慑心灵的颤音影响，迅速施展忍术就地隐身。 霜虫的面部轮廓酷似骷髅，眼窝深陷几乎看不见瞳仁，长年在地下生活使它的视力严重退化，无法凭视觉追踪隐形的女忍者，然而它的喉咙却可以像蝙蝠那样发出探测距离的音波，根据颤音的回波测量出维罗妮卡的位置，扭头猛扑过去，锋利的颚钳如同一把巨大的剪刀夹向维罗妮卡颈部。 丰富的冒险经验使忍者小姐立刻意识到“隐形术”被霜虫破解，于生死关头及时提起一口真气，闪电般向后翻身，折出一连串漂亮的空翻，惊险避开霜虫攻击，单手撑地弹身跃起。 霜虫发出嘶嘶颤音，探测到维罗妮卡的位置又追上来。维罗妮卡一时间想不出该如何对付这条浑身冒寒气的巨虫，只能连续催发真气展开“轻身步”在战场上狂奔。霜虫斯皮尔似乎对她刚才刺伤自己的那一剑怀恨在心，在她身后穷追不舍。 维罗妮卡飞奔的同时以“心灵连线”向同伴求救，不多时就看见一部机械铠迎面走来，舱门上绘有散发银色光辉的灯塔徽记。 “妮基塔，快来帮我对付那条讨厌的大虫子！”维罗妮卡冲着机械铠挥手呼喊。 舱门打开一条缝隙，法师小姐探头出来瞅了一眼，立刻又缩了回去，满脸嫌恶地嗔怪：“我最讨厌这种长得像蛇似的虫子，恶心死了！罗妮你走开，别把虫子往我这边引！” “少废话！现在不是耍大小姐脾气的时候，赶紧帮我干掉那条霜虫！”维罗妮卡气得大吼。 妮基塔勉为其难地举起魔晶炮，还没等开火又被维罗妮卡喝止。 “别开炮！你射术太差，保不准会打到我！” 烦人的丫头，向人求救还这么多要求……”法师小姐悻悻地抱怨着，忽然眼睛一亮，唇角泛起恶作剧的笑容。再次打开舱门，她抄起传奇海妖权杖向外一指，一束金光自杖首喷射而出，正照在迎面飞奔过来的维罗妮卡身上。 深海之魂，诸海之末日！ “咦？你……”维罗妮卡愕然止步，受到金色光辉照射的身体立刻发生变异，转眼间就由窈窕少女变成一头“半炼狱深海乌贼”，拖着十条赤色触腕匍匐在战场上，庞大狰狞的形象令追杀过来的霜虫相形见绌。 “可恶，居然把我变成这幅鬼样子，臭丫头你给我等着，先收拾了霜虫再找你报仇！” 巨型怪兽发出少女的娇嗔，这反差强烈的画风吓得霜虫缩头后退，本能地意识到自己已经由猎手变成猎物。 维罗妮卡不容霜虫退缩，同时挥动十条触腕将它死死缠住。变形为半炼狱深海乌贼之后她的体型膨胀百倍，力量和体质属性几乎翻了一番，还获得对寒冷伤害的额外抗性以及诸多强力的类法术，实力之强悍足以碾压霜虫。 霜虫斯皮尔被她缠住，奋力挣扎也无法摆脱带有吸盘的乌贼触腕，惊骇之下张大喉咙，试图喷吐极寒气流冻僵维罗妮卡，可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喷出来，维罗妮卡的触腕已经攀缘过来，死死勒住它的脖子，使它无法呼吸。 “喔呵呵呵～愚蠢的大虫子，去死吧！”维罗妮卡很快就进入扮演大怪兽的角色，狷狂邪魅的笑声中，挥舞触腕疯狂蹂躏那条可怜的霜虫，触腕每次抽打在霜虫身上都会附加一道源自半炼狱血脉的天赋法术，什么邪影击、毒击术、疫病术、凋死术一股脑的丢出去，转眼间就把霜虫殴得奄奄一息。 维罗妮卡将垂死的霜虫拖起来，正要以最后一击捏碎它的脑袋，耳畔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试图杀死这条霜虫。” “嗯？是谁在说话？”维罗妮卡狐疑地环顾四周，却看不出那人藏身何处。 “呵呵，只是一个路过此地的闲人，一个好管闲事的旅行画师。”陌生人玩世不恭的笑声再次传入维罗妮卡耳中，“霜虫死亡的刹那尸体会自动爆炸，威力相当可怕，如果你不想跟它同归于尽，最好把它远远地扔开。” 维罗妮卡吃了一惊，半信半疑地注视着霜虫，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奋力将它抛向远处。 霜虫斯皮尔摔在地上，爬进就近的弹坑埋头挖掘，顷刻间就钻进地下没了踪影。 维罗妮卡解除“深海之魂”，由半炼狱深海乌贼变回原本的形态。那个神秘的声音没在出现，似乎已经离开了。 妮基塔打开机械铠舱门跳了出来，疑惑地望向维罗妮卡：“刚才你明明可以杀死那条霜虫，为什么反而放走它？” “有人以心灵感应提醒我霜虫死亡时会自爆，嗓音听起来很陌生。”维罗妮卡抓抓头发，有些后悔地嘀咕，“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多半是‘龙之眼’的人，我居然信了他的鬼话，可真够傻的！” “那人倒是没有骗你，霜虫死亡时的确会自动激发一种名为‘焚身爆’的超自然攻击，对周围百码之内的生物造成强力冰系伤害，威力还要超过我之前施展的冰封法球。”妮基塔若无其事地说。 “什么？真的会自爆啊！”维罗妮卡吐吐舌头，庆幸逃过一劫，忽然又怒视妮基塔：“可恶！你明明知道霜虫会自爆，为什么不提前提醒我，是不是存心害我送死！” 法师小姐耸耸肩，一脸无辜的样子，振振有词地说：“如果我事先提醒你，使你产生心理压力，就未必敢冲上去跟霜虫搏斗了，况且我计算过你变成大乌贼之后的生命力，即便霜虫自爆也很难炸死你，何必自寻烦恼呢。” “啊啊啊啊？！好你个心机婊，居然这样算计我，我要跟你绝交！”忍者小姐气得直跳脚。 第935章崩溃 尤先科没有资格埋怨白龙将军拉辛，事实上他能派来支援黑龙兵团的也就只有霜虫斯皮尔了。当雅科夫和尤先科面对寇拉斯军“机械铠”与“掷弹兵”的强大火力组合被迫选择撤退时，拉辛的部队正在承受更大的压力。 崩溃的第一环链条起始于龙角高地。蓝龙兵团在龙角高地上空遭遇前所未有的惨败，自蓝龙将军奥斯卡以降几乎全军覆灭，导致战场上的制空权转移到寇拉斯军手中。 丧失制空权意味着火力凶猛但是行动不便的大炮全都暴露在敌方炸弹下，而在这个高炮性能极差、防空基本靠乱枪打鸟的时代，拉辛和他的白龙兵团只能眼睁睁看着巨鹰朝他们头顶丢下炸弹扬长而去。三轮空袭过后，集中布置在阵地上的大炮被重磅炸弹轰得七零八落，在这样的局面下，拉辛委实无法为前线陷入苦战的黑龙兵团提供更多火力支援。 此时白龙兵团虽然被空袭骚扰地苦不堪言，但是丢下来的炸弹毕竟有限，真正对人员造成的杀伤远不如爆炸声势那样惊人。拉辛在第三轮空袭过后的间歇拿出“高等通信石”，与驻守龙城的绿龙将军贾蓓拉取得联系，如实告诉她北方战区所遭遇的困境。 “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趁敌发动总攻之前撤回城里，要么寻求有力的支援。” 贾蓓拉听出拉辛的倾向，有些犹豫地问他：“我和我的术士团或许可以提供一些帮助，但是我们一旦前往前线，巨龙堡就会沦为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如果敌人趁此机会组织一支精锐团队集体传送过来，打破迷锁闯入城内……这后果有多严重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拉辛当然知道被人抄了老家意味着什么，贾蓓拉和她的术士团留守龙城，一个非常重要的理由是因为她们都是施法者，能够最大限度的榨取迷锁潜能抵抗外界袭击乃至镇压内部叛乱。倘若贾蓓拉的术士团出城参战，除非敌方指挥官是反应迟钝的白痴，否则一定会设法派出精兵强将突袭龙城。面对这样的威胁，贾蓓拉怎么敢轻举妄动？ 拉辛冥思苦想许久，最后压低声音试探着问贾蓓拉：“安德莉雅那边的处境比我们好的多，她应该还有余力拨出一部分兵力协防龙城。” “你什么意思？让我出城作战，换安德莉雅替我守城？”贾蓓拉的反应之激烈完全在拉辛预料之内，“这可不行！我信不过那女人和她手下那群龙脉杂种！事实上我最担心的不是城外的基特兰德与寇拉斯联军，而是龙脉一族的忠诚，你让安德莉雅替我守城，怎能保证她不会趁机在背后捅我一刀？这贱人毕竟是基特兰德人出身，有个弟弟在基特兰德城担任要职，很受贝奥武甫器重，据说她还与鲁道夫·寇拉斯的儿子关系暧昧，说不定已经私下里与寇拉斯父子达成协议，正愁找不到机会出卖我们，我怎么敢把龙城交给她这种人！” 拉辛无奈地叹了口气，很想劝说贾蓓拉别太小心眼。在他看来安德莉雅还是值得信任的，毕竟她是提亚玛特的虔诚追随者，怎么敢私下里与信仰相悖的人勾结？但是他也知道女人的嫉妒是不讲道理的，现在试图劝说贾蓓拉只会收到反效果，便切断与贾蓓拉的通话，打算直接联系安德莉雅，请求她拨出一部分兵力去支援倒霉的雅科夫老兄。 他刚把求援信发出去，还没有收到安德莉雅的回应，传令兵已然送来一个坏消息——前线的黑龙兵团崩溃了！ 拉辛被这一噩耗震惊地许久说不出话来。他早就料到雅科夫的人马挡不住寇拉斯军铁蹄，可怎么也没想到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 雅科夫的兵团溃败下来，拉辛就要直接面对鲁道夫·寇拉斯的兵锋，而他很清楚自己麾下这支“射击军”大多是身着轻甲的弓弩手乃至根本不穿甲的炮兵，绝对挡不住敌方装备重甲与长枪的铁骑洪流冲击。 怎么办？ 全军向前移动以密集箭雨为友军提供支援，帮助雅科夫兵团稳住阵脚，这似乎是当下最合理的选择。但是兵败如山倒，拉辛很怀疑雅科夫的人马还有没有勇气重整旗鼓回头再战，如果答案是否定的，白龙兵团顶上去就等于替雅科夫的溃军顶雷，反而会使自身陷入绝境。 拉辛很快就发现自己不需要做出抉择，因为他本身的处境已经变得甚至比雅科夫更糟糕。 最先发现情况不妙的是随军术士。观测水晶显示出一支骑兵直接绕过雅科夫布防的阵地，向白龙兵团所在的二线阵地斜插过来。 拉辛听到这个消息既吃惊又困惑。如果水晶球中显示的画面属实，那么击穿前线奔袭而来的那支骑兵就应该是鲁道夫·寇拉斯手中的王牌“黑卫骑士团”。但是这怎么可能呢？黑卫骑士团不是正在追击雅科夫吗？ 广阔的战场上，通信不便始终是困扰指挥官的一大难题，一线部队与二线炮兵联络失灵的情况时有发生。虽然有魔法辅助通信，但是通信魔法和魔导器本身也是一种稀有且昂贵的奢侈品，不可能普遍装备，而且只有在危急关头才舍得动用。 拉辛意识到现在就是危急关头，当即下令全军抛弃大炮等重型装备全速后撤，尽一切可能赶在敌军骑兵杀到之前撤回龙城。 射击军主要是步兵，想靠两条腿跑赢奔马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更何况头顶还有鹰群监视，时不时抛下一颗炸弹。 白龙兵团的撤退很快就变成了可悲的奔溃，目睹这丢盔弃甲屁滚尿流的场面，拉辛几乎忍不住流泪。 这时前线的消息终于传来，原来雅科夫自诩远东最强的骑兵根本没有机会与来自南方的黑卫铁骑正面过招就被对方一支新成立的独立营给打崩了。 也就是从这一刻起，“机械铠”和“掷弹兵”这两个陌生的名词长了翅膀似的在战场上传播开来，连拉辛麾下那些根本未曾见识过这两支新兵种的亲卫也谈虎色变，快马加鞭逃往龙城，至于那些没有马骑的弓手，随着身后黑卫铁骑的马蹄声愈发迫近，除了拼命逃窜，剩下还能做的也就只有祈祷提亚玛特保佑了。 第936章我就是我 塔玛拉起身离开座椅，背对观测水晶望向舷窗外，那一弯苍白黯淡的下弦月，仿佛随时会被响彻夜空的炮声震碎。 “龙之眼”发起这场反击战之初，塔玛拉曾期待看到一场势均力敌的对决。她也曾多次在沙盘上试着推演战况，结果表明双方两败俱伤的可能性最大，而这恰恰是她期待看到的结果——遭受重创的“龙之眼”将不得不接受她的迁徙建议，而元气大伤的基特兰德-寇拉斯联军也无力向奈落教团控制下的暮光谷地一带扩张。可惜这一整天的战场观察彻底推翻了她的预想，尤其是那支来自南方的寇拉斯兵团，在这场战争中的精彩表现令她大吃一惊。 塔玛拉第一次失算出现在“龙角高地”争夺战。她早就知道基特兰德城的地下陵园沉睡着一支幽魂大军，没有人比奈落教团的公主殿下更了解亡灵的弱点，在给安德莉雅的信中她特地提醒“龙之眼”应该选择在日照最强烈的时刻发动进攻。事后证明“龙之眼”接受了她的建议，蓝龙兵团最初进展顺利，不出意外的话完全可以抢在联军高阶施法者改变天气、唤醒英灵之前拿下龙角高地，摧毁那两门直接对龙城构成威胁的列车炮。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说来也怪，塔玛拉和她的“奈落空母”在高原上空滞留多日，居然没有发觉还有一艘飞艇也潜伏在同一片天空下。正是这艘装备了八门新式机炮、收容百头巨鹰的空中母舰在关键时刻挡住蓝龙兵团，阻碍了奥斯卡进攻龙角高地的计划。 与蓝龙兵团相比，寇拉斯军由一艘飞艇和百头巨鹰构成的空军显得势单力薄，按理说不太可能阻挡蓝龙兵团太久，但是凭借非凡的勇气和一点好运，再加上罗兰由巴托地狱召唤来的援军，她们成功拖住蓝龙兵团，最终坚持到天气改变、基特兰德英灵进入战场。 之后发生的事塔玛拉不愿回想，现在她需要考虑的是如何收拾残局。 负手站在窗前沉思许久，她拿起高等通信石给安德莉雅发出一则措辞严厉的警告。 “龙之眼”红、白、黑、绿、蓝五大兵团，现在蓝龙兵团已经覆灭，黑白两支兵团也被打残，只有贾蓓拉的术士团和安德莉雅的龙脉兵团还保持完整。贾蓓拉不敢出城，唯一能救雅科夫和拉辛的就只有安德莉雅。 “如果你还不出手，今天就是‘龙之眼’灭亡之日！” 龙城南方战区，安德莉雅握住一团红色光球，读取塔玛拉发来的消息，英气十足的眉毛不由挑了起来。 “将军大人，这次是谁在向您求救？雅科夫还是拉辛？反正不太可能是贾蓓拉那个贱人！”卓娅提着魔法弓走过来，好奇的打听。 “你猜错了，来信的是塔玛拉，不过内容与之前雅科夫和拉辛发来的差不多。”安德莉雅淡淡的说。 “奇怪，塔玛拉是奈落教团的大小姐，为何对我们‘龙之眼’的事如此关心。”卓娅面露疑惑。 “这不难理解，毕竟在整个远东地区只有我们是奈落教团的坚定盟友，如果‘龙之眼’没了，奈落教团将陷入帕尔尼亚、灯塔山以及寇拉斯家族的包围，下场恐怕会比我们更惨。”安德莉雅讽刺的笑了笑，接着说，“奈落教团不想陷入重围就必须设法保住‘龙之眼’，这也是黑袍对马尔斯陛下的承诺，塔玛拉只是在执行她父亲的命令，当然，奈落教团也不全是出于好心，塔玛拉再三建议我们迁往暮光谷地，那不是因为她慷慨好客，而是想把我们变成奈落教团的看门狗，协助奈落教团对抗帕尔尼亚人，牢牢占据盛产魔晶的暮光谷地。” 卓娅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我明白了，塔玛拉需要借助我们的力量扩大地盘，所以不想看到雅科夫和拉辛的人马被基特兰德-寇拉斯联军彻底歼灭，所以才怂恿将军大人分兵营救，这位大小姐可真会算计！” 安德莉雅轻叹一声，幽幽地说：“就算明知道她的算计，我们也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吗……”卓娅咬着嘴唇迟疑数秒，终于还是鼓起勇气说出压在心里很久的那些话，“将军大人，您真的认为迁往暮光谷地与那些死人骨头为伍、给黑袍父女当打手是唯一的出路？” 安德莉雅看了她一眼，反问道：“难道你还能想出更好的出路？” “我们为什么不能跟敌人讲和？罗兰先生开出的条件比塔玛拉的更优厚，您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卓娅注视着安德莉雅的眼睛，神态非常真诚，“将军大人，您出生在基特兰德城，您还有亲人在基特兰德城，我相信您对故乡仍然有割舍不下的感情，有什么必要非得跟那群狂妄自大的半龙杂碎一条路走到黑？罗兰先生曾向您保证，只要您宣布中立，退出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龙脉一族可以在战争结束之后保留龙城以及周边地区的领属权，到那时基特兰德高原上再也没有什么半龙杂碎，‘龙之眼’将只有您一位统治者，龙城也将成为我们龙脉一族独享的家园，如果您愿意，完全可以与基特兰德人和睦相处，甚至可以与寇拉斯兵团密切合作，帮助罗兰少爷和他的父亲夺取远东行省的最高权力，将来远东独立建国，您也将成为开国功臣，无论从个人感情抑或事业前景来看，投靠寇拉斯父子都比依附黑袍父女好得多！” 安德莉雅听她说完这些肺腑之言，沉默了许久，回头问静静站在身后的另一位大将：“安东，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龙脉巨魔武僧坦率地点头：“我脑子不如卓娅灵光，但是我的确觉得罗兰少爷为人不错，比奈落教团那帮鬼里鬼气的家伙好打交道，如果让我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我更乐意追随罗兰少爷。” 安德莉雅点点头，脸色平静如昔，说出来的话却有些伤感：“你们肯对我说真心话，我很欣慰……不必感到内疚，如果我与你们对换身份，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为什么您不能跟我一样？”卓娅还是不明白。 “因为我不是你，我就是我！”安德莉雅扬眉一笑，俊俏的脸庞重又恢复自信，凤眸灼灼神采飞扬，“卓娅，调拨三千骑兵，我要亲自带队帮雅科夫和拉辛解围，这里的阵地就交给你和安东了，切记不要主动出击。” 第937章终有一战1 “将军大人，请您留下督战，由我带队去支援雅科夫和拉辛。”卓娅追上去拉住安德莉雅的马缰。 “这次必须由我亲自带队，说不定还有机会狠狠教训一下罗兰那小子！”安德莉雅若无其事地说。 “就是不希望您与罗兰先生发生冲突我才不想你去！”相爱的人为什么非得互相伤害，卓娅不明白。 “可我必须去。”安德莉雅的眼神，决绝中带着一抹令人心碎的凄然，“错过这次过招的机会，我和他都将终生抱憾。” …… “这里是‘扬波1号’，5号请回答，那条霜虫还在纠缠你吗？”罗兰坐在机械铠中，以“心灵连线”询问驾驶5号机械铠的维罗妮卡。 “这里是‘扬波5号’，霜虫已经被我干掉了。”维罗妮卡笑嘻嘻地回答。 “那就好。”罗兰切断“心灵连线”，打开灯光，机械铠的力场视窗亮起不灭明焰，驱散窗外的夜色，远处的龙城依稀可见。 罗兰回头打了个手势，吩咐掷弹兵中队就地休息，自行驾机登上山坡，居高临下纵览战场。 龙城南门外，基特兰德军与安德莉雅的龙脉兵团势均力敌，还处于僵持状态，不出意外的话，这种局面将持续到这场战争结束。相比之下，龙城北方的战况进展要顺利的多。雅科夫的半龙骑兵和拉辛的白龙兵团在向龙城撤退途中被寇拉斯军黑卫骑士团拦腰截断，分割包围，如果驻守龙城的绿龙将军贾蓓拉还不出城增援，黑龙和白龙两大兵团将遭到毁灭性打击；反之，贾蓓拉如果带领她的术士团出城救援，罗兰将在第一时间召集同伴闯进防御空虚的巨龙堡，若能乘机破坏迷锁中枢，“龙之眼”控制下的最后一座要塞也将迎来末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罗兰眼中的期待渐渐被遗憾所取代。他的确看到一支骑兵撕裂寇拉斯军的包围圈，前来营救雅科夫和拉辛，可惜那不是驻守龙城的绿龙兵团，而是来自南部战区的龙脉部队。 “贾蓓拉龟缩不出，安德莉雅尚有余力，此战想一鼓作气攻下龙城是不可能了。”罗兰叹了口气。转念一想，此役己方成功守住龙角高地，歼灭蓝龙兵团，顺带打残了黑龙兵团和白龙兵团，到此为止已经取得辉煌的战果，与其蒙受巨大损失强攻龙城，不如见好就收，尝试在谈判桌上解决战场上的遗留问题。 如此想着，他拿起高等通信石给父亲发信。消息刚刚发送出去，窗外忽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径直朝这边飞来。 “安德莉雅？”罗兰手指一颤，高等通信石滑落下去。 “罗兰，终于找到你了！” 安德莉雅凌空而立，秘银铠甲反射冷月清晖，传奇龙女斗篷在夜风中猎猎飞舞，传奇十字镐“女王制裁”向下一指，一道融合金色神能的火柱自山坡上拔地而起，将罗兰栖身地机械铠笼罩起来。 战争施法，强效炎击术！ 轰！猛烈上升的高温气流将沉重的机械铠高高抛起，跌跌撞撞滚下山坡，一头摔在泥坑里熄了火。 罗兰奋力推开舱门，纵身一跃逃离火海。高等金龙血脉使他可以免疫火焰伤害，但是“炎击术”中蕴含的神能却无法免除。反手一掌拍在胸口释放“圣疗”，驱散神圣能量造成的烧灼痛苦，罗兰昂首望向空中那位杀气腾腾地龙脉女将军，嗓音嘶哑地质问：“安德莉雅，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秘银面甲背后传来安德莉雅冷漠的声音，“你我之间，终有一战。”素手轻扬，金**力在她掌心涌动，如同一道长虹射向罗兰。 自发战争施法，剑刃护壁！ 唰！魔力幻化的利刃环绕罗兰盘旋飞舞，在安德莉雅的遥控下迅速收拢，切割“黑王铠”迸发出刺眼的火星。 冷酷的剑刃迫使罗兰不得不放弃与安德莉雅沟通，抢在剑刃护壁合拢之前身躯凭空消失，悄然遁入灵界。 5环神术，瞬化灵体！ “瞬化灵体”最多只能维持六秒，不过这已足够罗兰摆脱困境。危急关头他没有失去冷静，想起安德莉雅召唤的“剑刃护壁”是一种力场法术，倘若试图以灵体状态直接穿越力场剑刃，结果注定是一头撞上铁板，于是他改为向上飞跃。灵体没有重量，脱离剑刃护壁束缚之后飞速上浮，这时安德莉雅的身影突然飞扑过来，手中传奇十字镐狠狠砸向尚处于灵体状态的罗兰，命中刹那爆发出一团银色光辉。 破敌斩，制导打击！ 十字镐中蕴含的超自然能量竟然可以直接杀伤灵体，罗兰猝不及防被安德莉雅一击震飞，幸亏他防御够高还有“黑王铠”护体，总算没有被当场击杀。 罗兰在空中稳住身形，由灵体蜕变回血肉之躯，擦了擦唇角溢出的鲜血，强忍胸口剧痛将今天剩余的“圣疗”全部用于治疗伤势。周身毛孔辐射金色神力，悬浮于夜空熠熠生辉，手持魔枪“嗜血路因”与安德莉雅凌空对峙，深深望着她的眼睛。 “安德莉雅，别再任性了，你救不了‘龙之眼’。” “或许的确如是，但我至少可以战胜你。”传奇龙女斗篷化作一双红色龙翼，托起安德莉雅直冲过来。 罗兰摇摇头，不再试图跟她讲道理，激活“阵营逆转宝石”，魔枪镀上一层圣洁光辉，枪锋斜指急速迫近过来的安德莉雅，凝聚神力璀璨夺目，喷出一道撕裂夜幕的霞光。 破邪斩击波！ “嗯？远程破邪斩吗？居然还有这种怪招……”安德莉雅眼中浮现一丝讶异。犹记得上次联手对付炼狱泰坦格兰德时罗兰还不会这一招，短短半年不见，这个年轻人的进步之神速简直匪夷所思。 闪念间安德莉雅一甩传奇龙女斗篷开启“迅捷任意门”，一圈银色光环自脚下升起，赶在“破邪斩击波”触及身体之前传送到罗兰跟前，挥动十字镐砸向他的脑袋。 第938章终有一战2 “盾来！” “女王制裁”即将落下的刹那，传奇兽王盾及时出现在罗兰头顶。 轰！十字镐重重砸在盾上，火星迸射，铿锵轰鸣震撼夜空。安德莉雅紧握十字镐的手掌一阵酸麻，指缝渗出鲜血，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武器。 安德莉雅咬牙强忍剧痛扬起十字镐，一股神能自这件受到“恶龙之母”提亚玛特祝福的传奇武器中爆发开来，夜空中展开一轮金色碟状冲击波，迅速朝四周扩散开来。 罗兰看到安德莉雅的十字镐发出神能光辉就猜到她要激发这件传奇武器特有的超自然攻击“女王制裁”，抢在神能冲击波袭来之前展开“神性飞行”极速后退，夜色中绽放一团洁白的音爆云，滚滚雷音轰鸣回荡。 “好快……”安德莉雅愕然望向转瞬间飞出千尺之外的罗兰，心头禁不住兴起一丝失落。罗兰的实力已然今非昔比，只凭这快到难以形容的飞行速度，她就不可能真正击败对方。 追不上罗兰怎么办？安德莉雅轻抚斗篷，今天她还可以施展两次迅捷任意门，但是想在两招内击败罗兰无异于痴人说梦，继续打下去还有什么意义？目光一转，无意中看到匍匐在山坡下的机械铠，安德莉雅眼睛一亮，唇角勾起一抹黠慧的弧度。当即转身飞向机械铠，高举十字镐奋力敲击。 安德莉雅算盘打得很精，如果罗兰不想眼睁睁看着机械铠被她砸成一堆废铁就只能过来阻止。然而罗兰却没有如她所愿，就在安德莉雅转身飞向机械铠的同一时间，他的瞳孔深处涌现灵能光辉，进入“灵能集中”状态，隔空指向机械铠。 时间灵域3环异能——时间跳跃！ 静静躺在地上的机械铠被一圈朦胧的灵光包围，空气随之发生诡异的震荡，仿佛时间被截走一部分片段，机械铠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凭空消失。 锵！安德莉雅全力一击落空，十字镐受惯性驱使重重砸在岩石上，唯恐罗兰乘机反击，匆忙向前飞跃闪避。万没想到刚刚神秘消失的机械铠突然又冒了出来，安德莉雅冷不防一头撞了上去，咚的一声眼前发黑，差点当场昏厥。 “真该死！”安德莉雅咬牙忍痛，连忙给自己加持一道治疗神术，额头伤口迅速止血愈合。 罗兰没有趁机出手攻击，就在一旁静静注视着她，眼中难掩关切。 安德莉雅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分外复杂。她当然看出罗兰刻意手下留情，自己继续死缠烂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是轻叹一声，抖动传奇龙女斗篷，开启“任意门”离开战场。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夜空深处，罗兰心头隐隐刺痛。 …… 就整场战争而言，安德莉雅与罗兰的对决没有多大意义，或许这只是安德莉雅的心结在作祟，好在她并不会因为自己的任性而不顾大局，就在她与罗兰对决的同一时间，一支由精锐龙脉骑兵组成的援军及时抵达北方战区，将陷入重围的雅科夫与拉辛拯救出来。 到了黎明时分，两支溃军在龙脉骑兵的接应下终于撤回龙城，其后不久，驻守在龙城南部的龙脉兵团主力也收到安德莉雅的撤退命令，在安东和卓娅的带领下从容撤回龙城，没有给基特兰德人留下趁势追击的机会。 经此一役，“龙之眼”非但未能实现夺回龙角高地、摧毁列车炮的意图，反而遭受了一场彻底的惨败。五大兵团中的蓝龙兵团几乎全灭，黑龙兵团和白龙兵团伤亡过半，且白龙兵团在逃亡途中被迫丢弃了全部大炮，只有安德莉雅的龙脉兵团和贾蓓拉驻守龙城的绿龙术士团元气未伤。贾蓓拉旗下的半龙术士总人数不过三百，在大规模战争中只能起到辅助作用，不可能用来冲锋陷阵，在这样的局面下，“龙之眼”的命运实际上掌握在安德莉雅手中。接下来怎么办？选择坚守龙城抑或撤往暮光谷地，她的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受重视。 与愁云惨淡的龙城恰成鲜明对比，城外的基特兰德-寇拉斯联军士气空前高涨。打扫战场过后联军营地燃起篝火，举行迟到的晚宴欢庆胜利，豪爽的基特兰德战士纷纷用烈酒向他们的南方朋友表达敬意。 此战之前，基特兰德人对寇拉斯军团的心态其实相当复杂。既感激他们北上驰援，又禁不住怀疑这些看起来矮小瘦弱的南方佬是否真的像传说中那样骁勇善战，再加上北方山地民族对南方平原居民惯常的轻视心态，联军内部难免也会发生摩擦。然而此战过后，所有不和谐的音符都消失了，骄傲的基特兰德人在南方战区没有取得什么值得夸耀的战绩，与此同时，寇拉斯兵团在北方战区重创了雅科夫与拉辛的兵团，事实胜于雄辩，基特兰德人现在是发自内心的钦佩他们的南方兄弟，而敬酒就是高原男儿表达情谊的最佳方式。 罗兰也免不了多喝几杯，好在一个人的酒量与体质密切相关，以他如今的体质属性说是千杯不醉并不夸张。陪父亲和贝奥武甫夫妇喝了几杯，又在高级军官圈子里应酬了一轮，罗兰发觉杰克和卡夫塔不在，就去问炮兵旅长尤里·波波夫。这老矮人正在跟他的小老乡布鲁姆拼酒，回头对罗兰说：“你问那两个书呆子？哈，他们还在军械所搞研究，我喊他们来喝酒都不肯，真没意思！布鲁姆，为书呆子干杯！” “干杯！随便为什么都好，只要有酒喝就好！” 罗兰望着俩矮人摇头无语，离开宴会大厅去军械所，想看看杰克和卡夫塔有什么新想法。 军械所设在炮兵营地附近，是靠近军械库的一栋两层木造小楼。罗兰还没进门就听见杰克和卡夫塔激烈争论。 “你是认真的吗，卡夫塔先生，难道你真的认为防空火炮一点价值也没有，就像插在麦田里的稻草人？” “事实上，如果仅从驱赶空中敌人的效果来看，高射炮的作用甚至还不如稻草人，稻草人至少可以起到吓唬鸟雀保护麦田的作用，而我们设在龙角高地上的火炮并不能吓阻空中的敌人。” 第939章魔导近炸引信Ⅰ “卡夫塔先生，可以具体说说吗？”罗兰走进军械所大厅，含笑请教机关术士，“讲一讲你对我们当前采用的防空手段的看法。” “早安，罗兰先生。”卡夫塔起身抬了抬帽檐向他致意，“龙角高地的战斗结束后，我和我的助手们仔细查看过集中收敛起来的尸骸，在所有可以辨别的尸体当中，总共有七百六十九名隶属于蓝龙兵团的半龙，而所有这些在高地上空阵亡的敌人当中有六成是死于基特兰德英灵之手，三成是被飞艇机炮、巨鹰联队和福照天使们击杀，真正被地面防空炮台击伤的不足一成，而我们为此付出了至少两千发炮弹，命中率简直低的可怕！” “嘿，两千发炮弹……”杰克夸张的吹了声口哨，“制造一发炮弹至少需要花费五枚金币，我们向天发射价值十万金币的炮弹，结果只打下来不到一百个敌人，世上没有比这更不划算的买卖了，我们的想个办法改变现状。” 与广阔浩渺的天空相比，射向天空的炮弹实在太过渺小，密集布置在阵地上的防空火炮打出漫天弹幕看起来很壮观，其实绝大多数炮弹只是以碰运气的方式发射出去，没有多少准头可言，难以击中快速移动的飞行目标。如果防空炮数量较少，弹幕太薄，击中敌人的概率就更低了，只能起到吓唬敌人兼给自己壮胆的作用。 罗兰完全同意他们的批评，其实不止防空炮效率太低，就连安装在飞艇上的最新型速射机炮命中率也不理想，特别是射击小型高速目标时的表现很难让人满意。 杰克建议为高炮加装一个类似“观测水晶”的装置，可以即时捕捉空中目标的位置，提高射击精度。卡夫塔则认为这个思路看似简单其实实行起来相当麻烦，最关键的是成本太高，一部观测水晶的造价比大炮本身还要昂贵三倍，再则装上观测水晶也未必管用。 “观测水晶只是帮你看到目标，但是从看到目标到装弹发射、再到炮弹飞到指定位置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在此期间目标很可能已经移动位置，导致炮弹擦身而过。” 卡夫塔的想法是在安装观测水晶的同时提升高炮的射速，为此就需要设计一种效率更高的自动供弹装置…… 罗兰在一旁倾听两人讨论，觉得他们的想法都有道理，但是除了提高射击精度和改进供弹速度之外，还有没有更切合实际的思路？ 回想穿越前地球上的火炮发展史，罗兰依稀记得在二战之前各国的高炮也存在效能低下的弊端，特别是装在大型战舰上的高炮，面对敌方机群轰炸时的表现相当拙劣，每每浪费成千上万发炮弹却连一架敌机也打不下来，与此同时需要防空火力保护的舰艇却被敌机炸得七零八落。 那么这种被动局面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观的？高炮是因为怎样的技术改进才摆脱了鸡肋的地位，真正对敌机造成有效的威胁？ 凭着穿越前战史时积累的知识，罗兰很快就想到一项火炮技术，一项被誉为二战期间应用于实战的诸多军事科技当中重要性唯一可以媲美原子弹的发明。 这项划时代的伟大发明，就是“近炸引信”。 “近炸引信”有易拉罐大小，头部装有5个管状无线电发收器，不断地发射和接收无线电信号。当装有近炸引信的弹头飞到离目标大约21米左右就会在无线电信号的控制下自动引爆，如此一来炮弹不必直接命中敌机就能通过爆炸产生的大量破片对其造成有效杀伤，从而大大提升高炮的防空效率。 地球上的“近炸引信”是一个乍看起来不起眼其实相当复杂的精密装置，涉及到无线电、晶体管乃至集成电路等等技术，以瓦雷斯世界的科技水平不可能原样照搬，更何况罗兰这个文科生根本就不懂什么无线电技术，想仿制都不知该从何着手。 好在他并不需要完全照搬地球上的技术，借鉴其思路就够了。与地球相比，瓦雷斯世界的科技水平的确落后，但是不要忘了这里可是一个奇幻世界，高度发达的魔法文明在很多领域都可以替代科技所扮演的角色，就拿“近炸引信”来说，运用魔法来创造同类装置反而比运用无线电技术更简便，更精巧。比如地球上二战时期发明的初代近炸引信，受限于晶体管技术，个头没法做的太小，主要为127mm高炮装备，直到战后集成电路技术飞速发展，近炸引信的尺寸才得以缩小，可以为中小口径炮弹安装。如果采用魔法实现同样的功能，就不存在体积过大的问题，因为附魔技术本身并不需要占据空间，也就不要求载体具有多大的尺寸。 如此想着，罗兰开口打断杰克与卡夫塔的争论，“两位，我有一个改良炮弹引信的想法，你们想听听吗？” “啊哈！罗兰先生的主意一定很精彩，我得弄点下酒菜来搭配。”侏儒是贪图享乐的种族，杰克的房间里总能找到吃喝。 罗兰打开葡萄酒给自己斟了一杯，就着腌黄瓜和干酪讲述自己的创意。 为了使杰克和卡夫塔更容易理解“近炸引信”的原理，他没有妄谈自己都搞不明白的无线电技术，转而从不久前北海湾爆发的那场海战说起。 “当时我们刚刚在一场海战中取得决定性胜利，其后就集结舰队向海盗巢穴巨妖岛发起猛攻，可是就在穿越海峡的时候，遭遇了意想不到的麻烦。” “是什么麻烦？”杰克好奇地问。 卡夫塔捧着酒杯出神聆听。作为白鸥港市民，他对那场海战的细节有所了解，但是他也猜不出罗兰所谓的“麻烦”所指为何，而这又与改良高炮引信有什么关系。 “水雷。”罗兰咽下一片酸黄瓜，啜了口红酒，接着说，“海盗在通往巨妖岛港口的水域布设了大量水雷，这些水雷以重物系留，漂浮在距离水平面十到十五尺的深度，并且以海草加以伪装，从水面向下观察，你很难发现这些陷阱，但是只要靠近水雷20码之内，立刻就会触发爆炸，激起的震波足以将战舰掀翻。” 第940章魔导近炸引信Ⅱ “等等！您说水雷会在20码距离自动引爆？”杰克从罗兰的讲述中捕捉到要点，不由惊讶地瞪大眼睛，“真的不需要直接碰撞水雷就会爆炸？” 卡夫塔点点头，替罗兰回答：“没错，巨妖岛的水雷设有自动触发装置，战争结束后苏霍伊老师曾捕捞那种水雷拆卸研究，似乎是加持了某种自动触发的法术……” “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魔法警报’。”罗兰笑着揭开谜底，“普通的水雷加持这个1环法术就变成可以在一定距离内自动感应敌对目标的魔法水雷，并且在敌对目标靠近之前自动爆炸，想想看，如果我们把这样的思路用在高炮上会怎样？” “我们会得到一种效率更高的防空武器！”杰克兴奋地盘算起来，“为炮弹附魔要支付一笔额外的费用，好在1环法术的附魔价格并不算贵，而且经过附魔的炮弹可以在二十码半径之内杀伤敌人，效率比普通炮弹至少高五十倍，综合计算下来反而更省钱，简直完美！” “这个主意太好了！而且加工这种附魔炮弹的难度也不大，我们可以将‘魔法警报’与装有暴雷石粉末的普通引信相连，当‘魔法警报’被触发，发出的尖锐警报就会造成强烈的震动，进而引爆暴雷石粉末，产生的高温和高压最终引爆装填在弹头中的炼金火药。”卡夫塔简单梳理了一下“魔导近炸引信”的设计思路，过后又禁不住赞叹，“这么简单的办法我们之前居然都没想到，真是太笨了！” “不是我们笨，是罗兰先生的脑子特别灵光，他总是能想出巧妙而又简单的点子解决看起来很复杂的难题。”杰克笑呵呵地说，“也只有罗兰先生这样的头脑才能帮我解决制造火球炸弹的技术难题，才能从水雷联想到炮弹，引申出一种防范空袭的新思路。” 罗兰听得脸发烫。事实上他并没有卡夫塔和杰克以为的那么聪明，要说他为什么总能想出另辟蹊径的点子，那也是因为穿越前在地球上经受过现代科技文明的熏陶，遇到问题自然而然地就会参考地球上已有的解决方案。 放下酒杯，罗兰望向杰克和卡夫塔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郑重。 “两位，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们能够遵守。” “什么要求，您请讲。”见他突然变得如此严肃，卡夫塔不由紧张起来。 “我们刚才谈到的魔导近炸引信技术，具有极大的军事价值，我希望你们在研发和生产这种装置的时候尽可能保密，避免将这门技术泄露出去。” 杰克和塔夫卡听他这么一说也感觉到“魔导近炸引信”的确是一项至关重要的军事机密，都郑重发誓严守秘密。 其实罗兰很清楚这门技术不可能长久保密，毕竟“魔法警报”只是一个简单的入门级奥术，只要有心仿制就不难办到。他不指望永远独占这门技术，所谓的“技术优势”总是以一定的空间和时间区间为起始点，魔导近炸引信也不例外，只要这门技术在将来一定时期内为寇拉斯军所独享、能够以此弥补对空力量的不足就够了，至于将来敌方也装备类似的防空武器，也还可以开发欺骗魔法警报的装置进行反制……军事技术就是这样在克制与反制的博弈中螺旋上升，从来就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永不过时的武器。 …… 反击作战的彻底失败在龙城上空笼罩了一层绝望的阴云，尽管城市迷锁已经提升到最高戒备，力场结界全天候开启，城中居民却没有丝毫安全可言。任何人只要走近城门，或者登上城墙，透过力场结界就会看到城外一眼望不到边的联军营地，基特兰德与寇拉斯联军的旗帜林立飘扬，数百门大炮指向南北两道城门，黑洞洞的炮口仿佛恶魔的眼睛，日夜凝视着城中的街巷与居民，对连番遭遇惨败困守孤城的人们造成极大心理威慑，嘴上不敢说，心里也都明白龙城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每个夜不能寐的人都有理由担心还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颓败的气氛如同瘟疫在城中蔓延，以至于连代理龙王统治这座城市的将军们也受到传染，越发感觉到城中的局势变得不受控制，外有敌军围城内有物资短缺，这种形同慢性自杀的局面再不改变，联军甚至都不需要大举攻城，城内积怨日久的暴民就会起来作乱，将这座雄踞于群山之间的雄伟城塞付之一炬。 局势急需改变，但是如何改变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延续战争还是选择和平，“龙之眼”的高层为此争执不休。 安德莉雅现在已经认清现实，深知任何试图拯救龙城的举动都注定是徒劳，当下唯一可以接受的和平条件就是以塔玛拉的倡议为前提：军队登上奈落空母及骸骨舰队撤往暮光谷地，尚能保留一线东山再起的希望；龙城中数万无法迁走的平民则以和平开城的方式移交给基特兰德-寇拉斯联军，以此换取联军宽待城中居民。 贾蓓拉是唯一未曾直接与联军交过手的半龙将军，自认为对战争的失败不负任何责任，态度也更为强硬，坚持认为“龙之眼”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有机会打一场改变命运的反击战，安德莉雅的妥协方案在她看来与投降无异，必须坚决反对。 雅科夫和拉辛没有在两位女将军的争执中表态，那纯属自讨没趣。在“龙之眼”，将军的威权主要由其麾下掌握多少兵马来决定，雅科夫和拉辛的话语权因为损兵折将而受到严重削弱，尽管他们内心更认同安德莉雅的建议，却又不敢公开表态，否则尖酸刻薄的贾蓓拉准会指责他们是被联军吓破了胆、失去再战的勇气，使他们下不来台。 安德莉雅与贾蓓拉的争执似乎就要这样永无休止的持续下去，直到两起意外事件接连出现，打破了僵持局面。 第941章战争与和平Ⅰ 第一起意外事件发生在安德莉雅试图复活蓝龙将军的仪式上。蓝龙兵团在突袭龙角高地的作战中几乎全军覆灭，蓝龙将军奥斯卡本人也被战后逃回龙城的手下证实命丧于罗兰·寇拉斯之手，由于没能抢回奥斯卡的尸体，复活这位半龙将军必须借助9环“神迹术”或“完全复生术”。 找遍整个龙城，牧师等级最高的人就是安德莉雅。身为13级提亚玛特牧师兼5级天命斗士，安德莉雅的神术施法等级综合计算下来也只有16级，而要施展9环神术，至少需要神术施法等级达到17级，这就变成了一个令人头疼的难题。 最初贾蓓拉试图寻回奥斯卡的尸体，为此派出麾下术士加持隐身术潜入龙角高地搜索奥斯卡阵亡的战场，却没想到罗兰将福照天使卫队留在龙角高地巡视，这些天生具有“真知术”的魔女立刻觉察到隐身的术士，并且在大天使长达利娅·巴瑞琪娜的带领下打了一场阴险至极的伏击战，几乎将派出去搜索奥斯卡遗骸的术士全歼，侥幸逃回龙城的术士也没能给贾蓓拉带回任何可堪告慰的消息——蓝龙将军的遗骨无迹可寻，多半是被罗兰销毁了。 万般无奈之下，贾蓓拉只好征求其他三位将军同意，设法撬开龙王的宝库，从卷轴箱里找出一张9环完全复生术卷轴。这样做当然会激怒龙王，然而他们的马尔斯陛下这会儿是否还在人世尚不可知，谁还顾得上他老人家怎么想！ 安德莉雅持卷轴施法尝试复活奥斯卡，结果却遭到出乎预料的失败。卷轴本身不可能有问题，安德莉雅的施法能力也毋庸置疑，复活失败只能说明一件事——奥斯卡的灵魂已经被罗兰剥夺，就像当初他对炼狱泰坦格兰德所做的那样。 安德莉雅是亲眼目睹罗兰斩杀格兰德的当事人之一，尽管她的猜测与事实不尽相同，贾蓓拉等人也只能接受这唯一的解释，为此深感恐慌。在这个有着复活魔法的世界，死亡其实并非最可怕的事，尤先科也死过，复活之后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怕的是那种被杀之后灵魂不得解脱的死法，锢魂术、缚魂术、束缚大法、犬魔之宴、毁灭黑洞……诸多可怕的联想涌入将军们脑海，就连贾蓓拉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处境——倘若一意孤行坚持与联军对抗，沦为贝奥武甫夫妇与寇拉斯父子的眼中钉，万一龙城失守，自己不幸落入敌人手中，下一个惨遭夺魂的人会不会是她贾蓓拉？ 压垮骆驼的第二根稻草来自罗兰寄给安德莉雅的一封信，信中没有什么客套话或者威胁辞令，只有一幅炭笔描绘的草图。当安德莉雅将罗兰寄来的图纸铺在龙王宫会议大厅的桌上，三位半龙将军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图纸上草草描绘出龙城的轮廓，周围的山川地貌则更为精确生动，两门列车炮架设在龙城北门外的一处高地上，炭笔绘出弹道轨迹并且附上精确的弹道计算数据。结果表明射出的炮弹将命中龙城背后那座万年不融的冰山，而冰山受到猛烈轰击将很有可能发生崩塌，数以万吨的冰雪将由高山之巅倾泻而下，汇聚成恐怖的白色泥石流浩浩荡荡冲向龙城，不出半天就会将这座城市彻底掩埋，届时龙城哪怕有力场结界保护也无法避免灭顶之灾，城中居民将全部葬身于冰雪坟墓。 “这是要挟，是无耻的讹诈！我们千万不能上当！”贾蓓拉歇斯底里的尖叫在会议大厅中回荡，似乎想加强说服力，她又搬出那尊几乎被众人遗忘的大神：“当初龙王陛下选定此地建造巨龙堡的时候，曾经考察过周边的地貌，确认即便传奇法术也无法撼动那座万载冰川，区区两门大炮，不过是凡人的武器，怎么可能轰碎冰川引发雪崩？！” “一炮轰不塌，就两炮，两炮不够就三炮，三炮不够还有百炮乃至千炮，传奇法术威力虽强却是世所罕见，更不可能无限制的施展，炮弹却可以在工厂中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如果罗兰决意毁灭龙城，迟早有一天你们会看到城外的冰山在大炮轰鸣中分崩离析，滚滚洪流倾泻而下，到那时再后悔也迟了。”安德莉雅冷冷地反驳使贾蓓拉哑口无言。 “我有一个疑问。”雅科夫浓眉紧锁，缓缓开口：“既然联军有这样一个方案可以不费一兵一卒的毁灭龙城，为什么不立刻行动起来，反而将战术意图全盘透露给我们，这岂不是很反常？” “的确如此，敌方的行为令我无法理解，这里面会不会另有阴谋？”拉辛也有同感。 “还能有什么阴谋？就像我刚刚指出的那样，他们根本没有能力轰塌冰川，只是虚言恫吓而已，如果我们真的被吓住了，主动开城投降，那就中了他们的奸计！”贾蓓拉的嗓门又高亢起来。 雅科夫和拉辛没有理睬她，目光全都望向安德莉雅，期望她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安德莉雅微微苦笑，起身打开窗户，向外眺望许久，就在三位半龙将军愈发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忽然开口：“看看外面，看看我们脚下的街道和房屋，看看我们苦心经营的这座城市，诸位作何感想？” “安德莉雅将军，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拉辛满脸茫然。 安德莉雅回眸凄然一笑：“诸位，你们可曾为我们的城市感到骄傲？” “当然！”拉辛肃然颔首，“龙城是北地最美丽最富裕的城市，那些吹嘘基特兰德城是所谓‘北地明珠’的家伙，只是因为从未有幸参观过我们的巨龙堡！” “龙城可不是基特兰德城那种随便什么乡巴佬都可以出入的地方，名声不显也是难免的，只要我们龙血一族在这里安居乐业，了解这座城市的美丽与伟大就够了，我们不是那种只有通过别人的吹捧才能满足自尊心的俗人。”雅科夫的陈述中流露出自豪与感伤，因为这座伟大的城市很快就不再属于他们了。 第942章战争与和平Ⅱ “龙城从一片不毛之地发展成如今恢宏雄伟的景象，倾注了我们龙血一族半个多世纪的心血。是我们南征北战积累财富，用堆积如山的黄金与白银换来钢铁与砖石，雇佣劳工与匠师，将城市从无到有一砖一瓦的建筑起来；是我们不辞辛苦的亲手开凿冻土修建水渠加持法术，从冰川之巅引下四季不冻的清泉经由精心铺设的管道导入家家户户，使人们只要拧开黄铜龙头就能随时有清水可供洗涤和饮用；是我们规划街道营造房舍楼宇，在荒凉的高原上建立起繁华的集市和庄严的提亚马特神庙；我们为龙王陛下建造了这座辉煌的宫殿，为龙城居民修建了十二座可供集会与交易的广场；为孩子们开办学校和少年军营，为情侣提供可供花前月下谈情说爱的绿地公园和林荫长凳；为老人提供垂钓的湖泊和湖畔散步的步道游廊；为那些苦于病痛折磨的人提供免费的教会医院和疗养庄园；为那些忍受分娩痛楚的妇人提供上门接生的服务，为每一个家庭每一个新出生的婴儿提供食品补助；为了捍卫上述一切建设成果，我们花费巨资营造传奇迷锁……还有很多很多，点点滴滴组成了我们的生活。” 安德莉雅的眼睛竟有些湿润，她垂首擦拭眼角，平复一下心绪，继续说下去： “是我们苦心经营默默付出，为了使我们的同胞生活的更好而竭尽所能贡献才智，历经半个世纪终于将这座城市建设成眼前的模样，看看那些平整干净的街道，看看那些货物齐全的商铺，看看远处那些为我们提供食物的田野和牧场，看看那些为我们创造财富的林场和矿山，我们龙血一族并不像人类那样心灵手巧擅长发明创造，也不像基特兰德人那样具有采矿和锻铁的天赋，但是我们一直在努力克服天赋上的弱点，通过各种方式学习和借鉴其它种族的优势，并且将这些学习的成果应用到建设我们的城市当中……当然，为此也不得不从事一些不那么光彩的工作，比如征服和奴役其它民族，强迫他们为我们工作，缴纳税负以维持军队和城市开支，但是这一切都是为了谁呢？” “为了我们的同胞，为了我们的家园。”雅科夫轻声叹息，“在北地这样气候严酷资源贫瘠的地方，人们想过上好日子就必须向自己的邻居伸手，我从不因劫掠奴役基特兰德人或者其它任何民族而忏悔，正如我不会因为如今遭到基特兰德人的报复而感到委屈，不是生存就是死亡，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 “非生即死，这是我们选择的道路，但是罗兰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限于我们的视野根本未曾发现的道路。”安德莉雅幽幽慨叹。 “你到底想说什么，能不能干脆一点！”贾蓓拉不耐烦地说。 “我想说的是罗兰为什么要将这张图纸寄给我，”安德莉雅拿起桌上那张草图，“明明有这样一个完美的方案摧毁龙城，罗兰他们为什么不立刻付诸行动？因为他们想要的不是一座埋藏在冰雪之下的废墟，而是一座完整的龙城。” 目光扫过满面震惊的雅科夫、拉辛和贾蓓拉，安德莉雅苦笑一声，继续说道：“你们以为寇拉斯父子挥师北上是为了什么？为了高举培罗或者辛德拉的旗帜讨伐异端，为了匡扶正义惩恶扬善，为了替神圣亚珊帝国开疆拓土，或者单纯是为基特兰德人打抱不平？错了，以上理由都是借口，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征服土地和攫取财富！一座被冰川埋葬的龙城分文不值，而包括街道、商铺、厂房、风车、磨坊、农庄以及多数居民完整移交到他们手中的龙城则意味着一笔巨大的财富，意味着源源不断的税收和对周边矿区、林场、墓场、庄园、河流、码头、果园的统治力度！难道你们还不明白？只有完整的接管龙城寇拉斯父子才能从这次北上远征之中获得足以弥补庞大军费开支的收益，只有以战争中掠夺的财富作为润滑，命运女神旗帜下轰然运转的战争车轮才能继续顺畅的向前滚动，越滚越大，积累起足够的力量碾碎下一个‘龙之眼’，碾碎所有心怀不臣的大小军阀，直至扫平远东全境、登临御座、建立起一个堪与神圣亚珊帝国争雄的新王朝！” 安德莉雅平复了一下激动的情绪，接着说：“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来想，寇拉斯父子接管龙城至少还有一个好处，他们不会滥杀平民，毕竟这座城市需要人来维护，没有足够多的、辛勤工作的人民就无法生产出源源不断的财富，再宏伟的城市也将迅速败落。” 贾蓓拉和雅科夫、拉辛交换了一下眼色，对安德莉雅最后那段乐观的预测持保留态度。的确，寇拉斯父子不至于对龙脉一族开动屠刀，毕竟安德莉雅与罗兰有私交，而且如她所言寇拉斯父子需要龙脉一族维持工作创造财富，但是在龙城中只占少数的半龙一族则不同，骄傲的半龙贵族从来就不会去从事那些卑贱的职业，更不会为谋生而出卖劳动力，他们不生产财富只占有和享用财富，这是血统赋予他们的与生俱来的特权。 现在龙城就要改朝换代，以寇拉斯父子为首的新贵们会如何对待那些不是生产的旧贵族？设身处地想一想就知道，他们一定会大肆驱逐乃至捕杀半龙贵族，剥夺他们的财富和田产，或许还会从中拿一小部分出来分给龙脉一族以收买人心。 如此想着，雅科夫三人都下定决心，绝不能将半龙族人留在城里，致使自己的亲友落入寇拉斯父子魔爪。 安德莉雅看出他们肚子里打得是什么算盘，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起身道：“我想说的都说完了，该怎么选择你们尽快做个决定，晚祷时间就快到了，我先不奉陪了。” 第943章战争与和平Ⅲ 安德莉雅走进提亚玛特神殿，像往常那样在她的私人告解室中向巨龙之母祈祷。当她结束祷告准备返回军营的时候，雅科夫、拉辛和贾蓓拉终于做出决定——同意重启和谈，联系塔玛拉准备大迁徙。 接下来一连数日，安德莉雅奔波于龙城内外，经过无数次争论乃至争吵，终于代表“龙之眼”与基特兰德-寇拉斯联军签署了“和平协议”，尽管为这所谓的和平付出惨重代价，可至少比“投降”听起来好上那么一点。 在塔玛拉的着力斡旋下，或许还得益于灯塔山、帕尔尼亚和迦南侯国等势力的暗中博弈，贝奥武甫夫妇和寇拉斯父子原则上同意龙城武装力量搭乘塔尔塔罗斯舰队撤往暮光谷地，前提是“龙之眼”必须履行若干条件： 首先要求撤退时必须有联军特派员现场监督，仅限于携带随身武器装备和有限的私人财物上路。 其次，必须完整的交出龙城，为时一周的搬迁其间，城内所有建筑、设施、迷锁以及龙城周边的矿场、林地、农场、码头、牧场等等资产都要登录在册，一样不少的完好移交联军司令部代管。 这一条款最让绿龙将军贾蓓拉气恼不已，她向来秉承的原则是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也不让别人占有，计划好在奈落空母起航前夜在龙城埋设大量炼金火药桶，过后安排亲信放火焚毁这座城市，可恨罗兰那小子奸猾似鬼，特别强调不得在城内进行任何形式的破坏，再加上安德莉雅和塔玛拉严词警告，迫使她不得不放弃这一放火焚城的念头。 第三项条款比较复杂，涉及的问题是“战争赔款”。联军方面最初要求“龙之眼”支付四千万金币作为战败赔偿，安德莉雅坦言拿不出这么多现金，双方多次谈判后最终以两千四百万成交，其中半数用魔晶支付。 贝奥武甫夫妇从这笔巨额赔款中拿走一千万，主要用于偿还重建基特兰德时欠下的贷款，此外还要支付战争中伤亡士兵的抚恤金，剩下那一千四百万作为寇拉斯兵团此次北上的军费开支，事实上军费开销只占三分之一，还有一千万分别存入罗兰以个人名义在扬波商会和灯塔山开立的特别账户，计划作为日后创建“远东中央银行”的准备金。 “龙之眼”雄霸北地半个多世纪，着实搜刮了不少钱财，但是家大业大开销也大，就算把龙王陛下的金库搜刮干净也凑不出两千四百万现金，更何况此去暮光谷地重建家园还要花钱，所以这笔战争赔款中的大部分是由塔玛拉以暮光基金的名义出面提供贷款，“龙之眼”背上这样一笔沉重的债务包袱，也就不得不为奈落教团卖命了。 合约最后一项条款也是罗兰力主签订的，内容乍看起来很简单，要求“龙之眼”尊重龙城及其周边领地全体居民的自由，允许人们选择留在当地继续生活抑或迁往暮光谷地，联军司令部原则上欢迎当地人选择留居，并且承诺维护他们的合法权益不受侵犯。至于“合法”的界限在哪里，合约附录中会有一份补充协议具体说明。总得来说，龙血一族想像从前那样以“贵族”自居、肆意奴役北地其它民族是不可能了，但是本本分分的过日子，也不会受到刻意打压和剥削。 安德莉雅最终接受了这项条款，并且主动肩负起劝说龙脉平民留下来的使命。就在合约签订的第二天，她将城内全体龙脉族人召集到神殿门前的大广场上，当众发表演说，先以诚恳的态度为战争失利向族人道歉，随后请求大家秉承自身意志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安德莉雅在龙脉一族的威信极高，绝大多数人也不认为她应该为战败负责，倒是普遍将如今的困境归罪于半龙一族：那些平日里高高在上自诩高贵的家伙显然并不像他们自己吹嘘的那样英勇，既然迄今为止都没有任何一位半龙将军站出来因战争失败而引咎自责，为何在战争中表现的最杰出、拯救半龙兵团免于全军覆灭的安德莉雅要背这口黑锅？广场上人声鼎沸，纷纷为安德莉雅打抱不平。 目睹这种情况，安德莉雅既欣慰又难过，最后只得拿出平日里的威严姿态向族人发号施令。 “提亚玛特的虔诚信徒请站到左边，信仰不够坚定的，或者干脆没有明确信仰的请站右边！” 广场上的喧哗声立刻平息下来，人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安德莉雅此举是何用意，而在搞清楚将军大人的心思之前，没有人敢移动脚步做出轻率的决定。 安德莉雅叹了口气，放低姿态劝说众人：“接下来做出的选择将决定你们下半生——甚至还将决定你们子孙后代——的幸福，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做出诚实的选择，请不要让我失望。”说着，她身上连续涌现两道神术光辉，双眸加持“识破谎言”，脚下张开“诚实之域”。 人们见此情景就更加紧张了，特别是那些平日里偶尔随大流去提亚玛特神殿参拜一下，其实对巨龙之母并不真心崇敬的人，更不敢在“诚实之域”内做出违心的选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先挪动脚步。 僵持的局面没有持续太久，毕竟崇拜提亚玛特的龙脉族人占多数，有人向左边走，更多人跟上去，转眼间左边广场聚集了很多人，留在原地的也不少，去右边的一个也没有。 卓娅最先也想混在人群里向左边溜，然而刚迈出一步，“诚实之域”就使她脚下光环变得鲜红刺目。人们惊讶的发现安德莉雅的得力助手竟然是个伪信徒，而留在中间心情忐忑的那些人则窃喜不已：既然连卓娅都是伪信徒，他们这些普通人对提亚玛特不够虔诚也就情有可原了。 卓娅迟疑了一下，还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左边走，却被安德莉雅的怒视所阻，缩缩脖子，无奈地迈着小碎步挪到右边去。 安东还留在原地，在安德莉雅的逼视下显得不知所措，最后被卓雅狠狠扯了一把，强行把他也拖到右边去。 第944章战争与和平Ⅳ 安东和卓娅名义上信仰提亚玛特，其实内心对“巨龙之母”谈不上多虔诚，像他们这样缺乏宗教热忱的龙脉族人还有很多，在两人的带动下，无信者和伪信者也都做出了诚实的选择，最后聚集在广场右侧的不下两万人，其中约有五千是军人。 广场上的人群分成两组，安德莉雅站在中央高声对众人宣布：“我将带领提亚玛特的虔诚信徒前往暮光谷地，那将是一段艰难曲折的旅程，当我们到达旅途的终点，将着手重建家园；其他人留在龙城等候新任领主接管，他已经对我做出承诺，你们的日子至少不会过得比从前更差。” 龙脉一族对她的决定可能有各种不同看法，但是谁都得承认，前往暮光谷地——亡灵与半吸血鬼混战的险恶之地——讨生活，需要莫大的勇气和虔诚的信仰，没有信仰支撑，又有什么理由放下现有的安逸生活选择背井离乡？至于伴随异族统治者到来的潜在风险，大家也会担心，但是在龙城的新贵们尚未实行残酷统治之前人们更乐意对未来报以善意的期待，更何况安德莉雅也当众为新来的领主背书，保证此人不会虐待大家。 在广场上选择去留的人回到家中，一夜过后又有些许反复，更多人希望留下来，也有人改变初衷决意追随安德莉雅远赴暮光谷地，但是总体变动不大。龙脉一族最终留下来的有三万多人，再加上城里那些从事技术性工作的人类、矮人和精灵还有近两万人，从前在城中的地位不过是三等公民，巴不得“龙之眼”卷铺盖滚蛋，欢迎新来的领主还来不及，又哪里肯去暮光谷地吃土，当然都会选择留下来。除了这五万多人，城中那些原本占有大量财富的半龙族人就没那么坦然了，无论是否提亚玛特的虔诚信徒，都争着挤上飞往暮光谷地的骸骨战舰，唯恐留下来遭清算。 经过进一步磋商，联军司令部与“龙之眼”的四位将军签署了关于移交龙城和后续治理的公报。联军司令部承诺和平接收巨龙要塞，善待俘虏和妇孺；不愿离开故乡的龙脉一族可以留在当地生活，但是必须服从龙城新任领主的管理。 鲁道夫本人拒绝出任龙城领主，把这项荣誉让给了儿子，做出这一决定是出于深远考虑。他有帝国军职在身，依照帝国律法，帝国将领率军征服的土地将全部纳入帝国版图，只能通过受封采邑的方式从皇帝、王公贵族或者高阶教士那里获得封地。 鲁道夫不想平白为人做嫁衣，在给菲利普大主教的汇报文书中只说剿灭“龙之眼”匪帮，却没有提“龙之眼”留下的地盘如何处置。其后不久，在贝奥武甫夫妇以及寇拉斯军高级将领的见证下，鲁道夫安排儿子以神圣亚珊帝国少尉军衔退役，当众宣布放弃神圣亚珊帝国国籍，这样一来罗兰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成为龙城领主而无需获得帝国政府册封。当然，这样做未免有叛国之嫌，但是寇拉斯父子都不在乎，结束北方战事，接下来父子俩的计划就是回师赎罪堡，向菲利普大主教摊牌，夺取远东地区的最高权力。 或许是受到安德莉雅的影响，龙脉一族普遍对罗兰印象很好，更愿意接受这位将军大人的绯闻情人而非宿敌基特兰德人的统治，更何况罗兰在上任第一天就邀请卓雅、安东和维格拉夫出任自己的副手，主持龙城的日常管理工作。卓雅和安东是龙脉一族仅次于安德莉雅的领袖，维格拉夫既有基特兰德背景又是安德莉雅的胞弟，这一安排获得各方普遍认同，龙城居民因权力变动而惶恐不安的心情也安顿下来，生活随之恢复如常。 罗兰从“龙之眼”手中接管的不只是这座拥有超过五万人口、仅次于基特兰德城的北地第二大城市，还获得了维列斯江上游最重要的航运码头，还与基特兰德人联手瓜分了原本由“龙之眼”控制下的大片林地、矿山和牧场。 拿到安德莉雅递交的龙城及其周边地区资产清单的那一刻，罗兰就觉察到这份清单中最有价值的资产是大大小小近百处散布在高山与湖泊之间的优良牧场。之后一连三天，他带着维格拉夫把这些牧场全都实地考察了一遍，顺带送些小礼物安抚那些受“龙之眼”雇佣的牧民，承诺他们的生活一切照旧，只需为新主人用心放牧，至于龙城高层的权力变动，不需要他们操心。 考察过后罗兰写成一份关于高原牧场的规划报告，其中一份给父亲参考，另一份寄给瓦莲京娜，并在信中向金龙姐姐求助。瓦莲京娜的回应之快、态度之隆重出乎所有人意料，收到信的第一时间就传送过来要求亲自参观高原牧场。“丰收之环”的创始人亲临北地，在龙城内外引起一阵轰动。贝奥武甫夫妇和鲁道夫亲自赶来迎接这位可敬的女士，联军高级将领也来瞻仰传奇德鲁伊的风姿，或许只有柳德米拉不那么开心，好在罗兰陪同瓦莲京娜考察牧场期间也把她带上了，这让她稍微找回一点正宫娘娘的尊严，再加上瓦莲京娜对她还像往常那样温柔和蔼，心里的醋意好歹算是忍住了。 考察过后罗兰就代表父亲与瓦莲京娜达成一份合作协议。“丰收之环”将分批派遣德鲁伊北上龙城，帮助寇拉斯父子经营高原牧场，为培育和改良战马提供技术支持。有了德鲁伊的专业指导，龙山领治下的牧场每年可以提供不少于5000匹战马。协议的第二部分更关键，涉及的合作意向是比战马价值更大的高地洛斯兽。 罗兰对远东地区的交通建设有一个庞大的规划，铁路、公路、空运和运河是未来交通发展的方向，但是就现实条件而言要实现上述宏伟蓝图还很遥远，蓄力仍然是当前乃至将来很长一段时期内远东地区最重要的运输手段，而高地洛斯兽无疑是远东地区所有已经被驯化的动物中最优秀的驮兽，无论怎么重视都不过分。 第945章战争与和平Ⅴ 龙城周边有二十多家专门用于饲养高地洛斯兽的大型牧场，每年可以为罗兰提供至少2000头成年高地洛斯兽，这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现在的问题是高地洛斯兽之所以叫做“高地”洛斯兽是因为这种生物更适宜在高海拔山区生活，到了气候较为温暖的平原地区就容易生病，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高地洛斯兽就很难在远东其他地区推广。 如果要在奇幻世界寻找一门最接近植物学家、动物学家、农学家和兽医的职业，毫无疑问就是德鲁伊。瓦莲京娜对推广高地洛斯兽这一课题很感兴趣，表示愿意亲自担纲组建一个攻关机构，设法改良高地洛斯兽的体质，培育出适合在平原地区生活的良种。 为了答谢金龙姐姐的鼎力相助，罗兰将为“丰收之环”提供一百万捐款作为“洛斯兽体质改良项目”的研究基金，至于这两个人私下里还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罪恶交易……大概只有柳德米拉小姐感兴趣并且有十足的动力去深入调查。 罗兰觉得自己又不是什么国家领导人，倘若用“日理万机”来形容工作状态未免有装逼之嫌，然而接管龙城这些天他的确是忙得焦头烂额，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得他插一脚。鲁道夫·寇拉斯先生非但不帮儿子分忧还嘲笑他从前太过清闲，现在开始就要像怀表似的上紧发条了，因为将来只会更忙。 罗兰仔细想想，父亲这话的确很有道理。先不说军团里那一摊子事，只算他的私人领地就有三处之多，首先是位于星界的“银空自由贸易港”，接下来是北海湾的寇拉斯岛，现在又添上一个新到手的“龙城”，需要同时打理这么多产业，忙碌的日子还在后头。 这些天他抽空拉着维格拉夫、卓娅和安东在城里逛了几圈，发现战争对这座城市造成的影响比想象中更严重。街头那些被列车炮轰出的弹坑尚未填平，毁坏的建筑亟待修复，“龙之眼”撤离导致城市中的大部分财富被抽空，如果无法及时注入资本振兴经济，这座城市将无可避免的陷入长期萧条。作为龙城的新主人，罗兰在这座居民多为龙脉一族的城市里还没有建立起足够的威信，倘若处理不好生计问题，便将惹来无穷无尽怨怼，怀念旧时光的人会越来越多，逃离龙城去投奔安德莉雅的人更不会少。罗兰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所以现在就要做些事情预防事态恶化。 如果把城市比作人体，流动的金钱就是血液，输血太多固然会造成疾病，血液不足也会导致城市走向衰竭甚至死亡。只要是关于钱的问题，罗兰总会有办法解决。他首先联系远在白鸥港的柳博芙，还通过妮基塔跟安娜夫人取得联系，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达成协议：灯塔银行与本德联邦的商业资本将大举进驻龙城，帮助龙山地区尽快实现战后的经济复苏。 就在罗兰忙于接管龙城的同一时间，“龙之眼”的迁徙也在有条不紊进行。经过一周的筹备，迁徙工作临近尾声，明天安德莉雅将搭乘“塔尔塔罗斯”告别龙城，尽管心中有千般不舍万种惆怅，届时罗兰还是得打起精神到场相送。 就在临别前夜，卓雅和安东突然背着安德莉雅来见罗兰。龙脉美杜莎小姐扭扭捏捏的向他道歉，还说经过慎重考虑，他和安东还是决定要跟安德莉雅同去暮光谷地。 “也就是说，你们为之前做出的选择后悔了？”罗兰有些不悦地问。 卓娅和安东是他治理龙城的重要助手，这些天工作都很卖力，罗兰原以为他们会安心留下来协助自己管理城中三万龙脉居民，这也是安德莉雅的期望，没成想这两个家伙居然动起临阵脱逃的心思，实在令他很失望。更让他担心的是卓娅和安东的反复无常很可能会对那些留在龙城的居民造成负面影响，带动更多人选择离开。 卓雅自己也觉得理亏，心虚地小声辩解：“说后悔也不确切……当初安德莉雅大人要我们发誓根据信仰做出诚实的选择，还开启了‘诚实之域’，您也知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我们无法假装自己是提亚玛特的虔信徒，也无法假装自己选择背井离乡去为亡灵卖命。” “既然你们已经做出诚实的选择，现在为何又要后悔？”罗兰不动声色地追问。 卓雅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因为我们跟将军大人不完全一样，在她心中信仰高于一切，而我们最看重的不是信仰，甚至也不是个人的前途……” 安东似乎觉得卓雅的自白有点自相矛盾，就接下话茬儿替她向罗兰解释：“我们之所以来到龙城，聚集在将军大人的旗下，最初可能是因为在别处受到歧视、迫害或者渴望寻找同类，但是到了分别的时刻，我们才真正明白，自己之所以怀念在龙城的生活，不只是因为在这里可以得到认同、尊严与安全，也不只是因为我们有相同的血统和信仰，更主要的是我们崇拜安德莉雅大人，我们愿意追随她去任何地方，哪怕为此放弃更安定舒适的生活，放弃个人的前途。” 罗兰点点头，温声问两人：“我能理解你们的选择，安德莉雅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她的确具有令人折服爱戴的魅力，可是你们既然舍不得离开她，当初为何不对她当面说清楚？” 卓雅禁不住眼圈泛红，哽咽着回答：“因为我们知道还有很多很多龙脉族人与我们有相似的心情，很多人在追随将军大人与为自己而活之间犹豫徘徊，将军大人希望我们留下来，她希望在不违背信仰的前提下尽可能帮族人争取更好的未来，希望更多人可以留在罗兰少爷您的身边安居乐业而非陪她去暮光谷地艰难求生，所以她需要有人作出表率，而我和安东就是唯一可以引导人们作出理智决定的标杆，只有我和安东当众离她而去，那些犹豫不决的人们才有勇气踏出那自私的一步。现在尘埃落定，我们不需要再假装理智，可以回到我们的将军身边，陪她共同面对那条更艰难坎坷的流浪之路。” 第946章难说再见Ⅰ 罗兰听了卓娅的倾诉，感动之余又有些为难：“我个人尊重你们的选择，但是你们离开恐怕会导致龙城民心浮动，甚至引起逃亡潮，这就与安德莉雅的初衷相悖了。” 卓雅自信地回答：“这个问题我们也考虑到了，所以我们暂时不会离开龙城，直到帮您完成安抚民心的工作，直到龙城恢复战前的繁荣景象……此外，为了确保我们离开时不会引发混乱，还需要您为龙城安排一个可以代替我们团结龙脉一族的人选。” 罗兰凝眉沉吟：“安德莉雅身边还有可以与你和安东相提并论的大将？” “那恐怕是没有的，但是您可以在基特兰德人当中找到合适的人选，那个人虽然不是‘龙之眼’出身，却是不折不扣的龙脉族人，而且他天然具有我和安东无法企及的优势。”卓雅泪花犹存的眼眸中浮现一抹慧黠的神采。 罗兰若有所悟：“你是说维格拉夫？” 卓雅含笑点头：“没错，维格拉夫少爷是将军大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骨肉至亲，如果您能在龙城交接期间帮助他赢得龙脉一族的信任，将来我们就可以放心离开龙城了。” “维格拉夫是一个单纯的男人，他不喜欢搞政治，我也不忍心让他陷进政治斗争的泥潭，可惜……”罗兰叹了口气，“人生在世无法事事称心如意，维格拉夫责无旁贷，你们放心，我会帮他尽快适应新的角色，另外这件事不能瞒着安德莉雅，有必要跟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我们都了解她的脾气，坦诚是与她打交道的唯一可行的方式。” 卓雅怯怯地问：“可不可以请您代劳？我好怕将军大人发脾气……” 罗兰无奈地点头，“好吧，我去跟她说。” 卓雅拍手欢呼：“那就太好了！有您和将军大人扶持，维格拉夫少爷很快就会获得龙城居民的认同，我和安东也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卓雅和安东离开时夜色已深。明天一早安德莉雅就要离开龙城远赴暮光谷地，被迫寄人篱下，卷入奈落教团与帕尔尼亚的冲突漩涡，将来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罗兰一想到这些就感到心情低落难以入睡。好在手边还有很多工作，通宵忙碌倒也不寂寞。 一直忙到东方既白晨鸡报晓，罗兰自己动手煮了茶喝，就去提亚玛特神殿门前广场送别安德莉雅。 可能是心虚使然，安东和卓娅来得挺早却不敢过去跟安德莉雅道别，卓娅把亲手准备的早餐装在饭盒里递给罗兰，请他转交安德莉雅顺带替她和安东说几句好话。 罗兰对这丫头平日里咋咋呼呼关键时刻掉链子的心理素质表示鄙视，不过拗不过卓娅撒娇哀求，只好提着饭盒独自走向安德莉雅。 安德莉雅正在跟弟弟话别。维格拉夫换了一件新外套，双排扣的款式相当帅气，想必是安德莉雅亲手缝制。罗兰不由想起安德莉雅曾送给自己一套亲手缝制的雪猿皮斗篷，可惜如今正当盛夏，不便穿那件很有纪念意义的斗篷来送安德莉雅。 维格拉夫被姐姐谆谆叮咛了半个钟头，看到罗兰走来连忙挥手打招呼，还很自以为识趣的说：“你们先聊，我去吃点东西。” 安德莉雅目送弟弟拔腿开溜，回头笑问罗兰：“这小子心眼儿长了不少，都是被你教坏的。” 罗兰拉着她的手走向提亚玛特大神殿，先拿手帕垫在台阶上请她坐下，自己一屁股坐在旁边凉冰冰的石头上也不讲究。 “维格拉夫从前是太单纯了，你这个当姐姐的不再他身边，我只好扮演兄长的角色多照顾他一点……可能是教得不太合理，但是多点心眼不是坏事，免得将来被狐狸精骗，真要是有那么一天，你还不是要找我算账，怪我没有尽到责任。” 安德莉雅挽着他的臂弯吃吃低笑，“哪来的狐狸精……坏男人倒是满地跑。” 罗兰解开包饭盒的花布，问安德莉雅：“还没吃东西吧，来点？” “哟，炸肉饼，不错嘛，你做的？” “我哪会炸肉饼，我就会吃，卓娅让我转交给你的，我顺带蹭一顿早点。”罗兰很不客气的捻起一块塞进嘴里，连声赞味道不错。 “白感动了！”安德莉雅拿起一块肉饼咬一小口，剩下的塞进罗兰嘴里，“太油腻了，不如我自己做得好吃。” “刚才你还说不错。” “那是以为你做的，给你点面子。” “你做给我吃啊，还没有机会品尝你的手艺。” “往后……往后也不会有机会了。” 安德莉雅为自己这句心血来潮的话感到后悔，然而已经说出口便收不回，对话仿佛突然断线的风筝无以为继，之前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刻意制造的温馨氛围也被冷冰冰的现实击碎。 罗兰小声咀嚼着酥脆的炸肉饼，将饭盒盖上，重新包好。 安德莉雅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拾起一个安全话题：“那个没良心的死丫头，自己怎么不来送我？” “她不敢，怕被你骂。” “背着我做了什么亏心事？”安德莉雅警觉地挑起眉。她的眉毛很黑很长却又不失纤秀，眉型介于“剑眉”与“柳眉”之间，罗兰从未在别人脸上看到过这么帅气的眉毛，或许是“相由心生”，安德莉雅的性格也是这样爽朗大气。 “昨天晚上她和安东去找我，谈了一些事情……”罗兰向安德莉雅转达安东和卓娅的想法，顺带讲了讲自己对龙城今后发展的安排，重点是扶植维格拉夫顶上卓娅和安东负责的事务，这对他的姐姐而言多少算是一点安慰。 “那两个混蛋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我也管不了他们。”安德莉雅故作轻松的笑笑，“我帮你做事尽心尽力，费了好大力气才说服多数龙脉居民留下来，你要替我好好照顾他们。” 罗兰转头凝视她的侧影，心中所想禁不住脱口而出：“如果有可能，我宁愿用城里所有人换你留下来。” “不可能！”安德莉雅别过脸去，拒绝与他的视线发生接触。 “为什么？”明知道这个问题很傻，可他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我不能背叛信仰，否则我将失去全部力量，一个失去超凡力量的女人对你而言没有价值。” 安德莉雅冷静陈述事实，冷静的令罗兰深切感到这个女人既可敬又可怕。 第947章难说再见Ⅱ “我在乎的不是你的力量。”罗兰紧握着安德莉雅微微发冷的手，为挽留她做出最后的努力。 安德莉雅终于肯转过头来正视他的眼睛，凄然一笑：“可我在乎，失去力量也将失去自信，失去安全感，我宁可去死也无法忍受自己变得平庸！也许你会说你可以给我想要的一切，可惜你办不到。” 罗兰正视她的眸子毫不退缩，“也许我能，只要你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你不能，”安德莉雅眼中涌出泪花，情绪显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失控，“我想要的不是金钱和地位，更不是奢侈的生活，我要一个永恒不变的承诺，我要你娶我，我要你发誓一生只爱我一个，你能吗？” 罗兰仿佛挨了当头一棒，颓然垂首，无言以对。 “看吧，这就是男人。”安德莉雅惨笑一声，起身挣脱他的手，神态说不出的落寞。 她转身离去，走出两步突然停下，似乎想回头再对罗兰说些什么，可最终也没回头。 罗兰目送安德莉雅的倩影消失在视野尽头，这种体验他并不陌生。从相遇相识相知到离别，安德莉雅数次闯进他的生活又潇洒离去，从前他们分手时有的是祝福和思念，如今却连“再见”都不必说，或许彼此都有觉悟——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罗兰在台阶前独坐，放空大脑眺望远方的云朵，直到日上中天才觉察到父亲的手不知何时按在自己肩头。 “怎么了，一脸消沉的样子。” “没什么……刚送走一位朋友，有些伤感。”罗兰勉强笑了笑，“想到马上就要与更多朋友分别，心情有点沉重。” 这话倒也不全是掩饰。北地战事已经结束，他要跟随父亲返回赎罪堡夺取远东政权，一同冒险的伙伴们除了柳德米拉同行，其它人都要各奔东西。 维格拉夫不得不留在北地，替他管理龙城事务。 布鲁姆要返回冰风谷进阶“矮人防御者”。 妮基塔和维罗妮卡早已收到长辈来信，催促她们尽快回家。大姑娘总在外面闯荡也不是个事儿，在罗兰的劝说下，她们勉强答应回家装一段时间乖乖女，然后要么趁父母看管不严偷溜出来去赎罪堡找他，要么罗兰主动一点儿。 罗兰可不放心两个妹子离家出走，约定处理完赎罪堡的事情就去灯塔山和帕尔尼亚拜访做客，总算哄得妹子们答应乖乖在家等候。 当然，这些儿女情长的琐事他不好意思对父亲说，于是岔开话题：“龙城如今已经不是龙血一族的要塞，留在城里的居民大多也不是提亚玛特的虔信徒，您打算如何处理这座神殿？” 鲁道夫笑了笑，“你算问对了，刚刚我还在跟鲍里斯他们谈论这件事，鲍里斯认为应该拆毁邪神的雕像，禁止提亚玛特教会在城中活动，将提亚马特神殿改建为辛德拉神殿，你觉得如何？” 罗兰轻轻摇头：“对一位在瓦雷斯信徒众多、影响力颇大的真神做得这么绝并非明智之举，我们不必畏惧提亚玛特，但是也没有必要刻意激怒她，我认为留下这座神殿可以起到安抚民心的作用，当然，辛德拉神殿也要建，考虑将来还要从基特兰德城迁居一部分过剩人口过来填补劳动力缺口，再建一座寇德神殿也未尝不可。” 鲁道夫赞许的点点头：“这也正是我的想法，如果无法在龙城实现单一的辛德拉信仰，那宁可搞多神祭祀，可供参拜的神祇多了，人们的精神寄托会有更多的选择，思想也不至于走向极端。”拍拍儿子的肩膀，欣慰地说：“一别两年多，你的成长比我想象中更快，从基特兰德到白鸥港，你处理了很多棘手的难题，做得非常好，我还曾担心你太莽撞，现在看来是多虑了。” 罗兰扬眉一笑：“我曾经很莽撞吗？人总是会成长。” 鲁道夫目光微闪，沉吟道：“还记得三年前那天晚上，你和两个青年民兵跑到城外地精洞穴探险……后来发生的事，对我而言简直是一场噩梦，至今想起来还会后怕。” 罗兰心头一凛，避开父亲的视线讪笑道：“那时候我不懂事，作死的结果就是害得您浪费了一张神迹术卷轴。” “只要可以换回你的生命，一张‘神迹术’卷轴又算得了什么……”鲁道夫欲言又止，过了许久方继续：“这次北上途中，我遇见……算了，不说这些无聊的事！”他烦躁地摆了摆手，似乎决意挥去萦绕心头的阴霾，脸色恢复如常，含笑问儿子：“谈谈你对北地当前的局势有何看法，战祸堡垒与龙之眼相继覆灭，基特兰德一家独大，这样真的好吗？对于我们而言，这是否意味着潜在的威胁？ 这个问题就比较敏感了，罗兰不由挺直腰杆：“您指的是哪方面的威胁？” “主要担心的是种族和信仰，这些信仰寇德的基特兰德人从前可是很有点瞧不起我们南方佬的，当然，现在我们与基特兰德人的关系正处于蜜月期，他们不会公开宣扬对南方人的偏见，可这种偏见毕竟真实存在并且根深蒂固，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就不好说了。”鲁道夫在儿子面前不需要遮遮掩掩，坦言自己的顾虑。 罗兰听出父亲的言外之意：他是担心基特兰德人与南方人发生种族和信仰冲突，埋下日后边疆动乱的隐患。 “您的顾虑的确有道理，但是并非不可克服，基特兰德人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资源短缺、人口相对过剩，如果这二十多万青壮年都困在高原上，承受高失业率带来的生活压力，时间长了必然会出问题，把对生活的不满归咎于我们这些南方人也是很有可能的，所以我们首先要给基特兰德人寻找一条泄压渠道，采取两种方式将高原上的过剩人口充分利用起来，使之由一种占用耕地和口粮的负担转化为资源，说句实在话，只要把青壮年搞定，剩下那些老弱妇孺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第948章父与子 “照你这么说，人口还能转化成一种‘资源’？”鲁道夫望着儿子的眼睛，神情显得格外专注。 “当然能，劳动力本身就是一种资源，更何况是高大强壮、勤劳朴实的优质劳动力！”罗兰笑着说，“除了有事没事爱喝两口，高原男儿几乎没有别的缺点。” “酒管够就肯干活，这帮高原蛮子简直就是大号的矮人！”鲁道夫含笑鼓励儿子，“说说看，你要如何利用基特兰德城里那些过剩的青壮劳力？” “首先是征兵。”罗兰不疾不徐地说，“我们的军团以骑兵为主，黑卫重骑兵和游侠猎骑兵都是很优秀的兵种，但是步兵也是军团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新编掷弹兵营在实战中表现出色，而身高臂长体力充沛的基特兰德人正是最适合的掷弹兵源。” “征兵这个想法正合我意，事实上我已经为此事与贝奥武甫夫妇商谈过，‘龙之眼’覆灭后，高原上再没有什么势力可以威胁基特兰德城，维持庞大的常备兵力既无必要又是一个沉重的财政负担，贝奥武甫领主计划分批裁军，退伍老兵编入佣兵序列，但是佣兵太多也容易出乱子，他现在是巴不得我们帮忙分担一些裁军压力。”鲁道夫呵呵一笑，接着说，“我打算从基特兰德城卫军当中挑选五千精锐，扩编成一个‘掷弹兵师’，现在有两个问题，第一要确保这支重步兵团的机动性跟得上我们的骑兵，第二要尽快提升‘灌法手雷’的产量，否则掷弹兵无弹可投岂不成了笑话。” “现在限制手雷产量的瓶颈有两点，其一是从事灌法工序的法师和机关术士人手不足，其二是随着手雷产量的扩大法术位的缺口也越来越多。” “你打算怎么解决？”鲁道夫饶有兴致地望着儿子，似乎存心考验。 罗兰微微一笑：“其实也不难解决，人手不够可以再招募，我在白鸥港的机甲研究所和飞艇公司都有股份，可以委托这两家机构代为培训机关术士，生源从海豚湾大学城挑选，不要求水平多高，能完成火球术的灌法操作就行；至于法术位……呵呵，法术位这东西就像金币，缺钱的时候我们找银行借，缺法术位自然就去找奥法银行贷款。” “跟灯塔银行打交道全靠你了，你在那些古怪的法师眼里面子比我大。”鲁道夫自嘲地说。 罗兰尴尬地笑笑，继续谈正事：“至于掷弹兵机动性的问题……您或许还不知道，基特兰德男儿都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骑术丝毫不比我们的‘枪骑兵’或者‘猎骑兵’逊色，‘掷弹步兵’上了马就是‘掷弹骑兵’，机动性不需要担心。”罗兰自信地说。 “你的意思是行军时乘马，作战时提前下马列队结阵？这跟我们的猎骑兵差不多啊。”鲁道夫抚摸着下巴沉吟。 “本来就是一回事，无非猎骑兵是骑马的射手，掷弹骑兵是骑马的掷弹兵。” “我们的军费预算有限，暂时无力招募太多基特兰德人，倒是可以调遣一部分基特兰德城卫军去龙城驻防，填补因‘龙之眼’撤退造成的防务真空，而且有这样一支信得过的卫队镇守龙城，你就不用担心龙脉一族反水作乱。”鲁道夫毕竟老辣，适时提点儿子如何“借力打力”。 罗兰虚心接受父亲的教诲：“您说得对，这一点是我有欠考虑。” “除了征兵，你还有什么办法消化基特兰德的过剩人口？”鲁道夫继续问。 “基特兰德的工会组织势力很大，我跟他们的工会领袖沙巴林·普列汉诺夫关系不错，我们曾不止一次商量成立劳务输出机构，将基特兰德的失业工人输送到南方去，为钢铁、采矿和建筑等行业提供优质劳动力。”罗兰从容不迫地回答。 鲁道夫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似乎不错，不过前提是我们得掌握南方政权，而且要有足够多的新兴工厂，否则哪里安置的下这么多劳工。” 罗兰笑了，“兴办工厂不用您操心，我已经有全面的规划，至于夺取政权，就要看父亲大人您的本事了。” “哈！这样很好，咱们父子俩分工合作，各展所长！”鲁道夫兴奋地一拍大腿，“加油，我可不会输给你小子！” 罗兰这会儿反倒显得比父亲更沉稳，微笑着将话题扯远：“如今远东地区尚未成为一个真正的独立国家，也不存在一个真正的民族，我们还来得及将所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使用同一种语言的居民统合起来，创造出一个强大且团结的远东民族，包括南方人和北方人，也包括加索高原的矮人以及北海湾诸城邦的海精灵——当然也包括基特兰德人，我们要用更文明先进的生活方式融合这些边缘人，尤其是要影响他们中的年轻人，吸引他们去南方讨生活，使他们从文化上认同我们，直至最终融合成为一个团结统一的大家庭，这是我最大的心愿。” 鲁道夫讶异地挑起眉：“也包括矮人和精灵？” 罗兰正色颔首：“当然包括，远东民族是一个宽泛的共同体，并非以人种来划分。” 鲁道夫轻轻摇头，觉得儿子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太过宽泛就意味着丧失凝聚力，你要为你设想中的新民族设定一个边界，既然这边界不是种族，不是血统，甚至也不是信仰，那它究竟是什么？” “是国家，我的父亲，是对我们即将建立起的远东独立王国的认同和热爱。”罗兰神情肃穆，“当我们提到民族的时候请不要忘记，任何民族都需要一块土地以供安顿下来繁衍生息，世上的确存在流浪的民族，却不存在一直颠沛流离还能保持强大的民族，民族国家根植于土地，如果把民族比作广义上的家庭，那么国家就是广义的家园，忠于国家团结同胞将是新时代远东人的基本义务，而国家的管理者也必须与全体同胞立下契约，承诺捍卫国民的生存空间、合理的自由、正当的信仰以及合法的财产，使这片国土上的人民免于遭受饥饿与恐惧折磨，维护国家的尊严与利益就是维护民族的尊严与利益，就是维护我们自己的尊严与利益。” 鲁道夫似乎在消化儿子的治国方略，沉思许久方再次开口：“你要强化民族意识取代种族意识，要用国家至上的观念消解宗教观念的冲突，这意味着我们对内要讨好占远东人口大多数的平民阶层，对外则要在国际事务上保持强势作风，为此必将树敌众多，不停的战斗，不停的扩张，疲于奔命的满足人民不断增长的需求甚至不合理的欲望，而一旦失败……你为之付出无数心血的民族国家就会无情的抛弃你。” 罗兰泰然一笑，无悲亦无喜：“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这世上从来没有万世不易的帝国，没有永恒不变的和平，也不存在一劳永逸的革命，我只需要尽自己应尽、能尽的义务，从不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明白了，我们走吧，再美好的梦想倘若无法落实也只是空想而已，到了我这把年纪你就知道，时光催人老啊。”鲁道夫拉着儿子的胳膊站起身来，面向夕阳虔诚祷告：“赞美辛德拉，愿命运女神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 “赞美辛德拉，一切荣耀归于吾主！”罗兰也像父亲那样双手交叉按在心口，面向夕阳垂首祷告。 第949章大瀑布Ⅰ 七月底寇拉斯军团结束在基特兰德高原上的战事，到了九月初，罗兰安排好龙城事务就跟随军团踏上返乡的旅途。行军到了半途，他向父亲请假，提出绕路去“大瀑布城”逛逛。 鲁道夫还以为年轻人玩心重，要去游览著名的卡隆大瀑布，建议他带上柳德米拉同行，算是给他们放假幽会。然而罗兰还要带上杰克和卡夫塔，并且请父亲写一封介绍信，帮他引荐大瀑布城的市长约德尔·斯托雷平，这就不像是游山玩水的态度了。 “你怎么突然对那个鱼贩子感兴趣？”鲁道夫对约德尔先生的印象很一般。 约德尔的祖先与绝大多数远东人一样是被流放的异端分子，是第一批在卡隆瀑布附近定居的移民，当时还没有什么“大瀑布城”，只是一处木栅栏围起来的简陋营地。斯托雷平家族在湖上捕鱼为生，最初几代人不过是穷困的渔民，直到约德尔的祖父那一代才开始发迹。这位心灵手巧的年轻人将湖中捕获的新鲜鳟鱼用松木熏干，然后以菜油充分浸泡，经过烟熏和油浸的鳟鱼不仅能够长期储存还有一种迥异于鲜鱼的奇妙口感。斯托雷平将经过加工的鳟鱼装桶送到赎罪堡出售，结果出乎预想的大受欢迎，由此积累财富，买了新的渔船，开办了专门加工油浸鳟鱼的作坊，到了约德尔这一代，斯托雷平家族已经成为大瀑布城首屈一指的富豪。 鲁道夫对约德尔印象不佳，倒不是看不起其家族是鱼贩出身。约德尔的祖父发达以后就购买了“赎罪券”洗去异端罪名，约德尔更是卖力巴结菲利普大主教，为坐上大瀑布城市长的位子很是花了不少钱。鲁道夫组建民兵之初苦于军费拮据，曾向各地富豪求助，有人慷慨解囊，有人出钱不多但态度很热情，只有这个约德尔，一毛不拔也就算了，还请鲁道夫先生吃了闭门羹，这样的冷遇令他至今耿耿于怀，儿子让他写信跟那个“势利眼的鱼贩子”拉关系，他心里是不太情愿的。 “我在报上看过这位市长先生写的文章，对他的一些看法有同感，想找机会与他交流，另外，我对大瀑布城附近的河流很感兴趣，想去当地考察一下，说不定那座小城将来可以发展成为我们远东地区的工业心脏。” “真的？”鲁道夫被儿子唬住了，“既然是办正事，那我得陪你一起去，顺带敲打一下那个鱼贩子。” 罗兰笑着劝说父亲大人没必要小题大做，“如今的寇拉斯军团远非当初那个草台班子能比，约德尔既然是一位精明的生意人，就应该明白今非昔比，对待我们的态度也会有所转变。” “他或许会像讨好菲利普和克劳茨那样讨好我们，这种势利眼的家伙我见多了。”鲁道夫一边写信还忍不住嘲讽。 “势利眼没什么，总比那些看不清大势的死硬分子好相处，我猜想约德尔市长这些年来恐怕也会为当初对您态度太过冷淡而感到后悔，我们应该给他一个下台阶的机会。” “哈，你这个小滑头！”鲁道夫将信纸递给儿子，笑骂道。 罗兰浏览了一下，不由暗自好笑。父亲嘴上怨愤，看起来像个大龄中二，其实心里明白得很，这封信写得热情洋溢，给足了约德尔市长面子，根本看不出两人间曾有过结。 罗兰收起老爸的亲笔信，次日一早带上柳德米拉、卡夫塔和杰克乘巨鹰飞往大瀑布城，事实证明这位鱼贩子起家的市长先生的确如料想中那般识时务，不仅盛情款待来访者，还不顾公务繁忙亲自陪他们游览卡隆大瀑布。 遍数阿特拉斯大陆全境各大河流，维列斯江的流域面积排名第三，长度仅排名第五，但是如果计算平均流量，这条激流汹涌的大江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河。 这条发源于露西亚雪山的大河由西北流向东南，自珊瑚湾入海，绵延7000余里，几乎横贯远东行省全境，中下游水系众多，河渠密布，其中最大一条支脉就是流经行省首府“赎罪堡”的白鹿河。 人类的繁衍生息，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当地水力资源丰沛与否，自古以来各地名城古都大多设立在名川大河附近。当初帝国拓荒远东，选择在白鹿河畔建立行省首府，主要就是看重当地便利的水力资源与河上交通，河岸两侧肥沃的冲击平原也为城市居民提供了广阔且丰饶的农田可供耕种。 时至今日，白鹿河平原仍然是远东乃至整个帝国境内最大的粮食产区。与远东北方那些谷物种植区不同，白鹿平因其具有得天独厚的水热条件，发展出远东地区独树一帜的“灌溉农业”，当地的主要作物是水稻而非谷物。远东北方的谷物多为一年一熟，边远地区还在沿用野蛮的“刀耕火种”，对土地乃至森林草原造成极大浪费，即便是那些有绿野德鲁伊指导、比较文明开化的农业区，比如谷地村，为了保持土壤肥力也要实行三圃轮作制，谷物的产量也因此受到限制。南方沿江平原的水稻种植区则为一年两熟，再加上水稻的单位产量本身就远远高过任何一种谷物，出产的粮食不仅满足当地人需求还大量供给帝国内陆省份。以行省首府“赎罪堡”为典型，远东人口规模较大的城镇几乎都分布在南方沿江平原一带，这片远东行省纬度最低的农业带仅占行省四百多万平方公里疆域的十分之一，人口总数却高达三百万，占远东总人口的三分之二，而以白鹿河为首、为水稻种植区提供灌溉的维列斯江诸大水系是远东人心目中当之无愧的“母亲河”。 “罗兰先生，您去过帝国内陆吗？” “约德尔先生，很惭愧，我的旅行经验仅限于远东行省，尚未有幸游览帝国内陆风光。” 罗兰在“大瀑布城”市长约德尔·斯托雷平的陪同下散步。自高空冲击而下的大瀑布如同一道雪白的闸门狠狠砸向下方湖面，发出响彻云霄的隆隆轰鸣，两人交谈时不得不提高嗓门。 “这没什么好惭愧的，我在您这个年纪连赎罪堡都没去过，年轻人有的是时间旅行，说到远东内陆，在远东农业开发兴起之前食物主要以谷物为主，虽然说不出什么道理，但是我与当地人接触多了就会产生一种奇怪的印象……” 第950章大瀑布Ⅱ 约德尔市长年约四旬，是一位出身于当地豪族、在帝国首都亚珊圣城接受正统教育的学者型官僚，远东各地的城镇主官大多是这样的出身背景，在罗兰看来，约德尔先生可谓这一精英阶层的代表人物，其对远东行省与帝国政府紧张关系的看法代表了远东本土文化精英与中下层公职人员的普遍观念，而这一阶层正是寇拉斯家族需要争取的支持者。 “帝国内陆那些吃面包长大的人，跟我们这些吃米饭长大的人，无论性格还是看待事物的观念都存在微妙的差异，我们远东人更注重集体利益，以吃苦耐劳为荣，奢侈浪费为耻，帝国内陆居民就……”约德尔笑了笑，改口道，“这大概是我的偏见。” “约德尔先生，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之间恐怕存在一些代沟，我可不是吃米饭长大的，据我所知寇拉斯军团的绝大多数官兵也跟我一样是吃黑面包甚至野菜面糊长大的，我猜您在帝国内陆接触的那些朋友多半吃的是白面包。”罗兰以开玩笑的口吻表达不同看法。 约德尔歉然一笑，向罗兰解释自己并非不知民间疾苦：“最近十多年的确存在这样一种怪现象，远东作为帝国最大的水稻产区，然而限于稻米统购法令，近年来大部分稻米都要被迫以很低的价格销往帝国内陆，生活在稻米产区的本地人反而少有机会吃白米饭，穷人更是只能吃掺杂麸皮的黑面包，甚至吃燕麦之类牲口饲料，生活水平大不如前，坦率地说，在这个问题上我支持您父亲的主张——近年来远东人承受的压迫与日俱增，种种不公平的现象必须加以纠正。” 罗兰当然听得出约德尔的言外之意，他这次来到大瀑布城访问，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想听到这样的政治表态，但他并不就此满足，还想与市长先生探讨一些更深入的社会问题。 “约德尔先生，您是帝国大学商科毕业的高材生，我有幸拜读过您在《远东日报》发表的关于远东农业与粮食贸易的文章，很受启发，有些问题想向您请教。” 约德尔精神一振，似乎被搔到痒处，笑着说：“罗兰先生太客气了，其实我也在报上看到过关于您在基特兰德发行建设债券、组织竞技赛会还有应对白鸥港经济危机的报道，您所采取的策略令我感到耳目一新，应该是我向您请教才对。” 约德尔这话还真不是拍马屁，罗兰北上之旅的确在报上有专栏跟踪报道。只不过并非行省的机关报（日报），而是一份以娱乐大众为主旨的商业性报纸，也就是叶夫根尼娅出资、受寇拉斯家族控制的《远东晚报》。 罗兰这个民兵司令之子的见闻与事迹没资格见诸于高端大气的日报，受到教会严格审查的行政机关报也不敢为他歌功颂德，他的事迹之所以出现在晚报专栏，得益于教会对这种庸俗小报的审查较为宽松。鲁道夫将儿子的来信筛选整理，以法术寄给远在赎罪堡的叶夫根尼娅，叶夫根尼娅则将这些原始素材交给晚报主编保罗·普利特，润色加工成为连载通讯，以冒险奇闻的噱头刊登出来，实则字里行间隐藏了很多政治意图。 尽管晚报的发行量早已经超过了《远东日报》，但是这份报纸在上流社会仍然不受待见，约德尔身为市长却对罗兰的北上见闻如此关注，这倒未必是因为罗兰的名气大，也不见得是市长先生品味亲民，更主要是一种对寇拉斯家族传达善意的政治表态。 “自从帝国颁布法令强制低价收购远东稻米迄今已经有十多年了，这些年远东地区六成以上的稻米销往帝国内陆，按常理来说大宗稻米进入市场应该对当地的谷物价格造成冲击，迫使谷物价格有一个明显的降幅，与此同时帝国内陆居民的饮食结构也应该发生明显变化，多数人的餐桌上除了面包应有米饭的一席之地，现实却是上述变化都未出现，帝国谷价居高不下，普通人还是以黑麦面包为主食，这是为什么？内陆居民就这么讨厌稻米，宁可啃掺杂锯末的黑面包也不肯买便宜的大米煮饭吃？”罗兰问约德尔。 “这倒不是口味问题，事实上内陆各省的市场上几乎看不到远东稻米出售，就算偶尔有摆上货架的稻米，价格也高得离谱，普通人根本买不起。”约德尔苦笑着回答。 罗兰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他的目光带着好奇：“这就怪了，帝国当局在远东大量收购稻米却不在市场上出售，难道全都囤积起来了？可是稻米长期储存难免陈化变质，只能拿来喂猪，这不是很浪费吗？” 约德尔看看身后，确认在瀑布轰鸣的掩护下，远处随行的卫兵听不见他和罗兰交谈的内容，转头收起笑容，稍微压低嗓音问：“您可曾听说过帝国政府颁布的两条法令，《谷物价格保护法》和《帝国特惠法》。” “有所耳闻，《谷物法》是为了保护帝国内陆的谷物种植业而出台的政策，提高进口谷物的关税，以确保国内谷物维持在一个比较高的价位上，说是保护农业，其实是在保护占有大量耕地的贵族、地主和教会；至于‘帝国特惠制’，名义上是说帝国与其海外殖民地之间的贸易相互免除关税，并且相互给予最优惠的价格，在此基础上，未经帝国政府许可，殖民地不得与其它国家进行贸易，但是在具体执行中就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公平了，殖民地当局直接受帝国中央政府领导，双方的地位不对等，贸易谈判中的话语权也是天差地别，最后演变成帝国政府完全垄断了殖民地的贸易渠道，以非常低廉的价格从殖民地强行收购粮食、矿产、木材和其它资源，而以高价在殖民地倾销商品，同时又禁止殖民地参与正常的国际贸易，违反者将以走私罪名遭到严惩。”罗兰从容不迫的回答。 第951章大瀑布Ⅲ 听了罗兰的解答，约德尔赞许的点了下头：“大体就是这么回事，不过帝国特惠制的适用范围不只包括海外殖民地，也包括我们远东行省……有人或许不理解，远东行省是帝国的正规行政区，怎么能跟海外殖民地一样待遇？因为这个行政区很特殊，是专门用来安置异端和罪犯的流放地，好比后娘养的，好事轮不上，坏事跑不了，就政治地位而言甚至还不如海外殖民地。”约德尔说到此处脸上禁不住流露怨气，看起来不像作伪。 “约德尔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帝国出台《谷物法》保护大地主，导致国内谷物价格居高不下，城市贫民买不起面包就要挨饿，工商业者也因为高昂的食品价格而难以经营，不得不提高生产的商品价格，粮价高企传导到社会经济的每一个角落，造成物价上涨，生活成本奇高，中下层民众因此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这些不满积累日久就会演变成动乱，帝国政府必须找到一种方式绕过《谷物法》的限制获得廉价粮食供应以维持平民阶层的生存，据我所知谷物法中明文规定的保护作物包括小麦、大麦、黑麦和燕麦，不知道是立法者有意为之还是因为帝国内陆很少种植稻米，这种作物并没有被列入名单，稻米因此不受谷物法限制，是面包的极好代替品，而且因为帝国特惠制的存在，帝国政府可以在远东压低稻米价格统一收购，这就等于把《谷物法》造成的高昂成本转嫁到我们远东农民头上。”说到这里，罗兰稍微迟疑了一下，接着问约德尔，“先不管这种行为是否公平，既然帝国政府通过压榨远东人获得廉价的稻米，为什么不在粮食市场上销售？” “因为拥护《谷物法》的那伙人不答应啊！”约德尔面露苦笑，“您想，如果来自远东的稻米大量涌入市场，人们有便宜的稻米可吃就不会去买高价面粉，面粉滞销就会迫使谷物降价，谷物降价则迫使地租降低，那些拥有大量土地的食利者将因此蒙受损失，怎么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当然要联合起来阻挠帝国当局将远东征收的稻米投放到粮食市场。这伙人包括地方豪强、贵族领主和各地教堂、修道院，他们占有帝国内陆大部分耕地，势力极为强大，皇帝陛下也不得不优先考虑他们的利益，最后只能选择妥协。” 罗兰听得入神，追问道：“这些稻米收购了又不能在帝国内部消化，最后怎么处理了？” “当然是卖掉了。”约德尔呵呵一笑，“帝国内部保守势力太强，阻挠稻米销售，但是别忘了帝国周边还有大大小小的附庸国和仆从国，还有海外殖民地，这些地方要么穷山恶水资源贫瘠，要么民风剽悍魔兽横行，终年战乱不断，粮食产量能够做到自给自足的邦国并不多，帝国政府可以将低价征收的远东稻米加价三倍倾销出去，至于海外殖民地，比如格拉贝伦这样农业发达的地区，本身就以出口谷物为经济支柱，按理说没必要进口稻米，但是别忘了‘帝国特惠制’，殖民地总督只能捏着鼻子拿出财政拨款买下本地并不需要的高价稻米，多年来帝国政府就是采用这种霸道的手段控制国际粮食市场，强买强卖以谋取暴利，用这笔收入弥补财政赤字，而推行《谷物法》造成的地租和物价上涨恰恰是财政赤字的主要原因，这就等于帝国当局用倒卖稻米的收入补贴那些大土地所有者，使富者愈富，贫者愈贫，这种情况持续下去，迟早会闹出大乱子。” 罗兰深有同感。帝国内陆各省的情况他不了解，也不想妄自揣测，但是由《谷物法》和“帝国特惠制”建立起的粮食贸易体系而论，从根本上就缺乏公平，完全是帝国强权霸道的体现。 在这套贸易体系当中，首先吃亏的就是远东农民阶层。作为帝国最大的产粮区，当地人却吃不到自己种植的稻米，强制征收的价格之低廉使远东务农者无法从耕种当中获取应得收益，辛苦整年最后只是勉强糊口而已，这种局面再不改变，哪怕有再好的耕种条件人们也激发不出开荒种田的动力。 其次受到剥削的是帝国的附庸和殖民地。在一个正常的贸易体系中，他们本可以直接在远东当地以公道的价格采购稻米，而在“帝国特惠制”的束缚下，他们不得不从帝国当局特许的粮食出口商那里进口高价稻米。忍受剥削还在其次，罗兰曾听说帝国当局故意挑唆保士华大公国内部少数民族地区叛乱，资助军阀混战打烂当地的社会秩序，使原本粮食产量很高的平原沃野变得满目疮痍烽火四起，各地豪强必须进口粮食以维持军队，获得帝国特许出口粮食的代理商则趁机大发横财。 受害者的名单中还要加上帝国内陆新兴的工商业主和市民阶层。这些人并不占有土地，食品全靠市场供应，人只有吃饱肚子才能做工或经商，更不必说多数工业品要以农产品作为原料，粮价太高必然造成工业品成本上涨，而工业品的需求弹性比粮食要大得多，人不吃饭会死，少买一条毛毯或者一口铁锅总还能凑合着过，这就会造成国内市场的需求萎缩，商人也跟着倒霉，出口更是难上加难，与外国同类产品的价格相比缺乏竞争力，哪怕有帝国特惠制减免关税的加持也难以打开销路，最后只能撕破脸皮靠武力开道，然而发动战争的成本过于庞大，以帝国当前外强中干的财政状况根本支撑不起连年征战。 想到这里，罗兰忽然露出笑容。帝国当局搞出这套畸形的贸易制度着实不得人心，把各大公侯国、海外殖民地和国内新兴的资产阶级全都得罪了一遍，在这样的局面下，老爸如果在远东闹出点动静来，应该可以获得上述各方势力的同情，明里暗里为远东革命者提供支持乃至资助，帝国当局受到各方掣肘，恐怕很难作出以武力镇压远东革命的决断。 第952章大瀑布Ⅳ 罗兰正出神思索，忽然感到脸上一凉，耳畔传来少女清脆爽朗的笑声。回头望去，柳德米拉正在湖畔钓鱼，胸前挺拔的峰峦与那双修长浑圆的美腿把柔韧轻薄的白龙皮甲撑得紧绷绷，骤然扬起的钓竿带起大片水花，几滴水珠溅到他的脸上。 “收获怎么样？”罗兰走到柳德米拉身后，轻抚女友乌黑柔顺的马尾辫。 “大丰收，中午请你吃烤鱼。”柳德米拉熟练的自钓钩上摘下一尾肥美的虹鳟鱼，笑着冲男友晃了晃，随手丢进自己拿柳条编的鱼篓。 “挺厉害啊，以前都不知道你有这手绝活儿。”罗兰斜眼瞅了一眼柳条篓，四五条鳟鱼正在啪啪啪的拍尾巴。 柳德米拉娇俏地白了他一眼，“你还没老，记性怎么就变差了，小时候我经常带着你去河边钓鱼的呀！” 罗兰关于童年柳德米拉的一切记忆都来自另一个灵魂，而他印象更深刻的却是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地球上的童年，两种记忆冲突混淆的结果是使他淡忘了许多旧事，经柳德米拉提醒才唤起一些模糊的记忆画面。女游侠清澈灵动的眸子使他感到心里发慌，连忙转移话题：“我是说还没有尝过你亲手烤的鳟鱼。” 柳德米拉露出释然的笑容，有点不好意思地朝旁边使了个眼色，“我只负责钓鱼，烤鱼有专业大厨负责。” 罗兰转头一看，杰克已经在湖边升起一堆篝火，正打开储物袋往外掏烤肉架和各种颜色的瓶瓶罐罐……这家伙自称是一位“被炼金术耽误了前途的美食家”，罗兰真有点担心他一时马虎把危险药品误当成调味料。 约德尔有意为小情侣创造卿卿我我的空间，背对他们装作出神观赏瀑布。柳德米拉有些难为情，推了罗兰一把，低声说：“你不是还有正事要跟约德尔先生谈吗？忙你的去，别打扰我钓鱼！” “我也有正事跟你说啊。” “什么呀？” 女游侠好奇的凑近，却被他坏笑着偷吻了一下，又羞又气的抄起鱼竿把这臭不要脸的家伙撵走。 罗兰回到约德尔身旁时已然换上一副深沉面孔，负手与市长先生并肩仰望飞流直下的壮观景象。 “白鹿河”是维列斯江中下游最大的一条支脉，受地势影响，这条河比干流更为湍急凶猛，当地湖泊棋布，渔业发达，还有一条闻名远近的“加隆大瀑布”，据说是远东地区最大的瀑布，在整个阿特拉斯大陆也能跻身前三。 “‘加隆’在我们当地方言中是‘天河’的意思，古人总是将自然奇观归于鬼神之力，传说这条瀑布本来是天上银河的一部分，雷神佩伦以闪电击断银河，河水从天而降就形成了这条大瀑布。”约德尔仰望瀑布，眼中满是赞叹。 罗兰同样为眼前雄奇壮丽的自然景观所震撼，但是他特地绕路来到大瀑布城可不是为了寻幽揽胜，真正的目的是考察当地环境，特别是水力资源，是否适合建设工业基地。 工业的发展首先离不开能源。在这个蒸汽机刚刚兴起的年代，大量采用魔晶蒸汽机作为工业动力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其实成本非常之高，与利用免费自然动力的工厂相比缺乏竞争优势。既然远东地区有丰沛的水力资源可用，罗兰当然要优先选择这种相对廉价的动力，而卡隆瀑布所在的地区正是最符合他理想的工业区。 当然，从长远来看水力与蒸汽动力相比终归有太多限制，随着时代的发展将逐渐被后者取代。但是仅就目前的技术水平而言，至少在十年内水力与蒸汽动力相比仍然具有明显的成本优势。 做事如果只考虑眼前利益是短视之举，然而只看所谓的远景蓝图、妄图“一步到位”、抄近道搞什么“超越式发展”，好比还没学会走路就想跟成年人赛跑，好高骛远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罗兰选择在大瀑布城建立工业中心，就是为了利用水力资源抢出五到十年的发展机遇，在发展的同时逐步进行技术革新。 后发国家以资源禀赋和比较优势为前提、因地制宜发展工业的思路，可不是罗兰拍脑袋想出来的点子，这在地球上早有先例。十八世纪末，北美独立之后不久就迎来了工业大发展的机遇，并且后来居上，超越昔日的宗主国大不列颠成为世界第一工业国。众所周知第一次工业革命起源于英国，也是英国最先采用蒸汽机替代自然动力，那么美国工业追赶英国靠的是更多、更大、更先进的蒸汽机吗？ 当然不是。 北美建国之初的工厂大多集中于东北部五大湖区和康涅狄格河谷流域，恰恰是当地丰富且免费的水力资源而非昂贵且故障层出的蒸汽机培育了北美第一大工业区，使这个摆脱殖民统治的新兴国家迅速崛起，超越昔日的宗主国——正值巅峰的日不落帝国——成为世界第一工业强国。在这段历史中蒸汽机并非北美大陆工业动力的第一选择，与其在英国工业化进程中扮演的里程碑式角色完全不同。归根结底这是由资源禀赋的差异决定了不同的发展道路，毕竟英国本土并不具备北美那样得天独厚的水力资源。 身为穿越者，罗兰的一大优势就是比别人多一世阅历，了解与魔法世界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更成熟的文明体系，两相对照能让他活得更明白，尽可能避免去犯那些眼高手低、急于求成的错误。 罗兰双手叉腰站在卡隆瀑布跟前，开启“命运之瞳”透过蒙蒙水雾眺望瀑布顶端，目测瀑布落差80码，地球上的尼亚加拉大瀑布落差大约只有60码，只看落差其实都不算大，但是瀑布的落差并不等于水流量，卡隆瀑布的宽幅超过五里，气势磅礴一眼望不到边际，由此可见当地的水利资源有多么丰沛，如果不好好利用起来实在是有辱穿越者的名头。 来自白鸥港的卡夫塔先生具有“机关术士”这一行业常见的职业病——对数据近乎偏执的迷恋。他可不会满足于仅仅是目测瀑布的流量，灌下一瓶“水上行走”药水，带上测试工具试图涉水靠近瀑布测量精确的流速和流量。约德尔连忙出声喝止，大声警告他不要靠近瀑布注入的水域。 卡夫塔被他吓了一跳，连忙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约德尔，满脸莫名其妙。 第953章来自赎罪堡的消息Ⅰ “约德尔先生不会平白无故吓唬我们，你先回来吧。”罗兰对卡夫塔说。 卡夫塔只好放弃测量，悻悻地回到岸边。 “瀑布下面那个大水潭，我们当地人称它为‘恐怖湖’，偶尔会有凶暴的水生怪物出没，遇到人就会发起攻击，非常危险。”约德尔严肃地告诫罗兰和卡夫塔。 “怪物？这倒挺有意思……”罗兰眼中闪出笑意，“约德尔先生，湖里有什么怪物，可不可以详细说一下？” “这个嘛，那些没有经过查证的传说就不提了，就我亲眼见过的怪物有两种，一种是半人半鱼的两栖魔物，个头和成年人类差不多，力气却比普通人大得多，凶猛好斗，这些‘鱼魔怪’对本地的渔民是一大威胁，每逢枯水期的时候还会成群结队上岸劫掠，我们不得不组织民兵与之对抗，为此牺牲了不少人命。”约德尔叹了口气，接着说，“鱼魔怪只是凭着蛮力战斗，很少使用武器，也没有什么魔法或者超自然能力，还算容易对付，湖中更危险的魔物是一种人面蛇身的水怪，如果只看面孔，就像一位溺水的漂亮女人，受到诱惑的人一靠近就会被她那致命的毒牙攻击，更可怕的是这种水怪还会使用魔法，普通人根本无力对抗，偶尔看到也会吓得远远躲开。” “人面蛇身的水怪啊……”罗兰若有所思，这东西听起来像是一种水栖娜迦。无论鱼魔怪抑或水栖娜迦，对他现在的实力而言都算不得威胁，更何况还有寇拉斯军团做后盾，他有能力也有动力将盘踞在湖中的水怪清扫干净，然后才能在这里平平安安的开办工厂。如此想着，他迈步走向湖畔，打算亲自勘察水中潜伏的怪物，这时面前空气突然掀起魔力涟漪，一团红光浮现出来。 罗兰微微一怔，伸手握住光球读取信息，脸色渐变凝重。 “罗兰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约德尔关切地问。 “家父来信，说是赎罪堡将发生重大变故，要我马上回去商量对策。”罗兰轻声回答。 约德尔的脸色变了变，连忙道：“那您就赶紧回去吧，可不要误了将军大人的事。” 罗兰点点头，转身向柳德米拉打了个手势。巨人妹子与他朝夕相处早已心有灵犀，立刻丢下鱼竿跳了起来，含着尾指向天吹响口哨。 天边浮现一条黑影，是她的动物伙伴“小黑”，这头猎鹰如今已经进化成战斗力赛过巨鹰的空中霸王，只是体型还显得那么娇小，其后跟随着四条更为庞大的黑影，是载罗兰他们来到“大瀑布城”的四头巨鹰。 小黑落在女主人肩头，四头巨鹰则匍匐在湖畔，等候主人骑乘。 罗兰招呼杰克和卡夫塔登上鹰背，回头向约德尔告辞，约定有闲暇时再来拜访，随即命令巨鹰展翅腾空，朝着群山对面军团宿营的方向飞去。 …… 一小四大五条黑影缓缓升空，一头猎鹰在前导航，四头巨鹰紧随其后，分别驮着罗兰、柳德米拉、杰克和卡夫塔掠过瀑布，翻越高山，横穿草原，不出两个钟头就返回寇拉斯军团的宿营地。 巨鹰降落下去，罗兰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回头对柳德米拉说：“时间刚好还来得及吃中饭，你带杰克和卡夫塔去食堂……对了，鳟鱼带回来了吗？” 柳德米拉提起柳条篓冲他晃了晃，笑着说：“鱼还活着，你不来一起吃？” 罗兰轻轻摇头：“我得先去见老爸，你们先吃，给我留条烤鱼。” “好的，我在食堂等你。”似乎觉察到这次被鲁道夫紧急召回意味着要有大事发生，巨人姑娘显得有些不安，主动靠过来与男友拥抱。 “别担心，肯定没事的，否则老爸会在信中要求我直接传送回来。”罗兰轻拥怀中健美丰腴的胴体，嗅着少女清新的体香柔声安慰。 “嗯，希望没事，我有点想家了……”柳德米拉低声呢喃。 “小姑娘想妈妈了啊。”罗兰笑着勾起她的下巴。 “你讨厌！快去吧，别让将军大人等急了。”柳德米拉红着脸儿推开他，提着柳条篓去找杰克和卡夫塔。 罗兰望着女友高挑窈窕的倩影，心里那丝深深隐藏的焦虑稍有缓解，转身匆匆走向临时司令部。 走进营帐，罗兰差点被呛了个跟头，捂着鼻子适应了一下乌烟瘴气的环境，走到父亲跟前敬了个军礼。 “不好意思，我回来迟了。” “都在等你，先坐下吧。”鲁道夫握着烟斗冲儿子点了下头，目光依旧停留在一张信纸上。 一张圆桌摆在营帐中央，寇拉斯军团的高级将领围桌而坐，除了罗兰早已熟悉的首席随军牧师鲍里斯、首席法师梅林、骑兵一师指挥官阿列克谢上校和骑兵二师指挥官帕维尔上校，还有矮人步兵师的指挥官约瑟夫·锻铁上校，这位矮人师长是布拉图·锻铁的同胞兄弟，布鲁姆的叔叔，远东矮人族在寇拉斯军团的代表。此外，在圆桌后排列席旁听的还有一些级别稍低、资历较浅的中层军官，比如新成立的掷弹兵师的两位青年指挥官亚历山大和伊万，炮兵旅长尤里·波波夫中校，新成立的铠骑士团指挥官法兰尼斯，飞艇和巨鹰联队的指挥官艾德里克兄妹…… 罗兰如今已经脱离军籍，也没有明确的职务，但是他进来以后在座的将领全都自发起立，年长者点头致意，年轻的行军礼，显得非常恭敬，这既表现出众将对“少主”的尊敬，同时也是肯定他在露西亚战争中杰出的、无可取代的功绩。 “诸位不必客气，请坐。”罗兰一一还礼，在父亲身旁预先留给他的席位入座。 鲁道夫放下烟斗，将手中的信纸递给儿子：“这是热妮娅以法术寄来的急信，我誊写了一份，你先看看。” 罗兰快速浏览了一遍，不由微微动容。 第954章来自赎罪堡的消息Ⅱ 叶夫根尼娅是寇拉斯军团唯一留守赎罪堡的高级将领。这两年来她负责在行省首府建立情报网络，宣传军团南征北战取得的辉煌胜利，在塑造寇拉斯父子光辉形象的舆论战场上节节胜利，可以说当今远东人普遍对寇拉斯军团持认同与赞扬态度，离不开叶夫根尼娅的幕后工作。 除此之外，叶夫根尼娅在赎罪堡还有两项重要使命。一是扩大辛德拉教会的影响力，委派教士在首府周边人口稠密的乡镇设立地下教堂，传教工作做得非常成功，仅就首府地区的统计数据，辛德拉的秘密信徒总数已经远远超过培罗信徒。当然，这里面还有历史因素在发挥作用。远东地区的居民大多是异端后代，生而带有原罪，在获得赎罪特许之前是没有资格进入培罗神殿的，而大多数民众根本负担不起购买“赎罪券”的昂贵费用；相比之下，皈依命运女神不需要缴纳费用，也不需要进行身家背景的政治审查，更符合那些渴望寻找精神归宿的远东人的需求。随着寇拉斯兵团在军事上接连取得胜利，远东的年轻一代受到感召和激励，很多人是出于对鲁道夫将军的崇拜而秘密加入辛德拉教会。 尽管影响力与日俱增，辛德拉教会在远东毕竟还是一个非法组织，叶夫根尼娅不敢公开举行或者参与宗教活动，她的宣传工作必须套上一层合法的伪装，而商业活动恰恰为此提供了最佳保护色。两年来叶夫根尼娅将“友善之家”的生意打理的很好，还在罗兰的介绍下与扬波商会和灯塔银行建立起合作关系，通过扬波家族和灯塔山提供的雄厚财力支持，叶夫根尼娅获得充足的资金大展拳脚，短短两年就收购了赎罪堡以及周边城镇大大小小数百家旅店、酒馆、杂货店、赌场和车马行，基本垄断了远东南方的服务业。通过收购和重组这些店铺，叶夫根尼娅的资产暴增千倍，已经成为远东屈指可数的商业巨头之一。通过经营这些店铺，叶夫根尼娅在偿还扬波商会和灯塔银行的贷款利息之外还收获了丰厚的利润，为寇拉斯兵团的急剧扩编提供了充足的军费。 叶夫根尼娅专注于投资以酒店为代表的服务行业，首先考虑的不是利润，否则她有更好的选择——比如放高利贷，有寇拉斯军团提供武装讨债服务，谁敢拖欠她的钱？经营旅店酒馆的首要目的是建立情报站，在这种人来人往消息灵通的地方，她的触角可以深入到社会各个阶层，对情报搜集和传教工作都大有裨益。 建立起自己的商业王国之后，叶夫根尼娅又从鲁道夫那里接到新的指令——利用“酒店女王”的身份接触远东工商业巨头，先与之建立起良好的商业合作关系，在此基础上寻求政治同盟。叶夫根尼娅再一次展现出卓越的执行力。她在“友善之家”建立起一座华丽的会馆，命名为“觉醒者俱乐部”，每逢周末就邀请工商业名流前来参加晚宴。 在这个时代，人们若想满足自己的社交需求，大抵有两种选择，要么去教堂参加圣事，要么加入某个俱乐部。教堂提供的是一种基于宗教情感的精神共鸣；而人们毕竟生活在俗世里，除了宗教需求还有更多的世俗需求，俱乐部就填补了这一空缺，为志同道合的人们提供了一处谈论生意、娱乐、家长里短乃至政治主张的社交场所。 每一个俱乐部都是一个“小圈子”，具有不同的风格，为不同的社会人群提供针对***。流浪汉聚众赌博抱团取暖的桥洞可以算作一种无产阶级的俱乐部；上流社会贵族老爷骑马打猎的乡村庄园是封建主与食利者的俱乐部；而叶夫根尼娅创办的“觉醒者俱乐部”只接受那些事业成功的大工厂主、大商人、银行家、报社编辑、学者、艺术家和退休官员递交的入会申请。这些人是文化上的精英，财富上的巨人，却又是宗教上的弃婴，政治上的弱者，他们与叶夫根尼娅所代表的寇拉斯家族有相近的价值观，有能力并且有动力改变远东现状，争取与其学识与财富相称的政治权利，这一点从俱乐部以“觉醒者”为名就可见一斑。 叶夫根尼娅随信列出一张“觉醒者俱乐部”高级会员的名单，其中包括寇拉斯堡中下层公职人员的代表、退休市长劳埃德；工业行会的领袖、钢铁厂老板济诺维；金融业的代表、金匠出身的票据兑换商扎哈尔；知识界的代表、《远东晚报》的主编保罗·普利特……还有一位最出人意料的会员，远东神学院的院长、教育界的权威杰尼斯牧师。 “杰尼斯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可是菲利普的御用学者，据说菲利普有意在卸任之后推荐他接任远东大主教，这种人是怎么混进觉醒者俱乐部的？”鲍里斯不等罗兰看完叶夫根尼娅的来信就开口质疑。 “其实这并不奇怪，如果你跟杰尼斯接触过就会发现，这家伙才是真正隐藏在培罗教会中的异端。”梅林法师笑了笑，接着说，“他发表的那些言论，撰写的文章，与帝国教会的正统教义存在很大分歧，比如他曾不止一次的主张废除强加在远东人民头上的异端罪名，反对血统原罪说，批评‘异端的子孙仍然是异端’既不合情也不合理，要不是有菲利普保护，这老家伙早就被克劳茨那个狂信徒抓起来烧死了。” “嗯，有意思，菲利普保护杰尼斯这个所谓的宗教改革家是什么用意？”鲁道夫扬起眉梢，饶有兴致的问。 “我猜有两重用意，首先是平衡克劳茨的权力，赎罪堡必须有杰尼斯这样一个唱反调的人跟克劳茨打对台，否则远东行省就会在克劳茨的主导下为宗教恐怖的阴影所笼罩，菲利普这个人的头脑是比较灵活的，擅长审时度势，他可不想把赎罪堡变成大号的宗教裁判所，另一方面……”梅林法师指了指罗兰手中那封信，“我猜菲利普本人也更倾向于杰尼斯院长的主张，他们很可能都属于培罗教会中所谓的‘改革派’成员，所以他要用杰尼斯的嘴，说出自己想说而又不便公开说的话，比如主张教会改革，废弃那些不合时宜的古板教条，反对过于严苛的宗教歧视和迫害。” 第955章来自赎罪堡的消息Ⅲ “我猜菲利普本人也更倾向于杰尼斯院长的主张，他们很可能都属于培罗教会中所谓的‘改革派’成员，所以他要用杰尼斯的嘴，说出自己想说而又不便公开说的话，比如主张教会改革，废弃那些不合时宜的古板教条，反对过于严苛的宗教歧视和迫害。”梅林法师给出一种令人惊讶的猜测。 “如果真是这样，菲利普和杰尼斯倒是比那个脑筋僵化的克劳茨更容易打交道。”帕维尔上校说。然而他却没有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感慨，竟引来鲍里斯牧师严厉的驳斥。 “与表面看起来恰恰相反，我们最危险的敌人不是狂信徒克劳茨，事实上正是打着宽容旗号的教会改革派！”牧师先生面对人们费解的目光，面色凝重的陈述现实，“圣光教廷被定为帝国国教迄今已经有一千六百多年，在这段漫长的历史中始终伴随着教会对社会生活方方面面无孔不入的渗透，伴随着压在人们灵魂深处那沉甸甸的、与日俱增的权威，我们辛德拉教会之所以能够在远东生根发芽迅速扩张，并非因为我们在与培罗牧师的传教竞争中具有什么巨大优势，而是因为远东人人皆为异端，向培罗教会祈求无门，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转而投入命运女神的怀抱寻求灵魂安宁！现在情况发生了危险的变化，如果菲利普和杰尼斯所倡导的教会改革在远东得以付诸实施，那么培罗教会长久以来向远东人紧闭的大门就将敞开，一边是帝国传统正教，一边是非法的地下教会，你们说民众会作何选择？到时候别说吸纳新信徒，恐怕目前拥护我们的那些人也会发生动摇，甚至改旗易帜转身涌向培罗的殿堂，变成我们的敌人！” 最后，鲍里斯牧师加重语气，一字一句发出沉痛的警告。 “真到了那一步，我们的事业将会遭受极其严重的挫折，现在必须尽快设法阻止情况恶化！” 人们面面相觑，会议厅中陷入沉寂。大家都承认鲍里斯牧师的话有道理，但是听起来却显得那么不可思议：在对待远东流放地人民的立场上，持怀柔宽容态度的改革派，反而比残酷镇压异见者的原教旨狂信徒更危险，这就好比说“善人”比“魔鬼”更可恨，是不是有点违背人性？ “我完全同意鲍里斯的分析。”鲁道夫适时做出表态并且没有做进一步的解释。站在不同的角度，判断一个人、一件事的善恶是非往往会得出截然相反的结论，正所谓“彼之英雄我之仇寇”。政治斗争中决定立场的关键因素通常不是道德规范而是赤裸裸的利益，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最好心照不宣。 “我也同意鲍里斯先生的看法，不过就算菲利普真有意改革教会恐怕也无能为力，他只是远东一省之地的主教，既非‘普世牧首’也非‘大公裁判’，更不是帝国教皇，他有什么资格举起教会改革的大旗？如果他真有胆量这样做，克劳茨骑士长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他，帝国中央教廷也绝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我们这位可敬的大主教恐怕会被打成异端送上火刑架，我不认为他敢冒这样的风险。” 梅林法师的发言赢得多数与会者赞同。在人们的印象中，菲利普与其说是高级圣职者更像一个贪婪的商人，一个油滑的政客，唯独不具备殉道者的气质，谁能相信这种人敢冒着失去荣华富贵乃至生命的风险站出来领导宗教改革？他根本就不像是那种甘愿为理想而献身的人！ “如果远东的局势维持现状，菲利普的确不会做出什么冒险的举动，可惜事情起了变化，就在两周前，帝国内阁颁布了一项新的税法，把我们远东行省推上风口浪尖，菲利普如果还不赶紧行动起来，屁股下面就要着火了。”鲁道夫冷笑着说。 “将军阁下，您说的新税法是指？”阿列克谢还没看过叶夫根尼娅的来信，听了鲁道夫的话不由面露诧异。 “什一税。”鲁道夫点燃烟斗，不动声色地说，“帝国政府要在远东行省普征什一税，农民、牧民、商人、工匠还有公职人员，所有生活在阳光下的居民都要将收入的十分之一拿出来交给教廷，作为表达虔诚的证明。” “这简直可笑，我们并非培罗信徒，凭什么要向圣光教廷缴什一税？！”有人愤怒地抗议。 “的确很可笑，但是帝国政府可没打算跟我们远东人开玩笑，已经派遣一位出身于著名的福格尔家族的特使来到赎罪堡，督促菲利普征收什一税。”鲁道夫拿起石楠根烟斗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喷出辛辣的烟雾，接着说起帝国政府出台这项注定会引发激烈争议的税法的缘由。 “这些年来帝国历届内阁都在迎合我们那位好大喜功的查理皇帝，主张积极扩大海外殖民地，为此不断将成建制的兵团装船送往大海对面的蛮荒之地，与那些凶悍的霜巨人作战，军费开支就成了头号财政难题。” “两个月前内阁召开的预算会议上，帝国元帅齐格蒙特亲王再次要求增加军费预算，除了招募新兵组建帝国海外军团，还要更新武器装备，研发新型大炮和军舰，这对已经出现严重赤字的帝国财政无异于火上浇油。” “我听说帝国现任首相穆勒伯爵与军方的关系颇为紧张，不止一次在社交场合抨击帝国军方力挺的海外殖民扩张政策，还说对海外用兵等于把金钱往大海里丢，根本无法获得军方所吹嘘的丰厚回报，仅仅是为那些好战分子提供一个晋升军衔的平台。”罗兰接着父亲的话题说下去，“如果传言属实，齐格蒙特亲王所代表的军方势力早就想赶穆勒伯爵下台，换上一个支持海外扩张的鹰派首相，这次提出增加军费多半是要给穆勒伯爵一个下马威。” “穆勒伯爵是得到教会大力支持方得以上台组阁，军方针对穆勒其实就是针对教会，尤其是教会多年来广为宣传圣徒在殖民地向野蛮人传教的故事令军方很难堪，所有的圣徒故事都在博爱与仁慈的外衣下暗含一句潜台词——大炮与利剑无法征服野蛮人，牧师的教化却能感召他们皈依膜拜。”鲁道夫幸灾乐祸的笑道，“就在内阁会议上，齐格蒙特亲王代表军方向教廷发起反击，批评各地教会修建奢华的神殿消耗了太多国家财富，还说既然教会已经独享什一税，就不应该再向帝国政府伸手要财政补贴，要求穆勒将原本计划用于维修和建造神殿的预算改为拨给军方，用于增加军费开支。” 第956章来自赎罪堡的消息Ⅳ “穆勒当然不敢割教会的肉，又不想与军方彻底闹翻，就提出一个折中的办法：先将补贴教会的款项转为军费，然后开发新税源弥补教会的亏空。”鲁道夫冷冷一笑，“这所谓的新税源，就是对我们远东行省四百八十万居民普征什一税。” “什一税”是一个很特殊的税种，是帝国****体制下的产物。一般来说税收是执政当局的主要财政来源，征收的税款应该纳入国库，但是什一税不一样，其征税主体并非国家的税务、财政或海关部门，而是作为帝国国教的圣光教廷。 根据帝国律法，境内所有皈依培罗教会的信徒都有义务将自己收入的十分之一贡献给教会，以此证明自己对信仰的虔诚，对教会的忠贞。只有诚实交纳什一税的信徒才有资格去教堂参加圣事，聆听布道，结婚时可以免费使用教堂、请牧师主持典礼，生病时可以请牧师以神术治疗，临终前亦可向牧师告解忏悔，获得祝福和安慰之余灵魂有所归宿，帝国律法还将什一税的影响扩大到世俗生活，依法交纳什一税是获得帝国公民权的必要条件，拥有公民权者方可出任政府公职或是成为圣职者。 按照上述法令，远东行省的居民由于生来就顶着异端罪名，被排斥在国教之外，除非购买“赎罪券”皈依教会，否则就不算培罗的信徒，也就没有交纳什一税的必要。这对绝大多数远东人而言可谓不幸中的万幸，相比内陆省份的国民少受一道盘剥。但是现在帝国内阁修改了什一税法，远东人不再例外，也要强制交纳什一税。更让人无法忍受的是交纳了什一税也没有摘掉“异端”的帽子，依旧被培罗神殿拒之门外，没有资格参与宗教活动。 “这不是课税，是在对我们所有远东人征收罚金，任何还有一点骨气的人都不会接受！”阿列克谢上校愤然道。 鲁道夫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侧身望向儿子，“罗兰，征税这件事你怎么看，帝国强加在远东人头上的什一税，会不会激起民变？” 罗兰轻抚信纸，不疾不徐道出推测：“如果您所说的‘民’是指田头的农人，林间的牧民和猎户，那么征收什一税其实对他们的影响并不大，这些社会最底层的贫民收入仅够维持生存，向他们征税就等于剥夺他们的生存权，代价太大。” “帝国当局实行的是包税制度，征税权分包给几个豪门家族，包税商可以从征收的税款当中提成作为酬劳，但是如何征税全靠自己的本事。”罗兰低头确认叶夫根尼娅来信中提到的名字，接着说，“这次来远东征收什一税的督办名叫安东尼·福格尔，福格尔家族是帝国最大的包税商和赎罪券贩卖商，做生意一向精打细算，这位安东尼先生一定会慎重核算征税成本，去田间地头向穷苦农民征收那几个铜板，逼得人家过不下去起来造反，这成本已经大大超出包税抽成，傻瓜才干。” “你是说那位富格尔家族出身的包税商很可能放弃向赤贫者征税，那么他来远东的目的是向哪些人征税？”鲁道夫问儿子。 罗兰笑了，“当然是那些有钱却没地位的市民阶层，尤其是工商业主，什一税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远东行省多数工商业者往往出于避税的目的保留异端身份。少承担一份税负，工厂和商店的经营成本就比帝国内陆省份那些缴纳什一税的同行更低，在市场上的竞争力也就更高，所以帝国内陆生产的商品很难在远东市场上打开销路。” ”工商业经营离不开银行融资，帝国内陆的金融业掌握在韦恩斯坦和福格尔等少数几家寡头手中，商品卖不出去银行就收不回贷款，经营也会陷入困境，这或许是穆勒伯爵提出在远东行省征收什一税的理由之一。”罗兰的话语中流露出讽刺意味，“众所周知，我们的首相兼财政大臣与福格尔家族关系密切，再则征收什一税必定会获得教会有力人士的支持，穆勒伯爵得到包税商、银行家、工商业巨头和教会的支持，这条新税法的出台也就顺理成章了；而从税负转移的角度来分析不难发现什一税实际上是一种进口补贴，这与帝国特惠制一脉相承，帝国内陆的工商业主通过什一税打压远东同行的竞争力，乘机在远东市场上倾销自己的产品，这就等于逼迫远东本地工商业者破产，所以要说什一税会激发某种变革，最先忍不住起来反抗的不是那些社会底层最贫穷的人，而是手中积聚了一些财富的工商业主和城市居民。” 罗兰道出结论，转头望向父亲：“‘觉醒者俱乐部’是寇拉斯堡工商业精英聚会的场所，‘什一税’想必是这段时间最能刺痛他们神经的话题，热尼亚阿姨本可以乘此机会将这些强烈反对征收什一税的人士拉入我们的阵营，可是看她在信中做出的暗示……似乎进展并不顺利，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的确是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在今天上午，杰尼斯牧师参加了俱乐部的聚会并且当众转达了菲利普的口信，结果在俱乐部内部造成极大反响，你们猜他说了什么？”鲁道夫环顾众人，视线最后又回到儿子脸上。 罗兰微微沉吟，抬头与父亲对视，眼中充满自信：“如果我没猜错，杰尼斯是代表菲利普大主教向寇拉斯堡的工商业人士表明立场，他会支持觉醒者俱乐部的先生们对抗包税商，而且还会在恰当的时机发表公开声明，领导全体远东人民团结起来抵抗帝国暴政，要求改革教会乃至废除远东人的异端罪名。” “你小子确实有点小聪明，基本猜对了菲利普的打算。”鲁道夫拍拍儿子肩膀，露出欣慰的笑容，“可想而知，当杰尼斯爆出这番言论在‘觉醒者俱乐部’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当时就有很多会员表示支持大主教，连夜招募人手准备发动一场轰动全城的抗税运动，这让热尼娅的处境非常尴尬，担心会失去对俱乐部的掌控。” 第957章来自赎罪堡的消息Ⅴ “热尼亚阿姨的担心不无道理，赎罪堡的抗税运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问题的关键在于谁来领导这场运动，如果菲利普登上前台成为民意领袖，我们的处境就很被动了，倘若置身事外，错过这场搅动远东风云的盛会，我们恐怕会被时代的潮头抛在身后，沦为菲利普大主教崛起的垫脚石。”罗兰的语气有些沉重。 地球上的人类历史早已表明一则不成文的规律：革命先驱通常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走在最前头的人大多倒在黎明前的黑夜里，而那些搭便车的投机分子则会跳出来摘取胜利果实，所谓“为王先驱”就是这样一出悲剧。 “罗兰少爷说得对，我们不能置身事外，必须尽快赶回赎罪堡！”阿列克谢上校急切地说。 “回去是一定要回去的，问题是回去以后采取什么样的对策。”帕维尔上校沉声问，“如果菲利普已经被赎罪堡市民推举为抗议领袖，难道我们要打回赎罪堡，镇压那些被菲利普煽动起来的民众？” “这当然不行！菲利普倡导改革教会，抵制什一税，这不正是大多数远东人的诉求？如果他获得民意支持，连‘觉醒者俱乐部’都倒向他，我们发兵攻打赎罪堡就等于维持帝国暴政的帮凶，人民还会继续支持我们？”梅林法师摇头叹息，“失去人民的支持，失去大义的名分，就算我们能够凭借武力控制赎罪堡也无法建立起长期稳定的政权，这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巴巴看着菲利普这个老狐狸窃取我们多年来辛苦打拼的果实！”鲍里斯牧师气得脸庞涨红。 房间陷入沉寂，每一张面孔都是眉头紧锁，显得心事重重。 “?克劳茨在哪里？?”罗兰忽然抬起头，开口打破沉默：“眼瞅着赎罪堡都快暴动了，克劳茨身为首府的军事和治安主官不可能一无所觉，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骑士团打击暴民、抓捕阴谋分子的消息传出来？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鲁道夫眼睛一亮：“说得对！克劳茨没有动静才不正常，这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得赶紧找热妮娅问清楚。” 鲁道夫起立宣布暂时休会，以高等通信石与叶夫根尼娅联系，询问克劳茨在赎罪堡抗税风波中的立场。其他人乘机出去透透气，罗兰也忙里偷闲跑到食堂吃午饭。 柳德米拉在食堂等他吃烤鱼，一起用餐的还有罗兰在军团的亲信班底——杰克、卡夫塔、伊万和亚历山大。 柳德米拉看出罗兰用餐时有点心不在焉，就自己动手帮他剔去鱼刺，柔声问：“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有可能……但是我希望尽量避免。”罗兰叹息道。 “是不是菲利普和克劳茨觉得我们的军团扩张太快，已经对他们的统治构成威胁，所以打算要缴除我们的武装，解散我们的兵团？” 女巨人天真的神态令罗兰忍俊不禁，咽下口中鲜美细嫩的鱼肉，对她说：“如果真是那样倒还好……可惜菲利普这个人比我们想象中更复杂，更难对付，他打算利用我们南征北战打下的好局面发动一场自上而下的宗教和社会改革，如果他如愿以偿，我们就将错失领导远东革命的最佳时机，我们的事业也将陷入困境，现在唯一可以帮我们赢得转机的人……你们恐怕想不到，是克劳茨骑士长。” 柳德米拉的确是没想到会出现这样一种诡异的局面。杰克、卡夫塔、伊万和亚历山大也都不具备敏锐的政治嗅觉，听得面面相觑满头雾水。 “我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过我相信困难只是暂时的，你总会想出办法解决麻烦的，就像从前那样，不是吗？”柳德米拉显得很乐观，她对罗兰的信心甚至还要超过罗兰本人。 “办法总会有的，但是有句话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再好的策略也抵挡不了大势。”罗兰苦笑着说，“这件事最麻烦之处在于领导远东革命的大势已经从我们这里转移到了菲利普手中，除非采取极端手段促使局势骤变，否则我们很难阻止他抢先一步登上新时代的潮头，他是远东行省的大主教兼总督，身份赋予他天然的威权和影响力，他手中控制着赎罪堡的教会、财政、行政机构还有官方宣传渠道，这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那么军队呢？”柳德米拉毕竟是叶夫根尼娅的女儿，多少遗传了母亲的政治基因，罗兰稍加点拨她就发现问题的关键，“赎罪堡的驻军由克劳茨直接领导，如果克劳茨反对菲利普的改革方案，远东骑士团会站在哪边？” 罗兰耸耸肩，“我不知道，但是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柳德米拉在餐桌下握住他的手，试图给心上人一点安慰：“我帮不了你什么，只有向辛德拉女士祈祷，希望事态不会变得更糟。” “那就一起祈祷吧。”罗兰放下刀叉，擦了擦手，捧起秘银圣徽垂眸祷告。 伊万和亚历山大也效仿他和柳德米拉开始祈祷。杰克和卡夫塔并不是命运女神的信徒，但是受到餐桌上肃穆气氛的感染，也都自觉停止进餐，垂首默然。 或许是他们的祈祷真的上达神国触动了命运女士，当罗兰匆匆结束进餐返回会场，鲁道夫已经从叶夫根尼娅那里获悉一个好消息。 “热尼娅收到我的信后立刻去找杰尼斯院长打听消息，原来克劳茨根本不在赎罪堡！”鲁道夫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笑着对众人透露赎罪堡传来的最新情报，“就在大主教委托杰尼斯在‘觉醒者俱乐部’发表口头声明的前一天早上，克劳茨和他的骑士团已经被菲利普打发到天方戈壁边疆区追剿马贼去了。” “这样看来克劳茨与菲利普意见不合是确定无疑的，菲利普把克劳茨远远支开，显然是担心他利用手中的军队镇压抗税民众，这对我们而言倒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罗兰迅速盘算了一下，对父亲说：“您应该尽快给克劳茨写一封信。” 第958章选择改革，或者革命Ⅰ “事实上我已经这样做了。”鲁道夫将一张墨迹未干的信纸摆在桌上，“我要告诉他赎罪堡即将发生的变故，还不能使他觉察到我的真实意图，这需要在遣词造句方面多花点心思。” 罗兰微微一笑：“您不妨假装对远东骑士团的调动情况一无所知，坦白告诉克劳茨我军已经结束北方战事，奉命回师赎罪堡驻防，途中听生民乱，还有小道消息造谣菲利普大主教是闹事暴民的幕后主使者，然后问克劳茨对此事是否知情，是否需要我军尽快返回赎罪堡，配合他的骑士团维持行省首府的秩序。” 鲁道夫冲儿子竖起大拇指：“很好，措辞无懈可击！哈哈，克劳茨收到这封信准会急得睡不着觉，连夜赶回赎罪堡找菲利普算账……你们猜，他是怕我军赶在他之前抵达赎罪堡控制局势，还是更怕菲利普的阴谋得逞？” 罗兰耸肩摊手：“我猜不出，但是我确定当克劳茨回到赎罪堡……这出戏将会变得更精彩。” 鲁道夫飞快的写完信，请梅林法师施展“物品传送术”直接寄给克劳茨。 罗兰一直觉得用7环法术寄信实在浪费，但是这样做有个好处：不需要知道收信人身在何处即可瞬间寄达。 鲁道夫接着主持会议，大家很快达成共识：不能把阻击菲利普大主教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克劳茨身上，我军必须加紧时间返回赎罪堡，掌握事态发展的主动权。 军团即刻开拔，全员上马急行军，最快也要五天才能抵达行省首府。如果搭乘魔导列车行军，一昼夜就能返回赎罪堡。按理说寇拉斯军团在得到菲利普的授权之前没有使用铁路行军的权限，然而事急从权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鲁道夫当即决定全军开拔直奔就近的列车站台，强行接管车站、拦截过往列车临时充作军用。 运送三万大军至少需要三百节车皮，更何况还有火炮之类重型装备，在铁路交通欠发达的远东行省组织这么大规模的运力绝非易事，最乐观的估计也要两到三天才能凑够运力，这对赎罪堡随时可能失控的局势而言还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罗兰提议自己和巨鹰联队先行搭乘飞艇回去探探风声，最迟明天上午就能到达赎罪堡。鲁道夫接受了他的提议，并且提出搭乘飞艇一同前往，父子俩先行出发，军队则交给手下将领代管，三万大军紧随飞艇升空之后拔营起寨开赴车站。 …… 刚庆祝过自己五十岁生日的帝国远东行省总督兼大主教菲利普·华伦斯坦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苍老，憔悴的脸色正如他此刻的心情。站在培罗大神殿高高的阁楼上向窗外眺望，夜色中的赎罪堡街头似乎平静一如往昔，零星灯光大多来自酒馆，为那些生活不如意的酒鬼提供一个可供消愁的地方，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不知为何竟使这位统治着这座城市的老人感到心惊肉跳。 菲利普转身回到书桌旁，拿起晚报心不在焉地翻看起来。 这时，一位身着白袍的年轻牧师走进菲利普的书房，看了看桌上的餐盘，牛排、面包一口未动，奶油蘑菇汤也早已冷掉，凝结成油腻腻的布丁状。 “老师，您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东西了，这样熬下去身体恐怕会出问题。” 菲利普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兼秘书，轻轻摇头：“我没有胃口，维特，把食物送给仆人们吃，别浪费。”说完，他的视线又回到报纸上。 维特收拾餐具的时候瞟了一眼菲利普手中那份报纸，意外的发现主教大人居然在看《晚报》，似乎对那篇报道寇拉斯军团北上露西亚高原、剿灭“龙之眼”匪帮的长篇通讯很感兴趣。 “老师，晚报上登载的消息很不可靠，大多是根据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编造出来吸引眼球的东西，您要不要看一下日报？” 维特出于好心提出的建议被菲利普笑着拒绝，不加掩饰地说：“日报上刊登的文章全是按照我的意思写出来的，还不如晚报上的小道消息有趣，尤其是晚报对北方战事的报道还是有一定真实性的，值得参考。” “老师，这两年来晚报从未间断过鼓吹寇拉斯军团在外征战取得的胜利，先是吹嘘鲁道夫英明神武，指挥军团多次击败兽人匪徒，最终在冰风谷彻底消灭兽人大军，拯救了矮人一族，最近又连篇累牍的宣扬寇拉斯军团北上露西亚山区征战，联手基特兰德人击溃多年来雄霸高原的‘龙之眼’……难道一群异端拼凑起来的民兵团伙，真像晚报上吹捧的那样战无不胜？这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维特困惑的说。 “报道当然会有一些吹嘘成分，毕竟这份晚报就是鲁道夫的情妇叶夫根尼娅出钱办起来的，不过大部分内容是属实的，这一点我已经通过其它渠道验证过了。”菲利普眉头紧蹙，“鲁道夫是一个既有野心也不缺乏才干的男人，两年前他就已经把手下那支民兵团训练成为不逊于正规骑士团的精锐部队，否则他也没有底气与兽人作战，经过这两年的征战，寇拉斯军在战场上得到充分锻炼，转战千里的同时还在远东各地赢得民望，扩大影响力，军团的规模也急速膨胀，现在早已超出一个师的编制，能够在基特兰德人的协助下击败‘龙之眼’也是有可能的。” 维特勉强接受了老师的看法，不过他还有疑问：“晚报上还有一个专栏，不知您有没有留意，据说是跟踪报道鲁道夫之子罗兰·寇拉斯的北方冒险之旅，那些离奇荒诞的冒险故事总不会也是真的吧？” 菲利普笑了笑：“还记得那句谚语吗？如果一位王子年轻时无法成为吟游诗人口中传唱的英雄，将来即便登上王位也注定是一位平庸的君主。” 维特愣了一下，茫然地问：“老师，您的意思是……” “成名需趁早啊，我的孩子。”菲利普拍拍学生的肩膀，神色复杂的感慨，“鲁道夫很清楚这个道理，用培养一位王子的方式培养他的儿子，那些关于他儿子的冒险报道当然有水分，但是你想想订晚报的都是什么人啊？主要是那些没什么见识、品味庸俗的小市民，他们乐于相信那些关于少年英雄战胜恶棍与怪兽的庸俗故事，无论罗兰·寇拉斯的冒险有多少虚构成分，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是他已经成为远东年轻人崇拜的偶像，不得不说寇拉斯父子很擅长利用报纸塑造自己的公众形象，而良好的公众形象无疑对这对父子实现其政治野心大有裨益。” 第959章选择改革，或者革命Ⅱ 维特禁不住变了脸色：“老师，您怀疑寇拉斯父子有……那个，政治野心？” 菲利普轻蔑地一甩手，“事到如今还谈什么怀疑？这不是明摆着的么！鲁道夫这两年自筹军费扩充部队，为的是什么？还不就是想自立为王！如今北方战事已经结束，鲁道夫挟三万大军即将回归赎罪堡，下一步必然是逼我交出权力，如果我拒绝低头，一场血腥惨烈的内战就会在赎罪堡上演……” 维特吃惊地瞪大眼睛：“您既然猜到鲁道夫归来意图谋反，为什么还要在这样危险的时候把克劳茨将军和骑士团派往边疆剿匪，这岂不是在帮鲁道夫夺权大开方便之门……” 菲利普摇摇头，苦涩地说：“因为眼下城里还有比鲁道夫更紧迫的威胁需要解决，克劳茨那个偏执狂留在城里只会帮倒忙。” “您是说征收‘什一税’的事？”维特关严房门，靠近菲利普压低声音，“老师，这几天城里的气氛很紧张，街头巷尾都在讨论新税法，都在咒骂帝国暴政，如果那位福格尔家族的督办真要在城里征收什一税……我担心会闹出大乱子。” “对异端征收什一税本来就很荒唐，民众有怨言也是难免的。”菲利普轻描淡写地说。 “可是……城里已经有人在组织集会抗议，据说会有上千人参加，明天一早就要把税务大楼围起来，要求包税督办出来跟他们谈判。” “才上千人参加？”菲利普扯了扯嘴角，不以为然地说：“维特，你低估了民众的愤怒，我认为明天参加抗议活动的人数至少也有上万。” “老师，您是在开玩笑吧？”年轻的牧师满面诧异，“赎罪堡从来没有出现过上万人聚众闹事的先例，就算新税法再怎么苛刻，总不至于有那么多人胆敢触犯法律围攻帝都派来的督税官，这搞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从前没有发生过的事，不等于将来也不会发生，维特，远东行省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压抑沉闷的异端流放地，这一代远东人也不再甘心像他们的父辈那样逆来顺受，寇拉斯军团每到一地都会大肆传播所谓的‘民族觉醒论’，宣称远东行省应该建立起一个属于远东人的国家，保护远东民族不再受帝国的压迫，彻底摆脱异端罪名，享有信仰自由……这些危险的思想像瘟疫一样迅速在远东大地上散播开来，正在改变人们的观念，征收什一税是一条导火索，给那些受到鲁道夫影响的激进分子一次发泄不满的机会，如果我们不赶紧设法安抚愤怒的民众，他们就会打开城门把寇拉斯军团和辛德拉教会请进城里，取代我们这些人所代表的旧体制！”菲利普沉痛地做出预言。 维特牧师听得目瞪口呆。他还太年轻，他的阅历不足以理解菲利普深刻的预见力。 鲁道夫军团为远东大地带来一股充满活力的启蒙风潮，沐浴在这一风潮中的人们血液躁动，对现实忍无可忍，愈发感到有必要改变现状。 当人们不懂自由为何物的时候大抵缺乏反抗的动力，你不给他某种权利，他也不敢索要，然而紧闭的大门稍稍打开一条缝隙，使人们看到一丝自由的阳光，打破大门投身于阳光之下的渴望就会无可遏制的膨胀，哪怕当权者选择妥协，承诺稍微放松锁链，也无法阻止人们彻底打碎枷锁的冲动。 菲利普很清楚自己屁股下面坐着一个随时可能猛烈喷发的火山口。他既不想沦为远东革命的牺牲品，又没有能力消除人们心中的怒火，与其被自下而上的革命推翻打倒，失去目前所享有的一切特权，不如提前进行自上而下的改革。 事实上，早在鲁道夫军团前往高原作战的时候菲利普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为了避免远东落入鲁道夫手中，他曾向帝国高层建议赦免远东行省的异端后裔，并且提出一个解放异端的方案：为帝国缴纳10年赋税、期间没有犯罪记录者，即可自动获得免费的赎罪券；赎罪者自动成为培罗信徒，与帝国公民享有相等权利，确保维持圣光教会在远东思想界的主导地位，压制辛德拉信仰蔓延，进而破坏寇拉斯集团的民意基础，遏制其政治野心，从而避免远东行省爆发内战。 然而时隔不久，菲利普改革教会的梦想就被残酷的现实碾碎。帝国内阁与教廷否决了他的提案，还变本加厉地下达了对远东行省居民普遍征收什一税的法令，由此激化的巨大社会矛盾迫使他必须尽快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忠于国家，还是保全教会？ 执掌帝国皇位近三十年的查理四世日渐衰老，体弱多病，近年来已经很少亲自理政，国务多由内阁大臣商议处置。然而帝国内阁从来就不是铁板一块，党派林立关系复杂，其中影响力最大的有三个派系：以首相兼财务大臣穆勒伯爵为首的保守派，以皇弟齐格蒙特亲王为首的军方势力，还有就是以皇太子弗兰克殿下为代表的少壮改革派，而在内阁之外，圣光教会的巨大影响力也不容忽视。 教会名义上没有派出代表入阁参政，但是内阁三大派系或多或少与教会有联系，穆勒伯爵更是得到当代“普世牧首”、“圣徒”格里高利的大力支持才得以入阁拜相，而皇太子本身还有一个“大公裁判”兼培罗选民的圣职光环，代表了教会中的激进改革势力。相对而言，军方与教会的关系倒是若即若离，齐格蒙特亲王善于在格里高利和皇太子之间左右逢源，拉一派打一派，总会根据具体利益调整立场。 圣光教会作为神圣亚珊帝国的国教，创建迄今已经有十六个世纪之久，在这漫长的历史中教会从未间断对国家机器的渗透，组织结构也由原本那个单纯的宗教社团膨胀成为极其复杂臃肿、囊括数十万圣职人员的社会性组织，其影响力也由宗教事务拓展到政治、经济、文化、教育、外交、军事乃至国计民生的所有领域，时至今日高阶圣职者与其说是牧师，到更像是贵族、地主、商人和政客的综合体，领导这样一个世界性组织的三位至高圣职者，被称为“教会三巨头”。 第960章选择国家，还是教会？Ⅰ 教会的最高领袖被称为“圣光教皇”，是太阳神在人间的第一使徒、全权代理人，按照帝国****的传统向来由皇帝本人兼任，在宗教与世俗的世界里都处于至尊地位。但是皇帝毕竟只是一个凡人，一个通过天生的血统而非层层筛选登上皇位的“幸运儿”，其精力与学识都是有限的，除了极少数历史上光辉煊赫的明君大帝，多数皇帝都无法兼顾教会与世俗事务，要么倾向于前者，要么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后者。 查理四世皇帝是一位比较平庸的统治者，这位贪图享乐好大喜功的陛下对枯燥教条的宗教事务不感兴趣，再加上近年来病魔缠身精力不济，就更加难以分神管理那个庞大的教会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教会排名第二的“普世牧首”就成了实质上的“教皇”，而查理皇帝在宗教事物上通常只是扮演一个“橡皮图章”的角色。 教会排名第三的巨头是“大公裁判”，主要职责是处理教会内部的纠纷，处罚违反戒律的圣职人员，还有一个最广为人知的职责就是打击异端和邪教徒，从组织程序上来讲，帝国境内的宗教裁判所都要向“大公裁判”负责。自教会创建以来，“大公裁判”的形象就与“火刑架”联系在一起，仿佛大公裁判”的业绩与其任内烧死的异端成正比，所以在人们心目中这个排名第三的教会巨头的形象多少有点恐怖，被心怀敬畏的人们称之为“培罗之剑”。 当代“大公裁判”弗兰克太子却是一个另类，这位年轻的传奇牧师、培罗选民致力于改变教会冷酷刻板的传统形象，就任“大公裁判”十年来专注于干一件事——裁撤宗教裁判所，废除火刑，推行一种更宽容、更人道的宗教生活。 皇太子殿下的行为得到教会改革派的赞扬，同时也不可避免的遭到保守派批评，“普世牧首”格里高利就不止一次公开抱怨他这个“大公裁判”是在挖教会的墙角，是在自毁根基，两人的矛盾从宗教事务延伸到帝国内阁，各自扶植大臣争权夺利，现在保守派与改革派的角斗场又拓展到了远东行省，为征收“什一税”这一政策展开针锋相对的争论。 菲利普在就任远东大主教之前就是太子党的成员，是改革派安插在远东的重要棋子。现在保守派立主在远东征收“什一税”，使得赎罪堡市民群情激奋，工商业界的反应最是激烈。菲利普通过安插在“觉醒者俱乐部”的杰尼斯牧师得知，掌握着首府经济命脉的工商业大亨们已经联合起来，出钱组织抗税活动，还私下里收买有活力的社会团体，向那些职业暴徒分发武器，准备搞个大新闻。 这个以“觉醒者俱乐部”为大本营的新兴势力代表了远东工商业者和市民阶层的普遍利益，影响力之大令菲利普感到震惊，更让他担心的是这个政治集团不光有钱还握着刀子，鲁道夫军团为其提供了强有力的武力后盾，或者更直白的说——“觉醒者俱乐部”本身就是寇拉斯家族为夺取远东政权组建的利益同盟。 当金钱与暴力联起手来，菲利普不认为还有什么力量能够镇压这场即将爆发的大革命。远东行省剑拔弩张的局势使他忧心忡忡，为此特地将自己的得力助手、教会改革派理论家杰尼斯牧师派往“觉醒者俱乐部”找叶夫根尼娅等工商业领袖谈判，想探一探他们的底线。 结果倒也在意料之中，对方不仅抵制征收什一税，还要求帝国当局彻底废除歧视远东人的“异端原罪法”和“帝国特惠制”，如今的远东就像干透的柴草堆，如果达不到目的，他们不介意点燃革命的火焰。 面对这充满威胁意味的最后通牒，菲利普不敢怠慢，赶紧给皇太子写信，诉说远东行省正处于极度危险之中，一场旨在改变现状的社会运动已经无法阻挡，出于维护教会与国家利益考虑，他建议接受“觉醒者俱乐部”开出的条件，并且应该利用这个机会扩大改革派的影响力，用比较温和的宗教改良运动替代武装革命，这样帝国固然会损失一些利益，总好过远东行省的培罗教会被连根拔起。 菲利普以法术寄出这封急信，当天下午就收到弗兰克太子亲笔回信。太子殿下在信中肯定了他对远东时局的悲观判断，并且在刚刚召开的内阁会议上向皇帝陛下和众位大臣转达了他的建议，可惜保守势力太过顽固，驳回了他的改革方案，坚持要求按照既定方针在远东行省强行征税。 最让弗兰克气恼的不是以首相兼财政大臣穆勒伯爵为代表的教会保守势力反对他，而是以齐格蒙特亲王为首的军方势力也反对改革，在这样孤立无援的处境下他不可能有所作为。 菲利普倒是觉得军方的态度可以理解，毕竟在远东征收什一税是为了弥补军费开支，而且远东爆发革命对军方而言恰恰是一件好事，给了那些野心勃勃的少壮军官出兵远东镇压叛乱的口实，这场仗打下来，若能平定远东，不知有多少人要升官发财。 可是，出兵远东镇压叛乱真有那么简单？菲利普并不这么认为。军方将领不了解远东的情况，妄自尊大自以为是，只有当他们真正陷入这个烂泥潭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天真。 鲁道夫·寇拉斯为筹划武装革命花费了将近二十年的心血，如今他的军队已经壮大起来，倘若不设法阻止他站出来领导远东人闹独立，即便帝国派兵进驻远东，在这片广阔而陌生的土地上与深得民心的寇拉斯军作战，注定会不断失血，付出惨重的代价。 弗兰克太子对远东的未来同样报以悲观态度，他在给菲利普的回信中毫不讳言地承认：我正在努力阻止帝国朝着错误的道路上滑落，然而决定事态发展的关键战场不在帝都而是在赎罪堡，你在远东可以更大胆一点，根据你的判断见机行事，我相信你有足够的智慧阻止悲剧上演并且愿意为你提供一切支持，如果你担心自己的行为引来非议，我可以给你一个书面保证：尽管放手去做，一切后果有我负责。 第961章选择国家，还是教会？Ⅱ 得到皇太子的亲笔授权，菲利普心里有了底，决定抢在寇拉斯军团返回赎罪堡、社会矛盾彻底激化之前站出来领导宗教和社会改革，而不是坐等被革命的浪潮淹没！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菲利普首先要将首府的武装力量牢牢抓在自己手中。寇拉斯军团北上之后，赎罪堡还有两支武装，其一是首府的治安部队，与其说是军队其实更像警察，治安司令是他的心腹，再加上牧师团的配合，即便发生暴民作乱的极端事件，他也有足够的力量控制局面。 还有一支武装力量是神殿骑士团，名义上保护大神殿的卫队，实际上是克劳茨的私人武装，总兵力有五千之众，成员皆为精锐骑士，战斗力相当强大，而这也是菲利普的一块心病。 当初他来远东任职不久，帝国军方就操纵内阁将克劳茨也派到远东行省，安插在赎罪堡掌握军权，其实是军方为了制衡太子党势力安插的一颗钉子。 这些年来菲利普不是没有尝试过与克劳茨搞好关系，也曾试图以金钱美色收买他，可惜碰了一鼻子灰。克劳茨非常固执，根本不知变通，菲利普无法与他取得共识，也无法越过他直接指挥骑士团。菲利普非常恼火，为了加强军权，他不得不扶植鲁道夫这样的危险分子与克劳茨对抗，结果养虎为患，亲手制造出“寇拉斯军团”这么一个恐怖的怪物，使他面临反噬之痛，如今想来还深感后悔。 然而鲁道夫毕竟还远在北方，当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麻烦是克劳茨。菲利普不难想象这条帝国军方的忠犬在发现自己放纵民众抗税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也预想得到克劳茨和他的骑士团一定会采用血腥手段镇压抗税的市民，所以在煽动民众起来抗议之前先得把这条凶狠的“看门犬”远远支开，为此他找了个借口，打发克劳茨率领骑士团去天方戈壁的边疆区剿灭马贼，趁这家伙在戈壁滩上喝西北风的时间，将生米煮成熟饭。待到远东发生巨变，大势掌握在他的手中，克劳茨就算发觉上当受骗也无力回天。 思索之际，菲利普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又是一夜无眠，晨光透过窗帘间隙照进阁楼，一同传来的还有街头嘈杂喧闹的声音。 “老师！不好了！”维特急匆匆的冲了进来，满脸惶恐，“市民……很多市民打着标语上街抗议，还把税务所围了起来，要把督税官揪出来丢出城门外！” 菲利普没做声，回身拉开窗帘望向街头，税务大楼果然被愤怒的人群团团包围，抗税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目光扫过街头黑压压一眼望不到边的汹涌人流，菲利普回头冲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年轻牧师微微一笑：“我早跟你说过，参加抗议的人不是成千而是上万，瞧瞧这场面，可真壮观！” 维特迟疑许久，似乎突然开了窍，压低嗓音试探地问：“老师，您希望看到更多人参与进来抵制什一税？” 事到如今菲利普也就不再对自己的得意门生隐瞒了，淡淡回答：“参与者的数量是民意的直接反应，我要做的就是使远东的民意以可控的方式释放出来，反映给帝都那些不知民间疾苦的老爷们，让他们看到推行错误的政策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可是老师……这样恐怕会触犯帝国法律，破坏社会秩序。”维特担忧的说。 菲利普不动声色地看着年轻人：“那么请你告诉我，作为一个曾发誓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神圣事业的培罗信徒，在你看来到底是法律重要还是正义更重要，是秩序重要还是公平更重要？” “当然是正义和公平更重要！”维特不假思索地说，“如果法律和秩序无法带来公平与正义，那么究其本质就是暴政的体现。” 菲利普露出笑容，拍拍他的肩膀：“既然你通晓事理，我的孩子，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吾主指明了道路，我将一往无前。” “老师，请允许我追随您！”年轻人激动地脸庞涨红。 “我当然不会阻止一位有志青年追求真理，哪怕这会给你带来危险，好了维特，去给我弄点早餐来。”菲利普笑着说。 大主教阁下今天早上食欲出奇的旺盛，吃掉满满一盘炸面包圈，两份黄油煎蛋卷，一口气喝光两品脱鲜羊奶，正在挥舞刀叉对付烤香肠的时候，维特带来一位访客。 “杰尼斯，我的老伙计，一大早见到你可真高兴，坐下陪我一起吃点吧。” “早上好啊菲利普，我刚在税务局吃过早餐，咱们那位福格尔少爷被抗议者吓得差点尿裤子，什么都吃不下，为了免得浪费粮食，我把他的那份早餐也消灭了，维特，快给我弄点酒来，喉咙都快冒烟了。” 准传奇牧师杰尼斯是神学院的校长、菲利普的同学兼至交好友，远东地区的神学泰斗，在行省教务委员会中的地位仅次于大主教。当然了，一位成功的神学家也必然是老练的政客和富有激情的社会活动家，培罗教廷的传统在杰尼斯院长身上得到充分体现，这位年约五旬的老人有一张善饮烈酒的红面膛，身材矮小但很结实，说起话来宏亮有力字字铿锵，这是长期露天布道、与人公开辩论打下的功底。 菲利普本人有着奇怪的、滴酒不沾的信条，但是他的房间里总会为招待老友准备几瓶好酒。维特为杰尼斯院长斟满白兰地，退到一旁垂手服侍。 杰尼斯举杯一饮而尽，满足的吁了口气，兴奋地开了腔：“菲利普，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给行省所有市长和镇长写了公开信，表明支持抗税的态度，另外我也给各地的司铎、修道院长和女修会负责人写了信，请他们来赎罪堡参加教务会议，探讨改革教会以适应远东的新形势……无论如何，这一炮已经打响，万一最后炮弹落在咱们自己头上，哼哼，你这个老小子可不要埋怨我！” 第962章选择国家，还是教会？Ⅲ 菲利普摇头轻笑：“老家伙，你怕了？” 杰尼斯瞪了他一眼：“我有什么好怕的？我是怕你瞻前顾后，关键时刻扛不住压力！” “这你大可放心，皇太子殿下支持我们在远东搞出点动静来，震慑一下帝都那些保守的官僚，否则他们还真以为天下太平高枕无忧呢。”菲利普讽刺地冷笑。 “那就好，有弗兰克殿下在朝中帮我们顶住压力，接下来我们就可以放手一搏了，时间紧迫啊菲利普，‘觉醒者俱乐部’那边很难搞，以叶夫根尼娅为首的多数派更倾向于支持手握雄兵的鲁道夫，毕竟武力才是硬道理，如果我们不能尽快赢得大多数民众支持，他们不会继续投资支持抗税运动，拖到鲁道夫带着大军返回赎罪堡，这座舞台就不再属于我们了！”杰尼斯郑重警告老友。 菲利普点点头，沉重地说：“我们还有一到两周时间，培罗保佑，在此期间一点儿岔子也不能出啊……税务局那边怎么样，我们的小朋友还不打算卷铺盖滚回帝都？” 杰尼斯放下酒杯，露出苦恼地表情：“安东尼·福格尔那小子，被围攻税务大楼的抗议者吓得不轻，一再要求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还提出要见你。” “我没空糊弄小朋友，远东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回家是他最好的选择。”菲利普淡淡的说。 赶走督税专员安东尼·福格尔是计划的第一步，此人还在赎罪堡，行省政府就得为他提供保护，而抗议者理所当然的会把菲利普为首的政府官员当成督税专员的同党一起加以憎恨，菲利普可不想被安东尼连累，又不能让他死在远东因而深深得罪财大气粗的福格尔家族，所以他得赶紧打发安东尼·福格尔这个不受欢迎的家伙滚出远东，平息民众的怒火。 “我也是这样对他说的，可那小子倔强的很，还说见不到大主教无所谓，一定要见一见克劳茨骑士长，在见到克劳茨之前他绝不会向暴民妥协。” “嗯？这个混蛋，真该死！”菲利普一掌重重拍在桌上，脸色变得很难看，“福格尔家族……跟克劳茨早有勾结？” “克劳茨是军方的人，福格尔家族与军方的关系相当密切，既然安东尼·福格尔承包了远东的什一税，光靠他身边那几个保镖显然是不够征税的，我猜福格尔家族可能会通过军方向克劳茨打招呼，租用他的骑士团为安东尼征税提供武力后盾，这是福格尔家族惯用的手段。” “不能让那小子跟克劳茨接上头！”菲利普负手踱步，在房间里来回转了两圈，停下脚步对杰尼斯说：“你快去税务局设下反魔场，防备那小子以法术向克劳茨传递消息，如果他问起这件事，就说是必要的安全措施，防范刺客隐形潜入宾馆对他不利。” 杰尼斯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借口有点牵强，不过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接下菲利普的托付匆匆离去。 菲利普再次拉开窗帘向外眺望，街头人群聚集的愈来愈多，城市中央的交通已经彻底中断，整个赎罪堡如同火药桶，暴力冲突随时有可能发生。这是他早有预见的情景，可当危机成为现实却比预想中更具冲击力，使他患得患失，胸口仿佛压着一块石头，担心局势失去控制。 这时，身后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维特惊慌失措的叫嚷。 “您不能进去！老师——” “滚开！” 咚！门外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有人强行推开维特冲了上来。 菲利普回头望向房门，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房门被粗暴地撞开，一位身穿重甲、?面色阴沉的准传奇圣武士大步闯了进来。 菲利普看到这位不速之客，眼角禁不住抽搐了一下，嗓音难掩惊诧： “克劳茨，你……你怎么回来了？！” 克劳茨冷峻的面庞如同一块生铁，他拉开椅子，大剌剌的坐下，面对菲利普淡淡的吐出一句话：“传送卷轴是个好东西。” 菲利普仿佛被什么东西噎了一下，喉咙剧烈痉挛，过了许久才接着问他：“我想你总不会把骑士团也带回来？” “怎么了菲利普？如果你没有做亏心事，为何看起来如此害怕。” “少在那里兜圈子！”大主教阁下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你身为军人，违抗命令擅自返回赎罪堡，这是无可辩驳的犯罪行为，按照帝国法律，我随时可以剥夺你对神殿骑士团的指挥权！” “别再虚张声势了菲利普，我回来恰恰是要阻止你在犯罪的道路上愈陷愈深。”克劳茨冷笑一声，眼中含着讥讽，“赎罪堡闹出这么大的乱子，你还试图向我隐瞒，到底安的什么居心？可惜你瞒得了我却瞒不住别人，知道是谁通知我这件事的吗？你一定想不到，是鲁道夫·寇拉斯写信告诉我首府有可能爆发动乱，你身为远东大主教兼总督，明知道首府即将发生动乱还故意将我远远支开，难道怕我坏了你的好事？” “鲁道夫·寇拉斯，居然是他……”菲利普脸色连变，很快又恢复满面恳切，“克劳茨，你可不要中了离间计！你想过没有，鲁道夫与你向来关系紧张，为何一反常态主动写信给你通风报信？他分明没安好心，试图破坏你我之间的互信，从而实现不可告人的野心！” 克劳茨不以为然地冷笑着：“鲁道夫当然没安好心，这一点我很清楚，但是你呢？我尊敬的大主教阁下，有人揭发你在幕后支持暴民抗税，难道这不是事实？” “你一定是疯了！我身为远东行省的主官，怎么会煽动民众对抗帝国政府派来的督税专员，这都是无耻的污蔑！”菲利普愤然拂袖，转身背对克劳茨。 克劳茨却还不肯放过他，起身走到窗前，盯着他的脸色严厉逼问：“你敢不敢对着圣徽发誓所言属实，敢不敢立刻下令镇压暴民证明你的清白？” 第963章选择国家，还是教会？Ⅳ 菲利普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愤然拍案怒斥：“克劳茨，你太放肆了！你没有资格要求我这样做！” “你不敢发誓，这只能说明你在说谎，我不在乎鲁道夫图谋什么，但是我必须搞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克劳茨声色俱厉，“?别再装腔作势了，菲利普，你已经是远东大主教兼总督，你在宗教与世俗领域的权柄都已经达到顶峰，我真不明白你甘愿冒着玩火自焚的巨大风险煽动暴民违法犯罪到底是图什么，难道你对自己的地位、权力与财富还不满足，还想割疆裂土自封为王！” 两人相互怒视，如同殊死搏斗的猛兽，房间陷入沉默，气氛凝重的使人窒息。维特透过门缝偷窥房中的争执，紧张地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沉默持续了许久，菲利普开口打破僵持：“克劳茨，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的确，我是同情抗税的民众，并且我也不打算以暴力手段压制民意，但是我这样做并非出于懦弱或者图谋扩大个人权力，而是出于虔诚，出于坚守吾主教导的普世正义！” “一派胡言！”克劳茨嗤之以鼻。 这时候菲利普反而平静下来，从容不迫道：“我就跟你摊开说吧，克劳茨，长期以来帝国当局对待远东人民过于严苛，对异端征收什一税更是滑天下之大稽，如果帝国当局拒绝改变对待远东行省的傲慢与偏见，那么我可以凭良心告诉你——人民起来抗击暴政完全符合吾主培罗的教谕。” 克劳茨对他的辩解不以为然，断然驳斥：“帝国是教会的根基，皇权即教权，两者不能割裂，更不应该对抗！” 菲利普迫近一步，盯着骑士长的眼睛，目光格外灼热：“你错了！事实上教会高于国家，教会代表普世价值，而皇权只代表一小部分贵族的利益，如果皇权腐朽堕落，违背了大多数人的利益，那么教会就有责任站出来领导民众警告当权者收敛暴行，这是我身为圣职者应尽的义务！” 克劳茨满面震惊：“菲利普，你……你竟然是个异端分子！” “谁是异端，不是你说了算的！?”菲利普蓦地拂袖显现神力，驱散邪灵的金色光辉充溢阁楼，傲然道：“我的虔诚首先奉献给信仰，其次才是对帝国尽忠。远东局势紧张，政权与教权都岌岌可危，维护帝国政权就要镇压起义的人民，然而若要维护教权就必须跟人民站在一起反对帝国，既然爱国与护教不能两全，我别无他法，只能选择保教不保国。” 炽烈的正能量光辉迫使克劳茨眯起眼眸，脸上飘过一丝错愕。菲利普的言行显然违背了圣光教会千百年来坚守的正统教义，铁定是一个危险的异端分子，但是他并未因此失去培罗授予的神力，这就间接证明了他那些离经叛道的言论并未触怒“光辉老人”，使他感到神意叵测，难以捉摸。 定了定神，克劳茨压下心头的疑惑，正色重申自己的理念：“菲利普，我无法认同你所宣扬的那些歪理邪说，我坚信帝国即教廷，没有国家就没有教会，一切妥协的、庸俗化的教会改革都是异端行径，维护帝国政权就等于维护正统教会，你们这些教会内部腐败分子倡导的所谓‘改革’，我绝不认可！” 菲利普轻蔑一笑：“我从不指望榆木疙瘩能开窍，真理总是经得起时间验证，走着瞧吧克劳茨，事实会证明孰是孰非。” “那就走着瞧！菲利普，我绝不会放任你在城里煽风点火，你给我小心点！”克劳茨指着大主教阁下的鼻子丢下一句声色俱厉的警告，摔门愤然离去。 “哼，不识时务的蠢货！”菲利普带着满腔怒气回到书桌跟前，坐下挥笔疾书。克劳茨这只帝国军方的忠犬突然回到赎罪堡，意味着骑士团也将随时赶回来，这一变故打乱了他的布局，有些安排必须提前发动了。 菲利普整理了一下被克劳茨打乱的思路，挥笔写下一篇辞藻华丽大气磅礴的檄文，最后署名“全体远东人民最忠诚的仆人”。不用本名发表当然是出于避嫌考虑，一来不想过分刺激克劳茨为首的顽固派，二来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免得落下把柄，但是任何对时局有所关注的人都不难猜到，只有他菲利普·华伦斯坦才有资格用这样一个貌似谦卑的笔名。 菲利普朗读一遍自己的大作，满意的点点头，按铃招呼秘书维特进来。 “把这篇文章誊写一遍，然后送到报社去。” “好的，老师，”维特草草看了一遍文章，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发什么愣，还不快办事！”菲利普没好气地说。 维特捧着稿子，手指禁不住哆嗦，仿佛那轻飘飘的几页纸重达千钧并且随时可能爆炸。 “老师，这个……誊写过后送到日报社？” 菲利普不悦地横了他一眼：“说什么傻话，当然是要刊登在今天的晚报上！你去找保罗·普利特，就说是我本人的意思，让他务必安排头版头条发表这篇文章，顺带告诉他，我不接受任何修改建议，如果他还想在城里混下去最好照我说的办。” “明白了，我会守在报社监督此事，直到晚报按照老师您的要求一字不差的印出来。”维特擦了把汗，拿着菲利普的手稿回到外间办公室埋头誊写。他必须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将这篇注定会引发巨大争议的重磅文章送到保罗·普利特手中，免得那位晚报主编以赶不上排版为由阻挠文章发表。 …… 菲利普酝酿新的风暴之时，来自帝都亚珊圣城、过惯养尊处优日子的安东尼·福格尔正在忍受有生以来最痛苦的煎熬。 这位出身于福格尔家族的小少爷毕业于帝国中央大学，拥有商学院和法学院两个学位，毕业时写了一篇题为《现代包税制度的探讨与前瞻》的论文发表在帝国学报上，受到穆勒伯爵赏识，将他招入幕僚团，成为一名内阁秘书，后来又因为家族背景关系被委任为税务专员，来到远东征收什一税。 除了豪门少爷、青年学者和帝国官员这三重身份，安东尼·福格尔同时也是一位颇有天赋的诗人。当然，他与酒馆里卖唱的那些吟游诗人不同，除了这个超凡职业必须掌握的奥术与艺术知识，主要精力用于修习法律与雄辩课程，这是贵族文人与跑江湖的流浪诗人最大的不同，但是今天坐在税务局四楼的谈判桌前，面对同行前辈梅纳德·奥列佛律师，他忽然发觉自己在学校里学到的东西全是纸上谈兵，根本无力抵挡对方言辞犀利的攻势。 第964章风暴中的人们Ⅰ “福格尔先生，我不想过多占用你的时间，而那些委托我来到这里向你表达不满的人们也没有多少耐心可言，为了避免局势恶化，让我们都更坦率一点，收起那些兜圈子的陈词滥调，直接面对这场冲突的焦点。” 梅纳德·奥列佛可不是无名之辈，他也是帝国中央大学法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安东尼的学长，远东首屈一指的法学家兼律师行会理事，同时也是“觉醒者俱乐部”的核心会员，这次是受俱乐部同仁委托代表抗税群众与安东尼·福格尔谈判，为此做了周密的准备，一开口就直指要害。 “废除‘帝国特惠制’和‘普遍什一税’，这不仅是我个人的诉求，也是窗外全体抗议民众的呼声，我希望你认真考虑一下。” “请允许我插一句嘴，”安东尼·福格尔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你们开出的两个要求都是不合法的，我一样也不能接受！” “不合法？你说到问题的关键了，那就让我们从法律内在逻辑的角度来审视这个问题。”梅纳德律师靠坐在扶手椅上，翘起二郎腿，露出令安东尼预感到危险的冷笑：“‘帝国特惠制’涉及的地区主要是指海外殖民地，唯一也适用该法令的帝国正规行政区就是远东行省，难道这不是对我们远东人的歧视？” “远东行省是作为异端流放地而开辟的特殊行政区，帝国教法认为远东人是异端或者异端的后代，在洗刷原罪之前无法获得帝国公民的待遇，如果你认为‘帝国特惠制’是对远东人的歧视，那你应该去找教廷的神学家们辩论，向我这个负责征税的小公务员抱怨有什么用。”安东尼毫不示弱的做出反击。 梅纳德律师似乎对他的反驳早有预料，就像看到猎物落入圈套，不动声色地继续道：“好吧，让我们来按照你的逻辑推理下去，帝国当局认为远东人是异端，有原罪，那么以帝国特惠制作为一种惩罚性手段似乎从法理上说得通，然而根据上述逻辑又怎么解释征收什一税的合法性？既然什一税是培罗信徒因其虔诚信仰而对教会所尽的义务，既然帝国当局判定远东人是异端，判定我们并非培罗的信徒，那有什么理由向我们征收什一税，这不是很矛盾吗？” “这……”安东尼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辩解。其实这个问题他早有顾虑，临行前也曾向穆勒伯爵暗示在远东征收什一税存在法理上的漏洞，但是首相大人没当回事，毕竟远东行省在那些贵族大臣眼中不过是遥远的蛮荒之地，居住在那里的异端罪民就应该逆来顺受，哪有资格跟帝国政府讲道理。就连安东尼自己当初也是心存傲慢，没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怎么也没想到远东人的反抗会如此激烈，使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落入困境。 梅纳德律师盯着安东尼渐变苍白的脸色，发起更为犀利的攻势：“既然你无法给出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那么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承认远东人没有义务缴纳什一税，或者承认远东人不该继续背负异端罪名。” 安东尼的衬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他艰难的解开衣领纽扣，干巴巴地回答：“我只是一个小公务员，我没有权力对上述问题做出表态。” “如果你没有足够的权限，那就应该尽快返回帝都向有权做出解答的人请示，彻底搞清楚这个问题并且重新考虑是否应该在远东行省征收什一税。”梅纳德意味深长地说。 安东尼抬头看了这位学长一眼，听出他在暗示自己趁早拔腿走人，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其实他何尝不想走，但是他心里清楚，如果把事情办砸了，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人，自己的仕途也就算到此为止了。他是福格尔家的第三子，在这个实行“长子继承法”的国度里顶着“福格尔少爷”的光环却没有继承家族财富的资格，如果仕途也走不下去，他今后的人生将变得一片灰暗。 “我不能就这么离开赎罪堡，我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安东尼·福格尔咬了咬牙，满心不甘。 梅纳德对他的勇气刮目相看，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你所谓的工作就是指以非法手段在远东大地上横征暴敛，夺走我们远东人手里那点可怜的黑面包，逼得我们活不下去？安东尼先生，你知不知道自己正在犯罪，你正在亲手促成一场悲剧！” 福格尔抵挡不住他字字诛心的词锋，只能狼狈招架：“我需要一位辩护人，在我家族的律师赶到之前我拒绝回答任何不友好的问题。” “不友好的问题？福格尔先生，你恐怕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处境，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在这栋大楼里，在挤满逾万抗税民众的街头巷尾，你找不出比我对你更友好的人了，如果你拒绝合作，我只能离开这里，向愤怒的民众直言我的?谈判工作宣告失败，在那之后你会知道什么才叫‘不友好’。” 梅纳德话语间毫不掩饰的威胁使安东尼打了个寒颤，他的鬓发已被冷汗浸透，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却还勉强维持着镇定：“你们最好别乱来，我是帝国官员，我来自福格尔家族，如果我在这里遭受伤害，你们所有人都将受到法律制裁！” 梅纳德哂笑一声，轻蔑的反问：“你在威胁我吗？福格尔家的小少爷，你对窗外那些革命者讲这种话未免太天真。” “我要求得到安全保障，这总不过分吧！”安东尼委屈的抗议道。 梅纳德侧头瞟了一眼守在门前的那位壮硕军官，淡淡地对安东尼说：“行省首府的治安司令坎普上校就站在门口，这是我们能够为你提供的最高级别的保安。” 安东尼哼了一声，忍不住大声控诉：“那个治安司令，跟暴民根本就是一伙的！他在这里是为了监视我而非保护我，还有那个叫杰尼斯的牧师，在我的房间设下反魔场是什么意思？说什么防备刺客，简直荒唐！我要见克劳茨骑士长，除非见到他本人，否则我拒绝再回答任何问题！” 第965章风暴中的人们Ⅱ 梅纳德皱起眉，这位福格尔家的公子哥，比表面看起来更难对付啊…… 这时坎普走过来，强壮的身材和粗野的面孔使他看起来像一头人立而起的狗熊，杀气腾腾令人生畏。 “我早就说过跟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废话没有用，把他交给我，保证不出一个钟头修理地服服帖帖，让他干什么都会乖乖听话。” “你、你放手……不要乱来！”安东尼被那狗熊似的壮汉一把捏住后颈，抓小鸡似的拎起来，吓得失声尖叫。 坎普上校咧嘴狞笑，无视他的挣扎，硬生生将这位富家公子拖离座椅，打算关进隔壁房间好好“爱抚”一番。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踹开，伴随“咚”的一声闷响，一位身着秘银全身甲的骑士大步走了进来。 坎普上校被吓了一跳，回头怒冲冲望向闯入者，正要开口咒骂，视线蓦地凝固在对方脸上，眼中满是错愕。 “克劳茨骑士长……您、您怎么回来了。” “我再不回来，你这个白痴就要闯下大祸了！”克劳茨轻蔑的瞪了这蛮子一眼，“还不快放开福格尔少爷！” “可是……”坎普上校还在犹豫，陡然发觉克劳茨的脸色阴沉下来，不由吓得一哆嗦，连忙松手丢下安东尼。 安东尼挣扎着站起来，揉揉脖子，嗓音沙哑地说：“克劳茨将军，多亏您及时赶回来，救了我的命……” 克劳茨面无表情的摆摆手，沉声吐出一句话：“跟我走。” 安东尼立刻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真正脱离险境，连忙追上克劳茨的脚步。 出了房门，下楼梯的时候克劳茨止住脚步，递给安东尼一瓶药水和一件军装。 安东尼拔开瓶塞嗅了嗅，辨出是“变身术”药水，连忙一口饮下改变容貌，穿上军装，假扮成克劳茨的勤务兵，埋头紧跟在他的身后，强忍着心惊肉跳穿越高喊口号满面怒容的抗议人群。这一路上他听到群情激奋的人们声称要揪出那个“贪得无厌的包税商”、“福格尔家的吸血鬼”当街打死，禁不住脊背发凉，紧赶两步追上昂首阔步前行的克劳茨骑士长，唯恐失去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 可怜的福格尔少爷一路上担惊受怕，直到远离抗议人群聚集的街区，登上前往骑士团营房的马车，他那怦怦跳的心脏才稍微安定下来。 克劳茨与安东尼并肩坐在车厢里，前面赶车的是陪同他传送回来的副官埃尔文大骑士，骑士团的其它成员还在行军途中。为了尽可能争取时间，克劳茨在没有得到菲利普授权的情况下就强行征用了赎罪堡—南方戈壁边疆区军用铁路的一座中途站台，扣押来往魔导列车运送骑士团。 借助铁路运力，最迟明天晚上骑士团即可返回赎罪堡，而鲁道夫的军团绝不可能在此之前出现在首府周边，这就给了他抢占先机的空间。 不过克劳茨仍然难以安心，菲利普的态度使他非常担忧。如果这位走上歧途的大主教与鲁道夫勾结，里应外合出卖国家利益，仅凭他手中这支骑士团也是独木难支。 克劳茨心事重重一言不发，马车里的气氛沉闷的令安东尼感到窒息。这时车门外突然传来报童清脆的吆喝声： “号外！号外！特大新闻！” “晚报头版头条发表《人民的主张》，革命的号角已经吹响！” “父老乡亲们快来看报啊！特大新闻！” …… “嗯？什么‘人民的主张’？”克劳茨猛然警觉起来，拉开车窗对坐在车夫旁边的埃尔文说，“去买份晚报来。” “好的将军。”埃尔文大骑士的铠甲外面套了一件斗篷，在疾驰的马车上纵身一跃，轻飘飘的落在路边，丢给报童一个银币，夺下一份报纸转身飞奔，披着全身重甲丝毫不影响他那猎豹般敏捷的身手，三五步就追上飞驰的马车，飞身一跃跳上座椅。 “将军，您要的晚报。”埃尔文回头递来报纸。 克劳茨接过去迅速翻开头版，加粗加大、触目惊心的黑色标题映入眼帘——人民的主张！ 安东尼难耐好奇，伸长脖子探头过去，借着窗口透进来的黄昏余晖看报，越看越是心惊胆战。 这篇题为“人民的主张”?的文章，以大气磅礴的笔触提出旗帜鲜明的立场——坚决反对帝国新税法，反对帝国特惠制，反对帝国当局对远东行省多年来从宗教、政治到社会经济生活方方面面的压迫，号召四百八十万远东人民团结起来争取自己应得的权益！ 毫无疑问，这是一篇带有檄文性质的宣言。但是作者字里行间却并没有过多着墨煽动民众以暴力对抗压迫，而是以一位宗教界领袖的口吻号召人们以和平抗议的方式表达诉求，还恳请帝国当局正视远东人民的合理要求，用恩惠与宽容而非剥削压迫感化这些异端的后代，在贩卖赎罪券之外再给那些生活穷困的远东人开辟一条获得帝国公民权的渠道。 文章还提出要对远东体制进行全面改革，废除帝国特惠制、废除异端世袭制、恢复远东人皈依培罗教会和参加圣事的权力，在此基础上才能合法的征收什一税。 文章重点强调上述改革需要强有力的行政机构、一位坚定站在远东人民这边的首脑人物来确保执行，否则再好的政策得不到落实也是空谈。 在这样的局势下，文章建议制度改革要从行省首府开始，倡议实行大主教任期终身制，使行省的父母官扎扎实实在远东生根，终生为所有远东人服务。 文章辛辣的指出远东人不欢迎那些向帝国政府俯首帖耳、对远东没有归属感、只想着捞一票就回内陆花花世界养老的外派神官，大主教兼任的总督也不能只是一个空头衔，不光在教会、也要在世俗事务中做出更大的贡献，为了确保改革得以贯彻，打击那些顽固保守、反对改革的势力，大主教有必要掌握行省军权…… 第966章人民的主张Ⅰ “一派胡言！”克劳茨将报纸揉成一团丢在地上，又忍不住气得大骂：“妖言惑众！” 安东尼拾起报纸重新摊开，翻到头条文章末尾，低声念出作者的署名： “全体远东人民忠诚的仆人……” 安东尼皱起眉头，有种怪异的感觉。 作者自称“仆人”显得很谦卑，但是“全体远东人民”的仆人就是另一回事，若非在行省政府或者教会中身居高位，执掌着能够影响全省居民生计的大权，哪来的资格为全体远东人服务？ “克劳茨将军，这篇文章……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写出来陷害菲利普大主教？”安东尼小心翼翼的问。 “陷害？”克劳茨冷笑一声，“你把菲利普想得太善良了，我很了解他的文字风格，这篇文章绝对是他本人的手笔，最后那个半遮半掩的署名更透出此人一贯的虚伪作风！” 安东尼对这一答案并不意外，字斟句酌地说：“我临来远东之前拜会过元帅阁下，他提醒我菲利普大主教是教会内部一个激进社团的成员，还让我多当心此人，有事可以找您商量，或许元帅阁下当时就已经觉察到某些人靠不住……” “元帅阁下看人的眼光很准，他的确对菲利普这个人不放心，所以当初才派我来到远东主管骑士团，就是担心兵权落入菲利普手中成为他叛国作乱的资本，这些所谓的‘改革派’分子，全是打着改革旗号的异端，野心勃勃的阴谋家！”克劳茨满面愤恨，“看看报上这篇妖言惑众的文章你就会明白，菲利普把自己塑造成践踏帝国法律的革命者，领导远东暴民作乱的大英雄，他许诺给暴民各种不切实际的好处，试图收买那些目光短浅的家伙，真实目的无非利用暴民的支持向我索取军权！” “可是我听说远东最强大的一支武装力量掌握在民兵司令鲁道夫·寇拉斯手中，大主教就算掌握了骑士团、骗取首府民众的支持，还是要面对寇拉斯军团的威胁，如果鲁道夫将军拒绝支持他，他恐怕无法控制局面。”安东尼说。 “你初来乍到，对远东的情况还不够了解，事实上菲利普早就和寇拉斯家族这个远东最大的军阀势力暗中勾结在一起了。”克劳茨脸色阴沉，“今天早上我一回到赎罪堡就着手调查动乱内幕，通过一些老部下得知暴民的首领都接受一个所谓的‘觉醒者俱乐部’领导，这个俱乐部是以鲁道夫的情妇叶夫根尼娅为核心，搜罗了行省各个行业的奸商，放高利贷的恶棍，还有黄色小报的编辑，落魄文人和无良讼棍……就是这么一群通过卑鄙手段发家致富的社会毒瘤聚集起来，为寇拉斯家族摇旗呐喊，菲利普通过自己的亲信、教会改革派头号打手杰尼斯与这个阴谋家俱乐部取得联系，勾结在一起出钱出力煽动暴民，为的就是把远东变成一个独立王国，如果这一阴谋得以实现，无耻的菲利普将自封远东教皇，鲁道夫也将自封为王，两个人联手瓜分教会与世俗权力。” 安东尼听得汗毛倒竖，过了许久才忧心忡忡地说：“敌人已经张开阴谋的大网，将军您打算如何应对？” 克劳茨叹了口气，眼中流露疲惫：“为国尽忠义不容辞，我将竭尽所能阻止菲利普和鲁道夫叛国谋反，当务之急是牢牢控制住骑士团……埃尔文！” “将军，有何吩咐？” “你就不要跟我们回军营了，连夜出城去车站，等骑士团搭乘的军列一到就马上接管指挥权，不要给菲利普可趁之机。”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一颗高等通信石，抛向埃尔文，“拿上这个，随时保持与朱尼厄斯副团长联络。” “遵命！”埃尔文接下高等通信石，跳下马车向城门外飞奔，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深处。 克劳茨脸色略有缓和，对安东尼说：“军营里还有五百名留守的骑士，可以确保你的安全，城里的事态镇定下来之前你哪儿都不要去，自己多小心。” 安东尼点了下头：“您还有什么安排？” “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要观察一下菲利普那篇文章究竟会煽动起多少暴民……如果局势失控，我可能会被迫对菲利普采取强制性手段，阻止这个老狐狸把水搅得更浑。” 克劳茨冷冰冰地话语传入安东尼耳中，使他不由打了个寒颤，心里叫苦不迭，如果早知道远东的局势这么复杂混乱，当初他说什么也不会接下这桩要命的差事。 …… 夜色中的赎罪堡显得不同以往，直到深夜街头还有星星点点的灯光。如果走近一家酒馆或者临街的随便什么店铺，透过被油烟熏得脏兮兮的玻璃窗向里窥望，就会看到一幅幅大同小异的情景：人们围坐在餐桌旁，至少有一个识字的人手里拿着今晚刚出版的报纸朗读头条新闻《人民的主张》，其他人围着朗读者出神倾听，女人们没心思做针线活，孩子们也没有玩耍，双手托腮在桌边听得很认真，男人们大多边听边喝酒，或者点上一斗烟；读报者朗诵到大段批评帝国政府的排比句禁不住激动的站起来挥舞手臂，而聆听者也频频点头深感共鸣。 赎罪堡作为远东行省的首府、政治、经济、文化和交通中心，是远东地区唯一居民人口超过百万的特大城市，在这个由流放者一砖一瓦建立起来的城市里，始终徘徊着一股怨愤的暗流——每个人都在努力生活，但是唯独远东人的比其他地方的帝国公民低了一大截，无论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被歧视的出身，所谓“异端原罪论”使这些本分老实的良民从出生那天就被迫戴上沉重的枷锁。 多少年来远东人祖祖辈辈就是这样生活在阴影下，被剥夺了参与圣事的权利，死后无法进入天堂，努力生活还有什么意义？这个问题曾令无数远东人感到绝望，远东也因此成为帝国所有行政区中自杀率最高的行省，但是很少有人敢于探讨这样一个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遭遇？这真的公平吗？ 第967章人民的主张Ⅱ 鲁道夫·寇拉斯所倡导的“辛德拉教会”为远东人压抑灰暗的生活打开一扇天窗，使人们得以窥见一线光明。这些被国教拒之门外的可怜人从此有了另一个追求灵魂归宿的选项，远东大地上的信仰真空被迅速填补。 但是辛德拉教会并未得到帝国官方承认，属于非法的地下邪教，信徒在祈祷的时候不得不回避旁人的目光，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甚至因为自己正在从事的非法宗教活动而时常怀有负罪感。 只要一天不与政权紧密结合，辛德拉教会哪怕信徒再多也无法公开与培罗教会分庭抗礼，这是一个难以克服的软肋。 就在远东大地风云激荡、革命风暴即将来临的时候，帝国当局要对远东人征收什一税的消息传来，使人们在愤慨之余也深感无助。每当巨变关头，芸芸众生总是盼望一位大救星站出来领导群伦力挽狂澜，此时此刻满心怨愤的远东人就迫切需要一位坚强的领袖站出来带领人们抵抗帝国暴政。最初人们寄望于他们的民族英雄鲁道夫·寇拉斯，然而这位民兵司令还在北方为基特兰德人作战，关键时刻缺席了这场社会巨变，着实令人遗憾。 就在人们渴望英雄而英雄迟迟不归的关头，晚报上登载的那篇檄文如同重磅炸弹震撼人心，尽管人们对文中倡导的“大主教终身独裁制”心存疑虑，尽管多数人对菲利普大主教并没有多少好印象，但是文章提出的其它口号——废除帝国特惠制、抵制普遍什一税和取消异端世袭制——却深得人心，无愧为“人民的主张”！ 社会大众的心理就是这样微妙，在没有最优选项的前提下多数人会选择退而求其次——如果菲利普真的可以起来领导远东人践行“人民的主张”，为他筑起王座又何妨？ 这种情绪在家家户户弥漫，中产阶级市民尤其热衷参与这场激动人心的大革命，酒馆，俱乐部，还有家庭沙龙，人们被一种共同的激情所鼓舞，彻夜难眠，渴望寻找志同道合的人讨论远东的未来将走向何方：独立建国是不是一个符合大多数远东人民利益的现实选项，鲁道夫和菲利普，谁才是我们的真命天子？从社交场所到千家万户的客厅厨房，激烈的争论随处可见，朴素的民族共识就在这个难眠之夜凝聚成型。 杰尼斯牧师是这个夜晚最活跃的人。神学院长有一颗革命家的心，三十多年的神术修行没有熄灭他那躁动狂热的血液，精力充沛四处出击，先是在“觉醒者俱乐部”声情并茂的朗诵了《人民的主张》，又以无与伦比的口才与叶夫根尼娅夫人展开激辩，主张革命的时机已经成熟，不需要再等鲁道夫归来，大主教完全可以站出来领导一场不流血的政变，挟民意逼迫帝国当局妥协，更何况大主教也不是孤军作战，朝中以皇太子为首的改革派为他做后盾，只要培罗教会在远东仍然占据国教地位，弗兰克太子就不会同意军方以武力镇压远东人的正当诉求。 杰尼斯指出了问题的关键。“觉醒者俱乐部”的会员要么是社会名流，要么是颇有身家的资产阶级，他们渴望通过一场革命争取与其声望和财富匹配的政治权力，却又畏惧革命所伴生的暴力破坏他们赖以安稳生活和发财致富的社会秩序，他们出钱组织民众上街抗议帝国暴政，自己躲在幕后不敢露面，唯恐运动失败遭到帝国当局清算，外面那些抗议者是“光脚的”，而他们是“穿鞋的”，难免患得患失。 正是出于这种心理，他们中的大多数更倾向于杰尼斯绘声绘色描述的“不流血的革命”，相比之下，鲁道夫·寇拉斯难免给人以大军阀的印象，他的军事胜利使他在民间赢得巨大声望的同时也给资产者带来压力，担心这位将军会采用更激进的手段领导革命：一旦大军进城，流血冲突乃至纵兵大掠就不可避免，在座诸位绅士又该如何在这场动乱中保全自己的身家财产？ 基于上述心理，“觉醒者俱乐部”渐渐变成了杰尼斯牧师的布道台。叶夫根尼娅对此深感不快，提前宣布结束聚会，而杰尼斯牧师并未就此罢休，邀请志同道合的会员继续商谈，终于说服众人发动民众呼应“人民的主张”，恳请菲利普大主教出面领导远东人对抗帝国暴政。 杰尼斯牧师的愿望在第二天一早得以实现。数以万计赎罪堡市民再次走上街头，这次人们聚集的地点不是税务大楼，而是培罗大神殿，万众一声高呼菲利普·华伦斯坦的名字，如同沙漠中的旅者在呼唤天降甘霖。 菲利普透过窗缝看到请愿人群，微笑着享受了一会儿人民的呼声，回到书桌前，满怀激情提笔撰写一篇新的宣言。这篇文章的题目是《告远东人民书》，不需要在报上发表，这将是他站出来领导人民的现场演讲稿。 就在文思如泉涌的时候，房门咚的一声被踹开。 菲利普不悦地回头望向门口，高大雄伟的克劳茨立在门前，背光的投影使他本能的眯起眼睛。 “克劳茨，我似乎没有邀请你进入我的私人书房，你是不是太放肆了一点？” “真正肆无忌惮的那个人是你！”克劳茨怒冲冲地将报纸拍在桌上，“你总不至于否认这篇充满恶毒攻击和煽动文字的大作出自你的手笔，瞧瞧上面都写了些什么，要求废除帝国特惠制和什一税，免除流放地居民的异端罪名，最最无耻的是这一段——你居然厚着脸皮在报上为自己谋求终身任期，妄图将教权、政权和军权全部抓在自己手中！” 克劳茨越说越气，将报纸揉成一团扔向菲利普：“你背叛帝国、煽动暴民抗税，只因你不满足于‘菲利普阁下’这个头衔，你还有更大的野心，你想加冕为‘菲利普陛下’，成为远东的独裁者！” 菲利普侧身躲开克劳茨抛开的纸团，面不改色听他说完，没有急于为自己辩解，转身走上阳台，打开窗户—— 响彻云霄的欢呼声随之传来，震得克劳茨耳朵嗡嗡响。 第968章人民的主张Ⅲ 楼下聚集着逾万市民，都在翘首期待大主教阁下露面，回应人民的呼声。 换做往常，菲利普一定会为那些贱民胆敢践踏神殿草坪而恼怒，毫不犹豫地命令卫兵将他们赶走，然而此刻他却从民众身上汲取了力量，走到窗前昂首挺胸在众人眼前亮相，与此同时楼下传来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菲利普面带微笑，挥手向请愿的市民致意，让万人欢呼声代替自己的语言回击克劳茨的指责。 “听一听人民的呼声吧克劳茨，有这么多人支持我，难道我能忍心让他们失望？奉劝你别再试图跟我作对，你挡不住汹汹民意，更阻挡不了滔滔大势。” 克劳茨面露不屑：“这些愚民能代表什么？他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被你的伪善所欺骗，不明白自己只是被你利用来实现野心的踏脚石。” “你口口声声说我搞阴谋，有野心，可我无儿无女也无牵挂，如今已经一大把年纪了，就算登上王座又能比现在强多少？就像你昨天质疑的那样，我在远东行省的权力已经达到顶峰，冒着杀头的风险支持平民百姓跟强大的帝国政府对着干，我到底图什么？” 菲利普的质问令克劳茨一时无言以对。事实上他也不明白菲利普到底是发的什么疯，完全是拿自己的老命在赌博：赌赢了，他的地位不会比现在强多少，可要是赌输了，他将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包括生命与声誉。 菲利普觉察到克劳茨的脸色变化，苦笑一声，缓缓道：“我是远东大主教，肩负着为吾主放牧羊群的职责，如果羊都饿死了，要我这个牧羊人有何用？现在我不站出来为远东人争取生存权，将来魂归天国我有何面目去见吾主培罗？我能对仁慈的光辉老人说，‘很抱歉，我把远东五百万迷路的羔羊全都杀死了，因为暴君要剥掉它们的皮而我则帮忙递了刀’？培罗能够容忍这样的暴行吗？！”他越说越激动，禁不住提高调门，“归根结底我这个牧羊人要跟羊群在一起同生共死，而你不一样，克劳茨，你就是一头凶恶的牧羊犬，你不在乎羊群死活，你更乐意杀死羔羊叼一块肉跑回帝国内陆继续给暴君当看门犬！你思想僵化，你缺乏同情心，你面对暴政不敢站出来替人民大声抗议还谈什么捍卫正义！” 这番慷慨陈词仿佛为菲利普头上笼罩一圈神圣的光环，使人不由得对这位大主教阁下悲天悯人的胸怀肃然起敬。克劳茨却不为所动，反而愈发放肆的大声嗤笑。 “菲利普，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你这套假惺惺的表演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把自己说的那么伟大，俨然一位热爱真理胜过热爱生命的圣徒，一位为民请命的清官，可你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勾当？你在远东勾结啊不法之徒走私魔晶，这就是反对帝国特惠制的原因；你还与当地官僚、工厂主、奸商沆瀣一气，甘当那群满身铜臭气的堕落者的代言人；?你这些年在远东置办了很多产业，积累了无穷的财富?，?这就是你身为远东行省总督却拒绝维护帝国法律反而纵容暴民作乱的真正原因！”克劳茨指向窗外，“外面那些暴民是被谁挑动起来闹事？‘觉醒者俱乐部’那帮人你应该不陌生，远东最危险的军阀、野心家、异端头子?鲁道夫的情妇叶夫根尼娅是俱乐部的大金主，那些为你办事的腐败官僚也在叶夫根尼娅那里拿了钱，为寇拉斯家族遥控的政治黑帮‘觉醒者俱乐部’打掩护，甚至公然阻挠执法，在金钱和歪理邪说的蛊惑下甘当寇拉斯家族破坏远东行省秩序的同路人，菲利普，你敢发誓说你对这些阴谋一无所知？” 克劳茨回到赎罪堡才短短一天就查到“觉醒者俱乐部”，这让菲利普颇感心惊。但是事实上内情比克劳茨了解到的更为复杂，比如“觉醒者俱乐部”内部的立场也不统一，这就给了他分化利用的机会，这些内情他不便透露，况且克劳茨根本不会相信他之所以站出来领导民众恰恰是因为不想把这个舞台让给鲁道夫·寇拉斯。 “我凭着良心行事，除了吾主培罗我不需要向其它任何人解释，这其中也包括你，克劳茨，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了，请你马上离开我的书房！”菲利普对连番争吵已经感到厌倦头疼，直接对克劳茨下了逐客令。 “我可以走，不过我要最后一次奉劝你趁早回头，菲利普，再向前迈出一步你将万劫不复！” 克劳茨走了，临行前那句警告还在菲利普脑海中回荡，使大主教阁下心神不宁。克劳茨一个人的警告无足轻重，菲利普担心的是远东骑士团随时可能归来，一旦克劳茨手里有了兵，警告可就不会仅仅停留在口头上，这个偏执狂发起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菲利普坐在书桌前，那篇《告远东人民书》的思路被打断，一时难以为继，只好放弃立刻就向市民公开演讲的打算，转而给此刻尚在行军途中的鲁道夫·寇拉斯写信，请求他迅速回城控制局面，协助自己领导远东革命，将来远东独立自治，内阁首相或者国防军总司令的职务随他选…… 菲利普写信向鲁道夫求救的同一时间，克劳茨的马车已经出了城门，直奔就近的军用列车站台。 晨雾中传来魔导列车的长鸣，一条黑漆漆的钢铁长龙沿着铁轨迅速迫近。 “将军，我们的人已经回来了！”彻夜守在站台上的埃尔文大骑士过来汇报。 克劳茨长吁一口气，对埃尔文说：“通知列车靠站，骑士团全员尽快下车列队，我先带一个营进城控制大神殿，其他人由你和朱尼厄斯带领，驱散街头闹事的暴民，逮捕暴民首领——记得叮嘱兄弟们动手时注意分寸，万一闹出人命就不好收场了。” “明白！”埃尔文敬了个军礼，转身大步走向站台。此时魔导列车已经靠站刹车，车轮摩擦铁轨发出长长一声嘶鸣，大团大团的水蒸气从烟囱里喷出来。车门敞开，一列列全副武装的骑士走下来，甲胄与武器碰撞出的金铁铿锵，一股肃杀之气随之弥散开来。 第969章大革命Ⅰ 就在远东骑士团乘坐魔导列车返回赎罪堡的同一天上午，城里几乎没有人觉察到一艘银灰色大飞艇也在云层的掩护下悄然向赎罪堡上空航行过来。 舰艏驾驶舱中，柳德米拉正在代替去吃早饭的珍妮弗操纵飞艇，罗兰则坐在助理机师的席位上观察“监控水晶”，透过小小的魔法水晶球俯瞰大地，一座宏伟的城市在投影中呈现出来，青灰色城墙连绵起伏，白鹿河环绕城墙蜿蜒流淌，河面反射秋日阳光，如同一条闪亮的缎带。 离开这座城市两年多了，眼前的景观使罗兰既熟悉又陌生，不由看得出神。 柳德米拉明明是个巡林客，按理说应该更喜欢与花草树木打交道而反感那些人造的机械，更何况是装备了最先进的杀伤性武器的军用飞艇。然而她在这个问题上却显得很矛盾。或许是天性使然，她对机械装置有着难以抑制的热爱，跟随珍妮弗学习了一段时间就掌握了驾驶和维修飞艇的大部分技术，以至于罗兰有时候会开玩笑说她是一位“被埋没的天才机械师”。 不过话说回来，相比数以万计零件组成的飞艇，柳德米拉更在意也更想摸透身边男友那比任何机械装置都更复杂的心思。一边熟练的操纵飞艇躲进云层，她扭头望着男友帅气的侧脸，轻声问他：“终于回到了故乡，是不是有点紧张？” “多少有点近乡情怯，感觉就像一本厚厚的，主角经历了长达两百万字的漫长旅途，终于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罗兰揽住女友的腰肢，以一种超然的心态发出感慨。 女游侠似乎被他触动了内心那根被深深隐藏起来的、感情细腻的神经，如同温顺的猫咪偎依在他臂弯里，柔声回答：“假如我们的生活是一本书，这个故事才刚开头，哪里会有两百万字那么长……” 罗兰会心一笑，垂头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柳德米拉嗔怪地白他一眼，又朝驾驶席上方的监控器使了个眼色，提醒男友别在这里耍流氓，要知道此刻坐镇飞艇监控室的可是鲁道夫大人。 “别在这里胡闹，被你老爸看到多尴尬。” 罗兰忽然想到一个很复杂的问题，禁不住失笑：“迟早也是你老爸。” “呸，谁要嫁你这个花花公子呀！” “别误会，我是站在热妮娅阿姨的角度探讨辈分问题，迟早我也得改口叫妈不是？” 柳德米拉愣了一下才想明白罗兰的用意，顿时有些啼笑皆非，靠在他肩头冥思苦想许久，越发觉得尴尬。 “这的确是个问题啊，如果你父亲和我母亲在一起，那咱俩岂不成了兄妹……不不不，是姐弟！” “无所谓，没影响的。”罗兰满不在乎地说，“他们归他们我们是我们，互不干涉。” “可总觉得有点别扭，万一将来我妈又生了个宝宝……这辈分怎么论啊？” “我不介意多个弟弟或者妹妹。” “那我到底是姐姐还是嫂子？”这可怜的姑娘愁得直挠头。 罗兰忍笑拍拍她的手，“刚才某人还说看不上我这个花花公子，这会儿又自动带入嫂子的角色，女人的心思可真难琢磨。” “你讨厌！”“猫咪”瞬间变成“母老虎”，羞恼地扑过来捶打。 罗兰单手抵挡女友的“王八拳”，腾出左手护住水晶球，“别闹，城里好像出事了！” “少来这套，我才不上你的当……咦，怎么有火光？不是吧……真出事了啊！” 水晶球将城中的景象投射在镜面平台上，缩小后的画面看不清细节，街道只有手指那么宽，汹涌的人流如同黑压压的蚁群，即便如此模糊的画面中仍然可以清楚的看到行省首府的地标建筑“培罗大神殿”，此刻神殿门前的广场已被火光笼罩，似乎发生了暴力冲突。 …… 圣光纪元（神圣亚珊帝国历法）一六二零年九月四日这一天注定会被全体远东人铭记在心。经过一夜的酝酿，在“觉醒者俱乐部”、改革派牧师和报纸媒体的资金投入与精神动员等全方面大力支持下，到了这天上午，赎罪堡的街头运动达到一个新的高潮，超过两万市民走上街头参加抗议游行。 在人群最为密集的培罗大神殿，杰尼斯院长带领全体改革派牧师换上便袍混迹在人群中，以圣职者那独特而宏亮庄严的语调领导人们喊出响彻云霄的口号： 菲利普！ 菲利普！ 我们需要菲利普！ 菲利普！ 菲利普！ 人民需要你的领导！ 人们效仿便装的改革派牧师，高举手中晚报，以整齐的节奏地挥舞手臂，以头版头条那篇匿名文章作为共同的心声向大主教请愿，恳请菲利普立刻接受“人民的主张”。 杰尼斯牧师在这天上午如有神助，燃烧自己全部的激情，把“万人大请愿”运动组织的近乎完美。坎普上校和他麾下的治安部队也非常配合的低调行事：警察没有像往常那样挥舞大棒对付暴民，只是沿着大神殿围墙拉开一条象征性的警戒带，手持盾牌以一种消极的姿态维持现场秩序，脱下警服混进人群参加请愿者也不在少数。 警方的消极态度很快就传达到请愿者那里，大家心领神会，都知道警察也是自己人，对这场声势浩大的人民运动更加满怀信心。现在万事俱备，就差大主教走上阳台发表一篇激动人心的演说词了。 菲利普也很急，《告远东人民书》已经写了两稿，都不满意，不得不作废重写，气得他咒骂克劳茨这个丧门星，打扰了他的思路。 秘书维特被窗外汹涌的请愿人群吓到了，担心人们等得不耐烦，情绪失控冲进大神殿，把一场盛典变成暴乱，劝老师随便写写就行了，平日里脱口演说不也应付裕如？ 菲利普却像是着了魔，没好气的训斥维特：“你懂什么！这将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我面对远东人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将载入史册，必须慎重揣摩每一句话确保无懈可击，否则我将从英雄变成小丑，被后人耻笑！” 第970章大革命Ⅱ 维特不敢多嘴，心里却还是觉得老师未免太过虚荣，太过矫饰，现在这种时候哪还顾得上史学家如何评价，后人有何看法，平日里他不是一直教导年轻牧师“言为心声”吗？怎么轮到自己的时候就做不到了。 直到此时，赎罪堡的局势都还称得上一片大好，菲利普只需要完成演说稿的最后润色就可以昂首阔步登上历史舞台，领导流放地的革命运动，而街头虽然有些杂乱，人们虽然有些亢奋，但是秩序总的来说还好，没有发生恶***事件，人们乐于以和平请愿的方式争取自己应得的权力。 时针走到上午九点过十分，日后以“九四惨案”之名震惊远东的流血冲突还都看不出任何征兆，直到全副武装的骑士团突然从南北两个方向列队闯进城门，骑着战马径直冲向街头参加抗议和请愿的人群。 骚乱由城门前开始，迅速沿着街道辐射开来，多数人面对怒马冲撞明智的选择退避，街头人群像是被猎犬驱赶的鸭子，惊慌失措的散开，抱头躲进街边店铺。但是仍然有少数人拒绝退让，指着马背上的骑士破口大骂。 铁面具遮住骑士的脸孔，回应抗议者的是冷酷的眼神和呼啸抽下的马鞭。拦路者头破血流摔倒在路边，骑士傲然催马从其身上跨过。 骑士团的镇压行动立刻激起民众反抗，人们抄起石块、鸡蛋、番茄或者随便什么顺手的东西，叫骂着砸向马背上那些耀武扬威的“铁皮罐头”。 一场和平请愿由此演变成暴力冲突，愤怒与仇恨在城里的街道上蔓延。 “住手！你们这群疯子，为什么要对手无寸铁的市民使用暴力？快给我停下来！”冲突来的太快，杰尼斯牧师有些猝不及防，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费尽心血营造的大好局面已经被那群愚蠢的骑士搞砸，气得他冲上去一把扯住就近战马的缰绳，试图阻止骑士行凶。 “死老头，滚开！”铁面甲下传来恶声恶气的咒骂，骑士陡然挥出马鞭抽在杰尼斯牧师的胳膊上，唰的一下撕裂袍袖，在胳膊上留下一条鲜红刺目的血痕。 “你这混蛋竟敢动粗！老子要代表培罗惩罚你！”杰尼斯牧师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平白挨了一鞭子顿时火冒三丈，反手握住圣徽念诵祈文，为自己加持6环神术“正气如虹”，金色光辉笼罩老人，矮胖的身躯剧烈膨胀，转瞬间变身为一尊巨人。 “吾主在上，你竟然是圣职者——”马背上的骑士失声惊呼。 “给我滚下来！”杰尼斯牧师挥出巨掌，如同老鹰抓小鸡似的将那骑士从马背上拽下来，砰得一声重重掼在地上。 骑士被摔得头晕目眩意识模糊，耳畔传来人群雷鸣般的叫好。 杰尼斯牧师听见人们喝彩，猛然醒悟自己一时冲动铸下大错。身为“和平请愿”的领导者他本该以身作则，现在却成了鼓动民众暴力反抗骑士团的带头人，禁不住抬手扶额，为自己的冲动行为深感后悔。 “一把年纪了，实在不应该啊……” …… 叶夫根尼娅一大早就走上街头，带着两名高阶游侠乔装的侍女混迹在人群中，面无表情的观察着街头动向。杰尼斯所倡导的“和平请愿”似乎进展良好，这让她如鲠在喉。如果不能设法将这场“和平请愿”转变成“流血冲突”，杰尼斯与菲利普一党就将借势而起，即便鲁道夫率军返回赎罪堡也很难扭转民心所向。这种时候，她不得不考虑动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两天前她就传出密令，要求寇拉斯军设在各个城镇的情报站遴选忠诚可靠的精兵强将，连夜返回赎罪堡，到“友善之家”报道。 叶夫根尼娅接见了全体特工人员，并且为这支总数不过五百人的“秘密部队”准备了适合街头冲突的武器和装备，让他们换上普通市民的服装，今天一早就散布到各个街区，等候她的命令。 叶夫根尼娅一直在寻找投入这支秘密部队的时机，只需要引燃一点火星，就可将街头变成战场，问题是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来制造暴力冲突，毕竟大主教和治安部队都显得很克制，没有对民众采取任何敌意行为，在这种局面下，她实在狠不起心肠搞阴谋。 或许是命运女神垂顾，克劳茨骑士团的出现终于给她带来期待已久的机会。既然骑士团首先对和平请愿的民众动用暴力，既然连杰尼斯牧师这样的“改革派”领袖都忍无可忍出手反抗，那么理应有更多不堪忍受克劳茨一党残暴镇压的人民站出来做出响应。 叶夫根尼娅紧握“高等通信石”，连续发出预定的战斗信号。分成五十个“战斗小组”混进人群的寇拉斯军特工立刻行动起来，宽松的斗篷下面藏着手弩，混在人群里抬手一箭射向战马，咻的一声闷响，战马眼珠爆裂，痛苦嘶鸣人立而起，猛然扬起的前蹄将一名路人踢翻，紧接着闯进人群疯狂践踏。马背上的骑士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试图勒住缰绳控制战马，非但于事无补，连自己也被发疯的战马甩了下去，结结实实跌在地上。还不等他爬起来，愤怒的人群就涌上去拳打脚踢…… 赎罪堡街头风云突变，在有心人的怂恿下，民众自发的寻找武器对抗克劳茨骑士团。冲突愈演愈烈的时候，克劳茨本人则带领一支卫队披着斗篷匆匆穿过街道，将大神殿的前后门都堵了起来。 维特牧师一直在窗前密切观察街上的动态，发觉骑士团进城立刻猜到大事不妙，急匆匆登上阁楼向菲利普汇报。 “老师，不、不好了……” 大主教阁下正在推敲他的演说稿，见秘书狼狈的闯了进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步跨到窗前向外窥望，街头的乱象映入眼帘，使他面部肌肉禁不住剧烈抽搐。 第971章大革命Ⅲ 扶着窗棂的手掌微微颤抖，菲利普沉默许久，转过头来面对维特时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二十岁。 “老师，您不要紧吧？” “不要紧……”菲利普颓然摇头，“克劳茨那个混蛋真的动手了……这下麻烦大了。” 维特迟疑了一下，壮起胆子提出建议：“您赶紧出去发表演说，呼吁骑士团停止使用暴力怎么样？” “已经来不及了，骑士团只听克劳茨的命令，我说话没用，只会激化冲突。”从野心的巅峰一下子跌落到现实的谷底，连日来支撑菲利普运筹帷幄的那股力量仿佛突然从他体内抽走，使他显得格外颓废。 “克劳茨骑士长应该不会……对您下毒手吧？”维特忧心忡忡。 这话倒是提醒了菲利普，他勉强振作精神施展预言神术，抛出一颗骰子查看凶吉，过后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被你说中了，我们的处境很危险。”菲利普匆忙拉开抽屉，将一叠文件塞进储物袋，略一思索，又将储物袋递给维特，“这些重要文件不能落在克劳茨手里，你拿着，马上离开神殿，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老师，您还不走吗？” 菲利普摇摇头，心有不甘地说：“我留在这里还有机会翻身，如果逃走……那就彻底没指望掌控局面了。” 维特还想劝说，菲利普摆手阻止，沉声道：“你离开神殿，马上去找一个人。” “杰尼斯先生吗？” 菲利普轻轻摇头：“克劳茨肯定会派人盯着神学院，你不能直接去找杰尼斯……去‘友善之家’，叶夫根尼娅夫人或许有办法帮我们摆脱麻烦，你告诉她，我在写给鲁道夫将军的那封信中所做的承诺，仍然有效！” “好的，我记住了！”维特含着眼泪拥抱菲利普，“老师，您多保重。” 目送维特从后门匆匆离去，菲利普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他整理了一下文件，将来不及带走的重要档案直接丢进壁炉烧掉，然后抄起法杖大步向正门走去。 咚！神殿大门被重重撞开，一群披着灰色斗篷的不速之客闯了进来，气流掀起帽檐，走在前头的正是克劳茨。 “杰尼斯那个老家伙自作聪明，把牧师团全都带到街头去煽动暴民，神殿反而成了整个城市最空虚的地带，这倒为我们提供了方便。”克劳茨的心情很好，与身旁的埃尔文大骑士一路谈笑风生走进神殿，仿佛对面那位形只影单的大主教根本不存在。 “克劳茨，你做得太过火了！”菲利普紧握镶金法杖，满面怒色走下阶梯。 克劳茨冷笑着迎上去，“更过火的还在后头，你就等着好好享受吧！” “难道你敢对我动粗？”菲利普居高临下怒视克劳茨，神力光辉在他手中翻涌，“就算只有我一人，也足够打发你们这群犯上作乱的叛徒！” “呵呵，准传奇牧师很了不起吗？我来到这里，就不怕你负隅顽抗。”克劳茨抬起左手，戴在中指上的那枚蓝宝石戒指骤然激发绿色光辉，张开一道“反魔场”将他本人连同菲利普一同笼罩起来。 菲利普脸上的怒色迅速为惊恐所取代。没了魔法和超自然力量，克劳茨仍然是一名身披重甲的魁梧壮汉，一位格斗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而惯于养尊处优的大主教在失去超凡力量之后就显得手足无措，慌乱中被克劳茨一把扭住。 “该死！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 菲利普还想挣扎，克劳茨的侍卫已然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将他死死按在地上捆了个结实，最让菲利普感到愤怒和尊严丧尽的是这些野蛮的家伙竟然用臭袜子塞住大主教阁下赖以讲经布道、处女般圣洁的嘴巴，那股扑鼻而来的恶臭差点把他老人家当场熏昏。 “很好，现在这老家伙不得不乖乖闭嘴了。”克劳茨冷笑着走到菲利普跟前，踏住他的胸口，使他无法挣扎，俯身下去强行将那枚代表大主教权威的白金玺戒从菲利普手上撸下来，转身命令部下：“埃尔文，去找个大号麻袋，把我们的大主教装起来，送到神殿地下室的禁闭间，那是专为惩戒犯罪的圣职者而设的特殊牢房，囚室里恒定了‘反魔场’，把菲利普关在那里有助于他反思自己的过错，派两个人看守牢房，每天给他一瓶水和一磅面包就够了，反正他已经过腻了锦衣玉食的日子，粗茶淡饭对他的健康不无裨益。” “呜呜呜——”菲利普听见克劳茨竟然这样虐待自己，气得奋力挣扎。 克劳茨不悦地使了个眼色，埃尔文大骑士立刻冲到麻袋跟前狠踹两脚……大主教阁下只得识趣地放弃抗议。 手下骑士拖走麻袋，克劳茨把玩着玺戒若有所思。这时埃尔文大骑士从窗边转过身来，沉声道：“将军，暴民抵抗的很激烈，我们的人数量太少，您又要求不得下杀手，很多维持秩序的兄弟被暴民拖下马背遭受殴打，这样下去我们很难控制住城里的局面，甚至会出现大量伤亡。” 克劳茨微微点头：“我也在考虑这个问题，只靠我们的人无法对抗数万发狂的暴民，你去找坎普上校，让他督促治安部队协助我们维持秩序。” 埃尔文迟疑了一下，低声说：“坎普是大主教亲手提拔的心腹，恐怕他不会听从您的指挥……除非得到大主教的手谕。” “要菲利普的手谕还不简单，我这就给他写一张。”克劳茨走到书桌前，拿起纸笔模仿菲利普的字迹写了一封命令坎普上校治安部队指挥权移交给埃尔文的授权书，然后以大主教的玺戒盖上印章。 笔迹模仿的不算太像，但是带有魔法徽记的印章绝对假不了。坎普上校大字不识一箩筐，更何况依照帝国制度字迹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印章。 埃尔文大骑士拿上这封伪造的授权书，带领一支百人卫队前往治安部队的营地，要求坎普上校移交指挥权。 第972章大革命Ⅳ 此时坎普上校已经觉察到城里乱了套，骑士团在街头纵马冲撞示威民众，暴力冲突愈演愈烈，而大主教本人却还不肯露面，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迅速恶化的事态令坎普上校心神不宁，猜不透大主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同时也为自己的前途担忧：身为治安司令，他有义务维持城里的秩序，现在街头请愿运动升级为流血冲突，事后无论谁得势，都要找一只“替罪羊”出来为秩序失控负责。眼瞅着这口“黑锅”就要扣在自己头上，坎普上校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候，埃尔文一行来到营地，亮出大主教的手谕要求他移交指挥权。 坎普上校半信半疑的看了一下手谕，不由皱起眉头。他是不怎么识字，但是身为菲利普的亲信，对上司的笔迹还是很熟悉的，这封所谓的手谕……字迹看起来有些可疑，但是加盖的印章的确出自大主教之手，魔法徽记做不得假。 面对埃尔文骑士不耐烦的催促，坎普上校咬了咬牙，决定交出兵权。治安司令的职责于他而言好比烫手山芋，交给埃尔文自己乐得置身事外，将来无论闹出多大的乱子都与他无关。 埃尔文顺利接管治安部队，命令这些民兵出身的警察马上去街头执勤，以大棒对付那些闹事的暴民。 治安警察原本接到的命令是消极巡逻，现在突然接到反转一百八十度的新命令，不免感到莫名其妙。有些警察不忍心对乡亲邻里下毒手，但是也有人为了保住饭碗不得不硬起心肠卖命。 治安部队的入场为骑士团分担了压力，人群在骑士与警察的驱赶下四处流窜，跑得慢的少不得挨上一警棍，当场头破血流。反抗激烈者被骑士催马撞翻外地，警察随即扑上来捆绑逮捕。 军警联手严酷镇压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街头暴动的人流被分割驱逐，受伤倒地的人被拖走，渐变空旷的街道上残留着斑斑血迹和遍地垃圾。 然而就在军警联手恢复秩序的时候，街边店铺中突然窜出一群蒙面暴徒，点燃装有油脂、炽火胶和棉芯的酒瓶抛向军警聚集的地带，玻璃碎裂声中爆开大团火球，喷溅出去的油脂粘在骑士和警察身上猛烈灼烧，受惊的战马咴咴嘶鸣疯狂蹦跳，将背上骑士掀翻在地，在火海中艰难挣扎。 这场明显早有准备的袭击对猝不及防的军警造成极大杀伤，受到鼓舞的民众也不在满足于根本毫无用处的“和平请愿”，将骑士团和治安警察视为帝国暴政的代言人，效仿那些蒙面人的做法，以毛巾蒙住面孔，点燃装在酒瓶中的灯油作为武器投向军警。顷刻之间，以大神殿为中心，周围的街区尽皆变成战场，街头遍布烈火，滚滚浓烟笼罩在城市上空。 骑士团与治安队遭到燃烧瓶攻击，很快就出现伤亡。这时他们意识到自己要镇压的不再是手无寸铁的民众，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送了性命。局势已经如此严峻，军警不得不优先考虑自身的生存。克劳茨曾下令禁止对民众使用杀伤性武器，现在也没人理会了，骑士们丢开马鞭，咒骂着换上更趁手的晨星锤，催马冲向高举火瓶试图向他们投掷的暴民，劈头盖脸砸下去。 “晨星锤”是一类重型钉头锤，沉重的锤头由精钢铸造，带有放射状棱角或尖刺，类似狼牙棒，杀伤力极大，铠甲都挡不住重锤殴击，那些缺少甲胄保护的平民挨上一锤轻则皮开肉绽骨头折断，重则当场脑浆迸裂。 寇拉斯堡的街头惨案由此进入最激烈、最血腥的高潮阶段，民众与军警都杀红了眼，暴力冲突从上午持续到黄昏，共计二百四十六名抗议者在冲突中不幸丧生，六百余人重伤，近千人被捕。军警一方也付出了不小的伤亡，超过两位数的骑士被暴动者活活打死，死伤的治安警察更是超过百人。 当日暮西垂，街头的冲突有所缓和，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和平降临。在街头冲突中受到伤害、失去亲友的人们，心头的怒火并未熄灭，年轻的革命者们聚集在隐秘的地下室或者仓库里躲避军警追捕，群情激奋的商量如何才能搞到武器，召集更多同仁志士，团结起来继续与帝国的鹰犬作斗争。 有人提议连夜出城投奔鲁道夫将军，有人不甘心的建议袭击监狱救出被捕的兄弟，有人异想天开的想潜入军营在水井里下毒，把那些残暴的骑士统统毒死，还有人把矛头由“什一税”指向教会，串连志同道合的伙伴，计划纵火烧毁培罗大神殿…… 血色黄昏笼罩赎罪堡，在这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街头，仇恨的种子在人们心中萌芽。现在没有人再提什么“和平请愿”，激情取代理智，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暴动已然成为多数人的共识；除了杰尼斯和他那群改革派牧师，没有人还对菲利普心怀幻想，白天守在神殿围墙外高喊“我们需要菲利普”的人们已经失望透顶，再提起大主教阁下时总不免撇起嘴角，不屑地骂上一句“缩头老乌龟”…… “菲利普已经被人民抛弃，远东人需要一位新的革命领袖，一位更坚强、更有力量、能够带领我们对抗帝国暴政的领袖。” 叶夫根尼娅夫人回到“觉醒者俱乐部”，如同一位复辟的女王回到她的宫廷，面对在座那些满面失落之色的绅士们傲然宣称：“我们需要的不是菲利普，而是鲁道夫·寇拉斯！” 俱乐部的核心会员们对此没有异议，菲利普虎头蛇尾的拙劣表演令他们大失所望，在大主教身上的投资也都打了水漂，这让大家学到一个教训：嘴上说的再动听也没用，领导革命的关键是掌握军队，拥有武装的先知才能赢得胜利，没有武装的先知注定难逃灭亡。 按照这个原则出发分析时局，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唯有鲁道夫将军可以对抗克劳茨的残暴统治。至于菲利普，还是趁早把他忘掉为好…… 杰尼斯牧师没有参加今晚的聚会，这里大概也没有谁想念他。叶夫根尼娅敏锐的预感到克劳茨控制了街头秩序，下一步就会辣手打击“觉醒者俱乐部”为代表的异见社团，于是警告会员尽快疏散，最好逃到城外避避风头，等她通知下次聚会的时间和地点。 众人握手互道珍重，心情各异的匆匆离去。 叶夫根尼娅也早已做好疏散准备，“友善之家”暂时歇业，手下特工人员全都连夜撤出城外。 忙碌到了半夜，叶夫根尼娅处理好一切事务，正打算带着两名高阶女游侠乔装的侍女乘车出城，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第973章出逃Ⅰ 夜色中，一辆四轮马车在赎罪堡的街道上疾驰，车轮碾过残留着灼烧、烟熏和血迹的石板路面剧烈颠簸，遮住车窗的挂帘随之摆动，露出一张惶恐苍白的脸庞。 “叶夫根尼娅夫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年轻的牧师显得很紧张，时不时扭动一下身体，这一半是因为身处险境，一半是因为平生头一回变成女人，身上那件束腰长裙使他——准确的说是她——感到呼吸不畅。 “别担心，我已经派人打听过了，把守城门的是坎普上校手下的治安队，他们比较通情达理，比克劳茨的骑士好打交道。”叶夫根尼娅坐在维特牧师对面，神色泰然地说：“‘变身术药水’可以使你彻底改变形象，就算菲利普本人也认不出现在的你，不过你要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我的侍女莉莎，出城时卫兵要是盘问你，可不要说漏了嘴。” “您放心，我会小心应付。”变身为“莉莎”姑娘的维特先生满口答应。 他好不容易才逃脱克劳茨手下骑士的追捕，在城里小巷躲藏到半夜，趁着天黑偷偷跑到“友善之家”向叶夫根尼娅求救，并将大主教的口信如实转告这位寇拉斯军团再城里的代言人。 虽然他没有携带菲利普的亲笔信或者其它表明身份的信物，叶夫根尼娅在短暂的考虑过后还是决定带上这个狼狈的培罗牧师一起出逃。 同车出逃的还有叶夫根尼娅的两个学生，艾莉诺和杰奎琳，都是身手敏捷的高阶巡林客。艾莉诺坐在前面驾车，杰奎琳坐在老师身旁，两位女游侠都换上朴素的衣服并以法术改变容貌，看起来姿色平平。 维特不明白这两位女士为何故意把漂亮的脸蛋变丑，尤其杰奎琳，原本是一位身材纤细的半精灵少女，却用“变身术”药水将自己变成一个矮冬瓜，与真实形象天差地别。 或许是觉察到他目光中流露的困惑，杰奎琳冲年轻的牧师眨眨眼睛，唇角浮现一丝不怀好意的诡笑。 最初维特对她的古怪神态感到费解，直到马车通过城门接受卫兵检查的时候，维特才醒悟杰奎琳的笑容背后暗示了什么。 卫兵拦住马车，要求接受检查。叶夫根尼娅开门下车，微笑着向相识的治安队长打招呼。 “晚安，皮博迪上尉，我的马车难道还要检查？” “晚安，尊敬的夫人。”上尉脱帽敬礼，有些为难的说：“按理说像您这样身份尊贵的夫人是不需要停车接受检查的，可是您也知道，今天情况特殊，城里出了大乱子，克劳茨将军从我们头儿那里夺走治安部队的指挥权，要求我们严格把守城门，不能放走一个暴徒，我悄悄对您说，那位将军大人可真难伺候！” 叶夫根尼娅理解的笑笑：“你回去告诉坎普上校，城里的秩序很快就将恢复，到时候他就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了。” “承您吉言，尊敬的夫人。” “艾莉诺，给当差的兄弟们打赏，这大半夜的还要值班，真是辛苦他们了。” “谢谢您，好心的夫人，您真是太慷慨了！”皮博迪上尉从艾莉诺手中接过沉甸甸的钱袋，满脸堆笑。他身旁那些卫兵也都眉开眼笑，连声道谢。 叶夫根尼娅夫人为人仗义出手大方，对当差的朋友更是格外照顾，这一点尽人皆知，治安部队从坎普上校到中下层军官都得过她的恩惠。 这时马车那边突然传来斥责声，一个年轻的卫兵捂着脸颊踉跄后退，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嘟囔。 “怎么回事？”皮博迪上尉大声问。 “头儿，车厢里有两个形迹可疑的女人，一个拒绝接受检查，另一个更过分，竟敢动手打我！”被杰奎琳抽了一耳光的卫兵向皮博迪哭诉。 皮博迪上尉朝车窗里望了一眼，动手打人的姑娘身材矮胖皮肤黝黑，看起来像个厨娘，怒冲冲地瞪着挨打的卫兵大骂臭流氓。显而易见，卫兵没兴趣非礼这个丑丫头，倒是她身旁那个侍女打扮的姑娘长得白皙清秀，双手遮掩丰满的胸脯像只受惊的鸽子。 皮博迪这样的老油条，什么世面没见过，一眼就看出来龙去脉，回头招呼那卫兵走到自己跟前，一耳光重重抽在他脸上，接着飞起一脚将他踹得满地翻滚。其它卫兵都装作没看见，吹着口哨幸灾乐祸，暗自嘲笑那个新来的家伙不知天高地厚，揩油揩到“酒店女王”的侍女身上，简直自讨苦吃。 叶夫根尼娅不动声色，直到皮博迪上尉拳打脚踢将那卫兵揍成猪头才开口：“够了。” 皮博迪上尉擦了擦汗，谦卑的弯着腰：“夫人，我非常抱歉……” “算了，我希望不会再有第二次。” “我向您发誓，那小子明天就得滚出治安队。” 叶夫根尼娅微微点头，登上马车吩咐车夫启程。 皮博迪上尉弓着腰目送马车渐渐远去，回头又踹了那个闯祸的卫兵一脚，恶狠狠的训斥：“蠢货！你知道人家是什么身份就敢乱伸手？你要不是我小舅子……老子非得当着叶夫根尼娅夫人的面打断你的狗爪子不可！” …… 马车刚出城门，杰奎琳就捂嘴嗤笑。 “怎么了？”艾莉诺扭头好奇的问。 半精灵少女朝对面的维特努努嘴，忍着笑说：“那个下流胚子在他胸部摸了一把，还说‘手感不错’……” 艾莉诺也禁不住笑出声来。维特面对两位女士古怪的目光，愈发臊得无地自容。 “都别闹了，我们的麻烦还没有结束。”身为准传奇巡林客，叶夫根尼娅的感官之敏锐远非常人能及，透过姑娘们的笑闹声和辚辚车轮声听见夜空中的气流发生了微妙的扰动，立刻兴起警觉。 “老师，您发现了什么异常？”艾莉诺收起笑容。 叶夫根尼娅朝上方指了指，“你查看一下，空中似乎有东西追上来了。” 艾莉诺眯起眼眸仰望天空，借着昏黄的月光，隐约看见许多黑影飘过，仔细辨识过后不由变了脸色。 “空中飞来一大群鹫马……天哪，足有四五十头！” 第974章出逃Ⅱ “空中飞来一大群鹫马，足有四五十头！”艾莉诺的嗓音因紧张而变得异常尖锐。 叶夫根尼娅从容不迫的站起身来，掀起窗帘抬头瞟了一眼，确认道：“那是克劳茨手下的鹫马骑士，从数量来看至少有一个中队，显然是冲着我们来的。” “老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设法摆脱那群鹫马，还是把它们引下来做掉！”生性好斗的杰奎琳明显更倾向后一种选择。 “鹫马骑士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我们没有必要在这里跟他们纠缠。”叶夫根尼娅取出三瓶“隐形药水”分发给杰奎琳、艾莉诺和维特，“你们饮下药水立刻离开马车，前面有一片灌木林，在那里躲起来等我。” “老师，您不跟我们一起走吗？”杰奎琳有些不放心地问。 叶夫根尼娅笑着摇头：“别担心，我先设法引开那群鹫马骑士，然后再去跟你们会和。”她拉起斗篷遮住面庞，替换艾莉诺坐在马车前方驭手的位置，挥鞭催马疾驰。 车厢中的三人借助药水的魔力隐去行迹。两位身手敏捷的女游侠搀扶维特由飞驰的马车上一跃而下，路边树丛微微晃动，转眼又恢复平静。 叶夫根尼娅独自驾车前行，腾出左手握住“高等通信石”，给鲁道夫发出一则消息，告知自己当前的处境。这时空中吹来狂风，半鹰半马的怪兽俯冲下来，马背上的骑士抱着大型弩弓，瞄准飞奔的骏马扣下扳机，钢矢伴随破风呼啸射下来。 叶夫根尼娅耳朵微动，忽然抬手挥出马鞭，鞭梢撕裂空气激起一团小小的音爆云。从天而降的弩矢被马鞭抽得倒飞回去，噗的一声插在鹫马腹部。血花飞溅鹫马悲鸣，一头自空中跌落下来。马背上的骑士急忙反手握住胸前魔法挂饰，激活“羽落术”，一团黄光将他包围，缓缓落向地面。 空中的鹫马骑士发觉同伴遭到袭击，一窝蜂的围拢过来，重弩拉满弓弦，弩矢落如雨下。 叶夫根尼娅驾车冲向林**，抢在弩矢迫近之前纵身跃起，一掌击向路边树干。 噗！代表咒法学派的橙**法灵光自指尖涌现出来，瞬间将她与那株杨树连为一体。 4环自然神术，融深入林！ 唰！叶夫根尼娅凭空消失，弩矢穿过她的残影射向奔马。四匹马转眼间就被射成刺猬，悲鸣着倒在路边，马车也停了下来。空中的鹫马骑士盘旋着降落下来，翻身下马冲到马车跟前，推窗向里窥望，车厢中已经空无一人。 同一时间，林**左侧三千尺外，维特、埃莉诺和杰奎琳藏身在密林间，“隐形药水”已经超过时限，叶夫根尼娅还没有消息传来。正担心的时候，杰奎琳身旁那株杨树突然颤动起来，引起她的警觉。 “谁在那里！” “是我。”杨树中传来叶夫根尼娅的声音，魔法灵光一闪，游侠导师高挑丰腴的身影脱离树干浮现出来。巡林客4环神术“融深入林”也被称为“木遁”，能够以树木为媒介进行短程传送，只要身在树林当中叶夫根尼娅便可来去自如，再多追兵也摸不到她的影子。 暂时摆脱了追捕，叶夫根尼娅脸上却没有一丝轻松的表情，仰望夜空若有所思，似乎在期待什么。 艾莉诺、杰奎琳和维特不敢打扰她，也都带着好奇望向夜空。过了足足半个钟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动静，正不耐烦的时候叶夫根尼娅忽然开了口：“当心，鹫马骑士又回来了。” 维特吃惊的瞪大眼睛仔细观察，夜空中果然有一大群黑影正在朝树林上方移动。在这漫长的一天他经历了比前半生加起来更多的惊险变故，紧绷的神经已经不堪重负，再次看到追兵迫近，禁不住感到绝望。 杰奎琳从储物袋中取出复合长弓，张弓搭箭严阵以待。艾莉诺还心存侥幸，低声嘀咕：“我们躲得这么隐蔽，他们应该发现不了……” “鹫马骑士最重要的一项职能就是空中侦查，这支中队有可能携带了‘探知水晶’，我们四人都不擅长阻断探知的法术，迟早会被他们发现。” 叶夫根尼娅的猜测很快就得以证实，空中的鹫马骑士展开雁翅队形朝树林这边搜索过来，为首的中队长手中紧握着一颗水晶球，透过这件魔法奇物搜索四名重要逃犯的下落。 空中的包围圈渐渐缩小，叶夫根尼娅却对迫在眉睫的危机不甚在意，依旧仰望夜空，似乎在鹫马骑士之外还有更要紧的东西值得她关注。 杰奎琳和艾莉诺可没有老师那样的定力，附魔长弓已经拉满弓弦，只等鹫马靠近就出手狙击。维特也强打精神准备战斗，尽管他今天准备的攻击类神术只有一个3环“灼热光辉”…… 空中那群鹫马骑士刚才追捕叶夫根尼娅的时候吃了大亏，知道躲在树林中的那些人不好惹，并没有贸然俯冲下去，在中队长的指挥下，为重弩装上足有手臂那么粗的尖头铁筒，瞄准“探知水晶”锁定的树丛射了出去。 一支尖头铁筒就落在四人附近，撞击硬物后轰的一声炸裂，飞溅的金属弹片迫使众人卧倒躲避，铁筒内的炽火胶喷发出来，将树丛点燃。 弩弓发射的燃烧弹不断落下，转眼间就把叶夫根尼娅一行栖身的树林化作火海。滚滚浓烟裹挟热浪涌来，维特呛得剧烈咳嗽，连忙在自己身上加持“防护火焰伤害”，又施展了一个“造水术”浇灭烧到面前的烈火。 杰奎琳和艾莉诺也匆匆加持神术抵抗高温，又施展“掘地术”合力挖出一个地洞，临时栖身躲避烟熏火烧。 叶夫根尼娅没有躲进地洞，一直紧盯着天空的眼眸忽然闪出喜色。 “总算来了！” 什么东西来了，值得她这样激动？ 维特、杰奎琳和艾莉诺相继从地洞中探头出来，竭力透过烟雾遮挡举目仰望，惊讶的发现不知何时空中出现一艘银色飞艇，披着朦胧的月光划过夜幕，径直冲向那群正在纵火焚林的鹫马骑士。 第975章王者归来Ⅰ “曙光号”飞艇如同一尾银灰色巨鲸，贴着天鹅绒般的夜幕轻盈掠过，迅速朝烟火升腾的林地迫近。 驾驶舱中，珍妮弗控制飞艇压低飞行高度，柳德米拉则专注的调节“探知水晶”视角，将焦点锁定在母亲身上，以便更好的观察她的处境。 承载水晶球的镜面平台映射出林间情景，叶夫根尼娅似乎觉察到正在被飞艇上的人们探知，转身面向镜头方向挥了挥手，分别两年的母女二人仿佛心有灵犀，隔着千尺高空相视微笑。 柳德米拉还发现母亲身旁跟随着三个人，其中两位身着猎装手挽长弓的少女是她的师姐艾莉诺和杰奎琳，两人都是12级巡林客，还有一位佩戴培罗圣徽的青年，却是未曾见过。 鲁道夫·寇拉斯与儿子并肩站在舷窗跟前，遥望浓烟滚滚的树林一言不发，直到柳德米拉汇报完了侦查到的情况才问儿子：“热妮娅他们被克劳茨手下的鹫马骑士困住，我们得尽快采取行动协助他们摆脱麻烦。” “我已经让阿芙乐尔率领巨鹰联队出击解决空中那群鹫马，飞艇乘机冲破封锁迫近树林上方，然后垂下绳梯接应热妮娅阿姨一行上来。” 罗兰与父亲交谈的同时也在观察窗外那群在夜空中盘旋的鹫马。这种魔法兽身长约9尺，双翼展开足有二十尺长，兼有马和巨鹰的生理特征，但是又不同于迦南飞马或者沙漠中的狮鹫——相比飞马，它具有更多的飞禽特征，嘴部生有长而坚硬的鸟喙，四肢更像鹰爪而非马蹄；但是相比狮鹫，它又具有更多的马类特征，体型和头颅都酷似强壮的战马，飞行时长长的马鬃在风中飘扬。 鹫马据说是古代大奥术师采用巨鹰与骏马的血液为素材，以传奇魔法创造出来的奇特生物，作为空中骑乘的交通工具。到了圣光纪元，这种魔法兽由法师的宠物转变成帝国空军的标准坐骑，并且可以采用自然交配的方式繁衍生息，一颗鹫马卵市价2000金币，幼崽能卖到3000金币，成年鹫马接受6周训练之后就可以成为军用坐骑，不过只有专业的训练师或者德鲁伊、巡林客之类擅长与猛**流的人士才敢从事这份危险的工作，因为鹫马是具有很强攻击性的杂食动物，如果被激怒，它们不介意捕杀人类作为美餐。 根据帝国军的建制，一支完整的兵团应当编入占总兵力十分之一的鹫马骑士负责空中作战和侦查任务，按照这一规定来推算，克劳茨的骑士团中至少有五百头鹫马。与之相比，寇拉斯军巨鹰联队在兵力上明显处于下风，好在这次出动追捕叶夫根尼娅的只是一个飞行中队，鹫马总数不到50头。 鹫马的体魄比巨鹰更强壮，其酷似战马的生理构造也更适合人类骑乘，但是敏捷性不如巨鹰，智力更是比巨鹰差了十万八千里。巨鹰的智力不亚于人类，还能熟练的使用人类语言，鹫马则不具备语言能力，智力水平和普通的马匹差不多。如果没有人类驾驭，巨鹰有的是办法戏耍低智商的鹫马，但是算上鹫马背上手持重弩的骑士，想吃掉这支鹫马中队就得费点力气了。 罗兰思索了一下，拿起“高等通信石”命令阿芙乐尔不要强攻，“包围鹫马骑士，把他们朝飞艇这边驱赶。”随后他又回头叮嘱正在借助水晶球校订射击诸元的柳德米拉：“瞄准马背上的骑士开火，尽量避免杀伤鹫马。” “你打算俘虏那些鹫马？”鲁道夫听出儿子的打算。 罗兰点了下头，“我军空中力量亟待扩充，但是训练巨鹰需要花费一个比较漫长的周期，现在还无法大量服役，而且巨鹰以敏捷聪慧见长，更适合执行侦查和轰炸任务，身体构造不太适合载人格斗，而这恰恰是鹫马的长处，所以我想尽可能在战场上俘获鹫马，配合巨鹰充实空军，这样一来我们在侦查、护航、轰炸、空中运输与格斗等各个方面就都不存在短板了。” “想法是不错，可是你有把握兼顾击败敌军与俘获鹫马？”越复杂的战术指令在具体执行的时候就越容易出错，鲁道夫担心儿子的要求太多，会使战场上的巨鹰束手束脚，无法充分发挥战力，最后搞不好落得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 罗兰在父亲面前显得很谦虚：“试试看吧，等一下我也会亲临战场，您就在飞艇上督战，如果发觉我有可能搞砸就接管指挥权，不用跟我客气。” 鲁道夫揽着儿子的肩膀大笑：“少跟我来这套，就按照你的想法作战吧，多加小心。” 罗兰点了下头，打开舱门跳了出去。狂风迎面袭来，身体以自由落体姿态极速下坠。失重的感觉很微妙，罗兰开启“神性飞行”，周身毛孔喷吐蕴含神力的金色能量流，抵消重力牵引将他托起，平稳的悬浮在千尺高空。 罗兰自储物袋中取出魔枪“嗜血路因”，“阵营逆转宝石”就没必要激活了。过去两年的冒险旅途中他面对的绝大多数敌人隶属邪恶阵营，斩杀了无数恶棍、魔物、亡灵和邪教徒，但是从此刻开始，他的敌人将主要是信仰培罗的帝国骑士，多为守序善良阵营，本质邪恶的魔枪可以发挥出最大杀伤力，反倒是守序善良属性的杜兰达尔会受到阵营克制，更需要镶嵌“阵营逆转宝石”，将其由“神剑”临时转换成为一口邪恶的“魔剑”。 百头巨鹰在阿芙乐尔的率领下展开雁翅队形包围树林上方的鹫马，双鹰编队配合对付一匹鹫马以及马背上持有重弩的骑兵，在夜空中爆发激斗。 “曙光号”如同闯进浅海的巨鲸，一头冲进鹫马群中，八门航空机炮在柳德米拉的控制下喷出闪亮的电弧，在夜幕里编织出致命的火力网。 鹫马骑士遭到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一下子被打懵了，顷刻间就有数名骑士被魔晶机炮击中，惨叫着跌落马背。中队长急忙吹响哨子，三长一短的哨音代表撤退信号。鹫马骑士匆忙调转方向跟随队长朝赎罪堡方向突围。好不容易冲破巨鹰封锁，身后突然传来音爆轰鸣，仿佛有滚滚雷霆正在追赶他们。 第976章王者归来Ⅱ 中队长回头望向雷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条笼罩金色光辉的人形飞行物正以无法形容的高速突进过来。 “那是什么怪物？！” 中队长脸上的骇然就此凝固，一杆漆黑的长枪宛如毒龙迎面刺来，将他的胸甲贯穿，拖着一抹血雾摔下马背。 罗兰一枪挑落中队长，没有理会受惊嘶鸣的鹫马，身躯一晃继续向前突进，“神性飞行”由一倍音速提升到三倍音速，身后甩出一串洁白的音爆云，仿佛莲花次第绽放。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没必要在挥动魔枪，超音速飞行激起的冲击波本身就具有强横的破坏力，一掠而过的刹那便将骑士由马背上掀起，如同被狂风裹挟的枯叶翻滚着坠向地面。 夜空中闪出点点黄色光晕，是那些落马的骑士握住胸前挂饰，相继激活“羽落术”。训练一名空中骑士花费的代价甚至要比训练鹫马学会服从战术命令更大，这些骑士都是帝国军方宝贵的资源，当然不会允许他们轻易牺牲，为此帝国军部为鹫马骑士制定了两项保险措施，其一是为每名骑士配备了恒定1环“羽落术”的挂饰，一旦骑士跌落马背，处于失重状态，魔法挂饰会自动激活“羽落术”，确保骑士平安落地；其二是为鹫马配备“保险索”，如果骑士按照《空战操典》的规定绑上保险索，将自己牢牢固定在马背上，那么就算风力再大也不至于被吹落马鞍。然而现实中的情况与帝国军方的要求并不完全相符，骑士们乐于佩戴“羽落挂饰”，却很少有人愿意接受第二项保险措施。实战证明相比于马背上的骑士，鹫马因其体型较大更容易遭到袭击，倘若坐骑中箭伤重坠落，而骑士又被绳索牢牢固定在马背上，那么很可能在解开绳索之前就被鹫马拖着一起摔在地上枉送了性命。正因为这种意外事故常有发生，那些参加过实战的老兵大多对保险索不屑一顾，还嘲弄的称之为“绞索”。 这支前来追捕叶夫根尼娅的鹫马骑兵中队大多没有扎好保险索，受到罗兰带起的强烈激波冲击根本无法在马背上保持稳定，接二连三摔下马背，只能借助“羽落挂饰”保命。 罗兰在空中穿梭了一圈，将所有骑士吹下马背，回头看到空中点点魔法灵光，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缓缓向前探出右手，神术光辉在他掌心涌动。 三环神术，区域解除魔法！ 罗兰指尖拉开一道绿色光幕，瞬间扫过空中那些缓落的骑士。“羽落挂饰”受到法术压制，暂时失去魔力，笼罩在骑士们体表的黄色光晕随之消失，无形的重力之手将他们牢牢攫住，一把扯向地面！空中相继响起绝望的惊呼，失去“羽落术”保护的骑士们手舞足蹈加速坠落，摔在密林间没了动静。 罗兰结束施法，回头望向夜空，至少还有四十头鹫马毫发无伤的徘徊在战场上，显得无所适从。柳德米拉和和艾德里克兄妹骑乘巨鹰靠近那些失去主人的鹫马，运用巡林客和德鲁伊的职业能力“动物亲和”安抚它们平静下来。 鹫马只有家畜级别的智力，无法像巨鹰那样进行复杂的思考，也没有什么坚定的敌我立场，更何况面对的是专业驯养动物的巡林客和德鲁伊，很容易就被柳德米拉他们收服，乖乖加入到寇拉斯军阵营当中。 空中的战斗如同夏日阵雨，激烈而又短促。飞艇垂下吊索，接应叶夫根尼娅一行四人顺利登上“曙光号”。 罗兰帮柳德米拉收拢鹫马，委托泽希尔代为安抚这些惊魂未定的魔法兽，过后牵着女友的手飞回机舱。 “老妈，我想死你了！”柳德米拉飞奔着扑到母亲怀里，像小姑娘似的撒娇，完全不顾还有寇拉斯父子在场。 “米拉我的宝贝儿，妈妈也想你啊！”叶夫根尼娅搂着女儿，眼中含着激动的泪花。 鲁道夫拍拍儿子的肩膀，低声说：“让她们娘俩单独待一会儿，我们去隔壁抽支烟。” “烟就算了，我陪您聊天吧。” “哈哈，好儿子，陪我喝杯茶总可以吧？” “那当然。” 飞艇上那个装修过于奢华的“午茶室”到底还是被利用起来了，罗兰从基特兰德集市上淘来的一整套银质茶炊就摆在桌上，亲手烧水为父亲泡上一杯北地红茶。 鲁道夫一开始不太能接受在茶水里面加糖的喝法，不过叶夫根尼娅经常这样招待他，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男人的胃口本来就是被女人培养出来的。 “你这个泡茶的手法不够地道，我来教你。” “您老人家就别那么挑剔了，有的喝就不错了！也不想想，除了您还有谁资格享受我亲手泡茶的待遇……” “嘿！你小子……算了，难得你这么孝顺，我就不说什么了。”鲁道夫一手烟一手茶，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不过儿子接下来的话就使他笑不出来了。 “父亲，您和热尼娅阿姨两年多没见面了，这次再次聚在一起很不容易，将来赎罪堡的局势稳定下来，您两位也该认真考虑一下终身大事，毕竟热尼娅阿姨年纪也不小了，需要一个稳定的家庭。” 鲁道夫“噗”的一声喷出茶水，老脸涨红怒视儿子：“你小子胡扯什么……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我不用你操心！” “什么事不用操心？”叶夫根尼娅牵着女儿的手推开门，笑盈盈地望着父子俩。 “没什么，我和罗兰在聊赎罪堡当前的局势。”鲁道夫先生尴尬的咳嗽两声，试图装出严肃的样子，“热尼娅你来的正好，给我们介绍一下城里的情况。” “城里的局势比较复杂，粗略来说存在三股力量，首先是目前控制城市的远东骑士团，以骑士团长克劳茨为首，都是坚决维护帝国暴政的顽固分子，对待异见者也最蛮横，今天城里之所以发生流血冲突，起因就是克劳茨一党镇压街头请愿的民众，激起了民愤；接下来一股势力就是以菲利普大主教为首的改革派，今天之前这派人马最活跃，菲利普本人巧妙的通过在晚报上发表的一篇文章将自己塑造成所谓的民意代表，并且成功蛊惑众多市民对他抱有幻想，今天的街头运动一开始就是改革派煽动起来的，目的是利用民众请愿为菲利普造势，仿佛只有他才是拯救远东人民的大救星。” 第977章王者归来Ⅲ 提到菲利普匿名在晚报上发表的那篇《人民的主张》，叶夫根尼娅不无讽刺的评价道：“那篇文章写得的确很精彩，可惜我们的大主教阁下只是语言上的巨人，真正需要他践行主张时就变成一个可怜的侏儒，《人民的主张》为他赢得巨大声誉，杰尼斯牧师趁热打铁煽动民众上街请愿，就在今天早上，菲利普的声望达到顶峰，正当他在数万民众的请愿声中打算登高一呼的时候，克劳茨带领骑士团突然冲上街头，对请愿民众展开残酷的镇压，同时也戳破改革派吹起的彩色肥皂泡——菲利普最大的弱点就是手中始终没有掌握一支靠得住的军队，克劳茨简单粗暴的镇压恰恰击中他的要害！据菲利普的学生兼秘书维特牧师透露，就连这位尊贵的大主教本人也未能逃脱克劳茨的魔爪，很可能已经被关进神殿中一间专门用来囚禁施法者的地牢。” 革命浪潮中大起大落的遭遇对菲利普本人来说是一场悲剧，然而这也给了远东人民第二次选择革命领袖的机会，在罗兰看来这未尝不是一个福音——远东的历史进程由此幸运的避免了误入歧途，重新回到正确的轨道。 叶夫根尼娅喝口水润润喉咙，继续说：“赎罪堡的第三股势力就是那些组织和参加街头冲突的普通民众，他们是反抗帝国暴政的中坚力量，这场革命因什一税而起，但是到了现在，特别是众多抗议者在体会过残酷的镇压，目睹过同胞为争取自由流血牺牲、被捕入狱，人们已经不满足于请求帝国当局收回什一税法案，也不想再捧菲利普那样的投机政客出来向帝国政府乞求妥协，人民渴望彻底打碎帝国当权者强加在他们头上的所有枷锁，渴望摆脱帝国统治独立建国，坦率地说，是鲜血教育了我们的同胞，使他们由乞求帝国当权者怜悯的弱者，转变成拿起武器、为争取自由而战的革命者。” “热妮娅阿姨，你分析的很透彻，但是赎罪堡的革命势力似乎并不像你说的那样坚定团结，比如我们曾经寄以厚望的‘觉醒者俱乐部’，原指望他们在反抗帝国暴政的运动中发挥领导作用，然而事实上他们却在这场巨变当中暴露出软弱的一面，多数人在我们最需要支持的时候选择了退缩，有人摇摆不定，有人转而支持菲利普那样的投机分子，真正走上街头领导民众的一个也没见到，他们更愿意待在安全的房间里，出钱雇佣别人替自己的利益摇旗呐喊，做一个不用承担风险的远程革命家，这种不可靠的家伙对我们的事业到底能起到多大帮助，我深感怀疑。” 似乎是不满罗兰当面批评母亲的工作，柳德米拉瞪了他一眼。叶夫根尼娅本人倒是不介意罗兰的批评，苦笑着承认自己考虑不周： “俱乐部的事我也反思过：明明是我一手组织起来的机构，平时聚会交流的时候大家都显得志同道合，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摇摆不定，以至于被杰尼斯抛出的所谓‘不流血的革命’蛊惑？” “这是个好问题，热妮娅，现在你想通了吗？”鲁道夫饶有兴致地问。 “我已经想通了，觉醒者俱乐部之所以在革命来临的关头显得软弱犹豫，归根结底是因为他们并非社会底层，害怕失去现有的财富。”叶夫根尼娅亲身经历了“觉醒者俱乐部”由创建到壮大再到失控、直至最终夺回掌控权的波折，受到很大触动，反思的也比较深刻：“赎罪堡及周边地区是整个远东行省工商业最发达的区域，而俱乐部的核心会员恰恰是工商业和文化界的精英，大多颇有资产，这些人虽然出于避税考虑没有购买赎罪券，但是他们都有资本购买，必要的时候花点钱就能轻松摘掉‘异端’帽子，所以他们内心里总想着为自己留条后路，大多倾向于两边下注，就当时的情况来看，菲利普大主教的确是一个值得他们下注的候选人，只不过这个虚假的偶像最终还是破碎了。” “罗兰，你怎么看？”鲁道夫转头望向儿子。 “我完全同意热妮娅阿姨对‘觉醒者俱乐部’的剖析，这些新兴的工商业资产阶级和文化精英是一群心态非常矛盾的人，他们一方面渴望摆脱来自帝国当局的压迫，一方面又偏向保守、畏惧激烈变革，他们在理智上确信远东需要一场社会变革打破旧有的枷锁，但是他们在情感上又对旧秩序所营造的安全感恋恋不舍，所以在‘改变’与‘不变’之间他们会选择前者，而在较为激烈的‘革命’与较为温和的‘改良’之间则更倾向后者，菲利普提出所谓的‘不流血的变革’，比起我们倡导的武装革命路线更合乎他们的胃口，获得支持也就不意外了，但是‘不流血的变革’这种口号本身就存在欺骗性，或者说是自欺欺人更恰当，远东人要求废除的异端世袭制、帝国特惠制和强制什一税，每一项都深深触及帝国的核心利益，身为民意的代言人，倘若没有坚强的武力作为谈判筹码，帝国当局凭什么跟你啰嗦，军事镇压是最合乎逻辑的选择，所谓的‘不流血’只是可笑的一厢情愿，克劳茨的所作所为就是明证。” 罗兰首先肯定了叶夫根尼娅的看法，对“觉醒者俱乐部”这一典型资产阶级社团的心态做出更深刻的分析，随即话锋一转，对俱乐部成员的下一步动作做出预测。 “现在菲利普遭到克劳茨囚禁，民众和平的请愿和抗议也遭到血腥镇压，远东的温和改良之路已经走到尽头，如果说从前的‘觉醒者’俱乐部只是徒有其名，现在亲身体会过残酷的现实，目睹了血腥的镇压，他们大概会抛开幻想、真正觉醒，认识到只有武装斗争才能改变现状，那么他们也应该认识到只有我的父亲才能带领远东人民赢得自由、尊严与和平。” “热妮娅阿姨，你可以试着联系一下觉醒者俱乐部的活跃分子，告诉他们现在站队还来得及，我想那些聪明人应该不会错过命运女神赐给他们的最后一次机会。”最后，罗兰对当前的局势得出一个相当乐观的结论，“克劳茨不得人心，只靠一支五千人的骑士团绝不可能在一座拥有百万人口且充满敌意的城市中建立秩序，如今的赎罪堡就像一颗熟透的果实，只等我们大军一到便可伸手摘取。” 第978章觉醒党人Ⅰ 罗兰的乐观预言尚有待时间来检验，不过种种迹象表明时局的演变的确与他这天晚上做出的分析不谋而合。 飞艇在成功营救叶夫根尼娅一行四人的同时也使自己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中，这天晚上，就连神经最迟钝的人也会时常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窥伺自己，可想而知，克劳茨一党正在用“探测水晶”照射“黎明号”。 既然已经暴露行迹，珍妮弗也懒得再躲藏，索性驾驶飞艇在城市上空大摇大摆的兜了一圈，顺带敞开舱门抛下上千份临时赶印的传单，向城中坚持斗争的民众宣告：鲁道夫·寇拉斯将军即将返回赎罪堡，领导忠于他的人民推翻帝国暴政。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罗兰在撰写这份传单之前参考了维特牧师提供的手稿——就是菲利普大主教那份最终未能当众宣读的《告远东人民书》。罗兰很欣赏大主教阁下气势磅礴的文风，毫不客气的“借鉴”其中的精华段落，还很无耻的将发表人由菲利普·华伦斯坦改为鲁道夫·寇拉斯…… 大主教华丽的文笔再加上罗兰巧妙的剪切编辑，这份传单在舆论的战场上发挥出远超重磅炸弹的威力，当天晚上就在城里引发了轰动效应，那些因血腥镇压而士气受挫的革命者从传单中汲取了勇气，将斗争的矛头指向克劳茨及其手下那些忠于帝国的骑士。受传单鼓舞，当天夜晚城里发生了多起暴动和纵火案件，夜间巡逻的治安队也频频遭到袭击，以至于看到漆黑的小巷就心里发虚，天知道里面是否藏着一群暴民正准备打闷棍。 “黎明号”如此放肆招摇的行径自然会引来大群鹫马骑士围攻，珍妮弗驾驶飞艇径直升上万尺高空，一头钻进平流层，而鹫马无法在这样空气稀薄的环境下维持正常呼吸，只得放弃追逐。 就在克劳茨疲于维持首府治安的时候，第二天下午，寇拉斯兵团的先头部队搭乘军列抵达城外车站。克劳茨留在车站的小股部队曾试图破坏铁轨，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在飞艇和巨鹰的压制下被迫逃离车站。军列在空军的掩护下顺利进站，车门敞开，全副武装的寇拉斯军官兵列队下车，就地占领车站，为随后卸下车皮的火炮提供一个安全的基地。 “曙光号”飞艇缓缓降落在站台前的广场上，鲁道夫·寇拉斯在罗兰和叶夫根尼娅母女的陪同下走出飞艇检阅部队。时隔两年，当初那支草草组建的民兵部队如今已经在战场上成长为一支纪律严明、战术先进的铁军，整齐列队军容肃然的官兵给叶夫根尼娅一行带来强烈的视觉和心理冲击。 事实上先期赶到的这支部队只是寇拉斯军团的一小部分。由于铁路运力不足，骑兵一师、骑兵二师和重步兵师还在千里之外等待上车，优先乘坐军列返回赎罪堡的部队全是鲁道夫精心挑选的兵种，包括尤里·波波夫和杰克·杜瓦林统率的炮兵一旅，伊万和亚历山大所部掷弹兵一团和二团，还有梅林的法师团和鲍里斯的牧师团以及卡夫塔的机关术士团，总兵力约六千人。 优先送到的是炮兵、掷弹兵和那些数量较少的技术兵种，寇拉斯军团赖以名震远东的重骑兵和猎骑兵却没有第一时间返回赎罪堡。这样的安排略显怪异，不了解内情的人或许会怀疑鲁道夫在制定运兵计划的时候犯了本末倒置的错误，但是罗兰完全赞同父亲的决断：考虑到必须以武力夺取赎罪堡，考虑到很有可能要与克劳茨的人马打一场巷战，传统骑兵、步兵的作用远不如大炮、掷弹筒和手榴弹。 叶夫根尼娅的地下情报网虽然遭到克劳茨一党破坏，却还在恐怖的气氛里坚持工作，当天下午就把寇拉斯军团乘军列抵达赎罪堡的消息散播出去，早先疏散到城外的“觉醒者俱乐部”核心会员大多密切关注着局势变动，如同罗兰之前预料的那样，他们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赶来车站拜会当前远东革命无可争议的领导者鲁道夫·寇拉斯将军。 “觉醒者俱乐部”的成员多为城市工商业资产阶级和文化精英，在罗兰看来这个以俱乐部为基础发展起来的“小圈子”已经具备政党的雏形，在远东今后的政治与社会活动中还将继续发挥重要作用，如何处理与这些人的关系，对尚未掌握政权的寇拉斯家族而言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当天晚上，罗兰陪同父亲设宴款待这些前来投诚的贵客，宴会同时也是双方博弈的舞台。 粗略看了一下来客名单，罗兰发现他们虽然大多属于“觉醒派”成员，但是利益诉求并不完全一致，可以根据其所从事的职业划分为四个小群体，即为——官、产、学、媒。 第一个群体是政府公职人员，寇拉斯堡的前任市长劳埃德是他们的代表。令叶夫根尼娅感到吃惊的是并不属于俱乐部会员的“大瀑布城”市长约德尔·斯托雷平也不远千里传送过来，出席了这场盛会。 罗兰对约德尔的出现倒不意外。不久前在卡隆大瀑布边的那场谈话使他与约德尔建立了互信，身为现任远东行省的高级官员，约德尔市长公开在这样的场合露面需要很大的勇气，等于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全压在鲁道夫身上。回想当初他对鲁道夫的冷淡态度，立场转变之彻底值得玩味。 无论如何，约德尔的惊人之举为远东的官僚阶层做出了表率，随着时局的发展，可以预见将会有更多现任市镇主官倒向寇拉斯家族，这无疑是一个利好消息。 与会的第二个群体是商人、实业家和放高利贷出身的民间银行家。这个团体是觉醒者俱乐部的主流，除了叶夫根尼娅这位“酒店女王”，还有两位颇具影响力的大亨级人物——首府金融业领袖扎哈尔和行省钢铁大王济诺维。 第979章觉醒党人Ⅱ 参加当晚聚会的第三个群体是教育界和学术界的文化精英，代表人物是著名法学家、远东律师行会的理事梅纳德·奥列佛。出乎众人预料，之前在俱乐部中一度非常活跃、菲利普失势后又销声匿迹的远东神学院长杰尼斯也出现在宴会上，这让叶夫根尼娅颇为扫兴。 鲁道夫倒是没有给这个差点坏了自己大事的改革派培罗牧师脸色看，毕竟此人是远东教育界的头面人物，而且他所代表的“改革派”在培罗教会中的影响力不小，属于保守势力当中可以团结的那一部分。 杰尼斯院长厚着脸皮来拜见寇拉斯一家也是因为走投无路，克劳茨在城里大肆搜捕教会改革派成员，而且镇压这些同属于培罗教会的“异端分子”比对待革命者更残忍，多年未曾派上用场的火刑架再次升起滚滚浓烟，杰尼斯牧师再不跑路也得被送上火刑架。 除了逃命，杰尼斯还肩负着一项重要使命——说服鲁道夫设法营救出被囚禁在神殿地牢中的菲利普。 “将军阁下，大主教在城里的号召力很大，如果您将他营救出来，大主教必定会公开支持您推翻克劳茨的残暴统治，这对您的事业大有帮助。” 面对杰尼斯牧师的恳求，鲁道夫与罗兰父子俩相视一笑，然后就岔开话题不再提这件事。 与会的第四个群体其实也可以算作文化圈，只不过他们的影响力主要通过报刊来体现。远东行省有两份发行量超过10万份的报纸，一是政府机关报《远东日报》，再一个就是寇拉斯家族出资的《远东晚报》。 这次前来参加晚宴的报社同仁很是不少，可谓自成一派，领袖是鲁道夫和叶夫根尼娅的老朋友、寇拉斯家族的头号“吹鼓手”、《远东晚报》主编保罗·普利特。 普利特先生四十出头，身材矮小不修边幅，说起话来手舞足蹈激情四射，无论什么话题都能插上两句并且以驳倒对方为乐。 鲍里斯牧师不太喜欢这个小个子煽动家，低声对罗兰抱怨：“保罗是一个典型的哗众取宠者，他没有什么原则，只热衷于无休止的争论，仿佛运用诡辩伎俩驳倒对方就是莫大的光荣，他的学识仅限于从别人的话里挑刺儿……不得不说这家伙真的很博学，这使他显得更加讨厌！” 罗兰听得忍俊不禁。旁听保罗·普利特与人辩论，的确有那么一点苏格拉底式的做派，难怪不讨人喜欢。围绕在普利特身边的报社编辑、记者、作家和时评家也大多是口无遮拦放浪形骸之辈，不太好相处，但是没有什么政治野心。 罗兰很清楚宣传阵地的重要性，对这些报界人士很客气，主动过去敬酒，还跟保**起晚报专栏上连载的冒险纪实。 “保罗，你在我的旅行日记中添加了太多桃色故事，事实上我并不是那种浪荡子，您最好在报上登个声明，还我清白。” “那可不行，我尊敬的王子殿下！”主编先生夸张的大笑，“您的故事必须符合读者期待，假如一位年轻的英雄在冒险中杀死一条恶龙，读者就会期待他在恶龙的洞窟里救出美丽的公主，这是人之常情。” “我是宰了几头恶龙，可压根就没有什么被绑架的公主。” “真的没有？” “绝对没有。” “您看，如果现实与读者期望不相符，就轮到我们这些耍笔杆子的好汉出手弥补这一缺憾了，我们就是靠这点本事赚到一份面包。”保罗·普利特笑了笑，“您总不至于天真的以为新闻报道应该比更真实可靠吧？” “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们只报道读者愿意相信的事实，只有这样人们才肯把买面包的钱省出来买我们发行的报纸，就是这么简单。” “好吧，你是对的。”罗兰与主编先生碰了下杯，“继续连载我的冒险故事，往后我们还会有机会进行更深入的合作。” “与您共事是我的荣幸，王子殿下。”保罗举杯大笑，“期待您为我们的报纸带来大新闻。” 圣光纪元1620年9月5日，帝国远东行省官、产、学、媒四大团体的代表都来到城外车站临时搭建的军营，参加民兵司令鲁道夫·寇拉斯举办的家庭晚宴。除了保罗·普利特等少数放浪不羁的风流文人，多数与会者无心饮酒，冒着被帝国当局视为叛党的风险前来赴宴，当然是为了与掌握军权的鲁道夫建立牢固的联盟。 或许是形势所迫，“觉醒派”的代表们恳切的表示愿意竭尽所能帮助鲁道夫夺回赎罪堡，拥戴他执掌远东政权，同时也提出四项要求。 其一是尽快解除克劳茨对赎罪堡的残酷统治，恢复首府的秩序。 其二是抵制帝国当局强加给远东人民的苛捐杂税，释放因抵制什一税而被捕入狱的抗议者。 其三是废除帝国特惠制，远东不应该继续扮演帝国廉价原料供应地和高价商品倾销地的可悲角色，只能秉承自愿且互利的原则进行贸易。 最后是要求改革教会，确保远东人民摆脱“异端”罪名，废除培罗教会在宗教领域的垄断地位，给予人民信仰的自由。 在罗兰看来，觉醒派提出的前三项要求充分体现了新兴工商业资产阶级的立场：只有恢复秩序，商人和工厂主们才能安稳经营；废除什一税和帝国特惠制则有利于降低商品成本，提高竞争力，并且获得更大的贸易自由。 至于废除“异端”罪名，主要是文化界和教育界精英的诉求。相比注重物质利益的工商业主，文人学者更在意精神领域的自由，打破宗教枷锁对他们而言具有至关重要的意义，象征着在解放思想的战场上取得了里程碑式的胜利。 鲁道夫和儿子交流过后基本接受前三项要求，但是对于第四项要求则存在比较大的异议。废除培罗教会的宗教垄断地位是在座众人的共识，但是废除培罗教会之后远东大地上出现的信仰真空应该由何种意识形态来填补？这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第980章觉醒党人Ⅲ 文化界的倾向是彻底放开思想管制，不再设立官方教会，也不需要统一思想，人们可以凭着自己的兴趣皈依任何教会，自由宣扬自己的信仰。 鲁道夫从感性上不喜欢这种自由混乱的意识形态，而罗兰作为来自地球的穿越者，更是通过历史上那些惨痛的教训深刻认识到在社会发生急剧变革时期放弃思想舆论阵地将会埋下何等危险的隐患，所以他比父亲更坚决的反对这种思想领域的“无政府主义”倾向！ 在这个问题上，他的确比父亲更适合站出来表态。道理很简单，他是命运女神的选民，寇拉斯家族乃至寇拉斯军团的成员绝大多数也是辛德拉的信徒，在远东扩大辛德拉教会的影响力、以之取代培罗教会的正统地位是他应尽的义务，这一点不容妥协。另一方面，罗兰也指出远东各地仍然存在奈落、提亚马特、海克斯托和巴罗尔·弗摩尔等邪神的狂热信徒，如果放任这些邪教徒胡作非为而不加制止，远东的宗教界和思想界将会由极端压抑走向极端混乱。 “相比宗教裁判所的火刑架，那些打着宗教自由旗号的犯罪乃至恐怖活动将会给人们的生活造成更大威胁。” 罗兰这番话如同石块投进平静的湖面，立刻在会场中引起巨大的争议。 杰尼斯牧师几乎泪流满面，按捺不住激动跳起来为罗兰的演说鼓掌，当众表态完全支持他的看法，并且指出培罗教会并非从一开始就这么僵化。 现在的人们不了解过去的历史，不知道帝国创建之初大地上形形色色的邪教多如牛毛，举行血祭甚至食人的教团公然活动，已然成为最令百姓痛恨的公害。在那样严峻的局面下，培罗教会只能以严酷的手段打击邪教，恰恰是人民——而非教会自身——要求建立圣光审判所，协助各地民兵对抗猖狂的邪教徒。 当然，这种对异端邪说的痛恨在后来渐渐演变成矫枉过正，连正当的宗教信仰也被列入打击名单，那是培罗教会本身臃肿僵化的体制所致，刻板的遵循传统以至于形成路径依赖，曲解了培罗教谕的真谛，而教会内部出现“改革派”正是为了纠正这个错误。 基于上述理念，杰尼斯非常能够理解罗兰的立场。尽管辛德拉教会与培罗教会在远东地区处于敌对立场，但是在他看来这并非两者在理念上存在重大分歧，培罗和辛德拉的信徒也不存在什么阵营冲突，双方的敌对只是出于政治因素，未尝没有化解矛盾的可能，而这正是杰尼斯厚着脸皮前来赴会的根源。 罗兰觉得杰尼斯的言论不无道理，可惜菲利普的失败使人们对教会改革派彻底失去信心，杰尼斯也受到连累，在这样的场合下除了罗兰没有谁愿意听他说教。 虽然谈不上多虔诚，保罗·普利特也算是辛德拉的信徒，可他还是第一个跳出来向罗兰发起挑战，质疑他夸大了邪教徒的威胁。 罗兰微微一笑，既然这货撞到枪口上来，他不介意好好给对方上一课。 保罗以辩论技巧著称，但是罗兰根本不跟他咬文嚼字，直接列举亲身经历的事例证明邪教徒的威胁，从在场众人最熟悉的兽人说起： “寇拉斯军团打响名声的第一战就是扫荡由露西亚山区南下的兽人大军，普利特先生见多识广，想必知道战斗力最强的兽人战团要么崇拜格乌什，要么是杀戮之神厄瑞斯努的信徒，他们把屠杀人类作为向邪神献祭的宗教仪式，谁敢说兽人的凶残行径与其邪教信仰无关？” 接下来，罗兰以自己两年来的北上冒险经历为主线，回忆旅途中遭遇的邪教徒： 在伐木场制造屠杀血案的“剥皮男爵”尼禄是邪龙女神提亚马特的追随者；率领战祸信徒破坏基特兰德城的炼狱泰坦格兰德是“暴虐之神”海克斯托的选民，他曾发誓屠杀66666个基特兰德人作为献给海克斯托的祭祀，而勾结格兰德的基特兰德叛徒谢尔盖和奥列格父子则是女邪神莫克什的狂信徒；北海湾的海盗女王克拉肯是深海巨人之神巴罗尔·弗摩尔的女儿，她在北海湾的主要活动就是传播深海邪教，声称只有皈依巴罗尔·弗摩尔才能在即将到来的洪水浩劫中存活；“龙之眼”是提亚马特信徒建立的军事教团，宣称一个人是高贵抑或低贱取决于他体内含有多少龙血；远东最大的邪教组织“奈落教团”就更不必说了，死神的信徒仇恨一切活人，倘若放纵这群疯子实行奈落的信条，远东大地将会变成亡灵横行的鬼域世界！ 罗兰的即席演说成为今夜宴会上的华彩乐章，牙尖嘴利的普利特先生在这长达一个小时的演说过程中没有找到任何挑刺儿的机会，其他观众也都听得入神，以至于罗兰结束演说后人们报之以空前热烈的掌声，并且大多接受了罗兰的观点： 远东的思想界不能容忍无政府状态，必须树立起一个主流信仰替代因培罗教会垮台而出现的思想真空，代表拼搏进取与革命精神的辛德拉信仰当仁不让，而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作为辛德拉信仰在世俗意识形态领域的重要补充，将被确立为教育界必须坚守的底线。 以此为前提，罗兰愿意对那些有益于世道人心的信仰采取宽容的态度： “基特兰德人的寇德信仰体现了积极向上的竞技精神；北海湾的海精灵遵循深海·赛悉拉的教导致力发展海上贸易，无偿拯救受困于风暴的商船；帕尔尼亚的维婕丝追随者是奈落教徒的死对头，反对违背死者的意愿将之复活，反对滥用魔法操纵亡灵，认为老人应该坦然接受寿命的终点，为年轻人腾出生存发展的空间；博卡布的信徒乐于传播魔法知识，认为基于魔导技术进步推动的工业革命将会使人们的生活变得更便利；‘丰收之环’的绿野德鲁伊为远东农业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还有很多善良或中立阵营的神祇，其教谕总体来说有益于人类社会的发展进步，罗兰对此持开放态度，承诺不会打压排斥，更不会滥用火刑架。但是对于那些臭名卓著、倒行逆施的邪神信徒，罗兰也不会对他们客气，该杀的杀，该驱逐的驱逐，绝不姑息养奸！ 第981章破晓之战Ⅰ “在这大争之世，瓦雷斯天宇的正邪神祇都在暗中布局，试图在大地上推行自己的意志，然而远东不是法外之地，更不是宗教冒险家的淘金乐园！”最后，罗兰以庄严的宣告结束演说，“吾主辛德拉在上，命运女神乐于看到人们以各自的方式追求真理，但是任何人都不得以信仰自由为幌子侵害他人的自由，不得打着传教的旗号传播危害公共安全的歪理邪说，否则必将遭到严厉制裁，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绝不妥协！” 罗兰结束演说，掌声再次响起。 辛德拉教会的圣职者们率先起立向罗兰鼓掌致敬。首席牧师鲍里斯先生其实一直不太理解辛德拉为什么将“选民”的荣耀赐予一个谈不上信仰有多虔诚的毛头小子，而罗兰这两年来也没有为传教做出什么突出的贡献，直到此刻，他以命运女神选民的身份站出来道出全体辛德拉信徒的心声，坚持确立辛德拉教会在未来远东宗教界的主导地位，这让鲍里斯等圣职者深感欣慰，对罗兰这位“少主”的支持再无丝毫保留。 保罗·普利特先生今晚充当了罗兰登上远东政治舞台的踏脚石，但他并不介意，并且很高兴的发现罗兰的演说为他提供了创作灵感，特别是罗兰关于那些形形色色的邪教徒的生动描述，晚报的读者想必会感兴趣。 宴会直到深夜才结束，总得来说还算成功。“觉醒派”诸位大佬与代表军方势力的寇拉斯一家宾主尽欢，经过讨价还价最终达成四项协议，在此基础上建立起决定远东未来的政治同盟，革命前景由此变得明朗。 根据合作协议，寇拉斯军团将从“觉醒派”那里得到从金钱到数百种军用物资再到舆论宣传的全方位支持，后勤有了保障，而寇拉斯父子要做的就是率领军团从克劳茨手中夺回赎罪堡，建立起更符合“觉醒派”利益的新秩序。 在罗兰这个来自地球的穿越者看来，远东大地上正在发生的这场巨变，实际上就是一场带有资本主义性质的社会革命。 在这魔导工业革命兴起的大时代，瓦雷斯各地的社会制度可谓千姿百态。远东并不是当代第一个爆发资产阶级革命的地区，但是对于神圣亚珊帝国这个步入垂暮之年的巨人而言，这场源自远东的革命风暴注定对其僵化的体制造成前所未有的冲击，瓦雷斯世界千年不易的世界格局也将由此引发一系列连锁巨变。 …… 就在寇拉斯父子设宴招待“觉醒派”代表的同一时间，克劳茨也在骑士团驻地会同麾下将领召开作战会议，与寇拉斯家宴上的乐观气氛截然相反，克劳茨看到的是一张张愁云惨淡的面孔。 “就在今天早上，城外列车站的驻军撤了回来，一个营的兵力只回来不到百人，伤亡惨重还在其次，更令我头疼的是他们带回来一个坏消息，车站已经被鲁道夫叛军夺取，占领了车站就意味着控制了铁路交通，最多再过两天，叛军的主力部队将全部抵达城外，到那时我们将面临三万大军重重包围，陷入绝死之地。” 克劳茨以沉重的语气道出当前严峻的局势，在座将领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这个坏消息其实早在众人预料之内。 当初针对要不要派驻部队驻守车站的问题，埃尔文中校和朱尼厄斯上校曾经展开激烈争辩。 朱尼厄斯认为留下少量兵力驻守车站意义不大，倘若叛军乘坐军列返回，兵力总数必定远超己方留守部队，驻军无法阻挡敌方进站，只会造成无意义的牺牲。更积极的做法是将骑士团全部驻扎在车站，派出斥候严密控制铁路沿线的集镇，并以法术监控叛军行踪，抢在叛军进站之前展开攻击。 但是埃尔文反对这样做，认为朱尼厄斯的方案不具备可行性。道理很简单，己方兵力不足以控制漫长曲折的铁路交通线，分散兵力反而会给敌方造成可趁之机，毕竟叛军里也有精通探知魔法的法师团，骑士团的行踪同样无法对叛军保密。埃尔文更担心的是叛军兵分两路，一路牵制骑士团，另一路直接夺取防御空虚的赎罪堡，以寇拉斯军团的兵力完全有能力这样做，而己方一旦失去赎罪堡就被切断补给线，面临全军覆灭的威胁。 克劳茨在听取双方观点后认为埃尔文的看法更有道理。控制赎罪堡，己方还有据守城池以待帝国援军的机会，倘若丢掉行省首府，在这远东大平原千里沃野上再无险可守，只能一路向西撤退到通往帝国内陆省份的门户乌利诺山口要塞，那就等于将远东行省拱手让给鲁道夫·寇拉斯，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但是，列车站这个战略要地又不能彻底放弃，最后只能选择一个折中的方案：留下一个营驻守车站，发现叛军乘坐的列车立刻通知指挥部，坚守车站的同时等待主力部队增援。 事实证明折中的方案也是最糟糕的方案。叛军先行抵达的并不是军列，而是一艘承载众多巨鹰的大型魔导飞艇。驻守在车站的那个营在拂晓时分遭到来自空中的轰炸，抱头躲避炸弹的时候听见列车汽笛声，自顾尚且不暇，更谈不上阻止叛军搭乘的魔导列车进站。当消息传到克劳茨这里，留守在车站的部队已经被击溃，叛军在空军的掩护下顺利下车站稳脚跟，他担心天亮前贸然出击会遭到敌方伏击，最终也没能下定决心夺回车站。 从天亮后鹫马骑兵侦查的情况来看，克劳茨不得不承认自己犯了一个很要命的错误。他以为第一批返回赎罪堡的必定是精锐骑兵，结果出乎意料，最先乘列车回来的叛军竟然以炮兵为主。如果早知道这个细节，昨天晚上克劳茨一定会率领骑士团倾巢出击，将叛军炮兵部队全歼于站台前，一旦叛军失去攻城的利器，己方的处境也将大为好转。 第982章破晓之战Ⅱ 强压下心头懊悔，克劳茨问埃尔文：“城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非常糟糕。”埃尔文中校接管了城市治安这个苦差事，被城里层出不穷的暴动扰的焦头烂额，一夜未眠满脸倦色，“昨天傍晚叛军飞艇公然出现在首府上空，投下大量反动传单，城里的暴民受到传单怂恿愈发无法无天，四处放火破坏秩序，趁治安队和骑士团前去救火的时候暗中伏击，不少兄弟在维持治安的时候遭到暴民偷袭，伤亡总数已经超过百人，更可气的是治安队也不可靠，表面装做配合骑士团维持秩序，暗地里向暴民通风报信，牵着我们的鼻子东奔西走，忙碌整夜也没抓到几个暴民。” 克劳茨听着埃尔文的诉苦深感头疼，却又无计可施。虽然不想承认，可残酷的现实就摆在面前：自从昨天骑士团与街头民众爆发流血冲突，他们已经成为这座城市里最不受欢迎的人，仿佛陷入黑暗的丛林，每一处角落都有可能潜伏着危险的敌人，简直寸步难行。 “我们必须尽快改变这样的被动局面，否则不等叛军打进来，光是城里数以万计的暴民就要把我们拖垮。”朱尼厄斯上校是在场所有人中最积极主战的一个，“城里的暴民之所以如此嚣张，就是因为有城外的叛军给他们撑腰，只要我们主动出击，打垮城外叛军，城里的暴民受到震慑，也就没有继续闹下去的底气了。” “问题是我们有多大把握击败叛军。”埃尔文中校的态度比较保守。 朱尼厄斯露出自信的笑容：“我已经派出鹫马骑士隐身侦查驻扎在车站的叛军，发现先期抵达的主要是炮兵和为数不多的基特兰德蛮战士，看不到成建制的黑卫重骑兵或者游侠猎骑兵，这就给了我们一个可乘之机，现在敌我双方兵力相当，但是叛军部队以炮兵为主，机动性不佳且缺乏保护，我军主力则是精锐骑兵，充分发挥机动性优势主动突袭敌军炮兵阵地胜算很大；反之，如果拖延到叛军两大主力骑兵师乘军列归来，敌我双方兵力差距悬殊，再加上城中暴徒频繁作乱，内忧加上外患，想守住赎罪堡就很难了。” 克劳茨微微点头，基本认同朱尼厄斯对于时局的分析，但是还有一个疑虑：“别忘了敌方的空军，昨天我们就是因为这个连续吃了两次大亏，先是派去追捕叛党首领叶夫根尼娅的鹫马中队遭到伏击全军覆灭，其后留守车站的部队也遭到敌方空军打击损失惨重，据事后逃回城里的骑士讲述，敌方拥有火力强大的魔导飞艇，还有大群巨鹰为飞艇护航，不清除来自空中的威胁，我们的骑兵就很难成功发动突袭。” “骑士长大人，这一点请您放心，叛党有空军，我们也有，而且比叛党的空军更强大！”朱尼厄斯上校身为骑士团副团长，同时还兼着空军教官，主要工作就是负责鹫马骑兵营的训练和作战，在空战领域有着无可争议的权威，“我已经派人侦查过敌方的空军，巨鹰最多百头，飞艇也只有一艘，而我军的鹫马骑士足有一个加强营，兵力是敌方巨鹰的五倍，就算比单兵战力，鹫马骑士也不输给巨鹰，叛党空军绝对挡不住我军鹫马骑兵营的猛攻，只要摧毁敌方空军，掌握制空权，我们可以从容的轰炸叛军火炮阵地，与此同时，骑士长大人率领地面主力部队冲击敌阵，必可一举击溃叛军，远东的局势也将因此彻底逆转！” “说得很好！”克劳茨的脸上终于浮现一丝笑容，“朱尼厄斯上校，鹫马骑兵营就交给你来全权指挥，期待你成功夺取战场上的制空权，为我军地面部队铺设一条通往胜利的坦途！” “胜利必将属于骑士长大人，就像太阳必将自东方升起，吾主的光辉笼罩远东大地，驱散一切黑暗势力！” 朱尼厄斯上校起身向克劳茨敬军礼，代号“破晓”的作战方案就这样定了下来。 …… 圣光纪元1620年9月于帝国远东行省爆发的这场社会变革是众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其中最主要的因素是帝国政府长期以来对远东地区的错误定位，以及在此定位基础上推行的错误政策。 自从圣光纪元1265年帝国皇帝腓特烈七世颁布圣谕，将当时还是一片蛮荒之地的远东行省定为异端流放地，迄今已经有三百多年历史。这条政策在当时来看没什么问题，然而时至今日，远东行省已经有五百多万人口，已探明大量煤铁和稀有金属矿场，还有帝国全境最丰富的森林和水力资源，维列斯江下游开垦平原已然成为帝国境内最大的稻米产地，南部边疆还毗邻盛产魔晶的暮光谷地……帝国有这么多的重要利益在远东，还将这幅员面积四百多万平方里的国土仅仅定位为异端流放地，无疑是在延续一个重大决策失误。 在这一错误定位的前提下，帝国当局对远东行省的财政投入非常吝啬，似乎认定这片流放异端的土地不值得花大力气经营。 财政投入不足在硬件方面的突出体现是基础建设落后，赎罪堡作为远东行省的首府，常驻居民达百万之巨的特大城市，市政建设惨不忍睹，破破烂烂形同大农村，完全没有一省首府应有的气派。包括菲利普在内，历任远东总督都曾向帝国内阁打报告，申请在赎罪堡建设迷锁以加强防务，但是毫无例外的被打了回来。拒绝的理由很简单——不值得在流放地为保护那些异端罪民花上几百上千万冤枉钱。 以赎罪堡的人口和占地规模，建设一套过得去的迷锁，大概得投入八百到一千万金杜加（帝国铸币单位），考虑到切实的安全需要，即便帝国政府拒绝拨款，发动当地市民集资，积攒个三五年也不是凑不出这笔钱，问题是官场上什么事都得讲究个“程序正确”——中央政府明确否决的工程，你们竟敢搞非法集资自行建设，这是什么用意？封疆大吏公然对抗帝国中央政府，是不是图谋造反？ 第983章破晓之战Ⅲ “图谋造反”这顶大帽子压下来，谁能不怕？远东历届总督因此不敢自行建设迷锁，赎罪堡就像一位赤身裸体的女郎，对来自外界的威胁和源于内部的隐患几乎不设防。 假如赎罪堡设有迷锁，当初根本不用畏惧兽人骚扰，也就没有必要组建民兵加强防务，鲁道夫这位枭雄也就没有出头的机会。 假如赎罪堡设有迷锁，市民暴动不可能一呼百应闹到如今遍地烽烟的局面，迷锁监控之下任何挑头闹事者都会被牢牢锁定，克劳茨的骑士团也就不必因维持治安而疲于奔命，远东革命的火种很可能尚未壮大起来就被扑灭。 帝国当局对远东行省财政投入不足，在软件方面造成的恶果是当地公职人员办公经费短缺收入微薄。内陆官僚不想去远东吃苦受罪，行政系统若想有效运作只能依赖本地大家族出身的官员，大瀑布城的市长约德尔·斯托雷平是远东本土文官的代表，而赎罪堡治安司令坎普上校则是武官的典型。 这些远东当地大家族出身的官僚虽然早就购买了赎罪券摆脱异端身份，但是其父辈亲友大多仍然戴着异端的帽子，而当遥远的帝国皇权与身边的乡亲发生利益冲突，这些本土官僚往往更同情后者，对帝国中央政府多少有些疏离感。当远东的抗税运动转变成武装革命，本土官僚体系表面维持平静实则暗潮汹涌，特别是当鲁道夫·寇拉斯率大军抵达首府城外的消息经晚报和传单散播开来，几乎是一夕之间，远东本土官僚大多动起“箪壶食浆以迎义师”的心思。 约德尔·斯托雷平代表本土文官公开出席寇拉斯家宴，这是一个明确的表态，与此同时，坎普上校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表态，却以更实际的方式向寇拉斯军提供了很大帮助。 克劳茨没有将“破晓作战”透露给坎普上校，但是坎普上校身为赎罪堡土生土长的头号地头蛇，多年来主管首府治安部门，这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能瞒得过他的耳目？骑士团刚一调动他就有所警觉。 克劳茨授意埃尔文中校接管了治安部队，但是埃尔文根本指挥不动那些“老油条”，实际上治安团还是受到坎普的背后遥控，而治安部门与地下社会难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坎普上校通过治安团的亲信和城里那些无孔不入的城狐社鼠多方打探，不出半天就把“破晓作战”的内情摸了个八九不离十，又过了短短十分钟，这份以“短讯术”传输的秘密情报就摆在了寇拉斯父子的案头：敌拟于明日拂晓出击，空军先行轰炸车站，骑兵跟进突袭。 鲁道夫早就与儿子一起分析过克劳茨在困守孤城的处境下有可能做出的反击举动，事实上他决定先将炮兵运送回来的主要目的不是以大炮轰击赎罪堡，而是故意露出破绽，引诱克劳茨主动出击。坎普上校的情报证明克劳茨已经上钩，还提供了骑士团的出击时间和作战计划，这场决定赎罪堡归属权的战役在打响之前就已经预示了结局，父子俩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以尽可能小的代价拿下这场胜利，考虑到敌方拥有一个加强营的鹫马骑兵，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这一战的关键不在地面而在空中，罗兰，你有没有把握在空战中击溃鹫马骑兵营？”鲁道夫注视着儿子，脸上没有笑容。 从北地作战对抗“龙之眼”空军，再到前不久营救叶夫根尼娅，儿子在历次空战中表现出的杰出指挥才能令鲁道夫感到自豪，然而他也知道空军仍然是寇拉斯军团目前最大的短板，虽有魔导飞艇和巨鹰联队，无奈兵力太少，作战中时常感到捉襟见肘。克劳茨将“破晓作战”的赌注压在一个加强营的鹫马骑兵上，己方空军若想阻止敌军空袭，一头巨鹰至少也得拦截五匹鹫马，在鲁道夫看来，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毕竟巨鹰在与鹫马骑士的单挑中不占什么优势，而且这里也没有基特兰德英灵大军提供空中支援。一旦空中防线被突破，布设在车站附近的炮兵阵地就会暴露在鹫马骑兵眼前，接下来必将有雨点般的炸弹投掷下来，将炮兵阵地化作一片火海，负责防御阵地的两个掷弹兵团也要跟着遭殃，克劳茨的主力骑士团乘势发起冲锋……这后果之可怕鲁道夫简直不敢深想。 罗兰沉思数秒，抬头冲父亲微微一笑，阳光灿烂的笑容驱散鲁道夫心头的阴云，然而接下来儿子的话又让他的心悬了起来。 “坦率地说，我没有多大把握在空战中击溃鹫马骑兵营，不过……” “不过怎样？”鲁道夫诧异地追问。他原本的计划是抽调法师团交给罗兰指挥，用来弥补空中力量的不足，可是看儿子的神态……似乎并不需要他特意做出这样的安排。 “不过我们并不需要将鹫马拦截在炮兵阵地之外，放它们飞过去也无妨。” 鲁道夫思索了一下，猜出儿子的打算：“你要用防空炮对付鹫马？” 罗兰点头一笑：“军械所研制出一种专门用来对付空中目标的特殊引信，测试效果非常好，已经装备到炮兵一旅的高炮班组，明天将是这种秘密武器初次应用于实战，相信会给克劳茨的鹫马骑士们送上一个大大的惊喜。” …… 九月六日凌晨四点整，夜色正浓。赎罪堡上空升起成群结队的鹫马，魔法兽天生的黑暗视觉在夜袭中可以发挥最大作用，而马背上的骑士也都提前服用了“黑暗视觉”药水，在指挥官朱尼厄斯上校的率领下，趁着夜色飞往十里之外的列车站——亦即寇拉斯兵团驻扎的阵地。 得益于坎普上校提供的准确情报，寇拉斯军已经提前做好防范突袭的准备。炮兵阵地上，尤里·波波夫中校正以一种怀疑的眼神打量杰克和他的搭档卡夫塔。 “你们说的那种炮弹真的管用？” “当然管用，已经测试过好几次了。” “我知道测试结果，不过当时用来充当靶子的全是以魔法召唤来的普通鸟类，根本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听见炮声就吓得乱窜，被打下来也不奇怪，真正训练有素的鹫马可不会被炮声吓得丢了魂，再加上硝烟为其提供天然的掩护，防空炮想击中它们需要不止一点好运气。”炮术专家尤里·波波夫很清楚现役防空炮的命中率有多么不靠谱，很难相信对炮弹引信稍加改装就能收到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 第984章破晓之战Ⅳ “换装新式引信的炮弹连麻雀都能击落，何况体型那么大的鹫马，您就尽管放心的把防空阵地交给我和卡夫塔，保证把那些出现在阵地上空的鹫马一个不漏的全都打下来。”面对老矮人的质疑，寇拉斯军的炮兵后勤主任兼军械所长杰克·杜瓦林先生拍着胸膛打包票，显得信心十足。 “真的吗？”矮人对侏儒的保证可不敢轻信，悻悻地嘀咕：“就怕鹫马没打下来，倒是炸弹先掉下来了。” 军械所副所长、首席机关术士卡夫塔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的为搭档作证：“波波夫先生，除非我的计算出现严重错误，否则您不需要担心遭到轰炸，退一步说，就算万一有炸弹掉下来也是我们防空炮组先挨炸。” “呃、好吧，算你说得有理……”老矮人满脸无奈，用力握了握这俩“怪胎”的手，“祝你们好运！” …… 凌晨四时三十分，天色刚刚破晓，克劳茨身着秘银全身甲，手持悬挂着帝国军旗的精金骑枪，与麾下连长（上尉）级别以上的中高层军官一起面向东方高举绘有“日面”纹章的培罗圣徽做了一次简短的战前圣事，乞求无比荣耀的圣光之主赐予信徒战胜叛党的勇气与运气——尽管他们很清楚对面叛党高举着命运女神的旗帜，比拼运气多半占不到什么便宜。 祈祷结束后克劳茨骑上天界马，率领麾下将士冲出城门。马蹄声宛如沉郁庄严的鼓点，五千铁骑在昏暗的晓色中奔腾驰骋，化作滚滚铁流冲向寇拉斯军驻扎的列车站台。 骑兵出动的同一时间，朱尼厄斯上校的鹫马骑兵营已经先一步升空，五百名鹫马骑士组成冲矢阵型全速飞行，目标直指寇拉斯军炮兵阵地上空。 朱尼厄斯按照不同的作战任务将手下骑士编成两个序列，其中体魄较为强壮、载重量较大的鹫马被挑选出来，合计大约三百匹，在马鞍两侧分别挂上一只重约两百磅的集束爆破桶，组成“轰炸大队”，布置在冲矢阵型的中部；其余两百匹鹫马则分成两组布置在左前方和右前方，构成矢锋，组成“护航大队”。 轰炸大队将尽量避免与敌方进行空中格斗，首要任务是安全抵达敌军炮兵阵地上空投弹轰炸；护航大队的任务则是为轰炸单位提供保护，缠住敌方巨鹰。 朱尼厄斯深知“破晓作战”能否顺利实行取决于制空权。他对鹫马骑士的格斗能力很有信心，护航大队的兵力是敌方巨鹰的两倍，以二对一缠住对手问题不大，但是轰炸大队的载弹量就有点捉襟见肘了，一波轰炸将敌军大炮全部摧毁是不太现实的，只要摧毁六成以上魔晶炮他就很满足了，剩下的大炮在被炸翻天的阵地上也很难发挥作用。 回头望向轰炸大队，朱尼厄斯上校暗自叹息。鹫马的载弹量是他心头的隐痛，这时候他就禁不住羡慕叛党阵营中的巨鹰。巨鹰和鹫马的载重量差不多，但是巨鹰比鹫马更聪明，更灵活，凭借一双灵巧的鹰爪可以自行完成从装弹到投弹的全部作战流程，而鹫马就不具备这样的自主能力，必须有人协助装弹，到了敌军上空，还需要马背上的骑士斩断捆绑炸弹的绳索方能投掷下去。在总负重不变的前提下，鹫马需要驮载骑士，能够携带的炸弹就不能太重，这严重限制了其轰炸效能。为了尽可能节省负重，轰炸大队从骑士到鹫马都卸去甲胄，几乎是“赤裸”上阵。 朱尼厄斯倒不太担心轰炸大队的防御问题，毕竟能够威胁到鹫马的要么是敌方的空军，要么是地面防空炮火。敌方的空军有护航大队负责牵制，而防空炮火……根据他多年来指挥空战的经验，由地面射向千尺高空的炮弹只是看着吓人，其实谈不上什么准头，命中与否基本靠蒙，对鹫马的威胁不大。换个角度想，如果某匹鹫马走了霉运被防空炮直接击中，即便全身披甲也是死路一条，既然披不披甲都一样，那又何必浪费负重呢？基于上述逻辑，轰炸大队卸去甲胄才是最优策略，朱尼厄斯身为资深空军指挥官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鹫马的飞行速度远比地面骑兵更快，克劳茨的骑士团还在十里之外，朱尼厄斯已经看到车站塔楼，一盏加持不灭明焰的探照灯在塔楼顶端盘旋扫描，监控周围的动静，同时也为空中的鹫马骑士们提供了一个显眼的道标，表明灯光所在之处就是他们空袭的目标。 鹫马骑兵营飞速迫近车站，朱尼厄斯看到平行的铁轨在月光下向着地平线尽头延伸。站台南侧，沿铁路筑起整齐的军营，一门门魔晶炮已然褪去炮衣，修长的炮筒斜指夜空，反射月光闪耀青辉。朱尼厄斯看了一眼镶嵌在马鞍前方的“观测水晶”，目测敌军山炮和野炮总数超过两百门，难怪鲁道夫·寇拉斯被誉为远东的“炮兵之王”，其打破“大炮只能用来攻城或守城”这一传统陆军战术思想的束缚，集中使用大炮应用于野战的创举的确令人称道，哪怕站在敌对立场，朱尼厄斯也对鲁道夫的作战指挥才华深感钦佩。 寇拉斯军团的山炮和野炮大多是“3×3”的规格，也就是炮口内径3吋（75mm），发射炮弹重约3磅，而在这些3磅榴弹炮的外围还布设了一圈口径较小、炮筒细长宛如铅笔的2磅炮，这些所谓的“高射魔晶炮”主要用于防空，也被简称为“高炮”。朱尼厄斯目测了一下，防空炮的数量大约有一百门。身为一名实战经验丰富的空军指挥官，他一看到敌军防空阵地的布置情况就能大体估测出防空弹幕的密集程度，不由暗自冷笑，这种程度的防空弹幕根本挡不住鹫马突破，只是摆出来装装样子罢了。 此时鹫马骑兵营已经迫近到敌军阵地五里之内，车站塔楼上突然响起尖锐的防空警报，一艘飞艇缓缓升空，朝着鹫马骑兵营所在空域迎了上来，双方靠近到目视距离之内，飞艇腹侧敞开舱门，大群巨鹰冲出飞行甲板，振翅腾空而起，在飞艇两侧展开护航队形。 第985章破晓之战Ⅴ “轰炸大队继续向前冲，别理那些该死的巨鹰！” “护航大队迎上去缠住巨鹰，阻止他们靠近轰炸大队！” 朱尼厄斯从容不迫的下达作战指令，稍微观察了一下对面那艘覆盖着合金装甲的魔导飞艇，补充道：“敌军飞艇装备有八门新式航空速射炮，火力相当凶猛，小伙子们都给我放聪明点，别主动撞上去送死！” 鹫马骑兵营是远东骑士团训练最严格的部队，骑士们都有丰富的空战经验，收到朱尼厄斯的命令便心中了然，轰炸大队集体俯冲，从飞艇腹部穿越过去再拉升飞行高度，这是一个很明智的选择，因为飞艇的航炮安置在半固定的炮塔上，正下方恰好是机炮的射击死角。 巨鹰联队觉察到鹫马的动向，立刻追踪下来，然而对面护航大队抢先围拢上来，阻止巨鹰追击那些负责轰炸任务的鹫马骑士。 目送轰炸大队顺利穿过飞艇和巨鹰的封锁，朝敌军炮兵阵地上方迫近，朱尼厄斯松了口气，对着“通信石”说：“迈尔斯少校，祝你好运！” “哈哈，谢谢长官，等我回来请你喝庆功酒。”“通信石”中传来轰炸大队指挥官迈尔斯意气风发的笑声，令朱尼厄斯心情大好，一马当先冲了出去，无视飞艇机炮轰鸣，熟练的驾驭鹫马穿过弹幕封锁，迫近一头巨鹰。 “给我滚下去！”朱尼厄斯上校怒吼着扣下弩机，固定在鹫马颈部的重弩射出一支附魔钢矢，弓弦嗡嗡震颤之际，对面巨鹰胸部爆开一大团血花，哀鸣着坠落下去。 朱尼厄斯屈指叩击重弩的自动装弹器，这个小小的附魔装置自行拉开弓弦、装填箭矢，整个流程只需要短短两秒，装弹效率不逊于新式魔晶步枪，是帝国空军多年来赖以称霸空中的利器。 身后突然吹来一股气流，朱尼厄斯不假思索摘下骑枪，反手刺了出去。 噗！精金枪锋洞穿巨鹰颈部，这庞大的猛禽颓然垂下双翼，拖着一抹血色，翻滚着坠了下去，转眼就被大地上升腾而起的晨雾吞没。 “黎明号”飞行甲板，罗兰站在敞开的舱门前，戴上一串闪烁着灵能光辉的头饰，魔晶雕琢而成的挂饰如同一颗竖起的眼球紧贴在他额头中央。罗兰启动这枚每天可以使用一次4阶心灵异能“遥视术”的灵能额眼，眼前骤然一亮，似乎进入了一个与现实空间若即若离的精神领域，在这个心灵力量主导的世界里，他的瞳孔如同一具可以任意伸缩的镜头，视线能够延伸到宇宙尽头。 罗兰展现“遥视术”，一个透明的体外视点被凭空创造出来，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战斗最激烈的空域。 鹫马骑兵营的“轰炸大队”仅仅付出个位数的伤亡就冲破巨鹰封锁，正在朝寇拉斯军炮兵阵地逼近。巨鹰联队在罗兰的授意下没有回头去追那些满载炸弹的鹫马，就在空中与负责护航的鹫马骑士们展开厮杀。 巨鹰连队面对兵力双倍于己方的鹫马骑士陷入苦战，敌方装备的自动装填式弩弓虽然有点落伍——据说在帝国王牌空军师和迦南的飞马兵团，弩弓已经被一种融骑枪和魔晶步枪为一体的新型空战武器“龙骑枪”所取代——但是面对缺少远程攻击手段的巨鹰，弩弓就成了一大优势，不少巨鹰还没来得及冲到敌人跟前就被射伤。 罗兰很快就注意到敌方的指挥官，对此人的容貌依稀有印象，似乎名叫朱尼厄斯，帝国上校，远东骑士团的二号人物，被克劳茨视为左膀右臂。 “遥视术”创造出的半实体视点可以加载显能者的全部视觉感官，比如显能者具有“黑暗视觉”，那么远程视点也可以于黑暗中视物。罗兰的选民能力“命运之瞳”也是一种特殊感官，同样能与“遥视术”叠加生效，使他能够在万尺之外侦查朱尼厄斯的职业等级。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生物/圣武士15！ “15级圣武士，难怪这么嚣张。” 就这一转眼的工夫，已经有两头巨鹰遭朱尼厄斯杀害，此时他又将攻击目标瞄准阿芙乐尔，手中骑枪燃起银色光焰，鹫马脚下张开一圈熠熠生辉的“反邪恶法阵”。种种迹象表明朱尼厄斯为自己的武器加持了4环“圣剑术”，这个高阶圣武士的招牌神术非常强大，可以大大提升武器的附魔等级，配合朱尼厄斯强横的实力，阿芙乐尔明显不是他的对手。 此时朱尼厄斯已然驾驭鹫马飞到阿芙乐尔跟前，加持“圣剑术”的长枪如同一道冷电撕裂拂晓天空，枪尖闪耀圣光径直刺向阿芙乐尔。 远程显能，时间跳跃！ 罗兰眼眸深处涌现奇异的星光，10点灵能经由万尺之外的视点释放出去，展现时间灵域3环异能“时间跳跃”。 一团闪光的漩涡凭空冒出来，吸住朱尼厄斯胯下那匹鹫马，唰的一下将之抹消。 罗兰选择攻击鹫马而非朱尼厄斯本人，是因为考虑到圣武士有“神恩”加护，“时间跳跃”未必能撼动朱尼厄斯的意志力，但是他的坐骑可没有什么神恩加护，毫无悬念的中了招，被暂时放逐到当前世界的时间线之外。 朱尼厄斯的注意力全放在攻击敌方巨鹰首领上，身下坐骑莫名其妙消失，顿时不由自主地坠落下去，匆忙握住胸前圣徽启动“羽落术”，一团黄光将他笼罩，下坠的速度随之变缓。朱尼厄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身后突然传来一串轰鸣，恍若滚滚奔雷。 “那是什么？！”朱尼厄斯吃惊地回头望向雷音传来的地方，一条模糊的人影正朝他极速飞来，身后掀起大团音爆云，仿佛撑开一把白色大伞。 “神性飞行”12倍音速全开，罗兰从飞艇舱门前启动，飞到朱尼厄斯跟前只花了一秒，手中那杆漆黑的魔枪挟强大的惯性刺向朱尼厄斯胸膛。 第986章破晓之战Ⅵ 即便是在最佳状态下，朱尼厄斯也没有把握抵挡这气势堪比雷霆万钧的一枪，更何况此时他已经脱离坐骑悬在半空，失重的身体如同落叶随风飘荡，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邪气凛然的长枪刺进自己胸膛。 出枪刹那罗兰止住脚步，而“神性飞行”裹挟的冲击波则继续向前奔涌，伴随魔枪灌进朱尼厄斯体内，使这位高阶圣武士的身躯如同充气皮球似的鼓胀起来，转瞬间轰然炸裂，粉碎的血**天飞溅。 罗兰摆动肩膀，细微的动作突破音速刹那照样会造成激波，将喷溅过来的鲜血吹飞。 朱尼厄斯已经尸骨无存，但是罗兰知道他的灵魂还在空中徘徊。如果不加干涉，这位高阶圣武士的灵魂将升往培罗的神国。如果朱尼厄斯甘心留在神国中成为一名祈并者，罗兰倒没意见，但是他不得不考虑到另一种可能性——如果克劳茨手中有复活神术卷轴，或者有高阶牧师为他效劳，很可能唤回朱尼厄斯的灵魂，使他起死回生。 “很抱歉冒犯你的灵魂，可我真的不想看到敌人卷土重来。”喃喃自语着，罗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锈迹斑驳的铜瓶，铜瓶上铭刻着酷似地狱烈火的花纹，散发出恐怖的气息。 罗兰念诵一句炼狱语咒文，瓶塞自动开启，一股漆黑的负能量喷涌出来，幻化成一只大手，蓦地凌空一抓，将朱尼厄斯的灵魂牢牢扼住，咻的一声缩回瓶中，带有魔法封印的瓶塞自动拧紧。 这支“缚魂瓶”来自九狱，罗兰以“蓝龙将军”奥斯卡的灵魂向“欲魔女王”格莱西娅献祭，换来这支恒定了9环“缚魂术”、可以吸收并且封印死者灵魂的魔瓶。罗兰本人对灵魂没什么兴趣，但是他对黄澄澄的金币感兴趣，而灵魂在九狱的魔鬼那里可以换来真金白银。 九狱的每一层都有大大小小的灵魂交易市场，价格也比较稳定。不具备超凡职业的灵魂不值几个钱；1~10级超凡职业者的灵魂平均价码是等级×100金币；10~20级的灵魂平均价码是等级×1000金币；至于20级以上的传奇强者的灵魂，由于太过稀有，没有可供参考的价格标准，只能在拍卖场中竞价购得。 按上述价格标准，15级超凡职业者的灵魂通常可以换来价值15000帝国杜加的黄金，但是朱尼厄斯是培罗的圣武士，这就大不一样了。魔鬼对圣武士灵魂的渴求就像“老淫棍”面对“小姐姐”，罗兰琢磨着格莱希亚姐姐肯定乐意为这颗高贵的灵魂付出双倍的价码。 罗兰看了一眼空中那些鹫马骑士，遗憾的咂咂嘴，这都是一堆堆的人形金币啊。可惜“缚魂瓶”容量有限，在卖掉朱尼厄斯之前无法封印新的灵魂。不能靠倒卖培罗圣武士的灵魂迅速发家致富，罗兰就把主意打到空中那些鹫马身上，施展“神性飞行”一路狂飙过去，带起的冲击波在空中形成飓风，鹫马背上的骑士如同纸片剪成的假人，与罗兰擦肩而过的刹那便被吹得脱离马背凌空翻滚，体质稍差一点的直接被冲击波撕裂，鲜血在风中飘洒，只剩一群背上空荡荡的鹫马咴咴哀鸣，在飓风中艰难挣扎，最终难逃被俘虏的命运。 朱尼厄斯阵亡的同一时间，前去轰炸寇拉斯军炮兵阵地的鹫马大队也遭到预料之外的打击。 “兄弟们听着，突破外围防空阵地之后就把炸弹丢下去，然后咱们就可以回去喝啤酒庆祝胜利了。” 轰炸大队指挥官迈尔斯少校爽朗的笑声经“风讯术”传达到骑士们耳中，氛围轻松的像是去郊游。 寇拉斯军阵地已经出现在视野中，外围防空炮口喷出刺眼的电光，团团烟雾在空中绽放。迈尔斯少校唇角挂着一抹自信的笑容，驾驭鹫马迎着炮火驰骋，沿着S形轨迹闯越防空弹幕。叛军炮兵阵地就在眼前，他已经做好投弹准备，这时一发炮弹呼啸着飞来，迈尔斯少校神色不变，目送炮弹从身侧一掠而过。在这无限广阔的蓝天下，防空炮想击中鹫马就好比朝大海里丢石子试图砸到游鱼，哪怕最老练的炮手也谈不上有多大准头。很多时候炮手在瞄准的时候自认为已经锁定目标，可是炮弹在飞行过程中难免与预想中的轨迹发生偏差，更何况目标本身还在高速移动，最终即便只有毫厘之差也难以命中目标。 迈尔斯少校是鹫马骑士团的王牌，空中格斗的技巧不逊于朱尼厄斯上校，这种擦肩而过的炮弹他早就见怪不怪，继续驾驭鹫马朝敌方阵地俯冲，手指扣住保险环，随时准备扯开缆索投下炸弹。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抹白光，强烈的闪光刺得他下意识闭上眼睛，耳畔随之传来爆炸轰鸣。 “这怎么可能？！”迈尔斯大吃一惊，“炮弹明明没有命中，为何会自行爆炸？” 疑问刚从脑海中升起，密集的弹片已然呼啸袭来。迈尔斯没有盔甲保护的身体被这金属风暴削得血肉横飞，胯下鹫马于同一时间被弹片打成筛子，挂在鞍侧的爆破桶也未能幸免，受到弹片撞击触发引信于空中轰然爆炸。 烈火将迈尔斯少校吞没，他的遭遇并非特例。就在他阵亡的同一时间，其他那些试图突破防空弹幕的鹫马骑士也都一头撞上铁板。加装“魔导近炸引信”的炮弹使他们体会到被死神支配的恐惧，这种炮弹并不需要直接命中，靠近目标二十码内便会自行爆炸，被炽火胶烧红的弹片仿佛发狂的蜂群在空中狂舞，爆炸点周围的空域全被这些致命的破片覆盖。鹫马骑士为了减轻负重没有穿戴盔甲，根本不可能抵挡如此密集的金属风暴，就算只被一枚弹片击中也会立刻丧失战斗能力，而鹫马携带的炸弹也使他们自食恶果，还没来得及投向寇拉斯军阵地就被高温弹片击中自行爆炸。 第987章破晓之战Ⅶ 空中的轰鸣声此起彼伏，一团团大火球竞相在拂晓的天幕绽放，照得寇拉斯军阵地上空亮如白昼，为防空炮兵提供了更方便瞄准的视野，尽管命中率更主要的是取决于近炸引信而非他们的视力。 “哈哈！打得好！太痛快了！”炮兵阵地上，尤里·波波夫中校看到空中接连陨落的鹫马，乐得胡子翘了起来。丢下望远镜，炮兵旅长走到杰克和卡夫塔跟前，用力握住两人的手，激动地眉飞色舞：“你们两个家伙真了不起，发明了一种伟大的武器，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用畏惧那些飞来飞去的苍蝇，没错，有了‘近炸引信’，防空炮打鹫马就像用苍蝇拍打苍蝇那么轻松愉快！” “嘿嘿~我之前说什么来着，敌方绝对无法突破我军防空弹幕，你还不信，现在服气了吧？”小侏儒洋洋得意。 卡夫塔可不像杰克那样容易激动、得意忘形，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的对尤里·波波夫说：“事实上‘近炸引信’并不是我们的发明，灵感和设计思路都是罗兰先生提供的，我们真正应该感谢的人是他。” …… 迈尔斯少校阵亡，担当“拂晓作战”核心任务的轰炸大队撞上加装“近炸引信”的防空弹幕，不到十分钟就被打得七零八落，没有一匹鹫马能够穿越防线，携带的炸弹也成了加速自身死亡的殉葬品。尤里·波波夫和他手下的防空炮手大呼过瘾，将这场空中拦截战戏称为“打苍蝇”。与此同时，另一处交战空域也分出胜负，朱尼厄斯上校的灵魂被罗兰囚禁在“缚魂瓶”中，而他手下的骑士处境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被神性飞行造成的风暴吹落马背，只能靠“羽落挂饰”保全性命。 阿芙乐尔率领巨鹰联队乘势反击。如果说炮兵“打苍蝇”还需要一点技术和运气，巨鹰吊打缓缓下落中的骑士就真的没啥技术含量，跟打“人肉沙包”没什么区别。巨鹰们倒是颇有人道主义精神，只是把脱离马背的骑士打晕俘虏，没有故意虐杀。至于空中那两百多匹鹫马，可是比骑士本身更有价值的财富，罗兰吩咐阿芙乐尔率领巨鹰将逃散的鹫马全都驱赶到飞艇跟前，然后通知柳德米拉和艾德里克兄妹前来驯服它们，为寇拉斯军补充急缺的空中坐骑。 …… 鲁道夫将指挥所设在站台附近的一栋小楼上，在叶夫根尼娅的陪伴下走上二楼露台，通过望远镜观察空中的战斗。 目睹敌方大群挂载爆破桶的鹫马如同一团乌云迫近站台上空，叶夫根尼娅还有点沉不住气，建议派法师团和牧师团升空阻击——在空中武装较为薄弱的处境下，运用施法者对抗敌方空军是一个常规战术，这也是鲁道夫最初的计划。 但是昨天父子俩谈话过后，鲁道夫改变了想法，决定暂不动用防御脆弱的施法者部队，试试儿子在军械所鼓捣出来的新式防空炮弹是否如他宣称的那样管用。 鲁道夫先生是这个时代少有的、兼具指挥才能与创新精神的军事改革家，亲手推动寇拉斯军团由一支以冷兵器为主的民兵组织转型为大胆运用火炮等先进武器装备、创造出许多新式战术的现代化军队，但是与儿子的脑洞相比，他还是自叹不如。 这场空战的结果令鲁道夫和叶夫根尼娅大开眼界，加装“近炸引信”的炮弹仿佛脱胎换骨，将防空效率提升到匪夷所思的高度。如果说从前高炮对敌军空中单位是“点对点”的射击，加装近炸引信之后就变成了“面对点”的覆盖，只要鹫马出现在20码半径之内，近炸引信就会在“魔法警报”的作用下自行触发，进而引爆炸弹，质地硬脆的金属弹壳受到冲击碎裂成上千枚锋利的碎片在空中散布开来，只要一枚弹片击中鹫马骑士，其携带的高温高能就会对目标造成极大杀伤。 “近炸引信”不仅大大提升了高炮的杀敌效率，还有一个目前尚未充分展现出来的好处，就是作为近炸引信核心装置的附魔芯片具有敌我识别功能——倘若“魔法警报”探测半径内存在友军就不会触发引信，由此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误伤。 “罗兰这小子，果然给克劳茨送去一个大惊喜。”鲁道夫将望远镜递给身旁的叶夫根尼娅，笑容里带着一丝自豪，“毫不夸张的说，‘近炸引信’的发明将引起一场空战技术革命！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如何防范破片杀伤将是摆在各国空军指挥官案头的一项亟待解决的难题，我们也有必要提前做好这方面准备，回头我跟罗兰商量一下，给军械所提供一笔专项研发拨款，尽快拿出对抗近炸引信的可行方案。” “如今不同往日，我们手里可以调动的资源很多，罗兰通过他的私人关系为我们建立起三条稳定的低成本融资渠道，扬波商会、灯塔银行以及弗拉德家族控制下的主权财富基金‘帕尔尼亚投资局’都承诺为我们提供低息贷款，觉醒俱乐部那些阔佬也巴不得打着赞助军费的幌子好趁机发战争财，凡是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叶夫根尼娅夫人现在颇有些财大气粗的女王气势，不过女人的小心思也是在所难免，“研发新技术固然重要，保密也是必不可少，如果我们能够长久守住近炸引信的秘密就好了……” 鲁道夫笑了笑：“能保密当然最好，可‘近炸引信’亮点在于提出一种解决问题的新颖思路，技术本身没有涉及到什么复杂理论或者独特的工艺，核心元件无非一个1环法术“魔法警报”，任何人了解过后都会禁不住叹息‘这么简单我怎么没想到’，怎么能够阻止别人仿制？不过你也没必要太担心，亚珊圣城的皇帝陛下和他的内阁大臣们日理万机，不会过多关注发生在远东边疆的这场小冲突，近炸引信的秘密也还可以保守一段时间。” 第988章破晓之战Ⅷ “亚珊圣城的皇帝陛下和他的内阁大臣们日理万机，不会过多关注发生在远东边疆的这场小冲突，近炸引信的秘密还能保守一段时间。”鲁道夫对叶夫根尼娅说。 叶夫根尼娅点了下头，轻声说：“保守秘密归根结底是要管紧嘴巴。” 鲁道夫心领神会：“军械所由罗兰负责可以放心，炮兵旅那边我会再强调一下纪律，至于空中那些敌人……”抬头看了一眼空中被高炮轰得稀稀落落的鹫马骑士，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杀意。无论是否猜出寇拉斯军新式高射炮弹的秘密，既然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就只能请他们统统去做帝国的烈士了。 “克劳茨的主力部队开始冲锋了，难道他还没有觉察到空中的变故？”叶夫根尼娅喃喃道。 鲁道夫无意批评那位宿敌指挥失当，“现在天色未明，空中战况还很混乱，克劳茨执行预定的进攻方案不算错，更何况以他如今的处境除了拼死一搏也没有别的选择。” 晓色初现的地平线上，两股尘烟正滚滚而来。克劳茨将骑士团分成左右两路，左路由他亲自带领，右路则由埃尔文中校统率，由两翼向寇拉斯军阵地发起钳形冲锋。 鲁道夫站在临时指挥所二楼露台上，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迅速迫近的克劳茨兵团，直到敌方骑兵进入大炮射程才下令炮击。 由于早已从坎普上校的情报中得知敌军来袭方向，尤里上校提前将炮兵一旅分成两个团，斜指向两侧的炮口正好迎上冲锋而来的骑士团。隆隆轰鸣如同节奏分明的鼓点，炮弹似冰雹砸向骑士团，经过适当调整的定时引信使炮弹尚未落地就贴着敌军头顶爆炸，释放出无数呼啸的霰子或是强烈的闪光。 照明弹驱散最后一抹夜色，使克劳茨一行完全暴露在炮手眼前，第二波炮击因此变得更为精准，钢铁暴雨横空扫荡，骄傲的帝国骑士们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便纷纷落马，鲜血与破碎的盔甲散落在初秋的荒原上。 克劳茨的心弦也随着炮声颤动。朱尼厄斯早已不再回应他的呼唤，通信石也联系不上迈尔斯少校，之前他还心存侥幸，以为两人被激烈的空战牵扯了精力，无暇向他汇报。如今狂风暴雨般的炮弹落在头上，使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空中作战并不像预想中那样顺利，寇拉斯军炮兵主力尚在。 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 趁损失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收兵撤回城里，还是咬紧牙关继续冲锋，期待杀出一线生机？ 克劳茨回头望向赎罪堡，黑岑岑的城池背靠群山，仿佛沉睡的巨人。但是他很清楚这尊巨人体内积蓄着疯狂的火焰，随时可能苏醒过来将他吞噬。 此战倘若失败，城里的革命者必将受到极大激励，暴动也将更加猖獗，而在战场上损兵折将的骑士团以精疲力竭、士气低落的状态回到那座充满敌意的城市，根本无法维持秩序。 克劳茨猛回头，直勾勾望向寇拉斯军阵地，眼中布满血丝。相比身后的赎罪堡，敌军阵地显得触手可及，或许只需要再坚持一下，胜利就会如期到来。如此想着，克劳茨不再犹豫，催马向前猛冲。 纵深近十里的荒原已被硝烟笼罩，不断有炮弹落下，炸出一个大坑，将沙土、泥浆、青草还有残肢碎肉的混合物抛向空中，弥散成一大团浑浊的雾霾，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只要吸入一口就使人深切体会到死亡的恐惧。 克劳茨与埃尔文所部骑兵顶着炮火艰难冲锋，这垂死挣扎的场面使鲁道夫回想起当初在基特兰德高原上遭遇“龙之眼”黑兽人骑兵团那一战。 两场战役的进程大体相同，但是细节也有不同。当骑士团在付出惨重伤亡突进到阵地一里之内——炮火覆盖不到的地带，往常鲁道夫会等敌人冲的更近一些，然后由游侠猎骑兵三段抛射延续火力，但是如今寇拉斯军的阵营里并没有猎骑兵，负责填补这段中距离火力空白的是装备新型“掷弹筒”的掷弹兵。 高大强壮的基特兰德武士单手拎起掷弹筒，打开支架固定在阵地前方，旁边的助手将带有尾翼的“杰克弹”自筒口塞进去，调整好抛射角度。指挥官伊万上尉挥下军刀，掷弹兵同时压下拉杆接通发射魔晶回路，骤然迸发的磁力将“杰克弹”砰的一声弹射出去，在空中划过一条条优美的抛物线，砸在帝国骑士头上。 爆炸声再次响起，火光吞没飞奔的战马。掷弹筒在战场上的初次演出堪称完美，如同罗兰所愿填补了一千码到一百码之间这段对大炮来说太近、对弓箭来说又太远的火力空白。 美中不足的是掷弹筒的表现太过抢眼，完全摧毁了克劳茨孤注一掷的信念，勒住缰绳呆怔数秒，最终颓然下令全军撤退。 看到骑士们纷纷拨转马头向赎罪堡逃窜，鲁道夫惋惜的啧了一声，“克劳茨这家伙溜得太快，我们还有两道防线没来得及派上用场。” 如果骑士团突破掷弹筒的轰炸范围，逼近防线百码之内，设置在阵地前方的绊马索和铁丝网将发挥作用，迫使敌方骑兵中止冲锋，与此同时亚历山大统率的掷弹兵二团将抛出手雷向敌军致以热烈欢迎。 “克劳茨如果知道你的布置，一定会庆幸捡回一条命。”叶夫根尼娅笑着说。 “这次没能逮住他的确是一个遗憾，那就再放几轮礼炮欢送他滚蛋吧。”鲁道夫拿起“高等通信石”，命令尤里·波波夫中校所部炮兵一旅追踪溃退的敌军骑兵自由射击。 “啊哈，自由射击！小伙子们，你们最喜欢的‘狩猎’节目来了！”矮人炮兵旅长双手叉腰站在堆积成小山的炮弹箱上放声大笑。阵地上欢声四起，观测员与炮手们抖擞精神，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第989章战场上的“狩猎” 炮兵不同于弓箭手，更注重的是集体力量而非个人能力，炮兵部队里多一个少一个神射手无关紧要，要紧的是严格遵守纪律、按照指定的流程完成射击诸元校订，将炮弹发射到指定的区域；具体某门大炮是否击中目标不重要，重要的是所有炮弹平均分布在指定的轰炸区域，以达到火力充分覆盖的目的。在这样的指导思想下，每个炮兵都是集体中的一份子，不可能出现什么孤胆英雄，也没有多少自由发挥的空间，这样的氛围难免使年轻人感到拘束。 尤里·波波夫中校所说的“狩猎”指的是寇拉斯军炮兵用来释放压力的一种游戏——指挥官不做具体的战术要求，允许炮手自由选择轰击目标，至于能否击中目标，全看个人的技术和运气。这种玩法颇有竞技趣味，通常是在靶场上进行，今天是特殊情况：敌军已经溃退，而本该负责衔尾追杀的骑兵还在千里之外的列车上，只能依赖炮兵继续杀伤逃敌，这就为“狩猎”比赛创造了条件。 战场变成赛场，中断须臾的炮声再次响起，为了在“赛场”上大出风头，炮兵一旅的小伙子们全都打起精神，拿出全身本领，根据敌军战马的奔跑速度算出提前量，追着他们的屁股不断开炮。 这种带有娱乐性质的攻击方式竟然收到出乎预料的效果，仓皇逃亡的帝国骑士在通往城门的大道上挤成一堆，结果全都成了活靶子，被轰得人仰马翻。克劳茨也是奇怪：为何自己的人马逃到哪里，身后飞来的炮弹总能及时的落在头上？从车站撤回城里这十里路，成了遍地血腥的屠宰场，于逃亡中遭炮击杀伤乃至阵亡的骑士甚至比之前冒着弹雨冲锋时还多，最终平安逃回赎罪堡者不足三分之一，再减去几乎全军覆灭的鹫马骑士营，克劳茨赖以维持远东旧秩序的班底只剩千余人马，遭受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惨败。 就在炮兵一旅兴高采烈地“打猎”时，罗兰也在飞艇上俯瞰战场，眼中涌现奇异的光彩。 或许只是偶然现象，或许是长期训练形成了条件反射，炮兵一旅竟然在自由狩猎中打出一次精妙的配合，发射出去的炮弹沿着敌军撤退的轴线向两侧呈正态分布，形成一道弧形帷幕，并且伴随敌军逃亡的节奏向前节节延伸，使敌军总是处于弹幕的笼罩之下。 炮弹形成弹幕，追赶着敌军推进——以高空鸟瞰的角度审视这种壮观的场面，罗兰内心的震撼无以言表。 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一种奇妙的既视感涌上心头，似乎在哪里看到过类似的场面？ 肯定不是在瓦雷斯！ 回想穿越前在地球上的生活经历，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没有亲手摸过大炮的罗兰同学很自然的联想起军事和战争电影，经过长久的思索，唇角浮起一抹释然的微笑。 他终于想起来了。 “父亲，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匆匆拿起高等通信石，罗兰将一种全新的炮兵战术描述给父亲听。 两年来父子二人已经形成默契：罗兰负责提供创意，鲁道夫则付诸实践。尽管罗兰对这种新的炮兵战术也只懂得一点皮毛，但是他相信天才的鲁道夫将军仅凭只言片语的描述就能获得启发举一反三，并且很快就会将这种战术成功的应用于实战。 战斗刚结束，鲁道夫忙得很。罗兰没有占用父亲太多时间，简单交流了几句就关闭通话。回头望向空中，柳德米拉正踩着“飞翼靴”满天跑，将受惊的鹫马赶回来加以安抚，泽希尔和珍妮弗也来帮忙安抚这些宝贵的战利品，还用神术治疗受伤的鹫马。 罗兰飞过去帮柳德米拉将马群赶到一起，由巨鹰押送着降落下去收容。 “前前后后总共俘虏了近三百匹鹫马，收获是很大，但是问题也不少。”柳德米拉双手叉腰喘着气说。 罗兰施展神术将战斗中牺牲的巨鹰逐一复活，拿手帕帮女友擦擦额头上的汗，递给她一壶水，笑着说：“问题可以慢慢解决，你先坐下歇歇，别累坏了，不然我会心疼的。” 柳德米拉狠狠白他一眼，脸颊泛起红霞：“我跟你说正经事呢，严肃一点！” 罗兰忍笑点头，表示自己很严肃。 “我们已经拥有一个营的鹫马，这股新生力量可以弥补巨鹰在空中格斗领域的短板，大大增强我军空中力量，但是鹫马毕竟不是巨鹰，智力太低无法单独作战，需要为其配备骑士，而我军根本就没有这个兵种！”柳德米拉气鼓鼓的瞪着男友，“这都是你的错！当初珍妮弗建议你组建鹰骑士团，你自作聪明的只要巨鹰不要骑士，现在可好，傻眼了吧！” “此一时彼一时，我们现在组建鹫马骑兵营也来得及。”罗兰对这个问题早有考虑，“空中骑兵最要紧的是身体轻盈反应敏捷，白鸥港的鹰骑兵就很好，可以请维克托莉亚帮我们选拔一批精灵骑手来驾驭鹫马，骑术训练可以交给泽希尔负责。” 柳德米拉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但她还是习惯性的调侃男友：“那你得亲自去白鸥港挑选骑手，优先选拔娇小玲珑的精灵女孩。” 罗兰嗤笑一声，“筷子似的身材有什么好看的，哪比得上我家米拉，细腰长腿大胸翘臀，没有一处不完美——” “你给我住嘴！”柳德米拉害羞地扑上来捶打。巨人妹子的“小拳拳”捶在胸口可不是闹着玩的，幸亏罗兰够壮实，换个普通人怕是得当场五脏异位口吐鲜血。 “哎呦～米拉和罗兰少爷好亲密哦！” “小声点，让人家听见多不好意思。” 身后传来少女的轻笑，罗兰回头看见两位俏丽的女游侠牵手走来，一个是人类少女，另一个有半精灵的特征，容貌看着有些眼熟。罗兰打量对方两眼，想起两年前曾在赎罪堡郊外的小酒馆见过这两位。当时他刚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没有什么作为就晋升为辛德拉黑卫，那个半精灵女孩在酒馆里嘲讽他是靠父亲上位的太子党，因此发生了一点小冲突，现在想来还有些好笑。 第990章救还是不救 “杰奎琳，艾莉诺，好久不见。”罗兰主动打招呼。 半精灵少女吃惊地瞪大明眸：“您还记得我们？” 罗兰笑着指指她的尖耳朵，“你要当心了，我很记仇的。” 杰奎琳嘿嘿窘笑：“别吓唬我，我知道您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再说了，米拉是我的闺蜜，总不能看着师姐被她男人欺负啊？” “那可不见得！”柳德米拉没好气地说。难得有机会与罗兰单独相处，这俩丫头偏偏跑来煞风景，让她很不爽。 “你们慢聊，我先去忙了。”三个女人凑到一起好比一百只鸭子，叽叽喳喳吵得罗兰头疼，赶紧拔腿开溜。 “罗兰少爷，请稍等。”性格有点腼腆的艾莉诺跟了上来，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们本不该打扰您和米拉，只是受人所托，有些话要对你说。” “什么事，你尽管说。”罗兰语气温和。 艾莉诺轻抚胸口，平复一下紧张的心情：“是这样的，您还记得昨天跟我们一起逃离赎罪堡的那个培罗牧师吗？他叫维特，是菲利普大主教的学生。” 罗兰想起那个眉清目秀的年轻牧师，点了点头：“维特牧师有事找我？” “他想营救菲利普，却又无计可施，所以托我们请你帮忙。”艾莉诺说。 罗兰笑了笑，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艾莉诺，老实说这个忙可不太好帮啊。” 艾莉诺似乎唯恐被他误解，连忙说：“我也知道这件事很麻烦，本来不想替维特传话，可是他后来又对我说了一些话，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 “他都对你说了些什么？”罗兰饶有兴致地问。 “维特说鲁道夫将军如今已经取得决定性胜利，拿下赎罪堡不是问题，问题在于采用什么方式攻城，如果对赎罪堡展开强攻，一来难免误伤城中居民，二来有可能迫使走投无路的克劳茨释放菲利普大主教，请他出面斥责我军的叛逆行径，城里支持大主教的人为数不少，这将使我军在道义上落入被动局面，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有必要抢在克劳茨改变态度之前把菲利普大主教营救出来。” 艾莉诺说的结结巴巴词难达意，不过罗兰还是听明白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维特这些话使他觉察到一个被忽视的环节：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克劳茨如今已成笼中之鸟走投无路，相比向寇拉斯军团投降，他更有可能释放菲利普并说服对方与他合作。从菲利普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恐怕他也不希望寇拉斯父子成为远东革命的旗手，否则培罗教会将在革命胜利之后被辛德拉教会取代，失去在远东的生存空间，身为远东大主教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基于上述心态，如果克劳茨主动低头，菲利普未必不会捐弃前嫌与之合作。相比因镇压民众而广受怨恨的克劳茨，菲利普在城里名声要好得多，当初差一点就成了民意领袖，号召力不容小觑。 罗兰不得不考虑一种最坏的可能：如果菲利普以远东行省合法主官的身份公开批评鲁道夫兴兵叛乱，必将给己方造成极大的舆论压力，哪怕父亲成功夺取政权也会落下名不正言不顺的话柄。 正所谓“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当初“觉醒者俱乐部”的动摇就是前车之鉴，这种左右摇摆的人在城里还有不少，他们都是菲利普的潜在支持者，罗兰可不想让菲利普这种打着“改革”旗号的煽动家再次公开出现在政治舞台上。 “维特牧师指出的问题，我需要一些时间考虑，你让他耐心等候，有了结果我再通知他。”罗兰不动声色的向艾莉诺交代了两句，随即告辞离去。 要不要营救菲利普不是罗兰自己能决定的，先得说服父亲认同他的顾虑。恰好鲁道夫邀请军团中的高级将领共进午餐，商量下一步的作战计划，罗兰决定在餐桌上把这个问题提出来。 “昨夜的战斗我军全歼敌方鹫马骑兵营，彻底粉碎克劳茨的‘破晓作战’，取得一场大胜，这都离不开诸位的奋勇作战，我敬大家一杯，辛苦了！”鲁道夫举杯带头庆祝胜利，接着脸色又严肃起来，“可惜我们没能在昨夜全歼克劳茨的骑士团，放他逃回赎罪堡，接下来免不了还要打一场硬仗。” “赎罪堡的城墙总不会比龙城的更坚固，更何况这座城市连‘迷锁’都没有，把我们的列车炮推出来，两三下就能轰垮城墙。”杰克笑嘻嘻的说。 “炮击赎罪堡可不是什么好主意。”鲍里斯牧师脸色阴沉，“城里还有百万居民，大炮一轰难免连累他们，就算攻下赎罪堡也有损我们的声誉。” “我也不同意采用列车炮攻城的战术，但是杰克刚才有一点说得对，赎罪堡没有‘迷锁’，很容易就能潜入城内，里应外合打开城门放大军进城。”梅林法师缓缓道。 “我同意梅林老师的提议，组建一支精锐小队潜入城内搞破坏，这种事我们在北地干过好几次，什么战祸堡垒，什么巨妖岛珊瑚宫，都是这样拿下的，绝对是行家里手！”柳德米拉既兴奋又有点遗憾，可惜妮基塔、布鲁姆、维格拉夫和维罗妮卡不在身边，名震北地的“闪耀金币”小队现在只剩她和罗兰两个人。 叶夫根尼娅看了女儿一眼，眼神里隐隐带着埋怨，转头对鲁道夫说：“刚才杰尼斯牧师来找我，请求我们设法解救被克劳茨囚禁的菲利普大主教，请他出面稳定城里的局势，有利于我们顺利接管赎罪堡，我觉得他有点异想天开，就没有答应他的请求。” 鲁道夫笑了笑：“是有点异想天开，这样做太冒险，万一营救失败反而会危及大主教的生命，实在得不偿失。”这话当然是借口，真正的理由是不想给菲利普公开露面的机会。现在他才是远东革命的领袖，岂能再让菲利普跳上前台抢风头。 “我觉得这件事需要慎重考虑。”罗兰忽然开口。 第991章重返赎罪堡Ⅰ “我觉得这件事需要慎重考虑。”罗兰抬头望向父亲，神色分外凝重，“如果我们不能尽快将菲利普掌握在自己手里，那么此人很可能会屈从于克劳茨，成为后者手中的一件政治武器。” 鲁道夫对儿子的意见总是另眼相待，更何况他本身并不缺乏政治智慧，儿子稍加暗示就醒悟其中的利害，不由变了脸色：“这的确是一个隐患，你有什么打算？” 罗兰从父亲眼里读出杀意，轻轻摇头：“菲利普这个人的确很麻烦，但是他活着比不明不白的死在赎罪堡对我们更有利，否则将来肯定有人利用这件事指责我们暗杀菲利普，就目前的局势来看，我建议潜入城内将他营救出来。” 鲁道夫点燃烟斗默默吸着，过了许久才做出决定：“这件事不能耽搁，今天晚上就要采取行动！城里的治安警察大多是革命的同情者，坎普上校是他们的头儿，会设法打开城门配合我军夺取赎罪堡；在此期间，我们还要组建一个特别行动小队，负责潜入城里营救菲利普，罗兰，你怎么看？” 罗兰起立向父亲敬了个军礼，肃然道：“我完全同意您的安排，另外，营救菲利普的任务请交给我来负责。” 鲁道夫的脸色有些僵硬。他当然不想儿子亲身赴险，但是罗兰已经当众提出请求，他也不好拒绝，否则岂不是显得厚此薄彼。 “可以交给你，但是要多加小心。”鲁道夫还是不放心，又对梅林法师说，“你陪罗兰同去，这样我比较放心。” 老法师点了下头，“将军阁下请放心，我保证罗兰不会出事。” 柳德米拉佯装没有觉察到母亲充满威胁意味的眼神，迫不及待的举起手：“还有我，算我一个！” 罗兰拍拍女友的肩膀，轻笑道：“放心，我们是老搭档了，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呀。” 鲁道夫和叶夫根尼娅对视一眼，笑得都有点无奈。 “据说菲利普被关押在神殿地牢，那里是城中防守最森严的地方，稍有动静就会引起克劳茨的警觉，最好多带些人手以防万一。”鲍里斯牧师不放心的劝说罗兰。 出乎大家预料，一向给人以“年少气盛”印象的罗兰竟然接受了鲍里斯牧师的建议，“您说得对，多带上一些人手总不会错，除了米拉和梅林老师，我还打算带上一百九十九名掷弹兵一同进城。” 在座众人听了这话不由面面相觑，先不提罗兰为什么要强调“一百九十九”这个过于精确的人数，更令人费解的是他要怎样将这整整两个连队的掷弹兵带进防守森严的大神殿。 面对众人疑惑的目光，罗兰神秘一笑，随即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柄金灿灿的权杖。 …… 夏日午后，贵为远东行省首府的“赎罪堡”如同一个遍体脓疮的乞丐赤条条躺在毒辣的太阳下：街道两侧挤满乱糟糟的店铺，高低起伏的屋顶铺有灰色的瓦片或是简单的刷了一层沥青，沥青在这闷热似蒸笼的季节被晒得融化，如同一块块脏兮兮的补丁；年久失修的石板路面布满纵横交错的裂痕，马车驶过时颠簸的像是炒锅里的豆子；街道两侧的排水渠也早已阻塞，污水沿着路面裂缝四处流溢，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就在这个给人以脏、乱、臭印象的城市里其实也有令人眼前一亮的建筑，比如坐落在城门附近的“友善之家”几经扩建俨然成为整个远东地区最大的旅店，城堡般恢宏大气的主体建筑令往来旅者一见难忘，然而往常这座宾客盈门的旅馆如今却显得冷冷清清，紧闭的大门上贴着封条，繁花似锦的庭院中只有两个巡警正在树荫下听着蝉鸣打瞌睡。 这时一个身穿蓝色制服的男人匆匆走进庭院，路过树荫下时重重咳嗽了一声。那两个睡眼惺忪的巡警似从梦中惊醒，慌忙跳了起来向那人敬礼。 “丘拜斯少校，您怎么来了……”一个巡警壮着胆子问。 丘拜斯少校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来干什么还要向你们汇报？” 巡警吓得连忙缩头，不敢再多嘴。 丘拜斯没有理睬他们，径直走到旅店大门前，一把扯下封条，推开房门。 “少校先生，请等等！”另一个巡警硬着头皮过来阻拦，“查封这家旅店是埃尔文中校亲自下的命令，您这样做会让我们很为难。” 丘拜斯扭头打量他，忽然问：“我们治安团到底谁说了算，是那个埃尔文还是坎普上校？” 巡警吞了口唾沫，飞快地回答：“当然是坎普上校！”丘拜斯是坎普的头号亲信，这道选择题并不难做。 丘拜斯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冲他晃了晃，“这是上校的手谕，让我来这里搜查一些重要线索，你们有问题就去找上校汇报，当然，如果你们觉得某些人的大腿更粗也可以试着去抱，不过这城里的天是说变就变，将来算旧账的时候你们可别后悔。” “不、不需要再向上头汇报，有上校的手谕就够了！”巡警擦着冷汗说。 “明白就好。”丘拜斯冷笑一声，转身走进房门。 两名巡警挺胸立正，目送丘拜斯走远才如释重负地大口喘气。 “兄弟，丘拜斯刚才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我们就这么放他进去……万一埃尔文中校追查下来可就麻烦了。”年长的巡警忧心忡忡地说。 “你没看传单吗？昨天晚上骑士团在城外打了一仗，克劳茨那伙人吃了败仗，死了好多骑士，就连副团长朱尼厄斯也被打死了，埃尔文那家伙多半也受了伤，哪还有心思管我们。”年轻的巡警不屑地说。 “我没看到什么传单，不过昨天城外的确炮声不断，直到天亮才平息下来，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克劳茨骑士团被鲁道夫将军的人马击败，赎罪堡恐怕是守不住了。” “所以丘拜斯才说‘要变天了’啊，等鲁道夫将军进城，克劳茨那伙人还能有好下场？咱们也得擦亮眼睛，找准方向，可别犯傻跟着克劳茨一党往死路上冲！”年轻的巡警正色警告搭档。 第992章重返赎罪堡Ⅱ “兄弟说得太对了！照我看，鲁道夫将军迟早会成为咱们远东人的国王，至于克劳茨……嘿嘿，我看他是嚣张不了几天了，就是不知道治安团将来会怎样，咱们兄弟会不会被砸了饭碗？”年长的巡警忧心忡忡。 “那倒不至于，坎普上校这段时间有意与克劳茨一伙保持距离，明显是更看好鲁道夫将军，咱们紧跟坎普上校准没错！” “那你说丘拜斯是来干什么，真的是搜查线索？” “天知道，也许他只是想顺手牵羊发笔小财，听说这家旅店的老板娘是城里第一富婆，说不定旅馆地窖里藏满了金子。”年轻的巡警摸着下巴揣测道。 年长巡警被他说得有些心动，望向旅馆大门跃跃欲试。 同伴连忙扯了他一把，没好气地说：“你想作死别拉上我！这家店的老板娘叶夫根尼娅夫人可是鲁道夫将军的情妇，偷她家的东西那不是活腻了吗！” “真的？兄弟，你可别唬我啊。”年长的巡警半信半疑。 “千真万确！我姐夫你知道吧，治安团的皮博迪上尉，是他亲口告诉我的！”年轻的巡警摸了摸脸颊，心有余悸的说，“上次叶夫根尼娅夫人出城的时候，我不知深浅得罪了她的贴身侍女，结果被我姐夫当着好多人的面一顿暴打，还把我踢出城卫队派来看大门，妈的，这可都是老子的血泪教训，你爱信不信！” “我信，我哪敢不信！”年长的巡警吐吐舌头，连忙打消顺手牵羊的念头。 两个巡警私下议论的时候，丘拜斯少校已经快步走进“友善之家”，在僻静处掏出一张纸仔细查看，纸上绘有“友善之家”的平面结构图，房间和楼梯都标注的很清楚。他按照图上以红笔画出的路线向前摸索，来到一楼壁炉跟前，对照图纸找到壁炉旁边的座钟，小心翼翼的移开，背后墙上露出一个金属拉杆。 丘拜斯掀起拉杆，墙壁背后传来低沉的震颤声，壁炉缓缓弹了出来，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丘拜斯侧身快步走下楼梯，进入旅馆地下一个隐秘的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家具摆设，对面有一扇黑色铁门。 丘拜斯站在沉闷的地下室里耐心等候，过了大约半个钟头，黑门背后传来轻微的动静。 丘拜斯精神一振，连忙走到门前轻轻扣击，铁门随之以两短一长的节奏咚咚作响。 房门背后沉寂了片刻，随即传来布谷鸟的叫声。 丘拜斯暗自松了口气，握住把手奋力将房门拉开。对面是一条昏暗的隧道，三条人影静静站在门前，看不清面貌。 “罗兰少爷，是您吗？”丘拜斯压低嗓音呼唤，“坎普上校让我来接应你们进城。” “你好，丘拜斯少校。”罗兰与他握了握手，又简单介绍身边的女游侠和老法师，接着问：“城里情况如何？” “很乱，不是一般的乱！”丘拜斯苦笑着摇头，“克劳茨在城里推行高压统治试图重建秩序，然而这只会使他更不得人心，城里的暴动事件也变得越发频繁，特别是昨天克劳茨的骑士团在城外吃了败仗，城里的革命者深受鼓舞，都认为帝国对远东的统治就要结束了，克劳茨还不肯投降就等于拉着全城民众给他陪葬，大家对这样的局面都很愤怒，相互串联要搞一场规模空前的示威运动，要求克劳茨放弃抵抗，打开城门迎接鲁道夫将军的部队进城。” 罗兰点点头：“民众的要求合情合理，克劳茨继续负隅顽抗只会造成不必要的流血，使更多无辜者受到牵连，他必须做出明智的选择。” “目前还看不出克劳茨有何打算，今天早上他带着溃败而归的骑士团逃回城里，躲进圣光神殿不肯露面，骑士团的伤员也都安置在神殿里接受治疗，现在神殿内外都有他的人站岗巡逻，戒备空前森严。”丘拜斯说。 “这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既是坏消息也是好消息。”罗兰沉吟。 “坏消息是我们潜入神殿要冒更大的风险，好消息是什么？”柳德米拉问。 “好消息是克劳茨被昨天那场惨败打垮了士气，放弃对城市治安的管制，把所剩的兵力都收缩到神殿一带，这样当我们的大军攻城时城里的内应就有机会打开城门。”罗兰回答。 “现在压力全在我们身上，得想个办法尽快把菲利普救出来。”梅林法师眉头深锁，“根据可靠情报，菲利普大主教被关押在神殿地牢，据说牢房中还设有反魔场，我们对那里的地形状况一无所知，没办法直接传送进去。” “坎普上校派我来就是为了帮诸位潜入神殿，跟我走，咱们在路上详谈。”丘拜斯向门外看了一眼，“外面院子里有两个巡警，虽然是我们治安团的人，嘴巴却未必可靠，要不要……？” 罗兰听出他的用意，摇头道：“没必要灭口，你前头带路，我们隐身跟上。” 梅林法师拿出两瓶隐形药水给罗兰和柳德米拉，自己也施法隐去身形，三人跟随丘拜斯离开旅馆，而那两个巡警只顾立正恭送丘拜斯，根本没有发现还有别人离开。 一辆马车停在“友善之家”门外，丘拜斯亲自驾车，罗兰和柳德米拉、梅林法师在车厢里以法术改变形象，下车时已经化妆成三名治安巡警，跟随丘拜斯穿街过巷，走进神殿围墙背后的一家杂货铺。 店铺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丘拜斯带着三人拐进后厨，揭开灶台，黑洞洞的地道就暴露在众人眼前。 罗兰吹了声口哨，笑着问丘拜斯：“这是谁的杰作？” “一年前有自称三兄弟的外地人租下这家店铺说是要做生意，可是过了许久也没见开张，我手下的一个机灵小伙觉得蹊跷就带人搜查了一下，结果在厨房发现一条通往神殿方向的地道，审问过后才知道这三兄弟是流窜作案的盗贼，不知他们从哪儿听到传言，说是神殿地下室里堆满了金银财宝，这三个家伙动了心，想干一票大买卖。”丘拜斯嘿嘿一笑，接着说，“我把这个案子告诉坎普上校，他叮嘱我不要声张，还说这条地道将来可能会派上大用场，结果真让他说中了。” 第993章重返赎罪堡Ⅲ 梅林法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法杖，屈指轻弹杖首镶嵌的水晶球，立刻亮起不灭明焰，他举着发光的法杖探进地道照亮，问丘拜斯：“地道一直通往神殿地下室？” 丘拜斯摇头：“那三兄弟被捕的时候地道还没有完工，我们担心惊动神殿里的牧师就没再继续挖掘，等一下我去找几个信得过的兄弟过来，争取在天黑前把地道挖通。” “没必要找人帮忙，我们自己搞得定。”柳德米拉第一个跳进地道，也真是难为她了，那么大的个子，不得不提前喝下“缩小术”药水才能在这狭窄的洞穴里通行。 罗兰和梅林法师也跟着下去，丘拜斯留在外面放哨。地道曲折蜿蜒，看得出来当初那盗贼三兄弟花了不少心血，现在全都便宜罗兰他们了。埋头钻了许久，柳德米拉停下脚步，回头告诉罗兰和梅林法师地道已经到了尽头。 “接下来得靠咱们自己挖。”柳德米拉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只风干的鼬鼠爪子，吟唱祈文施展3环巡林客神术“群体掘地术”，鼬鼠爪子在神术作用下分解成无数黄色小光球。柳德米拉一挥手，魔力光球立刻散开，分别附着在三人的手上，使前肢变得如同鼬鼠一般能够轻松掘开泥土和砂石。 三人一起动手挖掘，不出半个小时就将盗贼兄弟未竟的事业完成，蹑手蹑脚的移开头顶方砖，柳德米拉回头冲罗兰和梅林法师比出胜利的手势，脏乎乎的俏脸泛起笑容。 梅林法师掏出一把玻璃球，轻声咏唱咒文，玻璃球立刻悬空浮起，原本质地透明的玻璃珠子里裂开酷似瞳孔的纹理，沿着头顶洞穴飞了出去，散布在各个角落。 这个5环预言系奥术名为“窥视魔眼”，每颗玻璃球都如同梅林法师视觉的延伸，受到他的心灵遥控四处游走，替他观察周围的动静。 梅林法师眯起眼眸沉思数秒，过后抬头对罗兰和柳德米拉说：“上面就是神殿地牢，没有发现守卫或陷阱，也不在‘反魔场’的控制范围内。” “那就好，我们赶紧上去！”柳德米拉在地洞里钻了半天，早就憋闷的受不了，一纵身窜了出去，罗兰和梅林法师也连忙跟上去。 梅林法师遥控“窥视魔眼”在前探路，三人照旧以魔法隐藏身形，蹑手蹑脚的跟在魔眼后面，寻找关押菲利普的牢房。 …… 砰！ 培罗神殿顶楼，克劳茨坐在原本属于菲利普大主教的书房里，重重一拳砸在桌上，阴沉的面孔像是一块生铁，胸膛剧烈起伏，似乎就要炸开。 窗外热辣的阳光使他感到呼吸不畅，树上蝉鸣吵得他心烦意乱，而最让他恼火的还是桌上那张该死的传单。 ——克劳茨一党穷途末路，解放赎罪堡指日可待！ 传单上以红色油墨写出这样的大字标题，很能吸引眼球。 就在今天上午，“破晓作战”结束不久，寇拉斯军的飞艇就紧跟着溃退的骑士来到赎罪堡上空。 由于“破晓作战”惨遭失败，朱尼厄斯上校连同手下一个加强营的鹫马骑兵几乎全军覆灭，现在克劳茨手里已经没有空军可用，只能忍受飞艇在头顶大摇大摆的兜圈子，抛下上千份传单扬长而去，其中一份就摆在他的案头。 克劳茨不得不承认，鲁道夫的部队不仅能打硬仗，在舆论宣传的战场上同样占尽上风。这份传单以极度煽动性的文字讲述了“破晓作战”的经过，大书特书鲁道夫英明神武的同时还以嘲弄的笔触描述他被炮声吓得夹着尾巴逃离战场，差点儿把他的肺气炸。 传单的后半部分更值得克劳茨关注，详细列举了交战双方的伤亡，数字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哪怕不具备任何军事常识的人也看得出来寇拉斯军的损失微乎其微，而克劳茨一方则伤亡惨重。 最后，传单的作者据交战双方战损比得出结论，宣称代表帝国暴政的远东骑士团已经被彻底击垮，已经无力镇压不满的民众，还鼓励活跃在城中的革命者都起来抗击暴政，争取和平开城，绝不能被丧心病狂的帝国走狗克劳茨拉着陪葬…… 克劳茨将传单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用力揉搓胀痛的太阳穴。其实最让他郁闷的还不是寇拉斯军的宣传攻势，而是传单上那段关于伤亡统计的内容。 克劳茨怀疑敌方瞒报了自己那边的伤亡数字，总不可能一场大战打下来阵亡总数不足百人，但是传单上统计出来的骑士团这边的伤亡数字却相当靠谱，甚至比起克劳茨自己的统计数据更保守，换言之，他现在的处境比传单上宣称的更糟糕。 夏日热风从敞开的窗口吹进来，带着浓烈的血腥味，时而有呻吟声随风传来。楼下的礼拜堂已经被征用为临时病房，数百名伤兵正躺在冰凉的地板上忍受伤痛的折磨，急需神术治疗。 骑士团的医生通常由圣武士们兼任，但是圣武士的神术能力远不足以治疗这么多的伤兵，急需牧师帮忙，克劳茨把伤兵安置在培罗神殿也正是存有这样的目的，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自从菲利普大主教被囚禁，神殿中的牧师们就变得风声鹤唳。大多数隶属于改革派的牧师早已跟随神学院长杰尼斯逃出城外，据说投靠了叛军，留下的那些牧师也对骑士团心怀敌意，拒绝为克劳茨服务。 没有牧师的帮助，伤兵得不到及时治疗，更不要妄想复活阵亡的将领，这是克劳茨当下最头痛的事。 他叹了口气，拿起通信石说：“埃尔文，那些牧师还是不肯跟我们合作？” “恐怕是的，将军，他们要求您释放菲利普，否则宁可看着他们的同教兄弟在伤痛中哀鸣着死去，也不肯施展神术为他们解除痛苦。”通信石中传来埃尔文难掩沮丧的声音。 “对教友见死不救违背了吾主的教谕，难道那些混蛋不怕遭受神谴？！”克劳茨按捺不住火气厉声咒骂。 “我也是这样对他们说的，可是他们坚持说是我们非法囚禁大主教的行为是违背培罗教谕在先，在释放菲利普并且做出忏悔之前都是他们眼中的罪人，所以他们有理由拒绝治疗那些不知悔改的罪人……”埃尔文没精打采地说。 “这些该死的家伙纯属狡辩！”克劳茨眼中冒火，面孔扭曲，“埃尔文，你告诉那些混账牧师，现在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出手治疗伤兵，要么全都去火刑架上报道！我已经囚禁了一个宣扬歪理邪说的前任大主教，绝不介意再多烧死几个误入歧途的异端！日落之前，他们必须做出选择！” 第994章重返赎罪堡Ⅳ 埃尔文中校似乎被克劳茨的疯狂吓到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答应：“如果您执意如此，我会照做。” 克劳茨丢下通信石，颓然瘫坐在扶手椅上，解开衣领纽扣大口喘着粗气，像是一头垂死的水牛。过了许久他才勉强振作精神，拿出纸笔给帝国军部写求救信。 这时门外传来扣击声，卫兵探头进来禀报：“将军，安东尼·福格尔先生求见。” “安东尼·福格尔……那小子居然还留在城里，打得什么主意？”克劳茨皱着眉喃喃自语，对卫兵说，“让他进来！” 两分钟后，年轻的督税专员走进书房，在克劳茨对面的沙发落座。 “骑士长大人，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少兜圈子，我现在没心思说客套话，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克劳茨不耐烦地问。 安东尼尴尬的笑笑，字斟句酌地说：“我刚才捡到一张传单，如果上面说的不全是谎话，骑士团的境况似乎不太好……” 克劳茨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的确是不太好，落到这般田地还有你的功劳，如果你不来远东，城里就不会掀起抗税暴动，鲁道夫一党也没有机会发动叛乱。” “您这么说就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一个奉命出差的小公务员，就算没有我安东尼·福格尔，内阁也会派别人来远东征税，结果没什么两样。”安东尼委屈地辩解。 “无论是不是因你而起，现实就是远东如今已经沦为叛党与野心家的乐园，赎罪堡随时可能陷落，你这个富家少爷还不赶紧逃回圣城，难道想留在这里等死？”克劳茨冷冰冰地说。 安东尼局促地抓抓头，低声说：“我倒觉得赎罪堡的局势还没有恶化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嗯？”克劳茨翻起眼皮，瞟向年轻的督税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骑士长大人，坦率地说您现在已经不太可能仅凭骑士团的力量守住赎罪堡，为了对抗城外叛军，有必要争取一切有可能合作的势力。” “城里除了暴民就是该死的异端，还有什么人可以合作？”克劳茨疑惑地问。 安东尼微微一笑：“当然是囚禁在地牢里的那位主教大人。” 克劳茨沉下脸色，“你也劝我释放菲利普……是谁指使你来说这些话！” “您千万别误会，我是根据自己对时局的分析得出上述结论。”安东尼耐着性子劝说克劳茨，“您看，现在您最主要的敌人是城外的叛军，是鲁道夫·寇拉斯，相比之下，您与菲利普的矛盾就没那么尖锐了，而菲利普大主教同样对鲁道夫叛党心怀忌惮，不想看到远东脱离教会掌控变成邪教徒的国度，在这个问题上您与菲利普存在共识，而鲁道夫则是你们共同的敌人。” 克劳茨的脸色随安东尼侃侃而谈渐变缓和，点头道：“说下去。” 安东尼松了口气，接着说：“如果您能与菲利普大主教达成和解，就可以利用他的影响力稳定城中民心，请他出面批评那些滥用暴力的所谓’革命者‘，公开斥责鲁道夫·寇拉斯兴兵谋反，命令他立刻解散叛军进城觐见——” “这不可能！”克劳茨打断他的话茬，“鲁道夫又不是白痴，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命令。” 安东尼呵呵一笑：“菲利普毕竟是远东行省合法的总督兼大主教，除非鲁道夫公开打出叛国独立的旗号，否则他不能对菲利普的命令置若罔闻，而城里的民众虽然大多对帝国当局没有好感，抵制以‘什一税’为代表的帝国远东政策，但是铁了心叛国闹独立的并不多，毕竟远东行省自古以来就是帝国的行政区，叛国者将承受巨大的道德压力，还要冒失去和平解决争端的可能，?激怒帝国当局采取武力镇压远东革命，平叛大军一到，赎罪堡恐将在战火中化作废墟，城中民众也要为鲁道夫一党陪葬，这样的结局肯定不是多数远东人想要的。” 克劳茨听得眼睛亮了起来：“你说得没错，别看城中暴民闹得欢，那是因为他们认定我势单力孤，没有精力修理他们，但是帝国大军一到就是另一回事了，我不信那些暴民全都不怕死，更何况他们还有妻儿老小，所谓的‘革命’只是一时狂热，狂热过后人们会更怀恋从前那些平和安静的日子，而追随鲁道夫将使他们踏上永无宁日的不归路，将他们彻底推到帝国大军的对立面，拉着他们一同毁灭……如果人们认识到上述事实而鲁道夫还要强行攻城，那么他就自动站到全城居民的敌对立场，从所谓的民族英雄蜕变成万民唾弃的野心家、刽子手！” “就是这么回事，可惜城中暴民不过是一群目光短浅的乌合之众，看不清当前的局势，只会盲目的跟着野心家的指挥棒奔走，被煽动起来充当可悲的炮灰。”安东尼叹了口气，似乎在同情那些被鲁道夫利用的底层民众，“所以需要有人站出来向民众讲明这些道理，劝说人们不要被野心家利用，考虑到骑士长大人与民众的关系……有些紧张，我认为只有菲利普大主教适合担当唤醒民众的角色，相信多数人会接受他的开导幡然悔悟，放弃支持鲁道夫叛党。” 克劳茨深深看了安东尼一眼：“不愧是福格尔家族的小少爷，你的话很有说服力，但是现在还有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我与菲利普结怨很深，他现在恐怕正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我，我很难说服他抛开私人恩怨顾全大局。” 安东尼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我与菲利普大主教既没有私人恩怨也不存在利益冲突，我们福格尔家在帝国上流社会多少有那么一点儿名望，相信菲利普大主教不介意赏我几分薄面，听我讲一讲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的粗浅道理。” “那就拜托你了，福格尔先生！”克劳茨站起身来，隔着办公桌握住安东尼的手，神态恳切地说：“赎罪堡的存亡全寄托在你身上，期待你为我带来好消息！” 第995章脱狱Ⅰ 一条狭窄的走廊围绕培罗神殿地下牢房，走廊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加持“不灭明焰”的吊灯，散发出令人昏昏欲睡的冷光。 沿着走廊每隔十步开凿出一间简陋的牢房，里面早已没有什么囚徒，散发出呛人的霉味，而在走廊尽头则设有一间较为宽敞的特殊监狱，生活和卫生条件比一般的囚室好很多，牢内设有“反魔场”，是专门用于关押教廷内部犯罪人员的囚室，此刻这间特殊牢房中关押着一位尊贵的房客——远东行省总督兼大主教菲利普·华伦斯坦。 两名圣武士守在牢房门外充当狱卒，百无聊赖的下象棋消磨时间。 这时走廊中传来脚步声，引起狱卒的警觉。 “谁在那里！” “是我，安东尼·福格尔。”年轻的督税官从昏暗的走廊中走来。 “监狱重地闲人免进，你来干什么？”狱卒隔着铁栅栏审视对方。 “是克劳茨骑士长让我来拜见菲利普大主教，有要紧的事与大主教商量，这是骑士长的手谕。” 狱卒从栅栏缝隙间接过安东尼递来的手谕，施展神术鉴定印章，的确是克劳茨本人的徽记，还不放心，掏出通信石向克劳茨探询，得到对方亲口确认才解除警戒，打开牢门放安东尼进来。 安东尼朝囚室里张望两眼，隐约看到一个身穿白袍的老头蜷缩在墙角那张行军床上，看起来很颓废的样子。他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转身对两名狱卒说：“两位请回避一下。” 狱卒对视一眼，犹豫过后相继离开牢房，沿着走廊边走边聊。 “你猜骑士长派那小子来找大主教是什么用意？” “这个嘛……多半是要劝说大主教与骑士长合作。” “这可能吗？骑士长和大主教可是彻底闹翻了，我觉得更像是来灭口的。”狱卒说着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赎罪堡眼看守不住了，与其让菲利普这种潜伏在教廷内部的阴谋家重获自由，勾结鲁道夫一伙叛党在远东胡作非为，还不如趁现在把他结果掉！” “你可别乱说，这些事不是我们该操心的，还是让大人物们去折腾吧，难得有机会离开这鬼地方，我们出去放放风。” 两名圣武士闲聊着走远，却没有留意到黑暗中有三双眼睛正静静注视着他们。等到两人离开走廊，一间空荡荡的牢房里掀起气流，牢门悄然敞开，地面浮现一行脚印。 “他们走了。”罗兰以心灵感应对同样处于隐形状态的柳德米拉和梅林说。 “还有一个家伙在牢里，刚才进来的那个，他是干什么的，看起来不像狱卒。”柳德米拉说。 “那人应该来头不小，否则他也没有权力让狱卒离开，自己留下单独与菲利普说话，我们赶紧过去瞧瞧他到底想干什么。”梅林法师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 罗兰也有同感，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沿着走廊向前摸索，很快就来到关押菲利普的那间牢房门前。这间牢房比较特殊，在囚室与走廊之间还有一个狱卒起居的套间，靠近走廊的出口设有铁栅门，往常还会加上秘法锁。不过刚才那两个狱卒离开的时候并没有锁门，罗兰三人很容易就潜行进去，远远听见两个人在交谈，好像还争论的挺激烈。 “你开什么玩笑，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要向克劳茨那个婊子养的低头！”囚室里突然传来菲利普的怒吼，他满面涨红，浑身战栗，看起来激动的快要失控。 “您消消气，大主教阁下，请以大局为重——”牢房门前与菲利普交谈的是一位金发青年，容貌俊俏皮肤白皙，衣着得体举止优雅，给人一种整天混迹在脂粉堆里的公子哥的印象。 “大局个屁！”菲利普抓起那公子哥带来的水果篮扔过去，脸孔因恼怒而剧烈扭曲，“如果不是克劳茨那个畜生不顾大局，出兵镇压请愿民众，还把我囚禁在这鬼地方，远东的大势早已掌握在我的手中，哪里还会有鲁道夫这个野心家出头的机会！”他攥起拳头，痛心疾首到几乎流泪，“都怪克劳茨毁了我呕心沥血布下的一盘大棋，还有脸说什么顾全大局？！” “大主教阁下，您听我说，过去发生的误会已经无法改变，我们当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避免远东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您说对不对？”年轻人耐着性子劝说菲利普。 “可我现在还能做什么？时机已经错过，人力终究难胜天命……”怒气一过，菲利普的身体一下子垮了下去，虚弱的蜷缩在墙角，喃喃地说，“属于我的舞台已经不存在了，鲁道夫才是主角，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里看着鲁道夫挥师进城，被民众簇拥着登上王座。” “没有舞台不要紧，克劳茨大人托我来见您，就是想为您提供一个重新回到政治舞台的机会。” “哼！他想利用我，你小子也一样，都不是好东西！”菲利普怒斥。 “人与人的关系无非相互利用，能够被人利用说明至少还有一些价值，在被利用的同时您也将获得重新掌控自己命运的机会，退一步说，被克劳茨利用您至少还能维持大主教的体面，要是鲁道夫进了城……他这个辛德拉的信徒，难道还需要从地牢里请出一个培罗教会的大主教充门面？”年轻人笑了笑，“恐怕他巴不得您永远待在地牢，默默无闻的死在公众视线之外。” 菲利普抬起头，认真打量面前那位年轻人，紧抿的嘴唇抖动了一下，“你说的有点道理，告诉我，克劳茨有什么打算……” 罗兰听出菲利普被那个年轻人说服，暗自庆幸来得及时，否则维特牧师预言中的情形很快就将成为现实。菲利普与克劳茨联手并不能阻止寇拉斯军团攻陷赎罪堡，但是足以给己方造成很多麻烦。 “那小子是什么开头，听他说话好像很有心机的样子。”柳德米拉的语气中明显带有敌意。性格使然，她讨厌一切“心机婊”。 第996章脱狱Ⅱ 三人以“心灵连线”相连，柳德米拉的疑问同时传到罗兰和梅林法师耳中。罗兰也不认识那个颇有心机口才出众的年轻人，梅林法师倒是对此人有些了解。 “他名叫安东尼·福格尔，是来自亚珊圣城的督税专员，出身于承包帝国税务和赎罪券贩卖生意的富格尔家族，赎罪堡抗税运动就是因他而起，如果要评选城里最不受欢迎的人，这个安东尼·福格尔有资格跟克劳茨争夺头把交椅。” “原来他就是那个激起民愤的督税专员……”罗兰开启“命运之瞳”，确认安东尼·富格尔是一位拥有10个职业等级的吟游诗人。 时至今日“吟游诗人”早已超出其原始定义，堪称最贴近现实生活的超凡职业，可以细分为众多流派，并非全是街头弹鲁特琴卖艺的那种，律师、演员、记者、作家、画家、经纪人、外交官、谈判专家之类靠耍嘴皮子和笔杆子的行业都可以从中受益，或者毋宁说只有接受过吟游诗人的相关训练才能在上述行业中脱颖而出。 安东尼·福格尔没有愧对他所接受的专业训练，通过鞭辟入里丝丝入扣的利害分析说服了菲利普。大主教阁下虽然对克劳茨仍有怨气，不过最终还是向安东尼表示他可以顾全大局，跟克劳茨面谈一次，如果克劳茨接受他开出的条件，他将出面安抚民众并且斥责鲁道夫犯上作乱。 “那真是太好了！”安东尼喜形于色，“您现在就跟我去见骑士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我去见他？”菲利普冷笑一声，垂下眼帘神色疲惫，“我这几天过得很不好，身体太虚弱，不想走路，你让克劳茨来见我。” 安东尼会意地笑了，“没问题，我这就去请骑士长，相信他很乐意亲自来向您讨教。” 菲利普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冷笑不语。 安东尼讪讪一笑，自己也知道这话太虚伪，克劳茨乐意来这里才怪，但是形势所迫，现在大主教的面子比骑士长的面子更大。 向菲利普告辞后，安东尼转身走出牢房，只顾想着如何虽然说服克劳茨屈尊来地牢向菲利普低头赔罪，没有留意身后有人蹑手蹑脚的跟上来，冷不防伸过手来一把捂住他的嘴。 “呃？！”安东尼感到一条强壮的手臂勒住他的脖子，使他无法呼吸，几乎就要昏死过去。 危急关头，安东尼手上那枚宝石戒指突然爆出浓烈的红**法灵光，红光之中又有一圈银色光环涌现出来，自上而下兜住他的身体，唰的一下传送出去！ “触发术，连锁任意门！”梅林法师不由变了脸色。 “触发术”是一个6环塑能系奥术，其神奇之处在于可以与另外一个最高不超过6环的法术构成“连锁效应”，施法后设定启动条件，满足条件便会自动触发，将那个构成连锁的法术同时释放出来。 以安东尼·福格尔来说，明显是将触发术与4环任意门进行连锁，并且设定自身受到生命威胁的时候自动触发。刚才罗兰扼住他的喉咙，满足触发条件，于是“触发术”在启动的刹那将与之连锁的“任意门”也一起施展出来，带着他传送到了附近某处安全的地方。 “居然让那小子逃跑了，这下麻烦了！”柳德米拉急得直跺脚。 “放心，他跑不了！”到手的猎物竟然飞了，罗兰禁不住心头火起，立刻进入“灵能集中”状态，展现5阶异能“次元之手”。 距离菲利普囚室大约四百尺的某处，昏暗的走廊中突然亮起传送光束，安东尼·福格尔跌跌撞撞冲了出来，扶着墙壁连声咳嗽，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摸摸残留着淤血指印的脖子，他脸上浮现后怕的表情，转身向走廊尽头奔跑，一边跑一边取出通信石试图向克劳茨求救。 这时走廊前方沉闷的空气突然颤动了一下，随后半空中敞开漆黑的次元裂隙，仿佛魔鬼的眼眸凭空浮现出来，从中缓缓探出一只银灰色星质大手，拦住安东尼的去路。 “该死！”年轻的包税官头冒冷汗，连忙停下脚步试图施展法术逃离那魔手的追捕。然而次元之手比他更快，骤然向前一探，死死扼住他的喉咙。以安东尼的职业等级勉强可以施展任意门，但是靠他自己的力量可使不出第二个“触发术”，之前能够逃过一劫全靠他手上那枚“避险戒指”，可惜这枚魔法戒指每天只能启动一次，再次被扼住喉咙，他只能在绝望中徒劳挣扎，直到失去知觉。 “抓到他了！”柳德米拉甩开一双大长腿飞也似的追了上来，低头看看两眼翻白的安东尼，回头问罗兰：“怎么还留了活口？” “这小子来头很大，是帝国头号包税商兼赎罪券代理商福格尔家族的小少爷，弄死他就等于彻底得罪福格尔家族，得不偿失。”罗兰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山不转水转，将来说不定我们还有机会跟福格尔家族做生意呢，留人一线好相见。” 柳德米拉对他的市侩算计颇不以为然：“这小子可是个大祸害，城里人都被他害惨了！” “你这么说就过分了，这小子只是一个奉旨办差的跑腿小吏，有他没他帝国当局都要在远东征收什一税，无非他比较倒霉，赶上这趟苦差，成了抗税民众的出气筒而已。”罗兰平心而论。 “好吧，算你说得有理，但是当务之急是救出菲利普，总不能把这个叫安东尼的累赘也带在身边，如果他苏醒过来大喊大叫岂不是很麻烦？” “这倒不用担心，交给我来处理。”梅林法师不慌不忙的跟了上来。身为16级法师，老爷子有的是办法在不杀死一个人的前提下让对方服服帖帖。念诵咒文抬手一指，一束黄光射向安东尼。 罗兰眼皮一跳，认出老法师施展的是5环“恶意变形术”。被“次元之手”掐昏的安东尼根本无法以自身意志抵抗这道法术，身体扭曲着变成一条小蛇，那枚“避险指环”也因其手指凭空消失而脱落下来。 第997章脱狱Ⅲ “恶意变形术”可以将目标变成任意无害的昆虫鸟兽或爬虫，梅林法师选择将安东尼变成蛇，主要是考虑到蛇没有“声带”这个器官，无法出声求救。遭到变形的刹那安东尼苏醒过来，瞪起一双绿豆似的蛇眸惊恐地环顾四周，蠕动身躯试图逃走。 柳德米拉一脚将它牢牢踩住，梅林法师则伸手触摸身旁牢门，施展5环“强效造物术”，数根铁栅栏受到魔力侵蚀变得像面条一样柔软，自行扭曲、交错，转瞬间编成一只铁笼，细密的网格只有鹅毛笔管粗细。 柳德米拉抓起小蛇塞进铁笼，梅林法师又补上一道“封门术”将之锁紧，就这么单手拎着铁笼，如同一个清晨遛鸟的老头。 “还是法师的办法多。”罗兰感慨了一句，拾起安东尼掉落在地上的那枚红宝石魔法指环，擦了擦随手收入储物袋，转身回到菲利普的囚室跟前，透过牢门上的通风口向里张望，一条身影蜷缩在床上，看上去很憔悴。 这倒不奇怪，菲利普已经在地牢里关了三天，每天的食物只有一磅面包，根本填不饱肚子，再加上焦虑折磨得他无法安眠，也就不可能准备神术，身体变得非常虚弱。罗兰第一眼见到他时几乎没认出来这个憔悴的老头就是昔日在神殿中接见他的那位气度雍容意气风发的大主教阁下，开启“命运之瞳”确认对方是15级培罗牧师兼3级大祭司之后才证实他的确是菲利普·华伦斯坦，正要伸手开门，却被梅林法师拦住。 “当心！囚室里设有‘反魔场’。” 罗兰点了下头，后退一步观察牢门。牢门是精钢锻造，看起来很厚，安东尼离开的时候已经把门锁上。如果没有反魔场，罗兰一剑就能将门锁劈开，但是牢门处于反魔场内，魔法武器也会受到压制，要把这道牢固的大门弄开就不那么轻松了。 “可惜罗妮不在这里。”这种时候罗兰就很自然的怀念起忍者小姐，那丫头拿根铁丝就能把门锁桶开。 “让我来试试。”柳德米拉走近牢门，或许是听到罗兰念叨维罗妮卡使她禁不住有点吃醋，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这道障碍，让罗兰明白谁才是他身边最可靠的伙伴。 可想而知，巨人妹子解决麻烦的方式只有一种，那就是靠蛮力…… 在“反魔场”的压制下，柳德米拉的“巨人腰带”和“泰坦之戒”也暂时失去魔法效果，然而不算装备提供的力量加值，巨人妹子纯靠自身力量属性也高达28，这是什么样的力量水平？嗯，吊打大多数成年巨龙的水平。 “反魔场”的存在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囚室内不可能存在“魔法警报”之类讨厌的东西，柳德米拉可以放心大胆的搞“人肉拆迁”。双手按住牢门，巨人妹子缓缓吸气，饱满挺拔的胸脯随之掀起一阵壮阔的波澜，骤然发力向前一推，那扇看似坚不可摧的钢铁牢门发出令人牙酸的破裂声，门框与墙壁接驳处蹦出火星，最后发出一声闷响，整扇大门被这妹子硬生生拆了下来！ “啊哈~没控制好力道，干得有点过火了。”柳德米拉回头冲罗兰羞笑，双手抓住大铁门靠墙放置。 暴力拆门的动静有点大，囚室里面传来菲利普有气无力的询问：“安东尼，还是克劳茨？呃……你们是什么人！”大主教阁下的眼睛陡然瞪大，吃惊地望着不翼而飞的牢门外三位不速之客。 “菲利普阁下，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两年前我曾陪同家父来大神殿拜见您，不记得了？”罗兰笑吟吟地说。 “你……你是鲁道夫的儿子？你怎么会在这里……”菲利普直勾勾望着面前那位高大俊秀的青年，忽然打了个寒颤，猛然醒悟罗兰一行的来意，挣扎着想从床上跳起来。 罗兰可不想再一次把煮熟的鸭子放跑，冲上去一把揪住菲利普，将这饿得奄奄一息的老头儿强行拖出“反魔场”控制下的牢房，不由分说在他身上拍了一发“沉默术”，使大主教阁下不得不保持安静。 “总算搞定。”罗兰还没顾得上擦把汗，身后传来梅林法师急切的警告：“那两个狱卒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大群骑士，克劳茨也在其中！糟糕，一定是安东尼·福格尔——他在失去意识之前给克劳茨发出警报！” 透过留在地牢外围的“窥视魔眼”，梅林法师提前觉察到情况有变，急切地对罗兰和柳德米拉说：“我们已经救出菲利普，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跟克劳茨一党纠缠，还是直接传送出城为好。” 罗兰回头望向走廊尽头，隐约有人影晃动，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还等什么，快走吧！”梅林法师禁不住催促。 “老师，你带米拉和菲利普大主教先走，我留下拖住克劳茨，为攻城作战争取时间。”罗兰掏出怀表晃了晃，时针已经走到寇拉斯军预定攻城的时间，城里以坎普上校为首的内应也在寻找打开城门的机会，“我在这里制造一些混乱，吸引克劳茨一党的注意力，城门前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有道理！我留下帮你一起对付克劳茨！”柳德米拉兴奋地小跳一下。 罗兰摇摇头，“我一个人行动比较方便。” 梅林法师阻止柳德米拉争辩，正色对罗兰说：“我曾答应将军大人，一定会平安带你返回他身边，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怎么放心得下。” 罗兰感激地望向老法师，拍拍储物袋：“老师您放心，别忘了我还有‘庇护权杖’。” 梅林法师迟疑了一下，听见门外脚步声愈发迫近，知道拖延不得，毅然道：“那好，我们先走一步，你多保重！”脚下升起传送光柱，不由分说带上柳德米拉和菲利普倏然离去。 罗兰目送传送光柱腾空而起，心中少了一份牵挂，转身迎着克劳茨一党赶来的方向大步前行。 走廊中人影晃动，那两个负责看守菲利普的圣武士最先回到囚室门前，震惊地发现牢门已经被拆掉，一个身着漆黑铠甲手持连鞘重剑的俊朗青年大模大样站在门前，似乎正在等候他们。 第998章脱狱Ⅳ “该死！你是什么人？” “菲利普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看到囚室里空荡荡的没了菲利普的影子，两名圣武士心急如焚。 “你们再也见不到菲利普了。”罗兰冷笑着扬起左手，掌心骤然喷出一道璀璨长虹，昏暗狭窄的走廊瞬间被强光照得通明。3环神术“灼热光辉”击中前面那个圣武士，将他点燃并高高抛起，砸向身后同伴。 “可恶……”后面那名圣武士连忙保护同伴。正手忙脚乱的时候罗兰眼中涌现点点星芒，屈指一弹，心灵能量具现为无数锐利的水晶碎片呼啸着射向对面，将那两名圣武士的铠甲击穿，浑身浴血颓然倒下。 “水晶碎片”只是1阶异能，基本显能消耗1点灵能，威力不过相当于一支弩箭，然而罗兰在显能的时候一次性注入10点灵能，“水晶碎片”的杀伤力也同比增幅10倍——这就是心灵异能相比魔法的一大优势！ 解决了两个圣武士，罗兰提着杜兰达尔迈过血泊，从容不迫继续前行，走出不远就看见一条向上延伸的阶梯，停下脚步略一思索，沿着阶梯向上攀登，推开一扇虚掩的房门，视野豁然开朗，出现在前方的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厅。 罗兰走进大厅，朝对面高居于祭坛之上的培罗圣象看了一眼，确认这是位于神殿二层的大礼拜堂。礼拜堂里有几个身着白袍的牧师，看到罗兰旁若无人的闯进来，都是一脸的愕然。 这时楼下阶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克劳茨带领一众骑士追了上来，看到罗兰悠哉悠哉的在大礼拜堂中闲逛，周围还有几个懵懂的培罗牧师，连忙大喊：“还愣着干什么，快抓住那个叛贼，他是鲁道夫·寇拉斯的儿子！” 培罗牧师们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转身远远的闪开，俨然事不关己。 “嗯？这是什么情况？”罗兰面色古怪，怎么也没想到培罗牧师居然不买克劳茨的帐。 “该死！你们给我等着！”克劳茨本人倒是很清楚培罗牧师为什么不配合，毕竟他刚对人家下达了最后通牒——要么出手治疗伤兵，要么统统上火刑架。这些牧师屈从于他的威胁答应治疗伤兵，心里都憋着一股怨气，明知道罗兰是鲁道夫的儿子也不愿出手帮他。 罗兰瞅瞅那些一副事不关己神态的牧师，又转头看看气急败坏的克劳茨，忽然笑出声来。 “克劳茨将军，您做人可真失败。” “住口！”克劳茨提着一柄散发出冷冽光辉的晨星锤，杀气腾腾逼近罗兰，“你父亲都不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放肆！” 罗兰哂笑一声，“我真佩服你的脸皮，居然还好意思说起我父亲，难道你们就这样欢迎为远东和平转战千里流血牺牲的功臣？” “如果鲁道夫问心无愧，为何不敢亲自进城觐见，派你这个嘴上无毛的小子溜进来搞鬼，正说明你们父子俩图谋不轨！”克劳茨一挥手，“给我拿下！”身后众多骑士一拥而上，试图将罗兰包围。 罗兰后退两步，手指轻扣“传奇驯兽手镯”：“爱莉，出来！” 战祸巨兽庞大的身影骤然闪现，昂起架在象鼻上的魔晶炮，向对面骑士猛烈开火，20磅霰弹轰然炸裂，大厅中刮起一阵恐怖的金属风暴。对面那些骑士全都被轰得倒飞出去，铠甲被打得好似蜂窝，鲜血顺着密密麻麻的孔洞涌出来。 神赐护盾！ 圣剑术！ 大厅中骤然升起一束光柱，菲利普手持加持神力的大盾挡住霰子溅射，高举闪耀圣光的晨星锤冲向罗兰。簇拥在他身旁的近卫都是培罗的圣武士，凭借附魔大盾挡住爱莉的炮击，紧跟克劳茨向罗兰发起冲锋。 “急着找死，那就成全你们！”罗兰眼中闪出杀意，手中重剑伴随一声轻吟脱离剑鞘，化作一道金色长虹横扫过去，剑锋延伸出的剑气足足有四十尺长，瞬间将对面的敌人全都兜了进来！ 神剑杜兰达尔在吸收克拉肯的灵魂之后完成第三次解封，照例给罗兰带来8度潜能、+2天生防御和+2魅力，神剑本身的附魔等级提升到+8，剑气的延展上限翻了一倍，“神圣”特效也进化为“神圣力量”这一传奇附魔特效！ 再次进化的杜兰达尔虽然还没有恢复巅峰状态，但是已经算得上一件货真价实的神器，罗兰这一击恍若石破天惊，包括克劳茨在内，那些圣武士身上穿的重甲、手中所持大盾都抵挡不住兼有“力场”与“光能”双重特效的金色剑气，大厅中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肉切割声，剑气横扫过后，罗兰周围四十尺内只有克劳茨还能维持站立姿态，其余圣武士全都惨遭腰斩横尸当场，鲜血自貌似完整的盔甲中汩汩涌出，富丽堂皇的大礼拜堂陷入一片死寂。 唰！手腕一抖，杜兰达尔收回剑气，罗兰留下一个极富挑衅意味的冷笑，转身登上通往神殿三楼的盘旋阶梯。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尽头，克劳茨才从呆滞状态回过神来，两眼几乎要喷出烈火，愤然丢下盾牌，单手提着晨星锤追了上去。他身后那些侥幸逃过神剑斩杀的骑士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上克劳茨的脚步。圣武士的誓言不允许他们逃跑，哪怕明知道面对的敌人强大到几乎不可战胜也要死战到底。 神殿三楼是一间会议室，罗兰站在窗口向外眺望，暮色将至，风中隐隐传来号角声。 这时身后楼梯咚咚作响，一群铁皮罐头全都挤在宛如盘蛇的楼梯里，跟着克劳茨向楼上冲。 罗兰望着旋转楼梯唇角上扬，这要是不趁机轰上一发简直对不起这么完美的地形。 瞳孔深处涌现灵能异芒，罗兰展现4阶异能“念控策略”。 唰！一股纯粹的精神能量从他眼中辐射出去，幻化为一只念动大手伸向楼梯。一名骑士正在埋头奔跑，冷不防被这无形的大手捏住后颈，生生提上半空，双脚乱蹬惊呼挣扎。 第999章穷途末路Ⅰ “滚回去！”罗兰厉声咆哮，遥控“念动之手”骤然发力，将那骑士抛向楼梯，砸倒一大片正在向上攀爬地敌人。 趁对方陷入混乱，罗兰握住圣徽将一股驱散亡灵的正能量转化为“神力强效”提升施法等级，抬手轰出一道火柱。 焰击术！ 融合神能的烈焰将通往三楼的阶梯吞没，众多模糊人影在熊熊烈焰中挣扎，同时也有抵抗火焰伤害的神术光辉亮起。 这还没完，唇角勾起冷酷的弧度，罗兰再次施法，一股金色神力自他脚下传导出去，延伸到被烈火填满的楼梯附近，猛然爆发出来，引起短暂而激烈的地震。 地爆术！ 轰鸣声中地面碎裂，旋转楼梯瞬间崩溃，分解成碎石垮塌下去。楼梯上的骑士们也随之坠下二楼，只有克劳茨抢先一步跳过最后两级阶梯，狼狈的冲了上来。 “不好意思，你迟到了。”罗兰站在窗前冲克劳茨微微一笑，突然向后折身鱼跃，由敞开的窗口翻了出去。 神殿三楼距离地面高达百尺，罗兰背对大地极速坠落。一声长鸣透过风声传入耳中，举目望天，一只白色大鸟展翅掠过暮色笼罩的苍穹……即将落地的刹那罗兰激发“神性飞行”，背后喷出金色神能流体，反作用力促使下坠速度锐减，凌空翻身，双脚稳稳踏上松软的草堆。 罗兰跳出草堆，抬头望向神殿三楼窗口，恰与探头向下俯瞰的克劳茨对视，微微一笑，转身走向神殿门前广场。刚走出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回头一瞧，身着全身重甲的克劳茨也跳了下来，屈膝半跪，脚下石板地面浮现大片蛛网似的裂痕。 克劳茨挺身站起，杀气腾腾地逼近罗兰，手中晨星锤闪耀银色光辉，“破邪斩”蓄势待发。 系统提示：发现危险敌意生物/培罗圣武士17！ 罗兰挑起眉梢，诧异地注视着克劳茨。17级圣武士的确很强，但是这种层次的对手他早已见怪不怪，谈不上多大威胁。在刚才的交锋中克劳茨吃尽苦头，连他的衣角都没摸着，哪来的勇气穷追不舍。 或许，他嫌牺牲的手下还不够多，以为可以靠人多势众取胜？ 罗兰的视线由克劳茨脸上移开，转而环顾广场四周。嘈杂的足音由远及近，众多全副武装的神殿骑士匆匆赶来将他团团围住，手中附魔劲弩都已上弦，锋利的弩矢在月光下泛起星星点点的寒芒。 罗兰唇角挂着冷笑，神剑杜兰达尔随意扛在肩头，左手轻拍腰间储物袋，光芒一闪，掌中出现一柄金色权杖。 克劳茨唯恐他又使出什么变态法术，急忙下令放箭。众位骑士一齐扣动弩机，密集的箭雨向着罗兰攒射。 独自一人面对这遮天蔽日的箭雨，就算立刻施展传送术也来不及逃走，克劳茨面露狞笑，仿佛已经看到罗兰被射成刺猬。 罗兰面对漫天袭来的箭雨没有躲闪也没有施法，只是抢在箭矢及体之前吐出一句短促的咒文，胸前圣甲虫挂饰绽放魔力光辉，瞬间撑开一圈金色结界将箭矢全都阻挡在外。 这件名为“无敌圣甲虫”的奇物原本属于奥列格，罗兰在珊瑚宫击杀奥列格夺取命运神性时顺手缴获，今天还是头一回使用这件奇物。 “无敌”二字名不虚传，圣甲虫挂饰释放出的结界可以阻挡一切伤害，虽然只能维持短短数秒，却足够帮罗兰撑过一轮齐射。 不等对面那些骑士重新装好弩箭，罗兰蓦地握紧“庇护权杖”，收容到权杖内部半位面中的199名掷弹兵集体现身，手持大盾以罗兰为中心组成密不透风的防御阵型，抵挡第二波箭雨。 弩箭击中大盾噗噗作响，附魔矢锋穿透外层蒙皮却无法贯穿经机关术士施法强化的厚实钢板，这些基特兰德掷弹兵早已在战场上训练出条件反射，挡住一波箭雨立刻以手雷还击。 克劳茨和他的骑士们从未见过这种黑乎乎的怪玩意，只当是普通的投掷类武器，纷纷闪身躲避。手雷落入人群猛烈爆炸，一团团火球自地面涌起，灼热的冲击波将竖立在广场四周的大理石雕柱全都扯断，狂暴的气流将那些猝不及防的骑士高高抛起又重重地摔下去，有人还想挣扎起身，碎石混合弹片迎面呼啸袭来，再一次将他们击倒在血泊里。 广场上烈火肆虐硝烟滚滚，掷弹兵不管对面是什么情况，只管按照无数次训练形成的本能轮番投掷手雷，前排掷弹兵手中的大盾稳如泰山，为身后同伴挡住偶尔由硝烟中窜出来的箭矢和弹片。 三轮手雷投掷完毕，罗兰打出暂停攻击的手势，广场上的爆炸声随之平息下来。 罗兰扯了一张卷轴施展“造风术”，将笼罩在广场上的硝烟吹散，暴露在眼前的是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破碎的尸体遍地倒伏，散发出令人作呕的焦臭气息。 克劳茨手持精金大盾挺立在神殿门前，被硝烟熏黑的面孔一阵阵抽搐，显示出内心的震惊与痛苦。身后大理石柱廊已经被炸成一片断壁残垣。连他本人在内，撑过三轮手雷轰炸还能继续战斗的骑士已经不足百人。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广场上的沉寂，埃尔文少校翻身下马跌跌撞撞冲到克劳茨跟前，汗水与血迹遮不住满脸焦急。 “骑士长大人，赎罪堡完了！” “你说什么？”接二连三的打击使克劳茨的精神快要崩溃，怔怔地望着埃尔文：“什么完了？” “就在刚才，坎普那个婊子养的带领治安团突然倒戈袭击守城的骑士团，还趁乱打开城门，将城外的叛军放了进来……大人，赎罪堡随时可能沦陷，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埃尔文眼中闪着绝望的泪光。 听到这个形同晴天霹雳的噩耗，克劳茨喉结剧烈蠕动，嘴巴大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安定军心，最终却只发出一声垂死野兽似的呜咽。 第1000章穷途末路Ⅱ 罗兰注视着克劳茨，心中兴起一丝悲凉。 他与克劳茨并没有什么私人恩怨，拔剑相向无非立场不同，各为其主。平心而论，他对这个男人的爱国热忱颇为敬佩，看着克劳茨一步步走向末路不免心生怜悯。 “克劳茨，你已经穷途末路，放下武器是唯一的活路。”寇拉斯军开进赎罪堡，远东大局已定，罗兰觉得没有必要对克劳茨一党赶尽杀绝，然而他的好意只换来一声啐骂。 “呸！老子宁死也不会向你们这些无耻的叛国者、卑鄙的异端低头臣服！”明知大势已去，克劳茨还是无法面对现实，愤怒与绝望使他几乎发狂。 罗兰对他的咒骂付之一哂，盯着这头困兽充满血丝的眼睛冷冷反驳：“叛国和异端的罪名我欣然接受，但是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你以血腥残酷的手段镇压和平请愿的民众算不算违背培罗慈悲为怀的教谕？你囚禁菲利普大主教难道是忠于教会的行为？不妨回想一下刚才大礼拜堂中那些培罗牧师是怎么看待你的，在他们眼中你和我到底谁更像异端分子！”他早就从杰尼斯院长和维特牧师那里了解到克劳茨与菲利普的矛盾，刚才在大礼拜堂中的见闻更使他确信克劳茨已经失去培罗牧师们的信任，说出来的话可谓字字诛心。 克劳茨被他揭开心中的疮疤，怒气上涌破口大骂：“你这小毛孩儿懂个屁！菲利普和他的追随者才是背离正信的异端，受到魔鬼的诱惑误入歧途，竟然说出‘远东可以脱离帝国管辖但是不能脱离培罗教会’这种耸人听闻的叛国言论，我囚禁他是为了挽救他，阻止他在错误的道路上继续堕落！” “嗯？这就有趣了。”罗兰反手将神剑杜兰达尔架在肩头，唇角挂着慵懒的笑容，说出来的话却愈发尖锐：“事实上菲利普大主教比你更有远见，他洞悉远东人民已经不堪忍受帝国暴政与教会歧视带来的双重压迫，改革势在必行，必然要将一部分权力还给民众，否则便无法获得民众的支持以推行改革……” “一派胡言！”克劳茨再次打断他的话，痛心疾首地吼叫：“远东的大好局面全是被你们这些所谓的革命者和改革者搞乱的，无论你们打着什么旗号归根结底都是罪不容恕的叛国者！” 罗兰脸色一沉，厉声质问：“你口口声声指责我们叛国，以帝国利益的捍卫者自居，却只字不提教会的利益，这就奇怪了，难道你不是培罗教会的圣武士而是查理四世册封的皇家骑士？当帝国与教会在远东建立起的残酷秩序受到冲击，菲利普选择放弃维护帝国暴政而优先维护培罗教会在远东的根基，这的确有叛国之嫌，但是符合他作为圣职者的身份，而你与菲利普一样身兼帝国官僚和教会神官的双重身份，当两者不能兼顾，你会作何选择？” “当然选择忠于帝国，事实上我就是这样做的！”克劳茨毋庸置疑是一位坚定的国家主义者，在罗兰的诱导下忍不住当众道出肺腑之言，“培罗的信徒之所以受人尊重是因为有一个强大的帝国作后盾，人们可以没有教会，甚至可以没有宗教信仰，但是绝不能背叛自己的祖国！” 克劳茨于激愤中说出的这番话可谓大逆不道，落在人们耳中恍若石破天惊，纷纷色变倒吸凉气。 在瓦雷斯天宇，在这个神祇切实存在的世界上，众神并非抽象的哲学概念，如同阳光雨露风云大地一般切实存在于人们身边，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人们可以选择信仰神祇，通过虔诚的信仰获得精神慰藉；如果一个人觉得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既不需要宗教来慰藉，也不在乎死后灵魂的归宿，他当然可以选择加入无信者的阵营，众神也不会刻意去针对那些没有信仰的人，正如一尊巨人不会刻意去践踏那些无视他伟岸身躯的蚂蚁。 但是，别人可以否定信仰，克劳茨却不应该这样做，因为他是领受神恩的圣武士，是曾经发誓捍卫教廷的“培罗之剑”。 神祇可以容忍凡人的藐视，却不能容忍圣职者的公然背叛，培罗也不例外。 就在克劳茨慷慨陈词的时候，人们惊恐的发现他头顶腾起一道猩红的光柱，邪气凛然触目惊心；与此同时克劳茨脚下的“发邪恶法阵”自行瓦解，手中晨星锤也失去破邪圣光，身上原本受到神术加护的铠甲变得黯然失色……种种迹象表明，他正在遭受神罚，正在失去圣武士的资格。 发生在克劳茨身上的异状也引起罗兰的注意，挥手放出一道“侦测阵营”，确认克劳茨的确蜕变成了“邪恶阵营”，“命运之瞳”则从这个男人身上窥见更多真相。 系统提示：发现敌对邪恶生物/前圣武士17！ “前圣武士”这个头衔罗兰不陌生，鲁道夫也曾经被冠以同样的头衔，这意味着克劳茨失去了圣武士的超凡能力。 “你堕落了，克劳茨。”罗兰深深望着克劳茨惊骇莫名的面庞，淡漠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怜悯，“你刚才那些话触怒了培罗，圣光之主收回了神恩，剥夺了你曾经的荣耀，现在你已经不再是培罗的圣武士，不再是教会的圣职者，堕落成你最痛恨的那种人，这真是莫大的讽刺。” “不……我绝不可能成为异端，这不可能！”克劳茨紧握战锤的手禁不住颤抖，浑浑噩噩仿佛身在梦中。 “这很残酷，可惜这就是现实。”罗兰不容他逃避，“此时此刻，在我们所有人的见证下，你堕落了，克劳茨，培罗收回他曾经慷慨赐予你的神力，这无言的责罚足以证明你才是那个走在错误道路上的异端！想想刚才你自己说过的那些话，是不是很可笑？” 罗兰的质问声声传入耳中，如同利刃刺在克劳茨心头，每句话都使他禁不住战栗一下，眼中却满是茫然，似乎还想不通自己怎么竟会走到穷途末路的这一步。 第1001章穷途末路Ⅲ 克劳茨很迷茫，因为他想不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出生在****的年代，国家即君主，皇帝即教宗，国家利益与教会的利益是统一的，他报效国家同时也是捍卫信仰，从未因此感到迷茫。 然而现在不同了，时代变了。 菲利普敏锐的觉察到时代变迁对教会与帝国维系千年的共生关系造成强烈冲击，并且试图以自己的方式改革教会跟上时代的节拍，而克劳茨直到最后也没有发觉这一危机，还在坚守旧时代的秩序，结果使自己失去培罗的眷顾，沦为时代的眼泪。 “不！这不对！我是冤枉的！”克劳茨猛然抬起头，眼中的茫然被浓浓的怨恨取代，“堕落的不是我而是教会！是以菲利普·华伦斯基这种人为首的、控制教会谋取个人利益的腐败分子！教会已经无法代表帝国的利益，我的信仰比菲利普那种人渣、教棍、野心家更虔诚，为什么他公然宣称“保教不保国”却不会受到任何惩罚，难道帝国不是教会的根基，难道皇帝不是教会的领袖？” 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狂热与痛苦之中，变得近乎精神分裂，不顾众人的围观，在广场上踉跄踱步，自问自答，时而激动的挥舞手臂，仿佛在演独角戏： “为什么我捍卫国家完整、捍卫信仰、与腐败的教会作斗争却被剥夺了神恩？如果做出这等不公决断的真是培罗的意志，我们这些帝国骑士究竟是在为何而战？” “如果腐败的教会代表了培罗的意志，代表了神所肯定的正确道路，那么可以想见，沿着这条道路走下去必然导致帝国分解崩溃！” “难道一个普世的教会必然与一个统一的强盛的帝国无法共存？” “不！我才不信这套歪理！” “我爱我的祖国，我不想看到国破家亡的悲剧上演，所以我依照我的良知做出了决定，就像当初我依照良知而非某位高级教士的感召成为一名光荣的帝国圣武士，如果必须在教会与国家之间选择一个效忠对象，我将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就算让我重新选择一百次一千次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立场！” 克劳茨突然停下脚步，向着天空高举双臂，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吾主培罗在上，伟大的光辉之主啊，仁慈的太阳老人！虽然我的力量被您剥夺，但我觉不承认自己犯了错，我愿用生命证明自己的信仰依旧虔诚！” “教会中那些居心叵测的阴谋家和可鄙的腐败分子用甜言蜜语编织出重重雾霾蒙蔽了您的双眼，然而我相信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总有一天您会发现真相还我清白！” 罗兰皱了皱眉，抬头向天瞟了一眼。暮色深沉，阴云低垂，空中别说代表培罗神力的阳光，就连星月光辉也在这个动荡的夜晚悄然隐去，克劳茨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时刻发出椎心泣血的自白，愈发显得既可悲又可怜。 发泄过后，克劳茨的精神状态似乎有所好转，转身望向身后那群神色复杂的骑士，大声道：“我已经做出选择，现在看你们的了，是拿起武器与我并肩作战，还是放下武器与我划清界限，随你们的便！” 人群一阵骚动，在克劳茨的注视下，多数骑士犹豫过后丢下了手中的武器，背转身去表明与他划清界限。 这些人曾经忠于克劳茨，为他冲锋陷阵悍不畏死，然而那并不是全是因为克劳茨本人的领导魅力，更主要是出于共同的信仰，然而这一连结他们与克劳茨的纽带已经被神启斩断，继续追随克劳茨就等于违背神启，多数人既不敢也不愿走上这条不归路。 何为神启？ 克劳茨被剥夺神恩就是神启，这证明他刚才那番慷慨激昂的言论虽然很有迷惑性但归根结底还是异端行径，被他囚禁的菲利普大主教才是真正领会培罗意图的那个人。 多数人选择与克劳茨划清界限，但是仍有少数圣武士紧握手中的武器。这些人以埃尔文中校为首，出于对克劳茨本人的崇拜，坚持留在他身边。不管他们本意如何，这种行为就等于在教会与帝国之间选择了后者，毫无悬念的，他们也如克劳茨那般相继遭到神谴，失去圣武士的神术和所有超自然力量。 埃尔文掂了掂手中那柄似乎变得异常沉重的大剑，冲克劳茨露出一个惨笑：“骑士长大人，我们能为您做的只有这些了，地狱再见。”话音未落，蓦地转身冲向罗兰。身旁那些被剥夺了神力的前圣武士也都各持武器冲了上去。 罗兰很清楚这些人存心寻死，而他并无兴趣充当刽子手，正打算施展“心灵震爆”使他们安静下来，身后那些掷弹兵却抢先抛出手雷，将埃尔文等人湮没在烈火与硝烟之中。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那群神色紧张的基特兰德汉子，罗兰没有责备他们。掷弹兵们的责任是保护他不被敌人伤害，没有义务考虑他此刻是否对敌人心存怜悯。 “魔鬼之子，我就算下地狱也要拉着你！”克劳茨目睹最后一批忠于自己的骑士倒在火海里，悲痛得冲向罗兰。 罗兰摇头轻叹。克劳茨全盛状态下尚且不是他的对手，现在失去神恩和神术，有又怎么可能对他造成威胁。 “你们不要动手，这家伙交给我来对付。”叮嘱了掷弹兵们一句，罗兰随手一剑斩向克劳茨的手腕，打算击落他的武器。然而就在此时，戴在克劳茨左手食指上的那枚戒指突然一道半透明的绿色光罩，杜兰达尔激发出的力场光能剑气在触及光罩的刹那自行消失。” “反魔场？！”罗兰脸色微变，闪念间激发“神性飞行”向上飞跃。 空中绽开一团浪花似的音爆云，罗兰瞬间飞上高空，克劳茨那倾尽全力的一锤穿过他的残影重重砸在地上，碎石飞溅而起。 “死不悔改！罗兰暗自咒骂了一句，正要降落下去制服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克劳茨，身后突然传来隆隆炮声。 第1002章穷途末路Ⅳ 大炮轰鸣声中，克劳茨如遭雷击扑倒在地，背后铠甲碎裂，血肉一片模糊。 罗兰回望炮声传来的方向，一尊庞大的身影出现在神殿窗口，架在象鼻上的那门魔晶重炮正指着广场。 “爱莉，多谢了。”罗兰向战祸巨兽挥手微笑。 “昂昂～～”爱莉很通人性的晃动象鼻，仿佛在说“小事一桩”。 失去神力加护的克劳茨已经不复当初之勇，挨了一炮就失去知觉。罗兰命令掷弹兵将那些缴械投降的骑士收押起来听候处置。至于克劳茨，罗兰不打算杀他……正好神殿地牢还空着，菲利普的床位留给他正合适。 两名掷弹兵将昏迷中的克劳茨搬上担架，抬着走向神殿。罗兰目送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心中五味杂陈。 如果不考虑现实中的政治立场和利益冲突，他得承认自己对克劳茨这位堪称忠贞不屈的“爱国者”怀有敬意，然而大家都不是生活在真空里，现实是克劳茨所深爱的帝国并不是他罗兰·寇拉斯认可的祖国，那个令克劳茨为之自豪且甘愿为之流血牺牲的帝国在远东人心目中代表了信仰与世俗两个领域的双重暴政，这个蛮横冷酷的怪物剥夺了远东人寻求心灵寄托的权利，并以苛捐杂税抢走人们的财富，从不把远东人当成这个国家的一份子，试问远东人又怎么会以帝国公民自居，又怎么会像克劳茨那样深爱这样的国家？ 瓦雷斯的信仰大体可以分为两类，一类带有强烈的种族主义色彩，一类则是不以血统、种族或性别为边界的普世宗教。 前者的典型是提亚马特教会，通常只吸纳龙血生物，崇拜精灵之神科瑞隆·拉瑞斯安的大多是精灵，而信仰矮人创造神摩拉丁的也大多是矮人，宗教倘若带有种族色彩就限定其不可能被其它种族普遍接受，好处是这样的教会更有凝聚力，更容易与政权紧密结合，创建单一种族****的体制。 后者的典型代表就是培罗教会。根据其教义，阳光之下众生平等，太阳老人有教无类，无论是人类、矮人、精灵、半身人、侏儒抑或其它什么种族，只要认同培罗的教谕就可以加入圣光教会，当然——异端分子不算在内。 普世教会的信条根植于普世价值观，好处是占据道德高地，传教者采取开放包容的姿态，更容易引起大多数人的共鸣，信众遍布多元宇宙各个角落。 普世教会的影响范围很大，但是其普世特性必然会削弱信徒对民族、家庭和亲情之类基于血统的亲疏界定，进而削弱基于血缘、民族、语言文字、文化传统和边境线（地缘）等因素界定的国家认同，进而导致教会价值观与国家利益发生冲突。 远东有一句讽刺培罗教会的谚语：教士们声称要关怀所有人，那就等于说谁也别想得到他们的关怀。 在罗兰看来，这句谚语与地球上的一句格言有异曲同工之妙：那些哲学家之所以爱远方的鞑靼人，为得是免于爱他们的邻居。 普世教会倡导世界主义，必然会与国家政权发生分歧，这就是当前神圣亚珊帝国面临的内部痼疾，克劳茨与菲利普的矛盾本质即为一个爱国者与世界主义者的冲突，当帝国与教会在远东的利益无法两全，克劳茨选择维护国家秩序，哪怕是僵化的、不合时宜的秩序，而菲利普则选择保教不保国，说到底——所有信奉所谓“普世价值”的人都是潜在的叛国者。 罗兰穿越到瓦雷斯两年来花了不少精力搜集和这个世界的历史典籍。在他看来神圣亚珊帝国自创立迄今的历史就是一部普世教会与国家政权由“蜜月期”直到“闹离婚”的鲜活范例。 神圣亚珊帝国以****为立国之本经历了一千六百多年的风风雨雨，如今这一立国之本已经发生动摇，教权与皇权的冲突只是表象，本质分歧在于普世教会与国家体制的不相容。 强大的君主或先知可以强行将两者捏合在一起——就像神圣亚珊帝国的开国先贤们所做的那样，但是两者终究存在难以弥合的裂痕。随着时间推移，教权和政权其中一方实力衰退，这个危险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占据主导地位的一方将表现出压制另一方的强烈动机。 如果把帝国政权与培罗教会比作一对感情日趋破裂的夫妻，菲利普试图在远东搞的“宗教改革”就好比妻子背着丈夫红杏出墙，提出的所谓“保教不保国”口号，就好比倡导“已婚女人也有追求爱情的自由，破裂的家庭勉强凑合在一起也不会幸福”。是否认同菲利普的理念，要看站在什么立场。 克劳茨这个爱国者站在“丈夫”的立场当然无法容忍，而罗兰则是站在“隔壁老王”的立场……菲利普淡化国家观念而更注重保全教会法统与他这个坚定的“远东民族主义者”不存在根本分歧，站在远东人的立场，罗兰有责任使脚下大地摆脱帝国的魔爪、建立一个维护远东人权益的国家，而他的这一理念在克劳茨看来无异于叛国，双方存在根本分歧，这就是罗兰倾向于保全菲利普却从不考虑与克劳茨妥协的原因。 帝国的政教之争对远东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遇，若非善加利用克劳茨与菲利普的矛盾，寇拉斯家族也没那么容易拿下赎罪堡、掌握远东政权。 这就完了？ 皆大欢喜？ 不，没那么简单，还有更严峻的问题摆在罗兰面前。 听了克劳茨那番“报国无门”的激愤之言，罗兰感同身受，不得不担心假如有一天远东也将面临帝国当前的困境——毕竟推崇积极进取精神、鼓励信徒勇于挑战厄运有所作为的辛德拉教会，本质上也是一种普世宗教。 有没有可能使普世教会为国家政权服务？罗兰沉思默想，回忆穿越前的见闻，试图从中找出解决“政教共存”这一难题的可行之策。 第1003章尘埃落定Ⅰ 罗兰陷入沉思。从东正教到新月教，再到宗教革命运动中涌现出的众多新教，比如英国圣公会与王权结合的模式……最终确定必须用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来修正辛德拉教义，但是这项工作必须非常慎重地进行，否则很可能适得其反，要么造成教会内部派系对立，要么导致教会新陈代谢自我更新的机能遭到阉割，变成***那样抱残守缺的怪物。 长长吁了一口气，罗兰深切感到“选民”真是一个苦差事，完善教会体制任重道远，女神姐姐也不给点儿“神启”什么的提示一下，太不够意思了！ 抛开杂乱的思绪，罗兰趁现在还有点空闲时间查看战利品，包括一颗奥义石，一柄晨星锤和三枚魔法戒指。 奥义石是埃尔文中校的遗物，罗兰吸收2度潜能加以鉴定，确认里面蕴含着一个很有趣的神力专长“太阳信徒”，也被称为“光之追随者”。 系统提示：发现神力专长“光之追随者”！ 前置条件：拥有驱散亡灵的能力；隶属于善良阵营 鉴定报告：当你驱散不死生物时，你可以花费2次驱散能量以代替原本的1次，从而直接摧毁那些原本只能驱散的不死生物！ “驱散亡灵”是牧师和圣武士之类圣职者特有的超自然能力，罗兰当然对此并不陌生，但是具体产生什么样的驱散效果则相当复杂，涉及到圣职者自身的等级和魅力属性，此外结果还存在很大的随机性（需要投检定骰），很多时候要看运气。 简单来说驱散亡灵存在三种可能的结果：圣职者的等级或魅力不够高，驱散可能失败，不会对亡灵产生任何作用；如果圣职者的等级或魅力相比亡灵而言不高也不低，那么驱散成功就会使亡灵陷入恐惧状态，放弃进攻四处乱窜；如果圣职者等级或魅力特别高，那么驱散成功就会造成另一种效果——并非使亡灵陷入恐惧，而是直接摧毁之！ 根据上述驱散原理不难看出“光之追随者”的厉害之处，这个神力专长以耗费双倍驱散能量为代价，使那些原本只会被你一发驱散吓得乱窜的亡灵直接灰飞烟灭，在对抗不死生物的时候非常给力！考虑到将来有可能与奈落教团为敌，这个神力专长对罗兰而言相当实用。更让他欣慰的是“光之追随者”虽然通常被认为是培罗教会的专有奥义，实际上并不需要修炼者一定是培罗的信徒，只要符合“善良阵营”和“拥有驱散能力”这两个前置条件就可以学习这门奥义。 罗兰的阵营属性很特殊，需要善良的时候他就善良，需要邪恶的时候就邪恶，驱散能力就更不必说，完全符合学习“光之追随者”的前提，至于双倍消耗驱散能量这个小小的代价，对他来说更不是问题，反正他有多到用不完的驱散能量。需要注意的是“光之追随者”只能用“驱散亡灵”来发动，“呵斥亡灵”是不行的，那玩意调用的是负能量，无法创造出杀灭邪灵的圣光。 吸收了“光之追随者”，罗兰拿起克劳茨的晨星锤加以鉴定。 系统提示：发现+4神圣寒铁晨星锤！ 罗兰拎着这柄长满尖刺的圆头重锤掂了掂，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正好缺少一件趁手的钝击武器，这柄晨星锤来得正是时候，再则他也勉强算是一名圣武士，手里没有大盾和大锤的圣武士，总觉得不够爷们……好吧，他承认自己的审美趣味比较奇葩。 收起晨星锤，罗兰手中还有三枚魔法戒指。 第一枚是从安东尼·福格尔手中夺来的，由整颗红宝石雕琢而成的指环。罗兰运用“命运之瞳”加以鉴定，发现这枚指环每天可以施展一次6环“触发术”。“触发术”本身没有什么直接的好处，关键在于要用它来“触发”什么样的法术效果，以及设定什么样的触发条件。 安东尼之前在戒指中存入一个4环“任意门”，与触发术构成连锁，并且设定当自己受到突然袭击的时候触发连锁，自动激活任意门，传送到尽可能远离袭击者的地方。后来在神殿地牢中，当罗兰自背后偷袭他的时候，这枚“避险指环”及时启动，使他暂时逃离险境。遗憾的是这位安东尼先生施法水平有限，一个任意门还不足以将他送到绝对安全的地方，后来还是被罗兰以“次元之手”追上制服。设想一下，如果当时戒指里屋“触发术”构成连锁的是“回返真言”，直接将他送回帝国老家或者某位传奇强者身边，多半不至于沦落到如今的处境。 第二枚魔法戒指由秘银锻造，戒面镶嵌黄玉，每天能够释放一次“反魔场”，以佩戴者自身为中心向周围弥散。克劳茨不久前就是凭借这枚戒指试图向罗兰发起最后一击，差点得手。 罗兰把玩着“反魔戒指”，心情有点矛盾。在瓦雷斯世界，法术的等级划分并不总是合情合理，有些法术等级虚高其实没有多大暖用，还有个别的法术自身等级不算很高却能克制比它等级更高的法术，“反魔场”就是后者的典型，其巨大的战术价值远远超过其法术等级，在对抗加持了各种增益法术的施法者、拥有超自然能力的强力怪物或者一身豪华魔法装备的土豪时非常有效，唯一的尴尬之处在于“反魔场”对施法者自身也起作用。如果是一个纯粹依靠肉体力量作战的蛮子，戴上这枚戒指当然很合适，可罗兰自己就属于很依赖法术和魔法装备进行战斗的类型，启动“反魔场”好比自废武功，实在是有点蛋痛。 “这东西平时没必要戴，对付特殊敌人的时候再拿出来也不迟。” 收起“反魔戒指”，罗兰手里就剩下最后一枚戒指。与前面那两枚戒指不同，这枚由白金锻造的戒指散发出纯正的神力气息，戒面宽而平，上面没有镶嵌什么装饰类的珠宝，而是精心雕琢的纹章，纹理间还残留着印泥的痕迹。显而易见，这是一枚经常用于在文书和信件上加盖印章的“玺戒”，是帝国教廷授予远东行省大主教的“公章”，举凡主教签名之公文信件，皆须搭配此戒印章方具有合法性。 第1004章尘埃落定Ⅱ 除了作为公章，菲利普大主教的玺戒本身也是一件高级魔法物品。 罗兰鉴定之后发现佩戴这枚玺戒可以使自身1－4级神术位额外+1，此外玺戒还恒定了“看破隐形”和“魔法警报”。 可以想见，菲利普大主教很看重这枚象征着自己权力的戒指，特地恒定了两个专门用于防贼的法术，可惜这枚戒指终究还是换了主人。 罗兰是从克劳茨手中夺得主教玺戒，在此之前克劳茨已经凭借这枚玺戒打着菲利普的旗号发布了许多政令，比如要求坎普上校将治安团移交给他的亲信埃尔文，其后又以菲利普的名义命令治安团协助骑士团镇压抗议其残暴统治的民众，搜捕所谓的“叛党”和“内奸”，让菲利普背了不少黑锅，严重损害了大主教阁下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 那么要将真相公之于众，还菲利普大主教以清白吗？ 不，罗兰接下来要做的恰恰相反。 掷弹兵卫队刚刚搜查过神殿阁楼，那里本来是菲利普的私人办公室，后来被克劳茨鸠占鹊巢，以菲利普的名义签发的文件都还留有副本。 卫兵已经将这些重要文件整理好送到罗兰手中，而罗兰在草草翻阅过后就拿出高等通信石与晚报主编保罗·普利特取得联系。 “晚上好，保罗，我手里有一批文件你或许会感兴趣。” “嗨，王子殿下，城里这会儿热闹吗？”保罗醉醺醺地打了个嗝，明显是在花天酒地。 罗兰望向街头，在这个往常万籁俱寂的深夜，家家户户都点亮灯火，人们兴奋地涌上街头，追着进城的寇拉斯骑兵奔跑欢呼，人流如同潮水沿着街道蔓延，沿途路过房屋，不管认不认得主人都会兴冲冲的拍打门窗，迫不及待的将“鲁道夫将军已经回到赎罪堡”这一大新闻告诉对方，而获悉这一喜讯的人也会变得欣喜若狂，走上街头加入欢庆的队伍。 人潮淹没街道，仿佛冥冥中有一个至高的意志在民众耳畔低语，催促这不断壮大的队伍朝着神殿所在的街区进军。 “鲁道夫！鲁道夫！伟大的鲁道夫！” “我们感谢鲁道夫！我们热爱鲁道夫！” 不知谁先喊起了口号，而这代表民众心声的口号很快就传遍街头，汇聚成万众一致的宏大声浪，几乎要把神殿围墙冲垮。 罗兰看着街头的盛况，听着万众的呼声，心中涌出诸多感慨，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回答保罗·普利特： “赎罪堡从来没有像今夜这么热闹过，你不来吗？” “马上就来，等我喝完这杯酒……噢对了，我的王子殿下，刚才您说什么来着，发现一批秘密文件？我似乎嗅到了大新闻的气味，可以爆料吗？” “当然，这正是我找你的目的，根据我手中这些文件可以得出一个推论，克劳茨在城中干下的那些丧心病狂的勾当，菲利普并非毫不知情。” “啊哈？可我听说菲利普大主教已经被克劳茨杀害了。”保罗语带疑惑。 “我不确定那些制造谣言的家伙有何图谋，但是我确定菲利普还活着，而且克劳茨在城里执行的每一项政令都有菲利普本人的签章。”罗兰说得都是实话，至少他说出来的这部分是实话，这就叫“有选择性的公布真相”。 “这的确是个大新闻，如果公之于众，读者恐怕会怀疑这一切都是菲利普预先策划的阴谋，他本人打扮成宽厚亲民的形象，而满手血腥的克劳茨则是他用来清除异己、替他吸引仇恨、承担骂名的一件工具！”主编先生被自己那丰富的想象力刺激的兴奋起来。 罗兰会心一笑：“我可没说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也许菲利普有苦衷，谁知道呢。” “但是我们只负责报道真相，却没有权力阻止读者朝阴谋论的方向联想。”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保罗，这是读者的自由。”罗兰耸耸肩。 “哈哈～说得对，王子殿下，您果然给我带来了大新闻，该死，我得找辆马车尽快进城！” “到了再联系，合作愉快。” 罗兰结束与主编先生的通话，再次望向街头。在这个改朝换代的夜晚，这座城市注定无法安眠。罗兰粗略目测了一下，只是环绕神殿的四条街道上就挤满了差不多十万人，以相同的节拍发出同样的欢呼： “鲁道夫！鲁道夫！伟大的鲁道夫！” “我们感谢鲁道夫！我们热爱鲁道夫！ …… 欢呼声如同海啸，罗兰听在耳中，禁不住兴起“时势造英雄”的感慨。 空中传来耳熟的马达轰鸣，促使他由沉思中回过神来，抬头望向夜空，“曙光号”如同一尾银色大鱼，正悠然自得的掠过漆黑的海面，点点星光仿佛梦中的渔火。 飞艇缓缓降落在神殿广场，舷梯落下，一个瘦削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舱门前。重新回到赎罪堡的鲁道夫·寇拉斯将军负手而立，泰然自若的审视着脚下这片向他臣服的土地，不动声色间散发出令人心折的气势。罗兰看在眼中，心想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王者之风”。 罗兰大步走向飞艇，走向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仿佛心有灵犀，鲁道夫也在同一时间看到儿子的身影，视线穿过空中弥散的硝烟，掠过遍地血腥的战场，父子俩相视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鲁道夫走下舷梯，伸出双臂用力拥抱儿子，眼中竟有泪光闪动。 或许是因为身为穿越者的缘故，罗兰对这个世界仍然保留着一丝疏离感，在这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时刻他显得比父亲更淡然。 “您听见民众的呼声了吗？他们渴望与您一起庆祝这个注定将被载入史册的日子。”罗兰拍拍父亲的肩膀，微笑着提醒他：“走吧，我们到阳台上去，满足民众的要求。” 鲁道夫点了下头，在儿子的陪同下登上神殿二楼露天，向簇拥在街头的民众挥手致意。 欢呼声由四面八方涌来，恍若山呼海啸，人们竭力翘首仰望，每一张脸庞都写满兴奋，无数崇敬的目光聚焦在露台上。 鲁道夫·寇拉斯将军统率千军万马冲锋陷阵都不曾紧张过，此刻在这万众敬仰舞台上却显得手足无措，低声问身旁的儿子：“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对民众讲话？” 罗兰含笑颔首：“当然，这是发表演说的最佳时机。” “好吧……”鲁道夫先生搓搓手，“我该说点什么？” “即兴发挥就好，随便说什么都行。”罗兰一脸轻松。 “胡闹！十几万人看着呢，怎么能信口开河？！”鲁道夫怒视儿子，以父亲的名义潇洒甩锅，“你脑子灵，赶紧帮我起个头！” 罗兰无奈的耸耸肩，以魔鬼的天赋能力“心灵感应”对父亲说：“我说一句，你跟着说一句，声音要洪亮，表情要庄严。” “行了我知道了，赶紧开始吧！”鲁道夫还嫌弃儿子的指点。 罗兰略作思索就打好腹稿，通过心灵感应充当父亲的“人肉提词器”。 鲁道夫先生进入状态也很快，在儿子的提示下面向全城民众发出庄严而不失激情的宣告： “同胞们！数百年来我们远东人民背负着异端罪名，祖祖辈辈承受来自帝国当权者的残酷剥削，如今这段苦难的岁月终于到了尽头！在命运女神的指引下，我们起来反抗帝国暴政与教廷压迫，发誓打碎所有强加在我们身上的枷锁！” “同胞们！我在此郑重宣布——远东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第1005章帝国夜宴Ⅰ 圣光纪元1620年9月发生于赎罪堡的这场旨在推翻帝国远东政府的革命，如同在池塘里投下一块石头，革命激情引发的巨变好比石块激起的浪花，不仅打破了行省首府的传统秩序，革命浪涛激起的水波也向外界层层扩散，对那些未曾亲身参与这场革命的“局外人”造成或多或少、或早或晚的冲击。 首先受到革命鼓舞的当然是赎罪堡周边的城镇。 9月6日鲁道夫·寇拉斯在神殿广场前发表的演说全文登载在报上，每一位读到这篇文章的远东人都禁不住为之激动。鲁道夫最后那句“远东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尤为令人热血澎湃，一种前所未有的民族凝聚力和自豪感通过报纸以及口口相传将热衷于讨论此事的人们连接起来，打破空间与身份的界限，使人们形成一个朴素的共识：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跟我一样憎恨帝国暴政、憎恨教会压迫的同胞，战无不胜的鲁道夫将军推翻了我们憎恨的一切，他是我们的伟人，我们的领袖，我们的民族英雄，鲁道夫将军将带领我们远东人赢得真正的自由，在这片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繁衍的大地上建立起一个属于我们全体远东人的祖国。 革命的炮声为远东人带来全新的民族国家观念，但是有此觉悟的人还只是少数，在这四百三十万平方里的辽阔土地上绝大多数地区是与世隔绝的乡村，没有报纸也罕有外地旅行者，消息比较闭塞，首府的革命风暴还没有吹到这些地方，而占据远东人口六成以上的乡下人还生活在旧时代的惯性里，以为远东还是那个遥远而可怕的帝国的一个边疆行省。 人类生活的社会并非介质均匀的水池，重大事件在人类社会中的传播与影响也不像水波那样由事发中心向周边均匀扩散，传播速度依赖于交通和媒体的便利程度。因此相比交通落后消息闭塞的北方乡村，发生在赎罪堡的这场革命风暴向靠近帝国内陆、交通较发达的西部地区传播的更快、更远。 9月6日鲁道夫在神殿二楼阳台上发表公开演说，宣布远东独立建国，第二天这一爆炸性新闻就越过沿江平原传到奥列维要塞，当地主官立刻将这一紧急军情以法术传递出去，穿过乌利诺山口传到帝国科米行省的军区司令部，经过整理的情报再次插上魔法的翅膀向西飞翔，穿过帝国滨海行省——一条隔开珊瑚海与陨星洋的狭长走廊——于9月7日夜里抵达帝国首都亚珊圣城，抄送两份分别递交皇宫与内阁，首都平民得知消息的速度也不比高层迟多少，就在远东宣告独立的第三天、也就是9月8日这天傍晚，当结束一天工作的市民们在餐桌旁习惯性的翻开晚报，就会惊讶的发现头版头条登出大幅版画特写——神殿门前的广场上挤满黑压压的人群，二楼阳台上一位军人装扮、面目阴鸷的中年男子正在挥手向人们致意。 这人是谁？ 在干什么？ 怀着相似的好奇，人们放下手中的面包和咖啡头条报道，于是成千上万的人平生第一次知晓帝国最东部那个流放异端的鬼地方发生了一场抵制征税的暴动，一个名叫鲁道夫·寇拉斯的民兵头子乘机攫取了行省首府的最高权力，不仅自封为远东领主，还大言不惭的宣称追随他参加叛乱的暴民从此不再是异端，不再向帝国政府以及培罗教会履行法律规定的义务。 “纯属扯淡！”歌罗法·锡安丢开手中的报纸，摇头笑骂，“我敢说写这篇报道的家伙根本没有去过远东行省，也没有深入了解过远东革命的起因，坐在报社里抽着烟斗把一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裱糊起来，再添加一点想当然的阴谋论为作料就编成一篇新闻，简直是把读者当傻瓜糊弄。” 一支纤手伸过来，拾起报纸，缓缓展开，小心的避免油墨弄脏装饰着流苏花边儿的晚礼裙。 歌罗法微微侧身，注视着宛如兰花般白嫩漂亮的玉手，这只手既能戴上蕾丝手套轻摇折扇，也能戴上铁手套一掌拍碎食人魔的脑袋。 如此美丽的手当然属于一位美丽的小姐，此刻她就坐在歌罗法身边，夕阳余晖照进车篷，光与影的巧妙烘托使这张秀丽恬静的面庞增添了几分古典油画般的质感，浅金色秀发梳理成精致的发髻，光洁的额头与高挺的鼻梁为她的美丽定下雍容大气的基调，蓝宝石般的眼眸专注报纸时显得尤为深邃迷人，哪怕报上用尽耸人听闻的字眼她的眼神也没有丝毫动容，从容沉静宛如冰山。 “帕拉丁娜，你还没有看过晚报吗？” “事实上我在出门前就看过，但是我想再仔细看一遍，试着找出这篇关于远东叛乱的报道为什么会令迦南的王子殿下大发雷霆。”神圣亚珊帝国陆军元帅齐格蒙特亲王之女、王牌部队“惩戒骑士团”副团长、帝国史上最年轻的女性将军、“骑士公主”帕拉丁娜·齐格蒙妮·汉森伯格殿下若无其事地回答。 “大发雷霆倒不至于，我只是对那篇错误百出的报道感到遗憾，如果帝国的决策者们也用同样的心态看待这场源自东方的风暴，恐怕会做出错误的决策。”迦南侯爵约书亚八世的长子歌罗法·锡安摇头叹气，“帝国远东行省与迦南相邻，双方共同的边境线横穿天方沙漠，当地还有帕尔尼亚、奈落教团和众多在沙漠中割据一方的巫王家族，局势相当复杂，如果帝国对远东问题处置不当，导致这一地区陷入混乱，我们迦南恐怕也会受到影响，只是设想一下数以万计的远东难民冲过边境线我就头疼。” 帕拉丁娜放下报纸，迷人的蓝眼睛凝视歌罗法：“从小到大很少看到你为某件事头疼过，既然报上对远东行省叛乱的报道不够详实，你就为我讲解一下其中的内幕，反正马车还要走半个钟头才能赶到‘普爱宫’，与其干坐着发呆不如聊点有趣的话题消磨时间。” 第1006章帝国夜宴Ⅱ “在我看来，远东革命的种子早在十多年前鲁道夫·寇拉斯组建民兵团那天就开始萌发了……”歌罗法停顿了一下，小心避开锡安家族暗中资助鲁道夫扩张势力这一内幕，简单概括了一下寇拉斯军团的壮大历程，“我想说的重点不是鲁道夫·寇拉斯这个人如何野心勃勃，他的发迹史报上已经写得够多了，你知道我最不满意的是什么？帕拉丁娜，是报上竟然只字不提鲁道夫的儿子罗兰·寇拉斯。” “罗兰·寇拉斯……”帕拉丁娜单手托腮沉吟思索，“这个人的名字我好像听父亲提起过一次，前不久远东骑士团的指挥官克劳茨·施特劳斯少将写信向军部请求出兵镇压鲁道夫叛党，罗兰·寇拉斯似乎是叛党中的一个重要角色。” “事实上这个年轻人在远东革命中发挥的作用甚至不逊于他的父亲，你听说过远东的辛德拉教会吗？” “有所耳闻，据说是崇拜命运女神的地下教会，在当地有不少秘密信徒。” “辛德拉教徒是远东革命的主力军，寇拉斯军团从上到下几乎全是命运女神的信徒，如果没有辛德拉教会团结远东那些对现状不满的人，远东的革命也不可能搞出这么大的声势。” “这一切与罗兰·寇拉斯有什么关系？”帕拉丁娜挑起漂亮的眉毛，眼中流露好奇。 “罗兰·寇拉斯只有20岁，比你我更年轻，但是他在远东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声望之高不逊于他的父亲，这不仅因为他是鲁道夫的儿子，也不全得益于他拥有‘辛德拉选民’的称号，在我看来，这个年轻人最了不起的地方在于两项非凡的才能。” “噢？我猜他一定是位用兵如神的军事天才！”帕拉丁娜的蓝眼睛闪闪发光，然而歌罗法的摇头嗤笑却使她由兴奋转为错愕。 “罗兰·寇拉斯是不是军事天才不得而知，但是我很确定他是外交和财政领域的天才，这个家伙只用短短两年时间就将远东行省周边的几大势力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中来，其中包括丰收之环、冰风谷、基特兰德、北海联邦、帕尔尼亚和灯塔山巫师协会，这样一来他就建立起一个强大且牢固的联盟，为寇拉斯军团提供从粮食、装备再到军费的全面支持，有了这一坚强后盾鲁道夫的部队才能迅速发展壮大，先消灭南下的兽人军阀，又北上露西亚高原击溃‘龙之眼’，而后利用远东人抵制什一税的机会回师赎罪堡，一举歼灭克劳茨骑士团夺取政权。” “这些经历的确体现出此人在外交领域的才干，不过我怀疑这主要得益于他的选民身份，各方豪强总要给强大神力的选民一点面子，”帕拉丁娜微微一笑，“正如我们的弗兰克殿下为了推行改革不得不亮出培罗选民的招牌，有时候这比皇太子的身份更管用。” 歌罗法没有跟她争辩，接着说：“就算罗兰·寇拉斯靠着选民身份拉拢各方势力，他总不能靠选民身份变出真金白银，此人还有一个令我惊叹的特长就是搞钱，根据我搜集的情报，他在赎罪堡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机会体现出这方面的才能，直到一年前到了基特兰德城才得到大展拳脚的舞台……” 帕拉丁娜听歌罗法讲述罗兰·寇拉斯帮助基特兰德领主夫妇发行短期建设债券，成功运营比武大会并且获利颇丰，后来又在白鸥港帮助当地领主应对海盗封锁造成的恐慌，运用巧妙的手段使扬波家族顺利度过财政难关，还在当地的交易会上通过先做空、再做多证券狠狠赚了一笔，不由对此人产生浓厚的兴趣。 “听你这么一说，这位远东青年的确是一位难得的治国之才，可惜他是叛党首领的儿子，异端教团的领袖，他这样的人越有才华对国家的危害也越大，如果高层达成出兵远东、镇压叛乱的决议，我会申请参加东征，亲手解决掉这个祸害。”帕拉丁娜的话里带着杀气，美丽的脸庞恬淡而自信。 歌罗法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露出古怪地笑容。 “你笑什么？” “我在想……如果你见到那个人，未必狠得起心下杀手。” “这是什么意思？” “传说那位罗兰·寇拉斯是远东第一美男子，见过他的女人没有不着迷的。” “哈！那我更要亲眼看看那家伙到底长什么样，看看他与迦南第一美男子相比谁更有魅力。”帕拉丁娜笑着打趣歌罗法，迷人的蓝眼睛显得异常明亮。 豪华马车行驶在圣城宽敞干净的白石大街上，车夫不需要费神寻路，坐落在白石大街尽头的那座奢华气派的大楼就是客人此行的目的地——“普爱宫”。 初来圣城的旅人可能会把这栋有着金灿灿屋顶和玉石般洁白墙壁的华丽建筑误当成某位皇族的宅邸，不过只要走到宅邸门前的广场看一眼竖立在一圈魔法喷泉中央的太阳神像就会醒悟这其实是一座宗教建筑，然而外来者恐怕还是很难想象得到——这座以“普爱”为名的圣殿其实是帝国宗教审判所的总部。 长久以来，“宗教审判所”这个词总是与处决异端的火刑架联系在一起，使人闻风丧胆不寒而栗，但这种印象并不完全符合实际。帝国教廷的确曾长期实行“异端零容忍”政策，遍布大陆的火刑架在宗教恐怖最严重的那两年平均每天要烧死上千人，有些崇拜原始神祇的蛮族村落被圣光审判官带兵围起来一把火烧成废墟，男女老幼都不放过，很多地方的异教徒为逃避迫害，举家迁徙到宗教政策相对宽松的地区，比如多民族混杂的保士华大公国，还有水晶海峡对面的斐真侯国，都是宗教移民大量流入的地区。这种现象在当时非常普遍，直接后果是使帝国境内很多地区人口严重流失，被抛弃的乡镇迅速荒废，大片良田重新变成杂草丛生的荒地。 第1007章帝国夜宴Ⅲ 1275年被称为“培罗之锤”的古斯塔夫五世去世，继任的弗雷德里希皇帝认识到不能再继续这种过于残酷的宗教政策，否则将对国力造成无法估量的伤害，于是采取更宽容的态度——除了那些确实崇拜邪神、搞血祭之类恐怖活动的疯子，其它那些仅仅是崇拜异教神或者初次触犯教廷戒律的罪人，不再实行火刑，一律改为流放远东，让这些异端分子去开荒种田。这样既博得了仁慈的美名，还开发了边疆沃土，为国家带来新的税源，可谓两全其美。 弗雷德里希大帝的后继者们也都继承了这一政策，国内的火刑记录由最高峰时每天超千起锐减为每年不足一千起，考虑到帝国仅仅是本土就有近2000万平方里的辽阔疆域，人口高达两亿之巨，每年烧死上千极端邪教徒实在算不得严酷，相比之下，被驱赶到远东去的异端则稳定在每年一到两万左右，其中当然也有被冤枉的，但是总的来说宗教氛围比弗雷德里希大帝之前的时代要宽容得多。 到了当今皇帝查理四世执政时期，对异端的处罚又有所放宽，对于那些信仰非邪恶阵营神祇的异端，如若不想遭受全家流放远东的命运，只要购买赎罪券就可以获得继续留在当地生活的特赦待遇，不过还是被剥夺了从事教师、律师、医生、记者等职业以及出任政府公职的资格，禁止公开发表文章和艺术作品，禁止参加社会公共活动，并且每年都要额外缴纳一笔惩罚性的“悔过税”。 相比之下远东行省的市镇官员行列中并不乏当地人的身影，而且当地异端承担的税负比帝国内陆的异端更轻，这也是内阁首相穆勒觉得有必要向远东人普遍征收什一税的理由之一——否则内陆省份的异端就会感到不公平，更倾向于接受被流放的处罚而非购买赎罪券、缴纳悔过税。所以当远东叛乱的消息传到圣城，从皇帝陛下到内阁群臣都感到很费解：为什么这场所谓的“异端革命”并不生在受压迫与歧视更严重的帝国内陆省份，而是发生在更自由更宽松的远东？那些乖乖购买赎罪券、缴纳悔过税的异端都没有起来造反，远东那群暴民怎么就好意思起来推翻宽待他们的合法政府呢？ 除了忘恩负义，皇帝陛下和他的内阁群臣想不出别的答案。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普世牧首”格里高利·康斯坦丁首先表态，在呈交皇帝的奏疏中做了深刻的自我检讨，认为教会这些年来疏忽了对远东异端的监督和管理，仅仅派遣一位高级教士出任远东大主教是不够的，正确的做法是在远东各个城镇设置宗教审判所，监督当地的异端活动，发现犯罪的苗头立刻严厉镇压，如此方能净化当地腐化堕落的社会风气，防患于未然。 皇帝本人健康欠佳，近年来极少亲理政务，格里高利的信他看过以后没有做出任何批示，让宫廷总管施泰因迈尔男爵转交内阁。 帝国首相穆勒伯爵在内阁会议上宣读了这封信，询问群臣有何高见。与会者大多一笑置之，没有兴趣认真讨论格里高利的建议。 虽然嘴上不说，多数大臣心里认为格里高利这老头思想落伍，想回到那个火刑架遍地生烟的宗教恐怖时代；另一方面，就算是那些认同格里高利建议的大臣也不敢公开支持，因为他这个“普世牧首”的权力仅限于代表皇帝陛下管理帝国各地的教堂与修道院，却无权指挥宗教审判所。 宗教审判所是独立于教堂之外的圣职体系，除了远东行省，在帝国其它行省都设有分部，行省下面的市镇则设有派出机构，如同无数血管渗透到帝国各地，也只有这样一个庞大的机构体系才能监察这个庞大的帝国，及时发现并惩处邪教分子。 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机构，皇帝陛下没有精力管，普世牧首格里高利想管却管不着，其权柄掌握在身兼教会第三号领袖“大公裁判”与帝国皇储两大头衔的弗兰克太子手中。这位太子殿下的立场与格里高利恰恰相反，他非但不会竖起火刑架，还要彻底改革宗教审判所，消除这一机构在公众眼中的恐怖形象，而歌罗法与帕拉丁娜今晚要去“普爱宫”出席的这场由福格尔家族协办的慈善晚宴，明面上的主题是募集善款建立流浪狗救助站，实际上是为弗兰克太子准备推行的宗教审判所改革方案筹措启动资金。 …… 身着燕尾礼服、头戴雪白假发的钢琴大师，坐在价值十万帝国金杜加、恒定多种优化音**法的帕里诺钢琴跟前，正在弹奏一支与宴会气氛合拍的迎宾曲，而当今晚来宾中最为光彩夺目的一双俊男美女——迦南王子与帝国公主——双双步入宴会大厅，童心未泯的钢琴大师即兴来了一段圆舞曲。 帕拉丁娜觉得应该尊重艺术家的小幽默，于是向歌罗法伸手邀舞。歌罗法却兴趣索然的摇摇头，低声抱怨：“那老头把我们当什么人了？娱乐来宾的演员？我才不想出这种无聊的风头，被人当猴耍！” 帕拉丁娜轻轻叹息，对此并不意外，从小到大歌罗法就是这样不合群，而他从不为太过自我的性格反思，以至于帕拉丁娜不得不信服母亲的论断：“多数男人的情商在十三岁就停止了发育，一辈子都学不会体谅别人。” “帕拉丁娜，注意那边，站在你父亲身后的家伙，看模样像个保士华蛮子，他一直盯着我们，如果我的第六感没有失灵，他看我的眼神分明带着醋意，也许我应该请钢琴师再奏一曲。”歌罗法唇角浮现一抹促狭的笑容。 “得了吧，你不想被人当猴耍，难道我就愿意？”帕拉丁娜看了那高大威猛、颇有男子汉气概的青年军官一眼，礼节性稍提裙摆两侧略微曲膝，向那人点头致意，不等对方还礼就扭头调侃歌罗法：“你的第六感很准，这大概得益于你不仅拥有一张不用化妆就能冒充女人的漂亮面孔，还有一颗女人般细腻的心。” 第1008章帝国夜宴Ⅳ 歌罗法悻悻地哼了一声，转头四顾喃喃自语：“让我瞧瞧，这儿有什么好吃的。” 帕拉丁娜体谅的笑笑，“跟我来，冷餐席在那边，福格尔先生向来慷慨，今晚你可以尽情享用极品鱼子酱，再来点波美尼亚的水晶葡萄酒，迦南沙漠里可没有这份好享受。” “你知道的，帕拉丁娜，这就是我大老远赶来参加晚宴的原因！”歌罗法搓搓手，毫不介意被人看到这幅有失体面的馋鬼德性。 帕拉丁娜微笑不语。年少叛逆时她一度崇拜这位表兄的潇洒派头，还试图模仿他的我行我素，然而女人到了二十岁就会自然而然的明白一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道理——歌罗法蔑视宴会礼仪之所以被认为是特立独行的潇洒派头，并非这种行为本身真的潇洒，只是因为他是迦南王子，是出身高贵的上流人物，哪怕他当众放个响屁人们也会吹捧为放荡不羁的行为艺术，换个跑堂的侍者这样干试试？ 无论以什么名义举办的宴会，吃喝都是借口，归根结底人们来到这里是为了社交，维护人际关系，拓展人脉网络。在这名流云集、觥筹交错的场合，歌罗法·锡安想安静的享用美餐并不容易，时不时有人走过来向王子殿下献殷勤，歌罗法则心不在焉的应付两句。 帕拉丁娜也在应酬，偶尔回头关照歌罗法一眼，对他边吃边“尬聊”的处境既同情又好笑。 帕拉丁娜与歌罗法既是好友又是亲戚。她的姑妈嫁给了迦南侯爵锡安八世，可惜红颜薄命，歌罗法两岁的时候就病逝了。侯爵当时在外征战，考虑到年幼的歌罗法缺少照料，就送到亡妻的娘家寄养，帕拉丁娜也因此成了他的玩伴，表兄妹可谓青梅竹马。两年后侯爵又娶了一位沙漠中的女贵族为续弦，生育一男一女，长子歌罗法则一直留在圣城，直到十年前才返回迦南被确立为王储。 帕拉丁娜从小就在童话书里看到各种狠心继母虐待继子的故事，对歌罗法的处境不免感到忧心，特别是考虑到他那特立独行的个性，恐怕很难与继母一家相处融洽，将来能不能保住继承权还是未知数。 “歌罗法，家里人最近怎么样，你和弟弟妹妹相处的还好吧？”帕拉丁娜忍不住打听。 “还不错吧，”歌罗法咽下一大块蓝纹奶酪，若无其事地说，“我家的情况很复杂，继母朱蒂来自沙漠灵能王族，是罗森塔尔家族的当代巫后，总得来说是一位可敬的女士，我与她关系尚可，继母为我父亲生育了一儿一女，雷蒙比我年幼四岁，是个令人惊叹的灵能天才，十九岁就晋升为14级‘传心者’，至于我们兄弟俩的关系嘛……大概是性格不合，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算不上亲热，朱蒂的小女儿奥黛丽倒是跟我很亲近，简直比对她亲哥哥更亲，我猜雷蒙多少有点吃醋。” “还有霍尔顿呢，那个小淘气怎么样了，有没有被侯爵夫人虐待？”帕拉丁娜低声追问。 歌罗法的脸色变了变，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霍尔顿也还好……还是那么淘气，赤铜龙血统对他的性格影响太大，我看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学会稳重乖巧了，其实这样也好，至少活得不累对不对？朱蒂恨霍尔顿的母亲，连带对那孩子也百般看不惯，雷蒙试图管教霍尔顿，但是不得要领，霍尔顿对他也很不服气，经常恶作剧搞乱他的异能实验室，雷蒙气得发疯，免不了逮住小淘气结结实实揍一顿，好在奥黛丽对霍尔顿很好，她是个好姐姐，我不在家的时候全靠她照顾霍尔顿。” “你们那个家庭，可真够乱的。”帕拉丁娜扶额叹气，“我听说沙漠里的男人都以一夫多妻为荣，朱蒂夫人来自沙漠，怎么就那么看不开呢？当然，侯爵也有错，在外面养情人是一回事，把私生子带回家就是另一回事了。” 歌罗法丢下银质餐刀，旁若无人地打了个饱嗝，又端起一杯香槟漱了漱口，“帕拉丁娜，别再说这些无聊的事，现在我只盼望晚宴快点结束，赶紧回家办正事。” “佳人有约？” “这么说也不算错，可惜我家那位佳人年纪小了点儿，脾气倒是大得很。”歌罗法递给帕拉丁娜一杯琥珀色香槟，“不开玩笑了，其实我急着回去是要参加奥黛丽初次召唤飞马的仪式，那丫头担心搞砸了，要求我在场帮她壮胆。” “奥黛丽才多大，十二岁？”帕拉丁娜惊讶地挑起眉梢，“这么小就成为五阶‘碧空骑士’，都赶上你当初创下的记录了！” “刚满十三岁，”歌罗法笑容里带着自豪，“考虑到奥黛丽是女孩，开始接受碧空骑士的职业训练比我更晚，她的进步速度其实要比我更快。” “碧空骑士”是迦南特有的一种超凡传承，各方面都很像圣武士，升到五阶时也像圣武士那样可以召唤来自天界的魔法坐骑，特殊之处在于碧空骑士除了一般圣武士所能召唤的天界马，还能召唤飞马，而且其神术列表当中包含“羽落术”和“飞行术”之类圣武士不具备的、更适合空中战斗的法术。 “我还没有见过奥黛丽，有机会的话倒想认识一下这位天才少女。”帕拉丁娜微笑着说。 “你们的确应该认识一下，奥黛丽很崇拜你，她以你为偶像，梦想成为迦南的‘骑士公主’。” 帕拉丁娜举起高脚杯，“为梦想干杯，奥黛丽一定能够如愿以偿。” “我要替她谢谢你，”歌罗法喝了口酒，接着说，“还有一件事，鲁宾昨天奉我父亲的命令去了一趟赎罪堡，算是秘密访问，一切顺利的话天亮前就能赶回来，我很想知道他和寇拉斯父子谈的怎么样，我父亲也在担心远东新政权对我们迦南采取什么样的态度，等鲁宾回来就要开会商量对策，我也得出席。” 第1009章帝国夜宴Ⅴ 帕拉丁娜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鲁宾·苏尔特是一位军人出身的外交官，现任迦南外交大臣，歌罗法在军校时的老学长，很受他的照顾，也是歌罗法在迦南高层中为数不多的至交朋友。 鲁宾·苏尔特奉侯爵之命出使赎罪堡，尽管不了解他们谈了什么，但是帕拉丁娜还是能够从中嗅出风向，可见迦南人对远东新政权持支持态度，否则也没有必要冒着触怒帝国当局的风险搞秘密外交。 这其实算不得秘密，否则歌罗法也不会满不在乎的透漏给她。瓦雷斯各国的地缘关系大体如此：帝国因其过于庞大，过于强势，外交作风过于霸道，长久以来没少侵占周边公侯国的利益，令一公三侯非常恼火。帝国强盛的时代他们只能乖乖扮演仆从国和封臣的角色不敢造次，但是随着帝国的力量渐渐衰弱，这些公侯国也按捺不住爪牙，开始活跃起来。 与帝国相隔一道海峡的斐真侯国是第一个公然跳出来在国际事务上挑战帝国霸主地位的，而让帝国当局郁闷的是他们还就真拿海峡对面的那个岛国没辙…… 帝国是一个陆权大国，为了控制庞大的疆域不得不维持庞大的陆军开支，搞得财政赤字焦头烂额，实在没有余力跟已经初步完成工业化的斐真人拼海军军备竞赛。 有带头挑衅霸权的就有效仿的，内乱不断的保士华大公国且不提，迦南和海蓝两大侯国都处于国力上升期，紧跟斐真人的脚步致力于在国内推动魔导工业革命，国际事务上频频对帝国霸权进行试探性的挑衅，出钱出力鼓励一切能够给帝国当局造成麻烦的反动势力。海蓝侯爵甚至在一次国际会议上公然宣称“帝国疆域太大，已经快把自己压垮，最好分割成十到二十个中等体量的主权国家，对帝国政府是一个解脱，对国际和平也是巨大的贡献”。 帝国当局当然要严厉批判这等包藏祸心的言论，但是不可否认，周边各国的君主都很认同上述地缘论断，并且致力于将之变成现实。在这种环境下，迦南人显然乐于看到远东叛乱愈演愈烈，约书亚那个老狐狸若不设法与鲁道夫叛党暗通款曲反而不正常。 国家层面的博弈并不会妨碍各国统治家族缔结婚约，古老的贵族传统在现代国际政治关系中仍然具有生命力。帕拉丁娜年少时曾经担心帝国与迦南的矛盾影响歌罗法与她的兄妹感情，现在她早已没有那种幼稚的顾虑，学会将国事与私交分开对待。 这时琴声陡然变得高昂庄严，歌罗法不用回头就听出有非常尊贵的大人物莅临宴会现场。果不其然，帕拉丁娜扯了扯他的衣袖，压低嗓音提醒：“先别吃了，注意仪表，皇太子驾到！” “弗兰克那家伙，来就来呗，还搞那么大排场，装模作样……”歌罗法抱怨归抱怨，还是在帕拉丁娜的怒视下整理了一下仪表，拿手帕擦去嘴角的食物残渣，效仿别人的样子转身面朝大厅方向挺胸立正行注目礼。 在众人的瞩目下，两条对比强烈的身影出现在宴会大厅门前。首先进门的是一个满脸堆笑既矮且胖的老头，身材宛如鸭梨，头戴一顶颇为时髦的假发以遮掩额头两侧严重衰退的发际线，一路走来不停与人打招呼，还时不时热情洋溢地与人贴脸拥抱，十足一位长袖善舞的人物。 “雅各布·福格尔先生比上次见面时更胖了，真羡慕他的好胃口。”歌罗法低声打趣，目光则转到雅各布·福格尔身旁那位身材高大瘦削、正挥手向众人致意的男人，他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纪，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说话不多但举止派头十足，再加上汉森伯格家族特有的鹰钩鼻和大下巴，哪怕初入社交场的人也猜得出，此人正是当今帝国皇储弗兰克殿下。 “事实上福格尔老头的胃口并不好，这些天他正为搭救小儿子急得到处请人疏通关节。”帕拉丁娜随口爆料。 “福格尔家的小少爷……那个叫安东尼的内阁秘书？”歌罗法好奇地追问，“他犯了什么事，以至于连他老爸都搞不定，还要求人？” “如果安东尼是在圣城捅了娄子，以福格尔家的势力当然搞得定，可惜那小子走了霉运，被内阁派往远东征收什一税，结果激起民变，后来又演变成席卷行省的叛乱，鲁道夫能够夺取远东政权，应该给安东尼这根引发革命的导火索记上一功。”帕拉丁娜矜持的笑容难掩幸灾乐祸，出身皇族武勋家庭的她，对银行家这种玩资本游戏的新贵或多或少会有一点抵触心理。 “安东尼·福格尔陷在赎罪堡了？”歌罗法面色古怪。 帕拉丁娜轻轻点头：“下落不明，生死未明，这两天他父亲和他大哥急得团团转。” “这种时候福格尔老头还能满脸堆笑的来这里应酬，银行家对社交活动的执着真是令人叹服。” 帕拉丁娜对他的讥诮付之一笑。这时福格尔先生已经挽着弗兰克来到会场中央，以与有荣焉的口吻向来宾介绍今晚最尊贵的客人——皇太子殿下。 待到热烈欢迎皇太子的掌声告一段落，福格尔继续介绍今晚出席慈善晚宴的其它贵宾。 银行家熟练的吐出一连串人名，貌似都是圣城社交场上的风云人物。歌罗法听得莫名其妙，忍不住问身边的帕拉丁娜：“巴泽尔男爵是哪位，约翰·劳尔又是什么来路？才一年多没来圣城，我怎么感觉自己就像个落伍的乡下老农了，满眼都是陌生人。” 帕拉丁娜同情地看了他一眼，低声回答：“圣城社交界的风云儿几乎每月一换，你离开社交中心一年多，感觉陌生也很正常。”反正闲来无事，她就挑出来宾中比较重要的人物向歌罗法介绍其来历和所属的圈子。 第1010章帝国夜宴Ⅵ “看那边，正在和弗兰克聊天的秃顶老人，你还有印象吗？”帕拉丁娜指着宴会大厅某处，向歌罗法介绍对方的身份，“他是宫廷总管施泰因迈尔男爵，追随皇帝陛下多年的近臣，也是最得陛下信任的人，近年来陛下龙体欠佳，极少公开露面，社交活动多由这位宫廷总管代为出席，可以说他就是皇帝陛下的代言人，就连弗兰克想进宫拜见自己的父亲也要先找他通报一声，所以这位总管大人虽然表面看来没有多大权力，却没有人敢得罪他。” 帕拉丁娜目光一转，望向那位主动上前与雅各布·福格尔拥抱寒暄的中年男子，对歌罗法说：“注意那个蓄着八字胡、穿着考究拿腔作调的家伙，就是不久前刚爬上首相宝座的穆勒伯爵。” “这位就不用介绍了，他曾担任驻迦南大使，算是外交官入阁执政的典范。”歌罗法说。 “穆勒伯爵很会搞人际关系，但是为人太过圆滑，缺乏改革时弊的勇气，我不看好他这届内阁的前景。”帕拉丁娜泰然道出对当朝首相的严厉批评。 “他为什么对福格尔老头如此殷勤，一点儿也不敢摆首相的架子，难道内阁想从福格尔银行借钱度过赤字难关？”歌罗法问。 “差不太多，的确是关系到财政困境，”帕拉丁娜朝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偷听他们谈话才低声说，“福格尔老头找财政大臣算了一笔账，结论是承包帝国税收这项业务越来越难做，税收不上来就得倒贴钱，可要是采用强制手段征税一来成本太高，二来难免激起民愤，他声称不想再替内阁当挡箭牌，所以他打算从明年开始放弃包税业务，让内阁另请高明，这么多年来帝国税务一直采取打包出售的政策，从首都到地方的征税部门全都裁撤了，已经丧失自行征税的能力，现在福格尔家族不想干了，又没有其它机构能接下这项千头万绪无比庞杂的业务，这样僵持下去帝国财政必将陷入瘫痪，穆勒伯爵很清楚这个问题有多要命，所以才追着福格尔老头好话说尽，央求他为国分忧，继续承担起包税业务。” “福格尔家族成为皇室御用包税商已经有近百年历史了，不太可能放弃这项传统业务，我猜雅各布只是用这种以退为进的手段勒索内阁，目的在于提高包税抽成。”歌罗法从容分析雅各布·福格尔的真实想法。 “我也是这么猜想的，所以说银行家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贪得无厌的一群人！”帕拉丁娜轻蔑地撇了福格尔老头一眼，转而望向正在与福格尔聊天的红发矮个男人。 “这位你恐怕不认得，他叫约翰·劳尔，是一个出身于斐真的落魄贵族，据说是个疯狂的赌徒，在牌桌上作弊被人当场捉住，暴打一顿赶出了俱乐部，从此声名扫地，遭到斐真上流社会的排斥，就渡海来到圣城寻找发达的机会。” 歌罗法吃惊：“这种烂人怎么会被弗兰克相中的，还封他做财政顾问、侍从骑士？” 帕拉丁娜轻轻一笑：“平心而论，约翰·劳尔的确是一个奇人，他在结识弗兰克之前为一家报社撰写证券分析文章为生，事实证明他的预测比那些商学院的资深教授更准，听他建议购买股票的人或多或少都发了点财，所以他在圣城的声誉相当不错，去赌场也不会再遭人白眼。” “这或许得益于他的赌徒天性，证券交易其实也是一种赌博。”歌罗法说。 “约翰·劳尔的特异之处还不仅于此，他在报上发表多篇文章分析金银店铺、高利贷贩子和典当行之类古老的行业是如何一步步发展成为现代银行业的，还揭穿银行通过低息吸储、高息贷款赚取息差的把戏。” “这都是商业常识，我不认为有什么必要专门写文章介绍。”歌罗法不以为然地说。 “对你来说是常识，可多数人并不了解这些内幕，而且约翰·劳尔揭示的不止这些，他还讲述了银行签发的票据实际上是在玩弄心理骗局，人们信任银行，把银行签发的支票、本票和汇票当成真金白银，可是这些票据上的数字未必真有对等的金银储备，事实上银行很可能将储户的存款转手借贷出去了，在这种情形下，如果多数储户都去提取存款，银行根本拿不出足够的现金付款，只有倒闭了事。” “这倒是说穿了银行券的风险本质，有点意思，这位约翰先生还有什么高见？”歌罗法饶有兴致的问。 帕拉丁娜微微蹙眉，面露迟疑：“约翰·劳尔还有一篇未公开发表的文章，内容太过匪夷所思，我和我身边的朋友都看不懂，还有人因此认定约翰·劳尔这个人精神不正常，可是说来也怪，弗兰克偏偏最欣赏他这篇看上去极其荒谬的文章，认为他具有超越时代的眼光。” “那篇文章都写了些什么？”歌罗法好奇地问。 “约翰·劳尔在批评商人银行滥发票据、搞信用欺诈之后，莫名的笔锋一转，认为这种现象是银行业发展壮大的必然趋势，既然无法阻止，不如由帝国中央银行来主导，发行纸币以替代数千年来流通的贵金属铸币，这样可以大大节省铸币成本，彻底解决货币紧缺造成的经济衰退现象。” “发行纸币也不是什么新鲜点子，难道他就没想过纸币一旦与贵金属脱钩就会有滥发的风险，就像那些商人银行滥发票据，将会损害国家的信用。”歌罗法质疑道。 “约翰·劳尔对此做过解释，但是我没看懂……似乎是用优质股票作为发行纸币的抵押物，他还说只要管理得当，纸币适当贬值非但不会伤害工商业，反而会促使工商业更加活跃……这是什么道理，我可搞不懂！” “嗯？让我想一想……”歌罗法摸着下巴沉吟数秒，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对帕拉丁娜说：“约翰·劳尔的确是个怪才，如果弗兰克能够驾驭此人，他将是弗兰克推行改革的得力助手，反之……就不好说了。” 第1011章帝国夜宴Ⅶ 帕拉丁娜耸耸肩，对歌罗法的顾虑不以为然：“堂堂皇太子总不至于被一个破落户牵着鼻子走，我想弗兰克会处理好的，对了，还有一个人没有介绍，巴泽尔男爵，我父亲的副官，来自保士华大公国，跟我们家也有点亲戚关系，算是我的表哥。” “恐怕这位巴泽尔先生并不满足于这层亲戚关系，他想把你变成巴泽尔男爵夫人。”歌罗法留意到巴泽尔男爵一直跟在齐格蒙特亲王身后，而亲王也不厌其烦地为这个年轻人引荐名流权贵，分明存有栽培之意。 “巴泽尔的母亲是我父亲的表姐，当初这对表姐弟差点结亲，幸亏没成……不然就没有我了。”帕拉丁娜以玩笑的方式暗示歌罗法，为何亲王特别看重巴泽尔，“我跟巴泽尔这个人谈不来，但是我得承认这家伙是个出色的军人，我父亲很欣赏他，想把他栽培成为军方年青一代的中坚人物。” 歌罗法对帝国上流社会的派系圈子有所了解，比如穆勒伯爵属于教会推出来的保守派政客；弗兰克则是改革派的领袖；福格尔那样的大商人和银行家表面看来没有派系色彩，一门心思做生意赚钱，实际上更倾向于支持思想开明、重视工商业的太子派。至于齐格蒙特亲王所代表的“军官派”，立场介于保守派与改革派之间，也是帝国政坛举足轻重的一支力量。 “帕拉丁娜，你也算是军官派的一员，可是你似乎很少与那些少壮派军官交往。”歌罗法疑惑地说。 帕拉丁娜无奈的笑笑，“我是帝国元帅的女儿，还有军职在身，横看竖看都像是军方利益的代言人，然而我并不想因为这些表象就被划入某个圈子，事实上我更赞赏弗兰克改革时弊的勇气，否则今晚也不会来这里参加这场名不副实的慈善晚宴。” “跟我想的一样，希望亲王阁下能够理解他的女儿，你觉得我算哪一派？” 帕拉丁娜看他一眼，淡淡地说：“凑热闹的逍遥派。” 歌罗法呵呵窘笑，转头瞟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巴泽尔男爵，低声向帕拉丁娜诉苦：“你那位来自保士华的表哥又用眼神向我发涉及告，大概是想让我离你远点……那家伙会不会在这里拔剑向我提出决斗？” “要是在保士华，按照那边野蛮的风气巴泽尔恐怕早就拔剑了，然而这里是圣城，我父亲也在场，他不敢放肆。” 帕拉丁娜的脸色淡然依旧，心里将巴泽尔与歌罗法做对比。两人都算得上美男子，却是截然不同的类型。巴泽尔出身于保士华勋贵家庭，在那个以尚武精神为傲的国度，贵族青年总是摆出粗鲁桀骜的派头，谁要是跟他们谈起文学艺术或者经世济民的学问，就会被讥笑为娘娘腔，书呆子。 巴泽尔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武夫，傲慢的大男子主义者，学问仅限于识字，聊天的话题总是围绕炫耀暴力，吹嘘自己带领一支十二人的巡逻队扫荡山丘巨人村落，将那些强壮的家伙杀了个鸡犬不留，还砍下巨人首领的脑袋，镶嵌宝石与黄金制成酒杯作为纪念。 帕拉丁娜勉强可以应付他的粗鲁和自大，可是当巴泽尔殷勤的表示要把那场屠杀的战利品作为礼物送给她的时候，她就真有点受不了了，只好用巴泽尔的方式回敬： “还是你自己留着那支酒杯吧，巴泽尔表哥，我不觉得猎杀山丘巨人是一桩有趣的消遣，我倒是亲手砍下过红龙的脑袋，但是我不觉得将猎物的头颅制成酒杯或者别的什么器皿摆在家里是个好主意，我把那恶龙的脑袋赠给培罗基金会，现在就摆在‘大都会博物馆’的橱窗里，孩子们可以通过这件展品认识到城墙外的世界比他们想象中更危险。” 与粗鲁自大的巴泽尔相比，歌罗法显然更有内涵，更绅士。帕拉丁娜知道自己这位兄长有着远超常人的求知欲，从小就热衷于一切他认为有价值的书卷，孜孜不倦地吸收来自不同国度乃至外层位面的知识，图书馆和博物馆是他最常停留的地方，学识之渊博、眼界之开阔、思想之深邃令帕拉丁娜深感钦佩。 但是歌罗法也有美中不足之处。这位迦南王子年方二十出头就拥有准传奇实力，帕拉丁娜也不敢说稳胜过他，但是总觉得他这人书卷气太重，骨子里是一个清高傲慢我行我素的人，总是显得很不合群，言谈风趣却欠缺男子汉应有的激情，再加上他为骑乘飞马刻意保持轻盈苗条的身材，容貌俊秀宛如少女，白皙细腻的肌肤连帕拉丁娜都禁不住嫉妒，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有闺蜜的错觉。 这样的男人会是一位好兄长，好朋友，却无法使帕拉丁娜产生恋爱的激情。 有时候帕拉丁娜也会兴起小女孩似的幻想——如果世上存在这样一个男人，他拥有巴泽尔高大威猛的身材和歌罗法的俊俏优雅，兼有巴泽尔的雄心勃勃和歌罗法的博学睿智，既有巴泽尔那充满征服欲的粗野热情还有歌罗法的风趣幽默特立独行……当然，还要拥有高贵的出身和不逊于她的武力，那一定就是她帕拉丁娜·齐格蒙妮·汉森伯格的真命天子了。 可惜，她很怀疑现实中是否存在如此完美的男人，就算真有那样的人，也未必就倾心于她。虽然被称为圣城第一名媛，与歌罗法、弗兰克并称年轻一代“三杰”，但是帕拉丁娜还是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女人，比如她那过于强势的性格显得欠缺一点女人味，有时候无意伤了别人的自尊而不自知，而她又瞧不起那些一味忍让她的懦弱男人，这种矛盾的心情又给她的择偶问题增加了许多困难，至今还保持单身也就在所难免了。 大厅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似乎又有非凡人物来到会场。 第1012章帝国夜宴Ⅷ 歌罗法朝门口望去，进来的是一位身着燕尾服的中年绅士，身后跟着一名穿制服、戴白手套的青年侍者，卖力的将一辆餐车推进宴会大厅，小车里装得不是香槟也不是蛋糕，而是一束束闪闪发光的银色玫瑰，仔细观察不难发现那些玫瑰全是白金锻造而成，工艺之精美巧妙令人惊叹。 “那位先生就是古德曼·萨克斯，艾伯顿·韦恩斯坦的秘书。”帕拉丁娜适时向歌罗法介绍，“听说韦恩斯坦老先生最近身体不太好，去乡下温泉别墅疗养了，无法亲自来给老友雅各布·福格尔捧场，派了秘书代为出席慈善晚宴，还送来别出心裁的礼物，整整一千支白金玫瑰，真是奢华又浪漫，难怪人家都说韦恩斯坦先生年轻时是位风流倜傥的情圣。” “好大的手笔，不愧是帝国首富，财富女神普露托的选民。”歌罗法也禁不住赞叹。 帝国当代最著名的两大富商，一位是银行家出身的雅各布·福格尔，还有一位就是搞实业起家的魔晶能源大亨艾伯顿·韦恩斯坦。 如果将这两位顶级富豪做比较，多数人更崇拜后者。雅各布的财富主要来自继承家族产业，早在一百年前福格尔家族就是皇室的税务承包商兼赎罪券专营商；艾伯顿却是白手起家，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对魔晶提纯技术做出划时代的改良，推动10%纯度的魔晶成为全世界通用的新兴工业能源标准，而他也靠着经营“国际魔能公司”以及多种专利的授权费用迅速积累起富可敌国的财产，成为这个时代无数中小创业者心目中的商业偶像。 神圣亚珊帝国还算不上是一个资产阶级占据社会主流的国度，一千六百多年的皇权与教权统治使整个社会的风气偏向保守，以贵族和地主为代表的守旧势力仍然掌握着这个国家的话语权，这样的环境对工商业并不友好。想在帝国首都做大生意，一个最基本的前提是挤进上流社会社交圈子，抱紧贵族乃至皇室的大腿，比如雅各布·福格尔这样带有“官商”色彩的银行家就混得风生水起。 艾伯顿·韦恩斯坦也很注意维护与贵族阶层的友好关系，但是他并不像雅各布·福格尔那样专注于逢迎各国王室政要，他能把生意做大主要靠得是自身能力，除了帝国首富这一尽人皆知的身份，他还有两个令人敬仰的头衔——瓦雷斯世界当今最伟大的传奇法师之一，以及强大神力、财富女神普露托的选民。 据说韦恩斯坦是一位30级传奇法师兼5级大法师，就算不考虑他那庞大的财富，只凭个人实力也足以横行多元宇宙各个位面，更何况他还广收门徒，当今瓦雷斯各国那些名声煊赫的高阶法师，其中不乏他的得意门生，人脉之广早已超出帝国的疆界。 帝国名义上奉行单一信仰，其实除了作为国教的培罗教会，也有极少数神祇的信徒获得有限的优待，其中最主要的就是财富女神的信徒。因为财富女神普露托是太阳神培罗在万神殿中最重视的盟友之一，而人间的皇帝和教会也早就认识到财富女神的信徒对于促进国家经济发展、创造社会财富能够起到积极作用，所以对普露托的信徒采取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既不鼓励也不打压。帝国境内的普露托信徒因此得到较为宽松的生存空间，都以韦恩斯坦为楷模，致力于在各行各业创造财富。 帝国政府深知普露托信徒为国家财政税收做出了巨大贡献，对韦恩斯坦这样的名人很是敬重，教会中的保守势力则颇有微词，“普世牧首”格里高利就不止一次公开批评财富女神的信徒道德败坏，为了赚钱不惮于违法乱纪，贪婪自私的“拜金主义”风气在社会上大行其道，韦恩斯坦难辞其咎。 韦恩斯坦没有公开反驳格里高利的批评，但是双方关系紧张在圣城上流社会圈子里早已是人所共知的常识。弗兰克太子倒是对韦恩斯坦非常敬重，还曾屈尊参加老人在帝国大学为政府财政官员专门开授的“国民经济学”进修班，以韦恩斯坦的门生自居，从他推行的财政改革方针来看，的确深受韦恩斯坦的学术影响。 说来也怪，相比以韦恩斯坦学生自居的弗兰克太子，反倒是韦恩斯坦最严厉的批评者——普世牧首格里高利·康斯坦丁——对其学术思想理解的更为透彻，曾以讥笑的口吻将韦恩斯坦的社会经济学说总结为三句话： “改革的方向就是一切向钱看”。 “世界上没有钱搞不定的事；如果有，那就砸更多钱”。 “如果每个人都能坚持自私自利，世界将变得更美好”。 这时钢琴奏出两串琶音，宾客们识趣的中止交谈，转身望向大厅正前方，等候今晚宴会的主角——皇太子殿下——即席发言。 弗兰克太子微笑着走到盛满白金玫瑰的小推车跟前，随手捻起一支玫瑰向古德曼·萨克斯点头致意，请他代为感谢韦恩斯坦老师为帮助圣城街头那些可怜的流浪狗慷慨解囊。 弗兰克太子演说过后大厅中响起掌声，掌声中还夹杂着压抑的笑声。 来宾中或许有那么几位感情丰富的夫人小姐是真心同情流浪狗的悲惨遭遇，但多数人并不认为值得为此花上一个铜子儿，巡警的大棒比起所谓的“流浪狗救助站”更能起到净化街头环境的效果。当然，没有人敢当众拆太子殿下的台，更何况他们都将因这场虚伪的慈善晚宴受益，花点小钱换来大实惠，明天报上还将登出一篇充满溢美之词的文章赞颂他们的好心肠——参加慈善晚宴的名流雅士们舍得为救助流浪狗一掷万金，当然有资格被全社会奉为道德楷模。 弗兰克结束他那热情而不失风趣的演说，今晚的重头戏——慈善募捐——随即上演。韦恩斯坦派人送来的白金玫瑰成为募捐的道具，身段曼妙的侍女们裹着性感轻纱，捧起盛满白金玫瑰的托盘在人群中轻盈穿梭，面带微笑娇声细语，向来宾推销这价值万金的纪念品。 第1013章帝国夜宴Ⅸ 一支白金玫瑰的造价大约100金杜加（帝国金币单位），再加上一本有效期只有一年的“荣誉牧师”证书，来宾要为此支付一万金杜加，这与其说是募捐倒更像勒索，然而大多数来宾看起来乐于慷慨解囊。 当然，也有不那么情愿的买主，歌罗法签下一张支票换来一支白金玫瑰和荣誉牧师证书，随手丢进垃圾桶，转头向帕拉丁娜举了举杯：“虽说这笔钱肯定不会用来建什么救助站，我们还是应该为可怜的流浪狗干上一杯，我记得去年在这里举办慈善晚宴是为资助收容流浪儿的福利院，今年的名义是为流浪狗筹钱，明年恐怕我们就要为救济流莺而干杯了，吾主培罗在上，这可真滑稽！” 帕拉丁娜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来参加晚宴的人谁不知道救助流浪狗只是一个借口，你心里明白就好，何必说破惹得大家都尴尬。” 歌罗法故作失落的摇摇头，“你变了，帕拉丁娜，变得世故圆滑，不再是从前那位单纯正直的‘骑士公主’。” 帕拉丁娜的蓝眼睛瞪了起来：“少跟我装腔作势！每个人都要长大，都要成熟，而你在世故的道路上比我走的更远，别忘了，第一次参加慈善晚宴就是你带我来的……我知道打着慈善的名义做这种事不太好，但是只要我们把善款花到有意义的地方，也就算对得起良心了……” “花在比收容流浪狗更有意义的地方，比如？” “比如用这笔钱补贴帝国偏远地区的圣光审判所，使之由打击邪教徒、搜捕异端的宗教警察机构逐步转型为向乡镇和社区提供法律服务的公共安全机构。”帕拉丁娜严肃的回答。 “帕拉丁娜总结的非常恰当，这就是我们正在大力推行的宗教改革的重要一环。”弗兰克面带微笑走了过来，与歌罗法碰了碰杯，“有什么疑问尽管当面提出来，向公众解释政策也是我的责任。” 歌罗法喝了口酒，神色泰然地说：“在公众眼中教会审判官就是一群披着宗教外衣的秘密警察，打着惩戒异端、捕杀邪教徒的旗号在帝国各地实行恐怖统治，人们看到那些穿黄斗篷的家伙就会联想到火刑架，也就难怪民间对他们风评不佳，您身为大公裁判，宗教审判所的最高领袖，打算怎样改革这个机构？依我看，宗教审判所已经不适合当今这个宗教氛围渐变宽容的时代，不如干脆裁撤了事。” 围观的人群传来一阵喧哗。这种大不敬的话恐怕也就只有歌罗法这样的人敢当面对皇太子殿下说出口。 弗兰克对歌罗法的冒犯付之一笑，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宗教裁判所是教会的传统机构，陛下绝不会允许我将之裁撤了事，更何况这个机构掌握在我手里，如果改造得当，还能用它做些对社会有益的事，这也是我举办晚宴募集资金的初衷。” 歌罗法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你打算怎么改造宗教审判所？” “其实很简单，”弗兰克将空杯递给侍者，从容不迫地说，“我打算削弱审判所的‘宗教’特征同时保留其‘警察’特征，并将其司法权向世俗领域推广，使之由一个审判异端的机构转型为地方法院兼公共安全机构。” “您先等等！”歌罗法打断他的话，“您要把宗教裁判所转型为世俗司法部门？可是帝国已经有了‘巡回法庭’，各行省也有负责治安的警备队，这不就产生职能冲突了吗？” 弗兰克露出不出所料的笑容，挽着他的胳膊边走边说：“歌罗法，你是迦南的王子，不了解帝国的情况，神圣亚珊帝国的疆域有多大你知道吗？相当于十个迦南加起来那么大！这么大的国家，只是每天发生的恶性治安案件就多到你无法想象，只靠帝国中央下派的‘巡回法庭’根本审理不过来，很多难以侦破的疑难案件最终只能应付了事；同样是因为帝国疆域太大，各个行省的警备队也只能照顾到本地的治安，假如某地出现跨省作案的犯罪团伙，警备队只能干瞪眼，不然你能让他们怎么办？科米行省的巡警能去三千里外的魔山跨省执法吗？当地剽悍的山民可不买科米行省巡警的帐！每次跨省执法都要先从高层疏通联络，无休止的公文来往浪费了太多时间，等到联合执法队组建起来，犯罪团伙早就他娘的远走高飞了！” 弗兰克说到激动处不由爆了句粗口，没有人批评太子殿下有失体面，反而赢得一片喝彩与掌声。歌罗法也得承认他这番话很有道理，切中帝国司法体系的最大弊端——官僚机构庞大臃肿，各行省自成一体，交流不便，合作困难。 “从司法的角度来讲，帝国中央政府的行政能力已经退化到了很危险的地步，长此以往各个行省都将变成割据一方的军阀势力，远东行省的叛乱给我们敲响警钟，这也是促使我决心从司法入手强化中央权力的一个因素。”弗兰克又拿起一杯酒，豪迈地一饮而尽过后接着说，“若要加强中央权力，手里就得有得力的组织，然而我们这个可悲的帝国现在连税务都不得不承包给商人去征收，歌罗法，如果你处在我的立场，想想看还有什么直属于帝国中央的机构能够越过行省总督的权柄，渗透到遍布于两千万平方里国土上的数万个大小城镇？” “这个问题很有趣，最合乎您要求的机构……首选当然是培罗教会，数以万计的教堂和修道院遍布帝国全境，都受中央教廷管辖，可以不买地方行政官员的帐。”歌罗法思索着回答。 “教堂和修道院的管理权掌握在普世牧首手中，除非陛下开口，否则格里高利那个老顽固才不会允许我插手他的地盘。”弗兰克无奈的耸耸肩。 “还有代号‘龙宫’的帝国情报局，据说这个机构在全国各地设有分站，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龙宫密探的耳目。”歌罗法边说边观察弗兰克的脸色变化。 第1014章帝国夜宴Ⅹ 听到“龙宫”这个诡秘的代号，弗兰克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下，先回头朝齐格蒙特亲王那边看了一眼才压低嗓音对歌罗法说：“‘龙宫’名义上向皇帝陛下负责，然而以陛下如今的健康状况，哪还有精力管理这个见不得光的机构，事实上‘龙宫’已经转变成为军方服务的特工部门，被我们的元帅阁下牢牢抓在手中，不便为我所用……嗯，差点忘了你是迦南王子，关于‘龙宫’的事我就不方便对你细说了。” 歌罗法理解的笑笑，用脚后跟想也知道，“龙宫”这种机构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刺探各国情报，必然会在迦南境内建立分站，收买当地政要，发展谍报人员。事实上迦南的“哈格纳”也是类似的情报机构，也在帝国境内建立起地下谍报网络，这种心照不宣的勾当就没必要深说了。 “地方教堂和‘龙宫’都不能为你所用，那你手中能用的棋子就只剩下宗教审判所了，至少这个机构还保持着遍布全国的分部。”歌罗法回归正题。 “所以我要推动宗教审判所转型为驻各地城镇的司法机构，使圣光审判官转型为法官和法警，通过这些派出机构确保帝国各地秩序井然，维护社会风气。”弗兰克目光炯炯，雄心壮志溢于言表。 歌罗法会意地点点头，又提出一个疑问：“改革宗教审判所算是教会内部的事务，为什么不向教会申请拨款，你有这个权力。” “事实上我没有，”弗兰克摊手苦笑，“教会的财产主要包括地产和现金两部分，而现金则由培罗基金会掌管，我既不能说服教会拍卖地产，也无法从格里高利控制下的培罗基金会搞到一个铜子儿，只好向社会上的贤达之士募捐，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说到这里，弗兰克转身揽住约翰·劳尔的肩膀，郑重介绍：“歌罗法，帕拉丁娜，来认识一下我的财务顾问，慈善募捐这个点子就是约翰帮我出的，事实证明这很有效，我没有强迫任何人，但是今晚来到这里赴宴的贤达之士都表现得非常慷慨，这真让我感动。” 歌罗法的目光转到约翰·劳尔脸上，微笑着点头致意：“我猜打动来宾的不是流浪狗的遭遇，也不是美丽精巧的白金玫瑰，人们真正想要的是那张培罗的荣誉牧师证书。” “各取所需，歌罗法殿下，我觉得这笔交易很公平，只有培罗选民亲笔签发的荣誉牧师证书才具有合法避税的魔力，您那一万金币花的不亏。”约翰·劳尔毫不示弱地望着歌罗法的眼睛，他的目光就像火红的发色那样给人以一种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的侵略感，显而易见，这是一个性格强硬、极度自信的家伙。 “我在圣城没有产业，也没有避税的需要，今晚只是来给弗兰克捧场凑热闹。”歌罗法淡然回答。 “那么您现在就应该在圣城置办产业，否则岂不是太傻了。”约翰·劳尔笑着说。 歌罗法扯扯嘴角，转身将这个男人丢在一边，径直去冷餐桌前拿酒。 “怎么了，歌罗法，我还以为你跟那个怪人会谈得来。”帕拉丁娜跟了过来。 “并不是所有脾气古怪的家伙都能成为朋友，事实上，我讨厌那个自命不凡的红发佬。” 弗兰克为歌罗法讲解宗教审判所改革方针的时候，齐格蒙特亲王也带着副官巴泽尔男爵走了过来，本想找机会介绍歌罗法认识巴泽尔，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弗兰克身上，站在人群里聆听皇太子慷慨陈词，似乎听得入了神。 巴泽尔男爵最近才进入圣城社交圈，这个来自保士华大公国的金发青年身上带着一股野心勃勃向上爬的生猛劲头，刚来到这个花花世界就兴起雄心壮志，要从这里迈出通往人生巅峰的第一步。 帝国首都最多的就是贵族，他这个小男爵根本不算什么，巴泽尔很清楚自己想要飞黄腾达就只有一条路：抱紧齐格蒙特亲王的大腿，成为他的女婿。 今天的晚宴对巴泽尔而言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他的意中人帕拉丁娜几乎与歌罗法·锡安形影不离。嫉妒的火焰在巴泽尔心头燃烧，暗自诅咒那个迦南来的小白脸，然而这里毕竟不是保士华，对方也不是可以任由他揉捏的杂鱼，他只能在肚子里生闷气。 不过运气这东西很微妙，当巴泽尔男爵看到齐格蒙特亲王似乎对皇太子的改革大计很感兴趣，立刻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机会来了。 “元帅阁下，弗兰克殿下的想法听起来很美好，可是……仔细想想却使我感到不安。”巴泽尔观察着亲王的脸色，欲言又止。 果然如他所料，亲王流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微笑着说：“巴泽尔，说说看，弗兰克对宗教裁判所的改革为什么会使你感到不安？” 巴泽尔拿起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亲王，利用这短暂的空档梳理好思路，“不知您留意到没有，弗兰克殿下说改革之后的宗教裁判所将在帝国全境承担起公共安全职能，这就与隶属于军部的帝国情报局‘龙宫’存在业务冲突，我不得不担心两大机构的业务冲突也将带来更为复杂的利益冲突。” 对普通人而言，“龙宫”的名气远不如宗教审判所大，但是这个机构其实比宗教审判所更血腥，更黑暗。“龙宫”是由“培罗之锤”古斯塔夫皇帝创建的特工机构，对外负责搜集各国的军事情报，暗杀敌对阵营的政要，对内则监视那些不满皇帝铁腕统治的贵族、政客乃至民间人士，无论是多么煊赫的权贵，只要被龙宫盯上，多半没有好下场。 “龙宫”密探的行事作风与宗教审判官恰相反，隐秘且不留痕迹，那些死于马车坠崖、游泳溺水之类“意外事故”的人，甚至到死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其实是被“龙宫”特工秘密处决。 第1015章帝国夜宴ⅩⅠ 古斯塔夫皇帝驾崩后，他的两大遗产“宗教审判所”和“龙宫”命运迥异。前者因为树大招风遭人怨恨，被后来的皇帝不断削弱，后者却因行事低调深得历任皇帝看重，将之视为对付国内外政敌的一件利器，因此“龙宫”也被了解其内情的人们称为“皇帝的袖剑”。 巴泽尔男爵就是了解“龙宫”内情的极少数人之一。齐格蒙特亲王还曾有意无意的说起“龙宫”总监是一个很适合他未来女婿的职务——低调、实惠并且拥有巨大的隐性权力。巴泽尔男爵正在追求帕拉丁娜公主，他没有理由不把自己带入下一任龙宫总监的角色思考问题，因此对弗兰克的所谓改革方案倍觉反感。 巴泽尔自认为替亲王分忧，然而齐格蒙特却带着些许不悦淡淡地告诫他：“这些问题还轮不到你来替我操心，退一步说，就算弗兰克改革成功，隶属于军方情报系统的‘龙宫’与转型为世俗警察机构的裁判所也完全可以相互合作，我想弗兰克也会对此乐见其成，好了，先不说这些没影的事，帕拉丁娜在哪儿？” “公主殿下在跟那个迦南来的小白脸聊天，聊了一个钟头了还没腻味。”巴泽尔恨恨地说。 “歌罗法与帕拉丁娜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表兄妹感情很好，如今难得一见，显得亲密一点也是正常的，你别那么小心眼，帕拉丁娜可不喜欢心胸狭窄的男人。” 亲王的态度更令巴泽尔感到郁闷，他知道帝国贵族圈子里有通婚的传统，表兄妹结亲很正常。歌罗法的母亲是亲王的亲妹妹，而他的母亲则是亲王的表姐，这样算起来歌罗法与帕拉丁娜的关系比他更近，事实上他们两个也的确从小就熟识，而巴泽尔直到半年前来到圣城才结识这位“骑士公主”，惊为天人之下展开热烈追求，却总是被帕拉丁娜冷淡的晾在一边，此刻看到歌罗法与他眼中的冰山女神相谈甚欢，心中的醋意越发浓烈。 “齐格蒙特阁下，真难得，很少在这样的社交场合见到您，我们还以为您不喜欢应酬呢。”内阁首相穆勒带着满面春风走过来与亲王寒暄。 “您算说中我的老毛病了，穆勒阁下，像我这样习惯军旅生涯的人每次走进圣城的社交圈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然而太子殿下盛情相邀，我总不敢不给面子。”齐格蒙特与穆勒伯爵拥抱了一下，故作不经意的回头给巴泽尔使了个眼色。 巴泽尔本来不太懂察言观色的窍门，好在临来圣城之前母亲专门给他讲解过各种社交场合的注意事项，到了圣城以后，表舅齐格蒙特也很耐心的告诉他要如何观察别人的眼色，这一刻他倒是反应挺快，连忙叫住路过的侍女，从托盘里拿起两杯酒，毕恭毕敬的递给亲王和首相。 或许是因为长期从事外交工作，穆勒伯爵无论何时何地对任何人都显得彬彬有礼、优雅得体，接过酒杯还向巴泽尔道了声谢。 齐格蒙特借此机会向伯爵介绍巴泽尔的出身，话说得相当郑重：“巴泽尔的母亲是我表姐，嫁给了保士华大公最倚重的那个兄弟——巴达利亚的杜登子爵，我很羡慕杜登那个老家伙，他老婆给他生了半打棒小伙，可我连一个儿子也没有……巴泽尔是杜登家的次子，他来到圣城以后我就打算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培养，我送他去军队锻炼，还给他弄了个爵位充门面，这次带他来参加慈善晚宴，就是想给他创造机会认识如您这样的非凡人物。” 穆勒伯爵微笑着听亲王说完，转身向巴泽尔举了举杯：“你很幸运，我的孩子，这个世界上才华出众的年轻人多的是，却极少有人能够得到帝国元帅的赏识，让我们为元帅阁下的健康干杯。” 巴泽尔连忙举杯一饮而尽。穆勒伯爵又跟他闲聊了几句，问候他的父亲和伯父。 亲王觉察到巴泽尔面对首相显得过于紧张，说起话来结结巴巴，就主动接过话茬问穆勒：“您对弗兰克改革教会审判所的计划做何评价？” 首相先生打了个哈哈，带着些许无奈反问亲王：“我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吗？” “您现在不回答，迟早也要被那些疯狗似的记者追着问同样的问题，到时候您要是还拒绝回答，休怪人家在报上以你的名义胡言乱语。” “入阁以后我才发现自己失去了自由，公共责任把我变成了大众的奴仆，连对街头混混都不敢说一句重话，更何况是那些耍笔杆子的活祖宗？一句话说得不妥当就会被骂作奸臣，大众恨不得把生活中遭遇的挫败感全发泄在我头上，说白了，内阁首相就是这个国家最大号的出气筒，人们不敢说皇室坏话，退而求其次，茶余饭后骂一骂首相倒也痛快——而且毫无风险。”穆勒伯爵自嘲地苦笑一声，喝口酒压下满腹怨言，“至于弗兰克殿下的改革设想，我认为这是很有魄力的尝试，对于改变宗教裁判所的公众形象大有裨益，但是……呵呵，坦率地讲，我对这项计划的资金来源颇有微词。” “对我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了，何妨说说您的高见。”齐格蒙特亲王注视着首相先生，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穆勒伯爵沉吟一声，字斟句酌地说：“众所周知，在我们这个以培罗教会为立国之本的帝国，圣职者享有免交个人所得税的特权，太子殿下以慈善捐款的形式出售‘荣誉牧师’证书，实际上是在出售为期一年的免税特权，在场的名流贤达有了这张护身符就不用向国家纳税，本质上是在挖国家财政收入的墙角，使本来就存在巨额赤字的财政状况更加恶化，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不便评价。” 嘴上说“不便评价”，其实首相先生的潜台词再明白不过：弗兰克正在以损害国家利益的代价谋求个人野心。 第1016章帝国夜宴ⅩⅡ 巴泽尔虽然算不得聪明，却也听得出穆勒伯爵心怀不满，低声附和道：“如果是别人这样干还好理解，弗兰克以帝国皇储的身份做这种事就太匪夷所思了，难怪人们都说他是‘皇室的叛逆者’。” 齐格蒙特亲王笑了笑，接着巴泽尔的话茬对弗兰克的宗教改革计划做出貌似公允的评价： “弗兰克要践行自己那套改革理论需要大笔经费支持，既然他无法从国库或者教会那里搞到钱就只能另辟财源，模仿教会出售赎罪券的做法，以慈善的名义出售免税权证，拉拢商人、工厂主和高利贷贩子，这些人手里掌握着帝国的大部分金银，弗兰克跟韦恩斯坦、福格尔这些商业大亨交好，一方面能得到金钱上的支持，另一方面也能得到人脉和社会舆论上的支持，对他来说是一举两得，至于国家财政……只要弗兰克一天还是皇储而非皇帝，他的利益就不会与国家利益完全一致，还记得陛下是怎么批评他的吗？” “‘弗兰克沉醉于头顶壮丽的星空，却不屑于低头看一眼脚下泥泞的道路’，陛下如是说。”穆勒伯爵不动声色的转变话风，“其实这也不能怪太子殿下，他出生在皇室，理所当然以领导者的心态面对人和事，只需要决定做什么，至于具体怎么做自有下面的人操心，这何尝不是君王风范的体现。” 齐格蒙特点了下头，“坦率地讲，我们这位殿下也并非全然不知民间疾苦，他想改革宗教裁判所却没有经费，于是想出这么一个古怪点子筹措经费，尽管这么做会对国家税收造成损害，可他的确得到一大笔钱，达到了目的，至少比那些只会空想一事无成的公子哥强得多。” 提到税收问题穆勒伯爵又是一阵头疼，勉强笑着岔开话题：“据说格里高利阁下对太子殿下这种做法很不满意，还在皇帝陛下跟前告了一状，说他以募捐的形式贩卖荣誉牧师证书，让那些完全不懂神术也谈不上虔诚的阔佬堂而皇之的披上祭袍，打着培罗的旗号行敛财之实，严重败坏了教会的声誉。” 亲王冷笑一声，“在这件事上我要替弗兰克说句公道话，格里高利身为教会的普世牧首，掌管着‘培罗基金会’这个帝国最大的神术银行，如果他同意弗兰克从基金会筹钱改革宗教审判所，弗兰克也用不着挖空心思搞今晚这套把戏。” 穆勒伯爵耸耸肩：“格里高利阁下当然不肯那样做，事实上他压根就反对改革宗教审判所，或许在他眼中帝国境内到处潜伏着活该上火刑架的异端，在这个国家唯一能够迫使那位老圣徒低头的只有我们的皇帝陛下，可我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不把培罗基金会的管理权交给弗兰克，难道陛下信任格里高利超过自己的儿子？” 齐格蒙特摸着下巴沉吟，“陛下的心思我也猜不透，他与格里高利是同一个时代的人，或许他内心深处也看不惯年轻人大刀阔斧的改革，怀恋旧时代的秩序，想让格里高利制衡一下弗兰克，稳一稳这匹年轻气盛狂飙突进的骏马。” “弗兰克殿下是培罗选民，有改变时弊的勇气，更难得的是不摆皇太子的架子，尊重有才能的人，跟平民百姓也能相处融洽；格里高利阁下德高望重，是当世公认的道德楷模，活着的圣徒，传统的捍卫者，如果年轻的选民与老成的圣徒能够亲密合作，对于我们的国家和教会将是莫大的福音，可惜……”齐格蒙特亲王没有继续说下去，视线越过穆勒伯爵肩头望向宴会大厅门口，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不知何时，一个老头出现在宴会大厅门前。他又黑又瘦，微有些驼背，紧握权杖的手掌大而有力，手背凸起蚯蚓似的青筋，看上去像一位田间地头随处可见的老农，穿着一件土里土气的麻布祭袍，浑身上下唯一与大厅中奢华气氛相称的是他手中那柄散发出浓烈魔力波动的金色权杖。 老人与齐格蒙特亲王视线接触，亲王右手抚胸向他鞠躬致敬，老人微微点头还礼，目光随即移开，带着冷漠与谴责的意味扫视大厅，仿佛要将这群堕落的男男女女全都看清，假账也不饶恕。 大厅中气氛突然转冷，人们不约而同望向门口，视线触及那老农似的培罗牧师，刹那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酒不敢喝假账舞不假账账，那些假账于调情的风流男女赶紧拉开距离，尴尬的像是被捉奸在床。 大厅中的音乐戛然而止，人们避开那老牧师的目光，深深低头大气也不敢出。 老牧师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看着这群刚刚还在寻欢作乐的名流雅士，眼中的谴责逐渐转化为浓浓的鄙视。 这位与夜宴气氛格格不入的不速之客，就是帝国教廷事实上的教皇、“普世牧首”、“圣徒”格里高利·康斯坦丁。面对大厅中惊慌失措的人群，格里高利以一段充满讽刺意味的质问作为开场白：“真奇怪，我听说这里正在举行为救助流浪狗而募捐的慈善晚宴，可为什么连一条狗也看不到？” “这该死的老头，存心跑来煞风景！”最讨厌的人不请自来，弗兰克太子禁不住心头冒火，低声咒骂着就要冲向格里高利。 “我的殿下，您可千万不能冲动！”雅各布·福格尔眼明手快，肥胖的身躯陡然间弹了起来，风一般追了上去，死死抱住弗兰克，劝他冷静下来。 如果帝国皇储与教廷牧首在宴会上厮打起来，注定会成为一大丑闻，后果之严重雅各布·福格尔简直不敢设想。 这时歌罗法也回过神来，连忙跑过来帮助福格尔按住满面怒容的皇太子，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胳膊，使出浑身解数总算把他拉扯到大厅外。 帕拉丁娜也匆匆追了出来，加入劝说弗兰克消气的行列。歌罗法注意到弗兰克的脸色虽然难看，眼神倒还冷静，不免怀疑他刚才是佯装狂怒，为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倘若真是这样，这个人的心机也未免太深沉了。 第1017章帝国夜宴ⅩⅢ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那老家不知进退，在我的地盘上干出更过分的事，最好小心他那身老骨头！”弗兰克杀气腾腾地说。 “帕拉丁娜，你在这里陪着弗兰克，别让他做傻事，我和福格尔先生回去看看情况，设法劝那位不速之客离开。”歌罗法的安排得到帕拉丁娜赞同，当他和雅各布回到宴会大厅，正巧撞见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格里高利老头站在门前，面向大厅中惶恐的人群大声说：“我为你们带来一些客人，它们可以使这场晚宴变得更为名副其实。”话音未落，他蓦地举起那支金色“庇护权杖”，将预先装进权杖内部半位面的大群流浪狗一股脑的释放出来。 上百头毛色各异的野狗凭空出现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大厅中，狂吠着四处乱窜，跳上桌争抢食物，华丽的香槟塔被撞翻，无数精美的高脚杯顷刻间摔得粉碎，遍地玻璃碎屑。大厅中乱成一团，女人的尖叫此起彼伏。 “您不能这样！格里高利阁下，这太过分了，太不体面了！”弗兰克不在场，雅各布·福格尔作为今晚宴会的半个主人，不得不站出来跟那恶客打对台。 “哼，你这脑满肠肥的家伙，还好意思说什么‘体面’？”格里高利扬起权杖作势搓向银行家的大肚腩，吓得他捧腹向后小跳一下，与这横眉怒目的“老山羊”拉远距离。 “雅各布，瞧瞧你们自己，搞得好大排场，纸醉金迷，穷奢极欲，九狱魔鬼亵渎神灵的狂欢也不过如此！你们这群家伙，竟然在吾主培罗的圣堂中行此堕落之事，难道就不怕遭神谴？！”老圣徒厉声怒斥。 “您这么说就太过分了，事实上我们正在举办慈善晚宴……嗯，至少这不算什么坏事。”雅各布擦着冷汗心虚地说。 “收起你那套谎言，我早已把你们的所作所为看透！瞧瞧你的肚子，这腐败堕落的肚子令我恶心！”老圣徒一边说一边大步迫近雅各布，试图用杖首戳他的大肚腩以加强对他堕落生活的谴责，银行家则竭力不让对方得逞，以与其身材不相符的敏捷身手左躲右闪，惊险避开老圣徒的攻击。 “帝国境内至少有三万万农民正在饿肚子，远东已经燃起叛乱的烽火，你们这些堕落的家伙却对此漠不关心，打着为流浪狗募捐的名义举办穷奢极欲的宴会，你们这些伪君子难道就不觉得内疚？”老圣徒的谴责愈发严厉，“如果你们继续这样无节制贪图享乐，发生在远东的灾难迟早也会在圣城上演，到那时谁也救不了你们，趁现在悔过还来得及！” 叮！雅各布·福格尔抓起一只银餐盘挡住搓向肚脐的权杖，抽空大声辩解：“格里高利阁下，远东叛乱是帝国内阁的责任，轮不到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发表意见，更没有义务对此负责，我们只需要管好自己的生活，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为社会公益事业做些贡献就算对得起良知了！” “良知？难道福格尔家的人还有那种东西？如果你们不是早已将良知卖给了魔鬼，又怎么好意思打着慈善募捐的名义行逃税之实？难道你们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花上一万金杜加购买所谓的荣誉牧师证书，以便在必要的时候披上祭袍冒充圣职者？你们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在败坏教廷的声誉！” 老圣徒的指责恰恰揭穿这场所谓的慈善晚宴的内幕。 一年一度的“普爱宫”慈善晚宴，实际上是一年一度出售“荣誉牧师”凭证的分赃大会。购买证书者根本不会驱散亡灵也不会任何神术，照样可以披上祭袍自称牧师，以至于被了解内情的人戏称为“野鸡牧师”。 “野鸡牧师”这个头衔不好听，但是很实惠。购买荣誉牧师证书的人并不打算像真正的牧师那样严肃的对待信仰与生活，只是为了得到与牧师同等的免除个人所得税的待遇，“野鸡牧师”大多是商人、银行家和工厂主，这一群体的收入水平最高，承担的税负最重，具有最强烈的逃税动机。以雅各布·福格尔来说，仅仅是他持有的国债和股票每年就能带来不下五百万的红利，按照帝国税法应该缴纳至少200万金杜加的个人所得税（包括资本利得税），但是他只需要从弗兰克手中拿到一张荣誉牧师证书，只花区区1万金杜加就能实现合法避税的目的。 面对格里高利的指责，银行家非但不觉内疚反而气愤起来，大声为自己以及宴会大厅中的同路人辩护：“格里高利阁下，我不得不指出您的指责充满偏见，我们已经为自己的企业缴纳过所得税，为什么还要再缴一笔个人所得税？这好比在从一只羊身上剪两次毛，根本不合理！要我说，帝国的税法已经无法适应现代工商业发展的需要，必须动大手术修改，要么只征企业所得税，要么只征个人所得税，不能两样都征，否则对我们这些辛辛苦苦做生意的人太不公平！” 福格尔的话立刻在大厅中引起共鸣，人们暂时忘记对老圣徒的畏惧，纷纷鼓掌为他喝彩。 既然涉及到税务问题，帝国首相兼首席财政大臣穆勒伯爵就不能继续装聋作哑，站出来苦笑道：“实不相瞒，我们这个帝国只是表面上风光，相较辽阔的国土、数以亿计的人口，财政收入却少得可怜，赤字连年飙升，内阁不得不精打细算过日子，在这种困窘的局面下，实在没有余力为商人阶层减税，希望诸位能够共体时艰，为国分忧。” 格里高利老头是宗教界的权威，手中还掌握着“培罗基金会”这个瓦雷斯世界最庞大的“神术银行”，但是他对财政税收之类的世俗学问谈不上精通，听到福格尔的抗辩和穆勒伯爵的诉苦，脸色稍有缓和，沉声道：“就算减税，也应该优先为农场主减税，地主的税负压力减轻了，对佃农收的地租也会随之降低，农民的处境有所好转，就不会起来闹事造反，国家才可以获得稳定的秩序。” 第1018章帝国夜宴ⅩⅣ “与那些经营田庄的乡下地主相比，城里的商人、银行家和工业家收入要高出几十倍，生活也奢侈得多，完全负担得起现行的税负，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从不亲自下地干活，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大把捞钱，还有什么好抱怨的！”格里高利越说越气。 “但是——” 雅各布·福格尔还想争辩，老圣徒已经没有兴趣听下去，一甩袖子转身离开宴会大厅。 “那个老顽固，总算走了。”雅各布·福格尔目送格里高利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长出一口气。 一场闹剧总算落幕，普爱宫夜宴却无法再回到从前欢乐的气氛，雅各布·福格尔代表弗兰克将余下的“荣誉牧师证书”卖完，来宾拿到证书就告辞离去，慈善晚宴不欢而散。 所有人里只有歌罗法的心情不错，被格里高利这么一闹，晚宴提前一个钟头结束，他可以赶在午夜之前返回迦南。然而还没等他开溜，就被帕拉丁娜一把拉住。 “先别走，弗兰克殿下还有话要对你说。” 歌罗法无奈地抓抓头，只好跟着她又回到宴会大厅。 这时大厅中只剩下寥寥数人，都是位高权重之辈，有些不方便在公众面前讨论的话题也可以敞开说了。 “约翰，你怎么看格里高利老头刚才提出的那些问题。”弗兰克回到大厅，神态已经恢复平静，提起格里高利时也没有表现出敌意。 “不过是个落伍于时代的老顽固，说着一些貌似有理其实荒谬的蠢话。”约翰·劳尔甩动满头红发，毫不掩饰对格里高利的轻蔑，“他只看到商人、实业家和银行家收入丰厚生活优渥，却没有看到这些聪明果敢的生意人为此付出的心血承担的风险，这个世界并不需要所有人都扛起出头下田劳作，社会分工决定了每个人都应该在自己擅长的行业发光发热，老家伙只看到生意人赚钱比地主更多，由此得出生意人交税比地主更高合情合理的结论，他怎么没有看到生意人创造的社会财富、提供的工作岗位比那些只会盘剥农民的地主多得多？这个世界归根结底是靠金钱来推动的，看不透这一真理的人注定要被时代所抛弃。” 弗兰克没有第一时间对约翰·劳尔这番激烈的批判之词做出肯定或者否定的答复，若有所思的沉吟了几秒钟，转身面向迦南王子，面露微笑：“歌罗法，说说你的看法。” 歌罗法正在查看时间，没想到会被皇太子点名提问，手忙脚乱地将怀表塞进口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的看法与约翰·劳尔先生不完全一致，首先我得承认以商人、实业家和银行家为代表的社会阶层的确是引领我们这个时代前进的主要力量，国家在制定经济政策的时候应该更多考虑到商业贸易的重要性。” “重商主义，这是我们一直倡导的。”约翰·劳尔冷冷插了一句。 歌罗法没理他，接着对弗兰克说：“但是约翰先生对农业的看法我不敢苟同，如果没有稳定的粮食供应，城市工商业恐怕也发展不起来，如今帝国失去了远东行省这个主要的农业区，不知道你们留意没有，远东叛乱的消息传到圣城，最先做出反应的不是帝国内阁，不是外交部，而是粮食市场。” “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注意到了，”歌罗法并非存心批评帝国内阁反应迟钝，但穆勒伯爵还是要出来辩解一下，“从昨天开始粮食价格就出现异常飙升，这种现象表明市场对远东的境况持悲观态度，那些自作聪明的投机商则乘此机会囤积粮食，还雇用无耻人文通过街头小报散布危言耸听的谣言，目的无非是利用民众对远东叛乱的恐慌心理将粮价炒高大赚一笔，内阁已经做出应对，责成一个委员会管制粮价，相信很快就会使市场恢复正常。” “首相先生的应对非常及时，通过这次粮价波动可以从一个侧面证明格里高利阁下对帝国农业的顾虑绝非守旧落伍之见，”歌罗法接着补充道，“当然，这并不表明我完全认同格里高利阁下的理念，比如给地主减税，格里高利阁下说地主的税负减轻了，就会减轻佃农的地租，给家里的仆人和帮佣发更多薪水，我对此深感怀疑，从迦南的情况来看，地主只会留给佃农刚好能够维持生存的口粮，减税的好处并不能传达到处于社会最底层的佃农乃至失去人身自由的农奴身上，我个人认为，当前帝国乃至各大公侯国——其中当然也包括我们迦南——的社会制度都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正是因为认识到问题的严峻性，我们才致力于推动改革。”弗兰克脸色沉重。 歌罗法抬头直视皇太子的眼睛，说出来的话多了几分恳切：“弗兰克，我是迦南人，请允许我作为局外人说句不太中听的大实话，帝国落伍于时代的并不仅仅是宗教裁判制度或者税收制度，乡村问题才是重中之重，我们都知道远东行省是帝国最大的农业区，远东叛乱就是乡村矛盾的总爆发，格里高利阁下认为这个问题目前还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我深表赞同，发生在远东的革命运动好比草原上的野火，如果不加控制，漠然视之，野火终究会烧遍原野，越过国境蔓延到帝国乃至我们迦南。” “请问怎么控制？您有何高见？”身旁突然传来巴泽尔男爵的冷笑。 “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社会问题，我对帝国不了解，不敢乱发表意见，但是我对迦南的情况比较了解，远东是迦南的近邻，社会环境和文化传统有相似之处，面临的情况也差不多，我猜远东当权的寇拉斯家族会借着革命成功的契机……” “迦南人，注意你的言辞！那不是什么革命，而是一场阴谋叛乱！”歌罗法的话还没说完就再次被巴泽尔厉声打断。 第1019章朝圣者Ⅰ 弗兰克转过头淡淡看了巴泽尔一眼，视线又回到歌罗法脸上，微笑着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歌罗法，你认为远东的当权者下一步会推行什么样的政策？” 歌罗法思索了一下，缓缓说道：“首先，他们必然要废除异端世袭制，力推辛德拉教会取代培罗教会的国教地位，然后会推行较为全面的经济改革以解决财政困境，一个没有财政支持的政府是不可能长久维持下去的，如果远东当权者干得不错，竟然成功解决了财政困境，那么接下来恐怕就要对土地问题以及附着在土地上的农业问题开刀，远东新政权的主体是军人和商人，当权后推行军国主义和重商主义是题中之意，而这两大政策都需要稳定高产的农业作为基础。” “具体说说，远东当权者要怎么进行农业改革？”弗兰克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换了个更舒适的站姿。 歌罗法摊手苦笑：“这不好说，可能会减税以鼓励农业生产，也可能打着剿匪肃反的名义镇压境内的大地主，将其占有的大片良田沃土收归国有重新分配……仅此而已恐怕还远远不够，我期待远东当权者做出令人眼前一亮的创举。” “又在危言耸听，我才不信那群乡下反贼能干出什么名堂来。”巴泽尔不屑地冷哼。 歌罗法似乎不想再忍受对方的挑衅，转身冷冷注视着他：“当初也没有人认为一群信仰太阳神的乡下反贼能推翻奥术领主们的统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竟然把神圣亚珊帝国与残暴的奥术帝国相比，远东的暴民又有什么资格与帝国先贤相比？”巴泽尔勃然色变，双拳紧握肌肉紧绷，如同一头看到红布的公牛。 “我只是陈述历史事实，就算说了不恰当的话，也应该由弗兰克太子和西格蒙特元帅批评，你这个保士华人似乎没资格批评我这个迦南人，毕竟我们都是外人对不对？你又何必入戏太深。”歌罗法淡淡地说。 “你这小子，竟敢——”巴泽尔的满腔羞怒还没有得到充分释放就被迫压了下去——齐格蒙特亲王不动声色地在他小腿上踹了一脚。 歌罗法没再理他，继续说道：“当然，我得承认，上述猜测全都是建立在帝国不会立刻出兵镇压远东叛乱的基础上，如果这一假设不成立，远东的新政权根本没有机会施政就被消灭，我刚才做出的猜测也就没有意义了。” 以弗兰克为首，在场众人不约而同望向齐格蒙特亲王。 帝国元帅两手一摊，笑得有些无奈：“诸位的期待令我汗颜，事实上出兵远东与否不是我能决定的，我们都在等候陛下的圣裁。” “内阁廷议认为如何对待远东叛乱首先是一个政治问题，尽量通过外交手段和平解决，和解无望再出兵镇压也不迟，毕竟军费支出会带来沉重的财政压力，而这种压力恰恰是造成远东现状的根源，如果说我们能在远东的问题上吸取什么教训，那么至少其中有一条应该是避免错上加错。”穆勒伯爵给出一个保守的答复。 弗兰克摸着略有些胡茬的下巴面露微笑：“听了诸位的讨论，我对远东那伙反贼越来越感兴趣了，歌罗法，时间还早，找个安静的地方陪我喝两杯，聊聊远东当前的局势。” “不好意思，我家里还有急事要处理，不得不连夜赶回去，改天再奉陪吧。”帝国太子盛情相邀，歌罗法不得不歉然婉拒，只想尽快返回迦南，集中精力处理自家那些麻烦事——比如迦南应该怎样对待远东那个新崛起的寇拉斯政权。 …… 圣光纪元（神圣亚珊帝国历法）一六二零年十月一日这一天，注定会被全体远东人铭记在心。 九月三十日，天刚蒙蒙亮“大瀑布城”列车站台就迎来今天第六班客运列车。汽笛声由远而近，魔导机车喷吐大团水汽，如同一位年迈的老人慢腾腾的驶进站台，伴随刹车嘶鸣缓缓减速。 远远望去，列车仿佛生满霉菌的长条面包，不仅车厢里塞满人，车厢两侧乃至车棚顶部也都挤满黑压压的乘客，超负荷载客是列车只能以半速行驶的原因之一，另一个因素当然是出于安全考虑。 “旅客们请注意！旅客们请注意！本次列车将在大瀑布城站台停靠10分钟，有需要购物或方便的乘客请尽快下车解决！过时不候！过时不候！” 列车长举着恒定了0环“扩音术”的铁皮喇叭，沿着铁道大声提醒。 严重超载的车厢敞开门的刹那仿佛一颗颗熟透的栗子炸裂开来，人群吵吵闹闹的冲下站台，女人们尖声招呼小贩，买点苹果鸭梨之类解渴的零食安抚对这趟又闷又挤的旅途感到厌烦、以哭泣抗议的孩子，男人们则跑到露天公厕跟前，无论装扮体面的绅士还是衣着褴褛的农夫，一律排成整齐的队伍解开裤带畅快放水，解手过后还有点时间，先生们都不想回到车厢里当“人肉三明治”，就在站台上三三两两的攀谈起来。在这特殊的社交场合，烟草和火柴是陌生人联络感情的最佳媒介，男人们纷纷拿出自己的烟斗，无论本乡产的土烟或者从基特兰德高原进口的高级烟丝都慷慨的与旅伴分享，一盒盒火柴在人群中传递，转眼间就空空如也，那也没关系，抽烟斗的先生随便就近找个抽卷烟的，拍拍对方肩膀热络的喊一声：“伙计，借个火！”没有人会拒绝。 数以千计从事不同行业、来自远东各地城镇和乡村的素不相识的人们就在弥漫着尿骚味的小便池边喷云吐雾攀谈起来，每一张脸孔都流露兴奋，每一双眼睛都充满期待。 聊天的话题当然是旅途的终点“赎罪堡”，报纸上关于远东革命的报道早已不再是什么新闻，寇拉斯政府将于十月一日——也就是明天——举行独立庆典的消息对在场的人们也不再新鲜，事实上人们之所以甘愿忍受几乎被挤成肉饼的折磨搭乘火车不远千里前往赎罪堡，就是为了赶去现场参加庆典——属于全体远东人民的独立庆典！ 第1020章朝圣者Ⅱ 铛铛铛！钟声在站台上空回荡，又到了上车的时间。 “上车咯！上车咯！” “前往首府的列车即将启程，坐票、站票、挂票、车顶票通通不要钱，想去参加开国庆典的乡亲们抓紧时间上车咯！” 列车长刚开始吆喝就被打断，司机从机车窗口探头出来，一脸严肃的高声纠正：“大叔，您又说错了！赎罪堡不再是行省首府，是我们寇拉斯王国的首府！它的名字也不再是什么狗屁赎罪堡，我们的新国王鲁道夫一世陛下将在庆典上宣布所有远东人都不再是异端罪民，陛下还将用他那伟大的姓氏为我们的首都命名！” “哈哈，你小子说得对！赎罪堡不再是赎罪堡，今天过后它将更名为寇拉斯堡！国王万岁！” “国王万岁！” “鲁道夫陛下万岁！” “远东人的王国万岁！” 站台上欢声雷动。 “嘿，瞧瞧这些家伙，开心的活像一群喝醉的猴子！”列车司机冲身边那两位来自迦南的旅客咧嘴大笑。 “老兄，从这里到赎罪堡还有多远？”裹着黑斗篷、头戴宽檐帽的年轻旅人含笑问司机，牛乳般白嫩的肌肤与秀丽的容颜使他的笑容格外富有亲和力。 “不远了，太阳落山之前保证到站。”列车司机熟练的拉下几个拉杆，魔导蒸汽引擎轰然启动，水蒸气冲天而起，使汽笛发出尖锐的长鸣，列车缓缓启动。 俊俏青年身旁的大胡子男人站了起来，向车窗外探头观望，只见站台上一片兵荒马乱，除了原本就在车上的乘客，还有很多当地人早早的闻讯赶来，也要搭乘列车前往赎罪堡观礼。尽管列车已经严重超载，人们还是锲而不舍的追上来，试图挤进已经人满为患的车厢。 “白痴！别挤了，车厢就快爆炸了！” “你们就不能等下一班车吗？” “去你的吧！天知道下班车什么时候才来，老子可不能错过这个大日子！” 结果那些坚持登车的人还是上来了，要么像风鸡似的挂在车门旁，要么艰难的爬到车厢顶上。 “这些家伙简直疯了，完全没有一点安全意识。”大胡子男人摇头嘟囔。 “哈哈！您别担心，我可是老司机，绝对安全！”列车司机的安慰没能使迦南人改变看法，转头对他年轻的旅伴抱怨，“歌罗法，我早就劝你直接传送到赎罪堡，你非要乘坐列车，遭这份活罪！” “鲁宾，这不是挺好的吗？”歌罗法笑着说，“看看那些乘客，虽然旅行条件非常艰苦，可他们都很快活，对旅途的终点充满期待，在我看来这种积极乐观的情绪充分表明寇拉斯政府得到了远东各阶层民众的普遍支持，如果我们不搭乘列车，不深入到民众当中，亲眼看看他们的态度，亲耳听听他们的议论，又怎么能够对远东新政权得出一个切合实际的评价。” “好吧，歌罗法，我得为自己的工作态度不够端正道歉。”迦南外交大臣鲁宾·苏尔特抬了抬帽檐，有点不服气的嘟囔，“不过我还是得说，远东的交通建设太落后了，尤其铁路运输，至少比迦南落后十年。” “远东的交通的确很落后，这是事实，然而这怨不到寇拉斯政府头上，帝国对远东长达千年的统治时间，历代皇帝、历届内阁都吝于在这片土地上投入太多金钱推行基础建设，仅有的一条铁路干线运力紧张也在所难免，更值得我们关注的是新政府成立以后能否实现对民众的承诺，在这片摆脱帝国控制的土地上建成更多铁路和公路，使人们出行变得更方便。”歌罗法的目光投向车窗外，“这一切尚有待时间来验证，不过从民众的反应来看，寇拉斯政权在远东的支持率比我们想象中更高，这显然有利于长期执政。” “然而寇拉斯政权还能存在多久并不取决于列车上那些天真的民众，而是取决于帝国当局的态度，”鲁宾·苏尔特冷冰冰地下了断言，“一旦帝国内阁做出东征的决议，大军自乌利诺山口开进远东，赎罪堡那个新王朝也就离垮台不远了。” 歌罗法瞅一眼脸色阴沉的老友，微微一笑：“看得出来，你对寇拉斯父子的怨念很深，半个月前那次秘密会晤想必很不愉快。” 鲁宾耸耸肩：“我是为侯爷办事，谈不上与寇拉斯父子有什么私人恩怨，对方的招待也算殷勤，只是一谈到正事就装傻，似乎完全忘了当初他们还只是一支连武器都配不齐全的民兵时是谁出钱出装备帮助他们壮大起来，坦率的说，没有侯爷的资助，寇拉斯军团根本不可能有今天，然而鲁道夫这个过河拆桥的家伙，对侯爷的感恩仅仅停留在口头上，一点实际的好处也舍不得拿出来，人品之卑劣实在是令我心寒，所以我真不理解，您为什么还要来远东与寇拉斯一家打交道？” “在这个问题上我有一些不同的看法。”歌罗法抱着胳膊靠在车门旁，惬意地吹着凉风，“我们的确资助过鲁道夫，但是从一开始就采取了错误的态度，鲁宾，我们来假设这样一种情形，你现在手头很紧，向我借钱，我答应借钱给你，但是有两个条件，首先你得接受一个非常高的还款利息，这还不够，你还得认我当干爹，你觉得怎么样？” 鲁宾扯了扯嘴角，无奈地说：“我不得不承认，这种资助看起来似乎带有一丝侮辱性质，但是当初侯爷并没有存心侮辱鲁道夫的意思，事实上他很看重鲁道夫的才干，认为他是一位青年俊杰，所以才动了收他为义子的念头，这完全是出于爱护和栽培人才的用意，可惜鲁道夫不识好人心，辜负了侯爷的一番好意。” 歌罗法摇摇头，语调显得格外沉重：“鲁宾，每个地方的风俗传统也各不相同，我们迦南人相比血缘关系更注重家族荣耀，大贵族将出身卑微才华出众的青年收为义子以壮大家族势力是很普遍的做法，对方也不会因此感到尊严受辱，但是远东并非迦南，须知这里的风俗跟我们那里可大不一样啊！” 第1021章朝圣者Ⅲ 歌罗法叹了口气，接着对鲁宾说：“更何况人与人也是不同的，你是贵族出身，拥有自己的‘家名’和‘纹章’，你不会去给别的贵族当干儿子，鲁道夫……” “鲁道夫可不是什么贵族出身，非但不是贵族，还是戴罪的异端！”鲁宾抢先说，“就凭他当初那穷困潦倒的处境，侯爷收他为义子是赏识他，他却不知感恩！” “你别忘了，鲁道夫在沦为异端之前可也是帝国军方的后起之秀，最有潜力的新星之一，怎么就不能有两根傲骨呢？”歌罗法反问道。 “如果他感到尊严受辱，当初就应该拒绝侯爷的好意，当面尊侯爷为义父，得势后又翻脸不认账算什么英雄！”鲁宾愤然道。 歌罗法拍拍他的肩膀，深有感触地说：“正因如此才表明鲁道夫是一位能屈能伸的枭雄，一个能成大事的人，如今他的羽翼已经丰满，我们不能再纠结过去的恩怨，必须以一种更平等的态度与之开展合作，否则之前在他身上的投资全都打了水漂不说，还将为迦南树立一个可怕的敌人，这是我的真心话，我对父亲也是这么说的。” “我得承认这是更理智的态度，不过据我所知朱蒂夫人、雷蒙少爷和温伯格首相都反对继续与鲁道夫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合作，侯爷本人也是心有怨气，你是怎么说服侯爷改变态度的？”鲁宾好奇的问。 歌罗法眨眨眼睛，唇角扬起慧黠的笑容：“我跟父亲打赌，请他将当初与鲁道夫来往的信件连同父子契约全都打包寄给鲁道夫，并且附上一封平辈相称的亲笔信，对他在远东取得的成就表示赞赏，暗示双方的合作关系将翻开崭新的一页。” “然后呢？” “我赌鲁道夫收到这些东西之后会转变态度，对我们释放善意，如果我的预言没能在九月结束之前应验，就向父亲认输，听任他安排我的婚事。”歌罗法眼中浮现一丝得意，“事实证明我赌赢了，信寄出去两天后就收到鲁道夫的回信，态度显得非常谦恭，还邀请迦南使节前往赎罪堡参加十月一日举行的独立庆典。” “这就是我再次来到远东的原因，”鲁宾摘下帽子扇扇风，苦笑道，“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您这位王子殿下也要跟来凑热闹，还逼着我跟好几千人挤一辆列车，想我从事外交工作也有快十年了，还是头一回遭这份罪。” “得了吧鲁宾，别像个娇气的娘们儿，我们这个席位不错，既通风视野又开阔，坐在这里挺舒服，司机大哥，你说对不对？” “您说的太对了！”列车司机回头竖起大拇指。这两位迦南来的旅客可不是白坐在这里的，那个漂亮小哥儿为这两个特别座椅付给他二十个金币，他当然乐得说上几句恭维话，至少要让人家觉得这笔钱没白花。 由大瀑布城到赎罪堡，铁路线全程不到四百里，正常情况下只需行驶5～6小时，但是由于严重超载，本次列车在路上爬了双倍的时间，直到黄昏时分才到达终点站。 从站台到城门前还有挺远的一段路，多数旅客下车后就背起大包小包、拉着老婆、抱着孩子加入到徒步前往赎罪堡的行列，滚滚人流沿着公路伸展开来，沐浴着秋阳余晖，每走出一段距离就抬起左手，在胸前画一个顺时针圆圈，亲吻一块木雕或者铁铸的圣徽，口中念念有词，神色分外庄严。 “他们在干什么？”鲁宾·苏尔特站在机车驾驶室里眺望那些祈祷的人们，“看起来像在举行某种宗教仪式。” “一天中的黄昏与清晨是命运女神睁开眼睛巡视大地的时刻，辛德拉的信徒会选择在这两个时间段做祈祷，圣职者也会选择这两个时间段之一进行冥想准备神术。”歌罗法扛起背包跳出车门，“我们走吧，从这儿到赎罪堡步行至少要走一个钟头。” “站台附近就有驿站，两位可以去租一辆马车，或者干脆租两匹马，花不了二十分钟就能进城。”列车司机好心的提醒道。 “不必了，坐了一整天车，浑身骨头都酸了，晚饭前散散步也不错。”歌罗法笑着说。 “喂，散步你一个人就好了，可别算上我啊，我更愿意早点进城，去‘友善之家’旅馆好好喝上两杯冰镇啤酒。”鲁宾拎起旅行包，满脸无奈地跟上王子殿下的脚步。 歌罗法可不是闷头赶路，边走边和路上邂逅的旅者攀谈，对赎罪堡的情况有了更深入的了解。城门前竖起彩旗，守门的卫兵全是辛德拉黑卫，态度严肃但并不粗暴，有条不紊的为进城的人们一一登记，然后挥手释放“侦测阵营”的神力之光，只要不是极度邪恶或者极度混乱之辈都可以顺利进城。 歌罗法是初次来赎罪堡，鲁宾对这座城市却不陌生，一进城门就发觉环境大有改观。 “上次来到赎罪堡，我的感觉只有三个字——脏、乱、臭，没想到才过了短短半个多月，这座城市就被拾掇的焕然一新。”鲁宾指了指街边店铺，“瞧那些临街的房子，外墙全都刚刚粉刷过，看起来整洁多了，路边的下水道也疏通过，还洒了石灰粉，闻起来没那么刺鼻了，街灯也是新装的，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看来寇拉斯政府为举办庆典花了不少精力和金钱，要给远道赶来观礼的人们留下一个好印象。” “这是城市管理者分内的事，不过赎罪堡还真是大啊，难怪能够容纳百万人口，管理这么大一座城市就很不容易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赶来观礼的外地人。”正值晚饭时间，歌罗法遥望远处连绵起伏的街区，大大小小的房屋竖起或圆或方的烟囱，有铁皮的也有砖砌的，一律升起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木炭味，莫名的撩人食欲。 “鲁宾，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好好吃顿晚餐。” “那就去‘友善之家’，城里最气派的旅馆，这家店哪怕放在伯利恒也不会显得土气，对了，‘友善之家’的老板娘叶夫根尼娅是鲁道夫的密友，在那里我们有机会见到鲁道夫和他的儿子罗兰·寇拉斯。” “值得期待。”歌罗法唇角微扬。 第1022章朝圣者Ⅳ 鲁宾·苏尔特吹了声口哨，招手拦下一辆出租马车。歌罗法跟着他登上马车，沿着大街一路向北奔驰，不多时就看见一座城堡般宏伟的建筑伫立在街道尽头的高地上，如同威武的巨人双手叉腰俯瞰脚下万家灯火。 “这家旅馆……分明是一座要塞啊。”歌罗法禁不住惊叹。 “鲁道夫也住在这里，应该说它更像王宫。”鲁宾下了车，与歌罗法并肩行走在通往旅馆院门的大道上。 路面由平整的石板铺成，光滑的简直可以当镜子，道路两侧的树荫下安置了长条扶手椅，供散步的旅人小坐歇息。歌罗法留意到路边还设有布告栏，上面贴出大幅告示，消息主要有两条，其一是宣布寇拉斯政府将于十月一日举行远东独立庆典，其二是培罗神殿也将于是日改为辛德拉神殿。 第一条消息歌罗法早就知道了，第二条倒有些新鲜，停下脚步仔细观看布告，眉毛渐渐挑了起来，眼中闪出异样的光彩。 鲁宾也好奇地看过来，却是直皱眉，边看边低声嘲弄：“寇拉斯父子打着辛德拉的旗号造反，造反成功以后将培罗神殿改建成辛德拉神殿也是意料中的事，不过真有必要搞出这么大排场吗？瞧瞧这上面写的，‘命运女神的选民罗兰·寇拉斯殿下已经获得神启，预言十月一日这天，当辛德拉取代培罗成为神殿的主人，整个首都将受到神力祝福，施行空前盛大的圣化仪式，从此以后神殿将成为辛德拉教会的圣地，任何走进神殿并且虔心皈依命运女神的人都将获得神力祝福，洗去异端罪名，死后升入辛德拉的神国永享安乐……’开什么玩笑，这也太玄乎了，简直是在发疯！” “鲁宾，先别急着下结论，布告上说的有可能是真的。”歌罗法沉吟数秒，补充道，“如果罗兰·寇拉斯真的可以在赎罪堡施行‘圣化仪式’，以他强大神力选民的身份，再加上百万辛德拉信徒共同的心愿加持，说不定真有可能创造奇迹，将举行仪式的神殿转化为辛德拉的永久圣地。” 鲁宾愣了一下，转头问他博学的旅伴：“什么是‘圣化仪式’？” “这是一种请求神迹降临的盛大宗教仪式，主持者越受神祇恩宠、参与的信徒越多，仪式的效果就越显著。” “这‘圣化仪式’的效果真有告示上吹嘘的那么厉害，可以将整座神殿转化为圣地，任何人走进神殿，只要宣誓崇拜辛德拉、加入辛德拉教会就可以洗刷罪名？”鲁宾半信半疑。 “大致如此，但是并非无条件的洗刷一切罪名，从公布的消息来看，这个圣化仪式的作用仅限于洗刷培罗教廷强加在远东人头上的‘异端’罪名，这么说似乎有点虚幻，那就举个例子好了，比如我面前站着一个远东人，我用侦测阵营的神术照射对方，对方就会显示出红色的邪恶灵光，然而他本人有可能一辈子没有做过坏事，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为什么还会显示出邪恶灵光呢？因为他出身不好，是异端的后代，根据培罗教廷颁布的‘异端原罪法令’，异端的后代也是异端，罪民的子孙仍然是罪民，所以无论这个人做多少好事，只要一日不购买赎罪券，就永远无法摆脱异端的罪名，就会显示出邪恶灵光，如果碰见一个脑子不大好使的圣武士，很可能立刻会拔剑砍了他。” “这可真是……”鲁宾张了张嘴，强忍着没有说出对培罗教廷的批评，生硬地换了个话题：“在此之前有谁成功施行过圣化仪式吗？” “不但有，而且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帕尔尼亚，听说过吗？” “拜托，我好歹算是个外交官，怎么可能连帕尔尼亚都不知道！”鲁宾悻悻地嘀咕，“虽然我还没有去过帕尔尼亚，至少知道那是半吸血鬼的国度，为了争夺暮光谷地的魔晶矿经常与奈落教团发生冲突。” “那你知不知道，帕尔尼亚人是如何由一支吸血鬼部落转化为如今的半吸血鬼民族？”歌罗法笑着问。 “这个我还真不清楚……”鲁宾惭愧地抓抓头，“那个，帕尔尼亚人原本是吸血鬼我倒是知道，可是为什么要全族转化成半吸血鬼，失去永生不死的力量岂不是很可惜？” “吸血鬼所谓的永生，其实是因为他们早已死亡，就像僵尸和幽灵，这样的永生要以无法生育后代为代价。”歌罗法轻声诉说，“有些吸血鬼满足于制造衍生体，有些吸血鬼却渴望生育自己的亲骨肉，享受家庭温情，这些吸血鬼聚集在魔法与死亡女神维婕斯的旗帜下，在帕尔尼亚的维婕斯大教堂举行了一次盛大的‘圣化仪式’，他们的祈祷感动了维婕斯，降下神力将教堂转化成了圣地，从那以后，凡是走进那座教堂的吸血鬼，只要宣誓皈依维婕斯，就可以选择转化为半吸血鬼。” “原来是这样啊……”鲁宾转身望向城门前的人群，“难怪有那么多人从四面八方赶来赎罪堡，原来真正的目的是参加圣化仪式，难怪路上的行人边走边祈祷，对他们来说这趟旅行更像是朝圣之旅。” “说得对，他们都是朝圣者。”歌罗法深有感触的点了下头。 瓦雷斯是一个存在真神的世界，虽然真神无法亲自降临凡间，但是神力的影响无处不在，尤其体现在人们死后的灵魂归宿：虔信者死后前往其所信仰之神祇所在的领域，成为祈并者；异端与邪神信徒死后坠入下层位面，沦为魔鬼与邪神的奴仆。 远东人被培罗教廷打上异端烙印，可不仅仅意味着被侦测阵营的时候显示邪恶灵光，也不只是活着的时候受到精神压迫、被剥夺参加圣事和政治活动的资格，更可怕的惩罚将在死后到来——灵魂脱离肉体之后注定要下深渊地狱，不得解脱。 第1023章朝圣者Ⅴ “罗兰·寇拉斯如果真的可以成功施行圣化仪式，人们只要走进赎罪堡的辛德拉大教堂就可以彻底摆脱异端烙印，不用再担心死后灵魂堕入炼狱，这对长久以来在信仰领域苦闷无助、寻不到出路的远东人而言无疑是一个天大的福音，鲁宾，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歌罗法望着他的同伴，眼中多了几分肃穆。 “意味着那些渴望获得灵魂救赎的异端，无论身处何地，只要听到这个消息就会难以克制踏上朝圣之旅的冲动，不远千里赶来赎罪堡，进入辛德拉大教堂接受圣化洗涤，皈依在命运女神脚下，也意味着主持圣化仪式的罗兰·寇拉斯，这个为全体远东人带来救赎福音的年轻人，将会成为人们心目中的救世主，成为全体辛德拉信徒的教皇，立刻获得无与伦比的号召力，只要他一声令下，成千上万的狂信徒将毫无怨言的为他献出生命！”鲁宾深吸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喃喃地说：“这太可怕了，我宁愿罗兰·寇拉斯的圣化仪式以失败告终……有这种可能吗？” “何止是有，还不小呢。”歌罗法望着布告栏，轻声说：“赎罪堡的圣化仪式与当初帕尔尼亚堡的圣化仪式不完全相同，施行圣化的同时还要反制教堂中已经存在的‘断罪仪式’，难度比后者大得多。” “‘断罪仪式’又是什么？”鲁宾好奇地问。 “‘断罪仪式’是‘圣化仪式’的反面，其目的不是救赎信徒，而在于惩罚异端。”歌罗法转身望向他的旅伴，眼神格外明亮，“鲁宾，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圣光教廷有权宣判某人是异端，并且在宣判之后对方就真的被打上了邪恶光环，就连此人的子孙后代也将继承异端烙印，终其一生哪怕做尽好事也无法摆脱罪名，死后也将无可挽回的坠入炼狱遭受折磨？” 鲁宾沉重地点了下头，“的确思索过这个问题，而且越想越觉得不合情理，一个人的善恶应该由其行为决定，退一步说，就算有那种天生邪恶的种族，善与恶的标准也不应该由培罗教廷来制定，培罗的力量虽然强大，却也没有强到压倒众神独断善恶的地步，为什么‘侦测阵营’的神术会认可培罗教廷对异端分子的断罪，哪怕施法者并不是培罗的牧师？这太奇怪了……” 歌罗法露出古怪的笑容：“我为了研究这个问题，曾经将一位被教会宣判为异端的人送往星界，你猜怎么着？” “我猜不到……等等！”鲁宾忽然颤抖了一下，瞪大眼睛：“难道对方的异端罪名消失了？” “没错，当对方离开瓦雷斯天宇，我再次用神术侦测对方的阵营，惊讶地发现邪恶灵光消失了，显现出来的是中立灵光。” “竟然会有这种事……”鲁宾吞了口唾沫，试探地问歌罗法：“这是不是意味着，培罗教廷的断罪审判只在瓦雷斯天宇这一个晶壁系有效，而在多元宇宙的其它的地方，这种审判是不被众神认可的？” 歌罗法郑重的点了下头：“就是这么回事，培罗教廷是瓦雷斯全境最具统治力的教会，这种绝对的统治力折射到精神层面就是遍布全世界的培罗教堂和宗教审判所，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力量更实在，有了力量，尤其是宗教意义上的力量你就可以扭曲人们的人生观乃至世所公认的道德标准，培罗教廷之所以能够言出法随，说谁是异端谁就是异端，其权威就源自于对整个瓦雷斯天宇宗教界的绝对统治，信仰培罗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绝对多的主流，形成的共识就是社会上的主流观念，教会获得主流观念的加持，指认某人是异端，那么对方就会成为世所公认百口莫辩的异端，指认异端的后代也是异端，那么对方的后代也将难逃罪名，这就是主导社会主流观念的权威的力量，世俗世界的暴君与之相比也相形逊色，你说可怕不可怕。” “的确很可怕，不过这种情况仅限于瓦雷斯世界，是不是因为其它位面和晶壁系的培罗信徒不像他们在瓦雷斯这样占据绝对多数，所以别处的培罗教会也就不具备这种言出法随的权威？”鲁宾很容易就得出一个推论。 “没错，别的世界有可能是其它神祇的信徒占据绝对主流，也有可能不存在占据绝对主流的教会，但是想要达到培罗教廷那样指认异端的权威，光有信众基础不够，还得进行一些技术层面的操作。” 鲁宾立刻联想到歌罗法刚才说得话，“技术层面的操作，就是所谓的‘断罪仪式’？” 歌罗法点了下头，“你可曾见证过教廷宣判异端的场面？先由各地宗教审判所的审判官出手，将有异端嫌疑的人抓起来，集中押送到圣城或者行省首府最大的教堂，由主教亲自出面审问嫌疑人，从中指出货真价实的异端分子，叱责对方的邪恶行径，宣布对方有罪，子孙后代也将因他的罪孽而蒙受惩罚……在这一套说教过后，接下来就会执行具体的刑罚，罪孽深重的执行火刑，罪不至死的判处流放。” “这些我当然都知道，你到底想说什么？”鲁宾追问。 “我想说的是，判处火刑或者流放之前的那通说教，看似例行公事的陈词滥调，其实非常重要。”歌罗法指向坐落在城市中央的神殿，“主教的宣判词实际上是引发断罪仪式的诅咒，那些被主教叱责的人在进入培罗神殿之前大多根本没有任何邪恶灵光，但是被叱责过后……呵呵，如果对他们释放侦测阵营，你就会惊讶地发现，邪恶灵光神奇的出现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鲁宾再笨也明白了，抹了把额头渗出的冷汗，喃喃地说：“难怪教廷每年都要花费巨资在各地兴建富丽堂皇的大神殿，我原本以为这是毫无意义的浪费金钱，纯粹是为了满足圣职者的虚荣，现在看来我太天真了，每一座大型神殿都是降罪的圣所，只有在这里宣判某人是异端，对方才会成为合法的异端，才会成为瓦雷斯众神与世界法则所认可的邪恶之徒。” 第1024章朝圣者Ⅵ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所以我说‘断罪仪式’是‘圣化仪式’的反面，施行圣化仪式的目的是救赎与祝福，施行断罪仪式的目的则是惩戒与诅咒，当初赎罪堡培罗大神殿落成的时候就被固化了断罪仪式，从那以后流放到远东行省的异端及其后代都将背负罪名，强行被划入邪恶阵营，死后灵魂堕入炼狱，罗兰·寇拉斯若想驱散笼罩在这片土地上空的恶毒诅咒，成功施行圣化仪式，那么他就不得不对抗神殿中固化的培罗神力，对抗帝国在远东行省千年统治所衍生的主流观念，对抗远东人长久以来因背负异端罪名而产生的自卑感与负罪感，只有击败上述一切才有可能成功施行圣化仪式，为远东人带来精神上的解放与救赎。” 歌罗法缓缓吐出一口气，神色凝重地说：“罗兰·寇拉斯是强大神力的选民没错，可是培罗的神力之强大丝毫不比辛德拉逊色，瓦雷斯天宇的培罗教会更比辛德拉教会强大千万倍，我能感觉到赎罪堡的大神殿里深藏着培罗教廷在远东行省积累千年的雄厚底蕴，这些底蕴将全部转化为对抗圣化仪式的神力……对一个年仅二十岁的青年而言，想对抗这一切并不容易，罗兰·寇拉斯必须具有远超常人——不，是远超凡人的坚强意志。” 鲁宾·苏尔特沉默了许久，忽然叹了口气，轻声说：“我这么说或许有背叛信仰之嫌，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宁愿罗兰·寇拉斯明天能够成功实现他的梦想。” “我的老友，真没想到你也是个感性的男人。”歌罗法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走吧，与其为不相干的人操心，我们现在更需要喝上一杯泛起雪白泡沫的鲜啤酒，吃上一大块半熟的烤牛排，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明天好早起看戏。” 两年前“友善之家”还只是一座独栋建筑，自从得到扬波商会、灯塔银行和帕尔尼亚投资局的雄厚财力支持，叶夫根尼娅就有了大展宏图的资本，一方面大肆收购赎罪堡及其周边城镇大大小小的旅店和酒馆，同时也对“友善之家”这座“旗舰店”进行翻新和扩建，在旅馆主建筑两翼又加盖了副楼，其中一栋供“觉醒者俱乐部”专用，另一栋则作为举办会议和展览的场所。 为了迎接明天的庆典，旅店的庭院和花圃也被精心装点，处处洋溢着欢庆的气氛。 鲁宾引领歌罗法进入旅馆一楼兼做酒馆的大厅，欢笑声混合麦酒的芬芳扑面而来。 “嘿，瞧瞧这满座贵客，可真称得上是名流云集、群英荟萃啊！”外交官先生的眼力非同一般，只朝大厅中扫了一眼就认出好几位名动一方的大人物。 歌罗法在这方面的见闻就远不如鲁宾了，低声问他都有哪些大人物值得关注。 “那可太多了！”鲁宾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如此多的名人，禁不住有些激动，压抑着兴奋将在场的大人物一一指给歌罗法看。 “瞧那边，那两位美丽高贵的海精灵女士，她们是一双姐妹，出身于北海湾的扬波家族，姐姐柳博芙·扬波是白鸥港的领主、北海联邦的最高议长，整个北海湾地区最有权势的无冕女王，那个穿蓝色铠甲的矮个子姑娘是柳博芙的妹妹维克托莉亚·扬波，人称‘明珠骑士’，北海联合舰队的提督。” “还有那个与扬波姐妹同桌的中年男人，‘鹰之岛’的艾德里克爵士，所穿祭袍绘有‘丰收之环’的徽记，表明他是一位绿野德鲁伊长老，据说是传奇大德鲁伊瓦莲京娜的高徒，多半是代表‘丰收之环’前来参加远东独立庆典。” 鲁宾的视线在人群中扫荡，忽然眼睛一亮，略带激动地对歌罗法说：“快看南边靠窗的那桌，两位传奇人物！” 歌罗法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两对男女正在聊天，从座位来看应该是两双夫妇。 “那位穿红色长袍的光头男人就是灯塔山的首席传奇大法师，著名的‘红袍’安德烈，她身旁那位……看上去像条幽灵的女士，是他的妻子安娜夫人。”鲁宾适时介绍道。 “与红袍夫妇同席的那对男女看起来像是半吸血鬼，想必来自帕尔尼亚。”歌罗法猜测道。 “没错，那位腰悬黑剑的中年绅士是远东的传奇剑圣、帕尔尼亚领主卡罗尔·弗拉德，旁边那位美丽优雅的半吸血鬼女士是他的妻子赛奥多拉夫人。” “帕尔尼亚和灯塔山的两大传奇人物都携夫人前来赎罪堡观礼，可见寇拉斯父子在他们眼中的地位非同一般，远东新政权有北海联邦、帕尔尼亚和灯塔山的鼎力支持，就算帝国施压也不会轻易垮台。”歌罗法感慨道。 鲁宾深有同感的点点头，又指给他看刚进门的一群来客，准确的说是一群嗓门洪亮闹哄哄的矮人。 “他们是从冰风谷赶来的，为首那位戴白金头冠的老矮人是冰风谷的法师领主布拉图·锻铁，远东最杰出的武器锻造大师，旁边手持法杖的女矮人是布拉图的夫人、摩拉丁大祭司瓦列里娅，这对夫妇也是寇拉斯家的老朋友，听说寇拉斯兵团的大炮全出自冰风谷矮人工匠之手。” “这么看起来，这家旅馆的客人几乎全是寇拉斯家族的亲友。”歌罗法又轻轻补充一句，“除了我们两个凑热闹的。” “差不多，‘友善之家’就相当于赎罪堡的外交部，那位身材特别高挑的女士就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娘叶夫根尼娅夫人，她与鲁道夫的亲密关系已经不是秘密，或许有一天她会戴上远东王后的冠冕。” 歌罗法也留意到那位热情招呼客人的俏丽妇人，尤其对方的身高令他叹为观止，低声问鲁宾：“她看起来可真高，是不是基特兰人？” “就是基特兰人，生活在北方高原上的蛮族，具有少量巨人血统，有点像咱们迦南沙漠中的半巨人，只不过没有半巨人那样的灵能天赋。” 第1025章两位王子的会面Ⅰ 就在鲁宾向歌罗法介绍基特兰德人来历的时候，酒馆女主人已经面带笑容迎到门前，弯下腰与那群远道而来的矮人一一拥抱……不得不说，双方过于悬殊的身高差距使这欢乐的场面略显滑稽。 “鲁道夫和罗兰在楼上谈事情，马上就会下来招待老朋友，对了，布鲁姆怎么没来，我常听罗兰和米拉说起那孩子。”叶夫根尼娅问布拉图夫妇。 “我家那个傻小子啊，正在冰风谷‘绝境峰’接受进阶“矮人防御者”的试炼，发誓进阶成功之前绝不下山。”瓦列里娅夫人乐呵呵地说。布鲁姆在她眼中原本是个不争气的傻儿子，没想到跟随罗兰出去历练两年回来以后大有长进，不仅实力提升飞快，为人处世也变得成熟多了，当母亲的对此非常满意，说起儿子时流露出发自内心的自豪。 这时旅馆房门敞开，又有客人到来。叶夫根尼娅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仰头冲楼上吆喝一声：“米拉，快来帮忙招待贵客！” “来啦来啦！”伴随着咚咚的脚步声，一位身着浅绿长裙的高挑少女沿着楼梯飞奔而下，金灿灿的秀发宛如成熟的麦穗，扎成一束麻花辫，伴随飞奔的脚步在少女脑后飘了起来。 鲁宾抬头打量飞奔下楼的基特兰德少女，发觉对方俊俏的容颜与叶夫根尼娅夫人颇为相似，猜出是老板娘的女儿就没再多看，转头望向旅馆大门，不由惊讶地挑起眉梢。 “歌罗法，快看门口，又来一位传奇强者！” 歌罗法注意到进来的是一家三口，从夫妇俩高大的身材来看也是基特兰德人，男人高大威武气宇轩昂，女人窈窕艳丽笑容妩媚，夫妇俩中间是一个金发蓬松的小姑娘，一手牵着父亲，一手牵着母亲，蹦蹦跳跳活泼可爱。 “基特兰德领主贝奥武甫带着夫人和女儿来赎罪堡观礼，鲁道夫的面子还真大。”“友善之家”名人云集的场面使自诩见多识广的外交官先生禁不住怀疑人生，即便迦南侯爵举办庆典恐怕也请不来这么多一方霸主乃至传奇强者，“鲁道夫·寇拉斯那个反贼头目，凭啥有这么大的面子？”他有点想不通。 “这么多大人物千里迢迢来到赎罪堡，不全是因为鲁道夫的面子，他儿子罗兰·寇拉斯的面子更大。”歌罗法若有所思地说。 这时，身旁不远处传来小女孩清脆甜美的欢笑声，隐约提到罗兰的名字，立刻引起歌罗法的注意。 “米拉姐姐，罗兰哥哥怎么不在这里，是不是在跟别的小姐姐约会啊？”小贝拉忽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问柳德米拉。 柳德米拉嘴角抽搐了一下，勉强笑着告诉贝拉：“你的罗兰哥哥身边现在除了米拉姐姐没有别的小姐姐，正在楼上陪他父亲谈公事，远东革命胜利只是我们共同事业的开始，想要建设好这个国家很不容易，罗兰哥哥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没有太多时间陪小孩玩耍，贝拉要体谅他。” “嗯嗯！我不会妨碍罗兰哥哥工作，反正还可以找米拉姐姐玩。”小姑娘摆出小大人的模样，忽然又面露困惑，“罗兰哥哥正在忙国家大事，米拉姐姐怎么还在旅馆跑堂，我还以为革命成功以后你们俩都能当大官呢！” 柳德米拉感觉膝盖上又中了一箭，干笑着回答：“姐姐我的确要升官了呀！独立庆典过后我们的新政府就要组建内阁，姐姐我要入阁……” “哇塞，米拉姐姐要当大臣啦？！”小姑娘惊喜地睁大眼睛。 “没那么夸张，只是内阁高等事务官。”柳德米拉不好意思地抓头。 “‘内阁高等事务官’是什么职务？”贝拉一脸懵懂，“头衔这么长，所以是比大臣更大的官？” “这个……这个嘛……” 可怜的巨人妹子膝盖再次中箭，还没等她想好怎么忽悠贝拉，身后突然有人插嘴： “高等事务官通常是内阁某个部门的秘书长，简单来说就是该部门大臣的助手，负责将大臣交待下来的工作协调汇总，分发给其它那些级别较低的事务官，监督执行情况，并且根据大臣的需要随时汇报工作进展。” 贝拉似乎听懂了，摇晃着小脑袋替柳德米拉惋惜：“搞了半天你还是个打杂的，只不过从在旅店跑堂变成在内阁跑堂！” “小妹妹总结的很精辟！”歌罗法忍俊不禁。 “用不着你多嘴！”柳德米拉回头怒视歌罗法，“你小子看起来不像本地人，鬼鬼祟祟的……到底什么来路！” “女士，请不要动怒，先容我们做个自我介绍。”鲁宾唯恐歌罗法与对面那位泼辣的基特兰德姑娘发生争执，连忙亮出自己的护照，“日前约书亚侯爵收到鲁道夫将军的亲笔信，邀请迦南公使出席于十月一日在赎罪堡举行的盛大庆典，本人奉侯爵委托特来观礼，这是我的护照和公函，请您过目。” 柳德米拉接过他的护照和公函看了看，又怀疑地打量他两眼，“鲁宾·苏尔特，迦南外交官？” “正是在下。” “这名字有点印象，似乎听罗兰提起过，你之前来过赎罪堡对不对？” “半个月前曾奉侯爵之命前来拜访鲁道夫将军，当时有幸结识罗兰先生。”鲁宾以标准的外交辞令回答。 柳德米拉点点头，“欢迎再次光临赎罪堡，你身后那位是什么人，是不是也报一下身份？” 鲁宾尴尬的笑笑，压低嗓音说：“那位是我们迦南的王储歌罗法·锡安殿下，这次来赎罪堡只是私人性质的旅行，并不代表官方立场。” 帝国与远东关系紧张，迦南也不得不考虑国际影响，派遣特使出席远东独立庆典已经是对帝国的不敬，如果再加上一位王储在这种微妙的场合公开露面，那就等于彻底站到远东寇拉斯政府一边对抗帝国，这将使迦南在外交上失去转圜余地，无论约书亚八世还是鲁宾本人都不想造成上述被动局面，所以歌罗法的名字不能出现在来宾名单之列。 第1026章两位王子的会面Ⅱ 柳德米拉隐约听出迦南人存有脚踩两只船的心思，俏丽的脸庞立刻沉了下来，冷冰冰地说：“很抱歉，我家今天只接待官方来使，两位请去别的旅馆下榻。” “米拉，先等等，这两位贵客由我来接待。”话音由远及近，一位高大英俊的青年沿着楼梯下来，灿烂的笑容无形中缓和了现场紧张的气氛。 “这位就是罗兰·寇拉斯，鲁道夫之子，辛德拉的选民。”鲁宾微微侧头，低声向歌罗法介绍。 “苏尔特先生，没想到这么快就再次与您见面。”罗兰走过来与鲁宾握了握手。 “所以人们总说世事无常。”鲁宾笑得有点尴尬。不久前他以秘使的身份出访赎罪堡，代表迦南侯爵与鲁道夫交涉，当时罗兰也在场，见证了那场不甚愉快的会面。 “这位想必就是歌罗法王子，幸会幸会。” 罗兰含笑端详鲁宾身后那位青年，对方俊秀的形象给他留下很特别的第一印象，不由联想起穿越前地球上流行的所谓“中性美”。如果歌罗法·锡安穿越到地球，凭这漂亮的外形足以碾压一大票当红“小鲜肉”，更何况与那些采用整容、嗑药、化妆之类手段人工制造出来的偶像相比，这位迦南王子可是货真价实纯天然的“盛世美颜”。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歌罗法的魅力属性高到足以与他相比，因为美貌或者丑陋只是一种主观的感受，不同的种族不同的文化背景对美丑有不同的评价，而魅力除了表面形象之外还包括气质、谈吐、风范、神韵等等精神层面的特征，因此美丽的生物固然魅力通常比较高，但是仅有美貌也不会比普通人高出太多，倒是那些形象奇葩却能给人留下强烈印象的生物反而有可能魅力奇高，这就好比写实主义画作与印象派、抽象派、超现实主义画作的区别。艺术价值并不完全取决于画面有多逼真，否则任何画作的艺术价值都比不上照片。 歌罗法此刻就有种被艺术珍宝震慑的感觉。罗兰是那种与他本人截然相反的美男子，高大帅气阳光爽朗，但是更令歌罗法吃惊的是对方身上散发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气质，仿佛黑暗中的一团烈焰，辐射出使人温暖的光与热，却不敢过于接近，否则就有被灼伤的危险。除了神性光辉，歌罗法想不出那还能是别的什么气质。 其实罗兰刚刚就在楼上与父亲谈迦南的问题。远东的地缘环境相当复杂，除了周边一圈小城邦，比如基特兰德、帕尔尼亚和北海湾诸城，还有两个体量颇大的邻国，西边是神圣亚珊帝国这个巨无霸自不必说，南边戈壁边疆区紧挨着就是迦南侯国。 帝国是远东当前头号强敌，若想顶住帝国的压力就绝不能在南边另树强敌，否则遭到帝国与迦南两大强国夹攻，根基尚浅的寇拉斯政权几乎不可能维持下去。 基于上述地缘战略分析，鲁道夫其实很希望与迦南和睦相处。问题是约书亚侯爵实在是欺人太甚，半个月前通过鲁宾·苏尔特转达了他对寇拉斯政权的态度，除了催鲁道夫连本带息偿还债务，还以老子命令儿子的口吻提出若干蛮横的要求，比如要求鲁道夫将帝国在远东低价征收粮食的特权转授迦南，比如勒令寇拉斯军团尽快南下天方戈壁，协助迦南军团将暮光谷地的割据势力——什么帕尔尼亚、奈落教团、龙之眼以及沙漠中那些大大小小的巫王家族——通通扫荡干净，然后双方共同开发当地储量丰富的魔晶资源。 粮食是远东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大宗商品，是新政府的生命线，怎么可能将好不容易推翻的帝国特惠制转而奉给迦南人？ 至于联合出兵扫荡暮光谷地、共同开发魔晶资源，乍看起来挺公平，其实字里行间全是包藏祸心的陷阱。 当前远东的兵力全都集中在西线防备帝国东征，根本没有余力抽掉兵力去南方大沙漠中作战；更何况暮光谷地的一部分权益属于帕尔尼亚，寇拉斯政府岂能与这个非常重要的友邦开战，事实上连奈落教团那样的邪教势力都不敢轻易得罪。 退一步讲，就算帝国无意出兵东征，寇拉斯军团与迦南军团联合控制了暮光谷地，接下来的共同开发也是一句空话。 从采矿、选矿、洗矿再到矿石的后续提炼加工要经过一系列非常复杂的工艺流程，放在地球上这叫“冶金化工”，典型的资本与技术双密集型高端工业。远东的工业能力基本还处在手工作坊阶段，拿什么去跟工业能力强出一大截的迦南竞争矿业开发？最后无非变成迦南人的打工仔，干着下井挖矿之类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低端活计，出苦力赚点蝇头小利，大部分利润都被迦南人拿走。迦南人可以振振有词的宣称这叫“产业分工”，劳动不分贵贱都光荣，远东人有谁吃饱撑的愿受这份罪，更别说还出力不讨好！ 由于双方存在上述矛盾，寇拉斯父子与鲁宾·苏尔特上次会面时谈得不甚愉快，最后也没能达成什么共识。鲁道夫因此颇感忧虑，担心迦南侯爵恼羞成怒之下促成帝国东征，并在南线出兵夹攻远东，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既不能过分出卖国家利益，又不能坐视地缘关系恶化，罗兰这些天也有点犯愁。他之所以明知道圣化仪式有失败的风险，还是决意在明天的庆典上当众举行仪式，就是想尽快在远东树立起一个以辛德拉信仰为内核、民族主义和爱国主义为表征的主流意识形态。 通过这一共同的意识形态将五百万远东人民团结起来，形成民族凝聚力，那么就算遭到迦南与帝国夹攻、在军事上落入被动，罗兰也有卷土重来的信心。大不了带着队伍撤退到乡村打游击战，远东四百三十万平方里辽阔国土有足够的战略纵深，伴随“圣化仪式”建立起来的意识形态亦将为寇拉斯政权赢得五百万民意支持，来自帝国与迦南的远征军即便占领远东所有城市也控制不了广大乡村，只能被动打一场稀里糊涂的治安战，白白损耗财力和兵力却看不到战略前景，陷入远东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最终只能选择撤军。 第1027章两位王子的会面Ⅲ 假如远东受到西方和南方两大强国夹攻，从战略上讲，撤退到乡村去打游击战是寇拉斯政权唯一的生存之道。 “红袍”安德烈这次携夫人来到赎罪堡观礼，曾借机询问罗兰对首都的谜锁建设有什么想法。罗兰当然知道灯塔山想接下这个大工程，但他还是选择当面婉拒，理由就是远东局势错综复杂，赎罪堡的前景难以预料，花费几百上千万巨资建设“环首都巨型谜锁”对新政府拮据的财政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况且建起谜锁就意味着必须屯兵坚守首都，必须接受被重兵围困的厄运，否则谜锁投资全打了水漂，而这恰恰与游击战的策略相悖，等于捆住手脚自曝其短，所以在外交前景尚未明朗的前提下罗兰不打算在赎罪堡建设谜锁工程。 游击战意味着旷日持久的拉锯，意味着远东大地都将沦为战场遍起狼烟，也就谈不上什么工业建设了。或许坚持个十年八载最终能够取得胜利，重新建立政权，但是战争中损失的人口和沦为废墟的城市都将变成难以愈合的伤痕，远东人的强国梦也将被迫在黑暗中沉沦多年才能重见曙光。 正是考虑到战争带来的巨大伤害，罗兰不愿现在就跟迦南翻脸，就在进退两难的时候事情忽然出现转机——迦南主动来信，一改强硬态度提出更公平的合作方案，并且将见证鲁道夫耻辱的那些文书全都寄了回来。 罗兰有点想不通迦南人的态度怎么会突然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到此刻歌罗法来到“友善之家”，谈笑间说起迦南与远东应该成为兄弟之邦，在政治和经济上采取更多的合作，共同对抗来自西方的霸权，罗兰才恍然醒悟这位迦南王子就是局势逆转的关键，整个迦南王室只有他一人看出远东是迦南与帝国之间的战略缓冲带，远东倘若沦陷，帝国将因此迎来中兴的契机，下一个遭殃的必将是迦南。 罗兰将歌罗法和鲁宾请进包厢，坐下一边饮酒一边天南海北的闲谈，双方都存有试探的心思，话题也有所保留，然而歌罗法渊博的学识还是令他感到惊讶，对这位年轻的迦南王子颇有几分一见如故、惺惺相惜的感觉。 “歌罗法殿下，其实我们早该见面了。”罗兰又为迦南王子斟满一大杯清凉的麦酒，笑着提起前尘往事，“三年前的某天我父亲曾收到一封来自迦南的信，令尊约书亚侯爵在信中提出想征召我去迦南王都伯利恒，担任你的侍从骑士，可惜我那时候正准备北上举行，实在无暇分身南下，不得不拒绝侯爵的好意，为此一直深感愧疚。” 他这话说得很客气，歌罗法却听出一丝特别的味道，举杯道了声惭愧，“我要为当初的无礼之举向你道歉，尽管那不是我的本意。” 罗兰与他碰了下杯，啜饮一口麦酒接着说：“三年前我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毛头小子，担任大国王子的侍从骑士未尝不是一条令人羡慕的晋升之路，您大可不必为此道歉，但是我到现在也没想通，您贵为迦南王储，当初怎么会看中我这个远东边区的乡巴佬，怎么会觉得我有资格担任您的侍从？” 歌罗法放下橡木杯，双手交叉放在桌上，望向罗兰的眼神流露出坦诚的态度：“其实三年前我就对远东的局势很感兴趣，通过种种渠道了解到鲁道夫将军正迅速崛起为远东行省一股不可忽视的新势力，其统率的寇拉斯兵团在抗击兽人军阀的战争中取得胜利，而在那场战争中表现最出众的是一位年仅十七岁的少年，也就是你，鲁道夫将军的儿子罗兰·寇拉斯，我出于好奇稍微打听了一下你的出身和师承，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后来我又施展‘通神术’与吾主培罗沟通，得知远东大地上刚刚诞生一位命运女神的选民，思来想去，只有那位在远东战场上崭露头角的少年可能性最大，于是就动了去远东见你一面的念头，主要是满足好奇心，亲眼看看辛德拉的选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歌罗法笑了笑，显得有点害羞，“可惜在这个问题上我没能说服父亲，他觉得与其让我千里迢迢前往战乱频生魔物横行的远东，不如把你征召到伯利恒，于是就有了后来那封信……如今回想起来不得不感慨命运难料，如果当初我能坚持前往远东与你见面，或者你肯来伯利恒，我们的人生或许都将发生改变，远东和迦南也未必还是今天的局面。” 罗兰相信他这番话是发自肺腑，听后也是颇多感慨，一时不知该如何抒发复杂的心情，就拍拍他的手，表示心有同感。 鲁宾·苏尔特一直没有找到机会介入两位“王子”殿下的话题，身为外交官这着实很失败，喝口酒润润喉咙，试着开始一个新的话题。 “罗兰先生，我们上次见面没能达成共识，这很遗憾，不过鉴于侯爵阁下其后做出了很大让步，我认为远东方面也该有所表示，歌罗法殿下也是这个意思，如果您与歌罗法殿下的友谊能够成为远东与迦南建交的推动力，我们这趟观礼之旅也算是不虚此行了。”他敏锐的觉察到罗兰虽然对迦南没有多大好感，却对歌罗法这个迦南王子另眼相待，以歌罗法的名义与对方谈判对他更有利。这有点“绑架”歌罗法的嫌疑，但是鲁宾知道歌罗法不会介意，毕竟他也是在为国家谋求利益。 歌罗法的确不介意被老友小小的“利用”一把，罗兰也不介意外交官先生的小伎俩。事实上鲁宾再次来到赎罪堡就已经注定了远东与迦南的合作势在必行，毕竟双方都要面对帝国这个庞然大物的威胁，迦南作为一个地区性大国需要拉拢远东这个小兄弟壮大声势，顺带给帝国添乱——这也是为了牵制帝国无暇给迦南添乱；而远东新政权同样需要迦南这个“大哥”提携一把，请约书亚侯爵出头在国际舞台上发出同情远东的声音，呼吁海蓝、斐真和保士华等国联合起来支持远东独立、抵制帝国霸权，为远东赢得国际舆论的支持。 在这种情形下，帝国内阁想通过出兵镇压远东新政权的决议需要承受更大的国际压力，考虑到帝国政府一贯拖沓的办事效率、国内错综复杂的权力斗争，东征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各国立场，只要拖延个三年五载，远东政府就能获得喘息之机，抓住宝贵的和平机遇发展壮大自身实力。 第1028章两位王子的会面Ⅳ 尽可能避免战争，如果非打不可，那就尽可能拖延战争到来的时间——这是罗兰与父亲达成的共识。为了争取战略机遇，与迦南的合作也就不得不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 当初鲁道夫的事业刚起步的时候曾经获得迦南人的资助，金钱加上装备连本带利折算下来差不多有一千万金杜加，这笔钱现在无力偿还，罗兰与鲁宾、歌罗法谈判过后达成一个还款草案：远东以向迦南出口农产品的方式偿还欠款，计划五年内连本带利还清。鲁宾在出口价格上锱铢必较，罗兰以退为进，同意以最惠价格向迦南出口农产品，也就是说出口给迦南的农产品价格绝不会高于向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出口价格。 歌罗法对这一条款提出疑问，担心远东的农业产出无法承担起出口还债的重担，毕竟在出口粮食之前先得喂饱国内五百万人口，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多数远东人的生活水平现在还达不到温饱，如果让老百姓饿肚子，强行征粮出口还债，必将严重损害寇拉斯政府的执政根基，恐怕帝国尚未发兵东征，这个政权就已经被愤怒的农民推翻。 罗兰向歌罗法稍微透露了一下自己的农业发展规划。远东新政府最重要的支持者就是瓦莲京娜的“丰收之环”，有德鲁伊协助发展农业生产，他有信心在两年内将远东打造成瓦雷斯世界首屈一指的大粮仓，在满足本国需求的前提下，粮食贸易将成为他手中最强有力的一件武器。 双方谈判的第二个主题是关于南方边境。远东和迦南有一段模糊的边境线，位于天方沙漠边缘的隔壁地带，边境划界是一个很敏感的问题，需要双方拿出诚意。罗兰同意以望月山脉作为两国的天然界碑，基本确保了戈壁边疆区的完整。至于鲁宾渴望促成远东出兵沙漠、协助迦南军团控制魔晶矿区一事，罗兰也坦率地告诉他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帕尔尼亚是我们最重要的盟友之一，其利益不能受到损害，至于奈落教团、龙之眼和沙漠中那些灵能军阀，目前也不是我们招惹得起的。”罗兰沉吟数秒，接着对歌罗法和鲁宾说，“请给我们五年时间，远东需要五年的和平空间发展壮大，五年过后迦南如果还有意在天方沙漠地区拓展势力，我们乐于与贵方并肩作战。” 歌罗法与鲁宾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罗兰在谈判中多次提到“五年”，可见他对远东未来五年的发展已经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规划，问题是寇拉斯政权能够支撑五年而不垮台吗？他们对此并无信心，明天的“圣化仪式”或许可以帮助他们对此问题做出更明确的判断。圣化仪式获得成功，寇拉斯政府未必就能坚持五年；但是圣化仪式失败，这个新政权肯定支撑不到五年就会垮台，迦南也就没必要与之合作了。 三人聊到深夜，鲁宾兼做书记员，将双方达成的协议草案整理出来，一式两份分别呈交鲁道夫和约书亚，两位领主签字同意，这份协议才算正式生效。 歌罗法和鲁宾起身告辞，罗兰也尽到主人的责任，亲自送两人去旅馆后院专为招待贵宾而建的度假式别墅歇息。路上歌罗法忽然提出一个令他有些意外的请求：“明天庆典结束以后，鲁宾将返回伯利恒，我本人还想多停留几天，四周走走，欣赏远东各地的风光，罗兰先生不介意吧？” 罗兰略一思索，爽快地点了头。 “你不打算派个人盯着我？”歌罗法问。 罗兰哂笑一声，淡淡地说：“以你的实力，我恐怕得请一位传奇高手出马才能盯得住你，既然无论我答应与否都是同样的结果，那还不如索性大方一点，你想去哪里游逛就去哪里，祝你玩得痛快。” 早在初见歌罗法的时候，他就开启“命运之瞳”侦查对方的底细——8级碧空骑士兼职10级迦南圣堂武士！“准传奇”这个概念远不足以形容歌罗法的实力，“碧空骑士”是圣武士的强化版，最大优势是能够骑乘飞马；这还不算什么，更让罗兰印象深刻的是他的进阶职业“迦南圣堂武士”。 “圣堂武士”是一大类超凡职业的总称，共同特点是都属于神术职业，通常作为圣武士的进阶职业，但是具体到不同的宗派强弱差别相当悬殊。迦南的圣堂武士是罗兰印象中最强的圣堂武士流派，其特点在于兼修神术和心灵异能，神术能力继承自碧空骑士，心灵异能则另起炉灶，最高可以习得5阶异能，相当于灵能武僧“帝茉丝之拳”的水平。以歌罗法为例，神术修为相当于18级圣武士，同时还拥有媲美欧根大师的灵能修为，其综合实力哪怕与传奇强者相比也不逊色，更何况他才二十三岁，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可谓惊才绝艳。无论比天赋还是比即战力，罗兰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胜过这位迦南王子，反正无法限制他在远东的活动，还不如索性大方一点。 “那就多谢了，我们也欢迎你来迦南做客。”到了客房门前，歌罗法拍拍额头，笑着说：“差点忘了，还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 “受人所托，请你释放一个人。” “什么人？”罗兰有些好奇地问。 “安东尼·福格尔。” “原来是他……”罗兰面色古怪，“这是第三个人拜托我同样的事，季诺维和扎哈尔是受帝国首富艾伯顿·韦恩斯坦所托，他们与韦恩斯坦老先生有生意往来，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又是受什么人所托？” “安东尼的父亲雅各布·福格尔。”歌罗法坦率地回答。 “雅各布·福格尔……”罗兰皱眉思索，“是那位承包帝国税收与赎罪券专卖权的大银行家？” “正是此人。” “原来我逮到的是条大鱼，早知道安东尼那小子的命这么金贵，当初真该向他老爸勒索一大笔赎金。”罗兰半开玩笑地惋惜道。 第1029章国王万岁 “原来我逮到的是条大鱼，早知道安东尼那小子的命这么金贵，当初真该向他老爸勒索一大笔赎金。”罗兰半开玩笑地惋惜道。 歌罗法也笑了笑，随口问了一句：“安东尼还好吗？” “好的很，前天我就把那小子放了，现在他像空气一样自由，如果你想找他就发个传讯术，这会儿他应该还在街上转悠。” “怎么，他还不打算回圣城？”歌罗法略显吃惊。 “我也很纳闷，那小子好像在这儿待的挺快活，不打算回家了，昨天还让我帮他在赎罪堡租房子，要求靠近商业中心又不能太吵，最好还带独立的花园和游泳池，真是惯出来的毛病……要不是那小子答应给我一笔颇为可观的佣金，我才懒得理他。”罗兰没好气地说。 歌罗法忍俊不禁：“的确是个有趣的家伙，我找时间跟他聊聊，说不定将来你、我和安东尼还会经常打交道。” 罗兰与歌罗法握了握手，又向鲁宾·苏尔特道别：“欢迎你们明天上午九点整来大神殿门前广场观赏圣化仪式。” 外交官先生沉默了数秒，内心似乎有些纠结，终于还是开了口：“作为培罗的信徒，我无法发自真心的祝你明天好运，但是我至少可以说对此满怀期待。” 罗兰微微一笑，回敬道：“基于同样的理由，如果我说明天会给你们一个惊喜似乎不太礼貌，所以我只能说——走着瞧吧！” …… 圣光纪元1620年10月1日，天色还没有大亮，赎罪堡本地居民、远道而来的朝圣者以及受邀前来的外邦观礼者就迫不及待地涌上街头，人群汇聚成一条条长龙，朝向庆典仪式举行地——神殿广场前——聚集，怀着难以克制的兴奋情绪等待那注定载入史册的时刻到来。 上午十点整，当神殿塔楼敲响庄严的钟声，万众期待的远东独立庆典终于揭开帷幕。 神殿二楼，鲁道夫·寇拉斯走到落地镜跟前，在叶夫根尼娅的温柔服侍下穿上崭新的军装，整理好仪表，又从上衣兜里拿出罗兰为他撰写的演说稿最后浏览了一遍，确认已经倒背如流。随手将演说稿塞回兜里，鲁道夫回头冲儿子点了下头，罗兰会意的打开通往阳台的那扇门，微笑着鼓励父亲：“陛下，欢迎登上历史舞台。” 鲁道夫对儿子的幽默感很是无语，但是不得不承认，罗兰泰然自若地神态也使他受到鼓舞，感觉没有那么紧张了。 迈步登上早已布置妥当的阳台，鲁道夫一眼就看到梅林法师设在地面的法阵。这个专为公开演说而设的法阵加持了多种扩大音量、提升士气甚至还有增强魅力的法术，走进法阵的刹那他立刻感受到自信倍增，头脑也变得格外清晰。 鲁道夫在法阵中央站定，楼下人群立刻肃静下来，所有人都翘首以待，聆听他们的国王发表演说。 鲁道夫沉默数秒酝酿了一下情绪，随后以庄严的语调追述远东流放地的历史，带领此刻聆听演说的民众一同回忆祖祖辈辈遭受的冤屈和压迫，回忆远东先民们为了在这片蛮荒之地立足世世代代付出的汗水与鲜血。 楼下民众听得心潮澎湃，以至于很多人流下了泪水。 接着，鲁道夫的语调由沉重转为激昂，开始讲述近年来寇拉斯军团南征北战的光辉战绩，着重描述军团为捍卫远东人的家园血战兽人大军，北上驱逐“龙之眼”匪徒，其后又回师赎罪堡，将遭受血腥镇压的革命民众自克劳茨的残酷统治下拯救出来。 鲁道夫没有强调他的个人功绩，但是一则事实不言自明：身为寇拉斯军团的统帅、远东革命的领袖，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登上王座，在这个风云变幻的大时代继续领导远东人民抵抗外敌、建设家园。 当演讲进行到第三个主题，庆典的高潮随之到来。 鲁道夫以革命领袖的名义宣布并不神圣的亚珊帝国对远东地区长达千年的统治于今时今日寿终正寝，整个远东流放地都将纳入寇拉斯王国的版图，并将“赎罪堡”更名“寇拉斯堡”定为王国首都。 鲁道夫同时宣布废除帝国强加在远东人身上的一切经济枷锁，废除帝国特惠制与什一税，税收权只属于王国政府，辛德拉教会作为寇拉斯王国的国教，可以受信徒自愿捐献却无征收什一税——以及其它任何名目的税赋——的特权。 鲁道夫还宣布废除帝国时代游手好闲的贵族阶层对劳动者的剥削与歧视，远东大地需要农民、工人、学者、商人以及所有自力更生的守法公民，远东政府鼓励一切通过勤劳与智慧创造财富的行为。 鲁道夫紧接着又宣布废除帝国时代强加在远东人身上的异端罪名，首都寇拉斯堡的培罗神殿即日起更名为辛德拉神殿，移除培罗神像代之以辛德拉的神象，所有信徒都将获得女神的赐福，从此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鲁道夫最后宣布远东流放地的人民从此有了自己的民族，有了自己的国家，有了自己的信仰，彻底摆脱异端与罪犯的污名，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解放，坚强的远东人民从此站起来了！ 万众瞩目之下，寇拉斯王国的开国君主鲁道夫一世结束了他作为国王的第一篇公开演说，并且获得超乎预想的巨大成功。 神殿广场上，城市的街道上，千家万户的窗前，所有关注着这场庆典的民众都以狂热的欢呼声庆祝他们的国王正式加冕，此时此刻，在大多数远东人的心目中，鲁道夫·寇拉斯的个人威望已经攀升到一个前无古人的新高度。 寇拉斯堡的街头巷尾，百万民众发出相同的心声： “国王万岁！” “国王万岁！” “国王万岁！” 欢呼万岁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仿佛大地与群山也在呼应这万众一心的赞颂，整个城市沉浸在兴奋当中。 只有极少数人还能在这种狂热的氛围里保持冷静，并且清醒的认识到这场庆典的重头戏还在后头——圣化仪式即将举行！ 第1030章寇拉斯堡的圣化Ⅰ 当钟声再次敲响，坎普上校带领巡警队出现在街头，以客气而又不容抗拒的态度请求占据“赎罪大道”——今天过后将更名为“国王大道”——的人们向后退让，为即将举行的圣化仪式留出足够的通行空间。 在国家荣誉感的趋势下，在共同的信仰作用下，不久前那场抗税运动中曾以暴力反抗巡警维持秩序的远东人，此刻变得异常驯服，顺从的离开这条由城卫军营通往神殿的主干道，带着好奇与激动望向军营大门。 “这是要干什么？”人群中，鲁宾也是好奇难耐地问歌罗法。 “不知道。”歌罗法干脆地说，接着又补充一句，“我猜罗兰就要出场了。” 上午十一点整，罗兰换上难得一穿的雪白祭袍，正在军营仓库中负手端详对面祭坛上那尊精美的命运女神像。 这间仓库唤起他三年前的记忆，当时辛德拉教会还是一个非法的地下组织，供奉命运女神的教堂只能设在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与街道对面那尊宏伟辉煌的培罗大神殿相比如同萤火之与烈日，根本没有争辉的资格。 当时鲁道夫只是赎罪堡的民兵司令，而他罗兰·寇拉斯也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不久，对未来感到迷茫，对鲁道夫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既陌生又畏惧，唯恐他看穿自己的儿子已经被人偷换了灵魂。 就在那一天，鲁道夫带他来到这座寒酸的秘密神殿，参拜那位将他带入瓦雷斯世界、给予他新生的命运女神。 罗兰还记得就在辛德拉的神像跟前，鲁道夫与他第一次深入交谈，父子二人由神学谈到哲学，在很多方面都有同感，如今回想起来，那次敞开心扉的深谈是他认同这个陌生世界的关键一步，也是他由戒备到接受鲁道夫的第一步，从那以后，他试着将这个伟大的男人当成自己真正的父亲，直到如今，他们已经建立起真挚的父子感情。 谁又能想到，短短三年过后，当初在这阴暗仓库里参拜辛德拉神像的父子二人如今竟取代菲利普大主教和克劳茨骑士长成为远东大地的新主人，而谁又能料想到，当初见不得光的辛德拉教会如今竟取代培罗教会成为远东人的主流信仰，成为寇拉斯王国的国教。 “世事无常。”罗兰不禁低声感慨，这四个字正是命运女神的神力本源。 钟声敲响第十一下，圣化仪式到了预定开启的时刻。罗兰收回思绪，迈步走到神像跟前，深深鞠躬并在胸口以顺时针画圈。完成这个短暂而神圣的致敬仪式，罗兰双手轻抚女神像光洁微凉的秘银躯体，发力将她托起。 “神薇姐，我们走。” 轰！神像离地的刹那，仓库中隐隐有雷声轰鸣，神力光辉自冰冷的雕像上辐射出来，将仓库照的通明。 罗兰将神像扛在肩头，转身迈开大步向门外走去。为了确保“圣化仪式”能够顺利施行，为了确保罗兰这个过于年轻稚嫩的选民能够对抗大神殿中积蓄千年的培罗神力，成功破解“断罪诅咒”，辛德拉将自己的第七圣者派往人间，将一股精纯浩大的命运神力注入这尊秘银圣像。 罗兰扛着雕像径直走向大道尽头，街头百万民众的惊呼与赞叹仿佛来自另一个遥远的世界，微弱而模糊。此刻他的感官全都集中在肩头那尊神像，清晰觉察到神薇的神力与他紧密相连水乳交融，他们的生命与灵魂构成一条无形的纽带，衔接从寇拉斯堡到钟表机械境的辛德拉神国，建立起一条传输神力的无形甬道。 这种微妙的“神降”状态外人很难觉察，罗兰却依稀觉得肩头的秘银雕像变成那位美丽优雅的“钢铁公主”，就这么静静地坐在他肩头，凉丝丝的纤手揽着他的脖子，而当秋风迎面吹来，柔软的秘银裙裾下，一双纤巧的玉足在他胸前随风摇曳，仿佛并蒂莲花…… “这可真是……活生生的奇迹啊。”歌罗法瞪大眼睛，喃喃赞叹。 “什么奇迹？不过是扛着神像游街而已，照我看这纯属哗众取宠。”鲁宾不以为然的嘀咕。 歌罗法摇摇头，没有多做解释。鲁宾看不到他所目睹的神力波动，这是无知者的幸福，事实上罗兰肩头可不仅仅有一尊冰冷的雕像。歌罗法隐约看到一条朦胧的光影凭依在神像上，时而伸手轻抚罗兰的发丝。他看不清那神秘存在的形象，但是想也知道，那必定是命运女神无限伟大的神性的具象化。 真神的本尊无法降临人世，但是选民作为距离真神最近的凡人，可以承载一部分来自神国的伟力。歌罗法昨天初见罗兰时就发觉对方体内蕴含着神性，当时他认为那是辛德拉临时将神力降临在自己的选民身上，为的是帮助罗兰对抗培罗神力，提升“圣化仪式”的成功几率。 现在他才醒悟自己严重低估了罗兰，昨天他所感应到的神性完全是罗兰自身掌握的力量，而此刻凭依在罗兰身上的那条光影才是命运女神临时降下的力量。 看得出门道的内行并不多，除了歌罗法也就只有鲁道夫、卡罗尔、安德烈和贝奥武甫等传奇强者，前来观礼的绝大多数人只是如鲁宾那样看热闹，但是对于辛德拉的信徒而言，眼前所见又多了一层近乎神迹的寓意，给那些渴望救赎的灵魂带来无与伦比的震撼…… 由军营通往神殿的“国王大道”上空空荡荡，道路两侧排开手持大盾的巡警严加戒备，与此同时，寇拉斯王国最圣洁之人、命运女神的选民罗兰·寇拉斯扛起辛德拉神像，沿着空旷的大道昂首阔步走向培罗神殿。这一行为本身就具有强烈的朝圣意味。途中全城民众沿街护送，跟随在他身后自发举行盛大而庄严的宗教游行。百万信徒向着女神的选民与圣像虔诚祈祷，顶礼膜拜，其中不乏那狂热的信徒，甚至激动地跪在街头、逐一亲吻罗兰留下的每一个脚印…… 第1031章寇拉斯堡的圣化Ⅱ “疯狂！这简直太疯狂了！”鲁宾被迫随着人流向前移动，紧握培罗圣徽的手禁不住颤抖，似乎在用意志力对抗现场越来越炽烈的朝圣气氛，唯恐自己一时把持不住也加入到顶礼膜拜者的行列，对于他的信仰而言，这既是考验也是折磨。 “疯狂也是一种力量，而且是非常恐怖的力量，”歌罗法紧盯着罗兰，低声感慨，“想想看，能让上百万人为之疯狂的力量有多可怕？只要罗兰·寇拉斯成功走完这一程，帝国失去的将不仅仅是远东的土地，也将永远失去这片土地上的人心。” “他能成功吗？”鲁宾紧张地问。 歌罗法紧抿唇角默不作声。他当然看得出，罗兰每向神殿迈进一步都要抵抗愈发强烈的培罗神力，这无形的威压使他每迈出一步都倍加艰难。 他还能坚持多久？ 歌罗法也在怀疑。 就在愈发紧张的气氛里，罗兰依旧大步前行，神色从容如常，看起来并不费力，直到他的脚步迈上通往神殿大门的第一级石阶，神殿中突然喷发出浓烈的金光，如同火药爆炸，空气掀起强烈的波动，迅速朝四周扩散。 这一下，就连感知迟钝的普通人也有所觉察，被那金色神光刺得一时间睁不开眼睛，神力冲击波随之涌来，人流汹涌的街头像被狂风吹拂的麦田，一片片踉跄倒伏，惊呼声四起。 歌罗法晃了晃肩膀，身上扩散出一圈力场，将周围拥挤过来的路人挡住，目光依旧紧盯着登上神殿阶梯的罗兰。停留在罗兰肩头的神性光影此刻也行动起来，扬起右手向前平推，命运神力自掌心涌出，抵挡神殿中不断倾泻出来的太阳神力。 金色与银色两种性质不同的神力波动在神殿大门前激烈干涉，引发诸多千奇百怪的诡异景象，仿佛海市蜃楼中的图景： 一个个阳光普照的世界万物生发欣欣向荣，一株株大树拔地而起，草地上牛羊成群，人类聚居的部落在阳光的抚慰下繁衍生息，随着时间的推移竖起高楼大厦，发展成为繁华的城市；然而转瞬之间，这些繁华兴旺的景象又在时间长河中衰败陨灭，或因命运的捉弄尚未抵达文明巅峰便中途毁灭，沦为满目疮痍的废墟…… 短短数分钟，无数个世界生生灭灭的景象在观礼者的眼前上演，活生生的时代变迁仿佛瓦雷斯历史的重现和预演，谁也无法逃脱命运的轨迹，谁也无法避免盛极而衰的法则。 包括诸位传奇强者在内，所有人都被这神力碰撞衍生的奇景震惊的目瞪口呆，万人攒聚的街头竟然变得鸦雀无声。 砰！罗兰奋力踏上一级阶梯，对面袭来的神力威压又提升了一个级别，使他浑身肌肉刺痛，仿佛每一颗细胞都要撕裂，裸露在太阳神光照耀下的皮肤也开始渗出血来，体力随着神性对抗而迅速流逝，意志渐变模糊，眼前的神殿似乎在摇晃。 从圣化仪式一开始，鲁道夫的目光就没有从儿子身上移开过。他很清楚远东新政权的兴衰全都寄托在罗兰身上，罗兰每踏上一级台阶，他的心也随之抽搐一下，暗自为儿子加油鼓劲。此刻目睹罗兰摇摇欲坠，耳孔竟淌出鲜血，鲁道夫无法再保持沉默，蓦地扯断脖子上那串连缀着辛德拉圣徽的银链，高高举起圣徽大声祈祷：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辛德拉！” 祈祷声在神殿上空回荡数秒，街头惊愕的人群仿佛陡然回过神来，全都高举圣徽效仿鲁道夫大声祈祷：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辛德拉！”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辛德拉！” “命运女神指引前进的方向！” …… 祈祷声与赞美诗交织成雄壮的乐章，山呼海啸般席卷街道，百万人的信念在城市上空凝聚成信仰的大潮，发出相同的请愿。 一个人的信念是微不足道的，但是百万人的信念聚集起来就会发生质变，激发力量。这股力量是无形的，却又那么真实，那么强大。罗兰感应到众人祈祷所激发的信仰之力，心中有所明悟，强忍着太阳神力的压迫艰难的张开嘴唇，发出一声同样的祈祷。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辛德拉！” 轰！祈文出口的刹那，罗兰体内的神性力量与百万民众的信仰之力发生共鸣。刹那间他的身体仿佛变成一口黑洞，不断将来自四面八方的信仰之力吸收进去，转化为命运神力再辐射出来与培罗的神力对抗。 作为远东地区的宗教地标建筑，大神殿本身就是一个信仰符号，一个神学象征，这栋建筑中积蓄着帝国千年统治在意识形态层面的全部遗产，其分量之重不言而喻。哪怕罗兰是命运女神的选民，哪怕得到神薇的力量加持，也很难以一己之力对抗这份沉重的精神遗产。 但是，此刻罗兰获得百万辛德拉信徒的共识加持，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猛然昂起头颅，向前迈出一大步。这一步就踏过神殿门槛，将象征远东新时代的辛德拉神像送入原本为培罗教廷把持的殿堂。 轰！神殿仿佛被飓风扫荡，猛烈震颤了一下，随即归于平静。残留在神殿中的太阳神力被陡然壮大起来的命运神力以摧枯拉朽之势彻底击溃，转眼消弭于无形。 “呼……”罗兰吐出一口带血的浊气，久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鲁道夫也暗自松了口气，眼角禁不住有些湿润。 “他成功了……”歌罗法垂下肩膀，疲惫的揉揉眼睛，心里也说不出是轻松还是失落。 赞美命运女神的祈祷声还在城市上空回荡，罗兰踏着万众一心的赞美诗大步走进神殿正堂。小心的放下辛德拉神像，然后转身登上黄金祭坛，审视着高居其上的培罗神像——一位身着黄袍慈眉善目的老人。 神殿外的街道上，不知是谁挑头高声叫喊：“砸碎它！” 这一呼声立刻得到大众响应，人们举起拳头齐声发出愤怒地呐喊，将对帝国教廷的怨恨全都发泄在那尊黄金铸造的太阳神像。 第1032章寇拉斯堡的圣化Ⅲ “砸碎它！” “砸碎它！” “砸碎它！” …… 神殿门前无数愤怒的民众振臂呐喊，敦促罗兰当众破坏象征帝国教廷对远东人民残酷压迫的那尊太阳神像。 鲁道夫没有附和人们的呐喊，反而沉下脸色。眼前的情景出乎他的预料，煽动砸碎培罗神像的人或许没有恶意，但是事实上已经将罗兰乃至整个远东新政权推到火坑边缘，处于一个非常危险却又进退两难的境地。 拒绝民众的呼声需要绝大的勇气，但是遵循民众的呼声更会带来难以收拾的后果，罗兰会怎么选择？ 鲁道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要不要跟我打个赌，”歌罗法转头问鲁宾，“猜他会不会砸掉神像？” 鲁宾喉咙干涩地说不出话来，直勾勾盯着罗兰，紧张地屏住呼吸，哪还有心思跟歌罗法打赌。 在充斥着暴力冲动的呼声中，罗兰登上祭坛，从容不迫的向那神像微微鞠躬，然后双手将之抱起，从祭坛中央移到神殿一角。 人们看出他没有破坏神像的打算，呼喊声随之低落下去，变成一片失望的叹息。 罗兰放下培罗神像，转身走到神殿门前，双手叉腰面向阶梯下方那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庞微微一笑： “诸位同胞，诸位教友，我知道你们当中有很多人恨不得亲手砸碎培罗的神像，是不是这样？” 回应他的是一片肯定的呼声。 罗兰点点头，接着说：“考虑到培罗教会多年来对远东人的歧视与压迫，我们的确有理由这样做，但是真的这样做了，那跟我们千百年来一直在反抗的宗教压迫者又有什么区别？” 街头一片沉默，理性回到人们身上，开始认真思索这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问题。 这时，罗兰高声宣称：“我不想把仇恨发泄到一座冷冰冰的雕像上，因为我们不需要用破坏无法还手的雕像来证明辛德拉教会比培罗教会更强势，相反，我们要证明辛德拉教会比培罗教会更宽容！” 人群一阵骚动，有为罗兰鼓掌表示赞同的，可是也有质疑的声音。 罗兰笑了笑，稍微降低一下调子，换上语重心长的口吻劝告那些心怀怨念的同胞： “当然，我也不可能宽容到允许这尊神像继续留在这里，否则又怎么对得起千百年来饱受宗教压迫、蒙受异端污名的同胞？所以我要把这尊神像搬下神坛，送到它应该去的地方，从今往后这里将改为吾主辛德拉的神殿，至于谁想继续崇拜培罗，我也不反对，他大可以在自己家里摆个祭坛。” 这一席话成功打消了人们心中的怨念，而最后那句玩笑也收到缓和气氛的奇效，引得众人齐声哄笑，破坏培罗神像的冲动也就此烟消云散了。 鲁道夫看到人群恢复平静，心头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转身对梅林法师冷冰冰地说：“我要知道是谁第一个跳出来煽动民众破坏培罗神像，我要知道有没有幕后指使者，马上去查！” 梅林法师微微鞠躬，施展传送术凭空消失。 神殿大门前，罗兰看到人们的情绪恢复平静，也暗自松了口气。 为什么不当众破坏培罗神像，除了刚才安抚民众的那番冠冕堂皇的说辞，其实还有不便公开揭示的理由。 罗兰不介意与帝国决裂，甚至也不畏与帝国的培罗教廷作对，但是他不能当众羞辱培罗信仰的象征——太阳神像。 须知培罗教会不只是帝国的国教，也是保士华、斐真、海蓝和迦南的国教——至少是名义上的国教。正是基于这共同的信仰，帝国与四大公侯国才有组建“圣光同盟”这样一个泛宗教联合体的基础。但是A国的培罗教会和B国的培罗教会可不见得亲如一家，正如地球历史上同样信仰上帝的东正教、天主教和新教还不是互斥异端、打得死去活来，以至于有这样一句笑话流传于后世：异端比异教徒更可恨。 推翻帝国在远东的政府，废除帝国在远东的教廷，这只是远东与帝国的双边冲突，迦南等长期处于帝国压力下的公侯国只会偷着乐，但是当众破坏培罗神像就等于挑衅瓦雷斯世界的全体培罗信徒，无论他隶属于帝国教会、保士华教会、斐真教会、海蓝教会抑或迦南教会，这是绝不可以突破的底线。 就现实而言，罗兰当然不会忘记鲁宾和歌罗法这两位“碧空骑士”也是培罗的圣职者（碧空骑士算是圣武士的一个分支），倘若他当众破坏培罗神像，鲁宾和歌罗法势必与他结下不共戴天的仇恨，远东与迦南的合作也就形同画饼了。 一个人成熟的标志是学会敬畏，知道什么事可以做，什么事不能做，罗兰为了准备这场圣化仪式花费了很多心血，当然不会在即将成功的关头画蛇添足、因民众的鼓噪而一时热血上头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罗兰再次举起辛德拉神像，将之安放在腾空的祭坛上，就这样完成了“圣化仪式”的最后一步。 轰！神像接触祭坛的刹那激发出一轮神力波动，感知敏锐的人在这一刹那都觉察到脚下的大地微微颤抖，似乎是地脉中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与祭坛上那尊美丽庄严的女神像相连，构成统御整座神殿的圣化结界，金色光辉将大殿照得通亮。 罗兰挺起腰杆注视女神像，身后突然响起一片惊呼声。 人们看到罗兰脚下先是自动张开一圈象征邪恶阵营的红色灵光，随即又转换成为象征善良阵营的银色灵光。 罗兰也觉察到自己脚下的变化，连忙开启系统查看自己的阵营，确认“降罪诅咒”已经被消除，根据他自出生以来的所作所为，世界法则判定他应该划入善良阵营。但是罗兰并不喜欢这一改变，悄然释放神力抵制“圣化仪式”对自己的影响，使阵营恢复为超脱善恶的特殊状态。 那些关注圣化仪式的人们并不知道罗兰的作为，只是看到他脚下的灵光变化就据此得出结论：走进辛德拉神殿，在祭坛前接受圣光洗礼，皈依命运女神，就可以像罗兰那样洗去异端罪名，并且于死后获得魂归辛德拉神国永享安乐——而非坠入炼狱遭受折磨——的承诺！ 第1033章寇拉斯堡的圣化Ⅳ 人们大老远的赶来朝圣，所求的不就是这个？目睹圣化仪式在罗兰身上显现神效，辛德拉的信徒激动得泪流满面，而那些尚未皈依辛德拉教会的观礼者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冲动，决定就在此时此地向命运女神顶礼膜拜，献出自己的信仰。 尽管披着神圣的外衣，宗教本质上还是世俗功利观念的延伸，信了有好处的教会自然兴旺发达，信了没暖用甚至还要破财伤身的教会或许可以风靡一时，却无法成为经受得起时间考验的主流宗教。 信仰辛德拉的好处就这样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世代承受着异端罪名的远东人怎么可能不动心？ 骚动的人流涌向神殿大门，每个人都渴望尽快到达祭坛跟前接受圣化洗礼。 坎普上校也很心动，但是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带领巡警队在神殿四周列阵维持秩序，及时制止人群的骚动。 “坎普这个人很有能力。”鲁道夫在神殿二楼凭栏而立，对叶夫根尼娅说，“内阁里还缺一个负责治安的官员，可以让坎普出任警务总监试试看。” “等庆典结束我就找他谈，相信他不会拒绝这个好差事。”叶夫根尼娅笑着挽上鲁道夫的臂弯，“我们也该下去参加圣化洗礼了。” 鲁道夫在叶夫根尼娅、梅林、鲍里斯、阿列克谢和帕维尔等心腹近臣的簇拥下来到神殿一楼大厅，围绕祭坛伫立。 罗兰转身下了祭坛，与迎上前來的父亲紧紧拥抱在一起。鲁道夫拍拍儿子的肩膀，大步走到祭坛跟前接受圣光洗礼，脚下的“邪恶光环”转变为“中立光环”，黑卫职业也变成了“辛德拉圣卫”。 “弗兰西丝卡，这一天我终于等到了……”站在祭坛跟前沐浴着温暖的圣光，回想惨遭判处火刑的妻子，回想二十年来充满艰辛的流放生涯，此时此刻，站在命运女神的教堂中央，接受圣化仪式洗去异端罪名，过往的苦难都已过去，鲁道夫心弦激荡眼泛泪光，蓦地拔出背后重剑指向天空。 罗兰站在祭坛一旁，目睹父亲拔剑长啸抒发心中激情，也禁不住微微动容。 系统提示：发现神剑“天命开拓者”！ 突然传来的系统提示引起罗兰注意，查看过后发现父亲原本那口名为“亵渎掠夺者”的魔剑也伴随其阵营转变进化为神剑“天命开拓者”。 “亵渎掠夺者”原本是一口隶属于邪恶阵营的传奇重剑，当面对善良生物的时候可以发挥出更强大的威力，现在转化为中立守序阵营的“天命开拓者”，其传奇特效也转变为对任何非辛德拉信徒都有效，可谓大大强化。 接下来，叶夫根尼娅等人也一一靠近祭坛沐浴圣光，转瞬间洗去异端罪名，根据自身行为原则重新确立阵营，多数是守序善良或守序中立。 以帕维尔和阿列克谢为首的“辛德拉黑卫”接受圣化仪式过后都转职为“辛德拉圣卫”，特殊职业能力“破善斩”也转化为“崇圣斩”。“破善斩”只是对善良阵营的敌人造成额外伤害，“崇圣斩”则对一切与自己信仰不同的敌人都能造成额外伤害，显然要比“破善斩”实用得多，更接近罗兰的“破敌斩”。 追随鲁道夫起家的近臣相继完成了“圣化仪式”，接下来神殿便对大众开放。坎普上校率领巡警维持秩序，将神殿门前的广场分割成两条通道，人群有序的沿着左侧通道进入神殿向辛德拉神像叩拜祈祷，接受圣化洗礼，过后迅速沿着右侧的通道离开神殿，为后面的排队者腾出空间。 作为命运女神在人间的代言人、远东辛德拉教会的精神领袖，罗兰一直守护在祭坛旁边，防备突发事件。幸而事实证明他的担心纯属多虑，既没有哪位信徒因过度激动而昏倒在祭坛前，也没有帝国间谍潜入神殿搞恐怖袭击，“圣化仪式”进行的非常顺利，或许这是因为命运女神在冥冥中庇佑，运用其神权使所有意外事件的发生几率暂时归零。 紧张的神经稍有放松，罗兰以一种超脱世外的心情观察朝圣者们，并且由衷体会到“朝圣”这一行为的现实意义。教会正如国家和民族，是一种基于想象的共同体。千里之外的两个人素不相识，生活环境不尽相同，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也很可能是南辕北辙，但是一次朝圣之旅就可以使他们的宗教情感升华为信仰共识，基于信仰共识，人们对于世俗世界的分歧也就不再是难以调和的矛盾。 此时此刻，寇拉斯堡的市民、大兔子窝镇走街串巷的侏儒小贩、来自谷地村的农民、基特兰德的矿工和白鸥港的水手同时走进神殿，面对供奉辛德拉神像的祭坛跪拜祷告，大概在他们自己看来这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罗兰不禁猜测他们或许会在祈祷的时候产生这样的想法： “为什么那个人会和我在做同样的动作，口中和我念着同样的祷告词，纵使我们素不相识、来自不同的地方、属于不同的种族、甚至无法用同一种语言交流？” 一旦他们完成圣化仪式，就会醒悟答案只有一个： “因为我们都是辛德拉女神的信徒，我们都是寇拉斯王国的子民。” 而这，正是罗兰多年来一直孜孜以求、渴望在远东大地上建立起来的民族共识。 “来到瓦雷斯三年了，我也算是做成了一点小小的事业，没有愧对穿越者的身份。”看着朝圣者们如同流水般从自己身前走过，罗兰感到莫大的满足。 神薇凭依在他身上的那一丝圣灵，化作一束金光冲天而起，返回辛德拉神国，与此同时，罗兰感觉到神薇并没有带走她的全部神力，其中一部分正在融入他的灵魂，想必是对他成功施行“圣化仪式”给予的奖励。 数秒过后，罗兰将神力吸收大半，转化为整整20度潜能，潜能池总量达到44度，足够再次提升“神之手”的职业等级。 第1034章高等神圣超魔 罗兰先不急着提升等级，继续吸取神薇赠与他的神力。奇怪的是剩下的那一部分神力无法转化为潜能，罗兰纳闷了好久才发现，原来那部分神力是以“传奇奥义”的方式存在，不能分解成潜能，但是可以完整的吸收学习。 系统提示：获得传奇奥义“高等神圣超魔”！ 神圣超魔……还是高等？！ 罗兰不由得心跳加速！ 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三年来，他已经掌握了不少神力专长，但是其中最渴望的一个神力专长却迟迟没有机会学习，就是“神圣超魔”。顾名思义这是一个与超魔能力相关的专长，简单来说就是花费若干驱散或呵斥亡灵次数，用来替代法术超魔时额外提升的环术，消耗的驱散或呵斥次数等于1+超魔专长对应的法术升环数量。 比如要对3环神术“灼热光辉”进行“法术强效”超魔，法术强效需要提升2环法术位，因此“强效灼热光辉”要用5环神术位来准备，但是借助神圣超魔，临时花费3次驱散或者呵斥能量就能达到同样的超魔效果，更可贵的是不需要占用5环法术位。 但是“神圣超魔”也有限制——只能与一种超魔专长配对。比如在习得神圣超魔的时候与“法术强效”配对，那么神圣超魔就只能对“法术强效”生效，若想用同样的方式发动“法术极效”就不可能成功。 罗兰获得的“高等神圣超魔”打破了上述限制，对任何超魔能力都可以生效！考虑到自己那海量的驱散和呵斥资源，往后再也不用为神术超魔而烦恼，想超魔就超魔，简直爽翻了！ 冷静下来仔细再想，罗兰忽然发现一个很尴尬的现实。 的确，他已经掌握“高等神圣超魔”这一大杀器，但是“高等神圣超魔”也要遵守基本法。首先你得拥有超魔专长才行，而他现在掌握的超魔专长有多少种呢？说来可怜，只有法术延时、法术渗透和法术强效这区区三个。 只有这么几个超魔专长，根本无法充分发挥“高等神圣超魔”的威能。好比一个精通所有烹饪技巧、能做上千道菜式的名厨，你只给他一把小刀，此外不提供其它厨具也不提供炉灶，名厨也就只能切个生鱼片，雕个萝卜花，无从施展那些煎炒烹炸的技艺。 罗兰在进阶“神之手”之前的超凡职业是“命运武士”，并不以神术见长，基本上算是一个菜刀职业，因此在冒险途中更注重肉搏能力——尤其是冲锋战术——的培养，偶尔获得超魔奥义石或者超魔奥义书也会优先分配给妮基塔那样的专职施法者，这是他迄今为止只掌握三项超魔专长的主要原因。 进阶“神之手”之后罗兰的战斗风格发生明显转变，越来越多的依赖神术，现在又习得“高等神圣超魔”这个传奇专长，今后不得不更注重超魔技巧的训练，还要留意搜集超魔奥义书。说到超魔奥义书，罗兰立刻想起藏书丰富的大浮空城“拉普达”，暗自决定忙完手头的事就抽空去一趟灯塔山，顺便探望一下正在为进阶“大法师”而闭关修行的妮基塔。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罗兰的思绪，坎普的副手丘拜斯少校匆匆走来，压低嗓音在罗兰耳边说：“殿下，首都监狱传来消息，克劳茨刚刚服毒自杀。” 罗兰微微色变：“说说具体情况。” “主要责任在我，当初收监的时候考虑到对方毕竟是帝国少将，身份非同寻常，给他安排了最舒适的牢房，搜身的时候也太过疏忽，没有发现他在假牙里夹带毒药……目前还在抢救，但是狱医说希望不大。”丘拜斯满脸自责。 罗兰轻轻摇头，“这不怪你。”丘拜斯这个人他还是比较了解的，当初曾协助他潜入神殿营救菲利普大主教，为人稳重办事细心，是一位出色的警务官僚。搜身这种事不可能由他这个少校亲自动手，要说疏忽也是负责搜身的狱卒疏忽，丘拜斯主动扛起责任，可见人品不错。 “克劳茨自杀前有什么异常举动？”罗兰问。 “说来奇怪，前几天这个人还很焦躁，闹着要绝食，但是今天早上突然变得安静下来，早饭吃得很多，还要求狱卒给他一套干净的帝国军装，上午在庭院中散步的时候表现有些异常，不顾狱卒劝阻爬到庭院中的大树上，说在高处可以看见庆典现场，就在刚才殿下您成功举行圣化仪式过后，这个人就从树上下来，一言不发的回到牢房。” 罗兰边听边思索，心里有所感悟，接着问丘拜斯：“然后他就服毒自杀了？” “回到牢房以后他要求看守给他一枚培罗圣徽，说是想做祈祷，看守拒绝了，告诉他寇拉斯堡不再需要培罗的圣徽，监狱里也没有那种东西……”丘拜斯耸耸肩，脸色古怪地说，“您也知道克劳茨是个脾气暴躁的家伙，往常要求被拒绝一定会大发雷霆，今天却反常的心平气和，又请求看守给他一面帝国军旗，这个要求……当然也被拒绝了。” “然后他就服毒了？” “嗯，毒发之前他咬破手指，在墙上写了一行遗言。” 罗兰没有问克劳茨写了什么，对丘拜斯说：“你去通知陛下，然后请鲍里斯牧师过来替我监督民众朝圣，我要去监狱一趟。” “遵命！”丘拜斯敬了个军礼，匆匆上楼去了。 不一会儿，鲍里斯牧师来到祭坛旁，罗兰与他交接过后就换回便装，从后门离开神殿，丘拜斯正陪同鲁道夫在门前等候。 “父亲，您也要去牢房？”罗兰问。 鲁道夫点了下头，语调略显沉重：“我和克劳茨好歹共事一场，去看看他也是应该的。” 马车已经在门外等候，丘拜斯亲自驾车，罗兰和父亲坐在车里各怀心事，一路上也没有交谈，到了监狱门外便先后下车，在丘拜斯的带领下进入牢房。 第1035章爱国者葬于此处 克劳茨被关押在后院，作为囚徒而言待遇算是相当不错，小小的庭院里只有一栋房子供他居住，周围的岗哨全天候有人执勤，沿着院墙设有魔法警报。 “陛下，殿下，就是这里。”丘拜斯打开房门，一股血腥混合煎药的刺激气味扑面而来。 克劳茨躺在靠窗的床上，阳光透过打开的窗户照在他脸上，双眼紧闭面色青紫，看上去已经停止了呼吸。 床头对面的墙上，一行血书猩红刺目。 “爱国者死于此处……”罗兰低声念诵克劳茨的遗言，心里涌出难言的感触。 “他怎么样了？”鲁道夫问床边的狱医。 “吞服马钱子毒素，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狱医擦着汗回答。 “除了墙上的遗言，临终前有没有说别的？”鲁道夫接着问。 狱医思索了一下，点头道：“含含糊糊说了一段话，我猜他当时已经意识模糊，错把我当成丘拜斯少校或者别的什么大人物了，否则也没必要说那些奇怪的话。” “什么奇怪的话？” “他问我，‘如果有一天你的国家与教会发生冲突，你会选择站在哪边’……” 鲁道夫沉吟不语，似乎在思考克劳茨临终前提出的这个难题，忽然冷笑一声，转身对罗兰和丘拜斯说：“这个人表面看起来很强硬，其实内心脆弱的像个妇人，他看到我们为国家独立而欢呼庆祝，看到我们成功举行圣化仪式，驱散培罗教会徘徊在神殿中的幽灵，内心受到强烈冲击，无法接受现实以至于精神崩溃，最终选择以一种最懦弱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真是可怜又可悲！” 丘拜斯低垂着头不敢说话。相比克劳茨的自杀，他更担心自己的处境，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看管不力而受到国王陛下的责罚。 罗兰在父亲面前没有必要作伪，直截了当表明自己同情克劳茨的遭遇：“虽然站在敌对立场，但是不得不承认克劳茨一心为国至死不渝的精神令我感动，如果您不反对，我想以神术将他复活，现在施法还来得及。” 鲁道夫轻轻摇头，语重心长地劝导儿子：“任何复活神术都有一个前提，死者必须自愿接受复活，如果对方不想复活，施法将是徒劳，克劳茨选择以自杀的方式结束生命，说明他已经失去求生的欲望，临终前他咬破手指留下血书，这血淋淋的遗言中包含着无穷的怨念，还记得他临死前对狱医的质问吗？那分明是在诅咒我们的国家与教会闹分裂，这临终诅咒首先扭曲了他自己的灵魂，就算你强行将他复活，回到人世的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克劳茨，更有可能是一个失去人性穷凶极恶的怪物，你确定要冒险尝试？” 话说到这个份上，罗兰再怎么同情克劳茨也不能再违背父亲的意愿，更何况父亲的警告的确很有道理。 “那就为他选一块墓地，好好下葬吧。”罗兰叹了口气，对丘拜斯说：“少校，克劳茨将军的后事就麻烦你了。” 丘拜斯连忙挺胸立正：“卑职义不容辞！请问殿下有什么具体的指示？” 罗兰想了想，语调低沉地说：“设法找一面帝国军旗，下葬的时候盖在克劳茨身上，还有……订一具好点的墓碑，要大理石的。” “要刻上墓志铭吗？”丘拜斯问。 罗兰又看了一眼墙上的血书，对丘拜斯说：“墓志铭就用克劳茨的遗言，改一个词——爱国者葬于此处。” “属下明白！如果陛下没有别的吩咐，我这就去办理克劳茨的后事。”丘拜斯望向鲁道夫。 “忙你的去。”鲁道夫挥挥手把他和狱医都打发走，对罗兰说：“难得忙里偷闲，陪我散散步。” “荣幸之至。”罗兰猜到父亲有话对自己说，跟随他走出阴暗的牢房，在阳光灿烂的小庭院中散步。 鲁道夫负手走到克劳茨生前曾攀爬上去眺望独立庆典的那棵梧桐树跟前，停下脚步，转身望着罗兰的眼睛说：“克劳茨很不幸，犯了一个狂信徒所能犯下的最危险的错误。” “什么错误？” “路线错误。”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克劳茨这个人太执着，他对自己的虔诚过于自信，对那些不够虔诚、不够纯洁、拿信仰当生意的人——比如菲利普——心怀鄙视，以至于拿他鄙视的人当做灵魂的参照物，既然认定菲利普是腐败的官僚，是贪婪的野心家，他当然就会选择相反的道路，结果反而误入歧途。”鲁道夫深有感触地说。 罗兰与父亲并肩站在树荫下，出神聆听枝头蝉鸣，过了许久才打破沉默。 “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犯路线错误的会是克劳茨而非菲利普？难道克劳茨不是对信仰更虔诚的那个人，难道菲利普不是一个腐败的官僚，不是一个借教会势力谋取私人利益的野心家？” “你说的没错，可是那又怎样？”鲁道夫手指天空，“众神需要的不是只会那种制造麻烦的疯子，哪怕这疯子很虔诚，而是能干的管家，哪怕这管家手脚不太干净，你以为圣职者是什么？圣职者首先得是政治家！” 罗兰沉默不语。 鲁道夫接着说：“你换个角度想想看，如果克劳茨不乱来，赎罪堡的局势仍然处于菲利普控制之下，按照他的计划在我们回来之前完成远东地区培罗教会的改革，解除所有远东人的异端罪名，现在是什么光景？” “那样的话，我们恐怕不得不与菲利普大主教合作，暂时接受培罗教会仍然代表远东的主流信仰，将来就算还能竖起辛德拉的旗帜也很难彻底根除培罗教会的影响，毕竟我们最大的一张底牌就是‘解放异端’，而那张牌几乎被菲利普抢走，几乎被他提前打出来。”罗兰耸肩苦笑。 鲁道夫也笑了，笑容里带着讽刺：“所以说我们得好好感谢克劳茨，多亏他搞出这么一出闹剧，帮我们破坏了菲利普的如意算盘。” 第1036章另一位囚徒 “难怪培罗要剥夺克劳茨的神恩，他引发的这场动乱帮了我们的大忙，也彻底断送了培罗教会在远东地区掌握主动权的最后希望，菲利普要恨死他了。”罗兰叹了口气，心情格外复杂。 “所以说善恶与对错不是那么简单，有多少人怀着一腔热血在做傻事，路线错了，越努力向前进反而离终点越远。”鲁道夫揽着儿子的肩膀大发感慨。 罗兰不再纠结善恶是非这个哲学难题，转而想起另一件事，“我很在意克劳茨临终前那句话，如果国家与教会发生冲突，我们应该何去何从？” “那要看教会与国家谁更能代表时代进步的方向。”面对这个异常尖锐的问题，鲁道夫微微一笑，心平气和地对儿子说，“国家和教会都是由人构成的，人们的想法和立场总是会因时而异，又怎么会有万世不易的王室或者永远正确的教会，国家体制不符合人们的利益就改变体制，教会无法给信徒带来心灵慰藉就改革教会，如果改革还不足以解决痼疾就用革命推翻它们。” 轻轻叹了口气，他接着说：“其实我很欣赏克劳茨的精神，只可惜世间事说到底是以成败论英雄，克劳茨缺乏自知之明，结果白白搭上一条命，既无法如他所愿捍卫帝国的利益，顺带还给远东地区的培罗教会钉上了棺材板，他的一生就是一出悲剧……我不希望同样的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假如有一天——我是说假如……我也跟不上时代的节拍，沦为守旧的老顽固，或者变成克劳茨那样自以为是的偏执狂，成为阻碍你沿着正确道路继续前进的绊脚石，你应该做的就是一脚把我踢开！” “我不喜欢这个玩笑，”罗兰笑得很勉强，“您多虑了，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这不是开玩笑！”鲁道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申，“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宁可作为你的敌人赢得尊敬，也不愿作为你的父亲索取同情！” 树上的知了像是商量好似的，歇斯底里的合唱一阵子，忽然间毫无征兆地集体安静下来，热风吹过枝头呼呼低啸，秋日艳阳被茂盛的枝叶切碎，将明暗交错的光斑投在父子二人的身上，脸上。就在罗兰怀疑这寂静的气氛将一直持续到世界末日，知了们似乎歇够了，再次扯着喉咙齐声鸣唱。 鲁道夫拍拍儿子的肩膀，脸色恢复温和：“好了，别再说这些煞风景的事，看到克劳茨我就想起另一位关在牢里的老朋友，顺路陪我去拜访他一下。” 那位“关在牢房里的老朋友”，指的是菲利普大主教。 当初罗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大主教阁下从神殿地牢里营救出来——或者说绑架更恰当，然而菲利普的日子并不比从前好过。寇拉斯堡光复之后，他又被送回神殿地牢关押起来。没办法，这个世界上关得住一位准传奇牧师的地方并不多，自带反魔场的地牢显然是最佳选择。 当然，罗兰不会像克劳茨那样虐待菲利普，牢房中的条件比从前大有改善，最起码每天供应充足且新鲜的食物，菲利普还可以读书看报，对这一个月来发生在铁窗外的新闻皆有所知。 “您还好吗？菲利普我亲爱的朋友。”鲁道夫春风满面的走进地牢，打算给久别重逢的大主教一个热情的拥抱，却被老家伙冷漠的拒绝。 “哼，伪君子！你还好意思来见我，真是不知羞耻！”菲利普背靠扶手椅打量寇拉斯父子，以挖苦的口吻问：“瞧瞧这对了不起的父子，已经不是当初去神殿拜见我的时候了，如今你们成了国王和王子，应该忙着大宴宾客狂欢畅饮才对，怎么还有闲工夫来探望我这个老囚徒？或者你们已经为我准备好一杯毒酒，特地来为我送行？” “克劳茨死了。”鲁道夫拉把椅子在菲利普对面坐下，“就在刚才。” 菲利普脸上讽刺的笑容突然僵住，下意识地惊呼：“是你杀了他？”马上又摇头，“不，如果你要杀他不会等到今天，而且克劳茨死了对你没有好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自杀，他吞服了马钱子毒丸。”鲁道夫双臂交抱，盯着菲利普的眼睛说：“远东的局势使他感到绝望，特别是今天发生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了。” “今天发生的事……”菲利普拿起桌上那份还散发着油墨气息的报纸，翻开头版看了看，“寇拉斯王国独立庆典……辛德拉神殿的圣化仪式大获成功，百万信徒齐聚首都朝圣……真的大获成功？” 罗兰走到父亲身后，迎上菲利普疑惑的目光：“当然大获成功，不然我们怎么会有闲情逸致来探望你。”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菲利普颓然瘫坐在扶手椅上，像是当头挨了一棒。 “克劳茨的待遇远不如您，如果他有报纸可看就会知道我们虽然废除了培罗教廷的国教地位，但是并不打算迫害远东现有的培罗信徒，他完全可以在牢里坚持自己的信仰，就像您这样。”鲁道夫似笑非笑地说。 “克劳茨是个傻瓜，我不会像他那样轻率地走上绝路，尽管我现在过的日子生不如死。”菲利普茫然地望着报纸，喃喃自语。 “把您关在这里我很抱歉，但是您至少还能读书看报——” “难道这也算得上优待？”菲利普打断鲁道夫的话，抓起报纸愤怒的挥舞，“我宁可不要这种施舍！看看报上都写了些什么！《解密远东革命》——这是什么狗屁文章，纯属造谣污蔑，看了这种东西我要少活十年！” 鲁道夫当然知道那篇文章出自约翰·普利特的手笔，而材料则由罗兰提供。普利特在报道中公布了克劳茨下令镇压革命的手谕，并且强调这份书面命令有菲利普的签章，由此展开一系列推测，最终向读者暗示：菲利普才是制造赎罪堡血案的幕后主使者，而克劳茨不过是被他利用的刽子手。 第1037章没有永远的敌人 “鲁道夫，你居然还笑得出来？”菲利普怒不可遏地拍着桌子，“难道你一点都不感到羞耻？！” 鲁道夫笑了笑，心平气和地反问菲利普：“我为什么要感到羞耻，就因为有人在报上写文章批评您？” “这根本不是什么公正的批评，是无耻诽谤！”菲利普抓起报纸愤怒的挥舞，“别说你对此不知情！晚报早就成了你们的宣传阵地，那个叫约翰的无良文人就是你的御用笔杆子，这个小丑竟敢撰文污蔑我指使克劳茨镇压抗税民众，使我的名誉受到玷污，我现在正式提出抗议，要求报纸刊文澄清真相，恢复我的名誉！” 菲利普气得七窍生烟，罗兰却忍不住想笑。菲利普指责报纸使自己的声誉受损，还当面喊冤，要求澄清真相，殊不知这正是他唆使约翰·普利特撰写一系列阴谋论文章的目的。 菲利普在抗税运动时期试图站出来领导革命，虽然未能如愿，但是他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还是不错的，具有不容忽视的号召力。哪怕遭到软禁这段时间，这个野心勃勃的老头也没有放弃重返政治舞台的念头。 罗兰当然不能让他如愿，通过软禁使他无法出现在公众面前只是暂时的安排，真正具有杀伤力的是报上那些“解密”文章，对菲利普这种全靠声望吃饭的政客而言，一旦名誉扫地也就断绝了东山再起的希望，也难怪他气得抓狂。 “菲利普，报上的消息是否属实我不做评论，至于澄清所谓的真相……这就不太好办了，我看还是算了，以您的身份何必跟那些耍笔杆子的小人物怄气，未免有失体面。”鲁道夫轻描淡写地说。 菲利普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鲁道夫的鼻子说：“果然是你在幕后主使……鲁道夫，你是一头黑心的恶狼，我这辈子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 罗兰搓搓发烫的脸颊，暗自惭愧，又连累老爸替自己背了一次黑锅。 菲利普毕竟不是克劳茨，懂得形势比人强的道理，发泄过后就平静下来，怀着一丝侥幸问鲁道夫：“报上说的是真的，远东独立建国，赎罪堡举行了圣化仪式？” “当然全是真的，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什么远东行省，也没有赎罪堡，只有寇拉斯王国和寇拉斯堡，这片国土上的人民也不再是并不神圣的亚珊帝国的罪民，培罗神殿已经被改为辛德拉神殿，向全体远东民众开放，任何人走进神殿都会获得祝福，摆脱异端罪名。”鲁道夫傲然回答。 菲利普颓然地垂下头，不得不面对大势已去的现实，黯然退出权力争夺。 罗兰观察着菲利普的脸色，语气温和地说：“虽然培罗神殿变成了辛德拉神殿，但是培罗神像并未遭到破坏，已经被我收藏在仓库里，远东没有它的立足之地，应该送它去该去的地方。”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和一枚戒指，一并递给菲利普，“这是仓库钥匙，这是代表大主教身份的玺戒，您收好。” 菲利普愣了一下，接过钥匙和玺戒，抬起头诧异地望向罗兰，过了好一会儿才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你们父子俩想跟帝国当局缓和关系？” 鲁道夫坦然地点了下头，“菲利普阁下，过段时间我们会还您自由，护送您返回圣城，此外还要请您代表远东人民向帝国当局陈情，认可远东行省是我们寇拉斯家族的世袭封地。” 菲利普嘿嘿冷笑：“你刚为自己加冕了王冠，现在又甘当皇帝的封臣，这不是很虚伪吗？” 鲁道夫面不改色：“寇拉斯王国的国王也可以是亚珊帝国的侯爵或者公爵，就好比迦南国王同时也是帝国侯爵，这并不存在什么冲突。” 菲利普闭上眼睛沉思默想，手指叩击桌面，过了好一会儿才打破沉默：“如果帝国当局接受你的请求，寇拉斯王国将成为帝国的仆从国，就像迦南、斐真、海蓝和保士华，这不止意味着你个人尊严受损，连带整个国家也要蒙羞，你怎么对刚刚获得独立的五百万远东人交代？” “我要如何向人民交待？”鲁道夫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来，眼中闪耀着不怒自威的光芒，“我们帮远东人民打碎帝国强加在他们身上的经济枷锁，废除什一税和帝国特惠制；我们为人民举行圣化仪式，帮助他们摆脱异端罪名寻得灵魂归宿；我们还承诺给他们更多自由、更多权力以及免于饥寒的安稳生活，尽可能避免与帝国这样强大的敌人开战同样是我身为君主应该承担的责任，我无需因为外交策略的转变而对任何人感到抱歉！” 菲利普被鲁道夫那傲视群伦的气势震慑，额头不由渗出冷汗，蠕动一下干涩的嘴唇，勉强挤出笑容： “我真没看错你，鲁道夫，你注定要成为一位大人物，君王的冠冕与你的器量很相称……我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如实上报，相信皇帝陛下、中央教廷以及内阁群臣能够做出明智的决断。” 菲利普是一个识时务的人，懂得因时而变，根据外部环境选择对自己最有利可图的立场。当他认清寇拉斯父子在远东的声望已经提升到自己望尘莫及的高度，他就识趣的放弃敌对，也不再提什么澄清名誉，与鲁道夫就新生的寇拉斯王国与西边那个老牌帝国达成和解的可能性进行了一番深入探讨。 最后菲利普勉强认同鲁道夫的观点：帝国的疆域相对其退化迟钝的统治机构而言太过庞大，失去远东好比放下一份负担，如果帝国当局能够因此警醒励精图治，对陈旧的体制加以改革，重新轻装上阵，大有可能以此为契机迎来中兴，失去远东行省这一事实也将由坏事变成好事。 “改革是为帝国注入生命力的必要手段，远东就是因为没能及时推行改革才演变成一场革命，这个责任在我，回到圣城以后我要向皇帝陛下、向中央教廷请罪，希望我在远东的失败经验能够为帝国高层敲响警钟。”菲利普沉痛地说。 第1038章远东新政Ⅰ 鲁道夫笑了笑，起身与菲利普握手告辞：“远东的局势还没有完全稳定下来，帝国当局也在观望，如果我们现在就急着向帝国释放善意，反而会使对方做出错误的解读，认为远东的新政权是维持不下去了才主动低头，所以还得委屈您在这儿静养一段时日，等时局稳定下来再送您返回圣城。” 这话说得很客气，貌似合情合理，菲利普纵然满心不情愿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忍受被软禁的命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大主教阁下当然懂。 “幸亏菲利普身段柔软，如果他也像克劳茨那么刚烈，我们就得另寻一位居中调停的人物了。”离开神殿地牢之后，鲁道夫对儿子说。 “菲利普是个政客，克劳茨是位军人，面对同样的困境做出了符合各自身份的选择，所以说政客治军和军人干政都是大忌，对国家的长治久安没有好处。” 罗兰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令鲁道夫停下脚步陷入沉思，回头对儿子说：“我们的国家刚刚建立，千头万绪尚待梳理，你要对国家的建设与发展有一个清晰完整的思路，我已经上了年纪，未必还能看到远东实现富国强兵的蓝图，将来还是得靠你们年轻人。” 罗兰收起笑容：“您风华正茂年富力强，怎么能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鲁道夫倒是很豁达，哈哈一笑，搂着儿子的肩膀说：“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领导远东人独立建国，建国之后要如何经营建设？从前根本没有精力深想，想了也觉得是白日梦，现在愿望实现了，忽然有种心力交瘁的疲惫感，大概是真的老了，快到退出历史舞台的时候了。” “这只是精神放松之后的错觉，您现在可不能撂下担子，国家和人民需要您带领他们继续前进，一顶小小的王冠就能让您满足？”罗兰望着父亲的眼睛，郑重摇头，“当然不！在寇拉斯王国崛起为世界第一强国之前，在您戴上皇帝冠冕之前，我们的事业还远远谈不上成功！” 鲁道夫因儿子的激励大笑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没错，我们的事业才刚起步，现在可不是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的时候，我们回去吧，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国王与王子久不露面，未免令民众感到不安，等到庆典结束我们再聊聊国家建设的事，我是个武夫，除了行军打仗别的都不在行，搞建设你比我强，要主动担起责任来。” “我一定尽力。” 鲁道夫还真没看错人。穿越到瓦雷斯三年来，罗兰有两年半时间在旅途中度过，早在寇拉斯政权建立起来之前他就深入远东各地考察，全面了解各个阶层的人群，了解这四百三十万平方里国土埋藏着哪些矿产，又有哪些资源较为短缺，并且在实地考察的基础上形成关于国家建设的总体构想。 官方主持的庆典直到黄昏才落幕，辛德拉神殿则通宵开放，继续为人们提供圣化服务。兴奋的朝圣者们通宵达旦游行狂欢，首都的每一家酒馆都客满为患。 帝国统治时代，远东行省的大主教兼任总督，总督官邸与主教驻锡的神殿合而为一。现在寇拉斯堡成为新王国的首都，鲁道夫吸取了帝国教权与政权冲突的教训，在公开演说时明确指出辛德拉教会必须从属于政权，那么王宫就不适合设在神殿中。叶夫根尼娅提议新建一座王宫，鲁道夫觉得国家草创财政紧张，把有限的经费花在大兴土木上既不值得还会引来非议，决定先将“友善之家”作为行宫，等到将来局势稳定、财政宽裕之后再修建王宫也不迟。 叶夫根尼娅没有异议，尽管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友善之家”将于庆典过后停止对外营业，否则一国之主的行宫兼营旅馆岂不是很可笑，再说安全保障也是个大麻烦，人来人往的旅馆实在太容易混入间谍乃至刺客。好在叶夫根尼娅现在已经不用指望一家旅馆维持生计，关闭“友善之家”对她的商业帝国影响不大，更何况在城里选址新建一家旅馆的难度总比修建王宫容易得多。 主持“圣化仪式”消耗了太多精力，庆典次日罗兰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有史以来第一次错过晨祷和准备神术的仪式，好在现在他已经攒够潜能点数，“神之手”提升到3级就能掌握“自发施法”能力，就像术士那样，往后不需要提前准备即可随意施法。 如今他好歹算是堂堂的王子殿下，身份不同了，待遇也大不一样，饮食起居都有仆人服侍。罗兰之前还幻想了一下宫女什么的，可惜柳德米拉很积极地争取到为王室挑选侍从的使命，然后就给他找来一群穿着笔挺制服、戴雪白手套、言谈举止优雅地近乎装腔作势的男仆，这帮小子的头儿名叫乔治，是位一年四季穿燕尾服、领结打得一丝不苟的银发老管家，绅士派头比他这个王子还足。罗兰简直有点崇拜柳德米拉，真亏她能找到这样一位老古董…… “殿下，请用早餐。”老乔治布置好餐桌，垂手伺立在餐桌旁，“三十分钟前陛下来过，得知您尚未起床就没有打扰，临走前留下话，请殿下起床后去一趟他的书房。” 罗兰咬着培根煎蛋卷，点头应付这老头咬文嚼字的唠叨。风卷残云般解决掉早餐，一口气将咖啡灌进肚里，罗兰在老乔治谴责的目光下很不体面的胡乱抹了抹嘴，扯下餐巾丢在桌上。 “乔治，我得走了，如果有人拜访就说我在陛下那里。” “遵命，我的殿下，我会记得做好来客登记。”老管家恭敬地说。 罗兰点了下头，从男仆手中接过外套披在身上，匆匆出了门。 “友善之家”如今更名为“友善宫”，鲁道夫的书房在三楼。罗兰赶到的时候房间里除了父亲还有叶夫根尼娅和柳德米拉母女俩，三个人正在喝茶聊天，气氛还挺融洽。 第1039章远东新政Ⅱ “哟！大懒鬼，还以为你要一直睡到太阳落山呢！”大概是因为天生神经比较粗大，柳德米拉对身份的变化没什么感觉，竟然胆大包天地当众挖苦王子殿下。 罗兰觉得不能纵容这种坏风气，走过去在她脸上轻吻一下。 “你怎么知道我才睡醒，莫非你曾偷偷溜进我的卧室观察？” “什么叫偷偷溜进去，我光明正大的查房呀！”柳德米拉装出理直气壮的样子，脸庞却禁不住泛起红晕，“我是王室大管家，当然要随时了解王子殿下的睡眠质量。” “你什么时候成了大管家，老乔治知道吗？”罗兰怀疑地看着她。 “我自己封的啊！”巨人妹子双手叉腰毫不示弱，“老乔治是我花钱请来的，他也得听我的！” “如果你真关心我睡得好不好，就应该陪我一起……算了，不说这个。” 当着长辈的面，罗兰不好意思打情骂俏。然而柳德米拉已经听出他的潜台词，俏脸更红了，狠狠瞪他一眼：“你这个坏家伙，脑子里想得都是什么呀！” 叶夫根尼娅笑呵呵地看着小情侣拌嘴，过来拥抱罗兰一下，拉着女儿就向门外走：“他们父子俩有正事要谈，你别在这里捣乱。” “真是的！热尼娅，你别总把我当小孩子好不好！”自认为已经足够成熟的大姑娘也想留下来为国家大事出谋划策，然而还是被母亲强行拖走了。 鲁道夫拿起烟斗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吧，昨天下午你说的那些话对我触动很大，回去仔细想想，我们的国家就像刚刚搭起架子的房屋，脆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国家建设就像添砖加瓦，远比搭起架子复杂太多，该从何处着手让我感到头大，说说你的看法。” 罗兰注意到父亲的脸色略显疲惫，可见思虑过甚，睡得不好。擦亮火柴为父亲点燃烟草，他坐下双手托腮，出神望着烟斗中冉冉升起的蓝色雾霭。 “怎么不说话？”鲁道夫微笑着问儿子。 “我在想一个最基本的问题，”罗兰望着父亲的眼睛，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国家，那么接下来的问题是，我们要为这个国家设计一套什么样的政治体制。” 鲁道夫笑了，“这的确是一个大问题，不止你我关心，革命胜利以来很多人都在探讨这个问题，据我所知首都的知识分子和商人阶层尤其关心此事，就在刚才，热尼娅向我转达了觉醒者俱乐部的多数派意见，立宪组阁的呼声很高，希望在远东建立起一个类似斐真那样的立宪制君主国，但是军队对此有不同的看法，阿列克谢和帕维尔向我转达了中高层军官普遍的态度，他们愿意向我本人和王室效忠，却不想看到内阁首相或者某个政党的领袖成为军队的统帅，所以他们更希望建立一个绝对君主制国家。” “两方面的意见都有道理，但是也各有弊端，我觉得您可以折中一下，在立宪的前提下尽可能多的保留君权。”罗兰回答。 鲁道夫对这种含糊的说法并不满意，当即追问道：“怎么折中，具体说说。” “原则上我不反对立宪，但是立宪这件事不能由觉醒派说了算，您是这个国家的君主，您对君权有什么样的要求？我指得是最低限度。” “这个问题我认真考虑过，初步的结论是最少要保障以下五点：首先君主有权代表全体国民签订盟约或对敌国宣战；其次，君主权力的世袭必须得到法律保障；第三，君主是军队的最高统帅，而军人必须发誓向国家的人格象征——君主——效忠；第四，君主有权支配国家的财政税收；第五点，君主应有权解散内阁。”鲁道夫一口气说完，叼起烟斗深深吸了一口，望向儿子的目光里带着探询的意味。 通过鲁道夫这些条理清晰地要求，罗兰听出他对君主权力的边界进行过深入的思考，就在这五条要求的基础上分析可行性。 “前三条问题不大，第四条、第五条有点麻烦，先说第四条，近代以来瓦雷斯各国政府都建立起比较完备的财政预算体系，遍观亚珊帝国与各大公侯国，包括亚珊圣城的那位皇帝在内，没有哪个君主竟荒唐到胆敢将国库全部用于王室花销，这既不必要又会招致非议，我建议修改为“君主有权从国家税收当中提取一部分作为王室生活的保障”，并以立法的形式将王室收入占国民税收的最高比率固定下来，这样就显得合情合理，至于君主解散内阁的权力……”罗兰轻轻一笑，“如果您坚持要争取这项权力，我当然会支持您，但是我们得做好跟内阁群臣打一场长期持久的嘴仗的思想准备。” 罗兰很清楚父亲现在争取的每一项权力都将被写入宪法，而他作为寇拉斯王国无可争议的继承人，父亲现在争取到的合法权力将来也会由他来继承，因此哪怕稍微过分一点的要求，他也会站在父亲这边尽力帮忙争取。 鲁道夫点了下头，“我会慎重考虑，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忘了跟你说，觉醒俱乐部打算改组为政党，叫什么‘秩序党’。” “秩序党？”罗兰脸色一变，“跟斐真那个秩序党有什么关系？” “倒不存在直接的隶属关系，不过觉醒派的政党纲领基本上是照抄斐真那个秩序党的纲领，党的骨干同样来自大商人、大工厂主、银行家和知识分子阶层，算是精神上的‘兄弟党’。”鲁道夫以为儿子不太了解国外的党派政治发展现状，就顺带向他介绍瓦雷斯世界第一个、也是最具代表性的立宪君主国斐真的政治生态：“斐真国内有两大政党，长期组阁的‘秩序党’偏保守，主要代表商人利益，从该党的施政主旨来看，对外贸易推行重商主义，国内建设则推行魔导工业化，但是对底层民众的态度比较冷漠，镇压国内工人运动毫不手软；此外还有一个在野党，自称‘公平党’，要求国家给予底层民众更多福利保障，声势闹得很大，但是目前还没有得到上台组阁的机会，也不知道其施政能力是否像他们的宣传口号那么漂亮。” 第1040章远东新政Ⅲ 无论是典型的右翼“秩序党”，还是在野的左翼“公平党”，罗兰都不陌生。所谓的党派政治他在地球上见得多了，架构不知比这复杂多少倍。然而他也清楚，无论斐真的秩序党和公平党，抑或地球上那些更复杂的党派模式，倘若照搬到当今的远东，结果注定是水土不服、事与愿违。 “任何国家的政体都要以适合其国情为前提，否则非但无法起到推动国家富强的目的，反而会成为国家崛起的拖累，”政体是一国上层建筑的基本构架，在这个问题上容不得半点妥协，罗兰直截了当的向父亲表明态度：“请让热尼娅阿姨转告觉醒者俱乐部那些不安分的家伙——就远东当前的国情而言，我们还无法接受党派政治，无论右翼秩序党还是左翼公平党，我都不想看到他们出现在远东的政治舞台上，谁要坚持走这条路，只好请他趁早滚蛋！” 鲁道夫吃惊地扬起眉梢，随即哑然失笑：“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比我还保守？我最近看了几篇报上登载的政论文章，知识界似乎普遍认为党派政治是未来政治生活发展的必然方向……” 罗兰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脸色显得有些阴沉：“报上那些鼓吹手只宣称党派政治有这样那样的好处，却不会告诉你党派政治永远无法克服‘党争’这一痼疾，对斐真那样成熟稳定的立宪制国家来说党争或许还能忍受，但是对于我们这个新生的政权……党争将带来致命的内耗，我绝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在远东。” 鲁道夫大笑：“你这些话如果传扬出去，会被文人骂作‘小专制者’。” 罗兰望着父亲，眼中满是无辜：“这些话当然不会是我说的，反对‘党争’只能是您的态度。” 鲁道夫扶额叹气：“好吧，我就知道又得替你背黑锅！” 确定了政体框架，父子二人接下来的讨论更加深入。在这个魔导工业革命方兴未艾的时代，瓦雷斯世界的主要强国，无论是以亚珊帝国为代表的绝对君主制的国家，还是以斐真为代表的立宪君主制国家，区别只在于君权是否受到宪法限制，国家的最高行政机构则是相似的——都采用内阁制。 内阁的首脑称为首相或宰相，协助君主总理国内政务，首相之下设各部大臣。至于首相与内阁大臣的选拔和任命，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制度。亚珊帝国的君权至高无上，首相与内阁大臣理论上皆由皇帝本人指定，其后还要接受教廷的考核，确认候选人是虔诚可靠的培罗信徒才算过关，不过在实际执行中未必全由皇帝一手包办，特别是近代以来，大多采用大贵族与高阶圣职者推荐多名候选人、皇帝从名单中做出最终选择的方式任命首相，比如当今帝国首相穆勒伯爵就是得到教廷和外交系统的官僚联合推荐才进入查理皇帝的法眼，成功入阁拜相。 但是在斐真，情况就大不一样，斐真国王（同时也是帝国的侯爵）没有权力任命首相，执政党的党魁自动入阁拜相，而内阁大臣的候选名单也由执政党负责推荐，国王的任命只是盖个图章、走个形式。当然，根据宪法斐真国王有拒绝通过内阁任命的权力，但是近代以来没有哪位国王实行过这项权力，以至于王室在政治活动中的存在感越来越低，象征作用大于实际权力。 罗兰认为当前远东并不适合实行党派政治，否则掌权的一定是“觉醒派”的新马甲“秩序党”，从其党派名称就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代表大商人、工厂主、银行家和知识精英的保守政党，鼓吹秩序至上就是其保守性的体现。 罗兰其实并不反对秩序，事实上他在这个问题上与秩序党的观点是一致的，安定团结的社会秩序是国家崛起的基本保障，但是秩序党明显代表了大资产阶级的利益，这帮人为了维持所谓的秩序什么心狠手辣的事都干得出来，对待下层民众——特别是对广大农民和工人——的态度甚至比地主和封建贵族更凶残。 “如果内阁中充斥着秩序党人，他们必然把发展工商金融业当成施政目标，为了发展工商业就必须确保廉价且充足的粮食和原材料供应，必须获得充足的劳动力进厂干活，我们的国家目前还没有向外殖民扩张的能力，您觉得秩序党人会怎么干？”罗兰问父亲。 鲁道夫抚摸着青森森的胡茬沉吟：“粮食和原材料主要是指农产品，秩序党内阁恐怕会以残酷的手段压榨农民，以极低的价格强行征收粮食，这样做的直接后果是使大量农民破产，不得不贱卖土地进城讨生活，如此一来就为工厂输送了充足的劳动力，实在是一举两得的妙招……当然，这很残酷。” “如您所说，资本的原始积累不可避免带有血腥残酷的色彩，压榨农民使其破产，压榨工人每天工作十五六个小时，如果这还无法满足秩序党人对利润的渴求，接下来他们当然会将妇女和儿童也驱赶到工厂和矿坑里去没日没夜的干活。”罗兰平静地推演秩序党执政的前景，“这些人鼓吹秩序是因为秩序给他们剥削底层民众披上一层合法的外衣，但是这样做是否公平，他们才不在乎。” 鲁道夫敲了敲烟斗，神色显得有些矛盾：“这听起来很不公平，但是会带来实在的财富，富人的利益和穷人的利益就像翘翘板的两端，总是难以两全，过于注重社会公平、维护底层民众的利益，恐怕会使我们的国家背上沉重的财政负担，反之，秩序党人的内阁最起码能给我们的国家带来工商业繁荣和充足的财政收入——” “以及激化社会矛盾，制造阶级仇恨，迫使农民起来暴动，工人起来罢工甚至革命，使我们的国家失去秩序党人所标榜的秩序，在通往富强的道路上不断跌倒，摔得遍体鳞伤。”罗兰接着问父亲，“在这样内乱不断的局面下，请问，我们的政权还能顶住来自亚珊帝国的压力而不崩溃？假如我们迫于帝国大军东征的压力不得不放弃寇拉斯堡撤退到农村去，请问，农民兄弟还会一如既往的支持我们？” 第1041章远东新政Ⅳ 鲁道夫握着烟斗陷入沉思，儿子的连续质问使他感到左右为难。 “你倾向于组建一个更注重底层民众利益的内阁，这会不会太理想主义了？既然你明确反对搞党派政治，我们又去哪里寻找农民和工人的代言人，退一步说，把农民领袖和工会代表纳入内阁真的好吗？这些人会不会犯短视的错误，只在乎国家财富的分配而忽视如何为国家创造更多的财富？” 鲁道夫提出的问题同样尖锐，罗兰却露出成竹在胸的微笑。 “我们不需要寻找农民和工人的代言人，我亲爱的父亲，身为国王的您就是底层民众的慈父，您就是农民和工人心目中最仁慈最公正的代言人。” 鲁道夫愣了一下，有些心虚地嘟囔：“然而我更认同觉醒派的理念……” “您内心真正怎么想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公开宣传让底层民众以为您站在他们那边，从今天开始，您公开发表言论或者接受采访的时候，一定要见缝插针的说两句关心民众和工人的话，您要经常去工厂慰问劳工，您要经常下乡探望老农，您还要视察市场与卖鱼的妇女握手，您的兜里要装上几块糖果，以便在公园散步时赏赐给向您鞠躬的孩童，顺带抱抱他们当中最年幼的那一个。” “哈，都是些表面工夫。”鲁道夫自嘲地大笑。 “然而这是一位贤明的国王应尽的义务，人民将因此爱戴您，视您为他们的慈父。”罗兰平静地陈述道。 鲁道夫敲出烟斗中的灰烬，微微皱眉：“我倒是不介意扮演劳苦大众的慈父，但是总要有人去干那些得罪人的实际工作。” “觉醒党人不是正削尖脑袋要入阁么，就让他们干那些得罪人而又有利于国家的工作，”罗兰笑得很阳光，然而这阳光灿烂的笑容背后透出一股寒意，“如果他们干得好，那是国王陛下领导有方，臣子尽到了应尽的义务，人民会把大部分功劳归于您，如果他们搞砸了，激起民愤，那也是奸臣误国，蒙蔽君王，您大可响应民众的呼声站出来申斥‘奸臣’，为民众主持正义，赢得加倍的爱戴。” “嗯……这个办法不错。”鲁道夫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嘴角不由翘了起来，拿烟斗指着儿子笑骂：“小小年纪，哪学来这么多鬼主意！” 罗兰轻轻一笑，“只是多看了几本书，学到一些古人的智慧。” 地球与瓦雷斯相比最大的优势在于便利且多样的信息传播媒介，获取知识的渠道更多也更廉价，普通人都可以了解厚黑学与所谓的帝王心术，稍微专业一点的历史、政治和具体的治国理论也不难获得，而这些知识对于瓦雷斯世界的人们——包括鲁道夫这样站在时代潮头的伟大人物——而言都是闻所未闻、极富启发性的珍宝。身为穿越者，罗兰前半生建立起来的知识体系就是他最大的优势，这一优势可不仅仅体现在冒险打怪之类的低端层面，也不仅仅体现在发明近炸引信之类的技术领域，更体现在他了解地球上古今中外几千年来各国的制度变迁，了解人类历史上每一个帝国因何兴起而又因何覆灭，参考这些宝贵的经验，他有信心为新生的寇拉斯王国设计出一套在效率与公平之间取得最优平衡的政治体制，并且驱动这台马力强劲的国家机器稳健奔驰，在保持国内稳定的前提下实现国家崛起。 “您用跷跷板的两端比喻富有的商人阶层和贫穷的底层大众，这很形象，但是您的结论我不完全认同，在我看来富人和穷人的跷跷板也可以实现平衡状态，关键在于有一个外力对翘翘板加以调控，左边下沉的时候这个外力就施加于右边，右边下沉时外力转移到左边，如果将跷跷板视为一个系统，每一秒钟它都在左右起伏，但是从长期统计来看它又是平衡的，也就是所谓的‘动态均衡’。”最后，罗兰总结道：“这个动态均衡模型，就是我对远东政治生态的构想。” “描述的很巧妙，这个系统保持平衡的关键在于外力本身要确保公正，不能跟跷跷板的任何一端过于亲密，否则就会心存偏袒，失去调节平衡的公正立场。”鲁道夫若有所悟。 “保持公正，并且要注意发力的方式方法，否则很可能出于好心办坏事，遭到社会上层和底层民众的联合排斥。”罗兰补充道。 鲁道夫点点头，“这个外力只能由王室来扮演，力量的根源何在？” “教会和军队。”罗兰指了指鲁道夫挂在衣架上的军装，“内阁的席位可以多给觉醒党人几个，军队绝不能让他们染指，反过来也一样，高级将领可以兼职内阁军事顾问，但是想入阁出任大臣乃至首相，必须退役脱下军装！” 鲁道夫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又点上一斗烟，眯起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放松身体靠在扶手椅上。 “罗兰，你对内阁人选有什么想法。” “组阁必然带有政治分肥的性质，但是也不能把内阁席位全当成犒赏亲信的交易，德才不能配其位，将会给国家带来灾难性的后果。” 罗兰慎重的回答并没有得到父亲的赞赏，鲁道夫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这些官面辞令我已经听得够多了，说实际的，我想任命你当内阁首相，总理国家政务，你有没有意见？” 罗兰摸着下巴思考了几秒钟，最终还是选择了摇头。 “王储兼任首相，这会给外界造成任人唯亲的印象，更何况我还太年轻，在官僚系统内欠缺威望，一下子爬上首相的高位，实在是难以服众。” “除了你，我实在找不出第二位有能力治理好这个国家的人选。”鲁道夫眉头紧蹙，“热妮亚向我推荐了觉醒者俱乐部的劳埃德，此人曾担任过赎罪堡的市长，优点是老成稳重，擅长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管理一座百万人口的特大城市十多年而没有闹出大乱子，这很不容易，缺点是这个人太过谨慎保守，让他办事只能保证不搞砸，别指望能干得多出色，更不可能有什么惊喜，这种老家伙与我们这个新生的国家在气质上太不相称，我可不想内阁变成死气沉沉的养老院。” 第1042章远东新政Ⅴ 罗兰沉思了一会儿，抬头向父亲提出一个看似与主旨无关的问题：“劳埃德先生，是不是一个权力欲很重的人？” “如果他有强烈的权力欲望倒还好，最起码多些冲劲儿，”鲁道夫耸耸肩，显得有些无奈，“我找劳埃德谈过入阁的事，远东建国以来第一任首相无论干得好坏都注定名留青史，他当然不想错过这一荣誉，然而他也承认自己上了年纪，精力大不如前，在内阁里混混日子、处理些琐碎事务还能凑合，担任首相这样的要职压力就太大了，恐怕身体和精神都吃不消，他想青史留名不假，却不想以庸碌无能的形象流传后世，所以现在也很犹豫。” “您看这样行不行，请劳埃德先生出任内阁首相，同时增设一个首相助理职务，协助劳埃德处理具体的政务。”罗兰说。 “首相助理……我明白了。”鲁道夫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 他当然听得出来，这个职务就是为罗兰本人量身定做。“首相助理”无非是个大秘书，级别比大臣还差了一截，但是鉴于劳埃德年迈体衰精力不济，首相助理可以合法的代表首相处理政务，实际上等于把劳埃德架空了。如果是别人出任首相，恐怕很难忍受身边有个强势的助理指手画脚，但是劳埃德老头没有什么权力欲，爬上首相宝座主要是为了满足史书留名的虚荣，罗兰既可以满足他的虚荣又能帮他处理那些复杂的工作，搞砸了是首相助理工作没到位，做出成绩大部分功劳要算在首相头上，他老人家何乐而不为？ “亚珊帝国的首相照例兼任财政大臣，劳埃德不适合再兼职了，你对财政大臣这个职务有没有兴趣？”鲁道夫问儿子。 “兴趣当然有，但是财政大臣在内阁中的地位仅次于首相，太高调了不好，还是请扎哈尔先生担任这个职务吧。” 扎哈尔也是觉醒者俱乐部的核心成员，远东著名的银行家，其创建的“远东第一国民银行”是寇拉斯堡最大的金融机构，在首都周边的城镇设有三十多家分行，算是远东金融业的领袖人物。但是，扎哈尔的影响力仅限于首都周边地区，资产规模远远无法与灯塔银行、暮光基金、扬波商会、帕尔尼亚投资局这些真正的金融巨头相比。 “扎哈尔在革命期间为我们的军团提供了一笔贷款作为军费，利息可没少收一个铜板。”鲁道夫冷淡地哼了一声，显然对此人印象不佳。 “银行家本来就是从高利贷贩子发展来的，不贪婪的银行家不是好银行家。”罗兰随口开了个玩笑，随即恢复严肃，“扎哈尔在远东的金融界有一定影响力，请他出任财政大臣等于向民间金融机构释放善意信号，有利于团结那些银行家和票据兑换商，将来发行国债和推行金融改革的时候离不开他们的支持。” “还有高利贷贩子和开典当行的奸商，能得到这些黑心鬼的支持真是太荣幸了！”鲁道夫讽刺的冷笑着。 罗兰觉察到父亲对金融行业成见很深，莫非当初穷困潦倒的时候欠过高利贷，或者典当过裤子？如此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罗兰，你在基特兰德帮贝奥武甫夫妇发行过建设债券，在白鸥港帮柳博芙·扬波治理过经济恐慌，还在交易会上买卖证券大赚了一笔，可见你对理财并不外行，放着你这样的人才不用，让扎哈尔那个老吝啬鬼职掌国家的财政大权，我真有点不甘心。”鲁道夫拍着额头叹气。 罗兰倒了一杯茶送到父亲面前，笑着说：“让扎哈尔当财政大臣，是希望他把吝啬鬼的精神用在制定和监督国家财政预算上，说白了就是个大号的会计，真金白银可不是抓在他的手里。” “嗯，你的意思是……”鲁道夫喝了口茶，疑惑地看着儿子。 “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不能没有中央银行，相比财政大臣，我更感兴趣的位子是……央行行长。”罗兰轻声说，眼神格外明亮。 “中央银行有那么重要吗？难道中央银行的行长比财政大臣、比首相的权力更大？”鲁道夫从儿子眼中看出难得一见的野心，然而他却想不通——罗兰明明可以选择出任首相或者财政大臣，却都推辞了，唯独对央行行长这一远不及首相和财政大臣煊赫的职务志在必得，这是为什么？ “央行重不重要，要看掌握在谁的手里，弱势的央行不过是一国政府的出纳，强势的央行则能控制一个国家乃至全世界的经济动脉。” 亨利·基辛格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谁掌握了货币发行权，谁就掌握了世界。 罗兰的志向不大，目前还没考虑“掌握世界”的事儿，当务之急是掌握本国货币的发行权，亲自推动并且监控国内金融行业的发展，使金融机构承担起为实业服务的责任，同时又不至于喧宾夺主——金融行业过度繁荣反而会伤害实业。这项复杂且危险的工作如同走钢丝，需要极高明的技巧才能避免失足，他找不到第二个人可以担此重任，只能亲自上阵。 “成立央行以后，第一项工作就是发行国债，这是缓解当前财政困境的唯一可行之策。”罗兰稍微向父亲透露一下工作计划，以此表明建立央行的想法绝非一时心血来潮。 “没问题，你觉得怎么办好就怎么办。”鲁道夫对这些事并不在行，反正儿子说应该这么干那就准没错。 罗兰知道父亲不在意这些细节，但他还是要把话说清楚，好让父亲有个思想准备。 “发行国债这种事按理说应该由财政部主导，央行协办，但是这次承销国债的金融机构都是我的老关系，所以只能由央行来主导，财政部协办，类似的情况将来恐怕还有很多，希望您能理解，当然，最好扎哈尔先生也能理解。” 鲁道夫是不太懂财政工作的细节，但是他听得出儿子的弦外之音，会意地笑道：“所以你要做一个强势的行长，而不仅仅是扎哈尔的出纳？” 罗兰坦然地点了下头，面无表情地说：“扎哈尔先生安心当好我的会计就行了，这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需要我替你向他转达吗？” “没必要，往后日子长着呢，如果他够聪明，自己就能领会。” “希望扎哈尔够聪明，否则我只好换一个人出任财政大臣了。”鲁道夫轻描淡写的说，“对了，热尼娅想帮我分担一些工作，你觉得内阁里什么职务适合她？” 罗兰神色古怪的望着父亲，半天没做声。鲁道夫再三催促，他才勉强笑了笑：“相比内阁大臣，更适合热尼娅阿姨的岗位是……王后。” 第1043章远东新政Ⅵ 鲁道夫哈哈大笑，拍着儿子的肩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你也知道她是个闲不住的人，当了王后就不方便像现在这样做些实际的工作，整天应酬那些无聊的社交活动未免浪费她的才能。” “那就请热尼娅阿姨出任商务大臣，内阁里没有什么职务比这更适合寇拉斯堡的‘商业女王’。” “我会告诉她这只是一个临时性的安排，什么时候有了更合适的人选，她就得辞职让贤。” 接下来还有几位大臣需要安排。鲁道夫拟定的工业大臣济诺维和司法大臣梅纳德也都是觉醒者俱乐部的核心成员，济诺维经营铁钉厂起家，在远东的实业家圈子里影响力颇大；梅纳德是远东著名法学家，律师行会的理事，当初曾代表抗税民众与安东尼·福格尔谈判，担任司法大臣可谓专业对口。考虑到内阁里觉醒俱乐部的色彩过于浓重，鲁道夫也担心自己这个国王被架空，想在内阁里增加几个亲信，与罗兰商量后决定请梅林法师出任首席宫廷法师兼文教大臣，主持文化教育工作；鲍里斯出任辛德拉教会大牧首兼宗教大臣，主持国内宗教事务。 宣传和治安这两个部门也很重要，必须安插信得过的人选，鲁道夫打算任命保罗·普利特出任新闻总监，并且将首都的治安部队改组为警察系统，今后不再穿军装而是改穿警服，任命坎普上校出任警务总监。 罗兰对这些安排都没有异议。 鲁道夫拿起桌上那张草拟的内阁成员名单看了看，问罗兰：“内阁里还有两个位置没有决定，农业大臣和外交大臣，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罗兰思索了一下，向父亲推荐大瀑布城的市长约德尔·斯托雷平出任农业大臣，推荐寇拉斯岛的现任总督昆体良调任外交大臣。 鲁道夫原本与约德尔·斯托雷平有些过结，后来通过罗兰的调解关系有所缓和。当初他尚未夺取赎罪堡的时候，约德尔·斯托雷平曾以现任市长的身份来到城外军营参加聚会，以实际行动表明对他的支持，从那以后鲁道夫对约德尔·斯托雷平的看法就彻底扭转，当即同意由此人出任农业大臣。至于昆体良，鲁道夫还没有见过此人，但是儿子推荐的人选想必错不了，就等昆体良来寇拉斯堡赴任。 为了平衡内阁中觉醒党人的势力，同时也是出于慰劳老兄弟的目的，鲁道夫想把帕维尔和阿列克谢安插到内阁中来。但是罗兰已经强调过军人干政的危害，他也就不好任命两位将军担任大臣，与罗兰商量过后决定在内阁中另创一套顾问体系，帕维尔和阿列克谢在保留军职的同时兼任内阁国防顾问。 这样一来寇拉斯王国的内阁就有了两套班子，一套是各部大臣，一套是顾问体系。大臣相当于各部长，是正式任命的官职，有明确的权力和责任，需要在其岗位上全职办公；顾问则是带有非官方色彩的幕僚，主要是指那些无意担任公职、同时还愿意为内阁提供咨询的权威人士，不需要全职办公。 鲁道夫创建了“内阁顾问”这一职位，但他需要安排的只有两位高级军官，真正把这套顾问体系充分利用起来的是罗兰。相比鲁道夫，罗兰的人脉更广，结识的各界名流也更多，其中不乏够资格担任内阁顾问的人士。 第一份聘书罗兰寄给瓦莲京娜。其实他本想请金龙姐姐出任农业大臣，可惜被婉拒，金龙姐姐只肯接受挂名的顾问。 接下来两份聘书寄给柳博芙·扬波和维克托莉亚扬波，这两姐妹术业各有专攻，罗兰聘请姐姐担任财政顾问，妹妹担任海军顾问。 接下来两份聘书也是寄往白鸥港的，一份给飞艇公司的总设计师苏霍伊老头，请他担任工业技术方面的顾问；另一份寄给机甲研究所的莫洛佐夫，请他在军事技术方面提供咨询。 安排好内阁大臣和顾问名单，罗兰还要安排一个专门为自己服务的机构，很恶趣味的将之命名为“国家发展与规划委员会”。 鲁道夫倒是听过这样一种说法，“一个官僚的重要性不完全取决于职位高低，还要看他在多少个委员会中挂名”，但他还是没搞懂这“国家发展与规划委员会”是个什么机构，具体负责什么业务。 “国家发展与规划委员会当然是负责制定国家发展规划的机构，”罗兰看出父亲对这一长串绕口令似的解答显得很不耐烦，赶紧改口说人话，“说白了就是个‘万金油’部门，内阁里的大小事情都可以插上一脚，就好比我这个首相助理，虽然级别不高，但是各部门的事务都有资格掺和一下。” 鲁道夫点点头，似乎听明白了，“换句话说，如果把‘首相助理’比作‘小首相’，那这个什么什么委员会就相当于‘小内阁’？” 罗兰立刻竖起大拇指：“您的总结非常精辟！” 鲁道夫斜了儿子一眼，嘲弄地笑道：“你小子明明很想揽权，偏偏还要装低调，所以才放着首相不当非要当什么首相助理，还搞出这么一个怪胎委员会，变着法子向别人的地盘插手，就不怕大臣们抱怨？” 罗兰耸肩摊手满脸无辜：“我的陛下，无论首相助理还是国家发展与规划委员会都是出自您那高瞻远瞩的安排，而我只不过是在执行您的旨意，大臣们有什么理由埋怨我这样一个辛辛苦苦卖力干活的年轻人？” “哈！我就知道你小子又来这一套！”鲁道夫哭笑不得，摸着脑袋琢磨，将来不知道还要为儿子背多少口黑锅。 “国家发展与规划委员会”这名号听起来吓人，其实寒酸得很，到目前为止只有罗兰一个光杆司令，很有必要招兵买马。罗兰首先想到的是柳德米拉，与其让这姑娘在内阁挂一个高等事务官的头衔领空饷，把精力浪费在招募王室侍从之类无聊的事情上，还不如把她抓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使唤，也享受一下“有事秘书干，没事那啥”的待遇。 “只有米拉这一个秘书还不够……”罗兰又想起远在北海湾的卡佳，“这丫头是一把搞财务的好手，无论内阁还是央行都有她施展才华的空间，很应该抓到自己的办公室来锻炼一下，对口财税金融业务，朝着继任央行行长的方向培养。” 念头一转，罗兰又想起谷地村的冬妮娅，一转眼两年过去，她也该完成驻村修业了。当初他曾跟冬妮娅约定，远东建国以后请她协助推进农业发展，现在机会已经成熟，而他的“小内阁”里正缺少一位对口农林牧渔事务的秘书…… “嗯，是时候回收放养在乡下的德鲁伊妹子了！”罗兰暗自拿定主意。 第1044章朝圣经济学 寇拉斯堡独立庆典完美落幕，前来观礼的各国使节相继告辞，然而首都的街头并未因此变得冷清，这主要得益于“圣化仪式”造成的巨大轰动效应。 那些在辛德拉大教堂接受圣化洗礼的人们，一批接着一批心满意足地离开寇拉斯堡，圣化仪式激发了他们的宗教热情，于返乡途中自发扮演起传教士的角色，向旅途中所遇见的每一个陌生人讲述发生在寇拉斯堡的奇迹，鼓励他们的同胞踏上朝圣之旅，以便尽快获得灵魂救赎。 关于远东新政权和圣化仪式的消息就这样以口口相传的方式散播开来，从首都向周边地区辐射，一直传播到王国的边境地带。 各地的人民或早或晚得知这一喜讯，大抵难以克制前往寇拉斯堡朝圣的冲动，就算因为忙农活暂时走不开，心里也会存下一个念想：总得抽空去首都大教堂朝圣一趟，否则这辈子就算白活了，死后还要落入炼狱遭受烈火煎熬。 在这一全民共识的驱使下，每当有人完成朝圣离开寇拉斯堡，就会有人风尘仆仆的走进这座城市寻求救赎，使得寇拉斯堡在庆典结束之后的日子里仍然维持着热闹景象。 远道而来的朝圣者源源不断涌入寇拉斯堡，既带来麻烦也带来机遇。 新任警务总监坎普先生最近忙得焦头烂额，暴增的流动人口对于维护城市秩序造成很大压力，小偷小摸打架斗殴之类治安事件明显增多，凶杀案也偶有发生，坎普不得不要求手下警察昼夜在街头巡逻。 朝圣热潮的好处是刺激了商业活动，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朝圣者来到寇拉斯堡，朝圣过后少不了要在首都小住几天四处参观游览，购买一些纪念品带回去作为赠送亲友的礼物，这就产生了住宿、餐饮、购物等一系列消费需求。寇拉斯堡大大小小的生意人这些天都乐得合不拢嘴，巴不得朝圣热潮永远持续下去。 罗兰也观察到朝圣者带起的市场活跃现象，并且以穿越者的眼光对此现象进行分析，写成一篇题为《朝圣经济学》的文章登在报上。 罗兰不希望读者过多关注自己的身份而非观点，也不想因为在文章中表达了对现状的负面看法、对政府工作的批评而引来误解，对行政官员造成压力，所以他在发表这篇文章的时候使用了笔名——李斯特·凯恩斯。 这个笔名由地球上两位经济学家的姓氏组成，李斯特和凯恩斯都是罗兰心目中为数不多值得尊敬的经济学家之一。 约翰·梅纳德·凯恩斯爵士的伟大成就不是两三句话说得清的，他创立的宏观经济学与弗洛伊德所创的精神分析法、爱因斯坦发现的相对论一起并称为二十世纪人类知识界的三大革命。凯恩斯主义及其发展学说一度是二战后各国公认的主流经济学理论，而恰恰是在凯恩斯之后，经济学逐渐走上了去政治化、神学化和沉迷于数学游戏的歧途…… 在大众眼中，弗里德里希·李斯特的名气远不如凯恩斯大，但是身为古典经济学的怀疑者和批判者，这位一生致力于从经济上统一德国、以服务于国家利益和社会利益为前提构建理论体系的经济学家，在罗兰看来甚至比凯恩斯更值得后人敬仰，是一位被历史尘埃埋没的伟人。 德意志的统一首先应该归功于“铁血宰相”俾斯麦，而俾斯麦主政时期实行的经济政策正是以李斯特的理论为指导，这是普鲁士崛起乃至德意志第一帝国经济腾飞的一个重要因素。直到多年以后，德国历经两次世界大战的打击沉沉浮浮，一次次从废墟中重新崛起成为经济强国，其经济政策当中仍然存在着李斯特学说的烙印。 地球上的经济学家多如牛毛，名噪一时者不胜枚举，罗兰为什么偏偏钟情于李斯特这个“非主流”的老古董？ 道理其实很简单，因为在远东这个刚刚开启工业化、民族主义初露峥嵘的国度，与普鲁士崛起的时代背景、地缘环境、经济基础有颇多相似之处。罗兰早已清醒的认识到寇拉斯王国若要走上富国强兵之路，地球历史上值得借鉴的标杆之一就是普鲁士。 他所推动建立的远东政权带有鲜明的“国家垄断资本主义”色彩，而更进一步的制度建设将指向俾斯麦所谓的“王朝社会主义”道路，为此远东需要一个俾斯麦和一个李斯特，而罗兰责无旁贷，在政治和外交上，他要扮演俾斯麦的角色，而在经济上，他要推行经过改良以适合远东国情的李斯特经济学。 在第一篇以李斯特·凯恩斯署名的文章中，罗兰表达了四个观点。 其一是肯定朝圣者促进了寇拉斯堡的商业活动，从全城或大或小总共一百八十二个市场采集的数据分析结果表明，平均每座市场的交易额上升了三成，这对商贩而言无疑是个利好，政府也可以从活跃的市场交易中获得更多税收。 行文至此，罗兰向广大朝圣者提出一个建议：不要只顾着朝圣，注意观察首都市场上的商品，有哪些是故乡以及回程途中路过的那些村镇较为稀缺的商品，回家的时候也别空着手，根据个人的经济能力多买一些，回家途中一路贩卖还能挣点钱。 同样的道理，往后再来寇拉斯堡朝圣的时候也别空着手，带点家乡的土特产上路，一路贩卖弥补路费支出。 如果所有朝圣者都能因他的文章获得启发，在朝圣途中伴随着商品交易，以朝圣为目的的宗教旅行将派生出遍布全国的商业活动。这样一来，能够从朝圣热潮中获益的就不仅限于寇拉斯堡，全国各地都会因为朝圣者——现在他们还兼有行脚商人这一重身份——频繁往来而获得更多的交易机会，朝圣过程中伴随的贩卖活动将大大促进远东各地的商品交换，有助于打破地区藩篱、培育统一的国内市场。 第1045章五年规划Ⅰ 但是，罗兰接下来就指出商业的活跃也会带来负面影响。 既然是以经济学的角度进行分析，他就没有深谈流动人口造成的治安问题，而是通过分析市场物价的变动指出商业繁荣的背后潜伏着通货膨胀的隐患，本地市民对此感受最深切——“圣化仪式”举行前一磅黑麦面包只要5个铜币，现在已经涨到每磅7个铜币了。为此，罗兰在文章中提醒当局要确保首都的物资供应，采取措施平抑食品价格，尤其要以严厉手段打击那些囤积居奇炒高物价的投机商。 罗兰在《朝圣经济学》中提出的第三个观点，回答了那个使商人们患得患失的问题： 朝圣热潮位寇拉斯堡带来的经济繁荣，能否长久的持续下去？ 罗兰认为答案是肯定的，虔诚的信徒不会仅仅满足于一生只朝圣一次。辛德拉教廷可以在这方面做出适当的引导，比如将每年的十月一日定为“圣化节”，用以纪念寇拉斯堡的圣化仪式，这一天首都大教堂将举办盛大的弥撒，渴望亲身参与的信徒将再次踏上朝圣之旅。如此一来，寇拉斯堡每年都会迎来一次朝圣热潮，如同一年一度的交易会，为当地经济带来周期性繁荣。 最后，罗兰也强调了这种利用节假日刺激经济的手段存在隐患——九、十月间正是远东北方的农忙季节，人们千里迢迢赶来首都朝圣，不得不在旅途中浪费数周乃至数月时间，将对农业生产造成负面影响。 因此罗兰在文章末尾向广大辛德拉信徒提出忠告：朝圣并不是表达虔诚的唯一方式，努力工作的人同样会得到命运女神的祝福。同时也对当局提出建议：尽快完善远东各地的交通建设。如果每个乡镇附近都有列车站台，人们可以就近搭乘列车前往首都，短短几天就能完成朝圣之旅，也就不至于因为朝圣而影响正常的生活和工作安排；同时便利的交通也有利于朝圣者随身携带尽可能多的商品沿途交易——特别是那些沉重的、易碎的、保鲜期短暂的商品，其交易价值严重依赖交通运输的便利程度。 罗兰这篇文章对朝圣热潮既有肯定也泼了冷水，总得来说算是客观中立。 普通读者不知道“李斯特·凯恩斯”是哪颗葱，也不认为此人对政府经济工作的批评建议会得到当局的重视，最多把此人当成一位敢说真话的学者。 但是罗兰敢跟任何人打赌，“李斯特·凯恩斯”的批评意见一定会得到当局重视，并且尽快做出卓有成效的整改。这一事实将会大大提升李斯特·凯恩斯先生在国民经济领域的话语权，往后他再发表财经评论文章将会引起更多读者的关注，他的意见某种程度上可以作为当局经济政策的风向标，于是乎“李斯特·凯恩斯”先生就实现了从路人到权威的跃升，而罗兰只想躲在笔名背后，安静的做个业余“公知”。 没错，《朝圣经济学》只是罗兰业余时间写来消遣的东西，这些天他的主要精力放在撰写一篇更严肃的报告——“寇拉斯王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五年规划纲要”，简称“五年规划”。 这篇厚达四百页的施政纲要主要分为三部分——国防军事、经济建设和文化教育。 此时内阁已经按照寇拉斯父子的设想组建起来，罗兰以“首相助理”身份撰写的这份纲要先呈交劳埃德过目，老爷子很识趣的表示完全信任罗兰的工作能力，草草翻阅了一遍，一字不改的提交内阁会议接受群臣审核。 这份规划关系到未来五年寇拉斯王国的发展方向，罗兰在纲要中倾注了不少心血。内阁会议上，由他本人向鲁道夫及众位大臣做汇报。 规划的第一个主题是军队建设，罗兰就陆、海、空三大兵种未来五年的发展做出大胆预测。 远东总体来说是一个陆权国家，陆军是抵抗亚珊帝国东进的绝对主力。罗兰计划五年内将陆军规模扩大为目前的两到三倍，也就是说要维持一支六到十万人的常备军，相比远东五百万人口，军人的比率算是比较高的了，要为这么庞大的一支常备军提供训练和装备，对国家财政预算而言是一大考验。 罗兰提出扩军规划之初就受到财政大臣扎哈尔和农业大臣约德尔的质疑，扎哈尔担心的是军费预算过高挤占用于发展基础建设的经费，约德尔则为供养这么多军人和战马消耗的粮食而忧心。 罗兰安慰两位大臣放宽心，“今天提交的只是一个基本纲要，具体的军费来源和物资供应我会在后续的汇报中详细说明，保证不会出现扎哈尔先生和约德尔先生担心的那些情况。” 这话说得信心十足，扎哈尔和约德尔也就不好追根问底了，在坐的众位大臣和军事顾问也大多对罗兰的承诺半信半疑。特别是看到他对军事装备的巨额预算投入之后，会场中怀疑的气氛就更浓烈了。 罗兰在报告中列出了一份军备清单，仅就陆军而言每年的投入就不下一千万金杜加，包括为新组建的掷弹骑兵师配备掷弹筒和手榴弹，更大的一笔开销是每年订购两百部新型机械铠，计划五年内凑齐一千部机械铠，组建一支瓦雷斯世界规模最大的机械化兵团——远东铠骑士团。 海军方面，罗兰计划以扼守北海湾的寇拉斯岛为基地，加强海军建设，扩大舰队规模。 远东的海岸线很短，北方出海口只有一个北海湾，理论上还不算寇拉斯王国的国土，南方的出海口在金角湾，然而那一带目前被帕尔尼亚人控制，同样不在寇拉斯王国的疆域之内。因此远东人很难开辟航路参与当今如火如荼的海外殖民运动，好处是地处内陆，可保国土不受来自海上的威胁。 在这样的局面下，位于北海湾的那块飞地“寇拉斯岛”就成了远东人冲出内陆的唯一门户，地位显得尤为重要。 第1046章五年规划Ⅱ 空军是寇拉斯军团最薄弱的一环，目前只有一艘飞艇、一个巨鹰联队和尚未成型的鹫马营。这些力量当然不足以捍卫远东辽阔的领空，为此罗兰提出在未来五年内将军用飞艇的服役数量增加到不少于五十艘，且吨位不低于当前服役的“曙光”级；巨鹰的数量与飞艇同步扩充，每入役一艘飞艇就应该有一个巨鹰联队为其护航。 巨鹰主要来自北海湾，除了艾德里克家族的鹰之岛，寇拉斯岛也建立起了一个规模更大的驯鹰基地，如果这还无法满足空军需要，罗兰考虑从迦南进口飞马。他和歌罗法探讨过远东向迦南出口粮食换飞马的方案，至于可不可行，一要看远东的粮食产量能否如他宣称的那样大幅增长，二要看迦南侯爵的态度，目前还没有定论。 罗兰对兵役制度建设还有一些想法，但是与今天的内阁会议主旨无关，不便多说，紧接着进入“五年规划”的第二个主题——经济建设。 国家主导的经济建设主要涉及三个类别，农业、工业和商业，罗兰分门别类的加以分析。 “农业是立国之本，也是远东当前最具比较优势、最容易发掘潜力的产业。”当着内阁群臣的面，罗兰郑重其事地宣称，“今后五年我们的农业发展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把远东大地建设成全世界最丰饶的粮仓，第一个五年规划完成之日，粮食必将成为远东在国际贸易舞台上最具竞争力的出口产品。” 他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然而除了农业大臣约德尔陷入沉思，似乎在分析他这些豪言壮志有多大可能成为现实，其余众位大臣都禁不住面面相觑，怀疑他们的王子殿下在发疯。 远东的粮食产区主要集中在南方沿江平原狭窄的地带，但是这一地区也是人口最稠密的地区，能开发的良田基本上都开发了，进一步增大粮食产量的空间有限，罗兰凭什么敢说要把粮食打造成远东最具竞争力的出口产品？难道要在气候寒冷的北方大面积拓荒种田？ 这显然是不现实的。 首先北方的人口太少，没有足够的劳动力拓荒耕种，而南方人更不情愿去北地挨冻受罪，罗兰所谓的“农业比较优势”体现在哪里，到底要靠什么样的神操作才能大幅提高远东的粮食产量，总不会全靠吹牛皮吧？ 鲁道夫倒是显得很淡定，毕竟他了解“丰收之环”与罗兰的特殊关系。旱季人工降雨，汛期防洪排涝，防治病虫害，促进农作物生长……这些全是绿野德鲁伊的专长，每个村安插一位德鲁伊，农业生产从此告别看天吃饭的低级阶段，比什么金坷垃都管用。 “你是说我们要用粮食——而非铁与血——去征服世界？”鲁道夫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问儿子。 “铁与血当然很重要，但是粮食比铁血更重要。”罗兰顺口道出老狐狸亨利·基辛格那句名言，“谁控制了粮食，谁就控制了全人类。” 瓦雷斯是一个存在魔法的世界，凭空变出食物的法术也是存在的，但是法术变化出来的食物分量很少，至少在罗兰所知范围内并不存在“五饼二鱼”那样可以一次性喂饱成千上万人的法术，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还是得靠农业出产来维持生存。 正是基于这样的现实，罗兰才把发展远东农业作为一项至关重要的产业政策来推行。 “我们的粮食出口要以满足国内需求为前提，充足且廉价的农产品供应是推进工业发展的基本保障。”济诺维作为工业大臣更关心国内的粮食供应，他很怀疑罗兰所谓的“粮食出口”目标要以国内民众普遍忍饥挨饿为代价。他倒不见得有多同情那些被夺走口粮的农民，只是觉得光靠出口粮食永远成不了真正的强国，不如为国内的城市提供廉价粮食，从而降低工业成本，尽快完成远东的工业化。 罗兰曾就发展远东工业的问题与济诺维多次交谈，很清楚他的心思，如果不加约束，这位看似慈眉善目实则铁石心肠的老先生绝对会推行“羊吃人”之类的残酷政策，通过无底线的压榨农民攫取更多的工业利润。 “济诺维先生，我完全同意您的观点，远东的农业产出首先要满足内需，然后才会考虑出口。”罗兰先给济诺维吃了一颗定心丸，接下来就将话题由农业转移到工业，提出在卡隆瀑布流域集中建设工业区的构想。 这一规划罗兰早先在大瀑布城考察的时候跟约德尔讨论过，回来以后也向父亲做了详细的汇报，不久前又跟济诺维交流过，今天在内阁会议上老调重弹也没有引起什么争议，顺利的获得一致通过。 接下来的议题是商业贸易。罗兰先与叶夫根尼娅眼神交流，在她的微笑鼓励下道出今后远东的贸易政策。 “对进口商品普遍征收高关税，利用关税壁垒将廉价工业品挡在国门之外，保护国内同类产业健康成长；对外尽可能扩大出口，必要的时候不排除披上自由贸易的羊皮行官方走私之实。” 简简单单两段话，罗兰说得很坦然，众位大臣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们反对罗兰的贸易政策？ 不，事实上在座众人都赞成这么干。 问题是众位大臣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心里赞成却不好公开支持。 “严防外国商品进入远东倾销，这没错，扩大出口赚外国人的钱，这也没错，可是在阻挠进口的同时还要扩大出口……这样的贸易政策，会不会太流氓了一点？”鲁道夫笑着道出众位大臣的心声。 己所不欲，偏要施于人——罗兰的贸易政策的确很流氓。耍流氓这种事大家都喜欢，但是在内阁会议上挑明了说出来，还定为未来五年的国策，这就有点不太体面了。 “只要有益于国计民生，流氓政策也是好政策。”罗兰一脸正气，先把年轻气盛、不通世故的姿态表演的很到位，接着又略显心虚的笑了笑，“当然，我们不能公开承认耍流氓，在政策宣传上要进行一些漂亮的包装，普利特先生，这还要请您多费心。” 第1047章五年规划Ⅲ “殿下您尽管放心，干这种脏活儿，没有人比我更在行了。”晋升为新闻总监的约翰·普利特还是放荡不羁的湿人形象，笑容略显淫荡。 进口关税好办，主动权掌握在远东政府手中，出口贸易就不那么方便了，特别是寇拉斯王国的主权目前还没有得到国际社会普遍承认，更为雪上加霜的是亚珊帝国前不久出台了一则对远东进行全面经济封锁的法令，其它国家就算想跟远东人做生意也要先看帝国当局的脸色。 瓦雷斯世界敢于公开挑战亚珊帝国权威的国家只有一个斐真，而斐真侯国处于阿特拉斯大陆最西端、“水晶海峡”对面，远东人想跟斐真人做生意，要么一路向西横穿帝国全境，要么向东航行绕过半个星球……基于恶劣的外部环境，罗兰提出的“走私”政策反而比合法贸易更切合实际。 “远东的对外贸易路线主要有南北两条，沿维列斯江南下，转道东进戈壁边疆区，相距不远就是奈落教团与帕尔尼亚控制下的暮光谷地，那里有我们急缺的魔晶矿藏，迦南边境要塞米底亚也在同一地区，早在行省时代双方边境贸易就相当活跃，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将已经存在的边境交易市场维持下去。” 会议厅的墙上悬挂着大幅地图，罗兰已经提前将两条贸易路线以红笔描了出来。 “向北的贸易路线横穿远东大平原，途经加索高原，佩伦峡谷，沉降地域，迷雾沼泽，翻过巴尔勒火山就是冰天雪地的露西亚山脉，登上基特兰德高原继续北上，我们将抵达北海湾，从那里出海进入陨星洋，航行四到五个星期即可登陆新大陆的殖民行省威尔诺亚。”北方这条路线罗兰最熟悉，毕竟亲自走过，他计划中的走私路线也是从白鸥港出海、横渡陨星洋与威尔诺亚通商。 “威尔诺亚是帝国控制下的殖民行省，帝国当局不承认寇拉斯王国的合法性，远东商人也就无法在新大陆殖民地进行合法贸易，但是我们可以打着‘北海联邦’的旗号出海，获得登陆威尔诺亚的合法身份，柳博芙·扬波女士对此并不介意。” 罗兰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叶夫根尼娅心里都清楚，借用“北海联邦”的名义而不必支付任何代价，鲁道夫都没有这么大的面子，罗兰与扬波姐妹的关系恐怕比传说中更密切，这让她有点为女儿担忧。 “借用北海联邦的旗帜，再加上扬波家族签发的通商证件，就算被帝国缉私船拦下检查也有很大机会蒙混过关，唯一值得担心的是陨星洋上神出鬼没的海盗，我们可没有海军为商船护航。”叶夫根尼娅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顾虑。 辽阔的“陨星洋”自古以来就是海盗的乐园，横行大洋的海盗船比商船更多，这不是夸张——谁也不能确定航行途中邂逅的商船会不会突然升起骷髅旗客串一把海盗。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下从事远洋贸易，没有战舰护航的商船就好比赤身裸体的女郎行走在深夜小巷里，不被袭击才是怪事。 “事实上我们不仅有海军，而且还很强大。” 罗兰的笑容还是那么阳光爽朗，唇角上扬时露出的白牙却会使人联想起某种食肉猛兽。 “寇拉斯岛原名‘巨妖岛’，岛上曾经盘踞着北海湾最强悍的海盗团伙，如今巨妖海盗团已经覆灭，海盗主力舰队——包括传奇旗舰‘海上宫殿号’在内——都归于我的名下，重新整编为‘北海舰队’，由航海经验丰富的海伦娜女士担任提督，如果这还不够，我们还可以向维克托莉亚·扬波统率的白鸥港舰队寻求协助，这两支舰队联合起来不敢说横行陨星洋，至少担得起为远东商船护航的使命，如果真有海盗跑来打劫……我们会用舰炮告诉那些不长眼的家伙，谁才是大洋里真正的危险人物。” 会议大厅中一片寂静，仿佛连呼吸声也被四周厚厚的织锦挂毯吸收。大臣们的表情或多或少有些僵硬，尤其是那些出身于觉醒者俱乐部的大臣，眼界只局限于寇拉斯堡一城之地，在自己的交际圈子里都算得上一等一的头面人物，入阁以后难免会有倚老卖老的心态，对年纪轻轻就名声大噪身居高位的王子殿下则多少有些不以为然，认为罗兰之所以有资格坐在这里当着诸多老前辈的面对国家大事发表意见，不见得是他本人有多天才，更主要是因为投胎的技术好，摊上一位当国王的爹。 直到罗兰在讲述北海航线时透露了“寇拉斯岛”和“北海舰队”的存在，那些自视甚高的老家伙才感到脸颊发烫。如果说罗兰在寇拉斯堡取得的建树全靠父亲关照，当初他在北海湾的时候头顶可没有什么“王子”光环，之所以能够与扬波家族建立亲密关系，消灭海盗夺取寇拉斯岛，手中还掌握着一支堪称精锐的舰队，全靠自己打拼。与这个年轻人取得的成就相比，他们这些老家伙那点事业根本无足挂齿，大半辈子算白活了。 相比那些不了解罗兰过往经历的大臣，来自寇拉斯岛的外交大臣昆体良先生显得很放松。事实上他对罗兰刚才的陈述略感失望，以他专业雄辩家的眼光来看，罗兰太谦虚了——该装逼的时候不装，这是犯罪啊！ 鲁道夫和叶夫根尼娅对视一眼，笑容里都带着自豪。 鲁道夫当然有理由为儿子自豪，罗兰早在寇拉斯王国创建之前就在北海湾开疆拓土，比他这个当父亲的更早成为一方领主；叶夫根尼娅则带入到母亲的角色，罗兰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就被她当成亲儿子一般疼爱。 罗兰觉察到会议厅中的气氛有点古怪，对着拳头咳嗽两声，泰然自若地转移到下一个话题——未来五年远东的教育规划。 这个问题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发展工商业需要大量专业人才，谁也不能否认远东迫切需要尽快建立起一套完善的教育体系，源源不断地为各行各业培养人才。 第1048章五年规划Ⅳ 罗兰接着提出要在全国推行四年制小学教育，内阁群臣的情绪依然稳定。 “四年制小学”算是瓦雷斯各国的统一标准，最早建立这一教育制度的是亚珊帝国，但是帝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实现小学义务教育，若非殷实之家也支撑不起颇为昂贵的学费；军阀混战不断的保士华大公国同样没有实现小学义务教育；海蓝、斐真和迦南这三个侯国先后立法规定年满八周岁的孩童都有资格入学接受为期四年的公费教育，但是这也不完全符合“义务教育”的定义，因为并不强制推行，况且公立学校的经费主要来自教会赞助，鉴于培罗教会每每倾向于将有限的经费花在无限的教堂装修事业上，可想而知，没有华丽教堂的穷乡僻壤通常也不会有学校。 基于以上现实情况，当罗兰提出“寇拉斯王国要在五年内实现四年制义务教育”、“所有年满八周岁的孩童都有义务就读小学”，“未满十四周岁的建议入学补习”，别说内阁群臣集体情绪失控，就连鲁道夫都禁不住怀疑儿子在发白日梦。 “你先等等！”鲁道夫打断罗兰的话，没好气地问：“远东可是有五百多万人口，八到十四岁年龄段的人口总数少说也有三、四十万，按照你的规划，八周岁的孩子强制入学、十四岁以下都建议入学补习，要修多少小学、聘请多少教师才够用，为此要花多少钱，你有没有算过这些账。” “除了陛下提出的这些顾虑，还应该考虑到远东地广人稀的现实，那些生活在偏僻乡村的孩童，很难有机会接受教育，我们总不可能为那些深藏山中的村落一一修建小学。”梅林法师身为内阁文教大臣，推行教育是他的职责所在，但是他也觉得罗兰这一步迈得太大，实在是异想天开。 面对质疑，罗兰显得很平静，“陛下，梅林老师，你们提出的这些困难我都有考虑过，问题主要集中在偏僻的乡村地区对不对？” “没错。”梅林法师点了下头。 “我们暂且把乡村排除在外，先考虑城镇，远东人口在两千以上的大小城镇总共有三百二十个，城镇人口总数大约两百万，首都寇拉斯堡就占了全部城镇人口近一半，梅林老师，如果请您负责在上述城镇推行四年制义务教育，您觉得要花多少钱才能办成这件事。” 梅林法师抚摸长须思索了一会儿，抬头时眼中多了几分自信：“每年给我一千万金杜加，不出三年，远东所有城镇都能实现义务教育。” “每年一千万金杜加，没问题，城镇的教育工作就拜托老师您了，至于乡村教育，我会设法解决。”罗兰没有解释他要怎么解决，乡村教育只是他脑海中那个庞大的乡村治理规划的一小部分，说起来太复杂，目前还不适合公布。 “这一千万教育经费，不包括乡村在内？”梅林法师有点不放心的追问。 “这一千万只用于城镇教育投入，乡村教育的经费我自己解决。”罗兰信心十足的笑道。 “开垦农田，发展工商业，交通建设，推行教育，都需要投入大笔经费，然而我们的政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稳定的财政收入，扎哈尔，财政税收是你分管的工作，你有没有办法？”鲁道夫望向财政大臣。 扎哈尔先生头发稀疏的脑门冒出冷汗，为难地回答：“陛下，眼下还没到征收秋粮的时候，商业税只够维持军队和政府机构日常开销，一下子推行那么多建设计划，这……财政上恐怕负担不起。” “也就是说你没办法？”鲁道夫直截了当地问。 扎哈尔抹了把汗，苦涩的摇了摇头。 “罗兰，你有没有办法？”鲁道夫转头望向儿子。 罗兰先看了一眼扎哈尔，略作思索，轻轻点了下头。 钱从哪里来？这是个大问题。 无论在地球还是在瓦雷斯，当两种文明形态以不同的路径进入相似的工业革命阶段，就会出现相似的社会现象，比如资产阶级的兴起，比如民族国家的崛起。 任何民族国家的崛起总要伴随着资本的原始积累，代价由外界承担即为殖民扩张、战争赔款、外国投资和援助，代价由内部承担即通过工农业“剪刀差”提高资本积累率。寇拉斯政府目前还没有对外殖民扩张的能力，又要保护国内农业，不能对农民征税太狠，若想既快且多的获得原始资本就只能选择第三种策略—— “发行国债。”罗兰地回答干脆利落。 “发行国债的关键在于提升投资者的信心，否则发行工作将变得非常艰难。”扎哈尔含蓄地表达了悲观态度。他是银行家出身，当然懂得发行国债是解决财政困境的常规手段，然而鲁道夫刚才问他的时候他却没说，因为他很清楚这条路有多难走。 罗兰提出的“五年规划”说白了就是一个处处烧钱的纲要，大搞基础建设，推行义务教育，这都是投资巨大且短期内看不到收益的项目，且不说寇拉斯政权能否在帝国的压力下维持五年，就算真能坚持五年，难道五年后这个政府就有钱还债了？由着罗兰的性子烧钱胡搞，答案显然不容乐观，综合计算下来国债违约的风险很大。 以扎哈尔对远东金融行业的了解，除了极少数疯狂的赌徒，很少有投资者会对这种高风险的垃圾债券感兴趣。既然没有把握卖出债券，他也就不敢在鲁道夫面前提这茬儿，只是在罗兰提出发行国债的想法之后稍加点评，希望王子殿下能够及时醒悟自己正在做一件前景黯淡的傻事——真想发债也行，赶紧把那什么“义务教育”之类的荒唐规划撤销，免得吓跑投资者。 “扎哈尔先生，多谢您的提醒，不过我还是想试试。”罗兰笑容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强硬，“如果扎哈尔先生不介意，这次发行国债的具体工作就交给我来负责，谁对我们这个政府缺乏信心，我就给他信心，让他心甘情愿的掏出钱来买国债。” 第1049章新贵族Ⅰ 发行国债通常由财政部主导，罗兰的要求按理说是动了扎哈尔的“奶酪”，但是财政大臣反而松了口气，满脸堆笑的点头同意，巴不得让出这个烫手山芋。 “如果陛下和劳埃德阁下不反对，发行国债的工作就由罗兰殿下全权负责，我们财政部全力配合。” 鲁道夫当然不会反对，劳埃德早有放权给罗兰的觉悟，也没有意见，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罗兰似笑非笑的看了扎哈尔一眼。这秃头胖子像是刚刚放下肩头重担，显得很放松，看来摆脱发行国债这桩苦差令他感到无比庆幸。罗兰对此乐见其成，既然发行国债的主动权落在自己手里，往后扎哈尔就别想再收回这项权力。 内阁会议是一架寻求共识的天平，天平一端是追随寇拉斯父子起家的勋贵近臣，另一端是以觉醒派诸位大臣为代表的新兴资产阶级。就目前来看勋贵一方的势力远远大于后者，所以列席内阁会议的两位军事顾问——阿列克谢和帕维尔——满脑子想不通： 王子殿下为什么要跟扎哈尔那样的高利贷贩子浪费唇舌？既然有国王陛下全力支持，有军队绝对效忠，罗兰想做什么完全可以自行决断，何苦搞什么内阁给自己套上枷锁。 内阁会议结束后，两位将军留下来向鲁道夫和罗兰表达了上述困惑。 “阿廖沙，帕沙，你们只会用军人的思路看待问题，不懂政治，这就是你们只能担任内阁顾问却无法担当大臣的原因。”鲁道夫语重心长地开导两位老部下，“什么是政治？政治就是妥协的艺术！有妥协才能多交朋友少树敌，避免内耗寻求共识，大家力往一处使，如果看谁不顺眼就用武力干掉，当时是痛快了，往后还有谁肯为我们做事？” “可是，觉醒派那伙人无非是**商和文人，得罪他们又能有什么严重后果？”帕维尔有些不服气地反问。 鲁道夫笑了，“帕沙，我们是靠军队打天下，但是无法靠军队治国，建设国家要依靠工人、农民、商人和文人，工人和农民没有政治权力，但是商人和文人却拥有不可忽视的能量，商人掌握着金钱，文人掌握着知识，金钱和知识的力量甚至还要胜过一支百战百胜的军队，这两种力量为我所用则能推动国家迅速崛起，反之，如果不给商人和文人上升通道，不允许他们参与国家政治，他们就会起来反对我，他们所掌握的金钱和知识也将转变成撕裂社会、颠覆政权的破坏性力量！” 鲁道夫敲出烟斗中的灰烬，随手将空烟斗递给儿子，接着对两位将军说：“劳埃德、扎哈尔、济诺维、梅纳德和约德尔他们都是远东商人和文人阶层的精英，是这两大新兴势力的代言人，王室对这几位大臣的态度，会被商人和文人阶层当成对待他们所有人的态度，如果只因意见不合就把这几位撵出内阁，远东的商人和文人阶层也将感同身受，对我们这个根基尚未稳固的新政权产生敌意，当然，我们也不会因为害怕得罪商人和文人而无原则的妥协，罗兰今天在内阁会议上的表现就很好，面对质疑不急不躁，能解释的尽量解释，该坚持的原则还是要坚持，争议太大就先缓一步，从反对者的阵营内部各个攻破，最终他提出的五年规划纲要全都顺利通过，这是一次重大的政治胜利。” 两位将军似乎受到启发，没再继续质疑，一并告辞离去。 送走两位将军，罗兰将装满烟丝的烟斗点燃，递给父亲。 “帕维尔和阿列克谢追随您连年征战，功劳很大，现在革命胜利了，国家建立了，有功之臣应该得到封赏，否则眼睁睁看着半路投机的商人和文人爬到自己头上，难免心有怨气。” 鲁道夫接过烟斗，深深看了儿子一眼：“你也觉察到了？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坐下，我们谈谈这个问题。” 罗兰在父亲侧面的沙发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中问：“您在担心什么？” “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有功不赏，我怕伤了老兄弟的心，可是还能怎么赏呢？就说帕维尔和阿列克谢吧，独立庆典那天我亲自为他们举行了晋升仪式，封为陆军中将，其他军官也各有晋升，就连跟你混的那俩小子，亚历山大和伊万，也都破格提拔为少校，应该说对得起他们了，可这还不够，和平时期的军人最寂寞，帕维尔和阿列克谢看到劳埃德等人的风光排场恐怕心里不好受……”鲁道夫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继续说，“我也想多给老兄弟一些实际的好处，但是按照传统开国君主的做法赠予爵位和大片土地，结果往往会使军中勋贵转变成一方豪强乃至封建诸侯，而我们推行的新政主旨之一就是去封建化，这就与勋贵的利益背道而驰，长此以往必然产生矛盾，你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难题？” 罗兰闭上眼睛沉思不语，手指轻轻摩挲下颌胡茬。 鲁道夫知道儿子正在开动脑筋，也没有催他，自顾自的拿起石楠根烟斗喷云吐雾。 每当遇到棘手的问题，罗兰的习惯性思路是回顾地球上的中外历史，寻找类似的情形以及解决方案。当然，可以完全照抄的情况并不多见，借鉴的同时还要进行重新加工，使之适应现实情况，而非按图索骥，妄图强行扭曲现实去适应成例。 鲁道夫一斗烟快要抽完，罗兰终于打破沉默： “您刚才提到以往的君王在开国之初往往大肆封赏勋贵，造成国家走向封建化，君主的权力无法在国内充分行使，而地方贵族封建领主的权力却随着占有的土地不断膨胀，乃至对君主造成威胁，这种已经被历史证明为弊大于利的分封制度，不能在远东大地上实行，但是……我们可以借鉴其中有价值的那部分——贵族制度。” 第1050章新贵族Ⅱ “贵族？”鲁道夫疑惑的望着儿子，“你刚说反对分封勋贵，现在又要推行贵族制度，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罗兰笑着摇头：“贵族制度分很多种，好的可以推行，坏的当然要抛弃。” “具体说说，什么样的贵族制度值得推行，什么样的应该抛弃。”鲁道夫来了兴趣。 “在我看来，贵族可以分为世袭贵族和终身贵族，还可以分为土地贵族和资本贵族，原则上我倾向于保留终身贵族、打造资本贵族，反之，尽量减少世袭贵族、杜绝土地贵族。”罗兰先以较为抽象的方式概括出自己的想法，然后逐条分析给父亲听。 “世袭贵族就是传统的封建领主和王室宗亲，这种贵族头衔可以经由血统关系来继承，除非遭到废黜或者国家被颠覆，否则世袭贵族的嫡系子孙永远是贵族，而终身贵族仅仅是对某个人的封赏，其人死后贵族头衔就被收回，不能传承给子孙后代，我认为应该尽可能减少世袭贵族，终身贵族则不吝册封，因为前者很难不堕落成封建主，而后者主要是一种荣誉的象征，是对受封者个人成就的肯定。” 地球历史上东西方各国都曾存在贵族体制，爵位体系也有相近之处，但是制度上的具体差别却会导致不同的后果。 罗兰提出严控世袭贵族、放宽终身贵族的设想，主要是参考英国的贵族制度。直到二十一世纪，英国仍然保留着古老的贵族制度，但是真正的世袭贵族少之又少，不能称其为一个社会阶层，而终身贵族——如骑士、爵士之类的头衔——则并不罕见，比如在科学和文化艺术领域做出卓越贡献的知识分子，乃至勤勤恳恳为政府服务的内阁秘书，都有机会获得王室授予的勋章和爵位。 英国历史上也有平民阶层的将领被授予贵族爵位，但是能够获得终身贵族头衔的极少，就连十六世纪英国最著名的航海家、军事家和政治家弗朗西斯·德雷克，在为伊丽莎白女王劫掠无数财富、击败西班牙无敌舰队、立下汗马功劳之后也只是被封终身贵族，终其一生也没能获得世袭爵位。 “终身贵族既无封地也无特权，只是一个荣誉头衔。”罗兰喝了口水，接着说，“我们不吝册封终身贵族，还要将终身贵族划分为不同的等级，比如骑士、爵士、勋爵，不同的等级授予不同的绶带、勋章和礼服，营造出一种社会公认的荣誉标准。” “把那些花里胡哨的贵族服饰和空头爵位当成一种荣誉标准向社会推广，除了使受封者自认为高人一等，满足他们的虚荣心，还能有什么用？”鲁道夫颇有些不以为然地问。 “用处可大了！”罗兰以社会心理学的角度向父亲解释看似简单的贵族头衔背后所蕴含的复杂奥秘，“一个人努力工作为的是什么？在不同的处境下有不同的答案，比如人们工作最初是为了维持生存，更高一层的追求则是实现自我价值，自我价值的高低怎么体现？收入是一个指标，成就感是另一个重要指标，人们怎样才能获得成就感？通过得到世所公认的荣誉，通过社会大众的赞赏，通过别人眼中那包含崇敬和羡慕的目光，这种成就感甚至要超过金钱所带来的满足。” “所以你要建立起一套终身贵族制度，使社会各界的成功人士获得王室授予的贵族头衔，加强他们的荣誉感，激励他们在各自的行业继续努力以获得更大的成就，不愧对自己的爵位。”鲁道夫终于领会儿子的用意，“与此同时，那些成功人士也因其取得的非凡成就而为贵族头衔订立了崇高的标准，只有取得与他们相当成就的人才有机会获得这一高尚的荣誉，如此一来，大众就会逐步消除对贵族阶层的传统印象——通常是奢侈、腐化、堕落、残暴等负面印象，进而形成杰出、伟大、天才、卓越之类的正面印象，在原本普遍憎恨贵族阶层的大众心目中埋下敬仰贵族、渴望成为贵族的新观念，当这种观念成为大众共识，当平民出身的人才也能通过诚实而卓越的工作获得贵族头衔，原本象征腐化堕落的‘贵族精神’也将被重新定义为鼓励人们奋发向上的进取心和荣誉感，而这恰恰与命运女神的教谕完美契合。” “您的解读非常精彩。”罗兰拍手鼓掌，为老爸奉上一记马屁，“上古时代的圣贤曾这样说，‘人们只有吃饱穿暖之后才会在乎荣誉与耻辱’，反之，如果社会上没有公认的价值标准，没有积极向上的道德风气，吃饱穿暖的人们将在享乐中迷失自我，找不到继续奋斗的动力，由此可见，创建一套激励人们追求荣誉的制度将为我们的国家迅速崛起增添动力，而荣誉激励与金钱激励相比还有一个大大的好处……” “省钱。”鲁道夫笑着替儿子说出潜台词，“你小子越来越狡猾了！不过话说回来，荣誉感毕竟只是一种精神鼓励，就好比喝酒，酒劲上来使人精神亢奋，酒劲过去却会使人感到空虚，如果没有实际的好处，空有贵族头衔还是笼络不住人心啊。” “您说的对，精神激励代替不了物质利益，所以我还为您准备了第二套贵族制度，就是为了补齐这一短板。”罗兰从容不迫地说。 “嗯？你的套路可真多，说说看，这次又要耍什么花招？”鲁道夫笑问儿子。 “我刚才说过，贵族还可以分为土地贵族与资本贵族，传统的封建领主都是土地贵族，这些家伙霸占大片良田不事生产，强迫农奴终日在田间劳作，无偿占有大部分农田产出，说是吸血鬼也不为过！”罗兰沉下脸色，“远东大地容不得封建领主割据一方，所以我们必须严厉打击土地贵族，将这些寄生虫彻底消灭。” “可是你想过没有，将来你也会有儿女，你的儿女也会有更多儿女，寇拉斯家族将会形成一个庞大的宗室，难道王子公主也不能获得封地，也不能成为土地贵族，跟平民一样靠自己的双手挣饭吃？这会不会……太狠心了？”鲁道夫于心不忍地说。 第1051章新贵族Ⅲ 面对父亲的质问，罗兰摊手叹气：“我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完全不为子孙后代考虑？但是照顾宗室也要掌握分寸，为王孙公主们提供比平民更好的饮食起居条件，提供更好的教育机会，这是合情合理的照顾，但是绝不能授予大片土地，埋下分裂国家的隐患，作为补偿我们可以授予王室成员货币资产，使之成为占有货币而非土地的资本贵族，这样一来既杜绝了封建制度复辟的危险，又为王室宗亲提供了比平民更高的，倘若无法利用这一优势出人头地，只怪自己太无能，怨不到先人头上。” “资本贵族……这个说法比土地贵族、终身贵族更难理解啊。”鲁道夫被儿子灌输了很多地球上的政治经济学理论才大体理解何为“资本”，但是“资本贵族”与土地贵族相比有什么先进之处，一时间他还理解不了。 “你说资本贵族占有货币而非土地，货币说白了不就是金银，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人手里有大把的金银钱财，完全可以拿钱购买土地，你还是无法阻止他们转化为土地贵族甚至封建领主，是不是这个道理？” 罗兰先点头肯定了父亲的顾虑，接着进一步阐述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们要打断资本贵族转型为土地贵族的那条必由之路！” 鲁道夫吃了一惊：“难道你想……禁止私人买卖土地？” “不至于完全禁止，但是必须严格控制，远东绝大部分国土资源的所有权要牢牢掌握在国家手中，私人土地的买卖也要经过政府批准，否则视为非法交易！”罗兰斩钉截铁道。 “让我想想，你搞的这一套叫什么来着……土地革命，还是土地改革？”鲁道夫听儿子说起过这两个概念，但是分不清有何区别。 “算是土地改革，毕竟我们已经取得政权，没必要采取太激烈、牵扯太广的革命手段，而且土地制度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随着时代的变迁，土地改革也将与时俱进。” 罗兰知道父亲没耐心听他说那些空泛的理论，直接切入主题，讲述推行土地改革的具体政策。 “首先，我们要在全国范围内进行资源考察和土地清丈，搞清楚我们这个国家领土究竟有多大，有哪些资源，有多少已开垦的农田，做到心里有数。” 鲁道夫点了下头，“这些工作很有必要，然后呢？” “然后我计划以自然乡村为单位，将全体村民组织起来建立乡村公社，全村的田地、牧场、山林和鱼塘也都集中起来构建成为国家控股的企业化农场，其中国家占股五成，其余五成股份根据村民带入农场的田亩、耕牛、农具等资产的多寡来分配，这样一来，政府就成为农场的控股法人，而农民只有农场这个国营企业的股权和经营权，无论农民手中持有的股权怎么交易也撼动不了政府的控股地位，从根子上消灭私人大量兼并土地、转化成大地主乃至封建领主的可能性。” 鲁道夫听完儿子的讲述，竖起两根手指：“你的计划存在两个漏洞，其一，你凭什么让村民放弃传统的耕种方式、加入你所倡导的集体农场，这对人家有什么好处？其二，就算你能说服农民加入农场，可人家辛辛苦苦开垦的土地，凭什么要让出一半股份给国家？除非采用暴力手段强制执行，否则你的土改计划根本无法实现。” “那可未必，不需要用刀剑与皮鞭逼迫农民，我照样可以吸引他们主动加入集体农场，并且心甘情愿的认同国家有权占有农场五成股份。”罗兰迎上父亲质疑的目光，笑容充满自信。 “那就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鲁道夫再一次被儿子吊起胃口。 “其实我之前已经提到，集体农场要配合乡村公社同时推行，两者合一才是完整的乡村制度建设。” 寇拉斯王国目前还是一个农业国，全国六成以上人口居住在乡村，乡村治理是头号行政难题。罗兰过去两年在旅途中搞了很多乡村调查，对这个问题已经考虑的很成熟，形成一套完善的乡村制度改革方案，此时就当着父亲的面简单汇报一下。 “帝国统治远东行省时期，政府的行政机构只有城镇两级，对广大乡村基本采取撒手不管的态度，只有下乡征粮的时候才显示出存在感，我们建立的新政权不能在沿用这套落后的行政制度，必须加强对乡村的治理，将辛德拉牧师、治安官以及来自‘丰收之环’的绿野德鲁伊下派到乡村作为基层公务员，建立乡村行政公所，治安官和牧师为村民提供安全、医疗、教育和宗教等服务，驻村德鲁伊则为农作物增产丰收提供了保障，如果农民想无偿享受上述服务，那就必须参加集体农场，必须承认国家对农场控股，并且服从治安官、牧师和德鲁伊等‘村官’的领导。” “村民会接受这种交易吗？”鲁道夫半信半疑。 “最开始他们可能会犹豫，会观望，然而当他们发现加入公社的诸多好处，看到治安官会帮他们猎杀野兽，牧师会为他们治病祈祷，听他们告解，主持婚礼，聆听临终者的忏悔，为新生儿献上祝福，教村里的孩童读书识字直到完成四年义务教育；他们还会发现德鲁伊的神奇技艺能使集体农场的粮食亩产量远远高过自耕农，他们就会心动，就会争着加入集体农庄。” 鲁道夫听得入了神，抬了抬烟斗，示意罗兰继续说下去。 “如果这一乡村治理计划能够顺利推行下去，就会产生一个挤出效应——国家控股的大型农场粮食亩产量比私营农场高得多，私人买地收租作为一种投资方式利润下降，无法与处于垄断地位的国有农场竞争，资本贵族们就会放弃对农业的投资，转而寻找其他利润更高的投资项目，您想想看，比农业更有赚头的行业是什么？当然是工业和商业。” 最后，罗兰以条理清晰的推演做出总结： “这样一来，我们就把那些原本不受控制的民间资本从田间地头驱赶出来，驱赶到最渴求资本的工商业领域，诱导民间资本为推进远东的工业化进程贡献一臂之力。” 第1052章新制度Ⅰ “这下我算是听明白了！”鲁道夫指着儿子笑骂，“难怪你小子敢在内阁会议上放出大话，说远东农业还有巨大的潜力尚未发掘，将来会有大量余粮用于出口，还说有信心在乡村推行义务教育，原来解决所有这些难题的关键全在这里！” “你抓紧时间把关于乡村治理和国有农场的这些想法，还有昨天跟我提起的兵役制度改革方案都整理出来，写成纲要，提交内阁审议，然后尽快推行下去！”鲁道夫拍拍儿子肩膀，不容置疑地下了命令。 “我已经写好草稿，最迟后天早上就能整理成正式的报告，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这就回去忙了。”罗兰起身打算告辞，却被父亲拦了下来。 “还有一件事要你出主意，像帕维尔和阿列克谢这些跟我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除了带兵打仗没有其他才能，更别提什么商业头脑，如果我直接发给他们一大笔钱，让他们自己去投资，我真担心他们会把钱迅速的亏光，转眼间从‘贵族’变成乞丐。” 罗兰笑了笑，帮父亲宽心：“既然您担心他们不会理财，赔光家当，那就不要发放大笔现金，我们可以建立年金制度，向功臣发放年金券。” “‘年金’是什么意思？”鲁道夫饶有兴致地问。 “年金是一种以年为单位发放的津贴，有点像养老金，但是没有年龄限制，年金券就是领取津贴的记名凭证，不可出售，持有者终生获益，如果持有人去世时领取年金尚不满20年，则其继承人可继续领取，直到领满20年为止。” 既然提到理财，罗兰索性多说几句。 “今后发行国债的时候，不妨赠给功臣一些债券作为奖励，年金加上国债，这样的投资组合能够获得相对稳定的年收益，可谓细水长流，确保宗亲贵族过上优渥体面的生活，又不至于穷奢极欲败光家产。” …… 罗兰告辞父亲，离开“友善宫”，乘王室专用的马车前往两个街区之外的“独立大道10号”，亦即“寇拉斯王国内阁办公厅”所在地。 罗兰在内阁官邸大门外下了车，给年轻的马车夫三个银币小费，接过对方按照他的老习惯提前买好的报纸和装在一次性带盖木杯里的咖啡，将报纸对折塞进大衣口袋，边走边喝咖啡。 内阁官邸即为原本的“赎罪堡市政厅”，算是整个远东地区历史最悠久的建筑群，庭院中沿着步道栽种了一株株罗兰叫不出名字的高大乔木，如同一把把撑开的绿伞，在阳光下、蝉鸣中热烈生长。 高低错落的楼房坐落在绿荫之中，这些古典建筑大多有着乳白色墙壁和明黄色屋顶，是太阳崇拜在建筑风格上的折射。寇拉斯王国建立后，官邸中的培罗徽记都被抹掉，代之以辛德拉的徽记，与传统建筑风格混搭在一起显得不伦不类，但是罗兰并不在意这些外在的细节。 庭院中最宏伟的那栋楼房就是首相官邸，罗兰的办公室在三楼，挂着“国家发展与规划委员会”的牌子。 上楼的时候，梅纳德和他的男友迎面走来，看到罗兰连忙停下脚步，向王子殿下脱帽致敬。 罗兰没有戴礼帽的习惯，笑着点头还礼，与司法大臣和他的律师男友一一握手。 “殿下，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喝一杯。” “梅纳德先生有事？” “算是公事，不过也有私人成分。” “没问题，等我忙完手头的活儿就一起喝一杯。” “荣幸之至。” 罗兰告辞梅纳德径自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的职务是首相助理，办公室的规格却与首相没什么区别，外间是秘书办公的场所，宽敞的大厅中摆着六张办公桌，其中一张是柳德米拉的，堆满卷宗和文具，其它五张办公桌干净的像是少女的脸庞。 没办法，现在他只有柳德米拉这一个秘书，凑合着打扫清洁端茶倒水，偶尔帮忙查查资料誊写文稿，其它的事情就只能靠自己了。 罗兰的办公室在里间，有独立的卫生间和临时休息的小卧室，厚重的家具包裹着皮革，地毯和挂毯的色调都偏暗，庄重的有些过了头。 柳德米拉似乎不太喜欢这种老气横秋的装修风格，在罗兰桌上摆了一支水晶花瓶，插上一支翠绿欲滴的嫩柳条，午前的暖风透过半敞的窗口吹进来，明黄色窗帘与水晶瓶中的柳枝同步飘拂，为房间里增添了几分青春灵动的氛围。 办公桌上有柳德米拉留下的纸条，说是去商务大臣——也就是母亲大人——的办公室听差，忙完那边的事就回来伺候王子殿下。 “这丫头……还挺忙的。”罗兰会心一笑，打开抽屉拿出文具和稿纸，开始撰写父亲安排下来的那份报告。 第一个主题是改革“兵役制度”。 瓦雷斯世界各国大多采用“募兵制”，军人（佣兵）被视为一种终身职业。虽然大炮已经被广泛的应用于战争，全副武装的重甲骑士和弓弩手仍然是战场上的主力，临时征召的民夫不过是战场上的仆役和必要时可以牺牲的炮灰。 如果与地球上的历史相对照，瓦雷斯的战争模式总体而言相当于17世纪末到18世纪初的水平，也就是“三十年战争”到“七年战争”这段时期。 但是，由于瓦雷斯是一个高魔世界，魔法在战争中的应用又使其战争形态与地球上的冷兵器时代有所不同。 比如地球上的骑士受到人类生理机能的限制，随着火枪和大炮性能的提升必然会被淘汰，瓦雷斯世界的骑士却仍然活跃在战场上，超凡职业和附魔铠甲使这些骑士的实力能够轻易碾压地球上的同行，毋宁说更接近科幻电影中的超人、变种人、生化战士，随着职业等级的提升、附魔装备的强化，战斗力也还有巨大的提升空间，在与枪炮的竞争中只是稍落下风，远不到被淘汰的窘境。 第1053章新制度Ⅱ 由于魔法和超自然力量的存在，瓦雷斯世界的战争通常是少数精英之间的厮杀，不具备超凡力量的普通人哪怕数量众多也很难对抗少数超凡精英。 募兵制正是基于上述现实而被各国普遍采用。以神圣亚珊帝国为例，首都亚珊圣城驻守着两大王牌军团，“惩戒骑士团”和“破法骑士团”，兵力总共多少？两个军团加起来也只有十万人。 与地球上近代以来动辄数十万、上百万的兵力投入战场，这点兵力实在不够看，就算是相对帝国境内超过两亿人口的庞大体量，仅有十万精锐兵力也显得太少了。然而考虑到两大骑士团的成员都是具有进阶超凡职业“破法骑士”或者“惩戒骑士”的“超人”，再设想一下十万名“超人”的战斗力……也就不难理解帝国凭什么威震四方了。 除了这两支王牌军队，帝国各行省也有规模较小的常备军，比如当初镇守远东行省的克劳茨骑士团就是典型的地方兵团。 由于帝国疆域太过广阔，边疆行省大多盗匪层出魔兽横行，只靠行省军区那三五千兵力很难维持秩序，为此各行省总督不得不从财政上挤出一部分经费，招募民兵以加强防务。民兵的来源可不全是农民，冒险者和佣兵才是主力，组织纪律和训练水平没有统一的标准，当初鲁道夫拉起的那支民兵队伍，也就是寇拉斯兵团的前身，与帝国各省民兵组织相比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可想而知，这种兵役制度存在一大弊端——行省总督拥兵自重割据一方的时有发生。每当边疆叛乱，负责出征平乱的总是“破法”和“惩戒”这两大直属于帝国皇室的王牌军团，结果也无一例外是兵锋所向势如破竹，叛乱分子旋被戮灭。 神圣亚珊帝国能够维持一千六百多年的统治，两大王牌骑士团功不可没。理所当然的，训练和维持这两支精锐部队需要巨大的军费投入，随着帝国财政连年赤字扩大，军费也就成了压得内阁首相喘不过气来的沉重负担，为此军方与内阁没少打嘴仗，屡次想讨回被克扣的军费也没能得逞，克扣现象反而愈演愈烈。在这样的情况下，军方将领说出“婊子养的文官只会吸当兵的血”、“国家太平是军人的灾难”之类过激的话也就不奇怪了。 远东独立已经一个多月了，帝国还没有出兵镇压，主要就是因为“钱”的问题。以齐格蒙特亲王为首的军方大佬将远东革命当成一个争取军费的好机会，军费不到位就拖着不发兵，内阁的文臣对此深恶痛疾，认为军方是趁着国家危难敲诈勒索。 帝国内阁与军方的嘴仗至今还没打出个结果，罗兰却不敢掉以轻心。 一旦内阁与军方达成妥协，帝国两大王牌军团就会开拔东征，配合出征的还有帝国空军乃至海军舰队，从天空到海洋全面封锁远东。 那么，寇拉斯军团能顶住这强大的攻势吗？ 罗兰分析的结果很不乐观——无论兵力、装备还是单兵素质，己方都处于绝对下风。 面对如此严峻的威胁，罗兰认为沿用传统的备战思路、试图招募精锐战士与帝国大军对抗，注定是行不通的。 远东的人口只有帝国四十分之一，人口基数的巨大差距决定了不可能招募到足够数量的精锐战士。 既然募兵制不合时宜，征兵制就成了迫不得已的选择——别管什么精锐不精锐了，也别管有没有超凡职业，但凡年轻力壮的就能当兵，用数量优势弥补质量差距。 “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帝国大军，从现在开始就必须争分夺秒的建立全国动员体系，而为了有效的进行战争动员就必须建立起一套‘义务兵役制度’。” 笔尖划过稿纸，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罗兰停下笔，略一犹豫，又补上一段话。 “建立‘义务兵役’和‘民兵预备役’制度，放弃传统的募兵制，既是为战争动员做准备，也是为了避免出现军阀割据的局面。” 这段话罗兰用词颇为慎重，毕竟他老爹鲁道夫先生就是一个军阀起家的反面典型，有些话不好说得太直接。 “根据本议案，寇拉斯王国境内年满16周岁且身体健康的男性国民都有义务服兵役，基本役期两年，特殊时期可延长服役，服役期满后统一考核，成绩优秀者可晋升士官，根据个人意愿转为职业军人。” 写到这里，罗兰对义务兵役制在具体实行中的分寸稍加解释。 “国家有权征召所有符合规定的国民入伍，但是和平时期没有必要百分之百征召，可根据人口分布情况在各省下达不同的名额指标，应服兵役而未被征召者列入预备役；此外，对于学生和从事文化、技术、医疗、教育、司法、行政等行业的从业者在非紧急状态下可以免于征召，列入预备役。” 考虑到内阁群臣未必理解“预备役”这个概念，罗兰也在报告中做出注释。 “应服兵役但没有被正式征召者列入民兵预备役，定期参加军事训练，随时做好转入现役的准备。预备役为期三年，民兵骨干可转为现役军官或正式警官，负责当地治安、消防和抢险救灾等职责。” 与募兵制相比，征兵制更多的强调义务，提供的军饷却更少，预备役民兵甚至根本没有军饷可领，完全是自带干粮参加军事训练。 这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十六七的小伙子，凭啥放弃享受大好青春时光去军营吃苦受罪？全靠立法强制行吗？ 当然不行。 身为来自地球的穿越者，罗兰很清楚“抓壮丁”这个词有多么令人憎恶，激起民愤是必然的结果。 那么，在军费短缺的现实情况下，用什么手段才能有效的激励民众，使人们形成一种共识——参军光荣，逃兵可耻。 精神激励当然有，保家卫国的宣传要跟上，军服和勋章要做的漂亮，但是爱国主义不能只讲单方面的奉献，国家有责任优待军人，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罗兰沉思片刻，提笔写下若干条优待军人和军人家属的政策建议。 第1054章王权下乡 罗兰沉思片刻，提笔写下若干条优待军人和军人家属的政策建议。 “家中有服役者，在役期间其直系亲属可获得减税优待。” “预备役民兵参加军事训练给予伙食补助。” “政府公检法部门招收公务员时优先考虑退伍军人。” …… 洋洋洒洒写了十页稿纸，总算把义务兵役制和民兵预备役这两个问题说清楚了。罗兰起来活动发僵的手腕，站在窗前眺望庭院中亭亭如盖的绿荫，休息一下眼睛，回到办公桌前继续撰写报告。 “考虑到全国六成以上人口分布在农村地区，为了建立全国义务兵役制度就必须加强中央权力，加强中央对地方乡村的控制权，而要达到上述目的，首先要实现两个前提，其一是‘王权下乡’，其二是‘土地改革’。” 神圣亚珊帝国在长达十六个世纪的统治时期，其庞大的行政机构始终坚持着一条不成文的原则——“王权不下乡”。 直到今天，帝国的行政机构还是到镇为止，乡村采取自治模式，乡长、村长都不算正规公务员，通常由本地德高望重、身家殷实的老者担任村长，称其为“长老治理”。 罗兰完全理解帝国政府的苦衷，王权不下乡纯属迫不得已——疆域实在太大，如果行政管理深入乡村必然使官僚体系扩大十倍，为此背负沉重的治理成本。 帝国财政负担不起这样沉重的管理成本，不得不放弃对乡村的直接统治，寇拉斯政府则面临着不同的境况。 “远东行省相对帝国而言很小，哪怕不算帝国的海外殖民地，远东的领土面积也只有帝国本土四分之一，人口则是后者的四十分之一，以远东一省之地对抗庞大的帝国，我们这个新建立起来的政权若想生存下去必须进行深入乡村的社会动员，为随时有可能到来的总体战争做好兵源、物质和精神上的多重准备，为此必须摒弃‘王权不下乡’的传统思维，对乡村进行更有效的行政统治。” 写清楚“王权下乡”的必要性，罗兰接下来分析“乡村治理”的具体措施，这部分内容昨天他与父亲谈话时简单的提了一下，现在写成提交内阁审议的正式报告，除了增添一些细节，更多笔墨花在论证政策的可行性上，一项政策倘若不具备可行性，看起来再怎么伟大光荣正确也只是一纸空文。 罗兰的乡村治理政策有创新也有继承，继承了传统的“长老治理”模式，邀请当地德高望重身家殷实的长者加入乡村一级政府，担任村长或乡长（乡比村高半级，比镇低半级）；创新之处则是明确了乡村一级政府的权力架构。 “乡村一级政府按照传统称为‘乡（村）公所’，公所的管理机构命名为‘乡（村）管理委员会’，设四名委员，分别是村长、驻村牧师、驻村德鲁伊和驻村治安官。” “驻村牧师由辛德拉教会派遣，驻村德鲁伊由‘丰收之环’派遣，治安官由军方派遣；治安官原则上至少拥有1个辛德拉圣位职业等级或者1个游侠等级，优先选用本村出身的退伍军官，治安官同时兼任预备役民兵教官。” “乡村事务由四人委员会协商决定，原则上少数服从多数，如果无法达成共识，提请上级城镇政府代为决断。” 乡村管理机构建立起来以后，除了推行预备兵役制度，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使命就是负责征收农业税。 地球上的经验告诉罗兰，自近代以来，任何民族国家的崛起之路同时也是实现工业化之路。他当然要致力于在远东推行工业化，但是必须清醒的认识到远东自古以来就是一个农业区，从现在到将来很长一段时期，农业税依然是国家财政收入的主要来源。 罗兰搁下笔，起身从书架上抽出厚厚的一册卷宗。这是远东行省时代的税务工作手册。革命胜利以后，罗兰特地叮嘱父亲保护好行省官邸的图书馆和档案室，将政府工作报告和各部门历年的统计资料全都完好的保存下来，以供新政府参考。 罗兰翻到“农业税”相关章节，发现这个世界的税务工作比自己想象中更复杂，仅仅是农业税就分成上百个子类，对应不同的农作物征收不同的税率。仅就谷物而言，可以分成两大类，北方麦类（大麦、小麦、黑麦、燕麦）种植区的农业税稍低一些，南方稻米种植区则稍高一点，折算下来全国平均农业税率约为常年产量的40%。 放下手中厚厚的资料，罗兰双手托腮陷入思索。 放空大脑稍微养养精神，罗兰开始回想地球上的农业税率大概是个什么水平。可惜他不是什么天才神童，也没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三年多了，地球上的生活回忆起来恍若隔世，很多从前看过的数据都记不清了，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搞税务专业的，对这方面的了解实在有限。只是隐约记得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统计过18世纪西欧各国的土地税，多在20%到 30%左右，然而除了地租，农民还要负担向教会缴纳的什一税，向国王缴纳的二十取一税，以及人头税等等苛捐杂税，负担之重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当初华国红朝的农业税罗兰也还有些印象，平均税率似乎是常年产量的15%左右。这个税率在当时来看已经很高了，某种程度上是国家将发展工业所付出的代价转移到了农民身上——亦即所谓“工农业剪刀差”的体现，是后发国家工业化所必须承受的代价。因为偏高的农业税和农村普遍存在的打白条、乱收费现象，当时曾引发很多社会问题，“农民真苦、农村真穷、农业真危险”的呼声促使中央政府最终下定决心彻底废除农业税，终结了华国几千年来农民“种田纳粮”的传统，给农业税（田赋）这一历史最悠久的税种画上了句号。 地球上的经验有其独特的历史和社会背景，罗兰深知不能全盘照抄到瓦雷斯世界，以远东当前的国情而论，帝国行省时代定下的农业税率太高了，他在报告中建议削减为20%。 就全世界范围来看，20%的农业税率实在不能说高，相比之下，亚珊帝国和各大公侯国的农业税都高于20%——更别提还有多如牛毛且不列入正式税种的苛捐杂费。 PS.关于二十取一税 这个税种最初诞生于古罗马时代，那时候这是一种“遗产税”，到了近代欧洲，演变成一种“土地税”，两者名字相似但实际上已经不是同一个税种了，特此说明，免得给诸位看官造成误解。 第1055章信仰红利 远东民间把缴纳农业税称为“交公粮”，实际上“公粮”分为两部分——征粮和购粮。 “征粮”就是指那20%的农业税，这是政府向农民无偿征收的国库粮，主要用于供养军队和行政官员；购粮是在那20%的农业税之外、再由国家出钱从农民手中收购的余粮，收购多少没有一定之标准，农民手里的余粮多可以多卖一点换取现金购买其它商品提高生活质量，倘若年景不好余粮有限，就可以少卖甚至不卖粮给政府。 “征粮”没什么可说的，“购粮”虽然不能强迫农民出售，但是国家可以制定统一的粮食收购价格。 罗兰查阅大量资料之后草拟了麦类和稻米的统一收购价格。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价格明显偏低，而且带有强烈的垄断性质——农民可以嫌粮价低不卖给国家，但是不能向其它粮商出售余粮，否则买卖双方都将触犯法律，这就是所谓的“粮食统购”政策；与此同时，罗兰还草拟了一条配套政策——国库粮将由国家指定的粮店按照规定的价格出售给那些本身不从事农业生产的城市居民，称之为“粮食统销”。 实行“粮食统购统销”政策的目的何在？罗兰在提交内阁审议的报告中做出了坦率地近乎无耻的回答。 “国家立法禁止农民私自出售农作物，余粮由国家统一收购，收购价又明显比市场上的实际需求价格低得多，在‘统购价’与‘统销价’之间存在颇大的差额，这个差额就是国家垄断粮食交易获得的超额利润，是一种强制性的资本积累。” “国家从农业上获得的超额利润，将大部分投入工业建设和为扩大工业规模而搞的基础建设；另一方面，只有确保充足且廉价的农作物供应才能降低工业成本，使工业品在市场上具有竞争力，刺激资本投入到工商业领域——而非像传统封建制经济那样有点闲钱就买地，资本总是在地租上打转儿，长期处于一种低效配置状态。” 说白了，罗兰设计的“统购统销制度”就是从农业抽血补贴工业。这种政策在瓦雷斯世界并不稀罕，在地球上更是早已载入史册和教科书的经典案例。 如果到此为止，罗兰的经济政策并不会比济诺维、扎哈尔等大臣的提案更高明，也必然要冒激化城乡矛盾、伤害农民感情的风险。倘若农民阶层与寇拉斯政府离心离德，将来帝国大军东征，寇拉斯政府首先就会失去广大乡村的支持，而据守城市几乎不可能抵挡得住帝国大军进攻，这个政权多半会在风雨飘摇中迅速走向崩溃。 若要避免寇拉斯政权沦为昙花一现的短命王朝，就不能对农民压榨得太狠。罗兰的制度建设没有就此止步，他和济诺维、扎哈尔的区别在于不会白白让农民吃亏，在“统购统销”之外，他还草拟了一整套农村治理政策作为补偿，目的是加强乡村管理，为农民提供更好的福利待遇——包管从摇篮到坟墓。 乡村生活不像大城市那样丰富多彩，农民的生活稳定而单调，缺少发财的机会，但是也回避了破产的风险，可以保障衣食无忧，老有所依，这种生活适合风险厌恶者——而农民阶层从来都是典型的风险厌恶者。 风险厌恶者想要的是什么？是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吗？ 事实上，与其梦想发一笔横财，风险厌恶者更渴望得到细水长流的稳定收益，是食能果腹、衣能遮体、居有定所，是少有所依、老有所养，是治安、医疗和教育等社会福利的全面覆盖。 内阁群臣看到罗兰提出的乡村福利方案，只要粗略计算一下就会发现为广大乡村提供上述所有福利保障，要支付的代价甚至比“剪刀差”截取的利润更大，这岂不成了赔本生意？ 罗兰预感到会受到这样的指责，接下来就逐条分析各项乡村福利是如何实现的，为此支付的代价其实比乍看起来少得多。 首先是乡村基础建设。远东的乡村治理政策很大程度上延续了帝国的“长老自治”原则，大型农田水利建设当然要由国家拨款，但是日常维护和小修小补什么的都是由长老（村长）挑头搞村民摊派，这种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原则早已被大众接受并视为一种理所当然的原则。 其次是乡村文化教育和宗教活动。驻村辛德拉牧师兼任乡村教师，除了为本村学童提供为期四年的基础教育，还要开办夜校帮助成年人识字脱盲，负责向村民解读中央政策以及主持婚丧嫁娶之类的宗教仪式。 医疗卫生也是一项非常重要的福利指标，驻村牧师责无旁贷，德鲁伊同样擅长治疗神术，可以在医疗卫生方面为牧师提供协助。 乡村福利的另一项重要指标是防治灾害。主要是指抵抗威胁农业生产的洪涝、干旱、严寒和蝗虫等天灾，这些都是德鲁伊的工作范围。此外，驻村德鲁伊还提供了农药和肥料的改良技术，并以自然神术促使农田丰收，也是一大隐性的福利保障。 乡村治安名义上归属驻村治安官及其手下民兵负责，但是牧师和德鲁伊同样具有强大的攻击性神术，一旦乡村遭到野兽或魔物威胁，两位施法者的作用不言而喻。 由此不难看出，在罗兰设计的这套乡村治理体系当中驻村牧师和德鲁伊的作用至关重要，为所在的乡村社区提供了绝大部分廉价甚至免费的福利。这两位基层公务员如此劳苦功高兢兢业业，那么罗兰要发多少薪水才对得起人家付出的劳动？ 如果按照市场规律来计算报酬，坦率地说，把整个村子卖了都不够支付牧师和德鲁伊的施法费用。 然而事实上牧师和德鲁伊拿的薪水非常微薄，根本不足以报答他们所做出的巨大贡献，牧师和德鲁伊也乐于接受这种近乎无偿奉献的工作，这显然不能用市场规律来解释，只能归于一种无私奉献的精神，而这种精神的原动力又在哪里？ 必然来自某种脱离世俗欲望的情怀或者某种舍己利人的“主义”，无论其具体表现形式是什么，在罗兰看来都可以归结为一种“信仰红利”。 第1056章人是要有一点精神的 按照罗兰设计的乡村治理方案，乡村治安官必须具有辛德拉圣卫或巡林客职业等级，尽管现实中他们的神术能力远不及牧师和德鲁伊，但是不可否认辛德拉圣卫和巡林客也是神术职业，随着等级的提升也有机会获得神术，并且从晋升该职业之出就从命运女神或者自然之灵那里获得了超自然力量，所以才会拥有远超常人的强横战力。 辛德拉圣卫和巡林客甘愿放弃在军中发展，把接受上级委派来到偏远乡村服务当成是对信仰的试炼，把艰苦的工作当做提升自身职业能力的必要修行，这种精神同样可以归结为“信仰红利”。反过来讲，如果他们不接受上述试炼，也就无法继续提升职业等级、增强自身实力，而多数辛德拉圣卫和巡林客更愿意接受试炼，正如大多数牧师和德鲁伊所做出的选择。以他们的价值标准来看，艰苦枯燥的乡村生活并非不可忍受，对力量和神术的追求则至高无上。 罗兰之所以能够以相对较低的成本在广大乡村建设福利社会，廉价征收农产品搞“剪刀差”为工业输血的同时又不至于激怒广大农民，一靠组织制度优势，二靠牧师、德鲁伊和治安官们无私奉献带来的“信仰红利”，实际上后者也可以归为制度优势的体现。 一个国家若想从千百年的积弱中崛起，真正离不开的就是这些有着崇高信仰的人。没有这样一个以舍己利人为宗旨的社团或者政党长期保持本色默默奉献，反之政府里充斥着“拿多少钱干多少活”甚至“多拿钱也不干活”的家伙，这个国家就不可能从一片荒芜中迅速崛起。 罗兰很庆幸自己生活在瓦雷斯这样一个存在真神、而真神又不能亲自降临凡间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信仰是一种双向筛选，“在工作中表达信仰”是罗兰为辛德拉教会订立的第一宗旨，这一点也得到瓦莲京娜的认同，如果辛德拉牧师、绿野德鲁伊、辛德拉圣卫和巡林客们不甘心为乡村建设奉献心血，没有那看起来有些天真的理想主义，他们也不会获得神启，不会走上践行信仰的道路。 反之，牧师、德鲁伊、圣卫和巡林客们也从践行信仰的辛勤工作中获得了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丰厚回报——提升职业等级、获得更多更强大的神术以及精神满足，这实际上是命运女神与自然之灵替罗兰补上亏欠乡村公务员的那部分酬劳，这将激励牧师、德鲁伊、圣卫和巡林客们持之以恒的坚持理想，而不至于像地球上那样，本来拥有崇高理想乐于无私奉献的一群人，长期付出太多却得不到相配的物质回报，“精神动员”毕竟不能当饭吃当衣穿，任何组织机构一旦耗尽源于理想的信仰红利就很难不被利欲所腐蚀，甚至背叛初心走上以权谋私的道路…… 笔尖追随思绪在纸面游走，一行行逻辑清晰闪耀智慧的文字流淌而出。罗兰埋头写了两个小时，总算把心中所想都写了出来，稍加润色即可提交内阁审议。 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动静，房门缓缓敞开一条缝隙，少女的明眸清澈闪亮，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房内景象，唯恐动静太大打扰罗兰工作。 “进来吧米拉，我刚好忙完手头的活儿。”罗兰丢下钢笔，含笑冲门缝外的巨人妹子眨眨眼睛。 “嘿嘿，没打扰你就好。”柳德米拉带着一阵香风飞奔进来，忽然想到什么，有点不好意思的咬着嘴唇，绕到罗兰身后，主动为他揉肩捶背。 罗兰向后仰头，目光顺着女友垂下的发丝向上滑动，寻找她的视线。 “今天怎么这么乖巧，是不是有事求我？” “没有啊，就是看你很疲劳的样子，有点心疼呢。”柳德米拉避开他的视线，俏脸泛起可爱的红晕。 罗兰心头一暖，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后脑勺无意间触及女友胸口，绵软的触感当中略带弹性，说不出的舒服。 “你别乱动呀！”柳德米拉连忙缩身躲开。 罗兰很不高兴的向后摆头，肌肉结实的脊背撞在椅背上砰砰响。 柳德米拉很无奈，只好向前一步靠上椅背，扶正他的脑袋轻轻贴在自己饱满的双峰之间。 罗兰惬意地叹了口气，眯起眼睛，享受着从脑后到颈根的温柔滋味，还有点不满足，转动脖子想调整出一个最舒服的体位。 前天刚剪短的头发摩擦着少女敏感娇嫩的胸脯，那滋味恐怕不太好受，身后传来一声娇嗔，颈后温香软玉似的“靠枕”随即抽走，罗兰失望的叹了口气。 柳德米拉抚摸着他的肩膀低笑，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刚才回来的路上，正好碰见梅纳德送他的男友出门，看起来挺普通的一个人，我还以为是一位精灵般纤秀的美男子呢。” 罗兰站起身来，转头望着她的眼睛，有点严肃地告诫：“喜欢什么样的人没有道理可讲，况且这是人家的私生活，你别到处乱说。” “我哪有乱说啊，只是私下里跟你说说……”巨人妹子委屈的哼了一声，“算了，说正事，梅纳德问你忙完没有，什么时候有空他带上一瓶好酒来拜访，考虑到这家伙的性取向不太正常，我可不放心让你独自见他。” 罗兰不由好笑，拉着她的手向门外走：“你这个小秘书，整天在内阁里混日子能有什么出息，也是该学着干点正事了，正好现在有点空闲，你陪我去拜访司法大臣，顺带学习怎样做一个称职的内阁事务官。” “梅纳德说过要来拜访你的，我去请他过来就行了，你又何必亲自跑一趟。” “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一件事，公职人员的地位取决于担任的职务，而非取决于血统，我在内阁中的职务是首相助理，司法大臣职位比我高，怎么能坐在办公室里等大臣过来向我汇报工作，主动登门请教才符合官场规矩。”罗兰一本正经的调教巨人妹子。 第1057章新继承法 “得了吧我的王子殿下，您可真虚伪！”柳德米拉如同一匹桀骜不驯的野马，可不是那么好调教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无情挖苦男友。 罗兰微微一笑：“没有虚伪就没有敬畏，没有法律，更不会有稳定的社会秩序，在这个秋阳高照的季节里，一个不虚伪的人就不该把自己裹在衣裙里热成狗，你说对不对？” 内阁官员不分男女着装都很庄重，柳德米拉被一套款式保守的制服长裙裹得严严实实，走在毒辣的阳光下热得直吐舌头，正拿着文件夹扇风，听见罗兰最后那句话大感羞窘，抄起文件夹就要朝他头上拍。半途中想起罗兰刚才的告诫，唯恐被人看见笑她不懂规矩，又把“凶器”收了回来，抱在胸前一脸悻悻地装淑女。 罗兰斜了女友一眼，对初步调教的效果很满意。 司法部办公厅大楼坐落在首相官邸斜对面，步行只要五分钟。罗兰和柳德米拉赶到的时候大臣阁下正在伏案办公，外间的秘书也都忙着抄抄写写。 柳德米拉被请进门后四处巡视，趁人不备低声对罗兰说：“司法部的秘书都是女人，还都是些长相一般、上了年纪的阿姨，梅纳德先生很注意影响啊……你也要学着点！” “真要学他，第一个先得把你开除！”罗兰没好气地回答。 柳德米拉聪明地领会到他在变相夸奖自己年轻漂亮，低头嘿嘿偷乐。 梅纳德热情的邀请罗兰和柳德米拉落座，拿出珍藏的好酒请他们品尝。大家都很忙，闲聊了几句就切入正题。 “殿下，您对《帝国继承法》有什么看法？”梅纳德端着酒杯问罗兰。 “细则我不太了解，只记得这部历史悠久的法案确立了‘嫡长子继承权’的合法性，直到今天，瓦雷斯各国……也包括我们远东，还在沿用这部继承法。”罗兰隐约猜到梅纳德想干什么了。 果不其然，梅纳德接着他的话茬说：“寇拉斯王国建立后，陛下要求司法部重新审核帝国行省时代遗留下来的各项法规制度，有价值的可以沿用，不合时宜的则要加以废除或修订，在我看来《帝国继承法》就是严重不合时宜的陈规陋习之一，应该加以废除，推出一部更符合时代精神和大众利益的新继承法。” “新继承法，新在何处？”罗兰开门见山地问。 “废除嫡长子继承制，合法夫妇的婚生子女皆有平等的财产继承权。”梅纳德一边回答一边留意观察罗兰的脸色，然而他并没有从王子殿下的脸上看到情绪变化——罗兰只是专注倾听并且沉思不语。 办公室里陷入寂静，气氛突然变得有些紧张。 梅纳德目光炯炯的注视着罗兰，似乎在酝酿什么。柳德米拉扯扯罗兰的衣袖，掩饰不住内心的不满。若非刚才罗兰一再强调注意规矩，她恐怕会忍不住跳起来质问梅纳德提出这么一个包藏祸心的法案，到底在图谋什么。 似乎觉察到柳德米拉眼中的怒意，梅纳德微微一笑：“当然，这部法案针对的只是平民阶层，王室和贵族的情况相对特殊，不适合实行新继承法，我建议仍然沿用嫡长子继承制，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希望补充一条，王室和贵族的嫡长女也有同等的继承权，在这个问题上我的思想可能有些激进。” 柳德米拉听他道出这条补充原则，暗自松了口气，眼中的怒意也淡了。既然新继承法不适用于王室，罗兰的王储地位也就不会因此受到动摇。梅纳德认为长女也应该有继承权，更是赢得了她的好感，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敢于公开主张男女平等需要很大的勇气。 罗兰仍然在沉思。他不知道梅纳德是出于什么心理提出新继承法，他也不是特别在乎王室继承权的例外条例，真正值得深思的是废除长子继承权将对社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梅纳德未必考虑过这些后果的利与弊，但是罗兰不能不慎重，因为在地球的历史上，关于嫡长子继承权的争论可谓旷日持久，不能用简单的好与坏来判断。 “嫡长子继承制”是封建宗法制度最基本的一项原则，简单来说就是贵族爵位和家庭财产必须由嫡长子继承，其它子女——当然也包括私生子——没有继承权。 这种制度的好处是确保了王位和贵族爵位在继承过程中的稳定性，试图避免亲兄弟为争夺王位而手足相残——尽管现实中不可能完全避免，但最起码能够降低其发生频率。对普通家庭而言，长子继承权的好处是确保家庭财产的代代传承和不断积累。 但是，这种制度的弊端同样显而易见。王室实行绝对的嫡长子继承制意味着哪怕嫡长子是个疯子、白痴或者带有严重的先天疾病随时可能夭折，依照法律还是会登上王位，这样的君主显然无法妥善治理国家，甚至会为国家带来灾难。 另一方面，嫡长子继承制有利于土地和财富朝少数人手中集中，加剧社会阶层分化，是封建时代土地兼并、阶级固化、贫富差距悬殊等社会弊病的一大根源。那些得不到继承权的子女不得不离开土地和家族另谋生路，这种现象在地球上17～18世纪的欧洲表现的最为明显。当时欧洲各国大多实行嫡长子继承制，长子继承了家庭的绝大部分土地和财产，那些没有继承权的青年大多选择参军或者进入修道院成为神职者，也就是所谓的“红与黑”两条出路。 “我坚持认为长子继承权违背了人的天性，使我们从一出生就被强行划入不同的等级，长子和他们那些没有继承权的弟弟、姐妹处于不同的起跑线上，后者就算天赋出众也将受到压制，很难有机会出人头地。”梅纳德的言论流露出朴素的民权思想，这与他“觉醒派”法学家的身份正相称。 第1058章鼓励生育 “鲁道夫陛下在开国典礼上宣称‘寇拉斯王国是属于全体远东人的国家’，‘我们的政府永远站在大多数民众那一边’，‘为实现多数人的幸福而奋斗’，那么请问在我们这个国家里，也包括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占据人口多数的是嫡长子吗？既然社会上占多数的并不是嫡长子，那么沿用旧的继承法，维护那些只因为投胎时运气好就能坐享其成的极少数寄生虫，对没有继承权的社会大众而言真的公平吗？” 梅纳德不愧是名律师，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掷地有声。柳德米拉禁不住鼓起掌来，完全赞成废除长子继承权。 罗兰依旧不动声色的看了梅纳德一眼，暗自给这位司法大臣头上贴了一张“左派”标签。当然，梅纳德的“左”是相对内阁里其它大臣而言。 罗兰承认梅纳德对长子继承权的批判很有说服力，特别是在道德层面上占据了绝对高度，隐含人人生而自由平等的民权精神。 但是立法不能光有崇高的精神或者善意的初衷，出发点很好的政策在实行过程中未必能收到好的效果，这要根据现实环境而定。 法国在拿破仑时代就废除了长子继承法，公布了体现自由平等精神的新继承法，同一时期英国坚持实行长子继承法，直到1925年英国议会才废除了平民阶层的长子继承权，又过了将近一个世纪，直到2013年才修订王位继承法，废除了王室和贵族的长子继承权。 那么能据此认定英国人比法国人更愚昧落后，更保守反动吗？对照历史来看，恐怕不能简单的得出上述结论。 假设一个家庭有50亩地和5个儿女，可以维持小康生活，按照新继承法，家长死后将农田平均分配给所有儿女，那么每个儿女只能继承10亩地，分了地各自组建小家庭的儿女靠这10亩地只能维持温饱而已，儿女的儿女继续均分土地，土地越分越小，结果就是耕地碎片化，所有农民一起受穷——这正是实行新继承法之后法国曾经遭遇的困境。 继续深入思考，罗兰认为上述假设在远东并不成立。因为法国的情况是人多地少，而远东的现状是地广人稀，大量肥沃的土地没有得到开垦，土地本身并不是一种稀缺资源，人口才是稀缺资源。 另一方面，罗兰正打算在乡村推行公社和企业化大农场，要把有限的人力集中起来开垦荒地，增加农田面积。那些通过长子继承、世代积累而占有大片农田的地主是现有土地制度的既得利益者，日子过的很舒坦，非但没有动力加入集体农场还会怨恨集体农场带来的竞争；倒是那些只拥有小块土地的自耕农更有动力加入农场，反正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种不出什么花样，勉强糊口而已，加入农场最起码生活质量不会比现在更差，还可能变得更好。至于那些早已失去土地的佃农和农奴，显然更有动力摆脱大地主的奴役加入集体农场，用劳动换取更合理的报酬。 基于上述现实，罗兰认为梅纳德草拟的新继承法将对地主阶层造成沉重打击，使其土地无法集中于长子一人之手，而要分配给众多的子女，这样世代传承，大地主变成小地主，小地主变成自耕农，最终大多数地主的后代也会选择加入国有农场，成为乡村公社的一名普通社员，到那时候，地主作为一个社会阶层也就不复存在了。 从这一角度来看，梅纳德立主废除长子继承制、改为平等继承制，其实是一种广义上的“推恩令”，是彻底破除封建宗法制度与土地兼并现象的杀手锏，与罗兰倡导的乡村治理和土地改革政策可谓珠联璧合相得益彰。 “梅纳德先生，我完全支持您的提案。”经过充分思考，罗兰最终表明了立场。 司法大臣明显松了口气，脸上浮现笑容。 罗兰一再向柳德米拉强调内阁是一个讲究官场规矩的地方，但是他也不能否认“裙带关系”也是官场规矩无法割裂的一部分。他在大臣面前姿态摆得很低，大臣们却无法忽视他除开“首相助理”这一职务还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君主，所以梅纳德在提交“新继承法”议案之前要先征求他的意见，得到他的支持，议案获得通过就十拿九稳了。 “感谢您的支持，为陛下的健康干杯。” “为陛下的健康干杯。”罗兰与梅纳德碰了下杯。陈年红酒口感醇厚，司法大臣真是一位很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除了新继承法，我们还在拟定一部同样重要的法案。”梅纳德端着杯说。 “关于哪方面的法案？”罗兰随口问。 “鼓励生育。”梅纳德简明扼要的回答。 听他这么一说，罗兰就想起来了。不久前的内阁会议上，鲁道夫指出远东有足够多的土地，却没有足够多的人口，人口问题是制约国家崛起的最大瓶颈。 针对国内地广人稀的现实，在鲁道夫直接授意下，梅纳德正在拟定一部鼓励生育的法案，大致内容包括兴办医院，为妇女提供免费接生之类保健服务，提高新生儿的存活率；还有兴办福利院，由政府出资抚养孤儿，完成四年义务教育之后还要参加职业技术培训，以便走上社会之后可以谋得一份较为体面的工作。 罗兰专注倾听梅纳德讲述鼓励生育的种种政策，时而点头表示赞许。在人口的问题上，他与父亲的观点完全一致，远东四百三十多万平方里国土，人口只有五百多万，人口密度极低且分布不均衡，南方沿江平原地区人烟还算稠密，一旦越过加索高原就是一望无际的荒野，连绵起伏的群山，几百里不见人烟。 有人可能会觉得地广人稀是好事，嫌自家耕地少为什么不去开垦那些无主的荒地？ 刚穿越到瓦雷斯的时候罗兰也曾怀有上述天真的想法，不过自从出门走了一遭他就知道答案了。 远东的确地广人稀，但是“人”稀不代表其它物种稀少。你看着小河对面那片荒地不错，想开垦为良田，然而你问过荒原上的地精部落吗？问过附近山上的豺狼人吗？问过树林里的食人魔吗？ 第1059章政策对冲 对于地精、豺狼人、食人魔之类野蛮类人生物而言，人类开荒就是一种带有挑衅色彩的扩张行为，是对他们领地的侵犯和威胁，然后你就等着遭受报复吧，家里没有几十口壮丁提供武力保障，哪来的底气开垦荒地扩大地盘？没有足够的人口守护家园，就算开垦出大片良田也保不住，到了收获的季节，大群野猪迤迤然下得山来，一个晚上就能让农民整年的辛苦化作泡影。 “就远东的现状而言，人口就是最宝贵的资源，鼓励生育应该作为基本国策来推行。”罗兰坚定的做出表态。 梅纳德拟定的法案再一次得到王子殿下大力支持，按理说应该很高兴，可是他的脸色却有些古怪，似乎在犹豫什么。 “梅纳德先生，您在担心什么？”罗兰问。 “殿下，实不相瞒，我为拟定‘新继承法’和‘生育鼓励法’花费了很多心血，自认为这两部法案都几近完美，但是有个人却告诉我，这两部单独来看都很不错的法案，同时推行却会造成意想不到的负面效果。” “会有这种事？”罗兰诧异地挑起眉梢，“新继承法和鼓励生育法……等等，果然有问题！”猛然想到一种可能，脸色立刻变了。 “这两部法案同时推行到底会有什么负面效果？”柳德米拉忍不住插了句嘴，她实在看不出哪里有问题。 “新继承法的主旨是子女平等继承家产，如果一个家庭的子女过多，就算家产丰厚平分下来也就不多了，与此同时这个家庭因其丰厚家产所派生的社会地位和影响力也将随之消失，从当地的名门望族跌落为小户人家，失去邻里乡亲的尊敬。”梅纳德放下酒杯，唇角浮现一抹苦笑，“考虑到分薄家产的后果，一个理性的人就会尽量少的生育后代，而这恰与我们鼓励生育的政策相悖，最终结果就是‘新继承法’与‘鼓励生育法’相抵触，如果同时推行，‘鼓励生育法’恐怕收效甚微。 柳德米拉听了梅纳德的解释，一时间还有点接受不了。她早就知道梅纳德是一位半公开的同性恋者，和他的同**人合伙开办了一家律所，所以当梅纳德指出“新继承法”会对生育率造成负面影响并因此忧心忡忡的时候……在她看来略显滑稽，不过既然梅纳德本人没有子女，主张平等继承权的法案也就不会与他发生利益冲突，谁也不能否认他的反对立场纯粹是出于公心。 柳德米拉对梅纳德的分析半信半疑，转头望向罗兰，然而罗兰沉重的脸色使她心头一凛，难道梅纳德所说的情况真的会发生？ 罗兰觉察到柳德米拉眼中的困惑，冲她轻轻点了一下头。在他看来梅纳德的顾虑绝非杞人忧天，地球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类似的情况。拿破仑时代的法国立法主张平等继承权，当时乃至后世都认为这一法案具有进步意义，然而也正是《拿破仑法典》颁布之后，法国的生育率也随之走低。当然，《拿破仑法典》绝不是导致法国人生育率下降的唯一因素，平等继承权的正面意义远大于造成的负面影响，但是不可否认该法典的颁布客观上抑制了人们的生育意愿——不愿土地被分割的人们只能减少子嗣的数量。 身为一名穿越者，罗兰最大的资本就是可以从地球的历史上寻找当前问题的参照物，进而学习成功的经验、回避错误的路线。人口是民族之根本，国家之基石，无论怎么认真对待都不过分。生育率崩溃会造成怎样的社会灾难，地球上已经发生或正在上演的血淋淋的教训太多太多，他不能视而不见。 “梅纳德先生，‘新继承法’的确会压制人们的生育愿望，而您草拟的‘鼓励生育法’受此冲击恐怕很难发挥出预想中的功效，我们需要制定一些更积极的政策来鼓励生育，以此对冲‘新继承法’对生育率造成的负面影响。”罗兰谨慎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政策对冲’这个词组很有趣，也非常的精辟，殿下您有具体的建议吗？”梅纳德问。 罗兰摊手摇头：“我能想到的鼓励生育政策你也早就想到了，一时间我想不出什么新主意。” 梅纳德轻轻一笑，拉开办公桌抽屉取出一封信，“殿下，其实新继承法与鼓励生育法相互矛盾的问题不是我本人发现的，是我的一位学弟听说司法部在拟定这两部新法案，特地写信警告我其中存在矛盾，并且在信中给出了……呵呵，如您所说，‘对冲’负面影响的政策建议。” 罗兰接过他递来的信封，没有第一时间打开，不动声色地问梅纳德：“不知我能否有幸拜见这位颇有洞察力的先生？” “我想安东尼将为此感到无比荣幸。”梅纳德笑着说。 “安东尼……哪个安东尼？”罗兰忽然兴起一种古怪的预感。 “安东尼·福格尔，福格尔家族的小儿子，之前曾奉帝国内阁的委派前来远东征收什一税，结果税没收到，还碰了一鼻子灰。” “原来是那小子，当初把他变成蛇的时候我可没看出来他有这么聪明！”罗兰悻悻地拆开信封，草草浏览安东尼写给梅纳德的信，客套话和批判新继承法的文字全部掠过，直接找重点，看他到底提出了什么建议。 “……平等继承权必将压制人们的生育愿望，为此有必要对子女众多的家庭提供经济上的补贴，而税收政策正是政府主导国民财富重新分配和转移支付的主要工具，任何不涉及税收优惠的鼓励生育政策，注定难以收到成效。” 罗兰暗自点头，深感安东尼·福格尔从税收角度做出的分析很有道理，匆匆翻开最后一页信纸，看他究竟要如何从税收政策上鼓励生育。 末页信纸上只写了一行字，然而只这短短一行字就令罗兰眼前一亮！ 第1060章再会安东尼 “妙极了，这正是我想要的对冲政策，看来那个福格尔家的公子哥还真有两把刷子！”罗兰起身问梅纳德，“您现在能联系上安东尼·福格尔吗？我想见他一面。” “当然可以，我这里有他的地址，马上派人去通知他来内阁官邸拜见您。”梅纳德按了下铃，一名秘书匆匆走进来，从他手中接过写有安东尼地址的卡片又匆匆离去。 其实罗兰也知道安东尼住在哪里，事实上安东尼现在住的那栋别墅就是他帮忙租的，为此安东尼还要请他吃饭答谢，只不过他之前太忙，没空搭理那个包税商家的小纨绔，今天看了安东尼写给梅纳德的信，倒是颇有人不可貌相的感慨，对安东尼的印象大为好转。 罗兰告辞梅纳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下喝了杯茶，回想与司法大臣的谈话，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愈发强烈。 梅纳德约他谈立法问题还算正常的工作接触，然而之后将话题引到安东尼·福格尔身上就有点反常了。安东尼这小子身为帝国内阁委任的官员，来到远东征税未遂还直接引发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使得风云变色江山易主，这要担负多大的罪责？ 就算福格尔家族手眼通天，能帮安东尼压下这场风波，安东尼也应该在获得自由之后赶紧返回圣城述职，滞留在寇拉斯堡算什么意思？听梅纳德说这小子还向觉醒者俱乐部递交了入会申请书，愿意为俱乐部捐献一大笔活动经费，再加上他写信给梅纳德指出政策漏洞，摆明了想以梅纳德这位老学长为踏板寻求晋身之机。罗兰愿意给安东尼见面机会是出于赏识他在税务领域的才能，却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削尖脑袋钻进寇拉斯堡的高层圈子。如果他把这个钻营劲头用在帝国圣城上流社会的交际圈，凭他的家世背景又何愁不能飞黄腾达。 “安东尼，我跟你也算老相识了，从前的误会不必再提，但是我很好奇，你在寇拉斯堡四处钻营，到底图的是什么？” 下午两点钟，安东尼·福格尔准时来到罗兰的办公室赴约。皮鞋与精心梳理的发型油黑发亮，白净的脸庞与同样洁白的衬衫相得益彰，还人模狗样的打了领结，行走在内阁官邸里倒也不显得违和，看起来像个年轻得志的头等秘书。 “罗兰殿下，这个问题一言难尽，我带来一瓶樱桃白兰地和下酒的小点心，您要是不介意就陪我喝点酒，边吃边聊……这不算贿赂吧？”年轻的前税务督办翘着二郎腿坐在罗兰办公桌对面那把扶手椅上，晃着脑袋东张西望，真是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罗兰暗自好笑，淡淡地说：“我只能给你二十分钟，如果你不懂得珍惜时间，这将是我们最后一次单独见面。” 安东尼吹了声口哨，“二十分钟？您真慷慨。”他自己动手摆好两支高脚杯，拿出自备的开瓶器打开瓶塞，将泛起淡粉色泡沫的白兰地注入杯中。 “为我们化敌为友干杯。” “这恐怕还早了点。”罗兰冷淡地说。 “那就为和平干杯。”安东尼笑着改口。 罗兰深深看了他一眼，举杯应道：“为和平干杯。” 樱桃白兰地散发丝丝甜香，入口后却相当浓烈，辛辣的滋味由舌尖延伸到喉咙。 安东尼撕开点心包装盒，拈起一片点缀着奶酪碎屑的椒盐饼干丢进嘴里嚼得咯吱作响。 罗兰也以饼干佐酒，指了指办公桌上的怀表，示意安东尼他还有十五分钟。 安东尼又啜了口酒，唇角浮起一丝苦笑：“实不相瞒，自从远东爆发革命，我就被帝国内阁当成替罪羊，不仅丢了差事，还差点吃官司，家里出了一大笔钱上下打点，总算使我免遭牢狱之灾，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我已沦为圣城社交界笑柄的事实，仕途也向我关闭了大门，与其回到圣城受人讥笑，我宁愿就在寇拉斯堡，寻找重新创业的机会。” “为有志青年干杯。”罗兰举了举杯，“寇拉斯王国目前还没有得到帝国当局的认可，双方处于事实上的敌对状态，你留在这里就不怕被人当成叛国贼？” “圣城社交界的确有此批评，然而我已经辞去公职，也没有干出什么对不起祖国的勾当，我敢说问心无愧，何必理睬那些苍蝇在叫嚷什么。”安东尼一脸怡然自得。 “那么你在寇拉斯堡可有找到创业机会？”罗兰接着问。 “目前还在考察，寇拉斯堡是一座拥有百万人口的大城市，朝圣热潮带来空前兴旺的商业活动……您有没有看过最近报上登出的那篇文章，李斯特·凯恩斯撰写的《朝圣经济学》。” “有点儿印象。”罗兰似笑非笑。 “我完全认同李斯特·凯恩斯先生的论断，如果当局对朝圣运动加以恰当的引导，这场运动将由一时的热潮转变成周期性的社会活动，并且伴随着商品的交易与货币的流通，为远东商业发展注入持续的推动力，商业活动总是免不了与金融财会之内的业务挂钩，而这正是我的专长，再加上家里提供的一点资助，总能找到一碗饭吃。”安东尼晃了晃酒杯，对事业前景踌躇满志。 “也就是说你想在寇拉斯堡建立福格尔银行的分号？” “的确有此计划。”安东尼坦然承认。 “这倒不奇怪，银行家总喜欢多方下注，只要能赚钱，谁会在乎国境线。”罗兰忽然想起那句至理名言：资本无国界。 “话虽如此，但是现实环境同样不容忽视，如果我无法确保在远东的投资获得稳定收益，我父亲也不会给我一个铜板。”安东尼叹了口气，“稳定收益的前提是有稳定的社会秩序，而这正是远东当前最大的不确定性，说句实在话，我父亲不相信寇拉斯政权能长久维持下去，而我则试图证明他是错的，为此我要拿出足够说服力的证据。” “什么样的证据，才能让一位帝国金融大亨相信远东政府有能力维持长治久安？”罗兰好奇地问。 第1061章人生有两件事不可避免Ⅰ “什么证据才能让一位帝国金融大亨相信远东政府有能力维持长治久安？”罗兰问安东尼。 “一个政府有没有前途，只要看当权者公布的政策就够了，政策脚踏实地，这个政府就是有前途的，反之，政府颁布的全是些不切实际甚至激化社会矛盾的政策，那就肯定离垮台不远啦～”安东尼耸肩摊手。 “在你看来，远东独立以来执行的政策是好还是坏？”罗兰的眼神很认真。 “大体而言好坏掺半。”安东尼把玩着酒杯说，“最开始你们颁布的政策都很明智，比如废除异端罪名，打压培罗教会并推行辛德拉信仰作为国教，比如强调国家政权高于教权，坚决不给教会征税的权力，还有……咳咳，虽然我曾在这个问题上栽了大跟头，可还是要承认——废除什一税也是个好主意！帝国最大的错误就是让教会得到征税权，教会有了税收就有了独立于国家的财政，有了财政就能建立起独立于国家的教务机构乃至护教武装，这样的教会还怎么可能屈居于政权之下？” “所以驯服教会的关键在于不给它征税权，将教会的经费牢牢掌握在国家手中，就连收授的信徒捐赠也要记录在册并且照章纳税，否则就以受贿和偷税的名义惩办当事的圣职者。”罗兰顺着安东尼的思路推演下去，笑着举起杯，“人生有两件事不可避免，那就是死亡和纳税。” “呃……有道理，看来您对国家财税体系的重要性有着比我更深刻的认识。”安东尼眼中闪出错愕的神色，似乎没想到一个出身于远东边陲、没有接受过正规教育的年轻人对财税问题竟有如此精辟的见解，令他不由大感失敬。 “好的政策已经说了不少，接下来谈谈你认为有哪些政策是不好的，这对我们的政府更有借鉴意义。” “当着一位王子的面指责他的国家正在犯错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好在我并不缺乏讲真话的勇气。”安东尼自命风趣地说了句俏皮话，脸色旋即变得严肃，“如果仅就政策本身来看，远东当局推行的扩军备战、发展工商业、加强交通建设和实行义务教育都有很好的出发点，谁能说扩军备战不对？特别是在当前的局势下，谁又能说发展工商业修建公路铁路不对，这对国民都是很有好处的事，但是具体执行的时候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些政策都要花钱，而且要花大把的钱，问题是你们的政府有相应的财政收入吗？财政收入无法覆盖预算支出，赤字部分要如何弥补？”安东尼放下酒杯，越说越激动，禁不住爆出粗口，“最不可饶恕的是那个什么狗屁义务教育政策！我的神呐，制定这条政策的人一定比我们的查理皇帝和穆勒首相更憎恨寇拉斯政权，否则他为什么要用这种近乎自杀的方式伤害自己的政府！” “国家的崛起有赖于知识分子的崛起，一个遍地文盲的国度很难产生有价值的发明创造，为了提升国民素质，推行义务教育有什么不对吗？”罗兰心平气和的辩解道。 “瞧你说的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简直像个整天梦想嫁给白马王子却不懂现实世界有多残酷的大小姐！”安东尼激动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要问我推行义务教育对不对，我当然要说对，否则岂不是显得我这个人很自私，很不道德？问题是道德上正确的事未必具备可行性，远东那么大，有那么多隐藏在深山老林中的乡村，你要如何普及义务教育？最起码你得建公立小学吧？一千所不够，两千所不够，三千所小学恐怕也覆盖不过来，再加上聘请乡村教师，你有没有算过这是一笔多么恐怖的投入，把这些钱花在更能看到成效的领域不好吗？比如多造几艘飞艇，多造几门大炮，最起码能告诉帝国当局你们远东人不好惹，用这些钱来修建学校推广义务教育……呵呵，也是好事啊，对帝国当局而言是好事，如果我是帝国元帅，我就等你们把学校建起来再东征，消灭你们的政权同时接收你们辛辛苦苦建设的成果，不用为此花费一个铜板。” 罗兰对安东尼的嘲弄付之一笑，没有多做解释，以局外人的口吻说：“如果真出现那样的局面，对帝国和你的家族而言的确是好事。” “可惜对我本人的事业却是大大的坏事！”安东尼颓然跌坐在椅子上，“如果远东新政权很快就会垮台，我呆在寇拉斯堡岂不是浪费生命。” “那你打算怎么做，有没有更积极一点的计划？” “我给梅纳德写信，指出他草拟的两部法案存在抵触之处，这算不算更积极的态度？”安东尼悻悻地问。 罗兰点头一笑：“积极到传扬出去足够你全家上帝国断头台。” “福格尔家还不至于如此脆弱，当然……我希望这件事最好别传扬出去。”安东尼看起来有点后怕。 罗兰打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只首饰盒摆在桌上，冲安东尼打了个请收下的手势。 “给你的，一点小礼物。” “戒指？哈哈，你要向我求婚？”安东尼打开首饰盒，轻浮的笑容立刻凝固在脸上。盛放在首饰盒里的是一枚红宝石戒指，散发出浓烈的魔法灵光，正是当初安东尼本人佩戴的那枚“避险指环”。 “难得你敢当着我的面直言不讳道出批评意见，这枚魔法戒指还给你，我们过往的恩怨就算是扯平了。”罗兰斟上两杯酒，举杯向安东尼微微一笑，“现在我们可以为化敌为友干杯了。” 清爽火辣的樱桃白兰地一饮而尽，罗兰拿起手帕擦拭嘴角，重新将话题拉回正轨：“我和梅纳德分析了‘新继承法’和‘鼓励生育法’的矛盾之处，的确如你所说，需要为鼓励生育法制定配套的税收政策，而你提出的建议是不再征收个人所得税，代之以……” “代之以对家庭人均收入征税！”安东尼打断罗兰的话，自信地道出答案。 第1062章人生有两件事不可避免Ⅱ “如果以家庭收入而非个人收入作为税基，那么家庭人口越多实际上税负就越轻，单身汉承担的税负则相对更高，这样一来，就可以把鼓励生育与减税政策挂钩，形成一种简单且有效的激励机制。” 安东尼一手白兰地一手饼干，翘着二郎腿侃侃而谈。 “我们假设约翰先生和史密斯先生在同一家商行做事，税前月薪都是70金杜加，约翰先生一个人生活，税后工资扣除每月生活必须开销后仍绰绰有余，日子可以过的很潇洒，而史密斯先生已经结婚并且有五个儿女，妻子是专职主妇，儿女年纪尚幼也没有经济收入，史密斯先生的收入要养活一家人，生活水平显然比不上他的单身汉同事约翰先生，由于两个人收入相同，按照现行的个人所得税征收法规，约翰和史密斯要交同样的税额，这对单身汉约翰影响不大，对要养活妻子儿女的史密斯却是雪上加霜，他不得不因此节衣缩食，少喝两瓶酒，少抽几斗烟，如果他和妻子再生育一个孩子，家庭的经济情况将变得更加窘迫，反过来讲，史密斯夫妇完全有理由认为是过多的儿女拖累了他们，如果他们只有一个孩子，现在一家三口日子要好过的多，考虑到儿女对家庭造成的负担，您觉得像史密斯这样的人还有多大动力响应国家鼓励生育的号召继续添丁？约翰看到他的同事史密斯为家庭所累，活得像条狗，他又有多大动力结婚生子？恐怕在他看来保持单身才是最理性的选择，如果人们普遍怀有约翰和史密斯那样的想法，鼓励生育的政策又怎么可能收到成效。” “你的分析以城市居民为例，对乡村居民未必适用，城市居民生儿育女的确是投资大回报小的亏本生意，而对乡村居民来说更多儿女意味着更多的家庭劳动力，可以开垦更多荒地，获得更多回报。”罗兰提出不同看法。 “姑且认为你说得有理，可是不要忘了‘新继承法’，平均继承权迫使农民将田地平分给所有儿女，同样会打击生儿育女的积极性！”安东尼换了个坐姿，继续分析道：“如果改变现有的征税模式，以家庭人均收入作为税基，那么情况就会大不一样，史密斯先生家庭收入70金杜加，七口人平均下来是10金杜加，根据累进税率原则史密斯一家缴纳的税金比从前大大降低，反观约翰先生，他是个单身汉，家庭人均收入就是他本人的收入，还是按照原来的税率纳税，也就是说家庭人口越多实际上税负就越轻，单身汉则要承担相对更高的税负，我这样解释够清楚了吗？” “分析的很透彻，按照家庭人均收入征税，实际上就是给多口之家减税，如果我们对累进税率加以调整，还能把对多口之家减税造成的财政损失从那些快乐的单身汉身上找补回来。”罗兰对安东尼的想法做出引申。 “没错，这正是我想说的！”安东尼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将个人所得税改成家庭所得税，同时打着为多口之家减税、向富人加税的旗号修改累进税率，您不需要多花一个铜子儿就能达到鼓励生育的目的，而且还能赢得广大低收入、多子女家庭的感激，政权根基也将变得更为稳固！” “但是也会得罪高收入的富人阶层啊……”罗兰有意唱反调。 “你可得了吧，少在我面前装傻！”安东尼很是不屑，“真正的有钱人谁不想多儿多女多子多孙？哪家豪门巨富不是开枝散叶人口众多？按照家庭人均收入征税，富豪之家非但不会吃亏反而占了大便宜，真正承担压力的是那些小富即安的中产阶级单身汉！” “如你所说，新税法讨好低层大众，也讨好了豪门望族，唯一吃亏的是中产阶级……”罗兰欲言又止。 “中产阶级就是个屁！”安东尼轻蔑一笑，骨子里那豪门公子哥的轻狂劲儿尽显无遗，“对于一个政府而言，首先最惹不起的就是底层大众，惹急了人家真敢起来造你的反，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上层富豪精英也惹不起，这些人有钱有人脉有势力还有知识，得罪了他们政府很难维持下去；至于那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中产阶级……呵呵，恰恰是最保守最怕社会动荡的一群人，革命的时候前怕狼后怕虎，流血的时候最先退缩，遭到镇压的时候最先叛变，恰恰是最靠不住的一群人，穷人要照顾，富人要维护，吸中产阶级的血、剪中产阶级的羊毛既安全又实惠，当然是政府加税的首选。” 罗兰轻轻一笑，对安东尼这些过于偏激的狂言不做评价，继续围绕税务问题展开探讨。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以家庭为单位征税存在一定风险，有可能给偷税者带来钻政策漏洞的机会，比如单身汉约翰先生在纳税之前随便找个单身女人突击结婚，这样按照两口之家计算税率就可以少交一部分税金，完税过后再离婚……” 安东尼愣了一下，摸着下巴喃喃地说：“这个漏洞，我还真没想到……不过没关系，可以增设一条法规补上这个漏洞，比如规定结婚满一年才被视为税基意义上的‘家庭’，离婚者需补缴本年度按照单身计征的个人所得税差额。” 罗兰点头赞许，接着问他对寇拉斯政府的税务工作还有什么建议。 或许是被罗兰虚心的态度打动，或许是年轻人急于表现自己的本性使然，安东尼也没有什么保留，当着罗兰的面指出远东政权存在两大隐患。 “首先是你们的税基太窄，财政收入支撑不起庞大的建设规划，这一点我刚才已经说过，就不再重复，其次是征税难度太大，成本太高。” “为什么在远东征税会成为一个难题，我想听听你的高见。”罗兰以诚恳地态度向安东尼请教。46 第1063章人生有两件事不可避免Ⅲ “这道理很简单啊！”安东尼两手一摊，“间接税和直接税，你觉得哪个税种更容易征收？” “当然是间接税。”罗兰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不就结了！间接税主要是商业税，远东当前的工商业还远谈不上发达，商业税榨不出多少油水，更何况你们的政策是大力扶持工商业，就更不能对工商业课以重税了，那么财政收入的来源就要依靠直接税，比如个人所得税、遗产税和农业税，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农业税。” 罗兰点头认同安东尼的分析。农业税就是所谓的“征公粮”、“收田赋”，从帝国行省时代就是远东最重要的税种，农业税入在政府各项财政收入当中所占的比例高达七成，如今寇拉斯政府取代帝国行省政府，但是财政收入严重依赖农业产出的局面并未改变。 安东尼上身前倾，双手交叉放在办公桌上，以空前严肃的神态注视着办公桌对面的罗兰。 “告诉你一个常识，对农民征税是世上头等难题，尤其是那些穷乡僻壤民风剽悍的山村！” 穷山恶水出刁民？罗兰脑海中闪过地球上的一则谚语，不由笑出声来。 “你别不信，这种事只有亲自尝试过才知道有多难！”安东尼悻悻地说。他本人在远东的遭遇恰恰是上述结论的最佳注脚。在亚珊圣城的上流人物眼中，远东就是一个穷山恶水出刁民的鬼地方。 “别激动，我能理解你的苦衷。” 罗兰当然知道在乡村征税绝非易事。特别是在远东这样商品经济欠发达的地区，乡村生活还停留在“中世纪”，有的农民一辈子连金币都没见过，偶尔与人交易也是采用以物易物的方式，在这种极端落后的经济环境下很难征收货币税，无法征收货币税就只能收谷物等农产品，而谷物的运输和保存都很麻烦，这是导致农业税征收成本过高的一大因素。 农业税征收成本过高，还体现在遭遇暴力抗税的巨大风险，这是所有直接税的通病，而在所有的直接税中，从农民手中夺走口粮的田赋又是最容易引发暴力冲突的税种。 “就在两年前，亚珊帝国的魔山行省发生过一起恶性事件，包税官无法征收到应得的粮食，找不到农田主人，一怒之下将尚未完成收割的麦田一把火烧毁。”安东尼脸色阴沉。 “然后呢？”罗兰好奇地追问。 “然后那位火气很大的包税官连同帮他放火的随从就被火气更大的魔山暴民当街打死了……”安东尼耸耸肩，“凑巧那位脾气很坏的包税官是我的一位表兄，所以就更值得引以为戒，远东新政府有没有对农民加税的计划？如果有，我劝你不要亲自下乡征税，否则你会尝到镰刀和干草叉的厉害。” “事实上我们不打算对农民加税，恰恰相反，我们要大幅度降低农业税。”罗兰从容不迫地说。 “噗！”安东尼惊得喷出满口饼干渣，“你说什么……降低农业税？！” 罗兰先给他斟上酒，接着向他解释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决定。 “亚珊帝国统治时期，对远东农民征收极高的田赋，水稻产区的六成收获作为农业税上缴，谷物产区也要缴纳三成田赋，折算下来平均税率高达40%，这样高的田赋对地主和自耕农尚且是极大的负担，更不要说那些租种土地的佃农和完全丧失土地不得不依附于地主的农奴，过高的田赋严重损害了远东农民阶层开拓荒地的积极性，这也是远东大平原万里沃野得不到充分开发的主要原因。” 寇拉斯政权建立以后确立的国策是以农业为本，预先取之必先予之，从减税着手扶植农业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我已经向内阁提交一份减税议案，原则上以现有农业税为基准，主要农作物的田赋一律减半，新税法施行后稻米种植区征收三成田赋，麦类种植区征收一成半田赋，平均下来经过调整后的农业税率约为常年产量的20%。” “把农业税由40%降低到20%？亏你想得出来！”安东尼对罗兰的减税计划嗤之以鼻，“大幅度削减农业税意味着财政收入随之缩水，财政收入缩水将迫使政府降低预算支出，削减基础建设和公共服务，你们之前制定的那些宏伟的建设计划也将因为得不到充足的财政支持而被迫搁浅，远东民众对你们这个新政府满怀期待，结果却是一场空，民众的生活——尤其是城市居民的生活——没有得到改善，恐怕会对新政府感到失望，这样的结果岂不是与你降低税负进而改善民生的初衷背道而驰？” 安东尼的批评相当尖锐，罗兰非但没有恼怒反而深有同感。特别是安东尼对减税之后造成政府财政收入下降、由此引发的一系列社会问题的分析，使他不由得想起地球上华国明朝的财税制度——洪武皇帝出于同情底层百姓而定下的轻徭薄赋制度，后来却成了拖垮明帝国财政体系的祸根。所谓“降低税收、藏富于民”，说着好听，其实存在一个很大的矛盾——没有税收就没有财政，没有财政国家就无法主导基础建设无法建立社会保障和福利体系，底层民众的生活就会非常痛苦，所谓的“藏富于民”，财富究竟藏到哪里去了？此“民”非彼民，明眼人都清楚。 但是，罗兰也不能因噎废食，更不会因为安东尼的激烈批评而放弃初衷，退缩不前。 “远东农民的负担已经很重，实在经不起重税的压迫，我们需要赢得广大乡村的支持，需要博得农民兄弟的好感，以此换取他们支持新政府推行的一系列农村治理政策，因此给农民减税的原则不能动摇，这是一个政治任务。”樱桃白兰地已经见了底，罗兰从酒柜里拿出一瓶贝奥武甫赠送的极品伏特加，斟满安东尼面前的空杯，“政治任务是什么意思，我想不需要多做解释。”46 第1064章其实我是一个推销员 “又是该死的政治！”安东尼咒骂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紧接着就剧烈咳嗽起来，“见鬼！这什么酒……咳咳……天哪！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毒药，这可怕的液体正在我的喉咙里熊熊燃烧！” “放轻松，这不是什么毒药，只是一杯产自基特兰德高原的特级伏特加。”罗兰忍着笑递给安东尼一杯清水，高原上特产的烈酒，度数之高直逼医用酒精，连基特兰德汉子都不敢大口牛饮，安东尼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儿居然一口给闷了，没有当场呛晕过去算他运气好。 安东尼喝了一大杯冷开水，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感觉稍有消退，脑袋却开始发懵，抬头看一眼天花板，仿佛在旋转。定了定神，他努力集中精力，思考罗兰刚才那些话透漏出的隐含用意。 “既然是出于政治目的争取农民支持，我也就不对你的减税计划说三道四了，但是财政问题仍然存在，你打算如何弥补巨大的亏空？”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办法，无非发行国债罢了。”罗兰淡然回答。 “国债……”安东尼打了个酒嗝，拍拍额头试图驱散醉意，“可不可以具体说说怎么操作，说不定我帮得上忙。” “计划发行一组为期五年的固定利率债券，已经联系了几家关系不错的金融机构，打算组一个承销团，内部消化应该不成问题，至于要不要拿出一部分债券面向民众公开发行，我还没有做决定。” 罗兰没有透漏参加银团的具体机构，安东尼也识趣的没有追问，定了定神，接着问罗兰：“利率方便透露不？大概是多少？” 罗兰笑了笑，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 安东尼目光触及纸面的刹那不由两眼发直，过了好一会儿才难掩诧异地说：“这么低的利率……可能吗？你别耍我！” “承销机构都没意见，就我个人而言，倒是觉得这个利率偏高了，”罗兰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急着用钱，只能多出点血。” “我呸！就这种水平的债息还嫌高，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安东尼咬牙切齿，一时间找不出足够恶毒的语言来形容这个该遭雷劈的装逼犯。 罗兰也不生气，心平气和地对他说：“我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只是一个能够以这种债息卖出至少一亿金杜加远东国债的推销员。” “一亿金杜加，还至少？！”安东尼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开什么玩笑，我才不信你真能卖掉这么多债券！你怎么说服债权人相信寇拉斯政府能够按期还款？就凭你那砍掉一半农业税的昏招，如果我是债权人，打死我也不会买你那垃圾债券！” “我不打你，我会说服你。”罗兰的微笑还是那么富有魅力，此刻却让安东尼感到十分可恶，“我有一份周密详尽的‘还款计划说明书’，其中一章解释了我为什么要对农民减税，为什么减税之后反而可以征收到更多的农业税，我的债权人一开始也有与你相似的顾虑，不过现在他们都被我说服了，你想不想试试？” 安东尼不知为何竟感到头皮发麻，深深吸气定了定神，确认自己没有被魅惑类法术控制才心头稍安，避开罗兰明亮而又深邃的目光，警惕地说：“把你的还款计划说明书拿给我看，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合情合理，我会给父亲写信，请他考虑参与承销远东国债的可行性。” 罗兰微微侧头看着他，眼中尤带笑意：“这正是我所期望的，不过，福格尔银行购买远东国债真的没问题吗？这算不算资敌叛国？” 安东尼冷笑一声，没好气地说：“如果你真能把那个关于农业税的弥天大谎圆上，福格尔银行购买敌国债券又算得了什么！” 罗兰打开抽屉，拿出一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递给安东尼，笑着调侃道：“放轻松，下次见面你就是我的债主了，这样想会不会开心一点？” “这样想我会怀疑自己脑子进了水，真不明白你哪儿来的自信！”安东尼悻悻地哼了一声，把文件袋夹在腋下转身离去。 …… 与安东尼会面的第二天，罗兰向内阁提交了经过修订的“乡村治理与农业发展五年规划纲要”，重点强调两点，其一是乡村行政建设，推行“王权下乡”与“公社化运动”；其二是农村土地改革，将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和封建庄园农奴经济逐步转型为“基于国家控股的企业化农场”模式。 罗兰的议案在内阁会议上引发了一场激烈争论，工业大臣济诺维、财政大臣扎哈尔。包括平时很少表态的首相劳埃德，都对罗兰这些标新立异的政策是否具备可行性表示怀疑，最猛烈的质疑声则集中于罗兰为推行农业改革而配套制定的减税计划。就连鲁道夫和叶夫根尼娅也担心一下子砍掉五成农业税会对国家财政造成无法承受的负担。 农业大臣约德尔在内阁审议之前就与罗兰进行过私下交流，由最初的顾虑重重到最后被罗兰勉强说服，是会议上第一个表态支持罗兰的大臣。令觉醒派群臣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同样出身于觉醒者俱乐部的司法大臣梅纳德也旗帜鲜明的支持罗兰的改革方案，而梅纳德的支持也成为议案最终以多数票获得通过的关键一环。 接下来的议题是梅纳德提出的两部法案——《新继承法》和《鼓励生育法》。为了对冲《新继承法》对国民生育率的负面影响，梅纳德还建议对税法进行调整，将目前实行的个人所得税修改为对家庭所得征税。 税务是财政大臣的职权范围，梅纳德在没有得到扎哈尔首肯的情况下就提出改革税法，这让扎哈尔非常不满，提出诸如对家庭收入征税太过复杂、成本太高、存在偷税漏洞之类吹毛求疵的理由反对梅纳德的议案，劳埃德和济诺维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站队，直到罗兰表态支持梅纳德的议案，这场争执才算尘埃落定。46 第1066章金融街23号2 柳博芙左思右想，最后只能打消长期驻留寇拉斯堡协助罗兰建设远东中央银行的冲动，退而求其次，为罗兰寻找一位靠得住的帮手。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人选不用问，当然是某人垂涎已久的北海湾首席精算师兼财务专家“欺愚者”卡佳小姐。 柳博芙以“高等通信石”直接与罗兰取得联系，两个人密谋了一番，定下瞒着维克托莉亚拐卖其闺蜜的邪恶计划。过后柳博芙把卡佳找来，笑眯眯地告诉半精灵妹子：“下个月一号，我要去寇拉斯堡参加远东新政府召开的国债承销洽谈会，你跟维塔请几天假，收拾好行李，到时候跟我一起出趟差。” “好啊！罗兰那家伙在白鸥港的时候可没少找我蹭吃蹭喝，这回到了他的地盘上，我得连本带利捞回来！”卡佳兴奋地摩拳擦掌，“对了，您有没有问罗兰，什么时候放欧罗玫和安特隆回来？” “嗯……别急，等国债的事忙完就跟我们一起回来。” “那就好，我真担心罗兰不让他们回来。” “呵呵，不会的……”柳博芙微笑着拥抱卡佳一下，温柔叮嘱：“寇拉斯堡的气候跟我们这里相比差别很大，冬天干燥夏天湿热，记得照顾好自己。” “多谢您的关心，我会多注意的。”“欺愚者”小姐受宠若惊，完全没有觉察到自己刚刚被自家大小姐摆了一道…… 寇拉斯堡的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到了十月底，人们一觉醒来，忽然发现窗上凝结着厚厚的霜花，铅灰色天空洒落下来的绵绵细雨也在落地前凝结成米粒般细小的冰雹。 清晨七点整，罗兰已经来到金融街23号央行总部开始一天的工作。 “殿下，您来的真早。” 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五楼行长办公室只有安特隆独自在整理文件。 “你比我更早，辛苦了。”罗兰拍拍年轻人的肩膀。安特隆的正式职务是行长助理，实际上就是罗兰在央行的副手。 “欧罗玫也来了，正在煮咖啡，还为您预备了早餐。”安特隆笑着说。 欧罗玫不像安特隆是商学院科班出身，从事金融业务有些吃力，好在她很细心又有足够的耐心，罗兰任命她担任办公室主任，负责安排他的日程，起草、誊写和整理各种文件，传达各种通知，管理后勤工作，还要扮演保姆的角色，照顾那些来自白鸥港的实习生——其中不乏聪明伶俐却又调皮捣蛋的熊孩子。 “罗兰先生，早上好。”欧罗玫送来早餐和咖啡，笑容还是那么清纯甜美。 “辛苦你了，坐下一起吃吧。”罗兰打开报纸，一目十行的迅速浏览，同时风卷残云般解决早餐。 安特隆也想快点吃完好跟上罗兰的工作节奏，然而刚有狼吞虎咽的意图欧罗玫就转过头来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温柔的眼神隐含谴责，迫使安特隆不得不正襟危坐细嚼慢咽。 欧罗玫清理了餐具，将文具和稿纸端端正正摆在罗兰案头。 罗兰喝完咖啡，脑海中的想法也已经酝酿成熟，提笔写下一个大标题——国家金融机构建设草案。 “安特隆，你来自金融业发达的北海湾，你觉得与白鸥港相比，寇拉斯堡的金融业算是什么水平。”罗兰停下笔，温声问身旁的助理。 安特隆这两年来可谓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参加过血腥残酷的海战和空战，也亲身经历过证券交易所中不见硝烟的殊死搏斗，后来又协助卡佳管理北海联邦和寇拉斯岛的财政工作，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象牙塔中的青涩少年。听到罗兰询问，思索数秒过后从容不迫的回答：“殿下，寇拉斯堡的金融行业还处于起步阶段，这主要是因为当地的工商业和贸易活动不甚活跃，对金融服务的需求有限，而北海湾得益于便利的海上交通，贸易活动远比寇拉斯堡兴旺发达，对金融服务行业的需求也更旺盛，这是促使金融业发展的内在动力。” “说的不错，金融行业大体可以分成三个子类，银行业、保险业和证券业，如果说远东的银行业处于起步阶段，那么保险业和证券业就只能算刚发芽的幼苗。”罗兰若有所思地说。 “您已经创建中央银行，计划对全国商业银行进行系统管理，接下来也将着手对保险业和证券业加强管理吗？”安特隆低声问。 “区区两根嫩芽我管它做什么？”罗兰摇头一笑，“管得太严只会导致这两个尚未充分发育起来的行业夭折，不如先给它们撒野的自由，容它们野蛮生长一段时间，等到成长得足够强壮时再修枝剪叶也不迟。” “也就是说您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在于管理银行业？”安特隆机敏的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远东大大小小的上百家私人银行野蛮生长的日子恐怕就要到头了。 “中央银行的首要职责是创建独立的金融体系，统一发行货币，运用货币工具支持国家经济建设，领导和监督金融机构的活动只是央行工作的一个方面，如果整天盯着私人银行那点见不得光的勾当，也未免太掉价了。”罗兰淡然一笑，提笔在建设国家金融机构的大标题之下又添加了三个小标题：一个央行、两个基金、三个政策。 “一个央行”是强调远东中央银行在金融系统中至高无上的中枢地位，央行有权监管国境内的一切金融机构，无论属于国营抑或私营。远东金融行业的游戏规则由央行制定，不高兴就不要玩。 罗兰还计划创立两家基金组织。 其一是国有性质的“寇拉斯王国主权财富投资基金”，独立于财政部，由央行代管，简称“远东投资局”。顾名思义，“主权财富投资基金”就是以国家的财政盈余为资本进行境外投资，其投资宗旨是在尽可能确保本金安全的前提下追求最大的资本回报率。2589 第1067章金融街23号3 远东当前还谈不上什么财政盈余，但是罗兰有信心使国家财政状况在五年之内彻底扭转，到时候国库里窖藏大堆金银还要花保管费，很不划算，当然要拿出一部分来放贷赚取利息。但是国内投资机会毕竟有限，国资参与高回报率的项目必然会挤出私人资本，未免有“与民争利”之嫌，罗兰不屑于在小池塘里称王称霸，更渴望去汪洋大海中搏击风浪，放眼世界寻找那些风险合理且前景光明的投资项目。身为来自地球21世纪的穿越者，罗兰相信凭自己的眼光总能找到几座尚未被世人发掘的“金矿”。 除了“主权财富投资基金”，罗兰还打算成立一家私人性质的“寇拉斯家族投资基金（与“寇拉斯-扬波基金”合并）”，并且亲自管理。这两个基金的区别就在于“主权”和“家族”，前者是国有企业，资本金来自国库，理论上全体国民都占有股份，投资赔了全民均摊，投资收益也要严格用于能使大多数远东人受益的基础建设、公共服务和社会福利方面；后者则由罗兰本人和他的亲朋好友出资建立，收益也由他和亲友均分。 罗兰代表全国人民管理主权基金，无论赚赔都要公布年度财务报表，干系重大的投资项目还要经过内阁审批授权……可想而知，主权基金的投资宗旨必然偏向保守稳健，极端厌恶风险，可以少赚钱甚至不赚钱，但是最好别赔钱，否则难以向国民交代。 然而风险和回报总是成反比，不敢冒太大的风险也就意味着发不了横财，所以罗兰在主权基金之外又成立一家私人基金，只需要向有限的几位出资者负责而无需公布财报，投资自由度更大，风格更为激进，敢于冒险且有能力承担风险。 罗兰身为远东王储，父亲是这个国家的君主，他所管理的私人基金在运作过程中也免不了借用公共资源，免不了带上一些“寻租”色彩，文雅的说法叫做“裙带资本主义”。但是反过来讲，在远东这样一个君主制国家，王室的私人基金同样也摆脱不了官方色彩，必要的时候得以大局为重，宁可投资赔本也要坚决维护国家利益、捍卫国家荣誉，而一般的私人金融机构并不需要承担上述义务。 罗兰创建“寇拉斯家族基金”可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或者寻求刺激，还有两个不便公开的目的。 其一是将家族基金作为一个利益输送的平台。鲁道夫是靠军队起家登上王位，为了巩固政权必须加强对军队的控制，慷慨的对待那些陪他一起打天下的老伙计。罗兰曾建议父亲制定年金制度，按照不同的军衔为中高级军官发放津贴，然而王室每年的收入也是要列入预算的，总是由王室出钱补贴军官，财务负担实在太大，迟早会被拖垮。罗兰创立家族基金，一个主要的目的就是通过投资收益补贴年金支出。 当然，也有不那么光彩的业务，比如以赠送“基金受益凭证（基金券）”的名义慰劳内阁群臣，感谢他们为操劳国事贡献的心血，实际上就是一种合法的贿赂。还有工商业界的大亨，知识界的专家学者，报界那些颇有影响力的笔杆子，这些社会名流都是罗兰需要拉拢的对象，频繁宴请招待赠送礼品红包是一项经常性支出，也要从家族基金这头“奶牛”身上挤出来。说白了，罗兰创立的“寇拉斯家族投资基金”既是投资平台也是分赃平台，通过这个利益均沾、风险共担的平台达到团结亲朋好友、拉拢各界名流的目的。 家族基金第二项不可告人的使命，是以私人机构的名义从事那些不适合由官方直接出面参与的业务。比如投资亚珊帝国境内某家即将破产的小报社，以资本之力影响报社立场，重金向那些自诩“良知未泯”、“追寻真相”、“尚有几根硬骨头”的敌国公知邀稿，多多刊登为寇拉斯政府“说两句公道话”的文章，扭转帝国民众对远东的偏见，鼓舞人们起来反对帝国当局对远东发动战争。倘若将来帝国政局发生动荡，那些有良心的知识分子以及被他们启蒙的民众还将是潜在的革命力量…… “三个政策”，是指罗兰筹备创建三家受央行直接领导的政策性银行：农业发展银行、国家开发银行和国际贸易银行。 政策性银行好比央行的左膀右臂，负责执行政府的产业政策，为国家重点项目融资，以政治而非利润为导向，相对而言不那么在意投资回报——这正是政策性银行与商业银行的最大区别。 罗兰早已认识到一则真理：无论在地球上还是在瓦雷斯，银行家都是嫌贫爱富的势利眼，锦上添花的时候争着跳出来、雪中送炭的时候却都没了踪影。 私人经营的商业银行大多热衷于投资那些周期短见效快的项目，而不愿参与投资规模巨大、见效慢、风险大、资金回收周期长的项目——比如农业开发和道路桥梁等基础设施建设。但是对于国家而言这些基础投资又是必不可少的，私人银行不愿介入，就只能通过设立政策性银行专门为这些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点项目进行融资，而政策性银行的资本则主要来自国家财政收入，将纳税人的钱用于修桥补路、兴修水利、开垦荒地、进口新式武器装备以增强国防实力等等领域，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罗兰现在已经初步搭建起他的“金融引擎”，以央行为心脏，主权基金和家族基金为双臂，三家政策性银行为腿脚，只要注入能量就能焕发活力——用以启动金融引擎的“能量”，当然就是闪闪发光的金币。 罗兰在“金融街23号”伏案工作直到黄昏降临，总算完成了国家金融机构的建设草案，接下来的“重头戏”就是发行国债，为他亲手创建的这部金融引擎注入充足的能量，助推远东农业、工商业和进出口贸易“三驾马车”狂飙突进。13189 第1068章银行家的辛迪加1 十一月一日，来自远东各邦乃至帝国圣城的银行家们应罗兰之邀齐聚寇拉斯堡，参加为认购寇拉斯政府一期国债而召开的洽谈会。 天公不作美，昨天夜里下起小雪，天明后转为雨雪交加，湿冷的空气弥漫在清晨的街头，深深吸入一口就会使人感到生活一片灰暗。 恶劣的天气似乎为发行国债的前景蒙上一层阴霾，罗兰并不迷信天兆之说，但他也不想败坏贵客的心情，于是独自登上金融街23号央行总部大楼天台，取出“天变球”激发改变天气的魔力，唤来一阵狂风吹散笼罩在城市上空的阴云。不出一个钟头，寇拉斯堡上空云开雾散雨雪停歇，火红的旭日露出半边面孔，金色阳光撒遍街头巷尾，驱散人们身上的寒意和心头的颓丧。 上午八点五十分，罗兰走出央行大门。与此同时一辆覆篷马车已经等候在院门外，安特隆提着公文包守在马车旁，为罗兰打开车门，随后自己也登上马车，吩咐车夫：“去10号。” “遵命，先生。”车夫是受政府雇佣的专职“司机”，当然明白“10号”指的是内阁办公厅所在地。 实际上“独立大道10号”与“金融街23”号相距不远，马车转了个弯，不过五分钟就抵达内阁官邸大门外。 罗兰下车后直奔财政部所在的办公楼，途中邂逅两位身着丝绸雨披的女郎正沿着林荫步道姗姗前行，天蓝色防雨绸浸润露水显得分外光滑细腻，在晨辉中折射出柔美的光芒，年轻姑娘背影窈窕，低声细语清脆悦耳，为气氛沉闷的政府大院增添了几分靓丽色彩。 “柳芭，卡佳，欢迎来到寇拉斯堡。”罗兰望着两位姑娘的背影挥手打招呼。 雨披翩飞，两位女郎闻声回首，相继摘下兜帽，露出两张俏丽动人的面庞，目光与罗兰接触的刹那，不约而同露出大大的笑容，朱唇贝齿交映生辉。 罗兰看到这两张美丽而亲切的笑脸，因连夜雨雪造成的消沉情绪一扫而空，笑得比柳博芙和卡佳更灿烂，精神抖擞的迎上去，不由分说将柳博芙搂进怀里，在海精灵女王尤带露水的粉腮上印下一个充满思恋的热吻。 “哎呀！别在这里……”柳博芙显得有点不知所措，明媚的眼眸蒙上一层水汪汪的羞涩。 “啧啧啧，好亲热哦！要不要我回避一下，方便你们倾诉相思之苦？”卡佳扮了个鬼脸，揶揄的话语中藏不住酸溜溜的味道。 罗兰放开柳博芙，转身展开双臂，以老鹰捉小鸡的凶恶姿态扑向卡佳。 “休想！”卡佳尖笑着从他腋下钻了过去，无意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躲躲闪闪，立刻指着对方怒斥：“安特隆，你给我站住！捂脸干什么，见不得人吗？” “学姐，好久不见，您还是这么活力十足。”安特隆苦着脸过来给从前的老板请安。 “你这个叛徒，来到寇拉斯堡之后就没了音信，我还以为你死在路边阴沟里了！”卡佳没好气地说。 “这段时间真的很忙，要帮罗兰先生处理很重要的事情，老实说，有些工作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只能硬着头皮支撑，所以顾不上跟白鸥港那边联系，现在学姐您来了，我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嗯？原来是这样……”卡佳转身望向罗兰，眼中带着谴责，“安特隆和欧罗玫是我的手下，你别太过分压榨他们。” 罗兰微微一笑，“有你在，我又何必压榨他们两个小朋友。” 卡佳感觉到情况不妙，板起脸装高冷：“我也是很忙的，不能长时间留在寇拉斯堡。” “你忙什么？” “当然是北海联邦的财务工作，还有这次组建银团认购国债，大小姐特地带上我，就是提防你这个小狐狸在合同条文中动手脚。”卡佳得意地笑。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从现在开始你不用为北海联邦服务了，柳芭把你的卖身契转给我，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罗兰笑得像个魔鬼。 卡佳吃惊地瞪大眼睛，立刻回头望向柳博芙。然而她的领主女士却露出心虚的讪笑，眼神也有些躲闪。 “卡佳，寇拉斯王国是我们北海联邦最重要的盟友，将来我们两国很有可能合并成为一体，我不介意你为罗兰工作，北海湾是个小地方，维持现在的状态其实是在浪费你的才华，寇拉斯堡是一个更广阔的舞台，在这里你会有更远大的前途。” 柳博芙这番情真意切的话使卡佳禁不住心动，她当然渴望证明自己的才能远不止于现在的水平，况且罗兰从初次见面时就很赏识她，在白鸥港的合作非常愉快，能有机会长期留在罗兰身边工作她求之不得，可是心里又有些过意不去。 “维克托莉亚殿下那里……”卡佳欲言又止。 “维塔也不是小女孩了，你一直留在她身边扮演保姆的角色，她就永远不会长大，你的离开对她而言也是走向成熟的一个契机。”柳博芙心平气和地说。 卡佳叹了口气，点点头：“您说的对，希望维克托莉亚殿下能够理解我。” “如果她不理解，我就把她也抓来好好调教一下。”罗兰笑着说。 “呸！都是你的错！你这个恶霸，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对我没安好心，现在终于得逞了，很得意是不是？”卡佳气鼓鼓地瞪他，虽然我落入你的魔爪，却不能让维克托莉亚殿下也上当受骗，我马上写信向她揭穿你的阴谋！” 罗兰忍笑指指柳博芙：“别忘了带上柳芭，她是我的同党。” 卡佳才不受他的挑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大小姐本来很单纯善良的一个人，都是被你教坏了！” 罗兰举手投降：“好好，都是我的错，求您饶了我吧。” 卡佳露出胜利的微笑，跑过去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眼眸闪亮难掩兴奋。 “你打算给我安排什么职务？” “寇拉斯王国中央银行高级副行长兼首席经济学家。”罗兰不假思索抛出一长串为她量身定制的头衔。89 第1069章银行家的辛迪加2 卡佳不由瞪大眼睛，受宠若惊而又不敢置信的望着罗兰：“你会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阴谋啊……” “随你怎么想，时间会验证一切，不嫌弃地话，请和我一起努力建设这个国家吧。”罗兰笑着向她伸出手，“最多再等五年，我会把行长的位置也让给你。” 卡佳眼中似乎有水光闪动，突然挥手在他掌心拍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扭头快步朝财政部大楼飞奔。 柳博芙走到罗兰身旁，望着卡佳的背影，神色复杂地叹息道：“那丫头……恐怕是爱上你了。” 罗兰尴尬地笑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紧握住她的手。 柳博芙没有挣扎，只是无奈地白了他一眼。 罗兰和柳博芙来到财政部大楼时卡佳已经恢复平静，看起来神色如常。 会议厅位于二楼，财政大臣扎哈尔早早的就亲自跑来监督下人布置场地，似乎除此之外没别的事好做了。 罗兰与装作很忙碌的扎哈尔打了个招呼，为他介绍远道而来的众位银行家，除了途中相遇的柳博芙和卡佳，还有罗兰的老相识、灯塔山预言学派首席大法师柯西金，以及来自帕尔尼亚的塞奥多拉夫人——这位美丽优雅的半吸血鬼女士是维罗妮卡的母亲，死亡与魔法女神维婕丝的高阶牧师，距离传奇境界只差一线。 三位来客分别代表北海湾的扬波家族银行，灯塔山奥法银行以及帕尔尼亚投资局，三家银行约定以相同的条件联合购买罗兰此次发行的大部分国债，按照地球上的说法就是所谓的“银行辛迪加”，简称“银团”。 财政大臣扎哈尔先生也算是银行家出身，但是他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和影响力比起柳博芙、柯西金和塞奥多拉就差得太远了，见到三位业界名人深受震撼，自觉矮人一头。与此同时，他对国债发行前景的看法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弯。今天以前他一直担心国债无法如同罗兰预计的那样顺利售出，还担心承销银行趁火打劫抬高债息，使财政部背上沉重的还款压力，然而今天看到远东实力最雄厚的三家金融机构来到寇拉斯堡参与认购国债，而且看起来都与罗兰关系非同一般的密切，心里就有了底，对发债前景增添了几分期待。 罗兰把会场设在扎哈尔的地盘上也是有意给他面子。毕竟国债的发行主体是国家财政部，每一张债券上都得有财政大臣的签章背书。虽然扎哈尔在这次发债过程中没有多大发言权，但是出于维护内阁团结考虑，罗兰也不好只让他扮演橡皮图章的角色，既然这胖子热衷于结交同行，就给他一个尽地主之谊的机会，也算是各展所长。 塞奥多拉和柯西金还带了随行人员，罗兰一一安排妥当，临到开会之前一团红色光球突然由他面前浮现出来。罗兰伸手握住光球读取“短讯术”，脸色不由变得古怪。 转身走到窗前，罗兰拉开一角窗帘向远处眺望，得益于“高等金龙血脉”赋予的敏锐视觉，隐约看见一条熟悉的倩影出现在内阁官邸门外，黑色长裙衬托得肌肤莹白如雪，少女面笼轻纱负手而立，天鹅般修长优雅的粉颈微微转动，似乎在寻觅某人。 “殿下，您怎么还在这儿发呆？”扎哈尔如同一只翻滚的皮球满场飞奔，忙得满头大汗却又乐在其中，抽空不忘提醒罗兰招待客人。 罗兰的目光依旧望向窗外，犹豫了几秒钟，回头对扎哈尔说：“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要出去一下，见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扎哈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望着罗兰：“您不是在开玩笑吧？接下来就要与那三家银行就债券利息进行谈判，您要是走了，咱们这里谁拿主意？” “当然是您拿主意。”罗兰不由分说将文件袋塞给扎哈尔，“您是寇拉斯王国的财政大臣，当然有这个权力。” 扎哈尔才不觉得自己真有这个权力，苦着脸求饶：“我的殿下，求您别耍我了，那三位贵客都是奔着您来的，我在这里跑跑腿应酬一下还行，可撑不起大场面！” “就因为你跟他们不熟，谈判由你出马才最合适。”罗兰试图说服扎哈尔相信自己临阵退场是早有预谋，“你想啊，我跟柳博芙、柯西金还有塞奥多拉夫人那么熟，他们要是开出一个很高的债息我也不好意思讨价还价啊，万一谈崩了岂不是要伤感情，连朋友都没得做？” 扎哈尔愣了一下，抚摸着头发稀疏的脑门儿嘟囔：“这个……不至于吧？在商言商嘛……” “在商言商说来容易，可我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拉不下面子，与其谈判的时候吃亏，不如干脆由你上阵，反正你跟他们不熟，也不怕得罪人对不对？” “也是这个道理……可我怎么说呢？我真怕搞砸了……”扎哈尔患得患失。 “很简单，我们卖债券对不对，上来先喊出年息5%的价码试试水，当然了，这属于漫天要价，对面那几位多半不肯接受，还价7%甚至7.5%都有可能，这就属于敲诈了，你要稳住心态，千万别发脾气——” 扎哈尔弱弱的一笑：“我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好脾气，说实话，7%债息已经很不错了，如果我能拍板就答应了，您怎么能说这是敲诈……” 罗兰被这胖子气乐了，瞪起眼睛笑骂：“清醒点啊扎哈尔先生，搞清楚你到底是哪边的！” 扎哈尔摸头讪笑：“您别担心，上了谈判桌我就不是现在这个说法了，我们的底线是多少？” “6%……不能再低了！”罗兰一脸肉疼地说。 “人家能答应吗？”扎哈尔觉得罗兰更像在勒索。 “别提了，就这6%的年息我都心疼的不得了呢。”罗兰用力抱住这胖子的肩膀，一脸郑重地说：“扎哈尔先生，与那三家银行的谈判就全靠你了，一定要守住底线，哪怕少付千分之一的利息也能省下一大笔钱，将来还款压力就减轻一分。” “啊啊？殿下您这么说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拼了！”扎哈尔深吸一口气，挥了挥胖乎乎的拳头，如同一位踏上战场的勇士，毅然转过身去，昂首阔步走向会场。89 第1070章银行家的辛迪加3 罗兰把主持会议的使命委托给扎哈尔，又过去跟柳博芙、柯西金、塞奥多拉等人一一致歉，暗示有一位不速之客突然到来，他不得不亲自出面接待，过后会尽快赶回来，关于债券发行的具体细节由扎哈尔代劳。 交代完了罗兰匆匆离开会场，刚走到财政部办公楼门口就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一步三回头的朝这边走来，引得门卫分外警惕，紧握剑柄注视着那个可疑的家伙。 “安东尼，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罗兰没好气地问，同时向卫兵挥了挥手，示意没什么好担心的。 卫兵向王子殿下鞠躬敬礼，随即退回门外。安东尼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差点被当成小贼逮起来，还在频频回头向门外张望，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直到罗兰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一掌才神魂归窍，兴奋而又迫不及待地说：“嘿！伙计，今天运气真不错！” 罗兰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搞得莫名其妙，“你出门时捡到钱包了？” “不不，刚才我在内阁官邸大门外的路边遇见一位非常美丽的姑娘，不光长得好，身材好，那气质更是绝赞……啧啧，比真正的公主更迷人。” “你就吹吧！”罗兰很是不屑。 “真不是吹牛，我对天发誓！”安东尼急得直跳脚，“我可是见多识广的男人，一般的美人儿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还‘公主般高贵的气质’……说得好像你真见过公主一样。”罗兰嘲弄他刚才那夸张的修辞手法，结果反而助长了安东尼的气焰。 这小子挺起胸膛，一脸傲然地反驳：“不好意思，我还真见过不止一位帝国公主，太老太丑的那几位就不说了，单说年轻貌美尚未出嫁的几位殿下，都曾参加过我们福格尔家举办的宴会，鄙人虽然少见多怪，可也曾与诸位殿下谈笑风生携手共舞，认真品鉴起来，只有那位被尊称为‘帝国之花’、‘骑士公主’的帕拉丁娜·齐格蒙妮·汉森伯格殿下堪与我刚才于路边邂逅的姑娘媲美，所以说诗在民间、高手在民间、美女也在民间啊！远东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罗兰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禁深深怀念安东尼·福格尔被变成一条蛇的那些日子。 “少扯这些废话，如果你真遇见一位绝世美女，总不会连人家的芳名都没有请教过吧？” 安东尼嘿嘿一笑，凑过来与罗兰勾肩搭背颇有惺惺相惜之感，“还是你懂我，难得遇见一位惊艳佳人，不试着搭讪还能算是男人？” “所以你成功了？”罗兰明知故问。 安东尼果然摊手叹气满脸沮丧：“我问她是不是在等人，还说我对寇拉斯堡很熟悉，可以免费为她当向导，她却说‘你猜对了，然而我等的人不是你，请离我远一点儿，免得我男友看见发生误会’……唉，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有主儿了呢，世道不公啊！” 姿色出众到能让安东尼这种贵公子痛惜相见恨晚的女孩并不多，罗兰隐约猜到对方的身份，那位大小姐可不是安东尼招惹得起的，为了他的安全着想，罗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他来财政部有何贵干。 安东尼闻言立刻恢复活力，拍拍手中的文件袋，趾高气扬地宣布：“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此刻站在你面前的这个男人，即将成为你的债主！” 罗兰不出所料地笑笑：“福格尔银行有意认购远东国债？” 安东尼正色地点了下头：“我把你的还款计划说明书寄给父亲，他看过以后对你那些……嗯，标新立异的想法表示赞赏，授权我代表福格尔家族参加承销远东国债的银行团，不得不说老爷子很有魄力。” 罗兰听了他的话也对那位雅各布·福格尔先生肃然起敬。敢于冒巨大的政治风险在远东下重注，固然体现出福格尔家族财大气粗权势通天，同时也显示出雅各布·福格尔这位帝国首屈一指的金融大亨的确具有常人所不能及的远见与魄力，能有今天的地位绝非偶然。 拍拍安东尼的肩膀，罗兰对他说：“我们都有一位好父亲，洽谈国债承销细则的会场在二楼，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你要去哪儿？”安东尼诧异地问。 “接待一位来自远方的朋友。” “一定是女**人！”安东尼先是不加思索的下了断言，忽然又联想到什么，拦住罗兰问：“对了，我在门外遇见的那位美女，你认识吗？” “穿黑裙子白衬衣的那位？” “你果然认识！咦……”安东尼的眼睛像金鱼似的鼓起来，呆呆望向罗兰身后。 “何止认识，我们还是老相好呢。”白衫黑裙的“奈落公主”像条鬼魂似的从罗兰身后悄无声息飘过来，幽怨的盯着他，“没良心的男人啊，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塔玛拉，你在胡说什么……”罗兰哭笑不得。 “只是揭穿你的真面目罢了，人家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找你，你就一点也不感动？”塔玛拉完全带入到“万里寻夫”的怨妇角色，美丽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泫然欲泣。 “拜托你别入戏太深好不好，过来认识一下我的朋友。”罗兰向塔玛拉介绍安东尼·福格尔。这小妖女似笑非笑地向还在发呆的安东尼伸出莹白如玉的纤手，“现在你知道我等待的那个人是谁了？” 自命风流的安东尼少爷仿佛遭到万吨伤害，与塔玛拉握握手就识趣的自动退场：“不打扰你们约会了，我自个儿找个凉快地方呆着去！”深受打击过后居然诗兴大发，还边走边唱：“啊，一颗年轻的心就此破碎，凋零在萧瑟秋风中……” “真不好意思，让你的朋友失望了。”塔玛拉望着安东尼萧索的背影淡然一笑，随即很不见外的挽上罗兰的臂弯，“没办法，都怪我太有魅力，走到哪里都那么光彩夺目惹人倾慕，而我又偏偏只喜欢你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唉，水晶般坚贞纯净的少女心饱受折磨……”说着说着，这位“萘洛公主”就顾影自怜起来。89 第1070章银行家的辛迪加Ⅲ 罗兰把主持会议的使命委托给扎哈尔，又过去跟柳博芙、柯西金、塞奥多拉等人一一致歉，暗示有一位不速之客突然到来，他不得不亲自出面接待，过后会尽快赶回来，关于债券发行的具体细节由扎哈尔代劳。 交代完了罗兰匆匆离开会场，刚走到财政部办公楼门口就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一步三回头的朝这边走来，引得门卫分外警惕，紧握剑柄注视着那个可疑的家伙。 “安东尼，你在这儿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罗兰没好气地问，同时向卫兵挥了挥手，示意没什么好担心的。 卫兵向王子殿下鞠躬敬礼，随即退回门外。安东尼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差点被当成小贼逮起来，还在频频回头向门外张望，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直到罗兰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一掌才神魂归窍，兴奋而又迫不及待地说：“嘿！伙计，今天运气真不错！” 罗兰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搞得莫名其妙，“你出门时捡到钱包了？” “不不，刚才我在内阁官邸大门外的路边遇见一位非常美丽的姑娘，不光长得好，身材好，那气质更是绝赞……啧啧，比真正的公主更迷人。” “你就吹吧！”罗兰很是不屑。 “真不是吹牛，我对天发誓！”安东尼急得直跳脚，“我可是见多识广的男人，一般的美人儿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还‘公主般高贵的气质’……说得好像你真见过公主一样。”罗兰嘲弄他刚才那夸张的修辞手法，结果反而助长了安东尼的气焰。 这小子挺起胸膛，一脸傲然地反驳：“不好意思，我还真见过不止一位帝国公主，太老太丑的那几位就不说了，单说年轻貌美尚未出嫁的几位殿下，都曾参加过我们福格尔家举办的宴会，鄙人虽然少见多怪，可也曾与诸位殿下谈笑风生携手共舞，认真品鉴起来，只有那位被尊称为‘帝国之花’、‘骑士公主’的帕拉丁娜·齐格蒙妮·汉森伯格殿下堪与我刚才于路边邂逅的姑娘媲美，所以说诗在民间、高手在民间、美女也在民间啊！远东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罗兰嘴角抽搐了一下，不禁深深怀念安东尼·福格尔被变成一条蛇的那些日子。 “少扯这些废话，如果你真遇见一位绝世美女，总不会连人家的芳名都没有请教过吧？” 安东尼嘿嘿一笑，凑过来与罗兰勾肩搭背颇有惺惺相惜之感，“还是你懂我，难得遇见一位惊艳佳人，不试着搭讪还能算是男人？” “所以你成功了？”罗兰明知故问。 安东尼果然摊手叹气满脸沮丧：“我问她是不是在等人，还说我对寇拉斯堡很熟悉，可以免费为她当向导，她却说‘你猜对了，然而我等的人不是你，请离我远一点儿，免得我男友看见发生误会’……唉，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就有主儿了呢，世道不公啊！” 姿色出众到能让安东尼这种贵公子痛惜相见恨晚的女孩并不多，罗兰隐约猜到对方的身份，那位大小姐可不是安东尼招惹得起的，为了他的安全着想，罗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他来财政部有何贵干。 安东尼闻言立刻恢复活力，拍拍手中的文件袋，趾高气扬地宣布：“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此刻站在你面前的这个男人，即将成为你的债主！” 罗兰不出所料地笑笑：“福格尔银行有意认购远东国债？” 安东尼正色地点了下头：“我把你的还款计划说明书寄给父亲，他看过以后对你那些……嗯，标新立异的想法表示赞赏，授权我代表福格尔家族参加承销远东国债的银行团，不得不说老爷子很有魄力。” 罗兰听了他的话也对那位雅各布·福格尔先生肃然起敬。敢于冒巨大的政治风险在远东下重注，固然体现出福格尔家族财大气粗权势通天，同时也显示出雅各布·福格尔这位帝国首屈一指的金融大亨的确具有常人所不能及的远见与魄力，能有今天的地位绝非偶然。 拍拍安东尼的肩膀，罗兰对他说：“我们都有一位好父亲，洽谈国债承销细则的会场在二楼，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你要去哪儿？”安东尼诧异地问。 “接待一位来自远方的朋友。” “一定是女**人！”安东尼先是不加思索的下了断言，忽然又联想到什么，拦住罗兰问：“对了，我在门外遇见的那位美女，你认识吗？” “穿黑裙子白衬衣的那位？” “你果然认识！咦……”安东尼的眼睛像金鱼似的鼓起来，呆呆望向罗兰身后。 “何止认识，我们还是老相好呢。”白衫黑裙的“奈落公主”像条鬼魂似的从罗兰身后悄无声息飘过来，幽怨的盯着他，“没良心的男人啊，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塔玛拉，你在胡说什么……”罗兰哭笑不得。 “只是揭穿你的真面目罢了，人家不远万里跋山涉水来找你，你就一点也不感动？”塔玛拉完全带入到“万里寻夫”的怨妇角色，美丽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泫然欲泣。 “拜托你别入戏太深好不好，过来认识一下我的朋友。”罗兰向塔玛拉介绍安东尼·福格尔。这小妖女似笑非笑地向还在发呆的安东尼伸出莹白如玉的纤手，“现在你知道我等待的那个人是谁了？” 自命风流的安东尼少爷仿佛遭到万吨伤害，与塔玛拉握握手就识趣的自动退场：“不打扰你们约会了，我自个儿找个凉快地方呆着去！”深受打击过后居然诗兴大发，还边走边唱：“啊，一颗年轻的心就此破碎，凋零在萧瑟秋风中……” “真不好意思，让你的朋友失望了。”塔玛拉望着安东尼萧索的背影淡然一笑，随即很不见外的挽上罗兰的臂弯，“没办法，都怪我太有魅力，走到哪里都那么光彩夺目惹人倾慕，而我又偏偏只喜欢你这个铁石心肠的男人，唉，水晶般坚贞纯净的少女心饱受折磨……”说着说着，这位“萘洛公主”就顾影自怜起来。246 第1071章银行家的辛迪加Ⅳ “行了行了！你比安东尼还肉麻！”罗兰实在受不了身边这朵随时可以进入“玛丽苏”状态的奇葩，没好气地数落她：“你不在暮光谷地监督矿工挖魔晶，跑到我的地盘上来干什么，就不怕我喊牧师把你这个吸血女鬼抓起来吊上火刑架？” 塔玛拉以行动作出反击，灵巧的小手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粉腮鼓起如同生气的河魨，恼怒的样子反而比平时多了几分可】 “没义气的男人最差劲了！” 罗兰揉揉腰，莫名其妙地问她：“我怎么不讲义气了？” “人家大老远的来到这里还不是为了帮你，可你是怎么对待我的？爱理不理的，根本就没拿我当朋友！”塔玛拉气鼓鼓地抱怨。 “先等等，你来找我除了骗吃骗喝还有别的使命？”罗兰隐约想到了什么。 “我当然有正事，听说你们远东新政府打算发行国债，灯塔山、北海联邦和帕尔尼亚都收到邀请前来参加承销洽谈会，我们暮光基金的财力并不比他们差，你怎么就没想着给我发张请柬？说你没良心，不讲义气，没冤枉你吧？” “这件事一言难尽，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坐下聊。”罗兰拉着气鼓鼓的奈落公主走向花坛，在喷泉旁边的长条椅并肩坐下，心平气和地向她解释：“当初拟定银团名单时我的确考虑过暮光基金，然而内阁会议上未能通过，我父亲和内阁群臣都认为奈落教团与帕尔尼亚、灯塔山的紧张关系会导致银团内部发生矛盾，所以主张将暮光基金排除在外，以免得罪帕尔尼亚和灯塔山。” “我就知道是这样！”塔玛拉冷哼一声，忽然又兴奋起来，热切地望着罗兰：“其实你没必要跟那三家交易，我有一个更好的融资计划。” “说说看。”罗兰本能的心生警惕，每当塔玛拉露出这样兴冲冲的表情，多半是要坑人了。 “我们暮光基金有能力独家承销远东国债，而且不收利息，甚至不需要偿还本金！” “然后呢？”罗兰不动声色地问，“为此我方要付出什么代价？” “条件只有一个，将这笔无息贷款转为奈落基金在远东中央银行的股权。” “呵呵，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你这小妖女好大的胃口，居然想控股央行。”罗兰冷笑着试图起身走人，却被塔玛拉飞扑过来抱住胳膊，像只树袋熊似的吊在他身上，迫使他坐回长椅。 “先别急，听我解释！”暮光基金参股中央银行并不是坏事，一来可以确保央行独立运行，避免受到内阁财政部门的粗暴干涉，使远东的经济得以健康发展；另一方面，暮光基金成了央行的大股东，奈落教团也将成为寇拉斯王国的坚定盟友，暮光谷地储量丰富的魔晶资源将源源不断输入远东，为工业发展提供廉价且充足的能源；第三，如今远东新政权正受到来自西方的威胁，一旦亚珊帝国出兵东征，你们这个刚刚创立起来的国家就将面临灭顶之灾，如果你接受我的条件，奈落教团将倾尽全力协助远东人抵抗帝国军队入侵，我本人和我的‘塔尔塔罗斯舰队’也将听你调遣，这不是很好吗？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塔玛拉越说越兴奋，满怀期待地注视着罗兰。 “听起来很好，可惜我不喜欢。”罗兰冷笑着摇头。塔玛拉的提议的确很有吸引力，但是不值得他拿国家的货币与财政主权做交易，更何况与奈落教团进行军事合作必然使帕尔尼亚置于尴尬境地，甚至被迫与远东政府反目成仇。罗兰很欣赏塔玛拉，但是他更看重与维罗妮卡的友谊，更不用说奈落教团的行事作风与他三观不合，远东人好不容易赶走培罗教会，又怎能纵容“奈落教团”这种危害性更甚于培罗教会的邪教渗透进来。 “塔玛拉，奉劝你一句，如果你还拿我当朋友就少打这些自作聪明的歪主意！” 罗兰声色俱厉的警告令塔玛拉身躯一颤，脸色连变，勉强压下满腔失落挤出笑容：“不答应就算了，干嘛对人家那么凶……”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说的，您请回吧。”罗兰起身送客。 塔玛拉却抱紧他的胳膊不撒手，以撒娇的方式退让一步：“就算你不接受我的建议，至少还可以接纳我加入银团，灯塔山也好，帕尔尼亚也好，投资远东国债都是为了赚取利息，你的债券卖给谁不是卖，为什么非要排斥我们暮光基金，难道我的钱就不是真金白银？” 罗兰听了她的抱怨，不由陷入沉思。 塔玛拉不敢打扰他，静静依偎在他身旁，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注视着他的侧脸，神色格外复杂。 过了许久，罗兰终于打破沉默。 “记住，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想参加银团就得乖乖听我的话，按照我的规矩玩，不然趁早滚蛋！” “我保证乖乖听话还不行么……”塔玛拉委屈的答应。 “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去会场。”罗兰挽着她的手走向财政部大楼，路上心事重重的一言不发。塔玛拉也很乖巧地保持沉默，生怕再次激怒他。 事实上罗兰此刻的心情颇为矛盾。一开始他没打算接受暮光基金加入国债承销团，但是再三考虑还是勉强接纳了塔玛拉，理由有两条。 其一是考虑到不接纳这妖女，后果很严重。以她那阴险恶毒的行事作风，大有可能在毗邻暮光谷地的远东边疆地区制造冲突。当前寇拉斯王国面临着来自西方的巨大压力，实在没有余力两面作战，为了稳定南方戈壁边疆区的秩序，不得不给她点甜头，安抚奈落教团。 其二，正如塔玛拉所说，寇拉斯王国疆域内其他矿产都很丰富，唯独缺少魔晶资源。魔晶是瓦雷斯世界魔导工业的血液，缺少魔晶就几乎不可能实现工业化。罗兰与塔玛拉保持友好关系，寇拉斯政府就有望从奈落教团控制下的暮光谷地西段进口魔晶，确保远东的工业化进程不至于因为缺乏能源而半途搁浅。 第1072章银行家的辛迪加Ⅴ 在塔玛拉来到寇拉斯堡之前，罗兰已经开始跟帕尔尼亚商谈魔晶贸易，目前来看进展良好。但是他也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只依赖帕尔尼亚这一条进口渠道并不能保障寇拉斯王国的能源安全。 唯一进口渠道掌握在帕尔尼亚人手里，魔晶价格当然也要由帕尔尼亚人说了算，对于进口一方而言，这种任人拿捏的滋味可不好受。若能通过塔玛拉与奈落教团建立起第二条进口魔晶的渠道，魔晶供应就不再是单纯的卖方市场，必要的时候，罗兰不介意利用帕尔尼亚与奈落教团的矛盾压低魔晶进口价格。 治理一个国家很不容易，身为领导者很多时候不得不戴上面具，摒弃个人好恶而以大局为重。罗兰既然决定拉塔玛拉入伙，为此就要冒得罪帕尔尼亚的风险，这正是令他感到不安的根源。好在塞奥多拉夫人很有涵养，罗兰把塔玛拉带进会场之后，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激的反应。 罗兰还有点不放心，就在会场上写了一张便条解释自己的苦衷，亲手交给塞奥多拉夫人聊表歉意。 塞奥多拉夫人看过之后扭头冲他露出体谅的微笑。罗兰松了口气，仔细品味她的笑容，不由想起维罗妮卡，母女俩相貌神似，或许经过漫长岁月的陶冶，维罗妮卡终有一天也将失去天真烂漫的笑容，不再像现在这样活泼调皮，变得如母亲那般端庄娴静气度雍容，喜怒不形于色……一念至此，他的心头又添了几分牵挂。 根据瓦雷斯世界的国际惯例，发售国债通常有两种方式：首先可以将大量债券打包出售给私人银行家（机构投资者），这叫“批发”；或者面向公众直接发售，这叫“零售”。 一般来说批发国债当然比零售效率更高，交易成本也更低，能够在短时间内将债券全部转换成现金，是发行方的首选方式。 这次远东政府发行国债，请来灯塔银行、帕尔尼亚投资局、扬波商会、福格尔银行和暮光基金五家机构组成承销银团，按理说就应该采用批发的方式、由五家银行联手吃下全部债券。财政大臣扎哈尔也认为这样省事又方便，但是罗兰却坚持拿出一小部分国债直接对国民零售。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罗兰的方案最终获得通过，债息也在一整天的争吵过后确定下来。 根据达成的协议，寇拉斯政府将面向五家机构组成的银团发行五年期不记名国债，票面总价值一亿金币，年利率6％；每年支付一次利息；五年到期后支付本金；这些债券在印刷时将采用绿色颜料，因此简称“绿券”。 此外，寇拉斯政府还将发行一组票面总价值五千万金币的债券，同样是五年到期，但是年息只有5%，通过省、市、镇各级政府财政部门的窗口面向公众零售，采用蓝色颜料印刷以便与“绿券”区分，称为“蓝券”。 银团内部各家机构的代表对罗兰的固执之举颇不以为然，用塔玛拉不无讥讽的话来说：“这公开发行的五千万债券能卖出去多少，什么时候能卖完，恐怕只有天知道，纯属自讨麻烦。” 放弃批发而非要零售，明明有承销团这条“阳关道”不走，非要走回款周期长、交易成本高的“独木桥”，罗兰这么做当然不是存心自讨苦吃，也不全是为了节省那1%的债息，更主要的因素是基于政治考虑，不想把鸡蛋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一个政权的财政能力主要通过两种方式来体现，首先当然是国民税收，其次就是国债信用。远东目前称得上一穷二白，罗兰又力主砍掉一半农业税，剩下那点可怜的税收根本无法支撑他那庞大的财政预算，发债是必然的选择。但是发债也并非毫无风险，倘若政府的债务过高，并且债券集中在少数银行家手中，那么银行家就有动力也有能力通过债权绑架该政府，迫使政府出台对其有利的政策，甚至把政府变成为金融财团服务的奴仆。 罗兰不想把这个国家的命运交给银行家，哪怕是友好的银行家--更何况银团中还有塔玛拉这位不那么友好的银行家，所以他坚持向公众发行一部分国债，通过债权关系把政府的命运与国民的利益牢牢捆绑在一起——倘若寇拉斯政权垮台，国债无法偿付，购买国债的民众也将蒙受经济损失，哪怕是为了确保手中的债券不贬值也要支持政府。 从这个角度来讲，民众购买国债就是爱国的体现。 十一月二日，国债认购洽谈会继续召开，今天的议题是五家机构如何瓜分总价一亿金杜加的大饼，以及具体采用什么方式、什么币种进行交易。 或许是因为昨天吵得用力过猛，今天五家机构代表的情绪都稳定多了，只有扎哈尔一个人还是像昨天那样兴奋得满场窜来窜去，不让任何一位来宾受到冷落，倒也称得上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又谈了一整天，承销份额基本确定下来。原则上五家机构平均分配，一家认购两千万。债券可以持有到期也可以在二级市场上交易，扎哈尔请求各家机构尽量不要在寇拉斯王国境内出售“绿券”，免得打压“蓝券”的销售行情，各家机构也都爽快地答应了。这件事使罗兰对财政大臣的印象大有改观，这胖子虽然有爱耍小聪明的毛病，但是只要给他表现机会，抛开私心将小聪明用在正地方，也称得上是一位精明干练的能吏。 安东尼·福格尔代表家族银行出席了认购远东国债的洽谈会，并且签下总价两千万的大单，但是他本人的名字以及福格尔银行都没有出现在其后见诸报端的会议纪要上。原因在于帝国当局还没有承认远东寇拉斯政权的合法性，帝国境内的金融机构也不能直接参加罗兰组建的银团，福格尔银行需要绕点远路，走一条“曲线”。 PS.现实中的国债发行和销售流程比文中描述的更为复杂，中进行了适当的简化。 第1073章银行家的辛迪加Ⅵ 虽然帝国当局不承认远东的寇拉斯政权，但是承认北海湾的本德联邦，而本德联邦又承认寇拉斯政权，这就好办了。 “曲线行军”的具体操作如下：扬波家族银行先从福格尔家族银行借入一笔短期无息贷款，用这笔贷款购买远东国债，贷款到期后用国债偿还福格尔银行，这样寇拉斯政府发行的国债就合法的进入了福格尔家族银行的资产类账户，而扬波家族银行在这笔三方交易过程中只是起到一个居中搭桥“代购”的角色。 虽然半途中跑来塔玛拉这个不太和谐的小妖女，帕尔尼亚对远东寇拉斯政府的支持力度并未因此打折扣。塞奥多拉夫人代表帕尔尼亚投资局认购两千万债券，并且在当天会议结束后告诉罗兰，她将持有这些债券直到到期，如果寇拉斯政府明年还有发债计划，别忘了通知她一声，帕尔尼亚投资局很乐意再次参加银团。 塞奥多拉夫人这些话说得很平淡，似乎只是在商言商，罗兰却感动地差点落泪，握着她的手连声道谢。道理显而易见，塞奥多拉愿意持有债券，意味着她相信寇拉斯政府至少五年内不会垮台。这种实实在在的支持最是难能可贵，也令罗兰深感内疚，私下里又就塔玛拉的不速而至向塞奥多拉夫人表示歉意，表明寇拉斯政府虽然不想得罪奈落教团，但是假如有一天非得在奈落教团与帕尔尼亚之间站队，他将毫不犹豫的站在帕尔尼亚一边。 塞奥多拉夫人安慰他别在意这些小事，还半开玩笑的说幸亏没带维罗妮卡同来，否则女儿见到塔玛拉被他带进会场，搞不好会当场翻脸。最后，她还邀请罗兰有空的时候去帕尔尼亚做客，别让维罗妮卡等太久…… 罗兰的确有拜访帕尔尼亚的打算。他对那个半吸血鬼国度深感好奇，从地理位置和文化特色来看，帕尔尼亚总会使他联想到地球上的“拜占庭帝国”，而帕尔尼亚投资局又会使他想起地球上曾经最大的主权财富投资基金“科威特投资局”，科威特的财富源自石油，帕尔尼亚的财富则来自魔晶，油霸与矿霸，不同世界的两个国家竟有如此神奇的既视感。 抛开好奇心不提，罗兰还有一个拜访帕尔尼亚的重要理由——帕尔尼亚地处南方半岛，扼守金角湾。远东最大的水系维列斯江就在金角湾汇入珊瑚海，而远东的疆域内却连一个位于南方的港口也没有，若想进入珊瑚海乃至暴风洋，与海蓝、斐真、西瓦群岛以及新大陆南方的格拉贝伦开展贸易就必须在金角湾沿岸获得一个出海口，而要达到这一目的，最重要的一环就是与帕尔尼亚人交好，两国结为战略合作伙伴。 从这个角度来讲，罗兰甚至有点感激塔玛拉，她跑来参加国债洽谈会，或多或少会给塞奥多西夫人带来一些压力，意识到倘若不抓紧寇拉斯政府，对方就有倒向奈落教团的危险。 国与国之间的交往，谈感情是难以承受的奢侈，罗兰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寇拉斯王国与帕尔尼亚的友好关系，主要靠奈落教团来维护。 福格尔银行、扬波商会和帕尔尼亚投资局这三家机构，以支付现金的方式购入远东国债，奈落教团和灯塔山则不然，这两家奥法银行都与罗兰签订了一则补充协议，并不支付黄金白银，而是以奥币——亦即法术位——的形式购买债券。 根据国际通行的算法，奥币与黄金之间存在一个长期稳定的联系汇率：1奥币=10金币。价值两千万的债券相当于200万奥币。这是什么概念呢？相当于两百万个1环法术位。 罗兰呕心沥血拟定了寇拉斯王国未来五年的发展规划，要在远东大搞基础建设，而涉及农业、工业、交通、通信等等行业的基础建设都要用到海量的法术——在这个以魔法为第一生产力的世界，地球上需要用科技和机器解决的施工难题，比如挖掘穿山隧道，比如架设跨江大桥，比如筑造拦河大坝，在瓦雷斯这里往往需要借助魔法来解决。 这些应用于基础建设工程的法术耗费数量巨大，只靠政府体制内的施法者来提供那是远远不够的，灯塔银行和暮光基金以奥币换国债的方式提供的海量法术位，对罗兰而言比真金白银更可贵。 扬波家族银行、帕尔尼亚投资局和福格尔银行属于传统的金融机构，并不提供法术位借贷服务，罗兰特地强调三家机构必须以支付金砖的方式认购国债。 一块标准金砖重25磅（400盎司，约11339.80925克），而1磅黄金可以铸造50枚足值金币（一枚金币重约9克）……这个换算关系还有点麻烦，安东尼·福格尔曾试图说服罗兰直接以帝国金币（金杜加）计价，却遭到断然拒绝。 没错，罗兰的态度很明确——对机构发行的债券，拒收帝国金币！ 为何拒收帝国金币？理由主要有三条。 第一条理由当然是因为帝国金币的成色不足，含金量只有七成左右，其余的成分是铅或其它贱金属。大量收取这种成色不足的金币就等于向帝国政府交纳一笔隐性的铸币税，罗兰当然不肯吃这种亏。 第二条理由是出于捍卫国家金融安全考虑，如果不把敌国货币驱逐出经济流通领域，就无法避免本国金融体系在货币战争中遭到敌国暗算。比如帝国当局很可能大批铸造含金量极低的伪劣金币输入远东市场套购各种战略物资，神不知鬼不觉间窃取远东人的财富，这股充斥着伪劣铸币的热钱大潮呼啸而来又席卷而去，过后只会留下恶性通货膨胀由远东人来承受。如果真发生这种灾难，对罗兰这个央行行长、国家金融秩序的捍卫者而言，无疑是巨大的失败与无法磨灭的耻辱。 罗兰拒绝接受帝国铸币的第三条理由与经济因素关系不大，更主要是出于政治考量。正所谓“惟名与器不可假于人”，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必须拥有独立发行的货币，倘若国内流通的铸币上面没有自己国王的头像，而是敌国皇帝的头像，你让使用这些铸币的国民怎么想，试问国家尊严何在？ PS.重申一下法术位与奥币的换算公式 这个换算公式很久以前的章节中提到过，现在估计多数读者已经忘了，其实我也是回头翻找以前写过的内容才想起来……囧 n环法术位＝2n－1奥币 n取1～9。 零环法术位相当于0.5奥币。 传奇法术位没有固定价格，绝大多数奥法银行并不公开提供借贷传奇法术位这项服务，如有需要，可与银行高管面谈议价。. 第1074章掌控金权Ⅰ 成功发行国债以后，国库中有了充裕的黄金储备，罗兰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设立国家造币厂，立法勒令市面上大量存在的帝国铸币逐步退出流通，代之以寇拉斯王国发行的新币，如此方算得上名正言顺。 罗兰在穿越之前就对东西方经济史很感兴趣，了大量相关领域的文献和论著，而经济史中最为关键的一环就是“货币史”。 纵观人类货币史，不难总结出一条规律：金（银）本位时代，一种铸币的含金（银）量直接反映出铸币国的财政状况。 当一个国家财政状况良好时，发行的铸币大抵含金量很高，这时候为货币面值提供信用支撑的就是自身的含金量，所谓“真金足赤”；而当一个国家财政面临困境，往往会通过降低铸币含金量的方式敛财，这种偷工减料的铸币含有大量贱金属，真实价值远低于面值，只能靠国家政权强制推行，贬值也就在所难免。 罗兰曾以上述规律作为分析工具，详细考察瓦雷斯各国的货币制度，而帝国货币“杜加”作为当今世界公认的国际货币，发行量最大，流通范围最广，当然最值得他深入研究。 寇拉斯王国建立以来，罗兰就开始收集亚珊帝国不同时期发行的金币，比较含金量变化。结果证实了他的猜测，近两个世纪以来，虽然金币的外观没有太大变化，但是随着金币正面的皇帝肖像不断更迭，金币的含金量也呈现出不断下降的趋势。如果画出一张坐标系，以金币的含金量为纵轴，时间为横轴，就会得到一条向下滑落的曲线，特别是进入本世纪，下滑斜率陡然增大，金币的含金量由90%跌落到80%耗时40年，仅仅又过了十年含金量就由80%跌落到不足70%，这滑梯般的贬值现象恰恰发生在查理四世皇帝在位期间，由此可见民间对这位皇帝“好大喜功”、“奢侈浪费”的批评确有根据。 查理皇帝的奢侈浪费体现在年轻时崇尚饮宴和在各地大造行宫上，而随着年华老去，这位陛下近十年来已经收敛很多，不再向从前那样沉湎于奢侈无度的生活，为何帝国金币的贬值节奏却在加剧，财政状况每况愈下？ 究其原因，在于帝国近年来渐渐失去了过去15个世纪建立起来的绝对霸权，周边逐步强盛起来的公侯国越来越桀骜不驯，以各种方式挑战神圣亚珊帝国占据主导地位的国际秩序，其中最具竞争力、最让帝国当局又恨又怕的当属水晶海峡对面的斐真。 谁又能想到，那个小小的岛国竟然在进入新世纪之后率先开始了魔导工业化和立宪君主制两大划时代的变革，并且于近年来成为第一个完成工业化的现代国家，其本土疆域仅相当于帝国领土十分之一，人口也不足千万，仅相当于帝国人口的二十分之一，却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舰队，并且向帝国当局发出如下大逆不道的宣告： 本世纪国际地缘政治的重大转折体现在海权终将取代陆权，拥有世界最强海军的斐真有义务在国际政治舞台上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事实上斐真人也的确是这样做的。从陨星洋到暴风洋，斐真的舰队和武装商船大摇大摆横冲直撞，斐真政府控股的“新大陆殖民公司”相继登陆威尔诺亚和格拉贝伦，无视帝国当局一再重申对新大陆的宗主权，公然建立自己的殖民据点，并且迅速扩大势力范围，进而打破帝国对新大陆贸易的垄断权。 就在八年前，也就是圣光纪元1612年夏天，帝国海军与斐真海军在暴风洋上爆发了一场本世纪规模最大的海战，结果震惊了世界。 查理皇帝早就意识到帝国海军恐怕不是斐真人的对手，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一战的结果竟然以帝国海军全军覆灭告终！三百多艘各级风帆舰艇竟然全都被斐真人的铁甲蒸汽舰队歼灭于大洋之中，其中半数战舰在逃亡途中被斐真人的分舰队衔尾追杀而于绝望中被迫自沉。 “暴风洋大海”战敲响了风帆战列舰时代的丧钟，也象征着斐真人取代帝国成为海上的霸主。查理皇帝不甘心拱手让出制海权，痛定思痛下旨建设一支采用魔导蒸汽机和钢铁护甲的现代舰队，为此每年不惜投入数以亿计的海军军费预算。 “暴风洋海战”的战场距离帝国和斐真的本土都很远，却是在海蓝侯国的家门口。斐真人能够取得完胜离不开海蓝人的支持，海蓝舰队封锁了从珊瑚海到博洛尼半岛沿岸的所有港口，只允许斐真战舰入港补给维修，却拒绝帝国战舰靠岸，这也是帝国海军在战败后不得不万里逃亡、以至于被斐真舰队追杀歼灭的根源。 暴风洋海战结束后，海蓝人也意识到新式战舰的重要性，遂加快建设海军舰队，而这又刺激帝国加大投入军费。三国海军军备竞赛成了拖垮帝国财政的沉重负担，单靠税收无法弥补巨大的赤字，迫不得已只好采取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来改善财政状况，比如降低铸币的含金量，并且以强权推行这些急剧贬值的铸币进入流通领域，从而无形中征收了一大笔铸币税。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考证帝国铸币“金杜加”的含金量变化，使罗兰很自然的联想到地球上罗马帝国时代的铸币变迁。 罗马帝国在其军事扩张达到巅峰的同时，也迈向由盛转衰的下滑通道，帝国的财政收入越来越难以满足日益膨胀的支出。尼禄统治期间，罗马货币第纳尔的含银量降低到90%；到了图拉真时代，含银量降到了85%；而在马可·奥勒留统治时期，含银量继续贬值到75%；其后到了公元2世纪末，第纳尔的含银量就仅剩50%了。随着货币含银量每况愈下，这个曾经强盛一时的帝国也无可挽回的走向分裂直至覆灭。 PS.九月最后一天了，还有月票的看官千万别忘了投，多谢支持. 第1075章掌控金权Ⅱ 帝国的覆灭往往源于财政崩溃。 近年来“金杜加”的含金量急剧下跌，暗示了神圣亚珊帝国的货币循环变得越发难以为继。 罗兰参考地球上罗马帝国的兴衰史不难得出推论：除非亚珊帝国出现一位中兴之主或者救时能臣，及时对财政状况做出卓有成效的改革，否则就在不远的将来，这个统治阿特拉斯大陆长达十六个世纪之久的大帝国也将迎来财政崩溃乃至国家分裂的危机。 越是财政危机严峻，帝国政府就越是按捺不住滥发货币的冲动。罗兰可不想看到有一天含金量还不如含铅量高的帝国杜加充斥远东市场，使远东人承受输入性通货膨胀之苦，所以他要未雨绸缪，从现在起就制定全新的货币政策，发行新币以取代帝国杜加，赶在帝国货币危机尚未全面爆发之前排除隐患。然后就可以愉快的隔岸观火，坐等帝国财政当局作死，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添一把火，让杜加时代的落幕来的更早一些…… 国债承销洽谈会于11月6日胜利落幕，其实该谈的交易3号就都谈完了，后面三天只是打着开会的旗号请各大金融机构的出差人员游山玩水吃吃喝喝，算是公务招待。 这种联络感情的活动很有必要，但是罗兰既不感兴趣也没有时间浪费在上面，就把招待贵宾的差事交给财政大臣扎哈尔，反正从一开始洽谈会就是在财政部召开，由扎哈尔陪吃陪玩也算善始善终，更何况这胖子很擅长搞这种人际关系，罗兰乐得让他充分表现。 自帝国行省时代以来，这次国债承销洽谈会是远东第一次举办国际金融会议。扎哈尔先生适逢其会，前前后后忙了将近半个月，辛苦之余深感收获巨大，对罗兰的态度也由之前的阳奉阴违、不以为然转变为心悦诚服。送走各大银行的代表，扎哈尔特地跑到金融街23号拜访罗兰，感谢他给了自己这次宝贵的合作机会。 “从前我不过是金融行业里的小人物，在柯西金大师和塞奥多拉夫人这样真正的行业巨头面前根本没有说话的资格，这次国债洽谈会过后就大不一样了，回到家里我也可以向儿女吹嘘自己曾与顶级银行家谈笑风生……真是太有面子了！”扎哈尔在罗兰的办公室大发感慨，过后又赶紧识趣地补上一句，“当然，人家主要是看在殿下您的面子上才赏我面子。” “其实真正让您有面子的是‘寇拉斯王国财政大臣’这个头衔，就算现在这还不算多大的荣耀，但是我相信您终将因此留名史册。”罗兰笑着说。 扎哈尔的内心明显被震动了一下，胖乎乎的脸庞浮现憧憬的神态，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地讪笑：“我没有名垂史册的野心，只想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尽可能把事情办好，不让陛下和殿下失望就满足了。” 罗兰给他斟了杯茶，神情变得郑重：“扎哈尔先生，您来得正巧，我有件要紧事跟您商量。” “殿下有事尽管吩咐。”协助罗兰成功发行国债对扎哈尔触动很大，深知这位王子殿下不光交友广阔还拥有缜密的头脑和非凡的远见，他制定的计划乍看起来不切实际，然而事实上却总能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现在扎哈尔已经不再质疑罗兰的决策是否正确，而是将精力用在思考如何执行上。 “成功发行国债之后我们的国库里已经有了充足的黄金储备，接下来两项重要任务是发行新币和回收旧币。” “殿下的意思是……我们要建立国家造币厂，发行新钱币以取代目前市面上流通的亚珊帝国钱币？”扎哈尔问。 罗兰点了下头，接着说：“督造新币的工作我正在筹备，这个你不用操心，但是回收旧币的工作更复杂，目前还没有头绪，你是银行家出身，有什么好建议？” 发行新币取代旧币势在必行，然而旧币也不能简单的下一道行政命令立刻废除，否则必将造成经济动荡。远东毕竟不是地球上的天竺国，罗兰也不是某老仙，说废钞就废钞…… 扎哈尔搓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对罗兰说：“这件事不能太心急，财政部和央行可以规定一个期限，比如一到两年，期限内各地商业银行开设兑换窗口，人们可以持旧币在当地银行兑换成新币，同时通过税收回收旧币，熔炼之后重铸为新币，另外，为了督促民众尽快兑换新币，可以请约翰·普利特先生在报上吹吹风，解释新政府发行新币的理由，最好将爱国主义与抵制帝国钱币捆绑在一起进行宣传，这样效果会更好。” 罗兰连连点头，更换币制与爱国主义宣传相结合，扎哈尔这家伙还真是出了个好主意！ “殿下，新币的含金量怎么确定，确定了含金量才好计算与帝国金币的汇率。”扎哈尔提醒道。 在普遍使用金银货币的瓦雷斯各国同样存在“汇率”这一概念，各国钱币的汇率就是其含金（银）量的比值，这套算法也被称为“铸币平价”。 比如帝国金币的含金量约为70%，而海蓝侯国发行的金币含金量约为80%，且两种硬币的分量相当，那么汇率就是8：7，亦即8枚帝国金币可以兑换7枚海蓝金币。 “央行大致计算了一下，目前远东境内流通的帝国金币最多不会超过两亿枚，我们通过国债募集到的黄金可以制造6000万枚含金量百分之百的新币，汇率定在1.5，也就是2枚新金币兑换3枚旧金币，这样总共可以换回9000万枚旧金币，熔炼之后排除杂质铸成新金币，再次投入市场兑换旧币，当然，回收的未必全是帝国金币，银币和铜币也是这样处理，如此反复操作，最多两年就能使帝国的金、银、铜币在远东境内彻底绝迹。”罗兰从容不迫地说。相比金币的急剧贬值曲线，帝国在银币和铜币的铸造上就诚实得多，银币的含银量目前还维持在85%的高水平，铜币就更不用说了——币值太低，不值当掺假。 第1076章掌控金权Ⅲ “殿下，制造纯金钱币会不会太奢侈了……”扎哈尔有点肉疼，“其实我们也可以效仿帝国的做法，在金币中稍微掺一点儿铅，这样得到的铸币数量更多。”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罗兰笑着反问，“人们是根据含金量而非钱币上标出的数字来确定其真实购买力，在金币里掺铅只会损害这种钱币的信用，顺带催生通货膨胀，除此之外别无好处。” 扎哈尔转了转眼珠，欲言又止。 罗兰猜到他打的什么算盘，索性当面揭穿：“你是想先发行一批足值金币，等到人们习惯使用这种金币之后再发行第二批金币，外观与足值金币完全一样但是秘密降低含金量，这样就可以在市场做出反应之前用含金量较低的钱币套换足值金币，从而赚取一笔铸币税对不对？” 这就是帝国当局的玩法，后期发行的金币与前期发行的金币看似面值相同，其实含金量更低，两种金币的含金量之差就是铸币税，当人们发觉上当的时候大量劣质金币早已经进入流通领域。 扎哈尔抚摸着毛发稀疏的头顶，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知道这样做有点卑鄙，然而也是为了国家着想，通过降低含金量，可以带来一大笔财政收入。” 罗兰摇头一笑：“扎哈尔先生，我反对这样做，不是因为这种行为卑鄙，而是因为用这种方式敛财太低端，太愚蠢，副作用太大，当前我们的财政状况是有点困难，不过困境只是暂时的，只要我们在货币的问题上坚守诚信，国内民众和境外的生意伙伴就会对我们的政府有信心，人民信赖我们就会诚实纳税，就会踊跃拿出自己的积蓄购买国债，商业伙伴信任我们就会积极跟我们做生意，这样一来我们财政状况就会好转，你说对不对？” “的确是这样的道理，信用比金子更可贵。”扎哈尔笑着附和，至于有多少真心诚意就很难说了。 罗兰也不在乎他是真心赞同抑或逢场作戏，如果他要操纵货币以达到敛财的目的，有的是比降低含金量更高明且隐秘的办法，只是目前还没有必要那样做。 真金足赤的货币是一种政治姿态，彰显寇拉斯政府的诚信与自信，至于将来……眼光放得更长远一点，说不定五年之后这个国家就不再需要金银铸币，政府的信用却永存不灭，何必为眼前那点儿蝇头小利损害长远利益。 “殿下，还有一事请教，新币的单位确定了吗？”扎哈尔又提出一个技术性问题。 “确定了，就叫‘塔勒’，将来寇拉斯王国的铸币，无论金币、银币还是铜币，计量单位都统一为塔勒，1个金塔勒兑换10个银塔勒或者100铜塔勒。” “这与帝国的‘杜加’计量制完全一样啊，只是换了个名字而已，塔勒这个单词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扎哈尔好奇地问。 罗兰笑了笑，轻声说：“陛下的40岁生日就快到了，弗朗西丝卡·塔勒是我母亲的名字，我想在陛下生日那天发行第一批金塔勒，算是给他一个小小的惊喜。” “原来是这样……”扎哈尔那仿佛长在脸上的笑容难得收敛，却比平时多流露出几分真情，“殿下，说句冒犯的话请别见怪，我有四个儿子，都接受了良好的教育，身体健康又壮实，事业方面也还算得意，我平时没少为孩子们自豪，感觉自己身为一个父亲很成功，很幸福，陛下只有您一个儿子，作为父亲他却比我更值得自豪，有您这样的儿子是陛下之福，也是我们这个国家的福气。” 罗兰没有做声，只是伸手用力拍了拍胖老头的肩膀。此刻他的脑海中浮现一个似曾相识的朦胧身影，那黑发金瞳的美丽脸庞是这具身体被他魂穿之前的童年印象。然而不知为何，当他努力捕捉记忆碎片之时，那个身影反而变得更加模糊，最终竟被“欲魔女王”格莱希亚艳丽的容颜所取代。 罗兰甩了甩头，打消杂乱的回忆，接着说正事。 “扎哈尔先生，您在金融界朋友多，有件事要请您在银行家的圈子里吹吹风，好让他们做好迎接变革的思想准备。” “殿下，您有什么打算？”扎哈尔本人就是银行家出身，入仕之后才把家族产业“远东第一国民银行”交给四个儿子打理，对罗兰这位“中央银行家”话语中露骨的暗示可不敢掉以轻心。 “扎哈尔先生，不知您是否留意过，当前远东市面上流通的铸币虽然都印有查理皇帝的头像，其实并不见得都是帝国造币厂出品，其中很大一部分金银币是远东本地的银行家私自铸造，这些可敬的先生们在铸币的时候比帝国造币厂更大胆激进……呵呵，我这里有几枚民间私自铸造的金币，含金量连70%都达不到。”罗兰打开办公桌抽屉，取出一只金属扁盒，盒子里盛放着三枚仿造的帝国杜加，从工艺水平就看得出来出自不同的厂家。 “这两枚金币的做工比较粗糙，含金量只有65%，这一枚虽然是采用冲压工艺制造，花纹颇为精美，堪称以假乱真，但是含金量也最低，只有60%而已。”罗兰将金币摆在桌上，一枚枚指给扎哈尔看，“俗话说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帝国政府能够发行含金量每况愈下的金币敛财，我们远东的银行家也是聪明的很呢，私自铸造的金币比帝国金币含金量更低，我不知道这种行为是以恶制恶还是趁火打劫，扎哈尔先生，您觉得呢？” “当然是趁火打劫，最后吃亏的还是咱们远东的老百姓。”财政大臣揉揉涨红的胖脸，望着桌上那枚伪造工艺最精美的金币惭愧地说：“殿下，不瞒您说，含金量最低的那枚金币是我家制造的，我向您发誓，往后绝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是绝不会再铸造劣质金币，还是不再私自铸造金币？”罗兰不动声色地追问。 第1077章掌控金权Ⅳ 扎哈尔愣了一下，这才醒悟罗兰的真正用意，连忙挺起胸膛郑重表态：“当然是不再铸造任何钱币，此外，我还要建议央行收回铸币权，从今往后，任何私人银行家都不得铸造钱币，这项权力必须由央行垄断，否则就无法真正杜绝伪劣货币进入流通，而一旦劣币进入市场，任何理智健全的人都会选择使用劣币而保留含金量更高的官造金币，甚至将官造金币私自熔化重铸为含金量更低的劣币从而牟取暴利，这将严重损害国家的经济运行，必须严厉打击！” “扎哈尔先生，您的见解非常深刻，事实上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罗兰吹了吹茶杯上飘起的白雾，继续道：“这个月21日，我将以央行行长的名义邀请全国商业银行家来寇拉斯堡金融街23号开会，到时候我会向银行家们宣布禁止私人铸币的政策。” “我明白了，回去以后我就向圈子里的同仁转达您的态度，相信明白事理的人都不会抵触这项政策，当然，我也不排除那些私心太重的人一时间难以接受。”扎哈尔做出暗示。 “能理解最好，不理解的也要理解，远东金融界只能有一个人说了算，就是我罗兰·寇拉斯，谁若不服，欢迎来战。”罗兰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冷意，“这就是我想说的，请您原原本本转告那些银行家朋友，勿谓言之不预。” 扎哈尔抹了把冷汗，脑袋点的好似小鸡啄米。 罗兰喝口茶润润喉咙，接着问他：“‘远东第一国民银行’的金币是在哪家定制的，工艺很不错啊。” 扎哈尔尴尬的笑笑，低声说：“是请工业大臣济诺维先生的工厂帮忙加工的，济诺维有个外甥叫艾萨克·特利丰诺维奇，是钢铁厂锻压车间的工程师兼经理，这个人在锻造钱币方面很有才华，连帝国金杜加边缘的花纹都模仿的分毫不差。” 罗兰点点头，“的确是个人才，您抽空跟济诺维先生打个招呼，就说央行要成立国家造币厂，正缺少管理人才，如果他外甥有兴趣换一份收入更高的工作，可以来我这里应聘造币厂经理一职。” 扎哈尔松了口气，笑着说：“艾萨克那小子听到这个消息肯定会激动到流泪，自从开始制造那些含金量严重不足的伪币，他的良心一直受到折磨，唯恐哪天事情暴露被关进牢房，现在终于可以去掉这块心病了。” 罗兰听他这么一说，倒是对那位伪币制造专家艾萨克先生有了一些好印象。不过还是那句话，铸造含金量不足的伪劣钱币这种行为实在上不得台面，真正的高手不屑为之，完全可以用合法的手段操纵货币供应量以牟利，而这恰恰是他坚持禁止私人铸造钱币的最主要理由——真正可怕的不是那些铸造缺斤少两的劣质金币的小角色，而是有能力铸造真金足赤的硬通货的狠角色！ “私人铸币权”在瓦雷斯世界是一个历史悠久的传统，而在地球上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仅就罗兰的记忆而言，印象最深刻的当属1666年英国内阁通过的《自由铸币法案》，正式废除了“国王对货币发行的垄断权”，规定任何人都有权力将金锭拿到造币厂，要求免费铸造合法的金币。这一法案从根本上有利于金锭银行家和商业资本家的利益，他们将拥有对货币供应的实际控制权。由于掌握着大量实物黄金的筹码，他们将能够根据自己的利益决定货币供应量。当他们是债权人时，就减少货币铸造，制造通货紧缩效应，使得自己的债权含金量提升；当他们是债务人时，就加大货币供应，以通货膨胀冲销所负的债务。这是人类货币史上第一次将本属于政府的货币发行权通过立法的形式正式转让给私人，自此打开银行家通过控制一个国家乃至整个世界的货币供应量来控制财富分配的大门。 罗兰作为寇拉斯王国中央银行的行长，不希望将来某天听到一位狂人对他叫嚣“只要让我控制这个国家的货币发行，我不在乎谁制定法律”，所以他现在就要制定法律剥夺“私人铸币权”，从根子上切断那些为富不仁之徒企图通过控制货币流通量制造周期性“通胀-通缩……通胀-通缩”、掠夺大众财富的邪念。 …… 罗兰与财政大臣扎哈尔会谈过后，第二天一早，报上刊出头条消息：本月二十一日，中央银行将于寇拉斯堡金融街23号召开全国金融会议，央行行长罗兰·寇拉斯敦请全国各地的银行家准时到会。 消息传播出去，立刻在远东金融界引起惊涛骇浪，各种耸人听闻的小道消息层出不穷。 十一月二十一日，令人提心吊胆的的那只靴子终于落了地。上午九点整，全国两百多位银行家准时抵达会场，罗兰以寇拉斯王国中央银行行长的名义出席会议并致欢迎辞，其后宣布的两项央行新规标志着远东银行业的野蛮生长时期就此终结，从此全国商业银行都将被纳入央行监管体系。 罗兰首先在会议上确认了一项风传已久的政策——从今往后，全国各地所有商业银行都不得私自铸造金银铜币，寇拉斯王国的铸币权属于且仅属于中央银行，彻底结束当前流通领域多种铸币恶性竞争、劣币驱逐良币导致通货膨胀的混乱局面。此外，罗兰还提出央行将限制私人银行以银行券的方式发放贷款，要求银行券必须有对等的金银储备担保。 与会者大多收到扎哈尔传出来的风声，对废止“私人铸币权”一事早有心理预期，也不觉得吃惊，但是罗兰宣布央行将对商业银行发行的“银行券”加强监管，当时就在会场中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公然跳起来表示无法接受的反对派不在少数。 这些银行家为什么反对央行监管商业银行发行银行券？是因为罗兰不仅要剥夺他们赖以牟取暴利的秘密武器，而且还在会上当场揭穿了他们“点纸成金”的魔术——准确的说，是骗术。 第1078章掌控金权Ⅴ 要搞清楚这里面的玄机，得从“银行券”的起源说起。所谓的“银行券”，其实就是金本位时代为适应商品经济的繁荣而诞生的一种“准纸币”。相比沉重的金属货币，“银行券”能为商业活动带来很大的便利。 举例而言，面包店主约翰先生想收购临街乔治先生的面包店，将之改造成自家的分店，于是来到威尔先生的银行要求贷款1000金币。威尔先生向约翰先生提供了两种贷款方式：第一种贷款方式是直接借给他1000枚响当当的金币，装口袋里由他拎走；第二种方式是威尔先生给他开一张面值1000金币的支票，这张支票就叫银行券，约翰先生随时可以将之兑换成真金白银。 最初约翰先生可能会怀疑那张薄纸片的信用，宁愿选择拿真金白银，然而1000个金币相当沉重，随身携带既累赘又不安全，还有一个问题是金币的质地比较软，容易磨损，从银行贷到的金币往往是新币，而从市场上收回的则是磨损甚至被有意切掉边角的劣币，银行是不肯吃亏的，用劣币归还贷款时要打个折扣，这个损失也得由贷款者承担。 相比之下，直接拿银行券既方便又安全，而且不存在磨损问题，如果约翰先生的交易对手乔治先生也愿意接受银行券，那么直接用银行券交易就是更明智的选择。 通常情况下，贷款者的交易对手也要与银行打交道，比如乔治先生将自己的面包店卖给约翰先生所获收入转手就会存进银行吃利息，只要威尔先生的银行接受自家发行的银行券，他也乐得接受这种替代真金白银的“纸币”，于是乎银行券就这样进入了流通领域。 根据上述流通现象不难发现银行券就是一种银行承兑的支票，一种债务凭证，这与纸币在本质上是一致的。 银行券在诞生之初就与纸币有相似之处，但是在其最终进化成纸币之前，还是与纸币存在一些差别。比如人们持有纸币并不会获得利息收益，100元面值的钞票放在钱包里一整年仍然是100元，有些种类的银行券则会设定一个利率。既然能够产生利息，银行券在流通中就要考虑贴现之类的技术问题……不过这些都是细枝末节，无关宏旨。 银行券最大的奥秘在于其随时可以兑换成与其面值相等的金银的“承诺”是一个非常巧妙的心理骗局。在现实经济生活中，只要人们相信这张印刷花纹的纸片可以随时兑换成真金白银，就没有必要真的将之兑换成沉重累赘不易保管的金银，直接用银行券作为支付工具明显更方便。 基于上述共识，银行券就成了一种实际上的信用货币。也就是从这时起，银行券迈出成为纸币的最关键一步。 与地球上金汇兑本位（布雷顿森林体系）崩溃之后的纸币相比，私人金融机构发行的银行券的信用并非来自政府的担保，也不能以国家权力强制推行，之所以能够在市场上流通、普遍被人接受，是因为人们相信发行银行券的那家银行足够诚信，相信银行的金库里储藏着至少与其发行的银行券总面值等价的金银以供储户随时兑换，然而这只是人们的想象，事实上真是这样吗？ 或许的确存在老实本分的银行家，有多少金银储备就发行多少银行券，然而当银行家们忽然发现这样一个秘密——哪怕他印制的银行券已经超出金银储备人们也不会发现，照样信任并且乐于接受超发的银行券。面对这“点纸成金”的巨大诱惑，还会有多少银行家能够坚守诚信？ 所有银行家都会赌咒发誓自己绝对诚实守信，然而现实却是市面上流通的银行券总面值比所有银行的金银储备加起来还多出不止十倍。可想而知，银行家的信用就像他们发行的银行券那样含金量微乎其微，一旦这个充满谎言的肥皂泡被戳破，银行券将因遭到挤兑而急剧贬值，银行也难逃破产的厄运，至于那些还没来得及兑换的银行券，在银行宣告破产的同时也就成了一文不值得废纸。 这就完了？ 不，更大的灾难还在后头。 只要一家银行信用破产，人们就会怀疑其它银行的银行券也存在相同的骗局，并且急于将手中的银行券兑换成更可靠的真金白银以保护财产不贬值。 很不幸，人们的怀疑往往切中真相，其它银行同样没有足够的金银兑现承诺，于是一家紧接着一家银行死于挤兑，恐慌如同滚雪球般不断扩大，最终将所有金融机构都卷进来，演变成一场波及全社会的金融崩溃。 罗兰的最终目标是禁止私人银行发行银行券，改由央行统一发行纸币，但是不能急于求成，一步一步慢慢来，尽量避免对国内金融秩序造成负面冲击。 温水煮青蛙的第一步是建立准备金制度。央行默认私人银行有权发行银行券，但是不能容忍无限度的超发、滥发，要求每一张银行券背后都要有至少50%的金银储备作为担保，也就是强制银行券具备至少不低于其面值一半的含金（银）量。 制定规矩容易，问题在于如何监督私人银行是否存在违规行为。如果是在地球上，这就要涉及一出审计与会计、查账与假账的撕逼大戏，最终多半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查账的永远赢不了做假账的，监督的永远无法战胜钻空子的…… 但是在瓦雷斯世界，情况就大不一样。别忘了，这是一个存在真神和魔法的世界。 查账很难吗？的确很难，涉及到大量的数据计算。但是如果你有一张“识破谎言”卷轴在手，或者你能施展“诚实之域”，看不懂资产负债表又何妨？银行老板、高管、会计、出纳通通隔离审问，就不信所有人都具备钢铁般的意志，全都能骗过识破谎言的法术。只要一个人交代了，牵出萝卜带出泥，其他涉案者的违规行为也都将无所遁形。 法术就是这么不讲理，简单，粗暴，但是有效——这就是罗兰特地调集一批辛德拉牧师参加财会培训，并且委任为央行审计专员的原因。 第1079章掌控金权Ⅵ 央行收回铸币权，严格控制银行券流通，这就可以确保金融秩序万无一失、确保私人银行不出问题吗？ 事情当然没有那么简单。 就算一家银行不再私自铸币，也乖乖遵守央行定下的规矩，为其发行的银行券留存至少50%的金银储备，还是有可能因为盲目扩大资产负债表而导致风险激增，一旦资金链断裂就会陷入经营困境，倘若储户闻讯争相挤兑，破产倒闭乃至引发金融动荡也就不远了。 为了尽量避免上述情况发生，为了建立相对完善的金融秩序，罗兰还得再加几道保险：比如将目前由各家商业银行自行监管、以备央行不定期抽查的“准备金”收归央行金库统一监管，比如规定商业银行必须保持一定的资本充足率，比如制定“再贴现”和“再贷款”政策、使央行在金融危机爆发时扮演“最终贷款人”这一恍若救世主的角色…… 然而罗兰目前并不打算实行上述过于复杂的金融管理制度，还是那句话——超前半步的是天才，超前一步就成了疯子。制度建设必须慢慢来，操之过急反而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事实上，仅仅因为推出禁止私人铸币和监督银行券这两条政策，罗兰在某些崇尚“自由”的银行家眼中就已经与“疯子”画上了等号。 出席全国金融会议的银行家可以分成两派，其中多数派的成员大多是寇拉斯堡当地的银行家，都有参加抗税运动的经历，也都曾参加过欢迎寇拉斯军团进城的仪式。他们要么是“觉醒者俱乐部”的成员，要么是财政大臣扎哈尔朋友圈里的人，更多的是两者兼而有之。这些银行家早就在扎哈尔的斡旋下与罗兰建立起友好关系，也深知央行的能量有多可怕，早在会议召开之前就纷纷登报发表“坚决拥护央行领导”的声明向罗兰表忠心，会议过程中也是卖力鼓掌为罗兰捧场，无论心里情不情愿，表面上都是欣然接受央行领导的态度。但是，罗兰的威慑力并非无远弗届，从首都金融街23号向外辐射，越是远离寇拉斯堡的地方他的影响力就越小。来参加金融会议的银行家中约有三分之一是外地人，他们不在首都生活，也不在首都经济圈开展业务，对罗兰这个年纪轻轻的央行老大很是不屑，或公开或私下抗议央行新规： “私人铸币的权力神圣不可侵犯！” “发行银行券有银行家的人格担保就够了，既无必要也无义务接受央行监管——监管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在怀疑银行家的诚信，就是对银行家人格的侮辱！” “从前没有中央银行的时候远东的银行家们不也照样过日子，经济也没有崩溃嘛，凭啥那小子一上台就瞎指挥，以为自己是个王子就全知全能了？” “老子在这一行摸爬滚打三十多年，他才几岁，哪来的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有多远滚多远！” …… 反对者的叫嚣声也传到了罗兰耳中，但他没有立刻对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金融蛀虫采取暴力手段，只是默默地挖好坑，等着他们自己往坑里跳。 全国金融会议结束后的第二天，从寇拉斯堡到远东各地的报纸都刊登了罗兰代表央行向全国商业银行抛出的那两颗重磅炸弹，引起社会各界热议。 一夜之间，寇拉斯王国仿佛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无数经济学家，以不同的视角评论央行新规。田间地头的农夫和工厂中辛勤劳作的工人，大多对这一类话题既不明就里也不感兴趣，参与争论的实际上只是那一小撮城市中产阶级，这些人的绝对数量不多但是社会影响力最大，发出的声音也最强烈。 远东的城市中产阶级多为工商业的高级雇员或者中小企业老板，他们经常与金融机构打交道，也能敏锐的预感到银行业游戏规则的变动将对他们的工作和生意造成影响，至于对这种影响抱以什么态度，主要取决于是否存在相关利益。 接下来一连三天，罗兰通过约翰·普利特搜集全国各地发行的报纸，将报上刊载的相关评论文章全都浏览了一遍并按照“支持央行”和“批评央行”两种立场加以分类。 大多数文章没有鲜明的立场，在支持央行新规之后也谨慎的提出了一些担忧，这种四平八稳的观点当然是老成之见，也最能代表多数人的态度，可惜读起来实在乏味无趣，对罗兰的统计分析也没有多大用处。 立场鲜明的两派文章火药味十足，读起来也更有趣。其中对央行新规持乐观态度的文章作者主要是两类人，一类是以扎哈尔为首的政府财政官僚和首都圈的银行家，这种文章参考价值不大，他们在报上发出的声音未必就是心声，更主要是表达政治站队的姿态，其中不乏浓墨重彩吹捧罗兰“高瞻远瞩”、“少年天才”的马屁文章。罗兰看得直起鸡皮疙瘩，实在受不了这帮贱人的肉麻调调。还有一类是真正有“干货”的工商从业者、经济观察家和独立学者，他们主要站在维护国家金融安全和经济稳定的角度看待央行新规，对央行收回私人铸币权、监管银行券以控制信贷泡沫的做法持肯定态度，就算提出批评意见也是有的放矢，值得罗兰深思。 至于反对派的文章，主要登载于首都之外各市镇发行的小报上，通篇为商业银行的诚信可靠大唱赞歌，为银行家的正当经营受到央行的蛮横打压、粗暴干涉而打抱不平，此外就别无干货。 这种文章显然出自抵制央行的地方金融集团授意，对这些无耻文人的言论罗兰付之一哂，根本没往心里去。 但是，也有极少数批评央行新规的文章出自那些真心信仰“自由市场”和“看不见的手”的经济学者。比如罗兰看到一篇水平最高的文章，指出国家垄断铸币权意味着正在孕育一个极度危险的倾向——过度迷信公权力而轻视货币自身的价值规律。这种倾向若不加以警惕，央行总有一天会按耐不住公权力所派生的疯狂冲动，彻底废除金银铸币的流通，代之以“中央银行券”。 那么问题来了—— “央行监管私人银行发行银行券，是因为不信任银行家的诚信，不相信每一张银行券背后都有实打实的金银储备担保，那么中央银行发行的银行券就绝对可信吗？谁来监督中央银行发行的“小纸片”背后有没有充足的金银储备作为信用担保？” 第1080章掌控金权Ⅶ “中央银行发行的银行券就绝对可信吗？” “谁来监督中央银行发行的“小纸片”背后有没有充足的金银储备作为信用担保？” “假如上述问题无法解答，归根结底只能表明‘中央银行券’并不需要真实的金银储备作为担保，只需要国家公权力强制推行这种自身毫无价值可言的“纸币”进入流通领域。” “央行行长批评私人银行家无法抵抗“点纸成金”的诱惑，不加监管必然会滥发银行券以骗取公众的财富，那么央行难道就能抵抗“点纸成金”的诱惑，就能在无人可以监管的情况下控制贪欲？私人银行家滥发银行券要遭受法律制裁，这没错，可是倘若中央银行滥发纸币，又有谁能调查和制裁这个掌控国家金融规则的崇高权力机构？” 最后，文章作者道出一个发人深省的警告： “当我们提防私人银行的贪婪之时，也要谨防中央银行伸手过来夺走你的钱袋。可悲之处在于，人们不信任一家私人银行可以选择将存款转移到另一家银行，倘若不信任中央银行……很抱歉，你别无选择。” …… 罗兰在金融街23号央行办公室看完这篇文章，不禁出了一头冷汗，坐在桌前久久无语。 安特隆更是被他那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印象中从未见过罗兰的脸色如此难看。 过了许久，罗兰抬头对他说：“我想知道，这篇文章出自什么人之手。” “我这就去查！”安特隆立刻拿出高等通信石联系约翰·普利特。五分钟后得到一则情报，“文章虽然没有署名，但是投稿信的邮戳表明此人居住在北海湾地区，而且很有可能身家丰厚，因为此人是以法术寄出投稿，能够承担得起高昂施法服务费用的经济学者并不多……”安特隆欲言又止。 “果然不出所料。”罗兰苦笑着拿起高等通信石，向北海联邦的女王陛下发出一则短信：“柳芭，我最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吗？为什么要在背后捅我一刀？” 几秒钟后，柳博芙发来通话请求，高等通信石中传来海精灵女王怯生生的声音：“对不起，那篇文章不是我发表的……” “那就怪了，除了你，我想不出北海湾还有谁能写出水平这么高的文章，更何况文章中隐含的观念与你的思想一脉相承！”罗兰没好气地说。 “好吧，我得承认文章中的内容大部分是我在饭桌上闲聊时随口说的，本来以为说过就算了，没想到维塔那个鬼丫头偷偷记录下来，还匿名寄给报社……真的很抱歉，我本不该对她说这些的。”柳博芙既内疚又无奈。 “这也不能怪你，往后有不同意见我们可以当面交流，至于维塔……”罗兰回头看了一眼，房门半开着，可以看到对面副行长办公室正伏案工作的卡佳。 罗兰回头压低嗓音问柳博芙：“维塔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不经她允许就把卡佳留在寇拉斯堡。” “可不是么，那丫头因为这件事闹了一整天脾气，不过她最埋怨的是我，还怀疑我偷偷去寇拉斯堡找你幽会却不肯带上她呢～”说到最后，柳博芙忍不住吃吃羞笑，“她把我的闲谈登在报上，其实就是想搞个恶作剧，挑拨你我之间的感情，你那么聪明的人，可不能上小丫头的当哦。” 罗兰也是哭笑不得，沉默许久才无奈地问：“我要不要找她谈谈？” “给她写封信吧，用词温柔一点，其实维塔很容易哄的，只要你经常关心她，最好常来北海湾探望她。”柳博芙柔声传授哄妹妹的窍门。 “我会去的，”罗兰想了想，慎重的强调一句，“主要是想看看你。” “我们不是刚见过面吗？”柳博芙的话音有一点点傲娇，不过很快就忍不住暴露真面目，“欢迎你常来北海湾，在这里过冬比寇拉斯堡舒服。” “新年之前应该有时间。”罗兰不太确定地回答。 “你在忙什么？” “央行的事告一段落，接下来要忙着筹备建设国家造币厂，下午就乘魔导列车去大瀑布城，卡隆工业区就设在城外白鹿河畔，我要去看看造币厂几时才能开工。” “别光顾着工作，注意保重身体，”柳博芙语带柔情，“如果实在抽不出空，我就带上维塔去寇拉斯堡跟你一起过新年……啊，差点忘了，还要顺带探望卡佳，希望她能尽快适应新工作。” 柳博芙的希望其实已经成为现实，卡佳来到金融街23号第一天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地盘，除了罗兰这个顶头上司，她毫不见外的指挥其它员工，女强人派头摆得十足。无论老员工还是实习生，都被副行长女士强大的气势震慑住，任由卡佳各种使唤也不敢抱怨。 罗兰对卡佳的工作状态很满意，央行下属的三个政策性银行也交给她管理，有卡佳撑起金融街23号半边天空，他就可以省出精力处理更重要的工作。毕竟央行只是他职权范围中的一小部分，内阁官邸那边还有很多事情等待他去处理。 结束与柳博芙的通话，罗兰把央行的日常工作委托给卡佳，带上安特隆乘马车前往车站，到了十一点整，两人已经跳上开往大瀑布城的魔导列车。 罗兰上了车就去找司机攀谈，得知列车时刻表有所改变，在寇拉斯堡与大瀑布城之间新增了一处站台，就在新建的卡隆工业区附近，为的是方便工业区的职工往返首都和大瀑布城——卡隆新区的工人大多在这两座城市安家。 从寇拉斯堡到大瀑布城大约400多里，到卡隆工业区则不到300里，魔导列车全速行驶只要4个钟头。 罗兰在车上以高等通信石联络工业大臣济诺维，告知济诺维自己将于下午三点左右抵达造币厂，请他转告那位刚刚被聘任为造币厂经理的亲戚做好接受考察的准备。罗兰只记得那个三十多岁其貌不扬的小个子男人名叫艾萨克，至于是济诺维的外甥还是小舅子就记不清了。 第1081章卡隆工业区Ⅰ 安特隆拎着公文包坐在罗兰对面，百无聊赖得望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原野。 铁路两侧是大片农田，麦子早已收割完毕，荒地里随处可见堆积如小山的秸秆，大多已被点燃，火苗融化了遍地霜花，烟雾升腾而起。列车从中穿过，烟雾透过窗口涌进车厢，呛得安特隆直咳嗽，连忙掏出手帕捂住鼻子。 罗兰看看他的狼狈样儿，笑着关上车窗。 “殿下，明明可以施展法术直接传送到卡隆工业区，您为什么要乘列车，浪费时间不说还…咳咳，还要忍受这糟糕的空气！”安特隆揉揉鼻子，一脸郁闷。 “传送过去的确很方便，可是你看看我们前后左右那些乘客，他们有机会传送吗？”罗兰心平气和地问。 年轻的法师兼行长助理环顾四周，车厢里的乘客吵吵闹闹大声说笑，看起来彼此熟识，身上穿的也大多是款式相似的蓝色粗布制服，与他自己那身高档羊绒大衣、一尘不染的白衬衫、锃亮的皮鞋对比起来俨然来自两个不相干的世界。 “卡隆工业区正在搞基础建设，建造厂房之类的工程需要大量建筑工人，这段线路的乘客大多是去工地上干活，辛苦搬砖一整天，收入不过两个银币。”罗兰低声对他说。 安特隆吃了一惊：“从寇拉斯堡到工业区，来回车票就要两个银币，工人舍得花这钱？” 罗兰笑了笑，“你我这样穿着打扮人模狗样的乘客才舍得花一个银币买车票，建筑工人当然舍不得把血汗钱花在车票上，工业区给他们发补助，施工期间每周报销两张车票，否则这些家在寇拉斯堡的工人也没有机会去三百里外找工作。”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列车门上的日历，罗兰接着对安特隆说，“今天是礼拜天，这些工人平时住在工业区的临时宿舍里，礼拜六下班后搭乘末班列车回家探亲，礼拜天下午再乘车回工地，一来一回两张票，正好全能报销。” “原来是这样……”安特隆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三四千名建筑工人的车票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这笔钱只能由政府出，好在车票也不算太贵。” “车票不贵，那是因为客运列车属于公共服务，只求保本不求盈利，济诺维曾在内阁提议将铁路和列车外包给私人公司运营，因为我坚持反对没能如愿。”罗兰轻轻一笑，眼神有些落寞，“如果铁路运输交给私人公司运营，怎么可能容忍如此低廉的票价？” “的确，他们会立刻提高票价以增加利润。”安特隆说。 “那样的话，你我当然无所谓，可工业区就未必承受得起陡然激增的成本，为此不得不砍掉车票补贴，改为就近雇佣工人，工人不够，就只能拖延建设速度，而此刻陪我们同行的这些人也将承受失业的痛苦，他们在寇拉斯堡的妻儿老小也将因此陷入衣食不周的困境……如果我们直接传送到工业区，而不是搭乘这班列车，就永远也不会了解乘车之人的心情，不会了解这些与魔法无缘的劳苦大众的真实生活。”罗兰的目光掠过车厢中一张张粗犷而又精神饱满的脸庞，视线最终回到安特隆清秀白净的脸上，微笑着感慨，“你我可以靠魔法解决生活中的大部分问题，但我们只是人群中的极少数，国家实现工业化对你我这样的施法者而言无非锦上添花，却是普通民众安居乐业的必由之路，卡隆工业区乃至我们这个新生的国家要靠千千万万普通劳工来建设、主要也是为他们而建设，不坐在他们中间，我们这样拥有超凡力量的人就无法解答自己心头时隐时现的那个疑问——为什么要把专研魔法、提升个人实力的时间浪费在为政府工作上面，这值得吗？” “我明白了，殿下……这项工作不仅值得付出时间和精力，而且值得我们为之骄傲。”安特隆郑重回答，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下午三点过五分，列车还算准时的抵达卡隆工业区。车门敞开，罗兰和安特隆被人流裹挟着涌向站台。 站台对面不远处是一座新落成的石头大屋，墙面还没来得及刷灰，裸露出粗砺的岩石纹理和夹杂在石缝间充当建筑粘合剂的黑色沥青，大门口竖起一块牌子，以潦草的字体写着“候车室”的字样。 就在这处处流露出因陋就简气息的站台上，候车室招牌跟前，两个衣着体面的男人正在垫起脚尖朝人群中张望，脸色显得有些紧张。 其中个头较高的那个男人忽然眼睛放光，面露喜色，小跑着迎向罗兰，离着老远就脱下帽子点头哈腰。他的同伴也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快步跟上，满脸堆笑：“殿下，一路辛苦了。” 罗兰打量面前这两位形象对比颇为强烈的先生，正在跟自己打招呼的矮个子男人就是造币厂经理艾萨克·特里丰诺维奇，旁边那位身材高大的胖子有点眼生，想必是卡隆工业区的管理委员会主任谢苗·伊万诺维奇，其后听他自我介绍，果不其然。 “殿下，请这边走，当心脏了鞋子，工业区的路面平整工程还没有完成，这几天又下了雪，把工地搞得很泥泞，我准备了马车，直接送您前往造币厂，那边的路面和厂房都已经修缮完毕，比这边干净得多。”谢苗很殷勤地说。 罗兰摇头一笑，径自走向与马车停泊处相反的方向，“来都来了，顺便四处走走看看，如果怕弄脏鞋，我在城里等你们去汇报就好，何必亲自跑一趟。” 谢苗和艾萨克都没想到王子殿下这么……任性，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安特隆跟随罗兰时间久了，对他的脾气有所了解，对此并不意外，跟上罗兰走出几步，回头招呼还在发呆的谢苗和艾萨克：“还愣着干什么，一起走走对你们的健康没有坏处。” “哦、哦，好的！散散步没坏处，哈哈，没坏处！”谢苗率先回过神来，讪笑着追了上去。 罗兰回头看他一眼，心想此人倒是一位八面玲珑的官场老油条。 第1082章卡隆工业区Ⅱ 在罗兰看来，谢苗·伊万诺维奇这样的官僚大多缺乏创举，注重表面功夫，优点在于擅长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调解各方利益，对基层业务也比较了解，既会逢迎上级又接地气，是官僚体制中不可或缺的润滑剂，算是管理卡隆工业区的合适人选。 当然，像谢苗·伊万诺维奇这种老油条多半做不到清廉如水，明目张胆的贪污受贿未必敢，灰色收入却少不了，罗兰对此也不甚在意，水至清则无鱼，只要这家伙能把交代下去的事情办好，稍微捞点油水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谢苗·伊万诺维奇紧跑几步上前为罗兰带路，顺带为他导游，介绍工业区的规划情况。 卡隆工业区沿河而建，目前园区还在进行基础建设。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台古怪的机器，以轰鸣的魔导蒸汽机驱动，拖动巨大的铁铸滚筒碾压地面，所过之处泥泞的地面像是被熨斗熨过一样结实平整。工人们跟在后面，为平坦坚硬的地面铺上方砖。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压路机啊。”罗兰心中暗想，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结果那台造型古怪的“魔导压路机”很不争气，工作没一会儿就抛了锚，兼职工地监理的机械师跑过去检查了一番，无奈地宣布：“车轮又坏了，把这段路面铺完，然后休息半个钟头！” 工人们发出一阵幸灾乐祸的哄笑，迅速将路面铺到压路机抛锚的地方，然后就三五成群地坐下来点上一斗烟，一边抽烟闲聊一边旁观机械师带着四名学徒忙忙碌碌的修理魔导压路机。 被前来视察的王子殿下看到这种扫兴的场面，艾萨克脸色有些难看。然而出乎他的预料，罗兰并未流露怒色，还很好奇地去找机械师攀谈，打听压路机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车轮轴承断了，这是很常见的故障，每天总也要坏上一两次。”机械师有些无奈地回答。 “除了更换轴承，就没有更好的法子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吗？”安特隆插了一句，“比如用法术加固轴承？” “这事儿可没看起来那么简单，先生，加固轴承需要用到高阶机关术，就算哪位好心的机关术士肯帮忙加固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这类故障。” “为什么无法彻底解决？”罗兰问。 “您看我们的压土机，块头庞大，非常沉重，车轮承载这台庞然大物在高低起伏的地面上颠簸，不止需要承受极大的压力，还要忍受频繁而剧烈的震荡，驾车的司机只要持续工作一个钟头就会被震得头晕呕吐，车轮和轴承就算采用最好的钢材并以法术加固也承受不了，最多持续工作三五天就会断裂。”机械师耐心解释。 “所以仅仅提升材料强度是不够的，关键在于设法降低轮轴承受的震荡。”罗兰根据机械师的讲解得出推论，“有没有避震的方法？” “很遗憾，目前还没有真正有效的避震器，”机械师耸耸肩，“最起码我是没见过好用的避震器，只希望心灵手巧的机关术士们早日解决这个大麻烦，我们的工程进度也就不用一拖再拖了。” “未必一定要靠机关术士解决问题，法师的创造力更出色。”安特隆不以为然地说。在他看来机关术士的工作大多没什么技术含量，魔导工业的重大技术变革还是得依靠法师在前沿领域的探索和理论创新，机关术士无非将法师开创的理论应用于实践，耍小聪明哗众取宠而已，在工业区的美誉度却比法师更高……人民群众的眼光有待提高啊。 “不管机关术士还是法师，只要有人能解决问题就好。”机械师满不在乎的说。 罗兰蹲在路边观察那台被拆开外壳的魔导压路机，大大小小的轴承和齿轮组成这台庞大机器的内脏，结构之复杂给他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不由回想起穿越前走进汽车修配厂时看到的情景。 地球上的汽车也是由最初参考马车的简陋结构逐步变得精密可靠，最终进化为一种工业艺术品。汽车行业的先驱又是如何解决减震问题的呢？罗兰对汽车的构造知之甚少，只是隐约记得弹簧、悬挂、液压等聊聊几个相关词汇，想据此发明出一套减震系统是痴人说梦。 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念头，罗兰低头审视魔导压路机的车轮，惊讶的发现这个带有辐条的粗铁圈居然没有轮胎，难怪跑起来颠簸得要命！ 仔细想想，瓦雷斯的人类通用语中根本没有“轮胎”这个词汇，难道这个世界尚未有人发明类似轮胎的东西？ 罗兰马上询问安特隆等人是否了解轮胎，连比划带解释的忙活好一会儿，总算让大家初步明白何为轮胎，结果也不出所料，没人知道这是个什么玩意，更不明白有啥用处。 好吧，瓦雷斯还没有轮胎这项发明，那么制造轮胎的材料呢？鉴于这个时代也不存在石油化工，罗兰压根不考虑人工合成的橡胶，直接打听是否存在天然橡胶。 经过一番痛苦的交流，安特隆、谢苗、艾萨克和机械师等人总算弄明白罗兰说的是一种可以流出胶水状汁液的树。 “殿下，您说的这种树我没有见过，但是听说新大陆南方气候炎热的格拉贝伦地区似乎有类似的植物，至于分泌的树汁能否用来制造那个……什么胎，我就不得而知了。”一直显得沉默寡言的艾萨克给出唯一有价值的情报。 “格拉贝伦啊……”罗兰叹了口气。格拉贝伦距离远东实在是太遥远了，只得暂时放弃寻找天然橡胶制造轮胎的打算，将这个难题留待将来解决。 机械师在学徒的协助下花了大半个钟头总算修好压路机，这台钢铁怪物再次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拖动实心铸铁滚轮碾压河滩荒地。工人们也歇够了，跳起来开工干活。 罗兰不再打扰这些忙碌的人们，在谢苗的引领下沿着河滩前行。 河滩上大片荒地划入工业区，虽然还没有完成路面平整和厂房建设，规划的地块却已经以石灰粉圈出来，整齐地沿着白鹿河一字排开，占地面积有大有小，还用石灰粉做出数字标记，显得特别怪异。 第1083章卡隆工业区Ⅲ “白鹿河畔水利资源丰富，便于应用水轮机和蒸汽机等最先进的魔导机械，向南至大瀑布城一百二十里，向北至寇拉斯堡二百七十里，南北都有铁路直通，一天之内即可往返，交通非常便利，殿下当初决定在这里建设工业区真是明智的选择，远见卓识——” “那些标记是什么意思？”罗兰打断谢苗的话茬，懒得听他溜须拍马。 谢苗循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被白灰圈起来的场地中央有一个大大的数字3，旁边另一块面积较小的场地则标有数字2。 “哦，殿下是问那些被白灰圈起来的场地吧？”谢苗会意的笑笑，“那都是预定建设的厂房区，因为设在卡隆工业区的工厂可以享受减税待遇，从寇拉斯堡到大瀑布城，周边很多大大小小的实业家都想在工业区租一块地皮，有的想把厂房迁过来，有的计划开设分厂，目前总共有四十多家，签订合同的时候我详细问过他们筹建中的新厂房占地多大，需要多大的动力，然后根据意向规划场地，那些标注在场地中央的数字就是预定的工厂动力，建设厂房的同时就要提前向白鸥港的厂家订购对应动力规模的水轮机，确保厂房建设完毕的同时水轮机也就位，免得耽误新厂开工。” “你刚才提到‘工厂动力’，这是什么意思？”罗兰问谢苗·伊万诺维奇。 “这解释起来还有点复杂……”谢苗停下脚步，指向远处浪花奔腾的白鹿河，“殿下，您知道白鹿河在卡隆瀑布附近这段流域的流量有多大，能够提供多大动力吗？” 罗兰坦率地摇头，“我在卡隆瀑布下游规划工业区，就是为了利用当地丰沛的水力资源，但是你要问我这段流域具体能够提供多大的动力，我还真不清楚。” “殿下只负责总体规划，测量水流量这种琐碎小事当然不用挂在心上，交给我们这些基层公务员就行了。”谢苗又习惯性的拍了一通马屁才说到正题，“被内阁委任为工业区主管之后，我就请专业人员测量这附近河水的流量，前些日子还搭乘邮政飞艇去了一趟白鸥港，跑到所有生产水轮机的工厂参观了一遍，跟当地的工程师交流过后，我了解到尺寸不同的水轮机能够提供的动力也不同，适合不同规模的工厂。” “水轮机型号对应工厂动力，那么工厂动力这个计量单位又是怎么定义的？比如1个工厂动力，到底是多大的能量？”罗兰追问。 “哦，其实很简单，1个工厂动力相当于每秒30立方尺的水量从25尺的高处落下来，这样的水流量刚好可以驱动最小的‘1型’水轮机，足够为大多数手工作坊提供充足的能源。”谢苗又指向标出数字的场地，“那里预定建设一家锯木厂，需要2个工厂动力，订购2型水轮机，旁边计划盖一座造纸厂，需要3个工厂等级，订购的是3型水轮机……” “原来还有这么多门道，今天没白来一趟，真是长见识了。”感慨过后罗兰又向谢苗提出一个问题，“造币厂需要多大的工厂动力？” “需要5个工厂动力，”或许是一直没有找到跟罗兰搭话的机会，艾萨克有点不安，没等谢苗开口就抢着回答，“造币厂需要使用大型冲压铸币机，动力太小的水轮机带不动。” “正如艾萨克先生所说，造币厂需要5型水轮机，据我所知，制造大炮的兵工厂也只需要8～10个工厂动力而已，国家造币厂就算是卡隆工业区当前规模最大的工厂了。”谢苗补充道。 “如果只算白鹿河流经工业区的这一小段，总共可以提供多少个工厂动力？”罗兰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刁钻，然而身宽体胖的谢苗·伊万诺维奇竟然不假思索的给出精确答案。 “白鹿河流经工业区的这一段河道，计算天气和落差等影响流量的因素，哪怕在枯水季节也能提供至少750个工厂动力，假设平均每家工厂需要3个动力单位，那么整个卡隆工业区至少可以建设250家工厂，殿下，我已经根据这一估算结果对工业区的土地进行了详细的规划。” 罗兰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内心却是颇有些震动。谢苗·伊万诺维奇这个貌似油滑的家伙，虽然有溜须拍马的毛病，可要说业务能力也真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济诺维老头的确有识人之明，为工业区选出一位称职的管理者。 沿着河滩继续前行，罗兰还从谢苗那里了解到这段河流的特殊之处。 “白鹿河在大瀑布城流域的落差很大，河水流速颇快，因此形成一个奇特的现象——哪怕在严冬季节河面也不会结冰！” 罗兰望着白浪涛涛的河面，回想自己那点可怜的物理知识，似乎真是这样——流速越快的河流越不易结冰。这对河岸两侧依赖水力的工厂而言就是一个天赐的利好，冬季照样可以开工生产。 谢苗·伊万诺维奇又在喋喋不休的赞美王子殿下有先见之明，特地选择冬季不封冻的河段建设工业区。 罗兰却只能暗自苦笑，其实他当初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现在看来不过是歪打正着，哪里是谢苗吹捧的什么“算无遗策”、“先见之明”。 河滩崎岖泥泞，道路非常难走，罗兰一行在路上花了将近一个钟头才抵达造币厂。这一路跋涉下来，四位先生的高档皮鞋也算毁得差不多了。好在有安特隆在，使了个0环戏法“魔法伎俩”帮大家清理掉鞋袜上的淤泥，多少保全了一些体面。 罗兰他们来得挺巧，正好看见一艘飞艇盘旋在造币厂上空，如同腾空而起的大雁，缓缓飞向北方。 最初罗兰以为那是“曙光号”，问过艾萨克才晓得其实是“曙光2号”邮政飞艇，与“曙光号”是同一型号，专门从白鸥港送来四台新式“冲压造币机”。 第1084章卡隆工业区Ⅳ 邮政飞艇将四只集装箱垂降在厂院中央的空地上，签收过后就飞走了。艾萨克指挥工人用平板拖车将机器运进厂房，与水轮机相接驳。 在此期间罗兰以高等通信石联络上远在白鸥港的苏霍伊，向老爷子道谢，告知委托他老人家设计制造的冲压造币机已经收到了。 苏霍伊老爷子对冲压机这种构造简单的机器不怎么在意，倒是对自己设计的硬币加密花纹很得意，说是采用什么凹凸结合嵌套的压印技术，加工出来的硬币边缘附着一圈精美且复杂的花纹，几乎不可能被仿制。为了避免精心设计的防伪花纹受到磨损，老爷子还为造币机恒定了强化锻件硬度的机关术，经由这种新式造币机冲压出来的金币，硬度堪比精钢，在流通过程中也就更不易磨损。 金银铸币时代，硬币自然磨损造成的价值损失应该由谁来承担？这是一个挺严峻的问题。如果央行垄断铸币权，负责回收被磨损、份量不足的硬币重新熔炼铸造成足值硬币，按理说这些损失就要由政府承担。如果政府不想承担这个损失，允许私人铸币并征收一笔铸币税以弥补磨损也是一种合乎逻辑的选择。 罗兰禁止私人铸币，就要面对金银硬币质地较软容易磨损的问题，现在苏霍伊老爷子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 在三致谢过后罗兰结束与老爷子的通话，转而与艾萨克·特利丰诺维奇攀谈起来。 现在他总算是弄清楚了，这位有些内向的造币厂经理是工业大臣济诺维的外甥，帝国中央大学机械工程学院科班毕业，原本在济诺维钢铁厂锻压车间担任经理兼技术员，对锻造铠甲和大炮等军工业务非常熟悉，也曾干过不太合法的私活儿，比如替扎哈尔的远东第一国民银行制造以假乱真的帝国金币，对制币行业也算内行。 这次寇拉斯政府设立国家造币厂，罗兰坚持采用的并非是人们熟知的铸造工艺而是新式冲压制币工艺，艾萨克觉得自己有机会一展所长，就在接到扎哈尔通知的第二天一大早赶到央行应聘，结果他得到了这个颇有挑战性的职务——当然，国家造币厂的经理比起区区一个工厂车间的经理地位要高得多，收入也必将是一个飞跃。 艾萨克这个人本来不太擅长交际，或许是受到谢苗的影响，也想努力在罗兰面前表现自己，挖空心思拍上两句马屁。 “殿下，您决定用冲压技术取代落后的铸币技术……嗯，太明智了，非常富有远见。” 罗兰听他结结巴巴的拍马屁只想笑，这哥们儿溜须逢迎的技术比谢苗差得远啊，明显是没有在官场中锻炼过。 “艾萨克，具体说说冲压造币比传统铸币工艺好在哪里。” 罗兰有意给他出难题，不过艾萨克毕竟是科班出身的专业人士，这点考验还真难不住他。 “殿下，传统的铸币方式非常麻烦，先要用陶土制作‘泥范’，然后烧制成为‘陶范’，注入融化的金属液体浇铸钱币，过后取出钱币手工打磨直至表面光洁才算完成全部工序。”一提到自己擅长的专业，艾萨克说话就自信多了，也没再犯结巴的毛病，“这样铸造的钱币比较粗糙，形状和分量都无法保证完全统一，而且在浇铸过程中会产生很大的损耗。” 罗兰倾听艾萨克的讲述，脑海中浮现地球上的铸币历史，颇有似曾相识之感。 地球上华国明朝的铸造工艺与瓦雷斯世界传统的铸币工艺大同小异，同样存在一个铸造损耗——也就是所谓的“火耗”——问题。将散碎银两重新熔铸成为银锭，火耗高达2%，铸造铜钱的损耗也差不多是这个比率。 采用铸造方式加工硬币，不止工艺粗糙，分量也难以精确控制，同一批铸币的重量有可能存在较大误差。这样的铸币一旦进入流通，就会促使贪图小利者用小刀之类的尖锐工具刮擦铸币边缘，获得少量金银粉末以牟利。由于铸币本身存在工艺粗糙和分量误差过大的问题，这种被动过手脚的钱币很难被人们觉察，大多数仍然可以在市场上流通，结果就刺激更多人在贪欲的驱使下加入到从铸币上“揩油”的行列，导致铸币因非正常损耗而迅速贬值，要么被淘汰出流通市场，要么由政府回收重铸，为此不得不支付一笔额外的费用，而这笔因人为破坏钱币产生的费用，最终要由全体纳税人来分担。 如果采用冲压工艺制造硬币，就可以在硬币表面及边缘印制精美复杂的花纹，这些花纹不仅美观还有防伪作用，如果有人试图向对付铸币那样从冲压硬币上划取金银粉屑，就不可避免的破坏防伪花纹，导致这枚硬币不再具有法偿性。如果此人还不死心，试图在市场上用这枚遭到破坏的硬币购买商品，商店老板不仅有权拒收，还可以依照法律将此人扭送警局接受制裁。从这个角度来讲，冲压制币工艺的普遍应用更有利于确保货币安全流通，降低人为造成的损耗。 相比浇铸硬币，水力冲压锻造硬币的工艺更先进，损耗也低得多，可以控制在千分之三，这千分之三也算入铸币的成本，但实际上至少可以回收一半。 “央行今年计划生产一亿枚金塔勒，其中六成来自发行国债募集的资金已经就位，其余四千万也会尽快到位，造币厂就按一亿金塔勒制定全年生产计划，造币过程中回收的金屑至少价值十五万金塔勒。” 罗兰在钱的问题上从不遮遮掩掩，直接把造币厂的收益摊开来跟艾萨克说清楚。 “我把这笔大生意交给你负责，但是不会付给你额外的费用，回收的金屑就算是给你的承包费，这笔钱包括雇佣工人的薪水，包括你应该缴纳的税金，还有修建厂房的费用，另外我们将采用最新式的水力冲压机锻造金币，一台机器折算一万五千金塔勒，这个费用也由你出，刨除一切支出，造币厂一年的净利润差不多有五万金塔勒，做得好，将来还有机会合作，艾萨克·特里丰诺维奇，你愿意接受这份工作吗？” 第1085章狼来了Ⅰ “当然愿意！”艾萨克想也不想就坚定的点了头。他是不擅长溜须拍马，但是他可不笨，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很精。 锻造一亿枚金币只能获得五万净利润，老实说低了点，但是他不在乎，哪怕倒贴钱也干，重要的不是造币厂的利润，而是通过造币厂与王子殿下搭上关系！ 国家的造币计划年年都有，很可能一年之内还会追加造币任务，与央行搞好关系意味着他有机会成为政府的造币承包商，远东经济越繁荣需要的钱币也越多，他的生意也将越做越大，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钱途那是大大的有，不接下这桩生意才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这些事他自己看得明白，还有舅舅济诺维事先提点，对罗兰当然是有求必应，当即挺起胸膛大声说：“殿下您放心，我保证完成造币任务，绝不让殿下失望！” 罗兰对他的态度很满意，正打算去参观一下冲压造币机的工作现场，亲眼看一看大块金砖是怎么变成金币的，面前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罗兰伸手握住光球读取信息，不由冷笑一声。 “知道他们迟早要作死，可没想到现在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殿下，有要紧事？”安特隆低声问。 罗兰点了下头，转身叮嘱谢苗和艾萨克用心做事，等工业区走上正轨再来参观考察。 交待完了以后，罗兰也不去车站了，召唤“导航神使”斯普特妮娅出来，带上安特隆直接传送回寇拉斯堡。 寇拉斯堡金融街23号央行总部，5楼高级副行长办公室中，两位女士正在等待罗兰归来，情绪却大相径庭。 卡佳给远在三百里外的罗兰发了一条“短讯术”，把报上刊登的那则突发新闻简明扼要的说清楚，然后就丢下这件事不管了，怡然自得的边喝下午茶边看《远东日报》副刊连载的当红魔幻惊悚推理《名侦探杰洛特探案集》。 行长办公室主任欧罗玫小姐可没有卡佳这么沉着，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神色分外焦急。 卡佳抖了抖报纸，抬头瞥见欧罗玫还在来回兜圈子，不由好笑：“沉住气，天还没塌呢，就算真的天塌了也有罗兰顶着，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别在这儿转来转去，晃得我眼晕，实在没事做就去煮两杯咖啡，他们也该回来了。” 卡佳话音方落，空中涌现魔力波动，传送光束拔地而起，凭空张开一道人形传送门，罗兰和安特隆相继走了出来。 “殿下，您总算回来了！”欧罗玫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连忙跑到办公桌前，不由分说从卡佳手中抢下报纸递给罗兰，“殿下快看——头版头条！” “喂，等等！《鼠塔奇案》我还没看完呢！”卡佳徒劳的伸手在空中抓了一把，无奈地摇摇头，起身来到罗兰跟前，“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七十二家地方商业银行联合起来在报上登了篇广告，说是即日起将一年期定存利率提升为6%，还明目张胆地宣称把钱存在他们的银行里，比购买蓝券国债更划算，这倒不是假话，利息整整高出1%呢！” 罗兰迅速浏览了一遍头条报道，随手将报纸递给安特隆，负手望天若有所思。 安特隆也快速看了一遍银行家的联合声明，摸着下巴喃喃自语：“报上列出了大幅度提升利率的银行名单，设在首都的一家也没有，在首都附近设有分行的也极少，几乎全是远离首都经济圈的地方性商业银行，所有者也多为当地的富豪家族，看起来是地方门阀势力试图通过做空国债逼迫央行向他们做出让步。” 卡佳轻蔑的笑了笑，“一群乡巴佬，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居然以为自己有能力挑战央行，这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也不能太大意啊，七十二家银行，资本总量相当可观了，万一处置不当，保不准会造成连锁反应，引发波及全国的金融恐慌。”安特隆眉头紧锁。 卡佳冷笑一声，正要说话，罗兰突然抢先开口：“发行国债的细节没有对外公布吗？” “没有！”卡佳似乎早就知道他有这一问，从容淡定的回答：“国债承销洽谈会结束之后，按照流程应该将会议纪要整理成简报刊登出来，但是安东尼·福格尔不希望他的名字见报，这件事就耽搁下来，扎哈尔先生送走各家承销机构的代表，回来找我要简报准备发表，我没答应。” “为什么不公开发表？”安特隆困惑地看着卡佳，“把五大机构承销一亿国债的情况登在报上，工商界就会对政府的财政情况信心大增，进而更积极的配合政策扩大经营，这难道不是好事？” “你说得对，可是那样一来潜伏在暗中的敌对势力也会知道央行通过批发绿券国债将一亿巨款收入国库，可谓财大气粗，其后对公众发行的五千万蓝券国债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卡佳俏丽的脸庞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那样一来，敌人就会认识到他们无力撼动央行，又怎么会急着跳出来作死呢。” “原来这都是你策划好的……”安特隆吃惊地望着卡佳，对这位师姐的阴险与疯狂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卡佳这个坑挖得好，不过往后遇到这种事要提前跟我打招呼。”罗兰淡淡的说。 “当时人家刚入行，还不懂规矩，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啦。”卡佳有点心虚地垂着头，不敢接触罗兰的目光。在整个寇拉斯堡，唯一能够驯服她的人只有罗兰这个顶头上司。 “卡佳没有对公众发表国债发售情况的真实信息，10号那边保密工作做的也不错，同样没有消息泄露出去，这样一来那七十二家地方性商业银行实际上是在一种信息不对称的局面下做出挑衅央行、做空国债的决策，而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集中火力做空的‘蓝券’只是零售国债，批发给机构的‘绿券’国债才是大头，就算蓝券一张也卖不出去，政府只靠批发绿券就已经获得充足的财政收入，根本不必理睬他们的威胁。”罗兰对当前的局势做出分析。 第1086章狼来了Ⅱ “事实的确如此，但是那些敌对银行看不到全部的真相，他们以为远东新政府根基不稳，财政枯竭，又面临着来自帝国的武力威胁，急需靠发行总面值五千万金塔勒的蓝券获得财源……”卡佳勾起唇角讥讽的一笑，“所以他们纠集一群同党，公然提高存款利率以吸收民间存款，人为的制造一场‘钱荒’，人们看到把钱存进银行的收益比购买国债更高，国债也就卖不动了，倘若民众手中的余钱如那些奸商所愿大多存入那七十二家银行，民间缺乏足够的流通货币，工商业经营必将受到冲击，税收也将随之锐减，国债又卖不动，央行无法收回帝国杜加重铸新币，金塔勒的发行就要被迫搁浅，钱荒造成的通货紧缩危机愈演愈烈，整个国家的经济运行都将面临大萧条的威胁，在这种极度危险的局面下，央行恐怕只能与那些敌对银行家妥协，接受他们开出的苛刻条件。” “如果那些投机者如愿以偿，他们会开除什么条件？”欧罗玫有些担心地问。 “首先当然是要求央行放弃垄断铸币权，允许他们私铸钱币以增加流动性，缓解钱荒，其次是迫使央行放宽对私人银行发行银行券的监管……”安特隆思索了一下，接着又补充一条，“还有可能逼迫央行同意在现有国债利息的基础上再打个票面折扣，换取他们支持国债，通过低买高卖的国债交易再狠狠捞上一笔。” 仅从那七十二家地方银行掌握的片面信息出发，卡佳和安特隆的分析都合乎逻辑，但是罗兰从自己掌握的全部事实出发只觉得这出闹剧可笑，那些跳出来挑衅央行的家伙做梦都想不到他背后的银团实力有多雄厚。如果不是出于政治考虑，他根本没必要公开发行国债，又岂会受那些坐井观天的投机者要挟。 “大体情况就是这样，卡佳，这场战争是你设下的局，说说你的对策。”罗兰望向他的副手，眼中含着期待。 卡佳没有让他失望，自信地说：“远东大大小小的商业银行总共两百零四家，现在有七十二家公开挑战央行，三十二家没有明确表态，剩下一百家银行都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向央行表达了效忠态度，愿意配合央行打击敌对金融集团，现在就要轮到这些‘小兄弟’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忠诚了。” “卡佳小姐，您要那些支持央行的商业银行怎么做？”欧罗玫问。 “我可没有命令他们的权力，这道命令只能由我们的王子殿下亲自下达。”卡佳正色纠正道。刚刚被罗兰隐晦的教训了一次，她可不敢再越权了。 “可究竟是什么命令呢？”欧罗玫还是不明白卡佳的打算。 “很简单，央行公布基准利率……暂时定为5%，要求下属所有商业银行都要以这个标准利率作为一年期贷款利率。”卡佳似笑非笑，像是在准备一个精彩的恶作剧。 安特隆看到欧罗玫还是一脸懵懂，低声向她解释卡佳这样做的用意。 “央行公布的基准利率是5%，与蓝券国债的年息相同，央行基准利率就是下属一百家商业银行的一年期贷款利率，而那七十二家敌对银行的一年期存款利率高达6%，比央行基准利率还要高出一个百分点，两种利率之间存在无风险套利走廊！但凡跟银行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这是天赐良机，当然会选择把钱存入那些抵制央行管理、恶意抬高存款利率的商业银行，同时去央行下属的商业银行寻求低息贷款！”安特隆越说越激动，禁不住提高嗓门，“欧罗玫，如果你发现了这个套利机会，接下来你会怎么做？” 欧罗玫是不太熟悉银行业务，但是她可一点也不笨，女孩子精打细算的天性立刻使她觉察到大发横财的机会来了！ “这个嘛……我不排除有极少数老实本分的企业主会用低息贷款扩大经营，但是我本人恐怕按捺不住占小便宜的冲动，直接将低息贷款转存到高息银行的账户里坐吃利差，就这样不停的来回倒腾……啧啧，天下哪有比这更轻松稳妥的生意，躺着就把钱挣了！”欧罗玫两眼放光。 “看吧，你能想到这样做，别人也不笨，当然也想得到。”安特隆笑道。 欧罗玫蹙起眉头，疑惑地问：“可是站在央行的立场来看这件事，储户把钱存入那些跟央行唱反调的商业银行，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这样做对央行有什么好处？” 安特隆笑了笑，耐心为她分析疯狂套利行为引发的后果：“那七十二家商业银行过高的贷款利率会导致他们找不到放贷渠道，而没有放贷就没有收益，银行没有收益还得支付高昂的存款利息，这样持续下去必然被掏空，难逃破产倒闭的结局。” “那七十二家银行就不能降低贷款利率吗？”欧罗玫问。 “还能怎么降低？”安特隆摇头哂笑，“他们的存款利率已经高达6%，贷款利率总不能低于存款利率，当然，他们可以选择将存贷款利率同步降低以消除套利空间，但是存款利率至少要降低到5%才能收效，而这恰恰等同于国债的年息，储户自然会算一笔账，与其在那些银行存钱还不如买国债更保险，这样一来那些投机者吸收存款、做空国债的阴谋也就不攻自破了。” 欧罗玫眨眨眼睛，眸子里还有困惑：“你这样解释我倒是听明白了，可是大多数储户对银行业的了解还不如我，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些内幕？如果他们不清楚银行家赚钱的秘密，又怎么会意识到高息意味着高风险，又怎么会有赶快把钱取回来的意识？如果储户没有及时做出反应，最后吃亏的不是银行家，而是那些储户，这恐怕不是罗兰殿下想要的结果。” “呃……”这下安特隆被她问住了，一时无言以对。 第1087章狼来了Ⅲ “储户不了解这里面的风险，我们就设法告诉储户。”卡佳抱着胳膊轻轻一笑，“这次央行并非孤军作战，我们的新闻总监约翰·普利特先生也要帮忙，在全国各家报纸头版宣传上述套利现象，然后请罗兰殿下出马指出潜在的巨大风险，将那正在‘玩火’的七十二家银行列在报端点名批评，最好还能请出李斯特·凯恩斯那样广受大众信赖的独立学者刊文提出同样的警告，通过轰炸式宣传促使公众意识到那些存款利息奇高的银行正处于死亡边缘，如此一来人们就会急于取出在那七十二家银行的存款，从而引发‘挤兑’这一银行业最恐惧的灾难，那些遭到挤兑的银行面临破产危机，只有向央行低头认输，乞求央行出手援救。” “但是银行家在即将破产时未必要向央行求助，也有可能直接卷款逃跑，丢下一个烂摊子谁来收拾？”欧罗玫执着地追问。 卡佳耸耸肩，“不排除有那种‘聪明人’，所以我们在公布基准利率的同时还要请各城镇主官、警方乃至军方配合，严密监视参与投机的银行家，一旦发觉对方有潜逃出境的企图立刻加以逮捕，绝不能放走一条蛀虫！” “卡佳的策略虽然繁琐了点，风险大了点，见效慢了点，不过总得来说还算可行，不枉我费了老大力气把你从北海湾请来坐镇央行。”罗兰欣慰地说。 “你这算是夸我还是骂我啊！”卡佳对他的态度却很不满意，“你对我的策略诸多挑剔，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这个嘛……”罗兰微微一笑，“我还真有一个办法，至于与你的相比哪个更好，只有试过才知道。” “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卡佳眼中既有疑惑又隐含期待。 “我打算把这场做空国债的战役与推广远东新币‘金塔勒’的行动联合起来执行。”罗兰胸有成竹地说，“卡隆工业区的国家造币厂已经建设完毕，新式冲压造币机和加工新币的金砖也都准备就绪，今天就可以开工，明天央行将登报宣布即将发行新币，接受央行监管的商业银行可以将其库存的旧币全部兑换成新币，央行补贴币种兑换所要花费的工时费用，至于那些不接受央行监管的七十二家地方性商业银行……很遗憾，我将在报上列出他们的名单，并且宣布央行对其不存在新旧币种兑换义务。” “厉害！实在是厉害！”卡佳听得连连鼓掌，“还是你狡猾，我都忘了央行手里还有发行新币这张王牌！” “这一招的确很绝，那七十二家银行没有渠道获得金塔勒，也就无法向储户提供钱币兑换服务，储户担心将来帝国杜加被废除，自己以杜加为单位计算的银行存款也就成了泡影，必然会急于取出存款，去央行下属的商业银行窗口，把金杜加兑换成金塔勒。”安特隆对罗兰的策略做出进一步推演。 “这个办法很好啊，而且我一听就明白了，比卡佳小姐那个办法简单多了！”欧罗玫由衷赞叹。 卡佳不服气的撇撇嘴，“这只是取巧而已，不如我的办法技术含量高，而且帝国杜加短时间内也不会作废，人们未必急于兑换新币……” “不着急？那就让约翰·普利特找几个‘枪手’，在各家小报上放风说‘年底之前完成新旧币种兑换’，‘期限过后旧币全部作废’，‘禁止进入流通’……到时候还有多少人能沉得住气？” 罗兰脸上笑容依旧，卡佳、安特隆和欧罗玫望向他的眼神却变得有些古怪，仿佛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位阳光俊朗的青年其实是魔鬼的化身。 “这么阴险的点子亏你想得出来，不过兑换期限这么紧张真的好吗？还有一个多月就到年底了，这么短的时间别说完成币种兑换，恐怕都无法制造出充足的新币。”卡佳眉头紧蹙。 罗兰诧异地看着她：“谁说年底之前一定要完成新旧金币兑换了？” “明明就是您说的啊，您刚才还说过期不兑换的帝国杜加全部作废呢！”欧罗玫大声回答，对罗兰这翻脸不认账的做派很是不满。 罗兰不由得笑出声来，“那可不是我说的，是小报记者编造的谣言，我非但不会承认那些传言，还要亲自登报辟谣，劝告民众不要相信那些无凭无据的谣传，事实上新旧金币的兑换目前还没有设定截止期限，民众可以放心去央行下辖的商业银行兑换。” “啊？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是您本人故意散播出去的谣言，一转眼又要亲自出面辟谣，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啊？”可怜的欧罗玫，被罗兰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做法彻底搞迷糊了。 这下卡佳和安特隆也笑了起来。他们比欧罗玫更了解“小道消息”对金融行业的冲击，也能理解罗兰为何先放出谣言再出面辟谣，说白了，就是在利用人们普遍具有的“避险心理”制造挤兑风潮。 为什么人们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轻信那些没有真凭实据、道听途说、甚至荒诞不经的小道消息？ 穿越之前罗兰在大学里选修过一门“行为经济学”课程，为了完成教授布置的作业，花了不少课余时间分析那些曾引起公众恐慌的谣言案例，并且从中总结出一则颇有趣的结论：多数人更愿意相信悲观的传言，而对乐观的消息则表现的较为冷淡。 比如某人喜得贵子，请占卜师预言新生儿的前途。如果占卜师说“您的儿子在20岁时将成为大富豪”，他当时可能挺高兴，但是过后多半不会放在心上；反之，如果占卜师说“您的儿子20岁时将横死街头”，当父亲的不仅当时会大发雷霆，此后也将对这悲惨的预言念念不忘，随着儿子渐渐长大，越来越接近20岁，对那预言的顾虑也就越来越深。 再比如某天小道消息风传食盐即将涨价一倍，恐怕大多数主妇会坐卧难安，非得跑到就近的商店抢购一大堆盐囤积起来才能安心；反之，如果有传言说食盐价格即将暴跌，人们的反应就要冷淡的多。 这或许是因为多数人内心深处缺乏安全感，遇到什么事就会告诫自己“做最坏的打算”，却很少有人敢于理直气壮的做出“最好的打算”，因为担心“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第1088章狼来了Ⅳ 大众普遍的悲观心理投射到金融市场上，就会时常搞出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闹剧。以罗兰放出“旧币限期作废”这一负面消息而论，哪怕央行公开辟谣也无法彻底消除人们心中的顾虑，唯恐万一传言属实，将使他们的财产蒙受损失。多数人对坏消息秉承“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还是会尽可能抓紧时间去兑换钱币，直到传言作废旧币的期限过后才确认那真的只是谣言而已。 罗兰作为央行行长，面对扰乱金融秩序的谣言，及时出面辟谣是他的职责所在，至于公众选择相信他还是宁肯相信谣言，那就不关他的事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真相终究会水落石出，到那时候人们就会明白他是对的，下次再需要出面辟谣的时候，他的公信力也会有所提升。 这么一番折腾，罗兰造了谣又辟了谣，成功将兑换新币这个话题炒作得全民热议，还顺带给自己的公众形象涂抹了一层诚实可靠的金粉，可谓搂草打兔子一举两得。 在这全民急于兑换新币的紧张气氛里，那些上了央行黑名单、无法从央行获得新币的商业银行当然要遭殃，哪怕再迟钝的人也会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自己的钱存入接受央行管理的商业银行，该是多少钱就是多少钱，反之，如果存入游离于央行体系之外的“野鸡银行”……还能不能拿回来就很难说了。 那么接下来会怎样？ 罗兰不打算继续推演，因为……他也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总觉得太过得意忘形不好，还是应该稳健一点，做好“最坏的打算”，虽然他实在想不出还能有啥“最坏”的结果…… 现实世界没有那么多吓你一跳的神转折和戏剧性，之后几天的局势变化完全在罗兰和卡佳预料之中，乏味的甚至令他们感到一丝失望。 十一月二十四日，卡佳召集自愿纳入央行监管体系的一百家商业银行在金融街23号开会，宣布了基准利率这则新规，并且得到与会的银行家一致支持。就在当天下午，国家造币厂出品的第一批“金塔勒”装入若干口保险柜，由军方押送上了专列，顺利抵达寇拉斯堡。与此同时，央行下属的商业银行也出动自家押运队伍，将第一批分得的金塔勒护送回家，通过专门开设的换币窗口，将这些崭新的金塔勒兑换给提前得知消息的老客户。 当天的晚报沦为群魔乱舞的广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匿名知情人士”大放厥词，声称金币兑换期限截止到年底为止，新年过后所有尚未兑换的帝国杜加强制退出流通。 这一则没有任何真凭实据的小道消息，如同病毒一般在远东大地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散播，几乎就在一夜之间，远东各地规模较大的城镇都受到惊动，人们在银行门外排起长龙，焦急的要求兑换新币。 央行的反应也相当迅速，当天上午就安排约翰·普利特采访年轻的央行行长兼王储殿下，罗兰再三强调金塔勒还在赶制当中，民众没必要急着兑换，金杜加绝不可能在短期内退出流通，年底作废的传言更是用心险恶的谣言，一个负责任的政府怎么能做出如此草率的决定，又怎能忍心让民众的血汗钱变成废品？罗兰在采访中严厉斥责造谣者，并且做出承诺：“一定要查出谣言的源头，对始作俑者严惩不贷！” 当他义正辞严的说出这番话，约翰·普利特进行了仔细的观察，确认王子殿下并没有半点脸红的迹象…… 辟谣只是这次采访的开胃菜，重头戏在于罗兰代表央行向公众传达了“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态度。 罗兰首先感谢寇拉斯堡及周边城镇百家商业银行对央行的支持，特别是配合央行执行基准利率政策，央行亦将做出回报，承诺优先为上述银行提供金塔勒兑换服务——商业银行先用库存的金杜加从央行那里兑换金塔勒，然后再用金塔勒兑换储户手中的金杜加，通过两次兑换完成发行新币、回收旧币的流程。 这是央行回馈下属商业银行的仗义支持，是报恩，报仇就更简单了——对于拒绝接受央行监管的七十二家商业银行，央行拒绝提供金塔勒以兑换他们手中风雨飘摇的金杜加。 当然，罗兰在接受采访时没有把话说死，只是强调新币制造需要时间，目前的产量还无法满足广大民众过于踊跃的兑换热情，无法面面俱到，只能优先供应那些积极支持央行工作的商业银行。 在采访稿末尾，约翰·普利特在罗兰的授意下列出两张名单。一张是正常排版，列出央行下属的一百家商业银行，并注明这些银行已经开设金塔勒兑换窗口；下面一张名单则列出七十二家抵制央行监管的商业银行，注明上述银行目前还无法兑换金塔勒，并有意加上浓重的黑框——通常只有死者的名字才会被套上这样的印刷体黑框，向读者传达的警告不言自明。 采访稿登报之后，银行界可谓几家欢乐几家愁。得到罗兰肯定的百家银行如同免费打了一次超级广告，公众形象陡然光辉起来，生意比从前更加兴隆，银行老板们做梦都要笑醒，深感抱牢央行大腿实在是明智之举！ 至于上了黑名单的七十二家银行，境况堪称雪上加霜，但凡看过罗兰采访报道的储户，心里想的第一件事几乎都是“尽快从上了黑名单的银行中取出自己的存款”。 人们纷纷以行动确保财产脱离风险，挤兑狂潮也就应运而生。 十一月二十六日，远东银行界的“黑色星期五”悄然降临。一天之间，遭到挤兑的七十二家银行全部陷入流动性枯竭，不得不暂停营业。然而停业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利空信号，愈发加重人们心中的恐慌，促使更多人加入挤兑——准确的说是堵门讨债——的行列。 第1089章狼来了Ⅴ 罗兰和卡佳从一开始就提防那些金融蛀虫和投机狂徒见势不妙卷款跑路，早已通知各地政府、军警布下天罗地网，再加上群情激奋的储户自发加入昼夜围堵讨债的行列，最终只有五名破产银行家凭借传送卷轴仓皇逃离远东，然而传送术并不能携带大量金银，他们不得不放弃绝大部分身家。 至于那些不想放弃财产与事业、不想抛妻弃子沦为过街老鼠的银行家，坚持到二十七号就不得不接受向央行无条件投降的命运。相继灰溜溜的来到寇拉斯堡金融街23号觐见罗兰，落下脸皮向王子殿下乞求饶命。 罗兰懒得应酬这些前倨后恭的家伙，通通推给卡佳处置。 十一月三十一日，央行召开全国金融秩序整顿会议，高级副行长兼央行首席经济学家卡佳女士主持会议，负责处理这七十二家濒临倒闭的烂摊子。 银行家们最初还以为这位年轻漂亮的副行长更好说话，然而他们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第一印象错得离谱。 卡佳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事实上她尖酸刻薄嘴巴毒辣，而且还有痛打“落水狗”的嗜好。 11月的最后一天，参加金融秩序整顿会议的先生们都经历了一场充满挫败、沮丧、痛苦与折磨的噩梦。卡佳女士如同一头邪恶的母龙，不断向他们喷吐名为挖苦与嘲弄的毒液，直到彻底摧毁他们的自尊，放弃最后的抵抗，梦游般签下卡佳提供的协议书，接受了包括全部监管条款在内的投降条件。 饱受凌辱之后，央行终于伸出救援之手，向陷入困境的商业银行提供“再贷款”和“再贴现”等救援服务，并且同意为其提供金塔勒，开设新币兑换窗口，配合调整利率、改变宣传风向等策略平息挤兑风潮。直到十二月底，废除帝国杜加的传言最终被时间证伪，这场风波才彻底平息，七十二家妄图挑战央行的商业银行表面上恢复了元气，其实已经换了主人。 央行的救援可不是免费的，其中一则附加条款是央行在成功救助一家商业银行之后，有权将对该银行的债权转化成相应的股权。 受制于这则“债转股”条款，七十二家接受央行救助的商业银行的老板全都落入罗兰和卡佳精心编织的罗网，不得不拱手让出控股权，这些银行名义上还归原主经营，实质上已经成为受央行控股的“子公司”。 …… 寇拉斯王国创建以来爆发的第一场金融风波，来的快去的也快。尘埃落定之后，白鸥港的柳博芙·扬波女士和独立经济学家李斯特·凯恩斯在各大报刊上发表了一篇联合署名的研究文章，重新审视这场央行针对做空国债者的反击战。 尽管这两位有识之士的见解并不完全一致，但是都着重强调寇拉斯王国中央银行的两位首脑在这场战争中并未借助暴力手段，而是创造性地运用了多种货币工具以实现打击敌对势力的目的。 卡佳主要运用的是利率工具，通过巧妙的调整存贷款利率与国债利率之间的相对关系，人为制造“无风险套利”走廊，又利用套利机会驱动人心固有的贪欲，利用人们的贪欲去摧毁那些自不量力挑战央行的私人银行，而多数为套利卷入这场战争的人本身也是投机者，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带干粮充当了央行的佣兵。 罗兰则更倚重“窗口指导”，利用央行垄断新币发行权这一先天优势卡住敌对银行的脖子，相比卡佳完全从货币市场的固有规律出发，他的做法实际上更露骨的体现了权力意志，敌对银行被卡佳的手段玩死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而死在罗兰手里恐怕就要抱怨几句“政府拉偏架”、“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 罗兰本人对那些败犬的哀鸣毫不在意。如果央行不体现当权者的意志，跟商业银行搞什么公平竞争，那“中央银行”的“中央”二字还有什么意义？不明白这一点的人，可以说缺乏最基本的政治常识，生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 柳博芙·扬波女士和李斯特·凯恩斯先生在他们的合作文章中指出：除了不同的货币工具，罗兰和卡佳还不谋而合的利用了报刊媒体这一宣传阵地。 只不过卡佳的手法还显得有些稚嫩，借助报纸道出真实存在的风险，而罗兰就老奸巨猾得多，先放（造）风（谣）新旧币兑换期限紧迫，又辟（炒）谣（作）传言不实，这样翻来覆去的折腾反而加深了人们心头的惶恐，为保险起见当然要尽快将自家的帝国杜加兑换成远东塔勒以求落袋为安，而人们的金币大多存在银行里，那些无法提供币种兑换服务的银行遭到挤兑也就在所难免，等到风波平息，人们才会意识到其实没必要那么急，限期兑换的确只是一个谣言，然而到那时挑战央行的商业银行早就一败涂地，人们恢复冷静与否都无法改变这一现实。 事实上，罗兰这种操纵人心的手法并非原创，这一招在地球上有个挺装逼的说法叫做“预期管理”。美联储动不动就“预期加息”，然而预期成真的次数却寥寥无几，人们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上当，使美联储不需要真的加息就能达到加息目的。 穿越到瓦雷斯世界，这还是罗兰第一次尝试“预期管理”，而且在短短一周之内就收到奇效，由此可见“狼来了”的把戏在这个奇幻世界同样有效。无论是否存在真神或魔法，社会毕竟还是由人群构成，而人类的心理倾向总是相似的。 白鸥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维克托莉亚小姐私下里提出质疑，认为所谓的“独立经济学家”根本不“独立”，这个神秘人物有可能是央行行长罗兰·寇拉斯的笔名。 罗兰在给该小姐的回信中严厉批评了上述阴谋论调。这一次他倒没有忽悠海精灵小公主，那篇文章的确不是他本人的手笔，只是将自己的观点与柳博芙和卡佳进行了交流，事后柳博芙提议将交流成果整理成文，卡佳欣然支持，罗兰不想扫两位女士的兴致就没反对，还把珍藏的“马甲”——李斯特·凯恩斯——借给卡佳。 罗兰本来是想临时借给卡佳用一下，没想到副行长女士乐此不疲，评论每周都要披上该马甲对远东的国民经济建设批判一番……有时候“李斯特·凯恩斯”先生的大名甚至在一周之内连续两次登上报端，罗兰审阅之后确信其中一篇出自卡佳之手，另一篇则是柳博芙披挂上阵。 北海联邦的女王陛下简直精分，鼓吹“自由市场万能”的时候用柳博芙·扬波这个真实身份撰文，在工商业资本家那里刷足好感，而当她觉得有必要吹一波“重商主义”以加强自身权力的时候，就摇身一变成了“李斯特·凯恩斯”。 罗兰对此只能苦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为了方便发表文章而编造的笔名，居然成了一位“三头六臂”的怪物，将来“李斯特·凯恩斯”先生的文章结集出版……这稿费怎么分还是个问题。 第1090章我希望Ⅰ 从十一月末到十二月下旬，罗兰把央行的事情全丢给卡佳，也没怎么在独立大道10号露面。短短三个礼拜几乎跑遍远东各地每一座城镇，把二百多家商业银行全都视察了一遍，深入了解其经营情况，确保央行政策得到切实执行。 这趟跑下来，最辛苦的是斯普特妮娅和安特隆，神使小姐从早到晚带着罗兰和安特隆飞来飞去，安特隆则要跟随罗兰视察地方银行，记录发现的问题和潜在的风险，这一圈跑下来累得够呛。 结束视察回到寇拉斯堡已经是大雪纷飞的季节，积雪涤去笼罩在城市上空的柴烟与炭灰，掩盖了街头巷尾的垃圾和污水，使这座原本臃肿庞大土里土气的城市平添了几分童话色彩。 按照地球上的公元历法来算圣诞将至，然而瓦雷斯并没有对应“耶稣基督”的神祇需要纪念，当地的商家也还没有机智到发明出一个“圣诞老人”之类的人物制造购物狂欢，家家户户都依照远东人古老的习俗准备过新年。悬挂在屋檐下的腊肉、风鸡和一串串香肠焕发诱人的油光，千家万户屋顶浅浅一层积雪在阳光下呈现出丝绸般柔和的质地，明明很冷却给人一种温暖的视觉印象，禁不住想张开双臂将眼前这座美丽的城市拥入怀中。 罗兰给安特隆放了一天假，顺带也给欧罗玫放假，好让年轻的情侣共度二人世界。他本人就没那么轻松了，刚回到金融街23号就被两位内阁大臣堵了个正着。 “梅林老师，鲍里斯先生，快请进。”罗兰把两人请进自己的办公室，用那只从基特兰德淘回来的漂亮茶炊烧水泡上两杯红茶，心里不免有些纳闷，这两位老先生怎么凑到一起了？ 梅林法师是一位颇有学者气度的老人，待人和蔼性格宽厚，鲍里斯牧师则是那种看起来很严厉、接触之后就会发现其实比看起来更严厉的硬汉，或许是因为性格差异过大，这两位虽然是鲁道夫的左膀右臂，私下里却鲜少往来。 “殿下，您这段时间很少在内阁官邸露面，我们只好来这里碰碰运气。”梅林法师笑着捧起茶杯，“看来我们的运气还真不错，这下总不会又白跑一趟了。” “两位急着找我，有要紧事？”罗兰开门见山地问。 “当然了，我们是来讨钱的。”鲍里斯牧师更直接，“我这个教务大臣要负责教会建设和牧师培训，手里却没有一分钱，日子不好过啊！” 梅林法师瞅瞅鲍里斯牧师，既然他这么直接，自己也就没必要兜圈子了，放下茶杯向罗兰兴师问罪：“殿下，当初您答应给我一千万金塔勒作为推行城镇义务教育的经费，这笔钱什么时候能到账？教育工作刻不容缓啊！” 罗兰不由笑了，原来这两位老先生是来讨债的。 “梅林老师，我答应过您的事绝不赖账，但是有笔账的先算清楚，我承诺提供的一千万教育经费并不是什么金塔勒，当时我们使用的金币还是帝国金杜加，你老人家可不要装糊涂啊。” 梅林法师的心思被他一语道破，不由有些尴尬，摸着胡子讪讪道：“是我一时疏忽了，金杜加折算成金塔勒差不多是六百六十七万，这笔经费您打算什么时候给我？” 罗兰有些为难：“按说教育拨款应该找财政部，央行直接插手未免有越权之嫌……” 梅林法师对他的顾虑很是不以为然。央行权力急剧膨胀的幕后黑手就是这小子本人，财政部都快被央行欺负哭了，他还好意思说什么“越权”！ “我们的政府建立起来才两个多月，眼瞅着就要过年了，大部分税种只能从明年开始计征，财政部自己也没有余粮，而央行刚完成一轮债券融资，国库里堆满了金砖，教育经费我不找您要还能找谁。” “话虽如此，老师您还是应该先跟扎哈尔先生打个招呼。”罗兰还是比较在意程序的，毕竟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梅林轻蔑地笑笑：“找他没用，那胖子逢人就哭诉财政部远不如央行强势，连国库的管理权都被央行抢了去。” 罗兰也笑了，心平气和地向老师解释：“现代社会的央行应该具有一定的独立性，不能沦为政府财政的出纳，否则就无法有效的执行货币政策，至于国库……那里面的钱可不是央行的，教育经费的预算还是得通过内阁决议经财政部拨款，央行只负责监督和管理这笔钱是否花到了该花的地方，扎哈尔先生要是觉得央行太强势，我不介意跟他交换位置。” 梅林可不想挑起罗兰和扎哈尔的冲突，心平气和地劝年轻人体谅那位可怜的财政大臣：“强势与否不在部门而在部门的管理者，按理说国债的发行主体应该是财政部，现实却是完全由央行主持，扎哈尔这个财政大臣成了橡皮图章，难免心里不好受，抱怨两句也是可以理解的。” 鲍里斯可不觉得扎哈尔有什么好委屈的，接着梅林的话茬冷冷道：“这次全靠罗兰殿下的私人关系组建银团才得以顺利发行国债，扎哈尔这个财政大臣干了什么？我不明白他有什么可抱怨的。” 罗兰唯恐这两位吵起来，赶紧转移话题：“归根结底还是钱的问题，等我们不再需要靠借债过日子，财政大臣的日子也就不必这么艰难了……好了，不说这些，谈正事，鲍里斯先生，我们的教会还很弱小，急需补充新血，您刚才提到辛德拉牧师的培训工作，说说有什么具体想法，如果切实可行，经费好商量。” “嗯？经费好商量？！”鲍里斯牧师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挺直腰杆告诉罗兰一个好消息。 “殿下，自从您成功举行圣化仪式，首都的辛德拉大神殿就成为一处受到命运女神眷顾的圣地，任何有志于成为辛德拉牧师的人，只要在神殿中接受为期一个月的神学培训即可参加考核，如果能够在考核中感应到命运女神降下的启示，即可获得超凡传承，正式晋升为辛德拉牧师，这个消息传扬出去还没几天，已经成为激励远东全体辛德拉信徒前来首都朝圣的新动力！” 第1091章我希望Ⅱ 当初寇拉斯堡实行“圣化仪式”的时候，命运女神曾将自己的一位圣者——“钢铁公主”神薇——派往人间协助罗兰。 神薇本身也是一位真神，但是她在人间无法发挥出真神之力，只能为罗兰提供有限的帮助，无法确保圣化仪式顺利完成。但是在实行仪式的现场，罗兰得到来自远东各地的辛德拉信徒支持，百万信众齐颂祈文为他提供了强大的精神动力，不光顺利完成圣化仪式，还因百万信众齐聚寇拉斯堡这一人间奇迹使命运女神深受感动，额外为寇拉斯堡大教堂加持了一道祝福，使所有前来朝圣的信徒都有机会获得辛德拉牧师传承。 在瓦雷斯世界，绝大多数超凡传承必须有资深前辈长期指导才能获得，也就是师徒传承模式。这种授业模式的效率当然不高，学生的天赋和导师的耐心指点缺一不可，没有好老师指导，就算天赋爆棚也很难成为超凡职业者。 辛德拉牧师的传承原本也是沿用这种师徒授业的模式，现在寇拉斯堡大神殿成为命运女神在人间的圣地，人们只要接受短期培训就能尝试通过“神启”的方式直接获得牧师传承，效率当然要比师徒授业高得多，使批量培养牧师成为一种可能的选项，而这也是鲍里斯牧师急于找罗兰索要培训经费的根源。 当然，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教堂中感悟到那一丝微妙的神启，受训者的“感知”越敏锐、信仰越虔诚就越有可能获得命运女神赐下的神恩，晋升为1级辛德拉牧师。 “圣地”能够提供的好处也就仅止于帮助信徒更轻松的迈进超凡传承这道门槛，至于之后的晋升之路就没有什么捷径可走了，还是要按照传统的方式，依靠自身知行合一的修行来提升牧师等级。 1级牧师很弱吗？那要分跟谁比。 参加牧师培训者都有一定水准的文化基础，担任乡村小学的教师绰绰有余，培训期间获得的神学知识足够为民众的婚丧嫁娶服务，更何况1级牧师还能施展0环和1环神术，还能运用超自然能力为临终者举行圣事，引导亡者的灵魂前往辛德拉神国。在普通人眼中，1级牧师就算很有能耐的人物了，好比地球上穷乡僻壤的小山村里出了一位秀才，乡亲们都要高看此人一眼，哪怕此人年纪轻轻也在村中具有很高的威信。 牧师试炼的关键一环在于感受神启，这对一个人的感知天赋有硬性要求。每个人都可以很虔诚，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有足够的感知天赋聆听神启。鲍里斯做过统计，假定参加培训者为100人，最后能够顺利通过感知测试的平均只有三到五人，淘汰率相当之高。但是受训的门槛并不高，会写字算术的就可以参加，考虑到远东拥有五百万人口基数，十年之内培养出三五千名正式牧师也是大有可能的。 辛德拉神殿为晋升牧师提供了一条捷径，但是由此产生的培训成本应该由谁来承担也是一个不小的争议。 “有人认为应该对于参加受训的学员收取学费，用来弥补受训期间的食宿费用，甚至有人提出更激进的主张，要把开办培训班打造成一种教育产业，提高学费为教会赚取高额利润，我不否认这些提议都有一定道理，但是也应该看到收费必然提高培训班的门槛，那些天赋出众却家境贫穷的人，很可能因为交不起培训费而不得不放弃成为圣职者的梦想，一想到这些我就无法安心。”鲍里斯严肃的面庞闪过一丝悲悯，语调低沉的说，“更何况我们这个国家刚刚创立，辛德拉教会也刚刚由地下组织转为国教，迫切需要培养更多的牧师为国家建设、为传播教义做出贡献，如果培训班门槛太高，不仅选拔出来的牧师无法满足社会需要，而且大多出身于富有阶层，这些从小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牧师，能够真心为穷苦大众服务吗？” 罗兰轻轻点头，鲍里斯牧师提出的顾虑的确是发人深省。如果用学费门槛将穷人挡在神殿之外，辛德拉教会迟早会变成富人的俱乐部，一旦形成阶级固化，这个教会也就不再是为全民服务的国教，必将堕落成富人统治穷人的工具。 鲍里斯觉察到罗兰的神色变化，继续说：“殿下您在内阁会议上提出的乡村治理方案，我完全赞成，但是也要考虑一个现实困境，远东大大小小的乡村总数恐怕有上万个，您要为所有乡村至少配备一名辛德拉牧师，那就要上万名牧师才够，教会现在注册在案的正式牧师总共还不到五百人，这么大的人员缺口怎么弥补？退一步说，就算我们培训出足够的牧师，也要考虑牧师个人的出身和生活经历吧？如果大多数牧师是富人家的孩子，从打出生就在城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下派到边远山区担任驻村牧师，他们受得了自食其力的艰苦生活吗？即便信仰能够鼓励他们坚持下去，这些从来没有下过乡，连谷子和稗草都分不清的年轻人，恐怕很难与乡下同胞建立起共同语言，更不要说亲如一家，相比之下，那些出身于乡下穷困家庭的孩子更接地气，更了解乡亲邻里的所思所想，也就更能融入乡村社区，实心实意扎根乡村，也只有在这样的前提下，殿下您的乡村治理规划才能走上正轨，取得预想中的成果。” 鲍里斯牧师这番话真正触动了罗兰的内心，脸色变得格外郑重：“您说的对，辛德拉教会绝不能成为富人俱乐部，培训牧师也不该以收费的方式设立门槛，对那些的确有经济困难的学员可以适当提供食宿补贴。” 鲍里斯牧师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脸膛难得浮现笑容，“我算过一笔账，每年开设十期培训班，每期按照一千人计算，教材费、授课费加上对穷学生的食宿补贴，政府财政至少需要为教会提供每年两百万金塔勒的教育经费。” 第1092章我希望Ⅲ “每年两百万金塔勒？没问题，这笔钱花得值！”罗兰爽快地点了头，“鲍里斯先生，我明天就把今年的培训补贴转到教会账上，你派人去财政部走一下手续就可以提款，不过丑话我要说在前头，专款专用，每一笔支出都要记录在册，我对您是完全放心，但是无法保证您周围办事的人手脚都干净，如果账目说不清楚，就算扎哈尔不找您麻烦，也过不了我这一关。” 鲍里斯哈哈一笑：“殿下尽管放心，我能原谅别的错误，但是在金钱上犯错误的人，没资格为教会服务！” 鲍里斯牧师身为“教务大臣”，对教育问题的关注只限于“培养圣职者”这一个小环节，每年两百万金塔勒的经费投入也不算太多，罗兰很容易就满足了鲍里斯牧师的请求。梅林法师作为“教育大臣”，需要关注的对象就不仅仅是那些渴望成为辛德拉牧师的虔诚信徒，还有更多普通人的教育需求。 “殿下，我们现在已经建立起一套完善的义务教育规划，但是四年制小学只是基础教育，培养出来的无非是粗通文墨和简单算术的少年，还够不上人才的标准，国家应该为完成义务教育的少年人提供进一步接受中等教育乃至高等教育的机会，如此才能源源不断的培养出中高端人才。” 梅林先提出建设完整教育体系的总体规划，接下来向罗兰讲述自己对中等教育和高等教育的进一步构想： “殿下提出的乡村治理方案包括了乡村小学的建设，这方面已经很完善，我就不啰嗦了，至于中学，我建议集中在城镇地区，毕竟教育的目的是学以致用，培养出来的学生如果找不到用武之地就很可悲了，城镇人口更多，工商业更发达，相应的就业机会也更多，在城镇建设中学，毕业生能够很方便的找到学以致用的岗位。” “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那么高等教育呢？”罗兰问梅林。 “坦率地说，以远东的现状谈高等教育还早了一点，大多数人完成小学教育就足够应付日常生活所需，中学则应该为所有热衷于求知的年轻人敞开大门，城市中产家庭的孩子有更好的条件接受中等教育，但是也不应该抛弃乡村少年和工人家庭的孩子，我认为很有必要设立教育发展基金，为家境困难的学生提供低息助学贷款，为成绩出色的学生提供奖学金，至于大学生……我并不是反对建设大学，仅从政治角度来讲远东人也应该有一所自己的大学，这对加强民族自豪感很有好处，但是远东当前还没有那么多高端行业满足大学生的就业需要，除了进入政府部门，与其学历匹配的体面工作并不多。”梅林法师喝了口茶，态度有所缓和：“等到将来财政宽裕的时候，我建议在寇拉斯堡创立一所综合性大学，既包括数学、法学、医学、文学、商科和工程技术等一般性的学科，也应该设立神学院和奥术学院，加大力度培养施法人才，未来的世界将是魔导工业的时代，而魔导工业的进步离不开施法者的发明创造，一个国家的国力强大与否，很大程度上与为国效力的施法者的数量成正比，殿下，您同意吗？” “我同意，老师的见解还是那么精辟。”罗兰又给老法师的杯中斟满红茶，正色道：“老师，您对国家教育体制的规划富有远见，但是我还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建议，或许能够为您设想中的教育大厦添上一块砖瓦。” 老法师露出会意的笑容：“跟我就别这么客套了，有什么建议尽管直说，我预感那一定很精彩。” “老师您刚才提到，远东当前整体发展水平还很落后，没有太多高端岗位提供给那些接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从政似乎是他们最佳的选择，这给我带来启发——我们的教育制度，应该与官员选拔制度相结合！”罗兰沉声道。 老法师眼睛一亮，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具体要怎么做？在中学或者大学中开设专门培养公务员的课程吗？” “这当然是一种值得尝试的方式，但是我觉得更可行的方式是各级政府向中学和大学毕业生敞开招聘大门，往后我们的基层公务员就不要再搞什么推荐了，那样选出来的青年官员要么是富家子弟，要么是官宦子弟，‘近亲繁殖’横行，‘裙带关系’泛滥，长此以往官场必然形成结党营私的堕落风气，难以克服制度性腐败的痼疾，最终整个官僚阶层的腐化将导致我们的国家走向衰败乃至灭亡……”罗兰叹了口气，眼中浮现复杂的神色。 梅林法师和鲍里斯牧师听得入神，脸色也都变得极为严峻。两位老先生都是饱学之士，了解历史上那些强横一时的帝国是如何因官僚腐化一步步走向衰亡的深渊，对罗兰提出的警告感同身受。 “如果把国家比作一台机器，政府官员就是这台机器上的零件，如果所有零件都来自富贵之家，那么这台机器也必然要为富人和权贵服务，底层大众的诉求则会遭到官僚阶层集体漠视，所以我们要打破权贵阶层对官场的垄断，为所有接受过中等教育的寒门子弟提供可以凭借自身才学打破阶层壁垒的上升渠道，以一年一度的全国公务员考试为基本模式，建立完善的文官选拔体系，通过考察的年轻人将获得基层公务员职位，每年进行一次全面的考核，根据每个人在其职务上的表现择优提拔。” 罗兰扬起两道浓黑的剑眉，眼神重又变得炽热坚定。 “我无法改变富贵子弟一出生就比寒门子弟更高的现实，但是我希望能够建立起一套尽可能公平的制度，确保所有远东人都有机会凭借真才实学追逐自己的梦想，我希望将来有一天，我们的内阁不乏来自小镇工人家庭的大臣，公众对于农家出身的首相也已经习以为常并且引以为荣。” 第1093章安东尼的创业梦Ⅰ “殿下，您说的太好了，真希望我这样的老家伙也能活到您的梦想成为现实的那一天。”老法师紧握住罗兰的手，禁不住真情流露。 “建立文官考试制度很有必要，但是殿下也应该注意到一个问题——若想通过考试选拔出真正有用的人才，关键在于‘考什么’和‘怎么考’。”鲍里斯冷静地提醒罗兰。 “鲍里斯先生，的确如您所说，考试科目要以实用为原则，我们不需要基层公务员谙熟赛马和名酒，不需要考察他们能否在宴会上翩翩起舞，至于那些谈起家谱和纹章学滔滔不绝的家伙，多半对我们的公共服务事业毫无用处。” 罗兰这番话也是有感而发，正如鲍里斯牧师指出的那样，考试本身不是关键，关键在于“考什么”和“怎么考”。 “考什么”决定了筛选人才的标准和方向。地球上华国古代的“科举制度”就是采用考试的方式选拔官员，这个制度本身是好的，可惜在“考什么”的问题上没能跟上时代发展的脚步，死守着四书五经和八股文章，将真正有益于国计民生的科学技术视为不登大雅之堂的奇技淫巧，结果非但无法选拔出引领时代潮流的人才，科举制度本身也成为阻碍社会进步的桎梏。 “怎么考”关系到筛选人才的方式是否公平合理，是否存在公开或者潜在的作弊问题。比如面试的分数权重远比笔试更高，比如要求考生提供社会名流的推荐信，以及最简单粗暴的做法——要求考生缴纳高昂的报名费，都在不同程度上削弱了考试的公平性。对这类现象若不加以警惕，考试亦将徒具形式，通过考试“不拘一格遴选人才”的期望也注定会沦为失望。 了解历史的好处在于能够对照现实反躬自省，借鉴古人的智慧，避免重犯古人的错误。罗兰根据自己在地球上的生活和学习经验提出创建文官考试体制，这项旨在为全国各级政府各个部门选拔人才的政策当然要由梅林这位教育大臣负责推行。 老法师接下这桩差事之后又念叨了一通经费问题，直到罗兰承诺全力支持才满意的告辞离去。 送走鲍里斯和梅林，罗兰刚坐下没两分钟又有访客到来。 来访者是安东尼·福格尔。这小子代表福格尔银行秘密参加了远东国债的承销团之后不久就匆匆返回亚珊圣城向父亲交差，今天才回到寇拉斯堡。 “这见鬼的天气！”福格尔少爷一进门就满腹牢骚，“亚珊圣城正是秋日宴游的好时光，寇拉斯堡却已经下起大雪，可怜我还穿着单衣，一传送回来就差点被冻毙在街头。”短短几句话就被喷嚏打断了三次，哆嗦着地掏出手帕抹鼻涕，明显是伤风感冒的症状。 罗兰看到他这副狼狈的样子，既可怜又好笑，抬手释放圣武士的超自然能力“治疗疾病”为他驱散体内潜伏的感冒病毒，又递过去一杯热伏特加。 灌下一杯热腾腾的烈酒，安东尼的脸色好多了。 “寇拉斯堡的冬季对外乡人很不友好，你在这里又没什么要紧事要处理，何必急匆匆的赶回来，在圣城过冬岂不是更舒服。”罗兰笑着问他。 “圣城的天气的确更温和，也有更多乐子可寻，但是整个城市都沉浸在享乐的气氛里，对我这样的有志青年反而是一种毒害，一旦习惯了那样安逸堕落的环境，年轻人很难再鼓起积极进取开拓事业的勇气。”安东尼为自讨苦吃做出煞有介事的辩护，“远东的冬天寒冷严酷，但是呼啸的北风远比鲜花、香水、逢场作戏的调情更能磨炼男子汉的心志，一旦习惯了寇拉斯堡快节奏的生活方式，再回到圣城就会感到自己正在浪费生命。” “你对寇拉斯堡的赞赏令我深感荣幸，不过远东人的生活方式也无可避免的会受到西方邻居的影响，说说最近圣城都有什么新消息。” “你想问帝国内阁是否已经对出兵远东做出决议？”安东尼讽刺地笑笑，“答案是没有，不光内阁里的老爷们拿不定主意，军方那些惯于养尊处优的将领也不想放弃新年假期，大老远的跑到远东来吹风受冻，要我说，远东对帝国最具威慑力的抵抗力量不是军队，而是大自然赐予这片土地的漫漫凛冬，任何一个脑筋正常的帝国军人都不想在冬季踏上东征的旅途。”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让我们为远东的凛冬干杯。”罗兰笑着冲安东尼举了举杯，心头稍稍松了口气。最起码寇拉斯王国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冬天是安全的，而以帝国当局拖沓的行政作风，最快也要明年夏天才有可能发动东征，到那时寇拉斯政权的根基将比现在更稳固，制定的各种政策也将初显成效，与帝国远征军周旋起来也就更有底气了。 “内阁和帝国各级政府在新年前后照例休假一个月，在这期间也不可能有什么大动作，报纸上连篇累牍登载名门贵族的奢华派对，追踪报道女演员和有妇之夫的婚外情，还有就是歌剧院和马戏团巡演广告，或许你会对交易所公布的股票行情、证券价格、期货涨跌有点兴趣，但是我可没心思关注那些枯燥的数据，回到圣城的这些天，随早餐一同送到我面前的仍然是寇拉斯堡发行的报纸。”安东尼晃了晃玻璃杯，将热辣辣的伏特加一饮而尽，随即挺起上身靠近罗兰，一脸热切地说：“报上说你狠狠整治了七十二家不服管教的商业银行，迫使他们向央行屈膝投降，这事儿干得真叫一个漂亮！特别是你打击对手的策略，操纵利率制造套利空间，鼓动人们兑换新币，手段之阴险歹毒连我父亲听说之后都赞叹不已，这是我头一回听他老人家夸奖一位年轻的同行，说真的，我都禁不住有点吃醋。” 罗兰奇怪地看着他：“福格尔银行也是一家私人银行，按理说你父亲应该更同情那些敢于挑战央行的同行才对，怎么会说我的好话？” 第1094章安东尼的创业梦Ⅱ “银行家也有不同的档次，我父亲怎会同情那些自不量力的白痴？更何况帝国中央银行并无多少实际权力，只是皇帝陛下的‘钱袋子’，在亚珊圣城，真正肩负起央行职能的恰恰是我家的福格尔银行，我父亲身兼商业银行家与中央银行家双重角色，没有必要偏袒任何一方，换做他处在你的位置上，将会采用比你更冷酷无情的手段打击那些自不量力的挑衅者，这种事儿我从小到大见得多了。”安东尼傲然回答。 听安东尼如此评价自己的父亲，罗兰对那位雄踞帝国银行业金字塔尖的超级金融大亨雅各布·福格尔先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同时也感受到福格尔银行对帝国政坛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一家私人银行竟然能够行使中央银行的职能，这乍听起来有点夸张，其实在瓦雷斯各国并不罕见，就连地球上也曾发生过类似的情况。摩根财团鼎盛时期的掌舵人约翰·皮尔庞特·摩根就曾以私人银行家的身份力挽狂澜，拯救了陷入金融危机的美国银行业，而这本该是中央银行的责任。安东尼的父亲雅各布·福格尔在亚珊帝国金融界的地位堪比J·P·摩根之于华尔街，然而回想J·P·摩根一生的际遇以及摩根财团的浮沉史，罗兰不禁以恶意揣测雅各布·福格尔先生和他的金融帝国恐怕也难逃盛极而衰的命运。 “本来我还犹豫要不要在圣城多待几天，陪家人过完新年再回寇拉斯堡也不迟，是我父亲建议我早点回来，还说如果他比现在年轻十岁，定会亲自赶来寇拉斯堡考察，可惜他上了年纪，身体大不如前，受不了远东的严冬，只好派我这个做儿子的代表他坐镇寇拉斯堡，希望我能在远东开创一番事业。” 罗兰哑然失笑：“你这个福格尔家的公子哥，还真打算在远东创业？” 这话刺痛了安东尼的自尊心，跳起来大叫：“家族是家族，我是我！就算不打出福格尔家族这张金字招牌，我也能凭借自己非凡的才华和敏锐的嗅觉开创一番事业，迟早要让那些小看我的家伙大跌眼镜！” “那就说说看，你打算从哪个行业着手发挥你那非凡的才华和敏锐的嗅觉？”罗兰双手交叉撑着下巴，隔着办公桌似笑非笑的审视安东尼·福格尔。 安东尼无视他的调侃，左手扶着椅背，右手叉腰，踌躇满志地畅想未来：“在本人的大力支持下，远东寇拉斯政府的国债发行工作圆满完成，财政困境有所缓解，央行在改善国内金融环境、建立金融秩序方面的工作也还算差强人意，这些都是有助于远东的工商业发展的积极因素，但是还缺少一个重要环节。” “什么环节？”罗兰收起笑容，换上认真的态度。 “远东缺少职业经理人和专业的财税服务机构，工商企业要么还停留在作坊阶段，要么就是任人唯亲的家族模式，这两种经营模式都太落伍，生意做的越大就会遇到越多棘手问题，我打算在寇拉斯堡开办一家会计事务所，为客户提供财会和报税服务，想必大有前途。”安东尼自信地说。 “会计事务所啊，的确是个很有前途的行业，但是竞争也很激烈，你在寇拉斯堡没有根基，名声也不太好，想招揽生意恐怕不那么容易，先得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参加社交活动，在商人圈子里混个脸熟。” 罗兰犹豫要不要推荐这货加入“觉醒者俱乐部”，那会使安东尼节省很多金钱和精力，但是又担心他通不过政治审查，毕竟这货曾担任帝国内阁委任的督税专员，有严重的历史污点，而且越看越像间谍。 “虽然我在远东曾经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但那都是过去式了，事实上人脉非但不是我的短板，还是我最具竞争力的核心资源，当寇拉斯堡的有识之士们了解到我与政府高层关系良好，就会欣然接受我的效劳，而我也将妥善利用这层关系为客户提供咨询和游说服务，赚取我应得的那份面包。”安东尼故作淡然的语调掩饰不住眼中的自得。 罗兰听得目瞪口呆，深感三观受到冲击。 “你所谓的‘核心资源’，‘与政府高层关系良好’，该不会是指我吧？” “除了你还能是谁？”安东尼显得比他更惊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的利用我们的交情打探政策风向并且将这些情报卖给客户，或者替丑闻缠身的客户向我游说，指望网开一面？” “这很合理啊！”安东尼一脸坦然，“我看不出这有什么问题，当然，作为我最重要的生意伙伴，你将在我的事务所中占有三成……嗯，四成股分，我对朋友一向慷慨。” 罗兰抬手扶额，深感头痛。 安东尼还沉浸在自己的创业梦里，兴冲冲的问：“商业税还没有开征，我认为外包给靠得住又有实力的事务所是一个好主意，你觉得怎么样？” 罗兰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说：“我看过你前些日子化名发表的那篇关于现代包税制度演变的文章，你认为包税制度在现代社会仍然具有蓬勃地生命力，但是不应该对农业税、人头税之类直接税采用包税制度，而应该将这种制度限定在征收营业税、增值税、关税这一类的间接税上……” “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直接税无法转嫁，只能由课税对象自身来承担，必然会对征税者产生不同程度的抗拒心理，甚至引发暴力冲突，事实上远东的抗税运动就是因此而起，我那篇文章也有总结教训的意思。”安东尼颇有感触的回答。 罗兰冷冷一笑，接着安东尼的话说下去：“所以你在文章中提出直接税只能由政府部门负责征收，不宜外包给私人机构，因为私人机构无法像政府的税务部门那样获得国家机构的威权加持，不具备采用暴利手段镇压逃税者的正当性，一旦与抗税者发生纠纷，难免陷入道德困境，为社会舆论所不容，只有国家机关才有合法的权力以暴力手段镇压逃税者，而不至于承受道德风险。” 第1095章安东尼的创业梦Ⅲ “写给报刊的文章嘛，有些话只能说一半留一半，事实上就算是国家机关也不能无节制的以暴利手段征税，也要承受道德风险，只不过政府比私人包税商的抗压能力更强，遇到麻烦可以用行政手段解决，”安东尼耸肩摊手，扮出一副可怜相，“不像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小承包商，既要忍受政府官僚的勒索，还要忍受纳税人的唾骂，好比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说白了，就是一个替政府背黑锅的可悲角色。” “既然这么辛苦就别干了，让别人去赚这份血汗钱。”罗兰轻描淡写地说。 “咳咳~话可不能这么说，脏活累活总得有人做，更何况收税是为公众服务的高尚工作，怎么能遇到一点困难就放弃呢……”觉察到罗兰唇角扬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安东尼有点儿心虚的转了话风，“当然，我也不否认，这门工作的收益还是不错的。” “事实上你们这些包税商无论怎么改头换面美化自己都只有一个目的——只想吃肉不想挨打。”罗兰懒得跟这小滑头兜圈子，索性当面揭穿他那所谓的”高尚工作”骨子里到底是什么货色，“你们把征税成本高、道德风险大的直接税丢给政府，只想承包油水更大的税种，比如各种商业税，这些可以被转嫁出去的税负不会激起课税对象的强烈反抗，坐在办公室里查查账本、做做报表就搞定，如果查出问题，自有税警对付那些试图做假账逃税的奸商，你们不用冒着风吹日晒下乡征粮，更不用面对愤怒的农民和他们的干草叉，舒舒服服就把钱赚了，这份工作可真够‘高尚’！” 安东尼尴尬地扭扭脖子，还坚持着为自己开脱：“承包间接税对我们而言的确是一门比较理想的生意，但是对政府的税务部门来说把这项业务外包出去也会减轻工作量，少雇佣几个公务员，少发几笔工资，于公于私都有好处。” 罗兰盯着他一言不发，认真考虑要不要喊警卫把这个奸诈无耻的家伙丢出门外，最终却无奈地笑了。 仔细想想，安东尼是真心诚意的认为自己那套税收方案利国利民，真心诚意认为基于“裙带关系”的泄密、游说、官商勾结以及其它形式的权力寻租都属于正当生意，并且满怀热情的寻找机会将自己那套理论在实践中推广，与其说他奸诈，毋宁说天真，与其说他无耻……倒也无耻的可爱。 虽然三观严重不合，罗兰却并不讨厌安东尼这个人，而且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发现许多超越时代的闪光点，如果善加利用，安东尼那超越时代的奸诈和无耻反而能为他所用，转化为有益于国计民生的正能量。 “征税问题以后再说，现在我有一个更好的想法，你会感兴趣的。”罗兰微笑着挖好坑。 “什么想法？对我有什么好处？”安东尼果然兴冲冲的跳进坑里。 “如果你真想开一家事务所，我建议主打审计业务。” “审计……”安东尼皱了皱眉，“如果有人请我做假账，我一点也不意外，可有谁会请我查账啊？这个业务会不会太冷门了一点？” “别忘了你的‘核心资源’，”罗兰冲他眨眨眼睛，笑容里多了一丝诡秘的意味，“内阁不久前刚通过‘政府财务审计法案’，要求各级政府部门和国家控股的机构都要定期接受财务审计，严查贪腐舞弊行为，我把这项工作外包给你，这不就有业务了。” “真的？”安东尼不由激动了一下，随即又警惕起来：“这么做可不符合你一贯的原则，该不会是想坑我吧？” “别把我想的那么不堪，这样做既合法又合理，对大家都有好处。”罗兰心平气和地开导他，“如果政府部门自行审计财务收支，审计方与被审计单位存在利益关联，好比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很难抗拒作弊的诱惑，还不如把审计业务外包出去，请第三方来监督审查公共部门的财务收支，追索经济活动中那些以权谋私的蛀虫。” “说得好，这一行的确大有前途！” 安东尼被罗兰忽悠地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居然没有意识到倘若尽职尽责审计政府机构难免得罪某些有权有势且心黑手辣的官场大佬，又岂是什么美差？ 搓了搓手，安东尼意犹未尽地问罗兰：“除了审计政府部门和国资机构，你这里还有什么业务可以外包给我？” 罗兰对他这露骨的贪心感到好笑，然而不得不承认贪婪也是一种催人奋发的动力，关键在于正确引导。 “如果你忙得过来，还可以开办一家金融分析机构，为客户乃至公众提供信用评级和风险评估服务。” “信用评级和风险评估……”安东尼少爷拍拍发胀的脑袋，渐渐有点回过味来了，“有件事我得先问清楚，评估国债风险……在不在我的业务范围之内？” 罗兰不动声色的点了下头。 “那如果我凭着自己的良知和职业操守，对寇拉斯政府发行的债券打出一个很低的分数，你会怎样？”安东尼紧盯罗兰，眼中带着挑衅。 罗兰还以微微一笑：“我会宣称你是帝国派来的间谍，你的事务所是披着评级机构外皮的特务机构，你貌似公允的评级是居心叵测的诽谤，目的在于抹黑政府信用，破坏远东经济稳定，然后愤怒的爱国者就会涌上街头，烧掉你的事务所，打烂你的狗头。” 安东尼猛擦一把冷汗，怯怯地瞅着罗兰，如同面对“狼外婆”的“小红帽”：“如果我按照你的意思，给国债打出一个很高的评分呢？” “我会赞赏你是帝国商业世家出身的天才财务专家，具有无可挑剔的专业素养和令人高山仰止的职业操守，是信用评级和风险评估这一行业无可争议的权威人士，谁要是怀疑你打出的评分有水分，那他要么是神经错乱的被迫害妄想狂，要么就是自作聪明的阴谋论者。” “我就知道！”安东尼恨恨地哼了一声，补充并且强调：“我就知道你怂恿我干这事儿准没安好心！” “不好意思，下班时间到了，福格尔少爷请回吧。” 下班钟声刚敲响罗兰就起身开门，发觉安东尼还翘着二郎腿赖在沙发里装作没事人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单手将他拎起，径直丢出门外。 “喂……等等，我还没说完……哎呦！”安东尼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可恶的野蛮人！”恼怒地踹了紧闭的房门一脚，正要转身走开，房门突然又敞开，吓了他一跳。 第1096章产业链Ⅰ “有件事忘了跟你说，明天我要去卡隆工业区考察，当地已经入驻了几家工厂，其中规模最大的是国家造币厂，”罗兰倚在门旁，指了指安东尼的怀表袋，“如果你有兴趣在卡隆工业区开展业务，明早八点去独立大道10号找我，过时不候。” 尽管有诸多怨言，安东尼·福格尔还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赶到内阁官邸门前报到。 八点整罗兰准时露面，一同到来的还有柳德米拉。上次罗兰视察工业区时随行的是安特隆，今天安特隆还在休假，况且工业区毕竟不是央行的下属部门，罗兰今天是以首相助理的身份下去视察，由柳德米拉这位“内阁高等事务官”随行更名正言顺。 能够陪罗兰出去逛逛，柳德米拉求之不得。这些天罗兰总是在央行办公，她一个人在内阁官邸总也提不起精神，有事没事就溜到金融街10号逛一圈，有时罗兰太忙她不忍打扰，隔着窗户偷看他专注工作的样子也很满足。本以为今天可以借着出差的机会与罗兰单独相处，一出门就撞见个碍眼的家伙，听他和罗兰打招呼的口气，似乎早已约好同行，令她暗自不爽。 “这小子有点眼熟啊……”柳德米拉盯着安东尼上下打量两眼，转身问罗兰，“是不是在神殿地牢中被我们变成蛇的那个人？” “没错，我就是那个人。”不等罗兰介绍安东尼就自己承认了，“早安，柳德米拉小姐。”他对面前这位身材火辣容颜俏丽的女巨人可不敢失礼，不仅因为对方是商务大臣兼准王后的宝贝女儿，王子殿下的恋人，更因为他吃过柳德米拉的苦头——当初在地牢中被这女巨人从背后一把掐住脖子，若非及时激发“避险指环”，这条小命恐怕就交代了。 柳德米拉对安东尼·福格尔没什么好印象，冷淡地点了下头就不再理会他，转过身低声问罗兰：“为什么要特地带上这家伙？” “卡隆工业区已经有不少厂家开工了，其中至少有一半是造币厂那样为政府服务的工厂，牵扯到的账目问题比较复杂，在有些人看来国家的钱不捞白不捞，如果不加监管放任自流，偷税漏税乃至官商勾结的舞弊行为必将大行其道。”罗兰看了安东尼一眼，继续对女友说，“你别小看这个人，财会税务领域的那些歪门邪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无论看起来多么天衣无缝的假账也瞒不过他的眼睛，我打算把工业区的审计业务承包给他，带他去会会谢苗和艾萨克等人，也算是给他们一个警示。” “这小子自己就是奸商世家出身，你不怕他与被审计的厂家勾结？” “我没有精力监督工业区上百家企业，将这些麻烦事交给安东尼也算是‘以毒攻毒’，至于他与厂家勾结起来蒙骗我……”罗兰淡淡一笑，“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所以我会特别提防他提交的审计报告，除非他有信心顶着‘识破谎言’和‘诚实之域’双重监测撒谎且不被我看破，否则就不会干那样的傻事。” “喂！拜托你们能不能别把我当贼提防？”安东尼大声抱屈，“我可是有原则的人！” 罗兰抬手示意他不必激动，平心静气地说：“我这么说不是针对你，事实上任何人处在你的位置上我都不得不拿他当贼提防，否则就有渎职的嫌疑，但是反过来说，我也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承包这项业务。” 这话安东尼听着就很顺耳了，自信地挺起胸膛：“时间会证明你做出了明智的选择，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先不谈这些，我们抓紧时间上路。” 今天要跑得地方比较多，罗兰也不乘列车了，呼唤“导航神使”斯普特妮娅出来，握住柳德米拉和安东尼的手，下一瞬直接传送到三百里外。 卡隆大瀑布下游原本是一片荒凉的河滩，远东立国迄今不过短短三个月，这一带发生的变化用“日新月异”来形容毫不夸张。 作为五年规划当中重点建设的第一个基地，卡隆工业区集中了寇拉斯政府所能调动的一切资源，其中不仅包括数百万计的资金投入，还包括从寇拉斯堡到大瀑布城这一“首都城镇圈”招募的各行各业的人才。 园区还没有完成基础建设，与工业区签订办厂意向书的企业就已经达到三位数，几乎囊括远东实业界的精英，就连最普通的建筑工人都要挑选年富力强且施工经验丰富的好手，非此无法应付紧张的建设进度和严格到近乎挑剔的施工标准。 罗兰一行三人直接传送到造币厂大门外。工业区管委会主任谢苗·伊万诺维奇和造币厂经理艾萨克·特利丰诺维奇已经在恭候。柳德米拉和安东尼还是初次造访，罗兰简单的为双方做了下介绍，接下来就提出参观金币锻造车间。 上次因为临时有事没来得及参观，罗兰深以为憾，今天总算如愿以偿，亲眼看到“金塔勒”是怎么加工出来的。 加工车间就设在河畔，湍急的河水冲击庞大的水轮机，飞速旋转的钢铸轮叶卷扬浪花抛向天空，水汽在河面上方弥漫开来，形成经久不散的白雾，折射晨光化作一弯彩虹。 “吾主在上，这可真美！”柳德米拉眺望河流上方的彩虹，两眼放光，赞叹不已。 “是啊，这真美……”罗兰也在喃喃自语。 此刻陈列在他面前的是一台与水轮机接驳的冲压造币机，利用复杂的齿轮传动装置将河水的冲击转化为机械动力，牵引十只平行排列的冲锤循着相同的周期高高举起又重重砸下，与此同时同样由水轮机带动的传送皮带则将标准重量25磅的金砖送至重锤下方的铁砧。 大块金砖遭到重锤冲击，如同柔软的面团在铁砧上摊开，反复冲击过后成为一张厚度均匀的大饼，随即被传送带送往下一组冲床。 第二组冲床上铺有一层厚钢板，钢板表面整齐镌刻着金币的背面图案——精致的防伪花纹中间围着数字“1”和货币单位“塔勒（T）”。 纯金板摆上冲床，手脚麻利的工人将之牢牢固定，然后解除保险，拉下开关，悬停在冲床上方的重锤呼啸着砸落下来。 这道工序看似与之前大同小异，只不过砸落下来的冲锤表面并非如前一道工序那样光滑平整，而是刻有标准“金塔勒”的图案——包括国王鲁道夫一世的侧身肖像，边缘的精致花纹，还有一句祈文——“赞美吾主辛德拉”——的缩写字母。 第1097章产业链Ⅱ 咚——咔！ 咚——咔！ 伴随着节奏明快宛若鼓点的敲击声，重锤不断落下，冲击砧板，上下两组花纹模板严丝合缝的闭合起来，被夹在当中的纯金薄板受到冲击，如同压入点心模子的饼干面胚，被干净利落的切割成为尺寸分量几乎完全相同的圆形硬币，正反两面印上清晰的图案，边缘花纹一丝不苟，侧面平滑毫无毛刺。 工人拉起开关，重锤提上半空，断开与水轮机的连接。冲床对面的另一名工人熟练的撬起砧板，金币顺着斜面稀里哗啦的翻滚下去，最后那张变成筛网的金板也被拎走，重新熔炼之后也将被加工成金币。 目睹金色的溪流顺着十台冲床奔流而下，注入大桶，罗兰看得入了迷，眼里仿佛也有金币在闪烁。 罗兰从不否认自己很喜欢钱，喜欢这些金闪闪响当当的小东西。身为寇拉斯王国央行与国库的管理人，如果不喜欢钱，干这份工作岂不是形同自虐？ 但是“金钱”这东西就好比“圣女”，只宜远观不可亵玩。美若天仙的高贵圣女同样有拉屎撒尿的生理需求，仰慕者倘若看到这些不雅之事恐怕会大失所望。正如罗兰此刻看到金币像铁钉一样被批量加工出来，装在大桶里被工人师傅满不在乎的拎起来“哗啦”一下倒进大秤里，仿佛在称量一堆黄色木炭……这焚琴煮鹤的情景落在眼中，哪怕最拜金的人也会禁不住感到意兴阑珊。 “看到金币就这么哗啦哗啦的流出来，忽然有一种幻灭的感觉，”安东尼蹲在罗兰身旁喃喃自语，“我真后悔来参观这家工厂，这里的一切都使我感到挖空心思赚钱实在是一种很低级的人生追求。” 罗兰心有同感的点了下头，“在这里待久了，对人的精神健康是一种伤害，我得赶紧出去透透气。” “殿下，虽然造币厂的生产已经步入正轨，但是我们的工作还有很多不足之处，请您多多指导。”几天不见，艾萨克·特利丰诺维奇先生的马屁功力见长。 “总得来说我比较满意，你们干得不错。”罗兰笑着拍了拍造币厂经理的肩膀。 艾萨克心花怒放，仿佛浑身骨头轻了三两。然而还没高兴多久就听见罗兰向他介绍安东尼·福格尔，并且指明此人是内阁雇佣的审计专家，往后造币厂每个季度的往来账目和财务状况都要接受他的审查。 艾萨克愣了一下，连忙与安东尼握手，悄悄打量这位年轻的审计专员，回忆了一下关于福格尔家族如何阴险奸诈、冷酷无情的坊间传说，安东尼·福格尔自诩热诚的笑容在他眼中也成了不怀好意的“皮笑肉不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暗自提醒自己往后手脚一定要干净，千万别有什么把柄落在这个“笑面虎”手里。 “金币看够了，接下来去哪儿逛。”柳德米拉兴冲冲地问罗兰。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罗兰对谢苗·伊万诺维奇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就不一一参观了，你挑几家有特色的工厂带我们去看看。” “有特色啊……”谢苗摸了摸络腮胡，忽然眼睛一亮，“殿下，这附近有一家锯木厂和一家造纸厂，您有没有兴趣参观？” “锯木厂和造纸厂，算不上多有特色吧？”安东尼懒洋洋的插了一句。 谢苗没有回应安东尼的疑问，径自带领罗兰等人参观工厂，一边加以介绍：“锯木厂以水力带动大型机械锯和机械刨加工木料，劳动效率比全采用人力的锯木厂高二十倍；旁边的造纸厂也是以水轮机为动力带动搅拌机，打出来的纸浆比手工打浆更匀称细腻，加工出来的纸张薄而柔韧如同雪白的丝绸，堪称纸中极品！” 罗兰注意到两家工厂之间的围墙被拆除，还在锯木厂和造纸厂之间铺设了长长一条传送皮带，皮带的动力同样由水轮机提供，心中有所感悟，转身问谢苗：“这两家工厂的特色，应该不会仅此而已。” 谢苗咧嘴露出大大的笑容，颇有些自得的说：“殿下猜对了，这两家工厂的老板接受了我的建议，将厂址设在相邻的地方，以便联合经营。” “两家生产不同产品的工厂，要怎么联合经营？”柳德米拉好奇地问。 “女士，您再想想，锯木厂的产品真的跟造纸厂毫无关系？”谢苗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神秘意味。 “锯木厂的产品就是木板和木方什么的，总不会用这些木料造纸吧？那也太浪费了，嗯？等等……我想到了！”巨人妹子灵机一动，禁不住提高嗓门，“刨花！锯末！还有树皮树枝什么的，锯木厂每天都会有很多无用的下脚料，这些东西平常只能当柴烧白白浪费掉，现在却可以卖给隔壁作为造纸的原料，这真是化废为宝的妙招啊！” “难怪你把两家工厂安排在隔壁，还打通墙壁以传送带相连，原来是为了方便锯木厂将下脚料直接输送到造纸厂，谢苗·伊万诺维奇先生，真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动脑筋的。”安东尼也难得夸奖别人有头脑。 “这不算什么，只是一点小聪明罢了。”满脸络腮胡子的工业区管委会主任，听了两句夸奖话竟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这真的只是小聪明？罗兰深深看了谢苗一眼，心中泛起一个疑问：难道谢苗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一创举背后所蕴含的大智慧？ 锯木厂生产过程中的废料恰恰是造纸厂的原料，谢苗发现了这一现象并且充分加以利用，将两家工厂设在相邻的位置，实际上体现出朴素的“工业布局”意识，而“锯木厂-造纸厂”也因此构成一条“产业链”最基本的单元。 为造纸厂提供原料的锯木厂处于产业链的上游，而利用锯木厂下脚料进行生产的造纸厂则处于产业链的下游，谢苗有意识的让两家工厂做邻居，就是在空间上缩短了造纸厂获取原料的距离，降低了交易成本，这恰恰是工业集中布局的内在逻辑。 第1098章产业链Ⅲ 什么是“工业区”？ 划出一块地皮，随便建几家工厂就叫“工业区”？ 更进一步，规划工业区之前考虑到就近获取能源和材料的便利，这就够了吗？ 再进一步，规划工业区时不仅考虑获取能源和材料的成本，还考虑到工业区附近需要有人口稠密的城镇，城镇人口派生出工业品的需求市场，以便工业区的产品可以就近销售，这样总可以了吧？ 卡隆工业区在规划之初满足上述所有条件，但仅此而已仍然达不到罗兰心目中真正的“工业区”的标准。 工厂集中布局以节省管理和税收成本，精打细算以获取方便且廉价的能源和材料，就近开辟市场以降低运输和储藏环节的成本，这些都属于外部因素，工业区内部的统筹管理因素同样不可忽视。 具体怎么统筹管理？罗兰心目中的答案是以建立完善的上下游“产业链”为目的，使大多数工厂能在产业链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环，这样有机组织起来的产业集群才真正算得上现代意义上的“工业区”。 这次来视察卡隆工业区，他原想向谢苗·伊万诺维奇介绍这一思路，没想到对方似乎已经无师自通了。 “谢苗·伊万诺维奇，我有几个问题，你考虑清楚再回答。” “呃、哈哈，殿下请问，我会慎重回答。”谢苗拿出手帕擦了擦额头，显得有些紧张。 罗兰转身望向锯木厂，“第一个问题，锯木厂的原料从哪里来？” “当然是从森林里来。”柳德米拉忍不住低声吐槽，觉得罗兰这个问题纯属废话。锯木厂的原料是被砍伐的树木，难道还用问从哪儿来？ “当然是伐木场。”谢苗一本正经的回答。 “伐木场在哪里？”罗兰接着问。 “在白鹿河上游的森林边，距离工业区大约四十里路。”不需要罗兰再提问，谢苗已经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了，“伐木场在林中砍伐的木材，就在河边扎成木排，推进河中顺流而下漂到工业区来，在锯木厂附近的河面被打捞上来，这样可以大大节省运输成本。” 罗兰点了下头，继续问：“我看到锯木厂和造纸厂附近还有几块空地，你是怎么规划的？” “那几块地的用途我都想好了，正在联络相关厂家！”罗兰的问题恰搔到谢苗的痒处，禁不住眉飞色舞，“靠近锯木厂那块地预留给家具厂，可以就近从锯木厂获得制造家具的木料，考虑到制造家具除了木料还需要大量的皮革和铁钉，相近的地块最好有皮革加工厂和铁钉厂，而铁钉厂又需要炼铁厂提供原料，好在我们园区里已经有一家规模很大的炼铁厂，正好连上这一环……咳咳，有点扯远了，回头再说造纸厂，附近那块地是留给印刷厂的，主顾我已经谈好了，新建的这家印刷厂主要为报社服务，每天都需要大量新闻纸，旁边的造纸厂根本不用愁缺少业务！” “我没有其他问题了，谢苗·伊万诺维奇先生，您对工业区的规划和管理已经形成一套成熟的思路，我期待看到您的构想在实践中收到成效。”罗兰微笑着鼓励道。 通过这些问题，罗兰确定谢苗将造纸厂和锯木厂放在一起，并非像他自称的那样只是突发奇想的“小聪明”，事实上谢苗已经初步形成“产业链”这一现代工业布局观念，而且正雄心勃勃的计划将自己的构想付诸实践。 罗兰愿意给谢苗施展才华的空间，但是不打算给他过多的指点，否则反而有可能伤害他的自尊心，使他对自己的工作失去成就感。只要保持关注，在对方有可能误入歧途的关键时刻适当的加以提醒就够了。 如此想着，罗兰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欣然接受谢苗的邀请就在工业区食堂吃了顿便饭，下午接着视察。 谢苗·伊万诺维奇在酒桌上并不像往常那样活跃，他可不想在诸位贵客眼中留下一个酒鬼的印象，挖空心思琢磨下午带王子殿下一行去哪里参观，哪家工厂具有值得一看的特色。 工业区可不是游乐场，哪来那么多独具特色的工厂？发财的生意人人抢着做，多数工厂其实都差不多。 谢苗思来想去，勉强找到两家凑数的，吃过饭就带领罗兰一行乘上马车，前往工业区最北边。距离河岸不远坐落着一座山丘，山不算高，植被稀疏，光秃秃的山脊在午后强烈的光照下裸露出红褐色肌肤。谢苗在山脚下圈出一块地，算是预定的厂址，但是工厂连影子都还没有，让前来参观的安东尼和柳德米拉感到莫名其妙。 “诸位请看，那就是当地小有名气的‘红石山’，我们站在这里只凭肉眼就能看到山上大块大块的红石，那其实是一种很有价值的矿物，研磨成粉末可以加工成上好的红色染料，我打算在这里就近取材建立一家染料厂，正在寻找合作伙伴。”谢苗·伊万诺维奇就地拾起一颗拳头大的石块递给罗兰，还指给他看那夹杂在石块中的红色矿物，“这就是红石矿，露天矿石采掘很方便，敲碎以后稍加筛选就能得到纯净的红石。” 罗兰拿起石块仔细观察，越看越觉得这种朱红色矿物眼熟，又听谢苗讲述红石作为一种纯天然矿物染料和颜料的广泛用途，愈发确定这所谓的“红石”，其实是地球上的“朱砂”矿石。 罗兰的化学知识充其量也就是高中生的水平，好在这种程度的化学知识在瓦雷斯世界也算得上博学了，而且他记性不错，对朱砂的化学成分还有些印象。 “朱砂”又称“丹砂”，是硫化汞的天然矿石，呈大红色，经久而不褪色，研磨成粉可以作为书画颜料和纺织品的染料。这种红润亮丽的颜色很受画家喜爱，华国书画被称为“丹青”，其中的“丹”即指朱砂，书画颜料中不可或缺的“八宝印泥”，主要成分也是朱砂。 第1099章水银镜Ⅰ “红石的确是一种很不错的染料，但是并非不可替代，除了红石还有很多种矿物乃至植物也可以作为提取红色染料的原料，红色染料市场竞争激烈，利润不高。” 福格尔家族有开办印染厂，安东尼对这个行业比较了解，先给计划开办染料厂的谢苗·伊万诺维奇当头泼了一盆冷水，随后又指明一个新的思路。 “与其开染料厂，不如用红石炼水银，水银是一种昂贵的炼金素材和施法原料，利润比卖染料高得多。” “我也听人说起红石可以作为炼制水银的原料，然而水银这种物质能有什么用？似乎只有法师和炼金术师感兴趣，远东的施法者群体太小，还大多深入简出，生产出来的水银也很难打开销路。”谢苗微微苦笑。 “这倒也是……”安东尼不得不承认自己出了一个不太靠谱的主意，搓着下巴沉吟道：“除了作为施法素材，水银其实还有别的用途……比如，用来制造气压计和温度计什么的。” “这倒是个不错的思路！”谢苗眼睛一亮，“气压计和温度计都是工业领域中必备的仪器，光是在卡隆工业区就有不小的市场需求，安东尼少爷，多谢您帮我出了一个好主意！” 安东尼很装逼地摆了摆手，“一点儿小事，不用在意，祝你的厂子早日办起来，生意兴隆。” “气压计和温度计的制造工艺很复杂吧？”柳德米拉好奇的打听。 “以远东当前的工业水平而论，这两种仪器想达到精密的标准那还真不容易。”气压计和温度计在瓦雷斯世界属于高端仪器，罗兰有幸见过几次，体积比地球上的同类仪器大的多，精密度也相形逊色，“制造工艺主要有三个难点，其一是仪器需要搭配高质量的玻璃器皿，其二是要使器皿密封保持真空状态，其三是水银这种物质很危险，蒸发之后吸入体内会导致中毒。” 谢苗听得傻了眼，好一会儿才开口：“工业区里倒是有两家生产玻璃器皿的工厂，可是防止水银蒸汽中毒就难办了，除非请到一位炼金术师坐镇指导，否则光是将红石炼成水银这个环节就没人敢干。” “不止需要一位炼金术师，还需要机关术士确保仪器的精密和稳定。”罗兰轻轻一笑，“这些都不是问题，回头我跟军械所的杰克和卡夫塔打个招呼，请他们为仪表厂提供从炼金术到机关术的全面指导，至于如何答谢这两位技术顾问，不用我说，你自己看着办。” “多谢殿下指点！”未来的仪表厂老板喜形于色，“我也不是不懂事的人，一定会重重答谢两位顾问。” 安东尼听得有些心动，对谢苗·伊万诺维奇说：“随着远东工业规模的逐步扩大，厂家对蒸汽机的需求也会直线上升，而蒸汽机少不了温度计和气压计，我对这家仪表厂的前景很看好，打算投资参股，你不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啦！”谢苗满脸络腮胡伴随笑容抖动，“我正愁拉不到投资呢，安东尼少爷真是帮了我的大忙！” “缺钱你应该找罗兰，这位可是远东央行的大当家啊。”安东尼笑着说。 “你少出馊主意，央行的钱是国家的，又不是罗兰个人的！”柳德米拉一脸正气，“办厂缺钱得走正规程序，向银行申请贷款……仪表厂算不算重点扶植的工业项目？”她转头望向罗兰。 “精密工业仪器设备制造厂，产品涉及军用设备，符合重点扶植项目的标准。”罗兰给出肯定的答复，接着指点谢苗·伊万诺维奇，“你打个报告，向央行下属的国家开发银行申请政策性贷款，利率比商业贷款要低很多，不过这钱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专款专用是最基本的原则，每个季度还要接受财务审计，确保每个铜板都用到实处。” 安东尼听到“财务审计”就郁闷了，向谢苗·伊万诺维奇使了个眼色，做出露骨的暗示：“如果你申请国家开发银行的扶植贷款，我就不能在你的仪表厂参股了，否则我们之间存在利益关系，我就不能再插手仪表厂的财务审计了！” 谢苗心领神会的点了下头，暗自犯愁：是与福格尔家的小少爷搭伙做生意更有前途，还是申请低息贷款更划算？这真是一个幸福的烦恼。 罗兰对安东尼的态度也很满意，这小子虽然奸诈了一点，不过正如他本人宣称的那样，多少还有那么一点“操守”——法无禁止皆可为，但是违背职业原则的钱他宁可不赚。 罗兰一行四人在这荒凉的山坡上转悠了半个多钟头，从红石聊到印染行业，又聊到水银和仪表厂，兴致不减。直到谢苗催大家下山去参观另一处厂家时，罗兰忽然想到水银的另一项重要用途。 “谢苗，你刚才说起工业区有两家玻璃加工厂，这两家厂子有没有生产镜子的计划？” “镜子……”谢苗·伊万诺维奇被王子殿下极富跳跃性的思维方式弄懵了，“玻璃厂的产品主要是各种器皿，瓶瓶罐罐什么的，我还真没听说他们有生产镜子的打算，况且镜子大多是青铜磨制的吧？” “罗兰说的是那种用玻璃制造、背后带有金属镀层的高档镜子，也被称为‘水晶镜’，远东普通人家用的铜镜跟那不是一回事。”女孩子对梳妆用具总是更了解，柳德米拉的梳妆台上就有一面大大的玻璃镜，镜面比铜镜清晰得多，当然也更昂贵且易碎，是这个时代标准的“奢侈品”。 “玻璃镜啊……”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大叔很迷茫，“真抱歉，我对这个行业一无所知，卡隆工业区目前也没有专门生产玻璃镜的厂子。” “别说远东少见玻璃镜，在帝国圣城这也是昂贵的奢侈品，玻璃镜的制造原理很简单，就是在透明玻璃板的背面涂上一层反光涂料，但是具体的制造工艺却要复杂的多，难点就在于那层涂料的配方。”安东尼指出制镜工艺的关键环节。 第1100章水银镜Ⅱ 安东尼毕竟是来自时尚之都的富家公子，“玻璃镜”这样普通人眼中的奢侈品对他而言毫无神秘感可言，就连最新的制镜工艺也是谙熟于心。 “现在最流行的制镜工艺是海蓝侯国一位名叫达尔卡罗的炼金术师发明的，他把熔化的锡箔镀在玻璃背面，可以制造出非常清晰的镜子，但是这项工艺存在一个难以克服的问题——镀锡层很容易脱落。” “不会吧？我家每个房间都有玻璃镜，有些已经用了好多年，可我从没看到锡箔脱落的现象。”柳德米拉深表怀疑。 安东尼鄙视地瞟了她一眼，“你家的玻璃镜锡箔不会脱落，那是因为镜子出厂前得到法术加持，运用魔法的力量强行将锡箔牢牢固定在光滑的镜面上，但是众所周知，一种工业品倘若无法摆脱加持魔法的环节，其成本必然居高不下，这就是为什么普普通通一面玻璃镜在市场上的价格那么昂贵，堪比同等重量的白银！” 柳德米拉扯扯嘴角，无言以对。她曾嘲笑安东尼是“富二代公子哥”，这并不完全正确。安东尼是有点公子哥习气不假，却不是什么“富二代”。福格尔家族的发迹史可以上溯到弗雷德里希大帝时代，迄今为止已经在帝国金融业界以及上流社会的贵族交际圈里活跃了将近两个世纪，到安东尼这一代，哪里还是什么“富二代”，至少也是第五代、第六代了。 所谓“富不过三代”，富过三代才算迈进世家贵族的门槛。以这个标准来算安东尼当然是根正苗红的贵公子，锦衣玉食对他而言已经习以为常，收藏古董艺术品、玩玩奢侈品是贵族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乐趣，玩的多了，对艺术品和奢侈品的了解当然远超常人。 事实上最看不惯“富二代”的柳德米拉小姐从没有意识到，自己反而比安东尼更符合“富二代”的定义：自幼丧父，跟随母亲背井离乡，童年生活困苦，吃了上顿没下顿，直到母亲做起旅馆生意，生活才渐渐好转。直到近两年来伴随着远东政坛巨变，母亲叶夫根尼娅跃升为寇拉斯堡政经两届炙手可热的大人物，她也由穷姑娘变成大小姐，生活条件与从前相比可谓天壤之别，但是习惯和观念并没有立刻随着环境改变，骨子里还是一个有点草根脾气、仇富心理的邻家女孩，对艺术品和奢侈品还停留在“这玩意有什么用”、“凭啥卖得那么贵”的阶段，还没有足够的时间培养出鉴赏能力，高雅的品味更是需要长时间的熏陶和积淀，谈到相关话题，她这个“富二代暴发女”，当然只有被“富贵世家”出身的安东尼吊打的份儿。 罗兰握了握女友的手，安慰她别在意安东尼的挖苦，带着一丝神秘的意味向她透露：“我有一个秘密配方，可以改良玻璃镜制造工艺，剔除生产环节中的附魔流程，大大降低加工成本，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合伙投资办一家新式制镜厂？” “这还用问，当然有兴趣啦！”巨人妹子开心的跳了起来，高兴过后才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你所说的秘密配方，到底是指什么？” “奥秘就在这里。”罗兰抛起手中那块朱砂矿石又接住，“红石可以提炼出水银这你知道，但你恐怕不知道，水银与锡融合之后可以生成一种特殊的合金，附着在玻璃上既可以起到反光镀层的效果，并且不像锡箔那样容易脱落。” 传统制镜工艺的瓶颈就在于锡箔容易脱落，为此不得不增加一个“附魔”环节以加固锡箔和玻璃的结合。然而加入附魔环节意味着必须借助施法者的力量，施法者和法术位本身就是稀缺资源，因此涉及附魔工艺的商品大多成本居高不下，难以大批量产，这是玻璃镜价格高昂的主要因素。 罗兰提出的新工艺，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不需要施法加固锡箔，加工流程也不复杂。 “先在玻璃上镀一层锡箔，然后再把水银倒在锡箔镜上，水银能够慢慢地溶解锡，形成一层薄薄的锡汞合金附着在玻璃表面，这样制成的水银镜不仅涂料不容易脱落，而且反光性能比任何现有工艺制造出来的玻璃镜都更优秀。”罗兰自信的说。 “你确定这样行得通？”安东尼半信半疑的望着罗兰，目光中夹杂着一丝兴奋，“如果这种工艺真的有效，毫不夸张的说将会在制镜行业掀起一场技术革命！” 罗兰笑了笑，从容不迫地说：“这种新工艺到底行不行得通，我说你们未必相信，那就请一位炼金术师验证给你们看。” 拿出“高等通信石”，罗兰当着众人的面联系杰克，请他在炼金实验室环境下验证锡汞合金制镜工艺的可行性。 “玻璃，融化的锡和水银，只需要这些材料？”高等通信石中传来杰克困惑的声音，“锡汞合金我很熟悉，不过这种物质真的可以用来制造镜子吗？” “行不行，你亲手试试就知道了。”罗兰自信的回答。 穿越前在地球上，他曾读过一些关于制镜工业发展史的科普文章，文中详细描述了“水银镜”的加工诀窍。正是水银镜的出现和普及，使17世纪欧洲的制镜工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到了18世纪，玻璃镜子已然由从前王室贵族与富豪之家才有资格拥有的奢侈品变成廉价的大众消费品。 如今瓦雷斯的制镜工艺还停留在地球上17世纪的水平，之所以没能及时出现技术革新，主要是因为瓦雷斯是一个存在魔法的世界。 在地球这个“无魔世界”，人类社会的“技术树”只有一条主干，技术革新只能依靠科学进步，迫使人们沿着这条路艰难前行，此外别无他法。 瓦雷斯当然也存在科学技术，然而科学发现并不是技术变革的唯一动力，还有一条解决技术难题的途径就是依靠魔法。因此瓦雷斯的“技术树”存在两条主干，而且魔法这条主干比科学更粗，枝叶也更茂盛。 第1101章水银镜Ⅲ 当制镜工艺遇到瓶颈，地球上的工匠只能寻找新的科学手段以图攻克难关，这要花费更多的心血，需要更多的灵感，但是一旦发明出新技术就可以迅速应用于实践，并且通过工业化批量生产的方式大大降低成本，使奢侈品变成白菜价；瓦雷斯的工匠则有捷径可走，求助于魔法，魔法也的确可以解决问题，但是这条捷径也有副作用——成本太高，不宜工业化。 两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前者先难后易，后者则先易后难，解决技术瓶颈的同时也会遭遇产量瓶颈。在地球与瓦雷斯两个世界，像制镜工艺这样的类比可谓不胜枚举，体现出两种不同的文明特征。 罗兰的优势在于对地球和瓦雷斯两种文明体系都有所了解。知识就是力量，他的信心就来自两个世界都普遍适用的知识。 既然瓦雷斯世界的玻璃、锡和水银与地球上的玻璃、锡和水银没有区别，地球上的水银镜技术在瓦雷斯世界想必同样有效。 “好吧，罗兰先生，我马上就按你说的办法试试看，这需要一些时间做准备，实验完成以后我会向你汇报结果，请稍等片刻。” “辛苦了，回头见。” 杰克做实验的同一时间，罗兰他们也没有干等着，在谢苗·伊万诺维奇的引领下，去下一个地方参观。 杰克在寇拉斯军械所拥有自己独立的炼金实验室，准备材料和实验用具花不了多少时间。融化锡块并均匀涂抹在玻璃板上，然后再按照罗兰的说法涂抹上一层水银，接下来他能做的就是等待，直到水银渗透到锡箔当中，形成紧密附着在玻璃板上的锡汞合金涂层。 好不容易等到实验完成，杰克小心翼翼的翻开玻璃板，不由惊讶得瞪大眼睛…… 就在同一时间，安东尼·福格尔少爷也惊讶的瞪大眼睛，为眼前不可思议的景观所震撼。 在谢苗·伊万诺维奇的带领下，罗兰、柳德米拉和安东尼翻过红石山，在荒凉的野外跋涉整整两个钟头，又爬上一座山丘才到达此行的目的的，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宁静的湖泊。 湖面泛起气泡，似乎有源自地壳深处的泉水不断涌出。湖面占地大约50平方里，最深处也不过3码，湖上没有什么水鸟出没，湖边也没有青草，第一眼望去风光平平无奇，寂静中透出令人不安的死寂，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奇异之处。 在这隆冬季节，当地其他湖泊大多冻结，这片看起来不起眼的浅湖却依旧水波荡漾，毫无结冰的迹象。 更离奇之处在于湖畔浅滩上凝结了厚厚一层洁白的霜花，远远看去仿佛遍地冰雪，走近后踩上一脚咯吱作响，触感比雪坚硬却又比冰酥脆。 安东尼弯腰下去摸了摸脚下白霜，指尖没有寒冷的感觉。 “这是什么物质，看起来像是盐？” “你只猜对了一半，这是‘皂盐’，没见过吧？”这回轮到柳德米拉奚落安东尼了，“这片湖泊是当地颇有名气的景观，就叫‘皂湖’，湖水含有很高浓度的皂盐，不能喝，但是可以用来洗衣服，去污效果还不错。” “所谓的‘皂盐’，其实就是天然纯碱。”罗兰才不管瓦雷斯有没有“纯碱”这个词，就用地球上的名词直译，强行促进文化交流，“这座湖就是天然碱湖，湖水蒸发析出碱霜，看起来就像一层厚厚的积雪。” 安东尼茫然地点点头，问谢苗·伊万诺维奇：“你带我们来这里有什么用意？” “刚才柳德米拉小姐已经提到了，湖里出产的天然皂盐……呃，就是罗兰殿下说的‘纯碱’，可以加工成去污粉，当地的妇女习惯用这种粉末清洗油污，我打算在工业区成立一家工厂，采集天然皂盐为原料，生产去污粉。” “这个创意很不错！”柳德米拉家里开旅馆的，当然知道清洗油腻的餐具和桌布是一桩苦差事，清洗时加入一把皂盐，去污效果立竿见影。 “用纯碱生产去污剂，这个思路是对的，但是仅此而已就浪费了宝贵的天然碱资源。”罗兰若有所思地说。 “啊？怎么会浪费呢？”柳德米拉很是不解，“这些资源放在湖边不用才是浪费。” “碱湖的资源当然要利用起来，但是直接把纯碱当去污粉装包论斤卖就太可惜了，”罗兰笑着向女友解释，“纯碱溶液作为一种去污剂效果只能说勉强凑合，聊胜于无，市场价格也比较低廉，作为一种商品来讲附加值太低，没什么赚头，不如对它进行深加工，制成‘香皂’再出售，同样的原料，纯碱粉一斤只值5个铜币，而加工成一斤香皂至少能卖5个金币，这里外里就是100倍的增值，你说哪种卖法儿更有利可图。”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巨人妹子被那一百倍的利润惊到了，“听起来简直就像‘点石成金’！” “肥皂我倒是听说过，草木烧成灰混合油脂、面粉揉制而成，可以用来清洗身上的油污和汗渍，你所说的香皂，就是在肥皂里加入香精或者香料？”安东尼问罗兰。 “香皂的确是以肥皂为基础调制出来的，但是我想要的肥皂跟你说的那种粗制滥造的玩意不一样，去污效果要好的多。” 罗兰这样说是有理由的。瓦雷斯的去污粉不咋样，肥皂也还停留在原始的阶段，用草木灰和天然碱为原料，去污效果不佳，而且并不普及。安东尼说的那种添加了香料的原始肥皂，只有富贵之家才用得起。 罗兰记得高中化学课本专门有一章讲过“皂化反应”，还附带简单讲述了如何制造肥皂。他的化学知识很有限，但是高中总算没白念，对制造肥皂的流程以及相关的化学反应都还有印象。 “这附近的山上有没有石灰岩？”罗兰问谢苗·伊万诺维奇。 “石灰岩不就是‘青石’吗？当然有，而且随处可见，常用来作为建造房屋的材料，没什么稀奇的。”谢苗做出肯定的回答。 远东当地分布最广泛、最常见的石材是“青石”，呈青灰色，夹杂白色斑点，以地球上的矿物概念来说属于方解石、白云石之类，主要成分就是石灰石（碳酸钙）。 “有石灰岩，那就好办了。”罗兰露出释然的笑容。 第1102章水银镜Ⅳ 制造香皂主要用到三种原料，动物油脂、香味剂和烧碱。前两种原料很容易获得，难点在于制备烧碱。 皂盐湖中有取之不尽的天然纯碱，这是制备烧碱的原料之一，还需要一样原料就是熟石灰。既然当地有丰富且便于开采的石灰石，熟石灰也就不难获取。 具体工序为先把石灰石（碳酸钙）加热获得生石灰（氧化钙），生石灰加水就得到熟石灰（碳酸氢钙）。熟石灰+天然碱（碳酸钠）即可制造烧碱；烧碱与油脂混合发生皂化反应生成肥皂，最后再添加一些香料即可制成香皂。 在地球上，一个普通高中生都能运用课堂上学来的化学知识自行调制手工皂，但是在化学——或者说“炼金学”——并不普及的瓦雷斯，罗兰费了许多口水讲解化学反应式，最后也没能使安东尼、谢苗和柳德米拉搞明白他到底在说啥，大眼瞪小眼，满脸懵懂…… 罗兰看到他们这副莫名其妙的表情，也是心累得很，失去了继续交流的欲望。 好在这时候来了一位能够与他顺利交流的专业人士——杰克带着刚完工的水银镜传送过来了。 “哟，杰克，来的正好！”罗兰从侏儒炼金术师手中接过那块正方形玻璃板，看都不看一眼就递给柳德米拉，拉着杰克兴冲冲的聊起“皂化反应”，总算找到一个明白人。 柳德米拉单手拿起方镜端详，背面呈银灰色，锡与水银融合之后紧密地贴附在玻璃表面，几乎不可能脱落，玻璃正面则呈现出光滑的镜面，反光效果比她预想中更好，清晰映照出她的脸庞。 柳德米拉对着镜子照了又照，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把梳子，正想梳理一下头发，安东尼迫不及待的凑过来，挥手放出一道奥术。 镜面受到“侦测魔法”照耀，并没有反射出一丝一毫的魔法灵光，可见柳德米拉手中的镜子未曾经过附魔处理，由此证明罗兰提出的新工艺的确可行，并且具有无可估量的商业价值！ 柳德米拉、安东尼和谢苗围着“水银镜”啧啧称奇的时候，罗兰正在向杰克介绍用石灰石和天然纯碱为主要原料、辅以油脂和香料制造香皂的构思。 “罗兰先生提出的这个思路很有趣，我这就在湖畔采集一些天然碱和石灰石拿回实验室，尝试按照你说的方法炼制那个什么……” “香皂。” “对对，香皂。”杰克拍拍脑袋，“如果这东西的确有很强的去污效果，我的助手们肯定会喜欢，往后清洗实验用具就轻松多了。” 年轻的侏儒炼金术士对罗兰发明水银镜和肥皂并不觉得惊讶。自从罗兰启发他改良“火球药水”、发明“魔导近炸引信”，杰克就认定罗兰具有非凡的炼金天赋，只可惜被各种琐事耽误了，没能在这一领域充分发挥才能。 相比手雷、掷弹筒和魔导近炸引信这样具有极大军事价值的发明，杰克先生不认为水银镜和香皂之类诱惑女人乱花钱的玩意有多重要，也没兴趣在这方面浪费精力。所以当罗兰请他担任香皂厂和制镜厂技术顾问的时候，面有难色的推说军械所还一堆活儿，没空折腾这些琐事。 “罗兰先生要是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不如请我叔叔来担任这个职位，他一个人在大兔子窝镇很寂寞，前不久还写信问我在寇拉斯堡过得怎么样，打算把店铺关了，搬来跟我一起住。” “杜瓦林先生如果肯来，那就太好了！” 就整个远东地区来说，杜瓦林在炼金术师这个行业的地位，相当于苏霍伊老头在机关术士行业的地位，如果能够请来这位准传奇炼金大师坐镇工业区，不仅香皂厂、制镜厂和仪表厂直接受益，其它工厂如果有涉及到材料工艺的难题都可以向他老人家请教，对工业区整体技术进步大有裨益。 罗兰当然不会让杜瓦林大师白辛苦，除了拿一份顾问的薪水，还打算赠送他一些股份。正想就杜瓦林大师的待遇问题与杰克深入探讨，安东尼捧着水银镜迫不及待的跑过来，眉飞色舞的大呼小叫。 “这回我们真的要发达了！” 罗兰轻轻一笑，“看来你对我的制镜工艺评价挺高？” “高，实在是高，在我看来这是本年度最重要也最实用的一项发明！”安东尼竖起大拇指，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他对水银镜的质量很满意，连带对罗兰所说的“香皂”工艺也满怀期待，期望“本年度最重要也最实用的发明”能够再加上一个“并列第一”。 “如果香皂的去污效果真像你宣称的那么好，还有祛除异味、醒脑提神的妙用，我很乐意参与投资。”安东尼欲言又止，先看了看左右，凑到罗兰耳畔压低嗓音说：“我有办法绕过封锁，把水银镜和香皂贩到帝国境内，在奢侈品市场上大赚一笔！” 罗兰不由好笑：“我带你来工业区是给你机会洽谈财会业务，你倒好，正事不干却想搞走私。” 安东尼翻了个白眼，理直气壮的说：“干哪行不重要，重要的是哪行更有赚头，再说了，别人这么干是走私，我这么干就是合法的贸易。” “跟这种阔少做朋友，是不是压力很大？”柳德米拉有点同情罗兰，“会不会随时有一拳打烂他鼻梁的冲动？” “或多或少有一点。”罗兰忍俊不禁。 “太过分了啊！你们一个是堂堂的王子，一个是未来的王子妃，而我只是一个出身商人家庭的没有继承权的苦命青年，你们哪有我的压力大！”安东尼大声抱屈。 “说的也是，看来是我错怪你了。”柳德米拉难得对安东尼表示同情，主要是“王子妃”这个头衔使她心情大好。 杰克带着罗兰的香皂配方匆匆传送回去，着手实验之前还得先给叔叔写一封信，转达罗兰的盛情邀请。 罗兰要在杜瓦林大师到来之前做好准备工作，以“寇拉斯家族基金”的名义投资制镜厂和香皂厂，占有六成股份，还剩下四成股份，首先分给杜瓦林一成作为技术指导的报酬，另外三成则邀请柳德米拉、安东尼和谢苗出资参股。 第1103章恐怖湖的水怪Ⅰ 谢苗相信罗兰看好的生意必定大赚特赚，王子殿下赏赐的发财机会不容错过，然而他在心动之余又有所顾忌。 柳德米拉也担心以政府公职人员的身份参与投资办厂不太合适，虽说这还算不上是“以权谋私”，传扬出去毕竟会引人遐想，有损廉洁自爱的名声。 两人刚刚道出顾虑，罗兰还没来得及回话，安东尼抢先跳出来发表意见。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下哪有这种好事？有财大家发才能建立起长久稳定的合作关系，只讲道德不讲实惠，归根结底还是缺德！罗兰的做法合情合理，你们要是畏首畏尾的不敢参股，就把股份转给我，错过这种保赚不赔的生意，准会后悔一辈子！” 罗兰横了安东尼一眼，示意他少说两句，适可而止。 安东尼的话不能说没道理，但是把道理讲的这么赤裸裸就过于诛心了，既显得偏激也有害于公众形象。正是出于避免引来非议的考虑，他才会用寇拉斯家族基金会而非个人名义投资制镜厂和香皂厂，算是设置一道“防火墙”。 罗兰把制镜厂和香皂厂的建设工作委托给谢苗·伊万诺维奇，开拓海外市场的业务则交给手眼通天的福格尔少爷。不管采用什么手段，安东尼总有办法将水银镜和香皂披上一层貌似合法的外衣销往亚珊帝国，在那拥有超过两亿人口的辽阔土地上，安东尼看到的是潜力巨大亟待开拓的市场和财源滚滚的生意，至于这种行为算不算资敌叛国，他似乎并不在意。 这让罗兰不禁想起马克思老先生那句至理名言：只要有足够的利润，资本家就会出卖吊死他们自己的绞索。看来无论在地球还是在瓦雷斯，资本家都是一样的尿性。 今天这趟考察下来，罗兰还是比较满意的。尤其是谢苗的才能，做一个工业区管委会屈才了，先磨炼几年，等将来济诺维老头退了休，此人倒很适合接任内阁工业大臣。 谢苗·伊万诺维奇对罗兰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简直怀疑这位尊贵的王子殿下大脑构造与常人不同，否则怎么解释他总能想出一些绝妙的主意，而且还是在工业技术和炼金学这样比较冷僻的领域，知识之渊博实在使人不敢相信他才刚满20岁。 罗兰分得清真诚钦佩和溜须拍马的微妙差别，对谢苗·伊万诺维奇的态度转变心知肚明，但是并不在意。 水银镜和香皂这样的发明的确可以为他带来滚滚财源，但是正如杰克所说，这些发明的价值无法与手雷和魔导近炸引信相比，发财当然很好，但是做生意的前提是有一个和平安定的环境，而军事力量才是和平的保障。 罗兰心里还在酝酿比香皂厂和制镜厂更宏大也更重要的工业项目：利用卡隆地区丰富的石灰岩和黏土资源开办远东第一家水泥厂。 当今瓦雷斯各国的建筑行业，包括建设宏伟壮观的城堡和富丽堂皇的大教堂，使用的粘合剂多为普通黏土，强度不够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魔法加固呗，建筑成本也因此激增，建得起城堡和教堂的机构大多敛财有道，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就这么凝结在教堂和城堡的每一块砖石当中。 远东建国后也要大搞基础建设，无论修桥补路还是建造城堡楼房，如果都采用魔法加固……以罗兰这个穿越者的眼光来看纯属浪费，只要发明出水泥和钢筋混凝土，绝大部分用于加固建筑物的附魔环节皆可砍掉，节省一大笔成本。 另一方面，水泥在军事领域也有重要用途，特别是在需要迅速建立起防御阵地的战场环境下，什么魔法结界也不如混凝土工事方便可靠。 罗兰对地球上的水泥工艺了解不多，只知道一种19世纪早期英国人发明的简单配方，主要原料是石灰石和黏土，具体怎么烧制就不甚清楚，所以他也不急着公布，打算回寇拉斯堡之后找杰克帮忙完善这项工艺，先确保在实验室环境下烧制出理想的水泥再考虑工业生产也不迟。 罗兰一行四人围绕碱湖逛了一圈，直到日落西山才回到。罗兰和柳德米拉、安东尼都是超凡职业者，徒步走上一整天很轻松，谢苗·伊万诺维奇却是个体质普通的中年大叔，这一天导游当下来可把他累得够呛，脚磨起泡，鞋底也薄了一层。 柳德米拉心地善良，见这大叔走起路来只喘粗气，很是同情，劝罗兰今天就到这里，先送谢苗回去歇口气，毕竟四十出头的年纪了，体力不比小伙子，这一整天跟着跑下来恐怕浑身骨头都酸了。 “那就先回去吧，咱们改天再来。”罗兰也很体谅中年大叔，召唤斯普特妮娅出来，直接带着谢苗传送到卡隆工业区管委会办公楼跟前，省得他再走回去，这一路荒凉的跟坟场似的，出租马车都打不到…… 谢苗·伊万诺维奇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体验魔法传送，还是王子殿下亲自护送，这面子可大了，够他回家吹三天三夜，心里高兴也不觉得累了。 然而好景不长，刚到管委会门外就发觉气氛不对，工业区的基层公务员都不待在办公室里，大冷天的跑到楼下院子里扎堆，还在神色紧张地议论着什么。 一个身穿军装、佩戴上尉肩章的男人在大门前负手踱步，微黑的脸庞流露出焦躁之色，似乎正在等待什么。在他不远处，两名青年卫兵挺胸立正目不斜视，身上穿的却是预备役制服。 “谢苗·伊万诺维奇，你总算回来了！”上尉军官快步冲到管委会主任跟前，急切地说，“我要求对卡隆工业区进行紧急戒严，所有工厂一律关闭，直到危机解除为止，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工厂！” “维克托·罗斯托夫上尉，您到底在说些什么呀？”谢苗·伊万诺维奇满脸莫名其妙。 第1104章恐怖湖的水怪Ⅱ “卡隆工业区正处于危急当中！”急性子的上尉打断他的话，脸色阴沉的像要结冰，“大瀑布城那边传来消息，就在今天下午，三个行踪诡秘的迦南间谍来到卡隆大瀑布，先是骑乘两匹飞马环绕恐怖湖侦查，后来更是放肆地降落下来，在湖畔进行了一番可疑的活动，然后就骑上飞马匆匆逃离。” “哈哈，骑着飞马深入远东侦查，这么高调的迦南人，可不适合从事间谍这份工作。”安东尼打趣道。 维克托上尉怒视他一眼，气冲冲地说：“如果那三个迦南人不是间谍，又怎么解释他们刚刚逃走湖上就涌出大群鱼魔怪，甚至还有更可怕的水娜迦的身影，这群邪恶的水怪分明就是被迦南间谍引来的！” “水怪在哪里？”柳德米拉懒得听维克托和安东尼争论，直接问重点。 维克托上尉不悦地打量这个比自己还要高一头的俏丽姑娘，确认对方也是巡林客脸色才有所好转。 “女士，据我所知水怪分成两股，其中一股正在骚扰湖畔渔民，大瀑布城的警备队长契尔年科少校亲自带队前去清剿，问题倒不是很严重，麻烦的是另一股水怪沿白鹿河顺流而下朝工业区来了，我刚刚收到契尔年科少校以魔法发来的警告，立刻召集民兵戍守河道，然而我们的人手太少，不可能沿着漫长的河岸全面布防，万一水怪闯进工业区就麻烦了。” “所以你来找谢苗·伊万诺维奇，要求全区停工，所有工人都躲进厂房避免遭遇水怪袭击？”罗兰突然问。 “是的，尊敬的殿下！”维克托上尉挺胸立正，向罗兰敬了个标准的寇拉斯军礼。他不认识安东尼和柳德米拉，却不止一次在报上看到王子殿下英俊威武的插画，还曾在寇拉斯堡独立庆典那天亲眼目睹罗兰主持圣化仪式，当然一眼就认出面前这位气度雍容的青年是什么来头。 这时谢苗也回过神来，连忙向罗兰介绍：“这位是维克托·罗斯托夫上尉，原先是大瀑布城警备司令契尔年科少校的副手，卡隆工业区成立后，维克托上尉调任工业区警备队长兼预备役民兵教官，他手下正式军人没几个，大多数是刚参加预备役训练还不到两个月的小伙子，战斗力嘛……对付小偷还行，对付水怪恐怕就有点……哎嘿嘿……” “主任先生，请注意您的言辞！”维克托上尉厉声打断谢苗·伊万诺维奇的话，黑脸膛如同生铁铸造般严肃，“我不管什么预备役，我手下的小伙子都是真正的战士，绝不会畏惧那些恶心的水怪！” “别生气啊维克托.罗斯托夫，我的意思是组织一批年轻力壮的工人，帮你的民兵连去河畔对付水怪。” “免了吧，工人连盔甲和武器都没有，更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帮不上我们的忙，紧闭厂门保护好自己就行了！”维克托上尉断然拒绝，似乎还在怄气。 “你这个人呐，真是死脑筋……”谢苗·伊万诺维奇摇头苦笑。 罗兰对这位颇有硬汉气质的维克托上尉倒是印象不错，开启“命运之瞳”查看对方的实力，竟然是一位9级巡林客，难怪看不起工人自卫队。不过以这位老兄的实力，怎么才混到一个小小的上尉军衔，还被发配到新成立的工业区，扛起警备队长兼民兵连教官两项苦差。罗兰不得不怀疑此人是受火爆脾气所累，与上司关系不睦，致使仕途不顺。 “维克托上尉，带我们去河畔防区看看，或许帮得上忙。” “殿下，这恐怕太冒险了……”维克托上尉面露难色。 罗兰吩咐谢苗·伊万诺维奇坐镇管委会，转身拍了拍维克托上尉的肩膀，平静的话语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我和米拉、安东尼都有自保能力，不用你费心，走吧，去防区。” 维克托这才想起王子殿下可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也是从刀山火海里杀出来的少年英雄，据说死在他手中的恶龙都不止一头，又岂会畏惧区区水怪。如此一想，心头稍安，带上罗兰一行匆匆来到工业区最靠近白鹿河上游的那段河岸。 他们来的还算及时，战斗刚刚打响。冬日的河岸浅滩上凝结了厚厚一层冰霜，民兵躲在平行于河流的简易胸墙背后，胸墙是用防洪的沙包堆垒而成，近百名民兵身着皮甲、手持长矛立于墙后严阵以待，还有一部分民兵将弩弓架在胸墙上，瞄准接二连三跃出河面的水怪，一张张青涩的脸庞略显紧张。 “这么短时间就建起防御阵地，训练水平很不错。”罗兰对民兵的素质感到满意，这些平均年龄不过十六七岁的大孩子，接受军事训练最多？只有两个月，面对狰狞可怖的水怪能够保持镇定就很不容易了。 维克托上尉哼了一声，有点不安地嘀咕：“防洪沙袋是我让民兵砸开仓库大门擅自搬出来的，谢苗·伊万诺维奇还不知道这事儿，否则肯定会找我啰嗦。” 罗兰忍俊不禁。谢苗这个管委会主任做事讲究精打细算，滴水不漏，与简单粗暴的警备队长维克托恰恰是截然相反的风格，难免闹矛盾。不过这一文一武如果配合得当，不同的做事风格反而能够形成互补。 这时河面上的骚动越来越猛烈，大团浪花裹着一条条墨绿色的身躯扑向河岸，冰冷的水珠溅到胸墙背后民兵的脸上，年轻的面庞微微泛白，嘴唇也禁不住发抖。 “放箭！”维克托蓦地挥下军刀。 前排民兵一齐扣动弩机，秘籍的箭矢平行河岸发射出去，将冲在最前面的数只水怪撂翻在地，钢矢深深陷入体内，墨绿色的血浆涌了出来。 这些鱼魔怪体型与人类相仿，光滑皮肤附着着墨绿色鳞片，头颅则酷似青蛙，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无视中箭倒下的伙伴，怪叫着继续冲向民兵防线。 第1105章恐怖湖的水怪Ⅲ “这些水怪，有点不正常……”罗兰微微皱眉。印象中鱼魔怪是一种战斗力与智力都相当出色的水生异怪，而且组织严密，从不打无把握或者无意义的仗，是标准的邪恶守序生物，怎么眼前这群鱼魔怪却显得如此鲁莽，发疯一般顶着箭矢冲锋，吃错药了不成？ 开启“命运之瞳”加以侦查，罗兰确认对面那群鱼魔怪的确很特别，阵营居然全是“混乱邪恶”，难怪那么疯狂。 连续两波箭矢扫射过去，十来只鱼魔怪倒在河滩上，还有不下百只继续冲锋，口中发出的尖啸使民兵心惊肉跳，面对越发迫近的水怪，装填弩箭的动作变得慌乱，射出去的箭矢准头也大不如前。 “弩手退下，准备近战！”维克托上尉厉声下令，左手多出一柄带有宽大护手的匕首，配合右手军刀攻防兼备，挺身挡在鱼魔怪前方准备厮杀。 “呵呵，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柳德米拉伸手在储物袋里摸索。 安东尼斜眼看她，猜测这个暴力女接下来在准备何种武器，以游侠的职业特点而论，不是双刀就是长弓。 “哟～我的‘小蜜蜂’，找到你了！” 柳德米拉愉快地拽出一门魔晶炮，顺手将满满一箱供弹链丢在墙头，沉重的弹药箱差点儿把胸墙砸塌。 安东尼看在眼中，眼角不由猛烈抽搐了两下，很自觉的缩到罗兰身后——他确信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罗兰在没有第二个男人能够驯服那个单手把玩魔晶机炮的怪力女巨人。 柳德米拉虽然亮出机炮，却没急于开火，挥手释放自然神术，河滩上立刻冒出大片荆棘丛，在鱼魔怪与胸墙之间又拉出一道障碍。 2环神术“荆棘丛生”迫使鱼魔怪停止冲锋，试图绕过这些带刺植物纠缠。罗兰抬手又补上一道5环“石墙术”，河滩上积雪飞扬，泥沙隆起构成五尺高的围墙，将大部分鱼魔怪阻拦在墙后。 当鱼魔怪忍着戳刺穿越荆棘丛，奋力爬上墙头，打算翻越过去的时候，对面的民兵已经在维克托上尉——以及两位施法者的并肩作战——鼓励之下，战胜初临战场的紧张，麻利的装填弩箭，又是一波箭雨横扫过去。好不容易爬上石墙的鱼魔怪立刻成了靶子，身上插着数根箭矢仰头栽落回去。 柳德米拉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端起“蜂鸣炮”正要大开杀戒，空中突然传来咴咴嘶鸣，两匹飞马张开雪白的羽翼迅速迫近河滩。 “那是什么人？”柳德米拉放下魔晶炮望向天空。 罗兰也抬头望天，眼中浮现一丝诧异。 飞在最前头的是一匹雌性飞马，马背上载着一位身着银色链甲、手持蓝色骑枪的小姑娘，距离太远看不清面容，只见秀发在夕阳下飘拂，仿佛融化的白金在空中流动。 跟在小姑娘骑士后面的飞马明显更为高大强壮，张开的羽翼泛动银色圣光，赫然是一匹具有特殊血统的“半天界飞马”！马背上载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其中坐在前面的那位青年骑士看着有些眼熟…… 就在罗兰回想曾在哪里见过此人的时候，前方那位穿秘银锁子甲、有着一头近乎透明的淡金色秀发的少女已然驾驭飞马俯冲下来。 维克托上尉抬了抬手，身后战斗经验较为丰富的现役军人立刻扬起长弓，箭矢上弦，瞄准空中那位突如其来的少女骑士。 “那个小姑娘应该不是鱼魔怪的同党。”罗兰拍拍警备队长的肩膀，示意他放轻松。 “命运之瞳”显示那女孩是一位5阶“碧空骑士”，据说这一超凡职业属于“圣武士”的子类。迦南山区盛产飞马，迦南人在与飞马的长期接触中掌握了驯化这一魔法兽的诀窍，迦南的圣武士也为适应骑乘飞马战斗而对传统的职业特性加以改良，形成一套独特的空战风格。说起当今瓦雷斯各国的空军，迦南“碧空骑士团”可谓首屈一指。 “碧空骑士”脱胎于圣武士，保留了源自圣武士的绝大多数职业特性，其中一则即为阵营限制：碧空骑士必须遵循“守序善良”的信条，如果其行为严重偏离骑士信条，必将遭受神罚，失去所有职业能力。 “骑乘飞马的小姑娘是一位碧空骑士，总不至于跟邪恶的鱼魔怪是一伙的。”罗兰向维克托上尉做出进一步解释。 维克托上尉还有些将信将疑，不过接下来那少女骑士就用行动证实了罗兰的猜测。 不知道是性格使然还是她刚开始学习驾驭飞马，战斗风格颇为鲁莽，竟然催动飞马直接朝鱼魔怪聚集的河滩俯冲下去，手中那杆天蓝色骑枪微微泛动银光，分明加持了圣武士的招牌绝技“破邪斩”。 唰！笼罩破邪圣光的枪锋伴随着尖锐的破风声刺向一只试图翻越石墙的鱼魔怪，将其当胸贯穿，墨绿血浆顺着背后冒出来的枪尖喷溅而出。 少女骑士一枪毙敌就想收回武器，然而那只被刺了个对穿的鱼魔怪生命力之强超出她的预想，垂死关头还死死抓住骑枪不肯撒手。少女奋力挥动骑枪却无法甩脱鱼魔怪，自己反倒险些被这个累赘拖下马背，飞马为了照顾主人，只得撑开双翼悬浮在石墙上方，不敢飞得太高。 这时河滩上其它鱼魔怪觉察到那少女被拖住，吼叫着纷纷围拢上来。 石墙对面的阵地，持弩的民兵看到那骑乘飞马的少女与大群鱼魔怪纠缠在一起，场面极为混乱，唯恐造成误伤也不敢放箭。 罗兰皱了皱眉，那个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这个年龄就晋升为5阶碧空骑士堪称少年天才，然而超人的天赋并不能掩盖她缺乏实战经验的短板，冒冒失失地冲下来，结果使自己落入危险境地。 眼中涌动灵能光泽，罗兰进入“自我催眠”状态，伸出一根手指隔空指向陷入重重包围的少女，3阶心灵异能“时间跳跃”悄然释放出去，银色光辉将少女环绕起来，连同她身下的飞马唰的一下凭空消失。那只死死抓住骑枪的鱼魔怪突然失去支撑，径直摔了下去。 第1106章迦南的骑士Ⅰ 飞马骑士凭空消失，安东尼、维克托上尉连同所有民兵都因眼前这诡异的情景感到莫名其妙，对面那群鱼魔怪扑了个空，呆呆聚集在同伴尸体周围不知所措。只有柳德米拉最了解罗兰，在他展现异能将小女孩移出现实时间线的同时已经装好弹链，掌中魔晶炮喷发电光，密集的弹雨伴随嗡嗡蜂鸣扫射过去，将那些还在发呆的鱼魔怪一片片扫倒，鲜血随之喷溅而起，河滩上一片狼藉。 柳德米拉一轮扫射逼退鱼魔怪，罗兰趁她更换弹链的空挡勾了勾手指，空中掀起灵能波动，骑乘飞马的少女重新显现出来，紧握骑枪维持着数秒之前消失时的姿态，然而眼前的景象却已然彻底改变——围攻她的鱼魔怪全都横七竖八的躺在河滩上，肢体破碎血肉模糊。 “时间跳跃”可以使人短暂的脱离时间长河，一个在时间意义上根本不存在的人当然也就不会遭受任何形式的伤害，消失期间从生理到思维都处于绝对停滞状态。数秒过后重回现实世界，眼前的一切都与少女离开时的记忆反差强烈，不由陷入茫然。 “奥黛丽，快上来！”空中传来急切的呼唤，青年骑士驾驭半天界飞马追了上来。 名叫“奥黛丽”的少女在同伴提醒下猛然回过神来，急忙催马腾空而起，到达安全的高度后拨转马头，双手擎起骑枪，隔空指向一只鱼魔怪，似乎扣动了枪柄处某个装置，“乒”的一声炸响，半截枪头居然脱离枪身射了出去，正中两百码外河滩上那只鱼魔怪头颅，造成的破坏力相当惊人。鱼魔怪看似只是头部中弹，腰部以上的半截身躯却在中弹瞬间爆开，只剩一双腿还在微微抽搐。 这血肉横飞的场面极具视觉冲击力，空中亲手制造这血腥场面的少女也禁不住扭头干呕，手中骑枪前端失去三寸长的一截尖头，暴露出漆黑的孔洞，原来这杆枪竟是中空的。少女干呕过后拍拍胸口镇定下来，扭动枪柄，骑枪发出酷似子弹上膛的咔嗒一声，枪头孔洞冒出一截长约三寸的圆锥形金属尖头，与断面卡的严丝合缝，若非亲眼目睹刚才那一幕，根本看不出枪头是由两部分拼接而成。 少女擎起骑枪寻找下一个狙击目标，砰的一声枪响，河滩上又有一只鱼魔怪惨遭爆头，当场毙命。 “这什么武器，挺厉害呀！”柳德米拉对枪炮兴趣浓厚，看到少女骑士持枪凌空狙击，不由深感好奇。 “那就是著名的迦南‘龙骑枪’，碧空骑士的招牌武器。”维克托上尉脸色凝重，“这种武器既可以作为近战骑枪，也能装填弹头充当魔晶炮，事实上远程狙击的杀伤力还要比近战戳刺大得多，公认为各国空军单兵制式兵器当中最先进的一种，除了迦南人，似乎只有帝国空军的精锐部队也有装备这种武器。”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与帝国或者迦南人发生冲突，也将面对龙骑枪的威胁。”罗兰轻声道。 “殿下，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事，那三个迦南人擅自闯入我国领空，形迹可疑，千万不能把他们放跑了。”维克托上尉紧握军刀。 “嘿，先别管空中那个小丫头，快看河岸那边，水中潜伏着一个漂亮女人，瞧瞧那修长的颈项多迷人，正是我喜欢的类型……”安东尼两眼直勾勾望着河面，正啧啧赞叹之际忽然变了脸色，“咦……见鬼！那女人的脖子也未免太长了！” 罗兰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波涛起伏的河面上果然浮起一颗女人的头颅，细腻的肌肤在阳光下泛起光泽，面孔颇为清秀动人，然而随着她不断升出水面，脖子也不断拉长，仿佛没有尽头，一直看不到她的躯体。 “哪来的什么‘修长颈项’，那女妖脑袋下面拖着一条酷似蟒蛇的身躯而已。”罗兰看了安东尼一眼，“你确定喜欢那条水娜迦？” “呃、哈哈哈……原来是条人面蛇妖，真是可惜了那张漂亮面孔……”福格尔少爷发出杠铃般的笑声，试图缓解因看走眼而造成的尴尬。罗兰忽然一掌拍在他肩头，强行将他按倒。 唰！水娜迦口中喷出一道惨白的光束，转瞬间贴着沙袋堆成的胸墙飞掠而过，击中安东尼背后那棵大树，咔嚓一声雷鸣，大树轰然倒下，断裂的枝干呈现烧焦痕迹，燃起刺鼻的黑烟。 安东尼爬了起来，摸摸因近距离接触“闪电束”而竖起的头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看到了吧？谁让你乱表白来着，这就是自命风流的报应，你还不快去安抚一下那位长颈美人。”柳德米拉幸灾乐祸。 “不去！打死我也不去！”福格尔少爷薄情寡义，脑袋摇的好似拨浪鼓。 这时那条水娜迦已经爬上河滩，口中发出诡异的尖啸，似乎是某种神秘的语言。周围的鱼魔怪遭到来自地面与空中的双重夹击，死伤大半，本以萌生退意，听到水娜迦厉声尖叫，眼中又都涌现疯狂的战意，狂吼着扑向对面民兵阵地。 水娜迦像眼镜蛇那样昂起上身，摇头晃脑念念有词，似乎在准备施法。 罗兰知道水娜迦这种魔物大多拥有术士天赋，刚才那道3环“闪电束”绝不会是她唯一擅长的奥术，如果让她完成施法准备，搞不好会对己方民兵造成很大杀伤。正要施展“神性飞行”冲到水娜迦跟前，打断她的施法仪式，空中突然飞来一道闪光。 噗！一柄银光闪闪的投枪从天而降。 水娜迦如遭雷击，胸腹之间爆开大团血花，惨叫着倒了下去。 罗兰抬头望向投枪飞来的方向。半天界飞马展开银翼低空悬浮，马背上那位青年骑士伸手虚抓，魔法手套激发空间震荡，大气在他掌中凝聚成一支只有轮廓而无实质的力场投枪。 PS.龙骑枪 “龙骑枪”是瓦雷斯当前最先进的制式空战兵器，主要装备于迦南碧空骑士团和帝国王牌空军师。外观如同骑枪，内嵌魔晶线圈和弹夹，既是近战武器，也能像狙击步枪那样发射大号子弹。 参数：弹头1/4磅（113克），弹夹容量4发，枪膛内径半吋（12.7mm），有效射程2000码。近战伤害1d8，远程伤害4d6；近战重击3倍/20；远程重击4倍/19～20。 第1107章迦南的骑士Ⅱ 银色神能顺着青年骑士的指尖注入力场投枪，前臂微微一晃，银色投枪唰的一声脱手飞出，将那条还在蠕动的水娜迦钉死在河滩上。 “那是什么招数，凭空创造投枪就够夸张的了，居然还能把‘破邪斩’加持在投枪上！”柳德米拉惊讶地望向天空。 “远程‘破邪狙击’，那是迦南王室的秘传绝学，在碧空骑士当中也只有极少数精英能够掌握。”维克托低声回答，脸色愈发古怪，“那三个迦南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罗兰这时已经认出那位青年骑士，笑了笑先不做解释，翻身越过胸墙，大步走向战场，柳德米拉也单手撑着胸墙潇洒越过，跟随他清理那些残余的鱼魔怪。 水娜迦阵亡对鱼魔怪造成极大心理冲击，这些疯狂的水怪似乎陡然间清醒过来，醒悟继续打下去形同自杀，纷纷转身跳河逃命。 空中两匹飞马相继降落下来，之前一直躲在青年骑士背后的小男孩迫不及待的跳下马背。 “终于轮到我了！怪物不要跑！让你们尝尝本少爷的厉害！” 罗兰停下脚步打量那小男孩，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刚才激战的时候他把自己保护的很好，现在痛打“落水狗”倒是一把好手，拎着一把造型别致的小手枪在河滩上乱窜，看见落单的鱼魔怪就冲上去开一枪。 轰！枪口喷出奥术光辉，子弹将那鱼魔怪打了个趔趄，脸上满是鲜血。 小男孩抬手又是一枪，鱼魔怪在中弹的同时似乎遭到诅咒，浑身冒出滚滚黑烟，扭曲着倒了下去。当烟雾被风吹散，鱼魔怪已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出现在河滩上的是一只垂死的雏鸡，发出叽叽的悲鸣。 小男孩满意的点了点头，扭头对跟上来的奥黛丽说：“‘滑稽枪’今天表现不错，第二枪就打出诅咒特效。” 砰！奥黛丽在小男孩头上拍了一巴掌，没好气的训斥道：“滑稽你个头啊！你和你那把破枪一样不靠谱！” “哇！奥黛丽，我再次严正警告你——不许打我头！” 啪！骑士少女又在小男孩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得意地笑：“谁让我是你姐呢！管教不听话的弟弟既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权力！” 小男孩懊恼地揉揉脑袋，忽然灵机一动，转身冲青年骑士大喊：“歌罗法快来管教你妹妹，她又欺负我！” “我说你们两个小鬼，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吵得我头都大了。”青年骑士牵着飞马走过来，一脸无奈。 “站住！” 维克托上尉一声厉喝，带领民兵冲了上去，将那使用迦南方言争吵的三兄妹团团围住。 林立的长矛逼近上来，迫使三兄妹背靠背靠拢。两匹飞马虽然不会说话，智力却一点也不比人类逊色，觉查到危险也向主人身边靠拢，发出不安的嘶鸣，似乎在警告主人赶紧骑乘它们飞离险境。 “诸位先生，请不要冲动，我们不是坏人！”青年骑士高举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以远东方言向维克托上尉解释。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会调查清楚，没必要听你啰嗦。”维克托上尉冷冷打断他的话。 “先等等！”柳德米拉快步走来，不悦地问维克托上尉，“他们刚刚还在帮助我们对付鱼魔怪和水娜迦，你这样太不礼貌了。” “女士，您可千万别被这三个家伙蒙骗了，他们今天一大早就骑着飞马围绕卡隆大瀑布兜圈子，下午又在湖畔鬼鬼祟祟的活动，其后不久就引来大群鱼魔怪，可以说大瀑布城与工业区之所以遭到水怪威胁完全是他们造成的，如果他们不是水怪的同党，那就多半是来自迦南的间谍，正在打探卡隆工业区的机密。”维克托上尉据理力争，还扭头怒视那来自迦南的三兄妹，“你们自己说，我说的是不是实话，没有冤枉你们吧？” “拜托！坏脾气的大叔，你看到的只是表象而已！”那个小男孩从长兄身后探头出来反驳，“我们只是在湖畔观光，鱼魔怪突然就钻了出来，关我们什么事啊？按照你的逻辑，岂不是所有来远东旅行的外国人都有间谍嫌疑？” “狡辩！”维克托上尉不屑一顾。 “我倒觉得那小鬼说的挺有道理。”安东尼笑着插了一句。他也是在远东讨生活的外国人，对维克托上尉的过激反应很是不以为然。 维克托上尉沉下脸色，正要开口反驳，罗兰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心平气和的说：“我来介绍一下，这位骑士先生是迦南王子歌罗法·锡安，我的老朋友，那两位小朋友想必是歌罗法的家人。” “迦南王子”这个头衔在人群中引起一阵议论，年轻的民兵们好奇的打量歌罗法·锡安，不约而同把这位个头不高白净俊秀的迦南王子与他们的寇拉斯王子做比较……形象反差还真不是一般的强烈。 “迦南王子就长这样啊？活像个穿男装的大姑娘！” “长得倒是挺水灵，可惜缺少阳刚气质，还是咱们的罗兰殿下更有男子汉气概，高大英俊，阳刚气十足——王子就应该有这样的硬汉气势才能让人心生敬畏！” “大概迦南的男人都是这样娘娘腔，不像咱们远东汉子高大威猛。” “都给我闭嘴！”维克托上尉厉声压下众人议论，转身向歌罗法·锡安微微鞠躬，“歌罗法殿下，乡下人没见识，冒犯您了，请勿见怪。” 歌罗法笑着摆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众人的议论。或许他对这样的质疑声早已习以为常。 “维克托，你带人打扫一下战场，我陪老朋友聊聊。”罗兰打发了维克托上尉和那些看热闹的小伙子，走过去与歌罗法拥抱了一下，含笑问他：“还以为你回家了，原来还在远东游荡，方不方便介绍一下，这两个小萝卜头是？” “小萝卜头……”歌罗法不由失笑，“他们都是我的家人，奥黛丽·罗森塔尔·锡安，我三妹，还有霍尔顿·锡安，我小弟。” 第1108章双梦记Ⅰ 骑士少女奥黛丽·罗森塔尔·锡安来到罗兰跟前，提起斗篷下摆很淑女的向他屈膝行礼。 “与您相逢是我的荣幸，罗兰·寇拉斯殿下，不过……我才不是小萝卜头呢！”奥黛丽小公主幽怨的哼了一声。 罗兰鞠躬还礼：“是我的错，您不是小萝卜头，是一朵美丽的百合花。” 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柳德米拉没好气地吐槽：“这么小的女孩你也撩，过分了啊！” 奥黛丽似乎听见她的抱怨，吐吐舌头，红着脸退到兄长身后。 罗兰注意到奥黛丽虽然与歌罗法的容貌有些许相似，但是头发的色泽截然不同。歌罗法是纯正的黑发，奥黛丽的头发则是淡到几乎无法觉察的金色，如果受到阳光照射，秀发就会呈现出非常抢眼的亮银色，令人一见难忘。罗兰不太懂遗传规律，只是凭着直觉怀疑歌罗法与奥黛丽的发色继承自不同的母亲。 “嘿，大哥哥，你可真高啊！”这时，另一个更活跃的“小萝卜头”跳到罗兰跟前，仰着脖子打量罗兰，鼻尖还差一点就能碰到他胸口，满脸羡慕地说：“真希望我长大以后也能像你这么高，这么帅！” 罗兰不由好笑，摸摸小家伙的头，柔声问：“你叫霍尔顿，是歌罗法的小弟？” 小男孩长得挺可爱，那双宛如绿松石般的浅蓝色眼眸尤其漂亮，但是在“命运之瞳”的观察下，罗兰发现他的人类形象很大程度上来自“变形术”营造的伪装，其实是一位皮肤覆盖着赤铜色鳞片的半龙男孩。这让罗兰禁不住暗自纳闷：“锡安家族这一代年轻人的血统可真够复杂的。” “没错，我就是霍尔顿！”小男孩用力点了下头，压低嗓音神秘兮兮的对罗兰说：“大哥哥，告诉你个秘密，恐怖湖下面埋有宝藏，你想不想跟我们一起去寻宝？” “寻宝？”罗兰忍着笑问他，“湖里有金斧头还是银斧头？” “啊？啊？”霍尔顿显然没听懂他的笑话，转身望向兄长，眼中满是问号。 歌罗法无奈地摸摸他的头，走过来对罗兰说：“你大概很费解，奥黛丽和霍尔顿怎么会从伯利恒大老远的跑来远东？说出来我都觉得好笑，这两个小鬼真是来寻宝的。” “维克托，你是本地人，可曾听说过恐怖湖中埋藏着什么宝藏？”罗兰望向上尉。 “殿下，的确有类似的传说在本地流传，然而话说回来，哪里都有这样捕风捉影的故事，除了哄小孩入睡，我看不出这些关于宝藏的传说还有别的价值。” “这不是事实！”霍尔顿忍不住插嘴，“我有绝对可靠的证据表明恐怖湖底的确埋藏着珍宝……好吧，至少湖底能够打开一旦通往藏宝地的大门。” “小家伙，我对你所谓的证据不感兴趣，我所知道的事实就是湖底根本没有什么宝藏，只有成群的鱼魔怪和更可怕的水娜迦，也曾有跟你一样财迷心窍的家伙试图潜入湖底探索那可笑的宝藏，从此一去不回，那么问题来了，他们正在湖底数金币，还是早已沦为水怪的腹中餐呢？” 维克托上尉辛辣的嘲弄并未使霍尔顿的信念有所动摇，他从储物袋里翻出一本薄薄的羊皮卷册，大声说：“看看这本书吧军官先生，它能医好您的偏见！” 维克托上尉扭过头去，不想再陪小孩玩这种无聊的过家家游戏。 罗兰接过霍尔顿手中那本羊皮卷册，泛黄的封面显示出这本书已经有些年头了，封面以迦南文字书写着标题，翻译成通用语，意思大概是《双梦记》。 “双梦记……”罗兰忽然心头一动，隐约联想到什么。 “霍尔顿，这就是你的藏宝图？”柳德米拉笑着问，调侃的意味居多。 小男孩严肃地摇摇头：“这是一本古代故事书，原本收藏于伯利恒大图书馆的地下书库，那是一个专门收录佚名作品的库房，除了我和歌罗法，伯利恒没有第三个人会对那些来历不明的作品感兴趣。” “嗯，这证明你是一个爱读书的孩子，那么重点呢？”柳德米拉双臂交叉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追问。 “大姐，如果你想了解这件事，请多一点耐心，容我从头说起。”霍尔顿指指罗兰手中那册羊皮书，“从这本书中采用的行文风格和语法特征来推断，至少是上个世纪的作品，书中并没有夹带什么藏宝图，只是讲述了一个远东青年寻觅梦中宝藏的冒险故事，但是根据故事中涉及的地名不难猜出宝藏在现实中的埋藏地点。” “藏宝地就在恐怖湖？” “没错！我把书中提到的古代地名翻译成远东方言，然后再根据地方志对照查询，确认藏宝地就在卡隆大瀑布附近的湖底！”霍尔顿兴奋地做出结论。 “呵呵，这可真有意思，就算那本书中的记载属实，真有人把自己寻宝的经历记录下来，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既然作者已经取走宝藏，你们重复他的探索历程，最终又能得到什么？”安东尼冷笑着指出霍尔顿寻宝计划中的漏洞，“最好的结果也只是瞻仰一下早已被搬空的宝库而已，你们的寻宝之旅应该改成考古之旅才更贴切。” “事情并非像你想象的那样简单！”霍尔顿急忙辩解，“故事的作者的确寻获财宝，但是他无法将全部财宝带走，因为他最终到达的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古代都市，都市中随处可见金银珠宝以及更有价值的古代艺术珍品，当地居民只允许他带走双手能够拿得动的财宝，当然，储物袋之类的魔法容器也可以使用，但是外来者只有一次机会进入那座名为‘阿克伦’的梦幻之都，离开以后就再也无法返回那里，所以那位满载而归的寻宝者才会舍得把这段神奇的经历记录下来并且公之于众——既然他本人无法再次进入阿克伦，也就不介意看过这本书的读者分享他的经验，循着他当初的寻宝路线前往阿克伦获取一笔财富。” 第1109章双梦记Ⅱ 安东尼听了霍尔顿的解释，思索了数秒，轻轻摇头：“你这样解释虽然勉强说得通，可我还是觉得太不真实，假设书中所说的古代都市当真存在，那里的人也太慷慨了吧？居然允许外来者无偿带走城市中的财宝，我不敢相信现实世界中有这么慷慨好客的城市。” “阿克伦本来就不是瓦雷斯世界的城市，那里是一个异界位面，好比善良众神居住的‘天堂山’、‘极乐境’还有‘世外桃源’，你怎么能用世俗的眼光看待那里的神民？又好比黄金像沙石一样俯拾皆是的土元素位面‘黄金城’，那里的人又怎么会在意外来者带走一些在他们眼中司空见惯的‘石块’？”霍尔顿据理力争。 “好吧，我得承认的确存在这种可能……罗兰，你怎么看？”安东尼望向罗兰，然而罗兰还在专注看书，似乎没有留意霍尔顿在说些什么。 “咳咳，请允许我做个声明！我不认为这个故事值得认真对待，但是霍尔顿坚持要来验证一下，我无法劝他放弃幻想，只好骑上飞马带他来远东寻宝，能找到宝藏固然很好，就算事实证明那故事纯属虚构也不是坏事，至少可以让霍尔顿得到一个教训，学会分清故事与现实的界限，往后别再那么天真。”奥黛丽明明只比弟弟年长一岁，说起话来却一本正经端庄稳重，贵族小姐派头十足，显示出良好的家教，相比之下，她的弟弟更像个天然放养的野小子。 事实上这姐弟俩的性格截然不同，奥黛丽根本不信弟弟那些异想天开的念头，一开始也不想跨越国境线千里迢迢去一处迦南人心目中的“蛮荒之地”寻宝，但是她很了解弟弟的脾气，如果不答应霍尔顿的央求，这调皮鬼准会一个人偷偷跑去寻宝。 为了避免弟弟再次离家出走，奥黛丽只好答应陪他去寻宝。姐弟俩骑着飞马偷越国境线，霍尔顿迫不及待的想去卡隆大瀑布，奥黛丽则考虑的更周到，先与正在远东旅行考察的长兄歌罗法取得联系，说明来意。 兄妹三人见面后歌罗法试图劝霍尔顿放弃不切实际的念头，然而霍尔顿却坚持去卡隆大瀑布逛逛，还振振有词地说： “就算事实证明没有所谓的宝藏，有幸一睹远东最大的瀑布也算不虚此行。” 霍尔顿的要求看起来合情合理，歌罗法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两个小家伙来到卡隆瀑布附近的恐怖湖畔，也就是霍尔顿言之凿凿的“藏宝地”。 迫不及待的跳下飞马，霍尔顿跑到湖边，按照古书上的记载念诵一长串拗口咒文。反复念了十多遍咒文，嗓子都喊哑了，然而书上描述的“湖面分开、敞出一条通往湖底祭坛的通道”之类景象根本没有出现，气得霍尔顿想撕书。 奥黛丽乘机狠狠嘲弄了弟弟一番，歌罗法也教育霍尔顿往后不要听风就是雨，如果真有宝藏，当地人早就发财了，还犯得着在湖上打渔为生？ 霍尔顿垂头丧气地挨训，正打算离开这块伤心地，更倒霉的事情发生了——咒文没有分开湖面，却惊扰了湖中的土著。大群鱼魔怪冲出水面，围攻兄妹三人。 以歌罗法的实力，当然不会把这些水怪放在眼里，但是一来不放心身边这两个小家伙的安危，二来这里毕竟不是迦南，在寇拉斯王国的地盘上惹是生非可不是明智之举，万一当地政府官员声称“鱼魔怪也算远东多民族大家庭的同胞”，屠杀鱼魔怪保不准会导致一场国际纠纷。 出于避免麻烦考虑，歌罗法让奥黛丽召唤飞马，自己也召唤坐骑载上霍尔顿，两匹飞马赶在鱼魔怪杀到之前就腾空飞起。 鱼魔怪可不会飞，目送兄妹三人骑着飞马在空中盘旋毫无办法。这些暴躁的水怪哇哩哇啦怒吼了一阵，就转而袭击湖边渔民，还顺流而下试图闯进人口更稠密的卡隆工业区大开杀戒，以此发泄怒火。 锡安兄妹三人骑着飞马在空中追逐鱼魔怪，发现这帮水怪与当地民兵发生冲突，这才确认鱼魔怪并不是“远东少数民族大家庭的一员”。 奥黛丽年纪虽小却是一位心地善良、正义感爆棚的模范骑士，认为自己应为鱼魔怪滥杀无辜承担一部分责任，出于负疚心理，决意降落下去帮助当地民兵对抗鱼魔怪。歌罗法放心不下妹妹的安危，只好也跟下去。霍尔顿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捣蛋鬼，巴不得大战一场，当然也要跟下去，于是锡安三兄妹全都卷入这场冲突，直到战斗结束被维克托上尉当成间谍围了起来，若非罗兰适逢其会，兄妹三人只能强行冲出民兵包围，草草结束这趟寻宝之旅。 恰恰是罗兰出面化解了这场冲突，使霍尔顿得以洗脱间谍嫌疑，本已凉了半截的寻宝心思再次炽热起来，满怀期待的望着罗兰，希望他也被那本古书中记载的故事触动，加入到寻宝的行列中来。 薄薄一册书充其量四五千字，罗兰花了十来分钟读完最后一页，在众人的注视下合上书，缓缓吐出一口气，脸色显得有些古怪。 这本书讲述了一个很简单、但是又极富想象力的故事。故事以第一人称撰写，主人公自称祖上曾在帝国政府担任书记官，后来牵扯到一桩“秘密结社”的案件，被打成异端流放到远东，从那以后家道中落，世代在大瀑布附近的湖上捕鱼为生。 根据霍尔顿的考证，故事主人公出生的地方就是大瀑布城的前身“瀑布村”，书中多次提及的“大瀑布”就是卡隆大瀑布，“湖”则指“恐怖湖”。 故事主人公的前半生平平无奇，父母亡故之后他就在湖边独自生活，捕鱼为生。直到一天夜里，他在睡梦中听见一个神秘的声音透过瀑布隆隆轰鸣呼唤自己的名字，并且反复劝他去迦南，去一个名叫“伯利恒”的城市，在那座城市的太阳神庙里有宝藏等待他去发掘。 第1110章双梦记Ⅲ 故事的主人公自打出生以来就没有出过远门，倒是听说过“迦南”这个国家，却不知道伯利恒在何处，更不知道伯利恒是否真有一座太阳神庙。一开始他只当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没有在意，照常过自己的日子。然而之后一连数日，每次入睡都会听到同样的声音，督促他快去伯利恒寻宝，还进一步向他指明：宝藏就埋在太阳神庙庭院后方一颗无花果树下面。 主人公一连做了数次同样的怪梦，不免有些疑惑：难道梦中的指点来自神启？自己倘若不听从神的指引，恐怕会招来灾祸。 一半是出于恐惧，一半是出于好奇，这个年轻的渔夫终于下定决心前往迦南寻找梦中的宝藏。 书中描述了他在旅途中遭遇的种种奇遇和惊险，比如侥幸逃脱强盗劫掠，比如路逢巨人与食人魔搏斗，食人魔被巨人击倒时大棒脱手飞出，差点砸破他的头盖骨……略过这些险象环生的旅途际遇，主人公终于在离家两年后来到迦南首都伯利恒，并且毫不费力的找到梦中多次听到的那座神庙，事实上那就是伯利恒的培罗大神殿。 主人公想尽千方百计，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翻墙跳进神殿后院，并且如同梦中神启那样找到一颗高大茂盛的无花果树。可惜他的好运到此为止，在树下挖掘了五尺多深也没有找到哪怕一个铜币。他还不死心，直到晨曦微露还在埋头挖掘，结果被巡逻的卫兵当场抓住，暴打一顿丢进牢房。 主人公在牢房中吃足了苦头，不仅发财美梦就此破灭，连他本人也成了牢里尽人皆知的傻瓜，受尽嘲笑。一个狱卒得知他相信梦中的启示而千里迢迢来到伯利恒寻宝，差点没把肚皮笑破，特地跑来告诉他，自己也曾做过类似的梦。 梦见在遥远的远东荒原上，有一条奔腾的长河，长河由断崖飞流而下形成一挂壮观的瀑布，流水在瀑布下方汇聚成湖，而他不止一次梦见自己站在湖边念诵一串咒文，湖水自动分开，敞出通往湖底的道路，湖底有一座祭坛，只要站上祭坛再次念诵同样的咒文就会被传送到一座名为“阿克伦”的古代都市，那里有遍地珍宝随便他拾取。 “我当然不会相信梦中的那些幻影。”狱卒得意地对他的囚徒说，“我这辈子从未离开过伯利恒，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怪梦就大老远的跑到远东去寻宝，如果远东根本不存在那样的瀑布和湖泊，我不但白跑一趟，还会丢掉现在这份差事，那是多么愚蠢的人才能干出来的傻事啊！” 狱卒无意中吐露的梦境，被故事的主人公牢记在心。他知道狱卒梦中看到的瀑布和湖泊都是真实存在的，事实上那就是他出生成长的故乡。 两年后，故事的主人公刑满释放，他匆匆返回故乡，在湖畔念诵从狱卒那里得知的“梦中咒文”，当他念到第三遍，奇迹发生了——浩瀚的湖水竟然真如狱卒梦中所见那般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故事的主人公怀着忐忑的心情走下湖底，看到一座古朴的祭坛，祭坛上还摆着一只雕刻古怪徽记的铜铃。他登上祭坛，拾起铜铃轻轻摇晃，同时再次念诵咒文，只觉得眼前一黑，回过神来时已经被传送到一座陌生而富饶的城市，那就是狱卒梦中的古代都市“阿克伦”。 故事的后半段，主人公简单描述了自己在阿克伦受到当地人的热情款待，那些好心人很喜欢听他讲述外面世界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在阿克伦生活了一年，因为思乡心切便向当地人提出告辞。当地人为了感谢他带来关于外面世界的有趣故事，慷慨的赠予他金银珠宝，只要他拿得动，尽可带回故乡。 故事的末尾，主人公返回故乡，凭着阿克伦人赠予的珍宝过上富贵生活。但是他很快就厌倦了平凡的日子，试图再次返回阿克伦，然而这一次任凭他念诵多少次咒文，湖水也没有变化，他不得不失望的承认：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走进那座梦中的都市。 故事的主人公想起阿克伦的居民很喜欢打听外面世界的故事，就把自己的经历写成一本书，希望更多人了解阿克伦，并且像他那样有机会前往那座美丽富饶的都市，为阿克伦人讲述外面的世界，并将因此得到慷慨的馈赠。 “……大体上就是这样一个故事，诸位听了以后感觉如何？”罗兰将《双梦记》的故事梗概简单复述了一遍，想听听大家的看法。 “很有趣的故事，嗯……很有想象力。”柳德米拉很喜欢这个故事，“主人公试图根据自己梦中的线索去寻宝，结果证实徒劳一场，还因此坐牢，被人当成傻瓜嘲笑，然而嘲笑他的那个狱卒也做过类似的梦，主人公根据对方梦中的线索去寻宝，反而收获甚丰，这说明什么？故事中似乎蕴含了某种哲理……” “哲理什么的并不重要，关键是宝藏啊宝藏！”原本对宝藏这件事最不以为然的福格尔少爷激动的直搓手，“书中说的通往古代都市阿克伦的宝藏就在湖底对不对，那个谁……谁能施展‘探知’魔法，看看湖底有没有祭坛！” “大叔，你不会以为这里就你一个聪明人吧？我们早就用水晶球看过了，湖底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霍尔顿没精打采地说。 “谁是你大叔？要叫哥哥知道么，这熊孩子，真没礼貌！”安东尼瞪了霍尔顿一眼，忽然又兴奋起来，“湖底很可能存在某种遮蔽探知魔法的结界，如果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何要设置结界？越是怕人看，反而越说明有问题！” “你对《双梦记》有什么想法？”罗兰忽然开口问歌罗法。 “老实说，我不认为湖底真有什么宝藏，”歌罗法按住霍尔顿的头，示意他先别急着打岔，“我这么说并不是缺乏好奇心，而是因为我曾在不止一本书上看到过相似的故事，霍尔顿发现的只是其中一个版本，帝国圣城大图书馆还能找到另一个版本，故事情节大同小异，差别只在于使用了不同的语言，涉及的地名也不相同。” 歌罗法笑了笑，接着说：“帝国图书馆那个版本的《双梦记》中没有远东也没有伯利恒，代之以科米行省和亚珊圣城，卡隆瀑布被科米行省的迷雾森林代替，恐怖湖则被森林中的温泉替代，如果古代都市阿克伦真的存在，恐怕通往那里的传送门不止一扇，否则只能说明这个故事并非原创，人们总是喜欢在转述听来的故事时加以本土化，进行二次创作，所以你会在不同的国度听到相似的神话传说，无非换上本地人更熟悉的地名和人名而已。” 第1111章双梦记Ⅳ “所以你认为《双梦记》只是一个古老传说的衍生版本，就像神话故事，不值得认真对待？”罗兰问歌罗法。 “最初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歌罗法的回答有些含糊，似乎有意埋下伏笔。 罗兰点点头，陷入沉思。事实上他也曾在地球上看到过三个不同版本的《双梦记》： 《一千零一夜》中的原始版双梦记。 博尔赫斯的短篇《双梦记》。 保罗·科埃略的长篇《炼金术师》也讲述了一个相似的故事。 他相信肯定还有更多的版本，甚至还存在比《一千零一夜》更古老的版本，这个故事的源头已经无法考证，但是内容几乎一模一样，差别仅仅在于地名不同，而每一个版本中主角获得宝藏的地点都是在该世界切实存在的，这说明什么问题？ 仅仅是歌罗法所说的“再次创作”？ 罗兰本能的感到没那么简单。怪异的感觉如同一团看不见的抹布塞住喉咙，让他感到憋闷恶心，却又吐不出来。 “我想你大概猜到了什么。”歌罗法的眼睛仿佛能够洞彻人心，轻声对罗兰说，“今天之前，我的确不相信故事中的描述，但是刚才我捡到一样东西，使整件事变得更复杂了。” “什么东西？” “一个铃铛，古怪的铃铛。” 歌罗法摊开手掌，掌心托着一枚核桃大小的铜铃。 罗兰立刻注意到铜铃表面雕刻有一个古怪的徽记，如果硬要描述那荒诞的图案，只能勉强形容为一张由六根呈螺旋型排列的触须包裹着的长满尖利牙齿的大嘴…… 罗兰接过铃铛仔细端详，问歌罗法：“这东西是在哪儿捡到的？” “水娜迦的尸体上，就挂在她的脖子上。”歌罗法在自己颈部比划了一下，又指指罗兰颈部，“想想看，我们通常会把什么东西挂在这里？” 罗兰翻出挂在脖子上的秘银细链，链子末端连缀着命运女神的圣徽。 歌罗法也摘下自己的挂饰给他看。金色锁链上连缀着一块“太阳魔晶”，这件太阳老人的圣物随时可以激发升阶到5环的“昼明术”，此外每天可以释放3次“灼热光辉”和1次“阳炎射线”……排除这些附带效果，“太阳魔晶”本质上就是一每培罗圣徽。 罗兰立刻领悟歌罗法的暗示：水娜迦脖子上悬挂的这颗铜铃，很可能是某个神秘教会的徽记。 如此想着，罗兰开启“命运之瞳”试图鉴定铜铃上的徽记，然而随之传来的系统提示却让他吃了一惊。 系统提示：发现未知邪徽…… 系统警告：未知邪徽附着着某种源自混沌的疯狂力量，强行鉴定将会伤害您的心智，是否坚持鉴定？ 罗兰果断选择放弃鉴定！ 仅仅是鉴定邪徽的来历就会造成心智伤害，水娜迦崇拜的那位邪神到底是有多疯狂？再联想到系统提示说邪徽的力量源自“混沌”，罗兰隐约猜到了什么…… “罗兰，你还记得霍尔顿那本书里曾经提到过的一个细节吗……”歌罗法的嗓音略显低沉，或许他也猜测到了什么，“故事中的主人公在恐怖湖底发现一座古代祭坛，祭坛上摆着一颗雕刻着古怪花纹的铜铃，当他摇响铜铃并且念诵咒文，通往古代都市阿克伦的大门就向他敞开了。” “我记得。”罗兰低垂着头观察手中的铜铃，轻轻摇晃，铜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不知是错觉抑或心理作用，听起来竟有一种诡秘的韵律，“那本书里没有详细描述铜铃的外观，也没有描述到底雕刻着怎样的图案，不过从‘古怪’这个形容词来看，与我手中这颗铜铃倒也对得上。” “所以我很费解，为什么上个世纪的故事中出现的铜铃，会系在一条水娜迦的脖子上，而且这条水娜迦恰恰居住在故事中描述的恐怖湖底，这一切难道仅仅是巧合？”歌罗法眉头紧锁。 “你想潜入湖底寻找答案？”罗兰问。 “我得承认自己的理性已经被好奇心压倒。”歌罗法耸肩摊手。 罗兰抬头盯着歌罗法，不动声色地说：“我不确定这枚邪徽的来历，但是预感继续探索下去将会招致灾祸，你确定还要继续寻宝？” 歌罗法回头看了看满脸期待的霍尔顿，叹了口气，苦笑着说：“很抱歉，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我不想后悔。”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罗兰淡然一笑，“我会陪你们一同潜入湖底探探究竟。” 歌罗法脸色微变：“你贵为远东王子，亲自下湖冒险会不会太……” “别提什么王子，你不也是迦南王子？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的地盘上埋有宝藏我当然要照看着点！”罗兰打断他的话，不容拒绝地说：“丑话跟你们说在前头，寇拉斯王国境内一切古迹皆归属国有，如果这趟探险收获丰厚，我可以做主分你们一点奖励作为纪念品，其它财宝都要上缴国库，你没意见吧？” “啊啊啊？！不是吧？”霍尔顿眼睛瞪得老大，满心不甘的抱怨，“大哥哥，你可不能这么黑心啊！” 罗兰还没说话，安东尼大少先跳了出来，很熟练的照着霍尔顿后脑勺扇了一巴掌。 “熊孩子说啥呢？懂不懂礼貌啊！” “你是谁？怎么突然动手打我，你才没礼貌……”霍尔顿还试图反抗，却引来对方一通狂喷。 “熊孩子你给我搞清楚！这里是我们寇拉斯王国的领地，不是你们迦南，由不得你无法无天，想在这地界混下去就得对我们王子殿下恭敬一点儿，懂吗？” 霍尔顿被这家伙狗仗人势的嚣张气焰深深震慑，捂着后脑勺，弱弱地回答：“我懂了……” “哼，这还差不多。”安东尼双手叉腰洋洋自得，“那啥……湖底寻宝算我一个，别的忙帮不上，至少能帮你们管教熊孩子。” 罗兰看着他不说话，笑容里带着一丝揶揄。 柳德米拉也是面色古怪的盯着安东尼，强忍住吐槽的欲望——这货的脸皮到底有多厚，还有没有一点国家观念？来到寇拉斯堡这才几天就把自己当成远东人了，还真是一点儿也不见外啊！ 第1112章神术自发Ⅰ 霍尔顿被安东尼训斥过后只蔫了两分钟，很快又故态复萌，兴冲冲的提议马上就去湖底寻宝，然而又被罗兰当头浇下一桶冷水。 “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先休息一夜养好精神，此外还要做些准备，明天早上再出发也不迟。” 正如安东尼所说，这里是罗兰的地盘，在他的地盘上寻宝当然要由他做主，霍尔顿干着急也没辙，只能耐着性子多等一天。 歌罗法和奥黛丽倒是赞成罗兰的提议。恐怖湖是水怪的巢穴，潜入湖底寻宝必然还会遭遇鱼魔怪、水娜迦乃至更难缠的未知水怪，刚才大家在与水怪的战斗中都消耗了不少精力和法术，的确有必要休息一晚养精蓄锐，准备好法术再出发。 罗兰坚持明天再去寻宝，除了上述明面上的理由，还有一个私人因素。 他预感到这次寻宝之旅恐怕不会太顺利，出于稳妥起见，决定出发之前先将“神之手”的职业等级提升到3级，增强一分实力冒险途中就多一分安全保障，更何况“神之手”从2级提升到3级可不仅仅是增加“一分实力”，而是发生了质的飞跃！ 安排锡安三兄妹在大瀑布城的旅馆住下，罗兰、柳德米拉和安东尼直接传送回寇拉斯堡各自准备，约定明天一早在湖畔见面。 回到住处夜色已深，老乔治还在等候王子殿下归来，毫无怨言地送来热腾腾的丰盛晚餐，让罗兰暗自感动。这位老管家虽然古板了一点，但是服务之周到真是无可挑剔。 晚餐过后罗兰洗漱了一下，坐在床上闭上双眼，呼唤系统面板出来，查看潜能池的储量。 这三个月来他积累的潜能着实不少，特别是成功主持寇拉斯堡的圣化仪式，从女神姐姐那里获得20度潜能的奖励，使潜能池总量积累到44度，足够将自己的进阶职业“神之手”再提升一个等级。 罗兰消耗26度潜能，将“神之手”的等级提升到3级，总职业等级则达到13级。“神之手”升到3级以后，罗兰不仅可以学习6环神术，而且获得一项强到逆天的职业能力——自发施法！ 所谓“自发施法”，简单来说就是所有已经掌握的法术，皆可不经准备直接施展。 正常的法师和牧师都需要提前一天准备法术，为每一个法术位搭配固定的法术，而那些没有准备的法术，哪怕已经掌握也无法直接施展。显而易见，这项法则大大妨碍了施法的自由度——提前准备的法术未必用得上，而在遭遇意外状况下，某个迫切需要的法术可能因为没有提前准备好而无法施展。 那么有没有不需要提前准备就可以随意施法的职业？ 当然有，最典型的就是“术士”。 术士相比法师最大优势就在于有多少法术位就能施展多少法术，法术与法术位不需要提前配对（准备），施法自由度更高。 比如一个法师能够施展火球术、闪电束和飞行术三个3环法术，而他恰好有3个3环法术位，那么他要如何准备法术呢？这就涉及到一个比较复杂的排列组合问题。他可以将3个法术位全用来准备火球术，也可以分出一个法术位准备闪电束，或者干脆全用来准备飞行术……准备法术就是在每一个法术位上配置相同或不同的法术，一旦配置完毕就很难再更改。 假如法师最终决定用全部三个3环法术位准备火球术，而他又走了霉运，第二天一出门就遇到一座断崖，想必会后悔没能提前分出一个3环法术位准备飞行术。当他千辛万苦翻过断崖，迎面又撞见一群火元素，恐怕更要气的吐血——火元素免疫火系魔法伤害，他那三个火球术对火元素一点暖用也没有。早知今日有此遭遇，昨天应该多准备两个闪电束才对……问题就在于法师很难精确预测出未来会遭遇怎样的困境和什么类型的敌人，准备的法术也就不可能万无一失。 反之，如果一个术士同样擅长火球术、闪电束和飞行术，也同样拥有3个3环法术位，他就可以免于法师的烦恼，不需要提前搞什么排列组合法术配对，安安心心的睡上一觉，第二天冒险途中倘若遇到一道难以逾越的断崖，临时提取一个3环法术位施展飞行术轻松越过。接下来遭遇火元素，两发闪电束轰过去就是了，根本不需要动脑子考虑什么施法预案，这也是术士被人们称为“炮台”的一个因素。 当然，凡事有利必有弊，术士虽然不需要提前准备法术，可以临场随机应变，但是术士相比法师也有很多短板。比如同样的火球术，法师5级就能掌握，术士至少要6级才能掌握。法师能够学习的法术没有数量限制，只要智力够用，生命不息学习不止，高阶法师掌握几十上百个法术稀松平常，而术士靠天赋和血统获得施法能力，无法通过魔法书或者魔法卷轴学习新法术，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最终能够掌握的法术远比法师少得多。术士可以胜任无脑狂轰滥炸，然而要处理复杂问题的时候，还是法师的手段更多。 以上分析只是针对法师和术士这两个最常见的奥术职业，那么神术呢？ 常见的神术职业，牧师、圣武士、黑卫、德鲁伊和巡林客，施法方式都与法师类似，需要提前一天冥想祈祷，将自己掌握的神术与拥有的神术位一一配对，完成上述准备之后才能施法。 有没有像术士那样，不经提前准备就能随时施法的神术职业？ 还真有，比如“天佑者”。 但是这种传承非常罕见，而且存在与术士相似的弊端——所能掌握的神术数量太少，比牧师少得多。 那么有没有既像牧师那样掌握全部神术，又像“天佑者”那样能够自发施法的神术职业？ 这种两全其美的好事，罗兰原本是不信的，但是自从看到“神之手”第3级的职业能力，他的想法就改变了。 第1113章神术自发Ⅱ 只要抱紧女神姐姐的大腿，讨得女神姐姐欢心，两全其美的好事真的会落在罗兰头上，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大馅饼，就是他刚刚提升职业等级之后掌握的新能力——神术自发！ 神术自发（Ex）：凡是已知的神术皆可不经准备直接施展，如同术士。 看着系统面板上显现出来的说明文字，罗兰很不矜持地咧嘴嘿嘿嘿，心里那叫一个爽！ 当然，自发施法也不是万能的。虽然不用提前准备法术，每天那固定的冥想祈祷功课仍然必不可少，否则就算有自发施法能力也无法恢复隔天的法术位。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如果每天不花上一点时间赞美女神姐姐，哄得她开开心心，又怎能赢得更多的青睐？搞不好哪天就被当成薄情寡义之徒，收回神恩打回原形。 关闭系统面板当前页面，罗兰翻开自己的神术卷册，确认1～5环神术位皆有增加，此外还多出一页6环神术。 防活物护罩，剑刃护壁，高等解除魔法，寻找捷径，重伤术，医疗术，英雄宴，亡灵归亡，御风而行，回返真言，禁制术……密密麻麻的神术条目从罗兰眼前略过，大部分是他早已很熟悉的——没吃过猪肉，至少见过猪跑。但是也有个别神术看上去有点眼生，至少在瓦雷斯世界未曾见人使用过，罗兰就重点查看这类神术，搞清楚其特点，确保心里有数，将来派到用场时便可从容施展。 第一个值得关注的6环神术是“区域屏蔽”，施法时间需要颇为漫长的10分钟，法术效果是创造出非常广阔的一大片结界，持续一整天。任何预言系法术，比如“探知术”，都会被这结界阻挡，很难看清或听到结界中的情景。显而易见，这是一个很强悍的反侦查法术，相当于“法师密室”的增强版，比后者覆盖面积大的多。 第二个引起罗兰注意的是“放逐术”。这个6环神术能够将不高于施法者自身等级两倍的异界生物强行逐回其原本的位面，对付那些被召唤到主物质界的怪物特别有效，比如来自无底深渊的恶魔，来自巴托地狱的魔鬼，来自各大元素位面的水火土风等元素生物，当然也包括来自天堂山、极乐境和世外桃源的天使和神使，无关善恶，一发“放逐术”就能送它们通通回老家。 接下来罗兰注意到一个既有趣又变态的神术——指使术。 顾名思义，这个法术近乎于诅咒，能够胁迫受术者完成某项任务，倘若受术者试图抗拒，就会遭受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以致寝食难安，不得不听命行事，直到完成施法者的命令之后才得解脱。 罗兰之所以对这个法术印象深刻，首先是因为“指使术”与绝大多数惑控系法术相比有一个巨大的优势——无视受术者的豁免！无论对方的意志力有多么坚强，中了“指使术”都会变成上了套的骡马，只有乖乖为施法者卖命的份。考虑到绝大多数同类法术只能迷惑那些意志薄弱的家伙，更加反衬出“指使术”之变态。 “指使术”的变态之处还在于很难解除。通常用于解除这类惑控效果的法术，比如“复原术”和“破除结界”，包括“解除诅咒”，对指使术要么无效，要么要求施法等级至少比下咒者高一倍。“有限祈愿术”、“祈愿术”和“神迹术”可以彻底解除“指使术”，但是能够施展这三种法术的人实在是凤毛麟角一般稀少，更何况施法的代价相当高昂。 罗兰对“指使术”特别感兴趣，还有一个因素——在地球上也能找到“指使术”的身影，就是所谓的“Geas”。特别是在凯尔特神话中，Geas这个咒术的出镜率很高，那些法力高强的德鲁伊和吟游诗人大多精通Geas，这也是他们受人敬畏的原因之一。凯尔特神话中有不少不可一世、勇冠三军的大英雄，就是因为中了Geas最终死于非命，其中最广为人知的要数库丘林。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在瓦雷斯世界的通用语中，“指使术”的发音也是“Geas”。这让罗兰禁不住脑洞大开，或许在史前的神话时代，地球也曾连通魔网，也曾有过兴盛一时的魔法文明，而那些流传至今的神话故事其实是对史前魔法文明只鳞片爪的反映。 牧师的神术大多偏重治疗、防御和控制，攻击性神术相对较少，能够对敌人造成远程杀伤的神术就更是少之又少，这一点神术的确不如奥术。 以罗兰本人来说，常用的攻击性神术无外乎3环“灼热光辉”和5环“炎击术”这两种而已，其它那些冷门的攻击性神术性价比都要逊色一些。 这次等级晋升之后，罗兰在6环神术列表当中发现两个颇有特色的攻击性神术，都值得深入研究。 第一个是“光之枪”。施法时运用神能将附近的光线聚集到自己掌中形成光辉结晶，最终凝聚成一柄光辉灿烂而又锋利无匹的长矛，投掷出去对远处的目标造成重创，同时附加目眩和致盲效果。 这个远程单体攻击神术与“灼热光辉”都是比较罕见的“光属性”神术，但是比“灼热光辉”的伤害高得多，与“炎击术”差不多。如果只看攻击距离和杀伤范围，“光之枪”这个6环神术似乎还不如5环“炎击术”好用，但是“光之枪”也有炎击术无法企及的优势。 首先“光之枪”是一种“射线”攻击，无视目标豁免，其次这是“光属性”攻击，能够对灰矮人、黑暗精灵、吸血鬼之类畏光生物造成额外杀伤，再则光属性是很难被抵抗的，不像炎击术，一半杀伤是火焰属性，而能够削弱甚至吸收火焰伤害的魔法和魔法装备并不稀罕，火元素和所有种类的魔鬼更是彻底免疫火焰伤害，“炎击术”对付这一类敌人的时候就有点蛋疼了。 第1114章心灵加速 可“光之枪”还有一个有趣的特点，其威力与所在环境的光照强度息息相关：在阳光下可以发挥最大杀伤力，而在昏暗地带会受到削弱，在没有一丝光线的黑暗中则无法施展。罗兰马上想到一个小窍门：如果需要在黑暗中释放“光之枪”，最好先打出一发“昼明术”改变环境亮度。 第二个6环攻击性神术是“寒冰绽放”。施法后指定地点土壤中的水分凝结成无数冰刺喷出地面，将碎冰、沙石、尘土连同敌人一齐抛向天空。 这个视觉效果非常华丽的“寒冰绽放”，只能在含有水分的地表施展，造成的伤害有一半是寒冷属性，总得来说杀伤范围和杀伤力都与炎击术相当，而它之所以比炎击术高一环，在于两大优势。 首先“寒冰绽放”攻击距离比炎击术更远，相当于后者的四倍；其次“寒冰绽放”是一个“变化系”法术，并非凭借法术自身的能量、而是运用法术改变地貌对敌人造成物理意义上的杀伤，所以“寒冰绽放”是无视法术抗力的——这一点在对付“魔像”之类法抗超高的敌人时尤为可贵！ 查看过新习得的6环神术，罗兰又打开“领域”页面。 提升到13级之后，罗兰新增了一个5环领域法术位。得益于“法术自发”能力，他不用提前准备，随时可以从魔法领域、命运领域和时间灵域中选择适用的法术与异能以匹配这个5环领域法术位。 魔法领域的5环法术是“法术抗力”，可以为受术者加持12+施法者等级的法术抗力。配合神力专长“神术强效”，罗兰可以将施法等级临时提升到34，再施展“法术抗力”就会获得高达46的法抗，基本上就是一尊“人形魔像”，顶着十万八千颗大火球冲锋面不改色！ 命运领域的5环法术是“高等克敌机先”。1环“克敌机先”可以大幅度提升下一次攻击的命中率，“高等克敌机先”则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接下来若干次攻击都能获得近乎必中的效果，最多持续多少轮，取决于施法等级有多高。 “法术抗力”和“高等克敌机先”都是强力又实用的好法术，但是与时间灵域的5阶异能“先发制人”相比就略显逊色了。 “先发制人”这个异能的效果很像塔玛拉的招牌奥术“迅捷爆发”，能够在小范围内强行扭曲正常的时间流速，赶在敌人出招之前绝对抢占先手——毫不夸张的说，思想有多快，出招就有多快！ “先发制人”发动期间，以显能者的主观视角来看：周围一切人与事物都处于静止状态，过后时间线恢复正常，周围的人和事物也将按照时间顺序延续各自的行动。 虽然“先发制人”能够争取到的先手时间只有短短数秒，但是毫无疑问，关键时刻这短暂的数秒就足以决定生死！ 为了测试“先发制人”的运作原理，罗兰在床对面放置了一面魔法镜，这个小小的奇物好比瓦雷斯世界的摄像机，可以将镜子对面的情景录制下来。 罗兰面对魔法镜站立，先将手中的圣徽高高抛起，随即念头一动展现“先发制人”，脑海中一阵轰鸣，眼前的世界陡然变得凝滞——圣徽悬浮在空中静止不动，仿佛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半空中。 罗兰观察了两秒，随即抬手将圣徽抓住，身躯微微一震，外部世界似乎恢复如常。 在这短暂的三秒中，罗兰感觉除了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很不正常。但是查看魔法镜记录下来的影像，他才醒悟不正常的其实是他本人。 镜中的影像显示圣徽在被抛起之后就加速回落，在此期间并未出现一丝一毫的停滞征兆，而自认为从容不迫的罗兰在镜中却显得像个狂躁症患者，举手投足的动作快到超出人类视觉的极限——只见镜中人肩膀微动，正在下落的圣徽就凭空消失，下一瞬圣徽出现在他手中，中间的过程根本快到看不清！ “原来‘先发制人’是一种类似自我催眠的心理加速……”罗兰恍然大悟：展现这个异能之后，外部现实世界的客观时间流速其实并未改变，真正被扭曲的是他本人的主观心理时间，而心理时间加速又导致他的肉体反应速度提升到恐怖的境地，在外部世界的人们看来，他的一举一动都快得不可思议，以至于他自我感觉中的三秒，在现实中只是微不可察的一瞬间。 “难怪展现‘先发制人’过后感觉身体特别疲劳，短时间内强行提升爆发力消耗了太多体能，若非有灵能弥补体能消耗、保护血肉骨骼，哪怕以超凡职业者的体魄也承受不了这短短数秒的超级加速，过后准会把身体折腾的七零八碎……”罗兰抹了把汗，忽然突发奇想：假如有朝一日返回地球，当众使出这招“先发制人”，恐怕会被小朋友们当成野生的“闪电侠”或者“快银”。 …… 次日早上七点，罗兰陪父亲以及叶夫根尼娅、柳德米拉母女俩在“友善宫”共进早餐。柳德米拉还试图向长辈隐瞒今天的寻宝之旅，罗兰则在餐桌旁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为此引来叶夫根尼娅好一阵埋怨，鲁道夫也觉得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撇下内阁和央行一堆工作跑去探什么宝，未免有不务正业之嫌。 “寇拉斯王国是不富裕，可也没有穷到让王子去寻宝以补贴财政的地步。”鲁道夫以半开玩笑的口吻向儿子表达自己对这件事并不支持。 “陛下，您大概忘了今天开始就是新年假期，接下来两个星期内阁和央行除了需要偶尔值班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所有公务照例推延到年后再处理，罗兰辛苦一整年，您也应该给他放几天假出去轻松一下了。”柳德米拉忍不住替男友辩解。 “这么说也有道理，不过去湖底度假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鲁道夫笑着问儿子。 “总不会比提亚玛特的地下神殿、迷雾沼泽、战祸堡垒、巨妖岛和龙之眼更危险，罗兰虽然身份与以往不同，酷爱冒险的性格可没变，把他这样的野小子关在办公室里整天写写算算是一种精神折磨，别说他自己受不了，我看在眼里都怪心疼的……”柳德米拉低声为男友辩护。 第1115章魔法小提琴 罗兰在桌下握住柳德米拉的手，向她传达自己的感动。 鲁道夫也被感动了，摸着下巴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头同意放儿子去寻宝，同时强调出门时一定要戴上“传奇替死护符”，这样就算发生什么意外，也可以在寇拉斯堡的辛德拉大神殿祭坛上重生。复活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借着起死回生的机会逃离危险地带。 叶夫根尼娅对女儿还有点不放心，但是她也知道罗兰天生招桃花的命格，女儿要是不跟着一起去，恐怕更不放心，只能再三叮咛两个年轻人注意安全，就差没亲自跟着去了。 好不容易说服两位长辈，罗兰趁早饭后还有一点时间又去独立大道10号和金融街23号分别打了个照面，安排好年假期间的值班时间和注意事项。 从央行大门出来，罗兰再次与柳德米拉会合，发现女友心事重重的样子，就问她在想什么。 “我跟热妮亚说恐怖湖底有通往古代都市的大门，她笑我是傻瓜！” “当初霍尔顿这样说的时候，我也觉得他是傻瓜。”罗兰笑着安慰妹子。 “重点不在这里！”柳德米拉摇摇头，有点心虚地说，“我已经跟热妮亚打了赌，夸口说这趟寻宝之旅绝不会是白跑一趟，可是你也知道，湖底更大可能什么也没有，万一白跑一趟，我们明天就得灰溜溜的回家，岂不是要被热妮亚嘲笑？”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罗兰眨眨眼睛，立刻有了主意，“如果湖底之旅无果而终，我就带你去别的地方度假，怎么也要在外头混迹一个星期再回家，然后买点土特产什么的，装作寻宝满载而归的样子，反正我们现在不差钱，就当是买年货了。” “哈！还是你狡猾！”巨人妹子脸上多云转晴，兴冲冲地问，“你打算带我去哪里度假？” “北海湾怎么样，去海边看风景。” “呵呵，海边不止有风景，还有扬波家的大小美女呢！”柳德米拉机智的看穿了罗兰的诡计，不过还是接受了这个后备选项。不然还能去哪里呢？走遍远东大地，哪里都有罗兰的绯闻情人。想找一个风景优美、购物又方便的地方享受二人世界还真不容易。 情侣俩正闲聊的时候街角那边传来悠扬的琴声，立刻引起他们的注意。 循着琴声望过去，一个打扮颇为风骚的青年拉着小提琴漫步走来，时而伴随旋律眯起眼睛摇头晃脑，显得十分陶醉。娴熟的琴技引来起早赶路的人们驻足观望，对这位不走寻常路的艺术家报以微笑和掌声鼓励。 “嘿！安东尼这家伙……吃错药了吗？！”柳德米拉没有被街头的艺术氛围感染，怀疑正在拉琴的那货精神不正常，而当安东尼来到她和罗兰跟前的时候，她禁不住往罗兰身后躲了躲，扭头装作不认识那位街头艺术家。 安东尼放下小提琴，收起琴弓，向罗兰脱帽鞠躬，艺术家谢幕的派头学了个十足。 罗兰笑着鼓鼓掌，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金币丢进他的帽子里。 “多谢您对艺术的呵护，我尊敬的王子殿下。”安东尼扣上帽子，麻利的将琴收进琴盒，跑到路边面包店用那个金币买了新出炉的牛角黄油面包和牛奶咖啡，迅速地解决了早餐。 “这家伙，还真会哗众取宠！”柳德米拉摇摇头，强忍下夺过安东尼的小提琴、朝他头上抡过去的冲动。 事实上看不惯安东尼这幅文艺青年装扮的人不止她一个。三人传送到湖畔时锡安三兄妹已经在等候，歌罗法与罗兰握了握手，聊起湖边的异常动静，奥黛丽小公主也很有礼貌的向柳德米拉道晚安，大姑娘和小姑娘颇有一见如故的感觉，霍尔顿则盯着安东尼上下打量，咧嘴一乐露出两颗虎牙。 “嘿，伙计，那是你的琴？” “废话，不是我的我干嘛背着。”安东尼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啧啧，难得啊，寇拉斯宫廷里的一个弄臣，居然也会拉两手琴。” “呸！你这熊孩子懂个屁，本少爷是帝国大学科班出身的艺术家，岂止会拉两手琴，天底下没有我不会演奏的乐器，你还差得远呢！”安东尼拿出小提琴冲霍尔顿晃了晃，得意地显摆：“给你开开眼界，海蓝克雷莫纳著名制琴大师阿玛蒂先生的杰作，福格尔家族收藏的一百二十三把名琴之一，不仅音色优美还具有神奇的魔力，演奏时能够使湖水自动退却……” “真的？让我试试！” 安东尼话音未落，手中的魔法小提琴已经被霍尔顿一把夺了过去，熟练地架在脖子上拉出一串音阶。这小鬼个头太矮，拉琴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滑稽，不过技法倒是颇为熟练，在演奏的同时还加入吟游诗人的职业技巧，欢快的旋律中蕴含着激发勇气的超自然力量，听在耳中使人不由精神振奋。 罗兰觉察到琴音中的奥妙，开启“命运之瞳”观察霍尔顿，确认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小男孩拥有5阶吟游诗人职业等级，难怪能够演奏出具有魔力的音乐。 霍尔顿对自己的演奏却不满意，停下琴弓望着波涛浩渺的湖面满脸失望：“湖水根本没有变化，福格尔老兄，你这把琴不行啊……” “是你的水平不行，让我来！”安东尼夺回小提琴，深吸一口气，以前所未有的认真神态演奏起来，同样一支乐曲，比霍尔顿演奏时更具感染力，面前的湖水似乎也被琴音打动，退潮般远离安东尼，在他前方暴露出一大片湿漉漉的空地。 “好吧，算你厉害！”霍尔顿不得不认输，心悦诚服的为安东尼鼓掌。 罗兰也笑着鼓掌，对歌罗法说：“有了安东尼这把魔法琴，我准备的‘水下呼吸药水’就可以省下了。” “药水还是提前分发给大家为好。”歌罗法谨慎地说，“安东尼的演奏虽然可以逼退湖水，但是只能控制周围60尺半径的水域，而且持续演奏要消耗很大精力，我们这里没有第二位高阶诗人可以接替他演奏，万一探索时间太久，安东尼的体力无法支撑继续演奏，‘水下呼吸药水’就派上用场了。” 第1116章幽默剑与滑稽枪 东同一把魔法小提琴，霍尔顿的演奏无法激发“辟水”特效，安东尼却可以，是因为安东尼的诗人等级比霍尔顿高出6级。 诗人这个超凡职业分成很多子类，各有擅长的技能，但是有个技能是所有诗人都要熟练掌握并且勤加练习的，就是“表演”。 表演能力与诗人的职业等级成正比，而很多魔法乐器的特效都需要表演技能达到特定的等级才能激发，霍尔顿的诗人等级只有5，表演技能还达不到激发“辟水”特效的水平，所以这把小提琴在他手中无法发挥出真正的魔力。 “不就是一把魔法琴么，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有更厉害的魔法武器！”熊孩子好胜心很强，不甘心被安东尼比下去，亮出自己的武器——一柄魔法短剑和一支魔法手枪。 罗兰看到他的手枪就想起昨天在河滩上战斗的时候，被霍尔顿这支手枪击中的鱼魔怪变成了小鸡，出于好奇提出借他的武器看一看。 霍尔顿很大方的点点头，还主动透露短剑和手枪的奥秘。 “这两件武器是母亲留给我的，短剑叫做‘幽默’，手枪名为‘滑稽’，运气好的话可以在攻击敌人的同时附加诅咒，具体的效果就不一定了，总之的确会很幽默，很滑稽。”说着，霍尔顿嘿嘿笑起来。 罗兰接过手枪和短剑仔细观察，短剑以蛇形护手装饰，锋利的剑刃在阳光下折射出变幻莫测的色彩；手枪则是迦南流行的款式，与远东的转轮手枪不同，弹夹直接插入枪柄，弹容量为8发，真皮包裹的握柄两侧分别绣有一张哭脸和一张笑脸，显示出武器制造者独特的幽默感。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鉴定短剑和手枪，立刻收到系统提示。 ——+2短剑“幽默”蕴含着赤铜巨龙的魔力，在击伤目标的同时有一定概率附带“精神错乱”特效，随机造成如下状态：狂笑、打喷嚏、狂怒。上述状态可用“安定心神”压制，或以“高等复原术”解除。 ——+2迦南手枪“滑稽”蕴含着赤铜巨龙的魔力，射出的子弹有一定概率附带恶意变形特效，使中弹者随机变成小鸡、石像或者灵体。上述状态可用“破除结界”或者“红宝石逆转射线”加以解除。 仔细查看后续鉴定报告，罗兰确认这两件武器触发特效的概率由持枪者的魅力属性决定，“精神错乱”的意志豁免和“恶意变形”的强韧豁免难度同样由魅力决定。以他高达52的魅力，使用“幽默剑”和“滑稽枪”，可以确保每次攻击百分之百触发特效，霍尔顿的魅力属性当然远不如他，能否触发特效就要碰运气了。 “很有趣的武器，与你的性格正相称。”罗兰将幽默剑和滑稽枪还给霍尔顿，回想鉴定时系统提示短剑和手枪都“蕴含着赤铜巨龙的魔力”，再加上霍尔顿以变形术掩盖的半龙面容，幽默并且酷爱恶作剧的天性，不难推测出他的母亲很可能是一头雌性赤铜龙。 “嘿嘿，我的武器只是有趣而已，比歌罗法的圣枪差远了！”霍尔顿完美继承了赤铜龙爱出风头的性格，炫耀自己的武器还不满足，又怂恿兄长亮出迦南国宝“圣枪·弥赛亚”给新朋友们开开眼界。 “真拿你没办法。”歌罗法宠溺地摸摸小弟的头，无奈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颗金色石球，光滑的球体表面铭刻着星相学中象征黄道白羊宫的符号。 “咦！这颗石球好眼熟啊……”柳德米拉下意识的望向罗兰。 罗兰轻轻点了下头，从储物袋里取出自己的蛇夫宫黄道圣石。大概是因为杜兰达尔还没有完全修复，罗兰手中那颗圣石显得色泽灰暗，但是靠近歌罗法的刹那立刻与他手中的白羊宫圣石发生奇妙的共鸣，仿佛在相互吸引。 “歌罗法拥有黄道神器我并不意外，毕竟白羊座圣石自古以来就是迦南国宝，可我万万没想到，罗兰手中也有一件黄道神器，而且是所有黄道神器中最神秘的蛇夫座……”安东尼看着发生共鸣的两颗黄道圣石啧啧赞叹，“传说众神将黄道神器赐给凡人，只有获得黄道神器的认可才能成为其主人，而所有黄道神器的主人都将成为引领时代潮流的英雄豪杰，当初培罗教会就是凭借五件黄道神器推翻了腐朽残暴的奥术帝国，终结‘奥术纪元’并且开创延续至今的‘圣光纪元’，神圣亚珊帝国、保士华公国、迦南侯国、斐真侯国和海蓝侯国的开国君主都是获得黄道神器承认的时代宠儿，各国先王亦将神器作为国宝传给继承人，可是各国历代君王当中只有极少数明君才能驾驭神器……” 安东尼看了看歌罗法，又看看罗兰，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 歌罗法是当今圣光联盟各国公认的天才人物之一，他能驾驭祖传的黄道神器也在情理之中，不值得大惊小怪，罗兰就不一样了，他可没有什么王族血统，他手中的蛇夫宫神器也不在开创圣光纪元的那五件神器之列，身为蛇夫宫神器的初代主人，这位远东王子似乎命中注定要开创一个新时代。 安东尼从罗兰手中的神器联想到远东近年来的风云变幻，寇拉斯王国的崛起似乎也因此蒙上一层“授命于天”的宿命色彩。 罗兰与歌罗法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同时开启圣石，从中取出黄道神器。 出现在罗兰掌中的是神剑“杜兰达尔”，因神器共鸣自动展开力场光能剑气，金灿灿的光辉使众人不约而同发出惊叹。 歌罗法手中紧握一柄银色长枪，正是迦南国宝圣枪“弥赛亚”，散发出的光辉甚至比杜兰达尔的剑气更加灿烂，神圣的气息若有实质。 罗兰倒持杜兰达尔，将神剑递给歌罗法。歌罗法也很自然的将圣枪弥赛亚递了过来，交换鉴赏彼此的神器。 第1117章迦南圣枪“弥赛亚” 系统提示：发现黄道神器·白羊座圣枪“弥赛亚”！ 鉴定报告：十二黄道圣石之白羊座封印的神器，解封后成为一杆光芒耀眼的圣枪，持有者体质与感知+10神圣加值；每天可以释放3次“阳炎爆”；在通常的战斗中，弥赛亚是一柄“+8神圣力量锋锐无畏长枪”，而在对抗邪恶或不死生物时，弥赛亚的附魔等级增强至+12，重击倍数由×3变为×6，重击概率提升为30%。 …… 尽管罗兰已经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可是看到圣枪属性的刹那还是禁不住眼角抽搐，暗骂一声“我艹”！ 他手中的杜兰达尔的确是黄道神器，但是最初获得时残缺的厉害，属性只能说还凑合，其后随着冒险际遇慢慢提升、逐步修复才有今天的状态，因此他并不觉得杜兰达尔有多逆天，可是看过圣枪弥赛亚的属性，那巨大的心灵冲击才使他猛然意识到“黄道神器”究竟有多变态！ 如果认真比较弥赛亚和杜兰达尔的属性，罗兰不得不承认杜兰达尔还要稍稍逊色一些，毕竟杜兰达尔目前还是残缺品，完全修复之后他倒是有信心胜过弥赛亚。只可惜修复杜兰达尔需要用到“天使号角”，而他现在还不知道“天使号角”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要去何处寻找，完美修复杜兰达尔的目标也因此变得遥遥无期。 “弥赛亚增加的属性更高，但是你的剑附魔特效更好。”歌罗法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快速鉴定了杜兰达尔，眼中禁不住流露出一丝羡慕。 罗兰听了他的评价不由想起一句俗话，“老婆总是别人的好”。 不过他也承认，歌罗法的看法并非完全出于心理作用，杜兰达尔的附魔特效的确比弥赛亚更好，尤其那逆天的四十尺力场光能剑气，明明是一柄重剑，攻击距离却比长枪更远，难怪歌罗法会羡慕。 两位王子换回各自的武器，罗兰看到太阳已经爬上半天高就提议下水寻宝。 维克托上尉唯恐还有鱼魔怪流窜上岸，一大早带着民兵连来到湖畔巡逻，听说罗兰一行要潜入湖底探险，放心不下王子殿下的安危，提出随行护卫，却被罗兰婉拒，让他带领民兵在湖边守候，万一发生什么意外状况，岸上也好有人照应。 安东尼居于团队中间，专注拉琴逼退湖水。柳德米拉断后，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分别在左右保护安东尼。罗兰和歌罗法在前方开道，神剑杜兰达尔与圣枪弥赛亚交相辉映。但凡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的鱼魔怪看到这两件黄道神器散发出的光辉，早就有多远跑多远了，至于那些失去理智、冲上来找死的疯子，罗兰和歌罗法也没有手软，神剑与圣枪每次出招都至少击毙一只鱼魔怪，屠杀效率之高简直就像挥刀割草！ 激发小提琴的魔法特效需要维持很高的专注，安全有了保障，安东尼可以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演奏当中，一边拉琴一边快步前行，周围万顷碧波仿佛受到无形的墙壁阻拦，全都退却到六十尺外。 随着众人不断深入湖底，水位渐渐上升，最终漫过头顶，在上方形成一层微微荡漾的水罩。以安东尼为中心，周围六十尺内滴水不存，罗兰等人置身于琴音构筑的结界之内，除了呼吸略有些沉闷，感受最强烈的就是随着下潜加深而不断增加的水压，好在六人都是超凡职业者，就连奥黛丽和霍尔顿这两个小家伙的体质也比寻常人强壮得多，倒也承受得住湖水压力。 湖底最深处距离湖面大约六十码，接下来的旅行就是一片坦途。大家临下水时都服用过“轻灵术”药水，直接踩上湖底厚厚的淤泥层也只留下浅浅的脚印，不用担心陷进泥淖。 湖底昏暗寒冷，除了罗兰和霍尔顿拥有黑暗视觉，其他人的视野都受到很大限制，骤然降低的环境温度也使体质相对较弱的安东尼连打寒颤，不由拉出几个错音，支撑湖水的魔法结界随之震荡，几乎崩溃。 歌罗法轻抚胸前圣徽，轻声念诵赞美太阳老人的祈文，那块浅金色太阳魔晶立刻激发“昼明术”，温暖明亮的光辉驱散湖底的黑暗，使众人恢复视野。 罗兰注意到安东尼被冻得嘴唇发青，伸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释放1环神术“忍耐环境”。这个神术能够使受术者不受自然环境和气候因素的影响，大大提升抵抗严寒和酷暑的耐力。 安东尼获得神术加持脸色渐渐好转，拉琴的手法恢复娴熟自如，原先出现波动的结界也修复如初。 一行人继续向前行走，途中又遭遇两波鱼魔怪。这些水怪之前尝到苦头，后来学聪明了，不再从正面招惹罗兰和歌罗法这两个煞星，悄悄的游到队伍侧后方，试图突袭看起来年幼好欺负的奥黛丽和霍尔顿。 “4点钟方向，距离200码，有大群水怪正在迫近。” 鱼魔怪还没等靠近，歌罗法就从容不迫地道出他们的潜伏位置。 柳德米拉连忙朝他指明的方向望去，借助“昼明术”照亮，果然看见暗流中有浅浅的影子晃动。当即拉开长弓，射出一连串为水下作战而加装珍珠钢箭头的箭矢。 唰唰唰！珍珠钢箭划破水体发出裂帛声响，远处接连传来惨叫，大团墨绿色血浆扩散开来。 侥幸躲过柳德米拉狙击的鱼魔怪发起狂暴的冲锋，奥黛丽快步脱离队伍迫近到结界边缘，面对蜂拥冲来的鱼魔怪抬手透过结界边缘触摸湖水，一股银色圣光经由骑士少女的纤纤玉指辐射出去，为前方大片湖水注入神圣能量。 神力专长，圣水转化！ 鱼魔怪一头撞进被奥黛丽转化为圣水的水域，好比掉进硫酸池，浑身嗤嗤作响冒出刺鼻的气味。强烈的痛苦使这些水怪又惊又怕，拼命掉头逃离。 “大家当心，七点钟方向还藏着一群水怪。”歌罗法头也不回的说。 第1118章湖底探险Ⅰ “大家当心，7点钟方向还藏着一群水怪。”歌罗法头提醒同伴。 “你根本没有回头，是怎么看到后面的情景？”柳德米拉诧异地问。 歌罗法回头微微一笑，漆黑的眼眸深处闪动灵能光辉，仿佛夜幕中的星辰。 “迦南圣堂武士的3阶异能‘全域视觉’，展现这个异能可以使我的视野扩展到三百六十度，好比后脑勺上长了一双眼睛。” “心灵异能啊……”柳德米拉半懂不懂的点点头，这才想起罗兰曾经对她说过，迦南圣堂武士是一个神术与心灵异能双修的强力进阶职业。要说有什么美中不足，就是这个职业只能以“圣武士”类型的神术职业为进阶前提，却无法向下兼容牧师一类的神术职业，否则就真的太逆天了。 这次水怪袭来的方向介于柳德米拉和霍尔顿之间，柳德米拉仍以“寂静之弓”配合珍珠钢箭狙击那些鱼魔怪，绝大多数鱼魔怪没有机会靠近到辟水结界跟前就被射杀。 霍尔顿看着干着急，也想加入战斗，无奈他的手枪子弹可不是珍珠钢特制，遇到水压阻力射程大大受阻，准头也发生很大的偏差。好不容易找到一只逃过女游侠狙击的鱼魔怪，霍尔顿不由兴奋起来，连声叫嚷：“是我的！这个家伙我来对付！” “好吧，这个就交给你了。”柳德米拉很能理解熊孩子的心情，故意放过那只鱼魔怪狙击远处的敌人。 霍尔顿双手握枪严阵以待，等鱼魔怪靠近辟水结界边缘立刻扣动扳机，乒乒乓乓一连打出四发子弹，前两枪打偏，后续两枪准头还行，分别在鱼魔怪的胸口和小腹爆开一团墨绿血花。 霍尔顿也知道小手枪的杀伤力很捉急，除非正中要害，否则一两枪搞不定鱼魔怪这样体质远比人类强悍得多的异怪，连续开火有两个目的，其一是增加杀伤，其二是命中弹数越多就有越高的几率触发“恶意变形”特效。 也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糟糕，第二发命中鱼魔怪的子弹的确如他所愿触发特效，但是他想要的“变小鸡”和“石化”特效都没出现，那鱼魔怪中枪过后身体迅速淡化，手中的梭镖和身上的贝壳胸甲脱落下来，缓缓沉向湖底，而其本人却鬼魅一般凭空消失。 霍尔顿咧咧嘴，有点不好意思的向罗兰和柳德米拉解释：“触发了第三种变形特效，那水怪变成了虚体生物……” “嗯，所以现在你看不见那只鱼魔怪，而它却能从灵界看到我们？”柳德米拉问。 “呃，这样说是没错，不过别担心，水怪在虚体状态下无法攻击到我们。” “但是你也无法攻击它？” “……”熊孩子讪讪地点了下头，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我的滑稽手枪只是临时将鱼魔怪变成灵体，过上几分钟它就会恢复实体，到那时再解决它也不迟，不过，如果那家伙够聪明就应该趁灵体状态有多远逃多远，至少还能保住小命。”霍尔顿看不见鱼魔怪，只能猜测对方的行动。 罗兰回头看了一眼，轻轻摇头：“看起来那只水怪不打算逃走，当心点儿，霍尔顿，那家伙一直在尝试攻击你。” “啊？攻击我？” “就在此刻，我们聊天的同时，它正张大嘴巴试图咬你的头，到现在它还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变成灵体，做这种事毫无意义。”罗兰笑了笑，“命运之瞳”具有“真知术”的效果，使他可以看见灵体——一只半透明的鱼魔怪扑到熊孩子身上，正锲而不舍地抱着他的脑袋狂啃，这场面既惊悚又有点好笑。 “啊啊啊？！太讨厌了！”霍尔顿可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惊恐地东张西望，缩头缩脑，“那家伙随时可能变回物质形态，到时候冷不防冲我脑袋啃上一口可就……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呀！” 熊孩子抹了把冷汗，明显是害怕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霍尔顿，别忘了歌罗法的‘无限标枪’手套可以凭空创造具有力场效果的投枪，可以直接杀伤灵体。”奥黛丽扭头过来安慰弟弟，顺带提醒哥哥。 歌罗法点了下头，单手持圣枪腾出左手，正要以魔法手套创造力场投枪，忽然看到罗兰手中的杜兰达尔隔空扫向霍尔顿头顶，若有所悟地笑笑，径直取消手中刚刚成型的力场标枪。 唰！剑气如同一道金色长虹席卷而过，霍尔顿只觉头顶冷风吹过，吓得连忙缩头。 柳德米拉及时伸手拉了他一把，几乎就在同时，霍尔顿原本站立之处被墨绿色血浆淹没，那只藏身灵界的鱼魔怪被罗兰一剑拦腰斩成两段。 “噢，我差点忘了，罗兰殿下的神剑也能杀伤灵体生物。”奥黛丽小公主浅浅一笑，对弟弟说，“这下你可以放心开枪射击水怪了，就算把对方打成灵体也没关系，我们这里有两个人可以对付他们。” “奥黛丽，注意身后，距离一百码处藏着一条水娜迦。”罗兰提醒迦南小公主。 奥黛丽立刻警惕的望过去，美丽的眼眸浮现茫然之色：“罗兰殿下，我没有看到水娜迦或者别的什么水怪啊……” “那是因为罗兰的眼睛可以直接看破隐形的敌人，而你并不能。”歌罗法告诫妹妹，“跟你说过下来之前喝一瓶‘识破隐形药水’，忘了吧？” “啊，真抱歉……”奥黛丽拍拍头，为自己的疏忽感到内疚，连忙从储物袋里取出药水瓶。 “咦，那条水娜迦似乎打算施法，奥黛丽最好躲远点！” 霍尔顿提前喝过“识破隐形”药水，看出水娜迦正在施法，但是他的“法术辨识”水平一般，看不出对方具体在施展什么法术。 “是2环水压法球！”歌罗法一语道破水娜迦的施法企图，随即指点妹妹如何应对：“奥黛丽，正对面50码，展现‘操纵气流’！” “明白！”奥黛丽也顾不得喝药水了，当即凝神聚气进入“灵能集中”状态，深海般湛蓝的明眸深处涌现点点象征心灵异能的星光，一股无形的力量随着她的视线辐射出去，在歌罗法指定的位置引发一场水下暴风！ 第1119章湖底探险Ⅱ 2阶心灵异能，操纵气流！ “操纵气流”在水域中展现就成了“操纵水流”，湖水被呼啸的气流裹挟着高速旋转，构成一圈流水障壁。 奥黛丽显能不需要念诵咒文或者施法动作，只是一瞬间的事。对面那位水娜迦施法更早，但是为了强化“水压法术”的杀伤力，她在施法的同时还附加了超魔技巧。水娜迦的施法能力与术士类似，超魔必然会导致施法时间大大延长，当她终于完成施法准备，轰出水压法球，对面已经筑起一道流水之墙。 “水压法球”击中奥黛丽以“操纵气流”塑造的水墙，立刻被流水带动偏离预定的方向，折射出去老远砰然炸裂，没能对罗兰一行造成任何伤害。 “哎呦不错哦！老姐干的漂亮！”霍尔顿看到水娜迦一脸懵逼的样子，乐得咧嘴大笑，露出两颗虎牙。 奥黛丽虽然一言一行都在竭力模仿大人的样子，毕竟还只是一个刚满十三岁的少女，也有童稚未脱的一面，成功弹开水娜迦的法术攻击，自己也有点小兴奋，禁不住挥了挥拳头。 水娜迦在释放水压法球的刹那就自动脱离“隐形”状态，暴露在罗兰一行眼前。这妖女还没有意识到危险，为水压法球被奥黛丽的异能弹开大感懊恼，尖叫一声聊以泄愤，随即又摇头晃脑地念念有词，开始准备下一个法术。 “你休想！”奥黛丽两条柳眉挑了起来，瞳孔深处再次涌现异能光辉，2环心灵异能“脑力锁定”伴随她手指方向悄无声息辐射出去，转瞬间轰进水娜迦的头颅！ 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使水娜迦禁不住失声惊叫，几乎当场昏厥，施法进程也就此中断。 弓弦震颤，枪声响起。柳德米拉和霍尔顿几乎同时出手，“寂静之弓”射出的箭矢贯入水娜迦喉咙，随后到来的子弹则触发变形特效，将那奄奄一息的女妖变成一尊灰色石像，迅速沉向湖底。 歌罗法突然向那石像冲出两步，于奔跑中展现1环心灵异能“隔空之手”，一把将水娜迦脖子上的铃铛扯了下来，匆匆看了一眼，顺手递给罗兰。 “还是那种雕刻着古怪徽记的铜铃。”罗兰晃了晃铃铛，空气稀薄的湖底随之响起微弱的铃声，“看来这不是巧合，恐怖湖底的水怪隶属于某个崇拜邪神的教派，鱼魔怪是底层教众，水娜迦大概是地位更高的神职者，这种铃铛就相当于她们的邪徽……” “问题是，水怪信奉的到底是哪位神祇？”歌罗法提出一个疑问。 “不好说……”罗兰沉吟一声，忽然露出一个苦中作乐的笑容，“但是我确定他们崇拜的不是‘深海巨人之神’巴洛尔·弗莫尔，这对我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深海之神的邪徽他见过，不是这种复杂扭曲的图案，而他杀死了巴洛尔·弗莫尔的女儿克拉肯，早已与深海邪神一系结下血仇，水怪崇拜的偶像不是巴洛尔·弗莫尔一系的邪神最好，否则就等着人家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击退这一波水怪之后湖底再次恢复平静，柳德米拉仔细观察四周的动静，确认没有其它敌人，收起长弓松了口气，扭头问奥黛丽：“刚才你施展的是心灵异能吗？挺厉害的。” “准确的说是‘类异能’，就像类法术，属于一种源自血统的力量。”迦南小公主一本正经地向柳德米拉解释，“我们兄妹三人当中只有歌罗法是真正的显能者，我和霍尔顿只会用一两个类异能而已，比歌罗法差远了。” “霍尔顿也会异能？”柳德米拉讶然。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虽然我一直被当成私生子，毕竟也继承了锡安家族的灵能天赋……” “霍尔顿！”奥黛丽厉声打断弟弟的话，“你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 “不该说的话不说，我知道了还不行么！”霍尔顿悻悻地哼了一声。 柳德米拉觉察到气氛变得有些僵，猜到哪里出了问题，虽然对霍尔顿的“私生子”身份很好奇，却也不便深入打听。 奥黛丽倒是显得挺豁达，主动透露锡安王室的灵能传承。 “我们锡安家族早在圣光纪元之前就在天方大沙漠中定居，那时候还没有什么锡安王室，有的只是锡安部落，是大沙漠中众多古老的灵能部落之一，后来祖先们受到培罗感召，走出沙漠向北迁徙，在今天的伯利恒地区定居，建立起迦南王国。” 奥黛丽说者无心，罗兰却从她的讲述中品味出一个隐含的信息：迦南人来自沙漠，但是天方大沙漠并不完全处于迦南的疆域之内，而沙漠中那些与迦南王族同样古老的灵能家族，那些强大的巫王们，也未必跟迦南人一条心，这一点从迦南自立国以来频繁遭受沙匪骚扰就可见一斑。 沙匪真的只是沙漠中流窜的强盗？ 这种说法只有傻子才信。 如果沙匪没有巫王家族暗地支持，怎么可能突破迦南边境闯入内陆肆意劫掠，劫掠得来的财宝、牲口和俘虏又是在何处销赃？事实上正是沙漠贵族们对奴隶的渴求，才促使沙匪入关劫掠成为一门有利可图的生意。沙漠中的各大集镇至少有一半是借奴隶买卖的东风发展起来的，迦南人与沙漠各族语言相通，向来是奴隶市场上最受欢迎的商品。 “迦南人建国以后就逐渐放弃了从前那种‘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接受了培罗信仰，不再崇拜沙漠中的灵能邪神，建立起都市和农场，开始推行一种更文明的生活方式，但是这不等于我们完全抛弃了传统，事实上迦南的君主仍然保留着‘巫王’的称号，准确的说是当今天方大漠六大巫王之一。”歌罗法接着妹妹开启的话题说下去，“锡安家族，鲍曼家族，齐美尔家族，卡普兰家族，弗里德曼家族，还有罗森塔尔家族，六大巫王家族各有各的灵能传承。” 第1120章巫王家族 一　　“锡安家族的灵能天赋是‘操纵气流’和‘脑力锁定’？”罗兰问。 “只有‘操纵气流’，‘脑力锁定’是罗森塔尔家族的灵能传承，我的继母朱蒂夫人是罗森塔尔家族的当代巫王，奥黛丽同时继承了父母双方的灵能天赋，我还有个兄弟名叫雷蒙，是奥黛丽一母同胞的兄长，他是一位灵能天才，年仅19岁就晋升为14级‘传心者’，是锡安和罗森塔尔两大家族这一代所有年轻人中天赋最杰出的心灵术士，至于我和霍尔顿，只有锡安家族的灵能血统。” 奥黛丽似乎很不喜欢哥哥强调他们兄妹三人的血统差异，抢着扭转话题：“六大灵能王族的传承各不相同，比如鲍曼家族的人拥有“遥感术”天赋，能够看见遥远的地方，听到远处的人们窃窃私语；齐美尔家族的天赋异能是制造‘星质构装体’，所以你会看到齐美尔家的人总会随身带着奇形怪状的星质仆从；卡普兰家族的天赋异能是‘相位互换’，可以与视线范围内的同伴交换位置，这个家族擅长‘心灵传送系’异能，出过不少高阶‘灵旅者’；还有就是弗里德曼家族，天赋异能是‘仿生术’，可以运用灵能模仿牛、熊、猫、狐、枭和鹰的特长，提升自身属性，在六大巫王家族当中以最擅长近战肉搏闻名大漠……” 奥黛丽突然停下脚步，目光投向身侧。 “那边有一片奇怪的阴影，似乎是建筑物……” “过去看看！”霍尔顿按捺不住好奇撒腿奔跑。安东尼连忙拉着小提琴追赶这熊孩子。罗兰、歌罗法和奥黛丽也匆匆跟上，同时还要警戒周围的动静，防备水怪半路杀出来偷袭。 “啊哈哈哈～终于找到了！” 罗兰一行总算追上霍尔顿，这熊孩子正围着一座覆盖着厚厚水草和淤泥的土包手舞足蹈大呼小叫。 “你找到什么了？”安东尼问霍尔顿。 “就是这个——”霍尔顿指向那鼓起的土包，满面狂喜。 福格尔大少一边拉琴一边歪着脑袋打量那座半径大约十尺左右的土包，看上去像倒扣在地上的草帽。 “嗯……所以这到底是啥玩意？看起来像个坟堆。” “你这是什么眼神儿啊！”霍尔顿气得直跺脚，拔出短剑冲到“坟”状物跟前一通挥砍，将附着在上面的水草剥离，露出下面青灰色的岩石台阶，赫然是一座古朴的祭坛。 “看到了吧，这就是《双梦记》中记载的湖底祭坛，通往阿克伦的大门！”霍尔顿得意地宣称。 罗兰和歌罗法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疑惑和不安。 难道《双梦记》并非杜撰的童话故事，而是真实的冒险记录？ 面对眼前这座明显历史悠久的祭坛，大家原本只把这次寻宝之旅当做过家家游戏的心态禁不住动摇。 “霍尔顿，念诵书中的咒文，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歌罗法对弟弟说。 “噢，对了！咒文咒文！”霍尔顿拍拍脑袋，也不用翻书，纵身跳上祭坛，熟练的背诵那段以古代迦南语书写的拗口咒文。 嗡！ 咒文刚念完，祭坛中就传来奇异的颤音，紧接着便有一轮金色波纹由祭坛中央扩散出来。 歌罗法闪电般冲了上去，一把将小弟抱在怀里，转身跳下祭坛。 罗兰紧握剑柄守在一旁，目光紧盯祭坛，直到确认祭坛辐射出的魔力并没有对锡安兄弟造成威胁才松开剑柄。 金色波纹持续向外扩散，如同不断膨胀的金色鸡蛋壳，很快就与魔法小提琴创造出来的辟水结界重合，而后继续向外扩散，将贴附在结界表面的湖水向外推开，直到开拓出一个半径足有百尺的无水空间才停止扩张，凝结成金色的护罩，将湖水挡在护罩之外。 “安东尼，先暂停拉琴。”罗兰若有所思的说。 安东尼放下琴弓，持续一上午的琴声随之戛然而止，辟水结界消失，但是有那层金色光罩阻挡湖水，大家的处境并没有什么改变。 “这座祭坛具有魔力，念诵对应的咒文就可以开启防水护罩。”歌罗法喃喃自语，“就是不知道这道护罩能支撑多久。” “我们的加快速度，赶在护罩崩溃之前打开通往梦幻都市阿克伦的大门！”霍尔顿又迫不及待的往祭坛上跳，却被柳德米拉一把扯回来。 “先别急，看那边——好像有动静！” 霍尔顿不如女游侠听觉敏锐，不过循着她手指方向望过去也觉察到异状——就在祭坛背后，隐约传来叮当叮当的铃声，在这空旷黑暗的湖底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罗兰立刻想起之前在水娜迦身上获得的古怪铜铃……这分明是摇铃的声音。 “大家当心，祭坛背后可能藏着一条水娜迦。”罗兰低声警告同伴，同时做好施法准备。 就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祭坛背后传来沙沙的蠕动声响，一条皮肤湛蓝宛如深海的人面蛇妖缓缓攀爬上来，在祭坛中央盘成蛇阵，以一种高傲而轻蔑的神态俯瞰众人。在她颈部悬挂着一颗铜铃，伴随蛇躯扭动发出清脆的铃声。 “果然是一条水娜迦。”带来恐惧感的不是怪物，而是未知，确认对方的身份之后奥黛丽反而松了口气。水娜迦而已，这一路上已经宰了两条，没什么好怕的。 “安东尼，你老婆又来了！”柳德米拉还有心情开玩笑。 安东尼也不怂，一甩头发，露出一个自认为魅力十足的微笑，迈步走向祭坛。 “嗨，美人儿，打打杀杀多没意思，咱们聊聊艺术，谈谈人生，岂不是更快活～” 这家伙一边撩妹一边拉起小提琴，透过琴音施展吟游诗人的招牌技艺“迷魂咒”，打算先用美妙的音乐迷惑那条水娜迦，然后进一步运用“暗示术”诱使她说出这座湖底祭坛和铜铃的秘密。 最初进展顺利，水娜迦似乎真的被琴音吸引，收起敌意，缓缓爬下祭坛向安东尼靠近。 罗兰跟在安东尼身后，盯着水娜迦仔细端详，发现她与之前遭遇的那两只同类不太一样，眼睛特别明亮，瞳孔深处燃烧着使人精神恍惚的心灵之光。 第1121章圣念使 “不对……这条水娜迦似乎精通灵能！” “灵能？”歌罗法诧异地望过来，“水娜迦都是天生的术士，然而精通灵能的水娜迦我可闻所未闻。” 罗兰没有作声，为了确认自己的预感是否错觉，直接开启“命运之瞳”观察那条水娜迦。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混乱邪恶生物！水娜迦/圣念使14，挑战等级17！ 圣念使！ 罗兰暗叫糟糕。他的预感没错，那条水娜迦与她的同类不一样，不仅擅长奥术，还是兼修灵能的圣念使！ “安东尼，快回来！”罗兰出声警告的同时打出施法手势，打算以一发“灼热光辉”抢在水娜迦圣念使动手之前将她击倒。 然而他还是迟了一步，他的施法动作还没有完成，水娜迦圣念使眼中的灵能光辉已然抢先爆发出来，其蟒蛇般的身躯下方骤然张开一圈漆黑的光环，将罗兰连同周围的同伴都笼罩在内。 轰！ 头颅仿佛受到钝器重击，罗兰感到眼前一阵晕眩，失神的刹那施法节奏亦被打断，魔力反噬回来使头晕转为剧烈头疼，更加难以专注施法。 系统警告：你遭到“圣念使”的“疯狂光环”干扰，你的施法和显能能力受到限制，必须通过专注检定才能成功施法或显能！ “****！”罗兰忍不住爆了句粗口，甩甩头努力使自己清醒一点，转头望向歌罗法，迦南王子的处境与他几乎如出一辙——刚刚试图展现异能攻击水娜迦，没成想突然遭到“疯狂光环”压制，运气不好显能失败，眉头紧锁脸色痛苦。 “快远离水娜迦脚下的黑色光环，那妖女是个圣念使！”罗兰推了歌罗法一把。 “圣念使？”歌罗法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圣念使”是一种特殊的灵能职业，并非通过自行研究或者血统继承，而是通过崇拜某位灵能神祇、从其信仰的偶像那里获得对应的“灵域”，打个比方，就好比灵能层面上的牧师。 歌罗法很想问罗兰水娜迦是哪位神祇的“圣念使”，但是现场紧急且混乱的局面由不得他寻根问底，匆忙纵身飞退，同时抬手虚抓，戴着“无限标枪手套”的左手聚集大气，迅速凝炼成力场标枪。 就在同一时间，柳德米拉也觉察到情况不对，闪电般弯弓搭箭狙击水娜迦。箭矢穿透那妖女的身体一掠而过，似乎仅仅击中一个幻影。 “这是什么……‘移位术’吗？”柳德米拉吃了一惊。 奥黛丽和霍尔顿兄妹快步冲向安东尼，一边呼喊他赶紧回来。然而此时艺术家先生已经被水娜迦圣念使那双充满催眠魔力的眼眸牢牢吸住，耳畔隐约听见有人在急切的呼唤自己，却怎么也集中不起精神，以至于无法思考。 水娜迦圣念使艳丽的脸庞浮现一个诡异的笑容，眼中精芒骤变炽烈，将一股强横的灵能透过视觉注射到安东尼的脑海中，随即引爆！ 安东尼只觉得两耳轰鸣眼前发黑，一头栽倒在地上失去知觉。 奥黛丽快步冲到他跟前，用力摇晃他的肩膀：“福格尔先生，快醒醒，快醒醒啊！” 安东尼晃晃脑袋，艰难的抬起眼皮，望着迦南小公主的眼神满是迷茫，说出来的话令奥黛丽心头一沉！ “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完了！福格尔老哥被那女妖弄得失忆了！”霍尔顿急得直跺脚。虽然安东尼总欺负他，毕竟是一起冒险的伙伴，看到安东尼被女妖重创变得痴痴呆呆，霍尔顿又急又气，抄起“滑稽枪”瞄准那女妖开火。 砰砰砰！霍尔顿一口气将弹夹打空，再看那女妖，其中五发子弹被她身上套的奥术与灵能双重护盾弹开，另外三发子弹虽然命中，却没有一颗打到要害，更让他郁闷的是没有一发子弹触发特效。 水娜迦抖了抖身上的血祭，扭头怒视霍尔顿，猩红的嘴唇微微开启，露出两枚弯曲尖锐的毒牙，蓦地发出一声尖叫，恐怖的心灵能量就蕴含在这声尖叫当中，朝锡安姐弟扩散过去。 奥黛丽本能地抢前一步挡在弟弟面前举盾格挡，水娜迦圣念使的咆哮使她感到一阵晕眩，不过圣武士超强的意志力在这危急关头显示出巨大的作用，帮她抵抗住女妖的异能。而她身后的霍尔顿就没那么好运了，本身意志力就不如姐姐坚强，再加上连番受惊、遇挫导致精神紧张，听见水娜迦圣念使尖叫时就心里打鼓：“这下该不会轮到我倒霉了吧……” 对抗心灵异能，怕的就是缺乏自信。霍尔顿都不相信自己能扛住这一波，结果也就可想而知了。来自外界的心灵异能如同匕首插入脑海，霍尔顿自己就拥有异能天赋，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见鬼！这下真的糟糕了……” 奥黛丽左手持盾右手握枪，警惕的注视着对面那条游走不定的水娜迦，心里还在纳闷：“妖女刚才展现了什么异能，好像没什么作用啊……”正困惑时身后突然吹来一阵猛烈的气流，风声自耳畔呼啸而过。 奥黛丽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吹得一头扎进水娜迦怀里，踉跄前冲两步以枪撑地止住脚步，匆忙回头怒视霍尔顿：“你在发什么神经啊！” 霍尔顿还在展现天赋异能“操纵气流”，更要命的是他攻击的目标不是水娜迦圣念使而是自己的姐姐。听到奥黛丽怒斥，这熊孩子眼泪汪汪的哽咽道：“对不起啊老姐，我也不想这样干……可我控几不住我记几啊……” “那是4阶异能‘人格寄生’，霍尔顿中了水娜迦圣念使暗算，已经人格分裂了。”罗兰沉声道。 “啊……人格分裂？这么严重？！”柳德米拉有点被吓到了。 “别担心，有的救，不过我们得先干掉那条蛇妖。”趁歌罗法与水娜迦圣念使周旋的空挡，罗兰匆匆取出一枚镶嵌黄玉的魔法戒指递给女友，“带上这枚反魔戒指，反魔场对心灵异能同样有效。” 第1122章人格寄生·一扫心灵 一　　“哈~这就对了，早就该这样干了！”柳德米拉一看到罗兰拿出反魔戒指就明白他的心思，笑着戴上戒指，抛开弓和箭，就这么赤手空拳的冲向水娜迦圣念使，甩开两条长腿眨眼间就迫近到那女妖跟前。 水娜迦圣念使晃动头颅，张口向女游侠喷出一道3环“闪电束”。柳德米拉抢在她完成施法之前开启反魔戒指，周身立刻张开一圈无形的禁魔结界，闪电触及结界的刹那就分解成魔力乱流。柳德米拉置身在反魔场中，自己的武器和装备也都失去魔力，但是她并不在意，因为她最信赖的不是武器装备，而是天生的神力。飞身一个跨步冲到水娜迦圣念使跟前，柳德米拉使出家传的擒拿技巧，一把扭住那女妖的脖子，轮起来狠狠拍在祭坛上。 砰！岩石筑造的祭坛崩开裂痕，水娜迦圣念使发出一声极度痛苦的悲鸣，破碎的蛇鳞渗出鲜血。被柳德米拉控制在反魔场中，她的奥术和灵能全都施展不出来，只能拼命挣扎扭动，凭借光滑的躯体逃离女巨人的掌握，一头钻进祭坛背后的地洞。 “可恶，居然让她跑了！”柳德米拉懊恼的追了上去，低头一看，水娜迦遁走的地洞只有一尺粗，周围堆积着淤泥，也不知道有多深，凭她的身材肯定没办法钻进去。正犯愁的时候，罗兰和歌罗法追了上来。 “怎么办，就这么放她跑了，我好不甘心啊。”女游侠咬牙跺脚。 “看看这个洞有多深再说。”歌罗法触摸颈下圣徽，太阳魔晶激发“昼明术”，驱散洞穴中的黑暗，隐约可见一条蛇尾在洞穴深处摆动。 “给我滚出来！”歌罗法蓦地一跺脚，展现5环异能“高等重踏术”，心灵力量通过脚底传入地层深处，转化成剧烈的震荡波猛然爆发，洞穴深处传来一声轰鸣，接着响起的是水娜迦圣念使惊骇的尖叫，大量泥土自洞口喷射出来，当中夹杂着一条翻滚的蛇躯。 早在歌罗法激发“昼明术”的时候罗兰就灵机一动，开始准备那个必须借助光照才能发挥威力的6环神术“光之枪”，“昼明术”激发出的光辉在他掌中聚集，化作闪亮的晶体，这晶体迅速延展扩大，三秒过后成长为一柄金色晶体长枪。罗兰本来想将光之枪投掷到洞穴里射杀水娜迦，后来歌罗法展现“高等重踏术”制造地震，将水娜迦震了出来，反而给他提供了一个更容易瞄准的标靶。 唰！金光一闪，罗兰投出“光之枪”，将空中翻滚的水娜迦圣念使贯穿，尸体摔在祭坛上抽搐两下就没了动静。 “总算解决那女妖，回去看看安东尼和霍尔顿怎么样了。”歌罗法挂念弟弟，击杀强敌之后脸色依旧凝重。 罗兰点了下头，转身望向安东尼，这家伙还是一脸迷茫的样子，喃喃自语地纠结于哲学问题。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你们都是谁啊？” “这家伙疯了……”柳德米拉同情的叹了口气。 “没那么严重，只是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歌罗法仔细观察安东尼的状态，转头向罗兰投来一个探询的眼神，“一扫心灵？” 罗兰轻轻点头，确认他的猜测。4阶异能“一扫心灵”，中招者会瞬间丧失两个职业等级，记忆也同步衰退。 记忆同步衰退，说白了就是安东尼不仅失去两个等级，连带记忆也像“倒带”一般退回获得这两个职业等级之前。他原本是11级吟游诗人，而他半年前初到远东时则是10级诗人，那么可想而知，当他还是9级诗人的时候尚未踏上远东的土地，也不可能认识罗兰、柳德米拉和锡安三兄妹。如今遭到“一扫心灵”打击，他记忆中关于远东的一切人和事都被抹去，醒来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地方，面对一群陌生的人，陷入哲学迷思是很正常的。 “你今天准备‘复原术’了吗？”歌罗法问罗兰。“复原术”可以治愈“一扫心灵”造成的等级和记忆伤害。 罗兰笑了笑，伸手按住安东尼的额头施展“复原术”，一股洁白温暖的神能注入“哲学家”的脑海，为他驱散那邪恶的心灵力量，修复受损的记忆。事实上他并没有提前准备复原术，不过这无所谓，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准备任何神术了。 安东尼接受治疗之后很快就恢复了记忆，晃晃脑袋站起身来，恨恨地说：“那个女妖呢？老子要找她报仇！” “你老婆刚挂了，尸体就在那边。”柳德米拉的幽默感真的很成问题，在不恰当的时间开了一个不好笑的玩笑。 “安东尼先生没事了，可霍尔顿怎么办？”奥黛丽忧心忡忡的望着弟弟。 罗兰看了霍尔顿一眼，这熊孩子半哭半笑表情怪异，时不时的左右手打架，像是在练左右互搏。 “霍尔顿中了‘人格寄生’，那也是一个4阶异能，能够将人的思想分裂成两部分，形成另一个独立的人格，并且这个人格总是与主人格唱反调。”歌罗法简单解释道。 奥黛丽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难怪刚才这小子施展‘操纵气流’给我添乱，看来是那个第二人格在捣蛋……不过话说回来，这家伙的主人格也挺爱捣蛋的。” “‘一扫心灵’容易治疗，至于‘人格寄生’嘛……可能有点麻烦。”歌罗法想了想，继续道，“需要用‘破除结界’或者‘高等复原术’来解除，我倒是会‘破除结界’，可惜今天没有准备这个神术。” “让我来吧，”罗兰靠近霍尔顿准备施法，“其实不解除也没关系的，‘人格寄生’看起来可怕，但是最多持续几分钟，过后就自行解除了。” “那就算了！”歌罗法果断拦住罗兰，“犯不着浪费法术，让霍尔顿多分裂几分钟，长个教训也好。” 罗兰不由失笑：“有你这么当哥哥的吗？霍尔顿知道了会伤心的。” 第1123章神秘的铃铛Ⅰ 一　　“我支持歌罗法！” 奥黛丽也加入到兄长的阵营，板起漂亮的小脸儿，一本正经的神态使罗兰想起初中时的女班长。 “霍尔顿无法无天惯了，没有吃过亏就不会心存畏惧，这样下去迟早会闯出大祸，趁现在让他吃点小小的苦头，长个教训也是好的。” 既然人家兄妹俩都这样说了，罗兰也就不多事了。转身走到水娜迦圣念使的尸体跟前，从她脖子上摘下铜铃。这颗铃铛看起来比之前获得的两颗更大一号，手感颇为沉重。罗兰触摸铃铛的刹那立刻获得系统提示：发现未知灵器，是否吸收潜能并加以鉴定？ 嗯？这颗铃铛果然不一样，居然蕴含潜能！ 罗兰果断选择吸收！ 潜能不多，1度而已，吸收过后系统给出更详尽的鉴定报告：发现“圣念使的狂徒徽记”！ ——站在祭坛上摇晃这个铃铛，配合特定的咒文，可以打开通往阿克伦的传送门。 “‘圣念使的狂徒徽记’……狂徒徽记……”罗兰眉头微蹙，隐约觉得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可惜一时间却难以参透其中的奥秘。 正如罗兰之前所说，“人格寄生”只对霍尔顿造成一两分钟的折磨，过后自行解除。 歌罗法和奥黛丽指望这次遭遇能让弟弟学到教训、变得稳重一点，结果却落了空，霍尔顿摆脱“人格寄生”的同时也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本性，兴冲冲的催促大家赶紧登上祭坛，集体传送到阿克伦去寻找宝藏。 “看来这次教训对你来说还远远不够。”歌罗法无奈的摇摇头，将夺自水娜迦圣念使的那颗铜铃交给弟弟，持枪守在他身旁以防不测。 霍尔顿站在祭坛中央，如同《双梦记》中记载的那样，一边摇晃铜铃一边背诵咒文。当咒文念完第三遍，脚下祭坛突然升起银色光辉，将置身于祭坛之上的霍尔顿、歌罗法、奥黛丽、罗兰、柳德米拉和安东尼全都笼罩起来。 强烈的光辉刺得众人几乎睁不开眼，罗兰隐约听见耳畔传来几声惊呼，扭头望过去，透过银色光幕隐约看见一条条身影相继消失，看来是被传送走了。 祭坛具有传送功能，这是他早有预料的，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然而令他感到费解的是他本人并未被传送走——银光升起的刹那，黑王铠就自动张开“心灵屏障”，似乎在抗拒祭坛的传送功能。 数秒过后，祭坛上的传送光芒褪去，罗兰环顾四周，发现除了自己就剩下歌罗法还停留在祭坛上，并且歌罗法身上环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光罩，似乎是某种灵能护盾，霍尔顿、奥黛丽、柳德米拉和安东尼则没了踪影，祭坛中央孤零零摆着一只铃铛，正是霍尔顿刚才开启传送阵时摇响的那只铜铃——圣念使的狂徒徽记。 歌罗法拾起铜铃晃了晃，清脆的铃声在空旷的祭坛上回荡，带着丝丝诡异。 “霍尔顿他们都被传送走了，只有我们两个人留下来……”歌罗法脸色古怪地喃喃自语。 “传送阵中蕴含着某种心灵力量，我的铠甲自动张开心灵屏障阻挡了这股力量，使我脱离传送行列，你是什么情况？”罗兰问他。 “我也差不多，祭坛上升起光辉的刹那，我觉察到一股心灵能量试图侵入我的体内，本能的激发了2阶异能‘思想护盾’，并且辅以‘灵能增幅’和‘超限导能’技巧将灵能抗力提升到极限，挡住了这股心灵传送力量。”歌罗法低声回答。 罗兰思索了数秒才醒悟歌罗法话中的全部含义。 “思想护盾”这个2阶异能可以为显能者自身加持一道抵抗灵能和法术的护盾，类似“法术抗力”。 “思想护盾”提供的异能抗力本身强度很一般，但是歌罗法可以搭配两种技巧大幅度提升异能抗力。 首先是通过额外消耗灵能点来增幅“思想护盾”，增幅的上限取决于显能者等级。歌罗法是8级碧空骑士兼职10级迦南圣堂武士，其中只有后者是灵能职业，按理说他的显能者等级应该是10级，但是迦南圣堂武士还有一个职业特性，名为“心灵骑士”，可以将其前置职业“圣武士（也包括碧空骑士这样的变种圣武士）”的等级一并算入显能等级，这样一来歌罗法的显能等级就提升到18。 第二种提升显能等级的技巧依赖一门灵能专长，就是歌罗法刚才提到的“超限导能”，运用这一专长可以将显能等级最多再提升3级，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每次施展时都会对自身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 歌罗法施展“超限导能”之后看上去并没有受到反伤，这多半是因为他还拥有“超限天赋”，可以对3阶以下的异能进行超限导能而不会受到反伤。 这些细节听起来很复杂，其实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因为“心灵护盾”这个异能依靠“直觉”展现，几乎不需要施法时间，歌罗法在觉察到不对劲的时候就下意识的完成了开启“心灵护盾”、灵能增幅和超限导能等一系列应变措施，这是在长期冒险与频繁的战斗中形成的条件反射。 经过上述一系列操作，歌罗法最终将异能抗力提升到一个非常高的水平，就算传奇心灵术士也未必有把握击穿他的“思想护盾”，抵抗住祭坛上的心灵传送阵并不意外，但同时也暴露出反常的征兆。 “我不会无缘无故张开‘思想护盾’，刚才祭坛开启传送阵的时候，我隐约觉察到一股带有恶意的心灵力量……”歌罗法凝眉沉吟，脸色变得异常严峻。 “我的黑王铠也不会屏蔽那些无害的心灵能量，刚才自动激发‘心灵屏障’，多半是觉察到我本人都未曾发觉的恶意。”罗兰注视着歌罗法的眼睛，郑重地问：“由此可见《双梦记》中的记载不完全可信，‘阿克伦’未必是什么热情好客、遍地黄金的梦幻都市，这座祭坛更有可能把我们传送到极度危险的地方，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第1124章神秘的铃铛Ⅱ 一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样的风险，我会放弃继续探索，但是现在霍尔顿他们已经被卷了进去，我也只能追上去了。”歌罗法苦笑着回答。 罗兰点点头，“给我一点时间做些布置，过后我们一起出发。”说完立刻取出一张神术卷轴，施展6环“禁制术”，将湖底祭坛连同周围的空间封锁起来，禁止外人闯入。事实上他本可以用自身法术位施展“禁制术”，之所以改用卷轴，不只是为了节省法术位，还因为这个法术的施法时间很长，他担心那些先一步传送走的同伴，不想浪费太多时间。 接下来罗兰又做了两项安排。首先是以高等通信石与岸上巡逻的维克托上尉取得联系，叮嘱他带队封锁湖岸，禁止任何人靠近湖底祭坛；随后取出“心灵连线法杖”，在自己和歌罗法之间建立“心灵连线”，这样一来哪怕传送后两人失散，也可以凭借心灵感应迅速恢复联系。 做好所有准备工作，罗兰手动关闭黑王铠的“心灵屏障”，歌罗法也暂时压制“思想护盾”，摇响铜铃念诵咒文。 三遍咒文念诵完毕，脚下祭坛发出低沉的轰鸣，银色心灵传送阵陡然升起，将罗兰和歌罗法卷了进去。 待到光辉消散，祭坛上已然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只有那个诡异的铜铃依旧静静躺在祭坛中央。 …… 叮铃铃…… 叮铃铃…… 叮铃铃…… 半睡半醒中，罗兰听见若有若无的铃声。 他竭力想睁开眼睛，搞清楚自己被传送到了什么地方，然而多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眼皮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有生以来从未像此刻这样困倦过，耳畔回荡的铃声仿佛充满魅惑的低语：睡吧，闭上眼睛美美的睡上一觉，没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梦中再无烦恼。 “别闹，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仅存的理智在心中告诫。或许潜意识里想寻找一个理由激励自己摆脱睡魔的纠缠，罗兰先是把耳畔若即若离的铃声想象成起床的闹铃，接着又联想到大学校园的上课铃。 这种近乎“自我催眠”的想象还真有效，罗兰感觉眼皮不是那么沉重了，一鼓作气睁开眼睛，不由自主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总算清醒过来了！” 罗兰为自己的意志力感到自豪，从前赖床的时候要是有这样的毅力就好了，说不定能考上一所更好的高校。胡思乱想着，他打算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手臂刚一张开就碰到身旁那具柔软的躯体。 “哎呀！”耳畔传来少女的低呼，隐约流露出嗔怪的意味。 嗯？身边怎么会有人？这是什么地方？！ 罗兰不由打了个激灵，揉揉模糊的睡眼环顾四周，黑暗如同潮水般退去，眼前蓦地豁然开朗：窗明几净的大厅里弥漫着书香，紧靠墙壁整齐排列的书架，大厅中央则摆着长条桌子，每张书桌上还有电源和USB接口，可以为电脑或者手机充电。 大厅中静悄悄的，稀稀落落的几个年轻男女正埋头读书或抄抄写写。这一幕使罗兰感到既陌生又熟悉，呆呆出神许久才恍然醒悟自己又回到了大学图书馆阅览室。 这是怎么回事？ 罗兰曲起两根手指叩击额头。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用力拧自己耳朵一把，还真特么疼！ 如果这不是梦境，自己之前经历的一切又算什么？继续推演下去，罗兰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从来就不存在什么瓦雷斯世界，他也未曾穿越过，过去三年在那个奇幻世界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漫长的梦境而已，他不是罗兰·寇拉斯，不是远东人的王子，只是在大学图书馆中打盹并且在梦中想入非非的普通人，一个即将大四毕业、正在为找工作而犯愁的芸芸众生中平凡的一员。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脑海中，他就不寒而栗，幻灭与心碎的感触接踵而来。虽然这些年来他也曾不止一次的吐槽瓦雷斯世界科技落后，生活各种不方便，不止一次渴望返回地球。然而当他渐渐适应了异界的生活，结交了许多有趣、可爱的朋友，协助父亲登上远东王座，自己也是大权在握，正值雄心勃勃大展宏图的时候，突然被打回原形，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梦中的意淫，这打击可谓惨痛至极，一时间真有点接受不了。 不对！我的穿越经历绝不是梦境，眼前的一切才是虚假的梦境！ 不甘失去多年苦心经营的一切，促使罗兰再次扭住自己的耳朵使劲一扯。 艹！还是很疼啊！ 剧痛与失望一起涌上心头，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时身旁传来压抑的笑声，引起他的警觉。扭头望过去，就在他左边坐着一个长发披肩的女生，正看着他捂嘴偷笑。罗兰猜测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反复扭耳朵自残的样子很滑稽…… 女生与他视线接触，白皙的脸颊立刻泛起红晕，连忙扭过头去正襟危坐，不再看他一眼。 罗兰侧身而坐，皱着眉头肆无忌惮的端详这位害羞的同桌，对方清秀的脸庞有些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她的名字。 女生涵养很好，被他这样盯着看也不气恼，专注的翻书，时而在笔记本上记下一两句话。 罗兰毕竟不是一个称职的流氓，观察了同桌一会儿自己也觉得挺没意思，扭头时无意间看到她笔记上的内容，感觉有些眼熟，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德国的浩劫》……” 女生转过头来，以一种失敬地眼神打量他，试探地问：“你也看过这本书？” 罗兰轻轻点了下头，心里怪异的感觉愈发强烈。 女生像趴在洞口的鼹鼠那样小心翼翼地扭动脖子，环顾四周，确认阅览室里没几个人，而且距离她和身边的男生都很远，应该不会被他们的交谈打扰，这才压低嗓音告诉罗兰，自己正在写一篇关于纳粹德国的论文，中途发现一个很麻烦的问题。 第1125章鸣铃的女人 一　　“原来民族社会主义和国家社会主义并不是同一个概念，两者之间既有继承关系也有很大的差别。” 女生想搞清楚究竟“民族社会主义”是怎么回事，与国家社会主义的差别在哪里，但是在网上搜不到相关的论文，国内的文章几乎都把这两个概念混为一谈。导师向她推荐了一组外国研究者的相关文献和论著，她按照书单上列出的顺序，第一本书就是《德国的浩劫》。 “你找到答案了吗？”罗兰低声问她。 女生苦笑着摇摇头，额前刘海随着白嫩修长的颈项小幅度摆动飘拂起来。罗兰看在眼中，不由有些恍惚。 耳畔再次传来若即若离的铃声，铃声响起的同时，罗兰还发觉自己身上泛起淡淡的光芒，若有若无…… 就在他为那层神秘的光晕感到纳闷时，身旁的女生再次开口： “也不能算全无收获，至少弗里德里希·迈内克的这本书为我提供了一个进一步查证的方向——腓特烈·瑙曼，德国民族社会主义的先驱。” 罗兰的注意力从光晕回到同桌女生身上，笑着安慰她：“你会找到答案的，尽管不是在这本书中。” 女生比文静的外表看起来更健谈，单手托腮含笑望着罗兰，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探究：“你有看过《德国的浩劫》，可不可以说说对这本书的印象，咱们交流一下。” 罗兰沉默了一会儿，强压下头疼和幻听回答：“很难说……这毕竟是70年前出版的作品了，很多观念都显得不合时宜，比如作者对歌德时代的怀念，比如作者对所谓基督教文明复兴的期待，对照现实中的历史轨迹，作者的期待有些已经实现，有些却背道而驰。” 女生用力点了一下头，显得有点儿小兴奋：“我也有同样的感觉，另外这本书总是强调纳粹上台偶然性多过必然性，我觉得这不符合现实！” 罗兰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定了定神，接着她的话茬说：“我没有资格评价这本书的作者作为史学家的成就，但他在书中几乎没有谈及经济因素对纳粹上台的影响使我忍不住想吐槽，这对一位现代史学家而言是不可思议的疏忽，如果说这还只是学术问题，作者为软弱无能的魏玛共和国辩护恐怕就是立场问题了，恰恰是在魏玛共和国统治时期，接连发生了巴马特案、斯科拉雷克案和库斯提克案等臭名远扬的腐败丑闻并且制造了当时史上最疯狂的通胀灾难，以纳粹为首的右翼政党利用这些腐败案件和经济危机大做文章，魏玛当局无力收拾这个烂摊子，最终垮台又岂会是偶然？” 女生微微点了下头，清澈的眸子凝视着他，眼神分明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尽管头部胀痛使罗兰越来越难以集中精神，尽管他对这个话题所知不多，说得越多只会越暴露出自己的无知，但是女生认真的表情和期待的眼神如同无形的压力，他不想让对方失望，只好硬着头皮多扯几句。 “纳粹的崛起的确存在偶然因素，但是一战后德国经济深陷泥潭可不是什么偶然因素，《凡尔赛条约》对德国过于苛刻的惩罚是战胜国深思熟虑的决定，针对战争赔款的问题采用了‘道威斯计划’而非更宽容的凯恩斯方案也是战胜国——尤其是法国民意的体现，而当全欧洲的债主——美国政府——催还贷款，欧洲各国美元回流，被迫从德国抽血弥补财政亏空，德国经济也就必然走向崩溃了，魏玛政权采用滥发马克制造通货膨胀这种自杀式的经济政策，同样是在赔款压力下迫不得已做出的选择，以上事件就像多米诺骨牌，第一块骨牌倒下即引发连锁反应，直到推倒最后一张牌——纳粹上台，在此过程中我看不出有多少偶然因素在发挥作用，国际舞台上每一方都做出最符合自身利益的理性选择，而恰恰是这些看似理性的选择交织在一起促成了一场人类史上最为丧心病狂的世界大战……该死！”剧烈的头疼使罗兰无法继续说下去。 似远似近的铃声再次响起，罗兰环顾四周，图书馆中的人们似乎都没有觉察到这铃声。他低头盯着自己的手，铃声回荡的同时手掌泛起朦胧的光芒，目光透过这层光晕，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指若隐若现，仿佛要从现实世界中消失。 忍着头疼思索数秒，罗兰想起这光芒来自黑王铠，不知为何，黑王铠悄然张开了“心灵屏障”。 “心灵屏障”自动激发意味着什么？ 罗兰试图搞清楚其中的缘由，然而似乎有什么力量阻止他深入思考，每次试图集中精神头疼都会加剧一分。 揉揉刺痛的太阳穴，罗兰轻声问身旁的女生：“今天是几号？” “十二月二十五日。” “哪一年？” “2015年。” “……” “你有微信吗，我们加个好友。”女生翘起粉嫩的唇角，露出洁白可爱的虎牙，眼中含着一丝热切的期待。 “好……好你妈个头！”罗兰突然一跃而起，挥拳砸向那张清秀可人微微含笑的脸庞。 砰！ 眼前的世界猛烈震颤，眼前的女生以及恍若背景的大学阅览室骤然崩裂，如同被打碎的玻璃片片剥落，消失在无尽的黑暗里…… 罗兰猛然睁开眼睛，于黑暗中看见一条苍白的身影正在自己面前徘徊。瞳孔微缩，高等金龙血脉赋予他的敏锐视觉借着一丝微弱的月光看清眼前的景象，那条白影竟是一个身着长袍、作修女装扮的陌生人，漆黑长发及腰，清秀的脸庞没有一丝血色，螺旋状的瞳孔深处闪烁着诡异的灵能光泽，纤细苍白的手指捻起一颗铜铃，正在轻轻摇晃。 叮铃铃…… 叮铃铃…… 白衣修女每次摇响铃铛，眼中便涌出一股灵能波动，仿佛一双无形的鬼手，要将罗兰再次拖入梦境。 第1126章微观世界 一　　伴随铃音袭来的精神恍忽使罗兰预感到危机，黑王铠瞬间张开“心灵屏障”，将铃声造成的催眠效果驱散，精神随之一振。 彻底恢复清醒之后，罗兰才发觉自己的额头正在流血，右边太阳穴处还黏着一团软塌塌粘糊糊的东西。 他抬手抓住那团东西，用力扯了下来，低头一看，竟是一团暗红色章鱼状生物，这玩意浑身布满带刺的触手，刚才就是用这些触手刺进他头部静脉吸血！ 强忍着恶心，罗兰将这只软塌塌粘呼呼的吸脑怪摔在地上，狠狠踏上一脚！ 噗！吸脑怪被他一脚踩爆，浓郁的鲜红色液体喷溅出来，其中不知有多少是从他身上吸取的血浆。 罗兰抬手释放圣疗治愈头部伤口，暗自庆幸及时清醒，再拖延几分钟，被这魔物吸取的就不只是血液，连脑髓也要被吸干了。 说来也怪，在他面前晃悠的那个白衣修女原本面无表情，只是专注的摇晃铃铛，而当他一脚踩爆吸脑怪，那女人如梦方醒，面部五官急剧扭曲，发出极度痛苦的尖叫，嘴巴大张，哗的一声呕出大团内脏似的软体动物，径直喷向罗兰面孔！ 罗兰闪身躲开，低头一看，那女人呕吐出来的东西竟与刚刚被他踩爆的吸脑怪一模一样，只是肤色较浅，大概是还没有吸饱血液的缘故，如同一只粉红色的章鱼在地上蠕动。 “真恶心！” 憎恶感转化为杀意，罗兰眼中涌现银色光芒，眼前的世界随之静止。 5阶时间领域异能，先发制人！ 罗兰反复测算过，不考虑使用“灵能增幅”或者搭配超能专长之类特殊情况，“先发制人”为他争取到的“子弹时间”最多只有六秒，不算太长，但是已经足够了！ 一脚踩死鸣铃修女呕吐出来的吸脑怪，罗兰反手拔出杜兰达尔，闪电般连挥三剑，随即收剑入鞘，刚好用完六秒时间。 锵！神剑入鞘撞击出一声清吟，对面那个诡异的女人身躯一颤，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从头到脚裂成四段，淡青色血浆缓缓渗入一块块漆黑方砖的间隙。 白衣女人倒下的同时，她手中那颗铜铃也掉落在地。 罗兰走到尸体跟前，俯身拾取铜铃，无意间觉察到两丝潜能波动，其中一丝波动来自那颗沾血的铜铃，还有一丝强度相仿的潜能藏在尸体下方。 罗兰面无表情的踢开女人的头颅，从血泊里拾取一枚微微泛光的奥义石，连同手中那颗铜铃一齐鉴定，总共吸取了4度潜能，眼前闪过两则鉴定报告。 系统提示：发现灵能奥义石“增强灵能天赋（+9）”！ 系统提示：发现“鸣铃修女的狂徒徽记”，当“狂徒教派”的修女摇响这颗带有邪神之力的铜铃，听到铃音的清醒者将被拖入“微观世界”，已经发狂的人则不受铃音影响。 罗兰先将那颗奥义石吸收。“增强灵能天赋”这项专长很特殊，其它灵丹妙药或者激素之类大多有一个“抗药性”的说法，使用的次数越多效果就越差，“增强灵能天赋”却相反，吸收第一颗这种奥义石的时候只能增加2点灵能，其后每多吸收一颗同类奥义石，灵能增幅都会+1，效果反而是越来越好！ 罗兰早先在星界总共获得过7枚增强灵能天赋奥义石，现在吸收了鸣铃修女掉落的这一枚，额外获得9点灵能，灵能池的总量扩充到46点。 获得奥义石只是一个小小的惊喜，更使他在意的是那颗铜铃。鉴定结果显示这是“鸣铃修女的狂徒徽记”，这让他不由联想到之前在恐怖湖底祭坛上猎杀那条水娜迦掉落的铜铃——“圣念使的狂徒徽记”。 两个铃铛都是“狂徒徽记”，刚刚鉴定报告中还出现了“狂徒教派”，那么可想而知，水娜迦圣念使和鸣铃的修女都是这一神秘教派的成员，至于恐怖湖中的鱼魔怪和普通水娜迦，大概是该教派的外围成员，所以他们要么不挂“狂徒之铃”，要么只挂普通的铜铃。 想通这一环节，罗兰继续查看关于铜铃的后续鉴定文字。 “听到铃音的清醒者将被拖入‘微观世界’……”仔细品味这句话，尤其是“微观世界”这个词，罗兰不寒而栗，恍然醒悟自己之前为何会在梦境中回到地球，回到大学图书馆，原来这一切都是“微观世界”在作祟。 鸣铃修女在摇响铃当的同时也激发出蕴含在铜铃中的邪神之力，罗兰还无法判明这邪神的真面目，但是他的亲身经历表明这股邪神之力可以展现一个极为恶毒的9阶心灵附魔系异能“微观世界”。 这个异能可以扭曲感官和意识，将受术者送入幻境。这个幻境完全凭着受术者自身意志而产生，说白了就是将一个人的白日梦具现化，但是受术者自身并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幻境之中，反而感到自己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就这样永久沉浸在幻觉中不可自拔，以至于彻底丧失对现实世界的感知和反馈机能，哪怕被砍掉手脚也不会觉得痛，就这么毫无知觉地躺着，倘若无人照料，用不了多久就会死于口渴与饥饿。哪怕有人妥善照料，受术者也将永远活在完全由自己编造的世界里，直到现实中的身体死亡才最终停止幻想…… 罗兰最初了解到这个异能的时候只觉得可笑，认为“微观世界”的作用就是将一个正常人瞬间变成“重度废宅”，永远活在自己的YY里，彻底与现实世界割裂，又像是“黑客帝国”与“缸中之脑”等科幻作品中的描述，带有浓烈的赛博朋克色彩。然而当他真正吃过这一招的苦头，差点死在梦境当中，可就笑不出来了。 完全沉浸在“微观世界”中的人很难被唤醒，除非再次对他展现“微观世界”抵消将其束缚的幻境，或者运用“心灵手术”、“逆转现实”、“神迹术”和“祈愿术”这类极为强大并且代价高昂的9环异能和法术，否则就算把受术者丢在油锅里煎炸他也不会苏醒过来。 第1127章“噩梦之都”阿克伦 一　　“微观世界”作为世上最恐怖的催眠异能，还有一个变态之处——无法豁免！哪怕一个人的心志如同钢铁般坚强，一旦中了“微观世界”也不可能仅凭自身意志力逃脱出来。 幻想是比毒品更能使人上瘾的东西，一个人在现实中总会有种种不如意事，唯有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才有机会弥补遗憾，而这正是“微观世界”的可怕之处。 罗兰同样有心理层面的弱点，冷不防被拖进“微观世界”，之所以还能侥幸挣脱出来，必须感谢“黑王铠”这件神器及时开启“心灵屏障”，抵抗“微观世界”侵蚀他的意志。正是在“心灵屏障”的不断示警下，罗兰才能觉察到被吸脑怪刺伤造成的头疼，最终战胜幻觉，成功清醒过来。 庆幸过后，罗兰又想起失散的同伴，如果他们也遭遇鸣铃的修女，除了歌罗法，其他人恐怕没有机会逃离“微观世界”，必须尽快把他们找回来…… 想到歌罗法，罗兰这才意识到自己孤身一人站在陌生而黑暗的街头，歌罗法也不知传送到哪里去了。 罗兰环顾四周黑黢黢、奇形怪状的建筑，又抬头看夜空中浓厚的浓雾，还有雾气背后那一弯若隐若现的血色新月，心里冒出一个疑问： “这里就是阿克伦吗？看起来鬼气森森，可不像是传说中那个遍地黄金、热情好客的梦幻都市啊……” 无论如何，既来之则安之，罗兰勉强压下心头的不安，沿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街道向前走去。 刚刚迈出一步，脑海中立刻闪出一则系统提示： ·进入混乱邪恶半位面“噩梦都市”阿克伦！ ·秩序与善良阵营生物受到位面法则压制，所有基于智力、感知和魅力的检定强制-2！ “位面法则压制……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罗兰扯了扯嘴角，忽然兴起问候《双梦记》作者全家女性的冲动。阿克伦明明是一座“噩梦都市”，在他笔下却成了“梦幻都市”，天堂与地狱就在这一字之差！ 在这种诡异的地方，罗兰一分钟都不想多停留，然而他还没有找到离开这座噩梦都市的方法，更何况还有失散的同伴。他停下脚步，尝试用“心灵连线”联络歌罗法，却收到一则令他大失所望的系统提示： 邪神的“梦境”大大削弱了你的心灵感应，你无法与相距太过遥远的同伴取得联系。 罗兰叹了口气，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试着用最原始的方法寻找失散的伙伴，希望他们都还安好…… 阿克伦的街道以材质不明的黑色方砖铺成，看起来像凝固的沥青。街道两侧是砖石结构的楼房，建筑风格千奇百怪，既有哥特式的塔楼，也有东方色彩浓郁的园林，更多的建筑则呈现出不规则的几何图形，根本找不到通常意义上的门窗和阶梯，看到这些莫名其妙的建筑，罗兰不得不怀疑设计者发了疯，进而担心自己在这座噩梦都市停留太久，也会受到环境的感染变得神经失常。 阿克伦的诡异之处不仅体现在建筑风格的杂乱无序，罗兰沿着街道走出十来分钟，没有遇见一个行人，路边建筑也是死寂沉沉，大多呈现出年久失修的废墟气氛，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 “难道阿克伦的居民都已经离开这座城市，或者都死绝了，留下的只是一座空城？”罗兰暗自猜测。 拐过一个街角他就意识到自己的猜测并不符合现实，阿克伦的居民的确非常稀少，但是街头偶尔也能看到人类的身影……不过，那个背对着他站在桥上的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罗兰放轻脚步登上通往大桥的阶梯，低头朝栏杆下瞟了一眼，桥底既看不到流水也听不见水声，只有朦胧的雾霭漂浮在河道上方。 罗兰收回视线，观察背对自己凭栏远望的那个人。从体型来看是一个高大的男子，似乎正在河边沉思。对方的穿着打扮与瓦雷斯的风格截然不同，看起来倒与地球上流行的款式颇为相似：下身帆布牛仔裤，上身蓝色冲锋衣，身后还背着一个挺大的登山包，背包侧袋里装有一只圆柱形容器，越看越像不锈钢保温杯。 “嘿，朋友，方便打扰一下吗？”罗兰以瓦雷斯通用语打招呼。 那人略微动了一下脖子，似乎回头瞟了一眼又转了回去。冲锋衣兜帽投下的阴影遮住他的面孔，罗兰没有看清他的长相，便向他靠近继续打招呼，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在那人身后五尺外停下脚步，罗兰开启“命运之瞳”，系统提示对方是“来自异界的旅行者”，正在“沐浴阿克伦的红月”，“接触噩梦的源头”…… 这都是什么鬼？！ 罗兰获得系统已经有三年多了，他也知道所谓的“游戏系统”只不过是一个界面，实际上是命运女神辛德拉为他量身定制的“信息服务终端”，每当他开启“命运之瞳”，就好比输入关键字在命运女神的知识数据库中搜索相关情报，说白了跟地球人利用谷歌或者搜索答案是一回事，只不过辛德拉的知识库比起任何搜索引擎的数据库都更为庞大，几乎没有她不知道的人和事，那么相应的，掌握搜索终端的罗兰也能分享女神姐姐的知识，及时破解谜团。 可是自从来到“噩梦之都”阿克伦，女神姐姐提供的信息搜索服务就越来越不靠谱了，很多东西根本无法查询，只是笼统的以“邪神的力量扭曲了XXX”或者以“深入接触XX将对心智造成伤害”之类的警告作答，现在就更不靠谱了，给出的答案就像这座城市一样莫名其妙，毫无逻辑可言。 罗兰隐隐担心，种种反常的迹象表明要么是系统出现崩溃的征兆，要么是他本人的精神正在崩溃，正在不知不觉中丧失基于理性的判断力和逻辑推理能力。 无论正确答案是哪一个，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第1128章异邦人 就在罗兰迟疑要不要靠近桥上那个“来自异界的旅行者”时，对方突然头也不回地发出一声低吼。 罗兰心头一凛：“你说什么？如果我没听错，你刚才说的是FuckOff？”对方爆粗口倒没什么，然而以地球上的语言让他“滚开”就有点惊悚了，难道此人也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 如此一想，罗兰禁不住有些激动，连忙以英语跟他打招呼。可惜对方并不打算跟他交流，突然旋风般转身飞起一记高鞭腿，狠狠踢向他颈侧。 罗兰早就觉察到对方的敌意，及时向后跳出一步闪开攻击，与此同时看到对方手中多出一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他的胸膛，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盾来！” 传奇兽王盾应召飞来，及时护在罗兰前方，对方射出的枪弹击中宽大厚实的塔盾爆出火星，连一丝弹痕都未能留下便反弹回去。双方距离不过两三步，在这样近的距离连续开枪，跳弹对射击者本人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其中一颗子弹反弹回去正中那人面门，当场爆起大团血花。 那人痛呼一声踉跄后退，靠在大桥栏杆上艰难地喘着粗气。 罗兰看出他已将弹夹打空，拨开盾牌大步冲了上去，一把锁住他的喉咙，试图将他制服。 咔嚓！大桥栏杆比看起来更脆弱，承受不住两个男人的撞击突然崩裂，罗兰一个踉跄险些摔下桥去，本能的推了那人一把，借力折回桥上，低头一看，那个开枪射击他的神秘男人已经摔了下去，身影被河面上空的浓雾吞没，久久没有回音。 罗兰在桥上等候许久也没有听见落水的声音，纳闷地施展“造风术”试图吹散浓雾，搞清楚大桥距离河面到底有多远。然而狂风徒然呼啸，总也吹不散那恍若噩梦的灰色雾霭，待到风声平息下来，雾气迅速席卷而来收复失地，重新填满他的视野。 罗兰茫然地抓抓头，禁不住怀疑自己摆脱鸣铃修女制造的“微观世界”之后又坠入了另一个更不易觉察的梦境，否则又怎么解释刚刚看到一个穿着打扮酷似地球人、还会讲英文的路人？这种事只有发生在噩梦里才显得合情合理。 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悠长且惨烈的嚎叫，听起来就像濒死的野兽。 罗兰微微动容，肩膀一晃激发“神性飞行”，如同一颗炮弹自桥面上射了出去，下一瞬已经躲到大桥对面一座建筑的房檐下，免得被那来历不明的高空坠物砸破脑袋。 咚！ 一条人影如同陨星坠落下来，几乎将木质桥面砸穿。坠物落地后立刻没了动静，暗色液体从其身下扩散开来。 罗兰快步冲回桥上，走近一看，一具扭曲的尸体俯卧在血泊当中，从其穿着来看，正是刚才开枪袭击他的那个怪人。 “这家伙明明从桥上摔下去，掉进河里，怎么一转眼从天上坠下来？” 罗兰抬头望天，空中弥漫的灰色雾霭与河面上的雾霭如此相似，若非雾霭背后隐约可见一弯绯红的新月，还真难以分辨何为天空何为大地。 罗兰回头望向路边那些楼顶被浓雾笼罩的、造型奇特的高层建筑，一时突发奇想，双手撑着地面倒立起来，尝试以倒立的视角重新审视这个诡异的城市。结果却令他很失望，哪怕以逆转天地的视角来观察，这座城市和城中的建筑依旧充满荒诞色彩，而且无法解释为什么道路和桥梁会悬在头顶。 除了天地反转这一可能，还有什么视角可以合理解释一个人摔下桥后消失不见，接着又从空中掉下来？ 越是冥思苦想，罗兰越发感到头疼难耐，在这个奇怪的位面，世界法则倾向混乱，任何尝试逻辑思维的行为都会遭到世界法则排斥，只有放弃理性思考，放弃用智力解决问题、回归本能与兽性，心绪才能平静下来。 罗兰不想受环境影响退化成野兽，但是他也知道现在这里苦苦思索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转身走到那具被摔烂的尸体跟前，剥开染血的兜帽，罗兰看到一张中年男性的面孔。乱蓬蓬的胡须久未打理，相貌称得上英俊，睁大的眼睛布满血丝，已经扩散的瞳孔呈现出一圈圈奇特的螺纹。 罗兰曾在鸣铃修女的眼中看到相似的异状，他还无法确定这种现象代表某种病症抑或遭受诅咒的特征，但是两次遇险的经验告诉他：瞳孔变红、呈现螺纹的家伙，统统不可理喻并且具有很强的攻击性，最好一见面就抢先出手干掉对方！ 死者右手还紧握着那把手枪。罗兰拾起来看了看，似乎是一把Glock18式9mm手枪。瓦雷斯世界可没有这种枪型，而以威力来论，其实还不如一把+1的附魔手弩。 罗兰拆开弹夹，确认这东西多半来自地球，构造与瓦雷斯的魔导枪械完全不同，发射原理也不一样。虽说只是废铁一块，罗兰还是擦拭干净塞进储物袋，算是留个纪念。 尸体身上还有个登山包，疑似保温瓶的容器事实证明就是个不锈钢保温瓶，可惜已经摔烂了。包里有一盒已经融化的巧克力，还有两部相机，小号的数码相机和大块头的单反相机，也都摔得粉碎。 罗兰以为能找到手机或者笔记本电脑之类的移动储存设备，可惜并没有，只有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扉页写着“Shambha，20**”……后面的数字无法辨识，笔记本带有文字的几页也被撕掉了，剩下的全是空白。此外，罗兰还在笔记本的夹层找到一张明显带有烟熏火烧痕迹的护照，看不清持有者的照片和国籍，只能根据模糊的字母猜测此人的姓氏可能是“Drake”。 罗兰将笔记本塞进储物袋，单膝跪在死者身旁，抚平他的眼帘。对方主动攻击在先，并且已经失去理智，罗兰反杀此人也没什么好内疚的，但是考虑到对方同样来自地球，是他穿越三年以来遇到的第一个同乡，最终却以这样的方式结束邂逅，不免有些悲哀。 第1129章乌鸦 抬头看了一眼似乎永远不会天亮的夜空，罗兰起身走下大桥，朝着远处那一点若有若无的灯光前行，或许在那里能够遇到阿克伦的土著居民，以便打听同伴的下落， 走出两步，罗兰又停了下来。警惕的望向路边小巷，黑洞洞的小巷深处传来古怪的动静。罗兰迟疑了一下，给自己加上一道“防护邪恶”，放轻脚不走进小巷。 一线暗红的月光从两侧高耸的建筑物之间投射下来，为弥漫着污秽气息的小巷中带来一丝光亮。罗兰远远看见一个人形生物跪在墙角，正埋头啃噬什么，发出咔嚓咔嚓的咀嚼声，似乎咬碎了骨头。 经过刚才的遭遇，现在他对途中邂逅的任何生物都保持戒备，抬手打出一道“侦测阵营”，银色的光束自掌心喷射而出，如同手电筒照亮墙角那人，对方立刻显现出黑红色泽的光圈，标准的“混乱邪恶”！ 那人穿着一件破破烂烂散发恶臭的黑色斗篷，正在埋头啃食一具已经生蛆的尸体，被神术光辉一照立刻扭头发出狼嚎似的嘶吼，将一张生有獠牙、酷似鬣狗的丑恶面孔暴露在罗兰眼前。不管他曾经是什么人，现在已经毋庸置疑地蜕变成了一头疯狂的野兽。 锵！杜兰达尔拖曳一泓寒芒滑出剑鞘，迎面刺向那头半人半狼的怪物，抢在那双污秽的利爪扑下之前割断他的喉咙。 怪物哀嚎着跪倒在罗兰脚下，断裂的喉管涌出墨绿色血浆，使他想起恐怖湖中的鱼魔怪和水娜迦，飞起一脚将这奄奄一息的家伙踢开。 小巷中传来一阵骚动，相继亮起暗红的萤火，罗兰仔细观察才分辨出那是一双双疯狂的眼眸，不只有多少变异的人形怪物潜伏在暗处。 罗兰懒得跟他们纠缠，腾出左手握住胸前秘银圣徽，低声念诵祈文，右手仗剑向前一指。 神术自发，炎击术！ 轰！一道混合金色神能的烈焰冲天而起，将小巷深处那群怪物尽数烧成灰烬。 数丈高的火柱照亮夜幕，烧死怪物的同时也引起远处更多生物的注意，罗兰希望柳德米拉等人看到炎击术制造的火柱，赶来与自己会合，就纵身跃上墙头伫立等候。 足足等了五分钟，各种奇形怪状的变异人来了不少，却没看见一个同伴。火焰已经熄灭，小巷里烧焦的尸体散发出浓烈的气味，吸引越来越多怪物赶来觅食，争相啃食尸骨的场面令罗兰作呕，索性直接腾空飞起，打算居高临下观察城市全景，以便搜索同伴的身影。 然而他刚刚腾空而起，灰色的雾霭立刻包围上来，如同粘稠的胶水一层又一层附着在身上，哪怕神性飞行也因此受到阻碍速度直线暴跌。更让他郁闷的是一旦飞上高空，视野立刻被雾霭遮蔽，根本看不清下方的街道。 “算了，还是下去吧。” 罗兰无奈的摇摇头，俯身降落下去。双脚踏上街道，身后忽然传来扑打翅膀的声音，罗兰转身望去，对面二楼凉台上趴着一只巨大的乌鸦，铁钩般弯曲尖锐的鸟喙正在啄食一截血淋淋的肠子，眼眸闪烁诡异的红光。 罗兰与这大乌鸦对视的刹那，发觉它的瞳孔浮现圈圈螺纹，立刻预感到危险。几乎就在同时，乌鸦眼中迸发出灵能闪光，试图将巨大的恐惧感经由视线植入罗兰内心。 1阶心灵附魔系异能，原始恐惧！ “命运之瞳”虽然被阿克伦的邪神力量干扰，但是在辨识异能的关键时刻仍然发挥稳定，及时向罗兰发出警报。 “原始恐惧”能够唤醒受术者潜意识中的恐惧感，使人回想起曾经遭遇的威吓和创伤，以至于吓得手脚发软浑身战栗。然而这一招对罗兰毫无用处，且不说黑王铠的“心灵屏障”可以屏蔽一切精神攻击，只凭自身意志力他也能够轻松克服这种程度的恐惧感。 楼上的大乌鸦在展现“原始恐惧”之后立刻飞扑下来。罗兰出于谨慎起见退出两步，避开对方扑击。 大乌鸦比他想象中更笨拙，噗的一声摔在地上，翅膀似乎无力支撑肥硕的身躯腾空高飞，油腻腻的羽毛黑的发亮，随着翅膀扑腾掉落一地，露出一双毛茸茸的后腿。 罗兰目光触及乌鸦后腿的刹那禁不住一阵恶寒，手中杜兰达尔激发剑气，一束金光撕裂夜幕，将那肥硕的乌鸦头颅斩落，断颈像是失控的水龙头，扭动着喷出大量鲜血。 罗兰等到尸体停止扭曲才靠近观察。果不其然，厚厚的羽毛覆盖下，这大乌鸦竟然长了一双人腿，从那浓密的脚毛来看，这家伙应该称之为“鸟人”才对。至于他是怎么由人类变成鸟人，更进一步变成乌鸦，罗兰猜不出来，也不想深入探究。 “噩梦都市”名副其实，充满了只有在噩梦中才会遇到的怪物和怪事，却又不给你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罗兰放弃思考，只把阿克伦当成一座游乐场中的“鬼屋”，当做恐怖游戏中的一个场景，感觉反而轻松了不少，或许只有秉承这样的心态，才能在噩梦之都生存下去。 他就这样放空大脑，沿着黑暗的街道向前行走，一路砍杀了不知多少奇形怪状的生物，终于来到目的地——那栋发出灯光的建筑跟前。 这是一栋很普通的两层住宅，因为建筑风格太过普通，在这条随处可见怪异建筑的街上反而显得很特别，好比展出后现代艺术品的画廊里突然挂出一副文艺复兴时代的作品，给人一种反差强烈的视觉冲击。 罗兰试着推了一下紧闭的房门，发觉里面上了锁就没再发力，转身望向竖立在门旁的灯柱。 这是一根青铜浇铸的灯柱，大约成年人手臂那么粗，下方埋进土里，并以石块堆砌的基座加固。灯柱高约十尺，顶端固定着球形水晶灯罩，银色光辉透过灯罩散发出来，照在身上感觉暖洋洋的很舒服。 这是罗兰进入阿克伦以来第一次看到灯光，第一次感觉到温暖，心想设置这盏街灯的应该不是什么坏人，更不会是疯狂的怪物。 第1130章少女与避难所 灯光明亮，但是并不刺眼。 罗兰仰头观察许久，惊讶的发现灯罩中发光的并不是明火，而是一团正在默默燃烧的心灵能量。 “原来这盏街灯，是一件灵器……”罗兰若有所悟的低语。 身后一楼窗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屋里有人拉开一角窗帘，就这么静静站在窗边，注视着他的背影。 罗兰听见背后的动静，转身望向窗口，透过半遮半掩的窗帘，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屋里没有灯光，对方躲在阴影中，罗兰背光很难看清她的模样，只能从身影轮廓猜测是一个瘦小的女孩。 “你好。”罗兰以通用语打招呼，向那小小的身影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那个小人儿默不作声，悄然缩到窗帘背后，只露出半张脸孔警惕的注视着他。 罗兰看到她警惕的样子反而放心。来到阿克伦大半天了，他总结出一个规律：如果对方不理睬他，多半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比如之前在桥上遇见的那个异邦人，出手攻击之前最起码会冲他吼一声“滚开”，话不好听，却带有示警的意味；反之，如果遭遇的生物已经没有理智可言，根本不会流露出畏惧或者警惕的神态，发觉他的第一时间就会猛扑上来疯狂攻击。 窗口的小家伙没有主动攻击，似乎还懂得戒备陌生人，这说明对方还有理性，可以交流。 罗兰停下脚步思索了一下，想到对方之所以不回应自己的问候，可能是因为听不懂自己使用的语言，就施法给自己加持了一个“巧言术”，再次向对方挥手微笑：“你好，我是路过的旅行者，正在寻找失散的同伴。” 床边的人影迟疑了数秒，轻声回了一句话。这是一种发音古怪的语言，罗兰在地球和瓦雷斯从未听到过，好在“巧言术”使他可以与一切能够使用语言的生物交流，无论对方操的是何种语言，所以他听得出来，对方说的是“你好”，稚嫩的嗓音表明对方年纪不大。 “晚上好，方不方便告诉我，您使用的是何种语言。”罗兰放慢脚步靠近窗口。 “阿克伦语。”小姑娘轻声回答，“神的眷属，一出生就懂得这种语言。” 神的眷属？罗兰还在思索这话是什么意思，一阵风吹开窗帘，小姑娘的面庞暴露在她眼前，顿时不寒而栗。 那个倚窗而立的女孩看起来与霍尔顿年纪相仿，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显然长期忍饥挨饿以致营养不良，及腰长发和幼嫩的肌肤都呈灰白色，清秀的小脸儿只有巴掌大，一双明亮的眼眸向外凸起如同金鱼，泛着幽幽的绿光，瞳孔中有一圈浅浅的螺纹。 罗兰深吸一口气，压下拔剑砍过去的冲动，又向前迈出一步，仔细观察那个长相奇异的小女孩，发觉她的耳根生有浅绿色鳞片，紧抓着窗帘的小手白皙秀气，指缝间隐约可见蹼膜。 这小家伙，还是人吗？ 罗兰暗自生疑。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柔弱的说：“您好，来到阿克伦的异邦人，我不是坏人，也没有能力伤害你，请不要害怕。” 罗兰听她说话条理清晰，显然家教不错，虽然模样有点儿吓人，神态却比他在阿克伦遇到的所有生物都更温柔亲切，况且以当地住民普遍诡异的形象而论，这小姑娘并不丑，反而称得上清秀可爱。 “我叫罗兰，来自瓦雷斯，你叫什么名字？”罗兰试着跟她攀谈。 “我叫杰西卡，一出生就在这座城市里，从未离开过家门。”小姑娘幽幽的回答，神色有些落寞。当她再次抬头望向罗兰，眼中多了几分渴望，“好心的大哥哥，我好饿，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可以分给我一点食物吗？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小姑娘楚楚可怜的样子触动了罗兰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伸手从储物袋里取出面包和水递了过去。 小女孩从窗缝里伸出纤细的胳膊，双手捧住装有食物的纸包，吃力的抱在怀里，像小狗似的低头嗅了嗅，忍受不住白面包的诱惑，撕下一块大口咀嚼起来。 “好吃！”她抬头冲罗兰感激的笑笑，眼角眉梢都是满足。 罗兰还她一个微笑，柔声道：“慢慢吃，别噎着，我这里还有好多，足够你吃饱。” “够了，这些已经够了，谢谢您。”杰西卡双手按住两侧太阳穴，向他深深鞠躬。 鞠躬不难理解，双手按住太阳穴是什么意思？罗兰猜测这是当地的一种礼节，大概表示发自真心的感谢。 杰西卡吃了三分一个面包，喝了半瓶水，明显还没有吃饱，却以超出年龄的克制力停止进食，将食物重新装进纸包，有些腼腆地问罗兰：“大哥哥，剩下这些食物，我想留着给爸爸妈妈吃，可以吗？” 罗兰叹了口气，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两包食物塞进窗口。 “不用这么节省，先把你自己的肚子填饱。” “啊！谢谢，太感谢您了！”杰西卡惊喜地连声道谢，又以那种怪异的方式双手按头向他鞠躬敬礼，最后还庄严地补上一句祝福：“愿您远离疯狂，永远保持清醒。” 罗兰哑然失笑，心想这算什么祝福，听起来怪怪的。不过转念一想，除了杰西卡，自己在这座城市里遇见的人无一例外是只知道杀戮的疯子，由此看来杰西卡的祝福倒也颇具现实意义。 “杰西卡，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现在只有我一个。”小姑娘毫无心机的回答，“爸爸上个星期就出去寻找食物，到现在也没回来，我和妈妈饿得撑不住，狂化症状也越来越严重。”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还凑近窗口好让罗兰看清她瞳孔中的红色螺纹。 “如果眼睛里的血纹增加到三圈，就会变成狂徒，再也无法恢复清醒。” 罗兰回忆途中遭遇的那些怪物，瞳孔中的血色螺纹的确没有少于三圈的，而且螺纹越密越变态，其中疯狂程度最深的，反而是那个乍看起来面无表情神情木讷的“鸣铃修女”，或许这也算是一种返朴归真。 第1131章理性之灯 “杰西卡，你妈妈也不在家？”罗兰问小姑娘。 “妈妈不想看到我因为饥饿而发狂，就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肉给我充饥，自己去诊所找尤瑟夫卡医生买清醒剂了，据说那种药剂可以压制狂化症状，运气好的话还能在诊所买到一点食物，可是我等了三天，妈妈还是没有回来。”杰西卡忧心忡忡的回答。 她说的很平淡，罗兰却听出了绝望与惨烈的意味，若非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一个女人又怎么会忍痛割下自己身上的肉给女儿吃，又怎么敢冒着被街头徘徊的怪物撕碎的风险离开家门外出求救。 “杰西卡，大哥哥是命运女神的圣职者，擅长治疗疾病的神术，你把窗口打开一些，我帮你看病。” “谢谢大哥哥，你真好！”杰西卡欢欣中尤带遗憾，“如果我早一点遇见你就好了，样子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看。” 罗兰被小姑娘稚气的神态逗乐了，伸手穿过窗口轻抚她的额头，施展圣武士的职业能力“移除疾病”为她治疗。 银色圣光透过他的掌心流向杰西卡，小姑娘舒服的眯起眼睛，喃喃自语：“好暖和啊……” 短短数秒过后罗兰完成施法，移开手掌。杰西卡也睁开眼睛，欣喜地望着他：“您的法术很厉害，我感觉舒服多了。” 罗兰没有作声，仔细观察杰西卡的面庞：凸起的眼球缩了回去，瞳孔中的螺纹也消失了，但是她身上的其它异常症状，比如耳后的鳞片和手指间的蹼膜，并未消除。 这意味着狂化病症尚未根除，抑或杰西卡与生俱来就带有这样的生理特征？ 罗兰正在思索这个问题，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咆哮。回头望去，街道对面窜过来一条古怪的生物，四肢爬行呲牙吼叫的样子像一头狼狗，面孔却还残留着人类的特征，身上的皮肤全都溃烂剥落，裸露出布满暗红色血管的肌肉，嚎叫时露出獠牙，口中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罗兰一路走来也曾遭遇这种半人半犬的怪物，知道这东西虽然看上去很丑却拥有心灵异能，发出的吼声能使人陷入一刹那的失神，趁机猛扑上来咬断猎物的喉咙。 不过这种影响心灵的异能对罗兰毫无用处，根本无法突破“心灵屏障”。 就在罗兰打算拔剑的时候，杰西卡突然开口：“大哥哥，不必害怕那只狂犬，它不敢靠近‘理性之灯’照耀的地方。” 罗兰握剑观察了一会儿，那只人面怪兽果然不敢靠近灯光照耀的地带，徒劳的徘徊了一阵就缩回黑暗的街角。 罗兰将剑按回鞘中，回头问杰西卡：“那家伙叫‘狂犬’？可他看起来像人，至少曾经像个人。” “如您所说，狂犬的确是人类，然而当他们被阿克伦的噩梦迷惑，足见失去清醒，变成狂徒，也就不再是人了。”杰西卡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在阿克伦出生，从小到大亲眼目睹过很多人一步步由清醒变得疯狂，其中就有我的邻居和玩伴……” 罗兰不忍看她伤心的样子，连忙换了个话题：“你刚才提到‘理性之灯’，就是门外那盏散发灵能光辉的街灯？” 杰西卡轻轻点了下头，“‘理性之灯’是‘清醒者’的领袖霍尔蒙克斯大师创造的灵器，以灵能点亮，可以驱散黑暗与噩梦，狂徒如果暴露在理性之灯的光照下就会很痛苦，所以他们总是远离‘理性之灯’守护的避难所。” 罗兰转头望向门口那盏散发银色光辉的街灯，聆听杰西卡讲解这盏灯的用处。 “理性之灯以心灵能量为燃料，注入的灵能越多，灯光就越炽烈，抵抗狂徒的效果越好，但是随着清醒者在阿克伦停留的时间越来越长，心智渐变疯狂，灯光也就越来越暗，当理性之灯熄灭，避难所也将无法抵挡狂徒入侵，幸存者要么被狂徒杀死，要么只能选择放弃理智，加入到狂徒的行列，变成您在街头看到的那些半人半兽的怪物。” “门口的那盏灯，是你一个人点亮的？”罗兰指着街灯问杰西卡。 小姑娘点头嗯了一声，“如果避难所中有很多个清醒者，大家会集结灵能一亮‘理性之灯’，爸爸妈妈还在家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做的，现在家里只剩我一个人，就只能靠自己维持灯光了。”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侦查“理性之灯”，确认这盏灯每天至少消耗10点灵能才能维持现在这种亮度，不由微微动容。 “杰西卡，你只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就能点亮‘理性之灯’，可见你的灵能很强。” 杰西卡露出羞涩而又骄傲的笑容，柔声回答：“爸爸和妈妈也经常这样说，他们两人一齐点灯，还不如我一个人点灯发出的光亮。” 罗兰已经侦查过杰西卡，小姑娘没有任何灵能职业，这意味着她纯靠天赋就拥有至少10点灵能，绝对是世所罕见的天才！ 通过杰西卡的讲述，他猜测杰西卡的父母多半已经遭遇不测，把这样一个天才少女独自留在阿克伦，只可能有两种结局：要么在饥渴交迫中孤独的死去，要么熄灭理性之灯沦为疯狂的怪物。相逢即是有缘，罗兰不忍她以悲惨的方式结束一生，暗下决心将杰西卡带出噩梦都市，不过在此之前，先得揭开笼罩这座城市的迷雾，寻回失散的同伴。 “杰西卡，你刚才多次提到‘狂徒’，指的大概就是那些失去理性、蜕变为怪物的人，既然他们畏惧‘理性之灯’散发出的光辉，为什么不尝试从光芒照射不到的角落攻击‘理性之灯’，比如使用投石索或者弩弓之类的远程武器。” 杰西卡听了罗兰的疑问，摇头轻笑：“大哥哥，阿克伦的狂徒都是疯子啊，无法进行复杂的思考，在这城里只有我这样的‘清醒者’和像您这样来自外界的旅行者还能正常思考，然而只要还停留在这座城里，我们也无法摆脱噩梦的追逐，迟早也会变成失去理智的狂徒……” 第1132章狂徒与清醒者 罗兰发觉杰西卡收起笑容，情绪变得低落，连忙岔开话题：“杰西卡，‘清醒者’具体是指哪些人？比如我也很清醒，可你为什么提到‘清醒者’时总是把我这样来自外界的人排除在外，难道只有出生在阿克伦并且理性尚存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为‘清醒者’？”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成功转移了杰西卡的注意力。小姑娘不再为自己暗淡的未来忧心，专注地思索了一会儿，试着组织语言，解答罗兰的疑问。 “大哥哥，其实‘清醒者’并不是以出生地来划分，而是看一个人是否具有特殊的血统，是不是那位创造阿克伦的邪神的眷属，比如我的爸爸和妈妈，原本生活在其他世界，小时候与普通人没有区别，随着年龄的增长，体内的邪神血脉渐渐觉醒，就会显示出灵能天赋，而后每次入睡的时候都有可能接触到邪神的意志，进而连灵魂带肉身一起被强行拉入邪神的梦境。” “也就是说我们目前所在的这个半位面，这个名为阿克伦的都市，其实是邪神的梦境所化？”罗兰问杰西卡。 “没错，‘噩梦都市’阿克伦就是邪神的梦境，邪神的眷属大多难以逃脱被拉入阿克伦的命运，其中有些眷属意志比较脆弱，或者没能及时逃进有‘理性之灯’保护的避难所，过不了多久就会变成狂徒，而那些意志坚强、及时进入避难所的眷属，比如像我爸爸妈妈那样的人，暂时还能维持理智，就自称‘清醒者’。”杰西卡回答。 “像你这样出生在阿克伦的‘清醒者’数量有多少？” “很少很少，大多数人来到阿克伦以后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发狂，我爸爸妈妈算是特例，他们在阿克伦相遇相爱，后来生下了我……”杰西卡扭头望向窗外，眼中有泪光闪动，“以前我有个邻居，也是出生在阿克伦的‘清醒者’，后来他发了狂，亲手杀害了他的父母，再后来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她擦擦眼角，摊开手掌递到罗兰面前，“大哥哥你看，我的手指间有蹼膜，耳根后有鱼鳞，皮肤是灰白色，你若看到跟我一样丑的人，就会认出他们也是出生在阿克伦的孩子。” 罗兰轻抚小女孩的手，柔声道：“这很特别，但是并不丑，我能感觉到你的与众不同是一种神秘力量的外在体现。” 他的安慰很有效，杰西卡抿嘴羞笑。 “我从未游过泳，但是我知道自己天生就会游泳，还能在水中呼吸，灵能天赋也比其它邪神眷属更强，如果我那位发狂的邻居不是特例，那么随着年龄的成长，总有一天我也会自动觉醒‘圣念使’的力量，并且这种力量将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不断提升。” “自动成长为‘圣念使’？”罗兰讶然。 杰西卡大概是以为他不懂什么是“圣念使”，柔声为他解释：“圣念使是一种灵能职业，狂徒教派的高层大多是圣念使，也有人称他们为邪神的牧师、希格斯的追随者，我们清醒者里面也有少数圣念使。” 罗兰对“圣念使”的了解比杰西卡更深，但是杰西卡无意间透露的那个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希格斯就是狂徒崇拜的那位邪神？” 杰西卡摇头，“我不知道那位邪神叫什么名字，爸爸妈妈也不知道，可能整个阿克伦只有希格斯和霍尔蒙克斯大人知道邪神的真面目，霍尔蒙克斯大人是我们清醒者组织的领袖，至于希格斯……那个可憎的男人是狂徒们的教主，噩梦之都的暴君，邪神在阿克伦的使徒，是霍尔蒙克斯大人最可怕的敌人。” 杰西卡这段话信息量很大，罗兰得花点儿时间思索揣摩。 杰西卡看他沉思不语，等待许久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哥哥，你到我家里来吧，你没有邪神的血统，比我们这些眷属更难抵抗噩梦侵蚀，长时间暴露在阿克伦的红色月光下，你的智力会被噩梦吸走，变得越来越迟钝，越来越狂躁……这样坚持不了多久，你的心灵将被噩梦俘获，变成失去理智的狂徒。” “智力被噩梦吸走？难怪来到阿克伦以后，我就感觉到自己的脑子变得迟钝……”罗兰打开系统面板，发现自己的智力属性已经跌落到了13，这还是他来到阿克伦的第一天，如果按照这个节奏持续损伤智力，最多十天过后他的智力就会退化到野兽的程度——街上那些狂徒就是前车之鉴。 既然发现智力受损，当务之急就是寻找治疗损伤的神术，这对一位圣职者而言是顺理成章的思路。 罗兰先戴上“神愈护腕”，将“圣疗”转化为一道“次级复原术”拍在自己身上，然而并没有什么效果。 如果是其他职业——包括法师——遇到这种情况，难免手足无措，但是身为一名精通大把治疗系神术的圣职者，罗兰只是微微皱眉而已。 手握圣徽念诵祈文，罗兰掌心泛起银色光辉。一个4环“复原术”拍在自己胸口，顿时感到神清气爽。打开系统面板查看，确认智力属性已经恢复为14。 完成治疗过后，罗兰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看来噩梦对智力的影响并非“属性伤害”，而是更为恶毒的“属性吸收”，这与杰西卡的描述相符，也从另一个侧面验证了杰西卡没有对他撒谎。 “大哥哥，你不要紧吧？”杰西卡看到罗兰连续往自己身上拍神术，禁不住为他的健康担心。 罗兰冲小姑娘咧嘴一笑：“别担心，大哥哥是命运女神辛德拉的选民，吾主赐下的神术保佑我免于疯狂。” “啊！那真是太好了！”杰西卡还他一个大大的笑容。 罗兰忽然想起一件事，便笑不出来了。 “可惜我的朋友并不都有真神庇佑，他们失散在这城里，我得尽快去寻找他们。” 杰西卡从窗口伸出手来，依依不舍地摸了摸罗兰的大手，轻声说：“大哥哥，你很厉害，街上那些狂徒大概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去寻找同伴的时候，可不可以顺路寻找我的爸爸妈妈？” 第1133章蛆人 “大哥哥，你去寻找同伴的时候，可不可以顺路帮我找回爸爸妈妈？”杰西卡满怀期待的望着罗兰。 “当然可以。”罗兰摸摸小姑娘的头发，柔声问她，“可我还不知道你父母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我要怎样才能取信于他们。” “妈妈名叫安娜，爸爸名叫亨德里克，我爸爸有一把魔法七弦琴，弹奏起来能够改变地形铸造房屋，这座避难所就是爸爸用魔法琴筑造的，爸爸还帮霍尔蒙斯克大人建造了许多更大的避难所，但是城里的狂徒越来越多，爸爸说越大的避难所越会成为狂徒围攻的目标，反而不如我们的家安全……”杰西卡拍拍头，似乎从父亲的叮嘱中回想起了什么，对罗兰浅浅一笑：“大哥哥，请稍等，我拿一样东西给你看，马上就回来！” 杰西卡转身跑到屋里，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很快又回到窗口，递出来一个八音盒：“这是我爸爸制造的乐器，他和妈妈听到这里面发出的乐曲，就会知道你是我的朋友。” 罗兰接过八音盒，打开盒盖，简单却很动听的旋律随之奏响，使他不由失神…… 静静聆听音乐重奏了两遍，罗兰关上盒盖，将这件精美的玩具装进储物袋，心想杰西卡的父亲会制作八音盒，还有一把魔法七弦琴，多半是一位等级不低的吟游诗人，自保能力应该比杰西卡的母亲高得多。 “杰西卡，你父亲的下落目前还没有线索，我打算先去寻找你的母亲，你刚才说她去了诊所？” “尤瑟夫卡医生的诊所，就是街道尽头那栋乳白色的小楼，医生是个好心的阿姨，希望她和妈妈都安好。”杰西卡从窗口伸出手来给罗兰指路。 “那好，我这就去诊所找你母亲，顺带向那位名叫尤瑟夫卡的女医生打听同伴的下落。”罗兰做出决定。 “街上潜伏着很多残忍的狂徒，你一定要当心啊，我会在家里为您祈祷，祝您平安归来。”小姑娘双手交叉按在胸前，垂下眼帘，不知在向哪位神明祈祷。 罗兰挥手告别杰西卡，转身朝尤瑟夫卡诊所的方向走去。随着远离“理性之灯”，照在他身上的灵能光辉逐渐暗淡，当他的身体完全融入黑暗，那条一路尾随他的狂犬终于按捺不住嗜血的冲动，嚎叫着扑了上来。 罗兰转身面对这可悲的生物，启动“神速飞行”，蓦地向前踏出一步。虽然只有一步，超越音速的冲击力仍足以制造出猛烈的激波，前方受到挤压的空气发出尖锐的音爆，如同一颗无形的炮弹轰向迎面扑来的狂犬。 狂犬于空中被冲击波轰得倒飞回去，拖着一声悠长的哀鸣跌进路边阴沟。 气流平息下来，被冲击波吹上天空的尘土缓缓飘落。罗兰掸去肩头尘土，正打算转身离开，阴沟里的哀鸣突然变得尖锐高亢，那头被他震飞的狂犬似乎正在遭受残酷的折磨，以至于发出如此惊恐的惨叫。 罗兰微微皱眉，放轻脚步走到路边，低头望向深深的阴沟，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阴沟此时如同一锅沸粥，污水与淤泥剧烈翻腾，那条狂犬就在这无比脏臭的“粥”里死命挣扎，然而每当它前爪扒上沟壁，试图发力爬出阴沟，总会被身下一群蠕动的生物死死扯住，一次又一次的扯回阴沟，发出绝望的哀嚎。 为了看清沟底的情形，罗兰扬手打出一发“光亮术”，这个简单的0环神术如同火把，散发出的光芒照亮阴沟。 罗兰借着魔法光照凝眸俯看，连忙捂住嘴巴，一阵干呕，差点将隔夜饭吐出来。 阴沟里那些拖拽撕咬狂犬的生物，他以为是变异老鼠，在光照下才看清楚，原来是一片白花花的巨大蛆虫。如果仅此而已，还不至于令他作呕，这些蛆虫都有五尺来长，白腻肥硕的身躯前端生长着一张浮肿的面孔，五官轮廓仍然保留着人类的特征，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小孩，全都挤在臭哄哄的阴沟里，拼命蠕动身躯挤开同伴扑向那头狂犬，张口撕咬，啃食血肉。 狂犬遭到大群蛆人围攻，几次尝试逃脱未遂，最终放弃抵抗，悲鸣渐变微弱，被阴沟里咔嗤咔嗤的啃噬声压过，不出两分钟就被啃成一具白骨。 罗兰扬起左手，灼热的神能在掌心聚集，犹豫了一下，又缓缓垂下手掌，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好生生的人，活得像条蛆，已经够悲惨了，他既不忍也不屑对这些蛆人下杀手。 沿着路边向前行走，罗兰时不时朝阴沟里瞥一眼，发觉在这座空旷的都市里，阴沟竟然是人口密度最大、最活跃的社区——如果阴沟也能算社区，蛆人也能算人的话。 蛆人或许也有其独特的社会生态，以他们那退化到连野兽都不如、仅能理解进食、排泄和交配三件事的智力，或许在阴沟里生活的反而比作为人类的时候更愉快。但是身为一个拥有智慧的高等灵长类生物，罗兰看到自己的同类竟堕落、退化到这等地步，不免感到悲哀。 《双梦记》中那个繁荣富裕、热情好客的梦幻都市阿克伦，大概只存在于作者的想象里，眼前这个真正的阿克伦不过是噩梦的具现化，创造出这座噩梦都市以及众多荒诞生物的邪神，到底是什么来头，它那疯狂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罗兰不知道答案，他只感到时间紧迫，无论如何也要在同伴堕落成“狂徒”乃至“蛆人”之前找到他们，带上他们还有杰西卡一起离开这座噩梦都市。 罗兰在阿克伦的血色月光下匆匆前行，按照杰西卡指出的方向足足走了一个钟头，这条环绕城市圈圈盘绕的街道还没有看到尽头，就在他开始怀疑自己走错路的时候，前方出现一栋乳白色的二层小楼，窗口还悬挂着绘有蛇杖的旗帜，正是杰西卡向他描述的“尤瑟夫卡诊所”。 第1134章尤瑟夫卡诊所Ⅰ “那一定就是尤瑟夫卡医生的诊所，总算是找到了。”罗兰望着对面那座白色小楼，感到如释重负。 诊所坐落在街角，正好被两条阴沟环绕。想从路这边靠近诊所大门，得通过架在阴沟上方的一条独木桥。 罗兰走到独木桥跟前，刚踏上一步就听见桥下传来动静。低头一看，几条蛆人正在阴沟里向上张望，目光接触的刹那，罗兰注意到他们眼中都有密集的红色螺纹，狂化症状比之前见到的蛆人都更严重。 罗兰在阿克伦游荡了一整天，见过的狂徒多了，也总结出一些经验。狂化越严重，意味着该生物越野蛮暴躁，还有可能觉醒一两种心灵异能，比较难缠。 “这些高度狂化的蛆人，也会使用灵能吗？”罗兰驻足桥头，开启“命运之瞳”观察阴沟下的红眼蛆人。结果令他既失望又好笑，高度狂化的蛆人依旧是一群可悲的废柴，并没有什么心灵异能，比起普通的蛆人，他们倒是学会一种技能——喷粪！ 不是夸张，也不是比喻，这些蛆人真的会喷粪——先埋头在阴沟里含一大口粪水，然后鼓起腮帮奋力啐向桥上。 罗兰连忙退后数步，躲避这自下而上啐来的粪水，不由掩鼻皱眉。 他可不想冒着臭哄哄的“枪林弹雨”穿越火线，正打算直接飞越小桥，对面诊所二楼突然敞开一扇窗，伸出一只白生生的纤手，手中端着一只瓷碗，散发出浓烈的药香，将阴沟里的恶臭压了下去。 罗兰好奇地望向窗口，猜测那是一位年轻女人的手，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光洁白嫩的小臂，白色衣袖使他联想到护士制服。 更令他在意的是那碗汤药，散发出的气味使他感到精神恍惚，深吸一口，竟有点飘飘然的陶醉之感。 桥下的蛆人也被药香吸引，顾不得再向罗兰喷粪，一窝蜂的聚集到窗下，眼巴巴的注视着那只散发浓烈药香的瓷碗，翘首以待。 哗啦！托起瓷碗的手轻轻一抖，一碗汤药全都洒向阴沟。蛆人争相抢食，随后就变得目光涣散，摇晃着脑袋似乎进入了幻觉状态。这场面使罗兰想起瘾君子嗑药之后的神态。现在他可以确定，那碗汤里含有高浓度的致幻药物，或许这是让蛆人安静下来而又不致杀死他们的唯一方式。 窗口的手缩了回去，放下碗又伸出来，朝罗兰所在的方向勾了勾指头。 “我？”罗兰指指自己的鼻子。 对面窗口无人回应，那只手又朝他招了招。 罗兰确认对方是在招呼他进屋，趁着蛆人服药后神智恍惚，没有什么攻击欲望，快步通过小桥，走进诊所大门。 诊所一楼布置成候诊室的样子，摆了几把椅子，大概是给等候诊断的病人休息之用。 大厅里看不到一个人影……这么说也不确切，对面紧贴墙壁摆放着四口铁笼，每只铁笼里关着一头狂犬。罗兰进来的时候他们抬头瞥了一眼，随即又扭过头去自顾自的发呆。 这是罗兰来到阿克伦以来所见过的最安静的一群狂犬，从他们恍惚的精神状态来看，显然不久前曾服用过那种安抚蛆人的麻醉汤药，沉浸在自己的幻觉里，对罗兰这个陌生人的到来提不起兴趣。 罗兰站在铁笼前观察那些狂犬，猜想尤瑟夫卡医生把这些家伙留在诊所是什么用意，试图治愈他们的狂化症状，抑或仅仅是作为一种研究素材？ “你来。”楼上忽然传来年轻女人的呼唤。 罗兰愣了一下，感觉对方打招呼的口吻和用词都有点怪异。不过这里毕竟是阿克伦，正常的交流方式反而显得不正常。 木楼梯几近腐朽，踩上去咯吱咯吱响，径直通往二楼那扇紧闭的房门。房门落下帘子，透过门缝，罗兰依稀看见一个苗条的身影在床前走动，好像正在忙碌。 “尤瑟夫卡医生？”罗兰敲敲门，“方便打扰一下吗？” “手术，稍等，就好。”房间里传来女人略显生硬的回答。 看来不是错觉，罗兰确信对方的语法问题很大，说话还不如杰西卡那个小姑娘通顺流畅，就像刚开始学习说话的婴儿，好在勉强可以理解其语言的逻辑——尤瑟夫卡医生很可能正在为病人做手术，无暇分神招待他，让他稍等片刻。 罗兰打算下楼找把椅子坐下，转身的刹那忽然听见手术室里传来摇铃的声音，使他不由止住脚步，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转身回到手术室门外，罗兰隔着门问尤瑟夫卡：“医生，你还好吗？” “好，嘻嘻嘻～好极了……” “医生，您有没有见到杰西卡的母亲安娜，三天前她来诊所买清醒剂，此后一直没有回家，杰西卡放心不下，托我来向您打听她母亲的下落。” 罗兰说明来意，手术室里却无人回应，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那个人影拿起一把小刀，划向躺在床上的病人，与此同时，诡异的铃声再次响起。 罗兰等候了一分钟，抬手按住房门，正打算强行破门，手术室里突然传来回应。 “喝茶，安娜，请喝茶，慢慢说，喝完茶……”尤瑟夫卡医生喃喃的声音从手术室里传出来，听起来像梦呓。 罗兰还思索她这颠三倒四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房门突然敞开一条缝，露出一颗眼睛，呆呆与他对视。 罗兰注意到对方的眼中浮现两条红色螺纹，心头微凛，向后退了一步。 咯吱……房门又被推开一些，一个古怪生物缓缓爬了出来。 罗兰盯着那个似人非人的怪物，禁不住屏住呼吸，浑身一阵战栗。 那东西腰部以下已经变成蛆虫的模样，拖着白腻臃肿的躯体在地板上缓缓蠕动，所过之处留下一条闪亮的辙印，使罗兰不由联想到鼻涕虫爬过的痕迹。怪物腰部以上还维持着人类形态，从身体来看明显是一位成熟的女性，裸露出白嫩的肌肤，胸前饱满的半球随着爬行摇曳晃动，如同一双洁白的吊钟。 第1135章尤瑟夫卡诊所Ⅱ 罗兰还注意到这个半人半蛆的怪物腰部缠着厚厚的绷带，还有血色渗透出来，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并非以自然狂化的方式蜕变成现在的模样，而是被人强行斩断下身，与蛆人的躯体缝合在一起。类似的手术在瓦雷斯并不罕见，很多半人半兽的“缝合怪”、“合成兽”就是这么制造出来的，当然，这种可悲的生物通常活不了多久，创造者以法术延续他们的生命，大多出于变态的猎奇心理或者纯粹是为了复仇。 半人半蛆的女人吃力朝着罗兰蠕动，上身挺起，双手举着一个木托盘，盘中有一碗墨绿色的液体，散发出诱人的清香。 “喝茶……喝茶……嘻嘻……”手术室里再次传来尤瑟夫卡神经质的笑声。 罗兰将托盘从那蛆女手中接下来。他没兴趣喝这种来路不明的茶，只是想移开遮挡蛆女面孔的托盘，观察对方的容貌。 女人灰色头发扎成发辫，看起来还很年轻，略微浮肿的面庞残留着秀丽的容颜，两眼呆滞无神，似乎也不会说话。 罗兰盯着她的脸，越看越觉得她的样子很像杰西卡，如果说这是先入为主的错觉，又怎么解释她左臂明显被削去一块血肉的痕迹？他记得杰西卡说过，母亲曾从自己的左臂上割肉给她充饥。 罗兰将托盘放在楼梯上，从储物袋里掏出杰西卡给他的八音盒，打开盒盖递到蛆女面前。 空灵的音乐在房间里回荡，不知为何，当旋律响起的时候，反而衬托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寂静。 蛆女明显被八音盒中播放的乐曲吸引，呆呆望着罗兰，嘴唇蠕动，试图说些什么。 当她张开嘴巴，罗兰注意到她的舌头已经被切断。虽然她无法发出声音，罗兰根据她的唇形不难判断出她正在反复念叨一个名字： 杰西卡……杰西卡…… 叮铃铃…… 叮铃铃…… 手术室里突然响起急促的铃声，单调的铃音盖过八音盒播放的乐曲。 蛆女身躯颤抖，好像非常痛苦。当她再次抬起头，直勾勾的望过来，罗兰立刻发觉她瞳孔中的红色螺纹正在极速增加，由两圈变成三圈，四圈，五圈…… “有危险！”罗兰预感到不妙，不假思索展开“神性飞行”向后飞退，脱离楼梯悬在半空。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蛆女张开双臂猛扑过来，扑空的刹那其怪异的身躯骤然膨胀、肌肤泛起红光，随即轰隆一声爆炸，掀起的气流将诊所楼梯扯碎，对面手术室的大门也被掀飞。 爆炸造成的破坏力本该不仅于此，是罗兰在蛆女自爆的瞬间向前推出一掌，超越音速的掌风形成一股反向的冲击波，抵消爆炸引发的气流。 反手拔出杜兰达尔，罗兰纵身飞进手术室。 血色月光透过窗口照进来，弥漫着血腥味与煎药气息的房间中央摆着一张手术台，台上躺着一个赤裸的男人。匆匆一瞥，罗兰无法确定对方是死是活。 手术台左侧站着一个白衣女人，窈窕的背影、挺翘的臀部颇为诱人，使人禁不住幻想她的容貌是否也像背影那样动人。 “你就是尤瑟夫卡？”罗兰仗剑迫近，嗓音冰冷。 “嘻嘻……是的，曾经……”女人做出意义不明的回答，脚下悄然张开两道光环，一道漆黑如墨，另一道则鲜红如血。 系统警告：目标开启“邪恶光环”，50码内所有敌对生物的武器与天生武器自带“邪恶”特效，对善良阵营的生物造成额外伤害！ 系统警告：目标开启“疯狂光环”，50码内所有与之敌对的生物，只有通过专注与施法等级检定才能成功施法或显能。 “心灵光环？原来你也是圣念使！” 罗兰不久前吃过水娜迦圣念使的亏，系统做出提示之前就有所警觉，握住圣徽激发“驱散亡灵”，将一股正能量转化为神能，施展“神术强效”。 这个神圣专长能够临时提升他的神术施法等级，提升的幅度由魅力属性决定。以他52的魅力，“神术强效”将额外提升21个施法等级，总的施法等级达到变态的34！ 罗兰提升施法等级，主要目的倒不是增强神术攻击的伤害，而是为了对抗尤瑟夫卡开启的“疯狂光环”，确保施法不受干扰。 这时对面那位白衣女人终于转过身来，模样的确很美，可惜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诡异神态破坏了那张漂亮面孔，挂在她脖子上的那颗铜铃以及她瞳孔中的血色螺纹，使罗兰最终打消与她交流的念头。 尤瑟夫卡曾经是一位善良的医生，可惜现在她已经发了狂，堕落成邪神的追随者。 尤瑟夫卡带着一脸诡笑向罗兰挪动脚步，僵硬的走路姿态使她看上去像个提线木偶，一边靠近罗兰，一边摇响胸前的铜铃。 这铃声中蕴含着神秘的灵能讯息，罗兰无暇解读。不过他很快就知道尤瑟夫卡在向谁传递消息——楼下突然传来凄厉的狼嚎，还有沉闷的撞击声。那些关在铁笼中的狂犬被尤瑟夫卡的铃声唤醒，变得愈发疯狂，冲破铁笼攀上二楼，撞碎玻璃跳了进来。 四头狂犬相继闯进二楼，围绕在尤瑟夫卡身边，瞪起猩红的眼眸，恶狠狠的冲着罗兰嘶吼。脚下的“邪恶光环”增强了这群狂兽的战斗力和攻击欲望，只等女主人一声令下就扑上去将敌人撕得粉碎。 唇角扬起一抹轻蔑的弧度，罗兰掌中秘银圣徽再次激发正能量光辉，这一次，他施展的是另一个更为强大的神圣专长。 高等神力超魔！ 法术强效，寒冰绽放！ 罗兰探出右手食指，隔空划了一个圆圈，尤瑟夫卡和她身边四头狂犬都被圈在其中，女人和狗都还没有做出反应，他们脚下的地面已然喷出无数锋利如刀的冰锥！ 四头狂犬一齐发出悲鸣，被冲天而起的冰锥刺成蜂窝，尸体撞破天花板飞了出去。 尤瑟夫卡显然要比她的看门狗更难缠，冰锥暴起的刹那及时就地翻滚，只有腿部被戳出两个血洞，扶着墙壁蹒跚起身。 罗兰按剑向她逼近，眼中杀气如霜。 第1136章炼狱甬道 罗兰按剑逼近已然发狂的尤瑟夫卡，眼中杀气如霜。 尤瑟夫卡拨开遮挡面庞的长发，冲他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嘻嘻……好痛啊……”突然抬手一指，一股灵能附着在罗兰的剑鞘上。 灵能瞬发，物质激灼！ 罗兰身上所有武器装备只有这支剑鞘是没有附魔的普通的金属制品，遭到异能袭击立刻变得灼热烫手，握剑的手本能的移开。 尤瑟夫卡趁他分神的刹那再次展现异能，窈窕的身躯被一团银灰色星质笼罩，陡然凭空消失。 6阶心灵异能，行踪无定！ 唰！身影一闪，尤瑟夫卡鬼魅般出现在罗兰身后，掌中那柄锋利的手术刀拖曳寒芒划向他的喉咙。 瞬化灵体！ 手术刀刚刚触及肌肤，罗兰已经遁入灵界，就这样从疯狂的女医生眼前凭空消失。 如果不算“先发制人”，“瞬化灵体”是罗兰掌握的众多神术和异能当中唯一不需要施法时间、念头一动即可生效的招数。虽然灵体状态只能维持短短数秒，却足够逆转生死。 尤瑟夫卡狂化之后智力受损，似乎无法理解罗兰为什么会从她的刀下瞬间失踪。就在她愣神的时候，灵体化的罗兰已经从她身上穿了过去，随即自她背后恢复实体，一把抓住女医生纤细修长的脖子。 咔嚓！ 五指收拢蓦地发力，罗兰毫不犹豫拧断尤瑟夫卡的脖子，扬手将她扔了出去。 尤瑟夫卡的脑袋失去颈骨支撑，软塌塌的垂在胸口，翻滚着摔下一楼，竟然还没死，身躯一阵扭动，体内发出骨骼摩擦声响，两侧肋骨砰砰爆了出来，撕裂上衣血淋淋的裸露在体外。 “这怪物，想干什么……” 罗兰脸色微变，飞身跳下一楼追杀变得愈发怪异的尤瑟夫卡。 那怪物似乎对他心存畏惧，趴在地上，手脚与肋骨同时划动，如同一只人形蜘蛛飞快的爬墙逃走，转眼间就攀上屋顶，透过天花板上的漏洞向下窥伺罗兰。 “你跑不了！” 罗兰向天轰出一发“灼热光辉”，金色光束裹挟高温轰穿屋顶，将尤瑟夫卡那张妖艳的面庞烧焦。 神性飞行！ 唰！罗兰如同出膛的炮弹腾空飞起，闪电般跃上屋顶。 尤瑟夫卡趴在对面十步之外，烧焦的面孔只剩一颗眼球，几乎被血色螺纹充满，已然看不到眼白，骨碌碌的转动，以一种疯狂的神态凝视罗兰，双手合拢展现灵能，一大团闪烁灵光的星质在她掌中聚集，脚下仿佛开启了一条直通炼狱的隧道，漆黑的负能量喷涌上来，与她掌中的星质融合，蓦地双掌一推，轰出一道漆黑的光束。 这道融入负能量的心灵异能威力强大，但是这样面对面的攻击罗兰，从一开始就注定是徒劳。 漆黑光束横空掠过，仅仅捕捉到罗兰发动神性飞行留下的残影。尤瑟夫卡意识到攻击落了空，转身朝对面屋顶飞跃。 噗！手脚触及屋顶斜面，尤瑟夫卡的身体向下滑落，连忙俯身贴向斜面，腹部撑开的肋骨锋利如同勾爪，嵌入瓦缝将她固定在屋顶。 应变称得上敏捷，然而毫无意义。 一只脚蓦地踏下来，将屋顶连同尤瑟夫卡的脑袋一并踩碎！ 哗啦！尤瑟夫卡伴随碎石摔下去，落地后抽搐几下就没了气息。 罗兰蹭掉靴底血迹，走到尤瑟夫卡的尸体跟前，从血泊中拾起一枚微微泛光的奥义石，顺手扯下尤瑟夫卡胸前那颗散发出微弱潜能波动的铜铃。 不出所料，铜铃是“圣念使的狂徒徽章”，蕴含1度灵能，与水娜迦圣念使的那颗铃铛几乎一模一样。 给他带来惊喜的是那颗奥义石，吸取2度灵能之后加以鉴定，得知那是一颗“拓展知识”奥义石，吸收之后可以直接学会其中蕴含的心灵异能，就好比法师通过和抄写魔法卷轴学习新的法术。 系统提示：发现“拓展知识”奥义石，吸收其中蕴含的知识，可以习得5阶心灵转化系异能“炼狱甬道”，是否立刻学习该异能？ “运气真不错，居然是‘炼狱甬道’。” 罗兰果断选择吸收。拇指大小的晶体中释放出一股灵能光辉，经由眉心注入他的脑海，解析出复杂的知识。 想要理解这些关于心灵异能的玄奥知识并不容易，普通人就算勉强吸收也理解不了，甚至有可能导致大脑受损，变成白痴甚至植物人。就连灵能者在吸收“拓展知识”奥义石的时候也要特别谨慎，先要搞清楚其中蕴含的到底是何种异能，异能的等级是否超出了自己目前所能掌握的最高能级，如果能级太高，那就很遗憾了，出于安全考量只能放弃吸收。 不同的灵能职业，在不同的等级，所能领悟的最高能级各不相同。 比如心灵武士，至少要升到13级才能掌握5阶异能，升满20级最多也只能习得6阶异能，除非采用特殊手段，否则一个心灵武士几乎不可能学会7阶以及7阶以上的异能，这对他们而言过于艰难，毕竟心灵武士并非纯粹的显能职业，还需要分出大量时间锻炼身体，修行武技。 心灵术士作为纯粹的显能职业，身体素质和格斗能级比心灵武士差得远，但是他们有更多的时间、更高超的智慧用于专研心灵异能。同样是5阶异能，心灵术士升到9级就能熟练掌握，只要11级就能学会6阶异能，而当心灵术士提升到17级，迈进准传奇境界的门槛，就能够学习9阶异能。也正是从迈过这道门槛起步，心灵术士就要开始考虑冲击传奇领域的问题。极少数天赋特别出众的心灵术士，甚至从17级开始就有意识的接触传奇心灵异能，在其肉体尚未步入传奇境界之前，已经提前掌握了传奇显能之力！ 以尤瑟夫卡掉落的这块“拓展知识”奥义石而论，当中蕴含的是5阶异能“炼狱甬道”，如果被心灵武士拿到，他至少要有13级才能吸收，而被心灵术士获得，9级就可以吸收。 （10月最后一天了，还有月票的书友请支持一下，多谢） 第1137章献给一位母亲的安魂曲 罗兰的显能等级与神术等级同步增长，职业类型更接近心灵术士。现在他的显能等级是13，最高可以掌握7阶异能。虽说他并不是一个完全的灵能职业者，无法像心灵武士或者心灵术士那样随着等级的提升自动觉醒异能，但是并不妨碍他吸收“拓展知识”奥义石中蕴含的异能。 其实说白了，像他这样通过与女神姐姐进行肮脏的幕后交易、强行达成“神灵双修”的投机取巧之辈，也就只能通过“心灵手术”和“拓展知识”这两种方式学习新异能。 “炼狱甬道”的攻击距离、杀伤范围都与3环奥术“闪电束”相近，显能时就像放射出一道黑色闪电，但是除了上述外在特征，“炼狱甬道”与“闪电束”相比还有很大的差别。 首先这是一个心灵异能，展现时不需要吟唱咒文、施法手势或者施法素材，其次“炼狱甬道”的初始伤害就有9d6，与“闪电束”的最高伤害相差无几，而且这个异能与奥术相比还有一个好处：显能时投入的灵能点越多，异能的效果也将同步增幅。 罗兰当前的显能等级是13，花费13点灵能展现“炼狱甬道”，可将伤害增幅至13d6。单看伤害似乎不算很强，但是不要忘了，“炼狱甬道”还融合了负能量，在对生物造成上述伤害的同时，顺带还能对攻击范围内的亡灵恢复同样多的生命力。 能够治疗亡灵的法术很罕见，“炼狱甬道”这一属性在特殊情况下可以发挥关键作用。事实上罗兰还听说过一种名为“天界甬道”的5阶异能，调用的是来自天界的正能量，只能杀伤亡灵，对于普通生物则能产生治疗效果，与“炼狱甬道”正相反。 尤瑟夫卡身上没有其它值钱的东西，罗兰回到诊所搜索了一番，在一楼的药箱里找到四瓶药水。鉴定后确认这就是尤瑟夫卡配制的“清醒药剂”，服用后可以暂时压制狂化症状，然而副作用也很严重，服用次数越多对狂化的抵抗力就越弱，形同饮鸩止渴。 罗兰对“清醒剂”的副作用并不意外。尤瑟夫卡本人的遭遇就是明证，如果这种药剂真的管用，她自己也不至于发了狂。 罗兰拿起一瓶“清醒药剂”，不由想起杰西卡对他说的那些话——她的母亲冒险来到尤瑟夫卡诊所，就是为了买这种副作用很强的药剂。 罗兰回头看了一眼门外那具扭曲变形的尸体，不得不怀疑早在杰西卡的妈妈来到诊所之前，尤瑟夫卡就已经发狂，杰西卡妈妈的遭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那位半人半蛆、容貌酷似杰西卡的女性，很可能就是杰西卡的母亲安娜，被发狂的尤瑟夫卡杀害，并且运用异能改造成这幅悲惨模样…… 蛆女在自爆的刹那就粉身碎骨，以罗兰当前的神术等级……实在是没有能力使她复活。来迟一步，有负杰西卡的嘱托，罗兰为此深感内疚。 叹了口气，他从储物袋里掏出杰西卡给他的八音盒，打开盒盖，任由空灵隽永的旋律在诊所中回荡，算是为她的母亲献上一支安魂曲。 大概是所处的环境和心境不同，倾听同一支乐曲总会有不同的感受，这一次罗兰从八音盒里听出了无法言说的哀伤，而更让他感到压抑的是这哀伤的源头。只要阿克伦的血月依旧挂在永不褪色的夜空，只要这场噩梦还在延续，类似的悲剧就会不断上演，这支哀伤的音乐仿佛一个预言，献给所有在这噩梦之都挣扎求生的“清醒者”们，不断拷问人们的灵魂：为保持清醒的自我意志付出这样的代价是否值得，与街头那群失去人性的狂徒同流合污，或者干脆退化成一条在阴沟里苟活、无忧无虑的蛆虫是不是更好的选择？ 对于这个问题，罗兰有自己的答案。时间紧迫，他不想在哀伤中沉浸太久，遂关闭八音盒，打算点一把火烧毁诊所，为杰西卡的母亲举行一场简单且庄严的火葬。 就在他打算点燃火把的时候，二楼手术室里突然传来呻吟声，顿时吃了一惊！这才回想起二楼手术台上还躺着一个被开膛的倒霉蛋，原以为对方已经被尤瑟夫卡杀害，居然还活着！ 罗兰收起火把，腾空飞上二楼，快步走到手术台前，俯身查看那个光着身子躺在台上呻吟的男人，不由暗自好笑，原来是安东尼·福格尔。 福格尔少爷的处境着实凄惨：浑身被剥得精光，肚皮也被尤瑟夫卡以手术刀剖开巴掌大的一条刀口，血液涌出的同时可以看见蠕动的内脏。 对这种开膛破肚的大创口，“圣疗”和低阶神术无能为力，罗兰也不擅长使用针线缝合伤口，只好撕了一张鲍里斯牧师赠送的7环“再生术”卷轴。这张卷轴倒也对得起昂贵的身价，施法过后散发出柔和光辉，神能注入安东尼体内，迅速修复被割破的内脏，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抚平腹部刀口，短短一分钟过后，安东尼腹部创口愈合如初，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福格尔老兄，醒醒，快醒醒！”罗兰拍打安东尼的脸颊。 安东尼晃了晃脑袋，茫然的睁开眼睛看着罗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然你还指望谁来救你，那位漂亮性感的女医生？”罗兰调侃道。 “呃，说到那位尤瑟夫卡大夫……真见鬼！她该不会是一个变态杀人狂吧？”安东尼打了个寒颤，猛地坐起身来抚摸腹部，“刚刚我被一阵音乐吵醒，结果刚一睁眼就看见自己的肚皮开了一个大洞，旁边还放着染血的剪刀，罗兰，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噩梦？” “很遗憾，真相恰恰相反，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诊所，阻止尤瑟夫卡摘取你的内脏，现在你多半已经被改造成半人半蛆的怪物了。” “我的神啊，这太可怕了！我真后悔信任那个妖女！”安东尼痛心疾首，“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漂亮的女人偏偏生了一副恶毒心肠！” 第1138章猪 “学会面对残酷的现实吧，福格尔老兄。”罗兰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套自己的备用衣裤丢给福格尔，“这套衣服对你来说大了点，凑合着穿吧，总比光着屁股强，赶紧穿上衣服，告诉我你是怎么落到尤瑟夫卡那个魔女手中的。” 安东尼爬起来麻利的套上衣裤，一边向罗兰讲述自己的遭遇。 应该说他最初的运气还不错，传送过后直接抵达阿克伦，没有遭遇“鸣铃修女”那样恐怖的怪物。 安东尼在阿克伦的街头游荡了大半天，途中也曾受到怪物袭击，不过遭遇的都是狂犬和狼人之类的低阶狂徒，对一位高阶吟游诗人构不成多大威胁。 安东尼大少最初遭遇打击是在尤瑟夫卡诊所附近的阴沟边，当他试图通过独木桥时，冷不防被蛆人喷了一身粪。就在他郁闷的时候，对面二楼窗户敞开，伸出一只白皙漂亮的手，向他招了招…… “然后你就进了诊所，被那只纤手的主人迷得神魂颠倒，以至于被人剥光衣服开膛破肚都毫无觉察？”罗兰笑着问。 安东尼尴尬的耸耸肩，“老实说，我的确是被尤瑟夫卡迷惑了，她请我进屋，温柔的帮我脱下脏衣服，还给我送来一杯草药茶，我只喝了一口就失去知觉，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光着身子躺在手术台上，肚子还莫名其妙的开了个大洞！” 听安东尼讲述了他的遭遇，罗兰也把自己进入阿克伦之后的经历简单讲述了一遍。 “也就是说，我是你在这座城市里找到的第一个同伴？”安东尼的脸色有些沉重。 “不算杰西卡的话，你的确是第一个。” “你答应那个小姑娘寻找她的爸爸妈妈，现在她的母亲被尤瑟夫卡害死了，你打算怎么跟她解释？”安东尼同情地望着罗兰。 “我不会告诉她这里发生的事。”罗兰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就说尤瑟夫卡诊所已经空无一人，她的母亲下落不明。” 安东尼会意的点点头，“善意的谎言有时候也是很有必要的，尤其对那些可怜的孩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窗外突然传来一声高亢、恐怖的嚎叫，震得玻璃窗噼啪碎裂，玻璃碴落如雨下！ “那是什么动静？”安东尼捂着被刺痛的耳朵，惊恐地望向罗兰。 “猪叫。”罗兰仗剑而起，大步走向窗口，“听起来像是放大百倍的野猪嚎叫。” “猪……”安东尼一脸懵懂，“简直难以想象，要多大一头猪才能发出如此可怕的叫声。” 那头叫声震天的猪很快就出现在他和罗兰的视野中。 罗兰的猜测也不全对，事实上那并不是什么野猪，从外形来看，沿着街道走来的是一头大白猪，就像家养的那种膘肥体壮的公猪。这头猪唯一的特异之处在于体型比寻常家猪庞大十倍，肥硕的身躯将整条街道塞满，肩膀与路边两层楼房等高，行走时发出沉重的足音，若非长了一副猪样，简直就是一头横行街头的霸王龙！ 巨大的肥猪似乎在追逐猎物，鼻孔喷出蒸汽，嘴巴淌出口水，细长的眼眸泛出红光，瞳孔隐约浮现圈圈螺纹。 “那头肥猪，到底吃什么才能长这么大？”安东尼抹了把冷汗，喃喃地自问自答，“该不会是……吃人吧？！” “那头猪的瞳孔里有多重血色螺纹，可见它也发了狂。”罗兰低声回答。他原以为只有阿克伦的居民会被噩梦污染变成狂徒，现在看来这座城里的动物也一样逃脱不了狂化的命运。 街头再次传来刺耳的尖叫，那头庞大如山的狂猪似乎受到猛烈的撞击，整个倒飞出去，一头撞上路边楼房。轰隆一声，那栋三层楼房当场坍塌，碎石瓦砾将肥猪掩埋。 就在楼房坍塌的同一时间，凭借高等金龙血脉赋予的敏锐视觉，罗兰眼角余光捕捉到一条模糊的身影自肥猪身旁飞掠而过，手中闪亮的弯刀和脑后飞扬的马尾发辫他再熟悉不过，分明是柳德米拉！ 嗷嗷嗷！！ 巨型狂猪从废墟中挣扎着爬起来，甩了甩头上的血，咆哮着追向柳德米拉迅速远去的背影。 “快走！”罗兰扯了安东尼一把，匆匆离开诊所。 昏暗的街头已经看不到柳德米拉的身影，好在那头横冲直撞的狂猪是一个更容易追踪的目标，而猪又是一种嗅觉比狗更灵敏、更擅长追踪的动物。 罗兰相信只要紧跟这大块头的脚步就不难找到柳德米拉，然而巨猪过于庞大的体型为追踪带来始料未及的妨碍。柳德米拉很可能钻进了狭窄的巷道，巨猪根本不考虑自身体型，一头冲了进去，直接将小巷撑爆，如同一台推土机轰隆隆碾压过去，小巷两侧的房屋相继坍塌崩溃。 “这肥猪好大的力气！”安东尼跟在狂猪身后，亲眼目睹这庞然大物生生撞毁半条街的建筑，不由叹为观止，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扭头冲罗兰坏笑：“力气这么大的肥猪刚才居然被柳德米拉一脚踹飞，这让我不得不为你的健康担忧。” “我想你是误会了，米拉并不是什么野蛮女友，事实上她总是尽可能温柔的对待别人，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使用暴力。”罗兰当然比安东尼更了解柳德米拉，也更担心女友的安危，可他不得不暂停脚步，转身望向路边一座被狂猪撞塌的建筑。 “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安东尼费解地望过来。 “有麻烦了……”罗兰脸色凝重，反手拔出杜兰达尔，“狂猪撞塌了杰西卡家旁边那栋房子，倒塌的建筑压垮了‘理性之灯’！” 安东尼吃了一惊，扭头望向街道对面，那团令人感到温暖的灯光果然熄灭了，街头陷入一片黑暗，断壁残垣中偶尔传来狂徒的嚎叫。 “‘理性之灯’熄灭，意味着杰西卡的屋子将失去保护，随时有可能遭到狂徒袭击，我得赶紧过去看看。” “明白了，我继续追赶狂猪，你先去救那个小姑娘，尽快回来跟我会合。”安东尼断然道。 “多加小心。”罗兰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开启“神性飞行”，如同出膛的炮弹冲破音障，身后扬起的尘沙尚未落下，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杰西卡家门外。 第1139章狂蛇 拦腰折断的青铜灯柱倒在路边，灯罩摔碎，在这永无止境的长夜里守护杰西卡的灯光也已经熄灭。 街头传来狂徒嚎叫，猩红的眼眸在夜幕中闪烁，由远及近，显然对这栋小屋中的女孩垂涎已久，之前被“理性之灯”挡在外面，现在看到灯光熄灭，争抢着赶来狩猎。 唰！黑暗的街头亮起一团光辉，照亮杰西卡的家门。 罗兰右手持剑，左手托起“光亮术”营造的魔法光球，靠近窗前，透过破碎的玻璃窗看到一张苍白的小脸。 “大哥哥，是你吗？” “是我，杰西卡，尤瑟夫卡诊所已经变成空无一人的废墟，很抱歉我没能找到你的母亲。”当着小女孩的面说谎，罗兰心里一阵抽痛。 “是这样啊……大概妈妈没能找到尤瑟夫卡医生，只好去找爸爸了。”杰西卡想装出平静的样子，罗兰却听出她话语中藏不住的失落。 “杰西卡，门外的‘理性之灯’被破坏了，狂徒正在朝这边聚集过来，你的家已经不再安全，我必须马上带你离开。” 小姑娘懂事的点了下头，双手奋力推开窗户，吃力得爬上窗台，打算跳出来。 罗兰一抬胳膊就把她抱了下来，牵着小姑娘的手转身望向街头，寻找狂猪所在的方向。 “大哥哥，我们去十三号避难所……” “嘘！”罗兰竖起食指遮住嘴唇。 杰西卡会意地闭上嘴巴，紧握着罗兰的手，警惕的环顾四周。 狂徒的嚎叫迅速迫近，几条摇摇晃晃的身影闯进“光亮术”照明范围，是罗兰之前在小巷里见过的那种酷似狼人的狂徒，身后还跟着一群狂犬。 罗兰守在杰西卡身边，仗剑在手，只等狂徒迫近就一口气将之斩尽。 这时对面楼上掉下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摔在地上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那些狂徒和狂犬听到动静，本能的围拢过去，似乎受到了惊吓，不约而同发出尖叫，扭头狂奔。 噗！无数条细长的黑影从那团高空坠物体内窜出来，只是一刹那间就将周围的狂徒和狂犬全都捕获，一一倒拖回来。 罗兰牵着杰西卡的手，托起魔法光源，小心得走向那团黑影，借着光照渐渐看清对方的样子，不由头皮发麻。 那是一团硕大臃肿的肉瘤，看上去像个大号胎盘，包裹肉瘤的暗红色粘膜表面浮现密密麻麻的浅蓝色血管，裂开许多巴掌大的创口，创口中伸出十多条漆黑的怪蛇，口中满利齿毒牙，有些蛇头正忙着绞杀狂徒和狂犬，撕咬怀中猎物的血肉，有的蛇头似乎听见脚步声，扭动身躯朝罗兰和杰西卡这边望过来，阴狠的眸子里浮现一圈圈血色螺纹。 “大哥哥，快走，别惹这只狂蛇……”杰西卡嗓音颤抖，手心冒出冷汗。 “原来这团乱糟糟的怪物叫‘狂蛇’，它有什么可怕之处？” 罗兰放开小姑娘的手，仗剑迫近狂蛇。这恶心的怪物挡了他的路，他不想绕远路，那就只能请对方让一让了。 “大哥哥，别过去！”杰西卡试图阻拦罗兰，急切地说，“狂蛇的牙有剧毒，它的目光还能使人神志恍惚。” 目光使人精神恍惚？听起来像是一种心灵异能，2阶“脑力锁定”，还是3阶“心灵焦虑”？ 罗兰与狂蛇众多攒动的头颅对视，“心灵屏障”受到灵能冲击泛起涟漪，系统也及时做出警示：目标正在展现“心灵焦虑”！ 罗兰蓦地挥出杜兰达尔，“破邪斩击波”化作一弯银色弧光脱离剑刃斩向狂蛇，刷的一声将这坨群蛇乱舞的肉球剖成两半，鲜血喷起足有一丈高。 罗兰扫了一眼狂蛇的尸体，结果令他略感失望，并没有爆出奥义石。 “哇……大哥哥好厉害！”小姑娘眼中满是崇拜。 罗兰笑了笑，俯身将她抱了起来，贴着屋顶低空飞行。 杰西卡的小脑袋在罗兰怀里晃来晃去，四处张望，似乎在确认方向，凑近他耳畔急切地说：“大哥哥，方向搞错了！爸爸曾对我说，如果‘理性之灯’被破坏，家里不再安全，就去13号避难所找霍尔蒙克斯大师寻求庇护。” “等一下再去13号避难所，我先去跟两个朋友会合。”罗兰从容不迫地回答。 狂猪就在前方不远处，已经停止奔跑，似乎正在与强敌对峙，时而发出痛苦且愤怒的嚎叫，与此同时，狂猪对面的建筑背后传来“嗡嗡”轰鸣，闪烁的电光在这昏暗的街头格外显眼。 种种迹象表明，柳德米拉正在以她那门“蜂鸣炮”轰击狂猪。 考虑到杰西卡体质虚弱，承受不住“神性飞行”造成的压力，罗兰刻意降低飞行速度，贴着屋顶低空飞掠，不出五分钟就看到一大片支离破碎的建筑废墟。狂猪趴在废墟中央，之前尖锐刺耳的嚎叫已经变成有气无力的呻吟，肥硕的身躯遍布弹痕，被鲜血染得通红。 狂猪晃动身躯，四条粗短的猪腿一起发力，支撑着遍体鳞伤的身躯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对面一栋废弃建筑二楼窗口喷出电光，蜂鸣响起，一串密集的弹雨扫射过来，将好不容易爬起来的狂猪再次击倒。 安东尼扛着琴匣站在屋顶观战，身旁人影一闪，罗兰抱着一个模样怪异、头发灰白的小姑娘降落下来。 “嗨～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就是杰西卡小妹妹？”安东尼笑着向小姑娘打招呼。 杰西卡有点怕生地向罗兰身后躲了躲，似乎觉察到安东尼的善意，探出头来还了他一个微笑。 “米拉怎么样了？”罗兰问安东尼。 “好得很啊！我们的女游侠绕城兜了一大圈，自己面不改色，可把我累得够呛！那头狂猪就更惨了，本来就长了一身肥肉，又被她遛了几十里路，途中撞毁无数房屋，累得直翻白眼猛喘粗气，到最后都跑不动了。”安东尼这家伙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居然与狂猪达成了同病相怜的共识。 第1140章炼狱同化 “一头肥猪追着游侠满街跑，这只能说明猪毕竟是猪，长得再肥也没多少脑子。”罗兰轻笑。 “说的就是啊，狂猪后来似乎意识到这样下去它就算活活累死也休想在这场漫长的赛跑中获胜，就打算放弃追逐，扭头回家，这愚蠢的家伙可不知道，我们的女游侠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趁它转身抄起魔晶炮进行了一通惨无人道的背刺射击，我亲眼看见那头可怜的肥猪被轰得屁股开花，往后恐怕是无法愉快的大便了。”安东尼啧啧感叹，一脸感同身受的痛苦表情，逗得杰西卡捂嘴笑。 “打得热火朝天啊。”罗兰朝柳德米拉藏身的那栋建筑挥了挥手，又问安东尼，“你怎么不下去帮忙？” 福格尔少爷无奈的摊手，“我是想帮忙来着，你的米拉嫌我碍事，让我找个凉快地方呆着去；我心想既然战斗插不上手，我就在旁边拉琴为她助威好了，结果她又嫌我吵，还说我的琴声像猪叫，只有猪才爱听！嘿！气得我呀……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真要拉一支鼓舞士气的进行曲给狂猪加油了！”安东尼忿忿不平地抱怨。 “嘻嘻～”杰西卡又被逗乐了。 罗兰也是忍俊不禁。这时对面炮声忽然卡壳，战场陷入异样的寂静。 “米拉的子弹打光了，这可不是好兆头。”罗兰收起笑容，抬手握住圣徽准备施法。 果不其然，被魔晶炮轰得奄奄一息的狂猪也觉察到炮声戛然而止，眨巴两下小眼睛，使出最后的力气一跃而起，向天长嚎。 狂猪浑身弹孔血如泉涌，一同从这庞然大物体内涌现出来的还有光泽明亮的黑色能量，散发出令人窒息的邪恶气息。 这种诡异的场面使罗兰感到似曾相识，不久前在诊所，尤瑟夫卡就是用相似的方式融合灵能与负能量，难道这头狂猪也会“炼狱甬道”？ 不对，那是另一种心灵异能！ “那是‘炼狱同化’！”杰西卡抢在罗兰得出结论之前发出惊呼。 她在阿克伦生活了十多年，早就知道城中狂徒虽然千奇百怪，但是狂徒所擅长的异能无一例外源自“邪恶”、“混乱”以及“疯狂”三大灵域，这也正是狂徒们崇拜的那位邪神所拥有的灵域，而狂猪此刻展现的“炼狱同化”正是“邪恶灵域”4阶异能。 狂猪乘柳德米拉攻击中断的机会展现“炼狱同化”，在自身与炼狱之间建立起一条传输能量的桥梁。这股源自邪恶位面的能量灌注到狂猪体内，使它临时转化为“炼狱生物”，原本就很庞大的身躯又膨胀了一圈，皮肤由乳白变成暗红色，附着尚未凝固的血液如同岩浆，鬃毛根根炸起恍若钢针，嘴角冒出两颗锋利的獠牙，更恐怖的是猪脸鼓起密密麻麻的肉瘤，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噗噗爆裂，绽开的肉瘤涌出脓血，随即鼓起一颗颗诡异的眼球。 安东尼忍不住干呕起来。杰西卡也吓得缩回罗兰身后，不敢再看那头变得愈发丑陋的狂猪。 罗兰紧盯着狂猪，眼神中多了一丝凝重。他很清楚“炼狱同化”为狂猪带来的转变不仅体现在丑陋的表象，还全面提升这巨兽的战斗力，赋予它更敏锐的黑暗视觉，对法术与异能的抵抗力，对火焰与寒冷伤害的抗性，以及能够对善良生物造成巨大伤害的“破善斩”！ 深吸一口气，罗兰又向柳德米拉藏身的窗口招了招手。女游侠与他心有灵犀，立刻翻身跃出窗外，朝罗兰这边飞奔过来。 狂猪厉声咆哮，大步追了上来，浑身散发出混合硫磺与血腥的浓烈气息，嘴角那两颗弯刀般的獠牙泛起猩红的光芒，正是“破善斩”发动的征兆。 罗兰看到狂猪愈发迫近柳德米拉，连忙高声提醒女友：“飞过来！” “没问题！”女游侠微微屈膝，一双浑圆健美的长腿发力蹬地，如同弹簧腾空跃起。 炼狱化的狂猪一头顶空，昂首望天等待猎物落下。然而空中的女游侠并不打算让它如愿，跳到最高点的刹那开启“飞翼靴”，大气在她脚下幻化成一双魔力之翼，翩然飞上屋顶，缓缓降落在罗兰跟前。 罗兰拉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搂入怀中，感受着女友微微喘息的娇躯，亲切的芬芳，进入阿克伦以来一直使他感到焦虑的那根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米拉，你没事就好。” 罗兰突如其来的拥抱使柳德米拉有点错愕，战斗还没有结束，就这样当众搂搂抱抱秀亲热，这与罗兰一贯沉着稳重的作风不太相符。 虽然她很享受心上人的拥抱和关怀，却还是害羞地向四周偷瞄。安东尼的坏笑诚然可恶，罗兰身后那个躲躲藏藏的小丫头又是哪儿冒出来的，为什么紧抓住罗兰的衣角不撒手，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少女的心思急剧转变，害羞的念头瞬间抛到脑后，还主动搂住罗兰脖子送上一个香吻，眼角余光瞄着他身后那个小姑娘，眼神有戒备也有炫耀。 杰西卡还小，不大明白大姐姐复杂的心思，很捉急地指着楼下提醒这对旁若无人的情侣：“当心啊！猪撞过来啦！” “放心，它撞不到的。”罗兰单手搂住柳德米拉的细腰，腾出左手向对面猛冲过来的狂猪一指，魔力塑造成无数半透明的长剑，挡在狂猪前方。 6环神术，剑刃护壁！ 狂猪庞大的身躯意味着巨大的惯性，全速狂奔的时候根本收不住脚步，眼睁睁看着面前浮现一道由力场剑刃构成的墙壁，只能一头撞上去。 唰唰唰！力场剑刃极速旋转，仿佛一台绞肉机不断从狂猪身上削下片片血肉。 转瞬之间，狂猪从头颅到腰部几乎被削成白骨，发出凄厉的哀嚎，拼命向后撤身，试图摆脱剑刃风暴的绞杀。 神术强效！ 高等神圣超魔！ 罗兰扬手补上一道“强效炎击术”，金色火柱从狂猪脚下轰然升起，将这垂死的巨兽吞没在火海里，终结了它的挣扎。 第1141章土木七弦琴 蕴含神能的火柱只持续燃烧了十几秒就自行熄灭，爆发出的高温却足以将那庞大的肥猪烧得外焦里嫩，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香味。 罗兰将自己进入阿克伦以来的经历向柳德米拉简单讲述了一遍。柳德米拉关注的重点是杰西卡的身世，虽然罗兰没有明说她母亲的遭遇，不过柳德米拉毕竟与他朝夕相处多年，看他的脸色就猜出大概，对小姑娘多出几分同情。 “嘿！快来看，我找到一样好东西！”楼下传来安东尼兴奋的喊声。 罗兰纵身跃下，柳德米拉也抱着杰西卡跳下来，走近狂猪尸骸。安东尼站在烧焦的猪头跟前，手里拿着一把被烟熏黑的七弦琴。 “哪来的琴？”柳德米拉好奇地问。 “就是从这头猪肚子里找到的，这是一把魔法琴，上面还刻有原主人的名字……”安东尼擦拭琴上的烟灰，仔细辨识上面的字母刻痕，“似乎名叫亨德里克……这位可怜的诗人想必早已葬身猪腹，只有这把魔法琴幸运的保留下来。” 罗兰连连给安东尼使眼色，可惜这家伙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手中那把七弦琴上，根本没有觉察到罗兰的暗示。 “亨德里克！”杰西卡忽然打断他的话茬，脸色苍白，嗓音颤抖地问安东尼，“可不可以让我看一下……看一下那把琴？” “当然可以，我可爱的小姐，如果你对音乐感兴趣，我很乐意教你演奏这把七弦琴。”安东尼笑着将琴递给杰西卡，忽然发觉对方脸色不对，眼中涌出泪水，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天呐！我居然忘了你的父亲……”安东尼看着抱琴痛哭的小姑娘，后半截话噎在喉咙里，实在不忍说出口。 “怎么回事啊，这是？”柳德米拉疑惑地望向罗兰。 “杰西卡的父亲就是那把七弦琴的原主人，她托我寻找父亲的下落，可是……”罗兰摇摇头，一声叹息。 “啊！可怜的孩子……”得知杰西卡双亲都已遭遇不幸，柳德米拉深感同情，禁不住眼圈泛红，蹲下身去将小姑娘搂在怀中，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杰西卡还在痛哭。嘶哑的哭声使罗兰感到心头一阵阵的刺痛。 他走到杰西卡跟前，将那把七弦琴从哭得几乎昏厥的小姑娘手中接过来，怀着一丝侥幸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 系统提示：发现“土木七弦琴”！ ——这件魔法乐器发出的琴音可以保护300码内的建筑免遭破坏；此外每周1次，弹奏此琴可以快速建造房屋、矿坑、隧道、壕沟等设施，每弹奏30分钟达成的建造进度，相当于100名熟练工人工作三天的进度…… 看过鉴定报告，罗兰心中那最后一丝侥幸也随之破灭。这的确是“土木七弦琴”，杰西卡父亲的魔法乐器，当初他就是凭借这把琴建造起一所供自己、妻子和女儿栖身的避难所。如今那座曾经温馨安全的房子已经沦为废墟，杰西卡的双亲也惨遭不幸……对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姑娘而言，这样的打击太过沉重，他要怎样做才能帮杰西卡摆脱悲痛？ 遗忘或许是最好的止痛药，罗兰别无选择。 他叹了口气，将土木七弦琴递给安东尼。 “现在只有你能帮助杰西卡。”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擅长安抚小女孩！”福格尔少爷预感到罗兰想干什么，很不情愿地向后躲闪。 “少装傻！”罗兰不容他退缩，强行将魔法琴塞进他怀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趁现在还来得及，让她忘记刚刚发生的这一切。” 安东尼还在犹豫：“这样做……真的好吗？会不会太残忍了？” “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罗兰冷冰冰地反问。 安东尼颓然摇头，试着拨出两个音符，又停了下来，抬头望向罗兰，眼中满是苦涩：“事后我要怎样向杰西卡解释，她父亲的七弦琴出现在我的手中？” “编个能够自圆其说的故事！”罗兰没好气地说，“你是诗人对吧？应该很擅长这种事。” “好吧，让我试试……” 安东尼摇头叹气，拿起杰西卡父亲的遗物，那把魔法七弦琴，略作思索，挥手拨出一串音符。 罗兰立刻听出这是杰西卡那只八音盒中的乐曲。在尤瑟夫卡诊所的时候，他曾打开八音盒播放这首曲子给安东尼听，虽然只听了一遍，安东尼却能一个音符也不差的记下来，并且在演奏的时候加入自己的理解，在原本舒缓空灵却略显单调的旋律线条中巧妙地加入一些和弦，与八音盒原本那种机械僵硬的演奏风格相比，整首乐曲的织体更为丰满，感情更为细腻，哪怕罗兰这样几乎毫无音乐悟性的人也能从中听出淡淡的忧伤……或许这并非安东尼有意为之，只是情之所至，有感而发，所以更能引起他的共鸣，不由垂首黯然。 安东尼的技艺不仅于此。当杰西卡被他的琴声吸引，抽泣着回过头来，红肿的眼眸呆呆望着那把与父亲形影不离的七弦琴，安东尼趁机在演奏中融入魔力，不知不觉中催眠了这个极度伤心的小女孩。 吟游诗人的奥术远不如法师那样丰富多样，尤其缺少攻击性法术，但是诗人也有连法师也艳羡不已的独门奥术，比如安东尼此刻正在施展的“篡改记忆”。 这个4环奥术可以改变受术者最多5分钟的记忆。在这短暂的五分钟里，受术者将完全被诗人催眠，任由对方抹掉自己原有的记忆，如果对方愿意，还可以为受术者编织一段虚假的记忆——正如安东尼此刻所做的。 PS.土木七弦琴（dnd3r版设定集） LyreofBuilding（土木七弦琴）:如果正确弹奏，可抵销300码内对所有不动建筑物（墙、屋顶、地板等）的攻击，包括“音爆号角”、“解离术”、攻城槌或其他攻城器。每天可使用一次，每次保护历时30分钟。 “土木七弦琴”也可帮助建造各式建筑物，如：房子、矿坑、隧道、壕沟等，每周可使用一次。弹奏30分钟达成的进度等于100名工人工作三天的进度。弹奏超过1小时后，每超过1小时，弹奏者须进行“表演”检定（DC=18），未通过则必须停止演奏，且一周内不能再使用此功能。 第1142章通晓传奇 “我曾经认为‘篡改记忆’是一个非常邪恶的奥术，改变别人的记忆是一种最卑鄙的行为，可是现在……我得承认自己的观念发生了动摇。”柳德米拉眼含泪光，哽咽着对罗兰说。 法术就是法术，本身没有善恶之分。同一个法术，施法者可以用来行善，也可以用于作恶。柳德米拉也不是小孩子了，罗兰觉得没必要对她唠叨这些简单的道理，握住她的手柔声说：“别哭，像我这样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免得被杰西卡看出破绽。” 女游侠擦擦眼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这并不容易，但我会努力做到不露破绽。” 五分钟转瞬既逝，安东尼结束了他的独奏。琴音还在空中回荡，杰西卡已经由呆滞状态回过神来，有点难为情地对大家说：“对不起，刚才我好像有点头晕，现在已经没事了。” 罗兰注意到安东尼并没有刻意藏起“土木七弦琴”，杰西卡也看到了，却没有流露出异常的神态，似乎处之坦然。他很好奇安东尼究竟是如何篡改杰西卡的记忆，为她编织了一段怎样的故事，不过看到安东尼消沉疲倦的样子，他也不好再追问，只要杰西卡忘记那些悲惨的记忆就够了。 记忆是一种无形的负担，越是刻骨铭心的遭遇就越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以至于感受不到身边点点滴滴的幸福。 安东尼以法术帮杰西卡修复丧父之痛造成的心灵创伤，这个年仅十岁的女孩立刻恢复天真烂漫的本性，皱起小鼻子，用力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的烤猪肉气味，忍不住猛吞口水。 “哇～好香！罗兰哥哥，地上这些猪肉能不能吃啊？这么多肉，咱们四个人都吃不完，白白浪费太可惜了，如果爸爸妈妈在这里就好了，大家一起吃猪肉，我想吃烤肉很久了……” 小姑娘稚气的样子令柳德米拉差点忍不住眼泪，连忙转身深深吸气平复情绪，过后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烤牛肉递给杰西卡。 “地上的猪肉不干净，吃了会生病，姐姐从外面带来的烤肉既卫生又好吃，不信你尝尝。” “嗯嗯！谢谢米拉姐姐！”杰西卡很淑女的咬了一口烤肉，眼睛立刻弯成小月牙，幸福的赞叹：“真好吃！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烤肉，米拉姐姐，你也吃啊！” “姐姐不饿，瞧你瘦的像根柴火棒，多吃一点。” “米拉姐姐，你的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哭过？” “姐姐的眼睛被烟熏得难受，忍不住流泪，没关系的……” 罗兰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大姑娘和小姑娘，心头难得有片刻安详。他不舍得破坏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就悄悄走远一点，给柳德米拉和杰西卡留出单独交流的空间。 “嗨～王子殿下，想什么呢？”安东尼凑过来，脸上挂着故作轻松的笑容。 “没想什么，偶尔放空大脑也是一种愉快的体验。”罗兰淡淡的说。 安东尼无法理解他这近乎玄学的感触，耸了耸肩，望着柳德米拉和杰西卡轻声说：“你说得对，我们的巨人女士其实很温柔，将来会是一位好母亲。” “谢谢，我也会朝着成为一位好父亲的目标努力。” “祝你成功，看到你们这样子，我又开始相信爱情了。” “要我帮你把水娜迦或者尤瑟夫卡复活吗？” “去你的！别小看本少爷啊，总有一天我也会找到真爱的！”安东尼气得挥了挥拳头，接着对罗兰说：“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想施展一个法术，探查一下这个鬼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罗兰脸色微变：“你要施展‘通晓传奇’？” 安东尼郑重的点了下头：“我们都想尽快揭开阿克伦的重重谜团，‘通晓传奇’是达到这一目的最方便也最安全的方式。” “的确很方便，但是未必安全。”罗兰盯着安东尼的眼睛，正色警告：“阿克伦可不是一般的城市，这个半位面据说是邪神的梦境演化而成，如果你在这里施展‘通晓传奇’，有可能触及埋藏在噩梦最深处的邪神意志……我不敢设想那会对你造成怎样的伤害。” “能有什么后果？无非施法失败而已。”安东尼洒脱的笑了笑：“退一步说，就算遇到意料之外的麻烦，不是还有你么？你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罗兰无语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才开口：“我当然会尽力保护你，但是你首先应该对自己的生命负责。” 安东尼对他的警告不以为然，振振有辞地说：“你是我们这个小小团队的主心骨，打打杀杀全靠你出力，而我并不是那个不可或缺的角色，迫不得已的时候总要有人冒险，我冒险比你冒险划算，如果施法成功，我们不仅可以揭开阿克伦的种种谜团，还能找到锡安三兄妹的下落，你可是央行行长，别告诉我这么简单的风险收益比都算不过来。” 罗兰一时无言以对，重重拍了一下安东尼的肩膀，沉声道：“多保重。” 安东尼笑着点了下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只小巧的金色香炉，点燃后摆在地上，升起袅袅香烟，接着又取出四支象牙，插在香炉四周，围成一个正方形，自行坐在香炉跟前专注施法。 罗兰静静守在安东尼身边。他对“通晓传奇”还算了解，这个奥术对于法师和术士而言是6环，但在吟游诗人的奥术列表中只有4环，或许是因为诗人这个职业天然擅长打探消息，搜集逸闻，所以更擅长驾驭这个专门用于收集情报的奥术。 “通晓传奇”的作用很简单，就是使你得到关于某个重要人物、地点或者事物的传说和事迹，但是并不需要东奔西走的去找人打探，可以运用魔力直接查询目标的信息；查询的目标从空间或者时间上距离施法者越遥远，相关线索越少，施展“通晓传奇”所要花费的时间就越久，有时候甚至要花费好几个星期，得到的情报也很模糊；反之，像安东尼这样直接查询当地的情报，施法时间就少得多，估计不出半个小时就能搞定；至于具体是如何查询的，罗兰就不得而知了。 第1143章被扭曲的愿望 香炉缓缓喷吐烟雾，缭绕的青烟将安东尼笼罩，若隐若现如同海市蜃楼中的人影。他伸手触摸地面，魔力注入阿克伦的街道，一股扭曲的光影随之升起。 罗兰眉头微蹙，开启“命运之瞳”也侦测不出那股由地心深处引导出来的光影究竟是地脉能量抑或本地的自然灵，看着这股神秘的力量注入安东尼眉心，他的心弦也随之绷紧。 安东尼似乎与某个神秘的意识取得了联系，脸色阴晴不定，额头渗出汗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安东尼双眸紧闭，席地而坐的姿态没有丝毫改变。 柳德米拉牵着杰西卡的手走过来，好奇地望着安东尼。杰西卡看到吟游诗人的衣服几乎被汗水浸透，掏出手帕打算走过去帮他擦汗。 柳德米拉连忙拉住小姑娘，唯恐干扰安东尼施法。就在这时，安东尼蓦地睁开眼睛，目光呆滞，瞳孔深处迅速涌现一圈血色螺纹。 “天呐！”杰西卡失声惊呼，“他在狂化！” 罗兰快步冲到安东尼跟前，将早已准备好的“复原术”拍在他的背上。 安东尼身躯一颤，眼中的红色螺纹缓缓消退。 “太好了，他没事——”杰西卡刚松一口气，话还没说完，对面安东尼头颅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仿佛受到水泵压迫，鲜血由其口鼻耳孔当中喷射出来。 柳德米拉连忙抱起杰西卡飞退，捂住她的眼睛转过身去，不想让小姑娘看到这恐怖的一幕。 罗兰守在安东尼身后寸步不离，按在他背上的手掌全力注入圣光，然而这毫无用处，安东尼的身体向前瘫软，低垂的头颅几乎贴到地面，鲜血顺着鼻尖滴落下去，汇聚成一片渐渐扩大的血泊。 “他不要紧吧？”柳德米拉回头问。 罗兰绕到安东尼面前，触摸他的脉搏，唇角紧抿一言不发。直到柳德米拉再次追问，才轻声回了一句话。 “他死了。” “啊？！”柳德米拉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搂紧杰西卡，不想让她听到这个噩耗。 罗兰转身看了她们一眼，面无表情地说：“还好只是死于脑出血，脑组织的损坏不算太严重，救得回来。”抬手握住辛德拉圣徽，低声吟咏赞颂命运女神的诗篇，澎湃的神能在他掌中涌现，顺着指尖注入安东尼的尸体，激发起死回生的奇迹。 安东尼的身躯微微抖动，当罗兰移开手掌，他终于恢复清醒，挣扎着抬起头，脸色显得格外憔悴。 “我刚才是不是很危险？” “还好，只是死了一回。” 安东尼脸色一僵，摸了摸鼻子上的血渍，深深吸了一口气，流露出后怕的神情。 罗兰从杰西卡手中接过手帕，递给安东尼，“请原谅我的好奇心，也许我不该问你看到了什么。” 安东尼接过手帕擦去脸上未干的血液，勉强笑了笑：“可能会让你们失望，虽然拼了老命，可我并没有得到多少有价值的情报，你们就当故事听吧。” 罗兰点了下头。柳德米拉和杰西卡也走过来，期待安东尼讲述借助“通晓传奇”获得的情报。 安东尼接下来的讲述，证实了杰西卡从父母那里听来的传说：这座永远笼罩在浓雾与血色月光下的城市，的确是一位邪神的梦镜所化，而与邪神有血缘关系的生物——也就是杰西卡所说的“眷属”——无论身在何处，只要入睡就有可能被卷进这座噩梦都市。 “人们从各个不同的世界来到阿克伦，最初保持清醒的时候还好，一旦失去理智，自己的想象就会与噩梦纠缠在一起，如同**一般产出众多可怕而荒诞的怪物。” 安东尼停下来思索了一下，随即打了一个令人惊悚的比方：“阿克伦食物匮乏，人们经常忍饥挨饿，难免会回想起从前品尝过的那些美味佳肴，比如娇嫩可口的炸猪排，而当人们聚集在一起，交流对炸猪排的渴望，共同的想象就会形成一股意识的洪流，与笼罩阿克伦的邪神意志发生接触，邪神感知到人们的渴望，就会在自己的梦境中满足人们的愿望，创造出一头……肥猪。” “原来那头猪是梦境中的愿力演化出来的，我还以为那位邪神的审美取向奇葩，连母猪也不放过，所以才会有继承其血统的猪族眷属来到阿克伦。”罗兰试着开个玩笑活跃气氛，但是并不成功。 “开什么玩笑！世上哪有那种比大象更庞大的猪？那与人们想象中的猪根本不一样，更不要说狂猪炼狱同化之后的恐怖形象！”柳德米拉对安东尼的推测深感怀疑。 “这可能是邪神的恶作剧，故意将猪塑造成那副可怕的模样，也许在邪神扭曲的观念当中，猪，就应该长成那样，毕竟我们人类无法理解邪神的想法，这就解释了阿克伦为什么充斥着各种荒诞离奇的怪物，其中一部分源自人们的幻想，邪神利用人们的幻想为素材，创造出与蓝本相比似是而非的怪物，还有一些人的幻想是基于自身，渴望自己做出改变，如果人们无法遏制这种冲动，就会被这座城市中弥漫的邪恶力量污染，逐渐成为失去理智的狂徒。” 安东尼沉思数秒，继续说：“这还只是初步的狂化，随着进一步丧失理智，狂徒的幻想越来越不合逻辑，演变成的形态也不受自身控制，而是受邪神那莫可名状的心思主导，最终会演变成什么形态就不好说了。” “既然阿克伦的噩梦有这样的魔力，很多问题就能得出合理的解释了。” 罗兰以剑为笔在地上写出两行字，当中画一条竖线分割成左右两栏。左侧一栏是“阿克伦居民的愿望”，右侧一栏是“被邪神扭曲的愿望”。 “当人们被卷入阿克伦，经历过最初的迷茫和恐慌，意识到在这遍布狂徒、危机重重的城市里生存不易，就会基于求生的渴望产生种种幻想，安东尼刚才说到饥饿的人会幻想炸猪排之类美食，这是一种普遍存在的心理，除此之外人们还有其他相似的渴望，比如希望变得更强壮或者更敏捷，乃至变成长翅膀的鸟儿，以便逃脱狂徒追杀。” 第1144章没有什么真相 罗兰挥剑在左侧一栏写下强壮、敏捷和飞翔等普遍存在于人们心中的愿望，随即在右侧写下狼人、狂犬和乌鸦。 这下不用他解释大家也都明白了。 邪神扭曲了人们基于生存压力而产生的幻想：那些渴望变强壮的人，被邪神变成了狼人，渴望行动更为敏捷的人，被变成了狂犬，而渴望飞翔的人，则被变成肥硕的乌鸦…… 在这座噩梦都市，邪神就是无所不能的造物主，它可以完美实现人们的梦想，却偏不那样做，而是以一种极其险恶的心态部分的实现了人们的梦想。 狼人的确比普通人类更强壮，狂犬也的确灵巧敏捷，乌鸦至少可以从地面飞上二楼，人们的愿望似乎都得以实现，却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失去人之所以为人的本性。 “照你的推测，一个人如果来到阿克伦，越想努力求生反而越容易失去理智变成狂徒，那么反过来想，如果一个人没有进取心又会怎样？”柳德米拉提出一个疑问，“对于那些脑子里没有什么变强、飞翔之类不切实际的愿望，整天只想着混吃等死的人，邪神岂不是无法将他们转化成狂徒？” “你错了，在阿克伦，混吃等死也是一种奢望。”安东尼冷冷回答，“那样的人结局比其它狂徒更惨，最终将变成阴沟里的蛆人。” 柳德米拉顿时感到一阵恶寒，喃喃自语：“如果这就是真相，创造阿克伦的邪神也太变态了！” “这只是一种猜测，未必就是真相。”罗兰油然感慨，“在这鬼地方，什么怪事都有可能发生，唯独没有所谓的真相。” 安东尼摸摸脑袋，有些后怕地嘀咕：“刚才我试着以法术探究阿克伦的真相，然而就在触及真相的一刹那，无穷无尽的狂想和无法理解的知识灌入我的大脑，在那之后，我只听见自己的脑袋‘砰’的一声炸响，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当然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凡人无法理解邪神那些疯狂扭曲的念头，接触邪神意志的刹那你的脑袋就爆掉了。”罗兰叹了口气，双手撑着膝盖站起身来，“时间不早了，我们得继续赶路。” “先去13号避难所。”安东尼也站了起来，“歌罗法、奥黛丽和霍尔顿都在13号避难所，似乎接受了避难所主人的委托，正在愉快地猎杀狂徒，跟我们的遭遇相比，这三兄妹的运气可真好。”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13号避难所？”柳德米拉诧异地问。 “当然是‘通晓传奇’的功劳，”安东尼笑着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我总不能白死一回。” “那辛苦你了，请前头带路。”柳德米拉收起“蜂鸣炮”换回“寂静之弓”，储物袋中只剩最后一条供弹链，要留到关键时刻再用。 事实上安东尼只是通过法术模糊的感应到阿克伦城里存在“13号避难所”这样一个几乎集中了所有“清醒者”的重要据点，至于13号避难所具体位于城中何处，他并不清楚。好在还有杰西卡，她曾多次跟随父亲前往13号避难所，对这条路很熟。 罗兰三人按照杰西卡指出的方向前行，最初一段路出乎预料的平静，与之前频繁遭遇狂徒袭击的处境形成鲜明对比，以至于大家都有点不适应。 “阿克伦的街头缺少了狂徒，感觉怪怪的……”安东尼自言自语，“人们常说暴风雨的前夜最平静，我预感接下来会遇到大麻烦。” “你的乌鸦嘴才是大麻烦。”罗兰没好气地说。 柳德米拉与杰西卡对视了一眼，心头也有挥之不去的压抑之感，总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些反常。 安东尼预感中的“大麻烦”迟迟未到，街头异常平静的原因倒是找到了。继续走出一段路，四人中眼神最好的罗兰就在一座半塌的房屋附近发现了新鲜的墨绿色血迹。柳德米拉顺着血迹搜寻，推开半掩的房门，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一具尸体仰面躺在玄关地板上，胸前还挂着一只铜铃。 柳德米拉转身向罗兰招手，示意有情况。 罗兰走近观察那具尸体，俯身下去触摸铜铃，从中抽取1度潜能。虽然死者已经被枪弹轰地面目全非，不过根据这一路上采集“狂徒徽记”的经验，罗兰还是能够判断出死者的身份。 “是狂徒教会的圣念使，被人一枪打爆了头颅。”罗兰轻声说。 柳德米拉摇摇头，对他的判断并不完全认同，一脚踢翻尸体观察其背部，果然背上还有一处直透心脏的圆孔状伤口。 柳德米拉目测了一下创口直径，对罗兰说：“先是迎面挨了一枪，但是并不致命，死者转身逃进屋里试图躲藏起来，被人追上从背后捅了一枪——这才是致命伤。” 罗兰自知“验尸”这项技能远不如游侠专业，接受柳德米拉的看法并加以推演：“使用火枪与长枪的两个人配合猎杀狂徒教派的圣念使……如果他们不是清醒者，那就一定是锡安兄妹。” “从伤口直径来看，更像是奥黛丽的‘龙骑枪’，至于圣念使脸上挨的那一枪，多半是霍尔顿那个小鬼干的。”柳德米拉做出更明确的猜测。 “这里距离13号避难所不远了，安东尼说过锡安三兄妹已经与清醒者的领袖霍尔蒙克斯大师取得联系，并且接受他的委托猎杀狂徒，这具尸体验证了安东尼的预言，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很快就能与歌罗法他们会合。”罗兰说。 柳德米拉点了下头，跟随他出了门，会同安东尼和杰西卡继续上路。沿途所见的狂徒尸体越来越多，死亡时间也越来越近，可见锡安兄妹不久前曾在这里大开杀戒，将整条街的狂徒杀的干干净净。 柳德米拉顺路查看尸体，确认多数致命伤是由长枪造成，其中较为纤细的是“龙骑枪”刺出的伤口，更多尸体则从前胸到后背被刺穿一个触目惊心的大窟窿，伤口还残留着细微的神圣能量，明显是死于歌罗法的“圣枪”弥赛亚。 第1145章狂舞者 拐过一个街角，安东尼发现路边摆着一尊造型怪异的石象，连忙招呼罗兰过去查看。 罗兰走近端详，一眼就认出那是被石化的“狂蛇”，肉瘤状的躯体和体表攒动的毒蛇都已经化作石像，有些蛇头已经被敲碎，露出灰白的断面，残破的石象上浮现数处清晰可见的弹痕。 “这怪物被霍尔顿的‘滑稽枪’击中，其中一发子弹触发了石化诅咒。”罗兰观察过后得出结论，顺手拍出一掌，将“狂蛇”雕像彻底轰碎。 这时前方废墟中传来动静，罗兰拉了安东尼一把，示意不要作声。柳德米拉抱起杰西卡，蹑手蹑脚的跟上来，在罗兰耳畔轻声说：“是人类的足音，可能是歌罗法他们。” 女游侠的耳朵很灵，一条黑影绕过废墟晃晃悠悠的走过来，看体型轮廓的确是人类，可惜并不是锡安兄妹，而是一个身着宽大斗篷的陌生男人。 罗兰眼眸微眯，借着昏暗的月光看到那人苍白的脸上浮现密密麻麻的青筋，仿佛蒙着一张蛛网，两眼呆滞无神，瞳孔呈现出细密的红色螺纹。 “当心，那是‘狂舞者’！”杰西卡扯扯罗兰的衣袖，压低嗓音发出警告，她努力试图保持镇定，小脸儿却微微发白，掩饰不住心中的恐惧。 “狂舞者……那家伙很厉害吗？”安东尼盯着那条人影仔细打量，“看起来可不像什么狠角色，倒像个醉汉。” “‘狂舞者’是希格斯手下最凶残的打手之一，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威胁，但是‘炼狱同化’之后就变得很恐怖，还能运用心灵异能连续瞬移，趁人不备突然闪现到背后发起攻击，非常难缠！” “炼狱同化，还会连续瞬移……”罗兰思索了一下，猜测杰西卡所谓的“连续瞬移”应该是指6阶心灵传送系异能“行踪无定”。之前在诊所的时候，尤瑟夫卡曾展现过这个异能，与“任意门”之类一次性传送法术相比，“行踪无定”更适合混战，在异能持续生效的1分钟内，每隔6秒可以进行一次瞬移，瞬移最大距离不能超出视野范围——目光所及之处，瞬息可达！ “既然那家伙会瞬移，我们最好不要惊动他，否则跳来跳去的打起来很麻烦。”柳德米拉举起“寂静之弓”，附魔箭矢锁定“狂舞者”的头颅准备狙击。 “米拉姐姐，‘狂舞者’的头颅并不是致命要害，你这一箭射出去，他不会死，反而会变得更难缠。”杰西卡连忙做出警告，这是她父亲以及众多清醒者在与狂徒教派长期斗争中，用鲜血和生命总结出的经验教训。 “还是让我来吧，潜行过去给他一记背刺。”罗兰悄无声息地拔出重剑。 “你这个辛德拉的圣武士，还会刺客的手段？”安东尼满面诧异。 罗兰笑着默认。他在晋阶“神之手”之前的超凡职业“命运武士”，其实是圣武士与黑暗卫士的综合体，而黑卫的职业能力当中恰好有“偷袭”这一项，虽说不如盗贼和刺客那么专业，偶尔客串一下也还凑合。 出于保险起见，罗兰让安东尼给他加持了一个“隐形术”，放轻脚步悄悄绕到“狂舞者”背后。 “狂舞者”在展现“炼狱同化”之前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步履蹒跚神情呆滞的样子看起来像个醉鬼，根本没有觉察到背后有人靠近。 罗兰举起杜兰达尔，将力场光能剑气的长度控制在十五尺左右，蓦地向前奋力一刺，剑气如同一道金色长虹撕裂夜空，贯穿“狂舞者”的后背由胸前冒了出来。罗兰顺势举剑上挑，剑气将“狂舞者”上半身剖开，贴着耳根破体而出。 罗兰一击得手果断收剑遁入墙角阴影当中，刺客风范模仿的很到位。 “狂舞者”几乎裂成两半，跌跌撞撞地扑倒在街头。受了这样的重创居然还没断气，一股源自炼狱深处的邪恶能量从他脑中涌现出来，砰的一声撑爆头颅，无数狂舞的毒蛇随着脑浆与鲜血窜了出来，嘶嘶狂啸，毒液飞溅。 “我的神啊！这怪物的脑袋里寄生了一窝毒蛇，太恶心了！”安东尼猛搓身上的鸡皮疙瘩。 “那些毒蛇并不是什么寄生虫，它们就是‘狂舞者’自身的器官，甚至可以说‘狂舞者’的脑袋只是一个装饰品，这些藏在头颅中的蛇头才是他真正的思考器官，同时也能代替他的眼睛观察事物。”杰西卡郑重的纠正道。 罗兰盯着狂舞的群蛇，很自然的想起“狂蛇”，由相似的外形来看，“狂舞者”可能是由“狂蛇”进化来的。 “狂舞者”爆头之后果然变得异常疯狂，顶着满头毒蛇乱舞了一阵，没有找到偷袭自己的敌人，脚下泛起一圈银色灵光，突然凭空消失。 “咦？那家伙跑到哪里去了？”安东尼茫然四顾。 “在上面。”罗兰朝空中指了指。 安东尼抬头望天，浓雾笼罩的夜空中浮现一条人影，满头蛇发乱舞，在血色月光照耀下显得分外恐怖。 这恐怖的情景仅仅持续了数秒，空中的“狂舞者”就像断线风筝似的栽落下来，摔在地上没了动静，满头毒蛇也都变得僵硬。 “他死了。”罗兰走出阴影。 “别过去，当心那家伙装死！”安东尼不放心地拉住他。 “这种智力水平还不如猪的怪物，哪会装死这么高级的战术？”柳德米拉笑着说，“刚才罗兰那背后一剑已经对他造成致命伤，只不过这怪物体质特殊，还能硬撑着做出一两次反击，过后就耗尽了最后的生命力。” 女游侠走到“狂舞者”跟前，抽出弯刀拨动尸体，熟练的观察了一番，回头对罗兰说：“这家伙身上没有铃铛。” “狂徒教派只有教主希格斯和他手下的修女、圣念使佩戴铃铛，其它的狂徒，包括狂舞者，通常不会佩戴铃铛。”杰西卡及时做出解答。身为冒险团队中唯一出生在阿克伦的原住民，她远比外来者更了解狂徒的底细。 第1146章阳炎爆 “这真是个坏消息，我还指望能从他身上得到一点潜能呢。”罗兰惋惜地耸耸肩。根据这一路猎杀狂徒总结出的经验，那种铃铛造型的邪徽大多蕴含潜能，少的只有1点，多的足有两点。眼瞅着寻宝之旅变成恐怖之旅，罗兰已经不奢望能从这座噩梦都市中获得宝藏，多收集几颗铃铛积攒潜能才是正途，对他来说这比什么金银财宝都更有价值。 “虽然没找到铃铛，不过我找到一件比铃铛更有价值的战利品。”柳德米拉冲罗兰眨眨眼睛，扬手抛出一颗拇指大小、亮晶晶的小东西，“拿去吧，给你一个惊喜。” 罗兰抬手接住那块奥义石，吸取2度潜能过后加以鉴定，不由吹了声口哨。 “果然是个惊喜，米拉，你真是我的幸运女神啊！” “哈，你这样说我是挺开心啦，然而吾主在上，‘幸运女神’这顶高帽子我可不敢戴在自己头上。”柳德米拉在胸口画了一个圆圈，替罗兰向辛德拉女神忏悔出言无状的罪过。 罗兰相信女神姐姐不会在意这小小的冒犯，径自将奥义石按在眉心。 系统提示：发现“拓展知识”奥义石，是否立刻吸收6阶心灵传送系异能“行踪无定”？ 罗兰做出肯定的选择。一股包含异能知识的光华自奥义石中涌出，注入他的脑海，迅速形成记忆。罗兰花了比上次吸收“炼狱甬道”更多的时间彻底消化吸收这颗蕴含更高等级异能知识的奥义石，过后查看系统面板，6阶“行踪无定”如愿出现在他的异能列表当中。 打扫战场过后罗兰一行继续前进，远远看见一栋高耸的白色建筑，外观酷似教堂，杰西卡兴奋地告诉大家，那就是13号避难所。 终点就在眼前，大家也都打起精神，加快脚步。这时教堂斜对面的街区突然升起一团金色光球，最初只有皮球大小，闪电般升到高空，旋即毫无征兆的猛然炸裂开来，辐射出明亮而炽热的光辉，仿佛旭日东升，竟然驱散阿克伦上空的浓雾，将这座沉睡在永恒黑夜中的都市照得亮如白昼。 “我的天……那是什么东西在爆炸，好刺眼啊？！”杰西卡从打出生就没有见过太阳，更没有见过如此强烈的光辉，一时间吓得小脸煞白，扭头躲进柳德米拉怀里，唯恐被那可怕的强光刺瞎眼睛。 罗兰抬手遮在面前，待到空中的光辉转弱才张开指缝仔细观察。显而易见，那是法术造成的光照。世间能够发出光芒的法术虽多，但是照耀范围如此之广阔、亮度如此之强烈的光系法术并不多，其中最著名的无疑是8环“阳炎爆”！ “阿克伦的狂徒都是生活在黑暗中的邪恶生物，绝不会施展‘阳炎爆’，那是谁在施法？”安东尼面露疑惑。 “是歌罗法。”罗兰笃定地说，“准确的说，是以他的‘圣枪’弥赛亚释放阳炎爆，我们赶紧过去跟他会合。” 罗兰和安东尼同时向阳炎爆发的街区飞奔，柳德米拉抱起杰西卡紧跟上去，一路上随处可见烧焦的狂徒尸体，显然是被刚才那记“阳炎爆”所杀。 拐过街角，罗兰隐约听见打斗声，飞身越过一道半塌的围墙，前方街头闪出两条小小的人影，正在围攻一名已经爆开头颅、群蛇乱舞的狂舞者。罗兰走近几步，认出手持长枪与狂舞者正面搏斗的金发少女是奥黛丽，而在战场边缘游走、时而抬手开枪射击狂舞者的男孩，正是霍尔顿。 罗兰环顾四周，没有看到歌罗法的身影，正打算出手帮锡安姐弟解决“狂舞者”，战场对面的废墟中突然传来奇怪的动静，似乎有人正在哼唱什么，却听不清歌词。 随着哼歌的声音由远及近，一股阴森诡异、令人不寒而栗的心灵力量也在迅速迫近战场！ “你们有没有听见奇怪的动静，似乎是一个女人……在吟唱。”柳德米拉停下脚步，警惕地望向对面废墟。 “在阿克伦的血色月光下吟唱，那位女士还真是非同一般的风雅。”安东尼随手拨了几下琴弦，仿佛在为那位神秘的歌者伴奏。 杰西卡的听力不像罗兰他们那么敏锐，努力竖起耳朵聆听，总算听见一丝动静，小脸儿变得异常严峻。 柳德米拉觉察到小姑娘的神色变化，蹲下来柔声问她：“杰西卡，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嗯！想到爸爸曾经对我说起过一种非常危险的狂徒，叫做‘行吟者’！” “行吟者……”柳德米拉扭头笑问安东尼，“听起来像是你的同行，要不要过去跟她探讨一下音乐艺术？” 安东尼拨动琴弦，即兴来了一句“美丽的姑娘，你在为谁歌唱”，似乎颇有以歌会友的冲动。 “千万不要过去！”杰西卡一把扯住安东尼的衣袖，脸上有交织着急切与恐惧，“行吟者是比狂舞者更可怕的怪物，据说被她远远的瞪上一眼就会当场被切除大脑，瘫倒在地毫无知觉，除了等死什么也做不了！” “呃，瞪谁谁脑残？这种奇葩的艺术我可理解不了，恕我不奉陪了。”安东尼大少爷果断怂了。 “听起来像是一种擅长凝视攻击的怪物，如果妮基塔在这里就好了，给那家伙丢个‘死云术’，遮住她的眼睛顺带熏死她！”柳德米拉惋惜地说。 罗兰看了巨人妹子一眼，心想难得你会想念妮基塔。可惜法师小姐远在灯塔山，罗兰和安东尼也不擅长远距离释放云雾的法术，只能采用其它方式对那个藏身废墟中的行吟者进行视距外打击。 罗兰思索了一下，从储物袋中取出“遥视额眼”戴在头上，提取这件灵器中储存的灵能展现“遥视术”。 根据杰西卡的描述，罗兰猜测“行吟者”多半能够以视线激发5阶“爆头术”或者7阶“切脑术”之类的变态异能。除了尽量避免接触对方的视线，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运用远程探知异能，在对方视距之外锁定目标，配合远程显能将之击杀。 第1147章行吟者 罗兰与“遥视额眼”取得连接，越过遮蔽视线的废墟，以心灵之眼观察建筑内部的情景，很快就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正沿着楼梯缓步下移，边走边吟唱一支不知名的乐曲。“遥视术”可以将观察点直接投射到建筑内部，但是经由观察点发出的灵能视线本身并没有透视障碍物的功能，跟正常的视线一样，也会被墙壁和阴影遮挡。 罗兰选择的观察点位置较低，看不到那女人的上半身，以仰视的角度观察二楼，先看见一双白嫩小巧的赤足踏上楼梯，随后出现在视野中的是粉色裙摆和一截光洁圆润的小腿，接着是纤细的腰肢和丰满挺拔的胸部，随着下楼的脚步款款摆动，其后显露出来的是叠成褶皱花边的洁白衣领和修长的粉颈，脖子上没有挂狂徒邪徽令罗兰暗自失望，然而当“行吟者”的面孔暴露在他视野中，这小小的遗憾瞬间变成惊悚！ 如果只看行吟者窈窕的身材和漂亮可爱的服饰，很容易将她想象成一位年轻美丽的姑娘，然而事实上她的长相足以使人做噩梦。 先不说面容美丑，这怪物根本就没有“脸庞”这个生理器官，脖子上面顶着一颗硕大的眼球，直径足有半尺的瞳孔中布满一圈圈红色螺纹，眼白浮起蛛网似的血丝，眼球后方裸露出灰白色大脑褶皱，随着行走微微颤动。如果说这颗大眼球就是她的头颅，行吟者显然不具备鼻子、嘴巴和耳朵等面部器官，罗兰深感费解，既然这家伙没有嘴巴，到底是用什么器官发出那幽幽的吟唱？ 还没等他看清“行吟者”那怪异的头部构造，这怪物脚下突然升起一圈银色光环，身躯轻轻一抖，随即凭空消失！ “糟糕！那家伙会传送！”罗兰一把扯下“遥视额眼”，匆匆转身对同伴说：“安东尼留在这里保护杰西卡，如果发现行吟者，千万不要与她的眼球对视，米拉，你去支援锡安姐弟，尽快帮他们解决掉狂舞者！”至于最危险的“行吟者”，就由他亲自去追踪。 柳德米拉也不废话，大步冲向战场。奔跑的同时张弓瞄准正在与奥黛丽缠斗的“狂舞者”，抬手一箭射了过去。 噗！附魔箭矢插在狂舞者那满头乱舞的毒蛇丛中，立刻爆出大团火焰，烧得群蛇扭曲嘶鸣。 “来呀，丑陋的怪物！”柳德米拉高声呐喊，想把狂舞者吸引到自己跟前，减轻锡安家那位骑士小公主承受的压力。 狂舞者转过身来，众多蛇头一齐瞪起阴冷的眼眸怒视女游侠，脚下升起一圈银色灵光，随即凭空消失。 柳德米拉果断收弓换持双刀，顺手在脚下补上一发“纠缠术”，准备先将狂舞者骗进曼藤丛生的陷阱，然后快刀连斩，削平他那满头毒蛇。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大大出乎她的预料，狂舞者展现“行踪无定”之后居然真的是行踪无定难以预测，没有去攻击早已做好迎战准备的女游侠，反而毫无征兆的闪现到远处看热闹的霍尔顿跟前，挥动满头毒蛇啮咬这小家伙。 “哇哇～老姐快来救命啊！”霍尔顿反应也是够快，怪叫一声拔腿就跑。 “见鬼！这怪物怎么不按常理出牌！”柳德米拉匆忙收起双刀换回长弓，射出一连串附魔箭矢拦截狂舞者。 转瞬间狂舞者身上插了数支熊熊燃烧的火箭，身躯一闪再次消失，下一瞬出现在霍尔顿前方，张开双臂俯身猛扑。 霍尔顿哇哇怪叫，就地一个翻滚从狂舞者胯下钻了过去，以毫厘之差惊险的闪过毒蛇啮咬，并且在穿裆而过的同时抽出短剑向上一挑。狂舞者胯下血光乍现，双手捂跨痛苦的蹲了下去。 砰！枪声响起，狂舞者胸口爆开足有碗口大的血窟窿，瘫倒在地断了气。 夜色中金发飞扬，奥黛丽双手紧握“龙骑枪”，枪头已经发射出去，开枪刹那溅起的火花照亮少女汗津津的俏脸，微微隆起的胸脯剧烈起伏，为刚才那惊险的一幕感到后怕。 长出一口气，奥黛丽扭动枪柄，咔嚓一声，枪口弹出一截尖头，大口径魔晶步枪重新切换成近战骑枪形态。 “米拉姐姐，多亏你及时赶到，救了霍尔顿那个笨蛋。” “喂！老姐你别乱讲啊，我刚才躲闪‘爆头哥’追杀的身法你也看到了，难道不是很帅吗？”霍尔顿嬉笑着挥了挥短剑，这熊孩子似乎不懂什么叫害怕，完全看不出刚刚险死还生，“要不是我顺手一剑割了爆头哥的***，你也没机会补上致命一枪啊。” “呸！这种下流的打法，亏你还好意思沾沾自喜！”奥黛丽对老弟那直奔下三路的招数很是不屑，转身走向柳德米拉，然而刚迈出一步就停了下来，回头茫然四顾。 “嘿，你们听——好像有人在哼歌。” 她话音未落，身后一栋建筑屋顶突然闪现银光，紧接着浮现一个女人的背影，身着华丽长裙仿佛要去参加盛大的舞会，脖子上却顶着一个怪异的肉球，裸露出布满褶皱的脑组织。 这女人背部被刺穿一个大窟窿，不断涌出的鲜血将粉色晚礼裙染得一片猩红，背对众人站在墙头，面朝血月浅唱低吟，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惊悚。 “那家伙，是什么怪物啊……”奥黛丽壮着胆子持枪靠近围墙。 “奥黛丽，快回来！”柳德米拉觉察到“行吟者”正在转身，急忙又补了一句，“不要看她的眼睛！” 奥黛丽没能第一时间领悟她的警告，正在愣神的时候墙上的女人已经转过身来，头部正面赫然是一颗硕大的眼球，布满血塞螺纹的瞳孔蓦地瞪大，一股诡异的心灵能量伴随视线射向奥黛丽。 奥黛丽与“行吟者”对视的刹那便失去意识，脑海中一片空白，长枪脱手滑落，娇小的身躯如遭电击，软绵绵的瘫倒在地上。 “行吟者”身影一闪传送到奥黛丽跟前，顶着硕大的眼球姗姗前行，一边吟唱不知名的乐曲，伸出染血的纤手，抓向脚下昏迷的少女。 第1148章切脑术 “滚开！该死的丑八怪，不许碰我姐！”霍尔顿连连开枪射击“行吟者”，越着急运气越衰，一连三枪也没能打出魔法特效，单纯的子弹伤害无法阻止这生命力出奇强韧的女妖加害奥黛丽。 “你给我等着！”霍尔顿匆忙更换了一支弹夹，还想继续开枪，柳德米拉冲过去一把揪住他的后领，强行将他按在地上，自己也及时低下头，避免与“行吟者”望过来的目光对视。 “行吟者”身上多了几个枪孔，动作被打断刹那，而当霍尔顿停止开枪，她再次伸手抓向奥黛丽的脖子。这时地上昏迷的少女突然消失，取而代之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身着漆黑铠甲、手持金色重剑的英俊青年。 “行吟者”立刻认出就是这个年轻人不久前从背后捅了自己一剑，现在居然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面前，还从她手边抢走了猎物！ 歌声突然变成愤怒的尖叫，“行吟者”硕大的眼球狠狠瞪视罗兰，心灵力量化作一把无形的尖刀，要将他的大脑切碎！ 罗兰没有躲闪，在追杀“行吟者”途中他已经想到对付这怪物的办法，提前带上“奥利哈康之盔”。就在遭到凝视的刹那，镶嵌在头盔眉心的那块宝石骤然发光，将“行吟者”那道蕴含7阶“切脑术”的射线攻击吸了进去。 “这一招对我没用，现在你可以闭眼了！”罗兰冷笑着挥出杜兰达尔，一剑斩断“行吟者”的脖子，头顶那颗眼球掉落下来，又被他补上一剑劈成两半。 罗兰飞起一脚踹开“行吟者”正在喷血的尸体，走到碎裂的眼球跟前，拾起一枚微微发光的晶体，鉴定后露出笑容。又是一块“拓展知识”奥义石，穿越到瓦雷斯三年以来，他从未像今天这样清晰感觉到可爱的命运女神就站在自己身后。 吸取奥义石中蕴含的灵能知识，7阶心灵传送系异能“切脑术”出现在他的灵能列表当中，这是他当前所能领悟的最高阶异能，也是他所掌握的第一个7阶异能。 这个极其恶毒的异能不需要接触受术者就能取走对方的部分脑组织。 被切除的脑组织去了哪里？ 被传送到未知的异空间，这辈子别指望再找回来了。 对任何生物而言，大脑都是最为脆弱也最为精密的器官，遭受“切脑术”的生物将丧失视觉、听觉及其他感官，无法行动，无法思考，全身瘫软并失去应激能力，很快就会死亡。 治疗“切脑术”并不容易，而这正是罗兰当前需要解决的难题。 就在罗兰击杀“行吟者”的时候，歌罗法提着圣枪赶了过来，看到妹妹瘫倒在地昏迷不醒，急忙施法为她治疗，然而从圣疗、神术再到灵能全试过，还是无法唤醒奥黛丽，急得额头冒汗。 “她中了‘切脑术’，要用‘再生术’或者‘高等复原术’才能治愈。”罗兰走过来告诉歌罗法。 歌罗法听了他的提醒，眉头反而锁得更紧。“再生术”和“高等复原术”都是7环神术，他本人和罗兰都无法施展，这可怎么办？ 罗兰拍拍他的肩膀，“算奥黛丽运气好，我这里还有最后一张‘再生术’卷轴。”展开卷轴释放神术，奥黛丽被切除的那部分脑组织在神圣能量的抚慰下迅速再生，片刻后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听霍尔顿说出自己刚刚的遭遇，后怕地吐了吐舌头，又红着脸儿感谢罗兰花费一张昂贵的神术卷轴救了她的命。 罗兰趁此机会教训这小萝莉往后战斗的时候别那么莽，多跟她老弟霍尔顿学着点——躲在远处安全的地方，有机会补刀再出手。 奥黛丽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人要求“向霍尔顿学习”，郁闷的垂着头，看起来比刚才中了“切脑术”的时候还可怜。 霍尔顿就不一样了，眉飞色舞的向兄长讲述刚才的战斗场面，重点强调自己如何勇敢机智，以一招潇洒的“野狗钻裆”躲过“狂舞者”偷袭，顺是一剑割了对方的老二儿—— 歌罗法知道这个小弟爱吹嘘，对他的话只能信一半，转过身来问罗兰一行这两天的经历。 罗兰简单将进入阿克伦以来的遭遇讲述了一遍，顺带介绍杰西卡给锡安兄妹认识。奥黛丽很喜欢这个小妹妹，拉着杰西卡的手窃窃私语。霍尔顿想凑近偷听，结果挨了姐姐一脚，捂着屁股悻悻地控诉：“罗兰大哥让你向我学习，你就这么学的？分明是乘机打击报复啊！” 罗兰对熊孩子们的打闹付之一笑，继续询问歌罗法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 结果正如安东尼以“通晓传奇”预言的那样，锡安三兄妹的运气出奇的好：霍尔顿和奥黛丽传送到阿克伦的时候就在一起，其后不久又与歌罗法会合，兄妹三人昨天就到了“13号避难所”，接受“清醒者”领袖霍尔蒙克斯的委托猎杀狂徒。 “霍尔蒙克斯大师向我承诺，只要我们消灭狂徒教派的高层成员和他们的教主希格斯，就施法送我们返回瓦雷斯。”歌罗法还特别强调了一句，“当然不止我和奥黛丽、霍尔顿，也包括你们一起。” 柳德米拉很想问是否可以带走杰西卡，不过还是忍住了。当时歌罗法可不知道，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出生在阿克伦的土著小姑娘。 “难怪我们一路走来看到很多狂徒尸体，原来都是你们猎杀的目标。”安东尼笑着说。 歌罗法点了下头：“其实我们猎杀狂徒不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也是想帮阿克伦的‘清醒者’们争取更多生存空间，现在城里幸存的清醒者总数只有不足两百人，绝大多数集中在13号避难所，所以我们先从13号避难所周边地区展开猎杀行动，先将附近的狂徒尽数消灭，然后在重点猎杀狂徒教派的高阶成员。” “城里的狂徒数以万计，大多形同行尸走肉，你要怎样从众多狂徒当中找出希格斯的高阶追随者？”罗兰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难题。 第1149章13号避难所的玛利亚Ⅰ “城里的狂徒数以万计，大多形同行尸走肉，你要怎样从众多狂徒当中找出希格斯的高阶追随者？”罗兰问歌罗法。 “用这东西来寻找。”歌罗法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铜镜，轻轻一抹，镜面泛起灵能光辉，并有红色斑点浮现出来，“这面镜子是霍尔蒙克斯给我的索敌灵器，镜中显示的每一个红点代表一枚狂徒徽章，由此可以找到佩戴铜铃的所有高阶狂徒的位置，有针对性的加以猎杀。” 罗兰目测镜中红色光斑的数量，颇感意外地说：“如果这面镜子中显示的是城里所有的高阶狂徒，那么高阶狂徒的数量远比我预想中少，看起来还不如清醒者的数量多。” “本来就是这样，据说希格斯对追随者的要求很严格，一百个狂徒里也未必能有一个被他选中加入教会。” “既然猎杀目标只是少数精英，霍尔蒙克斯的委托倒也不难完成。”柳德米拉如释重负。 歌罗法轻轻摇头，脸色凝重：“狂徒并不都是丧失智力的疯子，特别是狂徒教派的首领希格斯似乎觉察到高阶教众正在遭受有组织有计划的猎杀，已经下达了撤退命令，根据魔镜显示，城里其他地方已经看不到红色光斑，大群高阶狂徒都集中在城市中央的一栋建筑当中，不出意料的话，那就是狂徒教会的总部。” “敌人集中力量收缩防御，这就很麻烦了，我们的人手太少，强攻狂徒们的防御重地可不是明智之举。”安东尼脸色难看，“话说回来，避难所里的那些‘清醒者’，既然是‘狂徒’的死对头，为什么不跟你们一起对抗狂徒？还有那个霍尔蒙克斯，身为清醒者的领袖想必有两把刷子，为何不亲自出手对付狂徒？如果全指望来自外界的冒险者猎杀狂徒，自己坐享其成，会不会太自私了一点？” 歌罗法面对他这一连串的疑问，只是叹了口气。 “霍尔蒙克斯大师和避难所里的‘清醒者’们无法亲自出手对付狂徒，至于他们的苦衷……等你到了13号避难所，亲眼看一看就明白了。” 带着满腹疑问，罗兰一行再次上路。途中没有再遭遇狂徒袭击，顺利的到达“13号避难所”。 避难所周围竖起一圈青铜灯柱，“理性之灯”散发出的光辉将这座颇为庞大的建筑完全笼罩起来，从天空到地面，没有留下任何可供狂徒潜入的死角，无愧为“清醒者”最后、也是最坚固的堡垒。 “我们这两天在城里各处转了一圈，逐一查看各处避难所，结果很不乐观，除了13号避难所，其它的避难所都已经废弃，原本的居民要么死于饥饿与疾病，要么外出寻找食物途中遭狂徒杀害，要么放弃理性自行堕落成了狂徒，最后一批幸存者也都转移到13号避难所，除了这里，城里再也找不到其他安身之处。”歌罗法语气沉重，“如果我们不肯帮助幸存的清醒者对抗城中占据压倒性多数的狂徒，过不了多久，阿克伦就不会再有什么清醒者，彻底沦为由狂徒统治的炼狱。” 罗兰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跟随他登上“理性之灯”照亮的阶梯，来到紧闭的大门前。 歌罗法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大门上敞开一个拳头大的圆孔，露出一只警惕的眼睛。 罗兰透过门洞向内窥望，发觉那只眼睛微微凸起，瞳孔里隐约有一圈血色螺纹，与他当初遇见杰西卡的时候看到的症状相仿。 对面那人似乎确认外面没有敌人，打开门锁，大门缓缓敞开。 “歌罗法先生，你们都还好吗？”开门的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少女，瘦得活像一具骷髅，长期营养不良使她的头发枯黄蓬乱如同初冬的荒草，长相也就谈不上多好看了，一双异常明亮的大眼睛从凹陷的眼窝里鼓起来，简直有点儿吓人！ “我们都很好，玛利亚，我还找到了失散的朋友。”歌罗法摸摸女孩的头，神情格外温柔。 玛利亚听他介绍罗兰等人，恭敬的一一鞠躬行礼，显得很有礼貌。 罗兰发觉她使用的竟然不是阿克伦语，而是略显生涩的瓦雷斯通用语，不由好奇地多看了她两眼。 玛利亚觉察到他异样的目光，腼腆地笑了笑，“我也是从瓦雷斯来的。” “原来瓦雷斯也有邪神的眷属。”罗兰下意识地说。 “玛利亚姐姐不是眷属哦，她跟大哥哥你们一样是来自外界的冒险者。”杰西卡一本正经的纠正道。 罗兰诧异地打量玛利亚，这个活骷髅一般的少女居然是冒险者？悄然开启“命运之瞳”，果不其然，别看玛利亚其貌不扬，却是一位7级牧师，而且是“因果女王”蒂茉丝的牧师！ “赞美命运姐妹。”罗兰以更为郑重的姿态问候玛利亚，抬手在胸前以顺时针画出一个圈。 “赞美命运姐妹。”玛利亚也郑重还礼，在胸前以逆时针画出一个圈。 辛德拉与蒂茉丝，这双女神姐妹的信徒总体而言关系良好，双方在宗教仪式上有颇多相似之处。比如蒂茉丝教会赞美女神的手势是以左手在胸口逆时针画圆圈；辛德拉教会的祈祷手势则相反，以右手在胸口，顺时针画圆圈。 “玛利亚小姐，你来阿克伦多久了？”穿越庭院的路上，罗兰随口打听。 “差不多有三年了。”玛利亚坦然道出自己的身世，“我出生在新大陆威尔诺亚，父母都是蒂茉丝教会的成员，我父亲在教会的图书馆里无意中得到一本书，作者讲述了他在梦中的奇遇，并且暗示在威尔诺亚的浅海中有一座通往古代都市的祭坛，那里的人们热情好客，遍地是黄金白银……我父亲听信了这个故事，带着母亲和我按照书中的记载去寻宝……” 少女牧师苦笑一声，“后面的事不用我说你也猜得到，我们一家三口来到阿克伦，父亲和母亲被狂徒杀害，只有我侥幸逃脱，承蒙霍尔蒙克斯大师庇护，允许我在13号避难所栖身。” 第1150章13号避难所的玛利亚Ⅱ “歌罗法告诉我，霍尔蒙克斯大师有办法将来自外界的冒险者送回故乡，你怎么不请求他送你回家？”罗兰问玛利亚。 “我的父母都埋葬在阿克伦，我在瓦雷斯已经没有亲人，而我留在这里还能帮霍尔蒙克斯大师做些事情，照顾那些跟我一样失去父母的可怜孩子，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呢。”玛利亚淡淡的说。 “小姐，您是一位高尚的人，换做是我，哪怕付出多大代价也要回瓦雷斯，就算回去以后举目无亲，至少还能看到阳光，不用整天忍饥挨饿，担心被狂徒杀死或者自己变得疯狂。” 安东尼话说的很客气，然而言外之意已经表达出对玛利亚选择留在阿克伦这一决定的不敢苟同。他称赞玛利亚的高尚，实际上却在嘲弄她的幼稚。 歌罗法回头看了安东尼一眼。这是罗兰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谴责。 “玛利亚不是什么圣人，她也想回故乡，可她真的离不开。”玛利亚不想说的理由，歌罗法替她说了出来，“13号避难所有将近两百名幸存者，你们有没有想过，他们要从哪里获得足够的食物以维持生存？” 他的质问令众人陷入沉默，这的确是个很现实的难题。 “阿克伦的时间永远停留在黑夜里，无法种植粮食和蔬菜，也无法饲养牲畜，清醒者们唯一可以栽培的作物就是蘑菇，如果想吃肉，门外倒是有四处游荡的狂徒，然而狂徒也曾经是人，谁又能硬起心肠吃人肉？更何况狂徒的血肉已经被邪神之力污染，长期食用会使人加剧狂化。” 歌罗法的讲述使罗兰想起杰西卡一家，亨德里克为了喂饱饥饿的妻女不得不冒险外出寻找食物，在前往13号避难所的途中遭遇狂猪不幸战死，而杰西卡的母亲为了使女儿免于饿死，不得不忍痛从自己身上割肉给女儿吃。这些事说来耸人听闻，却是阿克伦的“清醒者”们每天都要面对的残酷现实。因为清醒，艰难求生的痛苦也就更强烈。 “光靠吃蘑菇可活不了太久，我猜玛利亚小姐的神术对缓解人们的饥饿很有帮助。”罗兰轻声打破沉默。 歌罗法点了下头，“玛利亚把她所有的神术位都用来准备两个法术，‘造粮术’和‘移除疾病’，她必须精打细算，确保每天造出的粮食和水能够维持人们生存的最低限度，省出高阶神术位用来施展‘移除疾病’，帮助那些狂化症状加剧的人缓解病痛，可惜只要人们还停留在阿克伦，受到噩梦的污染，被移除的狂化症状用不了多久还会复发，玛利亚是避难所里唯一的牧师，唯一能够治疗疾病和凭空创造出食物的人，全靠她这个小姑娘维持着13号避难所脆弱的生存底线，如果她离开，其它清醒者就全都……”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玛利亚正以一种温柔而严厉的目光注视着他，阻止他说出残酷的话。 柳德米拉悄悄握住罗兰的手。罗兰扭头望向女友，发觉她眼圈泛红，心里也禁不住生出一丝酸楚。 玛利亚是避难所的食物供应者，她本人却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可见长期忍饥挨饿；她也是避难所里唯一能够压制狂化症状的医生，而她自己的眼中已然浮现血色螺纹，可想而知，在她的出诊名单里，自己还算不上那个最迫切需要治疗的病人。 在这座噩梦都市，清醒者想要生存下去是非常艰难的，必须充分利用有限的资源。玛利亚就是13号避难所最重要的生存资源，她在或不在，决定了人们的生与死，挑起这副重担整整三年，寻常人恐怕早已萌生逃跑的念头，她却坚持至今毫无怨言。 罗兰现在完全能够理解歌罗法刚才为什么会流露怒色。在这血月高悬的噩梦之都，玛利亚，这个瘦弱丑陋的姑娘，好比一束温暖人心的阳光，如果她这样的人算不得“高尚”，世间还有谁人配得上“高尚”二字？ “玛利亚小姐，我们随身带着充足的食物，我本人是辛德拉女神的圣职者，也可以施展‘造粮术’，你可以暂时卸下压力，先弄点吃的把自己的肚子填饱，然后治疗一下自己的狂化症状。”罗兰指了指女牧师的眼睛，严肃的告诫她，“这件事不能拖，你是避难所唯一的医生，如果你也像尤瑟夫卡那样发了狂，别人就彻底没有指望了。” 玛利亚对自己的病症不甚在意，倒是被他无意中透露的消息惊到了。 “尤瑟夫卡姐姐……她怎么了？” 罗兰别过头去，不知该怎么回答。 “别问了，玛利亚。”歌罗法看出罗兰的苦衷，伸手触摸女牧师的额头，施展圣武士的职业能力“移除疾病”。 玛利亚害羞的咬着嘴唇，静静站在那里接受治疗，直到眼中的狂化症状消退。 “罗兰，我带你去见霍尔蒙克斯大师，你一定有很多疑问想对他说。”歌罗法帮玛利亚理了理蓬乱的头发，转身走向庭院中间的大屋。 玛利亚快步跟了上去，很自然地躲在歌罗法的影子里，仿佛这样可以加深她与歌罗法的亲密接触，而又不会引起他的觉察。 柳德米拉望着他们的背影，扭头与罗兰交换了一下眼色，会心微笑。 走进大屋，罗兰恍然间还以为自己闯进了小学课堂。房间里排列着整齐的桌椅，一眼望过去全是面黄肌瘦的“小萝卜头”，男孩女孩大约各占一半，多数带有或轻或重的狂化症状，还有几个肤色灰白、指间生蹼的小家伙，似乎是杰西卡的同类——出生在阿克伦的邪神眷属。 这些孩子原本坐的整整齐齐，像是在上课，看到罗兰他们进来以后就忍耐不住顽皮的天性，一窝蜂的凑过来，好奇地打量这些陌生人。来访者当中唯一的本地居民也没有被孩子们冷落。七八个小鬼围着杰西卡，亲热地喊“姐姐”。 第1151章瓶中的霍尔蒙克斯 “安妮，贝尔，马维奇，好久不见，你们都长大了一点点呢！”杰西卡很有大姐姐风范，逐一抚摸小家伙们的脑袋，拿出面包分给他们吃。 出乎她的预料，孩子们没有接受她的礼物，很懂事地说：“”杰西卡姐姐，面包你留着自己吃，歌罗法先生送给我们的食物已经足够吃饱了”。 罗兰在一旁观察屋里欢笑的孩子们，渐渐明悟歌罗法之前说的那些话。 为什么避难所中的人们不出来与狂徒战斗？答案显而易见，在这座最后的避难所里，已经没有可以战斗的成年人了。 “年长的‘清醒者’要么在与狂徒的战斗中牺牲，要么承受不住压力，在绝望中蜕变成了狂徒……孩子们的想法不像成年人那样复杂，没有成年人那么多的欲望和烦恼，天真无邪的小家伙们反而能够在阿克伦生存的更久，结果到了最后，存活下来的也就只有这些孩子了。”歌罗法站在罗兰身旁，望着那些孩子油然感慨。 “这里就像个幼儿园，照顾这些小家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罗兰轻声说。 “照顾他们也是玛利亚的责任，她多少读过一些书，每天都会给孩子们上课，教他们读书写字，指望有一天孩子们能够逃离阿克伦的噩梦，到了外面的世界，多掌握一些知识总会用得上。” “玛利亚是一位了不起的姑娘。”罗兰由衷钦佩，“霍尔蒙克斯在哪里，这位大师不亲自给孩子们上课吗？” “跟我来。”歌罗法打开隔壁的房门。 罗兰跟着他进入一条走廊，安东尼和柳德米拉也快步追了上来。 昏暗的走廊尽头又是一扇门，歌罗法推开门，罗兰率先走了进去，发觉小小的房间里充溢灵能光辉，一盏“理性之灯”悬挂在天花板上，正下方的桌子上摆着一只酒坛那么大的水晶罐子，看起来密封的很好。 “霍尔蒙克斯大师，我带来几位朋友拜访您。”歌罗法向那水晶罐子鞠了一躬，神色异常恭敬。 “嘿！你在跟谁说话？”安东尼纳闷地东张西望，“房间里明明没有人啊？” “看那里。”柳德米拉给他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水晶罐子。 安东尼好奇地凑近水晶罐子看了一眼，立刻吓得尖叫一声跳了回来，已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躲到罗兰身后，嗓音颤抖着说：“怪、怪物！吓死老子了！” 罗兰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走近水晶罐子，向那团浸泡在透明液体当中的血肉微微鞠躬：“霍尔蒙克斯大师，久仰大名。” 那团浸泡在罐子里的血肉只有拳头大小，看起来像是一块脑组织，表面布满褶皱，还插着几片细小的矿石。从那浅蓝色泽和半透明的质感来看，罗兰推测那些矿石碎片是纯度极高的魔晶，霍尔蒙克斯大概是利用这个简单的装置来增幅自己的心灵力量。 “瓦雷斯的年轻人，欢迎你们来到13号避难所。”“罐中之脑”以心灵感应回应罗兰的问候，“我就是霍尔蒙克斯，很惭愧，多年之前我的身体就被希格斯篡夺，只有这一部分血肉和附着在血肉上的人格躲在罐子里苟活至今，请原谅我的失礼。” 罗兰理解地笑笑。心想这位清醒者的领袖处境真是凄惨，失去了身躯，被迫寄生在罐子里，根本无法离开13号避难所，更不要说亲自出手对抗狂徒。 “霍尔蒙克斯大师，您刚才提到自己的身体被一个叫‘希格斯’的家伙夺走，那个希格斯……莫非就是狂徒教会的首领？”柳德米拉道出心中的猜测。 “希格斯啊……”罐中的长者将一声叹息传达到众人心头，“希格斯原本名叫希格斯·霍尔蒙克斯，他也是邪神的眷属，但是他从邪神那里继承的力量比其它眷属更强大，也更接近邪神的本质，他不像其他眷属那样成长为邪神的‘圣念使’，而是一位高阶‘狂念者’。” “狂念者”是一个比较罕见的灵能职业，罗兰曾听艾尔塔兰说起过“狂念者”的特异之处，当时那位“万界之眼”还拿心灵术士与之对比。与崇尚理性与知识、冷静的运用智慧发掘自身心灵异能的“心灵术士”正相反，“狂念者”依靠本能、感性和狂想激发自身的精神力量，以此达到与心灵术士不相上下的显能水平，如果完全放弃理性的枷锁，彻底解放潜意识中的狂野本能，“狂念者”甚至可以将显能等级提升到远超当前职业等级的水平！ 罗兰不知道那位狂徒教主的“狂念者”等级有多高，但是他看得出霍尔蒙克斯本人是一位16级“狂念者”，那么他的宿敌想来实力不会比他逊色。由霍尔蒙克斯与希格斯都拥有“狂念者”这一世所罕见的灵能传承，再加上霍尔蒙克斯刚才说过希格斯的姓氏也是“霍尔蒙克斯”，罗兰很自然地脑补出一系列家族恩怨伦理剧。 “霍尔蒙克斯大师，那位狂徒教主与您姓氏相同，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亲缘关系？”罗兰猜想两人多半是亲兄弟，因为不同的理念而走上敌对的道路——霍尔蒙克斯坚守理性、成为清醒者的领袖，希格斯则放任心中的野兽吞噬理性，堕落成邪神的帮凶、狂徒们的首领。 然而事实比他的设想更离奇，当霍尔蒙克斯说出真相，不仅罗兰为之愕然，柳德米拉和安东尼更是震惊得目瞪口呆。 “希格斯和霍尔蒙克斯曾经是同一个人，希格斯·霍尔蒙克斯是我们共同的名字，至少在我们的人格分裂成相互仇视的两部分之前是这样。”罐中的老人沉默了数秒，等到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才继续诉说他与希格斯的恩怨。 “时间过得真快，自从被邪神拖入噩梦那天算起，我已经在阿克伦的漫漫长夜里生活了两个世纪，在此期间我从未向邪神、向自己的狂野本能屈服，为了保护跟我一样被迫困在阿克伦的人们，我创造了‘理性之灯’使人们的本性不被邪神剥夺，还把人们召集起来建立‘清醒者’组织，在亨德里克等老友的协助下创建了从1号到13号避难所，为‘清醒者’们提供庇护，这些事业，都是在‘希格斯’这个人格分裂出去之前完成的，坦率地说，其中也有他的功劳。” 第1152章分裂 “霍尔蒙克斯大师，既然您并不是天生的人格分裂者，后来究竟遭遇了什么意外，以至于分裂出希格斯这样一个与您本性相悖的邪恶人格？”罗兰好奇地问。 霍尔蒙克斯苦笑一声，将悔恨地心情传递给罗兰：“人格分裂当然有外来压力的因素，但我不想找借口，事实上希格斯的诞生主要是我自己造成的，是我自作聪明酿成的大错。” “你们大概也感觉到了，阿克伦的环境与主物质界完全不同，这里没有阳光，只有无尽的长夜，血色月光代表这个世界的邪恶本质，永不消散的灰雾是混沌的具现，邪恶与混乱是阿克伦的最高法则，而人们心中的善良与秩序则会受到世界法则——或者说邪神意志——的打压和排斥，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了两个世纪，我竭尽所能保持心中的善念，试图避免被这污秽的世界所同化，我的抵抗不可谓不坚强，可惜终究无法战胜世界法则，受到邪神意志的影响，变得一天比一天更疯狂，更冷酷。” 霍尔蒙克斯叹了口气，继续向罗兰等人讲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为了避免自己失去理性沦为狂徒，当初我同时在做两手准备，一方面加快研制‘理性之灯’，按照我的预想，这件灵器就算无法彻底屏蔽阿克伦的噩梦，至少可以大大缓解我的狂化症状；另一方面，我也考虑到自己可能会在成功创造出第一盏‘理性之灯’之前就发了狂，为了防备这种最坏的情况，我趁着自己理智尚存，创造了这个能够封印灵魂的水晶罐，运用心灵异能将自己的人格分裂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人格以理性为主，另一部分人格则集中了大部分的疯狂。” “后一部分人格，就是希格斯。”罗兰顺理成章地猜测道。 “没错，希格斯就是在那一天诞生的，我原本打算将疯狂的那部分人格封入魔瓶，结果我怎么也没想到，事到临头理性人格反而被疯狂的人格压倒，被后者封入魔瓶，也就是从那一刻起，希格斯·霍尔蒙克斯分裂成了两个人，被囚禁在魔瓶中的我是‘理性的霍尔蒙克斯’，而‘疯狂的希格斯’则占据了我的身躯，当时他似乎还无法完全掌控自己那疯狂的人格，还无法熟练驾驭从我这里夺走的身体，像个任性的孩子似的在避难所中大哭大闹，随后逃了出去，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霍尔蒙克斯的遭遇令柳德米拉感到忧心，迫不及待的追问：“经历了那场沉重的打击之后，您又是如何振作起来并且保护避难所不受狂徒侵犯的呢？” “这要多亏希格斯在发狂大闹的时候没有破坏那具还是半成品的‘理性之灯’，多亏他将我封印在魔瓶中之后忘记念诵最后一句咒文，使我可以在瓶中展现异能，多次尝试失败之后，终于成功点亮了阿克伦有史以来第一盏‘理性之灯’，那灯光温暖了我近乎绝望的心，给了我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那灯光也如我所愿将狂徒挡在门外，为‘清醒者’们营造出一片净土，从那以后我就成为了‘清醒者’的领袖；而希格斯则创建了‘狂徒教派’，放纵他的爪牙们在阿克伦的街巷中追杀清醒者——以及那些怀着发财美梦闯进阿克伦的冒险者。” 霍尔蒙克斯最后一句话使霍尔顿感到很受伤，仿佛特地嘲讽他似的。歌罗法觉察到弟弟脸色异样，就替他道出疑问：“霍尔蒙克斯大师，我们的确是怀着寻宝的初衷，根据一个名为‘双梦记’的故事中记载的线索来到阿克伦，玛利亚和她的父母当初也是被相似的故事骗到这里，我想知道是谁编造出那样一个谎话连篇用心歹毒的故事，又是谁在主物质界的各个角落建起通往阿克伦的传送门，把人们骗到这座噩梦都市，究竟有什么图谋？” “孩子，你的质问令我感到惭愧，我可以诚实的告诉你，《双梦记》最初的构思是我编造的，流传于各个位面的不同版本都是以这个原始版本为基础改编而成，这样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把那些渴望寻求宝藏的冒险家骗到阿克伦来，帮助我们‘清醒者’对抗狂徒，就如同你们这两天在城里所做的那样。”霍尔蒙克斯苦笑一声，继续说：“这个骗局是我在人格分裂之前就布置好的，但我无法将过错归咎于希格斯，因为设计如此庞大的骗局需要冷静的思考和理智的算计，只能由我这部分人格来主导，希格斯反而是无辜的……” “这个骗局具体是怎么实行的？”安东尼好奇的问。他现在简直有点佩服霍尔蒙克斯了，能够设计出巧妙骗局的人，无论善恶都会得到他的尊敬。 “其实很简单，我在编造‘双梦记’的同时也创造了一些小小的灵器，只要将灵器放在泥土和水分充裕的地方，会慢慢成长为一道通往阿克伦的单向传送门，你们应该知道，有些酷爱旅行的施法者，将其一生中的大部分时间花在探索未知的世界，偶尔会有旅行法师误入阿克伦，他们就是我最初的合作伙伴，我将‘双梦记’的故事蓝本和传送灵器交给那些旅行法师，请他们带回各自的世界，选择隐秘的地方埋下灵器，并且根据埋藏地点改写‘双梦记’，骗局就这样散播开来，而那些被‘双梦记’骗进阿克伦的人，如果有足够的好运逃脱狂徒追杀，来到13号避难所，我会帮助他们逃离阿克伦，返回自己的世界，作为回报，他们将按照我的叮嘱设置新的传送门，继续传播‘双梦记’，诱惑更多冒险者进入阿克伦，帮助我们对抗希格斯不断扩张的势力。” 安东尼听得目瞪口呆。 罗兰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霍尔蒙克斯这种神操作……怎么听起来有点儿像是搞传销？ 第1153章阿克伦的最后一夜 罗兰曾听说传销分南北两派，南派讲究忽悠，忽悠的人们相信干这行钱途无量，自愿参与传销；北派则更暴力，用近乎绑架的手段胁迫别人入伙，谁敢退缩免不了挨顿胖揍，近似黑帮团伙。霍尔蒙克斯老先生在阿克伦搞传销，总要设法让入坑者出力配合，那么他是采用什么手段控制下线的呢？南派还是北派？ “大师，那些误入阿克伦的冒险者，在得知真相后为什么还会乖乖听你的话建造传送门、传播双梦记，而非选择将阿克伦的真相公之于世，揭穿双梦记的骗局？”柳德米拉与罗兰有相同的疑问，“难道那些人在离开阿克伦之后，还会受到你的控制？” “老实说，我的确是使用了一些见不得光的小手段，在送外来者离开时要求他们发下誓言，第一不得对外界透露阿克伦的真相，第二要尽一切可能建立传送门、传播“双梦记”，当对方发下誓言，也就中了我的‘指使术’，不得不遵照约定行事，否则哪怕他们逃离阿克伦，每天晚上入睡后还是会遭受噩梦的折磨。”霍尔蒙克斯坦然回答。 柳德米拉眉头微蹙，继续问：“你可以送外来者离开阿克伦，为什么不干脆把避难所中的‘清醒者’也都送走？” “我曾那样做过，但是毫无意义。”霍尔蒙克斯以心灵感应发出苦涩的笑声，“外来者离开阿克伦就不会再回来，我们这些邪神的眷属却无法切断源于血脉的羁绊，哪怕逃离阿克伦，只要还需要睡眠，还会做梦，就有可能在梦境中再次接触邪神的意志，再次被拉回阿克伦，如同经历了一场轮回，到头来什么都改变不了，反而变得更糟……是我害了他们。” 霍尔蒙克斯最后那句话流露出深深的悔恨，听起来莫名其妙。那些被他送出阿克伦的“清醒者”不是又被噩梦拖回来了吗？怎么会受他所害呢？ 罗兰思索了一下，猜测那些被邪神抓捕回来的“逃犯”，恐怕是要遭受严厉的惩罚，处境还不如逃跑之前，霍尔蒙克斯也因此深感后悔，后来就再也不敢尝试将“清醒者”送出阿克伦了。 “年轻人啊，我愿为自己曾经设下的骗局而忏悔，或许我如今的处境就是为此遭受的惩罚，自从人格分裂之后，我就放弃了那种传播谎言的做法，来到阿克伦的冒险者也越来越少，城里已经成为狂徒教派的天下，最后的幸存者全在13号避难所，我不得不请求你们杀死希格斯和他手下那群疯狂的教徒，只有这样才能拯救外面那些可怜的孩子，你们愿意接受一位垂死老人的请求吗？” 听到霍尔蒙克斯的请求，柳德米拉立刻望向罗兰，眼中带着恳切。就算霍尔蒙克斯不开口，心地善良的女游侠也要主动帮忙。 罗兰看向安东尼，富家少爷耸耸肩，表示他愿听从指挥。 罗兰转向水晶罐，正色道：“霍尔蒙克斯大师，我们接受你的请求，将竭尽所能消灭希格斯和他那些疯狂的追随者。” “谢谢你们，来自瓦雷斯的年轻人，当你们完成承诺，我会施法送你们回家，往后也不再需要编造什么‘双梦记’骗人进入阿克伦了。”霍尔蒙克斯欣慰地说。 罗兰点了下头，正要告辞，歌罗法突然开口。 “大师，我还有一个疑问。” “孩子，有话尽管说，我知无不言。” “您托人在各个位面传播双梦记、建立传送门的时候，有没有设置开启传送门的仪式，比如必须念诵特定的咒语，同时还要摇响铭刻着邪神徽记的铜铃，才能打开传送门。” “开启传送门的咒文是有的，我会托人写入不同版本的《双梦记》里，可是铭刻邪神徽记的铜铃？”霍尔蒙克斯似乎很迷茫，“那不就是狂徒教派的邪徽？那是希格斯的标志，我可没有让人模仿过那套鬼把戏。” “这就奇怪了……”歌罗法神色古怪，“我们进入阿克伦的时候，开启传送祭坛的确是用到了狂徒邪徽，而且那座祭坛还有希格斯的党羽守卫。” 水晶罐中的意志沉默许久才喃喃自语：“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希格斯还在继续传播骗局，创造新的传送门？不可能！那个疯狂的家伙没有理由这样做啊！” “也许正是因为疯狂，他反而会做出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罗兰接上一句。他看出霍尔蒙克斯的精神已经非常疲劳，便代表同伴提出告辞。离开的时候，他注意到歌罗法使了个眼色，便有意落在后面，跟着歌罗法拐进一个僻静的角落。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说说吧，有哪里不对劲？”罗兰轻声问。 “就是我最后提出的那个问题，恐怖湖底的传送祭坛，从‘双梦记’作者的生活年代以及祭坛的建造年代来推算，当时霍尔蒙克斯大师已经人格分裂、沦为瓶中囚徒，那座祭坛应该不是他托人建立的。”歌罗法眉头紧锁。 “难道不存在另一种可能，比如这位瓶中老人一直在撒谎，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我们。”罗兰冷冷地问。 歌罗法的面庞抽搐了一下，颓然叹息：“当然存在这种可能，但是我不忍以这样的恶意揣测一位可怜的老人，如果非要给这件事寻找一个答案，我宁愿相信是希格斯出于某种理由建造了恐怖湖底的那座祭坛。” “也许我们永远无法得知真相……”罗兰忽然笑了起来，“别想太多，这里是阿克伦啊，在这座完全没有逻辑可言的噩梦都市里寻求真相，岂不是很傻？” “你说得对，一个人来到阿克伦，就得学会放弃好奇心，学会得过切过，有些事想不通就想不通吧，真相什么的，其实真没有那么重要。”歌罗法故作释然地伸了个懒腰。 “回去好好休息，明早见。”罗兰拍拍他的肩膀，“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是我们在阿克伦的最后一天了。” “希望如此！”歌罗法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第1154章超能共鸣Ⅰ 阿克伦没有昼夜之分，但是这里的人们还是需要休息和睡眠，施法者和显能者消耗的法术位与灵能点也需要充分休息之后才能自动恢复。 在13号避难所休息了一夜，罗兰一行的体能、法术和灵能都恢复到最佳状态，吃过早饭就向霍尔蒙克斯、玛利亚以及避难所中的小家伙们告辞，准备向狂徒教派的总部发起总攻。 出于安全起见，罗兰把杰西卡也留在避难所，托付给玛利亚照看。超凡的灵能天赋和艰苦的生活使小姑娘的心智比实际年龄更成熟，很懂事的向罗兰道别，强忍着不舍的泪水叮嘱大哥哥“多加小心”，“我会在避难所为大家祈祷，祝福你们平安归来”。 罗兰看到杰西卡垂首祷告，不由想起前天初见她的情景。当时他接受杰西卡的委托，承诺为她寻回外出的父母，杰西卡也是这样依依不舍地与他道别，稚气而庄严地为他献上祝福，祈祷他能带着她的父母平安归来。 可惜她的祈祷只兑现了三分之一。当罗兰再次归来，没有带回她的父母，还用谎言和魔法欺骗了她，期望她永远不会发觉父母的遭遇。 罗兰不知道自己编造的谎言还能蒙骗杰西卡多久，这一次，他不想再让她失望了。 “杰西卡，大哥哥向你保证，此刻离开13号避难所的人将会一个不少的平安回来，当我们再次见面，阿克伦就再也没有什么狂徒教派了。”罗兰郑重地做出承诺。 杰西卡用力点了下头，紧绷的小脸儿异常严肃，尤带泪光的眼中充满期待，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心态相信罗兰绝对能够兑现他的诺言。 “罗兰先生，可以打扰您两分钟吗？”玛利亚有些忸怩地问。 罗兰从她的眼中看出端倪，笑着反问：“我猜你要向我打听歌罗法的事，这倒是个好时机，他和那两个锡安家的小鬼都不在附近，我们可以畅所欲言。” 玛利亚苍白的脸颊泛起异样的红晕，连连摇头：“您误会了，我不是想打听这种事……其实，我想跟随你们一起去狂徒大教堂，虽然我的战斗能力不值一提，至少还可以帮大家加持神术，治疗伤痛。” 罗兰会意的点了下头，“就我个人而言，当然欢迎你的加入，这将是一场决定‘清醒者’命运的决战，多一个帮手就多一分胜算。” “您说的太对了，可惜歌罗法先生不这么想！奥黛丽和霍尔顿那样的小孩子都可以参加战斗，他却不允许我离开避难所，这实在很没道理！”玛利亚激动地禁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形销骨立的身体也在发抖。 罗兰看到她这样子，忽然为自己之前草率的表态感到后悔，反而更认同歌罗法的立场。玛利亚的体质太虚弱了，几乎一阵风就被吹倒，让她去战斗简直就是谋杀。 “罗兰先生，您是歌罗法最要好的朋友，也是他最尊敬的人，如果您能替我说几句话，他一定不会拒绝的。”玛利亚眼中满是恳求。 “很抱歉，我可不觉得自己在歌罗法眼中有那么重的分量，”罗兰耸肩苦笑，“我会转达你的请求，至于他答不答应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这就已经帮了大忙，太感谢您了！”玛利亚感激地向他深深鞠躬。 罗兰扯了扯嘴角，想问她为什么一定要征求歌罗法的同意。想去哪里是她的自由，歌罗法没有权力替她做决定。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暗笑自己不解风情，差点提了一个蠢问题。 带着玛利亚托付的苦差事，罗兰找到歌罗法，拉到僻静的地方转达了玛利亚的请求，并以看好戏的心态等他答复，然而他并没有从歌罗法脸上看到期待中的尴尬。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性，在最坏的情况下，我们这次出征可能会失败，甚至全军覆灭。”歌罗法以冷静地近乎冷漠的态度反问罗兰。 “的确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果玛利亚也跟我们一起战死在狂徒大教堂，13号避难所的‘清醒者’怎么办？往后还有谁能为孩子们提供食物，治疗疾病？”歌罗法叹了口气，“为了防备万一，玛利亚必须留在避难所，这样一来哪怕我们全都死在狂徒大教堂，13号避难所至少还可以维持下去，期待下一批冒险者来到阿克伦拯救他们。” 罗兰不得不钦佩这位迦南王子的冷静，“在阿克伦停留了三天，你还能保持这样的理智，实在是让那位创造噩梦之都的邪神很没面子。” 歌罗法忍俊不禁：“玛利亚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我知道你也擅长灵能，但是我看不出你是什么灵能职业，可以透露一下吗？” 这个问题让罗兰很难回答。他倒不是存心隐瞒，实在是搞不清自己到底算什么灵能职业，毕竟他的显能力量根本就不是通过正常途径获得，而是与女神姐姐进行肮脏的幕后交易半哄半骗得来的，说起来还真有点难以启齿。 歌罗法看出他的苦衷，理解的笑了笑：“不方便透露的话，只告诉我你擅长几种异能，拥有多少灵能点也行。” 这就不存在什么难言之隐了，罗兰爽快地将自己掌握的心灵异能如数道出。 歌罗法听后神色古怪：“擅长时间领域，掌握水晶碎片、心灵戳刺、心灵震爆、念控策略、爆头术、切脑术、能量弹幕、灵能解离术、炼狱甬道、行踪无定等非常实用的异能，还有‘次元之手’这个我闻所未闻、早已失传的上古异能……你的异能列表实在令我羡慕。” “还好吧，全靠机缘巧合，比如这次在阿克伦猎杀狂徒过程中就获得了三块‘拓展知识’奥义石，幸运的学会‘炼狱甬道’、‘行踪无定’和‘切脑术’。”罗兰假假的谦虚一下。 “但是相比你所掌握的异能，你的灵能点实在太少了，只有46点，这远远不够你充分发挥那些强大的异能。”歌罗法夸完以后顺带给一棒子。 “这的确是个问题……”罗兰挠头苦笑，“毕竟我不是真正的灵能职业者，很难获得灵能点。”他既不能通过提升职业等级获得更多的灵能点，也无法通过提升显能属性来获得额外的灵能点，现有的这些灵能点都是吸收“原始天赋”和“增强灵能天赋”这类奥义石一点点积攒出来的，很不容易。 “我的情况与你正好相反。”歌罗法眼中浮现兴奋的神采，“迦南圣堂武士的异能列表……坦率地说很一般，缺少那种能够逆转战局的强力异能，但是我的灵能点还算充裕，总共有153点，如果是我自己用，这么多灵能点根本用不完，白白浪费太可惜，不如我把富余的灵能点借给你，同时我们共享心灵异能，这对你我都有好处。” 第1155章超能共鸣Ⅱ 共享异能列表，还能借用彼此的灵能点？罗兰顿时眼睛一亮，“你说的该不会是……‘超能共鸣’？” 歌罗法笑着点头：“没错，就是‘超能共鸣’，这个5阶异能可以使我们共享灵能，取长补短，想不想尝试一下？” “乐意之至。”罗兰爽快地回答。 得到他的同意，歌罗法开始展现“超能共鸣”。这个神奇的5阶心灵附魔系异能可以在多个灵能者之间建立起一条精神纽带，使发生共鸣的各方灵能池相互连接，就像用水管连接几座不同的水池，从而构成一个庞大的公共水池。 随着显能进程的推进，罗兰感觉到自己眉心微微发烫，似乎有一个意志在请求他开放大脑权限，这种感觉非常微妙，不由使他想起地球上手机的“蓝牙”功能。 罗兰念头一动，开放自身心灵异能与歌罗法共享，与此同时歌罗法眉心射出一条银色光线，与他眉心相连，两个人的精神随之发生共鸣。 罗兰感觉到自己的灵能顺着那条发光的银线流淌出去，最初的惊讶过后他就通过奇妙的精神共鸣得知这是正常现象，没什么好担心的。与此同时歌罗法体内的灵能也通过银线向外传导，而且导出的灵能远比罗兰贡献的那部分多得多。 双方共同奉献出来的灵能总共100点，全都汇集到银线中央地带，结果纤细的银线被撑得鼓胀起来，变成一团若隐若现的星质球体，像个大气球似的悬浮在罗兰和歌罗法中间，球体两极分别导出一根银线，与两人的眉心相连。 “这个发光的星质球体就是我们联合创造出来的‘超能共鸣体’，其中储存了我们共同支出的100点灵能，还储存着我们两个人所擅长的全部心灵异能，现在我把‘超能共鸣体’的控制权移交给你，你就可以随意使用共鸣体内储藏的灵能点，展现我所擅长的那些异能；如果我需要借用你的异能，就会以心灵感应向你发出请求，到时候你再把超能共鸣体的控制权限让渡给我，我就可以借助它展现你所擅长的那些异能。” 完成显能之后，歌罗法向罗兰介绍“超能共鸣体”的使用方法。 罗兰点点头，心想这个“超能共鸣体”还真有趣，颇有地球上互联网“共享经济”的味道，谁需要的时候就拿去用，用完再还回去，使之重新恢复为一种公共资源。 按照歌罗法的指点，罗兰以精神感应的方式查看“超能共鸣体”蕴含的异能列表，感觉跟呼唤系统面板差不多，一张发光的星质卷轴在他的意识空间当中展开，上面罗列着密密麻麻的异能目录。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是他自己的异能，更多的则是歌罗法贡献出来的，从1阶到5阶排列的非常工整。 罗兰简单浏览了一遍歌罗法的异能，的确是没有什么特别暴力或者特别变态的品种，但是绝大多数称得上朴素实用，攻击、防御、传送和控制等各方面战术都没有短板。 1阶异能中的重踏术、膨胀术（变巨术）、力场屏障、激素爆发；2阶异能中的仿生术、吾敌之力、相位互换、力能武器、片刻明晰；3阶异能中的吸血之刃、全域视觉、闪避冲击、黑龙之息，都是效果显著、花费灵能点也不多的实用异能，称得上物美价廉。 5阶异能中的“高等重踏术”可以造成局部地震，造成范围伤害的同时震晕对手；“橡木身躯”能够使自身体质转化为近似植物形态，获得一大堆免疫异常状态能力；“活化箭矢”可以用灵能遥控发射出去的箭矢、标枪乃至子弹，确保绝对命中；而“抑能术”则好比一个弱化版的“反灵能场”，使控制范围内的敌人灵能消耗大大加剧。 除了上述异能，还有两个让罗兰眼前一亮、特别有趣的异能。 2阶“奥义吸取”和4阶“心力吸取”。这两个异能的相似之处在于都需要触摸目标的身体才能生效，当然，借助“次元之手”进行远程触摸也行。 “奥义吸取”可以在触摸敌人的刹那窃取对方的专长，一旦窃取成功，在接下来的若干分钟里敌人就会遗忘那些专长，而偷窃者则能暂时使用偷来的专长。具体能偷到多少专长，由显能属性调整值决定。比如罗兰是一个魅力显能者，魅力高达52，他若施展“奥义吸取”，随随便便就能偷到21个专长，这基本上就等于把对方直接吸干，暂时遗忘所有专长…… “心力吸取”也是一个以偷窃为主题的异能，但是偷的不是专长，而是对方的灵能点，具体偷到多少灵能点与显能者等级成正比，遗憾的是被吸取的灵能点会立即消散，无法化为己用…… 罗兰查看异能列表的时候，奥黛丽和霍尔顿兴冲冲的跑了过来，也想参加“超能共鸣”，却被歌罗法无情的拒绝。 “超能共鸣”最少需要两人参加，最多可以容纳九人。奥黛丽和霍尔顿都算是灵能者，理论上可以加入进来。但是歌罗法考虑到他们所知的异能不过一两个，灵能点数也少的可怜，加入进来对他和罗兰帮助不大，只是白占便宜……再加上超能共鸣者不可以彼此相距太远，否则就会“断线”，罗兰和歌罗法都要打头阵，面对的敌人数量最多、威胁最大，以两人的实力并肩作战没有问题，奥黛丽和霍尔顿凑过来就太危险了，出于安全起见，还是让这两个小家伙哪凉快去哪儿待着吧。 听歌罗法说出拒绝奥黛丽和霍尔顿参与“超能共鸣”的理由，罗兰再次突发奇想——想到地球上的“微信红包群”。他和歌罗法建立超能共鸣，就好比建立了一个红包群，互相发红包，奥黛丽和霍尔顿如果加进来，就属于那种平时潜水从不发红包、别人发红包时抢的比谁都积极的家伙，不招歌罗法这个群主待见也是很自然的事。 第1156章超能共鸣Ⅲ 夜色深沉，血月高悬。噩梦般的迷雾笼罩阿克伦街头，远近时而传来狂徒的嚎叫。 在这样阴森恐怖的环境里演奏小提琴名曲无疑需要很大的勇气，更何况对面不远处那栋阴森森的教堂就是狂徒教派的总部、阿克伦最危险的男人狂徒教主希格斯的宫邸。 狂徒大教堂门外的小广场中央有一座早已废弃的喷泉，此刻安东尼·福格尔正站在温泉旁边，一边拉琴，一边紧张的东张西望，看到大群狂徒向自己置身的地方聚集过来，不由头皮发麻。 “老哥，你和罗兰先生设计的这套战术到底灵不灵啊？福格尔老兄已经被怪物重重包围，如果计划行不通，那倒霉蛋恐怕会被怪物撕成碎片。”霍尔顿这态度，也不好说是担心安东尼还是在幸灾乐祸。 “为了尽快消灭埋伏在大教堂四周的狂徒，就得设法将他们吸引出来，而在我们这个团队当中，没有什么其他手段比吟游诗人的迷魂曲更能胜任这一使命，如果不让安东尼去冒险，你觉得还有谁能顶替他？”歌罗法躲在废墟背后观察对面广场上的情况，一边低声与弟弟说话。 “呃，这里只有两个诗人，如果福格尔老兄不去，那就……”霍尔顿挠挠头，第一次发觉自己竟然选择了一门如此危险的职业。 安东尼的演奏还在继续，越来越多的狂徒被这带有魔力的琴音吸引，主动从那些阴暗的角落走出来，聚拢在他周围专注的倾听。受吟游诗人“迷魂曲”影响的生物不会主动攻击演奏者，只是围在演奏者身边扮演听众。安东尼倒不担心这些被琴声迷惑的狂徒撕了自己，刚找到一点开演奏会的感觉，耳畔忽然传来一阵诡异而又熟悉的吟唱声。 “有杂音……”距离广场大约一百码的建筑阴影下，冒险团队中听力最敏锐的女游侠警惕地竖起耳朵，倾听数秒过后面露恍然，转头对罗兰说：“安东尼小提琴拉得真不错，连‘行吟者’都被琴声吸引，特地赶来为他捧场。” “啊？！该、该不会又是那种脖子上面长了个大眼球的女妖吧……”奥黛丽听到“行吟者”的名字就变了脸色，回想起自己昨天的遭遇，握枪的手禁不住微微颤抖。 歌罗法打开索敌魔镜，确认一个异常明亮的红色斑点正迅速向安东尼所在的位置靠近，移动轨迹并不连续，而是闪烁一下就突然消失，下一瞬则在半寸之外再次浮现出来。根据镜面缩放的比例关系，不难算出“行吟者”每次闪现都要移动至少百码距离，照这个速度计算…… “最多再过一分钟‘行吟者’就能到达安东尼身边，情况有点危险，要不提前展开行动？”歌罗法望向罗兰。 “不急，把那只‘吟唱者’也引入陷阱一并解决。”罗兰回头对柳德米拉、奥黛丽和霍尔顿说，“先闭上眼睛，免得被吟唱者盯上。” “我才不怕！”奥黛丽倔强地大声回答。然而被兄长狠狠瞪了一眼，只得乖乖背转身去闭上眼睛，还不服气地嘟起嘴巴。 同一时间，罗兰通过“心灵连线”将“吟唱者”意外现身的消息告诉安东尼，叮嘱他保持演奏“迷魂曲”的同时闭上眼睛。 安东尼显然被这个坏消息深深的伤害到了，从百码之外、狂徒重重包围之中向他投来一个无比哀怨的眼神，随后以视死如归的气概闭上了眼睛。 聚集在他周围的那些狂徒都被琴音迷惑，只是强势围观艺术家而无加害的念头。随后赶来的“吟唱者”可不那么容易迷惑，安东尼的演奏在她听来更像是一种挑衅，吟唱着连续发动瞬移，几个闪烁就扑到安东尼百尺之内。 “走！”罗兰抓住“行吟者”展现“行踪无定”，脚下腾起一圈银色灵光，整个人凭空消失，穿越重重废墟阻挡瞬移到安东尼跟前。 先发制人！ 灵能展现的刹那，罗兰感到时间突然陷入停滞，近在咫尺的狂徒全都呆立在那里仿佛觉察不到他的存在。“吟唱者”的身影出现在安东尼身后，顶着硕大的眼球，浸透剧毒、呈现墨绿色泽的锋利指甲距离安东尼的后颈只有一寸之遥。 时间跳跃！ 罗兰抬手一指，一盘银色光华将安东尼从头到脚笼罩起来。 “先发制人”造成的“子弹时间”转瞬流逝，罗兰感到身躯一震，从心底透出无法形容的疲惫。“先发制人”透支了他的精神和体力，短时间无法再次施展这个异能。与此同时外部世界的时间恢复正常流速：安东尼被一片银色灵光凭空抹消，跟随他一同脱离当前时间线的还有那把演奏“迷魂曲”的小提琴；“吟唱者”的毒爪慢了半拍，指尖穿过安东尼残影扑了个空；被琴声吸引过来的众多狂徒在安东尼消失之后纷纷恢复凶性，本能的扑向罗兰——这个距离他们最近的猎物。 罗兰没有闪避，逃脱狂徒围堵对他而言并不难，但是他有更好的安排——只有留在敌群当中，才能为歌罗法建立一个“中转站”。 罗兰开始行动的同一时间，歌罗法也在向安东尼置身之处飞奔，一条银线将他与罗兰相连，当中悬浮着一团若隐若现的银灰色星质球体。而当罗兰成功将安东尼送走之后，歌罗法与他的距离已经拉进到二十码内，立即按照事先约定好的战术展现异能。 异能瞬发，相位互换！ 2阶异能“相位互换”实际上就是灵能版的“移形换影”，显能成功的同时歌罗法与罗兰交换了位置——罗兰被送出狂徒的包围圈，而歌罗法则被置换到敌群当中，四周皆为凶残的狂徒。 还差最后一步！ “超能共鸣体”骤然发光，一股灵能经由银线注入歌罗法眉心，同时也将一个本不属于他的异能送入他的脑海，使他可以立刻展现出来。 5阶“时间灵域”心灵异能——先发制人！ 第1157章超能共鸣Ⅳ 歌罗法从“超能共鸣体”中提取的9点灵能，全部用于展现“先发制人”，异能生效瞬间他感到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没昏过去，连忙甩头竭力保持清醒。抬头再看，眼前的世界诡异的陷入静滞，仿佛时间被冻结在这一刻。 “这就是时间灵域5阶异能‘先发制人’的威力？”歌罗法喃喃自语，“似乎是一种心灵层面上的时间静止，果然很神奇啊……” 他早已从罗兰那里得知“先发制人”争取到的只有短短数秒，如果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无法脱身，面前那群“狂舞者”——还有背后那个“行吟者”，绝对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歌罗法手中的圣枪陡然刺向天空，就在“先发制人”失效的同时，一团恍若烈日的光球由枪锋绽放，照得街头亮如白昼。 8环太阳领域神术，阳炎爆！ 阿克伦没有太阳，这里的狂徒皆为畏惧阳光的邪恶生物，陡然暴露在“阳炎爆”照耀下不仅会受到双倍灼烧伤害，惯于在黑暗中追踪猎物的眼睛也都被强光闪瞎。 歌罗法身为圣枪“弥赛亚”选定的主人，虽然也处在“阳炎爆”那无比广阔的攻击范围之内，却不会受到丝毫伤害，而这正是他要与罗兰交换位置的原因所在。 所有狂徒当中，视觉器官最突出的就是“行吟者”，暴露在体外的硕大眼球被“阳炎爆”烤焦，永远丧失了视力，这也就意味着她无法再通过视线展现“切脑术”。 “行吟者”阴森邪魅的歌声彻底变了调子，拖着凄厉的悲鸣试图施展传送异能逃离这片烈日当空的焦热地狱。一支金色长矛破空飞来，噗的一声贯穿她的眼球。 罗兰看了一眼“行吟者”的尸体，抬手在空中一抓，“阳炎爆”辐射出的光辉如同流水汇入他的掌心，再次凝聚成一柄“光之枪”。 “光之枪”只有在光照充分的环境下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自从来到长夜漫漫永无止境的阿克伦，罗兰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施展这个神术，为此得感谢歌罗法，运用“阳炎爆”为这座噩梦都市营造出短暂的白昼。 罗兰挥手抛出“光之枪”，五十码外那个试图展现“行踪无定”的狂舞者被钉在地上，转眼间尸体烧成焦炭。 “接着！”歌罗法抛过来一样东西。 罗兰抬手接住，竟是一块奥义石。吸收2度潜能加以鉴定，罗兰抬头望向歌罗法：“异能瞬发，你不要吗？” “异能瞬发？那个大眼珠子女妖还有这个本事，难怪目光可以瞬间切除猎物的大脑。”歌罗法感叹过后笑着摇头，“可惜这个超能奥义我早就会了，团队里其他人都学不了，只能非你莫属了。” “谢了，离开阿克伦之前，我会争取帮你也搞一块异能奥义石。”罗兰也不跟他客气，当即将奥义石吸收。 “异能瞬发”是一个“超能专长”，效果是将展现异能的时间缩短至一瞬间，类似超魔专长中的“法术瞬发”。区别在于“法术瞬发”需要占用高4环的法术位，而“异能瞬发”则要额外花费6点灵能，相对来说要更实用。 聚集在广场上的低阶狂徒在阳炎爆发的刹那就被全部杀死，那些生命力更为强韧的高阶狂徒也都受到重创、双目失明，基本丧失战斗力。 柳德米拉带着奥黛丽和霍尔顿抓住时机出手补刀，迅速将广场上的狂徒尽数击毙。 两分钟过后，“时间跳跃”结束显能，安东尼伴随一片扭曲的银光返回广场，还维持着双目紧闭演奏提琴的姿态，拉出一串音符，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霍尔顿的嗤笑，这才发觉不对，睁开眼睛一看，记忆中围观自己演奏的大群狂徒此刻已经横尸遍地。 “哈……不是我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得太快。”安东尼摇头感慨，回头怒视霍尔顿，“熊孩子，笑你妹啊！下次再有这种苦差就换你来！” 确认周围的敌人都被清理干净，众人回到教堂门外。 歌罗法打开霍尔蒙克斯赠送的索敌魔镜递给罗兰：“狂徒教派在城中的高阶成员已经被我们全部消灭，现在只剩这最后一座堡垒尚未攻破。” 罗兰接过魔镜看了一眼，镜中总共还有十一个红点，全都集中在教堂里，其中一个红点特别明亮，应该就是希格斯本人，其余十个红点代表他的亲信，多半是有资格佩戴狂徒邪徽的难缠对手。 “接下来怎么行动，直接打破大门闯进去？”柳德米拉搓了搓手，跃跃欲试地望着大门——撞墙破门这都是她的拿手好戏。 罗兰轻轻摇头，“教堂里太安静了，笼罩着阴谋的气息，我们贸然闯进去恐怕会落入希格斯的陷阱，行动之前先看清楚里面的布置为好。” 经过一夜休息，“遥视额眼”中储存的灵能也自动恢复了，今天还可以使用一次。 罗兰戴上“遥视额眼”，灵能视线透过厚厚的墙壁，窥探狂徒大教堂内部的情景。 第一眼就看到四个“鸣铃修女”各站一角，正在吟唱圣歌，似乎是献给邪神的赞美诗，歌词极其荒诞，根本无法理解。 六个高阶圣念使身着长袍手持权杖，分成左右两队侍立在布道坛两侧。 布道坛上摆着一张钢铁铸造的王座，一个身着黑色祭袍的男人侧身坐在王座上，手肘撑着一侧扶手，掌心托着下颌，似乎在出神聆听圣歌。 罗兰还注意到王座另一侧的扶手上挂着一张银白色的长弓，散发出的魔力光辉异常强烈，分明是一件传奇武器！ 这一发现使他颇感意外。他原以为希格斯这样的专业显能者不擅长使用武器战斗，看来事实与他的猜测并不相符——既然希格斯手边有一张传奇长弓，总不会是装饰品。 罗兰还想继续观察那张银色传奇长弓，王座上的男人突然抬了抬手，他的灵能视线立刻被切断。 罗兰连忙摘下遥视额眼，揉了揉因灵能反噬而微微胀痛的眼睛。 这时教堂中传出一阵冷笑，低沉阴冷的话语以灵能收束成一线，传送到广场上才释放出来，字字清晰地传到罗兰等人耳中： “既然已经到了门外，为什么还不进来？” 第1158章狂徒教主Ⅰ “既然已经到了门外，为什么还不进来？”低沉阴冷的话语经灵能约束送出教堂门外，字字清晰地传到罗兰等人耳中。 “希格斯还有语言能力，说起话来条理清晰，似乎不像我们预想中那样疯狂……”歌罗法面露诧异。 罗兰也有同样的疑惑。就在希格斯发话的同时教堂大门也自动敞开，昏暗的大厅中涌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森冷气息。 “既然主人已经开门相迎，咱们就进去找他聊聊，说不定还有和平解决争端的可能性。”安东尼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 已经到了这一步，当然不存在和平的可能，罗兰暂且抛开心头的疑惑，转身将同伴召集到自己身边，讲述通过“遥视额眼”观察到的情景。 “教堂里总共十一个敌人，希格斯坐在正后方的王座上，在他身边有六名高阶圣念使，既擅长邪恶、混沌和疯狂三大灵域的异能，肉搏能力也不容小看，特别要注意这六个敌人都拥有圣念使的职业特长‘心灵光环’，而且每人还不只拥有一种光环，如果六人同时开启全部光环，叠加起来几乎可以覆盖整个教堂，这将使我们还没动手就被严重削弱，在这种极端不利的环境下战斗将会变得非常艰难。” “很阴险的布置，所以我们应该在第一时间集中力量解决这六个高阶圣念使？”柳德米拉问。 罗兰严肃地摇摇头，“很遗憾，教堂里还有比这更阴险歹毒的陷阱等着我们。” 在同伴惊疑的目光注视下，罗兰以剑为笔在地上画出教堂大厅的简图，并且在大厅四角各自画出一个×号以示着重强调。 “教堂四角的高台上各有一名崇拜邪神的修女，当我们走进教堂，她们会在第一时间摇响手中的铃铛。” “我们来到阿克伦三天了，见过各式各样的狂徒，可从没遇见过修女，她们很难缠吗？”安东尼问。 “你们没遇见过，但是我遇见过，而且是在刚进入阿克伦的时候，如果不是运气好，早就被那妖女吐出的魔物吸干脑髓。”罗兰摸了摸额头，被“吸脑怪”刺破的伤口还残留着一道疤痕，脸色凝重地说，“邪神修女在摇响铃档的同时会释放一个名为‘微观世界’的9环心灵异能，四重‘微观世界’笼罩教堂，我们很可能还没搞清楚情况就全都倒下了。” “‘微观世界’是什么意思，听起来怪怪的……”奥黛丽好奇的望向教堂大门，试图寻找鸣铃修女的身影，然而四个修女都躲在阴影笼罩的墙角，她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藏身之处。 “‘微观世界’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心灵附魔系异能，不算传奇魔法和传奇异能的话，这基本上就是世间最厉害的催眠术了，如果不加防范的闯进去，除了罗兰和我，其他人都难逃陷入幻境、失去知觉的厄运，那可比中了‘切脑术’更难救治，很可能这辈子都无法苏醒过来了。”歌罗法的见识当然比妹妹高明得多，也知道应该怎样对抗这种最恶毒的催眠异能，“奥黛丽，你应该准备了不少‘防护邪恶’，进门之前记得为霍尔顿、安东尼还有柳德米拉小姐加持防护邪恶，当然也别忘了你自己，‘微观世界’可不是凭借意志力就能抗拒的，‘防护邪恶’可以保护你们暂时免于被那铃声催眠。” 罗兰看了歌罗法一眼，轻轻摇头：“‘防护邪恶’也罢，‘思想护盾’也罢，甚至也包括我的‘心灵屏障’在内，都无法确保我们免遭催眠，因为教堂里还有第三重陷阱。” “还有什么陷阱？”这下连歌罗法也禁不住变了脸色。 “大厅中恒定了驱散魔法和异能的结界，只要我们迈进门槛，身上提前加持的增益和防御法术立刻会被驱散，好比赤身裸体面对环伺的强敌，根本无法阻挡‘微观世界’的侵袭。” “这可怎么办……要不，咱们就别进去了。”安东尼擦了把冷汗，心里有点打怵。 “迟早要闯这一关，我就不信对方的陷阱真的无懈可击，大不了把这栋该死的教堂拆了！”柳德米拉翻开储物袋，郁闷的发现魔晶炮的弹药所剩无几。 罗兰触摸“传奇驯化手镯”，召唤“战祸巨兽”出来炮击教堂墙壁，结果正像他担心的那样，炮弹穿过墙壁就消失了，仿佛被一个无形的黑洞所吞噬。他面无表情的拿出“天变球”，尝试以“复仇风暴”轰击教堂，然而空中落下的冰雹、酸雨和雷电也都无法破坏这座受到邪神力量庇护的教堂，只得叹息一声，收起“天变球”，放弃从外界破坏教堂的念头。 “看来我们无论如何也要闯这一关了，罗兰，你有没有办法迅速解决掉那四个邪神修女？”柳德米拉满怀期待地望着男友。过往三年他们一起经历了无数冒险，每当陷入困境，罗兰总有办法化险为夷。 这一次罗兰也没有让同伴失望，沉思片刻过后轻轻点了一下头。 “四个鸣铃修女交给我来对付，至于那六个高阶圣念使，米拉，你和安东尼、奥黛丽、霍尔顿联手对付他们，最后，还有一个最危险的敌人……”罗兰望向歌罗法，“希格斯的实力恐怕已经达到传奇境界，在我解决掉所有修女之前，你能不能设法拖住他？” “没问题！”歌罗法干脆地接下这桩最危险的使命。 做出总体安排之后，罗兰又向同伴讲述具体的战术细节，并且接受大家的意见略加改进。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罗兰深深吸了一口气，带领同样心情忐忑的同伴走进教堂大门。 “呵呵，拖延了那么久，终于还是进来了，我很好奇你们究竟在畏惧什么？畏惧死亡，或者畏惧对死亡的想象？” 教堂大厅，布道坛的王座上传来苍老而阴冷的声音，话语中带着嘲弄的意味。 罗兰没有按照预定的计划第一时间出手击杀鸣铃的修女，因为在他迈进教堂的刹那就发现周围环境起了变化，原本躲在教堂四角的修女凭空消失，布道坛两侧侍立的六名高阶圣念使则压根就没有露面。 第1159章狂徒教主Ⅱ 原本躲在教堂四角的修女凭空消失，布道坛两侧侍立的六名高阶圣念使压根就没有露面。 这些人究竟去了哪里？ 罗兰猜不出。 但是他隐约能够猜出鸣铃修女和高阶圣念使为何要临时离开教堂，因为这座原本被黑暗笼罩的大厅，此刻亮起一盏微弱的灯光，赫然是“理性之光”！ “理性之光”照亮布道坛，也照亮王座上的那位狂徒教主。这位身着黑袍的老人以一种慵懒的姿态倚靠在王座上，布满皱纹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灰白憔悴，眼帘低垂，似乎在打瞌睡。 这位看上去其貌不扬年迈体虚的老人，左手遮在胸口，一丝丝“理性之光”就从他的指缝间泄露出来，仿佛他的心脏就是那盏在教堂中营造出反差强烈的气氛的“理性之灯”。 这意料之外的变化使众人不知所措，沉默持续了许久，直到被希格斯幽幽的叹息打破。 “我等你们很久了，霍尔蒙克斯那个蠢货怎么样了，为什么不敢亲自来见我。” “霍尔蒙克斯大师不想见你，他很遗憾当初被关进瓶子里的那个人不是你。”歌罗法冷冷回答。 希格斯轻蔑地笑了笑：“那个老傻瓜还在恨我吗？看来是我高估他了，到现在他也没有看清自己的本质，到死也是一个天真的家伙。” “你到底想说什么？”罗兰打断他对霍尔蒙克斯地嘲笑，“如果我没听错，你似乎很怀念当初被你自己抛弃的那部分理性人格。” “我抛起的理性人格？”希格斯重复罗兰的质问，忽然仰天大笑，仿佛听到一件很荒唐的事。 “没错，希格斯·霍尔蒙克斯的人格分裂成为两部分，其中一份理性占主导，另一份则是感性多过理性，这些事想必你们已经听霍尔蒙克斯说过，霍尔蒙克斯一定还告诉你们，他本人是理性为主的那部分人格。”王座上的老人似笑非笑的望着罗兰。 “难道不是吗？”罗兰观察着希格斯唇角渐浓的讥诮意味，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霍尔蒙克斯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他没能认清自己的本质，事实上他是感性为主的那部分人格，而我，希格斯，才是理性占据主导的那部分人格。” 希格斯平淡的话语落入罗兰等人耳中，仿佛晴空霹雳！ “这不可能！”柳德米拉断然道。 “为什么不可能？”希格斯不带丝毫火气的反问。 “如果你是理性的化身，怎么可能如此邪恶残忍！”女游侠大声质问。 希格斯呵呵一笑，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你根本不懂何为‘理性’，理性难道就是善良博爱？错了，事实上理性是从所有可能的选项当中计算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个，并且毫不犹豫的加以选择，说白了，理性的本质就是自私啊！”希格斯忽然提高音量，以一种庄严的姿态向众人宣称：“一个理性的人必然自私自利，如果行恶能够带来更多好处并且不必担心受到惩罚，理性的人当然会变得邪恶且残忍，这就是适者生存的道理，如果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你们也跟霍尔蒙克斯那个老傻瓜一样，根本没有认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可笑的狡辩！” 柳德米拉对希格斯的长篇大论不屑一顾，罗兰却听得禁不住暗自倒抽一口凉气。 他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多少懂得一点经济学，他当然知道什么是“理性人”，当然清楚“理性”与“自私”本来就是一体两面，希格斯这些话在别人听来或许疯狂荒诞，而在他听来却字字清醒句句合乎逻辑，如果这还不算理性，世间哪里还有理性？ 反过来再审视霍尔蒙克斯，心心念念想着保护那些与自己非亲非故的孩子，为此不惜牺牲一切，付出无数操劳又能得到什么？那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行为，与极度冷酷自私的希格斯相比，反而显得更不理性。或许这也从另一个侧面验证了希格斯才是那个真正清醒的人，而霍尔蒙克斯，那个好心肠的老人，其实一直活在自己的一厢情愿里。 “这家伙还唠叨起来没完了，他怎么不发狂？” 安东尼发觉希格斯瞳孔中只有两圈血色螺纹，这表明他虽然具有狂化症状，但是还没到丧失心智的程度，身为狂徒们的首领，这可算不上合乎情理的表率。 “我为什么要发狂？”希格斯冷笑着反问安东尼。 安东尼愣了一下，很自然的回答：“如果你不发狂，又怎么会是狂徒的首领？” 希格斯好像不屑于跟他玩这种咬文嚼字的游戏，缓缓移开遮在胸前的手掌。 光线骤然变得明亮，一颗拳头大小的金色铃铛暴露在众人眼前。 这颗铭刻着邪神徽记的铃铛就挂在希格斯的胸前，然而铃铛同时也被塑造成一盏小小的“理性之灯”。 金色铃铛散发出使人感到温暖的灵能光辉，铃铛上诡异邪恶的徽记也被照得清晰可见。 “理性之灯”与“狂徒徽章”就这样结合为一体，给人一种荒诞的印象。 安东尼目瞪口呆。 现在他明白希格斯为什么不会发狂，因为这位狂徒教主一直贴身佩戴着“理性之灯”。然而解开一个疑问的同时也带来更多谜团： “邪神怎能容忍一个理性之人担任狂徒教派的领袖！” “吾主已经有太多疯狂的信徒，无论什么东西，一旦太多就会贬值，令人生厌，而我则发誓以理性为他效劳，你觉得吾主会怎样看待如我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追随者？”希格斯看了安东尼一眼，冷冷的说：“聪明人之间的交流一句话足矣，对傻瓜说一百句一千句也是白费，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实就是如此。” “难道霍尔蒙克斯那个老家伙，不仅利用我们，还欺骗了我们……”安东尼拍拍脑袋，眼中流露迷茫。 第1160章理性之魔Ⅰ “呵呵，这种时候我应该加上一把火，怂恿你们回头去对付霍尔蒙克斯，但是……”希格斯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地说：“算了吧，我才懒得陪你们玩这种小孩过家家的游戏。” “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安东尼不甘心的追问。 希格斯以怜悯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坦率的说，霍尔蒙克斯主观上并没有欺骗你们的意思，他只是单纯的愚蠢而已，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也不愿去想自己其实是感性人格的化身，他天真的以为自己代表了阿克伦的理性之光，却没有觉察到，他的多愁善感，他那过度泛滥的同情心，他保护弱者的徒劳努力，完全是感性与冲动的体现，而我，希格斯，才是希格斯·霍尔蒙克斯理性人格的继承者。” 目光扫过面前这群神态各异的年轻人，希格斯以一种淡漠的口吻自问自答： “如果你无法战胜一个强敌，还能怎么办？像霍尔蒙克斯那样死不悔改，负隅顽抗？当然不，理智告诉我试图对抗邪神的意志是愚蠢的，既然明知道无法战胜对方就应该选择追随它，这才是明智的做法。” “无法战胜对方就追随他”，这个逻辑还真是难以辩驳。 排除道德和尊严等感性因素，罗兰不得不承认希格斯做出了对他最有利的选择，然而一个人倘若完全抛弃道德底线，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尊严，那还能算是人吗？ 希格斯还在继续自己的布道，仿佛在与13号避难所中的另一个人格隔空对话。 “霍尔蒙克斯和他周围那些所谓的‘清醒者’只是一群自以为是的傻瓜，‘狂徒’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不过是一群供我使唤的疯子而已，只有我才是阿克伦真正且唯一的‘清醒者’，是这座城市的守护者，至于你们这些被贪欲蒙蔽心灵的外来者，要么选择加入狂徒教会，要么选择死亡，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结束这番毫无廉耻的演说，希格斯坐正身姿，目光炯炯审视着面前这些年轻人，等候他们做出选择。 罗兰向前跨出一步，拔出神剑指向王座之上的希格斯，代表同伴作出答复：“见你的鬼去吧！” “不识时务的蠢货！”希格斯面露怒色，狂徒大教堂仿佛也感应到他的愤怒，陡然晃动了一下，迅速褪去伪装，从地板到天花板被一层灰色结界笼罩，罗兰等人身上提前加持的各种防御法术和增益灵能全都被驱散，教堂四角高台上浮现鸣铃修女的倩影，布道坛前也显露出六位高阶圣念使的身影。 “好言相劝，你们不听，那就通通给我死在这里吧！”希格斯撑着扶手缓缓站起身来，胸口那颗金色铃铛散发出的“理性之光”骤然熄灭。 歌罗法第一时间点亮胸前“太阳魔晶”，“昼明术”照亮大厅。众人惊讶地发现王座上的老人已经变了另一副模样。 源自无底深渊的邪恶能量从希格斯脚下涌现出来，使原本瘦弱的身躯迅速膨胀，撑破衣服裸露出岩浆般暗红灼热的肌肉，背部撑开一双酷似蝠翼的漆黑翅膀。 “这家伙，似乎变成了炼狱形态。”歌罗法警惕地观注着发生在希格斯身上的变化。 “是‘炼狱之拥’，一种比‘炼狱同化’更可怕的心灵异能。”罗兰沉声回答， 6阶异能“炼狱之拥”使希格斯临时转换成“半炼狱形态”，几乎成为一个真正的恶魔，不仅获得多种伤害和魔法抗性，身体属性大幅度提升，还获得了一双可供飞行的魔翼。 当希格斯完全进化成恶魔形态，庞大的身躯虽然还保有基本的人型，头颅和面庞则完全扭曲成了酷似某种深海掠食兽的恐怖形象，当他咧开嘴巴，露出满口鲨鱼般的利齿，呼出浓烈的硫磺气息，胸前那颗金色铃铛也蜕变为象征疯狂的血红色。 系统提示：发现强大敌意生物“狂徒教主”希格斯（高等深潜者/邪神使徒/半炼狱狂念者16）CR22！ 罗兰还没来得及看完突然跳出来的系统警告，希格斯已经振翼飞下王座，手中紧握着那张散发出冰冷魔力的银色传奇长弓，周身瞬间张开三重心灵异能具现的结界。 系统提示：希格斯展现7阶异能“伤痛反馈护盾”，对他造成的任何伤害都将有半数反弹给攻击者自身！ 系统提示：希格斯展现8阶异能“混沌裂隙”，距离希格斯20尺内，所有施法与显能的企图都将受到混沌力量影响，30%几率失败，并使施法者/显能者自身陷入晕眩！ 系统提示：希格斯展现8阶异能“黑暗绝望”，所有靠近他的善良生物将被绝望所包围并且遭受黑暗侵蚀，不断流失生命力！ 就在希格斯变身为恶魔的同一时间，罗兰还注意到那四个躲在角落里的修女已经不约而同的抬手触摸胸口铃铛，心知再拖延下去她们就会摇响铃铛释放“微观世界”，当即以“心灵连线”提醒同伴按照事先定好的计划行事，自行展开“神性飞行”冲向距离最近的修女。 轰！空中炸开一团音爆云，罗兰瞬间冲到那修女跟前，杜兰达尔挥出力场光能剑气，唰的一下将这女妖从头到脚劈成两半。 第一个！ 腾空一脚踹断大理石立柱，罗兰借力转身飞向左侧墙角，远在四十尺外就挥剑突刺。修女的纤手尚未触及胸前铜铃就被刺穿——剑气向前喷吐，顺势搅碎她的心脏。 第二个！ 第三个修女已经触摸到胸前的铃铛，时间紧迫罗兰来不及调整方向，好在战斗开始前他已经通过“超能共鸣体”借用歌罗法的异能“全域视觉”，不需要回头也能看见背后的情景，反手一剑挥出银色弧光。“破邪斩击波”破空闪袭，将第三名修女拦腰斩断。 还有最后一个！ “全域视觉”使罗兰看到距离自己最远的最后一个修女已经握住铜铃开始摇动，哪怕他立刻转身、全力施展“神性飞行”，也不可能抢在对方展现“微观世界”之前将之击毙，而“破邪斩击波”和“星烬枪”之类的远程攻击手段要么射程不够，要么威力不足以秒杀修女…… 好在他还有最后一招——时间灵域，先发制人！ 第1161章理性之魔Ⅱ 当最后一名修女开始摇动铃铛，罗兰成功展现“先发制人”，进入到只属于他的“子弹时间”。 主观意识层面的“时间静止”并非外部世界的时间流动真的停止，只是他本人的速度太快，对比之下，别人的动作显得像静止一样缓慢。 但是，哪怕是在“子弹时间”里，那些传播速度足够快的事物仍然会呈现出运动的姿态。比如此刻，罗兰发觉周围的人全都静止下来，然而对面那个修女手中已经摇响的铃铛还在向外释放音波。 这蕴含“微观世界”的音波在罗兰的感官世界里变成了一圈圈的空气褶皱，仿佛正在蠕动的爬虫，缓缓向他推进过来。 黑王铠的“心灵屏障”曾被教堂中的结界暂时压制，此刻自行恢复，受到那音波的冲击以慢放动作激起一阵涟漪，音波随即绕过罗兰，向他身后的同伴衍射过去。 罗兰没有浪费这宝贵的时间，抬手朝躲在墙角的修女一指，心灵异能倏然释放出去。 异能瞬发，切脑术！ 不久前在阿克伦获得的超能专长和7阶异能此刻派上了用场，轻易击穿鸣铃修女的意志防线，将其脑组织切碎，送入连罗兰本人都无法确定的异空间。 显能过后罗兰又用最后一点“子弹时间”打出一发“沉默术”，将扩散过来的铃音消声。感官随即恢复正常，周围敌我双方由静止状态立刻跳到混战状态。环境的剧烈改变使罗兰感到有些晕眩，深深吸气，缓了一下，感觉才恢复正常。 四个修女都没来得及有所作为就被击杀，最艰难的这一关，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迈过去了。 罗兰回头寻找同伴，发现大家都已经陷入苦战，好在暂时还没有出现伤亡。就在他斩杀第一个修女的时候，柳德米拉也以最快的速度激活“反魔戒指”，顶着“反魔场”冲向对面那群高阶圣念使。 “反魔场”名为“反魔”，实际上包括心灵异能在内的一切超自然力量也都无法穿越这道结界，高阶圣念使轰过来的“炼狱甬道”在触及结界的刹那就被分解成无害的能量，柳德米拉则乘机抄起“蜂鸣炮”，不再吝惜弹药全力扫射。 那些圣念使可从来没有见识过射速这么快、杀伤力这么大的“弩弓”，一愣神的刹那就有三人中弹倒地，其余三人也都被迫逃离布道坛，躲藏在立柱背后匆匆往自己身上拍防护箭矢的灵能护盾， 安东尼带领奥黛丽和霍尔顿乘机冲了上去，协助柳德米拉追杀圣念使，看上去稳占上风，击杀全部敌人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相比之下，歌罗法的处境显得更为艰难。希格斯在变身为半炼狱形态的同时开启了“黑暗绝望”、“混沌裂隙”和“伤痛反馈护盾”这三大高阶灵能结界，歌罗法很清楚靠近他就等于自杀，只得放弃近战，骑乘飞马在空中纠缠希格斯，时而以魔法手套创造出一支力场标枪，从远处狙击那为变身为恶魔的“狂徒教主”。 力场标枪在击中希格斯的刹那，这怪物身上泛起红色灵光，一个恶毒的诅咒随之反噬到歌罗法身上，使他本人与希格斯平均承担标枪造成的杀伤。 歌罗法一时想不出破解“伤痛反馈护盾”的办法，只能不断往自己身上拍圣疗，好在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一个太过糟糕的局面，作为神术与异能兼修者，他有充足的治疗手段。至于希格斯，既没有从他的邪神主子那里获得神术，而他似乎也不擅长治疗类型的心灵异能。 希格斯当然不会傻傻的飘在空中挨打，歌罗法每投掷出一支标枪，都要面对至少两支箭矢的反击。 希格斯手中那张银色长弓射出的箭矢同样带有力场特效，威力之大远远超过歌罗法的标枪。幸而这位迦南王子身上携带了不止一件防御远程攻击的魔法装备和护符，驾驭飞马在空中急速盘旋，一次又一次惊险地躲过希格斯的狙击。 经过长时间的缠斗，歌罗法渐渐发觉希格斯虽然拥有一张传奇长弓，但他毕竟还是一个“狂念者”，并不具备与传奇弓相称的射术。只要看准他抬手的动作，预先判定射击方向，倒也不难躲过对面飞来的箭矢。 与希格斯相比，歌罗法投出的标枪可不只是准头更高那么简单。5阶异能“活化箭矢”实际上也能活化标枪，使投掷出去的标枪受到歌罗法的心灵遥控，配合“禅宗射术”可以确保百发百中，而当标枪命中希格斯，灌注在其中的“破邪斩”也以远程狙击的方式爆发出巨大的伤害，竟将这强大的魔人凌空击落，重重的摔在布道坛上，压垮了他自己的王座。 这一枪对希格斯造成的伤害同样反作用到歌罗法身上，胸口的剧痛使他不得不暂缓追击希格斯，将今天最后一道圣疗拍在身上，强压下灵能反噬造成的痛苦，随即伸手在空中一抓，创造出一支灌注破邪圣光的银色半透明标枪，奋力投向仰躺在布道坛上的希格斯。 “魔人，去死吧！” 希格斯以一声冷笑回应歌罗法的怒吼，翻身而起的刹那眼中涌现灵能光辉。 异能瞬发，灵能解离术！ 一束绿光由希格斯眼中迸射出去，与迎面投掷过来的标枪于空中相撞。力场武器不受绝大多数魔法和异能影响，然而解离术恰是它的克星。 目睹力场标枪被分解，歌罗法果断放弃追击，拨转马头向希格斯背后绕过去。 经过这段时间的缠斗，他发现希格斯可能还无法充分适应这具炼狱化的庞大身躯，直线飞行的时候速度还比较快，凌空转身就比较缓慢。利用希格斯的这个弱点，他多次在遇到危险的关头驾驭灵巧的飞马绕到对方背后，反过来利用对方庞大的身躯作为掩体躲避射击，每每能够收到奇效。 然而这一次他失算了。 第1162章理性之魔Ⅲ 希格斯高举长弓，发出一声恐怖的咆哮，一股寒冷至极的魔力由那张传奇长弓当中释放出来，化作一道冰晶箭矢射向天空，轰的一声将教堂穹顶轰飞，血色月光流泻进来，夜空也被这一箭射穿，撕开一道连接水元素位面的次元裂隙。 轰！一座雪山冲破次元裂隙，如同白色流星凌空陨落，将整个教堂淹没在雪崩当中。 歌罗法首当其冲，连人带马被雪山掩埋，一时间没了声息。 希格斯抖了抖翅膀，震落身上的雪花，脸上浮现一丝狞笑。 雪地上浮现几个鼓包，是柳德米拉、安东尼、奥黛丽和霍尔顿正在积雪中艰难的挣扎，试图钻出地面透口气。 “嗯？怎么还少了一个……”希格斯目光扫过雪的，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环顾四周，唯独不见罗兰的身影。就在雪崩爆发的刹那，这个年轻人突然凭空消失。希格斯施法追踪传送痕迹，然而结果使他感到震惊——罗兰没有运用传送能力，他也没有躲进灵界或者其他位面，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 一个人的存在感由什么来决定？如果是跳跃到另一个位面，毋庸置疑仍然存在，只是暂时还没有找到他所处的位置，然而如果此人跳出了当前时间线，那就不需要考虑“寻找”的问题，从逻辑上就不存在了，当然也没有任何方式能够伤害到他——包括希格斯以传奇长弓“吹雪”释放的9环“雪崩术”。 空中闪出一片银色灵光，罗兰身影浮现出来，仿佛水中的倒影，由模糊扭曲而渐变清晰。 希格斯一箭射穿教堂穹顶的刹那他就预感到不妙，直接对自身展现“时间跳跃”，暂时脱离现实世界，带到雪崩过后才重返原地。 罗兰的记忆停留在脱离时间线的那一瞬，但是看到眼前遍地积雪，也就不难猜出自己离开的短短数秒发生了什么。俊朗的面庞浮现杀意，抬手轰出一道6环神术。 高等神圣超魔！ 法术强效，寒冰绽放！ 希格斯脚下的积雪化作无数锐利的冰锥冲天飞起，戳的他遍体鳞伤，翅膀也布满血洞，无法支撑他那庞大而沉重的身躯继续悬在空中，被迫坠落下去。 “小鬼，这一下够狠啊，不过你自己也很痛吧？”希格斯起身抖落刺在身上的冰锥，狞笑着望向罗兰，瞳孔深处闪出诡异的光芒，显然正在展现异能。 “闭嘴！”强忍着伤害反噬造成的剧痛，罗兰抢在希格斯反击之前展现“先发制人”，“现在是我的回合，轮不到你废话！” 反手一掌拍在胸口，璀璨的圣光自指尖注入体内，瞬间治愈希格斯的护盾弹反回来的伤害。 “还是我的回合！”罗兰握住圣徽，目光变得灼热如火。 神力强效！ 高等神力超魔！ 法术强效，炎击术！ 融合神能的金色火柱由希格斯脚下喷射而起，将这魔人吞没。 “寒冰绽放”与“炎击术”在“先发制人”的衔接下完美结合，对希格斯造成“冰火两重天”的连击，同时也使罗兰自身遭受反伤，不得不再次运用“圣疗”自救，否则希格斯还没死，他自己就先扑街了。 炎击术释放出的高温融化了教堂大厅中的部分积雪，柳德米拉他们总算是爬了出来，全都冻得嘴唇发青。 这时积雪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仿佛火山爆发，蕴含着神力的光辉冲破积雪喷发出来，伴随强光辐射出来的高温转瞬间就将遍地积雪灼烤成为蒸汽。 阳炎爆！ 强光中浮现一个持枪而立的身影。 歌罗法看上去没有大碍，罗兰趁着阳炎爆发的机会吸收光线创造出一支“光之枪”，挥臂投向希格斯。 局势逆转使“狂徒教主”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并未乱了方寸，就在罗兰投出“光之枪”的刹那瞬发异能，周身浮现一圈星质防护罩，如同一只银灰色大碗倒扣在希格斯身上。 隔着半透明的护罩，隐约可以看见他的身影，然而柳德米拉射出的箭矢和霍尔顿打出的子弹都被那橡胶般柔韧且富有弹性的厚厚星质挡了下来。 希格斯挥动手臂，掌中长弓光芒一闪，变成一口银色弯刀。 柳德米拉看到这一幕不由挑起眉梢，眼神变得格外灼热。 “那老怪物到底在想什么，居然把自己关在防护罩里，我们是很难破坏那层星质护罩，可他自己不也无法攻击？”安东尼抱着魔法七弦琴，站在战场外围弹奏蕴含魔力的乐曲为同伴提升战力鼓舞士气，疑惑地望着躲藏在星质护罩中的希格斯喃喃自语。 他的疑问很快就得到解答。希格斯以星质护罩挡下一轮围攻，抬手向外一推，阴冷的负能量融合灵能化作一道黑色闪电轰了出去。也不知他变了什么戏法，“炼狱甬道”微微一闪就越过星质护罩，先击中歌罗法，随即向他身后的霍尔顿射过去。 罗兰及时推了霍尔顿一把，惊险的避过那道黑色闪电。以歌罗法的体质挨上一记“炼狱甬道”都吃不消，霍尔顿这样身体还没长成的熊孩子被打中必死无疑。 歌罗法支撑着站起来，回头与正在以神术为他治疗的罗兰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对眼前的局面感到棘手。 “希格斯似乎掌握了一种特殊的超能技巧，可以使异能经由异位面绕过防护罩攻击外面的对手。” 罗兰提出猜测的同时展现出专门用于破坏各种实体或者力场护罩的6阶异能“灵能解离术”。指尖轻弹，一束绿光射向希格斯，将星质护罩解离出一个大洞。然而还没等同伴趁机攻击露出破绽的希格斯，这魔人目光一闪，异能瞬发，星质护罩又被重新创造出来。 “这样消耗下去对我们不利，必须改变战术，设法绕过星质护罩，直接攻击希格斯。”歌罗法低声对罗兰说，“星质护罩无法阻挡传送法术，我以‘超能共鸣’借用你的‘行踪无定’，直接跳过星质护罩迫近到希格斯跟前，以圣枪弥赛亚做全力一击，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将他击毙。” 第1163章理性之魔Ⅳ “星质护罩无法阻挡传送法术，我以‘超能共鸣’借用你的‘行踪无定’，直接跳过星质护罩迫近到希格斯跟前，以圣枪弥赛亚做全力一击，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将他一招击毙。”歌罗法低声对罗兰说。 罗兰望着星质护罩中朦胧的身影，轻轻摇头：“你发现没有，希格斯已经将那张传奇长弓变形成为一口弯刀，显然是在防备我们传送进去突袭，而且他有‘黑暗绝望’、‘混沌裂隙’和‘伤痛反馈护盾’三重保护，你传送过去跟他硬拼，即便一枪刺中要害，很可能他还没死，你自己先倒下了。” “这的确很危险，但是值得冒险，”歌罗法坚持己见，“就算我被希格斯的反伤杀死，你还能用神术将我复活，我想不出比这更稳妥的办法。” 罗兰沉吟一声，毅然道：“把超能共鸣体交给我来掌控，与其让你冒险拼命一搏，我倒是有一个更安全的办法，说不定可以收到奇效。” 歌罗法纳闷的看了他一眼，猜不透他到底要干什么，却也没有追问，当即转交“超能共鸣体”的主控权。 罗兰接管“超能共鸣体”，从那团悬浮在他和歌罗法之间的星质球内抽取灵能，隔空展现6阶异能“次元之手”，希格斯背后裂开一道次元缝隙，一只由星质构成的大手悄然伸了出来。 希格斯第一时间觉察到有异物闯入自己的防护罩，但是并不惊慌，哪怕对方通过这只星质大手隔空攻击他也照样会遭受反伤，倘若以伤换伤，最后活下来的肯定是受到邪神护佑的他，而非对面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然而罗兰并没有遥控“次元之手”直接攻击希格斯，深吸一口气再次抽取“超能共鸣体”中的灵能，眼中迸发出奇异的光辉。 “次元之手”突然向前一探，触摸希格斯后背，这种程度的接触并不会造成伤害，希格斯的“伤痛反馈护盾”没有做出任何反应，然而就在这轻轻碰触的刹那，罗兰已然透过“次元之手”成功展现从歌罗法那里借用的2阶异能“奥义吸取”，一口气从希格斯体内抽走十一个专长！ 以他高达52的魅力属性，展现“奥义吸取”本该抽取21个专长，但是希格斯所掌握的全部专长也就只有11个，已经被他彻底抽空，其中也包括那个赖以绕过星质护罩展现异能的超能专长——异能越障！ 希格斯被“次元之手”触摸的时候正处于灵能集中状态，抬手一指歌罗法，正要展现解离术，忽然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发黑，竟然无法想起“异能越障”的诀窍，“解离术”直接射在星质护罩上，当场轰穿一个大窟窿。 强忍着精神与身体的双重疲劳，罗兰再次展现“先发制人”抢出一次施法机会，一掌拍在歌罗法背上，为他加持“护卫术”！ “就是现在！” 是时候冲上去莽一波了！ 罗兰这一轮“先发制人”刚结束，希格斯微微一动又陷入静滞状态——歌罗法接过罗兰递来的“接力棒”，通过“超能共鸣体”开启了第二轮“先发制人”，以快到无法形容的速度冲向希格斯，圣枪“弥赛亚”如同一尾银龙穿过星质护罩上的破洞，悍然刺向希格斯胸口。 轰！圣枪在触及希格斯身躯的刹那爆发出璀璨的破邪圣光，击穿他身上那一层又一层的防护结界，枪锋深入内脏，造成巨创！ 希格斯中招刹那周身泛起血色涟漪，承受的伤害有半数反弹回来，以一种近乎诅咒的形式凭依在歌罗法身上。 正如罗兰之前所说：这一枪刺下去，伤害太高，希格斯有邪神庇护未必会死，遭到异能反伤的歌罗法却会先倒下。 好在他已经提前做好准备，为歌罗法加持了“护卫术”，分担歌罗法所承受的半数伤害。本身“伤痛反馈护盾”反弹回来的只是半数伤害，又被罗兰分担了一半，最终歌罗法自身承受的伤害只有圣枪全力一击的四分之一，咬咬牙也就撑下来了。 希格斯腹部被圣枪洞穿一个触目惊心的巨大创口，破碎的内脏混合鲜血流淌出来。这强悍的魔人痛极狂啸，脚下升起一串银色光环，身影凭空消失，下一瞬已经出现在教堂窗外。 “你跑不了！”罗兰紧盯着希格斯闪烁着远去的背影低声咆哮，一束绿色光线自他指尖放射出去，触及对面墙壁的刹那突然消失，而后又凭空于墙外浮现出来，转眼间追上希格斯，从后背到胸前穿出一个窟窿，当中的血肉尽皆化作尘埃。 异能越障，解离术！ 现学现卖的感觉很不错，可惜“奥义吸取”窃取的专长只是临时性的，希格斯倒下的同一时间，罗兰脑海中那些原属于希格斯的专长也都如同褪色的记忆那般悄然遗忘。 “那家伙总算倒下了。”罗兰抹了把汗，转身对歌罗法说，“你追上去盯着他，千万别让他再跑了，我去看看米拉他们。” 歌罗法爽快地点了下头，一枪轰碎玻璃窗飞了出去。 罗兰回头寻找同伴，发现大家都平安无事，已经解决掉那六个高阶圣念使，柳德米拉还很贴心的把所有圣念使和修女佩戴的铜铃都收集起来交给罗兰。 罗兰从她手中接过那一大堆铜铃，感受到浓郁的潜能气息，苦战造成的疲劳顿时不翼而飞。 圣念使的铜铃蕴含1度潜能，修女的铃铛等级更高，蕴含2度潜能，六个圣念使加上四个修女……总共14度潜能，这可真是大丰收啊！ 罗兰忽然想起希格斯身上还有一颗金色铃铛，此人身为狂徒教主，佩戴的邪徽当然等级最高，会有多少潜能？ 怀着满心期待，罗兰走出教堂大门，远远的看见希格斯仰躺在阶梯跟前，身体已经恢复人类形态，手中托起一颗染血的铃铛，蓦地攥紧拳头！ 咔嚓！ 那颗金色铃铛连同上面铭刻的邪徽，被希格斯一把捏得粉碎。 铃铛中蕴含的“理性之光”最后一次亮起，随即迅速暗淡下去…… 看到这一幕，罗兰不由心弦一颤。 第1164章梦醒时分Ⅰ 金色铃铛中蕴含的“理性之光”最后一次亮起，随即迅速暗淡下去。 看到这一幕，罗兰心弦为之一颤，快步冲到希格斯跟前。 “很抱歉，是我疏忽，没能及时阻止这魔人耍花招……”歌罗法低声说。 罗兰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太过自责，警惕地望着奄奄一息的希格斯，冷冷质问：“死到临头，你还想搞什么鬼？” 希格斯那堪比洪荒巨兽的生命力源自邪神的护佑，但是这种护佑并不是无限的，当他受了致命重创，又脱离半炼狱魔人形态恢复原形，邪神的力量也无法阻止这个虚弱的老人迈向死亡。 “死到临头？”希格斯自嘲的笑了笑，“说的没错，我快要死了，但是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回去找霍尔蒙克斯，把我的遗言带给他。”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罗兰问。 “你们回去告诉霍尔蒙克斯，坚持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尽力了，也累了，既然事实证明我的道路走不通，既然命中注定我要死在你们这些外来者手中，阿克伦的未来将何去何从……也就只能看希格斯的作为了。”他使出最后一丝气力，举起颤抖的右手，摊开的手掌中托着被鲜血染红的金属碎片，“请把这些铃铛残片转交霍尔蒙克斯，我最后想对他说的话都存在这些残片里，替我祝他好运……” 罗兰迟疑了一下，默默点头接受希格斯的承诺，从他手中接过那些铃铛碎片。 完成这个小小的交接仪式，希格斯似乎了却了最后的心愿，闭上眼睛，平静地停止了呼吸。 “这老家伙，临死前倒装得像个好人。”安东尼走了过来。 歌罗法望着希格斯的尸体，疑惑的自言自语：“如果他没有欺骗我们，真的是理性人格的化身，那么‘理性之灯’肯定挡不住他，城中的避难所又怎么可能幸存至今？” “可惜他胸前那颗铃铛碎掉了，否则我们可以验证一下那究竟是不是一盏‘理性之灯’。”柳德米拉走到希格斯的尸体跟前，拾起那张银色长弓。 哪怕铃铛已经被捏碎，罗兰还是可以感应到碎片中残留的‘理性之光’，遗憾的是铃铛本身遭到彻底破坏，已经无法感应到潜能。 “霍尔蒙克斯大师能够制造‘理性之灯’，与他拥有相同记忆的希格斯也不难制造出同样的灵器，他佩戴着发出‘理性之光’的铃铛，当然也不会畏惧避难所的灯光，之所以不曾亲自出手加害拥有自己另一半人格的霍尔蒙克斯以及避难所中的那些‘清醒者’……”罗兰思来想去，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猜测，“或许是因为他的心中还有一丝善念尚存。” 众人都陷入沉默。如果事实真如罗兰猜测的那样，他们闯入狂徒大教堂杀死希格斯的行为，难免会蒙上一丝负面色彩，这是大家都不情愿接受的。 “无论希格斯心中是否尚存善念，他的所作所为都罪无可恕，我们没有必要浪费精神深挖他的所思所想，还是先把战利品什么的分了吧。”柳德米拉打破沉默。 “大姐头，你这么急着分装备，是看中希格斯的那张弓了吧？”霍尔顿笑嘻嘻地问。 女游侠脸色微窘，随即坦率地承认：“我的确很喜欢这张弓，特别是它还能变成弯刀形态，非常适合游侠这个职业，在希格斯手里纯属浪费，根本没有发挥出这件武器真正的威力。” 冒险团队里没有第二个专职弓手，这件武器也没人跟她争。罗兰顺手帮她鉴定了一下，惊讶地发现这件“弓刀合一”、名为“吹雪”的武器，竟然来自传说中的“东方天宇”。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弓刀“吹雪”！ ——这件来自东方天宇的传奇武器铭刻着至今无人能够破译的神秘符文，或许这些符文就是“吹雪”的魔力之源。 ——持有者可以通过一个迅捷动作将“吹雪”切换成弯刀形态（+7力场冲击锐锋弯刀）或者长弓形态（＋7力场冲击强力复合长弓），前者更容易造成重击，后者更有利于对付远处的敌人。 ——每天1次，持有者可以激发“吹雪”内在的魔力，释放9环“雪崩术”：从水元素位面召唤一座雪山，砸落下来埋葬敌人。 …… 除了传奇弓刀“吹雪”，希格斯还留下两颗奥义石，罗兰拿来吸收潜能，将其中一颗奥义石递给歌罗法：“拓展知识，很适合你。” “什么知识？”歌罗法好奇地问。 “5阶心灵异能——炼狱甬道。”罗兰笑着回答。 “噢！运气真好！”歌罗法眼睛放光。 罗兰发觉当自己说到“炼狱甬道”的时候，歌罗法难得流露出激动的神色，立刻猜到他的心思。 “还有一颗奥义石是‘异能越障’，‘异能越障’归我，‘炼狱甬道’给你，这样分配没有意见吧？” “当然没意见！”歌罗法爽快地答道。他的异能列表相对来说缺少攻击招数，‘炼狱甬道’这种高伤害、大范围的攻击性异能正符合他的需要。 吸收了奥义石，歌罗法心情复杂地感慨：“之前你曾说离开阿克伦之前要为我搞到一颗异能奥义石，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哪有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现在我才发现传说中的‘幸运儿’真的存在，如果说我们普通人的好运是点点滴滴，你的运气简直就像洪水泛滥，难怪随便杀几只怪物就能获得奥义石，往后如果还有冒险机会，一定要记得叫上我，沾沾你的好运气。” “正常情况下，我的运气也没有这么好过，这大概与阿克伦的环境有关，在这里击杀狂徒更容易获得奥义石。”罗兰脸上装出淡定的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歌罗法缺少攻击异能，因此更看重“炼狱甬道”，而他并不缺少攻击异能，“异能越障”这个不需要额外支付灵能点就能施展的“超能专长”对他的帮助更大。 PS.传奇弓刀“吹雪” 概述：这是一件来自东方天宇的传奇武器，铭刻着至今无人能够破译的神秘符文，或许这些符文就是“吹雪”的魔力之源。持有者可以通过一个迅捷动作将“吹雪”切换成弯刀形态或者长弓形态，前者更容易造成重击，后者更有利于对付远处的敌人。每天1次，持有者可以激发“吹雪”内在的魔力，制造一场雪崩埋葬敌人。 弯刀形态：+7力场冲击锐锋弯刀“吹雪” 命中：＋7 攻击：１ｄ６＋7，＋３ｄ６（力场），＋６ｄ６（力场，重击） 重击：×2／15-20（锐锋） 弓形态：＋7力场冲击强力复合长弓“吹雪” 命中：＋7 攻击：１ｄ＋7，＋３ｄ６（力场） 重击：×3／２０ 变形：武器可以在复合长弓与弯刀两种形态间自由切换。 强力：弓臂韧性极强，能够随着使用者的臂力调整力量修正上限。 锐锋：锐锋武器的重击威胁范围翻倍，这一能力不与任何扩大武器重击范围的能力叠加。 力场冲击：武器命中目标后迸发冲击波，造成３ｄ６点力场伤害，在成功的重击时造成６ｄ６（弯刀）或９ｄ６力场伤害（弓）。力场伤害无视虚体与隐蔽，不会受到风力影响，击破除力场防御之外的一切伤害减免。 雪崩术（ＳＰ）：每天1次，指定300码内任意位置，打开一道连接水元素位面的次元裂缝并且从中召唤出一场雪崩将敌人埋葬。40码半径扩散，造成10d8钝击伤害外加10d6冰冻伤害，雪崩范围内的一切火焰都将熄灭。 第1165章梦醒时分Ⅱ 系统提示：发现超能专长“异能越障”！ 概述：消耗“灵能集中”，你所展现的异能将从星界进行一次中转，从而绕开阻挡在你面前的一切实体或者力场障碍物。 …… “异能越障”，说白了就是释放出去的心灵异能可以“隔山打牛”，学会这个专长，罗兰就可以尝试模仿刚才希格斯使用的战术：先弄一道墙把自己保护起来，然后以“异能越障”配合解离术、炼狱甬道这类异能绕过墙壁攻击敌人，成为攻防兼备的人形炮台。 “可惜我还没有掌握‘星质护罩’这个异能，倒是可以用5环神术‘石墙术’凑合一下，然而石墙不透明且无法防御来自头顶的攻击，终究还是无法完美配合‘异能越障’……” 罗兰思索了一下，决定回到瓦雷斯以后抽空去一趟“银空”找艾尔塔兰，向她学习“星质护罩”，或者请妮基塔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把4环奥术“弹力法球”修改成神术或者灵能版本——比起“星质护罩”，免疫绝大多数武器和法术攻击的“弹力法球”更适合搭配“异能越障”。 打扫完了战场，罗兰一行返回13号避难所。这时候大家的心情都放松下来，途中偶尔遭遇狂徒就顺手灭掉——事实上希格斯及狂徒教派的高阶信徒被全歼之后，阿克伦的街道上已经没有值得认真对待的敌人了，剩下的无非是些狂犬、狼人和乌鸦之流废柴。 然而大家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太久。刚走出狂徒大教堂不远，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轰鸣，回头望去，狂徒大教堂正在坍塌崩溃，转眼间变成一片废墟。 “幸亏咱们及时离开，不然也要被埋葬在废墟里。” “希格斯那个老怪物果然不是好东西，死了还留下一个陷阱害人。” 罗兰听着同伴闲聊，眼中的神色却渐变凝重。远比旁人更为锐利的视觉使他觉察到狂徒大教堂不只是崩溃那么简单——以教堂中央为原点，整个废墟正在迅速分解、消失，砖石瓦砾全都化作虚无，只留下一个不断扩大的黑洞。 “你们注意到没有，教堂废墟中央有一大片不断扩张的黑影，似乎正在吞噬周围的建筑。”歌罗法也发觉情况不对。 众人不由收起笑容，警惕地注视着教堂废墟，很快就发现一片漆黑的物质从废墟深处涌现出来，如同一张正在咧开的大嘴，将周围一切物质吞噬进去。 罗兰觉察到那片黑洞在吞噬了教堂废墟之后还在扩张，并且扩张的速度越来越快，附近其它建筑也被卷了进去，转眼化作虚无，预感到大事不妙，连忙催促同伴快跑。 众人转身狂奔，与身后不断扩张的黑洞赛跑。等到大家匆匆跑回13号避难所跟前，回头再看，不由目瞪口呆。 血色月光下，街道连同上面承载的建筑在触及黑洞的刹那便分解成了粉尘，消散于漆黑的虚空之中——浓雾笼罩的阿克伦正在迅速消失。 黑洞扩张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间就迫近到13号避难所所在的街区，看着前方的街道被那漆黑的阴影一口口吞噬掉，莫可名状的恐惧感也在侵蚀大家的心脏。 明明已经消灭狂徒教派，击毙希格斯这个统治阿克伦的暴君，为什么处境反而变得比从前更糟？ 面对那不断迫近的黑色虚空，罗兰等人想尽办法，神术和灵能全尝试了一遍，仍然无法阻止黑洞迫近，对其射出的箭矢，投出的标枪，施展的法术，无一例外全被吞噬。 这恐怖的情景使大家不得不怀疑自己尚未摆脱阿克伦的噩梦，又被卷入另一个更可怕、更令人绝望的梦魇。 琴声突然响起，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罗兰回头望向琴音传来之处，安东尼抱着杰西卡父亲的遗物，那只魔法七弦琴，正在专注的弹奏一支耳熟的乐曲。 罗兰愣了一下，从储物袋中掏出杰西卡的八音盒，盒盖翻开，发出的声音与安东尼正在演奏的旋律交织在一起，仿佛在合奏同一支乐曲。 这时13号避难所的大门敞开，玛利亚牵着杰西卡的手走了出来。罗兰连忙将八音盒收了起来，免得唤醒杰西卡那段被抹掉的记忆。 杰西卡望着安东尼手中那张七弦琴，大眼睛忽闪了两下，浮现迷惑的神色，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无法捉摸。 这时大家也都醒悟安东尼为何在这生死关头突然弹起琴来，“土木七弦琴”奏出的音符带有一种无法形容的魔力，竟然能够阻止黑洞解离十三号避难所以及周围的建筑。 琴声在夜空中回荡，无迹可寻的旋律构成一道墙壁将避难所保护起来。不断涌来的漆黑大潮绕过这道无形的墙壁，朝向十三号避难所背后的街道蔓延，转眼之间，这片街区都被虚空吞没，只有十三号避难所孤零零的保存完好，如同黑色海洋中的一座孤岛。 “那种分解万物的神秘力量被琴音阻挡，我们暂时安全了。”歌罗法轻声说。 罗兰没有作声。看到安东尼愈发苍白的脸色、额头渗出黄豆粒似的汗水就知道这种所谓的“安全”只是假象。激发“土木七弦琴”的法术结界对抗虚空黑潮，对安东尼造成了极大的消耗，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玛利亚小姐，请您照顾一下安东尼，我们这就去找霍尔蒙克斯大师商量对策。” “快进来吧，大师正在等候你们。”玛利亚急切地说。 罗兰一行匆匆进入避难所，回到霍尔蒙克斯所在的房间，向他讲述外面发生的怪异现象。 “神秘的黑色物质正在吞噬阿克伦？居然有这种怪事……”水晶罐中的老人以心灵感应传达出惊讶的心情，似乎并不比罗兰等人知道的更多。 罗兰暗自失望，转念间又想起希格斯临死前那些莫名其妙的遗言，对照之后发生的事情，渐渐醒悟他那句“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所指为何，相比霍尔蒙克斯，希格斯这个人格对阿克伦的秘密了解的更多。 第1166章梦醒时分Ⅲ 如此想着，罗兰就把希格斯的遗言说给霍尔蒙克斯听，随后拿出铃铛碎片给他看：“这是希格斯临终之前托我交给您的遗物。” 霍尔蒙克斯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急切地说：“快打开罐子，把那些碎片放进来！” 歌罗法快步上前拧开水晶罐的盖子，罗兰则将铃铛碎片轻轻放入充满未知液体的罐子里。 悬浮在罐子里的那团脑组织焕发灵光，通过插在血肉中的魔晶芯片展现某种异能，与铃铛碎片取得精神共鸣，汲取希格斯留下的记忆，曾经分裂出去的那部分人格渐渐复苏…… 数秒过后，霍尔蒙克斯发出一声叹息。 “原来我才是活在梦里、欺骗自己的那个人……谢谢你们为我带回这些消息，吸取了希格斯的记忆，困扰我多年的那些疑团总算解开了。” “大师，希格斯到底在图谋什么？”霍尔蒙克斯醒悟了，罗兰却还有想不通的问题。 “正如希格斯自己声称的那样，他才是理性人格的化身，他的行为也以理性为准则，首先确保自己的生存，在此基础上才会考虑别人的死活。” 霍尔蒙克斯在幽幽的诉说中重新认识自我——“认清自我”说来简单，却是世间头等难事。 “希格斯认为邪神是不可战胜的，邪神眷属被拖入阿克伦的命运也是无法违抗的，在上述前提下，最好的局面是在阿克伦维持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清醒者有理性之灯保护，有避难所可供栖身，至少在狂化之前还能维持一段时间的正常生活，甚至可以像亨德里克和安娜那样拥有一段甜蜜的爱情，生儿育女；另一方面，希格斯认为清醒者终究难以避免堕落成狂徒，所以他要追随邪神，将全城的狂徒收拢到自己旗下，使阿克伦变成清醒者与狂徒的战场，而这正是邪神喜欢的局面。” “可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希格斯和他的教徒还是邪神的帮凶，还是在迫害‘清醒者’啊！”柳德米拉大声质疑。 “设想一下，如果没有希格斯以理性约束狂徒教派，维持着城中脆弱的平衡，结果只会比现在更糟。”霍尔蒙克斯叹息道。 “的确，没有希格斯的约束，‘清醒者’们很可能早已被狂徒斩尽杀绝，但是您不也一直在通过散播《双梦记》从外界引入援兵吗？”歌罗法试图从另一个角度思考这个问题，“外来者至少在堕落成狂徒之前都是‘清醒者’的天然盟友，改善了‘清醒者’相对狂徒教派的弱势局面，而我们的到来更是彻底改变城中的局势，帮助‘清醒者’消灭希格斯和他的狂徒教派，这不比希格斯追求的平衡状态——事实上就是两派人马无止境的杀戮——更好？” “平衡状态的阿克伦，清醒者与狂徒虽然相互残杀，至少城市本身还存在，人们还有苟活的希望，而当希格斯死亡，狂徒教派被消灭，城里的理性力量彻底压倒疯狂，那位从混沌与疯狂本源之中诞生的邪神……就要亲自收拾残局了。”霍尔蒙克斯苦涩地回答。 罗兰心头一凛，“邪神要进入自己的梦境？” “恰恰相反，他正在苏醒。”霍尔蒙克斯的语气像是在宣读悼文，“当希格斯和他手下那些高阶狂徒全被杀死，阿克伦最后一颗铭刻邪神徽记的铃铛停止发声，噩梦之都陷入寂静，邪神也将被这寂静惊醒。” “搞没搞错，怎么会有人被寂静惊醒？寂静使人更容易入睡才对啊！”霍尔顿忍不住插了句嘴。 “的确，正常人总是在安静中入睡，被吵闹声惊醒，但是那位创造阿克伦的邪神与正常的生物恰恰相反，追随者摇响的铃声使他入睡，寂静反而会将他惊醒，但是在另一件事上，邪神则与普通人没有区别：苏醒意味着脱离梦境，而当做梦者完全醒来的那一刻，他所创造的梦境也就不复存在了……从这个角度来讲，希格斯倒是对你们说了一句大实话——他和那些佩戴铃铛的狂徒的确是阿克伦的守护者，尽管他们也是阿克伦所有灾难的制造者。” 霍尔蒙克斯这些玄奥的话语太过难以理解，但是当众人的目光投向窗外，看到那正在吞没整个阿克伦、将这座城市化作虚无的黑色大潮，就不难明白邪神苏醒意味着什么。 邪神一旦苏醒，他的梦境不复存在，梦境中的阿克伦也将迅速崩溃，城中的人们如果不赶紧逃离，都要死在这行将破碎的梦境里。 他们此刻看到的黑色物质，其实不属于任何物质，正是虚无本身。 “孩子们，现在想这些事都没有意义了，赶快到我跟前来，趁我还有一些力量，送你们返回原来的世界。” 听到霍尔蒙克斯的呼唤，罗兰心头一动，连忙问他：“大师，您要用什么手段送我们离开？” “‘异界传送’可以使外来者离开阿克伦，我最多能够传送八个人，你们六个外来者，再加上玛利亚，趁现在还来得及，快走吧！”霍尔蒙克斯催促道。 “大师，你跟我们一起走吧，还有杰西卡她们，总不能丢下不管。” “外来者可以走，像我这样的邪神眷属不行，从前也有人尝试逃离阿克伦，其后不久照样会在睡梦中被拖回来，而且会遭受邪神的惩罚，变成阴沟里的蛆人……”霍尔蒙克斯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是罗兰能体会到他心中的苦涩。 “阿克伦正在崩溃，不管外来者还是清醒者，留在这里注定死路一条，逃到外面去还有一丝改变命运的希望，毕竟今天过后阿克伦就不复存在了，就算再被邪神拖回梦境，那个梦境也未必就是阿克伦，说不定环境会更好一些。”歌罗法也加入劝说，同时以“心灵连线”悄悄问罗兰，“这里除了霍尔蒙克斯大师，只有你一人能够施展5环神术‘异界传送’，我这里还有两张传送卷轴，总共可以带走多少人？” 第1167章梦醒时分Ⅳ 在歌罗法看来，所有的传送资源加起来也不够将避难所中总计一百八十三名“清醒者”全部带走，门外的安东尼又支撑不了太久，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只能从所有人里挑选一部分带走，剩下那些可怜的孩子就只能抛弃在阿克伦，任由他们被虚空吞噬。 这个念头使歌罗法既痛苦又无奈，他甚至怀疑自己如果真的做出如此冷酷的决定，可能会永远背上负罪感，甚至因此违背圣武士的准则，失去培罗眷顾，堕落成一个罪人。 好在罗兰接下来的回答拯救了他。 “没什么好计算的，我有办法把这里所有人都带走！” 罗兰从储物袋中取出“庇护权杖”，二话不说先把柳德米拉、奥黛丽和霍尔顿收进去，随后在避难所中逛了一圈，将杰西卡等“清醒者”连带玛利亚这个保姆一并收入权杖，整个避难所只剩下他自己、歌罗法、正在弹琴抵抗虚空入侵的安东尼，以及水晶罐里的霍尔蒙克斯。 罗兰再次劝说霍尔蒙克斯一起走，得到的答案却还是拒绝。 “希格斯死了，我也要死，否则希格斯的意志还会从我的人格当中分裂出来，一旦希格斯的人格复活，邪神凭依在他身上的力量也将再次降临，新的阿克伦将被创造出来，一切都恢复原状，还是会有无辜的受害者被卷入噩梦，被迫疯狂或者死于他人的疯狂。” 罐中的老人仿佛在哽咽。 “我不想看到曾经发生在这里的悲剧重新上演，所以我要将自己也埋葬在这座噩梦都市里，彻底斩断阿克伦重生的因果线。” 罗兰黯然无语。希格斯真没看错人，霍尔蒙克斯再次做出“牺牲自己造福他人”这种极端不理性的选择，然而谁又有资格嘲笑这位老人的勇气与善良，否认他所做出的牺牲？ “好了，年亲人，不要为我惋惜，我已经活的太久，对这个世界没有遗憾了，临别之前，我还有一些小礼物送给你们。”霍尔蒙克斯示意罗兰打开罐子，“把我头上那些魔晶细片拔出来，里面凝聚了我积攒多年的灵能，现在我用不上了，你们拿去分了，算是感谢你们为避难所的孩子们所做的一切，我看不到他们的未来，但是我相信……他们会有未来！” 听了老人这番话，罗兰差点落下眼泪。歌罗法也是眼圈泛红，用力握了握他的肩膀。 罗兰会意的点点头，强忍着心酸将魔晶片从那团脑组织上一一拔了出来。这些高纯度的魔晶片本身就是制造灵器的绝佳材料，且与霍尔蒙克斯精神相连，长期存入大量灵能，已经转化成类似奥义石的物质。 罗兰迅速鉴定了一下，总共五枚魔晶片，每片都相当于一枚“增强灵能天赋”奥义石，但是结构不如真正的奥义石稳定，必须尽快吸取，否则里面储存的灵能会自行消散。 罗兰自己留下一枚魔晶片，给了歌罗法三枚，其中两枚是给奥黛丽和霍尔顿的，两个“小萝卜头”白做了一场寻宝梦，如果啥好处都没捞到就太可怜了，得到一片魔晶也算不虚此行。 最后一枚晶片罗兰打算留给杰西卡。他没能兑现帮杰西卡寻回父母的承诺，在她得知父亲死讯之后还强迫安东尼抹掉她的记忆，对这个拥有惊人灵能天赋的小姑娘，他多少有些心怀歉疚，这枚晶片算是一点补偿。 “霍尔蒙克斯大师，可不可以告诉我，在梦中缔造阿克伦的究竟是哪位邪神？”分别之前，罗兰提出最后一个疑问。 “你确定要知道？这对你没有好处。”霍尔蒙克斯的生命全靠灵能来维持，拔除头部晶片之后他的生命走向倒计时，心灵感应也变得愈发微弱。 “我要知道这一切苦难是因谁而起，如果将来有机会为您、为杰西卡的爸爸妈妈、为所有不幸葬身在这里的无辜者报仇，我至少要知道——谁是我们共同的仇人！”罗兰语调沉重，字字铿锵，眼神异常明亮，仿佛有两团烈焰在他瞳孔深处燃烧。 霍尔蒙克斯被他的话深深触动，沉默片刻后轻声说：“好吧，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在你真正有能力向邪神寻仇之前，请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更不要把它的名字告诉别人，不要使更多不相干的人卷进来。” 罗兰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那邪神的名字是……”霍尔蒙克斯将一串晦涩的阿克伦字母送入罗兰脑海：“永别了，年轻人，这场梦……该醒了。” “永别了，大师，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噩梦打扰您的安眠。” 罗兰鼻子发酸，面向水晶罐中的老人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走出这个即将被虚无吞噬的小房间。 十三号避难所大门外，安东尼还在坚持弹琴，竭尽所能对抗包围这座孤岛的虚无力量。 玛利亚被罗兰收入庇护权杖之后歌罗法接下她的工作，不断释放神术为安东尼补充体力，驱散疲劳，然而这只是饮鸩止渴，两个人都已经精疲力尽。 “是时候离开了。” 罗兰分别握住安东尼和歌罗法的手，施展5环神术“异界传送”，同时集中精力回想恐怖湖底那座地下祭坛的景象。 一圈银色光辉拔地而起，三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几乎就在同时，黑暗大潮汹涌扑来，将他们身后的避难所吞没。阿克伦的最后一盏理性之灯熄灭在无尽的黑暗当中，梦醒时分，一切归于虚无。 罗兰的运气不错，以不靠谱著称的“异界传送”这次定位异常精确，直接将他和安东尼、歌罗法送到恐怖湖底的祭坛上。 这一趟寻宝之旅来回耗时三天，湖底的避水结界还维持着。而当他们走下祭坛，结界立刻开始收缩，祭坛也在一阵轰鸣声中崩溃瓦解。 “阿克伦已经不复存在，这座开启传送门的祭坛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我们赶紧回到岸上去。”罗兰望向神色疲惫的安东尼，“还撑得住吗？” “废话，我可是永不言累的铁人！”安东尼将七弦琴塞进储物袋，换上小提琴拉起来，琴声蕴含的魔力驱离迫近过来的湖水。 第1168章梦醒时分Ⅴ 回程的路上不需要再寻找什么祭坛，罗兰三人走的很快，不出半个钟头就回到岸上。 维克托上尉这三天几乎没怎么合眼，一直守在岸边等候王子殿下，看到罗兰平安归来，心头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罗兰发觉他眼中布满血丝，神色异常疲惫，拍拍他的肩膀，歉疚地说：“这几天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 “柳德米拉小姐还好吗？”维克托上尉发现少了三个人，不由有些担心。 “米拉很好，大家都平安回来了。” “那就好。”维克托上尉放下心来，带着年轻的民兵们离开了。 从长夜漫漫的阿克伦，重新回到阳光灿烂的瓦雷斯，罗兰站在岸边出神良久，心中泛起恍若隔世的况味。 安东尼收起小提琴，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大发感慨：“这趟旅行好比做了一场噩梦，稀里糊涂的进去，浑浑噩噩的出来，结果什么真相也没有揭晓，到头来徒劳一场。” “你最后离开时向霍尔蒙克斯大师打听邪神的真面目，他告诉你了吗？”歌罗法问罗兰。 罗兰抱歉地笑了笑：“我已经发过誓，不会将那邪神的名字透露给第二个人。” “真遗憾，我们只能自己设法克服好奇心的煎熬了。”安东尼耸肩叹气。 “说我们徒劳一场也不对，别忘了还有这个，”罗兰举起庇护权杖冲安东尼晃了晃，“我们从阿克伦救出来一百八十三个清醒者，杰西卡他们从今往后不用再为噩梦所困，不用再为求生所苦，这就是我们这趟梦中之旅最大的收获。” “那倒也是，对了，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安东尼忽然眼睛一亮，兴冲冲地说，“我要把在阿克伦的所有遭遇都记录下来，以游记的形式在报上发表，揭露《双梦记》的骗局，免得还有人上当！” “我支持你的创作，不过游记这种体裁未必合适，我们的经历太过荒诞离奇，读者很难接受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所以你最好改成以的方式发表，顺带杜撰一个主角，将我们在阿克伦的经历集中在主角一人身上。”罗兰随口提了个建议。 安东尼若有所思地点头，“就，不过主角就没必要虚构了，直接用你的名字就好，反正自从《远东晚报》连载你的北地游记以来，远东的文人们就达成一项不成文的共识：每当以传记体裁写一个惊险离奇的故事，就会强行征用他们的王子殿下作为故事的主角，并且在故事开头煞有介事的宣称这是罗兰·寇拉斯殿下无数冒险经历中不为人知的一则，作者有幸从友人口中得知，遂记录下来以飨读者云云。” 罗兰苦笑着搔搔头：“这个现象我也发现了，有时候一天之内我的名字同时出现在大报头版新闻报道以及数十家小报副刊的连载栏目中，同时干着主持中央金融工作会议、屠龙、率军远征、攀登世界屋脊和寻花问柳之类五花八门的勾当，我倒希望自己真有这等分身多用的本事。” 安东尼白了他一眼：“活着的时候就成了家喻户晓的英雄，无数故事的主角，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话虽如此，可我真的不想在那些以猎艳为主题的故事中扮演主角，我的朋友看了那些小报，搞不好会产生误会。”罗兰叹了口气。 “你是怕女性朋友产生误会吧？”安东尼鼓动毒舌，毫不留情的嘲弄王子殿下，“你有太多在意你的私生活的漂亮女友，这本身就证明了那些猎艳故事至少在逻辑上是符合事实的，由此可见我们那些作家朋友的眼睛是雪亮的！” 罗兰越发无奈了，“别人怎么写我管不了，但是你的《阿克伦游记》可不能乱写，尤其不能掺杂什么风流轶事，优秀的作品未必严肃，但是严肃的作家更有希望写出优秀的作品。” “那可不行，我计划写一段你与貌美如花心如蛇蝎的尤瑟夫卡医生的爱恨情仇。” “求您笔下留情，别乱加戏行不行？” “那可由不得你！”安东尼的创作态度还真不是一般的严肃，义正辞严驳回罗兰的请求，“民众喜闻乐见的桥段，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我说你俩，先别高兴的太早，阿克伦的‘清醒者’都是邪神的眷属，沉睡后很可能再次被邪神拖进梦境，这个问题不解决，杰西卡她们将来恐怕……”歌罗法欲言又止。 “这件事的确很麻烦，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供杰西卡她们安身，只要不离开那里，就永远不用担心做噩梦。”罗兰自信地说。 “不用担心做噩梦？”安东尼皱眉，“人只要睡觉就有可能做噩梦，哪怕传奇强者也无法控制自己梦见什么，除非永远不睡觉……” 歌罗法眼睛一亮：“我想到了，还真有一个不需要睡觉的地方——星界！” “就是星界。”罗兰笑着点了下头，“星界是一个精神为主导的位面，不睡觉也不会感到困倦，我在星界有几位好友，可以替我照顾杰西卡她们。” 他已经计划好了，今天就去一趟“银空”，把杰西卡她们托付给艾尔塔兰照顾。这些“清醒者”年纪虽小却都有极好的灵能天赋，没有谁比艾尔塔兰这位灵能古神更适合担当他们的老师。 此外，罗兰还要向艾尔塔兰请教，有没有一种心灵异能，可以通过消耗灵能获得相当于充分睡眠的休息效果。如果杰西卡她们可以学会这样的异能，往后就算离开星界也不用担心做噩梦了。 避难所里不全是邪神的眷属，比如玛利亚就没有必要去星界，而她也的确做出了看上去更合理的选择——跟随歌罗法前往迦南首都伯利恒定居。 罗兰早已看出这个姑娘对歌罗法一往情深，歌罗法似乎也对她有好感，然而现实却又那样残酷：歌罗法贵为迦南王子，获得“圣枪”弥赛亚认同的天之骄子；玛利亚却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孤儿。 更大的麻烦是玛利亚的信仰。她是“因果女王”蒂茉丝的牧师，蒂茉丝教会在迦南乃至整个圣光同盟各国境内都属于非法组织，她要如何去面对迦南人挑剔的目光？上至王室成员下到底层平民，迦南人有十万个理由认为这个来路不明、枯瘦如柴、容貌平庸的异教徒女孩配不上他们的王子殿下。 坦率地说，罗兰并不看好玛利亚能在伯利恒的宫廷里找到一处立足之地，但是他又能说什么呢？最后与歌罗法一行分别的时候，也只能在心里道一声祝福，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1169章星界女警达利娅 星界并没有白天与黑夜的概念，但是“银空”的人们仍然按照寇拉斯王国的“远东时间”校对怀表和座钟，正如这里的人们虽然来自不同的位面、出身于不同的种族，却都乐于接受远东人的新年节假和庆祝活动，路过新落成的领主府邸之时也总会顺路去广场对面的“辛德拉教堂”参拜一下，在捐献箱里投下一两个金币祈求命运女神保佑新的一年生意兴隆。 这些被当地人普遍接受的风气并不是什么历史悠久的传统。就在一年前银空还是吉斯洋基海盗统治下的法外之地，多数人没有信仰可言，更不会把一个主物质界的偏远之地视为自己的母国——事实上当时就连“寇拉斯王国”本身都还不存在。 银空的变化发生在半年之前。围绕“神陨之地”的那场战争以“红梅联盟”大获全胜告终，而吉斯洋基人作为失败的一方，不得不将银空的主权归还给这座星界孤岛的缔造者、“万界之眼”埃尔塔兰女士。 埃尔塔兰在拿回主权的同时还宣布了三项对银空影响深远的政策： 其一，将辛德拉教会定为银空的官方宗教，不仅她本人皈依辛德拉教会，今后银空的公职人员原则上都将从命运女士的信徒当中选拔。 其二，埃尔塔兰宣布她将与辛德拉女神的选民罗兰·寇拉斯共同享有银空的主权，而当其后不久，罗兰·寇拉斯的父亲成为远东之王，这位王子殿下在银空的属民也就自动获得了寇拉斯王国的国籍和公民权。远东独立战争期间，这座常驻人口仅有四千人的星界都市，为寇拉斯军团无偿提供了高达一百万金币的捐款，人均捐款额度仅次于“觉醒者俱乐部”的会员。革命胜利以后，银空在十月一日远东国庆节那一天也举行了庆典，当天所有店铺的消费打五折。正如银空的商人代表、卓尔术士珀斯所说：“从前我们是一群飘在半空、没有根的人，现在有了祖国，哪怕将来在银空混不下去，或者厌倦了星界的生活，脚下还有一片辽阔的土地可以为我们提供归宿。” 其三，银空的共治领主罗兰·寇拉斯致力于将银空由衰败的魔晶矿区转型为星界与诸位面商品交易的中转站，打造成一座自由贸易港。为了实现这一转型，王子殿下颁布了一系列配套政策：比如建立自由贸易区，为入驻的工商企业提供最优惠的税收条件；比如邀请灯塔银行、扬波商会和帕尔尼亚投资局等金融巨头入驻银空开设分号，为往来商人提供周到、高效且价格合理的金融服务，而最受当地人好评的则是司法和治安服务。 从前银空是海盗横行的法外之地，拳头就是道理，人们无法抗拒海盗的盘剥，对被迫缴纳保护费以及其它各种名目的敲诈勒索敢怒而不敢言。罗兰和埃尔塔兰联手赶走吉斯洋基人之初，人们对银空的未来并没有多少期待，以为无非是换了一个黑帮老大而已，该缴保护费还是得缴，敲诈勒索的遭遇也不会改变。 三个月前罗兰宣布在银空实行寇拉斯王国法令，取消所谓的“保护费”，除了法律明文规定的若干税种之外不得以任何形式乱收费，并将严打敲诈勒索、欺行霸市、强买强卖等非法行为，银空的人们反应颇为冷淡，不认为这位年轻气盛的领主有能力扭转银空多年以来的坏风气，只当是说几句漂亮话收买人心。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情证明这位王子殿下绝不是说说而已。 为了加强法制建设，罗兰将“福照天使”卫队派驻银空，任命“福照大天使长”达利娅·巴瑞琪娜女士担任银空警监兼法官，对当地的黑帮组织展开了一场雷霆万钧的严打行动。严打过后，银空的治安状况大为好转，从前那些名噪一时的黑帮头目落在达利娅手里，才恍然醒悟小看一位出身于“巴托地狱”的女警官是何等愚蠢的错误！ 达利娅和她的欲魔姐妹们疯狂的热爱司法工作。钻研法律条文、追捕违法分子、依法制裁犯罪分子，对于普通人而言是一桩得不偿失的苦差，但是在这些女魔鬼看来，简直就是世间最有趣、最伟大的事业。 女魔鬼们的执法过于高效，以至于银空在短时间内就由法外之地变得路不拾遗。达利娅和她的姐妹们对此感到遗憾，认为还有很多潜在的罪犯尚未暴露出心中的恶念，于是她们设法游说埃尔塔兰女士通过了一则司法修正案，承认“钓鱼执法”的合法性。也就是从那天开始，银空的人们隐约发现，这些漂亮性感的女警官追求的目标并非明面上宣称的“零犯罪率”，而是在享受侦缉罪犯乃至审问拷打的乐趣，如果所有人都安纪守法，警官女士们反而会很失落……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很少有人会单纯为了满足女警们的虐待癖好而去犯罪，银空的治安已经好到达利娅亲自“钓鱼”都无功而返的地步。为了给自己和姐妹们找点事做，她又向埃尔塔兰进谗言，立法允许银空警备队越境执法并且“自主创业”。 这样一来，达莉娅的福照天使卫队就可以传送到银空周边的其它星体，为当地人提供“司法援助”。如果当地人无此需要，或者缺乏一个统治者与她交涉，那就自作主张的在当地实行寇拉斯王国法律，按照该法律打击犯罪、缉拿匪徒，追缴的赃物和非法所获将有半数归还苦主，剩下的一半则作为“司法援助”的费用。回到银空以后，达利娅会严格按照远东税法规定，将“司法援助服务费”中的五成上缴国库。 如此一来，达利娅女士就开发出一门新兴产业，成为银空周边星域最负盛名的“司法承包商”，在满足欲魔警官们的工作狂热之余还能赚得丰厚的收入。到年底时审计银空各行业纳税情况，达莉娅的银空警察局竟然是寇拉斯王国所有政府机构和国有企业当中人均创造利润最多且人均纳税额最高的部门！ 第1170章“水晶号”满载归来 年底审计银空各行业纳税情况，达莉娅的银空警察局竟然是寇拉斯王国所有政府机构和国有企业当中人均创造利润最多且人均纳税额最高的部门！ 罗兰拿到这份纳税报表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当他收到达莉娅递交的年度工作总结汇报，看到达莉娅雄心勃勃的声称要将“司法承包服务”打造成银空的重点产业、在周边星域“输出寇拉斯政府引以为傲的法制文化”，就更是哭笑不得，不知该表扬达莉娅工作卖力还是该骂她走火入魔。 仔细想想，达莉娅这个套路倒也符合市场规律，既然她乐于扮演星界警察，而周边地区又的确缺乏执法力量，恶性犯罪层出不穷，索性让她折腾去吧。无论秉承什么样的初衷，打击犯罪总不是坏事，周边地区治安好转，对银空的贸易发展也是一个促进因素。让魔鬼当警察的尝试到目前为止还算成功，可谓“以毒攻毒”这一策略的极致体现。 圣光纪元一六二一年一月，远东人平静地度过了独立以来的第一个新年。到了一月初五，寇拉斯王国法定年假的最后一天，从首都寇拉斯堡到地方城镇的政府机构还没有开门办公，街头巷尾的商铺也大多尚未开张，人们还在留恋阖家团聚、走亲访友的节日气氛，而在“银空自由贸易港”，这块隶属于寇拉斯王国的星界飞地，已经结束了为期一周的新年庆祝活动，迎来忙碌工作的一天。 达利娅女士和她的女警团队从巴托地狱度假归来，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回到工作当中。新年期间银空发生了几件酗酒斗殴案件，达利娅交给手下去处理，自行前往港口迎接远航回来的“寇拉斯-奥托”贸易船队。 这家由“寇拉斯王国主权财富投资基金”和星界著名商人奥托联合出资建立的贸易公司，拥有银空规模最大的船队，包括20艘载重量三千吨的星界货轮和负责护航的旗舰——传奇级星界战列舰“水晶号”。 船队入港之后，随船水手们就打开舱门忙着卸货，将一口口装满魔晶矿石的板条箱推了下来。 这些木箱的分量相当重，如果在主物质界，别说一个人，就算四条壮汉合力也休想推动，但是这里是星界，一个重力以“主观法则”存在的神奇位面，水手们熟练的调整重力方向，每人都可以拖动两口庞大的木箱，吹着口哨送往仓库，就像拖走拉杆行李箱那么轻松。 达利娅一身警官制服站在码头，一言不发便散发出威严的气场，使那些放荡不羁的星界水手们感到无形的压力，自觉遵守秩序。不过这位冷艳的女警官并非专为执勤而来，目光快速略过一艘艘货船，找到那艘外壳呈现出水晶般晶莹质感的梭型战舰，快步走了过去。 作为船队的旗舰，“水晶号”通常不承担货运任务，而是公司高级雇员和贵宾的起居船。舷窗落下，一群穿着打扮带有商业精英派头的绅士们率先走了下来，低声交流这次出航公司能够获得多少利润，他们这些从事财会和技术工作的高级雇员可以分得多少奖金，从人们脸上的笑容来看，对自己的收入水平都很满意。 “早安，达利娅女士。”下船的人们看到那位挺胸负手而立的美艳女警，都很自觉的脱帽问候。 “早安，各位先生，欢迎回到银空。”达利娅依旧腰杆挺得笔直，礼节性的微笑着点头致意。 随后下船的是两位并肩而行的年轻美丽的女士。其中一位是来自主物质界的基特兰德姑娘，金色秀发扎成一条长辫子，身穿浅绿色短斗篷，戴着一顶以凤凰羽毛装饰的宽檐旅人帽，紧绷绷的皮裤衬托出一双足以吸引所有男人眼球并使之感到窒息的修长美腿。与长腿姑娘挽着手一起走下舷梯的是一位个头并不比同伴矮的风巨灵女剑士，尽管她看起来宛如少女，但是达利娅知道，风巨灵这样的元素亚种生物，真实年龄往往比外表看起来大的多——这条规律同样适用于她本人以及其它出生于巴托地狱的魔女。 “早上好，柳德米拉小姐，英迪拉女士，这趟旅行愉快吗？”达利娅主动上前迎接，笑容由矜持转为热情，特别是面对柳德米拉的时候，甚至带上一丝讨好的意味，毕竟这位长腿姑娘很有可能在不远的将来成为她的主母大人。 “早上好，达利娅，我们玩得很开心，还买了很多土特产，当然也有你的一份。”柳德米拉与福照天使长拥抱了一下，并没有像英迪拉那样亲昵的回吻她的脸颊。对这位罗兰的地狱密友兼警卫队长，她心里多少会有一丝介意，只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天真的表露出来，更何况达利娅很会做人，在她面前一项显得很谦卑，使她很难冷面相待。 “达利娅，要不要看看我和米拉都买了什么，你会大吃一惊的！”英迪拉兴冲冲地问。 “等一下在陪你们聊，我想先拜见王子殿下。”达利娅说这话的时候向柳德米拉投去一个征询的眼神。这样的态度令柳德米拉心里很舒坦，笑着点头：“快去吧，罗兰和奥托先生都跟孩子们在一起，这一路上保姆当的好辛苦，幸亏奥托先生有耐心陪小家伙们一起玩……你快去把这两个大男人从孩子堆里解放出来，他们会感激你的。” “哦，好的。”达利娅半懂不懂的答应着，心里纳闷，这才一个月不见，罗兰怎么就有孩子了？看柳德米拉矫健的步伐，平坦的小腹，也不像是刚生育过的样子啊？ 正费解的时候，舷梯上传来少女的欢呼：“这里就是‘银空’！我们到家了，冲啊！！” 仿佛三军主帅一声令下，船上立刻回荡起孩子们的欢笑。就在达利娅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好大一群熊孩子从舷梯上飞奔下来！ 这些小家伙足有一两百人，年纪小的看上去还不到十岁，最年长的也不过十二三岁，一个个欢乐的跑来跑去，完全没有半点怕生的样子。 第1171章呀哈哈 “吾主阿斯摩蒂尔斯啊，哪儿冒出来这么一大堆野孩子！听他们说话的口气……难道都要在银空定居？！”银空的警监女士抬手扶额，心头兴起一个不祥的预感：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和其它女警的主要使命将由维持治安转变成客串保姆，不得不去照料这群精力过剩的熊孩子。 达利娅以观察犯罪嫌疑人的心态，悻悻然打量这些小调皮鬼，发现他们中的大多数似乎长期营养不良，近两百人里找不出一个小胖子。不光身材偏瘦，肤色也都格外苍白，仿佛长时间置身于缺少光照的环境。尽管身体有些瘦弱，这些孩子的精神却很健康，每一张小脸上都洋溢着纯真的笑容。达利娅也看得出来，柳德米拉和英迪拉把这些孩子照料的很好，给他们做了合身且漂亮的衣服，每个孩子都有一个装满零食和玩具之类小玩意的背包，像是野营归来的童子军。 这些小家伙如同潮水一般涌下舷梯。达利娅唯恐他们摔倒，抢上前去两步，守在舷梯旁以便必要的时候出手搀扶。 孩子们尽管淘气，却都很懂事，看出达利娅的好意，路过的时候都很懂礼貌的向她鞠躬问好。 达利娅从来不觉得小孩子有什么可爱之处，不过此刻却感到异常的愉快，唇角油然泛起微笑。 “杰西卡，你觉得海拉尔好，还是阿克伦好？” “当然是海拉尔好，随便什么地方都比阿克伦好一百倍！” “嗯，我也是这么觉得，海拉尔的景色很漂亮，虽然星界跟阿克伦一样没有太阳，不过这里也没有黑夜，天空是美丽的银灰色，海拉尔的原野永远是碧绿的，花儿永不凋谢。” 走在“熊孩子军团”末尾的是两个小姑娘。正在说话的女孩看起来十二三岁，在所有孩童当中算年长的，戴着一副眼镜，鼻尖有几粒雀斑，说话时眼中流露出陶醉的神态，活脱脱一位文学少女。 “嗯嗯！海拉尔是很漂亮，不过我更喜欢那里的‘小精灵’。” 文学少女身旁是一个比她矮半头的小姑娘，长相甜美可爱，肤色竟与星界的天空如此神似，流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异国风情。这个名叫杰西卡的小姑娘忽然蹲下身去，装作掀开一块石头的样子，然后突然两脚离地蹦了起来，右手高高举起，欢乐的大喊一声：“呀哈哈！！” 达利娅被这小丫头吓得倒退两步，愣了愣神才醒悟对方在模仿“海拉尔星体”特有的一种星界小精灵。这些小家伙总是躲在隐蔽的地方，比如高山之巅的石块下面，当旅行者无意中掀翻石块，它们就举着一只树叶跳起来发出“呀哈哈”的欢叫，趁着对方被吓呆的时候逃之夭夭，躲到下一个自认为隐秘的地方，继续玩这种令它们乐此不疲的“捉迷藏”游戏。 “这些小家伙是从海拉尔星体搬来银空的移民吗？”达利娅心想，“如果是移民，为什么只有孩子，却看不到他们的父母？” “星体”指的是星界的大型不规则状漂浮物，相当于主物质界的星球。海拉尔星体是神陨星域的一个地名，跟银空一样是古神的尸骸演变成的浮岛，但是面积比银空大千倍，几乎相当于一片大陆。 这时她发现那个模仿“呀哈哈”的小姑娘耳根后面生有浅色鳞片，手指间有蹼膜，这可不是海拉尔土著的生理特征，当小姑娘走近，达利娅脸色微变——对方身上隐约散发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只有参加过“血战”的魔鬼才能觉察到的危险气息。 “这个小丫头……身上怎么会带有‘深渊领主’的气息？”达利娅越发感到好奇。 小姑娘显然觉察到她在观察自己，主动过来打招呼：“大姐姐，您在等人吗？” 达利娅犹豫着点了一下头。 “罗兰哥哥和蓝胖子叔叔在后面聊天，您稍等一下，他们马上就下来。” “呃，你叫杰西卡是吧？你怎么知道我在等罗兰？” 小姑娘神秘一笑，大眼睛里闪出奇异的光辉：“我能读出一个人内心的想法。” 达利娅颤抖了一下，不由得后退一步。魔鬼天性虚伪，不怕死，也不怕酷刑折磨，唯一恐惧的就是被看穿内心的真实想法。 “大姐姐再见！”杰西卡嘻嘻一笑，转身跑开了。 “杰西卡！杰西卡！你是不是觉醒了某种心灵异能，比如传说中的‘读心术’？”戴眼镜的女孩追上她的闺蜜，好奇地问。 “没有啊！我只有一大堆灵能，但是啥异能也不会！” “那你刚才说能读出警官姐姐的内心想法……” “呀哈哈！我跟她开玩笑呢！” “可你的确猜出她在等候罗兰哥哥啊……” “这有什么难猜的？”杰西卡煞有介事的耸肩摊手，“如果你跟罗兰哥哥在一起的时间足够久，就会摸清一条规律：每当他到了一个新地方，当地总会有至少一位漂亮女人期待着与他相会。” “啊啊？原来是这样，还是你聪明，这也难怪，罗兰哥哥好帅啊！如果我长大几岁，恐怕也忍不住会……” 两个小姑娘窃窃私语着走远了，达利娅收回望向她们的视线，摇头苦笑：“居然被小丫头摆了一道，银空安逸的生活使我丧失了警惕呀！” 这时两个男人走下舷梯，一个是皮肤湛蓝、挺着圆润肚腩、满脸笑容的位面商人，身旁则是一位高大英挺的青年骑士。 达利娅眼睛一亮，快步迎了上去。 “罗兰先生，您回来啦！” “达利娅，好久不见，这段时间辛苦你了。”罗兰上前与自己的卫队长握了握手，“我看了你的报告，扩大司法承包业务我不反对，但是要注意分寸，别把名声搞坏了，要记得你们是警察，可不是海盗。” “我很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柳德米拉不在场，达利娅把握机会小小的撒了一娇。 “你心里有数就好。”罗兰不再跟她谈公事，简单讲述了这一路上的见闻，顺带回答达利娅的疑问：“水晶号”上怎会冒出来一大群熊孩子？ 第1172章奥托的生意经 从阿克伦回来以后，柳德米拉想找个地方度年假，罗兰就与奥托和英迪拉取得联系，带着柳德米拉传送到星界，搭乘“水晶号”在星界度假一周。上船以后，罗兰开启庇护权杖，将杰西卡等一百八十三名来自阿克伦的孩子放出来，在船上一起旅行。 海拉尔星体盛产魔晶，“寇拉斯-奥托星界贸易公司”的船队这次主要是去收购魔晶矿石，载罗兰、柳德米拉和孩子们度年假则是顺道。海拉尔星体拥有周边星域最美丽的风光，还有神秘的遗迹、庙宇和宛若童话故事中走出来的种种可爱生物，是星界家庭度假的首选胜地。 罗兰在为期一周的旅途中仔细观察杰西卡和她那些拥有邪神血统的小伙伴，首先确认孩子们在星界的确不需要睡眠，其次就算入睡也没有关系，星界是主观意识压倒客观生理机能的神奇位面，只要你有拒绝做梦的念头，那就绝对不会做梦，“精神胜利”在星界可不是什么笑话。 罗兰跟达利娅聊了几句，就把孩子们交给她和柳德米拉、英迪拉照顾，单独与奥托谈起银空的生意经。 “我们这次的海拉尔之行，往返耗时两个月，总共收购了经过粗加工的魔晶矿石五万吨，收购价加上运输费用约合两百五十万金币，至少可以提炼出标准工业魔晶500磅，按照一磅魔晶兑换一万金币的市价计算，这趟交易的净收益不会低于两百万金币。”奥托算了一笔账。 “按照你的算法，冶炼和提纯魔晶的费用不足五十万金币，会不会低估了这笔成本？” 罗兰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魔晶加工行业的各个环节，发现冶炼魔晶的利润甚至还要超过开采魔晶，这让他不禁回想起地球上的石油工业，出售原油的利润反而不如那些控制在跨国垄断集团手中的炼油厂利润更高，这是产业链分工的结果——技术更密集的产业环节利润也相应的更高，单纯卖原材料没有多大赚头。 奥托露出不出所料的微笑，抚摸着大肚腩回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如果把这些矿石送到别家冶炼厂加工成魔晶，至少要花一百万金币，但是为什么要把这笔生意交给别人做呢？别忘了这里是银空啊，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开办魔晶冶炼厂，自己加工矿石，将来产能扩大以后还可以为那些矿主和贸易商提供冶炼服务！” 罗兰这个“银空领主”，一年到头在银空也呆不了几天，对当地情况的了解还不如奥托深刻，听他一说才想起银空曾经是一个高度繁荣的魔晶矿区，虽然现在因为魔晶枯竭而衰败了，但是当地仍然有不错的矿业基础，当地大多数居民曾经从事过与魔晶采掘和冶炼相关的工作，让那些技术熟练的从业者改行或者白白流失掉是一大损失。银空的采掘行业是没前途了，但是正如奥托所说，冶炼行业仍然大有可为，本地魔晶矿藏枯竭没关系，可以进口魔晶矿石在本地进行精加工，或者为那些缺乏冶炼能力的中小矿主提供冶炼服务，占据魔晶产业链中这一利润颇为丰厚的中间环节——正如地球上的炼油厂未必都要设在原油产区，厂址选在海运交通便利的贸易港口可能更有利可图。 罗兰对银空的定位是“星界贸易港”，奥托重建魔晶冶炼厂的计划与这一定位正相符，他当然要全力支持。还是按照成立贸易公司时的老规矩：“寇拉斯王国主权财富投资基金”提供一部分现金，他以银空领主的身份为冶炼厂提供一块地皮和相关厂房设施，合计占股六成，其余四成资金由奥托以及他那些星界商会的朋友提供。 “五年之内，我有把握将银空由一个衰败的魔晶矿区转型为神陨星域最大的矿石冶炼和交易中心！”奥托信心十足地宣称。 “如果这里有酒，我们很应该为你的雄心壮志干上一杯。”罗兰笑着说。 如果银空如奥托所愿成为星界魔晶贸易的集散地，将对寇拉斯王国的工业化进程提供极大的助力。比如这次奥托收购的魔晶矿石，在银空就地加工之后将由寇拉斯王国全部买下，为工业——尤其是国防工业——提供一条能源供应渠道。 银空的魔晶采购量目前还很少，远东的工业和军事魔晶主要依赖暮光谷地和新大陆这两条进口渠道，但是暮光谷地的魔晶产量经常受到奈落教团和帕尔尼亚的冲突影响，而海上贸易风险更大，也更容易遭到帝国封锁。 罗兰必须考虑一种最坏的可能性：如果远东在陆上和海上的魔晶进口渠道全被切断，国家主导下的工业化进程将会陷入难以为继的困境，到时候他要从何处获取魔晶、为远东的工业及时输血？ 从国家建设和国防安全的层面考虑这个问题，银空的战略地位就显得尤为重要。魔晶冶炼厂不仅仅是奥托个人的事业，也是关系到寇拉斯政权能否长久维持下去的一个支点。 正是基于上述考虑，罗兰越发感到时间紧迫，必须赶在帝国发动东征之前尽可能多的储备魔晶资源。于是委托奥托收购更多魔晶粗矿，在银空就地加工，寇拉斯王国将全部收购。 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罗兰和奥托都清楚两者不可混为一谈。谈好银空未来的发展规划，顺带签了一份魔晶长期包销合同。一磅魔晶市价1万金币，而按照罗兰与奥托签订的合同，购买一磅魔晶只要8500金币，打了一个大大的折扣。 “奥托，你要跟船到处跑，还有精力亲自管理魔晶冶炼厂？”罗兰问。 “我本来就不打算亲自经营这家厂，我不是干这一行的，与其自己瞎指挥不如请内行来当冶炼厂的经理。”奥托笑嘻嘻地回答。 “这么说的话，你已经找到合适的经理人选？”罗兰面露好奇。 奥托肯定地点了下头：“你知道尤金那家伙吧？我打算拉他入伙一起干！” 第1173章“孩子王”埃尔塔兰 “尤金……”这名字罗兰有点耳熟，印象中是一位“创形者”，银空除了埃尔塔兰之外最擅长“心灵创造系”异能的人，“尤金不是一位建筑师吗？银空的辛德拉教堂和领主府邸就是他设计督造的，这个人还懂冶炼魔晶的工艺？” “他本来就是矿业工程师，后来银空的魔晶挖光了他才不得不转型搞建筑设计。”奥托笑着解释，“尤金是我的老朋友，他一定不会错过这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那行，我还有点事去找埃尔塔兰，等处理完了我们就去珀丝大姐的酒馆见面，你叫上尤金，咱们三人好好谈谈。” “行啊，顺带泡个澡，找几个漂亮姑娘陪酒，反正珀丝那里提供一条龙服务。”奥托笑的略显淫荡。 “呃，我差点忘了珀丝不光是酒馆老板娘还兼营妓院，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见面吧。”罗兰扶额苦笑。 奥托撇嘴：“什么叫‘兼营妓院’？妓院本来就是那个黑皮女人的老本行，她现在是要竞选银空商会的理事长，嫌弃妓院老板娘的名声不好听，才想着洗白上岸呢！” 罗兰知道这胖子也有意竞选商会理事长，难免对卓尔术士珀丝这个人气很高的竞争对手很不服气，吐槽竞争对手两句也在情理之中，笑了笑没接话，免得这胖子顺杆往上爬，央求他出面支持竞选。 与奥托谈完魔晶生意，罗兰让达利娅陪柳德米拉和英迪拉逛街，自行拿出高等通信石，与埃尔塔兰取得联系，讲述在阿克伦的奇遇，委托她代为照顾救出来的孩子们。 埃尔塔兰嘴上说不想当保姆，嫌麻烦，不过当罗兰将孩子们带到她的面前，这“万年萝莉”的眼神立刻变了。 “你从哪里搜罗到这么多具有灵能天赋的小鬼？” “他们都是一位邪神的眷属，是我不久前从那位邪神的梦境中营救出来的。” 罗兰很了解埃尔塔兰的脾气，只要勾起她的兴趣，事情就好办了。接下来就把“噩梦都市”阿克伦之旅的前因后果讲述了一遍。 “阿克伦崩溃之后，这些孩子都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由于体质特异，他们也都无法留在主物质界，否则一旦入睡就有可能被邪神拖回梦境，除了星界，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可供他们安身。”罗兰觉察到埃尔塔兰的脸色渐变柔和，银色眼瞳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怜悯，趁热打铁说：“或许是命运为阿克伦孤儿的遭遇做出补偿，这些可怜的孩子都拥有远超常人的灵能天赋，如果不能善加引导，白白浪费天赋岂不是很可惜？我思来想去，认识的朋友里数你灵能修为最高，学识最为渊博，还有一副好心肠，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担当这些孩子的老师。” 埃尔塔兰哼了一声，目光在人群中一扫，落在杰西卡脸上，招手说：“你过来，让我仔细看看。” 杰西卡先瞅向罗兰，在他眼中看到鼓励的神色，怯怯地挪动脚步走到对面那位明明看起来比自己年长不了几岁、说起话来却老气横秋的银发少女跟前，很有礼貌的鞠躬问候：“您好，尊敬的埃尔塔兰女士。” 埃尔塔兰难得露出一丝微笑，摸了摸杰西卡的头，对罗兰说：“这孩子的天赋很惊人。” “我当初也被吓了一跳，杰西卡没有接受过系统的灵能训练，更没有获得灵能职业，全靠天赋就拥有21点灵能，绝对是世所罕见的天才。”其实罗兰这话带上了一点吹嘘成分，杰西卡是在吸收霍尔蒙克斯的晶片之后灵能池才达到21，但是这并不会影响“天才”的评价，杰西卡在吸收晶片之前的天生灵能也有18点之高。 “的确很有天赋……”埃尔塔兰转头瞪了杰西卡一眼，神色转为严厉，“天赋好不等于一定有出息，我见过的天才多了，比你更出色的也有，可惜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并没有取得如其天赋那样出色的成就，有人是因为不够努力，有人是因为走错了路。” “我会努力的！”杰西卡急忙回答。 “有埃尔塔兰女士指导，你也不用担心误入歧途。”罗兰适时的补充道。 杰西卡会意地连连点头。埃尔塔兰看穿这一大一小一唱一和的吹捧，鄙视地白了罗兰一眼。 “你给我找来这么多小鬼，让我给他们当保姆，打算给我多少好处？” “不是保姆，是请你当老师，把这些孩子都培育成才，你也面上有光。” “说来说去，就是想白使唤我嘛！”埃尔塔兰看穿某人的吝啬本性。 罗兰不好意思地笑笑，“如果我说给你钱，一来太俗气，二来你也用不上金银之类的身外之物，有这些孩子相伴，你在银空也不会太寂寞。” 最后这句话说到埃尔塔兰心里去了，她自太古神战陨落，迄今已经在星界沉睡了4万多年，的确是受够了寂寞，有一群孩子陪在身边，多少是个安慰。 罗兰见她默然不语，自顾自地说：“新年过后，远东就要开始筹办一所综合性大学，除了常规的学科，还将包括神学院和奥法学院，我觉得也有必要增建一所灵能学院，你觉得怎么样？” “当然很有必要了，如果没有灵能学院……那还算什么综合性大学啊！”埃尔塔兰断然回答。 “话虽如此，可是寇拉斯堡乃至整个远东地区严重缺乏灵能人才和灵能职业传承，这所学院如果设在寇拉斯堡，从生源到教师都很匮乏，前途暗淡，不如设在银空，作为寇拉斯大学的一处分校。”罗兰最后道出真实用意，“我想请你担任灵能学院的院长，杰西卡和她的同伴就是第一批学生，从小学到大学全由你一手培养，把‘万界之眼’的绝学传承下去。” 埃尔塔兰眼睛变得格外明亮，明显是被罗兰的话所打动，脸上还是一副傲娇神态，撇了撇嘴，不悦地嘀咕：“区区一个院长……” “灵能学院是寇拉斯大学的分校，院长有资格兼任寇拉斯大学副校长。”罗兰心领神会地为她送上一顶高帽。 第1174章通神仪式 “嘁，‘副’校长有什么意思……”埃尔塔兰把“副”这个词咬的很重。 罗兰有点无奈，寇拉斯大学的首任校长已经内定是国王鲁道夫陛下，就连鲍里斯和梅林都只是副校长和常务副校长，埃尔塔兰还不满足，她想上天不成？ 不过转念一想，这万年萝莉也不可能真的跑到寇拉斯堡去主持教育工作，所图的无非是个虚名罢了。 “副校长是屈才了，荣誉校长怎么样？” 埃尔塔兰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觉得“荣誉校长”比“副校长”听起来顺耳多了，矜持的点了下头，表示可以接受这个头衔。 既然决定当“孩子王”，埃尔塔兰就很有责任心的投入工作，询问每个孩子的名字，亲自安排他们在银空的生活起居。好在领主府邸足够大，平时就她一个人住怪冷清的，兼做灵能学院的教室和宿舍也绰绰有余。 安排杰西卡她们去休息，罗兰单独与埃尔塔兰说起孩子们的隐疾。 “杰西卡他们都是邪神的眷属，这层源自血脉的诅咒不切断，将来迟早会出问题，你有没有办法使这些孩子彻底摆脱那邪神的控制？” 埃尔塔兰皱了皱眉，有些为难地回答：“如果我还是真神，这些问题都是小事，只要孩子们向我献上信仰，我就可以赐予神恩确保他们不受体内的邪神血统影响，可惜我现在已经退化成了一介凡物，没有能力赐予信徒神恩，也就无法对抗这源自邪神的诅咒……” 埃尔塔兰本人虽然无能为力，却为罗兰提供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思路。埃尔塔兰全盛时期拥有中等神力，既然当时的她都可以庇护杰西卡等邪神眷属，那么拥有强大神力的辛德拉女士没有理由办不到。 凡间的信徒想与他们的真神偶像直接取得联系，可不是念诵几句祈祷词就能办到的事。哪怕是罗兰这样的“选民”，想找女神姐姐聊天也要事先做好举行“通神仪式”的准备。 决定向辛德拉女士求助之后，罗兰就把杰西卡她们交给埃尔塔兰照料，自行沐浴更衣，点燃香炉，并且在举行仪式的教堂里泼洒圣水，确保不被邪秽之物玷污了这处祭坛。 通神仪式的核心是5环“通神术”，施展这个法术需要花费十分钟虔诚祈祷，过后系统面板不经罗兰召唤就自行跳了出来。 系统提示：辛德拉女神乐意与你进行心灵沟通，但是神力无法直接显世，你是否愿意自行承担通神的代价，为此付出1度潜能？ 罗兰回想了一下“通神术”的细节。除了圣水、香料和祭坛之类举行仪式的常规器材，施展“通神术”的确还需要一样特殊的材料，就是祈求神启者自身的“生命力”，如果用游戏中的语言来描述，就是所谓的“经验值”。 现实世界毕竟不是游戏，罗兰也没有什么“经验值”，作为替代的消耗就是“潜能”。 罗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潜能池，储量还有51度之多，支付1度潜能找女神姐姐聊天也算不得奢侈，就爽快地做出肯定的答复。 1度潜能从体内抽离，化作一条无形的精神纤维射向无限远处，穿越星界的位面壁垒，进入“钟表机械境”，最终抵达辛德拉神国，被那位至高的命运女神握在掌中。 这条神力通道很细微，只能承载微乎其微的神力，罗兰可以随便提问，辛德拉都可以听见，但是女神姐姐每吐出一个字都具有堪比宇宙生灭的宏大伟力，倘若多说几个字，这条脆弱的通讯渠道根本承受不住，所以她通常只能用一两个字或者最多一句短语做出简单的答复。 “吾主辛德拉，多元宇宙命运的观察者，我有一个难题向您请教，可否赐下神启为我指点迷津？” 以罗兰目前的施法等级，如果他是一位普通的牧师，可以向女神提出最多十三个问题；然而他是选民，权限更高，女神姐姐乐意多花费一点儿宝贵的时间陪他聊天，所以他可以提出双倍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还是很严肃的，女神的答复也带着一丝和颜悦色的温柔意味，在他心头轻轻道了一声“好”。 罗兰放下心来，接着问：“吾主，您最近过得愉快吗？” 心头传来一声轻笑，答复多了一个字：“不坏。” “有什么开心的事，也让我分享好吗？” 她又笑了，回答里带着嗔怪：“淘气！” 罗兰摸摸脑袋，言归正题，向女神讲述了自己在阿克伦的经历，并且毫无保留的向她道出那位邪神的名字。他曾向霍尔蒙克斯发誓不对第二个人透露邪神的名字——尽管那未必就是真名，但是当时他起誓的时候特别用了“人”这个单词，特指的就是凡物，而不包括真神。 当时他也没有想到要找女神姐姐谈心，只是习惯性的、出于本能的在誓言中埋下这个文字陷阱，如今想来，或许是自己血统中的魔鬼基因在发挥作用。 自从与欲魔女王格莱希亚亲密接触并被唤醒体内沉睡的魔鬼天赋，他就时常不自觉的以魔鬼的方式对待人和事，这让他觉得很内疚，有点对不住那位善良的老人，君子可以欺之以方啊…… “没事的。”辛德拉先柔声安慰他不必内疚，接着说出两个词。这两个词的信息量很大，翻译成大白话，大概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既警告罗兰现在还没有能力招惹那位深渊中的强者，同时也表明对方未必敢主动招惹他这个命运女神的选民。 “吾主，多谢您的庇护，但是相比个人安危，我更担心杰西卡她们，您能不能庇护这些从阿克伦逃出来的可怜人？”罗兰终于说到正题。 女神姐姐的回答还是那么爽快，只有一个字：“好！” 罗兰暗自松了口气，在结束通神仪式之前最后拍上一记马屁：“吾主的威能无远弗届，上达天界下彻深渊，吾主的美丽与仁慈将使那些蒙受您恩典的孩子永远铭记在心。” 心头传来一阵愉悦的轻笑，最后还是那声教他怎么也听不厌的娇嗔： “淘气！” 第1175章不一样的杰西卡 “通神仪式”到此为止，罗兰以心灵感应告知埃尔塔兰，带着孩子们进来参拜，恭候命运女神的使者降临星界，为他们抹去源自邪神血统的诅咒，引导他们摆脱厄运的追逐。 埃尔塔兰很细心，已经提前施法为一百八十三位邪神眷属清洁身体，让孩子们换上了合体的祭袍，每个人的脖子上都挂着一块银质辛德拉圣徽。 孩子们感觉到辛德拉教堂里的庄严气氛，全都安静的听从大人安排，显得战战兢兢。 当罗兰要求他们向祭坛上的命运女神像跪拜祈祷，宣誓永远忠于辛德拉教会，孩子们一一照做，只有轮到杰西卡的时候，这小姑娘迟疑的望向罗兰，轻声问：“罗兰哥哥，辛德拉女士是一位善神对不对？”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罗兰沉默了数秒，坦率地告诉她：“命运女神并非哲学或者道德意义上的善神，她的格局高于人间庸俗的善恶分野，你现在恐怕还无法理解，但是你要记得——相比冷酷自私乃至仅为取乐的作恶，吾主更愿意看到她的信徒基于同情心和正义感行事。” 小姑娘若有所思的点了一下头，“就好比罗兰哥哥当初从我家窗口路过的时候，明明可以无视我的乞求一走了之，却选择留下来照顾我，不惜与邪神为敌也要帮助我们逃离噩梦都市？” 罗兰叹了口气，心情复杂的点了下头。 杰西卡似乎从他的肯定当中获得鼓舞，转身走到祭坛跟前，双手合十跪拜祈祷：“伟大的命运女神，您是罗兰哥哥的偶像，而罗兰哥哥既是我的恩人也是我最崇拜的人，所以我也崇拜您，请收下我这微不足道的信仰。” 埃尔塔兰走到罗兰身旁，挽着他的手轻声说：“这孩子与同龄人相比，太聪明，太理智，正因为太过聪明理智，反而不适合成为圣职者，我对她的前途另有安排。” 罗兰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手，表示完全支持她以不同于其他孩子的方式培养杰西卡。 当一百八十三名孩童一一参拜过辛德拉神像，祭坛上升起银色光辉，那尊女神像缓缓挺身而起。 “神像活了！神像活了！” “呀哈哈！！” …… 孩子们被眼前这离奇的一幕所震撼，禁不住惊呼出声。 “嘘——”埃尔塔兰竖起食指遮在唇前，威严的扫视过去。孩子们被“老师”的气势所慑服，全都安静下来，大气也不敢出。 这时祭坛上的神像已经完成变化，成为一尊美丽端庄的构装女神，金属长裙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轻轻抖动，仿佛融化的白金。 罗兰迎上前去微微鞠躬，感激地说：“神薇姐，这次又辛苦你了，大老远的跑一趟。” 辛德拉的第七圣者“钢铁公主”神薇摇头一笑，挽着罗兰递过来的手走下祭坛，来到那群俯首跪拜、战战兢兢的孩童面前，逐一从他们身边走过，伸出泛起金属光泽的纤纤玉指，触摸每个孩子的额头，将一股神力注入他们体内，镇压邪神之力，护佑他们摆脱源自血脉的诅咒。 为一百八十三名孩童送上祝福过后，神薇又叮嘱罗兰和埃尔塔兰好好照顾这些命运女神的灵能信徒。 “我在孩子们体内留下一丝神力，以他们现在的年龄还无法充分融合神力，随着年龄的增长，修为的精进，获得灵能超凡职业以后才能吸收神力中蕴含的祝福，不再为邪神血脉所困扰，在那之后，就算他们离开星界，沉睡入梦，也不会在被邪神拖进阿克伦那样的噩梦都市，他们的子孙后代也不会再沦为邪神的眷属。” 简单的交代了一番，神薇的目光转向埃尔塔兰：“罗兰说你将肩负起教导这些孩子的重任？” 埃尔塔兰曾是古神，然而如今已经陨落为一介凡物，未来全指望在命运神系中找到一块立足之地，对女神的圣者岂敢有丝毫不敬，连忙点头回答：“的确如此，我会竭尽所能教导他们成长为真正的灵能者。” “我在为孩子们注入神力的时候，顺带灌输了‘辛德拉炽念使’这一灵能传承，用以替换他们血脉中潜伏的‘邪神圣念使’传承，只要你稍加指点，将来这些孩子都有机会成长为炽念使，”神薇略一停顿，回头深深看了一眼正朝这边好奇张望的杰西卡，继续对罗兰和埃尔塔兰说：“炽念使的传承只是一道保险，未必所有的孩子都要朝这个方向培养，归根结底还是要看每个人的天赋和兴趣因材施教。” “多谢神薇女士指点，我会牢记这一原则。”埃尔塔兰毕恭毕敬的说。 神薇含笑点了下头：“你是灵能领域的大师，我就不多嘴了，将来有机会再来探望这些可爱的孩子。”转身对罗兰说，“你在瓦雷斯的工作非常出色，我为你感到骄傲。” 罗兰名义上是辛德拉的选民，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命运女神的真容，或许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则，凡人本就无法瞻仰真神的容颜，倒是与神薇颇多接触，感情如同姐弟，拉着她的手说：“神薇姐，听到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这证明我在远东推行的政策没有误入歧途。” “相信自己，莫忘初衷。”神薇留下两句意味深长的叮咛，上前拥抱住他。 罗兰伸手揽住“钢铁公主”纤细光滑的腰肢，正想说些什么，怀中的女神已然变得僵硬冰冷，重新变成一尊金属雕像。 罗兰双手发力将女神像抱了起来，送回祭坛摆正。 埃尔塔兰确认神薇已经离开星界，长出一口气，快步走到罗兰跟前，感触复杂地叹息：“一出手就是‘炽念使’传承啊，神薇女士真是慷慨，运气了这帮小鬼！” “就当是对孩子们前半生不幸遭遇的补偿吧。”罗兰笑着回答。 “炽念使”这个灵能职业，与“圣念使”有相似之处，但是也存在很大的不同。 相似之处在于两种职业的心灵异能列表都比较窄，只能从有限的若干个灵域当中选择，具体是什么灵域，要看他们崇拜的是何种神祇，崇尚的是何种哲学理念。 第1176章辛德拉的炽念使 “炽念使”和“圣念使”，这两种灵能职业的差别比共性更大。 首先“炽念使”的传承比“圣念使”更需要冷静的头脑和理性思维，虽然没有光环能力，但是显能水平比同阶圣念使高得多。 其次，圣念使最高只能掌握6阶异能，而炽念使最高可以掌握9阶异能。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差别，在于炽念使和圣念使能够接触到的灵域从类别到数量都不尽相同。 比如阿克伦那些邪神的圣念使，可以从混乱、邪恶和疯狂三大灵域获取心灵异能，而这三大灵域正是邪神特性的体现；而辛德拉炽念使的心灵异能则来自“秩序”、“命运”、“生命”、“死亡”、“魔法”和“时间”六大灵域，是辛德拉神恩的体现，后者可供选择的灵域比前者多一倍，能够掌握的异能当然也更多。 神薇刚才特地强调了一句——孩子们未必全要朝炽念使的方向培养。尽管她没有明说，但是罗兰和埃尔塔兰都看得出来，钢铁公主这话是特指杰西卡。 杰西卡这样的灵能小天才，如果将她的显能能力局限于特定的几个灵域，终其一生也就掌握二十几个异能而已，未免浪费了才华。埃尔塔兰和罗兰一致认为更适合她的超凡职业是……“心灵学者”。 事实上，埃尔塔兰现在已经把杰西卡视为衣钵传人，指望杰西卡能够使“心灵学者”这门早已失传的上古灵能传承重现于世，她当初阴差阳错之下没有选择这条路，而当她醒悟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的时候，已经是一位传奇心灵术士，无法再回头了……从某种意义上讲，她把杰西卡看成了年轻时的自己，希望自己当初错过的梦想在杰西卡身上得以延续。 安排好杰西卡她们，罗兰暂别埃尔塔兰，又跟柳德米拉她们打了声招呼，让女人们继续逛街，自己还有一场商务会谈，得在银空多停留半天。 奥托这个狡猾的胖子，还是把见面地点安排在了卓尔女术士珀丝的酒馆，盛宴款待罗兰和他的老友“创形者”尤金。 这次见面谈的挺愉快，罗兰对尤金印象不错，而尤金也的确有重操旧业的意愿，合作开办魔晶冶炼厂的计划就在酒桌上敲定下来。 奥托在这家酒馆宴请罗兰，其实还有一个用意——表明自己与领主大人关系非同一般，进而向酒馆老板娘、银空商会理事长的竞选对手珀丝示威，暗示她识趣点放弃竞选。 这一招对别人或许有用，可惜他低估了自己的竞争对手，遇上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 卓尔女术士非但没有被他吓退，反而落落大方的来到餐桌跟前，向罗兰敬了一杯酒，感谢他彻底改变了银空的面貌，使这个败落的矿区重新焕发生机。 祝酒过后珀丝就顺势给自己加了一个席位，把罗兰与奥托隔开，畅谈自己对银空将来发展前景的看法。 罗兰惊讶地发现这位卓尔女士具有非凡的远见卓识，而且她对银空的很多看法竟与奥托不谋而合。考虑到奥托不可能将自己的想法透漏给竞争对手，那就只能用“英雄所见略同”来评价这种巧合了。 谈笑风生之际，珀丝还从没有多少心机的尤金那里打探到建设魔晶冶炼厂的事情，当即表示愿意参股。 奥托试图阻止这个女人插一脚进来，但是尤金则很乐意接受这位新伙伴，并且向罗兰指出珀丝在各行各业都有广阔的人脉，上可联系矿场主帮冶炼厂拉生意，下可招募那些转行或者失业的矿工重新上岗，对冶炼厂的经营很有帮助。 罗兰接受了尤金的建议，将珀丝定为第三位合伙人。 老板娘兴奋之下趁热打铁，做了一番即席演说，逐一列出自己比奥托更适合出任银空商会理事长的若干条理由。 奥托可不能容忍这女人踩着自己出风头，当即与她争论起来，引来很多商界同仁围观，俨然一场竞选辩论，气氛好不热闹。 奥托的口才算是很不错了，但是与声情并茂、擅长表演的卓尔女士相比还是落了下风。在旁观者看来，他与珀丝相比的确存在一处短板。 奥托不是银空本地人。虽然他的事业重心正在朝银空转移，但是作为一位贸易商人，他一年中的大多数时间里都在星空中航行，既不能长期在银空定居，也就没有足够的精力处理商会事务，无法频繁与当地同仁聚会联络感情，交流情报。 相比之下，珀丝可算银空本地商业精英的代表人物。她的全部产业都根植于银空，三教九流朋友无数，比奥托这个“飞行家”更接地气，人缘更好。无论是出于自身利益还是出于维护邻里乡亲，她都比奥托更有动力用心经营银空商会，当然也会赢得更多当地人的支持！ 罗兰没有当众表态支持谁，不过在返回领主府邸的路上，他告诉奥托：“好好做生意，官场不适合你。” 奥托在与珀丝的公开辩论中落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罗兰这话也没能对他造成什么打击，苦笑着说：“我原本也没有多大兴趣竞选商会理事长，只是觉得让一个女人出头未免显得咱们银空无人，不过现在看来……珀丝这家伙，还真不能小看啊！” 罗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明白就好，往后日子长着呢，接触多了，说不定你和珀丝可以化敌为友，你们的很多想法都有相似之处。” 奥托点了点头，陷入沉思。 与奥托道别过后，罗兰回到辛德拉教堂。杰西卡她们都端端正正的围坐在祭坛跟前冥想，这是灵能修行的日常课程。 罗兰放轻脚步走到埃尔塔兰跟前，俯身下去凑到她耳边轻声说：“这就迫不及待的当起老师来了？” 埃尔塔兰白了他一眼，默不作声的踩住他的脚背，站了上去。 “万年萝莉”身高不到一米四，娇小玲珑的身子没有多少分量，被她踩在脚上罗兰也不觉痛，接着说：“我也需要你的指点，尊敬的埃尔塔兰老师，可不可以分给我一些时间？” 第1177章埃尔塔兰老师的辅导 埃尔塔兰仰头望着罗兰，银色眼眸仿佛会说话：“想学新异能？” 罗兰很乖巧地点点头。 “跟我来。”埃尔塔兰从他脚背上轻盈的跳下来，拉着他的手走进隔壁告解室。 “这次想学什么异能？” “在阿克伦旅行时遇到一位朋友，他是迦南圣堂武士，虽然掌握的异能等级不算高，运用技巧却给了我很多启发，这次我想学习几个低阶异能——消耗不大还很实用的那种。” 埃尔塔兰撩起瀑布般的银发，笑容里带着一丝欣慰：“看来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你对灵能的理解大有长进，瞧瞧你从前选的那些都是什么呀，一会儿要模仿夺心魔，一会儿要模仿什么莫名其妙的西斯君主，一会儿又想玩飞剑，乱来一气，我当时都没好意思说你！” 罗兰尴尬地摸头，“那都是情怀——是‘情怀’啊！我童年的梦想，你不会明白的……” “嗯，童年的梦想，偶尔回味一次也就够了，现在你是不是可以成熟一点呢？” “嗯嗯，老师说的对。” “你给我适可而止啊！再调皮我就不教你了！”埃尔塔兰娇俏的翻了个白眼，“说说吧，这次要学哪些异能。” 罗兰早有打算，一口气说出五个异能：“2阶‘奥义吸取’，3阶‘全域视觉’，4阶‘追踪传送’，5阶‘吸能场’……还有6阶‘星质护罩’。” “全域视觉”和“奥义吸取”都是歌罗法擅长的异能，罗兰也曾通过“超能共鸣体”借用，前者可以提供360°无死角视野，后者更是在与狂徒教主希格斯的决战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一口气抽空希格斯的专长。 4阶异能“追踪传送”如同其名，在目标传送过后展现，可以追踪对方传送的目的地，对付那些打了就跑的家伙很管用。 这个异能的原理是采集传送现场残留的魔力或者灵能波动，根据痕迹推演出传送方位，好比经验丰富的猎手根据雪地上的蹄印和血迹追寻逃走的猎物。既然是追踪痕迹进行推演，而痕迹的保存状况又与时间相关，那么理所当然的，时间越近的痕迹越容易追踪。以“追踪传送”而论，如果在目标传送过后1分钟内施展，可以确保百分之百成功，如果时间拖得太久，那么追踪的成功率也将随之下降。 5阶心灵自塑系异能“吸能场”，是罗兰根据自身特点做出的选择。这个异能可以唤起一个环绕自身的灵能场，倘若遭到来自外界的异能攻击并且成功通过豁免，周身便会爆发出一阵短暂的黑色能量闪光，将敌方消耗的半数灵能吸入自身体内，化为己用，颇有“吸星大法”的风采。 罗兰掌握的异能不算少，而且大多数称得上强力，可惜灵能点太少，展现不了几个异能身体就被掏空。另一方面，他有“黑王铠”恒定的“心灵屏障”保护，并且圣武士神恩配合超高的魅力属性赋予他超高的豁免，敌方的异能攻击——尤其是惑控类异能——很难对他发挥作用。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习得“吸能场”，就可以在豁免敌方异能的同时补充自身灵能，把敌人变成提供补给的“活动仓库”。 当然，“吸能场”也不是万能的。首先吸能场只能防御单体攻击，对大范围攻击异能无效，其次，这一招对“接触”类异能也无效。埃尔塔兰以“心灵手术”为罗兰移植“吸能场”的时候特别强调了这一点：“如果对方靠近过来抚摸你，或者以‘隔空之手’远程抚摸，你可别自恃有‘吸能场’护体就傻乎乎的站在那里被人家白占便宜。” 罗兰也知道“吸能场”挡不住“咸猪手”，可是同样的话被埃尔塔兰说出来，怎么就那么暧昧呢…… 埃尔塔兰为罗兰移植的最后一个异能是6阶“星质护罩”。这是4阶“星质墙”的升级版，可以创造一个环绕自己的半透明星质球体，抵挡来自外界的攻击。 埃尔塔兰很好奇罗兰为什么不惜花费6度潜能移植“星质护罩”。 这个异能与一般的“墙”类法术相比是有两个明显的好处，首先这层护罩可以跟随主人一同移动，其次是星质呈半透明状，显能者藏身在护罩中，可以透过星质大体看到外面的环境。 但是，星质护罩也有明显的缺陷——硬度太低，防御力不足！星质的硬度与木材差不多，星质护罩其实就相当于一层透明的硬木墙，虽说厚度和弹性都还不错，可也承受不住太过猛烈的攻击，防御力还不如罗兰已经掌握的5环神术“石墙术”。 听了埃尔塔兰的疑问，罗兰就把自己在阿克伦与“狂徒教主”希格斯的那场对决讲述了一遍，着重描述希格斯以超能专长“异能越障”搭配“星质护罩”这一攻守兼备的战术。现在他也习得“异能越障”，再学一个星质护罩就可以完美复制希格斯的战术了。至于“星质护罩”比较脆这件事他也是知道的，只不过希格斯的显能等级够高，再加上一些其他特殊的技巧，可以将星质护罩堆得很厚，用厚度来弥补材质的硬度不足。 “行了行了，不用跟我解释，这都是些什么歪门邪道啊……”埃尔塔兰老师先鄙视了一通，过后态度有所缓和，“平心而论，以‘异能越障’搭配防护罩的做法算是有点小聪明，但是‘星质护罩’毕竟太脆，正确的思路是用防御效果更好的护罩代替。” “我考虑过用其他法术替代星质护罩，比如奥术中的‘欧提路克弹力法球’，除了被有限的几个法术克制，其他攻击方式都无法伤其分毫，可惜这个奥术没有对应的神术或者灵能版本……”罗兰话还没说完就发觉埃尔塔兰的嘴角扯了起来，一脸的鄙视。 “事实上存在类似‘弹力法球’的心灵异能，而且可以按照显能者的心意自由移动，不像‘弹力法球’那样只能固定在一个位置，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好吧，算我才疏学浅，那么你可以帮我移植这个异能吗？”罗兰热切地望着埃尔塔兰。 第1178章时不我待，只争朝夕Ⅰ 埃尔塔兰摇摇头，坦率地告诉罗兰：“你现在的显能等级太低，学不了8阶异能，等你升到15级再来找我，到时候我会为你移植‘念控法球’。” “原来是‘念控法球’……”罗兰沉吟一声，随即查看自己的潜能储量。施展“通神术”消耗1度潜能，刚才请埃尔塔兰连续展现“心灵手术”移植了五个新异能又消耗了20度潜能，现在剩余的潜能还有30度，勉强够提升到14级，要升到15级还差得远，更不必说移植8阶异能本身还要额外花费8度潜能。 转念一想，反正已经有了“星质护罩”，虽然脆了点儿，抵挡一两波攻击总还撑得住，倒也没有必要急于将之升级为“念控法球”，等将来积攒了足够的潜能再来找埃尔塔兰学习这项8阶异能也不迟。 …… 罗兰和柳德米拉由星界返回寇拉斯堡，已经是一月六日下午。 正是上班时间，罗兰也顾不得问候父亲和亲友就匆匆赶到金融街23号央行总部。年假过后第一天，央行的工作气氛还不错。罗兰在办公室翻阅文件的时候欧罗玫进来送上热腾腾的咖啡，有意无意的透露就在他回来之前，卡佳刚刚发了一通脾气，责备大家还没有从假期中“苏醒过来”，工作时没精打采…… 卡佳这个副行长在金融街23号是出了名的强势严厉，下属职员对她的畏惧程度还要超过对罗兰这位大老板。众人被她训得头冒冷汗，休假归来的怠惰心态也都不翼而飞，迅速恢复紧张有序的工作状态。 罗兰很清楚一个机构当中少不了像卡佳这样挥舞皮鞭呵斥下属卖力干活的“监工”，否则怠惰的风气将不可避免的滋生泛滥。卡佳的作风令下属胆颤心惊，甚至会招致个别人的怨恨，却又是必不可少的驱动力。 罗兰对卡佳的严厉作风没有意见，顶多偶尔出面安抚一下那些被她骂得狗血喷头的倒霉蛋，顺带收买人心。正是因为存在一个严厉苛刻的副行长，才显出他的宽厚与仁慈，他与卡佳扮演不同的角色，可谓相互成就。 年后央行工作的重点主要有两项。其一是为国内工业和交通建设融资。卡隆工业区那边的投资基本到位，没什么可说的，倒是交通建设还存在很多悬而未决的问题，比如优先建设铁路还是公路？是不是要趁着枯水季节将维列斯江的航道清理一下，以强化内陆航运量？ 罗兰深知交通事业对于发展国民经济的重要性，一个国家的工业化程度可以通过交通的便利程度来衡量，然而无论铁路、公路还是河流航运都涉及大量的路桥工程，需要出动数以万计的劳工，涉及数以百计的行业和部门，不仅需要完善的统筹规划，投资更是动辄成百上千万计。 新年过后，央行下属的“国家开发银行”将以支持国内水路交通建设为工作重心，然而仅靠国家投资还不足以支持这一耗资巨大的规划，必须从民间募集一部分资金以弥补预算缺口，具体怎么操作，罗兰已经有了一些想法，目前还没有在内阁会议上提出来，可以预料阻力不小。 除了国家开发银行，央行还有两个下属政策性银行。其中进出口银行的任务比较单纯，当前就是一项工作——进口先进的武器装备和战略资源。比如从北海联邦进口飞艇和机械铠，从暮光谷地和银空进口魔晶，从迦南进口的飞马生意也在谈。相对而言，农业发展银行的任务更重一些，要为接下来推行的土地改革、乡村公社建设以及创建国有农场提供融资，这其中涉及的业务千头万绪，罗兰只负责掌舵，具体执行全交给他那位精力充沛、头脑缜密的得力副手卡佳小姐。 要做的事情很多，但是急不得，要分个轻重主次一件一件做。罗兰打算接下来一段时间把工作重心放在乡村农业上，正所谓“手里有粮、心里不慌”，解决了粮食问题，其它问题就好办了。正打算去找农业大臣约德尔聊聊，意外地收到一则魔法短讯——是柳德米拉从首相官邸发来的坏消息。 “刚才结束的内阁会议上，约德尔先生提出加快推进国内土地改革的议案，遭到以济诺维为首的‘觉醒派’大臣反对，约德尔做了辩解，但是据说态度并不十分坚决，由于争议较大，陛下决定暂且搁置这一议案，容后再作讨论，我猜陛下也在犹豫，多半要找你谈谈这个问题。” 柳德米拉这个内阁小秘书没有资格出席会议，但是她母亲是商务大臣叶夫根尼娅，可以在散会后的第一时间得到确切消息，马上就给罗兰这边通风报信。 “知道了，我忙完这边的活儿就去10号。”罗兰关闭“高等通信石”，脸色不由阴沉下来。 土地改革议案名义上是由农业大臣约德尔提出来的，但是内阁群臣又有谁不知道，这份议案的蓝本出自他在“国家发展与建设五年规划”中的相关章节，反对约德尔的提案就等于否定他草拟的农业发展规划，这种打脸的事儿发生在自己身上，滋味着实不好受。 罗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怒火，回想柳德米拉刚才说的那些话，从中品味内阁群臣的真实心态。 柳德米拉说约德尔对提案的解读与辩护“不够坚决”，“欠缺说服力”，这表明农业大臣自己都对这份关于全面推行土地改革的议案缺少信心，甚至可以说他还没有充分意识到推行土地改革的必要性和紧迫性，这让罗兰颇感遗憾，觉得有必要找个时间与他深入谈一谈这个问题。 还有一件事更让罗兰不安，就是父亲鲁道夫陛下对于推行土地改革也流露出犹豫不决的软弱心态，否则他完全可以动用君主权力一言而决，根本不必在乎那些反对的声音。 罗兰回想起来，虽然自己与父亲谈过两次土地改革的话题，但是都不够深入，也就难怪父亲会被反对的声浪所左右了。 第1179章时不我待，只争朝夕Ⅱ 就在罗兰反省的时候，一团红色光球凭空浮现出来，伸手一握，果然如柳德米拉所料，鲁道夫陛下亲自来信，要求他尽快赶到“友善宫”御书房，父子俩单独见面，深入探讨一下“土地改革”问题，以及围绕土地改革产生的那些争议。 罗兰给父亲回信“马上就到”，匆匆下楼前往“友善宫”。刚走出央行大门就看见农业大臣迎面走来，不由一愣。 “殿下，可不可以打扰您两分钟？” “当然可以，如果不是正急着奉召进宫觐见陛下，我们真应该找个地方坐下来喝两杯，好好聊聊。”罗兰微笑着回答。 约德尔会意的点了下头，脸色显得格外严肃：“殿下急着觐见陛下，我就不废话了，这次特地来找您，是想对土改法案在内阁会议上遇挫的事做一个解释。” “您这么说就太客气了，提案不被大臣们理解也是常有的事，您应该说服的是内阁中的那些反对者，而不是我。”罗兰不冷不热地说。 “说服反对者之前至少要先说服我自己，事实上我本人对这份议案的态度都不够坚决，在内阁会议上出了丑，没有对反对的声音做出有力的回应，这让我深感愧疚。” 约德尔坦率地态度使罗兰感到意外，收起笑容问他：“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为什么您对自己的提案缺乏信心？” 约德尔苦笑一声，低声叹息：“我们生活在人群里，每向前迈出一步总会受到千丝万缕的羁绊……实不相瞒，我们斯托雷平家族在大瀑布城沿江平原地区拥有两万八千亩良田，我的很多亲戚朋友是大地主，自从新政府要推行土地改革的风声传扬出去，那些家伙全都紧张起来，这次年假期间，我在家里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每天都在应付上门游说的亲友，他们要么自己就是大庄园主，要么就是受地主托付找我游说，软磨硬泡的目的只有一个——阻挠土改议案出台。” 罗兰是一个来自地球的穿越者，在瓦雷斯世界没有家族根基，除了父亲也没有其他直系亲属，做事可以不在乎血缘羁绊大刀阔斧，但是他完全能够理解约德尔的苦衷，对她承受的压力感同身受。 “辛苦您了，约德尔先生，人情这东西太厉害了，咱们都是凡夫俗子，很难摆脱亲友的牵绊。” “您能理解就好。”约德尔感激的笑笑，“年假期间被那伙人疲劳轰炸也就罢了，我老婆也不省心，整天在我面前算计土改会对我们自身利益造成多大损失，舍不得家里那些祖辈传承下来的土地。” 罗兰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亲朋好友的游说，妻子的不理解，约德尔这个新年糟糕透了。考虑到他本人就是大地主出身，如果在自己手上失去祖辈好几代人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地产，他又如何面对先人？恐怕少不了被家族长老们唾上一句“败家子”。承受着方方面面的压力，也难怪他会在内阁会议上提不起精神。 “殿下，我这次可不是专程来找你诉苦的，土改这件事对就是对，错就是错，绝不能因为亲友的压力或者牵扯到自身利益就违背良心颠倒黑白，我很后悔上午在内阁会议上的拙劣表现，好在已经及时醒悟，并且做出了补救，希望为时未晚。”约德尔一脸郑重地说。 罗兰吃惊地望着农业大臣：“约德尔先生……您？” “我刚从梅纳德那里过来，请他帮我签署了一份公证书，依照寇拉斯王国的相关法律做出如下承诺：本人约德尔·斯托雷平，谨以个人名义支持政府推行的土地改革政策，政策正式出台之日起，本人将第一时间加入当地成立的国有农场，放弃对名下一万三千二百四十亩农田享有的产权，将农田产权转让给国有农场，并由农场法人代为经营管理，相应的，本人将按照相关法律从国有农场获得上述农田折算的股份。”约德尔将公证书递给罗兰，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这样一来我的麻烦就算解决了，可以轻装上阵，全力以赴的推行土改政策。” 罗兰从他手中接过那薄薄的几页纸，感觉却像接下千钧重担，过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心态，感动地说：“约德尔先生，我必须感谢您为这个国家承受的压力，付出的牺牲，您是我们寇拉斯政府所有公职人员的楷模。” 约德尔不好意思地笑笑：“殿下这么说就太看得起我了，其实我只是想摆脱来自家庭和社会的牵绊，沉下心来做些分内的工作而已，可能有些亲友难以理解我的选择，背地里骂我是‘官迷’，是‘败家子’，然而古往今来那些踏踏实实做事的人，又有谁能免于人们的嘲弄和误解呢？至于说我为国家做出牺牲，这一点请恕我无法认同！我多少算个农业大臣，入阁之前也长期从事农村经济的研究工作，我很清楚远东南方水稻种植区的社会生态，我了解那些大地主是怎么压榨农奴和经营自己那份地产的，我在自己的土地上进行过一些农业改革实验，但是成效都不甚理想，相比之下，殿下提出的组建国有大农场、配合乡村公社建设才是远东农业革命的康庄大道，我之所以将自己的田地拿出来入股农场，不只是为农业部门的公职人员做一个表率，更不是牺牲自身利益沽名钓誉，是因为我相信这样做可以解放长期以来陷入停滞的农业生产效率，可以使那些被白白浪费的农业资源获得更优化的配置，相信这一万多亩田地按照殿下您提出的方式耕种比按照传统方式耕种收获的粮食更多，而我也可以通过在农场占有的股份获得比自行经营这些农田更多的收益，归根结底，这是一件对所有人都更有利的事。” 听了约德尔的自白，罗兰深感惭愧。 “真的很抱歉，约德尔先生，我原以为您对土地改革政策的理解不够深刻，然而事实证明，您比我更深刻的领悟到了这一政策的精髓。” 第1180章时不我待，只争朝夕Ⅲ “约德尔先生，我原以为您对土地改革政策的理解不够深刻，然而事实证明，您比我更深刻的领悟到了这一政策的精髓。”罗兰深有感触地说。 约德尔感动地笑笑，“有殿下您这句话，就算其他人都不能理解我的做法，我也不在乎。”看了一眼怀表，歉然道：“不好意思，耽误了您太多时间，想说的都说了，您快去觐见陛下吧。” 罗兰点了下头，对约德尔说：“有件事提前跟你打招呼，过段时间我要去‘丰收之环’总部参观访问，你也知道，瓦莲京娜女士是我的政治合伙人，绿野德鲁伊是我们推行农业改革的关键一环，没有她们鼎力支持，我们在农村什么事也干不成，如果你能抽的出身来，到时候陪我跑一趟。” “没问题，我随时恭候！”约德尔爽快地回答。 “那行，我先走了，回头再聊。”罗兰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登上早已在路边等候多时的马车。 约德尔·斯托雷平的意外来访耽搁了罗兰一些时间，当他赶到王宫御书房的时候，鲁道夫陛下正在装今天下午的第四斗烟，房间里弥漫着呛人的氤氲，国王陛下的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您最好少抽点烟，这东西对您的身体没有任何好处。”罗兰明知道是徒劳也要见缝插针的劝说父亲节制一下对烟草的嗜好，捂着鼻子穿越满室迷雾，打开窗户放进冷风吹散烟云。 鲁道夫咳嗽了一阵子，放下手中的烟斗，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儿子坐下，审视着年轻人俊朗的面庞，一眼望过去，全是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臭小子，度假愉快吗？” “还行吧，虽然寻宝没啥收获，好在救出一群天赋出色的孩子，全被我送到银空去接受埃尔塔兰女士的教导，将来我还打算在银空创立一所心灵学院，总得来说也算是不虚此行。”罗兰笑着给父亲敬茶。 “阿克伦的事情我听米拉那丫头说了，虽然我很清楚说了也是白说，但还是得告诉你，往后别再去这种不太平的地方旅行，你现在的身份不同以往，你的安危不是你个人的事，而是国家的事，你没有权利使自己置身于险境，这既有损国家利益，也辜负了人民对你的期待！”鲁道夫疾言厉色地训斥儿子。 “您批评得对，往后我计划出门度假之前先得搞一个全民公决，最好在报上发点广告给自己拉票，相信可以得到公众的谅解。”罗兰笑着打趣。 国王陛下怒视：“混小子，你给我正经一点儿！” “唉，别国的王子都很风光，怎么轮到我就连基本的自由都没了？” “看来我刚才那些道理都白说了。” “道理我懂，不过还是很郁闷啊，可怜我一个大好青年，原本像空气一样自由，现在却成了一匹被栓上缰绳的驴子，拖着沉重的磨盘，在公众的瞩目下俯首帖耳的转了一圈又一圈，如果连偶尔卸下磨盘放松片刻都不被允许，这日子未免太枯燥。” 鲁道夫听了儿子的抱怨，既同情又无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公众人物总要牺牲一些私人空间，能力越大责任也越大——这话不是你对我说的吗？怎么用在自己身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喝了口茶，鲁道夫口气缓和下来，“况且我也不是反对你外出休假，只是建议你不要打着寻宝或者冒险的旗号去不安全的地方游逛，免得发生意外。” 罗兰笑着点头：“您说的对，往后我会尽量避免涉足险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他当然懂，只是有时候实在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鲁道夫也年轻过，当然明白把一个精力充沛、野性十足的小伙子一年到头关在办公室里形同酷刑折磨，况且儿子已经足够出色了，除了酷爱冒险这个小毛病，别的方面都让他很满意。 “真说起来也不能怪你，怪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尤其是小时候疏于对你的照料，如果你母亲还在，你的性格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野……”鲁道夫叹了口气，眼中满是自责。 罗兰拍拍父亲的手，轻声道：“过去的事就别想了，有件事差点忘了说，我把远东发行的新铸币的单位定为‘塔勒’，算是对母亲的一点小小的纪念。” 鲁道夫紧握住儿子的手，过了许久才开口：“我懂你的心意……弗兰西丝卡的在天之灵也会为你而自豪。” 似乎是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心中软弱的那一面，鲁道夫挺起腰杆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不说这些了，我们谈正事，今天上午的内阁会议气氛很紧张，你听说了吧？” 罗兰点了下头，“米拉跟我说了，刚才过来的时候，半路遇见约德尔，从他那里也了解到一些情况，推行土地改革的前景……看来不容乐观。” “约德尔的提案，就是以你在‘五年规划’中提出的‘农村、农业和农民问题’为核心思想拓展出来的，我个人认为他的想法很不错，相信他在撰写这份提案时也跟你交流过，问题是这项看上去很好的计划很难落实下去，在内阁这一关就遇到诸多质疑，你可以想见阻力有多大。”鲁道夫脸色凝重。 罗兰笑了笑，淡然回答：“为什么那些人会反对？归根结底还不是牵扯到自身或者亲朋好友的利益，远东地方政府的官僚阶层当中有不少人就出身于大地主家族，我们的内阁大臣也不能免俗，比如首相劳埃德、工业大臣济诺维还有财政大臣扎哈尔，本身就是拥有成千上万亩良田的大地主，指望他们支持土地改革好比劝狼改吃素，不反对就怪了。” 维护本阶层利益是人类的共性，当然也存在背叛本阶层利益的人，比如约德尔，但那只是极少数特例，所以也就显得尤为可贵。 “这些阻力其实都在我的预料之内，但是劳埃德在内阁会议上提出一个问题，使我感到难以回答。”鲁道夫语调低沉，脸色严峻。 第1181章时不我待，只争朝夕Ⅳ “首相先生说了什么？”罗兰好奇地问父亲。他知道劳埃德这个“老油条”一般不发表意见，在内阁中显得很低调，但是偶尔站出来说句话却都很有分量，往往能够切中要害。 “劳埃德首相在内阁会议上指出，推行土改必然会得罪占有大量良田的地方豪强势力，如果激起地主阶层的反抗，恐怕会演变成一场内乱，考虑到我们的政权还没有得到圣光同盟各国承认，来自西方的压力与日俱增，倘若内忧外患一起爆发，将使我们的国家陷入灾难，另一方面，劳埃德也指出远东的总体情况是人少地多，土地兼并还不到非治理不可的程度，没有必要在政权尚未稳固的情况下得罪地主豪强，把有限的国力白白浪费在内耗上。” 鲁道夫点燃烟斗吸了一口，目光透过烟云深深望着儿子：“内阁会议上，约德尔面对劳埃德的上述质疑，东拉西扯的做了一些辩解，实在谈不上有多少说服力，设身处地想一想，换我处在约德尔的位置上，恐怕也无法做出有力的回击，假如被质问的人是你，你要如何为土改政策辩护？” “正如劳埃德先生指出的那样，远东实际上并不缺少耕地，相比四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土面积，五百万人口实在不算多，还有很多土地可供开垦，那又何必急着搞什么打土豪、分田地？”罗兰摇头轻笑，自问自答，“但是怀有上述疑问的人，我可以负责任的说一句——他们对土地改革的理解还停留在一个肤浅的层面，没有意识到远东眼下正处于推行土地改革的最佳时机，如果错过这个时间段，往后恐怕就很难再找到对土地问题动大手术的机会了。” 鲁道夫扬起眉头，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儿子，“说说看，应该怎样解读‘土地改革’才称得上全面透彻？” “土改不只是一项孤立的政策，更不能简单的理解为打土豪分田地，土地改革是一整套制度建设，包括方方面面的内容，比如土地税收制度改革、土地产权制度改革、土地使用制度的改革等等。” 罗兰先对上述与土地制度相关的政治经济学概念做出尽可能通俗易懂的解读，在父亲连连点头、表示听明白了以后，做出更进一步的阐述。 “坦率地说，我才不在乎土豪地主占的那点田地，我在乎的是在远东推行‘土地产权制度改革’，将远东大地上那些尚未开垦的土地、森林、草原、湖泊、河流、矿山等等自然资源立法收归国有，并且对这些自然资源进行精确的测绘、丈量、统计归类，如果这些关系到国计民生的资源无法控制在政府手里，身为国家的管理者对这些资源没有一个明确的统计数据，那还谈何治理国家？” 罗兰的质问深深触动了鲁道夫的内心，使他陷入沉思。虽然他作为一位君主称得上思想开明，不止一次在内阁群臣乃至公众面前承诺尽快制定出一部《寇拉斯法典》，在远东建立起一个符合时代风尚的立宪制君主国家，但是他的内心深处仍然存有世间君王共同的执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执着。宪法迫使他无法像旧时代的君主那样独揽大权，宣称“朕即国家”，但是如果能以政府的名义掌控国土资源，同样可以给国王陛下的虚荣心带来极大的满足。 “将尚未开发利用起来的自然资源收归国有，作为公共财富储备起来，以备统筹规划，统一开发，这是很有必要的。”鲁道夫先肯定了儿子的观念，接着提出要求：“但是仅凭这一条还不足以说服内阁群臣，你需要提出一些更有说服力的论点。” “事实上明确土地的产权还不是最紧要的理由，我急于推行土改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是解放农业劳动力。”罗兰耸肩摊手，“我很遗憾的发现内阁群臣大多没有意识到这样一个至关重要的现实问题：世上不存在什么放之四海皆准的土地制度，一个地方采取什么样的土地制度取决于当地的人口密度。” “土地制度取决于人口密度……”鲁道夫放下烟斗拿起笔，在本子上记下儿子这句话，像个乖巧听课的小学生，“这个论点很有意思，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你详细说说。” 罗兰被父亲认真记笔记的样子逗乐了，放慢语速耐心解释：“在地少人多的地方，土地是比人力更稀缺的资源，所以人们会采取精耕细作、追求单位耕地上尽可能出产更多的农作物；反之在远东这样地广人稀的地方，人力比土地更稀缺，农业生产的首要目标就不再是追求单位土地的作物产量，而是充分发挥单位劳动力的生产效率。” 鲁道夫一边记录一边频频点头。其实他早有上述想法，只是在儿子提出来之前还比较模糊，没有形成一套逻辑严谨的理论。经过儿子的讲解，陡然感到豁然开朗，对这个问题有了全面清晰的认识。 罗兰当然了解父亲的脾气。鲁道夫先生拥有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所不具备的宏大格局与开阔视野，也能虚心听取儿子的建议，但是他可不喜欢听人显摆那些空泛晦涩的学术理论，除非一种理论能够对社会现状做出完美的解答，否则他是不会轻易接受的。 罗兰在与父亲谈话的时候，总会抓住他务实的性格特点，从远东的现实情况出发，运用最具说服力的例证和数据阐述自己的观点。 “现今远东境内至少还有百分之八十的自然资源尚未得到有效开发，森林、草原、河流和湖泊大多属于‘无主之地’，为什么得不到开发？主要就是因为劳动力不足，一是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开荒，二是现有的劳动力未能被充分利用起来。” 由此，罗兰很自然地引出下一个问题：那些没有被充分利用起来的劳动力都在哪里？ 第1182章时不我待，只争朝夕Ⅴ “远东至少有五十到六十万农奴被束缚在大地主的农场里，特别是沿江平原的稻米产区，大量肥沃的水田集中在极少数地主手中，以压榨农奴从土地上获取超额利润，我们现在致力于与‘丰收之环’合作，推行大型国有农场以提高粮食产量，急需为建设农场提供大量农业劳动力，钱不够可以想办法借，人不够你能怎么办？考虑到远东人口不足、劳动力紧缺的严峻现实，回头再看那些占有成百上千农奴并将其人身自由牢牢束缚在自家土地上的地主就会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那些地主占有的农奴而非兼并的土地才是我们推行远东新政的最大障碍。” 鲁道夫握着钢笔，若有所思地听着儿子讲述，心头的迷茫渐渐消散。 “我们推行土地改革，并不是像劳埃德先生所说的那样要从地主碗里抢肉吃，这个问题约德尔先生倒是看得很透彻，他决定将自家农田折算成股份，交给国有农场经营，完成从地主到农业投资家的角色转变，这样一来他通过股息获得的收益将比亲自经营农田获得的收益更多，这才是一位开明地主应有的观念，很应该请约翰·普利特在全国各大报刊上着力宣传，号召远东的大小地主们向约德尔先生学习。” 罗兰并非无原则的憎恨地主阶层。如果地主可以充分发挥土地上的人力资源，将农业劳动生产率提升到一个比较高的水平，罗兰对他们的作为未必会横加干涉，然而事实上这些家伙占用了大量良田却无法充分发挥种植潜力、占用了大量劳动力却无法激发其生产动力，结果就是劳动生产力长期徘徊在很低的水平，对农田和劳动力都造成极大的浪费。 罗兰可以容忍地主的贪婪，却无法容忍地主对农业生产管理的无能和低效。他已经向国内拥有土地一万亩以上的大地主们发出通告，呼吁他们将田产出售给国家控股的大农场，或者合并到国有农场当中置换成为股份，而原本那些被束缚在土地上的农奴也将获得人身自由，以留在国有农场工作若干年限为代价豁免他们欠下地主的债务，这笔债务则以国债的方式补偿给地主，使农奴转化为工业化国有农场的“职工”，地主则转型为农业投资者、国有农场的股东，以便寇拉斯堡当局可以在这些土地上推行新的种植和管理制度以提升农业劳动生产率。 鲁道夫微微动容：“约德尔能做出这样的决定，着实令人钦佩，可惜那些乡下地主大多目光短浅，恐怕很少有人具备约德尔那样的远见，非但看不到入股国有农场带来的好处，还会把我们的政府当成强盗，甚至会采取暴力手段阻挠土地改革。” 罗兰也料想得到，肯定会有一些不识时务的地主认为他所推行的土地改革伤害了自身利益，试图以种种方式阻挠远东新政。事实上罗兰巴不得这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起来反抗，正好以此为口实采取武力镇压。 “自古以来，土地改革未曾有不流血而得善终者，现在多留一点血，将来就少一点地主复辟、反攻倒算的后患。”罗兰淡漠的话语中隐露杀意。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罗兰做事的原则是要么干脆不做，要做就做到善始善终，最好别留后患。对比地球上华国红朝在大陆推行的土地革命和果党转进夷洲之后在当地推行的以“赎买”为主的土地改革，后者似乎流血更少，不那么暴力，然而后患之严重已经在多年之后充分显现出来。 鲁道夫沉思良久，把儿子提出的观点充分消化吸收，开口道：“上午的内阁会议上，约德尔也提出了与你类似的观点，认为土地改革的目的不在于获得更多耕地，而是将数十万农奴从地主的田地上解放出来，但是他也担心现在就推行土改未免操之过急，遭到地方豪强的激烈反抗，演变成流血冲突，因此招致民众的反感。”说到这里，鲁道夫加重了语调：“你要知道，我们这个政权根基还很浅，影响力仅限于首都周边地区，在边远的乡村地区，寇拉斯政府说话恐怕还不如当地的豪强富户好使，民众大抵缺乏远见卓识，如果本乡的地主老爷煽动他们起来对抗远在天边的中央政府，他们中的大多数未必敢拒绝，到时候我们的敌人可就不只是地主阶层了！” “约德尔这个人的眼光和能力都不错，只是受到家族牵绊，放不开手脚，怕流血，怕冲突，我们无法责怪约德尔的软弱立场，因为这是文人官僚作为一个社会阶层的通病——他们不明白土改不仅仅出于财政需要，更是出于政治需要，错过眼下的机会，将来再想推行土改将会受到更大的阻力，引来更多批评的声音。”罗兰话锋一转，深入正题，“的确如您担心的那样，推行土改最大的阻力其实不在于地主，那几个土豪劣绅算个屁，最大的阻力恰恰来自广大自耕农，且不说远东的地主阶级，就算是自耕农也觉得开垦荒地是天经地义，凭啥要向政府报备？没有这个寇拉斯政府的时候那些荒地就存在，凭啥你下一道命令就收归政府所有了？哪怕我们把天大的道理说破，那些缺乏国家意识的乡下人也不会理，更不会打心里支持我们的土地改革政策，甚至会如您所说——把我们这个新政府当成比帝国更坏的强盗。” 鲁道夫靠坐在扶手椅上，眼中流露疲惫：“既然你很清楚会遭到大众反对，为何还要强行推行如此激烈的改革？” “这个问题说来话长，先容我岔一下话题，您觉得我们推行土地改革的合法性在哪里？”罗兰注视着父亲的眼睛，提出一个看似与主旨无关的问题，“或者进一步说，我们这个新建立起来的政权合法性在哪里，难道是因为我们血统高贵，是天命所归？” 第1183章时不我待，只争朝夕Ⅵ “当然不是，我们跟街头巷尾、田间地头的普通人一样是被流放的异端和异端后裔。”鲁道夫摇头哂笑。国王的冠冕并没有使他膨胀到忘记自己的出身。 “是因为我们帮远东五百万人民摆脱贫困，帮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罗兰又给出一种稍微靠谱一点的答案。 然而国王陛下没有被儿子轻易迷惑，稍作思索就摇头否认：“我们的确做出了这样的承诺，但是目前还没有兑现，你不能指望用空口许诺和美好的愿景说服人民跟着你走。” “那么究竟是什么帮我们赢得了远东的民心？”这次罗兰没有等待父亲回答，直接说出自己的见解，“是因为我们推翻了长久以来亚珊帝国与培罗教廷强加在我们身上和心中的枷锁，是因为我们把异端这个罪名彻底粉碎，为远东人民带来信仰自由，给人们带来死后灵魂升天的承诺。” “寇拉斯堡的圣化是一场举世瞩目的奇迹，我们用行动驱散了长久以来笼罩在远东人民心头的阴云，我们成功激发了人们的自信，使原本只具有地理意义的‘远东流放地居民’真正凝聚成为民族国家意义上的‘远东人’，当人们说起自己的出身时不再自卑并且心虚的自称北方人、南方人、山里人、乡下人、某某镇人、某某村人，他们可以理直气壮的宣称自己是寇拉斯王国的公民，他们不会像从前那样仅仅关注身边的亲友，对百里之外正在遭受苦难的同胞一脸漠然的说“那与我何干”，当外族入侵的时候他们不会再自欺欺人的哂笑着说‘兽人也罢、贵族老爷也罢，谁来统治这片土地与我等屁民何干’，当他们摆脱异端污名，共同见证寇拉斯堡圣化的奇迹，大多成为辛德拉的信徒，同样的情感与信仰就把他们与我们紧密相连休戚与共，从那一刻开始远东人真正懂得了‘同胞’二字的含义，他们的社会关系无限延伸、彼此相连，他们关心远方的同胞并且渴望被关心，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不再只是一句道德空谈。” 一口气道出心中的所思所想，罗兰感到无比畅快，也许这是因为每个人都有倾诉和交流的需要，然而找到一位耐心的倾听者并不容易，找到与自身学识、眼界、格局相称的交流者更难。从这个角度来讲，他这个穿越者虽然不能算鲁道夫真正的儿子，却也不存在父子代沟，有什么话都可以敞开心扉坦诚交流。 “现在重新审视那个最初的问题：我们的政权合法性在哪里？就在于我们唤醒了远东大地上千千万万同胞心中沉睡的民族情感，砸碎那具名为异端实为偏见的枷锁，向所有同胞敞开辛德拉教堂的大门，这就是我们赢得民心的根源，是我们这个政权合法性的体现！” 鲁道夫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别光顾着自己说得痛快，我记不过来！” 罗兰忍俊不禁：“我放慢语速，重新说一遍。” “免了吧，我才懒得记，你回去以后把今天咱们的谈话整理成文，拿给我看。”鲁道夫抛下钢笔，拿起烟斗指了指儿子，“别光跟我讲这些大道理，你说了这么多，跟土改有什么关系？” “我亲爱的父亲，没有任何一种社会体制可以永远维持活力，也没有任何一个政权能够仅仅靠精神动力维持高效运转不犯错误，你必须不断为体制当中注入名为利益的润滑油和兴奋剂才能激励其不断自我纠错维持高效运行，赢得民心只是建立政权的第一步，须知打江山易守江山难，人们总是容易忘记恩典并且怠于放眼长远，当兴奋劲过去，就会对现行的体制产生不满诸多挑剔，到那时你怎么重新聚集民心？光靠说教没有用处，要求别人顾全大局只是一句苍白的空谈，你必须让人们有利可图，看到生活正在一天天变得好转。” 罗兰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格外复杂。政治的精髓无非就是“利益交换”，说来简单，人人都懂，但是选择什么样的时机、与什么人或者机构交换什么样的利益却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尴尬之处在于“政治学家”大抵成不了“政治家”，鲜有机会实践其理论，偶尔有机会出仕的学者也往往因为不懂人情世故和官场规则而栽跟头。这就好比“经济学家”可以搞研究，但是不能指望他们真的去搞经济。 “尊敬的陛下，须知我们这个新建立的政权正处于最具合法性的阶段，因为我们为远东人摘掉了异端帽子，推翻了帝国暴政，人民普遍爱戴我们，感激我们，如果我们抓住这段‘蜜月期’推行土地改革，民众或许会感到难以接受，但是总归还记得咱们的好，愿意体谅咱们！所以我们必须放眼未来，趁现在人们还在感念我们的恩典，将这感激兑换成土地资源收归国有的大政方针，为将来发展经济储备土地和矿产资源，当人们心怀感激并且普遍认可政权合法性的时候，对土改政策的抵触心理并不会太强烈，这本身也是一种隐性的利益交换，只有卡在这个时间点上趁热打铁我们才能比较顺畅的将新土地政策推行下去，否则当人们被庸俗繁琐的日常生活磨光了激情，不再为摆脱异端身份而感到兴奋，不再对我们的政府心存感激交口称赞，你再想推行这种触动很多人利益的土地政策就难上加难了。” 罗兰停下来喝口水润润喉咙，同时也留给父亲一些时间深入理解和思索。 “现在我们的政权刚建立，当权者大多是跟您打天下的小人物出身，与地主豪强的关系并不密切，再拖延个十年八年，地主豪强就有充足的机会与权贵拉上关系，甚至将自家子弟培植成为当权者，渗透到我们这个政府的每一个部门形成利益集团，到那时候我们要对抗的就不只是明面上占有万亩良田的大地主，还有与之勾结、受其豢养的庞大利益集团，扑面袭来的将不止是明面上的口诛笔伐，还有藏在心中的唾弃与怨恨，甚至明刀明枪的破坏，到那时候推行土改将得罪更多人，阻力远比现在更大。” 最后，罗兰挺直腰杆，深深凝视父亲的眼睛，以无比庄重的语调结束这场父亲与儿子、国王与臣下的对话：“说了这么多，希望您能够理解我为何如此急切地推行此事，现在不土改，错过机会必将追悔莫及。” 鲁道夫握着烟斗久久不语。当他再次抬起头，迎上儿子的目光，罗兰如愿以偿从他眼中看到期待中的坚定。 第1184章时不我待，只争朝夕Ⅶ 罗兰与父亲聊到深夜方告辞。离开御书房的时候才感到饥肠辘辘，精神却异常振奋。 在他的劝说下，国王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趁现在寇拉斯政权在民众心目中威望正隆，以快刀斩乱麻的手段彻底解决远东的土地制度问题！ 先后争取到农业大臣和国王陛下的全力支持，土改提案通过内阁审议已经没有什么悬念，接下来就要为实行土改建立起配套的法律制度…… “是时候约梅纳德先生聊聊了。” …… 远东寇拉斯政府创立迄今还不到四个月，但是寇拉斯堡的市民已经切身感受到这个新政权与行省时代的帝国政府在执政风格方面存在许多差异，如果要说区别最大的特征，多数人会给出相同的答案——高效！ 年轻的寇拉斯政府好比一个精力旺盛积极进取的青年，政府各个机构的各个部门都在以远比帝国时代更为高效的速度运转。就拿“立法”这项最受普通民众关注的政务来说，罗兰一月七号中午约司法大臣梅纳德共进午餐时提出立法促进土地改革的想法，七号下午议会通过土地改革法案为立法扫清制度障碍，短短一周过后，梅纳德就向内阁提交了两份相关草案——这样的工作效率，可以称得上世界纪录了。 不止司法部，寇拉斯政府从内阁到最底层的办事员都处于一种近乎兴奋的状态，以“时不我待、只争朝夕”的心态忘我工作。虽说过于注重效率难免发生忙中出错的问题，但是整体而言高效的工作也为这个政府带来良好的口碑和民众的拥护。 或许是考虑到短短一周就出台两部法案未免给人造成太过轻率的印象，梅纳德在法案标题后面特地加上括号——（暂行版）——标签，意思是事急从权，先按这个方案来执行，执行过程中发现疏漏再以“修订案”的方式加以弥补。 梅纳德的提案在内阁会议上获得全票通过，这时候鲁道夫陛下由衷感受到儿子当初坚决反对远东搞议会制政党是多么明智，否则这两份提案少说也要拖延三五个月才能获得通过，执行起来更是遥遥无期。 梅纳德提交的第一项法案就是一颗重磅炸弹。 法案颁布即日起，远东寇拉斯王国境内将废除一切剥夺人身自由的奴隶和农奴制度，禁止一切形式的奴隶买卖以及未经监护人授权的儿童收养行为。 现有的农奴可凭自愿转为当地国有农场的雇员，国有农场在与农奴签订长期雇佣合约的同时也将向其原主人支付一定额度的补偿金。当然，补偿金的标准由政府统一制定，坦率地说比农奴的卖身契便宜很多，这寥寥一点补偿主要是象征意义——表明寇拉斯政府是讲道理的。然而道理值多少钱？当然是政府说了算。地主们识趣收钱放人也就罢了，倘若拒绝遵守法令，那就休怪遭到政府铁拳的制裁。 斐真和海蓝等率先开启工业化的国家，早在上个世纪就废除了农奴制度，只不过出于工商业资本的挟持，政府迟迟未能通过禁制奴隶贸易的法案，国内和海外殖民地的大农场和种植园不乏被迫劳作的蛮族奴隶。在斐真人和海蓝人眼中，蛮族不算国家公民，废奴法案对他们并不适用。 寇拉斯王国并非瓦雷斯世界第一个废除农奴制的国家，却是第一个立法彻底废除各种形式的奴隶制度和奴隶贩卖行为的国家，这一点在内阁会议上也引起了争议。工业大臣济诺维认为禁止奴隶买卖不是一个好主意，利用奴隶从事挖掘矿井之类既危险又辛苦的工作，成本比雇佣自由劳工低廉很多，由此工业品就可以在成本上获得比较优势，有利于出口竞争。 罗兰对此论调给予坚决回击。指出奴隶因其失去人身自由，无法通过劳动获得合理的报酬，必然缺乏工作热情，也不太可能有动力主动改善工作效率，更不要提学习新技术和操纵复杂的机器，只能在皮鞭的驱赶下从事一些简单且低效的工作，而一个国家的工业化绝不可能靠这些缺乏主动性和创造力的奴隶来实现，真正需要的是那些乐于接受职业技术培训、乐于自己动脑提升工作效率、改良机器以节省人力的高素质工人，他们才是国家工业化的脊梁与希望。 另一方面，恶劣的生活条件使奴隶很容易染上传染病，寿命短暂且往往会在绝望中奋起暴动，从道德风险到实际管理成本都要比自由劳工高得多，如果把这部分“劳动力折旧”的费用也计算进去，就会发现使用奴隶其实并不比雇佣工人便宜多少。 最后，罗兰着重强调奴隶制度对国民经济最大的危害在于挤压了自由人获得工作的机会。如果所有的工厂和农场都使用乍看上去不需要额外支付工资、当成牲口饲养即可的奴隶，那么如今在工厂和农场里上班的那些雇工何去何从？他们要么被迫接受与奴隶一样的待遇，要么被迫失业，这无疑会激发社会矛盾，对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远东民族大家庭造成难以弥补的撕裂。 罗兰的驳斥令济诺维哑口无言。绰号“老山羊”、“铁公鸡”的工业大臣倒也颇有绅士风度，当着国王陛下和内阁同僚的面坦然向王子殿下认输，承认是自己考虑不周。 这次小小的冲突以达成共识告终，使罗兰对工业大臣的看法有所改善。一直以来他与济诺维的关系比较冷淡，这老头是一位称职的工业大臣，但是在工作之外，他的冷酷和贪婪也是首都工商业界出了名的，雇佣打手血腥镇压自家工厂罢工、打死打伤数十人的凶残行径使他的人品广受各界质疑，寇拉斯当局重用这样一位有争议的“大亨”，也是承受了不小的社会舆论压力。罗兰私下里也对父亲说过——只希望“老山羊”能够安安稳稳的干到退休，可千万别再闹出什么“诱骗罢工领袖谈判并亲手将之杀害”之类的大新闻。 第1185章时不我待，只争朝夕Ⅷ 解放农奴只是推行土地改革的必要铺垫之一，梅纳德在制定废奴法案的同时还草拟了一部以“明确地权”为主旨的“土地法案”。 土地法案颁布即日起，寇拉斯王国境内所有尚未得到充分开发的土地、矿藏、草原、山林、江河湖海等国土资源皆收归国有。政府将派专员绘制全国地图、清丈土地、勘察自然资源，并将上述国土统计数据登记在册。 土地法案颁布之日起，远东境内的个人、企业与机构倘若有意开发利用国土资源，必须提前向当地政府报备，经过政府相关部门批准方允许开工。一切未经政府授权的拓荒和开采行为皆视为非法盗用国土资源，一经查出严惩不贷！ 正如内阁群臣担心的那样，《废奴法案》和《国土资源法案》的出台在社会各界激起了强烈的反响。相对来说，首都寇拉斯堡和周边的城镇居民大多能够以平和理性的心态对待这两部法案，这主要得益于寇拉斯政府成立以来对首都和周边城镇的影响力较大，之前出台的政策也的确给市民阶层带来了实惠，市民普遍对新政权心存好感。再则这两部法案主要是为推行土地改革铺路，对不占有土地和自然资源的城市平民影响不大，废奴法案还有利于提升市民阶层的就业竞争力，满足中产阶级的道德洁癖，因此赞赏的声音在城镇家庭当中占据主流。 市民阶层很高兴看到新政府通过立法解放农奴体现出一种崇尚自由、博爱与人道主义的道德高度，而这正是中产阶级的时代风尚。城镇社区竟自发的组建起支持废奴运动的民间社团和俱乐部，参加者以受过教育的青年知识分子和妇女居多，不仅在宣传上帮了政府的大忙，还成立了慈善基金会，为政府主导的废奴运动提供资助。钱不算多，但是体现出了一种积极向上、难能可贵的意识形态，这对以罗兰为首的寇拉斯堡当局而言可谓意外的惊喜。 相比城市工商业中产阶级市民，《废奴法案》和《国土资源法案》在广大乡村地区得到的更多是质疑声。乡村的大土地所有者几乎是出于本能的跳了起来，以惊怒交集的心态敌视这两部新出台的法案。 调查显示自耕农对政府此举也大多持反对态度。罗兰本人和农业大臣约德尔也参加了下乡调查，并在笔记本上记录下约德尔与一位农夫的对话。 最初农夫激动地向约德尔控诉新土地法，指责政府要夺走他们祖辈几代人耗费心血，好不容易开垦出来的那点田地。 农业大臣阁下耐心的向他解释：“老先生，您尽管放宽心，新土地法只针对那些尚未得到充分开垦的荒地，您家的田地都种了好多年，产权毋庸置疑归您所有，将来也要由您的儿子们平均继承，政府没有权力、也不可能夺走这块地。” 农夫并没有放松警惕，接着追问“充分开垦”是什么意思？ “充分开垦就是指至少耕种了一年并且至少收获过一季作物的田地。”约德尔如实相告。 罗兰注意到约德尔回答问题的时候那位满脸皱纹的老农不停地转动眼珠，憨厚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狡狯，猜到他在琢磨什么，就笑着把话摊开说。 “老乡啊，你就别动歪主意了，政府颁布的法案是不可能留下明显的漏洞给你钻的，瞧这大冬天的，天寒地冻，想赶在新土地法执行前开荒圈地肯定是来不及啦，更不要提收获作物。” 农夫被他看穿“临时圈地”的心思，非但不觉惭愧反而恼羞成怒，埋怨政府官僚太狡猾，挖空心思欺负乡下人，并且理直气壮的说出这样一番话，令罗兰既感到吃惊又觉得发人深省。 “你们定的这个规矩，摆明了就是在欺负我们无权无势的乡下人嘛！” “老乡，政府一不强征你们的土地，二不索要你们的粮食，只是将那些荒地储备起来作为国有资源，留待将来统一管理和经营，丝毫没有侵犯到你们的利益，这怎么能是欺负你们呢？” “哼！说得好听，那些荒地早在你们这个政府成立之前就存在了，虽说我现在没有能力开垦，但是保不准将来儿孙长大了、家里多出几个壮劳力就有能力开垦，你们这个政府把荒地都占了，将来我的儿孙没有地可种，靠什么生活？” 约德尔被农夫问得哭笑不得，反问他：“照您这么说，只因为将来你的子孙有可能用得上，远东所有土地都得维持撂荒的现状，这对国土资源是一种巨大的浪费。” 农夫并不知道眼前的两个外乡人是王子和大臣，只当是两个小公务员，丝毫不给他们面子，没好气地怼回去：“浪不浪费的，关我什么事？反正我就认准一个道理——荒地全被政府拿走，对我没有一点好处！没好处的事，我凭啥要支持？” 约德尔哑口无言，过后私下里对罗兰感慨：“下来走一趟，体会到远东乡间的风土人情，体会到农民的淳朴与狡猾，坦率与贪婪，我才发觉肩上这副担子有多重，在这样的环境里推行土地改革，真是艰难啊！” “归根结底，乡下人很难跳出小农意识的窠臼，不懂何为国家，不懂国家这个暴力机器究竟意味着什么……”罗兰轻声叹息。 国家的本质、国家的权力以及用以维护政权的暴力，这些问题实话实说会很残酷。罗兰不介意运用暴力手段对付那些最顽固、最反动的大地主，却不打算用暴力手段胁迫广大自耕农接受土地改革，这种时候他所依赖的还是那两件老法宝——舆论引导和利益诱导。 舆论宣传工作早已在颁布土地法案之前就着手进行，约翰·普利特和他手下的精兵强将组织了数十篇通俗易懂的文章，从各种不同的角度宣传土地改革的必要性和给国民带来的长远好处。 第1186章时不我待，只争朝夕Ⅸ 现在全国各大报刊都在大力宣传约德尔·斯托雷平这位深明大义的正面典型，但是只有一个典型还远远不够，随着土地改革的推进，宣传力度也将与日俱增，不断推出来自全国各地、各个阶层的典型人物，以正面典型为主，同时也不排除选取几个反面典型登报示众。 恩威并施是政治力学的基本原则。只有通过严酷打击反面典型以儆效尤，才能体现出正能量的可贵，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另一方面，罗兰之前提出的降低农业税的议案，早已通过内阁审议，但是迟迟没有公开颁布，等待的就是这样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 罗兰依稀记得地球上有一位著名的行为经济学家RichardThaler，在长期研究中发现一则规律，也就是所谓的“快乐痛苦四原则”：多个好消息要分开发布；多个坏消息要一起发布；一个大的坏消息和一个小的好消息要分别公布；一个大的好消息要和一个小的坏消息一起公布。 上述原则的论证过程罗兰早就记不清了，但是从个人经验出发，他认为这四条原则有一定道理，而他之所以刻意拖延农业减税的消息不予公布，无形中恰与RichardThaler的理论相合。 当初内阁通过减税议案的时候，正值寇拉斯堡朝圣运动的高峰期，人们对新政府的好感度已经达到高峰，在这种情况下公布减税消息，无非是锦上添花，边际收益微不足道，因此明智的做法是暂缓公布减税政策——正所谓“多个好消息应该分开公布”。 如今的情况则完全不同。冬季到来之后，受气候影响远东交通不便，朝圣运动转入低潮，民众对新政府的新鲜劲也过去了，再加上出台了土地改革这样一则广受农民质疑的政策，乡村居民对寇拉斯政府的好感度比起年前明显回落。在这种情况下公布农业税减半的好消息，无疑于为远东农民阶层注入一针兴奋剂，打消人们对新政府的失望情绪——这正符合“一个大的好消息和一个小的坏消息一起公布”的原则。 事实证明这种心理策略的确管用。罗兰和约德尔下乡考察总共花了一个月时间，途中赶路要么乘坐飞艇，要么直接传送，主要精力全放在访问各处乡村农户上面。平均每天要跑三个村落，一个月下来总共跑了一百个乡村，遍布远东各地。 旅行之初，土改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国，但是减税的宣传尚未发力，所到的乡村没少遭农夫的白眼儿，前面那场不甚愉快的对话就是在这一阶段发生的。到了一月下旬，农业税率减半的政策宣传开始发力，并且通过各地城镇报纸传达到消息相对闭塞的乡村。这时候罗兰和约德尔再下乡访问，明显感受到农民的态度有所好转：一方面仍然不理解、不喜欢荒地收归国有的政策，另一方面则对政府大刀阔斧的削减农业税心怀感激，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患得患失的心态。 “老乡放心，政府不会让你们吃亏，否则又何必砍掉一半农业税？” “老人家您想想看，从前帝国统治时期，远东何曾有过这么低的田赋？新政府到底有没有亏待农民兄弟，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类似这样的话，罗兰和约德尔在下乡期间不知说了多少遍，有减税政策撑腰，这话说出来有底气，也能赢得绝大多数农民的认同。二月十二日“黎明号”飞艇载着乡村考察团队返回寇拉斯堡，罗兰没啥变化，约德尔先生整个人瘦了一圈儿，头戴羊皮帽子，身上裹着一件脏兮兮的棉布袍子，活像进城卖菜的老农。 一个月起早贪黑地奔走，使农业大臣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但是精神却异常振奋，在飞艇上无视气流颠簸奋笔疾书，完成了一份厚达400多页、内容详实的乡村考察报告。 罗兰认为这份报告很有学术价值，仅仅作为提交内阁会议的文件就太浪费了，决定以“寇拉斯家族基金”的名义赞助出版，结果遭了约德尔先生老大一个白眼。 “出版一本书能花几个钱？我又不差钱！” 罗兰忍笑向他解释由基金会赞助出版的学术著作可以得到减税之类政策优惠，再说这么有分量的著作还要农业大臣自掏腰包出版，既有故作清高之嫌，也显得远东学术界是一片荒漠，缺少支持学术研究的土壤。基金会赞助出版，约德尔面上有光，罗兰也能落个鼓励学术研究的好名声，顺带的刷一刷逼格，可谓一举两得。 发觉约德尔还在犹豫，罗兰最后使出了杀手锏：“如果您同意由基金会代理版权，我请李斯特·凯恩斯先生为您这部大作写序言。” 约德尔眼睛一亮：“就是那个著名经济学者李斯特·凯恩斯？” 罗兰微笑颔首。 “那好！这本书就拜托你了！”农业大臣爽快地交出了自己的心血之作。 二月十三日上午，罗兰和约德尔联名向内阁提交本次乡村调查的报告。为了节省国王陛下和内阁群臣的时间，在提交报告的同时还附带了一份“脱水版”的纲要。 鲁道夫陛下对这次深入乡村的考察给予肯定，并且留意到舆论宣传和减税政策对促使农民态度转变的显著作用。这种微妙且普遍的态度变化恰好验证了一个月前罗兰与他私下讨论土改问题时提出的观点：相比远期收益，思想偏保守的乡村民众更在意实实在在、触手可及的好处。在推行土地改革的同时宣布减税政策，实际上是寇拉斯政府与农民做了一笔交易，以当前的好处（减税）换取农民在长远利益（自然资源国有化）的问题上做出让步。 如果从长期来看，这笔交易显然对于执政当局更有利。但是在这个国际舆论普遍认为寇拉斯政权坚持不到1621年年底就会垮台的大环境下，又有多少乡下农夫会在乎什么虚无缥缈的“长远利益”？ 第1187章绿野之乡Ⅰ 观念保守的乡下人，大多把“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之类的说法奉若圭臬。相比那些无主荒地，远东的农夫们有十足的理由更在意秋收的时候少交几担公粮，哪怕只是为了少缴点田赋，他们也会乐于看到寇拉斯政府多撑几年，对什么“国土资源统筹规划”之类大政方针也就不甚在意了。 接下来两天一直在开会，内阁对约德尔和罗兰提交的报告进行了深入的讨论，对土地改革前景的看法也都由悲观转为谨慎看好。内阁授权约德尔全面主持土改的后续推进工作，罗兰这个“万金油”般的“首相助理”则负责协调工作。 一整天的会议结束后罗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禁不住哼起穿越前故乡那只脍炙人口的老歌：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 在寇拉斯堡短暂的休息了几天，二月十六日，罗兰和约德尔再次踏上长途旅行，目的地是远东德鲁伊社团“丰收之环”的总部“绿野之乡”。 罗兰提出的农村建设和农业发展规划，有一个最基本的目的就是促进农业劳动生产率，提高农作物产量。如果这个目的无法实现，土地改革也将失去意义。在地球上，农业革命的前提是技术进步，其中既包括耕作方式的改良，也包括高产作物的培育、肥料和农机设备的广泛应用、水利灌溉系统的建设，在此基础上产生工业化和企业化的现代农场，使粮食产量大幅度提升，最终得以解决——准确的说是有能力解决——人类自有史以来的最大社会难题：生产出足够全人类吃饱的粮食。 瓦雷斯世界的农业水平，基本还处于地球上封建领主时代的层次。魔导工业革命的号角已经吹响，但是工业技术的革新尚且处于起步阶段，对农业生产的影响就更不明显了。举例来说，以魔晶蒸汽机为动力的大型收割机早在十年之前就被发明出来，但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农民对这种机器闻所未闻，而极少数有幸用上这种新型收割机的农民恐怕也高兴不起来——这昂贵且笨重的大家伙实在太容易出故障，普通的农夫根本不会维修，简直就是个大麻烦！ 罗兰可不是什么农机专家，不可能像变魔术那样使远东的国有农场一夕之间实现机械化耕作。考虑到现实中的农机技术还不成熟，更没有什么化肥可用，只有得到“丰收之环”的倾力相助，为每一座国有农场配备至少一名资深德鲁伊指导农业生产，研发高效肥料，培育高产良种，并且在必要的时候以自然神术抵御天灾驱逐虫害，远东的农业改革才有可能尽快收到成效。 当初在金属龙国度“天堂岛”，罗兰就与瓦莲京娜达成共识，只要他能在远东建立起一个新的政权，金龙姐姐连同麾下全体绿野德鲁伊都将承诺为新政府效劳，为发展远东农业这一共同目标携手合作。 现在寇拉斯政府已经组建起来，农业改革将是罗兰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重心，是时候去“绿野之乡”进行一次正式的访问，请金龙姐姐兑现承诺。 当初在天堂岛，罗兰与瓦莲京娜还进行了一番超越友谊、不可描述的亲密接触，两个人的关系也因此变得格外复杂，既是政治盟友，也是知己情人。这件事罗兰从未主动向别人透露过，连父亲也不知情，但是当柳德米拉试探着问他是不是与瓦莲京娜关系非同一般的时候，他也不忍欺骗女友，只能歉意的保持沉默。 原本他以为这次前往“绿野之乡”，柳德米拉也会要求同行，然而出乎意料，巨人妹子竟然主动表示要留在寇拉斯堡。 最初罗兰怀疑她是在试探自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柳德米拉看到他这紧张的表情反而笑了起来，说出来的话既有体谅也有无奈。 “可怜的家伙，远东人每天都能在报上看到王子殿下的风流韵事，还真以为你是什么情圣，如果看到你这幅做贼心虚的样子恐怕会很失望。” 罗兰落寞地摇摇头，“让那些看客失望，总好过让你失望。” 柳德米拉明媚的眸子里飘过一抹暗影，勉强笑着说：“要说完全不在乎就太为难我了，可我总得想开一点啊，你这也算是为国牺牲对不对？不然人家德鲁伊社团凭什么要毫无保留的帮助远东发展农业？我虽然算不得多高尚，可也不至于因为吃醋而阻挠国家大事，漠视千千万万同胞因粮食短缺而挨饿，你知道的，那可不是我的性格。” “就是因为太了解你才会感到惭愧，”罗兰苦笑一声，“我这算个屁的‘为国牺牲’，真正付出牺牲的是你。” 柳德米拉差点忍不住眼泪，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够了啊！难得我想表现地贤惠一点儿，你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快滚，不然等我后悔你就惨啦！” 罗兰被妹子撵了出去，心情复杂地登上飞艇，路上也没有精神与约德尔闲聊，索性闭上眼睛睡上一觉。 飞艇清晨由寇拉斯堡出发，全速航行了八个小时，下午四点到达巴尔勒火山一带，“丰收之环”的总部“绿野之乡”就在火山南麓的丛林当中。三年前北上旅行时，他曾经穿越这片毒虫丛生的丛林，也就是在那时候第一次邂逅化身为五色神鹿的瓦莲京娜，当时却不知道远东德鲁伊的圣地“绿野之乡”就隐藏在丛林深处。 “就是那株巨大的橡树，被德鲁伊们视为自然之灵具现的圣物，我们就在那棵树附近降落。”目的地就在眼前，曾经在“绿野之乡”接受过训练的飞艇驾驶员珍妮弗·艾德里克兴奋难耐，对罗兰和约德尔说，“小时候父亲带着我和泽希尔去‘绿野之乡’修行，对那株神圣橡树印象特别深，多年以后再回到这里，一眼就认了出来。” 第1188章绿野之乡Ⅱ “小时候父亲带着我和泽希尔去‘绿野之乡’修行，对那株神圣橡树印象特别深，多年以后再回到这里，一眼就认了出来。”珍妮弗兴奋地说。 “那是因为瓦莲京娜女士知道我们今天要来访问，特地撤掉了遮蔽在丛林上空的迷雾，不然别说橡树，你连东南西北都看不清。”泽希尔笑着调侃妹妹。 “这还用你废话？！”珍妮弗没好气地白了老哥一眼。 约德尔透过飞艇舷窗俯瞰下方覆盖着皑皑积雪的原始森林，纳闷的问罗兰：“这下面全是丛林，连一块空地也没有，飞艇怎么降得下去？” 即将到达旅途终点，罗兰的心情有所好转，笑着向他解释：“下面丛林有一部分是法术营造出来的幻境，等一下你会看到真实的情况。” 约德尔点了下头，好奇地盯着窗外。这时丛林中突然窜起一团五彩缤纷的光华，在空中徐徐展开，宛如盛放的礼花。 “哈哈！这么隆重的欢迎仪式，太有面子了。”泽希尔咧嘴大笑。 “那是在欢迎罗兰和约德尔先生，哪有你什么事啊！”珍妮弗报复哥哥。 约德尔不由低声惊呼，就在魔法礼花升起的刹那，下方丛林仿佛撤去一片绿色的屏障，眼前骤然变得视野开阔，以那株亭亭如盖的大橡树为中心，周围千码之内的树林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块块农田和菜园如同绿色棋盘整齐排列，依稀可见牛羊在田间徘徊。大橡树周围坐落着许多小巧的木屋，从高空看下去，俨然积木搭起来的建筑。 在这样大雪封山的季节，看到这样一个生机盎然的村落，约德尔简直怀疑自己闯进了童话中的世界。 飞艇降落在大橡树旁边的空地上，罗兰与约德尔在艾德里克兄妹的陪同下走了出来，立刻感觉到风中带着一股暖意，与寒冬季节形成强烈的反差。飞艇的到来引起当地人注意，纷纷跑出来好奇地围观，大多数是身着绿色布袍的年轻姑娘，看起来多半是见习德鲁伊，叽叽喳喳的讨论这只从天而降的“铁鸟”究竟是个什么怪物。对“铁鸟”肚子里走出来的陌生人也不畏惧，靠近过来好奇的上下打量。 “这就是德鲁伊聚居的村落？跟传说中原始野蛮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约德尔环顾四周，满脸诧异。 “不同的德鲁伊社团有不同的风格，‘丰收之环’并不是那种古板保守的社团，我们绿野德鲁伊虽然生活简朴，却也不会刻意把居所搞得跟野兽的巢穴那样简陋。” 一位身着浅绿色祭袍的美丽女郎站在橡树下，满头金色秀发编成许多麦穗似的辫子，一边回答约德尔的疑问，面向远道而来的访客含笑致意，清澈的眼眸不由自主望向罗兰，眼波流转之际传递出欣喜与思恋。 亲切的藏红花香随风飘到鼻端，时隔半年再次见到金龙姐姐，罗兰与她目光接触的刹那不由心头一颤。定了定神才恢复平静，向约德尔介绍道：“这位就是‘丰收之环’的创始人瓦莲京娜女士，咱们远东人的‘农业女神’。” 瓦莲京娜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绽放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约德尔先生，欢迎来到‘绿野之乡’，罗兰刚才的话您可别当真，我只是一介凡物，哪里敢自称什么农业女神。” “我猜殿下的意思是说您对我们远东农业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堪比一位真正的女神。”约德尔也很会说话。 “您过奖了，请这边走。”瓦莲京娜作为女主人，当然要请贵客参观一下自己的地盘。“绿野之乡”是远东所有集体农场的模板，罗兰正在推行的“乡村公社”，很大程度上是借鉴了瓦莲京娜的构想。 乡村农场其实没有什么看头，“绿野之乡”最引人瞩目的地标是那株神奇的大橡树，罗兰走近之后才发觉这株在隆冬季节依旧生机勃勃枝叶碧绿的大树竟然是一件活的“神器”，自带改变气候的结界。 “这株橡树据说是世界树‘伊格德拉修’生长出的一根金色枝条，折下这根枝条插在地上，一天之内就能长成大树，树根伸展到哪里，哪里的气候就会变得四季如春。” 瓦莲京娜向来客讲解这株神奇橡树的来历，表面上雍容优雅，暗地里却在以“心灵连线”向她的小情郎娇嗔：“你这坏小子，刚才向客人介绍我的时候怎么可以信口乱说！” “好久没有见面，看到你的时候太过激动就说出了心里话，在我眼中你就是为远东大地带来丰收的女神。” 罗兰同样以心灵连线回答，反正远东的农业女神早在命运女神莫克什之前就陨落了，他倒真觉得金龙姐姐有机会争取这一神位。 瓦莲京娜感受到他的心情，轻抿唇角没有作声，偶尔望向他的目光变得愈发灼热。 约德尔原本对罗兰提出的农场方案只有一个纸面上的空泛概念，在“绿野之乡”走了一圈，关于农场建设的想法渐变鲜活起来，满脑子想的全是工作，丝毫没有觉察到身边这双男女不务正业，正在偷偷的眉目传情。 约德尔先生在参观农场时还发现“绿野之乡”存在一个奇怪的现象——生活在当地的居民绝大多数是女性德鲁伊，男性则要少得多。 他对形成这种阴盛阳衰的局面感到纳闷，以比较含蓄地方式问瓦莲京娜，是不是女性相比男性更适宜修行绿野德鲁伊的传承。 瓦莲京娜摇头轻笑，坦率地告诉农业大臣：“传承本身并不存在任何性别限制，女人因为天生较为感性，的确在某种程度上比男人更擅长沟通自然之灵，理解和掌握自然神术也相对更容易，但是男人也有男人的优势，首先身体强壮这一点就是女性无法相比的，德鲁伊可不是躲在高塔或者教堂里修行的那种书呆子，与大自然打交道是德鲁伊的天职，而男性从体能到生理特性都比女性更适合长期在野外讨生活。” 第1189章绿野之乡Ⅲ 既然德鲁伊的传承没有性别限制，为何“绿野之乡”的女性德鲁伊远比男性多？ 听了瓦莲京娜的解释，罗兰和约德尔才知道这是由三方面因素共同造成的结果。 其一是因为瓦莲京娜这位“丰收之环”的创建者、“绿野德鲁伊”导师本身是女性，她收录门徒的时候也因为个人偏好更钟爱女孩子，这样一来“丰收之环”的高层就逐渐被女性德鲁伊占据，即便不说女尊男卑，最起码女性的地位不比男性低，与远东民间男尊女卑、女性没有继承权的普遍传统格格不入，一个深受传统影响的大男子主义者很难认可这样的氛围，比如约德尔先生就觉得被大大小小的姑娘们好奇围观有点不自在…… 其二是因为“丰收之环”主要通过在远东各地收养孤儿和弃婴来补充新人，因此与各地的孤儿院、育婴堂等慈善机构关系颇为密切。但是在帝国行省时代，“德鲁伊社团”是上了教会黑名单的头等邪教组织，长期受到官方打压，不敢在城市公开活动，再加上帝国官方有意进行歪曲事实的宣传，比如污蔑德鲁伊与禽兽为伍，打着收养孤儿和弃婴的名义将小孩骗去饲养他们的动物伙伴云云……因此穷人并不希望被迫卖掉的儿女落入德鲁伊手中，更愿意孩子被一个正常的家庭收养，而那些苦于没有子嗣的殷实之家，大抵更乐于收养男孩以承担起传宗接代的责任，对女婴则多少怀有歧视态度。如此一来，“丰收之环”在收养孤儿和弃婴的时候就没有什么选择余地，只能收养那些被挑剩下的可怜女孩。 最后一个因素，是由德鲁伊社团的制度决定的。绿野德鲁伊崇尚自然，并不会强制成年的社员留在“绿野之乡”。男孩大多性格外向，活泼好动，乐于冒险，随着年龄的成长，去外面世界闯荡的心思也随之增强。因此学有所成的男性德鲁伊大多不甘心一辈子待在乡下农场，总会以各种理由离开师门外出闯荡。女性德鲁伊相对来说更钟爱平静安稳的生活，耐得住乡村田园的寂寞，最后剩下来的德鲁伊也就自然而然的以女性居多。 瓦莲京娜本来并不在意“丰收之环”男女比例的问题，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男女比例失调的现象越来越严重，以至于社团中的年轻姑娘择偶范围越来越窄，终生不婚的情况也在增多，这才意识到这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为了改善这一局面，“丰收之环”近年来也想尽量多收养男孩，可惜收效甚微，瓦莲京娜就换了一种思路，选派驻村德鲁伊的时候优先推荐那些年轻未婚的女弟子，指望她们脱离“绿野之乡”这个阴盛阳衰的环境，在乡村修行期间有机会结识更多同龄青年，情投意合的话不妨结为夫妇，顺带解决“剩女”问题。 想法不错，但是实践效果并不理想。在这个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虽然普通人类与超凡职业者之间没有生殖隔离，也能产生真爱，但是思想观念、身体素质与能力上限的巨大差距使他们更像是两种不同的生物，很难组建起长久稳定的家庭。 这些不成功的尝试使瓦莲京娜意识到绿野德鲁伊很难与普通人结合，但是并不气馁，在与罗兰、约德尔讨论合作建设乡村公社的时候还半开玩笑的重提这个话题，叮嘱罗兰在物色驻村牧师和治安官的时候，尽量挑选未婚的青年俊杰，她这边也会优先派遣待嫁女郎，双方都是超凡职业者，阵营和理念也不存在明显的冲突，多凑成几对“夫妻档”对乡村治理工作也大有好处： “小夫妻在一起工作生活，总好过分居两地心神不宁。” 罗兰最初对她这急着“嫁女儿”的心态只觉好笑，不过仔细想想，瓦莲京娜的提议其实也有可取之处，比如尽量选派未婚者下乡工作，避免夫妻长期分居，埋下家庭不和的隐患。 环绕大橡树建立起来的这片“世外桃源”，乘坐飞艇时凌空俯瞰似乎面积不算大，然而亲自用双脚丈量一遍，才晓得这占地面积约五万亩的农场真的是好大一片！ 瓦莲京娜陪同访问团参观“绿野之乡”，从农田、牧场、菜园之类与寻常村庄区别不大的地块，再到良种培育、肥料改良和驯化新作物等各具特色的实验园全都看了一遍，结束考察时已经日落西山。 瓦莲京娜看出访客们已经又累又饿，就邀请大家共进晚餐。 “丰收之环”虽然不像其它修道院那样设有严格的清规戒律，但是也带有一些宗教氛围，全体社员共进晚餐就是一项颇具“仪式感”的老规矩。 众人回到大橡树跟前的时候餐桌已经摆好，身着绿袍的德鲁伊姑娘们麻利地将一盆盆香喷喷的炖菜和新出炉的面包摆上餐桌，落落大方地邀请访客一起享用丰盛的晚餐。 绿野德鲁伊崇尚自然平衡，只有在某种野兽对生态环境造成威胁的情况下才出手捕杀，而驯养的牲畜过年时才宰杀过一茬，留在畜栏里的多为幼崽，因此拿出来招待客人的食物多为素食，肉类则是熏腊制品为主的家常菜。然而在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隆冬时节，坐在温暖如春的树荫下品尝传奇大德鲁伊以新鲜南瓜、奶油、岩盐、胡椒和肉豆蔻等材料亲手烹制的美味浓汤，不也是一种有别于大啖山珍海味的奢侈享受？ 晚餐过后瓦莲京娜吩咐弟子安排远道而来的访客们沐浴休息。那些外形酷似大蘑菇的客房中都有一口天然温泉，吃饱喝足之后泡个温泉澡，洗去一身的疲惫，着实是神仙般的享受。 罗兰泡在温泉里正慵懒的打着瞌睡，面前突然冒出一团红光，伸手去抓时红色光球从指间溜走，调皮的在水面上飘来飘去，仿佛是在有意撩拨他的心弦。 PS.关于农田面积的单位 原本打算按照西幻的惯例采用英制单位计算耕地面积，但是考虑到读者大多对“英亩”之类的计量单位较为陌生，换算起来也很麻烦，所以今后书中农田面积的计量单位都默认为我们更熟悉的“市亩”，1亩≈666.67平方米。 第1190章绿野之乡Ⅳ 罗兰看准红色光球飘荡的角度，一把将之牢牢抓住，瓦莲京娜存入光球的讯息随即传入他的脑海。 内容很平常，无非“一路辛苦，早点休息”之类礼节性的晚安辞令，让罗兰想起地球上的群发问候语，然而他要是真把这当成普通的问候，未免太过不解风情。 “时间还早，我想找你聊聊。”罗兰回了一句话，根本不容瓦莲京娜拒绝就跳出温泉，换上一身干净衣服，抄起“隐形法球”魔杖，想了想又放下，暗笑自己做贼心虚，索性大大方方的去找金龙姐姐秉烛卧谈。 瓦莲京娜的小屋造型很别致，看起来像个大南瓜。罗兰敲门过后走了进去，脚步刚迈过门槛便不由得呆住。 瓦莲京娜似乎刚刚沐浴过，宽松的粉色睡袍遮不住水蜜桃般成熟丰腴的好身材，背对门口坐在梳妆台前，正在用一把牛角梳子用心梳理湿漉漉的金色长发。 听到脚步声，她回眸一笑，拿梳子指了指窗前的藤椅，示意小情郎自己搬把椅子坐下，等自己稍微梳妆打扮过后再招待他喝茶。 罗兰走到藤椅跟前，又转头看了她一眼。瓦莲京娜无意间撩起金色流苏般的秀发，露出一截修长白嫩的颈项。罗兰的视力像真正的巨龙那样敏锐，五步开外就能看清金龙姐姐水嫩柔腻的肌肤，粉颈靠近发根的地方还有被温泉水打湿的浅浅绒毛，在绯红的夕阳下映射出露珠般的光泽。 罗兰忽然感到口干舌燥心跳加速，扶着椅背的手收了回来，转身毫不犹豫的走向瓦莲京娜，伸出双臂穿过她的腋窝，双手紧紧箍住金龙姐姐柔软平坦的小腹，埋头轻嗅湿漉漉的秀发，嘴唇贴上她的颈窝，一边柔情蜜意的亲吻，一边向上缓缓移动，先后吻上柔嫩的粉靥和饱满可爱的耳垂。 瓦莲京娜右手挽着长发，左手举着梳子僵在半空，仿佛受到了惊吓，表情和呼吸都陷入凝滞。而当罗兰含住她的耳垂，这具甜美性感的成熟胴体像是突然被启动开关，羞涩的扭动起来，喘息骤变急促，丢下梳子转身面向罗兰，双手主动攀上他的肩膀，娇艳欲滴的朱唇在他脸上轻噌，很快认准他的嘴唇，专注的吻了上去。 罗兰吮吸金龙姐姐滚烫的唇瓣，舌尖相处的刹那竟有一种触电的感觉。瓦莲京娜用力揽住他的脖子，吮吸他的舌头，喉咙深处滚动着意义不明的娇哼，仿佛沙漠中干渴的旅人痛饮甘泉。 罗兰的手悄悄伸入她的睡袍，握住一颗饱满挺翘的玉峰，指尖传来滑腻柔嫩而又弹力十足的触感，使他禁不住嫉妒自己的手。 瓦莲京娜突然打了个寒颤，如梦方醒一般睁开水汪汪的眸子，觉察到胸前受到侵犯，还有一根热乎乎硬邦邦的玩意顶着她的小腹，脸颊顿时泛起红霞，挣脱罗兰的束缚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幽怨的白了他一眼。 “天还没黑呢你就想欺负我，也不怕被人听见，太不像话了啊！” 罗兰想起金龙姐姐极度兴奋时会情不自禁发出销魂娇媚的叫床声，叫的声音还挺大，万一被门下弟子听见恐怕会很尴尬。为了维护传奇大德鲁伊的圣洁形象，他只好退回去坐下来喝口凉茶消消火气，聊点严肃的话题压下邪念，等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欺负她。 “瓦留莎，今天的参观使我印象深刻，其实我萌生在远东乡村创建公社制度的想法，主要就是受到你的影响。” 罗兰这话还真不是恭维金龙姐姐。乡村公社也罢，国有农场也罢，并不是他一拍脑袋凭空发明出来的，既参考了地球上的某些制度，同时也借鉴了瓦莲京娜在远东搞得这些带有朴素社会主义色彩的集体农场。 远东平原地势开阔，万里沃野，人少地多，很适合搞规模化种植业，唯一的缺陷是北方高纬度地区气候偏冷，不适合大多数作物生长，但是得到德鲁伊的协助，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比如今天参观“绿野之乡”育种实验室的时候，罗兰看到当初瓦莲京娜托他从新大陆收购的耐寒玉米已经培植成功，这种新型高产作物很适合在远东北方推广种植，既可以补充粮食缺口，同时还是一种很重要的工业原料，在酿酒、酿醋、制糖、制药等方面具有广泛的用途。 瓦莲京娜用一块干手帕把长发包了起来，温柔而庄重地望着罗兰，这种探讨学术的姿态充分展现出她的知性美。 “亲爱的，我们之前通信交流过乡村公社的问题，但是有些细节我还不甚了解，难得有时间面谈，我想听你详细说一说你理想中的乡村公社与我们的‘绿野之乡’有哪些差别。” “瓦留莎，我构想中的公社制度与你这些年创建的集体公社，最大区别就在于‘产权’和‘分配’模式有所不同。” “产权和分配模式……”瓦莲京娜蹙眉思索。 “拿‘绿野之乡’来说，德鲁伊们集体开垦农田，产权原则上人人均等，收获的农产品原则上也是平均分配，这样一来就会出现问题——缺少有效的激励，比如你这个社团当家人为‘丰收之环’做出的贡献最大，但是你本人得到的只是别人的尊敬和好名声，并不比其它社员占有更多的财产，德鲁伊们对物质财富的欲望很低，可以不在乎分配问题，但是普通人可没有这么高的觉悟，如果干多干少一个样，收入水平无法体现个人价值的差距，长此以往，就会产生倦怠心理，人人攀比偷懒耍滑，公社也就变成了混日子的地方，开垦荒地和扩大经营这类对个人而言无利可图的苦差事，又怎么推行的下去。” 罗兰这番话隐含规劝，向瓦莲京娜暗示“绿野之乡”这样的“乌托邦”很难长久地维持下去。这不是他在危言耸听，其实地球上也曾出现过类似的社会试验，可惜大多没有什么好结果。 第1191章绿野之乡Ⅴ 罗兰犹记得，穿越之前地球上的学术界，曾深刻反思古今中外各种形式的“公社化运动”的失败案例，总结出两个主要因素：其一就是他刚才所说的“激励不相容”；其二则是“信息不对称”——公社的掌权者有机会利用自己掌握的信息优势损公肥私。刚才他刻意省略了第二项因素，毕竟“丰收之环”的掌权者就是金龙姐姐本人，提这茬儿岂不是自讨没趣。 瓦莲京娜侧身托腮沉思许久，以一声叹息打破房间中的沉默。 “亲爱的，上午约德尔先生问我为什么‘绿野之乡’女多男少，我当时为了顾全面子，没有说出全部的实情。” 罗兰心头一凛：“是不是闹过内讧？” 瓦莲京娜苦笑着点头：“你猜对了，而且不止一次，起因多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矛盾，后来就针对公社的制度是否公平展开激烈讨论，反对我的人认为自己的才能和理想在这样一滩死水般的环境里受到压制，绿野之乡的沉闷生活使年轻人感到窒息，所以他们要求离开这里，按照自己的理想修正现行的公社制度，创建出一个更能体现个人价值、更适合自由发挥个人才能的新社区，我同意他们去走自己的道路，但是有一个附加条件——不允许在远东地区搞所谓的‘公社改良运动’，后来他们大多渡海去了新大陆，从最近传来的消息看，发展的还挺不错，就在你们来访的前一周，又有几个年轻人向我提出辞行的请求，还坦诚的告诉我，‘打算去新大陆投奔师兄，一起创业’。” “也就是说，离开绿野之乡去创业的德鲁伊以男性居多？”罗兰问。 瓦莲京娜轻轻点头：“男孩子的心比较野嘛，而且总会有开创大事业的冲动，就连德鲁伊的修行都很难磨去男子汉与生俱来的雄心壮志……怎么说呢，我既希望他们可以获得成功，又担心他们急于求成，与当地的势力发生冲突……”叹了口气，她将耳畔的发丝缓缓梳拢，冲罗兰浅浅一笑：“你刚才那些话使我意识到‘丰收之环’内部存在根深蒂固的症结，那么你要采用什么样的策略来避免犯下同样的错误呢？” “瓦留莎，关键就是我刚才说过的‘产权’问题，我计划在远东推行的乡村公社，实际上是以传统农村为基础，改造成国资控股的集体农场，与‘绿野之乡’的差别在于农场的权益并不是平均分配给每一个社员，而是根据每个人带入公社的资产和做出的贡献来分配，无论这个公社开垦多少农田，扩张到多大的规模，总资产当中至少有五成归属政府所有，确保国家控股的性质不变。”罗兰介绍道。 瓦莲京娜听得连连点头，同时也有疑问：“政府平白占有农场的五成股份，会不会太霸道了一点，那些辛辛苦苦开垦荒地改良农田的社员会不会心怀不满？” 罗兰微微一笑，自信的纠正道：“瓦留莎，寇拉斯政府并非‘平白占有农场五成股份’，这是用完善的福利保障和公共服务换来的，是政府应得的那一份权益。” “福利保障和公共服务……”瓦莲京娜眼神有点迷茫，“具体是指什么呢？” “这细说起来就复杂了，国家将为乡村公社提供从医疗、卫生、教育、文化到治安等全方面的福利，确保社员从‘摇篮’到‘坟墓’获得基本保障，并以上述所有服务折算为资本占有农场50%的股份，其余股份则归属农场集体分配；自耕农带着自家农田加入农场则获得对应的股份，平均一亩地折算为一股，具体的良田和劣田由乡村管委会审核后进行加权计算；农场的管理人员——乡（村）长、牧师、德鲁伊和治安官——也将获得一部分股权或者期权奖励。” 罗兰接过瓦莲京娜递来的草药茶，啜饮一口，清新的药香沁入心脾，喉咙也不再干涩。 放下茶杯，他接着为金龙姐姐讲解自己的乡村建设蓝图：“随着新开垦耕地的增加，农场的规模变大，耕地折算的股本也随之增大，新增股份中的五成属于土地所有者寇拉斯政府，确保国有控股性质不变，余下五成增发的股份则奖励给开垦者与管理者。” “国家占有农场五成股份，这是不是意味着国家将拿走所有农作物中的五成？”瓦莲京娜警惕地问。 罗兰不由失笑，拉着她的手说：“我亲爱的瓦留莎，股利可不是这样简单粗暴的算法，但是……好吧，我得对你说实话，农作物收获以后，占有耕地五成股份的政府当局理论上的确有权拿走全部收获中的五成，然而实际上农业生产的积累率不可能这么高，寇拉斯王国第一个五年计划设定的农业税只有20%，其余本该归属国有的农产品予以免征，可以视为国家对农业生产的退税补贴，同时也是国家以低价从农民手里强制性统购粮食的一种补偿。” 瓦莲京娜何等聪明，很容易就听出罗兰的潜台词：寇拉斯政府在法理上保留了提高农业税最多至50%的权力，只不过除非处于战争动员之类紧急状态，政府不会实行这种将对农业生产积极性造成极大伤害的高税负。 综上所述，不难看出罗兰想要建立的农场其实是‘国家控股的农业开发公司’，“公社”只是一个强调其国有性质的简称。 在接下来的谈话中，罗兰进一步向瓦莲京娜阐明这种“公社”模式的巨大优势。 “国有农场的核心竞争力在于我们可以动员起大量辛德拉牧师、绿野德鲁伊、辛德拉圣卫和巡林客等超凡职业者投身于乡村建设，他们的法术和职业能力本来都是昂贵的稀缺资源，现在却以廉价到近乎免费的方式提供给所供职的公社，由此使国有农场相对私人农场获得巨大的比较优势。” 第1192章绿野之乡Ⅵ 罗兰在推行国有农场之前先促成《国土资源法案》的出台，将远东境内的无主荒地全部收归国有，这些荒地中的大部分将成为国有农场的耕地储备，只要获得足够的劳动力随时可以开荒。 国有农场和当地政府都是“国字号”，系统内部走审批程序更快捷，还能以退税补贴的形式抵交一部分购地款；相比之下，私人农场就得不到上述好处，开垦同样的荒地，花费的成本要比国有农场更高，农作物的亩产量则更少，在市场上缺乏竞争力，这显然不是一桩好生意。 “长此以往，国有农场必然会垄断远东的种植业，将私人资本由种植业中挤压出去，驱赶到利润相对种植业更丰厚的工商业领域，对整个国家的经济结构完成彻底的改造，由一个传统的、小农经济的农业国转变成新兴工业国，而在上述转变过程中农业本身也在朝着‘工业化’的方向转型，而不是单纯的牺牲农业为工业输血。”罗兰做出总结。 瓦莲京娜听得很认真。倾听的同时在脑海中推演罗兰设计的这套制度在运行中会否出现始料未及的弊端。 如果单纯比较智力水平，罗兰远远不及面前这位传奇金龙。瓦莲京娜既有高超的智慧也不乏丰富的人生阅历，她的大脑就像一部生物计算机，把罗兰设计的程序装进去跑了一遍，嗯？貌似捉到一个“bug”！ “亲爱的，我得承认你设计的这套乡村制度近乎完美，把农村生活的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但是正因为考虑的太过周到反而会埋下隐患。” “瓦留莎，详细说说会有什么样的隐患？现在听你指出来，我们还来得及改进。”罗兰虚心地向金龙姐姐请教。 “如果你设想中的制度能够实现，那么远东的乡村公社未免太美好了，普通农夫都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请问人们还有什么动力改变现状呢？农村孩子对自己的家乡非常满意，别无所求，也就不会产生‘进城去讨生活’这样自找苦吃的动力，长此以往，我真担心远东的乡村和城镇会被割裂成两个不相往来的世界。”瓦莲京娜面露忧色。 罗兰听了她的顾虑，反而笑了起来。 “瓦留莎姐姐，你担心的情况不会发生，我设计的不仅仅是一套孤立于城镇之外的乡村制度，而是追求‘城乡动态均衡’，乡村与城镇非但不会割裂，还会随着时代的进步增强交流，相互促进，愈发紧密的结合起来。” “哦？愿闻其详。”瓦莲京娜抬了抬手，请罗兰做出更进一步的论证。 既然探讨的话题是“城乡动态均衡”，首先就要把“动态”说清楚。 任何具备基本物理学常识的人都知道——若想改变物体的运动状态，就要对它施加一个外力。在政治经济学领域，也存在类似上述力学常识的法则。两个经济体之所以能够产生商品、服务和劳动力的交流，概因这两个经济体与对方相比都存在某种程度上的比较优势。 这个问题用学术化的语言来描述有点晦涩。罗兰先拿大卫·李嘉图那个著名的“葡萄牙红酒与英国毛呢”的例证为瓦莲京娜讲述何为比较优势，但是总觉得词难达意，还是古人的那句老话说得更到位：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来，如果把城镇和乡村作为两个经济体来考察，双方若想发生经济交流，就应该各有比较优势。 最初，罗兰天真的以为城镇相对于乡村的优势不需要多说，重点向瓦莲京娜介绍乡村相对于城镇的优势。 “乡村公社得益于辛德拉牧师、绿野德鲁伊和乡村治安官的‘信仰红利’，可以先于城镇建立起完善的免费医疗和养老保险制度，年迈或因伤残失去劳动能力的人由农场管委会创立的养老基金提供基本的生活保障——这样做的最大好处是帮乡村青年分担照顾老人的责任，从而使子女不再被束缚在父母身边，给年轻人提供去城市闯荡、追求梦想的便利条件，如果一位农村青年想进城里闯闯，可以将自己在当地农场持有的股份暂时抵押给农场管委会，比如抵押三年或五年，换来一笔钱作为进城闯荡的启动资金。” “其次，乡村公社还将先于城镇建立起免费的义务教育，辛德拉牧师兼任乡村教师，为年满八周岁的村童提供为期四年的基础教育，绿野德鲁伊也可以开设一些诸如自然常识、农业生产、畜牧技术之类课程，算术、识字、地理、历史、法律和政治等课本则由教育部统一制定。” 罗兰在教改会议上向梅林提了两点关于教材编排的建议：一是重视爱国主义教育，二是注重自然知识和实用技能。 “你说得这些都是乡村公社相比城镇的好处，这就更使我担心乡村会变成吸引城镇人口流入的磁石，那些在城里生活不如意的人都会涌向乡村公社，这样一来乡村是壮大起来了，然而城镇却会因为人口流失而渐变荒废。”瓦莲京娜轻轻摇头，“如果当真发生这样的情况，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罗兰微微一笑：“瓦留莎姐姐，即便你说的那种情况成为现实，城市居民全被吸引到了乡村，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乡村将随着人口的不断膨胀而演变成为新兴的城镇。” 瓦莲京娜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自责地扶额呢喃：“还真是这样，这么简单的答案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瓦莲京娜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她的知识体系也存在盲点，偶尔也会碰到脑子转不过弯来的情况，罗兰不认为这有什么好自责的。如果他不是受命运女神眷顾的穿越者，在地球上生活了二十年，了解另一种不同于瓦雷斯的文明体系，又有什么资格在传奇金龙面前显摆这点小聪明？ “瓦留莎姐姐，你这属于‘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而我不过是‘愚者千虑偶有一得’，没必要觉得受了什么打击。”罗兰挽着金龙姐姐的手笑道。 第1193章绿野之乡Ⅶ “你不用把我当成小孩子哄，我的自尊心还不至于那么脆弱。”瓦莲京娜哭笑不得地说。 “嗯？既然你足够坚强，那我就实话实说，你所担心的那种极端情况，除非出现空前惨烈的天灾人祸，否则几乎不可能在现实中发生。”罗兰敢下这样的断言，是基于对瓦雷斯和地球两个世界的历史变迁的比较研究。 “瓦雷斯历史上不止一次出现过文明衰退、城市废弃的变故，比如奥术时代遍布天空的浮空城，在帝国末期几乎全部陨落，幸存下来的人们也都遁入僻野山村，躲避圣光教会的追杀，灯塔山就是一个典型，虽说这些奥术时代的遗民现在日子过得还不错，灯塔山也算是一个颇有特色的魔法城邦，但是与奥术帝国时代的浮空都市群相比，扎根于泥土中的城镇建设的再好也与乡村无异。” 罗兰举了一个瓦莲京娜熟悉的例子，其实还有一些例证他不方便讲。 地球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文明倒退、人口大规模由城市向乡村迁徙的情况。比如罗马帝国末期，蛮族入侵摧毁了帝国在西方的根基，罗马市民逃亡到乡下躲避蛮族劫掠，致使许多繁华一时的都市沦为废墟。还有中世纪黑死病肆虐时期，也出现过一次较大规模的城市居民逃亡潮，从法兰西到意大利，原本人口稠密的城镇沦为老鼠横行的鬼蜮，山清水秀的乡村则被幸存者当成逃离瘟疫的避难所。 “总得来说，若非出现王朝更替和天灾频发之类极其罕见的重大变故，就不太可能发生城镇人口大规模流入乡村的现象，反之，乡村人口不断流入城镇才是人类社会步入工业时代之后的常态。” “绿野之乡”就是一个典型的例证。那些被瓦莲京娜收养的孤儿，在这里受到周到的照顾，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获得宝贵的德鲁伊传承，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是他们满足了吗？还不是有很多年轻人选择离开这处世外桃源，去新大陆追求梦想、开创属于自己的事业？ 瓦莲京娜倾尽心血经营的“绿野之乡”都面临人才流失的困境，寻常乡村公社发展得再好也赶不上“绿野之乡”，又怎么能够挽留那些对外面世界充满渴望的年轻的心。 当着金龙姐姐的面，罗兰不忍心揭她的伤疤，上面那些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转向泛泛之谈。 “城镇与乡村相比具有很多显而易见的优势，比如更方便的交通和通信，更繁荣的市场，更多的商机和商品带来更多、更好的工作、消费和娱乐选择，这些都是吸引人们从乡村走向城镇的动力。” 除此之外，罗兰在建设乡村的同时也没有忽略对远东城镇的经营，确保城镇相对乡村的比较优势，这一理念在寇拉斯政府推行的教育政策当中体现的最为充分。 “第一个五年规划期间，远东的乡村教育止于小学，中学则优先在城镇中设立，并且提供奖学金和低息助学贷款鼓励农村少年进城读书。” 罗兰为瓦莲京娜分析教育机会的差别，如何成为乡村青少年向城镇迁徙的动力。 “人们的眼界总是随着知识的积累渐变开阔，志向也是随着知识的增长而日渐高远，那些在乡村接受小学教育的少年，倘若成绩出色，多半不甘心止步于小学毕业，渴望进入层次更高的学校以满足求知欲，然而乡村无法提供更进一步的教育机会，他们只能设法去就近的城镇中学就读，在接下来的数年里，这些走出乡村的年轻人一边在城里读书，一边模仿城里人的生活方式，心态和志向都将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当他们完成学业，就会发现自己掌握的知识和专业技能在乡村很难找到用武之地，而在经济发达的城市里则更容易找到供其发挥才华的职业，青年知识分子需要城市这个舞台一展所学，并且普遍乐于冒险，他们中的大多数会选择留在城镇生活，一旦站稳脚跟成家立业，也就实现了从‘乡下人‘到‘城里人’的角色转变。” 瓦莲京娜听得很入神。罗兰丝丝入扣的分析、推演使她看到智慧碰撞出的火花，想的多了，难免患得患失。 “亲爱的，先说好，你可不要笑我，听了你的分析，我又开始担心乡村人口过度涌入城镇，一方面会使农场出现劳工荒，另一方面也给城镇造成很大压力。”瓦莲京娜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怜悯，“我走访过瓦雷斯各国很多大城市，根据我的观察，那些进城闯荡的乡下人真正能在城里立足的只是极少数，更多人只能在贫民窟混日子，你就不担心远东也出现这样的情况？” “说实话我的确有这样的顾虑，但是，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个无解的难题。”罗兰迎上瓦莲京娜的目光，眼中充满自信，“首先应该看到乡村公社完善的福利保障对那些厌恶风险的中老年人很有吸引力，尽管务农收入不高，乡村生活平淡单调，最起码生老病死都有公社照顾，要是进了城，可就享受不到这些福利保障啦。” 瓦莲京娜点头表示认同，“上了年纪的乡下人的确更保守，更恋家，渴望进城的主要是那些乡村青年，年轻就是本钱，他们更愿意冒险，但是进城以后会怎么样呢？贫民窟是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的归宿……” “城市里之所以出现贫民窟，主要原因是无法为进城务工的乡村青年提供充足且待遇较好的工作机会。”罗兰接过瓦莲京娜的话茬，指出城市出现“贫民窟”的根源在于无法实现充分就业，“农业、工业、商业和服务业都可以提供工作岗位，其中工业——准确的说是制造业——能够为来自乡村的劳动者提供最多的工作岗位，商业和服务业相对而言就业门槛要更高一些，若想避免城镇出现贫民窟，大力发展制造业是一剂良药。” 第1194章绿野之乡Ⅷ 罗兰说这些可不是纸上谈兵。卡隆工业区的建设已经步入正轨，从寇拉斯堡到大瀑布城，那些原本居住在贫民窟里的无业者和流浪汉，现在都跑到工业区去寻找工作机会，而工业区每天都有新创立的工厂吸收这些劳动力，甚至出现了供不应求的局面。 罗兰从来不觉得人口是一个负担，只有在无能的执政者眼中人口才是负担。远东的人口不是太多而是太少，随着工业化进程的推进，采矿和炼钢需要大量工人，道路和桥梁建设需要更多工人，还有工业区的医院、学校、食堂等配套设施都会产生数以万计的工作岗位。倘若年轻人没有动力走出乡村，谁来填补这些工作岗位？ 罗兰推行土地改革、建设乡村公社和国有农场，主要目的就是为“实现工业化”这条基本国策服务。土地资源收归国有，限制私人开荒，农村家庭的新生劳动力无法获得足以谋生的土地就只能走进工厂，从而为新兴制造业提供充足的自由劳动力。 “你说大力发展城市工业可以吸收来自乡村的剩余劳动力，这我承认有道理，但是我们德鲁伊还有一则信条，坚信世间万物宛如大自然四季更替，总有盛极而衰的时候，工业不可能无限制的扩张规模，总有饱和的时候，到那时如果还有过剩劳动力，要去哪里为他们寻找工作岗位？” 瓦莲京娜的质问使罗兰感到惊讶，这是他第一次听人用最朴素的哲学思想预见到“周期性经济危机”这一资本主义社会难以克服的痼疾。 “瓦留莎姐姐，的确如你所说，工商业不可能无止境的扩张，发展到一定阶段就会无可避免的陷入停滞乃至衰退，大量工厂停业倒闭使得市场上的劳动力过剩，工资下降，城市失业率上升，来自农村的年轻人感受到城市生活的压力，或许会怀念安稳的乡村生活，于是就会出现城市打工者返乡务农的风潮，乡村公社最大的好处就在此刻体现出来——国家控股的农场必然要肩负为国分忧的政治使命，接收返乡农民工是其义不容辞的社会责任。” “这会不会给乡村带来难以承受的压力？”瓦莲京娜担心地问。 “压力肯定会有一些，但是不会像城市那么严重。”罗兰抓起椅背上的靠垫，捏成一小团又放手，填满蓬松棉花的靠垫立刻恢复原状，“农田就好比蓬松的棉花，在吸纳劳动力方面远比工厂更具弹性，特别是在德鲁伊的指导下，多一个或者少一个人种田其实影响不大，而农村相对低廉的生活成本也有利于吸收城市失业人口，从而使城市避免了因失业率上升而伴生的社会风气败坏、犯罪率上升甚至暴力革命。” 瓦莲京娜没有接触过地球上的“宏观经济学”，但是她的视野足够开阔，学识堪称渊博，还具有长期经营和管理近千家集体农场的实践经验，不难体会到罗兰设计的这套“城乡动态均衡”模型具有简单且优美的数学结构，在理想的状态下，资本与劳动力可以在城市与乡村之间自由循环流动，形成一个完整的回路： 经济上升期，城市工商业扩大经营，劳动力紧缺的现状促使工资上升，高工资诱使农村人口向城市流动，从而获得比种田更高的回报；农民工在城市赚得的收入一部分要寄回乡村补贴家用，从而使城市资本向乡村流动，农民手中有了更多货币，就会产生更大的消费需求，从而购买更多由城市生产的工业品，从城市到乡村的商业活动也因此变得更加旺盛，进而促使城市工商业愈发兴旺，需要更多来自农村的劳动力。 反之，当经济处于下行期，城市工商业利润下降，被迫缩小经营规模、削减工资、辞退工人，市场上劳动力过剩，失业率上升，进城务工者感受到生活压力，对陡然下降的收入水平不满，就会形成返乡务农的风潮，从而使人口由城市向乡村回流，避免城市失业人口过多造成社会动荡，而农民工的回流又为扩大开垦农田提供了充足的廉价劳动力，农田规模的扩张提供了更多农产品，使市场上的食品和工业原料价格下降，而食品和原料成本的降低有助于使城市工商业早日摆脱低迷，重返经济上升期。 琢磨明白这套制度的运行规律，瓦莲京娜不由屏住呼吸，过了许久才发出一声赞叹：“太完美了，简直无可挑剔！” 罗兰暗自苦笑。金龙姐姐的盛赞，他受之有愧。首先这套制度并不是他的原创，借鉴了地球上多位政治和经济学者的理论，同时也参考了现实中某些国家的社会制度，再则这套制度还远远称不上“完美”，纸面上的模型很漂亮，放在现实中应用就必然出现许多始料未及的问题。 罗兰不指望自己设计的这套制度能够经久不衰，随着时代的变迁，环境的改变，这套体制也难免会变得不合时宜，在完成其历史使命之后应该果断的加以废除。 以他自己的眼光来估算，远东未来三十年尚可沿用这套制度，至于三十年后是不是还能发挥积极作用……坦率地说，他也不得而知。 情投意合的知己谈论着志同道合的话题，不知不觉忽略了时间的流逝。罗兰与瓦莲京娜聊得太过投机以至于忘了亲热，直到拂晓鸡叫时瓦莲京娜才惊觉浪费了良宵。罗兰坚持给金龙姐姐补上公粮，于是两人就偷偷摸摸的在晨光里来了一发。 一个钟头过后，金龙姐姐精疲力尽的瘫倒在小情郎怀里，感受着那股热流缓缓朝着腹腔深处扩散，身心舒爽的同时也想起自己刚刚又忍不住胡乱喊叫了一通……双手捂住滚烫的脸颊喃喃哀叹：“可千万别让人听见……否则就真的没脸出门了。” 罗兰笑着吻了她一下，安慰她别担心。早在亲热之前他就设下6环神术“区域屏蔽”将整间屋子封锁起来，不会有一丝动静泄露出去。 瓦莲京娜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重又蜷缩到小情郎怀里贪恋温存。 罗兰可不想就这样消磨掉宝贵的春宵，抱起玉体酥软的金龙姐姐跳进温泉泡了个甜甜蜜蜜的热水澡。情侣俩互相擦拭身体的时候不约而同想起当初在天堂岛白金龙神殿那一夜的风流缱眷，你一言我一语羞笑着回忆当时的情景，相互调侃打趣，接下来就很自然地在温泉里亲密结合起来，干柴烈火地重温了一回旧梦。 第1195章绿野之乡Ⅸ 早上八九点钟的阳光明媚而清爽，晨光透过大橡树繁密的枝叶撒在树下那张圆木桌上，星星点点的光斑为铺展在桌上的手绘地图涂抹了一层陈旧油画般的质感。 罗兰拿起一支大号圆规，尖头那端固定在地图上寇拉斯堡所在的位置，另一端装上炭笔，调整圆规脚距，然后在地图上画出一个大圆圈。 根据地图比例尺，不难算出圆规的半径在现实中对应的长度约为800里，以加索高原为天然分界线，高原之南皆为远东的稻米种植区，高原之北则是谷物（根据当地习惯，谷物特指小麦、大麦、黑麦和燕麦）和玉米种植区。 “这个村落20年前就被大水冲垮了，幸存者搬到50里外的高地丘陵重建家园……这片森林15年前被山火烧毁，当时我曾组织弟子去扑火……这里漏了一座农场，是十年前新建立起来的流放者定居点，有我们‘丰收之环’的德鲁伊驻扎，前不久我去视察过，经营的还不错……”瓦莲京娜拿起钢笔修改地图上错误或者过时的地名，一边如数家珍的向罗兰和约德尔介绍各处乡村的环境变迁。 帝国统治远东时期，奉行的是“王权不下乡”的政策，对粮食产量较低的广大北方山村地区基本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也不甚在意这些村落在地图上的位置是否精确，是否随着时间与环境的变迁而发生改变，出现疏漏在所难免。 寇拉斯王国建立以后，虽然在政策导向上一改前朝旧例，试图加强政府对乡村地区的统治力度，罗兰的乡村公社治理方案也是本着上述目的提出来的，但是目前毕竟还没有真正推行开来，寇拉斯堡当局对北方乡村地区的情况所知甚少，连行政地图也只能拿帝国时代的老古董凑合着用用，被更熟悉远东乡村地区情况的瓦莲京娜指出疏漏和错误也就在所难免了。 罗兰倒不觉得有啥丢人的，约德尔却感到尴尬。堂堂一国农业部，连一张精确的地图都拿不出来，实在让他这个农业大臣很没面子。 “帝国行省时代对远东的国土测绘很不上心，这份地图年龄比我都老，上面标注的很多地名已经时过境迁，误差太大，得花大力气重新修订。” “约德尔先生跟我想到一起去了，”罗兰对农业大臣说，“等忙完手头的工作，我会向内阁提议组织一次全国范围内的国土测绘和资源勘察，以便获得更为精确的远东地形图、行政交通图和资源分布图，这不仅对我们的农村工作大有裨益，还将为后续开展的工业和交通建设提供至关重要的参考资料。” 瓦莲京娜放下手中的鹅毛笔，笑着说：“我能修改的地方就只有这些，更北方或者更南边的乡村目前还没有绿野德鲁伊驻扎，我对当地的情况也不甚了解。” “瓦留莎姐姐，你已经帮了我们的大忙，感激的话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我们计划从这个距离寇拉斯堡不超过800里的范围之内挑选出两百个推行乡村公社和国有农场的试点，这里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远东农村的情况，还要请你多费心，帮我们挑选出适合作为试点的乡村。”罗兰望向金龙姐姐的眼神里带着期待。 瓦莲京娜很享受被小情郎依赖的感觉，重新提起笔蘸了蘸墨水，望着地图沉吟：“既然我们要搞大规模的农场，首先得满足两个条件：其一是当地人口较为稠密，能提供足够多的农业劳动力，其二是周边的荒地比较容易开垦，尽量避开地精、豺狼人、食人魔之类野蛮部落的骚扰。” “的确如您所说，作为试点的乡村，人口最好不低于500人，耕地的面积不低于一万亩，前一条尤其重要，毕竟耕地不足还可以设法开荒，人口太少就很难搞成规模化经营的大农场了。”约德尔对这个问题也有相似的见解。 “人口不低于500的村落啊……”瓦莲京娜蹙起漂亮的柳叶眉，握着鹅毛笔管喃喃自语，“远东乡村的居民大多不足一百户，想挑选出人口规模足够大的试点还真不容易呢。” 沉吟了数秒，瓦莲京娜终于落笔，环绕寇拉斯堡周边圈圈点点，飞快地标记出符合要求的大型村落。临到挑选最后一个试点时，她一反常态地迟疑了许久，最后在距离“绿野之乡”北方大约两百里的群山与沼泽之间，慎重的画下一个圈。 “最后一个试点，就选这里吧。” 约德尔拿起尺子测量她最后选择的试点与寇拉斯堡之间的距离，面露疑惑：“这个村子已经跳出圈外，与首都的直线距离足有1000多里，而且周边的地形也很复杂，不是丛林就是沼泽，距离首都这么远，交通很不方便，真的适合作为试点吗？” 瓦莲京娜摊手苦笑：“选择这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两百个试点加起来至少有100万人口，想凑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且谷地村的驻村德鲁伊早就跟我打过招呼，强烈要求参加农业改革试点，我实在不忍拒绝她的一片热心。” 约德尔吃了一惊：“一位居住在偏远乡村的德鲁伊，居然也知道我们政府尚未正式公布的农业改革规划？” 瓦莲京娜深深看了罗兰一眼，似笑非笑地说：“这可不是我泄的密。” 罗兰干咳两声，对约德尔解释：“谷地村的驻村德鲁伊冬妮娅小姐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时常通信，不久前我在一封信中提到搞乡村改革试点的事，她很热心的要求参与，考虑到当地有三百多户居民，总人口超过一千，常年受温泉滋润的土地非常肥沃，的确很适合搞大农场，再加上村民淳朴善良，积极响应改革，我们总不能浇灭农民兄弟的满腔热情啊？就当是一个特例吧，等将来贯通远东南北的铁路修起来，谷地村与寇拉斯堡之间有了便利的交通，也就算不得什么穷乡僻壤了。” 第1196章绿野之乡Ⅹ “原来驻村德鲁伊是一位年轻的小姐，这就难怪了。”约德尔与瓦莲京娜对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罗兰尴尬地搓了搓手，禁不住在心里狂吼：“误会啊这都是误会！我与冬妮娅的友谊就像冰雪一般清白！” 可惜王子殿下风流多情的名声早已通过报刊上那些纯属杜撰的骑士传遍千家万户，就连安东尼·福格尔也来凑热闹，化名在《远东晚报》副刊连载一部广受市民阶级追捧的《王子冒险记：艳遇阿克伦》。罗兰被迫在文人墨客笔下成为一个活着的艺术形象，人们谈到王子殿下的女性友人都会很自然的联想到桃色绯闻，以至于连大臣阁下也不能免俗。 罗兰能够理解约德尔的误会，然而瓦莲京娜为什么也要揣着明白装糊涂？金龙姐姐的小心思可真难猜啊。 “两百个试点圈定出来，以一年为限，如果一年后证实这种搞法成效不错，我们将对实际运营中出现的问题加以总结和改进，然后再向其它乡村地区推广成功的经验。” 罗兰谨慎的态度赢得瓦莲京娜和约德尔一致赞赏。瓦莲京娜是远东乃至整个瓦雷斯世界最具权威的农业改革家，约德尔也不是那种不接地气的官僚，发表过多篇研究远东农村和农业问题的重磅文章，还曾在自家的种植园里搞过农业实验，深知农业与工商业和服务业相比具有经营周期漫长、严重依赖自然资源和气候条件、资本流动性差等先天劣势。搞农业改革，一怕急于求成，二怕一哄而上，否则万一改革失败，接踵而来的就是全国范围内的粮食歉收乃至饥荒，后果之严重不堪设想。 罗兰选择先以试点的方式小范围尝试全新的农业经营和管理模式，即便一年后证明试验失败，受损的也只有两百家农场，损失在可控范围之内，不至于危及寇拉斯政权的统治基础。这种做法无疑是明智之举。最让约德尔感到惊异的是罗兰并非那种自幼接受君主教育的天潢贵胄，完全是靠自己的本事辅佐父亲夺取天下，年纪轻轻就体现出如此老成持重、深谋远虑的气质，他只能认为这是天生的君王格局。 瓦莲京娜对罗兰的了解更深，甚至隐约猜出他的来历，因此对罗兰表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稳重气质也不意外，事实上这种气质正是令她为之倾心、主动与罗兰发展超出友谊界限的亲密关系的一个主要因素，而罗兰在建国之后提出的大政方针也使她庆幸自己选对了伴侣，尽管在人前着力掩饰，然而每次与罗兰目光接触时总是情不自禁的心跳加速。 侧头避开罗兰的目光，瓦莲京娜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像往常那样淡然，指着地图说：“刚才选出的200个试点，只有半数村落有德鲁伊驻扎，当地村长之类人物自不必说，再加上政府选派的牧师和治安官即可组成一套完整的公社领导班子；至于那些没有德鲁伊驻扎的乡村，想组建起公社领导班子就要辛苦你们多费些精力了。” 瓦莲京娜把自己的位置摆的很正。排除与罗兰私下里的情人关系，她在寇拉斯政府的职位只是内阁农业顾问，负责为政府提供农业发展参考意见，她可没打算在远东境内自立为王，对职权范围之外的事务就不便插手了。 具体到推行乡村公社的问题，她只负责为寇拉斯政府培训和选派驻村德鲁伊，今后“丰收之环”将转型为一所农业大学，而非帝国统治时代的自治社团，送出去担任公社基层领导的那些德鲁伊也将由她的门徒转型为寇拉斯政府的公务员。 瓦莲京娜是天堂岛政治世家出身，具有敏锐的政治嗅觉，这些利害关系她分的很清。如何将试点当地的村民组织起来、尽快建立公社和农场，要看寇拉斯堡当局的工作是否到位，她本人不便插手，只能建议罗兰和约德尔勤下乡跑跑，亲自向村民宣传国家政策。 两百个公社试点意味着将建立起两百家国有农场，平均占有两到三万亩耕地，两百家农场总共占用耕地500万亩，稻田麦地各占一半。 德鲁伊的工作肯定是有利于提升农作物的收获率（单位面积农作物产量），但是具体提升幅度有多大？ 这是一个不太容易回答的问题。 瓦莲京娜在远东搞了四十多年农业工作，大大小小的农场经营过近千家，对于这个问题没有谁比她更有发言权。 “丰收之环”在册的德鲁伊总共一千八百六十四位，但是目前只有半数在远东生活，其余的要么去新大陆开“分基地”，要么像艾德里克家族那样有自己的家业要打理。5级以下属于见习德鲁伊，都在“绿野之乡”修行，5级以上的绿野德鲁伊才有资格常驻乡村指导农业生产，比如谷地村的冬妮娅就是其中的典型，在统计德鲁伊对农业生产率的影响时，只有这些五级以上的驻村德鲁伊才有统计价值。 根据瓦莲京娜掌握的统计数据，驻村德鲁伊对当地农业的帮助与其职业等级正相关，受其指导的乡村农田平均可以增产二到五倍。就算以最低标准来衡量，一位5级绿野德鲁伊也能为其服务的农场带来100%的增产幅度，作用相当惊人！ 瓦莲京娜帮罗兰划定两百家公社试点，其中一半已经有德鲁伊驻扎，其余的试点也将选派五级以上的德鲁伊入驻指导农业生产。以一年为期，如果这些公社试点成功获得大丰收，产出的粮食除了依法缴纳田赋的那部分，还将有大量余粮出售给国库，不仅可以满足城市居民的需要，甚至还有余粮用于出口——这无疑将对周边那些沿用传统耕种模式的乡村造成极大的震撼与刺激，到时候寇拉斯政府根本不需要费力推广成功经验，其它乡村都会主动要求创立公社、组建国有农场。 第1197章这口锅我背了 罗兰和约德尔结束在“绿野之乡”为期两天的参观考察，于2月18日返回首都寇拉斯堡，接下来的主要工作是为建设乡村公社与国有农场做人员、资金以及物资方面的准备。 这些千头万绪的工作或多或少与罗兰的业务范围扯得上关系。比如人员方面，现在仅仅搞定了绿野德鲁伊，还要选拔出两百名退伍军官转任乡村治安官，这件事由军方主导，但是内阁里也要有人出面配合，别人出面还都不合适，只能“首相助理”这个万金油顶上去。再比如为乡村公社试点筹备的农具、耕畜和种子，这些按说是农业部的活儿，跟罗兰没关系对吧？但是也不尽然。农业部手里没钱，这些物资要向财政部申请专项扶持拨款，但是扎哈尔手里也木有钱，财政大臣只管签字同意拨款，真金白银去找央行讨。央行下属三大政策性银行之一的“农业发展银行”专为扶持远东农业而设，于情于理都要提供这笔钱，于是乎这个皮球最后又踢回罗兰脚下——谁让他是央行的话事人呢。 罗兰几乎是从飞艇上一下来就投入到马不停蹄的工作当中，连续一个礼拜，“独立大道10号”与“金融街23号”两点一线，埋头工作连王宫都顾不上回一趟，结果还得劳驾国王陛下亲自跑来找他，找来找去总算在农业部约德尔办公室见到儿子，然后说了一句让在场众人差点笑破肚皮的话。 “还好，我儿子没失踪！一个星期不见人影，还以为被你们农业部的家伙当成‘猪仔’卖到新大陆去了呢！” 约德尔和农业部的下属官员们笑过之后也都出了一身冷汗。国王陛下是在用开玩笑的方式表示不满啊，仔细想想，从年后王子殿下就一直在为农业部打工，两个月了都没有歇过一天，每天来得最早走的最迟，满打满算也睡不了五个小时，长期这样高强度工作，虽说仗着年轻力壮看不出疲惫，可终究会伤害身体，万一累出毛病来……农业部的罪过可大了！ 恭送陛下视察过后，约德尔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连忙找到正伏案工作的罗兰，委婉地劝他注意劳逸结合，明天就是周末了，很应该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罗兰听出他在担心什么，笑了笑表示接受他的劝告，明天在家休息。这样的工作强度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吃不消，但是以他远超常人的身体素质、还有辛德拉神恩加护，根本就算不上压力。举例来说，正常人每天少不了三餐饮食，从进食到消化再到排泄都要花不少时间，吃饱喝足之后精神倦怠就想睡觉，工作效率也会随之下降，而他只需要展现一个2阶异能“辟谷术”、每天花费3点灵能即可获得相当于正常进食的能量，由此可以节省下来时间用于工作，对身体健康也不会造成丝毫妨碍。 话虽如此，但是他也要为别人着想。最起码的一点，他每天睡五小时觉得很正常，别人长时间这样熬夜却吃不消，而他如果不休息，农业部的其它官员又岂敢在王子殿下面前流露出丝毫的倦怠？哪怕已经很疲劳也只能咬牙硬撑，长此以往他是不要紧，农业部恐怕得累垮一大片。 本着体谅同僚的念头，罗兰给自己放了一天假，礼拜天打算约柳德米拉去滑雪。可惜计划总是不如变化大，礼拜六下午还没下班，一位不速之客就闯进他在央行的办公室来。 “鲍里斯先生，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吗？”罗兰一看到大牧首阁下那张生铁铸造似的黑脸庞，就联想起地球上那位挥舞狗头铡的青天大老爷，禁不住心里发毛，“年前您说需要两百万金塔勒用于补贴牧师培训班，这笔钱我记得已经拨出去了，这还没到三月……钱不会已经花完了吧？” “殿下，您想到哪儿去了，我今天不是来讨钱的！”鲍里斯严肃的脸庞浮现一丝笑意，随即又恢复严肃，仿佛那丝笑容只是别人眼中一闪而逝的幻觉，“自从得到央行那笔拨款，我们的培训班是越办越红火，年前已经搞过两期，总共培训出一百零二名通过神启测试和职业技能考核的新晋牧师，目前正在首都周边的城镇教堂参加教务实习，明天是本年度第一期、总第三期培训班报名的日子，我想请殿下来报名现场监督。” “明天我倒是没有什么要紧事……”罗兰看了看办公桌旁边的滑雪板，强行扭转话锋，“不过，培训班报名似乎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吧？有我没我都一样啊……” “殿下，话可不能这么说，您是吾主的选民，是远东所有辛德拉信徒共同的偶像，忙于政务之余也应该分出时间关心一下教会事务，这将给那些有志于成为圣职者的年轻人带来极大的鼓舞。” “您说的对，这段时间我的确是疏于关心宗教工作，没能尽到自己的职责。”罗兰虚心接受批评。 “殿下不必自责，其实这还是小事，关键在于当前我们培养的这些牧师将来都要派往乡村工作，这是为了配合您提出的乡村公社治理方案，如果您不亲自出面跟那些报名参加培训的年轻人说清楚他们将来肩负的使命，让他们提前有个思想准备，将来恐怕会出问题。” 鲍里斯牧师点到为止。罗兰也不傻，当然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无奈的点了点头，“好吧，这口锅我背了！” 辛德拉教会的牧师培训班已经办了两期，如今已经总结出一套规范流程。早在两周之前，寇拉斯堡的命运女神大教堂就贴出“1621年度第一期牧师培训班”的招生广告，定于二月二十四日（周末）上午九点整于寇拉斯堡神学院接受报名，次日同一时间在神学院大礼堂举行入学考试，成绩合格者即可参加本期培训班。 培训期间除了所有圣职者都应该掌握的神学和医学常识，考虑到这些接受培训的牧师将被下派到乡村公社担任基层公务员，还要接受民俗学（包括远东各地方言）、农学、远东历史和地理概况、寇拉斯王国法律与政策解读、算术与财会基础等科目的培训，都是为了将来去乡村工作做准备。 第1198章这口锅你自己背 短短一个月时间，培训这么多科目，学习强度之大可想而知： 神学院早上六点三十分提供早餐，七点钟开始授课，中午十二点到两点进餐休息，下午继续上课，晚上七点到八点是晚餐时间，夜间继续上课，直到十点钟才结束一天的授课。 罗兰从鲍里斯手中接过这张课程表，一眼看过去满满的全是高考冲刺复习时的回忆，心想这一个月熬下来，参加培训的学员都得脱层皮。 培训课堂设在寇拉斯堡神学院，为家在外地的学员提供宿舍，家庭生活困难的学员可以领取免费的食品券，每天在指定的时间去学院食堂用餐。 鲍里斯牧师是个对待工作非常严肃、非常细致的人，考虑到可能有人以参加培训的名义混吃混喝，对报名者的品行也要严格监督，有犯罪记录者原则上不予收录，培训期间教会将严格管理，表现懈怠且不听劝告者直接开除。 罗兰对鲍里斯严厉的办学作风没敢提啥意见，暗自为那些参加培训班的年轻人捏了一把冷汗。在大牧首教鞭下度过的一个月，注定会成为他们人生中最难忘的时光。 第二天一早，罗兰在约定的时间赶到寇拉斯堡神学院大礼堂与鲍里斯牧师会面。 在帝国统治时代，寇拉斯堡神学院是远东行省的最高学府，原院长杰尼斯牧师在远东培罗教会的声望和地位仅次于菲利普大主教。 远东独立以后，杰尼斯院长黯然下台，这座以培养培罗牧师为目的开办的神学院随之荒废了一段时间。后来在鲍里斯的提议下，内阁通过一项决议，移除校园中的太阳神徽记和雕像，代之以命运女神的圣徽和圣像，聘请资深辛德拉牧师担任教授，将“远东培罗神学院”改造成为“远东辛德拉神学院”。 罗兰踏着积雪走进这所建筑古朴的校园，途中时常有辛德拉牧师和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停下来向他敬礼，问候早安。他现在对“殿下”这一尊称已经习以为常，可是当神学院的学生们称他为“院长先生”的时候，愣了一下才回想起来，年前神学院重新开张时自己受鲍里斯之邀前来剪彩，还被赠予“名誉院长”头衔。这段时间忙的昏天黑地，居然忘了还有这么个头衔，向那些萌新学生点头还礼的时候深感歉意：自己对俗世政务投入的精力远远多于宗教生活，实在是愧对“选民”之名。 培训班的报名地点安排在大礼堂，一大早门外就排起了长龙，目测人数不下三千。 罗兰还没走到门前就被眼尖的家伙认出来，兴奋地欢呼“王子殿下”。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人群呼啦一下围上来，无数道好奇的视线聚焦在他身上。 罗兰感觉自己就像动物园里供人围观的珍禽异兽，勉强维持着微笑，频频点头回应人们的问候，在人群中艰难穿行。 “都在闹什么？马上回去排队！谁再胡闹当场取消报名资格！” 鲍里斯牧师的厉声呵斥，从未像今天这样令罗兰感到舒心悦耳，而在那些报名培训班的人听来就如同恐怖的雷霆，连忙退了下去，规规矩矩地排队。 罗兰快步走到鲍里斯牧师跟前，感激的笑了笑。站在这位自带“霸王色霸气”的铁面老人身边，面对再多围观者也感受不到压力。 “殿下来得正巧，我们这就开始？”鲍里斯投来一个征询的眼神。 罗兰点了下头，登上恒定了“扩音术”的礼堂讲坛，面向三千多位报名者即兴演说。首先感谢大家积极参与教会的培训计划，都是有志于为信仰事业奉献青春的好青年，随后脸色变得严峻起来，坦诚地告诉众人：“接受培训并且通过考试的新晋牧师，都将被派往各地乡村工作至少五年，如果因为家庭问题或者个人原因无法接受长期驻乡村工作，奉劝诸位趁现在就退出。” 他这番话在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有人开始犹豫，还有极少数人故作遗憾地耸了耸肩，转身离开。 鲍里斯靠近讲坛一步，低声对罗兰说：“殿下，您讲的很好，那些家境富裕、只想在教会镀一层金的浪荡公子哥，听到您的警告多半会转身走人，这些人本来就不适合下乡工作，趁早离开省得浪费我们的时间，还能为那些真正热爱这份工作的年轻人腾出位置，对大家都是好事。” 罗兰苦笑一声，“听您这么一说，我这口锅总算是没白背。” 退出者只是极少数，十分之九的报名者在短暂的动摇过后选择留下来。无论出于何种心态，他们勇于接受五年乡村锻炼的志气都令罗兰感到欣慰，这也从一个侧面体现出他们对信仰的虔诚与坚定。 “殿下，今天来报名的人比前两期都多，看来我们的培训班已经打出名气了。” “这是好事啊，鲍里斯先生。” “哼，恐怕大多数人是怀着混吃混喝的目的而来。” 罗兰无奈地看了大牧首阁下一眼，暗自吐槽：您老人家堂堂一国教会领袖，至于斤斤计较这种小事么！ “我们年前举行的两期培训班，报名时间延期到两天才勉强凑够一千人，这次一上午就跑来三千多人，怎么筛选是个大麻烦，毕竟我们是按照一千个名额准备培训教材、教室、宿舍和餐饮补贴。”鲍里斯先生又在为另一个问题犯愁。 罗兰警惕地瞅了这貌似耿直其实狡猾的老头一眼，心说您老人家可别给我下套了，这口锅我才不背！ “鲍里斯先生，先走一遍报名程序，我会对所有报名者进行一次初步筛选，素质较好的那些我会在花名册上圈出他们的名字，至于其它的报名者怎么筛选……您老人家就自己看着办吧。” 鲍里斯牧师狐疑地望向他：“殿下打算采用什么样的筛选标准？” 罗兰咧嘴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没啥特别的标准，就是看‘眼缘’——看着顺眼就行，不顺眼的不要。” 第1199章看眼缘 大牧首阁下的黑面膛抽搐了一下，无语地摇摇头。他不相信王子殿下会犯以貌取人这样轻率的错误，只能怀着满腔善意把这理解成一个不太好笑的玩笑。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使鲍里斯忍不住怀疑自己想错了，王子殿下似乎真的是在凭眼缘挑人。 “叫什么名字？” “参加培训的动机是什么？” 大礼堂中一字排开十张桌子，十名牧师坐在桌前担任登记员，对所有报名者千篇一律的提出上述两个问题。 大多数报名者的回答也是中规中矩，报上姓名之后就一脸庄严的宣称是“受信仰感召而来”、“想成为一名光荣的辛德拉牧师”、“有志于将命运女神的福音传遍四方”云云。 但是人多了难免会出现一两个不走寻常路的奇葩，比如一个名叫彼得的小子，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旧棉袍，面黄肌瘦相貌平平，听到牧师的提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笑嘻嘻地回答：“我听说来这里参加培训不用花一个铜子儿就能学到很多有用的知识，像我这样的穷小子还能免费在食堂吃饭，有这样的好事，我当然要来试一试，就算无法通过最终的晋级考试，至少能混上一个月白吃白喝，那不也挺美的嘛。”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在人群中引起一片哄笑。 负责为他登记的女牧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没好气地说：“你想好了再回答！” “我已经想好了啊，刚才说得全是大实话。”彼得拿袖子擦了擦鼻涕，一脸莫名其妙地对女牧师说。 年轻的女牧师看到他这既无耻又邋遢的德性，气得想骂人，挥挥手把彼得赶走，“下一个！” 彼得抄着手在大礼堂里踱步，走到哪里都会成为人们调侃的焦点，有人问他报完了名怎么还不走。这小子瞪了对方一眼，“招生启事上写得清楚，报名当天管一顿午饭，饭还没吃，傻瓜才走！” 人群又是一阵哄笑，礼堂里因这少年凭空增添了许多欢乐气息，排队报名也不显得那么枯燥了。 鲍里斯注意到彼得带来的笑料，然而并不开心，神学院难道是猴崽子耍宝的地方？他缓步走到女牧师跟前，看了一眼花名册，拿起笔打算把彼得的名字×掉。就在这时，罗兰抢先拿起笔，在花名册上圈出彼得的名字。 “殿下，您……？”鲍里斯诧异的望着罗兰。 “我说过挑人看眼缘，这个叫彼得的小子我看着顺眼，留下他吧。”罗兰笑着说。 “这种贫民窟长大的小混混，平日里专门干些坑蒙拐骗的勾当，说不定还是个扒手，来报名无非混几顿饭吃，根本不可能真心诚意的为教会服务，您留下他干什么用啊！”鲍里斯不高兴地问。 罗兰没有在意他的质问，目光穿越人群望向那个迅速跟陌生人打成一片、有说有笑的少年，唇角微微上扬。 “鲍里斯先生，那个名叫彼得的男孩真的很有天赋，还记得刚才他是怎么回答问题的吗？在诚实道出混吃混喝的企图之前，这小家伙更看重的是免费学习的机会，说不定是个可造之材，我们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鲍里斯牧师叹了口气：“既然殿下您这么看好他，就让他留下吧，不过仅限报名这一关，明天他还是得按照规矩来参加笔试，如果文化水平达不到标准……我只能说抱歉。” 罗兰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那小子并不傻，既然他仔细看过招生启事，就应该知道文化基础太差是不可能过关的。” “也许他只是想混一顿午饭呢……”鲍里斯低声嘀咕。 罗兰笑而不语。其实他也不确定那个小彼得肚子里有多少墨水，能看懂招生启事，说明他多少识一些字，但是仅此而已还不够，明天的考试难点在算术，尤其是那道四则混合运算题在地球上只不过是小学生的水平，而在这寇拉斯堡，能正确解答出来的人就称得上是知识分子了。 彼得制造的笑料还在大礼堂中扩散，但是罗兰已经无暇去关注。十张花名册都已经填好，他拿过来凭着记忆勾勾画画，一口气圈出七百多个名字，对鲍里斯说：“这些都是我看好的人选，明天的笔试可以适当给他们加一些分数，被淘汰就太可惜了。” 鲍里斯越发不解：“殿下，您到底是根据什么标准选出这些人，我实在看不出他们与其它报名者相比强在哪里。”说着扭头瞪了一眼正在当众表演“倒立行走”的彼得，根本无法想象这种调皮捣蛋的家伙成为牧师会是怎样一种情景，越想越觉得不寒而栗！ “我跟你说过，全凭眼缘。”罗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眸子深处闪出难以觉察的异芒，这是“命运之瞳”开启的征兆，“鲍里斯先生，如果让你从这些报名者中挑选培训对象，最多能保证多大比率通过‘神启测试’成为真正的牧师？” 鲍里斯拧起两道浓眉，一边思索一边算计：“根据前两期的培训经验，平均每千人当中有五十人左右能够通过‘神启测试’，我想这次也不会偏差太多。” 每次培训一千人，最终只有五十人左右通过测试，二十分之一的通过率可以说非常低了，造成这种现象的主要因素是受训者的“感知”天赋不够高，无法敏锐的觉察到命运女神的启示，而牧师是一个依赖“感知”施法的职业，如果连女神的启示都无法感应到，也就别指望在神术修行上取得什么成就了。 既然感知天赋是决定一个人有没有机会成为牧师的关键因素，理应在报名这一关就对这项天赋加以考察，择优汰劣以提升培训效率。但是很可惜，包括鲍里斯这位准传奇牧师在内，辛德拉教会的圣职者们找不到一种靠谱的手段来检测一个人的感知水平，而报名者自身同样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具备超人的感知天赋，结果就导致参加培训的学员平均感知水平与普通大众差不多——以游戏中的数据来表达就是“感知属性平均为10”。 第1200章贫民窟的年轻人Ⅰ 鲍里斯无法观测出报名者的感知天赋，对罗兰而言这却不是什么难事。 “命运之瞳”使他可以看清一个人的身体属性，凡是被他用笔圈出来的那些报名者，都是人群中感知较为突出的，从三千多人里总共挑出这么七百多位，其中感知最低的也有11，比普通人强出几乎难以觉察的一线，这微不足道的一线优势意味着此人有机会感应到神启，至少能够掌握1环神术，与普通人相比这就是“质”的飞跃！ 罗兰挑选出的七百多位报名者当中，感知天赋11到13之间的占了一大半，更高的就少了，其中只有一个人的感知天赋高达19，哪怕今后感知不再提升也具备了学习九环神术的资质，这个人就是……彼得。 “鲍里斯先生，我们打个赌，被我圈出来的那些人选，至少有十分之一可以通过神启测试成为辛德拉牧师，你信不信？”罗兰含笑望着鲍里斯。这老头总甩锅，这回说什么也要给他下个套。 鲍里斯简单计算了一下，不由吓了一跳。如果罗兰所言属实，仅他挑选出来的那些人中就能产生至少七十位新晋牧师，这已经大大超出前两期培训的水平，实在是不敢相信。 “殿下，老实说我对此深表怀疑。” “那这样吧，如果事后证明我输了，明年教会的培训经费还可以涨一涨，”罗兰觉察到鲍里斯眼中浮现惊喜的光彩，唇角笑意更浓，“可要是事后证明我赢了，你可得替我好好照顾那位彼得小兄弟，别把他吓跑了。” 鲍里斯愣了一下，点头道：“没问题！”他是不明白罗兰为啥如此看重那个名叫彼得的小家伙，但是王子殿下的赌注对他而言根本无法拒绝，相比增加培训经费的诱惑，就算打赌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最多一个月过后那个捣蛋鬼就滚蛋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如此想着，鲍里斯牧师与罗兰击掌订立赌约。仿佛命运女神有意嘲弄，就在他们击掌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欢呼：“女神保佑，总算是开饭咯！” 鲍里斯最讨厌别人在公共会堂大喊大叫，回头望去，眼角不由剧烈抽搐。那个名叫彼得的小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食堂，飞快的抄起餐盘，以瞬移般的速度排在橱窗最前方。几秒钟后，他的餐盘里多了一长条新出烤炉的黑麦面包，透过纸包散发出热腾腾的发酵香味，此外还有一大碗由蘑菇、洋葱、胡萝卜、西红柿、碎火腿加胡椒和茴香熬制的浓汤，几样简单的食材在这冬日里混合成令人垂涎的美味。 彼得好像饿了两天两夜，不顾刚出锅的浓汤烫嘴，捧起来一口气喝掉半碗，脸上多了几分红润的光彩。接着以无比认真的神态将黑麦面包撕成几乎均等的两份，其中一份撕成小块丢进汤碗，浸饱浓汤之后叉起来塞进嘴里，眯起眼睛缓缓咀嚼，那种幸福的感觉从他脸上满溢出来，若有实质。 “瞧那小家伙吃饭时的神态，仿佛在吃天下最美味的大餐，看得我都有点饿了。”罗兰微笑着对鲍里斯说，“免费提供给报名者的面包和汤还有剩的吗？” “当然有，我也想尝尝。”鲍里斯爽快地端来两份食物，效仿彼得那样撕一块面包沾汤塞进嘴里，咽下之后对罗兰说，“好像也没有多好吃……大概是因为那孩子没吃过什么更好的东西。” “说不定还经常忍饥挨饿。”罗兰喝了口汤，目光又回到彼得身上。任何人都看得出来，这个面黄肌瘦的少年具有惊人的食量，一碗汤和半块面包根本不足以填饱他的胃，但是他并没有动另外半块黑面包，小心的用纸包好，塞进怀里，鬼鬼祟祟地四处张望了一番，一溜烟的跑出食堂。 罗兰想起身喊住彼得，把自己没动的那个黑面包也给他，鲍里斯牧师却突然按住他的肩膀，低声说：“殿下，请给穷人保留一点尊严。” 罗兰吃惊地望向鲍里斯，对方一如既往的面色如铁，严肃地使人大气都不敢喘。然而不知为何，他隐约从这位铁面老人的眼中看到一丝被刻意隐藏起来的温情。 …… 冬日午后，阳光被阻隔在铅灰色的天空背后。寇拉斯堡被漫天纷飞的大雪笼罩，城市的街道与房屋都与白茫茫的背景相混淆，变得模糊不清，如同一座冰冷苍白的迷宫。 彼得扯了扯短斗篷兜帽，埋头撒腿冲向遍布积雪车马稀疏的街头。刺骨寒风迎面吹来，被神学院食堂壁炉烘烤暖和的身体禁不住打起了寒颤。好在这具身体虽然看上去瘦骨嶙峋，却比寻常少年更习惯吃苦耐寒，刚刚装进肚里的热汤和面包也发挥了抵抗风雪的作用。 彼得在街头飞奔，熟练地钻进一条胡同，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绕来绕去。贫民窟是这座人口百万的城市里最脏乱的地方，就像暴露在肌体表面的一片疮疤，连日风雪也无法驱散阴沟里的腐臭，无法掩盖凌乱不堪的建筑。那些生活在整洁街区的富裕市民从不轻易涉足这片禁忌之地，那些关于贫民窟罪犯横行、抢劫频发的夸张传闻是一个因素，另一个原因在于这鬼地方实在太容易使人迷路。 彼得从不担心迷路，闭着眼睛也能在这蜘蛛网般复杂的巷道里穿梭自如。这或许有感知天赋出众的因素，不过更主要是受生活所迫。 在寇拉斯堡，名叫“彼得”的男孩少说也有十万八万，这个名字实在太过普通，以至于稍微讲究一点的家庭都不屑于给儿子取这种烂大街的名字。反之，贫民窟里随处可见名叫“彼得”的流浪儿，一方面是父母不负责任或者根本没有能力认真抚养孩子，另一方面也是当地约定俗成的习惯：如果你看见一个在垃圾堆里翻找食物的小孩，叫他“彼得”准没错。 第1201章贫民窟的年轻人Ⅱ 彼得是贫民窟里老老少少无数“彼得”当中的一个，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当然也没有什么“父姓”，“彼得”这个小名就是贴在他头上的全部标签。对一个妓女的私生子而言，这倒挺合适。 彼得并不介意母亲靠出卖肉体过活，遗憾地是母亲还染上了酗酒的恶习，卖身获得的微薄收入连满足她的狂饮嗜好都不够，更不要提照顾孩子，在彼得十岁的时候就因醉酒溺死在阴沟里，撇下年幼的儿子在贫民窟里艰难求生。 彼得从不埋怨命运对待自己太过刻薄，事实上他总觉得自己是个幸运儿，甚至不知忧愁为何物。母亲死后他的日子的确过得很艰难，但是贫民窟里的孤儿又有谁不是这样挣扎着活下来的？更何况他得到好心邻居的照顾，实在饿得受不了时，只要敲开邻家的门，尼古拉和弗拉基米尔兄弟俩总能设法弄点吃的填饱他的肚子，待他就像亲弟弟。 想到邻居，向来乐天的彼得不由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大雪纷飞的天空，心想如果世上真有神明，神明们又是如何看待“好人没好报”这种事？ 尼古拉和弗拉基米尔兄弟俩的出身比彼得好的多。在他们的父亲生意破产服毒自杀之前，这兄弟俩住在城里的富人区，自幼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气质谈吐都与从小在街头浪荡的小混混迥然不同，哪怕家道中落被迫搬到贫民窟栖身，他们至少还有“蒲宁”这个父姓，不像彼得，只是彼得而已。 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蒲宁兄弟就是明证。 尼古拉在七年前就加入了鲁道夫陛下——当时还是鲁道夫将军——组织的民兵团，在抵抗兽人围城的战斗中表现出色，被叶夫根尼娅夫人收为弟子，成为一名光荣的“远东游侠”。尼古拉这些年很少回家，追随鲁道夫陛下南征北战，屡建战功，据说已经升为猎骑兵中尉。 弗拉基米尔·蒲宁比兄长尼古拉小三岁，体质病弱无法从军，却拥有兄长所不具备的艺术天赋，自学绘画和雕刻技巧，年纪轻轻就成为寇拉斯堡小有名气的版画家。凭着一手精湛的速写和雕版技术，弗拉基米尔在报社找到一份收入优渥的工作，每当《远东晚报》需要为重要文章配插图，弗拉基米尔就会忙碌起来：先构思一副草图，然后将之雕在木板上以供报社印刷。由于雕版的方向与正常绘图的方向恰好相反，这项工作要求画师具有敏锐的观察力和高超的雕刻技巧，在这个行当里弗拉基米尔称得上是顶尖高手。 尼古拉在军队里干得不错，弗拉基米尔在报社的工作不仅能挣到足够维持生活和创作的收入，还有余力照顾邻居彼得。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半年前，尼古拉在写给弗拉基米尔的一封信中透露他在远征“龙之眼”的战争中不幸负伤，战争结束后不得不留在基特兰德城的医院里长期疗养。尼古拉没有明说伤情多重，但是彼得觉得既然那么强壮的尼古拉都不得不躺在医院里长期养病，伤情恐怕不容乐观。 命运仿佛在有意捉弄蒲宁兄弟，尼古拉的伤病还没有痊愈，雪上加霜的遭遇又落在弗拉基米尔的头上。 就在半年前，当“寇拉斯堡”还叫“赎罪堡”的时候，弗拉基米尔被帝国暴政深深激怒，与城里志同道合的年轻艺术家们携手走上街头，参加了那场轰轰烈烈的抗税运动。抗税运动遭到远东骑士团镇压之后，很多人放弃了抗争，勇敢的弗拉基米尔却没有被血腥吓退，加入反抗克劳茨残暴统治的革命团体，以手中的画笔和刻刀作为武器，创作了大量宣传革命和讽刺克劳茨的版画作品，还拿出积蓄创立了一所地下印刷厂，召集志同道合的朋友印制宣传画，在城中广为散发，揭穿帝国统治的不公，嘲弄克劳茨的残暴行径，以此激励民众起来抗争。 彼得也参加了弗拉基米尔领导的地下组织，可惜他能力有限，只能干些散发传单之类跑腿打杂的事情。也正是因为牵扯不深，在随后展开的全城大搜捕中幸运的得以脱身。 克劳茨不在乎彼得这种四处乱窜发传单的小混混，却无法容忍弗拉基米尔这种青年革命领袖，亲自下令缉拿此人，还授意手下将他关在牢里严刑拷打，试图撬开他的嘴巴，追查印刷反动传单和讽刺版画的地下工厂，试图将参与此事的革命者一网打尽。 弗拉基米尔在牢房里遭受了整整两个星期非人的折磨，从始至终没有屈服过，更没有透露印刷厂的地点和参与此事的同志。负责办理此案的朱尼厄斯上校对弗拉基米尔使用了“诚实之域”和“辨识谎言”，但是对这个遭受酷刑拷打依旧保持缄默的年轻艺术家毫无用处。朱尼厄斯上校甚至雇佣术士对奄奄一息的弗拉基米尔施展魅惑奥术，可仍然无法攻破对方的意志防线，无法撬开他的嘴巴。 朱尼厄斯上校猜测弗拉基米尔把印刷厂设在贫民窟的某个地方，事实上他猜对了，但是毫无用处。哪怕他把骑士团全部派去搜索，也不可能在那迷宫般的贫民窟里找到想要的东西。 弗拉基米尔被羁押期间，彼得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替他保管印刷工具和那些宣传雕版。彼得曾想给尼古拉写信求助，但是考虑到尼古拉还在养伤，收到信后也没有办法解救弟弟，只是徒增烦恼而已，那封信最后也没有寄出去。 到了去年九月下旬，城里的事态出现转机。鲁道夫率领军团返回赎罪堡，经过两场战役击溃克劳茨骑士团，在远东建立起属于远东人的新政权。 “赎罪堡”更名为“寇拉斯堡”当天，弗拉基米尔被释放出狱。彼得一大早就跑去接他，见面的时候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这可怜的年轻人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双眼也被狱卒用烧红的火钳戳瞎。 第1202章贫民窟的年轻人Ⅲ 寇拉斯王国建立以后，弗拉基米尔的事迹得到新政府重视，内阁新闻总监、弗拉基米尔的老上司约翰·普利特先生亲自来探望他，代表政府授予他勋章和年金券，每年都可以领取一笔津贴，确保他后半生衣食无忧。 寇拉斯政府对弗拉基米尔的照顾不可谓不周到，但是这些都无法使他的生活恢复光明。彼得了解弗拉基米尔，知道他不甘心当一个混吃等死的“米虫”。弗拉基米尔把津贴中的大部分用来购买颜料、画笔、画布、刻刀和堆成小山的木板，每天在昏暗的房间里摸索着绘画雕刻，试图重新掌握自己毕生钟爱的创作技能。 以彼得的眼光来看，弗拉基米尔哪怕在双目失明之后创作的版画依旧很棒，但是弗拉基米尔自己只凭抚摸雕刻痕迹就得出相反的评价，让彼得“把这些垃圾都拿去烧掉”。 彼得舍不得烧掉那些版画，但是他心里清楚，弗拉基米尔恐怕是无法再找回过去的自信了。哪怕他能再失明状态下创作出比从前更杰出的作品，也不会有哪家报社雇他为时事新闻创作插画。相比纯粹的艺术，弗拉基米尔更在意的是通过时政插画向民众传达自己的思想——这一点，双目失明的人是无法做到的。 想到可怜的弗拉基米尔还在家里忍饥挨冻，彼得就加快了脚步，一阵风似的冲过木桥，钻进小巷，挪开挡在门外的破麻袋，走进邻居的家门。 房间里出乎意料的暖和，弗拉基米尔自己摸索着烧起了壁炉，这本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彼得却心头一沉。快步跑到简陋的壁炉跟前，忍着呛鼻子的浓烟朝炉膛里张望，果不其然，充当干柴在炉膛里熊熊燃烧的是弗拉基米尔省吃俭用买来的木板，无数次割破手指好不容易雕刻出来的画作就在烈火中变成了焦炭，这情景使彼得感到难过。 他转身走进卧室，看着那个浑身沾满颜料、脸色苍白的青年，想劝说他想开一点，最终却没能说出口，从怀里拿出那块温热的黑麦面包递了过去。 “吃点东西吧，弗拉基米尔哥哥。” 弗拉基米尔接过面包嗅了嗅，转头问：“哪来的？” “我去神学院报名参加牧师培训班，管吃管喝，还有的拿。”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你要好好学习，说不定这次培训能够改变你的命运。” “弗拉基米尔哥哥，别开玩笑了，像我这样的小流浪汉，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的猴崽子，哪是当牧师的那块料啊？”彼得嗤笑着摇头，“我就怕连明天早上的笔试都过不了关，想继续混吃混喝也没有机会了。” “那可不一定，人最难认清的就是自己。”失明的版画家似乎联想到自己那无望的努力，叹了口气，继续规劝邻家少年：“明天的考试要好好准备，知道考什么题目吗？” “识字和算术。” “我给你的报纸和书，你有没有认真看？” “当然有看，回到家里没事做的时候我就翻看那些旧报纸和书籍，弗拉基米尔，那都是你多年珍藏的书啊，送给我真的好吗？”彼得为他感到不舍。 弗拉基米尔摇头微笑：“没关系的，书上的内容我都记在脑子里了，从前留着是想有时间的时候重温，反正我现在也看不了书了，留着也没有用，你拿去还能多学一点知识。” “别这么说，你的眼睛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彼得忍着心酸说了一句连自己都不信的话。这些年来弗拉基米尔不仅照顾他的衣食，还经常抽空教他读书写字，否则像他这样一个妓女的私生子，贫民窟里的小流浪汉，哪里能看得懂神学院贴出来的招生启事。 “弗拉基米尔，你常说‘知识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现在你还相信这句话吗？”彼得忍不住问。 “我当然相信。”弗拉基米尔坦然回答。 彼得扯了扯嘴角，脸上闪过一丝不以为然。或许真如弗拉基米尔所说，知识能够改变命运，但是未必是朝着好的方向改变。如果弗拉基米尔不是读了那么多书，能写能画，就不会去报社工作，不会认识那些跟他一样血气方刚、对现状不满的青年知识分子，不会参与反抗帝国暴政的革命，不会私下里结社印刷传单和宣传画，不会被克劳茨的帮凶抓进牢里严刑拷打，最后失去双眼沦为蜷缩在贫民窟阴暗小屋里的废人。 如果弗拉基米尔没有读过那么多的书，不懂得那么多的道理，他现在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穷汉，虽然很蠢，至少身体健康，日子简单又快乐。 “彼得，知识并不会给我们带来比别人更好的运气，但是会给我们带来更多选择生活方式的机会，如果你能通过明天的考试，就有机会参加培训，甚至成为一名真正的辛德拉牧师，你的人生也将因此改变，多年以后，人们只知道你是一位可敬的牧师先生，没有人会记得你生在贫民窟，曾是一个卑微到尘土里的孤儿。”弗拉基米尔轻声说。 “啊？这些道理我也懂，可是……”彼得挠头窘笑，“可我真不是那块材料啊，弗拉基米尔，如果是马戏团招耍猴的戏子，我觉得自己很有机会中选，可那是挑选牧师啊，只有鲍里斯老爷那样严肃古板的人才像个牧师，我这种一安静下来就浑身难受的家伙，就算侥幸通过考试，看上去也是一只穿上牧师长袍的猴子嘛！” 弗拉基米尔抿嘴不语，思索如何激励这个骨子里打下自卑烙印的小兄弟。 “彼得，如果你能成为牧师，将来就有机会掌握高等神术。” “嗯，那很不错呀。”彼得心不在焉的摆弄着刻刀，在桌上乱写乱画。 “如果你能掌握高等神术，就可以帮尼古拉治愈伤病，甚至有机会使我的眼睛恢复光明。” “嗯？真的啊？！”彼得丢下刻刀兴奋地跳了起来，“那个什么……神术，真有这么厉害？” 第1203章贫民窟的年轻人Ⅳ 第1203章：贫民窟的年轻人（4） 弗拉基米尔肯定地点了下头：“别说治疗失明，高阶牧师甚至能够使死人复活。” “既然是这样……那我一定要努力成为牧师才行！”彼得找到了动力，就算被人笑做“穿长袍的猴子”也没关系，只要能治愈弗拉基米尔的眼睛，使他恢复光明，可以重操画笔与刻刀。 “说说看，明天的考试有什么题目。” “我离开神学院的时候，向人打听了一下，总共两道题目，第一道题是写一篇作文，讲述自己为什么想成为辛德拉的牧师，这难不住我；第二道题目嘛……”彼得挠挠头，“听说是加减乘除混在一起的计算题，这就有点难了。” “混合运算啊……我教过你的。” “可惜我那时候没有认真学……”彼得心虚地垂下头。 “去拿笔和纸来，我再给你讲一讲，希望还来得及。” “好的！”彼得拿来墨水、鹅毛笔和一叠旧报纸，点亮油灯。 弗拉基米尔摸索着拿起笔，在报纸上列出一长串算式。 “如果一行算式中同时有加减号和乘除号，那么首先计算乘除，然后再算加减……” “听起来挺简单的嘛。”彼得其实很聪明，很容易就掌握了初步的计算法则。 弗拉基米尔担心这种程度的算术水平还不足以保证他通过明天的考试，又列出一行更复杂的算式，不仅有四则混合运算，还带上了括号。 “如果算式当中包含括号，那么优先计算括号中的那部分。” “比乘除法更优先吗？”彼得问。 弗拉基米尔肯定的点了下头。 “好的，我明白了。” 就在彼得埋头解算式的时候，窗外传来脚步声，似乎还有人在敲门。 弗拉基米尔听见动静，试图起来开门。 彼得连忙拦住他，“你别动，我出去看看！”一开门，风雪迎面吹来，使他不由眯起眼睛。风雪交加的夜色里，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站在门外，披着一件带有寇拉斯军团“猎骑兵”标志的草绿色斗篷。这位二十出头的青年军官蓄着络腮胡，胡子凝结点点霜花，高筒马靴也沾满泥雪。 “尼古拉大哥！”彼得惊喜地跳了起来，冲上去拥抱那青年军官，“谢天谢地，你总算是回来啦！” 尼古拉从斗篷下面探出右臂抚摸小家伙的头发，低声问他：“弗拉基米尔睡了吗？” “还没有，正在教我算术题，明天我要去神学院参加培训班的入学考试……”彼得兴奋地自说自话，忽然发觉哪里不对劲，纳闷地望着尼古拉，“怎么弄得一脚泥雪……你的马呢？” “留在军营了，我现在不太方便骑马。”尼古拉若无其事地说。 彼得使劲皱了皱眉，突然掀起尼古拉的斗篷，心头顿时一颤。 尼古拉的左臂不见了，空荡荡的袖管被风吹得飘了起来。 “尼古拉大哥，你的胳膊……”彼得眼圈泛红，差点忍不住哭出来。 “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运气不好，被一个半龙杂种从背后偷袭削断左臂，不过我也没吃亏，反手一刀结果了他的性命。”尼古拉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这可不是逞强装硬汉，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我已经攒够了功勋点数，过两天就去辛德拉大教堂，把功勋点数兑换成治疗服务，请高阶牧师施展‘再生术’帮我重续断臂。” “啊？！那个什么……再生术，真的可以让你的胳膊重新长出来？”彼得惊讶地瞪大眼睛。 “当然可以，别说只是断了一条胳膊，就算内脏破损都可以修复，我这点小伤，在牧师老爷眼中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儿。”尼古拉乐呵呵地说。 “那……尼古拉大哥，再生术也能使眼睛受伤的人重新恢复视力吗？”彼得急切地问。 “应该也可以，你问这干什么？” 彼得张了张嘴，却不知该怎么说。 “算了，我们进屋再说，外面冷死了……弗拉基米尔那小子又在忙着画画？大哥回家也不出来接一下，真是的……” 尼古拉嘟囔着进了屋，忽然停下脚步，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对面。 “大哥，你回来了？” 一个面色苍白的青年扶着墙小心地移动脚步，正在朝门口摸索着走来。 尼古拉盯着弟弟的面庞，身体不由颤抖起来，他走过去，伸出独臂，张开手掌，试着在弟弟面前晃动。 弗拉基米尔眼睛瞎了，听觉和触感反而因此锻炼地特别敏锐，觉察到哥哥走近，面前似乎有微风吹过，苦涩地笑了笑。 “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可怜的弗拉基米尔！”尼古拉激动地冲上去紧紧抱住弟弟，可是他马上又冷静下来。当弟弟伸出双臂试图拥抱他的时候，猎骑兵中尉迅速后退两步，避免弟弟碰触到他那空荡荡的衣袖。 弗拉基米尔抱了个空，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 尼古拉知道弟弟心思细致，唯恐他觉察到破绽，勉强撒了个谎：“我这一路上赶得太急，身上全是泥雪，可别把你的衣服弄脏。” 弗拉基米尔愣了一下，没再坚持拥抱哥哥，问他：“你饿不饿，彼得带回来一块面包，一起吃吧。” “我在军营吃过晚饭才回来的。”尼古拉在破旧的餐桌旁坐下，“听说彼得要去参加牧师考试，小家伙混的挺不错呀！” “是牧师培训班考试，培训一个月才有机会参加测试。”彼得连忙解释，“听说最终能通过测试晋升为辛德拉牧师的希望非常小，一百个人里顶多有五人能过关，我想都不敢想，只盼望明天早上的入学考试能过关，那样的话就可以在神学院食堂免费混上一个月吃喝啦！” “如果刚才我教给你的那些东西用得上，明天的考试应该难不住你，”弗拉基米尔习惯性的以兄长的心态教训彼得，“记住，别在牧师老爷面前提什么混吃混喝，那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再说你不是已经立志要成为一位受人尊敬的辛德拉牧师了吗？加油啊彼得，我还指望你将来学会高等神术，帮我治愈眼睛呢！” 第1204章贫民窟的年轻人Ⅴ “我会努力的！”彼得用力点了点头，目光不由飘向尼古拉空荡荡的左侧衣袖，心里琢磨那个“再生术”是什么等级的神术，自己要花上多少年时间修行才能学会。 弗拉基米尔转头望向哥哥：“尼古拉，上次来信你说受了伤，现在好点了吗？” 尼古拉扭动了一下肩膀，似乎在躲避弟弟并不存在的视线，故作平静地回答：“已经彻底好了。” 彼得鼓起眼睛，伸手指了指他的左臂，一脸诧异。 尼古拉狠狠瞪了他一眼，竖起食指挡在嘴唇前方，示意他不要将自己的伤势透露给弗拉基米尔。 彼得还想争辩。尼古拉冲他挥了挥手，“彼得，去弄点儿水来，渴死我了！” “哦……”彼得很不情愿的挪动脚步，去厨房水缸里灌了一壶水，将茶炊放在壁炉上烧热。 尼古拉支开彼得，询问弟弟的眼睛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弗拉基米尔简单的讲述了一下自己的遭遇，语调和神态显得很平和，着力淡化自己的痛苦，强调寇拉斯政府周到的照顾。 “事实证明我们的抗争没有白费，帝国在远东的统治垮台了，一个符合我们远东人利益的新政权建立起来，鲁道夫陛下是一位伟大的君王，这一点尼古拉你作为军人比我体会更深，罗兰殿下关心国计民生，是一位无可挑剔的储君，听说是他亲自下令嘉奖我们这些在革命期间抵抗克劳茨残暴统治的人，还给我颁发了勋章和一笔丰厚的终身年金，足够我衣食无忧，只是闲的无聊，想找些事情消磨时间。” 尼古拉看了看堆积在卧室里的版画和颜料瓶，对弟弟故作淡然的讲述付之一叹。 “弗拉基米尔，你还年轻，应该更积极的面对生活。” 弗拉基米尔试图告诉哥哥自己的心态很好，却被尼古拉打断，“明天下午你跟我去辛德拉大教堂接受治疗。” “接受治疗？” “我在部队这些年积累了不少战功，折算成功勋点数，刚好可以兑换一次‘再生术’，明天你跟我去教堂，请高阶牧师施展‘再生术’帮你治愈失明的眼睛。” “可是……”弗拉基米尔面露不忍，“你这些年在外征战很辛苦，好不容易积攒这些功勋，完全可以兑换成更有价值的东西。”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我弟弟的眼睛更重要。”尼古拉以军官的口吻命令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早点休息。” 弗拉基米尔知道哥哥一旦做出决定就绝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劝说，无奈的点了下头，“好吧，你说了算。” 尼古拉搀扶弟弟回卧室休息，转身关上房门。 彼得提着一壶开水从厨房出来，看到弗拉基米尔睡下了，压低嗓音问尼古拉：“你把治疗机会让给弗拉基米尔哥哥，那你自己的胳膊怎么办啊！” 尼古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脑子被冻僵了吗？否则怎么会提出这么可笑的问题！我没了一条胳膊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怎么能与弗拉基米尔承受的痛苦相比。” “可是……可是……”彼得眼里有泪光闪动。 尼古拉坐下来摸摸他的头，脸色稍有缓和：“打个比方好了，如果命运非要从你身上夺走一样东西，你选择失去左臂，还是选择失去双眼？” 彼得揉了揉眼睛，小脸儿很是纠结了一番，最后无奈的说：“如果非选一样不可，当然只能选择放弃左臂。” “那不就得了，弗拉基米尔的眼睛就像我自己的眼睛，如果只有一次治疗机会，我当然会选择治愈眼睛。”尼古拉笑着说。 “可是……你放弃治疗断臂，往后还能留在军队里吗？”彼得担心的问。 尼古拉脸色一黯，这的确是个问题。 “军队不要残废，我恐怕得退役了。” “退役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事情太突然了，现在还没想好……”尼古拉的眼神有些迷茫，今天之前，他从未考虑过退役的可能性，被迫离开军队对他而言比失去左臂更痛苦，但是，他必须战胜这一切。 “以我的能力，退役之后应该不难找到一份待遇优厚的工作，而且有更多时间跟你和弗拉基米尔在一起，仔细想想未尝不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尼古拉说的轻松，内心却没有十足的自信。以他6阶巡林客的实力，倘若身体健全，最起码在首都警局找一份差事毫无问题，可他现在成了残废，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娴熟的挥舞双刀，甚至连骑马都很费劲，警官恐怕是当不成了，还能去哪行哪业谋生呢？ 抛开心头惆怅，尼古拉拍拍彼得的头，“早点睡，明天你还要去考试。” “嗯，你也早点休息，尼古拉大哥。”彼得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对尼古拉说，“如果辛德拉女神保佑，使我成为她的牧师，我保证尽快学会‘再生术’，帮你治愈断臂！” 尼古拉不由失笑，“想学会7环神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要加油了彼得，我等着你帮我重续断臂。” 彼得回到隔壁自己的小屋，蜷缩在阴冷潮湿的木板床上，呆呆望着窗外飞扬的雪花，自打出生以来，头一次产生渴望实现某个目标的想法。 这种陌生的压力使少年人感到焦虑，直到深夜才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彼得隐约听见耳畔传来呼唤，似乎还有人在拍打自己。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借着窗外朦胧的晨光，看到一个人蹲在床前。 “弗拉基米尔，早上好啊……天刚蒙蒙亮你怎么就起床了？” “你也起来吧，我们出去买点吃的，顺便给尼古拉带早餐回来。” “这也太早了吧？我还想多睡一会儿呢……”彼得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别忘了你还要去考试，神学院离这里挺远，赶早不赶晚。” “唉，说的也是。”彼得挣扎着爬起来，匆匆穿上外套跟着弗拉基米尔出了门。 第1205章贫民窟的年轻人Ⅵ 连日大雪终于放晴，遍地积雪反射清晨的阳光，亮得直晃眼。 彼得对着初升的朝阳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迎面吹来的冷风带走身上残存的睡意。 弗拉基米尔在门旁摸索了几下，手中多出一支拐杖，他提起拐杖朝前方路面点了点，试探过后向前迈出一步。 彼得连忙跟上去搀扶，却被他挥手甩开，自信地说：“不用你扶，这条路我常走，闭着眼睛也来去自如。” 彼得担心地望着他，直到弗拉基米尔持杖走出老远才快步追了上去，钦佩地说：“你可真行啊，弗拉基米尔哥哥，真的可以独自行走！” 弗拉基米尔笑了笑，“如果一个人失去了视觉，听觉和触觉自然而然会得到更充分的锻炼，学会独自行走并不难。” “这种事也是讲天赋的吧？你在失明之后照样可以雕刻版画，一般人可没有这样的本事。”彼得感慨道。 两个人一路闲聊着穿越小巷，登上木桥。过桥的时候彼得有点紧张，紧贴在弗拉基米尔身旁准备随时拉住他，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弗拉基米尔走得很稳。 走到桥中央时他停下来，侧耳聆听桥下的水声，问彼得：“天这么冷，河面怎么还没有结冰？” 彼得趴在桥栏上俯瞰，回头告诉他：“桥下冰面被人凿开一个大窟窿，肯定是乔瓦尼他们又来捕鱼了，可惜我今天上午没空，不然也想下去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捞到几条肥鱼，等下午考试回来，冰面恐怕已经冻住了。” 弗拉基米尔通过他的话语不难想象出对方满脸惋惜的样子，笑着摇头：“你可是要成为辛德拉牧师的人，怎么还满脑子想着下河捞鱼，走吧，我们去吃东西。” 过桥到了对面河岸，拐进一条小巷，风中飘来烤面包的香气。 贫民窟的面包铺当然不会有什么高级货色，新出炉的黑面包胜在便宜实惠，一磅面包只要三个铜币，还免费奉送一杯热茶。 弗拉基米尔就在面包铺的屋檐下与彼得各自吃了一个面包，喝了一杯热茶，又买了两个面包带回去给尼古拉当早餐。 弗拉基米尔付了账，忽然问彼得：“尼古拉是不是伤的很重？” 彼得差点儿被茶水呛到，咳嗽着说：“没……没有啊，他已经好了！” “彼得，牧师是不能撒谎的啊，你可不要骗我。” “真的没有……”彼得的声音很虚弱，看到弗拉基米尔眉头紧蹙，他犹豫许久，还是忍不住把实情说了出来。或许是出于某种补救心理，他特别将尼古拉昨天说的那番话向弗拉基米尔复述了一遍。 “相比双目失明，失去一条左臂就显得没那么严重了，尼古拉就算只有一条胳膊照样能找到合心意的工作，对他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大影响，所以我觉得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应该把这次治疗机会让给你？” “可是，这样一来我的确可以恢复视力，尼古拉就要被迫退役了。”弗拉基米尔紧握拐杖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那有什么关系呀？”彼得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人家都说好男儿不当兵，冒着被人砍掉脑袋的风险在战场上打生打死才能挣几个钱啊？尼古拉退役以后就可以跟我们住在一起了，这不是挺好的吗？” 弗拉基米尔摇头叹气，“你不懂，彼得，有一种男人是天生的军人，离开军队会使尼古拉很痛苦，更何况他还少了一条胳膊……” “我会努力学习，成为牧师，将来用神术帮尼古拉治愈左臂，到那时他要是愿意的话，还可以回到军队。”彼得天真地说。 弗拉基米尔面露苦笑。且不说尼古拉退役之后还能不能恢复现役，彼得显然还没搞明白“再生术”是何等高端的神术，整个寇拉斯堡能够施展这种神术的也只有鲍里斯大牧首和聊聊几位高阶牧师而已。彼得连通往辛德拉教会的门槛都没有迈过去，想这些还太早了点。 弗拉基米尔心事重重的呆立良久，似乎突然回过神来，对彼得说：“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神学院参加考试，我自己回去。” “那可不行！我得送你平安到家！” “随便你吧。” 两人原路返回，过了木桥，家门遥遥在望。弗拉基米尔又催彼得快走。 时间的确很紧张，反正到家这段路很平坦，彼得犹豫了一下，就答应先走一步。 匆匆跑过木桥，彼得回头望了一眼，看到弗拉基米尔的背影正渐渐远去，心头稍安，加快脚步向前奔跑。他没钱雇马车，况且出租马车鲜少在贫民窟这一带停靠，只能靠两条腿一路跑到神学院，途中少说也要花费一个钟头。 狂奔了十来分钟，彼得停下喘口气。也许是天生的超常感知在作祟，他的脑海中时不时闪过弗拉基米尔在雪地上持杖蹒跚前行的背影，心里莫名的发慌，隐约预感将发生不好的事情，却怎么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心神不宁的走了一段路，他终于还是停下脚步，无法摆脱那不详的预感，咬了咬牙，转身沿着来时的路飞奔而去。 彼得信赖自己的直觉。如果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就算事实证明虚惊一场，那也没关系，至少可以移除一块心病。 木桥出现在视野尽头，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 彼得屏住呼吸加速飞奔，总算跑到桥头。 一眼望过去，桥面上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影。他刚要松口气，无意间看到覆盖积雪的桥边有纸片随风摆动，连忙跑过去一看，心脏顿时提到嗓子眼。 一个纸包丢在桥上，装在里面的面包已经冻得硬邦邦。 “该死！”彼得急忙俯身向桥下眺望，冰面上被人凿开的窟窿大约有十尺宽，隐约可见一片暗影。 彼得顾不得脱下外套，径直跳了下去，噗通一声扎进河面上的冰窟窿。冰冷的河水瞬间将他浸透，寒意刺骨几乎把他冻晕过去，拼命划动手脚使自己保持清醒，深吸一口气潜入冰面之下，瞪大眼睛四下搜寻。 第1206章贫民窟的年轻人Ⅶ 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冰水中悬浮，彼得连忙游了过去，一把扯住对方胳膊拖回来。 哗啦！冰洞中冒出少年冻得发紫的面庞，大口喘息着，单手撑住冰面竭力向上攀爬。 彼得使出吃奶的劲，花了半个钟头，总算是把溺水的弗拉基米尔抢救上岸，背着他回到家里。 尼古拉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看到这幅情景，连忙从彼得手中接过弟弟，平放在壁炉旁的地板上抢救。弗拉基米尔吐出一大口水，总算是有了一丝气息。 尼古拉长出一口气，这才顾得上问彼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彼得也想过编造一个失足落水的理由蒙骗过关，可是面对尼古拉急切的目光，最终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 “回来的路上，弗拉基米尔哥哥把我支开，然后就跳了河……我猜他是不想拖累你……” “别说了！”尼古拉紧紧拥抱着弟弟，眼中涌出泪水。 彼得也是鼻子发酸，擦了擦眼角，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由急得跺脚。 “糟糕！我的考试——”话音未落，他转身冲出门外。 尼古拉试图喊他回来换下湿透的衣裤，彼得却充耳不闻，转眼间就跑得没了踪影。 …… 神学院，大礼拜堂。 考试的钟声在九点钟敲响，鲍里斯带领一群监考牧师走进考场，无论男女老少全都面色森然，往考生背后一站就令对方不寒而栗。 鲍里斯在考试开始前简单的说了一下考场记录：“禁止作弊，禁止喧哗，禁止一切干扰其他考生的行为，违反纪律者立即取消考试资格！” 考生们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没有人会蠢到在“铁面大牧首”亲自监考的时候尝试作弊，前两期培训班的考生已经为此做出惨痛的表率。 鲍里斯也知道自己的气场太足，会对考生的心理造成压力，在考场中巡视了一圈就离开，负手站在考场门外，眉头紧锁。 那个名叫彼得的小家伙没来参加考试，这让他的心情颇为复杂。老实说他不喜欢彼得那种流里流气的性格，也不认为他那样出身于贫民窟、沾染一身无赖习气的少年能够承担起为教会服务的重大使命，但是罗兰昨天说的那些话在他脑海中萦绕不散，如果事实证明王子殿下看走了眼，他固然可以轻松赢得赌局，心里却总觉得有些遗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九点三十分，考试时间已经过去一半。鲍里斯叹了口气，认定彼得不会露面，正打算转身回考场，忽然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循声望去，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朝这边狂奔，口中吐出大团大团的白雾，湿透的衣服和头发冻得硬邦邦，活像一条在冬日里狂奔的落水狗。 “彼得？”鲍里斯沉下脸色，没好气地说：“你怎么才来！” “意外……发生了一点意外，耽误了时间……”彼得双手撑着膝盖，剧烈喘息，结结巴巴的把迟到的原因简单讲述了一遍。 “下河救人？”鲍里斯皱了皱眉，抬手释放一道“侦测谎言”，神术光辉照在彼得身上，吓得这小子向后蹦了一下。 侦测结果显示彼得是诚实的，鲍里斯的脸色稍有缓和。 “牧师老爷，那个……我想打听一下……”彼得怯生生地凑近鲍里斯，“我还能进去考试吗？” “按照考场规则……是不允许的。”鲍里斯看到少年眼中浮现心碎的神色，莫名的心头一软，“但是你情况特殊，是为了救人才耽误考试时间，人做好事就应该有好报，我破例允许你参加考试。” “啊？！太感谢您了！鲍里斯老爷，您是我见过的最善良、最慈祥的牧师老爷！”彼得兴奋地蹦起老高。 “慈祥？我？”鲍里斯愕然失措，想笑又笑不出来，“好了小家伙，先别高兴的太早，你可以进去考试，但是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如果你无法在规定时间内完成题目，那么很遗憾，我不会再次为你破例。” “没关系，半个小时足够了！”彼得一溜烟的窜进考场。 “哼！小家伙，好大的口气。”鲍里斯扯了扯嘴角，也跟着进了考场。 事实证明彼得还真没吹牛，拿到试卷看了两眼，先挑那道难倒很多成年考生的算术题做了起来，花了不到五分钟就算出正确答案，得意的吹了声口哨，引来监考牧师警觉的目光，连忙缩头躲闪。 “这小子……真能行吗？”鲍里斯越来越怀疑自己是好心办了一件坏事，给身旁的女牧师使了个眼色，“达雅，你去看看那个叫彼得的小子，算术题解对了没有。” “好的，老师。”女牧师绕到彼得背后停下脚步，低头观察他的试卷。 别的考生觉察到监考人站在背后，或多或少会感到紧张。彼得却好像没有“紧张”这根神经，回头冲女牧师挤眼嬉笑，似乎在炫耀自己快速解答算术题的能耐。 “小混混，你得意什么啊！”女牧师气得暗自咬牙，盯着他的试卷努力寻找错处，然而很遗憾，弗拉基米尔昨晚的补课收到成效，这道带有括号的四则混合运算题没有难住彼得，解答过程无可挑剔。 女牧师失望地回到布道台跟前，如实向鲍里斯汇报：“老师，那个彼得算术能力不错，题答对了。” 鲍里斯摸了摸下巴，点头道：“有点意思……达雅，你再去看看他的作文题写得怎么样。” “呃，还要我去盯着那个小混混啊……”女牧师满脸不情愿。 鲍里斯一瞪眼睛，女牧师立刻吓得低头缩肩，“好的老师，我马上就过去。” 达雅小姐负手在考场上兜了两圈，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放轻脚步绕到彼得身后，伸长脖子向他的试卷上窥望。 她自认为动作很隐秘，然而彼得还是第一时间觉察到了，突然回头冲她呲牙一乐，吓得牧师小姐花容失色，差点尖叫出声。 “大姐，你围着我转来转去，是不是在暗恋我啊？”彼得嬉皮笑脸地问女牧师。 第1207章为单身狗出口气 达雅狠狠白了他一眼，快速在他刚刚完成的作文试卷上扫视一圈，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达雅，那小家伙的作文写了什么，是不是坦白了混吃混喝的企图？”鲍里斯问他的女弟子。 “的确有一段是写的这个，那小子承认参加培训班的初衷就是为了混一个月的免费吃喝……”达雅脸色怪异，迟疑了一下，接着说：“不过后来他又写‘现在改变了想法’，‘想努力成长为一名高阶辛德拉牧师’，‘学习再生术’，‘为一位兄长重续断肢’。” “短短一个晚上，这孩子成长了很多啊……”鲍里斯微微一笑，“可惜王子殿下没来监考，否则他一定会为自己独到的眼光感到自豪。” 达雅吃惊地望着老师，心情既震撼又困惑，想不通那个名叫彼得的小无赖到底有什么特殊魔力，使得“铁面大牧首”罕见的露出了微笑。 罗兰没有时间去神学院监考，但是二月二十七这天，他还是被鲍里斯牧师拽到神学院去参加本年度第一期牧师培训班的开学典礼。 典礼上午九点钟开幕，地点还是寇拉斯堡神学院大礼拜堂。罗兰乘坐的马车八点五十分抵达神学院大门前，刚下车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晃悠。 罗兰多看了两眼，确认那个一身寇拉斯军少校制服的青年军官的确是他的“小伙伴”伊万·伊万诺维奇。这小子不在军营调教掷弹骑兵，跑到神学院门口晃悠什么？ 罗兰怀着好奇走了过去，正要开口打招呼就看见一个年轻秀丽的姑娘从学院中跑了出来，身着一身洁白的牧师长袍，匆匆迈着小碎步，看上去有些急切。 罗兰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伊万这小子……该不会是恋爱了吧？” 果不其然，女牧师径直走到伊万少校跟前，眼中溢出羞涩和喜悦。伊万很熟练的捧出一束玫瑰花，微笑着送到女牧师面前，低声说了什么，令少女的脸颊上多了一抹红晕。 女牧师接过花束，主动挎上伊万的臂弯，俊男美女亲密依偎，惹来无数单身狗嫉恨的白眼。 罗兰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积雪，有一句“奶奶个熊”不得不讲！这特么大冷天的，伊万居然有办法搞来一大束新鲜的玫瑰花？！这鸟人泡妞可真舍得下本钱啊！ 唇角扬起一抹戏谑的弧度，罗兰背着手走到小情侣跟前，重重的咳嗽一声。 伊万仿佛受惊的兔子回过头来，连忙立正敬礼：“殿下早安！” 女牧师也回过神来，看到王子殿下，吓得俏脸煞白，就要扔下玫瑰花向他鞠躬敬礼。 “不必多礼，”罗兰摆手阻止，不怀好意地笑着说，“莫妮卡，好久不见，你好像瘦了不少啊，是不是伊万亏待你了？” 女牧师一脸懵懂，弱弱的回答：“殿下，我的名字不叫莫妮卡……” “咦？不是上次那个吗？”罗兰故作诧异地看了伊万一眼，“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人了，莉娜小姐。” “殿下，我也不叫莉娜……”女牧师低声抗辩。 “对对，莉娜是伊万的前女友，是我记混了，你一定是维多利亚！这回总不会错吧？” “对不起，殿下，我并不是什么维多利亚……”女牧师带着哭腔回答。 罗兰转身怒视伊万：“你小子发什么呆啊，还不赶紧为我介绍一下这位小姐？” “这位是我的女友达雅——”伊万话还没说完，耳畔就吹来一阵阴风。 “不好意思，只是现任女友，而且很快就会变成‘前女友’！”达雅冷冰冰地说。 “不不、达雅——你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 “少废话！莫妮卡是谁？” “莫妮卡？我不认识啊……” “哼！莉娜又是谁？” “天知道那是什么鬼，我从来就不认识一个名叫莉娜的女人！” “少跟我来这套！维多利亚你也不认识？” “吾主在上，我发誓真的不认识什么维多利亚！”伊万满脸无奈。 罗兰很不厚道的笑了，对女牧师达雅解释：“消消气，刚才我是跟你们开个小小的玩笑，伊万这家伙我最了解，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情史，这一点我可以替他打保票，不过往后嘛……你最好还是盯紧一点，我们伊万少校在寇拉斯堡的名媛圈子里人气可是很高呢！” “呃，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殿下您真幽默！”达雅干笑两声，斜眼怒视伊万，示意他少发愣，特么的赶紧笑！王子殿下讲冷笑话你敢不笑，不想混了是不是？ 伊万只好扯动嘴角陪笑，低声对罗兰抱怨：“殿下，您可把我坑苦了！” 罗兰环视四周，拍拍他的肩膀：“看到周围那些嫉妒的眼神了吗？你把人家神学院最美的一枝花摘了去，让那些年轻的单身男牧师怎么想？我这是打抱不平，为那些精神上失恋的单身汉出口恶气！” 伊万心想这一定是另一个冷笑话，很配合的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达雅也掩口羞笑，再次挽上伊万的臂弯，既羞涩又得意：“我可算不上神学院的一枝花，其实我觉得有两个师妹比我还漂亮呢。” 罗兰当然听得出来，即便不把这话当成谦虚，达雅也认为自己能排院花榜第三名，姑娘说话挺艺术啊。 “不陪你们聊了，等一下我还得参加培训班开学典礼，”罗兰想了想，又问达雅，“你对这期培训班熟不熟？” “还算熟悉，我负责培训神学。”达雅回答。 “有个叫彼得的少年，他通过入学考试了吗？” “通过了，成绩还相当不错呢。” “那就好，达雅，有机会的话替我照顾一下彼得，那小子虽然很调皮，但是真的很有天赋。” “殿下的嘱托，我一定照办！”达雅正色回答。 “好了，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我先走了。”罗兰挥挥手，快步走向大礼拜堂。 达雅目送罗兰的背影，纳闷地寻思：“彼得那个捣蛋鬼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大牧首和王子殿下都对他特别看重。” 第1208章军人间的问题 “达雅，彼得是什么人物？”伊万也对王子殿下关注的人产生好奇。 “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贫民窟出身的小鬼，天知道交了什么好运，竟然被大牧首和王子殿下看重……”达雅的话音里透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目光在人群里扫来扫去，寻找那个小无赖的身影，“今天是培训班入学典礼，那小子应该就在附近。”忽然眼睛一亮，指着人群一角对伊万说：“瞧，就是那个瘦猴似的少年！” 达雅刚说出彼得的名字，人群中的少年就抖了抖耳朵，回过头来迎上她的目光，露出大大的笑容，挥手打招呼：“师姐，早上好啊！” 达雅高傲地翘起下巴：“你只是培训生而已，在通过‘神启测试’之前还没有资格叫我师姐。！” 彼得对她的傲慢毫不在意，跑过来打量伊万，笑嘻嘻地套近乎：“师姐，这位英俊潇洒的少校先生是你男朋友？” “怎么了，不可以吗！”达雅挽着伊万臂弯的手紧了紧，眼中禁不住流露出一丝得意。 “师姐你很有眼光啊！” “那还用你说！小鬼，快去参加开学典礼，迟到的话准会被鲍里斯老师开除，那你可就没有机会成为我的师弟了。”达雅神态依旧傲娇，但是对彼得说话的口吻明显柔和了不少，带上少许关心的意味。 “师姐再见！姐夫再见！” “臭小子，胡说什么呢！”达雅试图摆出不爽的表情，唇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伊万哈哈大笑：“达雅，你这小师弟很有趣啊，往后记得多照顾他。” 达雅翻了个娇俏地白眼：“现在说这些还早了点，先看他能不能通过‘神启测试’吧……老实说，以那小鬼调皮捣蛋的性格，我真担心他坚持不到培训期满就被鲍里斯老师撵走。” “彼得只是喜欢开玩笑，他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孩子。” 说话的是一个独臂青年，径直朝伊万走过来，在他面前立定，试图敬军礼，然而左臂已然无法抬起，只好换右手敬了一个略显生疏的寇拉斯军礼。 “少校，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您。” “尼古拉！你小子怎么也来了？”伊万惊喜地上前拥抱对方，又向达雅介绍：“尼古拉·蒲宁，猎骑兵中尉，我在新兵营时的老部下，后来我被陛下调去组建掷弹骑兵团，尼古拉一直在猎骑兵第一师服役，已经有半年多没见面了。” 达雅很淑女的向尼古拉问好，出于职业习惯，多看了他的断臂两眼，微微皱眉：“尼古拉先生，你这条胳膊……恐怕只有借助‘再生术’才能重新长出来。” “达雅，你是牧师，可以帮我的尼古拉兄弟治疗一下吗？”伊万热切地望着女友。 达雅无奈的苦笑，耐心给男友解释神术常识：“再生术是7环神术，至少要13级辛德拉牧师才能掌握，我才8级，还差得远呢！找遍整个首都教廷也只有我老师鲍里斯大牧首和三位师兄能够施展此术。”思索了一下，她转头问尼古拉：“如果您积攒到足够的功勋点，就来辛德拉大神殿找我，我请老师为您治疗。” “尼古拉，我听亚历山大说过，你小子这两年在猎骑兵师表现很不错，应该攒够治疗所需的功勋点数了吧？”伊万问。 尼古拉迟疑了数秒，最后还是对老上司实话实说：“功勋点是够的，但是我弟弟弗拉基米尔眼睛受了重伤，就在刚才，我和彼得送他去了辛德拉大神殿，用功勋点数给他兑换了一次‘再生术’施法服务，维塔斯先生说有把握使他双眼恢复光明，最迟明天下午就可以出院。” “维塔斯是我大师兄，鲍里斯老师最得意的门生，14级辛德拉牧师，他出手肯定没问题！”达雅适时介绍道。 伊万并不在意谁给尼古拉的弟弟治疗，两道剑眉拧了起来，沉声问尼古拉：“你把治疗机会让了出去，自己的胳膊怎么办？”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少校先生，我只有一只手的确很不方便，但是总好过让弗拉基米尔在黑暗中度过余生。”尼古拉平静的说。 达雅被尼古拉对弟弟的真挚情感和无私牺牲所感动，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发现伊万紧抿唇角脸色阴沉，便不敢再出声。 沉默许久，伊万终于开口：“尼古拉，如果把我换到你的位置，或许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然而在这之后呢？我们需要坦诚的谈一谈，关于你的未来。” “少校，这也没有什么好谈的，我不得不退役。”尼古拉苦涩地说。 “如果你用这种消沉的态度对待人生，尼古拉，我会非常失望！”伊万厉声呵斥。 尼古拉身躯一震，深深的垂下头去。 “亲爱的，请别这样……”达雅不忍地劝道，“尼古拉先生已经很痛苦了。” “达雅，这是我们军人之间的问题，我想跟尼古拉两个人解决。” “好吧，我会保持沉默。”达雅耸耸肩，向后退出两步。伊万的态度很专横，但是她反而觉得这是军人气质的自然流露，显示出男子汉的气概。 “尼古拉，坦率地说，我不同意你选择退役！”伊万看了看尼古拉的断臂，语气有所缓和，“我建议你先转入预备役。” “预备役……”尼古拉精神一振，“少校，您的意思是……我还有机会在民兵系统得到一个职位？” “那是必须的！”伊万话一出口就笑了，“算了，我先别打保票，你自己也要争气啊尼古拉！既然无法获得再生术治疗，就先装上假肢，回去好好锻炼一下，只要能发挥出平常的七成水准，当个民兵连长不成问题，如果你吃得了苦，还有一个更好的机会，就看你敢不敢尝试。” 尼古拉也笑了，“少校先生，我贫民窟长大的，天底下没有我吃不了的苦。” “那好，你听着！”伊万揽住尼古拉的肩膀，压低嗓音对他说：“我们的王子殿下正在主持全国乡村治理工作，打算先搞上两百个试点，把传统的自然村转型为更符合国民经济发展需要的乡村公社。” 第1209章广阔天地大有可为 “我们的王子殿下正在主持全国乡村治理工作，打算先搞上两百个试点，把传统的自然村转型为更符合国民经济发展需要的乡村公社。”伊万揽住尼古拉的肩膀，压低嗓音对他说。 “‘国民经济’什么的……我完全搞不懂啊！”尼古拉直挠头。 “这些不用你懂，你只需要知道军方将大力配合王子殿下的工作，从尉级军官当中选拔出两百名杰出人物，派驻乡村公社担任治安官，暂定为期五年。”伊万笑着说。 “乡村治安官……这算是现役还是预备役？”尼古拉来了兴趣。 “现役，保留军衔，薪酬待遇提升一格，而且还兼着公社民兵指导员的职务，升职速度比部队上更快——这是内阁和军方为支持乡村民兵训练新出台的政策！”伊万用力拍了拍尼古拉的肩膀，“你在乡村公社安心工作，最多三年就能攒够重生断臂的功勋点数，如果你还想回部队，驻村满五年后就可以申请调回来，到那时你至少也是尼古拉‘上尉’啦！” 尼古拉听得心驰神往，却又患得患失：“这么好的待遇，那还不得抢破头啊？” “说得就是啊，现在只是校级以上军官内部通气，就已经好多人托关系报名了，等到正式公布的时候，恐怕得有近千人竞争这两百个岗位。”伊万低声提醒尼古拉，“这件事你可千万别对外宣扬，我私下里告诉你都属于违纪知道么！” “我知道，多谢您的提携，可是……”尼古拉看了一眼自己的断臂，“我就只有一条胳膊，恐怕很难跟那些身体健全的家伙竞争。” “选拔治安官的时候，少不了要打一场，尼古拉，能不能在选拔中胜出，就看你有没有这份志气了！”伊万老话重提，“你还是得尽快装上义肢，不然跟那群牲口竞争太吃亏了。” 尼古拉思索了一下，摇头道：“我不太喜欢在身上装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零件，宁可自己多锻炼，掌握单手骑马和挥刀战斗的技巧……”咬了咬牙，他眼中闪出异常凶悍的光芒，“不就是一千名尉官里挑两百个治安官么？我双手健全的时候，怎么也能排进前三十名吧？如果少了一条胳膊就被挤出两百名之外，那我这些年的武技也是白练了！” “这就对了，我的好兄弟，要的就是这种不服输的志气！”伊万释然大笑，“事情就这么定了，我去给你报名，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你有空就来军营训练，哪怕只当一天兵，军营也是我们军人的大家庭，永远向你敞开家门！” “少校……”尼古拉紧握着伊万的手，眼圈泛红，语带哽咽。 伊万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当我是兄弟就别说那个字。” 尼古拉将到嘴边的谢谢咽了回去，用力点了下头。 达雅一直等到尼古拉告辞才回到伊万身边。 “亲爱的，真抱歉，我刚才对你太过粗鲁无礼了。”伊万歉疚地望着女友，“我祈求你的原谅。” 达雅微微一笑，主动挎上他的臂弯，侧头依偎着男友强壮的臂膀，“那你可要表现出十足的诚意才行，午饭请我吃顿好的！” “没问题，这是我的荣幸。” “顺便谈谈你和莫妮卡、莉娜还有维多利亚的风流韵事。” “我的神啊！你怎么又来这套！” “哼！王子殿下让我盯紧你，我决定接受他的建议，从今天开始就对你严加管教！”达雅得意的笑。 …… 罗兰刚走进大礼拜堂就被早已等候多时的鲍里斯拉进隔壁小告解室，一脸严肃地问他有没有准备好讲话稿。 罗兰没好气地一挥手，“我一堂堂王子，央行行长、内阁首相助理兼国家计划与发展委员会主任，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内阁大臣，各国领主，我跟他们谈笑风生，给一群小屁孩儿讲话还要提前打草稿不成？您老人家就放心吧，等一下我就即兴发挥，随便讲一讲，鼓励年轻的学员们努力学习，不要荒废了难得的机遇……” “就按您说的办，请注意形象，毕竟您是那些年轻学员的偶像！”鲍里斯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两句，暗示他要以身作则，别在“粉丝”面前显得太轻浮。 九点钟典礼正式开幕，鲍里斯先强调了一下培训纪律，然后说“接下来欢迎罗兰殿下发表致辞”并且率先鼓掌。 罗兰只得在热烈的掌声欢迎中走上布道坛“补充两句”，主要是强调培训班的财务课程，告诉学员这是为毕业后从事财务管理工作所作的必要储备，必须认真学习熟练掌握。 “年轻人刚参加工作难免出纰漏，闹笑话，别的环节出问题可以原谅，但是千千万万不要在账目和金钱上犯错误，否则后果之严重很可能会令你们终其一生都无法弥补！” 在下面聆听训诫地学员，现在还无法真正理解罗兰的警告究竟意味着什么。他们当中只有极少数幸运儿、在付出无数心血和汗水之后才能成为真正的牧师，然而只要涉及到较为严重的经济犯罪，罗兰作为命运女神在人间的代言人就有权力、也不得不依法剥夺他们领受的神恩，使他们丧失一切施法能力，退化成一介凡夫，半生辛苦修行毁于一旦，在这之后若想通过忏悔与赎罪获得命运女神的谅解、恢复神术力量就太艰难了。正如罗兰所说：很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赎回当初犯下的错。 典礼过后培训班正式开课，在接下来为期一个月的授课过程中，学员们除了要掌握神学和宗教知识，乡村民俗和农业常识，远东地理与历史，寇拉斯王国的法律和政策，罗兰还从海豚湾商学院请来两位著名教授为这些肩负重任的年轻人上课。更难得的是远东首屈一指的财务专家、央行高级副行长、首席经济学家卡佳女士也会抽时间亲自给他们上课，为学员们突击培训基本的财会技能，以便胜任乡村公社的财务管理工作。 第1210章大牧首阁下打小报告 在罗兰的最初计划中，乡村公社的管理层只有村长、牧师、德鲁伊和治安官四个职位，后来发觉还需要增加一个管理公社财政所兼储蓄所的岗位。本来是想由村长兼管财务工作，但是随着中央政府对公社试点财政支持力度的增大，耕马和农具、种子之类物资补贴，涉及到金钱和物资的管理工作也越来越复杂，当地村民推选出来的“地头蛇”未必熟悉财会工作，况且这么多农业拨款和物资放在“乡贤”之类的老油条手里保管，罗兰不得不担心他们能否经受得起中饱私囊的诱惑。 那些纸面上看起来很美好的政策，在现实推行过程中难保不走样，尤其是涉及到农村和农业问题的政策，“歪嘴和尚念经”的情况尤其严重。罗兰不清楚瓦雷斯世界的先贤们是如何推行改革并且确保执行到位的，倘若从地球上的历史教训来看，着实不容乐观。从王安石到张居正再到崇祯帝，从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到斯托雷平，还有那位被推上断头台的路易十六和他任命的那些尝试推动改革的大臣：莫普、杜尔阁、马尔泽布尔、克吕尼、内克、布里安……后人可以从这些未竟全功乃至彻底失败的改革中总结出无数血淋淋的教训，但是其中一条想必众所公认：没有一支钢铁般团结、坚定、纪律严明的干部队伍，再好的政策也执行不下去；政令出不了京城，决策者再怎么高瞻远瞩、“一盘大棋”也顶不了什么卵用。 正是基于上述反思，罗兰深刻的认识到乡村公社的资产和账目必须交给真正值得信赖、对贪腐抵抗力最强的基层干部掌管。 “乡贤”是乡村治理不可或缺的“润滑油”，但是你把钱与“油脂”放在一起，钱难免会被油粘住。罗兰不想支付这所谓的“养廉”成本，“乡贤”首先排除在财务主管候选人之外。 由下级军官转任的乡村治安官多为文化水平较低的粗鲁武夫，也不适合管理精密细致的财务工作，绿野德鲁伊在清廉方面倒是值得称许，但是怎么说呢……虽然在程序上已经由瓦莲京娜的门徒转为寇拉斯政府的公务员，毕竟不是罗兰自己培养出来的子弟兵，感情上隔着一层。 最后的选项只剩下辛德拉牧师，既有不错的文化基础又以信仰的名义宣誓忠于国家、廉洁自律，对罗兰这个辛德拉选民而言，自家教会的圣职者无疑是最值得信赖的人，乡村公社的财务主管非他们莫属。 退一步说，虽然接受培训的一千名学员当中只有少数能够通过考核获得牧师传承，其他那些未能通过考核的人也都可以在培训过程中掌握基本的财会技能，即便将来无法成为牧师也不难在工商业领域找到一份待遇不错的职业，有这一技之长傍身，总归没有白参加一回培训。 罗兰致辞过后就打算拔腿走人，“10号”和“23号”都还有成吨的工作亟待处理，实在没工夫在神学院耽搁。然而终究敌不过鲍里斯大牧首身手矫健，被这老头一把扯住，扭送到告解室中，“有很严肃的事情要跟殿下单独谈谈”。 “还有什么事，您请讲。”罗兰无奈地问。 “殿下，短短一个月的突击培训，要求学员掌握基本财会技能，这实在太难了，恐怕多数人会在这一关倒下。” 罗兰正想重申财务工作的重要性，鲍里斯却抢先开了口。 “殿下，您先听我说，驻村牧师首先是基层公务员，要承担很重的行政管理工作，同时也是教会的代表，有义务为村民主持圣事，家家户户的婚丧嫁娶也得牧师出面主持，还要兼职乡村医生和小学教师，现在您又给这些年轻人加上乡村储蓄所长、出纳兼会计的担子，工作实在太繁重了！” “您说得对，但是我们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是吗？”罗兰摊手苦笑，“只能辛苦牧师们多挑一些担子，等将来国内外的环境有所好转，我们再考虑减轻他们的负担。” 在干部的使用问题上，“鞭打快牛”的现象很普遍。这当然不是什么好事，然而在现实中又无法避免，罗兰只能从激励层面给予勇挑重担的人一些补偿，而不能完全依赖女神姐姐提供的“信仰红利”。 “有必要制定一套细致的奖励政策，对分工较重的公务员给予物质、升迁和荣誉上的全面奖励。” 鲍里斯扯了扯唇角，算是微笑：“如果按照这套标准，殿下您首先要给自己发一个大奖章。” “您老人家就不要学别人搞溜须拍马那一套了，跟您的气质反差太大，我看着难受。”罗兰随口开了个玩笑，接着思忖道：“这件事要尽快办好，等驻村牧师下派的时候，我会公布奖励机制的细则，比如每年评选出工作最出色的十名乡村公务员，授予贵族头衔。” 鲍里斯点了点头就算给足王子殿下面子，随即又把话题扯了回来：“殿下，财务工作涉及到大量的账目计算，总是这样搞突击培训，掌握的知识恐怕不够牢靠，把牧师送到白鸥港商学院培训三五个月会好一点，但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依我看，寇拉斯王国应该有自己的商学院，梅林那个老家伙就没点儿想法？” 罗兰对他这个建议倒是很认同，坦诚道出自己对教育工作的反思： “我和梅林老师原本以为远东还用不着建设国立大学，现在看来是我们犯了短视的错误，寇拉斯堡是应该拥有一所综合性高等学府，您先别急，等我抽空找梅林老师谈谈，尽快拿出筹建寇拉斯堡大学的方案。” 鲍里斯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然而转瞬就变成了不忿：“殿下有这样的安排我就放心了，梅林那里您要盯紧点，那老小子上周末没有来内阁上班，据说去灯塔山大图书馆参加什么‘古籍收藏俱乐部’联谊会，一把年纪了，就这工作态度？哼，内阁里的年轻人还不知道私下里怎么笑话他呢！” 第1211章套马的汉子威武雄壮Ⅰ “那是周末，梅林老师偶尔出去散散心、跟老朋友聚一聚怎么了？”罗兰简直哭笑不得，“我亲爱的鲍里斯先生，请允许我说句真心话，工作并不是、也不应该是您生活中的全部内容，更不应该以您的标准要求别人，如果世上所有人都跟您一样是对休闲娱乐毫无兴趣的工作狂……那也太可怕了！”罗兰只是设想一下满世界都是“鲍里斯式”的人物就觉得不寒而栗。 牧师先生耸肩摊手：“我就是看不惯的时候随便抱怨两句，您别往心里去，别人怎样我不清楚，至少殿下您也是个工作狂，这准没错！” 罗兰想笑又笑不出来，心中莫名的感动，用力拥抱大牧首阁下，真心实意地对他说：“为了我们的国家和教会，您一定要多保重身体啊鲍里斯先生！” 上午十点半培训班开学典礼结束，罗兰花了一个钟头处理完内阁的公务，午饭都没顾得上吃就直接传送到了两千里外。 冬日的露西亚高原，呼啸的北风卷起漫天飞雪，林立的冰峰直插云霄。未曾身临其境的人们，谁又能想得到，在这海拔万尺、天寒地冻的高原上，竟然深藏着一片在这凛冬时节照常放牧的草场！ 罗兰此行的目的地是位于“龙城”郊外的“常青牧场”。“常青”这个词用在此地可谓恰如其分，地下涌出的温泉使得龙城周边地区一年四季温暖如春，再加上“龙之眼”统治时代为了给越冬的战马提供一处栖身之地，龙王马尔斯亲自出手设下阻挡风雪侵袭的“谜锁”，龙城附近的这片牧场因此受益，隆冬季节仍然遍地绿草如茵。 罗兰临来前跟维格拉夫打了招呼，刚走出传送阵，就在城门外看到那位久违的龙脉青年。 “好兄弟，我们分开多久了？”罗兰上前给了维格拉夫一个热烈的拥抱。 “半年多了，罗兰先生，我们都很想念你。”维格拉夫也禁不住流露出内心的激动。 罗兰朝他左右看了看，笑着说：“想念我的人里肯定不包括卓雅和安东，这两个家伙是不是已经不辞而别，偷偷跑到暮光谷地去找安德莉亚了？” 维格拉夫连忙摇头：“这段时间以来卓雅和安东帮了我很多，龙城离不开他们，他们看起来暂时也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卓雅在忙研究所的事，安东帮我照看牧场，本来要过来迎接你的，我想着反正也要去牧场，就不麻烦他们跑这一趟了。” “说的也是，你小子很有长进，懂得体谅属下了。”罗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我从来不把卓雅和安东当属下，安德莉亚把他们托付给我，我当他们是亲人。”维格拉夫平静地说。 罗兰微微动容，揽着他的肩膀边走边说：“难得还有点空闲，我们进城逛逛，顺带聊聊别后际遇。” 维格拉夫陪罗兰进了城。罗兰简单的讲述了一下远东建国的经历，维格拉夫听得心驰神往，惋惜当初没能陪他同赴南方，参与这场轰轰烈烈、注定载入史册的大事件。 “想不想跟我去寇拉斯堡？”罗兰突然问。 维格拉夫愣了大约半秒，旋即点头：“当然！” 罗兰笑着摇头：“等将来再说吧，现在龙城还离不开你。” 他太了解这个耿直的龙脉汉子了。哪怕他说要去上刀山、下油锅，维格拉夫也眉头都不皱一下的跟他同去。但是刚才他在维格拉夫的眼中看到一丝迟疑，虽然只有那么短短一瞬间的犹豫，却足以表明维格拉夫对龙城还有放不下的牵挂，他又怎会令好友为难。 “别光我说，你也讲讲这半年来龙城的情况，我看城里好像没什么变化，街道还是像从前安德莉亚在的时候那样干净整洁，居民也是老样子，倒是街道两旁新开了不少店铺。”罗兰环顾左右。 “与南方的建国大业相比，高原上的确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变化。”维格拉夫回忆半年来的际遇，“安德莉亚他们刚离开的那段时间，城里的气氛有些紧张，后来日子渐渐恢复平静，人们也回到往常的生活状态，我们最担心的人口流失现象没有发生，新生儿的出生率反倒大大提升，这主要是和平带来的红利，另外也与基特兰德人的迁入有关，我们鼓励高原上的人类民族相互交流，从通商到通婚都没有任何限制，这对促进民族团结、消除过往的仇恨很有帮助。”维格拉夫从容不迫地说。 罗兰望向他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失敬的味道，不由想起地球上的那句老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维格拉夫，你比从前成熟多了，当初我推荐你担任龙城总督，包括你姐在内，很多人都担心你无法胜任，现在看来我没看错人，环境会使你朝着我们期望的方向成长。” 维格拉夫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其实最开始我的确是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这个总督到底应该干什么，好在卓雅帮我处理民政，安东帮我打理牧场，我就还是干老本行，搞一搞城里的治安和司法工作，花了些时间把城里的盗贼和地痞流氓都训得服服帖帖。” 罗兰想到堂堂一城邦总督亲自上街抓贼，不由笑出声来。 维格拉夫也为当初的天真作为感到好笑：“后来城里治安转好，我又无事可做，想起当初陪您去基特兰德周边乡村和集市上做的那些调查，就把从前记录的资料找出来重读了几遍，发现龙城的情况其实和基特兰德城有很多相似之处，当初您在基特兰德所做的工作，正是我应该在龙城效仿的，就是从那一天起，我的脑子好像突然开窍了，处理政务的时候也不再感到千头万绪无从下手。”羞涩地笑了笑，维格拉夫转头望向罗兰：“您曾对我说过一段话，当初我没有当回事，如今回想起来深感受益良多。” “还有这回事？”罗兰不由错愕——他自己都不记得曾对维格拉夫说过什么值得铭记在心的名言警句。 第1212章套马的汉子威武雄壮Ⅱ “您说在特定环境下的人类社群，产生的种种社会现象，看似偶然，其实观察的多了就会发觉偶然背后的必然因素，我们现在所做的调查，收集的资料，将来解决其他地区社会问题时也有参考价值。”维格拉夫深有感触地说，“如果没有您当初的指点，我到现在也无法胜任管理龙城的工作。” 维格拉夫郑重复述的话，罗兰有些印象。其实当时他就随口那么一说，哪曾想会被维格拉夫记在心里，还当成了指导事业的座右铭。同样是这简单的两句话，时隔两年由维格拉夫口中以一种不同的方式重新诠释，落在他的耳中，竟有许多全新的感悟。也许这些年来不止维格拉夫在成长，他也不再是从前那个罗兰·寇拉斯了。 两个大男人在街头多愁善感，实在有点丢人。好在路人及时赶来以强势围观的方式救场，纷纷向“总督阁下”脱帽致敬，偶尔有记性好的，认出总督身边那位高大英朗的人类青年，顺带问候一声“领主大人”。 维格拉夫向龙城居民点头致意，并且郑重的向人们宣称：“领主大人已经实现远东独立建国的夙愿，今天是以寇拉斯王国之王储兼内阁官员的身份再次回到忠于他的龙城子民中间，诸位请牢记一个事实：伟大的鲁道夫陛下是我们的国王，英明的罗兰殿下既是我们的领主也是我们的王子，所有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无论是龙脉族人、基特兰德人抑或其它民族，归根结底我们都是寇拉斯王国的臣民！我衷心希望所有人都能够永远记住这一点，永远不要忘记我们的身份！” 维格拉夫的话讲完了，街头先是沉默数秒，随即掌声雷动。基特兰德人首先响应领主大人的号召，向他们的“王子殿下”发出欢呼，鞠躬致敬。龙脉一族在稍作犹豫之后也加入到欢呼致敬的行列当中，安德莉亚没能实现给他们一个家园的承诺，现在罗兰做到了，并且给了他们更多——一个值得为之自豪的祖国！ 罗兰含笑揽着维格拉夫的肩膀，挥臂向人群致意。维格拉夫已经说出他想说的一切，他没有必要再对龙城居民发表什么画蛇添足的演说，一个微笑足以表达他的心意。 尽管龙城的人们情绪高涨，很想近距离跟领主大人交流，罗兰却不便在街头久留，在围观演变成交通阻塞之前拉着维格拉夫直接传送到了城外“常青牧场”。 龙脉巨魔武僧安东早已接到消息，率领一群年轻的牧马人恭候多时。 罗兰先跟安东拥抱了一下，笑着朝草甸那边指了指：“难得有机会在隆冬时节踏青，带我去看看那些宝贝马儿，为了买下它们，我可是出了一大笔钱呢！” 罗兰这次故地重游，可不只是为了探望老朋友，购买马匹才是主要目的。 事情还是得从乡村公社说起。为了配合农业部建设乡村公社试点，远东中央银行下属的农业发展银行提出一个激励方案：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向200所乡村公社试点提供总计两万匹耕马。农发行对口支援农业生产，贷款利息当然是低得不能再低，以公社财政收入为抵押，分期五年还清本息。 农发行为每个公社提供100匹耕马，农民加入公社成为社员，即可申请使用这些耕马，这是争取当地民众积极入社的“诱饵”之一。 两万匹耕马不是小数目，农发行经过多方比较最后决定向龙城牧场购买这匹耕马，品质上佳价格也公道。罗兰在这一交易过程中帮忙牵线搭桥，考虑到农发行是央行的下属机构，而龙城又是他的私人领地，这就有点左手倒右手的意思了。当然，该签的合同还是要照章签署，该给的钱一分也不能少，维格拉夫最近还念叨要扩大牧场，正急着筹钱，农发行的定金可谓“及时雨”。 说来惭愧，罗兰还是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以后才亲眼目睹用马耕田的情景。在地球上，特别是在他的老家华国，耕田的牲口多是黄牛或者水牛，耕马则比较稀罕。 远东并非没有耕牛，沿江平原的水稻种植区也是用水牛耕种，但是旱稻和麦地还是用耕马更多。这主要是由两点决定的，其一是因为远东地广人稀，广阔的农田用牛耕太慢，耕马的效率要高得多；其二是因为远东大平原非常适合养马，北方普遍实行三圃轮作，其中一块地专门用于种植苜蓿之类青饲料，家家户户都有养马的传统。 龙城周边的高地草原就更夸张了，野马成群结队的乱窜，比当地居民多几百倍。本来这些野马都是散布在高原各地的草场，如今到了隆冬，别处草场都被冰雪覆盖，野马被风雪驱赶，成群结队的涌入龙城附近这片有温泉滋润、迷锁保护、四季常青的牧场，做为越冬的居所。 罗兰登上一座绿草如茵的山坡，环顾四周，灌木丛掩映的草甸上随处可见倘佯的野马，随口提了一个外行问题：“这些家伙满山乱跑，管理起来是不是很麻烦啊。” 维格拉夫吹了声口哨，招呼安东过来：“露两手给罗兰殿下瞧瞧！” 龙脉巨魔武僧憨厚的一笑，脱下外套露出上身精壮的肌肉，带领四名同样赤膊上身的龙脉汉子，骑上骏马，抄起套马杆飞驰而去。 “那几个汉子是高原上技术最好的牧马人，不过他们都比不上安东。”维格拉夫说。 事实证明他的评价毫不夸张。没过一个钟头，安东他们就扛着套马杆回来了，屁股后面牵着一长串野马驹…… 罗兰看到这场面不由想起地球上的一首老歌，“套马的汉子威武雄壮，飞驰的骏马像疾风一样”…… “安东，辛苦了，这些野马驹看起来很暴躁，怎么样才能训练它们学会耕田？”罗兰也不怕闹笑话，又提出一个外行问题。 第1213章列车牵引兽Ⅰ 听了安东的介绍，罗兰才得知驯马的工作比自己想象中复杂得多。 高原野马的服从性很差，直接驯化周期太长，效率也太低。高原上的牧民另辟蹊径，先以家养牝马与雄性野马杂交，代代筛选，培育出的子代大体可以分两类：一类高大健硕，继承了野马的好斗天性，但是服从性比野马更好，适合训练为战马；还有一类体型较小，胆子也小，不适合作为战马，但是耐力好，脾性温驯，对饲料也不挑剔，很好养活，是极好的农用马。 安东他们套马的时候顺带逮了一窝兔子，以匕首宰杀剥皮，除去内脏，就在小溪边清洗干净，点燃篝火烧烤起来。 罗兰午饭都没顾得上吃，闻到烤兔肉的香味肚子就咕咕叫起来。烤得微黄的兔肉渗出油脂，滴入火中时那“滋”的一声分外诱人，撩拨得他禁不住吞口水。 众人围坐在篝火边，烤熟的兔腿简单的撒上一点盐就是无上的美味。罗兰在这雪山环抱、夕阳斜照的草场上享用了一顿别具风味的野餐，与身边的龙脉汉子共用一只硕大的羊皮酒囊，猛灌一大口高原上特产的烈酒，两三口就消灭了手中的兔腿。 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同时也没忘记谈生意，跟维格拉夫敲定了购买耕马的合同，钱还没有到账，不过维格拉夫已经准备好了运输队，保证在两个月内将全部两万匹耕马送到寇拉斯堡，这样就不会耽误农场春耕。 罗兰吃饱喝足，去小溪边洗手，回来的时候看到维格拉夫面前浮现一团红色光球。 “是卓雅发来的，让我们顺路去一趟畜牧研究所，说是有好消息要向您汇报。”维格拉夫读取“短迅术”过后转告罗兰。 “好啊，我们这就去找卓雅讨杯茶喝。”罗兰笑着说。 维格拉夫点了下头，起身收拾了一下，很有默契的与安东等人围着篝火解开裤带…… 罗兰挑起眉梢莞尔一笑，也解开裤带加入进去。一群汉子集体放水，这场面之壮观堪比泄洪，转眼间就将篝火浇灭。 众人整理好衣裤各自翻身上马，安东在前带路，维格拉夫陪同罗兰联辔驰骋在冬日的草原上，兴之所至吹起了口哨。 罗兰今天才发现这小子口哨吹的极好，苍凉悠远的韵味使他回想起多年以前在地球上看过的一部老电影，似乎是《荒野大镖客》……扯了扯缰绳，使得胯下骏马稍微减缓奔驰的速度，免得疾若奔雷的马蹄声妨碍他倾听耳畔动人的口哨。高原上的雪山和冰川仿佛都在哨音中隐去，唯有茫茫旷野和那远在天边的地平线。 ……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罗兰一行才到达畜牧研究所，那是一栋坐落在温泉边的青灰色石头大屋。 建筑本身很普通，周围圈出的一大片场院却很壮观，俨然在常青牧场内部又开辟了一处小型牧场。十多匹高地洛斯兽正在围栏里悠闲的吃草，看到罗兰一行飞马赶到，这些体型庞大却性格温驯的食草驼兽发出低沉的呜鸣，似乎在通知女主人有客人来访。其中一头洛斯兽特别热情，扭身将丰满的屁股对着来客，“噗”的一声放了个响屁。 牧马的汉子们放声大笑。罗兰也忍俊不禁，不过他也留意到围栏中的洛斯兽有些不同寻常，体表那层长绒比较稀薄，其中有几头洛斯兽最明显，几乎完全褪去那一身在高原冰雪中抵御寒风的厚毛，只剩短短的绒毛。但是从绒毛的形态来看，又不像是被人工剪过毛的样子，显得很自然。 观察到这些细节，罗兰就把卓雅信中提到的“好消息”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嘿嘿！这不是我们帅气的王子殿下吗？真是好久不见啊！欢迎光临我的研究所，别啰嗦了，赶紧都给我滚进来喝茶！” 美杜莎术士兼魔射手卓雅小姐双手叉腰站在大屋门外，以一贯的泼辣作派向罗兰他们打招呼。她身穿一袭洁白的斗篷，宛如美丽的女医生，然而满头蛇发却很不安分的从兜帽中探头出来，眨巴着豆粒似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远道而来的客人。 罗兰上前与卓雅热烈拥抱，笑容中带着调侃：“如果我没记错，这座研究所是一年前瓦莲京娜女士为改良高地洛斯兽体质创建起来的，怎么会被你给霸占了？” 卓雅得意地白了他一眼，“当然是凭本小姐的本事喽！”领着众人进了屋，两位身着绿袍的德鲁伊女孩正在实验台前观察烧瓶中的溶液，听见有客人到来，也只是简单的微笑问好又跑回去继续做实验。房间里还有两个术士装扮的龙脉女孩，合力将一只漂亮的镶金茶炊搬到大圆桌上，为贵客们一人泡上一杯加入蜜糖、芬芳香醇的红茶。 卓雅邀请罗兰一行入座喝茶，向他介绍自己的同事。两个龙脉女术士都是她的学生，而那两位绿野德鲁伊则来自“丰收之环”，“受瓦莲京娜老师的委派，担任我的研究助手。” 罗兰捧着茶杯面露疑惑：“你什么时候拜瓦莲京娜为师的？” “一年前就是了，研究所的基础是老师打下的，我当时是她的助手，后来老师要回‘绿野之乡’忙别的事，就把后续的研究工作交给我来主持，隔段时间会抽空回来查看进展。”卓雅笑着回答。 “那你现在总得有个主要的发展方向吧？是继续魔射手的修行，还是转职德鲁伊？”罗兰问。 卓雅摆了摆手，淡然道：“我只是跟随瓦莲京娜老师学习药剂学、炼金术和驯兽技能，德鲁伊的道路不适合我，魔射手的道路我也不打算继续往下走，老师说魔射手这个传承后继乏力，没必要浪费精力钻研太深，有两级就足够了，往后我的主攻方向是术士修行。” 罗兰思索了一下，的确如瓦莲京娜所说，“魔射手”这个职业的后续能力比较鸡肋，卓雅的天赋不应该浪费在这上面，专注于术士修行才是正途。她现在是10级术士兼2级魔射手，再提升两个术士等级就有机会学习6环奥术“反魔场”，配合“魔射手”的职业能力“灌法箭”，那可是神见神怕、鬼见鬼愁的变态杀招！看谁不顺眼就一发“反魔箭”射脸上，别提有多酸爽。 第1214章列车牵引兽Ⅱ 维格拉夫还要回去处理政务，安东也得巡视牧场，陪着罗兰和卓雅喝过茶就告辞了，罗兰则跟随卓雅参观她的研究成果。 “这个研究所之所以创建起来，都是因为你小子神经兮兮，非要搞什么高地洛斯兽体质改良研究，设法让可怜的洛斯兽褪掉一身长毛，在这寒冬里挨冻受罪，你说你亏不亏心啊！” “谢谢你的关心，然而我并不内疚！”罗兰知道卓雅就爱跟人拌嘴，他也是乐在其中，“当初把研究所设在这里，我就是考虑到常青牧场四季温暖如春，可以使褪毛的洛斯兽安然过冬，再说这怎么能叫发神经？只有进化出根据环境变化改变体毛厚度的生理机能，这些高地上的洛斯兽才能适应南方的夏天，为我们的交通行业提供比骡马更高效的运载力。” “行行行！算你说的有理！可是你提出的构想，自己却不参加研究，把这桩苦差事丢给瓦莲京娜老师，辗转又落在我头上，就没有一点表示？”卓雅悻悻地瞪着她。 “那是得好好感谢你，美貌与智慧无双的卓雅女士，听说你的研究有了进展，这可是帮了我的大忙，我代表远东人民感谢你的辛劳。” “就只是口头表扬啊？” “研究所的规模有必要扩大，你多招募几个助手，房子也可以重新装修一下，费用我包了，如果研究成果被证实有效，明年的研发拨款还可以适当的增加一些……” 罗兰话还没说完就被兴奋的卓雅抱住，垫起脚尖在他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亲爱的王子殿下，你可真敞亮啊！我就爱跟你这样的实在人交朋友！” “一提钱你就乐得蹦起来，矜持一点儿行不行？注意女学者的风度！” “我风度你个蛋蛋哦！”卓雅飞快地拿出纸和笔，拍在罗兰面前，“赶紧的，把你刚才那些话一字不差的写下来，签名按手印留下字据，到时候我才有凭证追债。” 罗兰无奈的立下字据，满心不忿：“我一堂堂的内阁官员，央行行长，王储殿下，每天手里流过的金银比你这辈子见过的都多，你居然还担心我赖你这区区三万金塔勒的研发经费？有你这么瞧不起人的吗？！我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行啦！少废话！赶紧签字！”卓雅一把夺过他立下的字据，仔细检查过后确认没毛病，笑嘻嘻地折起来塞进胸口挺拔的双峰之间，又垫起脚尖在罗兰脸上亲了一口，神态活像在安抚刚被勒索钱包的小学生：“我知道你是寇拉斯王国最财大气粗的人，然而国库中的钱虽多，开销也大，我就担心你回寇拉斯堡以后，有意无意地忘掉我这笔小钱，还是留下书面字据比较安心。” “瞧你这点儿出息！”罗兰没好气地白了这小富即安的妹子一眼，“字据也立了，该给我看看你的研究成果了吧？” “跟我来！”卓雅兴冲冲的拉着他进入研究所的地下室，打开一扇覆盖着厚厚霜花的铁门钻了进去。 罗兰进门后不由打了个寒颤，口中喷出的白雾转眼就凝成冰粉。 “这是冷库？” “嗯，瓦莲京娜老师帮我在这仓库里恒定了‘冰封术’，专门用来保管改良高地洛斯兽体质的炼金药剂，这种药剂在高温下很容易分解失效，目前我还没有找到稳定药效的办法，只能放在冷库里保管。” 卓雅打开靠墙的冰柜，从按照数字排列的小抽屉里取出一支拇指大的水晶瓶。 “这是101号试剂，我们的最新成果，给高地洛斯兽注射这种药剂，一星期内即可完成体质转变，进化出根据季节温度而调节毛发的能力，在炎热的地方会自动蜕毛，到了寒冷的地方则又长出厚厚的绒毛。” “这正是我想要的，卓雅，你真是个天才！”罗兰禁不住面露喜色。 美杜莎小姐得意的嘻笑，随后难得的谦虚一回：“主要是瓦莲京娜老师打下的基础好，我继承了老师的实验室和全部研究成果，在此基础上继续研究了半年多，总算取得决定性的进展。” “我在研究所门外看到圈养的洛斯兽，其中几头已经褪毛，就是这种药剂在发挥效果？”罗兰指着手中的小药瓶问卓雅。 “不全是这种药剂，也试验过别的试剂，就是序号排列靠前的那些，101号是目前效果最好的一种。”卓雅据实回答。 罗兰点了下头，“经过体质改良的高地洛斯兽对环境的适应力更强，南北通用，这对我们接下来推行的交通运输建设帮助巨大。” 卓雅轻轻摇头，异常严肃地说：“你先别高兴的太早，这种药剂在我看来还不够完美，存在两个尚待解决的问题。” “什么问题？” “其一就是不够稳定，你也看到了，需要在低温环境下保存；其二是这种药剂只对注射者有效，却未必能传承给注射者的子代，我们做过实验，给怀孕中的洛斯兽注射药剂，母兽成功褪毛，但是其后生育的幼兽大多没有继承顺应环境温度变化改变体毛厚度的机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现在还无法确定，需要时间来改良试剂。” “低温保存，遗传给后代的几率不高……”罗兰沉吟一声，旋即露出笑容，“这两个问题其实并不影响药剂投入使用，只是使药剂的成本更高而已，尤其后一个问题，在你看来是缺陷，而在我看来……嘿嘿，却是一大优点。” “嗯？说说你的高见，优良体质无法传给后代，怎么就成了‘优点’？”卓雅诧异地问。 罗兰欲言又止。面对卓雅明亮而纯净的眼神，他委实不好意思道出心中那些龌龊的想法。 “没什么，只是基于商业的考量，与你的研究工作无关，”他打了个哈哈蒙混过关，“这些细枝末节不用着急，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改良。” “有的是时间吗……”卓雅眼中闪出一丝迷茫，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垂下睫毛浓密、弯弯上翘的眼帘，若无其事地问罗兰：“我们有必要尽快批量生产这种药剂吗？” 第1215章列车牵引兽Ⅲ “当然，我计划在龙城建立一家制药厂，专门生产洛斯兽体质改良药剂，这段时间你得辛苦一下，除了改良药剂，制药厂的筹建工作也得拜托你多操心。”罗兰热切地望着卓雅。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大量生产这种药剂，洛斯兽的确负重能力很强，但是再强也强不过列车，而且食量相当于五匹成年耕马，饲养成本超高！”卓雅仰头望着罗兰的眼睛，俏脸带着迷惑，“你们寇拉斯政府不好好的修铁路，搞一大群洛斯兽去南方运货，这不就与政府前不久出台的“加快工业建设”的基本国策相矛盾了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罗兰笑了，“我们的确有计划修建铁路，而且是联通远东各地的铁路网，但是光有铁路没用，更难办的是列车，这些经过改良体质之后的洛斯兽就是为铁路交通提供动力而采购的，我要用它们牵引车厢。” 卓雅不屑的撇了撇嘴：“呵呵！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铁路是用来跑列车的好不好，你不设法生产魔导列车头，把钱花在改良和饲养洛斯兽上，用畜力拉列车……这简直不伦不类，亏你想的出来啊！” “你见识少，我不跟你计较，”罗兰淡然一笑，“铺设铁路不难，生产车厢也不难，难点在于自主设计和生产以魔晶蒸汽机驱动的机车头，这可是一项超级复杂的大工程，以远东当前的工业水平和人才储备根本办不到。” “自己造不出来……那不能买吗？”卓雅弱弱地问。 “首先，我想买也得有人卖才行啊，帝国当局封锁了远东的贸易渠道，有能力大批量生产机车的国家不敢公开与我们做生意，退一步说，就算人家肯卖，我们也买不起，你不是搞工业的，你根本想象不出魔导机车有多贵。”罗兰叹了口气，接着说，“既然造不出又买不到，我们就得想别的办法利用铁路，用洛斯兽牵引列车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可是，这种做法看起来好……”卓雅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那个合适的形容词，“就是那种很虚荣又很卑微的感觉，好比贵妇人穿裘皮大衣配钻石项链，穷姑娘看着眼热，省吃俭用买了一件同样的大衣，却没有钱买珠宝，只好带上一串玻璃项链假装那是钻石……让人看见，既可悲又可笑，我都觉得心酸，你就不怕别人笑话？” 罗兰完全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但是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卑微或可笑。 “卓雅，如果你对瓦雷斯那些工业发展走在前列的国家有所了解，就不会有这种自卑的想法了，无论斐真还是海蓝，也包括我们的恶邻亚珊帝国，在铁路交通刚刚兴起的那些年月，也遭遇过机车产能不足、故障频发的难题，而各国铁路运营商也都不约而同的选择用骡马替代机车作为牵引兽，填补机车产能不足的这段历史时期，尽可能充分的利用铁路，我们现在也处于同样的历史阶段，而且我们的牵引兽比骡马更强壮有力，更高效，完全没有必要自惭形秽。” 卓雅听了他的话，心头稍感宽慰，抬起头好奇地问他：“用牲畜在铁路上拉车，跟在平地上拉车相比，是不是可以拉动更重的货物？” “我给你算笔账，你就明白了。”罗兰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列出几行简单的算式，“一匹马的负重大约400磅，如果用这匹马拉车，在软路面上的载重大约是负重的5倍，也就是2000磅；在铺有碎石的平整公路上能够拉动相当于负重16倍的拖车，也就是6400磅；而在铁路上，同样一匹马则能拖动25600磅，相当于自身负重的64倍！” “64倍？！”卓雅被这个夸张的数据震惊了。 罗兰肯定地点了下头，“这是我们在不同的路况上进行大量实地测试总结出来的经验公式，不仅适用于骡马，也适用于包括洛斯兽在内的其它驼兽。” 卓雅迅速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喃喃自语：“洛斯兽的负重差不多是马的十倍，按照你提供的数据计算下来，在铁路上可以拖动相当于负重六十四倍的货物，那就是……我的天，一百二十八吨！”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被自己算出的结果吓了一跳。 罗兰微笑着拍了拍手，“你算得没错，铁路就是这么神奇，两条光滑笔挺的铁轨，大大降低了路面的摩擦力，好比一个简单且高效的载重放大器，使得洛斯兽的牵引能力得以最大限度地发挥。”接着又向卓雅透露一组数据，“按照瓦雷斯各国惯用的标准，一节列车车厢的设计载重大约为60吨，那么通过简单的计算不难发现，一头洛斯兽就能轻松拖动两节满载的车厢在铁路上飞奔，而当我们将四头洛斯兽编成一组，分置在铁路两侧，就像四匹马拖车那样牵引列车，就可以拖动八节车厢沿着铁路行驶，我可以很自豪地宣称：整个瓦雷斯世界找不出比这更高效且温驯的列车牵引兽。” “难怪你这么急着要我们开发改良高地洛斯兽体质的炼金药剂，高地洛斯兽性格温驯还很好养活，草料、豆子、玉米什么的就能喂饱，唯一的缺点是不耐暑热，注射药剂之后获得根据环境温度变化改变体毛厚度的机能，就不再畏惧南方的盛夏，可以一年到头在铁路上拉车。”卓雅恍然大悟。 “所以我才要在龙城建设制药厂，批量生产你研发的药剂。”俗话说“想致富先修路”，罗兰回想自己撰写的“五年规划纲要”，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就是大力发展远东的交通运输建设，“未来五年，寇拉斯政府计划在国内铺设上万里铁路，却无法在短时间内生产出与铁路网相匹配的魔导机车，陷入有铁路却无机车的尴尬境地，但是只要我们有足够多的、经过体质改良的洛斯兽，那些预先铺设的铁路就可以充分利用起来，不至于使一大笔基础建设投资空置浪费。” PS：关于铁轨上的马车 1.有轨马车 有轨马车是指靠马匹牵引车辆、车轮在钢制轨道上滚动行驶的交通运输工具，由英国人约翰·乌特兰于1775年发明。 2.拿破仑时期的数据 1匹驮马的负重大约是1/8吨。 1匹马拉的货车，在软路面上载重为5/8吨，在碎石路上为2吨，在铁路上为8吨。 综上，有轨马车的运载量相当于自身负重的六十四倍，洛斯兽的数据同理可得。 第1216章心忧欲何求 “好吧，我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然而话说回来，既然我们的洛斯兽可以拖动列车……那还有必要发展魔导机车的制造工业吗？”卓雅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想法与刚才相比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罗兰被她这个略显急功近利的想法逗乐了，笑过之后正色回答：“当然有必要，而且必须大力发展！卓雅，再好的畜力也替代不了机器，畜力终究是有上限的，而且会受到生老病死和情绪变化的影响，无法稳定输出动力，而机车的动力却会随着魔导工业技术的革新不断提升，上限更高，也没有肉体与精神这双重的脆弱桎梏。” 卓雅听得入了神，沉思默想过后发出一声情绪复杂的感慨：“你说的真透彻，我现在有点明白安德莉亚为什么对你这个花花公子情有独钟了……” 花花公子……？罗兰尴尬地搓搓脸颊，有些狼狈地扯回正题：“总而言之，自主研发魔导机车是远东成为工业强国的必由之路，在实现这个目标之前，我们先用洛斯兽牵引列车作为临时性的过渡策略……” 然而卓雅的心思已经不在洛斯兽上面，突然打断他的话茬：“你最近有没有收到过安德莉亚的信？” “有啊，我们经常通信，寇拉斯堡独立庆典那天我还收到她寄来的礼物和贺卡。”罗兰坦诚回答。 卓雅面露气恼，酸溜溜地抱怨：“我和安东还有维格拉夫少爷都给她写过好多封信，可她一封也不回，一年多来音信全无，偏偏只给你一个人写信，这也太偏心了！” 罗兰不由好笑：“你还不了解安德莉亚的脾气？除非她在暮光谷地混出名堂，否则自尊心不允许她接受你们的关心。” “可是，凭什么你就特殊……”卓雅不服气地瞪着他。 罗兰耸耸肩，坦白地近乎无耻：“因为安德莉亚喜欢我啊，连这都不懂，你没谈过恋爱吧？” “够了啊！别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大龄美杜莎剩女遭到会心一击，满头小蛇都沮丧地耷拉下来。 罗兰笑了笑，柔声对她说：“安德莉亚只是爱面子，其实她很关心你们，给我的信中经常问起你们，还托我转告你几句话。” “她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卓雅迫不及待的追问。 “打消那些天真的想法，安心留在龙城，维格拉夫比她更需要你和安东的扶持。”罗兰如实复述安德莉亚的嘱托。 卓雅黯然垂首，眼圈微微泛红。 罗兰叹了口气，恳切地劝她：“事实上不止维格拉夫，我也需要你们留下，药剂的后续开发工作，制药厂的建设工作，还有牧场的扩大经营，离不开你和安东帮忙。” 卓雅抹了抹眼角，抬头问他：“你有没有跟安东说起这件事？” 罗兰轻轻摇头：“知道安德莉亚为什么托我转告你而不是安东吗？安东是条好汉，可是在你们两个人当中，你才是拿主意的那个人。” 卓雅深有感触地叹了口气，幽幽的说：“我会听从安德莉亚的安排，也会设法说服安东一起留在龙城，可是……一想到安德莉亚在暮光谷地孤立无援，我心里就……好难受。”话音末尾被难以克制的哽咽打断，泪水似断线的珠子滚落脸颊。 罗兰轻抚卓雅的肩膀，温柔而坦诚地告诉她：“别替安德莉亚难过，卓雅，你应该知道她这辈子最反感的一件事，就是别人的同情。” 卓雅点了下头，哽咽着说：“我不同情她……我祝福她早日找回真正的自己，而非像现在这样，仿佛着了魔，拼了命跟自己的影子搏斗……渴望战胜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敌人。” “拼了命跟自己的影子搏斗”……卓雅这句无心之言落在罗兰耳中，竟使他鼻子一酸，差点忍不住眼中的泪水。 穿越到瓦雷斯世界这些年，凭着超凡的魅力和一点儿小聪明，他在多位红颜知己之间应付裕如，唯有安德莉亚在他心头留下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 当初龙城大撤退的时候，安德莉亚拒绝了他的挽留，他并无丝毫怨言，只为自己无法真正了解她的所思所想而失落。直到刚才听了卓雅对安德莉亚的祝福，隔在自己和安德莉亚之间的那层若有若无的迷雾，仿佛突然被风吹散，使他可以清晰感受到她那复杂的内心世界。 罗兰无法用简单的语言来概括安德莉亚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只是莫名想起一本年少时看过的，书中的主人公在与家人争吵之后爬到树上，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踏上过地面一步，终其一生生活在树上。 罗兰隐约觉得安德莉亚的精神特质与那位“树上的男爵”有某种相似之处，但是，他绝不希望安德莉亚的一生如同那个故事——这念头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就足以令他心痛欲碎。 …… 或许是想逃避睹物思人带来的感伤，罗兰没有在龙城多做停留，连夜传送回到寇拉斯堡。 工作是最好的安慰剂，人一忙起来就不会有那些伤春悲秋的念头。罗兰重新投入到“10号”和“23号”忙不完的公务当中，每周至少跑一趟卡隆工业区视察各项工程的进展。 当初在工业区管委会主任谢苗·伊万诺维奇陪同视察时圈定的几家重点工厂，比如从伐木场到锯木厂、家具厂、造纸厂、印刷厂的产业链，如今已经正式运转起来。 每天由上游漂流下来的原木几乎铺满河面，为这条产业链源源不断的输入原料，水轮机轰鸣运转宛如巨大的心脏，以一种直观的视觉冲击力展现出工业的力量。 沿河而设的各家工厂仿佛一张张被水轮机驱动的巨大喉咙，不断吞下原木或者产业链上游企业提供的原料，制造出各种工业品，被昼夜奔驰的列车输送到首都寇拉斯堡及其周边城镇圈的市场上，销售势头节节攀升。 第1217章换一种打法 在罗兰看来，卡隆工业区的产品与瓦雷斯其它工业水平领先国家的同类产品相比，存在全方位的差距：外观笨重欠缺美感，包装粗糙，功能单一，价格上与国外同类产品相比也谈不上优势。如果非要找出那么一点优势，大概只是舍得下本钱，真材实料，结实耐用。 以远东刚刚起步、相当薄弱的工业基础而言，想在以上各个环节追上先进工业国的水平，至少在第一个五年规划期间是不太可能办到的。 在这种局面下，如果放任外国工业品进入远东市场，那么可想而知，外观更精美、价格更低廉的进口货用不了多久就会把傻大粗黑的国货揍得落花流水，抢走大部分市场份额，将国货挤出消费者选择清单的同时营造出一种消费观念，人们将普遍相信：外国货千万般好，国产货都是垃圾！ 这种观念长期泛滥，就会从消费领域拓展到全方位的意识形态，到那时远东人也将很自然的认为“外国的月亮比较圆”，而对自己的祖国满心鄙夷，视之为愚昧落后的国度，只恨“不能生为异邦人”，“来世愿做异邦人”……真要到了那一天，这个国家也就岌岌可危了。 罗兰在地球上生活了20年，短暂的人生经历中有幸亲身经历或耳闻目睹过上述消费主义包藏的意识形态攻势对一个发展中国家潜移默化的摧残，对他的父辈乃至同龄人所造成的根深蒂固的精神扭曲，使那些跪久了的人竟然见不得同胞站起来，细说起来真是可悲又可叹…… 罗兰不想远东重蹈自己在地球上那个祖国的覆辙，所以他只能对那些渴望打开远东市场大门的外国商人说一声抱歉：对不起，你们的产品暂时还不能进来。 关税壁垒和贸易保护是后发国家在崛起过程中迫不得已的选择，为此必将从政治到经济付出全方位的代价，而经济代价……坦率地说，主要由本国消费者承受。罗兰承认这一现实，但是并不打算听取自由主义者站在道德山顶、以为民请命姿态做出的批评。世上从来没有单纯的经济现象，不懂政治的经济学家只是个吉祥物而已，嘴巴上说的再漂亮也并没有什么卵用。 外国货比国产货更好，关税壁垒也无法改变这个不争的事实，毕竟当合法贸易这条路无利可图，走私就会活跃起来。试图向国民隐瞒上述事实形同掩耳盗铃，但是公开承认也非明智之举。 罗兰在内阁会议上提出了关于工业品质量的舆论导向问题，新闻总监约翰·普利特凭借其卓越的头脑和丰富的从业经验给出了令他满意的答案：“不要被国际公认的价值标准牵着鼻子走，自创一套价值标准，主动夺取话语权。” 外国货精美是事实，宣传上则要强调其华而不实，并且引申出批评制造国崇尚虚荣矫饰的社会风气；国产货笨重是事实，宣传上则要强调真材实料，并且引申出“诚实质朴是远东人的传统美德”，“只有在崇尚诚实质朴的远东大地上才能产出这种符合远东人审美观念的工业品”。 什么叫做“话语权”？简单来说就是谁来制定评判是非对错、好坏优劣的标准。评价一件商品的质量优劣，本来是很简单的事，但是只要你换一种打法，抛开质量好坏转而谈论审美取向和艺术价值，那就根本不可能在是非对错、好坏优劣的范畴之内得出结论，既有的话语权也对你无可奈何。 艺术和美，就是这么不理性，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否则要如何解释地球上摆进艺术博物馆的那只马桶，要如何欣赏“艺术家之屎”的艺术价值，如何品味《4′33″》的演奏技巧？ 在舆论宣传领域，还存在一个比艺术更不讲理的禁区，那就是“政治正确”——包括且不仅限于宗教信仰、民族传统以及道德优越感。 罗兰和约翰·普利特制定的宣传纲要具有两个明确的导向：其一从艺术上证明国货比外国货更具美感，其二将这种官方主导的审美观念与远东的民族传统和爱国主义结合起来。如此一来，就可以在社会上营造出一种主流意识形态：如果有人贬低国货而追捧外国货，那么显而易见——此人要么不懂美丑，要么不尊重民族传统、不爱自己的祖国。 在这样的舆论环境下，购买国货自然成为爱国的体现，民族主义在经济领域得到了充分的表达。 当然，作为舆论掌控者的罗兰本人深知“经济民族主义”是一把双刃剑，玩得太过火难免遭受反噬。所以远东人还是得有那么几样真正拿得出手、在国际舞台上惊艳四座的拳头产品，如此配合宣传才有底气。 说来凑巧，远东还真有两样走在国际前列的先进产品，而且都是罗兰参与投资的工厂生产的，其一是水银镜，其二是香皂。 制镜厂和香皂厂年前就正式投入生产。罗兰特地从大兔子窝镇请来杰克的叔叔、炼金术大师杜瓦林，坐镇工业区指导技术革新。 杜瓦林大师对制镜和香皂的工艺进行了改良和包装，使水银镜和香皂比罗兰最初看到的版本更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完美契合中产阶级的审美趣味，以“轻奢风”的定位推向市场，配合报上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立刻在富裕的市民阶层引起一场时尚风暴，广受追捧。 杜瓦林大师的功力不仅于此，还对水银镜和香皂的配方进行了改良，除了确有必要的调整，更主要的是达到一个“加密”的目的。哪怕竞争对手雇佣高阶炼金术士分析水银镜和香皂，三五年内也不可能搞明白真实的配方，这就为罗兰的两家工厂争取到至少三到五年的垄断权。 安东尼作为制镜厂和香皂厂的股东，对这两家厂的经营和推广比罗兰这个老板更积极，不久前再次返回亚珊圣城，借助福格尔家族的人脉在上流社会圈子里推销这两种新产品。与此同时，他还通过罗兰与柳博芙的特殊关系，将镜子和香皂的产地标签由寇拉斯堡改为白鸥港，玩了一出瞒天过海的把戏，小批量的销往帝国试水，市场反馈非常之好，国外订单如同雪片一般飞来。 第1218章神启测试Ⅰ 水银镜和香皂广受欢迎，罗兰的投资将获得丰厚的回报，这当然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然而也只是小小的开心一下而已。他心里装着太多比这更值得在意的事，每一桩每一件都关系到这个国家的兴亡，关系到无数个家庭的生计。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到了三月下旬，街头积雪虽未完全消融，寇拉斯堡的行道树已然萌发嫩枝，春天的脚步悄然来临。 三月二十八日，寇拉斯王国一六二一年度第一期乡村牧师培训班的学员们，在熬过一个月地狱般辛苦紧张的突击培训之后，于这天清晨齐聚辛德拉大神殿，准备迎接最后的考验。 毕业考试分为两个环节，第一个环节是各培训科目的笔试，第二个环节则要求考生分组走到祭坛跟前虔心祈祷，尝试感受命运女神的启示。两个环节都通过者才能获得“辛德拉牧师”的传承，成为一名圣职者。 上午进行的是笔试，罗兰没有露面，但是下午进行的“神启测试”他就无论如何也推脱不掉了，在鲍里斯的再三催促下于下午两点前匆匆赶到辛德拉大神殿，担任“神启测试”的主考官。 鲍里斯早就在神殿阶梯下等待，罗兰的马车还没有停稳，这老头就如同脱兔一般飞窜过来，不由分说将他扯下马车。 “鲍里斯先生，鲍里斯先生……您急什么，时间还来得及。”罗兰无奈地说。 “殿下，趁测试还没有开始，我有件事要提醒您！”鲍里斯一脸严肃。 罗兰知道这位老先生龟毛得很，看到他这副神态立刻警觉起来，“您又看谁不顺眼了？” “这是什么话？！我可不是找你打小报告，我是想提醒你，别忘了一个月前咱们的赌约！” “赌约？”罗兰回忆了一下，想起是有这么回事。 “当初殿下您跟我打赌，预言这期培训班的通过率将会大幅度提升，至少不会低于十分之一，还记得吧？” “没错，是有这么回事。”罗兰点头承认。 鲍里斯一拍巴掌，“您认这笔账就行！先跟您说清楚，无论赌局输赢，我这一个月可是竭尽所能照顾彼得那个小淘气了，算是提前履行了赌约，如果测试结果不像您预言的那么好，您可不要赖账啊！” 罗兰不由失笑：“我亲爱的大牧首阁下，您看我像是那种输不起的人么？这样吧，也别纠结什么赌约了，据我观察神学院的短期培训班的确搞得不错，无论本期最终通过率如何，我都会在明年的培训经费上多倾斜一些，在现有拨款的基础上提升百分之十应该问题不大。” “好啊！倾斜得好！王子殿下，我代表教会同仁感谢您的支持！”鲍里斯激动的用力握住罗兰的手，随即悻悻地感慨，“有了您这句话，我这一个月总算没白生气。” “培训班有谁如此胆大包天，敢惹您生气？”罗兰念头一转，“怕是那个名叫彼得的小鬼吧？” “可不就是那小子！”鲍里斯一提起彼得就气不打一处来，“别人从清晨到晚上一整天课都累得没精打采，也不知道彼得哪来的精神，半夜不睡觉在神学院的小树林里乱窜，看到情侣幽会就捣乱，如果只是一般的恶作剧也就罢了，这小混蛋居然蹲在林子里学我说话的腔调训人！” 罗兰既惊讶又好笑：“他假冒您的身份训斥那些在树林里幽会的青年牧师？” 鲍里斯重重的点了下头，一脸蛋疼的表情：“这小子是街头混混出身，不知从哪儿学的口技，模仿我说话的声线和腔调惟妙惟肖，他又蹲在昏暗的林子里，那些幽会的男女牧师听见呵斥声就被吓慌了，哪还顾得上回头分辨是真是假，灰溜溜的来我办公室承认错误，我问过之后才知道有人冒充，又费了好大力气，连神术占卜都用上才揪出那个恶作剧的家伙，可不就是彼得！” 罗兰听得想笑又不好当着鲍里斯的面笑，强忍着爆笑的冲动安慰大牧首阁下：“摊上这么个调皮捣蛋的学生，这一个月真是辛苦你了。” 鲍里斯摆了摆手，“也就是殿下您有言在先，托我照顾那小子，换成别人这样胡闹，早就让他滚蛋了！” “彼得在培训班的学习情况怎么样，有没有认真听课？”罗兰问。 鲍里斯脸色立刻缓和下来，“实话实说，这小子课后胡闹归胡闹，课堂上的表现还真挑不出毛病来，作业完成的很好，回答问题也积极，我能感觉到他有比常人更强烈的求知欲，而且领悟力很强，很多复杂且抽象的神学问题一点就通，如果所有的学生都像他这么聪明，或者说他在课后的表现跟课堂上一样优秀，那我可就省心了！” “世上总归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罗兰笑着说，“走吧，鲍里斯先生，我们去看看彼得那个小鬼能否通过这最后一关，也许今天过后，我们的教会将会迎来创始以来最活跃的一位少年牧师。” “哼！最会捣蛋的一个还差不多！”鲍里斯牧师没好气地说。哪怕在培训结束的今天，哪怕彼得的文化课全都考了满分，他也不觉得这个猴崽子适合担任牧师，然而他同时也确信无疑：彼得必定能够通过神启测试，成为教会大家庭的新成员。这种矛盾的心情，使大牧首阁下很纠结。 罗兰与鲍里斯并肩走进神殿大礼拜堂，一千名即将接受最终考验的准牧师们立刻安静下来，大多低垂着头不敢与王子殿下以及大牧首的视线接触，唯恐被第一个点名上前接受测试，紧张的情绪全都写在脸上。 罗兰目光扫过人群，很快就找到彼得。这小子像个马猴似的蹲在长条椅上，咧嘴嘻笑东张西望，还真像鲍里斯吐槽的那样，这货穿上长袍也不像个牧师，身上没有哪怕一丝圣职者的风度。 第1219章神启测试Ⅱ 然而看人不能只看表象，罗兰对彼得还是颇有几分期待的。回头与鲍里斯低声交流了几句，随即大步登上布道坛，简单的讲几句开场白：祝贺大家完成学业，祝愿顺利通过神启测试。当然，他也承认多数人会倒在这一关，所以有必要提前安慰年轻人以平和的心态面对挫折，他们在培训中获得的知识比牧师传承更可贵，哪怕没有获得圣职者头衔，照样可以凭着信仰与良知传播辛德拉女神的福音，于俗世中坚持修行…… 罗兰向来不喜当众长篇大论，讲了两三分钟就回归正题，宣布测试规则：每十人一组，上前围绕祭坛而立，面向辛德拉神像祈祷，祈求女神降下神恩。 感应到神启的测试者将会立刻获得牧师传承，自动掌握0环和1环神术以及“驱散亡灵”的超自然能力，接下来还有一点时间，可供他们从命运女神所拥有的诸多“领域”当中选出两个，作为自身的领域法术拓展，并且获得一个额外的领域法术位。到此为止，就算完成了神启测试的全部流程，说起来复杂，其实不过是刹那间的冥想，总共也花不了一分钟。 如果一分钟计时完毕，还无法获得牧师传承，那只能说明测试者的感知太差，感应不到女神的启示。 无论做哪行都需要一点儿天赋，圣职者对天赋的要求尤其严格，感知不行就是不行，光靠努力很难弥补天赋的缺陷，更何况那些天赋出众的人往往更加努力。多数人不得不面对惨遭淘汰的命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讲完测试规则，罗兰就将布道坛让给鲍里斯，自行走到祭坛旁边，掌控那支摆在显眼处的沙漏。 鲍里斯展开长长的花名册，一口气念出十个名字，被点到名字的学员就是第一组参加神启测试的人。十个年轻人，心情各异地围绕在命运女神像跟前，有人甚至紧张地腿发抖，引起台下观众一阵哄笑。然而他们很快就想到接下来就轮到自己上台接受考验，便笑不出来了。 铛！鲍里斯敲响布道台上的小铜钟，宣布测试开始。罗兰在同一时间将沙漏倒转过来，细沙透过瓶颈缓缓流淌下去，时间就在流沙中悄然飞逝。 一分钟过后，细沙流尽。罗兰给鲍里斯递了个眼色，大牧首阁下当即敲响铜钟，一秒钟也不肯通融。 祭坛四周，十位参加测试的牧师如梦方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一脸不知所措。 鲍里斯看着他们，冷漠的眼神背后隐藏着失望，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下去了。 一分钟的测试过程中，没有发生任何异常现象。众人看到大牧首阁下冷淡的表情，也就不难猜出这打头阵的十个人……非常不幸，全都“阵亡”了。 十个人灰溜溜的下了台，刚才那个腿发抖的少年禁不住抽泣起来，台下却没有人再出声嘲笑。这愁云惨淡的气氛对即将参加测试的人也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就连彼得的脸上也没了笑容，呆呆望着那个抹着眼泪离开大礼拜堂的少年，眼中满是同情。 无论在座的诸位有多害怕，多紧张，鲍里斯先生都不会怜悯，争分夺秒地念出下一组名单，还很不耐烦地催促测试者动作快点。全部测试至少要花两个钟头，而这两个钟头还是罗兰看在他的面子上好不容易抽出来的，鲍里斯不认为这里任何人有资格浪费王子殿下宝贵的时间。 罗兰照常执行掌控测试时间的使命，第一组全军覆没的结果对他而言也是一个小小的打击，心情有些低落。 好在第二组就来了个大逆转，沙漏才流完一半，就有两个学员头顶升起金色光柱，长袍无风自动，煞是威风凛凛！ “通过了！” “天呐！他们成功了，一次两个人！” “这太幸运了，真为他们高兴！” 台下欢声雷动，原本沉闷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罗兰面露微笑，冲那两位满面惊喜、还有些不敢置信的新晋辛德拉牧师竖起大拇指，恭喜他们通过测试。 就在计时截止的关头，祭坛旁边又升起一束金光，第二组的第三位幸运儿产生了！ 这个人已经30多岁了，是本期培训班里年龄最大的“大叔”级学员。与那些平均比自己年轻十岁的同学相比，他这个鞋匠出身的大龄学员难免自惭形秽。 偶尔也有那情商不及格的同学跑来问他，“一大把年纪不娶妻生子好好过日子，怎么还幻想成为圣职者”？ 他也只是尴尬地笑笑，坦然回答只是来“碰碰运气”，如果不行，就回家继续给人修鞋混口饭吃。 刚才被点名上台的时候，这位鞋匠大叔已经心如死灰了。因为他知道第一组那十个参加测试的学员，都比他年轻聪明，笔试成绩比他优秀，比他更有资格成为圣职者，这些青年才俊都无法通过测试，凭啥他一个三十多岁的鞋匠能行？ “还是得面对现实，回家修鞋吧。” 鞋匠大叔怀着走过场的心态参加神启测试，没想到居然成功通过测试，成为第二组的三名幸运儿之一，当他从那玄妙的冥想中回过神来，看到王子殿下正在向他鼓掌微笑，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罗兰走过去温声问：“兄弟，成家了吗？” 鞋匠匆忙拿衣袖擦了擦眼睛，有些拘谨地回答：“结过婚，没孩子……老婆嫌我穷，跟人跑了。” 罗兰微微动容，沉吟一声，终于还是拍着他的肩膀说出那句心里话：“无所谓，她会后悔的。” 鞋匠身躯一震，胸膛不由挺了起来，自从老婆跟人私奔以来，他终于再次找回身为男人的自尊。 第二组的出色表现使台下那些学员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即将熄灭的梦想火苗重新熊熊燃烧起来。 接下来的测试也如同人们所愿，通过率高得出奇，平均每组至少有两人过关！ 罗兰唇角微微上扬。测试结果表明他挑选学员的方法很有效，当初估计本期学员的通过率能达到10%，现在看来还是太保守了。 第1220章神启测试Ⅲ 鲍里斯的脸上难掩惊讶。他主持过三期培训，前两期的通过率稳定在5%上下，第三期怎么就突然来了个“大爆发”，眼瞅着这通过率就奔着20%冲上去了，神启测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简单了？ 事实上神启测试的难度没有改变，真正发生质的改变的是本期学员的素质。罗兰挑选学员的标准就是高感知，只有感知天赋高于常人者才能入得了他的眼，这样提前经过一查筛选的学员来参加神启测试，高感知当然就会有高回报。 当彼得所在的第四十八组走上祭坛，本期测试已经完成了将近一半，通过测试者多达百人，无论台上监场的罗兰和鲍里斯，抑或台下等候测试的学员，都已经自认为见怪不怪，因此当彼得头顶升起金光的时候，大家也都反应平淡。 然而接下来，令人不敢置信的一幕发生了。 彼得与同组的另外两个人都在计时刚开始的时候就头冒金光、获得辛德拉牧师传承，而当计时结束的刹那，其它测试者都转身下台的时候，彼得仍然站在女神像跟前发呆。 鲍里斯以为这小子又犯了老毛病，试图当众耍宝，沉下脸色，就要开口撵他下去，然而话未出口就惊呆。 唰！彼得头顶再次升起金色光束，晃得鲍里斯睁不开眼。 连续两次感知到神启，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大礼拜堂中一片哗然。 “罗兰殿下……这是怎么回事？！”鲍里斯吃惊地问。 “彼得这小子，天生就是圣职者的材料，再加上运气也不错，感受到的神启比别人更为深切。”罗兰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望着彼得面露微笑，“他在获得辛德拉牧师传承之后，感悟到的神启尚有余韵，这一丝神力就足以使他再次提升等级。” “也就是说彼得这小子连升两级，刚刚通过神启测试就成了2级辛德拉牧师？”鲍里斯愕然。 罗兰轻轻点头。 鲍里斯抬手在胸口画了个圈，喃喃道：“希望彼得那小子不要辜负吾主的恩赐。” “希望如此。”罗兰低声附和，没有向鲍里斯透露自己不久前以“通神术”与女神姐姐心灵交流的时候，曾经有意提起彼得的名字，给女神姐姐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今天发生在彼得身上的神迹，与其说是他个人的幸运，毋宁说是罗兰与命运女神密谋策划好的现场“演出”，这固然有彼得天赋出众的因素，更主要的目的是通过宗教仪式中的神迹制造热门话题，在人间显示命运女神的伟力，同时引导人们更多的关注辛德拉教会，促使信徒坚定信仰。 作为远东辛德拉教会的最高领导人，罗兰并不像鲍里斯那样事无巨细样样操心，他只关注大局，深知民众的信仰需要长期培养，就像花草要定时浇水施肥才能茁壮成长。 寇拉斯堡的圣化仪式开启了远东的宗教改革运动，但那已是一年前的事了，多数人已经从最初的宗教狂热中平静下来，对教会的关注度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下降。为了重新唤醒人们心中那倦怠的宗教情感，有必要创造一场新的神迹，不见得像圣化仪式那么大张旗鼓，但是足以成为人们关注的谈资，并且有资格载入福音典籍，成为流传后世的故事。 在这个问题上，罗兰认为传教与制造新闻热点有很大程度上的相似之处。 地球上那些名留史书的先知，哪一个不是善于把握人心、精通炒作和宣传诀窍的心理大师？没有制造出足够耸人听闻的神迹，没有引起广泛的热议，教会又怎么可能发展壮大起来。 只不过地球终究是一个无魔世界，先知、大师与各色神棍们导演的神迹说到底只是骗局；而在瓦雷斯这个存在真神的位面，罗兰完全可以创造出货真价实的神迹，就如同刚刚发生在彼得身上的事。至于这种做法算不算“骗局”，那就见仁见智了。罗兰不说，女神姐姐也不说，又有谁会知道神迹背后的真相。 宣传固然重要，但是被推到舞台聚光灯下重点宣传的典型人物本身也要有过硬的本钱，否则只会落得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笑话。 罗兰对彼得这个小家伙有信心。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神迹也增强了彼得的自信，在选择领域的时候难得严肃起来，虔诚祈祷过后，以无比庄重的神态选择了“命运”和“知识”这两个领域。 领域不仅给牧师带来额外的力量和法术，同时也是牧师自身观念乃至哲学思想的直接反映。彼得选择命运领域和知识领域，是因为弗拉基米尔当初的教导此刻正在他脑海中回荡—— “知识，可以改变我们的命运。” 彼得曾经对此有所怀疑，现在他真的相信知识的确可以改变人的命运——他这一个月的艰苦学习和刚才的神启测试，完美诠释了上述论断。 后半段测试波澜不惊，仍然保持着每组一到两名通过者的比率，直到一千名培训者全部完成测试。最终罗兰拿到的统计结果表明，本期培训班通过神启测试者总共有198人，几乎达到20%的通过率！ 剩下那八百多人里还有50多人神启测试也过了关，只是不幸倒在财会考试那一关的分数线前，好在文化课的分数远比感知天赋更容易提升，经过再次培训大有可能顺利过关。 看到这张漂亮的成绩单，人见人怕的“铁面大牧首”鲍里斯先生也是难得的露出笑容，完全忘记当初报名时曾埋怨罗兰太严格，无端拒绝很多文化基础不错的报名者，一再强调下期培训班招生时还要请他来担任面试官。 罗兰现在也意识到感知天赋对于能否通过神启测试起到关键作用，而他借助“命运之瞳”可以挑选出人群中感知相对出众的报名者，这对提升培训效率大有帮助，现在正是教会和国家的用人之际，更高效的筛选方式意味着可以在短时间内培养出更多的牧师人才，身为教会与国家的高层决策者，他对鲍里斯的请求当然要认真对待。 第1221章神启测试Ⅳ 通过神启测试的一百九十八名新晋牧师还要领取圣徽、祭袍和罗兰主持修订的《辛德拉圣典》，接下来一周将跟随前辈去教堂实习，并有机会亲自主持圣事。 短暂的实习期满，这些尚显稚嫩的辛德拉牧师将与选拔出来的治安官一起前往乡村公社，开始为期五年的驻村工作。 选拔驻村治安官虽然不需要进行什么神启测试，但是要从八百多位报名的尉官当中选拔出两百人也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按照军队的传统，遇事不决打一场再说，少不了为此举行一场选拔比赛。 军方负责选拔驻村治安官的是阿列克谢将军。罗兰已经接受他的邀请，答应今天下午出席选拔赛的闭幕式，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告辞鲍里斯和一众新晋牧师，乘上马车前往城外军营。 马车在城门前停了下来。车夫向卫兵出示证件。卫兵看了一眼车篷上的内阁公务用车标志，连忙抬手放行。 就在过门检的短暂停留期间，罗兰无意中看到一个瘦小且熟悉的身影从自己的车窗外飞奔过去，仔细观察背影，可不正是新晋辛德拉牧师彼得先生。这小子穿了一件宽大的白色祭袍，斜挎着装有圣典的背包，毫不顾忌体面的在马路边飞奔，拴在银链子上的圣徽从胸前甩到颈后，挎包也随着狂奔的步伐时而飘起时而落下，啪啪拍打他的屁股，这场面着实有些可笑。 罗兰低声命令车夫追上彼得，拉开车窗冲他吹了声口哨。 彼得循声转过头来，与他对视的刹那先是一愣，随即咧嘴嘻笑，边跑边抬起右手在胸前画圈，以圣职者的方式问候王子殿下。 罗兰打开车门，向他招手：“上来。” “不用了……殿下，我跑得不比马车慢多少！”彼得气喘吁吁地说。 “少废话，你要去哪里？” “我去军营，殿下，您去哪里啊？”彼得很不见外地打听。 “我也去军营，赶紧上来，顺路载你一程。”罗兰轻舒长臂，一把抓住彼得的后领，像抓小鸡似的将他提上马车。 “哇塞！这辆车真宽敞，垫子软绵绵的好舒服！”彼得坐在罗兰对面东张西望，“这是我第一次坐马车，还是王子殿下的顺风车，说出去都没人信！” 罗兰笑了笑，“你小子话可真多。” 彼得有点不好意思的窘笑，可是没安静一分钟又忍不住开口：“不好意思啊殿下，我这张嘴闲不住，不说点什么就难受。” “那就随便聊聊。” “嘿嘿，您人真好，不像鲍里斯老师，我去找他聊天，他总是一脸厌烦的表情，还说聊天浪费他的时间。”彼得悻悻然地说。 罗兰忍俊不禁：“我听鲍里斯说了，你有事没事就跑到他的办公室闲扯淡，把他烦的快抓狂。” 彼得吐吐舌头，小声为自己辩解：“其实我也不是存心打扰老师，每次都是有学习上的难题才去向他请教，顺带陪他老人家聊天解闷，不然他一把年纪连媳妇都没有，身边也没个儿女作伴，整天忙工作多无聊啊。” 罗兰摸摸小牧师乱糟糟的头发，微笑道：“鲍里斯先生是一个热爱工作胜过一切的男人，你可能无法认同他那过于严肃的性格，但是应该学习他那无与伦比的专注力和工作热忱，这对你的成长很有帮助。” 彼得脸上难得没了笑容，认真的点头：“您说的对，鲍里斯老师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尽职尽责的人，想到培训结束以后就很少再有机会见到他老人家，我心里还挺舍不得呢……不知道再见面时他还记不记得我。” “鲍里斯先生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我相信他也会记得你，想念你。”罗兰拍拍小牧师的头，“在乡下工作并非与世隔绝，过年时你可以回寇拉斯堡休假，如果还记得去探望一下鲍里斯先生，他一定很感动。” 彼得用力点头，脏兮兮的小脸儿异常严肃，竟有几分鲍里斯的风采：“殿下，我一定常去探望老师！” 罗兰欣然一笑，接着问他：“你去军营干什么？” “去探望尼古拉大哥，他是我的邻居，一位猎骑兵中尉，今天要参加选拔驻村治安官的比赛，我想去军营给他加油。”彼得回答。 “军营可是禁地，选拔比赛据我所知并不对公众开放，你打算怎么混进去？”罗兰饶有兴致的问。 彼得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师姐达雅的男朋友是军队里的大人物，他有办法带我进入军营观看比赛。” “哦？说说看那位大人物的名字，说不定我有幸认识此人。” “他叫伊万·伊万诺维奇，听我师姐说是掷弹兵少校！” 罗兰不由笑出声来，摸着下巴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伊万这小子都混成大人物了，忽然感觉我已经老了。” 马车在军营门口缓缓挺稳，罗兰一下车就看见阿列克谢将军负手站在门外，在他身旁还有三个年轻男女，罗兰认得伊万和他的女友达雅，还有一个容貌清秀气质文雅的青年则有点眼生。 “弗拉基米尔哥哥！”彼得跳下马车，欢乐的跑向那个文雅青年，“我通过测试啦！” “彼得，真是好样的，我们为你自豪！”弗拉基米尔的眼睛在接受“再生术”治疗后已经恢复视力，看到彼得穿着祭袍，胸前还挂着圣徽，不用他说也猜得到通过了神启测试，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 阿列克谢将军迎上来向罗兰敬了个军礼：“殿下，我代表首都兵团全体将士欢迎您来视察！” 罗兰还了个军礼，笑着说：“别这么客气，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选拔的情况怎么样？” “报名的人比预想中更多，毕竟现在是和平时期，下级军官在部队里熬资历很难出头，去乡村锻炼几年，对他们的升迁大有好处。”阿列克谢将军是个实在人，不跟罗兰唱什么高调，坦然道出乡村治安官的名额之所以特别热门是因为根据政府出台的政策，具有驻村资历的现役军官在晋升军衔的时候可以获得加分。 罗兰与阿列克谢将军聊了几句，转身向伊万点头微笑：“大人物，下午好。” 第1222章不纯粹的艺术家 伊万一愣，带着满脸困惑跑过来立正敬礼，心里还在纳闷自己怎么就成了王子殿下口中的“大人物”？ 彼得在他背后捂嘴偷笑，达雅和弗拉基米尔则心情紧张的望着罗兰。 “伊万，听说你和彼得挺熟，今天要带他进军营参观选拔赛？” “呃，殿下，的确是这么回事！” “正好我也想进去看看，这地方你熟，前头带路吧。” “遵命！”伊万少校又敬了个军礼，转身在前面带路。 罗兰在阿列克谢将军的陪同下走出两步，又转身向彼得、达雅和弗拉基米尔笑着招手：“别发呆了，我带你们去找个视野开阔的观赛席位。” 去比武场的路上，罗兰听伊万说起蒲宁兄弟的身世，彼得也很自来熟的在一边补充细节。听到伊万说起尼古拉为了使弟弟弗拉基米尔的眼睛恢复光明，不惜放弃重续断臂，把多年从军征战积累的军功点数兑换成一次使弟弟接受“再生术”治疗眼睛的机会，不由为之感动。而后彼得又说起弗拉基米尔是寇拉斯堡小有名气的插画家，参加过抗税运动，还曾领导青年革命者组建地下印刷厂，印发传单和版画号召同胞反抗帝国暴政，讽刺克劳茨的残暴，因此被捕入狱遭受酷刑折磨，一双眼睛也是被酷刑刺瞎。 “弗拉基米尔，你就是那位爱国画家？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你的名字……”罗兰停下脚步打量弗拉基米尔·蒲宁，思忖着说，“你认识约翰·普利特吗？如果我没有记错，他曾经向我提起过你的事迹。” “当然认识，普利特先生在担任公职之前是晚报主编，我曾受他雇佣为报社绘制插画。”弗拉基米尔恭敬且谨慎地回答，“鲁道夫陛下光复寇拉斯堡之后，普利特先生将我从牢里营救出来，还在报上宣传我所作的那点儿微不足道的事情，使我荣获政府颁发的勋章和一笔丰厚的年金，我非常感激普利特先生。” 罗兰微笑着点头，“是有这么回事，约翰当初建议为远东独立而流血牺牲的革命者颁发勋章和奖金的时候，曾经以你的事迹举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真人。” “邂逅殿下是我的荣幸，不仅为我本人蒙受您的恩惠，也要为您对彼得的照顾深表谢意，彼得从小就没了父母，我和尼古拉把他当成亲弟弟看待。”弗拉基米尔向罗兰深深鞠躬。 罗兰对这位既经历过革命斗争考验又颇通人情世故的青年画家很有好感，摆手示意不必多礼，温声问他：“弗拉基米尔，你是一位艺术家，同时还为报社工作，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你如何看待艺术与新闻这两项似乎互不相关的行业的，为新闻报道配插图，会不会使你感到玷污了艺术的神圣与纯粹？” “殿下，您提出了一个发人深省的问题，但是请允许我首先阐明自己的立场，您所说的艺术的‘神圣’与‘纯粹’……这或许会得到那些主张‘为艺术而艺术’的主流艺术家的赞同，但是就我个人而言，从来不觉得艺术有什么神圣性可言，艺术创作与农民耕种、工人劳作没什么本质区别，无非是一门手艺，把一门手艺神圣化要么是妄图提高门槛掌握评价艺术价值的话语权，要么是自我吹捧沽名钓誉。”弗拉基米尔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接着说，“至于所谓艺术的纯粹性，似乎是主张艺术远离金钱、政治乃至大众偏好的影响，追求不落俗套、忠于创作者内心情感的创作方式，乍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然而这种脱离现实的艺术拿给谁欣赏？既然视大众偏好为低俗，大多数人恐怕是看不懂的，评价这种艺术作品的好坏的标准就只能掌握在少数几个圈内权威手里，这种小圈子里的自娱自乐对社会进步毫无价值可言，只会把这些所谓的艺术家与社会大众割裂开来，变成一群自我陶醉的精神孤儿，我无法认同这种创作理念，如果有人批评我的作品不够纯粹，我倒觉得很欣慰。” 罗兰听了他这番自白也很欣慰，“所以你的创作理念与神圣、与纯粹背道而驰，主张深入民众，以艺术创作为载体，反映社会现实？” “的确如您所说，除此之外，我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野心，希望大众看到我的作品时能够引发一些思考，想一想我们自己的生活、我们的家庭、我们的民族和国家是否存在问题，如何才能变得更好，想要达到这个目的，面向大众发行的新闻报刊是最好的载体。”弗拉基米尔眼睛闪亮，说起话来也不紧张了。 罗兰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默默走出一段路，忽然问他：“你恢复视力已经快一个月了，对未来有什么打算？” “这段时间在家里除了画东西就是做家务，尼古拉在军营训练很辛苦，彼得的培训也很紧张，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帮他们洗衣做饭什么的，至于将来……我还是希望有机会为报社工作。”弗拉基米尔说。 “这段时间有没有跟约翰·普利特联系过？”罗兰继续问。 弗拉基米尔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联系过，听说普利特先生荣升国家新闻总监，工作一定很忙，我不好去打扰他。” 罗兰哂笑一声，淡淡地说：“他再忙也不如我忙，你应该主动找他谈谈自己的想法。” 约翰·普利特这个家伙，在弗拉基米尔眼中高不可攀，俨然一位日理万机的大人物。罗兰可知道他的底细，这货是内阁群臣当中最不着调的一个，工作还算尽职尽责，业余时间那可是尽情的放飞自我。一把年纪了也不成家，对放荡不羁的单身汉生活乐在其中，整夜整夜地忙着参加派对花天酒地、打着搞艺术的旗号勾搭名媛贵妇谈情说爱，根本就是个混在文艺圈里的老流氓。 第1223章独臂的尼古拉 “新闻报刊是没有硝烟的战场，舆论宣传是一场看不到流血却又无比血腥的战争，这块阵地至关重要，下一阶段政府将对新闻出版行业动大手术，你有空的时候多跟约翰联系，多交流，我们的新闻出版事业需要你这样经受过铁血考验、意志坚定的人才加入进来，”罗兰深深看了弗拉基米尔一眼，半开玩笑的补充了一句，“但是要注意一点，别去学约翰那种荒唐糜烂的生活方式。” 弗拉基米尔对新闻总监阁下放荡不羁的私生活也有所耳闻，但是他不懂罗兰向他透漏整顿出版行业的风声有什么意图，只好点头答应着，暗自决定尽快找约翰·普利特请教。 这时已经到了比武场，时常有中高级军官过来敬礼问候，罗兰不便与弗拉基米尔深谈，跟随阿列克谢将军巡视了一圈，所过之处官兵尽皆立正敬礼，秩序井然。 为选拔乡村治安官而举办的内部武技交流赛已经完成了上半程，八百多位报名者被淘汰了一多半，剩下四百名通过预选的尉官每人还要参加一场比武，战胜对手之后才能获得治安官的名额。 比武场被划分为10块场地，尼古拉顺利地通过预选赛，复赛排在七号擂台，抽签的对手是一位6阶辛德拉圣卫，军衔比尼古拉高一级，实力在所有报名者中名列前茅。 “尼古拉的运气不太好，抽到的对手是马瑞斯上尉，”阿列克谢脸色凝重，“如果尼古拉双臂健全，最多也只有五成把握战胜马瑞斯，现在他只剩一只手，这一战恐怕很危险。” “我倒觉得尼古拉的胜面更大。”伊万的看法与将军阁下不同，这一个月来尼古拉在军营中疯狂训练，付出的努力和汗水他都看在眼里，对这位老部下很有信心，“如果马瑞斯以为对手少了一条胳膊就能轻松获胜，保不准要吃大亏。” 伊万对尼古拉的评价引起了罗兰的好奇，向七号场地望去，很容易就找到尼古拉，毕竟所有参赛者中只有这位蓄着络腮胡、高大瘦削的青年是独臂。 尼古拉与马瑞斯的比武排在第五局，阿列克谢将军陪同王子殿下亲临现场观战，两位参赛者多少显得有些紧张，上场之后都采取了较为保守的战术，试探性的迫近对方，并不急于主动出手。 马瑞斯上尉是一个典型的辛德拉圣卫，服役于国王陛下的近卫骑士团，身着黑色铠甲，右手紧握寇拉斯军制式骑士重剑“大防卫者”，左手提着一面镶嵌着锋利甲刺的大盾，站在擂台上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尼古拉是出身于猎骑兵军团的巡林客，身着轻便皮甲，擅长射术与双刀。然而现在他只剩一条胳膊，无法拉弓，手中也只剩一口精制弯刀，气势上就比对面的马瑞斯上尉弱了一大截。 马瑞斯上尉实在找不出自己有什么理由忌惮一个残废，迈开大步冲向尼古拉，重剑破空劈斩，流露出速战速决的意图。 失去一条胳膊似乎并未影响尼古拉矫健的身手，抢在重剑迫近之前侧身闪避，顺势横挥弯刀切向对手颈部甲胄缝隙。 马瑞斯上尉冷哼一声，突然扭转重剑格挡弯刀，左手盾牌闪电般拍向尼古拉胸膛。 很难想象这位重甲武士看似凶猛的一击竟然是诱人上钩的虚招！场边观战的彼得和达雅不由紧张的失声惊呼。 尼古拉似乎也没有料到貌似猛男的对手如此奸诈，弯刀被重剑撞开的同时竭力侧翻躲避盾击，但还是被盾刺擦了一下，皮甲渗出鲜血。 军中比武向来真刀真枪，受伤也是在所难免，上至将官下至普通士兵早已习以为常，看到这惨烈的场面反而热烈鼓掌。 马瑞斯上尉在喝彩声中发起冲锋。尼古拉半跪在地上，顾不得查看伤势，反手将弯刀一插，腾出右手一掌拍在地上。绿色魔力光辉经由五指注入地面，擂台上立刻冒出大片蔓藤，阻挡马瑞斯的冲锋路线。 “早知道你会有这一招！”马瑞斯放声大笑，手中重剑奋力一挥，魔力化作滚滚烈焰附着在剑刃表面，瞬间将挡在前方的蔓藤烧成灰烬，毫不停留的冲到尼古拉跟前，燃烧的重剑正要刺向对手，忽然发觉尼古拉手掌一抬，一道白光飞了过来。 这道光芒来得太快，马瑞斯匆忙举盾格挡已来不及。那道快若闪电的白光穿过面甲缝隙，击中鼻梁上方，剧痛使他感到眼前发黑一阵晕眩。 临时客串裁判的阿列克谢将军抬手示意比赛结束，宣布尼古拉获胜。 擂台上的马瑞斯还有点不服气，直到将军指指他脚下，才惊讶地发觉地上有一柄宛若柳叶的飞刀，刀身还有一丝血迹。 马瑞斯拾起飞刀，发觉并没有开锋，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如果尼古拉这把刀打磨开锋，他现在就不只是额头被割破一道口子，脑浆都要流出来了。 “尼古拉在新兵营的时候就有一手飞刀绝活，经过这么多年的打磨，已经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连我都没有十足的把握面对面躲过他的飞刀，马瑞斯那家伙怀有轻敌的念头，被他飞刀击败是必然的结果。”伊万笑着对罗兰说。 “的确是个人才，有勇有谋。”罗兰对尼古拉的表现很满意，这种冷静刚毅的汉子正适合担任乡村治安官，既有能力处理复杂的治安问题，还能给乡村民兵带个好头。 尼古拉早就看到场边为他欢呼喝彩的亲友团，比赛结束后就过来向王子殿下和将军阁下敬礼，彼得则一路小跑着迎了上去，以新学会的初阶神术为他治疗轻伤。 “尼古拉，我听伊万说了你的事，很好奇你从哪里学到一手飞刀绝活。”罗兰笑着问猎骑兵中尉。 尼古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据实回答是自己从小琢磨出来的。 “我父亲生前是一位版画爱好者，在我和弗拉基米尔很小的时候就跟随父亲学习雕刻版画，弗拉基米尔很有天赋，学的也认真，没过多久就超过了父亲，而我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才能，对版画也不感兴趣，拿着刻刀到处乱丢，久而久之就练出一些投掷飞刀的技巧。” 第1224章重返谷地村Ⅰ 罗兰听了尼古拉的回答不由失笑，拍着他的肩膀说：“无师自通学会一手飞刀绝技，这也是一种天赋，并不比弗拉基米尔的绘画天赋差。” 尼古拉得到王子殿下赞赏，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讷讷地不知该如何答谢。 罗兰发觉他不善言辞，忽然想起能说会道的彼得，心想这两位如果结成一对搭档，性格倒是恰好互补。 “尼古拉，听彼得说你们是邻居？” “是的，殿下，彼得十岁那年就成了孤儿，我一直把他当成弟弟照看。” 尼古拉的答复促使罗兰把刚才那个灵光一闪的念头变成确定的安排：沉稳内敛的军官尼古拉和活泼开朗的小牧师彼得，正适合派驻到同一家乡村试点工作，到了乡下陌生的环境，兄弟俩也好有个照应。 …… 为期一周的实习，新晋牧师们平时跟随司铎前辈学习管理地方教堂的种种业务，到礼拜日这一天，还要肩负起助祭的职责，协助司铎引领当地社区数以千计的信众举行弥撒，司铎布道过后，还特地给身边的小兄弟留下一些时间，让他们走上布道坛讲述自己是如何蒙受神启，从而走上为教廷服务、向大众传播福音的圣洁之路。 罗兰在礼拜日这天换上便装，在寇拉斯堡周边城镇的社区教堂走了一圈，每到一处只停留两三分钟，观察新晋牧师在布道坛上的表现。结果不出意料，多数新晋牧师没有公开演说的经验，布道时或多或少显得紧张，好在经受过培训、神启测试和教堂实习这三阶段的考验，年轻的牧师们都被锻炼出较好的心理素质，排除偶尔结巴停顿之类小问题，基本上都能当众完成布道使命。 由于话题涉及到自身经历，布道过程中很自然加入了许多生活细节和人生感悟。这些新晋牧师大多来自平民阶层，他们的家境、生活方式、成长过程中面对的种种压力与困惑，教堂中的听众都能感同身受，因此也更容易产生共鸣，布道的效果总体来说还不错。 罗兰特别观察了彼得的表现。结果令他颇感意外，这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猴崽子”，走上布道坛立刻大变样，那严肃的神态，犀利的眼神，刻意放慢、咬字清晰的谈吐方式，宏大清亮的嗓音，使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展现出令人肃然起敬的沉稳气质。布道的内容也以个人经历为主，坦言自己是妓女之子，对贫民窟中的艰辛生活毫不讳言，但是并不顾影自怜，言谈中多次流露出对追求知识和改变命运的乐观态度，使得教堂中的听众深受感动！罗兰在短暂的视察期间，亲眼看到一位老妇人为彼得童年的遭遇落下同情的泪水，而后眼泪未干又为他奋发向上终获成功——这一童话般的人生转折——露出欣慰的笑容。当彼得结束布道，台下的听众集体起立致以热烈的掌声，感谢这位少年牧师使他们的灵魂受到洗礼，重新对生活充满信心。 礼拜结束的时候，罗兰注意到那位衣着得体的老妇人拉着彼得的手聊了许久，还给教堂捐了一大笔钱，这才乘上私人马车欣慰的离开教堂。 罗兰还注意到当教众散去，彼得便故态复萌，又恢复嬉皮笑脸的德性，还从教众捐给教堂的水果篮里拿了个梨子，藏在宽大的袍袖里埋头啃了起来。社区教堂的司铎是一位眉清目秀的中年女牧师，怀里还抱着一个扎朝天辫的小姑娘，看着彼得偷吃东西，既好笑又无奈的样子，走过去低声批评了两句，警告他注意形象。 彼得嘿嘿嘻笑，又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梨，递给司铎阿姨的养女。小姑娘抱着梨子啃了一口，幸福地眯起眼睛，甜甜地对彼得说：“好吃！谢谢哥哥！” 女司铎抱着小姑娘，露出无奈地苦笑。 罗兰看到这一幕也是会心一笑，回想彼得布道时那判若两人的神态举止，越想越觉得有种微妙的既视感，直到第二天在首都大神殿再次见到鲍里斯，猛然醒悟过来：彼得在布道坛上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分明是在模仿他的老师鲍里斯！ 罗兰还记得彼得在参加培训的时候有事没事就去骚扰鲍里斯，拉着大牧首阁下聊个没完，把他老人家烦得不行。现在回想起来，彼得主动找鲍里斯聊天，其实还有一个目的是学习老师的言谈风格，这种风格正是他在布道坛上征服听众的法宝。 罗兰把自己观察到的这些细节和猜测说给鲍里斯听，想看看大牧首阁下作何反应。结果倒也不出意料，老牧师先是悻悻然地骂了一句“鬼精鬼精的猴崽子”，随即便忍不住笑意，对他透露了一句真心话：“彼得在的时候我看到他就烦，可他不在这里了，我心里又空落落的。” “等彼得在乡下工作满五年，变得更成熟一些，我会调他回首都，至于具体的工作安排，到时候还是您老人家拿主意为好。”罗兰笑着说。 “希望那个猴崽子到时候能有长进，我年纪大了，与年轻人打交道时难免会感到力不从心，是需要一个更有活力的助手。”鲍里斯若有所思。 罗兰这次来到大神殿，是为了主持驻村牧师和乡村治安官——合计四百人——的就职宣誓仪式。 治安官的宣誓比较简单，无非忠君报国，恪尽职守等几句套话。 牧师的宣誓词要更复杂一点，除了忠于国家忠于教会，还要立誓善待教友，致力于传播命运女神的福音，绝不参与财务作假，一旦发现贪腐之类职务犯罪现象绝不隐瞒，立即向上级领导检举揭发云云…… 这些面对辛德拉神像发下的誓词可不仅仅是走个过场，发誓的同时也给自身加上了一道神力约束，倘若违背誓言，将被剥夺神恩，沦为一介凡夫。这代价之沉重，足以令参加宣誓的人们心怀敬畏，引以为戒。 宣誓过后，治安官和新晋牧师们就要离开寇拉斯堡，被派往乡村推动公社化改革、组建国有农场。 罗兰当初那个灵机一动的想法也付诸实施：尼古拉和彼得不仅被派往同一个乡村试点，而且是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谷地村。 第1225章重返谷地村Ⅱ 庞大的飞艇如同一头巨鲸游过天际，光滑的银灰色胴体几乎与空中的阴云融为一体。 罗兰站在“黎明号”舷窗跟前俯瞰大地，目光所及是一望无垠的原始丛林。 时当四月初四，寇拉斯堡所在的远东南方地区已经是早稻插秧的农忙时节，加索高原以北的地区才初露春色，偶尔还会下上一阵雪，覆盖密林的积雪先被融融春光晒化，夜来一场风雪，又给树冠戴上一顶小小的白帽子，周围环绕着翠绿的枝叶，从高空向下望去，宛如一盏盏雪顶绿茶圣代。 温暖的南风在巴尔勒火山口与北方袭来的冷气流相会，强烈的对流形成局域大风，将迷雾沼泽上方经年不散的雾霭吹到谷地村所在的温泉溪谷流域，从高空很难看清那些隐藏在密林与浓雾之间的村落。 柳德米拉和珍妮弗在飞艇驾驶舱里鼓捣了半天水晶球，总算成功锁定谷地村，透过水晶球隐约可见村落中的建筑，却无法判明具体方位。 “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其一是继续使用“探知水晶”观察村庄周围的情况，最好可以找到一处地势较高、不受丛林与迷雾遮挡的地标，然后飞艇从空中锁定地标，飞到跟前在寻找合适的降落场地；其二是我们两个先垂落下去，沿着两年前走过的道路穿过低语丛林，找到谷地村，然后向空中发射信号弹，引导飞艇降落。”柳德米拉向罗兰汇报接下来的行程计划。 机舱里除了驾驶员珍妮弗，还有独臂的尼古拉和少年牧师彼得。被选为试点的两百个乡村当中，唯一位于密林深处、与附近城镇没有公路相通的就是谷地村，包括200匹耕马在内的支农物资运送很不方便，罗兰特地派遣飞艇空运物资，他和柳德米拉也一同前往，除了送尼古拉和彼得前去就职，还想顺路探望一下老朋友——谷地村的驻村德鲁伊冬妮娅。 “在飞艇上待了一上午，怪无聊的，咱们下去走走也好。”罗兰选择了柳德米拉提出的第二种方案。 “好啊！我也闲得发慌，正好下去一起走走，尼古拉大哥，你觉得怎么样？”彼得兴奋地跳了起来。 “丛林中毒蛇猛兽众多，你们还是留在飞艇上比较安全。”柳德米拉劝道。 “还是一起下去吧，反正往后要经常走这条路，总不能次次搭乘飞艇，下去熟悉一下地形是很有必要的。”尼古拉回答。 柳德米拉觉得这话有理，转头望向罗兰：“那就一起下去？” 罗兰点了下头，带着三人进入飞艇下层。原本供巨鹰栖身的飞行甲板，现在改成了临时马厩，一百匹从龙城牧场运来的耕马正在悠闲地咀嚼干草，身在千尺高空，这些大牲口居然没有晕机的症状，不愧是高原野马的后代，心可真大！ 柳德米拉打开飞行舷窗，一脚将成捆的绳梯踹了下去。她自己不需要爬梯子，纵身一跃跳出飞艇，展开双臂在空中滑翔，直到离地百码才开启“飞翔靴”，魔力在她身后展开一双半透明的羽翼，托起女游侠健美的胴体。 罗兰也跟着女友跳了下去。神性飞行刚一起动就追上柳德米拉，于空中挽住她的手。两周前刚刚渡过二十一岁生日的大姑娘冲他微羞一笑，手腕发力一扯，如同灵巧的燕子投入男友怀里。 罗兰轻舒长臂搂住巨人妹子纤细的腰肢，以仰泳的姿态搂着女友凌空漂浮，乌云四周透出淡金色的阳光镶边，两个人就这么亲密偎依着随风飘荡，缓缓向背后那一大片浓绿深邃宛如翡翠的丛林坠落下去。 尼古拉在舱门前检查彼得的伞包，确定安全过后才放他跳了下去，自己也背着伞包紧跟着跳出舱门。 空中相继绽放两团橘红大伞，居于下方的彼得透过风镜看到罗兰和柳德米拉亲密相拥，嬉笑着竖起食指刮脸颊。 柳德米拉对这个“羞羞”的手势还以一个大大的白眼，不理这捣蛋鬼，侧头枕着罗兰的肩膀，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转眼间迫近林梢，罗兰抱着女友翻身调整滑翔姿态，平稳落地。 彼得和尼古拉降落在树上。尼古拉熟练地抽出匕首割断伞绳，又把倒吊在树上的彼得解救下来。 四人汇合后沿着林间几乎被积雪和杂草掩埋的小径前行，走出不远就彻底看不到道路的痕迹了。 “这怎么走啊，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彼得在寇拉斯堡迷宫般的贫民窟里穿梭自如，可是到了完全陌生的丛林深处，他也有点发蒙。 好在团队里有两位巡林客，更何况柳德米拉两年前还走过这条路，这要是还能迷路可就真愧对一身所学了。 随意观察了一下地上的痕迹，柳德米拉转身走向密林深处。尼古拉略作思索，露出恍然的表情，大步跟了上去。彼得还在观察一只装在木盒里的指南针，试图分辨方向，罗兰笑着拉了他一把，“别费劲了，找路这件事咱们都不在行，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 走出大概半个钟头，前方果然再次出现林间小径，可见经常有人行走。 柳德米拉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景色，回头冲罗兰甜甜一笑：“看到那边的树墩了吗？布鲁姆坐过的地方，现在已经长出小树苗了。” 罗兰点了下头，回忆道：“当初我们走过这里的时候是几月来着？只记得天气特别热，树林里到处是蚊子，可把你们几个肌肤娇嫩的姑娘叮惨了，走一路抱怨一路。” “抱怨的是妮基塔，我才没有那么娇气呢！”巨人妹子傲娇的挺起胸，那双峰峦比两年前发育得更为雄伟挺拔。 “到了这里，谷地村就不远了，翻过那个小山坡，对面就是温泉溪谷，更远处是迷雾沼泽。”罗兰思忖道。 这时前方树林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柳德米拉警觉地停下脚步，摆手示意大家留神野兽袭击。 “那家伙直奔咱们过来了，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罗兰驻足望向动静传来的方向，眼中流露出一丝好奇。 “最好当心点儿。”尼古拉握住刀柄，脸色凝重。 “嘿！到底是什么怪物啊？”彼得瞪大眼睛，心情既紧张又期待。 第1226章重返谷地村Ⅲ “喵嗷～～”伴随着一声霸气的咆哮，一只圆滚滚的肥猫从树枝上跳了下来，拦住众人的去路。 这家伙体型粗短，宛如一团硕大的肉球，浑身布满黑白相间的绒毛，竖起一双三角形的短耳朵，粗短的尾巴像个芦苇棒，金色眼眸中竖起黑色瞳仁，以一种慵懒而傲慢的姿态审视对面四人，微微皱眉的神态颇有人性，仿佛在说：“你们几个就是新来的铲屎官喵？” “哇塞！好可爱的大猫！”彼得毕竟年纪小，一看到这萌萌哒毛茸茸的小胖砸就禁不住童心发作，冲过去伸手想抱。 “当心！”柳德米拉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彼得的后领，“那是兔狲！看着像猫，其实是不折不扣的猛兽，北方丛林里的一霸，狼都不敢招惹它，你居然敢伸手抱，也不怕被挠花脸！” “啊？这家伙胖乎乎的挺可爱啊，真有你说的那么凶残？”彼得还有点半信半疑。对面兔狲似乎觉察到他小看自己，弓起身子发出一声低吼，作势欲扑。 “走开！”尼古拉抬手挥出一道白光，正中兔狲额头，将这胖猫撞了一个跟头，悲鸣声中扭身逃进丛林深处。 柳德米拉放开彼得，转身不悦地望向尼古拉：“在有德鲁伊守护的丛林里，最好不要轻易对野生动物出手，否则很可能引来麻烦。” 尼古拉正想解释，罗兰摆了摆手，走过去拾起那柄击中兔狲又反弹落地的飞刀，冲女友晃了晃。 柳德米拉注意到刀刃并没有开锋，脸色缓和下来，向尼古拉歉然一笑：“不好意思，是我错怪你了。” “师姐可别这么说，刚才我是有点冒失了，好在兔狲不是什么群居动物，吃了一回教训，应该不敢再来找咱们的麻烦。” 尼古拉的话听起来有理，然而没等众人走出多远，柳德米拉担心的麻烦还是找上来了。 前方树林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那只胖猫又折了回来，怨念地瞪着尼古拉——被飞刀砸破的额头包扎了绷带，身旁还跟来一只大猫……准确的说，是一个半猫半人的俏丽女孩。 这体型纤巧的女孩身着紧身皮甲配林地短靴，外套一条草绿色短斗篷，毛绒绒的尾巴由饱满挺翘的臀部后方傲然扬起，齐耳短发乌黑亮丽，却遮不住一双三角形猫耳。瞳孔细长的眼眸异常闪亮，目光在罗兰四人脸上打转儿，流露出冰冷的敌意。 “哟！活的喵星人！”罗兰禁不住吹了声口哨，立刻引来胖猫和猫女的怒视。 “这是……怪物？”彼得满脸诧异，“如果这是怪物，长得也未免太可爱了吧！” “是猫人，一种类人生物，或者说是亚人类。”柳德米拉低声说，“猫人天生擅长攀爬奔跑，身手比人类更灵活，还具有夜视能力，除此之外与普通人也没有太大区别。” “柳德米拉小姐，那个猫女会说我们的语言吗？”尼古拉问。 “猫人通常聚居在丛林深处过着与世隔绝的野蛮生活，然而看那个猫女的穿着打扮，明显是与我们人类的文明社会发生过接触，应该听得懂我们的语言……”柳德米拉迟疑了一下，“可是据我所知，这附近的丛林里并没有什么猫人部落，两年前从这里走过的时候也没听说有猫人出没，这小丫头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你们几个生面孔，在那里嘀嘀咕咕说些什么？”猫女突然开口，字正腔圆的远东方言清晰传入罗兰等人耳中，“刚才是谁欺负我家凯蒂，竟然还敢冲她丢飞刀！” 尼古拉下意识地就要上前承认是自己所为，却被罗兰按住肩膀。 “尊敬的女士，我发现您的斗篷上面绣有‘丰收之环’的标志，请问是否来自绿野之乡？”罗兰客气地问。 事实上他已经通过“命运之瞳”看出对方是一位5阶德鲁伊，还穿着“丰收之环”的制式斗篷，多半是瓦莲京娜的弟子，说不定还与冬妮娅熟识，这要莫名其妙的打起来，岂不成了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的本意是拉拉关系，化解误会。然而这话落在那位心思敏感的小喵女耳中就变成了另一种意思，顿时警觉起来，瞪着明亮的眸子审视罗兰：“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也许我们是一家人——” “少跟我套近乎！”猫女厉声打断他的话，“看你们四人的装扮，有骑士，有巡林客，还有个装成牧师模样的小屁孩，怕是一个佣兵团队吧？” “我可是货真价实的辛德拉牧师，小丫头你别瞧不起人啊！”彼得不服气地大叫。 猫女轻蔑地斜了他一眼，似乎认定这少年不是什么重要角色，目光又回到罗兰脸上：“大个子骑士，老实承认吧，你们是不是受奴隶商人雇佣进入丛林狩猎猫人的探路小队？” “探路小队？”罗兰哭笑不得，“都说猫人想象力丰富，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想象力会丰富到近乎被迫害妄想狂的地步。” “哼！别在那里演戏了！在本小姐明辨善恶的双眼面前，你们的伪装毫无意义，不想死就给我滚出这片林子！”猫女一脸愤然，竖起耳朵，亮出锋利的爪子。身旁的动物伙伴兔狲“凯蒂”也弓起脊背，低声咆哮，做出发动攻击的姿态。 “请不要冲动！我们是——”柳德米拉还试图报出身份，对面的猫女却不耐烦了，纵身扑了过来。一双纤纤玉手涌现金色波动，为修长锋利的指甲加持“魔牙术”，于腾空飞扑之际连续挥舞，利爪撕裂空气，发出破风呼啸。 罗兰拉着柳德米拉闪出五步开外，飞起一脚踢断身旁松树，顺势又是一脚将之踹向对面紧追上来的猫女。 猫女俏脸微变，足尖点地弹了起来，双爪连续挥舞，空中闪出一片纵横交错的弧光，刷刷一阵撕裂声响，向她砸去的大树被瞬间扯得支离破碎，残破的枝叶漫天飞溅。 第1227章重返谷地村Ⅳ 兔狲“凯蒂”很会记仇。女主人发动攻击的同一时间她也扑向尼古拉，知道这个独臂人飞刀厉害，扑跳时有意曲折前进，头脑明显比一般的野猫聪明。 “尼古拉大哥！让我来对付这只胖猫！”彼得卸下背包，伸手进去翻腾。 凯蒂以为他要拿出凶器，警惕地在林间躲闪。然而转眼间彼得竟从背包里掏出一条鱼干，冲她丢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凯蒂，来吃鱼！算我替尼古拉大哥向你赔礼道歉好不好啊？” 兔狲盯着那条小鱼干，胖胖的脸颊一阵抽搐，一把抓起鱼干凶狠的折成两半，冲彼得嗷嗷叫唤，看她那气急败坏的神态，似乎在说：“一条鱼干就想收买我？你当本喵不要面子的喵！” “不喜欢鱼干吗？我这里还有猫薄荷哦！” “喵？！”凯蒂迟疑的瞪起眼睛，想不通这小鬼进趟山为啥要带小鱼干和猫薄荷，这不是存心来耍喵的喵？！ “哈哈，逗你玩呢，可惜我并没有猫薄荷……”彼得满脸遗憾。 凯蒂的胖脸再次抽搐，仰头发出一阵长长的喵嗷，看那狂怒的样子，大概是要以这声仰天长啸立誓跟那小鬼不共戴天。 “凯蒂，巴芙拉，都给我安静下来！” 树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清冷的呵叱，立刻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沉重的脚步声迅速由远及近，一头庞大如小山的棕熊穿林而出，熊背上驮着一位装扮与猫女巴芙拉相似的德鲁伊少女，身材更为高挑丰满，看上去也更年长一些，容颜秀丽肌肤白皙，漆黑浓密的长发随意披在肩头，一双灵动的眸子分别呈现出乌黑与深碧两种不同的色泽，浑身散发出神秘而野性的魅力。 “冬妮娅！”柳德米拉惊喜地望着骑熊少女。 “米拉，我的好姐妹，一别两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冬妮娅也是难掩激动，翻身从棕熊“米莎”背上跳了下来，飞奔着扑向柳德米拉。 女游侠欢笑着伸出双臂，热情拥抱她的德鲁伊好友，顺势原地转了两圈。这场面使罗兰不由回想起地球上那些青春偶像剧的俗套桥段，男女主角时隔多年再次相逢，总会这般激情相拥，高大英俊的男主角还必须得抱着小鸟依人的女主角转圈圈，只恨不能耍上一套花样滑冰技术动作……尤其看到柳德米拉与冬妮娅的身材对比起来恰如偶像剧中的男女主角，这久别重逢的亲热场面隐隐透出一股百合花开的韵味。 女大十八变，时隔两年柳德米拉和冬妮娅都出落得更水灵了。12阶游侠与12阶德鲁伊，在普通人眼中都是威震一方的大人物，此刻却像两个疯丫头似的纵情欢笑，清脆的笑声宛若银铃在林间回荡。 罗兰既为她们高兴，同时也因遭到冷落而感到心里微微发酸…… 然而罗兰没有发觉，冬妮娅与柳德米拉拥抱的同时也在偷瞄他。时隔两年，再次见到那个改变了自己一生命运的男人，冬妮娅发觉罗兰与时常出现在自己脑海和梦境中的形象相比发生了微妙却明显的变化，个子更高了，人也更帅气了，随着年龄的成长、地位的变化，气质与两年前相比更为成熟潇洒，无愧为所有远东少女心目中完美情人。然而老友重逢，为何王子殿下抿起唇角，双臂交抱，露出悻悻然的神情？ 德鲁伊小姐念头一转，猜出他的心思，不由噗嗤笑出声来，凑到柳德米拉耳畔轻声说：“他不高兴了，在吃我的醋。” 柳德米拉回头瞟了一眼，笑着告诉冬妮娅：“的确有点吃醋的样子，但是究竟是在吃谁的醋就不好说了，我牺牲一下，允许你们拥抱一下。” “可以吗？”冬妮娅有点害羞地望着她。 “我很大方的，不过只能动手，可不要动嘴哦。”女游侠似笑非笑，拉着冬妮娅回到罗兰跟前，“你们也来个久别重逢的拥抱，免得说我小气。” “瞧你说的……到底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冬妮娅？”罗兰明知故问。 “废话！当然是舍不得冬妮娅！”柳德米拉傲娇的白了他一眼，主动将忸怩的闺蜜推到他怀里。 “好久不见，冬妮娅，”罗兰温柔而礼貌的轻拥德鲁伊小姐微微发烫的娇躯，温香软玉的滋味浅尝辄止，便轻拍她的背结束拥抱，“我这次回到谷地村，是要履行两年前我们订下的约定，你准备好了吗？” 冬妮娅抬手抚弄耳畔长发，使更多发丝从耳后散落下来，稍微遮掩晕染红霞的脸颊，抬头含笑回答：“年前接到你的来信，我就知道自己在谷地村的日子进入倒计时了。” 目光与罗兰接触的刹那，她感到胸口发烫，心尖儿微微悸动，这个男人两年前在谷地村对她说的那些话仿佛犹在耳畔回荡： “我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够提供足够的空间，好让你们德鲁伊在远东大地上一展所长，使绿野丰饶，果实累累，使虫害灭绝，风调雨顺，使我们的同胞安心耕种，不再忍饥挨饿。” 冬妮娅承认自己当初曾被罗兰的雄心壮志深深打动，但是当时罗兰头顶可没有什么王子光环，只是赎罪堡民兵司令之子，一个初次踏上旅途、除却梦想一无所有的青年骑士，哪怕冬妮娅对他抱有极大的期待，也不认为他能在短时间内实现诺言。 然而仅仅过去两年，远东大地上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罗兰亲自参与并且领导了这场大变革，辅佐他的父亲登上王位，成为远东人的开国君主，而他本人也从一介草民转变成这个新生国家的王子，寇拉斯堡内阁与中央银行事实上的掌舵人，正在主持推行乡村治理改革和国有农场建设，前者将改变远东数千年来“王权不下乡”的乡村自治传统，后者则将把散落在广袤国土上的自然乡村整合起来，改造成国资控股、企业化经营的大农场，根据地广人稀的国情，充分发挥农业生产的规模优势。 第1228章重返谷地村Ⅴ 罗兰在制定上述农村和农业政策期间，频繁与冬妮娅书信交流，向她请教政策的每一个细节是否合理，是否在实际操作中存在漏洞。冬妮娅则根据自己在谷地村多年主持农业生产工作积累的经验，在回信中给出真诚的建议和批评。书信交流使冬妮娅远在千里之外仍然可以参与寇拉斯堡当局的农业改革决策，并且很快就适应了这一新角色，相比留守谷地村，内心的骚动使她无法遮掩真实的渴望：想去寇拉斯堡，在更广阔的舞台上发挥自己的才能。 期盼多时的日子终于到来，面对罗兰期待的眼神，冬妮娅战胜了矜持，以略显傲娇的神态仰起俏脸：“没办法，答应你的事就要做到，只好收拾行李准备去寇拉斯堡讨生活啦，往后还要麻烦你和米拉多多照拂，说来你也是真怪，明明知道我是乡下长大的野姑娘还要把我弄到内阁里做事，也不想想我是那块材料么？将来要是闹出笑话，你可不要后悔。” 柳德米拉仰头一笑，揽着闺蜜的肩膀安慰她放宽心：“内阁里不止你一个野丫头，有我在，你怕什么！” “米拉是内阁高等事务官，协助我处理各种琐事，忙得不可开交，你到了寇拉斯堡，可以先从事务官做起，有什么不懂的就问米拉，往后关于农业方面的工作我会逐步移交给你，”思索了一下，罗兰接着说，“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工作很忙是一回事，还要经常出差，接下来这三个月我要把200个乡村公社试点全跑一遍，你和米拉只能陪我走访其中的一小部分，还有更重要的事安排你们做，往后这半年恐怕都不会有多少时间在家，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很是辛苦。” “风吹日晒的日子我早就过惯了，只要能帮你和米拉做些事情，辛苦也不在乎。”冬妮娅认真的说。 “你刚才是说国土测绘和农田清丈的事？”柳德米拉看到罗兰点头，笑着冲他甩了甩手，“光有我和冬妮娅两个人可干不了这桩苦差，等结束在谷地村的考察，回首都召集巨鹰联队和专业的测绘团队再说也不迟，对了，冬妮娅，你离开谷地村以后，谁来接你的班？” “哦，差点儿忘了向你们介绍，我的小师妹巴芙拉，”冬妮娅朝蹲在树杈上、双手托腮一脸郁郁寡欢的猫女招手，“下来吧野丫头，这几位都是自己人。” “哼！冬妮娅姐姐真过份，不帮我出气，还跟我的敌人亲热聊天！不理你了！”巴芙拉撅起嘴巴，身子猛地向上一窜，钻进树冠没了影子。 “这孩子，真不懂事……”冬妮娅望着小师妹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 “那个小猫女，就是你在谷地村的继任者？”柳德米拉问。 “嗯，年前瓦莲京娜老师把她送来，让我带一带她。” “谷地村成立公社以后，德鲁伊是要加入公社领导班子的，你师妹那样的小丫头……我这话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但是你真觉得她适合领导居民超过千人的大公社？”柳德米拉深表怀疑。 冬妮娅无奈地笑笑，目光转向少年牧师彼得，用意不言自明。 这下柳德米拉也无话可说。既然寇拉斯堡当局给谷地村派来一位不着调的小牧师，她又有什么理由怀疑猫女无法胜任驻村德鲁伊？ 行走在前往谷地村的路上，冬妮娅顺带向罗兰等人介绍小师妹巴芙拉的身世。 “巴芙拉出生于北方丛林深处的猫人部落，不知你们听说过没有，雌性猫人在奴隶市场上很受欢迎，尤其南方沙漠里的灵能贵族，不惜一掷千金购买猫人女奴充当发泄**和向人炫耀的玩物。” 冬妮娅轻声叹息，眼中浮现一抹阴翳。 “哪里有买卖，哪里就有杀害，为了谋取暴利，奴隶商人时常组织佣兵团队深入丛林袭击猫人部落，男性全杀光，女性栓上脚镣送到奴隶训练营调教，运用各种惨无人道的酷刑摧残猫女的天性，磨去她们的野性，送到拍卖场出售，大多被那些变态的富人和贵族买去当**……” “这简直是禽兽不如的行径！”柳德米拉被猫人一族的遭遇激起义愤，低声咒骂了一句。 “巴芙拉的部落就是毁于奴隶商人雇佣的‘狩奴队’，只有当时年仅10岁的巴芙拉一个人逃了出来，并且在逃亡途中幸运地被瓦莲京娜老师救了下来，收为弟子，至今已经有五年了。” 冬妮娅抬头看了一眼无风自动的树梢，接着讲述自己那位小师妹的故事。 “巴芙拉天赋惊人，修炼也很刻苦，短短五年就成为5阶绿野德鲁伊，达到了驻村修行的标准，但是瓦莲京娜老师对这件事有些犹豫。” “她在担心什么？”罗兰问。 “担心巴芙拉野性未脱，无法与村民和睦相处，尤其是她年幼时曾目睹族人惨遭人类屠杀掳掠，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对人类这个种族怀有强烈的不信任感，对我们德鲁伊的态度还好，对陌生人往往先入为主的带有敌意，以她这种偏激的性格……在我看来，恐怕不太适合担任驻村德鲁伊。”冬妮娅坦率地说出自己对小师妹的看法。 “既然那个小猫女很不合群，瓦莲京娜女士怎么还是把她派到谷地村来接你的班？”柳德米拉诧异地问。 冬妮娅耸耸肩，唇角浮现一抹苦笑：“这是巴芙拉自己强烈要求的，她嫌‘绿野之乡’太无聊，想换一个人多的地方玩耍，如果不答应让她出来驻村，她就天天在绿野之乡搞恶作剧，你们是不知道啊，我这位小师妹，调皮起来真的是让人抓狂！” “也有人这么说过我。”彼得笑嘻嘻的接了一句。 冬妮娅看了他一眼，淡然道：“你这小鬼，穿上长袍也不像个牧师，去找巴芙拉聊聊，我估计你们俩比较谈的来。” “‘小猫儿’在哪儿呢？”彼得东张西望，试图寻找巴芙拉的身影。 “在你头顶呢，傻小子，我在潜行中竖起了耳朵，把冬妮娅姐姐背地里说我的坏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呢！”树林上方传来猫女的娇嗔，“冬妮娅姐姐，我记仇了哟！” 第1229章重返谷地村Ⅵ “在你头顶呢，傻小子，我在潜行中竖起了耳朵，把冬妮娅姐姐背地里说我的坏话都听得清清楚楚呢！”树林上方传来猫女的娇嗔，“冬妮娅姐姐，我记仇了哟！” “嘿！你爬得可真高啊，不怕摔下来吗？”彼得伸长脖子，仰头望向单手挂在树梢上荡来荡去的小猫女。 “爬树是咱的看家本领，在树上睡觉都不会摔下去。”巴芙拉得意的回答。 罗兰忽然想起一件事，抬头问她：“你敢面朝地面爬下树吗？” 巴芙拉在树上翻了个跟头，双膝勾住树杈，上身倒挂下来，齐耳短发伴随一张精灵古怪的俏脸垂至罗兰面前，与他四目相视，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你这家伙，长得浓眉大眼一脸正气，其实一肚子坏水，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想诱骗我倒着下树对不对？哼，我又不是凯蒂，才不会干这种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的傻事呢！”话音方落，柔软的腰肢向上一折，唰的一声又窜上枝头去了。 罗兰转头冲兔狲凯蒂眨眨眼睛。聪明的凯蒂完全能够理解他这戏谑的笑容意味着什么，没好气地冲他挥挥爪子，喵嗷咆哮，仿佛在说“本喵只不过偶尔失足栽了一回跟头，你这没毛的猴子笑个毛啊！” “瞧你，两年不见还是那么调皮，活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冬妮娅白了罗兰一眼，对这个能跟猫玩到一起去的王子殿下深感无奈。 “要说调皮，我比彼得差远了。”罗兰拍拍小牧师的肩膀，“往后你和巴芙拉就是同僚了，至少要在一起共事五年，应该找机会多交流，方便今后开展工作。” “好啊，我这就上述去找她聊聊。”彼得卷起长袍袖子，朝掌心吐了口唾沫，搓搓手抱住树干，噌噌向上爬，转眼之间就攀上树梢。 “嗨，我说你呀！”树荫背后探出一张俏脸，巴芙拉惊喜的望着彼得，“你小子真是牧师？爬起树来活像只猴子，往后我就叫你‘猴子’得了！ “好啊，小猫！” “跟我来！前面有个乌鸦巢，咱们去掏那家伙的蛋！” “哈哈！太有意思了，你快带路吧！” “我要开始‘树上飞行’了哟，你要是追不上，迷了路，就自个儿哭鼻子吧！” “少臭美！我才不会输给你这个小丫头！” 两个捣蛋鬼嬉笑着远去，冬妮娅拍拍额头，对罗兰和柳德米拉苦笑：“谷地村未来的领导层素质堪忧啊……”瞅了一眼独臂的治安官尼古拉，“好吧，至少还有一位看上去比较靠谱的‘飞刀哥’。” …… 太阳偏西的时候，罗兰一行跟随冬妮娅到达谷地村口。巴芙拉和彼得玩闹了一下午，都有些倦了，彼得便走便打哈欠，小猫女干脆爬到米莎背上打起盹来。 时隔两年故地重游，罗兰看出谷地村的变化：更多的房屋表明人口有所增长，村外田野一直延伸到沼泽边，可见这两年在开垦荒地方面花了很大力气，无意间为转型为国有农场打下良好的基础。 柳德米拉在村外找到一片视野开阔的空地，拉满弓弦向天射出一支箭。箭矢升上最高点的刹那炸裂开来，散开漫天焰火。 珍妮弗看到信号，立刻驾驶“黎明号”飞了过来，缓缓降落在村外空地上。 飞艇停稳，舱门敞开，航空兵客串马夫，将一百匹来自龙城牧场的耕马连成一串驱赶下来。 这些脾性温驯的牲口最初显得有些紧张，在冬妮娅和巴芙拉这两位德鲁伊小姐的安抚下很快就镇定下来，走向村口的途中还悠闲的啃食路边野草，显示出极强的环境适应力。 罗兰骑着头马在前带队。远远看见村口有一个乡村绅士装扮的男人坐在树墩上，歪戴着一顶软呢帽，正吹着口哨逗弄一群猎犬。 罗兰眼神极好，离着老远就看到那位中年乡绅蓄着漂亮的八字胡，立刻认出他的身份，挥手高声喊道：“马利克！” 谷地村的酒馆老板马利克回头望了过来，看到罗兰的刹那惊喜的跳了起来，摘下帽子向他挥舞。 “王子殿下，好久不见！” 那群猎犬跟随马利克跑向马队，使马儿受到轻微的惊吓，纷纷放缓脚步。兔狲凯蒂很不爽的喵呜一声，那群猎犬听见这熟悉的猫叫，立刻吓得魂儿都飞了，服服帖帖地蹲在路边，大气都不敢喘。 凯蒂扭动粗短的脖子环顾四周，确认马队已经恢复平静，满意的打了个哈欠，抬起前爪在脸上胡乱抹了两把。 “凯蒂，你好威风啊！”彼得像只猴子似的蹲在马背上，冲兔狲翘起大拇指，笑嘻嘻地说：“一只猫居然成了狗群的老大。” “我家凯蒂霸气的很，这一片的家畜和野生动物都尊她为女王陛下。”巴芙拉倒骑在棕熊米莎宽阔的背上，嘻笑着问彼得：“你知道凯蒂为什么要保护马群免遭猎犬骚扰吗？” “因为凯蒂很有正义感，看不惯猎犬恃强凌弱欺负马儿，所以要出手管上一管。” 彼得想当然的回答，得到巴芙拉一个白眼儿。 “其实是因为凯蒂已经把这群耕马看成自己的手下，就像村里其它牲畜，而且她不允许除自己之外的任何动物欺负她的手下。” 尼古拉听得忍俊不禁，“这猫还挺会护短。” “飞刀哥，你往后可要当心一点。”巴芙拉冲尼古拉露出不怀好意的诡笑，“凯蒂不仅护短，还爱记仇，你甩了她一飞刀，她必定记恨在心，总要找机会报复你一下。” 尼古拉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认为自己有必要担心一只胖猫的复仇。 “别以为凯蒂不是你的对手就放松警惕，我刚才说过，村里的牲口全是她的手下，保不准哪天晚上她就偷偷的打开马厩、猪圈和狗舍，把村里的动物全都放出来，嘿嘿，率领这支大军冲向你的家门。” 听到猫女的警告，尼古拉顿觉脊背发寒，挠了挠头，转身问彼得：“你还有小鱼干吗？”现在讨好凯蒂，也不知还来不来得及让她消气。 第1230章重返谷地村Ⅶ 进村的路上，罗兰与马利克边走边聊，问他有没有收到自己托冬妮娅带给他的信。 “一个月前就收到了，收到信时我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马利克有些激动的说，“难以想象，如今已经贵为王子的您还记得我这个乡下小店主，而且亲笔给我写信。” 罗兰笑了笑，直接把话向马利克挑明：“当时我们刚确定要把谷地村列为乡村改革的试点之一，思来想去，谷地村只有你最适合担任改制之后的公社主任，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参加竞选？” “收到您的来信之后我就开始考虑这件事，还托人去大兔子窝镇买了几份近期出版的报纸带回来，仔细研究报上关于推行乡村改革的报道，越看越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下定决心试一试。” “现在进展如何，有把握赢得公社主任的竞选吗？”罗兰问。 马利克挺起胸膛傲然一笑：“事实上我已经得到了这个职位，现在只差您的批准。” “听起来竞选过程很顺利。” “我在谷地村还是有点威望的，获得村民支持不成问题，但是考虑到周边那些较小的村落也会合并到公社中来，这件事我还真不敢大意，后来听说有几个村的富户有意竞选公社主任，我就把他们请到家里吃了顿饭，开诚布公的谈了谈我对将来公社成立以后如何开展工作的想法，他们几个人不得不承认我对这些问题的考虑更有见地，更适合担任公社主任，就很识趣的退出了竞争。” 马利克说得很平淡。罗兰笑了笑，并不认为事情真能这么顺利的解决，新任谷地村公社主任先生很可能省略了谈判过程中的那些利益交换环节，还大有可能向那几位有意竞选的乡绅出示了他的亲笔信，狐假虎威的慑服竞争对手。 即便真有这种情况，罗兰也会选择睁只眼闭只眼，事实上他给马利克写信，本身就带有一丝钦定的意味。 马利克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在组建乡村公社和筹备国有农场这两件大事上面表现得非常出色。 竞选成功之后，马利克就开始挨家挨户的游说，说服邻里乡亲拿出自家田地，合并到农场当中置换为股份。 “这件事最初进行的很不顺利，乡下人脑筋死板，只知道折腾自家那一小块地，却看不出加入公社以后可以获得更大的收益，后来我把报上那些宣传和解读国家农业政策的文章剪裁下来，雇了个识字的小伙子念给乡亲们听，还请来冬妮娅小姐为大家解读政策，讲述加入公社的种种好处，终于把大多数村民说服，现在包括谷地村和周边村落在内，七成以上的农户已经在同意将农田纳入公社的文书上按了手印，总共筹集到的农田大约两万余亩。”马利克笑容略带得意。 “那些拒绝加入公社的人家，看到政府为我们提供了一百匹上好的耕马，私下里不知得有多眼红，也许会因此改变想法。”冬妮娅淡淡的说。三年多的驻村生涯，使她充分体会到小农的淳朴与狡猾，热情与冷酷，慷慨大方与自私狭隘——这些既矛盾又统一的性格在乡村人家体现得淋漓尽致。 兔狲凯蒂也是一个小心眼儿的家伙，听见冬妮娅谈起耕马，立刻喵嗷低吼，似乎在申明“马儿都是本喵的，才不要给讨厌的家伙耕地”！ 巴芙拉抖了抖猫耳，很不耐烦地说：“我真想不通，很简单的一件事你们为什么非要搞得如此复杂？那些家伙不是拒绝加入公社吗？那好，我、猴子还有飞刀哥，今天晚上就以公社领导的名义发表公告：往后我将拒绝为本公社之外的农户提供任何技术指导和神术服务，猴子也只位本公社的社员治病、操办婚丧嫁娶和圣事，猴子将来开办的小学堂也只收公社的小孩，如果谁家遭了贼，而他家又没有入社，飞刀哥完全可以不予理睬……我就不信，还有谁能硬撑着拒绝加入公社！” 罗兰看着巴芙拉满是煞气的小脸儿，不由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巴芙拉懊恼得瞪大眼睛。 罗兰忽然觉得这小丫头敢说敢干、爱憎分明的泼辣性格，其实很适合与彼得、尼古拉搭档。彼得的优势是开朗活跃，很容易跟周围的人打成一片，但是年纪太小缺乏威信，难以服众；尼古拉沉稳干练，不难在村民当中建立威信，但是为人太过方正，做事直来直去，难免被奸诈无耻之徒利用，施展不开手脚。现在有了心狠手辣、翻脸如翻书的巴芙拉加入进来，可谓“恶人自有恶人磨”，恰好弥补尼古拉的短板。再加上有马利克这个在当地素有名望、家资丰厚的乡绅居中缓冲，扮演“润滑剂”的角色，谷地村的领导层搭配很合理。 “巴芙拉，你说的很对，只是太过火了，容易招来别人的记恨。”罗兰耐心指点小猫女，“有些事只能说不能做，有些事做得说不得，我们尽量不要采用强硬的手段逼迫别人入社，往后时间长着呢，到了粮食收获的时候，那些心存疑虑的人自然会看出差距了。” 巴芙拉转了转眼珠，忽然露出慧黠的笑容：“我明白了，猴子和飞刀哥怎么对待那些拒绝入社的人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把全部精力花在照料公社的农田上，着两万多亩地就要把我活活累死了，哪还顾得上某些人家的私田，他们最好别来找我，反正我是没空！” 罗兰会心一笑，小猫女果然聪明，更难得的是她不介意扮演恶人。 这时天色已晚，众人安顿好了耕马，巴芙拉留下凯蒂看守马厩，说是防备坏人来偷马。罗兰最初当她这是受到童年悲惨遭遇的影响，落下被迫害妄想的症状，然而转念一想，反倒觉得这样做很有必要，随口表扬了小猫女几句，乐得她耳朵和尾巴都翘了起来。 第1231章重返谷地村Ⅷ 马利克邀请大家去酒馆歇息，店里已经聚集了很多闻讯赶来的村民。其中很多熟悉的面孔，罗兰依稀还能叫出姓名。大家聊起两年前的往事，从垃圾场的食腐兽说到迷雾沼泽中的老鬼婆，这顿酒喝的很痛快。 罗兰与村民闲聊的时候，无意间望向窗外，看到酒馆对面有一栋新造的木房子，建筑造型像是一座小教堂，墙上绘有显眼的辛德拉圣徽。 问过马利克才知道，村里已经有不少人家在年前远赴寇拉斯堡，参加了圣化仪式，回来之后就集资修建了这座供奉命运女神的教堂，供信徒祈祷之用。 “村里的教堂现在归谁管理？”罗兰问马利克。 “平时由乔森负责照料，他是本村第一批去首都朝圣的人之一。”马利克指着人群中一个身板结实面貌憨厚的青年为罗兰介绍，“就是这个小伙子，他很虔诚，教堂就是他亲自砍伐木材修建起来的，就连教堂中的女神像也是他亲手雕刻的，据说跟寇拉斯堡大神殿的女神像一模一样！” 罗兰举杯向那位虔诚的木匠敬酒：“兄弟，感谢你为传播吾主的福音所做的一切，吾主的神国应有你的一席之地。” 小伙子激动的手发抖，捧起酒杯向罗兰深深鞠躬，虔诚地说：“尊敬的王子殿下，愿吾主与您同在！” 罗兰一饮而尽，含笑问他：“乔森，你平时工作忙不忙？” 乔森连忙摇头：“偶尔帮人做些木匠活，没什么要紧的事。” 罗兰拍了拍彼得的肩膀，“这位小哥是教会下派到咱们公社的驻村牧师，往后他将负责管理村里的教堂，礼拜天还要主持圣事，此外还要开办学堂和公社储蓄所，事情太多，需要一个助手，乔森，如果你愿意接受这个职位，公社可以为你提供一份薪水，做得好，将来有机会转为正式的公务员。” “我愿意！有机会为牧师先生服务，不拿钱也愿意！”乔森不加思索地回答。 罗兰对这个憨厚虔诚的小伙子很满意，扭头给彼得使了个眼色。 彼得会意地满上一杯酒，笑嘻嘻的对乔森说：“这位大哥，往后就要多麻烦您了，我敬您一杯。” 乔森毕恭毕敬的举杯回敬：“尊敬的彼得先生，您千万别客气，往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彼得喝了口酒，辣得直吐舌头，回头冲罗兰扮了个鬼脸：“我长这么大，这是头一回有人用‘尊敬的彼得先生’称呼我，听起来怪怪的……要是被贫民窟的那帮混混听见，保准笑破肚皮！” 罗兰拍拍小牧师的肩膀，淡然一笑：“这证明你已经不再是贫民窟的那个彼得，慢慢习惯这个新的称呼吧。” 晚宴过后，罗兰和彼得、尼古拉就在酒馆安歇，柳德米拉则接受冬妮娅的邀请，去她家里寄宿，再加上巴芙拉这个小猫女，三个女人免不了要聊上一夜八卦。 第二天早上起来，罗兰在酒馆用过早餐，在马利克和乔森的陪同下去对面小教堂参观，目睹彼得带领村中的信徒举行就职以来的第一台圣事——虽然只是简单的晨祷，毕竟是一个好的开始。 晨祷过后，罗兰又跟随马利克在村里转了一圈。柳德米拉经过大半年的磨练，已经完全适应秘书的角色，跟随罗兰参观的同时随手记下一些重要数据，比如谷地村联合了周边若干小村之后人口总数突破1500，其中劳动力人口大约900人。 这不足千人的劳动力要耕种两万亩农田，纯靠人工显然忙不过来，于是远道送来的一百匹耕马的巨大作用就凸显出来，加入公社的农户得知可以免费借用公社的耕马深受鼓舞，而那些没有加入公社的农户则颇为不满，私下里抱怨不公平。 罗兰对这些议论声付之一哂。政府为公社提供的耕马，那些拒绝加入公社的人认为自己也有权使用，这种心态着实有些可笑，正如巴芙拉所说，对这些自私自利的家伙，绝不能给半点好脸色。 视察过后，罗兰回到酒馆，找了一个僻静的房间，把马利克、巴芙拉、尼古拉和彼得这四人领导班子叫进来谈话。简单的讲了一下今天参观过程中发现的问题，提出改进建议，随后列出一张清单，指出公社尚待完善的设施，其中包括村公所、医院、学校、商店（供销社）、牧场（畜牧站）、仓库（种子站）、治安所（武装部）和储蓄所（税务所）。有些设施可以是“一套人马两块牌子”，合并起来办公也无妨。 “今天我想说的就是这些，马利克，巴芙拉，尼古拉，还有彼得，往后你们就是谷地村的领导层，遇到事情商量着拿主意，团结合作的废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是四月初，即将开始春耕，你们有得忙，我也不多打扰，等到九月底秋收的时候我再来探望你们，希望你们能够以一场大丰收迎接我的归来，有没有信心？” “有！” 四人异口同声做出响亮的答复。彼得脸上没了平素的嬉笑，小猫女巴芙拉也显得异常庄重。 “我会记住你们的承诺，秋收再见。” 罗兰脸上挂着笑容，心情却有些沉重。他对推行乡村改革之后的第一场秋收寄以厚望，然而他并不确定自己期待中的那场大丰收到来的时候远东大地是否已经燃起战火，谷地村的人们是否还能安心收割。 PS.关于劳动人口占总人口的比重 中国2012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15-59岁（含不满60周岁）劳动年龄人口合计93727万人，比上年末减少345万人，占总人口的69.2%，比上年末下降0.60个百分点。 农业社会的人均寿命不可能那么高，家庭结构中婴幼儿的比例则更高，但是未成年人参加劳动的情况也更普遍，农村劳动人口占总人口的比率我暂时还没查到比较权威的数据，所以只能给一个简单的估测：60%。 第1232章白学现场Ⅰ 罗兰在谷地村住了一夜，安顿好那一百匹耕马，主持建立起以公社主任马利克、驻村牧师彼得、治安官兼民兵连长尼古拉、驻村德鲁伊巴芙拉为核新的公社领导班子，四月五号下午就挥别自发前来相送的全体村民，搭乘“黎明号”返回寇拉斯堡。 冬妮娅也搭乘同一班飞艇前往寇拉斯堡赴任。飞艇缓缓升空，冬妮娅站在舷窗跟前，目睹夹道相送的乡亲们久久不舍离去，眼前熟悉的村景渐渐远去，回想三年驻村工作的点点滴滴，苦辣酸甜，这位素来性情淡漠的德鲁伊小姐也禁不住真情流露，泪水模糊了双眼。 罗兰看到她擦拭眼角，不由回想起两年前初到谷地村时的情景。当时冬妮娅已经在村里生活了一整年，并且帮助村民获得一次空前的大丰收，然而并未得到人们的敬爱，反而被村里人视为魔女，又恨又怕。 在那样周围充满敌意的环境下，像冬妮娅这样的“替换儿”，很容易就会走向愤世嫉俗的极端，像她的母亲艾格尼丝那样，堕落成一个残忍邪恶的鬼婆。然而这位坚强的姑娘没有向自己的天性屈服，最终在迷雾沼泽深处亲手了结了母女恩怨，战胜“替换儿”的宿命…… 沼泽深处那一战过后，罗兰就离开谷地村继续北上之旅，其后两年经常与冬妮娅书信往来。春耕时冬妮娅会在信中向他描述农人的辛苦劳作，对旱涝蝗虫等天灾的恐慌，对风调雨顺的期盼，罗兰不难从中品味出她对邻里乡亲的同情；而当秋收时节，冬妮娅也会兴冲冲的给他写信描述谷物产量再创新高，家家户户欢庆丰收，粮仓堆得满满当当，字里行间流露出由衷的喜悦和自豪——不用说，这其中也有她的一份功劳。 通过这些往来信件，罗兰可以看出冬妮娅的心态变化。从最初奉瓦莲京娜之命入驻谷地村，一心想着完成老师交代的使命，消灭沼泽深处的鬼婆战团，切断自己血脉中的诅咒，而改良农田、祛除虫害只不过是履行绿野德鲁伊的义务，对谷地村的邻里乡亲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而当她从沼泽深处返回村里，折磨她多年的心魔随着艾格尼丝之死一同逝去，性格也渐变乐观，对驻村工作投入更大的热情，相应的，村民得知她主导了一场彻底消灭鬼婆战团的战争，使村里的孩童不必再为那个童谣中的梦魇而恐惧，对她的态度也大为改观。 在谷地村的后两年，冬妮娅真正融入到村民当中，同时也赢得了人们的敬爱，如今离开这片三年来抛洒汗水、辛勤耕耘的土地，洒泪惜别也是人之常情。 “别难过，咱们秋天再来。”柳德米拉搂着闺蜜柔声安慰。 冬妮娅擦了擦眼睛，含泪微笑：“我有一种预感，等咱们再回到谷地村的时候，这里会变得比我在的时候更加丰饶富足。” “如果谷地村离开你反而变得更好，你心里会不会感到失落？”罗兰笑着说了一句讨人嫌的话。 柳德米拉果然没好气地瞪了过来，冬妮娅却笑得更灿烂：“如果我的预言成真，恰恰证明光靠一个德鲁伊，累死累活也终究无法使谷地村的农业水平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只有彻底改变现有的小农经济模式，才有可能突破远东农业的‘高水平均衡’瓶颈，发生质的飞跃，而这正是农村与农业体制改革的目的，厚着脸皮说一句——我也为制定上述改革方案出过力，献过策，怎么就不能自豪一下呢？至于失落？呵呵，不存在的！打个比方，如果某人年少时以聪慧闻名乡里，如今则成为誉满天下的名师，他会因为门下弟子比同龄时的自己更优秀而心生嫉妒吗？” “说得好！”罗兰为冬妮娅的大局观和开阔胸襟鼓掌赞叹。这样的人留在谷地村未免太屈才，需要在更广阔的舞台上施展自己的才华，领导远东成千上万的乡村——而非仅仅一个谷地村——改变旧貌，走向富足。 “什么‘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什么‘小农经济模式’，什么‘高水平均衡’……这些罗兰惯用的古怪辞令从冬妮娅你的嘴里说出来可真有点不协调啊，你是从哪儿学来这一套说法的？”柳德米拉满面诧异。 冬妮娅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向一边，不敢与她的闺蜜对视，有些心虚地小声回答：“我都说了偶尔会跟罗兰通信，在信里交流关于农业的看法，刚才那些概念都是罗兰在信里讲述的，使我学到很多新奇的理论，眼界大开。” 柳德米拉深吸一口气，想表现得若无其事，然而终究还是忍不住一把抱住冬妮娅，扭头怒视罗兰：“冬妮娅是我的人，不许你勾搭！” “你要这么说的话，冬妮娅可就成了我的情敌，往后我得提防一点，免得后院起火。”罗兰随口化解巨人妹子的醋意，逗得她咯咯笑。 话虽如此，罗兰其实很注意维护柳德米拉这个正牌女友的尊严，回到寇拉斯堡以后就把冬妮娅托付给柳德米拉照顾。不知道是闺蜜情深，还是为了方便就近监督，柳德米拉干脆安排冬妮娅住在自己家里，反正寇拉斯王国“第一千金”的府邸足够大，大多数房间还空着，除了罗兰偶尔来享用一顿爱心晚餐也没什么访客，一个人住怪寂寞，冬妮娅住进来，正好有个伴儿。 然而德鲁伊小姐住进新家的第一晚就受到极度惊吓，差点儿卷起铺盖拔腿逃跑。 事情要从柳德米拉领着冬妮娅参观自己的别墅说起。 “一楼是餐厅、宴会厅和仆人的房间，二楼是起居室、书房、我的房间以及母亲偶尔来住的房间，三楼全是客房，所有卧室都配有独立的卫生间和浴室。” “罗兰住在哪里？”冬妮娅忍不住多了一句嘴。 “他住在友善宫。” “倒也是，毕竟是王子殿下，不住在王宫里还像话。” 第1233章白学现场Ⅱ “其实罗兰这家伙很少住王宫，内阁和央行都有供他休息的房间，工作累了就在办公室小睡一会儿，辛苦得很呢。”柳德米拉说话时流露出浓浓的怜爱，使冬妮娅既感动又有点心酸。 “三楼也有罗兰的房间，偶尔他会来住一晚。”柳德米拉微羞一笑，没再说下去。冬妮娅也不是小姑娘了，当然想象的出那样的夜晚将会很浪漫，甚至会发生一些使柳德米拉感到甜蜜又快乐的事。 “既然罗兰偶尔会来住，我的卧室也在三楼恐怕不太合适。” “没关系，到时候你可以下来二楼陪我睡，嫉妒死那家伙！”柳德米拉嘿嘿坏笑，拉着冬妮娅的手噔噔噔跑上三楼。 走出旋转楼梯，迎面是宽敞的大厅，围了一圈沙发，显然是供客人喝茶聊天的沙龙。 周围一圈全是客房，冬妮娅扫了一眼，足有十多间，其中半数房门上贴有名牌。冬妮娅一路走过去，首先看到自己的名字，相近的房间名牌上写着“妮基塔”，下一个是“罗妮”……一路看过去，全是女人的名字，直到最后一间才贴有罗兰的名牌。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家通常只留宿女孩子，罗兰是所有房客当中唯一的男人。” “妮基塔和维罗妮卡都来住过？”那些贴上名牌的客房，冬妮娅只认得妮基塔和维罗妮卡。 “现在还没有，不过迟早会来的。”柳德米拉的眼神有些怪，有期待又有失落，“如果有一天这些房间都住满，罗兰可要高兴死了——好大一座后宫啊！” “我的天！” 冬妮娅抬手扶额，有点后悔接受柳德米拉的邀请与她同居，这巨人妹子的心可真够大！ 冬妮娅与柳德米拉的同居生活只维持了短短三天，某个妒火中烧的家伙就看不得这对姬友过甜蜜的小日子，强行将她们由这栋漂亮温馨的大屋里拖了出来，委托两位女士主持远东有史以来规模最大、最细致全面的国土考察行动。 国土考察是一项大工程，包括且不仅限于测绘不同种类的精确地图，勘察草原、山林、江河、湖泊等自然资源，清丈国境内已经开垦的农田，统计尚未开垦的荒地等等。 考虑到寇拉斯王国富源辽阔，国境线曲折漫长，人工丈量实在太慢，罗兰特地将空军调来支援国土考察团队。 除非发生战争或者天灾等不可预测的意外因素，接下来半年里“黎明号”和巨鹰联队都将归属柳德米拉调遣，载上罗兰特地从灯塔山高薪请来的专业测绘团队。团队成员皆为预言学派的专精法师，不仅精通各种探知法术，还精通魔导测绘仪器，能够运用各种数学方法熟练的解决测绘过程中所遇到的计算难题，除此之外，测绘法师们还将负责汇总勘察数据、绘制等高线之类一般人根本看不懂的专业地图。 罗兰雇佣这支专业团队半年，足足花了二十万金塔勒，这还是因为测绘法师多为柯西金老爷子的门生，看在老交情的份上给他打了五折。 没办法，无论在地球上还是瓦雷斯，高端技术人才提供的专业服务就是一个字——贵！ 飞艇、巨鹰和专业的测绘团队，再加上魔法水晶球提供的“航拍”支持，空中测绘比传统的地面测绘高效百倍，预计五个月内即可完成全国范围内的国土测绘、资源勘察、农田清丈以及相关数据的统计工作。 当然，来自灯塔山的测绘团队亦非无所不能，比如这些鲜少离开书斋的法师就分不清同一片树林中有哪些不同树种，分不清温带与亚寒带草原的区别，甚至难以辨清那些未经人类开发的荒地和刀耕火种过后撂荒的地块有何区别，这种时候巡林客和德鲁伊丰富的自然地理知识就派上用场了，而这也正是罗兰委派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主持国土考察工作的目的。 4月9日一大早，柳德米拉和冬妮娅搭乘罗兰的专车前往空军基地，“黎明号”、巨鹰联队和来自灯塔山的测绘团队都在等候两位女上司启程。 在接下来的半年里，除了偶尔传送回寇拉斯堡递交阶段性考察报告，大部分时间里两位可怜的姑娘只能栖身于飞艇上狭小简陋的舱室。 送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上飞艇的时候，罗兰难掩不舍，甚至动摇了初衷，犹豫要不要换个人主持国土考察工程。 “别东想西想了，这桩苦差事是我自己讨来的，事到临头怎能退缩，况且有冬妮娅陪我作伴，乘坐飞艇观赏远东风光，这一路上也不寂寞。” 柳德米拉站在舷梯跟前，挽着罗兰的手，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爽朗，眼中的款款深情使她显得比平素更多几分女人味，以半开玩笑的方式化解离别愁绪。 “我们在外出差，心里最放不下的还是你，工作永远做不完，你要乖乖地按时休息，还要记得一件事——别去勾搭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罗兰好气又好笑，正要说话，嘴巴却被巨人妹子丰润的朱唇堵了个结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好化倾诉为热吻，用肢体语言来表达依依惜别的情绪。 当众热吻过后，柳德米拉如梦方醒，为自己的大胆举动感到难为情，恨不得刚才飞艇内外强势围观的家伙全都擦除这段记忆。为了缓解尴尬，或许还有某些连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态促使下，柳德米拉一把将旁边佯装看风景的冬妮娅扯到罗兰跟前，嬉笑着冲她眨眨眼睛。 “离别在即，你也跟罗兰亲一个，免得他念念不忘。” 她这故作大方的怂恿可把冬妮娅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甩开她的手，向后躲出老远才停下脚步，满脸红晕羞恼嗔怪：“哪有你这样的姐妹，想害死我啊？！” 两个大姑娘嘻笑打闹着跑上舷梯，实在有损领导形象。罗兰挥手送行，目送飞艇徐徐升空，冬妮娅临行前的那句话还在他脑海中回荡。 第1234章王子殿下与“老山羊”Ⅰ 姑娘们不在身边的日子里，罗兰没有如她们担心的那样流连花丛，反而更加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当中。 从四月初开始，罗兰保持每天下乡两次的固定日程，上午和下午分别视察一处公社试点，每次都是来去匆匆，停留不过一两个钟头。 高强度的工作状态并没有使他感到疲惫或者厌倦，反而自得其乐的庆幸身在一个存在魔法的世界。倘若是在地球上，视察千里之外、与外界不通道路的山村，少不了换乘各种交通工具大费周折，说不定还得徒步翻山越水，然而在瓦雷斯，只要一个传送术就能轻松搞定，来回最多不过一两分钟，大大节省了通勤时间。 然而他也清醒地认识到，这种便利的通勤方式，只有极少数施法者才能享受，对于普罗大众而言，尤其那些生活在穷乡僻壤的人们，交通不便实实在在加深了他们的苦难，限制了他们的视野、格局和生存空间，那些一生中从未走出大山的村民又如何能够觉醒国家与民族的意识？ 正是为了尽快改变远东各地城镇与乡村相互割裂、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罗兰决定将交通建设作为下一阶段的工作重心。 罗兰在年前成功发行国债之后就预留出一大笔钱，作为推动国内交通建设的启动资金，然而拖到现在这笔钱也没能投入使用，主要是由两方面因素造成的。 首先，以远东当前的工业水平，道路与桥梁等大型工程的施工不得不看老天爷的脸色。从年前十一月中旬到隔年三月底，远东北方大部分地区处于将近五个月的漫漫寒冬，在这遍地冰雪的环境下修建道路要付出巨大的额外成本，说得严峻一点，根本就招募不到足够多的、愿意在寒冬中露天修路的工人，交通计划也因此不得不耽搁下来。 如今到了四月，远东由南向北迎来春暖花开的时节，积雪消融地面松软，正是修路的好时机，然而罗兰提交的交通建设方案又在内阁会议上引起争议，迟迟悬而未决。 四月十一日上午，独立大道10号内阁官厅例行的御前会议上，群臣再次为修路的问题争吵起来。 绰号“老山羊”的工业大臣季诺维，在争吵中耗尽了耐心，蓦地拍案而起，脸庞涨得通红，扯着脖子大吼大叫，看上去不像平时那个阴沉冷酷的“老山羊”，到像一头愤怒的公牛。 “国王陛下，王子殿下，还有在座的诸位大臣阁下，我们已经为修路的细枝末节纠缠太久，浪费太多时间，这让我实在忍无可忍，必须站出来向诸位请教几个简单的问题。” “季诺维先生，有话好好说，不要激动嘛～”首相劳埃德试图安抚工业大臣，然而“老山羊”不买他的账，打断他的话茬高声说：“自本届政府成立以来，在罗兰殿下的亲自督促下，我可以自豪地宣称，远东的工业势头发展迅猛，卡隆工业区的生产活动昼夜不停，为远东人提供了更多更好的商品，这一点只要去市场上、商店里看一眼就知道，现在的问题是首都城市圈的工业品供给已经出现饱和的征兆！工厂主为了打开销路，不得不面对同业者的残酷竞争，尽可能提高机器效率，缩减生产成本，甚至出现了偷工减料的现象！” “后一种现象由其值得警惕，如果我们的工业品质量下滑，将对号召民众支持国货的宣传造成被动。”新闻总监约翰·普利特补充了一句。 “普利特先生说到了要害，但是首都城市圈的市场容量毕竟是有上限的，现在工业热潮席卷远东，有点身家的人都在挤破脑袋投资办厂，或者购买工业股票、企业债券，竞争只会越来越激烈，梅纳德先生提议立法严禁假冒伪劣、偷工减料，在我看来这纯属空话，根本就不可能执行下去！正确的做法是尽快开拓市场，把城市里过剩的工业品卖到广大乡村去！我听说有些山村，兄弟俩只有一条长裤，共用一件衬衫？诸位先生，这就意味着巨大的市场潜力，从政者不设法开发这个市场就等于犯罪！” 这话说得过于激进了，立刻引起群臣鼓噪。 罗兰笑了笑，抬手鼓起掌来。 那些义愤填膺，打算狠狠批判季诺维一番的大臣，看到王子殿下如此表态，也就只能闭上嘴巴，悻悻然地瞪视那个打了鸡血的“老山羊”。 季诺维向罗兰投来感激的一瞥，继续宣扬自己的理念：“城里生产出来的工业品，怎么向农村销售？针头线脑的小东西可以交给行商下乡贩卖，然而‘魔晶蒸汽收割机’这种大家伙怎么送到乡下农场？当然需要便利的交通，只有交通线覆盖的区域才算得上‘行政区’，只有用公路、铁路和桥梁把那些孤立在城镇之外的千万个乡村连接起来，我们这个国家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统一市场，我们的工业品才能打开销路，获得更强劲的需求刺激，开足动力生产更多的商品，为我们的国家创造更多的财富，为我们的政府提供更多税金！如果只是依赖首都城市圈这狭小的市场，我们不可能建立起一个真正的工业强国，我们的政府也算不上真正的中央政府，不过是图有王国之名的城邦而已，陛下，我这话说的有点过火，请求您的宽恕。” 鲁道夫侧坐在王座上，单手撑着下巴，用心倾听季诺维的宣讲，等他讲完，微笑着摆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他对“政令难出首都圈”这一现状的批评。 “季诺维先生，你这话并不符合现实，事实上我们这个政权恰恰是依赖首都城市圈的百万市民——而非那些仅仅存在于统计数字上的三四百多万村民——的支持才得以成功发动推翻帝国统治的大革命，建立起一个新的国家，现在我们的事业才刚刚起步，真正值得依赖和信赖的恰恰是市民阶层，为市民创造财富、提供生活便利是我们的工作重心，然而按你说得那样修建什么通往乡村的公路和铁路，耗费天文数字的国家财富，得到好处的却是那些没有为我们的建国事业做出什么贡献的乡村农民，这对市民阶层很不公平！毕竟我们当前的财政税收六成以上是市民阶层提供的，要修路也应该先修首都圈的公路，这样市民会更爱戴我们，至于乡村公路，就先等等吧，反正那些乡巴佬几百上千年来也没见过什么好路，就让他们先用林间小道凑合着吧。”财政大臣扎哈尔不以为然地说。 第1235章王子殿下与“老山羊”Ⅱ 第1235章：王子殿下与“老山羊”（Ⅱ） “当前我们的财政税收，六成以上来自市民阶层，要修路也应该先修首都圈的公路，这样市民会更爱戴我们，至于乡村公路，就先等等吧，反正那些乡巴佬几百上千年来也没见过什么好路，就让他们先用林间小道凑合着吧。”财政大臣扎哈尔不以为然地说。 季诺维气得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大声反驳：“扎哈尔先生，您只知道讨好市民阶层，这种短视的态度令人震惊，我不得不怀疑，您是否配得上自己屁股底下那张过于尊贵的交椅！” “哎呦？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就休怪我翻脸了！”扎哈尔的胖脸上没了笑容，“‘老山羊’你口口声声为农民服务，不过是个幌子，你真正在乎的是那些跟你吃同一碗饭的工业家，在乎的是把你们工厂里积压的产品通过便利的公路铁路倾销到乡村去赚取利润，你这冷酷贪婪的‘老山羊’，才不会在乎农民的死活，只想用各种商品掏空他们的钱袋而已！” “你放屁！”季诺维恼羞成怒，从上衣口袋里拽出一只白手套就要丢向财政大臣的胖脸。 我擦！这是要决斗的意思？！罗兰眼疾手快，连忙拉住季诺维，两个内阁大臣闹出公开决斗的新闻，这乐子可就大了。 农业大臣约德尔适时地站起来缓和紧张气氛，态度也很明确。 “我支持季诺维先生关于大力推进农村交通建设的看法，不仅是出于为实业家开拓乡村市场，更主要是考虑到征收农业税的现实需要，现在已经是四月初了，七月中旬就是远东南方早稻的收获季节，九月底到十月初则轮到北方谷物秋收，从帝国行省时代迄今，政府每年最痛苦的一项任务就是下乡征粮，我们从乡村征收和购买的国库粮数额极其巨大，这么多粮食怎么从乡下运回城里的仓库囤积起来？靠马拉牛拽？靠肩挑手提？那显然是一种巨大的浪费，而这些浪费的人力物力都将算入征税成本；另一方面，粮食在运输过程中耽搁的时间太久，难免出现损耗和变质现象，进一步削减了实际征收的份额！” 约德尔先生是一位学者型官员，他在农村经济和农业问题方面的研究颇有见地，最近出版并由远东著名经济学家李斯特·凯恩斯作序的专著《山村经济——远东农村、农民与农业问题调查报告》，更是在国内外学术界引起巨大反响，就连亚珊帝国中央大学也克服他在寇拉斯政府任职这一政治障碍，发函邀请他参加本年度的瓦雷斯国际经济论坛并担任农业问题的主讲人。只是由于公务繁忙和其他一些因素，约德尔回信谢绝了邀请。 学术权威这层光环加强了约德尔在内阁同僚中的威信，而当他提出“修建通往乡村的道路”与征收农业税这件财政大事直接相关，扎哈尔也不由变了脸色，认识到自己之前的看法过于浅薄，如果农业税因为交通不便而收不上来，或者征税成本太大，国家的财政就会相应吃紧，岂不是显得他这个财政大臣很失败？国王陛下会怎么想？ “为了避免上述弊端，我们有必要加大交通建设投入，以畅通的道路连通城镇和乡村，确保人力和物资在城市与乡村农场之间顺畅流动。” 约德尔最后的总结发言赢得一片掌声，率先鼓掌的是国王陛下，季诺维阴郁的脸上难得浮现笑容，以胜利者的姿态从容落座。 本届政府以“连接城镇与乡村”为导向的交通产业政策，全票顺利通过内阁决议，由于内阁并无专职的交通大臣，为期五年的交通建设规划就由首相助理罗兰负责制定，而具体的执行工作则由工业大臣季诺维协助。 罗兰对这次会议做出的决议比较满意。约德尔出来表态之前曾与他有过私下沟通，农业大臣和王子殿下在会前就取得了共识，然而季诺维抢先“打冲锋”可不是罗兰的安排，这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对“老山羊”的看法有所改观。 正如扎哈尔指出的那样，季诺维这位远东实业家集团的代表人物，其实并不真心在意农民的甘苦，他支持政府拨发巨款修建通往乡村的道路，真正的目的是向农村倾销工业品。就好比地球上殖民时代，宗主国在殖民地大搞交通建设，也不是出于爱护原住民，而是为了更方便的运输和倾销本国商品，加强军事统治。 但是罗兰并不在乎季诺维的初衷是出于博爱抑或私心，从政者做事论迹不论心，只要把事情做好，有益于国家和人民，就算心怀私念也无所谓。 ……屠夫、酿酒家或面包师供给我们每天所需的食物和饮料，不是出自恩惠，而是因为他们自利的打算，我们不应该说唤起别人利他心，而应改说唤起别人利己心，就算我们自己有需要，也要说这样做对他们有利——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的这段看似欠缺道德高度却精辟入理的论断，其实是说给治国者听的。 罗兰从“老山羊”身上，看到了上述理念的完美展现。他是一位典型的工业资本家，也是一位典型的、秉承重商主义观念的官僚，在他身上体现出同样鲜明的优点和缺点。 罗兰甚至觉得，如果寇拉斯王国的后世子民认为有必要建立起一间“人物画廊”以纪念远东的工业化之路，那么正是这位“老山羊”季诺维——而非他这个来自天外的穿越者——才是远东工业化起步阶段最具有代表意义的那副画像。 事实上罗兰对远东的交通建设规划已经打好腹稿，而产生这一念头最早可以追述到三年前他踏上北上旅行的那一天，正是因为亲自跋山涉水丈量过脚下这片大地，他才深切体会到“修路”是改变远东乡村贫穷、闭塞与落后现状的头等大事。 第1236章王子殿下与“老山羊”Ⅲ 罗兰计划修建的不只是铁路和公路，还要赶在夏季汛期到来之前打通维列斯江干流，从白鸥港到基特兰德再到寇拉斯堡，形成一条贯通远东南北的水运交通主干，沿河兴建码头。谷物之类体积庞大且沉重的大宗货物，通过河道运输将比公路和铁路的运输成本低廉得多，因此罗兰曾向约德尔提出一个建议：在偏远乡村征收公粮的时候，先把征收来的粮食运到就近河畔码头，然后再装船运往各大城镇以及首都寇拉斯堡。 远东水力资源丰富，河道纵横交错，内河运输有巨大的潜力尚待发掘。然而潜力想转化为实际的运输能力需要投入巨资疏浚河道、建设码头、制造货船，铁路和公路的投资更大，如此庞大的交通规划只靠财政投资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内阁会议上，商务大臣叶夫根尼娅对于交通建设的观点与工业大臣季诺维相近，同样渴望利用方便的道路将城镇与乡村连接起来，促进国内市场的商业繁荣。但是她也意识到为此需要投入天文数字的建设资金，没有钱谈何修路架桥？ “当务之急是我们要从何处募集建设所需的资金。”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叶夫根尼娅很自然的望向罗兰，期待以擅长融资著称的王子殿下给出答案。 罗兰对这个问题的确有所准备，但是他还没开口，季诺维先说话了。 “叶夫根尼娅夫人，我们都清楚修路架桥不同于做其它生意，投资大，周期长，风险高，人们往往不愿参与这类基础建设投资，除非我们给投资者额外的好处。” 内阁尚未成立交通部，也没有什么交通大臣，相关工作由工业大臣济诺维负责，他在交通建设融资的问题上发表意见算是分内的事，叶夫根尼娅也没有摆“准王后”的架子，微笑着虚心请教：“季诺维先生，您所说的‘额外的好处’，具体是指？” “其实很简单，政府可以出台一项政策，允许私人参与投标道路建设，并且将该路段两侧一定范围内的土地无偿给予承包商，承包商再以土地为抵押去融资，发行债券或者股票随他们的便，政府只管在合同规定的施工期满之后验收道路。”季诺维从容不迫地回答。 叶夫根尼娅陷入思索，内阁群臣也都小声议论起来。 季诺维的策略令国王陛下眼前一亮。将土地和路段打包招标，政府提供的只是土地，从融资到具体施工全由承包商负责，这既简单又省事，听起来是个好主意。 在表态支持季诺维的方案之前，鲁道夫习惯性的观察群臣。发现多数大臣都对季诺维的方案持肯定态度，只有罗兰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国王陛下对儿子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很了解，看到罗兰的脸色，就猜出他并不认同季诺维的方案，甚至为此而心怀忧虑。 罗兰此刻的心情的确有些沉重。 季诺维的方案看上去很美好，如果他不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如果他不是对地球上的铁路交通发展史有所了解，也会举双手赞成工业大臣的方案。然而正因为他知道的太多，才比别人更清楚这条看似轻松的路其实并不好走，甚至有可能误入歧途，造成严重的后患。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季诺维的设想，在地球上早已被人们践行过。 罗兰依稀记得在19世纪中叶，美国参与两院曾经通过两个太平洋铁路法案的修正案，给予铁路公司和承包商一项非常诱人的实惠：每铺设1英里路轨，授给铁路两侧总计二十平方英里的土地。 从当时来看，这项政策收到了极好的效果——巨额的土地投资为铁路公司解决了资金问题。 为了把获得的赠地转化为资本，当时的铁路承包商一般采取两种融资方式：其一是直接向移民高价出售地块；其二是组织城镇开发公司，进行镇址投机。 对于铁路公司来讲，赠地的主要价值不仅在于能从出售土地中赚取现金，而且还在于能为发行债券提供信用和保证——铁路公司可以将国有土地作抵押，发行债券或股票，向私人借贷资金或向政府贷款。 各大铁路公司都依靠出售土地和抵押贷款作为修路的主要资金，1856年建成的伊利诺斯中央铁路，5/6的费用靠出售国有土地支付；政府赠与土地价值占中央太平洋铁路总投资的26%，占联合太平洋铁路总投资的34%，北方太平洋铁路公司通过出售铁路沿线的土地收入高达1.36亿美元，是实际修路费用的两倍多！ 如果到此为止，可以说上述政策完美的解决了铁路融资问题，罗兰没有道理反对季诺维在远东实行同样的方案。 然而要对“承包铁路赠送地皮”的政策做出公正的评价，就得把眼光放长远，从其对全国和对远期两方面影响来考察。 首先来看这项政策对全国交通网的布局造成了什么影响。 由于政策规定铁路承包商有权得到铁路沿线一定范围内的土地，这就使人们意识到：一个公司建筑铁路线愈长，越曲折，获得的赠地就越多，收益也越大。 那么很自然的，为了得到更多的土地，铁路公司都极力把铁路建筑得尽可能的长，以致铁路线有许多不必要的弯曲，不必要的复杂，实际上是通过浪费国民财富来装满承包商自己的荷包，而这完全是因为政策存在漏洞、缺少全盘规划酿成的恶果。 从远期来看，私营铁路还存在两个弊端，就是恶性竞争和投机狂潮。 铁路建成以后，收益取决于客货运量。如果同一个地区存在两条铁路线，并且分属于不同的公司，这两家公司就会无可避免地发生竞争。 按照某些经济学家的说法，“竞争有利于降低商品价格”，“提高服务质量”，然而现实中却很难看到这样绅士般的良性竞争，事实恰恰相反，19世纪美国铁路公司之间的竞争往往以恶意乃至残暴的方式呈现出来。 第1237章王子殿下与“老山羊”Ⅳ 19世纪美国铁路公司之间的竞争，往往以恶意乃至暴力的方式体现。雇佣地痞流氓殴打竞争对手的员工，破坏对手铺设的铁轨，甚至安装炸弹爆破竞争对手的机车……这些俨然战争电影中上演的剧情，在19世纪的美国铁路业内不仅真实发生过，而且屡见不鲜。铁路大亨“船长”范德比尔特和臭名卓著的投机家杰伊·古尔德都干过这种事，以慈善形象为人所知的“钢铁大王”卡内基在其发家过程中也没少干这类缺德事。恶性竞争导致铁路工程变成了投机的道具，最终泡沫破裂，使铁路建设遭受重创，险些一蹶不振。 无独有偶，同样是在19世纪中叶，同样的铁路投机狂潮也由英伦列岛席卷到欧洲大陆。1845年，在英国，一轮涉及全民的铁路投机潮达到了顶峰，交易所总是有几百万英镑的交易量。1845年7月16日这一天，总资本超过130万英镑的65家铁路公司得到了英国官方的600英里长铁路线的建设许可。当时需要重新设计和印刷超大数量的股票和债券，致使印刷工人异常紧缺。为了能够满足如此巨大的需求，一个印刷厂到比利时招募了400名高水平的印刷工人，这些工人夜里就睡在工作岗位上。 到了1847年，因为铁路投机活动和创立新的公司需要大量货币，英国的银行利率甚至曾提高一倍，达到7%以上！ 然而就是在1847年，铁路投机热潮达到巅峰的这一年，危机出现了。在伦敦交易所，铁路股票的处境非常艰难，股价大幅下跌，许多新成立的公司还没有度过第一年就不得不宣布破产，光是德国汉堡就因为英国的影响有128家铁路公司因投机活动的崩溃而先后宣告破产。 1874年出版的《商业危机史》一书，对这场因铁路投机泡沫崩溃导致的经济危机描述如下： “就连与（铁路）交易没有任何直接联系的私人也被迫停止支付，英国很少找到没有自杀者的城市，而富有的家庭也搬进了贫民院…… ……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罗兰不是“捞一票就跑”的投机商，而是国家的领导者，在做出重大决策的时候必须慎重考虑其对全局乃至未来很长一段时期的影响。地球上的铁路发展史就是前车之鉴，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他怎能接受季诺维提出的这种只谋“一时”和“一域”的方案？ “季诺维先生，您的方案的确有可取之处，但是我认为在两个原则问题上必须加以修改。” 深思熟虑过后，罗兰终于开口表态。 “罗兰殿下的看法总是富有远见的，我期待听到您的指点。”季诺维神色平静，情绪隐藏的很好。但是在场哪一位不是成精的“老狐狸”，不难看出他眼中的那一丝不忿。 扎哈尔忽然快活地笑了起来。这胖子没少跟罗兰打交道，最初也因为罗兰主持的央行过于强势、抢走财政部的风头而深感不忿，对这位年轻的王子殿下很是不以为然。然而从发行国债到整顿国内金融市场，罗兰用实际行动折服了扎哈尔，使他的心态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折，变成王子殿下最忠诚的追随者。 此刻他从工业大臣的脸上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而自己经历过的震撼也即将发生在对方身上，不由暗自幸灾乐祸：“老山羊啊老山羊，终于轮到你接受王子殿下的教育了！” “原则上我同意季诺维先生以公路和铁路沿线的土地换取资金的提案，但是公路和铁路的线路必须由政府来规划，一经确定不得擅自修改。” 罗兰提出的第一个意见比较温和，季诺维思索了一下，坦然接受。 “我完全同意殿下的修改意见，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私人承包商为了获得更多土地而乱改线路，导致拖延工期和浪费投资等弊端。” 罗兰微微一笑，继续说出第二条、也是更关键的修改意见：“此外，我反对将道路两侧的土地无偿赠送给承包商。” 这话说出来，会议大厅中顿时喧哗声四起。季诺维无法再维持大臣的风度，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殿下反对赠送土地，这就等于从根本上推翻了我的方案，请问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吸引私人资本参与交通建设？”“老山羊”的质问带上了火气。 “赠送土地，意味着铁路和公路沿线大片极具商业潜力的土地发生了产权转移，永远归属建设承包商，如果将来政府出于某些原因需要征用这些私人土地，将会变得非常麻烦，不仅要支付昂贵的征地费用，处理复杂的拆迁难题，还存在法律上的困境……” 对比一下地球上的华国和天竺国就知道，两国政府同样试图征地改造旧城区（贫民窟），华国政府可以比较顺利的完成，而在天竺国根本不可能办到。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很多，然而城市土地产权的归属无疑是主要因素。 罗兰并不认为自己在地球上的那个故乡十全十美，但是他也从不讳言为故乡拥有一个肩负无限责任的“大政府”感到自豪。穿越之前，他没兴趣喝什么“民主的恒河水”，穿越之后，有了亲手建设一个国家的机会，他在政策上更多的参考故乡的经验和教训，可不想把远东搞成瓦雷斯的天竺国，那真是愧对列祖列宗了。 觉察到季诺维满面怒色，罗兰摇头轻笑，心平气和的说：“我反对无偿赠送土地，并且根据季诺维先生的方案引申出两个替代方案，总的原则是‘只租不卖’。” “我就知道你小子绝不会只唱高调、放空炮，说说你的方案，最好能让我们的工业大臣心服口服。”鲁道夫含笑望着儿子，眼中满是期待。 季诺维深吸一口气，脸色渐渐恢复平静，注视着罗兰，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控制情绪的功力着实老辣。 第1238章王子殿下与“老山羊”Ⅴ “首先，我建议成立一家由国家开发银行控股的路桥工程公司，负责铁路、公路干线和大型桥梁隧道的总体规划与建设，国家开发银行出资三成并相对控股，其余七成资本以发行‘建设债券’的方式向民间募集。” 罗兰与季诺维视线接触，唇角浮现一个善意的微笑。 “受季诺维先生的启发，我认为国家路桥公司应该享有公路和铁路沿线两侧10里之内的土地产权，随着交通建设的展开，公路和铁路两侧的土地得益于便利的交通，商业价值将大幅提升，我们可以采用两种方式将这些具有升值潜力的土地置换为建设资金。” “第一种是直接向移民或者投资者出租道路两侧的土地，租期最长可以签50年，50年内承租人享有地面以下三十尺至地面以上三十尺内的空间使用权，以及前述权益的转租权和继承权，租金可以一次付清，亦可分期支付——分期利率根据央行基础利率的变动而同步调整；租期满后，承租人或其继承人可在同等条件下优先续租。” “殿下，五十年租期差不多是终生所有了，与直接卖掉有什么区别？”季诺维问。 “租期再长也是租，土地所有权还在国家手中，对一个人而言，五十年就是一生，但是对一个国家而言，五十年不过是短短一瞬间，作为国家的决策者，我们必须做长远打算，不能因为贪图一时便利而把包袱留给子孙后代。”罗兰淡然回答。 季诺维花白的眉毛抖了抖，垂首陷入沉思。 “以上是第一种利用土地融资的方式，除此之外，国家路桥公司还可以自己开发这些土地，比如成立一家由其控股的‘城镇建设开发公司’，为铁路与公路沿线的土地承租人提供房地产建设服务，获得的收益排除运营成本之外，一部分用于偿还投资者的债券本息，另一部分则用于建设街道、排污渠、垃圾处理厂、交通站台、公共绿地、公共广场和公厕之类无偿向当地居民开放的城镇公共服务设施。” 罗兰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进一步阐述自己的想法：“在实际运营过程中，城镇公共设施的建设要走在前头，如此方能吸引人们租地建房，开展各种工商业活动，入驻的居民多了，依附交通干线兴建起来的城镇也将随之走向繁荣；从而为城建公司提供更多的收费业务，进入一个良性循环。” 会议厅中陷入沉默，诸位大臣都在思考罗兰的方案是否可行。 鲁道夫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有些话别人不方便说，只能由他亲自开口问儿子。 “罗兰，你的方案与季诺维的方案相比，其实只有一处差别，季诺维主张公路和铁路交给私人经营，而你则主张官办，按照你提出的方案，私人除了投资国家路桥工程公司的股票和债券，似乎没有别的方式介入交通建设？与此同时，国家路桥公司要负责全国范围内的交通建设，不得不膨胀为一个庞然大物，你估计雇佣多少工人才够用，十万还是八万？这么庞大的一家国企，管理起来非常复杂，而且因其垄断国内交通建设，恐怕会染上迟钝、僵化和低效的毛病，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些潜在的弊端？” 能提出如此尖锐的问题，足以见得鲁道夫陛下自建国之后并未懈怠，也在不断地学习新知识，吸收新思想，不断进步以适应这个国家的进步。 “陛下，您说到了要害，国家路桥公司既不可能更不应该亲自主持每一条公路和铁路的实际建设，事实上这家公司只需要负责那些施工难度巨大或者关系到国防安全的重点工程，而对于大多数普通工程，只履行规划和监管义务，就如同中央银行监管私人商业银行，却未曾开展存贷款业务与私人银行竞争。”罗兰回答。 鲁道夫还在思索儿子这话的用意，季诺维猛然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盯着罗兰。 “殿下的意思是……私人建筑商可以从国家路桥公司手中承包大多数路段的建设工程？” 罗兰含笑点头：“不仅可以承包，还可以对外二次转包，三次转包……我不管工程外包多少层，我只要求两点：其一，工程按期通过质量验收；其二，花费在预算约束之内。” “这样一来，国家路桥公司实际上只会亲自承担那些私人建筑商不愿意承担或者不允许承担的项目，在其他工程项目上则引入私人资本充分竞争，必要的时候加以监督指导，防止恶性竞争……”季诺维长出一口气，不得不承认罗兰考虑的比自己更周到。 “具体到工程外包的环节，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建议。”罗兰又喝了一口水，在国王陛下以及众位大臣的注视下微微一笑，说出一句差点儿把众人全都吓趴下的“疯话”：“国家路桥公司不向承包商提供一个铜板的建设经费，也不为承包商的建设贷款提供任何形式的信用担保，修路架桥的资金全靠承包商自己筹集。” 沉默。 尴尬的沉默。 困惑的沉默。 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国王陛下，只有他老人家不介意当面追问儿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你不给别人钱，还要别人为你修路，天下哪有人肯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蠢事？”鲁道夫疑惑的望着儿子，“你最好别告诉我，要派出军队强迫建筑工人无偿劳动。” 罗兰摇头一笑：“陛下，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不给承包商现钱，但是作为代替的酬劳，我会给予他们一定年限的‘路桥特许经营权’。” 所谓“特许经营权（BOT）”，即私营企业参与基础设施建设、向社会提供公共服务的一种方式，可以细分为建设——经营——转让三个环节。 通常的做法是由政府部门就某个基础设施项目——比如修建铁路——与私人企业签订特许权协议，授予签约方承担该项目的投资、融资、建设和维护，在协议规定的特许期限内，许可其通过向用户收取费用或出售产品以清偿贷款，回收投资并赚取利润。政府对这一基础设施有监督权和调控权，特许期满，签约方的私人企业将该基础设施无偿或有偿移交给政府部门。 第1239章王子殿下与“老山羊”Ⅵ 据罗兰所知，在瓦雷斯世界似乎还没有出现过类似“特许经营权”这种工程融资模式的先例。然而在地球上，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玩意，比如很多收费高速公路就是采用的“BOT”模式，还在此基础上开发出“BOO”、“BOOT”、“BLT”、“PPP”等等衍生模式。 关于“特许经营权”在交通建设方面的成功案例，罗兰印象最深的当属英法海峡隧道。 这项特许权协议于1987年签订，该项目于1993年建成。政府授予承建公司55年的特许期，公司在此期间可以自行建设、拥有并经营隧道，55年之后隧道由政府收回。 从建成后的运营实践来看，除了令过路的车主偶尔不爽，总得来说还算成功。 现在，罗兰打算把这种在地球上经过实践检验的工程模式应用到远东的交通建设上，给予私人承包商一定年限的特许经营权，承包商可以以此特许权为抵押发行建设债券或股票，将来道路建成以后，通过出售车票或收取过路费偿还债务并获取利润。 理论上车票和过路费的定价应该由承包商自行决定，但是考虑到收费过高会对过路者造成经济负担，政府也会在适当的时候对收费标准提出建议。 承包商通常不会把收费定得太高，否则会迫使行人选择绕远路，反而影响收益。另一方面，政府虽然不会强迫承包商下调收费标准，但是公开批评也是一种有效的施压方式，政府的态度将直接影响道路运营公司的股票走势，促使投资者抛售该公司的债券，后果可想而知。 做生意的人谁又不明白“民不与官斗”的道理？有些话罗兰没必要在内阁会议这种最高层次的决策圈里细说——那是在侮辱与会者的智商。 经过一番简明扼要的解释，国王陛下和内阁都对罗兰提出的“特许经营权”有了明确的认识，一致认同在交通建设领域尝试推行这一模式。 为了促使民众参与国家交通建设，少不了要在报上大肆鼓吹一番，解读政策细节，这就是约翰·普利特先生的工作了。 内阁会议从上午十点一直开到下午三点才结束。散会后，罗兰本来打算陪父亲共进迟到的午餐，然而刚出官厅大门就看见“老山羊”瘦削的身影迎风而立，带着丝丝小雨的冷风从他背后吹来，黑色大衣随风鼓荡，使罗兰不由想起蝙蝠的翅膀…… 他看出季诺维正在等候自己，大概是有些话想私下里交流，就向父亲歉然一笑：“陛下，我还有点事，您和热妮亚阿姨先去用餐。” 鲁道夫看了一眼远处细雨中孑然孤立的苍老身影，对儿子说：“看在一把年纪的份上，尽量给他点面子，如果他不识抬举，我会让他滚蛋！” “瞧您说的……我与季诺维先生只是有些意见不和，远不到无法共事的地步。”罗兰轻轻一笑，告辞父亲，转身朝雨中走去。 绵绵春雨细若牛毛，打伞使人觉得小题大做，倘若不打伞，衣衫不知不觉便被细雨浸透，丝丝凉意沁入心脾。 季诺维手中有伞，但是并未撑开，充当拐杖随意的夹在腋下。罗兰注意到他的伞与众不同，伞柄和骨架都是附魔精钢锻造，伞尖锋利如匕首，在蒙蒙细雨中闪耀着冷冽光芒。 看到那把收拢起来就是佩剑的雨伞，罗兰很自然地想起季诺维是寇拉斯堡久负盛名的击剑高手。关于他的剑术有不少传闻。比如他曾在夜行途中遭遇竞争对手雇来暗杀他的刺客，以伞周旋并将四名刺客全部反杀；比如他曾邀请领导钢铁厂罢工的工人领袖谈判，谈判破裂后突然挥出雨伞将对方的喉咙洞穿。 上述透出一股子血腥味的传闻可能有夸张的成分，但是不难从中看出季诺维这个人的性情和做事风格。六十多岁的人了，坐拥百万身家，竟然还亲自动手击杀刺客，处决谈判对手，罗兰不得不怀疑老山羊阴沉内敛的形象背后，隐藏着嗜血的凶性。 “季诺维先生，您还不回家吗？” “殿下，我特地在这里等您，有两句话想对您私下说。” “您请讲。” “我们在内阁里可能有些意见冲突，但是这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我们的初衷都是为了使这个新生的国家尽快强大起来。”季诺维轻声叹息，苍老的脸庞浮现一丝落寞，“可能是我真的老了，思想跟不上时代潮流了，自以为很高明的想法……经过您的一番指点才发现漏洞百出，好在您提出了更好的方案，对此我心服口服。” 罗兰释然一笑：“季诺维先生，我只是偶尔灵机一动，小聪明而已，不值一提，工业领域的实际经验我比您差的远，远东的交通建设离不开您的领导，我们之间没有问题，请您千万不要怀有芥蒂。” 季诺维仿佛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多谢殿下的理解，看来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派上用场，不过话说回来，交通建设，尤其是铁路交通，我可不在行，内阁还是得尽快组建交通部，任用一位专职的交通大臣才好。” 罗兰心头微动：“关于交通大臣的人选，您有什么想法？” “既然殿下垂询，我也不藏着掖着，远东现有的铁路线竣工于15年前，当时主持建设工作的总工程师名叫马特维·维特根斯坦，这个人同时也是机车设计专家，如今隐居在故乡赛尔镇，那是位于我国东部、靠近灯塔山的一个小城，被誉为‘钟表之乡’，殿下如果有空，不妨去赛尔镇拜访一下马特维先生，或许您能说服那个怪老头重新出山担任内阁交通大臣，这将对我国的交通建设事业大有裨益。” 说完这些话，季诺维淡淡一笑，撑开雨伞转身离去，苍老瘦削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雨幕深处。 PS.关于铁路和公路的造价 本章关于交通建设融资的内容，没有涉及铁路和公路造价的差别。 根据我查找的资料（中国建筑网：《铁路工程造价与公路比较》），总体来说，铁路与公路的造价基本相当，但是资料里的公路指的似乎是高速公路和国道。 远东当然不需要、也造不出地球上21世纪的高速公路，而从历史来看，铁路工程似乎没有公路那么大的变化，那么远东建设铁路的成本应该比公路更高。 我不确定上述猜测是否属实，正文里不得不回避这个问题，免得闹笑话。 第1240章钟表之乡Ⅰ 修路有不同的修法，两地之间，应该选择修公路还是修铁路？ 罗兰认为这个问题应该因地制宜。在北方多山丘陵地区修建铁路成本太高，难度太大，修公路比较适宜；南方平原地区则应该以铁路交通为主，毕竟铁路运输的效率比公路更高，成本也更低。 建设铁路网的启动投资巨大，但是不缺钱的话就问题不大，铸造车厢也没什么难度，然而生产机车的技术难度可就大了。目前远东总共只有可怜兮兮的二十部机车…… 为了统一管理国内的交通建设事业，内阁早有设计交通运输部的计划，甚至连部门架构都已经设置好了，比如交通部下设铁路局、公路局、航运局和航空局，统一规划、建设、管理全国水陆空交通运输。 问题是纸面上的机构编制很容易搞定，要把上述机构塞满必备的人才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涉及到铁路交通这样技术含量很高的业务，可不是随便找一群官场老油条就能应付了事的。 俗话说蛇无头不行，当务之急是为交通部聘请一位资历、威信和专业技术都足以掌舵的大臣。季诺维向罗兰推荐的人选是隐居在老家钟表镇的远东著名铁路工程师兼机车设计师马特维·维特根斯坦。 就在一周之前，罗兰写信给白鸥港的苏霍伊老爷子，试图请老爷子出山担任寇拉斯王国交通大臣，然而却遭到谢绝。 苏霍伊老爷子婉拒这桩差事有两个理由。首先是他不喜欢做官，混迹官场对他而言纯属浪费生命；其次是因为他根本无暇出仕。白鸥港的飞艇公司经过一番波折，如今终于走上正轨，迎来产能大爆发的高速成长期。 就在罗兰离开白鸥港这不到两年时间，公司已经成功开辟由北海湾至新大陆的空中邮政航线，“曙光级”邮政飞艇的第七艘已经投入运营，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柳博芙早在年前就与罗兰就北海湾与寇拉斯王国的邮政问题签署了合作协议，飞艇公司接下来将开辟一条由白鸥港经基特兰德城、通往寇拉斯堡的邮政航线，为此至少还需要生产十艘“曙光级”飞艇负责这条线路。 除此之外，苏霍伊手里还捏着一大把军工订单，其中就有罗兰订购的三艘“黎明级”大型军用飞艇，第一艘拟定今年六月交付，工期相当紧张，苏霍伊老爷子每天忙得七窍生烟，哪里还有闲工夫跑来寇拉斯堡做官！ 罗兰是飞艇公司仅次于柳博芙·扬波的第二大股东，每个季度都会准时收到由白鸥港寄来的飞艇公司财务报表，通过蒸蒸日上的业务规模不难想象出苏霍伊老爷子有多忙，本来就没指望他真能接受入阁邀请，写信给他的真正目的，是请他帮忙推荐交通大臣的人选。 苏霍伊在回信中列出了一份推荐名单，上列众人皆为在路桥领域颇有建树的机关术士，说来凑巧，其中排名首位、重点推荐的候选人正是马特维·维特根斯坦。 马特维是苏霍伊的老同学，一位准传奇机关术士。相比其它候选人，他有两个巨大的优势：首先是此人具有丰富的铁路设计和督造经验，远东现在运营的铁路线就是十五年前在他的主持下完成建设的，担任交通大臣称得上专业对口；其次，在所有候选人当中，只有这位马特维先生具有从政经验，曾经长期担任远东行省负责交通建设的专员，官场资历比候选名单上那些书呆子强出两条街。这样一位从业经验丰富、技术过硬的退休官员，年纪不过五十六七，据说身体还很健康，实在是交通大臣的不二人选。 罗兰收到苏霍伊的来信就对马特维这个人动了心思，再加上季诺维的推荐，更加觉得有必要请此人出山。 然而要把这件事办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苏霍伊在信中提醒罗兰，马特维这个人是因为当年官场失意才愤然辞职退隐，说不定会留下心结，无意重入仕途；季诺维则透露此人性格古怪，不好相处，这些都是潜在的障碍。 罗兰思来想去，觉得像马特维这样一位德高望重且恃才傲物的人物，多半很在意面子，自己很有必要跑一趟赛尔镇，亲自去请他出山。 拿定主意之后罗兰先找来一张远东行政图，平铺在办公桌上，以寇拉斯堡为向东搜索，300里外是卡隆工业区，继续向东100里就是大瀑布城，铁路站点到此为止。沿着一条年久失修的公路继续向东搜索，途中经过大大小小的城镇，距离大瀑布城五百多里的地方，灯塔山脚下坐落着一座小城，就是马特维的故乡、被誉为“钟表之乡”的“赛尔镇”。小镇居民世代以制造钟表为业，远近驰名，远东市面上的各类钟表大多出产于这座人口不足三千的小镇。 赛尔镇所在的位置差不多就是寇拉斯王国的东部边疆了，继续向东不到200里就是“灯塔巫师联合会”控制下的城邦，古代奥术帝国遗民的隐居之地。灯塔山沿着东部海岸线向南北两侧延展，如同展开臂膀的巨人，为东部地区遮挡来自海上的暴风，灯塔山脉背后是所谓的“极东海”，自古以来被大陆上的人们视为瓦雷斯世界的最东端。 由赛尔镇临近灯塔山，罗兰很自然地想到分别大半年的好友妮基塔。当初夺取龙城之后，法师小姐就返回灯塔山。过年时给罗兰寄来贺卡和一封长信，倾诉修行如何如何艰苦，自己也没有多少信心一次通过“大法师”的进阶试炼，末尾免不了邀请罗兰抽空去探望她，既是慰藉思念之苦，同时也能给辛苦备考的可怜姑娘一些激励。 进阶大法师的前提条件是至少可以施展7环奥术，术士得14级，法师也要13级才能摸到参加试炼的门槛。 罗兰记得半年前妮基塔是12级灯塔女巫，现在也不知提升到13级没有？ 第1241章钟表之乡Ⅱ 以瓦雷斯世界法师职业越往后升级越艰难的普遍规律来看，别说什么进阶大法师，想获得晋级的资格都是一大难题。灯塔山的常驻法师将近三千，然而大法师的数量还不到三十人，历史上进阶大法师的最快记录是24岁，妮基塔毋庸置疑是一位奥术天才，但是年仅二十二岁的她想跻身大法师的行列……恐怕除了努力，还得需要一点好运气。 妮基塔在两周前给罗兰的另一封信中，流露出难以遮掩的沮丧情绪。炼狱般严酷的修行已经持续了大半年，可她还是没能提升到13级，再过一个月，本年度的进阶试炼就要举行了，按照规则，每期最多只能有六人同时参加试炼，只有实力最强、运气最好的试炼者能够在战胜其他竞争对手之后获得那宝贵且唯一的进阶奥义书。现在已经有五人确定参加今年的进阶试炼，只剩最后一个名额未定，如果她还是这么不争气，那就只能等明年了。 妮基塔在信末反省自己频繁给罗兰写信，既打扰他工作，同时也让自己分心，所以她决定从现在开始到晋升13级灯塔女巫为止，不再给他写信，全部心思都放在修行上。 既然她有这样的决心，罗兰便不好给她回信，只是默默祝福她早日成功进阶。 然而事情并不那么简单。两天后妮基塔又给他寄来一封信，埋怨他为什么不回信？就因为他不回信，心思敏感的法师小姐这两天惴惴不安辗转难眠，怀疑他是不是收到上封信之后生气了，所以不给她回信，说不定还在心里冷笑：“你不给我写信，往后我也不给你写信，干脆就此绝交！” 罗兰简直哭笑不得，连忙回信告诉她自己并没有那种想法，只是唯恐干扰她修行，所以不便回信，没想到她竟因此产生误会…… 当天下午就收到妮基塔的回信。法师小姐最初的文字中洋溢着喜悦，因为收到他回信，心情莫名的愉快起来，午饭多吃了一碗，然而不知不觉中又打破誓言给他回了信，耽误了修行时间……多少有些内疚。 罗兰这下可真头疼了！写信不是，不写信也不是，法师小姐的心思难以捉摸，这可咋办？ 经过反复考虑，他还是回了信。并且在信中自责的表示：“不是你主动给我写信，是我忍不住给你写信，而你不得不给我回信，如果因为我们之间的通信妨碍你准备进阶考试，那全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自责……” 法师小姐回信表示很感动，并且接受他的劝慰，往后不再因为写信这种小事而纠结了，让他也不要太过自责，因为“感情就如洪水泛滥，难以遏制”。 “既然你那么想我，恐怕光写信是不够的，有空时不妨来灯塔山做客，无论我多忙也会抽时间陪你，毕竟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对不对？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罗兰收到信后禁不住抹了一把冷汗，这到底是邀请还是威胁？法师小姐满满的傲娇都要从字里行间溢出来了，这朋友可真难伺候！ 如何回复法师小姐这封信，使罗兰感到为难。经过一番思索，他没有直接给妮基塔回信，而是给她的母亲安娜夫人写了一封措辞恭谨的信。 罗兰在信中首先感谢灯塔山承销远东国债，为新生的寇拉斯王国提供了急缺的建设资金……客套话写了一堆才转入正题，表示自己很关心妮基塔的近况，想去探望她又担心打扰她的修行，“所以冒昧的给您写信，请您帮忙，什么时候妮基塔完成了修行，请回信通知，到时候我再找她商量拜访灯塔山的行程……” 兜了这么个大圈子，目的只有一个：实在琢磨不透姑娘的心思，就设法讨好她的母亲，往往可以收到化繁为简的奇效。 事实证明这一招还真灵，就在罗兰决定前往赛尔镇拜访马特维这天上午，收到了安娜夫人的回信。 安娜夫人在信中透露女儿昨天晚上成功晋升为13级灯塔女巫，兴奋地抄了一夜7环奥术卷轴。 安娜夫人试图劝说女儿早点休息，就告诉她罗兰有意来访的消息，如果她不想顶着黑眼圈见心上人，最好赶紧补个觉。 妮基塔纠结了好久，最后请母亲给罗兰回信，暂时不要来灯塔山，因为她接下来还要准备进阶试炼，罗兰一来她肯定舍不得放他走，也不可能静下心来准备试炼。 作为替代，她决定主动去找罗兰约会，两个人好好玩两天，算是度个短假。过后罗兰继续忙他的工作，妮基塔则回家准备试炼，等到试炼到来的那一天，罗兰再来正式访问灯塔山，顺带还能帮上她的忙，可谓一举两得。 安娜夫人唯恐罗兰不明白女儿那复杂的小心思，特地在信中加以解释。今年大法师进阶试炼的竞争特别激烈，参加试炼的六个人里数妮基塔的资历最浅，等级最低。如果罗兰来灯塔山，妮基塔既要分心陪伴他，还担心试炼失败以后被人说闲话，比如“不认真准备试炼，把时间都花在陪男友花前月下，能通过才怪”……所以她才决定去灯塔山之外的地方陪罗兰幽会，不要让熟人看见。 此外，安娜夫人还向罗兰透露了进阶试炼的一则细节。试炼者可以带上一位助手共同面对进阶挑战，助手的实力如果很强，通过挑战的几率当然也越大。妮基塔请罗兰在试炼日那天来灯塔山，就是想请他担任自己的试炼助手。 出于公平起见，试炼规则要求助手的等级不得高于试炼者本人，而且不能是奥术施法者。罗兰现在的综合职业等级是13，与妮基塔相同，本身也不是奥术职业者，恰好满足助手的要求。 事实上罗兰从“噩梦之都”阿克伦回来以后，积攒的潜能点数足够提升到14级，只是考虑到有可能需要学习新异能，暂时还没有花费潜能升级。现在想来幸亏没有升级，否则就无法协助妮基塔参加进阶试炼了。 第1242章钟表之乡Ⅲ 安娜夫人还真是把罗兰当成“准女婿”了，随信以“物品传送术”寄给他一包石榴，说是自己亲手栽种的，新结的果实请他品尝。 罗兰这时候已经传送到了距离赛尔镇大约五十里的农场，这里是他推行乡村公社的试点之一，不久前曾经来视察过。在这里雇佣了一辆马车，最多两个钟头就能到达赛尔镇。 罗兰独自坐在马车里怪无聊的，就把安娜夫人寄来的石榴拿出一个剥开吃。边吃边琢磨：现在是四月，石榴树怎么就结果了呢？季节完全不对啊！再则安娜夫人是个虚体幽魂，她是怎么把石榴从树上摘下来的？ 转念一想，暗笑自己自讨没趣。安娜夫人是一位准传奇大法师，在自家的花园里搞点“反季节水果”研究有什么难的？况且石榴的确如安娜夫人在信中自夸的那样——酸酸甜甜很好吃！ 罗兰正在吃石榴的时候，车厢里凭空跳出一团红色光球，伸手握住读取信息，果然是妮基塔发来的。 法师小姐美美的睡了一觉，刚起床就发信给他询问约会地点。 罗兰回信告知自己正在去赛尔镇的马车上。 妮基塔很快回信，约定就在镇口那个非常显眼的大齿轮雕塑跟前见面，她现在要先洗个澡，还要梳妆打扮一番，大概会花点时间，如果罗兰早到，就在齿轮雕塑旁边等她。 看得出来，这小女巫对赛尔镇的情况很熟悉。罗兰会心微笑，这下有免费服务的导游了。 石榴好吃却很难剥，罗兰平时不太喜欢这种吃起来费事的水果，不过独自乘车旅行时剥石榴倒是一件消磨时间的趣事。 两个小时不知不觉流逝，罗兰把满满一口袋石榴吃得只剩最后一个，马车缓缓停下来，车夫回头告诉他赛尔镇到了。 罗兰打了一个带有石榴味的饱嗝，下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展现在他前方的是一座整洁秀丽的小镇，白墙红顶的漂亮房屋仿佛积木搭成，在群山环抱之下，安祥宁谧的氛围宛如童话。 罗兰付了车夫小费，双手插在上衣兜里，吹着口哨，悠闲的踱步前行。 果然如同妮基塔所说，通往小镇的公路旁边竖起一座高大的钢铁雕塑，造型酷似齿轮，然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齿轮中还有三根指针，伴随着滴答声转动，分明是一架钟表。 罗兰抬头观察了一下，确认时间是上午十点四十分。他在车上给妮基塔回信时是八点五十分，这都快两个小时了，那丫头怎么还没有来赴约？女人梳洗打扮起来，可真够磨蹭的。 罗兰摇头苦笑，走近雕塑跟前等候妮基塔。无意中发现雕塑的基座上刻有一行文字： 欢迎来到钟表之乡（赛尔镇，始于1512）。 “百年老镇啊……”罗兰不由肃然起敬。 临来前他向人打听过赛尔镇的历史，据说这里最初是一群被帝国教廷贬为异端、处以流刑的工匠建立起来的定居点，后来随着人口增多，渐渐发展成为城镇。赛尔镇的开创者们将制作钟表的手艺带到远东，历经百年传承至今，镇中居民大多从事制作钟表以及与之相关的行业，使这座小镇博得了“钟表之乡”的美名，从竖立在镇口的雕塑来看，赛尔镇的居民对制作钟表这项祖传手艺也是引以为豪。 罗兰转身向小镇街道深处张望，凭借敏锐的视力，可以看到沿街的店铺大多悬挂着钟表店、首饰店和宝石加工店的招牌，从规模来看多是一些小作坊。 制作钟表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艺，在前工业化时代，可以说钟表是世界上最复杂的机械装置之一，而如此复杂精密的仪器在数个世纪里全靠匠人凭借灵巧的双手加工打磨而成，在罗兰这个外行人看来着实称得上神乎其技。 瓦雷斯刚刚进入工业化时代，目前远东市面上出售的钟表，大到钟楼上的时钟，家中摆设的座钟和挂钟，小到装在口袋里的怀表，基本上都是手工制作出来的。哪怕在那些工业发展较好的国家，最多也只有钟表的外框、钟摆、表链和较大的齿轮能够在工厂中批量制造，绝大多数精密部件，比如游丝摆轮这样的核心装置，还是得靠匠人的双手来打磨。 这样严重依赖手工技艺制造出来的钟表，每一件都堪称是艺术品，价格之昂贵可想而知。 罗兰当然也喜欢名表，但是他不认为赛尔镇这样坚持手工制作钟表的传统是正确的方向。钟表不应该是一种仅能供富有阶级炫耀把玩的奢侈品，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对计时精确性的要求越来越高，普罗大众同样有购置钟表以便精确安排作息日程的需求，但是大众的收入水平，显然无法购买昂贵的手工钟表。 如何才能实现钟表的工业化量产？ 当罗兰走进“钟表之乡”，这个念头就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挥之不去。 这时，耳畔传来悠长的汽笛声，打破小镇中宁谧安详的气氛。 罗兰转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小镇北边靠近河流的地方，坐落着一圈房屋，魔晶蒸汽机发出的汽笛声就从那里传来，应该是一座工厂。 罗兰猜测那多半是为小镇上的钟表匠人提供金属坯件的加工厂，决定抽个时间去参观一番。 正思索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男人的催促和少女的娇嗔。 罗兰回头望去，镇口走来一对男女。男人是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绅士，早衰的发际线使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更苍老，光秃秃的额头两侧倒是毛发出奇的旺盛，这奇葩的发型再加上一副夹鼻眼镜，使这位先生看上去活像一只穿燕尾服的猫头鹰。 “猫头鹰”先生身旁是一位明眸皓齿的妙龄少女，身段窈窕容貌清秀，红润的嘴唇撅得老高，俏脸上摆满了不高兴。 少女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想走。中年男人连忙抓住她的手，沉下脸色低声训斥她太不懂事。 少女气恼地跺了跺脚，漂亮的宝蓝色长裙随之掀动，仿佛海波荡漾。 第1243章钟表之乡Ⅳ 罗兰好奇地打量这对男女。大概是视线引起对方的觉察，中年男人回头望过来，目光与他对视的刹那，脸上立刻露出惊喜，快步跑了过来，远远的就点头哈腰，满脸谦卑的笑容。 “如果我没有认错人，您一定是我们可敬的王子殿下？” 罗兰苦笑着点了下头，“我就是罗兰·寇拉斯，您怎么称呼？” “哦哦！‘老山羊’没有骗我，果然是王子殿下！”中年男人激动的一路小跑过来，连连向他鞠躬，“鄙人费迪南多·朗格，是赛尔镇的镇长，昨天收到工业大臣季诺维阁下来信，说殿下您近期有可能访问本镇，让我做好接待工作，这两天我一直想着这件事，又不知您何时莅临，就雇佣了一个小鬼在镇口等着，看到陌生人就给我通风报信……哈，有失远迎，实在是惭愧，惭愧！” 罗兰与镇长先生握了握手，微笑道：“怪我临来之前没有通知您。” “不敢当，不敢当！”费迪南多满脸堆笑，“殿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我在家里准备了一顿便饭，不嫌弃的话就来歇歇脚。” 罗兰还要等妮基塔，正想婉拒镇长先生的邀请，费迪南多突然一拍脑门，歉然道：“瞧我这记性，居然忘了向您介绍我的女儿，伊莎贝尔，快来拜见王子殿下！” “我倒宁可你把我忘了！”少女低声抱怨了一句，满脸不情愿地挪动脚步，离着罗兰五步开外就停下，任凭父亲如何使眼色也不肯在靠近，仿佛罗兰身上携带着可怕的瘟疫。 费迪南多镇长带着自己年轻漂亮的女儿迎接远道而来的王子殿下，着力巴结的用意昭然若揭。但是罗兰有点看不懂这位伊莎贝尔小姐的心思，为什么对自己这个素不相识的访客一脸嫌弃？ 思来想去，罗兰只能怀疑镇长先生自作聪明，试图说服女儿讨好他，却没想到女儿很有气节，非但无意做这种阿谀谄媚的勾当，反而对他心生反感，当他是那种乐于听人溜须拍马的纨绔大少。 “午安，美丽的伊莎贝尔小姐，费迪南多先生实在没有必要麻烦您跑这一趟，在这样春光明媚的日子里，你本该有更值得做的事。” “这也正是我想对您说的话，尊敬的王子殿下！”伊莎贝尔小姐气鼓鼓的回敬道。 “伊莎贝尔，你在胡说些什么？太没礼貌了！”费迪南多又急又气，额头冒汗。 罗兰笑了笑，心平气和地说：“我这次来赛尔镇，主要是办理私事，不必劳驾镇长先生陪同。” “您太客气了，殿下，这些是我应尽的义务。”费迪南多讨好地笑道，“我在赛尔镇生活了大半辈子，镇长也当了快十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里的人和事，殿下总能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罗兰简直无奈了。如果妮基塔来到以后，看到他身边贴着这么一块狗皮膏药，二人世界的梦想破灭，会不会大发雷霆，丢出一串火球把费迪南多轰飞？ “殿下，今晚小女将于家中举办舞会，镇中名流都将来参加，如果届时您也能拨冗赏光，将会使我们全家感到无比荣幸。”费迪南多又给女儿使眼色，这一次甚至带上了哀求的意味。 伊莎贝尔无奈的叹了口气，被迫向罗兰靠近一步，很不情愿地说：“晚上八点舞会开始，子夜钟声敲响之前都不会结束，欢迎您随时莅临。” “不出意外的话，我会带女伴一同赴会。”罗兰猜测妮基塔应该挺喜欢跳舞的，这可怜的姑娘闭关修行大半年，也该放松一下了。 这时镇口钟表雕塑下方突然升起一道传送光柱，修长窈窕的身影出现在光柱中央，奥术光辉衬托得一袭长裙红艳如火，仿佛正在风中盛开的野玫瑰。 “不好意思，我的舞会女伴来了。”罗兰向伊莎贝尔歉意的笑笑，转身向那位刚刚传送过来的红裙少女挥了挥手。 “妮基塔，好久不见。” “只是好久不见而已？” 法师小姐头戴一顶颇为时尚的黑色圆顶宽檐软呢帽，帽檐没有像通常那样装饰羽毛或者鲜花，侧头抿嘴望着罗兰，水汪汪的眸子略带娇嗔。 这俏生生的小模样儿，看得罗兰心头一阵滚烫，耸耸肩，大步上前，展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轻轻贴了一下少女粉嫩香滑的脸颊，在她耳畔轻声说：“岂止好久不见，而且非常想念。” “这还差不多！”妮基塔满足的笑了，顺势抬头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罗兰挽着她的手回到朗格父女跟前，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妮基塔，刚从灯塔山赶过来。” “原来您认识妮基塔小姐……”伊莎贝尔似乎松了口气，对罗兰的态度明显有所好转。 “嗨～伊莎贝尔，最近好吗？”妮基塔笑着与镇长千金打招呼，回头又告诉罗兰，自己偶尔会来赛尔镇逛逛，与伊莎贝尔早已熟识。 费迪南多看到灯塔山的大小姐与王子殿下手挽着手，神态异常亲昵，心里就凉了半截，不再幻想推销自家女儿。 伊莎贝尔因此获得解脱，显得比刚才活泼多了，笑着与妮基塔低声交谈，时不时朝罗兰投来警惕的一瞥。 这时远处再次传来汽笛声，伊莎贝尔似乎得到某种信号，对罗兰和妮基塔歉然一笑：“不好意思，上课的时间快到了，我得尽快赶去听马特维老师讲课，暂且失陪一下，妮基塔小姐，要记得晚上带王子殿下来我家跳舞哦！”不等妮基塔回答，提起裙摆便朝汽笛声传来的方向飞奔。 “这野丫头，太不像话了！”镇长先生看到女儿这不太淑女的奔跑姿态，气得连连摇头。 妮基塔目送伊莎贝尔的背影远去，压低嗓音似笑非笑地问罗兰：“这姑娘挺有个性，有没有动心？” “的确很有个性，但是她似乎对我有成见。” “那就更值得你去征服了呀！” 罗兰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在鼓励我犯错误？”抬手摸摸她的额头，“还是修行出了岔子，脑子被魔力烧坏了？” 第1244章赛尔镇的怪老头Ⅰ “你脑子才坏掉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考验！”法师小姐凶狠的反扑表明她很正常，“米拉不在你身边，我有义务肩负起严加看管你的使命，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犯错误——伊莎贝尔就是一个很危险的诱惑！” 罗兰暗笑她口是心非，回头问处境尴尬的镇长先生：“伊莎贝尔小姐临走时说要去听马特维讲课，是不是指的马特维·维特根斯坦？” 费迪南多愣了一下，颇不情愿的点头：“就是那个怪老头，他在镇上开办了一所专门培训机械师、传授机关术的学校，伊莎贝尔这孩子跟别的姑娘不一样，从小就把钟表当成玩具，翻来覆去的拆卸重装，长大一点又迷上了各种复杂的机械装置，经常跑到马特维的学校听课，真是不成体统！”说到最后，这位父亲拍头叹气，为女儿的古怪癖好深感颜面扫地。 “伊莎贝尔是镇上为数不多的女性机关术士之一，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虽然我无法认同机关术士的理念，但是一个女孩如果无法成为法师，玩玩机关术也不赖，总比那些只会摆弄脂粉和首饰的庸俗女人好得多。”妮基塔淡然道。 排除妮基塔话里习惯性流露的“”法师的优越感”，罗兰基本认同她的看法。 “机关术的用途非常广泛，伊莎贝尔学了机关术也未必要像男人那样当工程师或者机械师，在家里做些小玩具也用得上这门手艺，终归是一技之长，多学一点儿有什么不好？” “王子殿下，其实我并不反对伊莎贝尔学习机关术，我只是不希望她在马特维那里学……”费迪南多脸上浮现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复杂神色。 罗兰觉察到他的脸色变化，好奇地问：“您似乎对那位马特维先生有些不太好的看法？” “那倒不是！”费迪南多连忙摇头，一本正经地说：“马特维先生虽然脾气有点古怪，但是无可否认，他是本镇最有名望的机关术大师，别看他表面上冷冰冰的，不爱与人交往，其实是个热心肠的好人，多年以来他坚持着独自开办一家学校，向本镇的年轻人传授机关术、工程学以及使用和制造各种机械装置的知识，很多人因此成才，他却从来没有收过一个铜板的学费，我很尊敬马特维先生，可是……” 费迪南多的脸庞抽搐了一下，眼中闪出愤恨之色：“可我无法原谅他的儿子列昂尼德，那个自作聪明的混蛋，神经失常的疯子，害死了我的大女儿娜塔莉亚……” 罗兰与妮基塔对视了一眼，然而法师小姐眼中也只有茫然，显然此前未曾听闻此事。 “费迪南多先生，你先不要激动，可不可以仔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算了，这都是些陈年往事，没什么好说的。”镇长先生显然不想再回忆起那些伤心往事，勉强挤出笑容，“罗兰殿下，您这次来到赛尔镇，是专程拜访马特维先生？” “的确是来拜访马特维先生，不过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顺道参观赛尔镇的钟表行业，还有最要紧的当然是陪妮基塔散心。”罗兰回答。 妮基塔娇俏的白了他一眼，明知道陪自己约会并不真是罗兰来到赛尔镇的主要目的，可是听他这么说，心里还是很舒坦。 “罗兰殿下打算先参观钟表行，还是先去拜访马特维？”费迪南多问。 “先去拜访马特维先生，希望他在家。” “他一般不会外出，不是在家里鼓捣那些古怪的机器，就是在学校给镇上的年轻人上课，我先带您和妮基塔小姐去他家看看，如果不在，就去学校找他。” 镇长先生态度殷勤，罗兰实在无法拒绝他的效劳，只好佯装没有觉察到妮基塔幽怨的眼神，拉着她的手跟随费迪南多这个大号“电灯泡”登上马车，一同去拜访马特维·维特根斯坦。 双驾马车轻快地驶过小镇街道，木质车轮碾压碎石路面发出的咯咯声并不刺耳，反倒使罗兰这个来自大都市的访客更加深切的体会到小镇风情。 镇子不大，沿着曲折的街道前行，从镇口到马特维家约有十分钟车程。 罗兰在车上与费迪南多聊起镇上的风土人情，发觉这位镇长先生虽然热衷于巴结钻营，但是具体到城镇的管理工作还是颇为干练的，对赛尔镇的居民状况、商业和手工业发展现状、包括镇郊农场和菜园的作物涨势全都非常熟悉，各种精确数据张口就来。 罗兰不排除镇长先生有可能为了接待他的视察提前做过准备，但是他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对方是真正熟通业务，还是临阵磨枪，三言两语过后就看得出来，事实证明这位费迪南多先生的确有两把刷子，不是那种光靠逢迎拍马上位的货色。 像费迪南多这种优点和缺点都很突出的镇级主官，在远东的官场上相当普遍，算是本地官场生态的一大特色。这种人的适应力特别强，帝国统治时代抑或寇拉斯新政时代都混得开，万一将来帝国在远东复辟，他们照旧吃得开，能够成为官场上的“不倒翁”，擅长经营人际关系是一方面，真材实料也不可少。 罗兰自建国以来经常跟费迪南多这样的“老油条”打交道，深知这样的人值得任用，而且只有收服这种“地头蛇”才能把中央政府的政策传达到基层。为此当然也要付出一些代价，比如在廉洁问题上不能太过计较，偶尔不得不和光同尘，官场上的迎来送往的潜规则和灰色收入可以视为一种管理成本或者更形象的说法——“管道损耗”。但是如果做的太过分，激起民愤，他也绝不轻饶。 罗兰在马车上听取了费迪南多的汇报，勉励了几句，随即若无其事的提及中央政府新近出台的“政府部门财务审计规则”，每个财年都要对城、镇、乡村三级政府进行财务审计，如果账面搞得太难看，那就别怪他不讲情面了。 第1245章赛尔镇的怪老头Ⅱ 费迪南多矮胖的身躯颤抖了一下，掏出手帕擦擦额头，很快又恢复镇定，凑过来低声对罗兰说：“殿下，我对您说句老实话，赛尔镇算是远东比较富裕的镇子，我个人也薄有几分家资，虽说做不到清廉如水，总不至于堕落到大肆贪墨公款的地步，但是啊，我可听人说过，艾比尔镇和绿泉镇的主官手脚那是相当的不干净，您最好派人去查一查，绝不能放过那些侵吞国家财产的蛀虫！”说到末尾禁不住提高嗓门，脸上也多出几分义愤填膺的神色。 妮基塔忍不住向镇长先生投去鄙视的一瞥。那两个镇子的主官的确风评不太好，但是她怀疑费迪南多告发对方更主要是因为私人恩怨。对“”打小报告”、踩着同僚往上爬这种行为，她向来是瞧不起的，甚至有点想不通费迪南多这么个庸俗市侩的小官僚，怎么会生养出伊莎贝尔那样洁身自好的女儿？这父女俩的人品，反差也太强烈了。 罗兰倒是没有对费迪南多检举揭发同僚的言行流露不快，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会酌情处理。 这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回头说：“镇长先生，我们到了。” 费迪南多跳下马车，抢先付了小费，两三步窜上石阶，拍响紧闭的大门。 庭院里传来车轮碾过地面的辘辘声，似乎有人从里面拉开门栓，大门缓缓敞开，露出一个古怪的身影。 “嗨，杰克！中午好啊，马特维老头在家吗？”费迪南多摘下帽子冲那个滚动出来的怪物挥了挥，很熟络的打了声招呼。 “咦？好有趣的构装体，可惜长得丑了点。”妮基塔望着走出门外的怪物掩口轻笑。 罗兰也在好奇地打量那家伙。正如妮基塔所说，那应该是一具构装体，但是并非魔像，其体内感应不到元素灵魂炉的波动，更接近地球上的智能机器人，这家伙从头到脚五尺高，三条装有轮子的短腿上架起一只大号金属圆筒充当身躯，上面又架起一个小号的金属圆筒充当脑袋。 罗兰之所以确认那个水桶似的装置是脑袋，是因为其上装有一个类似相机伸缩镜头的仪器，明显是这构装体的眼睛，头部两侧还装有一对喇叭口状装置，想必是用于采集外界声音的“耳朵”。 滴滴——滴滴—— 构装体的独眼发出蓝色光束，在费迪南多的脸上照了照，似乎在采集相貌特征，过后举起一条暴露出弹簧关节的金属胳膊，三根手指做出打招呼的姿态。 “午安，镇长先生。”桶壮身躯里发出生硬的人声，带有机器合成的金属韵味。 “杰克”的目光转移到罗兰和妮基塔脸上，发出滴滴声响，随即向他们招手问候： “午安，陌生的先生。” “午安，陌生的小姐。” “你好，杰克，我叫妮基塔。”法师小姐微笑着摆了摆手。 滴滴……音波信息采集完毕！分析完毕！发条资料库更新完毕！ 桶状构装体发出一连串古怪的动静，过后冲法师小姐眨了眨眼睛，开口道：“您好，妮基塔小姐。” 罗兰不由惊讶的吹了声口哨，“这家伙挺聪明，还会自动更新数据！” “这是马特维制造的‘发条侍从’，算是一种特殊的构装体，类似魔像，但是结构更复杂，采用外部魔晶电路供能，可以执行比魔像更精细、更需要技术含量的工作。”费迪南多不愧为盛产机械师的赛尔镇主官，对“构装学”颇为熟悉，滔滔不绝的向罗兰介绍发条侍从“杰克”的奥秘。 “发条侍从没有智能，想教给它一项新技能，比如扫地，洗衣，烧某一道菜，就要给它编写一段新的指令，并以发条盒子的方式插入控制箱，并联加载发条盒子越多的控制箱就越复杂，耗费的魔晶能量也越大。” “原来这家伙就是传说中的‘发条构装体’，久仰大名，今天总算见到活的了，”妮基塔若有所思地望着“杰克”，对罗兰说，“制造‘发条盒子’是机关术士的独门绝活，外行人，哪怕是法师那样的聪明人，也搞不懂如何将复杂的指令集成在一个充满发条、齿轮和弹簧的小铁盒里。” “好比在地球上，寻常人看不懂程序员编写软件使使用的那些特殊语言和符号。”罗兰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马特维在发条构装体这一领域做出了许多别出心裁的创举，这一点从杰克就看得出来——这个看上去笨拙粗糙的“发条侍从”，能够采集外界的声音和视觉信号，自动修正、补充发条盒子中的原定程序，用地球上的机器人来对比，具有极强的“深度学习”和“自我完善”机能，距离真正觉醒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也只有一步之遥。 就在罗兰观察杰克的时候，对面屋子里走出一个男人，身材瘦削，脊背微驼，穿着一身深蓝色衣裤，分明是机械师的工作制服。头戴一顶鸭舌帽，两鬓发丝已然斑白，精神倒还矍铄，只是脸色有些冷漠，以一种不耐烦地眼神打量面前三位不速之客。 “嘿！马特维老头，来的正巧，我们正在到处找你！” “找我干什么？”老人丝毫不给镇长先生面子，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有事快说，我还要赶着去上课，就不招待你们进屋喝茶了。” 费迪南多沉下脸色，狐假虎威的警告老人：“让那些学生多等一会儿没什么大不了，您最好搞清楚，这位尊贵的客人可是我们寇拉斯王国的王子殿下！” 马特维不为所动，淡淡的说：“不好意思，我没有迟到的习惯，也不想让人多等哪怕一分钟。” 罗兰上前两步把费迪南多挡在身后，向老人微笑致意：“马特维先生，我完全赞同您的守时观念，没有提前打招呼就来拜访您是我不对，希望您能给我几分钟时间，最多五分钟我就能把来意说清楚。” 第1246章赛尔镇的怪老头Ⅲ “五分钟就五分钟，您请讲。”怪老头名不虚传，对王子殿下也没有多少敬意。 “先做下自我介绍，在下罗兰·寇拉斯，来自寇拉斯堡，这位女士是我的朋友妮基塔·安德烈耶夫娜·罗曼诺娃，来自灯塔山，冒昧前来拜访，是想请您出山主持远东政府正在规划的全国交通建设工作。”罗兰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全国交通建设？”马特维歪着脑袋打量罗兰，话音里带着火药味：“这关我什么事？” “交通建设的重中之重是铁路建设，远东现有的唯一一条铁路干线是十五年前在您领导下建设完工的，远东摆脱帝国统治之后，在新政府的领导下迎来国民经济高速发展的机遇，然而交通不便已经成为限制经济发展的最大瓶颈，很有必要铺设遍布国内、连接城镇与乡村的铁路网，为此需要投入巨大的资金和人力，资金问题在我看来不难解决，相比之下我们更渴求具有建设和管理铁路经验的人才，工业大臣季诺维和白鸥港的苏霍伊老师都向我推荐了您，马特维·维特根斯坦先生，我这次来到塞尔镇，不仅代表我本人，代表我们的政府，更是代表远东数百万生活在偏远乡村的同胞请您出山主持远东交通建设大业，只有便利的交通才能改变乡下人贫穷闭塞的生活现状。” 五分钟内，罗兰一口气说完这番情真意切的心里话，满怀期待地望着对面那位依旧面无表情的老人。 马特维沉默数秒，忽然冷笑两声，淡淡的说：“尊敬的王子殿下，您的诚意令我感动，然而很抱歉，我无意插手此事，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嘿！马特维！罗兰殿下盛情相邀，你这个老顽固竟然狠心拒绝，太过份了！”镇长先生气得吹胡子瞪眼。 妮基塔也沉下俏脸，忍不住要骂这怪老头不识抬举。 罗兰连忙握紧她的手，阻止她说难听的话。依旧一脸恳切的望着马特维，“您有拒绝的权力，但是可不可以告诉我拒绝的理由？” “难得您贵为王子还能如此谦逊，不远千里来拜访我这个糟老头，我呢，也就不跟您兜圈子了，有些话当面说清楚比较好。”马特维双臂交叉抱在胸前，神态倨傲。 “您请讲，我洗耳恭听。” “我拒绝您的邀请主要由两条理由，”马特维竖起一根手指，“首先是因为我毕竟一大把年纪了，精力不比年轻的时候，人上了岁数就会恋家，实在不想离开故乡在外打拼，况且我在故乡隐居多年，官场规矩早已忘得精光，不想在涉足政坛，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会使人折寿，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马特维先生，官场上的事您不用担心，我会设法为您提供一切方便……” 罗兰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怪老头竖起第二根手指，旁若无人地开了腔。 “第一个理由还不是最重要的，关键在于第二条，你们寇拉斯政府建立起来有大半年了，我在这乡下小镇也听说不少关于新政府的传闻，我还订阅了寇拉斯堡出版的两份报纸，每逢周末邮递员会把积攒一星期的报纸连同信件给我送到家里来，新政府出台的种种惠民政策我都看在眼中，推行农业和教育改革，大力兴办本国制造业，这些主张我也发自内心的赞赏，如果让我对新政府这大半年来的执政业绩做出评价，我会打出很高的分数。” “既然您对寇拉斯政府的评价很高，为什么不肯出山为政府工作？”妮基塔费解地问。 老人苦笑一声，幽幽地说：“你们的确干的不错，但是这毫无意义，远东新政府如同在荒漠里艰难成长的幼苗，如果给你们足够的时间，比如十年，二十年，的确可以成长为一株参天大树，但是你们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帝国发动东征，这颗尚显稚嫩的幼苗就会在暴风与铁蹄的侵袭下惨遭夭折。” “也就是说，您老人家不看好新政府能够在远东长期执政？”罗兰毫无忌讳地问。 马特维正色点头：“远东的工业基础，尤其是军事工业基础，实在太薄弱了，无论如何努力也不可能在短期内壮大到堪与强大的亚珊帝国周旋的程度，小伙子，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心怀梦想、雄心勃勃的人，换一个更好的环境，或许你能成功，但是在远东，在帝国大军随时可能到来的威胁下，你的梦想太奢侈，最终很可能以梦碎收场，如果寇拉斯政权在帝国大军的镇压下垮台，什么铁路建设规划都将化作泡影，还要连累我老人家倒霉，换做你是我，难道肯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趟这池浑水？” “马特维先生，我必须承认您的担心很有道理，远东新政府的军事力量的确还很薄弱，但是战争的胜负并不取决于纸面上的军力对比，更重要的因素是民心所向，况且我们未必要与帝国兵戎相见，在外交领域还有很大的转圜余地……” 罗兰还试图说服马特维，然而这个怪老头已经不耐烦听他说下去。 “我只是一个搞技术的糟老头，外交辞令我听不懂也不感兴趣，”掏出怀表冲罗兰晃了晃，马特维毫无歉意地说了声抱歉，“时间到了，我得赶去给孩子们上课，你们也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这怪老头真是怪的可以，连“再见”都懒得多说一句，背起帆布工具包扬长而去。 “可恶的老家伙，太不识抬举了！”费迪南多望着老人的微驼的背影，气得眼睛几乎冒出火来。 “帝国太强大，我们太弱小，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被人看扁也是没办法的事。”罗兰苦笑。 傲慢的人最受不了别人的傲慢，妮基塔对马特维的态度很不忿，转头问罗兰：“天底下不是只有他一个机关术士，你又何必非得请这个怪老头出山，白白受这份冤枉气。” 第1247章赛尔镇的怪老头Ⅳ “天底下不是只有他一个机关术士，你又何必非得请这个怪老头出山，白白受这份冤枉气。”妮基塔一脸不忿地望着罗兰。 “远东的确还有几位名望不在马特维之下的机关术大师，然而具有设计督造铁路实际经验的却只他一人，由大瀑布城经寇拉斯堡向西延伸至乌利诺山口的奥列维要塞——我们远东境内唯一的这条铁路干线就是他老人家十五年前的作品，若想尽快改变远东当前交通不便的困境，非此人无以当此大任。”罗兰叹息道。 来赛尔镇拜访马特维·维特根斯坦之前，罗兰实地考察过远东境内的铁路线。大瀑布城到寇拉斯堡这一段自不必说，他不止一次乘坐，由寇拉斯堡到奥列维要塞这一段，全长一千八百里，其实只有一千多里处于寇拉斯王国的控制之下。乌利诺山口仍然处于帝国边疆军团的控制，奥列维要塞驻扎着五万大军，实际上切断了控制区域内的交通线。 远东建国以后，除了在首都驻扎了一部分军队，寇拉斯军团的主力都被调往西方，沿着维列斯江下游最大的支流“浊浪江”布防，其中最重要的一处堡垒就涉在跨江铁路大桥东端，千尺长的大桥对面就是帝国军的桥头堡。两军对垒的局面下，铁路桥实际上已经被封锁，桥对面的铁路线当然无法再被远东人利用。 即便把跨江大桥对面的铁路线也算上，远东境内的铁路全线营业里程也不过2300里。 这是什么水平？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罗兰穿越前的故乡华国，在建国初那个一穷二白的时代，49年全国铁路里程数为21800。同样是建国初期，寇拉斯政府统治下的远东疆域面积相当于华国的一半，而铁路里程只有后者十分之一，铁路交通可以说相当之落后，幸亏还有这么一条铁路线，才不至于沦为铁路真空区。 尽管远东境内的铁路少的可怜，但是从设计到施工都称得上一流水准，特别是乘坐列车亲至浊浪江的桥头堡考察过后，亲眼目睹了跨越宽阔江面的铁路大桥，罗兰内心的震撼久久无法平息。 能够在资金短缺、技术落后、物资不足的远东地区建造出如此雄伟的跨江大桥，十五年来未曾妥善维护依旧稳固屹立于大江之上，工程质量之高连他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地球、见惯了超级工程的人都为之惊叹。马特维·维特根斯坦作为远东铁路的缔造者，又怎能不令他深深敬佩？ 罗兰忽然扬眉一笑，脸上重现自信的光彩：“有幸见到马特维先生本人，还与他攀谈了几句，今天也算是不虚此行，明天再来拜访。” 妮基塔跟着他向门外走，纳闷地问：“他对你态度那么差，你不生气就算了，难道还要再次上门碰钉子？” “马特维先生今天太忙，没空听我解释，我会等到他闲下来的时候再拜访，或许那时候他就有耐心听我多说几句，因此改变态度也不一定。”罗兰笑了笑，接着说，“至于碰钉子，我才不在乎，反正碰一回是碰，碰两回也是碰，钉子碰的多了，脸皮也就练出来了。” 妮基塔忍不住笑出声来，对他的淡定心态既钦佩又无奈：“你这个人脸皮本来就很厚，钉子都扎不透！” “王子殿下，王子殿下！”费迪南多小跑着追上来，满脸惭愧，“实在不好意思啊，马特维那老家伙，给我们塞尔镇丢脸了。” “丢脸？”罗兰不由失笑，“这从何说起？我是来邀请他老人家出山不假，可是人家也有权拒绝，我都不介意，你有什么好内疚的。” “话虽如此，可总归扫了您的兴致……” “您想多了，如果我真的因为碰了钉子就灰心丧气，又怎么对得起身边这位美丽可爱的女士。”罗兰拍拍挽着他臂弯的那只纤手。 “夸我美丽，我欣然接受，可你居然恭维我‘可爱’？”妮基塔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这让我不得不担心，你是真的受了刺激。” 罗兰很无奈，夸都夸不得？臭丫头，你这是想造反啊！ “大概是许久不见过于想念，连你的坏脾气在我眼中都显得有点可爱，或许等我冷静下来，看法就会变得更理性一点。”罗兰故作冷淡地说。 “啊啊～你讨厌！”妮基塔果然顿足嗔怪，表现出少女娇憨可爱的一面。 罗兰在马车跟前停下脚步，觉察到费迪南多镇长正患得患失的望着自己，那样子也是怪可怜的。 “镇长先生，现在还有点时间，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要忙，带我们参观一下镇上的钟表作坊怎么样？” “呃、当然可以！不过，殿下您不先用午餐吗？这都快到正午了。” “来赛尔镇的路上我吃了一大包甜石榴，现在完全没有饥饿的感觉。”罗兰摸了摸口袋，掏出一颗石榴递给妮基塔，“你要是饿了，就先吃这个垫垫肚子，晚餐我请你吃顿好的。” “噢，天哪！这玩意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妮基塔一看到石榴就满脸怨愤，“妈妈种的石榴树结了很多果实，她到处送人炫耀也就罢了，每天都要逼我吃好多石榴，害得我现在一看到石榴就倒胃口！” 罗兰不由大笑，随手将石榴揣回口袋里，挽着法师小姐的手登上马车。 马车在街道上不紧不慢地奔跑了十来分钟，在一个大院子门前停了下来。费迪南多邀请罗兰和妮基塔走进院门，热情的介绍道：“罗兰殿下，妮基塔小姐，这里是本镇规模最大的一家钟表作坊，实不相瞒，我本人在这里投了一些钱，多少算个股东，哈哈……” 院门对面是一排平房，两侧是仓库。妮基塔跟随罗兰走进对面的加工车间，宽敞的大屋里光线充足，空间被整齐地分割为一个个小隔间，每个隔间里各有一位钟表匠人正在埋头打磨、装配细小的金属零件，桌上堆满各种尺寸的齿轮和其他许多叫不上名字来的精巧配件。 第1248章作坊中的争论Ⅰ “从规模来看，这里称得上是一家钟表工厂，但是从各行其是的生产方式来看，仍然维持着传统作坊的模式，或者说成‘工作室’更恰当。”罗兰看到眼前忙碌的情景，有感而发。 “嘿！小伙子，看你像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说说看，我们这里为啥只能算作坊而非工厂，工厂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身后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妮基塔循声回头，吓得失声惊呼，本能的就要施法丢火球。 “别冲动！”罗兰连忙拉住法师小姐的手，阻止她打出施法手势。 也难怪妮基塔反应过激，对面挂着布帘的隔间里探出一颗脑袋，花白的头发蓬乱如同鸡窝，一张老脸满是皱纹，右眼上还镶嵌着一枚鸽蛋大小的放大镜，透过镜面隐约可以看见他的眼球，青红夹杂的毛细血管清晰可见，冷不丁看到，还真有点吓人。 “嘿嘿，小姑娘，被我吓了一跳吧？”门帘一挑，那老头走了出来，抬手将眼睛上的放大镜摘下来，“这是‘寸镜’，修表的时候把它卡在眼眶里，用眼皮夹住，可以清楚地看到表芯里那些细小的零件，对我这种上了年纪老眼昏花的人很有用。” 妮基塔发觉这老头虽然有点邋遢，但是态度很和善，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低声嘀咕：“把这么大一个镜片夹在眼睛里……天哪！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很难受，如果看不清表芯里的小零件，施展一个‘放大术’就好了，何必戴这种古怪的放大镜。” 罗兰不由好笑，对妮基塔说：“你这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不懂法术，相比之下，还是借助这种简单的小工具更方便。” 妮基塔扁了扁嘴，没有出声反驳。 这时费迪南多带着一群工匠快步跑了过来，看到罗兰正在与那老头聊天，连忙代为介绍。 “王子殿下，这位是我们作坊里资格最老、手艺最好的卡迪亚师傅，卡迪亚师傅，你没对王子殿下和妮基塔小姐失礼吧？” “啊？！这小伙子真是王子？难怪仪表不凡，失敬失敬！”卡迪亚师傅连忙向罗兰深深鞠躬。 这老头有点没心没肺的顽童脾气，罗兰说不必多礼，他就真把王子殿下当成普通访客，毫不拘束地攀谈起来。 “嘿，王子殿下，刚才我的问题您还没有回答，我们这里有三十多位钟表师傅和双倍的学徒一起工作，镇上没有哪家作坊能够达到这么大的规模，难道这还算不上是一家钟表厂？” “卡迪亚先生，我是这样看待这个问题的，工业化生产的标志不在于规模大小，而在于是否存在合理的分工，以制作一根简单的扣针来说，在卡隆工业区的工厂里可以将扣针的制作流程分解成十八道工序，有人专司掐铁丝，将铁丝打磨尖锐的工序也需要专人负责，十八个工人各自负责一道工序，其中包括一个工人将上述工序处理过的零件组合成一枚完整的扣针，这就是典型的工厂式生产模式。”罗兰微微一笑，“卡迪亚先生，我们再来看你们是如何生产钟表的，每位师傅带两个年轻的学徒，从头到尾自行加工钟表的每一个零件，最后还要自己动手组装起来，这种一手包办的生产模式显然不符合合理分工的原则，占地规模再大，雇佣的人手再多，也只能算是一个大号的作坊，不能称其为真正的钟表加工厂。” 卡迪亚听了他这番话，先是发了一会儿愣，随即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王子殿下，我不认为把一项工作肢解成许多工序有什么好处，尤其是扣针那样简单的小东西，完全可以一个人搞定全部工序。” “卡迪亚先生，如果让你这样的能工巧匠来生产扣针，每天工作十个小时，你能生产出多少枚？”罗兰问。 卡迪亚思索了一下，“每小时做出三四十枚扣针不成问题，工作一整天的话，大概能做出四百枚。” “像您这样的巧匠每天最多也只能生产出400枚扣针，那么您知道在卡隆工业区的扣针加工厂，十八道工序各司其职的情况下，每个技术普通的工人平均每天能生产多少扣针吗？”罗兰含笑问道。 “这个嘛……”卡迪亚老头挠了挠鸡窝似的乱发，“总不可能比我的产量更高。” 罗兰轻轻摇头，神色肃然：“事实上比您高得多，一家十八个工人的扣针工厂，在充分分工的情况下，每天可以生产22磅扣针，按照每一磅重的针有4000枚来计算，这家工厂每天总共可以生产88000枚扣针，即每人每天至少可以制造出4800枚扣针，比您这位巧匠的生产效率足足高出12倍，这就是分工的巨大作用，这就是工业化大生产与传统作坊式生产的巨大差别。” 卡迪亚听得目瞪口呆，四周围观的钟表匠和学徒们也都哗声大作，满脸不敢置信。 “分工之后生产效率真有这么明显的提高？”卡迪亚喃喃自语，半信半疑，“一个普通的工人一天的产量居然比我高十多倍……这怎么可能呢？！” “卡迪亚先生，还有在场的诸位先生，你们要是不信，欢迎随时来卡隆工业区参观，我相信那将为诸位打开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罗兰挺胸负手置身于人群中央，唇角挂着自信的微笑。 “罗兰殿下，如果工业化生产模式真像您说的那么高效，我们的钟表行业能不能效仿这种模式？”一个年轻的学徒兴冲冲地问。 “技术上可能存在一些难题，但是理论上完全可以、也必然要朝着那个方向转变！”罗兰斩钉截铁地说，“制作钟表是一项复杂且伟大的工艺，但是并没有什么神秘之处，只要我们能够用机器加工出钟表的所有零件，这项工艺就可以实现工业化生产，我相信就在不远的将来，人们家中摆放的时钟，随身佩戴的怀表，大部分是由工厂流水线上——而非手工作坊里——制造出来的产品，随着生产效率的提升，生产成本的下降，钟表的价格也会变得更为亲民，家家户户都用得起，变成桌椅瓢盆那样的日常用品。” 第1249章作坊中的争论Ⅱ 罗兰这番预言立刻在钟表作坊里引起轰动，周围的人都激动的议论起来。老师傅们连连摇头，认为罗兰这些大话纯属狂想，精密复杂的钟表绝不可能像简单的扣针那样在工厂流水线上批量生产出来。年轻的学徒则显得情绪激昂，被罗兰描述的远景所鼓舞，如果连钟表都可以像扣针那样批量生产出来，世上还能有什么东西是工厂造不出来的呢？工业化的世界，真是可怕又刺激！ 面对纷杂的质疑声，罗兰笑而不语。他的预言并非狂想，在地球上，尽管还存在手工制作的名表，但是绝大多数计时装置早已实现了工业化生产。他有理由相信，随着瓦雷斯世界工业技术的不断革新，同样的情况也会在这里发生，而远东人需要做的就是抢占先机！ “诸位先生，实不相瞒，本人此次造访塞尔镇，怀着一个在你们看来可能不切实际的念头——考察赛尔的钟表行业，并且将之转型为工业化生产模式，制定以大力发展钟表产业为导向的政策，把我们赛尔镇历史悠久的钟表推向全国市场，推广到国际市场，使之成为远东的名牌产品，为我们赛尔镇所有从事钟表加工行业的匠人从世界各国钟表消费者那里赚取金钱并且赢得声誉！” 罗兰这一席极富煽动性的话语，深深触动钟表工匠们的心，不光年轻的学徒鼓掌叫好，就连那些老师傅也把持不住，对他勾勒出的美好未来图景心驰神往。 卡迪亚老头重重咳嗽一声，沉下脸色不紧不慢地说：“什么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如果钟表当真像扣针那样从工厂里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花上几个小钱儿就能买到，我们这些制作钟表的工匠，恐怕也会变得像制作扣针的工人那样廉价，根本不用学习如何完整的制作一台钟表，只会加工一个零件就能胜任自己的岗位，雇主不满意就可以把我们一脚踢开，换一个人来加工那个该死的零件，到头来我们这些匠人也将沦为那台名为‘工厂’的大机器中的一个可有可无的零件，还谈什么赚取金钱，赢得声誉！” 作坊里霎时安静下来，人们面面相觑，咀嚼着卡迪亚老头这可怕的预言，无不变了脸色，深感忧虑。 罗兰轻声叹息。事实上卡迪亚老头很有远见，工业化大生产必然会伴生某些并不那么美好的社会效应，比如对工人的异化，使人变得如同机器上的一个零件。查理·卓别林的名剧《摩登时代》，对这种社会现象讽刺的入骨三分。 “卡迪亚先生，无论您喜欢也好，讨厌也好，注定无法阻挡工业化的车轮滚滚碾压而来，传统的手工业作坊终将大部分被现代化工厂所淘汰，传统的手工艺者如果无法适应新时代，也将渐渐失去生存空间，沦为历史的尘埃。”轻声道出残酷的预言，罗兰话锋一转，“但是，钟表行业相对那些简单的制造业而言处境要好很多，钟表毕竟是一种非常复杂的装置，足够复杂的东西就有资格跻身于艺术品的行列，而艺术品是无法工业化的，将来像您这样的巧匠在经受工业化大潮的洗礼过后将以艺术家的方式生存下来，你们坚持的手工钟表也将以艺术品、奢侈品的形式受到富有阶级的追捧，无论他们将之作为一种计时工具，抑或仅仅是收藏起来供炫耀之用，终归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消费市场。” 卡迪亚陷入沉思。周围的工匠和学徒也在思索罗兰这番话的深意。 目光扫过四周一张张沉默的脸庞，罗兰继续阐述自己的钟表工业理念：“钟表这种装置具有奇特的双重属性，对于有闲阶级来说它是奢侈品，乐意为装饰华丽宝石的钟表一掷千金，然而对于需要严格守时的工商业职员、政府公职人员和教师、医生、律师等从业者而言，钟表——尤其怀表——又是一件生活必需品，未必要求多么豪华，更注重准确和耐用，我们可以根据不同的用户需求，划分出不同档次的目标市场，一方面坚持传统的手工制作工艺，继续打造‘钟表之乡’这家百年老店的金字招牌，由卡迪亚先生这样的能工巧匠为代表，为富有阶级定制手工名表，价格当然是昂贵的，产量当然是短缺的，市场当然是供不应求的；同时我们还应该考虑普通收入群体的需求，设计一条工业化流水线来生产低档钟表，这样批量生产的钟表没有那些华丽的装饰，也没有多少个人风格，仅仅是一件计时工具而已，但是朴素廉价，完全符合大众的需求，这样一来，我们就把钟表市场分割成高档和低档两个层次，巧匠制作的手工表专攻奢侈品和艺术品市场；工业化生产的低档表则瞄准大众市场，既要狠赚阔佬的钱，平头百姓的钱袋也不放过，你们觉得如何？” 罗兰最后这句俏皮话引来全场哄笑，卡迪亚老头也禁不住唇角上扬，翘起大拇指赞叹：“王子殿下的脑筋真灵，老头子我服了！往后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绝对没有二话！” “卡迪亚先生，我等得就是您这句话！”罗兰用力握住老师傅的手，“欢迎您带领学徒来卡隆工业区参观，相信会使您耳目一新。” “我会去的，王子殿下，但是我担心年轻人看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就会变得心浮气躁，”卡迪亚老头叹了口气，眼中浮现忧色，“实话跟您说，这半年来赛尔镇已经有不少年轻人离开，拉帮结伙的去了卡隆工业区，其中有手艺不错的机械师，可是也有那半瓶醋的毛头小子，手艺没学成就跑出去挣钱了，最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恼火的是什么您知道吗？” “您请讲。” “最让我恼火的就是那些手艺不咋样的小子，也能在工业区找到好差事！”卡迪亚老头愤愤不平。 第1250章法师小姐的水晶鞋Ⅰ “就凭他们那三脚猫的技术，根本配不上那么高的薪水，那帮小人得志的混球，挣了钱就写信向家里炫耀，他们的家人也都得意洋洋的到处宣扬，结果使很多还在学习的年轻人心里发痒，抵挡不了诱惑跑去工业区‘挣大钱’，这是最让我痛心的事！”卡迪亚老头越说越气。 罗兰拍拍老人的肩膀，心里五味杂陈，沉默许久方开口：“老人家，这种现象的确值得警惕，但是您也应该理解那些年轻人，在赛尔镇，他们给老师傅当十年学徒也未必能达到出师自立门户的标准，但是就凭他们这‘半瓶醋’的手艺，在卡隆工业区已经称得上是优秀的机械师了，工厂主们求贤若渴，当然乐意花大钱雇佣他们。” “可是这样下去赛尔镇的年轻人就要跑光了，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手艺传给谁呢？”卡迪亚唉声叹气。 “仅就赛尔镇而言，这个问题的确很难解，但是别忘了，远东只有一个赛尔镇，只有你们这些手艺精妙的老师傅，在其它的城镇和乡村，还有数以万计的年轻人渴望获得一技之长却缺少名师指点，”罗兰紧握老师傅的手，恳切而又激情洋溢地向他保证：“回到寇拉斯堡以后，我会与教育大臣梅林先生谈谈这个问题，争取一笔经费，在赛尔镇建立一家机械师培训学校，到时候还要辛苦各位老师傅多多支持，来学校任教，向那些来自我们祖国各地、渴望学习制作钟表手艺的年轻人传授一点你们的拿手绝活和人生经验。”莞尔一笑，罗兰最后又补充一句：“当然，我会付给诸位老师傅配得上你们一身绝技的薪水。” “哈哈，这话我爱听！”卡迪亚老头驼背多年的腰杆竟然挺得笔直，老脸兴奋地放光，“王子殿下，我们期待着您许诺的那一天早日到来！” “会的，卡迪亚先生，我这个人向来不说空话！”罗兰正色回答。 在钟表作坊停留了两个钟头，罗兰、妮基塔和费迪南多才在众人依依不舍的送别下离开。费迪南多看到时间不早，王子殿下和妮基塔小姐也差不多该共进晚餐了，就识趣地提出告辞，声称自己要回家帮女儿准备晚上的舞会。 罗兰当然听出他的暗示，笑着替妮基塔答应下来：“我们会准时赴约，晚上见。” 目送费迪南多身影远去，妮基塔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踮起脚尖飞快地在罗兰脸上吻了一下。 “亲爱的，刚才你在钟表作坊里畅谈未来的样子好帅，看得我呀，禁不住怦然心动！”法师小姐脸红红的像苹果，明眸分外灼热。 “谢谢你的夸奖，这是你第一次称我为‘亲爱的’，值得纪念，”罗兰含笑挽着她的手，“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讨好你的机会，请你吃顿便饭？” “有何不可！”法师小姐娇俏的一笑，挎着他的臂弯向前走，“我知道街角有家不错的餐厅，带你去尝尝。” 晚餐果然如妮基塔所说颇具乡间风味，饱餐过后，妮基塔主动聊起今晚的舞会，可见这半年来远离社交活动的苦修生活真把她憋坏了，既然远东第一美男子就在身边，不牵到舞会上去向那些名媛贵妇炫耀一番，岂不是很浪费？ “现在是七点四十五分，朗格家的舞会八点钟开始，我们还有十五分钟可供消遣，”罗兰收起怀表，向妮基塔伸出手，“陪我在月光下散会儿步怎么样？” “好主意。”妮基塔挽着他的臂弯离开餐厅。月光透过林荫洒在路面上，留下或深或浅、或浓或淡的光影。 远处镇长家的大屋灯火通明，舞曲透过窗缝传到街上。妮基塔伴随音乐轻声哼唱，即兴足尖点地轻盈旋转，做出一个颇有技术含量的舞蹈动作，随即回眸一笑：“亲爱的，我跳得怎么样？” “棒极了！”罗兰拍拍手，审视着她的衣着打扮说，“我猜你今天是有备而来，否则怎么会特地换上一套漂亮的晚礼裙。” “哈哈！就算施展预言法术，我也不可能精确猜出今晚会有一场舞会，这条裙子其实还是我的法师袍，只不过以法术略加修饰而已。”妮基塔再次轻盈转身，火红的裙摆在月光下飘扬，当她转回面朝罗兰的方向，华丽的晚礼裙已经变回法师长袍的款式。 “就像这样。”妮基塔提起长袍下摆轻轻一抖，魔法灵光乍现，法师袍又变回长裙的款式。 “很巧妙的换装术，与‘灰姑娘’相比只差一双水晶舞鞋。”罗兰笑着说。 “水晶舞鞋？”妮基塔诧异地望着他。 罗兰不确定瓦雷斯世界是否流传着类似“灰姑娘”的童话，就把地球上那个脍炙人口的版本讲给法师小姐听。 浪漫的月光下，向一位美丽的姑娘讲述一个浪漫的故事，这本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然而妮基塔听过故事以后的反应……着实令罗兰哭笑不得。 “这个故事……很有深意呀！”妮基塔眉头紧锁，目光炯炯，似乎正在聚精会神的破解谜题。 “深意……”罗兰挠挠头，“你是想说有情人终成眷属，还是好心会有好报？” “我又不是小孩子！”妮基塔白了他一眼，脸色异常严肃，“亲爱的，难道你真的没有发觉，这是一个关于奥术的寓言故事！” “不好意思，我觉得你想多了，这就只是一个单纯的童话而已！” “你不信？那我分析给你听，你看是不是这么回事！”妮基塔扳着手指头一本正经地说，“故事里的灰姑娘得到仙女帮助，一身破衣烂衫被仙女的法术变成了华丽的晚礼裙，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至少需要一个4环‘弱效造物术’！” 罗兰干笑两声，只能顺着她的兴趣琢磨：“那也未必，1环‘易容术’也可以改变身上的服饰……”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然而这是不对的，因为易容术通常只对施法者自身有效！”妮基塔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的反驳道。 第1251章法师小姐的水晶鞋Ⅱ “好吧，算你说的有理。” “不止如此，仙女还为灰姑娘变出一双水晶鞋，水晶鞋属于矿物，至少要5环‘鬼斧神工’才能变得出来。” “或者5环‘强效造物术’也行。”罗兰有意无意地抬杠。 “哈哈！这回你又错了！”法师小姐好得意，“强效造物术只是临时性的改变物体的外观，时限一到就会恢复原状，故事里午夜钟声敲响，灰姑娘身上的衣服变回原样，但是落在舞会现场的那只水晶鞋可没有变化，只可能是永久改变物质外形的‘鬼斧神工’在发挥作用！” “好吧，这次你又赢了，我亲爱的法师小姐，说说看你在这个童话故事里还发现了什么？”罗兰笑得有点无奈。 “更有意思的还在后面！”妮基塔眉飞色舞，“仙女把南瓜变成了马车，这就厉害了，你想啊，从南瓜到马车，物体的材质在变形过程中发生了彻底改变，而造物术和鬼斧神工都无法改变材质本身，这说明仙女对南瓜使用了8环奥术‘变形万物’；除此之外，仙女还把一只仓鼠变成了马车夫，乍看起来似乎一个4环‘变形术’就能搞定，其实没那么简单，你知道是为什么？” “‘变形术’的确可以把老鼠变成人类，但是无法使老鼠获得人类的智力，就算变成车夫的样子，也不具备驾驭马车的技能，当然也就不可能送灰姑娘去参加舞会。”罗兰回答。 “完全正确！”妮基塔“啪”的打了个响指，兴冲冲地说，“想把老鼠变成车夫的样子，并且使之获得人类的智力，这只能是8环‘变形万物’的效果，由此可见，帮助灰姑娘的那位好心肠的仙女，极有可能是一位专精变形学派的女法师，而且法师等级很高，至少有十五级，否则她也不可能连续施展8环奥术！”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还真是一位了不起的仙女呢。”罗兰勉强陪笑。 妮基塔愈发兴奋，忽然抱住罗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亲爱的，谢谢你给我讲这个富有深意的寓言故事，使我对变形学派的法术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你高兴就好……” 要说妮基塔完全没有浪漫细胞，那也不对。只不过是因为太过痴迷奥术修行，哪怕听心上人讲述童话故事，也会本能的从中嗅出施法细节，简直成了职业病！ 好在兴奋劲儿过后，法师小姐多少感觉到了一丝浪漫的气息，搂着罗兰的脖子嘟嘴撒娇：“亲爱的，我也想要一双漂亮的水晶舞鞋！” “行啊！我负责买水晶，你自己施法变成舞鞋怎么样？” “好极了！就这么办！”妮基塔拉着他的手就往街边跑，“我知道那边有家宝石店，应该还没有关门，咱们抓紧时间去买水晶！” 五分钟过后，罗兰花费400金塔勒，换来两大块巴掌大的天然水晶，看起来还算晶莹剔透，做成鞋子，配得上法师小姐白嫩小巧的美足。 “我要做一双最漂亮的舞鞋！” 妮基塔信心十足地比划施法手势，对着水晶块施展5环变化系奥术“鬼斧神工”。水晶被金色魔力光辉笼罩，如同柔软的橡皮泥，被一双无形的手揉捏，转眼间塑造成一双鞋子。 弱效造物术、强效造物术和鬼斧神工这一类将原材料直接变成结构复杂的成品的法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就是要求施法者具备一双巧手和一定水准的工艺水平，最起码能用橡皮泥捏出同样复杂的作品，否则创造出来的作品，恐怕会跟自己想象中的样子相差甚远。 妮基塔毋庸置疑是一位法术天才，但是很可惜，她那双漂亮的小手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巧。出自她手的这双水晶鞋……别说舞鞋，就说那是一双拖鞋都有点勉强。 “可恶啊啊啊～” 月光下的街道上，一位少女提着丑丑的水晶鞋仰天哀鸣。 “从小我就不擅长做手工！想捏个泥娃娃结果捏成一根葱！气死我了！这种鞋怎么穿的出去啊！” 罗兰强忍着爆笑的冲动摊开双手，表示自己也爱莫能助：“我的手艺也不怎么样，造出来的鞋子恐怕还不如你这双好看。” 妮基塔心有不甘的盯着那双水晶鞋，忽然眼睛一亮，兴冲冲地说：“伊莎贝尔是机关术士，以心灵手巧闻名赛尔镇，我去找她帮忙，把这双水晶鞋变得更漂亮！” 说走就走，法师小姐左手提着一双鞋，右手牵着男朋友，兴冲冲闯进镇长家的大屋，找到今晚舞会的女主人，向她说明自己的苦恼。 “想做一双漂亮的水晶舞鞋？”伊莎贝尔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似笑非笑的表情流露出揶揄的意味，“我亲爱的妮基塔姐姐，首先我得承认你这个主意很浪漫，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水晶的硬度是多少？” “嗯？我想这干嘛？”妮基塔一脸坦然。 “我的天呐！”机关术士小姐抬手扶额，因法师小姐对材料工艺的无知感到绝望，只能耐着性子告诉她，“水晶其实是一种很脆的矿物，倘若做成鞋子，根本承受不起激烈的舞蹈动作，转眼间就会被你踏得粉碎，更要命的是水晶碎片就像玻璃渣一样尖锐，如果你不想双脚残废，最好打消这个浪漫的蠢主意！” “原来是这样啊……”妮基塔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旋风般转回身去，一把将正试图向后退缩的罗兰揪过来。 “妮基塔，真的很抱歉，我只是觉得踩着水晶舞鞋翩然起舞很浪漫，却没有认真考虑水晶材料是否承受得住如此剧烈的运动……” “不不不！亲爱的，现在没时间说这些废话！”法师小姐摇了摇手指，一脸严肃，“伊莎贝尔提醒了我，使我注意到《灰姑娘》这个寓言里还隐藏着一个很容易被人忽视的关键细节！” “瞧你又来了……”罗兰耸肩苦笑。 妮基塔不理他的暗示，蹙起秀眉，自顾自地琢磨起来：“既然水晶质地很脆，为什么灰姑娘穿着仙女送给她的那双水晶鞋跳了一整夜的舞，鞋子却没有破碎？” 第1252章法师小姐的水晶鞋Ⅲ “有两种可能性。”伊莎贝尔兴奋的插嘴，“要么是灰姑娘体重太轻，无法对水晶鞋造成足够的压强，要么就是仙女其实是一位机关术士，运用机关术强化了水晶舞鞋的硬度，使这双神奇的鞋子看起来像水晶一样晶莹漂亮，其实硬如钢铁，哪怕大象踩上去也不会变形碎裂！” “基本回答正确，只有一个地方不对——仙女绝不是什么机关术士，她是一位法师！”妮基塔笃定地说。 罗兰面色古怪的瞅瞅妮基塔，又看了看正在跟她争论的伊莎贝尔，忽然理解了这两位姑娘为什么能够成为好朋友。 这样的争论当然没有结果，最后妮基塔考虑到有求于人，只得承认仙女是兼职了机关术士的法师，并将手中那双鞋子递给镇长千金，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讨好的笑容。 “亲爱的伊莎贝尔，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没问题，妮基塔姐姐，我会让你成为今晚舞会上最引人注目的姑娘。” 伊莎贝尔自信满满的接过水晶鞋。 “你打算怎么处理我的舞鞋？”妮基塔迫不及待地问。 “用‘鬼斧神工’稍加修改就行了。” “我记得‘鬼斧神工’是5环机关术，然而机关术士至少要提升到11级才能施展这个法术。”罗兰欲言又止。 “命运之瞳”使他看出伊莎贝尔是9级机关术士，以她的年龄而言这已经很了不起了，但是并不足以使她掌握5环机关术。 伊莎贝尔明显对他还有一些成见，只是淡淡的瞅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径自取出两张卷轴，展开其中一张施展“鬼斧神工”从新加工水晶鞋，原本造型丑陋的鞋子被她灵巧的双手轻轻一抚，立刻化腐朽为神奇，变得异常高雅精美，牢牢吸住妮基塔的眼睛。 罗兰没有在意伊莎贝尔的冷淡，出神观察她的施法技巧，这才想起机关术士的一项独门职业能力就是可以轻松跨职业使用魔法物品，其中也包括随意施展奥术或神术卷轴。 “好漂亮的舞鞋，伊莎贝尔，我真羡慕你有一双巧手。”妮基塔迫不及待的想试穿舞鞋，却被伊莎贝尔拦住。 “别急，这双鞋现在还很脆弱，我来帮你加固一下。” 伊莎贝尔展开第二张卷轴，施法为水晶舞鞋加固。 6环“加固术”可以提升施法目标的材质硬度，具体增加的硬度与机关术士的等级成正比。伊莎贝尔虽然等级不算高，却足以将水晶舞鞋加固到承受得起跳舞的硬度。 妮基塔换上这双附魔舞鞋，感觉自己浑身闪闪发光，已然成为舞会的焦点，邀请罗兰共舞一曲，赢得全场掌声。 一舞过后妮基塔还有点意犹未尽，然而又不好意思在众人的围观下继续与罗兰秀亲热，就拉着他的手来到舞池外围稍作歇息。 罗兰从冷餐桌上拿来两杯香槟，其中一杯递给妮基塔，笑着说：“今晚玩得尽兴一点，明天过后就要回家准备进阶考试了。” “别说这些扫兴的事！”妮基塔嫌弃地白了他一眼，啜饮一口香槟，低声怂恿罗兰：“今晚伊莎贝尔帮了我的大忙，你去邀请她跳一支舞，算是替我感谢她。” 这算什么意思？拿我当奖品啊…… 罗兰悻悻然地摇头：“那姑娘从一见面就对我没有好脸色，我可不想自讨没趣。” 妮基塔大为诧异：“世上还有看不上你的女人，这倒真是一件稀奇事，我得去打听一下！”随手将酒杯塞给罗兰，转身兴冲冲的去找镇长千金。 罗兰苦笑着摇摇头。这时又有人过来向他搭讪，罗兰耐着性子应酬，实在受不了被一群人围着说些阿谀谄媚的话，只好到了声失陪，独自走上阳台，将手中那半杯沾有妮基塔口红的香槟一饮而尽，手肘撑着阳台围栏，目光投向夜色深处，静静欣赏小镇的夜景。 正出神的时候，身后传来姑娘们的嬉笑声。 伊莎贝尔和妮基塔牵着手走过来，镇长千金脸颊泛红，提起裙摆向罗兰欠身行礼，难为情地说：“王子殿下，我要向您郑重道歉，请原谅我之前对您心存偏见。” “方不方便透露，为何你对我心存偏见？”罗兰好奇地问。 “这实在是有些难以启齿……”伊莎贝尔满面羞窘，欲言又止。 “你自己不好意思说，干脆我来跟罗兰说。”妮基塔忍不住揭穿谜底，“伊莎贝尔在报上看到很多关于你的传闻，还有以你的名字作为主角的冒险，几乎全都把你描写成一个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走到哪里都要勾搭女人，她听信报上的描述，真以为你是个色鬼，所以当镇长先生要求她一起去迎接你的时候……她感到很害怕。” “害怕被我调戏？”罗兰忍俊不禁。 “嗯哼～”法师小姐似笑非笑地斜眼瞅着男朋友，“所以说名声很重要，你这家伙哪点都好，就是名声太臭，无怪女孩子对你这种人避之唯恐不及！” “然而事实上我并不是那种人……”想到在外考察的柳德米拉，再看看身边的妮基塔，罗兰现在说这话就有点没底气了，心里更多的是自责。 “这一点我已经替你向伊莎贝尔解释过了，当然，多少有一点违心的成分。”法师小姐调皮地眨眨眼睛。 “非常抱歉，罗兰殿下，我当时并不了解您，但是我很清楚妮基塔小姐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您是她的朋友，可见也不是随便的男人，都怪报上乱写……可恶！我还挺喜欢那篇呢！还给作者寄去一封充满仰慕之词的信，啊啊啊，现在回想起来好羞耻啊！”伊莎贝尔难为情地捂脸。 “您说的是什么？”罗兰忽然兴起不祥的预感。 “《王子冒险记：艳遇阿克伦》。”果不其然，伊莎贝尔说出时下最火的那篇晚报连载，“真假暂且不论，故事写得挺有意思，作者是一位罕见的女性作家，自称‘路易莎夫人’。” 第1253章娜塔莉亚的悲剧Ⅰ 《王子冒险记：艳遇阿克伦》的署名作者“路易莎夫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像伊莎贝尔这样涉世不深的纯真姑娘，很自然的以为此人真是一位女作家，然而罗兰却是心知肚明——所谓的“路易莎夫人”，并不是什么女作家，只不过是安东尼·福格尔少爷专为发表而取的笔名！ 听到伊莎贝尔自称仰慕“路易莎夫人”，罗兰差点儿没把肚皮笑破，恨不得马上给福格尔大少写信，告诉他在赛尔镇有一位仰慕他的漂亮女读者。 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罗兰当着伊莎贝尔的面，毫不留情拆穿“路易莎夫人”的真面目；而当镇长千金得知自己一度崇拜的文学偶像“路易莎夫人”居然是个男人，脸上那震惊又失望的表情……满满的全是幻灭。 罗兰从侍者的托盘中拿起一杯香槟递给镇长千金，有意无意的打听：“伊莎贝尔小姐，您学习机关术多久了？” “差不多有十年了。”伊莎贝尔轻轻抿了一口酒，回忆着说，“最开始接触机关术的时候，我姐姐娜塔莉亚还在世，马特维的儿子列昂尼德经常来探望她的病情，无意中说起运用机关术有可能帮她恢复健康，从那时开始我就对机关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偷偷跑到马特维老师的技校去听课，那时候我才九岁，谁也不认为像我这样的小丫头真能听懂那些复杂的技术理论，更不相信我能理解机关术士的传承，然而短短一年之后，我就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机关术士，让包括马特维老师和我父母在内的所有人大吃一惊！” 伊莎贝尔得意一笑，继续说：“从那以后我就成了赛尔镇最年轻的女性机关术士，也成了父母眼中教育失败的野丫头。” “马特维先生有理由为教出像你这样优秀的学生感到自豪。”妮基塔说。 “谁知道呢？”伊莎贝尔耸耸肩，“老师从来不当面夸奖他的学生，除非你们上过他的课，否则无法想象他的要求有多严格，有一次我迟到了五分钟，他停下讲课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训斥我：如果你觉得其他事更重要，就别来上课；如果你认为听我讲这堂课更重要，最好准时到。” “迟到五分钟而已，这老头可真不近人情！”妮基塔想起下午去拜访马特维的时候，那怪老头也只给罗兰五分钟说话时间，到时间后一秒也不通融，转身就走。如今回想起来，她心里还觉得窝火。 “其实马特维老师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接触多了你就知道他有多善良，只不过因为职业关系，他对时间看的特别重，守时难道不是一种值得赞扬的美德？”伊莎贝尔为老师辩护，“在我看来，那些出身优越并且头脑聪明的人，之所以终其一生碌碌无为，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没有时间观念，对自己的人生缺乏紧迫感，不知不觉中就把生命浪费在那些无聊的事情上，等上了年纪再后悔虚度青春，早已追悔莫及。” “哈！我亲爱的伊莎贝尔，瞧你说话的口气活像个老学究！”妮基塔笑着打趣镇长千金。 伊莎贝尔咯咯娇笑，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 “伊莎贝尔，马特维先生在这镇上还有没有家人？”罗兰及时阻止姑娘们扯八卦，把话题拉回正轨。 “老师的夫人也是本地人，一位温柔美丽的老妇人，可惜天不假年，八年前就去世了，”伊莎贝尔眼中流露同情，“老师本来还有一个独生子，名叫列昂尼德，是本镇有史以来天资最好的机关术士，当时人们都相信他总有一天会超越自己的父亲……列昂尼德比我年长七岁，跟我姐姐同龄，如果娜塔莉亚还活着，列昂尼德也不至于离家出走，如果那场悲剧没有发生，说不定他俩现在早已结为夫妻……” 伊莎贝尔惋惜地叹了口气。 “列昂尼德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妮基塔好奇的打听。 “这件事细说起来很复杂，跟我的家庭也有一些关系，具体细节我不太清楚，总而言之，列昂尼德这个人或许是因为太过聪明，太过骄傲，很难与人和睦相处，就连马特维老师的话他也听不进去，父子俩经常闹矛盾，最后终于彻底闹翻，马特维老师气得发誓不认他这个儿子，列昂尼德也倔强地离家出走，到现在已经六年了，他从未回过赛尔镇，丢下老师一把年纪孤苦伶仃的独自生活，也真是够狠心！”伊莎贝尔叹了口气，“虽然老师嘴上不说什么，但我看得出来，他时常想念儿子，有时也会觉得寂寞，大概是为了排遣孤独，他制造了一个‘发条侍从’作伴……你们见过杰克了吗？” “上午去马特维家拜访的时候见到了，非常精妙的发条构装体。”妮基塔由衷赞叹。 “很好玩儿对不对？”伊莎贝尔兴奋的小跳一下，十九岁的大姑娘，却流露出孩童般的稚气，“我也想亲手做一个像杰克那样好玩的发条侍从，可惜我的手艺还差了些火候，在赛尔镇，只有一个人也能制造出同样精巧的发条构装体。” “你说的那个人，莫不是马特维的独生子列昂尼德？” “就是他……唉，列昂尼德这个人其实不坏，就是性格比他父亲更古怪，说起来真是一言难尽。”伊莎贝尔摇摇头，欲言又止。 罗兰看出她想倾诉又有所顾及，就不动声色地兜了个圈子，转而问起她那英年早逝的姐姐。 “上午费迪南多先生说起娜塔莉亚，为长女的早逝感到难过。” “哦？我父亲会主动提起娜塔莉亚？”伊莎贝尔吃惊地望着罗兰，“这可真是一件稀奇事！” “大概是因为镇长先生没有把我当外人。”罗兰微笑着说。 妮基塔向他投来一个促狭的眼神，无声谴责他对天真的小姑娘玩弄“话术”，然而并没有当面揭穿。 第1254章娜塔莉亚的悲剧Ⅱ “既然父亲已经对你说起这件事，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伊莎贝尔果然中计，幽幽地说，“我的姐姐娜塔莉亚是个很不幸的女孩，出生不久就染上怪病，四肢瘫软无法发力，如果不是列昂尼德，她可能终其一生只能待在床上或者轮椅上，永远无法体验独自行走是什么感觉。” “这听起来有点像脊髓灰质炎……”罗兰小声嘀咕了一句，发觉伊莎贝尔投来疑惑的视线，连忙改口，“如果有人为娜塔莉亚施展高阶神术，很有可能治愈她的疾病。” “姐姐年幼的时候，父亲还没有当选镇长，不过是开钟表店的小商人，既无人脉也无财力为姐姐聘请高阶牧师施法治疗，更何况我家祖上是被帝国教廷流放到远东的异端，圣光教廷的牧师老爷根本不可能为异端的后代施法。”伊莎贝尔凄然一笑，“直到姐姐成年以后，我家的经济情况有所好转，父亲做生意攒下不少积蓄，还当选为镇长，于是更积极的为姐姐寻医治病，他甚至托人购买了一张赎罪券，只要娜塔莉亚借助赎罪券洗去异端身份，就可以获得培罗牧师的治疗，祛除折磨她十多年的疾病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的确是这么回事，镇长先生为了爱女恢复健康，真没少花心思。”罗兰感慨道。 “既然事情已经筹备妥当，为什么娜塔莉亚最终还是没能恢复健康？”妮基塔纳闷地追问。 “我亲爱的妮基塔姐姐，事情就坏在那张赎罪券上，”伊莎贝尔回想姐姐的遭遇，禁不住眼圈泛红，“父亲请了一位培罗牧师为娜塔莉亚举行赎罪仪式，按理说，只要一个人诚心悔恨自己犯下的错，赎罪仪式就必定能够成功，然而那天偏偏出了岔子，结果仪式失败，牧师老爷还大发雷霆，发誓永远不会原谅娜塔莉亚，而且他还要把那天在我家遭受的屈辱上报教廷，号召所有培罗牧师共同谴责我那可怜的姐姐，拒绝为她提供任何服务，无论是赎罪仪式，抑或神术治疗……” “娜塔莉亚到底对培罗牧师做了什么，竟使他如此愤怒？”妮基塔越发感到好奇。 “其实也没有什么过火的冒犯之举，只不过娜塔莉亚这个人的性子比较耿直，当举行赎罪仪式的时候，牧师手持赎罪券问她是否真心悔过，娜塔莉亚却反问对方，‘我这样一个出生就躺在病榻上的废人，想犯罪也没能力，我有什么罪过值得反省？’” “我的天哪！”妮基塔拍了拍额头，“你姐姐可真……了不起！竟敢当着培罗牧师的面说这种话！” 罗兰不由苦笑，娜塔莉亚错就错在瞎说大实话，这下麻烦可大了。 “谁说不是呢？”伊莎贝尔耸肩摊手，“我姐姐一辈子被病魔折磨，性情敏感又不通人情世故，只认死理，那个培罗牧师说她是异端，生来带有原罪，所以必须诚心赎罪才能获得解脱，娜塔莉亚当场就不服气地反问，‘牧师先生，您觉得以血统来推断一个人是否异端合理吗？’，‘如果教廷认为一个人的宗教信仰可以无条件的遗传给后世子孙，那么你们这些培罗牧师的祖先难道全是培罗的信徒？难道在奥术时代，在培罗教廷尚未创建的年代，你们的祖先不曾信仰过其它神明，按照教廷的逻辑——你们的祖先是异端，你们不也是异端？有什么资格要求我赎罪！’” “有理有据的批判，可惜用在了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罗兰对那位英年早逝的娜塔莉亚小姐深感惋惜，“她这样激烈的批评培罗牧师，赎罪券也无法改变她的命运。” “赎罪券”其实就是一张神术卷轴，并不是说花钱买到手就一定管用，还要雇佣牧师以此卷轴施展“赎罪术”，施法成功以后才算完成“赎罪仪式”。但是“赎罪术”有一个严格的施法条件，要求受术者必须诚心诚意反省和悔改自己犯下的错误，倘若心不够诚，反省的不够深刻，内心仍然怀有怨愤，那么施法必定以失败告终，徒然浪费一张神术卷轴而已。 从伊莎贝尔转述娜塔莉亚的激烈言辞来看，这位小姐就别提什么诚心悔过了，她压根儿就不认为自己有任何错误，还把为她举行赎罪仪式的培罗牧师狠狠批判了一番，这赎罪仪式还怎么进行得下去？结果激怒牧师也就毫不意外了。 “罗兰殿下，妮基塔姐姐，这些年来我经常回想起姐姐批评培罗教廷的那些话，越想越觉得字字在理，我们姑且认为异端是一种罪过，然而这种罪过又怎么能够通过血缘传承给子孙后代呢？这根本是无稽之谈！”伊莎贝尔满脸不忿，如果被培罗牧师看到，想必会被当作证明“异端的妹妹依旧是异端”的铁证。 “培罗信徒怎么想我不清楚，但是我们辛德拉信徒从来就不认同‘异端原罪论’，我们根本就不认为世上存在什么狗屁‘原罪’，人们可能因为出生在不同的家庭，天生就是穷人或者富家子，在物质生活上的起跑线各不相同，但是在精神上，我们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谁出生就要戴上精神枷锁。”罗兰淡淡地说。 “您说的真好！听您说了这些话，我都忍不住有些心动，想去寇拉斯堡朝圣！”伊莎贝尔被罗兰唤醒了心底的宗教热情，也为姐姐生不逢时深感遗憾，“如果娜塔莉亚能活到现在，亲眼看到培罗教廷强加在我们远东人心灵之上的精神枷锁被砸碎，她一定非常开心，而且不需要再举行什么赎罪仪式就可以请求命运女神的圣职者为她治愈宿疾。” “的确是生不逢时……”罗兰轻声叹息，深有感触地说：“伊莎贝尔，你姐姐的遭遇令我感到痛心，同时我也衷心希望，今后远东大地上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悲剧。” 第1255章娜塔莉亚的悲剧Ⅲ “伊莎贝尔，你姐姐的遭遇令我感到痛心，希望今后远东大地上不要再发生这样的悲剧。”罗兰深有感触地说。 “王子殿下，您真是一位好心人！”伊莎贝尔感动得眼圈泛红。 妮基塔嗅出气氛不对，立刻警觉的重重咳嗽一声，伸手在罗兰臂弯上掐了一把，警告他少对小姑娘“放电”。 “伊莎贝尔，赎罪仪式失败过后，你姐姐的病情怎么样了，如果病情没有急剧恶化，她不该英年早逝的啊……”妮基塔问。 “疾病使娜塔莉亚四肢瘫痪，但是并没有什么恶化的症状，照我看来，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一些意外，娜塔莉亚本该顺顺当当的活到现在。”伊莎贝尔神色复杂。 “我猜那个意外与列昂尼德先生有关。”罗兰轻声说。 伊莎贝尔点了下头，“培罗牧师离开我家之前，大发了一通脾气，还恶毒的诅咒娜塔莉亚这辈子都不可能痊愈，永远无法站起来独自行走，这消息传到列昂尼德耳中，使他非常气愤，跑到我家向娜塔莉亚发誓：一定会设法治愈她的病，证明培罗牧师的预言纯属胡说八道！” “这样看来，列昂尼德倒不失为一位有情有义的好汉子。”妮基塔赞道。 “列昂尼德的确是很重情义的人，他对娜塔莉亚的感情非常深，这让我的父母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位前途光明的天才机关术士，竟会爱上一个四肢萎缩、终生需要别人照顾的病弱少女。”伊莎贝尔幽幽地说。 “这大概是一种类似‘圣母救赎’的情结在作祟……”出于对逝者的尊重，罗兰谨慎地转变口风，“当然，更重要的是列昂尼德对娜塔莉亚怀有真爱，娜塔莉亚虽然是个瘫痪在床的病人，但是她那特立独行的个性，对男人而言具有无法抗拒的魅力。” 罗兰想起在地球上看过的一本名为《刀锋》的，在战争中经受心灵创伤的男主角，为了追求真理，放弃幸福而平庸的家庭生活，与出生于富裕家庭的漂亮女友解除了婚约，独自去巴黎求学……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睿智冷静的男人，竟然爱上一个酗酒成性的妓女，竭尽所能拯救爱人，试图改变她堕落的生活方式，帮她克服酒瘾，然而却已失败告终。中描述的悲剧，竟与现实中列昂尼德和娜塔莉亚的遭遇如此神似，这使罗兰不由产生一种“庄生梦蝶”式的疑惑：或许自己也是一个仅仅活在里的角色，自己的人生不过是某个作者预先编好的剧本。 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杂念，罗兰继续向伊莎贝尔打听：“列昂尼德不是神术施法者，他要怎样做才能使瘫痪的女友恢复活力？” “列昂尼德是机关术士，而且是一位天才机关术士，他当然会采用机关术士的方式来治疗我的姐姐，”伊莎贝尔迟疑了一下，低声说，“接下来的故事有些血腥，你们确定要听？” “当然要听！”妮基塔迫不及待地催促，“我们都不是小孩子，血腥的事情见得多了，你快说吧，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列昂尼德认为他可以创造出一套精密灵巧地机械义肢，用来取代娜塔莉亚已经肌肉萎缩的手脚，他的确那样做了，还拿着自己的发明向娜塔莉亚展示，问她敢不敢尝试。”伊莎贝尔说。 “机械义肢啊……”罗兰摸着下巴沉吟，“在军队里，那些受伤致残的战士如果无法获得‘再生术’治疗，大多会选择装上义肢，的确可以起到辅助行动的效果，但是双手双脚都装上义肢，这种情况我闻所未闻。” “既然列昂尼德是一位天才机关术士，既然他深爱娜塔莉亚，想必他会竭尽自己的智慧制造出最完美的义肢，而当他完成自己的心血之作，娜塔莉亚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尝试呢？反正她的处境也不会变得更糟了，不是吗？”妮基塔设想自己处于娜塔莉亚的位置，定会不加思索的接受爱人的治疗。 “事实上娜塔莉亚也是这么想的，哪怕我的父母都反对，哪怕马特维老师也认为这样做太冒险，娜塔莉亚还是坚持尝试一下列昂尼德为她制造的义肢，一天晚上，不知道她用什么方法打开了窗栓，放列昂尼德偷偷爬进她的闺房……”伊莎贝尔深吸一口气，嗓音有些颤抖，“就在那天晚上，列昂尼德用一种特殊的药物麻醉了娜塔莉亚，然后截掉她瘫痪的手脚，换上自己制造的机关义肢……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洗漱，听见姐姐的卧室里有动静，当我回头观望，恰巧看见卧室房门打开，我的姐姐娜塔莉亚，有生以来第一次，靠自己的双脚从容不迫走出卧室，你们可以想象当时我是多么的震惊！” “也就是说列昂尼德成功了？他发明的机关义肢使娜塔莉亚摆脱了病魔的折磨，从今往后，她可以丢开轮椅像正常人那样行走自如，你们都应该为她感到欣慰！”历经苦难的姑娘在爱人的帮助下战胜病魔，妮基塔也感到很欣慰。 然而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局。 “我们的确为娜塔莉亚恢复活力感到高兴，那些日子里她快活极了，跑跳自如，根本看不出来装了义肢！”伊莎贝尔回忆往事，脸色时喜时悲，“可惜好景不长，娜塔莉亚的快乐日子只维持了短短一个星期，不久之后移肢的伤口就染上败血症……我只能说，至少在人生最后一段时光，她没有留下遗憾。” 伊莎贝尔不忍再说下去，眼角浮现泪光。 妮基塔想说些安慰她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鼻子也有些酸酸的。 导致娜塔莉亚病故的根源是伤口感染，这与列昂尼德发明的机关义肢是否存在直接关系？罗兰无法确定。 理性的来看，两者之间似乎并不存在因果关系，娜塔莉亚的逝去并不能证明列昂尼德的发明是失败的。但是他也不难想象，朗格一家在痛失亲人的处境下绝不可能冷静思索这里面的因果关系，更不会宽容的对待列昂尼德——将这个擅自截去娜塔莉亚四肢、换上来路不明的机械义肢的疯子，当成害死娜塔莉亚的罪魁祸首，才是最合乎情理的做法。 第1256章娜塔莉亚的悲剧Ⅳ 事实上朗格一家当时的确对列昂尼德恨之入骨。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伊莎贝尔也没有什么可掩饰的，向罗兰和妮基塔坦言，就连当时尚年幼的她也受到父母影响，把列昂尼德视为杀害姐姐的凶手，连带迁怒于列昂尼德的父亲马特维，破天荒在他的课堂上缺席，而且之后半年多都没有再去听过一堂课。 “娜塔莉亚在九月下葬，可是十月初的一天，有人给我父亲报信，说是我姐姐的墓地被人偷偷掘开，棺材也被打开……人们都猜测是列昂尼德用邪恶的法术唤醒了她的亡魂，试图使她留在自己身边，然而并没有证据，其后又过了半年，大概是迫于人们的非议，列昂尼德离家出走，从此音讯全无。”伊莎贝尔擦擦眼角，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姐姐去世后，马特维老师亲自登门向我父亲母亲道歉，还参加了姐姐的葬礼，我明白列昂尼德做的事与他无关，更不应该迁怒于这位可怜的老人，所以列昂尼德离家出走之后不久，我又回去上课了，转眼间六年过去，如今回想起来，其实列昂尼德也没有错，我们都怀念娜塔莉亚，但是不可否认姐姐的死对列昂尼德打击最大，他后来离家出走，恐怕也是因为无法摆脱爱人逝去造成的心灵创伤。”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希望娜塔莉亚小姐在天堂安好。”罗兰抬手在胸前划出一个圈，这是辛德拉教会的祈祷手势，“也祝愿列昂尼德先生早日走出心理阴影，回到故乡，回到他的父亲身边。” “我替姐姐谢谢您的祝福。”伊莎贝尔庄重地向罗兰鞠了一躬，努力使自己的情绪恢复平静，“罗兰殿下，听说您这次来到赛尔镇，是想帮助本镇的钟表行业走出去？” “的确有这个打算，我们计划在卡隆工业区建立一家实验性质的钟表制造厂，工厂还将设有一家专属研究所，攻关课题就是如何将钟表的绝大多数零部件实现工业化生产。”罗兰坦然回答。 伊莎贝尔眼睛闪亮：“说来凑巧，马特维老师也在课堂上不止一次提到同样的构想，虽然镇里的老师傅大多对工业化制造钟表这个想法不以为然，我却觉得值得尝试！罗兰殿下，将来你的那家工厂建立起来，可不可以为我保留一个工作机会？” 罗兰迟疑了一下，与妮基塔眼神交流过后对伊莎贝尔说：“如果你的家人不反对，我们当然欢迎你来钟表厂工作。” “好极了，就这么说定了！”伊莎贝尔欢欣雀跃，俏皮地眨眨眼睛：“既然王子殿下慷慨的赐予我一份工作，我也不能白受您的恩惠……你们是不是真的很想请马特维老师出山担任交通大臣？” “当然是诚心诚意，你有办法帮我说服他接受这份委任状？”罗兰热切地问 “很遗憾，我对此无能为力，但是我可以给你两个有用的建议。”伊莎贝尔笑得有些神秘。 “您请讲。” “首先，你们应该抽时间去马特维老师的机械师学校参观一下，听一听他的讲课内容，这对了解老师的思想很有帮助，只有了解了他的所思所想，才能对症下药开出使他心动的条件。” “真没看出来，你这小丫头还挺精明的，这个办法的确有用，说说看还有什么好主意？”妮基塔追问。 “第二个建议可能更有效，明天就是我师母的忌日，老师照例会去扫墓，如果明天早上七点钟前你们赶到镇子北边的陵园，就有可能与他邂逅，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就不用我多说了吧？”镇长千金眼中浮现慧黠的笑意。 “多谢你的指点，伊莎贝尔小姐，明天早上我和妮基塔会去陵园附近散步，希望会是一个好天气。”罗兰会意地笑道。 三个人在阳台上聊了很久，回过神来时已经时近午夜，舞会也到了散场的时候。 “妮基塔姐姐，时间已经很晚了，今天你和罗兰殿下干脆就住在我家。” “这怎么好意思打扰……” 罗兰还想客气，伊莎贝尔抢着说：“我家经常会有客人借宿，谈不上什么打扰不打扰，况且您可是尊贵的王子殿下，赏光下榻敝舍，我那个‘官儿迷’老爸，肯定会觉得很有面子，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妮基塔笑着给罗兰使了个眼色，“伊莎贝尔这么热情挽留，你别不给人家面子呀，干脆咱们就住下吧。” 罗兰猜不出伊莎贝尔留客是出于本意，抑或是她父亲的意思。如果是单身来访，他必然拒绝留宿，免得惹来流言蜚语，玷污镇长千金的清白，但是身边有妮基塔相伴，某种程度上相当于一道绯闻防火墙，留宿一夜未尝不可。 赛尔镇在远东未来的工业布局中占据至关重要的地位，相应的，赛尔镇长这个位置也很关键。罗兰对费迪南多镇长的印象尚可，不介意多给他一点面子，于是就接受了伊莎贝尔的挽留。 伊莎贝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凑近妮基塔，带着诡秘的意味低声问：“方不方便透露，你和王子殿下发展到哪一步了，晚上给你们安排一间卧室就够了吧？” 妮基塔万万没想到这个比自己还年幼几岁的丫头居然如此大胆露骨，当面问她要不要与罗兰共寝，一时间竟不知所措，双颊迅速泛起红潮。 罗兰知道法师妹子脸皮薄，恐怕无法从容应对这种过于大胆的调侃，连忙接过话茬： “法师需要在尽可能安静的环境下休息才能充分恢复法术位，我睡相不好，鼾声重，万一吵得妮基塔无法安眠，她脾气发作，保不准趁我熟睡痛下黑手，施法把我变成一只仓鼠，只好去给‘灰姑娘’赶车，那也太悲惨了，您还是单独给我安排一间客房比较安全。” “仓鼠？你想得美哟！”妮基塔凶巴巴地横了他一眼，“本仙女把你变成个大南瓜！” “你俩可真有意思，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儿！”伊莎贝尔乐得直不起腰，尴尬的气氛不知不觉间悄然化解。 第1257章王权行于道路Ⅰ 伊莎贝尔的消息很靠谱。第二天七点刚过，罗兰和妮基塔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清晨的薄暮，不疾不徐朝赛尔镇郊外的陵园走来。 眼神锐利的罗兰很快就认出来人正是马特维·维特根斯坦，或许是出于对亡妻的悼念，这位平素总是一身机械师制服的老人今天特地换上一套黑色礼服，鸭舌帽也换成高筒礼帽，手捧一束鲜花，显得格外庄重。 “马特维先生，早上好。”罗兰挽着法师小姐的手迎上去问候。 “是你们……”清晨雾气笼罩的墓地中，突然窜出一双俊男美女，这场面还真有点吓人。老先生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讽刺的哼了一声，“为了我这个糟老头，王子殿下可真是花了不少心思啊。” 本来想装出散步途中邂逅，没成想演技不过关，被老人一眼看穿，罗兰尴尬的抓抓头，索性坦然承认自己专门在此等候，为的就是有机会再次与他交流。 “我和妮基塔刚吃过早饭，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可做，打算在这边散散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咱们一起走走，随便聊聊如何？”罗兰很客气地问。 马特维朝远处山坡上林立的墓碑望了一眼，冷淡的回答：“对你们这样的年轻人而言，陵园可不是散步的好地方。” 罗兰佯装听不懂老人话中的讽刺，笑容一如既往的亲切坦率：“我是一位圣职者，对长眠者，只有尊重而无忌讳，陵园树木苍郁，宁谧安静，正适合散步聊天。” “我们没做什么亏心事，也不怕鬼上门，如果真有什么恶灵跑出来捣乱，正好顺路消灭。”妮基塔淡淡地接上一句，态度与罗兰存在明显的差异，显然对马特维的傲慢态度很不爽。 马特维看了她一眼，反而笑了起来：“灯塔山的小女巫，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谁要是娶了你，将来免不了吃苦头。” “哼！这就不烦您老人家操心了！”妮基塔没好气地回敬道，“说得好像我急着嫁人似的……您老人家这思想……再不赶紧更新一下就真落伍了。” “听你这么说我感觉自己的思想也有点落伍了，压力好大。”罗兰苦笑。 结果免不了引来妮基塔一通娇嗔，马特维脸上的笑容也更自然了。 罗兰觉察到这老头不知不觉中放下戒备心，顺势说起正题：“老先生，您现在应该不忙，我们可不可以多聊几分钟。” “王子殿下没必要对我这么客气，您的时间比我的宝贵，”马特维沉默几秒钟，再开口时态度有所缓和，“我听人说起昨天您在钟表作坊的那些言论，的确是发人深省。” “您赞成我对赛尔钟表业发展壮大、走出小镇的构想？”罗兰问。 马特维点了下头，感慨道：“我完全同意您对钟表行业的看法，事实上这些年来我也在不断尝试钟表工业化生产的可能性，虽说离成功还有一段距离，多少总结出一些心得体会。” “如果马特维先生愿意将这些宝贵的经验公布出来，一定会对我们的钟表产业带来极大的促进，当然，这些成果并不是免费分享，寇拉斯政府正在拟定一部《专利法》，如果您老人家不反对，我很乐意帮您申请钟表加工领域的相关专利。” 罗兰的热心引来妮基塔嗤笑，丝毫不给王子殿下面子，当着马特维的面打趣：“你到底是想请马特维先生出山担任交通大臣，还是想请他去开钟表厂啊？” 罗兰讪讪一笑：“能者多劳嘛，马特维先生的才能不仅限于铁路行业。”话题不动声色间引到铁路上面。 投其所好的效果是很显著的，马特维老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心痒，主动问罗兰：“寇拉斯政府现在的境况不容乐观，军事力量远不如帝国，财政恐怕也很窘迫，坦率地说，现在绝对不是大搞铁路建设的好时机，道理非常清楚——财政本来就不富裕，还要砸钱搞铁路建设，你拿什么来征兵建军，哪里还有钱购买新式武器和先进装备？王子殿下，我搞了大半辈子铁路，有一个最深切的体悟，希望您能认真对待。” “您老人家请讲，我一定铭记在心。”罗兰正色道。 “搞铁路建设不是修上两条平行的铁轨就完事了，机车的研发和制造还有铁路的日常维护都要耗费大量的金钱！当初修建远东铁路的时候，最让我头疼的不是技术问题，而是如何筹措资金，远东铁路最终半途而废，仅仅完成了设计规划的十分之一里程数，最主要的原因是预算不足，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搞铁路建设没钱万万不能，更不能凑合，一旦铁路上发生交通事故，将比公路事故甚至比航运事故酿成的后果更惨重！”老人激动地剧烈咳嗽，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语重心长地说：“我也是土生土长的远东人，远东人在帝国行省时代遭受的歧视和打压，我都真切体会过，我真心希望你们这个属于全体远东人民的新政府能够长久地维持下去，正因如此，我比任何外行人都更反对你们搞这种好高骛远、劳民伤财的铁路建设！外有强敌窥视，国内还有不少反对寇拉斯政府的势力在暗中潜伏，财政又不宽裕，在如此严峻的环境里浪费大量金钱修铁路形同自杀！” “马特维先生，听了您的肺腑之言，我很感动，您的批评我接受，但是请允许我做出解释。”罗兰心平气和地说。 “殿下请讲。”马特维做出一个洗耳恭听的手势。 “您作为远东的‘铁路之父’，不跟我提技术困难，只说融资困难，这表明您在铁路交通的技术环节很有自信，但是当初修建远东铁路时艰难的融资经历给您留下了深深地心理阴影，所以您更在意钱的问题，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我这个人对铁路建设的技术环节一窍不通，也没有别的能耐，唯一擅长的就是搞钱。”罗兰从容不迫地说。 第1258章王权行于道路Ⅱ “您老人家只需要主持铁路规划和监督施工，钱的问题我来解决，保证不会短缺哪怕一个铜板的经费。”罗兰微微一笑，平淡的话语中流露出绝对的自信。 觉察到老人面露怀疑，妮基塔忍不住抢着说：“罗兰说的全是大实话，他这人脑子里装满了捞钱的鬼点子，当初在基特兰德……” 法师小姐怀着炫耀的心态，滔滔不绝、添油加醋的讲述罗兰这些年来的光辉业绩：比如在基特兰德城发行建设债券，运营比武大会；在白鸥港排解海盗封锁造成的经济恐慌，打击囤积居奇的奸商，利用战场上的信息不对称在证券市场上大赚一笔；除此之外，远东建国后成功发行国债和建立央行监管体系，更体现出罗兰在国家宏观经济层面的掌舵能力。 “早就听说王子殿下擅长融资理财，听了妮基塔小姐的讲述，果然是名不虚传，”马特维嘴巴上客气，心中仍有怀疑，“具体到铁路建设融资的问题，王子殿下有什么高见？” “我的确有一些不成熟的想法，正要向您请教。”罗兰也是嘴上谦虚，接下来就胸有成竹的将那份折服内阁群臣的工程融资方案亮了出来。 建立国家路桥公司和城镇开发公司，建设、经营并出租道路沿线的商业地产，出售“特许经营权”……这一系列在瓦雷斯世界前所未有的精彩点子抛了出来，把马特维老先生唬的一愣一愣的，内心极度震撼。 罗兰一席话说完，马特维禁不住感叹：“王子殿下，可惜我遇见您迟了十五年，否则我们远东大地上绝不会仅有这可怜的2000多里铁路线。” “马特维先生，十五年前我还只是一个小屁孩，哪懂这些道理，况且我们现在开始合作也不晚，我正当壮年，您也不老，身体健康得很，正是建功立业的大好年华，咱们一老一少联手推进远东的交通建设，若能在有生之年使全国同胞都能在有需要的时候很方便的搭乘魔导列车，也算是没有虚度此生。”罗兰恳切地说。 “是啊，人这一生很漫长又很短暂，如果不趁着现在身子骨还硬朗出来做点事情，为后世子孙留下一些值得称颂的东西，那就好比鸟儿飞过天空，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岂不是白活一辈子。”妮基塔也柔声劝说老人出山。 马特维微微动容，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意向。到了他这把年纪，要考虑的事情很多，早已不像年轻时那样感情用事，听了几句煽情的话就热血沸腾，挽起袖子立马上阵。 “罗兰殿下，我还有一个疑问，就算你能筹措到足够的资金，用这笔钱来招募士兵、加强军备、抵抗随时可能到来的帝国军事入侵，岂不是比投资铁路建设更切合实际？我当然知道交通建设很重要，但是国防安全更重要。” “您的疑问很有代表性，事实上就在我来拜访您之前，曾在内阁会议上回答过完全相同的质疑。”罗兰叹了口气，眼神深邃而忧郁，“马特维先生，我并不是一个所谓的理想主义者，实不相瞒，我对远东的交通建设投入这么大的心血，固然有便利民众的考量，然而更根本的目的是加强中央集权，加强政府对边远地区的控制，加强国家对民众的统治力度。” 罗兰也是被迫坦白这些有违“政治正确”原则的心里话，非此不足以真正触动马特维这样饱经风霜、世情练达的老人。 “您刚才提到有钱不如加强国防建设，但是您想过没有，倘若我把计划用于修建道路桥梁的钱全都挪作军费，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马特维迟疑了一下，思索着回答：“结果当然是军事力量大大加强，国防安全有了保障，使帝国不敢轻易出兵侵犯……” “然后会怎样？”罗兰继续追问，“帝国当局看到我们将全部财政收入用于扩军备战，就会知难而退，不再考虑军事入侵远东吗？” “这……当然不可能就此罢休，帝国恐怕也会相应的增加军费，扩充兵力，维持军事上对远东的优势。”马特维想了想，对自己的论断加以强化：“帝国当局这么做不只是为了入侵远东，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因素是出于恐惧，我们远东人日夜担心帝国入侵的时候，倘若帝国民众看到远东的军事力量急剧膨胀，当然也会害怕我们远东的军队入侵帝国，就算当政者不想扩军，国内的富有阶层也会催促乃至逼迫当政者扩军，以维护他们的安全。” “正如您的推演，出于野心和恐惧，一个国家看到他的邻国扩充军力，必然也会效仿，两个国家因此将被迫展开军备竞赛，那么军备竞赛的结果又会如何？”罗兰苦笑一声，“军备竞赛说到底就是比拼资源和人力，帝国仅仅本土的疆域就相当于远东四倍，人口则是远东的四十倍，再加上海外殖民地的庞大资源，您觉得我们在这场军备竞赛中有多大机会获胜？” “除非远东五百万同胞团结一心，全民皆兵，否则就算拼尽国家所有的财富和资源也无法在军备竞赛中战胜拥有更多资源和人口的帝国。”马特维不得不承认，“考虑到这一残酷的现实，把绝大部分国家财富投入到军备竞赛当中，其实反而会加速这个国家的败亡，因为国家政策以军事为先，必然要增加赋税逼迫民众勒紧裤腰带，民众的忍耐是有极限的，倘若新政府无法使他们的生活状态得以改善，甚至比帝国统治时期更加恶化，恐怕用不着帝国出兵入侵，劳苦大众就要起来造反。” “所以说我们不能走上军备竞赛这条饮鸩止渴的死路，那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在军事力量处于弱势的局面下维持政权呢？”罗兰笑了笑，地球上那些遥远而又鲜活的历史画面在他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悠然道出一个看似平淡而又发人深省的结论：“马特维先生，得民心者得天下。” 第1259章王权行于道路Ⅲ “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格言，听起来有点道德说教的味道……”妮基塔小声吐槽。 “这可不是什么道德说教，是人民战争的经验总结，”罗兰柔声为法师小姐解读，“其实刚才马特维先生也说了，寇拉斯政府若想击退帝国的军事入侵，只有一条路，就是全民皆兵，号召五百万远东同胞团结起来，共同抗击入侵者，但是民众凭什么要冒着流血牺牲的风险，听从政府的号召拿起武器与入侵者作战？” “因为政府代表大多数民众的利益，”聪明的法师小姐早已把远东独立之后的变化看在眼中，深知民心向背，“寇拉斯政府废除了帝国时代的异端原罪论，举行圣化仪式将绝大多数远东人发展为命运女神的信徒，还出台了许多惠民政策，比如给农民减税，为兴办工厂的企业家提供低息贷款，推行义务教育……这些政策使寇拉斯政府赢得广泛的爱戴，如果帝国军入侵远东，远东人为了维护深受他们爱戴的国王和政府，维护他们自己的利益，当然会选择出钱出力支持抗战，甚至亲自拿起武器加入民兵组织抵抗入侵者。” “这样一来，发生在远东大地上的这场战争，将不再仅仅是寇拉斯王国与亚珊帝国的战争，而是一场五百万远东同胞团结一心抵抗侵略者的人民战争！”罗兰引申妮基塔的思路并做出令她深感振奋的结论，“只要能够在远东大地上进行深入民众的总动员，发起一场人民战争，哪怕面对帝国大军入侵，我们的政权亦将屹立不倒！” “说得好！但是这和交通建设有什么关系？”妮基塔丝毫不兜圈子，直指问题核心。 这也正是马特维的疑问，不知不觉停下脚步，目光紧盯罗兰，期待他作出答复。 “妮基塔，这是一个好问题，不过我想请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寇拉斯堡的权力中枢，与民众之间的距离有多远？” “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法师小姐眨眨眼睛，忽然灵机一动，“你是说人民要如何才能听到中央政府的呼声，如何才能以实际行动支援政府和军队，这都取决于中央政府所在的首都与全国各地城镇乡村之间交通的便利程度！” 罗兰含笑点了一下头，“国王陛下和内阁群臣发出的声音，顶天传遍独立大道，就算喊破喉咙也无法传到寇拉斯堡城墙之外，中央政府的政令想传播到更远的地方，传递到五百万民众的耳中，取决于通迅速度，而通讯的速度又取决于交通，以远东的现状来说，交通非常落后，消息传播的速度也很迟缓，寇拉斯政府已经建立半年多了，远东边远山区还有很多村民到今天都不知道这件事，仍然以为自己处于帝国远东行省治下，在这样的局面下，谈何凝聚民心，又谈何发起战争总动员？就算各地民众有意舍家报国，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从乡下征集到的粮食和物资怎么运送到前线去？” 罗兰一连串的问题令马特维脸色连变。身为远东“铁路交通之父”，这个生于“钟表之乡”、具有强烈守时观念的老人，当然很清楚一个国家进行总动员和总体战的前提是具备遍布全国的交通线，否则“总体”这个词就成了笑话，国内物资要么调集到前线之前就在运输途中消耗殆尽，要么无法在预定的时间之内送达，那还打个屁的“总体战”！ “马特维先生，我是寇拉斯王国的储君，哪怕是为了我本人的地位着想，我也不得不热爱这个国家，不得不思考如何加强自己对国土和国民的统治力度，”罗兰深深望着老人的眼睛，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恍若力道千钧，“无论是在和平岁月还是战争年代，陆上交通直接决定了一个政权的统治极限，我父亲想保住头顶的王冠，我想顺顺当当接他老人家的班，就不能不大力发展铁路交通，只有便利的铁路才能使我们的王权高效行使于远东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国家权力行使于道路之上，能够行使多远，取决于交通的便利程度。 罗兰抬头遥望天际那一轮撕破晨雾的旭日，思绪回到地球故乡，回到那一页页为他建设远东提供参考与教训的厚重史书当中…… １０４年，特里维希克把瓦特的蒸汽机应用在运输工具上，制造出了世界上第一辆机车。 １２５年，在斯托克顿和达林顿之间，第一条铁路建成通车，不久斯蒂芬森的“火箭号”火车，已经能够载着１３吨的车厢，每小时运行４０公里了。 １３０年以后，铁路迅速发展。到１９世纪中期，铁路网已经遍布欧洲了。 陆上运输的最快速度在人类生活中很长时间是固定的，这时突然发生了变化。拿破仑在俄罗斯惨败之后，用尽当时一切便利的条件，花了312个小时才从维尔纽斯回到巴黎，其旅程约长１４００英里。他的行军速度为平均每小时５公里——这与公元１世纪罗马和高卢之间旅行的最高速度差不多。 现在，事情突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铁路使任何普通旅客要走这段旅程都用不了４小时。换句话说，铁路交通将旅行时间缩短到了过去的十分之一，这就使得行政区域有可能统治的面积比以前一个政府所能统治的最大区域大十倍！ 在拿破仑时代的欧洲，以前骑马和公路时代划定的疆界依然可见；而在美洲，铁路带来的影响更加立竿见影，对于正在向西扩张的美国来说，高效便利的铁路意味着有可能维持一条穿越大陆到达华盛顿的稳定通道，意味着在过去无法想象的广阔区域里维持统治。 早在亨利·福特将二十世纪的美国打造成“轮胎上的国家”之前，十九世纪的美国就已经成为一个“铁轨上的国家”。说的夸张一点，美国佬不大力搞铁路建设就无法发起一波又一波所谓的“西进运动”以扩张势力范围，无法充分开发利用自然资源，更不可能迅速崛起为世界头号经济强国。 第1260章王权行于道路Ⅳ 以史为鉴，可知兴替。瓦雷斯与地球是两个不尽相同的文明体系，罗兰看到了差异，同时也看到了共性。远东当前已经具备大力建设铁路交通的条件，倘若错过这段难得的和平机遇，将来恐怕会陷入一步落后、步步落后的恶性循环。 经世治国本就步步惊心，从来没有什么万全之策。罗兰看到了战略机遇，并且深知机遇转瞬既逝，哪怕要冒一些风险也只能选择迎难而上。 “罗兰殿下，我在铁路上花费了半生心血，自认为对这个行业的了解算得上深刻，然而今天听了您的独到见解，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浅薄，实在是愧对一把年纪。”马特维摇头叹气。 “老爷子，你用不着为此感到惭愧，罗兰这家伙是个怪胎，脑袋里装了无穷无尽的奇思妙想，咱们不能把他当正常人看待。”妮基塔笑盈盈地说，“我这个法师都不敢跟他谈论奥术知识和施法技巧，免得受打击！” 马特维被她逗乐了，笑过之后心情似乎有所好转，向罗兰提出另一个与铁路建设息息相关的问题。 “殿下，我想听听您对远东铁路规划的想法，如果对现有的铁路设计有不满之处，也请您当面批评指教。” 老爷子话说得很客气，看起来的确是虚心求教的态度，然而罗兰并不像妮基塔吹嘘的那样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更不敢在远东的铁路之父面前卖弄，只得避重就轻，不谈自己搞不懂的那些技术细节，只着眼于大局——而这恰恰是他所擅长的。 “马特维先生，不用我说您也知道，当前远东地区只有一条铁路干线，从首都寇拉斯堡向东延伸到位于水稻产区的农业重镇‘大瀑布城’，当初帝国政府修这条铁路就是为了方便征粮；铁路的另一端，由寇拉斯堡向南则延伸至军事重镇奥列维堡，如今这段铁路的一部分还处于帝国军控制之下，暂且不提也罢，我听人说过，按照您当初的设计规划，还将修建向北延伸到白鸥港、向西延伸到帕尔尼亚地区、向东直抵灯塔山的铁路干线，然而因为种种因素，上述三条铁路干线最终都未曾动工。” 马特维轻轻点了下头，脸色沉重。这些被作废的铁路规划图，是他内心深处的伤疤，如今听罗兰提起，仍然隐隐作痛。 “马特维先生，我不懂铁路规划，但是我相信您的高瞻远瞩，所以我心目中的远东铁路交通图，就是以您十五年前做出的规划为基础，根据现状略有增补。” 罗兰这话并非刻意恭维马特维，完全是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来赛尔镇拜访马特维之前，整整一个礼拜，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会悄然离开寇拉斯堡，借助传送术和“神性飞行”考察马特维十五年前规划的铁道线路图。月光下的茫茫旷野，他独自飞翔，想象脚下荒凉的大地上有铁轨跟随自己的脚步朝远方延伸，而当铁轨延伸到规划图上对应的站点，他也不难想象出一座座城镇拔地而起。 此刻，罗兰当着马特维的面拿出他十五年前绘制的远东铁路交通规划图，老人不由屏住呼吸，眼中浮现难掩的激动。 “我们就从寇拉斯堡至大瀑布城这条线路开始说起，与您十五年前的规划相比，这条线路唯一的变化就是增加了一个站台，专为卡隆工业区而设，可以说没有这条铁路，我们就不可能在白鹿河畔建立起一个物流便利的工业基地，但是这还不够，我们计划将铁路继续向东延伸，在赛尔镇设置一个站台，方便赛尔钟表行业向外输出产品和技术；铁路继续向东延伸，与我们的重要友邦‘灯塔山’相连，这样一来保存在灯塔山的大图书馆就对我们敞开大门，可以很方便的从中获取源自古代奥术帝国的智慧。” “第二条铁路干线同样由寇拉斯堡启动，向南进入戈壁边疆区，继而延伸到暮光谷地的魔晶产区，这样我们就可以很方便的运输魔晶矿石；南方铁路还将跨越天方戈壁滩，穿过银月山，与迦南边境的贸易都市米底亚相连，这对加强我国与迦南的商业交流很有帮助；南方铁路的一条支线还将沿着维列斯江转向西南，建立一条横穿帕尔尼亚半岛的交通线，帕尔尼亚的半吸血鬼也是我们的重要盟友，这条铁路在加强远东与帕尔尼亚商业交流的同时，也为我们打开了由金角湾眺望珊瑚海乃至暴风洋的南方出海口。” “北方铁路干线施工难度是最大的，但是战略意义也最重大，由寇拉斯堡起始，铁路跨越莽莽原野，将北方各地城镇和乡村连接起来，继而抵达加索高原，使高原上的矮人一族获得一条融入远东民族大家庭的走廊；铁路继续向北挺进，沿途经过大兔子窝镇，侏儒一族将因此搭上远东高速发展的列车；铁轨穿越丛林，在‘丰收之环’的总部‘绿野之乡’附近设立一个站点，虽然德鲁伊们对魔导机车这种不太‘自然’的钢铁机器心怀疑虑，但是当他们习惯了工业化带来的便利也将欣然搭乘列车融入社会；北方铁路的下一站设在谷地村，那里有我们的农业改革试点和一千五百多位渴望走出大山的乡村同胞；铁路继续向前挺进，穿越迷雾沼泽，通过巴尔勒山口，攀上露西亚的冰雪高原，北地基特兰德城和巨龙堡都将是我们预设的站点，高原上的同胞将竭尽所能协助我们的铁路建设工程，因为这条铁路寄托着他们走出雪原的希望，寄托着他们对温暖南方的梦想；铁路终将翻越高原，延伸到北海之滨，那里有我们最重要的盟友之一‘北海联邦’，我们的海上飞地‘寇拉斯岛’，有铁路交通为依托就不再是‘远东的孤儿’，以北海联邦为基地，以寇拉斯岛为港口，我们的舰队和商船可以在陨星洋自由通航，大洋对岸的新大陆也不再遥远。” 第1261章王权行于道路Ⅴ 罗兰手中展开一卷纸张泛黄的铁路规划地图，仿佛一条纽带，将一位老人十五年前的梦想与年轻人此刻的梦想联结在一起，碰撞出火花——岁月蹉跎使老人的梦想褪了色，年轻的王子则坚信自己可以实现这个目前还停留在地图上的梦想。 “最后，马特维先生，我们当然不会遗忘西方铁路干线的建设，事实上这条铁路的主体部分十五年前就在您的手中完成，浊浪江上那座铁路大桥是令我们全体远东人引以为傲的工程奇迹，很惭愧，目前铁路大桥西端还处于帝国军的控制下，您的心血结晶还无法完全为我们所用，但是我在这里向您保证：总有一天我们的军队将跨过浊浪江，夺取奥列维要塞，收复乌利诺山脉以东的全部疆域！到那时候，寇拉斯王国才真正算得上领有远东全境，而您十五年前设计督造的西方铁路干线也将回归祖国的怀抱！” 马特维静静聆听罗兰描述的宏伟蓝图，不禁深深为之感动，胸中沉寂多年的热血亦在沸腾，特别是罗兰最后那句话，使他的心脏加速跳动，久久无法平静。 罗兰没有催促老人做出决定，只是默默跟随在他身后，穿越林立的墓碑行走在寂静的陵园当中。 肃然的气氛，一直持续到马特维在妻子的墓碑前停下脚步，惊奇的“咦”了一声，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墓碑下方，脸色瞬息万变，时喜时悲。 妮基塔第一时间觉察到老人神色异样，好奇地朝墓地那边望过去，一眼就看到墓碑前摆着一束露珠犹存的康乃馨。 有人来献花祭拜亡者，这不奇怪。然而马特维的妻子已经去世多年，也没听说他在本镇还有其它亲人，会是谁记得这个特殊的日子，并且特意起了个大早，赶在马特维本人之前来到墓地，为他的亡妻献上一束康乃馨？ 妮基塔回眸望向罗兰，在他的眼中看出相同的猜测，然而令她感到困惑的是……罗兰眼中还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挫败感。 在法师小姐的印象中，无论面对怎样的困境，怎样的强敌，罗兰向来是处变不惊、从容不迫的，为何会因为一束鲜花而显得如此失落，仿佛刚打了一场败仗似的？ 马特维在墓碑跟前呆立许久。就在妮基塔怀疑他打算一直站到天黑的时候，老人终于向前跨出一步，将手中那束鲜花放在墓碑前方，与原先放在那里的康乃馨并排摆放整齐。看似平常的举止当中，透出一股庄严肃穆的味道。 献花过后，老人直起腰杆，转身对罗兰说：“铁路的事今天就谈到这里，王子殿下的邀请我会重新考虑，请给我一些时间，慎重的做出决定。” 此时罗兰的情绪也恢复正常，郑重的点了一下头：“马特维先生，寇拉斯堡独立大街十号的大门，随时为您敞开。” “殿下的厚爱我这个糟老头实在是受之有愧，如果您和妮基塔小姐暂时还不打算离开赛尔镇，欢迎你们下午两点过后到我的技术学校参观，有一群年轻聪颖的机械师在我的课堂上接受为期三年的培训，毕业时基本都能通过考试，成为正式的机关术士。” “好的，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下午再见。” 目送马特维的身影远去，罗兰转头向妮基塔苦笑一声，感慨“人算不如天算”。 “人算不如天算……”法师小姐转动眼珠，隐约猜到了什么，“你指的是那束康乃馨？” 罗兰轻轻点了下头：“我听说每种花都有特定的‘花语’，比如康乃馨的花语就是母爱和关怀，通常用于儿女向母亲表达敬爱与祝福。” “如果献花的人了解康乃馨的含义，并且有意选择这种花来祭拜维特根斯坦夫人……那么他很有可能就是马特维离家出走多年的独生子列昂尼德！”妮基塔恍然醒悟。 “如果今天这束康乃馨没有出现在墓地上，我有十足的把握说服马特维跟我走，可现在，他心里仍有放不下的牵挂。”罗兰郁闷地拍头，“所以说人算不如天算啊，不光我白费唇舌，还连累你白跑一趟……吾主辛德拉这是怎么个意思啊？每当我需要好运的时候，命运总要调戏我一把，女神姐姐的心思还真是猜不透啊！” 妮基塔想笑又笑不出来，俏脸满是纠结：“如果马特维的儿子回到了故乡，为什么不跟他的父亲见面？” “这父子俩的关系很复杂，我们局外人还是别猜了。”罗兰皱起眉头。列昂尼德这个人他素未谋面，但是不知为何，隐约预感到对方恐怕是个危险人物。 罗兰灰头土脸的样子，激发了法师小姐心底隐藏很深的母性，挽着他的手柔声安慰：“亲爱的，一点小小的挫折而已，没必要为此灰心，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罗兰感激的握紧她的手，唇角重现爽朗的微笑：“坦率地说，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下午去马特维的技校看看，我预感在那里会遇到惊喜。” “希望如此。”妮基塔垂眸轻抚胸口，仿佛在祈祷——这对一位骄傲的法师而言可算是稀罕事。 …… 墓碑林立的陵园毕竟欠缺了一点诗情画意，不适合年轻的男女流连徘徊。罗兰牵着妮基塔的手走出墓地，先找个地方吃午饭去。 在酒馆里消磨了两个钟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两人就租了一辆马车，前往马特维的机械师培训学校。 学校坐落在镇北边的小河畔，就是罗兰初临赛尔镇时听见汽笛声的地方，当时还以为那是一座工厂。 下午一点四十五分，马车赶到学校。罗兰和妮基塔下车走进庭院，看到许多身着蓝色制服的青年行色匆匆，看打扮都是马特维的学生。 罗兰和妮基塔是人流中唯二没有穿机械师制服的，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有人认出罗兰，壮着胆子凑近问候。罗兰点头致意，应对得体。 第1262章大工业时代的魔法Ⅰ 妮基塔挽着罗兰的臂弯，跟随人流走进一间大屋，环顾四周，不由错愕。马特维的教室看起来就像一座加工车间，大厅中一字排开六台魔导蒸汽机。就工厂动力而言只能算小型蒸汽机，但是锅炉也有六尺来高，在法师小姐看来仍然算得上结构复杂的庞然大物。 每台蒸汽机都通过飞速旋转的齿轮和螺杆与各种机械装置相连，为后者提供工作动力。机器发出的噪音震得人耳朵嗡嗡响，实在不像是一个授课的地方。 “王子殿下，妮基塔姐姐，你们也来啦！” 少女惊喜的呼唤透过噪音传入耳中，罗兰回头望去，看见镇长千金身着蓝色衣裤站在一台不知名的机器跟前，正兴奋地冲这边挥手。 “伊莎贝尔，下午好！”罗兰笑着冲她挥了挥手。 伊莎贝尔一路小跑着来到他和妮基塔身边，急切地问：“早上你们有没有去陵园？” “去了，也有遇见马特维老头，如果不是因为一束意料之外的康乃馨，说不定那老头现在已经跟罗兰去寇拉斯堡了，哪还用得着我们辛苦跑来听他讲课。”妮基塔悻悻地抱怨。 伊莎贝尔还想继续打听“康乃馨”是个什么意思，马特维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门口，连忙扭身跑回自己的席位，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 大厅中的学生都很自觉，看到老师进来，连忙放下手头正在加工的金属器件，关闭魔晶蒸汽机的加温室，刺耳的噪音迅速平息下来。 罗兰发现教室里这些经过改良的魔晶蒸汽机与地球上18世纪的蒸汽机相比，有一个很大的区别——可以很方便的停止加温。魔晶蒸汽机是靠恒定在锅炉罐子下方炉膛中的火墙术来加温，而火墙术的持续稳定燃烧则依赖魔晶作为能源，只要触发一个铭刻在炉膛外的符文，火墙就会暂时熄灭，而当再次触发符文，烈火将重新燃起，这可比地球上烧煤炭或者重油的蒸汽机方便多了，性能也更加优秀。 大厅中唯一有点教室气氛的装置，就是那面悬挂在墙上的黑板。马特维随手拽过来一张木桌充当讲桌，打开挎包，从中取出三样东西摆在桌上，分别是一枚巴掌大的齿轮，一块普通钢材，还有一块则是光泽发暗的高硬度合金。 马特维站在讲桌旁边环顾四周，确认学生都已经到齐。他当然注意到罗兰和妮基塔站在教室一角旁听，但是没做任何表示，还是按照老习惯于两点整开始授课。 今天的授课内容以一个提问开启。 马特维拿起那枚充当教具的齿轮向学生们展示，随即说道：“这是一个结构比较简单的齿轮，在钟表行业中经常用到，传统的工艺是靠铁匠手工铸造，但是那样效率太低，而且齿轮的规格很难做到精确统一，现在我们换一种思路，尝试在工厂中批量生产同一规格的这种齿轮，谁能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马特维老头话音方落，罗兰就看到课堂上唯一的女学生跃跃欲试的举起手来。 “伊莎贝尔，说说你的想法。”马特维点名。 “好的，老师。”伊莎贝尔清了清嗓子，似乎有意向两位旁听生炫耀，“生产这种结构对称的齿轮其实并不难，首先我们需要一台魔晶蒸汽机提供动力，然后我们需要一支足够坚硬的刀头，将其固定在蒸汽机的延长螺杆上，刀头随着螺杆高速旋转，可以轻松为铁盘打孔或者切削轮齿……” 接下来伊莎贝尔又讲了一些具体加工齿轮的技术细节，连罗兰这个从来没有摸过齿轮的外行都听懂了，的确是不难。钟表中最多的零件就是大大小小的各种齿轮，如果这些齿轮都可以用伊莎贝尔设计的流程加工出来，那么在工厂中生产钟表的效率将比传统手工方式高得多。 然而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伊莎贝尔的思路基本正确，但是忽略了一个关键细节，要用高速旋转的刀头切割齿轮，制造刀头的材料就得比制造齿轮的材料更硬，普通的钢材硬度不够怎么办？”马特维抛出第二个问题。 伊莎贝尔陷入沉思。 妮基塔略一思索，忍不住举起手来！ 马特维对这个旁听生一视同仁，冲她点了下头：“妮基塔小姐，说说你的办法。” “刀头的硬度不足以切削齿轮，就对刀头附魔以提升硬度，这种时候魔法的巨大价值就体现出来了。”法师小姐得意地回答。 然而马特维并不就此满足，进一步引申出新的问题：“经过附魔处理的刀头的确可以变得更硬，但是在切割金属齿轮过程中也会受到损耗，短时间看不出来，然而持续工作数十小时就会明显的变钝，大批量生产齿轮的过程中，刀头消耗量颇大，如果为每个刀头附加魔法，不仅麻烦而且要支付高昂的施法成本，显然不利于工业化大生产，还有没有改良的余地？” 妮基塔眉头微蹙，一时间想不出什么改良的对策，扭头望向罗兰，眼中带着探询的意味。 罗兰微微一笑，举起右手。 “罗兰殿下，说说看你的想法。”马特维饶有兴致的望着教室中的第二位旁听生。 “马特维先生，我注意到在您的讲桌上有一块特殊的合金，俗称‘黑钢’，其硬度比普通钢材更高，我们采用这种黑钢制造刀头就可以省去为刀头附魔的工序，大大降低成本。”罗兰回答。 “然而你打算如何在工厂中大批量生产这种特别坚硬的刀头？”马特维步步紧逼。 教室里掀起一阵嗡嗡声，学生低声交流，普遍认为加工这种刀头需要更硬的刀头，可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位天才的机关术士或者炼金术士发明出比“黑钢”更坚硬的合金。 “既然我们很难找到比黑钢更硬的金属，那就只能把魔法加入进来，先用普通钢材制造一台加工刀头的机器，然后为其附魔，将硬度强化到比黑钢更高，然后用这种机器切割黑钢，制造刀头。” 马特维公布的答案并无惊喜可言，但是他接下来所做的分析却令罗兰深受启发。 第1263章大工业时代的魔法Ⅱ 马特维公布的答案并无惊喜可言，但是他接下来所做的分析却令罗兰深受启发。 “可能有人要问：刚才你反对为刀头附魔，说这样做成本太高，现在却又采纳附魔工艺，岂不是自相矛盾？” 马特维这话道出了大多数学生的心声，他们的确是被老师自相矛盾的做法搞糊涂了。然而经过一番深思，头脑较为聪明的学生，比如妮基塔和伊莎贝尔，率先发觉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老师反对的是为加工齿轮的刀头附魔，因为这种刀头的消耗量很大，附魔成本太高，但是老师又支持为加工刀头的刀头附魔，那是因为后者的消耗量并不大，那么附魔的成本也就不会太高，可以接受。”伊莎贝尔抢先回答。 “说的很好，关键就在‘成本’，我们都知道为一个刀头附魔的成本是相对稳定的，附魔工艺的总成本主要取决于附魔的次数，如果需要附魔的次数很少，哪怕单次附魔的成本比较高，总成本计算下来也是可以接受的。”马特维进一步为那些还没有完全听明白的学生阐释，“以加工齿轮来说，一枚普通钢材制作的刀头附魔强化硬度以后，用来切削黑钢，至少可以加工出1000个黑钢刀头才会报废，而1000个黑钢刀头足够一家大型齿轮加工厂用一整年！” 说到这个份上，再笨的学生也都听明白了。如果为1000个用于加工齿轮的刀头附魔，至少需要施法1000次，成本将高到难以承受，而为用于加工黑钢刀头的那个刀头附魔，只需要施法一次，成本就毫无压力了。 为了更加直观的说明这个问题，马特维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三个长度不一的矩形，由下而上堆成一座三阶金字塔。 马特维将金字塔的最底层标注为“齿轮”，第二层则是黑钢刀头，加工黑钢刀头的附魔刀头则位于金字塔的最顶层，分别代表工业品市场对上述三种产品的需求量。 由此不难看出，齿轮的需求量最大，是最宽的基座，黑钢刀头需求量较小，是位于中央的塔身，附魔刀头的需求量最小，是金字塔尖。 “魔法是一门完全依赖于个人才能的手艺，成本高昂且难以获得稳定的供应渠道，天然与工业化大生产相矛盾，因此当我们在工业生产中应用魔法的时候，总是希望尽可能减少施法的次数以降低成本。” “把加工齿轮这个例子推而广之，齿轮可以代表一切零件，黑钢刀头代表用于加工零件的工具，附魔刀头则代表生产工具的机器，我们称之为‘母机’，在这三个环节当中，只有母机需要借助魔法，考虑到少量几台母机就能生产出大量的工具，而大量的工具则能满足生产海量零件的需求，我们回头审视上述思路，不难总结出一条普遍适用的原则——”马特维拿教鞭指向黑板上的三阶金字塔，“如图所示，如果非要用魔法不可，我们的原则是把魔法放在金字塔尖，必要的时候，三个生产环节还不够，可能需要四个五个乃至更多环节……扩充的生产环节越多，金字塔的阶数越多，位于金字塔尖的魔法在整个生产活动中占据的成本比例就越低，魔法稀缺这一负面因素对工业产能造成的‘瓶颈效应’也越轻微，而这，正是千千万万家工厂的主人以及工厂中那些与魔法无缘的普通工人渴求的目标！” 马特维的话如同千钧巨石，在罗兰心中激起惊涛骇浪。当这位睿智的机关术士做完总结，罗兰不顾课堂纪律，情不自禁的鼓起掌来。 在马特维老师纪律严明的课堂上擅自鼓掌，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教室里年轻的机械师们先是吃了一惊，目光全都聚焦在王子殿下的脸上，短暂的迟疑过后，以伊莎贝尔为首，学生们也都受到罗兰的感染，为老师精辟的论断发自内心鼓起掌来。 正常的授课流程被掌声打断，马特维皱起眉头面色不悦，然而看到讲台下那一张张年轻而真诚的脸庞，他心头的火气迅速消弭，唇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扬。 掌声还在持续。马特维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安静，等到教室中的掌声平息下来，他转身面向黑板，继续讲授加工齿轮的工艺细节。 此时罗兰的心思已经飘离课堂，由马特维对魔法与工业的精彩分析，联想到故乡地球在刚进入工业革命时代的情景。哪怕在那个没有魔法的世界上，同样可以为马特维的论断找到佐证，而这正体现出“真理的普适性”。 马特维所说的“工具母机”，翻译成地球上的语言就是那个人们耳熟能详的词——机床！ 所谓“机床”，说白了就是制造机器和机械的机器，如车床、铣床、刨床和磨床等。机床类制造业是整个工业体系的基石和摇篮，处于产业链的核心环节，决定着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工业发展水平乃至综合竞争力。 在促使工业革命发生于18世纪晚期——而不是之前的一两个世纪——的诸多因素当中，无疑必须包括高精度的机床制造业，这一行业虽然规模较小，却至关重要。 1774年，约翰·威尔金森取得了一台车床的专利，这台机器最初的设计目的是用来为铸铁大炮镗孔。这项技术极大地提高了精度，在两年的时间里，威尔金森就分别被布尔顿和瓦特雇用，为滚筒和冷凝器抛光。威尔金森及其同伴确实能够按照发明者的特定要求制造部件，可以说正是他们造就了瓦特同达·芬奇之间的分野，使二者成为两个相互对立的极端。 刨床、铣床、车床、螺纹车床等机床能够把金属加工成精确的几何形状，这对于机器制造和一致性是必要的。用一位技术史学家的话来说，机床是“通往用机器制造机器这条道路上最重要的一步”！ 第1264章大工业时代的魔法Ⅲ 卡尔·马克思在其巨著《资本论》中指出第一次工业革命的标志即为“用机器制造机器”，具体用于“制造机器”的那一类机器就是“机床（工具机、母机）”。 然而在现实的工业生产活动中，人们也会发现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用于制造机器的高精度机床，其本身很可能无法以工业化的方式量产出来。在地球上，人们往往借助能工巧匠的手工技艺来解决这个难题，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纪，航天火箭的某些精密部件还是得靠老师傅的双手来打磨。而在瓦雷斯世界，面对同样的困境，魔法的巨大价值就凸现出来，具体应用过程马特维刚刚已经在课堂上演示过。 这意味着什么？ 在罗兰看来，这意味着施法者非但不会被工业化大生产所淘汰，而且还会随着工业化的升级变得日益重要，施法者在大工业链条上肩负的使命是处理特殊材料和加工精密机床——也就是马特维所说的“工业金字塔”的塔尖位置。 罗兰完全同意马特维的论断：魔法是一门精妙的手艺，与个人才能紧密相关。不同的法师施展同一个法术很可能产生不同的效果，这一现实使得魔法难以通过工业化的方式批量生产，难以对其进行标准化规范，但是魔法能够也必将为工业化大生产送上强劲的“第一推动力”！马特维·维特根斯坦先生这堂课的精髓，就在于对上述现象作出了严谨且生动的论证，为魔法与工业的紧密结合、相互促进提供了理论依据。 一个小时的授课时间转瞬既逝。汽笛声悠然响起，宣告课间休息。 马特维严格遵守自己定下的作息制度，宣布暂时下课，休息10分钟过后继续下一堂实践操作科目。 一个小时的紧张学习过后，学生们大多显得有些疲累，正好趁着课间休息去庭院中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罗兰和妮基塔也随着人流走出教室，在林荫下缓缓散步。 这时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镇长千金带着一阵香风追了上来。 “王子殿下，妮基塔姐姐，听了马特维老师一堂课，你们有何感想？”伊莎贝尔笑盈盈地问。 “这老头上课挺认真，据说还不收学费，这就更难得了。”妮基塔淡淡地说。至于马特维课堂上讲述的内容，她不做评价，事实上也没有太大兴趣。马特维一直强调的是魔法应该如何为工业化大生产服务，这对机关术士而言是一则神圣不可侵犯的职业信条，但是在法师眼中，这根本就是本末倒置。 “我实在想不明白，你们这些机械师和机关术士为什么要逼迫高贵的魔法折下腰为工业生产服务，难道那些工厂主和工人是尊贵的主人，施法者反倒成了卑微的婢女？”妮基塔越说越气，自幼在法师家庭中培养出来的观念受到严重冒犯，负气之下禁不住道出那句被施法者阶层奉为圭臬的狂言：“魔法就是一切，一切为了魔法！” 伊莎贝尔被法师小姐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吐吐舌头不敢多言。 罗兰能理解妮基塔为何反应过激。法师的价值观与机关术士存在难以调和的偏差。法师注重的是魔法本身的奥妙，至于这个法术对普通人而言有什么用，能给社会大众带来什么好处，是否具有商业价值，多数法师是不太看重的，甚至认为考虑这些东西很庸俗，而机关术士恰恰更看重魔法的实践应用，说白了，这就是理论研究者与工程师的观念差异。 为了缓解法师小姐与机关术士小姐之间的紧张气氛，罗兰笑着扯开话题。 “我原以为实现钟表的工业化生产还很遥远，今天听了马特维先生这堂课，我的想法改变了，反而觉得实现上述目标指日可待。” “其实，这就是我请你们来听课的目的。”伊莎贝尔在妮基塔那里碰了个钉子，却在罗兰这里找到共鸣，兴冲冲地说：“罗兰殿下既然有意把‘赛尔钟表’作为一项王牌产品推销到全国乃至国际市场，为此就需要将当前手工制表的作坊模式改造成产能更高的钟表工厂，为了在工厂流水线上加工钟表，需要解决大量技术难题，尤其是钟表的核心——摆轮游丝系统，对精密度的要求非常之高，现有的机械加工手段不可能切削出符合标准的零件，要实现‘摆轮游丝系统’的工业化就需要精密度更高的加工机床，为此不得不借助魔法的力量，老师今天在课堂上讲授的内容，恰恰为罗兰殿下实现钟表工业化的目标指明了一条可行的道路！” “说得非常好！”罗兰不禁为镇长千金的远见卓识喝彩，“伊莎贝尔，我原本只想聘请你担任钟表工厂的技术顾问，现在看来，你的才能不仅限于技术层面，对组织生产和管理工厂也有独到见解，如果费迪南多先生不反对，我想聘请你担任卡隆钟表厂的首席设计师兼厂长，工厂里的大小事情全由你说的算。” “啊啊啊？！这不是开玩笑吧？”伊莎贝尔激动的瞪大眼睛，俏脸涨得通红。 “我当然是认真的。”罗兰收起笑容。 “这有点太……太意外了！”伊莎贝尔患得患失，绕着大树来回转圈，“我这辈子当过的最大的领导……只不过是课堂上的班长，您让我管理一家工厂，我能行吗？” “我给你权力，怎么运用这份权力就看你自己的悟性了。”罗兰微微一笑，“我建议你就这个问题请教一下你的父亲，费迪南多先生当了这么多年的镇长，想必有不少管理经验可以传授给他的宝贝女儿。” “也是啊，再怎么说我也是我那‘官迷’老爸的女儿，多少继承了一点他的性格，一想到有机会当厂长，管理成百上千个下属，心情就禁不住兴奋起来。”伊莎贝尔向罗兰感激地笑笑，“多谢王子殿下给我这个机会，我很乐意尝试一下，如果搞砸了，你可不要怪我哦！” 罗兰笑着摇头。是他选择了伊莎贝尔，就算真搞砸了，也只能怪自己识人不明。 第1265章大工业时代的魔法Ⅳ 妮基塔看到罗兰与伊莎贝尔聊的投契，自己都插不上嘴，心里不免有些酸溜溜的，带着困惑大声问：“钟表只不过是一件复杂的计时工具而已，到底是哪一点值得你们如此看重？” “我亲爱的妮基塔，钟表可不仅仅是一件计时工具而已！”罗兰挽着她的手，脸色格外凝重，“在不考虑魔法造物的前提下，钟表几乎就是我们这个时代最精密复杂的机械装置，如果我们实现了钟表的工业化生产，就能解决这个时代机械加工领域的绝大多数问题，如果我们能以机器制造出精密的钟表，就有能力在工厂中生产出其它绝大多数机械装置！” 妮基塔对人类技术变革的历史所知不多，不明白钟表的工业化生产意味着什么，而罗兰来自已经完成三次工业革命的地球，当然不会忽视人类技术变革史上这座至观重要的里程碑！ 地球上研究人类技术史的学者普遍强调机械钟的重要性，认为机械钟既是技术进步的象征，又是技术进步的深层次原因。正如马姆福特所说：“是时钟，而非蒸汽机，才是现代工业时代的关键机器。” 马姆福特的说法或许有夸张的成分，然而只要一个人对人类的技术进步史有所了解，就不得不认同以下论断： 时钟是机械的、自动的，它在设计和保养时需要一个高水平的精度，因而适合作为其他所有机械装置的典范。 时钟创造了秩序和组织，创建了一套共享的客观信息。 时钟让人们清楚地认识到效率差异：生产率更高的工人以及更好的器具和工具是可见的，每小时可以生产更多的产品。 时钟使对生产力进行比较变得更加容易，进而在较快同较慢之间进行选择也变得更快。 钟表制造者为机械发明物的制造带来了精确度和复杂度的新标杆，而且其中许多人在其他行业上的后续发明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基于上述普遍规律，罗兰根据远东的国情推演出更进一步的结论。 “一台钟表涉及成百上千个精密零件，为了生产这些零件需要组建起复杂的上游产业群；而钟表本身就是许多更为复杂的机械装置的核心元件，由此可以延伸出更为庞大复杂的下游产业群，组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罗兰的话语沉稳有力，仿佛在宣布一个注定将成为现实的预言，目光也由妮基塔脸上转向遥远的天际，眼神深邃而明亮，仿佛磁石一般吸引庭院中的人们聚集到他身边。 “在那之后，你们就会发现，魔导机车、飞艇和机械铠等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高端设备也可以纳入这条产业链的下游，其所需的大多数精密零件都可以在这个因生产钟表而建立起来的产业集群当中制造出来！” 罗兰最初只是向妮基塔解读钟表产业的战略意义，到了最后，转变成面向全体年轻的机械师既兴演讲。 他所做出的这些预言，究竟是高瞻远瞩还是狂人的呓语？还有待时间来验证。但是对于这些出生在“钟表之乡”、致力于成为机关术士的年轻人来说，罗兰话语中描述的情景，无疑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美好蓝图，不经为之心驰神往，热血沸腾！ 这时身后传来掌声，罗兰回头望去，看到马特维·维特根斯坦正在为他刚才那席话鼓掌。这位向来给人以严谨刻板印象的老人此刻眼中难掩兴奋之色，布满皱纹的脸庞也像年轻人那样因心情激动而泛起红潮。 罗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马特维先生，我刚才那些想法都是受您刚才那节课的启发，说得不对的地方，还要请您多多指教。” “王子殿下说得非常好，眼界远比我这个隐居小镇的老头子开阔，真正受到启发的是我才对。”马特维转身对伊莎贝尔说，“接下来我还有些事情，下堂课你替我上。” “呃、好的，老师。”伊莎贝尔神色错愕。 镇长千金是学校里唯一的女生，但是她已经跟随马特维学习机关术达十年之久，无论资历还是水平都称得上全班第一，担任代课助教也不是第一回了。但是往常代课都是因为马特维患病无法亲自上课，像现在这种临时通知的情况还是第一回，与他向来严谨守时的作风背道而驰，这使她隐隐有种预感：老师多年来隐居小镇的平淡生活即将发生重大转折。 马特维安排好了教学工作，转身对罗兰和妮基塔说：“我这些年闲来无事，鼓捣了一些小发明，两位有没有兴趣看一下？” “荣幸之至。”罗兰笑道。 马特维在前面带路，罗兰和妮基塔紧随其后，目光交流时都在对方眼中看出好奇：准传奇机关术士的“小发明”会是什么呢？ 出了院门，走出不远就是一条小河。河畔建有一栋外观酷似仓库的大屋，马特维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仓库大门，奋力推开。 “王子殿下，妮基塔小姐，请进来吧。” 怀着好奇与期待，罗兰走进这栋没有窗户、光线昏暗的仓库，隐约看见一台庞大的机器陈列在空地中央，外观轮廓有些眼熟。 “这里到处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啊……”法师小姐的眼神不如罗兰敏锐，紧拉着他的手唯恐跌倒。就在她低声抱怨的时候，马特维抬手在墙上轻轻一拍，天花板上的吊灯立刻点亮，“不灭明焰”散发出的光辉将仓库照亮。 稍微适应了一下房间中的光线变化，妮基塔的目光立刻被面前那台外观简洁厚重、极富视觉冲击力的钢铁造物牢牢吸引，不由发出惊呼。 “这是……魔导机车？！” “的确是一部魔导机车，但是从外观来看，似乎与当今瓦雷斯各国的主流魔导机车型号都有所不同，应该是马特维先生亲手改装过。” 罗兰仔细观察静静陈列在仓库中的这台大家伙，眼神异常明亮。 第1266章马特维的魔导机车Ⅰ 罗兰的确不懂魔导机车的技术细节，但是“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为了解决远东铁路动力这个头号难题，他也曾认真考虑过进口国外生产的机车，运回国内以后组织机关术士将之拆解仿造。这种不大光彩的做法，在地球上还有一个往自己脸上贴金的说法叫做“逆向工程”。认真追究起来，这样搞法未免有侵犯知识产权之嫌，但是瓦雷斯世界似乎并不存在国际通用的专利和知识产权条约，况且无论是在地球抑或瓦雷斯，后发国家试图在工业技术上赶超领先国家，总是要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光靠闭门造车式的自力更生，很难逾越专利保护乃至技术封锁这两座大山。 正是因为动了搞一搞“逆向工程”的歪心思，罗兰搜集了不少关于各国魔导机车技术指标的资料，想比较一下哪家的机车性价比最高，以之作为“山寨”的目标。 性能最好的魔导机车产自工业技术最发达的斐真，据说最高时速可以突破100里，跑起来像飞一样，理所当然的，价格也是贵的吓人。其他各国出产的魔导机车，最少也比斐真人的技术落后一代，但是价格更便宜。 至于当前远东运营中的二十部魔导机车，采用的是亚珊帝国的设计指标，在额定载重的条件下最大速度约为60千码/小时，与地球上19世纪中期的主流机车时速差不多，但是实际工作中不可能达到这么高的时速，远东的铁路运力太紧张，无论载人还是载货都存在严重的超载现象，如果按照设计时速跑，既损害机车的使用寿命，也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因此经验丰富的列车司机总会将时速控制在40里左右。 罗兰不仅搜集机车数据，还通过安东尼·福格尔搞到各国机车的外观图样，对比眼前这台经马特维老爷子亲手改装过的机车，很容易就辨认出其原型来自亚珊帝国，也就是当前远东铁路上跑的那些机车的改良版。 如果与地球上的蒸汽机车做对比，马特维改装的魔导机车在外观上有两处明显的区别：其一是没有那个专门用来装燃煤的“煤水车”，其二是锅炉位于驾驶室后方。这是因为魔导机车的燃料并非煤炭而是魔晶，1磅魔晶产生的能量就足以维持机车工作一个月，占用的空间小到可以忽略不计。锅炉位于驾驶室后方是出于避免阻挡司机的视线，至于更深入的东西，罗兰这样的外行人就看不出来了。 “马特维先生，您要请我们看的东西，想必就是这部魔导机车，可惜我和妮基塔都是外行，除了外观略有不同，看不出这部机车与改装之前有什么区别，还请您为我们介绍一下改装后的亮点。”罗兰虚心求教。 自从走进这间仓库，马特维微驼的脊背就不由自主挺得笔直，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焕发，仿佛年轻了十岁。 “罗兰殿下，妮基塔小姐，这部机车的原型采用的是亚珊帝国15年前的技术，15年来铁路发展突飞猛进，你现在的眼光来看，时速60里的水平已经明显落伍了，我们远东人的新政府是一个讲求效率的机构，怎能忍受那些慢吞吞的老爷车？当初我设计铁路的时候预留了充分的余量，就算机车跑到时速100里也没问题。” “马特维先生，经您改装的魔导机车，满载时速能达到100里那么快？”妮基塔半信半疑地问。 “当然可以！”马特维的回答充满自信，“我在故乡建立起这座私人实验室，器材虽然简陋，好歹花费了15年心血，多少做出一些成果，经过改装的魔导蒸汽引擎，功率比原版机车提升了将近一倍，最高时速可以达到110里！” “就您一个人，在这简陋的仓库里，做出如此伟大的技术改良，实在太了不起了！”罗兰由衷赞叹。 马特维挺起胸膛，望着凝聚半生心血的魔导机车，苍老的面庞浮现骄傲的神采，接下来对罗兰所说的话也禁不住流露真情。 “王子殿下，十五年前我主持修建了远东大地上第一条铁路，然而仅仅完成了全部建设规划的十分之一就被叫停，帝国政府不允许我们远东人有方便的铁路交通，既不提供建设资金也不允许我们自己筹资，毕生钟爱的事业半途而废，这对我的打击很大。” 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老人眼中隐有泪光，沉默许久才平复心绪。 “铁路工程被叫停，使我感到心灰意冷，对帝国政府彻底失望，索性辞官回到故乡隐居，告诉自己这辈子再也不碰铁路了，然而我无法战胜心中的执念，放不下半生的心血……回到赛尔镇这十五年来，我除了周末给年轻人上两堂课，其余的空闲时间都花在这里，王子殿下，这部魔导机车就是我十五年来全部心血的成果，我可以自豪的说——在这十五年里，我没有浪费自己的生命！” “老先生，这些年来辛苦你了。”罗兰紧握马特维颤抖的双手，感动得无以言表。 来到赛尔镇的第一天他就在马特维家里碰了个钉子，对方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重拾旧业，提到远东的铁路建设规划也是话里话外透着冷嘲热讽，仿佛对这一行已经失去兴趣。 罗兰也曾经怀疑过，远东的“铁路之父”马特维·维特根斯坦是不是真的老了，对半生经营的事业丧失了热情，只满足于在小镇上教书育人，倘若真是这样，自己来到这里试图请他重新出山无疑是一个错误，注定徒劳而返。 然而此刻置身于这间昏暗的仓库，目睹马特维亲手改装的魔导机车，罗兰真正理解了这位可敬的老人，在他冷漠孤僻的面具下隐藏着一颗火热的心。毫无疑问，马特维·维特根斯坦先生从来没有放弃过对铁路事业的热爱，只是为时局所迫，不得不将这份挚爱深藏在心底。 第1267章马特维的魔导机车Ⅱ “罗兰殿下，铁路既是我的事业也是我的兴趣所在，老实说，哪怕条件再艰苦，改造机车对我来说也没什么辛苦的，毋宁说这是一种乐趣，然而我的确为此付出了很多，如今想来仍觉得悔恨不已。”老人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哽咽着道出心中积郁多年的苦闷，“妻子去世以后，我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疏于对儿子的教导，父子俩的隔膜越来越深，以至于最终闹到反目的地步……这些丢人的家务事不说也罢，然而这些年来我时常想起列昂尼德说过的那些话。” “列昂尼德先生对您说了什么？”罗兰好奇地问。 “那天列昂尼德走进这间仓库，忽然对我说：父亲，您这么多年来一直躲在乡下小镇，默默地改良机车，付出了这么多到底有什么意义？哪怕经您亲手改良的机车大获成功，比世界上所有机车都更优秀，可是又有谁知道您的伟大成就，远东行省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新建铁路的计划，您花费无数心血改装的机车难道还有机会在远东大地上奔驰？” 马特维紧闭双眼，肩膀颤抖，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 “多年来我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去想也不敢想自己的工作到底有什么价值，可是列昂尼德的质问使我无法继续逃避，不得不扪心自问，既然帝国政府不打算在远东搞铁路建设，我改良这机车又有何用？”马特维苦笑一声，“当时我被列昂尼德问得恼羞成怒，臭骂了他一通，还赌气说才不在乎自己改良的魔导机车能否派上用场，大不了拿来陪葬。” “如果您老人家是一位法师，搞研究只为自娱自乐倒也不奇怪，但是身为一位机关术士……说出这种赌气的话就不太合适了。”妮基塔小声说。 马特维点点头，“你说得对，当我说出‘不在乎自己的研究有没有用’的时候就已经违背机关术士的职业准则，事实上这只是一句气话，事后我一直对此无法释怀，工作的时候也会怀疑自己付出这些心血到底有什么价值？注定派不上用场的研究，何必继续进行下去？” “我能理解您的痛苦，马特维先生，我们都曾试图追寻一个看似虚无缥缈的目标，比起眼前切实的困境，更大的压力源自看不清未来的方向，怀疑自己走错了路，越努力反而离目标越远，一旦产生这样的疑惑，再想振作起来就很难了。”罗兰深有感触地说。 “的确如此，好在我们都很幸运，王子殿下，您最终战胜迷茫建立起一个理想中的国家，在你实现自己理想的同时也为我这间昏暗的仓库打开一扇窗，透进一线阳光，使我于十五年漫漫迷途中的艰难摸索过后终于看到方向，如果列昂尼德此刻还在这里，我可以自豪地告诉他：帝国政府不准我们修铁路，我们就推翻帝国在远东的统治，依靠我们远东人自己的政府修建铁路，而我改良的机车总有一天会行驶在我们远东人自己修建的铁道上，以此见证我这十五年来的心血没有白费！” 马特维越说越激动，最后禁不住语带哽咽，热泪盈眶。当着外人的面流露真情，对他这样一把年纪、性格内敛的老人而言着实有些失态。 情绪不稳的根源是早上在亡妻墓前看到的那束郁金香。马特维相信那是列昂尼德留下的，除了这个在外漂泊六年音信全无的儿子，还有谁会记得这个特殊的日子，记得回到故乡在母亲墓前献上一束康乃馨？ “罗兰殿下，我很乐意将这部亲手改良的魔导机车无偿贡献给国家，如果有必要，我也愿意为寇拉斯政府就铁路建设、机车制造和钟表工业化生产等问题提供建议以备咨询，但是，请原谅我无法接受您的邀请去寇拉斯堡担任交通大臣，我的心离不开赛尔镇，故乡还有我牵挂的人。” 马特维并不埋怨儿子明明已经回到赛尔镇却对他避而不见，只要儿子平安就好。哪怕错过实现毕生抱负的最后机会，他还是宁愿留在故乡，留在亡妻的长眠之地，守着列昂尼德出生成长的那栋老房子，冀望有朝一日看到儿子重返家门。 可怜天下父母心，听完马特维的倾诉，妮基塔禁不住眼角湿润，罗兰也是鼻子发酸，轻抚老人微驼的脊背，送上祝福与安慰：“总有一天列昂尼德先生会醒悟您对他的感情，回到他的父亲身边。” …… 春日午后，温暖的阳光遍洒行人稀少的街头巷尾，赛尔小镇仿佛松了弦的钟表，缓慢的生活节奏营造出一种慵懒闲适的氛围。 钟表作坊大门口，临街的地方摆着一张躺椅，卡迪亚老头怀里抱着一只花猫，正躺在椅子上打瞌睡。 这时空荡荡的街头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个身影从街角绕过来，斗篷遮住他们的面庞，埋头匆匆前行，急促的步履与小镇的氛围反差强烈，显示出一种诡异的违和感。 “喵～！”花猫被路人的足音惊动，纵身窜了出去。 卡迪亚老头睁开睡眼，瞅了一眼钻进钟表作坊的花猫，再回头望向对面街道，那两个行踪诡秘的外来者已然没了影子。 “那两个古怪的家伙……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卡迪亚老头挠挠头，简直怀疑自己刚才是见了鬼。 与钟表作坊相距不远的一条小巷中，出现两个身披斗篷的身影。他们的装扮像是外乡人，然而行走在百年古镇错综复杂的巷道里却熟练的像是在小镇上出生长大的地头蛇。 这两个人的体型看起来都很普通，身体却异乎寻常的沉重，踩过碎石路面，留下深达两寸的足印。 小巷尽头是一堵矮墙，身材较为纤细的怪人率先跳了上去，轻盈的如同一片随风而起的鹅毛，然而双足踏上墙头的刹那，脚下却发出金属碰撞的铿锵，砖块碎裂，迸出刺目的火星！ 第1268章秘偶少女与秘银术士Ⅰ 紧跟在矮个怪人之后，身材较高的怪人也翻过矮墙，对面就是马特维家的大门。 高个怪人打了个手势，他的同伴快步前行，靠近门前低头观察，似乎想撬开从里面插上的门栓。 这时门上打开一扇小窗，发条侍从杰克的大眼睛射出蓝色光束。 矮个怪人似乎将之当成一种射线攻击，不加思索向后折出一连串空翻，躲过光束照射的同时也甩落斗篷，露出真面目，看上去是一位容颜秀美身材苗条的少女，然而肌肤却泛起冷冽的金属光泽，漂亮的脸蛋冷若冰霜，看不到丝毫情绪的眼神透出一股寒意，浑身散发出冷艳而又危险的气质。 “娜塔莉亚，那是一部机关侍从，老头子造出来排遣寂寞的玩具。”高个怪人反手脱下斗篷兜帽，露出一张与他的女伴同样冷漠的脸庞。 这是一张年轻的面孔，模样颇为英俊，然而从五官到面部轮廓都显示出秘银特有的光泽，哪怕他长得再像人类也无法遮掩构装体的鲜明特征，这一点与他的同伴完全一样。 “所以我亲爱的列昂尼德，你打算让我怎么对付那个发条玩具娃娃？”秘偶少女的嗓音没有感情色彩，但是看得出来，她对身旁那位秘银身躯的男子唯命是从。 秘银怪人摸着下巴思忖数秒，突然诡异的冷笑起来。金属构造的脸庞无法呈现出细微的表情变化，但是只听这笑声就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秘偶少女似乎与她的男友心有灵犀，微微点了下头，抬手在脸上一抹，转瞬间换了一副面貌，竟与马特维老头一模一样。 秘偶的天赋类法术能力可以使她随意施展“变身术”，只要变换一张脸，就可以轻松骗过大门对面那个机关侍从。毕竟杰克再怎么聪明也不具备自我意识，无法与门外这两位近乎妖孽的构装体同类比拼智力，更无法看破对方的骗局。 滴滴—— 相貌鉴定！ 确认完毕！ 杰克认定门外的那张面孔属于它的主人，毫不犹豫拉开门栓。 秘偶少女一甩漆黑长发，面孔恢复原样。杰克呆呆注视着她，迟疑许久才做出反应，试图重新关闭房门。 啪！秘银男子抬手按住杰克的头颅，掌心爆开一团金色光辉，神秘的“机关术”使杰克身体一僵失去活力，眼中的光芒随之熄灭。 “亲爱的，你杀了这可怜的小东西？” “娜塔莉亚，你还是像从前那样善良……”秘银男子叹了口气，阴郁地回答，“现在它还没死，因为我需要它死在正确的地方。” 秘偶少女点了一下头，陷入沉默。 秘银男子熟练地拆开杰克的肚皮，从其腹中拉出一支金属箱体，里面密密麻麻插满扁平的发条盒子，如同一只装满唱片的抽屉。 秘银男子随手抽出一张发条盒子，拆开之后熟练的加以修改，十根指头变换成各种工具，转眼间又将修改过后的发条盒子组装起来，重新塞回杰克腹中。 秘银男子露出满意的笑容，在这发条侍从头顶轻轻一拍。 滴滴——重启成功！ 发条程序修改成功！ 杰克体内发出一连串提示音，独眼射出一束蓝光，径直照在秘银男子脸上。 滴滴——容貌确认！ “尊敬的列昂尼德主人，请问有何吩咐？”杰克毕恭毕敬地问。 “立刻执行最近输入的那道命令。”秘银男子淡淡地说。 “遵命，我的主人！”杰克转身走出大门，朝着马特维学校所在的方向飞驰而去。 秘银男子冷笑一声，转头对秘偶少女说：“我们跟上去，很快就会有好戏看了。” 秘偶少女点了下头，重新披上那件宽大的灰色斗篷，追踪杰克留下的辙印快步前行。 …… 灯塔山的融雪化作涓涓细流，顺着山脊流淌下来，如同一条玉带环绕赛尔小镇，透过清澈的河水可以看到游鱼嬉戏，还有无数色彩缤纷的鹅卵石铺在河床上。 在这样风景秀丽的小河边，插上鱼竿垂钓是小镇居民最喜欢的消遣。然而此刻潺潺水声却被河畔机械师培训学校中数台魔导蒸汽引擎的轰鸣合唱压了下去，鱼儿也被吓得深潜水底不敢露头。 为了方便大量汲水以驱动蒸汽机，马特维将自己的培训学校和魔导机车研究所设在河畔，蒸汽机发出的噪音即便算不上扰民，对这河边垂钓胜地而言也称得上大煞风景了。赛尔镇的居民之所以能够忍受，主要是因为马特维的学校不收学费，无偿为有志于成为机关术士的小镇青年提供培训，再则学校只有周六和周末才开班，平时并不会发出太过刺耳的噪音，钓鱼爱好者照旧可以来河边消遣。 除了学校中那些耳朵眼里塞有软木塞的年轻机械师，其它镇民都会自发的远离隆隆噪音，因此每逢周末河畔就变得人迹罕至，发条侍从杰克独自出现在河滩上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而当它撞开教室大门，一头闯了进去，绝大多数学生也没有觉察到异常，依旧专注地在机床跟前加工自己手中的齿轮器件，只有最靠近门口的伊莎贝尔听见动静，抬头瞟了一眼。 “咦？杰克！你怎么跑来了？”伊莎贝尔摘下耳塞和护目镜，笑着走向发条侍从，“你是来找马特维老师的吗？” 发条侍从头部独眼射出一束蓝光，在镇长千金的脸上略作停留，随即冷漠的移开，在大厅中来回扫描，似乎在搜索什么。 滴滴——发现目标！ 执行紧急任务，破坏目标！ 发条侍从目光锁定大厅当中那台功率最大的魔晶蒸汽机，滑动滚轮径直冲了过去。 “嘿！杰克，你这个调皮鬼，快给我站住！别在教室里乱闯！”伊莎贝尔试图拉扯发条侍从的胳膊，然而对方根本不予理睬，机械臂蓦地一挥，将这娇小的女孩甩开。 伊莎贝尔踉跄后退，差点跌倒，连忙扶墙站稳。抬头再看，那失控的发条侍从已经冲到庞大的蒸汽锅炉跟前，奋力挥动一双机械臂，试图将锅炉推翻！ 第1269章秘偶少女与秘银术士Ⅱ “我的天！你这愚蠢的铁皮罐头想干什么，快停下来！” “这发条笨蛋失控了，他在破坏锅炉！” 有人发觉情况不对，七嘴八舌的惊呼起来。 “危险！大家赶紧离开这里！”伊莎贝尔大声喊叫，提醒同学尽快逃离教室，锅炉遭到破坏就会泄露出足以将人瞬间烫熟的高温蒸汽，甚至有可能发生更恐怖的爆炸事故！ 在场的都是机械师，当然知道锅炉爆炸有多可怕！多数学生听到班长小姐的警告，一窝蜂地冲向大门外，还有几个脑子不大清醒的男生，仗着自己身强力壮，试图联手制服杰克。然而他们并非超凡职业者，血肉之躯又如何对付得了一身钢筋铁骨的构装大块头？杰克的桶状身躯原地旋转360°，如同飞旋的风车，唰唰几下就把那些试图拉扯它的小伙子全部甩开，摔得鼻青脸肿头晕目眩。 伊莎贝尔看到情况紧急，匆忙自储物袋里抽出一张卷轴，勉强沉下心来施法。 少女朱唇蠕动，吐出一串晦涩的咒文，魔力光辉由卷轴表面涌现出来，凝结成一道半透明的力场护罩，由伊沙贝尔所在的位置向外扩散，将那些还没来得及逃离教室的同学全都笼罩进来。 就在施法刚完成的刹那，对面突然传来轰隆一声，足有两人高的大号锅炉被杰克撞翻，栽倒在地上剧烈震颤，紧闭的阀门因此脱落，大量蒸汽伴随刺耳尖啸喷发出来，整个教室瞬间变得雾气蒸腾，宛如灼热的大蒸笼。 幸而伊莎贝尔及时撑开“力场墙”，将那比沸水更灼热的蒸汽挡在力场之外。教室中的学生看到这可怕的情景，全都傻了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伊莎贝尔深深吸了一口气，在维持施法专注的同时高喊：“所有人向我靠拢！” 少女略显颤抖的尖锐嗓音，在生死关头竟透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意味，教室里那些吓破胆的年轻人连忙相互搀扶着爬了起来，快速聚集到班长小姐周围。 “大家别怕，跟着我走！” 伊莎贝尔一边勉力维持着力场墙，阻挡愈发浓郁的高温蒸汽迫近，同时向着记忆中的门口方向移动脚步。 白茫茫的蒸汽充满大厅，严重妨碍了视野，两个人拉开五尺距离就看不见彼此的身影。 伊莎贝尔提醒同学手拉着手，免得与同伴失散，她本人则勉强静下心来感应空气流动的细微变化，跟随风向在蒸汽中摸索着行走，短短一分钟过后浑身衣裤就被汗水浸透。 在这样的高温环境下，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哪怕不直接碰触蒸汽，正常人也坚持不了太久。好在伊莎贝尔的判断是正确的：锅炉泄露出的蒸汽使教室中的压强急遽上升，而教室的窗户全都紧闭，只开了一扇门，那么蒸汽必然朝压力较低的门外流动，流动的蒸汽形成热风，只要跟着风向走就一定可以找到出口！ 总算得救了！ 护送同学逃离教室，伊莎贝尔心头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回头望向蒸汽弥漫的教室，不由暗自生疑：杰克怎么会突然发了疯，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搞破坏？ 回想杰克闯进教室时的怪异表现，伊莎贝尔不得不怀疑，有人擅自修改了杰克控制箱中的发条盒子，给它编入破坏锅炉的指令。 假如她的猜测属实，又会产生一个新的疑问——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做？是单纯的恶作剧，抑或另有用心？ 这些问题一时间想不明白，但是伊莎贝尔很清楚一个事实：赛尔镇只有马特维一人擅长制造发条构装体，而马特维正在陪同罗兰、妮基塔参观他的私人实验室，不可能也没有动机利用杰克破坏自己教室中的设备。那么，幕后操纵杰克搞破坏的会是谁？ “难道是……列昂尼德又回来了？！”伊莎贝尔很自然地冒出上述念头。 这时教室中已经听不见锅炉泄露的锐鸣，伊莎贝尔猜测锅炉内外的压力基本恢复平衡，给自己加持了两个防护法术，打算返回教室看看那台失控的发条侍从。 别看她长得柔弱，毕竟是一位9阶机关术士，货真价实的超凡职业者，魔像之类的构装体，在其他职业者看来很难缠，机关术士却有的是办法将之轻松解决。至于杰克这样并非专为战斗而设计的机关侍从，只需要施展一个专门破坏构装体的机关术就能让它乖乖安静下来。 伊莎贝尔为自己加持“忍耐高温环境”的法术，撕了一张“造风术”卷轴，将教室中的蒸汽吹淡，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在雾霭朦胧的教室里摸索了五分钟，伊莎贝尔终于找到呆呆站在角落里的发条侍从。她从背后蹑手蹑脚地靠近，突然伸出一根手指触碰杰克被蒸汽熏的滚烫的金属外壳，金色魔力光辉由指尖迸发！ 3环机关术，重度破坏！ 正如牧师可以运用神术对敌人造成程度不同的伤害，机关术也可以运用魔力对构装体造成不同程度的破坏。钢筋铁骨的发条侍从，刚才轻松丢翻一群强壮的青年男子，如今被柔弱少女的纤纤玉指轻轻一戳，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软下来，失去动力。 “还算顺利。”伊莎贝尔松了口气，走到杰克跟前，观察了一下他的身体构造，随即动手拆开其胸部控制箱，先把魔晶供电线路扯断，免得这家伙再活过来，而后打开控制箱，查看一排排整齐插在里面的发条盒子，很快就发现其中一支扁盒有被动过手脚的迹象。 “应该就是这个！”伊莎贝尔抽出那支发条盒子，打算拆开查看一下被动了什么手脚。这时身后突然吹来一阵异样的气流，引起她的警觉。 “是谁？”伊莎贝尔回头望去，朦胧的雾气中走来一条身影，灰色斗篷遮住对方的身形和容貌，看上去有些诡秘。 伊莎贝尔警惕地抄起一把扳手，大声质问：“就是你在杰克身上搞鬼，操纵它来破坏锅炉吗！” 那个怪人低声冷笑，在她跟前停下脚步，没有回答她的质问，只是抬手脱下兜帽，瀑布般的漆黑长发垂落在灰色斗篷上，露出一张冷艳的脸庞。 第1270章秘偶少女与秘银术士Ⅲ “娜塔莉亚！”伊莎贝尔蓦地瞪大眼眸，满脸不敢置信，“你……还活着？！” 然而她很快就恢复镇定，盯着对面黑发长腿的少女，仔细观察对方呈现金属光泽的肌肤，连连摇头：“不对！你不是我的姐姐娜塔莉亚，虽然长得很像，但是骗不了我，你只不过是一具冰冷的构装体而已！”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那位神似娜塔莉亚的秘偶少女，脸色突然沉了下来，毫无征兆地扑向伊莎贝尔。 伊莎贝尔匆忙躲到杰克背后，右手紧握扳手，左手凝聚一个专用于破坏构装体的机关术，准备给那个假冒姐姐的怪物当头痛击。然而她大大低估了对方的身手，秘偶少女身上泛起金色涟漪，魔力波动幻化成一只若隐若现的狸猫。 获得魔力加持之后，少女的步伐也变得宛如轻灵的狸猫，纵身一跃由发条侍从头顶折了过来，以头下脚上的姿态凌空扑向伊莎贝尔。 “糟糕！”伊莎贝尔毕竟欠缺实战经验，看到对方如同一只鹰隼当头扑下，慌里慌张的就抬手试图释放机关术。 啪！秘偶少女闪电般探出右手，扣住伊莎贝尔的手腕，顺势飞起一脚踢中她的颈侧。 伊莎贝尔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瘫倒在地上失去意识。 秘偶少女轻盈落地，俯身下去端详昏迷的伊莎贝尔，眼神依旧冷漠，只是多了一丝无奈。双手抱起伊莎贝尔，她转身走向门外。 …… 就在发条侍从杰克破坏蒸汽锅炉的同一时间，相距不远的仓库中，罗兰和妮基塔正在马特维·维特根斯坦的引领下参观他亲手改装的魔导机车。 尽管罗兰最终也没能如愿请动马特维出山就任交通大臣，至少对方接受了内阁顾问这一闲职，并且愿意无偿为远东的交通事业提供技术支持，也算是没有白跑一趟。 就在罗兰聚精会神聆听老人讲解魔导机车工作原理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老头子，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沉迷于这种毫无意义的大玩具，真是越活越年轻了啊。” 带有讽刺意味的话语似乎发自年轻男子之口，然而仓库里并没有第四个人的身影。马特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朝笑声传来的方向急切张望，激动地呼唤：“列昂尼德，我可怜的孩子，是你回来了吗？” “可怜的孩子？”隐身中的男子重复着老人的呼唤，笑声中透出轻蔑的意味，“六年前你去警备队告发我的时候，已经当众宣布断绝你我之间的父子关系，现在又何必装出慈父的姿态？与其说我可怜，不如说你自己虚伪可笑！” “没礼貌的混蛋！是谁教你用这种态度跟自己的父亲讲话？”法师小姐忍无可忍，挥手抛出一把“闪光尘”，“不孝的逆子，你给我滚出来！” 蕴含魔力的闪光尘埃在仓库中散布开来，一个人影随之浮现，灰色斗篷表面覆盖着星星点点的发光尘埃，然而他的眼睛并没有如妮基塔预料的那样被“闪光尘”致盲，从容不迫地拉开兜帽，露出一张怪异的脸庞。乍看上去是一位颇为英俊的青年，然而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此人的面部肌肉异常僵硬，竟然是由秘银雕塑而成。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生物！秘银躯体机关人/机关术士15，CR15！ 通过“命运之瞳”看透那位不速之客的底细，罗兰反而更加困惑，转头问情绪激动的马特维：“那个男人真是列昂尼德？可他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人类……” “他的确是我的儿子列昂尼德·维特根斯坦，”老人含着眼泪说，“六年前……在魔鬼的诱惑下，我可怜的儿子舍弃了人身，把自己变成一具拥有秘银躯体的机关人。” “呵呵，我可敬的父亲，请原谅我无法认同您的批评，康斯坦丁大人的确来自巴托地狱，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他至少遵守信诺，帮我唤回娜塔莉亚的灵魂，使她的灵魂与一尊秘偶融合，永远留在我的身边，而我也将履行承诺，为康斯坦丁大人制造强大的构装战士，以魔法与钢铁的伟力净化这个污秽的世界！” 这种思维方式，还真够中二的……罗兰暗自吐槽。 “父亲，这六年来我过得很开心，很充实，康斯坦丁大人为我的研究提供资助，使我可以尽情发挥才华，创造一切我想要的构装体，无论是魔像抑或发条生物。”列昂尼德得意地扬起下巴，朝那台蒙满灰尘的魔导机车轻蔑地瞥了一眼，“相比之下，您这些年来都干了什么呢？不还是像从前那样浪费生命吗？我可怜的父亲，别再执着于魔导机车了，跟我去影界，去看看我这些年来的研究成果，看看您的儿子都发明了什么，当您看到那一切，一定会为我感到骄傲！” 马特维叹了口气，轻轻摇头：“列昂尼德，这六年来我日思夜想，盼望你回到我的身边，为的是向你道一声歉，六年前是我不对，一时冲动之下选择了最坏的方式处理我们父子之间的矛盾，为此我已经付出代价，六年来悔恨不已……但是，我并不认为自己在魔导机车上花费的心血毫无意义，更无法认同你所选择的道路！列昂尼德，追随魔鬼的脚步，注定会使你误入歧途，快醒醒吧，别再执迷不悟！”老人声声恳切，试图唤醒儿子，得到的却只是一声不屑的冷笑。 “老头子，你的思想已经落伍了，我的人生由我自己做主，用不着你指手画脚！”列昂尼德又向魔导机车投去憎恨的目光，仿佛在嫉妒这台沉睡的机器夺走他的父爱，“我真不明白，你在这台机车上花费的心血到底有什么意义？如果你一定要让自己改装的机车发挥作用，为何不肯为帝国政府效劳，去亚珊圣城面见那位皇帝陛下，献上你的发明，在那之后你想怎么修铁路就怎么修，学以致用不是更好？” 第1271章秘偶少女与秘银术士Ⅳ “列昂尼德，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理解我的心情，”马特维长叹一声，眼中满是失望，“如果我只是单纯的想修铁路，只想学以致用，瓦雷斯各国政府都曾向我发出过邀请函，请我去指导铁路建设，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对你的父亲并不难！但是我不想那样做，尤其不想为残暴压迫我们远东人的亚珊帝国工作！如果我这辈子还有机会看到自己亲手改装的魔导机车派上用场，那也是奔驰在我们远东人自己的铁路上，否则我宁可用这毕生心血来陪葬！” 深深吸了一口气，马特维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接着向儿子介绍罗兰：“列昂尼德，事实上我的梦想不再遥远，这位年轻人就是我们远东新成立的寇拉斯王国的王子殿下，寇拉斯政府有一个宏大的铁路建设规划，我的机车也将派上用场，我亲爱的儿子，事到如今我对自己的事业已经没有遗憾，唯一使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 “寇拉斯王国的王子？”列昂尼德狐疑地打量罗兰，“看起来倒是一表人才，不过……我在你身上嗅到了炼狱的气味，类似康斯坦丁大人的气味，所以你也是来自巴托地狱的魔鬼？” “我不否认自己具有巴特祖血统，但是我与巴托地狱没有隶属关系，更不是哪位‘大人’的奴仆。”罗兰淡然回答。 列昂尼德听出他话中隐含的讽刺，眼神陡然变得阴戾：“我才不管你是什么王子，要么离我父亲远点，要么死在这里！” “这恐怕由不得你说了算。”罗兰冷冷道。 “那你就去死吧！”列昂尼德喉咙深处发出野兽似的咆哮，掌中蓦地出现一把银色手枪。 “当心！”妮基塔觉察到对方的手枪散发出强烈的魔力波动，连忙施法试图为罗兰加持防护结界，然而还没来得及完成施法准备，列昂尼德已然扣下扳机。 “盾来！”罗兰不假思索呼唤“传奇兽王盾”，挡在自己前方。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列昂尼德那把手枪射出的并非实体子弹，而是一道灼热的光束，诡异的穿过塔盾防护击中他胸口。 罗兰来赛尔镇考察是出于公务而非冒险，倘若穿着盔甲走在小镇街道上未免可笑，况且他根本没有预料到会在马特维的仓库里遭遇战斗，身上还穿着便服，从外套到内衣当场被那道光束烧穿一个窟窿，结实的胸肌也受到灼伤阵阵刺痛。 好在他的身体足够强壮，挨了一枪也不至于危及生命，顺手拍下一道圣疗治愈灼伤，望向列昂尼德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冷意：“很不错的一把光能手枪。” “在我自己发明的众多武器当中，这把光能枪的威力只能排名最末。”秘银机关术士炫耀似的抬起手中的魔法枪。 “看在马特维先生的份上，这一枪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丑话说在前头，我不会继续容忍你的无礼。” 罗兰的警告落在那位骄傲的天才机关术士耳中，没有起到警示作用，反而被他理解为傲慢的威胁。 “王子殿下，看在你是我父亲的客人的份上，我也给你几分面子，马上滚出赛尔镇！”列昂尼德丢下这句话，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父亲，“老头子，实话跟你说，我今天是奉康斯坦丁大人的命令请你去做客，为那位大人服务，你可以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无论是金钱还是名誉，何必为一个很快就会被帝国大军碾碎的野鸡政府效劳，那只会连累你上断头台。” “列昂尼德，我不允许你这样对罗兰殿下无礼！”马特维老头一再被逆子顶撞，忍不住动了火气，“我没有兴趣跟你去见那个名叫康斯坦丁的魔头，如果你不马上向罗兰殿下道歉，往后就别再回来见我这个父亲！” “这话听着真耳熟啊，六年前你也这么说过，如果从那一刻开始算起我们就断绝了父子关系，我也没有必要对你这个顽固的老头子太客气对不对？”列昂尼德收敛笑容，突然加速冲向父亲，试图强行将他带走。 “滚开！” 一声怒叱宛若惊雷，在列昂尼德耳畔炸响。“机关人”属于一种“活体构装生物”，具有构装生物的部分特性，比如免疫毒素、睡眠、麻痹、疾病、反胃、疲乏、力竭、恶心以及能量吸收等负面效果，但是仍然保留了人类的情感和心理特征，无法抗拒“狮王战吼”造成的音波震撼，陷入一瞬间的晕眩。 罗兰开启“神性飞行”，身后气流膨胀宛如白莲绽放，抢在列昂尼德恢复清醒之前飞到他的跟前，瞳孔收敛如针芒，进入“心灵集中”状态，紧握的拳头狠狠打向这逆子的鼻梁！ 混沌海彼岸寺秘传武技，灵能之拳！ 砰！拳头结结实实击中列昂尼德的面门，随之爆发的心灵能量透过秘银肌肤轰入他的大脑。 列昂尼德倒仰着飞了出去，一头撞在墙上，秘银铸造的鼻梁被罗兰一拳轰扁，如同可笑的小丑。 “你……你这该死的家伙……”列昂尼德挣扎着试图爬起来，早就看他不顺眼的妮基塔抢先出手施法，一片蛛网当头落下，将他缠了个结实。 高等即时超魔！ 法术瞬发，蛛网术！ “本小姐要替马特维先生管教你这个不孝子！”妮基塔迅速打出施法手势，指尖拉开一串闪烁的电弧，6环奥术“连锁闪电”即将释放的刹那，却被罗兰拦了下来。 “那小子再不懂事也是马特维的儿子，你这一道‘连锁闪电’轰过去他很可能会死。”机关人是构装生物，死亡之后可就无法复活了。 妮基塔听懂罗兰的暗示，只得中止施法。马特维感激的道了声谢，步履蹒跚的走向儿子。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一声轰鸣，大量蒸汽由对面教室的大门中喷发出来。 突如其来的意外吸引了马特维的视线，罗兰和妮基塔也转头望向教室那边。 列昂尼德趁机抬手挥出一片烈焰，将纠缠自己的蛛网烧毁，转身匆匆冲出仓库。 第1272章列昂尼德的堕落Ⅰ “你留下保护马特维先生，我去看看教室那边发生了什么情况。”罗兰叮嘱了妮基塔两句，展开“神性飞行”穿窗而出。 风中流淌着滚热的蒸汽，迎面涌来，使罗兰感到呼吸艰难，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刺痛，连忙降落下去，自行加持一道适应高温环境的神术。在雾气中摸索着飞奔，穿门而过进入教室，大厅中静悄悄的，侧翻的锅炉还在冒气，旁边躺着一具失去动力的构装体，正是昨天在马特维家见到的发条侍从“杰克”。 “奇怪，杰克怎么跑到教室来了……”罗兰暗自纳闷。这时身后隐约传来动静，回头一看，蒸汽中有一条模糊的背影正在远离。 此时教室中的学生早已疏散，这个人的行迹着实可疑，罗兰不假思索的追了上去。 那个身穿灰色斗篷的神秘人似乎觉察到脚步声，身上连续闪现两圈魔法光晕，先后加持“猫之优雅”和“加速术”，脚步骤然加快。 “这家伙还会类法术……有点意思。”罗兰展开“神性飞行”，与对方的距离迅速拉近，凝眸开启“命运之瞳”，查看那神秘人的底细。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生物！进化型完美秘偶CR10！ “原来是个秘偶。”罗兰不由挑起眉梢，微微动容。 “秘偶”是一种比较特殊的构装生物，与魔像类似，秘偶是由魔法能量与元素之力结合而创造出来的，其活力通常来自水元素位面的小妖精——创造者将并非自愿的小妖精禁锢在秘偶的金属躯体内，并使其服从自己的意志。 秘偶的体型与人类相仿，智力颇高，还能随意施展“变身术”，最适合混入敌群担任间谍刺探情报。此外，罗兰还听说存在那种以人类的灵魂为活力之源的特殊秘偶，智力比普通的秘偶更高，还具有自主进化的能力，眼前这位似乎就是传说中的“人魂秘偶”。 随着距离拉近，罗兰还发现那秘偶双手横抱着一位昏迷的少女，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从那女孩所穿的蓝色机械师制服不难猜出是伊莎贝尔。 前方的秘偶也觉察到无法摆脱罗兰追逐，改为单手将伊莎贝尔扛在肩头，腾出右手向后一甩，手肘关节发出咔嚓一声，仿佛打开一把折尺，一柄锐利的细剑从她的手臂内侧弹了出来。 “要动手了吗？”罗兰立刻警惕起来。 秘偶果然转过身来向他发起猛扑，漆黑长发被狂风吹得甩向脑后，露出一张苍白冷艳的脸庞。看似苗条的身躯其实全由金属构成，体重超过500磅，全力冲撞的破坏力堪比狂奔的野牛，更何况她手中还有一柄寒光闪闪的+1锐锋细剑。 罗兰反手拔出杜兰达尔，紧盯秘偶少女的出剑动作从容格挡。双剑撞击迸发火星，金铁交鸣声中两条人影一触即分。秘偶少女提前加持了“加速术”和“猫之优雅”，按理说敏捷性完胜罗兰，然而她还要分出一条胳膊抱住伊莎贝尔，受此拖累显得不够灵活，只能凭借力量硬碰硬，然而她的力量可比罗兰差了一大截，短促而激烈的交锋过后被震得踉跄后退，漂亮的脸蛋也被剑气划出一道伤痕。 罗兰仗剑逼近秘偶少女，目光紧盯她的脸庞。杜兰达尔造成的伤痕没有流血，伤口断面在夕阳下闪耀着金属光泽。 “放下伊莎贝尔！”罗兰厉声呵斥。 可惜对方并没有被他吓阻，反而受到提醒，横剑架在伊莎贝尔的脖子上，做出随时杀死人质的姿态。 伊莎贝尔命悬一线，罗兰不得不放缓脚步，思索营救人质的对策。 这时一条身影穿过雾气飞奔过来，在那秘偶少女身旁停下脚步，正是不久前逃离仓库的列昂尼德。 “娜塔莉亚，你受伤了？”秘银机关术士关切地望着秘偶少女的脸庞，手指轻抚她的脸颊，释放修复构装体的机关术。金色光晕一闪而逝，木偶少女经过修复的脸庞重新变得光滑艳丽，没有留下丝毫疤痕。 列昂尼德怨恨地瞪了罗兰一眼，低声对秘偶少女说：“那小子很厉害，不是我们两个人能对付的，咱们先回邪隐魔塔，向康斯坦丁大人禀报这里发生的变故。” 秘偶少女温顺的点了下头，掌中细剑折叠起来，重新收入手臂当中。 列昂尼德握住她的手，脚下升起一团漆黑的漩涡，仿佛深渊咧开喉咙，将他和身旁的少女一并吞没，转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居然是‘行影术’……”罗兰望着那团迅速淡去的阴影漩涡，眉头拧了起来。收剑入鞘，快步走到列昂尼德和秘偶少女传送的地方，垂眸进入“心灵集中”状态，展现不久前从埃尔塔兰那里学到的4阶心灵异能“追踪传送”，灵能化作精神波动扩散出去，跨越位面壁垒追逐遁入影界的目标。 就在罗兰凝神冥想的时候，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妮基塔和马特维追了上来。 “罗兰殿下，列昂尼德他……”老人关心儿子情切，急于追问他的下落，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妮基塔阻止，示意他不要惊扰罗兰。 马特维冷静下来才发觉罗兰眼中浮现异样的光泽，立刻意识到他在展现心灵异能，只能强忍下心头的焦虑，等候罗兰完成显能。 数秒过后，罗兰眼中的异芒收敛，轻轻吐出一口气，回头告诉心神焦虑的老人：“列昂尼德遁入影界，身边还跟随着一个名叫‘娜塔莉亚’的秘偶。” “娜塔莉亚？”妮基塔脸色古怪，“这个名字好耳熟啊……伊莎贝尔死去的姐姐也叫娜塔莉亚，还曾是列昂尼德的恋人，那家伙创造了一只秘偶并且命名为娜塔莉亚，该不会是为了纪念去世的恋人吧？” 法师小姐很讨厌列昂尼德这种思想偏激且不尊重自己父亲的叛逆青年，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此人对逝去恋人的痴情令她颇为感动。 第1273章列昂尼德的堕落Ⅱ “如果列昂尼德仅仅是创造秘偶用以寄托对娜塔莉亚的哀思，事情倒简单了，但是我记得他在仓库里曾提到那个名为康斯坦丁的魔鬼帮他召回娜塔莉亚的亡魂，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将娜塔莉亚的灵魂融入一只秘偶体内，如此想来，我刚才遭遇的那位秘偶小姐到底算不算是重新复活的娜塔莉亚？这就有点说不清了。”罗兰苦笑。 “将人类的灵魂封印在秘偶体内，以列昂尼德的机关术水平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但是这样创造出来的秘偶无法完全保有生前的记忆，甚至会失去大部分属于人类的情感，列昂尼德这么做只是在欺骗自己，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无法接受亲手害死恋人的残酷现实……”马特维为儿子的偏执感到心痛。 罗兰转身直面这位不幸的老人，脸色格外凝重：“马特维先生，本来我们不该插手管您的家务事，但是列昂尼德和他的秘偶同伴绑架了伊莎贝尔，这就由不得我们袖手旁观了，事情恶化到这种地步，已经不仅仅是您和列昂尼德父子间的恩怨，我希望您能把列昂尼德受到魔鬼诱惑直至离家出走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这样我们才能妥善的考虑下一步应该如何应对。” “罗兰殿下，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难以启齿，我是一个失败的父亲，我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为列昂尼德赎罪，只希望这一切灾祸都没有发生过……”马特维身躯颤抖，深藏心中的那个难言之隐使他万分痛苦。 “如果你还把秘密藏在心底，使我们无法得知隐藏在列昂尼德背后的魔鬼到底是什么来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还怎么营救可怜的伊莎贝尔？”妮基塔是个心直口快的姑娘，说出来的话比罗兰更为尖锐刺耳，“你和列昂尼德的父子恩怨，我无权干涉，然而伊莎贝尔是无辜的，如果她因为你们父子间的冲突而遭遇不测，难道你就能够问心无愧！朗格家已经失去一个女儿，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伊莎贝尔也像她姐姐那样被你儿子害死！难道你这个当父亲的只在乎自己的儿子，却不管别人家儿女的死活？！” 法师小姐这通狂风暴雨般的怒斥，真正将马特维骂得清醒过来，满面惭愧地说：“妮基塔小姐，罗兰殿下，我真是白活了一把年纪……” “为人父母的总是无法理性看待自己的儿女，马特维先生，您不必太过自责，趁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必须阻止列昂尼德继续堕落。”罗兰在安慰老人的同时也为他敲响警钟。 马特维点了下头，满脸苦涩：“列昂尼德这孩子从小就聪明过人，性格孤僻傲慢，很不合群，娜塔莉娅病逝后，包括我在内，镇上所有人都指责他害死了那个不幸的女孩，外界的压力加上内心的痛苦，使他变得更加偏激，或许是因为眼睁睁看着恋人死去，痛感自己的无能，这孩子把自己关在阴暗的地下室里，疯狂钻研机关术，渴望创造出能够与人体完美结合的构装体……” 听到这里，罗兰不由心头一动，想起列昂尼德的秘银身躯。他本来是一个正常的人类青年，现在却变成具有智力、情感和记忆的“机关人”，由此可见他在娜塔莉亚死后进行的疯狂研究获得了成功，无愧为天才之名，然而这对他那已然长眠的恋人又有何用？ “六年前的一天，列昂尼德一大早去为娜塔莉亚扫墓，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回来，神情恍惚，脸色苍白，像是撞见了鬼，”马特维继续讲述儿子的转变，“当时我看到他那样子，以为他生了病，让他好好休息，列昂尼德却问我相不相信这世上有魔鬼。” “魔鬼当然是有的，而且总是在暗中寻找那些陷入精神危机的目标，引诱他们堕落。”妮基塔淡淡的说。 “可惜我当时一门心思扑在改装魔导机车上，对儿子异常的精神状态没有过多关注，只是训斥他不要胡思乱想，如今想来还很后悔，如果当时我对他多一些关心，他也不至于被那名为康斯坦丁的魔鬼诱惑，最终走上歧途。”马特维懊悔的叹了口气，接着说，“第二天早上，镇子里就疯传一个恐怖的消息，说是娜塔莉亚的坟墓被人掘开，尸体也失踪了，当时人们都怀疑是列昂尼德干的，毕竟只有他每天都去陵园为娜塔莉亚扫墓，人们有理由怀疑他思念恋人过切，以至于精神失常，掘出娜塔莉亚的尸体藏在身边……” “窃尸可是重罪，列昂尼德不会当真做出这种疯狂的行径吧？”罗兰诧异地问。 “当时我也心存怀疑，不止一次问列昂尼德是不是他干的，而他总是很不耐烦地否认，眼神中却透出躲闪，加深了我的怀疑。”马特维深深吸了口气，布满皱纹的脸庞禁不住抽搐，“也就在这个时期，列昂尼德的举止越来越可疑，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似乎在与人对话，然而当我靠近，试图听他说些什么，他总是警觉的闭上嘴巴，一个字也不向我透露，身为父亲，眼睁睁看着儿子与自己隔膜加深，我当时既痛苦又愤怒，也对列昂尼德说了不少过分的话，使我们的父子感情无可挽回的走向破裂。” “如果你们当时能够好好沟通一下，列昂尼德或许不会走到这一步。”罗兰惋惜地说。 然而“沟通”这两个字说来简单，真正做起来却很难很难，特别是在父子两代人之间，那道无形的代沟使血统最亲近的两个男人反而更加难以坦率地交流，这是世间所有父亲都要面对的困境，而马特维很遗憾地选择了最粗暴的解决方式。 “列昂尼德完全继承了我的孤僻性格和自以为是，我们两个人根本没法好好交流，每次尝试交谈总是以争吵结束，而列昂尼德越是叛逆，我就越想迫使他低头听话，采用的手段也越来越粗暴，当我发觉他在镇子郊外租下一间空屋，似乎在搞什么秘密研究，想当然地认定他把娜塔莉亚的尸体偷出来藏在那间屋子里，试图搞某种禁忌的法术仪式将恋人复活……”马特维低声呢喃，话音里透出一丝阴森的味道。 第1274章列昂尼德的堕落Ⅲ “一天夜晚，我偷偷跟踪列昂尼德到了郊外，试图揭穿他的把戏，然而当我潜入那间空屋，看到眼前血腥的景象，震惊得几乎当场昏倒。”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马特维的声音禁不住颤抖起来，似乎心有余悸。 “列昂尼德究竟在搞什么邪恶研究？”妮基塔迫不及待的追问。 “列昂尼德研究的素材并不是娜塔莉亚的尸体，他的研究比我想象中更加疯狂……”马特维沉默了许久，终于艰难开口：“事实上，他是以活人作为素材，生生砍断手脚再接上机关义肢，然后观察对方能活多久……” 罗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他仍然对娜塔莉亚之死耿耿于怀，想用重复实验的方式证明自己发明的义肢并非致使娜塔莉亚死亡的主因？” “谁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想的呢？他根本不与包括我在内的任何人交流，也不做解释。”马特维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当我看到他用活人做实验，气得快要发疯，按捺不住火气冲上去殴打他，还骂他是鬼迷了心窍，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残忍勾当，非但不配做我的儿子，简直不配为人！” “您这么说，一定深深伤了列昂尼德的心。”罗兰叹息道。 “当时我都快气疯了，哪里还顾得上这逆子心里怎么想，我狠狠揍了他一顿，还不解气，一时冲动就把我所看到的一切向治安官告发，而当治安队将房子包围，我才从那些被列昂尼德截取肢体的人口中得知实情，原来他们都是身患绝症的病人。” “绝症患者……也就是说，他们是自愿配合列昂尼德的研究？”妮基塔不由瞪大眼睛。 马特维艰难的点了下头，眼中满是悔恨：“列昂尼德化名贴出告示，声称自己在进行医学研究，需要志愿者配合，他会为此支付对方家人一笔钱，还跟志愿者立下了字据，对方很清楚自己要被截肢，也知道是要测试机关义肢，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我的误解，列昂尼德怕我反对才瞒着我，后来又倔强地不屑于辩解，等我从别人口中得知真相，这场悲剧已然无法挽回……列昂尼德在与治安队的冲突中受伤逃走，同时也有三名警官被他失手打成重伤，其中一人当天晚上就不治身亡。” “事态恶化到这一步，列昂尼德的研究是否合法已经不重要，他失手杀了警官，镇长和治安队恐怕不会放过他。”罗兰苦笑一声。什么叫阴差阳错？这就是了。 马特维沉重的点了下头：“那天以后，列昂尼德就成了通缉犯，一连十多天没有在镇上露面，警方多次找我质询他的下落，而我也是无可奉告，直到一天夜里，我结束工作回到家里，意外地发现列昂尼德回来了，藏身在一件宽大的斗篷里，说话时的声调和语气都有些古怪……就在我疑惑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的时候，窗外突然响起马蹄声，治安队包围了我家，原来警方一直派人暗中监视我家，发现列昂尼德归来，立刻出动围捕，然而列昂尼德却不认为这是巧合。” “他以为这次又是您主动报警？”罗兰问。 “他的确是这样认为的，也就是这次误会，使我们父子间的感情彻底决裂，列昂尼德不肯听我解释，径直走出门外，警官用弩箭射他的腿，试图将他制服，然而箭矢射在她的身上碰撞出刺眼的火花，没有流一滴血。”马特维回忆当时的情景，眼中充满泪水，“列昂尼德脱下了斗篷，直到那时我才震惊地发现他已经把自己改造成构装体。” “原来从六年前那一天起，列昂尼德就转变成了机关人……”罗兰恍然道。 “列昂尼德刀枪不入的金属体魄吓退了治安队，而那也是他最后一次约我见面，告别之前，他对我说了一句话，至今想来还令我心痛不已……”马特维哽咽道。 “他对你说了什么？”妮基塔好奇地问。 “他对我说，‘父亲，我不做人了’……”泪水顺着老人的脸颊滚落下来，已然泣不成声。 罗兰和妮基塔四目相对，黯然无语。 六年前的那个晚上，列昂尼德见了父亲最后一面，只为告诉世间唯一的亲人自己不想再以人类的身份活下去。列昂尼德做出这样的决定，可见他当时已经对自己的人生、亲情乃至整个世界彻底绝望，这固然有其性格偏激的因素，但是恋人的早逝和父爱的缺失又何尝不是压垮骆驼的那根稻草。 在那之后列昂尼德去了哪里？放弃人类身份之后过着怎样的生活？马特维并不知情。 直到六年过后的今天，列昂尼德再次回到故乡，以秘银机关人的姿态出现在他父亲面前。马特维苦苦等待儿子多年，为此不惜拒绝罗兰的邀请，放弃重新拾起毕生珍爱的铁路事业，然而他最终等到的不是浪子回头，却是一场始料未及的灾祸。 同样被卷进这场灾祸的还有伊莎贝尔。如果说马特维的遭遇还有自责的余地，那么伊莎贝尔就真的是遭遇了一场无妄之灾。 听马特维讲述了儿子的过往经历，罗兰和妮基塔久久无语，对这个堕落的天才机关术士既同情又惋惜。过了许久，罗兰方以一声叹息打破沉默。 “马特维先生，列昂尼德落到如今的田地不全是他的错，然而现在分辨孰是孰非已经没有意义，当务之急是追上他和娜塔莉亚，把伊莎贝尔从他们手中抢救出来，否则我们都将无颜面对费迪南多镇长一家。” “这也正是我想做的，王子殿下，我没能教育好自己的儿子，以至于闯下今天的大祸，这与您和妮基塔小姐无关，我自己会设法进入影界寻找列昂尼德，劝说他不要伤害伊莎贝尔。” 罗兰注意到马特维倔强地神态与他那堕入魔道的儿子神似，从遗传角度来讲，列昂尼德完全继承了父亲的古怪性格，并且更加极端偏执，而这正是父子俩无法和睦相处的根源。 第1275章列昂尼德的堕落Ⅳ 罗兰能够体谅马特维的心情，法师小姐可不给他面子，冷哼一声，道出残酷而又无比现实的话语。 “潜伏在影界的敌人，不只有你那不孝子和他的秘偶情人，很可能还有那位隐藏在幕后的阴谋家康斯坦丁，你一个人冒冒失失的闯进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老实说，就算你送掉这条老命，对营救伊莎贝尔也是毫无帮助，除了自暴自弃，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语言能够形容你这不理智的做法。” 马特维的脸色很难看，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妮基塔的挖苦虽然很不好听，却都是大实话。 “事到如今你老人家就别耍小孩脾气了，如果你非去影界不可，我也不拦着你，但是你不能再任性妄为，必须配合我和罗兰一起行动，我们只有像一个团队那样团结配合，才有可能妥善地解决这场风波。”妮基塔板起脸来教训比自己年长两倍的老人，尽显灯塔山“奥术公主”的强势风范。 “我承认自己刚才的言行不够理智，但是妮基塔小姐，您和罗兰殿下都是身份尊贵的人，岂能轻易涉险？我这条老命丢在影界不要紧，你们可万万不能有什么闪失！”马特维苦苦劝道。 “老人家，您这么说就太不把我和妮基塔当朋友了，”罗兰笑着接过话茬，“且不说您提供的魔导列车改良技术对我们寇拉斯政府的交通建设帮助巨大，就算只考虑伊莎贝尔的安危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毕竟她已经接受我的邀请去卡隆工业区负责组建和管理钟表厂，我不管列昂尼德和他背后的康斯坦丁有何图谋，绑架我的钟表厂长那可不行！” “伊莎贝尔帮我做了一双漂亮的水晶舞鞋，这个人情我还没还，岂能看着她身陷险境而无动于衷！”法师小姐也很聪明的找到一个介入此事的理由。 马特维脾气古怪不假，但是并不等于情商低下，当然听得出来罗兰和妮基塔找各种借口去营救伊莎贝尔，主要还是因为放心不下他和列昂尼德的父子恩怨，竭尽所能阻止父子相残的悲剧上演。 老人感动得眼含热泪，哽咽着对罗兰和妮基塔说：“你们的恩情我无以为报，如果这次能活着回来，无论如何我都会去寇拉斯堡，为远东的铁路建设贡献一点微不足道的余热。” 罗兰听了老人的承诺，心情颇为复杂。尽管他不愿做那种趁人之危的事情，但是老人的家庭悲剧的确使他坐收渔翁之利。这两天他绞尽脑汁试图说服马特维出仕，结果都以失败告终，现在却得益于老人的遭遇意外地达到目的，不知该高兴还是惭愧。 “既然大家目的一致，那就尽快准备出发吧。”妮基塔担心夜长梦多。 “列昂尼德声称这些年来为康斯坦丁创造了许多构装战士，我们到了影界很可能会遭遇大群构装敌人，不得不提前做好打算。”马特维深吸一口气，庄严地神态如同一位即将出征的老兵，“家里还有一支我亲手创造的法杖，专为对抗构装生物而作，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罗兰想了想，对妮基塔说：“我陪马特维先生回家取法杖，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你在这里静心冥想，多召唤一些法术位以备不时之需。” 法师小姐爽快的点了头，叮嘱他们快去快回。 十分钟过后，罗兰与马特维回到妮基塔身旁，此时马特维手中多了一柄铁杖。 法师和术士创造的法杖大多镶嵌宝石，给人一种华丽而玄奥的美感。牧师和德鲁伊等神职者创造的法杖蕴含其崇拜的神灵特质，带有浓烈的宗教色彩，马特维手中这支“破灭之仗”的外观风格则与前两种常见的法杖完全不同。这柄以高硬度合金“黑钢”锻造的法杖长约六尺，如同一根笔直的铁棒，首尾镌刻的法术符文皆由魔晶蒸汽机带动的附魔机床加工而成，表面还经过高温氧化处理以避免锈蚀，从头到尾凸显出当代蒸汽文明所特有的“工业美学”风格。 法杖通常可以集成多种法术，但是马特维这柄“破灭之杖”只灌注了一种法术，准确地说是一种6环机关术——构装体拆卸术！ 瓦雷斯世界有一门历史悠久且流传甚广的特殊学科，名为“构装学”。这门与“炼金术”齐名的学问是所有施法者的必修课，对普通人的生活也发挥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其研究内容即为以各种素材为原料创造构装体，并且以魔法赋予其活力，使之能够替代人力进行劳作甚至战斗。 说到构装体，人们往往第一时间就会想到各种“魔像”，实际上构装体的种类之繁杂远不仅限于魔像，机关人和发条生物也都属于构装体，虽然智能高低和擅长的技能各不相同，但是所有的构装生物都具有远比血肉之躯更为强壮的体魄，那些通常会使人类感到不适的疾病、毒素、麻痹、催眠、疲劳等负面效果对构装体毫无作用，有些构装体甚至还具有绝对的魔法抗力，绝大多数法术对其无效。 正因为构装体具有上述众多优势，处于敌对一方的时候总是显得特别难缠。就连妮基塔这样骄傲的高阶法师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最讨厌的一类敌人就是魔像，每次都要绞尽脑汁破解对方的“魔法免疫”特质。 但是，强横的构装体也有克星，就是那些看起来战斗力很一般、施法能力也平平无奇的机关术士。 机关术士的职业特长有两个方向：其一是创造和强化构装体，其二就是破坏和拆卸构装体。他们就像专门针对构装生物的“羔羊医生”，生杀予夺全在一念之间。 机关术士的1～6环法术列表当中充满了强化和破坏构装体的法术，其中破坏力最强的无疑是6环构装体拆卸术。 罗兰还没有亲眼见识过这门机关术的厉害，但是苏霍伊老头讲过一句关于“构装体拆卸术”的玩笑话，令他印象深刻。 “无论是魔像、机关人、发条生物抑或其他种类的构装体，没有一发‘构装体拆卸术’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发！” 第1276章邪隐魔塔 罗兰和马特维又等了五分钟，妮基塔结束冥想站起身来，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三人就要设法进入影界。 “你施法还是由我来？”妮基塔问罗兰。影界是一个与主物质界紧密依存又相互独立的位面，可以通过“异界传送”或者“行影术”进入影界，妮基塔和罗兰都可以施展上述法术。 罗兰思索了一下，对妮基塔说：“还是我来吧，进入影界以后免不了要与列昂尼德和他背后的魔头战斗，你的法术位省下来战斗的时候用。” 相比严重依赖法术的妮基塔，罗兰首先是一名骑士，凭着强壮的体魄和精湛的剑术，寻常的敌人光靠神剑杜兰达尔就能砍翻一片，更何况他除了神术还有心灵异能可用，法术位对他而言远没有对法师小姐那么金贵。 如果只有罗兰一人，斯普特妮娅就能送他到影界，但是还要额外带上两个人，“导航神使”进行跨位面传送就会有些吃力，导致传送途中有可能发生偏差——比如想去影界结果却传送到了相邻的灵界。 出于保险起见，罗兰干脆自行施展5环神术“异界传送”，分别握住妮基塔和马特维的手，低声念诵赞美命运女神的祈文，脚下随即升起一束光柱，将他本人连同身旁的同伴笼罩起来，下一瞬便跨越位面壁垒传送到了影界。 影界，一个缺少光照死气沉沉的位面。脚下大地如同流动的泥浆，远处连绵的群山也无非是比近景更黑的沙丘而已，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流动变幻，使初次踏上这片黑暗土地的旅行者感到心神难安。 唰！罗兰抽剑出鞘，杜兰达尔激发出金灿灿的光能剑气，如同火把驱散四周的阴影，照亮身旁两位同伴的脸庞。 “影界啊……时隔两年，我们又回来了。”眼前昏暗的景象触动妮基塔的回忆。 罗兰也想起两年前初次进入影界的情景。当时他们还是在北海湾，参加总攻巨妖岛的战役。罗兰带领伙伴们潜入珊瑚宫，途中为了追捕一只名叫达克沃尔的“阴影蜘蛛”进入影界，展开一场短暂而刺激的冒险。只可惜“闪耀金币”小队已经解散，如今他身边的旧友也只剩妮基塔一人。 罗兰握住法师小姐的柔荑，将心头的感触传递给她。妮基塔侧头靠上他的肩膀，眼前一片昏暗，心里却洒满阳光。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朋友聚了又散，至少还有罗兰守护在她身边，给她带来绝对的安全感。 “罗兰殿下，妮基塔小姐，我们已经来到影界，下一步该往何处去？”马特维满心想着寻找儿子，没有觉察到身边这双年轻男女的感情交流，急切地催促他们继续上路。 “临来前我曾利用心灵异能追踪列昂尼德的传送落点，似乎是影界一处名为‘邪隐魔塔’的地方，如果当时马上施展传送术，倒是有很大把握直接抵达那里，至于现在……恐怕就得多费些周折了。” “既然知道列昂尼德藏身的地点，为什么不能直接传送过去？”妮基塔诧异地问。 马特维最初也有相同的疑问，不过看看周围的环境就明白了。 “阴影界是一个物质构成很不稳定的位面，无论山川还是大地都随着时间流逝不断改变位置，列昂尼德藏身的魔塔建筑在这样不断流动的地基上，当然也会随之漂流，罗兰殿下之前看到的魔塔，此刻恐怕已经漂流到了相距很远的地方，按照原来的方位传送也没有什么意义。” “正如马特维先生所说，在阴影界，连东南西北这样的基本方位都很模糊，具体的坐标就更是毫无意义，我们得换一种方式追踪那座不断漂流的魔塔。”罗兰说。 妮基塔对影界并不陌生，经马特维和罗兰稍加提醒就明白自己原来的想法太天真。在影界追踪一个目标就好比罗兰给她讲过的那则寓言故事“刻舟求剑”，只不过故事中漂流的是船，而影界漂流的则是山川、大地以及附着在上面的建筑。 在这种无法确定具体坐标的环境里，如何才能找到一座行踪不定的魔塔？ 这个问题说难也不难，罗兰恰好懂得一个法术，可以在这种不确定的环境下发挥追寻作用。 握住圣徽低声祈祷，罗兰眼中涌现金色光辉，蕴含神力的目光仿佛能够穿透影界的黑暗，延伸到无限远处，搜寻那座漂流的魔塔。 “6环神术，寻找捷径！”马特维认出罗兰正在施展的法术，不由低声惊呼。他一直以为这位年轻的王子是辛德拉的圣武士，没想到罗兰的神术施法能力如此之高，不免有些意外。 妮基塔当然比马特维更了解罗兰的底细，但是也为他的进步之快感到惊讶。回想当初一起北上冒险的时候，罗兰还是以近战为主的骑士职业，施法能力与她这样的专职法师相比可以说惨不忍睹。短短数年过后，自己已经成为13级灯塔女巫，进步不可谓不快；然而与进步神速的罗兰一比还是相形见绌，如今罗兰的施法能力已经与她相差无几，而她还迟迟未能迈过进阶“大法师”这道难关，这让骄傲的法师小姐感到压力巨大。 罗兰进入心无外物的专注状态，瞳孔收敛宛如针尖。昏暗的阴影界在他眼前呈现出微妙的变化，仿佛拉伸电影镜头，地平线处的远景不断被放大为近在眼前的近景，那些遥远而模糊不清的景观随之变得清晰可见，数秒过后，他终于看到自己追寻的目标。 那是一座通体由钢铁铸造而成的灰色高塔，耸立在黑岑岑的群山之间，四层塔身由下而上链接着无数条粗大的铁链，铁链一端牢牢固定于塔身，另一端则延伸向远处的群山，深深陷入黑色山岩当中。 高塔就这样与周围的山峦紧密相连，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系统，无论群山如何漂流，其与高塔之间的相对距离总是受到锁链牵引保持不变。这座诡异的高塔则像一辆马车，那些在大地上漂流的山峦则是驰骋的巨马，拖着高塔向远处移动。 “邪隐魔塔，找到你了！” 第1277章魔鬼的契约Ⅰ “邪隐魔塔，找到你了！” 罗兰分别抓住妮基塔和马特维的手臂，展开“神性飞行”冲了出去。 轰！身后绽开一团洁白的音爆云，罗兰沿着神术映射出的那条“捷径”极速飞行。以他的体质维持超音速飞行都要承受很大压力，年迈体衰的马特维和纤柔娇弱的妮基塔就更吃不消。好在罗兰早就考虑到这个问题，开启“神性飞行”的同时顺手在自己身上拍了一发“沉默术”。 这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举动在高速飞行中立刻体现出奇效，扑面而来的狂风在触及20尺沉默结界的刹那迅速消失。直到此时妮基塔和马特维才恍然醒悟罗兰的用意。 “沉默术”的法术原理是制造一片使音波传导变得极为缓慢以至于无法被人耳接受的空间，空气流动形成的风暴实际上也是一种激烈运动、能量巨大的机械波，进入受到“沉默术”影响的空间之后立刻变得缓慢下来，波动蕴含的能量随波速的减缓而急剧衰减，不足以对人体构成伤害。 罗兰维持高速飞行状态，靠得是体内向后喷射的、蕴含超高能量的神力。如果把罗兰看成一架喷射神能的超音速飞行器，并且用地球上的物理学常识来分析为他提供动力的“神能”，那么这也算是一种“工质”，按理说也应该受到沉默结界的影响。然而事实上“神性飞行”并未因开启沉默结界而明显降低速度，罗兰只能认为神力并不符合一般意义上的物理规律，更何况绝大多数凡间法术都有一条默认的规则：对神力或者神器无效。 全速飞行的罗兰如同一道流星撕裂影界昏暗的天空，半个钟头过后终于追上那座追波逐流的高塔，当即减速降落在高塔附近、一条由漆黑锁链相连的山坡上。 望向千尺之外高耸的钢铁巨塔，罗兰对身边尚未搞清楚状况的两位同伴介绍：“那就是邪隐魔塔，列昂尼德和娜塔莉亚的藏身之处。” …… 邪影魔塔顶层，宽阔的大厅没有门窗，上至穹顶下至地板全由厚厚的附魔钢板锻铸而成，体现出这座高塔的主人对钢铁造物有着非同一般的喜好。 昏暗的大厅中央设有一座祭坛，此时升起传送光辉，列昂尼德与娜塔莉亚的身影从中浮现出来。 秘银机关术士站在祭坛上环顾四周，借着传送阵启动刹那散发出的魔法光亮，看到四周塔壁上钉满长短不一的挂钩，每条挂钩上拴着长长的铁链，铁链末梢链接着梭镖、短剑、镰刀、连枷、流星锤、铁蒺藜之类散发出浓烈血腥气味的武器以及不知名的刑具，使他联想到拷打囚徒的刑房，不由暗自打了个寒颤。 “列昂尼德我的朋友，这趟返乡之旅可还愉快？”大厅正前方的王座上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 “尊敬的康斯坦丁大人，我和娜塔莉亚在赛尔镇遭遇了一些小小的意外。” 列昂尼德壮着胆子向上方瞟了一眼，只看到那张被幽影笼罩的钢铁王座上端坐着一个人形生物，无数纤细锁链编织成的斗篷如同大号的链甲将他整个包裹起来，使仰视者无法看清他的真容。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锁链还在微微蠕动，发出金属滑动的声响。列昂尼德每次看到康斯坦丁这件诡异的外袍，总会情不自禁联想到暴露在体外的黑色肠子，顿觉不寒而栗，连忙垂下头去，不敢多看一眼。 “说说看，你们在赛尔镇遇到了什么麻烦。”康斯坦丁悠然问道。他的声音仿佛从九幽深处传来，阴柔诡异，难辨雌雄。 “是这样的，康斯坦丁大人，当我们回到赛尔镇的时候，恰巧两个外地人也在那里，其中一人自称远东寇拉斯王国的王子，另一个年轻女人似乎是来自灯塔山的女巫，他们找上我的父亲，试图说服他去寇拉斯堡修建铁路，这对我父亲而言是很难抗拒的诱惑。” “也就是说，相比来幽影界为我制造构装兵器，你父亲更倾向于接受那位王子的邀请去修什么铁路？”康斯坦丁嗓音冰冷。 “恐怕是这样的。”列昂尼德无奈地回答。 “呵呵，所以你就空着手回来了？” 康斯坦丁的冷笑使列昂尼德头皮发麻，连忙补救：“我很惭愧，没能完成大人托付的使命，好在娜塔莉亚有所收获，请来了她那位才华出众的妹妹伊莎贝尔。” “一位女性机关术士？这倒挺稀罕，列昂尼德，诚实的告诉我，这位女士在机关术方面的才能与你相比如何？”康斯坦丁饶有兴致地问。 列昂尼德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实话实说：“虽然现在还显得有些稚嫩，但是潜力很大，如果给她提供一个充分成长和锻炼的环境，等她到了我这样的年纪，成就应该不会比我差。” “这很好啊！我亲爱的列昂尼德，你知道我最喜欢有才华的年轻人，这位女士就交给你来培养，相信会对你的工作提供巨大帮助。” “我也希望如此，可是……”列昂尼德吞吞吐吐地说，“伊莎贝尔就像她的姐姐，个性很强……” “嗯？你是说那个小丫头拒绝为我服务？”康斯坦丁话音转冷。 “她只是还有点想不通，但是请您放心，我和娜塔莉亚会尽力说服她！”列昂尼德竭力设法消除康斯坦丁的怒意，否则他不敢想象伊莎贝尔将遭受怎样的酷刑折磨。 尽管康斯坦丁现在对他还算客气，然而列昂尼德这些年来不止一次目睹这位魔王对那些失去利用价值或者不肯为他所用的人痛下杀手，手段之血腥残酷使他在胆寒之余也充分认识到一个残酷的现实：魔鬼就是魔鬼，虚伪到了骨子里，嘴上说的全是情义，心里想的全是利益，当面时客客气气好话说尽，一翻脸就赶尽杀绝毫不手软。 “那你可得抓紧时间了，列昂尼德，按照我们当初的约定，今夜过后，如果你还是无法说服那位机关术士小姐，我将有权自行处置她的身体与灵魂。”康斯坦丁淡淡的说。 第1278章魔鬼的契约Ⅱ “我会遵守约定，尊敬的康斯坦丁大人。”当初签订契约的时候，列昂尼德还不明白与“魔鬼”定约意味着什么，而当他深刻理解到背约的后果，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 “这还远远不够，列昂尼德我亲爱的朋友，根据六年前我们签订的契约，我承诺为你唤回死去的恋人，而你，还有娜塔莉亚，则要说服最亲近的人为我效力，现在娜塔莉亚为我请来她最爱的妹妹，然而你的父亲在哪里？” 康斯坦丁地逼问使列昂尼德无暇多想，只能硬着头皮作出承诺：“我父亲很快就会来到这里，康斯坦丁大人，伊莎贝尔是一个很好的诱饵，我们可以用她钓到大鱼。” “这听起来很合理，希望鱼儿早点上钩，我的朋友，今天是契约的截止日，如果今天结束之前你还无法完成契约，我将有权凭自己的喜好处置你的父亲，假如他拒绝为我服务，我不得不取走他的灵魂……”康斯坦丁故作淡然的话语中包藏着冷酷的威胁。 列昂尼德深吸一口气，壮起胆子抬起头问那魔鬼：“尊敬的康斯坦丁大人，我不明白您为什么对我父亲特别感兴趣。” “呵呵，你父亲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儿子，想必也是一位才华非凡的机关术士，我需要这样的人才为我创造构装兵器。”康斯坦丁轻笑着回答。 “这些年来我已经为您创造了不少构装兵器，难道这还不够？”列昂尼德困惑地问。 “远远不够！”康斯坦丁厉声回答。披在身上的锁链斗篷哗哗颤动，显示出他内心无法再保持平静，懊恼、怨恨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在他心红的眼眸中交织闪现，“这些年来我被迫躲在幽影界，然而我的心永远属于巴托地狱，总有一天我要重返钢铁平原，洗刷三十年前在血站中所受的耻辱，重新赢得伟大的九狱君主阿斯摩蒂尔斯的赏识，为此我必须拥有一支足够强大并且绝对忠诚的构装军团，只靠你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完成这项使命。” “我明白了，康斯坦丁大人。”列昂尼德为这魔鬼的野心所震惊，却不敢当面提出质疑。 “去吧，我的朋友，最好别在这个漫长的夜晚留下遗憾。”康斯坦丁放松身体蜷缩在宽大的王座里，低沉的嗓音透出一丝疲倦。 列昂尼德向他深深鞠躬，挽住身边秘偶少女的手启动传送阵。祭台上升起光芒，两个人的身影徐许消失。与此同时，下方三楼大厅中央，一座造型相同的祭坛升起光辉，列昂尼德和娜塔莉亚的身影从中浮现出来。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康斯坦丁非常讨厌楼梯，当初委托列昂尼德为他建造这座邪隐魔塔的时候特别强调塔中不得设置楼梯，从一楼到四楼，上下往来全靠传送。 离开魔鬼的房间，列昂尼德松了口气，心事重重的走下祭台。娜塔莉亚跟随在他身后，一如既往的沉默。 列昂尼德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着钢铁恋人没有一丝表情的俏脸：“娜塔莉亚，你后悔吗？” “后悔什么？”娜塔莉亚眼神茫然。 “这一切。”列昂尼德幽幽地说。 娜塔莉亚沉默许久方开口：“我不知道，亲爱的，自从我的灵魂与这具金属躯壳融合那天起，我就失去了很多东西，包括大部分情感与记忆……我不懂什么是后悔，只是变得越来越讨厌现在的自己，特别是见到伊莎贝尔之后。” “我也一样啊，可怜的娜塔莉亚，然而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列昂尼德颓然叹息。 “我不懂这些复杂的情绪，我只知道我爱你，无论如何我都会跟你在一起，哪怕一起面对死亡。”娜塔莉亚轻声呢喃。 “有你这句话，我死而无憾。”秘银机关术士用力握住恋人的手，眼中重新燃起斗志：“走吧，我们得准备一下，迎接我父亲和他那两位爱管闲事的朋友。” “你确定他们还有机会登上三楼？”秘偶少女疑惑地问。 “亲爱的娜塔莉亚，你提了一个傻问题，”列昂尼德苦涩一笑，自豪而又悲哀的复杂情绪在他眼中交织，“楼下那些构装兵器诚然厉害，然而只凭它们又怎能阻挡我父亲——一位伟大的机关术士——的脚步？今日之战，我们父子二人终将分个胜负！” …… 邪隐魔塔第一层，紧闭的大门由钢铁铸造，列昂尼德亲手安装的门锁不仅坚固而且非常复杂，除非输入正确的密码，否则非但无法打开这扇铁门，试图开门者还将触发暗藏的机关，瞬间被解离射线分解成尘埃。然而此刻这些构造精巧的门锁与机关面对其创造者的父亲，全都形同虚设。 准传奇机关术士马特维·维特根斯坦手持“破灭之仗”走到门前观察了数秒，随即举起法杖轻触紧闭的铁门。 老人手中这根镌刻符文的黑钢长棍看起来很不起眼，却是世间一切机械与构装体的克星，杖首触及大门的刹那激发出金色光辉，6环构装体拆卸术悄然释放出来。 厚实的大铁门背后传来一连串碎裂声响，组成门锁与机关的那些复杂精巧的金属构建在魔力作用下自行瓦解，紧闭的大门随之敞开，一股灼热的气流由昏暗的大厅中涌了出来，带有浓烈的硫磺气息。 “这是炼狱的气息……”罗兰低声提醒身旁的女法师，“看来我们的魔鬼朋友已经做好迎接客人的准备。” “那些魔鬼最好对我们客气一点，否则我不介意把他们逐回九狱。”妮基塔唇角扬起一抹自信的弧度，熟练地打出一串施法手势，魔力化作绿色与黄色的火花环绕在她周围，恍若一阵清风卷起多彩的纸屑，在轻柔的呼啸中旋舞。 罗兰看出她在加持一个名为“奥术浪涌”的6环法术，奥术浪涌持续期间，妮基塔所施展的其它魔法都将自动获得瞬发特效。 妮基塔刚完成施法，马特维就迫不及待地走进魔塔大门。罗兰连忙跟了进去，经高等金龙血脉强化过的视觉很快就适应了塔中幽暗的环境，却没有觉察出一丝生命迹象。 第1279章锁链魔像 空旷的大厅中央有一座祭坛式的建筑，隐约可见魔力符文，祭坛四周摆放着许多生锈的铁链，一团团地随意丢弃在地上，看上去形同垃圾。 马特维在法杖前端附着了一团“不灭明焰”，充当火把照亮，打算靠近祭坛观察那些魔法符文，却被罗兰拦了下来。 “当心那些锁链，似乎是一个陷阱。” 马特维经他提醒才注意到那些铁链将祭坛包围起来，想靠近祭坛就必须跨过铁链，的确有陷阱的可能。略一思索，他摊开手掌释放魔力，一颗拳头大的石块凭空出现在他手中。 “魔石术”只是一个简单的1环机关术，然而在马特维手中却发挥出探测敌情的奇效，当他将那块附加了魔法的石块抛向祭坛，地面上那些看似一堆堆废铁的锁链立刻受到惊动，相继蠕动着爬起来，粗细不一的铁链纠缠成一团，构成模糊的人形，拖着锋利的链条朝马特维迫近。 “这些家伙是什么怪物？”妮基塔微微皱眉。 “有点像链魔……”罗兰回忆当初退化成链魔形态的达利娅，又有些迟疑，“可是看起来又不完全一样。” “事实上这是一种魔像，链条魔像。”马特维毕竟是准传奇机关术士，比罗兰和妮基塔更了解构装体，一眼就看穿那些怪物的底细。 “真晦气，我最讨厌魔像了！”妮基塔悻悻地哼了一声，迅速打出施法手势。 自从三年前跟随罗兰北上冒险，历经无数次出生入死的磨练，法师小姐不光施法能力成长迅速，性格也变得沉稳多了。换做从前遭遇陌生的敌人，她才不想那么多，先轰一发火球术再说，现在不用罗兰提醒就知道魔像这一类构装体都具有“魔法免疫”特性，直接对其施法无法生效，这种时候就需要多动动脑子，多运用一点施法技巧。 妮基塔需要时间来完成法术，马特维老头也不擅长肉搏，面对一大群迫近上来的锁链魔像，罗兰责无旁贷，只能顶上去吸引火力。 一口气激发两道“驱散亡灵”的正能量，罗兰连续加持“神赐之力”和“神赐护盾”，左手提起传奇兽王盾，右手紧握神剑杜兰达尔，大步迎向聚集过来的锁链魔像。 剑光一闪，拦腰斩断距离最近的锁链魔像，破碎的链条叮叮当当撒落一地。 同伴被罗兰一剑秒杀，其余锁链魔像毫无反应，事实上这群没有智力的构装体根本不懂害怕，只是按照创造者预先编制的指令作战——靠近目标十步之内，立刻挥舞浑身铁链疯狂抽打。 无数铁链呼啸飞舞，交织成钢铁风暴。罗兰面对这恐怖的景象只是轻轻一笑，抬手一拨兽王盾，巨大的塔盾环绕他极速盘旋，构筑成一道无懈可击的铁壁，将那些抽打过来的锁链一一弹开。 锁链魔像全被吸引到罗兰身边，妮基塔没有错过这个绝佳的施法机会，冷声吐出最后一句咒文，扬起纤纤玉手向前一推，掌心喷出一道金色锥形冲击波，贴着罗兰的肩膀掠过，将他对面大部分锁链魔像笼罩进来。 5环变化系奥术“磁化锥”能够瞬间在法术笼罩的范围之内制造出一个强磁场，牢牢吸住附近的钢铁制品；与此同时，强磁场还将对铁制品产生磁化效应，使之带上磁性。 这个古怪的法术没有任何杀伤力，针对环境——而非某个具体的敌人——生效，随之出现的“强磁场”虽然是因魔力而生，但是磁场产生之后就与魔法无关，其磁性与电磁、地磁、生物磁一样是自然界普遍存在的物理现象。 锁链魔像的“魔法免疫”特性非常强大，什么火球术、闪电束通通不怕，唯独扛不住这种无视法术抗性的“科学向魔法”，转瞬之间浑身铁链就在强磁场的作用下变成了磁铁，十多尊锁链魔像身不由己的吸附成一团，聚集为一颗怪异的大铁球。 所有锁链魔像都在竭力挣扎，试图摆脱同伴的吸附，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处，只要还处于“磁化锥”营造的强磁场中，构成它们身躯的刚铁锁链就会成为束缚他们行动的枷锁，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既无法移动更无法攻击。 马特维抓住机会靠近锁链魔像的聚合体，高举“破灭之杖”奋力一戳，金色魔力自杖端注入无数锁链构成的大铁球，轰的一声爆鸣，铁链寸寸断裂，所有锁链魔像被这一发“构装体拆卸术”全灭！ “老爷子，你这招可真厉害呀！”妮基塔啧啧赞叹，“一击就把十多只锁链魔像全干掉，破坏力之大堪比传奇法术！” 马特维回头苦笑：“妮基塔小姐，这可不是我有多厉害，只是沾了你的光而已。”发觉妮基塔和罗兰都是一脸茫然，老人耐心解释：“当这些锁链魔像被磁化之后相互吸附成紧密的一团，就会变成一个构装集群，所有个体均担伤害，当我对他们释放‘构装体拆卸术’并且造成的破坏超出一定限度，所有构成集群的个体都将损毁。” 罗兰会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向那座祭坛，观察过后回头说：“这是一座传送阵，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把我们传送到魔塔更高层。” “那还等什么，一层接一层打上去就是。”妮基塔快步登上祭坛。 马特维持杖跟了上来，脸色显得有些沉重：“罗兰殿下，据我所知锁链魔像只能由链魔一族创造，如果被人偷学了这门构装技术，链魔将不停的追杀对方，至死方休……” 这话乍听起来莫名其妙，罗兰略作思索才醒悟他的用意，“您是说我们接下来很有可能遭遇创造这些魔像的家伙？” 妮基塔满不在乎地笑笑，“无非是链魔而已，并不比他们创造的锁链魔像厉害多少。” 马特维可不这么想，眉头紧锁：“没那么简单，从这些锁链魔像的构装技巧来看，多半出自列昂尼德之手，以他的性格不屑于向人偷学，只可能是别人主动教给他的。” 第1280章黄铜魔像与青铜大蛇 “照您这样说，列昂尼德应该有一位链魔老师……或许就是当初诱惑他堕落的那个名叫康斯坦丁的魔鬼。”罗兰微微皱眉，“链魔的实力我很清楚，还不如列昂尼德，而列昂尼德又是一个性情孤傲的人，很难想象他会对一个实力还不及自己的魔鬼俯首臣服。” “这正是我担心的，诱惑列昂尼德的那个魔鬼康斯坦丁……有可能是一位链魔领主。”马特维忧心忡忡地说。 “链魔领主……这是什么级别的魔鬼？”妮基塔好奇地问。 “由链魔进化成的大魔鬼，也被称为‘邪隐魔主’，阶位仅次于九狱君王。”罗兰思索了一下，慎重地说：“链魔领主不止一个，实力很难精确预测，但是所有大魔鬼必然是传奇生物，这位康斯坦丁大人想必也不例外。” “传奇大魔鬼啊……”妮基塔深深吸气压下心头的恐惧，试图让自己显得轻松一点，“列昂尼德还真是给我们出了一道难题呢！” 祭坛升起光辉，将三人卷了进去，转瞬之间传送到魔塔二层的祭坛上。 罗兰挥出光能剑气，照亮周围的环境，还是和楼下一样空旷的大厅，幽暗深处闪烁着两点蓝白相间、噼啪作响的电光。 罗兰凝眸望去，不由微微色变。 就在祭坛对面的角落里，盘踞着一条二十尺长的构装怪蟒，从头到尾由相互链接的青铜环构成，眼睛闪烁着蓝白色电光，强而有力的下颚中镶嵌着一对锋利的獠牙，齿间滴困的不是毒液，而是噼啪作响的电弧。 “一条青铜巨蟒……”马特维紧握法杖，望着怪蟒喃喃自语，“显而易见，这也是列昂尼德的构装作品。” “恐怕令公子安置在这里的作品还不止一件。”妮基塔举起“传奇海妖法杖”，一条海妖腕足缓缓扬起，指向斜对面的墙角。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尊通体由黄铜铸造的牛头巨人出现在罗兰三人眼前，这庞然大物肩头还扛着一柄同样呈现出黄铜色泽的巨斧。 “一条青铜巨蟒加上一尊黄铜魔像，造价总计40万金币的高等构装体拿来看门，真是好大的手笔。”罗兰仗剑跳下祭坛，想到接下来不得不破坏对面那两只昂贵的大玩具，不免感到一丝惋惜。 妮基塔先给自己加持一个3环“飞行术”腾空而起确保安全，俯瞰下方两只气势威猛的构装魔物凝眉思索。 最初她想重复刚才的战术，施展“磁化锥”限制敌人的行动，转念间又想起这个法术创造的磁场只对钢铁效果显著，对铜类金属则没有多大影响，不得不放弃故技重施的打算。 马特维仔细观察对面正在相互靠拢的黄铜魔像和青铜巨蟒，沉声对身边的罗兰说：“我们最好先对付青铜巨蟒，这怪物不是魔像，魔法可以对它造成伤害。” “这就好办了！”妮基塔高举传奇海妖权杖，激发权杖自带的超魔特效，周深魔力波动骤然变得异常灼热，一团明亮的火球从她指尖弹射出去。 法术极效，延迟爆裂火球！ 这个7环法术是3环火球术的增强版，威力相当于后者两倍，再加上法术极效的作用，爆炸瞬间产生的高温将钢铁铸造的地板烤得通红熔化。 然而高温灼烧的地带并没有那条青铜巨蟒的身影，黄铜魔像壮硕的身躯挺立在烈火当中，替青铜巨蟒挡下这足以致命的一击。 “不要用火系魔法攻击黄铜魔像，它能吸收火焰魔力用于修复自身所受的损伤。”马特维指点法师小姐，“可以尝试用电击对付那头黄铜牛，根据构装学的一般规律，以金属为材料塑造的魔像，遭到电击之后大多会变的行动迟缓。” 妮基塔立刻想起当初在基特兰德比武大会上，罗兰也曾让她用电击法术对付沙巴林的“铁魔像”，当时她以为那只是一个特例，现在听了马特维的话才醒悟害怕电击是金属类魔像的通病。 啪！一道璀璨的闪电束由妮基塔指尖弹射出去。然而就在她完成施法的刹那，地面上那条青铜巨蟒似乎早有预感，噌的一下窜了起来，熟练的缠绕在黄铜魔像身上。 妮基塔射出的“闪电束”仿佛受到磁力牵引，在半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度，最终劈在青铜巨蟒身上迸发出刺眼的火花，不仅没有造成伤害，还使这怪蟒眼中的电光更加明亮，显得精神焕发！ “青铜巨蟒可以吸收电能，而黄铜魔像唯一的弱点就是电击，这两个构装体恰好互补，列昂尼德把它们同时安置在这里，显然是有意为之。”罗兰若有所思地说。 “的确是很巧妙的组合方式，列昂尼德很聪明，可惜没能把这份聪明用到正确的地方。”马特维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身为父亲，他本该为儿子的聪明才智感到自豪，然而儿子却用这份聪明才智来对付自己的父亲，这让他怎么高兴的起来。 这时那条盘绕在黄铜魔像身上的大蛇突然探头怒视空中的法师小姐，张口喷出一道闪电束。 妮基塔急忙侧身飞闪，惊险的避过青铜巨蟒的报复性攻击。落空的闪电束击中墙壁，溅起一大片火花。妮基塔看到这情景心头一凛，急忙大声提醒罗兰和马特维：“当心脚下！”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罗兰也觉察到情况不妙——魔塔通体由钢铁铸造，电流可以通过墙壁和地板迅速传导到他的脚下！ 意识到触电威胁的刹那，罗兰几乎是发自本能的展现出5阶心灵异能“先发制人”，眼前的世界立刻陷入凝滞，唯有对面铁壁上爆发的那团电光仍然在他的意识世界里缓缓扩散。 “先发制人”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时间静止，只是罗兰本人的速度太快，对比之下周围事物显得缓慢到近乎静止，也就是所谓的“子弹时间”。然而与子弹的飞行速度相比，电流的传导速度显然要快得多，哪怕在“先发制人”的状态下，罗兰仍然可以看到无数电流似蠕动的金蛇迅速向他脚下爬过来。 第1281章科学的运用魔法 罗兰一把扯住马特维老头的胳膊腾空飞起，脚底刚离开地面电流便传导过来，距离触电只差一线！ 趁着“先发制人”还没有完全失效，罗兰在马特维身上拍了一道4环神术“凌空而行”，确保自己松手过后这老头也不至于一头摔下去。 施法过后时间流速恢复正常，马特维发觉自己莫名的飘在空中，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刚刚发生过什么，连忙由储物袋中取出一瓶“防护电击”药水灌了下去。 罗兰腾出手来为自身和妮基塔分别加持“防护电击”。这个法术可以吸收一定额度的电系伤害，但是超过防御极限还是会遭到电击，不是长久之计。 “必须得想个办法，把黄铜魔像和青铜巨蟒分开，破解它们互相掩护的巧妙战术。”罗兰陷入思索。 妮基塔转动明眸，高超的智力使她立刻想出破解之道，转头冲罗兰狡黠地眨眨眼睛：“帮我弄些水来，淋湿下面那两个家伙。” 罗兰微微一怔，随即醒悟她的用意，抬手握住胸前圣徽念诵祈文，魔力在空中转化成大量清水，如同一道瀑布倾泻在黄铜魔像头上，连同缠绕在它身上的青铜巨蟒一并淋湿。 “多谢了！”妮基塔迅速打出施法手势，配合罗兰刚刚施展的“造水术”释放6环奥术“冰封法球”。 一颗苍白的冰晶小球凌空落下，砸在黄铜魔像脚下骤然爆裂，极寒气流喷薄而出。黄铜魔像的魔免特性可以抗拒寒冷伤害，身上附着的水滴却没有这份幸运，在寒流侵袭之下迅速结为冰霜，厚厚的冰壳附着在身上成为累赘，迫使黄铜魔像行动变得格外迟缓。 缠绕在黄铜魔像身上的青铜巨蟒处境更糟。它可不是魔像，也没有魔免能力，“冰封法球”爆发的刹那就遭受重创，随即又被冰霜封冻，原本柔韧的身躯被冻得僵硬。 妮基塔悬空而立，对自己营造出的局面非常满意。现在她越发觉得魔像类构装体那所谓的“魔法免疫”不过是“纸老虎”，只有那些脑子愚笨的施法者才对其束手无策；反之，只要开动脑筋将魔法效果转换成自然现象，巧妙运用声光电磁、相性变化之类物理法则，总能找到破解魔免的对策。一念至此，她不由想起罗兰常说的那句玩笑话： “不懂科学的法师，不是好法师。” 黄铜魔像奋力晃动身躯，试图摆脱冰霜束缚。被冻僵的青铜巨蟒跟不上黄铜魔像这过于激烈的动作，不由自主从它身上滑落下来。 罗兰等得就是这个机会，反手一掌拍在自己胸口，加持5环神术“正气如虹”！体型陡然膨胀一倍，力量也随之飙升，手中重剑换成魔枪“嗜血路因”，临空俯冲下去发起冲锋！ 尚未摆脱冰霜束缚的黄铜魔像试图挥斧格挡，然而此刻它无论力量还是灵活性都比化身为巨人的罗兰差一大截，还没来得及摆开防御架势就被魔枪刺中头颅，恐怖的力道爆发开来，将那硕大的黄铜牛头轰得粉碎。 黄铜魔像无头的身躯剧烈颤抖，颓然跪倒在地失去动力。 马特维高举“破灭之杖”，法杖连续闪出三道金光，其中两发能量转换成“法术远发”的超魔代价，从而使第三发能量脱离法杖射向三十尺外、刚刚摆脱冰霜束缚的青铜巨蟒，击中目标的刹那将之分解成无数铜环，叮叮当当撒落一地。 妮基塔眼中满是诧异：“这是什么招数，居然能对法杖施展超魔专长。”通常超魔专长只能对自身准备的法术施展，储存在法杖中的魔力已经固定，她无法想象要怎么做才能对法杖中释放出的法术临时附加超魔特效。 “机关术士有一种特殊传承，可以把自身超魔技巧施加在魔杖、法杖甚至卷轴之类储法物品当中，但是要为此付出代价，比如以法杖超魔就要消耗额外的能量为代价，缩短法杖的使用寿命。”罗兰替马特维做出解释。 “正如罗兰殿下所说，除非局势紧迫，我们机关术士很少使用这种特殊的超魔技巧，否则很快就会将法杖中的能量耗光。”马特维轻抚“破灭之杖”，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算上刚才施展“法术远发”额外消耗两发能量，法杖中剩余的能量只够释放8次构装体拆卸术，他也不确定能否支撑到登上这座魔塔的最顶层。 罗兰看了一眼遍地散落的构装零件，惋惜地扯了扯嘴角，决定解决正事以后再回到这里回收黄铜魔像和青铜巨蟒的残骸，请马特维老爷子将之修复——如果破损太严重无法修复，至少能拆解出一些有用的零件，吸取一些可供机关术士利用的魔能。 “罗兰殿下，妮基塔小姐，通往三楼的传送阵已经打开了。”马特维现在可没心思回收垃圾，站上祭坛催促两位年轻的同伴继续前进。 妮基塔这次学聪明了，启动传送阵之前先给自己和马特维加持“飞行术”，免得一进门就踩上陷阱。 三人准备妥当之后开启传送阵，祭坛上升起一束光辉将他们卷了进去，只觉眼前一阵恍惚，回过神来时已经置身于邪隐魔塔三楼的大厅中央，脚下还是一座传送祭坛，光芒正迅速黯淡下去。 三楼的环境与一楼、二楼略有不同，空旷的大厅虽然也是铜墙铁壁构筑而成，好在天花板上悬挂着一盏吊灯，六支灯臂分别托起一团不灭明焰，幽幽冷光照亮大厅。 祭坛对面有一道紧闭的闸门，将大厅分割成两部分。罗兰跳下祭坛，仗剑走向那道铁闸门，猜测对面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这时铁闸门发出一阵刺耳的齿轮转动声响，缓缓提了起来，熟悉的轰鸣声由对面传来，分明是一台高速运转的魔导蒸汽引擎。 灼热的蒸汽由闸门对面涌出来，将大厅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雾当中，沉重的足音随之传来，似乎是一台巨大的机器正在迫近。 第1282章列昂尼德的发条巨兵Ⅰ 妮基塔迅速打出施法手势，释放“造风术”吹散遮挡视野的蒸汽。一座漆黑而庞大的人形构装体随之暴露出来，正迈开大步穿过闸门，昂然走进大厅。 罗兰、妮基塔和马特维不约而同仰起头，神态各异地端详这尊高达四十尺的蒸汽巨人。这庞然大物无疑是一种构装体，周身覆盖着厚厚的黑钢甲胄，造型如同全副武装的古代骑士，双腿粗壮如同铁塔，上身有四条手臂，其中两条手臂分别持有长柄战斧和厚重的塔盾，还有两条手臂则合力抱起一门堪与舰炮媲美的魔晶巨炮，黑洞洞的炮口足以塞下成年人的头颅。 罗兰不由心头一凛。与这内径八寸的巨炮相比，“战祸巨兽”的魔晶炮都相形见绌，柳德米拉的“蜂鸣炮”就更显得像个玩具。 系统提示：发现载人构装体，挑战等级19！ 系统提示：发现进化形完美秘偶，挑战等级10！ 连续传来的系统警告使罗兰停下脚步，眼中闪出一丝诧异。 抬头再次观察那尊喷吐蒸汽、隆隆轰鸣的构装巨人，果然看见一个窈窕的身影坐在巨人宽阔的肩头，一双纤足随着巨人的前进悠然晃动，正是那位名为“娜塔莉亚”的秘偶少女。 然而只有娜塔莉亚一人，平素与她形影不离的秘银机关术士列昂尼德为何没有露面？ 就在罗兰心生疑惑的时候，构装巨人停下脚步，腹中传来耳熟的笑声。 “我亲爱的父亲，还有你那两位多管闲事的朋友，欢迎来到我的工作室。” 罗兰立刻听出这是列昂尼德的声音，再联想到刚才系统提示的“载人构装体”，恍然醒悟这尊构装巨人并不是“魔像”那样的“自动型构装体”，而是需要有人来驾驶的大号“机械铠”！ “列昂尼德，是你吗？”马特维紧握法杖，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仰望构装巨人，大声呼喊他的儿子，“你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算了吧，我对你那套陈词滥调地说教早就腻烦了。”构装巨人胸部机舱中传来列昂尼德桀骜的冷笑，“看看这尊发条巨兵，我亲爱的父亲，以您的专业眼光当然看得出来它有多么强大，坚不可摧而又精巧灵活，我敢说，这是世上最完美的构装兵器！与我创造的这件杰作相比，你花费十多年心血改装的魔导机车不过是一堆可笑的钢铁垃圾！” “我承认这的确是一件杰作，然而我可怜的孩子，不要忘记你是在为魔鬼工作，你的才华将被魔鬼用于滥杀无辜，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荣耀！”马特维高声斥责叛逆的儿子。 发条巨兵沉默了数秒，过后传来列昂尼德恼怒的反驳：“兵器的价值就在于杀戮，我只负责将兵器创造出来，至于谁来使用，如何使用，与我无关，我也不需要为此负责！” “你说这话难道就不觉得良心有愧？”马特维眼中满是悲痛，“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把你教导成一位比我更优秀的机关术士，然而这也是我最大的失败！身为父亲，我没能把你教育成一个正直、善良、富有同情心的男人，没能及时阻止你走入歧途，现在看到你的才华被魔鬼利用来制造杀戮兵器，用于在人间散播痛苦、恐惧与灾祸，我深感痛心，这都是因为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 “现在说这些废话还有什么用？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与你无关，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的忏悔！”列昂尼德厉声打断父亲的话，情绪变得越发激动，“你曾教导我机关术士最基本的原则是学以致用，将一项实用发明推广到千家万户比创造出一百件徒有精妙构思却缺乏实用价值的发明更值得称许，然而看看你自己又是怎么做的？你创造出瓦雷斯最先进的魔导机车，却将之闲置在仓库里吃灰，非要为自己的作品挑选一个看得上眼的主人，亚珊帝国请你主持铁路建设你不去，其他强国请你出山你也不去，白白浪费大好年华，最后却选择为一个随时可能垮台的寇拉斯政府服务，这是何等愚蠢的固执！我们只是机关术士而已，不是政治家更不是民族领袖，谁肯重用我们，我们就应该全心全意的给对方干活，什么民族兴亡国家荣辱关你我屁事？！千百年后你所热爱的远东民族和远东人的国家都将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我想不通你为这些无聊的事情浪费生命有什么意义，这是我们之间最根本的分歧！” 列昂尼德这一连串质问，彻底发泄出自幼压抑在心中的迷茫与困惑。罗兰听后不由为之动容。 正如列昂尼德自己剖白的那样，如果把机关术士仅仅作为一门实现自我价值的职业，作为一个单纯的技术工作者，他的确要比自己的父亲更纯粹，在追求技艺的道路上走的更远。然而没有人能够永远生活在远离尘嚣的孤岛上，技术工作者也不可能把自己隔绝在人群之外仅仅专注于发明研究，人生在世免不了具有社会属性，免不了要思考自己的工作为社会大众带来了什么。列昂尼德这种逃避现实、纯粹为技术而技术的心态，说严重点就是一种人格发育不健全的心理症状，很容易被人利用，事实上他也的确被魔鬼康斯坦丁利用了。 “列昂尼德，你问我为什么违背机关术士实用至上的原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在机关术士这重身份之外还有一个更本质的身份？”马特维含着眼泪忠告儿子，“我们首先都是人，是父母的儿子，是兄弟姐妹妻子儿女的亲人，在我们身边还生活着成千上万流着相同的血、讲着相同的语言、遭受同样的压迫、渴望同样的幸福、怀有同一个梦想的同胞！既然我们是人，就得承担起人之所以为人的情感、责任与道德，如果单纯的为技术而技术，无视情感的需求，天下有那么多四肢瘫痪的人，你当初何必专为娜塔莉亚创造义肢？如果你真不在乎自己的作品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又何必因为娜塔莉亚的早逝而心怀自责？如果你真的认为技术研究可以不考虑道德约束，那你当初又何必专门花钱聘请那些身患绝症的人帮你试验义肢，在街头随便抓几个健康的小孩砍掉四肢做实验不是更方便省事？当初你为什么没有那样做？！” 老人双目含泪，挺起胸膛高声质问列昂尼德，声声宛如惊雷，试图将他那误入迷途的儿子唤醒。 第1283章列昂尼德的发条巨兵Ⅱ 老人双目含泪，挺起胸膛高声质问列昂尼德，声声宛如惊雷，试图将他那误入迷途的儿子唤醒。 “列昂尼德，当初你没有那样做，因为你还有人性，还没有被你钟爱的技艺异化成一台徒具人形的冷血机器！我可怜的孩子，你问我为什么拒绝各国邀请，固执的守着魔导机车白白浪费生命，那是因为我深知那些国家得到我的技术将会变得更强大，而当他们变得更强大就会发动战争侵略我们的祖国，掠夺我们的财富，压迫我们的兄弟姐妹！我并不固执，更不曾狂妄到以民族领袖自居，我只是把你对娜塔莉亚的那种情感延伸到了兄弟姐妹、邻里乡亲乃至那些生活在远方的同文同种的同胞身上！” 最后，这位历经沧桑的老人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呐喊。 “我承认机关术没有国界，但是机关术士却不能没有自己的祖国！” 高塔中陷入沉寂，马特维的肺腑之言在人们耳畔回响，在心头掀起惊涛骇浪。 “老人家说得太好了，不是吗？”妮基塔握住罗兰的手，为马特维的自白感动的眼圈泛红。 罗兰眼中也有泪光闪动，深吸一口气使自己胸中的热血稍稍平复，郑重道出内心真实的想法： “马特维先生的胸襟……除却伟大一词，我无以评价。” “老头子，你对我大谈什么人性毫无意义，早在六年前我就已经放弃人类的身份……”列昂尼德惨笑一声，幽幽地说，“如今你我之间已经不存在血缘羁绊，你不认我这个不孝子，我也不必再把你当成父亲看待，有些话反而更容易开口。” 马特维面对执迷不悟的逆子，心痛宛如刀割，强忍着满腔失望问他：“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我的雇主康斯坦丁大人有志于建立一支强大的构装兵团，虽然我已经帮了他很多，但是我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无法完成这个宏大的计划，所以康斯坦丁希望招募更多优秀的机关术士共同推进这个计划，你和娜塔莉亚的妹妹伊莎贝尔都是他看中的人才……” “你在替魔鬼劝诱自己的父亲堕落？”马特维忍无可忍，厉声打断儿子的话，怀着极度失望与愤慨摇头冷笑，“列昂尼德我的好儿子，你可真有出息啊！” “老头子，你别不知好歹！”发条巨兵蓦地踏出一步，脚下钢铁地板迸发出火星与轰鸣，机舱里传出的声音带上了几分焦虑，“如果你拒绝康斯坦丁大人的邀请，恐怕无法活着离开这座高塔！” “死又如何？列昂尼德，这是我以父亲的身份最后一次教导你，有些东西是不能交易的，比如人之所以为人的尊严！”马特维高举法杖指向巍峨的钢铁巨兵，面色庄严肃穆：“列昂尼德，你的父亲宁愿以人类的身份战死也绝不向魔鬼出卖灵魂！” “好！好！好！老头子，死到临头你还这么顽固，那我也没办法了。”列昂尼德的笑声听起来像哭，操纵机关巨兵举起那门魔晶巨炮，“既然你一心求死，那就去死好了！” 罗兰早就在防备这不孝子翻脸，匆匆给妮基塔使了个眼色，开启“神性飞行”化作一道人形流星轰然冲向发条巨兵，阻止列昂尼德发动那门巨炮。 “这里没你的事，滚一边去！”列昂尼德嘶声咆哮，发条巨兵的镂空胸甲涌出金色魔力光辉，施法速度赫然比罗兰的突击更快！ 法术触发，力场墙！ 发条巨兵进入近战状态的刹那，列昂尼德预先设置好的“力场墙”自动激活，突兀地拔地而起，挡在发条巨兵前方构成一道胸墙。 罗兰飞行速度太快，根本没有意识到面前竟会突然冒出一道半透明的墙壁，魔枪“嗜血路因”灌注浑身力量、携带巨大的惯性刺向发条巨兵，结果被力场墙半路拦住。咚的一声闷响，连人带枪反弹回来，恐怖的反作用力瞬间将他整条右臂骨骼震碎，鲜血自爆裂的血管中喷溅出来，染的半边身子猩红刺目。 当啷！魔枪自手中滑落，罗兰强忍着剧痛造成的晕眩，腾出左手触摸软绵绵毫无知觉地右臂，施展神术治疗粉碎性骨折。 “哼，自讨苦吃！”列昂尼德冷笑一声，魔晶大炮架在力场墙上，炮口锁定空中忙于疗伤的罗兰扣下扳机。 “当心！”妮基塔急忙挥动传奇海妖权杖，运用权杖自带的超魔特性瞬间完成施法准备。 法术瞬发，欧提路克弹力法球！ 半透明的力场护罩及时将罗兰包裹起来，看似一层轻薄的肥皂泡，遭到重磅炮弹轰炸依旧保存完好，任由烈火升腾、热浪冲击、弹片飞溅，弹力法球内的罗兰都不受影响毫发无伤。 重炮轰击造成的冲击波几乎将魔塔撑爆，妮基塔和马特维在空中闪避弹片，如同暴风雨中的一片落叶。 发条巨兵喷出的蒸汽吹散硝烟，列昂尼德看到罗兰被弹力法球保护起来，悬浮在空中无法移动，冷笑着打出施法手势，准备以“解离术”摧毁对面那个活靶子。 “你给我适可而止！”父亲的怒吼突然在列昂尼德耳畔响起。 马特维飞向发条巨兵，手中“破灭之杖”连续闪出三道金光。 法杖超魔！ 法术远发，构装体拆卸术！ 经验老道的准传奇机关术士当然清楚只凭一发“构装体拆卸术”无法对这庞大的发条巨兵造成重创，施法目标选定为发条巨兵手中的那门重炮。 金色光束射中魔晶炮引发一阵碎裂声响，大炮表面看来还算完整，内部精密的炮芯已然被彻底拆解，当场哑了火。 “可恶！”列昂尼德气恼的丢下重炮，举盾的铁臂奋力挥出，塔盾呼啸着砸向父亲，“老家伙，别在这里碍事！” 妮基塔的身影及时出现在老人身旁，拉着他的胳膊瞬发任意门，抢在盾牌迫近之前传送出去。 “娜塔莉亚，设法缠住老头子，我先收拾掉那两个多管闲事的混蛋！”发条巨兵机舱中传来列昂尼德烦躁的咒骂。 第1284章反重力场 “娜塔莉亚，设法缠住老头子，我先收拾掉那两个多管闲事的混蛋！”发条巨兵机舱中传来列昂尼德烦躁的咒骂。 坐在发条巨兵肩头的秘偶少女点了下头，折身向后空翻，顺势一掌拍在发条巨兵背上，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发条巨兵背部敞开一个直径三尺的空洞，一群猎犬大小、四手四脚的构装体，如同一群灵巧的金属蜘蛛，接二连三跳了下来。 马特维看到这些蜘蛛状小型构装体，立刻认出它们都是具有自动维修功能的发条侍从，不由变了脸色。其中两只发条侍从飞快的爬到魔晶重炮跟前，探出灵巧的肢体将之拆开，尝试更换零件加以修复。 “快破坏那些发条侍从！”马特维急切地提醒罗兰和妮基塔，“只要它们还在，无论对发条巨兵造成多大伤害都会被迅速修复！” 唰！一条倩影挡在老人前方。秘偶少女娜塔莉亚面色冰冷，双臂轻轻一抖，咔嚓咔嚓两声脆响，仿佛打开两把折尺，一双锋利的细剑由她手臂内侧弹了出来。与此同时，四五只发条侍从挥舞着寒光闪闪的利爪，由马特维身后包抄上来。 高等即时超魔！ 法术拓展，6环酸雾术！ 妮基塔凌空打出一连串施法手势，凭空召唤出充满强酸的重雾淹没发条巨兵。 接触到酸雾的钢铁墙壁与地板沙沙作响，迅速腐蚀出一片蜂窝状坑洞。同样由钢铁构造的发条巨兵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黑钢外壳泛起朦胧的光泽，形成一层若有若无的保护膜，将强酸雾气阻挡在外。 “又是这该死的能量护罩！”法师小姐气的咬牙咒骂。 4环机关术“高等构装体能量护盾”可以免疫特定的元素伤害，列昂尼德显然为他的发条巨兵恒定了不止一层护盾，刚才妮基塔已经尝试过火球术和闪电束，都无法对发条巨兵造成伤害，现在寄以厚望的酸性攻击也失败了，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冰系法术上。 “不要心存侥幸，既然列昂尼德已经为发条巨兵恒定防护火焰、电击和强酸三重护盾，我们就不能指望他漏下防护冰冻的护盾。”罗兰完成对右臂的治疗，以“心灵连线”与法师小姐交流。 妮基塔放弃施展“冰封法球”，在空中左右飞舞躲避发条巨兵的战斧，同时以“心灵连线”问罗兰：“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干掉那个铁皮巨人？” 罗兰也在思索这个问题。马特维被娜塔莉亚和众多机关侍从包围，无暇帮他们对付列昂尼德驾驶的发条巨兵，发条巨兵那门受损的魔晶大炮即将被发条侍从修好，留给他和妮基塔的时间不多了。 这时一大群发条侍从合力抬起修复的魔晶大炮靠近发条巨兵，列昂尼德也暂停攻击妮基塔，腾出一对铁臂俯身下去抓魔晶大炮，显而易见，用大炮轰炸空中飞行的目标要比挥舞战斧更有效。 罗兰瞳孔微微收敛，进入心灵集中状态，隔着弹力法球和力场墙展现异能。 异能越障，时间跳跃！ 心灵能量经由星界转折，跨越两道障碍命中刚刚修复的魔晶大炮。就在发条巨兵指尖触及大炮的刹那，一泓银色光晕凭空冒了出来，卷起魔晶大炮消失得无影无踪。 列昂尼德一把抓了个空，转身怒视罗兰。发条巨兵将主人的怒火转化为行动，挺起胸膛向天咆哮，一束绿色解离光线自其胸口射向空中，将包裹在罗兰体外的弹力法球瓦解。 “我想到怎么对付这个大块头了！”罗兰耳畔忽然传来法师小姐兴奋的欢呼。回头望去，妮基塔快速打出施法手势，锁定发条巨兵轰出一发5环磁化锥！ 磁化锥的覆盖范围相当之大，连发条巨兵带其周围那群发条侍从全都遭到强磁场影响，瞬间被磁化！ 发条巨兵的步履骤然减缓，显然是受到磁场影响，至于那些轻巧的发条侍从，更是无力对抗突然到来的强磁场，身不由己的滑向发条巨兵，全都紧紧吸附在这个块头最大、磁力最强的钢铁巨人身上，为其增加了额外的负担。 发条巨兵身躯晃动，似乎不堪重负。然而随着列昂尼德将魔晶蒸汽机功率开到最大，这钢铁巨人腹中发出雷鸣似的引擎轰响，浑身甲胄缝隙喷泄滚滚白雾，猛然挺身而起，甩开大步就要冲出强磁场覆盖的区域。 “你休想！”妮基塔美丽的眼眸中仿佛燃起银色烈焰，挥手抛出一团吸附铁屑的磁石，金色魔力随之叠加在磁化锥制造的强磁场上，展现出另一种逆转自然规律的物理现象！ 法术瞬发，反重力场！ 妮基塔两天前刚学会的这个7环变化系法术，可以锁定一小块区域并强行逆转区域内的重力方向，使得天地倒悬，上下颠倒！ 发条巨兵连同吸附在其身上的发条侍从受到反重力的牵引，瞬间全被抛上天空，重重撞在钢铁铸造的天花板上，轰鸣声中火星四溅！ “给我下来！”法师小姐面露杀气，蓦地握紧粉拳，脚下地面剧烈震颤，营造出反重力场的魔力突然撤走，紧贴天花板的发条巨兵如同一脚踩空，手舞足蹈的坠落下来，咚的一声摔在地上，几乎将钢铁地板砸穿！ 上下连续两次坠落，发条巨兵沉重的身躯成为摧毁自身的凶器，厚重的铠甲摔得四分五裂，滚滚蒸汽泄露出来，引擎轰鸣变得有气无力。 列昂尼德挣扎着坐起来，晃了晃摔晕的脑袋，匆匆按响汽笛，呼唤发条侍从快来修复发条巨兵。 然而之前随同发条巨兵一起撞上天花板的那些发条侍从，此刻仍然吸附在天花板上动弹不得。它们身上还带有“磁化锥”造成的磁力，再加上体重比较轻，与钢铁天花板之间相互吸引的磁力大于自身重力，听到主人呼唤也只是徒劳的贴在天花板上抖动八条机械手脚无能为力。 PS.发条巨兵的大炮 8寸魔晶炮（203mm）：装填200磅炮弹，标准射程3000码，20尺半径扩散，平均伤害10d6，重击伤害×4倍。 第1285章链魔领主康斯坦丁 “妮基塔，干得漂亮！”罗兰向法师小姐投去一个赞许的微笑。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妮基塔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动不动就丢火球的菜鸟女巫，刚才以“磁化锥”配合“反重力场”破坏发条巨兵的精彩表现不仅显示出高阶魔法的强大，更体现出独具一格的施法技巧，而这正是一位施法者由稚嫩走向成熟的标志。 远处围攻马特维的娜塔莉亚和发条侍从也听见汽笛声。娜塔莉亚不假思索转身冲向发条巨兵，那些没有智力的发条侍从则迟疑数秒，确认那是主人呼救的信号才按照预先编排的发条指令转身向其靠拢。 马特维没有错失良机，高举“破灭之杖”倾尽所剩无几的能量，一口气爆发出六道金光。 法杖超魔！ 法术远发！ 法术链发！ 经过双重超魔的“构装体拆卸术”化作一道金色射线，击中位于队伍中央那只发条侍从，魔力射线随即由其身上折射出去，将周围的发条侍从一并击中。 金属破碎声响成一片，五个发条侍从全被拆成零件，彻底断绝列昂尼德修复发条巨兵的念头。 发条巨兵腹中接二连三发出沉闷的爆鸣，热气腾腾弥漫大厅。大半辈子与构装体打交道的马特维当然看得出来，发条巨兵的蒸汽锅炉在撞击中破损，随时可能爆炸，如果列昂尼德还不出来，即便不被锅炉炸死，也要被滚热的蒸汽活活烫死！ 老人冒着灼热的蒸汽冲向发条巨兵，奋力挥出法杖刺向紧闭的舱门，金光一闪，最后一发“构装体拆卸术”释放出去，将舱门瓦解成一堆碎铁片。与此同时，马特维手中的“破灭之杖”也迎来自身的破灭，化作铁粉自他指缝间簌簌滑落…… 马特维顾不得心疼法杖，屏息钻进机舱，将列昂尼德强行拖了出来。白茫茫的热气中，一位驼背老人搀扶着身躯已经化作金属构装体、异常沉重的儿子艰难前行。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看着马特维步履蹒跚的身影，罗兰叹了口气，反手收剑入鞘，快步上前从老人手中接下奄奄一息的列昂尼德。不看僧面看佛面，顺手拍上一道“圣疗”吊住这不孝子的小命。 机关人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构装生物，生理特征介于魔像之类无生命构装体与具备血肉之躯的人类之间，可以被机关术修复也可以接受神术治疗，但是机关术和神术都只能对他产生一半效果。倘若救援不够及时，机关人失去生命迹象，寻常复活类神术就无法救回他的性命，即便用机关术修复其身躯，也只剩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而已。 发条巨兵的锅炉还在喷发蒸汽，爆炸的风险很大。妮基塔施展“冰墙术”将这颗大号“定时炸弹”圈起来，防备爆炸的同时也起到为锅炉降温的效果。 这时大厅中央那座祭坛突然亮起光辉，一张钢铁王座传送过来，立刻引起罗兰注意，警惕地望向祭坛。 伴随王座一同传送过来的是一个坐在上面的怪人，身上披着一件由无数锁链编织而成的斗篷，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显得阴森诡秘。 这浑身散发出危险气息的怪人以慵懒的姿态倚靠在王座上，由高高的祭坛上俯视正在以机关术为儿子修复身体的马特维，似笑非笑的鼓起掌来。 “如此诚挚的父爱，令我深深感动。” “你这个魔鬼也会被感动？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妮基塔轻蔑地勾起唇角。 系统提示：发现高等魔鬼、链魔领主康斯坦丁！挑战等级22！ 罗兰扫了一眼系统给出的侦查报告，确认妮基塔没有猜错，王座上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就是引诱列昂尼德堕落的元凶，这座魔塔的主人康斯坦丁。 康斯坦丁似乎发觉罗兰正以“命运之瞳”查看自己的底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向妮基塔，悠然自得地回答：“我当然会被人世间那些美好的感情所打动，哪怕只是一瞬间的感动也能净化我们的心灵，事实上为了获得这种宝贵的体验，我愿意花时间耐心寻求那些妻离子散、手足相残、父子反目、恩将仇报、英雄末路的悲情场面，如果等待没有结果，我不介意亲自出手促成悲剧上演，这也算是一种乐趣。” “你的变态趣味令我感到恶心！”妮基塔毫不掩饰对这魔鬼的憎恶。 “你无法理解我的乐趣是因为你太年轻，太肤浅，小姑娘，我要送你一首小诗……”康斯坦丁双手撑住王座扶手，缓缓站起身来，以一种飘忽不定的阴柔声线吟咏诗句，“你们的悲剧，丰富了我的阅历，你们的哀伤，充实了我的时光……感谢你们为我献上一场精彩的演出，作为回报，我将亲手为你们的生命落下帷幕。” “你在楼上偷窥了那么久，现在终于忍不住要亲自下场了。”罗兰淡淡的说。 “偷窥？”康斯坦丁摇头失笑，“年轻的朋友，说话何必这么刻薄，我是在观察你们的战斗风格，思考是否存在可供利用的弱点。” “看来我们大大低估了你的无耻。”妮基塔紧握权杖，海妖触腕宛如飞扬的紫色飘带。 “然而这很明智，不是吗？”康斯坦丁耸肩摊手，“我的原则是能用脑子解决问题就别动粗，毕竟我们都是文明生物，就算无法取得共识，至少应该保持一点绅士风度，总不能把自己的格调降低到那些狂躁的塔纳厘的水准。” 罗兰暗自好笑，不愧是来自巴托地狱的大魔鬼，黑起恶魔来很熟练啊。 “说了那么多废话，你到底在我们身上看出什么弱点来了？”妮基塔不耐烦地问。 康斯坦丁微微一笑，嗓音愈发阴柔诡异：“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还真有一些小小的心得，比如这位可敬的老先生，想必就是我的好友列昂尼德的父亲？”魔鬼的视线驻留在马特维脸上，煞有介事的向老人鞠躬致敬，彬彬有礼的举止与赤裸裸的无耻言辞构成鲜明对比：“一位父亲最大的弱点就是他的儿子，如果我以列昂尼德老弟的生命威胁他的父亲放下武器，你们猜这位老先生会不会向我屈服？” 第1286章阴魂咒法术 听见康斯坦丁那丝毫不加掩饰的恶毒威胁，列昂尼德不由身躯一颤，推开父亲的臂膀，艰难的站了起来。娜塔莉亚适时的飞奔过来，代替马特维搀扶身体尚未完全修复的列昂尼德，望向康斯坦丁的目光中流露出憎恶与恐惧之类秘偶本不该有的复杂情绪。 魔鬼的视线由马特维脸上移开，转而望向罗兰。 “还有你，我的提夫林兄弟，尽管你掩饰的很好，我还是在你身上嗅出了地狱亲人的味道，这让我好感动。” “真抱歉，我最讨厌你这种离开九狱到处乱窜的家伙，当面兄弟、朋友叫的亲热，心里想的却是‘他乡遇老乡，背后捅一枪’。”罗兰懒得跟这种满脸虚情假意的家伙兜圈子。 康斯坦丁呵呵一笑，不紧不慢地说：“既然你这么坦率，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当然不笨，可毕竟是一位神术施法者，纯粹的智力水平恐怕高不到哪里去，这就是你的弱点。” “哦？这可真有意思，说说看你要怎样证明自己的智力更优越，比如跟我比赛猜谜？”罗兰语带讥讽。 “呵呵，如果你对猜谜很有自信，那也未尝不可啊。” 康斯坦丁抬起右手，蜘蛛网般的阴影从他掌心延展开来，如同无数吸管与幽影界相连，抽取构成这一位面的幽暗本源聚集在他掌中，转化成亦真亦幻的魔力。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仔细辨识链魔领主掌中那团幽暗的魔力，不由心头一凛，想起那个传说中的9环幻术。 在八大奥术学派当中，幻术显得很不起眼，如果一位施法者有意成为某一学派的专精法师，往往会选择咒法、变化、防护、塑能、死灵等公认较为强力的学派，乐于专注研究幻术的则少之又少。毕竟幻术学派缺乏那种一锤定音的强力攻击性法术，而且多数幻术具有不确定性，能否对目标生效，取决于对方能否看穿施法者营造出的幻觉，如果对方意志坚定且足够冷静，不被幻觉所迷惑，幻术师就沦为一个唱独角戏的小丑，白费力气惹人发笑。 然而世事无绝对，幻术其实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鸡肋。罗兰还记得不久前曾与妮基塔讨论一个话题：咒法、塑能、防护、变化、预言、死灵、惑控、幻术八大奥术学派，其中哪个学派的法术相对而言最丰富全面，足以应对各种局面？ 罗兰给出的答案是“咒法学派”。在他看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咒法学派拥有八大学派中最丰富的法术列表，涵盖召唤、呼唤、传送、创造和医疗五个子学派，能够随心所欲的将魔力具现为某种生物、物体乃至于能量，可以召唤怪物，呼唤盟友，无中生有的虚空造物，绝大多数短距离、长距离以及跨越位面的传送法术都属于咒法学派，几乎所有治疗轻重伤病、再生肢体和死者复活的法术也属于咒法学派。 咒法学派无疑是八大奥术学派当中独树一帜的巨无霸，好比一个包罗万象的“奥术托拉斯”——无论是攻击、防御、控制抑或仅仅想要娱乐一下，你的绝大多数需求都可以在咒法学派内部找到解决方案。 存在感如此强烈的咒法学派，罗兰没有理由忽视它而选择其它学派。其它七大学派当然也各有所长，但是说到“法术丰富、全面”，难道咒法学派还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竞争对手？ 事实上还真有，妮基塔给出的答案正是幻术学派。 这话乍听起来有点可笑，“幻术学派”这个装神弄鬼的大忽悠，拿什么跟“咒法学派”比全能？可是仔细一想，罗兰就不得不承认法师小姐做出的选择更明智。 这是因为“幻术学派”拥有一系列冷门又很奇葩的“幽影”法术，其共同特点是模拟其它学派环数比自己更低的法术，这一类型的幻术包括： 4环“幽影咒法术”，可以模拟所有不高于3环的咒法学派法术； 5环“幽影塑能术”，可以模拟所有不高于4环的塑能学派法术； 7环“高等幽影咒法术”，可以模拟所有不高于6环的咒法学派法术； 8环“高等幽影塑能术”，可以模拟所有不高于7环的塑能学派法术； 以及最为强大的9环“阴魂咒法术”，能够模拟出一切不高于8环的咒法学派法术！ 由此可见，幽影系列幻术能够模拟出大多数咒法和塑能法术，这样比较下来幻术学派的确是比咒法学派更全面。人们之所以往往忽视幽影系列法术，是因为其存在一个共同的弱点：模拟出来的法术难免存在不够真实的细节，假如被对方看穿是幻术，那么法术效果将大打折扣，环数越低的幽影系法术，折扣也越高。比如幽影咒法术，被看穿是盗版之后就只能发挥正版法术20%的效果；高等幽影咒法术好点，被看穿盗版本质也能发挥60%的效果；至于9环阴魂咒法术，就算被看穿是幻术，至少还能发挥出80%的威力！ 罗兰的“命运之瞳”具有类似“真知术”的功能，可以看破世间一切幻术，当然认得出来康斯坦丁此刻施展的正是9环阴魂咒法术。 他也没有忽略一个与环境相关的细节，在负能量极为浓郁并且存在着传说中的“影魔网”的幽影界，所有幻术自动获得10%的强化加成，综合计算下来阴魂咒法术至少可以发挥出90%的威力，这就与其模拟的正版法术相差无几了。 除此之外，罗兰还听说过一些诡异的秘法，可以对幻术进行更进一步的强化，以至于最终营造出这样一种近乎违背常理的结果： 如果你无法看穿对方正在施展的幻术，那么你很幸运，只会遭受百分之百的法术伤害；反之，你机敏地洞察出对方正在施展幻术，那你惨了，你不仅要承受正常的伤害，还要因为你洞悉幻觉而遭受额外的法术伤害——说白了，看的越明白，反而会死的越惨。 第1287章康斯坦丁的迷宫 且不说康斯坦丁是否擅长增强幻术的秘法，仅仅是此刻正在施展的“阴魂咒法术”就令罗兰感到很头疼。 这个9环幻术没有固定的法术效果，其作用是“模拟一切8环和8环以下的咒法系法术”，这就难免令人摸不着头脑——咒法系法术多不胜数，天知道康斯坦丁打算模拟哪种法术？ 躲避，或者反制？ 不知道对方打算施展什么法术，如何躲避，又该如何反制？ 就在罗兰迟疑不决的时候，康斯坦丁忽然嘿嘿冷笑，抬手向他挥别：“再见，我亲爱的提夫林兄弟，好好享受特地为你而设的谜题！” 挥手之际，链魔领主掌中那团漆黑粘稠如同泥浆的魔力幻化成一圈橙色光环束缚在罗兰身上，隐约可见无数半透明的力场墙壁拔地而起，构筑成一大片错综复杂的迷宫，转眼之间，这若隐若现的迷宫连同受困其中的罗兰一同凭空消失，传送到了未知的异次元。 “这是……迷宫术？！” 妮基塔失声惊呼，马特维也变了脸色。直到此时他们才确认康斯坦丁是以“阴魂咒法术”模拟咒法学派8环“迷宫术”。 魔鬼总是给人以谎话连篇的印象，但是康斯坦丁刚才说得全是实话，他真看出罗兰的潜在弱点并且狡猾地加以利用。 罗兰是团队中近战与施法能力最均衡的成员，综合实力最强，所以康斯坦丁会优先选择对付这块难啃的硬骨头。 命运女神的庇护使罗兰在对抗法术的时候能够获得超强的豁免加成，但是这对“迷宫术”毫无用处——这个法术根本就无视豁免。 罗兰是一个神术施法者，智力对他的施法能力无关紧要，与常人相比有点小聪明就够了，并不需要像法师那样致力于提升自己的智力水平。相比机智，他更信赖自己的情商、魅力以及在地球上获得的经验。 这种实用主义哲学通常情况下无往而不利，然而此刻孤身陷入迷宫，需要凭借纯粹的智力破解谜题，他的优势全都发挥不出来，短板则被无限放大，处境就很尴尬了。 “卑鄙的魔鬼，你真该死！”妮基塔怒火中烧，扬手射出一发极效火球。 康斯坦丁抱着胳膊站在祭坛中央，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火球正中他的胸膛，猛烈爆炸喷发烈焰。然而这魔头屹立火中纹丝不动，脸上笑意更浓。 “妮基塔小姐，冷静下来啊！”马特维连忙提醒情绪失控的法师小姐，“魔鬼免疫一切火焰法术！” 妮基塔愣了一下，俏丽的脸上浮现一丝懊恼。她知道出生于地狱烈焰中的魔鬼天生免疫火焰伤害，康斯坦丁这个链魔领主当然也不例外。但是刚刚看到罗兰中了这魔鬼的奸计落入迷宫，情急之下失去理智，根本没有冷静思考就本能的轰出一发“火球术”。 “接下来我们不妨谈谈你的弱点，美丽的法师小姐，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超的施法能力，可见智力非凡，如果被关进迷宫的人是你，这会儿想必已经找到走出迷宫的捷径了，但是你还太年轻，似乎从小过着娇生惯养锦衣玉食的好日子，多半没吃过什么苦头，没有遭受过挫折与打击，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家里有一大群奴仆低声下气的为你服务，你似乎认定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全宇宙的星辰都应该围绕你这个千金小姐打转，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你养成如此娇纵、狂妄、冲动、目空一切、自以为是的坏脾气，而这不正是你性格中的弱点？” “闭上你的臭嘴！”心中的怒火使妮基塔无法冷静，两条漂亮的柳叶眉竖了起来，挥手又是一道“连锁闪电”劈向康斯坦丁。 链魔领主甩动斗篷，浑身锁链哗哗作响。闪电劈在身上立刻被斗篷吸收，随即顺着附魔金属锁链传导到脚下祭坛，爆开一大片刺目的电弧。 “恼羞成怒，拒绝正视自己的缺点，像你这样总是心怀优越感、自鸣得意的大小姐，恐怕不怎么关心别人的疾苦，更不屑于同情那些在你看来‘智力低下’的芸芸众生……”康斯坦丁负手挺立在祭坛上，悠然道出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刺痛法师小姐的自尊心。 “该死的魔鬼，你的废话有完没完？” “我还有最后一句想对你说的话，”康斯坦丁缓缓抬起右手，掌中凭空出现一支镌刻神秘符文的铜瓶，打开瓶塞，不怀好意地说：“聪明的妮基塔小姐，我叫你的名字你敢答应吗？” 这魔鬼想干什么？ 康斯坦丁手中那支诡异的铜瓶使妮基塔感觉到威胁，警惕地紧抿嘴唇不敢做声，唯恐一开口搭话就中了魔鬼的奸计。 可惜她的警觉非但没有起到防备暗算的作用，反而被康斯坦丁利用，以巧妙的话术诱导她把注意力全都放在那支铜瓶上。事实上那支铜瓶只不过是诱饵而已，真正的危险来自康斯坦丁本人于高谈阔论间配合“法术默发”与“法术定发”等超魔技巧悄然施展的一个强力法术。 妮基塔忽然感到眼前一阵晕眩，对面那座祭坛和祭坛上的魔鬼迅速变大，魔鬼的狞笑也变得格外洪亮刺耳。 这是怎么回事？ 妮基塔困惑地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马特维、列昂尼德和娜塔莉亚也都变成了巍峨如同高山的巨人，而魔塔的天花板更是变得高不可攀，仿佛远在天顶。 “糟糕！”聪明的法师小姐已经意识到并不是周围的人和环境变得高大，更有可能是自己被康斯坦丁的法术缩小了，而她恰恰知道有一个能够产生这种效果的惑控系法术！ 8环惑控系“束缚大法”具有多种功能，其中之一就是将目标变成一个身高只有1寸的小人封印在容器里。妮基塔中招后身体缩小的如同一只蝴蝶，受到魔力牵引不由自主地飞向康斯坦丁——最终“唰”的一声，小小的身影被吸进那支铜瓶。 第1288章束缚大法 “美丽的法师小姐，其实我刚才指出的那些弱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束缚大法’争取长达一分钟的施法时间，真正导致你沦为瓶中囚徒的那个致命弱点我还没来得及说，就是你的马虎大意。” 康斯坦丁旋紧瓶塞，摇晃着掌中的铜瓶，话语中流露出嘲弄的意味。 “我注意到你在进入这座高塔之初曾为自己加持‘防护邪恶’，然而当你登上三楼时这个法术已经失效，不知道是太大意还是太自信，你没有及时补上这个防御法术，否则我对你施展‘束缚大法’也是毫无用处。” 瓶子里传来敲击声，可见被囚禁在里面的法师小姐很愤怒。 康斯坦丁对此并不在意，就算妮基塔在瓶子里丢火球也无法破解“束缚大法”，这样做唯一的后果就是把她自己烧死在铜瓶中。 “现在轮到你们了，维特根斯坦一家人，我们需要开诚布公地谈谈。”解决了最难缠的罗兰和妮基塔，康斯坦丁转身面对马特维和他的儿子，心情很放松，如同一只正在戏耍老鼠的猫。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就算战斗到死我也不会向你屈服！”马特维很清楚战胜这魔鬼的希望微乎其微，但是他并不打算束手就擒，抬手打出施法手势，一圈飞旋的剑刃凭空浮现在祭坛周围，环绕康斯坦丁极速旋转。 机关术士擅长的攻击性法术极少，6环“剑刃障壁”就是其中之一。康斯坦丁覆盖链甲的身躯被剑刃切割得火星四溅，这魔鬼放声大笑，仿佛剑刃切割造成的剧痛反倒使他感到愉悦。 “一个人活得太久，有时候就会产生迷茫，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活着，这种时候就需要给自己制造一点痛苦，疼痛是最好的清醒剂，使我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活着，真好。” 链魔领主发出梦呓似的呢喃，不顾剑刃绞杀大步走下祭坛，身上厚厚的附魔链甲被切割出纵横交错的伤痕，滚烫的血浆渗透出来，散发出浓烈的硫磺气味。 “你这个疯子……” 康斯坦丁怪诞地举动使马特维感到匪夷所思，打心里往外冒寒气。正要施法阻止这魔鬼迫近，康斯坦丁突然一挥手，漆黑粘稠宛如泥浆的幽影魔力幻化成一只力场大手呼啸着拍了过来！ 类法术瞬发，高等幽影塑能术！ 这一次，康斯坦丁模拟出来的是塑能学派7环法术“比格拜擒拿掌”！ 巨掌重重击打在马特维身上，这位年迈的老人如同断线风筝横飞出去，撞在墙上头破血流，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住手！”列昂尼德终究还是无法割舍父子亲情，看到父亲生命垂危，连忙冲上来阻止魔鬼行凶，“康斯坦丁大人，我父亲是一位世所罕见的杰出机关术士，对您的事业大有帮助，我请求您不要伤害他。” “令人感动的父子深情，然而，我拒绝。”康斯坦丁冷冷一笑，“列昂尼德我的朋友，我与你最大的区别就在于不再天真，我能看出什么人可以为我所用，什么人则会死硬到底，很遗憾，你父亲就属于后一种人，对他心存幻想纯属浪费我们的时间。” “康斯坦丁大人，既然那个顽固的老头不可能为您所用，求您看在我这些年为您服务的份上放他一马，反正他已经一大把年纪，活不了多久了。”列昂尼德扯住康斯坦丁的斗篷苦苦哀求。 然而魔鬼又怎么可能心存怜悯？ 康斯坦丁抖了抖衣袖，冷酷的甩开列昂尼德，淡然道：“老弟，你这可不是求人应有的态度。” 列昂尼德痴愣许久，咬了咬牙，缓缓跪了下去，双手伏地发出乞求：“尊敬的康斯坦丁大人，我愿为您做任何事，哪怕献出我的灵魂，只求您放过那个对您而言无足轻重的老头子……” 链魔领主止住脚步，负手叹息：“列昂尼德，我宁可你活着为我效劳，而非为一个早已与你断绝父子关系的人而死，你太不懂得爱惜自己了，我对你很失望。” “康斯坦丁大人，这是我唯一的请求！”列昂尼德哽咽着说出从未向父亲透露过的执念，“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获得父亲的承认与赞扬，公正的评价我所付出的心血，肯定我所做出的成就，如果他不在了……我将失去继续工作的动力，那还不如一死了之。” “列昂尼德我的朋友，我从你的灵魂中嗅到绝望的气味，一个绝望的人活在世上只是行尸走肉而已，对我而言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我钟爱被绝望、悲伤、愤怒之类负面情绪所浸透的灵魂，这都是足以摆进艺术长廊的珍品。” 康斯坦丁抬起手掌，掌心托着一颗猩红的宝石。 “如果你坚持自己的选择，列昂尼德，这颗宝石将为你的灵魂提供一处归宿。” 康斯坦丁紧握宝石施展8环“锢魂术”。如果列昂尼德一心求死，这个法术将会毫无阻碍的抽出他的灵魂并且禁锢在红宝石中，成为魔鬼的珍藏。 这时娜塔莉亚突然亮出双剑，由康斯坦丁身后飞奔过来，一双细剑如同窜出草丛的毒蛇刺向魔鬼后背。 “呵呵，这又是何苦呢？”康斯坦丁摇头冷笑，链甲斗篷下摆如浪涛翻滚，一丛丛黑触手平地冒了出来，将试图袭击他的秘偶少女死死缠住动弹不得。 “康斯坦丁大人，请不要伤害娜塔莉亚！”列昂尼德急切地喊道。 “你瞧你，列昂尼德老弟，身体已经成为构装体，心灵却还是像人类那样多情善感。”康斯坦丁摇头叹气，“六年之前我们订立契约的时候，你向我发誓放弃人类的身份，其中当然也包括放弃人性，事实证明你没有做到这一点，违背了我们的约定，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肯亲手斩断这两个放不下的牵挂，证明自己已经彻底抛弃人性，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第1289章被禁锢的灵魂 列昂尼德当然听得出来，康斯坦丁正在怂恿他亲手杀死父亲和娜塔莉亚。回想六年来被这魔鬼胁迫的日子，他的心中满是懊悔，再也无法忍受下去。 “康斯坦丁大人，我办不到……” “那就很遗憾了。”链魔领主耸耸肩，正要激发“锢魂术”，马特维艰难的站了起来。 “魔鬼，如果你一定要夺走某个人的灵魂，请放过列昂尼德，让我来代替这可怜的孩子。” “呵呵，这正是我期待看到的场面，老实说我很感动，但是也有些困惑，如果我拒绝你的请求，照样还是可以取走你的灵魂，又何必多此一举呢？”康斯坦丁饶有兴致地问马特维。 老人随手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淡然回答：“魔鬼，不要小看老家伙的顽固，除非我自愿献出灵魂，你对我施展‘锢魂术’并不会有什么用处，只是浪费一颗昂贵的宝石而已。” “看来你对自己的意志力很有自信。”康斯坦丁收起笑容。正如马特维所说，如果锢魂术无法突破目标的意志防线，作为灵魂容器的宝石就会当场碎裂。 “老头子，别做傻事！”列昂尼德焦急地冲向父亲，却被康斯坦丁一掌击飞！ 马特维深深看了儿子一眼，诀别之际说出来的话却很平淡。 “傻小子，你已经变成机关人，如果死在这里就真的死了，而我还是人类，就算被夺走灵魂还有复活的机会。” “的确是基于理智做出的抉择，尽管我不认为这有什么意义。”康斯坦丁蓦地握紧红宝石，一股阴冷的魔力释放出来，如同阴魂扑向马特维。 老人闭上眼睛，不加抵抗。灵魂为魔力抽取出来，化作一道流光注入康斯坦丁掌中那枚血红的宝石，失去魂魄的身躯随之颓然倒下。 列昂尼德呆呆望着父亲的尸体，巨大的悲痛使他的心脏几乎碎裂，然而变成构装生物的他已经无法像人类那样表达悲痛，甚至连流泪都成了一种奢望。 “接下来轮到你了，娜塔莉亚，你的灵魂同样是难得的珍品。”康斯坦丁手中又出现一颗蓝宝石，“为了容纳你那颗单纯的灵魂，我特地为你准备了这颗海水般蔚蓝纯净的宝石。” “等等！”列昂尼德惊愕地望着康斯坦丁，“你已经杀害了我的父亲，为什么还要向娜塔莉亚下手！” “呵呵，列昂尼德老弟，我为什么不能向她下手？”康斯坦丁冷笑着反问。 “因为契约！”列昂尼德大声回答，“按照我们当初签订的契约，你曾许诺娜塔莉亚会永远陪伴在我身边！” “的确有这么一条，但是你别忘了还有一则附加条款——契约的‘最终解释权’归我所有，换言之，在我觉得有必要的时候，可以自行解读契约中的所有条款。”康斯坦丁振振有词的辩驳道。 “这不可能！”列昂尼德断然否认，“如果契约中当真存在这样极不公平的条款，当初我绝不可能同意与你签订契约。” “啧啧！可怜的列昂尼德老弟，这只能怪你自己不小心，直到今天都没有发觉契约上还有两行以隐形药水书写的文字，在光照下不可见，但是当你在没有一丝光线的黑暗中打开契约，就会看见这两行微微发光的文字。”康斯坦丁笑容可掬地道出六年前就为列昂尼德挖好的陷阱。 年轻的机关术士被这魔鬼的无耻深深震惊，愕然许久才咬牙切齿地咒骂道：“你真卑鄙！”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链魔领主笑得很自豪。对魔鬼来说，“卑鄙”就是最高的赞美。 列昂尼德突然冲向娜塔莉亚，试图把他的秘偶恋人由“黑触手”中解救出来。 康斯坦丁冷笑着抬手一指，7环奥术“力场监牢”拔地而起，将列昂尼德关在当中。 “失去父亲只是开始，接下来你将失去恋人，列昂尼德我亲爱的朋友，请尽情品尝痛苦与绝望，这美味的调料将使你的灵魂得到升华，蜕变成最完美的艺术品。” 康斯坦丁以吟咏诗句的优雅姿态道出极度残忍的话语，再次抽取幽影魔力模拟“比格拜擒拿掌”，巨大的力场手掌伸向娜塔莉亚，将这秘偶少女由黑色触手丛中扯了出来。 力场大手缓缓发力挤压，掌中秘偶少女精巧的金属骨骼随之变形，龟裂，发出刺耳的破碎声。 娜塔莉亚微微张开红唇，眼中满是绝望。 康斯坦丁有意延长她的死亡历程，一边欣赏秘偶少女被活活捏碎的美景，同时他也在兴致盎然的观察“力场牢笼”。列昂尼德如同一头困兽疯狂撞击力场牢笼，试图冲出牢笼拯救他的恋人，然而这一举动徒劳无益，反而给那心理变态的魔鬼带来更多乐趣。 …… 多元宇宙某个未知的位面，无数纵横交错的力场墙构筑起一座极其复杂的迷宫，一条身影孤零零的站在迷宫中央。 罗兰环顾周遭，四面八方随处可见岔路口，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感到头晕目眩。 正如康斯坦丁宣称的那样，这是一场关于智力的考验，智力越高的受困者越容易找到走出迷宫的捷径，捷径的终点隐藏着一扇通往来处的传送门。 罗兰当然想尽快返回魔塔，然而他得承认自己的智力水平还不足以在短时间内找出唯一那条正确的通道。 面对这座迷宫，使他回想起小时候初次接触魔方的情景。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么聪明，也是第一次发觉世上真有聪明绝顶的人。那天他花了两个钟头也没能搞定魔方，同班的另一个小学生也是初次接触魔方，只用了5分钟就把六面颜色配齐，而当罗兰最终放弃的时候，那位小天才已经总结出快速搞定魔方的一整套简洁流程。罗兰半信半疑地按照他的指点尝试了一下……两分钟后，他得出一则宝贵的人生教训：千万不要高估自己的智商！ 第1290章跨位面打击 聪明人可以迅速找到搞定魔方的窍门，但是笨人也有笨人的办法，比如拆掉魔方重新组合成各面同色——这样做当然不合规则，然而规则不就是用来打破的吗？ 罗兰就不打算按照康斯坦丁划定的游戏规则玩什么走迷宫游戏，转而思考打破规则直接跳出迷宫的对策。 有没有办法直接脱离迷宫？ 当然有，而且还不止一种，比如运用5环神术“异界传送”，无论是罗兰本人施法抑或请斯普特妮娅帮忙都可以瞬间脱离迷宫。不过考虑到异界传送的落点误差很大，罗兰选择了另一种更稳妥的方式。 轻抚命运女神圣徽，罗兰低声咏唱祈文，今天第二次施展6环神术“寻找捷径”。 这个法术不仅可以在正常的环境下寻找某一地点，在复杂的迷宫中同样有效，随着魔力的涌现，罗兰眼前纷繁复杂的岔路相继隐去，只剩一条微微发光的走廊停留在他的视野当中，毫无疑问，只要穿过这条走廊，他就可以快速脱离迷宫。 罗兰快步进入走廊，绕了几个圈，前方显出一道朦胧的光门，正是迷宫的出口。迈过这道传送门，他将返回进入迷宫之前的位置。 然而这样真是最佳选择吗？ 罗兰忽然停下脚步，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智力”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罗兰无法像小学同学那样快速搞定魔方，无法像妮基塔那样对毫无意义的古怪符文过目不忘，也无法像某些天才那样轻松解出数学难题，这或许证明他缺乏急智，但是在另一个与智力关系不大的思维层面上，他往往可以捕捉到灵感的火花。 罗兰即将踏出传送门的那只脚又缩了回来，先不急着离开迷宫，他还有更好的选择。 “现在脱离迷宫，只会让康斯坦丁感到小小的意外，如果我留在迷宫里，反而会使他疏于防备……”罗兰打算充分利用链魔领主的心理盲区，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瞳孔微微收敛，灵能光辉闪现，罗兰首先展现6阶异能“次元之手”，创造出一个跨越位面打击康斯坦丁的平台。 “次元之手”本身还融合了“遥视术”的作用，罗兰显能过后视线穿越位面壁垒，跨过无限光年，重回影界魔塔第三重，居高临下俯瞰塔中的情景。 就在他被关进迷宫这短短几分钟里，塔中的局势已然彻底改变：妮基塔不见踪影，马特维失去生机，列昂尼德被康斯坦丁关进了力场牢笼，而他的秘偶恋人娜塔莉亚此刻处境最危险，被康斯坦丁遥控的“比格拜擒拿掌”牢牢抓住，正处于粉身碎骨的边缘。 罗兰微微皱眉，抓紧时间为接下来的跨位面攻击做准备：先加持“克敌机先”和“幸运浪潮”，确保下一击绝对命中，随即将一道驱散亡灵的正能量转化为神能，施展“传奇神力启迪”，将自身显能者等级临时提升21级，达到夸张的34级！ 心灵异能在展现时可以采用多种方式增强，但是无论怎么增强，一个异能所消耗的灵能点上限不得超出显能等级。罗兰临时提升显能等级，就是要为接下来增强异能拓展空间。 康斯坦丁是一个狡猾且谨慎的大魔鬼，想成功偷袭他并不容易，罗兰很清楚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一击过后，无论得手与否康斯坦丁都会有所警觉，不可能再给他第二次跨位面偷袭的机会。 接下来这一击，罗兰必须全力以赴，争取秒杀康斯坦丁！ 迅速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异能列表，罗兰选定杀伤力最强的“解离术”。 远程展现异能需要花费双倍的灵能点，对于解离术就是22点，罗兰还要预留6点灵能用于施展“异能瞬发”以增强袭击的突然性，此外还可以额外消耗6点灵能用于强化“解离术”的伤害上限。 罗兰原本想趁康斯坦丁专注于凌虐娜塔莉亚取乐的机会展开袭击，然而就在他准备出手的时候，魔塔中的局势突然起了变化。 啪！康斯坦丁随意握在手中的那支铜瓶蓦地炸裂，一缕雾气从中喷射出来，凌空幻化为一团人形蒸汽。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链魔领主吃了一惊，无暇虐杀娜塔莉亚，抬头望向空中那团由3环奥术“气化形体”演变而成的人形蒸汽。 蒸汽迅速凝实，变成一位手持珊瑚权杖的红袍女巫，美丽的眼眸沙气凛然。 “你这个小女巫，明明被我以‘束缚大法’囚禁在铜瓶中，怎么可能逃了出来？”康斯坦丁满面诧异。 妮基塔冷笑一声，淡淡地回答：“有一个法术，叫做‘反魔场’。” 为了解除“束缚大法”，法师小姐在铜瓶中尝试了许多方法都不管用，最后想到的就是“反魔场”，结果证明她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反魔场”开启的刹那瓶中的魔力就被压制，“束缚大法”自动瓦解，铜瓶也因为承受不住魔力动荡炸裂开来。妮基塔及时取消“反魔场”并且变成一团蒸汽，躲过爆炸产生的金属碎片溅射成功脱困。 “不得不承认你这个小女巫比我预想中更聪明，但是只凭这点儿小聪明救不了你的命！”之前曾嘲讽妮基塔“恼羞成怒”的链魔领主此刻也控制不住心头怒火，取出一枚宝石念诵咒文，打算施展“锢魂术”将妮基塔的魂魄封入宝石。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异界迷宫中，罗兰眼中闪出一抹杀意，果断激发“幸运浪潮”。当那颗象征运道流转的20面骰静止在20点上，罗兰为接下来的攻击附加最大限度的好运，强行制造重击！ 罗兰经常利用“幸运浪潮”使物理攻击威力翻倍，事实上同样的套路对法术和异能也有效！ 异能瞬发，解离术！ “次元之手”撕裂位面壁垒出现在康斯坦丁头顶，不等这魔鬼做出反应就弹射出一束充满毁灭性能量的绿光——“解离术”通常只是一道纤细的射线，此刻在“幸运浪潮”营造的异能重击之下骤然加粗十倍，强化为一道绿色光柱！ 第1291章一发入魂 幽影位面，邪隐魔塔三楼大厅。 一道粗大的绿色光柱骤然从天而降，结结实实轰在康斯坦丁身上——恍若一门架设在外层空间的“卫星轨道炮”正锁定链魔领主猛烈开火！ 罗兰显能过后没有浪费时间观察康斯坦丁的死活，不加思索冲进传送门，脱离迷宫返回魔塔三楼之后才顾得上看那魔鬼一眼。 经过灵能增幅并且触发重击的“解离术”几乎将链魔领主半边身子分解成尘埃，遭受令人触目惊心的重创，康斯坦丁还没有倒下，挣扎着打算施展传送术逃走。 时间灵域，先发制人！ 罗兰早就准备好了后招，闪念间进入“子弹时间”，冲到康斯坦丁跟前连砍三剑。 狮之冲锋，破邪痛击！ 三道蕴含破邪圣光的剑气交错斩下，将康斯坦丁的残躯削碎。等到时间流速恢复正常，这不可一世的链魔领主连句遗言都来不及说就化作一股黑烟弥散开来。 康斯坦丁在影界死亡的刹那，灵魂也被逐回巴托地狱，身上那件破碎不堪、沾满鲜血的锁子甲落在地上，此外还留下一颗奥义石和红蓝两颗宝石。 罗兰拿起那件斗篷式的锁子甲鉴定了一下，确认这是一套传奇寒铁锁子甲，具有+7增强防御和免疫电击伤害的特效。本来是好东西，可惜先后遭到“解离术”和神剑杜兰达尔破坏，已经支离破碎。破碎的锁子甲还有希望修复，关键在于用来编织这件甲胄的每一条寒铁细链都是康斯坦丁躯体的一部分，是“链魔领主”将自己身上与血肉嵌合的锁链裁剪下来作为原料亲手编织而成，好比剥自己的皮制造皮甲。 这套传奇锁子甲实际上是康斯坦丁血肉的延伸，其中蕴含着歹毒的诅咒，倘若有人冒冒失失的将这套锁子甲穿在自己身上，难免遭受诅咒沦为链魔领主的傀儡，只要康斯坦丁觉得有必要，随时可以吞噬傀儡的灵魂，占据其肉身重返人间。 如果罗兰缺少好的甲胄，倒是不介意想办法洗掉锁子甲上的魔鬼诅咒，切断其与康斯坦丁的精神联系，然而他已经拥有更好的神器“黑王铠”，就懒得花这份心思了，随手将破烂的锁子甲丢在一边，转而鉴定康斯坦丁掉落的那颗奥义石。 吸取2度潜能过后，罗兰鉴定出奥义石中蕴含的是超魔专长“法术瞬发”。考虑到妮基塔早已掌握法术瞬发，而他本人正好需要多学习一些超魔专长以便充分发挥“高等神圣超魔”的威力，就将这颗奥义石直接吸收，转眼间“法术瞬发”出现在系统面板的超魔专长一栏。 康斯坦丁还留下两颗宝石，是这魔鬼用于施展“锢魂术”的容器。罗兰最初没有注意这两颗宝石有什么不同，直到列昂尼德请求他拯救父亲，罗兰才发觉那颗红色宝石当中囚禁着马特维的灵魂。 听列昂尼德道出父亲为了保护他这个不孝子甘愿牺牲自己，罗兰叹了口气，对列昂尼德说：“我这个外人本不该对你们父子俩的恩怨指手画脚，说教的话你也听得腻烦了，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父亲，没有第二个人会为你付出这样的牺牲，如果你还算个男人，还有一丝血性，至少应该向你父亲说声‘对不起’。” 列昂尼德愧疚地低垂着头，哽咽着回答：“罗兰殿下，多谢您的告诫，这六年来我仿佛深陷噩梦，在梦境中不断追逐自己的影子，试图欺骗自己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事实上我被自己的偏执和幼稚蒙蔽了双眼，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魔鬼乘虚而入侵蚀了我的灵魂，使我做出很多追悔莫及的蠢事，并且深深伤害了我的父亲……语言不足以表达我心中的悔恨，我将倾尽余生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赎罪！” “希望你能言行如一。”妮基塔神色冰冷，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完全谅解列昂尼德，至于将来会否转变看法，要看他的行动。 罗兰知道列昂尼德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没有过多的责备他。仔细想想列昂尼德之所以误入歧途，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性格过于要强，思想容易走入极端。在地球上，人们讥讽列昂尼德这种性格偏激的人为“大龄中二”，但是也应该承认，这样的人本质并不坏。 罗兰相信列昂尼德在遭受这次打击过后灵魂深处亦将受到触动，转变对待父亲的态度，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 “锢魂术”很恶毒，但是解除这个恶毒的法术也很简单。罗兰手指微微发力捏碎红宝石，囚禁在宝石中的灵魂自动返回马特维的躯体。 列昂尼德跪在父亲身边，发觉老人依旧双目紧闭，担心地问：“罗兰殿下，我父亲不要紧吧？” 罗兰试了试马特维的脉搏，笑着安慰列昂尼德：“老爷子没事，只是上了年纪，身子骨有些虚弱，再加上为你操心受累，这两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睡上一觉养养精神对他没有坏处。” “都怪我太不孝，连累他老人家吃了许多苦头……”列昂尼德将年迈的父亲拥在怀中，惭愧地无地自容。 罗兰叹了口气：“有句煞风景的话我不得不说，相比马特维先生，你自己的处境更危险。” 列昂尼德愣了一下，茫然抬头望向罗兰：“您的意思是……” “我们刚才只是消灭康斯坦丁在幽影界的一个化身，其灵魂已经逃回巴托地狱，像他这样底蕴深厚的大魔鬼，损失一个化身只是略伤元气而已，用不了多久就能重塑化身，更麻烦的是他手中还握有你当初签订的那份契约，只要契约还在，康斯坦丁随时有可能回来找你的麻烦，而你除了履行契约别无他法。” 罗兰的警告如同一桶冷水浇在列昂尼德头上，回想康斯坦丁在契约中动的那些手脚，心里不由凉了半截。 PS.罗兰跨位面打击康斯坦丁造成的伤害数字 计算过程省略了，只说下结果——经过灵能增幅的解离术伤害高达34d6，触发重击伤害翻倍，最终对康斯坦丁造成68d6点伤害。 第1292章虽远必诛 “难道我这辈子都无法逃脱那魔鬼的控制……”列昂尼德失魂落魄地呢喃。 “事实上不止‘这辈子’，哪怕你不堪忍受魔鬼的折磨，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你的灵魂照旧会落入康斯坦丁手中，任由他摆布。”妮基塔冷着脸为列昂尼德送上一碗“毒鸡汤”。 她实在无法理解，一个理智健全的人怎么就敢冒着火中取栗的风险与魔鬼签订契约？那可是魔鬼啊，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做善事？无论当面许诺多少好处，背地里一定会加倍讨回来！既然列昂尼德已经与魔鬼签订契约，那就别心存侥幸了，自己选择的路，只能跪着走下去。 罗兰横了法师小姐一眼，示意她少说几句风凉话：“一时疏忽犯下的错，难道就不能给人家一次改过的机会？况且魔鬼的契约大多暗藏陷阱，说是契约，其实不过是一纸骗局，我不认为这种权利与责任严重不对等的契约符合魔鬼们大肆鼓吹的‘法律精神’。” 妮基塔不服气地扁扁嘴，难得忍住脾气没有继续跟他争辩。 罗兰摸着下巴思索了两分钟，转身问列昂尼德：“我们不可能追下九狱揪出康斯坦丁迫使他作废契约，只能请地狱中的朋友代劳，但是魔鬼做事也要讲究法度，你得给我一个请人帮忙的理由，比如康斯坦丁有没有隐私丑闻之类见不得光的把柄？” “这些所谓的‘把柄’真的有用？”妮基塔深感怀疑。 罗兰冲她古怪地一笑：“你不在体制内混，不明白这里面的奥妙，有些事可大可小，一团和气的时候大事可以化小，翻脸的时候小事也可以变成大罪过……九狱是一个等级分明法度森严的社会，康斯坦丁怎么说也是一位大魔鬼，地狱中的贵族领主，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整治的阿猫阿狗，得先给他罗织一些罪名才好请人出手查办，这就叫做‘师出有名’，一旦找到他的头上，就算我们罗织的罪名不成立，严刑拷打之下总归得吐露出一些尚不为人知的罪行——像他这种人多少会有些污点，绝不可能真的清白无辜。” 妮基塔听得目瞪口呆，过了好久才发出心情复杂的感慨：“你这种做法，不就成了用魔鬼的手段去对付魔鬼吗？” “以毒攻毒，有何不可？”罗兰笑得有点坏。 妮基塔喜欢他这略带痞气的笑容，但是也深切体会到，罗兰的魔鬼血统可不是摆设。 列昂尼德对康斯坦丁恨之入骨，并不认为罗兰以毒辣的手段整治这魔鬼有什么不对，思索着说：“康斯坦丁吐露自己曾在‘血战’中担任高级军官，指挥一支魔鬼兵团与恶魔作战，后来不知什么缘故，他的兵团全军覆灭，自己也身负重伤逃遁到幽影界躲藏起来，这三十年来他一直隐居幽影界，指望我能为他创造出一支构装军团杀回炼狱，在战场上一雪前耻，恢复名誉……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他的一个污点？” “这可真有意思……”罗兰脸上笑意更浓，“一位魔鬼指挥官在‘血战’中吃了败仗，既没有及时向上级汇报也没有请求支援，反而灰溜溜的逃到幽影界躲藏起来，三十多年不曾重返故乡，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康斯坦丁不敢回去，”妮基塔也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从康斯坦丁反常的行为不难推测出他心里有鬼，当初之所以战败，要么是因为他勾结恶魔泄露了军情，要么就是指挥失当葬送了部队，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他都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以我很好奇，如果这件事被九狱之主阿斯摩蒂尔斯陛下得知，该会如何惩治这个怯懦的逃兵？”罗兰轻轻一笑，闭上眼睛唤醒体内沉睡的欲魔血脉之力，呼唤他那位远在星界的魔鬼女仆。 地板泛起一圈血色光华，传送阵图当中徐徐浮现高挑丰腴的倩影，高等欲魔、福照大天使长达利娅·巴瑞琪娜应召而来，屈膝半跪在罗兰面前。 “罗兰殿下，我亲爱的主人，召唤您卑微的奴婢来到幽影界请问有何吩咐？” 罗兰觉察到达利娅神态、举止和说话的口吻都与往常存在微妙的差别，表面上看来更加恭谨温驯，然而又流露出刻意献媚讨好的用意，似乎唯恐别人不知道她乐于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为她的男主人提供任何服务。 果不其然，罗兰耳畔传来法师小姐重重的咳嗽声，浓浓的醋意扑鼻而来。 “少跟我来这套，快起来吧，有正事跟你说。”罗兰没好气地瞪了很会演戏的达利娅一眼。 星界的女警长吐舌羞笑，起身走到罗兰跟前，落落大方的拥抱他行了个贴面礼，又很有节制地退了回去。 “殿下，您一向公务繁忙，怎么会在幽影界闲逛？”达利娅像母猎犬似的四处嗅探，皱起眉头，“这里残留着炼狱的气息，还有新鲜的血腥气，似乎曾有魔鬼在这里居留。” “不愧是‘银空’家喻户晓的名侦探，达利娅你的鼻子很灵啊，这座高塔的确是一位大魔鬼的藏身之地，我来这里也算是出于公务。”罗兰先为她介绍维特根斯坦一家，简单讲述列昂尼德和娜塔莉亚为魔鬼康斯坦丁胁迫的遭遇，最后切入正题，“那个名叫康斯坦丁的链魔领主自从在‘血战’中落败，逃到幽影界躲藏了三十多年，期间深入简出，似乎从未返回过九狱，这种行为你觉得正常吗？” “是不太正常，那家伙带兵吃了败仗，居然一溜了之当了逃兵，这种行径如果被他的上司得知，他的麻烦很大。”达利娅正色回答。 “本来我没兴趣管你们九狱的闲事，然而康斯坦丁惹上我的朋友，那就休怪我揪住他的小辫子不放了，这个家伙不久前刚被我宰了，灵魂逃回巴托地狱修养，现在是他最虚弱的时候，达利娅，你能不能帮我想个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达利娅抿唇一笑，眼中浮现慧黠的神采：“老实说，我本人没有能力对抗一位魔鬼领主，但是我猜您在地狱第六层的那位‘老相好’对这件事会很感兴趣，只要她肯出手，对付康斯坦丁那种失去名誉和地盘的丧家犬，如同碾死一只蚂蚁。” 第1293章欲魔女王的礼物 “咳咳！请问罗兰的这位‘老相好’又是何方神圣啊？”妮基塔忍不住打听。 罗兰瞪了达利娅一眼，回头向妮基塔解释：“别听她胡说，地狱第六层领主‘欲魔女王’格莱希娅算是我在巴托地狱的盟友，偶尔会跟她合伙做点小生意……”所谓的“小生意”，指的是把人间强者的灵魂出售给欲魔女王换取金钱，说出来不大体面。 “你可真行啊，连欲魔女王都敢勾搭，也不怕哪天被她拖进地狱包养起来。”法师小姐酸溜溜地吐槽。 列昂尼德则以一种崇拜的眼神望着罗兰，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康斯坦丁虽然号称“领主”，然而其全盛期时在地狱中也排不上字号，与第六地狱之主、九狱至尊阿斯摩蒂尔斯的独生女格莱希娅相比，不过是一个乡下“小地主”。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当了逃兵的小地主，离开地狱到了幽影界就能称王称霸，牢牢掌控着他的命运，再看看人家罗兰，与“地狱公主”格莱希娅谈笑风生，搭伙做生意还时不时搞出点绯闻，人和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越想越是自惭形秽。 罗兰拾起那件沾有康斯坦丁血迹的锁子甲交给达利娅，不疾不徐地说：“格莱希娅虽然是地狱中最有权势的领主之一，想找出一个刻意躲藏的逃兵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件传奇锁子甲是康斯坦丁以自身锁链加工而成，留有他的灵魂烙印，你拿去给格莱希娅大姐，请她根据锁子甲上残留的线索追寻康斯坦丁，至于怎么处置那家伙，全看她的心情。” 达利娅接过锁子甲，问罗兰：“主人还有什么吩咐？” “康斯坦丁手中有一份契约，立约人是列昂尼德·维特根斯坦，如果格莱希娅大姐逮住康斯坦丁，请她顺手把那份契约销毁。”罗兰叮嘱道。 达利娅点了下头，“主人的吩咐我都记下了，这就去向格莱希娅大人汇报。” “快去快回。” “奴婢遵命。” 达利娅脚下升起深红色传送光芒，身影一闪直接返回巴托地狱。 “罗兰殿下，为了我的事，麻烦您费心了……”列昂尼德既感激又愧疚。 罗兰摆了摆手，心平气和地回答：“先别说这些，等事情办妥了再谢我也不迟，达利娅还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幽影界不宜久留，你和娜塔莉亚可以先收拾一下行李，把这塔里值钱的东西都带上，对了，别忘了伊莎贝尔，还有楼下的魔像和发条巨兵，能修理尽量修好一并带走，那可是真金白银堆出来的大玩具，白白丢弃太可惜了。” 妮基塔笑他太小家子气：“如今你都是堂堂的一国储君了，怎么还是改不掉财迷本性？” 罗兰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她：“你就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往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不精打细算怎么行！” “我才懒得操这份心呢！”法师小姐嘻笑着拍拍小手原地转个圈，神态娇憨：“反正你会理财，往后我的私房钱全交给你打理，我只管收利息，好吃好喝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罗兰嘴角剧烈抽搐了两下，终于还是忍不住拿指头戳戳她粉嫩的脸颊，发出一声无可奈何的哀叹：“你是真的比我聪明！” 列昂尼德看到这对俊男美女相互打趣，也是忍不住唇角上扬。罗兰最初给他以冷峻、深沉、喜怒不形于色的印象，现在却发现这位王子殿下也有俗气的一面，让他觉得很亲切。 列昂尼德和娜塔莉亚下楼修理发条巨兵。过了不久马特维老头苏醒过来。听罗兰和妮基塔讲述自己失去意识之后发生的事，得知儿子终于幡然悔悟，决定与康斯坦丁断绝往来，不禁激动落泪，连连向罗兰和妮基塔道谢。 罗兰看出这位可敬的老人有很多话要对儿子说，就请他去楼下帮列昂尼德修理魔像和发条巨兵。 马特维欣然告辞。 达利娅的办事效率很高，不出一个钟头就传送回来，手中还握着一卷羊皮纸。 “亲爱的主人，我为您带来一个好消息！”达利娅眉飞色舞地说，“格莱希娅大人已经将那个名叫康斯坦丁的逃兵捕获，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此人的黑历史还真不少呢！” “哦？康斯坦丁当初犯过什么事？”罗兰好奇地问。 “三十年前我们九狱联军曾对盘踞在钢铁平原上的恶魔大军发动攻势，康斯坦丁负责左翼的一个旅团，然而此人竟然于酒醉之后将作战情报泄露给一个男宠，却不知对方其实是‘魅魔女王’美坎修特精心栽培的间谍……” 罗兰抹了把冷汗，“‘血战’中的尔虞我诈，还真是防不胜防啊！” “说的就是啊，康斯坦丁这个来自九狱乡下的土包子，哪曾见识过恶魔的奸计，被大妖妇美坎修特亲手调教出来的男宠迷得神魂颠倒，哪还管什么军情机密，该说不该说的一股脑全告诉了那个间谍，后果可想而知。”达利娅耸肩摊手，“他的旅团在战斗中落入恶魔预先设下的包围圈，几乎全军覆灭，而他本人却临阵脱逃，这些年来音讯全无，当初的战友和上司一直在四处搜寻他的消息，现在终于等到报仇的机会了。” “看来康斯坦丁往后不会再给我制造麻烦了。”列昂尼德松了口气。 达利娅将那卷羊皮纸递给罗兰，“这是你要的契约，多亏你提供的情报，格莱希娅大人才能逮住那个逃兵，她托我向你道谢，还说已经逼迫康斯坦丁抹掉签名，现在这份契约归你所有，只要你在契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立约者将不得不遵循契约上的条款为你服务，就像他当初对康斯坦丁履行的义务。”达利娅唇角勾起狡狯的笑意，“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康斯坦丁以隐形药水书写的条款。” 列昂尼德在旁边听见达利娅转达欲魔女王的那些话，心里难免有点不舒服，感觉自己成了一件商品，被格莱希娅从康斯坦丁手中夺过来又满不在乎地转赠罗兰，根本不屑于考虑他这个当事人的意愿。 第1294章从赛尔镇到寇拉斯堡Ⅰ 既然已经签了“卖身契”，列昂尼德也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幸而罗兰这个新主人比康斯坦丁好得多，总不至于强迫他做违心的事。这样一想，心里倒也释然。 列昂尼德自我安慰的时候，罗兰从达利娅手中接过那份契约，看都不看一眼，直接点上一把火烧成灰烬。 “请向格莱希娅大姐转达我的谢意，她的礼物我收下了。”罗兰拍落手上的灰烬，若无其事地对达利娅说。 “可是……你明明销毁了契约啊……”达利娅不知所措。 “既然这份契约转到我的名下，我就有权随意处置对不对？”罗兰笑着问。 “契约上的确有这么一条，如果你觉得契约没有存在的必要，随时可以将之撕毁。”达利娅无奈地承认。 “那不就得了，这东西在我看来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 “好吧，那我就按您说的回覆格莱希娅大人。”达利娅向罗兰鞠躬道别，随即传送回了巴托地狱。 这时列昂尼德刚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疑惑地问罗兰：“殿下，您真的撕毁了契约？” “撕就撕了，区区小事不必在意，”罗兰想了想，正色警告列昂尼德：“我撕毁契约的事，不要告诉你父亲。” “为什么？”列昂尼德想不通。 “我不希望马特维先生因为这点小事觉得亏欠我什么。”罗兰的回答平淡而坦然。 列昂尼德身躯一震，深深吸了口气，郑重地做出承诺：“罗兰殿下，我欠您太多，无以为报，无论您本人是否在意那份契约，我都会尊您为主人，尽我所能为您效劳。” 罗兰具有魔鬼血统不假，但是他对魔鬼那些自认为高明的做派向来不以为然，比如用包藏文字陷阱的契约诱骗别人上钩，胁迫对方做一些违心的事，在他看来这种做法除了满足损人利己的恶趣味之外别无可取之处——或许魔鬼们最热衷的本来就是损人，利己反而在其次。 罗兰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控制别人，如果他接受格莱希娅的建议，强迫列昂尼德做自己的奴仆，试问马特维会怎么想？往后还怎么合作？他撕毁契约就是想打消列昂尼德的心结，没想到对方竟然深受感动，主动表示愿意为他所用，这倒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身为命运女神的信徒，罗兰有理由认为自己这是“好心有好报”。 …… 4月14日，也就是罗兰、妮基塔、维特根斯坦父子和朗格姐妹返回赛尔镇的第二天，下午三点过，小镇上的老老少少都无心工作，在镇长费迪南多地带领下聚集在河边看热闹。 人们昨天下午就得到马特维老头要去首都寇拉斯堡出任交通大臣的消息，这可是小镇有史以来出过的最大的大官！在这民风淳朴的小镇上，街坊邻居都有理由与有荣焉。 费迪南多镇长得知宝贝女儿平安回来，心头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带上夫人亲自跑到马特维家接伊莎贝尔，顺带也有拜会准交通大臣阁下的心思，将来还要请老爷子在首都多多照顾老乡。刚到马特维家，朗格夫妇就受到一场意料之外的惊吓，伊莎贝尔牵着一个高挑漂亮的长发少女来到夫妇俩跟前，脸上满是神秘的笑容，让他们猜自己身边的姑娘是谁。 费迪南多越看越觉得那姑娘模样很像自己早逝的长女娜塔莉亚，张口结舌的想认又不敢出声，长女已经去世六年，而且生前已然截取四肢，怎么可能起死回生，还拥有健全的手脚？ 朗格夫人没有丈夫那么多患得患失的想法，看到伊莎贝尔身旁的少女，眼泪就忍不住落下来，激动地一把抱住娜塔莉亚喊“女儿”。 娜塔莉亚转变成“秘偶”之后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和情感，但是面对生养自己的母亲，仍然感到一丝难以割舍的亲情，拥抱着镇长夫人轻轻喊了一声“妈妈”，往常冷漠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而感伤。若非构装体没有充分表达情感的功能，此时恐怕已经忍不住泪水。 罗兰看到这母女重逢的场面也是由衷欣慰，把眼圈泛红的镇长先生请到僻静的房间，简单向他讲述了前往幽影界营救伊莎贝尔的经过。出于维护列昂尼德声誉的考虑，他没有直说列昂尼德在绑架事件中扮演的角色，改为向费迪南多暗示列昂尼德是为了拯救他深爱的娜塔莉亚才不得不受魔鬼康斯坦丁的胁迫，做出违心之事。 “既然伊莎贝尔和娜塔莉亚都已经平安归来，可谓皆大欢喜，娜塔莉亚又深深爱着列昂尼德，朗格家与维特根斯坦家过往那些恩怨就不要再追究了。” 镇长先生看到小女儿平安归来就谢天谢地了，长女的复活更是意外之喜，此时已经别无所求，又怎么会不给王子殿下面子，当然满口答应，还提议动员全体镇民搞一场盛大的庆典，既是欢迎王子殿下莅临赛尔镇做客，同时也是庆祝马特维老头出任内阁大臣，给这座小镇增添了荣光。 罗兰觉得没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然而他也理解镇长先生兴奋的心情，就没有反对。 相比干劲十足的丈夫，朗格夫人此刻的心情是喜忧参半，娜塔莉亚的复活使她喜出望外，然而对长女转化成构装体这件事，身为母亲一时间还有点难以接受。拉着长女的手，含着眼泪问：“我可怜的娜塔莉亚，你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往后可怎么生养孩子啊？” 母亲的担忧发乎自然，娜塔莉亚却被问得不知所措。如果构装体的体温能够表达情绪，此刻她一定羞得双颊绯红。 “妈妈，你就别操心这些无聊的事了！”伊莎贝尔仗义帮姐姐解围，“构装体有什么不好，至少姐姐现在可以自由行走，而且永远不会在生病了，总比从前只能躺在轮椅上好得多！” “那倒也是，我可怜的娜塔莉亚……”朗格夫人擦擦眼角，转而将火力集中在小女儿身上，“你姐姐身体不好，我不能对她要求太高，既然她喜欢马特维老头的儿子就让他们在一起吧，只要她高兴就好，至于你，我的伊莎贝尔，必须承担起为朗格家传宗接代的责任，明天我就带你去相亲。” 第1295章从赛尔镇到寇拉斯堡Ⅱ “噢，天呐！我才不要！”镇长千金坚决不从，“明天我要跟随老师去寇拉斯堡，王子殿下聘请我主持建设钟表厂的工作，我有好多事情要忙，哪有工夫相什么亲！” “你这孩子，真不懂事！”朗格夫人沉下脸色就要训斥女儿，丈夫走过来重重咳嗽一声，对她使了个眼色。 朗格夫人会意地跟随丈夫走到僻静角落，夫妻俩低声交谈了几句，朗格夫人转怒为喜，兴冲冲地回来对小女儿说：“伊莎贝尔我的宝贝儿，咱们赶紧回家收拾行李，我要帮你好好打扮一下，首都不比小镇，可不能让人家笑话你是乡下来的村姑。” “妈妈，你不反对我去寇拉斯堡工作啦？”伊莎贝尔很是惊讶。 “我女儿就要成为远东第一家国有钟表工厂的主管，据说级别比镇长还高，我为什么要反对？”朗格夫人笑眯眯的反问。 “妈妈你真好！”伊莎贝尔抱住母亲亲了一下，“你不会再逼我相亲了吧？” “当然不会，小镇上的土包子怎么配得上远东第一钟表厂的厂长小姐，你在首都有机会接触更优秀、更有品味的青年才俊。”朗格夫人兴冲冲地拉着女儿往外走，“我们得抓紧时间收拾衣服，到了首都，先去你姑姑家借住，让你姑父帮我们母女俩租一套好点的房子，最起码要与厂长的身份相称。” “啊啊？妈妈，你也要去寇拉斯堡？”伊莎贝尔预感到大事不妙。 “当然了，不然谁来照顾我的宝贝女儿？”朗格夫人回头一笑，机智的母亲早已把女儿那点儿鬼心思看透，“我可不放心你这疯丫头一个人在外地生活，这些事不用你操心，我和你爸爸已经商量好了。” “啊啊～好讨厌啊！！”放飞自我、拥抱自由的梦想被母亲无情扼杀在萌芽中，伊莎贝尔小姐深受打击。 无论伊莎贝尔怎么不情愿，朗格夫人已然决意陪伴女儿去寇拉斯堡定居，为此她将不得不与丈夫分居两地，既要照顾女儿还得操心丈夫，付出了多大的牺牲啊！ 马特维老头即将去首都担任大臣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小镇，第二天一早，镇民就自发赶来祝贺这位为赛尔镇增光添彩的老人。其中当然也少不了马特维这十五年来无偿培育的学生，很多早年追随他学习的机械师如今已经成为小有名气的机关术士，自己开设工厂、商铺乃至在其他城镇建立起机械师培训学校，听闻老师重新出山，都从各地赶来祝贺，其中有些人父子两代都是马特维的学生，多年来门庭冷清的维特根斯坦家突然变得热闹非凡。 镇长先生亲自操办的宴会因为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客转变了主题，成为一场“谢师宴”。宴会气氛很是热烈，从上午一直持续到午后，与会者无比尽兴，平日里滴酒不沾的马特维也多喝了几杯，略显醉意的老脸容光焕发，眼前这“桃李满天下的盛况”使这位老人深感欣慰，私下里对罗兰吐露心事。 “看到这些年轻有为的孩子，我就感到自己这十五年来的辛苦没有白费，现在我要走了，机械师学校也将关闭，往后镇上的年轻人少了一条出路，一想到这个我又有些放心不下。” “老爷子，这件事其实有办法解决，就看您在办公之余还有没有这份从事教学工作的精力。”罗兰笑着对老人说。 “殿下，别看我上了年纪，身体可不比年轻人差，每周上两天课完全没有问题，否则周末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做，怪无聊的。” “那就好，我这里有两个方案，您老人家看看哪个更和心意。” “殿下请讲。”老头来了兴趣。 “第一个方案是维持赛尔镇的机械师学校原址不变，每到周末我施法送您回来给学生们上课，将来寇拉斯堡与赛尔镇开通邮政航班，您也可以搭乘邮政飞艇往返。”罗兰就着鲜美的生切火腿片啜饮一口当地产的葡萄酒，接着说：“第二个方案是把学校和设备都搬到寇拉斯堡，我帮您选一处新校址，把机械师学校扩大成为远东工程技术学院，分为初级班和高级班，初级班培养机械师，高级班则相当于研究生，在初级班的基础上选拔优秀苗子培养机关术士。” 马特维老头明显对第二个方案更感兴趣，热切地追问：“远东工程技术学院……这是一所大学？” 罗兰肯定地点了下头，“不仅是大学，而且将来还会与神学院、奥法学院、心灵学院以及文艺、法律、医学、财经等专科学院合并，共同组成我们远东大地上的第一所综合性大学——寇拉斯堡大学！” 马特维不由挺起腰杆，瞪大眼睛：“如果这所大学能够建立起来，我们远东人将拥有一所足以媲美亚珊帝国中央大学的高等学府，这对我们寇拉斯王国有志于求知的年轻人无疑是一大福音，就算对那些已经没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的普通民众而言也是一件说起来面上有光、值得自豪的大好事！” 罗兰深有感触的点了下头：“是啊，我们正处于一个从蒙昧走向文明的转折时代，当今各国君王炫耀国力的方式已经不再局限于修建豪华的宫殿和教堂，也不再沉醉于举办奢侈铺张的宴会，更愿意通过兴办高等学府的方式来彰显本国文化昌明繁荣富足，教育是国富民强之本，我们远东人不能落伍于时代。” “殿下，您的远见令我深感惭愧，相比之下，这些年来我仅仅满足于在乡下小镇办学，每期学员不过百人，格局实在是太狭小了一点。”马特维垂首叹息。 “马特维先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您在赛尔镇已经做得够多了，从前，就算你想做的更多也没有条件，现在有了条件，如果健康情况允许，我希望您能够在主持远东交通建设大业的同时也为推动教育事业出一把力，这么说可能有点难为你老人家，然而考虑到教学和办学两方面的经验，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比您更适合主持筹建远东工程技术学院。”罗兰言辞恳切。 第1296章从赛尔镇到寇拉斯堡Ⅲ 罗兰本人是学文科出身，但是在他当前所处的位置上必须有一个清醒的认知：相比那些锦上添花的文科院校，一个后发国家的决策者不得不更看重能够为工业建设雪中送炭的工科院校，而培养机械师和机关术士的院校无疑是重中之重。如果把法师比作地球上的科学家，机关术士就好比工程师，后者在国家工业建设中发挥的实际作用甚至还要超过前者。 “我的身体完全没问题，既然殿下如此看重我这个老家伙，多出些力气也是应该的，更何况办学本来就是我的一个业余乐趣。”马特维爽快地答应下来，接着又皱起眉头，“学校里的设备很多，其中不少是我自己制作的教具，再加上后面仓库里的魔导机车，一股脑运往寇拉斯堡，恐怕很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的，您老不用操心，这些琐事尽管包在我身上。”罗兰气定神闲地笑问马特维：“白鸥港的苏霍伊老爷子您认识吧？” “当然认识了，那是我大师兄！”马特维也笑了，“上个礼拜他给我来了封信，吹嘘自己做得好大生意，垄断从北海湾到金角湾的飞艇生意，得意的不得了，他还激我出山重操旧业，要跟我打赌比试一下远东空运和铁路运输的发展速度，我承认搞飞艇是他的强项，可要说搞铁路……呵呵，那老小子纯粹是个外行，空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压倒陆海运输，这是由成本决定的。” “我在苏霍伊老爷子那里订购了三艘飞艇，这都拖了一整年了，终于有两艘飞艇交付，”罗兰指了指天空，“只要您点一下头，我马上给寇拉斯堡空军基地发信，不出三个钟头，两艘崭新的飞艇就会出现在赛尔镇上空，降落下来帮您搬家。” 马特维摸着胡子计算了一下魔导机车、机械设备、教学用具以及自己那些家当的总重量，有些担心地问罗兰：“飞艇的载重量有多大？” “都是‘黎明级’飞艇的改进型，额定载重量240吨，又不是执行军事任务，稍微超载一些也没关系，合计搬运500吨货物不成问题。”罗兰自信地回答。 马特维摸了摸脸颊，脸色有些讪然，很不情愿的承认：“苏霍伊那个老小子，真有两把刷子啊……我要是不严肃对待，搞不好真会输给他。” 罗兰不由好笑。苏霍伊和马特维这俩老兄弟，都有点小孩子脾气。如果苏霍伊的飞艇能够给马特维造成一些竞争压力，倒也不是坏事。 “马特维先生，今天来为您道贺的宾客里有不少是您的高徒，高阶机关术士我就看到不下十人之多，这使我产生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得到您支持。” “殿下有什么想法尽管直说，我能帮忙的绝不推辞。”马特维很爽快。 “您到了寇拉斯堡，工作重心肯定要放在交通部，只有周末的时候才有精力去工程学院上课，寇拉斯堡不比赛尔镇，人口有百万之多，渴望学习一技之长的年轻人远比小镇多千百倍，您一人的精力毕竟有限，教导数以千计的学生是很沉重的负担，所以我想请您代为邀请门生高足一同前往寇拉斯堡赴任，我负责安排他们在工程学院担任教职，待遇管保他们满意，我们寇拉斯政府是最尊重知识分子和教育工作者的，这一点等您到了首都就会亲身体会到。” 罗兰诚恳的态度打动了马特维。在他出面召集之下，绝大多数学生当场表示愿意追随老师前往首都创业。 其实罗兰早就看出来了，今天前来出席宴会的机关术士，大多本来就怀有凭借师生关系在寇拉斯堡寻求一条晋升之路的心思。 罗兰并不会因此鄙视这些人的功利心，事实上追求事业本来就是机关术士的职业信条。机关术士和法师不一样，无法单靠埋头研究、仅仅从求知过程中获得满足。机关术士的职业能力要求他们必须学以致用，必须亲身投入到工程建设当中才能提升职业等级、体现人生价值。如果一位机关术士总是得不到主持建设大工程的机会，又没有什么教学工作或者实用发明，他很难获得进步，修行也将陷入瓶颈。然而机关术士所掌握的那些法术和技能，说白了多是“屠龙之技”，没有充足的资本支持他们的建设规划和发明研究，没有大量工人实现他们的工程蓝图，再天才的机关术士也不可能独自建起高楼大厦桥梁铁路，而这正是他们汲汲于谋求政府和资本支持的根源，只有以政权和金钱为后盾，这些奇幻世界的“工程师”和“工业党”才有可能实现他们那些宏伟壮阔的的“工程梦”。 罗兰喜欢机关术士积极出仕、投身工业建设的心态，对国民经济而言，这些雄心勃勃、精力充沛的工程师比那些性情孤僻甚至患有交流障碍症状的天才法师更有价值。 宴会结束后，马特维就带领学生打包行李准备搬家，镇民也大多留下帮忙，顺带讨论即将到来的大飞艇，言辞间流露出浓浓的好奇。 下午快四点的时候，镇民们的好奇心终于得到满足。万里无云的碧空之上，远远地飘来两团银灰色云朵，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两艘载重量240吨的“黎明级”军用飞艇——“独立号”和“胜利号”——降落在赛尔镇。 叶列娜驾驶的“独立号”飞艇负责载货，装运马特维改装的魔导机车和机械师学校的设备，搬迁到寇拉斯堡；泽希尔驾驶的“胜利号”飞艇则负责载人，一同搭乘飞艇的还有马特维的学生和镇子里年轻的钟表工匠们。 到了寇拉斯堡，罗兰将根据他们各自的特长安排适宜的岗位：资深机关术士可以选择在交通部任职或者在即将成立的工程技术学院担任教职；资历较浅的机关术士和机械师们将前往魔导机车工厂负责设计、研发以及指导生产等工作；而钟表工匠们则将前往卡隆工业区参与瓦雷斯世界第一座现代钟表工厂的筹建工作。 第1297章从赛尔镇到寇拉斯堡Ⅳ “人才”首先是一种材料，只有将这些材料放在恰当的位置上才能发光放热，充分发挥其才干；反之，如果放在不恰当的位置，难免造成“焚琴煮鹤”的悲剧，而罗兰的责任就是尽可能避免这种浪费人才的悲剧发生在自己的国家。 才华出众的人往往也具有与众不同的个性，列昂尼德就是一个典型。 在飞往寇拉斯堡的飞艇上，罗兰特地与这位秘银机关术士单独谈话，开诚布公地问他今后有什么打算。 列昂尼德对于这个问题早有准备。自从摆脱魔鬼康斯坦丁的控制，他已经与父亲和解，但是一想到过往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深感愧疚，自尊心使他没脸留在故乡赛尔镇，好胜心与孤僻的性格又不允许他陪同父亲定居寇拉斯堡。 “我不想被人贴上‘交通大臣之子’的标签，更不想与那些趋炎附势的人打交道，像我这种脾气恶劣的家伙留在首都迟早会得罪人，到时候还要连累我的父亲，如果有一个安静的地方可供我研究机关术，那里最好没有人在乎我的身份，也无人在意我到底还算不算是人类，那就最好不过了。”列昂尼德道出自己的愿望，神情显得有些阴郁。 “马特维先生早就说过你不适合在交通部工作，当时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果然是知子莫过父。”罗兰思索了一会儿，接着说：“接下来你父亲要主持交通建设，还要参与寇拉斯堡工程技术学院的筹建工作，如果你不介意为父亲分担一些压力，我这里有几个职位可供你选择。” “您要派我去工程技术学院教书？”列昂尼德想当然地猜测道。 罗兰摇头一笑：“你都已经说过不想留在寇拉斯堡，我又怎么会勉强你做不情愿的事，现在我们有了一台瓦雷斯最先进的魔导机车，马特维先生手里还有机车的全部技术图纸，但是他太忙，没有时间亲自指导机车的组装和生产工作，你有没有兴趣继承你父亲的事业？” “当然！”列昂尼德挺起胸膛，眼神中多了几分光彩，“其实我对魔导机车的构造不陌生，毕竟这些年亲眼看着父亲无数次拆卸机车又重新组装，还曾帮他打下手，每一个机车零件的构装和功能都记在我的脑子里，不用图纸也能仿造个大差不差，如果殿下将这项工作交给我，不谦虚地说，或许我还可以在父亲原本的设计基础上进一步加以改良！” 罗兰在这位天才机关术士的眼中看到久违的斗志。历经多年波折，列昂尼德终于与他的父亲在事业上达成了共识，这不仅有利于维特根斯坦父子关系的好转，对远东的铁路事业也是一大利好。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列昂尼德，为了配合你父亲的工作，我们急需建立起一家专门生产魔导机车的大型工厂，资金由国家开发银行负责筹集，技术人员主要来自你父亲创办的学校，现在还差工厂经理和一位总工程师，你对哪个职位更感兴趣？” 列昂尼德咧嘴苦笑：“我哪懂什么管理工厂，能管好我自己就不错了，技术方面倒是不成问题。” “那好，机车厂的总工程师就是你了，我还打算创建一家附属于机车厂的、专门研发和改良魔导机车性能的研究所，如果你感兴趣，这件事就交给你负责，算清楚前期需要投入多少经费，提前给我打报告。”罗兰叮嘱道。 “这没问题，研究所的前期工作无外乎拆卸分析我老爸那台魔导机车，复制图纸下单给各家工厂生产零件，我需要招募一些机械师，如果能请几个机关术士当助手就更好了，至于经费……我自己还有些积蓄，应该支撑得起前期开销。”列昂尼德显得信心十足。 罗兰忍着笑意耐心解释：“魔导机车厂和附属研究所都是国有机构，怎么可能让你掏腰包，不如这样，国家开发银行出资六成控股研究所，你拿出私房钱来买下其余四成股份，现金不够的话就算你技术入股，作为控股方我只管两件事，其一是定期审计财务报表，确保经费用到实处；其二是到期验收成果，只要这两个环节不出问题，具体的研究和经营业务全由你自行决定。” “我喜欢这种合作模式，有充分的自由空间同时也不至于迷失方向。”列昂尼德欣然点头。 “以上说的都是魔导机车的相关业务，我还注意到你在设计制造‘军用构装体’方面很有一手，之前在邪隐魔塔，你创造的魔像和发条巨兵可是给我造成不少麻烦，如果只让你从事魔导机车的相关研究，未免浪费你在军用构装体领域的才能，你有没有兴趣在主业之外兼职搞军用武器的研发？”罗兰抛出一个专为列昂尼德而设的诱饵。 “具体是设计什么武器？”列昂尼德果然来了精神。 正如罗兰观察到的那样，列昂尼德主动要求从事魔导机车研究只是基于对父亲的亏欠心理，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补偿，事实上他真正感兴趣的是军用构装体。 “白鸥港有一家由寇拉斯王国主权财富投资基金控股的‘机甲研究所’，目前来说是整个瓦雷斯世界首屈一指的机械铠研发中心，也是瓦雷斯世界第一家将机械铠应用于实战的机构，”罗兰简单讲述了一下机甲研究所的情况，随即转入正题，“然而无论传统的‘夸力许装置’抑或新型的‘扬波机甲’，主要都是为了海战而设计，在陆战中的笨拙表现无法令我满意，我想委任你担任机甲研究所的副所长，协助莫洛佐夫所长改良机械铠，使之能够适应更为复杂的陆战环境，只有拿出一台性价比优秀的陆战型机械铠，我们的‘铠骑士团’才有可能组建起来，你有没有信心承担起这项至关重要的战略任务？”罗兰收起笑容，郑重地注视着列昂尼德的眼睛。 第1298章重访白鸥港Ⅰ “非常感谢您给我一展所长的机会，尊敬的王子殿下，机械铠正是我最感兴趣也最擅长的领域！”列昂尼德兴奋地站了起来，迫不及待地追问：“我们几时去北海湾？也就是说往后我要在北海湾和寇拉斯堡两边跑？不好意思，请原谅我的急性子，我只想尽快投入工作，把各项业务梳理清楚，早日走上正轨，毕竟帝国远征军随时可能到来，我们的时间很紧张对不对？” 与急性子的人相处需要多一些耐心，好在罗兰并不缺乏耐心，而且他很欣赏列昂尼德雷厉风行的作风，对他迸发出的巨大工作热情也很满意。 “卡隆工业区目前还没有建立起为魔导机车提供零部件的上游产业群，出于方便运输和采购考虑，我们不得不先把魔导机车厂和研究所设在北海湾，往后你和娜塔莉亚就要常驻北海湾了，趁现在还有时间多陪陪你父亲，飞艇到寇拉斯堡差不多入夜了，明天给你放天假，带着娜塔莉亚在城里逛逛，后天我送你们去北海湾。”罗兰拍拍秘银机关术士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工作很重要，但是充分的休息同样重要，人在异乡举目无亲，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列昂尼德感激地点了下头，随即又故态复萌：“殿下请放心，我变成机关人之后最大的收获就是永远不会感到疲倦，不用再为饮食、睡眠和休息浪费时间，别人每天最多工作十几个小时，而我可以从早到晚一直保持专注。”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将制造发条巨兵的技术应用于改良机械铠，除了日常维护构装身躯需要花点时间，其余的时间都可以充分利用起来投入工作。 罗兰轻叹一声，心下对他的自鸣得意不以为然。机关人的确不需要进食和睡眠，全天候工作毫不疲倦，但是为此牺牲了丰富的感受力，丧失了享用美酒佳肴的乐趣，更重要的是永远失去生儿育女的机能……他不认为付出上述沉重的代价转变成机关人是一笔划算的交易。当然，列昂尼德显然对此有不同的看法，这只能归结为人各有志，勉强不得。 罗兰言而有信，四月十六日早上七点整，“独立号”飞艇缓缓升上晚春清晨晴朗的天空，掉头一路向北，预计傍晚六七点钟即可抵达此行的终点白鸥港。 飞艇由新晋空军上尉叶列娜·昆体良负责驾驶，助理机师是三年前跟随她一同参加航空队的同班同学奥德里奇中尉，一个沉默寡言但是非常细心的眼镜男孩。飞艇的任务是将马特维改良的魔导机车以及其它一些设备运往北海湾，为即将成立的魔导机车厂做准备，除此之外，罗兰、维特根斯坦父子和娜塔莉亚也搭乘“独立号”一同前往北海湾。 马特维老头上任交通大臣第二天就出差，名义上是去北海湾亲自看看机车厂的选址，顺带还要去白鸥港飞艇公司拜访一下老同学苏霍伊。事实上除了这些明面上的理由，老爷子还是有点放心不下独自在北海湾创业的儿子，想以探望老同学的名义请苏霍伊多多照顾列昂尼德，尤其是考虑到列昂尼德在北海湾的机甲研究所履任副所长一职之后，少不了经常跟莫洛佐夫这个正所长打交道，马特维深知儿子性格古怪脾气火爆，完全不懂官场规矩，唯恐他得罪上司。老头从罗兰口中得知莫洛佐夫所长是苏霍伊的外甥，硬拉关系的话也算是列昂尼德的大师兄，因此愈发坚定了送儿子赴任的念头，打算请苏霍伊和莫洛佐夫舅甥二人吃饭，席间把儿子的怪脾气说清楚，请他们多多担待。 换做从前的列昂尼德，肯定会拒绝父亲同行，甚至会埋怨父亲看不起他，怀疑他没有能力处理好同事关系。但是经历过被魔鬼蛊惑的教训，这个“大龄中二”明显成熟多了，并没有表现出排斥父亲送行的态度。 “独立号”是“黎明号”的姊妹舰，载重量比姐姐稍大一些，但是不知道苏霍伊老爷子怎么想的，罗兰再三强调不要浪费飞艇空间，他却当成耳旁风，还是把“黎明号”那个神特么“饮茶室”复制到了“独立号”上，更令罗兰费解的是同一型号的“胜利号”并没有设置饮茶室。上机之后向叶列娜一打听才得知真相，原来“饮茶室”是这位航空兵的大小姐亲自写信给苏霍伊要求保留下来。至于“胜利号”，那是空军中校泽希尔的旗舰，按照叶列娜本人略显嘲讽的说法：“臭男人的船，弄个健身房就够了，饮茶室这么高雅的房间放在上面不合适。” “叶列娜，以泽希尔在空军的地位，早知道自己将接管‘胜利号’并不奇怪，可你似乎是最近才被破格任命为‘独立号’的指挥官，怎么会提前半年就给苏霍伊写信提出飞艇的装修要求？”罗兰诧异地望着身着空军制服的俏丽少女。 “因为我从‘独立号’还在船坞中的时候就立志成为它的指挥官！”上尉小姐昂首挺胸一脸骄傲，“为此，我必须在所有考核中拿满分，使王子殿下您无法忽视我的优秀，我对自己的能力有绝对的信心，当然就应该提前对未来的座驾提出意见，以便‘独立号’完美契合我的风格。” 罗兰被这小丫头的狂言逗乐了。叶列娜出生于北海湾富豪之家，又是外交大臣昆体良的独生女，从小养成争强好胜的性格，无论在学校读书还是参军之后，好胜心和卓越天赋也总是能够使她在人群中脱颖而出，这一点值得赞赏，但是罗兰也担心她从小到大太顺利，没有品尝过失败的苦涩，将来如果遇到挫折打击，恐怕会比普通人更难以摆脱心结、重新振作起来。 争强好胜的人往往最看不惯同样性格的人，这或许体现了“同性相斥”的自然规律。列昂尼德听见叶列娜吹嘘自己多么优秀，很看不惯这小姑娘自鸣得意的样子，冷笑着说了一句风凉话。 “听你说话的口气，还以为你是一位将军，原来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上尉。” 第1299章重访白鸥港Ⅱ 叶列娜回头怒视列昂尼德，眨眨眼睛，忽然换上一副泫然欲泣地可怜相，转头向身边专注观察驾驶台仪表盘的大姐姐告状：“娜塔莉亚姐姐，你老公笑话我！我好气啊，你快帮我出气！” 娜塔莉亚伸手爱抚少女的头发，回头嗔怪地瞪了列昂尼德一眼，虽然没说什么，眼中的谴责却令他深感惭愧，后悔跟一个小毛丫头拌嘴。 “娜塔莉亚姐姐，你是不是很喜欢飞艇啊？”叶列娜熟练的操纵驾驶台上那些复杂的仪器，娜塔莉亚在旁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仔细观察，谁都看得出来她对驾驶飞艇兴趣十足。 “嗯，看起来很好玩，我从前没有喜欢过什么……这种感觉很奇妙。”秘偶少女微羞一笑，随即迅速收敛笑容，仿佛刚才的表情只是一个意外。 “我把飞艇操作手册借给你，你把操作细则全背下来，基本上就能自己驾驶了。”叶列娜热心地说。 “好啊，谢谢你，如果有维修手册最好也借我看看。”娜塔莉亚是构装体，在她眼中飞艇就是一台巨大的飞行构装体，这么复杂的机器当然免不了发生故障，只会驾驶不会维修怎么能行。 叶列娜从助手奥德里奇手中接过两大本厚厚的手册，转交给娜塔莉亚：“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我和奥德里奇，奥德里奇的维修技术比我还要高明那么一点点，当然啦，我的驾驶技术比他强！” “好的，我会认真学习。”娜塔莉亚迅速翻书，打算在飞艇结束航行之前将这两册厚书都背诵下来。这对普通人而言并不容易，但是她有信心办到，从活生生的人变成冰冷的构装体，她失去了很多东西，同时也得到一些补偿，比如更好的记忆力和钢铁般的专注力，用心学习的时候不会因外物而分神。 叶列娜很懂事的没再打扰专注学习的娜塔莉亚，转了转漂亮的大眼睛，唇角浮现一抹促狭的弧度，转头冲列昂尼德嘻笑：“秘银哥，娜塔莉亚姐姐这么喜欢飞艇，你不打算买一台送给她么？” 列昂尼德还真耿直，微微一愣，立刻反问：“一台飞艇要多少钱？” “不贵，现在飞艇的工业生产技术已经很成熟了，出厂价也就三四百万吧，”叶列娜故作平淡的笑笑，随即又补上一句，“当然是以金塔勒计价。” 列昂尼德显然被这一串昂贵的数字深深震撼，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 叶列娜很是出了一口恶气，得意的把垂在腮畔的双马尾拢向耳后，咯咯娇笑宛若银铃。 罗兰正在与马特维聊机车厂的事，听见这丫头嚣张的笑声，回头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告诉列昂尼德：“别听叶列娜胡扯，飞艇公司还有一款‘曙光级’的小飞艇，造价只要‘黎明级’的十分之一。” 想了想，觉得“曙光级”飞艇对于私人购买者而言也不便宜，就对列昂尼德说：“我在飞艇公司的董事会上多少有点发言权，苏霍伊老爷子和柳博芙女士都肯卖我面子，如果娜塔莉亚真心喜欢飞艇，我可以推荐她去飞艇公司担任试驾员，当然，前提是你不反对。” “亲爱的，我可以吗？”娜塔莉亚立刻回头注视着列昂尼德，眼神罕见地灼热。 “当然可以。”列昂尼德握住她的手，感激地对罗兰说：“殿下，这次又要麻烦您了。” 罗兰笑着摆了摆手：“说不定这是帮了飞艇公司的大忙，珍妮弗离职以后，苏霍伊总抱怨手下缺少合格的试飞员，相信娜塔莉亚可以补上珍妮弗的空缺。” …… 由于天气状况良好，飞艇的航速比平时更快，下午五点过就顺利降落在白鸥港城门外的军用机场。 柳博芙·扬波、维克托莉亚·扬波、苏霍伊老头和莫洛佐夫收到罗兰从飞艇上发来的魔法短讯，提前守在机场迎接。 罗兰第一个走下舷梯，立刻收到柳博芙抛过来的眼色，会意地笑了笑，不由分说抱起维克托莉亚转圈圈，还在海精灵小公主气鼓鼓的粉腮上亲了一口。 “你好讨厌！臭流氓，快放下我！”维克托莉亚的俏脸多云转晴，嘻笑着挥动粉拳捶打他的胸膛。 罗兰放开海精灵小公主，又与柳博芙、苏霍伊一一拥抱，为他们介绍随同前来的维特根斯坦一家。事实上他还没有介绍完，苏霍伊老头已经怪叫一声冲上去与马特维抱在一起扭打起来。 罗兰目瞪口呆地观察了许久，终于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原来这俩老头没有真打，只是久别重逢太过激动所致。 不管那两个老顽童，罗兰把莫洛佐夫拉到列昂尼德身旁，郑重向他介绍这位在军用构装体领域颇有造诣的秘银机关术士。 “原来你就是列昂尼德老弟，经常听我舅舅说你从小就是个天才，”除了在申请经费的时候，莫洛佐夫也是一个没有多少心机的技术宅，很容易就跟列昂尼德交流起来，“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把自己变成机关人的？” “您打听这种事干什么？”列昂尼德还是有些防备心理。 “说不定哪天我不想做人了，也会把自己改造成机关人，到时候不就用上这门技术了。”莫洛佐夫乐呵呵地回答。 “您……是认真的？”列昂尼德换了一种眼神审视自己未来的顶头上司。 “当然是认真的，我现在越来越觉得精神和体力不够用，毕竟人到中年了，如果可以变成机关人，就不用浪费时间吃饭睡觉，总是可以精神饱满的投入工作，这多好啊！”莫洛佐夫叹了口气，“可惜我还没有成家，没有孩子，我舅舅不会允许我这样干，所以我很羡慕你啊。” “羡慕我……”列昂尼德有生以来第一次兴起遇到知己的感觉。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种情绪，只好用力握了握莫洛佐夫的手，“师兄，往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请多关照！” 罗兰看到这俩“技术宅”相见恨晚的样子，不由会心微笑。 第1300章重访白鸥港Ⅲ 小别重逢胜那啥，罗兰拉着领主姐姐的纤手聊得正热络，无意间发觉柳博芙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微胖、浓眉大眼颇有军官气质的中年男人，笑着问：“柳芭，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先生是？” “噢！瞧我这记性……”柳博芙自责地拍拍额头，“见到你们太高兴了，差点忘记介绍这位先生，上次你在信中让我为机车厂物色一位管理者，这位乔纳森·范德比尔特先生就是我推荐给你的经理人选。” “您好，范德比尔特先生，很高兴认识您。”罗兰主动伸手。 “您好，尊敬的罗兰殿下，叫我乔纳森就好，其实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两年前在白鸥港的证券交易会上，我曾有幸目睹您的风采。”乔纳森略显激动的用力握住王子殿下的手。 “噢？说到两年前啊……” 罗兰饶有兴致的与这位职业经理人攀谈起来，很快就得知乔纳森出身北海湾贵族家庭，以前当过海军军官，退役后从事证券投机生意，绰号“船长”，在北海湾的证券界小有名气。 两年前白鸥港遭受海盗封锁，证券价格暴跌，乔纳森和好友坎贝尔都参与投机，结果坎贝尔承受不住投机失败的打击跳楼自杀，乔纳森却阴差阳错的大赚了一笔。 好友之死令乔纳森深受触动，从那以后发誓再也不碰投机生意，把证券市场上赚来的钱用于投资实业。此人是海军退伍军官出身，对轮船感兴趣，投资方向以船用魔晶蒸汽轮机厂为主。 柳博芙把乔纳森推荐给罗兰，除了此人有较为丰富的从商经历和管理经验，更主要是因为乔纳森是北海湾最大的三家轮机厂的董事会成员，罗兰聘请他担任魔导机车厂的经理，可以利用他的人脉迅速与上游厂商建立起稳定且成本低廉的供货渠道。 时隔两年再次回到白鸥港，罗兰由一个普通的冒险者变成大国王储，身份不一样了，受到的待遇自然也不同以往。柳博芙为迎接他的到来特地安排了隆重的晚宴，北海联邦的头面人物几乎都将出席晚宴。 罗兰看过柳博芙递来的宾客名单，其中只有少数是两年前结识的老朋友，大多数名字则很陌生，对照其头衔过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这两年来北海湾的人事发生了很大的变动，从前各邦的统治家族有些已经失势，被新崛起的人物取代，这些新贵都迫切想拜见王子殿下，我不得不给他们提供一次如愿以偿的机会。”柳博芙看出罗兰眼中的疑惑，轻描淡写地加以解释。 罗兰看了她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两年前北海湾各邦还只是一个松散的商业联盟（本德同盟），如今则转变成一个实质上的联邦制国家，柳博芙也由不具实权的同盟议长转变为真正手握大权的北海女王，这才是北海湾两年来最大的变化。从前相互独立的各家城邦，如今都成为北海联邦下辖的行政区，从政治、经济到军事各方面都失去了从前的独立性，不得不受制于白鸥港所在的联邦政府。从前各城邦家族世袭制的统治模式，显然无法适应北海湾的新局势，柳博芙正逐步加强联邦政府的权力，试图废除地方贵族的世袭领主权，代之以寇拉斯王国当前实行的“地方官委任制”——以中央委任的“市长”取代各城邦的领主，以“有限任期制”取代从前的“无限世袭制”。 推行上述制度改革必然会受到各城邦统治家族的抵制，柳博芙这两年来承受了很多压力乃至风险，光是行刺事件就遭遇了三回，好在有惊无险。那些雇佣刺客的地方豪强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北海湾的女王陛下不仅仅是扬波家族的掌舵人，同时还是10级塞悉拉牧师兼10级暴风领主，想暗杀她怎么也得请传奇人物出手，找几个阿猫阿狗对付柳博芙纯属自取其辱，结果反而落下把柄，被柳博芙一一连根拔起，替换为忠诚于她的行政官员出任市长。 现如今北海湾各城邦的家族势力大半已经被柳博芙打垮，剩下几个家族见风使舵，主动交出了领主权，至少还能维持富贵生活。这些失势的贵族和刚刚掌权根基不稳的城邦主官都渴望巩固自己的地位，讨好柳博芙是必须的，而当柳博芙女士最亲密的政治伙伴兼绯闻男友、寇拉斯王国储君访问白鸥港的消息传扬出来，这些急于抱大腿的家伙当然趋之若鹜，理由显而易见——只要设法赢得王子殿下的赏识，也就顺带在柳博芙眼中获得加分，可谓一举两得。 罗兰对这种逢场作戏的社交活动兴趣不大，但是不给别人面子总要给柳博芙面子，不得不出席晚宴，然而现在时间尚早，他也没必要提前出场应酬那些无聊的家伙。 “柳芭，我们的飞艇早到了一个钟头，我想利用这点空闲时间故地重游，顺带办点私事。” “当然可以，如果不喜欢兴师动众，你可以独自四处逛逛，反正你对我这里就像对自己家一样熟悉，我也不怕你迷路，维特根斯坦先生一家可以交给我来安顿。” 维克托莉亚在旁边看到柳博芙温柔体贴的神态，禁不住猛翻白眼，想不通在别人面前颇有威仪的女王陛下怎么一见到罗兰就成了百依百顺的小女人。 “不用麻烦你，我也是为马特维先生跑腿，不介意绕远路的话你们都陪我走一趟，说不定可以凭着‘暴风领主’的面子尽快把事情办妥。”罗兰挽着领主姐姐的手登上早已在路边等候的马车。 维特根斯坦一家三口在马特维舅甥还有乔纳森的陪同下上了另外一辆马车，维克托莉亚也像个小跟屁虫似的追在姐姐身后上了她的马车，还一本正经的纠正罗兰刚才的口误。 “柳芭现在不只是白鸥港的一城之主了，你应该称她为‘暴风女王’！” 第1301章重访白鸥港Ⅳ “暴风女王？”罗兰迟疑了一下，摇头苦笑：“老实说，我不太喜欢这个称号，柳芭这样一位温柔如水的好女人，简直是贤妻良母的典范，与喜怒无常的‘暴风女王’毫无相似之处，这个称号倒是挺适合你这样的小辣椒。” 维克托莉亚气得跳起来想锤他，还抱怨姐姐伪装得太好，蒙蔽了罗兰那双肤浅的眼睛。 柳博芙笑吟吟望着淘气的妹妹不说话，只是悄悄搂住罗兰的胳膊，又朝他肩头贴近几分。 罗兰叮嘱车夫在吉尔特宫门前停下，下车付了小费就在门前等候。后面那辆马车跟着停下来，马特维老头下车环顾四周，眼神略显茫然。 “诸位，这边请。”罗兰热情地招呼大家。 “王子殿下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马特维纳闷地问柳博芙。 女主人耸肩摊手，笑容里透出无奈：“我也不清楚，反正跟着他走就是了。”说完她提起裙摆紧跟罗兰登上阶梯。 马特维望着女王陛下高挑曼妙的背影，与罗兰高大挺拔的身影相映衬，颇有几分妇唱夫随的温馨感觉。 柳博芙最初以为罗兰是想引领客人参观北海联邦的议会大厅，直到罗兰拐进二楼一个僻静的角落才恍然醒悟他的目的。 “你这次又要来申请专利？”柳博芙想起罗兰两年前初到白鸥港，就曾请她同来专利局，为他发明的“信用证注册专利。” “没错，但不是我本人的专利。”罗兰拍了拍夹在腋下的厚纸袋，“马特维先生改良魔导机车的技术非常先进，这里是关于蒸汽引擎的一小部分技术资料，我打算在白鸥港申请专利。” 柳博芙会意的点头，转身望向马特维。 “罗兰殿下早就跟我说过申请专利的事，我还以为是在寇拉斯堡申请，原来是在白鸥港。”马特维若有所思地回答。 “只申请魔晶蒸汽引擎的专利吗？”列昂尼德快步追上罗兰，“我父亲在改良机车时发明的新技术远不仅此而已。” “这我清楚，但是其它那些新技术我认为暂时还不宜申请专利……”罗兰迟疑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为蒸汽机的相关技术申请专利，是因为我们要把蒸汽机的设计图交给轮机厂，请别人代为生产，而我们自己创办的机车厂只负责生产非动力环节的零部件，这样就可以节省很多资金和时间，可以尽快施展新式魔导机车的量产以满足铁路运输的需要。” 罗兰点到即止。列昂尼德当然不笨，立刻醒悟他的用意。把设计图交给轮机厂，请人代工就存在泄露技术机密的风险，申请专利虽然无法完全避免泄密，至少可以增加一道保险。至于自己工厂生产的那些部件，只要稍加注意保密，就没有那么迫切需要申请专利。这样一来就算蒸汽机的技术泄露出去，对方无法获得机车其它核心技术也难以仿造。 远东地区的魔导蒸汽机工厂主要集中在北海湾，这些厂家大多是造轮船发动机的，稍加改装就能生产机车用的蒸汽机。 请人代工只是权宜之计，罗兰下一步的计划是将代工厂直接收购，这样就可以尽快获得一条完整的机车产业链。当然，现实不是玩游戏，想收购一家大型轮机厂需要调集大笔资金，还要进行耗日持久的谈判，只能一步一步慢慢来，太过急于求成只会适得其反。 “罗兰殿下，既然您打算在白鸥港采购机车用魔晶蒸汽机，何不干脆把机车厂也设在白鸥港，省得还要用船把蒸汽机送到寇拉斯岛去组装。”一直没有机会与罗兰深入交流的乔纳森提出疑问。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为什么不直接把机车工厂设在白鸥港而是放在寇拉斯岛？ “理由主要有两条。”罗兰平心静气地向乔纳森——也是向有相同疑问的柳博芙等人——做出解释。 首先，根据寇拉斯岛领主——也就是罗兰本人——与北海联邦签订的协定，在寇拉斯岛设厂可以获得税收减免的优惠。 “生产机车必然要就近在北海联邦采购各种原材料，有没有减税待遇差别可就大了。” 其次，目前北海湾与寇拉斯堡还没有通铁路，当中隔着连绵起伏的露西亚山脉，组装好的机车必须设法运到寇拉斯堡，而就运输机车这样非常沉重的货物而言，水运无疑是成本最低廉的运输方式。 “从北海湾到寇拉斯堡有两条水上运输线，其一是走内陆河流。维列斯江发源于露西亚群山，干流分为两支，一支向北由北海湾汇入陨星洋，另一支则向南横穿远东大平原由帕尔尼亚地区的金角湾汇入珊瑚海。理论上船舶由维列斯江顺流而下，绕过基特兰德高原可以向南直抵赎罪堡附近的白鹿河。然而这只是理论上的最佳航线。现实中能够搭载机车的船舶吨位必然不低，维列斯江中下游河道较为开阔，万吨货轮可以通行，但是上游河道狭窄且多礁岩阻碍，只有在短暂的丰水期可以通行大吨位的货船。” 罗兰计划对维列斯江进行全面疏浚和拓宽，完成这一工程之后运送机车的航船即可沿河直下，但是这项工程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完成的，更何况在北方高纬度地区，即便是拓宽过后的河道也会因为冬季封冻而无法通航，只有走海上运输线才能确保全季候通航。 “货轮从面包圈海峡东出北海湾，进入陨星洋，然后沿着海岸线南下，经过为期一个月的航程即可进入珊瑚海。” 珊瑚海被两大半岛夹在中间，北边是帕尔尼亚半岛，南边则是海蓝王国所在的博洛尼半岛。夹在两个半岛之间的弧形海岸线都不属于寇拉斯王国，但是罗兰与帕尔尼亚王室关系良好，可以通过弗拉德家族的关照使货轮在金角湾港口上岸并且获得最优惠的关税待遇，缴税通关过后即可沿着维列斯江下游入海口逆流而上，直抵寇拉斯堡。 第1302章重访白鸥港Ⅴ “如果我们采用这条航线将机车由北海湾运往寇拉斯堡，位于面包圈海峡附近的寇拉斯岛显然距离目的地更近，而且岛上本身就有大型港口和船坞，还有北海舰队为货轮护航，可以充分利用这一便利条件发展远航贸易。” 罗兰顺带向柳博芙等人透漏自己下一步的商业计划。 “我还打算在寇拉斯岛组建一家航运公司，先装上机车南下珊瑚海，返航时装上北海湾地区缺少的物资和商品，比如远东南方的稻米、药材、香皂、钟表、水银镜和高档木材，比如帕尔尼亚的魔晶矿石、丝绸和香料，比如海蓝的葡萄酒和橄榄油，这一来一回总航程耗时大约三到四个月，赚取的利润相当丰厚。” 听了他的解释，乔纳森对选择厂址有了一个明确的概念，但是又兴起新的疑问。 “罗兰殿下，生产机车需要一个比较长的周期，可我听说寇拉斯政府已经为铁路建设发行了公债，我们这里连机车厂还没有建起来，那边铁轨、车皮和站台之类基础设施已经大张旗鼓的投入建设，结果就会演变成修好的铁路没有机车牵引，空置在那里每天还要支付一笔不菲的维护费用，这岂不是很浪费？” “没有机车没关系，我们可以暂时用畜力代替机车拖拉车厢，就像当初我们在基特兰德高原上用洛斯兽拖拉列车炮时那样，运输效率当然比不上用魔导机车牵引列车，但是比公路运输要高得多。”罗兰顺带把龙城牧场成功改良洛斯兽体质的好消息公布出来，这样以畜力牵引列车就不存在技术障碍了。 乔纳森对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有所怀疑，马特维则以铁路专家的眼光肯定了罗兰提出的权宜之计。事实上十五年前他也采用过相似的替代方案，只不过当时用来牵引列车的是马，效率远比洛斯兽低得多。考虑到现实面临的种种困难，三五年内机车的产量绝不可能满足铁路建设的需求，这种权宜之策将不得不持续很长一段时期。 专利审查是一件挺麻烦的事。专利局拿到一份申请就要联系相关领域的行家给出审查意见，从递交申请到做出答复至少要半年时间。但是有句话叫“特事特办”，既然是王子殿下亲自递交申请，还有柳博芙女士陪同，审查流程当然能省则省能快则快，一周之内就会给出答复，结果不用说，必定会令罗兰满意。 离开专利局时天色已经不早，柳博芙建议罗兰换一套礼服再去参加宴会。在女王姐姐的地盘上，罗兰当然是客随主便，听凭柳博芙按照自己的喜好把他打扮的格外帅气，牵着他的手在北海联邦各界名流面前一亮相就引起轰动掌声如潮。 奢华的宴会大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罗兰挽着柳博芙的手与那些急于在他眼前刷脸的绅士们一一握手寒暄，应对得体。例行公事的应酬无需多提，晚宴过后罗兰一行就在柳博芙安排的豪华酒店下榻。事实上罗兰本人当夜没有住在酒店客房，刚洗漱完就收到柳博芙的魔法短讯，邀请他同去月光下的海滩散步。 罗兰当然欣然应邀而往，结果直到次日清晨才悄悄溜回酒店客房。至于这一整晚上到底跟柳博芙干了啥鬼名堂，是仅仅牵手散步聊天还是做出某些更为少儿不宜的勾当，那就不得而知了。然而从次日上午“暴风女王”饱受滋润容光焕发的精神状态来看，要说真的整夜散步未免太假了点儿…… 罗兰在北海湾停留了三天，前两天都在白鸥港忙碌，在乔纳森和维特根斯坦父子的陪同下参观当地的工厂，确保生产魔导机车所需的原材料都能在当地解决，价格方面也尽可能的争取优惠。 供货环节安排妥当之后，四月十九号清晨，罗兰一行跳上早班渡轮，马不停蹄的杀到寇拉斯岛。 早在来北海湾之前罗兰就把建设机车厂的计划告知“风暴歌姬”海伦娜·德雷克，请她代为选择厂址，招募工人筹备建厂。 寇拉斯岛前任总督昆体良已经远赴首都出任内阁外交大臣，海伦娜不得不军政一肩挑，身兼北海舰队提督和寇拉斯岛总督两大要职，实在是忙不过来，不得不将岛上的行政事务托付给艾德里克爵士代为打理。 与人口日渐稠密、经济欣欣向荣的海峡枢纽寇拉斯岛相比，位于北海湾内侧的“鹰之岛”无论人口、领土面积、战略价值还是经济基础都相差甚远，艾德里克爵士索性将这座小岛交给堂弟管理，自己常驻寇拉斯岛，处理政务之余还要花心思建设岛上的大型训鹰基地。 罗兰这次以寇拉斯岛领主的身份重回自己的海上领地，除了协助乔纳森和列昂尼德筹建机车厂，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正式委任艾德里克爵士为寇拉斯岛总督，给人家一个名正言顺的头衔。 艾德里克爵士一双儿女都在寇拉斯空军任职，其实并不在意什么总督的头衔，不拿薪水白干活也无所谓，但是既然已经被正式任命为寇拉斯岛总督，责任感就迫使他不得不逮住王子殿下执行一位总督的分内之事——索要经费！ “罗兰殿下，客套话就不说了，我要向您汇报一个坏消息！” 罗兰正在啃龙虾，听爵爷冷着脸说出这样的话，连忙丢下手中的龙虾螯，担心地问：“爵爷，什么坏消息？我们岛上的雏鹰感染了瘟疫，还是又被不开眼的海盗盯上了？” 艾德里克爵士不由失笑，摇头回答：“殿下想到哪儿去了，没那么严重，我们的驯鹰基地发展势头很好，现在就可以向空军输送两百头完成训练的成年巨鹰，海上也是风平浪静，偶尔有可疑船舶出没，马上就被海伦娜女士指挥的舰队赶走，从北海湾到陨星洋，暂时还没有发现对本岛构成威胁的海盗势力。” 第1303章寇拉斯岛的春天Ⅰ “‘独立号’和‘胜利号’飞艇已经入役，正愁没有充足的巨鹰护航，现在有这两个联队的新血补充进来，叶列娜和泽希尔可以松口气了。”罗兰回头望向停泊在机场的“独立号”，远远看见一大群颈部系着蓝白条纹丝带的成年巨鹰在机场排成一列横队，尽皆挺胸立正，正在听叶列娜上尉训话，显然就是“独立号”新补充的航空兵，不由会心微笑，回过头来问艾德里克爵士：“既然岛上一切顺利，您为何还有顾虑？” “殿下，如果我们仅仅满足于现状，那当然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寇拉斯空军不可能满足于只有三艘飞艇，也不可能只有三支巨鹰联队，我听泽希尔说年底之前还有两艘‘黎明级’飞艇交付空军？”艾德里克爵士严肃地问。 罗兰点了下头，“‘国王号’和‘命运号’飞艇预计十月底交付，明年我们的飞艇建造计划还将继续扩大，至少将有八艘新飞艇入役，吨位都不会低于‘黎明级’。” “按照这个造舰速度，鹰之岛和寇拉斯岛新旧两个基地加起来也无法为新飞艇提供充足的航空兵，又不能把尚未完成训练周期的菜鸟送上飞艇，这就意味着驯鹰基地的规模还得扩大。”艾德里克爵士道出正题。 “这是应该的，有什么困难您尽管提，我一定尽快解决。”罗兰向来对空军建设非常重视，当然不会给爵爷头上泼冷水。 “训练师短缺的问题还算好解决，我计划把家族中的年轻子弟找来帮忙，实在不够还可以向瓦莲京娜老师求援，现在的问题是差钱。”艾德里克爵士也不藏着掖着，心里有什么就对罗兰说什么，“事实上我们已经着手扩建基地了，考虑到岛上新建的机车厂耗资巨大，王国政府还欠了一大堆债务，海伦娜认为不能全指望内阁的财政拨款，正好我们手里还有一笔预备用于建设迷锁的基金，海伦娜建议先把这笔钱挪用来扩大驯鹰基地。” “这件事她前不久写信跟我汇报过，我回信让她征求你的意见。”罗兰不动声色地回答。 “我倒不反对挪用这笔钱，只是随着寇拉斯岛日益繁荣，还有驯鹰基地、造船厂、兵工厂和即将投入建设的机车厂等等重要设施，安全隐患也随之凸显出来，海伦娜认为有北海舰队足以保卫本岛，我则有不同意见，北海舰队还要执行为商船护航的任务，不可能一年到头守在港口，如果海盗趁舰队远航期间袭击港口，会给我们的家园造成很大损失。”与性格激进酷爱冒险的海伦娜相比，艾德里克爵士明显是一位保守稳重的“防御派”，郑重其事的向罗兰提出要求，“寇拉斯岛的迷锁迟早要建，与其晚建不如早建，迷锁不仅提供了现实的安全保障，同时也会在心理层面给人们带来安全感，可以吸引更多工商业主来到我们的岛上创业，为王国提供更多财富与税收。” “爵爷的顾虑我已经明白了，正如您所说，当前中央政府的财政情况比较紧张，挪用迷锁基金建设驯鹰基地是迫不得已的选择，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证，最迟今年年底，寇拉斯岛的迷锁工程一定可以启动！”罗兰正色做出承诺。 艾德里克爵士先是释然的笑笑，接着又面露困惑：“殿下，您别怪我多嘴，岛上花钱的地方很多，挪用迷锁基金这个口子一打开，您可就别指望还能剩下几个钱啦！既然拿不出这笔钱，灯塔山那群抠门儿法师岂肯白白为我们修建迷锁？” 罗兰古怪地笑笑，揽着爵爷的肩膀说：“我们只是无法一次性预付建设迷锁的全部费用而已，穷，不是我们的错，灯塔山不给我们修迷锁，只能怪他们太小气，脑筋太死板。” “嗯？穷不是我们的错……”艾德里克爵士暗自汗颜，这么无耻的话他可不好意思说出口，王子殿下的脸皮到底有多厚啊？！ “爵爷您放心，这个月底我计划访问灯塔山，到时候我会设法说服好心肠的法师们接受一种对我们双方都更有好处的建设方案，如果一切顺利，寇拉斯岛的迷锁很快就可以建立起来——而且不用一次付清工程款。”罗兰自信地说。 老爵爷愕然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灯塔山的巫师“好心肠”？ 好心肠个毛线啊！那帮吝啬鬼向来是见钱眼开、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好么！修建迷锁的规矩也向来是先付钱后干活，罗兰凭什么说服人家先开工后收钱？这实在令他费解。 好在艾德里克早就知道王子殿下诡计多端且巧舌如簧，没准儿真能忽悠得灯塔巫师们甘心当冤大头也不一定呢！ 四月二十日上午，罗兰按照预定的行程由寇拉斯岛飞返寇拉斯堡。海伦娜和艾德里克爵士带领岛上的头面人物前来码头相送，乔纳森、列昂尼德和娜塔莉亚也在送行的行列当中。 临行前马特维再三叮嘱儿子与同事和睦相处，控制脾气不要太任性……罗兰发觉列昂尼德已经显得颇不耐烦，就催促放心不下儿子的老头赶紧上船。 “独立号”飞艇在众人的欢送下缓缓升空，如同一尾灵巧的大鱼在蓝天白云下转向飞往南方。透过舷窗向下眺望，地面迅速远离视野，码头上送行的人群渐变模糊，寇拉斯岛也急剧缩小，建筑和人群如同点缀在岛上的细小颗粒，顷刻间这座北海湾最繁华的岛屿变成万里碧波中的一颗“芝麻糖”。 直到彻底看不清岛上的人形，马特维老头还站在舷窗跟前出神俯瞰。罗兰知道他放心不下儿子，走过去拍拍老人的肩膀，轻声安慰：“列昂尼德不是小孩子了，他会处理好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马特维回过神来，怅然若失的点了下头，隔着万尺高空为儿子送上最诚挚的祝福：“北海湾是一个可以治愈人心的好地方，希望列昂尼德能够忘记过去，在这里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第1304章寇拉斯岛的春天Ⅱ 飞艇回程途中突然下起雷雨，“独立号”被迫穿梭在闪电交织的灰色天穹下，可把船上那些资历尚浅的年轻航空兵们吓得够呛。好在叶列娜这个同样年轻的舰长表现得很镇定，无愧为两年前亲身参加过“北海之战”的老兵，狠狠地训斥了那些惊慌失措的手下一顿，骂得他们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罗兰还注意到新入伍的巨鹰航空兵也都显得很平静，这种雷雨天气对他们来说早就司空见惯了。联队长还偷偷向罗兰诉苦：“每逢雷雨天气，艾德里克大人总会驱赶我们飞出鹰巢加练，说是训练‘我们迎着暴风雨搏击长空’的勇气……好吧，这一招的确管用，反正我的联队里没人会畏惧雷霆。” “没有‘人’……应该是‘没有鹰’吧？” “哈哈，细枝末节不用在乎啦！王子殿下，您有酒吗？雷雨天喝点烧酒是人生难得的享受啊！” 这个完全把自己当人类、一点都不见外的家伙名叫杜威，罗兰甚至想象的出来，这货如果变成人形，一定是位高大威猛、性情洒脱、满面虬髯、胸毛旺盛的酒中豪杰。 虽然在雷雨中稍微受了点惊吓，“独立号”还是在傍晚平安返回寇拉斯堡。罗兰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到王宫，在老乔治的体贴服侍下用过晚餐，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泡澡的时候收到柳德米拉发来的魔法短讯，少不了又要书信传情一番，直到冬妮娅发来一封气急败坏的短讯，警告他不要太过分。 “米拉妹子是我的人，不许你这个臭男人勾搭她！” 然后是柳德米拉的小报告：“冬妮娅看不惯我们秀亲热，吃醋的样子好可爱哈哈哈～” 罗兰原本有些不放心她们的考察团在雷雨中航行，问过之后才得知“黎明号”已经飞到“沉降地域”那边去了，当地天气良好月朗星稀，国土考察工作也进展的非常顺利。 回到首都之后，罗兰的工作重回正轨。央行那边的日常事务有卡佳主持他很放心，本季度对国内商业银行准备金和坏账率的例行抽查已经展开，具体工作由安特隆主持，期间发现了个别违规行为，渐变成熟老练的安特隆在与罗兰、卡佳沟通过后酌情做了处理。 罗兰和卡佳都发觉安特隆这一年来成长的很快，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在工作中也有意放手，给年轻人更多的发挥空间。正如罗兰一直以来将卡佳视为自己在央行的接班人，卡佳也有意把安特隆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目前看来他们都对自己的接班人很满意。 罗兰这段时间的工作重心放在交通建设上，央行下属的国家开发银行为远东路桥工程公司提供了一笔启动拨款，其余的经费全靠出租地皮、分包路段和发行债券筹集，倒也搞得颇为红火，在国内外带起一股投身交通建设的商业热潮，民间资本如同罗兰预计的那样被引导到铁路、公路以及沿途城镇的建设当中。这固然是受利益驱动的商业行为，但是考虑到远东大地尚笼罩在帝国东征的巨大阴影当中，从寇拉斯堡到北海湾再到帕尔尼亚，各地证券市场上那些有勇气大量购买铁路债券的“投机者”又何尝不是“爱国者”呢？ 内阁对于建设铁路早已达成共识，但是政府手中的资源有限，不可能东南西北四条铁路干线同时开工，只能将有限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集中投放到一条铁路干线当中，那么优先选择修建哪条铁路就成为一个引发争议的话题。 经过连续数日的讨论，最终内阁通过马特维与罗兰提出的议案，优先修建“北方干线”。 罗兰建议优先修建这条由寇拉斯堡通往北海湾的铁路干线，是出于三方面考虑： 其一是通过铁路交通加强远东国内的南北联系，打破地域隔膜。 从帝国行省时代开始，远东的政治经济中心就在南方，主要局限在寇拉斯堡（原赎罪堡）周边地区，而对广大北方地区疏于管理。这种现象再不改变，北方各地就会对中央政府产生离心力，逐步从民族、文化和传统上将北方与南方割裂开来，乃至于普遍不把自己当成寇拉斯王国的属民，打着民族独立的旗号闹分裂。 为了避免上述威胁成为现实，就有必要以铁路交通线打破崇山峻岭的天然屏障，将远东南北连接起来，使南方的思想、政治、文化和经济影响力渗透到北方，从而形成一个贯通南北的大家庭。 其二，首先修建北方铁路是为了配合罗兰正在推行的乡村农业改革。 罗兰选择的两百个农业改革试点，其中半数处于南方气候温暖的沿江平原，既是传统的水稻种植区，也是帝国行省时代最看重的农业税区，十五年前马特维主持建设的南方铁路线就是为了方便在水稻产区征收和运输粮食而设。当地还有较发达的公路，对交通建设的渴求程度远不及道路崎岖的北方。 优先修建北方铁路线，可以将寇拉斯堡与那一百多个位于北方的农业改革试点尽快联结起来，如此一来，秋收后各地农场收割上来的粮食就能方便的运往城镇和首都。 优先修建北方铁路的最后一个理由是基于军事考虑——加强战略纵深。 随着冬天的过去，亚珊帝国出兵东征的威胁与日剧增，寇拉斯政府不得不认真思考如何面对有可能到来的战争。寇拉斯王国的西部疆域地势平坦，一旦帝国大军东出乌利诺山口，即可以军事要塞“奥列维堡”为基地向东挺进，而当帝国军夺取浊浪江大桥，彻底控制西方铁路线，通往首都寇拉斯堡的进军路线就被打通，一马平川再无险可守，帝国远征军可以沿着铁路线一直推进到寇拉斯堡城墙下。 面对帝国大军的包围，寇拉斯堡守不守得住是第一个问题，而要不要坚守则是另一个罗兰及其内阁同僚必须严肃面对的问题。 第1305章魔法蒸汽与铁路Ⅰ 如果不想落入困守孤城的被动局面，寇拉斯政府只能向北方撤退，进入远东腹地与帝国远征军周旋，以空间换时间，利用战略纵深诱敌深入地势复杂的北方腹地，发动全体国民打一场持久战，如此方有可能令入侵者不断失血，陷入治安战的泥淖，最终被迫知难而退。 想要实现上述战略目的，一个最重要的前提就是建立起一条进入北方山区的交通线，否则南方的政府、军队和海量物资根本不可能在战争状态下及时转移到北方，更无法将北方的人力物力充分调动起来投入到反击帝国侵略的战争当中。 四月下旬，筹备多时的全国铁路建设规划之“北方干线”工程终于破土动工。内阁成立“北方铁路”专项工程领导小组，内阁交通大臣兼国家路桥工程公司董事长马特维·维特根斯坦任该项工程总指挥，“独立号”飞艇也被临时调拨给工程领导小组充当“空中指挥部”。 罗兰在铁路工程领导小组中兼了个副组长的头衔。虽说只是挂名而已，但他还是认真对待，四月二十五日这天一大早陪同马特维搭乘飞艇前去视察工程现场。 罗兰对铁路建设是纯粹的外行，图纸上的规划看起来很简单，然而到了工地上亲眼一看才发觉困难简直无处不在，好在有马特维这位专家指导，总能想办法克服施工过程中遇到的种种困扰。 北方铁路以寇拉斯堡为，途经加索高原，佩伦峡谷，沉降地域，低语丛林，迷雾沼泽，巴尔勒山口，基特兰德高原，最终抵达北海湾，预计全长两千六百多里——比现今远东境内所有铁路的里程数加起来还多。 罗兰三年前曾亲自用自己的双脚丈量过这条铁路行经的土地，深知这将是何等庞大的工程。如果用他在地球上的故乡华国的铁路来类比，北方铁路堪比“京九线”那样划时代的伟大工程。寇拉斯王国的工程技术水平和工人数量都远远不如修建“京九线”时期的华国，想当初“京九线”可是整整施工五年才通车，而根据寇拉斯政府交通部制定的规划，远东北方铁路预定在明年年底之前竣工！本身技术和人力就存在巨大的短板，施工期却只有不到两年，罗兰最初看到这份施工规划都觉得不可思议——这怎么可能办得到呢？！ 这次他搭乘飞艇亲临施工现场，就是要搞清楚马特维老头主持的交通部是不是在吹牛皮，建设工程到底有没有可能如期完成。 马特维听了他的疑问，露出略显无奈的笑容。罗兰很清楚这种表情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心情。显而易见，老先生不止一次被质询过同样的问题，其中就包括鲁道夫陛下，而他只能一次又一次耐着性子向这些啥都不懂又爱操心地外行人做出解释。 “罗兰殿下，国家路桥公司只负责建设北方铁路的干线工程，沿途的支线全都外包给私人机构，这样就帮我们分担了一部分工程量，然后干线工程也划分为若干个路段，比如现在施工的就是寇拉斯堡—冰风谷路段，全长大约一千多里，这一条路段又划分为二十个分段，平均长度约为五十里，我们的施工团队采用准军事化编制，总共招募到两万名工人，其中有五千人是冰风谷矮人族无偿支援，相当于两个工兵师，下设二十个工程营，每个工程营负责一小段工程，最先完工并且通过质量验收的团队可以先拿到全部的酬劳，然后可以转入建设新路段、抓紧时间挣下一份钱，也可以去支援进度落后的团队、分享对方的酬劳，与此同时公司还会对表现出色的团队给予额外的奖金，这样一来就可以在施工中引入竞争机制，大大激发工人的劳动热情，提升工作效率。” 罗兰略作思索就理解了马特维的做法，但是仍有两个疑问。 “马特维先生，按照您的施工方案，相当于把铁路建设这一庞大的整体工程切割成若干等份的计件工作，承包给各个工程营，这种模式的确有利于提高施工效率，但是各顾一段会不会埋下忽视全局的隐患？比如第九工程营修建的路段与第十工程营修建的路段发生分歧，导致无法顺畅对接……” 马特维微微一笑，对他的疑问并不意外。 “殿下，为了防止路段衔接时出现问题，我们事先勘测地形和绘制施工图纸的时候就做了充分的准备，如果按照图纸施工就问题不大，每个工程营都有至少两名资深机关术士担任现场监理员，他们会时刻关注施工进度，确保图纸上的线路与现实中铺设的轨道相吻合，此外还有一道保险，”马特维指了指飞艇舷窗，“我们搭乘飞艇从早到晚来回巡视工地可不是为了看风景，飞艇上设有二十台观测水晶，每台观测水晶至少有三名观测员轮班监视下方各个路段的施工情况，发现哪一路段出了问题立刻向指挥部汇报，在这样严密的监督下倘若还会发生路段衔接失误，只能说明我这个交通大臣不称职。” “马特维先生，您的指点令我感到受益匪浅，请允许我再提一个粗浅的外行问题。”罗兰虚心求教，“您曾说过不同的路段有不同的地质环境，那么可想而知多山地丘陵或者穿越河流的路段施工难度要比平原地段更大，如果采用相同的计酬标准，会不会对那些摊上困难路段的施工团队太不公平？” “王子殿下，其实我们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参加施工的不仅有普通的工人，还有我们特地组建起来的施法者团队，如果哪个路段遇到施工障碍，监理员会向飞艇指挥部发信求援，飞艇将尽快赶到施工现场，派出施法团队排解障碍。”说到这里，马特维转身推开通往飞艇主甲板的舱门，向罗兰介绍正在大厅中养精蓄锐的施法团队。 身着蓝、绿、黄三色制服的施法者们整齐的坐在大厅中，罗兰一眼望过去，恍惚间仿佛看到地球上一个叫做“加蓬”的非洲小国的国旗。 第1306章魔法蒸汽与铁路Ⅱ “独立号”飞艇大厅中整齐摆放着三排座椅，坐在第一排的全是身着蓝色制服的“机关术士”，多为马特维从赛尔镇带来的门生弟子；旁边是清一色身着绿色祭袍的德鲁伊，女多男少，显然来自“丰收之环”，奉瓦莲京娜之命前来协助远东铁路建设；最后那一排全是身着黄色法袍的奥术施法者，就是灯塔山著名的“工程法师团”，受寇拉斯政府雇佣前来为铁路建设提供必要的奥术支持。 灯塔山八大奥术学派有不同颜色的制式法袍，其中黄色代表变化学派。建筑工程当中常用到的法术主要有以下八种：柔石术，塑石术，掘地术，石墙术，化石为泥，化泥为石，地动术和地震术。稍加观察就不难发现上述法术大多属于“变化学派”。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工程法师”也都理所当然的是变化学派的专精法师，这就好比从事金融行业的“银行法师”以及从事勘测行业的“测绘法师”大多来自“预言学派”。 罗兰在马特维的引领下走进大厅，问候这支由机关术士、德鲁伊和法师组成的技术团队。在座的诸位施法者也都很给王子殿下面子，连忙起立鞠躬致敬。 机关术士是马特维老头的子弟兵自不必说，绿野德鲁伊的领队苏菲是一位性格开朗笑口常开的大姐，别看相貌平平，其实是“丰收之环”四大长老之一，一位15级绿野德鲁伊。灯塔山工程法师团的领队伦德尔·福克斯是14级“变化师”，这个生有一双眯眯眼、蓄着小胡子的白胖子给罗兰留下颇深的印象。 事实上罗兰早就在妮基塔那里听说过他的名字，还知道此人绰号“胖狐狸”，是灯塔山变形学派首席阿纳托利大师的得意弟子，很有希望成为继阿那托利大师之后变形学派的下一任首席。妮基塔特地对罗兰说起伦德尔·福克斯，是因为此人也将参加这个月底的大法师进阶试炼，并且被她视为最具威胁的竞争对手之一。 “王子殿下，大臣阁下，十二营的监理员刚刚发来魔法短讯，该营已经完成轨道铺设，请求进入下一阶段的施工。”马特维的助手进来汇报。 “十二营今天的工作效率很不错，看来他们真的很想拿奖金，”马特维老头随口开了个玩笑，转身对“胖狐狸”说：“有劳福克斯先生委派一位工程法师前往第12工程营所在的工地，以‘地动术’为他们开掘排水沟渠，顺带为下一阶段的施工划定路线。”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亲自下去一趟吧。”“胖狐狸”乐呵呵地站了起来，向罗兰和马特维告辞，带上一个助手加持“飞行术”直接离开飞艇前往第12工程营所在的工地。 “这个‘胖狐狸’鬼心眼不少，往常很少亲自出手，今天表现的异常积极，肯定是因为王子殿下亲临视察，他想在您面前好好表现一下。”苏菲大姐很八卦的对罗兰说。 罗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心里则在盘算那“胖狐狸”的身价。 瓦雷斯世界的法师和法术都是稀缺资源，请法师施法当然要支付报酬，通常是按照施法次数计费，“施法者等级×法术等级×10”即为一次施法的基本费用（以金币计价），不同的地方的施法价格略有不同，总体而言围绕上述行情上下波动。 罗兰雇佣灯塔山的“工程法师团”施法，费用要在上述行情基础上打四折。其中五折是因为福克斯他们使用的并不是自身的法术位，而是寇拉斯政府通过发行国债从灯塔山和奈落教团这两大奥法银行募集到的法术位，相当于自备原料请人代工，所以只需要支付一半施法费用。另外那一折优惠，是罗兰凭借自己与灯塔山的私人关系争取到的，总体算下来花费并不算高——若非他面子够大，就算肯多花钱也未必请得动福克斯这样的高阶法师提供施法服务。 “独立号”飞艇下降到距离地表不足百尺，跟随福克斯一行飞到第12工程营的工地上空，悬停在半空。 罗兰站在舷窗跟前俯瞰工地，两条笔直的铁轨在旭日下反射光芒，路基修得很漂亮，路轨两侧的梯形排水沟渠也像用直尺画出来的那样笔挺齐整。 最初罗兰以为修路工人是先铸造路基、铺设铁轨，然后才在路轨两侧挖掘沟渠，然而很快就发觉现实中的施工方式与他预想中的情景截然相反。 此时“胖狐狸”福克斯和他的法师助手已经降落在工地最前端，身后是平整的路基，前方还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原。工地监理员快步跑了过来，摊开施工地图指给福克斯看下一步的施工线路。福克斯点了点头，转身与助手低声交流几句，随即开始干活。 两位高阶法师分别走向铁轨左右两侧，各自走出二十五步才停下来，两人相距恰好100尺，分毫不差。 福克斯和助手转身面向北方，朝着铁轨预定延伸的方向打出相同的施法手势，念诵相同的咒文，强烈的奥术能量在他们脚下涌动，如同两拔闪亮的金色利刃破土而出，撕裂地面向前推进。 法术塑型！ 法术扩展！ 地动术！ 被魔力翻卷出来的泥沙、土壤和杂草混合成黑绿夹杂的浪涛，在法术的驱动下滚滚向前奔腾。泥土浪涛所过之处，身后留下的是两条底宽1.2尺（0.4m）、深1.8尺（0.6m）、断面呈梯形的沟渠，笔直地伸向远方。 “原来铁道两侧的排水沟渠，是用‘地动术’挖掘出来的，难怪那么整齐。”罗兰在飞艇上旁观福克斯和他的助手施法，心头若有所悟。 变化学派6环法术“地动术”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工程魔法”。施展一次该法术，施法者最多可以改变750×750×10立方尺范围内的地形，经过“法术扩展”超魔过后影响范围扩大一倍，另一个超魔技巧“法术塑型”则能限定法术只对狭窄的长条状地面生效，从而实现精确控制壕沟尺寸的目的。 PS.地动术（MoveEarth） 变化系[土] 等级：德鲁伊6，术士/法师6；法术成分：言语，姿势，材料；施法时间：见说明 距离：远距（400英尺+40英尺/每等级）；区域：长宽至多750英尺、深度至多10英尺内的泥土（可变） 持续时间：立即；豁免：无；法术抗力：不可 地动术可以移动泥土（黏土、壤土、砂土），能使堤防塌陷、搬动小丘、沙丘移位。不过不管怎样的情况，岩石地层都不会塌陷或被移动。施法时间会因为法术影响区域大小而不同。每改变边长150英尺的正方形区域（至多10英尺深）需要10分钟时间。如果要影响最大平面范围（750英尺×750英尺），则要花4小时10分钟。 此法术并不会剧烈破坏地表。相对的，受到影响的区域会先出现波浪状的皱折，整个地表像是冰河一样缓慢移动，直到达成特定形状。树木、房屋、岩石地层和大部分地上物，只会改变高度和地势而不会受到伤害。 此法术不能用来挖掘隧道，而且由于改变速度太慢，它也没办法用来困住或活埋生物。一般来说此法术主要用来挖沟，填平壕沟，或在战争前调整地形轮廓等。此法术无法对土系生物产生作用。 材料成分：一个装着各种泥土混合物（包括黏土、壤土、砂土等）的小袋子和一把铁刀。 第1307章魔法蒸汽与铁路Ⅲ 施工地表，受到“地动术”影响的区域出现一道波浪状皱折，整个地表像是冰河一样缓慢移动，直到达成特定的形状。 “地动术”只对松软的土壤、泥沙和黏土层有效，无法破坏坚硬的岩石层，所以一般无法用这个法术来挖掘穿山隧道，主要用于挖掘露天沟渠、填平壕沟或者平整凹凸不平的地面，在交通建设中的用途非常广泛，甚至可以称其为“最受欢迎的工程法术”。 为什么受欢迎？当然是因为这个法术能够大大节省施工过程中花费的人力。 以福克斯和他的助手来说，两个人共同施展“地动术”，整个施法过程最长可以持续四个多小时，挖掘出两条长长的排水沟。 究竟能有多长？ 长达五万五千五百五十六码，相当于五十公里！ 如果让寻常工人以铁锹和镐头这样的简单工具挖掘同样两条壕沟，所花费的工程量，相当于一个工程营全部1000名工人卖力工作50天！ 这就是魔法与工程相结合激发出的伟大力量！ 这就是瓦雷斯世界赖以替代科技文明、提升劳动生产率的核心竞争力！ 福克斯和法师助手在前面施法挖掘沟渠，身后工地上的人们也忙碌起来，以这两条平行的排水沟渠作为施工参照物，在沟渠之间修建路基，架设铁轨。 远东的铁轨标准间距为五尺，两条排水沟当中留出的空间足够修建两组铁轨，还留有富余的空间可供将来增设铁轨。 第12工程营热火朝天施工的同一时间，空中指挥部又收到地面发来的求助消息，“独立号”飞艇当即调转方向，十分钟后出现在第八工程营的工地上方。 “情况比较复杂，我们下去看看。”马特维对罗兰说。 罗兰点了下头，跟随交通大臣直接跳出低空悬浮的飞艇舱门，降落在工地前方，一同下来的还有苏菲大姐和工程法师团的副领队、12级变化师克伦特。 工地上的监理员匆匆赶来汇报情况，其实不用他说大家也都看出来了——工地旁边的山坡滚落下来几块大石头，挡住了铁路的预定施工线路。 “只是几块落石而已，搬开他们继续施工不就行了？”罗兰觉得为这种事请求指挥部支援未免小题大做。 “殿下，情况可不是表面看来那么简单，昨天这一带刚下过雨，今天就有岩石从山上滚下来，说明这附近很容易发生山体滑坡事故，如果紧贴着山脚修建铁路，列车又恰巧在暴雨中驶过此地，就有可能遭到山上滚落下来的石块袭击，最严重的情况下，列车甚至会被泥石流掩埋，造成无可估量的损失！”马特维脸色严峻，“这种情况本该在施工之前就有所警觉，然而直到现在才发现，说明我们的地质勘察工作出现了严重的疏忽！” 老人疾言厉色的训斥使工地陷入一片死寂，人们的脸色都有些难看。罗兰轻咳一声打破紧张的气氛，“马特维先生，地质勘察出现疏漏是相关工作人员的责任，我会按照规章加以处罚，确保不会再发生同样的错误，现在我们应该更多的关注如何解决问题，您觉得呢？” 马特维脸色稍有缓和，拿出随身携带的地图出神查看，过了许久才开口。 “只凭现有的资料，我们无法估测这座山丘在雨季发生泥石流的概率有多大，出于保险起见，恐怕只能修改图纸，绕一下远路。” 马特维老头话音方落，工地上响起一片哀叹。重新修改施工线路当然要耽搁很多时间，之前修好的路段恐怕也要作废，不仅浪费了很多物资和金钱，还对第8工程营全体员工的士气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罗兰走到那几块滚石跟前，遥望它们的来处。山坡倒是算不上多么陡峭，只是光秃秃的草木稀疏，山体裸露出奇形怪状的石灰岩，在阳光下折射出青色光辉。 正在他出神的时候，苏菲长老提着橡木法杖走了过来，有意无意地咳嗽两声。 罗兰回头望向她，这位颇有妇女主任气质的大姐正一脸跃跃欲试地表情，分明有话要说。 “苏菲大姐，您有没有办法帮我们解决这里的施工难题，使铁路免受泥石流的威胁？”罗兰会意地向她请教。 苏菲大姐的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自信地回答：“这种事情在我们德鲁伊看来最简单不过，尽管包在大姐我身上！” “你有什么好主意，说来听听？”马特维老头转过头来，半信半疑地打量这位其貌不扬的中年女人。 “老爷子，你这口气不对啊，是不是信不过我？”苏菲大姐双手叉腰，挺起丰满的胸脯瞪着大臣阁下，“你们这些机关术士，整天琢磨机器和图纸，脑子都生锈了，真应该回归自然的怀抱，好好净化一下浮躁的心灵……” “得了得了，你就别向我传教了，赶紧说正事，有什么办法可以防止山体滑坡？”马特维不耐烦地打断她的唠叨。 “说你脑子生锈你还不信，如果你对自然环境有所了解，就应该知道在缓坡地带大量栽种树木可以起到固化水土的作用，松散的沙土被植物发达的根系牢牢固定，下雨的时候就不会轻易被山上倾泻下来的洪水冲走，当然也就不会发生泥石流之类自然灾害。” “这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王子殿下，您觉得呢？”马特维问罗兰。 “我完全支持苏菲大姐的判断。” 说到对大自然的了解，对自然灾害的防范心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德鲁伊更专业，更何况罗兰穿越前在地球上也曾听说过植被对于防治水土流失的关键作用。他的故乡华国历史上曾深受水土流失之苦，环保观念早已深入人心，多年来一直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推行“退耕还林”，并且取得了卓有成效的成果，这一成功经验恰好能够印证苏菲大姐提出的建议。 PS.关于铁道排水沟的数据和工程量 ·排水沟 我查找的资料（《铁路技术管理规程》和《铁路工程技术规范》）是这样描述的：排水沟、侧沟、天沟、截水沟的断面尺寸应根据流量计算决定。计算时洪水频率采用1/25，并保持沟顶高出该流量水位0.2米，一般可不进行计算而采用底宽0.4m、深为0.6m的梯形断面。天沟、截水沟、排水沟的边坡应根据土质和边坡高度决定，一般采用1:l～1:1.5。在干旱少雨地区或岩石路堑中侧沟深度可减少到0.4。 ·人工挖掘沟渠的土方数：以一、二类土(深度2以内)核每工日挖4.9立方米。 由上述数据不难计算出施展一次“地动术”相当于多少人工的工程量。 当然，以上计算纯属纸上谈兵，如有谬误，还请懂行的看官多多包涵。 第1308章魔法蒸汽与铁路Ⅳ “既然王子殿下也同意这样搞，那就试试看吧。”马特维仰头望向那片光秃秃的山坡，有些犯愁，“这一大片荒山就没有几棵像样的植物，得种多少树才能起到固化水土的效果？我们的施工时间很紧张啊……” 苏菲大姐噗嗤乐了，拍着大臣阁下的肩膀大声说：“老爷子，修铁路你比我们都强，可要说到种树，你这个外行就别瞎操心了！我敢向你和王子殿下保证，今天之内绝对可以让对面那片荒凉的山坡长满绿树！” 苏菲大姐是个爽快人，说干就干！带上四个年轻的德鲁伊妹子就往山坡上跑。 马特维望着那些绿袍女人的背影，还在皱眉嘀咕：“在石头缝里栽树，这倒是件稀奇事。” 罗兰不由失笑：“老爷子，峭壁上都能长出松树，这里的山坡只是沙石比较多而已，又不是没有土壤层，完全可以栽种植物。” 马特维老头哼了一声，纵身跳到一块落石上头，点上一斗烟，蹲在石块上一边抽烟一边观察德鲁伊们栽树。 此时苏菲大姐已经带着四名助手登上坡顶，随意扒开石块观察那些矮小的灌木和杂草，叽叽喳喳说笑个不停，看她们愉快的表情，似乎觉得这件工作很轻松。 罗兰也爬上一块石头，双手托腮蹲在上面旁观姑娘们栽树。一个年轻的德鲁伊女孩从山坡上回头望下来，看到这一老一少蹲在石头上的不雅形象，禁不住笑出声来，低声对同伴说了什么，四个小姑娘连同苏菲大姐都哈哈大笑起来。 “她们在傻笑什么？”马特维老头纳闷地问。 “笑我们蹲在这里的样子活像在大便。”罗兰苦笑着回答。 老头气得在石头上敲敲烟斗，朝山坡上大声呵斥：“你们快点干活，这都磨蹭半天了，一棵树我也没看到！” 德鲁伊们才不怕这个凶巴巴的老头，又嘻笑了一阵才开始动手施法。 3环自然神术“植物滋长”是绿野德鲁伊们最常使用的法术，尤其是在农场、果林和菜园子里，作物丰收全靠它。只需要一次施法，短短数秒就可以使方圆3000亩（市亩）的农作物产量比常年提升至少1/3，而这正是绿野德鲁伊们确保农田获得丰收的核心技能。 当然，苏菲她们现在要做的不是种田，而是利用“植物滋长”的另一种法术效果，使山坡上那些很不起眼、发育不良的低矮灌木和杂草茁壮成长加速繁育。 五位绿野德鲁伊联合施法，效果立竿见影。举手之间孕育无穷生机的自然神力笼罩荒山，沙土中，石缝间，传来一片窸窸窣窣的声响，所有植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滋长，不出半个钟头，方圆上百亩的山坡就被植被覆盖，满眼尽是浓浓绿意。若非亲眼所见，罗兰和马特维根本想象不出，就在不久之前这片草木茂盛的山坡还是一片乱石嶙峋的荒凉景象。 “有了这些植物固化山坡上的水土，我们可以沿用原本的筑路规划，不用担心铁道被山坡上冲下来的泥石流破坏。”罗兰欣慰地笑道。 马特维老头也是叹为观止，放下烟斗为苏菲她们卓越的工作鼓掌致敬！ 德鲁伊们干净利落地完成了植树造林的工程，山坡下的铁路继续施工。工地上的问题解决了，罗兰一行返回飞艇，其后不久“胖狐狸”福克斯和他的法师助手也结束挖掘排水沟渠的工作回到飞艇。 协力工作是拉近彼此距离的最佳方式，此时飞艇中的气氛已经不再像最初时那样拘谨，机关术士、工程法师和德鲁伊也不再按照各自的职业落座，随意在大厅中走动，相互攀谈，聊得很是热闹。 福克斯这个不安分的家伙，还用戏法变出几副纸牌，招呼大家一起嗨起来！若非罗兰和马特维都强调严禁赌博，“胖狐狸”这会儿已经做起庄来了。 中午工地上休息吃饭，飞艇中的施法者们则在空中食堂进餐，伙食那是相当不错。罗兰和马特维没有在飞艇上用餐，下去在工地上走访了一圈，深入到工人当中略表慰问，同时也有查看伙食的用意。结果令他们很满意，暂时还没有发现克扣伙食的现象。工人们的伙食虽然不及飞艇食堂那样精致，至少黑麦面包和蔬菜肉丁杂烩汤管够，足够每个人都吃饱并且提供充足的能量。 午饭过后继续开工，大约在一点钟，飞艇指挥部收到今天的第三次求援。 发来魔法短讯的是第20工程营的监理员，问题比上午那两次求援更严重——山崖挡住了施工线路。 “20营的工地位于寇拉斯堡—冰风谷路段的最北端，地处加索高原，多山岭丘陵，施工难度是所有团队中最大的，遇到障碍也在意料之中，我们这就过去看看？”马特维请示罗兰。 “那就去看看吧。”罗兰欣然点头。 “独立号”飞艇载着技术团队一路向北飞翔。罗兰站在舷窗跟前向外观望，崇山峻岭相继映入眼帘，平均海拔两千多尺的加索高原虽然不如露西亚的冰川那样雄奇险峻，却也颇为壮观，可惜这壮观的山岭为铁路施工凭添了许多难度。 叶列娜操纵飞艇缓缓下降，低空悬浮在第20工程营的工地上方。下面工地上的人们看到飞艇顿时一片欢腾。 罗兰、马特维、苏菲和福克斯在各自助手的陪同下降落在工地上，一大群高原矮人立刻围了上来，热情地招呼他们喝酒。 马特维不耐烦地谢绝矮人们的好意，回头低声对罗兰说：“这些矮子干活倒是挺卖力，可惜大多有酗酒的缺点，喝多了难免误事！” “矮人兄弟就是这样的性格，你老人家多包涵一点。”罗兰无奈地打圆场。 马特维居然试图要求矮人们不得在施工期间喝酒？这怎么可能办得到…… PS.关于“植物滋长”影响的田亩面积 这个法术可以使“方圆半英里”之内的作物产量提升1/3。一英里按照1609米计算，先算出1/2英里半径的圆形面积，除以667平方米（一市亩），即可得出施法范围大约为3000亩地。 植物滋长（PntGrowth） 变化系 等级：德鲁伊3，植物领域3，巡林客3 法术成分：言语，姿势，法器 施法时间：1个标准动作 距离：见正文 目标或区域：见正文 持续时间：立即 豁免：无 法术抗力：无 选择不同的版本会让植物滋长产生不同的效果。 过度生长（Overgrowth）：此效果将影响一个远距离内（400英尺+40英尺/施法者等级）的普通植物（草地，灌木，矮树丛，爬行植物，蓟类，树，藤蔓植物）。受影响的植物变得粗壮并过度增长。植物相互纠结形成灌木丛或树丛，生物要通过就必须劈开植物或强行穿过。生物速度会降至5英尺，大型或更大体型的生物为10尺。要本法术生效，施法区域中必须有灌木丛和树。 根据你的选择，施法区域可以是：半径为100英尺的圆形，半径为150英尺的半圆，或半径为200英尺的四分之一圆。 在施法区域中，你可以指定某一区域不受法术影响。 丰沃（Enrichment）：此效果以半英里内的植物为目标，它们在下一年可能的产量会比正常水平提升1/3。 第1309章魔法蒸汽与铁路Ⅴ 罗兰只能设法劝说马特维对这个矮人工程营睁只眼闭只眼，反正矮人酒量都好得很，喝酒对他们来说就跟喝凉水一样，想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马特维勉强接受他的劝说，抛弃下达“禁酒令”这一不切实际的念头，找来监理员带路，前去查看挡路的山崖。 高达千尺的山岭横亘在前方，还真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障碍。更麻烦的是山岭呈“弓形”向两侧延展出数十里，想避开这道障碍要绕很远的路，而绕路就意味着额外增加修路成本。 “王子殿下，这次我们恐怕绕不过去了，只能设法开凿穿山隧道。”马特维计算并且比较绕远路和开凿隧道的费用之后，向罗兰提出建议。 “马特维先生，我不太懂工地上的事，一切听您指挥。”罗兰态度明确。 “那我们就来啃这块硬骨头吧！”马特维老头搓搓手，显得格外兴奋。 这时空中的“独立号”也收到开掘穿山隧道的指令，在空中盘旋了几分钟，终于找到一片靠近山岭的平坦地带降落下来。飞艇货舱大门敞开，八匹骏马拖着一台造型古怪的机器缓缓出现在工地上。 罗兰问过马特维才晓得这是他为挖掘隧道与涵洞专门发明的机器，称之为“魔导掘进机”，自从北方铁路动工以来已经多次大显身手，被工人们昵称为“蜈蚣车”。 “这家伙的造型，还真像一条钢铁铸造的大蜈蚣。” 罗兰走近打量，发现这是一台长条形钢架结构多轮车，由魔晶蒸汽机提供动力，上方蒙皮并且装有护盾。 马特维亲自指挥工人将“魔导掘进机”推到山崖跟前，启动引擎后这台修长而庞大的机器立刻发出隆隆轰鸣，尾部排气孔喷吐白茫茫的水蒸汽，看上去颇为吓人。 中空的车身内载有操作者，前端敞口并装有滑轨，抵近山体后高硬度的附魔螺旋形钻头就在魔导引擎的带动下高速旋转，挖掘泥土并向后排压，车腹中的工人将泥土铲入斗车，沿着滑轨送到“蜈蚣车”尾部，倾泄到隧道之外。 罗兰好奇地旁观“魔导掘进机”，目睹这“铁壳蜈蚣”缓慢而又坚定的钻进山崖当中，身后留下一条黑洞洞的隧道，不由兴起时空错乱的感觉——无论外形还是工作方式，这货都很像地球上的“盾构机”。 “马特维先生，您是怎么想到发明这样一台机器的？”罗兰深深怀疑交通大臣阁下也与地球文明存在某种不可告人的联系。 “其实我在十五年前就开始思考开掘隧道的问题，传统的方式是利用法术开掘隧道，比如掘地术、柔石术和化石为泥之类，这样当然也可以达到目的，但是纯用法术施工成本太高，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就想能不能发明一种挖掘机器，替代施法者以更低的成本从事挖掘穿山隧道的工作。” 马特维说起自己的得意之作，老脸放光神采奕奕。 “隐居赛尔小镇这些年，我有充足的时间将构想转化为实践，经过反复尝试，终于创造出这台试验型魔导掘进机，虽然存在很多缺点，但是勉强还能凑合着派上用场。” “您老人家太谦虚了，在我看来这无疑是一项天才的发明。”罗兰发自内心的赞叹。 马特维摇头一笑：“殿下，我对您实话实说，这东西的创意并不是我凭空想出来的，您见过攻城车吗？” “攻城车……”罗兰回忆了一下地球上冷兵器时代的攻城战，“您是说那种状似塔楼、装有轮子的攻城机器？” “没错，攻城车本身没有破坏城墙的武器，但是车内可以隐藏一队工兵，车上装有盾牌，覆盖着厚厚的皮革，可以帮藏身其中的工兵抵挡城头上射下来的箭矢，工兵合力推动攻城车抵近城墙，然后就可以在攻城车的掩护下进行破坏墙体、挖掘隧道之类的攻城作业。” 听了马特维的解释，罗兰恍然大悟：“原来您是根据攻城车的构造发明出这台魔导掘进机，难怪机器上方包裹着一层盾牌似的铁壳，想必是用于抵挡开凿隧道时下落的泥土和碎石？” “没错，魔导掘进机好比一台由魔晶蒸汽机驱动的攻城车，只不过用来挖掘岩土的不是人力，而是蒸汽机带动的钻头。”马特维笑着回答。 “这的确是一项伟大的发明，马特维先生无愧为远东铁路之父！”“胖狐狸”福克斯由衷钦佩马特维，苏菲长老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德鲁伊信仰天然排斥人造的机器，哪怕她承认“魔导掘进机”很有用处，但是绝不会喜欢这个轰隆轰隆怪叫的铁皮怪物！ 事实上马特维并没有过分谦虚，魔导掘进机的确是一个试验机型，还存在很多缺点。最初两个钟头机器运转良好，开掘隧道的效率很高，然而突然间就变得迟缓下来，钻头摩擦岩石发出的噪音也变得异常尖锐刺耳！ 魔导掘进机尾部的舱门敞开，马特维的一个学生匆匆跑了出来，向老师和王子殿下汇报隧道中遭遇的意外状况。 “山体外围是质地比较软的砂岩，然而随着掘进深度加大，山体内部的岩层变得越来越硬，掘进速度也无可避免的下降，现在甚至遇到最难对付的花岗岩层，钻头撞在花岗岩上直冒火星，如果持续让钻头在高温下工作，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损坏。”年轻的机械师看了看老师的脸色，试探着提出建议：“掘进机的钻头相当昂贵且不说，更换起来也很麻烦，老师您看我们是不是暂停施工，请施法者上去想想办法？” “就照你说的办，先停工，我们想想别的办法。” 马特维脸色沉重的点了点头，回到罗兰和福克斯、苏菲等人跟前，向大家讲述当前遇到的麻烦。 “‘魔导掘进机’挖掘泥沙和页岩、岩盐、砂岩、石膏、白垩之类质地较柔软的矿物效率很高，但是对花岗岩、石英岩和玄武岩这样高硬度的岩层就难以推进了，这种时候只能请施法者出手，运用魔法对付坚硬的岩层。” 第1310章魔法蒸汽与铁路Ⅵ 听过马特维的讲解，罗兰望向福克斯和苏菲：“这次又要麻烦两位了。” “王子殿下何必客气，这本来就是我们分内的工作。福克斯哈哈一笑，转脸问苏菲：“大姐，咱俩怎么分工？” “你准备了多少挖掘岩层的法术？” “多少你就别问了，反正‘化石为泥’管够！”“胖狐狸”负手挺胸一脸傲然。 苏菲白了他一眼，看不惯这胖子的嚣张气焰却也无可奈何，谁让人家背后有“奥法银行”撑腰呢，必要的时候可以临时调用海量法术位。 “‘化石为泥’虽好，可用来挖掘隧道就有些大材小用了，我准备了不少‘柔石术’，先进去顶一阵儿，你在后面观察隧道中的地质情况，发现松脆的砂土层就补一道‘塑石术’，等我的‘柔石术’用光了，再由其他德鲁伊替换我的岗位，如果我的团队把今天准备的所有‘柔石术’都用光，隧道还没有完工，那就请你出手‘化石为泥’怎么样？”苏菲道出提议。 福克斯忍不住笑出声来：“苏菲大姐，你可真会精打细算啊！” “这还用你说？勤俭持家是我们远东女性的传统美德！”苏菲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罗兰在旁边听到两人商量分工，不由对精打细算的苏菲大姐暗自感激。 “柔石术”的法术效果是将一定范围和深度内的岩石转化为黏土，“化石为泥”则更进一步，可以将更大范围内的岩石瞬间变成泥浆。 如果在战斗中施法，“化石为泥”的威力显然比“柔石术”更大，但是仅就挖掘隧道而言，这两个法术的效果其实差不多，只不过前者是2环法术，施法费用比较便宜，后者却是5环法术，施法费用显然要昂贵得多。 苏菲的分工主旨是尽可能用低阶法术解决问题，直到“柔石术”全用光才请福克斯出手施展“化石为泥”，这样可以最大限度为罗兰节省工程经费，真是一位热心肠的好大姐！ 马特维在设计“魔导掘进机”之初就考虑到遭遇高硬度岩层的情况，钻头缩回车体腹中，车体前端敞口直抵岩层，由掘进机转变成为一处提供安全屏障的工作平台。 苏菲和福克斯由车体尾部的舱门进入，罗兰和马特维也跟了进去，宽敞的车厢里还有一些打下手的工人。 苏菲走到车厢最前端的敞口处，对着峭立的花岗岩层施展“柔石术”。金色自然神力融入坚硬的石块，仿佛在加热一大块冻结的奶酪，短短数秒过后，她面前那一大片岩石转变成为质地松软的黏土。 苏菲施法过后就退了下来休息，工人们迅速上前挖掘黏土，装入斗车沿着滑轨送出隧道。短短十多分钟过后，隧道就向前推进了四尺多深。 法术影响范围到此为止，工人一镐头砸下去溅起火星，被挖到尽头的黏土层后面仍然是花岗岩层。锹镐对此无能为力，工人们识趣地退下来，苏菲大姐再次上前施展“柔石术”。 这样的操作周而复始，期间偶尔也会遇到特殊情况。比如苏菲发现头顶的岩层非常薄弱，当中还参杂了沙土，如果不予理睬，将来可能埋下塌方的隐患。这种时候就替换福克斯上前，对砂石混合地带释放“化泥为石”和“塑石术”，将松软的泥沙转变成坚硬的石质，与周围的岩层融为一体，从而消除塌方隐患。 正如苏菲事前担心的那样，直到她用光今天准备的所有“柔石术”，这条隧道还没有完工。苏菲只好下来休息，替换她的德鲁伊助手继续施展“柔石术”。从正午一直到深夜，所有德鲁伊的“柔石术”全部耗尽，最后还是得劳驾“胖狐狸”先生出手，一发“化石为泥”轰上去，花岗岩层立刻变成稀泥，根本不用工人挖掘，自动顺着众人脚边流淌出去。 福克斯就这样接连不断的施法，一路轰过去，短短十分钟内打出二十多个“化石为泥”，终于将这条长达千尺的隧道彻底轰穿。当最后一片岩层化为稀泥倾泻下来，星月光辉透过敞开的洞口照进魔导掘进机内部，车中的人们不约而同欢呼起来。 “哈哈！大功告成！”浑身沾满泥浆的“胖狐狸”转身与搭档苏菲激情拥抱。罗兰和马特维也激动地拥抱在一起，庆祝攻破难关。 短暂的兴奋过后，罗兰率先冷静下来，走出隧道仰望星空，反思今天亲临工地现场收获的感悟。 在众多感悟当中，最令他难以释怀的还是法术成本这个老问题。 为什么福克斯不像苏菲那样大量准备“柔石术”以取代更为昂贵的“化石为泥”，是因为他想多挣点施法服务费吗？ 当然不是，“胖狐狸”先生还不至于这么小家子气。事实上他和麾下全体工程法师总是会尽可能用比较廉价的低阶法术帮雇主解决问题。照他自己的说法，“帮雇主少花钱多办事是工程法师最基本的职业道德”，这样雇佣双方合作愉快，将来雇主拿到新工程还会请他们帮忙。至于那些奸滑自私的工程法师，可能一时占得便宜，然而最终会被所有雇主列入黑名单，再也接不到大生意。 既然如此，工程法师们为何采用“化石为泥”而非更为便宜的“柔石术”？ 这个问题说穿了其实有点可笑，因为奥术施法者根本学不会“柔石术”！ 建筑工程当中广泛被使用的“柔石术”是一个2环神术，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能够开发出这个神术的同阶奥术版本，这就导致工程法师无法习得“柔石术”，承建方只能请德鲁伊出手施展这个法术。 罗兰还发现同样在工程中广泛应用的“塑石术”对法师和术士而言是一个4环奥术，对德鲁伊和牧师而言则是3环神术。那么根据上述“柔石术”的规律，是不是由德鲁伊提供“塑石术”服务比请法师出手更便宜？ 然而事情并不那么简单。 PS.柔石术（SoftenEarthandStone） 变化系[土] 等级：德鲁伊2，土2 法术成分：言语，姿势，法器 施法时间：一个标准动作 距离：近距（25英尺+5英尺/每2等级） 区域：10-ft.square/level 持续时间：立即 豁免：无 法术抗力：不可 当法术施展时，影响区域内所有暴露在外的天然泥土和岩石都会软化。湿土变为泥沼，干土变为沙尘，岩石变为柔软易塑的粘土。法术影响区域为10英尺见方，深度为1至4英尺，这由该区域土地的硬度或弹性决定。魔法的、增强的、被包覆或加工过的石头都不受影响。土系和石系生物不受影响。 陷入泥沼的生物必须通过反射豁免，否则被困1d2轮，且无法移动、攻击或施法。通过豁免的生物可以以半速移动，但无法在这地面上奔跑、冲刺。 松散的沙尘不如泥沼麻烦，但是区域内的生物还是只能以半速移动，也不能在这地面上奔跑、冲刺。 变成粘土的石头不会妨碍行动，却可以任意切割、捏塑或挖掘，以进入之前无法探索的区域。 尽管柔石术对包覆着的或被加工过的石头无效，但是会影响洞窟顶和垂直峭壁。通常这会造成山崩，因为它会使地基松动。 将此法术施展于建筑物附近的地面会导致它下沉，从而使之受损。但是多数坚固的建筑只会受到损坏，不会崩塌。 第1311章魔法蒸汽与铁路Ⅶ 如果只需要一次“塑石术”服务，的确是请德鲁伊施法更便宜，假如需要一百次同样的施法服务，德鲁伊恐怕就要叫苦，因其没有足够的神术位，而采用卷轴或者魔杖施展这个法术，必然导致施法成本暴增！ 相比之下，远东灯塔的法师们可以轻松拿出一百个“塑石术”——就算一千个也不成问题，法术位大大滴有！法术供应量充足，服务费用当然也会变得相对低廉。 为什么工程法师能够拿出的4环法术位，比德鲁伊能够提供的3环神术位更多？ 根源就在于德鲁伊只是一个个孤立的施法者，而灯塔山的法师们背靠“奥法银行”，当他们自身法术位不够用的时候可以向奥法银行申请贷款，将储存在银行中的那些闲置法术位取出来使用。 尽人皆知法术位的保质期很短，隔夜作废自动更新，法师若有当天用不完的法术位，与其坐等过期作废不如存入银行吃利息。奥法银行中的海量法术位存款就是这么来的，为了支付储户利息并且赚取利润，奥法银行当然会有强烈的动力将库存的法术位贷出去。作为贷款一方的罗兰及其代表的寇拉斯政府，就可以借助奥法银行提供的金融服务“集中社会闲散资金（法术位）办大事”。 什么算“大事”？ 修建两千六百里铁路的大工程就是典型的“大事”！ 如果没有奥法银行提供的数以万计的法术位贷款，怎么可能有充足的施法服务解决施工难题？ 如果没有充足的魔法支持，寇拉斯政府又怎么可能凭借区区两万工人、简陋的工具、粗糙的机械设备在远比地球低得多的生产力水平下，以比地球上更高效的方式迅速完成如此庞大的工程项目？ 亲眼看过现场施工，罗兰才明白马特维为何有信心在两年之内完成“北方铁路”的权限工程。 魔法的力量只是表面现象，魔法与金融服务业的完美结合才是在背后推动这一奇迹的伟大力量。反言之，如果远东没有一个“灯塔银行”，没有比较发达的奥法金融服务产业，寇拉斯政府的交通建设规划也将沦为一纸不切实际的空文。 应不应该大力发展金融服务业？这不应该成为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真正值得深思的是如何在发展金融业的同时对其保持警惕，避免金融业恶性膨胀造成反噬。身为远东中央银行的大当家，发展金融业与监管金融业都是罗兰不可推卸的责任，这两项使命哪一项没做好都是他的失职。 同样是出于职业习惯，罗兰的思路很自然的拓展到“法术位资本化”的深水区。除了亚珊帝国没有多少奥法银行生存的土壤，当今瓦雷斯世界其它各国的奥法金融产业大多发展势头迅猛，但是神术位和其他超自然力量的资本化进程则相对落后。以“神术银行”为例，只有亚珊帝国的“培罗基金会”算得上顶级金融机构，而其经营风格也显得太过保守，已然跟不上时代发展的潮流。事实上各国的神术施法者远比奥术施法者多得多，神术银行却不如奥法银行发展得好，这只能归咎为教会领导层的思想太保守，缺乏现代金融观念。 培罗教会犯的错误，罗兰可不希望他的辛德拉教会重蹈覆辙，央行推动辛德拉教会创建“远东人自己的神术银行”并纳入监管体系的想法早已有之，只是目前还不够成熟。 罗兰的眼界不仅局限在“奥术”和“神术”，既然奥术和神术可以与金融业对接，那么灵能和机关术这类小众法术同样能够进行资本化运作，由“小众”转变成“大众”。既然当今瓦雷斯世界还没有哪位有识之士站出来尝试做这件事，罗兰身为“穿越者”，待到时机成熟之际当仁不让要承担起这一历史使命，正如过往三年来他一直秉承的原则——认识世界，进而改造世界。 罗兰在铁道工地上待了三天，预计四月二十九日上午返回寇拉斯堡，然而当天上午临行前又想到一些事情，临时与马特维、福克斯、苏菲三人碰头开了个小会，提出自己的顾虑： “铁路交通进展顺利，但是目前我们还没有建立起与铁路规划相匹配的通讯体系，这个问题不尽快解决，就算铁路修的再漂亮也很难发挥应有的作用，甚至还会演变成事故频发的重灾区！” 三人听了他的警告神态各异。 马特维眉头深锁陷入沉思，显而易见，“远东铁路之父”对这个问题也早有隐忧，只是因为当前的精力全都投入到铁路建设，实在无暇分神插手通信保障方面的事务。 苏菲大姐一脸茫然，似乎不明白罗兰为何在铁路工地上强调什么“通讯”，这是邮政部门的工作，与铁路有什么干系？ “胖狐狸”福克斯最初也有些懵懂，不过他毕竟是聪明绝顶之人，很快就领悟罗兰在担心什么，沉吟数秒率先打破沉默。 “罗兰殿下，马特维先生，当前远东的铁路交通是靠什么方式来调度？” “进出站台靠哨子和旗语，相距较远的站台之间靠魔法通讯，采购‘高等通讯石’是铁路后勤最大的一笔支出，但是仅此而已还不够，我们要求铁道调度员必须具有施法者职业，结果就导致我们永远也雇佣不起充足的铁道调度员！”马特维脸色阴沉地像是要结冰。 “果然不出所料啊……”福克斯苦笑一声，转头对罗兰说：“王子殿下，我们都知道您公务繁忙，但是您真应该尽快抽空去一趟‘灯塔山’，尤其应该见一见安德烈大人，我的老师阿纳托利先生，咒法学派的首席麦克马努斯大师，还有您的老朋友柯西金大师，或许可以从这些大师那里得到一些关于改良铁道通讯及调度方式的有益建议。” 罗兰经他提醒，立刻想到通讯和探知法术多出自塑能学派和预言学派，而与物流相关的法术则主要出自咒法学派和变化学派，灯塔山在这些领域想必具有深厚的技术底蕴。 第1312章魔法世界的通讯产业 “福克斯先生，多谢您的指点，使我看清接下来的工作方向。”罗兰起身感激地与“胖狐狸”握了握手，随即告辞马特维和苏菲，直接从飞艇上传送回寇拉斯堡。 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罗兰索性给自己放半天假。然而在家里也闲不住，吃过午饭就开始伏案撰写向国王陛下以及内阁提交的、关于铁路建设的考察报告。 罗兰在这份报告中详细描述了工地上的进展，肯定成绩的同时也指出了问题，而当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并不在于铁路建设自身。 有了铁路、机车和站台，铁路交通体系就算建立起来了吗？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至少还有一个重要环节尚待解决，那就是铁路线上复杂的调度与通信。 所谓铁路调度，简单来说就是要保障铁路上的列车有序运行，进行恰当的统筹安排，在避免交通事故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发挥运载能力。如果铁路上缺少有效的调度安排，就有可能发生列车晚点乃至更严重的脱轨、相撞等恶性交通事故。 若要避免上述事故，首先要求列车准点运行，司机严格遵守时间安排。罗兰之所以特别看重钟表行业，也有为铁路调度铺路的考量，如果列车和站台连精确的钟表都没有，也就别提什么调度了。 光有严格的时间表还不够，因为列车在实际运行过程中难免遭遇意外状况。比如某班列车半路出现故障被迫抛锚，倘若下一班列车对此一无所知，依旧按照预定中的发车时间上路，很有可能半路遭遇抛锚的列车，即便没有一头撞上去，免不了也要被迫停下来，造成连环堵塞。 为了应对意外状况，需要列车与各站台之间保持密切的通信联系。列车行程往往数百上千里，倘若抛锚在荒山野岭中，司机怎么跟调度员取得联系？ 写封信寄过去？ 这当然只是一个笑话。 罗兰不想在铁路调度上闹笑话，就必须掌握一门高效的即时通信技术。在地球上，铁路调度采用的是电报和电话，而在瓦雷斯，铁路上通常采用通讯类魔法进行调度。 现在远东只有一条铁路干线，调度起来还算简单，但是每天支付的施法费用也是一笔巨款。将来遍布全国的铁路网建成，就不能再采用如此昂贵且笨拙的调度方式，否则全国的施法者都去当调度员也不够用。必须设法找到一种更为简单廉价的通讯方式，使稍加训练的普通人足以胜任铁路调度员这一重要职位。 罗兰搁下钢笔，双手托腮望向窗外，思绪飞回穿越前的那个故乡。 在地球上，只要对铁路发展史有所了解，都会承认这样一个事实：铁路和电报是共生的两种业务。 铁路的发展为电报业务提供了广阔的需求市场；以电报为代表的通信业务则为铁路运行提供了最基本的安全保障。 沿铁路架设电报线是理想的选择，因为铁路都要使用电报来管理交通运输，所以每个电报站的站长同时又可以成为当地的报务员。美国著名的“钢铁大王”兼“铁路大亨”卡内基，发迹之前就是铁路上专门负责拍电报的信差（报务员）。 在这种紧密结合的共生关系当中电报甚至一度占据主导地位，道理显而易见：没有铁路，电报通讯还能寻求其它市场，可要是没有电报以及后续的电话技术，行程上千里的列车根本不敢轻易出站。 电报对于地球上19世纪的人类社会具有巨大的影响——其程度至少不会弱于铁路。而在铁路交通之外，比如军事、政治和商业领域，电报的巨大作用更为惊人，其在协调国际金融市场和商品市场的作用亦如此。 与铁路不同的是电报没有近似的替代品。铁路需要与公路运输、航运、空运激烈竞争，而在电报发明之前，与之最接近的传讯方式也不过是信鸽和旗语而已，与电报带来的通讯革命相比，过去数千年间人类发明的一切通讯方式都变得不值一提！ 罗兰将视线由窗外收回来，飞扬的思绪也由地球故乡重新回到瓦雷斯，回到自己当前工作生活的这片热土。 远东的铁路建设正在突飞猛进，相形之下，传统的通讯方式日益显得陈旧落后，无法适应交通发展的需求。那么，有没有办法沿着远东的铁路线建立起一套现代通信网络？ 罗兰并不是什么技术达人，身为一个文科出身的穿越者，他没有能力把地球上的通讯技术照搬到瓦雷斯，只能另辟蹊径，设法运用这个世界特有的文明产物——魔法——来替代地球上的通讯技术。 事实上，瓦雷斯并不缺少方便程度媲美地球上那些通讯工具的法术和魔导器。以罗兰常用的“高等通讯石”来说，其实就是一部恒定了4环“短讯术”的魔导移动电话。方便是方便，可惜太贵，上万金币的造价绝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 用魔法替代科技实现类似电报、电话与传真的技术其实并不难，难点在于降低技术成本以便进行商业化推广。 如果能够建立起一个普通人消费得起的魔法通讯网络，罗兰就能以此为基础建设全国邮政系统，进而升级为全国广播系统，列车站台集成报务站、广播站和邮政局。这些乍看起来似乎不可思议的蓝图其实并不是那么遥远，最大的难点反而在于最基础的技术环节。 以他本人的施法能力显然无法解决上述难题，那么应该向谁请教呢？ 罗兰很自然的想起一个地方，那里有对他很友好的传奇法师和众多高阶施法者，有一位正翘首期待他去拜访的女巫妹子，还有一座源自上一个纪元的大图书馆等待他去查阅古代奥术帝国在魔法通讯领域的文明遗产。 “‘胖狐狸’说得对，是应该去一趟灯塔山了。”思索间，罗兰对自己明天的行程做出了安排。 第1313章奥术城邦Ⅰ 四月三十日，天公不作美，从钟表小镇“塞尔”到奥术城邦“灯塔山”，寇拉斯王国的东部地区普降暴雨。 上午十点整，“胜利号”飞艇艰难地穿越积雨云，终于抵达灯塔山上空。舰长泽希尔向下方地勤指挥塔发出请求降落的讯号，在对方做出答复之前，飞艇不得不在大雨中漂泊几分钟。 雨滴击打飞艇的金属外壳发出沙沙声，雨水顺着光滑的船舷缓缓流淌下来，为力场舷窗蒙上一层转瞬即逝的透明薄膜。 罗兰负手站在舰桥正前方的主舷窗跟前，锐利的视线透过蒙蒙雨雾眺望这座久负盛名的奥术城邦。 这座拥有八万人口的城邦由一个主城区——亦即“大浮空城”拉普达——和环绕主城区的八个卫星镇组成，小镇皆以八大奥术学派之一命名，事实上也的确是各大学派的总部所在地。就整个城邦而言，施法者的数量占据总人口的比例高达二十分之一，“奥术城邦”的称号名副其实。 罗兰对灯塔山的第一印象当然是居于城市中央的那座高耸入云的巨型塔楼，高塔上的魔法光辉温暖明亮，从赛尔镇的市民到极东海上的航船都能清清楚楚看到这昼夜不灭的灯光，“灯塔山”由此得名，以至于外人很少知道这座城邦的正式地名叫做“左契”。 灯塔光辉可不只是照明而已，事实上那是迷锁的中枢机构，蕴含在灯光中的魔力构成一层透明鸡蛋壳似的力场护罩，将整个城市连同周边的卫星镇全都笼罩起来，外界瓢泼大雨被迷锁护罩过滤后成为蒙蒙细雨，滋润着奥术城邦的大街小巷和街道两侧的树木、花圃以及草坪。 法师们拒绝暴风骤雨却又欢迎和风细雨，就根据自己的喜好设置迷锁以满足需要，魔法的伟力与便利于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灯塔山的建筑风格很有特色，高耸的法师塔一眼望去宛如丛林。几乎所有的建筑都高达百尺，有的甚至耸入云间，连接着高塔的巨大天桥上行人往来如织。 “胜利号”在风雨中飘荡了大约五分钟，终于收到地面塔台发来的通行许可证。泽希尔驾驶飞艇循着魔法道标在空中呈现出的发光轨道缓缓下降，触及迷锁护罩的刹那船体微微一抖，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不由自主滑翔下去。几分钟过后，飞艇自动降落在码头上，窗外传来“欢迎光临灯塔山”、“祝您旅途愉快”之类的例行问候，皆由迷锁以魔法广播的形式传递到飞艇舱内。 罗兰听着听着不由笑了，欢迎致辞过后居然开始播放广告，什么“灰塔魔法素材店”，“从新鲜龙血到凤凰羽毛应有尽有”，还有什么“魔法料理店”，“美味、时尚又健康，欢迎游客订餐品尝”……广告本身乏善可陈，但是这种见缝插针的营销方式却使罗兰感到很亲切，仿佛又回到穿越前的地球故乡，每当走出列车站台或者机场，总会听到类似的广播。 罗兰收拾了一下行李走下舷梯，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才发觉灯塔山为外来飞艇提供的码头位于“塑能镇”和“幻术镇”之间，距离主城区还有很远的一段路。 通往主城区的道路上没有几个人影，人们更乐于在空中穿梭。小型飞艇、飞马拖车和魔毯是灯塔山随处可见的交通工具，利用这些飞行装置可以很容易的进出那些高塔状建筑。 蒙蒙细雨中，罗兰沿着码头栈道信步行走，正打算招手喊一辆出租飞车，身后忽然吹来一阵清风，风中飘来令他感到无比亲切的少女体香。 罗兰驻足回头，看见一张十尺见方的织锦魔毯悬空漂浮，载着一位头戴法师帽的红袍女郎朝他身边飘来。飞毯上的姑娘屈膝跪坐姿态优雅，微微侧头，扭动修长白皙的粉颈，似笑非笑的觑着他，美丽的眼眸含着两汪几乎满溢出来的欣喜。 罗兰笑着走向魔毯，冲法师小姐挥了挥手：“美女，可不可以让我搭个便车？” “先说你要去哪里？”美女明知故问。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罗兰毫不示弱。 “啧啧，看到你这幅流氓相我就放心了，快上来吧，瞧你头发都被雨水打湿了！”妮基塔伸手过来拉他。 罗兰挽着法师小姐的纤手跳上魔毯，效仿她的样子屈膝跪坐。 妮基塔眼中闪出调皮的笑意，不等他坐稳就忽然驱动魔毯加速飞了出去，如同离弦之箭！ 罗兰很配合地尖叫一声，顺势就往肇事者身上扑过去，双臂环抱绵软而富有弹性的小蛮腰，一股清爽的芬芳袭入鼻端，使他舒爽得眯起眼睛，埋头在她颈根嗅了又嗅。 妮基塔真是难得的好脾气，居然不嫌弃他恶形恶状的德性活像条猎犬，俏脸泛起可爱的红晕，向后一靠，软软地依偎在他怀中。 罗兰看到她这前所未见的娇羞神态，不由心弦荡漾，得寸进尺地凑过去在少女光滑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妮基塔似乎被他弄得有点痒，低垂着头吃吃羞笑，过了一会儿才扭身过来，嘟起朱唇在他脸上盖了一个甜蜜的印章。 “这下麻烦了，我舍不得洗脸可怎么办？”罗兰埋怨怀中美人，“都是你害的。” 妮基塔无奈的叹气，“你这么不要脸，我能有什么办法呢。”话音未落自己先绷不住笑出声，温柔地拿手帕帮他擦去脸颊上的口红印，“还是擦了吧，不然等一下被长辈们看见怪不好意思的。” “可惜了，我还想把这当成勋章呢。” “拜托你正经一点好不好，以为我跟你一样不要面子的呀！”法师小姐嗔怪地横了心上人一眼，抬手施了一个“魔法伎俩”帮他把被雨水打湿的发丝烘干。 罗兰被她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触动心弦，埋头在她颈窝蹭了蹭，内疚地说：“一直拖到今天才来探望你，还找了一个公务出差的借口，越想越觉得对不住你。” 妮基塔温婉一笑，轻轻抚弄他的头发，虽是一言不发，眼中尽显温柔。 第1314章奥术城邦Ⅱ 罗兰与妮基塔亲密相拥，温存了许久。似乎觉察到雨势转大，法师小姐从他怀中撑起身子，挥手打了个响指，魔毯自动撑开一道结界，如同透明帐篷将细雨隔绝在外。 “这飞毯真的很方便啊。”罗兰好奇的观察身下这张灌注魔力的毯子。 “飞毯是左契最常见的交通工具，相当于其它城镇的马车，还有不同的型号，我这张算是大号的，为了接你特地选用，如果是单人乘坐，我更喜欢尺寸小一点的，飞得更快，而且更灵活，尤其在竞速比赛中很占便宜。”妮基塔柔声回答。 “飞毯竞速比赛……”罗兰挑起眉梢，想起地球上的赛车竞技。 “这是本地很受青少年欢迎的一种竞技运动，每年秋天都会举办盛大的赛事，赛道就设在城里，参赛者要驾驭飞毯按照指定的线路在林立的高塔间绕来绕去，一方面要设法超越对手，同时也要当心迷路，如果偏离赛道就会被判出局。”妮基塔笑着向他解释。 “你有没有参加过这种比赛？”罗兰问。 “当然啦！”法师小姐得意地昂起头，“从十四岁到十六岁，本小姐连续三年获得该项赛事的冠军，后来就没兴趣参加这种小孩子的游戏了。” 恋人亲密相处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飞快。似乎一转眼的工夫飞毯就进入繁华的中央街区，空中交通也变得拥挤起来，时不时有飞毯、飞车从罗兰和妮基塔身边呼啸掠过。 罗兰环顾左右，街道两侧的高塔从上到下张贴着五颜六色的招牌，在细雨中闪烁着魔法光辉，显然是各种商铺，这场面使他回想起霓虹灯下的地球都市。 罗兰还注意到灯塔山的建筑有一个特点：低层大多作为仓库，中高层则是对外开放的店铺或住宅。进入高塔的门户也不在一楼，而是直接将高处的阳台兼做大门。阳台式样繁多，小到装个护栏刚够户主晒太阳，大到空中飞车可以上下客。多数高塔每层至少有一个阳台，飞行在这个城市是如此普遍，以至于每个阳台都可以看作潜在的入口，因此通向商铺或是私宅的阳台往往有一些防护措施：简单的只装一扇门，有的则会附加力墙术或是警报术。 在这样一个浮在云端的城市，高塔之间往往通过天桥相连，作为供行人往来、车马通行的道路。 宽阔的天桥两侧装有护栏，使罗兰很自然的意识到在这高塔林立的城邦，无论是从飞毯、天桥还是阳台上坠落下去都足以导致致命的后果，绝对是“恐高症”患者眼中的地狱。 妮基塔听他道出顾虑，笑着安慰他不必担心。 “整个城邦处于迷锁保护之下，如果有人从高处坠落，当失足者下坠到危及生命的速度，迷锁就会自动激发‘羽落术’，保护对方平安落地。” 两人边聊边赶路，身下飞毯灵活的绕过一栋栋高塔，穿过一条条宛如彩虹般横跨天空的拱形天桥，不多时来到奥术城邦的中心区——亦即“大浮空城”拉普达停泊的锚地。 罗兰刚才在飞艇上俯瞰左契之时，就曾经被这“城中套城”的奇妙景观深深震撼，如今再次靠近大浮空城，不由回想起两年前在星界亲身经历的那场战争。若非亲眼目睹，谁又能想象得到，这座静静伫立在远东群山之间的古代都市其实是一艘神器级战列舰，随时可以启动魔导引擎，传送到外层位面、远征异界。 大浮空城天顶敞开为内部建筑带来良好的采光，同时也便利飞毯出入。 妮基塔驾驭飞毯载着罗兰降落在大浮空城中央的宽阔天台上，这里就是左契最高权力机构——拉普达议事厅——的所在地。 “拉普达内部禁止私人飞行魔导器出没，我们得乘坐‘风动梯’去议事大厅。” 妮基塔挽着罗兰的臂弯跳下魔毯，回头吹了声口哨，魔毯立刻自动缩成一块手帕大小。妮基塔将之塞进储物袋，领着罗兰走到一部魔导升降梯跟前。 在灯塔山，供行人或是货物上下高塔的魔法升降机必不可少，其中使用最为广泛的就是“风动梯”。 罗兰对这种奇幻世界的“电梯”并不陌生，当初在沉降地域探索提亚玛特神殿的时候曾经乘坐过。走进升降梯，妮基塔按下通往顶层的开关，被魔法束缚在梯箱下方管道中的风元素立刻化作一团强劲的旋风，推动梯箱迅速上升，直到预定的楼层才减速停稳。 走出风动梯之前，妮基塔先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照自己的脸庞，整理一下发型。发觉罗兰在偷笑，娇俏的白了他一眼，转过身来也帮他整理仪容，温柔细致地扣好领口纽扣，还蹲下去为他抚平裤脚的褶皱。 “不用这么郑重其事吧？”罗兰苦笑嘀咕，“搞得我好紧张啊。” 妮基塔站起身来一本正经地告诫他：“包括我父母在内，左契八大奥法学派的首席都在门外恭候你的到来，我亲爱的王子殿下，这种场合不庄重一点怎么行？” 罗兰惭愧地点头：“是应该郑重一点，我可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排场，八大学派首席齐聚相应，真让我受宠若惊。” 妮基塔闻言勾起唇角，歪着脑袋似笑非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不说话。 罗兰一看到她这标志性的小表情就心领神会，主动牵上她的手，柔声道：“其实相比那些大人物的隆重接待，还是刚才在码头上无意中遇见你的那一瞬间更让我感动。” “算你机灵！”法师小姐满意地嫣然一笑，挎着心上人的臂弯大步走出风动梯。 PS.飞天魔毯（CarpetofFlying） 这张地毯可以自在飞翔，效果如同没有时间限制的“飞行术”。每张魔毯都是精工织成，须用不同指令启动。无论使用者是否在魔毯上，只要魔毯在指令声音可及范围就可以启动。启动后可用口令指挥方向。飞毯具有良好的飞行操作性，可以盘旋飞行。 飞天魔毯有不同大小、载重和速度（如下表所示），若加倍载重携带物品，则飞行速度变为30英尺。 大小，载重，速度，重量，价格 5ft.by5ft，200lb，40ft，8lb，20，000gp 5ft.by10ft，400lb，40ft，15lb，35，000gp 10ft.by10ft，800lb，40ft，10lb，60，000gp 第1315章来自灯塔山的技术支持Ⅰ “风动梯”对面是一条走廊。妮基塔拉开走廊尽头的那扇大门，转身向罗兰打出“请进”的手势。 罗兰深呼吸两次，稳定一下略微紧张的心情，大步走进议事厅。 宽敞明亮的大厅中，灯塔山的掌权者——八大奥术学派的首席大师——尽皆在座，看到罗兰进来，不约而同起立微笑，鼓掌欢迎这位远道而来的王子殿下。 “劳驾诸位大师久等，实在不好意思……”罗兰进门后先站定脚步，面向八位首席鞠躬致敬，而后主动上前与大师们一一握手，表现的热情而谦逊。 两年前在星界，罗兰曾与诸位大师见过一面。当时战况紧急，来不及多做交流，好在他记性不错，还记得每一位大师的姓名和所属学派，寒暄的时候也不至于闹出张冠李戴的笑话。 咒法、变化、幻术、惑控和防护五大学派的首席与罗兰还不熟悉，多少显得有些矜持。预言学派的柯西金老爷子跟罗兰是老相识了，见面第一句话就邀他去灯塔银行参观，还开玩笑说请“央行行长指导工作”，把罗兰臊得脸颊发烫很是尴尬，连忙说：“不敢当不敢当，我是来向诸位大师学习的……” “你这厚脸皮的小子也有难为情的时候，这可真稀奇！”柯西金老爷子哈哈大笑，与年轻人勾肩搭背，全无平素的长者风度。 安娜夫人早已把罗兰当成准女婿，看不惯柯西金欺负他，很仗义地把老头撵到一边去，拉着罗兰柔声嘘寒问暖，还问他石榴好不好吃。 罗兰当然使劲点头说好吃，于是又被叮嘱回去的时候带一大包，拿回去与亲友分享…… 灯塔山领主、塑能学派首席、传奇大法师“红袍”安德烈先生以更为耿直的方式表达对准女婿的赏识：“赶紧说正事，说完正事咱们爷俩找个地方喝酒去，不醉不归！” 罗兰正犹豫要不要接受他的邀请，对面母女俩就很有默契的飞来白眼，于是买醉计划只得搁浅。 闲聊了一阵，宾主相继落座，开始说正事。 罗兰没有绕圈子，坦诚道出此次拜访灯塔山的两个目的。 首先当然是探望妮基塔这个红颜知己，希望能在她明天参加的进阶试炼中提供一臂之力。安娜夫人闻言扭头似笑非笑的瞅着宝贝女儿，妮基塔粉靥泛红，凑到母亲耳畔低声羞嗔：“别听他嘴上说的好听，其实探望我只是顺带的，正事还在后头！”安娜夫人笑而不语，只是怜爱的摸了摸女儿的秀发。 罗兰早听说八大首席都一把年纪了却多是光棍男女，“秀亲热”最好适可而止，端正了一下坐姿，使自己看起来更正经一点。 “这次拜访灯塔山，我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向诸位博学多识的大师寻求技术支持，在通讯和传媒领域开展深入合作。” “寻求技术支持？”安德烈琢磨了一下，“也就是说，你需要我们提供一些能够应用于通信和新闻出版方面的奥术？” “就是这个意思。”罗兰点头一笑。 安德烈与同僚们低声交流了几句，回头对罗兰说：“关于这方面的法术和魔法装置有很多，你再细化一下要求，具体有什么标准，这样我们筛选起来就有方向可循。” 这个问题罗兰早有考量，也知道这种关乎产业基础的核心技术牵一发而动全身，万万含糊不得，厚着脸皮拿出讨价还价的功力回答：“要求其实只有一个——物美价廉。” “物美价廉”，稍微讲究一点的说法叫做“高性价比”。罗兰寻求的法术必然会在远东日后的通讯传媒相关产业当中大量应用，法术如果成本太高，所有后续产业链都要相应的提升成本，也就变相压缩了利润空间。 那么，法术的成本从何体现？ 在不考虑将法术固化为魔导器的前提下，只需要考虑雇佣法师施法的服务费就能得出一个直观的感受。 瓦雷斯世界的施法者们秉承一条默认的行业规则，施法服务费平均为：法术的环术×施法者等级×10（计价单位通常为帝国金杜加）。 具体到不同的国家和地区，由于施法者在人群中的比例各不相同，社会上对法术服务的需求也各不相同，施法服务费可能会有较大的差异。但是总体而言施法费用围绕上述基准价格上下波动，在对施法费用进行宏观统计的时候直接采用基准价格同样符合现实，并且可以使计算得以简化。 由基准施法价格的公式不难发现，可以采用两种方式降低施法价格。首先是尽可能雇佣等级较低的施法者。 比如雇人施展“火球术”，聘请20级法师施法的费用比聘请10级法师至少贵一倍，但是“火球术”的伤害有其上限，10级法师和20级法师的施法效果基本相同，那么雇佣前者显然是更理性的选择。 但是，这种压缩施法成本的方式是有前提的。比如雇主需要一个“延迟爆裂火球”，10级法师就无法提供此种服务，只有13级以上的法师才能施展这个7环法术，这是一个硬性约束。等级不足的法师也可以借助卷轴或者法杖施展该法术，但是施法成本要高得多。 除了压缩施法等级，还有一个压缩施法服务费用的思路是降低法术等级。比如某人需要法师帮忙传送到一百里外的某个地方，5环“传送术”或者7环“高等传送术”都能满足要求，选择等级更低的“传送术”显然更省钱。 罗兰对通讯法术提出“物美价廉”的要求，说白了就是希望尽可能用低阶法术满足铁路线上的通讯和调度需求。 “当今瓦雷斯各国的远程通讯装置，比如‘通讯石’和‘高等通讯石’，都是以5环‘短讯术’为核心技术，在我看来这门技术已经很成熟了，还有什么改进的余地吗？” 大师们还在讨论的时候，妮基塔先对罗兰的要求提出质疑。这话别人说不合适，只有她能说，说错了也不要紧，长辈们也只当童言无忌。 第1316章来自灯塔山的技术支持Ⅱ 听到“短讯术”这几个词，罗兰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对这个逗逼法术的怨念可谓“山高海深”，早就想找个机会狠狠批判一番，妮基塔这就把机会送到他面前，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妮基塔，5环法术在你们施法者看来不算什么，然而在普通人眼里这已经是很不得了的高级法术了！单次施法费用高达450金币，考虑到商业推广，这是一笔相当高昂的成本。” 八位大师停止交流，目光全都聚集在罗兰脸上，神态各异的听他讲述。 “施法成本这个问题见仁见智，暂且不谈，我们就说‘短讯术’的具体功能，坦率地说，我不知道这个法术的发明者当初是怎么想的，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法术根本就不适合用于商业通信！”接下来，罗兰深入分析“短讯术”的特点，“这个法术的优点有三条，其一是传讯速度快，短短三秒之内就能将信息传递给接受者，其二是很贴心的附送了回信服务，哪怕接受者不会施法，在收到短讯后也能免费发送一条回信，其三是这个法术的通信范围非常大，如果敢于承受信息丢失的风险，甚至可以跨位面传送。” “你说了那么多优点，想必全是欲扬先抑的铺垫，接下来就要‘但是’了对不对？” 妮基塔的吐槽使大师们全都笑出声来，其实不用罗兰说他们也都知道“短讯术”存在一个严重的缺陷。 “好吧，我就如你所愿，”罗兰一本正经地回应妮基塔的质问，“但是啊，短讯术有一个明显的缺陷，施法一次最多只能传递25个单词！” 大厅中再次充满笑声，这次妮基塔也禁不住笑了。25个单词的确太少了一点，还不够说上两句情话。就算是恒定了“短讯术”的高等通讯石，在进行通话的时候每次最多也只能说25个词语，如果有一长段话要说，不得不拆成几句分别发送，实在是令人蛋疼。更何况高等通讯石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可以无限通讯，在制造出来的时候就限定了使用寿命，比如最多发送100次“短讯术”，使用次数用完就会报废，说到底也只是一件昂贵的快消品。 安德烈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短讯术”是一个塑能系法术，身为塑能学派的首席，他有责任为其辩护。 “诸位，请不要笑了，我知道这个法术看起来很蠢，但是其在发明之初是作为一种战场紧急通讯的手段，发明者认为传递军情不需要长篇大论，根本没有考虑过短讯术的民用价值，所以我们没必要嘲笑那位发明短迅术的前辈，应该做的是改良这个法术以适应现代生活的需要。” 安德烈这番话使罗兰陷入思索。正如这位传奇大法师所说，很多法术最初只是针对某一特殊用途而被创造出来，发明者根本没想太多，后世的人们觉得这个法术有缺陷，那是因为试图用该法术去做违背发明者初衷的事，倘若因此埋怨发明者考虑的不够周全，未免有马后炮之嫌。 “短讯术”对通信字数的限制使罗兰想起地球上一个名叫“推特”的社交网站，用户可以随时通过手机在该网站发布消息，但是限定每条消息不得超过140个字符。 在“推特”刚刚创立的时候，手机功能还比较单一，不适合长篇大论的打字，140个字符对用户而言就足够了。然而随着手机技术的不断进步，功能越来越强大，人们渐渐习惯于在手机上写文章，甚至用手机写长篇都不稀奇，与此同时大多数社交网站都废除了发布信息的字节数限制，这种时候“推特”完全可以、也应该废除140个字符的限制。可惜直到罗兰穿越那天为止，“推特”仍然没有解除这条限制，实在让人搞不懂这家公司为何坚持这种抱残守缺的观念…… “罗兰，我对‘短讯术’有些研究，自认为在相关领域的知识储备也还算丰富，说说看你对这个法术的改造意见，或许我能拿出一个让你满意的方案。”“红袍”安德烈微笑着说。 罗兰听出他在谦逊的言辞背后流露出强大的自信，毕恭毕敬地说：“安德烈大师，我认为‘短讯术’的信息容量严重不足，在这方面应该加以扩充，但是这样做必然会使法术的等级提升，也就变相的增加了施法成本，所以我考虑削减这个法术的通讯距离，对于生活在城市和乡村中的社会大众而言，终极一生几乎都不会有跨位面通讯的需求，短讯术的通讯距离其实是一种冗余，一种浪费，根本没有必要。” “也就是说在扩充通信容量的同时缩短通讯距离，仅限于本位面之内传信？”安德烈细心地询问。 “其实位面通讯都有点浪费，距离限定在瓦雷斯天宇内部就满足绝大多数人和大多数情况的需要了。”罗兰回答。 “瓦雷斯天宇”相当于他穿越前的故乡“地球”所在的宇宙（厄斯天宇），能够在宇宙中的任何一个角落通信，这距离对普通人来说完全够用了。当然，极少数人可能有跨越天宇乃至位面的通讯需求，但那毕竟是极少数，市场太狭小，而一种技术在进行商业化推广的时候首先考虑的应该是大多数人的需求，只有在大众的需求基本被满足之后才有必要针对少数人的特殊需求开辟市场。 安德烈双手交叉撑着下巴，陷入长久的沉思。罗兰注视着这位传奇大法师闪亮的大光头，猜测这颗脑袋里想必装满了智慧，应该可以解决自己提出的问题。 结果没有让他失望。安德烈终于抬起头，冲他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 “如果我能提供符合你需要的奥术，下一步你打算怎么跟我合作？” 罗兰精神一振，不加思索地回答：“如果您愿意出售法术专利，我可以购买一定年限的使用权，或者我们合伙创办一家公司推广新型通讯技术，我提供资金并且负责工业化生产和商业运营，您以技术入股，别的都不用操心。” 第1317章萨莉亚的“留影术” “两种方案都不错，往后灯塔山与寇拉斯政府的技术合作也都按着这个模式来吧，至于我本人……”安德烈哈哈一笑，“这次就不跟你讨价还价了，难得你来探望妮基塔，这个法术我免费授权你使用，算是替女儿给你的见面礼，明天的进阶试炼还要你出力，可要好好加油啊！” “这怎么好意思……”罗兰还试图假假的客气一番，不料妮基塔插了句嘴，差点把他活活气死！ “明天帮我通过试炼才有免费授权，试炼失败可就没有这种好事了哟！” 罗兰回头瞪了她一眼，眼神中满是怨念：“臭丫头，你这是帮我还是害我？！” “别听那丫头的，这件事他说了不算。”还是准岳父大人够敞亮，拍着罗兰的肩膀，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进阶试炼需要七天时间，正好我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把你需要的那种法术再完善一下，包你满意。” 初战告捷，罗兰心里有了底，接下来就把目标转移到准岳母大人身上。 “安娜阿姨，您还记得吗？当初在星界的时候，您曾用自己发明的魔导器帮我复印笔记。” “当然记得，那是一台魔导复印机，构造很简单，只是恒定了一个比较特殊的法术。”安娜夫人回答。 “我记得那是您发明的1环变化系奥术，名字似乎叫做‘安娜复印术’？”罗兰回忆着问。 “是‘快速抄录术’，不过叫‘复印术’更贴切，施法一次就能迅速复印出词典那么厚的一大本书。”安娜夫人的笑容里流露出淡淡的自豪。 “您发明的这个法术可以快速复印文本和图画，对于新闻和出版行业具有巨大的价值，新闻出版正是我下一步的工作重心，如果您能把这个法术授权给我就太好了。”罗兰满怀期待地望着准岳母。 安娜夫人轻轻一笑，略显嗔怪地责备他：“当初在星界我就答应过你的事，你还用得着跟阿姨客气？‘复印术’我会抽空教给妮基塔，你找她帮忙更方便，另外魔导复印机的设计图纸和附魔资料我也会给你一份，成本价大概200金杜加一台，如果你能设法在工厂中实现批量生产，成本还可以更低。” 看出罗兰要谈钱的问题，安娜夫人摆了摆手，“别跟我谈钱，这些事我都交给妮基塔了，怎么合作你找她商量去。” 罗兰立刻转头望向法师小姐，可怜巴巴的样子并没有赢得对方同情。 “我正想多弄点零花钱，你看着办吧！”法师小姐唇角上扬，露出小魔鬼似的笑容。 嘴上说得凶狠，其实妮基塔还是很体贴心上人的，主动帮他出击狩猎，目标瞄准幻术学派的萨莉亚女士。 这位幻术大师是一位气质温柔的清秀少妇，身着一袭蓝色长裙，修长白皙的颈项与月光石项链相得益彰，看不出一位准传奇大法师应有的气势，而这种平易近人的气质，其实正是幻术修炼到极高境界的体现，使人无法从外表揣测其真正的实力。 “萨莉亚大师，我记得您曾经发明出一种2环幻术，可以将现实中的人物或景象转印在纸上，看上去非常逼真？” 萨莉亚女士含笑点头，“的确是有这么一个法术，我称之为‘留影术’，创造这个法术的起因是我喜欢游山玩水，看到美丽的风景就想记录下来，可惜我的画工很差，画不出美景的神髓，所以就琢磨出这样一个小法术，可以很方便的把美丽的风景保存在纸上，看起来就像一卷栩栩如生的彩色素描画，而且永不褪色，妮基塔，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把这个法术教给你，不过这种小把戏对罗兰殿下的事业能有什么帮助呢？” “当然有帮助，而且是巨大的帮助！” 罗兰听萨莉亚大师描述“留影术”的作用就按捺不住地激动起来，有了这“留影术”，照相机还会遥远吗？！越想越觉得这个法术一颗赛艇！ “真有这么夸张？”自己拿来娱乐的“小把戏”被人如此看重，萨莉亚女士心情大好，饶有兴致的问罗兰，“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打算如何应用‘留影术’？” “照相机”这个词几乎脱口而出，不过罗兰还是及时忍了下来。在这个肖像画大行其道、画师受人尊敬的时代，谈“照相机”的商业前景似乎太早了一点。就拿萨莉亚女士来说，也是因为无法用画笔描绘出眼中的美景才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发明了可以拍摄景物的“留影术”，由此可见在她心目中绘画的艺术地位比摄影更高，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她还没有形成“摄影艺术”这个概念，只是把“留影术”当成了一种替代素描的方法。 罗兰沉吟数秒，决定换一个萨莉亚女士更容易接受的方式阐述“留影术”的商业前景。 “萨莉亚大师，您看报纸吗？” “偶尔会看。”幻术大师含笑点头。 “那么您知道报纸是怎么印刷出来的吗？”罗兰循序渐进地提出问题。 “略知一点，好像先要把记者和专栏作家们提交的文章排版，然后再按照排好的版式一张接着一张印刷出来。”萨莉亚女士缓缓回答，同时也在思考罗兰把话题扯到报纸上的用意。 “正如您所说，排版和印刷是发行报刊与书籍的两个重要环节，瓦雷斯各国当前普遍采用的是‘活字排版印刷术’，简单来说就是把三十个字母雕刻在字模上，然后根据文章内容排列组合成对应的单词，此外还要雕刻一些标点符号的字母，排好一版就刷上油墨，印出一张报纸，如此反复……” 听罗兰对当前通行的排版印刷方式做过介绍，萨莉亚女士深有感触地说：“原来印一份报纸这么麻烦。” “其实印刷纯文字内容还算简单的，如果要在报刊和书籍中配插图就更麻烦了。”罗兰叹了口气，“我认识一个名叫弗拉基米尔的青年画家，他的主要工作就是为报纸配插画，我从他那里了解到一些为插画排版的细节，比如说某天国王陛下出席阅兵式，新闻头版头条发布这一消息时按照惯例要搭配一张国王阅兵的插图，为了搞定这张插图，画家就得先去阅兵现场画一张素描，然后以素描为蓝本雕刻版画，报社拿到画家提供的雕版才能上墨印刷，整个流程非常麻烦。” 第1318章魔导照排印刷机 “难怪报纸中的插画总是很少，看来报社也不想自讨麻烦。”萨莉亚女士抿嘴一笑，“现在我明白你的用意了，有了我的‘留影术’，为报纸排版就会变得非常简单，对着写好的文章拍一下就行了，配插画更简单，需要什么样的画面直接对着拍下来就好了。” “可是，萨莉亚大师，仅此而已并不算是‘排版’！”妮基塔蹙着秀眉提出疑问，“您这样只是得到一张报纸的样板而已，没有字模也没有雕版，根本没有办法印刷啊！” 萨莉亚女士古怪一笑，腮畔两点酒窝显示出幻术大师慧黠的一面。 “只靠我的‘留影术’无法改变现有的排版印刷模式，但是再加上你母亲发明的‘复印术’，就可以使印刷出版业完成一次革命性的飞跃。” 妮基塔愣了一下，恍然醒悟：“可不是嘛，先用‘留影术’制作出一份报纸的底稿，然后直接用法术复印就能制造出一模一样的副本，这样就可以省去字模排版和雕版印画的繁琐步骤，的确是印刷出版业的革命性技术进步！” “两位女士，这正是我想说的话。”罗兰眼中闪出异常明亮的光彩，“报刊和书籍是传播信息与知识的载体，远东的新闻出版行业发展缓慢，报刊的流通仅限于大城镇，乡村地区甚至连教科书都难得一见，只能靠抄写来弥补书籍的短缺，要改变这种落后的局面，必须从改良落后的排版印刷技术着手，而安娜阿姨和萨莉亚女士的杰出发明恰恰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效率更高的、成本更低廉的排版印刷模式，将’复印术’与’留影术’相结合，即可创造出‘魔导照排印刷一体机’，为远东的新闻出版业带来一场技术革命，进而推动一场以普及文化知识为标志的、意义更为深远的社会革命！” 最后，罗兰以满怀激情而又无比庄严地话语道出一个预言。 “‘复印术’与‘留影术’的完美结合，将会大大降低人们获取信息与知识的门槛，使穷人也将有机会读书看报，接受教育，萨莉亚女士，为了推动这场知识革命，我请求您授权我使用‘留影术’。” 萨莉亚女士被罗兰诚恳的态度以及描述的美好前景深深打动，微笑着点了下头：“当然可以授权给你，说真的，我也曾幻想过发明一个伟大的法术，使后人记住我的名字，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梦想居然要靠一直以来被我当成玩具的‘留影术’来实现。” “所以说我们这些法师还是太不接地气了，只顾埋头研究法术，却很少思考某个法术对于普通人具有怎样的价值，能给社会带来怎样的变革……”安德烈感慨了两句，转头对妻子和萨莉亚说：“罗兰刚才提到的‘魔导照排机’是一个很有趣的创意，你们俩研究一下，争取一周之内做出个样品来。” “我一定尽力。” 萨莉亚女士接下这桩差事，拉着安娜夫人到一边去低声商量起来。 “现在我们有了高效的排版和印刷法术，但是想要实现知识的快速传播，还差关键一环。”罗兰轻声说。 “还差什么？”妮基塔纳闷地问。 这个问题不太好解释，罗兰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拿发行报纸打比方，毕竟报纸是当今流通最广泛、社会影响力最大的一种出版物。 “妮基塔，你曾陪我在远东北方旅行，对各地的情况应该很了解，不妨回忆一下，在什么地方才能比较方便的买到报纸？” “当然是人口比较多、经济比较繁荣的大城镇，比如基特兰德城和白鸥港，至于那些规模较小的城镇和偏远地区的乡村，几乎看不到报纸的影子。”妮基塔回忆道。 “现实如你所说，只有人口稠密、经济繁荣的大城市才会有足够多的市民订购报纸，才能养得起报社，以寇拉斯堡来说，《日报》和《晚报》每期的发行量都能超过一万份，报社收入颇高，也就有充足的经费聘请高水平的作家发表高质量的文章，雇佣更多更优秀的记者追踪报道读者感兴趣的社会话题，进而与政府紧密合作，发表新出台的政策法规，点评重大社会事件，以至于多数读者的喜恶爱憎都会受到报纸宣传风向的引导而发生潜移默化的转变，这些对民众影响力巨大的报纸同时也是非常重要的宣传阵地，我们不主动掌握这块阵地，迟早会被敌人夺走。”罗兰严肃地说。 “所以你下一步打算加强对国内新闻行业的管理？”聪明的法师小姐一下就猜透罗兰的心思。 “不仅要管制，更重要的是推动这个行业的发展，使更多人有机会看到首都出版发行的报纸，从而及时了解我们的国家正在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我们的政府正在推行怎样的政策，为什么要推行这些政策，深切了解谁是我们的朋友，谁又是我们的敌人，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就要把当天出版的报纸及时传递到王国的每一座小镇，每一个乡村，建立起一个真正深入全国每个角落的新闻网络。”罗兰道出他的雄心壮志。 议事厅中再次陷入寂静。 妮基塔和八位大师都在思索，如何利用法术实现这一看似遥不可及的蓝图。 “如果安娜和萨莉亚能够制造出成本比较低廉的‘魔导照排印刷机’，寇拉斯政府就可以大批量制造这种机器，为每个村镇配置一台机器，拿到当天出版的报纸就可以复印出很多份，供当地居民订购。”惑控系首席大师、艳丽迷人的半妖精凯蒂女士喃喃自语。 “凯蒂的想法只能解决报纸在村镇的发行问题，但是现在难以解决的是运输问题——怎样才能把首都出版的报纸尽快送到遥远的村镇？”防护学派首席大师奥维奇指出了关键，“如果无法把报纸的样本尽快送到村镇，就算当地购置了魔导印刷机也派不上用场。” 第1319章阿纳托利的研究笔记Ⅰ “7环‘物品传送术’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但是这个法术的等级太高了，仅仅用来传送一份报纸也太浪费，不符合罗兰殿下提出的‘物美价廉’的宗旨。”咒法学派首席大师麦克马努斯摸着肥厚的下巴沉吟。 安德烈转身望向同样是大光头的麦克马努斯，“远程传送物品是咒法学派的课题，你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办法是有的，但是需要花一些时间深入研究。”麦克马努斯抬头冲罗兰一笑，“王子殿下，我打算对‘物品传送术’进行改良，传送距离限定在本位面之内，传送物品的重量上限调整为不超过一本词典的分量，应该可以将法术等级降低到5环左右，你觉得怎么样？” “非常好，麦克马努斯大师，这件事就拜托您了！”罗兰感激地说。 “既然殿下预计在灯塔山停留一个星期，那我就争取在一周之内完成法术研究。”麦克马努斯摇晃着大秃头，自信满满的说。 罗兰再次道谢，心情颇为激动。如果麦克马努斯大师如愿发明出他所描述的那种法术，再配合萨莉亚女士的“留影术”就可以很轻松的创造出一台“魔导传真机”，这将促使报刊和信件的邮递方式发生划时代的变革。 与诸位大师深入交流过后，罗兰在通讯和新闻出版领域的技术需求基本都得到令他满意的答复。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安德烈见罗兰没有其它需要就宣布散会。 妮基塔早就等不及了，拉着罗兰打算去过“二人世界”，却被一个很煞风景的家伙拦了下来。 “罗兰殿下，可否打扰几分钟，有件事想单独跟您谈谈。” 罗兰抬头打量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中年男人：身材粗壮表情木讷，宽大的手掌指节凸起，给人以经常干重体力活的印象，若非身披一袭黄色大法师袍，这位变化学派的首席大师恐怕会被不了解他的人当成小镇上的铁匠或者石匠。 罗兰给妮基塔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门外等自己。法师小姐不太高兴的嘟起朱唇，但还是接受他的暗示离开议事厅，顺带关上房门，为罗兰和阿纳托利留出单独谈话的空间。 “您好，尊敬的阿纳托利大师，昨天我还在北方铁道的施工现场见到您的高徒伦德尔·福克斯先生，他听说我要来灯塔山访问，特地叮嘱我向您好好讨教。”罗兰不卑不亢地与这位还有些陌生的大师攀谈起来。 听罗兰提起自己的得意弟子，阿纳托利大师木讷的脸上稍微有了一点笑意，“那个‘胖狐狸’明天会回来参加进阶试炼，事实上我曾劝他明年再参加试炼，获胜的希望更大，可惜那小子不甘心放弃，还说就算无法通过试炼，能够与灯塔山的顶尖高手过招也是难得的历练机会，这一点他倒是说得在理。” 罗兰眉头微皱：“福克斯先生的实力我多少了解一点，难道像他这样出类拔萃的高阶法师也没有把握通过进阶试炼？” “福克斯是很不错，但是明天参加试炼的其它五位法师同样是顶尖的奥术天才，竞争比以往历届试炼都要更激烈。”阿纳托利一脸严肃地回答。 罗兰听他这么一说，不免为妮基塔明天的试炼前景感到一丝担忧，决定趁现在打听一下她有哪些竞争对手，提早做好准备。 “阿纳托利大师，明天除了妮基塔和福克斯，还有哪些人参加试炼？” “还有麦克马努斯大师的得意门生、咒法学派年轻的天才法师叶菲姆，凯蒂女士的侄女、惑控学派新生代最出色的女法师薇拉，防护学派仅次于首席大师奥维奇的杰出人物普拉东，以及死灵学派首席大师安娜夫人的嫡传弟子、与妮基塔齐名的天才女巫阿杰莉娜。” 罗兰听得很认真，可惜阿纳托利没有继续说下去。 “罗兰殿下，明天的试炼中您将担任妮基塔的助手，而我和其它七大学派的首席将共同担任试炼裁判，出于公平起见，我不能告诉你关于竞争对手的更多情报，还请见谅。” “我完全理解您的苦衷，阿纳托利大师，您找我还有别的事吗？”罗兰识趣地换了一个话题。 “两年前在星界的时候，瓦莲京娜女士曾为您加持一个名为‘巨兽术’的传奇神术，您可还有印象？”阿纳托利目光炯炯地注视着面前这位年轻的王子。 罗兰回想了一下，点头表示还记得这件事。“巨兽术”的法术效果如同其名，可以使他根据自己的心意放大体型，最多可以变成“超巨”体型，其后在与传奇海妖克拉肯的决战中发挥了关键作用。 “‘巨兽术’是一个变化系法术，当时瓦莲京娜女士虽然只开发出这个传奇法术的残缺版本，但是对我的启发很大，希望借鉴她的研究成果开发出‘巨兽术’的低阶奥术版本，瓦莲京娜女士慷慨的将研究笔记借给我观阅，这两年来也时常与我通信交流研究心得，使我获得很多教益，总算没有白费工夫，最近成功开发出‘巨兽术’的奥术版本。”阿纳托利大师朴实的脸庞难得浮现一丝喜悦，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研究成果非常得意。 “那我要对您说一声恭喜，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罗兰费解地问。 “是这样，瓦莲京娜女士今天早上给我发来一封短信，通知我您要来灯塔山拜访，让我将‘巨兽术’的全部研究资料抄写一份转交给您。”阿纳托利望向罗兰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困惑，大概是想不通瓦莲京娜怎么会对罗兰的行程了如指掌。 这当然是因为罗兰昨晚睡前与金龙姐姐书信传情了一番，无意间向她透露了自己的行程。 罗兰知道瓦莲京娜不希望被人发觉他们的地下恋情，也就没加解释，苦笑着问阿纳托利：“我并不是奥术施法者，这些奥术研究笔记给我也看不懂，能有什么用？” 第1320章阿纳托利的研究笔记Ⅱ “我并不是奥术施法者，这些奥术研究笔记给我也看不懂，能有什么用？”罗兰纳闷地问阿纳托利大师。 “你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阿纳托利大师连连摇头，郑重纠正他这种浅薄的观念，“罗兰殿下，神术与奥术的差别其实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大，首先神术与奥术都是通过魔网获得法术位，可谓系出同源，其次两者的构成也有很多相似之处，所以您会发现很多奥术都有名称和功能完全一样的神术版本，反过来也一样，绝大多数神术都有对应的奥术版本，区别只在于启动法术的方式不同，奥术需要施法者在手势、咒语和施法素材的配合下自行启动，程序比较复杂，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施法失败，而神术则更多的借助神力来主导施法流程，相对来说要更轻松一些，基本不用担心施法失败。” 罗兰听了阿纳托利大师的讲解，对魔法本质的认识更进一层，同时也猜到对方的用意：“大师，也就是说我完全可以看懂您的研究笔记，只是不具备奥术职业的相关知识和技能，无法学会7环‘巨兽术’？” “没错，如果殿下有兴趣深入研究这些笔记，或许可以从中获得灵感，开发出‘巨兽术’所对应的神术版本。”阿纳托利正色回答。 罗兰眼睛一亮，兴奋地追问：“把奥术移植成功能相同的神术，会不会很麻烦？” “这不好说，得看个人的天赋，灵感，当然还有不可或缺的运气……”阿纳托利大师摊手苦笑，“灯塔山的八位首席法师当中，要属我最热衷于神术与奥术的比较研究，比如这次借鉴自然神术版的巨兽术开发其奥术版就很顺利，短短两年就获得成功，可是有些级别不高、乍看起来明明很简单的神术，花费十多年的精力也没能搞出对应的奥术版本，回想那些白白浪费的时间就很窝火！” “比如2环‘柔石术’？”罗兰忍笑举出一个“法术比较研究”领域著名的“学术之耻”。 “嗯，‘柔石术’就是一个典型的怪胎，到目前为止也只有德鲁伊的神术版和牧师的神术版——而且还必须是精通‘土元素领域’的牧师才能掌握这个神术，包括我在内，很多奥术学者都曾试图开发出‘柔石术’对应的奥术版本，哪怕付出升高法术等级的代价也行，结果全都徒劳无功。”阿纳托利大师神色落寞，难掩沮丧。 “会不会是某位神明或者未知的大能，运用其神力锁死了‘柔石术’的关键环节，使学者们永远无法彻底解析其运作规律？”罗兰突发奇想。在地球上，“人类科技被外星智子锁死以至于无法突破光速”这一类传说很盛行，或许魔法世界也存在这样的阴谋论？ “我们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但是通过反证法证明了这不符合事实。”阿纳托利大师晃了晃手指，神态像是回到了课堂上，“如果‘柔石术’的奥秘真的被未知神力锁死，注定无法以奥术的形态施展出来，请问怎么解释这样一种现象——我们可以非常顺利的借助7环‘有限祈愿术’模拟出塑石术！用奥术模拟出来的‘柔石术’不也是一种奥术吗？” “的确是这个道理……”罗兰挠头苦笑，越发想不通了。 “暂时别想这些难解之谜了，咱们先说正事。”阿纳托利大师体谅地拍拍他的肩膀，从储物袋中取出两大本厚厚的笔记递给罗兰，“这本是‘巨兽术’的奥术版研发日志，另外一本是瓦莲京娜女士的自然神术版研发日志，两个版本都是七环，殿下您拿着两本笔记抽空看看，如果有看不明白的地方就问我，说不定可以开发出专属于辛德拉牧师的7环‘巨兽术’，很多教会都有组织高级圣职者从事不同类型法术的比较研究，比如培罗教会很多所谓的独门神术就是这样搞出来的。” “多谢大师指点，我会抽空认真研读这两册笔记。”罗兰道谢过后告辞阿纳托利，出去与妮基塔见面。 法师小姐早已等得不耐烦，见罗兰出来就迫不及待打听阿纳托利找他说了些什么。 “关于法术研究的事。” 罗兰简单讲述了一下经过，没想到引起妮基塔的疑心，投来诧异的目光。 “瓦莲京娜女士与阿纳托利大师合作研究法术属于正常的学术交流，可是这关你什么事啊？为什么他们要把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成果无偿的与你分享？” 罗兰头皮一阵发麻，暗自后悔言多必失，低估了法师小姐的聪明与警觉。勉强笑了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巨兽术’最初是由瓦莲京娜开发的传奇自然神术，当初在星界的时候我曾亲身体验过这个法术的威力，现在瓦莲京娜与阿纳托利协力开发出这个法术的低阶版本，我自愿献身帮他们测试研究成果，比较低阶版本与传奇版本的差别，怎么能说这件事与我无关？” “原来是拿你做试验啊，我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交易呢。”妮基塔失笑。 “也不是白帮忙，这些法术研究心得很有价值，阿纳托利大师建议我抽空学习一下，说不定能开发出神术版的巨兽术。”罗兰正要将研究笔记装进储物袋，忽然想到一件事，转头问妮基塔，“你要不要抄写一份阿纳托利大师的研究笔记，将‘巨兽术’的奥术版本加入到自己的魔法书当中，以你现在的等级，恰好可以施展这个7环奥术，或许对明天的试炼有所帮助。” 妮基塔先是心动了一下，不过短暂的犹豫过后坚定地摇头。 “亲爱的，这可不行！” “为什么不行？”罗兰费解地瞅着她。 “阿纳托利大师花费了很多宝贵的心血才总结出这些研究心得，如果不经他允许就私自翻阅，性质与窃贼无异，这是我们灯塔山的大忌。”妮基塔严肃地说。 罗兰早就听说法师们对自己的知识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果想从一位法师那里学习某个法术，通常只能用对方渴望学习的另一个法术进行交换。此刻看到妮基塔宁可放弃学习一门强大的法术也要坚持原则，使他更深切的感受到尊重知识产权对法师而言已经成为一种近乎宗教信仰、神圣不可侵犯的共识。 第1321章寇拉斯巨兽术Ⅰ “往后跟灯塔山的法师们打交道时千万要注意这一点--要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知识受到了应有的尊重。”罗兰在心里告诫自己。 “好了亲爱的，别再为这种事费神，‘巨兽术’听起来像是一种增强施法者自身肉搏能力的法术，与我的施法风格不相称，不学也算不上多大损失，咱们先去吃饭，过后我带你去逛街，买点本地特产什么的。”妮基塔挽上罗兰的臂弯，对接下来的行程做出细致的安排。 “今晚你要早点休息，为明天的试炼做好准备。”罗兰柔声叮咛。 法师小姐甜甜一笑，贴的他更紧一点，“明天的试炼有一条对我非常不利的规则--只能穿制式法袍，携带一只自己制造的法杖，其他的武器、装备和魔法物品都不得携带，所以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了。” 罗兰吃了一惊，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眼睛：“‘提亚玛特之眼’和‘海妖权杖’都不能带进试炼场？” 妮基塔脸色沉重的点了下头，“如果允许带上全套装备，像我这样拥有神器和传奇权杖的人岂不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其它试炼者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首席们在制定试炼规则的时候就考虑到这一点，注重考验试炼者自身的施法能力而非装备等级，我不否认这样更公平，只可惜在这种公平的试炼中我的装备优势全被砍掉，施法等级偏低的弱点却被凸显出来。” “别担心，还有我呢！”罗兰自信的挺起胸膛，“咱们两人联手大杀四方，绝对可以通过试炼。” 法师小姐俏生生地白了他一眼，“亲爱的，先别太自信，我这里还有一个坏消息。” “什么坏消息？跟我有关吗？”罗兰预感不妙。 “试炼规则同样对助手的装备有约束，你可以穿戴全套盔甲，拿上武器和盾牌，但是，其中不得有传奇装备或者神器。”妮基塔的笑容里有种怪怪的味道，说不出是幸灾乐祸还是同病相怜，“现在你要花点心思做出一个艰难的选择——明天穿什么盔甲、带什么武器陪我去试炼？” 罗兰嘴角剧烈抽搐，心里暗自骂娘，这特么都是谁想出来的试炼规则？太讨厌了！ “这的确是一个坏消息，我得仔细考虑。”罗兰眉头紧锁，“神器和传奇装备最大的价值不仅在于其单项功能的强大，也体现在其功能的全面，比如杜兰达尔在攻击之外还可以给我增加魅力和防御，黑王铠提升防御的同时也屏蔽一切心灵攻击，这样的装备一件顶普通装备好几件，现在都被规则排除在外，想搭配出一套能够应付各种意外状况、面面俱到的装备就很难了！” “没关系，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慢慢考虑，如果实在难以决定……就等临到试炼场的时候再抓阄。”妮基塔笑吟吟地说。 罗兰最初只当这是开玩笑，不过转念一想，抓阄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忘了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在这个具有真神和魔法的世界，运气还真是实力的一部分。占卜和预言类神术，说白了不就是先求神保佑之后再抓阄？身为命运女神的选民，罗兰有理由相信自己的运气不会太差。 妮基塔邀请罗兰在灯塔山最负盛名的“魔法料理亭”共进晚餐。说来凑巧，上午罗兰乘飞艇抵达灯塔山码头的时候就在广播中听到这家店打得广告，怀着好奇前来光顾，结果还真是大开眼界！ 这家餐厅不光提供独特的美食，还为客人现场表演烹饪过程。与寻常餐厅后厨战斗在火炉旁与油烟中的紧张气氛不同，这家店的厨师不是术士就是诗人，厨房中没有一丝烟火气，全靠法术烹饪食材。负责制作甜点的诗人使小鸟形状的奶油布丁发出清脆的鸣叫，术士主厨在烹制主菜小羊排时夸张的排开一堆五彩缤纷的调料瓶，硬生生把羊排折腾成一盘散发出烤肉香气的微型彩虹。 罗兰看到这厨艺表演，不由回想起地球上的“分子料理”，那些伪装成厨师的化学家，与眼前这几位拿食材作为施法素材表演创意料理的家伙还真是蜜汁相似。 虽说最后端上桌的菜式造型奇葩，色彩诡异，好在“香”和“味”这两条都无可挑剔，不愧是灯塔山最红火的餐厅。当然，价格也不便宜。 享用过丰盛的晚餐，罗兰陪伴法师小姐在华灯初上的街头散步，直到子夜钟声敲响才结束一天的幽会。 “亲爱的，谢谢你陪了我一整天，感觉好幸福，明天见。”妮基塔把罗兰送到客房门口，垫起脚尖送上一个甜蜜的晚安吻。 罗兰回吻她的俏脸，目送法师小姐窈窕的身影走向风动梯，无意间发觉她特地换上了那双“水晶鞋”，不由心弦微漾，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明天见，我的‘灰姑娘’！” 妮基塔驻足转身，闪亮的眼眸溢出喜悦，提起裙摆两侧微微屈膝，仿佛在舞池中谢幕，裙摆下的水晶鞋晶莹剔透，白嫩纤巧的玉足几乎毫无遮掩的袒露在罗兰视线下。 “晚安，我的王子殿下，‘灰姑娘’要回家啦！” 少女的身影随风动梯而去，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还在罗兰耳畔回荡。回到客房洗漱过后，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法师小姐那双白嫩可爱的美足还在他的脑海中飘荡。 “这鬼丫头，真是长大了啊，越来越会**男人了。”罗兰苦笑着坐了起来，勉强压下满脑子少儿不宜的念头，从储物袋中取出阿纳托利大师赠送的笔记翻看起来。 笔记内容玄奥晦涩，本应该具有极好的催眠效果，然而突如其来的系统提示却使罗兰精神一振。 系统提示：发现法术研究资料！是否花费4度潜能充分学习？ “这可不是什么奥义书，也能借助潜能快速学习？”罗兰纳闷地自言自语。查看一下自己的潜能池，还有28度之多，索性消耗4度潜能学习阿纳托利和瓦莲京娜的研究笔记，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4度潜能转瞬间耗散，手中两侧厚厚的笔记一如既往，并没有像过后的奥义书那样自动燃成灰烬。 罗兰感到太阳穴微微胀痛，有种长时间脑力劳动过后的疲倦之感。闭上眼睛养了养精神，他感觉到自己的记忆中凭空多出许多关于奥术和自然神术的知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些都是与“巨兽术”相关的研究心得。 第1322章寇拉斯巨兽术Ⅱ 这些关于“巨兽术”的知识，就在五分钟前罗兰还看得满头雾水，现在却仿佛眼前揭开了一层迷雾，这些极其复杂玄奥的知识他都能心领神会，并且在瓦莲京娜和阿纳托利的研究基础上产生了许多新的想法。 求知的冲动使罗兰兴奋起来，立刻着手尝试按照自己的创意重新编制“巨兽术”的法术构型，瓦莲京娜和阿纳托利的研究笔记为他提供了丰富的研究素材，删选出合适的素材填充到法术构型当中，使之渐变丰满。 就在罗兰沉湎于构造法术的时候，耳畔再次传来系统提示。 --发现未知7环神术构型，是否要用您本人的姓氏为之命名？ “‘寇拉斯巨兽术’吗？” 这听起来不错，罗兰很自然的联想起那些著名的法术，比如“魔邓肯裂解术”，“比格拜粉碎掌”，“欧图力克弹力法球”，“艾伐黑触手”……虽说“巨兽术”的原始版权并不属于他，但是神术版权无疑归他所有，那么按照施法者的惯例，他有权为该法术的神术版冠名。 罗兰思索了一下，拿出高等通讯石分别给瓦莲京娜和阿纳托利发出一条内容相同的消息，询问他们是否介意自己为神术版巨兽术冠名。 “亲爱的，我当然不介意，恭喜你拥有了第一个冠名法术，记得施展‘通神术’把这个好消息上报给辛德拉女士，你会获得惊喜哦！” 金龙姐姐率先回信，随后阿纳托利也回信道喜，表示不介意罗兰为巨兽术冠名，同时也为他短短一夜之间就能开发出巨兽术的神术版而深感震惊。 罗兰不便实言相告，只得在给阿纳托利大师的回信中表示这纯属走了好运。 得到两位法术发明人的授权，罗兰就可以理直气壮的为“巨兽术”冠上“寇拉斯”之名，不得不说，这种满足虚荣的感觉真的好爽！ 冠名过后，罗兰想起金龙姐姐的提示，马上摆开香炉施展5环“通神术”，把这个好消息告知女神姐姐。 没过多久，罗兰就收到女神姐姐的答复。 “我的好孩子，我为你骄傲！” 听得出来，辛德拉女士很高兴，在“通神术”中出奇的使用了一个长句。 “吾主，这都要归功于您的神启，否则凭我的智力不可能如此迅速的解析‘巨兽术’之谜。”罗兰很乖巧地送上一记马屁。 耳畔传来女神姐姐温柔的笑声，紧接着，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恭喜您成功创造“寇拉斯巨兽术”！ --法术描述如下！ 巨兽术（7环变化系）：你可以增大自己的体型直至超巨型，持续时间1分钟/等级，当你变成超巨型生物，你的身高增大至16倍（约100尺），体重增大至4000倍（约80万磅或360吨）。超巨体型使你获得更大的攻击范围、使用更大的武器以及下列好处：力量+32，体质+12，天生防御+12，擒抱检定+16；同时也将使你蒙受下列负面影响：敏捷-２，防御（闪避）-8。 --是否将该法术加入辛德拉教会专属的神术列表？ “是！”罗兰不假思索做出肯定的选择，一脸正气的向女神姐姐表态，“教会就像我们的大家庭，吾主是我们共同的母亲，所有教友都是兄弟姐妹，我很乐意与家人分享自己的研究成果。” “乖孩子～”耳畔传来一声甜甜的赞许，罗兰还没来得及仔细回味女神姐姐的温柔话语，眼前蓦地一阵晕眩，浓烈的神力从天而降，如同长江大河灌注到他的体内！ 系统提示：您为辛德拉教会做出卓越贡献，获得命运女士的嘉奖！ 命运神力直接注入罗兰的潜能池，片刻后转化成为13度潜能。减去之前读书时消耗的4度潜能，额外还赚了9度，潜能总量达到37度，这让罗兰非常满意。 更让他欣慰的是从这一刻起，“寇拉斯巨兽术”就成为了辛德拉教会的专属神术，任何13级以上的辛德拉牧师都可以从自己的神术列表中发现这个新面孔，多元宇宙各个位面的命运女神信徒都将传颂该法术的创造者--罗兰·寇拉斯！ 发明一个“冠名法术”，就如同亲手将自己的名字铭刻在历史长河当中，与魔邓肯、比格拜、欧图力克等光辉万丈的名字相辉映，这种无与伦比的满足感使罗兰心情舒畅，一个人坐在床上，，傻笑了好一阵子才猛然醒悟自己高兴的太早！ 迅速打开系统面板，查看神术列表，果不其然，“巨兽术”虽然呈现在列表当中，颜色却是灰黑色！ 系统提示：您当前施法等级不足，无法准备“寇拉斯巨兽术”！ 刹那间，罗兰心头仿佛有千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自己冠名的法术，自己居然无法施展，这叫什么事啊！ 没办法，“寇拉斯巨兽术”是一个7环神术，而他只有将“神之手”再提升一个等级，总等级达到14才能掌握这个神术。 “本来以为明天在妮基塔的进阶试炼中可以凭借‘寇拉斯巨兽术’大展神威，现在看来是我高兴的太早了。”罗兰喃喃自语，苦笑不已。 以他当前的潜能储量，提升一级不过是分分钟的事，但是规则限定试炼助手的等级不得超出试炼者本人的等级，妮基塔显然不能在一夜之间提升为14级法师，那么他就算有这个能力也只能压制等级以配合妮基塔，这种憋屈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有没有办法绕过规则，在试炼中施展“寇拉斯巨兽术”？罗兰可不是那种轻易屈服的人，很自然的动起了歪脑筋。 说来也怪，以他的智力水平，不得不借助潜能才勉强理解瓦莲京娜和阿纳托利的研究笔记，但是唯独在琢磨坏主意的时候每每能够刺激智商超水平发挥，灵感的小火花儿闪个不停。 “嗯……想到了！”罗兰眼睛一亮，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试炼规则对于助手等级的约束，其实存在一个不易觉察的漏洞，理论上的确存在一种“曲线救国”的策略，使罗兰有机会钻规则漏洞绕过等级约束，至于是否真的可行，还得等他明天问过妮基塔才能确定。 第1323章试炼者Ⅰ “大法师进阶试炼”预定于五月一日上午九点整正式开始，试炼期间所有参加者及其助手都将被传送到一个名为“魔方岛”的半位面，接受为期一个礼拜的磨炼，猎杀怪兽是试炼的主要内容，然而同在岛上参加试炼的竞争者很可能会成为比怪兽更为致命的威胁。 杀戮与被杀——这就是进阶试炼永恒的主题。 拉普达议事厅门外广场是试炼者的集合地点，罗兰和妮基塔来得最早，其它试炼者还没有露面，两人就并肩坐在喷泉边的长椅上闲聊起来。 “试炼者可不可以合作猎杀怪兽？”罗兰问妮基塔。 “当然可以，但是很少有试炼者选择合作。”妮基塔轻轻摇头。 “这倒不意外，毕竟法师大多性格孤僻，有机会参加进阶试炼的高阶法师就更加心高气傲了，相比合作更习惯独来独往。”罗兰随口猜测。 “你这么说就太偏颇了，事实上我们法师并非全是那种不善交际的怪胎，之所以很少在试炼中合作是由两个因素决定的。”妮基塔很认真地辩解道。 “首先试炼地的环境决定了不适合组队合作，整个岛屿连同岛上的自然环境和生物都是由传奇法术凭空创造出来的，还被施加了迷锁，每期试炼之前，担任裁判的八位首席大师都会联手调整地形环境和岛上的生态分布，将整个岛屿分割成六种不同的环境，六名试炼者随机被传送到不同的地点，事先根本不知道自己会被丢在哪里，也不知道其它试炼者身在何处，一切远程传送和通信类法术都被迷锁禁止，眼前唯有一片笼罩在迷雾之下、充满危险的陌生世界！” “在这种环境下的确很难找到合作者。” 罗兰听了妮基塔的描述，不由想起穿越前玩过的战略类电脑游戏。不同的玩家降生在同一张大地图的不同位置，初期整张图都笼罩在战争迷雾当中，只能通过小心的探索逐步揭开视野，猎杀怪物获取资源，逐步壮大自身势力，最终才有可能击败其它对手。 “除了客观环境的因素，试炼规则也迫使试炼者之间难以建立信任关系。”妮基塔俏丽的脸庞格外严肃，“进入试炼地以后，我们先得在野外生存一周，如果幸运的活到第七天，就要在正午之前赶赴岛屿中央的‘最终试炼场’参加法师决斗，击败一个对手就获得一些积分，最终积分最高者将获得代表大法师传承的金色奥义书，在这样的规则下，其它试炼者都是我们潜在的敌人，如果在荒野中相逢，对方提出合作，你会相信他的诚意，还是更担心对方在骗取我们的信任，趁我们放松警惕突然从背后捅刀子？” 罗兰久久无语，最后只得承认：“恐怕我会以最大的恶意揣度对方的心思，不管他是真心寻求合作抑或心怀鬼胎，先把他干掉是最佳选择，不仅可以避免被暗算的风险，还能提前解决一个竞争对手，拿到一些宝贵的试炼积分。” 法师小姐两手一摊，无奈苦笑：“所以说啊，在这种试炼规则下谁又敢与人合作呢？” 罗兰不由陷入沉思。进阶试炼的规则使他回想起一则名为“黑暗森林”的寓言。在陌生昏暗的森林里，人们艰难求生，看到陌生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打招呼，更理性的做法是抢先冲对方开枪，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确保自身的生存。 他和妮基塔即将参加的试炼，某种意义上就是现实版的“黑暗森林”。六组试炼者如同六组陷入困境的囚徒，为求自保不得不第一时间消灭那些与自己同病相怜的试炼者。 罗兰不知道灯塔山为什么会坚持这样一种充分暴露出人性自私与冷酷的试炼模式，更值得深思的是：多数法师之所以给人以冷漠孤僻的印象，到底是以这种进阶试炼为代表的教育方式导致的结果，抑或只有采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才能最大限度激发出法师们的潜力？ 大浮空城的钟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其它五位试炼者也踏着钟声陆续赶到广场集合。 最先走出“风动梯”的是一位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袭翡翠色法袍，手持一柄镶嵌星彩蓝宝石的法杖。看起来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两鬓却已斑白。罗兰猜测大概是因为常年专注于研究魔法，用脑过度所致。 “早安，普拉东先生。”妮基塔主动上前问候绿袍法师。 “早安，妮基塔小姐，还有尊敬的罗兰殿下。”普拉东略显拘谨地躬身还礼，他想表现得热情一点，但是笑容有些勉强，说话时的神态也不太自然，客套了两句就退到广场一角独自出神，显得心事重重。 “普拉东是防护学派首席大师奥维奇的大弟子，14级防护系专精法师，在我们灯塔山年青一代高阶法师当中资历是最老的，参加进阶试炼的经验也最丰富。”妮基塔为罗兰介绍第一个登场的竞争对手。 “普拉东先生看起来心情不太好，似乎有点紧张。”罗兰观察着防护师的脸色轻声说。 “普拉东的压力很大，他是防护学派中生代的领军人物，然而已经参加过四次进阶试炼，每次都是屈居第二，自己被讥笑为‘万年老二’也就罢了，在学派中的地位也发生了动摇，如果这次还无法进阶大法师，恐怕就难以在师弟师妹面前保持大师兄的尊严，明年防护学派很可能会考虑换个更有潜力的年轻人参加进阶试炼，那样一来，普拉东的处境将变得很尴尬。”妮基塔以“心灵连线”向罗兰透露普拉东的困境。 罗兰听了以后不由对普拉东产生些许同情，无意间发觉对方肩头似乎有一团朦胧的影子在晃动，在好奇心的促使下开启“命运之瞳”专注观察。 普拉东肩膀上方那团模糊的身影渐变清晰，原来是一只以“高等隐形术”隐匿行踪的小妖精。个头大约两尺来高，像一只小小的精灵，但是有着更长的耳朵和轻薄透明的翅膀。这小家伙身着嫩绿色衣裤，头戴一顶插有羽毛的帽子，还挎着一把小弓，看起来像个袖珍的“罗宾汉”。 第1324章试炼者Ⅱ “妮基塔，你注意到没有，普拉东身边带着一只小妖精。”罗兰以“心灵连线”告诉身旁的法师小姐，“真是难以想象，普拉东这样一位郁郁寡欢的中年大叔竟然会随身带着一只以调皮捣蛋著称的皮克精。” 皮克精是一种秉性善良但是酷爱恶作剧的小妖精，大多居住在丛林深处，以戏耍迷路的旅行者为乐。如果旅行者对他们的恶作剧持宽容态度，并且表现出幽默感，就能赢得皮克精的好感，主动为旅行者当向导，帮助他们离开丛林，还会送给对方一件小礼物作为友谊的见证。反之，如果外来者被这些小妖精的玩笑激怒，试图伤害他们或者试图破坏丛林、夺取妖精们的财宝，皮克精就会运用天生的魔法与超自然力量狠狠教训这些没有礼貌的家伙。 “那个皮克精不仅是普拉东的魔宠，同时也是他的试炼助手，别看个头不起眼，其实非常难缠，拥有多种天赋类法术，还很神奇的获得了巡林客职业传承！” 妮基塔深深看了普拉东肩膀上方一眼，“龙后额饰”附带的“盲视”功能使她可以感应到皮克精扇动翅膀造成的轻微气流。 “你大概也知道，皮克精这种小家伙天生就擅长射箭，而且拥有两种很恶毒的超自然箭矢，被他射中的倒霉鬼倘若意志力不够坚定，要么当场昏睡不醒，要么失去过往一切记忆，再加上专精射术的巡林客职业能力，可想而知有多可怕。” “的确是个不可貌相的劲敌。”罗兰又看了那只皮克精一眼。相比那把能够射出“催眠箭”和“失忆箭”的小小魔法弓，罗兰更在意皮克精的法术能力。 皮克精擅长的法术很多，除了随时可以施展的“高等隐形术”，还有每天一次的困惑术，舞光术，侦测阵营，侦测思想，解除魔法，纠缠术和永恒幻影。这些低等法术倒还容易防范，真正令罗兰感到不安的是一则关于皮克精的传说。 据说每10个皮克精里面就会有1个天赋异禀的皮克精，除了上述所有法术，还精通8环惑控系法术“奥图迷舞”！中招者当场抛下武器手舞足蹈，法术持续期间除了不由自主的跳舞，别的什么事也做不了。 罗兰最初听说这个法术的时候只觉得很滑稽，恶作剧的性质多过实用价值，似乎配不上高达8环的法术等级，然而当他得知”奥图迷舞”无法进行豁免的时候……就再也不敢对这个搞笑的法术怀有一丝轻视。 如果“黑王铠”还穿在身上，时刻有“心灵屏障”保护，罗兰倒也不怕“奥图迷舞”这类影响心灵的法术。然而试炼规则限定不得穿戴“黑王铠”这样的神器，这就有点蛋疼了…… 就在罗兰猜测普拉东的皮克精到底会不会“奥图迷舞”的时候，通往广场入口的“风动梯”再次升了起来，梯门敞开，一双俊男美女牵手走来。神态之亲密堪比罗兰和妮基塔，俨然一双年轻的恋人。 “现在过来的是咒法学派的叶菲姆，不到三十岁就成为14级咒法师，倒也当得起天才之名，叶菲姆旁边那个女人……以前没见过，大概是他新交的女友。”妮基塔低声向罗兰介绍新登场的试炼对手。 罗兰好奇地观察那双“俊男美女”，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差点笑出声。叶菲姆和他的女友都是一表人才，但是第一眼看过去很容易搞错这双恋人的性别。 叶菲姆肌肤白皙眉清目秀，再加上一身色彩靓丽的橙色法袍和足以给洗发水拍广告的乌黑柔顺的长发，若非妮基塔提前道出他的身份，罗兰恐怕会把这小哥儿误当成女法师。 然而就在伪娘法师叶菲姆身旁，却有一位比他高出一头的“女汉子”，中性化的容貌与其说漂亮毋宁说是英俊，两道剑眉与高挺的鼻梁强调了这位女士刚强硬朗的性格，金色短发只有一寸长，看起来像是一位运动场上的健将。右侧耳垂戴有一枚银灰色耳钉，这是她身上唯一的首饰，可惜“骷髅”造型的耳钉对于增添女人味并没有什么帮助，反而强化了桀骜不驯的气质。 同样对比鲜明的是两人的武器。叶菲姆手持一柄镶嵌深金石的法杖，而他的女伴则将一双看上去相当有分量的重型魔法硬头锤随意挂在腰带两侧，显然对自己的力量很自信。 长发飘飘的伪娘法师和他那位高大帅气、持有一双大铁锤的“女汉子”同伴走出“风动梯”，携手来到广场中央，先与普拉东打了声招呼，得到不冷不热的回应，随后来到罗兰和妮基塔这边。 “妮基塔小姐，罗兰殿下，早上好。”叶菲姆微笑着问候。不知道是不是受其容貌影响，罗兰觉得他的嗓音听起来颇有些柔媚的韵味。 “早上好，叶菲姆师兄，方不方便介绍一下你的朋友？”妮基塔仰起头，好奇打量那位“女汉子”，同时以“心灵连线”对罗兰吐槽，“这家伙的个头几乎赶上米拉了，如果她和叶菲姆交换一下性别看起来会更般配。” “人家是天使，可以随时改变外形和性别，以叶菲姆小哥儿的施法能力，变成女性也毫不费力……”罗兰不动声色地以“心灵连线”回答。“ 命运之瞳”使他看出叶菲姆那位名叫“阿斯特丽德”的女伴其实以超自然力量伪装了本来面目，实际上她是一位有着浅蓝色肌肤、背后生有一双洁白羽翼的“星界使徒”，一种被世人俗称为“天使”的高等天界生物。 天界生物的子类繁多，其中最著名也最容易被人混淆的是“神使”与“天使”。 “神使”是以侍奉某位神明为己任的天界生物，其理念和阵营皆与其崇拜的神祇保持一致，大多是由该神祇的祈愿者进化来的；而“天使”多是天界的原住民，天性善良，但是未必具有明确的信仰，惩恶扬善不是出于执行某位神祇的命令，仅仅是出于自身原则，与地狱中的魔鬼、深渊中的恶魔是死对头。 第1325章试炼者Ⅲ 当然，“天使”与“神使”并不是绝对的泾渭分明，如果天使选择追随善良的神祇，也将获得神使的职能——这种情况在天界非常普遍，也是主物质界的人们经常混淆“天使”和“神使”的一个主要因素。 天使的位阶有很多，最弱的天使比普通人类强不了多少，最强大的天使则拥有近乎神明的伟大力量。阿斯特丽德是一位“星界使徒”，在天使的序列当中位居中等偏上，拥有众多天赋法术和超自然能力，免疫强酸、寒冷和石化攻击，再看那两柄“+3瓦解重型硬头锤”也知道她的近战甚至还要强过施法能力，绝对是一位难缠的对手。 就在罗兰暗中观察叶菲姆和阿斯特丽德的时候，“风动梯”倏然升上来，梯舱内隐隐传来雷鸣，立刻吸引了他的目光。 梯门刚刚敞开，大团云烟便迫不及待地涌了出来，云团中隐约可见一只大鸟的轮廓，周身闪烁着劈啪作响的电弧。 “左德，你这个调皮鬼，等等我！” 女人的声音由风动梯中传来，伴随娇嗔声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位身段妖娆的美艳女郎，手持一柄镶嵌大块翡翠的法杖，身上穿的青色法袍款式别致，看起来有点像地球上的旗袍，行走时侧面开叉处隐约可见白花花的大腿。 “这是惑控学派首席大师凯蒂的侄女薇拉，14级惑控师，灯塔山出了名的‘青衣妖姬’，换男友如同换衣服的豪放女。”妮基塔低声向罗兰介绍新来的女法师。 罗兰听出她话语中隐含的不屑，显然是看不惯那位薇拉女士的豪放作风。 “哟～普拉东师兄，叶菲姆小弟你们都来的挺早啊！”薇拉笑着向竞争者们打招呼。 普拉东看了她一眼，淡淡的点头致意，随后转过头去不再理睬她。叶菲姆对这位师姐倒是挺客气，主动为她介绍自己的天使女友阿斯特丽德。 “呵呵～真没看出来你这个小白脸还挺聪明呢，居然找来一位高大健美的女士当试炼助手，身材和气质都与你恰好互补。” 薇拉放肆的挖苦使叶菲姆俊俏的脸庞臊得通红，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阿斯特丽德沉下脸色打量薇拉，突然挥手放出一道“侦测阵营”，照在薇拉身上，血色灵光随之由女法师脚下浮现出来。 “果然是个邪恶的妖女！”嫉恶如仇的天使女士伸手就要去抓战锤。 叶菲姆吓了一跳，连忙阻拦：“阿斯特丽德，别冲动！” 薇拉收起笑容，艳丽的脸庞浮现杀气，斜眼瞟向叶菲姆：“这女人怎么回事啊，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真的很抱歉，薇拉师姐，阿斯特丽德来自星界，不太懂我们灯塔山的规矩……” “不懂规矩你就多教教她这里的规矩，幸亏遇到的是好脾气的本小姐，不然有她好看！” 薇拉冷哼一声，扭着纤细的腰肢与阿斯特丽德擦身而过，有意无意地撞了她一下。 “你想干什么？！”阿斯特丽德气得眼中冒火，叶菲姆赶紧把她拖到一边，低声细语百般安抚脾气火爆的女友。 “灯塔山可从来没有羞辱客人的规矩，阿斯特丽德女士，我为您刚才受到的无礼遭遇感到惭愧，请允许我代表灯塔山向您道歉，希望您不要介意，毕竟不懂礼貌的家伙只是极少数。”妮基塔突然开口。 广场上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位所有试炼者中最年轻的红衣少女身上。阿斯特丽德愣了一下，冲妮基塔点头笑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当然听得出来，妮基塔这话既有替她打抱不平的用意，同时也表达出对薇拉的不满。 薇拉没想到灯塔山的大小姐会当众站出来打她的脸，阴鸷的凶光在她眼中一闪而逝，马上又堆出满脸的笑容：“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何必搞得这么严肃。” 发觉没人搭理她，尴尬地干笑两声，主动上来找妮基塔搭讪。 “小师妹，你身边这位高大帅气的小伙子就是寇拉斯王国那位著名的王子殿下？我可是听说过不少关于他的风流逸事呢。” 妮基塔闻言禁不住心头火起，忍不住就要抡起法杖朝薇拉那张讨厌的脸上砸过去。罗兰急忙按住她的手腕，对薇拉点头一笑：“很荣幸认识您，薇拉女士，小报上的那些故事只是借用了我的名字，当不得真。” 薇拉朝他靠近两步，胸前那双硕大饱满的峰峦几乎贴上他的胳膊，笑容里流露出撩人遐思的媚态。 “照这么说的话，关于王子殿下击败邪恶泰坦、消灭北海巨妖的那些故事，也都是小报杜撰的咯？” 罗兰嘴角一阵抽搐，忽然发现这位女法师长了一张非常之贱的嘴，不说话则以，一说话就让人忍不住想撕烂她的嘴。 “哦呵呵呵～王子殿下别生气，人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薇拉似乎对自己的“幽默感”很得意，自顾自的娇笑起来。 罗兰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但还是礼节性的挤出一丝笑容。 “就算把那些关于您的冒险故事打个折扣，仍然称得上惊险刺激，堪比吟游诗人口中传唱的英雄史诗，妮基塔找来您这样一位战胜过传奇怪物的大英雄担任试炼助手，对我们这些竞争对手来说可真有点不公平呢。”薇拉幽怨地叹了口气。 “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且不说罗兰的职业等级完全符合担任试炼助手的要求，就说你自己，还不是有一位超强的助手。”妮基塔目光转向薇拉身边那团雷云，“如果没有这只大鸟帮忙，恐怕你连参加进阶试炼的资格都拿不到。” 云团中隐藏着一只庞大的怪鸟，从头到脚足有20尺长，翼展可达50尺。周身缭绕的雷云和电光使人很难看清它的真面目，但是罗兰凭借“命运之瞳”不难洞悉这是一只遍体覆盖着蓝白翎羽的“雷鸟”。 雷鸟是一种兼具强横战力与超凡智慧的魔法兽，在远离文明的沙漠地区，蛮荒部落的人们将这种呼唤雷雨的大鸟视为神灵，认为雷鸟代表着大自然的愤怒，是自然神性的具现化，甚至为其建造起了神庙。 第1326章试炼者Ⅳ 尽管现实中的雷鸟并不像其崇拜者以为的那样具备神性，但是其强大的力量即便与巨龙相比也不逊色，的确是站在食物链上端的存在。 饥饿的雷鸟是沙漠中最可怕的掠食者，它们在战场上空盘旋时总有雷云相伴，而当这巨鸟发现猎物，就会挥动翅膀向地面煽起裹挟狂沙的暴风，遮挡猎物视野的同时俯冲下去，以锋利的爪子和喙发动致命攻击。 相比肉搏能力，雷鸟与生俱来的魔法更具威胁，每当雷鸟睁开布满电光的双目，便会由晴空中召唤密集的雷电轰击敌人。 这种诞生于风雷本源的魔法兽能够随意释放召雷术、云雾术和咆哮术，每天还能分别施展3次雷电风暴、高等咆哮术、沙暴术和重雾术。 千万别以为雷鸟只能在空中呼风唤雨，罗兰穿越前曾在游戏中遭遇过雷鸟，并且成功运用捕网将之困在地上，在那之后他和他的玩家伙伴们就倒了血霉。那只被捆成粽子似的雷鸟居然在沙漠中成功施展出8环“地震术”，将自身埋进黄沙深处的同时也拉着罗兰他们一起陪葬！ 深深望了那只雷鸟一眼，罗兰确认这家伙比起穿越前自己在游戏中狩猎未遂的那只雷鸟更大一圈，显然是个更难对付的“进化种”，配合薇拉的惑控魔法，这对“妖女与大鸟”的组合无疑将成为进阶试炼中的一组劲敌！ 第五位搭乘“风动梯”抵达集合地点的试炼者是罗兰的老相识、生有一双眯眯眼的“胖狐狸”伦德尔·福克斯，变化学派14级专精法师。 福克斯还是穿着那件黄色法袍，手中那柄镶嵌着稀有宝石“绯红之泪”的华丽法杖，与他“上班族”的形象不太相称。 经过妮基塔补习法杖制造方面的知识，罗兰现在知道镶嵌在法杖上的宝石可不只是拿来好看的装饰品。不同的宝石对不同学派的法术具有强化效果，比如“胖狐狸”手中那柄法杖上镶嵌的“绯红之泪”，能够使贮存在法杖中的一切变化系法术额外提升一个施法等级！由此可以反向推知——福克斯的法杖中必定储存了不只一种变化系法术。 同样的道理，普拉东的法杖镶嵌星彩蓝宝石可以提升防护学派的法术威力，叶菲姆的法杖镶嵌深金石能够强化咒法系奥术，薇拉的法杖上那颗光彩夺目的大翡翠，对于增强惑控系法术大有裨益。 至于妮基塔，虽然并非塑能学派专精法师，但是这次是代表父亲隶属的塑能学派参加试炼，亲手制作的法杖当中灌注了6个法术，其中多为塑能系，法杖上镶嵌的大块红宝石则能明显提升塑能法术的威力。 福克斯今天早上刚从铁路工地赶回灯塔山参加试炼，急急忙忙的赶时间，出了满头大汗，扛起法杖匆匆走进广场，迎面看见对面有一位高大挺拔的青年正在冲自己微笑挥手，顿时眼睛一亮，一路小跑着迎了上去。 “罗兰殿下，又见面了！” “福克斯先生，我比你早到一天，昨天还见到阿纳托利大师，他对你这个得意门生可是器重的很呢。”罗兰笑着迎上福克斯，与这“胖狐狸”热烈拥抱。 “惭愧惭愧，我这些天一门心思扑在工地上，今天早上还是老师发短讯术提醒我才想起还有试炼这码事，急急忙忙地赶回来，也没来得及做什么准备。” 妮基塔噗嗤笑了，调侃道：“福克斯师兄，你的心可真大！” 福克斯哈哈一笑，满不在乎的说：“我这个人比较俗气，相比提升个人修行境界，更喜欢参与大工程，在工程竣工纪念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当然啦，顺带赚点小钱也是一桩乐事。” “福克斯师兄，你跟罗兰的交情这么好，咱们就不算外人了对不对？”法师小姐眨眨眼睛，笑容里透出慧黠。 福克斯故作茫然：“这话是啥意思，同为灯塔山的门下，咱们师兄妹本来就不是外人啊？哦！我猜出来了，小师妹你想当寇拉斯王国的王子妃，所以想请我在罗兰殿下面前多说说你的好话，对不对？可惜我真的不太了解你有什么优点，温柔善良什么的就太普通了吧？” “死胖子！你胡扯什么呢！”妮基塔跺脚羞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当面说清楚，省得我费脑筋猜来猜去。”福克斯笑嘻嘻地说。 “我是想拉上你一起组队。”妮基塔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规则并不禁止试炼者合作对抗岛上的敌人，往常的试炼中鲜少有人选择合作，是因为彼此缺乏信任基础，我们的情况则大不一样，罗兰就是你我互信的基础，你是罗兰的朋友，我看在罗兰的面子上也不好在到达最终试炼场之前与你为敌，反之……” “反之，小师妹你是罗兰殿下的女友，再给我两个胆子也不敢当着王子殿下的面对你出手，就算真的要打，也是到最终试炼场上光明正大的决斗了。”福克斯抢着说。 罗兰忍俊不禁：“你们没必要太把我当回事，我在试炼中的角色仅仅是妮基塔的跟班苦力而已。” “那不行啊！”“胖狐狸”晃了晃大脑袋，一脸怂样儿，“我们工程法师团还有一大笔施工款压在马特维老爷子手里没有拿到呢！万一得罪了王子殿下，您给老爷子打声招呼，找个理由扣下那笔钱不发，我手下那帮小子还不得造我的反啊！得罪谁我也不敢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啊！” 罗兰指了指这胖狐狸，忍不住笑骂：“收起你那点鬼心思，保证不差你一个铜板！” 妮基塔摇头叹气：“堂堂灯塔山后起之秀，变化学派的青年俊杰，怎么就一头钻进钱袋子里了呢！” 福克斯拍拍额头，乐呵呵地自嘲：“能塞下我这个大脑袋的钱袋子，肯定能装下不少金子。” 罗兰、妮基塔和福克斯聊得热乎，旁边的普拉东、叶菲姆和薇拉不约而同变了脸色。不得不认真考虑福克斯和妮基塔两组人马联手的可能性，那将使他们这些单打独斗的试炼者陷入极为不利的处境。 第1327章试炼者Ⅴ 大浮空城钟楼上传来的钟声宏亮而悠长，当九点的钟声敲响最后一下，“风动梯”敞开，最后一位试炼者来到集合点。 罗兰循着风声望向梯门，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位身着黑色法袍、头戴黑色宽檐帽的少女，娇小的个头、秀丽的容颜和略显苍白的肌肤使她显得格外柔弱，手中那柄镶嵌斑点靛苍石的法杖则散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魔力。 这位周身环绕着负能量的女孩明显是一位死灵法师，但是与奈落教团那伙人不同，罗兰在她身上感觉不到邪恶气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神秘而清冷的气质，宛如幽谷深处一株孤芳自赏的月见草。 “这是阿杰莉娜，比我年长一岁的13级死灵法师，人称‘灯塔山的黑女巫’，是我母亲最器重的学生，也是我在灯塔山为数不多的同龄好友，这次参加试炼的六个人里数我和阿杰莉娜等级最低、年纪最轻，无论我俩谁能成功进阶，都可以开创灯塔山最年轻大法师的新纪录。” 妮基塔以“心灵连线”向罗兰介绍姗姗来迟的“黑女巫”。罗兰听得出来，妮基塔对这位闺蜜的态度颇为复杂，既有深厚的友谊，同时也对阿杰莉娜的天赋与实力深感忌惮，将她视为头号竞争对手。 “阿杰莉娜，这边来！” “妮基塔，好久不见！” 灯塔山的“黑女巫”看见“红女巫”，清秀的小脸儿泛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拖着相比她的个头显得过长的法杖飞奔过来，与妮基塔拥抱在一起，亲密地说起悄悄话。 罗兰打量这位娇小玲珑的黑女巫，脑海中很自然地冒出“合法萝莉”这个词，勉强压下这一不合时宜的念头，阿杰莉娜颇具哥特风格的女巫装扮又使他怀疑对方是不是刚从“幻想乡”穿越回来的…… 这时妮基塔似乎是在向闺蜜介绍罗兰，阿杰莉娜脸上浮现一丝惊讶，转头向他望过来。 罗兰适时冲她点头微笑，“很荣幸认识您，阿杰莉娜小姐。” 黑女巫精致的小脸儿泛起两抹红晕，与苍白的肤色对比鲜明，拄着法杖向罗兰脱帽敬礼，柔声回答：“应该是我深感荣幸才对，尊敬的王子殿下。”柔顺的长发从女巫帽中散落下来，如同一挂乌黑的瀑布倾泻而下，漫过肩头垂至腰畔。 罗兰对这位长发及腰的娇小女巫印象不错，随意跟她闲聊了几句，无非是些客套话，然而这些客套话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薇拉的脸色越发难看，怨愤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向普拉东、叶菲姆和阿斯特丽德。 “普拉东师兄，叶菲姆小弟，你们也都看见了，那边四位的交情可是好得很呢！”薇拉有意无意地朝罗兰、妮基塔、福克斯和阿杰莉娜聚集的角落使了个眼色，似笑非笑地鼓动普拉东和叶菲姆，“他们三组试炼者已经联合起来了，假如我们还坚持各自为战，注定难逃失败的结局，如果不甘心白忙一场，我们也只能联合起来与他们对抗。” 普拉东听了她的话微微动容，但是没有第一时间表态，像是在琢磨薇拉的合作建议有多少诚意。 叶菲姆也显得有些犹豫，转身望向他的天使女友，眼中带着征询的意味。阿斯特丽德俊俏的脸庞异常严峻，向男友轻微而又认真的摇了两下头，表示坚决不愿与薇拉这种隶属于邪恶阵营的妖女合作。 叶菲姆当然知道“不与邪恶人物妥协”是天使的底线，只能遗憾地耸耸肩。 薇拉艳丽的脸庞一阵抽搐，勉强压下失望的情绪，正想鼓动叶菲姆拿出点男子汉的气概来，不要被女友牵着鼻子走，广场中央突然浮现一到传送阵，八条身影同时传送过来，正是灯塔山八大学派的首席——同时也是此次进阶试炼的裁判组成员。 广场上，年轻的法师们连忙停止交谈，起立排成一列横队，向师长们致敬。 “六个人都到齐了，”安德烈扫视对面试炼者及其助手，转头望向身着蓝色长裙的幻术大师，“萨莉亚，接下来就交给你来安排。” 萨莉亚点了下头，向前迈出两步，脱离同僚的行列，清秀的脸庞比平素多出几分威严。 “大家都不是陌生人，自我介绍的环节就免了，今天参加试炼的法师总共六位，其中没有哪位来自我们幻术学派，这对我这个幻术首席而言是一大遗憾，但是正因为我与你们六个人都不存在直接的师承关系，所以才被灯塔议会推选为本次进阶试炼的主考官，诸位对我担任这一职务有没有意见？谁有意见可以当面提出来。” 对面六位试炼者一齐摇头。 萨莉亚脸色稍有缓和：“既然没有意见，表明你们都相信我能够秉公监考，那么从现在开始，我将行使议会赋予我的权力，而你们也必须无条件认同我的判罚，无论判罚结果对你们有利抑或不利，明白？” “明白！”六位试炼者齐声应答。 “明白就好，现在开始准备试炼的第一个环节，按照从左到右的次序递交你们亲手制作的法杖。”萨莉亚的目光落在站在队列最左边的薇拉脸上。 “青衣妖姬”低声抱怨了一句坏运气，双手捧起自己那柄镶嵌翡翠的法杖出列，递到萨莉亚面前，恭顺地说：“这是我亲手制作的‘诱惑之杖’，能量50发，总共灌注了8个法术，其中3环‘暗示术’、4环‘魅惑怪物’和4环‘降咒术’每释放1次消耗1发能量，5环‘弱智术’和‘怪物定身术’，6环‘群体暗示术’和‘指使术’，还有7环‘群体人类定身术’，每次消耗2发能量。” 罗兰听薇拉介绍自己的法杖，渐渐醒悟这一试炼环节的意义。 “制造法杖”是一项非常高端的技术，通常只有至少达到12级的施法者才能制造出属于自己的法杖。法杖不同于魔杖之处在于可以灌注多种法术，灌注的法术种类越多，法杖的造价也就越昂贵。通过观察一个法师为自己的招牌法杖中灌注哪几种法术，可以推测出此人的师承门派，以及是否已经形成成熟的施法风格。 第1328章六支法杖 薇拉出身于“惑控学派”，她所制作的“诱惑之杖”很自然的带有强烈的学派风格，这同时也与她本人的施法风格相符，堪称老练的施法者的典范。 薇拉的法杖在萨莉亚大师那里得到了不错的评价，收回自己的法杖笑容满面地退回队列。 下一个接受审核的是咒法学派的伪娘法师叶菲姆。这小哥儿给自己的作品取名为“云雾之杖”，总共灌入9种大多来自咒法系的法术，其中油腻术（1环）、闪光尘（2环）、蛛网术（2环）、云雾术（2环）和臭云术（3环）等低阶法术只需要消耗1发能量，黑触手（4环）、重雾术（4环）、死云术（5环）、和酸雾术（6环）这四个等级较高的法术则需要消耗2发能量。 萨莉亚大师首先肯定叶菲姆作品中展现出的强烈的个人风格，同时也指出他存在贪多求全的短板——在一根法杖当中灌注9种法术实在太多了，完全可以加以精简。 普拉东递交的“守护之杖”展现出他对防御法术的迷恋，灌注在法杖中的8个法术全部来自防护学派，其中法师护盾（1环）、防护箭矢结界（2环）、火焰护盾（4环）、弹力法球（4环）和次元锚（4环）消耗1发能量，法术无效结界（6环）、高等解除魔法（6环）和法术反转（7环）每次消耗2发能量。 萨莉亚拿起“守护之杖”看了看，微微皱起眉头，对普拉东说：“仅就法杖制造工艺来说，堪称无可挑剔，但是你选择的法术不是防御就是控制，没有一个能够直接杀伤对手，这会不会太极端了？” “尊敬的萨莉亚大师，在伤害对手之前，我更在意的是如何保护好自己。”普拉东低声辩解。 萨莉亚对他这种极端保守的理念很不以为然，然而她也知道“防护学派”出身的法师大多谨小慎微，信奉所谓“无敌就是无懈可击的防御”。况且普拉东的老师奥维奇大师也在场，她不便多做批评，将法杖还给普拉东，挥挥手示意他退下去。 下一个递交法杖的是“胖狐狸”福克斯，这家伙是所有试炼者当中心态最轻松的，笑嘻嘻地说：“萨莉亚大师，这是我制作的‘胖狐狸之杖’，请多指教！” 广场上顿时掀起一阵笑声，萨莉亚维持着主考官的尊严，勉强忍住笑意，接过“胖狐狸之杖”看了看，确认灌注了8个变化系法术，其中活化绳（1环）、烟火术（2环）、加速术（3环）和缓慢术（3环）都只需要消耗1发能量，化石为泥（5环）、化泥为石（5环）、解离术（6环）和反重力场（7环）这四个高阶法术需要消耗2发能量。 这支法杖虽然名字略搞笑，但是设计构思还是比较合理的，可以适应不同的战术需要，萨莉亚对此做出表扬。 阿杰莉娜倒数第二个递交法杖，她的法杖名为“黑女巫之杖”。同样是以自身绰号为法杖命名，阿杰莉娜的法杖并不会使人觉得好笑，反而显得挺酷。 “黑女巫之杖”灌注了6个死灵系法术以及1个惑控系法术，其中幽灵手（2环）、食尸鬼之触（2环）、愚者之触（惑控系2环）、吸血鬼之触（3环）和弱能术（4环）消耗1发能量，力竭波（7环）和死亡一指（7环）消耗2发能量。 从这支法杖不难看出阿杰莉娜的施法风格有两大特征，其一是喜欢用“触摸”类法术，其二是酷爱射线类法术。萨莉亚大师对“黑女巫之杖”的评价很高，指出阿杰莉娜在法杖中灌注“幽灵手”，将原本需要近身触摸施法的“食尸鬼之触”、“愚者之触”和“吸血鬼之触”转变成远程接触施法，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做法。此外，死灵学派出身的阿杰莉娜在法杖中组合了一个惑控学派的法术，可见她并不执着于法术派别的纯粹性，体现出开阔的胸襟。 最后一个递交法杖接受审核的是妮基塔，她的“拘禁之杖”展现出一种出乎众人预料的另类施法风格。 这支镶嵌红宝石的法杖中总共灌注了六种法术，其中风墙术（塑能3环）、火墙术（塑能4环）和重雾术（咒法４环）消耗1发能量，力场墙（塑能5环）、剑刃护壁（塑能6环）和力场监牢（塑能7环）则要消耗2发能量。 “‘拘禁之杖’……还真是名副其实，乍看起来全是‘墙’类法术，但是仔细分析就会看出并不是那么简单，除了防御和囚禁敌人的法术，同样具有很强的攻击力，在凸显施法风格的同时很好地兼顾了全面性和实用性，是一件难得的杰作。”萨莉亚深深看了妮基塔一眼，唇角泛起笑意，“这两年来你的成长很快，湿法风格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还以为你会制造出一支灌满火球术、闪电束、冰封法球和延迟爆裂火球之类简单粗暴的法杖呢。” 妮基塔得到萨莉亚大师的表扬，既开心又有点害羞，禁不住回头冲罗兰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这支“拘禁之杖”的确是她亲手制作出来的，但是法杖中具体应该灌注哪些法术，以便形成怎样一种风格，是她在与罗兰频繁通信过程中讨论出来的结果。所以她觉得自己能够得到萨莉亚大师的赞许，其中也有罗兰的一半功劳。 审查过六名试炼者的法杖，萨莉亚大师接着介绍试炼规则，第一项就是等级门槛。 进阶“大法师”要求至少要掌握7环奥术，对法师而言，满足这一条件最低也要13级，实际上参加试炼的多是14级法师，13级的妮基塔和阿杰莉娜都是初次参加试炼的新人，无论实力还是经验都不如其它四位老手，最终获胜的机会微乎其微。 考虑到试炼中将会遭遇实力远比法师们高出一大截的准传奇级怪物，如果让试炼者与之单挑，难度就太高了，所以规则允许试炼者带上一名助手，魔宠、魔像和动物伙伴同样会占用助手名额。 第1329章六位助手Ⅰ 在进阶试炼正式开始前，以萨莉亚大师为首的裁判团要核查每一位试炼者招募的助手是否符合规则要求，原则上助手的等级可以低于试炼者本人，但是不得高于试炼者，而且不能是奥术施法者。 制定这项规则的初衷是为了避免不正当竞争，如果某位试炼者的助手太强，试炼者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出手就能一路躺赢，这样获得的胜利显然缺乏含金量，违背了进阶试炼的初衷。 具体评定等级时有一套基于经验的算法，罗兰观察过后发现这套算法其实并不完全公平。比如他本人报上去的职业等级是10级“命运武士”兼职3级“神之手”，乍看起来完全符合规则，萨莉亚大师也没有表示异议，但是他的职业比起战士、盗贼、野蛮人之类的常规职业要强得多，更何况还有“命运女神选民”这一特殊模板的加成，吊打同级职业者毫无压力。上述这些影响实力的非职业因素裁判团都不予考虑，这是出于避免繁琐且充满争议的计算而做出的妥协，抑或裁判团认为人脉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能够邀请到强力助手的试炼者更有培养价值？ 罗兰猜不透，也不想深思，毕竟他本人也算是这种宽松规则的受益者。 罗兰第一个顺利通过助手考核，接下来轮到普拉东当众展示他那个行踪颇为神秘的魔宠兼试炼助手。 “出来吧，潘恩。” 普拉东一声令下，悬浮在他左肩上方的皮克精满脸不情愿的解除“高等隐形术”，出现在众人眼前。 “萨莉亚大师，潘恩是一只皮克精，同时兼有7级巡林客职业。”普拉东向主考官汇报助手的底细。 罗兰迅速计算了一下，如果按照游戏中的等级调整规则，皮克精天生自带4个职业等级，加上7个巡林客等级，总共也只有11级。普拉东本人是14级防护师，11级的助手对他而言太弱了，在与其他试炼者的竞争中输在了起跑线上。 如果普拉东是个初次参加进阶试炼的菜鸟，怀有“重在参与”的平和心态，做出这样的选择倒也情有可原，然而他已经在历年的进阶试炼中遭受了四连败，这次试炼几乎是他最后一次获得大法师职业的机会，他怎么可能甘心输在起跑线上？ 由此罗兰不难得出一个猜测——普拉东的助手潘恩，并不是普通的皮克精。传说每10只皮克精里就会有一只天赋异禀，擅长施展8环惑控系奥术“奥图迷舞”，这种天才皮克精的实力折算下来比普通皮克精高出2级。假如潘恩拥有“奥图迷舞”这招隐藏绝技，其等效职业等级就不是11，而是13，作为普拉东的助手就很合理了。 罗兰不知道裁判团有没有看出潘恩的秘密，萨莉亚大师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那只小皮克精，随后点头示意过关，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普拉东明显松了一口气，退回试炼者的行列当中，肩头的潘恩也重新隐身，似乎很不喜欢在大厅广众下暴露行迹。正如妮基塔悄悄对罗兰所说：“相比巡林客，那个鬼鬼祟祟的小家伙看起来更像盗贼。” 叶菲姆的试炼助手“星界游侠”阿斯特丽德同样拥有巡林客职业，行事风格与皮克精潘恩则截然相反，落落大方的接受众人围观，坦然道出自己是一位“星界使徒”兼6级巡林客。 罗兰迅速按照游戏中的规则计算了一下，成年“星界使徒”的等级调整是+8，再算上6级巡林客，正好与叶菲姆一样是14级，完美卡在规则允许的等级上限。 裁判团计算等级的算法似乎与罗兰的算法差不多，萨莉亚与同僚们低声交流了两分钟，最后以6票对2票通过了阿斯特丽德的助手资格。 叶菲姆和阿斯特丽德明显都松了口气，看得出来，他们也都清楚这一关过得有点悬。 八位裁判当中，投反对票的两人是安德烈和柯西金。安德烈毋庸置疑是八大首席中实力最强的，而柯西金老爷子作为准传奇预言学派大法师，公认是八位首席中眼光最毒的，这两位投了反对票，意味着事情并不简单。 “叶菲姆的女汉子天使，真正的实力是不是比她表面的等级更高？”妮基塔以“心灵连线”问罗兰。 “高出一大截！”罗兰正色回答。 “等级”这个数据，其实很有迷惑性，如果只通过一个人的等级来揣测其实力，难免要栽大跟头。罗兰本人就是一个等级与实力不相符的典型，他的隐藏实力主要来自选民模板，而阿斯特丽德则是另一种真实战力远比纸面等级更高的典型。 衡量一种生物的真实战力，“挑战等级”比“职业等级”更有说服力。一般来说，生物的挑战等级总是与职业等级相同或者更低，然而“星界使徒”是一个罕见的例外，天生拥有8个职业等级，但是其挑战等级是多少？ 14级！ 14的挑战等级再加上6级巡林客职业，其综合挑战等级高达20！ “阿斯特丽德的等效职业等级是14没错，但是她的真正实力堪比一位准传奇强者，具体说来比较复杂，但是你父亲和柯西金法师显然看出她的秘密，所以才投了反对票。”罗兰低声向妮基塔解释。 “可惜其它六位大师没有看出阿斯特丽德的隐藏实力，投票放她过关，便宜了叶菲姆。”妮基塔悻悻地抱怨。 罗兰笑着握住她的手，劝她心态放平和：“隐藏实力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如果大家都不允许有秘密，还搞什么试炼，干脆算出每个人的战力数据，直接把进阶奥义书发给纸面数据最高的那个人不就得了？阿斯特丽德有隐藏实力，我也有隐藏实力，其实所有试炼者及其助手或多或少都有几招杀手锏，既然大家都有隐藏实力，也就等于重新回到同一条起跑线上了。” “有道理！”法师小姐露出释然的笑容。 第1330章六位助手Ⅱ 14级惑控师薇拉的试炼助手就是那头非常拉风的雷鸟，准确的说是“进化型雷鸟”，等级恰好压在规则允许的上限，谁都看得出来，薇拉的竞争力主要就体现在这头名为“佐德”的雷鸟身上。妮基塔讥讽薇拉是“人不如鸟”，但是这改变不了对方是一大劲敌的事实。 “胖狐狸”福克斯的试炼助手是他亲手创造的魔像——一种非常特殊的魔像。 “萨莉亚大师，这就是我的试炼助手。”福克斯打开一个大号储物袋，就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一道银灰色液流缓缓从储物袋中倾泻而下，落在地板上自动聚集成一大团光滑的液体，还在微微蠕动，看起来像是一团银灰色的史莱姆。 “这是……水银？”萨莉亚望向福克斯。 “胖狐狸”咧嘴一笑，“是水银魔像，我给她取名叫‘洛丽塔’。”拍了拍手，地上那团散发金属光泽的“史莱姆”应声跃起，扭动着液态金属身躯，转变成一尊高约五尺、身段妖娆的人形魔像，头部两侧还以水银塑造出一双弯弯下垂的马尾辫，如果只看背影，倒像一位肤色银灰的赤身少女。 “高，实在是高！”罗兰禁不住为福克斯竖起大拇指。好个洛丽塔，胖哥们儿套路深啊，是个会玩儿的！ 这满满的“肥宅与充气娃娃”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妮基塔白了罗兰一眼，明显是想歪了，“水银是剧毒金属，胖狐狸拿这种材料制造魔像也就罢了，难道还能玩出什么少儿不宜的把戏？除非他不怕被毒死！” 那尊水银魔像似乎听见背后有人议论自己，转头望向妮基塔，平滑的面孔忽然荡漾波纹，浮现一张古怪的笑脸，微笑时口中吐出一团朦胧的汞蒸汽。 法师小姐吓得向后跳了一步，赶紧扯住罗兰的衣袖：“你快看！那尊水银魔像刚刚在冲我笑，她是活的！”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仔细观察福克斯的水银魔像“洛丽塔”，意外地发现这尊魔像居然具有智力属性，而且还不低，事实上她的智力、感知和魅力三大精神属性皆为18！ 通常意义上的“魔像”是一种不具备生命的构装体，当然也不会有智力，只能根据主人的指令采取行动，而福克斯的“洛丽塔”显然是一个另类。 “你对水银魔像施展了‘构装体活化术’还是‘构装体启智术’？”萨莉亚大师问福克斯。 “构装体活化术”和“构装体启智术”都是变化学派的9环法术，前者可以将一个人形构装生物赋予体质属性，使之转变成为活物；后者不会改变构装体的体质构造，但是可以开启构装体的智能，使之拥有人类的情感与思想。 “是‘构装体启智术’，不过我本人还没有能力施展这个9环法术，是阿纳托利老师帮我开启了洛丽塔的智能。”福克斯的回答乍听起来很坦率，但是罗兰听出他还留了一手。 “构装体启智术”的确可以赋予魔像智力、感知与魅力等精神属性，但是给予的数值是一个随机变量，运气不好智力只有3，运气爆棚可以获得最高属性18。水银魔像“洛丽塔”的三项精神属性全是最高值18，这显然不能用运气好来解释，只能是阿纳托利大师在施法时利用“超魔权杖”之类的装备为“构装体启智术”附加了“法术极效”，从而使水银魔像的精神属性全部达到法术所允许的上限。 这样一尊具有智力和思想感情的魔像，等级应该如何计算？ 八位裁判为此展开长达十分钟的争论，最终以五票对三票的微弱优势认可“洛丽塔”的等级不超过14，有资格担任福克斯的试炼助手。 “多谢各位大师通融。”“胖狐狸”好像很无所谓的样子，呵呵一笑就带着水银魔像回到队列当中。 最后接受考核的是阿杰莉娜的试炼助手，一位名为格雷厄姆的“幽魂骑士”。 这位身着漆黑幽冥铠甲、手持黑色斩首巨剑的幽魂骑士，拥有8个“黑暗卫士”职业等级，静静守护在主人身旁，幽冥面具遮住他的脸庞，高大阴森的形象给人以一种难以形容的视觉压迫感，与身边那位娇小玲珑的“黑女巫”对比强烈，气质上则相得益彰。 格雷厄姆的等级是所有试炼助手中最低的，通过考核毫无悬念。但是罗兰看得出来，这位幽冥骑士的实力绝对比表面上的等级高出一大截。可惜这家伙身上恒定了“心灵屏障”，无法凭借“命运之瞳”看清他的底细，罗兰只能辨认出他的巨剑上镶嵌了“幽冥宝石”，本身虽是虚体，却可以挥剑直接斩杀实体生物。 下一个环节是检查装备。萨莉亚大师首先宣布装备的限制规则： 试炼者可以穿戴一身盔甲服饰，携带一件武器或者一支自制的法杖，但是不能携带魔杖、卷轴和药水之类储法装置，也不能携带神器或者传奇装备，助手可以穿戴全套盔甲，同样不得携带神器或传奇级装备。此外，储物袋只能作为钱袋使用。试炼者与助手加起来总共最多可以携带10000金币。 罗兰昨天已经从妮基塔口中得知上述规则，提前做好了准备。神器“黑王铠”受规则限制无法穿戴，换上当初从冰风谷获得的+3自动着装秘银胸甲，脚上穿得还是“加速靴”。神剑、魔枪和传奇塔盾都不能携带，罗兰换上一面+4重钢盾，武器则选用克劳茨的遗物——那柄+4神圣寒铁晨星锤。 好歹算是圣武士出身，三年来终于有机会过一把轮大锤的瘾了！ 巨人力量腰带和“血腥微笑”手套等魔法饰品基本保留，只是将“行动自如”戒指借给了妮基塔，自从身上恒定了传奇法术“永恒自由”，他就不再需要这枚曾经非常重要的魔法戒指了。 妮基塔也准备好了一套符合规则的装备，武器就是自己制作的“拘禁之杖”，哪怕用光杖中储存的法术，这根法杖也能作为近战武器。 第1331章异能雕像 除了妮基塔和罗兰，其它五组试炼者和各自的助手同样提前规划好了参加试炼的装备，至于身上那些“超标”的装备，可以暂时寄存在裁判组那里，等试炼结束后再取回。 叶菲姆寄存了一支镌刻复杂花纹的金牛角，应该是一件传奇装备。罗兰仔细观察了一下，猜测这东西多半是强化“召唤”类法术的魔导器，不是使召唤来的怪物数量更多就是等级更高，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召唤怪物”和“呼唤盟友”都是咒法学派的重要子类，很多著名的咒法师本身也是召唤大师，叶菲姆寄存了这支传奇号角，对他的实力会造成一定影响，恐怕是很难召唤出茫茫多的怪物当炮灰了。 阿斯特丽德寄存的是那枚银灰色骷髅造型的耳钉，寄存的时候还满脸不情愿，显然这东西对她很重要。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远远的鉴定那枚耳钉，可惜刚看出一点名堂，耳钉就被萨莉亚大师收起来了。 “那枚耳钉有什么奥妙？”女孩子难免对首饰一类的东西感兴趣，妮基塔觉察到罗兰在鉴定耳钉，好奇地打听。 “没来得及全面鉴定，只看出两项功能，其一是恒定了‘防死结界’，其二是恒定了一种位面同化的法术效果，可以使来到主位面的异界生物免遭放逐。”罗兰轻声回答。 “嗯？也就是说阿斯特丽德现在失去了‘防死结界’？”妮基塔不由幸灾乐祸，“她最好别遇见阿杰莉娜，否则会被‘死亡一指’戳得吐血不止。” 罗兰暗自摇头。“死亡一指”这类一击必杀的即死法术，乍看起来的确很凶残，然而考虑到即死法术大多要进行强韧豁免就没那么可怕了。比如阿斯特丽德这样的“女汉子”，体质非同一般的强壮，“死亡一指”很难对她造成秒杀效果。 真正使他在意的是那枚传奇耳钉的第二项功能——免疫放逐！ 来到主物质界的异界生物，比如地狱中的魔鬼，深渊中的恶魔，还有阿斯特丽德这样来自天界的生物，在主物质界被杀死通常并不会真的死亡，灵魂返回原本的位面以后还可以自行重生。 但是有一利也有一弊，阿斯特丽德这样的异界生物在主物质界会受到世界法则的排斥，就好比侵入人体的病毒会受到白细胞的排斥，如果能够妥善利用这一排斥力，就有可能直接将异界生物赶出本位面，并且短时间内使之无法再次返回。 4环神术“驱逐术”及其进阶版本6环“放逐术”都具有驱赶异界生物的效果，罗兰恰好擅长这两个神术。如果阿斯特丽德还佩戴着传奇耳钉，放逐她的企图注定会失败，然而现在她已经失去免疫放逐的能力，罗兰很自然的想到应该如何对付这位来自天界的劲敌…… 普拉东寄存的传奇装备是一块护符，具体什么功能不得而知。 薇拉交出了一张透明面具，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所制，从其散发出的魔力波动来推测，多半是强化惑控系法术的传奇装备。 “胖狐狸”福克斯寄存两样传奇装备，一个是火柴盒大小的金属雕像，看起来像是一尊微雕泰坦像，还有一颗金色矿石，分明是高纯度的魔晶。 罗兰看到这两样奇物不由暗自心惊。如果没有看错，那尊微型金属泰坦应该是一件“传奇异能雕像”。 “异能雕像”这个词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心灵异能，其实只是名字相似，此外就风马牛不相及。“异能雕像”其实是一件召唤异界生物的契约。 罗兰在穿越前看过一部名为《黑暗精灵》的奇幻，书中的主角崔斯特崔三爷有一位忠诚的动物伙伴，名为“关海法”的星界黑豹。每当崔三爷需要关海法帮忙的时候，就会拿出一尊黑曜石雕刻的黑豹雕像，以这块小小的塑像为媒介召唤远在星界的关海法——这就是典型的“异能雕像”。 由此不难得出推论，福克斯那尊传奇异能雕像既然是泰坦的造型，恐怕是能够临时召唤一尊泰坦作为盟友，这特么就有点儿恐怖了！ 至于那颗高纯度的金色魔晶，应该是类似“迦南之心”的传奇能量核心，可以为云中塔、浮空城或者大型构装体提供能量。福克斯身边恰好有一尊构装生物，这就使罗兰不得不怀疑那颗金色魔晶是“水银魔像”的“外挂”，如果这颗高能晶体与“水银魔像”融合……难以想象打了鸡血的“洛丽塔”会进化成怎样的怪物！ “幸亏规则不允许携带传奇以上的装备，否则‘胖狐狸’身边会凭空多出两个传奇级别的帮手。”罗兰低声对妮基塔说。 下一个寄存装备的是阿杰莉娜。黑女巫也有两件传奇物品，其一是散发出柔和光泽的护符，罗兰只看一眼就认出这是“传奇亵渎徽章”。只要阿杰莉娜持有这枚徽章，她所召唤出来的不死生物以及她身边百尺之内的亡灵盟友都将获得“免疫驱散”的特殊体质，哪怕传奇牧师出手也无法使那些获得徽章鼓舞的亡魂归于安眠。 阿杰莉娜的第二件寄存装备，是一只古色古香的珐琅铜壶。从造型风格来看，这显然不是“瓦雷斯天宇”的产物，倒是有点像来自“东方天宇”的古老艺术品。罗兰一看到这只壶，不由想起穿越前在一款仙侠游戏中见过的“炼妖壶”，正想加以鉴定，萨莉亚大师已经抢先一步将那只壶收入储物袋，只得惋惜地放弃偷窥。 最后轮到妮基塔和罗兰寄存装备。妮基塔交出“传奇海妖权杖”和提亚玛特的神器“龙后额饰”——这是到目前为止第一件被寄存的神器，立刻引来众人的赞叹。其他试炼者望向妮基塔的目光变得格外复杂，既羡慕她拥有神器，同时也暗自庆幸规则禁止携带神器参加试炼，无形中大大削弱了妮基塔的实力。 第1332章土豪风范 面对妮基塔亮出的高等神器“龙后额饰”，以萨莉亚大师为首的裁判团倒是显得很平静，毕竟都是学派首席，见多识广，总不至于因为一件神器就大惊小怪，有损大师风范。 然而最后轮到罗兰寄存装备的时候，八位裁判也无法保持淡定了。 奥利哈康之盔，传奇兽王盾，传奇驯兽手镯，传奇替死护符，传奇魔枪“嗜血路因”，神剑“杜兰达尔”，神器“黑王铠”……罗兰一口气拿出七件装备，其中五件是传奇装备，还有两件居然都是神器！ 广场上一片寂静。 除开妮基塔之外的试炼者全都目瞪口呆，做梦都不敢想象一个人——一个尚未摸到传奇境界门槛的年轻人——竟然随身携带了五件传奇装备和两件神器！这小子莫不是某位神祇的私生子？！ 萨莉亚大师和她的同僚们也都面面相觑，被罗兰这“大土豪”搞出的夸张阵仗震慑的有点不知所措。 “萨莉亚大师，我要寄存的装备就是这些。” 直到罗兰开口提醒，萨莉亚才回过神来，连忙将面前这些随便拿出一件都价值连城的装备收起来，郑重地告诉罗兰：“请放心参加试炼，我们会替你好好保管这些东西，等到试炼结束就分毫不差的归还给你。” “有劳萨莉亚大师了。”罗兰平静的笑了笑，不再想那些已经寄存的装备，悄然开启系统面板，查看自己当前的属性。 力量26（腰带+6增强，手套+2亵渎） 敏捷14 体质24（护符+4增强，心灵风暴+2） 智力14 感知18 魅力40（手套+2亵渎，炼金+2，心灵风暴+2，金龙体香+2环境，格莱西娅香水+6环境，海妖纱巾+4环境） …… 失去传奇装备和神器，很明显的，力量、体质和魅力三项属性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削弱，其中魅力属性足足降低了12点，受到的削弱最大。 好在罗兰底子厚，魅力属性受到严重削弱仍然有40点之高，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借助“鹰之威仪”之类法术临时提升魅力属性，应付为期七天的试炼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萨莉亚大师将装满传奇装备与神器的储物袋慎重地收了起来，接着宣读三项试炼规则。 “首先，岛上禁止远程通信法术，禁止远程传送，任意门之类视野内传送法术不受限制，可以飞行，但是速度不能超过每秒60尺。” 罗兰心算了一下，每秒60尺差不多是70～80里每小时，相当于鹰隼全速飞行的速度。法师施展“飞行术”时最快速度就是这个水平，然而他的“神性飞行”却严重受到规则限制，连正常速度的十分之一都发挥不出来。 就在罗兰暗自皱眉的时候，萨莉亚大师已经开始宣布第二条试炼规则。 “试炼者初始积分100点，每击败一名竞争对手，即可夺取对方的法杖和全部积分，失去法杖者将被逐出魔方岛；积分可以在试炼结束后换取奖励，如何分配积分由试炼者与其助手商量决定。” “试炼积分可以在灯塔山的任意一家店铺里兑换成金币，购买魔法装备，还有一个特殊的用途就是去大图书馆兑换奥义书，”妮基塔以“心灵连线”向罗兰解读试炼积分的用途，最后还慷慨的做出承诺，“这次不会让你白帮忙，无论最终能否获得进阶奥义书，我都会把全部试炼积分给你作为酬劳。” 罗兰正需要购买“超魔奥义书”以配合“高等神圣超魔”，试炼积分为他打开一条进入大图书馆的捷径，哪怕仅仅出于自身利益考虑，他也要帮妮基塔尽可能多的击败竞争对手，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获取试炼积分，有更多的资本去选购那些珍稀且昂贵的超魔奥义书。 “在试炼过程中，你们的生命随时可能面临威胁，但是请放心，无论被竞争对手击杀、被岛上的怪物杀死、抑或死于坠崖、中毒、溺水之类的意外事故，你们都不会真的死亡，取而代之的是被传送出岛，判定试炼失败。” 介绍完了试炼规则，萨莉亚大师扫视在广场上排成一列横队的试炼者及其助手，不疾不徐地说：“规则介绍到此为止，如果你们还有不明白的问题，现在可以当面向我提问，错过这次机会，我和其他裁判都不会再回答任何关于试炼的问题。” 罗兰看了看左右，众人都一言不发，看上去都没有疑问，便自行举起手来。 “萨莉亚大师，我有一个问题向您请教。” 萨莉亚点了下头，示意他可以提问。 “如果我在试炼期间有所感悟，提升了职业等级，算不算犯规？”罗兰不动声色地问。 萨莉亚似乎没有料到他会提出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微微一怔，转身与七位大师低声交流，很快就达成共识，转过身来冲罗兰微微一笑。 “裁判团认为等级限制只在试炼开始之前有效，试炼期间提升职业等级不受限制，但是我要奉劝你们最好别在这个环节心存侥幸，毕竟试炼期只有短短一周，通常来说不太可能提升等级。” 萨莉亚大师的答复获得一片附和声。参加试炼的人们当然乐于在试炼期间提升等级以增加获胜的几率，但是大家也都承认这种好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可能性堪比天上掉馅饼，不值得认真考虑。 罗兰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微笑着向萨莉亚鞠了一躬：“多谢大师解答，现在我没有问题了。” “既然都没有问题，接下来我就简单介绍一下本期试炼的内容。” 萨莉亚大师抬手打了个响指，施展自己发明的“萨莉亚留影术”，广场对面议事厅的墙壁上浮现出一副俯瞰图。 罗兰走近两步好奇端详。墙上的画面看上去像一副航拍图，想必是萨莉亚大师悬浮在高空施法拍摄。地图中央是一座岛屿，四周是无尽汪洋，进阶试炼就按照惯例在这座名为“魔方岛”的孤岛上举行。 第1333章魔方岛Ⅰ “魔方岛”是一个由传奇魔法创造出来的半位面，灯塔山历届大法师进阶试炼都在这岛上举行，但是每次举行试炼之前，八位首席都会联合施法改变岛上的地貌和自然环境，岛上的魔物都是由咒法系传奇魔法配合迷锁临时创造出来的，如同试卷年年翻新，之前的试炼经验面对新环境和新敌人并没有多大借鉴价值。正因为这个岛上的情况每年都会发生彻底改变，令试炼者难以捉摸，无从提前准备，所以才被冠以“魔方”之名。 扭动“魔方”会打乱原本整齐的画面，但是在变化当中也有两条永恒不变的规律：无论怎么扭动魔方，它永远是一个尺寸固定的立方体，永远只有六个平面，不多也不少。 “魔方岛”同样也有恒定不变的要素，无论岛上的地形和怪物分布怎样更新，岛屿的总面积不会改变，此外，岛上总是可以划分出六个不同的区域，其中五个区域的地理环境随机变化，沙漠、雪原、丘陵、地窟都有可能成为试炼者需要探索的目标，但是其中一处名为“试炼镇”的地域总是处于地图中央，小镇上的居民和店铺也不会有太大变化，如果试炼者与居民对话，最终能够获取的情报也不会超出裁判预先设定的范围。 尽管这些看上去活生生的小镇居民都在按照各自的方式自由生活，都具有独立思考的能力，然而事实上他们都是试炼开始之前才被魔法创造出来的召唤生物，知道什么，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全是由担任试炼裁判的八位大法师预先设计好的，别指望从他们身上获得什么惊喜。 听过萨莉亚大师介绍魔方岛的概况，罗兰很自然地联想起地球上一类被称为“开放世界”的电脑游戏，如果把游戏中的场景和人物加以拟真，俨然与他们即将接受的试炼异曲同工。或者反过来说更恰当——这次试炼就好比六组玩家在一个拟真世界里进行一场竞技游戏！ “试炼镇”的外围是店铺、民居和雇佣佣兵的军营，中央地区则是一片由石柱环绕起来的广场，也就是所谓的“最终试炼场”。 “进入“魔方岛”的最初六天，“最终试炼场”是关闭的，只有到了第七天这里才会开放。所有还生存在岛上的试炼者，必须在当天正午钟声敲响之前赶到“最终试炼场”轮流决斗，最终积分最高的试炼者将获得冠军，赢得进阶大法师的金色奥义书。” 萨莉亚大师介绍完了“试炼镇”和“最终试炼场”的情况，一挥手，墙上换了一副画面。 “接下来我为你们介绍魔方岛上其它五个地区的概况，请注意，这是你们唯一一次有机会在进入魔方岛之前了解当地的情况和自己有可能面对的敌对怪物。”萨莉亚严肃地提醒道。 即将踏上试炼之旅的人们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屏息凝神聆听大师的介绍。 “首先看第一张图，咆哮山岭。” 萨莉亚指向墙壁，浮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座树木参天的高山，树杈间隐约可见腾身飞跃的猿猴。 “‘咆哮山岭’位于魔方岛正北方，是一片原始丛林，裁判团在这里设置了大群四臂猩猩，这里的怪物首领是一头完成了终极进化的巨型四臂猩猩王！” “接下来看第二幅地图，撕裂之丘。” 墙上的画面再次刷新，呈现出一座灌木丛生、沟壑纵横的山丘。 “‘撕裂之丘’位于魔方岛东北方，灌木丛中徘徊着许多‘移位兽’，随时准备对外来者发动突袭，移位兽的首领是一头终极进化种‘鲨蜥兽’，这种身体像蜥蜴、头颅像鲨鱼的巨兽也被称为‘陆鲨’，至于有多可怕，我这里不多说，你们自己去体会。” 在一片失望的叹息声中，萨莉亚大师唇角浮现一抹古怪的笑容，挥手更换新地图，一座陡峭的山崖浮现出来。 “这是位于魔方岛西北方的‘暴风崖’，沿着陡峭的山坡向上攀爬，你们一路上将受到成群结队的箭鹰骚扰，而当你们终于登上山巅，山顶那株古老的柏树上将有一头巨大的鹏鸟之皇俯冲下来，攫抓闯进自己地盘的陌生人，并且将之抛下万尺深渊，由于你们在试炼中无法高速飞行，想要摆脱鹏皇的追杀并且将之降服，恐怕得多费些心思。” 墙上画面一闪，接下来呈现出的是黄昏笼罩的山谷，深邃的峡谷仿佛咧开的大嘴，要将擅自闯入者一口吞下，只是看到这副阴森的图画，人们就会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恐怖气息。 “这是位于魔方岛正南方的‘梦魇山谷’，山谷中聚集着一群邪恶而残暴的半人马匪徒，他们都是梦魇巨兽以超自然力量收服的仆从，如果你们有勇气挑战梦魇巨兽，首先得突破半人马匪帮的重重阻拦，这注定将是一条流血之路。” 萨莉亚大师勾了勾手指，墙上的画面掀开最后一页，呈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月光下的密林，漆黑的枝条间隐约可见鬼影潜伏，似有阴风透过画面吹向心头，令人不寒而栗。 “最后是位于魔方岛东南角的‘哭泣森林’，这是岛上最危险的地方，如果你们闯进哭泣森林，将会被一群受到诅咒的邪恶树人袭击，除非走近观察，否则很难分辨静止不动的树人与普通的树木有何区别，如果你们的运气足够好，闯过树人重重阻挠进入丛林中央的空地，将在那里挑战‘远古鸮木’，我只能告诉你们这是一只非常凶残的树形魔物，至于究竟有多凶残，得由你们亲自去验证。” 萨莉亚大师挥手取消墙上的图画，似乎不想让试炼者从中获得更多情报，收敛笑容正色道：“岛上的情况大体就是这样，强大的怪物的确会给你们造成很大麻烦，但是请不要忘记，这些强敌同时也将为你们带来超越竞争对手的机遇！” 第1334章魔方岛Ⅱ “裁判团预先在四臂猩猩王、陆鲨王、鹏皇、梦魇巨兽和远古鸮木身上设下了法术印记，只要你们能够击败这些怪兽头目，就可以在试炼期间使唤它们，这将大大增强你们的竞争力！” 萨莉亚大师的话使试炼者们深受鼓舞，广场上掀起一阵欢呼声，都在琢磨先对哪只怪兽头目下手，将之收为仆从。 罗兰出神望着恢复一片空白的墙壁，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根据萨莉亚大师刚才的描述，他简单估算了一下魔方岛上那五只怪兽的挑战等级，结论却有些出乎预料。 “咆哮山岭”的“巨型四臂猩猩”是五头怪兽当中实力最弱的一个，挑战等级大概在15左右。 “撕裂之丘”的“陆鲨之王”在地面上的战斗力与“巨型四臂猩猩”差不多，但是多了一手穿山掘洞的绝活，挑战等级比前者略高，大概在16左右。 “暴风崖”上的“鹏鸟之皇”占了会飞的便宜，挑战等级大概在17上下。 “梦魇山谷”的“梦魇巨兽”比前面三头怪兽明显要强出一截，不仅天生具有施法能力，还能将半径十里之内的生物拖进由它创造的恐怖噩梦，综合计算下来，挑战等级大约在19左右。 “哭泣森林”的“远古鸮木”是最难对付的怪兽头目，拥有大量天赋类法术和超自然能力，综合实力比梦魇巨兽还要略高一筹，就算达不到传奇怪物的境界，挑战等级算它20级也不至于高估。 由此可见岛上五只怪兽头目实力差距还是比较明显的，这就意味着试炼者面对的挑战难度各不相同。挑战更强大的怪兽当然要冒更大的风险，但是倘若挑战成功就能收服这只怪兽，获得更大的回报。 作为对比，如果试炼者蜷缩在小镇上足不出户，当然可以安安稳稳的度过前六天，第七天直接去最终试炼场参加决斗，可谓毫无风险。但是选择这条安稳的道路就意味着手里只有初始的100点积分，而且实力与刚开始试炼时相比毫无长进，面对那些手握更多试炼积分、收服了强大怪兽的竞争对手，想在组队决斗中获胜的希望就很渺茫了。 就在罗兰寻求最优试炼策略的时候，萨莉亚大师开始宣布试炼者在岛上必须完成的两项任务。 “其一，七天之内，必须将岛上的怪物头目全部击杀或降服！” “其二，击败其他试炼者，夺取对方的积分和法杖，将之逐出魔方岛！” “上述两个条件同时得到满足，岛上最后的幸存者即可通过试炼，拿到大法师的进阶奥义书。” 萨莉亚大师公布的两项任务，在试炼者当中引发了一阵争议。 在场没有谁是傻瓜，当然都听的出来完成上述两项任务并不意味着要亲自降服所有怪物头目，也用不着亲自击败所有竞争对手。 “我们找个角落猥琐地蹲起来，等别人战到两败俱伤再出来捡便宜，似乎是更明智的策略！”初次参加试炼的妮基塔一脸兴奋地对罗兰说。 罗兰没有做声，隐约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特别是他留意到参加试炼经验最丰富的普拉东脸上浮现一丝冷笑，更加确定妮基塔恐怕是在自作聪明。 妮基塔的想法的确是太天真了，裁判们考虑到会有聪明人试图钻空子，早已补上规则漏洞。 “试炼者进入魔方岛之后有一周时间做准备，七天后如果岛上还有尚未被降服的怪物头目，所有试炼者都将被判失败，剥夺进阶资格。”萨莉亚大师淡淡的说。 广场上顿时安静下来，妮基塔扯了扯唇角，悻悻地垂下头去，打消刚才那些投机取巧的念头。 “如果七天后所有怪物都被降服，但是留在岛上的试炼者多于一组，必须于正午之前赶到岛屿中央的最终试炼场进行法师决斗，最终获胜者获得进阶奥义书。” 萨莉亚大师结束对试炼规则的全部介绍，转身回到裁判行列当中。 八位首席组成环形法阵，联合施法开启通往“魔方岛”的传送门。等到传送阵稳定下来，六组试炼者就要依次进入魔方岛，分别被传送到六处不同的地域，开始为期一周的试炼。 整个传送过程是随机的，裁判们也无法确定某个试炼者将被传送到何处，他们能够保证的仅仅是不会有多名试炼者被分配到同一块区域。 罗兰对这种随机传送的模式并不陌生，地球上的战略游戏也是遵循同样的规则——不同的玩家出现在哪个出生点是随机决定，但是绝不可能两个玩家挤在同一个出生点。 等候传送的时候，妮基塔显得有些紧张。罗兰握着她的手，觉察到她掌心沁出凉丝丝的汗水。 罗兰能够理解法师小姐为何忐忑不安。随机传送其实隐含了一个信号——试炼者在进入魔方岛之后，并不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运气好的人可以获得先发优势，运气差的则不得不面对更艰难的开局。 法师都是聪明绝顶的人，通过分析萨莉亚大师刚才介绍的试炼规则，不难总结出一条规律：带着助手傻乎乎的猛打猛冲绝不是一个好主意，等你到达最终试炼场的时候就会发现你的对手已经带上强力的打手或者雇佣了茫茫多的土著佣兵，正确的做法是利用一周的时间进行准备，雇佣土著佣兵，或者收服强力怪物，进而碾压对手。 前期发展好不好，运气因素很重要，这是妮基塔邀请罗兰担任试炼助手的一个因素——罗兰的运气总是很好。 叶菲姆和阿斯特丽德先进入传送阵，消失在银色光柱当中。 下一组接受传送的是普拉东和他的皮克精魔宠。 第三组就轮到罗兰和妮基塔。法师小姐挽着罗兰的手，怀着紧张的情绪走进传送阵。 伴随魔力光辉升起，两人感到一阵恍惚，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妮基塔满怀期待的睁开眼睛，环顾四周，顿时变了脸色，仿佛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心里凉了半截。 显而易见，这次罗兰没有给她带来好运，他们降临的地点恰恰是“魔方岛”上最安全也最无利可图的地方——位于岛屿中央的小镇。 第1335章试炼小镇Ⅰ 午后的阳光撒遍街道，海风带着淡淡的腥味儿在空中流淌，偶尔有一群灰背白肚的海鸥掠过，小镇沉浸在闲适祥和的氛围当中，俨然一处世外桃源。 位于小镇中央的“最终试炼场”被魔法结界封印起来，试炼场外围一处不起眼的角落，此刻悄然升起传送光柱，两条身影携手从中浮现出来。 首先走出传送阵的是一位身穿秘银胸甲、扛着重型晨星锤的青年骑士，紧随其后是一位披着绯红长袍、头戴尖顶宽檐帽、手持红宝石法杖的美丽少女。 “啊啊啊？！真是走了霉运，居然被传送到这种鬼地方！”红衣女巫环顾四周，气得顿足抱怨。 “风光优美，海风清新，镇上的人们看起来也很友好，是个度假的好地方。”罗兰驻足观察周围的环境和居民，对此地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可惜我们不是来度假的，相比降临在这座安全的小镇，我宁可被丢进梦魇山谷或者更危险的哭泣森林，那些地方虽然危机四伏，可也蕴藏着巨大的机遇，如果能够收服梦魇巨兽或者远古鸮木，我们基本可以确保杀进试炼团队前三名。” 妮基塔看了对面街道一眼，目光中带着嫌弃。 “至于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镇子，没有什么怪物可供狩猎，相比咆哮山岭、撕裂之丘、暴风崖、梦魇山谷和哭泣森林五处试炼地域，唯一的优势是各种店铺齐全，方便购买药水和低阶魔法卷轴，如果手里还有闲钱，可以雇佣镇上的狩猎队。” “狩猎队？”罗兰指向远处旌旗招展的营地，“你说的是那座民兵营地？在那里可以花钱雇佣民兵帮我们狩猎怪物。” 妮基塔意兴阑珊的点了下头，“能花钱雇佣的最多是5级战士和巡林客，初期可以帮忙打打小怪，但是遭遇怪物首领或者敌对的试炼者，这些佣兵只能充当炮灰而已。” “其它试炼团队降临的地方没有集镇，也就无法方便的购物，这是我们相对其它竞争者的优势，现在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将手中这10，000金币以最合理的方式花掉，把资金转化为实实在在的优势。”罗兰牵着妮基塔的手走向接到对面的店铺，一边冷静分析当前的处境给她听。 妮基塔摇摇头，认定罗兰是在白费心思：“你的想法很好，但是不切实际，就算我们把一万金币都用来雇佣低级佣兵、购买低阶卷轴和药水也提升不了多少实力，远不如收服一只怪兽首领来得实用，降临在小镇上是公认最糟糕的开局，这一点你就不要跟我争了。” “先别急着下结论，我们去对面那家商店逛一逛，说不定会有你喜欢的东西。” “唉，运气这么衰，我哪有心思逛商店呀！” 话虽如此，妮基塔还是跟着罗兰走进商店，并且本能的浏览起货架上陈列的药水瓶和卷轴匣，比较价格是否实惠……女孩子的购物天赋哪怕在心情极度低落的时候照样能够发挥作用。 “大叔，下午好啊，有没有魔方岛的地图？”罗兰向柜台对面那位戴着老花镜的秃顶老头打招呼。 “有是有，10个金币一张。”老头从镜片上方打量走进店门的这双俊男美女，似乎认定对方身家阔绰，不动声色间把地图的售价翻了一倍。 “先拿给我看看，如果地图画的够精确我就买一张。”罗兰对老头说。 “看了地图你就知道岛上的地形，还有什么必要花钱买？这种赔本生意我才不做。”老头连连摇头。 妮基塔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紧握法杖低声问罗兰：“何必跟这老家伙废话？一个火球丢过去把他烧成灰，这家店里的东西咱们随便拿，一个铜板都不用花！” “千万别！”罗兰连忙阻止法师小姐行凶。 “为什么不行？”妮基塔认真的反问。 罗兰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妮基塔可不是什么温柔善良的小天使，小镇上的普通人在她眼里如同草芥，如果杀人有助于她在试炼中获得优势，她不介意施法屠城。 罗兰其实也不见得多么善良正直，但是他觉得既然试炼中提供了金钱这种资源，并且为试炼者安排了可供购物的小镇，那么就应该遵守游戏规则花钱买东西。妮基塔提出的杀人劫掠的做法或许可行，但是会不会造成恶性后果？这很难说。 进阶试炼的确带有游戏的影子，但是与游戏存在一个本质的区别——在这里无法存档更无法读档，一旦做出错误的选择就没有后悔药可吃，必须承担后果。 “妮基塔，我以前去过一个叫海拉尔的地方，在那里的一个小镇随手杀了一只鸡，后来你猜怎么着？整个海拉尔的鸡都像是发了疯，看到我就疯狂的围攻。” “呵呵，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这并不是笑话，我以前还去过一个叫做‘天际省’的地方，在那里如果你误伤一只鸡，全城的人都会跟你拼命，如果试炼镇也发生同样的情况，且不说我们有没有能力杀光所有镇民，只是浪费的时间和精力就很不值得，更何况将来我们有可能需要回到镇上休息或者打探情报，搞乱这里对我们没有好处。”罗兰认真地说。 妮基塔耸耸肩：“算了，我听你的。” 罗兰转头望向那个浑然不知自己刚刚死里逃生的老奸商，掏出10个金币放在柜台上。 老头呲牙一笑，麻利地收起金币，从货架上拿来一支卷轴递给罗兰。 罗兰摊开地图卷轴出神查看，过后指着地图上的粗线条问老头：“这种比较粗的墨痕，是不是指公路？” “没错，从镇口出发有一条通往北方的公路，半途中分成三条支线，分别通往咆哮山岭、撕裂之丘和暴风崖，镇上的狩猎队偶尔会去这些地方猎捕野兽，但是不敢深入山林，惊动了怪兽首领可不是好玩的。”老头卖出一张高价地图，似乎心情不错，乐呵呵地帮罗兰出谋划策：“看你们两个的打扮像是外来的冒险者，如果打算进山狩猎，最好买两匹马，或者租一辆马车，路上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第1336章试炼小镇Ⅱ 罗兰微微点头，盯着地图继续问店主：“老人家，如果我想去镇子南边的梦魇山谷或者哭泣森林，应该走哪条路？” 秃顶老头耸肩摊手：“南边太危险了，镇上的狩猎队都不敢靠近，当然也没有大路可走，你们只能徒步翻山，自己寻找去南边的林间小路。” 罗兰道了声谢，转身对法师小姐微微一笑：“妮基塔，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妮基塔看到他这表情就来了精神，两眼放光地追问：“亲爱的，你又想到什么坏主意啦？” 罗兰嘴角一阵抽搐，没好气道：“什么叫‘坏主意’？你严肃点儿！” 法师小姐咯咯娇笑：“不好意思，每次你露出这种奸诈的笑容，总会伴随着坑害敌人的鬼点子，我猜这一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好吧，我得承认的确是想到一个坑人的点子。”罗兰低声对妮基塔说，“镇上可以雇佣马车，我们乘车沿着公路前往距离小镇较近的三处试炼地点之一，有可能赶在其它试炼者前头狩猎怪兽首领，这就是充分利用交通带来的便利！” “你想得美，就算我们现在就乘车上路，到达距离小镇最近的怪兽据点也要一天一夜，等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些降临在当地的试炼者恐怕早已收服怪兽头目，哪还有什么便宜可捡！”妮基塔对罗兰的计划不以为然。 “你别忘了，其它试炼者是直接降临在深山老林里，山岭丛林不便通行，就算他们飞起来赶路也不见得比我们在公路上乘车更快，况且持续飞行要消耗大量的法术位，换做是你，舍得把大量的法术位用来飞行吗？或者退一步说，你会在试炼之前准备一大把飞行术？”罗兰反问。 妮基塔迟疑了一下，喃喃地说：“是啊，包括我在内，没有哪个试炼者在自己的法杖中集成了‘飞行术’，只能靠自身施法飞行，如果没有做好长途飞行赶路的思想准备，是不太可能提前一天准备很多飞行术。” 参加试炼的六个人全是法师，法师只有准备好对应的法术才能在第二天施展。临时发现需要很多飞行术，把昨晚准备好的火球术换成飞行术可以吗？不好意思，术士可以这样干，法师就别动这个心思了。 “除此之外，相比其他试炼者我们还有两大优势，”罗兰笑着拍了拍地图，“首先，我们可以买到岛上的精确地图，其它试炼者只能在丛林里四处乱撞，其次，其它试炼者每天至少需要时的休息时间以恢复法术位，而我们可以舒舒服服的躺在马车里，睡觉的同时还不耽误赶路！” “还真是呢，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比其他试炼者多出至少八小时的赶路时间，”妮基塔抬头看了一下偏西的太阳，“现在距离日落还有不到两个小时，那些降临在深山老林里的试炼者多半不敢摸黑赶路，只能就地宿营恢复法术位，等到明天天亮以后继续赶路，然而到了那时……我们的马车也将抵达怪兽首领所在的地区，有机会抢先收服怪兽！” 法师小姐兴奋地小跳一下，急切地问罗兰：“我们现在往哪个方向走？” “先雇佣马车往北走，到达岔路口之前我会施法窥视北方三个怪兽首领巢穴的动静，看哪一处最容易得手。”罗兰思索了一下，低声说，“如果一切顺利，我想先去暴风崖收服鹏皇，之后我们可以骑乘鹏皇飞行，这样赶路效率最高，还有机会抢夺其它怪兽首领。” 妮基塔完全赞同罗兰的安排，迫不及待地说：“这的确是个好主意，别磨蹭了，咱们赶紧雇车上路！” …… 啪！ 两鬓斑白的老游侠马修随手挥动马鞭，鞭梢在空中炸开一声脆响，催促四匹骏马拖动门窗紧闭的马车发足狂奔。 黄昏中，马车奔驰在“试炼镇”通往北方的沙石路上，每当车轮受到磕碰，就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魔法光辉自轮轴辐射出来，抵消地面传来的冲击力，为全速行驶的马车消除震荡。 宽敞的车厢里铺着厚厚的天鹅绒地毯，罗兰和妮基塔靠坐在填满鸭绒的软垫上，感觉不到一丝的颠簸。 法师小姐打了个哈欠，一双漂亮的凤眸惬意的眯了起来，翻身调整出一个更舒坦的躺姿，绯红长袍卷至膝盖上方，一截嫩藕般洁白修长的小腿不经意间搭在身旁男人的腿上。 “这500金币花得值了，不光租到一辆宽敞舒适的附魔马车，还有一位5级游侠为我们当车夫兼向导。”妮基塔满意地微笑。 “趁现在你可以好好睡一觉，我们的马车将昼夜奔驰毫不停歇，平均每小时可以在公路上行进30里，如果这张地图上标出的数据可靠，最迟明天上午十点钟我们就可以抵达‘暴风崖’所在的山脚下，接下来七千多尺的悬崖就要靠我们自己飞上去了，这期间必然遭到大群箭鹰围攻，为了应付明天的苦战，现在就得养精蓄锐，准备好明天需要的法术。”罗兰将地图铺在膝盖上，拿出钢笔在上边标出几个数字。 妮基塔先是温顺地嗯了一声，却不肯闭眼，光滑地小腿在罗兰大腿外侧蹭了蹭，柔声撒娇：“明知道应该抓紧时间休息，可我偏偏睡不着，大概是太紧张了，你陪我说会儿话，心情放松下来就能睡着了。” 罗兰被她娇憨的神态打动心弦，将地图掀到一边去，伸手握住她的小腿，顺势向下一抹，褪去鞋袜，爱抚法师小姐纤巧粉嫩的玉足。 妮基塔的脸颊泛起红霞，水汪汪的眸子含着嗔怪：“臭流氓，你想干什么？” “别想歪了，只是帮你按摩一下，有助于睡眠。”罗兰一本正经地说。 妮基塔被他揉捏的脚掌酸麻，说不出是舒服还是难受，咯咯羞笑着蜷缩成一团，逃脱他的魔手。 “别在这里胡闹。”妮基塔指了指头顶，“八位裁判在外面监控岛上的动静，万一被他们看见多尴尬。” 第1337章神之刃 罗兰缩回手，悻悻的盘算：“我要施法屏蔽车厢，让那些老家伙偷窥不成！” “千万别！本来咱们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要是屏蔽了探知，保不准别人怎么猜想……你坏笑什么呀？当我不要面子的啊！”法师小姐翻身跃起，骑在罗兰身上挥舞粉拳一通乱锤。 嬉笑着打闹了一阵，妮基塔真有些倦了，又打了个哈欠，蜷缩在罗兰怀里，喃喃地说：“给我看看你在镇上买的东西，什么宝贝那么贵啊，转眼间就把1万金币全花光了。” “租马车花了500金币，地图10个金币，一块黄玉500金币，真正值钱的是这颗‘魔力念珠’，店老板开价10000金币，我说只剩8990个金币了，爱卖不卖。” 罗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鸽蛋大小的明珠，在昏暗的车厢里散发出神秘的蓝色光晕，笑着问怀中美少女：“是不是很漂亮？” “嗯，真好看，其实价格也不算太离谱。”妮基塔接过宝珠仔细端详，“同样的魔力念珠，在大浮空城的魔导器店也要卖9000金币，当初咱们在珊瑚宫探险的时候，我从老黑龙卡珊德拉身上得到过一颗这种念珠，你需要就跟我说一声嘛，何必在这里花钱买。” 妮基塔说着就打开储物袋，结果储物袋里空空如也。 “不好意思，我忘了魔力念珠这种无法佩戴在身上的奇物不能带进试炼地。”法师小姐吐舌窘笑。 “‘魔力念珠’每天可以启动1次，10分钟内提升4个施法等级，还是很实用的。”罗兰盯着蓝色念珠若有所思。 “可是有这9000金币，你可以雇佣30名配备精制武器和战马的佣兵，协助我们进山狩猎，岂不是比一颗每天只能用十分钟的念珠更划算？”妮基塔不以为然的反问。 “这笔账不是这么算的，魔力念珠在你手里不过是锦上添花，有没有那4个施法等级并不是多重要，但是这件宝物落在我的手里……那就大不一样了，”罗兰唇角浮现一抹神秘的笑意，“我设计了一套特殊战术，只有将施法等级堆得极高才能发挥出威力，这颗魔力念珠对我而言可谓雪中送炭，值得为它付出9000金币。” 妮基塔好奇地问他是什么“特殊战术”。罗兰笑而不语，又拿出一块拇指大的玉石给她看。 玉石呈亮黄色，光洁润泽，仿佛新鲜的鸡蛋黄。妮基塔仔细端详了许久，纳闷地问罗兰：“这只是一块黄玉而已，似乎并没有什么魔法效果，你花500金币买这东西……该不会是想拿来刻印章吧？” 罗兰笑着摇头，“黄玉的确是极好的刻印素材，但是我买这块黄玉是想作为施法材料，有一个7环神术，需要以黄玉为媒介才能施展。” 妮基塔吃了一惊，撑起上身像猫咪似的望着罗兰：“你现在能施展7环神术了？”她记得罗兰目前最高只能施展6环神术，似乎没有必要急着为7环神术准备施法材料。 “现在还不行，但是今夜过后就行了。”罗兰轻声回答。 从13级提升到14级，对大多数超凡职业者意味着一段漫长而艰苦的修行过程，资质不是特别出色的话，恐怕要花费数年乃至十数年的苦修才能迈过这一关。罗兰则与众不同，只要有足够的潜能储备，升级不过是刹那间的事，而他现在恰好有充足的潜能储备，之前压制等级是为了获得妮基塔的试炼助手资格，现在已经进入试炼地，没有必要继续压制等级，哪怕等级超过妮基塔也不算犯规——这一点罗兰已经得到萨莉亚大师的亲口确认。 呼出系统面板，罗兰查看潜能池，储量还有37度。当即提取28度潜能，将“神之手”的职业等级提升至4级，综合等级达到14。 大量潜能瞬间蒸发，转化为涓涓细流般的神力渗透到罗兰周身血肉骨骼当中，全面强化他的生命力与战斗力，与此同时也为他开启了新的职业能力。 系统提示：觉醒职业能力“神之刃”！ 神之刃（特异能力Ex）：计算“破敌斩”的每日使用次数时，额外计入你的魅力修正；此外，破敌斩造成的伤害额外算入你的魅力修正。 …… “原来是一个强化破敌斩的能力，不错，来的很及时！”罗兰点了下头，对这项名为“神之刃”的新能力很满意。 通常而论，“破×斩”这类武技的每日使用次数只能随等级增长而提升。以14级圣武士来说，每天只能释放3次破邪斩。罗兰的斩击能力是圣武士职业的两倍，每天也只能挥出6记破敌斩而已，倘若在战斗中放飞自我，不出一分钟就用得精光——爆发力强劲但是续航太差，这是所有超自然斩击类武技共同的短板。 现在学会“神之刃”，续航不足的问题立刻迎刃而解。罗兰现在有40的魅力属性，魅力调整+15，“神之刃”每天为他额外追加15记破敌斩。这还是拆除神器和传奇装备之后被严重削弱的魅力属性，如果按照全盛状态计算，罗兰每天可以施展的破敌斩总数高达27次，随便斩个痛快！ “神之刃”的第二个作用是提升破敌斩的伤害，伤害增幅同样取决于魅力属性。以罗兰现今的等级计算，经过“神之刃”强化的破敌斩，额外提升的伤害相当于正常状态下的两点五倍！ 除了上述两条明面上的好处，“神之刃”还有一则隐藏好处，对那些基于破敌斩的拓展武技同样适用，这其中最典型的莫过于罗兰在进阶“神之手”之初就获得的职业能力“斩击波”。斩击波实际上就是破敌斩的远程版，同样可以享受“神之刃”带来的好处，每天的使用次数与杀伤力都获得显著的增强。 随着施法能力的提升，现在罗兰已经逐步转型为一个职业神术施法者，升级后更关注的是施法能力的提升。正如刚才他对妮基塔透露的那样，升级后他可以施展7环神术，领域法术的等级上限也随之拓展到了6环。 第1338章“时间加速”与“黏液波” 罗兰先查看自己的领域法术列表，发现多了一个6环领域法术位，可以由“魔法领域”、“命运领域”以及“时间灵域”进行选择。 三个领域的6环法术都非常给力，这可真是选择障碍患者的噩梦！ 魔法领域的6环法术是“反魔场”，其强大不需要多说。 命运领域的6环法术是“片刻预知”，施法后为自身加持一个强力BUFF，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凭直觉启动这个法术，使接下来一次攻击、防御、豁免或者其他形式的检定获得相当于施法者等级的洞察加值，基本可以确保这次检定必然成功，关键时刻如有神灵附身，既能用来保命，也能用于强行补刀夺走别人的性命！ 时间灵域的6环异能，就是大名鼎鼎的“时间加速”。这个异能与9环奥术“时间静止”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通常只能时停一轮（6秒），如果想延长时停期限，还得额外追加灵能点。 无论如何，一个6环心灵异能就可以令时间暂时停止流动，这该是何等的逆天？！ 当然，“时间加速”也不是完美无缺，与9环奥术“时间静止”同样受到一条神秘的规则限制——异能生效期间，无法对你的敌人造成任何形式的伤害。 为什么会有这条限制？ 没有什么为什么，这是多元宇宙的未解之谜之一，据说与“时间之神”有关。除非“时间”这一神职重现于世，否则这个谜团就永远不会被解开。 “时停期间无法伤害敌人”，这条规则严重损害了“时间加速”的实用性。难道只能利用这招治疗自身、召唤盟友或者逃之夭夭？ 那倒不是，聪明人总能找出规则漏洞。既然法术生效期间无法伤害敌人，那么能不能在时停期间设下陷阱，等到时停截止的刹那使陷阱自行启动，抢在敌人做出反应之前对其造成重创？ 事实上这个思路是可行的。比如法师可以利用“延迟爆裂火球”这样延迟生效的法术或者火墙术这样效果持续多轮的法术搭配“时间静止”，灵能者也可以利用一个名为“异能延迟”的超能专长搭配“时间加速”，使“时间加速”期间展现的异能拖延到时间回到正常轨道之后再生效。 很可惜，罗兰现在还没有学会“异能延迟”，也不是奥术施法者，现有的1～6环神术列表当中似乎没有可以完美配合“时间加速”的法术。 翻开7环神术列表继续查看，其中一个法术无意中映入眼帘，顿时令他眼前一亮。 “终于找到了！” 7环“黏液波”，这个乍看上去很废柴的神术，恰好可以用来搭配“时间加速”。 怀中的法师小姐已经沉入梦乡，发出均匀且轻微的鼾声。 罗兰温柔的抱起妮基塔，平放在身旁的地毯上，为她盖上薄被，转头继续查看7环神术列表。 “黏液波”，射程60尺，杀伤半径15尺，持续生效时间1轮/等级，无视法抗！ “……当你完成这个诡异的法术，大量绿色黏液将从你指定的地方爆发出来，如同浪潮猛烈蔓延并且迅速填满该区域，粘稠的绿色波涛向四周溅泼，从墙壁到天花板都无可幸免，从有机体、木材到金属都将被这可怕的黏液溶解。” 罗兰轻声朗读7环“黏液波”的法术描述，不由抹了把冷汗。 “这个糊人一脸黏液的法术……似乎有点猥琐啊。” 接触“黏液波”的生物每轮都会遭受1～6点体质伤害，木头和金属制品则每轮受到2～12点腐蚀伤害。如果只看伤害数据，作为一个7环法术未免太弱了。但是“黏液波”有一些数据无法体现的好处，首先这个法术隶属于咒法系，无视法抗，对“魔像”之类免疫常规魔法的“硬骨头”同样有效；其次法术召唤出来的黏液既不属于强酸也不属于毒素，防御酸性攻击的法术对其无效，免疫毒素的生物照样会被它折磨得欲仙欲死。 如果非要分辨这一大摊绿色黏痰属于何种伤害类型，只能勉强归为“疾病”一类，因为“祛除疾病”的法术可以将之由受害者身上剥离掉。 罗兰之所以看重“黏液波”，关键在于这个法术可以持续生效很多轮，恰好可以用来配合“时间加速”——时停期间从容释放“黏液波”，时停过后对方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糊一脸……设想着上述场面，罗兰唇角浮现一丝古怪的笑容。 7环神术列表当中还有很多强力且实用的法术。其中“操控天气”、“高等探知”、“探测方位”、“群体治疗重伤”、“幻化灵体”、“再生术”、“复生术”、“高等异界传送”、“群体复原术”和“群体法术抗力”之类，要么是罗兰早就熟悉的，要么是低阶神术的增强版本，不需要花太多心思琢磨。 接下来是几个值得多看两眼的7环神术。比如“灰飞烟灭”，可以瞬间杀死受术者并且毁灭其遗骸，只留下身上的装备和财物完好无损的掉落下来。 “脱身术”可以将魔力注入一颗宝石，然后将宝石赠给亲友，今后无论此人身在何处，随时可以激发宝石中的魔力瞬间传送到施法者身边。 “光辉之刃”能够使施法者手中的武器临时获得“光能”特效，透过盔甲和盾牌直接杀伤敌人。罗兰的神剑“杜兰达尔”自带光能特效，可惜神剑无法带入魔方岛，倒是可以借助这个法术增强手中的晨星锤。 接下来还有几个特别有趣的法术，值得重点研究。 首先是“回光返照”和“康复契约”这双“孪生姐妹”，两个法术的表现方式如出一辙，都是提前加持在受术者身上，满足一定条件时自动生效。 “回光返照”这个法术如同其名，只有当受术者遭到足以致死的伤害、奄奄一息的时候才会生效，预先储存在体内的魔力自动转化成一个6环“医疗术”，为垂危者疗伤的同时顺带治愈疾病、恢复属性伤害、祛除毒素。 第1339章阵营之言 “回光返照”这个法术如同其名，只有当受术者遭到足以致死的伤害、奄奄一息的时候才会生效，预先储存在体内的魔力自动转化成一个6环“医疗术”，为垂危者疗伤的同时顺带治愈疾病、恢复属性伤害、祛除毒素。倘若受术者受到的打击超出了“医疗术”的治疗范围，比如被“解离术”分解成了尘埃，或者被“灰飞烟灭”、“死亡一指”这类即死魔法秒杀，那就没办法了，“回光返照”对此无能为力。 “康复契约”同样是一个预防性的神术，与“回光返照”的区别在于这个法术不能治疗伤口，只能用来解除异常状态。当受术者遭受属性伤害、目盲、困惑、晕眩、目眩、耳聋、疾病、力竭、疲乏、弱智、精神错乱、反胃、恶心、震慑以及中毒等任意一种或多种负面状态影响时，“康复契约”将自行启动，将上述所有负面状态从受术者身上瞬间移除。 施展“回光返照”不需要施法材料，“康复契约”则比较麻烦，需要一种特殊的施法材料——罗兰在试炼小镇上花了五百金币购买的那块黄玉就是为了施展“康复契约”所做的准备。 下一个出现在列表中的7环神术，就是被冠以“寇拉斯”之名的“巨兽术”。这个神术没有什么花哨的法术效果，就是一个词——暴力！变身为超巨人之后，力量属性额外提升32，其暴力程度绝不是一个7环法术所能衡量的。事实上“巨兽术”本来是一个传奇法术，经过瓦莲京娜和阿纳托利的合作改良才降为7环法术。最值得称道的是低阶版本的巨兽术在效能上与传奇版本完全一样，被削弱的仅仅是法术持续的时间——“传奇巨兽术”可以持续一整天，7环“寇拉斯巨兽术”只能维持变身状态短短几分钟。 事实上罗兰知道一个办法，可以使7环巨兽术的生效时间延长到一整天，那就跟传奇巨兽术完全相同了。要实现这种办法需要两项资源，其一是“高等神圣超魔”，他已经掌握，其二是名为“法术恒久”的超魔专长，罗兰现在还没有学会，但是他知道在灯塔山的大图书馆可以拿到记载这项专长的奥义书。若想获得这册超魔奥义书，最佳途径莫过于帮妮基塔在进阶试炼中赢得第一名，获得的试炼积分足够买下《法术恒久》奥义书。 最后出现在罗兰视野中的是一组结构相似的7环神术，总共四个，随便哪一个拎出来都可谓名震四方，分别是——渎神之语、圣言、律言以及混沌真言！ 这一组神术皆与阵营紧密相关。“渎神之语”专门杀伤非邪恶阵营生物，“圣言”针对非善良生物，“律言”杀伤非守序生物，“混沌真言”则打击一切非混乱生物。 罗兰本人的阵营是特殊守序，善恶不论。因此他可以施展渎神之语、圣言和律言，至于混沌真言就算了，一张嘴先得把自己给喷死！ 这4个阵营神术还有诸多相似之处，比如都是以施法者自身为原点进行40尺半径扩散攻击，造成的杀伤效果都无视敌方豁免，都隶属于“塑能系”的“音波子系”。 既然属于音波攻击，当然会被“沉默术”克制。当初在“战祸堡垒”围攻炼狱泰坦格兰德的时候，罗兰就是利用“沉默术”破解了对方的“混沌真言”。 除了沉默结界，这四大阵营神术基本上就不存在别的克星了，能否大杀四方，取决于施法者自身的施法等级与敌对生物等级（生命骰数）的对比关系。这细说起来有点复杂，可以分成下列几种情况逐一讨论： 1.施法等级低于敌方等级，结果就是法术无效。 2.施法等级等于敌方等级，法术将使敌方陷入暂时的耳聋或晕眩。 3.施法等级比敌方等级高出至少1级，法术将使敌人陷入耳聋或者晕眩的同时，额外追加虚弱、迟缓、失明或震慑等负面效果。 4.施法等级比敌方等级至少高5级，法术将在上述所有负面效果的基础上，额外追加麻痹或者困惑效果。 5.施法等级比敌方等级至少高10级的情况下，法术将在造成上述所有负面效果的基础上，额外追加无视豁免的即死攻击——没错，一击必杀！ 除了上述所有法术效果，四大阵营神术还将放逐法术影响范围内的非本阵营异界生物，使之在24小时内无法返回。 通过深入分析四大阵营神术，很自然的就会得出一个结论——施法等级越高，阵营法术就越实用！ 一个人的神术施法等级，通常不会高于其职业等级。以罗兰来说，职业等级14，施法等级也是14，施展四大阵营神术最多只能秒杀4级小怪，对等级高过自己的对手则毫无用处，如此看来，四大阵营神术岂不是很鸡肋？ 然而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 关键在于“施法等级”这个要素，有没有可能提升到超出自身职业等级的程度？ 当然有，罗兰在试炼小镇上花了9000金币购买“魔力念珠”为得是什么？ 还不就是为了临时提升4个施法等级，强化四大阵营神术的威能！ 事实上临时提升施法等级的办法远不止这一种，那些缺乏资源、暂时利用不上的方法且不说，罗兰当前就能运用一种专长大幅提升神术施法等级。 没错，就是“神术强效”！ 花费1次驱散或者呵斥亡灵的能量，使自身施法等级临时获得提升，提升的等级相当于魅力属性调整值。 罗兰现在被严重削弱的魅力属性还有40之高，借助“神术强效”可以临时提升15个施法等级，算上“魔力念珠”提升的4级，总计提升19级。 算入上述所有加成，罗兰的施法等级将达到33。在这种状态下释放一波阵营神术，法术覆盖范围之内，所有生物等级（生命骰数）低于24的敌人都将被秒杀，就连那些本来就没有生命、免疫即死魔法的亡灵生物也难逃厄运，瞬间全被摧毁！ 第1340章暴风崖上的战斗Ⅰ 伴随一阵轻微的窸窣声，隔音效果极好的厚呢绒窗帘被拉到一侧，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宽敞的车厢，柔和的光线使法师小姐的睡姿增添了几分撩人遐思的妩媚。 似乎觉察到窗外的光照，妮基塔长而上翘的睫毛轻轻抖动，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睁开，先尽情伸展手脚打了一个酣畅淋漓的哈欠。 罗兰侧身坐在法师小姐身旁，忍笑盯着她的脸庞，惊讶于那张红艳艳的小嘴竟然如此富有弹性，打哈欠的刹那几乎张大了一倍有余。 妮基塔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无意间看到罗兰的笑脸，本能的捂住嘴巴，匆匆转过头去，恨恨的发出警告：“不许看！” “有什么不能看的？”罗兰既困惑又好笑。就她呼呼大睡的傻样儿，昨天看了大半夜，还有什么好遮掩的。 “你不知道女人刚睡醒的样子最难看吗？偷看女人起床的男人最讨厌了！”妮基塔很是懊恼。 罗兰满脸茫然，“这我还真不知道……其实也不难看啊，可能是因为平时就不怎么好看的缘故？” “你讨打！” 妮基塔猛回头，气势之凶猛如同母老虎下山，粉拳轮得好似风车，一连扑打罗兰十多拳才消气，捂着脸又扭过身去不给他看。直到施展0环戏法“魔法伎俩”快速洗漱一番，拿出小镜子、小梳子理顺蓬乱的头发，把自己重新打理的清爽漂亮才回过头来问罗兰：“现在几点钟？” “六点过十分，你先准备今天的法术，然后吃点东西。” 妮基塔梳洗打扮过后起床气也消了，温顺地嗯了一声，闭上眼睛进入冥想，在晨光中准备新一天的法术。 快七点的时候妮基塔完成了法术准备，接过罗兰递来的火腿三明治和红茶，边吃边向窗外张望。 “马修大叔，我们这是到哪里了？” “就要到三岔路口了，你们想好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了吗？”两鬓斑白的车夫回头问。 “我们接下来往哪个方向走？”妮基塔问罗兰，忽然想起他昨天的话，连忙又补充一句，“如果是去暴风崖狩猎‘鹏鸟之皇’，就应该选择西北方那条路。” 罗兰思索了一下，最终决定按照预定的行程前进。 马车在三叉路口转向西北，罗兰打开地图看得出神。 “你是不是在担心什么？”妮基塔看出他有心事。 “有点不放心，生怕迟到一步被人抢在前头。”罗兰轻声叹息。 “你昨天还说我们的赶路速度不会比那些降临在深山里的试炼者慢多少，怎么现在又担心起来了。” “昨天我只考虑了通常情况，但是忽略了一个特殊情况，准确地说是一个人，如果此人跟我们选择了同一个狩猎目标，局势将对我们大为不利。”罗兰脸色凝重。 妮基塔略作思索就醒悟他在担心什么，“你说得是薇拉？她可以骑着雷鸟长途飞行赶路，速度比我们乘坐的马车更快！” 罗兰点了下头，“薇拉是所有试炼者中唯一具备长途飞行能力的，我们现在要去暴风崖，薇拉也降临在暴风崖的几率是五分之一，希望不要发生这种小概率事件。” 妮基塔又向窗外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暴风崖已经出现在地平线尽头，一群黑色斑点环绕山崖盘旋浮动，似乎是许多大鸟，这场面令她莫名的心慌意乱。 “我准备了一个‘高等探知术’，趁现在窥视一下薇拉身在何处，省得心里不踏实。” “你的法术位能省则省，还是我来吧。” 罗兰现在也能施展7环“高等探知术”，短暂的施法准备过后，他锁定薇拉的雷鸟而非她本人作为窥探目标。这样做是考虑到薇拉身为惑控学派专精法师，不光意志豁免很高还有可能加持了防范探知的法术，偷窥她很有可能反被觉察，相比之下，窥视雷鸟的成功率要高得多。反正薇拉总是和她的雷鸟在一起，看人看鸟都一样。 成功施展“高等探知术”，罗兰感觉自己的视野被拉伸到无限远处。这种奇妙的感觉他并不陌生，从前施展“遥视术”或者“次元之手”的时候也有同样微妙的视觉拉伸感。 雷电交织的云团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隐约可见鸟形轮廓。高等探知术可以附加施法者的全部感官，因此罗兰不仅能够清楚的看见雷鸟在云层中盘旋，还能听见它在鸣叫，叫声高亢充满杀意，分明是在示威。 “雷鸟正在与敌对生物战斗……”罗兰对妮基塔讲述自己的见闻，心头兴起不妙的预感，魔方岛上能够与雷鸟在高空缠斗的怪物并不多，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仿佛在验证他的预感，一群怪鸟出现在“高等探知术”营造出的魔法视野中。这些鸟从头到脚大约十尺长，锥子般尖锐的鸟喙几乎与躯干一样长，上面还布满锋利的锯齿，显得狰狞可怖。然而怪鸟们并不会主动以这箭矢般锐利的长喙攻击雷鸟，而是扭动身躯、高速拍打翅膀，以一种古怪的姿势在空中游动，迫近雷鸟之后猛地一甩屁股，从尾部射出一束酷似电波的能量射线，从远处袭击雷鸟。 雷鸟“左德”本身就是操纵雷电的高手，对这种电击属性的射线完全免疫，但是它也不急于扑杀那些怪鸟，如同猫戏老鼠一般把鸟群驱赶到一堆，然后突然张口喷出一大团浓雾，瞬间淹没鸟群。 怪鸟陷入“重雾术”的包围，仿佛深陷泥淖，拼命拍打翅膀试图摆脱重雾束缚。 “左德，干得漂亮！” 伴随着一阵耳熟的笑声，身着青色性感长袍的女法师突然闯进罗兰的视野当中，手持镶嵌大块翡翠的法杖向“重雾术”笼罩下的鸟群一指，“群体暗示术”悄然释放出去。 罗兰闭上眼睛，后面的情景没必要再看了。 “我们的运气的确很差，薇拉此刻就在暴风崖。” “真该死！我们今天一直在走霉运！”妮基塔强忍下挫败感，怀着一线希望问罗兰，“薇拉已经降服鹏皇了吗？” 第1341章暴风崖上的战斗Ⅱ 罗兰睁开眼睛，缓缓摇头：“薇拉和她的雷鸟‘佐德’距离崖顶大约还有1000多尺的高度，没有惊动盘踞在崖顶的鹏皇，而是在与栖息在山崖中部的箭鹰缠斗，她似乎想用法术控制鹰群充当自己的傀儡。” “控制箭鹰当傀儡？这倒是符合薇拉一贯的作风。”妮基塔迅速盘算了一下当前的局势，得出一个比较乐观的猜测：“我对薇拉这个人还算了解，她做事极少冒险，总是在做好充分的准备之后才出手，现在她没有去崖顶挑战鹏皇，多半是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打算先把山崖附近的箭鹰清理掉，这样有两个好处，首先挑战鹏皇的时候不用担心鹰群前来支援鹏皇，其次是尽可能控制鹰群为她所用，甚至驱赶鹰群在前面开道，作为狩猎鹏皇的炮灰！” “你确定薇拉会这样做？”罗兰郑重地望着法师小姐。 “我确定！”妮基塔正色点头，“运用法术迷惑敌人，使敌人自相残杀，这就是薇拉惯用的手段，一个人的行事风格就像指纹，绝不会轻易改变！” “如果真是这样，薇拉一时半刻不会向鹏皇发起挑战，我们还有机会追上去。”罗兰当机立断站起身来，“我们就从这里直接朝崖顶飞，争取抢在薇拉动手之前解决鹏皇。” 妮基塔跳起来就要施展“飞行术”，被罗兰摆手阻止。 “今天将会很漫长，法术能省则省，我先带你飞一段。” 妮基塔微微一怔，随即想起罗兰的“神性飞行”不需要消耗法术位，虽然飞行速度受到规则限制，但至少不会比薇拉的雷鸟飞得慢。 “马修大叔，我和妮基塔就从这里下车，你在暴风崖附近的山脚下等我们，如果我们需要用车就给你发魔法短讯，”罗兰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如果天黑以前还没有收到我的消息，你就赶着马车回镇上去。” 匆匆交代过后，罗兰单手搂住妮基塔的纤腰，推开车门跳了出去，两条紧密相拥的身影径直飞往远处山崖之巅。 …… “回来吧，左德，我们有这二十多只傀儡就够用了。” 身着性感法袍的女法师腾空悬浮，以“心灵连线”呼唤雷鸟伙伴，目光缓缓扫视盘旋在自己周围、受到法术魅惑的箭鹰，艳丽的脸庞浮现得意的笑容。 “薇拉，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让我带领这群孱弱的‘野鸡’去找崖顶那个大块头的麻烦？我得提醒你，这绝不是一个好主意！”雷鸟拥有不逊于人类的智力，还能熟练地使用人类语言与他的搭档交流。 “好了左德，别像只懦弱的鸽子，你完全可以干掉那只愚蠢的大鸟，它的智力并不比普通鸟雀强多少，也不具备什么超自然力量或者施法能力，只是体型比较庞大而已，我真不明白你有什么好怕的！”薇拉脸色阴沉，试图以激将法鼓舞搭档。 然而左德并不吃她这一套，扭动脖子做出一个无语的表情，夸张地大声抱怨：“哈哈！‘只是体型比较庞大而已’？亏你说得出口！那可是一只进化到终极境界的大鹏之王，单只是一只翅膀就比我整个身体更大！的确，那家伙并不聪明，也没有什么施法能力，可是那又怎样？它飞得比我快，力气至少比我大三倍，爪子和鸟喙都是我的五倍大，挨上一爪子不死也要重伤，单打独斗我根本赢不了它好么！” “本来就没打算让你单挑鹏皇，我这不是帮你找来一大群帮手。”薇拉扬起法杖，指了指那群被她以法术控制的箭鹰。 雷鸟左德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我看不出这群野鸡有什么用处。” “那是因为你不动脑子。”薇拉冷冷嘲弄搭档，不容抗拒的命令道：“左德我的朋友，我必须严肃的警告你，接下来的行动全由我一个人说了算，你只需要执行我的指令就够了。” “嘿！傲慢的女人，难道你不想听听朋友的建议？这对你有好处！” “闭嘴吧蠢鸟！就因为听你乱出主意，我们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必须马上行动起来！驯服鹏皇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将带上你和鹏皇去隔壁试炼地逛逛，这会儿四臂猩猩王和陆鲨王应该还没有被收服，我们还有机会给那些在丛林里艰难跋涉的试炼者一个大大的惊喜。”女法师露出阴险的笑容。 “薇拉，你真是个恶毒的女人，不过我喜欢你的主意！”左德嘎嘎怪笑。 薇拉吹了声口哨，将受她控制的箭鹰呼唤到跟前，分成两组，一组留在山腰巡逻警戒，阻止山崖洞窟里那些尚未被她控制的箭鹰响应鹏皇的呼唤飞上崖顶，另一组箭鹰则跟随左德飞上崖顶。 一株参天古柏耸立在暴风崖之巅，树杈间筑起一个庞大到难以形容的巢穴。薇拉遥望鹏皇之巢，感觉自己渺小的如同一只蚂蚁，不得不承认左德的顾虑并非多余，这巨大巢穴的主人的确不好对付。 不过薇拉相信自己的智慧。她先给自己加持了一个“高等隐形术”，挥手在避风的山崖凹处布下一大片淡青色烟雾。 这些蕴含魔力的青烟是5环惑控系奥术“心灵迷雾”的具现化，所有闯进烟雾笼罩区域的生物都会在不知不觉间受到精神麻醉，意志力变得格外脆弱，对惑控系法术的抵抗力也将随之大幅下降。 薇拉认为自己是一位“优雅的施法者”，她很看不起那种乱丢火球闪电的无脑打法，相比使用暴力，她更乐于运用法术“折服”对方，将敌人转化为自己的仆从，这样可以使她的虚荣心获得最大满足，彰显她的智慧与魅力。 布置好陷阱，薇拉回头给雷鸟左德加持了一道“防护邪恶”，命令它向鹏皇的巢穴发起攻击，吸引那个头脑简单的大块头脱离巢穴。 左德是一只聪明鸟，不用薇拉提醒它也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第1342章暴风崖上的战斗Ⅲ “你们这群愚蠢的‘野鸡’，别发呆了，快跟我来！” 左德带领被法术魅惑的箭鹰飞向古柏，距离鹏皇巢穴千尺之外就停了下来，凌空鼓荡羽翼呼唤雷霆，空中的云团受到魔力牵引，迅速聚集到暴风崖顶。 左德周身翎羽电光流溢，就连眼中仿佛也有电花迸射，蓦地昂首发出一声长鸣，空中的乌云如同被唤醒，闪出一片蛛网似的电弧，雷霆化作一道粗大的光柱从空中轰击下去，正中鹏皇巢穴。 “召唤雷电风暴”是雷鸟左德最倚重的类法术，维持专注状态，每隔数秒就有一道闪电从天而降，攻击鹏皇巢穴。雷电点燃了巢穴与柏树，火光伴随着滚滚黑烟冲天而起。 就在左德操纵雷电发起攻击的时候，鸟巢中传来一声比雷鸣更宏亮的长鸣，紧接着便有一只庞大无比的巨鸟自巢穴中飞跃而起，褐色翎羽在雷光照耀下反射出点点金色光斑。 “鹏皇出来了！”左德以“心灵连线”提醒隐身的薇拉，嗓音禁不住颤抖。 左德在飞禽当中已经称得上“巨无霸”，然而与鹏皇的体型对比，好比鹌鹑面对雄鸡，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鹏皇转动脖子，犀利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在左德身上，认定它就是呼唤雷电破坏鸟巢的元凶，怒啸一声振翅猛扑过来。 “我讨厌比我更大的鸟！”左德麻利地终止施法，催促那群傀儡箭鹰上前阻挡鹏皇。 箭鹰们在法术的控制下悍不畏死的冲了上去，然而并没有任何卵用，鹏皇那遮天蔽日重如钢板的翅膀横扫过来，唰的一下就把大群箭鹰全部拍飞，仿佛扫落一群苍蝇，不费吹灰之力。 左德被这刚猛霸道的翼击吓得嘎嘎怪叫，连忙释放“重雾术”阻挡鹏皇追击，转身朝预设陷阱的地方飞逃。 鹏皇陷入重雾纠缠的刹那稍稍凝滞，随即奋力挥动双翼，凭空掀起飓风，转眼间就把左德以魔力召唤来的粘稠重雾全部驱散。 鹏皇向前纵身飞掠，很快就追上那只慌忙逃窜的雷鸟，探出利爪蓦地一挥，尖锐的破风声刺痛左德耳膜，陡然感到屁股发凉，匆匆回头一瞥，惊恐地发现自己尾部羽毛被鹏皇一爪拔光，光秃秃的屁股正在喷血！ “嘎嘎嘎？！”左德又惊又痛失声尖叫，拼命扇动翅膀逃窜，总算抢在鹏皇再次发起攫抓之前一头钻进蓝色烟雾笼罩的区域。薇拉提前为它加持的“防护邪恶”自动开启，化作一圈若有若无的金色光晕，阻止心灵迷雾扭曲它的心智。 身后紧追上来的鹏皇徒有强横的战斗力，智力水平却还停留在野兽的水准，没有看出前方设有陷阱，不假思索撞进“心灵迷雾”笼罩的区域。 鹏皇庞大的身躯在飞行时带起狂风，将对面蓝色烟雾吹得向后卷曲。然而薇拉在设置陷阱的时候就考虑过“心灵迷雾”有可能被风吹散，特地选择了一处避风的地形。“心灵迷雾”被狂风吹得向后飘退，撞上峭壁又反卷回来，将鹏皇笼罩在内。 浑然不觉间吸取“心灵迷雾”，鹏皇的意志力受到严重削弱，一时间陷入精神恍惚的状态。 “呵呵，机会来了！”美艳而阴险的女法师隐身飞行，悄然靠近鹏皇，手持“诱惑之杖”向前一指，镶嵌在法杖顶端的翡翠骤然发光，两发能量转化为5环“怪物定身术”，射在鹏皇头部。 唰！青色魔力光辉一闪，鹏皇庞大的身躯骤然陷入麻痹，连惨叫都无法发出，如同一块陨石径直坠落下去，划过千尺高空重重摔在地上。 轰！地面剧烈震颤，被沉重的鹏皇砸出大大的深坑，鲜血由鹏皇身下喷涌出来，迅速将深坑变成血泊。 鹏皇虚弱的拍动翅膀，发出痛苦的哀鸣，试图重新起飞。 薇拉取消隐形降落下去，傲然踩在鹏皇背上，单手持杖戳向这巨鸟的头颅，打算释放法术魅惑它的心灵。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传来左德的惊呼。 “薇拉，快回来！这边情况不妙，有两个人飞上来了！” …… “快看山顶，云团正在以反常的速度聚集，多半是有人在施展操纵雷雨的魔法！”妮基塔伏在罗兰背上，双手搂紧他的肩膀，于高速飞行中提醒他注意暴风崖顶的异常天相。 罗兰抬头瞟了一眼崖顶密布的乌云，借助“命运之瞳”快速进行法术辨识。 “像是5环自然神术‘召唤雷电风暴’，薇拉不会神术，这只能是她的试炼助手雷鸟左德的杰作。” “这就表明薇拉他们已经开始对鹏皇发起攻击，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妮基塔迅速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3环“飞行术”，“你背着我飞行会拖累自己的速度，咱们分头行动，你全速飞上山崖阻止雷鸟，我紧跟上去对付薇拉！” 罗兰点了下头，松开托住法师小姐腿弯的双手，使她自由飞翔。 “当心雷鸟的法术攻击，还有那群被薇拉控制心灵的箭鹰，也会射电攻击。”妮基塔先在罗兰背上拍下一道“抵抗闪电伤害”，然后才为自己加持同样的防护法术。 “我先走一步，咱们崖顶再见！” 时间紧迫，罗兰不再耽搁，催动“神性飞行”如同离弦之箭径直射向山顶。 受到试炼法则限制，他无法充分展现神性飞行的速度，但是与寻常的飞行法术相比，神性飞行还是有着很大的优势，这优势在直线竞速的时候还不算太明显，在灵活性上则体现的淋漓尽致。就算是一只真正的鸟儿，也不可能像他这样随心所欲在全速飞行状态下突然静止，或者毫无征兆的转折飞行方向，简直视惯性为无物，如果在地球上这么飞行，牛顿老爷子的棺材板必定是压不住了。 迫近崖顶的时候，罗兰看见大群箭鹰尖叫着飞过来，这些魔法兽的眼中皆有青光闪动，分明是中了魅惑法术，由鹏皇的侍从转变成薇拉的帮凶。 第1343章暴风崖上的战斗Ⅳ 罗兰不想在途中耽搁时间，首先否决了与箭鹰缠斗的选项，解除它们所受的魅惑法术也很麻烦，相比之下，罗兰更愿意迫使箭鹰远离自己。 抬手握住颈间秘银圣徽，罗兰于全速飞行的同时进入施法专注状态，低声念诵祈文。 这时十多只箭鹰已经围拢过来，尾巴一甩，闪光的电波向罗兰攒射过去。 罗兰对箭鹰的攻击不予理睬，这些带电光束尚未触及他的皮肤就被妮基塔提前加持的魔法结界抵消，没能造成丝毫伤害。 与此同时，罗兰完成施法准备，一轮碧色光晕从圣徽当中扩散开来，瞬间弥漫周身140尺半径空间。 7环神术“排斥术”相当于1环“圣域术”的增强版，法术笼罩范围之内，所有敌对生物都受到心灵冲击，倘若意志不够坚定，在与“排斥术”的精神对抗中败下阵来，就会本能地远远逃走，不敢再接近施法者。 对面那群箭鹰被薇拉轻松控制，可见意志力算不得坚强，面对罗兰展开的“排斥结界”也没能做出像样的抵抗，转瞬间就被魔力驱散，尖叫着四散奔逃。 “排斥术”清空了前进的道路，罗兰眼前再无阻碍，径直飞上暴风崖顶。 居高临下俯瞰山崖，苍翠的古柏正在燃烧，焦黑的鸟巢清晰可见遭受雷击的痕迹。 “鹏皇已经被击杀了吗？” 看到眼前的废墟景象，罗兰不由心头一沉。 这时对面峭壁下方突然传来两道声线迥异的鸟鸣，前一声尖锐暴戾，后一声则更为悠长宏亮。 罗兰转身望向鸟鸣传来的地方，先看到一团雷云裹挟着雷鸟左德的身影腾空而起，紧接着，一只体型比左德更为庞大、身披褐色杂金翎羽的巨鹏从峭壁下方缓缓升起，腹部带有斑斑点点的血迹，似乎重伤未愈。 是鹏皇！ 罗兰深吸一口气，毅然迎着鹏皇飞去。 鹏皇张开庞大无朋的羽翼在空中缓缓翱翔，眼眸略显呆滞，分明是被法术控制了心智。 灯塔山“青衣妖姬”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鹏皇背上，手持“诱惑之杖”，冷笑着望向罗兰。 “薇拉，怎么只有这小子，他的搭档跑到哪里去了？”雷鸟左德警惕地问。 “妮基塔那个小丫头自作聪明，施展隐形术从山坡对面绕过来，想趁我们不备施法偷袭。”薇拉若无其事的朝妮基塔藏身的方向瞟了一眼，以“心灵连线”命令雷鸟，“你带着鹏皇去干掉那个名叫罗兰·寇拉斯的小子，我去找妮基塔，教教这个自以为是天才的小师妹怎样正确的使用魔法。” 话音未落，薇拉脚下升起一圈银色光环，曼妙的身影微微晃动，随即消失在“任意门”中。 “哈哈！可怜的小家伙，惹上本大爷，活该你倒霉！” 左德眼中浮现暴戾的狞笑，猛然收敛双翼，如同一道闪电射向正在与鹏皇对峙的罗兰，所过之处破风声宛如隆隆雷鸣动魄惊心。 两只巨鸟由左右两侧飞扑过来，羽翼掀起的狂风吹得罗兰在空中飘摇，然而他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动容，瞳孔深处涌现异常闪亮的光芒，第一时间进入心无外物的“自我催眠”状态。 6阶心灵异能，时间加速！ 在罗兰的精神感官里，身外的世界在他展现灵能的刹那陷入停滞。鹏皇与雷鸟维持着扇动翅膀向前飞扑的姿态固定在半空中，甚至连空气本身都停止流动，宛如一大块缺乏质感的透明晶体。 罗兰稍微适应了一下这种“全世界都静止、唯独我一人自由活动”的微妙状态，感觉展现“时间加速”与“先发制人”很相似，只不过“先发制人”期间自身速度虽然很快，但是外部世界那些相对速度较快的运动——比如光线的传播，声波的扩散——还是看得出来正在缓慢移动，而“时间加速”则更彻底，外部世界的一切运动——包括光速运动——都陷入静止，这就意味着罗兰自身已经被加速到了无限快的地步。 那么理所当然的，“时间加速”对体力与灵能的消耗比“先发制人”更大，对显能者自身血肉之躯造成的后遗症也更严重。 在这短短数秒的时停期间，罗兰就是世界之王，可惜受到神秘法则限制，时停期间无法直接伤害敌人。好在罗兰对此早有准备，花了三秒观察鹏皇、雷鸟与自身的相对位置，根据其速度预先判断飞行轨迹，接下来三秒从容施法。 花费3次驱散亡灵的正能量驱动“高等神圣超魔”，罗兰朝对面位于雷鸟和鹏皇飞行轨迹交叉点的上方十尺高处一指，魔力化作粘稠的绿色浪潮呼啸涌出，瞬间将施法地带填满，宛如一大片沸腾的绿色岩浆。 高等神圣超魔！ 法术强效，7环黏液波！ 罗兰完成施法的刹那，空气微微震颤，时间恢复正常流动。鹏皇与雷鸟鼓荡的翅膀骤然落下，推动两只巨鸟向前俯冲。与此同时，预设在它们前方的大片“黏液波”也在以自由落体的姿态缓缓下坠。 罗兰的计算恰到好处，雷鸟和鹏皇明明已经看到前方高空不知何时出现一大片正在加速下坠的绿色黏液，然而受到自身惯性的推动，有心躲闪却已经来不及，双双一头撞了上去，被那散发出古怪气息的绿色黏液糊了满身。 这时罗兰意外的发现黏液波还有一个在法术描述中没有体现出来的隐藏功能——对鹏皇和雷鸟这种需要小心保持羽毛干燥的生物具有减速特效！ 两只大鸟被浆糊似的黏液淋湿身体，羽毛全都粘成一坨，飞行速度大受影响，相继惊叫着向下栽落。 “黏液波”的恶毒不仅于此，触及鹏皇和雷鸟肌肤的刹那立刻将猛烈的病毒释放出来，渗透到两只大鸟体内，迅速侵蚀它们的血肉。雷鸟的很强壮，鹏皇的体质属性更高，然而面对烈性病毒的侵蚀，这两只大鸟都禁不住打起冷颤发起高烧，体力迅速流逝，最多再祸半分钟它们的体质属性就会被病毒蚕食殆尽，别说继续战斗，就连支撑自己那沉重的身躯浮在空中都办不到。 第1344章暴风崖上的战斗Ⅴ 雷鸟左德不甘心就这样被击败，恶狠狠地盯着罗兰，突然昂首向他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蕴含狂暴魔力的音波破空轰了过去，所过之处风云激荡雷霆万钧。 “高等咆哮术？”罗兰挑起眉梢，右手横在胸前向外一推，迎面轰击过来的雷鸣瞬间消声。 法术瞬发，沉默结界！ 觉察到雷鸟和鹏皇还有攻击企图，罗兰眼中浮现怒色，而这怒色又与心灵异能绽放的银色异芒融合起来，转变成若有实质的杀意目光，牢牢锁定在对面两只大鸟身上。 传奇神力启迪！ 显能增幅！ 炼狱甬道！ 阴冷的负能量聚集在罗兰掌心，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射了出去，首先击中体型庞大的鹏皇，将其贯穿之后又命中躲在它身后的雷鸟左德。 传奇神力启迪以一发驱散能量为代价大大提升了罗兰的显能等级，而显能等级的提升又使他可以额外消耗更多灵能以提升“炼狱甬道”的杀伤力上限。 当黑色闪电撕裂暴风崖上空的天幕，鹏皇与雷鸟已然被“黏液波”腐蚀得格外虚弱的躯体相继遭到致命打击，终于不堪重负，相继悲鸣着坠落下去。 …… 就在罗兰独自挑战鹏皇与雷鸟的同一时间，两位出身于灯塔山的女法师也展开激烈对决。 妮基塔隐身飞行靠近暴风崖顶，试图找机会袭击薇拉。然而这一计划早已被薇拉看穿，佯装没有觉察到妮基塔躲在自己身后，直到对方靠近到百码之内才突然转身，挥手放出一大片绿色光幕。 法术增远，高等解除魔法！ 此时妮基塔正准备施法偷袭薇拉，没想到对方抢先出手，绿色光幕席卷过来，她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高超的法术辨识技能帮妮基塔在第一时间认出薇拉试图解除她身上加持的法术，问题是薇拉打算解除何种法术？ 考虑到自己身在半空而薇拉则站立在山巅耸立的岩石上，妮基塔很自然地猜测对方试图解除她身上的“飞行术”，连忙给自己补上一道“羽落术”以免坠亡。 然而妮基塔很快就发觉自己搞错了，薇拉解除的并不是她的“飞行术”，而是不久前罗兰随手拍在她身上的那道“防护邪恶”。 薇拉利用宝贵的先手机会解除“防护邪恶”是什么用意？只要回想一下她的惑控学派专精法师身份，妮基塔就不难猜出她的打算，匆忙施法试图补上一道“防护邪恶”。 “呵呵，我的小师妹，你的反应太慢了。” 薇拉冷笑着举起法杖，杖首翡翠辐射出一圈象征惑控系魔力的青色光辉。 弱智术！ 失去“防护邪恶”保护的妮基塔只能凭借自身意志力对抗薇拉的攻击，无奈运气不在她这边，眼前一阵晕眩，思维运转几乎陷入停滞。 “糟糕，中招了！” 妮基塔暗自叫苦。 对她这样的职业施法者而言，没有什么法术比“弱智术”更恶毒。法术生效之后，包括智力在内的所有精神属性都会迅速退化到连野兽都不如的水平，别说施法，连正常的思考的无法进行。 唰！蕴含神圣气息的光辉照亮天空，瞬间将折磨妮基塔的邪恶魔力驱散。 精神蓦地一振，妮基塔恢复清醒，愣了一下才回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今天早上离开马车之前，罗兰以一块黄玉做为施法材料给她加持了7环神术“康复契约”。妮基塔只知道这个神术可以阻挡多种负面异常状态，可不知道“康复契约”最神奇的地方在于没有失效期限——除非法术被触发，否则可以维持终生有效！ 施法迄今已经过去两个钟头，妮基塔早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直到此刻“康复契约”自动激发、帮她解除了薇拉施加的“弱智术”才恍然醒悟，暗自庆幸之余心头也升起一股怒火，迅速打出施法手势，隔空向薇拉轰出一颗“延迟爆裂火球”。 山崖上，薇拉脸上的笑容已然变成错愕，怎么也没想到中了“弱智术”的妮基塔竟然还能施法。目睹灼热的大火球如同一颗赤红的陨星当头砸落下来，吓得她急忙施展“任意门”逃离火球爆炸区域。 轰！薇拉原本站立的岩石被狂暴的魔力轰成齑粉，周围的山石树木也被爆炸气流吹飞，山崖上烈焰升腾。 距离火场千尺远处，一圈银光拔地而起，薇拉的身影徐徐浮现出来。 “好暴力的小丫头……”回头望向火场，薇拉不由头冒冷汗。她向来不认同妮基塔这种充满暴力色彩的施法风格，认为这不够优雅，然而她不得不承认，有时候暴力比优雅更管用。 薇拉是一位惑控学派专精法师，攻击性法术非其所长。她很清楚正面跟妮基塔对轰讨不到便宜，匆匆加持“隐形术”，打算先去找雷鸟左德和受她控制的鹏皇，有这两大强援在身边，对付妮基塔就轻松多了。 “左德？左德？你这蠢鸟，怎么不回话！” 薇拉飞向峭壁对面，一边以“心灵连线”呼唤雷鸟，然而对方始终保持缄默，这使她预感到大事不妙。绕到对面一瞧，女法师艳丽的脸庞顿时失去血色。她的试炼助手雷鸟左德匍匐在乱石堆里，浑身羽毛被鲜血浸透，一束光柱从它身下升起，正强行将它传送出岛。 相距不远的地方，鹏皇庞大的身躯陷入泥坑，看上去也已经奄奄一息。 “这是怎么回事？”薇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么短短一分钟，左德和鹏皇都被打到濒死，那个寇拉斯王国的王子，妮基塔的试炼助手，居然这么厉害？！” 薇拉没有机会见识罗兰的实力了，一圈纵横交错的力场栅栏从她脚下升起，构筑成一座坚固的牢笼。 妮基塔的身影出现在暴风崖顶，手持“拘禁之杖”向下一指，杖首红宝石激发出灼热的魔力波动，一道火墙环绕薇拉升腾而起，与“力场牢笼”构成双重封锁。 第1345章大灰机 火墙不断喷吐烈焰，透过力场栅栏的缝隙灼烧笼中的囚徒。 “咳咳！可恶的臭丫头……你给我等着！”薇拉性感的长袍已经点燃，头发也被烧焦，可她还不甘心认输，艰难地在烈焰灼烤下打出施法手势，试图以“解离术”破坏力场牢笼。 这时她看到火墙对面有一个人影正大步走来，分明是妮基塔的试炼助手罗兰·寇拉斯。那个英俊挺拔的年轻人看起来毫发无伤，还是那么精力充沛神采飞扬。联想到自己此刻焦头烂额的处境，已经失去试炼助手的薇拉突然感到身心俱疲，不得不面对现实，承认自己的试炼之旅只能到此为止了。 “好吧，这次算我走了霉运，不过……你们想从我手中捡便宜可没那么容易！”薇拉眼中浮现怨毒的神色，已经准备完毕的“解离术”脱离指尖射了出去。 绿色光束穿过力场牢笼的缝隙破空射出，击中垂死的鹏皇，将其头颅分解成尘埃。 “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们两个也休想得到！”薇拉丢下法杖放声狂笑，身影迅速消失在传送光柱当中。 妮基塔连忙取消火墙术与力场牢笼，匆匆跑到薇拉离开的地方，地上空余她那柄镶嵌翡翠的“诱惑之杖”，她的人已然凭空消失。 “丢下法杖就等于主动认输，薇拉已经被裁判送出魔方岛，属于她的进阶试炼就算是提前结束了。”罗兰淡淡地说。 妮基塔拾起薇拉留下的“诱惑之杖”，转身走向鹏皇尸体，眼中难掩失望。 “这女人太恶毒，明知道必输还不老实，跑路之前杀死了鹏皇，害得咱们白忙一场。” “真正白忙一场的不是我们，而是薇拉自己。”罗兰轻轻一笑，走到鹏皇跟前观察这巨鸟的尸体，随后施法创造出一瓶圣水泼洒在尸体上。 “你要施法复活鹏皇？”妮基塔诧异地望着他，“这大家伙的尸体遭到解离术破坏，寻常的复活神术无法使它起死回生。” “5环‘死者复活’的确无法复活被‘解离术’杀死的生物，但是7环‘复生术’就没有问题了。”罗兰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大颗闪亮的钻石，托在掌心给妮基塔看，“刚才我顺路去鹏皇的巢穴里逛了逛，找到这颗战利品，听说有些鸟类喜欢采集发光的漂亮矿石摆在自己的巢穴里做为装饰，鹏皇大概也有这样的嗜好，这颗昂贵的石头恰好可以用来救它的命。” 大颗钻石在魔力光辉中化作粉尘，闪光的尘埃附着在鹏皇身上，唤醒它的灵魂，被解离的头颅也迅速重新生长出来。这起死回生的大鸟垂首打量罗兰和妮基塔，发出驯服的低鸣。 “裁判预先在鹏皇身上施加了法术烙印，满足一定条件就可以将它降服……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条件，但是显而易见，它已经把你当成自己的主人。”妮基塔挽着罗兰的臂弯，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现在我们可以骑乘鹏皇飞往下一处试炼地，出于方便起见，我建议你给这大鸟取个昵称。” 罗兰点头表示接受法师小姐的建议，拉着她爬到鹏皇背上坐稳，思索数秒过后想到一个很适合鹏皇的昵称。 “大灰机，我们走！” …… 进阶试炼第二天，一轮明月悬挂在夜空中，如水月华遍洒“魔方岛”，涛声起伏的海上泛起粼粼波光。 就在这祥和的夜色里，位于岛屿正北方的山岭深处忽然传来咆哮声，似乎是一头巨兽正在怒吼，雷鸣般的咆哮惊碎了林间的宁谧气氛，无数鸟雀自枝头飞起，在山岭上空聚集成一片盘旋的乌云。 岛上土著听到这可怕的吼叫，大概会吓得紧捂耳朵蒙上被子，蜷缩在床上瑟瑟发抖。然而对于某些外来者，这怒吼意味着竞争对手正在狩猎咆哮山岭的怪物首领，促使他们不得不加快行动，免得在这场残酷的竞争中落于人后。 巨兽的咆哮声还在月空中回荡，西北方的暴风崖上，一只庞大的鹏鸟展翅升空，在夜空中翱翔数秒，似乎得到某人的指令，掉头朝巨兽怒吼的方向飞去。鹏鸟之皇巨大的身影遮断月光，在荒原上投下一大片迅速移动的剪影，而在鹏皇宽阔的脊背上，隐约还有两条相依而坐的人类身影…… 山峦之巅，一头从头到脚高达36尺的红毛猩猩正在对月咆哮，四条毛绒绒的长臂攥紧拳头不断击打自己的胸膛，发出擂鼓似的咚咚轰鸣。 这位咆哮山岭的君王有理由大发雷霆。就在不久前，它发现一个人类法师侵入自己的地盘，非但无视它的警告，还伙同一只皮克精帮凶杀害了它的众多子嗣，山岭上随处丢弃的四臂猩猩尸体见证了凶手的罪行。身为四臂猩猩一族的王者，它将采用最残酷的手段向这两个自不量力的入侵者发起报复。 四臂猩王示威的对象是一位身着绿袍的中年法师，平凡的容貌和斑白的鬓角使他与四臂猩王对比之下显得更加渺小孱弱，而悬浮在法师肩头的那只皮克精，看上去还不如四臂猩王一根尾指大。 “嘿，普拉东！咱们得打起精神来了，猩猩首领看起来跟它那些体型稍小的同类一样暴躁，攻击方式想来也差不多，吼叫示威之后就会猛扑上来！如果你不幸被它抓住，恐怕会被瞬间撕得粉碎！”皮克精巡林客潘恩紧握小小的魔法弓，警惕地注视着四臂猩王。 “如果它只有这点本事，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普拉东从容不迫地挥动镶嵌星彩蓝宝石的法杖，为自身补上一道微微发光的球形魔法结界。 6环“法术无效结界”可以屏蔽4环以下法术攻击，这当然不是为没有施法能力的四臂猩王准备的。这是普拉东第五次参加进阶试炼，前四次失败经验给他留下了深刻的教训，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时刻防备来自其它试炼者的暗算，特别是在战斗的时候，你无法预知黑暗的角落中是否潜伏着心怀恶意的竞争对手，只等你与怪兽战到两败俱伤才突然出手偷袭，坐收渔翁之利。 第1346章奥图迷舞 普拉东在以往的试炼中吃过太多次亏，所以他明白无论怎么小心都不过分，细节决定成败。加持法术无效结界过后，他又连续施法为自己拍上一大堆7环防护系法术——“钢铁守护”和五种针对不同能量伤害的“能量免疫”。前者使他暂时免疫一切金属武器造成的伤害，后者则能使他在接下来的24小时之内免疫强酸、寒冷、电击、火焰、或者音波等五种属性能量之一造成的伤害——无论这能量是由魔法、超自然能力造成，抑或源于自然界本身。 “我说普拉东老兄，你别光顾着往自己身上拍魔法，也给我加持点什么啊！”皮克精不满的围绕法师先生飞来飞去，像只大号绿头苍蝇。 “别说傻话了潘恩，凡是我为自己加持的增益法术，你都可以得到同样的好处。”普拉东不耐烦地说。 法师与魔宠之间存在一条神秘的魔力连线，只要双方距离不至于太远，就可以共享增益法术。 “可是你加持的那些法术只有在挨打的时候才体现出价值，而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殴打那只大猩猩，你加持几个提升攻击力的法术岂不是更实用？”潘恩反问道。 “以你我的身体素质，就算加持法术也不可能在肉搏中击败四臂猩王，如果你实在闲得没事可做，就随便射它两箭，尽量把它引远点，我需要更多时间准备法术。”普拉东淡淡地说。 “什么叫‘随便射两箭’？”皮克精感到自尊心受了伤害，拉满弓弦瞄准正捶胸咆哮的巨猿，“我这一箭射下去，很可能直接终结这场战斗！” 噗！一支筷子般细小的箭矢离弦飞向夜空，精准的命中四臂猩王腹部。真别说，具有7个巡林客等级的皮克精射术相当出色，箭矢绕过毛发丛生的地带，射在四臂猩王相对防御薄弱的肚脐中央，箭镞隐约可见一丝血色。 然而这蕴含催眠魔力的一箭并未如潘恩期望的那样撂倒四臂猩王。那巨兽不同于寻常四臂猩猩，在漫长的进化生涯中获得了一项变异能力——对月咆哮时自动进入“强力狂暴”状态！ “天哪！普拉东，快看那巨猿的眼睛，变得像熟透的辣椒一样通红，这家伙似乎具有野蛮人的狂暴力量！”皮克精敏锐地觉察到情况不对。 普拉东抬头看了一眼四臂猩王猩红暴戾的眼眸，微微皱眉：“那是准传奇野蛮人的职业能力‘强力狂暴’，进入狂暴状态的巨兽力量和体能都会大幅提升，意志力也明显增强，你的魔法箭不可能撼动它的神智。” 皮克精巡林客还不信邪，咬紧牙，使出全身力气几乎将弓弦拉断，又向四臂猩王射出一支灌注魔力的“失忆箭”。 箭矢命中四臂猩王胯下不可描述的地带，然而并没有发挥出魔法效果，至于箭矢本身造成的杀伤力，对这巨兽而言相当于被蚊子叮了一口，唯一的作用就是将它激怒而已。 四臂猩王怒吼着迫近普拉东，强壮的后肢猛一蹬地，腾空跃起数丈高，四条长臂挥舞的风雨不透，伴随庞大的阴影朝普拉东头顶砸下来。 “妈妈咪呀！这下可不好玩了！”皮克精迅速施展“高等隐形术”，扇动翅膀飞进树林躲了起来。 啪！ 普拉东从容不迫地打了个响指，6环奥术“迅捷任意门”及时生效，将他包裹在一圈银色光晕当中，赶在四臂猩王庞大的身躯砸落下来之前传送到丛林深处。 四臂猩王一击落空，懊恼地嗷嗷怪叫，浑身红毛如同烈焰一般在月光下飘拂，一转身冲进树林，四条巨臂肆意扫荡，所过之处树木尽皆连根拔起，砂石尘土漫天飞扬。 “普拉东，这猴子太暴躁了，我隐身过去让它跳支舞怎么样？”潘恩以心灵感应向防护师提出建议。 “你每天只能施展一次‘奥图迷舞’，用在这只大猩猩身上会不会太浪费？”普拉东有些犹豫。 “老兄，你倒是看一眼天色啊！最多再过半个钟头就是子夜了，子夜过后我的类法术能力将全部重置，不赶紧把剩下的法术用掉才是最大的浪费好么！”皮克精没好气地说。 普拉东微微一怔，点头自责：“是我没想到这一点，你是对的。” “唉，老兄啊，我都说过好多次了，你这个人哪点都好，就是太保守，胆小的像只老鼠，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喝口水都怕把自己呛死，你说你这样活着累不累呀！” 皮克精摇头叹气，转身飞向正在丛林中大肆破坏发泄狂怒的四臂猩王。“高等隐形术”和细小的身形使它能够轻易避开巨兽的视线，扇动翅膀上下翻飞，躲开四下飞溅的木屑和碎石，有惊无险的潜行到了四臂猩王身后，悄然降落在这巨兽背上。 “好啦好啦！我亲爱的大个子朋友，夜色如此美好，你又何必如此暴躁，大吼大叫不如跳舞！” 潘恩嬉笑着收起弓箭，腾出一双小手在四臂猩王宽阔的背上轻轻一拍，一股淡青色魔力透过指尖注入这巨兽体内。 惑控系8环奥术——奥图迷舞！ 正处于狂暴状态的四臂猩王突然安静下来，两眼茫然的环顾四周，仿佛在思考什么哲学问题。 啪啪啪！ 潘恩弹指打起了节拍。仿佛启动开关，四臂猩王跟随节拍手舞足蹈的蹦跳起来，看起来异常的欢快。 “跳起来！跳起来！大家一起来！” 皮克精也在四臂猩王背上快活地跳起了踢踏舞。 “放空头脑！赶走烦恼！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跳舞更美妙！” 月光下的山岭上，一头庞大的巨猿竟然跟随皮克精的节奏蹦蹦跳跳，这场面看起来既滑稽又恐怖。 “潘恩这个调皮鬼，这回倒是帮了我的大忙。”普拉东阴郁的脸上难得浮现一丝笑意，执杖走出树林，朝着手舞足蹈的四臂猩王靠近。 四臂猩王觉察到法师正在接近，本能的预感到危险，试图腾出一只手来攫抓普拉东。然而在“奥图迷舞”的控制下，它除了不停的跳舞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普拉东向自己迫近，口中的怒吼转变成恐慌的惊呼。 第1347章骷髅陷阱 普拉东在距离四臂猩王大约一百尺处停住脚步，扶了扶宽大的法师帽檐，抬头冷漠的看了四臂猩王一眼，随即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口中吐出晦涩而充满杀意的咒文。 一颗灰色骷髅符文在普拉东面前浮现，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如同走马灯般环绕在他周围盘旋飞舞。 普拉东抬手一指，四颗骷髅符文相继飞到四臂猩王跟前，埋在这巨兽的脚下，随即消失无踪。 6环奥术“骷髅陷阱”是一个很冷门的魔法，可以创造出若干个魔力符文埋设在施法者指定的地方充当地雷。倘若有人路过埋设地带并且触发地雷，骷髅符文就会猛烈爆炸，造成的伤害足以将一座高楼瞬间夷为平地！ 四臂猩王眼睁睁看着普拉东在自己脚下埋设魔法陷阱，它并不傻，当然知道乱动会触发陷阱，它也不想踩上地雷，可惜这由不得它。受到“奥图迷舞”支配的身体还在激情舞蹈，明知道脚下埋有地雷却不由自主地踏了上去…… 轰！一声巨响震撼山岭，冲天而起的火光照亮咆哮山岭上方的夜空。 第一颗骷髅符文爆炸的同时引起附近其它三颗符文殉爆，巨大的破坏力将山岭削平！ 普拉东和皮克精潘恩都抢在爆炸之前腾空飞起，待到山岭上尘埃落定才相继降落下去。 此时山顶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陷坑，四臂猩王仰躺在坑底，浑身涂满鲜血与烂泥，已然奄奄一息。 普拉东降落在四臂猩王身上，提起法杖在它胸口重重一戳，冷冷喝问：“不想死就听从我的命令！” 四臂猩王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表示自己愿意屈服。 裁判团预先在这巨兽身上设下的法术印记随之激活，四臂猩王被判定为普拉东的仆从。这一法术印记还具有治疗作用，四臂猩王身上被炸得惨不忍睹的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愈合。 “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旅途还算顺利。”普拉东对皮克精露出满意地笑容。 然而就在此时，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长鸣，鹏鸟巨大的身躯伴随狂风席卷而来，投下的阴影遮住山岭上空的月光。 夜色包围上来，普拉东脸上的笑容迅速消褪，紧握法杖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鹏皇降低飞行高度，双翼掀起的风暴吹得山顶树木齐刷刷倒向一侧。 四臂猩王觉察到来自空中的威胁，向着那只遮断月光的大鸟捶胸咆哮，以山岭之王的姿态向天空的霸主发起挑战。 然而鹏皇无意降落在树木丛生山峦起伏的地带与这巨**手，只是低空盘旋，保持随时可能俯冲下来攫抓猎物的姿态，从心理上对猎物施加压力。 普拉东以左手持杖，腾出右手打出一连串手势，又在自己身上加持一个7环防护系奥术“法术反转”。他防备的并非没有施法能力的鹏皇，而是骑在鹏皇背上的那两个更危险的敌人。 两条身影携手由鹏皇背上飞起，月光下，身着秘银胸甲的英挺骑士与红袍女法师携手飘落在山岭之巅，这双俊男美女的组合令普拉东惊讶得挑起眉梢。 “第一次参加进阶试炼就主动抢夺别人的猎物，你们的表现看起来可不像菜鸟，当然，这主要是得益于好运气，如果你们不是降临在暴风崖，第一时间降服那只大鸟，也没有机会在这个时间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妮基塔听了防护法师的分析，还以一声哂笑：“普拉东先生，可惜你猜错了，我们降临的地点不是暴风崖，而是试炼镇，这只鹏鸟是我们今天上午从薇拉那里抢来的，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就能再见到她了。” 普拉东脸色微变：“如果你以为我像薇拉那样好欺负，可就大错特错了。” “无所谓谁欺负谁，我们被裁判丢在这个岛上，不得不以彼此为敌，虽然我对你没什么恶感，然而我们之间注定只能有一个人继续留在这个岛上。”妮基塔淡淡地说。 “难道就没有第二个选项，比如我们可以合作对抗其它试炼者。”普拉东面无表情地说。 “很抱歉，我跟你不熟，无法信任你，正如你也不可能轻易信任我，与其相互提防，不如趁现在无人打扰分个胜负。”妮基塔举起“拘禁之杖”，向普拉东发出决斗邀请。 然而普拉东并不打算被女法师缠住，挥杖在刚刚降服的巨猿肩头一敲，沉声吐出一个字：“冲！” 空中有一只盘旋的大鹏随时可能扑了下来，如同头顶悬着一支利剑，在这样的战场上对决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相比之下，树木繁茂的山坳更适合皮克精和四臂猩王发挥天赋，而鹏皇则无法在茂密的林地进行俯冲，否则只会弄伤自己的翅膀。 “你跑不了！”妮基塔早已防备猎物逃跑，扬手射出一道“连环闪电”。 璀璨的电光撕裂夜幕结结实实轰在普拉东身上，将这瘦削的法师轰了个趔趄，险些从巨猿肩头坠落下去。闪电随即向两侧连锁折射，啪啪两声霹雳声响，四臂猩王和隐形的皮克精都被魔法闪电击中。巨猿浑身红毛被电得竖了起来，皮克精哎呦尖叫，绿色短发也都被电得炸起，冒出一股焦烟。 四臂猩王的奔跑被闪电打断，然而本该受到电击最重的普拉东本人却是毫发无损，更让妮基塔猝不及防的是那道劈在普拉东胸口的闪电转眼间又反弹回来，喀嚓一声轰在她自己身上！ 罗兰吃了一惊，急忙飞到妮基塔身旁，伸手按住她的后背释放“圣疗”。好在妮基塔身上加持的“防护电击结界”还没有失效，吸收了反弹回来的大部分电击伤害，看起来并无大碍。 “刚才怪我太大意，没有及时发觉普拉东加持了‘法术反转’，差点被他阴到。”妮基塔受惊过后深感自责，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自信，“‘法术反转’只能反转以普拉东本人为目标的法术，对于广域杀伤魔法或者远程接触魔法无效。” 第1348章反噬漩涡 普拉东在距离四臂猩王大约一百尺处停住脚步，扶了扶宽大的法师帽檐，抬头冷漠的看了四臂猩王一眼，随即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口中吐出晦涩而充满杀意的咒文。 一颗灰色骷髅符文在普拉东面前浮现，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如同走马灯般环绕在他周围盘旋飞舞。 普拉东抬手一指，四颗骷髅符文相继飞到四臂猩王跟前，埋在这巨兽的脚下，随即消失无踪。 6环奥术“骷髅陷阱”是一个很冷门的魔法，可以创造出若干个魔力符文埋设在施法者指定的地方充当地雷。倘若有人路过埋设地带并且触发地雷，骷髅符文就会猛烈爆炸，造成的伤害足以将一座高楼瞬间夷为平地！ 四臂猩王眼睁睁看着普拉东在自己脚下埋设魔法陷阱，它并不傻，当然知道乱动会触发陷阱，它也不想踩上地雷，可惜这由不得它。受到“奥图迷舞”支配的身体还在激情舞蹈，明知道脚下埋有地雷却不由自主地踏了上去…… 轰！一声巨响震撼山岭，冲天而起的火光照亮咆哮山岭上方的夜空。 第一颗骷髅符文爆炸的同时引起附近其它三颗符文殉爆，巨大的破坏力将山岭削平！ 普拉东和皮克精潘恩都抢在爆炸之前腾空飞起，待到山岭上尘埃落定才相继降落下去。 此时山顶已经变成一个巨大的陷坑，四臂猩王仰躺在坑底，浑身涂满鲜血与烂泥，已然奄奄一息。 普拉东降落在四臂猩王身上，提起法杖在它胸口重重一戳，冷冷喝问：“不想死就听从我的命令！” 四臂猩王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表示自己愿意屈服。 裁判团预先在这巨兽身上设下的法术印记随之激活，四臂猩王被判定为普拉东的仆从。这一法术印记还具有治疗作用，四臂猩王身上被炸得惨不忍睹的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行愈合。 “到目前为止，我们的旅途还算顺利。”普拉东对皮克精露出满意地笑容。 然而就在此时，空中突然传来一声长鸣，鹏鸟巨大的身躯伴随狂风席卷而来，投下的阴影遮住山岭上空的月光。 夜色包围上来，普拉东脸上的笑容迅速消褪，紧握法杖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鹏皇降低飞行高度，双翼掀起的风暴吹得山顶树木齐刷刷倒向一侧。 四臂猩王觉察到来自空中的威胁，向着那只遮断月光的大鸟捶胸咆哮，以山岭之王的姿态向天空的霸主发起挑战。 然而鹏皇无意降落在树木丛生山峦起伏的地带与这巨**手，只是低空盘旋，保持随时可能俯冲下来攫抓猎物的姿态，从心理上对猎物施加压力。 普拉东以左手持杖，腾出右手打出一连串手势，又在自己身上加持一个7环防护系奥术“法术反转”。他防备的并非没有施法能力的鹏皇，而是骑在鹏皇背上的那两个更危险的敌人。 两条身影携手由鹏皇背上飞起，月光下，身着秘银胸甲的英挺骑士与红袍女法师携手飘落在山岭之巅，这双俊男美女的组合令普拉东惊讶得挑起眉梢。 “第一次参加进阶试炼就主动抢夺别人的猎物，你们的表现看起来可不像菜鸟，当然，这主要是得益于好运气，如果你们不是降临在暴风崖，第一时间降服那只大鸟，也没有机会在这个时间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妮基塔听了防护法师的分析，还以一声哂笑：“普拉东先生，可惜你猜错了，我们降临的地点不是暴风崖，而是试炼镇，这只鹏鸟是我们今天上午从薇拉那里抢来的，不出意外的话，你很快就能再见到她了。” 普拉东脸色微变：“如果你以为我像薇拉那样好欺负，可就大错特错了。” “无所谓谁欺负谁，我们被裁判丢在这个岛上，不得不以彼此为敌，虽然我对你没什么恶感，然而我们之间注定只能有一个人继续留在这个岛上。”妮基塔淡淡地说。 “难道就没有第二个选项，比如我们可以合作对抗其它试炼者。”普拉东面无表情地说。 “很抱歉，我跟你不熟，无法信任你，正如你也不可能轻易信任我，与其相互提防，不如趁现在无人打扰分个胜负。”妮基塔举起“拘禁之杖”，向普拉东发出决斗邀请。 然而普拉东并不打算被女法师缠住，挥杖在刚刚降服的巨猿肩头一敲，沉声吐出一个字：“冲！” 空中有一只盘旋的大鹏随时可能扑了下来，如同头顶悬着一支利剑，在这样的战场上对决显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相比之下，树木繁茂的山坳更适合皮克精和四臂猩王发挥天赋，而鹏皇则无法在茂密的林地进行俯冲，否则只会弄伤自己的翅膀。 “你跑不了！”妮基塔早已防备猎物逃跑，扬手射出一道“连环闪电”。 璀璨的电光撕裂夜幕结结实实轰在普拉东身上，将这瘦削的法师轰了个趔趄，险些从巨猿肩头坠落下去。闪电随即向两侧连锁折射，啪啪两声霹雳声响，四臂猩王和隐形的皮克精都被魔法闪电击中。巨猿浑身红毛被电得竖了起来，皮克精哎呦尖叫，绿色短发也都被电得炸起，冒出一股焦烟。 四臂猩王的奔跑被闪电打断，然而本该受到电击最重的普拉东本人却是毫发无损，更让妮基塔猝不及防的是那道劈在普拉东胸口的闪电转眼间又反弹回来，喀嚓一声轰在她自己身上！ 罗兰吃了一惊，急忙飞到妮基塔身旁，伸手按住她的后背释放“圣疗”。好在妮基塔身上加持的“防护电击结界”还没有失效，吸收了反弹回来的大部分电击伤害，看起来并无大碍。 “刚才怪我太大意，没有及时发觉普拉东加持了‘法术反转’，差点被他阴到。”妮基塔受惊过后深感自责，但是很快就恢复了自信，“‘法术反转’只能反转以普拉东本人为目标的法术，对于广域杀伤魔法或者远程接触魔法无效。” 第1349章回光返照 遍布罗兰周身的魔力漩涡星星点点，每一颗小小的漩涡对应一个增益法术等级。普拉东眯起眼睛审视罗兰，由年轻人身上对应的25个魔力漩涡，不难推测出对方身上加持的各种增益法术总环数高达25。 砰！砰！砰！砰！ 罗兰身上蓦地传来一连串密集的爆破声。25个漩涡一起炸裂，引发的魔力乱流在他体内肆虐，汇集成为沉重的一击，将他山岳般庞大的身躯掀翻在地，遍体鲜血淋漓。 罗兰试图施展“圣疗”自救，却无力抬起一根指头。穿越到瓦雷斯世界近四年来，他经历了大大小小无数次战斗，受伤早已是家常便饭，却从来没有哪次伤得这么重，这么无助，最后一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原来这就是死亡……” 普拉东目睹罗兰仰面栽倒，直到确认对方终止心跳才长出一口气，法袍已被冷汗浸透。 “反噬漩涡”是他击杀罗兰的底牌，但是这个法术具有太多的不确定性，杀伤力强弱完全取决于受术者身上加持了多少环增益法术。如果对方身上没有加持任何法术，“反噬漩涡”就无法利用对方身上的魔力波动制造破坏性湍流，也就不能产生任何伤害；反之，如果对方习惯于在自己身上拍下大量的增益法术，那么“反噬漩涡”就会成为致命的导火索！ 罗兰就是普拉东最喜欢的那种猎物，与其说罗兰是被他击杀，倒不如说是被自己身上层层叠叠的增益法术压垮。 “自作自受！”普拉东最后看了一眼那具依旧维持着超巨人形态的庞大尸体，轻蔑地冷哼一声，转身走向妮基塔，“现在轮到你了。” “罗兰！罗兰！你怎么了？” 妮基塔正在林中追捕狡猾的皮克精，听见身后传来沉重的摔倒声才警觉不对劲，通过“心灵连线”不断发出呼唤，却没有得到罗兰的回应。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法师小姐施展“任意门”跳出树林，匆匆飞向那尊仰躺在山坳间没了动静的巨人。 一道火墙拔地而起，拦住她的去路。普拉东脚踏热浪缓缓升空，脸色冷漠如冰。 “妮基塔小姐，很抱歉，这次是我赢了。” 妮基塔挥杖祭出一道“风墙术”，将迎面喷薄过来的火浪吹得倒卷回去，反将普拉东吞没。 “罗兰怎么了？”她高声质问，嗓音禁不住微微颤抖。 “他已经死了。”普拉东置身烈焰中面不改色，淡淡地说：“如果我是你，就会干脆地投降，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妮基塔紧抿嘴唇默不作声。就在普拉东以为这位没有经历过挫折的大小姐就要情绪失控哭出声来，妮基塔反而笑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梦话，普拉东，罗兰是不会死的。” “哦？我很好奇你这罔顾现实的信念有何依据？”普拉东只觉好笑。 “你真的想听？那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心。”妮基塔也在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首先，罗兰绝不是那种会被轻易击倒的男人，其次，如果罗兰真的受到致命打击，就应该在垂死的刹那被裁判传送出岛，为什么还会有尸体留在那里？” “这……”普拉东愕然色变，勉强克制住回头观望的冲动迅速打出施法手势。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破风呼啸，一只巨大的战锤飞了过来，重重砸在他的背上。 “钢铁守护”使普拉东免疫金属武器造成的伤害，然而超重型武器高速飞行所附加的巨大动量依旧会对他造成冲击，打断了施法专注，“任意门”还没来得及完全施展出来就半途破灭。 此时在普拉东身后，年轻的巨人双手撑地缓缓起身，如同一座山峰从地面升起，周身笼罩着神圣的魔力光辉，迅速治愈“反噬漩涡”造成的创伤。 一只大手横空飞来，一把握住普拉东，焕发灵能光辉的粗大手指根根硬如钢柱，陡然发力一握，恐怖的力道施加在瘦弱的法师身上，轻而易举将其浑身骨骼捏得粉碎！ 正如妮基塔坚信的那样，罗兰绝不会被轻易击败，这不仅是因为他拥有坚强的意志和打不垮的勇气，更因为他总会在战斗之前考虑到最坏的可能性并且据此制定策略，留下一条退路。 普拉东曾以“反噬漩涡”引爆罗兰身上加持的增益法术，并且粗略辨识出罗兰身上增益法术的总环数为25，这堪堪能够使“反噬漩涡”造成最大限度的破坏力，成功将他杀死。 然而普拉东没有来得及仔细辨识罗兰身上究竟加持了何种法术，否则也不会在击倒对方之后就放松警惕。 1环“防护邪恶”，7环“巨兽术”和相当于10环法术的“传奇永恒自由”，除了这四个增益法术，罗兰身上还有什么？ 还有一个用来保命的7环神术——回光返照！ 当罗兰被“反噬漩涡”击倒，濒死的刹那“回光返照”自动激发，为他及时补上一道6环“医疗术”，几乎满血复活！ 普拉东对上述转变一无所知，直到被罗兰徒手扼住的刹那才醒悟自己低估了这个年轻人，然而为时已晚。“钢铁守护”只能帮他抵挡金属武器，可挡不住徒手打击，更何况罗兰此时还在手上附加了“彼岸寺”武僧团的秘传武技“灵能之拳”，巨大的手掌堪比百吨液压机，瞬间便将这位以防御坚固著称的法师捏得粉碎！ 鲜血涌出的刹那传送光辉将普拉东卷走，已经在进阶试炼中折戟四次的防护师，不得不第五次吞下失败的苦果。 树林里升起一束传送光柱，皮克精潘恩也追随他的搭档离开魔方岛。 罗兰抖动肩膀取消“寇拉斯巨兽术”，缩小为正常体型，拾起普拉东留下的“守护之杖”递给妮基塔。 法师小姐接过“守护之杖”的同时也接管了四臂猩王的控制权，这头被罗兰揍趴下的巨猿翻身爬了起来，茫然的望向妮基塔，还在困惑怎么突然之间换了主人。 PS.反噬漩涡对罗兰造成的伤害计算 反噬漩涡（ReciprocalGyre）（万法大全版） 防护系 等级：术士/法师5 法术成分：言语，姿势，施法材料 施法时间：一个标准动作 距离：中距（100尺+10尺/每等级） 目标：一个生物或物品 持续时间：立即 豁免检定：意志，通过则减半；然后强韧，通过则无效；见下 法术抗力：无 你操纵着生物（或者物品）身上的魔法灵气，产生出一股逆流的法力漩涡。每处于一个法术或者类法术等级影响下，魔力反噬将使受术者承受1d12（最高25d12）点伤害。 …… 罗兰身上的增益法术：巨兽术（7环），永恒自由（10环），防护邪恶（1环），回光返照（7环）；总环数25，强极效反噬漩涡造成25×12＋12d12伤害。 意志豁免不过，完整伤害：25×12＋12d12＝312～414。 意志豁免通过，伤害减半：12.5×12＋6d12＝162～222。 罗兰的生命值：14d10＋14×13（体质调整，包括巨兽术提供的12点体质加值）≈252 由此可见，罗兰如果无法通过意志豁免，或者当时生命力没有补满，中了“反噬漩涡”几乎必死。至于后来“回光返照”自动激活带来的戏剧性转折，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第1350章狩猎陆鲨王Ⅰ “现在离天亮还有一点时间，我们要不要去对面‘撕裂之丘’逛一圈，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妮基塔望着罗兰，眼眸闪亮跃跃欲试。 罗兰点头一笑，仰头呼唤鹏皇降落下来。 妮基塔跟随罗兰爬到鹏皇背上，回头对四臂猩王说：“你太沉了，坐不了‘大灰机’，就在地面跟着我们跑吧。”迟疑了一下，又转头问罗兰：“要不要也给这家伙取个昵称？” “行啊，这种事我最擅长了。”罗兰打了个响指，“就叫它‘金刚’好了。” 妮基塔不懂“金刚”是什么意思，正如她不明白“大灰机”是什么梗，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接受上述略显古怪的昵称，法杖指向“撕裂之丘”所在的方向，意气风发地向两头巨兽发号施令： “金刚，大灰机，我们走！” …… 由“咆哮山岭”一直向东，翻越两道山梁过后就进入一处新的试炼区域。 这一带的地貌与“咆哮山岭”相仿，丘陵连绵起伏，植被茂盛宛若绿色迷宫。但是具体到植被的类型，则与“咆哮山岭”大相径庭：高大乔木的遮挡下，地表全被叶片带有锋利锯齿、茎部长满倒刺的荆棘类灌木丛覆盖，行走在山间的人们几乎找不到落脚之处。这些遍地蔓延的荆棘丛还具有毒性，被刺破的伤口很快就会红肿溃烂。如果得不到及时医治，伤口甚至会导致血肉坏死，不得不截掉被刺伤的肢体以保全性命。正因生长着令人望而生畏的毒荆棘，小镇上的狩猎队不敢涉足此地，还为此地命名为“撕裂之丘”。 敢于在毒荆棘丛生的“撕裂之丘”活动的野兽和鸟雀也不多见，这里居住的多为擅长掘穴以避开地表毒荆棘的动物，比如山丘上那头被称为“陆鲨王”的巨型变异鲨蜥兽就是这类“地下工作者”的代表。 除了穴居生物，敢于在荆棘丛中穿梭往来的还有“移位兽”。这些体型修长的魔法兽看上去像披着深蓝色毛皮的大号野猫，从头到脚长有十尺，眼中闪烁着阴险的光泽。将移位兽与寻常猫科野兽区分开来的特征主要有两点。 其一是移位兽两侧肩胛骨向后延伸出细长的尾状器官，末梢还带有隆起的叶片形肉垫，肉垫内侧布满锋利的几丁质倒钩。移位兽能够灵活自如的甩动这两条触须，用来辅助狩猎。 相比特殊的生理构造，移位兽的第二个特征更能体现其“魔法兽”的本质。这种凶兽天生就具有超自然力量，体表持续被一团迷幻莫测的光晕围绕着，因此很难判断出它所处的确切位置，任何向移位兽发起的攻击，无论远射还是近战，都将受到幻觉的欺骗有一半的几率落空。 这种超自然能力很像幻术学派的3环奥术“移位术”，有些人相信“移位兽”就是因此而得名。 “但是在我们法师团体内部，对这个问题并没有统一的认识，长期存在两派对立的观点。” 启明星在即将褪色的夜幕中眨着眼睛，鹏皇在“撕裂之丘”上方低空飞翔，妮基塔慵懒地靠在罗兰怀里，以闲聊驱散一夜未眠造成的疲倦。 “幻术学派坚持认为是远古时代的某位传奇幻术大师以法术创造了‘移位兽’，亲手为第一双雌雄移位兽恒定移位术，并且使它们生育的后代继承这一魔法天赋，由此繁衍出移位兽一族；其它学派的法师则持相反的看法，认为移位兽自古以来就生活在主物质界的荒野中，其历史甚至还要早于人类，幻术师并非如他们自己宣称的那样创造了移位兽，而是根据观察研究移位兽的天赋闪避能力发明出了‘移位术’，这种魔法领域的‘仿生学’研究近年来很是走红，已经成为学术界的主流课题之一，所以相比幻术师们坚持的那种自吹自擂的论调，多数年轻人更愿意接受第二种相对务实的说法。” “如果没有进一步的考古发现作为佐证，第二种论调未免对幻术学派有失公允。”罗兰平心而论。 “不仅于此，最近还有仿生学研究者提出一个新的观点，认为幻术学派的3环法术‘闪现术’也不是完全的原创，是受到一种名为‘闪现犬’的魔法兽的超自然天赋启发创造出来的，”妮基塔笑了笑，“幸亏我不是幻术学派专精法师，否则恐怕会觉得很委屈，仿佛整个学术界都对我们这个可怜的学派怀有恶意，争相夺走我们本就为数不多的历史荣誉。” 这时下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嚎叫，听起来像是大群野猫，随即被四臂猩王“金刚”一声霸气十足的怒吼压了下去。 “‘移位兽’群围拢过来了，它们是在执行守卫陆鲨王的使命，禁止任何外来者靠近主子盘踞的洞穴。”罗兰拍拍鹏皇的后颈，命令它降低飞行高度，转头对妮基塔说，“我们下去看看。” “正闲得无聊，下去活动一下身手也好。”妮基塔从施法素材包里拿出一小瓶钻石粉末，小心的倒出一点拍在身上，施加“石肤术”以免自己娇嫩的肌肤被毒荆棘刺伤。 罗兰有甲胄保护且皮糙肉厚，就不浪费这昂贵的施法材料了，直接开启“神性飞行”从鹏皇背上跳了下去，看到一条蓝色身影在灌木丛中潜伏，顺势飞起一脚踩了下去。 咔嚓！移位兽的脑袋被他一脚踩爆，抽搐着断了气，刺鼻的血腥气在林间弥漫开来，吸引更多移位兽嘶吼着攀缘树枝靠近过来，试图为同伴报仇。 罗兰微微眯起眼眸，“命运之瞳”具有类似“真知术”的功能，可以使他看穿一切幻术，移位兽身上那层朦胧的光晕在他眼前形同虚设，抬手挥出一道“破邪斩击波”，将冲在最前头、体型最强壮的移位兽首领劈成两半。 多数魔法兽，比如四臂猩猩，跟普通野兽相比只是多了一些异常的生理构造或者超自然能力，阵营则如同野生动物一般隶属于绝对中立，无所谓善恶。但是“移位兽”属于少数特例之一，天性邪恶，并且乐于为更强大的邪恶势力服务。罗兰经过“神之刃”强化的破邪斩正是这些恶兽的克星，一锤一个好似砍瓜切菜。 第1351章狩猎陆鲨王Ⅱ 四臂猩王“金刚”被一大群穿梭游窜的移位兽包围，挥掌拍击时看似正中目标，结果却不知为何时常落空，移位兽则乘机攀爬到这巨兽背上，试图以一双灵活的触须撕裂它的喉管。 以金刚强壮的体魄和坚韧的毛皮，当然不会轻易被这群阴险的大猫杀伤，四只大手一阵拍打，几只爬到它身上的移位兽相继惨叫，被巨掌拍成肉饼掉落下去。 然而更多移位兽趁机爬到金刚身上，放弃撕咬其它皮糙肉厚的部位，转而朝这巨兽下身钻，像豺狗似的专注于撕咬**，试图掏出它的肠子。 面对“菊花”被爆的威胁，金刚既烦躁又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对付这群专攻下三路的恶毒大猫。 罗兰看到这场面不由好笑，抬手施展5环“真知术”，使这巨猿临时获得一双看穿幻术的“火眼金睛”。 这时妮基塔也从空中缓缓飘落下来，看到金刚苦于被移位兽纠缠撕咬，当即打出施法手势，弹指射出一大团漆黑滑腻的油脂，从头到脚淋遍金刚浑身。 “油腻术”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1环法术，刚入门的法师学徒都能施展自如。但是在妮基塔这样对法术具有深刻理解的高阶法师手中使出来，小小的油腻术却发挥出奇效，成功帮金刚摆脱困扰。 四臂猩王浑身茸毛浸透油脂变得异常滑腻，移位兽在它身上攀爬就像攀登陡峭的冰山，稍不留神就会翻滚着滑落下去摔得头破血流，更何况这还是一座不停蹦蹦跳跳剧烈晃动的“冰山”。移位兽在这样遍地油腻的环境下连保持稳定都很难，更不要妄想掏金刚的“菊花”。 金刚狂喜的连续空翻，将身上的移位兽全都摔落下来，一脚一个全部踩扁。 远处的移位兽看到这残暴的场面，吓得止步不前。正在犹豫继续围攻还是转身逃跑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一声突兀的轰鸣，山体剧烈震颤，大地猛烈摇晃。攀附在树枝上的移位兽猝不及防受到震荡，相继摔落下来。 金刚也没料到好端端的竟会突然发生地震，脚下一个趔趄，重重摔了个屁股墩儿，痛得龇牙咧嘴。 “怎么回事？”妮基塔也变了脸色。 “那边的山丘崩塌了。”罗兰指向巨响传来的方向，透过夜色与树枝遮挡，隐约可见山丘朝阳的那一侧正在缓缓下滑，泥石流伴随隆隆轰鸣沿着山坡倾泻而下，所过之处野兽草木尽皆惨遭埋葬，只留下一大片触目惊心的乱石堆。 “天气如此晴朗，最近也没有下过暴雨，怎么会突然发生山体滑坡？”法师小姐的眼神变得格外凝重，“这一定是魔法造成的破坏！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多半是某位试炼者正在与陆鲨王交战！” …… “注意脚下，陆鲨王随时有可能从某个不易觉察的洞穴里冒出头来，用它那张鲨鱼般布满利齿的大嘴咬断你的腿。”“撕裂之丘”最高处的山坡上，年轻的咒法师叶菲姆提醒在前方开路的女友。 “我宁可拿自己当饵引诱那只鲨蜥兽赶紧出来大打一场，总好过在这该死的荆棘丛中捉迷藏！”脾气火爆的天使女士忍不住抱怨。 “让我来清理一下这些毒荆棘。”叶菲姆扬起镶嵌深金石的“云雾之杖”，低声吟唱咒文，杖首指向荆棘密布的地带，一大片灼热的云团随之扩散出去，转眼间就把荆棘点燃，火势迅速朝远处蔓延。 “星界游侠”阿斯特丽德踩上荆棘烧成的灰烬，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这里变得宽敞多了，正适合作为降服怪兽的竞技场，接下来我们得设法把那只陆鲨从洞穴深处驱赶出来。” “这并不难，阿斯特丽德，我负责施法驱赶那怪物出来，而你需要确保我不会受到打扰。”叶菲姆慎重地叮嘱女友。 “亲爱的，我会证明自己比你期待中的更能干，现在就让我们开始狩猎吧！”阿斯特丽德自信满满。 叶菲姆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面巴掌大小、高度抛光的银镜，以之作为器材施展7环“高等探知术”，目标当然锁定在陆鲨王身上。 陆鲨王无疑是一头极其凶猛的魔法兽，但是它的意志力并不像肉体那么强悍，天才的咒法师叶菲姆完全可以在不引起对方觉察的前提下窥视其所在位置，短短数秒过后就找到这巨兽的栖身之地。 “它藏得很深，在山腹中掏出一个大洞，就像蛀虫掏空桃核为自己安置一间舒适的卧室。”叶菲姆微笑着对女友描述自己所探知到的情景。 “我喜欢你的修辞方式，可是我们要怎样将这条大蛀虫从它的‘桃核’里驱赶出来呢？”阿斯特丽德英气十足的浓眉拧了起来。 “呵呵～我正好知道一个法术，可以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叶菲姆执杖走向被“火雾术”烧光植被、露出光秃秃的青色石灰岩的山体，稍加观察过后接着说，“这个法术会制造出很大的动静，引发山体崩溃，如果我们不想被泥石流埋葬，最好飞到高处施法。” “我亲爱的叶菲姆，你说话可真能转弯抹角，直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不就好了！”阿斯特丽德娇嗔着走到男友身旁，身上闪出一片朦胧的光晕，取消变形恢复为“星界使徒”的本来面目。身材比起人类形态时更加高挑修长，肌肤呈现出蓝宝石般的美丽色泽，背后张开一双洁白的天使羽翼，容貌和发型倒是没有什么明显变化。 恢复为天使形态的阿斯特丽德跟随加持了“飞行术”的叶菲姆升上天空，悬浮在光秃秃的石头山丘上方。 叶菲姆在悬浮状态下进入施法专注，拂晓时分异常凛冽的海风使他不得不花费比平时更久的时间为接下来这个6环咒法系奥术完成施法准备，而后手持法杖向下方山坡一指，魔力大潮呼啸涌出，转瞬间渗透到山体深处。 法术扩展，山崩术！ 第1352章狩猎陆鲨王Ⅲ 法术扩展，山崩术！ 魔力在岩层中引起一连串的爆破，山体随之浮现蛛网般的裂痕，原本坚固的结构变得像刚出炉的饼干那样松脆，无法承受自身巨大的重量，轰隆一声坍塌崩溃。 阿斯特丽德兴奋的吹了声口哨，望着眼前山体崩塌的景象赞叹道：“这可真壮观，亲爱的，你好棒！” 伪娘咒法师白皙俊俏的脸上浮现一抹忸怩之色，似乎对女友火辣直白的吹捧感到难为情，双手握着法杖沉吟道：“陆鲨王不会就这么轻易投降的，我们还是得下去准备进行一场苦战。” “哈哈！如果就这么结束才无聊呢，总得有我发挥本领的机会啊！”阿斯特丽德的大锤已经饥渴难耐，看到下方山体滑坡临近尾声，迫不及待的飞下去寻找陆鲨王的踪影。 “阿斯特丽德，别这么急躁，那怪物被塌方的岩石埋在山腹中，正在埋头钻洞呢。”“高等探知术”施法一次可以维持大半天有效，叶菲姆对猎物的动静了如指掌。 “那么它最有可能从哪个方向钻出来？”阿斯特丽德紧握两柄+3瓦解重型硬头锤，警惕地观察遍地碎石。 “在那里！”叶菲姆指向一堆反常坟起的土堆。 “哼哼～抓到你了！”阿斯特丽德舔了一下娇艳的唇瓣，提着双锤大步走向可疑地带，脚下升起一圈银色光辉，扩散至周围20尺空间，形成一团充满神圣气息的结界。 这是天使一族的天赋超自然能力“防护灵气”，相当于强化版“反邪恶法阵”再叠加“次级法术无效结界”，可以大大强化阿斯特丽德的防御力。 天使女士刚迈出两步，前方那坟起的乱石堆突然炸裂开来，一只狰狞的巨大头颅从地底冒了出来。这怪物的脑袋呈流线型，酷似鲨鱼头颅，皮肤表面布满色泽漆黑发亮、纹理细腻的角质层，考虑到陆鲨王惯于在岩层中挖掘穿梭，不难想象这层用于保护头颅、开凿岩石的尖锐甲胄有多么坚硬。 这怪兽生有内外双层利齿的大嘴看起来比最凶猛的鲨鱼更恐怖，咧嘴冲对面的天使女士发出一声刺耳的长啸，随即扭动脖子爬出地表，庞大的身躯堪比暴龙，体表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甲壳，如同一只大号犰狳。 阿斯特丽德在这巨兽面前，体型对比之下就像一个瘦小的孩童，但她面无惧色，双锤对撞发出雷霆轰鸣，主动向陆鲨王发起挑衅。 陆鲨王森然利齿间流淌出粘稠腥臭的口涎，迫不及待要撕裂面前这狂妄的猎物。身体向后缩了缩，像是蓄满力道又突然释放的弹簧，凶猛的撞向阿斯特丽德。 阿斯特丽德双锤出击狠狠砸向陆鲨王的头颅。双锤同时击中覆盖厚厚甲胄的脑壳时竟然迸发出璀璨的火星！ 咚！阿斯特丽德连同武器被撞得高高抛起，连忙展开双翼抵消冲击力。 陆鲨王的滋味也不好受。天使女士的硬头锤附加了魔法，双锤同时击中目标时会自动追加一道震荡波，透过甲胄保护冲击柔软的脑组织，使陆鲨王陷入一阵轻微的脑震荡，步履踉跄宛如醉汉，连连摇晃硕大的头颅，竭力想摆脱头晕目眩的感觉。 一团绿色氤氲凭空冒了出来，将尚未摆脱晕眩的陆鲨王笼罩起来，是叶菲姆抓住机会以法杖释放出了“死云术”。 5环“死云术”可以瞬间杀死低等生物，陆鲨王这样体质强壮的巨兽虽然不会被法术当场杀死，但是吸入带有剧毒的云雾仍然会很痛苦，发出类似干咳的动静，口腔和鼻孔中涌出紫色血沫。 陆鲨王很清楚自己每在这毒气中多停留一秒，都会使自己的身体受到更严重的毒害，连忙埋头冲出“死云术”笼罩的地域。 然而还没来得及吸上一口新鲜空气，对面那位身着橙色长袍的年轻法师再次挥动法杖，召唤来一大片棕色浓雾将它淹没。 叶菲姆的“云雾之杖”集成了多种咒法系奥术，而呼云唤雾恰恰是他最钟爱的招数。 此刻叶菲姆释放出来的6环“酸雾术”比刚才的“死云术”更凶残。这散发出刺鼻酸味的棕色粘稠雾气具有两种功能，首先与“重雾术”类似，融合魔力的雾气就像悬浮在空中的泥淖，使深陷其中的生物每迈出一步都无比艰难；其次，酸雾术本身具有强烈的腐蚀性，每时每刻都对笼罩范围之内的生物造成强酸伤害。 陆鲨王头部尖锐的甲胄开凿岩石势如破竹，抵挡精金战斧也不会损毁，然而此刻面对强酸腐蚀却显得很无助，坚硬的骨质甲壳被腐蚀的沙沙作响，表面浮现出蜂窝似的孔洞。 陆鲨王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感到万分惊恐，拼命向前挪动脚步，试图尽快逃离酸雾。 “给我滚回去！”空中传来一声冷笑，阿斯特丽德凌空俯冲下来，一头钻进酸雾笼罩的区域，高举双锤奋力敲击陆鲨王的头颅，砸得这巨兽再次陷入晕眩。 阿斯特丽德站在酸雾当中，满不在乎的大口吸入具有强烈腐蚀性的雾气，仿佛这与新鲜空气毫无区别。 天使的特殊体质免疫一切酸性伤害，阿斯特丽德手上还有一枚“行动自如戒指”，“酸雾术”既无法伤害她也不会阻碍她的脚步，可以从容不迫的在浓稠的酸雾中战斗——这是她与叶菲姆长期合作过程中摸索出的独特战术。 面对配合默契的法师与天使组合，陆鲨王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也不再奢望由地面逃离叶菲姆以“云雾之杖”不断释放出来的酸雾，硕大尖锐的头颅突然砸向地面，噗的一声掘开泥层，飞快地钻进地下。 “可恶！这家伙钻洞比老鼠还快！”阿斯特丽德追到陆鲨王挖掘出的地洞跟前，就要跳进去追杀。 “别冲动！”叶菲姆连忙拉住冒失的女友，谨慎地注视着那口深井般的洞穴，隐约可见一团庞大的黑影正在井底晃动，渐渐远去。 第1353章狩猎陆鲨王Ⅳ “在地面作战，陆鲨王没什么好怕的，然而到了地穴深处，可就成了它的主场，在那种狭窄阴暗的环境里战斗对我们绝不是一个好选择。” “那该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逃走。”阿斯特丽德回头望向山丘对面，不知何时晓色初露的天空出现一只盘旋的大鸟，似乎在搜寻什么，“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收服陆鲨王，否则很可能会有其它试炼者半路杀出来阻碍我们的狩猎行动。” 叶菲姆也注意到空中盘旋的鹏皇，猜测是某位试炼者收服了这位“暴风崖”上的王者，还不满足，又骑乘鹏皇来到临近的“撕裂之丘”碰运气。 “我们是得抓紧时间了。”叶菲姆注视着洞穴思索了一会儿，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片风干的菜叶塞进口中咀嚼，同时打出一连串复杂的施法手势。 阿斯特丽德看出他要施展6环咒法系奥术“隧道吞咽术”，连忙远离洞穴，躲到安全的地带。 叶菲姆呸地一声吐出嚼烂的菜叶，同时也吐出最后一句施法咒文。橙色魔力波动自他脚下注入大地，促使陆鲨王挖掘出的隧道剧烈抽搐蠕动，仿佛正在消化食物的肠子，疯狂翻搅、挤压正在埋头钻洞的陆鲨王，对其造成巨大伤害的同时也在摧毁它对地底世界的安全感，慌不择路的调头逃跑。 叶菲姆以“高等探知术”盯着陆鲨王的一举一动，见它试图逃离蠕动的隧道，轻笑着勾了勾手指。隧道中的魔力骤然猛烈爆发，强行将陆鲨王挤压出来，就像宿醉者呕出一大团尚未消化的食物。 “阿斯特丽德，陆鲨王要出来了！”叶菲姆维持施法专注的同时不忘提醒女友。 女汉子天使与伪娘法师心灵相通，不需要他再多说一个字，果断施法在洞穴出口拉开一道飞旋的剑刃墙壁。 “星界使徒”具有多种天赋类法术，每天仅能释放1次的“剑刃障壁”是其中杀伤力最大的一个。 陆鲨王翻滚着冲出洞穴，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一头撞上阿斯特丽德提前布下的“剑刃障壁”，力场剑刃呼啸着席卷过来，透过甲胄缝隙深深切入血肉。 陆鲨王摇晃头颅痛苦嘶吼，奋力撞开“剑刃障壁”试图夺路而逃。 叶菲姆早已准备好一个拦截这巨兽的法术，弹指射出一道璀璨的光束。 这道看上去酷似“闪电束”的7环奥术名为“震慑射线”，击中陆鲨王额头爆发出闪耀的光芒，超自然高压电流透过厚厚的甲壳轰进陆鲨王颅内造成强烈的冲击，使这巨兽再次体会到脑震荡的痛苦，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无力挣扎。 “终于把这大块头击倒了！”阿斯特丽德迫不及待得催促男友，“快去收服它！” 叶菲姆点了下头，提起法杖走向陆鲨王，时刻防备这怪物做出垂死反扑。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陆鲨王没有尝试反扑，倒是一道力场墙从天而降，将这巨兽囚禁起来，同时也阻断他的道路。 “谁在捣乱？！”阿斯特丽德抬头怒视，恰好看到一只大鹏飞掠而过，两条人影携手自大鹏背上跳了下来，其中一人手持红色法杖，就是刚刚释放“力墙术”的人。 “原来是你们，妮基塔小姐，还有罗兰殿下……”叶菲姆凝视对面走来的年轻男女，脸色有些难看，“你们已经驯服暴风崖上的鹏皇，还要来抢夺我的陆鲨王，未免太贪心了！” “贪心？”妮基塔不由笑出声来，“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各玩各的玩具的游乐场吗？叶菲姆，如果你认为我是在抢夺你的东西，并且因此怀有怨言，那只能说明你太天真，还不够资格来到这里参加试炼。” 叶菲姆秀丽的脸庞胀得通红，被一个比自己年幼五岁的学妹如此训斥，他的面子实在是挂不住，愤然举起法杖，挥出一片散发出恶臭的云雾。 妮基塔几乎在他动手的同一时间挥出“拘禁之杖”，在自己和罗兰面前拉开一道风墙，呼啸的狂风将“臭云术”吹得倒卷回去。 叶菲姆差点被自己释放的毒气所伤，连忙腾空躲避。望向对面那位红袍女法师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忌惮。 妮基塔在他施法之后才做出反击，不仅应对自如还将了他一军，由此可见对方的施法天赋和临场反应比他更出色。认识到这一残酷现实，从小到大生活在赞誉声中的叶菲姆深受打击，如果说他是施法天才，那么更年轻且更具天赋的妮基塔岂不是天才中的天才？ 就在叶菲姆与妮基塔这双头顶天才光环的师兄妹隔空过招的同一时间，罗兰也没闲着，从储物袋中拽出晨星锤，随意挥舞了几下，向对面那位同样擅长使锤的天使女士勾了勾手指，神态狂傲至极。 “你那对魔法硬头锤还不错，沦为女人的玩具真是太可惜了。” “混蛋！竟敢小看我！”阿斯特丽德气得眼中冒火，扇动翅膀径直飞向罗兰，高举双锤发出愤怒的呐喊：“狂妄的家伙，看我砸烂你的狗头！” 罗兰手持晨星锤，看架势像是要与对手较量一下锤技——然而这只是阿斯特丽德的一厢情愿。就在她倾尽全身之力发起冲锋的时候，罗兰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果断扔开晨星锤，抬手向阿斯特丽德推出一道蕴含神力的冲击波。 高等神圣超魔！ 法术瞬发，放逐术！ 这个6环神术本身不会造成伤害，但是侵入阿斯特丽德体内的刹那便引动本位面的神秘法则，转化成为放逐异界生物的魔力。 一道翡翠般浓绿的次元裂隙由阿斯特丽德身后张开，释放出的引力将这位天使女士牢牢束缚，强行将她拖向裂隙对面的另一个位面。 “不！我不要离开这里！”阿斯特丽德惊骇地奋力挣扎，然而以她的意志力还不足以对抗“放逐术”引动的位面排斥之力，后半身被吸入位面裂隙，如同深陷泥淖。 这一刻，阿斯特丽德不由深深怀念寄存在萨菲亚大师那里的传奇耳钉，如果还佩戴着耳钉，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轻易就被罗兰放逐。 第1354章梦魇之谷Ⅰ “叶菲姆！叶菲姆！快来帮帮我！”阿斯特丽德急切地呼唤男友。 然而此时叶菲姆应付妮基塔的攻势尚且自顾不暇，哪有余力帮她脱困。身体大部分已经陷入位面裂隙，阿斯特丽德于绝望中怒骂罗兰。 “摆出以战锤对决的架势，结果却以法术偷袭，你真卑鄙！” 罗兰对天使女士的怒斥付之一哂，挥手做出告别的姿态，与此同时位面裂隙悄然合拢，将阿斯特丽德强行遣送回星界老家。 罗兰暗自松了口气，事实上放逐阿斯特丽德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轻松。 “放逐术”成功与否取决于受术者的意志力，天使的意志之坚定毋庸置疑，罗兰凭借超高魅力属性带来的强大施法能力，也只有7成把握放逐成功。所以罗兰在瞬发放逐术之后马上又以常规施法方式准备了第二个“放逐术”，打算万一初次施法失败就立刻补上一发，阿斯特丽德连续抵抗两次放逐的概率就很低了。好在久违的运气终于转回他这边，第一次施法就成功放逐了阿斯特丽德。 阿斯特丽德被放逐的刹那，不远处的叶菲姆也有所感应，愣了数秒，叹息声中抛下法杖，做出最理性的选择。失去阿斯特丽德这个助手，他不可能在试炼中走得更远，与其垂死挣扎不如识趣地认输。 妮基塔目送叶菲姆的身影被传送光柱卷走，降落下去拾起他留下的“云雾之仗”，唇角微微上扬。现在她已经夺得薇拉、普拉东和叶菲姆三名竞争对手的法杖，试炼积分也积累到300分，毫无疑问是所有试炼者中表现最出色的一个，保持现有的优势，赢得最终胜利指日可待。 罗兰也降落下来，摸着下巴观察那只刚刚摆脱脑震荡折磨的陆鲨王。 “这家伙长得可真丑……”妮基塔来到罗兰身边，满脸嫌弃地上下打量陆鲨王，“你要不要也给它取个昵称？” 罗兰不假思索地点头，正好想到一个适合陆鲨王外形的名字。 两分钟后，妮基塔和罗兰成功收复魔方岛上的第三只怪兽首领，继续踏上试炼之旅。 “金刚，大灰机，皮皮虾，我们走！” 罗兰和妮基塔连续奋战了一天一夜，将魔方岛北方三处试炼地点全部清扫了一遍，先后击败薇拉、普拉东和叶菲姆三组试炼者，收服鹏皇、四臂猩王和陆鲨王，可谓战果丰硕。 结束在“撕裂之丘”的战斗，天色已经大亮。这是他们来到岛上的第三天，三天里只在马车上睡过几个钟头，罗兰都觉得有些疲惫，体质较为柔弱的法师小姐更是困倦得不停打哈欠。 骑乘鹏皇从“撕裂之丘”飞回试炼镇需要花费一上午，从试炼镇再飞往位于岛屿南部的两处试炼地点——梦魇山谷或者哭泣森林——还要花大半天的时间，考虑到身体状况不佳，法术也所剩无几，罗兰决定“抢怪”行动到此告一段落，先带妮基塔返回试炼镇好好休息一天，养足精神再考虑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也不迟。 就在罗兰和妮基塔做出返回小镇修养的同一时间，位于岛屿南方两座陡峭山崖之间的梦魇谷地，迎来两位不速之客。准确的说，是一位身手灵活的胖法师和他的魔像女仆“洛丽塔”。 “胖狐狸”福克斯运气不佳，降临在岛上最南端的海滩上，花了两天时间才徒步穿越海岸与丛林，抵达距离自己最近的这处试炼地。 远在梦魇山谷10里之外，福克斯就感应到一股阴森压抑的气氛，林间看不到鸟兽的身影，目光所及一片死寂。 福克斯胸前那条恒定了“心灵屏障”的魔法挂饰也在发光，种种反常的迹象使他意识到自己已经闯入梦魇巨兽的领地。这头邪恶的准传奇魔法兽具有创造噩梦的超自然能力，距离他十里之内的生物都会受到其邪恶力量的影响，倘若意志不够坚定，就会陷入自己臆想出来的恐怖幻觉，相信自己正在遭受看不见的敌人追杀，疲于奔命的逃亡或者被迫服从梦魇巨兽的意志，以充当它的奴仆为代价换取摆脱噩梦折磨的宽待。 “心灵屏障项链”使福克斯免受噩梦侵扰，他的搭档水银魔像“洛丽塔”同样免疫精神攻击，但是盘踞在这一代的半人马匪帮可没有这样的好运，全体匪徒都被噩梦折磨得生不如此，不得不向梦魇巨兽俯首称臣，为它充当守卫山谷入口的哨兵。 福克斯隐形靠近山谷入口，仔细观察那群扛着长矛来回巡逻的半人马匪徒，眯起眼睛，胖乎乎的脸上露出狡猾的笑容。 “胖狐狸”退回密林深处，从储物袋中拽出那根亲手制作、镶嵌“绯红之泪”的“胖狐狸之杖”，连续释放1环变化系奥术“活化绳”。这些灵活如蛇的魔法绳索自动缠绕在树桩之间，构成一道道难以觉察的绊索。 福克斯转身出了树林，取消隐形向山谷入口处吹了声口哨，立刻引起半人马匪帮的警惕，不约而同转头望过来。 福克斯适时提起法杖释放“烟火术”，杖首先是燃起一团火焰，火焰随即猛烈爆开，发出强烈且绚丽的闪光，瞬间将对面那群半人马的眼睛闪得刺痛难当。等到他们恢复视力，只来得及看见一个矮胖的背影钻进树林。 雄性半人马以脾气暴躁好斗著称，更何况这群以劫掠为业的匪徒，怒吼着追了上来，手中长矛充作投枪，于奔跑之际奋力掷了出去。 一支标枪贴着福克斯耳朵擦过去，钉穿对面的树干。“胖狐狸”抹了把冷汗，赶忙在自己胸口拍下一道“防护箭矢”结界。 这个2环法术只能抵挡非魔法远程攻击，好在半人马投掷的标枪只是一根削尖的硬木，不足以贯穿防护结界。 半人马们相继追进树丛，冲在最前头的两个匪徒被绊倒，重重摔在地上爬不起来。后面跟上来的匪徒觉察到有绊索，连忙停下脚步，同时发出尖锐的呼啸，提醒同伴当心陷阱。 第1355章梦魇之谷Ⅱ 梦魇山谷中的这群半人马匪徒常年在山林中设伏打劫，对各种林间常用的简易陷阱并不陌生，遭遇暗算时做出的反应也相当老练，但是他们没有发觉绑在树间的绳索可不是普通的绊马索。既然多数半人马没有被绊倒，这些“活化绳”就在魔法的作用下主动出击，自行解开绳结，如同蟒蛇缠绕在马腿上。 半人马受惊之下本能地撒腿狂奔，然而前后腿已经被“活化绳”牢牢缠在一起，跑出没两步就一头栽倒。 福克斯从灌木丛背后站了起来，低声呼唤“洛丽塔”。水银魔像应声自他跟前拔地而起，如同一位银灰色肌肤的小女孩，好奇打量对面人仰马翻的混乱场面。 福克斯伸手按住水银魔像后背，轻声吐出一串咒文，掌心骤然发光，释放出一股强劲的冲击力。 5环变化系奥术，心灵遥控！ 就法师这个群体而言，福克斯称得上身强体壮力量出众，而魔法转化出来的念动力更比他自身力量大得多，全部施加在水银魔像背上，当即将之推飞出去。 水银魔像腾空的刹那迅速扭动液态身躯，变形为炮弹形状，呼啸着穿过草丛，射向半人马聚集的地带。 噗！水银炮弹贯穿一匹半人马的胸膛，撕裂背肌透体而出，于冲击力耗尽的刹那自行炸裂，迸发出吴树纤细的水银丝线缠绕在周围尚且不知所措的半人马身上。 就在同一时间，灌木丛中的“胖狐狸”已经完成另一个变化系法术，自身受魔力扭曲化作一道闪电轰向半人马群。 5环变化系奥术“闪电跳跃”的神奇之处在于施法者自身化作闪电的同时还保留了意识，可以根据自己的判断锁定攻击目标，在人群中来回折射，连续轰击多个目标。 闪电折射的速度非常之快，福克斯很难及时做出反应并且选定下一个目标，但是附着在半人马身上的水银细线给他提供了一条追踪敌人的快捷通道。闪电自动沿着导电性极好的水银细线折射，一连串噼啪声响电光迸射，追进树丛的半人马匪徒全遭电击倒毙。 树丛中的电光终于消失，福克斯恢复人类形态，招呼水银魔像一起回到山谷入口。之前在山谷中巡逻的半人马匪帮都被他引到树林里全数歼灭，现在通往梦魇巨兽巢穴的道路已经变得畅通无阻。 福克斯给自己补上一道“隐形术”，放轻脚步走进通往山谷深处的小路。两侧峭立的山崖遮挡阳光，越往深处行进，山谷中的光线越暗。地面随处可见纵横交错深不见底的沟壑，偶尔会有带着浓烈硫磺气味的蒸汽从沟壑中喷发出来，如果不慎碰触这灼热的气流，短短数秒就能将一个大活人烫熟。 福克斯小心的靠近一道间歇喷发蒸汽的沟壑，掏出一颗玻璃珠念念有词，挥手将玻璃珠抛了出去。玻璃珠在法术的作用下变成一颗“窥视魔眼”，悬在空中滴溜溜转动。 福克斯朝脚下沟壑指了指，“窥视魔眼”像被遥控一般飞进散发出热气的深沟。借助这个5环奥术，福克斯可以将自己的视觉临时凭依在“窥视魔眼”上，看到“窥视魔眼”行经之处的景象。 几分钟过后，源自地心深处的高温蒸汽再次猛烈喷发出来。脆弱的玻璃珠受到冲击撞上岩石当场粉碎，福克斯失去了深入地下的视野，不过这无所谓，他想看的都已经看到了。 “胖狐狸”拄着法杖出神思索，忽然露出一个孩童般顽皮的笑容，从施法素材包里取出一小团湿润的陶土，轻声吟唱咒文，金色魔力由他手中流淌出来，注入脚下的沟壑。 6环变化系“化石为泥”是福克斯最拿手的法术之一，借助魔力他可以使支撑这片沟壑纵横的地面的石梁化成泥浆，进而使周围百尺方圆的地面瞬间塌陷。然而现在就这么做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所以他借助手腕上那串红珊瑚手链为“化石为泥”附加了一个超魔特效“地缚施法”，直到有人踏入这片危险的地域，“化石为泥”才会被触发。 福克斯设置好陷阱，给自己施加了一个“变身术”，变成一只蝙蝠拍打翅膀绕过喷发蒸汽的地带，飞进梦魇山谷深处。 其后不久，山谷尽头的洞窟里突然发生猛烈爆炸，碎石冲天而起，隆隆爆鸣在山谷中回荡不绝。爆炸声中还夹杂着野兽愤怒的咆哮，迅速由远及近，向山谷出口这边传来。 一只黄色胖蝙蝠飞出洞窟，以异常灵活的闪避动作躲过背后追来的火球，拍打翅膀飞向预先埋下魔法陷阱的地带。 火球在蝙蝠身后爆炸，浓烟中冲出一头漆黑的怪兽，从头到脚足有20尺高，四条粗壮的下肢生有三尺长的利爪，嘴角挑出两颗镰刀似的獠牙，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一双眼眸仿佛烧红的火炭，凶狠地来回扫视，很快就锁定那只胖蝙蝠，认定那是刚刚施法炸毁洞窟的人类法师所变，当即怒吼一声追了上去。 胖蝙蝠飞得很快，但是巨兽的步伐更大，两者的距离越拉越紧。这时前方的沟壑地带再次喷发蒸汽，灼热的水汽如同林立的喷泉冲上高空。福克斯已经提前加持过防护高温伤害的法术，拍打翅膀在高温喷泉之间的空隙穿梭绕行，很快就通过这片危险的地域，降落在地上变回人形。 这时梦魇巨兽也追了上来，在蒸汽喷泉跟前放缓脚步，神情流露迟疑，似乎对这猛烈喷发的高温蒸汽有所忌惮。好在蒸汽不会一直喷发，很快就平息了下去。 梦魇巨兽趁着喷发间歇期冲向对面的胖法师，然而刚一踏上沟壑纵横的地面就觉得脚下一软，不由自主陷了下去。 “化石为泥”被触发的刹那，原本坚实的地面转化成绵软的泥潭，身躯沉重的梦魇巨兽陷入泥淖不断下沉，转眼间只剩一双前肢扒在峡谷两侧勉强延缓下坠势头。 嗤嗤—— 巨兽的利爪在岩石上划出火星迸射的抓痕，晃动头颅惊恐吼叫，竭力试图逃离陷坑。 第1356章梦魇之谷Ⅲ 福克斯无意杀死梦魇巨兽，举起法杖射出一道黄色光线，光芒照射之处，遍地泥浆瞬间变成岩石。 先以“化石为泥”制造陷阱困住梦魇巨兽，随后以“化泥为石”将泥淖强化为岩石枷锁，福克斯对完全符合自己预期的狩猎进展很满意，正要逼迫梦魇巨兽屈服，脚下突然传来猛烈震颤。 福克斯脸色微变，立刻醒悟地底蒸汽又在喷发，然而原本用于泄气的沟壑已经被“化泥为石”塑造的岩层弥合，地热产生的高温蒸汽无处排泄，压力越积越大，全都朝着地表结构最脆弱——也就是梦魇巨兽陷落——的地带挤压过来。 高温高压的蒸汽如同喷泉猛烈冲击上来，梦魇巨兽的屁股首当其冲，烫伤造成的剧痛使它发出一声长长的悲鸣，在求生欲的促使下拼命向上攀爬。来自地下的高压蒸汽在对这巨兽的“菊花”造成重创的同时也提供了强劲的助推力，岩石噼啪碎裂，梦魇巨兽竟然挣脱石牢爬了上来。 福克斯对这一变故处之泰然，由施法素材包里掏出一只拇指般小巧的青铜战锤模型，从容不迫打出手势，低声念诵咒文。 随着法术的完成，福克斯的皮肤呈现出青铜般的光泽与质感，身躯迅速膨胀，最终变成一尊高达16尺的青铜巨人。 变化学派7环奥术“战争之躯”彻底改变了福克斯的身体构造，使他由血肉之躯转化为构装体，准确的说是一尊坚固且强悍、有如移动青铜堡垒的“机关泰坦”！ 变身为“机关泰坦”形态的福克斯由一个体质脆弱的施法者转化为力量堪比巨龙的钢铁战士，构装体的特性使他免疫一切影响心灵的法术效果，毒素、睡眠、麻痹、震慑、疾病、内伤、疲劳、衰竭、属性与能量吸取、即死和死灵系法术效果也对他不起作用。 福克斯手中那柄由精钢锻造的“胖狐狸之杖”也随着自身体型变大十倍，成为粗如教堂立柱的重型凶器！ 梦魇巨兽刚刚摆脱陷阱束缚就撞见这钢铁巨人，吃惊地缩了缩脖子，张口喷出一大团绿色毒云。 然而这毫无用处，机关泰坦大步冲出“死云术”笼罩的区域，双手高举铁杖奋力砸向梦魇巨兽的头颅。 咚！ 毒云中传来一声闷响，梦魇巨兽摇晃着倒退一步，头顶裂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淋漓而下。与此同时，机关泰坦也被这巨兽撞了一个趔趄，胸部被巨兽獠牙撕开两道深深的疤痕。 这次两败俱伤的撞击显示出梦魇巨兽的力量比机关泰坦稍强一些，机关泰坦的主动出击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然而这不是梦魇巨兽乐于接受的局面。头部挨了一杖伤及颅骨，晕眩与剧痛使它感到精神恍惚，可它又得到了什么？没错，胖法师变成的青铜巨人被它以獠牙所伤，可对方并不会因此流血，甚至不会感到丝毫的痛苦，除非摧毁这构装体的核心装置，否则遭受再严重的外伤都不会影响其战斗力。 觉察到硬碰硬的肉搏对自己不利，梦魇巨兽明智地选择暂且退缩，纵身攀上一处高坡，居高临下张口咆哮，一颗火球轰向正在缓慢攀爬山坡的机关泰坦。 福克斯变身为机关泰坦之后获得了一身钢筋铁骨和强横的力量，但是也不得不承担两项负面效果，首先是敏捷性大幅下降，无法像从前那样跑跳自如，更麻烦的是失去了施法能力。 福克斯双臂交叉护在面前，格挡对面飞来的火球，爆炸声中机关泰坦踉跄后退，上身呈现出明显的熔化痕迹。 山坡上传来得意的咆哮，梦魇巨兽自认为找到对付这笨重巨人的办法，深深吸气再次准备施法。这巨兽拥有天生的魔力，能够施展包括火球术、闪电束、连环闪电和解离术在内的多种强力破坏性魔法，虽然每种法术每天最多使用两次，但是它有信心在耗尽魔力之前将机关泰坦轰成一堆零件。 解除变身恢复法师形态是一个可行的选项，但是福克斯并没有那样做。变身“机关泰坦”是他最倚重的战术之一，对其优缺点早已了然于胸，当然知道如何回避弱点。 事实上，他创造水银魔像“洛丽塔”的初衷就是为了弥补机关泰坦对抗魔法时暴露出的弱点。 变身为机关泰坦之后福克斯失去了语言能力，好在接受过“构装体启智术”的“洛丽塔”非常聪慧，看到主人处境不佳就主动飞奔过去，纵身一跃跳到机关泰坦身上，迅速舒展身躯化作一层水银薄膜附着在机关泰坦体表。 梦魇巨兽看到这一幕，猩红的眼眸中浮现一丝诧异，那尊青铜巨人怎么转眼间就变出一身银色皮肤？ 短暂的迟疑过后，梦魇巨兽张口向机关泰坦喷出一道闪电束。闪电触及对方体表那层银色薄膜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没能造成丝毫伤害。 机关泰坦与水银魔像的结合当然不只是改变体表颜色那么简单，从两者紧密依附的关系来看，似乎可以视为一个整体，任何来自外界的、针对机关泰坦的法术攻击都将首先击中水银魔像所形成的那层外膜；但是水银魔像并未与机关泰坦真正融为一体，物理上保持着相对独立的关系，正如紧密缠绕高大乔木的槲寄生并不能认为是乔木的枝叶，因此水银魔像仍然保留着“免疫魔法”这一特征，相当于给机关泰坦穿上了一层免疫魔法的保护衣。 机关泰坦扛起铁杖登上山坡，步履略显迟缓而又无比坚定的迫近梦魇巨兽。 梦魇巨兽眼中流露惊疑，张口又喷出一道威力更大的“连环闪电”，结果还是无效。就在这巨兽为魔法接连失效而震惊地目瞪口呆之时，对面的机关泰坦突然挥动手臂，将附着在身上的水银外膜甩了过来。 唰！水银魔像化作一道银色长虹射向梦魇巨兽，不等它合拢嘴巴就钻进喉咙，顺着喉管迅速向其腹内游动。 第1357章哭泣森林 梦魇巨兽感到喉咙发凉，仿佛一条冰冷滑腻的蛇正在自己的食道中蠕动，慌忙竭力干呕，试图将那可怕的异物吐出来。 福克斯抓住机会猛冲到梦魇巨兽跟前，高举铁杖砸向它的脑袋。 梦魇巨兽跳向一侧闪避这来势汹汹的猛击，然而腹中突如其来的绞痛打断了它的动作，“机关泰坦”的铁杖随之落下，咔嚓一声砸断它左侧獠牙。 同时遭受来自身体内外的夹攻，剧痛使梦魇巨兽无法专注于战斗，更不要说施法，绝望之下只得屈膝跪伏在机关泰坦脚下，被迫做出臣服姿态。 福克斯取消“战争之躯”恢复原本形态，以“心灵连线”向水银魔像发出召唤。 “回来吧，洛丽塔。” 梦魇巨兽忽然感到一阵反胃，不由自主张大嘴巴呕吐起来。一团混合鲜血的银色液流从他喉咙深处滑了出来。 银色流体落地后微微抖动，缓缓挺身而起。与此同时，沾染在她体表的血液与胃液之类秽物由其光滑的液态金属肌肤表面脱落，水银魔像重又变回梳双马尾的美少女形态。 …… “哭泣森林”是魔方岛上一道凄美的风景，茂密的树顶遮住阳光，不分昼夜永远是一片昏暗。如果有人胆敢闯进林间，驻足侧耳倾听，就会觉察到若有若无的歌声由黑暗的密林深处传来。 如果聆听者是一个细腻多情的人，或许会由这悲伤的歌声联想到一位失去至爱的姑娘正在林间幽泣，忍不住想快步走到她身边送上安慰；而对那些离家在外的游子，这悲凉的歌声将勾起离愁别绪，促使他们相信歌声指明回家的方向；只有那些意志最坚定的人才能从这悲歌中听出不怀好意的征兆，仿佛孤坟里吹来的幽幽冷风，警告他们远离这片危险的森林。 歌声萦绕的密林间，此刻出现诡异的一幕：一只苍白的手掌凭空浮现出来，半透明的质感恍若幽灵。 “幽灵手”悬在空中微微颤动，仿佛接收到某种信号，忽然开始移动，直接穿透挡路的树木，飘飘悠悠的飞往歌声传来的方向。 落后幽灵手大约200尺的地方，一个娇小的身影正在密林间不疾不徐的穿行，身着黑袍，头戴女巫帽，手中拄着一柄镶嵌斑点靛苍石的乌木法杖。 灯塔山的“黑女巫”阿杰莉娜周身笼罩着晦暗的负能量，与丛林中阴森的气氛倒也相得益彰。在她身旁不远的地方，“幽冥骑士”格雷厄姆扛着一柄黑色巨剑亦步亦趋，厚重的铠甲似乎并无实质，途中若遇树木挡路，径直穿树而过，悄然无声。 阿杰莉娜这一路走来，没有在林中遇到哪怕一头野兽，但是这并不意味着穿越“哭泣森林”的旅行很安全，事实上这里藏匿着比猛兽更危险的生物——遭到“远古鸮木”诅咒、转变为邪恶阵营的树人。 这些半人半树的奇特生物可以将树根转变成双腿缓慢行走，然而当它们静止不动的时候，看起来和一棵普通的大树毫无二致。倘若有野兽或者外来者从它们身边走过，堕落的树人就会突然活化，挥舞枝条疯狂抽打那些太过大意的猎物，将之残忍杀死，作为奉献给远古鸮木的祭品。 阿杰莉娜进入“哭泣森林”不久就意识到堕落树人是一个潜在的威胁，所以提前加持了“真知术”，无论堕落树人伪装的多逼真也骗不过她的眼睛。 悬空而行的“幽灵手”突然静止下来，就在它旁边不远的地方，耸立着一株生有鸭蹼状黄色叶片的大树，乍看上去一切正常。 阿杰莉娜分心两用，一边遥控幽灵手靠近那株大树，同时打出一连串手势，施展“枯萎术”。 这个5环死灵系奥术可谓植物的克星，寻常花草树木一触即死，植物类型的魔法生物也会遭受重创。美中不足之处在于这是一个需要触摸受术者才能施展的法术，对于像阿杰莉娜这样体质柔弱的女巫而言，近身触摸狂暴的魔物无疑要冒很大的风险。 “幽灵手”可以代替施法者触摸目标，但是有一则限制，只能传导4环以下的法术。好在阿杰莉娜佩戴的那枚色泽苍白的戒指是由巫妖的指骨打磨而成，其蕴含的魔力能够强化“幽灵手”，打破传导法术的等级限制。 阿杰莉娜遥控“幽灵手”飘到那株不知名的大树跟前，轻轻一触的刹那“枯萎术”隔空传导过去，大树如同遭到雷击剧烈颤抖，枝叶迅速枯萎凋零。常年潜伏在林间袭击猎物的堕落树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反遭偷袭，以木族语发出惊恐的吼叫，根须冲破泥土翻卷出来，扭结成两条下肢，缓缓起身迈动脚步，试图躲避“幽灵手”的触摸。 “格雷厄姆……”黑女巫轻声呼唤试炼助手，“解决掉它。” 幽冥骑士微微颔首，随即大步冲向堕落树人。冲锋的同时肩头那柄镶嵌幽冥宝石的斩首巨剑弹了起来，向前奋力挥出。 唰！昏暗的林间闪过一道银霞，堕落树人被巨剑拦腰斩断，颓然倒下。 阿杰莉娜扶了扶帽檐，跨过堕落树人的尸骸继续前行。 距离树林中央地带越近，那悲凉的歌声越发清晰，穿越一片蔓藤缠绕的天然屏风，阿杰莉娜和格雷厄姆终于来到“远古鸮木”生长的地方。 树林中央暴露出一大片宽敞的空地，一株通体漆黑的参天大树耸立在空地中央，树干上凸起大大小小的瘤体，仿佛暴露在树皮外的内脏，以相同的节奏缓缓蠕动，茂密的枝条亦如狂舞的毒蛇，破风声合奏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悲鸣。 “这株邪气凛然的魔树，就是传说中的‘远古鸮木’么……”阿杰莉娜喃喃自语，目光向下移动，看到树下堆积着无数白骨，误闯“哭泣森林”的外来者无一例外葬在树下，以腐化的血肉为土壤增加肥力，滋养着杀害他们的魔树。 第1358章远古鸮木 昏暗的密林深处，一株漆黑的怪树耸立在皑皑白骨之上。晨风自树下骷髅五官孔洞穿过，呜呜呼啸恍若鬼哭。 林间空地上，娇小的黑衣女巫与高大阴森的魔树遥相对峙。常年萦绕在密林中的悲泣连同风声一同消失，反常的寂静加重了紧张的气氛。 阿杰莉娜扬起法杖，不慌不忙给自己补上“防死结界”、“防护邪恶”和“真知术”，同时以“心灵连线”命令“幽冥骑士”格雷厄姆准备战斗。 幽冥骑士双手举起巨剑，低声吟唱祈文，神术呼唤烈焰附着在剑刃上，仿佛熊熊燃烧的火把，驱散林间的黑暗。 “远古鸮木”似乎被火光激怒，疯狂晃动枝条做出威吓姿态。然而幽冥骑士并未被这狂舞的魔树吓倒，扛起燃烧烈焰的斩首巨剑大步迫近“远古鸮木”。阿杰莉娜则明智的选择远离发狂的魔树，站在远处遥控灌注了“枯萎术”的“幽灵手”飘向“远古鸮木”。 “远古鸮木”似乎觉察到空前的危机正朝自己步步逼近，晃动枝条施展天赋法术，魔力化作一圈冰蓝色光环将阿杰莉娜与幽冥骑士笼罩起来，无数狰狞的魔影随之浮现，怪笑着扑向猎物。 9环幻术“怪影杀手”是一个罕见的不属于“死灵学派”的“即死法术”，目睹怪影者倘若意志力不够坚定，就会被幻觉俘获，体验到死亡的痛苦，而当一个陷入幻觉的人相信自己已经被杀死，幻术就会转化为真实的致命攻击，使受术者在现实中迎来死神的拥抱。说白了，这就是一个活活把人“吓死”的法术。反之，如果受术者的心神不为幻觉所动，对抗种种恐怖景象而不丧失勇气，这个9环法术也就无法对其造成丝毫伤害。 阿杰莉娜的意志力能够经受得起“怪影杀手”的考验吗？这个问题她自己心里也没底，所以她采用更稳妥的应对方式——提前加持“真知术”，直接看破“远古鸮木”创造出的幻象。 恐惧感是人们基于经验所做出的趋利避害的本能反应。成年人看到一堆火绝不会伸手去摸，因为知道这样做会对自己造成伤害；刚出生的婴儿不怕火焰，只有被烫伤之后才学会对火焰的敬畏。 魔法营造出的心理幻觉就像一堆火，受术者置身于火堆当中，如果看出火焰只是光影营造出的冰冷幻觉，并不会使自己受到灼伤，当然不会感到恐惧，幻术亦将不攻自破。 准确辨别高度拟真的幻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真知术”可以使这件事变得很简单，因此才被称为“幻术学派”的克星。 “远古鸮木”最强的幻术对加持“真知术”的黑女巫无效，而对同样受到“怪影杀手”笼罩的格雷厄姆也没有造成任何影响。这也不意外，格雷厄姆是虚体亡灵，天然免疫一切影响心灵的法术。 “远古鸮木”受挫过后还不甘心，又连续施展“恐惧术”和“摄魂术”试图控制阿杰莉娜的心智。但是通通无用，正如“真知术”能够破解幻术，阿杰莉娜身上加持的“防护邪恶”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1环法术，却能阻挡绝大多数惑控系法术的侵扰。 施法者之间的对抗就像下棋，每一步举措都隐含着克制与反制的策略，法术列表更丰富的一方往往可以笑到最后。“远古鸮木”擅长的法术以幻术系和惑控系为主，大多被阿杰莉娜所克，在这种尴尬的处境下，凭借更为强壮的体魄近身肉搏显然是比法术对决更好的选择。 认清现实的“远古鸮木”将树根由土壤深处抽离出来，转化成一双酷似双腿的粗壮下肢，迈开脚步缓缓逼近阿杰莉娜。随着树根移动，堆积在树下的白骨丘陵轰然垮塌，转眼就被这魔树沉重的下肢踏得粉碎。 阿杰莉娜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远古鸮木”具有植物类魔物的共通弱点：行动迟缓，无法飞行，以及畏惧火焰。 一个简单的3环“飞行术”就能使阿杰莉娜轻松摆脱“远古鸮木”挥击过来的枝条，背后展开一双大气之翼腾空而起。与此同时那只苍白的“幽灵手”也在她的遥控下触及“远古鸮木”，“枯萎术”激发出的负能量透过幽灵指尖注入树干，对“远古鸮木”的肌体造成重创——一阵沙沙声响，“幽灵手”触及之处浮现出大片枯萎痕迹，附近的枝叶也相继凋零。 “远古鸮木”从树干深处发出一阵惊恐而又愤怒的咆哮，挥舞无数黑色长鞭似的枝条疯狂抽打给它造成强烈痛苦的“幽灵手”。无奈这只苍白的手掌相比参天巨树而言太过细小，本身就很难被击中，况且还具有“虚体”特质，就算被打中也有一半的几率免受伤害。 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格雷厄姆身上。幽魂骑士趁“远古鸮木”的注意力全被阿杰莉娜和“幽灵手”吸引，陡然发起冲锋，挥舞巨剑斩在“远古鸮木”身上，剑刃随之爆出大团魔法烈焰，在树干上留下一道深深剑痕的同时也将附近的枝条点燃。 相比传导“枯萎术”的“幽灵手”，格雷厄姆这一剑对“远古鸮木”造成的打击更为沉重，迅速蔓延的火势使“远古鸮木”不得不暂停攻击，挥舞枝条试图扑灭火焰。 阿杰莉娜悬在空中观察战况，先为“幽灵手”装填一发“枯萎术”，随即专注施展一个7环死灵系法术。 少女粉嫩的唇瓣微微蠕动，以低沉的音调诵出晦涩的咒文，摊开的左手仿佛在托起一件无形的重物，负能量疯狂朝她手中汇集过来，随着浓度渐渐增大，具现成为一口漆黑的魔剑。 负能量凝聚成的长剑宛如质地纯净的黑水晶，悬浮在女主人面前嗡嗡颤动，似乎迫不及待要去猎杀活物痛饮鲜血。 “去吧，我的暗黑之剑！” 阿杰莉娜一挥手，“暗黑之剑”飞向下方战场，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掌握持着，唰唰两剑斩断“远古鸮木”挥击过来的枝条，紧接着又是一剑深深刺入树干。 第1359章暗黑之剑 噗！“暗黑之剑”划过远古鸮木，树干浮现一道剑痕，表面看来远不及格雷厄姆那柄+2爆炎斩首巨剑造成的伤口那么严重，但是“远古鸮木”却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强烈痛苦，不由尖叫着抽搐起来，被“暗黑之剑”刺破之处流淌出腥臭粘稠的树汁，仿佛黑色的血液。 “远古鸮木”由此迎来苦不堪言的噩梦。在阿杰莉娜的遥控下，那柄漆黑的魔剑不断在它身上斩出伤痕，剑刃附带的“吸能”特效则不断削落它的等级，将它一步步推向绝望的深渊。 远古鸮木仍然在坚持抵抗，挥舞的枝条偶尔会击中幽灵手或者幽魂骑士，但是这并不能改善它的处境。 每当“幽灵手”被枝条破坏，阿杰莉娜只需轻轻一挥法杖，马上又有一只全新的“幽灵手”凭空浮现出来。至于格雷厄姆，倘若伤得过重，阿杰莉娜就会遥控“暗黑之剑”向他刺去——这柄完全由负能量构成的魔剑既能吸取活物的等级，还能为不死生物注入临时生命。 格雷厄姆从“暗黑之剑”获得治疗，等于间接抽取远古鸮木的生命力，手中巨剑发起的攻势越发刚猛霸道，转眼间把远古鸮木浑身枝条点燃，变成一支熊熊燃烧的巨型火把。 远古鸮木于绝望中发出一声尖锐的怒吼，疯狂甩动燃烧的枝条，搅动气流形成风暴，连同漫天飞火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 空中的阿杰莉娜被这灼热的风暴吹得剧烈飘摇，清秀的小脸浮现一丝凝重，举起“黑女巫之杖”隔空指向陷入疯狂的魔树，及时射出一道蕴含高浓度负能量的黑色射线。 7环死灵系奥术，死亡一指！ 噗！ 远古鸮木被“死亡一指”击中的瞬间浑身颤栗，所有枝条颓然垂落下去，如同无数被抽去筋骨的死蛇。 阿杰莉娜降落下去，持杖刺入树干，激发八大首席预先在这魔树体内设下的法术印记。 印记被激活的刹那，银色光辉由树根升起，瞬间流遍远古鸮木周身，治愈被烧毁的枝条。 起死回生的远古鸮木被迫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向面前这位体态娇小、看似弱不禁风的女主人垂下树冠表示屈服。 当太阳升上树梢头，“哭泣森林”再也听不到那催人泪下的悲凉吟唱。林间空地只余遍地白骨，那株曾经扎根于此的黑色巨树，此刻正迈开树根构成的粗长双腿，大步朝森林北方走去。 “黑女巫”阿杰莉娜坐在远古鸮木的枝杈间，一手紧握法杖，一手扶着树枝，目光越过莽莽丛林，飘向远处炊烟袅袅的小镇。 …… 罗兰和妮基塔带着三头巨兽回到小镇，休息一夜过后继续踏上试炼之旅。这次他们把搜索的重心转移到魔方岛的南部地域，可惜运气不佳，先是在梦魇山谷扑了个空，从谷口树林中半人马尸体的腐烂程度来看，最多一天之前曾有试炼者来此地狩猎，先在山谷外围设伏全歼半人马匪帮，事后进入山谷降服了梦魇巨兽。 通过勘察山谷中异常的地表形态，妮基塔猜测昨天来到这里的试炼者擅长使用“化泥为石”这类变化系奥术，那么可想而知，多半是“胖狐狸”伦德尔·福克斯先生干得好事。 妮基塔还不死心，第二天又拉着罗兰赶到“哭泣森林”，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事实上进入密林的刹那罗兰就预感此行恐怕会白跑一趟，因为他并没有听见传说中的林间悲歌。这表明原本深藏林间、以歌声迷惑路人的“远古鸮木”已经被人抢先收服，最后在林间空地看到的景象也的确验证了他的顾虑——破碎的白骨与新鲜的泥土相混杂，空地中央暴露出一个大坑，原本植根于此地的远古鸮木已经被人连根拔走。 接连两天徒劳奔波，妮基塔怀着失望的心情跟随罗兰返回试炼镇，明天就是最终试炼的开启日，除了好好休息养精蓄锐似乎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第二天妮基塔起了个大早，跑到旅馆隔壁客房把睡得正香的罗兰也折腾起来。 “亲爱的，今天就要参加最终试炼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提前制定一套对策？” 罗兰打了个哈欠，撑起上身望向床边的法师小姐——漂亮的脸蛋显得格外严肃，看得出来，她多少有点紧张。 “岛上剩下的对手最多还有两组，我们假设福克斯与阿杰莉娜都在，而且分别降服了一头怪兽，这样的话我们无论对上哪一组都具有绝对优势，单挑的话鹏皇、四臂猩王和陆鲨王不是梦魇巨兽或者远古鸮木的对手，但是三打一稳赢，而你我对付福克斯和水银魔像、阿杰莉娜和幽魂骑士至少不落下风。” 罗兰的宽慰没能使妮基塔释怀，她立刻提出另一种对阵可能：“如果福克斯与阿杰莉娜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提前发生了火并，最后只剩一人幸存，那么此人将获得梦魇巨兽和远古鸮木两大怪兽的掌控权，我方三头巨兽对抗敌方两头怪兽，数量上占优势但是实力反而处于下风，恐怕是打不赢的。” “这种情况的确对我们更为不利，怪兽对决占不到便宜，只能你我多加努力，争取尽快击败对方的试炼者和试炼助手，然后再帮金刚他们干掉那两头怪兽。”罗兰含笑轻抚法师小姐的秀发，鼓励她放轻松，“进入魔方岛这些天，我们已经竭尽所能争取到最大的优势，设身处地想想看，如果你是阿杰莉娜或者福克斯，面对一组驯服三头巨兽、已经击败三组试炼者的对手，会是什么心情？” 妮基塔受他启发设想了一下，不由露出笑容：“如果我是阿杰莉娜或者福克斯，得知将要面对这样一组竞争对手，恐怕心头一片灰暗。” “那不就得了，现在我们处于强势一方，保持心态平稳戒骄戒躁就好，优势这么大你还要紧张，让竞争对手怎么活！”罗兰笑着反问。 第1360章最终试炼Ⅰ “听你这么一说心情舒畅多了，亲爱的，谢谢你！”妮基塔嘻嘻一笑，欢快地跳到床上来，搂着罗兰的脖子就要送上一个香喷喷的早安吻。万没想到罗兰居然还敢抗拒，躲闪着说：“先别亲，我还没有漱口，口气难闻得很，脸也没洗……” “少废话！”浪漫气氛被破坏，妮基塔很火大，将这啰嗦的臭男人按在床上，从嘴巴到两颊都吻过才露出胜利的微笑。 罗兰仿佛遭到凌辱，一脸幽怨的洗漱去了。 吃过简单的早饭，罗兰和妮基塔商量着决定好应对各种挑战的策略，并且根据上述对策准备法术，既要考虑克制福克斯和阿杰莉娜的法术，同时也要准备一些具有针对性的防御法术。比如阿杰莉娜是死灵学派专精法师，与她对阵就要多准备几个“防死结界”，免得被“死亡一指”直接带走。福克斯是变化学派专精法师，在罗兰看来比阿杰莉娜更难克制，好在他与这“胖狐狸”交情不错，当初在铁路工地上共事的时候了解到他的施法风格和惯用法术，猜测这胖子多半会在决斗中采用“变形战术”，至于变成巨龙、泰坦抑或其它强力怪物，那就不好猜了。 “总之，对付福克斯的时候要牢记一个原则：千万别把这胖子仅仅当成一个远程施法者，变化学派专精法师的肉搏能力也是极其强悍的！”分析过敌我双方的优势和劣势，罗兰最后向妮基塔透露了一个小秘密，“如果试炼场上出现意外变故，比如敌人的强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料，我会以‘心灵连线’提前向你发出信号，你接到信号以后什么也不要管，立刻向远离我的地方跑，能用传送就尽量传送，要保证与我拉开至少八十尺的距离，明白吗？” 妮基塔愣了一下，好奇地问：“如果我没能及时跑出这么远的距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罗兰帮她抚顺垂在耳畔的发丝，轻声叹息：“接下来……你会死。” 妮基塔愕然失措，脑中转了几个念头，脸上渐渐浮现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哈？！你该不会是想……”聪明的法师小姐终于醒悟罗兰要干什么了。 罗兰和妮基塔准备妥当，提前半个钟头来到最终试炼场门外等候。过了没多久，阿杰莉娜和福克斯相继赶到，身边跟随着各自的试炼助手以及降服的巨兽。 妮基塔看到最后两位竞争对手，反而松了口气，向罗兰递去一个欣喜的眼神。远古鸮木和梦魇巨兽分别被阿杰莉娜和福克斯收服，这恰恰是对她和罗兰而言最好的结果——两头准传奇怪兽分散到两个不同的试炼团队，威胁远不如集中于一人之手。 阿杰莉娜和福克斯见到罗兰和妮基塔的刹那都流露出吃惊的表情，显然是被他们身后那三头巨兽震撼到了，吃惊过后两个人的反应则不尽相同。 “看来薇拉、普拉东和叶菲姆他们不会来参加最终试炼了……”阿杰莉娜喃喃自语，眼中难掩失落。与妮基塔简单的打了个照呼就转身面对试炼场大门独自出神，似乎在思索对抗强敌的办法。 福克斯还是一脸无所谓的豁达笑容，走过来找罗兰闲聊起来，话题更多涉及铁路建设，仿佛相比即将到来的最终试炼，他更想尽快返回北方铁路的施工现场。 中午十二点整，试炼场紧闭的大门轰然敞开，罗兰和妮基塔带领降服的巨兽进入场地，福克斯和阿杰莉娜也跟了进来。 最终试炼场的布置类似基特兰德城的斗技场，只不过宽敞的圆形场地周围没有那么多观众席，代之以一圈力场塑造的墙壁以阻挡法术对外界造成误伤，力场墙之外设有一座看台，八位裁判站在高高的看台上注视着进入场地的试炼者。 罗兰抬头观察以萨莉亚大师为首的裁判团，发觉诸位大师的神色都很平静，由此可见他们对岛上这些天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对仅有三位试炼者准时赶到决斗场并不觉得意外。 “经过一周的角逐，本次进阶试炼终于进入最后一个环节，妮基塔、福克斯还有阿杰莉娜，你们的表现我们都看在眼里，非常不错，至于叶菲姆、薇拉和普拉东，试炼期间也有出色表现，然而缺席今天的最终试炼只能说明他们还不够优秀，还需要更加努力。” 主考官萨莉亚大师先对大家这一周的表现做了个简单的总结，随即言归正传：“接下来将进行分组决斗，最终的获胜者将取得进阶大法师的资格，按照规则，积分最高的试炼者拥有一项特权，可以让其它两名竞争对手先打一场，过后再与优胜者争夺进阶奥义书。” 妮基塔听萨莉亚大师道出决斗规则，脸上浮现一丝困惑，转头与罗兰交换眼色。 萨莉亚大师看出她在想什么，笑着问：“妮基塔，你有什么疑问？” “萨莉亚大师，我可以要求阿杰莉娜和福克斯先对决，那么两人中的获胜者可不可以得到落败者驯服的巨兽，就像之前几天试炼期间实行的规则？”妮基塔道出疑虑。 她这边的三头巨兽都是从其它试炼者手中抢过来的，如果阿杰莉娜或者福克斯在决斗场获胜过后也能接管对方的巨兽，她这边所谓的“以逸待劳”就谈不上是一个优势了，还不如先下场解决一个对手，免得两只准传奇巨兽集中于一人之手。 “决斗场上的获胜者无法夺取对方的巨兽。”萨莉亚一句话就打消妮基塔的顾虑，同时也浇灭阿杰莉娜和福克斯心头刚刚燃起的希望。 “规则就是这样，还有没有问题？”萨莉亚大师环视众人，“没有问题，现在就开始吧。” 阿杰莉娜看了福克斯一眼，转身向决斗场中央走去。 福克斯搓了搓丰满的下巴，苦笑着举起右手，向萨莉亚大师提出一个出人意料的问题：“请问，我可不可以选择弃权？” 第1361章最终试炼Ⅱ “你们两个好不容易来到最终试炼场，为什么要选择放弃？”开口的不是萨莉亚，而是裁判席上的变化学派首席、福克斯的老师阿纳托利。 “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面对老师的责问，福克斯坦然回答：“就算我走了好运，战胜阿杰莉娜师妹进入决赛，必然已经消耗大量精力和法术位，不可能在决战中击败实力最强的妮基塔师妹和罗兰殿下，还不如把机会让给阿杰莉娜师妹，使她能够以最佳状态挑战强大的对手，或许还有一线胜利的机会。” 阿纳托利略作思索，脸上的怒色渐渐转变为笑意：“你这‘胖狐狸’，永远改不掉偷懒耍滑、胸无大志的臭毛病，不过这次你倒是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决定。” “既然福克斯师兄弃权，那么我也不想再打下去了。”阿杰莉娜突然开口，神态很是坚决，让人猜不透她说这话是因为自认无望获胜还是不想欠福克斯的人情。 三名试炼者中有两人提出弃权，只剩妮基塔这一组，处境显得颇为尴尬。萨莉亚大师的神色也有些尴尬，回头与七位裁判商量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如果接受福克斯和阿杰莉娜弃权，那就不用搞什么最终试炼了，直接把进阶奥义书发给妮基塔完事，但是这样一来本次试炼草草结束未免显得虎头蛇尾，妮基塔这个新晋大法师也显得含金量不足，甚至会被不了解内情的人怀疑有什么黑幕，对她本人乃至父母的声誉造成损害。 八位裁判讨论了许久，最后还是由萨莉亚大师公布讨论结果。 “妮基塔，福克斯，阿杰莉娜，这次试炼的三组幸存者实力差距过于悬殊，延续从前的规则进行分组决斗未免太过乏味，经过裁判团的讨论，现在临时新增一条规则。”萨莉亚大师的视线落在妮基塔脸上，神色分外严肃，“妮基塔，你这一组实力最强，敢不敢尝试同时对抗福克斯与阿杰莉娜这两组竞争对手？” 妮基塔万没想到八位首席研究半天就想出这么一个馊主意，不由满面愕然——她又不是白痴，怎么会答应这种无端给自己加难度的挑战！ 萨莉亚大师微微一笑：“先别急着拒绝，我还没说完，如果你肯接受这个挑战并且获得胜利，除了大法师的进阶奥义书，还可以获得一件额外的奖品。” “请问是什么奖品？”妮基塔好奇的追问。 “大法师袍。”萨莉亚大师郑重回答。 妮基塔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灼热，却还勉强维持镇定：“萨莉亚大师，我可不可以选择拒绝？” “当然可以，你若拒绝附加挑战，裁判团将判处阿杰莉娜和福克斯弃权，你自动获得进阶奥义书，但是大法师袍可就……”萨莉亚大师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妮基塔心里像是有猫爪在挠，理智告诉她应该求稳，无惊无险地拿到进阶奥义书就好，但是心中却有一股难以克制的冲动，怂恿她接受附加挑战。这固然有“大法师袍”带来的诱惑，同时也有自尊心作祟的因素——不想成为别人眼中那个逃避挑战的胆小鬼。 “我们要不要接受附加挑战？”妮基塔迟疑地望向罗兰，现在她需要有人帮自己做出决定。 罗兰的眼睛也在放光。“大法师袍”看似轻薄的布衣，防御却堪比锁子甲，还能大幅提升豁免抗性和法术抗力，除此之外还具有“法术穿透”特效——穿上这件法袍，释放的法术将更容易穿透敌方的法术抗力。 “大法师袍，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尤其是对施法者的价值甚至还要超过大多数传奇防具，不容错过！”罗兰毫不犹豫地替妮基塔做出决定，“我们当然要接受附加挑战！” “可是…….如果挑战失败，别说大法师袍，就连进阶奥义书也拿不到。”妮基塔还有些患得患失。 罗兰握住她的手，笑容里流露出绝对的自信：“有我在，保证没问题！” “我听你的！”妮基塔用力点了下头，对萨莉亚大师说，“我们考虑好了，接受附加挑战。” “勇气可嘉。”萨莉亚大师唇角扬起欣慰的笑容，转身对福克斯和阿杰莉娜说：“你们准备一下，上场后不要想太多，如果能够击败妮基塔，进阶资格就会在你们两人之间产生。” 阿杰莉娜满脸不情愿，觉得这种以多欺少的对决有损自己的颜面。福克斯已经抢先点头，“没问题，我们一定全力以赴！” 阿杰莉娜看了他一眼，目光隐含不悦，责怪这“胖狐狸”不经自己同意就擅自表态。福克斯对“黑女巫”的嗔怪视而不见，他比阿杰莉娜更精通人情世故，知道有些事可一不可再。他最初选择弃权本来是出于一片好意，结果好心差点办成坏事，这次索性学乖了，裁判怎么安排就怎么做。 尽管有点不情愿，阿杰莉娜还是带上“幽魂骑士”格雷厄姆和远古鸮木进入决战场地，利用战斗开始前的准备时间加持各种防护法术。 福克斯也沉下心来进行战前准备，先从施法素材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青铜战锤模型，这是用于施展7环变化系奥术“战争之躯”的材料，然而沉思过后他又轻轻摇头，将战锤模型塞了回去。 施展“战争之躯”可以暂时变身为“机关泰坦”，这一招曾在降服梦魇巨兽的战斗中发挥了巨大作用。但是福克斯此刻不想故技重施，因为将要面对的敌人远比梦魇巨兽更难缠，更狡猾。变身“机关泰坦”之后他将丧失施法能力，对手必然会抓住这一弱点进行反制，单是一尊行动迟缓、徒有蛮力的机关泰坦，显然无法为阿杰莉娜提供有力的支援。 放弃变身“机关泰坦”这一惯用战术，福克斯改为以一小团棕熊的毛皮为材料，施展另一个7环变化系法术“熊人之啮”。 第1362章最终试炼Ⅲ 金色魔力光辉将福克斯笼罩，伴随一声雄浑的咆哮，他的脸庞迅速加长变宽，双手变成了巨大的爪子，原本胖乎乎的身材变得高大壮硕，一块块堪比健美运动员的肌肉鼓胀起来，几乎将法袍撑裂。等到法术完成，福克斯已经由“胖狐狸”变成一尊人身熊首的巨大怪物。 伦德尔·福克斯出身于草根家庭，从祖父那一辈起就以打铁为生，福克斯也是自幼被父亲和祖父当成家传手艺的继承人培养，在被老师阿纳托利发现具有施法天赋之前，居住在左契城郊小镇的小福克斯已经成长为一位技艺娴熟的少年铁匠。别看长得挺圆润，其实脂肪下面全是常年从事重体力劳动练出的肌肉，在灯塔山的法师群体当中也是以“强壮的胖子”著称。原本就很不错的力量属性，变身为“熊人”形态之后更是大幅暴增，与身旁的梦魇巨兽角力也不落下风。 除了力量的提升，变身熊人形态还使福克斯的体质和天生防御也大幅增强，并且保留了原本的施法能力，就当前的局势而言，这一形态显然比变身为“机关泰坦”更全面、实用。 决斗场对面，罗兰和妮基塔也在做战前准备。由于两边都被裁判施加了“法师密室”，看不到对方提前加持了何种法术，也就无法进行针对性布置，罗兰和妮基塔只能按照常规套路进行准备——以发挥自身战术特点为主，兼顾防备对方可能施展的法术。 罗兰先为自己和妮基塔加持“防护邪恶”与“防死结界”，确保免疫大多数惑控学派和死灵学派法术。妮基塔则为罗兰加持“高等英雄气概”，随后又在罗兰的要求下为其加持“鹰之威仪”提升魅力属性，自己则拍上提升智力的“狐之狡黠”，还有那个加快施法速度的招牌绝活“奥术浪涌”。 罗兰望着对面被法术屏蔽起来的敌对阵营，思索数秒过后转身面对妮基塔，在她肩头轻轻一拍，为其加持“真知术”。 “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对面那株‘远古鸮木’应该擅长施展‘魅影杀手’和‘怪影杀手’这类幻术系的即死法术，提前加持‘真知术’可以避免被其一招秒杀。” 妮基塔对罗兰的博学多识早已见怪不怪，听到他的提醒，顺手也给鹏皇、四臂猩王和陆鲨王拍上“真知术”，接着问罗兰：“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 “对方两组人马联合起来实力很强，一板一眼的对打我们胜算不大，只能尝试出奇制胜。”罗兰沉吟道。 法师小姐眼睛一亮：“你要用那个秘密战术了？那招一使出来，绝对会让包括裁判在内的所有人当场傻眼！” 罗兰摇头苦笑：“世上从来没有无敌的战术，如果对方提前有所防备，那一招未必管用，就算对方没有做出针对性的防备，也还是有两块讨厌的‘硬骨头’不吃我那一套……” 妮基塔略一思索就猜到他忌惮的是谁，“水银魔像和远古鸮木？” 罗兰轻轻点头，“远古鸮木活了上千年，生命力是所有敌人当中最高的，植物体质还免疫麻痹之类的异常状态，我拿它没办法，只能交给我方三头巨兽去牵制，至于水银魔像，虽然可以免疫我要施展的那个法术，但是她和其它种类的魔像有一个共通之处——特定的法术可以突破其免疫力，造成意想不到的效果。” “水银魔像就交给我来对付好了，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她究竟怕哪种法术。”妮基塔热切地问。 罗兰在她耳畔低声细语。法师小姐频频点头，脸上露出恍悟之色。 叮嘱妮基塔过后，罗兰又为鹏皇、四臂猩王和陆鲨王分别拍上“防护邪恶”，吩咐它们开战后专注围殴“远古鸮木”，别的事不用管。他记得“远古鸮木”的类法术和超自然能力要么属于幻术系，被“真知术”克制，要么可以归为惑控系，被“防护邪恶”所克，排除施法能力比拼肉搏，那株行动迟缓的魔树绝对不是己方三大巨兽的对手，坚持不了两分钟就会被撕成一堆木屑。 这时萨莉亚大师宣告距离决斗开始还有最后一分钟。罗兰抓紧时间进行最后的准备。先激发“魔力念珠”临时提升4个施法等级，然后花费一次“呵斥亡灵”将负能量转化为“神术强效”。“鹰之威仪”为他提升了4点魅力，此刻魅力属性为44，在“神术强效”的作用下，魅力修正临时算入施法等级，亦即+17。这样汇总下来，罗兰的施法等级提升到了35，并将在接下来100多秒的时间里维持这一高到变态的施法等级。一百秒很短暂，但是足够罗兰完成那个神秘而疯狂的战术。 萨莉亚大师宣布比赛开始，遮蔽双方视线的法术屏障随之撤去。罗兰利用上场的短暂时间迅速观察敌方的阵型分布，眼眸深处涌现异芒，悄然展现6阶心灵异能“行踪无定”，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随意瞬移，确保第一时间出现在恰当的位置，对尽可能多的敌人同时造成杀伤。 决斗双方在相距百尺的地方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神情各异地审视着对方。 八位裁判也都来到场边观战，期待看到一场精彩且激烈的法术对决。然而当萨莉亚大师宣布决斗开始，接下来发生的事却使八位见多识广的大法师震惊得目瞪口呆，下巴好悬没砸到脚面上！ 决斗的确称得上“精彩”，至于“激烈”，恐怕就要打个问号了。 决斗开始后，双方敏捷性最高的巨兽率先做出反应！ 罗兰这边动作最快的是鹏皇，振翅腾空而起，四臂猩王和陆鲨王也不慢，紧随其后分别由两翼向对面慢吞吞的远古鸮木包抄围攻。 对面动作最快的是水银魔像，腾空而起化作一条银亮的飘带飞向妮基塔，试图缠住法师小姐的脖子。提前加持过“猫之优雅”的妮基塔及时做出反应，瞬发“任意门”躲过水银魔像的追杀，逃到决斗场的边缘地带。 第1363章最终试炼Ⅳ 水银魔像一击落空过后没有丝毫迟疑，继续如影随形的紧追在妮基塔身后。她的任务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纠缠妮基塔，阻止对方施法。 罗兰和梦魇巨兽的反应速度差不多，梦魇巨兽张大喉咙酝酿喷发“连环闪电”的同一时间，罗兰的身影已然瞬移到场地中央。 这个位置乍看起来莫名其妙，距离所有敌人都还有至少三十尺远，非但不利于攻击反而会沦为敌方集火的靶子。事实上阿杰莉娜和福克斯的确是锁定罗兰准备施法，“幽魂骑士”格雷厄姆则高举巨剑冲向罗兰右侧，打算去支援正在遭受围攻的远古鸮木。 场边八位裁判不约而同屏息凝神，预感到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却没想到来临的并不是暴风雨，而是更为猛烈、直接为这场看似势均力敌的决斗画上句号的天崩地裂！ 高等神圣超魔！ 法术拓展！ 法术瞬发！ 事实上罗兰的立足点是以“命运之瞳”精确测量之后做出的选择，以他双脚站立之处为圆心，除了远古鸮木和水银魔像，敌方其它成员与他的直线距离都在半径80尺之内，而经过“法术拓展”扩大一倍攻击范围的7环神术“圣言”，其辐射半径恰恰是80尺！ 无数由正能量凝结而成的金色符文由罗兰口中飞出来，环绕他盘旋舞动，随即一同炸裂，爆发出明亮到令人不敢直视的圣洁光辉，瞬间将半径80尺内的空间填满，形成一颗硕大的金色圣光半球。 经过“魔力念珠”与“神术强效”的强化，罗兰现如今的神术施法等级高达35，根据“圣言”的法术规则，任何等级不高于25的非善良生物受到“圣言”轰击都将瞬间毙命。战场上受到“圣言”影响的敌人包括阿杰莉娜、福克斯、梦魇巨兽和格雷厄姆，首当其冲的是“黑女巫”和她的“幽魂骑士”，前者遭到圣光照射的刹那就颓然倒地停止了心跳，通常能够免疫即死法术的格雷厄姆这次也没能逃脱被秒杀的厄运，在浓郁的正能量圣光中燃烧起来，化作一缕青烟悄然消散。幸而试炼场上的阵亡并不是真的死亡，阿杰莉娜和格雷厄姆在阵亡的刹那就被传送到场外，呆呆望着场中光芒万丈的王子殿下不知所措，尚且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 梦魇巨兽的生物等级是26，刚好可以使它免遭“圣言”秒杀，但是这并不值得庆幸，逃脱死亡的梦魇巨兽仍然要承受“圣言”所附加的麻痹、目盲和耳聋三连击，变成一尊呆立的雕像，接下来的战斗与它无关，唯有等死而已。 变身为熊人的福克斯瞪大眼睛，手中的施法动作已然中断，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罗兰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他脸上。 “嗯？原来‘胖狐狸’是一位善良阵营的法师……” 灯塔山绝大多数法师属于中立阵营，邪恶如薇拉或者善良如福克斯的都比较少见。 “圣言”对善良的“胖狐狸”无效，但是罗兰并不在意，转念之间展现心灵异能“先发制人”，战场上的时间陷入迟滞。 “不好意思，还是我的回合！” 冷笑一声，罗兰重复之前的套路，一口气激发“高等神圣超魔、“法术瞬发”与“法术拓展”，最后一步则与刚才略有不同，张口喷出的不再是圣洁的符文，而是血腥邪恶的音符。 7环神术，渎神之语！ 轰！蝗虫般的血色符文猛烈爆发，邪恶大潮淹没刚才为圣光笼罩的区域，变身为熊人的福克斯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仿佛被抽空，颓然瘫倒在地没了气息。 “又解决一个。”罗兰结束施法，脸色略显疲惫。 妮基塔早已得到罗兰提醒，远远躲在阵营神术的辐射范围之外以免被误杀。一直等到“渎神之语”演化出的血色符文渐渐消散，她才停下脚步回望战场中央地带。 空旷的决斗场中只剩罗兰一人，高大伟岸的身姿宛如一株迎风挺立在山冈上的白杨，令法师小姐禁不住怦然心动。 水银魔像“洛丽塔”觉察到主人与自己的心灵连线突然切断，惊觉情况不妙，顾不得追赶妮基塔，转身冲向瘫倒在地上的福克斯。 “追了我那么久，现在轮到你尝尝本小姐的厉害了！” 妮基塔适时把握机会激发“奥术浪涌”，抬手向着背对自己的水银魔像轰出一发“冰封法球”。正如罗兰在决斗开始前向她透露的那样，水银魔像免疫绝大多数法术，唯独畏惧冰系法术。 水银这种液态金属的凝固点很低（零下38.87℃），洛丽塔也无法改变天生的体质弱点，遭到寒冰法球轰击的刹那，水银身躯立刻被法术爆发出来的极寒气流冻僵，失去原本行云流水般的移动能力。 “去死吧！” 妮基塔高举“拘禁之杖”，释放出一道飞旋的剑刃障壁，围住冻僵的水银魔像疯狂切削，冻成粉末状的银粉雪片般飞溅出来，转眼间就将水银魔像切得粉碎，被裁判传送出场。 战场中央，罗兰在自己胸口拍下一道“次级复原术”驱散疲乏，晃动肩膀开启“寇拉斯巨兽术”，转瞬间膨胀为一尊顶天立地的百尺巨人，手中那柄晨星锤也变得比攻城锤更大一圈。 罗兰大步走向还处于麻痹状态的梦魇巨兽。与变身为超巨人的他相比，梦魇巨兽形同小猫，猩红的眼眸徒然瞪大，望着巨人步步逼近，眼中流露出惊恐与绝望。 罗兰对这恶兽毫无怜悯之意，抡圆了大锤狠狠朝它头上砸下去。噗的一声闷响，梦魇巨兽当场脑浆迸裂气绝身亡。 战场另一处角落，远古鸮木遭受鹏皇、四臂猩王和陆鲨王由天空、地面以及地底同时发起的围攻，正在苦苦挣扎。罗兰提着染血的大锤走向巨兽们厮杀的地带，将手中大锤抡得好似风车，充作流星锤隔空甩了出去，呼啸着砸在远古鸮木身上，将这高大的魔树轰然击倒。 第1364章大法师袍 妮基塔挥动法杖及时补上一道“火墙术”，将远古鸮木围住灼烧，火墙包围中传来一阵渐变微弱的悲鸣，这魔树最终被烧成一堆焦黑的木炭。 从开始到结束，整场决斗历时总共不到三分钟。罗兰和妮基塔这一组被视为最大优势的三头巨兽，在实际战斗中只不过扮演了“打酱油”的小角色，全场最闪亮的那个人毋庸置疑是罗兰·寇拉斯，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的阵营神术先后秒杀阿杰莉娜、格雷厄姆和福克斯三大劲敌，并使梦魇巨兽陷入麻痹被迫退出战斗序列，一举奠定胜局，相形之下，本该成为决斗场上主角的妮基塔反倒成了帮罗兰打下手的配角。 法师小姐并不在意被罗兰抢走了风头，战斗结束后就朝那个为自己带来胜利的男人飞奔过去，纵身跃入他的怀抱，手脚宛如春藤绕树缠绕在他身上，兴奋地连声欢呼。 “亲爱的！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罗兰难得见她像此刻这样彻底抛开矜持，像个孩子似的纵情欢笑，受她感染萌发童心，抱着怀中温香软玉般的法师小姐原地转了好几个圈，结果嗨过了头，脚下拌蒜险些跌倒。 场边的众人看到这双俊男美女相拥庆祝，流露出各不相同的神态。 安德烈夫妇相视微笑，笑容里带着为人父母的欣慰。既为女儿成功赢下附加挑战松一口气，同时也对罗兰那霸道凌厉的“阵营神术”留下深刻印象。其它几位大师与罗兰和妮基塔没有亲缘上的关系，以裁判的角度公正品评这场出乎预料的决斗，不约而同给出极高的评价，在萨莉亚大师的带领下集体为获胜者鼓掌喝彩。 福克斯此时还没想通己方是怎么被罗兰砍瓜切菜般收拾掉的，不过他向来是那种随遇而安的性子，反正已经输了，索性懒得多想，乐呵呵的加入到为妮基塔鼓掌喝彩的行列。 阿杰莉娜虽然不像“胖狐狸”那样心胸豁达，这场惨败难免对她的自尊心造成一些伤害，好在最终获胜的是自己的闺蜜好友，短暂的失落过后情绪恢复正常，鼓掌为妮基塔送上祝贺。 本期试炼到此圆满结束，闭幕式之类的面子工程就不搞了，直接发奖。 “妮基塔，表现不错，继续努力，我们期待你早日加入到大法师的行列中来。”萨莉亚大师作为本届试炼的主考官，为妮基塔颁发第一项奖品——装在卷轴匣里的金色进阶奥义书。 妮基塔接下卷轴匣，迫不及待就想打开翻阅，被罗兰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羞笑着吐吐舌头，向萨莉亚大师以及众位裁判深鞠一躬。 “谢谢萨莉亚大师，谢谢各位大师，我会更加努力，争取不让长辈们失望！” 安娜夫人含笑来到妮基塔跟前，展开手中那件红色法袍，亲手披在宝贝女儿身上。 “穿上大法师袍，不等于你就真成了大法师，往后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完成进阶之前不许出远门。”安娜夫人严肃地说。 “知道了……”妮基塔本来想跟随罗兰去寇拉斯堡游玩，庆祝自己成功获得进阶奥义书，听了母亲的警告不得不打消这一计划。 得到“大法师”的进阶奥义书并不意味着马上就能进阶，学习书中记载的传承知识也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寻常高阶法师通常要花费一到两年时间才能吃透书中的知识，妮基塔就算再怎么天才，没有三五个月的闭门修行也不可能完成进阶。 好在相比艰难的进阶试炼，学习奥义书中的知识就算不得辛苦了，妮基塔很快又开心起来，与罗兰约定完成进阶修行就去寇拉斯堡找他玩。 “你在家里安心学习，我有空的时候就来探望你。”罗兰柔声回答。 妮基塔感动的心都快融化了，如果身边没有那么多碍事的围观群众，这会儿她真想依偎在罗兰怀里好好温存一番。 知女莫过母，安娜夫人看出女儿嫌弃自己在这里碍事，笑着对罗兰说：“我们先回灯塔山，你们两个可以在这里流连片刻，再过一会儿最终试炼场将关闭，回到灯塔山以后记得来一趟拉普达议事厅，还有正事要谈。” 罗兰猜出安娜夫人所说的“正事”，多半是指他之前寻求的法术支持已经有了结果，心中暗自欣喜，连忙向安娜夫人鞠躬道谢，表示会尽快回去谈正事。 “什么正事啊，陪我在这里多待几分钟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长辈们离开以后，妮基塔貌似很体贴地问罗兰。 “没什么，在这里陪你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就是我的正事。”罗兰微笑着回答。 法师小姐对他的态度很满意，张开双臂抱住他，垫起脚尖送上一个有如外交仪式般郑重其事的香吻。 “亲爱的，谢谢你，如果没有你帮忙，我很难拿到进阶奥义书，更不可能穿上这件大法师袍。”妮基塔深情地望着罗兰，美丽的眼眸中有泪光闪动。 罗兰不想说“不用客气”之类的废话，这种时候行动总是比语言更有力量，捧起法师小姐的脸庞温柔地回吻了一下。 妮基塔依偎在他怀中久久无语，只是聆听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就使她感到很满足，很安全。她想永远沉浸在这温馨的时刻，然而试炼场外敲响的钟声却在警告她此地不宜久留。 “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妮基塔抬起头，恋恋不舍地环顾四周。 传送光柱由她和罗兰脚下缓缓升起，待到钟声停止，他们将永远离开这座留下美好印象的世外小岛。 趁着还有一点时间，罗兰开启“命运之瞳”鉴定妮基塔身上那件漂亮的红色法袍。 系统提示：发现“中立大法师袍（红）”！ 鉴定报告：这件大法师袍限定为中立阵营的奥术施法者专用，不符合上述限定条件的人穿上法袍，非但无法获得任何好处，还将立刻遭受诅咒——降低两个职业等级。除非脱下大法师袍，否则诅咒无法解除。 对于符合条件的穿戴者，大法师袍将为其带来如下好处： ·防御等级+6 ·豁免抗性+5 ·恒定“法术抗力” ·高等法术穿透 第1365章法术恒久 第1365章：法术恒久 罗兰看过鉴定结果暗自惊讶，这件红色中立大法师袍比他预想中更强大。明明只是一件布衣，防御力居然比钢丝编织的锁子甲更高，提供的豁免抗性则相当于一件“高等抗力斗篷”。 大法师袍恒定的“法术抗力”是一个5环神术，为穿戴者加持相当于自身施法等级+12的法术抗力。妮基塔当前是13级法师，法术抗力即为25。如果敌方对她释放攻击性法术，首先要进行一个施法等级检定，如果检定结果低于25，这个法术将被大法师袍抵抗，不会对妮基塔造成任何影响。 大法师袍还提供了一个特异能力“高等法术穿透”。这个专长其实就是用来对抗“法术抗力”的，当妮基塔尝试击穿敌对目标法术抗力的时候，“高等法术穿透”将为施法等级检定结果额外+4修正。 传送光辉卷起罗兰和妮基塔的身影腾空而起，两人感到一阵恍惚，恢复意识的时候周围的景象已经大变样，又回到拉普达议事厅大门外的广场上。 这时一团红色光球由妮基塔面前凭空浮现出来。妮基塔握住光球读取魔法短讯，转头对罗兰微笑：“别急着去议事厅，妈妈让我先送你去大图书馆。” “去大图书馆？” 妮基塔看到罗兰一脸茫然，笑着提醒：“亲爱的，你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我们的试炼积分还没有花出去呢。” “哦，对了！”罗兰一拍额头，“试炼积分可以在大图书馆兑换超魔奥义书！我们现在有五百点积分，可以兑换什么级别的超魔奥义？” “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进阶试炼，不太清楚兑换规则，不过听母亲刚才在短讯术中的口气，似乎传奇以下的超魔奥义随便你选，如果你选择等级较低的超魔奥义，说不定可以兑换到不止一本。” “那我可得慎重挑选！”罗兰握了握拳，满怀期待的跟随法师小姐登上通往“拉普达大图书馆”的风动梯。 再次走进拉普达大图书馆，罗兰心中的震撼不减当初。如果把大图书馆高耸空旷的半球形屋顶比作苍穹，那些收藏古今典籍、悬浮在空中的发光储物晶体就好比漫天繁星，汇聚成为一条象征知识宝库的绚烂银河，银河一端承接上古奥术帝国时代的文明遗产，另一端则向着即将到来的蒸汽、魔法与工业文明相结合的新时代延伸。 罗兰站在拉普达大图书馆的苍穹下出神许久，直到安娜夫人将他从神思遐想中唤醒。 “罗兰，欢迎再次来到大图书馆，现在你可以用试炼积分兑换心仪的书籍。” “安娜阿姨，我想兑换超魔奥义书，您可不可以为我展示一下相关的书籍目录？”罗兰恭敬地问。 安娜夫人爽快的点了下头，挥手在空中一抹，无数发光的文字浮现出来，形成一排排书籍目录，展示出的全是超魔奥义，从左到右纵向排列。 法术塑型，能量替代，法术隐形，法术渗透…… 法术延时，法术增远，法术扩展，法术升阶，法术圣化，法术污化…… 法术远发，法术强效，分裂射线…… 法术链发，法术极效，法术瞬发，法术孪生…… 法术奇效，法术倍效，精通超魔…… 密密麻麻的超魔奥义目录涌入眼帘，罗兰不由感到一阵眩晕。连忙移开视线，深吸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摆脱选择障碍的困扰，理性分析选择策略。 他首先想到的是确认试炼积分在购买超魔奥义时的价格标准，经过一番仔细观察，发现超魔奥义的定价有规律可循：超魔时需要额外提升的法术环数越高，该奥义的价格也越贵，平均每环对应50试炼积分。 比如“法术延时”需要额外提升1环法术位，其价格就是50试炼积分；“法术强效”需要提升2环法术位，价格就是100试炼积分，以此类推。 但是这条规律在两个特殊情况下不成立。首先是那些不需要额外提升法术位环数的超魔奥义，比如“法术渗透”和“法术隐形”之类，其级别与提升1环的超魔奥义同样是50试炼积分，并不会更便宜。其次，上述规律对“法术奇效”和“法术倍效”这样的传奇超魔奥义并不适用，实际价格要贵得多。 根据上述规律，罗兰首先将传奇超魔奥义排除掉，反正他也换不起，看了也只是徒流口水而已。然后排除掉他已经掌握的超魔奥义：法术延时、法术强效、法术渗透、法术瞬发和法术扩展——其中前四个都是猎杀怪物获得的战利品，最后一个“法术拓展”是梅林老师赠送的奥义书，花了小半年时间才学会。 排除上述干扰，罗兰本着追求最高性价比的原则在剩下的目录中精挑细选，花了大半个小时反复斟酌，还参考了安娜夫人和妮基塔的专业建议，最终将500点试炼积分全部花光，换得三本超魔奥义书。 罗兰首先选择的是“法术极效”，花费150点试炼积分。这个超魔奥义不需要多说，使法术稳定发挥最大功效总是令人愉快的。其它施法者可能会顾虑“法术极效”升环太高，不如“法术强效”实用，但是罗兰有“高等神圣超魔”这件大杀器，才不在乎什么超魔代价。 罗兰选择的第二个超魔奥义是“法术增远”，提升法术射程一倍，为此只需要额外提升1环，与“法术扩展”类似，都是物美价廉的好东西。 最后300点试炼积分，罗兰全用来购买“法术恒久”这个渴望已久的高等超魔奥义。 “法术恒久”的作用如同其名，可以使那些平常状态下只能维持几分钟的增益法术或者防护结界，生效时限大大延长。 具体延长到多久？ 24小时！ 比如“猫之优雅”、“防护邪恶”、“侦测魔法”这类常用的BUFF，起床时配合“法术恒久”拍在身上，一次施法，终日有效！ 第1366章奥法技术服务公司 “法术恒久”这样一个逆天的超魔奥义，居然不属于传奇专长之列，在罗兰看来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当然，他也看到“法术恒久”的超魔代价同样惊人，足足需要提升6环法术位，如此高昂的代价足以令寻常施法者望而生畏。以妮基塔而言，身为13级法师，最高可以施展七环法术，如果采用常规的方式施展“法术恒久”，她最多也只能为1环法术附加这项超魔奥义。因为恒久过后的1环法术将提升为7环法术，已然达到她的施法极限。 “你确定要兑换‘法术恒久’？”妮基塔看到罗兰做出的选择，忍不住提醒一句，“这个超魔奥义需要额外提升6环法术位，你最好慎重考虑。” 过高的超魔代价大大限制了“法术恒久”的实用性，然而罗兰完全可以凭借“高等神圣超魔”绕过这一障碍，随心所欲施展“法术恒久”！ “我已经想好了，就选‘法术恒久’！”罗兰一脸郑重的向法师小姐宣称，“妮基塔，我不做人了！” “…………” “我将摆脱人类渺小脆弱的躯壳，投奔超巨人的阵营，请称我为‘巨大的罗兰’！” “发神经！”法师小姐完全get不到他的冷笑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事实上罗兰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要用“法术恒久”配合“高等神圣超魔”强化7环“寇拉斯巨兽术”，使这个法术从早到晚加持于自己身上，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心念一动，即可增大自己的体型。 “变身的范围介于正常体型与高达百尺、重达360吨的超巨人之间，完美实现‘可大可小’这一男人的终极梦想……” 罗兰随口开了个玩笑，结果招致法师小姐的无情嘲讽： “嗯？也就是说往后你的猎艳范围不再局限于人类或者类人生物，那些具有庞大体型的雌性怪物也将成为你寻欢作乐的猎物？” 罗兰被她这脑洞大开的恶毒揣测深深震惊，以至于无话可说。 500点试炼积分清空，换来三本薄薄的超魔奥义书，罗兰的心情却并不轻松。拿到奥义书不等于一定能掌握书中记载的奥义，学习这些玄奥晦涩的魔法知识需要一个过程，期限依个人的天赋与努力程度而定。 罗兰只能说有点小聪明，还算不得天才，再加上公务繁忙，用于专研学业的精力很有限，依照从前学习超魔奥义的经验，想把这三本书吃透，至少也要一到两年的时间。 如果花费潜能进行快速学习，倒是可以马上掌握奥义书中记载的知识，但是罗兰考虑到自己的潜能已经所剩无几，提升职业等级尚且遥遥无期，便舍不得花费宝贵的潜能资源用于学习超魔奥义。还是慢慢来吧，能学会一点算一点，将来积累出足够多的潜能再快速学习也不迟。 结束对大图书馆的访问，罗兰跟随安娜夫人和妮基塔母女俩登上风动梯，回到拉普达议事厅。 “红袍”安德烈正在议事厅中等候罗兰，接下来的会谈以灯塔山领主一家三口对阵寇拉斯王储，场面上看起来颇为郑重，但是由于罗兰与罗曼诺夫家族的特殊关系，尤其还有妮基塔居中活跃气氛，这场以技术合作为目的的外交会谈很快就演变成一场家庭聚会，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 “罗兰，七天前那次会谈过后，我们八大学派的首席回去开了个会，决定以商业模式与你代表的寇拉斯政府合作，这是柯西金代表我们草拟的协议，你看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的话就签了吧。” 罗兰接过安德烈递过来的文书，迅速浏览了一遍，发现是一份相当正规的商务合作协议，多数条款无非商业惯例，但是其中一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灯塔山将成立一家‘魔法技术服务公司’，为客户提供涵盖通信、工业、交通、医学、国防、娱乐、金融以及迷锁建设等各个领域的技术支持……”罗兰念诵这段文字，不由拍案叫绝，“组建技术服务公司，这真是个好主意！谁想出来的？” 妮基塔俏脸放光，坐在椅子上大幅度扭动腰肢，试图引起某人的注意。 “是柯西金提出的想法……”安德烈觉察到女儿怒目相视，笑着补充了一句，“妮基塔也提供了一些创意，你觉得怎么样？” “非常好！灯塔山组建奥术服务公司，从八大学派中抽取高水平的研究人员组成技术团队，负责为客户解决技术难题，量身定制魔导仪器，并且进行魔导器工业化生产的相关研究，这是一条充分发挥灯塔山在技术领域比较优势的光明道路！” 罗兰给出的评价令妮基塔心花怒放，禁不住兴奋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安德烈和安娜夫人也相视微笑，为罗兰的敏锐眼光感到欣慰。 “事实上我们灯塔山有两项优势，其一是以奥法银行为代表的金融服务，这个业务开展的还可以，其二就是丰富的奥术底蕴，积累了很多实用或者不实用的技术成果，但是在技术成果转化为商品这一块做的很不好，结果证明我们这个城邦真的很不擅长做生意。”安德烈苦笑。 “金融服务有柯西金的团队支撑，发展的还不错，但是经营工商业实体的人才就找不出来了，多数法师认为开店铺、办工厂是一件很丢人的事，这也勉强不得，不如退而求其次，索性放弃经营实业，转型开办技术服务公司，与金融服务方面的成功经验相结合，或许可以走出一条新路。”安娜夫人补充道，“这是柯西金和妮基塔提出的想法，我们八大学派首席都认为值得尝试。” “可不可以说说这家公司的架构？”罗兰提出一个较为深入的问题。 “公司由左契城邦政府所有，按照现今时髦的说法，算是一家国企。”安德烈微笑着回答，“灯塔山以及拉普达大图书馆的知识储备由八大学派共同享有，这一点应该在公司的股权结构上有所体现，因此八大奥法学派的首席自动成为董事会成员，我们选举柯西金大师出任董事长。” 第1367章我的美女总裁 罗兰翻开合作协议最后一页，果然看到柯西金老爷子的签名和印章。 “也就是说，今后涉及到法术支持的业务，我直接与柯西金大师打交道就可以了？” “那样当然也可以，不过考虑到柯西金大师在奥法银行的工作相当繁重，我们特地为他老人家配了一位助理，日常工作由助理代为处理，而且我们相信你与这位助理小姐沟通起来更方便。”安娜夫人似笑非笑地望向女儿。 妮基塔昂首挺胸，努力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罗兰目光落在法师小姐洋洋得意的俏脸上，不用问也知道她就是灯塔山奥法技术服务公司的董事长助理。 事实上根据安德烈夫妇的言外之意，不难听出柯西金这个董事长只是一个行政意义大于实权的虚衔，拿来镇场面用的，公司的决策权则操于妮基塔之手，她这个董事长助理就好比罗兰这个“首相助理”，职位不高但是权力很大，名为助理实为总裁。 美女总裁觉察到罗兰审视的目光，敏感地还以怒视：“看什么看，你怀疑我没有能力胜任这项工作？” 罗兰摇头一笑，起身与妮基塔握手，“你当然能够胜任，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丑话说在前头，我可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咱们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你不要试图贿赂我，更别想耍诈占我便宜！”妮基塔正气凛然地说。 这话说得义正辞严，但是罗兰认为应该正确理解，必要的情况下，美女总裁的后门该走还是要走，能占得便宜还是得占，毕竟充分利用人脉关系也是商业活动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谈妥了合作模式，接下来会谈进入实质阶段。经过为期一周加班加点的研发，几位大师在学生团队的协助下成功创造和改良出罗兰需要的通讯类法术。同一类法术还被细分为不同的等级，性能上略有差别，以便罗兰应用在不同的通讯环境。 安德烈打开会议桌上的卷轴匣，将早已备妥的法术卷轴逐一向罗兰展示，并且加以介绍。 “这是安娜发明的‘快速复印术’，变化系1环，经过改良后可以迅速复印厚度不超过100页、总字数不超过10万的文本。这是萨莉亚发明的‘留影术’，幻术系2环，改良后增加了拍摄时的画面缩放功能，还提高了画面的分辨率，另外，之前你提出利用复印术和留影术制造‘魔导照排印刷一体机’的设想，我们已经开始着手尝试，萨莉亚和安娜的学生们组建起一个专门攻关这一课题的研究小组，最迟这个周末就能拿出样品，当然只是一个实验室产品，成本恐怕会很高，后续优化和工业化设计我建议你找机关术士帮忙，他们在这个领域更有经验。” 罗兰虚心接受安德烈的建议。“从实验室到工厂”这段路不好走，很多魔导器在实验室环境下运行的很好，但是始终解决不了工业量产这一难题，有些是技术要求太苛刻，有些是成本居高不下。好在罗兰背后有一只优秀且庞大的机关术士团体支持，苏霍伊、莫洛佐夫、马特维、列昂尼德、卡夫塔……整个远东地区有点名气的机关术士几乎全被他搜罗到了自己麾下，有足够的实力帮他解决“魔导照排印刷机”的工业化生产问题。 接下来安德烈又取出两支橙色卷轴，指给罗兰看：“这是麦克马努斯团队的最新成果，综合了‘短讯术’、‘复印术’、‘留影术’和‘物品传送术’的特点，发明出一种更廉价、更高效的图文传送法术，命名时使用了你上周说起过的那个新鲜词，称之为‘传真术’。” “所以这是一种咒法系法术？”罗兰问。 安德烈点了下头，继续介绍道：“‘麦克马努斯传真术’分为两个版本，第一个版本是5环奥术，可以将一份厚度不超过一百页的文件或者图册中的全部内容抄录下来，传送到特定的地点或者传送给特定的生物，接收方必须位于本位面之内，可以选择直接魔法中加载的文字和图片信息，亦可备妥纸张将内容复印出来；还有一个是‘高等传真术’，提升到了7环，功能其实与5环传真术完全一样，只不过可以跨位面传送文本与图画。” “麦克马努斯大师和他的学生们真了不起，这项发明与‘魔导照排印刷机’相结合，将在不远的未来彻底改变我们远东人获取外界信息的传统方式。”罗兰发自内心的赞叹道。只要回想一下地球上“传真技术”的发明对新闻出版物的传播方式造成的巨大变革，他就坚信“麦克马努斯传真术”也将为寇拉斯王国乃至整个瓦雷斯世界的新闻出版业带来同样的革命，使发生在寇拉斯堡的新闻于当天之内传遍王国的每一个角落。 “安德烈先生，‘传真术’的成本还是比较高的，可不可以创造一种以‘传真术’为技术核心的魔导器，使发送方和接收方不需要具备施法能力就可以方便的传递图文信息？”罗兰提出一个更切合实际的想法。 安德烈笑着点头：“这项工作麦克马努斯团队已经开始做了，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看到‘魔导传真机’的样品。” “辛苦麦克马努斯大师了！”罗兰欣喜的搓手，满怀期待的望着安德烈，“现在就差您答应我的远程通话法术了……这应该没有问题吧？” 安德烈哈哈大笑，摩挲那闪亮的大光头给出自信的回答：“当然没问题，包你满意！” “父亲大人，快拿出您的成果给我们开开眼界！”妮基塔好奇的催促父亲。这段时间她一直专注于准备和参加进阶试炼，对父亲的研究进展也不甚了解。 安德烈拿出三支卷轴，颇为自得的一字排开，逐一做出介绍。 “这一个礼拜，我把‘灯塔山塑能实验室’的资深研究员全都临时抽调到我的课题组，对‘短讯术’进行了彻底的分析和改良，研发出三个不同版本的‘罗曼诺夫通话术’。” 第1368章广播时代的前夜Ⅰ “首先是这个等级最低的，4环塑能系次级通话术，通话范围局限在瓦雷斯天宇之内，通话时间为10分钟每施法等级；然后是5环通话术，通讯范围拓展到整个位面；最后是6环高等通话术，可以跨位面通话。”安德烈面带自豪的微笑，向罗兰介绍以自己的姓氏冠名、三种不同级别的“通话术”。 罗兰起身向红袍传奇大法师鞠躬敬礼，庄严地说：“安德烈大师，我代表寇拉斯政府治下的五百万远东人民向您致以最高的敬意！您的天才发明不仅将为我们的生活带来巨大的便利，还将彻底改变我们这一代人的思维和生活方式！若干年后当我们回首前尘往事，试图为新时代狂飙突进的社会与技术革新寻找一个坐标点，寻找一个迈向全新的文明纪元的里程碑，我想那一定就是伟大的‘罗曼诺夫通话术’！” 安德烈神色渐变凝重，双手撑住桌面，缓缓站起身来，以同样庄严的神态向罗兰鞠躬还礼。 “王子殿下的赞扬我愧不敢当，这项发明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经受过实际应用的考验，试图应用它的新型通话魔导器更是还停留在实验室里，这项技术到底实不实用？坦率地说我心里没底……退一步说，就算新技术本身是完美的，我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推广普及，若想改变我们远东人的生活方式，用快捷的‘通话术’取代周期漫长的书信往来，我们需要的不只是一座实验室，更需要数十上百家生产魔导通话器的工厂，而这项工作只能由你来推动完成，如果说这项发明能够将我们这代人的文明进程向前推进一小步，那么功劳也有你的一半。” 妮基塔噗嗤笑出声来，忍不住吐槽父亲和男友假正经：“你俩别那么严肃好不好？仿佛自己是什么救国救民的大人物！” 安娜夫人嗔怪地瞪了女儿一眼，在妮基塔耳畔低声说：“别调皮，等你长大一点就会明白，当一个男人体会到使命感的时候，往往也是他最有魅力的时刻。” 妮基塔半懂不懂的点了下头，出神思索母亲这番话的深意。 技术支持已经到位，灯塔山提出的合作方式也令罗兰很是欣慰。安德烈和安娜夫妇的发明将无偿授权给寇拉斯政府使用，这算不算是为女儿预先支付的嫁妆？罗兰不敢深想。至于萨莉亚和麦克马努斯两位大师，都选择将自己的发明置换为“灯塔山奥法技术服务公司”的股份，这样“萨莉亚留影术”和“麦克马努斯传真术”的专利权就归公司持有，公司则授权寇拉斯政府使用上述发明，按年收取专利使用费，20年后专利保护期结束，寇拉斯政府以及王国境内的居民就可以免费使用这些技术了。 这一合作模式侧面体现出灯塔山诸位大师对罗兰及其背后的寇拉斯政府的鼎力支持。反之，如果他们不看好寇拉斯政府能够长久维持下去，与其逐年收取专利使用费，还不如要求罗兰一次性买断为期20年的法术使用权，拿上一大笔钱落袋为安。 谈妥了四项法术的授权事宜，时间已经到了傍晚，罗兰陪安德烈一家吃了一顿温馨的家庭晚餐，过后妮基塔被母亲拉去照料石榴园，留下两个男人喝茶聊天。 “安德烈先生，除了通信领域的技术支持，我还有两个难题想请您指教。”罗兰为传奇大法师斟茶。 “有什么问题尽管说，指教不敢当，咱们交流一下。”安德烈对准女婿那些天马行空的鬼点子很感兴趣，笑容里隐含期待。 “来到灯塔山的第一天，在码头下船的时候，我听到码头上的魔导广播在播放商家促销的广告，由此产生一些可能不切实际的联想，如果我们远东家家户户都能收听出的广播该有多好，我们的政府部门可以通过广播向国民传达重大事件，进行全国动员，宣传政策和法规，非政府部门也能通过广播提供教育、公益、文艺、娱乐和商业广告等各方面的服务，这将使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便利且丰富多彩。” 安德烈静静听他说完对建立全国广播网的设想，若有所思地回答：“这是一个非常宏大的构想，至于是否不切实际，我们别急于下结论，先从技术层面上推演一下可行性怎么样？” “您是这一领域的专家，我当然要洗耳恭听。”罗兰恭敬地说。 “我们先来回顾一下当前两种主流广播模式，这两种模式适用于不同的场合，虽说都还谈不上在民间普及，但是也并非什么先端技术，你应该有所了解。”安德烈投来探询的目光。 建设全国广播通讯网是罗兰计划于初步完成远东的交通建设之后推行的重要项目，对此早有准备，收集和了大量关于“魔导广播”产业的相关资料，当即接过安德烈抛过来的话题侃侃而谈。 “瓦雷斯各国当前普遍应用的广播模式，主要分为‘广场式’和‘酒店式’两大类，两种广播模式分别适用于不同的场合，为不同的客户群体提供服务。” “概括的还不错，可不可以具体分析一下‘广场式广播’和‘酒店式广播’存在哪些不同之处？”安德烈笑着提问，神态仿佛回到了灯塔山奥术学院的塑能系研究生课堂上。 “那就先说‘广场模式’，这是广播最古老也最常见的模式，事实上‘广播’这个单词就是因此而来，意为‘在广场上发表演说’，”罗兰条理清晰的阐述“瓦雷斯广播技术发展史”，“瓦雷斯各国在文明纪元初期，尚不存在统一辽阔疆域的帝国，政府机构主要以城市自治的方式体现，也就是今日所谓的‘城邦政治’，人口不过三五千人的小城就可以成为一个政治与经济上相对独立的邦国，城邦自领主以下，公务人员的数量不过百人，举行政治活动的方式也比较粗犷，就是在市政厅门外的广场上召集市民开会，政府官员和德高望重的市民代表都可以在广场中央搭建起的讲台上公开发表演说，畅谈自己的理念。” 第1369章广播时代的前夜Ⅱ “面对广场上数以千计的听众，演说者想把每个字都清楚的传递到市民耳中并不容易，更何况下面还有大群反对派听众，这些反对派往往会在党魁的带领下组织起来，集体为演说者喝倒彩，发出鼓噪的声音以打断演说，干扰对方的思路，演说者的嗓门再大也敌不过众人的鼓噪，为此就需要一种工具来提高演说者的音量以压制噪音，‘扩音术’应运而生。” 罗兰喝一口灯塔山特产的提神醒脑茶润润喉咙，继续说：“‘扩音术’虽然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0环戏法，但是为公众生活带来极大的便利，由于街头演说者本人大多不会施法，为了方便扩大音量，就有聪明人想到将这一法术恒定在铁皮或者木质的广口喇叭上，由此创造出一种具有扩音功能的简单魔导器——扩音喇叭，手持喇叭在街头演讲的人，也被称为‘发表广播’，‘广场式广播’由此诞生，时至今日，扩音喇叭已经不再是政治人物和社会活动家的专用工具，市场上叫卖水果的小贩，宣称减价促销的商铺，还有学校里向学生们训话的校长，手中总会有一只扩音喇叭，‘广播’这一概念由此深入人心。” “诠释的非常好，我还想听你说一说‘酒店式’广播模式。”安德烈鼓励道。 罗兰又喝了口茶。穿越到瓦雷斯这些年，他习惯于饮用远东人的“国民饮品”——发酵红茶，而灯塔山流行的却是一种未经发酵、色泽青碧、更接近地球上“绿茶”的饮品，口味清淡甘爽，还添加了多种提神醒脑的草药，对奥术施法者进行冥想很有帮助。罗兰在地球上的时候也是饮用绿茶多过红茶，灯塔山的草药茶给他带来一种混合了思乡情绪的亲切感，暗自决定多买一些“左契绿茶”带回寇拉斯堡分赠亲友。 “基于‘扩音术’的‘广场式广播’存在一个难以克服的短板：演说者无法对听众进行筛选，比如我只想对广场上的男同胞讲几句心里话，但是扩音喇叭发出的声音同样会传到女同胞耳中，这就很尴尬……反言之，听众也无法拒绝收听广播，比如我住在市政广场附近，每天都被广播吵得心烦意乱，恨不得塞住耳朵，为了克服上述短板，人们需要一种更有针对性、更注重维护隐私的广播模式，这种模式首先诞生于酒店行业，酒店的住客总会需要客房服务，而又不想亲自下楼寻找侍者，迫切需要一种方便的客服系统。” “为了满足上述需求，机关术士明了一种‘扯铃装置’，在客房与服务台之间安装一条细线，一端固定在客房床边，另一端则绑在铃铛上，客人在自己的卧室里扯动绳索，楼下服务台的铃铛就会发出掌声，侍者根据铃铛上标记出的房间号码，看出哪位客人需要服务，就会尽快赶到，这种系统在当今的乡村小旅馆中还在沿用，但是大城市的豪华酒店则将之抛弃，因为仅仅是铃声还无法充分传达住客的需求。” 说到这里，罗兰打了一个形象的比方。 “比如我住在酒店三楼，想要一壶开水，于是扯响铃铛，侍者爬上三楼敲开我的房门，问过我的需要之后还得下楼去提水壶，这样大费周折无疑加重了侍者的劳动量，降低了服务效率，同时也给我带来干扰——不得不开两次门，等待双倍的时间才能喝上开水。” “为此就需要对‘扯铃系统’加以改造，使这一系统能够传递更精确的信息。”安德烈笑着说。 “没错，现在已经无法考察是谁发明了改良系统，他的办法是把连接客房与服务台的鱼线改成了拇指细的铜管，作为传声通道，住客可以通过管道一端的喇叭口喊话，经过‘扩音术’的放大效应，清楚的传递到楼下服务台，侍者由此得知房客究竟需要何种服务，这就是最原始的‘酒店式广播’系统。”罗兰回忆了一下瓦雷斯广播技术的发展史，接着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发现上述传声系统还不够完美，比如房客在卧室中与人谈话的时候，这些不希望被外人听见的对话也会通过传音喇叭传到侍者耳中，由此带来许多麻烦，于是某位聪明的法师就对‘扩音术’加以改良，发明出另一个伟大的0环法术‘传讯术’，这个法术可以使话语传递到特定的目标耳中，周围的人则连一个字也听不见，这项技术大大改进了酒店广播系统，很快就有人发现‘传讯术’能够同时为多个目标传递声音讯号，这一特点立刻被机智的酒店主人应用于商业宣传，在酒店，中专门开辟了一间播音室，安置恒定了‘传讯术’的播音喇叭，同时在餐厅、酒吧、吸烟室、饮茶室、棋牌室、游泳池等为客人提供娱乐休闲活动的酒店内部设施安置可以接收广播的扩音喇叭，如此一来，当酒店侍者在播音室中介绍本店的特色菜与名酒之时，声音就会传到各处休闲设施的住客耳中；后来出于安全考虑，高档酒店又普遍安装了紧急广播系统，当酒店发生火灾的时候，可以在播音室中发出警报，并且通过广播网络传到所有客房，唤醒沉睡中的住客，至此‘酒店式广播系统’臻至完美，并且迅速向其它行业推广，比如轮船和飞艇上大多安装了这种广播系统，我们寇拉斯堡的政府和银行办公楼也都安装了这种广播系统，这样一来，人们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就可以与楼上楼下的同事交流，官员和老板亦可借助该系统一次性将指令传达给位于不同办公室中的多名下属，非常方便。” 当罗兰结束长达十分钟的讲述，安德烈隔空施展“法师之手”端起茶壶，为他斟满一杯清香飘逸的草药茶。 “你对魔导广播的了解称得上深入细致，那么在你看来，要将现有的广播模式升级为全国广播网，在技术层面还存在哪些障碍？” 第1370章广播时代的前夜Ⅲ “首先我们不得不排除掉古老的‘广场式广播’，且不说这种模式无法在主播与听众之间进行双向筛选，更大的障碍在于‘扩音术’的音量再大也不可能把声音传递到千里之外。”罗兰正色回答。 安德烈点头同意他的见解，随即提出一个合乎逻辑的构想：“那么有没有可能对‘酒店式广播’模式加以改良，以之为基础升级为全国广播网？” “这条路如果走得通当然最好，但是也应该看到存在很多现实的障碍，首先0环‘传讯术’的传输距离太短，只适用于300尺范围之内的短程广播，其次线路太窄，最多只能同时对20个人进行广播，距离全国广播网这一宏大目标实在太过遥远。”罗兰指出问题所在。 “如果将多个‘传讯术’并联起来组成法术阵列，可以成倍扩容广播线路。”安德烈给出一种技术层面的改良策略，“同时还可以对‘传讯术’进行升级，以提升法术等级为代价换来更远的通讯距离。” “安德烈大师，请恕我直言，这种小修小补的改良方案对于乘客不过数百人的飞艇或者轮船还算实用，对成千上万人居住的城镇就不实用了，寇拉斯堡那样拥有百万人口的超级都市，要并联多少个传讯术才能实现全城通话的广播网络？以这种思路建设涵盖全国的广播网络，成本将高到不可想象！”罗兰坦率的表达了反对意见。 “的确是存在成本过高的问题，而这恰恰是我们法师阶层最容易忽视的问题……”安德烈摩挲着充满智慧的大光头，陷入长时间的思索。 “如果是我受托在寇拉斯堡这样的特大城市建设广播网，我会设法绕过当前存在的技术障碍，先为城市搭建起一个可供百万人隔空交流的网络，然后以该网络为渠道加载广播系统，这样可以间接完成任务。”沉思过后，安德烈给出了一个较为抽象的解决方案。 罗兰听他说出这番话，很自然的联想到地球上的无线广播网，但是瓦雷斯的科技远未达到利用无线电波的水平，也不太可能建设出地球上那样的广播基站遑论发射通讯卫星，安德烈要如何建设他的通讯网络？ 面对罗兰疑惑的眼神，安德烈微微一笑：“有一个现成的传奇法术，可以塑造出笼罩全城的无形结界，我们能够以这个结界为载体传递各种法术效果，其中包括‘传讯术’、‘扩音术’以及我本人发明的‘通话术’，由此不难搭建起笼罩全城的广播网，你应该猜得到我说的是什么。” “迷锁！”罗兰不假思索的回答。 安德烈轻轻点头。 罗兰回想自己接触过的迷锁，比如基特兰德迷锁、白鸥港迷锁还有龙城迷锁，的确具有类似无线通信网的功能，只要获得迷锁授予的权限，就能给城中指定的居民、向指定的地点发送信息，在此基础上不难创造出广播网络。 “然而问题在于迷锁工程本身的建设成本就非常昂贵，以迷锁作为广播网的载体，好比为了吃一块黑面包而搭配黄金餐盘和白金餐刀，代价未免太过高昂，更何况迷锁只是一个局限于城市内部的‘局域网’，如何对城外那些没有迷锁、今后也不太可能拥有财力建设迷锁的小镇和乡村发送广播？”罗兰提出质疑。 “大城市迟早都要建设迷锁，这笔投资绝不会浪费，至于乡村地区的广播通讯……这的确是个棘手问题，我们需要一个比迷锁更广阔的魔法网络作为通讯载体……” 罗兰灵机一动，脱口而出：“比如覆盖多元宇宙绝大多数位面和天宇的魔网？” “这是一个正确的探索方向，可惜我等凡人无力染指魔网权限，借助魔网传递广播是行不通的，但是……”安德烈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神秘意味，“我们有一个魔网的低端仿制品。” 罗兰心领神会：“您指的是奥法银行的法术位金融网络？” 安德烈轻轻点头：“我们从来没有设想过用这个网络传递音波，技术方面肯定会遇到很多难题，到底行不行得通，还要进行一些实验才能确定。” “期待您的好消息！”罗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开启另一个话题：“刚才您提到了迷锁工程，我想就这个问题向您请教。” 安德烈做出一个“请讲”的手势，面带微笑望着茶桌对面那位思想异常活跃的年轻人。 “北海湾有一座小岛是我的领地，位于北海湾出入陨星洋的海峡要道，具有很高的战略价值，岛上还有军港、兵工厂、魔导机车厂、巨鹰培育基地等重要设施，为此有必要建设迷锁以维护该岛的安全，远东地区有能力承包迷锁工程的机构并不多，其中实力雄厚、资质过硬的无非奈落教团与灯塔山两家，相较而言灯塔山的信誉更好，所以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如果在岛上建立与基特兰德城规模相当的迷锁，整个工程大概要花多少钱？” 罗兰早就向艾德里克爵士承诺尽快搞定寇拉斯岛的迷锁工程，这次拜访灯塔山的目的之一就在于此。 安德烈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罗兰的问题，不疾不徐地说：“迷锁工程的建设费用可是相当昂贵的，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罗兰点了下头，表示自己对行情并非一无所知。 所谓“迷锁”，简单来说就是一类塑能系传奇魔法，其基本功能是创造出一个笼罩广阔空间的法术结界。 迷锁的笼罩范围没有一定之规，小到仅限于一艘战舰，一座城市，大到笼罩整个大陆乃至星球——比如那个著名的“龙狂迷锁”，能够影响费伦全境的所有龙族生物。 迷锁本质上是一个结界，而这一结界可以是永久恒定于特定地点的，也可以是半永久的，或者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衰败的。至于迷锁的其它功能，比如结界范围内自动生效的魔法与各种超自然力量，都是额外附加于基础结界之上的“模块”。 第1371章国家迷锁化Ⅰ 迷锁的覆盖范围越大，存续时间越久，加载的魔法和超自然功能越多，其施法难度（亦即法术辨识难度）也越大。就现实中的迷锁工程而言，至少要笼罩一座拥有过万人口、中等规模的城市，并且加载诸多民用、治安以及用于军事防卫的魔法功能，施法难度也因此堆积到了根本不可能靠一位传奇法师独自施展的高度，需要众多高阶法师作为助手联合施法，助手的主要使命就是为主持迷锁的传奇法师提供大量法术位以降低总体工程的施法难度。 此外，迷锁不像其它法术那样有一个固定的模板。比如火球术，不同的法师施展这个法术可能威力有所不同，但都是一个猛烈爆发的火球。迷锁则要复杂得多，根据客户的不同需求量身定制具体的功能，比如白鸥港的迷锁需要恒定“两栖光环”以方便水精灵长期远离海洋在城里生活，基特兰德的迷锁则不需要这一功能，所以造价比白鸥港的迷锁更便宜。 正因为建设迷锁是一项非常复杂且庞大的系统工程，寻常那些整天宅在塔里完全不跟外界交流、没有合作伙伴、没有机构支持的独行法师，就算升到传奇境界也几乎不可能一个人完成这样的大工程，这就体现出组织的重要性，而灯塔山这个奥法城邦正是奥术施法者与强力组织的结合体，柯西金主持的奥法银行可以为迷锁工程提供法术位层面的融资，福克斯领衔的工程法师团则在施工方面训练有素，所以他们可以垄断整个远东地区的迷锁建设工程。 无论何种商品或服务，一旦被垄断，垄断者必然要求超额利润，这是资本的必然规律，迷锁工程也不例外。尽管罗兰早有思想准备，可听安德烈道出迷锁工程的建设承包费用，还是禁不住为之动容。 “当初建设基特兰德迷锁，整体承包费用是三百六十万金杜加，然而那毕竟是很多年前的行情，当时金杜加的含金量还是80%呢。”安德烈坦诚的告诉罗兰，“如果你打算在寇拉斯岛修建规模相近的迷锁，以当前的行情而论……至少得准备450万金杜加，换算成金塔勒大约300万，你想不想知道我们承包商在这其中赚取的利润有多少？” “这样的商业机密我可猜不出来，您方便透露一下吗？”罗兰满怀期待地问。 安德烈没有让他失望，笑着回答：“这的确是商业机密，然而你又不算外人，实话告诉你也无妨，实际投入迷锁工程的人工费用、原材料和其它杂项支出加起来总共不到100万金塔勒，剩下那200万金塔勒的收入，左契城邦政府要抽取五成税金，其余100万金塔勒的净利润由主持工程的传奇法师及其助手瓜分。” 罗兰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从工程设计到最终完工，整个迷锁工程的建设历时不会超过一个月，一个月净赚百万金塔勒，百分之百的净利润，这简直是在抢钱！” 安德烈并不否认他的抨击，淡淡的说：“世上有各种各样赚钱的行业，但是比承包迷锁工程来钱更快更多的行业恐怕不多，如果你把风险折算为成本，事实上抢劫的收益还远不如承建迷锁工程，但是反过来想，这样的大生意并不是经常可以接到的，迷锁工程的从业者都知道这样一句行话，‘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句行话非常贴切的道出了迷锁建造行业的现状，同时也暗示了这一行业的弊端所在——虽然工程利润很高，但是市场需求不旺，这样饥一顿饱一顿的平摊下来，从业者的年平均收入其实并不那么令人羡慕。”罗兰轻轻摇头。 “你说的是实情，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能够一次拿出300万金塔勒巨款的客户并不多，而传奇法师的自尊心又不允许我们像菜市场小贩那样打折促销……”安德烈面露苦笑，似乎也觉得把“自尊心”与商业活动联系在一起未免太不理性，然而这又的确是客观存在的因素。 “安德烈先生，恕我直言，如果延续旧有的经营模式，迷锁建造行业将很难突破‘三年不开张’的困境。”罗兰正色提出告诫。 安德烈扬起两道浓眉，饶有兴致地反问：“你认为应该如何改变？” “首先应该明确一个最基本的商业原则，在经济活动中总是存在‘供给方’与‘需求方’两个角色，只有供给方与需求方就价格达成共识商品交易才能得以实现，在这两者当中通常是由需求决定供给，而不应该是相反。”罗兰发觉安德烈陷入沉思，就停下来喝口茶，留给传奇大法师一些思考时间。 安德烈的表情变化，表明他在短时间内就理解并且部分认同了罗兰提出的这一极具思想冲击力的新观念，抬手示意年轻人继续说下去。 “如果您能认同需求决定供给，那么您作为迷锁服务的供给方，就不应该仅仅满足于当前的垄断地位，应该更多的关注市场，思索为何市场上对于迷锁的需求一直处于疲软状态，是因为远东人不需要迷锁吗？当然不是，事实上远东大地上的野兽与魔物远比人类更多，包括寇拉斯堡这样拥有百万人口的特大城市都曾经面临兽人大军的威胁，城市的管理者与居民都强烈渴望获得迷锁的保护，更不要说迷锁除了能够满足居民的安全需求，还有许多能够使人们的生活变得更加便利的魔法功能，这都是需求潜力的体现，问题是为什么需求潜力无法转化为真实的消费力？”罗兰提出一个直指本质的问题。 “主要还是因为迷锁的成本太过高昂，就算我们免费服务，光是施法材料的成本也要百万金塔勒，绝大多数需要迷锁的城镇照样拿不出这笔钱，尤其是对那些人口不足万人的小城镇而言，三百万金塔勒或者一百万金塔勒同样是天文数字，又有多大区别呢？”安德烈淡淡地反问道。 第1372章国家迷锁化Ⅱ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安德烈先生，迷锁的建设成本高昂是事实，但是你们没有必要执着于一次性收回全部工程款，不拿到全部的工程款就不能开工吗？” 罗兰的质问使安德烈感到好气又好笑，“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做生意的基本原则，这有什么错？我们可不是街头的小商铺，不搞赊账那一套。” “然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并不是什么蕴含真理的商业原则，事实上这不过是野蛮时代的遗风而已，排除法师们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我看不出迷锁工程有什么理由拒绝赊账。” 发觉安德烈眉头拧了起来，罗兰笑着摆摆手，“您先别生气，咱们不谈赊账，换一种说法您或许就能接受了。” “什么说法？”安德烈没好气地追问。 “分期付款。”罗兰似笑非笑地说。 “分期付款……”安德烈轻轻抚摸光头，“我听柯西金说起过这个词组，是不是跟银行贷款有关？” 罗兰点了下头，“比方说我要在寇拉斯岛建设迷锁，工程造价预计300万金塔勒，但是我手里只有50万现款，付不起工程款怎么办？这时候如果一家银行向我伸出援手，同意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协助我建设迷锁，问题就容易解决了，我可以先将50万金塔勒作为首付款交给您，其余不足的工程款则由银行代我补足，您拿到钱就开工，而我欠银行的钱则以寇拉斯岛迷锁作为抵押，分成若干年分期偿付，这样一来您、我、银行三方皆大欢喜。” “你先等等！”安德烈抬手打断罗兰的话茬，“你得到了迷锁，我拿到了全部的工程款，你我是皆大欢喜了，可是银行凭什么要借钱给你？” “首先当然是因为我的财务状况良好，能够赢得银行的信任，其次是因为我会在分期归还本金的同时额外支付银行一笔贷款利息，就算万一我将来无力归还贷款，银行还可以收走我的抵押物——寇拉斯岛迷锁的所有权——作为补偿。”罗兰从容不迫地回答。 “哦……我明白了，所谓的分期付款，其实就是预支未来的收入以满足现在的消费需要，你额外支付给银行的利息就是为超前消费所付出的代价。”安德烈恍然道。 罗兰不由肃然起敬，安德烈三言两语就道出了“分期付款”的本质——利息是对时间的定价，传奇大法师的智力恐怖如斯！ 他向安德烈推荐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刺激迷锁的需求市场，实际上是借用了地球上房地产行业的经验。“分期付款”这根金融杠杆的确很好用，但是稍有不慎就会被滥用，演变成一种投机工具。罗兰不希望远东也出现地球上那样的投机狂潮，所以在安德烈还在犹豫要不要接受“分期付款”这一商业模式的时候，又抛出一个新的思路。 “安德烈先生，如果您不想接受银行作为第三方介入我们之间的生意，我这里还有一个备选的方案。” “说说看。”安德烈来了兴趣。 “我可以用‘特许经营权’替代部分现金作为工程款项。” 这不是什么新鲜东西，“特许经营权（BOT）”其实就是罗兰为远东铁路建设融资时采用的模式，现在拿来为迷锁工程融资，旧瓶装新酒，换汤不换药。 “比如说灯塔山在寇拉斯岛建设迷锁，我用20年的特许经营权抵偿工程款，在这20年里，灯塔山可以派人来寇拉斯岛负责经营迷锁的各种收费业务，其中力场结界算是政府为市民提供的公益服务，可以从政府每年的财政税收当中抽取相关费用，至于迷锁加载的飞行术、传送术、巧言术、回春术、复原术等等魔法效果则可归类为商业服务，由使用者自行缴纳费用。” 罗兰见安德烈听得入神，显然对这种经营模式更感兴趣，索性多说两句。 “经营迷锁就好比房东收取租金，说简单也简单，但是要把这桩生意做大做好，还是需要多花点心思，比如说迷锁的商业魔法服务要收取费用，如何才能拉拢尽可能多的客户尝试这些收费服务呢？” “想必要经常搞一搞促销活动。”安德烈心领神会。 “没错，除了通常的按使用次数收费，还应该着力于把那些零售客户发展为批发客户，比如我们可以推荐客户办理会员卡，充值1000金塔勒，额外附赠免费使用3次‘飞行术’，充值10000金塔勒，除了3次‘飞行术’还额外赠送3次免费的‘传送术’，充值10万金塔勒，终身免费使用‘飞行术’。” “会员卡中充的钱不能退还？”安德烈追问。 “通常情况下不可以，如果会员急需用钱，可以将会员卡卖掉或者拿去典当。”罗兰淡淡的说。 安德烈露出释然的笑容，“难怪柯西金老头那么看好你，他一定会喜欢你这个主意！” 罗兰心照不宣的笑了。 会员卡中的钱理论上还是客户的，是一种名义上的“预付款”，但是真金白银到了迷锁服务商手里，难道他会傻乎乎的替客户锁进保险柜吃灰？哪怕是最缺乏商业头脑的人也会想到把这些现金存进银行吃利息。如果会员数量够多，会员卡中的金额总数足够大，甚至能够以之作为资本金创立一家银行或者货币基金之类的金融机构，用客户的钱来生钱。这种经营策略在瓦雷斯世界还属于新鲜事物，而在罗兰的地球老家，无数聪明人早已将这种钱生钱的金融魔术玩得出神入化，比如那位忙得没时间花钱的“马总统”…… “‘分期付款’和‘特许经营权’这两种模式都很有创意，相对而言我更喜欢后一种，但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需要召集各大学派的首席开会讨论，投票决定采用哪种方案。” 最后，安德烈站起身来向罗兰做出承诺。 “无论最终我们选择哪种融资方案，有一点毋庸置疑，寇拉斯岛很快就会拥有迷锁！” “我期待着那一天早日到来。”罗兰起身与传奇大法师握了握手，于告辞之前做出诚挚而又充满激情的预言：“安德烈先生，如果这两种迷锁融资模式在实践中被证明是可行的，那么居住在远东中小城镇的人们有理由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美好的时代，有理由坚信就在不远的将来迷锁将成为他们身边司空见惯的城市公共服务设施，成为远东所有新兴城镇的标准基建配置！未来的远东大地上，有迷锁的地方未必有城镇，但是有城镇的地方一定会有迷锁。” 第1373章祖国日报Ⅰ 五月十四日，罗兰结束在灯塔山为期半个月的访问活动，带着丰硕的成果返回首都寇拉斯堡。 此行的收获主要是确立了寇拉斯政府与灯塔山的技术合作框架，“左契奥法技术服务公司”由此成为寇拉斯政府在通信、工业、交通、医学、国防、娱乐、金融以及迷锁建设等各个领域的技术服务承包商，这一合作不仅为远东的工业化和现代化进程扫清了技术层面的绝大多数障碍，使罗兰那些看似天马行空的设想得以实现，同时也在经济与政治两方面促使灯塔山与寇拉斯王国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前者为后者提供技术服务，后者为前者提供了广阔的市场，两者结合成为一个休戚相关的利益共同体——罗兰与妮基塔的亲密关系，可谓两国关系的一个缩影。 当然，罗兰也得承认此行并非尽善尽美，关于“迷锁工程”是否应该接受“分期付款”和“特许经营权”这两种新模式的争论比他预想中更激烈，直到他离开左契那天为止，灯塔山的八位首席尚未就此议题达成共识。 反对者认为“分期付款”模式很难找到乐意提供贷款的金融机构，如果由灯塔银行自行承担这一融资责任，就成了左手倒右手，长期来看风险太大；而“特许经营权”同样存在回款周期长、风险大的问题，如果迷锁建成以后付费用户的数量不如预期，恐将陷入亏本经营的困境。 相比反对者，议会上赞成尝试这两种新模式的人更多，其中态度最坚决的是柯西金老头。他认为奥法银行为远东城镇提供迷锁建设贷款是一笔好生意，既能为迷锁建设团队带来源源不断的订单，同时奥法银行也能从中分润一笔颇为丰厚的利息收入，反正银行的收入主要来自贷款，贷款总要承担一些风险，相比给予私人机构的贷款，有城镇政府担保的迷锁建设贷款风险更低——私人机构破产的情况司空见惯，可有谁见过市镇政府破产？只要政府不破产，财政税收不至枯竭，这笔贷款总能收回来。 接下来的争论很自然的转移到“市镇政府的破产风险”究竟有多大这一话题，与会者都认为远东中央政府有义务为地方政府的债务担保，并且负有连带偿还责任——这一点也得到罗兰本人的亲口承认，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成了“寇拉斯中央政府”垮台的风险有多大？ 帝国大军东征的威胁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除非这一威胁彻底解除，罗兰就算舌战莲花也无法就此问题给出足以服众乐观的答案。 安德烈对少数同僚畏首畏尾的保守态度感到失望，身为左契领主，他有权就这一题做出独断的决议，更何况已经获得多数首席的支持，但是出于种种因素考虑，他更希望说服所有同僚支持自己的提案。当天散会的时候，他的这一努力尚未收到成效，于是最后做出一番令人动容的发言： “那些担心寇拉斯政府垮台的言论，倒不见得是多虑，他们担心的情况的确有可能出现，然而这种顾虑毫无意义，我们已经在国债承销以及技术合作等诸多领域与寇拉斯政府进行深入合作，好比一个将绝大多数筹码推上台面的赌徒，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现在唯一能够期待的就是赢下这场赌局，倘若赌输这一盘，就算还能剩下几个铜板也无法改变破产的命运，与其瞻前顾后，不如索性把全部家当都压上去孤注一掷，要么全赢，要么全输，根本不存在什么中间路线！” 说完这掷地有声的诛心之言，安德烈不容众人表态就宣布散会，率先离开议事厅。当天晚上，整个左契城邦似乎都受到领主大人的情绪影响，气氛显得异常压抑。 罗兰也为安德烈在议会上的直白言论所震撼，甚至感到处境尴尬。幸而当天晚上就收到安德烈发来的魔法短讯，申明其在议会上大发雷霆只是一种谈判技巧，并且乐观地暗示下次会议将就迷锁建设问题达成一致。 罗兰相信安德烈有足够的实力和手段掌控议会以达成其目的，但他还是于当天提出告辞，将这一尚存争议的合作计划留待日后再谈，毕竟他已经从灯塔山得到太多支持，得寸进尺未免惹人生厌。 回到寇拉斯堡之后，罗兰当天就赶出一份提交内阁会议的报告，向国王陛下及内阁群臣汇报了灯塔山之旅的收获，并且当众展示“安娜-萨莉亚照排印刷机”、“麦克马努斯传真机”和“安德烈通话仪”等新型魔导器的神奇功效。 包括鲁道夫陛下和多数大臣在内，对魔导技术的发展一知半解，只是看个热闹，主管王国境内新闻出版行业的约翰·普利特先生却看出了门道，兴奋地宣称这三部新型魔导器将彻底改变远东的新闻出版以及通讯相关行业，推动一场席卷全国乃至整个瓦雷斯世界的传媒革命！ 鲁道夫陛下对儿子的远见向来深信不疑，更何况还有约翰·普利特这个大半辈子从事新闻出版工作的专业人士言之凿凿的担保，那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当即宣布成立“全国新闻出版与通讯产业改革小组”。陛下本人挂名组长，新闻总监约翰·普利特与内阁首相助理罗兰·寇拉斯任副组长，致力于推动国内的新闻出版行业与通讯邮政相关产业升级换代，以满足民众对新闻出版物以及通讯服务日益高涨的需求…… 内阁会议结束后，罗兰把约翰·普利特这位诗人兼大臣请进自己的办公室，商讨具体分工。 普利特对罗兰从灯塔山带回来的三件魔导器很感兴趣，然而罗兰拒绝他“抱回家玩两天”的请求，坦言自己要尽快把这些魔导器送到寇拉斯军械所去拆卸研究。 “卡夫塔负责改良生产工艺，杰克负责材料工艺，尽快拿出三部新型魔导器的工业化量产方案。” 第1374章祖国日报Ⅱ “这听起来有点像交通大臣马特维·维特根斯坦先生常说起的‘逆向工程’……”新闻总监若有所悟。 罗兰摇头一笑：“有相似之处，但是并不完全一样，这可不是偷偷摸摸的盗版别人的发明，我们拥有‘安娜-萨莉亚照排印刷机’、‘麦克马努斯传真机’、‘安德烈魔导通话仪’这三项成果的专利授权和全套设计图纸，光明正大的进行工业化生产，‘左契奥法技术服务公司’还将派遣专业人员协助我们解决技术难题，与此同时，我将着手在卡隆工业区筹备建设生产上述三种魔导器的工厂。” “希望这些产品能够尽快投入量产，只要价格不至于贵得离谱，不愁卖不出去。”新闻总监先生还不忘强调一句，“第一批‘照排印刷机’和‘传真机’我们晚报社预定了，现有的印刷模式已经跟不上发行量的扩张，有了这两件新型魔导器，我们就可以很轻松的在国内各个城镇建立分社，把寇拉斯堡出版的报纸和杂志发行到全国每一座城镇乃至边远乡村去，发行量达到十万很轻松，破百万也不是梦！” 罗兰笑着点头，完全赞同他对新闻出版业前景的乐观预期。但是这还不够，罗兰心平气和地提出批评：“普利特先生，您现在是寇拉斯政府的新闻总监，不再是从前那个晚报总编，眼光也不应该局限于一家小小的晚报社。” “王子殿下说得对，我这个人就是眼光太短浅，您觉得我们这个‘新闻出版与通讯产业改革小组’下一步要做哪些工作？”约翰·普利特谈到正事就收起艺术家的轻狂气质，显得像个精明干练的官僚。 罗兰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陷入沉思。作为来自地球的穿越者，他深知新闻出版行业的力量不容轻估，事实上知识分子只有与媒体相结合才能发出声音，体现知识所派生的社会影响力。 经过这一年多来与远东文化界的接触，再加上兴办学校和提倡义务教育等开明政策的推行，罗兰已经在知识分子阶层博得极高的声誉，并且通过梅林、鲍里斯、约德尔、普利特和弗拉基米尔等远东本土文化界的精英代表招揽到一大批支持寇拉斯政权的知识分子，包括且不仅限于记者、编辑、作家、学者、艺术家和宗教界人士。 在罗兰看来，这些文化界的精英或许持有不同的政见，对政府推行的政策也不是百分之百认同，其中不乏敢于提出批评意见的勇士，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具有强烈的使命感，自发捍卫这个属于远东人的新政权，并且乐于为唤醒远东人的民族精神与国家意识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 “普利特先生，我们知识分子的力量只能通过作品来体现，无论是文章还是艺术品，终归需要一个向公众展示的媒介，而就当前远东的国情来说，报刊和杂志无疑是传播范围最广、民众接受度最高的媒介，我们作为国家新闻出版行业的决策者和服务者，有义务为知识分子提供更多更好的发表作品的平台。”罗兰直言不讳的指出当前的工作重点。 “王子殿下说得对，我们现在只有一份晚报，发行范围还仅限于首都以及周边城镇圈，格局实在是太小了点。”新闻总监惭愧地抓抓头发。 “说到晚报，我还要向您提一点意见，远东革命之前，远东地区尚有《日报》和《晚报》竞争，革命胜利之后《日报》停刊，《晚报》一家独大，实际上承担起寇拉斯政府机关报的角色，然而晚报在内容与风格上与最初定位存在明显冲突，已经越来越不像是一份给大众带来娱乐和休闲的轻松报纸，变得越来越官腔，越来越严肃，这种角色错位的现象不是长久之计，否则总有一天大多数读者会抛弃这份不伦不类的报纸。”罗兰严肃的说。 一份报纸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内容吗？ 内容当然很重要，但是在罗兰看来更重要的是风格，是找准自己的目标读者群。 罗兰记得在地球上有这样一个关于英国新闻业的笑话： 读《镜报》的人自以为在治理国家；读《卫报》的人自以为应该治理国家；读《泰晤士报》的人真的在治理国家；读《每日邮报》的人的丈夫在治理国家；读《金融时报》的人掌握着国家；读《晨星报》的人认为国家应该由外国人来治理；读《每日电讯》的人认为国家已经被外国人治理了；而读《太阳报》的人才不关心谁来治理国家——只要她前凸后翘即可。 这不仅仅是一个笑话，同时也深刻揭示了报纸及其目标读者群的紧密依存关系。新闻工作者总是喋喋不休的宣称自己没有预定的政治立场，事实上任何报纸都不可能没有政治立场，要么偏左要么偏右，倘若不左不右，那就意味着左派和右派的读者都不会订阅这份报纸，迟早停刊倒闭！ 罗兰对地球上的新闻报业发展史略有所知，那些延续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大报社，其出版物的政治立场往往异常鲜明且恒久不变，因此能够招揽到一大批铁杆读者，同时也会将那些秉承相同政治理念并且才华出众的记者、编辑和作家招揽到自己的旗下，源源不断生产出适合读者品位的内容，并且由此建立起自己的媒体帝国，通过舆论的力量在政商两界获得巨大的隐性权力；反之，那些自诩公允并且真正在内容上厉行中立的报刊，基本上难逃乏人问津的下场，至于那些试图通过改变政治立场以拓展读者群的报刊，往往无法收到预期的效果，反而会导致原有的读者群大量流失，丧失基本盘得不偿失。 “王子殿下，您的意思是尽快将日报社的人马重新收拢回来，将《远东日报》复刊并且作为我们的政府机关报，晚报则卸下政治使命归回原本的娱乐休闲定位？”约翰·普利特会意地问。 第1375章祖国日报Ⅲ 罗兰轻轻点头：“原则上大体如此，但是不要再用《远东日报》这个旧招牌，这是一笔使人联想到帝国行省时代日报上那些粉饰太平的陈词滥调的负面资产，我们要换掉旧招牌，挂上一面更振奋人心的新招牌。”思索了数秒，罗兰拿定主意：“复刊之后的《远东日报》……更名为《祖国日报》！” “既然更换报名，那就不算旧版复刊而是新报创刊了，《祖国日报》……这还真是一个具有强烈意识形态色彩的刊名。”约翰·普利特的艺术家习气发作，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罗兰知道这老流氓是个什么德性，哂笑一声并不在意：“你回去以后，抓紧时间挑选一批精兵强将充实到日报社，尽快把复刊的事情办好，月底将在寇拉斯堡举办全国文艺工作者座谈会，到时候远东的文化名流将齐聚首都，如果我们在座谈会上宣称只有一份《晚报》作为他们施展才华的舞台，你这个新闻总监不觉得寒碜，我还嫌丢人呢！” 约翰·普利特尴尬一笑，又迅速板起面孔装严肃：“这件事我回去就办，日报社的总编人选……您觉得弗拉基米尔怎么样？” 罗兰微微一怔，沉吟过后点头道：“弗拉基米尔这个人很不错，可以考虑……你问问他本人的意见，不要强人所难。” “好的，我回去就找他谈，小伙子很有雄心壮志，想做一番事业，我相信他不会拒绝这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约翰·普利特起身与罗兰握手告辞。 …… 事情果然不出罗兰所料，弗拉基米尔·蒲宁拒绝出任日报社主编。明面上的理由是缺乏从政和管理方面的经验，无法胜任这一重要职务，但是约翰·普利特在转告罗兰此事的时候透露了青年版画家的真实想法。 “弗拉基米尔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认为从政将会使自己成为‘局内人’，无法秉承公义评价政府的工作，甚至无法继续坚守自己的创作理念。” 罗兰对此并无任何不满，反而对那位年轻的版画家更多了几分敬意，亲笔给他写了一封信，将《诗经》中的名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翻译成远东通用语赠给他，并且在信末邀请他参加月底于国家大剧院召开的“全国优秀文艺工作者座谈会”。 五月二十八日，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来自远东各地的近千名文艺工作者和专家学者受王子殿下盛情相邀，齐聚寇拉斯堡大剧院，参加远东文化界的空前盛会。 罗兰为举办这场盛会准备了高达10万金塔勒的预算，务求好好款待这些文化精英，除了开会的一上午，剩下三天时间招待他们免费好吃好喝好玩，回家的时候还要赠送精美的礼品，充分展示寇拉斯政府对知识分子的敬重与关怀。 约翰·普利特得知罗兰为了招待这些文人居然要花这么多钱，感到不可思议，认为这是毫无必要的浪费。 罗兰对他的质疑一笑置之，坚持自己的做法。 新闻总监自己就是文人出身，他只看到文人穷酸和自命清高的一面，却没有充分意识到文人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用于歌功颂德，也可以用来恶毒中伤。千百年后，权倾一时的英雄豪杰都将化作尘土，而文人的言论则能以史书、传记、诗歌、、绘画等方式流传后世，为那些逝去的当权者涂脂抹粉或者歪曲抹黑。 文字杀人不见血，唐太宗懂得这个道理，然而——即便不说更伟大，至少同样伟大的——秦始皇、明太祖和润之先生要么不懂文人的厉害要么不屑于讨好这个群体，结果于身故之后并未得到与其功绩相称的评价。 罗兰现在大小算是一个当权者，他不想重蹈古人的覆辙，对知识分子不得不小心应对。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相比打压文人集团所造成的无穷后患，收买这个群体所付出的代价是相当低廉的。这笔生意怎么做才划算，罗兰心里有数，又岂会舍不得那区区十万金塔勒。 当天上午九点整，远东各地的文人名流济济一堂，颇有群贤毕至的盛世气象。这场盛会日后为与会的诗人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素材，歌颂王子殿下敬重知识分子的诗篇充斥于报端，但是在座谈会最开始的时候，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压抑的气氛。 这令人不快的气氛，源于新闻总监约翰·普利特先生在座谈会上发表的那篇充满政治色彩的演说。 约翰·普利特首先宣布了《远东日报》即将复刊并更名为《祖国日报》的消息，并且盛情邀请在座的文人才子共襄盛举，踊跃为《祖国日报》提供稿件。 台下听众适时鼓掌，但是罗兰听得出来，掌声并不十分热烈，客套的成分居多。显而易见，与会者都意识到复刊的《祖国日报》必然是寇拉斯政府的机关报，在报上发表的作品除了歌功颂德还能容得下其它题材？知识分子大多清高自傲，除了极少数野心勃勃的政治投机者，大多不愿意扮演御用文人的角色，对约翰·普利特的号召反应冷淡也在情理之中。 新闻总监接下来的谈话依旧围绕新闻出版业务展开，详细介绍已经在工厂中投入生产的“安娜-萨莉亚照排印刷机”、“麦克马努斯传真机”以及“安德烈通话仪”等新设备的强大功能，并且宣称这些新的魔导设备将促使新闻出版业发生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革，将来远东的报纸和刊物发行量将随着新技术的普及同比激增，并且打破地域藩篱，形成全国统一的文化市场。 美好的前景即将到来，日报社和晚报社都将扩大经营规模，需要大批爱国知识分子担任编辑和记者，并且将在远东各地城镇设立分站，负责接收由寇拉斯堡传真来的报刊原件，并以“魔导照排印刷机”加以复印，面向当地读者发售。 “不久的将来，远东边远地区的民众就能与首都民众于同一天读到新出版的报纸，以全国报刊发行渠道为网络，将中央政府与各地民众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从而使中央政府发布的政令及时、确切的传达到全体国民耳中。” 第1376章祖国日报Ⅳ 罗兰轻轻点头：“原则上大体如此，但是不要再用《远东日报》这个旧招牌，这是一笔使人联想到帝国行省时代日报上那些粉饰太平的陈词滥调的负面资产，我们要换掉旧招牌，挂上一面更振奋人心的新招牌。”思索了数秒，罗兰拿定主意：“复刊之后的《远东日报》……更名为《祖国日报》！” “既然更换报名，那就不算旧版复刊而是新报创刊了，《祖国日报》……这还真是一个具有强烈意识形态色彩的刊名。”约翰·普利特的艺术家习气发作，忍不住嘲讽了一句。 罗兰知道这老流氓是个什么德性，哂笑一声并不在意：“你回去以后，抓紧时间挑选一批精兵强将充实到日报社，尽快把复刊的事情办好，月底将在寇拉斯堡举办全国文艺工作者座谈会，到时候远东的文化名流将齐聚首都，如果我们在座谈会上宣称只有一份《晚报》作为他们施展才华的舞台，你这个新闻总监不觉得寒碜，我还嫌丢人呢！” 约翰·普利特尴尬一笑，又迅速板起面孔装严肃：“这件事我回去就办，日报社的总编人选……您觉得弗拉基米尔怎么样？” 罗兰微微一怔，沉吟过后点头道：“弗拉基米尔这个人很不错，可以考虑……你问问他本人的意见，不要强人所难。” “好的，我回去就找他谈，小伙子很有雄心壮志，想做一番事业，我相信他不会拒绝这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约翰·普利特起身与罗兰握手告辞。 …… 事情果然不出罗兰所料，弗拉基米尔·蒲宁拒绝出任日报社主编。明面上的理由是缺乏从政和管理方面的经验，无法胜任这一重要职务，但是约翰·普利特在转告罗兰此事的时候透露了青年版画家的真实想法。 “弗拉基米尔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认为从政将会使自己成为‘局内人’，无法秉承公义评价政府的工作，甚至无法继续坚守自己的创作理念。” 罗兰对此并无任何不满，反而对那位年轻的版画家更多了几分敬意，亲笔给他写了一封信，将《诗经》中的名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翻译成远东通用语赠给他，并且在信末邀请他参加月底于国家大剧院召开的“全国优秀文艺工作者座谈会”。 五月二十八日，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来自远东各地的近千名文艺工作者和专家学者受王子殿下盛情相邀，齐聚寇拉斯堡大剧院，参加远东文化界的空前盛会。 罗兰为举办这场盛会准备了高达10万金塔勒的预算，务求好好款待这些文化精英，除了开会的一上午，剩下三天时间招待他们免费好吃好喝好玩，回家的时候还要赠送精美的礼品，充分展示寇拉斯政府对知识分子的敬重与关怀。 约翰·普利特得知罗兰为了招待这些文人居然要花这么多钱，感到不可思议，认为这是毫无必要的浪费。 罗兰对他的质疑一笑置之，坚持自己的做法。 新闻总监自己就是文人出身，他只看到文人穷酸和自命清高的一面，却没有充分意识到文人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用于歌功颂德，也可以用来恶毒中伤。千百年后，权倾一时的英雄豪杰都将化作尘土，而文人的言论则能以史书、传记、诗歌、、绘画等方式流传后世，为那些逝去的当权者涂脂抹粉或者歪曲抹黑。 文字杀人不见血，唐太宗懂得这个道理，然而——即便不说更伟大，至少同样伟大的——秦始皇、明太祖和润之先生要么不懂文人的厉害要么不屑于讨好这个群体，结果于身故之后并未得到与其功绩相称的评价。 罗兰现在大小算是一个当权者，他不想重蹈古人的覆辙，对知识分子不得不小心应对。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相比打压文人集团所造成的无穷后患，收买这个群体所付出的代价是相当低廉的。这笔生意怎么做才划算，罗兰心里有数，又岂会舍不得那区区十万金塔勒。 当天上午九点整，远东各地的文人名流济济一堂，颇有群贤毕至的盛世气象。这场盛会日后为与会的诗人提供了一个绝佳的素材，歌颂王子殿下敬重知识分子的诗篇充斥于报端，但是在座谈会最开始的时候，任何人都能感受到那种压抑的气氛。 这令人不快的气氛，源于新闻总监约翰·普利特先生在座谈会上发表的那篇充满政治色彩的演说。 约翰·普利特首先宣布了《远东日报》即将复刊并更名为《祖国日报》的消息，并且盛情邀请在座的文人才子共襄盛举，踊跃为《祖国日报》提供稿件。 台下听众适时鼓掌，但是罗兰听得出来，掌声并不十分热烈，客套的成分居多。显而易见，与会者都意识到复刊的《祖国日报》必然是寇拉斯政府的机关报，在报上发表的作品除了歌功颂德还能容得下其它题材？知识分子大多清高自傲，除了极少数野心勃勃的政治投机者，大多不愿意扮演御用文人的角色，对约翰·普利特的号召反应冷淡也在情理之中。 新闻总监接下来的谈话依旧围绕新闻出版业务展开，详细介绍已经在工厂中投入生产的“安娜-萨莉亚照排印刷机”、“麦克马努斯传真机”以及“安德烈通话仪”等新设备的强大功能，并且宣称这些新的魔导设备将促使新闻出版业发生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革，将来远东的报纸和刊物发行量将随着新技术的普及同比激增，并且打破地域藩篱，形成全国统一的文化市场。 美好的前景即将到来，日报社和晚报社都将扩大经营规模，需要大批爱国知识分子担任编辑和记者，并且将在远东各地城镇设立分站，负责接收由寇拉斯堡传真来的报刊原件，并以“魔导照排印刷机”加以复印，面向当地读者发售。 “不久的将来，远东边远地区的民众就能与首都民众于同一天读到新出版的报纸，以全国报刊发行渠道为网络，将中央政府与各地民众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从而使中央政府发布的政令及时、确切的传达到全体国民耳中。” 第1377章祖国日报Ⅴ 寇拉斯堡国家大剧院掌声雷动。 在座的诸位文化精英没有因为被那位精灵女士“代表”而流露不悦，平易近人且学识渊博的王子殿下的确值得他们爱戴。 “多谢这位美丽的女士为我翻译那些问候，事实上我并不精通上述所有语言，只是在旅途中与生活在远东各地的侏儒、矮人、巨人、龙脉以及精灵同胞有所接触，从那些朋友口中学到了一些他们的方言。”罗兰的神色转为严肃，“诸位大概已经意识到我发起这个小游戏的用意，在我们远东400多万平方里的辽阔国土上生活着众多种族，其中人类固然居于主体民族地位，但是大兔子窝镇的侏儒，冰风谷的矮人，基特兰德的亚巨人，龙城的龙脉一族，散居于丛林中与北海湾的精灵，还有诸多人口相对较少的其它种族，他们也都是寇拉斯王国的子民，都是我们远东大家庭的同胞！” “既然彼此是同胞，就会有相互交流的需要，可是在座诸位也都看到了，就连你们这些文化精英也很少有人能够精通上述各族语言，面对现实存在的语言障碍，不同族群之间的交流就会变得异常困难，更不要说生活在不同地区的族群还有各自的方言，即便同为人类，南方人也未必听得懂北方人的方言，上述种种源自语言的差异都将为我们远东民族大家庭的融合造成障碍，使我们难以使用同一种语言建立起共同的文化传统，没有民族情感和文化传统作为基础，又谈何形成民族共识，谈何凝聚国家观念？” 罗兰一连串的质问使会场陷入寂静。谈到“民族与国家”，知识分子总会自发的觉醒一种庄严的使命感。说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句话的人绝不会是不识字的匹夫，即便是讥讽文人的那句“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也绝非出自寻常“屠狗辈”之口——反思和批判文人阶层的依旧是文人。 “王子殿下认为我们有必要创造一种全新的语言，使之成为寇拉斯王国的官方通用语，作为促进民族融合的前提？”弗拉基米尔起立提问。 “创造一种统一的语言，这说来容易，实际上却很难实现，至少在我们这一代人不太可能实现，好在相比语言，我们已经拥有一种各族共通的文字。”罗兰拿起桌上那份报纸，展示给大家看，“印刷体文字——这就是我们知识分子共同的语言！诸位，我并不强求你们创作歌颂政府的作品，也不勉强你们放弃原本的创作风格，这不是在彰显寇拉斯政府的开明与宽容，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无论你们的作品是什么风格，什么题材，一经报刊书籍发表都会以印刷体文字的形式公诸于世，任何人想看懂你们的作品首先得学会这种文字，共通的文字为我们奠定了共同的国家意识，承载各位大作的新闻出版业亦由此肩负着缔造远东民族的伟大使命——这似乎与你们的创作无关，同时又息息相关！” 在场的近千位听众，绝大多数是诗人和作家，是真正的“文字工作者”，他们对于语言文字异常敏感，尽管罗兰阐述的理念有些抽象，还是立刻引起了这些文字工作者的共鸣，尤其罗兰那句“这与你们的创作无关、同时又息息相关”使人们感受到一种哲学层面的思维深度，不由肃然起敬，陷入沉思。 罗兰喝了口茶润润喉咙，目光扫过台下神情专注的文艺工作者，微微一笑，由深度和广度两个方向继续推进自己的演说，用智慧——而非用权力——折服在座的诸位知识精英。 “一个国家可以有不同的人种，一个民族可以有风俗不同的社群，各民族可以保留自己的口语，不同社群可以保留自己的方言，但是整个国家必须坚持使用同一种文字——印刷体书面语言，这种语言以三种不同的方式奠定了民族国家意识的基础。” “首先，印刷语言在口语方言之上创造了交流与传播的统一工具，那些口操种类繁多的各式矮人语、精灵语或者巨人语，原本难以甚至根本无法彼此交谈的人们，通过印刷字体和纸张的中介变得能够相互理解。” “在以文字交流的过程中，人们逐渐感觉到那些在语言领域里数以十万计甚至百万计的人的存在，这些被印刷品所联结的‘读者同胞们’形成了一种共同的想象，从中孕育出民族共同体的胚胎。” “其次，口头语言的流传往往会失真，而报刊书籍从其被印刷出来的那一刻起就被固定下来，因此时至今日我们还读得懂300年前先人于羊皮纸上撰写的作品——尽管这需要一点古文功底，然而却很难理解300年前的先人用怎样的腔调相互问候，倘若一位古人来到我的面前，向我道出‘早安’，我恐怕会满脸茫然，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然而只要他在纸上写下‘早安’这个词，我们之间的交流障碍也将不复存在。” “由此可见‘印刷体文字’赋予了语言一种固定性，这种固定性以报刊书本为载体，经历时间的考验而不失真，从而为‘民族传统’与‘民族历史’的存续提供了有案可查、有例可循的证据。 “第三，印刷体语言又被称为‘官方语言’，‘官方’二字赋予其正统性，使其成为促进民族融合与国家统一的重要工具。” “国家分裂总是源于文化的分裂，民族融合总是始于文化的融合。在座的诸位诗人和作家使用同一种文字进行创作，而画家使用的颜料、音乐家使用的乐谱、雕塑家使用的塑材同样是一种全民性的语言，当你们的作品发表在报刊上，远东各地、各个族群的读者都能看懂，并且会有意无意的效仿报刊上的语言风格，学校里的教师也会使用这种印刷体语言教育他们的学生。” 第1378章远东报业辛迪加Ⅰ 最后，罗兰以庄严的姿态为自己的演说做出总结。 “请允许我最后再重申一遍，文艺创作的内容固然重要，更重要的是用何种语言进行创作，只要坚持使用官方语言发表作品，即便作品的内容远离政治，同样可以对唤醒远东人的同胞观念与爱国精神产生潜移默化的作用，经过我们一代又一代教师与文艺工作者的共同努力，终有一天能够以这种印刷语言取代各地方言，到那时所有远东人都会认同这种官方语言，认同使用这种语言的侏儒、矮人、精灵、巨人、龙脉和人类都是我们的同胞，到那一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才会成为真正的‘远东人’！当万众一心的民族精神被建立起来，我们的国家或许会遭遇一时的挫败，但是绝不会被彻底打垮！” 罗兰的演说告一段落，千人大厅中的掌声如同山呼海啸经久不息。与会者的情绪全被罗兰精彩的发言调动起来，与之前死气沉沉的气氛构成鲜明对比。 罗兰抬起双手，掌心朝下压了压，会场中的掌声随之平息，人们的目光再次聚集到这位年轻英俊而又思想深邃的王子殿下身上，对他接下来的言论充满期待。 罗兰没有让大家的期待落空。抽象的话题已经谈得够多，也过了新鲜劲，延续这种风格难免使人生厌，是时候从哲学思辩的云端降落下来，谈一谈那些略显庸俗却更贴近生活的话题了。 “不好意思，诸位女士们先生们，我曾承诺聊一聊轻松的话题，可惜我食言了，刚才我所说的一切恐怕很难称得上轻松，为了弥补这个错误，现在我们谈点实际的——寇拉斯政府即将推行的新闻出版新政策，能给在座的诸位带来什么好处？” “我看到有人在摇头，有人面露不屑，是嫌我提出的这个问题太庸俗？”罗兰笑着自问自答，“不，这并不庸俗，我亲爱的艺术家们，只有当你们吃饱穿暖才能心无旁碍的搞艺术，而当你们的作品获得巨大成功，凭什么不能据此名利双收？如果优秀的作品无法使你们获得名声，无法为你们带来金钱收益，那绝不是你们的错，而是社会亏欠了你们，我们的政府应该为此负责！” 罗兰当众抛出这一论调，可谓石破天惊，立刻在会场中引起轰动。在座的文人、学者与艺术家反应各异，怀才不遇者激动的跳起来鼓掌欢呼，恨不得高喊“王子殿下万岁”，德高望重者则轻轻摇头面色不悦，认为罗兰不应该当众宣扬这种庸俗功利的观念，如果艺术创作的目的是为了获得名利与金钱，将置艺术的纯粹性于何地？这岂不是要将艺术变成虚名与金钱的奴仆！ 更多人则保持沉默，期待罗兰详细讲述政府如何帮助艺术家名利双收。 罗兰观察台下众人的神色变化，结果与他的预计差不多。饿着肚皮仍然能够坚持为艺术而艺术的毕竟是极少数，视名利如浮云者多半已然功成名就，沉默的大多数还需要为生活奔波，很多文艺工作者甚至还无法指望艺术创作养家活口，不得不于创作之外操持另一份贴补家用的生计，名利对他们而言绝非可以视若草芥的身外之物。 “我刚才的那些话可能触犯了某些人圣洁的艺术理念，我也承认自己是一个缺乏艺术追求的俗人，但是我始终坚持一个观念：没有人生来活该吃苦受穷，艺术家也不例外！艺术家本人可以淡泊名利，但是我们这个社会必须具有健全的审美标准和价值标准，必须给予优秀的艺术家与其成就相称的尊重和激励，否则这就是一个病态的、不健康的社会！” 罗兰的慷慨陈词赢得台下一片雷鸣般的掌声，每个人都有被认同的需求，艺术家尤其渴望赢得尊重。 “寇拉斯王国将为文艺界和学术界的人士设立贵族头衔与荣誉勋章，这一点对各位来说早已不是秘密，我相信就在不久的将来，在座的诸位当中将有人佩戴绶带、荣膺爵士头衔。” “我承认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获得爵位，但是我们的政府会提供尽可能多的平台供诸位展示自己的作品，刚才大家也都看到约翰·普利特先生展示的新型魔导器，‘安娜-萨莉亚照排印刷机’和‘麦克马努斯传真机’将为新闻出版业带来革命性的巨大变化，使我们能够以更低的成本创办出版更多的新闻刊物，除了《祖国日报》和《远东晚报》这两份全国性的报纸，我们还将创办五份专业性周刊，以名人访谈为主的《群英》，以时政评论为主的《钟声》，以刊载学术论文为主的《发现》，以商业报道为主的《交易》，还有刊载文艺作品为主的《争鸣》，除了这些官办的刊物，我们还鼓励私人投资新闻出版行业，为文艺工作者提供更多更高展示才华博得声誉的舞台。” 罗兰暂停演说，等听众稍稍平复激动的情绪，继续说：“魔法解决了出版和发行报刊的技术瓶颈，在座的诸位负责为报刊提供高品质的内容，并且通过自己的作品赢得声誉，那么还有一个问题，政府要如何确保你们的作品能够换来尽可能多的收入，如何维护倾注了你们的心血与智慧的作品版权不受侵犯？” 会场中鸦雀无声，哪怕最清高的人也专注的望着罗兰，期待罗兰解答这个与他们自身利益攸关的问题。 罗兰微微一笑，面向近千位远东文化界的精英宣称：“女士们，先生们，你们的好日子来了！寇拉斯王国主权财富基金将创建一个由国王陛下冠名的年度奖项，奖励那些在文艺和学术领域作出重大贡献的人士，我们还将创建‘全国新闻出版业协会’，致力于保护和推广优秀的作品，会员可将自己的作品授权协会代理，而全国各地的报社和出版机构则能从协会建立的资料库中寻找作品并转载发表，并且支付相应的版权费，如此一来，新闻出版协会就为各地报纸刊物提供了一个资源共享平台，使其能够方便的采集到新鲜且优秀的作品以满足读者的需要，与此同时，我们的新闻报道和艺术作品也将冲破独家刊载的传统，冲破地域的藩篱，同时出现在全国各地的多家刊物上，被转载和出版的次数越多，作者拿到的稿费和版税就越多，优秀的文艺工作者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艺术作品过上优渥且体面的生活。” 第1379章远东报业辛迪加Ⅱ 寇拉斯堡国家大剧院迎来前所未有的热烈气氛，全体与会者自发起立鼓掌，向这位真正关心艺术创作、真心诚意为创作者谋福利的王子殿下致以最高的敬意。 “殿下，创建全国新闻出版协会的点子真精彩，最初您提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这只是一个类似‘作家协会’那样的清水衙门，结果听了您的解释才发觉这是一个集中管理和运营版权的商业机构，真佩服您能想出这样的好主意。”约翰·普利特发自内心地钦佩罗兰。 罗兰脸上笑容依旧，心里却在暗道惭愧。 “集中管理和运营版权”，新闻总监先生这句话道出了“新闻出版协会”的本质。事实上这个机构并不是罗兰拍脑袋想出来的，很大程度上参考了地球上的“报业辛迪加”。 所谓“报业辛迪加”，是指不同的报纸杂志有偿共享新闻报道、新闻图片和专栏文章，从而打破各家媒体细分市场的格局，建立一个规模庞大的资源共享平台，以便催生优秀的新闻作品。 别管说得怎么动听，一言以蔽之，这就是一个商业垄断机构，而且是地球上极少数不受政府和公众苛责的垄断机构之一，其在垄断报刊内容供应市场的同时也最大限度维护了创作者的知识产权，将更多重大报道和优秀作品更为及时的送到更多读者面前。 罗兰在远东创建这样一个高仿版的“新闻出版辛迪加”，并不是灵机一动的想法。除了“为文艺创作者谋福利”和“妥善保护并且充分开发作品版权”之类公开宣扬的口号，他做这件事还有一个不便声张的理由。 事实上罗兰早就意识到新闻出版行业的重要性，意识到以报刊杂志为代表的出版物是至关重要的舆论平台，如果他不主动掌握这块阵地，敌人就会攻上这块阵地，使寇拉斯政府的宣传工作陷入被动。 为了掌握舆论宣传阵地，就有必要建立起一套新闻出版审查制度，在新闻报导和文艺作品刊登面世之前进行细致的审核，剔除那些败坏社会风气或者有害于国家政府形象的作品。 这项工作并不光彩，而且非常棘手。拿破仑曾试图控制法兰西第一帝国的新闻报道，俾斯麦在普鲁士乃至后来的德意志帝国做过同样的事，斯大林和希特勒也有相似的举措，但是他们都没能真正如愿以偿，甚至为管控舆论付出了得不偿失的代价。 罗兰吸取了前人的经验，放弃由政府机构出面进行新闻出版审查，转而创建一家由“寇拉斯家族基金”控股、股东名单几乎囊括国内全部出版商与发行人的“报业辛迪加”。 毋庸置疑，“远东新闻出版辛迪加”是一家私营性质的股份制商业机构，其运营模式完全符合市场规则，其在垄断报刊杂志内容渠道的同时也自然而然的获得了对投稿作品的审评权，协会聘用的审稿人员有权对一件作品的优劣打出分数，向各大报刊推荐什么样的文章抑或雪藏什么样的作品都在协会的量裁权限之内——罗兰作为“远东新闻出版辛迪加”的控股人，当然拥有比其它股东更大的“权限”。 这就是罗兰为远东新闻出版业制定的游戏规则，谁觉得不爽可以退出协会，倘若因此遭到协会及其利益相关的新闻出版商联合封杀，失去发表作品的渠道，那也是纯粹的市场行为，不关政府的事。 “这很商业，也很合理，不是吗？”罗兰问约翰·普利特。 “谁说不是呢！”新闻总监的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当天的座谈会结束后，罗兰陪同国内文艺界与学术界的精英们共进午餐，善加款待，赢得与会者的一致好感。也就是从这届盛会开始，王子殿下博得“寇拉斯王国文艺与学术保护人”的美名，不仅成功将远东的知识分子阶层转化为自己的铁杆拥趸，还在国际舞台上赢得了开明与宽容的美名。 文学与艺术没有国界，学术交流不受民族限制。远东境内颇有一些具备国际影响力的艺术家和学者，这些权威人士在出席座谈会过后，满怀激情的将自己对王子殿下的赞美谱写成诗篇、文章、画作以及其他形式的作品，并且通过书信传递给居于国外的友人、同学、同行、老师以及学生，后者在各自的专业领域或多或少拥有一些影响力，于是乎远东王子善待知识分子、热爱文艺与学术的美名由此传遍世界各地，为罗兰本人及其代表的寇拉斯政府赢得了各国知识精英的赞誉，以至于那些在本国受到迫害、无法充分展现才华的艺术家和学者都将寇拉斯王国视为可以改变命运的乐土，陆续迁居寇拉斯堡寻求更宽容的创作环境。 尽管现在的寇拉斯堡与亚珊圣城那样的国际大都会相比还显得很土气，但是随着各国文化精英的到来，罗兰相信用不了多久寇拉斯王国的首都将成为一座具有浓郁文化气息的国际都市。 《祖国日报》的创刊号预定于六月一日发行，这是远东新闻出版业的一件大事。《祖国日报》的刊行首先象征寇拉斯政府彻底清除了帝国在远东文化界的残余势力，开始掌控面向全体国民乃至国际社会的舆论阵地，同时也将宣告新闻出版业即将爆发一场划时代的技术革命。 鲁道夫陛下对《祖国日报》的创刊非常重视，亲自出席5月30日报社举办的创刊庆祝酒会，并且发表了简短的即席讲话，指出“办好《祖国日报》是一项政治任务”，使全体从业者体会到了庄严的使命感。 罗兰陪同父亲出席了创刊庆祝酒会，并且由两方面身体力行支持《祖国日报》的创刊发行。首先是从后勤上确保《祖国日报》创刊号一炮打响，印刷厂正在加班加点的赶工，预计六月一日当天早上将有总计10万份《祖国日报》面世发行。 第1380章我们的道路Ⅰ 高达10万份的发行量，哪怕在人口两亿的亚珊帝国，能够达到这种发行规模的报刊也不超过十指之数，而在远东，10万份的发行量本身就是一个破纪录的大新闻，平均每50人订阅一份报纸，这实在太过夸张，以至于日报社的大多数工作人员都不敢相信这么多的报纸真能卖得出去，还有人在私下里传扬创刊号的10万发行量只是一个吸引眼球的噱头，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免费赠送，后续出版的报纸也不会在有如此规模的发行量，能卖出个三四万份就很不错了。 这些流言也传到罗兰和约翰·普利特的耳朵里，新闻总监颇为恼火，罗兰则心平气和地劝他消气。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传闻，表明我们正在从事的工作已经超出常人的想象，这是人之常情，而我们只需要用事实证明自己能够办到这看似不可能的事，流言自然会失去生存的市场。”罗兰起身给新闻总监斟满一杯从灯塔山带回来的提神醒脑茶，继续分析《祖国日报》的发行前景，“人们为什么不相信我们有能力发行10万份报纸？我想理由不外乎三点——技术、渠道和市场。” 约翰·普利特喝了口色泽碧绿的茶水，不由为这清冽甘爽的口感惊讶地挑起眉梢：“好茶！” “喜欢的话带一包回去自己泡，我这里还有很多。”罗兰打开抽屉，拿出一包左契绿茶笑着递给新闻总监。 普利特先生也不客气，收下茶叶继续刚才的话题：“您刚才说的三个问题，其中技术问题已经解决，上周我去了一趟卡隆工业区，‘左契-寇拉斯通讯魔导器公司’下属的三家工厂都在加班加点的赶工，两天前就把新型照排印刷机、传真机和通话仪各五百部生产出来，其中一小部分在寇拉斯堡就地销售，其余各四百部魔导器已经搭载飞艇送往国内各大城镇的出版商手中，初步建立起覆盖全国的新闻出版和发行网络，明天早上6点整《祖国日报》创刊号在寇拉斯堡出版，当上班族边喝咖啡边您在头版头条发表的那篇国情咨文之时，《祖国日报》在距离首都千里之外的那些城镇设立的记者站和分销点，早已收到从首都传真过来的报纸原件，第一时间开动魔导照排印刷机加以复印，最多延迟半个钟头，各地城镇的居民也将看到新鲜出版的日报，这样一来，我们就算实现了全国同步发行的梦想！” “说的不错，借助新型魔导照排印刷机和传真机，我们突破了报纸印刷的技术瓶颈并且建立起遍布全国的分销网络，魔导通话仪则使位于首都的报社总部与各地分销商之间保持密切联系，有什么问题可以在即时通话中及时解决，至于市场前景……”罗兰笑了笑，“这反而是最容易解决的问题，《祖国日报》作为政府机关报，首都以及各地城镇、乡村和公社的政府部门、教会和学校都要订阅，领导岗位更是要求人手一份，这就消化了至少2万份报纸，寇拉斯堡的市民阶层至少可以消费掉3万份报纸，剩下那五万份报纸平摊到国内400多个人口不低于2000的城镇，乐意花上5个铜币买一份报纸、迅速了解国内外新闻的人恐怕会比我们想象中更多，售罄报纸不成问题。” “我也考虑过可能会出现供不应求的情况，是否应该允许各地的分销商自行加印？”约翰·普利特问。 罗兰思索了一下，点头道：“可以采取承包模式，总社与各地分销商对半分享利润。虽说每份报纸刨除纸张、稿费、印刷费用和报社工作人员的薪水之后净利润只有区区两个铜币，卖出10万份也不过获利2000金塔勒，报社与全国分销商各拿1000金塔勒，后者再分配到400家分销商手中看似少的可怜，但是别忘了，日报每天都会发行新的一期，哪怕分销商每天只能赚到2个金塔勒，一年下来也有700多金塔勒的稳定收益，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更何况脑子灵活的分销商还可以将之作为抵押去银行贷款，把涓涓细流般的卖报收益折现为一大笔现金，在各种资产抵押物当中，银行最爱的就是这种稳定可靠的现金流，通常会在贷款利息方面做出一定的让步。” “但是这样一来，可能会出现瞒报真实销量的情况……”约翰·普利特欲言又止。 罗兰淡淡一笑：“这种贪图小利的人必然存在，但是也不用太在意，我们定期派人去各地调查报纸的销售情况，顺带核查账目与长期订阅用户的名册，发现违规行为立刻取消合作并且诉诸法庭，除此之外，为了预防类似的情况发生，有必要在各地分销站点引入竞争机制，比如每个季度以拍卖的形式重新订立分销合同，谁能卖出更多报纸，我们就跟谁合作。” 约翰·普利特听得连连点头，对王子殿下反制那些奸商的手段深感钦佩。 除了亲自参与报纸的印刷和发行，罗兰还以另一种方式为《祖国日报》提供支持，将亲笔撰写的长篇国情咨文（亦即政府工作报告）整理成为一篇通讯稿，标题名为《我们的道路》，发表于《祖国日报》创刊号的头版头条，作为庆祝创刊的贺礼。 罗兰在这篇长达两万字的报告中，详尽回顾了远东寇拉斯政权成立迄今近一年来在工业、农业、商业、交通、军事、教育、文化、宗教各方面取得的丰硕成果，重点宣传寇拉斯政府在经济发展、制度建设、税务改革、产业政策、国防建设、交通规划以及新闻出版等领域推行的政策，用尽可能通俗易懂的文字和详实的统计数据向远东五百万民众揭示一则显而易见的事实： 与饱受剥削和压迫的帝国统治时代相比，革命后建立起来的寇拉斯王国正带领远东人在强国富民的道路上大踏步前进。所有生活在这片充满希望的土地上的人们都有理由为自己的国家与政府感到骄傲，为了维护这来之不易的好日子，为了捍卫伟大的祖国，全体远东人都有义务认真学习，努力工作，时刻准备着与图谋卷土重来的帝国侵略者进行斗争。 第1381章我们的道路Ⅱ 罗兰亲笔撰写的这篇国情咨文同时也是充满激情的战斗檄文，他要通过这篇文章为远东人树立起一个热爱祖国、憎恨帝国的道德准则，使之成为社会主流意识形态。 在此之前，在全国范围进行这样大规模、地毯式的同步宣传工作几乎是不可能的，南北跨越三千里、山高水深的自然疆域就是最大的障碍，再怎么激动人心的宣传口号也只能在首都及其周边的城镇圈打转儿，传播到王国边远地区的乡村……那恐怕得是一年后的事了。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远东的交通建设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国家路桥公司承建的超级工程“北方铁路干线”是远东交通发展的一大标志，但是北方铁路并不是唯一的成果，事实上这条铁路的价值主要体现在战略方面，而那些由私人企业承包建设的铁路支线和乡镇公路对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产生了更为显著的直接影响。 在罗兰提出的交通建设方案中，“连通乡镇”是一大主题。就在北方铁路干线按计划推进的同时，远东从南到北的大小城镇也在积极开展修路架桥的工程。一个个原本与世隔绝的山村被道路连接起来，山里人第一次有机会骑着马、赶着牛车进城开开眼界，很多年轻人这一进城就再也不想回乡下了。 罗兰和约翰·普利特在全国范围内选择那些人口不低于2000的城镇作为报刊分销点，这400个城镇合计人口过百万，与寇拉斯堡周边城镇圈加起来大约两百万人口，这几乎就是寇拉斯王国全部的城镇人口，皆在新闻发行网络的覆盖范围之内。依托新式照排印刷机与魔导传真机的巨大能量，刊载罗兰亲笔文章的《祖国日报》创刊号几乎于一天之间传遍远东各地城镇，为两百万城镇居民的早餐桌旁增添了一份精神食粮，哪怕按照最保守的估计，至少也会有五万个中产阶级城镇家庭长期订阅《祖国日报》。 两百万城镇居民，五万个中产阶级家庭，这就是远东新闻出版业的全部目标客户群吗？ 罗兰并不这样认为。 寇拉斯堡出版的报纸于当天之内在全国400多个城镇同步发行，这已经是瓦雷斯世界出版史上的一个奇迹，然而罗兰和他的新闻总监约翰·普利特先生并不就此满足，还要设法将报纸卖到城镇周边的乡村去。 依托日渐便利的交通，位于城镇周边的乡村大多设有邮政局。乡村邮递员每天一大早就会骑着马或者驾着车上路，沿着新修建起来的乡镇公路进城。城中的邮政局大多与报刊分销点、记者站合署办公，一套人马好几块牌子。乡村邮递员将村民投递的信件和包裹送到城镇邮局，然后收取寄往乡下的邮件，顺带把新出版的报纸和刊物带回乡下去，如此一来，寇拉斯堡出版的刊物经过城镇中转之后就送达乡下，使村里人也能及时了解国内外发生的新鲜事。 有些乡村太过偏远，邮递员无法当天往返，一个礼拜才进城一次办理收发邮件和代购报刊的业务。但是对于生活在偏远乡村、习惯了慢节奏生活的乡下居民而言，七天前出版的报纸依旧具有“新闻”价值，倒也不甚在意自己的消息不及城里人灵通。 寇拉斯堡旭日初升的时候，向北千里之外的“谷地村”受到时差影响天色还没有大亮，村落上空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薄暮，远处时而传来雄鸡啼鸣。 自从谷地村与周边的四个较小的自然村联合起来成立“公社”，五个村落合计三百多户人家相继加入公社成为“社员”，各村的农田也都在公社领导的组织下连成一大片，两万多亩的两天于四月底种上的春小麦，如今长势良好，一眼望去绿野连绵不见尽头，为麦田环绕的谷地村显得很不起眼，如同绿色海洋中的一座小小孤岛。 早上六点不到，谷地村的治安官尼古拉中尉就起来忙活，把两块昨夜写好的招牌钉在村公所一间办公室门外。一块招牌上面写有“谷地村公社邮政局”的字样，还有一块招牌写着“报刊书籍代购站”。 没错，谷地村也是罗兰钦定的400个报刊分销点之一，具体的经营由公社管委会代理。 谷地村并非城镇，人口规模也还达不到2000口这一划分乡镇两级政府的门槛，之所以有幸获得一个分销站名额，主要是因为“朝中有人”，得到王子殿下亲自关照，或许还有准王子妃柳德米拉小姐、国家农业顾问瓦莲京娜女士以及内阁高等事务官冬妮娅小姐的照顾……总而言之就这样破例享受到了城镇级的待遇。 尼古拉并不认为谷地村具有什么特权，反而把王子殿下的重点关照当成一种鞭策，亲自负责公社的邮政和报刊工作。虽然比正常人少了一条胳膊，尼古拉干起活来还是很麻利，单手钉好两块招牌只花了不到十分钟。 这时对面的房门敞开，年轻的驻村牧师彼得打着哈欠走了出来。 “早上好啊，尼古拉大哥！咦？招牌钉好了！” “怎么样，还不错吧？”尼古拉笑着问小家伙。 彼得后退两步上下打量，钦佩地频频点头：“字写得真好，钉得也整齐，难以想象你只用一只手就能做的这么好，换做是我，两只手一起上也够呛啊！” “你还小，况且这种粗活也用不着牧师少爷亲自动手。” 来到谷地村这两个月，尼古拉已经从最初脱离行伍时的不适应渐渐转变过来，宁静淳朴的乡下生活似乎具有一种神奇的疗伤功效，使他渐渐摆脱失去左臂造成的心理阴影，恢复了自信乐观的心态，还学会以乡下人的方式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彼得，现在几点了？” “大概六点？要不要我使个神术确认一下？” 彼得的0环神术列表当中包括“报时术”，可以很方便的校对时间。 第1383章我们的道路Ⅲ 尼古拉不想彼得在这种可有可无的地方浪费宝贵的神术位，摇头道：“不用了，我去马利克那里看一看他家的座钟，顺带买早餐回来。” “马利克先生上次说要把酒馆的钟表搬到村公所来，你为什么不同意呢？” 彼得觉得村公所真的需要一台钟表，这会给办公带来很大的方便。看天辨时对务农的村民来说就够了，但是对于公务员而言那远远不够精确。 “马利克虽然是公社主任，可也不能总拿自己家的财务补贴公家，我觉得还是公私分明比较好。”尼古拉正色道。 彼得是接受过专业财会培训的，当然明白这里面的道理，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可惜咱们公社现在还很穷，没有经费购买钟表，不过等到秋收以后就好了，卖粮的钱足够村公所开销，先把赊欠报社那三台魔导器的钱还上，剩余的经费应该足够买一台时钟。” “听巴芙拉说今年庄稼长得特别好，那一百匹耕马也帮了大忙，到了收获的时候，应该不会让王子殿下失望。”尼古拉信心十足地说。 “是谁在念叨我的名字？飞刀哥，你在跟猴子背地里说我坏话吗？”屋顶上突然传来少女的声音，猫人德鲁伊小姐蹲在村公所的房檐上，毫不矜持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两颗雪白锋利的小虎牙都露出来了。 “早上好，巴芙拉，”尼古拉挥手打招呼，“你怎么爬到屋顶上去了？” “凯蒂早上起来的时候没有关窗，害得我被蚊子叮了一身包，气得爬起来找她算账，结果到处也找不到那肥猫的踪影，不知跑到哪里潇洒去了。”巴芙拉气鼓鼓地回答。 “哈？‘小猫’找大猫，这可真滑稽！”彼得没心没肺的大笑起来，气得巴芙拉从屋檐上一跃而下，扑到他身上挥爪连击。 尼古拉毕竟二十好几的人了，没办法跟两个小鬼玩到一起去，叮嘱他们两个别光顾着淘气，好好看家，再检查一遍“魔导照排印刷机”和“传真机”是否能够正常工作，时刻准备接收来自首都的传真，自行去马利克的酒馆。 彼得打不过小猫女，抱头逃进邮局办公室。巴芙拉得意的挥了挥爪子，摇晃着尾巴跟进去。 打扫的异常干净的房间里摆了两张办公桌，其中一张桌上放着两大捆雪白的新闻纸。巴芙拉跑过去嗅了嗅，眼睛快乐的眯了起来。她很喜欢书本和纸张的气味，仿佛吸入那种淡淡的纸浆味就能使自己变得更为优雅知性似的。 彼得正围着对面另一张更宽大的办公桌团团转，熟练的检查并排摆在桌上的照排印刷机、传真机和通话仪，确保一切正常。 巴芙拉摇着尾巴凑过来，瞪起一双美丽的竖瞳端详桌上那三台装在长方形金属外壳里、大小不一的魔导器，脸上流露出嫌弃的神态：“我最讨厌这种稀奇古怪的机器了！” “因为你是德鲁伊嘛！”彼得体谅的笑笑，“我听说有那种极端的德鲁伊教派，不光讨厌机器，甚至一看到金属制品就会大发脾气。” “嗯，的确有那样极端保守的德鲁伊，瓦莲京娜老师说过的，然而我们绿野德鲁伊并不保守，讨厌复杂的机器是我个人的问题……” “担心机器运行的时候夹到你的尾巴？”彼得适时吐槽，成功激起猫女小姐嗔怒，招来一通粉拳捶打。 不过巴芙拉还真是被彼得说中了，她对开动时嗡嗡作响的机器有一种难以克服的畏惧，总会使她联想起伐木场的“魔导链锯”和“捕兽夹子”，在她年幼无知又满脑子好奇的日子里，这两样东西可是给她留下了惨痛的回忆。 “彼得，这些魔导器是靠什么力量工作的啊？”猫女蹲在一把椅子上，保持在安全距离之外好奇的观察对面桌上的魔导器。 “当然是魔晶驱动的啦，魔导器中恒定了法术，每次开动都要消耗一点点魔晶，所以我们为了节省魔晶，只有在早上六点到七点以及下午六点到七点才会开机，接收来的当天新出版的日报和晚报，顺带发一发信件什么的。” 彼得翻开说明书，耐心向小猫女讲解这三台魔导器的功能。 “中间这台机器叫做‘麦克马努斯传真机’，只要把信件放在机器左边的托盘里，按下左边的按钮，就能将之传送到收信人那里；右边的托盘是用来收信的，等一下首都出版的《祖国日报》创刊号就会从这里冒出来。” “然后我们就把传送过来的报纸复制很多份，拿到马利克的酒馆里寄卖对不对？”巴芙拉聪明的追问。 “没错，从前复印报纸是一件很复杂的事，弗拉基米尔哥哥带我去印刷厂看过，还要雕版什么的……特别麻烦，现在我们有了这台‘安娜-萨莉亚照排印刷机’就简单了，”彼得指着桌上最大的那台魔导器，告诉巴芙拉，“我们只要把首都寄来的报纸塞进这台机器上方的卡槽，下边装好新闻纸，按下绿色开关，就可以自动将报纸复印出来，需要印多少份报纸就放多少张白纸。” “咱们谷地村公社一共有多少户人家订了报纸？” “算上村公所勉强凑够100户，这其中还包括马利克订的10份，免费提供给酒馆客人。”彼得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公社一千五百口人，能够识字读报的不过两三百人，那些不识字又想打听新闻的，都会跑到酒馆凑热闹，一边喝麦酒一边听别人读报。” “那你要加油了啊，猴子！”巴芙拉难得严肃地拍拍少年牧师的肩膀，“你是咱们公社的小学教师，读书识字要从娃娃抓起！” “嗯嗯！我会加油的，你有空的时候也来教室给孩子们上课，那些小家伙都喜欢听你讲森林里的故事。”彼得笑着说。 巴芙拉点了下头，正要开口，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我去看看！”彼得麻利的跑去开门，看到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婆婆，正有些迟疑地在门口张望。 第1384章我们的道路Ⅳ “玛莎婆婆，早上好！您有事吗？”彼得礼貌的问。 “牧师先生，早上好！”老婆婆是谷地村第一批皈依辛德拉教会的人，非常虔诚，毕恭毕敬的向对面那位年龄跟自己孙子一般大的小牧师鞠躬，“彼得先生，听说咱们公社也有邮政局了，这是真的吗？” “没错，这间办公室往后就是邮政局。”彼得指了指尼古拉今天早上刚钉上去的招牌。 “那可太好了！”玛莎婆婆兴奋地顿了顿手中的拐杖，“上个月我收到小儿子从寇拉斯堡寄来的信，想给他回一封信，您能帮我这个忙吗？” “当然可以，请把信给我，我用最新式的魔导传真机寄到寇拉斯堡邮政总局，您儿子是在卡隆工业区上班对不对？最迟明天晚上他就能收到信。”彼得笑嘻嘻的说。 “这真是太好了……可我不识字啊，牧师先生能帮我写信吗？”玛莎婆婆有些难为情地问。 “行啊！”彼得爽快地点了头。 玛莎婆婆其实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告诉小儿子家里一切都好，叮嘱他在外多保重，抽空回家看看之类的家常话。 彼得帮玛莎婆婆写好了信，封装好，贴上邮票，承诺尽快帮她寄往寇拉斯堡。玛莎婆婆要给他钱，彼得当然谢绝，玛莎婆婆就把一大袋早上刚从自家菜田里采摘的新鲜番茄送给他作为谢礼。 彼得认真想了想，觉得这既不算违背教会的戒律，也没有违反政府公务员的工作条例，就收下了。 送走玛莎婆婆，彼得拿起一颗红彤彤的大番茄擦了擦，“喀嚓”咬一大口，酸甜甘美的汁液立刻涌入口腔，不由满足的眯起眼睛。 这时隔壁邮局房门突然敞开，巴芙拉满脸惊恐地跳了出来。 “猴子！猴子！快来看啊，机器自己动起来了！好可怕啊！” “嗯？让我看看！”彼得狼吞虎咽地吞掉手中番茄，大步冲进房间，对面办公桌上那台“麦克马努斯传真机”果然正在嗡嗡颤动，发出金色奥术光晕，一叠纸张正从机器右侧的托盘中传送出来。 “嘿！吓了我一跳，还当是什么故障呢！”彼得如释重负，回头对战战兢兢躲在自己背后偷看的小猫女说，“这是魔导传真机工作时的正常现象，首都的报纸发过来啦！” “真的吗？快拿给我看！” “你自己去拿啊……” “讨厌！我怕机器咬我手！” “哈哈哈哈～～”牧师先生一笑而过，从传真机中取出《祖国日报》复刊号，翻开头版看了看，顿时两眼放光，吹了声口哨。 “有什么好文章？”巴芙拉被他夸张的肢体动作吸引过来。 “头版头条，王子殿下的署名文章，《我们的道路》……不愧是罗兰殿下，文风大气磅礴，感染力十足！”彼得啧啧赞叹。 巴芙拉皱起眉头，不高兴地连环扑打：“你别光顾着自己看啊！快点复印，好多订户都等着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新闻呢！嘻嘻，这听起来像不像城里人的生活方式？好有品味的样子，我也想试试！” “虚荣的女人！”彼得白了小猫女一眼，转身将报纸原件装进魔导照排印刷机，认真清点新闻纸的份数，装妥之后启动开关。魔导照排印刷机开始工作，将报纸内容转印到一张张白纸上。 彼得整理报纸的时候，尼古拉提着一大口袋热腾腾的羊角面包回来。 “彼得，茶水烧好了没？哦！报纸发来了，给我一张看看。”尼古拉随手将早餐放在桌上，抽出一份新复印的报纸，翻到头版头条，出神的起来，时而若有所思，时而频频点头。 巴芙拉在厨房烧好茶水，又跑回来拿了一份报纸夹在腋下，腾出手来拿面包，回到厨房，给自己摆好茶具和餐盘，在临窗的餐桌旁坐下，借着窗外明媚的晨光翻开报纸，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惬意地那一行行漂亮整洁的印刷体字母，虽然没能完全读懂王子殿下那篇大作的深意，心情却莫名的愉悦。 …… 远东一六二一年六月一日这一天注定会被载入史册。这天早上六点整，《祖国日报》创刊号通过“魔导传真机”传送到遍布全国的400个报刊分销站点，各地分销站点又借助“魔导照排印刷机”将来自首都的报纸原件复印成若干份，由报童送到预定了报纸的家庭，城镇中的政府部门、教会、学校乃至以酒馆和旅店为代表的商铺也都是报纸的长期订购用户，短短一个小时不到，总计十万份报纸销售一空，各地分销站点的代理商不约而同拿起“安德烈通话仪”向首都总社发送喜讯，申请增加报纸印数的呼声此起彼伏。 对那些有生以来第一次与“报纸”亲密接触的小镇居民而言，来自首都的新闻被赋予了太多文字之外的意义，这薄薄两张12寸×18寸的纸片，象征着祖国的心脏，象征着伟大的国王鲁道夫一世和开明的王子罗兰殿下，象征着居住在首都的上流社会的绅士女士们的高雅的生活方式，象征着寇拉斯政府与其治下的人民建立起一条平等对话的渠道——报上登出的信箱和“欢迎读者来函投稿”的广告语不就表明了这个意思？ 也就是从翻开报纸的这一刻起，生活在远东各地的小镇居民，尤其是那些略懂文墨的小知识分子，第一次感受到“国家”的存在，第一次感觉到在这片热土上还有很多跟自己生活境况相似的人同呼吸，共命运，感觉到自己并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未尝不能响应王子殿下在头版刊登的国情咨文——《我们的道路》——中发起的号召，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为这个深得民心的政府贡献一份力量，推动寇拉斯王国在通往崛起的道路上迈进一步。 对于城镇中产阶级而言，表态支持国家政府最简单易行的方式莫过于购买国债，这一点王子殿下已经在《我们的道路》中做出明确诠释。就在报纸全国发行的当天，央行总部收到来自全国各地商业银行以魔法短讯发来的喜报，内容大同小异—— 国债销售行情大好！ 债券销售额爆发式增长！ 第1385章我们的道路Ⅴ 购买国债需要一笔不菲的资本，囊中拮据的小市民没有能力投资国债，但是也有其它方式表达自己的爱国情怀。正如王国新闻总监约翰·普利特阁下在《祖国日报》发刊词中坦言的那样： “祖国日报社是一家国企，盈利对任何企业都很重要，但这并不是一家国营报社最重要的使命，《祖国日报》肩负着神圣的政治使命，是中央政府面向全体国民述职的平台，通过这个平台向远东人民汇报政府工作的近期目标和远景规划，展示我们已经取得的建设成果以及国家亟待解决的内在困境与外在威胁……” “倘若报社在造成政治使命之余还能通过卖报获得利润，那么除却支付稿费和工资之外的大部分利润将以税金的方式上交国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从这个角度来说，平头百姓花上五个铜板买一份《祖国日报》，就是以实际行动支持国家建设。” 《祖国日报》创刊一周过后，初步统计印数突破12万，并且以每天逾千的速度持续上涨，前景之火爆超出了罗兰和约翰·普利特事先的乐观预计。 这一周，全国报刊分销网络承受住了压力测试，虽然各地分销点也曾出现过这样那样的问题，其中以印刷和传真魔导器故障居多，好在“安德烈通话仪”足够给力，发生问题的站点总能第一时间借助“通话仪”联系首都总社汇报故障，报社则与“左契魔导技术服务公司”派驻寇拉斯堡的客服团队取得联系，派出一位法师直接传送过去维修仪器、排除故障。 事后证明魔导器本身大多并无问题，主要是各地分销点的代理商操作失误导致故障，经过一个礼拜的磨合，报错的情况大幅度减少，继《祖国日报》成功实现全国发行之后，《远东晚报》也将搭载同一渠道面向全国发行。罗兰倡议创办的五份专业性周刊——《群英》、《钟声》、《发现》、《交易》和《争鸣》——也在《祖国日报》和《远东晚报》上刊载了订购广告，将陆续搭载全国报刊发行网络投递到各地订户家中。这些定价高达3个银塔勒的专业期刊，发行量当然远不如《日报》和《晚报》那样大，但是过万份的包年订阅量也足以让杂志社和撰稿人们喜上眉梢了。在建立起全国报刊发行网络之前，这种专业期刊只能在寇拉斯堡的知识分子小圈子里兜售，别说卖出一万份，能卖出一千份都值得摆酒庆祝了！ 改变命运的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时间到了六月下旬，寇拉斯王国的报业革命狂潮方兴未艾，交通建设也取得突破性进展。“北方铁路”工程团队终于跨越加索高原，先头部队“第一工程营”穿过佩伦大峡谷，将铁轨一直铺设到远东侏儒一族世代聚居的沉降地域，还计划在“大兔子窝镇”设立一座列车站台。 这对侏儒们来说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有了魔导列车，他们就不用再靠那双可怜的小短腿跋山涉水，可以坐着列车往来祖国南北，旅行之余品尝各地美食。 侏儒们对铁路建设寄予厚望，虽然他们的小身板儿很难在工地派上用场，不过侏儒们还是能够充分发挥聪明才智，为施工人员提供后勤服务，并且从中赚上一点外快！ 每天清晨，大兔子窝镇就忙碌起来，侏儒们将白开水兑上芬芳甘甜的蜜糖，再泡上几片清爽提神的薄荷叶，灌进橡木桶，装上驴车，赶着小毛驴前往镇外工地。由于铁路工程总指挥、内阁交通大臣马特维·维特根斯坦阁下力排众议下达了“施工人员工作期间禁止饮酒”的戒令，工人们只好用其它饮品替代麦酒解渴，而侏儒们调制的蜂蜜薄荷水无疑是工地上最受欢迎的饮料，花上一个铜塔勒就能买一大杯这种解渴提神、消除疲劳的绝佳饮品。 待到日落黄昏，工地上收工的时候，侏儒们又赶着驴车回到小镇。这时候车里的木桶都已空空，但是驴子们并不会因此感到轻松，因为车上还堆积了工人们换下来的脏衣服。侏儒们白天卖蜜糖薄荷水，收工时则顺带做起了“代洗衣服”的生意，收拢回来的工作服交给家里的婆娘。晚饭过后男人们去酒馆消遣，女人们先哄孩子入睡，然后将装满大木盆的脏衣服顶在头上，去河边一边叽叽喳喳地聊天，一边熟练的洗刷衣服，一夜过后洗涤干净、晾晒干燥的工作服都被女人们叠的板板整整，连同灌满蜜糖薄荷水的橡木桶一起装上驴车，送往铁路工地。 侏儒小镇的女人们在沐浴月光的河滩洗衣聊天时，镇上的绅士们大多聚集在各家酒馆，一边畅饮麦酒，一边听人朗诵今天新出的《祖国日报》和《远东晚报》。聆听日报内容的时候，先生们大多叼着烟斗，一张张小圆脸神情肃穆，甚至还会因为政见不同发生激烈的争执，而当读报员开始朗诵晚报上的逸闻和笑话——其中不乏那种少儿不易的下流笑话，刚才还争得脸红脖子粗、俨然民间政治家的侏儒们又恢复了欢乐幽默的天性，酒馆里充满笑声，不时有人高举酒杯祝愿国王陛下与王子殿下健康长寿！这当然是极好的劝酒理由，祝酒词中一片觥筹交错，人人都在开怀畅饮。 “呼……终于读完了，我说你们这些家伙，别光自己喝的快活，也请不辞辛苦为大家读报的我喝一杯呀！” 大兔子窝镇著名的“不掺水酒馆”，绰号“飞毛腿”的跑堂伙计帕克从木桌上跳了下来，放下两份报纸，接过客人请的麦酒举杯一饮而尽，长时间朗诵报纸以致干燥得快要冒烟的喉咙得到滋润，帕克舒爽的打了个嗝。 自从报刊发行网络在全国铺开，常驻人口超过3000的大兔子窝镇也成为该网络的一个重要节点，“不掺水酒馆”的老板、侏儒诗人罗格先生在寇拉斯堡出席了“全国文艺工作者座谈会”回到故乡，立刻将多年的积蓄拿出来建立起报刊分销站兼小镇邮政局兼记者站，雄心勃勃的开始第二次创业。 第1386章我们的道路Ⅵ 《祖国日报》和《远东晚报》在大兔子窝镇的销售势头良好，但是有一个严峻现实也必须承认：镇上还有为数不少的居民只会使用本族“侏儒语”交流，读不懂报上的印刷体文字。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在这样一个特殊环境下，一种名为“读报员”的新兴职业应运而生。 “飞毛腿”帕克虽然是穷苦人家出身，幸而有一位好老板，闲来无事就跟随酒馆老板兼吟游诗人罗格读书写字，再加上生来脑子灵活记性绝佳，数年下来肚子里倒也积攒了不少墨水。相比酒馆里其他几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跑堂伙计，帕克能够熟练地朗诵报纸上的文章，很自然的受到老板罗格赏识，安排他早晚两次专司为顾客朗读报纸。 帕克对“读报员”这一新职业很满意，不仅摆脱了被人呼来喝去使唤的低贱处境，收入比当跑堂的时候还要多一倍。更让他快慰的是镇上的小孩因他职业的转变而对他另眼看待，街头邂逅时居然会摘下帽子向他鞠躬，尊称他为“帕克先生”，仿佛她是学堂里的教师，或者教堂中的牧师。 帕克体会到知识带来的好处，对自己的新生活很满意。同时他也高兴的看到酒馆生意日渐兴隆，很多往常鲜少光顾的客人也为了听他朗读报纸而专程赶来，点上一杯麦酒小坐片刻——这让帕克觉得老板付给他的双倍薪水没有白费。 “帕克，你怎么会读报纸上的文字，往常也没怎么见你用功读书学习啊！”一名顾客羡慕而又费解的问。 “因为我聪明啊，一学就会，没必要花太多苦功！”喝得微醺的小侏儒先是习惯性的吹了句牛，接着又严肃起来，“我可是靠跑腿混饭吃的人，要跟来自四面八方的客人打交道，如果听不懂对方说的什么，那还怎么交流？当然要花力气学习各种语言文字才行！” “说的也是啊，听人说你曾见过咱们寇拉斯王国的王子殿下？”有人好奇地打听。 帕克双手握着酒杯，矜持的点了下头，“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罗兰殿下刚开始他的北方之旅，关于这趟旅行中遭遇的种种惊险故事就不用我说了吧？市面上出售的各种传记和已经描写的够多了，但是我得指出，那些以王子殿下为主角的作品大多是虚构之作，比如关于王子殿下及其伙伴在提亚玛特神殿的冒险细节就有很多不尽不实之处。” “说得没错！提亚玛特神殿的遗迹就在咱们镇附近，那些作家和诗人根本不了解当时的情形，只是来镇上找几个闲人打听到几句半真半假的流言，有良心的或许会去神殿遗迹实地考察一圈，然后就动笔编起故事来，这样写出来的东西当然与事实相差甚远，完全就是借着王子殿下的名号在骗钱！”有人愤愤不平地说。 帕克耸了耸肩，接着透露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我们老板也跟王子殿下做过一笔交易，用魔法桌布交换对方的古董八音盒……” “噢？！王室珍藏的八音盒吗？现在还在罗格先生手中？”有人激动地问。 帕克警惕地看了对方一眼，埋头喝酒不肯接茬。 “罗格先生收藏的王室八音盒，一定很值钱吧？”有人热切的追问。 “谁知道呢……”帕克敷衍着回了一句，“反正老板是绝对不肯出售的，打听这些事毫无意义。” “帕克，过来一下，老板找你。”楼上的侍女大声呼喊。 帕克心头一惊，暗自后悔自己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忐忑地登上二楼，走进老板的办公室。 侏儒诗人罗格正在陪一位矮胖的老头下跳棋。帕克认出老头是镇上造纸厂的老板墨菲，罗格的生意伙伴。 “罗格先生，墨菲先生，晚上好。”帕克毕恭毕敬地问候两位镇上的头面人物。 “你来的正好，帕克，读报员这份工作是不是很辛苦？”罗格微笑着问。 “不辛苦！不辛苦！多谢老板关心，我很喜欢这份职业！”帕克提心吊胆的表态。 罗格满意的点了下头，低声问墨菲老头，“这孩子很机灵，略通文墨，腿脚麻利，是个可造之材，您觉得怎么样？” “嗯……”墨菲老头握着烟斗，不置可否的打量帕克，突然开口问：“小家伙，你会写文章吗？” “会一点……老板教过我的，可惜我学的不够好。”帕克坦诚地回答。 “行啊，就让他试试吧！”墨菲老头对罗格说。 “帕克，你想不想在读报员之外在兼一份差事，收入是你现在的两倍。”罗格问小伙计。 “当然愿意！可是，你要我做什么呢？”帕克好奇地问。 “我们镇上新成立了记者站，我本人也受邀加入了由国内知名艺术家和学者联合创办的‘远东新闻出版业协会’，负责向协会提供作品，优秀的作品将有机会在报上刊载。”罗格淡淡的语调中流露出文人的矜傲，“除了诗作，协会也需要各地的民俗传说和神话故事，写诗需要灵感，但是采集乡野奇谭更需要的是勤快跑腿和四处打听，这很适合你啊帕克，如果你愿意担任大兔子窝记者站的雇员，我会为你向协会申请这份差事，如果能批下来，往后你就是受人尊敬的记者先生了，你采集的故事如果被报刊选用登载，除了我付给你的薪水，还可以拿到一笔额外的稿费，你考虑一下怎么样？” “我愿意！谢谢老板！太感谢您了！”帕克激动得热泪盈眶。 作为一个社会底层出身的穷小子，他当然要牢牢把握住这份新工作，紧紧抓住这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这不仅因为记者的身份比酒馆跑堂伙计更体面，更因为他热爱这份工作并且坚信自己具有这方面的才能。包括老板罗格在内，任何认识他的人都得承认——“飞毛腿”帕克眼明心亮、腿脚麻利，绝对是打探小道消息的一把好手！ 第1387章奇幻的“橡胶”Ⅰ 从六月一日《祖国日报》创刊号成功发行那天起，直到六月下旬全国报刊分销网络与“远东新闻出版辛迪加”的运营度过最初那段磕磕绊绊的磨合期，罗兰这一个月来主要精力都投入到新闻出版工作上面。直到各项事务相继走上正轨，远东人日渐习惯报业革命带来的全新的生活方式，罗兰才从新闻出版领域抽身出来稍作休息。 六月的最后一个周末，王子殿下破例没有去内阁或者央行加班，传送到远东南方一个名叫“彩石镇”的小城，与正在当地进行国土勘察的柳德米拉和冬妮娅相会，一起在初夏的艳阳下考察当地颇有名气的宝石矿藏，顺带在镇子附近的小溪边野餐。 彩石镇的宝石矿储量并不像传说中那样丰富，开采难度很大，商业前景不容乐观。但是罗兰并不失望，千里迢迢传送过来不是为了工作，与柳德米拉携手在清澈的小溪中漫步，赤脚踩过铺在河床上的五彩缤纷的鹅卵石，晚上在河边享用冬妮娅精心烤制的竹筒饭，这趟旅行又怎么会有遗憾呢？ 陪伴久别的女友共同度过一个温馨的周末，罗兰第二天清晨返回寇拉斯堡继续工作。早上六点半，当柳德米拉和冬妮娅驾驶飞艇启航，继续踏上国土勘察的旅途，罗兰已经提前半个小时来到独立大道10号首相助理办公室，开始撰写一份拟定提交内阁讨论的报告。 报告有两个主题，前半部分总结近一年来远东工业改革取得的成果，相关内容罗兰已经写好；报告的后半部分更为关键，主题是深入探讨远东工业进一步发展的方向。 罗兰在撰写报告的同时回顾了一年来远东工业的发展简史，深刻体会到远东的工业基础还很薄弱，哪怕蒸蒸日上的卡隆工业区，就工业技术层面来讲仍然处于“从手工业向大工业过渡”的初级阶段。 卡隆工业区总共有近千家工厂，创立迄今两个季度的工业产值超过了远东独立以前五年工业产值的总和，这看起来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但是考虑到远东工业基础薄弱，太低，除非可以从根子上解决远东工业化的隐患，否则这种狂飙突进的成长模式必定难以持久，工业发展必将陷入瓶颈——指出并且排除上述隐患，就是罗兰这篇报告的主旨。 “工业发展存在两个相辅相成的维度，其一为基础工业技术，其二为基础工业资源，两者构成完整的工业框架，任何一个维度进步受阻，都会导致框架失衡，工业发展被迫陷入停滞，好比构成木桶的诸多木板，决定木桶容量的恰恰是那条最短的木板。” 行文至此，罗兰搁下钢笔，双手拇指按住两侧太阳穴，用力摩挲以缓解用脑过度造成的胀痛，放松的思绪飘回穿越前的那个故乡，回忆起地球上工业革命时代的相关史料。 地球上研究技术史的西方学者倾向于将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的技术变革划分为四大类，分别是：动力技术、冶金技术、纺织技术以及其他产业和服务业的技术。 其中“动力技术”领域存在一个由水车和风车等自然动力到蒸汽动力的标志性转变，在瓦雷斯世界，相似的“动力革命”正在上演，只不过瓦雷斯的“蒸汽机”使用魔晶作为燃料，其性能潜力远比地球上的燃煤蒸汽机乃至重油蒸汽机大得多，至于这会否阻碍下一代“原动机”的诞生——比如内燃机——罗兰就不得而知了，至少他本人还没有尝试发明内燃机的念头，更主要的是没有这个技术能力。 瓦雷斯的冶金技术，其实比起地球上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的水平还要更高明一些，这主要归功于精灵、矮人、巨人和侏儒等具有悠久锻造传统的类人文明种族。尤其在远东，一个身强力壮的矮人或者基特兰人，倘若对采矿与锻造手艺一无所知，多半会被族人视为异类，甚至会遭到鄙夷。有着这样的文化传统，冶金技术高超也就不难理解了。罗兰主持下的远东工业发展规划充分吸收和利用了上述各族的冶炼技术，卡隆工业区的钢铁厂积极招募矮人和基特兰人，将其种族天赋技能发挥到了极致，冶金产业成长势头良好。 地球上第一次工业革命中的纺织技术之所以显得特别重要，或许与工业革生在英国有关，纺织业是轻工业的代表，英国的工业化起步于纺织业有其历史逻辑，但是这并不见得是所有工业化国家的必由之路。 远东的纺织业发展势头并不能令罗兰满意。相比之下，轻工业的另一个龙头——食品加工业——反而比纺织业更红火。 这主要是由两方面因素决定的。首先远东最大的两处纺织业基地在北海湾和帕尔尼亚，前者提供裘皮大衣、羊毛与洛斯兽毛纺织的布料，后者提供高档丝绸制品，几乎垄断了远东的纺织品市场。尴尬之处在于北海联邦和帕尔尼亚都是寇拉斯王国的友邦，罗兰不可能对这两地的纺织品征收高关税，本地纺织业受到两大垄断集团的无情碾压，生存之艰难可想而知。 北海湾的毛纺织品，帕尔尼亚的丝绸，在远东市场上的统治地位已然不可动摇。罗兰曾与农业大臣约德尔商量，有没有可能绕过毛纺织品和丝绸，从棉麻纺织品着手推动远东本地纺织业杀出一条血路。 约德尔告诉罗兰，远东南方靠近戈壁的地带，气候和地理环境非常适合种植棉花，曾经是亚珊帝国最重要的棉花产区之一。然而近年来频繁遭受来自天方沙漠的匪徒洗劫，戈壁边疆区的棉田受到严重破坏。当地种植棉花的农户为了躲避沙匪骚扰，不得不放弃棉田举家迁徙到内地，如今再想重建荒废的棉花产区难度很大——最起码需要军方为戈壁边疆区的棉花种植园提供安全保障。 第1388章奇幻的“橡胶”Ⅱ 远东的兵力大多部署在西方，防备亚珊帝国东征尚且不暇，哪有余力远赴南方大漠清剿沙匪？更何况沙匪可不是流寇那么简单，背后大多有沙漠中的灵能王族支持，甚至还与迦南人关系暧昧，对其动武牵连太广。 罗兰和约德尔探讨过后只能暂且搁置这个棘手的问题，留待将来国际形式好转之后再说。 目光投向窗外蓝天白云，罗兰放空大脑，稍微养了养精神，继续思考工业框架的另一个维度——基础工业资源。 在地球上，第一次和第二次工业革命期间相继涌现出四大至关重要的基础资源，其中煤炭和石油属于能源范畴，分别是第一次和第二次工业革命的动力源泉；钢铁和橡胶则是两次工业革命时代最重要的基础材料。当然，这种划分方式并不精确，煤炭和石油也具有材料属性，比如煤化工和石油化工的相关产品。 那么在瓦雷斯这样一个奇幻世界，工业的基础资源又是什么？ 罗兰提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自己的思路。 首先，最重要的资源当然是魔晶。 在瓦雷斯，魔晶的地位相当于地球上的煤炭+石油+核燃料，就是这么重要，就是这么关键！当然，这并不是说瓦雷斯没有煤炭和石油。事实上远东就有极为丰富的高品位煤炭矿藏，大量的露天煤矿开采非常方便，家家户户冬天都靠烧煤取暖，远东北方的居民建造房屋时习惯用天然沥青作为建筑粘合剂，这表明当地有石油矿藏。只不过相比能量密度高到变态、充分燃烧后几乎不会产生废气和残留物的魔晶，这两种化石能源就显得太不给力了。以魔晶驱动的蒸汽机结构简单轻便，功率比同等分量的燃煤或者燃油蒸汽机大百倍，竞争力根本就不在一个量级。 远东地大物博，各种能源和矿藏的储量都很丰富，唯独缺少魔晶矿藏，每当思及于此，罗兰总不免暗自叹息。 魔晶是工业能源的第一选择，这一点毋庸置疑。远东当前所需的魔晶矿石主要靠进口，进口渠道罗兰已经在内阁会议上多次陈述，报告中不必重复。 接下来就轮到另一种至关重要的基础资源——钢铁。地球上的两次工业革命乃至两次世界大战，可以统称为“钢铁纪元”。从民用建材到军用武器，钢铁无处不在，钢铁统治世界！以至于到了20世纪，钢铁产量还是衡量一个国家工业能力的关键数据。 地球上的人类社会已经经历了多次“能源革命”，但是真正意义上的“材料革命”，恐怕从石器时代以降就数到“钢铁革命”了，再往后推演，“化纤”的发明和应用也可以算作一场材料革命，但是其意义尚不如钢铁重大，将来地球上能够完全取代钢铁的新材料会是什么？罗兰这个穿越者无法得知故乡当今的科技进展，但是他很清楚一点——瓦雷斯世界在可以预见的未来，钢铁作为“工业材料之王”的地位将日渐牢固，不可动摇！ 谈到钢铁，罗兰多少可以松一口气。远东的高品位铁矿石储量非常丰富，这一点他说了不算，基特兰德领主贝奥武甫和冰风谷领主布拉图可以给出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论证。远东的两大钢铁基地就在基特兰德和冰风谷，来自这两大基地的生铁和粗钢源源不断输入到卡隆工业区，为当地近百家生产铁丝、钢钉、锅碗瓢盆之类民用品和军用装备的工厂提供充足的原料。 钢铁之后就轮到橡胶。罗兰在草稿纸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两道剑眉不由得紧锁起来。 如今远东的铁路建设在交通大臣马特维·维特根斯坦的指导下已然走上正轨，用不着罗兰整天在工地上盯着，接下来他的工作重心将转移到公路建设环节。 以远东当前的筑路技术，不太可能搞出地球上那样平整漂亮的高速公路，有个机耕道的水平在这时代就算上等好路了。 罗兰对公路建设一窍不通，但是可以另辟蹊径，在奔走于公路上的车辆上花心思。如果马车能够在路况比较糟糕的公路上奔走如飞，并且颠簸不至于太过剧烈，公路运输也将因此变得更有效率。 若想解决这一问题，当然要从轮胎着手进行技术革新。 远东当前的轮胎全都采用木质或铁质，在颠簸起伏的道路上驾着装配木轮或者铁轮的马车旅行，显然谈不上多么舒适。比起屁股遭罪，更严峻的问题是马车在长途旅行中车轮和车轴经常损坏，途中抛锚的马车维修起来相当麻烦。高档马车可以采用附魔工艺达到避震和降低轮轴压力的目的，但是附魔工艺成本高昂，并不适合向平民阶层推广。每次想到这个难题，罗兰总会无比怀念地球上的充气橡胶轮胎。 人工合成的硫化橡胶牵扯到非常复杂的化学工艺，罗兰这个文科生无能为力，那么瓦雷斯世界是否存在天然橡胶？ 罗兰曾向杰克、卡夫塔、瓦莲京娜、马特维以及灯塔山诸位学识渊博的大法师请教这个问题，答案却始终不容乐观。 瓦雷斯即便有橡胶树，也多半生长在热带和亚热带地区，比如新大陆的格拉贝伦，在纬度偏高的远东地区，既不存在橡胶树、也不太可能成功移栽这种植物。 如何才能突破橡胶短缺的困境，为远东的车辆装上充气轮胎？罗兰冥思苦想良久也没有什么收获，索性决定出去散散心，顺带寻访那位远东最负盛名的炼金大师，向他老人家请教这个关于材料工艺的难题。 如此想着，罗兰拿起办公桌上那部崭新的“魔导通话仪”。看到通话仪上的钢印商标——安德烈大师的侧身头像——那个性十足的大光头，罗兰就忍俊不禁。 穿越到瓦雷斯世界四年来，罗兰已经换过好几代通讯魔导器。最初用的是恒定4环“短讯术”的“通信石”，被他吐槽是“魔法BB机”，功能还停留在发短信的层次。后来在白鸥港升级为“高等通信石”，终于有了通话功能，但是仍然有诸多限制，比如持续通话的内容不可超出25个单词，被他吐槽为“魔法步话机”。如今换成“魔导通话仪”，总算是鸟枪换炮，有了那么一点儿“大哥大”的气势，既能不受字数限制的发信，也能长时间通话。 第1389章工业区的新气象Ⅰ 罗兰拿起砖头似的“魔导大哥大”，给卡隆工业区管委会主任谢苗·伊万诺维奇发送一则短信，通知自己要去拜访寇拉斯政府工业技术顾问、炼金大师杜瓦林，顺带视察几家重点工厂的生产工作，请他出面陪同。罗兰在信中特别强调谢苗·伊万诺维奇本人出面接待即可，至于其它那些形式主义的欢迎排场，一概不要！ 打过招呼以后，罗兰还要花点时间换上一身出行的装束。王子殿下在寇拉斯堡可谓家喻户晓的公众人物，走到哪里都会遇到一大群围观群众，使他真切体会到身为名人的烦恼。为了避免麻烦，出行时不得不换一身朴素装扮，顺带在脸上涂抹一点妮基塔亲手为他调制的“易容药膏”。 这种魔法药膏的效果类似1环奥术“变颜术”，可以临时改变一个人的外在形象，为罗兰微服私访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当然，他只是稍微改变一下容貌，熟人走近仔细观察还是辨认得出来，免得闹出当面不相识的笑话。 准备妥当之后罗兰直接传送到卡隆工业区的管委会办公楼大门口，这是他与谢苗·伊万诺维奇约定见面的地方，而当他完成传送的时候，对方已经早早的在那里恭候。 卡隆工业区管委会主任谢苗·伊万诺维奇先生是一个既有管理能力又不缺乏官场经验的“老油条”，几次接触下来他就发现王子殿下是一个厌恶表面工夫、讲求实际的人，前呼后拥的欢迎仪式只会惹对方生厌，所以他没有将王子殿下来工业区视察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独自前来迎接。 “罗兰殿下，好久不见，您的风采更胜往昔啊！”谢苗·伊万诺维奇满脸堆笑，一路小跑着迎了上来。 “行了，少拍几句马屁吧谢苗·伊万诺维奇，”罗兰没好气地打断对方那一长串蓄势待发的阿谀之词，直接切入正题，“我临来前与杜瓦林大师打过招呼，他说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让我到了工业区以后再找他，你知道他现在何处？” “呃……杜瓦林大师的行踪，这可是卡隆工业区的一大谜团啊，恐怕只有大师的毛驴才能摸清楚。”谢苗·伊万诺维奇先开了个玩笑活跃气氛，随即一本正经地向罗兰解释，“杜瓦林大师的工作方式很特殊，他老人家有一个记事本，把各家工厂提交上来的、关于材料工艺的难题都记录下来，然后就把自己和几个侏儒炼金术师学徒关在实验室里埋头工作，解决一项问题就勾掉一则记录，等笔记本上的问题全解决了，他就会像今天这样骑着毛驴在厂区四处转悠，搜集各家工厂遇到的新难题并且记录下来，有时候他一天要参观十多家工厂，所以很难确定他的行踪。” “真是个怪老头……”罗兰耸耸肩，伸手掏出魔导通话仪，打算给杜瓦林发信，约个地方见面，然而思索了一下，又将通话仪塞回外套口袋，对谢苗·伊万诺维奇说：“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先不要去打扰杜瓦林大师的工作，你带我去几家重点工厂转转。” “好的，殿下想先参观哪家工厂？”管委会主任恭敬地问。 “先去造纸厂看看。”罗兰回答。最近一段时间他主抓新闻出版工作，《祖国日报》和五家专业性期刊相继创刊，在丰富首都市民阶层精神生活的同时也为造纸行业带来蓬勃发展的契机。 造纸厂与罗兰上次参观的时候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得益于新闻出版行业的迅速扩张，纸张的需求量在短短一个月内翻了两倍，造纸厂的厂房规模也同步扩大了一倍，雇佣工人总数突破五百，生产活动热火朝天。 罗兰从厂长那里讨来生产日志，发现周末的工时都已排满，尽管厂长拍着胸膛保证这是工人自愿加班，罗兰还是悄然开启神术“辨识谎言”，去厂房实地调查了一圈，结果证明厂长所言基本属实：绝大多数工人是自愿加班，因为多干一天就多拿一天的薪水，至于那些拒绝加班的工人，厂长虽然不会点名批评，但是在召开职工大会的时候也免不了说上几句重话。这些话既可以理解为批评，但是字面上的意思又像激励，算是领导艺术的一种体现，归根结底能够促使对方不得不加入到加班的行列，否则就会觉得似乎受到大多数工友孤立。 罗兰对这种“敲边鼓”式的软性压榨工人手段并不完全认同，但是他也没有责备造纸厂的领导层，甚至也没有要求工厂给加班的工人额外发一笔加班费，只是建议厂属食堂在周末多加一些荤腥，算是慰劳辛苦加班的工人。 工厂的利润率与工人的工资是一对此消彼长的矛盾。在地球上，针对要不要在《劳动法》中增添“社会最低工资标准”曾引起经济学家们的激烈争论。其中一派以经济史学家罗伯特·C·艾伦为代表，认为高工资是促使产业技术升级的一个重要因素，新技术和新机器只有在人力成本较高的地区才具有优势，而在人力成本较低的地区则无利可图，所以工业革命总是先发生于工资水平较高的国家和地区，那么顺理成章的，一个国家若想推动技术进步就应该提高人均工资；但是也有学者反对这一观点，指出劳动力价格过高是迫使发达国家将劳动密集型工厂迁至工资水平较低的发展中国家的一个重要因素，“去工业化”和所谓的“产业空心化”问题也由此而来……这些细说起来就复杂了。 罗兰当然同情造纸厂中那些每天至少工作12小时、周末还要加班的工人，但是他也得承认远东的工业技术相对其它强国还很落后，还不能轻易放弃“低工资”这一比较优势。更何况工人自身对于现状还算满意，工作虽然辛苦，可是他们的收入水平和生活质量都在以看得见、摸得着的形式稳步提升，相比加班，其实大多数工人更担心的是失业。 罗兰接下来又视察了仪表厂、香皂厂和制镜厂，这几家工厂的产品都比较高端，是卡隆工业区核心竞争力的体现。尤其香皂和水银镜，产品主供外销，已经成功打入国际市场，并且在海蓝、迦南、斐真、保士华乃至亚珊帝国中产阶级家庭大受欢迎，订单雪片般纷至沓来。 罗兰拿起砖头似的“魔导大哥大”，给卡隆工业区管委会主任谢苗·伊万诺维奇发送一则短信，通知自己要去拜访寇拉斯政府工业技术顾问、炼金大师杜瓦林，顺带视察几家重点工厂的生产工作，请他出面陪同。罗兰在信中特别强调谢苗·伊万诺维奇本人出面接待即可，至于其它那些形式主义的欢迎排场，一概不要！ 打过招呼以后，罗兰还要花点时间换上一身出行的装束。王子殿下在寇拉斯堡可谓家喻户晓的公众人物，走到哪里都会遇到一大群围观群众，使他真切体会到身为名人的烦恼。为了避免麻烦，出行时不得不换一身朴素装扮，顺带在脸上涂抹一点妮基塔亲手为他调制的“易容药膏”。 这种魔法药膏的效果类似1环奥术“变颜术”，可以临时改变一个人的外在形象，为罗兰微服私访提供了很大的便利。当然，他只是稍微改变一下容貌，熟人走近仔细观察还是辨认得出来，免得闹出当面不相识的笑话。 准备妥当之后罗兰直接传送到卡隆工业区的管委会办公楼大门口，这是他与谢苗·伊万诺维奇约定见面的地方，而当他完成传送的时候，对方已经早早的在那里恭候。 卡隆工业区管委会主任谢苗·伊万诺维奇先生是一个既有管理能力又不缺乏官场经验的“老油条”，几次接触下来他就发现王子殿下是一个厌恶表面工夫、讲求实际的人，前呼后拥的欢迎仪式只会惹对方生厌，所以他没有将王子殿下来工业区视察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独自前来迎接。 “罗兰殿下，好久不见，您的风采更胜往昔啊！”谢苗·伊万诺维奇满脸堆笑，一路小跑着迎了上来。 “行了，少拍几句马屁吧谢苗·伊万诺维奇，”罗兰没好气地打断对方那一长串蓄势待发的阿谀之词，直接切入正题，“我临来前与杜瓦林大师打过招呼，他说还有一些工作需要处理，让我到了工业区以后再找他，你知道他现在何处？” “呃……杜瓦林大师的行踪，这可是卡隆工业区的一大谜团啊，恐怕只有大师的毛驴才能摸清楚。”谢苗·伊万诺维奇先开了个玩笑活跃气氛，随即一本正经地向罗兰解释，“杜瓦林大师的工作方式很特殊，他老人家有一个记事本，把各家工厂提交上来的、关于材料工艺的难题都记录下来，然后就把自己和几个侏儒炼金术师学徒关在实验室里埋头工作，解决一项问题就勾掉一则记录，等笔记本上的问题全解决了，他就会像今天这样骑着毛驴在厂区四处转悠，搜集各家工厂遇到的新难题并且记录下来，有时候他一天要参观十多家工厂，所以很难确定他的行踪。” “真是个怪老头……”罗兰耸耸肩，伸手掏出魔导通话仪，打算给杜瓦林发信，约个地方见面，然而思索了一下，又将通话仪塞回外套口袋，对谢苗·伊万诺维奇说：“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先不要去打扰杜瓦林大师的工作，你带我去几家重点工厂转转。” “好的，殿下想先参观哪家工厂？”管委会主任恭敬地问。 “先去造纸厂看看。”罗兰回答。最近一段时间他主抓新闻出版工作，《祖国日报》和五家专业性期刊相继创刊，在丰富首都市民阶层精神生活的同时也为造纸行业带来蓬勃发展的契机。 造纸厂与罗兰上次参观的时候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得益于新闻出版行业的迅速扩张，纸张的需求量在短短一个月内翻了两倍，造纸厂的厂房规模也同步扩大了一倍，雇佣工人总数突破五百，生产活动热火朝天。 罗兰从厂长那里讨来生产日志，发现周末的工时都已排满，尽管厂长拍着胸膛保证这是工人自愿加班，罗兰还是悄然开启神术“辨识谎言”，去厂房实地调查了一圈，结果证明厂长所言基本属实：绝大多数工人是自愿加班，因为多干一天就多拿一天的薪水，至于那些拒绝加班的工人，厂长虽然不会点名批评，但是在召开职工大会的时候也免不了说上几句重话。这些话既可以理解为批评，但是字面上的意思又像激励，算是领导艺术的一种体现，归根结底能够促使对方不得不加入到加班的行列，否则就会觉得似乎受到大多数工友孤立。 罗兰对这种“敲边鼓”式的软性压榨工人手段并不完全认同，但是他也没有责备造纸厂的领导层，甚至也没有要求工厂给加班的工人额外发一笔加班费，只是建议厂属食堂在周末多加一些荤腥，算是慰劳辛苦加班的工人。 工厂的利润率与工人的工资是一对此消彼长的矛盾。在地球上，针对要不要在《劳动法》中增添“社会最低工资标准”曾引起经济学家们的激烈争论。其中一派以经济史学家罗伯特·C·艾伦为代表，认为高工资是促使产业技术升级的一个重要因素，新技术和新机器只有在人力成本较高的地区才具有优势，而在人力成本较低的地区则无利可图，所以工业革命总是先发生于工资水平较高的国家和地区，那么顺理成章的，一个国家若想推动技术进步就应该提高人均工资；但是也有学者反对这一观点，指出劳动力价格过高是迫使发达国家将劳动密集型工厂迁至工资水平较低的发展中国家的一个重要因素，“去工业化”和所谓的“产业空心化”问题也由此而来……这些细说起来就复杂了。 罗兰当然同情造纸厂中那些每天至少工作12小时、周末还要加班的工人，但是他也得承认远东的工业技术相对其它强国还很落后，还不能轻易放弃“低工资”这一比较优势。更何况工人自身对于现状还算满意，工作虽然辛苦，可是他们的收入水平和生活质量都在以看得见、摸得着的形式稳步提升，相比加班，其实大多数工人更担心的是失业。 罗兰接下来又视察了仪表厂、香皂厂和制镜厂，这几家工厂的产品都比较高端，是卡隆工业区核心竞争力的体现。尤其香皂和水银镜，产品主供外销，已经成功打入国际市场，并且在海蓝、迦南、斐真、保士华乃至亚珊帝国中产阶级家庭大受欢迎，订单雪片般纷至沓来。 第1391章工业区的新气象Ⅲ “卡隆工业区的基特兰德籍工人多吗？”罗兰转身问谢苗·伊万诺维奇。 “不少，光是钢铁厂就有四千多名注册在案的基特兰德工人，碱湖和矿山那边也有差不多的数额，加上其它行业的基特兰德工人，总数不下一万。”谢苗·伊万诺维奇回答。 “这么多来自北方的劳工，风俗习惯都与本地人不同，管理起来会不会有困难？”罗兰接着问他。 “那倒不会！”管委会主任连连摇头，“最初接收这群北方佬的时候，我也有点心里发怵，担心这些大块头惹麻烦，然而事实证明根本无需顾虑，基特兰德工人都很守纪律，工作卖力，脾气也不像想象中那么火爆，听说他们都是通过一家名为‘基特兰德劳务派遣公司’的机构送过来的，公司还在厂里派驻了代表，兼职什么‘工会主任’，协助工厂管理这些外来务工人员，如果某个基特兰德人在这里干下违法乱纪的勾当，派遣公司就会取消他的合同，把他遣送回老家，失去这份收入丰厚的工作不说还要被故乡的人们耻笑，连带家人都因此丢脸，所以他们都特别注重纪律。” “劳务派遣公司……”罗兰思索了一下，想起这就是当初他和沙巴林探讨的劳务输出模式，时隔三年，沙巴林竟然已经把当初的构想付诸实行，不愧是行动力爆表的工会领袖。 “罗兰殿下，快看那边——那位半人半狮的女士就是基特兰德劳务派遣公司在卡隆工业区的业务代表兼工会主任。” 罗兰循着谢苗·伊万诺维奇的视线望过去，立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笑着挥手招呼：“妮妮·拉米娅，好久不见！” “咦？罗兰先生！”俏丽健美的人身狮小姐回头惊喜地瞪大眼睛，一路小跑着来到罗兰跟前，“啊！瞧我这脑子，应该称您为王子殿下才对！” “老朋友就别见外了，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在斗技场干得不好，被开除了吗？”罗兰开玩笑地问。他还记得妮妮·拉米娅是斗技场的角斗教官，偶尔也会亲自上阵与人比武，赚点外快。 “呸！才不是呢！”人身狮小姐娇俏地白了他一眼，“我在斗技场的表现一直非常优秀，当初递交辞呈的时候老板还加薪挽留呢，只不过我已经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一辈子窝在冰天雪地的高原上多没劲儿，世界那么大，我想趁着还年轻出来走走，正好沙巴林先生创办的劳务派遣公司与卡隆工业区有业务往来，需要一个代表常驻这边，我想来南方见见世面，就申请了这份工作，结果幸运的中选了！”妮妮·拉米娅得意的娇笑。 “南方的气候和生活习惯都与北方高原上不太一样，你在这边还习惯吗？”罗兰问。 人身狮小姐被他的体贴打动，感激地笑了笑：“我没什么不习惯的，日子过得挺舒坦，最开始进城逛街的时候总会引来很多人停下脚步回头看我，有点怪怪的……不过现在我也不在意了。” “至于工作方面……”妮妮·拉米娅不由发笑，“也还算顺利，小伙子们都把我当成大姐看待，我也尽可能帮他们解决工作和生活上的困难，谢苗·伊万诺维奇先生平时很照顾我，就是总催我招募更多基特兰德人过来，搞得我好像人贩子似的！” 管委会主任讪讪的辩解：“这都是因为基特兰德籍工人干活卖力，福利待遇什么的也不像本地人那么挑剔，开工厂的实业家都想尽可能多的雇佣这些来自北方高原的优质劳工，我也是替人传话……” “我们基特兰德人干活更卖力气，工资却跟本地工人一样，这有点说不过去吧？”妮妮·拉米娅熟练地由“人贩子”切换到“工会代表”的角色，双手叉腰摆出劳资谈判的架势。 管委会主任狼狈溃败：“这种事您别找我说，我可管不着，您还是去找钢铁厂的股东们谈吧。” 妮妮·拉米娅白了他一眼，转头冲罗兰浅浅一笑：“王子殿下，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记得找机会帮我们基特兰德人争取加薪，我先谢谢您啦！”随即摆手告辞，扭着腰肢姗姗离去。 “呼……这头母狮子，真够难缠的！”谢苗·伊万诺维奇望着妮妮·拉米娅洋溢野性魅力的背影，长出了一口气。 罗兰也有同感，并且由妮妮·拉米娅联想到另一位活跃于卡隆工业区、近来风头很盛的女强人。 “谢苗·伊万诺维奇，你认识伊莎贝尔·朗格吗？就是我从赛尔镇聘请来的那位钟表厂女厂长。” “当然认识！伊莎贝尔女士是我们首都‘实业家俱乐部’的一颗新星，很多年轻有为的男士都以结交她为荣，不过……” “不过怎样？”罗兰好奇地问。 “不过她母亲，就是那位朗格夫人可是够厉害的，把女儿看管的很严，如果哪位男士试图邀请伊莎贝尔小姐外出游玩，都要被她再三盘问，除非其人声誉良好并且家庭背景清白，否则她绝不会答应女儿与对方接近，我听说好几位首都上流社会出了名的花花公子试图与伊莎贝尔小姐交往，都在她母亲那里吃足了苦头，不得不灰溜溜的放弃追求伊莎贝尔小姐。” 管委会主任眉飞色舞地讲述小道消息，那八婆似的神态令罗兰忍俊不禁。 “您对伊莎贝尔的私生活很了解啊。” “嘿！瞧您说的，寇拉斯堡实业家俱乐部上千名会员里只有这么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士，就算我不想打听，关于伊莎贝尔小姐的传闻也会不停往我耳朵眼儿里灌啊！”老男人很熟练地耸肩摊手装无辜。 无论在什么地方，实业家这个小圈子总归是男性占据主导地位，甚至盛行大男子主义风气。罗兰不难想象伊莎贝尔加入实业家俱乐部对那些傲慢保守的绅士们造成了何等强烈的观念冲击，关于这位女厂长的绯闻满天飞也就不奇怪了。 第1392章伊莎贝尔的大众表Ⅰ “好了，谢苗·伊万诺维奇，现在我们就去钟表厂，希望朗格夫人不要介意我对她宝贝女儿的冒昧拜访。”罗兰笑着说。 谢苗·伊万诺维奇对工厂布局颇有匠心，一家工厂所处的位置总是尽可能靠近其在产业链上的上游产品提供商，简单来说就是更靠近原材料供应商。 钢铁厂的产品毋庸置疑是整个工业区最重要的原材料，围绕钢铁厂设立的那一圈厂家都是以金属作为原料进行精加工，其中也包括新近创立的“远东第一国营钟表厂”。 朗格夫人的确把宝贝女儿看得很紧，不允许涉世未深的伊莎贝尔跟那些游戏花丛的浪荡公子哥往来，但是镇长夫人总不至于跟着女儿来工厂上班，况且她对工厂这样的环境还是比较放心的，紧张忙碌噪音轰鸣的车间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寇拉斯堡的公子哥们不太可能追到这里向伊莎贝尔献殷勤。 总而言之，罗兰顺利的见到了厂长女士，并且第一眼就从人群中认出她来。 伊莎贝尔·朗格小姐还是从前在马特维技工学校上课时的装扮，深蓝色短夹克搭配背带裤，头戴一顶鸭舌帽——经典的机械师制服。尽管钟表厂的工作人员也都是同样的装束，罗兰还是从那窈窕的背影和高高翘起的金色马尾辫认出了在场唯一的女性，于是挥手呼唤她的名字。 “嗨～伊莎贝尔，你还好吗？” “哟！王子殿下！”厂长女士惊喜地回头挥手，“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当然是改革开放的春风。”罗兰随口开了一个没人能get到点上的冷笑话，走进车间与伊莎贝尔握了握手，“来到寇拉斯堡快两个月了，你对新环境适应的怎么样？” “还好，我对新鲜事物接受的很快，也对首都快节奏的生活方式乐在其中。”伊莎贝尔笑吟吟的回答，或许是发觉罗兰长途步行使得额头冒汗，顺手摘下鸭舌帽当扇子给他扇风，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罗兰对厂长女士的温柔报以感激的微笑，同时也留意到她把满头秀发一律向后梳理，扎成干净利落的发辫，这显然是为了方便操作精密仪器而特地进行的打理。少女前额的发根非常浓密，条理清晰紧紧绷起，油然流露出一种落落大方的自信之美，使罗兰不由联想到地球上那些身居高位的女性精英，这种气质在男尊女卑的传统风气普遍存在于社会各个角落的瓦雷斯世界弥足珍贵，更不必说是在“工厂”这样一个弥漫着雄性荷尔蒙的环境下。 “伊莎贝尔，我听说你加入了寇拉斯堡的‘实业家俱乐部’，跟那些傲慢的老男人同桌打牌对你而言恐怕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哈哈！您是想问他们有没有排挤我，给我难堪？”伊莎贝尔摇头一笑，“绅士们当然不会那样没礼貌，至少当着我的面不会，至于他们背地里说了什么，我才不在乎，反正‘实业家俱乐部’有我一席之地，我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够淑女？” “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种无所畏惧的心态，如果你是一个害羞内向的女孩，哪怕机关术再高超，我也不能请你来担任钟表厂的主管，最起码过不了你母亲那一关。”罗兰笑着回答。 “您大概是听说关于我母亲的那些传言了吧？”伊莎贝尔会意地眨眨眼睛，“其实我母亲并非别人以为的那样，仿佛一位顽固的老修女，整天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事实上她比我更热爱首都的社交生活，结交了不少名媛贵妇，整天参加妇女聚会还来不及，哪有多少心思管我。” “可是我听说那些追求你的公子哥都被你母亲挡了回去……” “哈哈！您居然连这么简单的小把戏都看不透，可真够傻的！”伊莎贝尔又发出那种招牌式的爽朗笑声，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一位年轻姑娘这样当众咧嘴大笑，在谢苗·伊万诺维奇看来着实不雅，更何况这丫头居然还敢对王子殿下出言不逊，简直无法无天！ 伊莎贝尔才不理会管委会主任铁青的面色，靠近罗兰耳畔，压低嗓音神秘地说：“其实是我自己讨厌那些油头粉面的家伙，但是生意场上山不转水转，得罪富家公子可不是聪明的做法，我本人不便明言，就让母亲替我出面回绝对方的好意。” 罗兰哑然失笑：“原来不是朗格夫人把你管得紧，而是替她的宝贝女儿当挡箭牌……伊莎贝尔，你真狡猾。” 厂长女士吃吃羞笑，眼中洋溢着得意的光彩。过后又严肃地叮嘱罗兰：“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千万不要透露出去！” 罗兰点了下头，欣慰的说：“看到你在寇拉斯堡混得如鱼得水我就放心了，咱们言归正题，钟表生产情况如何？” “这要看按照什么标准来衡量。”伊莎贝尔谈到工作就收起笑容，字斟句酌，体现出机关术士的严谨作风。 “当然是按照工业化的标准来衡量。”罗兰也不兜圈子。 “这一两句话说不清，你们先跟我来看看产品再谈。” 伊莎贝尔在前面带路，罗兰跟随她穿过车间，途中顺带观察生产情况。 以他的眼光来看，钟表工厂的流水线已经有模有样，工人的规范化操作也是整齐划一赏心悦目。更让他印象深刻的是钟表厂的生产环境，既不像造纸厂那样污水横流，也不像“魔导器工厂”那样高贵冷艳，宽敞的厂房称得上干净，采光也很好，蒸汽机床难免发出噪音，但也不至于像锯木厂以水轮机驱动的链锯那样尖锐刺耳，令人难以忍受。 卡隆工业区的工厂，从低端到高端差距悬殊，如果要从中选出一个最具代表性的标杆，作为远东工业文明的代表，罗兰觉得伊莎贝尔治下的国营钟表厂是不二之选。 “这里就是我们厂的产品展示厅，请进来吧。”伊莎贝尔打开自己办公室旁边的一个房间。房间不大，但是收拾得窗明几净，有沙发和茶几，此外就只有一条靠墙摆放的长桌，上面陈列着一部滴答作响的座钟和一只铺有红色天鹅绒衬布的玻璃盘。 第1393章伊莎贝尔的大众表Ⅱ “这台座钟就是你们厂生产的？”谢苗·伊万诺维奇走近端详那台三尺多高、松木外壳的钟表，“很不错啊，虽然没有什么华丽的装饰，但是看起来很实用。” “您猜猜这台钟表的出厂价是多少。”伊莎贝尔笑容里透出神秘的味道。 管委会主任迅速盘算了一下，世面上的同类座钟至少售价500金塔勒，当然，这其中还要包括钟表外壳上镶嵌的宝石和金银装饰品，排除这些外饰，仅仅是钟表的成本也要300金塔勒。 “我想不会低于两百五十金塔勒？”谢苗·伊万诺维奇给出一个大胆的估价。 “一百八十金塔勒。”罗兰的估价更大胆，因为他看得出来，这台座钟与市面上的同类产品存在一个很大的差异——其绝大多数零件是用机床批量切削出来的，工业化大生产必然会降低成本。 “王子殿下猜的更接近真实答案，但是误差也不小。”伊莎贝尔自豪的公布，“这台钟表，出厂价只要100金塔勒。” “这么便宜！”谢苗·伊万诺维奇不敢置信，“质量真的没有问题？” “平均质量甚至比手工制造的钟表更好！”伊莎贝尔正色担保，“我们的钟表装配线是在马特维老师指导下，按照最严格的标准建立起来的，全部二百七十二个零件都已经实现工业化生产，如果你单独拿出一台手工钟表跟我们的产品做比较，由于钟表匠的手艺有高有低，结果可能更好或者更坏，但是拿成百上千台钟表做对比，一定是我们这种统一零件、统一装配的工业钟表质量更稳定，就算发生故障，我们也有统一规格的零件可供替换，维修起来更快捷方便。” “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便宜！”谢苗·伊万诺维奇由衷惊叹，“朗格女士，如果按照这样的价位出售钟表，岂不是工薪家庭也买得起，这会不会使钟表厂蚀本？” 伊莎贝尔又做出一个不够淑女的姿势，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悠然吹了声口哨。 “谢苗·伊万诺维奇先生，钟表厂以超低价格出售座钟，这是赔本经营吗？当然不是！罗兰殿下请我来寇拉斯堡是为了开拓钟表行业的市场，从而将‘赛尔时钟’打造成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成为我们远东工业行业的招牌产品销往国外，如果我赔本经营，岂不是有负王子殿下所托？”说着，她有意无意地向罗兰抛了个媚眼。 罗兰对厂长女士的撩拨一笑置之，“别兜圈子了伊莎贝尔，干脆点告诉我们，卖出一部座钟你们能挣多少。” “除去原料、人工和其它杂项支出，每卖出一台钟表大概能赚到30金塔勒，这其中还包括税金。”伊莎贝尔给出一组估测数据。 “除去税金也有20%的净利润，虽说比不上手工钟表，但是作为一家工厂而言已经称得上很有赚头了，毕竟你们的产量比手工表大得多。”谢苗·伊万诺维奇感慨道。 “产量正是钟表厂的最大竞争力，也是我们能够尽可能压缩生产成本的秘密所在，现在工厂每天可以出品200台座钟，随着生产流程的优化，雇工数量的增加，产量还会明显提升，现在是六月，按照我们制订的生产计划，年底之前应该生产出不少于40000台座钟，创税40万金塔勒，此外还有双倍的净利润用于来年建设分厂，扩大经营。”伊莎贝尔信心十足地回答。 “半年纳税40万金塔勒……我的神啊！原来工业区最赚钱的工厂在这里，看来王子殿下还真是从赛尔镇抱回来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谢苗·伊万诺维奇惊叹不已。 伊莎贝尔却并不显得乐观，盯着罗兰说：“虽然我们生产的座钟售价相较同类产品已经很便宜了，但是远东的平民大众收入水平还很低，舍得花100金塔勒买钟表的家庭能有多少呢？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10万个家庭，由此可见钟表的市场前景有限，再加上这毕竟是一种耐用的产品，已经购买钟表的家庭恐怕至少五年之内没有购入新表的需求，我现在很担心生产出太多钟表却卖不动。” “销路问题你不用担心，我来解决。”罗兰给厂长女士送上一颗定心丸，“的确如你所说，咱们远东人口基数太少，中产阶级家庭更少，国内的钟表消费市场很窄，所以我们主打出口，把这种面向中产阶级和市民工薪阶层的工业钟表推销到海蓝、斐真、迦南等富裕国家，包括帝国在内，我们都已经通过推销香皂和水银镜建立起了完善的出口渠道，安东尼·福格尔和进出口贸易行业的同仁在这一领域做出了卓越的工作，如果从国际视角来审视钟表市场，好比一座尚待发掘的巨大金矿，作为工业化生产钟表的先行者，伊莎贝尔，我们已经抓到最好的机遇，当务之急是在保持产品质量的同时，尽可能扩大产能。” “哈哈！外国佬的钱不赚白不赚！”伊莎贝尔兴奋之下，随口道出罗兰当初在赛尔镇面向钟表工匠发表演讲时所说的那句话。 罗兰笑了笑，目光明亮而深邃。其实他的视野并不仅限于瓦雷斯各国，还计划通过设在“银空”的贸易公司将钟表搬上星界商船，由奥托协助卖到多元宇宙的各个位面。以总体而论，能够以工业化的方式批量生产时钟可谓高水平文明的象征，多元宇宙各个位面数以亿万计的国度，能够达到这种水平的国度恐怕不会超过半数，这就意味着无限广阔的市场。 然而要打通“远东——星界”这条跨位面贸易途径，当前还存在一个难以克服的障碍，就是很难在寇拉斯堡与银空之间进行物流交换。如果完全依赖“异界传送”之类的法术代运物资，这物流量就太窄了，根本无法满足大宗贸易往来的需求。好在奥托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为了设法将银空冶炼提纯的魔晶运到寇拉斯堡，正在积极寻求能够进行跨位面物流交换的策略，从他不久前的来信揣测，似乎已经取得初步进展。 第1394章伊莎贝尔的大众表Ⅲ “伊莎贝尔，除了座钟，工厂还有没有其他产品，比如便于携带的怀表。”罗兰问。 “这你算是问对了，过来看，这两块怀表就是我们即将推出的新产品。”伊莎贝尔指给罗兰和谢苗·伊万诺维奇看那玻璃托盘。 玻璃托盘铺有红色天鹅绒衬垫，其上摆着两块怀表，一块是普通的款式，另一块则显得更轻盈小巧，镀金镂花的表壳也显得更为精致。 罗兰和谢苗·伊万诺维奇各自拿起一块怀表仔细端详。以外行人的眼光来看，这两块表除了抛弃那些奢侈浮华的珠宝装饰风格，在构造上与市面上流行的手工怀表看不出什么区别。 “伊莎贝尔，怀表也是装配线上生产出来的？”罗兰问。 “不完全是。”厂长女士坦率承认，“游丝摆轮系统还无法实现工业化生产，这是目前制约怀表产能的最大瓶颈，我们正在集中力量攻关这个技术难题，其他的怀表零件基本都实现了工业量产。” “为什么怀表要分成两种不同的款式，这样就得多开一条生产线，有必要吗？”谢苗·伊万诺维奇拿起那块更为精致小巧的怀表，向伊莎贝尔提出质疑。 “您手中那款怀表是专门为女性顾客设计的，风格与常见的男士怀表差别很大。” 伊莎贝尔的解答并不能让谢苗·伊万诺维奇信服，耸了耸肩，低声嘀咕：“同样的怀表男女都可以用，何必非得专门为女人设计一款表。” 这次不用厂长女士挺身捍卫女同胞的巨大消费潜力，罗兰先开口替她打抱不平。 “伊莎贝尔，这款专为女性订制的手表很漂亮，果然只有女人最了解女人，那么它卖多少钱？” “以目前的成本来说，男士表售价85金塔勒，女士表大概得卖到90金塔勒才能保本。”伊莎贝尔慎重的回答。 “如果只看定价，当然比市面上的手工怀表便宜很多，但是与座钟的价格对比来看，成本就太高了。” 谢苗·伊万诺维奇的价值观还停留在“大号座钟用料更多、理应比小小的怀表更贵”的层次”，殊不知同类精密机械装置的尺寸越小反而成本越高，其投入的成本并不体现在用料的多少，而是体现在新技术和新材料的研发应用。 但是，伊莎贝尔也得承认谢苗·伊万诺维奇的观念代表了普罗大众的价值观，对那些中产阶级家庭而言，既然小小一块怀表的价格与气派的座钟价格相差无几，为什么不多花点钱买座钟呢？最起码后者还能充当一件奢侈的家具，为主人在访客面前挣得面子。 “怀表工艺还不够完善，成本偏高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请放心，我会争取尽快解决这个问题，最迟年底之前，将怀表的出厂价降低到50金塔勒的水平上！”伊莎贝尔郑重的向罗兰做出承诺，“我要为远东的工薪大众生产出一种他们买得起的怀表！” 罗兰被厂长女士的雄心壮志深深触动，然而感动之余仍然不忘计算一下远东工人阶层的收入水平，以核实她的设想是否具备可行性。 寇拉斯王国统计部门针对国内各阶层的家庭收入水平做出如下划分：年收入低于10金塔勒的为贫困家庭；年收入介于10～100金塔勒的为低收入家庭；年收入介于100～1000金塔勒的为中产家庭；年收入介于1000～10000金塔勒的为富有家庭；年收入超过10000金塔勒的为豪门巨富。 其中贫困家庭的人口总数大约350万，占据全国总人口将近70%，是无可争议的大多数，低收入以及中产家庭人口之和约为100万，占全国总人口20%，富有家庭的人口比例约为5%，总计不超过50万，至于年收入超过10000金塔勒的豪门巨富，在社会上占据的比例不足1%，这区区两三千个豪门家庭就全国统计而言不过是个小小的零头，其在政治、经济、文化等社会各个领域的影响力却比那350万贫困的乡村农民加起来更大。 罗兰也曾为远东贫富差距悬殊的现实感到忧心，但是查看过历史统计数据，特别是与其它国家的贫富差距情况做过对比之后才松了口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事实上远东与瓦雷斯其它国家相比，贫富差距反而没那么悬殊，更何况在寇拉斯政府的主导下，这种差距还在不断缩小。 远东的贫民主要集中在乡村地区，350万贫困家庭当中农民占了绝大部分，城市贫民则只占一小部分。从这个角度来看，罗兰越发坚信自己力主推行的农村和农业改革是缓解城乡贫富差距的一剂良方，只有将广大农民组织起来建立公社和集体农场，才有可能使农民家庭获得吃饱穿暖的基本生存保障，争取五年之内使大多农村家庭由“贫困”提升到“低收入家庭”的水平。至于更进一步，使农村家庭普遍提升到“中产水平”就不是短短几年内能够实现的了，这是由农业生产的先天局限性决定的——务农为业可以比较容易的实现温饱，但是想靠种田致富却很难。 事实上除了罗兰和农业大臣约德尔等少数派，寇拉斯政府的多数决策者相比广大农民更注重以市民阶层为主体的低收入家庭、中产家庭和富有家庭——这些家庭要么是产业工人，要么或多或少带有新兴资产阶级色彩。道理显而易见，远东这个新政权就是凭借市民阶层掀起反抗帝国的革命大潮才趁势而起登上历史舞台，执政后当然要大力回馈自己的基本盘。 有了上述认识，罗兰也就不难理解伊莎贝尔口中的“大众”并非指占据国内人口大多数的乡下农民，而是特指城市中的“工薪阶层”，以“中产阶级”为主，同时也包括一部分城市低收入家庭和富有家庭。 根据国内上半年的税收统计情况，罗兰可以粗略计算出国内各行业的平均收入水平，其中首都寇拉斯堡及其周边城镇圈的市民阶层平均收入位居全国之冠，以卡隆工业区而论，工人平均每天能挣到3个银塔勒。 第1395章伊莎贝尔的大众表Ⅳ 刨去节假日，寇拉斯王国工薪阶层的年平均收入约为100金塔勒，这样的收入水平恰好卡在“低收入”与“中产”的分界线上，具体划入哪一群体，还要看其家庭人口以及是否还有其它家庭收入来源，总体而言这就是伊莎贝尔推销怀表的目标客户群。这倒合情合理，毕竟工薪阶层的生活节奏比较紧张，上下班都要严格守时，有购置钟表的切实需求，而务农者生活节奏较慢，至少到目前为止还不需要依赖钟表精确安排自己的日程。 以家庭年收入100金塔勒计，各种消费占去三分之二，工薪家庭年存款20～30金塔勒应该是普遍现象，算入存款利息，三年储蓄下来足以为家庭添置一台座钟，或者为夫妻俩购置一对怀表。 经过一番心算，罗兰确认伊莎贝尔为座钟和怀表制定的价格基本符合城镇工薪阶层的消费能力，便搓了搓手，向钟表展台靠近一步。 “伊莎贝尔，我完全支持你对产品价格以及目标客户群的定位，顺带一问，你有没有为这种划时代的工业钟表注册专利和商标？” “已经在专利局注册了，”伊莎贝尔胸有成竹地回答，“我们厂生产的钟表都会打上品牌钢印，因为是为普通民众生产的钟表，所以商标就叫做‘大众’牌！” “‘大众牌’……”罗兰垂下双手，短暂的错愕过后沉吟不语。 “伊莎贝尔小姐，您是不是再重新考虑一下？”谢苗·伊万诺维奇忍不住提出反对意见，“首先我得承认您的工厂的确将钟表成本降低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价位，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人们对于钟表的传统认知，至少在大多数人眼里钟表仍然是一种奢侈品，哪怕是工薪家庭也要付出几年的积蓄才买得起，所以在购买钟表的时候也必然会带上购置奢侈品的心态，甚至会有一种沾沾自喜的心态，仿佛自己也成了阔佬，而您将钟表的品牌定名为‘大众’，这就好比当头一棒，将顾客从幻想中敲醒，使他们意识到自己仍然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购买奢侈品时的得意心态也烟消云散，这恐怕会破坏他们的购物兴致，甚至促使他们放弃购买钟表的念头。” “说得很好，谢苗·伊万诺维奇，你对大众的消费心理分析的很到位。”罗兰点头赞同。 “所以说啊，伊莎贝尔小姐，咱们是不是先别急着做决定，不如请王子殿下为工厂生产的钟表取一个更贴切、更能勾起大众购物欲望的商标？”谢苗·伊万诺维奇做出露骨的暗示。 罗兰又搓了搓手，望着厂长女士没做声。 “不要！”伊莎贝尔跺了跺脚，仿佛在娇嗔，“我非常喜欢‘大众表’这个品牌，我就是要用这个商标！谢苗·伊万诺维奇先生，您刚才说的那些话无非是想刺激顾客的虚荣心，那是贩卖奢侈品的手段，而我们工厂生产的钟表和怀表就是要跟手工制造的奢侈品打对台，如果沿用传统的贩卖方式，怎么可能赢得了手工表？我们的政府不厌其烦的在报上宣称‘远东是远东人民的国家，政府是为大众谋福利的机构’，这些口号当然要落实在行动上，让大众真切感受到自己是国家的主人，感受到政府是在为他们——而非那些崇尚奢华的极少数富豪——谋福利，我们生产的物美价廉的‘大众表’恰好符合这一理念，广大民众需要的是自信，而不是虚荣，凭什么不敢承认自己是大众的一员，难道‘大众’——报上言之凿凿再三宣传的‘国家的主人’——是一个贬义词？” 伊莎贝尔的质问令谢苗·伊万诺维奇哑口无言，他耸耸肩，表示退出争辩。 然而伊莎贝尔并不就此罢休，继续说：“就算是在国际市场上，我们的‘大众表’同样具有独特的品牌竞争力，无论在哪个国家，中低收入的人群总是大多数，但是只有我们这个新成立的寇拉斯王国愿意为这些被权贵忽视的大多数人生产一种他们买得起的钟表，把钟表从高高在上的奢侈品神坛上拉下来，使人们意识到钟表——乃至其它一切奢侈品——并非因为成本高昂才得以成为富人的专属品，仅仅是因为富人需要借助这些东西炫耀自己的高贵与富有，试图以昂贵的奢侈品为砖石在自己和大众之间筑起一道无形的墙壁，借此表明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特权阶级罢了！鲁道夫陛下曾在新年致辞中宣称，‘我们寇拉斯政府不是极少数富豪和特权阶级的奴仆，提升大众的福祉是我们的共同目标’，罗兰殿下的农业改革和交通建设方案也不是为了满足富豪权贵的虚荣心才推行的，那么我们的国营钟表厂为什么就不敢喊出为国内乃至为全世界的普罗大众生产‘大众钟表’的口号？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大众表’耻与奢侈品为伍，耻与富豪权贵为伍，这恰恰是我们的自豪！” 伊莎贝尔的慷慨激昂话语不仅使罗兰深受触动，产品展示室半敞的房门外，机械师和普通工人也听到了，不约而同停下脚步，为他们的美丽而富有个性的厂长女士鼓掌喝彩！从前或许还有人对这样一个年轻姑娘担任国营大厂的厂长怀有疑虑甚至不满，但是此刻听她道出这番发人深省的肺腑之言，都不由得打消轻视，取而代之的是肃然起敬！ 听了伊莎贝尔的话，再联想到她本人就出身于富有的官宦之家，罗兰越发对这位特立独行的姑娘深感敬佩，从她的肺腑之言当中听出了一种领先于时代的精神。 PS.关于工人收入水平 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对18世纪后期美国工资水平做过如下统计： 在纽约，普通劳动者一天的工资是3先令6便士的美币（合2先令英币）；而造船木匠一天所赚的，除了10先令6便士的美币，还有1品脱价值6便士英币的糖酒（总共合6先令6便士英币）；而泥水匠和建筑木匠，每天可以赚得8先令美币（合4先令6便士英币）；就连裁缝帮工每天也可以赚得5先令美币（合2先令10便士英币）……这些劳动工资，都比伦敦同行业者的劳动工资高。 …… 本书简单的将1先令（英币）的购买力等价为1塔勒银币，由此算出寇拉斯王国首都地区工人的平均日工资为3个银塔勒，刨去节假日的年平均收入约为100金塔勒。 第1396章神秘的材料Ⅰ 就拿这家钟表厂而言，在这里工作的人多为伊莎贝尔口中的“大众”，这沉默的大多数被上流社会的富豪权贵鄙视了太久，以至于自己都觉得低人一等，但是谁又没有尊严，谁又不想得到别人的尊重？从前大众阶层只敢私下里抱怨，却不敢公开宣扬这种打破阶级壁垒、“大逆不道”的想法。如今时易世变，由革命中诞生的寇拉斯政权有意识的进行民权宣传，以图彻底摧毁远东大地上残余的封建势力和守旧思想，而伊莎贝尔刚才那番标新立异的宣言以及她推出的“大众表”，恰恰能够满足广大民众表达自尊与自信的渴望，完美契合远东新政府的宣传导向。 哪怕仅从商业推广的角度来讲，伊莎贝尔的倡议也不失为一条良策。 “大众表”的定价符合工薪阶层的消费水平，购买“大众表”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商业行为，同时也是意识形态的间接投射——购买者可以借此表明一种基于自信的态度，以行动打破富豪权贵以奢侈品为砖石筑起的那道无形壁垒。对寇拉斯政府而言，这是一种并不露骨的政治动员。 罗兰还由伊莎贝尔对钟表的品牌定位联想到地球上的一则经典广告——七喜，非可乐。七喜汽水通过广告实现了产品的精确定位，那些对可乐铺天盖地的广告宣传感到厌恶的人，那些不想喝可乐又懒得花心思挑选其他口味汽水的人，自然而然的会被七喜汽水这则“借力打力”的广告吸引，成为七喜汽水的潜在客户群。 “大众表”具有相似的心理暗示效果，购买这种表的人未必就买不起昂贵的手工钟表，其中将不乏那些厌恶奢华习气的思想开明的人士——这种逆反心理在富有家庭出身的青年知识分子阶层并不罕见。 “大众钟表，代表大众——伊莎贝尔，你觉得这句广告词怎么样？”罗兰满怀期待地问厂长女士。 伊莎贝尔反复念诵了几遍，点头笑道：“很押韵，而且朗朗上口，我觉得很好！” “回头你去联系日报社和晚报社，在报上刊登大众表的广告，相信会对促销很有帮助。”罗兰从展示柜上拿起那块男士怀表看了看，“时间不早了，我得去找杜瓦林大师，伊莎贝尔，你不介意把这块表借给我吧？” “哈哈！王子殿下亲自替我推广‘大众怀表’，这么好的模特哪儿找去，我当然是求之不得，这块女表也送给你了！”伊莎贝尔大方的将那块女士表也顺手塞到他手里，“对了，你说要去找谁？杜瓦林大师？” “找他老人家请教一些工业材料方面的问题。”罗兰随手将两块怀表装进衣兜。 “那你来的不巧，杜瓦林大师上午还来过，帮我们改良制作怀表轴承的工艺……”伊莎贝尔思索了一下，“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是去了新成立的那家‘水泥厂’，虽然我不太明白‘水泥’是什么东西，不过听杜瓦林大师说话的口气，似乎对这家工厂非同一般的看重。” “水泥厂吗？”罗兰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随即向厂长女士挥手作别，带着谢苗·伊万诺维奇直奔水泥厂去了。 出了钟表厂大门，谢苗·伊万诺维奇向罗兰提议：“殿下，水泥厂设在香皂厂附近，距离这里大约八里路，步行太费时间，咱们还是乘坐马车赶过去比较快。” 罗兰注意到厂门外就有一辆公务马车在恭候，又想到谢苗·伊万诺维奇陪他跑了大半天也够辛苦的，就点头同意乘车前往水泥厂。 马车启动之后，罗兰坐在敞篷车厢里随口问管委会主任：“谢苗·伊万诺维奇，你对水泥这种新材料了解多少？” “略有所知，王子殿下，根据我的观察，这种新型粘合剂注定会取代沥青、黏土、树胶或者其他种类的粘合剂，将在建筑工程领域掀起一场影响深远的革命！” “哦？你真的这么看好水泥的前景？”罗兰笑着追问。 谢苗·伊万诺维奇郑重的点了下头，“水泥的好处显而易见，首先其主要材料无外乎黏土和石灰石，这两种材料都很常见，成本低廉，烧制工艺也很简单，但是与廉价的原料截然相反，水泥具有令人惊讶的神奇性能，干燥的时候看起来就像普通的灰尘，接触到水分之初看起来也不过是普通的黏土，可以很方便的塑造成各种形状，然而过不了两天就会凝结得像石头一样坚硬，哪怕被暴雨冲刷也不会溶解变形，最初我们都把这种新材料当成替代沥青的建筑粘合剂，然而马特维阁下慕名前来查看水泥硬化结晶的过程过后，提出一个新的观点。” 伊莎贝尔毕竟只是钟表厂的负责人，对于自己职权范围之外的事情所知不多。谢苗·伊万诺维奇则不同，身为工业区的总体负责人，他对园区中所有工厂的生产活动都要保持高度关注，谈起“水泥”这种新兴建筑材料来不由眉飞色舞。 “说说看马特维先生提出了什么新观点？”罗兰好奇地打听。 “交通大臣阁下认为单纯将水泥当做建筑粘合剂是一种巨大的浪费，这种材料本身就是一种划时代的新型建筑材料，与传统的建筑材料——比如木料、石块、土坯和砖块——相比，具有很多优势，特别是硬化特性，在交通建设和军事工程方面都有广泛的用途。”谢苗·伊万诺维奇回忆了一下，接着说，“马特维先生还与杜瓦林大师合作，开发出一种利用水泥的新方法，把水泥和沙子掺和在一起，添加钢条制成大块的泥坯，等到泥坯硬化结晶，就成了表面平整的水泥硬块，这样一来就省去用‘塑石术’加工石块的麻烦，而且添加了钢条的水泥块比同等尺寸的石块更结实，马特维大师说这种技术可以用来修建高楼和大桥。” 罗兰听谢苗·伊万诺维奇说完，不由微微动容。原本他还想找机会指导水泥厂开发“钢筋混凝土”，没想到马特维和杜瓦林这俩老头抢先一步，不经他提醒就把“混凝土”和“钢筋混凝土预制块”的“技术点”都点了出来。 第1397章神秘的材料Ⅱ 身为穿越者，罗兰觉得自己能想到这些并不奇怪，马特维和杜瓦林之前从未接触过“水泥”这种物质，居然稍加研究就能想出地球上众多工程师耗费了无数心血才发明出来的应用技术，准传奇机关术士与炼金大师果然名不虚传。 “马特维和杜瓦林两位大师，才是真的聪明人啊！”与这两位老怪物比智力，罗兰只能甘拜下风。 “话可不能这么说，马特维阁下和杜瓦林先生对水泥应用技术的改良当然值得赞扬，然而要不是殿下明出水泥这种划时代的新材料，两位老先生的智慧也没有用武之地，他们都承认是受您的启发才有所创新，每次提到王子殿下的聪明才智，马特维阁下和杜瓦林先生都很是钦佩呢。”谢苗·伊万诺维奇一脸郑重地说。 罗兰相信谢苗·伊万诺维奇这话是发自内心，却只能暗自苦笑，不敢居功。事实上水泥的配方并不是他凭空发明出来的，跟以往那些震惊世人的创新之举一样，都离不开他的穿越者背景，灵感都源于地球上现有的技术成果。 19世纪初，一位英国建筑工人用石灰石和粘土为原料，按一定比例配合后，在类似于烧石灰的立窑内煅烧成熟料，再经磨细制成粉末，由此发明出现代意义上的“水泥”，凭借优良的建筑性能迅速推广普及，在水泥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这种配方简单、取材方便的水泥，硬化后的颜色与英格兰岛上波特兰地方用于建筑的石头相似，因此被命名为“波特兰水泥”。 罗兰已经记不清“波特兰水泥”发明者的姓名，好在还能记住这种水泥的配方，卡隆工业区恰好有丰富的石灰石和粘土资源，他就提出配方请杜瓦林大师尝试烧制一下，具体过程不得而知，大概杜瓦林在他提出的粗略步骤基础上又进行了许多改进，最终成功烧制出水泥。当然，罗兰不会再称其为“波特兰水泥”，毫不惭愧的将之命名为“寇拉斯水泥”。 烧制水泥的技术初步成熟以后，罗兰就大刀阔斧地在卡隆工业区投资建设水泥厂。生产水泥这种价值极高的建筑和军事材料，当然是国家重点扶持项目，照例由国家开发银行提供启动资金并控股，寇拉斯家族基金也出了一大笔钱，占有四成股份，余下一成股份平均赠给对水泥的配方改良和推广应用做出重要贡献的马特维和杜瓦林。 罗兰和谢苗·伊万诺维奇乘坐的马车在水泥厂大门前停下，罗兰刚下车就听见侏儒炼金大师杜瓦林声线独特的尖锐嗓门。 “一号！一号怎么样了？” 伴随砰砰作响的敲击声，有人高声回答：“杜瓦林老师，一号水泥块已经结晶了！敲起来非常的结实！” “很好！非常好！二号！敲一敲二号！二号怎么样了？” “老师，二号也已经凝结的很结实了。” “哈哈！今天运气真不错，去给我弄点儿蜂蜜茶来，最好再弄点饼干，坐在水泥块上品味六月明媚的阳光，喝上一杯下午茶，这可是难得的享受啊。”侏儒炼金大师欢快地笑着。 “老师，三号水泥块有点问题……还没有完全凝结。” “什么？！怎么会这样……”杜瓦林一下子从水泥块上跳了起来，蜂蜜茶也顾不得喝了，绕着那块还没有完全凝结的水泥转来转去，自言自语，“看来配方还存在不够完美的地方，该死，这可真扫兴！” “怎么了，杜瓦林大师？”罗兰笑着走过来，“遇到麻烦了？” “哟！王子殿下，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的确遇到一点技术上的小麻烦，不过难不住我。”小老头骄傲的挺起胸膛。 “水泥生产活动顺利吗？”罗兰问。 “还不错，这东西的生产流程并不复杂，爆产能没什么难的，只是现在还不够完美，我想把水泥的凝固时间压缩到三个小时以内，配方还需要改进。”杜瓦林若有所思的说。 “水泥的市场前景如何？”罗兰接着打听。 “推广新材料需要一个过程，毕竟大多数人对他还很陌生，不过我们已经拿到一大笔订单！”老侏儒眉飞色舞地说，“寇拉斯堡的市政管理部门打算进行市容改造，重修城内的路面，原本计划要用青石板铺路，算下来要花15万金塔勒，这可是一大笔钱！后来我和马特维老头联名建议用水泥取代石料铺路，顺带硬化路面，节省三成预算不说还更美观大气，结果成功获得了这笔订单，如果事实证明我们的方案可行，将来各个城镇的市容改造工程，还有沿着铁路线新建的那些城镇的路面硬化工程，都会采购大量水泥，只靠这一门生意就足够养活几十上百家水泥厂啦！” 罗兰对水泥在工程建筑领域的用途只是一知半解，但是穿越前在地球上的生活经验可以佐证杜瓦林的设想——现代城镇的路面硬化作业的确需要大量水泥。远东政府与民间资本集中涌入工业生产与交通建设，由此已然带起一波“城镇化”狂潮，越来越多的农村人口迁徙到沿铁路与公路站点兴建的小镇，建筑业的红火必然会对水泥产生旺盛的需求，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开办水泥厂都将是一个利润丰厚的行业。 “杜瓦林大师，我这次来是向您请教一个困扰多时的难题。”罗兰暂且放下关于水泥的探讨，言归正传。 “哦？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王子殿下尽管说！”老侏儒很爽快。 “刚才你也提到了，寇拉斯堡要重新休整市内路面，这让我想到乘坐马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是何等痛苦的体验，遗憾的是无论城市路面还是城外的公路，行车时都无法避免颠簸，车轮和车轴因为承受剧烈颠簸经常损坏，给乘车长途旅行的人们带来很多不便，我想有没有办法改变这一令人不快的现状？”罗兰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侏儒炼金大师，眼中饱含期待。 第1398章神秘的材料Ⅲ 杜瓦林大师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提出一个直指要害的问题：“你想废弃马车这种交通工具，还是仅仅改造马车的零部件，比如车轮？” “当前远东的铁路建设才刚刚起步，远不到淘汰马车的阶段，我想改造车轮。”罗兰坦诚道出自己的打算，“初步设想是用一种柔韧、富有弹性且耐摩擦的物质包裹传统的铁制车轮，利用其弹性吸收地面传来的冲击力，充当马车与地面之间的缓冲带，降低马车受到的震荡，这样一来既可以使马车轮轴减轻磨损，使用寿命大大延长，同时还能降低马车在高速行驶时产生的颠簸与噪音，使乘客获得更为舒适的出行体验。” “如果您的设想能够实现，的确会对马车这个行业造成极大的冲击。”杜瓦林思索着说，“马车的时速往往不及奔马的四分之一，并非马车不能跑得更快，主要是糟糕的路面限制了车速，如果车速太快，乘客会被颠的头晕呕吐，马车自身也容易损坏，如果对车轮加以改进，包裹一层弹性材料，马车的行驶速度就可以提上来了，这对提升公路的运输效率大有裨益。” “您说的太对了，杜瓦林先生，问题是我还没有找到适合制造轮胎的材料，你能帮我想想办法吗？”罗兰趁热打铁，将橡胶的种种特性为侏儒炼金大师详细描述了一番，满怀期待的等待他答复。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杜瓦林老头还在来回踱步沉思。 罗兰心头的希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丝丝消失。他曾向很多学识渊博的长者提出同样的问题，包括苏霍伊、马特维和安德烈，可惜都没有得到满意的结果，杜瓦林能给出解决这个难题的答案吗？ “我想到一种物质，应该可以满足你的要求。”经过漫长的等待，侏儒炼金大师终于缓缓开口。 “是什么物质？”罗兰喜出望外地追问。 杜瓦林背着手转过身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脸色格外沉重：“这种物质好虽好，可惜太难获取，我不认为适合用来改造车轮。” 罗兰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失望之余勉强维持笑容：“您不妨说说看，或许有办法搞到一些。” “主物质界并不出产这种材料，”杜瓦林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幻想，“只有星界才有，而且只能由心灵异能者自无尽虚空中抽取出来。” 罗兰灵光一闪，猛然抬头望向杜瓦林：“您说的是……星质？” 侏儒炼金大师点了下头，满脸歉疚：“要满足你提出的那些要求，我唯一能够想到的材料就只有星质了，很抱歉，王子殿下，没能帮上您的忙。” “不不不，大师，您不用道歉！”罗兰唇角上扬，“事实上，我要感谢您帮了我的大忙。” “怎么，殿下有办法搞到大量星质？”杜瓦林疑惑地盯着罗兰问。 “这个嘛……我现在还不确定，但是可以尝试一下。”罗兰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神秘的意味。 杜瓦林大师没能帮罗兰彻底解决制造轮胎的难题，但是他给出的提示却至关重要，罗兰仿佛于无尽黑暗中看到一束光亮，知道下一步该去向谁请教这个问题了。 罗兰辞别杜瓦林大师，离开水泥厂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婉拒谢苗·伊万诺维奇设宴招待，呼唤“导航神使”斯普特妮娅出来，直接传送到自己在星界的领地——自由贸易都市“银空”。 时隔半年重返星界，罗兰发觉银空街头比从前热闹许多，设在城市中央的大传送阵尤其繁忙，往来旅者排成两条长龙，轮到的人快步走进传送阵，高声念诵启动咒文，旋即被一束拔地而起的光柱笼罩，三秒过后消失不见，换下一个上台传送。 罗兰在街角观察了片刻，确认银空的确是比半年前兴旺得多，从街头的人流量来估测，当地居民恐怕已经突破五千大关，在星界，这就算是大城市了。 更让他惊讶又好笑的是埃尔塔兰设立的位面传送阵，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首先是启动咒文有所改动，由原来简单的一句“赞美万界之眼”改成“赞美伟大的鲁道夫一世国王陛下、赞美英明的罗兰王子、赞美睿智的埃尔塔兰女士”……这一长串阿谀之词。第二个变化是传送秩序井然，人们都自觉排队，如果有人急于赶路，旁边还设有一条挂有红色告示牌的特殊通道，专为插队者而设——当然，插队是要付费的，看起来还不便宜。 充满阿谀奉承之词的繁琐咒文，严格的秩序，以及“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的“VIP通道”制度，这三件事单独来看都不奇怪，结合在一起就展现出强烈的魔鬼风格。罗兰绕着传送阵转了一圈，果然看到一位佩剑持鞭的福照天使在维持秩序，难怪行人都得乖乖排队。 罗兰走向那位身着黑色皮甲的福照天使，认出这位身段丰腴妖娆的欲魔女警官名叫奥莉嘉，是达莉娅的得力助手，两人之间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暧昧的“百合”关系。 “咦？！王子殿下！”奥莉嘉无意间看到罗兰，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惊喜地笑容，单膝跪下，双手伏地叩首行礼：“我的主人，欢迎回到忠于您的银空！” 魔女的奉承话和自甘卑微的跪礼，的确能给人带来心理上的极大满足，然而倘若习以为常，任何正常的男人恐怕都会变得日渐骄横狂妄，以高高在上的君王自命。罗兰暗自警告自己不要太堕落，抬手示意对方起来说话。 女魔鬼对自己的上司总是秉承无条件服从的准则，至少当面如此，更何况罗兰是她的最高上司。 奥莉嘉顺从的站起来，满怀期待的望着罗兰：“我敬爱的主人，请赐予奴婢为您服务的无上荣耀！” 非得这么说话吗？罗兰暗叫吃不消，真有点受不了这个“戏精”。相比之下，他更欣赏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的达莉娅。 第1399章神秘的材料Ⅳ “奥莉嘉，传送阵的规则是达莉娅设立的吗？”罗兰岔开话题，打断欲魔女警官滔滔不绝的阿谀奉承。 “主人英明，这正是达莉娅队长的安排，如果不加强管理，这些粗鲁的家伙会因为插队争吵打架，扰乱银空的治安。”奥莉嘉说起正事就正常多了，显示出精明干练的气质。 “很不错的管理手段，也辛苦你了，在这里巡逻可不是什么美差。”罗兰微笑着说。 奥莉嘉明显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格，得到王子殿下表扬，兴奋地俏脸放光，浑身上下都在散发雌性荷尔蒙：“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分内的工作，况且执勤时偶尔会遇到不守规矩的家伙，正好狠狠修理一顿，拿来解闷也不错。”奥莉嘉舔了下红艳艳的嘴唇，笑容中流露出残忍的意味。 罗兰扯了扯嘴角，心想摊上这么一位具有虐待癖的魔女执勤，难怪排队的人群大气也不敢喘。 “奥莉嘉，达莉娅不在银空吗？” “队长去附近的星域了，最近那边有海盗出没，很需要我们银空警局提供司法援助。”奥莉嘉毕恭毕敬地说，“主人有事尽管吩咐，达莉娅队长能为您做的事，奴婢都会竭尽所能照做。” 罗兰对奥莉嘉想争宠又忌惮达莉娅的微妙心态洞若观火，不由暗自好笑：“你帮我联系一下埃尔塔兰，就说我回来了，让她先给孩子们上课，我去找奥托谈一些生意上的事，过后再去探望她。” “好的，我这就给埃尔塔兰女士发信，”奥莉嘉拿出一块通信石，体贴地补充一句，“如果主人有事找奥托先生，可以去魔晶冶炼厂，就在不久前，我看到他和冶炼厂经理尤金先生在一起。” “这真巧，我刚好有事要找尤金，奥莉嘉，多谢你了。”罗兰拿出魔导通话仪给奥托发了条消息，随即挥手告别满眼依依不舍的奥莉嘉，传送到了魔晶冶炼厂。 银空的魔晶矿石精炼厂创办至今还不到半年，生产已经走上正轨，轰鸣运转的冶炼机器，忙碌而有序的工作气氛，给初次前来视察的罗兰留下深刻印象。这种积极进取的氛围他不久前在卡隆工业区也曾亲身领略过，银空作为寇拉斯王国最遥远的海外领地，虽然与母国分处两个不同的位面，两地蒸蒸日上的发展势头却保持着高度的一致。 创立不久的魔晶冶炼厂已经成为银空及其周边星域规模最大的工厂，这主要得益于银空本来就有雄厚的矿业根基，冶炼厂将那些因魔晶资源枯竭而面临失业威胁的工人吸纳进来，毫不费力的拉起一支规模超过两千人的生产团队。换言之，银空常驻居民当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冶炼厂的雇员。在定居点星罗棋布但是普遍规模不大的星界，雇员达到两千人的工厂就称得上大型企业了。 除了充足的劳动力，冶炼厂发展壮大还有两大关键因素，一是源自远东的巨额资本投入，为工厂添置了最新型的设备并且承诺收购工厂冶炼出来的全部魔晶，其二是由“寇拉斯-奥托贸易公司”的武装船队源源不断运来的魔晶粗矿石，为工厂维持运转提供了充足的原料。 如今魔晶冶炼厂还是自加工自家船队采购的矿石为主，不过工厂的三位高层——奥托、尤金和珀丝——都在有意识的扩大经营范围，为周边那些不具备矿石精炼能力的中小魔晶矿区提供冶炼服务。 相比金银货币，星界更被普遍接受的货币就是纯度10%以上的精炼魔晶。冶炼厂直接从代为冶炼的粗矿中扣除20%作为加工费用，这个收费标准实在算不得高，因此对中小矿主具有很大的吸引力，毕竟他们都是小本生意，不太可能自行建立冶炼厂这样典型的资本、技术与劳动力三重密集型高端企业。而就银空冶炼厂来说，代客冶炼魔晶收取服务费，净利润虽然比自行购入粗矿精炼魔晶要低一些，但是贵在安全省事，不用担心船队在远航期间遭遇海盗袭击，同时还能节省宝贵的运力，当然是一门有利可图的好生意。 在与奥托、尤金和珀丝三位股东的通信中，罗兰为银空冶炼厂规划出如下前景：致力于将银空打造成神陨星域的魔晶冶炼和交易中心，同时以入股的方式逐步控制周边星域的中小矿区，确保上游原料的稳定供应，寇拉斯王国蓬勃成长的工业部门则为冶炼厂提供广阔的市场，从而建立起涵盖魔晶开采、运输、冶炼、销售全部环节的完整产业链。 如果以股权结构的视角审视罗兰力图打造的这条产业链，经过一番抽丝剥茧的分析，就会发现从生产到销售各个环节的控股权都归结在“寇拉斯王国主权财富投资基金”旗下，这就是一个典型的“托拉斯”。 由于“寇拉斯王国主权财富投资基金”是一个国营性质的金融机构，这个从星界延伸到远东的“魔晶垄断财团”也就自然而然的带上了国家垄断资本主义的色彩，那些受其控制的中小矿主，倘若得知这幕后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恐怕少不了要骂上一句“万恶的帝国主义”！ “星界贸易公司”和“魔晶冶炼厂”这两门生意都经营的很是红火，奥托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身材又丰满了一圈，满面笑容的扑上来给了罗兰一个熊抱。 “哈哈！罗兰老弟来得正好，我和尤金正念叨你呢！” 罗兰好不容易挣脱这胖子过分热情的拥抱，先跟魔晶冶炼厂经理、银空最负盛名的“创形者”——11级心灵创造系术士——尤金握了握手，才回头没好气地问奥托：“死胖子，你是不是又背地里说我坏话了？” “这怎么可能？！”奥托脑袋摇得好似拨浪鼓，“英明神武的王子殿下是我最崇拜的偶像，谁敢说你坏话，我奥托第一个找他拼命！” 罗兰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奥托这家伙，马屁功力比起奥莉嘉来也不遑多让啊。 第1400章神秘的材料Ⅴ “我亲爱的王子殿下，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次我在信中跟你说起的那件宝贝总算搞到手了！”奥托收敛笑容，神秘兮兮的靠近罗兰，压低声音说，“为了得到这件宝贝，可是花了我们一大笔钱呐！” 罗兰回忆了一下奥托上周的来信，想起这胖子曾在信中提出一个难题： 当前银空的魔晶产业链已经初步搭建起来，唯一的短板在于运输环节——准确的说是将冶炼好的魔晶转运到寇拉斯堡这一环节。 星界是一个主观重力位面，航船往来各个星体甚至都不需要动力。驾船的舵手以心灵力量与船只共鸣，即可随心所欲的改变船体承受的重力方向，重力指向目的地即可前进，指向相反的方向即可减速，指向船体重心所在的位置即可维持静止，操作起来非常方便。基于上述位面特性，在星界搞物流运输非常方便，只需要考虑货物的体积而不必在乎重量，反正只要装得下就一定搬得动。 但是，从星界运往主物质界就麻烦了！主物质界的重力永远指向地心，不可能依个人心念而改变，因此星界的航船必须搭载“位面传送装置”和“反重力平衡系统”才有可能在主物质界正常航行，这显然是一笔巨大的成本投入，以“寇拉斯-奥托贸易公司”拥有的船队而言，除了传奇旗舰“水晶号”，其余的护卫舰和商船都无法进入主物质界，如果拿“水晶号”当跨界运输工具，单只是启动位面传送就要花费100磅魔晶！ 100磅魔晶相当于100万帝国金杜加，折合66万金塔勒，罗兰和奥托不是出不起这笔运费，但是出于资本家贪婪吝啬的秉性，当然舍不得在运费上大出血，挖空心思想找到一种更省钱的跨位面运输方式。 “奥托，你上次来信中提到‘位面商人协会’将举办魔法奇物拍卖会，拍卖会上将有跨位面传送奇物出售，这件事有眉目了？”罗兰问。 奥托郑重的点了下头，胖脸浮现肉疼地神色：“是你回信做出指示，要求我不惜一切代价拿到那对‘环形位面传送门’，我照你说的做了，你可得把拍卖的费用替我报销了啊！” “怎么，那东西很贵？”罗兰讶异地问。 “贵死了！”奥托唉声叹气，大吐苦水，“我准备了20万金币，原以为怎么也能拿下了，毕竟那东西的行情就是这个价！没想到拍卖师临场加戏，声称这对银环具有尚未鉴定出来的神奇魔力，花言巧语的卖力炒作，结果真有白痴上当抬价……好吧，我是那个最大的白痴。” “最后花了多少钱拿下的？”罗兰问。 “嗯……也没超支多少，25万。”奥托目光躲闪。 “那也不算贵啊，才超出预算5万而已。”罗兰松了口气。 “然而计价金币并不是本地常用的帝国金杜加，是金塔勒。”尤金忍笑揭穿真相。 罗兰嘴角一阵抽搐，抬头怒视奥托。蓝胖子后退一步，弱弱地陪笑：“差不多……差不多啦，反正都是金币。” 25万金塔勒，相当于37万5千金杜加，这都超支快一倍了，这败家死胖子还好意思声称“差不多”？ 罗兰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算了，先不跟你计较，把那东西拿给我，看看值不值这个价。” “坦率地说，并不值……”奥托心虚地叹气，“两年前拍出一对款式差不多的‘环形位面传送门’，成交价就是20万金杜加，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次会把价格炒高将近一倍。” “这也不能怪你，是我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的，况且这点代价与星舰跨位面传送消耗的魔晶相比就不算什么了。” 罗兰从奥托手中接过那双直径大约5寸、表面带有蚀刻符文的银环，正要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脸上的表情突然僵住。 “拍卖场已经鉴定过了，这对手镯恒定了9环魔法‘异界之门’，启动咒文之后可以扩充为一对直径五尺的圆环，分置于不同的位面，将物品放入其中一个圆环，就会自动传送到另一个圆环所在的地方，每天最多传送1万磅货物，货物的尺寸不能超出圆环的直径，对于运输魔晶来说足够了，我们这家精炼厂全力开工，一天加工出来的魔晶也不过两三百磅。”奥托向罗兰介绍“位面环形传送门”的强大功能，面露得意之色。虽然预算略有超支，但是考虑到买下这对圆环可以彻底解决银空与寇拉斯堡之间运输魔晶的难题，还是物有所值的。 罗兰默不作声，专注感受这对银环散发出的强烈潜能波动，过了许久才开口。 “奥托，你刚才提到这对银环还有尚未鉴定出来的秘密？” “拍卖师是这样说的啦，也许只是抬价的噱头而已。”奥托漫不经心地笑道。 “这就难怪了。”银环散发出的强烈潜能气息证明拍卖师没有说谎，只不过寻常的鉴定法术无法剥离这层潜能，也就无法真正鉴定出这对银环的真面目，好在这难不住罗兰。 花了五分钟，罗兰从这对银环中足足抽取了19度潜能。现在他已经有经验了，寻常魔法物品蕴含的潜能通常超过10度，传奇魔法物品的潜能则在11度到20度之间，潜能超过20度的多半是神器。这两个银环提供了19度潜能，很可能是极品传奇魔法物品。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环形位面传送门”！ 概述：这种蚀刻银环总是成对出现，启动后变成一对直径50尺的巨大圆环，必须存在于不同位面才能正常起效。放入其中一环的物品将从另一环中出现，并且其每天可以最多转运100万磅物资，此后再放入物品将只能部分穿过然后返回而无法转运。需要注意的是此环无法传送体积超出其环绕范围的物体，并且无法传送任何具有生命的物体——不死生物、构装生物、活化器物等特殊生命体也不例外。 …… ps.位面环形传送门（RingGates，Pnar） 出自：dnd3r《位面手册》 概述：类似于环形传送门，这种物品总是成对出现--一对蚀刻着银的铁环，每个直径都在5尺左右。这些环必须存在于不同位面才能正常起效。无论何物放入其中一环都将从另一个中出现，并且其每天可以最多转运10000磅物资。（此后再放入物品将只能部分穿过然后返回而无法转运。） 强烈咒法系；施法者等级17级；制作奇物，异界之门；价格200000gp；每个重20磅。 第1401章神秘的材料Ⅵ 鉴定报告证实了罗兰的猜测，更让他喜出望外的是吸取潜能过后提升为传奇等级的“位面环形传送门”性能大幅度提升，可传送物品的平面直径上限由5尺扩充到了50尺，只要截面直径不超过50尺的物品都可以塞进去，更大的惊喜则是每日运量上限由10000磅激增到了100万磅，相当于500吨，都快赶上一艘中型货轮的运载量了！ “罗兰殿下，这对‘位面环形传送门’没有问题吧？”奥托发觉罗兰脸色连变，禁不住心里打鼓，唯恐受骗上当。 “非常好！”罗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奥托，这正是我们目前急需的魔导器，往后你要多留意，如果遇到类似的传送装置……” “不惜重金收购？”奥托替他说出后半句话，心里也是暗自松了口气。 罗兰笑着点头，“没错，值多少钱你自己看着办。” “那就好办了，我会多留意的。”奥托伸了个懒腰，笑容里多了些淫荡的味道，“难得王子殿下归来一趟，我请你去珀丝老板娘的店里消遣一下怎么样，听说最近来了一双兔娘姐妹花，脱衣舞跳的那叫一个棒！” 随着银空贸易和工业规模的不断扩大，当地的“红灯区”也日渐兴旺。出于入乡随俗的考虑，罗兰没有打压这些灰色产业，但是他本人也没有光顾的兴趣。摆了摆手，谢绝奥托的邀请，“你自己玩去吧，我还有事找尤金请教。” “生意上的事？”奥托好奇地问。 “找他打听一些关于星质的事情，打算以星质为材料改造马车的车轮工艺。”罗兰简单地解释道。 奥托是一个非常精明的商人，常年与罗兰合作的经验告诉他，这位王子殿下的新举措往往意味着巨大的商机，虽然听不太懂‘星质’和‘车轮’有什么关系，还是热切地问：“可不可以让我留下来听听？” “当然可以，说不定还要拉你合伙做生意呢，”罗兰转头望向气质斯文的创形者，“尤金，你不介意吧？” 尤金微笑着摇头，“都来我办公室喝茶，星界没有马车，我是真想不出来，王子殿下怎么会想到用星质改装马车轮子呢？” “这可不是我得一时兴起，”罗兰长叹一声，“为了解决车轮的难题，我请教了很多智者，最后才从一位炼金大师那里得到指点，至于星质能不能发挥我期望中的作用……尤金，现在全指望你了，毕竟没有人比‘创形者’更擅长运用星质这种特殊材料。” 尤金从罗兰严肃的神态当中感受到责任重大，庄重的点了下头，“我一定尽力而为！” “总之你先弄点星质出来，咱们实地验证一下这东西适不适合包裹车轮。”奥托迫不及待地提议。 “没问题，请稍等，马上就好。”“创形者”瞳孔深处涌现异样的光芒，似乎在进行某种神秘的冥想。 “尤金在显能吗？”奥托不是心灵异能者，看不出门道，按捺不住好奇心向罗兰打听。 “不是显能，他在进入‘灵能集中’状态，你可以将这种状态简单的理解为心无外物的冥想。”罗兰压低声音以免干扰尤金冥想，接着解释道：“‘抽取星质’是一个特殊技能，虽然并不需要耗费灵能点，但是需要在‘灵能集中’的状态下才能完成，所以只能由心灵异能者来操作，至于是否具有灵能职业，那倒不是必要条件。” “照这么说的话，您自己也可以抽取星质啊，何必还要求助于尤金？”奥托纳闷地问。 罗兰苦笑：“‘抽取星质’这项技能需要接受严格、系统的训练才能掌握，我是野路子异能者，没有接受过相关训练，不懂这门技能。” 奥托若有所悟的点了下头，目光又回到尤金身上。这时“创形者”面前银灰色的星空仿佛变成了粘稠的溶液，构成星界空间的神秘组织如同涓涓细流汇聚到他掌中，顷刻间就凝聚出头颅那么大一团，色泽微呈银灰，质地酷似半透明的凝胶。 “这就是星质，星界的房屋和家具大多是用这种天然材料制造出来的，硬度和木头差不多，倒是弹性绝佳，不易损毁。”奥托轻声说。 罗兰对星质建造的房屋和器具并不陌生，但是从未认真研究过这种材料，听了奥托的介绍才发觉这东西的确与地球上的天然橡胶有许多相似之处。据说心灵术士有种1阶异能，可以为星质临时注入生命，将之塑形为“星质构装体”充当奴仆，想来颇为神奇。 长时间保持“灵能集中”是一件很耗神的事，罗兰看到尤金抽取出来的星质足够制造一对轮胎，就抬手示意他可以休息了。 尤金会意的点了下头，眼中异芒敛去，结束“心灵集中”，手中那一大团星质也不再增长。 罗兰从尤金手中接过星质球掂量两下，发觉比同等体积的橡胶轻得多，这么轻的材料用来建筑房屋，恐怕也就只有在终年无风的星界才适用，如果是在主物质界，一阵大风就把房子吹跑了。 奥托伸手过来，揪住一团星质用力扯动，将之拉成长长的一条，松手刹那“啪”的一声又缩回去，恢复为浑圆的球体，展现出极好的弹性。 罗兰将橡胶轮胎的种种性能列举出来，在尤金的协助下逐一与星质对比，发觉星质在绝大多数性能上都比橡胶更出色，美中不足之处是不如橡胶那样耐摩擦。 “用星质制作马车轮胎，在路况平整的城镇街道上奔跑还好，可要是在崎岖不平、多有尖锐碎石的野外奔驰，恐怕用不了几天就会被磨光。”罗兰眉头紧锁。 “殿下，如果想要增加星质的抗摩擦力，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不得不为此稍微牺牲一些星质在其它方面的性能。”尤金面色迟疑。 “你先说说看，是什么办法？”罗兰饶有兴致地问。 第1402章熟星质Ⅰ “我们‘创形者’常年与星质打交道，用星质制造各种器具，有时候为了强化星质某方面的性能，就会在星质当中添加其它材料，由此发明出许多添加剂的配方，这种加料的星质被我们统称为‘熟星质’，就好比金属材料中的‘合金’，其中以铁粉混合微量魔晶调制而成的添加剂可以大幅度提升星质的抗摩擦性能，但是掺入铁粉的熟星质会变得比较沉重，色泽发黑，质地粗糙。” “没关系，这些变化对车轮而言都算不上缺陷。” 罗兰的态度使尤金受到鼓励，当即吩咐助手从仓库里取来一袋铁粉和一小块魔晶。 星质与铁粉的比例是五比一，每万磅混合物中添加十分之一磅魔晶就够了，这是制造熟星质的最大一笔成本。好在罗兰财大气粗，自家就是开魔晶冶炼厂的，也不差这点小钱，鼓励尤金大胆实验。 铁粉与星质是两种互不相溶的物质，但是得到魔晶粉末居中调和，神奇的一幕就在罗兰眼前发生了——铁粉就像渗透到水中的糖粉，迅速被那一大团星质吸收，均匀融合成为熟星质，由半透明、浅浅的银灰色转变成深灰色，质地亦由果冻般柔软变得更为坚实。 尤金取出一把匕首刺向掺入铁粉的熟星质，噗的一声被反弹回来，以刀刃刮擦其表面，费了好大力气才刮下来一层碎屑，足见抗摩擦性能之卓越。 罗兰对熟星质的性能非常满意，这种物质堪称橡胶的完美代替品，但是想在远东推广普及，却还有两道难关。 第一道难关是“熟星质”只能通过星质制取，而抽取星质这项技能非心灵异能者不可。在心灵异能者远比奥术和神术施法者更稀缺的瓦雷斯，熟星质的产能恐怕很成问题。 第二个难题是熟星质如何加工成轮胎。这件事在尤金看来不成问题，施展一个1阶异能，很轻松的就把大团熟星质捏成实心轮胎的形状，整个过程花不了十秒钟，比捏橡皮泥还轻松。然而这种操作必须依赖心灵异能，根本无法进行工业化推广，毕竟普通工人可不会什么心灵异能。 “王子殿下如果不嫌麻烦的话，可以将熟星质加热，温度提升到400度以上就会融化成液态，倒入事先制备好的轮胎模具，冷却之后就可以完成塑形加工。”尤金毕竟是资深工程师，很快就提出一个解决工业化加工的方案。 罗兰回忆了一下，地球上的各种橡胶大多无法承受200度以上的高温，相比之下，熟星质的耐高温性能要更出色。但是400度也算不上多高的温度，融化熟星质也不存在什么技术难度。 “尤金，多谢你了，关于熟星质加工轮胎这件事，我还有两个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 罗兰虚心的态度使“创形者”很是受用，连忙笑着回答：“殿下的想法一定会给我带来启发，您请讲。” “制造实心轮胎不是一个好主意，太浪费材料不说还很笨重。”罗兰根据地球上轮胎发展史的经验，直接跳过那些不成熟的阶段，试图来个“跨越式发展”，“我的设想是能不能将轮胎制造成密封的圈形，内部充满空气，使之膨胀起来，这样制造出来的充气轮胎不仅更为轻便，节省原料，而且可以补偿因混入铁粉损失的那部分弹性，使马车行驶起来更为舒适。” 尤金思索了一下，迟疑地望向罗兰：“殿下，你确定要这样做？事实上铁系熟星质的弹性已经足够为马车减震了，充气轮胎的价值主要在于节省材料，可是也要额外增添一个充气的工序，并且这样制造出来的轮胎只要被刺破一个小洞就会泄气报废，反而会造成严重的浪费。” 罗兰听了尤金的反驳意见，不由有些犹豫。他对轮胎的工艺纯属外行，完全照搬地球上的经验，难免会犯想当然的错误。被尤金这一问，回头反思一下，充气轮胎的确是存在上述短板，而且地球上的历史经验也表明，随着材料技术的进步，“免充气轮胎”的应用越来越普遍，大有取代充气轮胎的势头。 从“实心轮胎”到“充气轮胎”，再回归可以纳入“实心轮胎”范畴的“免充气轮胎”，技术的进步总是这样螺旋上升，与其跳过“实心轮胎”这个初级阶段，为何不连同“充气轮胎”一同跳过，直接尝试性能更优越的“免充气轮胎”？想达到这一目的，技术和材料缺一不可，而尤金恰恰是这两个领域的专家。 经过一番思索，罗兰决定接受尤金的批评：“我刚才的建议可能有考虑不周的地方，还是照你说的做，先生产实心轮胎试试看。” 尤金明显松了口气。身为技术工作者，最怕的就是那种外行指挥内行而且拒绝接受批评意见的领导。 “接下来说说我的第二个想***胎表面如果太光滑恐怕不利于制动，如果增添一些花纹是不是更好？”罗兰问尤金。 尤金当面驳回他的第一条建议，心里颇有些忐忑，然而仔细观察过后确认罗兰没有丝毫不悦，还照旧虚心的提出新想法向他请教，不由暗自感动，稍加思索就爽快的点了头。 “轮胎表面的花纹的确有利于增大摩擦力，技术上也不存在什么难题，但是具体添加什么样的花纹才能达到最佳性能，还需要经过反复实验才能确定。” 罗兰本想向他描述一下地球上的轮胎常用的“斜线花纹”和“子午线花纹”，然而稍加考虑还是放弃了。毕竟他对这些技术细节所知甚少，胡乱指挥反而会妨碍尤金的思路，不如让他自行摸索，说不定可以发现更好的设计方案。 “罗兰老弟，你真觉得制造那个什么……轮胎，这门生意有赚头？”奥托半信半疑地问。 “当然有赚头！”罗兰的信心并非全然来自对地球上米其林、普利司通、马牌等国际轮胎巨头高额利润的参照，更是基于瓦雷斯各地的现实路况。 第1403章熟星质Ⅱ 路况恶劣是这个前工业化奇幻世界的普遍现象，旅途中的颠簸使乘坐马车出行的人深受其苦，那么很自然的，人们就有改变这一现状的动力，并且早在罗兰动这个心思之前就已经付诸行动，并且得到颇为满意的解决方案。 什么样的解决方案？ 还是那个极富“瓦雷斯特色”的老办法——技术不够，魔法来凑。 事实上罗兰也曾亲身体验过这种避震手段，比如前不久陪同妮基塔参加进阶试炼的时候，曾在魔方岛的小镇上租用一辆施加魔法以收到减震效果的马车，坦率地说，乘车体验相当舒适。 然而问题在于施法者的数量太少，施法价格过于昂贵，这种附魔避震技术的成本自然也就居高不下。哪怕有奥法银行提供充足的法术位贷款，可以建立起一家专为车轮附魔的工厂，这样生产出来的车轮也只有富人才消费得起，对改善大众的出行体验并无帮助。 其实橡胶轮胎在发明之初价格也非常昂贵，地球上第一个购买充气轮胎的人名叫罗列，是个英国贵族，四个轮胎花了他四十四磅二先令的天价！这显然不是普通人消费得起的，但是科技相比魔法的一大优势就在于易于推广普及，随着轮胎进入工业化生产阶段，成本很快就降低到普通出租马车也装得起的价位，而魔法始终是少数精英的专长，除非实现全民施法的乌托邦，否则附魔成本不太可能降低到大众工业品的地步。 正是基于上述考虑，罗兰坚信在远东乃至整个瓦雷斯推广“熟星质轮胎”这项非常实用的发明，商业前景一片光明。唯一的问题在于“星质”本身虽然像阳光和空气一样几乎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没有什么成本，但是能够抽取星质的心灵异能者却不易寻，这与附魔技术存在相似的瓶颈，倘若星质产能不足，轮胎成本降不下来，恐怕很难在与附魔车轮的竞争中获得优势。 “尤金，抽取星质的效率是否与心灵异能者的职业等级有关？”罗兰问。 “这倒不存在什么关联，只要能够进入‘灵能集中’状态，稍加训练就可以掌握抽取星质的技能，至于抽取效率，熟练掌握操作技巧以后其实都差不多，这没什么难的，哪怕是新手，每分钟至少也能抽取10磅星质。”尤金笑了笑，接着说，“如果能够展现灵能，效率就更高了，比如1阶异能‘创造小型星质构装体’有一个变种用法，不为构装体注入临时生命，可以使原本用来塑造构装体的星质永久保留下来，短短3秒即可获得至少100磅星质，为此只需要支付1点灵能，如果将全部灵能点都用来展现这个异能，每天创造出来的星质分量就相当可观了，当初我和我的学徒就是用这种方式为建造银空的领主府邸和辛德拉教堂筹备到充足且免费的建筑材料。” 尤金的学徒至少也是5级心灵术士，灵能点不低于25，如果专注于生产星质，每天最少也能产出2500磅，掺入铁粉之后能造出多少轮胎？罗兰稍微计算了一下星质轮胎的产能，立刻意识到这个行当大有可为——星质轮胎的成本绝对比附魔车轮低得多！ “尤金先生，您有多少学徒？现在他们没必要再替人盖房子了，我打算在银空投资开办一家专门生产熟星质的工厂，请他们来工作，薪水保证比当建筑师更高。” “现在跟随我学习的年轻‘创形者’总共二十四人，但是他们在魔晶冶炼厂还有一份差事，我最多只能调拨十人协助来办星质工厂……”尤金面露难色，“如果可以多招募一些心灵异能者，哪怕不具备灵能职业的原始天赋觉醒者也好，我可以培训他们掌握抽取星质的技能。” “那我们就在银空广场的布告栏贴出告示，高薪招募心灵异能者来星质工厂工作啊！”奥托兴奋地插嘴，“每天出去大传送阵的人流量那么大，就算是千里挑一也总能招募到充足的人手。” “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奥托先生，问题就在于我们不可能真的提供使心灵异能者满意的高薪。”尤金苦笑着解释，“罗兰殿下发明的星质轮胎是为普通马车而设，那么售价就不可能太高，相应的，星质厂的利润只能靠薄利多销，工人的薪水也就不可能太高，怎能吸引那些心高气傲的异能者？就拿我的学徒来说，之所以愿意接受低薪，是因为他们还需要追随我学习异能知识，而我并不收取他们一个铜板的学费。” 罗兰听了尤金的解释，不由想起地球上的“学徒制度”。学徒跟随师傅学习若干年，期间需要为师傅无偿工作以抵偿学费，心灵术士的传承方式也遵循着类似的制度。尤金公务繁忙，没有精力教导更多学徒，那么要从何处寻觅心灵异能者充当廉价劳动力呢？ 罗兰左思右想，觉得与其雇佣外人，还不如自己培养童工。说来也巧，银空恰好就有一大群精力充沛且拥有灵能天赋的熊孩子…… “尤金先生，我能设法帮你雇佣到一批心灵异能者为星质工厂打工，只需要按照刚入门学徒的标准支付时薪即可。” “哦？居然有这样的好事，总共能招募到多少人？”尤金惊喜地追问。 “不少于100人。”罗兰给出一个保守的估计数字。 “这么多？！”尤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这些心灵异能者都还是孩子，学习是第一要务，不能全职工作，每天最多来星质工厂工作两个小时，周末还得给他们放假。”罗兰正色开出两条颇为苛刻的条件。 “没问题！两个小时就足够了！”毕竟人才紧缺，尤金也不挑剔。 “那就这样定下来，星质工厂的经营模式仿照魔晶冶炼厂，我来筹措建厂经费，你来组织生产、管理员工，生产出来的熟星质就按照每磅1个银塔勒的价格计算，我负责全部收购，怎么样？”罗兰问尤金。 第1404章勤工俭学Ⅰ 尤金迅速盘算了一下，按照罗兰给出的价格收购熟星质，虽然利润不算高，好在销路稳定毫无风险，而且随着轮胎的推广普及对熟星质的需求量也将与日俱增，薄利多销未尝不是一桩好生意，于是爽快的点了头。 罗兰正打算提出股权分配的问题，旁边的蓝胖子忍不住插了句嘴。 “我说罗兰老弟，这种好事儿可不能忘了我啊！我也要入股星质厂！” “求之不得。”罗兰微微一笑，“我出30万金塔勒控股星质厂，你拿10万出来占股两成，剩下两成股份归尤金，你们觉得怎么样？” 奥托当然满口答应。尤金不用出一个铜板，只负责经营管理，顺带为罗兰招募的“小时工”培训一下抽取星质的技能，就可以拿到两成股份，也觉得很满意。 三人讨论出建设星质工厂的初步方案，罗兰就撒手不管了，告辞两位合作伙伴，匆匆赶去那栋完全由星质筑造的银空辛德拉教堂，探望“万年萝莉”埃尔塔兰老师以及她班上那一百八十三名来自“噩梦都市”阿克伦的流亡儿童。 …… 辛德拉教堂，心灵教室。 宽敞的房间里寂静无声，罗兰放轻脚步靠近教室窗前，隔着半透明的星质窗户隐约看到里面的情景：教室中没有桌子，地面铺着松软而富有弹性的星质地毯，众多孩童排列整齐席地而坐，双眸紧闭正在进行灵能冥想，一张张小脸庄严肃穆。 教室正前方，一位娇小玲珑的银发女孩屈膝跪坐，与孩子们面对面冥想，低垂的睫毛在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优雅的气质。 就在罗兰目光落在银发女孩脸上的刹那，对方似乎有所觉察，缓缓睁开眼睛。明眸投来两道若有实质的目光，与罗兰视线接触的瞬间，少女眼中的不悦迅速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笑意，抬起右手向他招了招以示欢迎，这小动作活像“招财猫”，不经意间流露出娇憨可爱的一面。 罗兰会心微笑，以心灵感应向她发出问候：“埃尔塔兰老师，多日不见，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埃尔塔兰忍着笑意，以慢动作向他翻了个极其夸张的白眼，并以心灵感应做出十足傲娇的回应：“鬼才想你，少在那里自作多情！” 罗兰捂住胸口做出心碎的样子，倒退着远离窗口。 埃尔塔兰提着裙摆悄然起身，垫起脚尖，以芭蕾舞者般轻盈灵动的步伐绕过冥想中的孩子们，从教室后门溜了出来，小跑着冲到罗兰跟前，不由分说挥拳乱锤。 “你不是让奥莉嘉转告我下课后再来吗？怎么说话不算数，偏偏赶在上课的时候跑来给我捣蛋！” 罗兰捉住“万年萝莉”两只小小的粉拳，顺势拥抱了她一下，笑着说：“事情谈的比较顺利，奥托邀我去看脱衣舞演出，我没兴趣，又无处可去，就来看看你和孩子们。” “真不想看脱衣舞？不要心口不一哟！”埃尔塔兰狐疑地盯着他。 “真的没兴趣，除非你跳给我看。” 这个玩笑有些过分了。埃尔塔兰狠狠锤了他两拳，足足生了十秒钟气才勉强接受他的道歉。 罗兰仔细端详面前的银发萝莉，忽然发觉有些异样，不由挑起眉梢，诧异地“咦”了一声。 “你终于看出来了？”埃尔塔兰得意地笑，沾沾自喜地将腮畔垂发慢慢拢向耳后。 “是啊，认识你快三年了，总算是长大了一点点。”罗兰故作深沉地感慨又引来万年萝莉娇嗔，双手高举抓住他的肩膀，轻盈一跃就踩到他的脚面上，仿佛她那点可怜的体重能给人高马大皮糙肉厚的王子殿下带来多大压力似的。 罗兰双手握住她的纤腰，原地转了一圈，又带着她跳了两个幅度比较大的舞步。埃尔塔兰唯恐从他脚上滑下来，本能的搂紧他的腰，紧贴在他胸口，过后才意识到又被这流氓调戏了，红着脸使劲锤了他一拳才从他脚面上蹦下来。 罗兰也不开玩笑了，郑重地对她说：“恭喜你重回传奇境界。”借助“命运之瞳”，他发觉埃尔塔兰的心灵术士职业等级突破瓶颈，提升到了21级，这就算迈进传奇领域的大门了。 仔细想想，埃尔塔兰的突破并不突兀。随着银空的经济活动日益繁荣，人口迅速增加，大传送阵通过吸纳传送者的信仰转化而来的神力也同比增加，使埃尔塔兰这位昔日古神的力量随之提升。虽然距离再次封神还很遥远，至少看到了一线希望。 “还好吧，只是在恢复实力的漫长道路上迈出了一小步而已。”埃尔塔兰毕竟曾是真神，常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传奇”境界在她眼中算不了什么，淡淡一笑算是谢过罗兰的祝贺，话题转到自己的学生们身上。 “你有没有发觉，教室里那些孩子的进步都很大？” “的确很有长进，尤其杰西卡的进步特别明显，这都是你这个当老师的功劳。”罗兰挽着埃尔塔兰的小手重新回到教室窗外，望着教室中那些专注而稚嫩的面庞，心头倍感欣慰。 这183名侥幸从邪神的梦境中逃出来的孤儿，平均年龄只有11岁，其中182个孩子皈依了命运女神，晋升为1级辛德拉炽念使，只有一个小姑娘最特别，虽然也是辛德拉的信徒，却不像其它同伴那样成为圣职者，而是选择了一种更为特殊的灵能职业。 “杰西卡追随你学习心灵异能还不到半年，已然成为2级‘心灵学者’，进步真可谓神速了，可见你平时没少在她身上花心思。”罗兰轻声说。 埃尔塔兰歪头侧靠在他肩膀上，笑容里流露欣慰：“主要还是靠她自己的努力和天赋，尤其是天赋，知识可以学，技巧可以练，唯有天赋教不了也练不出来，我对这孩子寄以厚望，她也很争气，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让我失望过。” 第1405章勤工俭学Ⅱ 这时教室里的自鸣钟敲响，宣告下课时间到了。孩子们纷纷睁开眼睛站起身来，三五成群的欢笑着走出教室。无意间看到罗兰与埃尔塔兰老师并肩站在门外，全都惊喜的围了上来。 “噢耶！大哥哥终于来探望我们啦！”冲在最前头的正是扎着两只羊角辫的杰西卡，兴奋的连蹦带跳就要往罗兰怀里扑。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罗兰将小丫头揽入怀中，却还假装不认得她。 杰西卡顿时笑不出来了，扁起小嘴作势欲哭。 罗兰连忙哄她：“别哭别哭，我想起来了，你的名字叫……呀哈哈！” 杰西卡破涕为笑，挥拳捶打他的胸膛：“大哥哥好讨厌！我才不是‘呀哈哈’！” 罗兰哈哈大笑：“杰西卡长大半岁，变得更可爱了。” “哼！总算想起我来了，这次就勉强原谅你了！”小姑娘双手叉腰，满面娇嗔。 埃尔塔兰似乎很介意罗兰与她的学生太过亲近，重咳两声，沉下俏脸。孩子们畏老师如虎，退潮般逃回教室。 趁着难得的清净，罗兰把创办星质工厂、为轮胎行业提供原料的事简单向埃尔塔兰讲述了一遍，随即转入正题：“你也知道，只有心灵异能者才能抽取星质，工厂现在苦于人手不足，尤金很是头疼，我想请你的学生们去工厂帮忙打零工，你觉得可不可行？” 埃尔塔兰虽然在孩子们面前很有威严，内心中却对这些可怜的孤儿疼爱有加，听罗兰说要让孩子们去做“童工”，便有些不情愿了。 “孩子们还小，现在让他们去做工会不会太早了点，万一耽误学业就得不偿失了。” “抽取星质并不是什么体力活，反正孩子们每天都要接受长时间的冥想训练，冥想的同时顺带抽取星质两不耽误，还能挣点零花钱，有何不可？”罗兰耐心劝道。 埃尔塔兰迟疑了片刻，勉强说：“如果你能说服孩子们自愿去打工，那我也不反对。” “有你这句话就好，可不可以让我跟孩子们说几句？”罗兰指了指教室门。 埃尔塔兰耸耸肩，做出一个悉听尊便的手势。 罗兰走进教室。正在相互追逐打闹的孩子们立刻安静下来，围拢到罗兰身旁。 罗兰摸了摸口袋，庆幸地发觉还有两包在灯塔山买的糖果，就拿了出来，将这些五彩缤纷的漂亮软糖分给孩子们，赢得一片感谢大哥哥的欢呼声。 埃尔塔兰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似笑非笑的看着罗兰贿赂孩子们。 罗兰把糖果分发给每一个孩童，随即正色坐直身子，在胸前以正时针画了一个圈。 孩子们也都肃然起敬，效法他的样子在胸前画圈祈祷，感谢命运女神赐予他们安乐的生活，以及甜美的糖果…… 带领一群小信徒们祈祷过后，罗兰清了清嗓子，和颜悦色地说：“孩子们，教友们，我这次来银空探望你们，欣慰的发现你们都在学业上取得了长足的进步，这表明你们都有努力学习，此外还应该感谢谁呢？” “感谢埃尔塔兰老师的悉心指导！”杰西卡抢着回答，引来一片附和声，俨然一个孩子王。 罗兰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埃尔塔兰看在眼中，忍不住捂嘴偷笑，目光却变得分外温柔，流露出母性的光彩。 “孩子们，你们都很懂事，大哥哥为你们的成长感到高兴，但是有一点你们恐怕没有意识到，仅仅专注于学业还不够。” 孩子们停止窃窃私语，所有目光都聚焦在罗兰脸上，期待他揭晓答案。 “一位伟人曾经说过，‘读书是学习，使用也是学习，而且是更重要的学习’，‘学习的目的全在于运用’，吾主辛德拉也教导我们学以致用，你们已经跟随埃尔塔兰老师学习了这么久，有没有考虑过如何用自己掌握的知识和技能创造价值？” 孩子们一片沉默，稚气的小脸都流露出严峻的神色，按照罗兰提出的思路用心琢磨，应该如何运用一身所学创造价值。孩子们的世界很单纯，对于“价值”的理解也很朴素，直接将之与赚取金钱画上了等号。这并不全面，但是罗兰无意纠正。 “孩子们，我这次回到银空，一个重要使命就是帮你们寻找一条学以致用、勤工俭学的途径。” “大哥哥，‘勤工俭学’是什么意思啊？”杰西卡好奇地举手提问。 “‘勤工俭学’就是在学习的同时抽出一点课余时间，去工厂打工挣钱。”罗兰笑了笑，接着说，“埃尔塔兰老师很慷慨，不收你们的学费，你们的打工收入可以自行支配。” “哇！这么说的话，勤工俭学就是自己挣零花钱？”杰西卡眼中满是希冀。 “没错。”罗兰给出肯定的答复。 “万岁！” “呀哈哈！我喜欢勤工俭学！我爱零花钱！” “太好了！有了零花钱，就可以买很多很多好吃的糖果！” “哼！你们真幼稚，我要挣零花钱买漂亮衣服。” …… 孩子们顿时欢腾起来，零花钱对他们而言具有无可抵挡的诱惑力。 “孩子们，如果你们愿意加入勤工俭学的计划，就来大哥哥这里报名，每周去尤金先生的工厂打工六天，每天工作两个小时，冥想的同时抽取星质，每天就可以轻松赚到2枚响当当明晃晃的金塔勒！” “那个……两个金塔勒能买多少糖？” “笨蛋贝尔！两个金塔勒就是两个足值的寇拉斯金币，能买到足够把你肚皮撑破那么多的糖果！” “噢噢噢！这真是太棒了！” 看到孩子们踊跃报名，罗兰并不意外。即便不考虑献身于教会的精神动员对孩子们造成的巨大影响，仅仅从实际利益出发，他们也心甘情愿去星质工厂打工。 孩子们每天至少要进行两个小时的冥想修行，期间必须维持心灵集中。罗兰请他们在冥想的同时顺带抽取星质，可谓两不耽误，更何况还能拿到零花钱，何乐而不为。孩子们都踊跃地表示愿意为王子殿下的工厂服务，完全不觉得罗兰雇佣他们这些“童工”有何不妥。 第1406章勤工俭学Ⅲ 在这年月，雇佣童工其实是瓦雷斯各地司空见惯的现象。被雇佣者不以为压榨，反倒为有机会挣钱而兴奋，尤其这些来自阿克伦的幸存者，能够活下来就很庆幸了，若有机会为罗兰工作，报答他的救命之恩，又岂会有半句怨言。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就在孩子们争相报名参加“勤工俭学”的时候，人群里传来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大哥哥，我有问题！”杰西卡高高举起手，小脸很是严肃。 “嗯？杰西卡，你有什么问题？” “我觉得按照工作的小时数计算报酬不公平，比如一个人每小时可以生产10磅星质，另一个人每小时可以生产20磅，按照你刚才说的规则，两个人拿到的时薪都是1个金塔勒，这岂不是在暗示干多干少一个样，那生产20磅魔晶的人就会觉得吃了亏，往后宁可偷懒也不多干了！” 杰西卡的遣词造句还有些稚气，描述的不够精确，但是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孩子们思索过后都觉得她指出的问题的确有道理，目光再次聚焦在王子殿下脸上，期待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答。 “这个嘛……”罗兰讪笑着挠挠头，自责太过大意，被聪明的小姑娘抓到了漏洞，“杰西卡说的很有道理，大哥哥虚心接受批评，并且改正错误，把勤工俭学的时薪修改成计件付酬，每抽取100磅星质支付1个银塔勒，现在没问题了吧？” 孩子们都点头表示可以接受，唯独杰西卡再次举起手来。 “我还有问题！” 罗兰嘴角微微抽搐，苦笑着说：“好吧，你还有什么问题？” “我们可不可以在家里做工？工厂里太吵了，我喜欢躺在床上静静地冥想。”杰西卡慧黠的目光有些躲闪，看得出来，她自己也知道这个要求有点过分。 鬼丫头，就你事儿多！ 罗兰简直无语，勉强挤出笑容回答：“可以是可以，但是抽取出来的星质你要自己送到工厂去！现在没问题了吧？” 杰西卡盘膝而坐，笑嘻嘻地晃了晃头，活像个可爱的不倒翁，“谢谢大哥哥！我暂时没有问题啦！什么时候想到新的问题再找你说！” “好的好的，没有问题就好！”罗兰闻言如蒙大赦，果断宣布下课！ 包括杰西卡在内，一百八十三名具有心灵异能天赋的孩童都在勤工俭学的名单上登记注册，然后欢乐的跑出教室玩耍去了。 罗兰整理好花名册，转头就向埃尔塔兰诉苦。 “杰西卡这丫头太调皮了，从来没见过这么熊的熊孩子，说来也怪，从前她可没有这么调皮，平时是不是也搞得你很头疼？” 埃尔塔兰摇头轻笑：“这你就猜错了，其实杰西卡是所有孩子里最乖巧懂事的一个，每天都主动帮我做事，她刚才故意给你捣蛋，是因为见到你太高兴了，兴奋地不知如何是好，存心调皮试图引起你的注意。”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是我误会她了，”罗兰好笑又感动，“这丫头别看年纪小，鬼心思还挺多。” “别说杰西卡，你自己的鬼心思也不少，”埃尔塔兰眼神怪怪的，“你当初把杰西卡他们送到银空，托我照料他们，是不是早就想到有朝一日要把他们送到工厂去做童工？” “你当这是在写啊，还带预设伏笔的！”罗兰没好气的反驳，“当初救出杰西卡他们的时候我连什么叫‘熟星质’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早有预谋！” 埃尔塔兰没有继续坚持自己的“阴谋论”猜测，耸耸肩转而从技术的角度嘲讽罗兰和尤金是一对“呆头鹅”。 “人工抽取星质实在太麻烦了，而且严重依赖心灵异能者，你们除了这个笨办法就想不出别的主意了？” “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个笨办法，事实上我们计算过，有了杰西卡他们帮忙，哪怕每天只工作两小时，星质的年产量也能达到3万吨，基本可以满足远东公路交通的需求，这样生产出来的熟星质轮胎，成本远比附魔车轮低得多。”罗兰据理力争。 “年产量3万吨星质是还不错，但是人工抽取星质的增产速度不可能追得上车辆的扩增速度，过不了几年你就会发现星质供不应求，价格也将直线上涨。”埃尔塔兰笃定地做出预言。 罗兰微微一愣，思索过后不得不承认她的预测并非无的放矢。星质当前的应用领域主要是制造马车轮胎，仅仅满足远东当前马车行业的需求并不难，但是随着公路交通和车轮技术的改善，乘车出行将变得更加舒适方便，人们对马车的需求亦将迎来一个大爆发，星质的确有短缺的隐患。更何况星质作为橡胶的替代物，用途绝不会仅限于制造轮胎而已，随着应用领域的拓展，市场对星质的需求量亦将与日俱增，手工抽取星质必将面临地球上“天然橡胶”的困境——无论如何扩大橡胶林的栽种面积也追不上工业扩张的步伐。 在地球上，罗兰记得是通过化学合成橡胶来弥补天然橡胶的短缺，在瓦雷斯，又该用什么办法弥补人工星质的缺口？这不是一个当下紧迫的问题，但是迟早得解决这个问题。 埃尔塔兰见他紧锁眉头冥思苦想，微微一笑，轻声做出提示：“往常我们通信的时候，你总是在信中不厌其烦地大谈工业技术，幻想有一天能够用机器制造那些原本只能借助魔法加工出来的产品，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个思路同样可以应用到星质的生产环节？” 罗兰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制造一台可以自动抽取星质的魔导器，以之替代人工？” 埃尔塔兰不悦地撇嘴：“这种装置是在模拟心灵异能者工作，与魔法无关！” 罗兰连忙改口：“不是魔导器，是灵器！也许我应该去找尤金谈谈这件事，毕竟他是银空等级最高、经验最丰富的‘创形者’，没有人比他更擅长发明灵器……”话音未落，就被埃尔塔兰重重的咳嗽声打断。 第1407章勤工俭学Ⅳ 罗兰听到埃尔塔兰的咳嗽声，立刻醒悟自己又说错话了。 他面前这位“万年萝莉”是六大能系全精通的传奇心灵术士，哪怕仅就“心灵创造系”而言，她也比尤金的水平高出一大截，自己怎么可以忽视存在感如此强烈的埃尔塔兰女士而去吹捧区区一个11级创形者呢？ “瞧我这脑子，果然是笨的可以，身边明明有一位最好的老师，何必向尤金请教。”罗兰拍头自责。 埃尔塔兰满意地点了下头，淡淡的说：“尤金也不是那么差劲啦，你找他讨论一下制造‘星质抽取机’的想法也无妨。” “尤金如果能够独力制造出这种灵器，早就跟我说了，既然他不提这茬，可见无此能力，埃尔塔兰，你可不可以协助尤金完成这项意义重大的发明？”罗兰握着银发萝莉的手，恳切地提出请求。 埃尔塔兰却甩开他的手，不悦地背转身去，冷冷反问：“你确定要我协助尤金？” “协助”这个词咬的很重，罗兰哪里还听不出来她在计较什么，连忙笑着改口：“当然是尤金给你当助手，协助你发明星质抽取机才对。” “你明白就好。”埃尔塔兰的脸色有所好转。 罗兰现在算是摸透了她的脾气，趁热打铁送上一顶高帽，盛情邀请她担任星质工厂的“技术顾问”。这万年萝莉的荣心得到满足，勉为其难地接受了他的邀请，脸上也恢复了笑容。 “星质抽取机的技术内核不是某种异能，而是需要模拟心灵异能者的冥想，这个事情不简单，哪怕由我来主持也不是短时间就能搞定的，你不要心急，多给我点时间研究。” “这当然不急，反正现在星质工厂纯靠手工抽取星质的效率也不低，我也不打算出口熟星质，两三年内产能应该还够用，你慢慢研究就是了。”罗兰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连忙向埃尔塔兰请教：“这种灵器是不是只能在星界工作，如果搬到主物质界……还能正常抽取星质吗？” “你可真够笨的！”艾尔塔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用一连串的反问证明罗兰提出了一个蠢问题：“你先问问自己，心灵术士那些利用星质展现的异能在主物质界能用吗？你自己的心灵异能‘星质护罩’是不是到了主物质界就失灵？” “好吧，这的确是个傻问题。” 罗兰扶额窘笑。这才意识到心灵术士在星界抽取星质作为建筑房屋的材料，不是因为只有星界才能抽取星质，而是因为星界最丰富的材料就是星质。尤金倒是也想用木头和石头造房子，可是星界可供利用的木材和石材太少，还不如直接抽取星质来得方便。 至于在主物质界抽取星质，与在星界的时候相比只是效率较低，没有本质区别，无非只有心灵异能者才能抽取星质，而主物质界的心灵异能者很罕见，替代星质的木材和石材则随处可见，因此在主物质界难得见到星质制作的器具。 发明“星质自动抽取机”这件事不急于一时，属于远景规划，罗兰还有一件更紧迫的事需要埃尔塔兰帮忙。从口袋里取出一对银环，其中一枚递给埃尔塔兰：“这东西是一对的，你一个，我一个。” 埃尔塔兰脸颊微微泛红，没好气地说：“这种没安好心的礼物，我才不要！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罗兰愣了一下才会意她为何气恼，忍着笑意告诉她这对银环虽然很像“情侣手镯”，其实并没有什么订婚定情之类的暧昧寓意，而是一双“传奇环形位面传送门”，必须分置于两个不同的位面才能发挥效用。 “其中一个环形门设置在银空，另一个环形门我打算设置在寇拉斯堡，这样一来就可以建立起一条跨位面物流通道，很方便的把银空出产的魔晶和星质输送到寇拉斯堡。” “原来是这样啊……”埃尔塔兰为自己的误解感到一丝难为情，伸手接过银环仔细端详，沉吟道：“银空辛德拉教堂后面还有一大片空地，我们在那里盖一座仓库，然后将这个银环固定在仓库中，施加多重禁制，免得被小贼偷走，你觉得怎么样？” 罗兰点头赞同：“这个银环由你看管，我完全放心，倒是我手里这个银环安置起来颇为费神，总觉得放在哪儿都不够安全，万一被人偷走可就头疼了。” 埃尔塔兰抿嘴笑，握住罗兰手中那只银环，眼中涌现异能光芒。片刻后光芒收敛，漂亮的小脸儿略显疲态。 “埃尔塔兰，你刚才是不是在展现……传奇心灵异能？”罗兰的“异能辨识”水平有限，除非开启“命运之瞳”并且保持专注状态，否则便不可能精确辨识出埃尔塔兰展现的是何种异能。 埃尔塔兰点了下头，柔声说：“这个传奇异能可以将我的一丝意识寄托在银环上，平时处于休眠状态，一旦感受到敌意或者恶意，比如附近有人对这银环生出贪念，试图窃取之，这个微小的人格碎片就会惊醒过来，并且立刻向我的主人格发出警报，而我只需要一转念，就可以将这银环收回到自己手中。” 罗兰恍然大悟。这个传奇异能听起来有点像加强版的“回收术”，为银环加上了一道强有力的防盗保险。 谈完了正事，罗兰又回到教室跟孩子们聊了会天，主要是交流信仰方面的心得体会，鼓励孩子们好好学习，努力工作，坚定对命运女神的信仰。 银空没有昼夜之分，不过孩子们还是按照主物质界的作息规律准时上床休息，罗兰和埃尔塔兰又恢复了二人世界，挽着手去银空背面的荒原上散步闲聊，回想三年前初见面时的情景，都有说不完的感慨。 埃尔塔兰知道罗兰公务繁忙，催他早点回去。罗兰的确还有很多事情亟待处理，便歉然告辞，托埃尔塔兰代为向杰西卡他们说声再见。临行前埃尔塔兰展开双臂送上拥抱，罗兰趁其不备在她额头上偷吻了一下，结果挨了万年萝莉数记“羞羞的铁拳”，狼狈地抱头逃进传送门。 第1408章车轮上的革命Ⅰ 罗兰从银空返回寇拉斯堡，时间大概是下午两三点钟的样子。忙活了一个通宵，还不得闲，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打起精神马不停蹄的传送到卡隆工业区，找来管委会主任谢苗·伊万诺维奇，问他管委会大院后面的那一排仓库都装了什么。 “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物资，赶紧清空出来，我有用处。” “殿下，那一排仓库里倒是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但是我说了不算，那是工业区民兵营的仓库，钥匙在维克托·罗斯托夫上尉手里，如果不经他的许可占用仓库，那家伙的火爆脾气发作，我可招架不住！”谢苗·伊万诺维奇耸肩摊手。 “维克托·罗斯托夫上尉？”罗兰还记得这个人，当初抵御“恐怖湖”水怪的战斗中指挥出色，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虽然此人脾气很不合群，但是为人正派耿直，在工业区的民兵和青年工人当中很有威望。 罗兰思索了一下，拿出魔导通话仪递给谢苗·伊万诺维奇，让他马上请维克托上尉来管委会见面。 维克托上尉是个典型的军人，将服从上级命令视为天职，更何况是王子殿下亲自召见。不出五分钟就飞马赶到，从狂奔的骏马身上一跃而下，大步冲到罗兰跟前，立定敬了个军礼。 “尊敬的王子殿下，陆军上尉、卡隆工业区警备队长、预备役教官维克托·罗斯托夫听候您的差遣！” 看他这毅然决然的气势，罗兰不得不怀疑，就算自己命令他立刻拔刀自杀，他也不会稍有犹豫。 “很好，维克托上尉，还有谢苗·伊万诺维奇，你们两个跟我来。” 罗兰走到仓库门前，示意上尉打开门，径自进去观察了一番，对宽敞的空间和整洁的环境都很满意，便将手中银环安置在仓库中央，挥手示意两人退开，低声诵出“传奇环形位面传送门”的启动咒语，小小的银环爆发刺眼光芒，转瞬间扩张为直径50尺的巨大银环，外缘几乎顶上仓库墙壁。 管委会主任被这突兀的异状吓了一跳，不由朝门外倒退两步。维克托上尉也是面露惊讶，不过并没有做出慌张的举动，显示出非凡的定力。 罗兰蹲下身去，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条镶嵌蓝宝石的银链，缠绕在银环上并为其加持了一个7环“脱身术”。完成施法过后，他转身面向管委会主任和警备队长，正色道：“设在仓库中的装置是一道通往银空的传送门，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重要物资传送过来，这间仓库往后就交给你们两个人联合管理，谢苗·伊万诺维奇，回头弄点水泥将仓库外墙加固一下，装上两道加持‘魔法警报’的防盗门，除了我本人持有一套钥匙，你和维克托上尉分别持有一把钥匙，两人到齐才能打开两道门并且开启仓库，往后就照这个规矩来，明白吗？” “明白！”管委会主任和警备队长都意识到责任重大，异口同声做出承诺，脸色格外严肃。 罗兰点了下头，接着说：“你们两人是仓库的第一道保险，此外我还在环形传送门上加持了‘脱身术’，万一仓库遭到强敌袭击，你们抵挡不住，可以撤退到仓库里来，只要扯断绑在环形传送门上的那条银链子就会触发法术，连同环形传送门一起转移到我身边，这是第二道保险。” 事实上还有第三道保险，就是埃尔塔兰以传奇心灵异能附着在环形传送门上的人格碎片，但是罗兰没有告诉谢苗·伊万诺维奇和维克托上尉。这两个人虽然比较可信，但是考虑到这道连接银空与寇拉斯堡的通道的战略价值，罗兰觉得还是谨慎一点为好——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之后接连两天，罗兰坐镇工业区管委会办公楼，现场监督仓库的改造工作，并且亲手施加了多重禁制和警报法术才放心。 仓库对外宣称是“寇拉斯-奥托星界贸易公司”租用的货栈，用于囤积由星界购入的战略物资，至于具体是什么物资，怎么运输过来，那就不便向外界透露了。 只有罗兰和极少数了解内情的人知道仓库主要用于囤积魔晶和星质，并且是通过一道“双向门”直接传送过来。 传奇环形位面传送门每日输送物资的重量上限为500吨，假设每天都满负荷运输，全年最大可输送物资的总重量约为18万吨。当然，这只是一个理论上的数值，现实中不可能每天都有五百吨物资需要运送。 这18万吨的年运载量，只有非常非常微小的一部分用来运载比钻石更昂贵的精炼魔晶，大部分运载量则用在星质上。 罗兰还记得自己在地球上的故乡华国，2015年的天然橡胶产量大约是80万吨，位居世界第五……当然还有更多的合成橡胶，年产量500多万吨，位居世界第一。 就远东当前的需求市场而言，每年有个三四万吨橡胶就够用了。银空星质工厂的产能先以此为目标，至于达到传奇双向门的运输上限——每年18万吨——还早着呢。罗兰暂时还不需要为运力紧张而操心。 有了适合作轮胎的材料“熟星质”，接下来罗兰就着手组建技术团队，对马车的整体结构进行改良，以期达到更好的避震与提速效果。 …… 七月的第一个周末，天色将近黄昏的时候，寇拉斯堡通往大瀑布城的一条公路放下路障，并有骑警封锁。 往来两地的旅者被迫在路障跟前停下马车，阻塞的队伍越来越长，人群也变得躁动不安，气氛莫名紧张。 这时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秃顶老人从停泊在路边的豪华马车上跳了下来，皱着眉朝路障那边看了看，双手分开拥挤的人群向骑警列队驻守的方向走去。 两名身着“龙城牧业公司”草绿色制服的龙脉汉子连忙跟了上去，低声劝说秃顶老者： “米哈伊尔先生，这里可不是露西亚高原，您最好别管闲事。” 第1409章车轮上的革命Ⅱ 基特兰德行商协会的会长兼龙城牧业公司经理米哈伊尔，回头冲那两个年轻的侍从淡然一笑：“你们初来首都，没见过世面才会这样大惊小怪，寇拉斯堡是讲究法度的地方，警察不敢乱来，况且罗兰殿下是我的老朋友，一起出生入死过命的交情，就算警务总监坎普阁下在这里也得给我几分面子，有什么好担心的！” 老头昂首挺胸穿过人群，在两名忐忑不安的年轻助手陪同下来到警戒线前方，向那位倚马而立、正在点烟斗的中年警官打了声招呼。 “警官先生，请问怎么称呼？” 那人抬头看了看米哈伊尔，似乎觉察到这位商人打扮的老头气度不凡，收起烟斗敬了个礼，颇为客气地回答：“首都警局公路交通管理处副处长，卡尔·皮博迪，叫我皮博迪就行了，听您的口音似乎是北方来的？” “皮博迪先生耳力真好，我是基特兰德人，曾为白鸥港扬波商会服务，现在受龙城总督维格拉夫阁下雇佣管理一家牧业公司，前不久罗兰殿下来到龙城视察，要求尽快将牧场改良的洛斯兽送到首都以缓解魔导机车的运输压力，由于本人与王子殿下有些交情，维格拉夫总督就让我带队押运洛斯兽，昨天刚完成运输任务，打算乘车去大瀑布城拜访一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没成想刚出城门就被路障堵住，皮博迪先生方不方便透露一下，前面公路出了什么事？” 米哈伊尔故作不经意间透露的身份，使皮博迪警官肃然起敬，靠近一步低声回答：“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交通部的技术人员在测试新型马车，要求警方隔离出20里长的路段供他们进行实地行车试验，您别急，最多再过半个钟头就能完成新车测试，我们这边也会撤掉路障恢复正常通行。” “只是测试马车？”米哈伊尔半信半疑。测试马车随便找一片荒郊野外跑就是了，有必要大张旗鼓的封锁公路？ 皮博迪警官耸肩苦笑：“您别不信，事实就是这样，不光对您，任何人来问我都是这个答案。” 米哈伊尔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行商多年锻炼出的眼力告诉他皮博迪警官没有说谎，但是对方了解到的也未必就是全部的真相，米哈伊尔隐隐有种预感，交通部正在测试的新型马车非同寻常，也许就在不远的将来，这种新车将对远东的交通运输行业造成重大影响。 …… 两道路障将公路隔离出20里的空旷地带，罗兰站在公路边，专注的盯着手中那块“大众牌”怀表。 交通大臣马特维·维特根斯坦负手站在王子殿下身旁，也在专注的观察怀表指针。 马特维的儿子、秘银机关术士列昂尼德·维特根斯坦则在公路对面，与陪伴在他身边的秘偶恋人娜塔莉亚低声交谈，时而朝通往寇拉斯堡的公路那边指指点点，似乎在等候什么。 “来了！”罗兰突然抬起头，望向公路尽头。地平线上一片平静，看不出有什么异状，但是他已然感觉到表传来的轻微震颤。在这条被首都警方封锁的公路上，只可能有一辆马车在奔驰。 “果然来了，比上次提前了五分钟。”马特维露出笑容。 地平线尽头，隐约可见烟尘腾起，疾风骤雨般的马蹄声迅速由远及近，车轮碾压路面发出的噪音却异乎寻常的轻微。 黄昏中，一匹骏马拖着四轮敞篷马车正在公路上奔驰。寇拉斯军械所副所长、机关术士卡夫塔客串车夫，挥舞马鞭催促马儿快跑。 卡夫塔的大师兄莫洛佐夫坐在车厢里，闭目养神很是惬意。这条公路建于20年前，当时还是帝国行省政府统治的年代，年久失修的公路坑坑洼洼，往常乘车经过时总要忍受颠簸之苦，出于减轻颠簸以及避免损坏车轮、车轴考虑，马车的时速通常会降低到10千码以下，像此刻这般纵马狂奔的情况简直耸人听闻。如果被不了解内情的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会暗骂驾车的卡夫塔在发疯，同时为莫洛佐夫先生的屁股报以同情。 “嘿！诸位先生早上好，我们的战车又杀回来啦！”然而莫洛佐夫的屁股并没有被颠成四瓣，还很风骚的从敞篷车厢里站了起来，向路边的罗兰等人挥帽致意。 卡夫塔勒住缰绳，奔马唏律律长鸣，乖巧的放慢脚步，马车缓缓停靠在路边。 卡夫塔和莫洛佐夫相继跳下马车，迫不及待的问罗兰： “这回怎么样？” “时速是多少？” 罗兰看了一眼怀表，又对照马特维记录下的数据，笑着回答：“时速大约25000码，一个新的记录诞生了。” “我很期待今年的公路马车竞速赛，我们的新车型必将令世人大吃一惊！”列昂尼德兴奋地说。 娜塔莉亚蹲在马车跟前，小心翼翼的探出一根纤指触摸包裹在车轮外的深灰色轮胎，柔韧而富有弹性的触感非常奇妙。 “这就是‘熟星质轮胎’？好神奇啊，居然可以使马车全速飞驰而不会太过颠簸。”秘偶少女喃喃自语。 列昂尼德在女友身旁蹲下，丝毫不介意车轮上的泥垢，将泥土一点点刮下来，仔细观察轮胎表面的花纹，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亲爱的，你在看什么？”娜塔莉亚好奇地问。 “车胎上的花纹，来回跑了好几趟，花纹没有明显的磨损迹象，可见熟星质的耐摩擦性能非常好，这就意味着轮胎的使用寿命会很长。”列昂尼德柔声回答。 公路对面，罗兰还在默默计算。时速25000码，按照远东的长度单位，1里等于1000码，折合为25里/小时。1码约为地球上的0.9米，折算下来相当于时速22.5公里。 作为对比，罗兰记得18世纪末英国一辆驿车在当时最好的公路上行程376千米，最快仍要走23个半小时才能到达，平均时速约16千米/小时——当然，那时候英国佬还没有发明轮胎呢。 第1410章车轮上的革命Ⅲ 安装熟星质轮胎之前，马车在这条路上的平均时速只有13里，现在车速几乎翻了一倍，轮胎的功劳很大，但是也不能完全归功于轮胎。 自从十天前由银空返回寇拉斯堡，罗兰就把马特维父子、卡夫塔和莫洛佐夫四人召集起来，成立“马车改良技术攻关小组”。除了为车轮安装熟星质轮胎，这个实力雄厚的技术团队还要为马车设计一套避震提速系统。 罗兰本人是团队中唯一的外行人，好在他有地球上的经验可供借鉴，在他的提示下，这个“全明星”机关术士团队只花了一周时间就创造出包括“熟星质斜纹轮胎”+“弹簧悬挂避震系统”在内的一整套改良方案。照马特维老头的说法，“这套方案不仅彻底改良了马车的结构，甚至重新定义了‘马车’这个历史悠久的概念”。 接下来几天，罗兰领导的技术团队在不同的路况上反复测试新型马车，结果无一例外证实这种装备了熟星质轮胎和弹簧悬挂避震系统的新式马车相比传统马车具有全方位的巨大优势，无论行驶速度还是乘坐舒适度都有显著的改观。 “王子殿下，恭喜您又一次创造了历史，可以料想，我们的新型马车和星质轮胎一旦推向市场必将风靡远东各地，假以时日还将与香皂、水银镜和钟表一并成为远东的王牌出口产品，连那些傲慢的外国佬也不得不竞相追捧。”莫洛佐夫笑着打了个响指，“卡夫塔老弟，去把车厢里那瓶香槟拿来，我要请大家喝一杯作为庆祝！” “哈？！你把酒瓶直接丢在车厢里，也不怕颠碎？”卡夫塔吃了一惊。 “事实上的确完好无损，这个小小的实验证明了我们的马车乘坐体验是何等的舒适，就算你们不信任我的屁股，至少得相信那瓶香槟。” 莫洛佐夫的俏皮话引来一阵欢快的笑声。众人在罗兰的号召下举杯痛饮香槟，连列昂尼德和娜塔莉亚也不例外，虽然他们早已失去味觉，但是并不妨碍分享成功的喜悦。 技术环节的难题相继解决，“星质轮胎”和“新型马车”顺理成章地进入工业化生产和商业推广阶段。 从七月开始，罗兰就在卡隆工业区主持轮胎厂和制车厂的建设工作。与此同时，随着秋意渐深，远东各地农田相继迎来收获季节，罗兰重点关注的那两百个乡村农场试点也不例外。为了确认乡村公社化治理和国资控股农场、推行企业化经营模式的收效，罗兰在筹建工厂之余还要抽出身来频繁下乡视察收获情况，最忙碌的时候每天从寇拉斯堡到卡隆工业区再到乡下农场来回传送十多趟，吃饭睡觉的时间都要精打细算，也就顾不上亲自出面为装备熟星质轮胎和弹簧悬挂系统的新型马车进行商业推广了。 好在如今的寇拉斯政府已经走上正轨，各行各业都在政府的适当调控下进入良性发展阶段，像星质轮胎和新型马车这样极具商业前景的新产品刚刚诞生就引起上至内阁群臣下至普通商人的关注。不需要罗兰亲自摇旗呐喊，一整套由他本人参与设计的宣传机器自动开始运行，通过《远东晚报》和《祖国日报》这两个面向全国的新闻平台将星质轮胎和新型马车的诸多好处以通讯报道的形式向广大民众进行了一番通俗易懂的科普。 这些报道并不带有商业推广性质，但是那些时刻关注新闻动向的工业家和商人阶层却从这些报道中嗅出了商机，立刻闻风而动，纷纷通过各种渠道打探内情，流露出投资这一产业的浓厚兴趣。 罗兰筹建的两家工厂规模虽然不小，却无法满足全国范围的公路交通的需求——全凭政府出资办厂也不可能满足上述需求——因此对于有意投资的工商业主持欢迎态度。反正轮胎的原料和马车避震系统的技术专利都掌握在他手里，向民间投资者开放产业链的下游环节非但不会损害他的利益，反而会因为整个行业的高速成长获得更大的收益。 如果从国家宏观经济掌舵者的视角来审视这个问题，罗兰认为引入行业竞争者有利于降低相关产品和服务的市场价格，促使城镇内在的出租马车和长途马车接受改装。随着轮胎和新型马车的推广普及，将来普通民众不需要花更多钱就能获得比从前更为方便舒适的出行体验，体会到技术革新为自身带来的好处，由此亦将切身感受到包括王子殿下在内的国家领导为改善公共服务、提升民众幸福感所付出的努力，民心向背，自是不问可知。 时至今日，寇拉斯王国还没有被瓦雷斯国际社会接纳为正式的成员，远东地区在外国人眼中还是那个荒凉落后的异端流放地。寇拉斯政府成立一年来，为了改变国际形象在外交领域做出许多努力，但是收效甚微。包括罗兰在内，谁也没有想到突破口首先出现在商业领域。八月间于迦南首都伯利恒举行的第二十一届瓦雷斯世界博览会，出乎预料的成为远东展品大放光彩的舞台，使世人对远东寇拉斯王国这个尚显稚嫩的新政权刮目相看。 瓦雷斯的“世界博览会”简称“世博会”，也被称为“世界集市”，是“圣光同盟”这一基于共同信仰建立起的国际联盟下设的商业展销活动。世博会每五年举办一次，最初是各国首都轮流承办，后来也扩大到其它重要商业都市。 世博会筹备期间，各国工商业界的头面人物都会收到邀请函，带着各自的招牌产品参加展销和评选活动。博览会设有一个由业内专家组成的评审团，每届都要评选出十大杰出商品，除了产品自身的质量，同时也非常注重新技术和新工艺的应用。 由于寇拉斯王国既不属于圣光联盟的正式成员国，也不是观察员国，按理说没有资格参加伯利恒世博会，但是由于迦南王子与远东王子在“噩梦都市”阿克伦的冒险过程中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这种看似不可能的事也出现一线转机。 第1411章车轮上的革命Ⅳ 罗兰是在五月初收到歌罗法的来信。 歌罗法在信中邀请他参加八月初在伯利恒举行的世博会。罗兰回信表示自己去不去无关紧要，但是希望届时寇拉斯王国可以派出一个代表团参加博览会。 这样做就等于公然打破亚珊帝国主导下的国际社会秩序，当然要冒很大的风险，罗兰当时并不认为歌罗法真敢发出邀请函，把这件事转告外交大臣昆体良和商务大臣叶夫根尼娅，自己转头忙别的去了。 然而之后几个月的国际局势陡然急转，远东人提心吊胆的帝国大军仍然没有跨过浊浪江这道双方默认的天然疆界，反倒是帝国与斐真、海蓝两国在殖民地剑拔弩张，随时可能爆发军事冲突。其后不久，迦南外交官鲁宾·舒尔特勋爵再次出访寇拉斯堡，在与昆体良进行了一番密谈过后，以非官方的形式邀请寇拉斯王国代表团出席伯利恒世博会。 商务大臣叶夫根尼娅召集远东的工商业精英，组建起一支阵容鼎盛的代表团远赴伯利恒。这是寇拉斯政府第一次出席国际活动，当然要向国际友人展现出最好的一面，可惜代表团仍然无法获得正式的国际地位，只能与北海联邦合并组团。迦南人准备的展销席位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标签是“北海联邦及远东地区联合展台”。 明眼人都知道北海联邦与寇拉斯王国关系非同一般的密切，两者名为相互独立，实际上已经私下里结成一个军事、政治、经济和文化上的共同体，完全可以把北海联邦视为寇拉斯王国的一个特别行省。或者按照罗兰自己的理解，北海联邦之于寇拉斯王国，就好比地球上97年之前的香港之于祖国大陆，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对外口岸。 借助北海联邦这层“马甲”，寇拉斯政府可以悄悄绕过帝国主导的经济封锁从事国际贸易。当然，这主要是因为真心想封锁远东人的只有帝国当局而已，其它主权国家只是在旁边跟着凑凑热闹、打打酱油，迦南人甚至普遍同情远东人的遭遇，颇有为小弟撑腰的气概，这一点从两国空前繁荣的边境商业活动可见一斑。这次迦南当局邀请远东人参加伯利恒世博会又是一次对帝国当局的露骨挑衅。 抛开错综复杂的政治与外交博弈不谈，仅从商业角度而言，这次世博会获得了令人印象深刻的巨大成功。歌罗法王子作为这次盛会的总策划在世人面前展现出杰出的才干，而展销会上最大的赢家却是远东人。 寇拉斯王国展出的香皂、水银镜、大众表和新型马车集体登上本届博览会评选出的“十大名优产品”榜单，还被誉为本届博览会最受好评的四大杰作。榜单一经出炉，各国驻伯利恒的记者争相采访远东代表团，叶夫根尼娅夫人美丽端庄的版画形象出现在各国报刊头版，“远东商业女王”的名号不胫而走。 报道中提及的四项远东商品，香皂和水银镜早已远销海外，国际社会对其获奖并不意外。“大众表”与装有熟星质轮胎和避震系统的马车则属新鲜事物，引起了更多的关注。 “大众表”的低廉价格令人震惊，世博会过后海外订单雪片般飞往卡隆工业区，每天都将伊莎贝尔办公室门外的信箱塞得满满当当，但是把持舆论导向的上流社会对大众表很是不屑，认为这东西与水银镜一样是远东人为小市民阶层设计的“便宜货”，于是乎在各国市场上呈现出“叫座不叫好”的诡异现象。 相比之下，各国名流对远东马车的评价要正面的多，几乎是一片赞誉之声。伯利恒当地一份影响力颇大的报纸甚至刊文宣称“远东人创造性的发明了多种新技术用以改良马车”，对熟星质轮胎更是大加赞赏，称之为一场“车轮上的革命”！ 罗兰也留意到这些不吝溢美之词的报道，但是并不就此满足，清醒地认识到马车这种畜力交通工具终有一天会被自动化交通工具所淘汰。 早在叶夫根尼娅夫人将新型马车带到伯利恒世博会上向世人展示之前，罗兰就召集莫洛佐夫、卡夫塔、杜瓦林和杰克叔侄以及维特根斯坦父子针对下一代公路交通工具的前景展开讨论。 与会的诸位都是工业技术和材料工艺领域的顶尖人物，有道是“英雄所见略同”，当罗兰做出“马车时代将在不远的未来终结”这一貌似荒诞不经的预言，众人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反而在深思熟虑过后相继点头赞同。 “这件事其实在业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从魔导列车诞生那天起，马车时代就敲响了丧钟，只不过我们都猜不准这张大幕何时才会彻底落下，未来取代马车的公路载具又将是什么样子。”马特维轻声叹息。 列昂尼德转头看向父亲，眼神异常明亮。 罗兰笑了笑：“列昂尼德，这里没有外人，有话尽管说，不用怕惹火你老爸。” 秘银机关术士在善意的笑声中站了起来，正色道：“我不能同意父亲的观点，事实上公路交通的前景并不存在什么迷雾，技术革新的路线非常清晰，既然我们可以将魔导蒸汽机应用在铁路上，又有什么理由阻止我们将蒸汽机装上马车，使之摆脱马匹的牵引在公路上自行奔驰？” 天才机关术士激情澎湃的预言赢得一片掌声。马特维也苦笑着为儿子的发言鼓掌，尽管他知道给四轮马车装上发动机之后只会变成一台失控的“疯马”，公路上没有铁轨作为导引，这种怪车要如何控制方向？类似的技术难题还有一箩筐，远不是儿子想象中那么简单。但是他也承认这个思路值得尝试，总不能当着众人的面给儿子泼冷水。 “能够在公路上飞驰的魔导蒸汽车……这个想法听起来很有吸引力，列昂尼德，如果让你主持这项研发工作，你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罗兰注视着秘银机关术士，眼中隐含期待。 第1412章车轮上的革命Ⅴ “当然有信心！”列昂尼德话一出口才听到父亲重重的咳嗽声，无奈的耸耸肩，又补上两句客套话，“只靠我一个人还远远不够，需要在座的诸位前辈和同事多多支持，当然，交通大臣阁下的指导也必不可少。” 儿子打趣父亲，大家只当是父子亲情的自然流露，笑过也就算了。马特维老头却深感欣慰，以列昂尼德桀骜不驯的乖戾个性，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 “列昂尼德说得对，发明新一代交通工具是划时代的重大工程，绝不是某个天才灵光一闪就能解决的问题，我希望在座的诸位通力合作，共同攻克这道难题，将自己的名字载入史册。” 罗兰严肃的态度感染了会场中的人们，也都收起笑容认真考虑这项工作，深感任重道远。 “成立一个专门研发下一代公路载具的课题组，列昂尼德任组长，杰克、卡夫塔、莫洛佐夫、杜瓦林大师和马特维先生担任课题组顾问，需要人手就从军械所和机甲研究所抽调，至于课题组的经费……暂时拨款一百万金塔勒，不够还可以追加，只要能出成果，研发经费你们不用愁。” 罗兰的承诺令列昂尼德暗自松了口气。才华他有的是，缺的就是经费。一百万金塔勒砸下去，要是听不到个响声，不用罗兰说话，他自己都没脸见人了。 “关于新一代公路载具，我原则上支持列昂尼德以马车装载魔导蒸汽机的改装思路，同时还要提出几项性能方面的要求。”罗兰沉吟一声，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道：“首先，这种载具应该具有出色的载重能力和越野性能，其次，这种载具必须能够快速启动并且快速制动，只有满足上述所有要求，这种魔导自动车才能成为未来远东机械化陆军的战术载具。” 众人听他说出最后一句话才恍然醒悟，难怪罗兰如此看重新一代公路载具的研发，甚至不惜代价，原来是出于军事需要。 会议厅中陷入寂静，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轻微沙沙声，人们都在认真记录罗兰提出的要求。 端起茶杯轻啜一口，罗兰没有针对发动机做出进一步的提示。决定先让列昂尼德他们自行摸索，如果研发投入一两年过后还没有取得决定性的进展，他也只能放弃对蒸汽动力车的幻想，进而提出“内燃机”这个连他自己都一知半解的新概念了——尽管到目前为止他还不知道要如何在瓦雷斯世界制取燃油或其替代能源。 …… 似乎冥冥中有种力量在发挥作用，每当罗兰受邀访问迦南首都伯利恒，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因素导致他最终未能成行。 四年前罗兰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之初，曾有机会前往伯利恒担任歌罗法的侍从骑士，当时他已经计划好了北上旅行，当然没有兴趣远赴他乡给人当跟班随从。 四年后的今天，他已经成为远东王子，地位与歌罗法这位迦南王子相当，实权犹有过之，有资格以一国储君的身份访问伯利恒。可惜伯利恒博览会举行时正值远东的农忙时节，罗兰不得不密切关注那200个农业改革试点，亲自到场确认每个试点的作物产量，从而为为期半年的农村改革实验做出初步总结并且写成报告提交内阁参考，实在无暇分身访问伯利恒，索性把这个展示远东新政成果的舞台让给商务大臣叶夫根尼娅夫人。 七月是远东南方收获早稻的时节，沿江平原宛如翻滚金色波涛的丰饶之海。到了七月下旬，南方稻田收割完毕，各地均喜获丰收，尤以罗兰重点关注的农场试点产量最为突出，平均亩产高达700磅，创下远东早稻亩产的新纪录！ 没有比较就没有差距，那些没有加入农场的自耕农，耕种几乎完全一样的田地，在同样的气候条件下，花费了更多力气精耕细作，然而收获的早稻亩产量最多也只有300多磅，勉强赶上集体农场亩产量的一半。 同样的地块，种植同样的作物，为什么产量差距如此悬殊？ 毋庸置疑，派驻公社的绿野德鲁伊当居首功，仅仅是“植物滋长”这一个3环自然神术就能使农作物产量与常年相比增产1/3，更何况绿野德鲁伊在培育良种、改良肥料和防治农田病虫害等各方面也都做出了至关重要的贡献。 但是根据瓦莲京娜提供的统计数据，往年某些村落也有绿野德鲁伊主持农业生产，为什么增产效果均不及试点农场那么显著？这只能表明产量翻倍并非全是绿野德鲁伊的功劳，乡村公社这一组织模式和集体农场的企业化经营方式也从不同程度上起到了促进农业生产力的作用。 事实上，企业化经营的集体农场最大优势并不在于提高作物的单位亩产量，更不在于跟自耕农或者封建贵族控制下的种植园比拼精耕细作，而在于最大限度的解放劳动力，以尽可能少的劳动力耕种尽可能多的田地。只有采用集体农场这一经营模式才能以不足五百名成年社员外加一百匹公用耕马耕作两万亩农田尚且尤有余力，才能将远东“地多人少”的现状由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劣势转化为比较优势。 罗兰很清楚集体农场的优势所在，所以当报刊上热炒“农业改革试点大获成功”、“南方早稻亩产量破纪录”之类吸引大众眼球的话题的时候，他更关注的却是农作物的总产量。只有粮食的总产量提上去，才有可能从农民手中征收到足够的公粮，喂饱伴随远东工业化步伐而不断激增的城市人口，扩充军队加强国防，乃至出口余粮充实国库。 从南方六十多个农场试点的收获情况来看，罗兰推行农业改革的目的可谓圆满达成。北方那些种植春小麦、大豆和玉米的试点，最早也要等到八月中旬才收割，玉米更是要等到十月初才能收获，不到颗粒归仓的那一刻，罗兰不想轻率地对远东农业改革的成败下结论。 第1413章丰收的季节Ⅰ 七月十五日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罗兰照例天刚蒙蒙亮就起床处理工务。打算在早饭之前安排好央行的工作，然后亲自带队下乡征收公粮。 就在罗兰伏案疾书的时候，面前浮现一团红色光球，伸手握住读取魔法短信，原来是安东尼发来的。 福格尔大少今天一大早由亚珊圣城直接传送回到寇拉斯堡自己的寓所，早饭都顾不得吃就给罗兰发来一则好消息，使王子殿下压在心头多时的那块石头暂且落地，随即又被疑云笼罩，当即回信请安东尼来金融街23号见面详谈。 “你确定帝国军方今年之内不会发起东征？”罗兰审视着办公桌对面正眯着眼睛惬意品味“左契绿茶”的福格尔大少，慎重地说：“我需要给国王陛下以及内阁群臣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无法说服他们相信这个消息。” “绝对属实，就算是远东这样穷乡僻壤消息闭塞的地方，总不至于连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吧？”安东尼没好气的反问。 “风声当然是有的，事实上外交部早在五月下旬就向内阁提交了一份分析新大陆各方势力的备忘录，昆体良和他的智囊团都指出帝国与斐真扶植的殖民公司在威尔诺亚地区存在愈演愈烈的利益冲突，但是也指出这一矛盾已经存在多年，在可以预见的将来还将维持现状，不排除发生小摩擦，但是不太可能爆发战争，然而没成想短短两个月后当地局势就急转直下，殖民地非但爆发了局部战争，连海蓝人的殖民公司也卷了进来，这实在是令人费解，到底是什么因素导致多年来尚可保持克制、相安无事的三国殖民集团失去了理智，毅然决意诉诸武力？” 罗兰提出的问题是远东决策层的共同疑问。 就在两天前，外交大臣昆体良已然带领一支规模不大的使团离开寇拉斯堡，将先后前往海蓝首都帕图斯和斐真首都阿瓦隆进行秘密访问。外交大臣此行有两个目的，其一是深入了解海蓝与斐真在新大陆与帝国殖民当局冲突升级的根源，其二是代表国王鲁道夫一世向两国君主赠送礼物并表达善意。当然，还有一个不能公开的使命是找机会煽风点火，怂恿斐真与海蓝怒怼亚珊帝国，从而使远东摆脱帝国大军东征的威胁，争取和平发展的机遇。 这不是什么阴谋，而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阳谋。或者从某种层面而言，这就是外交部门的传统业务。不独远东如此，各国外交官都一样：从事国务活动时彬彬有礼客客气气，背地里却算计着一脚把“国际友人”踹进火坑里。 “昆体良阁下赶在这个时间出访海蓝与斐真，还真会把握时机。”安东尼笑着调侃远东人居心不良的外交策略，“不过你们想隔岸观火坐收渔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根据我掌握的情报，海蓝和斐真很可能透过昆体良阁下向寇拉斯政府施压，要求你们在浊浪江左岸进行更积极的军事行动，最好能把帝国沿江部署的部队撵回奥列维堡，这样一来帝国当局在远东的战略将被迫由进攻转为防守态势，不得不将更多精锐陆军调往奥列维堡，那么用于支援殖民地的兵力就将捉襟见肘，只要帝国当局不对殖民地大规模增派陆军，只靠当地驻军和土著部落那些乌合之众，很难在与斐真、海蓝两国的军事对抗中占到便宜，至于海军……唉，帝国海军将领只要脑子还清醒，当然不敢同时挑衅瓦雷斯世界排名第一与第三的海军强国，更不敢奢望夺取新大陆沿岸的制海权。”安东尼毕竟还是帝国子民，道出帝国海军所处的被动局面，难免为之叹息。 罗兰笑了笑，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斐真、海蓝两国在新大陆殖民地的问题上与帝国存在长期且难以调节的矛盾，因争夺殖民地的利益演变成局部战争并不奇怪，更不是为了帮远东人缓解压力才与帝国冲突。 但是不可否认，这场发生在新大陆殖民地的军事对峙分散了帝国当局的精力，迫使帝国军方推延出兵远东的作战计划，先把注意力放到新大陆，客观上帮了寇拉斯政府的大忙。 罗兰对斐真和海蓝这两大海权强国心怀感激，但是并不等于他会接受对方的建议——在陆地上夹击亚珊帝国。 国与国之间的博弈容不得意气用事，更不能被当前的利益蒙蔽了眼睛。挥师跨过浊浪江是个令人兴奋的想法，然而这样的军事行动对目前力量还很弱小的寇拉斯王国弊大于利，维持现状并且利用这一难得的发展机遇积蓄力量才是更好的选择。 事实上寇拉斯政府从国王陛下到内阁群臣都与罗兰持相同的立场，昆体良在外访问期间也将秉承这一底线，绝不会对斐真或者海蓝当局做出军事上的承诺。当然，精神鼓励可以慷慨给予，甚至物资上的支持也有的商量。 罗兰轻抚下巴，唇角笑意更浓。眼下正值远东各地农作物收割的季节，从目前征收公粮的数据来看，得益于200个农业改革试点超出预期的大丰收，将有份额不少的粮食可供出口，昆体良的外交之旅还有一个附带的任务就是推销粮食。 斐真和海蓝，一个是孤悬海上的岛国，另一个是土地贫瘠的半岛滨海国家，本土粮食产量难以自给，主要靠新大陆殖民地的种植园弥补粮食短缺，既然殖民地不太平，兴兵动武也要筹备军粮，粮食缺口恐怕不小，来自远东的进口粮对两国当局想必是一个值得重视的选项。只要打开这两国粮食贸易的大门，往后生意就好做了。 “安东尼，你别光顾着喝茶吃点心，‘左契绿茶’我这里还有一些，喜欢的话拿一包回去自己泡，先说说亚珊帝国和斐真、海蓝两国在殖民地军事冲突升级的导火索究竟是什么。”罗兰催促道。 第1414章丰收的季节Ⅱ “其实非常简单，原因只有一个。”安东尼竖起食指，“威尔诺亚的约顿海姆地区新勘探出一个特大魔晶矿，初步预测魔晶矿石储量超三千万吨，至少可以精炼出三百万磅魔晶，以当前瓦雷斯各国的工业能源消耗量水平计算，足够全世界用20年，而约顿海姆地区恰恰处于帝国、斐真与海蓝三国殖民地的交界地带，你说这么大一块馅饼掉下来，谁能不眼红？”安东尼呵呵一笑，喝了口茶继续说：“事实上不光魔晶矿区涉及的三国剑拔弩张，在约顿海姆没有殖民定居点的迦南和保士华也跃跃欲试，只不过前者选择支持海蓝与斐真瓜分魔晶矿区以交换利益，后者则试图通过支持帝国进而将势力扩张到威尔诺亚。” “原来如此……”罗兰听安东尼讲述各国围绕新发现的魔晶矿藏展开或明或暗的激烈争夺，终于醒悟为何歌罗法敢于无视帝国当局封锁远东的立场邀请寇拉斯王国代表团出席伯利恒世博会——这很可能是一场暗含****的半公开示威，配合斐真和海蓝向亚珊帝国当局施加压力。 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罗兰忽然摇头发笑。 “寇拉斯王国没有什么海外利益可言，也不想介入各大强国在新大陆殖民地的争端，我们只想关起门来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安东尼，谢谢你带来的好消息，寇拉斯堡这半年来的变化很大，你这次回来可以四处逛逛，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了。” 王子殿下端茶送客，福格尔大少却翻了个白眼，赖在办公室里不肯挪屁股。 “你在忙什么啊？” “下乡征粮，看看收成怎么样。” “哎呦！这可是一桩苦差事！”安东尼变了脸色，起身走到门口，想了想，又转过身来，神色迟疑不定。 “你还不走，难道想陪我下乡？”罗兰似笑非笑，“现在乡下正忙着收割早稻，我这样的壮劳力有时候也要被抓去帮忙干农活，瞧你细皮嫩肉的，恐怕干不了这种粗活。” 安东尼果然面露苦色，抓了抓头，最终还是一咬牙下定决心：“我现在也没什么要紧事要做，一个人闲逛怪无聊的，还是陪你下乡逛逛吧。” “你确定？”罗兰狐疑地盯着他。 “我带着琴去，你们干农活，我在旁边弹琴唱歌给你们加油，这样分工岂不是更合理？”安东尼得意的说。 “这样分工你会挨揍！”罗兰哭笑不得地挥挥手，“算了，想去就跟我走吧，你这个人啊，只有吃到苦头才知道后悔……” 罗兰收拾好办公桌准备出门，安东尼又大惊小怪的叫嚷起来。 “你就穿这一身下乡？” “怎么了，下乡还要穿全套晚礼服不成？”罗兰没好气地反问。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穿上盔甲。” 罗兰没做声，望向福格尔大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怎么，还不明白？你以为农民都是淳朴善良的乡下人？简直笑话，其实农民最狡猾！要米不给米，要麦又说没有，其实他们都有，只不过全都藏起来了，为了少交一点公粮，他们什么事都干的出来！”安东尼越说越激动，“下乡征粮是一件颇有风险的差事，我是吃过苦头的，你最好吸取我的教训，在外袍下面穿一件胸甲，万一征粮的时候与暴民发生冲突，惨遭干草叉当胸痛击，至少可以保住一条小命。” 罗兰听他道出这番充满辛酸的劝告，不由好笑：“你在帝国内陆下乡征粮的遭遇，不能挪用到远东的乡村，尤其我们今天要去的农业改革试点公社，当地实行的是企业化农场经营，农民都是工厂的雇员，相当于农业工人，中了多少亩地、亩产多少、总收获量多少，公社管委会都有一本细账，无法隐藏也没必要隐藏，更何况今年粮食大丰收，征税的时候不会遇到什么阻碍，你要不信，跟我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哼！说的倒是轻巧……无论如何，多些小心总没有错，你先去车站，我马上就到。”安东尼拔腿就跑。 罗兰冲他背影摇摇头，径自下楼登上马车。 内阁官厅的公务马车都已经换成装备熟星质轮胎和弹簧悬挂避震系统的新型车厢，跑起来轻快又平稳。 罗兰乘车出城花了半个钟头，期间批示了两份文件，直到被车窗外传来的汽笛声打断思路。 “殿下，列车站到了，需要通知调度部门准备专列吗？”车夫恭敬的问。 “当然不需要，你什么时候见我做过专列？”罗兰没好气地说。 车夫憨笑一声，不再多嘴。他也知道刚才问的是一句废话，王子殿下别说专列，包厢都不要，向来自己买票上车，跟平头百姓一起挤硬板座。可是王子殿下不讲排场是平易近人，他可不能把这当成惯例，王子出行该有的程序还是要问一声，免得失礼。 罗兰挥手打发走车夫，随意在脸上抹了两把易容药膏，竖起衣领，压低帽檐，顺利的骗过售票员小妹买了两张前往“红石桥农场”的车票。红石桥农场是两百个乡村试点之一，位于寇拉斯堡与大瀑布城之间的沿江平原上，是远东南方典型的水稻种植区，公社由六个自然村联合组成，人口一千八，成年劳动力占五成，总共经营着三万五千亩水田，种植的农作物以早稻为主。 红石桥公社管委会报上来的数据是平均亩产720磅。今年的公粮也将按照这个产量征收，罗兰下去主要是确认一下亩产量是不是真有这么高。 罗兰对乡村试点的要求只有一个——实事求是。瞒报粮食产量固然是损公肥私的违法之举，吹嘘产量大搞“浮夸风”同样不可取。 离发车还有十分钟，福格尔大少尚未露面，罗兰只好在露天站台前等候。无意间听见一个很熟的嗓音，回头望去，一群身着税警制服的青年在站台上排成整齐的方阵，保持挺胸立正姿态，正在聆听长官的训话。 第1415章丰收的季节Ⅲ 负手踱步训话的中年男子同样身着税警制服，正是远东国税局的局长大人。此人名叫丘拜斯，罗兰曾与他打过交道，当时寇拉斯堡还叫“赎罪堡”，丘拜斯是城卫军的少校，在坎普上校的授意下通过一条地道将罗兰秘密接进城内，协助他营救菲利普大主教。 远东独立建国之后，丘拜斯原任首都警局副总监，其后转任国税局长。远东的征税系统继承自帝国的税务警察体制，这是瓦雷斯各国的主流模式，税务部门自然带有强烈的警务色彩。 罗兰对这位精明干练的国税局长印象不错，放轻脚步过去听他说些什么。 丘拜斯在罗兰印象中是一个沉稳务实的人，其对缺乏乡下工作经验的年轻税警们提出的忠告也体现出务实的个性。 “下乡工作最重要的三件事——第一是耐心，第二是耐心，第三还是耐心。” “农人不懂国家税法，可能会对征税人员产生敌意，这很正常，你们对待老乡态度要和气，耐心解释国家税务政策，如果说服教育解决不了问题，不得不采取强制手段，必须事先与乡绅、村长、公社领导以及当地德高望重的人士充分沟通，得到他们的支持之后才能采取行动，这并不是什么法律条文，而是实际工作中总结出的经验！你们一定要牢记，在乡下工作，最忌单打独斗和意气用事！明白吗？” “明白！”税警大多是退伍军人，还保留着军队中的精气神，齐声应诺倒也称得上士气如虹。 罗兰还想多听几句，无意间看到安东尼从站台对面走过来，便转身向他招手。 安东尼转头望过来，愣了一下才看出他脸上轻微但是很有效的化装，连忙跑过来，颇有些意动地问：“我要不要也化一下装？” 罗兰淡淡看了他一眼，“就你这张脸，别说在乡下，就算在寇拉斯堡街头也没几个人认得出来。” “好吧，我又不是什么名人，的确没必要化装。”福格尔大少自尊心很受伤。 罗兰与他并肩走向列车，发觉这家伙身材丰满了一圈，笑着问他：“你该不会真穿了胸甲在里面？” 安东尼拍了拍胸口，外套下面传来锁链哗啦作响，“胸甲太累赘了，我在城门旁那家冒险装备店买了一件链甲衫。” 罗兰摇头无语，真不知该说他什么是好。 魔导机车屁股后面拖着长长一串车厢，安东尼居然认真清点了一遍，回头一脸蠢萌的告诉罗兰：“总共五十节车厢！” “嗯，其中44节是预备装载公粮的货车，只有6节是留给乘客的车厢。”罗兰回答。 “需要那么多车皮运粮？”安东尼深表怀疑。 “红石桥农场的早稻平均亩产700磅，总共35000亩稻田，按照20%的比例缴纳公粮，你自己算算是多少。”罗兰淡淡的说。 “亩产700磅……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安东尼愕然，“早稻的产量怎么可能这么高！” “其实农场管委会报上来的产量比这更高，至于是真是假，你亲眼看过就知道，不过根据我这些天下乡视察的经验，谎报产量的可能性不大，况且700磅的亩产在南方所有试点农场当中只能算中等偏上的水平，亩产800磅的农场我都见过不止一两个了。”罗兰见怪不怪地说，“事实上44节车皮勉强装得下征收的那部分公粮，至于向农民统购的国库粮，具体能收购多少还不一定，如果连这些也算上，恐怕列车还得来回多跑两趟。” 安东尼不得不服气：“当初看到你制定的农业税减半政策，我以为你们寇拉斯政府是在自取灭亡，现在看来这项政策非但没有使你们陷入粮食短缺的危机，反而囤积了放开肚皮吃也吃不完的粮食，事实证明你那套乡村治理和农场经营方案卓有成效。” “农业改革的确初见成效，这一点我不需要谦虚，但是今年绝大多数远东人不用再担心饿肚子，甚至还有余粮用于出口，主要原因不在于那区区两百个农业改革试点的粮食产量翻倍，而是因为不必再忍受帝国当局的剥削，不用再把大部分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无偿贡献给那些视我们为异端罪民的人。”罗兰面无表情地说。 安东尼尴尬地挠挠头。尽管他出身于帝国官商世家，但是不得不承认罗兰所言正中要害。 这时列车拉响汽笛，催促乘客上车。安东尼刚要挪动脚步就被身后涌来的人流挤得差点跌倒。回头望去，黑压压的人群争先恐后的冲向车门。远东铁路运力向来紧张，超载也是正常现象，但是这些拥挤的乘客全都提箱背包，随身带了非常多的行李，这就显得不太正常了。 “本次列车不是开往红石桥农场吗？距离寇拉斯堡不过200多里，又不是什么长途旅行，为何乘客都带了那么多行李？”安东尼诧异地问罗兰。 罗兰微微一笑：“他们的箱子和背包里装得都是从城里批发来的商品，从衣服鞋袜、针头线脑、镰刀铁锹、锅碗瓢盆糖果饼干之类日用品，乃至香皂、水银镜甚至钟表这类奢侈品应有尽有，带到农场去贩卖。” “原来都是些小贩啊……不过这也太多了吧！”安东尼尤有疑惑，“一两百号小商贩组团下乡，这种事简直闻所未闻，生意真有那么好做吗？” “你别不信，今天的生意就是那么好做，否则这些精明的小商贩也不会一窝蜂的去赶集。”罗兰笑着说。 “乡下每逢集市的确特别热闹，不过农民赶集大多是用粮食或者肉蛋奶之类农产品交换食盐和灯油之类的廉价日用品而已，怎么可能会有闲钱购买香皂、水银镜和钟表？就算有钱也舍不得啊！”安东尼越发感到费解。 “乡下人的传统交易方式的确是以物易物，然而这种传统已经越来越不适合现代生活节奏，我正致力于改变这种落后的交易方式，而征收公粮恰恰是一个好机会。”罗兰轻声说。 “你究竟打算怎么做？”安东尼越听越迷糊。 “跟我走吧，自己看过就知道了。”罗兰转身朝列车尾部走去。 第1416章丰收的季节Ⅳ 安东尼怀着满腹疑窦，跟随罗兰向列车尾端走去。 列车最末尾的车厢是税警的押运专车，两人刚靠近就被拦住。罗兰出示了自己的证件，带队下乡的税警队长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面容，终于看穿化装认出他的身份，慌忙立正向王子殿下敬礼。 罗兰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带着安东尼径自上车。四十多名税警们集中坐在车厢一侧，年轻的脸庞都显得有些凝重，这恐怕是因为在他们身边的车厢过道上一字排开八口带有银行封条的木箱，不用开箱也知道装满了明晃晃的钱币。 “金塔勒三箱，银塔勒四箱，还有一箱是找零用的铜塔勒。”罗兰坐下后指着税警押运的箱子对安东尼说，“这些钱都是为下乡收购粮食准备的，农民卖了粮，手里就有了钱，有了钱当然就会有购物的冲动，现在你知道那些小商贩为什么一窝蜂的追着税警往乡下跑了吧？” 安东尼拍拍额头恍然醒悟，“永远不要小看生意人的智慧，这是我父亲常说的话，今天我又有了新的感悟。” “仅仅是生意人的智慧？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罗兰轻轻摇头，“我们这个国家正在走向工业化，工厂里生产的工业品种类和数量都在以爆炸式的速度增长，必须为这些商品寻找广阔的消费市场，单靠城市人口还不足以支撑起这个市场，必须设法将工业品卖到占据全国七成人口的乡村去，然而由于交通闭塞，乡村地区大多没有完善的商品交易市场，很多地方甚至连货币经济都不存在，还在沿用以物易物这一古老传统，背上一口袋麦子换只铁锅，或者牵一头羊换两匹布，这种落后且低效的交易方式严重阻碍了商业活动，为了改变这一现状，在乡村建立起完善的商品交易市场，我们远东政府制定了一整套诱导策略，大体可以分为三步走。” “是哪三步？”安东尼听得入神。 “第一步是改善交通，修筑连接城乡的公路和铁路，降低城乡之间的交易成本。” “这很有必要，没有便利的交通就无法使城镇生产的商品输送到乡村，无法建立城乡统一市场。”安东尼点头赞许。 “第二步是借着征收公粮的机会，用货币购买农民手中的余粮，我把这个环节称为‘货币下乡’。”罗兰说。 “货币下乡，这很贴切，农民手里有了钱，就没必要以物易物了。”安东尼连连点头。 “第三步是在新闻报道上宣传上述两个步骤，并且号召活跃在城镇中的小商贩借着征粮的时机下乡做生意，毕竟农民手里难得有几个闲钱。”罗兰单手托腮望着窗外，悠然道：“得益于不久前建立起的全国报业分销网络，中央政府的政策导向能够迅速传遍全国所有城镇，引起相关利益群体的重视，经过这番预热，行商小贩们全都兴奋起来，每天早早的在车站等候，追着税警东奔西走，因为他们很清楚，税警去哪里征粮，哪里就会有商机，我们把这一环节称为‘商品下乡’。” 最后，罗兰总结道：“便利的交通网和覆盖全国的新闻网络奠定了城乡交流的基础，通过推行‘货币下乡’和‘商品下乡’改变乡村保守封闭的交易方式，建立起使用货币购买商品并以货币衡量财富的新思维，如此一来城镇生产的工业品就在乡村开辟了新的市场，乡下人则因此获得更多的消费选择，也能像城里人那样方便的购买各种商品提升生活品质，最终在全国范围内建立统一市场，实现‘国民经济货币化’这一宏观目标。” “国民经济货币化……这个概念有点耳熟啊！”安东尼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忽然眼睛一亮，“对了！李斯特·凯恩斯先生两个月前发表在周刊《争鸣》上的那篇文章，探讨的就是‘国民经济货币化’！” “经济货币化”，简单来说就是指衡量货币在社会经济活动中扮演的戏份有多重。人们常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但是还有一句话叫做“钱不是万能的”，这两句谚语其实反应出“经济货币化”的程度差异。 在“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社会里，经济货币化的程度可谓登峰造极，有钱几乎可以买到一切商品和服务，连“鬼”都不得不跪拜在金钱的魔力之下，在这样的社会里，钱几乎是万能的，没钱则万万不能。 反之，在人们普遍认同“钱并非万能”的世界里，还存在着许多无法用金钱买到的东西，那么经济的货币化程度就不如“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社会高。在极端的情况下，比如适应以物易物或者凭票限购的社会里，货币就丧失或者部分丧失了“一般等价物”的属性，这种社会的经济货币化程度显然非常之低。 在罗兰看来，国民经济的“商品货币化”程度并不见得是越高越好，但是就远东国情而言，尤其在广大乡村地区，货币尚未发挥其应有的作用，推行“经济货币化”政策利大于弊。尤其对他这个掌管国民经济命脉的决策者而言，若想建立全国统一的商品市场，充分发挥价格机制对商品生产和流通的引导作用，乃至利用货币政策对经济进行宏观调控，经济货币化的这个关键指标必须达到一个比较高的水平，否则根本不可能实现上述目标。 “真奇怪，为什么寇拉斯政府推行的经济政策与李斯特·凯恩斯先生的学术见解高度一致，难道他也是政府的经济顾问？”安东尼满怀期待地望向罗兰，“听说此人从不出席学术会议，出身履历也是一团谜，你有没有跟这位神秘人物面对面交流过？” 罗兰苦笑不语，这个问题他真的很难回答。为了避免在安东尼面前露出破绽，他决定换个话题。 “关于‘商品下乡’这件事，其实还有一个当初我们制定政策时没有想到的好处，多亏那些商贩跟随税警一同下乡，使征粮工作变得更顺利。” 第1417章丰收的季节Ⅴ “哦？到底是什么意料之外的好处？”安东尼果然被罗兰抛出的新话题引开注意力，不再追问“李斯特·凯恩斯”的底细。 罗兰神秘一笑，“这个嘛……我先不说，到时候你亲眼看过就知道了。” 长达五个小时的行程过后，魔导列车终于拉响进站的汽笛，此行的终点“红石桥农场”到了。 安东尼带着满腹疑问与期待跟随罗兰下车，目光所见是一片辽阔的沃野。稻田已经收割完毕，田里只剩一望无际金灿灿的稻茬，秸秆垛整齐的排列在田垄边。三三两两的小孩提着稻秸编织的篓子，赤脚在收割过后的稻田中欢笑追逐，时而弯腰下去拾取散落在田间的稻穗。 一路欣赏着田野风光，罗兰和安东尼搭乘公社管委会派来迎接税警的牛车前往红石桥公社。乡土风情使安东尼感到耳目一新，更让他惊讶的是整个征收公粮的过程非常顺利，根本没有遭遇到预想中的抵制，更不要说暴力抗税。 红石桥公社的全套领导班子，包括公社主任、驻村牧师、驻村德鲁伊和公社治安官各司其职，公社主任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其家族在当地是第一大姓，老人则是家族当代的族长，在乡里的威信之高自不必说。 驻村牧师、德鲁伊和治安官下派到红石桥公社还不到半年，已然凭借各自的职业特长赢得村民的信赖，前者在妇女、儿童、和老人群体当中威信更高，后者则更受小伙子们的爱戴。这也不难理解，牧师和德鲁伊提供的宗教、教育和医疗服务，主要受益群体即为妇女、儿童和老人，治安官则兼任公社民兵连长，其强壮的体魄、精湛的武技以及剽悍的军人作风当然更容易赢得年轻人的崇拜。 有这四位公社干部出面，自然镇得住场面，哪个刁民胆敢对税警不敬，不需要税警自己动手执法，公社领导一瞪眼就吓得对方赶紧缩头闭嘴，屁都不敢放一个。 税警队长按照罗兰的指示，没有向当地人透露王子殿下的身份。凭着巧妙的化妆和从税警那里借来的制服，罗兰被当地人当成一名普通税警，没有引起过多的关注。倒是安东尼一副城里阔少的打扮，引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安东尼出身帝国包税商世家，挨家挨户敲门征粮的经历对他而言并不愉快，这次陪同罗兰来红石桥农场，他看到的却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征税方式。 税警根本不需要挨家挨户上门征粮，跟随公社干部来到农场的集体仓库，一一打开仓门，搬出磅秤，满仓满囤的粮食就摆在那里，村里的壮小伙们帮忙搬出来过秤装车，税警只需要核实应征粮食的数据，其它都不用操心。 公社的牛马骡子齐上阵，拖着装满一袋袋粮食的大车送往列车站，往来的车队几乎将乡村公路塞满。 看到这忙中有序热火朝天的场面，安东尼不用罗兰解释也已然醒悟为何在乡村公社征收粮食会有如此之高的效率，远不像其它地方那样要付出极高的征税成本。 这主要得益于罗兰推行的乡村治理改革，将原本那些自给自足的自耕农组织成乡村公社，各家的零散耕地则组织成集体农场，政府对公社这个集体机构——而非农户个体——征税，应缴公粮由集体仓库中支取，农户个体并不会因此产生过于强烈的被剥夺感，也就不会兴起抵触心理，从而使征税得以顺利进行。除此之外，寇拉斯政府削减五成农业税也是一个促使农民踊跃缴纳公粮的重要因素。 “农民或许如你所说确有狡猾自私的一面，但是农民也有淳朴善良的一面，感恩图报是乡土社会最基本的道德准则。” “这相互矛盾的两种性格侧面，根据处境的变化各自占据主导地位，帝国行省时代，远东农民在精神与物质上都饱受压迫，生活极其痛苦，当然要想方设法逃避税负，在你这个帝国征税督办眼中，农民就显得狡猾自私；然而寇拉斯政府掌权以后，连续出台了多种惠民政策，并且通过报刊广为宣传深入民心，农作物增产丰收的事实证明了惠民政策并非一纸空文，农民真切感受到现在的日子远比帝国统治时期更安乐富足，故此怀着感恩的心情积极缴纳公粮，以实际行动支持为他们带来好日子的新政府。” 罗兰站在粮仓跟前，望着忙碌的人群油然感慨：“农民也好，城里人也好，都是根据自身生活处境的变化来评价统治者的好与坏，这杆秤未必总是公平，但是古往今来的政权兴衰、王朝更替皆因此而定，这就是民心向背的力量，从政者为了争取民心，既要不断增大社会财富总量，同时还要在不同社会群体之间慎重的分配财富，不断调节利益平衡，细说起来比走钢丝更难。” 安东尼耸耸肩，神态说不出是同情抑或幸灾乐祸，“幸亏我及早放弃走仕途，不用像你这样整天忙得心力交瘁。” 罗兰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我们是这里唯二的闲人，为了避免太过惹眼总要找些事做，你想帮忙运粮扛麻包，还是跟我去查看一下公社的账本。” 安东尼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本少爷可是科班出身的财会专家，选哪样还用问！” 罗兰从兼职公社会计的驻村牧师手中讨来账本。安东尼翻开一看，立刻发觉三组颇为显眼的统计数据。农场收获的粮食统一贮存在仓库里，首先由公社管委会从中划出三项公共支出： 其一，以总产量20%的比率缴纳农业税（田赋）。 其二，以国家统购价格卖掉一部分粮食，用于偿还年前农发行向公社提供的贷款和利息——也包括那一百匹耕马的租金。 其三，预留一部分卖粮款作为公共服务基金，用于购买种子，修桥补路，支付村公所、仓库、磨坊、水库、学堂等公共服务设施的维持费用，以及支付农业工人的工资。 余下的粮食按照各家占股分配，实际上就是一种实物形式的股利分红。各家余粮仍然储存在集体仓库里，统一保管可以降低保管成本，如果需要取用自家的粮食，去管委会做一下备案即可支取，管委会将根据支取的额度记账。社员领取的粮食可以自用，亦可按照统购价格卖给国家换取现金。 第1418章丰收的季节Ⅵ 安东尼翻看账本的时候，罗兰在旁边向他介绍自己在推行农业改革期间观察到的那些不同寻常的经济现象。 “纵观远东两百个农业改革试点，存在这样一种普遍现象：绝大多数社员属于带田入社，持有农场股权；同时自己也下田劳作，每一粒粮食都凝聚了他们的汗水与劳动，他们既是农场的股东也是被农场雇佣的工人。” 如果要简明描述这种复杂的双重身份，罗兰只能想到一个词——小资产阶级。 “正因为社员同时具有投资者与雇工的双重身份，其由农业生产活动中获得的报酬也应该分成两类。” “其一是公社管委会按照每个人的劳动工时和耕作效率发放的‘工资’，通常按月支付，与城里那些按月领取薪酬的工人相似，工资收入主要用于维持家庭的日常开销。” “其二是到了收获的季节，公社在抵扣应偿付的贷款、农业税、公积金、公益金等公共支出之后，剩下的粮食就是农场的净利润，将按照社员持有的股权比例进行分红。” 这两种收入的性质不尽相同，前者是农业工人的劳动所得，政府给予免税补贴，后者则属于投资所得，需额外缴纳一笔红利税。 罗兰同时也注意到，在农场中还存在一种较为少见、但是不容忽视的现象： “少数开明地主也以行动支持政府提出的农业改革方案，主动将自己乃至家族占有的大片良田交给当地公社经营，这样一来大地主在农场中占据的股份就比普通社员高得多，他们大多居住在城里，平时难得下乡看看自己的田地，更不可能亲自下田耕作。” 内阁农业大臣约德尔·斯托雷平就是这类开明地主的典范，当然他也不可能亲自下田做农活。这些大股东在农业生产活动中扮演的角色就是一个单纯的投资者，或者称其为“农业投资家”更恰当。 “到了收获的季节，农业投资家分享的粮食数以千百吨计，他们通常会直接把大部分乃至全部粮食卖给国家换取现金，交纳红利税之后仍可获得丰厚的农业投资回报。” “至于那些没有大地主参股的公社，比如红石桥农场，各家耕地面积差距不大，持有的农场股份也差不多，交完公粮还能剩余的粮食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留着自家吃肯定是吃不完的，但是要卖的时候又有点舍不得，一是穷日子过惯了，怕来年歉收挨饿，多存点粮食更安全，再一个……国家规定的粮食统购价格着实偏低，只相当于城里商品粮统销价格的一半甚至更低，农民难免有种吃亏的感觉，所以不太情愿卖粮。”罗兰以客观冷静的口吻描述农民抗拒卖粮的心态。 “如果农民不愿意卖粮，只靠无偿征收的粮食恐怕还不足以喂饱市民阶层，更不要妄想出口粮食增加财政收入，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个难题？”安东尼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脸上没了笑容。 罗兰笑而不答，将厚厚的账本还给驻村牧师，转身向粮仓对面的村公所走去。 安东尼抓抓头，带着满脑子困惑跟了上去。 红石桥公社保留了原本自然村时代的建筑布局，村公所门前是一座用石板铺就的小广场。广场四周种着一圈颇有些年头的大树，树荫为村民提供了饭后乘凉的好所在，广场本身则是乡村社交生活的重要舞台，具有多重公共服务功能。 首先这里是召开公社大会的会场，每逢有重大事件传达，公社干部就会在这里召集村民发表讲话。就算没什么大事的时候，人们也爱聚集在广场上聊天解闷。自从建立起全国报刊分销网络，乡下人也能比较方便的获得首都出版的报刊，每逢晚饭过后，太阳尚未落山的时候，村里那些略通文墨的人就会拿上一份最近出版的报纸来到广场，朗读给那些不识字的乡亲们听，很多目不识丁的老农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了解国家大事。 此外，广场也是村里公用的晾晒场。特别是到了收获的季节，稻谷在送去磨坊加工成稻米之前必须晾晒干燥，每逢天气晴朗的日子，广场上就会堆满金灿灿的稻谷，黄昏时再收起来，并不耽误村民晚饭后拎着板凳过来乘凉、聊天、听人读报。 最后，每逢赶集的日子，广场就会被来自城镇的小贩占据，转变成临时露天市场。罗兰和安东尼此刻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热闹场面——追随税警来到农场的小贩大军，以争奇斗艳的姿态华丽登场，牢牢霸占了乡村生活的中央舞台，使出浑身解数叫卖自家商品。 乡下人的物质生活相比城镇居民更简单朴素，很容易就被商贩当众展示的新奇商品吸引，纷纷围拢过来看热闹。最初还能秉承乡下人谨慎保守的传统，心里想着“我不买，就看看”，然而很快就被琳琅满目的商品迷得忘记初衷，按捺不住心中汹涌澎湃的消费冲动。 “老哥，你这卖得什么，红彤彤的有点吓人哦！”一个面容憨厚的汉子盯着装在玻璃瓶里的神秘液体，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老乡，这是葡萄酿的酒。”小贩乐呵呵地回答。 “葡萄是什么？” “是一种水果，啧……这说起来就话长了，你要不要尝一尝这种美酒，包你喜欢，回味无穷！” “嗯？尝一口多少钱？”憨厚汉子谨慎地打听。 “不收钱，尝过以后你要是喜欢，可以买上两瓶回家慢慢享用。”小贩精通欲擒故纵之道，斟一小杯葡萄酒热情的邀请对方品尝。 憨厚汉子嗅了嗅散发水果芬芳的深红色酒浆，小心翼翼的泯了一口，奇妙的口感立刻征服了他的味蕾，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嘿！这个真不错啊！味道很棒！” “要不要买点？”小贩乘机兜售，“不贵，一瓶才卖5个银塔勒。” “什么？！5个银塔勒一瓶，这还叫不贵？”憨厚汉子大感震惊。 小贩哈哈一笑，“老弟啊，我也不瞒你，城里就是这个价！” 第1419章丰收的季节Ⅶ “城里人有钱，喝得起这么贵的酒，我们乡下人可喝不起。”憨厚汉子依依不舍的放下酒杯，自惭形秽。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们公社今年大丰收，种田的都发了财，就算手头没有现钱，卖些粮食不就有了？”小贩循循善诱。 “卖粮……这种败家的勾当我可不干。”憨厚汉子还在犹豫。 “又不是卖口粮，吃不完的粮食不卖难道要堆在仓库里养蛀虫？”小贩不以为然地说。 憨厚汉子挠了挠头，觉得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思想斗争越发激烈。 这时一位年轻妇人牵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匆匆挤过人群，来到那憨厚汉子身旁，热切地说：“老公，快给我5个金塔勒！” “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憨厚汉子警惕地问。 “那边有人卖水银镜，今天打折促销，听说比城里店铺卖得还便宜！快点给我钱，再不抓紧时间就被人抢光了！” “五个金塔勒……这么贵的东西就不要买了吧，反正也没有多大用处。”憨厚汉子试图说服妻子放弃这种奢侈的念头，没成想反而激怒了对方，瞪起眼睛尖声反驳：“怎么会没用？有了水银镜，梳头打扮也方便，况且别人家的媳妇都买了，唯独我没有，你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放？你不给我买水银镜，说明你心里没有我，是不是在外面有了相好的女人！” 憨厚汉子明显是个怕老婆的，被女人这一通连撒娇带威吓的叫嚷震慑住了，满不情愿地掏出钱袋。 女人脸上刚刚露出笑容，身边的小丫头又跳了起来。 “爸爸！爸爸！我要买奶糖！” “那么贵的糖，我可买不起！”憨厚汉子没好气地数落女儿不懂事。 小丫头完美继承了母亲的撒娇技能并且青出于蓝，话都不说一句，直接哇哇大哭。 母亲赶紧搂住宝贝女儿，心疼的哄着，百忙中回头怒视丈夫：“买几块糖也花不了多少钱，瞧你这小气样！自家闺女都不疼，你留着钱想嫖还是想赌？！” “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更何况没有钱……不信你看。”憨厚汉子弱弱的辩解着，将钱袋打开给妻子看，表明真的所剩无几了。 “今年存粮还有不少呢，卖掉一些换点现钱就是了。”女人满不在乎地说。 这时旁边卖酒的小贩笑着插嘴：“老弟，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对不对？你要是让老婆孩子不开心，回头她们也给你不痛快，这是何苦呢！你们公社的粮食产量这么高，不等存粮吃完，明年的新粮又堆满仓，种田人应该晓得陈粮不值钱，到时候你想卖都未必卖得出去啦！” 憨厚汉子越听越觉得有理，咬了咬牙，便把钱袋塞给老婆，“别闹了，想买什么就去买吧！” 女人眉开眼笑，抱起女儿风一般跑去抢购水银镜，剩下的零钱给女儿买奶糖。 憨厚汉子已然两手空空，兴味索然的就要转身离开。 “老弟，先别急着走啊，整年的辛苦劳作，总算到了收获的季节，不想买两瓶葡萄酒犒劳一下自己？”卖酒小贩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语仿佛带有钩子，扯住了憨厚汉子的脚步，回头望着玻璃瓶里明艳动人的美酒，一时间犹豫不决。 卖酒小贩趁热打铁，笑嘻嘻地说：“老弟啊，你舍得花五个金塔勒给女人买昂贵的水银镜，就不舍得花五个银塔勒给自己买瓶酒？我说句实在话您别介意，男人种田养家太辛苦，就应该对自己好一点，万一两眼一闭老婆跟了别人，这一辈子到底图的是什么？” 这话不怎么好听，但是很有杀伤力。憨厚汉子似乎受了刺激，蓦地一跺脚，毅然道：“给我留两瓶葡萄酒，我卖了粮就回来拿！” “没问题！”小贩乐得合不拢嘴。 …… 广场外围，安东尼旁观集市中的人生百态，终于醒悟罗兰带他来观察乡村集市的用意。 憨厚汉子一家三口的心态转变并非特例，相似的情景在这个被商品经济打破传统秩序的村落随处可见，无数人于一夕之间放弃了原本极度保守的消费观念并且乐在其中。在这一过程中，象征财富的粮食、货币与其它商品伴随着旺盛的交易活动，潮起潮落般在不同的社会群体之间快速流动，为乡村市场带来空前繁荣的景气。 在寇拉斯政府征收公粮的过程中伴随进行的“货币下乡”与“商品下乡”，两者结合激发出一种始料未及的奇妙效应：丰富的商品使乡下农民眼界大开，进而产生强烈的购物冲动，为了满足购物冲动，人们需要更多现金，为了获得现金，人们很自然的就会考虑卖掉一家口粮之外的那部分存粮。限于政府制定的粮食统购政策，村民无论情愿与否，只有将粮食卖给国家这一个选项，如此一来寇拉斯政府就借助下乡小贩——本质上是“自由市场”——的力量顺利实现“收购国库粮”这一本该相当艰难的使命。 红石桥公社广场上的交易景象，恰是寇拉斯王国当前社会经济的一个缩影，政府宏观调控与自由市场“看不见的手”都在发挥作用，更难得的是两种力量没有互相抵触，反而形成一股合力，助推国民经济加速腾飞，而这正是罗兰这个远东国民经济掌舵人苦心经营的结果。 村公所广场集市上的旺盛交易促使村民相继加入出售存粮的购物大军，小贩们对此乐见其成，倒是税警那边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村民卖粮的热情太过高涨，税警带来收购粮食的现金不够用，不得不去公社储蓄所借了一笔款子。好在国税局与储蓄所都是国营单位，公对公的周转也就不谈利息了。 考虑到储蓄所的存款本就是公社卖粮的收入，而这笔钱又是税警们押运来的购粮款，钱币的总数没变，却在往复循环的流通中创造出更多的账面财富——这一现象触发了罗兰的灵感，决定抽空以“李斯特·凯恩斯”的名义在学术期刊发表一篇关于“货币乘数”的文章。 第1420章丰收的季节Ⅷ 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红石桥农场列车站台拉响汽笛，满载着粮食、税警和售罄货物的商贩们返回寇拉斯堡。 安东尼在乡下转悠了一整天，风吹日晒的很是疲惫，不想挤在充斥汗臭的车厢里，就拉着罗兰爬到货车上乘凉。 装满稻谷的麻袋整齐堆放在货车上，如同松软的床垫。罗兰双手交叉枕在脑后，惬意地躺在稻谷堆里闭目养神。夕阳斜照，微风拂面，不知不觉中打起了瞌睡。 半睡半醒间听见身旁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也没有在意，直到一声闷响传入耳中才诧异地睁开眼睛。循声望向铁道外侧，一团银灰色物体正翻滚着跌进路边沟渠，迅速远离行驶中的列车。 罗兰最初以为那是一只刺猬，仔细看过不由失笑。足足穿了一整天，安东尼才想起脱下他那件累赘且无用的链甲衫，随手丢弃在路边。 …… 罗兰寄以厚望的200个乡村农业改革试点，分处寇拉斯王国南北两地，南方与北方气候迥异，前者主要位于双季稻种植区，早稻七月下旬已然收获，后者则主要是春小麦种植区和玉米种植区，小麦四月初播种，八月中旬才开始收割，玉米收获期更迟，通常要等到九月底到十月初。 到了八月底，北方春小麦产区基本收割完毕，罗兰又开始频繁往乡下跑，每天至少要视察两处农场。辛苦固然辛苦，好在这些农业改革试点取得的巨大成功足以补偿他的付出——一百多个北方集体农场的春小麦亩产均超过500磅，而在那些采用传统耕作方式的地方，无论精耕细作的自耕农抑或压榨佃农的大地主，其小麦亩产连300磅都达不到。 乡下务农者大多不懂什么“农业产业化”、“劳动生产率”之类抽象的术语，但是他们并不傻，通过报纸得知各地参加改革试点的农场作物亩产爆炸式增长，很自然地会产生诸多心理活动。 最初人们会对报上的宣传有所怀疑，这很正常，毕竟“稻谷亩产700磅”、“小麦亩产500磅”这类惊悚的数据与他们的实际务农经验偏差太大，上溯祖祖辈辈的传统耕作经验，这么高的粮食产量也属闻所未闻。事出反常必有妖，乡下人有理由怀疑这些数据系出伪造。 验证报纸上的消息是否属实并不困难。罗兰当初就考虑到农业改革的普适性，因此首批选择的两百个农业改革试点刻意避免集中在相近的区域，而是均匀散布在远东南北各地，水热条件大相径庭，这样得出的实验结果更具普遍意义。 两百个试点农场既非与世隔绝，当然会与外界发生联系，外地农人通过行商旅人口耳相传可以了解到那些丰产农场的真实情况。打听的结果却让他们颇感失落，凡是亲身到过那些农场的旅人，众口一词赞誉有加，这些传言甚至比报纸上的宣传更夸张。 那些不信邪的人，倘若居所距离农场试点较近，就会设法前去附近的农场拜访，亲眼看看那里的农作物产量是否真的比自家的亩产高出一倍。结果这些人在亲身考察过后，几乎全都立刻下定决心：明年我家也要加入公社！ 对务农者而言，种田是他们赖以谋生的生存技能，也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事业。他们中的大多数没有勇气放弃耕作农田进城谋生，又渴望提高收入水平和生活质量，最直接的选项就是努力提升作物产量，更多的粮食就意味着更高的收入。千百年来远东农民不断尝试运用各种方式改良农业生产技术，长期来看的确有效，但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显著提高他们的收入水平。直到罗兰倡导并且推行的农业改革方案出炉，通过为期一年的实践证明这条路卓有成效。 随着试点农场相继获得空前丰收，报上每天都有相关喜讯公布，再搭配以“萨莉亚留影术”拍摄的现场画面——农场社员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仓囤里堆积如山的粮食——都以最直观最真实的方式呈现在报纸上，并且通过四通八达无所不在的新闻网络传达到远东城乡的每一处角落，触动人们的神经。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口碑是最好的风向标。农业改革的大获成功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那些采用传统方式耕作的农人难免眼红心热躁动不安，谁又不想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投身改革大潮以尽快充实自己钱包？ 从七月收获早稻季节开始，罗兰主持的“远东农业改革办公室”就陆续收到全国各地农民的来信，一致要求借鉴农业改革的成功经验，申请在当地创建公社，尽快将零散的田块组织成集体农场。 “农业改革”同时也是一场社会实验，各地农民的来信正是这场社会实验引发的正面反馈，由此可见原本局限在两百个公社中的农业改革实验已然得到全国农民阶层的普遍支持，这些来自民间的呼声为进一步加大农业改革力度积蓄了强劲的动能。 社会改革大多由上层精动，试图对生产关系稍加调整，以期达到更优化的配置。但是社会改革如果仅仅局限在上层精英的小圈子里，无法调动大众参与的积极性，那么几乎不可能成功。反之，当社会改革初步取得成效，赢得大众的积极参与，大众的意志过于强大，往往会反过来压倒那些扮演改革先锋的少数精英，后者倘若被这股民粹的力量左右，不能坚持按照预定的节奏掌控改革舵盘，被大众汹涌澎湃的激情推着前进，那么改革的航船就会遭遇迷航乃至触礁的风险。 如今寇拉斯堡的决策层就处于被民意裹挟、彷徨失措的境地。从内阁中的数位大臣到国王鲁道夫一世本人，都被民众要求参加农业改革的积极性所感染，认为应该趁热打铁，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农业改革的成功经验。 第1421章丰收的季节Ⅸ 远东内阁多数大臣乃至国王鲁道夫一世本人，都被民众要求参加农业改革的积极性所感染，认为应该趁热打铁，在全国范围内推行农业改革的成功经验。国王陛下甚至在内阁会议中以半开玩笑的方式表达自己过度乐观的情绪： “如果远东所有农田连成一片超级农场，所有农民联合起来组成一个超级公社，每年出产的粮食除了满足本国消费，剩下的粮食用于出口，足够喂饱全世界忍饥挨饿的穷人。” 既然国王陛下如此乐观，内阁群臣就有必要认真考虑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农业改革的可行性，毕竟这既是国王陛下的期望，同时也符合三百多万远东农民的期待。远东内阁并不缺少敢于批评国王的铮臣，也不乏顶住民意压力的能吏，但是敢于同时对抗国王与民意的人……罗兰环顾左右，无奈地发现找不到这样一个战友，只能孤身站起来为这台狂飙突进的国家机器踩踩刹车。 罗兰的立场很明确：农业改革必须循序渐进慎重推广，急于求成只会适得其反。 “首先，远东地理环境复杂，各地乡村大多零散分布，各村往往相距百里，单独一个自然村人口太少，无法照搬大农场的集体生产模式。” “其次，自然乡村转型为集体农场绝非一纸政令就能完成，首先需要建立全新的公社化组织模式，需要派驻牧师、德鲁伊和治安官进行乡村治理，否则根本不可能组织起高效的农业生产活动，然而上述管理人才的培养需要时间和财力投入，远东政府当前面临着人才短缺和财政紧张两大严峻现实，根本没有能力于短期内在全国范围内建立乡村公社，一哄而上只会落得个一地鸡毛，最后受伤的还是农民，政府的威信也会因为决策失误而大大受损。” 身为远东农业改革的掌舵人，罗兰在这个问题上有绝对的权威，更何况还兼有“王储”这一重特殊身份，发言的分量由不得群臣不重视。 国王陛下对儿子的意见向来高度重视，被罗兰泼了一桶冷水，头脑清醒多了，心平气和地问儿子：“看来我把农业改革想得太简单了，既然现有的条件不允许在全国范围内推广农业改革的成功经验，那么明年的农业生产计划要如何安排，是不是在当前运营良好的200个农场基础上再增加一些试点？” 罗兰先与农业大臣约德尔低声交流了几句，与约德尔达成共识过后才回答父亲的问题。 “陛下，正如您所说，第一个五年规划期间，我们的农村建设要同时确保两项指标：首先是确保已经建成的国有农场顺利运营，其次是逐步向全国推广成功经验，在符合条件的乡村组建农场。” “你和约德尔就只有这样一个模糊的框架吗？有没有更细致的计划？比如明年要新设多少个国有农场，新增集体耕种的田地多少亩，预期增加谷物产量多少吨？我希望看到更精确的数据。”鲁道夫显得有些不悦。 “陛下，很抱歉我们目前无法给您上述数据，因为这不切实际。”罗兰不卑不亢地做出解释，“试图在某地建设乡村公社和集体农场，首先要满足两项条件，其一是当地有充足的人口，并且尽可能集中居住，最好是那种人口五百以上的大乡村，如果达不到这个条件，那么退而求其次，周边多个小村庄彼此相距不远，有乡间公路可供来往，这样的村庄集群如果人口总数达到一定规模，也具备转型为集体农场的潜力。” “没有充足的人口就没有足够的劳动力，无法经营规模足够大的农田，也就无法体现出农业的规模效益，归根结底人口是农业生产的第一要素。”约德尔以农业专家的身份为罗兰的发言做出诠释。 “决定一个地方是否适合建设大农场，还要考虑当地的自然条件，南方沿江平原和北方的广阔原野都适合开垦农田建设农场，但是在地形复杂或者气候严酷的高山、雪原以及原始丛林地带，自然条件决定了并不适合开垦农田，当地现有的农田大多非常零散，高低错落难以统一经营，而且这些地方的村落大多并非以务农——而是以渔猎和采集——为主要谋生手段，村民普遍缺乏耕种技术，我认为这样的地方不适合搞大农场，暂且让当地居民维持现状为好。”罗兰慎重地做出结论。 鲁道夫思索了片刻，仍有些不甘心地问儿子：“我们这个国家疆域辽阔，人口相对领土面积则显得太过稀少，更棘手的是这么少的人口还零零碎碎的散居在各处穷乡僻壤，那些人口不到百人、深藏山中的小村庄管理起来实在很不方便，你觉得有没有必要由政府出资将这样的偏僻村落从山里集体迁徙出来，安置在交通更为发达的新兴城镇，或者将山村中的居民并入集体农场？这样不但方便管理，还能集中更多的人力开垦土地。” 罗兰听了父亲的想法，脑海中立刻浮现“撤村并居”和“撤乡建镇”这两个概念。在他穿越前的地球故乡，在由传统农业社会转向现代工业社会的过程中也曾经历过上述两个历史阶段，这是国家推进城镇化进程的必由之路，但是就远东当前的国力与国情而言，还不到迈出这一步的时机。 鲁道夫见罗兰默然不语，猜到儿子并不认同自己的想法，叹了口气，自嘲地说：“也许是我太心急了，总想尽快把国家建设的强大起来，算了，你们忘掉我刚才那些不切实际的荒唐念头，尽快给我一份精确的统计数据——远东还有多少村落适合建立集体农场，还有多少农村人口能够加入农业改革的大军。” 国王陛下道出了问题的关键。事实上罗兰也期望尽快搞清楚这两项数据，毕竟只有掌握这些数据才能制定明年的农业发展规划，但是现在还急不得，罗兰只能劝父亲再多一点耐心。 “陛下，内阁早在年初就派出一支专业团队就全国范围进行国土考察，等到考察团队完成使命，将为我们带来许多至关重要的统计数据，为制定明年的农业政策提供可靠且宝贵的参考。” 第1422章从天空丈量大地Ⅰ 柳德米拉和冬妮娅领导的国土考察团队四月初搭乘军用飞艇“黎明号”启程，这一去就是半年光阴。春去夏至，夏去秋来，经过五个多月的艰苦工作，终于在九月下旬完成考察远东国土资源这一重大使命。 “黎明号”飞艇于九月二十四日上午降落在寇拉斯堡军用码头，罗兰亲自迎接两位劳苦功高的女士，给她们放了三天假，本想让她们好好休息一下，没想到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回到首都以后工作热情丝毫不减，在这三天假期里完成数据整理工作，并且合作撰写了一篇考察报告。 九月二十八日，罗兰将这份详实的考察报告提交内阁，其中关于耕地的统计数据使国王陛下及内阁群臣精神为之一振。 根据柳德米拉与冬妮娅的考察，全国已开垦耕地总计大约7500万亩，其中以种植双季稻为主的南方水田占了大约1000万亩，北方旱田约6500万亩，主要种植小麦、大豆和玉米。 相对远东500多万人口而言，人均15亩的已开垦耕地并不算多。7500万已开垦耕地当中，约有三分之二的田地分布较为集中，当地的人口密度较大，适合转型为集体农场。这个结论回答了鲁道夫的疑问，并且令国王陛下深感欣慰。 7500万亩已开垦耕地的三分之二就是5000万亩，而远东当前200个农业改革试点涉及的耕地总数也不过500万亩左右。如果后续成立的国有农场的耕地规模与前期试点的规模相仿，那么粗略计算即可知，远东境内至少还能创建1800个平均耕地面积25000亩左右的集体农场，囊括农业人口不下两百五十万——这几乎占据远东所有农业人口的四分之三！ 如果据此认为已经洞悉远东的农业潜力，那也未免太沉不住气了。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在考察报告中还给出另一组更加令人振奋的统计数据： “从初步勘察的结果来看，远东至少还有10亿亩适宜耕种的土地尚未得到开垦。” 据此，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在报告中做出了谨慎且乐观的结论： “远东农业还有巨大的潜力尚待发掘！” 柳德米拉与冬妮娅提交的远东国土考察报告，在内阁中引发热烈讨论，随报告提交的远东地形图、行政图、交通图和资源分布图等专业地图册绘制的非常精美，以至于鲁道夫爱不释手的捧着地图册大发感慨：“我在远东生活了二十多年，国王也当了一整年，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脚下的国土看起来像只回头张望的肥鹅。” 包括罗兰在内，众人都被国王陛下的话逗乐了，仔细看地图，远东疆域的轮廓的确像一只胖乎乎的“鹅”，仿佛正匍匐在水面上回头张望，修长的颈项就是阿特拉斯大陆北方向陨星洋延伸的狭窄半岛，地图上标注为“本德半岛”，其实就是“北海联邦”所在的区域。 本德半岛和北海联邦理论上还不属于寇拉斯王国的疆域，但是上至两国高层下至北海湾的普通百姓，都已经默认北海联邦属于寇拉斯王国的一个特别行政区，两地之间既没有什么国境线，居民往来也不受任何限制。不久前北海联邦与寇拉斯王国联合组建代表团出席伯利恒世博会，更是在外交领域确认了两地一体的事实，现在还没有公开宣布合并，主要是借助北海联邦这个对外口岸绕过亚珊帝国对寇拉斯王国的经济封锁。 罗兰花费重金从灯塔山请来的测绘团队的确是物有所值，绘制的地图册得到国王陛下和诸位阁下一致好评。会议厅中恰好就有一台新式魔导照排印刷机，各部秘书在各自老板的授意下排队复印地图册。鲁道夫陛下看到这一幕触发灵感，要求新闻总监约翰·普利特出版《远东地图集》，下发城、镇、乡村三级政府，各地图书馆、学校和辛德拉教堂等公立部门也要配备。 新闻总监阁下比国王更有版权意识，领旨过后私下里问罗兰：“我们出版印行地图集，还要不要额外支付测绘团队一笔版税？” 罗兰笑着摇头：“当初雇佣测绘团队的时候签了合同，其中一条明确指出测绘成果归寇拉斯政府所有，出版地图集不需要再付钱给他们。” “那就好。”机智的新闻总监阁下开始琢磨如何充分利用这些免费的素材，比如在《祖国日报》上设立一个栏目，配合地图向读者介绍远东各地的壮丽山川和风土人情，在普及地理知识的同时还能收到爱国教育的目的。 “罗兰，当初你提出进行国土考察的时候我们还有所怀疑，觉得为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投入大量人力和财力是一种浪费，现在看来你是对的，没有国土考察获得的各种专业地图和精确的统计数据，我们就不可能制定出切合实际的政策，如果只凭想象和经验管理国家，难免会犯错误。”鲁道夫深有感触地反省道。 作为国王，鲁道夫陛下还是新手，有很多不足之处，但是虚心的态度和旺盛的求知欲并未因高居王座而稍有改变。被人当众指出错误，他也会忍不住发怒，但是如果事实证明他的确错了，他就会虚心的接受批评改正错误——这是罗兰最欣赏父亲的地方。 “陛下，我们的决策直接影响五百多万远东人的生活，稍有不慎就会造成难以弥补的恶果，只有尽可能全面且准确的把握国内各行各业的信息才有可能制定出切合实际的政策，国土考察使我们获得了很多宝贵的第一手数据，但是这还远远不够。” 这一年来，罗兰参与讨论了寇拉斯政府几乎全部重大议题，并且经常在做出决策时发挥关键作用。如果要问他对自己这一年的从政经历有何感想……是得意，是自豪，抑或掌控万民生计的成就感？ 罗兰不否认确有上述感想，但是还有更强烈却不那么美好的感想，事实上这一年来时常在他心头挥之不去的是如履薄冰的危机感，是战战兢兢、患得患失的紧张与焦虑。 PS.关于远东的可开垦耕地面积 以天朝作为对比，耕地红线是18亿亩，折算约为1200000平方公里，占国土面积1/8。我国算是世界各国当中耕地比例相对较低的国家（对比数据：美国耕地面积约为29亿亩），按照上述标准来计算，远东寇拉斯王国的可开垦耕地面积不应低于10亿亩。 第1423章从天空丈量大地Ⅱ 寇拉斯王国建立一年来，内阁各部门经罗兰一手力主推行并且于事后被证明卓有成效的政策，现在都成了王子殿下身上的光环，被人们用来证明他的睿智与先见之明。然而事实上罗兰并没有什么超常的智慧，也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在参与制定那些重大政策之初，他本人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在粗略了解远东现状的基础上从地球各国历史中寻找可供借鉴的成功经验，将比较研究得出的经验稍加改良就在远东推行，成功带有侥幸成分。 这种管理国家的方式存在一大隐患：地球上的漫长历史的确是一座丰富的知识宝库，太阳底下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新鲜事，罗兰可供借鉴的历史经验似乎真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然而瓦雷斯毕竟不是另一个地球，在这个普遍存在魔法与超自然力量的世界上，还有很多看似与地球相近、其实本质全然不同的事物，一味依赖地球上的历史经验以至于陷入经验主义的僵化思路，迟早要栽大跟头！ 罗兰意识到这一隐患，所以才特别重视国土考察，务求在决策过程中更多的参考远东当地的统计数据而非单纯借鉴地球上的做法。他也知道在当前这样一个交通与通讯欠发达、信息不易获取的时代，试图对国民经济进行有效的宏观规划和精确管理更是难上加难，但是，在现有条件下尽可能收集完备的统计数据，这一努力方向无疑是正确的。 “所谓国家，必须同时具有‘国土’与‘国民’这两大要素，缺一则不能称之为‘国’，国土考察的重点是土地和资源，对国民的考察还属一片空白，这是我们接下来需要进行的一项重要工作。” 罗兰的目光扫过父亲与众位大臣，从对方的神态可以看出大家都意识到这件事应该做，但是未必真正理解这件事究竟有多重要，多紧迫。 “我们都知道远东有五百多万人口，但是请问诸位先生，有谁能把人口数据精确到五位数以内？” 罗兰的问题在内阁会议厅中引起一阵轻微的骚动，群臣交流过后并没有达成一致观点，各自提出的猜测数据相差悬殊。 “罗兰，远东每天都有婴儿出生，同时也有老人逝世，谁又能精确计算出人口数量呢？你的问题也太刁难人了。”鲁道夫耸肩摊手，为自己以及群臣开脱。 “陛下，您再想想看，既然每天都有人出生和死亡，那么在我们这样一个基本处于和平安定环境下的国度，人口的出生率和死亡率是不是相对稳定的数据？”罗兰问父亲。 鲁道夫思索了一下，点头承认：“既然没有爆发战争或者天灾，出生率和死亡率应该是比较稳定的，就算从长期来看会有变化，变化的曲线也应该是平滑的。” “既然出生率和死亡率相对稳定，两者之差亦即人口净增长率也是一个相对稳定的数值，那么国内的人口总数就应该是一个变动幅度不大并且有规律可循的数值，怎么会算不准呢？”罗兰笑着问父亲。 国王陛下愣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的辩解无法成立。 “陛下，诸位阁下，我不是在计较鸡毛蒜皮地小事，这些基于人口普查的统计数据真的很重要。”罗兰收敛笑容，“举例来说，眼下正是征收公粮的时间，我们的税务部门和财政部门通过统计农业税和工商业税收，不难算出国家的财政总收入，但是请问，谁能算出国民人均年收入？” “如果得到比较精确的人口数据，根据税率不难计算出国民人均收入。”财政大臣扎哈尔若有所思地说，“只有得出这个数据，我们才能真正知道大多数远东人的生活水平，知道我们这个国家究竟有多穷。” “事实上我们还应该对城镇人口和乡村人口分别统计，顺带统计人们从事的职业，这样就可以算出城镇人均收入，乡村人均收入，以及经商者、务农者和工人阶层各自的收入水平，这些数据对我们针对不同地区、不同行业制定政策至关重要。”罗兰对扎哈尔提出的观点进行了补充，赢得与会者一致掌声赞同。 在罗兰的倡议下，内阁通过了一项就全国范围内进行人口普查的决议。“人口普查”可不像字面意义上那样仅仅统计人口数据，事实上这是一项非常复杂的工程，需要调查的数据包括人口数量、性别、民族、年龄、职业、收入等等众多项目，多到能够填满一大张表格。 内阁成立了“人口普查办公室”，罗兰被任命为办公室负责人，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则被指派为罗兰的副手，负责具体的统筹工作。 国王陛下和内阁群臣认为两位女士在国土考察过程中积累的经验对接下来接手的人口普查工作有所助益。 罗兰认同国土考察的经验对人口普查有一定借鉴价值，但是这两项任务的复杂程度不可等量观之。国土勘察的对象是土地和自然资源，虽然在考察过程中也会涉及到一些调查内容，但是分量有限；人口普查却要深入社会各个角落与三教九流的人等打交道，绝不是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两个人再加上一支人数不过百人的小团队就能搞定的。 如果一个国家没有建立起完备且高效的各级行政机构，没有一支训练有素、组织严密、遍布城镇与乡村的干部队伍，没有便利的交通和通讯设施，根本无法有效地进行“人口普查”，就算勉强进行，恐怕也得拖上十年八载才能完成，既然已经拖了那么久，普查所得的统计数据也早就过时了。 其实罗兰早在半年前推动“国土勘察”工作的时候就考虑到“人口普查”的问题，当时柳德米拉和冬妮娅提出了一个想法——在国土考察的同时进行人口普查。这个建议看似更有效率，但是罗兰考虑到现实条件不允许，最后还是放弃了。 第1424章从天空丈量大地Ⅲ 历经大半年紧锣密鼓的基础建设，如今的远东与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刚刚踏上国土考察之旅时相比，在很多方面都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首先是在绿野德鲁伊、辛德拉教会和军方的密切配合下，通过考试和培训选拔出一批年轻有为的驻村干部，打破帝国时代“王权不下乡”的统治模式，为政府机构补上“乡村治理”这关键的一环，建立起更为完善的公务员制度。 其次，这半年来远东的交通状况显著改观。热火朝天的铁路与公路建设将那些与世隔绝的山村与城镇连接起来。 最后，得益于灯塔山提供的技术支持，在罗兰的推动下，远东建立起遍及全国的新闻报刊发行网络，“安德烈魔导通话仪”和“麦克马努斯传真机”也在迅速推广普及，已然成为各级政府机构和工商业界成功人士的标准配置。 有了深入乡镇的公务员体系，才有可能对全国各地的偏僻乡村进行登门调查，很多时候负责人口普查的公务员还要替不识字的乡村居民填写表格，普查实际上演变成了采访。 有了便利的铁路和公路交通，人口普查专员才有可能深入那些与世隔绝的山村进行调查，否则这些不知外界时代变迁的山民只能默默的被社会遗忘。 有了遍布全国各地的报刊网点，政府才能通过报纸面向全民广为宣传“人口普查”的重要性和必要性，才能促使人们积极配合前来调查的公务员。 有了高效的通讯方式，各地才能遵循中央政府的指挥，以统一的步调于成千上万个城镇乡村同时推进人口普查工作，各地统计出来的数据才能借助“魔导通话仪”和“魔导传真机”第一时间提交到寇拉斯堡的“人口普查办公室”总部，以便进行汇总整理。 总而言之，经过半年多的高速建设，远东如今已经具备进行人口普查的基本条件，现在推行这项工程可谓水到渠成。 人口普查是国家各级行政部门的总动员，但是并不意味着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往后就可以舒舒服服的坐在办公室里整理各地递交的普查数据。 早在进行国土考察期间，两位女士就发现远东境内——尤其在北方崇山峻岭间以及南方戈壁边疆区——还有很多零散村落至今尚未设立行政机构，无法纳入寇拉斯王国的行政管理体系，更不会主动参与人口普查。一个负责任的政府当然不能任由这些遗世孤立的村落自生自灭，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只能带队搭乘飞艇前往那些疏离于行政体系之外的边缘社区，亲自进行人口普查。 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回到寇拉斯堡时已经是九月底，罗兰把“人口普查办公室”的工作交给她们，接着就要着手准备寇拉斯堡一年一度的盛大庆典活动。 从去年十月一日那天远东寇拉斯政府创立，鲁道夫宣布独立建国，转眼间这个新政权已经成立一周年了。回首当初，连罗兰都感到恍若隔世，没想到就这么平静的结束了建国以来的第一个年头，既没有爆发内战，也没有遭到外敌入侵，国内建设已经走上正轨，各行各业蒸蒸日上，绝大多数远东人真切感受到自己的生活正在一天天变好，报纸调查显示民众对寇拉斯政府的满意度高达98%！ 罗兰并不完全相信所谓的报纸调查数据，那些在报上填写调查表格并且邮寄给报社的人，多半文化水平较高，不愁生计而且还比较悠闲。显而易见，这一人群主要是城镇中产阶级。能够得到他们的热烈支持当然很好，可是罗兰必须清醒的认识到，这些城镇中产阶级在远东全体国民当中只占了极小的一部分。 为了增强国民凝聚力，寇拉斯堡将于十月一日这天举行盛大的独立庆典。罗兰要操办的还不只这一件事。十月一日既是远东的国庆节，同时也是辛德拉教会的“圣化节”，去年这一天在首都大教堂举行的“圣化仪式”为远东人洗去了异端罪名，至今回想起来仍令亲历者振奋不已，渴望重返首都再次参与这场神圣的庆典，而那些新近皈依辛德拉教会的信徒，也普遍希望借此机会来首都参加“圣化仪式”，顺带旅行观光。 远东交通建设初见成效，南北各地民众来首都观礼不再需要提前半年出发，九月初由基特兰德启程，途中换乘列车和马车，十月一日之前赶到寇拉斯堡不成问题。 罗兰一年前以笔名“李斯特·凯恩斯”发表的那篇《朝圣经济学》，最近又被约翰·普利特这个好事之徒翻出来“冷饭热炒”，刊登在《祖国日报》头版并且附加社论，号召朝圣大军响应李斯特·凯恩斯先生的倡导，在旅途中留意商机。 国泰民安的和平年代，民众对新政府的普遍感恩和爱戴，虔诚的信仰与宗教狂热，便利的交通与快捷的通讯，再加上寻求商机的利益驱动，今年的“远东国庆节暨圣化节”在多方因素的共同作用下演变成一场全民狂欢。尤其那些秋收过后享受一年中难得的休闲时光的乡下人，卖了粮食手里颇有几个闲钱，大多有意前往首都参加庆典，朝圣的同时享受难得的度假时光。 从九月底到十月初，近百万游客涌入寇拉斯堡，几乎将这座古老的城市撑爆。罗兰在此期间经历了穿越到瓦雷斯以来最忙碌的一周，筹备庆典，主持圣事，接待各国前来祝贺的使节……简直像一只上了发条的机器狗，从早到晚东奔西走。 看到罗兰忙得不可开交，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也没有心思继续享受休假时光了。她们两人除了负责“人口普查”工作还兼有内阁秘书的职务，有责任为王子殿下分担压力。 幸亏有这两位细致贴心又勤勉能干的女秘书帮忙，再加上年轻身体好，罗兰总算是支撑下来了。待到为期一周的庆典活动圆满结束，罗兰破例请假回家休息一天，结结实实睡到第二天下午，一觉醒来疲惫尽消，神清气爽地重新回到工作当中。 第1425章铁路风情画Ⅰ 罗兰倒头酣睡的时候，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出乎预料地获悉一项殊荣：被邀请到王宫宴会厅，与数位内阁精英及著名学者一同接受国王陛下的封赏。两位女士凭借完成国土考察这一重大使命立下大功，被授予终身贵族头衔并且荣获“一等皇家骑士勋章”。 “皇家骑士”并不是什么超凡职业，而是寇拉斯王国实行的“终身贵族”制度中的一个阶位。虽然这个爵位在整个贵族体系中的等级不算高，也不能世袭，却是平民百姓所能获得的最高荣誉之一，尤其在公务员阶层广受追捧。事实上，这个贵族头衔主要就是为了表彰杰出公务员和知名学者而设立。 授勋仪式结束后，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与其他授勋者围坐在国王陛下身边，以“萨莉亚留影术”合影留念。既然晋升为贵族，就要讲究一点贵族排场。留影术拍摄下来的画面虽然很逼真，毕竟欠缺一点艺术格调。 午餐会过后，新晋的男女爵士们还是按照传统，换上华丽的贵族服饰，绶带、流苏、花边、勋章、佩剑和权杖一样也不能少，穿着这身累赘的行头端坐在王宫宴会大厅中摆造型，专门请来为新晋贵族服务的画师们各司其职，以娴熟的画笔和油彩将诸位女士先生一生中最荣耀的时刻留存在画布上。 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带着各自的肖像画回到内阁办公室，还在相互打趣的时候罗兰顶着凌乱的头发闯了进来。 “呃？我没有看错吧？这是……”罗兰望着对面墙上那两幅油画，画面上两位盛装打扮的年轻女士美丽高雅气势逼人，面容依稀有些眼熟，他转头望向换上常服、盈盈含笑的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一时没敢认。 “怎么，你对两位女爵士有什么不满吗？”柳德米拉问罗兰，戏谑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炫耀。 “哦，对了！今天是你们的授爵日，瞧我这记性！”罗兰懊恼的拍拍头，“本来想着祝贺你们的，一觉睡过去全忘了。” “我们还以为你事先不知道，打算给你一个惊喜。”冬妮娅抿嘴笑。 “真巧，我也是打算给你们一个惊喜才没有透露，可惜睡过了头。”罗兰颇感自责，设法补救，“请你们吃晚饭作为祝贺，你们还有两个钟头可以用来决定菜式。” “你和米拉去吧，像我这种只能吃点青菜的人跟着去只会破坏你们的胃口，”冬妮娅显得兴致不高，“贵族头衔与绿野德鲁伊追求的精神境界似乎背道而驰，我也不知道接受这份荣誉到底是对还是错。” “贵族头衔与你的精神追求有什么相干，难道德鲁伊就不能同时也是贵族？”柳德米拉无法理解她的顾虑，“北海湾的艾德里克家族世代为‘鹰之岛’领主，艾德里克爵士是货真价实的贵族老爷，人家不也照样修行德鲁伊的自然之岛？” “艾德里克爵士是世袭贵族，家世出身没得选择，而我本可以拒绝这份殊荣，瓦莲京娜老师曾教导我们平等的对待自然界中的一切生灵，贵族头衔似乎带有高人一等的味道……”冬妮娅唯恐被老师批评失去了“自然之心”。 罗兰觉察到她内心的彷徨，笑着安慰她放宽心：“这只是终身贵族，不是世袭贵族，一个荣誉头衔而已，与你的德鲁伊信仰并不冲突，如果你实在不放心，我请国王陛下也封瓦莲京娜女士一个爵位，这样她就没有理由责备你了。” 冬妮娅被他这异想天开的馊主意逗得笑个不停，心情也好多了。 罗兰继续欣赏两位秘书妹子的盛装仕女图，直到柳德米拉嗔怪地问他“难道画比人还好看”才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郑重表示活色生香的大美女当然比呆板的油画好看一百倍，心里却在琢磨如何说服两位女秘书换上油画上那套颇具巴洛克风格的奢华服饰。活色生香的女秘书固然很好，偶尔玩玩COSPLAY或者“制服诱惑”不也有助于活跃办公室气氛？ 考虑到实话实说必然会被妹子们当成变态，罗兰只能把这些猥琐的念头藏在心里，对柳德米拉和冬妮娅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趁现在人口普查工作还没有正式启动，你们想不想陪我去乡下逛逛，来一次短途度假旅行？” “当然好了！”柳德米拉兴奋地拍手，迫不及待地追问，“你是不是已经计划好了，打算带我们去哪里玩？” “十月初是北方玉米收获的季节，这是本年度最后一波大面积收割的农作物，我打算去北方种植玉米的公社试点看看收获情况。”罗兰转身望向冬妮娅，微微一笑，“明天早上我们先传送到大兔子窝镇，然后从那里乘坐一班特殊的列车去谷地村公社。” “这是真的？那太好了！”得知即将返回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冬妮娅禁不住惊喜地欢呼起来。 …… 秋日晨曦染红地平线，晴朗的蓝天没有一丝云彩。差十五分钟八点，早班列车尚不见踪影，三五成群的旅人已经聚集到“大兔子窝镇”列车站台，其中多数是背着行囊的侏儒商人，打算去乡下兜售一圈，还有一些冒险者装束的外乡人，斗篷下面藏着武器，神态倒是挺和善，与同伴讨论的话题大抵与狩猎野兽有关。 “秋收时节的野兽最猖狂，这帮家伙还挺聪明，知道赶在庄稼收割前下山大吃一顿，养足肥膘好过冬。” “如果放任野兽不管，一年的收获很快就会被糟蹋光，为了对付那些凶猛的家伙，小气的乡下人也不得不花钱请我们这样的狩猎专家出手！” “听说胡杨村野猪泛滥成灾，村公所悬赏招募猎人，打死一头成年野猪赏金5个金塔勒，大家同去发财怎么样？” “算了吧，成群结队的野猪很难缠，我有个兄弟就是在狩猎野猪的时候吃了大亏，下半辈子离不开拐杖啦！还是去无风乡猎熊更划算，捕杀一头熊赏金7个金塔勒！” 第1426章铁路风情画Ⅱ “伙计，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熊可比野猪更难对付啊！” “年轻人，这你就不懂了，一头熊的确比一头野猪要稍微厉害那么一点，否则赏金也不会高出两个金塔勒，但是你要知道，野猪是成群结队出动，熊通常独来独往，你想想看，是对付一群拖家带口的野猪容易，还是对付一头落单的熊更轻松？” “原来是这样啊……可是，我们为什么不去谷地村呢？那是这附近最大的村落，当地有熊也有野猪，据说沼泽里还有地精和食人魔，发财的机会应该更多。” “呵呵，老弟，你想多了，人家谷地村已经联合周边几个小村庄组建成公社了，公社自己就有民兵武装，有国防军选拔出来的精英尉官担任驻村治安官兼民兵教官，还有首都派驻的辛德拉牧师和德鲁伊，根本不需要悬赏招募魔兽猎人，凭借自己的民兵武装就能将糟蹋农田的野兽和魔物清理干净，哪还有咱们出手的机会。” 狩猎者们边聊边走，先后钻进站台旁边一栋小木屋。这看起来有些简陋的木屋就是售票站，一位身穿小号制服的侏儒售票员坐在橱窗后面忙碌，时而会有初次乘坐这班列车的旅人趴在窗口询问： “请问去无风乡的车票多少钱一张？” “一个银塔勒。”这条铁路支线竣工才不过两个月，类似的问题侏儒售票员已经回答过不下千次，颇有些不耐烦地抢着说，“只要上了这班列车，不管你在无风乡、胡杨村还是谷地公社下车，票价统统是一个银塔勒一张。” “好吧，请给我两张票。”一只手从窗口伸进来，丢下两个银币，从售票员手中接过两张票迅速缩了回去。 “请问售票员先生，乘列车从这里到谷地村要多久？” 窗外又有人提出一个令售票员听得耳朵长茧子的问题，然而提问者的嗓音柔美悦耳，还用上了“先生”这个敬语，小个子售票员很是受用。抬头望去，窗外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少女，身着镶有一圈金色麦穗徽记的绿色祭袍，漆黑亮丽的长发与牛乳般白皙娇嫩的肌肤构成鲜明对比，眼眸分别呈现出墨兰与亮绿的色泽，微妙的色差营造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异国风情。 看到这位极富魅力的德鲁伊女士，侏儒售票员因宿醉引起的头疼与烦躁顿时不翼而飞，小圆脸上堆满笑容：“美丽的女士，您要去谷地村吗？那是这条铁路线的终点站，途中要经过胡杨村和无风乡两个站点，早上八点钟发车，到谷地村差不多是下午五点。” “多谢您的解答，请给我三张票。”冬妮娅微微一笑，递出三枚银币，拿了车票就转身走向站台，心里还在嘀咕：“从大兔子窝镇到谷地村最多两百里路，怎么列车要行驶八九个小时？车速未免太慢了一点。” 这时站台敲响钟声，提醒乘客列车即将到站。冬妮娅转身望向列车进站的方向，远远看见一团烟尘腾起，然而并没有听到机车进站时应该拉响的汽笛，取而代之的是嘹亮的号角声，这些反常迹象加深了她的疑惑，连忙快步走向罗兰和柳德米拉候车的地方。 嘟嘟嘟—— 嘹亮的号角声由远及近，四头庞然大物分列在铁轨两侧，以附加魔法强化韧性的缰绳拖拽八节列车，迈着整齐的步伐冲进站台。 嘟嘟嘟—— 一个身穿列车长制服的侏儒站在巨兽背上，昂首挺胸吹响附加“扩音术”的牛角，高亢的音波传入巨兽们的耳朵，都很乖巧的放慢脚步。 侏儒列车长拔出腰间红旗，转身奋力挥舞。各节列车上的乘务员正从窗口探头出来观望，看到列车长打出的旗语，连忙缩回身去拉下制动滑杆，车轮与铁轨摩擦出一阵长而刺耳的噪音，缓缓停止在站台跟前。 列车长满意的点了下头，从巨兽背上麻利地爬了下去。列车将在站台停泊20分钟，足够他去撒泡尿顺带吃个早饭。四头负责拖拽列车的巨兽也可以稍事休息，悠闲地伸长脖子啃食路边碎石缝里顽强生长出来的野草。 “我说……这就是通往谷地村的那班‘列车’？”站台跟前，柳德米拉愕然望着徐徐进站的列车，心中的千言万语归结为一句话——你特么是在逗我吧？！ “有铁轨还有一长串连在一起的车厢，这就是列车没错。”罗兰一脸泰然的回答。 “没有魔导机车牵引的列车也能算列车？”女游侠不服气地反问。 “没有哪条律法规定列车一定要用魔导机车牵引，既然我们修了铁路又没有足够的机车提供动力，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牵引车厢。”罗兰心平气和地回答。 柳德米拉仔细想了想，不得不认同罗兰的说法。远东的铁路建设进展神速，但是魔导机车厂目前还无法拿出成熟的产品，机车严重短缺的困境至少还要持续两到三年，在此期间已经建成的铁路怎么办？以畜力牵引列车的确效率不高，但是最起码能把已经建成的铁路利用起来，为铁路沿线的旅客和物资提供差强人意的运输服务，总好过把铁路闲置在那里长草。 “好吧，我得承认这并不是一个乍看起来那样糟糕的创意。”柳德米拉环顾四周，观察站台上其它乘客的神态与言行，像她这样对洛斯兽牵引列车感到惊讶的人还有一些，看打扮都是来自外地的冒险者，作为对比，本地居民则处之坦然，仿佛“列车”本来就应该是这种样子。 “这些侏儒从来没有见过魔导列车，只把列车当成沿着铁路奔跑的大号马车，如果他们知道真正的列车并不需要靠牲畜牵引就能跑得飞快，准会震惊得合不拢嘴！”看到侏儒们兴冲冲地涌向车门，柳德米拉不由有点同情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真到魔导机车全面淘汰列车兽的那一天，恐怕不只大兔子窝镇的这些侏儒，远东各地大多数居民都要更新自己对‘列车’这个词的老观念。”罗兰轻声回答。 第1427章铁路风情画Ⅲ 柳德米拉听出罗兰的言外之意，讶异地问：“除了这里，其它新建成的铁路站点也采用洛斯兽为列车提供动力？” “这半年来你和冬妮娅一直在野外考察，大概没有留意远东的铁路建设，已经部分建成的北方铁路干线以及沿途连接村镇的支线，几乎全部采用洛斯兽牵引列车，当前投入到铁路运输中的洛斯兽总共两千头，以四头洛斯兽为一组计算，总共可以为五百挂列车提供动力。”罗兰笑容里带着自豪，“虽说这是迫不得已之下采用的土办法，但是的确管用，多亏这些性格温驯又肯卖力气的大牲口，各地城镇生产的商品，尤其是那些笨重的工业品，才能被输送到周边乡村市场上贩卖，回程时顺带采购乡下出产的农作物和蔬菜、肉、蛋、奶等农副产品运回城镇出售，在城乡之间架起物资流通的桥梁。” 听了罗兰的讲解，柳德米拉越发感到自己低估了这些洛斯兽，思索着问：“听说当初帝国行省政府是为了方便征收南方沿江平原种植的稻谷才在远东修建了一条铁路，新政府修建的北方铁路也考虑到方便征收公粮这个因素，既然现在还没有魔导机车，那就只能用洛斯兽牵引的货车下乡征粮，效果怎么样？” “很不错！”为了增强说服力，罗兰给柳德米拉简单的算了一笔账，“四头列车兽可以牵引八节货车，总载重量250吨，如果全部用于征收小麦，哪怕是按照每亩出产500磅的高标准计算也相当于5000亩麦田应缴纳的公粮，事实上这条铁路线上的几个站点，除了终点站谷地村作为农业改革试点拥有25000亩农田，其它站点所在的乡村最多也就耕种3000到4000亩麦田，亩产量也远不到500磅那么高，缴纳的公粮还不够装满一列货车呢，最多一天就能把粮食运到镇上国营粮仓，但是在铁路修通以前的年月，只能靠骡马从这些位于深山老林中的村庄向镇上驮运公粮，为此至少需要一千匹骡马在丛林中跋涉一个礼拜，付出的成本几乎抵得上征收的公粮，在这种情况下征收公粮也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柳德米拉听得深受震撼，原本在她眼中土气可笑的畜力牵引列车，此刻似乎平添了一圈神圣的光环。 “我就说嘛，怎么从大兔子窝镇乘坐列车到谷地村要花费九个钟头那么久，原来是用洛斯兽当车头。” 冬妮娅笑着走了过来，将车票分发给两位同伴。 “冬妮娅，别小看洛斯兽，没有这些大牲口，谷地村种出再多粮食也运不出来……”柳德米拉现学现卖，把罗兰刚才的说法转告闺蜜。 冬妮娅听得很认真，过后面露疑惑：“据我所知，远东的洛斯兽大多生活在寒冷的高原地带，身上覆盖着厚厚的长毛抵御寒风，到了气候比较温暖的平原上就容易患病，这些洛斯兽看起来与普通的品种很不一样，身上的毛很短，拖着沉重的列车长途奔行也不怎么出汗，可真够奇怪的。” “这都要多亏卓雅和你的老师瓦莲京娜，她们合作在龙城牧场建立了专门研究高地洛斯兽体质改良技术的实验室，成功开发出一种药剂，可以使高地洛斯兽在气候温暖的环境中自动退毛，耐力也有明显的提升，经过改良的洛斯兽完美胜任牵引列车这项对牛马而言太过繁重的工作。”罗兰对冬妮娅说。 “这一年来我都没有机会返回‘丰收之环’拜见瓦莲京娜老师，听你一说才知道她在做改良洛斯兽体质的研究……”德鲁伊小姐以驯兽专家的眼光审视老师的成果，洛斯兽失去长毛遮挡的庞大身躯凸显壮硕的肌肉，看起来难免给人以强壮却笨重的观感，“洛斯兽的长处是力气大，耐力好，不过作为列车牵引兽速度也很重要，它们跑起来有多快？” 罗兰正想回答，车站再次敲响钟声，催促旅客尽快上车，就对冬妮娅说：“列车兽跑得有多快，咱们上车体验一下就知道了。” “好啊！”冬妮娅挽着柳德米拉的手，跟随罗兰兴冲冲的上了车。 三人根据车票上的号码找到座位，柳德米拉和罗兰靠窗相对而坐，冬妮娅的座位在罗兰旁边，这让她觉得不太合适，就主动提出与柳德米拉交换位置，然而神经粗大又很孩子气的女游侠喜欢靠窗看风景，并不情愿跟她交换位置。 “我算看透了，其实你就是不想靠近我！”罗兰故作伤心地抱怨女友。 柳德米拉没好气地白了男友一眼，“跟冬妮娅坐在一排还委屈你了？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把握，真是个笨蛋！”说着起身与罗兰换座。 柳德米拉与冬妮娅并肩坐，闺蜜俩叽叽喳喳说笑个不停，罗兰被赶到对面与一个猎人装扮的中年男人同座，对方望向他的目光颇为复杂，既幸灾乐祸的讥笑罗兰失去与美女同座的机会，同时也有同病相怜的感慨，毕竟他也失去与那个长腿姑娘相邻的机会。 号角再次吹响，四头洛斯兽拖动列车沿着铁轨狂奔，十分钟后速度趋于稳定，冬妮娅观察窗外倒退的景物，惊讶的发现列车行驶速度比自己预想中快得多。 普通成年高地洛斯兽翻越雪山之类险峻地形的时候平均时速大约是10里，经过体质改良的洛斯兽在平坦的原野上长途奔跑时速能达到20里；而在铁路上奔走的时候，由于路况更好并且铁轨摩擦力很小，平均时速可以提升到25里。这个速度即便与长途行军的战马相比也不逊色太多，更难能可贵的是洛斯兽虽然体型庞大，看似笨重，其实像骆驼一样耐力非常好，相比短程竞速更擅长的是长途越野，以25里的时速持续赶路十多个钟头也不会累垮。 当然，这样日复一日的高强度长途奔走需要消耗很多能量，仅仅为列车兽提供草料可不够弥补损耗的体能，还要补充玉米和豆子之类热量更高的饲料。以罗兰三人搭乘的这班列车来说，四匹列车兽合力牵引八节车厢，其中一节车厢专门用于储放饲料，大包大包的玉米和豆子是这四头大牲口最爱的点心。至于草料，在这个季节并不需要特意储备，铁轨两侧的荒原中有的是野草，停车歇息的时候洛斯兽会自行觅食，只有当入冬之后才需要额外储备草料。 第1428章铁路风情画Ⅳ 从大兔子窝镇到谷地村大约两百里路，罗兰、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八点钟登上列车，算上途中路过站点的停留时间，最多下午五点就能抵达终点，单程耗时大约9个钟头。 铁路穿过低语丛林，窗外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密林，似曾相识的风光唤醒罗兰的回忆。三年前北上旅行的时候，他曾用双脚丈量过这段行程，在没有建成这条横穿丛林的铁路之前，同样的行程至少要走一个礼拜，期间还要忍受林间蚊虫和野兽的骚扰。与当初徒步穿行原始森林时的艰苦经历相比，如今乘坐列车故地重游无疑要舒适得多。 当初北上旅行时柳德米拉就在罗兰身边，如今重新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她也有相似的感触。 “如果三年前有人告诉我这里将来会通铁路，洛斯兽拖着列车在铁轨上飞奔，不到十个钟头就能穿越茫茫丛林，我一定会怀疑对方精神不正常，然而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如今全都成为了现实，这一年来远东的变化比过去十年加起来更大！” 女游侠抒发的感想引起车厢里其它乘客的共鸣，人们都加入到讨论远东变化的话题中来，忆苦思甜的气氛很是热烈。 “归根结底这都是鲁道夫陛下和罗兰殿下为我们远东百姓带来的福祉，没有革命造就的寇拉斯政府就没有铁路，没有现在丰衣足食的好日子，我们这些人还在远东各地忍受帝国官僚和税吏的盘剥，更不会有同乘一车、共度旅程的缘分。”一位吟游诗人打扮的半身人抱起鲁特琴站了起来，潇洒地拨了几下琴弦，对身边乘客微笑着说，“我要演奏一首赞美诗，祝愿我们全体远东同胞共同敬爱的国王与王子永远健康！” 诗人的祝福赢得全体乘客一致鼓掌，情真意切的诗歌在琴音伴奏下飞出车窗，在铁路两侧丰饶无垠的原野上飘荡。 柳德米拉专注聆听诗人演唱，俏丽的脸庞仿佛在发光，显示出由衷的自豪。冬妮娅悄悄望向罗兰，想看他对来自民间的颂扬作何感想。然而王子殿下似乎有些害羞，无法泰然欣赏赞美自己的诗篇，转身背对那位深情演奏的诗人，单手托腮怔怔的望向车窗外，只留给冬妮娅一个帅气的侧影，使她不知不觉中看得痴了。直到列车前方传来预告即将到站的号角声，德鲁伊小姐才猛然回过神来，尽管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失态，却还是禁不住脸颊发烫，仿佛刚刚做过贼似的。 “胡杨村”是一个侏儒与人类杂居的大村庄，居住着200多户人家，侏儒和人类差不多各占一半。柳德米拉很费解为何胡杨村没有被罗兰选定为农业改革试点，其成年劳动力肯定超过500口这个分水岭，要说交通不便，当初比胡杨村更偏远的谷地村都成功入选，没理由撇下胡杨村。 “遴选农业改革试点不能只看人口和交通，还要看当地居民的种族构成。”罗兰耐心向女友解释当初放弃胡杨村的理由，“胡杨村的人口的确比较稠密，但是其中有一多半是侏儒，侏儒这个种族擅长的是发明创造和经商，却没有务农传统，侏儒首选的职业大多是药剂师、珠宝匠、酿酒师、机械师这类技术性工作，最不济也做点小本生意，然而你可曾见过集体开荒耕地的侏儒？” 柳德米拉琢磨了一下，笑着点头：“还真是这样，侏儒天性乐观活泼，脑子机灵却不守纪律，的确不适合从事集体耕作。” “胡杨村的侏儒和人类居民各依天性从事最能发挥种族禀赋的工作，侏儒做技工和小贩，人类则专注耕田种菜，多年来已然形成一种相互依存地共生社区，虽然种族特点相差悬殊，但是相处的非常融洽。”罗兰道出自己实地调查的印象。 “老弟，侏儒和人类有没有通婚的情况？”与罗兰并排坐的中年冒险者好奇地问。 “这怎么可能！身高根本不匹配！”柳德米拉心直口快地抢着回答。 “那可不一定，据我所知有些男人就喜欢娇小玲珑的侏儒姑娘。”中年男人是一位7级游荡者，多年冒险生涯走遍远东南北，称得上见多识广。 柳德米拉愣了一下，扭头与冬妮娅低声讨论人类男性与侏儒女性结合的可能性，最初还是很严肃的探讨两个物种之间是否存在生殖隔离，后来柳德米拉提起罗兰给她讲的那个关于“合法萝莉”的笑话，不由吃吃羞笑起来，冬妮娅的俏脸也泛起红晕。 这时列车再次启动，沿着水晶般熠熠反光的溪流向丛林深处挺进。 罗兰的视线飘向车窗外，无意间看到几个小小的身影一掠而过。他回头追踪，秋阳下，几个乡下孩童背着柳条编篓正沿着铁路两侧蹦蹦跳跳的欢笑追逐。 这群孩童有男有女，有人类也有侏儒，在他们这个年纪，不同种族造成的身高差异还不明显。 “这些小孩可真调皮，家里长辈也是不负责任，怎么能任由他们在铁路边玩耍，太危险了！”柳德米拉看到孩童就在列车旁边窜来窜去，不免替他们的安全担忧。 “放心，这些小家伙机灵的很，不会挡住列车行驶的轨道，况且他们也不是只顾玩耍。”罗兰指给柳德米拉看一个孩童，她正弯腰在路边寻觅什么。 女游侠目光锐利，很快就发觉那孩子手里攥着一根装有木柄的铁钩，在路边勾起一大块椭圆形的墨绿色饼状物拖到平地上，挥动木柄砰砰砰将这干燥的饼状硬块敲得裂成两半，然后逐一勾起来熟练的丢进背篓。 “那是洛斯兽的排泄物。”罗兰适时做出解释，“洛斯兽像牛一样有很多个胃，里面都塞满了半消化的饲料，这些大家伙在站台附近休息的时候会把胃里的存粮吐出来倒嚼，临上路的时候也就消化的差不多了，爬起来拖着列车一边走一边排泄，因此离开站台不远的铁轨两旁随处可见大号牛粪似的排泄物。” 第1429章铁路风情画Ⅴ “别看洛斯兽体型庞大，相貌凶猛，其实是一种温顺的食草动物，粪便主要成分是植物纤维，不臭也不脏，在阳光下暴晒干燥过后可以作为烧火煮饭的燃料，如同天然的无烟泥炭，很受乡村主妇们欢迎，车站附近的调度室、售票处和售票厅也爱用这种大块的粪饼烧火取暖。”罗兰对柳德米拉说。 “难怪那些孩子背着柳条篓在铁路边转悠，原来是在收集洛斯兽的粪饼。”女游侠恍然大悟。 罗兰含笑点头：“孩子们可以将收集的粪饼带回家，交给妈妈作为取暖烧饭的燃料，不过我猜他们更愿意把自己的收获送到站台看守仓库的老头那里，一个粪饼能卖一个铜塔勒，这是乡下孩子赚取零用钱的难得机会。” 秋高气爽的时节，灿烂的阳光为丛林与原野涂抹了一层明亮饱满的油彩。四条平行的铁轨通往丛林深处，四头巨兽拖着列车隆隆驶过，身后的铁轨仿佛一直延伸到地平线尽头，三五成群的孩童背着柳条篓在路边拾取干燥的粪饼……一副安详平和的田园画卷就这样静静铺展在天地之间，罗兰、柳德米拉、冬妮娅以及列车上全体乘客既是如画美景的欣赏者，同时也身在画中，为这幅呈现铁路沿线乡土风情的长长画卷增添了几许灵动的线条。 当时针走到正午，列车长再次吹响号角，告知即将抵达本次列车的第二个中途站——“无风乡”。 “无风乡”坐落在丛林环绕的盆地中，受地势影响几乎终年无风，当地居民比胡杨村略少，也是侏儒与人类杂居的社区。除了沿着溪流开垦的两条狭长的麦田，无风乡还大量种植果树，当地出产的苹果白兰地小有名气。 列车将在无风乡停留20分钟，这个钟点恰好是午餐时间。列车为了节约运力没有设置车载餐厅，长途乘客大多会自行准备干粮充当午餐。站台上随处可见游走的小贩，高声吆喝着贩卖食物。 柳德米拉下车买了乳酪、面包、酸黄瓜、香肠和一口袋黄澄澄的梨子，回来与同伴分享这顿丰盛的午餐。 冬妮娅拿起一只梨稍加观察，笑着问柳德米拉：“这梨多少钱一只？” “一个侏儒小贩兜售的，据说是本地特产，酸酸甜甜的很好吃，一个梨只要三个铜塔勒，很便宜！”柳德米拉拿起一只梨用手帕擦拭两下，打算尝一尝味道怎么样。 “秋梨的确是无风乡的特产，至于味道嘛……”冬妮娅故意拖长话音，让柳德米拉自己品尝。 “的确酸中带甜，很好吃！”女游侠吭哧吭哧啃了两口，“嗯……怎么越嚼越酸啊……” 柳德米拉强撑着又啃了两口，终于被酸得牙齿发软无力再战，还一本正经地公正评价：“这种秋梨……其实更适合用来酿果醋。” “你算说对了，‘秋梨醋’正是无风乡的名产之一，当地人除了用梨子酿酒酿醋，还会用来榨汁熬糖。”冬妮娅似笑非笑地打趣闺蜜，“只有你这样的外地人才会买来直接当水果啃。” “好吧，我得承认上了奸商的当。”上当归上当，柳德米拉心情依旧很好，决定把剩下的秋梨带回寇拉斯堡熬制梨膏糖，冬妮娅乐意为此提供技术支持，罗兰则表示很期待参加试吃派对。 列车追着怀表指针从容奔驰，日头渐渐向西偏斜，到了下午三点钟，本次列车的行程临近尾声，前方林地渐变稀疏，取而代之出现在乘客视野中的是大片连绵如海的麦田。不问可知，这正是谷地村公社的集体农场。 金灿灿的麦地早在九月间就收割完毕，秸秆也打包搬回公社，作为家家户户取暖煮饭的公用柴火。当地农人有烧荒的传统，麦茬被烧成灰烬，烧死害虫幼卵和杂草的同时也为来年复耕储备了养分。乡下人不懂草木灰的化学成分，但是祖辈耕作的经验早已表明这是一种滋养田地的天然肥料。 “谷地村今年的小麦产量怎么样？”柳德米拉问罗兰。 “公社报上来的亩产是560磅，在北方一百多个试点农场当中可以排进前十名。”罗兰说。 “冬妮娅，这个亩产与你在谷地村的时候相比如何？”柳德米拉转头问闺蜜。 “我在谷地村那几年，年景最好的时候亩产接近600磅，最差的时候还不到500磅，平均下来跟现在差不多，不过巴芙拉这才是第一年担任驻村德鲁伊，而且职业等级远不如我，能把农场打理得这么好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冬妮娅感慨道。 “这不全是巴芙拉一个人的功劳，”柳德米拉还是偏向闺蜜，“就像你刚才说得那样，她既缺乏驻村经验，职业等级也不高，对谷地村农业产出的影响肯定比不上当初你担任驻村德鲁伊的时候，之所以粮食产量没有明显的下滑，更主要是因为当地实行了农业改革。” 罗兰没有参与两位女士的讨论，但是根据这三个月来下乡视察的经验，他更倾向于支持柳德米拉的观点。参与改革试点的乡村将从前分属于各家各户的零散田地合并成大农场，把各扫门前雪的自耕农组织成为集体公社，成百上千人按照公社制定的计划统一耕作，同时秉承按劳分配的激励原则对农场进行企业化管理，这样双管齐下，生产效率普遍比改革之前高得多。 车轮滚滚向前，麦田被抛在身后，前方出现一大片草场。半人高的豆科植物青翠欲滴，含苞待放的蓓蕾连成一片，随风起伏仿佛紫色的海浪，美得令人窒息。 列车上的乘客都被窗外一望无际的紫色花田吸引，纷纷挤到窗口向外眺望，清新的花香扑面袭来，使人顿觉心旷神怡。 “这是什么花，真漂亮！” “看起来很像薰衣草。” “不对，薰衣草虽然也是紫色花瓣，叶子却不是这样的，看上去更像鼠尾草……” 第1430章铁路风情画Ⅵ 冬妮娅听见身后的旅客争论那绽放紫花的植物究竟是薰衣草还是鼠尾草，不由好笑，索性回头告诉他们正确答案： “那不是薰衣草也不是鼠尾草，其实是公社种植的一种牧草，当地人称之为‘紫花苜蓿’。” “啊？原来牧草也能开出这么美的花。”有人惊讶感叹。 “通常等不到开花就会收割贮藏，今年大概是还有更重要的农作物尚未收割完毕，这些牧草的收割期不得不向后推延，无论如何入冬前都要收割加工，作为家畜的冬储饲料。”冬妮娅补充道。 “这真奇怪，明明有的是野草给牲口吃，这么好的田地不用来种粮食却种牧草，实在太浪费了。”与罗兰并排坐的“游荡者”老哥连连摇头，无法理解当地村民主次不分的耕种方式。 “我猜人们这样做是有理由的，冬妮娅，是不是这样？”罗兰请专业人士解读。 德鲁伊小姐正色点头：“种植小麦的地块不能连年耕种，否则过不了几年就会把土壤的肥力耗尽，作物产量大不如前，所以耕作过后的田块要么歇耕修养，要么轮播牧草——牧草不仅可以为牲畜提供营养丰富的饲料，更重要的是这种植物的根系能够固化土壤，使农田恢复肥力。” 四周乘客听了冬妮娅的专业解读，都流露出恍然明悟的神色。这些人要么是四处狩猎魔兽的冒险者，要么是做小生意的商人，对耕地种田的诀窍所知不多。 “牧草要如何储存过冬呢？”有人向德鲁伊小姐请教，“是不是收割过后晾晒成干草？” “晾晒储藏干草料的确是远东各地普遍实行的传统做法，但是牧草在晾晒过程中会损失大部分营养和水分，牲畜咀嚼起来口感不好，也不利于消化吸收，我们‘丰收之环’这些年来一直致力于推广青贮技术。”冬妮娅不疾不徐地回答。 “什么叫‘青贮’？”柳德米拉好奇地追问。 “简单来说就是在入冬前收割牧草或者其它饲料作物，用铡刀细细切割成一寸长左右，然后挖一个地窖将切碎的牧草埋入压实，盖上一层厚厚的稻草，最后再盖土压实，使地窖中的牧草与空气隔绝，这样储藏的牧草埋在地窖里两三年也不会腐坏，打开地窖一看还是青翠的颜色，散发出酸甜的香味，牲畜不光爱吃还很有营养。”冬妮娅很有耐心地解释道。 罗兰旁听冬妮娅讲述青贮饲料的制法，唇角不由微微上扬。德鲁伊未必懂得多少化学原理，但是这不妨碍她们在长期农业研究实践中发现与地球上几乎如出一辙的农业技术，青贮饲料就是其中一例。 冬妮娅绘声绘色地向柳德米拉讲解牧草在隔绝空气的地窖中如何自发放热，并且会在一种微小生物的作用下缓慢发酵，产生类似酸奶的香味……在罗兰这个穿越者听来，除了对“乳酸菌”这一微生物的理解和命名有所不同，冬妮娅所在的德鲁伊社团所从事的研究工作与地球上的农学家又有多大区别呢？ 瓦雷斯与地球相似的自然环境和农业生产方式决定了两者在农业技术领域必然会有某些殊途同归的经验，然而瓦雷斯毕竟是一个存在魔法和超自然力量的世界，因此德鲁伊主导下的农业技术与地球上的生物科学难免也会有分道扬镳的时候，就拿青贮饲料技术来说，由于牧草自身所含的乳酸菌很少，其它有害细菌却很多，自然发酵难度很大，而发酵不充分就会导致牧草在贮藏过程中受有害细菌影响腐烂变质。在地球上，科学家们解决这个难题的方式是在贮藏时额外添加人工制取的乳酸菌以促进牧草发酵，而在科技并不发达的瓦雷斯，德鲁伊们则采用另一种方式解决上述难题。 “瓦莲京娜老师发明了一个1环神术，只要在贮藏牧草的时候对地窖施展这个‘瓦莲京娜发酵术’，就可以确保地窖中的青贮饲料完美发酵，与此同时，那些会导致饲料腐烂的有害微小生物则会被法术杀死。”说起老师为远东农牧业做出的巨大贡献，冬妮娅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崇敬。 列车刚穿过苜蓿花海，前方又迎来一片更为辽阔的绿色海洋，高大的植株汇聚成万顷碧波，随风荡漾时隐现金色纹理，仔细观察才分辨出那是成熟的玉米棒，撑破叶片绽露出饱满的颗粒与流苏般的穗须。 “这些玉米也是谷地村的作物？”柳德米拉略显讶异地望向罗兰，“三年前我们途经谷地村的时候，当地似乎没有哪家种植玉米……” “其实从前也有少量的种植，只不过在农作物中的比例很小，产量也不高，我们当时只是匆匆路过，没有留意而已，今年种植的是从新大陆威尔诺亚地区引进的新品种玉米，比传统品种更耐寒冷，产量也高得多，我和瓦莲京娜女士挑选了几家农场大面积种植新品种玉米，谷地村就是其中一个试点。”罗兰望向窗外农田，边聊天边观察玉米的生长情况，成熟的玉米棒仿佛在炫耀自己的好身材，大多撑破浅绿纱裙裸露出金黄饱满的胴体。 “威尔诺亚的玉米种子……我好像听你说过这件事。”女游侠拍了拍额头，“对了！当初我们去白鸥港旅行的时候，你还专门找柳博芙·扬波打听如何才能搞到新大陆的玉米种子，该不会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种玉米？” 罗兰笑着点头：“你猜对了，当初我去白鸥港访问，其中一项重要使命就是受瓦莲京娜女士所托，请柳博芙帮忙从新大陆引入新品种玉米，白鸥商会在威尔诺亚颇有势力，漂洋过海将玉米种子运回远东来，先送到‘绿野之乡’试种两季，瓦莲京娜女士从中筛选出适合远东北方气候和光照条件的植株进行育种实验，现在我们推广种植的已经是经过多次改良的品种了。” 第1431章谷地村的秋天Ⅰ 第1431章：谷地村的秋天（Ⅰ） “花了这么多心血引进和改良的玉米，吃起来味道怎么样？”柳德米拉兴奋地问罗兰。 “这种玉米的颗粒很大，口感比较粗糙，直接煮熟了啃还不如本地玉米好吃，磨成粉做玉米饼味道还行。”罗兰半年前拜访“绿野之乡”的时候品尝过瓦莲京娜亲手烤制的玉米饼，味道跟地球上的玉米面煎饼差不多。 实事求是的评价未免令人扫兴，柳德米拉明显有些失望。 “好不好吃是次要的，新品种玉米的亩产量看起来相当惊人呢！”冬妮娅毕竟是行家，不像柳德米拉那样只关心玉米的口感，只是大略扫了玉米田一眼，就看出这种海外引进的玉米单位产量比本地玉米高得多。 “冬妮娅说到关键了，远东农业当前的目标是追求‘吃饱’，还没到考虑‘吃好’的阶段，新品种玉米虽然牺牲了一些口感，贵在产量奇高。”罗兰冲女友露出一个略显神秘的微笑，“米拉，你来猜猜看，就我们眼前的这片玉米地，平均每亩能收获多少玉米？” “你得先说清楚是连玉米棒一起称重，还是只算剥下来的玉米粒。”柳德米拉慎重地强调。 罗兰还没开口，冬妮娅忍不住笑出声来，抢着回答：“当然只算籽粒！” “这样的话……我猜亩产大概有600多磅，看起来比小麦产量高。”柳德米拉猜测道。 “猜少了。”冬妮娅摇头。 “少多少？”柳德米拉问。 “谷地村的玉米产量数据还没有统计出来，不过从其他种植新品种玉米的农场来看，亩产没有低于1000磅的，高的将近1200磅。” “哇噢！产量这么高？简直吓人！”柳德米拉惊讶地瞪大眼睛。 “的确很惊人，比咱们远东本地玉米的单产高出将近一倍，除非运用法术催长，其它粮食作物也很难达到亩产千磅的水平。”冬妮娅深有感触地说，“难怪瓦莲京娜老师千方百计寻求这种玉米，在气候寒冷的北方山区，这是最适合推广种植的作物。” 罗兰心中也有颇多感触。以地球上21世纪的农业水平来看，亩产千磅的玉米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在没有化肥、农药、转基因技术、机械化耕作时代还远未到来的瓦雷斯世界，主粮亩产能达到这样的水平就已经堪称农业史上的一个里程碑了。 空气突然变得沉闷，一阵热风吹进车窗，引起罗兰的警觉。转头望去，北边天际隐约有滚滚黑烟腾起。 “咦？快看那边，山林起火了吗？”柳德米拉也注意到北方的异常状况。 “不像是森林起火……”冬妮娅眯起一双别具魅力的异色双瞳观察许久，脸色渐变沉重，“那是巴尔勒火山所在的方向，热风裹挟烟尘从火山口那边飘过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难道是……”柳德米拉也变了脸色，“火山喷发”这个词已经到了嘴边，却没敢说出口。 罗兰也在观察巴尔勒火山的异常反应。从当前观察到的种种迹象来看，这座休眠多年的火山的确已经复苏，不过他也知道，火山复苏并不意味着一定会喷发岩浆，具体是什么情况，要亲临火山口实地考察才能得出结论。 就在这时，一团红色光球凭空浮现出来。罗兰伸手握住光球，从中读取魔法信息，不由微微动容。 “米拉，冬妮娅，谷地村恐怕有大麻烦了！” ……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只雄鸡钻出松软的稻草窝，先轻轻一跃跳上村公所窗台，随即奋力扑棱翅膀腾空蹿起，熟练的跳上屋顶。 村公所的屋顶竖起一支旗杆，寇拉斯王国的旗帜在晨风中猎猎飘扬，表明这栋大屋是乡村政府机构的所在地。 雄鸡对政府驻地没有丝毫敬畏，站在屋顶最高处昂首啼鸣，展示自身存在感的同时也在履行唤醒村民的一贯使命。 然而出乎它的预料，啼鸣三遍过后村里依旧静悄悄，家家户户房门紧闭。 雄鸡诧异地歪着脑袋，显得很迷惑。这时村公所的窗户敞开，一只胖乎乎的兔狲跳了出来，抬头鄙夷地瞥了雄鸡一眼，仿佛在说：“天不亮村民就都去收割玉米了，你这呆鸟还以为自己起的多早！” 兔狲“凯蒂”对着晨光熹微的地平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回到屋里把巴芙拉留给她的早饭——被牛奶泡软的玉米饼——迅速舔食干净，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抬起前爪抹了把脸，扭动着丰满的屁股朝村外农田飞奔而去。 谷地村公社成立以后，除了集中耕地和企业化管理这两个显著特点，还引入了一条不同于自耕农传统耕种方式的原则：有弹性的生产计划。 这个名词听起来很复杂，经过驻村干部反复开会解读村民才渐渐理解是什么意思。首先“生产计划”这个词很好理解，农民种地总要有个计划，比如家里总共一百亩地，今年七十亩种小麦，三十亩种豆子，那么明年是不是也要按照这样的方式耕种？在满足自家需求的基础上，人们往往会根据小麦与豆子的市场价格调整明年的耕种计划，粮价高就多种小麦，油价高就多种大豆。 自耕农联合起来组建公社以后，制定耕种计划的权力就由各家各户统一上交到了公社管委会手中，但是具体如何安排生产计划并非全由四名公社领导商量决定，还要参考中央政府出台的农作物统购价格基准表。 这张长长的清单列出了明年各种农作物的预计收购价格，真实的收购价不见得与这个预估数值完全一致，而是根据市场需求上下浮动，中央政府的承诺是价格浮动区间不超过±15%，这样既保留了市场根据供需变动自动调节价格的空间，同时也约束粮价的波动不至于太过剧烈以至于对社会安定造成冲击——粮食收购价格的浮动区间，也就是所谓的“弹性”。 第1432章谷地村的秋天Ⅱ 既然来年政府出台的粮食收购价存在一定“弹性”，那么农民卖粮的收入当然也随之具有“弹性”，公社在制定农业生产计划的时候就要冒一些风险——不明智的耕作计划将导致全体社员蒙受收入损失。 公社主任、驻村牧师、德鲁伊和治安官为了避免决策失误——或许还有逃避追责的考量在内——不得不向治下社员征询意见，将公社管理层制定出来的生产计划提交公社大会审议。全体社员都是国有农场的股东，投票决定是否支持生产预案，如果多数人投反对票，公社领导层只能收回预案并加以修改，直到获得多数社员的支持为止。 当然也不能忽略一个关键因素，农场的五成股权归属国有，因此中央政府在必要的情况下可以直接对某个农场下达生产计划，在这样的情形下，无论当地社员多么不情愿也只能尊重中央政府的控股权，按照计划规定种植作物。 中央政府直接下达生产计划难免失之僵化，除非爆发战争或者极端恶劣的自然灾害，寇拉斯政府并不打算采用这种简单粗暴、损伤农民积极性的手段，和平年代还是以“弹性价格”这样温和的手段为主对粮食生产进行宏观调控。 今年政府出台的粮食收购指导政策有一个很明显的导向——推荐北方各大农场尝试种植源自新大陆并且经“丰收之环”改良的新品种玉米。虽然政府没有下达强制性生产计划，但是从其制订的收购价格可以看出来，新品种玉米的预计收购价比本地玉米高出3个百分点，比小麦价格也高出1个百分点。 利益是最好的驱动力，而价格就是获利多少的风向标，既然种植新品种玉米更有利可图，而谷地村的水热条件又非常适合种植这种玉米，又有什么理由不腾出更多的地块种植新品种玉米呢？ 这是谷地公社管委会主任、酒馆老板马利克的看法，一位成功的商人的看法。 驻村牧师彼得支持马利克的看法，猫女德鲁伊巴芙拉则表示并不乐观，道理很简单，当地农人从来没有接触过这种玉米，缺乏种植经验，难免担心产量不如预期。农民大多是保守的，与其冒风险种植新作物，还不如先等等，让别人去“吃螃蟹”，如果事实证明种植新品种玉米的确有利可图，明年再跟风也不迟。 马利克先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承认巴芙拉恰当的描绘出多数农人的心态，但是他坚持认为今年才是最佳时机。等到明年，跟风种植新品种玉米的农场就远不止谷地村一家了，到时候大家一窝蜂的涌入玉米市场，必然供大于求，中央政府只能向下浮动玉米收购价，跟风者非但占不到便宜，反而要蒙受损失。 马利克成功说服了巴芙拉和尼古拉，再加上彼得的坚定支持，谷地村公社的四人领导小组很快就制定出耕种计划。当时已经是五月初，正是播种玉米的时节，他们必须尽快使这份耕种计划在股东大会通过，以免耽搁播种期。 发现商机的马利克先生如同嗅到血腥气息的鲨鱼，不光在公社股东大会上卖力宣传种植新品种玉米的好处，还拉上彼得、巴芙拉和尼古拉挨家挨户的劝说那些顽固分子，终于成功说服多数社员接受了一份相当大胆的耕种计划： 谷地村农场已开垦农田总共两万五千亩，其中划出六千亩地种植油料作物大豆，仅仅保留四千多亩地种植传统粮食作物“春小麦”作为公社的口粮，其余大半农田——约有一万五千亩——全部用于种植从新大陆引进的新品种耐寒玉米！ 从八月份起，谷地村农场的小麦和豆子相继喜迎丰收，小麦平均亩产高达560磅，大豆也不错，平均亩产近300磅，但是当地农人还无法安心，直到秋后确认新品种玉米长势良好才稍感放心，而当九月底玉米也迎来收获季节，每亩超千磅的高产终于使辛苦耕作大半年的农人转忧为喜，以马利克为首的公社领导层也是暗自松了口气——公社创立以来的“第一炮”，总算是成功打响了！ 远东北方入冬早，十一月上旬已然遍地结霜，留给农人收获和晾晒玉米的时间只有短暂的一个月。往年其实还好，反正玉米种的不多，辛苦几天就收完了，但是今年足足种了一万五千亩玉米，新品种玉米产量还特别高，留给公社收获的时间就更紧张了，不得不起早贪黑的加班加点。公社主任马利克在“抢收动员大会”上以开玩笑的方式鼓励社员，“掰玉米就好比从树上摘钱”，收获的是自己的劳动果实，公社上下全都干劲十足。 天色还没有大亮，玉米叶上凝结着一滴滴晶莹的露珠，谷地村的人们已经在玉米地里忙碌了两个钟头。掰玉米时叶片受到震动，露珠由叶尖滚落到人们身上，脸上，与汗水混在一起难分彼此。 一万五千亩玉米地连成一大片，沿着温泉溪谷铺展开来，如果从高空向下俯瞰，宛如一条宽约一里、长约十里的碧绿地毯。收获玉米的社员皆为3人一组，一人牵着耕马沿着垄沟缓缓前行，马鞍两侧挂着大号箩筐，其余两人紧随耕马身后，分别掰取左右两侧垄上的玉米棒，随手丢进箩筐。 也难怪柳德米拉在目测新品种玉米亩产量的时候错的离谱，谷地村今年试种的玉米如果仅从植株高度与密度等表象观察，与本地玉米似乎没什么区别，只有亲自走到玉米地跟前仔细观察才会发现一个不可思议的现象——每株玉米杆都结有两穗玉米棒！相比之下，本地玉米每株通常只会结一个玉米棒，偶尔结出两个乃至更多玉米棒的，必然籽粒干瘪营养不良。新品种玉米的神奇之处就在于结出的“双胞胎”籽粒都很饱满，而这正是其亩产比本地玉米高出一倍的奥秘所在。 第1433章谷地村的秋天Ⅲ “三人、一马、两条垄”，收玉米的队伍就这样以小组的形式各自向前推进，沿着两条平行的田垄走到尽头，马背上两大箩筐的玉米棒已然堆得冒尖儿，三人合力抬起一筐玉米倒进路边大车，装满一车就送回公社，交由那些干不了重体力活的妇女、老人和孩童剥皮晾晒。 “三人一马”收割小组蹲在田头喝两口水，抽一斗烟，马儿也嚼几片玉米嫩叶稍事休息，过后再次开工，沿着另一条垄沟掉头杀回去。公社按照每个小组收获的玉米计件发放薪酬，多收一垄玉米每人能多赚1个银塔勒，这对乡下人而言绝对称得上“高薪”了。多付出一滴汗水就多一分收入，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给这些崇尚勤俭的农家汉子带来极大的激励，根本用不着公社领导督促，不等天亮就全都自发的下田干活。 返程的时候队形不变，但是换了个人牵马，这样轮流替换牵马与掰玉米两种劳动强度不同的岗位，三人可以轮流休息。负责牵马的汉子从同伴手中接过缰绳的同时也接过一只拴在绳子上的哨子，随手挂在自己脖子上。 在这海洋般辽阔的玉米地里劳作，除了身边的同伴，很少有机会看到其他小组的社员，仿佛陷入一座碧绿无垠的大迷宫，虽说只要沿着垄沟走总不至于迷路，但是任何稍有经验的乡下人都知道——玉米地绝对不是什么安全所在！特别是秋收的季节，在田间与野猪狭路相逢的惊险遭遇时有发生。 野猪这种强壮又无脑的生物，是乡下人最忌惮的野兽之一。尤其是入冬前闯进玉米地“贴膘”的野猪，个顶个膘肥体壮凶残无比，谁敢打扰它啃玉米，哪怕天王老子它也敢红着眼睛冲上去怼。寻常农家汉子可不是野猪的对手，倘若觉察到野猪出没的迹象，就会吹响哨子，呼唤在田边巡逻的民兵赶来支援。 尼古拉来到谷地村这半年来，主要工作就是组建预备役民兵武装，谷地村现有民兵一百二十人，都是年轻力壮的棒小伙，平时在农场工作，周末在尼古拉的指导下参加严格的军事训练。短短半年时间，这支民兵连就被操练的像模像样，所有民兵都掌握了基本的战斗技巧，更难得的是纪律严明配合默契，战斗力虽然比不上拥有超凡职业的正规军，但是对付地精、豺狼人之流骚扰乡村的匪徒绰绰有余，驱赶下山破坏农田的野猪也是民兵连分内的工作。 尼古拉一大早就带队在田边巡逻。一百二十名训练有素的民兵分成12支小队，选拔武技出众的民兵担任队长，各自负责一块防区。 一万五千亩农田实在太过辽阔，十二支民兵小队分区巡守，好比朝大号煎锅里撒胡椒面，很难照顾周全。由于人手紧缺，彼得和巴芙拉也临时加入巡逻的队伍，跟随尼古拉在田间转悠，随时准备出手驱赶野猪。 野猪大多在拂晓下山，闯进农田啃食玉米，倘若无人打扰，大多会在日出后相继逃离农田。由于谷地村抢收玉米的时间段恰好与野猪活跃的时间重合，发生冲突也是司空见惯。从拂晓到旭日东升，三个钟头里田间地头哨声不断，十二支民兵小队纵马奔走很是忙碌。 野猪看到民兵小队持矛架弩呼啸而来，大多吓得扭头逃窜，偶尔有那不识好歹的蠢猪试图顽抗，转眼就被雨点般袭来的劲弩射趴下，民兵小队上前挥矛猛刺，确保野猪毙命过后才将之拖走，送去公社食堂烹制，为辛勤劳作的社员们加一道补充精力的炖肉大餐。 当旭日爬上巴尔勒火山口，灿烂的光辉驱散晨雾，农田中的野猪要么被赶走，要么侥幸吃饱喝足，撑得肚皮溜圆，赶在被社员发现之前悄悄溜走，玉米地里的哨声渐变稀疏，疲于奔命的民兵们总算可以歇一口气了。 尼古拉端坐在马鞍上遥望田野，独臂轻抖缰，胯下骏马会意的放慢脚步等候同伴跟上来。 身后传来马蹄声，少年与少女的笑闹声由远及近。巴芙拉打趣彼得是“骑马的猴子”，彼得也不示弱，嘲弄她是“骑马的小猫”。 兔狲凯蒂与主人共乘一匹马，抬起爪子抹了抹脸，似乎觉察到什么异常动静，忽然扭头怒视路边玉米地，发出低沉的咆哮，脖子上的毛都炸了起来。 “凯蒂，怎么了？”猫女德鲁伊连忙勒住缰绳，回头望向动物伙伴。 凯蒂喵呜咆哮，忽然纵身跃下马背，飞快地钻进玉米地，眨眼间没了踪影。巴芙拉正纳闷的时候，田野中突然传来尖锐的哨声。 尼古拉立刻警觉起来，转头对身边的民兵队长使了个眼色。 “乔森，带上你的人过去看看。” “遵命！”木匠出身的乔森飞身下马，提起短矛带领一队民兵匆匆跑向哨声传来的田块。 尼古拉下了马，登上路边土坡向田间眺望。距离他驻足的土坡大约五百码处，玉米倒伏了一大片，隐约可见数条黑影在茂密的植株间窜来窜去，时而发出尖锐的嚎叫。 “看起来是一大群野猪，全家出动啊！”彼得也爬上土坡，站在尼古拉身旁，眺望野猪流窜的田块。 尼古拉点了下头，轻声说：“乔森他们这些天积累了不少对付野猪的经验，应该没什么问题。” 然而他话音未落，民兵与野猪搏斗的地方突然再次响起哨声，比刚才更为急促高亢。 “怎么回事？乔森他们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彼得茫然地喃喃自语。 “情况不对！乔森他们碰上大麻烦了！”尼古拉不假思索跳下土坡，大步冲向哨声传来之处。 “难怪凯蒂觉得那边不对劲，这下有好戏看了！”巴芙拉那双祖母绿般美丽的猫瞳闪出一丝兴奋，紧跟尼古拉的背影飞奔过去。 “喂！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彼得连忙追问。 “不关你的事！待在这里别乱跑！”巴芙拉丢下一句叮咛，头也不回地冲进玉米地。 第1434章谷地村的秋天Ⅳ 彼得当然清楚自己的战斗力远不如巴芙拉和尼古拉，然而留在原地旁观同伴与野猪搏斗可不符合他的性格，略微迟疑了一下就追了上去。 “笨猴子，你跟来干什么？”巴芙拉听见脚步声，回头怒视彼得，“我可没有精力分心保护你！” 少年牧师嘿嘿一笑，反手自腰间拔出一把小号晨星锤，自信地挥了两下：“用不着你多事，我能照顾好自己，万一你在战斗中受了伤，我在跟前还能帮忙治疗。” “呸！闭上你的乌鸦嘴！”巴芙拉狠狠白了他一眼，扭头钻进玉米地。 农田深处，破碎的玉米秸秆四处飞溅，野猪的尖叫声与民兵的呵斥声夹杂在一起，场面极度混乱。 赶来支援的民兵分成两组，其中五人持短矛驱赶着三头野猪远离玉米地，乔森则带领其余四名同伴警惕地注视着对面那头异常壮硕的公猪，紧握短矛与弩弓的手心禁不住渗出冷汗。 那头公猪的体型比寻常野猪足足庞大两倍，与棕熊相比也不逊色，浑身覆盖着根根挺立硬如钢刷的黑色鬃毛，在民兵的围观下照旧好整以暇的埋头大嚼玉米棒，嘴角两侧翘起一双粗长的獠牙，末梢锋利宛如弯刀。 “乔森，怎么办……这个大家伙看起来可不好惹，要不咱们先等尼古拉先生过来再动手？”一名年轻的民兵低声说，嗓音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 乔森心里也在发怵，正想顺水推舟接受同伴的建议，对面那头庞大的野猪忽然抬起头，一双猩红的眼眸恶狠狠地朝他们瞪过来。 视线与这凶兽接触的刹那，包括乔森在内，所有民兵都被吓得打了个寒颤，情不自禁向后退却。其中那名年纪最小的民兵受惊之下本能的扣下弩机，一抹寒芒离弦激射，贴着野猪面颊划过去，在这凶兽狰狞的脸上添了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伤口不深，伴随而来的刺痛却将那头凶兽彻底激怒，猛然挺起上身，发出高亢刺耳的咆哮。 “糟糕！”乔森预感到大事不妙，连忙催促身边的同伴赶紧动手。 周围惊呆的民兵回过神来，连忙举起弩弓瞄准野猪发射箭矢。 三支弩箭相继击中野猪，却无一箭命中要害，甚至无法击穿野猪那一身覆盖着坚硬鬃毛的粗糙皮肤。 看到箭矢接二连三弹开，乔森强忍着惊骇举起短矛，大声激励同伴：“不要慌！展开队形，就像平时训练的那样对付它！” 四名民兵在队长的鼓励下稍微恢复镇定，按照尼古拉上尉传授的战术展开雁翅阵型，将那头负伤发狂的庞然大物包围起来，紧握短矛向其逼近，伴随怒吼做出突刺姿态，试图吓退野猪的同时也有为自己壮胆的用意。 面对五名民兵组成的包围阵型，那庞大的野猪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径直埋头猛冲，仿佛一座移动的肉山轰隆隆碾压过来。对面的民兵勉强克制逃跑的冲动，在队长乔森的指挥下同时奋力挥出短矛。 五柄短矛几乎同时刺中野猪，然而精钢锻造的枪头勉强刺破坚韧的猪皮就被坚硬如铁的肌肉阻挡。五人持枪使出吃奶的力气试图顶住野猪，角力刹那木质枪杆全都弯成弓形。 嗷嗷！！野猪突然发力向前推进，五条撑到极限的枪杆一齐折断，持枪的民兵被反冲力道震得倒飞出去，摔倒在玉米地里很是狼狈。 野猪抖动壮硕的身躯，刺在身上的枪头叮叮当当掉落下来，目光在民兵脸上来回扫视，猩红的眼眸尽显凶性。 这些在乡村长大的年轻人当然知道，野猪可不是什么素食动物，发起狂来连人也照吃不误！看到这巨兽凶残的眼神，心里都是一片冰凉。 野猪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大步逼近一名离它最近的民兵。俯身亮出弯刀似的獠牙，嚎叫着发起冲锋。 “滚开！”一条矫健地身影如同猎豹飞奔过来，挡在野猪前方。 “尼古拉大人！”乔森看到那条熟悉的背影，惊喜地欢呼起来。 独臂的治安官没有拔刀，目光紧盯对面那头异常庞大的野猪，脸色渐变凝重。民兵只把这怪物当成大号野猪，见多识广的尼古拉却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头“凶暴野猪”。 “凶暴动物”是普通野兽的变异种，体型比寻常同类更庞大壮硕，性情也更为凶残好斗。这头凶暴野猪是从迷雾沼泽流窜过来的，常年在沼泽中与地精、蜥蜴人、食人魔等强横的魔物厮杀，又岂会畏惧一个残废的独臂人。略微迟疑过后凶性复萌，嚎叫着冲向尼古拉。 尼古拉忽然屈膝蹲了下去，右手拍击地面，一股绿色魔力由指尖注入脚下大地，将无处不在的玉米秸秆转化成带刺蔓藤，瞬间布满前方地面，将凶暴野猪从头到脚缠了个结实。 巡林客1环自然神术，纠缠术！ 凶暴野猪吃惊的瞪大眼眸，奋力挣扎试图摆脱蔓藤纠缠，缠绕在它肢体上的蔓藤承受不住这股强横的力量相继断裂。 尼古拉很清楚困不住这凶兽太久，施法过后便飞扑过去，闪电般拔出军刀，凌空斩向凶暴野猪头颅。 锵！空中迸发一道火星，尼古拉这倾注全力的一刀被野猪以左侧獠牙格挡。借力向后折出一个空翻，双脚落地抬头再看，凶暴野猪一根粗壮的獠牙被斩断，嘴角溢出鲜血，然而他手中的精制军刀也被崩开一个豁口，握刀的手掌阵阵酸麻。 蔓藤崩断汁液飞溅，凶暴野猪终于挣脱束缚，充血的眼睛恶狠狠盯着尼古拉，折断的獠牙反而使这凶兽显得更为疯狂可怖。 尼古拉持刀严阵以待。身后的民兵也都爬起来重整队形，亮出备用的短剑决意与教官并肩对抗凶暴野猪。 这时空中突然传来隆隆雷鸣，一道闪电当空落下，结结实实轰在凶暴野猪头顶，将这正在发飙狂吼的巨兽劈了个跟头，翻滚着摔出老远，碾平一大片玉米田。 第1435章谷地村的秋天Ⅴ 迅捷的足音伴随雷鸣倏然传来，巴芙拉如同一头母豹冲出玉米枝叶交织成的青纱帐幕，浅绿色竖瞳中隐约有电光闪耀。 凶暴野猪翻身爬了起来，晃了晃被“召雷术”轰得鬃毛焦黑的大脑袋，眯起浮肿充血的小眼睛，惊疑不定地打量对面那个半路杀出来的小猫女，似乎预感到了危险。 “死猪，你看什么看？！”巴芙拉冲凶暴野猪拌了个鬼脸，吸引对方视线的同时再次激发3环“召雷术”，一道电光从天而降，劈在凶暴野猪背上，浑身鬃毛顿时倒竖起来。 趁着凶暴野猪遭受雷击的空档，尼古拉突然挥手射出飞刀，雪亮霞光撕裂天空转瞬既逝。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凶暴野猪右眼爆裂，一柄柳叶形状的飞刀深深插进它的眼窝，鲜血顺着刀身喷涌出来，顷刻间染红野猪狰狞的面孔。 眼部剧痛使这凶兽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蹒跚倒退两步，突然扭头钻进玉米地撒腿狂奔。 猪鬃摩擦玉米茎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迅速远去，这时众人才意识到凶暴野猪逃跑了。尼古拉和巴芙拉交换了一下眼色，还在犹豫要不要追赶，彼得从玉米地里钻了出来，兴奋地四下张望：“野猪呢？” “已经跑了！”巴芙拉没好气地说。 “跑了就跑了吧，大家没事就好。”彼得耸耸肩，转身走到一名负伤的民兵跟前，施展1环神术“治疗轻伤”帮他治愈伤口。 “多谢牧师先生。”民兵感激的鞠躬。 “如果是普通野猪，给它们一个教训，撵走也就算了，但是刚才我们遭遇的是一头凶暴野猪，事情就复杂了。”尼古拉反手将军刀插回鞘中，脸色依旧沉重。 “凶暴野猪？”彼得茫然地抓抓头。他从小在城市贫民窟长大，当然没有见过野猪，在神学院接受培训期间也没有深入学习过怪物知识，难免对此感到陌生。 “笨猴子，凶暴野猪就是一种变异野猪，不光比普通野猪更凶残，还很记仇，这次它在我们手中吃了大亏，必定怀恨在心，就算不敢找我和飞刀哥报仇，也会频繁回来破坏咱们公社的农田，甚至袭击其它社员发泄怨恨。”巴芙拉拧着眉头，俏丽的小脸儿分外严肃。 “巴芙拉说得对，这凶暴野猪是一个隐患，这次它是来偷吃玉米，下次再来……恐怕就要吃人了。”尼古拉沉声说。 彼得脸色变了变，很快就拿定主意：“既然那头猪报复心这么强，咱们别无选择，只能尽快追上去宰了它！” “猴子总算说了句有道理的话，飞刀哥，咱们赶紧追上去，干掉那头该死的野猪！”秉性好斗的小猫女迫不及待的甩动尾巴，跃跃欲试。 尼古拉点了下头：“趁现在凶暴野猪留下的痕迹还没有被破坏，咱们立刻追上去，彻底解决掉这个隐患！” 身为巡林客，寻迹追踪是尼古拉的职业特长，更何况凶暴野猪这样的庞然大物留下的足迹非常明显。众人一路追到田埂边，干燥的石子路面取代了泥泞的农田，野猪的足印变得模糊，然而这难不住尼古拉，只是稍加观察就发现凶暴野猪滴落的血迹，明显是朝着迷雾沼泽那边逃窜而去，由此可见凶暴野猪的巢穴就在沼泽附近。 他先不忙追踪，含住尾指打了个呼哨，将坐骑召唤过来，跟随头马一起飞奔过来的还有彼得、巴芙拉和乔森等民兵的坐骑。一行十三人都上了马，以尼古拉为首，朝着迷雾沼泽的方向飞驰而去。 …… 与三年前相比，这片横亘在谷地村与巴尔勒山口之间的辽阔沼泽虽然依旧终年涌动温热的泉水，为浓重的迷雾所笼罩，但是沼泽中的生物链条已经悄然改变。 原本统治这片沼泽地的鬼婆战团，自首领老鬼婆艾格尼丝以降全被一网打尽，势力仅次于鬼婆战团的蜥蜴人部落也遭受重创，自前任首领古辛斯基战死后分裂成十数个小团伙，地盘也大大缩水。 如今的迷雾沼泽群龙无首，地精、蜥蜴人、食人魔、鹰身女妖诸多怪物各自占据一块地盘，相互争斗不休。这些怪物大多天性邪恶，其社群的文明程度远远比不上人类社会，但他们至少都算得上“智慧生物”，懂得吃一堑长一智，只管在沼泽地里相互殴斗，却不敢轻易去骚扰与沼泽相距不远的谷地村，因为他们很清楚那是一个将近两千人口、拥有民兵武装和超凡职业者驻守的大“部落”，绝不是他们这些小团伙或者独行客惹得起的。唯一敢于打破这条不成文规矩的凶暴野猪，智力水平其实还赶不上精明的家猪。 “愚蠢大猪，去惹人类，自寻死路！” “大猪离巢，母猪跟随，只剩猪崽！” “机会难得，摸进巢穴，逮住猪崽！” “生起篝火，架起大锅，烧水煮汤！” 沼泽岸边，一群地精正以其特有的语言围着火堆唱歌跳舞。 这就狡猾又卑鄙的绿皮小怪物，趁着凶暴野猪率领一众后宫佳丽离开巢穴，偷偷摸了进去，将巢穴中那些尚未长出獠牙的乳猪全都逮住杀死，当场饱餐一顿，剩下几只小猪拖回来留作晚餐。 为了庆祝这次狩猎大获成功，地精们决定庆祝一下，于是点起篝火，在火堆上架起一口从蜥蜴人部落偷来的大铁锅，烧水熬煮从野猪巢穴里顺手拿来的玉米——这些玉米本来是大猪留给小猪的口粮。 地精们的盛宴说白了就是大杂烩，烧一大锅开水，凡是可食用的东西统统丢进去一锅炖了，对他们而言这就是最丰盛的大餐。 地精们从不挑食，几乎逮住什么活物就吃什么，这锅煮沸的玉米浓汤里除了两只小野猪，还先后丢进去一只蜥蜴、三只青蛙、四条水蛇，以及一只倒霉的野鸡——毛也不拔就直接丢进汤锅里炖煮。 “吱吱！大吉大利！” “吱吱！今晚吃鸡！” 地精们围着咕嘟冒泡的汤锅，兴奋地大呼小叫。 第1436章复苏的火山Ⅰ 地精们围着火堆上那口散发炖肉混合玉米香味的汤锅，兴奋地手舞足蹈。万万没想到乐极生悲，对面树林中传来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一头凶暴野猪喘着粗气钻了出来，被飞刀刺瞎的右眼还在流血，獠牙也断了一根，跌跌撞撞冲向地精们的聚餐之处，一头撞翻铁锅。 “噢~~~不！！！”眼睁睁看着好不容易烧好的一锅浓汤被打翻在地，地精们不约而同抱头尖叫，为痛失美餐感到愤怒。不过他们很明智的没有去找闯入者的麻烦，还要庆幸凶暴野猪只顾埋头逃窜，没有觉察到被踢翻的汤锅里炖煮着自己的猪崽。 凶暴野猪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沼泽深处，地精们壮起胆子，相继回到那堆被汤水浇灭的篝火跟前。铁锅已经被凶暴野猪踏碎，好在锅里炖熟的食材还在，地精们也不讲究卫生，争抢着抓起沾满污泥的炖肉大口啃吃。 这时林间又传来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尼古拉、彼得、巴芙拉三人率先策马冲了出来，乔森等十名民兵紧随其后。 “凶暴野猪跑过去了，这群地精怎么处置？”彼得问尼古拉。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顺路全收拾掉！”巴芙拉抢着说。 凶悍的小猫女于马背上吟唱祈文，自然魔力由她指尖迸射出去，平地召唤出一大片丛生的荆棘。 那些只顾埋头大嚼的地精终于发觉这群人类骑士来意不善，丢下手中的食物尖叫着试图逃窜，然而刚迈开脚步就被遍地荆棘绊倒，相继摔在荆棘丛中，扎得遍体鳞伤嗷嗷惨叫。 尼古拉挥手射出一串飞刀，刀刀割喉一击毙命。身后民兵小队于马背上熟练的发射轻弩，弩箭雨点般落下，将还在挣扎的地精尽数射杀。 巴芙拉取消神术，遍地荆棘随即缩回泥土深处。 尼古拉一抖缰绳，催马飞跃地精尸骸继续向前追踪。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闷雷似的轰鸣，惊得战马人立而起咴咴嘶鸣。 尼古拉连忙翻身下马，以巡林客的职业能力“野性认同”安抚坐骑。待到战马平静下来，抬头望向轰鸣声传来的方向，惊讶的发现沉寂多年的巴尔勒火山口正在喷发浓烟，滚滚黑烟中夹杂着点点火星朝沼泽上空飘过来。 “怎么突然冒起烟来了……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彼得望着不断喷吐黑烟的巴尔勒山口嘀咕着。 巴芙拉这会儿也顾不得跟他拌嘴了，遥望火山口的眼眸浮现忧色。 显而易见，沉寂多年的巴尔勒火山已经苏醒过来，随时可能喷发岩浆。一旦火山喷发，位于山脚下的谷地村公社乃至周边尚未完成收割的万亩农田都将受到严峻威胁，甚至大有可能被山顶喷涌下来的岩浆化作灰烬。想到辛苦一年的劳动成果随时可能不保，祖辈耕作的土地随时可能被熔岩吞没，乔森等人的脸上都失去了血色。 就在众人眺望火山惶恐不安的时候，沼泽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嚎叫，那头凶暴野猪又掉头狂奔回来。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追咬它的屁股，时而发出夹杂着痛苦与惊恐的悲鸣，声声惊心动魄。 “下马！”战场经验丰富的尼古拉第一个回过神来，沉声提醒同伴准备战斗。 彼得、巴芙拉和全体民兵相继下马，在沼泽岸边展开队形，各持武器严阵以待。 凶暴野猪踏着齐腿深的泥淖，踉踉跄跄的朝岸边奔跑，呼出大团大团的深红血雾，似乎内脏受到重创正在出血。这让岸边布防的人们深感诧异，在之前的战斗中凶暴野猪只是受了一些外伤，算不得严重，怎么跑着跑着就吐起血来？更让大家感到费解的是凶暴野猪为何在逃亡途中调头回来，是这凶兽被追得狗急跳墙，索性放弃逃跑回头找他们拼命，还是它在沼泽深处遭遇比追兵更可怕的敌人，被迫两害相权取其轻？ 就在人们暗自猜测的时候，凶暴野猪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在泥淖中艰难跋涉似乎已经耗尽它最后一丝力气，好不容易爬上干燥的岸堤，不等尼古拉下令攻击就一头摔翻在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神渐变涣散。 “这肥猪似乎快断气了。”彼得低声说。 “别上当，猪这种动物别看模样愚蠢，其实奸诈得很，那家伙可能在装死。”巴芙拉谨慎地说。 众人与凶暴野猪保持距离，严防它暴起突袭，然而又等了两分钟，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凶暴野猪已经气若游丝，怎么看也不像是在装死。 “教官，总这样耗着不是办法，我过去看看那头猪是不是真的快死了？”乔森望向尼古拉。 尼古拉不想打击小伙子的勇气，思忖过后叮嘱道：“多加小心。” 乔森点了下头，整理好自己的短剑和轻弩，又从马鞍袋里翻出一面蒙皮小圆盾，以皮带绑在左肘外侧。准备妥当以后，他缓缓靠近瘫倒在沼泽边的凶暴野猪，先在十码之外端起弩弓射了一箭。 噗！弩箭透过凶暴野猪鼻孔贯入颅内，这凶兽只是抽搐了一下，并没有暴起反扑。这使乔森暗自松了口气，确信它是真的断气了，于是收起弩弓换持短剑，继续向它靠近。 刚迈出两步，野猪体内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闷响，背部隆起一团肉瘤，还在剧烈蠕动。 乔森诧异地盯着那团不断膨胀的肉瘤，正在犹豫要不要走近查看，那团肉瘤突然“砰”的一声炸开！血肉飞溅之际，一团浑身缭绕火焰的怪鸟从野猪体内飞了出来，扑腾着燃烧的翅膀悬浮在半空中，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怪物双翼展开大约两尺多长，体型轮廓酷似蝙蝠，然而周身被熊熊燃烧的火焰包裹，看不清具体长相。就在众人的注视下，突然分裂成两半，迅速演变成两只体型稍小一些的火蝠。 看到这诡异的情景，众人心头不约而同兴起一个疑问。 “那是什么怪物？！” 第1437章复苏的火山Ⅱ “乔森！快回来！”彼得突然大声呼喊。 乔森的反应也很快，危急关头不忘尼古拉的教导，右手持剑左臂擎盾，倒退着远离那两只诡异的火蝠，避免将后背暴露给对方。 两只火蝠在空中盘旋，似乎觉察到了乔森，一左一右拍动翅膀包抄过来，转眼间就追到乔森跟前，猛然朝他身上扑去。 “滚开！”乔森果断挥出小圆盾，将率先扑到跟前的火蝠撞开，同时右手仗剑自下而上刺向另一侧飞来的火蝠——出招机会把握的不错，然而短剑还没有刺到火蝠就被对方身上包裹的烈火吞没。 乔森感到手臂灼痛，连忙收剑后退，火蝠乘机猛扑上来，咬住他的胳膊不松口。周身烈焰伴随高速拍打的翅膀喷向乔森，瞬间将整条手臂点燃，火势迅速朝他周身蔓延。 乔森忍痛甩动右臂，却无法摆脱火蝠啮咬，匆忙间腾出左手试图将这凶残的魔物从自己身上扯开，然而还没有触及火蝠就烫得被迫缩手。 看到乔森被火蝠纠缠，彼得和尼古拉几乎同时冲了上去。彼得在飞奔之际握住辛德拉圣徽，吐出一串急促的祈文，神术能量自圣徽中激发出去，凭空具现出大量清水泼向乔森，浇灭身上的火焰。 那只咬住乔森胳膊不撒口的火蝠也被倾盆而下的“造水术”泼了个正着，浑身火焰嗤嗤熄灭，冒出大团蒸汽。 唰！寒光一闪，军刀贴着乔森的手臂划过，斩断火蝠的脖子。 无头尸体跌落在地，还在抽搐着扑棱翅膀，失去火焰掩护的躯体呈现出沥青般漆黑油亮的质感，体型与寻常蝙蝠相比倒是没有多大区别。 乔森身上多处烧伤，胳膊也被撕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好在彼得和尼古拉营救及时，伤势不至于危及生命，只是脸色惨白，还没有从惊吓中恢复过来。 彼得施展神术帮乔森治愈伤口，转身望向巴芙拉那边。小猫女正带领民兵围追另一只火蝠。 火蝠似乎是一种火元素生物，依靠周身喷发出的灼热能量浮空飞行，这股火系能量一暴露在空气中立刻猛烈燃烧，将火蝠周身五尺空间变成一团火球。民兵倘若用短剑攻击火蝠，还没等伤到对方就先被火焰点燃，只能以弩弓远程狙击。然而火蝠异常敏捷，在空中高速盘旋飞舞，无论民兵射出的弩箭还是巴芙拉以投石索抛出的石块都很难击中它。 彼得摸着下巴观察火蝠的飞行轨迹，忽然眼睛一亮，大声问巴芙拉：“小猫，你今天有没有准备造风神术？” “2环造风术和3环风墙术我都有准备，可是这些法术对火蝠有什么用？”巴芙拉满脸纳闷，“召唤大风顶多把火蝠吹飞，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伤害……” “先别管那么多，你赶紧准备好‘造风术’，看准时机就出手！” 巴芙拉还想问彼得“看准时机”是什么意思，然而少年牧师已经进入施法专注状态，捧起圣徽念诵祈文，凭空召唤出一团硕大的水球，漂浮在火蝠上方。 火蝠的视力很差，但是具有蝙蝠类生物的“盲感”天赋，口中发出的声波朝四面八方扩散，遇到障碍就会反射回来传入它的耳朵，由此判别方位。声波触及大量清水反射回来，火蝠立刻觉察到来自头顶的威胁，不等水球炸裂就拍打翅膀飞向远处。 巴芙拉此时已经看出彼得的打算，及时施展“造风术”，伴随着一声尖锐的空气爆鸣，一股强烈的冲击波自她掌心喷薄而出，将空中那团自行散开的水球吹向火蝠。 “造水术”配合“造风术”，彼得与巴芙拉成功制造出一场“指向性降雨”，暴雨借着风势追上火蝠，将其从头到脚淋了个通透。 火蝠周身火焰被暴雨浇灭，尖叫着拼命拍打翅膀，试图撑起失控的身躯，然而在这风雨交加的恶劣环境下它无法像刚才那样自如飞翔，在空中笨拙地挣扎着，摇摇欲坠。民兵小队抓住机会举弩齐射，其中两支弩矢击中火蝠，惨叫声中这只黑乎乎的“落汤鸡”坠落下来，被尼古拉追上去一刀劈死。 “总算干掉这两只怪物了。”巴芙拉长出一口气。 “恐怕没那么简单，你们看那边。”尼古拉脸色阴沉，举刀指向巴尔勒火山所在的方向。 众人循着他的指向仔细观察，火山口喷出的黑烟比刚才更加浓厚，烟尘由高达千码的山巅上空散布开来，朝着迷雾沼泽这边蔓延，烟尘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火苗，之前大家以为那是火山灰的余烬，经过刚才的遭遇，现在不得不怀疑余烬中混杂着大群火蝠。 “如果火蝠真是从巴尔勒山口飞出来的，数量恐怕多到无法计数，一旦这群可怕的怪物飞跃沼泽，闯进农田……”巴芙拉打了个寒颤，说不下去了。 其实不用她明说大家也都想到那将造成怎样的后果。谷地村公社还有万亩玉米尚未收割，倘若火蝠闯进农田，公社大半年的辛苦耕作都将被燎原大火烧成灰烬。 “面临危险的不仅是农田，我们的村庄同样暴露在火蝠威胁之下，如果这群怪物闯进村社，不知多少房屋将被点燃，多少生命惨遭杀害……”彼得脸上没了笑容。 “只靠我们几个人对付不了大群火蝠，飞刀哥，赶紧回去召集民兵和全体社员准备战斗，希望倾尽我们所有人的力量能够守住农田和村庄！”巴芙拉急切地说。 尼古拉是从刀光剑影的战场上走出来的，心里清楚就算集结谷地公社全体社员也难以对抗即将到来的灾难，放弃农田和村庄紧急撤退似乎是更明智的选择。然而世代居于此地的人们又如何舍得放弃家园背井离乡，怎能忍心眼睁睁看着即将收获的农田付之一炬？ 尼古拉叹了口气，毅然做出决断：“先回去通知大家巴尔勒火山的变故，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们绝不放弃守护农田和村庄！” 第1438章复苏的火山Ⅲ 一行人匆匆上马，原路返回谷地村。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在玉米地辛勤劳作整天的人们相继收工，正聚集在田边喝水歇息，朝北边冒出滚滚黑烟的火山口指指点点，似乎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尼古拉勒住缰绳，打了个手势示意乔森吹响集结号。正在田边歇息聊天的民兵听见号声，连忙整理武器、跳上马背，不出五分钟就聚集到尼古拉跟前。 尼古拉简单讲述了一下伴随火山复苏发生的种种危险征兆，并将刚刚在沼泽边猎杀的火蝠尸体展示给民兵们观看，宣布从现在开始进入最高警戒状态，民兵连就地驻防，不惜一切代价阻止火蝠焚毁农田。 年轻的民兵们立刻行动起来，以小队为单位沿着农田拉开防线，怀着紧张的情绪严密关注迷雾沼泽一带的动静。 这时一群社员围了上来。他们也听说即将有魔物来袭，询问尼古拉自己能帮忙做些什么，还有人提议连夜收割玉米，争取在魔物到来之前尽量避免损失。 尼古拉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就让他们回家等候消息，如果真想帮忙，就多打几桶水来，堆放在民兵小队的驻地，在对抗火蝠的时候多少能发挥一些作用。 与此同时，彼得找到乔森，让他马上返回谷地村，去村公所找马利克告知火蝠入侵一事，请马利克尽快以魔导通话仪向寇拉斯堡当局以及王子殿下汇报灾情，请求支援。 乔森接受了这个至关重要的使命，当即飞马远去。其余的民兵守在田边，随着夜幕渐深，沼泽上空星星点点的火光显得愈发明亮，如同满天流萤朝着农田这边飘荡过来。 这时通往村口的大道上传来耕马嘶鸣和连绵不绝的车轮声，刚刚下工回家的谷地村社员又赶着马车回来了，拖车上堆满了铁桶、木盆之类的容器，随着车轮颠簸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好不热闹。 彼得被这场面搞迷糊了，跑过去打听了一下才得知大家放心不下农田的安危，回家匆匆扒了几口饭就自发的赶回来协助民兵抵御魔物。马车上的容器都是准备用来装水的，因为尼古拉之前说过——向火蝠泼水可以熄灭它们身上的火焰，并且大大妨碍飞行能力。 这些勤劳朴实的农家汉子虽然不缺乏勇气，却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无法像民兵那样布下严密的战阵对抗火蝠，但是，向敌人泼水并不需要什么精湛的武技或者训练有素的战术。 “乡亲们都想竭尽所能帮助民兵连击退魔物，为守护田园贡献一份哪怕很微薄的力量。”彼得向尼古拉和巴芙拉转述社员们的心意，心中的感动溢于言表。 尼古拉和巴芙拉也被乡亲们保卫家园的勇气打动，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在尼古拉的安排下，谷地公社的青壮社员补充到各个民兵小队，成为“预备役的预备役”。除非事态恶化到了失控的地步，尼古拉不希望这些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的人参加战斗，只给他们安排了一项任务——尽可能多的储备冷水。 田边就有一条小溪，村民从田边到溪流之间来回奔波，不出一个钟头就沿着田埂排开一条由无数水桶乃至瓢盆组成的古怪防线，全都装满了清水。 这期间又有几批援兵赶着马车来到“前线”，其中甚至不乏女人和孩童的身影，这让尼古拉既感动又不忍，肩头的责任又加重了几分。 陆续赶来的谷地村社员还自带了装备，马车上装满了五花八门的武器，什么铁锹、镐头、锄头、镰刀、干草叉之类一应俱全。农家人当然不会准备昂贵的盔甲，也没有什么精锐的兵器，只能拿农具临时充数。 彼得从拖车上抄起一支长柄钢叉，随手挥舞了两下，感觉还挺趁手。驾车的农家少年跟他年纪相仿，每天都会去彼得开办的公社小学上课，很恭敬的称彼得为“老师”，告诉彼得这是一柄干草叉，夜间“看青”护田的时候用来对付刺猬、獾和猹之类偷吃玉米的野兽也很给力，一叉子下去就有肉吃了。当然，碰上野猪或者熊这样的大型猛兽干草叉就不顶用了，只能用来壮胆而已。 “凯尔，这种长柄钢叉你还能找来多少，我有用。”彼得若有所思的说。 农家少年凯尔咧嘴笑：“老师，干草叉家家都有，一两百柄不成问题。” “很好！你多找几个小孩，通知各家把干草叉送到民兵阵地去，替换民兵通常装备的短剑和短矛，这种长柄武器对付火蝠更有效，至少攻击火蝠的时候不用担心烫伤自己的手。” 彼得虽然年纪小，性格也不够稳重，毕竟是堂堂的牧师先生，是中央政府下派的驻村干部，在村民当中颇有威信，同龄少年尤其尊他为偶像。他的命令立刻得到执行，民兵们手中的短矛和短剑大多换成钢叉。长柄武器似乎具有一种奇妙的心理暗示，能够提升持有者的自信，或许这是“一寸长一寸强”在心理层面的体现。 这时彼得又在一辆马车里发现了有趣的东西。这是一捆远东乡村地区比较罕见的铁丝网，从细密的编织工艺来看，多半出自大兔子窝镇某位侏儒工匠的巧手。 “凯尔，这些铁丝网是干什么用的？” “上次我老爸去大兔子窝镇赶集，一个侏儒商人说拉开铁丝网能挡住狐狸和狼獾，我老爸就买了一捆把果园围起来，狐狸和狼獾的确是变少了，可惜挡不住猴子……”凯尔骚头苦笑。 “猴子？”巴芙拉摇晃着尾巴走过来，“彼得，你偷人家果子啦？” “凯尔说得不是我，是山上的野猴子。”彼得笑嘻嘻地对小猫女招手，“你来的正好，看见那边两棵大树了吗？两树距离差不多十八尺，我要在两棵树间拉开一面铁丝网，你也来帮忙。” “你拉开铁丝网，是不是打算用来拦截火蝠？”巴芙拉好奇地问。 第1439章复苏的火山Ⅳ “你拉开铁丝网，是不是打算用来拦截火蝠？”巴芙拉望着彼得，浅绿色猫眼中满是好奇。 “聪明！”彼得竖起大拇指。 “拜托！火蝠又不傻，怎么会眼睁睁看着铁丝网一头撞上来！”巴芙拉没好气地说。 彼得摇摇头，笑容有些古怪：“小猫，你了解蝙蝠吗？” “至少比你了解！”德鲁伊小姐不服气地说。 “那你应该知道蝙蝠的视力其实很差，全靠聆听自己发出的音波辨别方向，我打算在铁丝网上刷一层捕鸟胶，再加持‘沉默术’，如果火蝠试图焚烧农田，就设法把它们引诱到捕网跟前，火蝠进入沉默术笼罩的区域就会失去听声辨位的能力，一头撞上铁丝网被黏住，接下来就容易对付了。” “嗯，听起来是个好主意，但是我有两个问题。”巴芙拉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个问题，‘沉默术’是一个2环神术，牧师等级至少达到3级才能施展，而你只是一个2级辛德拉牧师，要如何为铁丝网加持沉默术？” 彼得嘿嘿一笑，解开背包翻出两支散发出魔力气息的卷轴。 “咦！你小子从哪搞来的‘沉默术’卷轴？”巴芙拉惊讶地瞪大猫眼。 “这就说来话长了，当初我在寇拉斯堡神学院接受牧师培训的时候，经常去找鲍里斯大牧首聊天，大牧首阁下嫌我罗嗦，就提出跟我下棋打赌，如果我输了，他就对我释放沉默术，使我不得不闭嘴静静旁观他工作，如果我赢了……嘿嘿，就能赢得一支沉默卷轴。”彼得得意地说。 “可怜的大牧首阁下，一定是被你烦得头痛才想出这样一个赌局……”巴芙拉同情地叹了口气，“对了，你们总共下了多少盘棋？” “记不清了，100多盘总是有的。”彼得漫不经心地说。 “嗯？下了一百多盘棋，你只赢了两盘……换句话说，你被鲍里斯大牧首封了一百多次嘴，却还坚持着跟他打赌？”巴芙拉诧异地望着彼得。 “对呀！你是不是很佩服我屡败屡战的不屈精神？”彼得摆出一个自认为很帅的造型：双手各持一支卷轴，交叉于头顶。 “天哪！我怎么会有你这种白痴朋友！”小猫女抬手扶额，对这家伙彻底无语了。 彼得放下法术卷轴，问巴芙拉：“还有什么问题？” “第二个问题，就算你布置的陷阱管用，可是要怎样才能把火蝠引诱过来？”巴芙拉以己推人，首先想到的是用食物作为诱饵，可她不知道火蝠爱吃什么，也不认为彼得了解这种事。 “哦，只要你肯帮忙，这件事也不难。”彼得显得信心十足。 “你要我怎么做？”巴芙拉疑惑地问。 “你不是会变身嘛，变成一只火蝠混进敌人的队伍，设法骗取它们的信任……”彼得心照不宣地眨眨眼睛。 巴芙拉这才醒悟彼得让她去火蝠群里扮演“卧底”兼“带路党”，顿时啼笑皆非：“笨猴子，你想得美！我哪会变什么火蝠啊！” 德鲁伊的招牌职业能力“野性变身”的确可以变成各种动物，随着职业等级的提升，还能掌握变身为植物或者风、火、水、土四大元素的能力，但是无法变成火蝠这样的“元素生物”，更何况以巴芙拉现在的等级最多只能变成中小体型动物。 “小猫你可真没用啊，既然变不了火蝠……变成普通蝙蝠或许也能蒙混过关。”彼得异想天开。 “蒙混你个头啊！火蝠是来自火元素位面的魔物，与寻常蝙蝠根本不是一个物种，更无法交流，你的办法根本行不通！”巴芙拉气得想挠彼得。 “反正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行不通。”彼得满不在乎地反问。 巴芙拉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就试试看，说不定那些火蝠跟你一样傻呢。”说着施展“野性变身”，变身为一只灰色大蝙蝠，在夜色的掩护下飞向沼泽上空。 离开岸边没多远，巴芙拉就看到成群结队的火蝠朝谷地村这边飞来。“野性变身”改变了她的身体结构，无法再使用人类的语言，而她也不清楚火蝠是否具有语言能力，使用的是何种语言，根本不可能像彼得设想的那样打入敌人内部或者与之进行交谈。 无奈之下，巴芙拉决定采用另一种更为直接的方式吸引火蝠，随即开始准备法术。变身为动物形态以后，按理说无法在吟唱法术咒文，好在她追随瓦莲京娜学到一门特殊专长“自然施法”，可以在变身状态下施展德鲁伊法术。 自然魔力充盈巴芙拉的身躯，隐约有电光在她眼中闪现。3环“召雷术”已经准备就绪，在接下来的半分钟里，她可以接连召唤最多五道雷电。 这时一群火蝠已经进入法术射程，巴芙拉毫不犹豫的发动“召雷术”，一道纤细的电蛇从夜空中垂直劈落下来，正中飞在最前头的火蝠，将之击伤坠落泥淖，空中弥散一股焦味。 轰！轰！轰！轰！ 巴芙拉一口气将剩下的魔力释放出去，四道雷光相继落下，轰杀一只火蝠，还有两只被电得重伤悲鸣。接连传来的雷鸣吓得其余火蝠四下散开，同时也吸引远处的火蝠朝这边飞过来。 巴芙拉放完法术立刻拍打翅膀转身飞走。火蝠的智力虽然比不上人类，但是比起普通鸟兽聪明得多，再加上秉性凶残好斗，立刻意识到对面那只灰蝙蝠形迹可疑，很有可能就是刚才召唤雷电偷袭同伴的罪魁祸首，当即呼啸着发出声波呼唤同伴一同追杀巴芙拉。 巴芙拉拍打翅膀飞向彼得藏身的地方，两棵大树之间已经拉好铁丝网，刷上粘稠的捕鸟胶。彼得撕开一支卷轴为铁丝网加持了“沉默术”，看到沼泽上方聚集了一大群火蝠，如同一条火龙蜿蜒游动着朝这边快速迫近，不由头冒冷汗，连忙招呼民兵和村民躲进玉米地。 第1440章复苏的火山Ⅴ 巴芙拉一口气飞到捕网跟前，变回原本的形态，使出猫人的看家本领，蹭蹭蹭爬上树梢，躲藏在茂密的枝叶间暗中观察身后追来的大群火蝠。 事实证明彼得布下的陷阱的确管用，火蝠的视力非常糟糕，无法看清10尺之外的物体，全靠口中发出的声波探测方位。而当声波触及“沉默术”辐射的区域，立刻就被吸收。火蝠无法接收到回波，下意识的认为前方是一片空旷地带，毫无防备的闯了进去，一头撞上铁丝网，翅膀被胶水粘住，一时无法挣脱。 后面陆续追来的火蝠也都上了同样的当，接二连三的撞上铁丝网，仿佛被蜘蛛网牢牢缠住的蚊子。这些浑身冒火的“大蚊子”把铁丝网变成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墙，两侧支撑捕网的大树也被引燃。 “赶快动手！”巴芙拉顾不得隐藏行迹，在树上大声提醒彼得和驻守在附近的民兵。 彼得从玉米地里跳了出来，高举圣徽释放“造水术”，一场骤雨从天而降，淋在挂满火蝠的铁丝网上。 一道“造水术”还不足以浇灭众多火蝠身上的烈焰，民兵们也提起早已准备好的水桶，奋力向铁网泼洒过去。藏身在玉米地里的谷地村农夫也壮着胆子跑了出来，抄起锅碗瓢盆之类盛满冷水的容器奋力向铁丝网上泼洒。 上百人一起动手，泼出的河水仿佛下了一场暴雨，将挂在铁丝网上的火蝠全都浇成“落汤鸡”，身上再无半点火星，冒起白茫茫的蒸汽。 失去了火焰保护，又被黏在铁丝网上失去自由，这些“落汤鸡”全都变成了活靶子。彼得和巴芙拉没有错失良机，招呼民兵手持钢叉冲上去痛下杀手，不出两分钟就把铁网上的火蝠全部击杀。 初战告捷大家都很兴奋。巴芙拉自告奋勇的再次去诱敌，第二波火蝠又撞上铁丝网，先遭冷水浇灭护身火焰，最后无一幸免的葬身在民兵的雪亮钢叉下。 同样的战术屡试不爽，不出两个钟头就有数十只火蝠葬身在这道铁丝网下。可惜彼得的沉默术卷轴已经用光，铁丝网反复被火蝠烧红又被冷水泼溅急剧降温，韧性变得大不如前，还破开几个大窟窿，已经无法起到阻拦火蝠的屏障作用。 好在死在这里的火蝠实在太多，足以引起同类的警觉，接下来居然有意绕过彼得和巴芙拉驻守的区域，朝其它民兵小队驻守的防线发起袭击。 彼得和巴芙拉屠杀大群火蝠的战术无法在其他阵地上复制，但是仍然可以激励民兵鼓起勇气与这些缭绕火焰的魔物对抗。民兵身旁的村民也都被守卫家园的使命激发出空前的勇气，不顾被火蝠烧伤的威胁靠近它们泼洒冷水。 谷地村公社总共一千六百多口居民，此刻除了老人和孩童全都集结在田边，同心协力筑起一道血肉防线，竭尽所能抵抗火蝠入侵。 巴芙拉爬到树梢俯瞰大地，一道人墙沿着农田延展开来，星星点点的火光在空中晃动，全被阻挡在农田之外。 火蝠最初没有把这些挡路者当回事，还是秉承一贯的狩猎准则，看到活物就扑上去攻击。然而多次遭到迎头痛击，损失了数以百计的同类之后，它们终于意识到这些人类并不好惹。 付出惨重代价之后，有些比较聪明的火蝠改变了战术，不再与防守一方硬碰硬，转而攀升飞行高度，试图从人们的头顶飞跃过去，寻找更容易对付的猎物。 防线背后就是尚未完成收割的玉米田，尼古拉当然不能坐视火蝠窜入田间，带领一队精锐骑兵追上去以弓箭拦截。 一波箭雨过后，三只火蝠陨落下来，但是多数火蝠依旧集群飞向玉米地。 尼古拉看着空中渐渐远去的火蝠群，深感无力。虽然这半年来谷地村的民兵训练非常认真刻苦，进步也很大，但是短短半年时间还不足以把这些农家青年全都训练成百步穿杨的神射手，想在深夜里射中火蝠，更多的是碰运气。 “小猫，快施法阻止那群飞向农田的火蝠！”彼得看到局势紧急，连忙向巴芙拉求助，毕竟小猫女是谷地村施法能力最强的人，如果连她也没办法，农田恐怕是保不住了。 事实上巴芙拉已经在准备施法，绿宝石般美丽的眼眸凝视空中那群火蝠，魔力自她十指之间涌现出来，当她吐出最后一句祈文，一圈旋风拔地而起，将火蝠群围在当中。 3环“风墙术”创造出的旋风障壁将火蝠卷入气流，随同旋风盘旋飞舞，巴芙拉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的表情。她知道“风墙术”无法杀伤火蝠，顶多吹得它们头晕目眩，等到魔力耗尽，旋风平息下来，一切将恢复如初。 彼得抬头观望呼啸的旋风，发觉点点火光随风飞旋，猜到那是被困在风中的火蝠，连忙举起圣徽施展今天准备的最后一个造水术。 跟随在他身边的民兵和农夫看到牧师先生朝旋风中泼水，也都效法彼得，举起各种盛满水的容器，奋力向风中泼洒。 泼出去的冷水在气流牵引下大多混入旋风，“风墙术”随之变成了“水墙术”，将裹挟其中的火蝠淋得浑身湿透。 巴芙拉看到这一幕眼中闪出惊喜的光彩，连忙施展另一个德鲁伊3环神术“雪风暴”，夹杂雪花和冰雹的冷雨从天而降，被旋风吸了进去，将失去护体烈焰的火蝠冻僵。 待到旋风平息，这些先被风吹的头晕目眩，接着被冷水淋透，最后又惨遭雪风暴冻僵的火蝠已经只剩半条命，唯一能做的只是奋力拍打僵硬的翅膀，试图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 “发射！”尼古拉拔出军刀向前一指，民兵一齐扣动弩机，密集的箭矢射向夜空，那些遭受雪风暴打击给过后远不复之前灵活的火蝠全都成了活靶子，相继被射落下来。 危机暂时解除，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却无法放松紧绷的神经。就在他们追杀这群火蝠的时候，已经有更多火蝠子高空越过防线，朝农田这边飞过来。 第1441章巴尔勒的传说Ⅰ 尼古拉身边只有一小队民兵。彼得和巴芙拉的神术消耗殆尽，望着夜空中迅速迫近过来的点点飞火，心头不由兴起无力回天的绝望感。 就在这时，田边突然发生强烈的魔力震荡，一道光柱拔地而起，四条模糊的身影从中浮现出来。 传送光辉照亮夜幕，引得人们回头观望。小猫女眼神最好，认出传送过来的四人当中有一位穿着绿野德鲁伊的标志性祭袍，惊喜地喊了声“师姐”，飞奔着扑到冬妮娅怀里。 “巴芙拉，这半年来辛苦你了。”冬妮娅轻抚小师妹的猫耳朵，笑容里流露出怜爱。 一同传送过来的还有罗兰、柳德米拉和马利克。罗兰在列车上收到马利克以“魔导通话仪”发来的求救消息，又亲眼看到巴尔勒火山复苏喷发黑烟，猜到谷地村事态紧急，不等列车到站就拉着柳德米拉和冬妮娅直接传送到村公所。 三人在村公所见到留守的马利克，得知大群火蝠自火山深处涌现出来，对村庄和尚未收割的农田构成极大威胁，无暇多想就再次施展传送法术，赶到抵御火蝠入侵的最前线。 这时彼得和尼古拉也认出罗兰，连忙率领村民拜见王子殿下。 罗兰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目光扫过人们疲惫的面庞，径直走到那些身上明显带有烧伤痕迹却还坚持着守卫防线的民兵跟前，挥手释放“群体疗伤术”为他们治愈伤痛。 “乡亲们，你们为保卫田园付出的汗水与牺牲我都看在眼中，这让我非常感动，然而这场抵抗魔物的战斗不仅仅是你们的责任，抛开一切头衔与光环，我与柳德米拉、冬妮娅两位女士首先是政府的公务员，既然大家经营的是国有农场，既然政府在农场中持有五成股份，我们就有义务与大家并肩作战——这不只是为了守护谷地村的家园，更是为了捍卫我们共同的国家财产！”罗兰沉稳洪亮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神情庄严肃穆，“此刻我来到你们身边，带着一个承诺：无论我们的同胞身处天涯抑或海角，无论面临怎样的困境，一个负责任的政府绝不会对国民的苦难袖手旁观！” 海啸般的欢呼声在夜色中回荡，谷地村的人们禁不住热泪盈眶。他们大多做梦都不敢设想王子殿下会在危急关头来到自己身边，更让他们深受震撼的是罗兰并不将自己的到来视为一种恩赐或者救赎，反而坦言这是政府对国民应尽的义务。 在这个多数民众仍然无条件尊崇君权与神权的时代，谁曾见过尊贵的王子殿下兼国教领袖向平民百姓做出这样一个对等的承诺？罗兰这番话的本意是告诉人们别把自己的到来当成“皇恩浩荡”的恩典，或者救世主般的英雄之举，这只是他作为谷地村大股东应尽的责任，然而他的坦率反而赢得更多爱戴，经久不息的欢呼声就是明证。 柳德米拉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恒定了“萨莉亚留影术”的小镜子，装作对镜梳妆的样子将眼前这一幕记录下来。凭借身高优势，她取景的角度堪称完美，王子殿下的身姿在夜色与火光的衬托下倍显伟岸，村民发自内心的崇敬也通过神态与肢体语言充分表达出来。 柳德米拉欣赏着自己拍下的画面，正出神时冬妮娅悄悄走过来，垫起脚尖窥视镜中的图景，不由轻笑：“拍得不错，回头寄给报业协会投稿，肯定会被各大报刊争相转载。” “嘘——小声点！”柳德米拉收起“留影镜”，先鬼鬼祟祟的朝罗兰那边瞅了一眼，见她没有留意自己，转头对冬妮娅低声说：“这件事可不能让罗兰知道，你要替我保密！” “好啊，不过等图片刊登出来你要请我吃饭，对了，是不是还要为图片配一篇新闻稿？”冬妮娅问。 “简单讲述一下这张图片的事件背景就行了，我不擅长写文章，文字内容你来写，拿到稿费咱俩对半分怎么样？”柳德米拉与闺蜜密谋。 “没问题！”冬妮娅也是个经受不起利诱的，不假思索就把王子殿下的隐私出卖了。 两位女士达成了秘密交易，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到罗兰身旁。 “沼泽上空的火光越来越稠密，火蝠的总数恐怕超过千只，”柳德米拉估算过后提出疑问，“这些诞生于火元素位面的魔物，怎么会集中出现在谷地村？” “多半是因为巴尔勒火山的异常动荡。”冬妮娅遥望沼泽对面喷出闪光烟尘的火山口，眼神渐变凝重，“多年前我受瓦莲京娜老师委派驻守谷地村的时候，临行前老师曾特地叮嘱我留意巴尔勒火山的动静，如果发生异常立刻向她汇报。” “瓦莲京娜女士为什么特别关注那座火山？”柳德米拉好奇地问。 “巴尔勒火山上次喷发是五十多年前的事了，时间太过久远，我也不知道造成了多大危害，只是听说老师当时曾亲临火山考察，还在火山口深处发现一条连通火元素界的位面裂痕，老师设法封印了裂痕，但是她很担心封印会被火山喷发或者地震之类自然灾害破坏，所以让我留意关注。”冬妮娅缓缓回忆道，“我在谷地村驻留五年，这期间巴尔勒火山一直很平静，我还以为火山已经彻底休眠，没想到如今又苏醒过来，恐怕距离再次喷发岩浆已经为时不远。” 罗兰微微皱眉：“如果通往火元素界的位面封印受到火山复苏影响而有所松动，大群火蝠的来历就容易解释了，可是火元素界绝非仅有火蝠这种低等怪物，如果不赶紧设法修复封印，恐怕还会有更棘手的怪物跑过来捣乱。” “要不我这就联系瓦莲京娜老师，请她出手解决这个麻烦？”冬妮娅伸手去摸通信石。 罗兰沉吟一声，轻轻摇头：“眼前这点小场面，还用不着烦劳传奇大德鲁伊出手，咱们先把那群火蝠解决掉再考虑后续的对策。” 第1442章巴尔勒的传说Ⅱ “火蝠虽然只是一种低等元素生物，可数量太多就很难对付了，最怕的是它们见势不妙四散奔逃。”柳德米拉遥望夜空中千百只火蝠组成的火龙，眉头蹙了起来，“如果现在能下一场暴雨就好了，火蝠身上的火焰被雨水浇灭，就好比被淋湿羽毛的鸟，变得行动迟缓，乘机一网打尽并非难事。” 罗兰被她的无心之言触发灵感，从储物袋中掏出“天变球”，高高抛起又抬手接住，自信地说：“我来改变天气呼唤暴雨，冬妮娅，你负责施法控制风向，米拉留在田边，等一下带领民兵收拾残局。” 分派好了各自的任务，罗兰施展“神性飞行”腾空而起，朝着沼泽上空飞去。 冬妮娅的4环德鲁伊神术“凌空而行”也能飞行，但是速度比较慢，而且德鲁伊通常用不着准备什么飞行法术，直接变身更方便。 考虑到等一下需要在暴雨中飞行，寻常鸟雀可没有这个本事，冬妮娅略作思索变身为一只蓝背雨燕，振翅腾空而起，灰色的尾巴如同一把打开的剪刀，又似飞艇舵盘，感应空气流动调整方向。雨燕如同一支离弦的箭矢倏然射向夜空，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 彼得从来没有见过飞得这么快的鸟，不由惊呼出声，“冬妮娅小姐变得是什么鸟，飞得好快啊！” “那是蓝背雨燕，咱们远东地区飞行速度最快的鸟，最高速度可以达到120码每秒，普通人甚至无法看清楚蓝背雨燕的飞行轨迹，”巴芙拉抖了抖耳朵，得意地补充一句，“我也会变这种鸟哦！” 这时罗兰已经迫近到火蝠百码之内，悬停在沼泽上空，托起“天变球”默默抽取球体内的魔力，施展7环神术“操纵天气”。 原本晴朗的夜空受到“天变球”影响顷刻间阴云密布，电蛇撕裂夜空，一声雷鸣震撼天穹，暴雨倾盆而下。 “操纵天气”这个法术可以改变半径3500码内的天气，相当于方圆10平方公里的范围。相对自然降雨而言这个影响范围似乎不算大，但是考虑到10平方里的地表面积相当于15000亩农田，恰好是谷地村玉米种植面积，目睹罗兰“人工降雨”的村民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 沼泽上空的火蝠集群正处于降雨中心地带，突如其来的雷暴雨使这群诞生于火元素位面的魔物陷入巨大的恐慌，拼命拍打翅膀试图寻找一处可供避雨的地方。然而沼泽地上一片空旷，偶尔长出几丛低矮的灌木也无法阻挡风雨侵袭。缭绕在火蝠体外的熊熊烈焰相继被暴雨浇灭，暴露出漆黑丑陋的躯体，湿漉漉的翅膀在暴雨中勉强维持悬浮姿态，却不知该往何处逃亡。 在这倾盆暴雨中唯有一只蓝背雨燕还能照常飞行，翅尖掠过雨幕，划出两条闪亮的痕迹，轻盈地降落在罗兰肩头。 罗兰抬起左手轻轻抚摸蓝背雨燕的脊背，触感细腻宛如绸缎，羽毛表面附着一层油膜，雨滴落在上面便会自行滑落。 “冬妮娅，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罗兰对肩头的雨燕轻声说。 蓝背雨燕乌溜溜的眼眸闪出灵动的神采，轻轻点了下头，张口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叫。听起来跟寻常燕子啼鸣没什么区别，但是罗兰知道，冬妮娅正在以一种非常规的方式吟唱神术祈文。 自然施法！ 法术拓展！ 操控风向！ 雨燕啼鸣唤醒大气中蕴含的魔力，狂风呼啸而起，紧贴沼泽上方刮过，带起一大片水雾。 5环德鲁伊神术“操纵风向”的威能依施法者等级而变，冬妮娅是13级绿野德鲁伊，对大气的掌控力已臻化境，水面上方的气流受她遥控变得愈发暴躁，风力等级随之迅速飙升，由“强风”而至“烈风”，进而提升为“暴风”，最终演化成一场恐怖的“飓风”！ 泥淖中的灌木全被连根拔起，大量泥水也被卷入飓风，使盘旋呼啸的风柱变得色泽漆黑，如同一尊贯通天地的纺锤形铁塔耸立在沼泽中央。散布在空中的火蝠也难逃飓风的吸引，接二连三的被卷入风团，伴随泥沙、污水和碎石木屑高速旋转，转眼间就被甩得头晕目眩失去知觉。 冬妮娅遥控飓风贴着沼泽徐徐移动，追上那些试图逃离的火蝠尽数吸入巨大的风团。沼泽中的积水也受到飓风牵引，如同喷泉向天逆流。汇聚到风团中的泥水越来越多，龙卷风转变成了水龙卷，混杂其中的火蝠苦不堪言，不仅身上的火焰全被浇灭，还被迫灌了一肚子泥水。 罗兰注意到沼泽上方已经没有火蝠的身影，转头冲变身为蓝背雨燕的德鲁伊小姐点了下头。 冬妮娅心领神会的遥控飓风朝柳德米拉等人所在的田边移动，为避免玉米被飓风吹得倒伏，临到岸边就终止施法，咆哮的飓风失去魔力支撑迅速平息。被风力裹挟的火蝠也如冰雹似的乒乒乓乓向下坠落，由千尺高空摔落下来，即便不死也丢了半条命。 “罗兰，冬妮娅，干得漂亮！”柳德米拉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兴奋地一挥手，身后的民兵在尼古拉率领下纵马冲锋，无情践踏沦为遍地“落汤鸡”的火蝠。 偶尔有几只火蝠拍打翅膀支撑着飞起来，还没等逃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破风声，仿佛千百万只蜜蜂同时发出嗡嗡轰鸣。 柳德米拉举起魔晶机炮向天扫射，钢铁风暴席卷而过，空中的火蝠尽数被轰得四分五裂血肉飞溅，没有一只能够侥幸漏网。 罗兰收起天变球，雨势随之减弱，恢复平静的夜空中已经看不到火蝠的身影。 “冬妮娅，咱们回去吧。” 肩头的蓝背雨燕乖巧的点了下头，振翅腾空而起，飞回田边解除变身。 罗兰转身跟了上去，刚降落在地面上就听见身后传来古怪的动静。 回头眺望异响传来的方位，夜空中火光再起，巴尔勒山口腾起滚滚黑烟，火山口中持续传来呜呜长鸣，听起来活像魔导列车进站时拉响的汽笛，又像即将起航的轮船。 第1443章巴尔勒的传说Ⅲ “你们听见了吗？火山口中竟然有汽笛声，这实在太奇怪了！”柳德米拉满脸狐疑地说。 冬妮娅、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等人也都听见这古怪的长鸣，目光不约而同投向巴尔勒山口，猜测那烈焰冲天浓烟滚滚的火山腹地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汽笛声……火山口中怎么会有汽笛声……”公社主任马利克喃喃自语，脸色忽然变得苍白：“难道那就是村里老人们常说起的‘巴尔勒之笛’？！” 罗兰转身望向马利克：“‘巴尔勒之笛’？如果我没有猜错，此刻我们听到的怪异声响以前也出现过？” 马利克沉重地点了下头，“王子殿下，谷地村的老人们偶尔会说起关于沼泽对面那座火山的故事，其中最常被提起的就是五十多年前那次火山异变，当时的情景与现在相似，沉寂多年的火山突然冒出浓烟，山口积雪汇聚成的湖水一夜之间全部消失，取代雪水充满火山口的是浓稠赤热的岩浆，当时的人们都认为这场天灾是由一头盘踞在火山腹中的怪物引发，并且将这怪物当成魔神崇拜，每当山口传来宏亮的长鸣，人们都说那是’巴尔勒火山的怪物在吹笛子’，并且深信这笛声是一种警告，如果不赶紧献上祭品，怪物就会伴随熔岩冲出火山，将沼泽烤成焦土，将我们的农田和村庄烧成灰烬。” “如果不是‘巴尔勒之笛’再次响起，我会把这当成一则有趣的民俗传说，马利克，你接着说，后来人们是怎么做的，真的有为火山中的怪物献祭？”罗兰饶有兴致地问。 “如果长辈们的故事没有加入太多虚构成分，当时人们不仅举行了盛大的献祭仪式，而且不止一次。”马利克神情严肃。 “等等！请允许我插句话，祭品是什么？”柳德米拉忍不住问，“该不会是用活人献祭吧？” 那些崇拜恶魔或邪神的邪教徒，每每杀戮生灵作为献给偶像的祭品，以此表达自己的虔诚。柳德米拉还听罗兰讲过一个发生在“东方天宇”的恐怖传说：在一条名为“通天”的大河中隐居着一位残忍邪恶的传奇术士，据说出身于“沙华鱼人”部落，也可能是一只太古鱼魔怪，其魔力之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能够瞬间冰封宽达八百里的河面，被当地人敬畏的尊称为“灵感大王”，每年都要牺牲一对年幼的男孩和女孩举行血祭才能免遭这邪恶术士的荼毒……女游侠不得不担心，巴尔勒火山中的怪物也有同样残忍的癖好，好在马利克的回答使她松了口气。 “活人献祭？村里老人倒是没有这样说过，大概准备几头牛羊就可以了。” “对穷苦的乡下人而言，牛羊就是家庭中最宝贵的财产了，频繁献祭恐怕承担不起。”罗兰轻声说。 “这的确是一笔很大的开销，如果不是一位路过这里的德鲁伊女士出手赶走了巴尔勒火山的怪物，本地的居民只能选择逃难，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谷地村了。”马利克感慨道。 “德鲁伊女士……”罗兰与冬妮娅视线接触，眼中都有一丝恍悟。 就在刚才，冬妮娅说起过瓦莲京娜对巴尔勒火山特别关注，还曾于五十年前考察火山活动情况，并且设法封印了火山深处连通火元素位面的裂痕。当时罗兰就猜测透过位面裂痕闯进主物质界的不会只有火蝠这一种低等元素生物，现在听了马利克讲述的传说，不难推测出那头发出汽笛声响的怪物很可能也是来自火元素位面，在巴尔勒山口盘踞下来，享受了一段时间受人祭祀的“山大王”待遇。 不知是村民献祭的牛羊满足了那个怪物的胃口，还是出于别的什么原因，它没有下山焚毁农田，也没有大肆杀害当地村民，维持了一段相安无事的时光，其后就被赶来勘察火山的瓦莲京娜撞见，一场激战过后被赶回火元素位面。 “马利克，那位德鲁伊女士将怪物赶走以后，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罗兰接着问。 马利克皱起眉头努力回想，歉然苦笑：“我实在想不起故事的细节，王子殿下可以向村里的老人打听，比如玛莎婆婆，她是谷地村最年长的老人，也许还对当初亲身时经历的那段往事存有印象。” 罗兰欣然接受他的建议，请来玛莎婆婆打听关于巴尔勒火山的传说。在这个物质生活极度匮乏的时代，乡村地区的人均寿命还不到40岁，年过60的玛莎婆婆就已经称得上“高寿”了。 老妇人身体健康腿脚灵便，记忆力也很好。没费多大力气就回忆起自己还是小姑娘时的经历，讲述的内容与马利克刚才所说大同小异，但是对怪物的描述要更为生动丰富。 “说起那个巴尔勒火山的怪物啊，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是什么模样，不过听村里年长的人说那是一条半龙半蛇、浸泡在岩浆里的红色怪物，村里人称它为‘熔岩大蛇’，‘火山之主’，不过孩子们更习惯叫它‘炎龙巴尔勒’，以至于后来很多年轻人误认为先有这头怪物才有的巴尔勒火山，火山是以怪物的名字命名……” 老妇人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滔滔不绝，大有一发不可收拾的势头。罗兰不得不打断她的话茬，强行拉回主题。 “玛莎婆婆，你对当初赶跑‘炎龙巴尔勒’的那位德鲁伊女士还有印象吗？” “哦！那位美丽的女士，我当然还记得，她的头发像金色麦穗一样漂亮……” 罗兰一听这话就确信那位德鲁伊女士准是金龙姐姐，看来有必要跟她谈谈巴尔勒火山复苏的事了。 “那位美丽的德鲁伊女士不光赶走了火山中的怪物，还施法让沸腾的火山冷却下来，她临走时告诫我们——除非彻底杀死那个怪物，否则它迟早还会回来搞破坏，甚至有可能引起火山爆发，奉劝我们赶紧迁走。”说着，玛莎婆婆指向火山所在的地方，“五十年前那边的山脚下有好几个村庄，后来都在德鲁伊女士的劝说下搬迁到沼泽对面这片山谷中定居，使我们谷地村由一个原本只有十几户人家、很不起眼的小村庄转变成有上百户人家定居的大村落。” 第1444章巴尔勒的传说Ⅳ “当时人们都认为火山不会再苏醒了，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还能活着看到山口再次冒起黑烟，还能听到那可怕的‘巴尔勒之笛’再次吹响。”玛莎婆婆叹了口气，苍老的脸上浮现愁容，“最让我担心的是这次只用牛羊献祭恐怕无法再满足那个怪物的胃口，如果它存心报复，迟早会引动火山喷发熔岩，将我们村庄烧成灰烬……” “老人家，别担心，我们有办法对付那个不长教训的怪物。”罗兰这话不只是安慰玛莎婆婆，也让谷地村的全体居民放下心来，期待王子殿下能够像五十年前那位德鲁伊女士一样赶走炎龙巴尔勒，使谷地村摆脱火山喷发的威胁。 人们的期待同时也为罗兰带来巨大的压力，身为国家的储君兼教会领袖，他的一言一行必须无懈可击，倘若在与怪物的搏斗中出乖露丑，不只自己丢脸，整个寇拉斯王室、辛德拉教廷乃至王国政府都要连带蒙羞，这样的代价他可承受不起。 出于慎重起见，在前往火山口实地考察之前，罗兰先启动“魔导通话仪”与金龙姐姐取得联系，向这位五十年前曾经击败过“炎龙”巴尔勒的当事人打听她那位卷土重来的老对手的底细。 “瓦留莎姐姐，有件事要向你打听，我在谷地村……”罗兰将巴尔勒火山的异常变动以及对谷地村造成的威胁向瓦莲京娜简单地描述了下，“接下来我打算去火山口侦查‘炎龙巴尔勒’的动静，你能给我一些建议吗？” “当然可以，亲爱的，这件事五十年前我就应该解决，可惜一时疏忽放跑了那条炎龙，留下隐患，现在炎龙再次现身，反而让我松了口气，终于有机会彻底解决这个麻烦了。” 魔导通话仪中传来金龙姐姐柔和的笑声，驱散罗兰心头的阴霾。瓦莲京娜提到“炎龙巴尔勒”时的语气很平淡，可见在这位传奇金龙奥术大祭司眼中，无论五十年前抑或今天，都有十足的把握击败那头魔龙，只不过需要比当初多花一些力气以期永绝后患。 “‘炎龙巴尔勒’也被称为‘熔岩大蛇’，从外观来看它的确更像一条周身覆盖着火红鳞片的巨蛇，没有四肢也没有龙翼，唯有头顶那对漆黑的螺旋状犄角可以表明它的真龙血统，这也不奇怪，事实上巴尔勒是火元素位面一头太古红龙与传奇火蟒的后代，这家伙继承了母亲的形态和父亲的施法能力，不过根据我的观察，它似乎只能自发施展火元素领域的法术，智力也不甚高——如果它够聪明，就应该吸取五十年前的教训，不再试图闯入这个对它而言过于危险的世界。”瓦莲京娜淡淡地说。 罗兰从金龙姐姐轻描淡写的叙述中提炼出许多有价值的信息，比如巴尔勒是半龙火元素亚种生物，必然免疫麻痹和催眠等负面状态，并且无法被任何自然或魔法火焰所伤，相应的，冰系攻击有可能对其造成双倍杀伤。 “时隔五十年，炎龙巴尔勒敢再次现身，可见实力有所长进，即便没有达到传奇境界也相差不远……亲爱的，你在谷地村的什么地方？我这就传送过去找你。”瓦莲京娜关切地说。 罗兰知道金龙姐姐正在专注研究一个非常强大的传奇法术，如果这个法术被成功开发出来，将有可能永久改变远东地区乃至整个瓦雷斯星球的气候条件，亦将对各地农作物生长带来巨大影响，因此并不想打扰她的研究工作。 “瓦留莎，如果巴尔勒只会火系法术，那么用不着你出手，我自己就能搞定它。” 小情郎自信的回答引来金龙姐姐一阵轻笑，柔声说：“我相信你能收拾掉那条蠢蛇，不过你要注意，巴尔勒具有‘再生’体质，只要接触到火焰就能自愈伤口，特别是身处岩浆池中，几乎无法被杀死，五十年前我没有及时觉察到这一点，以为已经将它杀死，结果它却在熔岩中重续断肢，趁我疏忽的时候穿过位面裂隙逃回老家，希望你不要再犯我当初的错误。” 罗兰虚心接受金龙姐姐的告诫，接着问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事项。 “就算你能除掉炎龙，谷地村仍然处于火山喷发的威胁之下，更何况火山腹中那条位面裂痕还在，还会有火元素位面的怪物源源不断闯过来捣乱，这样下去岂不是永无宁日。”瓦莲京娜叹了口气。 罗兰意识到事态比自己预想中更麻烦，低声问瓦莲京娜：“如果火山爆发无法阻止，我现在就动员村民撤退到安全地带，为此不得不放弃祖辈居住的家园和尚未收割的庄稼，实在是于心不忍。” “亲爱的，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掌握彻底封印位面裂痕并且使火山重归休眠的法术仪式，只是还需要为实行这个仪式准备一件特别的器具，等我做好准备就去谷地村找你，回头见。” 魔导通话仪中传来亲吻的声音，罗兰回想金龙姐姐丰润的朱唇，不由心弦微荡，隔着通话仪回吻了一下才结束对话。 “罗兰，老师怎么说？”冬妮娅迫不及待地问。此时“巴尔勒之笛”已经第三次吹响，火山上空的浓烟也越发浓重，冬妮娅预感熔岩随时可能喷发出来，心中的焦虑达到了顶点。 “瓦莲京娜女士正在为镇压火山爆发准备施法仪器，最迟天亮以前就会赶到，在此之前我要去火山口侦查一下，亲眼看看那条唤醒火山的炎龙究竟是什么样子。”罗兰从容不迫道出接下来的安排。 “我和米拉陪你一起去！”冬妮娅不假思索地说。 罗兰摇头一笑：“我一个人去，行动起来更灵活，万一打不过炎龙索性拔腿就跑，料那怪物也追不上我，你和米拉乖乖留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德鲁伊小姐还想坚持同行，柳德米拉握住她的手，递过来一个劝阻的眼神。 第1445章斗炎龙Ⅰ “你我的实力比罗兰差了一大截，跟去未必帮得上忙，反而有可能拖累他，还不如留在这里照看农田，万一再有火蝠之类的魔物跑来捣乱，咱们在这里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柳德米拉实话实说。 冬妮娅听了闺蜜的劝告，觉得很有道理，不再坚持同行，转而叮嘱罗兰多加小心，不要蛮干。 动身之前，罗兰先整理了一下武器装备，把那些无法承受熔岩灼烧的脆弱物品——比如魔法卷轴和药水瓶之类——交给柳德米拉代为保管，身上只保留“杜兰达尔”和“黑王铠”这两件无法被凡间的火焰烧毁的神器，展开“神性飞行”朝着百里之外烟火升腾的巴尔勒山口疾驰而去，不出五分钟就飞到火山口上方，浓烟伴随着热流扑面而来，使他感到轻微的窒息。 罗兰深深吸了一口气，埋头俯冲下去，借助高速飞行带起的气流吹散遮蔽视野的浓烟，就近观察火山口中的情景。 巴尔勒火山休眠了五十年，火山口本来已经演变成一座积蓄雨水与融雪的湖泊。三年前罗兰北上路过此地，翻越火山时曾在湖畔停留，对清澈宁谧的湖水印象深刻。如今这一印象被彻底推翻，透过重重烟雾，他看到的是一池赤红刺目的岩浆，如同沸腾的粥锅般剧烈起伏，不断泛起气泡，气泡破裂后散发出浓烈的硫磺气息。 这一池沸腾的岩浆还在以人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动荡的熔岩偶尔会由火山口边缘溢出，沿着山脊向下缓缓流淌，所过之处草木尽燃，仿佛在山上划出一道漆黑的伤口，直到岩浆冷却凝固。 眼前目睹的情景使罗兰倍感忧心。如果放任不管，最迟明天早晨火山口就会被地心涌出的熔岩充满。这座高悬山顶的熔岩之湖一旦决堤，山下百里之内的生灵都将遭受灭顶之灾。谷地村的庄稼自然是保不住的，更远处的乡镇也将因火山灰扩散受到严重污染。 平息动荡的火山是瓦莲京娜的使命，罗兰对此无能为力，但是他觉得自己至少可以在瓦莲京娜赶来之前阻止火山上的事态进一步恶化，比如使充满山口的熔岩停止剧烈动荡溢出。 熔岩之所以剧烈起伏、溢出山口，一方面是受地下不断上涌的热气流冲击所致，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大群来自火元素位面的怪物在岩浆湖中上下翻腾，使得湖面无法保持平静。 每当岩浆湖面升起的气泡破裂，就会有火蝠从中飞出来，拍打着翅膀匆匆向高处逃窜。这时熔岩中蓦地蹿起一只浑身覆盖赤红鳞甲、半人半蜥蜴的怪物扑向火蝠，如果成功得手，就会将尚在熊熊燃烧的猎物塞进宽阔的口中，咬得鲜血四溅。 罗兰粗略目测了一下，火山口的熔岩湖中至少潜伏着十条火蜥蜴，其中还有四只火蜥蜴贵族，都在肆无忌惮的猎杀火蝠作为点心，难怪火蝠不敢在这里久留，集群逃离火山。罗兰原本以为火蝠袭击谷地村是为了狩猎，现在才知道这些可怜又可恨的魔物自身也是更强大的魔物的猎物。 罗兰没有涉足过火元素位面，只听说那里是一个遍布火山、满地熔岩、环境极端恶劣的地方，火元素位面的生物圈几乎没有和谐可言，如果无法在猎食与被猎食的链条上占据一个比较高的位置，活着就是一种担惊受怕的折磨。或许正是受到残酷环境的影响，火元素界的生物大多天生隶属邪恶阵营，若非“天性本恶”，也无法在那样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繁衍。 熔岩湖中掀起空前剧烈的波澜，“巴尔勒之笛”再次奏响，一条庞然大物从湖中缓缓昂首而起，冷峻的面部线条使罗兰回忆起故乡神话中的“蛟龙”，长达百尺的蛇躯覆盖着红宝石般亮丽的鳞片，此刻沿脊椎骨两侧对称排列的鳞片被体内排泄出的灼热气流吹的微微翘起，热流震动鳞片发出汽笛般刺耳的尖啸。 “原来这就是‘炎龙巴尔勒’，这就是传说中的‘巴尔勒之笛’……”罗兰有所感悟。 炎龙巴尔勒的脊背两侧似乎有辅助呼吸的生理器官，构造类似排箫——或者用鲸鱼生长在头顶的气孔来比较更恰当。正如鲸鱼无法永远在海中潜泳，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浮出水面换气，炎龙也不能在岩浆中呼吸，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浮出湖面排放体内的废气，吸取新鲜空气，呼气时震动气孔表面附着的鳞片，就会发出酷似汽笛长鸣的声音。 炎龙巴尔勒无疑是这个小小的生态圈中居于食物链顶端的存在。当它浮出岩浆，周围的火蜥蜴立刻停止追逐火蝠，战战兢兢的匍匐在炎龙身边，仿佛在侍奉一位至高无上的君主。 系统提示：发现中立邪恶火系亚种生物“火蝠”，挑战等级3！ 系统提示：发现守序邪恶火系亚种生物“火蜥蜴平民”，挑战等级6！ 系统提示：发现守序邪恶火系亚种生物“火蜥蜴贵族”，挑战等级10！ 系统提示：发现混乱中立火系亚种龙类生物“炎龙”，挑战等级20！ ……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保持专注状态，逐一侦查熔岩湖中的怪物。最后关于炎龙巴尔勒的鉴定结果使他微感意外，这家伙出生在火元素界，五十年前盘踞火山留下令本地村民难忘的恶名，可它居然并非邪恶生物，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 罗兰不由想起在某本书上看到的一段话：那些劣迹斑斑的家伙未必都有什么“作恶的动机”，也许只是单纯的愚蠢，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这段话用来形容炎龙巴尔勒倒挺合适，这家伙并不像我们想象中那样坏，但是比预想中更蠢。”罗兰喃喃自语。 “命运之瞳”使他可以看清巴尔勒的属性，力量46，敏捷25，体质33，感知25，魅力28——这五项属性都达到甚至超出准传奇生物应有的水平，唯独智力属性……只有可怜的6点。 第1446章斗炎龙Ⅱ 6点智力属性算是什么水平？ 兽人平均智力是8，大多是文盲，冲动无脑的作风在人类眼中是教科书般标准的“二货”，而这头炎龙的智力还达不到兽人平均水平，正确书写出自己的名字对其而言是一项艰巨的挑战。 这种智力是硬伤的家伙居然能活到现在，罗兰不得不佩服它的好运气。 或许是智力太低以至于直觉特别发达，炎龙巴尔勒觉察到来自空中的怜悯视线，向天昂首怒吼，蓦地喷出一道熔岩流。 赤红灼热的熔岩呈锥面扩散，所过之处空气仿佛瞬间被点燃。 热风扑面而来，罗兰迎风晃动肩膀，高速运动的气流在他身后撑开一面洁白的伞状音爆云。震撼天空的轰鸣化作冲击波与迎面袭来的熔岩对撞，使后者微微凝滞，压缩出层层褶皱。 罗兰的身影就在音爆迸发的刹那凭空消失，下一瞬出现在火山口中央，脚踏熔岩面不改色。 炎龙巴尔勒那双几乎与熔岩同色的眼瞳剧烈收缩，背部排气孔再次发出刺耳长鸣。 湖中的火蜥蜴像是听到冲锋号，立刻向罗兰发起攻击：蛇形下肢贴着熔岩快速游动，布满森然厉齿的嘴巴大张，强壮地下颚暗示它们比鲨鱼更擅长疯狂撕咬猎物。 火蜥蜴中的四位贵族并未采用平民那般野蛮粗暴的攻击方式，贵族血统赋予他们天生的施法能力，一齐吟唱咒文，扬手施展火球术。四颗火球挟着滚滚热浪轰在罗兰身上，猛烈的爆炸在火山湖中掀起熔岩浪涛。 炎龙巴尔勒唯恐那个胆敢侵入自己地盘的人类青年还不死，长啸一声唤来满天火云，封死他所有可能闪避的方向。 火元素领域8环法术，焚云术！ 燃烧的云团在火山口上方迅速扩散，隐约可见晃动的身影，那是火蜥蜴们正在搜寻猎物的尸骸，尽管它们认为一个血肉之躯的人类在遭受四颗火球集中轰炸以及火云焚烧之后，除了骨灰不太可能还剩下别的东西。 这时惊人的一幕出现在火云最稠密的地带，浓郁的正能量化作圣光辐射出来，使火蜥蜴们强壮的身躯一阵战栗，预感大事不妙！ 神术强效！ 高等神圣超魔，法术扩展！ 圣言！ 无数金色符文由燃烧的云团中迸射出来，瞬间爆发出的神能将熔岩湖中除却炎龙巴尔勒以外的生物全部杀死，平民火蜥蜴相继扑倒，四名贵族也没能幸免，扭曲着沉入湖底。 炎龙巴尔勒凭借超强的生命力免遭“圣言”秒杀，龙类天赋免疫同时袭来的麻痹效果，致盲和耳聋则都无可避免的施加在它身上。尽管炎龙具有盲感能力，体表鳞片可以觉察到周围空气的轻微震动进而判别方位，但是突然失去视觉和听觉还是使它感到一阵惶恐，以它那不算聪明的头脑也猜得到这次撞见了棘手的敌人。 感知到威胁的刹那，炎龙巴尔勒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埋头钻进熔岩湖深处暂避。确认敌人没有追下来，暗自松了口气，连忙给自己套上一个“火焰护盾”，自认为已经准备妥当，猛然向上窜起，张大喉咙咬向悬空而立的人类青年。 此时罗兰脚底距离湖面约有二十尺，湖中蹿起的炎龙从头到尾长达百尺，双方体型对比差距悬殊，炎龙只需一口就能把他囫囵吞下。 “想吞掉我？你的嘴还不够大！”罗兰冷笑着抬起右脚，发力踏向下方巨龙的鼻梁。这种形同蚍蜉撼树的举动在炎龙眼中无疑是自不量力，然而半空中那个渺小的人类突然周身迸发金光，体型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急剧膨胀，转瞬间变成一尊从头到脚高达百尺的超级巨人，先前那看似自不量力的一脚也转变成了巨人的脚踏。 足底重重踩上炎龙的头颅，噗地一声碾碎鼻骨。 先前气势汹汹跃出湖面的恶龙被罗兰一脚踩了下去，湖中熔岩随之掀起冲天浪涛，溅射的岩浆仿佛要将夜幕点燃，映得夜空一片火红。 一脚踹开炎龙的同时，罗兰也遭到对方身上加持的“火焰护盾”反噬。这个5环法术能够对近战攻击做出反弹，但是这对罗兰毫无用处。高等金龙血脉和欲魔血统都可以完全免疫火系攻击，以“法术恒久”搭配“高等神圣超魔”加持在罗兰身上的“寇拉斯巨兽术”则能使他随心所欲变成超级巨人形态，此刻站在齐腰深的熔岩湖里就像在泡温泉。 湖面泛起一串气泡，炎龙巴尔勒硕大的头颅悄然浮起，被罗兰一脚踩碎的鼻骨已经再生如初，造成的心理阴影却挥之不去。面对这尊体魄比自己更为强壮的巨人，炎龙不敢再像刚才那样轻率进攻，口中发出一串抑扬顿挫的吟唱声，魔力朝它周围聚集，空气变得异常燥热。 罗兰清楚这怪物正在以古代龙语吟咏咒文，正要辨识它打算施展何种法术，夜空突然变得明亮起来，一股无法形容的压迫感由高空袭来。 罗兰抬头望天，星月光辉早已被火山喷发的尘埃遮蔽，此刻照亮夜空的是四颗急速陨落下来的火流星！ 9环奥术，流星爆！ 罗兰脸色微变，眼中涌现灵能光辉，第一时间启动“先发制人”。时间流速随之变得异常迟缓，空中的陨星徐徐下坠，如果不加干涉，四颗流星全都会砸在火山口上。 罗兰有的是办法躲过流星轰击，但是他可没办法搬走巴尔勒火山。四颗流星砸落下来，山体崩裂滑坡无可避免，积蓄在山顶火山口中形成堰塞湖的岩浆必将伴随山体滑坡倾泻而下，给山脚下的农田和村庄带来灭顶之灾。 必须想个办法阻止灾难发生！ 罗兰果断拔出神剑杜兰达尔。既然无法移动山峦，唯一的选择就只有摧毁陨星！ 手中的神剑给罗兰带来信心。施展“寇拉斯巨兽术”变身为百尺巨人的同时，他的武器和甲胄也都随着体型同步放大，再加上杜兰达尔自带的力场光能剑气，此刻罗兰手中这柄“四十米长刀”足以斩碎陨星！ 第1447章斗炎龙Ⅲ 趁着“先发制人”争取到的“子弹时间”尚未耗尽，罗兰全力推动“神性飞行”腾空而起，径直冲向四颗陨星的中央地带。 狮之冲锋！ 进阶猛力攻击！ 旋风斩！ 双手握剑奋力一挥，剑气风暴席卷夜空，环绕在罗兰周围那四颗重达百吨的陨星剧烈震颤。 砰！砰！砰！砰！当时间恢复正常流速，四颗燃烧烈焰的陨星一齐爆裂，分解成无数碎屑在空中弥散，碎石恍若冰雹洒落下去，岩浆湖面溅点涟漪。 炎龙巴尔勒呆呆望着夜空，震惊的合不拢嘴巴。那个人类青年，居然一剑斩碎9环法术召唤来的天外流星，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怪物！ 突然袭遍全身的恐惧感使它回想起五十年前的遭遇，这个剑斩群星的人类青年，比当初把它赶回火元素界的那个女人更恐怖！ 炎龙巴尔勒虽然不太聪明，但是它至少能够分辨出什么人是自己惹不起的，悄悄缩回岩浆里，打算顺着位面裂隙逃回火元素界。心里还在哀叹：主物质界太可怕了，我还是赶紧回老家吧…… “五十年前让你逃走一次，这次可就没有那样的好事了！”罗兰冷笑一声，展开神性飞行凌空俯冲下来。 炎龙巴尔勒慌忙埋头朝火山深处潜泳，然而还没等它全身沉入湖面，就被罗兰追上来一把扯住尾巴，硬生生从熔岩湖中拖了上来，一人一龙腾空飞起。 炎龙巴尔勒惊骇万分，奋力扭动身躯试图摆脱罗兰的控制。庞大的体型加上高达46点的力量属性，以往在角力中从未落过下风，然而这一次它却尝到被彻底压制的滋味。 罗兰激发“寇拉斯巨兽术”变身为超巨人，额外提升32点力量属性，在与炎龙的对抗中体型并不吃亏，力量更是比这怪物高出一大截，岂能容它溜出指缝。 此刻骄傲的“火山之主“就像一条被猎人生擒活捉的小蛇，拼命扭动身躯也无法摆脱被牢牢钳制的命运，任由罗兰拖着飞离火山，来到迷雾沼泽上空。 秋季多雨，正是迷雾沼泽一年中积水最深的时节。罗兰将炎龙奋力向下一抛，扑通一声掼入泥潭。 炎龙在积水颇深的沼泽中狼狈翻滚，灼热的鳞片哧哧作响，所过之处水汽蒸腾，鱼虾烫死无数。 罗兰缓缓降落下去，巨大的双足陷入泥潭。古往今来吞没无数野兽乃至人类的迷雾沼泽，在百尺巨人脚下形同浅水坑，泥淖仅仅没过膝盖。 罗兰迈步迫近炎龙跟前，将这浑身沾满污泥狼狈不堪的怪物一把提起，左手紧扣后颈鳞片，右手挥拳劈头盖脸猛击！ 炎龙巴尔勒还试图以毒牙反击，被罗兰灌注灵能的巨大拳头结结实实吊打了一通，满口毒牙尽数折断脱落，脸庞肿得活像充气的皮球。 这头来自火元素位面的准传奇炎龙，只有在高温环境下才能激发“再生”体质，此刻深陷泥淖无法疗伤，灌了一肚子脏水，又被揍得鼻青脸肿，精神已然濒临崩溃。 罗兰一脚踩住它的尾巴，收回拳头暂停殴打，以心灵感应逼问它是否屈服。 炎龙眼中闪出一抹怨毒，勉强点了下头，表示甘愿屈服。 “这就算投降？根本毫无诚意！” 罗兰一把按住炎龙的面孔，零距离展现6阶心灵异能“能量弹幕”，三重弹幕全部以冰锥的形态释放出来，尽数轰在它的脸上，几乎将整颗头颅打爆。 炎龙是火系亚种生物，受到冰系攻击伤害翻倍，这一击差点要了它的小命，于绝望中发出乞求饶命的哀嚎。罗兰凶残的形象深深植入它的心中，不敢再动报复的念头。 “这次的态度还算诚恳，我可以给你活命的机会，但是你要接受一个契约。” 罗兰激发“传奇驯兽手镯”，三色光辉照射在炎龙巴尔勒身上。 智力不高的生物大抵遵循本能崇拜强者，炎龙也不例外。被罗兰暴打了一顿，收拾的服服帖帖，顺从的接受契约，被三色光辉吸入手镯，继“战祸巨兽”爱莉和“导航神使”斯普特妮娅之后，成为罗兰的第三只“魔宠”。 “总算搞定了。”罗兰长出一口气，压制“寇拉斯巨兽术”，体型恢复如常。正打算返回农场，空中浮现一团红色光球。 “谁发来的消息？”罗兰暗自纳闷，伸手握住光球读取魔法传讯，唇角浮现一抹释然的笑容，纵身飞离沼泽，返回巴尔勒火山口。 搅动熔岩的罪魁祸首已经被罗兰收服，火蜥蜴和火蝠之类小喽啰也都被刚才的激斗吓破胆，全都顺着位面裂隙逃回火元素界，此刻的熔岩湖虽然还在上涨，但是湖面已经变得平静多了。 身着绿色德鲁伊祭袍的窈窕女郎伫立在熔岩湖畔，祭袍上绣有十二支金色麦穗环绕而成的徽记。麦穗象征着丰收，“十二”则代表一年中的十二个月份，这个徽记就是所谓的“丰收之环”。 “瓦留莎姐姐，晚上好。”罗兰降落在传奇大德鲁伊身旁，问候过后向她打听：“施法器材都已经准备好了？” “都准备好了。”瓦莲京娜轻轻点头，上下打量他两眼，不由好笑：“怎么弄得浑身脏兮兮的，活像只在泥塘里打滚的猴子。” “哦，刚刚跟炎龙巴尔勒打了一架，最开始是在岩浆里打斗，这家伙无论伤得多重，只要在岩浆里浸泡片刻就会恢复，后来我就把它拖到沼泽里摔跤，在那种泥泞潮湿的环境下它无法再生，只能乖乖屈服。”罗兰摘下传奇驯兽手镯递给金龙姐姐看。编织手镯的三色彩带都已经充满魔力，其中那条红色丝带就是收纳炎龙的半位面。 “干得漂亮！亲爱的，谢谢你帮我消除了一块心病，”瓦莲京娜将传奇驯兽手镯戴在情郎手腕上，不顾他满身污泥，偎入他的怀中，送上一个充满柔情蜜意的拥抱，过后抬头冲他甜甜一笑，“接下来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罗兰点了下头，好奇地望着瓦莲京娜，看她如何使即将喷发的火山平息下来。 第1448章大地安息 瓦莲京娜在储物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只造型古朴的杯状容器，杯口直径约有一尺，杯深半尺，通体由蓝宝石雕琢而成，晶莹剔透美轮美奂。在这炎热的火山口，罗兰只是远远地看上那蓝宝石大杯一眼顿觉浑身凉爽，仿佛洗了个冷水澡。 系统提示：发现高等魔导器“水元素之杯”！ “原来这就是著名的‘四大元素魔导器’之一，水元素之杯。”罗兰心中暗道。 这支由整块宝石雕琢而成、价值10万金币的大杯，凝聚了水元素的精华，为杯中注入清水，即可召唤出一只水元素作为仆从。如果水元素仆从被杀死，还可以在杯中添水再召唤一只新的出来。倘若注入杯中的是海水或者盐水，召唤出来的就是更为强大的“超大型水元素”！ 类似“水元素之杯”的魔导器还有三种，分别是“土元素魔石”、“火元素烤盆”和“风元素提炉”，都有召唤元素生物的功能。只不过瓦莲京娜此刻用到的并非“水元素之杯”的常规功能，而是将之作为施展一个传奇法术的器材。 “命运之瞳”的鉴定报告解开罗兰心头的疑团：瓦莲京娜的传奇法术“大地安息”可以平息地震、洪水、台风和火山爆发等自然灾害，但是平息不同的天灾需要以不同的祭器举行施法仪式，其中平息火山爆发所用的祭器就是“水元素之杯”。 瓦莲京娜右手托起“水元素之杯”，左手在杯口轻轻一弹，施展“造水术”，清澈的水流凭空浮现，恰好注满“水元素之杯”。 纤纤玉手凌空一抓，瓦莲京娜掌中多出一簇金灿灿的麦穗，以麦穗蘸取杯中融合魔力的清水，环绕火山口漫步挥洒。 瓦莲京娜一边以麦穗洒水，一边轻声念诵咒文，悠扬婉转的吟唱仿佛一支古老的歌谣。 罗兰静静旁观金龙姐姐行吟施法，试图分辨她在吟唱什么，然而很遗憾的发觉对方使用的是“德鲁伊密语”，他并非德鲁伊社团的成员，无法听懂这种密码般的古怪语言。 杯中清水脱离麦穗，滴滴洒向沸腾的熔岩湖，看似微不足道的水滴在接触熔岩的刹那释放出神奇的魔力，竟使熔岩水位下降了一大截。 瓦莲京娜环绕火山口行走了一圈，杯中清水已然见底，湖中熔岩也似退潮一般直线下降，山口底部的岩石露出湖面，如同星罗棋布的小岛。 瓦莲京娜停下脚步，将水元素之杯重新注满清水。就在罗兰以为她会继续刚才的施法过程时，她却挥手将水元素之杯抛向熔岩湖。 宝石雕琢的大杯连同杯中清水立刻被沸腾的岩浆吞没，火山深处传来一连串低沉的轰鸣，随即恢复沉寂，山口的熔岩湖则在一阵剧烈的荡漾过后重归平静，水位既不上升也不下降，与山口边缘维持百尺距离。 “这样就可以了。”瓦莲京娜长出一口气，抬手擦拭额头汗水，笑容中透出一丝欣慰，“水元素之杯将沉入火山湖底，封住通往火元素位面的裂痕，除非有人潜入湖底取走水元素之杯，位面裂痕将被永远封印，这座火山也将一直保持着现在的状态，永远不会有喷发岩浆的危险。” “也就是说，湖中残余的岩浆现在反而成为一层保护网，避免鸟兽或者盗贼闯进来破坏水元素之杯构成的封印？”罗兰问。 瓦莲京娜点了下头，转身偎依在他怀里，显得有些疲惫。 “亲爱的，我们找个地方把身上的汗水和泥浆清洗一下，然后一起返回谷地村。” 罗兰灵机一动，抱起金龙姐姐纵身跳进熔岩湖，噗通一声溅起炽热的浪花。 “咦！你这是想干什么？”瓦莲京娜在湖中惊呼。 “反正咱们都不怕岩浆，就把这里当成温泉，舒舒服服地泡个澡。” “你这个调皮鬼，在岩浆里洗澡怎么可能洗的干净，只会越洗越脏的啦……”金龙姐姐试图逃走，却被小情郎由身后抱住，强行拖进湖心。 “我帮你擦洗身体，管保从头到脚洗的干干净净。”罗兰明目张胆地使坏。 瓦莲京娜没有挣扎，胸前那饱满而敏感的半球已被罗兰握住，禁不住发出娇羞的嗔怪：“这里不能用力搓啊……” 刚刚恢复平静的熔岩湖再次沸腾起来，汹涌的浪涛将湖中嬉戏的男女吞没，当熔岩浪潮退去，瓦莲京娜身上的祭袍已经不见踪影，水嫩白皙的胴体与火红炽热的岩浆交映生辉，随即被一具壮硕健美的躯体压了下去。岩浆席卷而来，如同铺开一床火红的棉被，遮盖湖中激情缠绵的身影。 …… 罗兰和瓦莲京娜在熔岩湖里亲热了两个钟头，直到晨光熹微才依依不舍的结束缠绵，穿戴整齐返回谷地村。 柳德米拉、冬妮娅、马利克、巴芙拉、尼古拉、彼得以及大多数村民还在田头守候，远远看到火山上空的黑烟正在消散，猜测罗兰已经解决炎龙巴尔勒，可是在罗兰归来之前大家都还心里没底。 现在罗兰终于平安回来，身边还跟着瓦莲京娜女士，大家心头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围上来打听火山的状况。 罗兰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收复炎龙巴尔勒的始末，重点则强调瓦莲京娜施法修复位面裂痕，使巴尔勒火山平静下来，不再有喷发岩浆的危险，山下村民大可放心。 这番话正是人们苦等整夜所期待的消息，不约而同欢呼起来，兴奋地将王子殿下降服魔龙的英雄业绩转告给远处那些无法听清罗兰话音的乡亲，并且在罗兰简单的叙述基础上又增加了许多生动夸张的细节，不自觉的将他们真心崇拜的王子殿下形容成一个比现实形象更完美的盖世英雄。 这些越传越夸张的故事注定会为远东的吟游诗人提供新一批创作素材，很多诗人全指望搜集乃至杜撰王子殿下的传闻发财致富，罗兰就是他们的摇钱树，金饭碗。没办法，谁让老百姓喜闻乐见呢！ 第1449章丰收祭 柳德米拉仗着身高、腿长、力气大，分开人群挤到罗兰跟前，热切地要求他把炎龙巴尔勒放出来，给大家开开眼界。 “我们都相信你真的降服了炎龙，可是口说无凭，只有亲眼看过才能安心。” 罗兰觉得巨人妹子的说法很有道理，他也不想被人当成一个牛皮大王，就挥手示意众人后退，闪出一片足够宽敞的空地，启动“传奇驯兽手镯”将炎龙释放出来。 巴尔勒在田边蜷缩成一团，显得没精打采，然而单凭那百尺龙躯就对目睹者造成了强烈的视觉震撼，惊呼声响彻田边。附着岩浆的火红鳞片将大雨过后地面的积水烤干，嗤嗤声响雾气升腾，在水蒸气的缭绕下，倒也显得气势非凡。 被人看到自己沦为阶下囚的糗样儿，炎龙似乎恼羞成怒，瞪起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眸，背部对称排列的气孔喷发怒气，鳞片随之剧烈震颤，发出呜呜长鸣。 “巴尔勒之笛！这真的是巴尔勒之笛啊！”玛莎婆婆激动地哆嗦，“没错，这就是五十年前霸占火山的那头炎龙！” 罗兰看到众人围观炎龙时既兴奋又害怕的矛盾神态，摇头一笑，转身问柳德米拉：“看够了没有？” “先等等，我还要多拍两张。”柳德米拉举起“留影镜”，专注地选取拍摄角度，以炎龙作为背景，亲密的挽着罗兰的臂弯合影留念。 罗兰先是愕然，随即为巨人妹子的自拍嗜好忍俊不禁。回想穿越前地球上的女生大多也有这样的爱好，暗自决定回到寇拉斯堡以后就认真考虑“留影镜”的工业化生产问题，卡隆工业区的魔导器工厂已经建立起“魔导通话仪”、“魔导传真机”和“照排印刷机”等三条生产线，再开一条“留影镜”生产线——或者干脆就叫“魔导照相机”——应该不存在技术上的难度。主打外销市场，瓦雷斯各国上流社会有的是追逐时尚又不差钱的名媛贵妇乐意为这种昂贵的魔导器买单。 拍照过后，女游侠又冒出一个新想法，倡议大家就在田头点起篝火，把之前猎获的野猪洗剥干净架起来烧烤，就地取材的新鲜玉米烤熟作为配菜，搞一场庆祝丰收暨降服炎龙的乡间派对。 这个建议立刻得到大家一致响应，玉米地边顿时欢腾起来，原本那些运送农具和水桶的大篷车去了又回，这次从村里运来的是一桶桶农家自酿的啤酒，倒进橡木杯里泛起洁白细腻的泡沫。雨过天晴的晓色里弥漫着大麦芽的芬芳，与篝火上烤野猪肉的脂香正相配。 冬妮娅和巴芙拉也举杯同庆，然而因为老师在场，多少显得有些拘谨。其实瓦莲京娜也是表面淡然，心里念念不忘刚才在熔岩湖中与罗兰胡天胡地的情景，隐隐担心两位弟子听见动静，也不想想火山口距离这里少说也有一百多里，冬妮娅和巴芙拉就算长了顺风耳也不可能排除熔岩沸腾的干扰听见自家老师那销魂蚀骨的娇吟。 庆祝活动一直持续到日上三竿，罗兰啃了两条猪腿，喝了整整一桶卖酒，以恐怖的食量和酒量战胜柳德米拉，夺得“谷地公社首届大胃王锦标赛”冠军头衔，戴上巴芙拉和冬妮娅用玉米叶扎成的桂冠。 吃饱喝足之后也就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瓦莲京娜返回“绿野之乡”继续法术研；罗兰肯定了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这半年驻村工作取得的成就，勉励他们再接再厉，随即与谷地村的人们挥手作别，带着两位女秘书直接传送回寇拉斯堡。 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回去休息，罗兰整夜未睡精神依旧很好，洗漱过后提笔撰写提交内阁的一份重要报告，主要内容是总结1621年度远东乡村农业改革试点的验收成果。 罗兰花了一个下午文不加点的写完这份长达60页的总结，第二天一早便呈交国王陛下与内阁群臣，引发一场热烈讨论。 从七月底秋收季节开始以来，罗兰马不停蹄的下乡实地考察，200个农场都亲眼看过，确认报上来的粮食产量没有一丝水分，得出验收结果如下： 两百家国有农场总耕地约500万亩，小麦、稻米加上玉米三种主粮平均亩产700磅，总产出175万吨。 政府按照20%的税率征粮，总计35万吨。此外，以0.5铜塔勒计价，统购粮食约为45万吨，总计征收国库粮80万吨，而其它所有非公社耕地--合计约7000万亩--总共征收的国库粮只有320万吨。 这一对比，差距就很显著了。推行农业改革的200个农场耕地面积仅相当于全国已开垦土地的1/25，却贡献了全部公粮的1/5！ 400万吨国库粮，怎么消化是个大问题。 远东350万农业人口大多储备了充足的过冬粮，国库粮主要提供给城镇人口购买。150万城镇居民全年的口粮不会超过100万吨，此外，工业生产还需要大约100万吨粮食作为原料，剩下两百万吨国库粮，一半作为安全储备和军队的补给，剩下一百万吨粮食则用于出口。 当前的国际粮价约为35～40金塔勒每吨，按照最低出口价格标准计算，一百万吨粮食价值3500万金塔勒，除去各种成本，净利润至少有2000万金塔勒，与寇拉斯政府全年工商业税收相当！ 罗兰曾预言农业是远东最具比较优势的产业，粮食出口获取的收入将成为政府财政的一大支柱，当初没人相信他的话，短短一年时间，铁一般的事实就摆在内阁群臣面前，不得不承认王子殿下确有先见之明。 农业改革的成功自不待言，接下来的议题是如何向全国推广成功经验。 罗兰在报告中表现出了克制与冷静的立场，再三强调今年的丰收具有一定偶然性，农业改革切忌急于求成、一哄而上，建议暂定明年乡村公社扩充至600个，国有农场耕地总面积1500万亩。 根据罗兰的农业改革推广方案不难计算出一些数据，如果明年仍可延续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态势，那么即使按照最保守的估计，寇拉斯政府也能拿出200万吨粮食用于出口，将为国家带来至少4000万金塔勒的巨额财政收入！ 第1450章乡村新貌 时间到了十月底，远东北方农业区最后一波“抢收”运动临近尾声。以谷地村公社为代表，巴尔勒火山周边的乡村虚惊一场，过后都顺利完成了玉米的收割。 时光流逝，转眼到了十一月初，罗兰乘车北上途中看到的苜蓿花海也不复一个月前的盛景，当地农人抢收玉米过后腾出身来“辣手摧花”，不出半个月就把千亩牧草全都收割完毕，在驻村德鲁伊巴芙拉的悉心指导下挖掘地窖，将牧草细细铡成一寸长的草料存入地窖。巴芙拉为地窖施加“瓦莲京娜发酵术”，确保乳酸菌充分繁殖，牧草在密封的地窖里转化成牲畜爱吃且营养丰富的青贮饲料。 “瓦莲京娜发酵术”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1环神术，但是用途之广可不仅限于加工青贮饲料。酿醋、酿酒、制糖、制酱、烘焙……凡是涉及发酵工艺的食品加工行业都是这个神术大放光彩的舞台。 往年北方乡村粮食产量不高，大部分农作物被帝国行省政府强行剥夺，剩不下几粒粮食过冬，人都吃不饱，更不可能有余粮用来熬糖、酿酒。1620年10月革命后寇拉斯政府掌握了远东政权，颁布了惠及国内350万农民的减税政策，再加上今年风调雨顺，各地普遍喜获丰收，乡下人难得有余粮过冬，对比往年冬天全家老小饥寒交迫的痛苦经历，深切感受到新政府为乡下人带来了新生活。特别是谷地村这样的农业改革试点，公社家家户户存粮多到吃不完，以至于部分谷物因为不耐仓储而发芽，如果不赶紧处理掉，就有发霉变质的威险。按照乡村传统，如果某家有吃不完的粮食，大抵会把那些发芽的谷物拿来酿制酒、醋、酱油，或者熬制粗糖这样的“奢侈品”。 为了方便各家各户对过剩的粮食——主要是玉米——进行深加工，各地公社大多由管委会公积金中拨出一笔款子，开办酿造酒醋的作坊、酱园以及乡村糖厂。以谷地村公社为例，最初设立这些小作坊只是为本地社员提供方便，各家各户自行提供原料，加工出来的糖、酒、醋、酱八成归自家，其余两成算是加工费用，由公社管委会转送国营杂货店（供销社）寄卖，收入用于支付作坊酿造工人的薪水。 乡村作坊、磨坊和水车、风车这一类付费或者免费使用的公共设备统一由管委会管理，具体经营由公社中较为精通财务管理工作的干部负责，通常是具有财会背景的驻村牧师和当地乡绅出身的村长（主任）。 但是在实际经营过程中，乡村作坊的管理者很快就遇到一个难题：各家各户自己拿粮食酿造酒、醋、酱油和糖，杂货店里的同类商品根本卖不出去，库存越积越多成为一大负担。 以谷地村来说，马利克看到商店货架上堆积的酿制品很是犯愁，试图用这些卖不出去的存货顶替支付酿造厂工人的工资，结果当然遭到拒绝——这就好比饭馆用剩下的食材充当厨师的工资，人家当然不愿意接受！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谷地村公社召开村委会讨论，尼古拉和巴芙拉都缺乏经商才干，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倒是彼得脑筋灵活，建议进城推销这些过剩的副食品。 马利克觉得此计可行，第二天一大早就陪同彼得搭乘早班列车前往大兔子窝镇搞推销。马利克经商多年，在镇上颇有人脉，再加上头脑机灵能说会道的彼得协助，这一圈推销下来大有斩获。 相比卖掉公社作坊的存货，马利克和彼得此行最大的收获是结识了新晋镇长、远东著名诗人、实业家、出版人兼经营酒馆的同行罗格先生，以及他的助手——绰号“飞毛腿”的报社记者帕克。 帕克居中牵线搭桥，建议马利克和彼得跟他的老板见上一面，谈谈利用报纸刊登广告推销他们那些物美价廉的糖、酒、酱、醋。 这次会晤双方都很满意，谷地村花了20个金塔勒在罗格先生创办的《巴尔勒周刊》上登出广告，推销谷地村公社出品的糖酒酱醋。 《巴尔勒周刊》是一份典型的地区性杂质，依托北方铁路的便利交通建立发行渠道，从大兔子窝镇到胡杨村、无风乡再到谷地村这条铁路沿线上的重点村镇，以及铁路两侧散落的小镇和乡村，都在《巴尔勒周刊》的发行网络之内，内容主打乡土风情，撰文介绍乡村客栈和土特产，以游记的体裁打一打软广告，与当地人的衣食住行息息相关。这份很接地气的周刊大受欢迎，每期发行量已经突破两千份，在当地的影响力仅次于《祖国日报》和《远东晚报》。 彼得在详细询问过《巴尔勒周刊》的发行情况过后，为罗格先生出了一个主意，建议他向镇上的铁路管理部门无偿提供刊物，确保每节客车至少有10份最新出版的《巴尔勒周刊》。旅行者大多会购买一些途经乡镇的土特产，针对这个群体打广告效果更好。 罗格当即接受了彼得的建议，还夸赞小伙子很有商业头脑，若非已经献身于教会，做生意一定很有前途。 时间证明彼得的建议卓有成效，《巴尔勒周刊》刊登的广告使谷地村公社的酿造坊彻底摆脱了产品积压的窘境，库存的糖酒酱醋不到年底就销售一空，计算下来利润颇丰。 马利克见钱眼开，在管委会上提议扩大经营，在巴尔勒地区打响“谷地村酿造坊”的招牌。这一提案获得通过，不过尼古拉还是谨慎的强调，要在确保公社存粮充足的前提下增加产能，绝不能为了赚钱而丧心病狂，干出把公社口粮拿来酿酒之类的蠢事。事实上，这个警告来得很及时——马利克先生沉迷于追逐利润，头脑已经过热，很有必要由尼古拉这样的“保守派”适时泼上一桶凉水，帮他冷静一下。 第1451章超常调查Ⅰ 十一月初，远东北方降下今年的第一场雪。 《巴尔勒周刊》的特派记者“飞毛腿”帕克不顾风雪拂面，乘坐早班列车来到谷地村公社，展开为期三天的下乡采访。谷地村公社的四位领导——公社主任马利克、驻村牧师彼得、治安官尼古拉和驻村德鲁伊巴芙拉——当然是彼得本次采访的主角，近来生意兴隆的“酿造坊”也在文章中得到浓墨重彩的描述。 帕克结束采访回到大兔子窝镇，第二天就拿出一篇题为《乡村新貌》的通讯稿，先是刊登在周末出版的《巴尔勒周刊》上，其后又在寇拉斯堡《祖国日报》总社举办的“乡间采风”征文比赛中夺得银奖。“飞毛腿”帕克由此获得高达500金塔勒的奖金。这笔奖金使他得以在大兔子窝镇购置一栋带有地下室和阁楼的宅邸，并且摇身一变成为全国知名的青年记者。 “乡村采风”征文大赛的获奖作品相继在《祖国日报》的社会版刊登出来，其后又被其它各家地区性报刊转载。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著名学者李斯特·凯恩斯也读过帕克的获奖报道，并且特地撰文加以引申，发起“发展乡镇企业”、“活跃乡镇经济”的倡议。 李斯特·凯恩斯的文章已经被学术界公认为远东经济政策的“风向标”，一石激起千重浪，探讨“乡镇企业”这一时髦话题的学术文章层出不穷，撰文者既有李斯特·凯恩斯那样的独立学者，也有文人出身的政府官员和顾问。远东发行量最大的学术杂志《争鸣》做了一个“乡镇企业”的专题，选择那些卓有见地的文章刊登出来。另一份对工商业界影响力更大的杂志《交易》也发起了相似的专题征稿，前者还停留在纸上谈兵的学术讨论层面，思想深度有余却与平民百姓关系不大，后者的读者群却更具行动力。《交易》转载李斯特·凯恩斯那篇文章的第二天，就有好几位从事食品加工与销售的企业主匆匆登上北上的列车，前往谷地村公社实地考察乡村酿造坊。 短短一个月后，贴有“谷地村出品”标签的玉米糖浆和烧酒就摆到了寇拉斯堡各大副食品商店的货架上。罗兰特地买了一瓶谷地村出品的烧酒品尝，口感相当不错。 往年入冬后的乡村都很冷清，农歇的乡下人除了在小酒馆里喝酒吹牛打牌赌博无事可做。今年有了变化，《祖国日报》头版转载李斯特·凯恩斯先生那篇关于推进“乡镇企业”发展的文章，并且附加社论予以肯定。稍有政治敏感性的人都知道，《祖国日报》的社论就代表了寇拉斯政府的官方立场，各地本来就自发成长的农产品精加工作坊得到官方肯定，如同打了激素，加倍活跃起来，大大小小千奇百怪的乡村作坊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罗兰很清楚大部分乡村企业将在残酷的市场竞争中遭到淘汰，然而这是乡镇小农经济转型必然付出的代价，那些经受住考验存活下来的企业，将为远东国民经济注入新的血液，输送持久而强劲的增长动力！ 罗兰对“乡镇企业”的推动只是顺势而为，没有投入太多精力，当前他的工作重心主要放在“人口普查办公室”，为即将展开的全国人口普查工作做准备。 这项工作有多复杂，从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主持编制的“调查表”就可见一斑。这张表格反复修改了半个多月，调查项目历经数次增删合并，最终归纳为“常规”和“非常规”两大类，合计上百个普查项目。 “常规普查项目”指的就是家庭人口数量、籍贯、种族、年龄、性别、教育程度、收入水平之类，不需要向被调查者过多解释。 “非常规普查项目”相对较少，内容也显得比较微妙。比如其中一组关于“超常特征”的选项，调查对方家庭成员——主要指青少年——是否有幻视、幻听之类异常精神症状，是否具有过目不忘、快速心算之类特殊技能，或者古怪的发色、瞳色以及其它罕见的生理特征，比如头上长角，生有尾巴之类。 这一类调查的目的何在？ 如果不解释清楚，被调查的家庭可能有所疑虑，比如猜测政府要把那些具有反常特征的青少年关进疯人院，故而对调查员产生抵触心理。 反常的精神状态、言语行为和生理特征的确有可能是病态的体现，但是罗兰的目的不在于此，事实上在于通过普查反常特征遴选出具有施法或显能天赋的人才。 比如某个孩童经常声称自己能够看到奇怪的生物，或者听见诡异的动静，正常人却对他的上述见闻毫无觉察，这可能表明该孩童患有某种导致幻觉的疾病，但是也有较小的概率是因为这个孩子具有特别发达的感知天赋，能够觉察到自然精魄或者虚体鬼魂的存在，倘若加以培养，将来有可能成长为德鲁伊、牧师或者圣武士。 超常的记忆力或计算力，往往意味着超人的智力，这样的青少年是接受法师培训的好苗子。 异常的生理特征，比如金色眼瞳，蓝色皮肤，可能是因为其具有特殊的血统，比如龙脉、魔裔（泰夫林）、神裔（阿斯莫），祖先的血脉在他们身上显化出来，特殊的生理构造往往伴随着超常的魅力属性，这样的青少年适合朝着术士和诗人等职业方向培养。 还有极少数被调查对象，年纪轻轻就表现出施展“戏法”或者低阶心灵异能的天赋，这证明他们已经觉醒术士天赋或者心灵异能潜质，值得大力栽培。 罗兰设计上述普查项目，目的就是在远东民间搜罗具有施法与显能潜力的人才，等到将来人口普查获得的统计数据汇总到他手中，就可以召集这些疑似具有特殊天赋的青少年来寇拉斯堡参加面试，亲眼确认他们是否具有智力、感知、魅力等精神属性的特长，乃至通过血统遗传获得了施法或者显能天赋。 第1452章超常调查Ⅱ 教育大臣梅林和宗教大臣鲍里斯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建“寇拉斯堡大学”，预计明年春天开学。除了文艺、商科、法律、医学、工程等常规专业，还将合并现有的神学院和心灵学院（银空分校），并且设立奥术学院和机关术士学院。 通过人口普查掌握国内具有精神属性天赋的青少年名单，罗兰就能有的放矢的为“寇拉斯堡大学”各大学院招募生源，教育部将为这些具有施法或显能天赋的特殊人才提供全额奖学金，此外还将为家境贫困者提供助学金，确保这些可造之材全身心的专注于学业，毕业后为国家做贡献。 编制好了调查表，接下来就要开展具体的普查工作。 罗兰把普查对象分成两类，其中一类居住在寇拉斯王国治下的市、镇、乡、村各级行政区内，当地有完善的行政管理机构，可以抽调出公务员专门负责人口普查，还有完善的新闻发行网络以报刊为平台对城乡居民进行人口普查政策的相关宣传，工作难度不大；但是还有一小部分居民生活在“法外之地”，比如那些目前还没有设立政府机构、国家权力延伸不到的边疆山区，在这些消息闭塞的地区进行人口普查难度很大，只能由中央政府直接出面。 罗兰争取到军方的大力支持，为“人口普查工作组”专门配备了一艘军用飞艇和满编的舰载航空兵，使命就是护送人口普查专员飞赴远东境内那些“法外之地”，并且确保其安全完成普查工作。 配备空军武装力量的“人口普查办公室”，无论在地球上抑或瓦雷斯世界，这恐怕都是空前的创举。罗兰把隶属于“人口普查办公室”的这支飞艇部队交给柳德米拉和冬妮娅负责调度，两位女爵士将带队飞遍远东边疆各个穷乡僻壤，在进行人口普查的同时宣传远东新政，协助边区民众消灭荼毒当地的野兽和魔物，顺带打击那些惹得民怨沸腾的地痞流氓、土豪劣绅。 时间转眼到了十月底，人口普查工作刚刚走上正轨，罗兰又从工业大臣济诺维那里接下一个烫手山芋： 进入第四季度以来，卡隆工业区的各项经济指标增长势头有所回落，工业成长似乎遇到了瓶颈！ 发现上述迹象之初，济诺维很不理解，明明每天都有更多新工厂开办，经营的也都还算红火，怎么工业总产值的增长率环比会出现停滞乃至下降的势头，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工业部的调查结果表明主要是两点因素导致第四季度工业增长不如预期，首先是因为天气转冷，年关将至，来到寇拉斯堡打工的外地人拿到10月份的薪水就辞职或者请假回家了，年后才回来上班。这样一来导致用工紧张，工厂产能下降，不得不推掉一些订单，同时还要为留守的工人提供一笔额外的奖励，为此增加了成本，压缩了利润空间。上述种种负面因素，共同导致了工业产值进入第四季度以来显得不太好看。 季节因素引起的生产波动固然是一个麻烦，但是并不像看起来那么严重，可以通过签订长期用工合同得以缓解。况且罗兰觉得工厂主这一年来已经挣得不少了，逢年过节多给工人发点奖金也是应该的，政府原则上不应干预，让市场自行调解劳资双方的供需关系。 济诺维对此持不同看法，在内阁议会上以基特兰德雇工为典型，指出工人阶层出现一个很不好的苗头：来自北方高原上的打工者，大多是通过“基特兰德劳动派遣公司”输送到卡隆工业区以及铁路建设工地，由公司代理签署劳资合同。 这家公司掌握了数以万计的优质工人，同时具备工会性质，在与资方谈判的时候非常强势，具有很强的议价能力，这让资方的工厂主们感到很被动，迫于工人不足的现实，最后只能做出让步。 济诺维认为这是一个危险信号。劳动派遣公司太过强势，在为旗下工人争取优厚待遇的同时使资方的利润受到挤压，这会挫伤后者创业与扩大生产的积极性。 另一方面，济诺维更担心的是那些零散的工人看到有劳动派遣公司这样的“准工会机构”做后盾，可以为自己争取更优厚的待遇，也将效仿基特兰德人组建工会与资方谈判，开出得寸进尺的条件，这必然会加剧劳资双方的矛盾，成为阻碍远东工业化进程的一大隐患。 尽管罗兰更同情工人阶层，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老山羊”的顾虑确有见地，工会势力太过庞大，动不动就闹罢工，的确会带来一些负面的社会效应。如果劳资双方的矛盾长期得不到调解，资方很可能会放弃投资实业，转而杀进较少受到工会干扰的金融投机市场，或者将工厂搬迁到劳动力价格更低且没有工会势力的国外，要么设法引入外籍劳工以替代本国劳工……无论采取哪种策略，最终都指向“去工业化”这一并不美好的结局。这一现象曾在地球上屡次上演，罗兰不希望同样的历史在寇拉斯王国重演。 面对工会势力的扩张，济诺维提出一个针锋相对的提案：号召工厂主联合起来，就同一行业的雇佣工资标准达成协议，由同业行会代表出面与工会进行劳资谈判，迫使工会接受这一行业公认的工资标准，如果对方拒绝妥协并以“罢工”作为要挟，同业行会将采用“封杀”策略予以回击——除非对方首先低头妥协，否则整个行业都将拒绝雇佣该工会的会员。 罗兰一听就明白了，“老山羊”其实是在效仿工会的组织模式，搞出一个“资本家的工会”，更确切的说法是“卡特尔”，制定行业工资标准，其实就是搞雇佣价格垄断。 济诺维这个办法行不行得通，要看工会和行业垄断组织双方谁更强势，谁的组织纪律更严明，贯彻斗争意志更彻底，然而更大的可能是两败俱伤，甚至由劳资矛盾升级为阶级对立。 第1453章收编工会 罗兰斟酌过后向济诺维的提案投出了反对票，同时提出另一套解决劳资矛盾的方案： 其一，成立远东全国总工会，设理事长一名，理事若干名，理事长由内阁指定人选担任。 其二，包括基特兰德劳动派遣公司在内，所有商业或非盈利性质的工会组织、工人社团皆由总工会负责管理，总工会理事由各大工会领导层选举产生，拒绝接受总工会监管的工会组织和工人社团视为非法机构，予以取缔。 其三，工会干部定期来寇拉斯堡接受培训学习，由总工会所代表的中央政府提供路费和津贴，列为公务员预备梯队，培训表现出色者将获得进入政府机构任职的机会。 最后，各个工会收取的会员费上缴总工会监管，一部分用于支付工会活动经费和工会干部的工资，余额则存入一个特定的账户，委托“寇拉斯主权财富投资基金”投资生息，作为工人的养老金储蓄。 济诺维听了罗兰的提案，一时间目瞪口呆。内阁群臣议论纷纷，鲁道夫陛下则满面茫然，忍不住问济诺维：“罗兰说得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陛下，王子殿下的提案可以用一句话来总结。”工业大臣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那就是……工会国有化！” 鲁道夫微微一怔，随即转头冲儿子竖起大拇指，露出赞许的笑容。 “老山羊”总结的很精辟，罗兰的目的就是用“体制内的工会”吞并并且消化“体制外的工会”。工会干部都成了国家官僚体系的预备队，定期“进京”接受类似“党校”机构的行政培训，为工会服务与接受高等教育一样成为晋身仕途的“敲门砖”，试问这些准官僚心里更看重谁的利益？是以政府为载体的官僚集团的利益，还是他们为之服务的工人的利益？ 此外，总工会这个官方非盈利机构还以“代理投资养老基金”的名义收回了各个工会的财权，工会干部的工资由总工会统一拨款，普通工人缴纳工会会费就等于缴纳养老金。总工会掌握了工会干部的升迁和薪水，掌握普通工人的养老金，试问谁还敢搞那种不计后果的长期罢工乃至街头暴动？ “罗兰，我真的很好奇，你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居然能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解决这桩非常棘手的劳资难题。”鲁道夫望着儿子，道出内阁群臣的心声。 “只是多看了几本书，多了解了一些……历史事件，”罗兰微笑着道出伟大的俾斯麦宰相在德国首创劳工福利制度之后所说的那句传世名言，“盼望领退休金的人不爱闹事，这是一种为了避免革命所做的投资。” 工业产值下降的另一个因素还是老问题——魔晶供应不稳定。 罗兰曾寄望在远东境内找到魔晶矿藏，然而国土勘察的结果使他的希望再次落空——至少到目前为止，远东地区仍是一片“魔晶荒漠”。 工业能源不能自给，进口就成了迫不得已的选择。当前远东主要有三条魔晶进口渠道：星界的银空贸易港、南方的帕尔尼亚以及陨星洋对面的新大陆。 三条供应渠道中最稳定的是银空，魔晶冶炼厂发展势头良好，但是目前还没有充足的产能独力承包远东的工业能源消耗；至于南方和海上这两条进口渠道，最近不约而同的陷入困境，原因也很相似——为争夺魔晶矿藏而引发的战争，反过来妨碍了魔晶矿藏的开采。 暮光谷地的冲突属于常态，多年来帕尔尼亚人和奈落教团为了争夺魔晶资源打了无数场仗，双方呈拉锯态势。最近爆发的冲突因一处新探明的矿区而起，导致相邻的矿场也都被卷入袭击，无法正常生产，可供出口的魔晶份额被迫削减了三分之一。 新大陆的情况与暮光谷地类似，只不过冲突由双方升级为三方——亚珊帝国的新大陆殖民公司与斐真、海蓝两国的殖民集团为争夺约顿海姆特大魔晶矿藏大打出手。 殖民公司虽然挂着“公司”头衔，却不是单纯的商业机构，大部分股权由本国政府掌控，并且拥有军事和外交特权，具有强烈的政府机构色彩。三大强国的殖民公司冲突升级，三国政府当局也是剑拔弩张，不断向冲突地区增派兵力，同时加强对海上航线的封锁。在这样紧张的局面下，寇拉斯王国再想像从前那样通过扬波商会的代理由新大陆进口魔晶矿石就很艰难了。 三条魔晶进口渠道当中有两条出了问题，远东国内魔晶供应量与正常时期相比骤降五成，工业发展难免受到影响，被迫在狂飙突进的赛道上刹车降速。 工业大臣济诺维对这种因魔晶供应不稳定而造成的困境，做出了一番尖刻且生动的描述： “远东工业成长势头就像登山，整体进展良好，只是时不时的被扯一把后腿，每前进三尺就被迫后退一尺，就这么抽搐着艰难爬升。” 稳定的能源供应是工业健康成长的必要条件，生产飞艇、机械铠、机车以及各种魔导器的高端制造行业更是离开魔晶就无法开工，能源保障是个大问题。济诺维坦言这个问题工业部解决不了，只能请交游广阔的王子殿下出面，亲自与帕尔尼亚和新大陆的魔晶出口商进行沟通，确保建立起一条充足且稳定的供应渠道。 面对国王陛下与内阁群臣期待的目光，罗兰思索了许久才郑重点头。 “我可以试试看，但是需要时间。” “殿下可不可以先透露一下，具体有什么计划？”济诺维不放心地问。 “的确有些想法，但是目前还没有考虑成熟，要等昆体良阁下回国以后我才能确定是否行得通。”罗兰笑着卖了个关子。 济诺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猜到罗兰要从国际关系上寻求突破口，但是当前瓦雷斯各大君主国关系错综复杂，委实敌友难辨，只有等出国访问的外交大臣昆体良回家以后才能梳理清楚其中的脉络。 第1454章战争与机遇Ⅰ 昆体良是七月初动身出国访问，率领一支规模不大的使团先由金角湾乘船前往博洛尼半岛，访问海蓝王都帕图斯；七月底结束在海蓝的访问，再次登船渡海，下一站出使斐真王都阿瓦隆。使团本来预计九月初结束访问返回寇拉斯堡，然而就在结束对斐真的访问当天，昆体良以“传讯术”发回一则急报，请求鲁道夫授权使团临时变更行程。 国王陛下对此深感诧异，当即借助魔导通话仪与昆体良取得联系，询问他为何要临时改动行程。 当时罗兰还在乡下视察，对此事并不知情，下乡回来以后才从父亲口中得知外交大臣打算前往亚珊、海蓝与斐真三国新大陆殖民公司发生冲突的约顿海姆地区，进行一次实地考察。昆体良给出的理由很充分：“若非亲眼目睹当地局势，无法确定亚珊帝国与斐真、海蓝两国的冲突究竟有多激烈，也就无法预测这场地区性冲突会否演变成国战，无法判断远东人能够从这场混战中获取多大好处。” 鲁道夫在了解昆体良的想法过后对他的决断表示赞赏，但是也为使团此行的安危感到忧心。毕竟这支外交使团缺少武装力量保护，远涉重洋前往遥远且陌生的新大陆，深入调查牵扯到三大强国殖民公司及其附庸土著和雇佣军的武装冲突，随时有可能遭遇不测。 昆体良则表现出一位杰出外交家的果敢品质，坚持前往新大陆考察，如果国王陛下担心安全问题，他可以打发使团中的其它成员返回远东，独自前往新大陆。万一落入当地武装分子手中，他绝不会承认自己与寇拉斯政府有任何关系，坚持这只是一次私人性质的自费旅行，避免引发外交争端。 鲁道夫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也就不再多劝，叮嘱他路上多加小心，万一遇到麻烦，寇拉斯政府绝不会袖手旁观，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设法将使团平安营救回来。 昆体良领衔的使团就这样横渡陨星洋前往充满未知、危机四伏的新大陆，由其每周发回的考察报告可知，一路上着实遇到不少风险，好在运气不错，先是与扬波商会在新大陆的分部取得联系，后来又得到“丰收之环”在新大陆的分支的帮助，屡屡于危机关头化险为夷。 到了十月中旬，使团终于结束在约顿海姆地区的考察，搭乘扬波商会的魔导蒸汽货轮顺利在北海湾登陆，这就算是回归祖国的怀抱了！ 使团在白鸥港休整了一天，次日搭乘邮政飞艇返回寇拉斯堡，这一天正好是十一月一日，从使团出发那天算起来已经过去将近五个月了。 飞艇伴随黄昏降落在寇拉斯堡。鲁道夫在王宫设宴为劳苦功高的使团接风洗尘。昆体良简单应酬了一圈，过后与王子殿下交换了一下眼神，举杯步入宴会厅阳台。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里，两人可以单独交流。 “昆体良先生，一路辛苦了！”罗兰与外交大臣碰了下杯，开门见山地问：“聊聊你这一路上的见闻如何？” “出去走了一圈深感眼界大开，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说起，王子殿下具体想了解哪方面的消息？” “还记得八月初我寄给你的那封信吗？关于斐真和海蓝两国的粮食价格。”罗兰点到为止的做出提示。 “当然记得，我在帕图斯和阿瓦隆的市场上亲自调查过，还在当地雇佣了调查员记录每周的粮价变化，以通讯石发给我，”昆体良摸了摸上衣口袋，取出两张列满日期与数字的表格递给罗兰，“这是海蓝与斐真两国首都粮价随时间变动的统计数据，从七月初新大陆局势突变到我离开阿瓦隆那天，短短两个月间，帕图斯的粮食价格涨了五成，阿瓦隆更夸张，粮价涨了将近一倍！” “粮价暴涨必然带动其他以粮食为原料的商品价格同步上涨，”罗兰晃了晃手中那杯玉米酿造的烧酒，“物价上涨会对市民的生活造成负面影响，两国政府有没有采取行动平抑粮价？” 昆体良啜饮一口甘冽的烧酒，笑着点了下头：“事实上海蓝和斐真两国当局都出台了政策试图打击那些乘机囤积居奇、炒高粮价的奸商，但是这两个国家与我们远东不同，商人集团的势力非常大，甚至达到了左右内阁的地步，政府企图平抑粮价不止损害粮商的利益，更遭到那些在谷物期货市场下了重注做多粮价的投机大亨的强烈反对，直到他们获利离场之前，两国的粮价几乎不可能回落。” 罗兰暗自苦笑，资本家发起国难财来还真是毫不手软呢。 “两国政府面对粮价攀升的严峻局面就这么束手无策？事态这样恶化下去内阁群臣恐怕不得不集体下台谢罪了。” “殿下您猜对了，这场粮价风波因殖民地武装冲突而起，但是到了现在已经演变成海蓝与斐真国内的政治斗争，海蓝的情况还好，王室的权力比较大，勉强镇得住场面，斐真粮价比海蓝更高，在我看来更主要是因为王室有名望而无实权，当权的秩序党内阁不得人心，在野的公平党试图以海外冲突和粮食紧缺为契机发动倒阁运动，要把秩序党赶下台，结果朝野气氛紧张导致事态愈发恶化。”昆体良由衷感慨，“当初殿下立场鲜明的宣称远东不搞党派政治，我还颇有些不以为然，现在看来您是对的，两党扯皮、相互攻讦真可谓祸国殃民之源。” 罗兰微微一笑，对海蓝与斐真两国如今面临的困境并不意外。 事实上从半年前听闻帝国与斐真、海蓝两国在殖民地爆发武装冲突那天开始，他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而在当时，远东朝野普遍为此幸灾乐祸，哪怕最保守的人也认为亚珊帝国这回算是捅了马蜂窝——本土丢失远东行省兼最重要的稻谷产区，海上又与两大海军强国起了冲突，这个“泥足巨人”正在自取灭亡。 第1455章战争与机遇Ⅱ 罗兰承认神圣亚珊帝国的海军力量是不如斐真与海蓝两国的联合舰队强大，老式风帆战舰不算在内，双方的新式魔导蒸汽战舰吨位比例约为3：3：2，真打起来帝国海军多半要吃亏。但是，双方主力战舰的吨位差距也并非人们通常以为的那样大——大到帝国海军毫无还手之力的地步。帝国海军即便无法夺得新大陆海岸线的控制权，至少还有能力实施“破交战术”——袭击敌国商船，破坏母国与新大陆殖民地的海上交通线。 事态的发展证实了罗兰的预测，帝国海军在陨星洋上打起了“游击战”，而海蓝和斐真空有强大的舰队却无法找到与帝国海军决战的机会，大部分战舰不得不用来为商船护航，期间频繁遭受帝国舰队偷袭，损失惨重。 显而易见，帝国海军的战略是明智的。与海蓝、斐真联军相比，帝国在海上处于劣势，但是作为一个富源辽阔的陆权强国，哪怕失去远东之后仍然比海蓝和斐真两国的本土疆域加起来大的多，可供投入战争的各种资源也更为丰富。 “海蓝是一个半岛国家，沿海地区终年大风、土壤层薄，不适合种植粮食；斐真则是一个小小的岛国，土地贫瘠且气候潮湿，同样不适合发展大规模种植业，这两个国家自从本世纪初开启魔导工业革命以来，城镇人口呈爆炸式增长，出产的粮食越来越无法满足本国需求，每年都要从新大陆殖民地输入上百万吨的谷物。” 昆体良唇角浮现一抹讽刺的笑容。 “说来可笑又可悲，不久前发现超大魔晶矿藏的新大陆约顿海姆地区，恰恰是一个遍布谷物种植园的传统农业区，海蓝和斐真每年进口的粮食，至少有1/3来自约顿海姆农业区，现在好了，当地发现了超级魔晶矿，殖民公司也罢，当地土著领主也罢，心里都会算上一笔账：种粮食辛辛苦苦一整年才挣几个钱？哪比得上开矿挖魔晶来钱快！” “从魔晶矿藏勘探结果泄露出来的那天起，各地种植园就相继荒废，人人都陷入一种非理性的狂热，加入到开矿淘魔晶的大潮当中，结果到了秋天，当地粮食产量暴跌三成，可供出口的份额被迫一再削减。” “彼时帝国新大陆殖民公司和斐真、海蓝两国的殖民公司武装冲突愈演愈烈，双方都在增加军事投入，许多尚未来得及收割的谷物种植园遭到战火焚毁，大片麦田化作灰烬，殖民地本就欠收的粮食首先需要保障军需，可供输入母国的份额就更少了。” “就在这种困窘局面下，海蓝与斐真两国运送粮食的货轮还频繁遭到帝国破交舰队袭击，几乎每周都有成千上万吨谷物伴随倾覆的轮船葬于海底，使得斐真、海蓝两国本土粮食短缺的境况雪上加霜，粮价疯涨也就不令人感到意外了。” 罗兰倾听昆体良深入剖析斐真与海蓝两国当前面临的困境，心中盘算多时的那个计划渐变清晰，是时候付诸行动了。 “昆体良先生，就在您出国访问这小半年，国内也发生了许多变化，其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农业改革获得初步成功，各地农作物均获丰收，除了满足本国民众所需，还有不少国库粮可供出口。”罗兰微笑着说。 昆体良立刻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殿下的意思是向海蓝和斐真两国出口粮食？” 罗兰点了下头，笑着问：“您觉得这个计划可不可行？” 昆体良思索着说：“当今国际贸易市场上的大宗谷物供应，主要来自两个地方，其一是亚珊帝国，疆域辽阔且地处温带，再加上人口众多，耕地开垦面积比瓦雷斯其它各国加起来还多的多，向来是国际粮食市场上的主要出口商。”说到这里，外交大臣顺带嘲讽了一句，“帝国出口的粮食份额与其国内忍饥挨饿的民众数量成正比，远东独立以后固然对其粮食出口份额造成重创，但是从好的方面来看，也降低了帝国境内饥饿人口的比例，穆勒首相很应该将这项功绩写入他的国情咨文。” 啜了口酒，昆体良继续说：“海蓝和斐真与帝国关系向来紧张，就算不开战也无法保证从帝国获得充足的谷物，因此他们更依赖新大陆的殖民农业区，那是瓦雷斯世界仅次于亚珊帝国的第二大谷物种植区，国际市场上的粮食至少四成有赖于新大陆供应，现在约顿海姆地区陷入战乱，威尔诺亚全境都受到波及，谷物出口量不及常年四分之三，国际粮价节节攀升，正是我国进入谷物市场的最佳时机……不过话说回来，我们今年能拿出多少谷物用于出口？” “多了没有，也就一百万吨吧。”罗兰轻描淡写的说。 外交大臣的面部肌肉禁不住剧烈抽搐了一下，瞪大眼睛半信半疑地问：“一百万吨？您不是在开玩笑？” 罗兰哑然失笑，“当然不是开玩笑。” “我真好奇您变了什么戏法，去年我们的粮食还不够自给，今年突然多出一百万吨余粮，农业改革真有这么神奇的魔力？”昆体良还是不敢置信。 “这说起来一言难尽，您可以抽空去首都附近的农场逛逛，亲眼看看远东乡村的变化，就不难理解我们的农业生产为何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罗兰悠然微笑。 “我会去的！”昆体良郑重地点了下头，随即言归正传：“以去年的数据而论，一百万吨谷物相当于国际粮食供应市场十分之一的份额，足以缓解海蓝和斐真两国的粮食紧缺，如果这两国的内阁大佬们不想下台，必定举双手欢迎这笔生意，不过话说回来，海蓝与斐真两国政府在新大陆的战争中投入巨额军费，据我观察两国政府的财政状况很不乐观，现在国际粮食市场上的谷物价格又在飞涨，两国政府能拿得出多少现金购买粮食还是一个问题。” 第1456章战争与机遇Ⅲ “这件事我与商务大臣探讨过，达成两项共识。”罗兰笑着举了举杯，“首先，虽然当前国际谷物价格已经飙升到40金塔勒每吨，但是我们做生意不搞趁火打劫那一套，可以按照每吨35金塔勒的优惠价格为海蓝和斐真两国分别提供50万吨谷物，我方负责将谷物送到金角湾，海蓝人和斐真人自己派船队来装船，护航问题也由他们自己解决，两大堂堂海军强国，总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其次，我们不要求两国政府支付现金，可以用魔晶矿石抵偿购粮款。” 昆体良听得频频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各取所需。” 别人或许会为罗兰低价出口谷物的做法感到费解，昆体良身为外交官，当然不会如此短视。亚珊帝国是远东寇拉斯政府最大的威胁，海蓝与斐真两国与之开战，客观上帮了远东人一把，至少新大陆战事结束之前帝国军方无暇东征，为寇拉斯政府争取到宝贵的发展机遇，从这个角度来讲，帮助海蓝和斐真就等于自救，只要这两国能在新大陆拖住亚珊帝国，别说廉价卖粮，白送都可以考虑！ 另一方面，罗兰提出“谷物换魔晶”的交易正中海蓝与斐真执政当局的下怀，两国殖民公司在新大陆占据了大片魔晶储量丰富的矿区，本国工业消化不了，每年都要向保士华和迦南大量出口。如今保士华大公国旗帜鲜明的支持亚珊帝国在约顿海姆地区的霸权，海蓝人和斐真人恨之入骨，不想再跟图有匹夫之勇、脑子不清醒还内乱不断的保士华人做生意，原本用于出口到保士华的魔晶份额恰好可以转售到远东，用于交换本国紧缺的谷物的同时也帮寇拉斯政府解决了工业能源紧缺的难题。 一个工业能力更加强大的寇拉斯王国，显然会对其昔日宗主亚珊帝国造成更大的威胁，海蓝与斐真两国当然乐于看到亚珊帝国在东方边境受到牵制，这将有助于缓解两国在新大陆所承受的军事压力，“谷物换魔晶”这笔交易可谓利人利己，两全其美。 昆体良深思熟虑过后，向罗兰表明态度：“我完全赞同殿下的想法，相信陛下和内阁诸公也不会反对，我会尽快与海蓝、斐真两国外交部门沟通，争取及早做成这笔生意。” 罗兰点了下头，“具体怎么交易，你可以找叶夫根尼娅夫人商量一下，她在贸易领域更有经验，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海上运粮不关我们的事，但是运输魔晶矿石却是一个绕不开的麻烦。” 昆体良略一思索就醒悟罗兰在担心什么。海蓝和斐真两国本土没有多少魔晶矿藏，魔晶资源主要集中在新大陆殖民地，现在两国殖民当局卷入战争，新大陆向本土运输魔晶矿石的货轮也频频遭到帝国海军袭击。在这种局面下，倘若雇佣海蓝或者斐真的航运公司运输魔晶就要冒很大风险，帝国海军固然不想看到魔晶输入那两个染指殖民地霸权的敌国，同样不想看到远东人从中获利，当然不会炮下留情。 “殿下，要不考虑一下直接进口精炼魔晶？”昆体良试探地问。 “魔晶矿石”和“魔晶”这两个词很容易混淆，其实是两码事。“魔晶矿石”指的是直接从矿井里挖出来的、未经任何加工的矿物，虽说含有微量魔晶，可是表面看起来与寻常岩石没啥区别，而“魔晶”指的是经过一系列复杂的炼金工艺处理、精炼提纯的“工业魔晶”，纯度通常不低于10% 新大陆的魔晶矿石品味尚可，平均一万吨矿石可以提炼工业魔晶100磅。这个对比就很明显了，一万吨矿石需要用大型货轮运输，而100磅魔晶只要装进手提箱，一个“传送术”就带走了，比起运送矿石要方便太多。 然而方便就意味着更高的价格，以当前的行情而论，一万吨魔晶矿石的离岸价只要45万帝国金杜加（折合30万金塔勒），而100磅工业魔晶的要价则高达100万金杜加（约66万金塔勒），超过一倍的价差！ “直接进口工业魔晶的确省事，但是我不想出这笔冤枉钱。”罗兰淡淡的说，“我在白鸥港收购了一家魔晶精炼厂，冶炼成本加上运费也比直接进口精炼魔晶便宜得多。” “但是要冒一些风险。”昆体良适时做出警告。 “我在计算成本的时候已经加入了保险费用，扬波商会、灯塔银行和福格尔家族银行承诺为我的船队提供共同保险服务，况且北海舰队在寇拉斯岛训练了这么久，也该拉出去接受实战的检验了，亚珊帝国的破交舰队秉承长途奔袭、一击脱离的战术原则，参战舰艇的吨位都不大，通常由一艘巡洋舰作为旗舰，搭配六到八艘驱逐舰，与北海舰队的配置相似，正是海军练兵的好对手。”罗兰平淡的话语中流露出杀气。 昆体良见他心意已决，就不在多劝，转而盘算如何与海蓝、斐真两国就贸易问题进行交涉。 罗兰沉吟片刻，再次开口：“我打算在寇拉斯岛创建一家‘北海贸易公司’，承运由新大陆进口的魔晶矿石，目前还缺少一个能力过硬的经理，最好具有丰富的海上贸易经验，昆体良先生是北海湾出身，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给我？” 昆体良考虑了几秒钟，忽然眼睛一亮：“殿下，我想到一个人，你还记得阿尔弗雷德·奥辛这个人吗？” “当然记得，此人原本是巨妖岛海盗团的水兵教官，在海战中率领水兵起义，斩杀了所在战舰的沙华鱼人船长归顺于我，上次我去寇拉斯岛视察时还见过他，据海伦娜说此人很有能力，剑术尤其精湛，目前担任北海舰队的剑术总教官。” 罗兰还记得奥辛是一位高阶游荡剑客，整个北海舰队，剑术比他更高明的恐怕只有海军提督、暴风歌姬海伦娜·德雷克一人而已。 第1457章战争与机遇Ⅳ “奥辛这个人我还是比较了解的，早年混迹海盗圈子，深受马克西米安赏识，但是此人秉性不坏，性格果敢刚毅，行事沉稳冷静，航海经验丰富，是管理贸易船队的最佳人选。”昆体良郑重地说。 “您推荐的人肯定错不了，等我抽出空来就去一趟寇拉斯岛，找奥辛谈谈，不出意外的话北海贸易公司就交给他管理，海伦娜的舰队为贸易公司的货轮提供护航，确保这条海上魔晶供应渠道畅通无阻。”罗兰与外交大臣碰了下杯，随即一饮而尽。 三天后的内阁会议上，罗兰与外交大臣昆体良、商务大臣叶夫根尼娅联名提交了三人共同制定的多边贸易方案，核心内容就是“粮食换魔晶”，细节则根据商务部的建议进行了修订。 这份提案毫无悬念的全票通过，鲁道夫授权昆体良与海蓝、斐真两国外交部门沟通，如果对方有意谈这笔生意，具体的谈判工作转由叶夫根尼娅负责，罗兰则为两位大臣提供一切必要的协助，乍看起来只是一个跑腿打杂的小角色，与其“首相助理”的身份正相称，但是从国王陛下到内阁群臣心里都清楚，这一年来罗兰已经无数次证明自己是独立大道10号最不可或缺的角色，一个人的工作业绩抵得上大半个内阁。 如果把寇拉斯王国的最高权力机构比作一台魔导机车，内阁官员们公认王子殿下是这台机车的发动机，不断驱动机车沿着正确的轨道前进，但是罗兰并不喜欢同僚们对他的定位，一来有风头太盛之嫌，二来“发动机”要不停的运转才能维持机车在轨道上前进，这种疲于奔命的生活实在太累。 罗兰更希望自己是这台承载着整个国家的机车的助推器，某个政府部门运转不畅的时候他不介意出手助一臂之力，而当该部门的工作进入正轨，他就可以抽出身来做别的事，偶尔也希望给自己放几天假，外出放松一下。 转眼到了十一月的第一个周末，远东、海蓝和斐真三国的贸易合作已经初步达成共识，接下来那些繁琐的技术性工作就不劳罗兰操心，终于可以抽身出来考虑另一项工作：维护远东魔晶供应的第三条——也是当前最重要的那条——渠道。 寇拉斯王国在南方戈壁边疆区有两个邻国，其一是迦南，其二就是帕尔尼亚。 发源于露西亚雪山、贯通远东南北的维列斯江，无疑是这个国家的大动脉、母亲河。维列斯江下游分出许多支系，其中一条支流是为卡隆工业区提供水动力的白鹿河，另一条重要支流就是当前寇拉斯王国与亚珊帝国实际上的界河“浊浪江”，而维列斯江的干流则一路向南，在金角湾汇入珊瑚海。帕尔尼亚恰恰处于这一水陆交通的咽喉要道上，远东地区唯一生产魔晶的区域“暮光谷地”也在其境内，地缘位置可谓至关重要。 虽说远东与帕尔尼亚是盟友，但是相比之下，两国关系又不如远东与北海联邦、基特兰德、灯塔山那样密不可分、已然结成命运共同体，只待时机成熟即可讨论合并事宜。 无论是为了获得南方出海口，还是获得稳定的魔晶供应，远东当局都必须进一步加深与帕尔尼亚人的合作，罗兰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现在是时候采取行动了。 分别两年以来，罗兰一直与帕尔尼亚的公主殿下保持通信，维罗妮卡也不止一次在信中流露出对他的思念，邀请他去帕尔尼亚堡做客。罗兰之前觉得出访的时机还不成熟，不得不一再辜负妹子的期盼，直到不久前与交通大臣马特维的一次谈话改变了他的想法，终于下定决心尽快以远东王子的身份前往帕尔尼亚进行国事访问。 事情还要从铁路工程说起。十月底北方铁路干线修到了露西亚南麓，由于北地已经开始下霜，隆冬时节即将来临，修路工程被迫暂停，至少要等到来年5月初北地积雪融化以后才能复工。 这样算下来至少有半年无法施工，马特维老头当然不能容忍白白浪费宝贵的时间，当即做出决定：铁路施工团队原地掉头南下，乘列车开赴大瀑布城，在冬季气候较为温暖的南方地区继续施工，争取在半年内修通由大瀑布城通往戈壁边疆区的南方铁路干线。 按照马特维的规划，戈壁边疆区只是这条铁路干线的中途站，接下来还要转向东南，延伸到沙漠地区，横跨暮光谷地，直抵迦南的边境贸易都市米底亚。当然，这一段工程存在许多风险，需要迦南、帕尔尼亚和奈落教团的配合，目前还仅仅停留在纸面规划上。 罗兰基本认同马特维的铁路规划方案，但是相比铁路干线由戈壁边疆区转向东南，他认为转向西南更有利可图。 “铁路干线转向西南，贯通帕尔尼亚半岛，直抵金角湾，终点站设在帕尔尼亚堡，这样一来远东与帕尔尼亚就通过南方铁路干线连为一体，有利于加强两国进一步密切合作。” 罗兰的话只说了一半。这条铁路修起来，最大的好处在于借助便利的交通将帕尔尼亚半岛整合到远东经济圈当中，由经济上的融合带动政治上的统一，最终使两地在经济、文化、政治、军事乃至外交上形成一个密不可分的利益共同体，届时帕尔尼亚也将如同北海联邦、基特兰德和灯塔山那样成为寇拉斯王国实际上的行政区，梦寐以求的南方港口和稳定的魔晶供应渠道也都不用愁了。 马特维领悟罗兰的用意过后就修改了南方铁路干线的规划图，其后不久，这份规划图连同一封罗兰的亲笔信寄往帕尔尼亚堡。 罗兰在这封写给卡罗尔亲王的信中，提议双方共同修建连通寇拉斯堡与帕尔尼亚堡这两座超级都市的南方铁路干线：远东人从北向南开工，帕尔尼亚人从南向北动工，双方承建的轨道最终将于两国边境线上合龙。 第1458章欢迎来到帕尔尼亚 罗兰寄出那封信的第二天下午，同时收到两封由“物品传送术”寄出的回函。其中一封信是卡罗尔亲王代表帕尔尼亚堡发出的公函，长篇外交辞令可以总结为两句话：欢迎合作，细节面谈。另一封信是卡罗尔亲王的私人答复，行文就没那么正式了，主要内容就是邀请罗兰来帕尔尼亚堡做客。除此之外，卡罗尔亲王还在第二封信中透露了一个好消息——他终于成功突破困扰多年的修为瓶颈，将“剑豪”这一进阶超凡职业提升到了至高的“剑圣”境界。 罗兰读过这封来信，立刻想起两年前在星界的时候，卡罗尔曾许诺一旦晋升剑圣就出手帮他开辟气池，不由暗自嘀咕：“剑圣大叔两年前说过的那些话，不知道现在还算不算数？” 一番书信往来过后，罗兰终于确定南下的行程，于十一月八日清晨自寇拉斯堡启程，乘坐军用飞艇前往帕尔尼亚。此行他肩负着两项重要使命：其一是与帕尔尼亚当局磋商合作修建铁路事宜，其二当然就是探望分别近两年的半吸血鬼公主维罗妮卡。 罗兰早上六点在寇拉斯堡登上飞艇，傍晚七点三十分到达帕尔尼亚堡上空，行程横跨两千里，南北两地气候与风物大相径庭。 罗兰站在飞艇舷窗跟前俯瞰大地，珊瑚海碧波荡漾，片片白帆与喷吐白雾的魔导轮船往来穿梭，远处海平线与暴风洋相接地带，一轮橘黄色落日半浸海中，努力释放着最后一丝余晖，将金角湾染得一片绯红。 拥有40万常住人口的南海王都“帕尔尼亚堡”如同陈设在金角湾畔的一只珠宝盒，矗立于内城高地上的城堡——红石宫——则是珠宝盒中最美的红宝石，维婕丝大教堂的塔楼在黄昏的风中辐射出令人神秘目眩的魔力光辉，张开笼罩全城乃至港湾的迷锁，抵御来自海上的暴风与强盗。 十一月初的北地已是遍地冰霜，南方滨海地区依旧温暖如春。航行途中罗兰看到辽阔的田野沿着海岸线铺展，但是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耕地用于种植谷物，那些占据大片土地的种植园里，大多生长着橄榄树、桑树和葡萄藤。 帕尔尼亚是典型的温带海洋气候，沿岸农田受海风吹拂土壤层较薄，不适合种植谷物，因此当地人更乐于种植适合气候与土壤环境的经济作物。尽人皆知帕尔尼亚有五大名产：魔晶、鳕鱼、丝绸、葡萄酒和橄榄油。 这五大名产涵盖了帕尔尼亚人的四大支柱产业：以魔晶采掘为主的矿业，以捕捞鳕鱼为主的渔业，以加工橄榄油和葡萄酒、纺织丝绸为主的轻工业，以及为食品和纺织行业提供原材料的种植业。 罗兰在飞艇上仔细了金角湾地区的相关统计资料，帕尔尼亚半岛总面积约为50万平方里，当地居民约有200万，人口密度比远东大多数地区高得多，其中人类占人口比例的60%，半吸血鬼占20%，精灵、半身人、侏儒、矮人、梭罗鱼人等类人种族合计只占10%， 由统计数据可见这是一个以人类和半吸血鬼为主体的国度，其中半吸血鬼占有的财富、土地和社会地位普遍高于人类，两族之间不能说没有矛盾，但是并不存在尖锐的种族歧视或暴力冲突，这主要归功于帕尔尼亚王室的开明观念，千年来一直倡导人类与半吸血鬼享有完全平等的国民权利与义务，王室成员与人类通婚司空见惯，红石宫的廷臣当中也不乏人类的身影。 除此之外，宗教信仰也是一个化解民族矛盾的重要因素。绝大多数帕尔尼亚人是“魔法与死亡女神”维婕丝的信徒，在红宝石女士的教会中所有种族的信众一律平等。 “独立号”飞艇悬停在帕尔尼亚堡上空，通过灯光表明身份，随即发出请求降落的信号。 罗兰站在驾驶舱中，此时正在操作飞艇的已经不是叶列娜，而是她原本的副手奥德里奇。叶列娜上尉如今已经升任少校军衔，正在寇拉斯堡军校接受培训，完成学业过后将接管白鸥港飞艇公司出品的新式军用飞艇，据说载重量达到400吨，几乎相当于“黎明级”飞艇的两倍！ “王子殿下，地面塔台传来消息——‘欢迎来到帕尔尼亚，请跟随灯光引导降落’。”奥德里奇上尉为罗兰翻译地面发出的灯光信号。 “我们是客人，当然客随主便。”罗兰负手微笑。 奥德里奇点了下头，与助理机师联手操纵“独立号”飞艇追寻灯光铺就的走廊，缓缓迫近帕尔尼亚迷锁，通过身份验证，顺利穿越防护罩，沿着灯光飞进空港，平稳的降落在停机坪上。 飞艇徐徐落下舷梯，罗兰在随从的陪伴下走出机舱，眼前的景象令他不由得微微一怔。 两排身着华丽服饰的仪仗队早已在停机坪上恭候，罗兰刚一路面就奏响迎宾曲，鼓乐号角齐鸣的场面吓人一跳。 帕尔尼亚人为远道而来的王子殿下摆出的隆重排场不仅于此，伴随着雄壮的乐曲，一位身披紫色丝缎长袍、头戴银色高冠的中年男人率领宫廷侍展开一卷猩红的地毯，一直铺展到飞艇舷梯跟前。 负责迎接贵宾的帕尔尼亚堡宫廷总管、首席宦官马克西姆斯是一个神气活现、白面无须的胖子，丰满的身材在普遍苗条纤细的半吸血鬼一族可谓异数，使他在那些小宦官和年轻宫女面前显得威风凛凛，捻着兰花指一甩长袖，身旁捧着花篮的宫女们立刻素手轻扬，将新摘的石榴花瓣洒在地毯上，为远道而来的贵客铺就一条散发花香的走廊。 罗兰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在基特兰德、北海湾、天堂岛和灯塔山都曾受到当地领主的热情款待，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受到如此郑重的欢迎仪式，怀着复杂的心情走下舷梯，踩上铺满花瓣的织锦地毯，脚下传来松软的触感，仿佛踏在云端。 第1459章女大十八变Ⅰ 火红的地毯两侧，侍立的军乐队成员都是百里挑一的美男，身材高挑气宇轩昂，号手高举黄铜长号吹奏迎宾曲，鼓手随之敲响庄严的鼓点，一群海鸥恰到好处的由停机坪上空飞掠而过，为这庄严的迎宾仪式增添了几分灵动。 罗兰不由自主踏着鼓点迈步前行，心里吐槽这欢迎仪式跟穿越前电视上欢迎国家领导人的仪式如出一辙，隆重地让人禁不住紧张。 隆重与奢华，这就是帕尔尼亚的美学风格，以至于衍生出一个在文艺领域颇为流行的专用词——“帕尔尼亚式的××”。如果用地球上的同类词汇做比较，就好比“巴洛克”、“洛可可”、“哥特”之类艺术风格。 在罗兰看来帕尔尼亚风格——至少就建筑、雕塑、绘画等造型艺术而言——更接近地球上的巴洛克风格，富丽堂皇到了极致未免流于俗艳，然而这正是半吸血鬼一族崇尚华服美饰的民族传统，是帕尔尼亚这个千年城邦的文化特征。 在瓦雷斯，“吸血鬼”的美学风格与地球上的“哥特风”高度相似，“半吸血鬼”虽然是由吸血鬼进化而来，但是在阳光下生活了上千年，早已抛弃了原本那种阴暗、颓废、凌厉的吸血鬼美学，审美上的巨大分歧暗示了两个种族在政治、文化、社会体制乃至道德观念上都已经分道扬镳，甚或存在尖锐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宫廷总管一路小跑着迎上前来，率领仆从宫女向罗兰深深鞠躬：“奴婢卢基奥·马克西姆斯，奉吾王之命前来迎接尊贵的罗兰殿下，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殿下海涵。” 大宦官嗓音阴柔，说话时咬文嚼字颇有古风，罗兰听在耳中也说不出是受用还是尴尬，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多礼，在马克西姆斯的引领下走完这异常漫长的红地毯，来到一辆镶金饰翠的宫廷乘舆跟前。六匹牵舆的骏马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乖巧的伫立在乘舆跟前，连这些牲口仿佛也接受过宫廷礼仪培训——看到尊贵的王子殿下走来，居然整齐划一的屈膝跪拜，令罗兰及其随员不由叹为观止。 宝马香车就在眼前，罗兰很自然的停下脚步，目光飘向大宦官。尽管他不想与这位脂粉气太重的宫廷总管近距离接触，但是就礼节而言，对方似乎有义务陪他同车进宫，接下来这段路程，怕不是“无以解忧，唯有尬聊”？ 就在心情纠结的时候，乘舆车门忽然打开，一位身着紫色露肩丝缎长裙的明艳少女出现在他面前，碎玉般的贝齿轻咬着红润樱唇，流露出内心的羞涩。然而目光与罗兰接触的刹那，这位盛装美少女眼中的羞涩神奇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灼热，略施脂粉的俏脸盈盈一笑泛起两个可爱的酒窝，玉手轻扬邀请他上车同乘。 罗兰本能的向这位高贵的小姐脱帽致敬，应邀登车的同时忍不住偷偷打量对方。 少女觉察到他惊疑不定的视线，避开众人目光飞快的冲他扮了个鬼脸，抬手拢了拢乌黑亮丽的披肩长发，故意露出头上那支秘银锻造的神器发饰给他看。 “原来是你！”这句话几乎脱口而出，好在罗兰还是忍住了，没有当众失态。 乘舆内部的空间比想象中更宽敞，铺着厚而松软的织锦毛毯，车厢四壁也衬有兼具装饰与隔音功能的挂毯。车中还有一张带靠背的软榻，少女关上车门，示意罗兰坐下。 罗兰顺从的坐在软榻上，脊背挺得笔直，直到少女很贴心的拉上车帘才放松紧绷的神经，冲少女招招手，示意她靠近。 白净的脸颊泛起红晕，少女嘻嘻羞笑，忽然一个小跳向罗兰猛扑过来，方才那落落大方的淑女姿态不翼而飞，顽皮本性故态复萌。 罗兰抬手接住飞扑过来的小美人，顺势将她横抱在怀中，温柔的置于膝上，撩起她的发丝仔细观察，确认这丫头的确是维罗妮卡——最起码头上戴的神器发卡“喀秋莎”做不得假。 六匹骏马拖着华丽的乘舆，沿着平坦的大道朝王宫行驶，坐在车中感觉不到一丝颠波，紧闭的门窗使车内光线格外昏暗。身披紫袍的半吸血鬼公主横陈怀中，隔着一层柔滑丝缎，罗兰可以清晰感触到比丝缎更柔滑香软的少女肌肤，此情此景四目相视，旖旎气氛油然而生，使罗兰情不自禁兴起犯罪冲动，抬手轻抚少女白得晃眼的赤裸香肩。 “罗妮，我们分开多久了？”罗兰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免得犯罪冲动进一步付诸施行。 维罗妮卡似乎很享受他的爱抚，扭了扭结实挺翘的小屁股，在他怀中调整出一个更舒适的躺姿，眉眼含笑打趣道：“我的王子殿下，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我们去年七月在基特兰德分手，到现在刚好一年零五个月！” 罗兰点了下头，油然感慨：“原来还不到两年，可是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却感到很陌生，仿佛已经分别大半辈子。” 维罗妮卡一骨碌爬起来，双臂环抱他的脖子，仰起清秀动人的小脸怯生生地问：“是不是我这一年多来变化太大，不像从前那样活泼可爱了？” 罗兰忍俊不禁，抬手轻戳半吸血鬼妹子的酒窝：“听你夸自己‘活泼可爱’我就放心了，没错，虽然面前这位姑娘变得比从前更成熟、漂亮、气质高雅，但她还是我的维罗妮卡。” 维罗妮卡嘻嘻一笑，接着问他：“那你喜欢从前的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我？” 罗兰嘴角微微抽搐，这真是一个无论怎么选择都不合适的难题。 “人总是要成长的，比如我，这两年来自认为没什么变化，可是在你眼中也是这样吗？”罗兰用一个提问替代了本该由他回答的问题。 维罗妮卡果然中计，双手捧起罗兰的脸颊上上下下仔细端详，认真品评道：“的确变化很大，比从前更成熟了……或许我应该说更‘沧桑’才对？总之变得更有男人味了，嗯～我喜欢你的成长！” 第1460章女大十八变Ⅱ “我想说喜欢你现在的女人味，可是心里又有点留恋你的鬼精灵，这只能怪我太贪心。”罗兰反省自责。 维罗妮卡非但不批评他的贪心，反而开心地蹦了一下，胸前那双明显比两年前更为饱满茁壮的“白兔”也随之起伏荡漾，不轻不重的撞在罗兰胸口，仿佛在宣称自己也在成长。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这两年在家里装淑女装得我好辛苦，好怀念从前跟你一起旅行的时光，每天都有新的冒险，哪像现在这么无聊！”维罗妮卡诉苦过后想起一件要紧事，“这次你来帕尔尼亚打算待多久？” “主要是来探望你，顺带谈公事，大概会停留一周左右。”罗兰微笑，“这段时间就拜托你了，帕尔尼亚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你都带我领略一下，往后你来寇拉斯堡，我也会好好招待你。” “只有一周啊……”维罗妮卡大失所望，嘟起粉嫩的樱唇在他怀里翻滚撒娇，“我不要你那么快就走嘛！要么你在帕尔尼亚多待两个月，要么我跟你一起走！我不要一个人在家整天被爸妈管教，无聊死了啦！” 罗兰笑着哄她：“那我找机会跟你爸妈说说，邀请你去寇拉斯堡做客，不过有些话要说在前头，我平时工作很忙，不能一直陪你玩，怕你待不了几天又嫌我无聊。”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会那么不懂事！”维罗妮卡白了他一眼，有点羞答答得吐露情愫，“放心，我不会妨碍你工作，只要在你身边就觉得很安心……” 或许是因为太难为情，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跳起来打开酒柜，问罗兰想喝点什么。 既然来到葡萄酒之乡，当然要乘机多喝点高档红酒。罗兰理直气壮地说：“给我来一杯你们这里最贵的！” 维罗妮卡抿嘴笑，一边帮他选酒还泰然自若地胳膊肘往外拐：“这里的酒其实都一般，真正的好酒都在我老爸的地窖里珍藏着，等我找机会偷两瓶出来请你喝。” “偷自己家的藏酒，这不太好吧？” “我是忍者啊，干这个属于磨炼职业技能，有什么不好的。”维罗妮卡振振有词地反驳。 “你的三观很不端正啊，再不好好接受教育就要走上邪路了！”罗兰喝了口红酒，一脸严肃地批评忍者妹子。 维罗妮卡也给自己斟了杯酒，与罗兰碰杯过后抿了一口，借酒壮胆幽怨地白了他一眼：“我倒是想接受你的教育，就怕你不给我机会。” 罗兰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借喝酒遮掩尴尬。 维罗妮卡又给他斟满酒，自己也晚上一杯，对着透过窗帘缝隙流泻进来的月光照了照猩红的美酒，举杯一饮而尽。 “你和米拉怎么样了，有没有订婚？” “暂时还没有……”维罗妮卡突如其来的大胆问题使罗兰有些不知所措。 “那我可不可以给米拉写信，问她一件事。”半吸血鬼公主粉靥酡红，水汪汪的眼眸泛起醉意，“如果她成为寇拉斯王国的太子妃，能不能让我当个副妃？看在姐妹情分上，她应该不会狠心拒绝吧？” 罗兰目瞪口呆。过了许久才确认这丫头不完全是在撒酒疯，帕尔尼亚的宫廷传统里的确有“副王后”或者“副王妃”这么个奇葩头衔，勉强类比的话，就好比地球上封建时代的“贵妃”或者“西宫娘娘”。 维罗妮卡这么说或许有开玩笑的成分，但是也流露出内心的酸楚，宁可委屈自己也想抓住身边的男人。这份深情厚爱令罗兰既感动又愧疚，然而他亏欠的又岂止维罗妮卡一人而已？这错综复杂的情债到底要如何偿还，他实在理不出个头绪。 马车在红石宫外的广场上停下来，宫廷总管马克西姆斯靠近车窗，恭敬地请公主殿下协寇拉斯王子下车。 “可恶……居然有点晕，我的酒量不至于这么差吧？”维罗妮卡扶着罗兰的肩膀站起来，仍有些醉意朦胧。 罗兰伸手在她额头轻轻一拍，施展“复原术”帮她驱散醉意，“小醉猫，往后可千万别在外面喝酒，怕你被人灌醉卖了。” 维罗妮卡吐舌羞笑，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裙和头发，打开车门，挽着心上人的臂弯，精神抖擞的下了车，以优雅得体的仪态出现在前来迎接的卡罗尔亲王、赛奥多拉夫人以及帕尔尼亚的廷臣贵胄们面前。 远东建国迄今还不到两年，王室成员皆为草根出身，且建国以来致力于破除传统贵族阶层奢靡铺张的堕落风气，朝野上下都以清廉朴素为风尚，罗兰贵为王储，日常的饮食起居其实远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奢华，自己也对简单朴素的生活方式乐在其中。 然而今天来到帕尔尼亚宫廷，受到领主夫妇的盛情款待，在公主殿下的陪伴下步入金碧辉煌的红石宫国宴大厅，不由为亲眼目睹的奢华排场深深震撼，感觉自己像个初次进城的乡下青年。 帕尔尼亚是一个非常富有的城邦。暮光谷地的丰富魔晶矿藏，近海和远洋几乎取之不尽、捞之不竭的鱼虾，在整个远东地区处于垄断地位的丝绸纺织业，还有久负盛名的榨油和酿酒两大传统产业，依托高度发达的海上贸易，源源不断的为帕尔尼亚带来金山银海，其中很大一部分流入王室。哪怕卡罗尔亲王本人是一位具有精神洁癖的剑道修行者，相当反感奢靡浪费的生活，哪怕赛奥多拉夫人将大部分王室产业收入转换为“帕尔尼亚投资局”的股份，并且理财有道，仍然无法改变上流社会普遍热衷于炫耀财富、崇尚奢华的风气。特别是在“国宴”这样的场合，每个细节都必然与热情好客乃至彰显国力画上等号，富有的半吸血鬼王室当然要为最尊贵的来宾安排最高档次的款待。 从罗兰步入国宴大厅那一刻起，宫廷乐队就管弦齐鸣。罗兰稍稍驻足，惊讶的发现那几乎就是一支交响乐团的雏形！ 第1461章维罗妮卡的小夜曲 在演奏方式仍然以中世纪式的独奏吟唱为主、大多只注重旋律却轻视和声的瓦雷斯世界，看到这样一支具有鲜明巴洛克风格的管弦乐队，罗兰从耳朵到眼睛都为之“惊艳”。 音乐只是暖场的“开胃菜”，紧接着送上来的一道道大餐才是重头戏。帕尔尼亚堡坐落在海滨，国宴餐桌上的珍馐盛馔当然以海鲜为主。盛放在精美的船型瓷盘中的盐焗龙虾足有两尺多长，纯金雕花大碗中鲑鱼子堆得冒尖，粒粒分明仿佛一碗晶莹剔透的粉色珍珠，奶油蟹肉冻在加持“不灭明焰”的枝形吊灯的照耀下颤巍巍的泛动诱人光泽，只是看上一眼就令人胃口大开。更不必说佐餐的白酒和红酒，都是帕尔尼亚宫廷酒庄引以为傲的顶级陈酿。 宾主尽情享用美酒佳肴的时候，宫廷小丑，诗人与歌手，还有衣着暴露、身段妖娆的蒙面舞姬，相继登场表演才艺助兴。这些表演都很精彩，不过最令罗兰惊喜地是公主殿下打算亲自献艺，还凑到他耳边轻声说“只表演给他一个人欣赏”，让他很是期待。 酒宴过后照例是舞会，维罗妮卡唯恐她的王子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名媛贵妇抢走，拉着罗兰一连跳了三支舞，随后提前退场，亲自送他去王宫客房，关起门来表演特别为欢迎王子殿下来访而辛苦练就的才艺！ 罗兰端着一杯酒，背靠露台围栏啜饮，一边饶有兴致的看着维罗妮卡郑重其事的打开琴匣，小心翼翼捧出看上去就很名贵的小提琴，一本正经的横弓拉弦，舒缓悠扬的旋律仿佛清泉汩汩涌出，在温柔的夜色中飘荡。 三分多钟的《小夜曲》，公主殿下拉出俩错音……不过无所谓，傻瓜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看着维罗妮卡专注拉琴的神态，罗兰很难把面前这位恬静的美少女与那个飞檐走壁的淘气丫头画上等号，不由怔怔出神。 琴音渐止，维罗妮卡放下琴弓，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我只会这么多……妈妈嫌我笨手笨脚，只教我半个多月就叫苦不干了，这简直太可笑了！我这扒门撬锁苦练出来的手上功夫，怎么会被小小一把琴弓难住？明明是妈妈自己缺乏耐心还怪我笨，真不讲理！” “只练了半个月就拉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罗兰随手放下酒杯，走到维罗妮卡跟前柔声安慰，“赛奥多拉夫人想必在演奏方面很有天赋，如果要求你也像她学琴时那样一点就通、进步神速，那的确是强人所难了。” 维罗妮卡晃了晃小脑袋，心情复杂的嘀咕：“归根结底还是说我缺少音乐天赋嘛！” 罗兰忍俊不禁：“其实像你这样活泼好动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的性格，能耐着性子学琴就很不容易了，在听你演奏之前，我都无法想象你这个调皮的鬼精灵也有优雅娴静的一面，总之谢谢你的演奏，这是我在帕尔尼亚收获的最美好的礼物。” 维罗妮卡听了他的话，开心地跳起来转了两个圈，然后拿琴弓在他肩头轻轻敲了一下，含羞娇嗔：“傻瓜，鬼精灵之所以为你改变，那是因为她陷入爱河了呀！” 罗兰心头一阵火热，不由将她搂入怀中，轻吻少女花瓣般芬芳柔嫩的嘴唇。 维罗妮卡先是吓了一跳，本能的退缩躲闪，而当罗兰尊重她的意愿试图松开手臂、移开嘴唇的时候，她又变了主意，主动垫起脚尖索吻，一双玉臂缠上他的脖颈。 年轻的王子与公主拥吻良久，月光透过雕花窗棂，隔着丝质窗纱笼罩在他们身上，甜蜜的气氛仿佛童话。 时钟突然敲响，维罗妮卡活像受惊的兔子，被吓得哆嗦了一下。罗兰顺势放开少女绵软滚烫的娇躯，指尖轻抚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说：“夜色已深，你要不要留下来见证奇迹？” “什么奇迹？”维罗妮卡好奇地问。 “看我在月光下变身狼人。”罗兰一本正经地回答。 “嗯？色狼的狼？”维罗妮卡可不傻，看出他的狼子野心，羞笑着逃到门口，“什么时候你答应封我为副妃，再看你变狼人，亲爱的，晚安。”话音未落，一溜烟的跑出门外。 第二天一早，罗兰起床洗漱的时候房门突然开启，维罗妮卡若无其事地闯了进来。 罗兰记得自己反锁了房门，不过转念一想，这丫头是开锁的行家，有没有这道门对她没什么区别，一边刮胡子一边数落公主殿下：“下次进来记得先敲门，免得看到不该看的。” “可惜了，我就是奔着‘不该看的’来的，没想到你起床这么早。”维罗妮卡笑嘻嘻地贴上来，搂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背上撒娇，“母亲大人有请，不介意的话就来吃早餐，只有我们一家三口和你，大家随意聊聊。” “荣幸之至。”相比昨夜那样铺张奢华的宴会，罗兰更愿意出席这样的家庭聚餐。 弗拉德一家没把罗兰当外人，早餐气氛很是融洽，只是赛奥多拉夫人看到宝贝女儿与他相互打趣的时候笑容有些暧昧，显然并不相信女儿自称与罗兰之间只有“纯洁的友谊”的说法，并且乐于看到两人进一步发展亲密关系。 早餐过后，维罗妮卡大概是想表现自己很勤快，亲手为家人和罗兰泡茶。罗兰夸奖了她的手艺，随后转入正题，借此机会与弗拉德夫妇谈公事。 他这次访问帕尔尼亚，主要有两项使命，首先是洽谈寇拉斯王国与帕尔尼亚共同修建南方铁路干线的事宜，其次是确保帕尔尼亚为远东提供更多的魔晶出口份额，以满足远东高速发展的工业对能源的需求。 弗拉德夫妇原则上欢迎与罗兰所代表的远东政府加强合作，但是在合作细节上双方存在一些分歧。比如修铁路这件事，按照罗兰提出的方案，双方负责修建各自国境内的一段，由大瀑布城到沙漠边疆区的首府重镇“望月城”差不多是一千五百里，而由“望月城”所在的边境线延伸到帕尔尼亚堡差不多还有五百里路，双方负责的铁路工程量约为3：1，铁路落成通车之后，两国政府联合组建‘南方铁路运营公司’，公司股份也按照3：1的比例分属两国政府。 第1462章出钱与出力 卡罗尔亲王和赛奥多拉夫人承认这个方案很公平，但是他们并不打算接受，因为帕尔尼亚的国情与远东截然不同，在远东适用的铁路建设方案，移植到帕尔尼亚就会变得“水土不服”。 原因何在？ 其实很简单，两国资源禀赋不同，导致铁路施工成本相差悬殊。 修筑铁路需要大量的钢铁和木材。远东矿产资源丰富，除了魔晶别的都不缺，还拥有基特兰德和冰风谷两大钢铁工业基地，基特兰德人和远东矮人不仅在锻造方面具有种族天赋，基特兰德领主贝奥武甫和冰风谷矮人王布拉图还很有远见的在采矿和冶炼工业中引入了魔导蒸汽动力，能够加工出精度较高、品质过硬的炮管和钢轨，放眼整个瓦雷斯世界都称得上先进水平。 远东建国以后，罗兰之所以有底气制定出一个宏大的铁路建设规划，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基特兰德人和远东矮人能够为铁路工程提供充足的钢轨。至于木材，远东境内60%以上的土地被原始森林覆盖，北方地区针叶林尤为常见，当然不会缺少用于加工枕木的松树。 相比之下，南方帕尔尼亚半岛虽然更为富庶，但是沿海地区少有连片成林的高大乔木，哪里舍得砍伐大树加工枕木。更严重的问题在于帕尔尼亚半岛缺乏高品位、易开采的铁矿石，冶金工业相对落后，本地无法生产出合格且充足的铁轨，因此整个半岛地区铁路交通并不发达，目前还是公路和马车唱主角。 就在一个月前，帕尔尼亚从远东进口了两千辆装有熟星质轮胎和弹簧避震系统的新式马车，很受当地富有家庭追捧，一时间风靡半岛，零售价比进口价翻了两倍，就这还供不应求！抢购到新式马车的家庭都觉得自己很幸运，交口称赞远东人的新发明使公路旅行不再是一桩苦差。弗拉德夫妇通过这件事深刻意识到年轻的寇拉斯王国正在以超乎世人想象的方式迅速崛起，建国还不到两年，其在工业、农业和交通建设方面的成长都堪称突飞猛进，很多领域已经把帕尔尼亚远远甩在身后，铁路建设就是一个典型。 面对远东人取得的巨大成就，帕尔尼亚的领主夫妇都认为有必要加深与这个盟国的合作，罗兰的来访恰好为此提供了一个契机。 “罗兰，帕尔尼亚半岛缺少铁矿石和木材，如果由我们承担南段铁路的建设任务，筑路成本必然很高。”卡罗尔亲王道出苦衷，“帕尔尼亚的物价和工资水平也比远东更高，以筑路这个行业来说，与远东的同行相比，帕尔尼亚的筑路工人至少要拿两倍的工资，低于这个标准根本雇不到人，这也是推升筑路成本的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 罗兰听卡罗尔亲王讲完，心里产生一些猜测，不过没有主动道破，平心静气地说：“虽然我昨天才到帕尔尼亚，已经深切感受到这个城邦的富庶，当地人的生活水平普遍比远东人高出一截，物价与人工更昂贵也在情理之中，当初提出这份合作修建铁路的方案的时候我还不够了解帕尔尼亚，肯定有考虑不周的地方，具体应该如何修改，还请两位多指教。” 卡罗尔亲王很欣赏罗兰不卑不亢、不急不躁的态度，笑着与妻子交换了一下眼神。 赛奥多拉夫人轻轻点了下头，对罗兰说：“你有没有发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远东与帕尔尼亚，在很多方面恰好互补。” 罗兰深以为然。证明赛奥多拉夫人这一论断的证据俯拾皆是，比如：远东魔晶匮乏，帕尔尼亚魔晶储量丰富；远东铁矿储量丰富，冶金业发达，帕尔尼亚正相反；远东农业成长迅速，谷物出口是一大财源，帕尔尼亚谷物无法自给，但是桑树、橄榄和葡萄等经济作物产值很高；此外，帕尔尼亚通过贸易积累了大笔金银，资本相对过剩，远东正值百废待兴，国内资本相对匮乏，这一点从两地相差悬殊的工资和物价水平可见一斑。 “既然远东与帕尔尼亚在国民经济的众多领域各有所长，就应该充分发挥各自的优势，以自己的长处弥补对方的不足，这样一来我们两国都将从中受益。” 罗兰不由肃然起敬。在他看来，卡罗尔亲王与赛奥多拉夫人有点像地球上英格兰“光荣革命”之后的威廉与玛丽，夫妻俩联合执政，卡罗尔亲王负责军事与外交，帕尔尼亚的内政则由赛奥多拉夫人掌舵，她可不是那种只关心社交活动的宫廷贵妇，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显示出其在国民经济领域的开阔视野与非凡的洞察力。 赛奥多拉夫人这番话其实就是在诠释一个概念——比较优势。在经济学理论尚未成体系的瓦雷斯，各国政府推行的经济政策大多是简单粗暴的“重商主义”，整天想着增大贸易顺差，把本国的商品尽可能多的卖给邻国赚取更多金银，却不曾考虑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邻国持续贸易逆差导致金银匮乏，哪还有钱进口商品？既然邻国无力进口，本国过剩的商品无处倾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还用说吗？ 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赛奥多拉夫人能够意识到“比较优势”这一看似简单却很容易被人忽略的经济原理，并且主动将之应用于国际贸易，无愧为卡罗尔亲王的贤内助。 “赛奥多拉夫人，我完全认同您的看法，远东与帕尔尼亚在很多方面都存在互补性，就南方铁路工程而言，远东境内路段的原料和人工成本都更低，那么秉承取长补短的原则，干脆由我们远东提供铁轨和枕木，派遣工程团队，承包帕尔尼亚到望月城这一路段的全部工程如何？”罗兰望向弗拉德夫妇。 “这正是我的打算，你们出力，我们出钱，”赛奥多拉夫人微微一笑，眼中燃起斗志，“至于承包这一路段的费用嘛……咱们可以慢慢商量。” 罗兰暗自苦笑，猜到接下来将有一场异常艰苦的拉锯战。赛奥多拉夫人似乎对讨价还价乐在其中。维罗妮卡这方面倒不像母亲，而是更多的继承了卡罗尔亲王的豪爽性格。 第1463章双线操作 赛奥多拉夫人似乎认定丈夫和女儿留在谈判桌前非但帮不上自己的忙，还大有可能“胳膊肘往外拐”，透露自己的谈判筹码，便使了个眼色，把这俩“猪队友”打发走，拉开打持久战的架势与罗兰逐条讨论南方铁路工程各个环节的造价。 接下来一连数日，罗兰的主要任务就是与赛奥多拉夫人磨嘴皮子。考虑到这次合作建设南方铁路将为今后双方的其它合作项目定下一个基调乃至范本，罗兰对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也不敢掉以轻心，不光把来自交通部的随行人员都召集到谈判桌前集思广益，还以“魔导通话仪”与远在大瀑布城坐镇指挥南方铁路干线的马特维老头保持联络，听取交通大臣对谈判条款的专业意见。 谈判涉及到的环节很多，过程很繁琐，但是双方并不存在原则性的分歧，帕尔尼亚不差钱，相比工程造价，赛奥多拉夫人对工程质量和施工进度看得更重，只要这两点能保证，其它的好商量。 谈判中先后出现了两次比较大的争议。首先是工期问题。赛奥多拉夫人希望南方铁路全线能够在两年内完工，然而马特维告诉罗兰，“以当前远东的铁路施工团队规模，除非暂时搁置北方干线的后续工程，全力投入到南方铁路的建设，否则两年内完工纯属做梦”。 那么暂时搁置北方铁路的后续工程可不可行？马特维对此持否定态度。北方铁路已经修到了谷地村，接下来将绕过迷雾沼泽，穿越巴尔勒山口，翻越露西亚高原直抵北海湾。当初优先选择修建这条施工难度很大的铁路，一是为了应对帝国东征的压力，尽快铺就一条可供与帝国大军周旋的退路，二是打通南北阻隔，充分利用高原上的钢铁资源和劳动力，并且将寇拉斯堡与北海联邦这个重要的贸易集散地连接起来。 如果北方铁路工程半途搁置，不仅破坏了既定的国防战略，更让热切期盼铁路修到自己家门前的基特兰德、龙城以及北海诸城邦居民大失所望，寇拉斯政府的信誉也将因此受到损害。 鉴于上述因素，罗兰和马特维商量过后达成共识：既定的北方铁路工程计划不能轻易改动，明年五月必须按时复工。赛奥多拉夫人见罗兰态度坚决，不得不退让一步，将南方铁路的工期放宽到三年。 以当前远东的铁路建设团队规模，如果半年（夏秋两季）在北方施工，半年（冬春两季）在南方施工，结果只能是两地工程都被迫延期。若想如期完工，只能扩大施工团队规模。根据马特维的计算，至少还要招募三万名铁路工人。 在帕尔尼亚招募工人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相比之下，基特兰德人更适合这项风餐露宿的艰苦工作，对工资的要求也比帕尔尼亚人低得多。为了解决劳工问题，罗兰与基特兰德领主贝奥武甫取得联系，又与基特兰德劳动派遣公司创始人兼工会领袖沙巴林·普列汉诺夫交换了意见，最终达成一项三方协议： 基特兰德劳动派遣公司承诺在半年内分三批为远东路桥建设公司输送不少于三万名铁路工人；工资标准与路桥公司现有雇员相同，但是帕尔尼亚政府承诺按照半岛地区的物价标准给铁路工人额外提供一笔生活补贴——其实就是在名义工资标准不变的基础上，巧立名目发福利。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涨工资？参与谈判的诸位要么是政府高层，要么是工会领袖，当然明白一个行业的工资标准同时也是一颗危险的“炸弹”，牵一发则动全身，能不动尽量别动。 沙巴林接受了罗兰的委托，但是他一个人说了不算。他虽然是基特兰德劳动派遣公司的创始人，但是他本人只持有公司10%的股份，其他工会干部共同占股30%，其余六成股份归属基特兰德城邦政府，这是一家标准的“国企”，贝奥武甫作为基特兰德领主，对公司的重大决策有一票否决权。此外，由于劳动派遣公司具有工会性质，还要接受寇拉斯王国总工会的监管，罗兰不久前刚被内阁任命为总工会理事长，所以这份三方合作协议最终还要经他签字才能生效。 好不容易安排妥当施工进度，赛奥多拉夫人又提出一个令罗兰头疼的要求——关乎铁路建成后的动力保障。 帕尔尼亚本地没有生产魔导机车的工厂，也不具备建设机车厂的资源、人才和技术，赛奥多拉夫人得知罗兰在北海湾的寇拉斯岛建立起一家魔导机车生产厂，顺势要求该厂生产的机车优先供应南方铁路，争取在铁路竣工的同时实现全线通车。 然而罗兰却认为对方的要求不切实际。魔导机车厂目前还在筹建生产线，年底之前不可能投产，就算按照最乐观的估计，三年内的机车产量也高不到哪里去，为远东境内的铁路提供动力尚且力所不逮，根本就没打算向帕尔尼亚或者其它任何国家出口机车。 “机车厂产能不足，为何不扩大规模，多建几家分厂？”赛奥多拉夫人理所当然地问。 “你以为我不想？”罗兰两手一摊，满脸无奈，“然而建设魔导机车厂耗资巨大，寇拉斯政府可没那么多财政预算！” 赛奥多拉夫人露出会意的笑容，轻描淡写地说：“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算大问题，差多少钱你说个数，帕尔尼亚投资局将全面评估为魔导机车厂提供融资服务是否有利可图。” 是否有利可图？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罗兰与赛奥多拉夫人就合作办厂签了一份备忘录，不出意外的话帕尔尼亚人将向寇拉斯岛魔导机车厂注资八百万金塔勒换取四成股权，这笔钱将用于扩建机车工厂，预计将魔导机车的产能提升一倍，确保三年后南方铁路干线竣工的同时立刻可以通车运营。 第1464章矿区危机 罗兰也曾试图向赛奥多拉夫人推销“列车兽”，结果毫无悬念的被拒绝了，财大气粗的半吸血鬼王后看不上这种将就凑合的运输方式。罗兰自己也觉得“洛斯兽牵引列车”这一洋溢着乡土气息的淳朴画风，与帕尔尼亚崇尚奢华俗丽的巴洛克式画风实在是很不搭调。 关于南方铁路建设的谈判告一段落，罗兰借机向赛奥多拉夫人提出另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进入第四季度以来，帕尔尼亚对远东出口的魔晶矿石持续缩减，罗兰希望此行可以促成魔晶供应恢复正常。 赛奥多拉夫人听他道出请求，不由露出苦笑。 “魔晶出口是帕尔尼亚最赚钱的产业，倘若无法保持稳定输出，市场份额就会被别的供应商抢走，你以为我不急？可惜急也没用。”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罗兰好奇地问。 “你大概也知道，远东的魔晶矿藏大多集中于暮光谷地，这条长达两千里的大裂谷从天方沙漠一直延伸到帕尔尼亚半岛，历来受到各方势力的觊觎，时常劫掠矿场的匪徒背后多有沙漠巫王家族撑腰，迦南人也从来没有放弃过染指暮光谷地的野心，排除这些大大小小的外部势力，暮光谷地占据主导地位的两大势力无疑是我们帕尔尼亚和传奇巫妖‘黑袍’奥特洛创立的奈落教团。” 罗兰点了下头，“奈落教团与帕尔尼亚人的世仇我有所耳闻，最近魔晶供应紧张，也是因为与奈落教团发生冲突所致？” “没错，不久前我们在桑树湾地区勘探到一个魔晶储量很大的新矿场，该地位于帕尔尼亚与奈落教团势力范围的交错地带，多年来一直至于我方控制之下，现在奈落教徒垂涎这座潜力巨大的矿场，打算将之占据，我们当然不能退让，双方在该地爆发了几次冲突，都付出了不少伤亡，虽然桑树湾目前还在我方的控制下，但是奈落教徒并没有放弃争夺的打算，而且那些不死族怪物比我们更容易补充兵力，待到元气恢复，必将再次发起进攻。”赛奥多拉夫人叹了口气，“这半年来，从桑树湾到樱桃谷一带上百家矿场频繁遭到亡灵骚扰，在这样紧张的局面下，矿工人心惶惶，根本无法维持正常的生产活动，魔晶产量直线下跌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只能优先满足本地需求，被迫削减出口份额。” “那些骚扰矿场的亡灵显然都有奈落教徒在背后操纵，这招‘疲兵之计’可真够恶毒的。”罗兰低声说。 “这种恶毒的战术也只有奈落教团使得出来，只要派出两三名黑血之民、奈落牧师或者死灵法师，渗透进来滥杀无辜，轻而易举就能拉起一支亡灵大军，驱使这些炮灰袭击矿区，而我们则被迫与死后还不得安眠的同胞作战，这种痛苦，外人无法想象。”赛奥多拉夫人脸色沉重。 这就是不死族对活人的巨大优势，也是奈落教团多年来与人力、财力都远远超过自己的帕尔尼亚对抗却不落下风的最大倚仗。 帕尔尼亚当前的困境显而易见：矿场的警戒状态一日不解除，产能就无法恢复正常，也就不可能为远东提供充足的魔晶。 如何才能破解这一困局？ 罗兰审时度势，沉默许久过后终于做出决定，抬头望向赛奥多拉夫人：“我想去卷入冲突的矿区参观考察，您能为我安排一下行程吗？” “你确定要去冒险？”赛奥多拉夫人不由面露惊讶，为他这一突然决定深感意外。 “我确定！”罗兰正色回答。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不亲自去冲突地区走一走，看一看，坐在这里挖空心思也想不出什么解决之道。 赛奥多拉夫人盯着他端详许久，似乎明白了什么，郑重的点了下头：“好，我这就去安排！罗妮对那一带很熟悉，那丫头想必很乐意为你当向导。” “如果有罗妮同行当然最好不过，但是……”罗兰观察了一下赛奥多拉夫人的神色，试探的问，“让她前往那些有可能遭受奈落教徒袭击的矿区，会不会太冒险了？” 赛奥多拉夫人微微一笑：“你这位堂堂的远东王子都不怕亲身犯险，我们帕尔尼亚的公主又岂是温室里的娇花？身为这个国家未来的主人，罗妮有义务维护境内子民的安危，虽然那丫头有点淘气，好在并不缺乏与亡灵作战的勇气，就算没有你同行她还是会定期去各大矿区巡视，帮助当地人对抗奈落教团的爪牙，这一年来她出色的履行了自己的职责，作为母亲，我为罗妮感到骄傲。” 罗兰听了她的话，又回想起过去两年维罗妮卡陪自己北上旅行，途中经历数次性命攸关的冒险，弗拉德夫妇既没有出面阻止女儿冒险，也没有——至少明面上没有——派遣侍卫保护女儿。由此可见，这夫妇俩乐于看到女儿经受考验，以培养雏鹰的心态期待女儿在暴风雨中锻炼出坚强果敢的品质，早日成长起来独当一面。 当天傍晚，罗兰结束与赛奥多拉夫人的会谈，回到客房时看到维罗妮卡正躺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翻书，就走过去抱起她放在自己膝盖上，把前去纷争矿区考察的打算说了出来。 “真的很抱歉，本来答应忙完公事就陪你去西瓦群岛好好玩几天，结果临时变卦，非但去不成西瓦群岛，还要辛苦你陪我去一趟桑树湾。”罗兰轻抚半吸血鬼公主乌黑柔顺的披肩长发，眼中满是自责。 这些天他忙着与赛奥多拉夫人商讨合作修建南方铁路的细节，没有多少空闲陪维罗妮卡。维罗妮卡很乖巧的没有打扰他工作，还兴冲冲的计划了为期一周的短途旅行，打算等罗兰忙完公事，就自驾帆船带他去珊瑚海域最负盛名的旅游胜地“西瓦群岛”游玩，参加一年一度的“钓鲑大赛”。 维罗妮卡连帆船和钓具都准备好了，罗兰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以为她会大失所望，没成想维罗妮卡反而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第1465章黑血之民 “真巧，我也正打算去桑树湾！刚刚还在犯愁，怎么跟你解释不得不取消度假之旅。”维罗妮卡庆幸地说。 “真的吗？”罗兰疑惑地看着维罗妮卡，是真有这么巧，还是乖巧体贴的公主殿下为了帮他摆脱内疚而临时编造出来的说辞？ “千真万确！”维罗妮卡收起笑容，“桑树湾矿区的维婕丝教堂，首席牧师名叫尤多西娅，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今天早上我收到尤多西娅发来的‘短讯术’，说桑树湾一带出现大群食尸鬼，还有‘黑血之民’活动的迹象，她担心这些征兆暗示了奈落教团正在酝酿某种阴谋，所以写信请我前往桑树湾调查这些反常迹象幕后的真相。” 生在君王家，是幸运也是不幸。身为帕尔尼亚的王储，维罗妮卡有她不可推卸的责任。收到维婕丝牧师尤多西娅的求援之后，按理说她应该前往桑树湾调查异常的亡灵活动，但是又与罗兰约好出海度假，不想让他失望，为此纠结了一整天。 “现在好了，咱们都不用烦恼了，就把桑树湾之行当成度假旅行。”维罗妮卡的脸上重现笑容，“其实去哪里度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在身边陪伴同行。” 罗兰被她这碗心灵鸡汤打动，低头轻吻少女粉嫩的脸颊，忍不住向她打听：“你刚才提到食尸鬼和什么‘黑血之民’，我来到帕尔尼亚这些天，已经听过好几次这个词，每当人们说起‘黑血之民’都流露出痛恨和鄙视的神态，可它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维罗妮卡哈哈大笑：“‘黑血之民’没什么神秘的，其实就是吸血鬼！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崇拜死神奈落、追随‘黑袍’奥特洛的那支极端残忍邪恶的吸血鬼部族，早在奈落教团创建之前，黑血之民就盘踞在暮光谷地的阴暗角落，近千年来一直是我们帕尔尼亚人的死对头。” “帕尔尼亚人也是从吸血鬼一族演化来的，依旧保留着先祖的一部分特征和天赋，为何会与系出同源的吸血鬼成为宿敌？”罗兰费解地问。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谚语，‘异端比异教徒更该死’！”维罗妮卡冷笑一声，淡淡的说，“黑血之民对我们帕尔尼亚人就是这样的心态，他们认为我们放弃对死神奈落的信仰改为崇拜维婕丝女士是一种背叛行径，抛弃吸血鬼一族引以为傲的不死之身更是不可饶恕的罪过，所以千年来一直恨不得杀光我们，而我们对黑血之民也没有丝毫好感，如果有机会将这些邪恶的家伙全部消灭，我们也绝不会手软。” 黑血之民与帕尔尼亚人的宿怨由来已久，可以上溯到千年之前帕尔尼亚人刚刚诞生的时代。两族结怨的原由一言难尽，维罗妮卡先得从帕尔尼亚人当初为何放弃不死之身、转化为“半吸血鬼”说起。 吸血鬼是一种高等不死生物，不死生物无法依靠男女结合繁衍后代，只能靠吸食其它智慧生物的鲜血，将之转化为‘衍体’，通过这种方式扩大族群，然而吸血鬼的衍体同样是无法生育后代的不死生物，并且各方面能力都比纯粹的吸血鬼差一大截，也就是说吸血鬼这个族群整体上是在不断退化的。 此外，吸血鬼虽然自称拥有‘不死之身’，其实有吹嘘的成分，阳光和圣水都可以彻底毁灭吸血鬼，而吸血鬼一但被杀死，其制造的衍体以及衍体的衍体都会立刻毁灭。从总体来看，吸血鬼制造衍体的速度远远不及族群毁灭的速度，因此这个团体实际上是在渐渐走向衰亡。 退化与衰亡，这是瓦雷斯世界的吸血鬼必须面对的残酷命运。如何挽留族群免于灭绝？吸血鬼们想过种种办法，大体可以归结为积极扩张和消极避世两大派别。 支持积极扩张论的一派态度很强硬：既然生命种族普遍对吸血鬼不友好，那么为了保证吸血鬼的利益，就应该积极杀戮一切生命种族，最终将其全部转化为吸血鬼衍体，那么瓦雷斯世界就成了吸血鬼的世界，也就不用担心种族衰亡了。 这一理论的信奉者，被世人称之为“魔党”。 “魔党”秉承的激进理念使其成为所有生命物种的公敌，然而他们并不具备对抗全体生命物种的实力，结果惨遭围殴，激进的理论非但没能挽救他们，反而加速了吸血鬼一族的毁灭。 消极避世论的逻辑也很清晰：既然阳光对我们不友好，生命种族对我们不友善，那就干脆躲在黑暗之中，不与外人接触，这样井水不犯河水，至少能够维持现状。 秉承这一思想的吸血鬼族群，被人们称为“秘党”。 可惜，这种消极避世的理念也没能改变吸血鬼一族的命运。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以人类为首的各大生命种族改造自然的能力也与日俱增，不断扩张的人口需要采集和消耗更多资源，不断向那些蛮荒地区移民，进行农业开发，从前的原始森林海外岛屿如今都出现生命物种的足迹，“秘党”则一退再退，很难寻得一处与世隔绝的家园。 激进和避世两条道路都在践行中遭遇失败，吸血鬼一族还能怎么办？ 不甘心坐以待毙的“秘党”又想出第三条路：既然无法消灭生命物种，索性加入他们。 率先践行这条道路的吸血鬼们很清楚死神奈落不会容忍他们转变成为生命物种，于是在帕尔尼亚建立起一座供奉死亡与魔法女神维婕丝的大教堂，请求这位同样掌握着死亡神职、但是并不像奈落那样仇视生命物种的女神赐下神恩，帮助他们实现身份的转变。 维婕丝女士回应了这支吸血鬼部族的祈求，降下神恩将新落成的大教堂转化为“圣地”，维婕丝神国在人间的投影。走进圣地的半吸血鬼只要虔诚向维婕丝的神像祈祷，就会实现心愿，以失去不死之身为代价，转变为“半吸血鬼”——这就是举世闻名的“帕尔尼亚圣化仪式”。 第1466章黑血的传教者Ⅰ 瓦雷斯的吸血鬼“秘党”几乎全都选择放弃不死生物的身份，来到帕尔尼亚维婕丝大教堂朝圣，接受了圣化仪式，由此诞生一个新生的半吸血鬼族群——“帕尔尼亚人”。 帕尔尼亚人为转变成生命物种付出了巨大的牺牲，现在他们不再是不死之身，会衰老，会生病，也会死亡，但是他们也得到了维婕斯女士最慷慨的馈赠——生儿育女，繁衍种族，直至今日演变成一个拥有五十多万人口的强大民族，大多定居于帕尔尼亚半岛。 “然而并不是所有吸血鬼都能认同帕尔尼亚人选择的道路，特别是‘魔党’的后裔‘黑血之民’，他们看重个人利益甚于族群未来，视帕尔尼亚人为异端，唯恐帕尔尼亚人的圣化之路感召其它吸血鬼加入进来，唯恐奈落的信徒背叛信仰前往帕尔尼亚朝圣、皈依维婕丝女士，他们严防死守，他们做梦都想毁灭帕尔尼亚堡，杀光所有半吸血鬼……” 最后，维罗妮卡以庄严的神态为自己的讲述做出总结，同时也向罗兰揭示一个残酷的现实：“这就是黑血之民与我们帕尔尼亚人千年世仇的根源，只要两个民族还共存于世，相互仇杀就不会终结——直到其中一方被彻底消灭！” …… 清晨，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五位骑士出现在暮光峡谷西侧入口，沿着铺有碎石的峡谷公路向东疾驰。 为首的骑士是一位身着灰色天鹅绒斗篷的俏丽少女，漆黑长发扎成一束高高翘起的马尾，似乎出于职业习惯紧贴路边峭壁骑行，人马一体仿佛融化在峭壁投下的阴影当中。 与马尾少女并排骑行的是身着黑色铠甲的青年骑士，身材颀长健硕，端坐马背气宇轩昂，纵马驰骋在大道正中央，朝霞透过峭壁上方的一线天空照亮年轻骑士俊朗的脸庞，深邃的眼眸泛起异彩，似乎在专注欣赏峡谷中的幽美风光。 目光所见到处覆盖着矮矮的灌木丛，这些顽强的植物将根扎进岩石缝隙，绿荫与裸露出灰白肌理的岩石形成鲜明对照，幽静冷峻的峡谷风光也因这些生命力顽强的葱绿植物而平添了几分暖色。 帕尔尼亚半岛最高峰“天柱山”高耸入云，高达千丈的山巅堆积着白雪，被朝霞染成绯红镶金边的奇景，仿佛大自然打开了她的珠宝盒。 一行骑士沿着峡谷公路自西向东下行，地势越来越低，天柱山顶渐渐由人们的视野里消失，夹道峭壁逼近眼前，造成强烈的视觉冲击，使人感到两侧峭壁靠得那么近，仿佛只差一点点就合拢在一起，无形的压迫感使人不由收勒缰绳，降低骏马奔驰的速度，唯恐一头撞上那几乎扑面而来的峭壁。 在峡谷最狭窄的地方，公路生生凿出一条笔直的通道，仅能容纳四匹马并肩而行。 在这终年难见阳光的地段，罕有绿色植物的踪迹，峭壁和道路上长满蘑菇与苔藓，骑士们不得不收缰减速，免得骏马蹄铁踏上湿滑的苔藓失足跌倒。 身着黑甲的年轻骑士抬头望天，想借助辽阔的天空摆脱环境变化造成的视觉压力，然而峭壁在空中同样显示出强烈的存在感，两壁之间仅仅留下一条细长的蓝天，反而会增大仰望者的心理压力，以至于心跳加速、呼吸艰难。 “难怪这条阿特拉斯大陆上最长的裂谷被人们称为‘暮光谷地’，峡谷的大部分路段都是这么狭窄深邃，哪怕在正午时分也透不进来多少阳光，如同暮色笼罩的黄昏。” 年轻骑士自言自语的感慨，引起身旁马尾少女注意，扭头冲他嫣然一笑：“罗兰，这里的地势的确对初次到访者很不友好，适应以后就不会觉得这么压抑了，要不咱们先停下来喝点水，歇息片刻再上路？” “不用了，咱们还是接着赶路吧，”罗兰望向幽暗的峡谷，公路蜿蜒延伸，一眼看不到尽头，可以想象当初帕尔尼亚人为了修建这条谷地公路花费了无数心血，投入了天文数字的物资、金钱和工程法术，“罗妮，这里距离桑树湾还有多远？” “差不多四百里路，今天肯定到不了，现在已经快到中午了，我们就在这里歇息一会儿，吃些干粮继续上路，下午日落前应该可以到达樱桃谷，那是一处农庄，专为包括桑树湾在内的周边矿场提供农产品而设，樱桃谷有家乡间餐馆的果木烤小羊排味道不错，樱桃酒更是一绝，咱们在那里吃晚饭，休息一夜，明天早上继续赶路，最迟明天下午就能赶到桑树湾。”维罗妮卡耐心地为他介绍行程。 罗兰默默计算了一下，不由叹气：“从帕尔尼亚堡到桑树湾，大约四百五十里的路程，沿着峡谷公路骑马赶路要走整整两天，如果修通铁路，行程最多也就八九个钟头，早上出发，不等天黑就能赶到桑树湾。” “修通铁路以后旅行的确会变得方便很多，这也正是我们帕尔尼亚与远东政府合作搞南方铁路工程的原因，希望三年后这条已经有两百多年历史的公路能够被新落成的铁轨取代，到时候就用不着辛苦骑马长途奔波了。”维罗妮卡笑着说。翻身跃下马背，回头招呼三位随行的骑士，“尤里克、马库斯、蒂塔，休息半个钟头，吃点东西再上路。” “遵命，公主殿下！” 三位骑士整齐划一的下了马，为首的是一位身着朴素布袍的中年武僧，年纪三十出头，帕尔尼亚人当中较为少见的矮胖身材和红通通的酒糟鼻使他看起来不像个遵守清规戒律的和尚，一下马就忙不迭从鞍袋里掏出酒壶，塞进嘴里猛灌两口，舒爽地打了个大大的酒嗝，满脸都是满足的笑容。 “尤里克，你少喝点，当心醉酒误事！” 酒鬼武僧尤里克身旁那个出声告诫的少女是他的妹妹蒂塔，同是维婕丝修道院出身的王室侍从官，修行的是帕尔尼亚忍术，既是公主殿下的贴身侍女也是同门姐妹。 第1467章黑血的传教者Ⅱ 蒂塔比兄长尤里克年幼十岁，性格却更像姐姐，干净利落的短发、小麦色肌肤与轮廓俊秀的五官线条使她看起来更像一位美少年，身着紧身皮甲，背后斜插着两口附魔忍刀——其中一口是公主殿下赏赐的“咒缚刀”。 “尤里克这家伙除了酒再没有别的爱好，平时在寺院里还要在小和尚们面前装高僧，不好意思弄得一身酒气，难得有机会出来放松一下，蒂塔你就别再管着他了，反正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喝醉过。”最后下马的骑士乐呵呵的说。 这位名叫马库斯的维婕丝圣卫与武僧尤里克年纪相仿，锁子甲外面套了一条绘有维婕丝圣徽的青色斗篷，腰间挎着一柄散发出魔力波动的银色长剑，马鞍旁还挂着一面重钢鸢盾。 “我知道尤里克酒量很不错，可是我们这次肩负着护送公主殿下和寇拉斯王子的重任，容不得半点麻痹大意。”蒂塔一脸严肃。 维罗妮卡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铺开桌布，回头冲蒂塔笑道：“放轻松点，我和罗兰并不需要你们保护，要不是母亲大人一再叮嘱，我压根就没打算带上你们三个同行。” 蒂塔与马库斯、尤里克相互对视，不约而同耸肩摊手，面露无奈，似乎对公主殿下独来独往的古怪脾气早已见怪不怪。 “你们别听罗妮吹牛，这丫头总是自我感觉良好，可是据我观察，真要是遇到难缠的敌人，她也会第一时间拔腿开溜，有你们在身边，我觉得比罗妮更靠谱。” 罗兰笑着打趣忍者妹子。 “讨厌！人家才没有开溜，只是隐身潜行而已，遇敌先隐形是我们忍者的职业守则，不信你问蒂塔！”维罗妮卡大声抱屈。 “呃？隐身当然是一个好主意，不过我遇见敌人的第一反应是拔刀冲上去砍。”蒂塔很诚实的拆公主殿下的台，惹来众人一片笑声。 “你们都是坏人！都欺负我！”维罗妮卡气得顿足娇嗔。蒂塔连忙向公主殿下谢罪，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维罗妮卡还是满脸委屈、气鼓鼓地瞪着罗兰，直到罗兰再三申明刚才真的只是开玩笑，事实上公主殿下在北上冒险期间表现得非常英勇，她才多云转晴重现笑容。 蒂塔拿出干粮和水分发给大家，边啃面包干边向罗兰打听：“登在大小报刊上的那些以远东王子为主角的冒险和猎艳故事，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尤里克和马库斯也都围上来，满脸好奇地期待“故事中的主角”讲述真相。 “其实报上刊登的那些故事，只是借用了我的名字和身份，内容大多出自作家杜撰，如果说冒险的情节多少还有那么一点捕风捉影，与女人打交道的那部分情节……我可以负责任的说，通通是胡说八道，完全没影的事儿！”罗兰无奈地苦笑，“你们已经亲眼见过我本人，就该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吸引女性的特殊魔力，怎么可能有故事里那么多美女垂青于我？况且就算有妖女伪装成漂亮姑娘诱惑我，我也不会轻易上当，这一点维罗妮可以替我作证。” “嗯嗯！你不是随便的男人……”维罗妮卡嚼着干酪摇头晃脑，吐出充满浓烈醋味的怨言，“然而你随便起来简直不是人！要不要我向蒂塔他们透露一下你的风流事迹，比如白鸥港的姐妹花，灯塔山的大小姐，‘龙之眼’的女将军，对了，还有我们帕尔尼亚人的死对头奈落教团你也不放过，你敢说奈落公主塔玛拉跟你没有任何暧昧关系？哼！你这个花心大萝卜，还好意思装纯情？其实报上登出来的那些以你为主角的猎艳故事根本无法与你的真实经历相比，故事作者们贫瘠的大脑也无法想象出他们的王子殿下到底有多风流！” 尤里克和马库斯听得目瞪口呆，不约而同换上一种近乎崇拜的眼神望向罗兰。蒂塔则挽着公主殿下的手深表同情，并且向罗兰投去标枪一般锐利的谴责目光。 罗兰抬手扶额，深深后悔找维罗妮卡为自己的人品作证。这主要归咎于他的人品不够坚挺，可公主殿下也未免太不给他面子了——就你这当面拆台的小能手，还想当“副妃”？！ 罗兰不想再继续这个尴尬的话题，转而打听尤里克他们的出身经历。这三位是赛奥多拉夫人为宝贝女儿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卫，当然都有两把刷子，这一点罗兰早已借助“命运之瞳”看得清楚。 尤里克是13级维婕丝武僧，除了寻常武僧的本领，还掌握了帕尔尼亚王室绝学“太阳剑”演化而来的“太阳拳”。这门武技在对付亡灵一族以及兽人和黑暗精灵之类天生畏光的生物时威力巨大，甚至能够发挥出一击必杀的奇效，堪称黑暗族裔的克星！在帕尔尼亚，像尤里克这样精通“太阳拳”的高阶武僧被称为“镇魂者”。 “镇魂者”尤里克的好友马库斯是一位13级维婕丝圣卫。所谓“圣卫”，其实与圣武士或者黑卫的职业能力大同小异，只不过其隶属于中立守序阵营，招牌职业武技既不是圣武士的“破善斩”，也不是黑卫的“破邪斩”，而是打击所有非维婕斯信徒的“崇圣斩”。维婕斯圣卫是“帕尔尼亚圣化”之后诞生的超凡职业，无独有偶，“寇拉斯堡圣化”之后原本那些信仰辛德拉女神的黑卫也都转化成了“辛德拉圣卫”，除了信仰不同，其它职业能力与维婕斯圣卫几乎如出一辙。 马库斯不同于寻常维婕斯圣卫之处在于擅长“帕尔尼亚三绝剑”中的“流星剑”，这门秘剑与“崇圣斩”配合施展，附加神能的光辉剑气如同数道流星撕裂敌人的血肉，能够在短短数秒内爆发出巨大的杀伤力，故此马库斯这样的高阶圣卫被帕尔尼亚的骑士们尊称为“流星骑士”。 第1468章黑血的传教者Ⅲ 蒂塔在三人中年纪最轻，天赋则最出众。年方二十三岁就晋升为12级忍者，除了忍术、隐身、潜行、追踪、暗杀等职业能力，蒂塔还获得了帕尔尼亚王室三绝剑中“月光剑”的传承，这门剑术配合忍者的背刺偷袭技巧，将血腥的暗杀术提升成一门名为“月光舞步”的暗杀艺术，在战场上神出鬼没，刀光剑影伴随着清冷的月光一击夺命，从帕尔尼亚到奈落教团，“月光忍者”之名都令人心生敬畏。 五人匆匆吃过午饭，再次骑马上路，沿着峡谷公路向西奔驰，头顶那一线日光也追随马蹄向西偏移。 暮色悄然降临的时候，峡谷前方的地势陡然变得开阔，罗兰一行纵马飞驰，仿佛冲出曲折狭窄的走廊，步入宽敞的庭院。这里峭壁依旧高耸，却为脚下的天然园圃大度地让出领地，植物可以尽情享受阳光的爱抚，茂盛的月桂、樱桃树、野橄榄、野葡萄和常青藤几乎将公路阻断，火红的夹竹桃和金黄的洋甘菊竞相绽放，空气中弥漫着甘美的芬芳。 “这里就是樱桃谷，暮光谷地风光最美的地方。”维罗妮卡对罗兰说。 “的确很美，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罗兰问。 “没错，前面就是村庄……咦？那是什么！”维罗妮卡忽然提高嗓门。 罗兰循着她的目光望去，视线越过路边花木丛生的地带，远处隐约可见一片房舍。然而此刻村舍上空升起滚滚黑烟，热风送来淡淡的血腥。 “樱桃谷怕是出事了……”维罗妮卡勒住缰绳，脸色连变。 “殿下，安全起见，最好先派个人过去侦查一下。”“流星骑士”马库斯沉声道。 维罗妮卡点了下头，“蒂塔，过去看看，注意安全！” “遵命！”“月光忍者”飞身跃下马背，凌空打出一串忍术手印，足尖尚未触及地面已然凭空消失。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只见一条朦胧的倩影正朝着村庄所在的方向快速潜行，脚下花草竟然没有丝毫颤动，仿佛一只蜻蜓轻盈掠过。 …… 黄昏时分，暮色渐浓。坐落在山谷中的小村庄正在遭受一场毁灭性的劫难。一群面目阴冷的黑血武士手持刀剑与火把将房屋点燃，驱赶村民逃出熊熊燃烧的建筑，强迫他们沿着流经樱桃谷的小溪站成一排，双手抱头跪在地上。 “反省吧，罪人们！”一位吸血鬼牧师正在河畔高声布道，苍白的脸庞分外庄严，那对刚刚吸食过鲜血的獠牙为这张脸增添了几分阴森气势，“你们这群愚蠢的帕尔尼亚人，背叛了祖先的信仰，背叛了吾主奈落的信任，背叛了自己原本高贵的血统，堕落成如今的样子，失去不死之身以及黑血贵族的尊严，我为你们感到心痛！” 吸血鬼牧师厉声谴责这群吓得瑟瑟发抖的村民，当夕阳余晖照在他的身上，胸前那枚白骨雕刻而成的“奈落邪徽”自动激发2环黑暗术，将他笼罩在阴影当中。 这种附魔邪徽是“奈落教团”高阶吸血鬼的标配，每天3次2环黑暗术，每次持续1个钟头。当吸血鬼不得不像此刻这样在日光下活动时，邪徽张开的“黑暗结界”可以保护他们免遭日光伤害。 除了自诩“黑血贵族”的12级奈落牧师瓦伦斯，袭击樱桃谷的“黑血之民”当中还有一个名为奥金的高阶游荡者兼刺客佩戴着同样的附魔邪徽，其余那些吸血鬼武士都是两人潜入帕尔尼亚境内时顺带杀害的边防战士，以吸血鬼的天赋能力将之转化成“衍体”，由势不两立的敌人转变成瓦伦斯与奥金的仆从，追随他们闯进樱桃谷大开杀戒，目的当然是创造更多吸血鬼衍体，朝着帕尔尼亚半岛内陆散播恐怖与杀戮，惩罚这些堕落的远亲。 瓦伦斯在一番义正辞严的怒斥过后，口气转为缓和，对那些跪在河畔的帕尔尼亚村民说：“当然，那都是你们祖先犯下的罪孽，与你们没有直接关系，当你们的母亲怀胎生下你们的时候，并没有询问你们是否乐意以‘半吸血鬼’这种可悲的形态降生，你们有原罪在身，但是并非不可饶恕，只要你们愿意放弃帕尔尼亚人的身份，放弃异端信仰，真心诚意皈依吾主奈落，我将帮助洗心革面者赎清罪孽，转变成高贵的黑血之民！你们有谁愿意赎罪，现在可以站起来了。” 瓦伦斯微笑着望向那群村民，然而出乎他的预料，包括老人、女人和小孩在内，100多名村民里没有一人被他说服，甚至没有人肯抬头看他一眼。 这寂静的场面令奈落牧师深感尴尬，笑容僵在脸上。 “呵呵，瓦伦斯，别再浪费时间了！我早就说过，你那套布道词根本不顶用，帕尔尼亚人都是无可救药的顽固分子，不可能接受你的劝告重新回到正确的道路上。”吸血鬼刺客奥金随手抛动一把匕首，唇角勾起讥讽的冷笑。 “哼！你懂什么，只有真心诚意回归吾主奈落怀抱的帕尔尼亚人，才会提升我在教团中的声望，单纯的杀戮对我毫无好处！”黑血牧师瓦伦斯懊恼地反驳。 “可惜你的传教终究是失败了，接下来试试我的办法怎么样？”奥金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随你的便，我对这些不思悔改的蠢货已经彻底绝望了！”瓦伦斯一抖黑袍，转身走向树荫。 奥金摆弄着匕首，不紧不慢地来到河边，对那些村民说：“我没有那么多废话对你们讲，现在你们全都站起来，统统拿上铁锹在这里挖坑，五尺长、两尺宽、一尺深的坑，我奥金说话算数——半个钟头之内挖好的人可以免死，现在开始计时！” 黑血武士们早已砸开村庄收藏公用农具的仓库，抱着一大堆铁锹过来，朝每名村民跟前丢下一把。 然而河滩上还是一片寂静，没有谁听信奥金的承诺拿起铁锹挖坑，反倒有人抬起头，向他投去仇视的目光，似乎认定这个吸血鬼刺客比刚刚那个牧师更可恶。 第1469章黑血的传教者Ⅳ “啊哈？这可真有意思，连这点小事都懒得做，难道你们都活够了？”奥金目光落在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村民脸上，“你的眼神很不友善啊，叫什么名字？” 血气方刚的青年不顾家人阻拦，猛地站了起来，大声回答：“我叫奥多亚克！” “很好，奥多亚克，你看起来很有勇气，告诉我，为什么你和你的家人都拒绝挖坑？”奥金皮笑肉不笑地问。 “因为我们知道遇见你们这群黑血杂种绝无可能逃生，更不会相信你们的谎言！”奥多亚克满面愤怒，“刚才那个奈落牧师试图蛊惑我们背叛信仰，而你更加歹毒，试图诱骗我们挖坑，当我们做完这些工作，你当然不会履行诺言，照样会用你的毒牙吸干我们的血，把我们丢进自己挖掘的坟墓掩埋起来！这种卑鄙手段你们已经用过很多次了，帕尔尼亚没有人会上你的当！” 奥金微微一笑，心平气和的辩解：“你很聪明，奥多亚克，但是你搞错了一件事，我让你们自掘坟墓不假，但那是为了你们好，当我吸出你们体内源自生命物种的罪孽之血，将你们埋葬在墓穴当中，不要以为这就是终结，事实上你们只需要在墓穴中沉睡四天，过后就会重新苏醒过来，获得新生。” “然而到那一天，我们都将变成像你这样见不得光的黑血之民，还不如干脆死了的好！”奥多亚克厉声驳斥，当面揭穿奥金伪善的嘴脸。 黑血牧师看到搭档吃瘪，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奥金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突然扑向奥多亚克。 奥多亚克慌忙挥拳反击，奥金却凭空化作一团血色蒸汽，穿过他的胳膊附着在他身上，恢复人形以一双尖锐的獠牙凶狠咬向他的脖颈。 奥多亚克痛苦地倒在河滩上，挣扎了几下就失去意识。奥金缓缓站起身来，抹去唇角血渍，转身对那群村民冷冰冰地下令：“马上挖坑，不然都得死！” 村民目睹奥多亚克被他杀害，心头的恐惧已被悲愤取代，相互使了个眼色，抓起铁锹作为武器试图反抗。 奥金冷笑着向前跨出一步，双眸辐射血色光晕，对面那群义愤填膺的村民与他视线接触，全都不由自主的陷入呆滞。 “去，挖坑！”奥金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低吼。 吸血鬼具有运用目光支配他人心智的天赋魔力，这些村民都不具备超凡职业，没有足够坚强的意志力对抗奥金的“支配凝视”，相继失魂落魄的转过身去，以僵硬而机械的动作挥锹就地挖掘。 “对这群死硬到底的帕尔尼亚人，好话说尽不管用，到头来还是只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奥金悻悻地嘀咕。 “管用的办法就是好办法。”瓦伦斯负手走来，望着那群埋头自掘坟墓的村民，惋惜地说：“可惜这些家伙只是些农夫和村妇，只能转化成衍体，无法成为真正的黑血贵族。” 被吸血鬼以毒牙或者负能量杀害的生物，只有生命力比较强或者具备超凡职业者才有可能转化为吸血鬼，多数平民百姓在墓穴中沉睡四天过后只能转化成更次一等的吸血鬼衍体。 吸血鬼衍体各方面的能力都比真正的吸血鬼逊色，最主要的差距是衍体无法制造新的衍体，其在黑血之民的传（传）教（销）金字塔中只能居于最底层，无法继续发展下线。 “你就别挑剔了，反正这么多村民我们根本控制不过来，挑素质过硬的衍体带走，其他那些老弱病残的衍体丢在这里自生自灭，说不定还能替我们引开帕尔尼亚的正规军。”奥金没好气地说。 任何吸血鬼能够控制的“下线”——包括吸血鬼与衍体——都是有限的，越强大的吸血鬼控制的仆从也越多。瓦伦斯是牧师，比起其它职业的吸血鬼，他能控制更多的不死生物，吸血鬼衍体当然也包括在内。奥金相对而言在这方面就要弱一些，但是集合他们两个人的力量也无法控制全体村民，想进一步壮大队伍，光靠奴役这些低等衍体没用，还是得设法暗杀帕尔尼亚的超凡职业者，将这些强者转化为真正的吸血鬼，使之加入“传教”行列，扩大奴役下线的上限。 就在奥金暗自盘算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破风声。 奥金下意识的回头一抓，将那暗器牢牢握住。 噗！那团东西被他一把捏碎，浆液喷溅，浓烈的蒜味扑面袭来。 “可恶！”奥金连忙丢开捏碎的蒜头，粘在手上的蒜味却无法轻易洗去，使他感到一阵阵的头晕恶心，禁不住干呕起来。 大蒜是吸血鬼最讨厌的东西之一，但是吸血鬼并不像传说中那样畏惧大蒜，只是极度厌恶大蒜的气味而已。 这种带有强烈挑衅意味的恶作剧深深激怒了奥金，回头怒视大蒜飞来的方向，一位身着紧身皮甲、带着蒙面巾的短发少女正蹲在村口樱桃树下，眼中含着一丝嘲弄的冷笑。 “帕尔尼亚的忍者？”奥金反手拔出淬毒匕首，恶狠狠的诅咒道：“小婊子，竟敢用恶心的大蒜弄脏我的手，我要活剥你的皮！” 女忍者对他的威胁付之一哂，忽然起身吹了声口哨，身后的山谷入口传来蹄声，顷刻间四位骑士飞马赶到！ “奥金当心，那个女忍者还有帮手！”瓦伦斯握住颈下奈落邪徽，以心灵感应命令那群受他奴役的黑血武士拦住半路杀出来的帕尔尼亚骑士们。 那些黑血武士原本是帕尔尼亚的边防军战士，被瓦伦斯和奥金杀害之后复活为吸血鬼衍体，精神受到两位高阶吸血鬼的控制，转变为邪恶残忍的怪物，对昔日的同胞也毫无怜悯，各持武器围攻罗兰一行。 “这些可怜的家伙，已经沦为黑血恶棍的奴仆，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有让他们彻底安息。” 马背上的“镇魂武僧”尤里克长叹一声，举起酒壶猛灌两口，蓦地自马背上弹了起来，催动真气展开轻功身法，恍若一只大鸟凌空盘旋着扑向对面黑血武士。 第1470章黑血的传教者Ⅴ 三名黑血武士同时扬起长矛向天突刺，试图阻止武僧扑落下来。 尤里克突然张口喷出一道蕴含雄浑真气的烈酒，酒滴化作漫天劲矢挟破风呼啸射向黑血武士，打在身上顿时血花飞溅，蕴含在酒滴中的真气随之爆发，以高度烈酒为燃料将三名黑血武士点燃，顷刻间全被烈火包围。 这些吸血鬼衍体具有变态的生命力，遭到烈火灼烧还摇摇晃晃的坚持战斗，被烧焦的血肉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自行愈合再生。 尤里克对眼前的一切早已司空见惯，肃然吟唱赞美冷酷女士的祈文，大步走向那三个“火人”，骨节粗大的双手缓缓握拳，迫近敌人跟前的刹那爆发一口真气挥拳连击。 疾风连击！ 帕尔尼亚太阳拳！ 砰！砰！砰！ 尤里克的拳头光芒四射，于击中黑血武士的同时将一股精纯的正能量轰进对方体内，彻底摧毁其不死之躯，三名黑血武士相继肌肤龟裂，如同风干的泥偶碎裂一地。 “流星骑士”马库斯单手握缰催马冲锋，对面四名黑血武士慌忙向战马两侧闪避，各持长矛刺向马库斯。 锵！+2追击炼银长剑“拂晓”倏然出鞘，马库斯挥剑连斩，蕴含破邪圣光的银色剑气宛如烟花怒放！ 崇圣斩！ 帕尔尼亚流星剑！ 骏马奋蹄冲锋，与那四名黑血武士擦肩而过。与此同时黑血武士手中的长矛尽皆折断，四颗头颅冲天飞起。 马库斯勒住缰绳拨转马头，左手高举维婕丝圣徽吟唱祈文，右手持银剑指向那四具失去头颅依旧屹立不倒、挥矛乱舞的武士，先以“造水术”召来一阵暴雨当头淋下，紧接着施展神术将雨水转化为“圣水”。四名被淋透的黑血武士浑身哧哧作响冒出白烟，如同遭受强酸腐蚀，转眼间化作一滩脓血。 镇魂武僧和流星骑士出手对付黑血武士的同一时间，“月光忍者”蒂塔也亮出双刀，大步走向吸血鬼刺客奥金。 “小丫头，你找死！”奥金目露凶光，低声吟唱奥术咒文，身影迅速融入夜幕。 蒂塔冷冷一笑，身躯微微一晃，施展忍术进入隐形状态。 同样处于隐身中的奥金看到这一幕微微愕然，随即回过神来，伸手摸向储物袋，打算取出“识破隐形”药水。 然而蒂塔在现身之前就服用过这种魔法药水，早就把奥金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如同一条迅捷的幽灵绕到他身后，启动附着在双刀上的“真实死亡晶体”，凶狠地刺向奥金。 蒂塔出刀刹那，奥金感应到来自背后的冷风，顿觉毛骨悚然，不假思索向前翻滚。 唰！蒂塔第一刀贴着奥金后背掠过，第二刀出招角度更低，雪亮刀刃爆发清冷月光，如同割开一张薄纸片般撕裂奥金的附魔皮甲，深深刺入他的体内。 这隐形、背刺加“帕尔尼亚月光剑”的完美连击，正是蒂塔的招牌绝技“月光舞步”。 帕尔尼亚特产附魔晶体“真实死亡”能够自动锁定不死生物的弱点，配合使攻击伤害最大化的“月光剑”，使原本免疫背刺偷袭的吸血鬼也被蒂塔这一刀造成重创。 如果奥金是人类或者其他生命物种，这一刀足以要了他的命，然而吸血鬼可不会被这样轻易杀死，就在蒂塔背刺得手的瞬间，奥金的身躯自行炸裂，血肉化作一团朦胧的蒸汽迅速向远方飞遁。 在夜色掩护下，这团人型血雾渗透到林间，借助茂密的树林阻挡身后那位女忍者的追击。 然而就在这时，月光下走来一条倩影，手持忍刀的蒙面少女拦住他的去路，乌黑长发扎成一束马尾迎风飞扬。 奥金最初还以为是刚才偷袭他的那个女忍者绕到前面拦截自己，仔细观察对方的发型才确认不是同一个人，稍微迟疑过后便催动血雾扑了上去，自认为即便无法吓退月光下的少女，对方手中那口忍刀也无法对他的气态形体造成伤害。 “居然送上门来寻死，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蠢的吸血鬼！”维罗妮卡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催发一口真气注入“大蛇刀”，蓦地挥刀劈向迎面飞来的血雾！ 刀刃触及血雾的刹那爆出一团耀眼的光辉，化身为血雾的奥金连惨叫都来不及就被强光驱散，淬毒匕首和附魔邪徽之类随身携带的杂物稀里哗啦掉落一地。 维罗妮卡收刀入鞘，俏脸浮现一抹笑意。回到帕尔尼亚堡这一年多她没有松懈修行，忍者职业提升到13级，剑术也大有长进，除了原本已经练成的“月光剑”，帕尔尼亚三绝剑中的另外两门剑术“太阳”与“流星”也都初步掌握，刚才击杀奥金的那一招，正是三绝剑中专门克制不死生物的“太阳剑”。 “真该死！这简直就像一场噩梦！吾主奈落在上，谁能告诉我这些凶残的家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奈落牧师瓦伦斯目睹黑血武士被那些不速之客切瓜砍菜一般轻松消灭，就连奥金也没能幸免，哪还顾得上“黑血贵族”的尊严，低声咒骂着钻进树丛埋头逃窜。 “我还没有完成教宗大人托付的使命，可不能像倒霉的奥金那样死在这种鬼地方！” 瓦伦斯跑出没多远就听见马蹄声，顿时心头一惊，连忙止步蹲在灌木丛中，轻轻拨开枝条向外窥伺。 月光下，一匹雪白的骏马缓步走来，马背上端坐着一位身着黑色铠甲的青年，俊朗的容颜带有明显的人类特征，与一群帕尔尼亚半吸血鬼同路而行，不免令瓦伦斯感到诧异。 这家伙是什么来路？ 瓦伦斯眯起血色眼眸端详那位青年骑士，对方所穿的黑色甲胄散发出一股令他感到心悸的魔力，使他很自然的联想到帕尔尼亚王室的传国神器“黑王铠”。然而据说帕尔尼亚当代王储是一位公主，如果这真的是黑王铠，怎么会穿在一个男人身上？ 瓦伦斯还发现黑色铠甲上镶嵌着一枚银色徽记，首先可以确定那不是维婕斯教会的“红宝石头骨”，看起来更像是……命运女神辛德拉的圣徽！ 第1471章一脚踩死 高大英俊的青年骑士身着黑色附魔铠甲，佩戴秘银辛德拉圣徽，上述特征使瓦伦斯很自然地联想到一个最近风头很盛的人。 难道他就是寇拉斯王国那位名声传遍远东各地的罗兰王子？ 这一大胆的猜测使瓦伦斯心头兴起不祥的预感。如果对方真是远东王子，却与帕尔尼亚人一同出现在暮光谷地，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必须尽快向教团本部通风报信！ 就在他打算施法的时候，马蹄声再次响起，直奔他藏身的灌木丛冲过来。 “可恶的人类小子，你这是自讨苦吃！”瓦伦斯把心一横，决定先把这个可疑的人类青年擒下，确认对方的身份之后再做下一步打算。这样想着，他从灌木丛中站起身来，双眸紧盯催马而来的青年骑士，瞳孔射出蕴含魔力的视线。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支配凝视”并没有撼动青年骑士的意志，对方唇角扬起的冷笑分明是无声的嘲弄。 羞怒如同火焰在瓦伦斯心头熊熊燃烧，激发他的残暴本性，一把扯下颈下那枚骸骨打磨而成的奈落邪徽，连续施展“神能”与“正气如虹”，身躯骤然膨胀一倍，由瘦削的牧师转变成一尊强壮的巨人，凝聚漆黑负能量的双爪也变得巨大锋利，咆哮着扑向那位马背上的青年骑士。 “就这点本事还敢自称什么‘黑血贵族’，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罗兰轻蔑地看了吸血鬼牧师一眼，手撑马鞍腾身跃起，凌空一脚踏向对方头顶。 体型瘦削的吸血鬼其实拥有远比人类更强壮的体魄，再加上“神能”与“正气如虹”额外提升的力量属性，瓦伦斯自信与巨龙肉搏不落下风，更何况对付一个人类青年。 “你马上就会知道谁更可笑！”瓦伦斯咧嘴狞笑，挥爪攫抓罗兰的脚踝，与他加持神术过后的体型相比，空中的对手就像一个瘦小的幼童。 然而他的自信很快就被空中的异变碾碎，脸上的狂笑也迅速变成惊诧和恐惧。 “这……这怎么可能——” 轰！山岳般的巨足从天而降，打断吸血鬼牧师的惊呼，将他结结实实踩在脚下，浑身骨骼当场碎裂。 激发“寇拉斯巨兽术”变身为百尺超巨人的罗兰一脚踩扁吸血鬼牧师，就像踩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蟑螂，脚下发力一碾，瓦伦斯的尸体先是被碾成一滩血肉模糊的烂泥，随即化作一团绯红雾气升腾而起，试图逃离巨人的践踏。 罗兰早就知道吸血鬼没那么容易被杀死，握住秘银圣徽咏唱赞美命运女神的祈文，激发正能量驱散亡灵。 瓦伦斯是一位高阶奈落牧师，再加上吸血鬼具有抵抗驱散的天赋，寻常驱散亡灵的方式很难对他生效，但是罗兰采用的并非常规驱散手段。三股正能量相继由辛德拉圣徽中迸发出来，其中一道用于临时提升他的牧师等级，后两股正能量叠加成一轮异常明亮的圣光辐射出去。 神术强效！ 光之追随者！ “神术强效”将罗兰的牧师等级临时提升到35级，确保可以驱散瓦伦斯，而“光之追随者”则能以消耗双倍正能量为代价，将正常的驱散效果——吓退亡灵生物——升级为直接摧毁！ 金色光辉照亮树林，瓦伦斯幻化的血色雾气瞬间被扫荡一空，随身物品连同一颗闪烁微光的晶体掉落在罗兰脚下。 “运气不错，爆出一颗奥义石。” 罗兰微微一笑，俯身拾起吸血鬼牧师遗留的奥义石，吸取2度潜能过后开启“命运之瞳”进行鉴定。 系统提示：发现超魔奥义石“法术污化”！ “法术污化”是一个比较罕见的超魔专长，以提升1环法术位为代价，可以将法术造成的半数伤害转换为邪恶属性的神能。与之对应的超魔专长叫做“法术圣化”，区别在于将半数法术伤害转化为善良阵营的神能。 这个超魔专长并不是特别的实用，但是在关键时刻能够发挥奇效。尤其是面对那些具有元素能量抗性乃至干脆免疫元素伤害的强力怪物，这个超魔专长就体现出价值了。 比如罗兰之前收服的炎龙巴尔勒，不仅免疫一切火焰伤害还能吸收火系能量用于再生，对它丢“火球术”就等于为它疗伤，如果是附加了“法术污化”的火球术，由于其中半数火焰杀伤转化为邪恶神能，便可突破炎龙的免疫力造成伤害，当然，另外半数火焰伤害还是会为他疗伤，结果就是相互抵消。 那么，把“火球术”替换成“炎击术”会怎样？ 炎击术本身自带半数神能伤害，再加上法术污化，即可将炎击术的伤害全部转化为神能，可以轻松突破炎龙的免疫体质，对其造成全额伤害。 学习“法术污化”还有一个前置条件，施法者不能隶属于善良阵营。这倒合乎逻辑，善良的施法者无法驾驭邪恶神能，当然“污”不起来。好在罗兰具有超脱善恶的特殊阵营，“优雅”与“污”共存一身，吸收奥义石后轻松习得“法术污化”。现在他若释放经过法术污化超魔的炎击术，可以将正邪对立的两种神能融合于火焰之中，也算是一项独门秘技。 瓦伦斯和奥金死后，那些受他们控制的黑血武士也都自行毁灭。罗兰走出树林，看到那些黑血武士前一秒还在战斗，下一秒突然浑身燃起白色烈焰，转眼间化作灰烬，归于尘土，心中颇受震撼。 吸血鬼通过制造衍体以几何级数增大族群规模，按理说早就应该人口爆炸才对，然而现实中的吸血鬼数量并不像纸面计算出来的那样多，而且整个族群还在不断萎缩，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矛盾现象，一个重要因素就是吸血鬼以“传销”方式制造出来的庞大组织太过脆弱，就像建造在沙滩上的城堡根基不稳，只要位于族群金字塔尖的高等吸血鬼被消灭，处于金字塔中低阶层的“下线”就会全部瓦解，为顶头上司“殉葬”。 第1472章净化黑血 正是由于吸血鬼族群具有这种高度“中心化”的特征，那些曾经猖獗一时、以“黑道家族”姿态活跃于各国地下社会的吸血鬼帮派，只要家族的“初祖”一玩蛋，各级帮派头目也都一起化作飞灰，受其控制的黑道帝国一夜间冰消瓦解。 瓦雷斯历史上各大强国大多施行过严厉打击血族黑帮的政策，成功者也都采取如出一辙的“斩首战术”——精确打击血族社团最脆弱的一环，擒贼先擒王。 “罗兰，那个黑血牧师被你干掉了？”维罗妮卡走过来问。 罗兰点了下头，“没有漏网之鱼吧？” “总共两个高阶吸血鬼，还有一个是奈落教团的刺客，被我和蒂塔联手杀了。”维罗妮卡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块玫红色晶体，“这是那家伙留下的附魔晶体，还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巫光集萃’。”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看了一眼，鉴定出维罗妮卡手中那颗附魔晶体的功效。 “这东西镶嵌在武器上，能够附加一种特殊的精神攻击效果，每次击中敌人都能削弱对方的意志力，很不错的附魔晶体，你可以把它镶嵌在‘传奇阳炎剑’或者‘大蛇刀’上，削弱敌人的意志力之后更容易运用‘魅惑凝视’控制对方。”罗兰建议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维罗妮卡嘿嘿窃笑，“顺带告诉你一个关于使用‘巫光集萃’晶体的小窍门，晶体中储存的魔力只够释放5次，但是用光之后可别扔掉，把它浸泡在红酒中，八个小时过后就会恢复魔力。” 罗兰惊讶的吹了声口哨，“发明这种附魔晶体的人，一定是个酒鬼！” “谁知道呢！”维罗妮卡耸耸肩，“黑血之民和我们帕尔尼亚人都擅长制造这种附魔晶体，或许那位酒鬼先生是我们共同的祖先吧？” 罗兰觉得她的猜测很靠谱。瓦雷斯世界最擅长加工附魔晶体的两个族群就是吸血鬼和半吸血鬼，这恐怕不是巧合。 除了奥义石和附魔晶体，奥金和瓦伦斯还留下一些别的遗物，包括淬毒匕首、神术卷轴、魔法药水、两颗灌注“黑暗术”的奈落邪徽和两个装有宝石与金币的钱袋。 维罗妮卡把神术卷轴都给罗兰，征得他的同意，其它战利品分给尤里克、马库斯和蒂塔。三人感激道谢的神态使罗兰先是感到一丝讶异，旋即释然。 尤里克他们也都参加了战斗并且表现出色，按理说有权与罗兰、维罗妮卡平分战利品，但是在帕尔尼亚这个“绝对君主制”国家，可不讲什么人人平等，他们作为宫廷侍卫获得的战利品都属于公主殿下，维罗妮卡不分给他们是本分，分给他们是情分，当然得感谢公主殿下赏赐。 罗兰与维罗妮卡来到河滩上，尤里克和蒂塔兄妹正在安慰那些劫后余生的村民。马库斯半跪在河边，怀中抱着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的青年，一双白发苍苍的老夫妇在旁边抹泪啜泣。 “这是怎么了？”维罗妮卡低声问马库斯。 “这个年轻人是村里的猎户，名叫奥多亚克，不久前被吸血鬼杀害……”马库斯转头看了一眼那对老夫妇，同情地叹了口气，“那双老人是奥多亚克的父母，失去了独生子，不难想象他们有多伤心。” 罗兰俯身摸了摸奥多亚克的尸体，皮肤还很柔软，体温尚存。 “遇害不久，还来得及救活。”罗兰打算施展神术复活奥多亚克，却被维罗妮卡抬手拦住。 “先等等！” “怎么了？”罗兰诧异地望着她。 “看这里，”维罗妮卡指向奥多亚克脖颈，两处细小的伤痕涌出丝丝黑血，“这是被吸血鬼咬伤的痕迹，奥多亚克体内残留着黑血毒素，如果放着他的尸体不管，最多四天过后就会蜕变成吸血鬼衍体，但是也不能直接复活，黑血毒素有可能导致复活神术失效。” “有办法祛除他体内的毒素吗？”罗兰皱起眉头。 好在维罗妮卡爽快地给出肯定的答案，“当然有办法，维婕丝教会的牧师们为了对抗黑血之民，专门研究出一个2环法术，叫做‘黑血净化术’，可以解除吸血鬼啮咬造成的毒素，我随身带了灌注‘黑血净化术’的药水，不过……奥多亚克现在是没办法喝药水了。” 维罗妮卡转头望向马库斯：“你还有没有剩余的‘圣疗’，有的话就为奥多亚克祛除黑血毒素。” 马库斯点了下头，抬手按住奥多亚克的伤口，指尖释放出柔和的光芒。伤口受到圣光照耀，流出的血液迅速由黑转红。 “除了‘黑血净化术’，维婕丝圣卫的‘圣疗’和维婕丝武僧的‘混元劲也有净化黑血毒素的功效，这些能力如果施加在吸血鬼身上，可以暂时封印其制造衍体的邪恶天赋。”维罗妮卡在罗兰耳畔幽幽叹息，嗓音中多了一丝哀伤，“还好我们来的及时，如果被害者死亡超过四天，已经转化为吸血鬼或者吸血鬼衍体，那就无法用神术治愈了，只有说服对方前往帕尔尼亚堡的维婕丝大教堂自愿接受‘圣化仪式’方可恢复……可惜，那些堕落为黑血之民的受害者，心性也彻底转变，很少有人愿意接受劝告前去大教堂朝圣，倘若对它们心慈手软，很可能反受其害，这样的悲剧在帕尔尼亚的历史上数不胜数，如今我们只能面对残酷的现实，接受那些血淋淋的教训，索性放弃劝说，将它们直接消灭。” 听了维罗妮卡的讲述，罗兰不由回想起刚才尤里克、马库斯和蒂塔对那些帕尔尼亚边防军转化成的黑血武士痛下杀手的场面，乍看起来他们对那些惨遭吸血鬼杀害的同胞毫无怜悯之心，其实这都是迫不得已，纵使同情对方的遭遇也别无选择，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 罗兰叹了口气，抬手释放神术将奥多亚克复活，免去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第1473章夜幕下的桑树湾Ⅰ 帕尔尼亚人沿着暮光谷地修建的“峡谷公路”，全长近600里，自西向东曲折延伸，几乎横穿整个帕尔尼亚半岛。起始端滨临珊瑚海，末端直抵天方沙漠边缘戈壁带，沿途风景也由植被丰茂渐渐过渡为荒芜孤寂。 “桑树湾矿场”地处峡谷公路东段，离帕尔尼亚与奈落教团的边境线还有一百多里远，当地人类与半吸血鬼居民的比例约为8：1，当地居民多年来一直以开垦荒地、种植谷物和桑麻为主要生计，在不擅长从事农业生产的帕尔尼亚贵族眼中没有多大吸引力，只有几个规模不大的矿场，魔晶产量微不足道，因此很少受到那些如同追寻血腥的鲨鱼般热衷于劫掠矿山的奈落教徒骚扰。 然而好景不长，自从年初桑树湾勘探出储量丰富的魔晶矿藏，当地矿业随之兴起，魔晶矿场遍地开花，象征财富的魔晶矿石不断被挖掘出来，当地平静安详的田园生活也一去不返。占有大片土地的庄园主纷纷转行经营矿场，大片耕地连同土地上的农作物遭到毫不吝惜的破坏，田间挖出千疮百孔的矿坑，尽管多数矿坑最终被证明收益为零，人们还是在贪欲的驱使下不断尝试开掘新的矿坑，如同赌徒渴望押中头彩。 根据帕尔尼亚当局的统计，桑树湾地区现有大大小小的矿场总共325家，矿坑2560口，其中四成归属国有，事先经过专业的地质勘探，尚能保证十口矿坑有一口盈利，至于那些私人开掘的矿坑，多数没有进行地质勘探，完全是跟风的产物，平均三十口矿坑才有一口挖到魔晶矿脉，这种一窝蜂似的开采方式与赌博无异。 卡罗尔和赛奥多拉夫妇为了遏制当地矿业野蛮生长的乱相，正在推行矿山国有化政策，试图从当地私人矿主手中收购土地。然而开矿者大多财大气粗颇有势力，不愿出让矿山，收购计划实行了大半年，收效却远不如预期。 就在帕尔尼亚堡王室与桑树湾地方豪族的矛盾日益激化的微妙阶段，奈落教团也插一脚进来，采用两种方式侵吞蚕食这片土地蕴藏的巨大财富。 首先还是老办法，派遣教徒闯过边境线，潜入桑树湾地区杀戮平民制造亡灵大军，对矿山发起袭击。有机会抢劫魔晶当然最好不过，否则单纯的搞破坏也算完成任务。 这种恐怖活动是奈落教团的拿手好戏，往往只凭少数几个死灵法师、奈落牧师或者高阶吸血鬼就能将当地搞得鸡犬不宁。这些恐怖分子要么能将受害者的尸体转化成骷髅、僵尸、食尸鬼等低阶不死生物，要么能够召唤尸妖、魔魂尸和幽灵等高阶不死生物，后者杀害的人也将变成其同类——这种不断制造衍体的邪恶能力与吸血鬼如出一辙。 除了通过恐怖活动散播恐惧与混乱这一传统做法，奈落教团还擅长玩弄政治阴谋，与桑树湾当地某些敌视“矿山国有化政策”的私人矿主私下达成共识，打出反抗弗拉德家族暴政的旗号，扶植这些野心勃勃的地方豪族对抗帕尔尼亚王室乃至谋求独立。这项代号“解冻”的秘密行动由奈落公主塔玛拉亲自策划并推行，在桑树湾地区到处煽风点火，其最终目的是在桑树湾地区建立一个由当地半吸血鬼豪族掌权的城邦，使之成为帕尔尼亚与奈落教团之间的缓冲地带。 桑树湾的豪族乐于接受奈落教团的援助，但是他们未必甘心成为奈落教团的附庸，在帕尔尼亚堡与匕首塔之间左右逢源才是他们理想中的处境。塔玛拉对他们的算盘心知肚明，但是并没有表示不满，事实上她早已洞彻时局，如果桑树湾真的脱离帕尔尼亚谋求独立，迫于弗拉德王室的军事压力，只有选择依附奈落教团这一条活路。 塔玛拉在桑树湾一带的活动非常隐秘，与她合作的那些帕尔尼亚豪族也都严守秘密，但是纸里包不住火，仍然有种种可疑迹象暴露出来引起帕尔尼亚王室的警觉。其中一个间接证据是驻守桑树湾的维婕丝牧师尤多西娅首先觉察到的，她统计了一年来桑树湾地区发生的所有恐怖袭击事件，发现亡灵袭击的矿场绝大多数隶属帕尔尼亚王室直接经营，而当地的私营矿场则很少遭受袭击。 在写给帕尔尼亚王储维罗妮卡的上一封信中，尤多西娅分析了上述统计数据。如果亡灵袭击矿场是为了劫掠魔晶，那么选择魔晶矿石产量更高的国有矿场似乎更合理，但是那些被袭击的矿场大多没有开设矿石精炼厂，平均100吨天然矿石才能提炼出1磅工业魔晶，奈落教团就算劫掠得手也无法将这些堆积如山的矿石运回“匕首塔”，这样的“劫掠”有什么意义？事实上奈落教团如果真的是奔着劫掠而来，他们应该选择矿石精炼厂下手才合理——直接抢劫精炼魔晶显然更有利可图，而且便于运输。 由此不难逆推出一个结论：奈落教团在桑树湾频繁活动的主旨并非为了劫掠魔晶，更像是单纯的制造混乱和恐怖气氛，不断杀伤当地矿场的卫兵和矿工，使矿场无法正常生产。 如果上述推论属实，奈落教团为什么不选择防御力量更为薄弱、更容易被恐怖袭击搞破产的私人矿场下手，反而专注于啃国有矿场这样的硬骨头？ 若非奈落教团的决策者昏了头，只能证明这个邪教组织与当地私人矿主达成某种默契，发动恐怖袭击的真实目的是将国有矿场驱逐出桑树湾，与当地私人矿主联手瓜分这片埋藏着惊人财富的矿区。 夜幕下的桑树湾灯火阑珊。如果从夜空向下俯瞰，就会发觉灯光与当地矿坑的分布并不完全相符。湾区北侧多为私人矿坑，灯火相对稠密，南侧的国有矿坑则大多看不到灯火，显得异常昏暗，只有临近望月河的魔晶精炼厂区还是一片灯火通明的景象。 第1474章夜幕下的桑树湾Ⅱ 桑树湾矿区的灯火分布，暗示了当地波诡云谲的局势。自从进入10月以来，奈落教团加大对桑树湾矿区的渗透力度，对国有矿场发起的袭击愈发猖獗。那些频繁受到侵扰的矿坑，矿工大多吓得辞职逃离桑树湾，或者在有心人的介绍下转投私人矿场。无力维持生产的国有矿场相继关门倒闭，入夜以后显得格外凄凉。 帕尔尼亚当局为了恢复桑树湾的秩序，特地从首都派来一个加强营的正规军承担护矿任务。但是这支五百多人的卫队根本无法照顾到散布在湾区的三百多家矿场，兵力太过分散反而给了奈落教徒各个击破的机会，驻防短短一个月就损失了近百名卫兵，更令人发指的是这些在抵抗亡灵入侵的战斗中牺牲的勇士，死后也不得安宁，被奈落教徒复活为不死生物，加入到杀戮同袍的行列当中。 为了避免持续失血，护矿卫队的指挥官、高阶维婕丝圣卫海纳斯上校在与督军牧师尤多西娅商量过后，被迫决定放弃对那些偏远地区零星矿场的护卫，将卫队部署在望月河畔的矿场集中地带，这样一来，在放弃四成国有矿场的同时，约有六成矿场可以获得更可靠的保护，维持正常生产。 海纳斯上校一边写信向帕尔尼亚堡请求增员，同时动员那些照顾不到的矿场将设备与人员迁移到他的防区，避免遭受更大的损失，这正是入夜后周边矿区灯光寥落、唯有河畔矿区灯火通明的原因。 海纳斯和尤多西娅重点防御河畔矿区，还有一个理由是桑树湾地区最大的魔晶冶炼厂就设在这里，每个季度冶炼出来的工业魔晶都储藏在湾区教堂的地下金库中，季末集中押运往帕尔尼亚堡，如果这里遭到奈落教徒洗劫，损失将大到无法估量，哪怕别的矿区失去控制，冶炼厂和金库也万万不能有闪失。 海纳斯上校带队夜巡的时候，尤多西娅牧师正在教堂办公室中埋头写信。这封信还是写给她的好友兼顶头上司维罗妮卡公主的。尤多西娅在信中讲述了白天以布道的名义前往湾区北边那些私营矿场探访，与当地矿工和基层管理人员交流过程中旁敲侧击的打听消息，虽然还没有拿到确凿的证据，但是当地的确有奈落教徒出没的传言，由此可见桑树湾的豪族矿主十之八九与奈落教徒达成了合作打压国有矿场的密谋。 天色渐渐暗下来，尤多西娅暂时搁笔，打开办公桌抽屉，从中取出一颗柚子大小的晶球，伸手轻抚的同时念诵咒文，晶球立刻光芒四射，将办公室照得通明。 这颗黄水晶雕琢的球体名为“光辉之球”，是两年前维罗妮卡公主由北方归来时送给她的礼物。据说这颗魔法晶球是露西亚龙城宝库中的珍藏，维罗妮卡公主协助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攻克龙城，在龙王的宝库中发现了这颗晶球，送给自己的好友，祝贺她晋升为11级维婕丝牧师，成为教会中最年轻的“司铎”，还半开玩笑的说，“希望‘光辉之球’照亮她的前途，将来成为维婕丝教会最年轻的副主教、主教、直至登上大牧首圣座”。 尤多西娅对公主殿下的深情厚谊感铭于心，走到哪里都会随身带着“光辉之球”。经过长时间的研究，她已经摸清这颗神奇晶球蕴含的魔力。球体每天都会自动充满三发能量，只要至少还有１发能量，光辉之球就能照亮周围40尺空间，效果相当于3环“昼明术”，不仅可以用于替代油灯照明，还能吓退不死生物。 当尤多西娅触摸“光辉之球”并且念诵特定的启动咒文，就能将球内蕴含的能量转化为一道光束发射出去。这种光束对生命物种毫无影响，但是可以打击120尺内的不死生物，激发的能量越多，对不死生物造成的杀伤也越大。 光辉之球的能量隔夜自动补满，此外，尤多西娅还能运用自己的牧师能力为其充能，每消耗1发驱散亡灵的正能量，即可为光辉之球补充1发光能，最多只能储存3发能量。 尤多西娅将光辉之球摆在案头，顺手从饼干盒里摸出一块涂满糖霜的巧克力小饼干，丢进嘴里嚼起来。这种名为“卡夫饼”的小点心，是她最爱的十八种零食之一，一天不吃就觉得心里发慌。 这时窗外传来号角声，还有身穿锁甲的卫兵匆匆跑过的嘈杂足音。 尤多西娅蹙起弯弯的眉毛，猜到矿区再次遭到亡灵骚扰，海纳斯上校吹响警戒号，今晚恐怕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这些天矿区几乎每晚都会受到不死生物侵扰，来犯者只不过是些僵尸和食尸鬼之流低等亡灵，根本不是海纳斯卫队的对手，幕后操纵这些炮灰的奈落教徒，大概也没想着获得什么战果，只是疲兵之计而已。 这种小场面还用不着她这个大司铎出手，借着“光辉之球”照亮继续写信。在这封写给公主殿下的密信末尾，尤多西娅表明自己还将继续追查桑树湾的谜团，并且暗示弗拉德王室也应该早做打算，如果她的调查证实当地豪族的确有勾结奈落教团的叛国行径，那就不该姑息养奸，必要的时候采取雷霆手段彻底铲除祸乱之源方为明智之举…… 尤多西娅一封长信刚刚写完，窗外再次传来号角声，与之前相比显得更为高亢急促。 尤多西娅不由变了脸色，起身望向窗外茫茫夜色。 若非来敌特别难缠，海纳斯上校不会再次吹响号角。局势看来比想象中更紧迫，她不得不出面参战。 尤多西娅匆匆将信函锁进抽屉，起身穿戴盔甲，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自己肥硕的屁股和甜瓜般圆滚滚的胸脯塞进锁子甲。秘银编织的锁子甲当然不会无端缩水，明明去年穿着还很合身，今年却变成了“紧身衣”，尤多西娅实在找不到其它原因，只能很不情愿地归咎于自己的身材走了样。 第1475章夜幕下的桑树湾Ⅲ 好不容易搞定锁子甲，尤多西娅披上祭袍，走到梳妆镜前，镜中映出一个身着猩红长袍、内衬秘银锁子甲、颈间悬挂红宝石头骨圣徽的少女形象，白白净净的鹅蛋脸倒也称得上秀丽，可惜相比五尺二寸的个头，一百三十六磅的体重的确是显得过于丰满了。想到海纳斯上校和他手下那些大兵背地里给自己取了个“猪小妹”的绰号，尤多西娅不由暗自羞恼，对着镜子握拳发誓戒食甜点，绝不能再胖下去了！ 可惜，同样的誓言她已经发过上百次，然而每次都不了了之，最多坚持不过两个礼拜。 尤多西娅甩动齐耳短发，打消关于节食瘦身的杂念，抓起“光辉之球”匆匆走出教堂，朝着号角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夜色笼罩的矿区，在月光下闪着粼粼波光。最近挖掘的矿坑不幸挖穿水脉，地下水不断涌出矿坑，位于地势低处的军营积水没过脚踝，到处泥泞不堪。 魔导蒸汽机驱动的水泵昼夜工作，开足马力将矿坑中的积水抽取出来，经由长长的铜管排入望月河。然而今夜的排水工作进展特别不顺，积水的矿坑中时而窜出一群食尸鬼，张牙舞爪袭击矿工，或是试图破坏水泵。 12级维婕丝圣卫海纳斯上校闻迅率领护矿卫队及时赶来支援，挥剑斩杀讨厌的食尸鬼。 最初战斗进行得还算顺利，奸诈的食尸鬼向来欺软怕硬，面对矿工如狼似虎，碰上帕尔尼亚的正规军就只有被吊打的份儿。 战斗持续了半个钟头，流窜进矿区的食尸鬼大多被击毙，海纳斯上校刚松了口气，身旁卫兵突然失声惊呼，歪歪斜斜地倒在污水中，脸色苍白浑身战栗，显得非常痛苦。 “尼尔，你怎么了？”一名中尉军官试图拉他起来，却被海纳斯上校喝止。 战场经验丰富的上校先生嗅到一丝阴冷的气息，警惕地握紧圣徽激发3环“昼明术”，强光自他掌心辐射出去，瞬间照亮周围的空间。积水上方传来非人的悲鸣，一条若隐若现的幽灵双手捂住面孔，迅速逃离昼明术笼罩的地带。 海纳斯上校高举发光的圣徽，夜幕被光芒逼退，周围阴暗角落鬼影晃动，不知有多少幽灵暗中潜伏伺机偷袭。 海纳斯上校连忙命令卫队朝自己靠拢。尼尔也被同伴营救出来，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却虚弱的像是害了一场大病，已经无法继续战斗。 海纳斯上校脸色沉重。幽灵这种虚体亡灵可比食尸鬼难缠太多，在夜色的掩护下几乎无迹可寻，一旦被它缠住，最多两分钟就会被吸干精气而死。受害者的灵魂也不得解脱，死后将化作幽灵加入不死大军，转过身来残害生前的同伴。 卫队中的圣卫和牧师纷纷施展照明法术，驱散幽灵赖以隐身的黑暗。然而幽灵虽然畏惧光照，却不会像吸血鬼那样轻易地被阳光或者昼明术杀死，转身逃遁到光照不及的地方，在这慢慢长夜里，它们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寻找猎物。 守卫一方不敢离开光照地带，绷紧神经防备幽灵偷袭。偶尔有人发现幽灵的踪迹，也不敢贸然出手攻击。常年与亡灵打交道的老兵都知道寻常刀剑无法杀伤幽灵这样的虚体不死生物，即便是军官装备的附魔武器，攻击幽灵时也至少有一半的失手几率。 对付虚体不死生物，圣职者的神术和“驱散”能力比刀剑更管用。海纳斯的部队配有二十名随军牧师，可惜等级都不甚高，释放的正能量顶多将幽灵吓跑，想直接摧毁对方却是力所不逮，只好施展3环神术“灼热光辉”轰击幽灵。这招倒是管用，然而平均等级只有6级的随军牧师又能释放几发“灼热光辉”？这样持续消耗下去，不等杀光所有幽灵，他们的神术先得耗尽。 局势愈发紧迫，海纳斯上校只能吹响号角，向尤多西娅司铎请求援助。 夜色中，一团光芒迅速朝战场这边移动。不多时，一位身材丰腴的红袍女牧师出现在海纳斯等人视野中，白皙的纤手托起一颗黄水晶球，散发出烈日般的光辉。 “哟！猪小妹～呃，不对！我是说尤多西娅大人，您来的正好，当心潜伏在暗中的幽灵！”海纳斯上校高声示警。 “我还以为多大的麻烦，原来只是幽灵而已。”尤多西娅淡然一笑，托起“光辉之球”扫荡四周，光芒过处幽灵纷纷受惊逃遁。 尤多西娅微抿朱唇，一口气将“光辉之球”中储存的三发能量全部激发出来，精纯的光能化作一道璀璨长虹轰向幽灵聚集的昏暗角落，被直接击中的那只幽灵当场蒸发，光能由那一点猛烈爆发，将周围二十尺内的幽灵也都卷了进来，一阵哧哧声响，光能爆发范围内的幽灵尽数化作乌有。 尤多西娅随手将耗尽能量、变得黯淡的“光辉之球”抛给海纳斯，泰然自若地说：“大胡子，帮忙充下能。” “呃……好的。”上校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连鬓胡须，双手捧住尤多西娅抛过来的“光辉之球”，消耗3发驱散亡灵的正能量，为这神奇的魔导器重新充满能量。 尤多西娅收回光辉之球，吩咐卫兵搜寻幽灵，发现踪迹后立刻通知她，赶过去以光辉之球将之灭杀。转眼间能量再次耗尽，这回尤多西娅不劳上校先生动手，自有追随在她身边的随军牧师代劳。这些低阶牧师的驱散能力纯属鸡肋，顶多用来吓唬一下僵尸和食尸鬼，还不如用来为光辉之球充能，反正充能对牧师等级没有任何要求，无论低阶牧师抑或尤多西娅本人为光辉之球充能，转化出来的光束对亡灵的杀伤力都是一样的。 尤多西娅持光辉之球坐镇战场，幽灵变得不足为惧，不出半个钟头就被消灭殆尽。 与此同时，距离矿区大约1000码外的高地上，策划今夜袭击的三位幕后主使者正默默注视着尤多西娅的身影。 ·尤多西娅的“光辉之球”（radiantsphere） 这个闪亮的黄水晶球触摸时会感到一丝温热。 只要至少还有１发充能，光辉之球就能照亮周围40尺空间，相当于昼明术。 光辉之球有３发充能，每日黎明时刻恢复。消耗１发或者更多能量，能够制造出１道光辉射线，最多可达120尺远，视为远程接触攻击。 1发充能：射线对击中的任何不死生物造成5d6伤害（无豁免）。 2发充能：射线对击中的任何不死生物造成10d6伤害（无豁免）。 3发充能：射线对击中的任何不死生物造成10d6伤害，且对被击中的目标周围20尺半径内的所有不死生物造成5d6伤害（无法豁免）。 当你持有光辉之球，你能消耗１次驱散不死生物的能力为其补充１发能量，球内至多储存3发能量。 第1476章尸骸巨蟹Ⅰ 距离矿区大约1000码外的高地上，策划今夜袭击的三位幕后主使者，正在默默注视着尤多西娅牧师的身影。 “苍白之主”根纳季撑开“隐形法球”，将自身与两位搭档隐藏起来，冷冷望着手持“光辉之球”的红袍女牧师。 “那个小胖妞，就是我们今晚猎杀的目标？” “那姑娘名叫尤多西娅，据说是维婕丝教会的后起之秀，虽说身材太过丰满了一点……呵呵，倒也别具魅力。”“哀伤咏叹者”斯捷潘微笑着品评道。 “你们两个蠢货，看女人就只会注意身材吗？”“亡魂之主”安菲萨以谴责的眼神审视两位同伴，“别看那丫头年纪不大，实力可不弱，身边还有一个高阶维婕丝圣卫，我们得设法把他们分开，否则很难找到下手的机会。” “这并不难，我设法召唤更多食尸鬼，攻击另一处不设防的矿区，把那个大胡子引开，然后斯捷潘呼唤尸骸巨蟹出来对付那个女牧师，如果这样还搞不定，咱们就得亲自出手了。”根纳季随即补充一句，“不过，我不认为那个女人值得我们联手对付。” “这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而是我们必须确保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为此不惜采用任何手段，”安菲萨望向尤多西娅的目光流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怜悯，“这只能怪她太爱多管闲事，如果任由她在矿区调查下去，大小姐和当地豪族的秘密合作难保不会走漏风声，为了消除这种风险，我们得让这个女人永远闭上嘴——这是她为好奇心付出的代价。” “幽灵快死光了，继续拖下去那个女牧师就要回教堂了。”根纳季裹了裹斗篷，对两位同伴说，“我去引开卫兵，你们找机会动手。” 安菲萨点了下头，“多加小心。” 根纳季轻声吟唱咒文，一圈银色光环由他脚下升起，转眼间传送到工人宿舍区。以2环“敲击术”隔空打开窗栓，紧接着释放5环“死云术”，带有致命剧毒的黄绿色浓雾涌入窗口，宿舍里的矿工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相继被毒云杀死在睡梦中。 “苍白之主”开启“任意门”传送到已然变成“停尸房”的矿工宿舍，挥袖造风吹散毒云，目光扫过连成一排的通铺上一具具双目圆瞪、面孔扭曲的尸体，仿佛在欣赏美景，唇角浮现一丝满意的笑容。 这间宿舍里总共有十二名矿工，如今全都被毒云杀死，尸体则沦为根纳季用来制造亡灵仆从的材料。他沿着通铺一路走过去，先以“法师之手”隔空掰开每具尸体的嘴巴，塞入一颗充当施法素材的“黑玛瑙”，而后分别对这些尸体释放6环奥术“唤起死灵”。 以根纳季自身的施法能力，本来无法一口气施展这么多“唤起死灵”，但是有“暮光基金”作为后盾，他可以轻易借用大把的法术位，根本不需要担心法术不够用的问题。 一束束苍白的负能量光束自根纳季指尖弹射而出，击中床上矿工尸体。尸体随即砰砰爆裂，破碎的血肉中窜出一只只皮肤紫红、三尺多高的亡灵生物。这些形体佝偻、面目猥琐的小怪物名为“妖鬼”，周身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看起来像小号的食尸鬼，事实上它们比食尸鬼更凶残也更难缠。 根纳季挥了挥手，这群妖鬼立刻一哄而散，尖叫着闯进矿工宿舍，疯狂攻击目光所及的一切活物。 根纳季灌下一瓶“隐形药水”，暗中潜伏，观察局势变化。 妖鬼制造的混乱很快引起执勤卫兵警觉，尖锐的号角声在矿工宿舍区上空回荡。 “该死！奈落教徒又来捣乱！”海纳斯上校听见警报，不由暗自咒骂，连忙召集卫队前去支援，动身前匆匆对尤多西娅说，“我带队去矿工宿舍区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这里残余的幽灵就交给你来解决，如果宿舍区也有幽灵出没，我会发出信号请你过去帮忙。” “好的，看来今夜有得忙了。”尤多西娅叹了口气，“除非揪出那些躲藏在暗处操纵亡灵的奈落教徒，否则我们很难摆脱这种四处救火的被动局面。” 海纳斯上校无奈的耸耸肩。尤多西娅说得对，但是那些狡猾的死神信徒总是小心地隐藏行迹，在这地形复杂的矿场里，想把他们找出来可不像嘴上说说那么容易。 尤多西娅目送海纳斯上校带队匆匆离去，转身走向昏暗的矿洞，掌中托起“光辉之球”，追猎躲藏起来的幽灵。然而她丝毫没有觉察到，此刻自己也成为别人眼中的猎物。 “呵呵，那女人落单了。”斯捷潘不怀好意地冷笑。 “别废话了，快把那些尸骸巨蟹召唤出来！”安菲萨催促道。 斯捷潘从储物袋中取出魔法鲁特琴，熟练地拨动琴弦，一串音符飞向夜空。脚下积水的矿坑泛起涟漪，两只巨大的螯钳缓缓浮出水面，上面附着腐烂的血肉与白森森的骨骼碎片，散发出浓烈的恶臭。 安菲萨捂住鼻子，一脸嫌弃地注视着水面。紧随螯钳浮出水面的是一双眼梗，两颗灰白的眼球骨碌碌转动，似乎在寻找琴声的来源。 “斯捷潘，总共有多少尸骸巨蟹潜入矿区？”安菲萨低声问同伴。 “半个月前投放了十只蟹苗，这些魔法兽在污水中吞噬腐肉成长飞快，可惜其中五只还没有长大就被卫兵发现杀死，只有半数发育成熟。”奈落诗人维持演奏的同时轻声回答。 “五只尸骸巨蟹就足够了，快让它们动手，希望这些臭烘烘的大螃蟹能够理解你的指令。” “呵呵，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尸骸巨蟹的智力比寻常动物高得多，虽然控制它们不像操纵亡灵那么方便，不过借助这把琴，我可以利用音乐暗示尸骸巨蟹攻击特定的目标。”斯捷潘快速拨动琴弦，水面泛起气泡，又有数只螯钳冒了出来。 第1477章尸骸巨蟹Ⅱ “你那些水族听众最好抓紧时间干活，那个小丫头似乎听见了动静，已经朝这边走过来了。”安菲萨提醒斯捷潘。 斯捷潘淡淡一笑，“她这是在自寻死路。”手指拨动琴弦，琴音陡然变得尖锐，积水中的尸骸巨蟹闻声而动，相继潜入水下，迅速朝着尤多西娅所在的方向潜泳。 “奇怪……深夜里怎么会有琴声？”尤多西娅茫然四顾，搜寻耳畔那若隐若现的琴声从何处传来。 这时脚边污水池忽然掀起波澜，一串气泡咕嘟咕嘟冒了出来。 尤多西娅觉察到异样，连忙朝乾燥的地带后退两步，托起“光辉之球”照向水面。 哗啦！水声乍起，一双巨螯探出水面，浪花翻卷的污水池中升起一只体型庞大的蟹形怪物，八条蟹腿与两只巨螯长满漆黑浓密的刚毛，还有四条眼梗从巨螯的上方延伸而出，灰白的眼球骨碌碌转动，浑身散发的腐臭使距离十码之外的尤多西娅禁不住作呕。 尤多西娅捂着鼻子，强忍着呕吐的冲动观察巨蟹，恶臭源自其体表分泌的褐色粘液，碎石、木屑和生锈的采掘工具粘在巨蟹身上，看起来像是一堆烂肉和金属碎片拼凑起来的小山。 “这恶心的家伙，也是奈落教徒用尸骨与腐肉创造出来的怪物吗？” 尤多西娅很自然地将这巨大的怪物当成一种前所未见的不死生物，高举“光辉之球”向巨蟹投射光芒。 然而那浑身腐臭的尸骸巨蟹似乎并不像寻常不死生物那样畏惧强光，被“光辉之球”刺痛眼睛之后反而愤怒地猛扑上来，挥舞一双巨螯攻击尤多西娅。 尤多西娅连忙向后退避，闪过巨螯夹击的同时激发“光辉之球”储存的能量，一道光束迸射而出，击中尸骸巨蟹头部。 “该死的亡灵，这下尝到苦头了吧！” 唰！一只巨螯突然突袭过来，正中尤多西娅胸口，将女牧师击飞出去，重重摔在污水坑里。 胸口传来的剧痛使尤多西娅眼前一黑失去意识，随即受冷水浸泡苏醒过来，支撑着坐起身，发觉“光辉之球”已然脱手落入水坑，于池底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恶臭扑鼻而来。尤多西娅支撑着抬起头，看见尸骸巨蟹晃动双螯正朝自己迫近，刚刚被能量光束击中的地方看不到丝毫伤痕。这一发现使她恍然醒悟，原来这看起来很像不死生物的巨蟹，其实是活物！ “可恶，太大意了……”尤多西娅勉强压下胸口翻腾的气血，匆匆握住颈下红宝石头骨，念诵赞美维婕丝的祈文。 远处琴声陡然变得急促激昂，似乎在催促尸骸巨蟹对她痛下杀手。 尸骸巨蟹眨巴两下细小的眼眸，遵循琴音中蕴含的暗示魔力，垂下一只巨螯狠狠砸向尤多西娅的额头。 “赞美吾主冷酷女士！” 生死关头，尤多西娅抢先一秒完成施法准备，抬手轰出一道5环“炎击术”！ 轰！ 金色火柱拔地而起，将尸骸巨蟹冲得飞起老高，凌空翻身跌向矿坑深处，许久过后才传来噗通一声。 尤多西娅刚要松一口气，身旁的水坑突然无风自动，伴随着一串汩汩上浮的气泡，又有一只尸骸巨蟹跃出水面，挥动巨螯横扫过来，砰的一声将她击飞。 尤多西娅一头撞在墙上，眼前发黑几乎昏厥，唇角涌出丝丝鲜血。她强忍着剧痛试图扶墙起身，然而尸骸巨蟹已经抢先冲了过来，巨大的螯钳如同剪刀死死夹住她的腰。 尸骸巨蟹收拢螯钳，锋利的螯钳摩擦秘银锁子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尤多西娅感到腰部传来剧痛，呼吸变得越发艰难。在这种近乎绝望的境地，她已经无法维持专注施展法术，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死神降临。 “呵呵，那个笨女人，果然把尸骸巨蟹当成了不死生物。”远处观战的奈落诗人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事实上尸骸巨蟹既非不死生物，也不属于自然孕育的生灵，它们是“黑袍”奥特洛以名为“物种起源”的传奇法术创造出来的魔法兽，至于黑袍具体采用何种材料用于创造这种强悍的怪物，斯捷潘也不得而知。 “现在还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你赶紧让那只尸骸巨蟹解决掉目标！”安菲萨没好气地催促道，“只是杀死那个女人还不够，我们得带走她的尸体，拘禁她的灵魂，这样才算完成大小姐交代下来的任务！” 为了彻底斩草除根，在安菲萨、斯捷潘和根纳季三人动身前来桑树湾执行任务之前，塔玛拉特地交给安菲萨一张9环“缚魂术”卷轴，要求安菲萨在暗杀尤多西娅之后带回对方的灵魂，确保她无法被神术复活。 安菲萨的话一语成谶，现在的确还不到放松神经的时候。就在尸骸巨蟹要将尤多西娅拦腰剪断的关头，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月光下，一行五人飞马赶到！ …… “罗兰快瞧！那是什么东西？”维罗妮卡指向前方积水的矿坑，隐约看见水面浮起貌似巨蟹的怪物，一只蟹钳还夹着个人，距离太远看不清对方的容貌。 罗兰的眼力比忍者妹子更敏锐，一眼望过去就觉察到形势危急，不假思索启动“神性飞行”，如同出膛的炮弹自马背上弹射而出，身后大气轰鸣恍若滚滚雷音。 几乎就在眨眼间，罗兰已经飞到尸骸巨蟹跟前，神剑杜兰达尔铿然出鞘，在夜幕里划出一道冷电，唰的一下将尸骸巨蟹昂起的螯钳斩断。 半截断螯脱离尸骸巨蟹的躯体，连带尤多西娅掉落下去。罗兰身影一闪，抢在螯钳落水前将女牧师拽了出来，抱着她降落在干燥地带，顺势拍上一道“圣疗”。 温暖的圣光流入体内，尤多西娅的伤势迅速好转，茫然睁眼四顾，这才发觉自己枕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臂弯里，先是有些诧异，抬头望见那张年轻俊朗的面庞，不由脸颊发烫，连忙挣扎着坐起来，正要向对方道谢，忽然看见一团庞大的黑影从他身后水池中升起，顿时心头一凛，不假思索惊呼示警：“当心身后！” 第1478章尸骸巨蟹Ⅲ 罗兰此时也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瞥见那只失去一只螯钳还在张牙舞爪的大螃蟹，冷笑一声，杜兰达尔激发四十尺力场光能剑气，随手一剑斩向身后。 尸骸巨蟹附着厚厚污泥与金属碎片的甲壳能够抵挡劲弩射击，面对这道金色长虹却变得像纸片般脆弱，被罗兰随手一剑拦腰斩断，青色血浆混合破碎的脏器由尸体断面涌出，爪子与螯钳还在一阵阵的痉挛抽搐。 “尤多西娅，你不要紧吧！”维罗妮卡飞身下马，匆匆跑到女牧师跟前，眼中满是关切。 “多谢殿下关心，我还撑得住，刚才多亏这位先生出手救了我的命。”女牧师感激地望向罗兰。 “这位就是我之前经常对你说起的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我的好友，这次他是代表寇拉斯王国访问帕尔尼亚堡，听说桑树湾矿区的情况很复杂，特地前来探查，结果我们刚进矿区就撞见海纳斯上校带领卫队追捕妖鬼，没想到矿区内部还潜伏着比妖鬼更可怕的怪物。”维罗妮卡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尸骸巨蟹散发恶臭的尸体，又庆幸地对尤多西娅说：“好在我们来得及时，麻烦总算都解决了。” “殿下，现在还不到放松警惕的时候，矿区积水中潜伏着不止一只巨蟹，而且我更在意躲在幕后操纵这些巨蟹的奈落教徒。”尤多西娅指向一处矿井，“刚才我听见那边传来琴声，其后不久巨蟹就出现了，这实在是很可疑啊……” “会有奈落教徒躲在那里吗？”维罗妮卡目光转冷，回头对三位侍从下令，“尤里克、蒂塔、马库斯，你们过去搜查一下，别让那些躲在阴沟里的老鼠溜走！” “遵命！”三人齐声领命，当即朝矿井那边飞奔过去。 “这下麻烦大了！”废弃矿井入口处，斯捷潘抱着鲁特琴叫苦，“帕尔尼亚的公主带着镇魂武僧、流星骑士和月光忍者一同赶来，我们已经没有机会对那个名叫尤多西娅的女牧师下手，还是先撤退到安全的地方再做打算为好……安菲萨，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亡魂之主”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两眼直勾勾的瞪着那位出手救下尤多西娅的高大青年，突然大叫一声冲了出去。 “又是你这混蛋！还我‘黑夜之杖’！” “别冲动——”斯捷潘试图阻止安菲萨，然而这个暴躁的女人直接把他撞到一边去，身着重甲、挥舞着钢铁权杖冲出矿井。 斯捷潘气得直跺脚，连忙施展法术向塔玛拉通风报信。回头再看矿井外，自行暴露行迹的安菲萨根本没有机会靠近罗兰，刚现身就被帕尔尼亚王室的三位侍从官拦住，若非“苍白之主”根纳季及时传送回来帮她分担压力，这个莽撞的女人已经被人揍趴下了。然而坏消息是根纳季也把海纳斯上校和护矿卫队引了回来，现在他们所在的矿井已经被团团包围。 斯捷潘犹豫了一下，抱起鲁特琴弹奏出一串蕴含魔力的音符，召唤潜伏在积水深处的尸骸巨蟹出来帮忙解围。 平静的水面再次掀起波浪，四只尸骸巨蟹相继跃出水面，挥舞螯钳将临近水边的帕尔尼亚卫兵扫倒一片。 罗兰和维罗妮卡觉察到局势陡变，交换了一下眼神准备出手解决这些凶暴的大螃蟹。 尤多西娅注意到罗兰握住圣徽，连忙出声提醒：“那些大螃蟹不是亡灵生物！” 罗兰微感意外，开启“命运之瞳”观察巨蟹，果然如同尤多西娅所说，这些浑身散发腐尸气息的大家伙的确不是亡灵一族，而是一种前所未见的“魔法兽”。 “不是亡灵也好，反而更容易对付。”维罗妮卡露出恶作剧的笑容，灌下一瓶“鹰之威仪”药水临时提升自己的魅力属性，靠近其中一只巨蟹与之对视，视线接触的刹那经由目光施展半吸血鬼的天赋超自然能力“魅惑凝视”。 尸骸巨蟹的意志力并不出色，面对半吸血鬼公主的目光很快便迷失心智，转身挥动巨螯狠狠砸向它的同类，砰的一声污水四溅，两只巨蟹厮打成一团。 罗兰看到还有两只尸骸巨蟹在攻击护矿卫队，略作思索，决定召唤个打手过来解决这些横行霸道的大螃蟹。 指尖轻触“传奇驯兽手镯”，一团烈焰腾空而起，轰隆一声猛烈炸开，幻化为一条火红的炎龙。 炎龙巴尔勒降落在积水中，潮湿的环境使这位“火山之主”很不爽，周身鳞片微微张开，自体内向外喷出苍蓝色火焰，伴随着一阵嘹亮的汽笛声，周围的积水瞬间蒸发，地面也被灼烤得干燥坚硬。 炎龙对经过自己改造的环境很满意，扫视四周正在激烈厮杀的人类和巨蟹，随即收回视线，咧开大嘴打了个哈欠，一脸慵懒神态，仿佛在说：“不关我事，接着碎觉！” 罗兰忍无可忍，上去狠狠踹了它一脚：“懒龙，少装死！快起来干活！” 炎龙幽怨地呜嗷一声，可怜巴巴地瞅着罗兰，被迫屈从于饲主的使唤。 “先把那几只大螃蟹干掉，然后对付那三个浑身散发负能量的奈落信徒。”罗兰毫不客气的下令，“当心点，不要伤及无辜。” 炎龙巴尔勒扭头怒视尸骸巨蟹，张口喷出一道灼热的熔岩流，转眼间就把三只不可一世的巨蟹烧成焦炭。 轻松完成罗兰交代的第一项使命，炎龙得意的拉响汽笛，仿佛在说“哥真牛逼”！ 罗兰又踹了这懒龙一脚，没好气地催它赶紧干活。 巴尔勒昂首念诵龙语咒文，目光锁定背靠背且战且退的奈落教团三人组，铺天盖地的火云凭空喷发出来，将三人一并吞没！ 8环火元素领域法术，焚云术！ 安菲萨、根纳季和斯捷潘突然陷入火云包围，周身都燃起烈焰，相顾惊慌失色。这时火云上方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条白衣黑裙的倩影传送过来，挥手释放6环奥术“高等解除魔法”，将脚下火云扫荡一空。 第1479章奈落公主 “大小姐！”看到夜空中的黑裙女郎，安菲萨不由惊喜欢呼。 根纳季和斯捷潘也都长出一口气，庆幸自己的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奈落教团的公主殿下、神性吸血鬼、真死灵师塔玛拉自空中缓缓降落下来，立刻成为众人目光聚集的焦点。 炎龙巴尔勒昂首端详那位破解自己法术的冷艳少女，愤怒地拉响背部汽笛，咧开大嘴打算喷对方一脸熔岩。 “别自讨苦吃！”罗兰踹了它一脚，“这女人你惹不起！” 炎龙悻悻地翻了个白眼，蜷缩成一团继续装死。 塔玛拉美眸流盼，目光先扫过形容狼狈的三名手下，又掠过对面的帕尔尼亚人，最后停留在罗兰脸上，神色变得格外复杂。 “你一个寇拉斯王国的王子，为何千里迢迢跑到桑树湾来，卷入我们与帕尔尼亚人之间的冲突？” 面对奈落公主的质问，罗兰淡淡一笑：“帕尔尼亚是寇拉斯王国的友邦，我受邀来访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听说桑树湾发现了储量丰富的魔晶矿，远东当前正受困于魔晶短缺，我来桑树湾实地考察，看看这里是否有投资机会。” “你想在桑树湾投资什么项目？”塔玛拉心头兴起不祥的预感。 罗兰摇头哂笑：“像你这样的聪明人，不该问这种傻问题，桑树湾最值得投资的项目当然是魔晶矿，你们奈落教团不也盯上这块肥肉了吗？” 塔玛拉秀眉紧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继续追问：“在桑树湾收购矿场，这是你自己的打算，还是弗拉德夫妇给你的建议？” “是我先提出来的，远东工业发展迅速，对魔晶的需求量越来越大，如果完全依赖进口，一来供应不稳定，二来价格由卖方说了算，动不动就涨价，实在讨厌得很，不如我们自己收购矿场，建立一条稳定的魔晶供应渠道。”罗兰深深看了塔玛拉一眼，有些话不需要明说。 奈落公主脸颊微红，尴尬地避开他的视线。 其实罗兰也曾想从奈落教团控制的矿场进口魔晶，可惜最终没能谈拢。双方主要的分歧在于罗兰希望签订长期供货合同，五年内无论国际魔晶市场的价格如何变动，奈落教团都要以固定价格供应合同。但是塔玛拉则坚持魔晶价格随行就市，而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几年，魔晶价格走高的概率远远大于低迷的概率，随行就市的供货合同对她更有利。 罗兰最终放弃从奈落教团控制区进口魔晶，主要是因为帕尔尼亚人愿意跟他签订价位合理的魔晶期货合同，但是合同有一个附加条款：如果发生天灾、战乱等不可抗拒的因素，供货方有权暂停执行合同，优先确保本国对魔晶的需求。桑树湾的冲突触发了上述附加条款，促使罗兰不得不来到帕尔尼亚解决麻烦。 “卡罗尔亲王和赛奥多拉夫人听我道出在桑树湾收购魔晶矿场的打算，没有明确表态，只是建议我实地考察过后再做决定。”罗兰叹了口气，“没成想刚来到这里就赶上一场好戏，看来这笔生意比我想象中更难做。” “如果我是你，就会放弃在桑树湾做生意的念头，马上转身离开这里，走的越远越好。”塔玛拉冷冷道。 “为什么？”罗兰挑起眉梢，饶有兴致的问。 塔玛拉沉吟一声，淡淡地说：“这里不太平。” “桑树湾之所以不太平，还不是因为你们奈落教团在这里捣乱，”罗兰沉下脸色，“丑话说在前头，等我成了此地的矿主，你若还像现在这样对自己的走狗不加约束，休怪我替你管教他们。” 塔玛拉烦躁地跺了跺脚：“你根本不明白，就算我们奈落教团放过你的矿场，你也经营不下去！别忘了你在这里是一个外人，本地的家族势力不会允许你在这里扎根，他们有的是办法把你寄以厚望的矿场挤兑破产。” “哦？听起来内情还挺复杂……”罗兰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这的确是个坏消息，然而同时也是利好，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回头我找弗拉德夫妇谈判时可以用这一条作为砍价的理由。” “塔玛拉不由后悔失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克制心中的郁闷情绪，正色告诫罗兰：“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我要奉劝你一句——远离桑树湾，不要引火烧身！” 罗兰淡淡一笑：“当我是朋友就应该了解我的性格，既然在桑树湾开矿获利丰厚，你觉得我会因为畏惧风险而裹足不前吗？” 塔玛拉摇头苦笑，幽幽地说：“你不会，你不是那种逃避风险的人。” 罗兰耸肩摊手：“所以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塔玛拉微微眯起眼眸，说出来的话似乎带有威胁的意味，然而细听又带着恳求：“你这样做让我很为难，甚至会破坏寇拉斯王国与我们奈落教团的友谊，别忘了，当初寇拉斯政府发行国债的时候我可帮了你的忙。” “你的确帮过我的忙，而我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这样吧，桑树湾之外的地方，你们与帕尔尼亚人的恩怨我不管，但是在这里——我不想再看到奈落教徒。”罗兰正色道出自己的底线。 塔玛拉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在心里权衡利弊。 过了许久，她的脸上重现笑颜，柔声说：“罗兰，我们需要坐下来好好谈谈。” “是应该谈谈，但不是在这里，不是在今晚。”罗兰不动声色的说。 塔玛拉似乎没有觉察到他话语中透出的冷淡，微笑着向他走近，“暮光谷地东段还有很多尚未开发的矿场，如果你有意投资魔晶矿，很应该去那边考察一下，或许会发现比桑树湾更有利可图的投资地点，我也非常期待与你合伙经营矿山，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暮光谷地东段当然是奈落教团的控制区，罗兰品味塔玛拉的言外之意，对方是真心邀请自己去她的地盘上开矿办厂，还是另有图谋？ 第1480章谁是你的母亲 暮光谷地东段是奈落教团的控制区，塔玛拉是真心邀请自己去她的地盘上开矿办厂，还是另有图谋？ 罗兰沉吟不语。 维罗妮卡在旁边观察他的脸色，不由得紧张起来——还以为他被塔玛拉说得动了心，有意去奈落教团访问。将心比心，如果她处在罗兰的位置，恐怕也很难拒绝奈落公主的邀请，反正远东需要魔晶，在哪里开采矿石不一样？更何况帕尔尼亚人违背供货合同在先，无力保障对远东出口魔晶的稳定供应，罗兰于情于理都应该找塔玛拉聊聊，为远东多开辟一条魔晶进口渠道没有坏处。 然而维罗妮卡绝对不想看到罗兰与塔玛拉走得太近。奈落公主同时也是“黑血之民”的当代女王，对她这个帕尔尼亚王储而言可谓不共戴天的宿敌，现在塔玛拉明显在拉拢罗兰，在爱情的战场上也对她构成巨大威胁，她又岂能坐以待毙！ “塔玛拉，我有一个问题，你也许会感兴趣。” 维罗妮卡突然开口，打断了罗兰的思绪，也引来塔玛拉诧异的目光。 “哦？你有什么问题，不妨说来听听。”塔玛拉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淡笑着审视对面那位帕尔尼亚公主，无论在个人实力还是心理层面上她都有绝对的优越感：对面那个青苹果似的小丫头，哪来的勇气跟本小姐争男人？ “人们都说你是‘黑袍’奥特洛的女儿，这是真的吗？”维罗妮卡一脸认真地问。 这个问题令塔玛拉颇感意外，微微皱眉：“这不是什么传言，事实就是如此。” “这就很奇怪了，既然黑袍是你的父亲，那么谁又是你的母亲？你的父母又是如何生出一个吸血鬼女儿的呢？你不觉得这很荒唐吗？” 维罗妮卡一连串的质问令塔玛拉的脸色迅速阴沉下来，心头剧烈抽痛。 维罗妮卡的问题，其实也是她自懂事以来就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 瓦雷斯世界的吸血鬼不可能以怀孕分娩的方式自然降生，这是尽人皆知的常识。 现存于世的吸血鬼原本都是生命物种，比如人类、精灵、矮人、半身人，被其它吸血鬼杀死之后方转生为吸血鬼。塔玛拉按理说也应该是这样诞生的，但是她对自己成为吸血鬼之前的人生毫无记忆，也不晓得自己是不是某个吸血鬼制造出来的“衍体”。 她曾向父亲提出这个疑问，然而对方并没有给她一个合情合理的答复，只是强调她并非感染黑血病毒才成为吸血鬼，而是与生俱来的、带有神性的吸血鬼，注定要成为“黑血之民”的女王，带领这个诞生于黑暗中的民族走向辉煌。 塔玛拉姑且接受父亲的解答，接着追问自己的母亲是谁。可惜父亲还是用一贯的措辞搪塞她，说她是“神赐之女”，本身不需要经母体孕育便拥有生命，并且可以打破吸血鬼无法自然生育的惯例，将自己的神性血脉传给下一代…… 这些话实在是不合逻辑，塔玛拉不得不怀疑父亲有意隐瞒实情，对自己的身世之谜更加耿耿于怀。如今被维罗妮卡当面揭穿心头的伤疤，顿时兴起杀意，蓦地抬手一指隔空戳向维罗妮卡。 法术瞬发，死亡一指！ 塔玛拉的袭击太过突然，罗兰觉察到危险时苍白的负能量束已经击中维罗妮卡胸口，撞得她向后一个趔趄，差点仰面跌倒。 罗兰连忙伸手搀住她，屏息端详怀中少女，然而出乎预料——维罗妮卡居然毫发无伤，只是受了惊吓，脸色有些发白。 “我没事……”维罗妮卡摸了摸头上那支秘银发卡，心有余悸地说：“刚刚被‘死亡一指’击中的刹那，‘喀秋莎’自动张开了‘防死结界’。” 罗兰这才想起她头上戴得发卡是一件神器，能够免疫一切死灵魔法，暗自松了口气，转身怒视塔玛拉，冷冷吐出一句话：“你真卑鄙！” 塔玛拉的脸色比维罗妮卡更苍白，试图向罗兰解释什么，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紧咬着颤抖的嘴唇，忽然一抬手，脚下张开传送光环，将身后的安菲萨、根纳季、斯捷潘也都卷了进去，转瞬间集体消失在苍茫的夜色深处。 …… 罗兰在桑树湾考察了一个礼拜，11月12日返回帕尔尼亚堡，当天收到父亲的亲笔信，告诉他一个关于寇拉斯空军建设的好消息。 鲁道夫一世在写给儿子的信中透露，远东军方委托白鸥港飞艇公司生产的两艘新式军用飞艇已经入役，一号舰被命名为“圣化号”，二号舰命名为“命运号”，都带有鲜明的宗教色彩。 这两艘飞艇与之前入役的“黎明号”、“独立号”和“胜利号”三舰相比，设计方案和制造技术都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巡航速度达到120节，比“黎明级”飞艇提升了20%，载重量更是突破500吨，相当于“黎明级”飞艇的两倍！ 鲁道夫陛下有理由为远东空军的发展势头感到自豪。自从奥术纪元终结，瓦雷斯的历史步入圣光纪元，旧时代的魔导文明被圣光教会破坏殆尽，人类社会在各个领域的技术水平其实遭受了一次灾难般的大倒退。奥术帝国赖以称雄多元宇宙各个位面的浮空城、云中塔和空中舰队都不见踪影，新纪元的各国长时间漠视空军建设，直到近年来圣光教廷的影响力严重衰退，无法继续像过去一千多年来那样以共同的宗教信仰弥合各国冲突与民族矛盾，瓦雷斯世界漫长的和平岁月也走向终结，重新开启一个烽火纷争的战国时代。 传统霸主亚珊帝国与斐真、海蓝、迦南等率先开启魔导工业化的新兴强国矛盾日益激烈，发生在新大陆殖民地的争端就是新兴工业国尝试夺取帝国霸权的一个缩影。另一方面，亚珊帝国在国境之东也遭遇了严重的地缘危机：远东行省的独立建国好比一记凶猛的勾拳，给了这个老牌帝国沉重一击，几乎将其打翻在地。 第1481章联合军演Ⅰ 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冲突不断的年代，各国执政当局都感受到安全压力，不得不投入更多财政拨款扩充军队、革新军备，魔晶大炮与蒸汽铁甲舰已经成为各国陆海军热烈追捧的宠儿，唯有空军建设起步最迟，还处于蹒跚学步的幼儿阶段。 奥术时代以浮空城、云中塔为核心的空战模式需以传奇法术和海量的魔晶作为支撑，在这个传奇法术大多失传、魔晶资源极度匮乏的新时代已经不再适用，各国都在探索更为廉价且高效的空军建设方案，飞艇的复兴似乎指明了一条可行之路，但是到目前为止，只有亚珊帝国的艾伯顿·韦恩斯坦等少数魔导军工巨头在尝试改良飞艇技术，还谈不上实战应用。 当前各国空军部队大多维系着古老的传统，以飞马、鹫马和狮鹫等魔法兽为坐骑组建少而精的骑士团，这样的空军续航能力极差，必须由地面基地或者海上母舰提供后勤保障，只能作为陆军和海军下属的战术部队，无法独力承担战略任务。 只有建国还不到两年的寇拉斯王国独树一帜，从建国伊始就把空军独立出来，几乎是倾尽举国之力建设空军。远东空军官兵的待遇还要超过同级陆军和海军官兵，空军装备的研发应用更是突飞猛进，仅就军用飞艇的相关技术而言，毫无疑问已经走在瓦雷斯世界各大强国的前列！ 新入役的“圣化号”和“命运号”体现了这个时代军用飞艇技术的最高水平，但是光有漂亮的纸面数据是没用的，鲁道夫陛下对两艘新式飞艇在实战中的表现尚有疑虑，所以在给儿子的信中提出一个想法：新年之前举行一次作战演习，远东空军将在演习中扮演主角。 演习虽然无法与真正的实战相比，但是用来检验一支部队的真实水平还是有一定参考价值的。罗兰这个王储还兼着寇拉斯王国空军参谋长的头衔，当然要支持老爸——同时也是空军总司令——的军演计划。 在给国王陛下的回信中，罗兰提出一个顾虑：兴师动众的军事演习要花很多钱，年关将至，寇拉斯政府各项财政支出不出意外的普遍超出预算，在和平年代背着财政赤字的包袱搞大规模军演，恐怕会招来“劳民伤财”之类的批评声音。 当然，军演是一定要搞的，但是罗兰建议找个“大款”联合搞军演，空军小伙子们卖力表现，哄得“款爷”开心，拉点儿赞助弥补军费亏空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罗兰以随身携带的“麦克马努斯魔导传真机”发出信函，当天傍晚就收到父亲的回信。鲁道夫陛下首先批评了儿子唯利是图的财迷心态，随后盛赞他出了一个好主意，请他代为向弗拉德夫妇转达敬意，全权负责与帕尔尼亚当局洽谈合作军演事宜。 由此可见国王陛下也是一个人穷志短、精打细算的财迷，一眼就看出儿子信中所谓的“大款”，指的就是富得流油的帕尔尼亚王室，毫不顾惜体面的授意儿子扑上去抱紧土豪的大腿。没办法，这年月穷就是罪，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罗兰拿着父亲的信先找维罗妮卡密谋了一番。帕尔尼亚的公主殿下同时也是远东王子的头号“迷妹”，对心上人自然是言听计从无比乖巧，按照罗兰的授意在晚餐桌旁挑起关于桑树湾危机的话题。 维罗妮卡向父母转达了尤多西娅搜集的证据，种种迹象表明当地豪族已经与奈落教团暗中勾结，正在策划一场旨在将桑树湾地区由帕尔尼亚版图上分裂出去的叛乱。 这个坏消息使弗拉德夫妇立刻没了食欲。夫妻俩相互对视，眼中都有愁云。桑树湾的四大豪族在当地盘踞了数百年，各家都蓄养私兵，联合起来势力不容小觑。 如果只是豪族叛乱，倒也算不得大麻烦。帕尔尼亚当前有四万常备军，其中海军舰队占了一万兵力，陆军有三个师，全都部署在暮光谷地的边境上防备奈落教团。首都帕尔尼亚堡还有一个精锐独立旅镇守，堪称王室“御林军”，镇压叛乱绰绰有余。 弗拉德夫妇担心的是奈落教团出兵支持乱党，这样一来桑树湾地区的局势就更复杂了，万一平叛作战进展不顺，演变成四处起火的治安战，桑树湾地区也将变成一个溃烂的伤口，导致帕尔尼亚不断失血。 这样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奈落教团最擅长的就是通过恐怖行动制造混乱，把桑树湾地区搞成“烂泥潭”正是黑袍与塔玛拉父女最乐于看到的局面。 面对复杂的局势，卡罗尔亲王很清楚必须快刀斩乱麻，趁桑树湾叛乱势力尚未壮大起来之前加以镇压，但是手中尚无豪族叛乱确凿证据，仅仅根据猜测就贸然出兵未免显得出师无名，反而会激化帕尔尼亚王室与地方豪族的矛盾。 出兵还是不出兵，弗拉德夫妇陷入两难境地。 罗兰看出这夫妇俩的心事，不动声色地说：“出兵桑树湾势在必行，但是出兵并不等于主动挑起战争。” “然而那些心里有鬼的家伙会认为这就是挑起战争，而我们又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出兵桑树湾是去度假吧？”维罗妮卡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弗拉德夫妇连连点头，完全没有看出来女儿正在跟罗兰演双簧。 “出兵的理由当然不能是度假，但可以是演习。”罗兰笑着回答。 “演习……”卡罗尔亲王眼睛一亮，“军事演习的确可以收到震慑叛乱势力的效果，但是这个借口会不会太牵强了一点？” “如果是由远东政府提出联合帕尔尼亚王室在桑树湾进行一次实战演习，目的在于考察远东空军与帕尔尼亚陆军在复杂战场环境下的协同作战能力，您觉得这样是不是显得更合情合理？” 罗兰的建议立刻被弗拉德夫妇接受，并且决定配合军演的时机向桑树湾当地豪族发出最后通牒——要么出让矿场，要么接受涉嫌叛国的犯罪调查。 第1482章联合军演Ⅱ 两艘刚刚服役的新式飞艇加上满编的舰载航空部队，接到命令的当天就启程飞赴帕尔尼亚堡参加联合军演，同时还肩负着增强两国军事合作的外交使命。 在弗拉德夫妇看来，这支来自寇拉斯堡的空军还有一项不可言传的特殊使命：代表远东政府表明全力支持帕尔尼亚王室的态度。 寇拉斯王国是一个幅员辽阔人口众多的地区大国，而帕尔尼亚只是半岛上的城邦，大国的支持对城邦王室的意义非同小可，远东人旗帜鲜明的立场对桑树湾地区那些心怀不轨的豪族及其背后支持者都是极大的震慑，弗拉德夫妇为此很是感激。作为回报，帕尔尼亚王室将承担联合军演期间远东空军的一切开销，卡罗尔亲王和赛奥多拉夫人还与罗兰重新签订了魔晶供应合同，保证对远东的魔晶出口与本国需求享有相同的优先级。 罗兰也没有愧对弗拉德夫妇的慷慨，与父亲商量过后向珍妮弗和叶列娜转达了国王陛下的授权：必要的时候可以接受弗拉德夫妇的请求，率部协助帕尔尼亚政府军平定叛乱！ 11月15日上午，两艘庞大的银灰色战舰划过天际，“圣化号”和“命运号”同时抵达帕尔尼亚堡上空，在地勤人员的引导下顺利穿过迷锁屏障，降落在城外军用空港。 罗兰陪同弗拉德一家三口前往空港迎接远道而来的空军将士，见到几位老朋友，同时也看到许多新面孔。 原任黎明级飞艇“独立号”舰长叶列娜·昆体良在军校接受了为期三个月的培训，以排名第一的优异成绩毕业，晋升空军少校，调任“命运号”舰长，“独立号”舰长则由她原来的搭档奥德里奇上尉接任。 “黎明号”原舰长珍妮弗上校，如今调任“圣化号”舰长，这个新岗位将是她军旅生涯的一个重要中途站，晋升为将军以后她就不能亲自驾驶飞艇了，趁现在还能亲自掌舵，主动要求调任新式飞艇服役好过把瘾。 “圣化号”和“命运号”的载重量达到500吨，可以承载比“黎明级”飞艇更多一倍的弹药和战斗人员。远东航空兵司令官泽希尔少将没有浪费这些宝贵的吨位，对“圣化号”和“命运号”的舰载部队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编。 远东空军航空兵原本只有巨鹰这一个兵种，考虑到巨鹰培育基地输送新兵的压力过大，再加上单一兵种不够灵活，泽希尔将当初夺取“赎罪堡”一战缴获的300匹鹫马利用起来，为鹫马配备精挑细选出来的轻骑兵，组建起两支鹫马骑兵营。 经过一整年的艰苦训练，鹫马骑兵的战斗力已经凌驾于巨鹰之上，但是还没有接受过实战的检验。泽希尔将这两支骑兵营分别配置到“圣化号”和“命运号”，负责护航、占领和侦查任务。 以“安娜-萨莉亚留影术”为核心技术创造出来的“留影镜”，如今已经成为寇拉斯空军必备的侦查装备。鹫马骑兵在侦查敌情方面与巨鹰相比有一大优势，马背上的骑兵可以操纵“留影镜”拍下地面敌军的图片，而巨鹰虽然与人类一样聪明，鹰爪却远不如人类的双手那样灵巧。 除了150名鹫马骑兵，“圣化号”和“命运号”还各自保留50头巨鹰，专门负责执行投弹轰炸任务。鹫马需要承载骑士，无法负荷重磅航空炸弹，轻装上阵的巨鹰在载弹量上更具优势，况且投弹并不是什么复杂的战术动作，鹰爪也可以熟练操作。 作为东道主的帕尔尼亚空军力量比较薄弱，只有一支规模不大的狮鹫骑士团，服役中的狮鹫总共不到500头，平时主要负责执行侦查和巡逻任务，为陆军和海军打打下手。 现在得到远东两艘新式飞艇和舰载航空部队的支援，空军阵容空前强大，在陆军和海军老大哥们面前也有底气大声讲话了。帕尔尼亚海军不参加此次军演，倒是无所谓，陆军方面却不甘示弱，派遣首都卫戍部队“独立第一旅”——包括一个魔导炮兵团——参加联合军演，可谓精锐尽出。 帕尔尼亚王室紧锣密鼓筹备联合军演的消息不胫而走，军演预定战场定在桑树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意味着什么。桑树湾当地豪族如今全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纷纷派遣心腹前往首都打探消息。然而就在军演的前一天，王室颁布的一则法令彻底粉碎了他们的侥幸心理。 弗拉德夫妇向桑树湾当地豪族下达了最后通牒：要么出售矿场，要么接受涉嫌叛国重罪的司法调查。 叛国罪名一旦落实，涉案者轻则没收财产锒铛入狱，重则满门处决！问心无愧者或许不介意接受调查，然而当地豪族大多与奈落教团私下里有往来，自己心怀鬼胎，岂敢接受调查？相比之下，以政府开出的价位出让矿场虽然有些肉疼，总比失去全部家产乃至生命好得多，脑子清醒的人都知道应该做何选择。 极少数与弗拉德王室积怨甚深的豪族还不甘心吐出到嘴的肥肉，急切的盼望奈落教团提供更有力的支持，帮助他们对抗来自帕尔尼亚堡的恫吓，实现桑树湾独立的梦想。 然而奈落教团如今也是进退两难。帕尔尼亚与寇拉斯王国举行联合军演的首要目的是对桑树湾当地豪族施压，同时也暗含对奈落教团的警告，塔玛拉已经从罗兰那里了解到桑树湾地区的安定涉及远东核心利益，如果奈落教团继续推行所谓的“解冻行动”，试图煽动当地帕尔尼亚豪族搞分裂，寇拉斯王国将彻底倒向帕尔尼亚。 事态真要是恶化到了那一步，演习将转变成一场真正的地区性战争，奈落教团将不得不同时对抗远东人和帕尔尼亚人，这可不是塔玛拉希望看到的局面——她是想挑唆桑树湾豪族叛乱不假，却不想为帕尔尼亚人的内战流干奈落教团的血！ 第1483章边疆暗流 从帕尔尼亚王室与远东政府公布联合军演那天起，塔玛拉就坐卧不安进退失据，到了军演揭幕的前夜，她终于做出选择，施法向桑树湾各大豪族发出措辞相同的短信，内容只有两句话： 时机未到，顾全大局。 塔玛拉发出这封信，表明奈落教团迫于形势不得不暂时终止对桑树湾当地分裂势力的支持，费尽心机策划的“解冻计划”就此搁浅，至于将来还有没有机会付诸实施？连塔玛拉自己都觉得多半是指望不上了。 寇拉斯王国与帕尔尼亚联合军演预定于11月22日揭幕，罗兰为协办这场盛会又在帕尔尼亚堡多停留了一个星期，但是到了11月19日这天，意外收到一封来信，促使他不得不放弃出席联合军演，第二天一大早就匆匆登上“独立号”飞艇告别帕尔尼亚堡。 这封信是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代表人口普查团队联合具名，从远东南方戈壁边疆区发出的，信中透露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人口普查团队乘“黎明号”飞艇在边疆区考察期间，耳闻目睹了一些事情，种种迹象表明边疆区的大庄园主和地方豪强并不甘心接受寇拉斯政府的管辖，对中央颁布的诸多政策和法令明里暗里加以抵制，甚至不排除密谋叛乱的可能。 柳德米拉和冬妮娅意识到事态严峻，以她们的职务和威望还不足以在当地独当一面，故此给罗兰写信，请他来南疆首府“望月城”附近的农业重镇“甜水镇”与她们见面详谈。 这封信读到这里，罗兰立刻意识到情况反常。柳德米拉和冬妮娅的人口普查团队在边疆区调查，这件事他是知情的，但是考察团队为什么不在边疆区首都“望月城”驻扎，反而把落脚点设在距离望月城两百多里的边境小镇？这只能表明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在望月城受到了冷遇，对当地的官僚体系失去信任，甚至心怀戒备。 自远东建国以来，罗兰一直开足马力忙个不停。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他也没有三头六臂，只能选择自己认为比较重要的工作优先处理，因此明知道边疆区首都望月城一直游离于远东当局的行政体系之外，颇有不臣之心，但是这一年多来也没顾得上去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 现在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去当地考察，果然发现暗潮汹涌，边疆区这个“历史遗留问题”倘若再不彻底解决，恐将酿成大祸！ 罗兰之前没有伸手去管边疆区的问题，除了无暇分身，还有一个因素是当地的情况太过复杂，牵扯到多方势力的博弈。若想理清这团乱麻，必须先从地缘环境说起。 所谓“戈壁边疆区”，戈壁指的就是天方大沙漠与远东地区的接壤地带。 天方沙漠极为辽阔，占地超过一千万平方里，比地球上的撒哈拉大沙漠还要大。黄沙漫漫的干旱气候不适合发展农耕文明，但是沙漠中并不缺少生命物种，比如半蝎人、螳螂人、半巨人以及诸多超出常人想象的怪兽，此外还有维持着游牧部落生活方式的人类族群。这些沙漠土著当中固然有与世无争、热情好客的族群，但是受到异常残酷的环境所迫，更多的是极度侵略性、以劫掠为荣的沙盗悍匪，其中名头最响、势力最大的当属具有灵能血统的六大巫王家族，迦南的锡安王室就是其中一支巫王家族的后裔，迦南王后朱蒂夫人则出身于另一个巫王家族“罗森塔尔部落”。 远东南方边境经常遭受沙匪劫掠，这些沙匪背后大多有巫王家族撑腰，从帝国行省时代就不太平，为此行省政府不得不在边疆屯兵戍守，望月城就是为此建立起来的一座边境要塞，筑有坚固的城堡和城墙，后来发展成边疆区的首府。 如果排除远在沙漠深处的巫王家族和行踪无定的盗匪，望月城所在的地区共有三个国家和一个割据势力，分别是大漠南方的迦南侯国，金角湾的帕尔尼亚，暮光谷地的奈落教团，以及1620年远东革命后建立起来的寇拉斯王国。 寇拉斯王国继承了帝国远东行省的全部疆域，其中当然也包括临近天方大沙漠的戈壁边疆区，由于当地人口稀少，交通不便，这一年多来首府望月城与革命后成立的寇拉斯政府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冷淡关系，隐隐有割据自立之意。 远东人因其异端血统，一直无法得到亚珊帝国中央的承认，没有形成贵族阶级，但是不乏大地主，尤其在天高皇帝远的南方边疆区，当地种植园大多实行比农奴制更加野蛮的奴隶制，庄园主打骂甚至无端屠杀奴隶都属寻常事，主人视之为天经地义，从来不认为自己应该因此受到谴责，更不必说触犯法律。 寇拉斯政府成立之初就立法废除农奴制，允许农奴脱离主人控制自由流动，各地政府有责任维护他们的安全与自由。这项政策与南疆奴隶主阶层的利益发生了激烈冲突，理所当然地受到抵制。 罗兰曾听内阁群臣抱怨中央政府的政令在南疆根本推行不下去，柳德米拉和冬妮娅的亲身经历则验证了南疆的地方势力甚至比传闻中更嚣张跋扈。 在这封写给罗兰的信中，柳德米拉讲述了人口普查团队搭乘“黎明号”飞艇进入南疆的第一天就在望月城附近发现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兵，正在追捕衣着褴褛、带有金属项圈的逃亡者，追上落单者轻则扬鞭抽打，重则挥刀砍杀，暴虐行径令人发指。 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不忍坐视这一暴行，率领巨鹰联队降落下去与那些逃亡者接触，打听过后得知他们都是附近棉花种植园里的奴隶，颈圈上镌刻着他们的名字和主人的姓氏，按照当地的风俗，收容逃奴者与窃贼无异。 柳德米拉她们当然无法认同当地野蛮的风俗，立刻决定为这些逃奴提供保护，因此与捕捉逃奴的雇佣兵发生激烈冲突。 一场激战过后“捕奴队”被击退，逃回了望月城，更让柳德米拉感到诧异的是追捕逃奴的佣兵当中居然有原帝国边防军的身影。 第1484章开辟气池Ⅰ 革命后帝国边防军被寇拉斯政府就地遣散，要求他们解除武装，限期离境。其中少数桀骜不驯的职业军人不甘心以落水狗的形象返回帝国，选择留在边疆区并且接受了赫德男爵雇佣，被这个野心勃勃的军阀收编为私人武装。 人口普查团队与望月城的捕奴队发生冲突其后不久，柳德米拉收到一位当地可靠人士提供的秘密情报，得知南疆占有大片土地的庄园主们齐聚望月城，推选赫德男爵为他们的领袖，密谋建立一个不受远东政府管辖的割据领地。 这群野心家的首领威廉姆斯·冯·赫德是受封于亚珊帝国皇室的边疆贵族，据说目前还与帝国当局保持联系，被帝国军方视为一颗收复远东的重要棋子。远在天边的亚珊帝国无法为赫德男爵提供实质性的支持，但是据说赫德男爵与迦南边境要塞米底亚某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也有密切往来，本人在南疆的公开身份是“棉花大王”、矿业大亨、兼望月城总督，实际上是当地说一不二的“土皇帝”！ 有这样一位无法无天的“土皇帝”盘踞在望月城，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又刚刚与其豢养的私兵发生冲突，如果将人口普查团队安置在望月城内，未免太过冒险。于是“曙光号”掉头飞往与望月城相距两百里的边疆区第二大城镇“甜水镇”，那片戈壁滩上的绿洲是半巨人一族的聚居地，冬妮娅的一位师姐就是该镇出身，目前在故乡主持农业生产，把甜水镇建设成了边疆区最大的谷物和棉花基地，在当地很有名望。 冬妮娅认为有绿野德鲁伊驻守的甜水镇比望月城更安全，而且甜水镇尚未建立行政机构，当地的半巨人一族同样是远东国民，人口普查不应该漏下他们。 柳德米拉接受了冬妮娅的建议，决定在甜水镇进行人口普查，顺带收集关于赫德男爵一党的情报。就在“曙光号”飞往“甜水镇”的路上，她给罗兰写了这封介绍南疆复杂局势的长信，请他尽快抽身前来相会。 罗兰收到信的当晚就去找维罗妮卡，告诉她南疆有变，自己不得不前去处理，明天一早就动身。 维罗妮卡从他手中接过柳德米拉的来信匆匆看了一遍，意识到事态的确不容乐观，抬头望着罗兰，脸色古怪地说：“南疆和桑树湾，出现的问题好像差不多呢？” 罗兰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远东和帕尔尼亚当前面临的棘手问题颇为相似，都是远离首都的边远地区出现不肯臣服中央政府的割据势力，谋反者还都是当地豪族出身，都与国外势力有着不可告人的紧密联系。 “我在帕尔尼亚帮你爸妈压制叛党，没成想自家后院也有起火的迹象，这可真有点讽刺。”罗兰苦笑一声，接着分析南疆局势：“与桑树湾相比，南疆的环境更复杂，牵扯到的势力也更多，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历史因素，当初远东独立的时候南疆地区并未响应，当地残留的帝国边防军也没有全部撤离，其中一部分死硬分子转而投靠了望月城主赫德男爵，这个人据说与菲利普大主教关系密切，早已购买赎罪券洗白上岸，还是屈指可数获封帝国爵位的远东土著之一，由此可见他必然心向帝国，对我们这个革命后成立的新政权谈不上什么归属感，现在还没有公开打出叛旗，无非自知时机未到，任由这颗毒瘤盘踞南疆，迟早会闹出大乱子。” 维罗妮卡分析时局的眼光比当初大有长进，思索着说：“当前亚珊帝国与斐真、海蓝两国交恶，受新大陆的纷争牵制，没有精力同时入侵远东，正是解决边疆隐患的绝佳时机。” 罗兰点头：“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时机稍纵即逝，我得抓紧时间上路，等一下向你父母辞行，明天一早就动身去南疆甜水镇与米拉她们会和。” 维罗妮卡迟疑了一下，试探地问：“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 罗兰早就猜到她的打算，笑着轻抚公主殿下的秀发，“我当然愿意多带一个帮手，前提是你爸妈不反对。” “这没问题，我会说服他们的！”维罗妮卡信心满满。相比其它那些被圈养在庭院中宛如笼中鸟的贵族小姐，她要幸福得多，与深居高位的父母相处融洽，两代人的沟通没有什么障碍，只要拿的出合情合理的理由，父母从不限制她的自由。 为了说服父母答应放行，维罗妮卡还得运用一点策略，先带罗兰去武场找父亲。弗拉德亲王在世人眼中是一位威严的领主、名震远东的传奇剑圣，但是外人却不知道堂堂的剑圣大人对女儿的撒娇完全没有抵抗力，女儿就算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得设法去摘；相比之下，维罗妮卡更畏惧母亲，赛奥多拉夫人总是能够看穿女儿的鬼心眼，对女儿的管教也更为严厉，因此维罗妮卡决定先从父亲这里寻找突破口，然后请父亲去说服母亲。 父亲＜女儿＜母亲＜父亲……这就是弗拉德一家奇妙的相互制约关系。机智的维罗妮卡充分利用上述链条，结果如愿以偿达到目的——成功说服父亲放行，卡罗尔亲王还答应提女儿向妻子说情。 “罗妮，你先回去准备行李，我有些话要跟罗兰说。” “嗯？两个大男人说悄悄话？好吧，我保证不偷听。”维罗妮卡扮了个鬼脸，离开父亲的练功房，顺手关上房门。至于会不会蹲在门外窃听，那就不好说了。 卡罗尔亲王给罗兰斟了一杯清茶，不疾不徐地开了口。 “我听罗妮说起在桑树湾的时候，你与奈落教团的少主发生了冲突？” “我在桑树湾考察期间，的确与奈落教团的教徒发生了一些冲突，后来塔玛拉出面带走了她的手下，我们双方都比较克制，没有使冲突进一步升级。”罗兰如实回答。 第1485章开辟气池Ⅱ “首先我得感谢你在桑树湾所做的一切，不只保护了罗妮，同时也维护了我们帕尔尼亚王室的利益，但是据我所知，当初远东发行国债的时候塔玛拉也参加承销团，出了一大笔钱购买远东国债，由此可见寇拉斯政府与奈落教团的关系还不错，你在桑树湾与塔玛拉翻脸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卡罗尔亲王目光灼灼，提出的问题也愈发尖锐，“或者我说的更直白一点，你在桑树湾替我们帕尔尼亚人出头，得罪了奈落教团，这恐怕有损寇拉斯王国的利益，你有没有为此后悔过？” 罗兰心头掀起波澜。卡罗尔亲王这番话恰恰说中了他的心结，在帕尔尼亚与奈落教团之间做出选择很难，但是他很清楚不可能左右逢源，否则将同时失去双方的信任。 “弗拉德先生，我很清楚奈落教团势力庞大，也承认欠塔玛拉一份人情，如果有的选择，我当然不想得罪他们，然而世间从来就没有面面俱到的好事，如果非要在帕尔尼亚与奈落教团之间做出选择，我只能站在帕尔尼亚人这边，当初我对赛奥多拉夫人也是这样说的，这个承诺至今未变。” 罗兰的答复掷地有声，令卡罗尔亲王微微动容。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选择支持我们帕尔尼亚，而非站在奈落教团那边？” 罗兰微微一笑，抬头正视茶几对面那位传奇剑圣，从容不迫地说：“我选择帕尔尼亚作为盟友，首先有个人感情方面的因素，当初我还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罗妮身为帕尔尼亚公主，不介意我出身卑微，折尊与我携手同行，一路上患难与共不离不弃，我不想失去这份珍贵的友情，此外还有政治和商业方面的利益考量，然而相比这些因素，我最无法容忍的是奈落教徒的疯狂理念，无法认同他们蔑视生命、滥杀无辜、制造恐怖与混乱的行事作风，这才是我与奈落教团最根本的分歧！” “我和我的父亲以及众多志同道合的战友，在远东大地上转战千里，唤醒民众发动革命，无数人流血牺牲，好不容易推翻帝国暴政，打破培罗教廷施加于人们精神上的枷锁，正在全力推行富国强民的建设事业，岂能容忍比培罗教廷更邪恶暴虐的奈落教团渗透进来，散播毒害国民的极端教义，破坏我们致力于推行的伟大事业！”罗兰斩钉截铁的道出自己的底线，“弗拉德先生，个别从政者可以为了国家利益而罔顾是非善恶，对此做道德批判未免太过幼稚，然而一个堂堂正正的国家绝不能公开与邪教徒为伍，否则必将引火烧身，贻害无穷！” 卡罗尔亲王深受触动，重重点了一下头：“说得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起身走到墙角书架跟前，抽出三支金色卷轴递给罗兰，“从桑树湾到联合军演，帕尔尼亚人不会忘记你为我们所做的一切，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 罗兰最初以为卡罗尔亲王赠送自己的是神术卷轴，接过来一看却是帕尔尼亚王室的武学秘籍，不由为之愕然。 “这是……帕尔尼亚三绝剑？”三张卷轴分别对应日、月、星三式剑技，罗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弗拉德先生，这份礼物实在太过贵重！” 卡罗尔亲王微微一笑：“相比一位肝胆相照的朋友，一个立场坚定的盟国，这些剑谱就算不得珍贵了。” 罗兰拿着剑谱，既感动又为难：“非常感谢您的厚爱，可是……我并非武道修行者，体内没有开辟气池，如何能够修炼这些依赖真气发动的剑技？”如果为此兼职一个真气职业他又觉得划不来，毕竟他只能靠潜能点提升等级，“神之手”下次升级都还遥遥无期呢。 “你放心，这一点我早就替你考虑到了，”卡罗尔亲王笑着说，“两年前在星界的时候，我曾为你灌顶传功，当时我的功力有限，只能临时帮你开辟气池，一天过后就会失效，现在我的功力有所长进，已经有能力为你开辟永久气池，你可愿意接受？” “求之不得！”罗兰心头狂喜。 卡罗尔亲王示意他席地而坐，伸手按住罗兰后背，将一股精纯博大的真气灌注进去，强行帮他开辟气池。 真气入体的刹那，罗兰立刻收到系统提示。 ——是否接受传奇剑圣授予的“武道传承”？ 武道传承（Ex）：9级开始，剑豪可以用自身功力为其传人强行开辟气池，凝练真气，付出的代价是自身损失1个职业等级。获得气池之后，可以修炼需要耗费真气的武技和专长，如果不兼修其它武道职业，气池容量=1+主精神属性修正值，每调息一小时恢复1点真气。 …… 看过系统给出的介绍，罗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武道传承”纯粹是一项损己利人的能力，卡罗尔为他传功的代价是损失一个职业等级，对于传奇人物而言，这损失意味着多年辛苦修行的成果付诸东流，代价未免太大了一点！ 要不要接受传功？罗兰迟疑不决。 这时耳畔传来卡罗尔亲王严厉的斥责：“天下大事尚且看得分明，岂能为区区小事分神？不要让我失望！” 罗兰心头一震，连忙打消杂念，怀着满腔感激接受传功。 澎湃的真气注入体内，于腹部汇聚成为气池，渐变凝实，隐隐有一丝温热向周身辐射。这种奇妙的感觉使罗兰回想起当初开辟灵能池的体验，两者有相似之处。只不过灵能池是精神能量的源泉，气池则是肉体能量的根基。 卡罗尔亲王持续为罗兰输送真气，直到他体内的气池彻底成型并且稳定下来才结束传功，缓缓撤回手掌。 罗兰沉浸在心无外物的冥想之中，默默熟悉自己体内的微妙变化。与此同时，系统提示他已经成功开辟“气池”，并且对“真气”这一特殊生命能量加以解释。 第1486章绝剑传承 罗兰只是草草看了一眼就略过这些系统提示。身为来自地球华国的穿越者，从小看武侠长大，他还需要系统向自己解释何为“真气”？即便瓦雷斯的“气（Ki）”与武侠中的真气并不完全相同，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好歹他也算彼岸寺高僧欧根大师的记名弟子，虽然拳脚功夫只是半吊子水平，理论功底还是过硬滴！ 唯一值得罗兰注意的是系统对气池容量和回气法门的讲解。真气是一种源于肉体的生命力量，一门攻击性武技的威力主要由力量属性决定，轻功身法依赖敏捷属性，护体功法则与体质属性息息相关，但是武道修行者同样注重精神修为，用于发动高等武技的真气是由自身精神属性与武道职业等级联合决定。 所谓精神属性，指的就是智力、感知和魅力，不同的修行法门专注不同的精神属性，比如武僧与剑豪看重的是感知，忍者注重的是魅力，至于基于智力的武道职业……擅长“诡击剑术”的“游荡剑客”勉强算是一个范例。 罗兰本人的主要精神属性是魅力，卡罗尔亲王为他灌输的也是基于魅力的修行法门。罗兰本身没有兼修武道职业，真气池的容量就完全由魅力属性决定，由于他的魅力实在高得离谱，居然刚刚开辟气池就拥有高达22点真气，连卡罗尔亲王都羡慕不已。 开辟气池过后再次拿起帕尔尼亚三绝剑秘籍，罗兰的感受与刚才相比大不一样，丝丝真气透出卷轴在他指尖流动。 “剑谱中加持了封印，寻常人拿到也无法解读，形同三卷白纸，只有具备气池的武道修行者才能以真气破除封印，使剑谱中的文字和图画显现出来。”卡罗尔亲王适时为他解释。 罗兰按照他的指点由气池中提取一口真气，经由指尖注入剑谱，金色纸页泛起光芒，一行行墨迹徐徐显示出来，当中还有若干幅插图，以简单而精确的线条勾勒出剑术图解。 罗兰简单浏览了一下，这三式绝剑不愧为帕尔尼亚王室秘传，看似简单实则玄妙深奥，每招剑术都不是短时间内能掌握的。 怀着深入探索剑谱奥秘的心思，他开启“命运之瞳”鉴定这三支卷轴，脑海中随之浮现提示文字。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武技“帕尔尼亚太阳剑”！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武技“帕尔尼亚月光剑”！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武技“帕尔尼亚流星剑”！ 概述：弗拉德家族世代精研剑术与真气，将两者融会贯通，总结出三招剑术绝学，消耗真气发动三绝剑时手背上会浮现对应的纹章——日轮、新月和星辰——故此将之命名为“日月星三绝剑”。这门武技虽然名为“剑术”，其实并不完全依赖剑类武器，其它武器或者拳脚功夫达到一定境界亦可配合施展。 前置条件：拥有气池，武器或空手格斗技能等级不低于12级。 罗兰常用的重剑和长枪技能等级都达到了施展三绝剑的最低标准，空手格斗还差一点，至于其他武器则还差得远，基本不需要考虑了。 太阳剑（超自然能力）：自由动作激活，消耗1点真气，本轮攻击视作接触攻击，并且必然对畏光生物、亡灵、覃、霉菌、泥形怪以及黏怪造成重击（哪怕是通常不会遭受重击的生物），畏光不死生物（如吸血鬼）豁免不过直接杀死（强韧豁免=本轮攻击造成的伤害）。 月光剑（超自然能力）：自由动作激活，消耗1点真气，本轮攻击自动取最大伤害骰。 流星剑（超自然能力）：自由动作激活，消耗1点真气，若有“打击”类能力（破邪斩之类），可花费一次打击能力使用次数并且将之应用于全轮攻击；若无打击类能力，则只将魅力加值算入本轮攻击检定。 …… 看过三绝剑的鉴定报告，罗兰不由暗自咋舌。这三招剑术各有特色，太阳剑相当于武技版的“阳炎爆”，堪称对付亡灵的大杀器；月光剑好比武技版的“法术极效”，短时间内输出伤害爆表；流星剑本身没有太大威力，寻常职业使出来只能提升一些命中率，但是对于具有“破邪斩”或者“破善斩”这类特殊能力的职业而言，流星剑的价值还要超过太阳剑和月光剑，可以使原本只能对一次攻击生效的“破×斩”延长至全轮——亦即6秒——内统统有效，至于一轮之内能挥出多少剑，那就看修行者自身的功力了。以罗兰当前的职业等级来说，正常状态下一轮可以做出3次全力攻击，配合“加速靴”还可以额外增加一次出手机会，如果配合“先发制人”……那就更夸张了，还可以再多打一轮！ 罗兰拿着剑谱，心情颇有些纠结。帕尔尼亚三绝剑威力强大，可惜修炼不易，维罗妮卡自幼苦练剑术，花费十多年的心血才勉强掌握这三招剑术，其中月光剑使的最好，太阳剑和流星剑却还差点儿火候。自己的武学天赋未必比得上维罗妮卡，又不像维罗妮卡那样遇到修行瓶颈随时可以向父亲请教，如果按部就班的修炼三绝剑，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掌握？ 系统提示：是否花费潜能点，快速掌握帕尔尼亚三绝剑？ 就在他就纠结的时候，系统提示恰到好处的跳了出来，向他发出无声的诱惑。 日月星三绝剑，每一招都相当于一门传奇专长，快速掌握需要消耗的潜能点数也与传奇专长一样是8度。罗兰既可以消耗8度潜能选择其中一门剑技快速习得，也可以花费24度潜能将三招剑术全部学会。 罗兰看看自己的潜能池，总共还有30度潜能，刚好够他把进阶职业“神之手”提升到5级。是选择提升等级，还是花费一部分潜能学习三绝剑？ 罗兰迟疑许久，最终放弃花费潜能学习剑术这一诱人的念头，但是也不急于升级，留着潜能以防万一，根据将来的形势需要再做决定。 第1487章边疆之乱Ⅰ 罗兰将剑术卷轴收入储物袋，先向卡罗尔亲王道谢，随即说出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戈壁边疆区局势不稳，我打算明天一早就搭乘飞艇去当地视察，在小问题演变成大麻烦之前加以解决。” 卡罗尔同意防患于未然的必要性，但是也提醒罗兰注意边疆地区的特殊地缘关系。 “远东戈壁边疆区与迦南的边境要塞‘米底亚’相距不远，迦南边防军的飞马哨骑时常在戈壁上空巡逻，如果边疆区发生战乱，有可能引起迦南边防军的过度反应，你要多加小心，最好提前有所准备。” 罗兰听出剑圣阁下的言外之意，郑重点了下头：“我会当心，遇事以大局为重。” 辞别卡罗尔亲王，罗兰回到自己的居所，召集随行人员交代临时变动的日程安排，稍微收拾了一下行李就上床休息。 第二天吃过早饭，弗拉德夫妇亲自来到空港为他送行。维罗妮卡的鬼心思如愿得逞，赛奥多拉夫人不光同意她跟随罗兰前往南疆，还委派四位侍从随行保护女儿，其中包括“镇魂武僧”尤里克、“月光忍者”蒂塔、“流星骑士”马库斯，以及维罗妮卡的好朋友、绰号“猪小妹”的11级维婕丝牧师尤多西娅。 除了上述四位帕尔尼亚年轻一代的精英人物，卡罗尔亲王还把自己的亲卫队交给女儿指挥。 这支代号“红石”的卫队虽然只有两百人，却都是帕尔尼亚王室禁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其中半数是维婕丝圣卫，半数是帕尔尼亚忍者。马库斯和蒂塔就是“红石卫队”出身，这次跟随公主殿下出行，两个人分别负责统领骑士分队和忍者分队。 维罗妮卡与父母拥抱道别，率领随行人员跟着罗兰登上飞艇。“黎明号”缓缓升空，在弗拉德夫妇的目送下调头飞往戈壁边疆区所在的东北方。 …… 1621年11月19日，远东大部分地区已经感受到凛冬的气息，加索高原以北更是普降大雪，而在相距两千里之外的南方戈壁边疆区，一轮烈日当空高悬，将火辣的阳光投向大漠，遍地沙砾被烤得灼烫。 令人窒息的热风呼啸刮过，沙尘随风卷扬，裸露出埋葬在黄沙下的骸骨，随着日头渐渐西斜，夜幕徐徐垂落，苍白的骸骨泛起幽蓝磷火。 黄昏中，一艘银灰色飞艇划过天际，仿佛在追随日落的轨迹。 下午五点过十分，隶属于远东“人口普查办公室”的“黎明号”军用飞艇正在朝着既定目的地航行。 驾驶舱中，柳德米拉坐在助手席上，正在埋头写信，在她身旁驾驶飞艇的是冬妮娅。德鲁伊小姐本来对复杂的机械装置敬而远之，但是自从登上飞艇，就在珍妮弗和柳德米拉的一再怂恿下尝试学习驾驶技术，意外的发觉自己在这方面居然颇有天赋。珍妮弗调离“黎明号”之后，柳德米拉接管了舰长职位兼主机师，冬妮娅最初担任她的助理机师，后来柳德米拉看出她的驾驶技术已经磨炼的非常纯熟，索性让她负责掌舵，自己腾出手来给远在帕尔尼亚考察访问的罗兰写信汇报南疆之行的见闻。 驾驶席背后并排摆着两把椅子，柳德米拉的两位师姐——埃莉诺和杰奎琳——正在专注地听冬妮娅讲解驾驶飞艇的技巧。 这两位年轻的女游侠都是叶夫根尼娅夫人门下的得意弟子，原本在商务部协助老师处理文书工作，人口普查办公室成立以后，柳德米拉初次担当政府重要部门的一把手，压力与动力促使她从早到晚忙得不可开交。 叶夫根尼娅看到女儿如此忙碌，还经常搭乘飞艇前往穷山恶水民风剽悍的地方出差，工作不仅繁忙还有不小的风险，就把自己的两位得力弟子指派到人口普查项目组，为宝贝女儿分担压力。 杰奎琳和埃莉诺都是高阶游侠，早就厌倦了内阁办公厅枯燥乏味的差事，巴不得换一个新环境，跟随柳德米拉前往边远山区从事人口普查工作在别人眼中是一桩苦差事，两位惯于在山林间奔走的女游侠反而乐在其中，终于找到放飞自我的机会。 “黎明号”是人口普查团队的“空中旅馆”，杰奎琳和埃莉诺对飞艇上的一切都感到很新鲜，受珍妮弗和柳德米拉的影响，也对驾驶这艘庞大的空中巨鲸产生了浓厚兴趣。后来珍妮弗调往“圣化号”担任舰长，临行前特地叮嘱杰奎琳和埃莉诺尽快掌握驾驶飞艇的技术，这样一来等人口普查工作结束，她们就可以向叶夫根尼娅夫人申请调往空军任职，不必像从前那样整天蜷缩在狭小的办公室里处理那些令她们感到头疼的官样文章和数据报表。 远东空军正处于急速扩张的成长期，明年春天至少将有两艘全新的“圣化”级飞艇入役，正缺少驾驶员。两位女游侠都很向往驾驭飞艇翱翔天际的军旅生涯，牢记珍妮弗的叮嘱，闲暇时间全都用在学习驾驶飞艇上，根据柳德米拉的观察，这两位师姐的水平已经不逊于冬妮娅，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一团红色光束突然凭空浮现，悬在柳德米拉面前微微颤动。女游侠放下钢笔，伸手握住光球读取魔法短信。 “是罗兰发来的？”冬妮娅投来期待的目光。 “让你失望了，是阿芙乐尔发来的。” 柳德米拉的回答使德鲁伊小姐莫名脸颊发烫，低声反驳了一句，“我有什么好失望的？”随即言归正传，“阿芙乐尔有什么新消息？” “约瑟夫·达维多维奇先生被赫德男爵关进了牢房，阿芙乐尔费了好大力气才设法把他营救出来，摆脱追兵之后打算去甜水镇，不出意外的话将比咱们晚到一天。”柳德米拉回忆了一下阿芙乐尔信中的内容，接着说，“还有一个消息，阿芙乐尔找约瑟夫先生核实过了，那个装死的半身人索林，的确是他派往捕奴队卧底的间谍，我们可以信任此人。” 第1488章边疆之乱Ⅱ “我们是不是应该找索林谈谈，多了解一些望月城内的情况，罗兰也会对这些事感兴趣。”冬妮娅问柳德米拉。 “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这就去见一见那位间谍先生吧，看他还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柳德米拉和冬妮娅相继起身，将飞艇驾驶席让给杰奎琳和埃莉诺。两位女游侠早就盼望有机会练手了，兴冲冲的过来接班。 柳德米拉和冬妮娅离开驾驶舱，通过一口竖井似的舷梯进入飞艇中层甲板，来到一间舱室门外。柳德米拉向门外站岗的卫兵点了下头，对方鞠躬还礼，随即掏出钥匙打开舱门。 舱室内，一个身着皮甲的年轻半身人游荡者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发呆，听见门外传来动静，忙不迭爬了起来。看到柳德米拉和冬妮娅走进来，连忙鞠躬问候，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不安，显得患得患失。 看到这个半身人，柳德米拉不由想起早上那场遭遇战。 当时“黎明号”正按照预定的航线飞往南疆首都望月城，途中救下一群逃亡中的奴隶，并且与随后追杀上来的捕奴队发生冲突。 一场激战过后，捕奴队狼狈撤退，留下几个受伤的佣兵做了俘虏，要不是冬妮娅出面阻拦，这些倒霉的家伙差点被愤怒的奴隶当场打死。半身人索林就是追捕逃奴的佣兵小头目，战斗中被杰奎琳飞起一脚从马背上踹下来，就地昏了过去，逃过一顿暴打。后来柳德米拉下令缴除俘虏武器并且就地遣散的时候，这个半身人还是趴在地上装死，直到同伴都离开以后才爬起来，声称自己有重要情报向飞艇部队的指挥官汇报。 杰奎琳向他解释这艘飞艇和舰载人员并非寇拉斯政府的正规军，而是人口普查团队。半身人似乎没有听懂，反正一口咬定要见她们的首领。 杰奎琳将他带到柳德米拉和冬妮娅面前，一番盘问过后，半身人索林终于吐露实情，自称受望月城前任市长约瑟夫·达维多维奇雇佣——准确的说是收买——在捕奴队中卧底，搜集关于这个非法组织的情报。所谓“非法”，指的是其违背了寇拉斯政府颁布的“废奴法令”，但是就望月城乃至整个边疆区而言，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认真推行过中央政令。望月城中央市场的奴隶交易所依旧生意兴隆，赫德男爵的棉花种植园和青金石矿山照样强迫戴着脚镣的奴隶劳动。有总督大人做榜样，当地庄园主也不把寇拉斯堡那个“草台班子”似的新政府当回事，酒宴过后嘲讽寇拉斯政府不切实际的政令是当地社交界的时髦风尚，关于帝国大军东征收复失地的传言甚嚣尘上。 要说远东翻天覆地的独立运动以及革命后建立起来的新政府对边疆居民的生活毫无触动，那也不是事实，内陆地区发生的变化如同层层波浪向边疆扩散，虽然影响力受到遥远路途和不便交通的削弱，毕竟还是会在当地引发一些反响。 去年十月一日的建国典礼和圣化仪式，南疆人很久以后才得知消息，今年则有不少当地做小生意的行商提前两个月就前往首都寇拉斯堡朝圣，参加了国庆游行和辛德拉教堂举办的圣化节，带着激动的心情回到南疆，将这一路上所见所闻的新气象传达给邻里乡亲，绘声绘色的描述国家正在全面推行的经济建设。从国有农场的空前丰收谈到卡隆工业区的机器轰鸣；从日新月异的交通建设说到遍布城镇与乡村的公立小学；从寇拉斯堡神圣庄严的圣化仪式到政府颁布的诸多惠民法令，其中削减农业税和废除奴隶制度这两项政策最受南疆民众关注。 那些坐拥万亩良田的奴隶主毕竟是极少数，当地还有数万户在贫困线上挣扎的自耕农。经营着一小块农田，即便风调雨顺也只能勉强养家糊口，还要忍受大地主打压，每逢收成不好的年头就有无数家庭濒临破产，被迫卖掉田地甚至卖身为奴。这些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边疆贫民得知寇拉斯政府宣布减免五成农业税，都感到既震惊又愤怒，因为他们并未享受到减税的好处，望月城下派的征粮队还是按照帝国行省时代的税率征收粮食，而这些被非法夺走的粮食也没有上交国库，全都被城里的官老爷们瓜分私吞。 更让人们深感愤慨的是南疆官僚集体违抗中央政令，公然拒绝执行“废奴法案”释放那些被非法劫掠、强迫劳作的奴隶，还变本加厉的勾结沙匪洗劫各地村落，绑架自由民送到望月城的奴隶市场公开叫卖！ 由寇拉斯堡朝圣归来的行商们为沉闷压抑的边疆区下层社会带来新思想和新风气，他们还从首都带回来宣扬新政府政策的报纸和刊物，这些令人激动的文字经过口口相传，潜移默化中改变了边疆居民逆来顺受的传统观念。边疆区的百姓期待着一场来自寇拉斯堡的风暴吹散笼罩在他们头顶的乌云，在此之前，他们也用实际行动做出了抗争。 从新月河谷到望月山，家家户户的镰刀和干草叉都已磨得雪亮，抵制非法征粮的暴力事件层出不穷，望月城的征税官倘若没有佣兵保护，根本不敢涉足乡村。这股反抗精神也传播到了种植园，新来的奴隶不再认命干活，在奴隶营地散播来自寇拉斯堡的消息，宣传新政府颁布的废奴法案，鼓励受难者打碎枷锁逃离庄园，拥抱他们本该合法享有的人身自由。受到这一思潮的影响，边疆区的庄园全都变得躁动不安，奴隶们团结起来反抗监工，一有机会就逃离庄园。 为了镇压愈演愈烈的奴隶暴动和逃亡风潮，赫德男爵联合那些在边疆区占有大片土地的奴隶主，共同出资组建起一支装备精良的“捕奴队”，成员包括赫德男爵的私兵，也不乏佣兵、赏金猎人乃至沙匪的身影。 第1489章边疆之乱Ⅲ 望月城中并非所有人都甘心与赫德男爵同流合污，相比那个腐朽残暴的亚珊帝国，城里大多数从事工商行业的中产阶级和知识分子更认同革命后建立起来的寇拉斯王国。这群人的领袖名叫约瑟夫·达维多维奇，出身于当地商人世家，在亚珊圣城接受过大学教育，曾在革命前的寇拉斯堡——当时还叫“赎罪堡”的税务部门担任中层官员，五年前被菲利普大主教任命为家乡望月城的市长兼边疆区总督。 衣锦还乡是约瑟夫先生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刻，可惜好景不长，他在封疆大吏的位子上坐了还不到两年就被南疆首屈一指的富豪——棉花大王兼矿业大亨——赫德男爵取而代之。 约瑟夫·达维多维奇很清楚赫德男爵是个贪婪残暴的家伙，对行政、司法、经济建设等业务一窍不通，出任南疆总督只会榨干当地居民的骨髓，完全是用金币铺路才把自己挤下台，为此耿耿于怀，暗中搜集赫德男爵的违法罪证，指望有朝一日将这个头号政敌扳倒。 然而之后几年远东的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菲利普大主教的统治被革命推翻，众望所归的鲁道夫·寇拉斯将军将赎罪堡更名为“寇拉斯堡”，宣布脱离亚珊帝国的统治独立建国，远东的历史由此掀开新的一页。 约瑟夫·达维多维奇远在南疆，未曾亲身参与1620年那场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对革命后建立的寇拉斯政府也不甚了解，难免心存疑虑。他不确定这个新政权能否长期执政，没有第一时间出面支持寇拉斯政府，但是也不屑于加入赫德男爵纠集那些怀念帝国统治的大奴隶主们组建起来、抵制寇拉斯政府的利益集团，耐心观察了整整一年，确认寇拉斯政府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深得人心，而亚珊帝国则陷入新大陆殖民地的泥潭无暇东征，于是派心腹秘密前往寇拉斯堡，设法向鲁道夫陛下递交关于赫德男爵谋反叛乱的证据。 这份材料首先落到约德尔手中。农业大臣还记得自己的学长约瑟夫·达维多维奇，替他把这份材料呈交国王陛下。 鲁道夫看过以后非常重视，决定派遣一名得力干将前往南疆考察赫德一党是否真有叛乱之心。往常这样的使命总会落到罗兰头上，但是如今王子殿下正在帕尔尼亚访问，无暇分身南巡，鲁道夫偶然想起柳德米拉正率队在南疆进行人口普查，就找叶夫根尼娅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将这项使命交给柳德米拉，算是对准儿媳——未来远东太子妃——的一个考验。 昨天晚上，柳德米拉收到母亲来信，深感责任重大，与冬妮娅商量过后接受了对方的建议，给罗兰写信寻求指点。然而这封信还没有写完，埃莉诺就从舰载水晶球中观测到一群衣着褴褛、拖着脚镣的奴隶在新月河畔狂奔，身后还有一队骑兵挥刀追杀。 柳德米拉当机立断下令飞艇降低飞行高度，亲自率领巨鹰联队下去营救逃奴，结果顺带俘获了很会装死的半身人游荡者索林，从他口中得知约瑟夫·达维多维奇如今处境相当不妙，其在城中的活动引起赫德男爵怀疑，就在前天晚上出动私兵将他逮捕，关进了望月城大牢。 索林想营救主人却无计可施，连日来心急如焚。奉命追捕逃奴途中看到悬挂着寇拉斯军旗的飞艇，灵机一动想到了脱身求援的好办法——挨了一脚就趴在地上装死，直到战斗结束才起来表明身份。 柳德米拉对这个半身人的话将信将疑，先把他关在飞艇中严加看管，同时派遣巨鹰队长阿芙乐尔上尉进城寻访约瑟夫·达维多维奇，顺带核实索林的身份。 阿芙乐尔是最早加入寇拉斯空军的巨鹰，同时也是一位7级德鲁伊。倘若以巨鹰的形态出现在望月城上空，难免引起哨兵的警觉，故此聪明的阿芙乐尔在飞近望月城的时候就施展德鲁伊的职业特长“野性变身”，由庞大的巨鹰变成一只戈壁地区随处可见的食腐鸟类——乌鸦。 望月城内乌鸦众多，哨兵没有理由特别关注一只由城外飞来的、眼睛特别明亮的乌鸦，任由阿芙乐尔安然进入望月城。 阿芙乐尔先按照柳德米拉提供的地址找到约瑟夫·达维多维奇的宅邸，紧闭的大门和院墙外巡逻的卫兵验证了半身人索林的话——达维多维奇家已经遭到查抄，约瑟夫本人也被赫德男爵下令逮捕。 阿芙乐尔又在城里飞了一个钟头，总算找到戒备森严的监牢。好在岗哨和狱卒只顾防备人类，对城里随处可见的鸟雀则浑不在意。阿芙乐尔变成麻雀钻进牢房通风窗，经过一番寻觅，终于找到被单独关押的约瑟夫·达维多维奇。 想从装有三道铁栅门的牢房里带走一个虚弱的中年男人并不容易，好在阿芙乐尔随身带了“隐形术”和“变身术”药水。与约瑟夫·达维多维奇进行了一番沟通过后，阿芙乐尔轻松打昏门外的狱卒，搜出钥匙打开牢门。 约瑟夫·达维多维奇脱下囚服穿在昏迷的狱卒身上，自己换上狱卒的制服，喝下“变身药水”变成狱卒的样子，堂而皇之离开牢房。随后又喝下“隐身药水”，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有卫兵把守的城门。 到了僻静的地方，阿芙乐尔变回巨鹰形态，先给“黎明号”上的柳德米拉发出魔法短讯汇报营救行动顺利完成，随即驮起约瑟夫先生飞往两百里外的甜水镇，预定明天早上与飞艇中的同伴会合。 …… “两位美丽尊贵的女士，请相信我，如果我对你们说了半句谎言，不用你们动手，我自己从飞艇上跳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黎明号”一间舱室中，半身人索林急切地赌咒发誓。 “请别激动，索林先生，我们已经与约瑟夫·达维多维奇先生取得联系，从他那里得知你的身份属实，现在你已经自由了。”柳德米拉微笑着安抚情绪激动的半身人。 第1490章边疆之乱Ⅳ “谢天谢地，你们总算搞清楚了！好吧，我自由了，但是我还能去哪儿呢？”半身人朝舷窗外的晚霞耸耸肩，接着说：“两位好心的女士，可不可以告诉我约瑟夫先生如今的处境，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请求你们设法帮他摆脱牢狱之灾，我这么说可不是因为拿了约瑟夫先生的好处，完全是正义感使然！你们不知道赫德男爵有多冷酷，可怜的约瑟夫先生落在那个暴君手里，恐怕活不了几天。” “半身人，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派出一位特工秘密营救约瑟夫先生出城，至于望月城的那位暴君赫德男爵，”冬妮娅轻蔑一笑，“等他得知自己的头号政敌逃出大牢，阿芙乐尔已经护送约瑟夫先生安全抵达甜水镇了。” “甜水镇？！”半身人索林忽然变了脸色，“尊敬的德鲁伊女士，您是说约瑟夫先生去了甜水镇？” “这有什么不妥吗？”冬妮娅诧异地反问，“甜水镇是半巨人‘热风部落’的聚居地，热风部落的当代族长兼大祭司名叫沙玫瑰，是瓦莲京娜老师最杰出的弟子之一，这次我们来边疆区出差，除了普查当地人口，还有一项重要使命就是拜访沙玫瑰师姐，洽谈在边疆区推广农业改革事宜，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半个钟头我们的飞艇就会在甜水镇降落。” “听说半巨人是生活在沙漠地带的一个灵能种族，与我们基特兰德人还有那么一点点远亲关系，是南疆除人类之外少有的农耕民族，以善良淳朴、热情好客闻名南疆，更何况还有沙玫瑰女士坐镇，我们在甜水镇肯定会受到热情的招待，索林先生，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柳德米拉疑惑地打量索林渐变苍白的脸庞。 半身人浓密的鬓角渗出冷汗，深吸一口气，严肃地说：“两位女士，不用你们说我也了解甜水镇的情况，半巨人的确是一个善良好客的民族，沙玫瑰女士无偿为我们施法降雨灌溉农田，拯救了无数受干旱所迫的穷苦农民，是南疆最受尊敬的人，但是你们恐怕还不知道，沙玫瑰与赫德男爵的关系非常糟糕，在她的影响下，半巨人部落在1620年远东革命胜利之后不久就公然取下帝国国旗，升起了寇拉斯王国的国旗，以鲁道夫一世的子民自居，镇上废除帝国旧有制度，改为施行寇拉斯王国法令，还宣称甜水镇向南疆所有被迫劳作的奴隶敞开大门，任何奴隶只要逃进甜水镇就自动获得自由之身，可以在农场中获得一份工作，并且受到沙玫瑰女士和半巨人民兵团的保护，绝不容许捕奴队涉足甜水镇！” “甜水镇施行‘废奴法令’，在南疆可谓独一份，这样不是很好吗？”冬妮娅纳闷地问索林，“甜水镇居民心向新政府，正与我们志同道合。” “可惜赫德男爵不这么想！”半身人面露苦笑，“你们知道约瑟夫先生为什么会被关进大牢？就因为他打探到赫德男爵正在与名列南疆‘四大寇’之一的沙匪首领‘刀锋”塔尔斯暗中勾结，密谋雇佣‘刀锋团’洗劫甜水镇！约瑟夫先生得知这一阴谋之后，连夜派人前往甜水镇向沙玫瑰女士通风报信，可惜走漏了风声，信使被拦截下来，约瑟夫先生也被捕入狱，现在甜水镇随时有可能遭到‘刀锋团’沙匪袭击，咱们主动跑过去，那不是形同送死么？！” 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听了他的话，脸上也都没了笑容。她们来到南疆这些天，最频繁听到的一个词就是“沙匪”。这些从沙漠中流窜过来的匪帮凶残冷血，杀人如麻，是南疆百姓最畏惧也最痛恨的恶魔，南疆的奴隶主们却与这群悍匪关系暧昧。 沙匪劫掠的财物、绑架的平民需要一个销赃渠道，望月城中的黑市和奴隶拍卖场满足了他们的需求，而光顾者多为经营种植园和矿山的奴隶主，奴隶提供的近乎无偿的劳动能够使他们获得更多利润，而对奴隶的渴求又促使沙匪去掳掠更多平民贩卖为奴。 说白了，沙匪就是替大庄园主打工，使这些自诩绅士的文明人得以从血腥的“猎奴贸易”中获得好处而不必弄脏自己的手。赫德男爵身为南疆奴隶主利益集团的领袖，与沙匪暗中勾结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活跃在南疆地区的大小匪帮数以百计，其中势力最强的四股沙匪分别是“猩红团”、“刀锋团”、“豺狼团”和“不死团”，四大盗匪团的首领并称“南疆四大寇”。螳螂人心灵武士“刀锋”塔尔斯正是四大寇中的一位，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也曾耳闻此人的恶名，从索林口中得知“刀锋团”有可能对甜水镇发动袭击，立刻意识到事态严峻。 “冬妮娅，你马上给沙玫瑰女士发信，警告她防备沙匪袭击！”柳德米拉当机立断。 “好的！”冬妮娅匆匆跑回驾驶舱，正要开启魔导通话仪，身旁正在操纵水晶球观察地面环境的埃莉诺忽然跳起来惊呼： “快看！甜水镇上空浓烟滚滚，似乎发生了火灾！” …… 远东人的“母亲河”维列斯江发源自露西亚雪山，除了自东北向西南蜿蜒流淌、最终由金角湾入海的干流，还有众多支流在远东大地上编织出密密麻麻的河道网，其中最重要的两条支流分别是向东流入亚珊帝国境内的“浊浪江”，以及为卡隆工业区提供了免费动力的“白鹿河”。 白鹿河穿过工业区，继续向东南方向流淌，为戈壁边疆区的谷物与棉花种植园提供了宝贵的灌溉用水，最终在迦南境内的“银沙湾”汇入陨星洋。 白鹿河由戈壁边疆区而至迦南“银沙湾”这一河段，从地图俯瞰，宛如一张弓，又似月牙，故此被当地人称为“新月河”。 新月河向内弯曲的一侧河岸与百里之外的“望月山脉”遥相对峙，被河流与高山夹在当中的那一大片半月形冲击平原就是边疆区著名的“新月河谷”，是整个边疆区土地最肥沃、水草最丰美、农业和畜牧业最发达的地区，而边疆区的农牧业中心“甜水镇”就坐落在这块风水宝地中央。 第1491章刀锋来袭 “新月河谷”是整个边疆区土地最肥沃、水草最丰美、农业和畜牧业最发达的地区，而边疆区的农牧业中心“甜水镇”就坐落在新月河谷这个风水宝地。 甜水镇最初是半巨人“热风部落”开辟的定居点，近年来人类和矮人、半身人等边疆居民不堪沙匪骚扰纷纷迁入有德鲁伊和半巨人心灵武士保护的甜水镇，再加上甜水镇敞开大门收容逃亡的奴隶，镇上的人口迅速增加，半巨人所占的比例下降到不足一半，但是相比新月河谷辽阔的未开垦土地，以及因沙匪劫掠而被迫荒废的耕地，甜水镇五千多口居民实在不值一提，之所以能够独享安乐，有赖于镇长兼大祭司沙玫瑰女士及其麾下民兵营的庇护。 这位德鲁伊女士把部落中那些强壮勇猛并且具有天赋异能“重踏术”的半巨人青年组织起来，训练成一支民兵武装保护家园。甜水镇的现役民兵维持在三百人左右，其中最出色的是那些获得了热风部落祖传超凡传承“心灵武士”职业的半巨人，被沙玫瑰提拔为民兵队长，轮流带队巡逻，确保小镇以及周边田园的安全。 近年来随着外来人口的不断迁入，甜水镇非半巨人种族日益增加，沙玫瑰对各个种族一视同仁，因此民兵营中也能看到人类、矮人和半身人的身影。虽然这些种族的民兵不如半巨人强壮有力，也不具备灵能天赋，但是他们也有半巨人无法企及的长处：矮人为甜水镇带来了精湛的冶金技术，为民兵打造精良的金属武器和胸甲；半身人的身手与头脑都非常灵活，胜任侦查、潜伏、交涉等半巨人很容易搞砸的技术活儿；人类则是各族公认的“多面手”，看起来没有特殊的天赋，但是任何行业都能干的不错，而且是瓦雷斯世界最富有发明创造精神的民族。 人类大量移居甜水镇，为当地带来的最大好处就是引入了设计更先进、效率更高的“水车”和“风车”，从而使甜水镇发展出颇具规模的手工业作坊。 昼夜奔腾不休的新月河推动水车，为河谷平原的农田输送灌溉用水；沙漠吹来的热风吹动磨坊顶端的风车，带动磨盘将谷物脱壳，加工成用于烘烤面包的麦粉。近来还有精明的商人利用水力推动经过改良的纺车，在河畔开办起了纺织厂，由于可以就近获得非常便宜的原棉，纺织厂加工出的粗布物美价廉，在边疆区销路不错。 任何造访过甜水镇的旅行者都得承认，这里是边疆区最文明、最富庶的一块乐土。只有在这里，那些被剥夺了土地与尊严的人们才能重新焕发追求幸福生活的希望。 然而此时此刻，这片承载着无数希望的热土却遭到马贼的践踏，一伙由半兽人、豺狼人和螳螂人组成的悍匪由沙漠地带流窜到新月河谷，悍然杀进甜水镇纵火劫掠，位于镇口的店铺被沙匪以火箭点燃，滚滚浓烟冲天而起，受惊的镇民在街头狂奔。沙匪纵马追赶上来，狂笑声中挥刀肆意劈砍来不及躲闪的路人，街道上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镇公所塔楼敲响钟声，民兵营紧急出动，以20人为一队，在半巨人心灵武士的带领下守护镇上各个街区，与闯进居民区的沙匪展开激战，并以哨子相互联络，随时准备支援那些陷入困境的民兵分队。 甜水镇的民兵武装称得上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对付寻常匪帮不在话下，然而今天却陷入苦战。 沙匪的组织大多很松散，每次出动不过百十来号人，但是今天洗劫甜水镇的这支匪帮明显不同寻常：总共四百多号悍匪，清一色骑乘大漠良种马，披着棕黄色的斗篷，内衬链甲衫，进攻时如同疾风烈火，俨然一支纪律森严的正规军！ 这支异常强大的沙匪闯进镇子之后立刻兵分两路，三百沙匪分散成小队制造混乱，一百精锐骑兵追随首领朝着甜水镇仓库所在地奔袭而去，手中高擎的火把暗示了他们下一步的打算——将镇上用于过冬的存粮全部烧毁。 甜水镇的守护者们已经意识到这群匪徒此行的首要目的不在于劫掠，而是彻底摧毁这座镇子，抢在匪徒纵火焚毁粮仓之前将他们拦截下来。 平坦的街道上突然窜起遍地荆棘，马蹄被荆棘缠绕刺痛，飞奔中的战马发出惊恐的嘶鸣，相继停了下来。 一群半巨人武士匆匆赶来守护粮仓，而在他们前方，一位身着德鲁伊祭袍的女士手持橡木法杖站在遍地荆棘中央，冷冷打量着对面那群正在安抚惊马的匪徒。 这位女士看起来三十多岁，有着半巨人女性的典型特征，身高大约7尺，体格与男人相比也称得上强壮，乌黑长发密密的编成辫子披散在肩头，皮肤呈现出健康的古铜色，宽松的青金石印染棉布长袍带有“丰收之环”的麦穗徽记，手中那柄镶嵌绿松石的橡木法杖名为“绿洲”，散发出浓烈的魔力波动，杖柄朝地面轻轻一顿就呼唤出遍地荆棘，更令沙匪们震惊的是这些绿色带刺蔓藤居然听从那位德鲁伊女士的指挥，如同活蛇一般蜿蜒攀爬，主动缠绕马蹄，阻止马背上的匪徒纵火烧仓。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关头，沙匪后方传来一声冷喝：“闪开！” 沙匪听到这个声音，无论是桀骜的豺狼人，抑或凶暴的兽人，全都服服帖帖的策马闪开一条道路。一匹棕色战马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走出人群，来到正前方，隔着荆棘丛生的地带与对面那位德鲁伊女士对峙。 “沙玫瑰女士，好久不见了。”马背上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 甜水镇半巨人部落的族长、“丰收之环”高阶绿野德鲁伊沙玫瑰微微眯起浅金色眼眸，打量对面那位沙匪头领，眼中流露迷茫。对方的嗓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但是宽大的斗篷遮住了他的身体与容颜，一时想不起究竟在何处见过此人。 第1492章螳螂人塔尔斯 “怎么，沙玫瑰女士已经记不得我这个小人物了？”沙匪首领轻轻一笑，忽然抖动肩膀，甩开身上的斗篷。 守护粮仓的甜水镇民兵目睹此人的真面目，不由齐声惊呼。沙玫瑰的脸色也变了变，沉声道出沙匪首领的名号：“原来是你，‘刀锋’塔尔斯！” 对面那位端坐在马背上的骑士正是名列南疆四大寇之一的“刀锋”塔尔斯，沙玫瑰早年间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但是算不上朋友。 即便不认识这位悍匪首领的人也会被他怪异的形象吓一跳。塔尔斯出身于沙漠中的“螳螂人”部落，看起来像是一只人立而起的巨大螳螂，暴露在皮甲之外的身躯表面覆盖着坚硬的沙黄色外骨骼，总共有六条肢体，其中两条下肢是用于直立行走的腿，大腿肌肉异常发达，看起来简直畸形，不难想象这粗壮的双腿蕴含着超强的爆发力，轻轻一跃就能翻越高耸的城墙。四条上肢皆为手臂，手臂末端的爪子生有四条灵活的指头，手肘外侧生有带着锯齿的骨刃，平时如同折尺般收拢，战斗时这两对锋利的天生武器相当于精制弯刀。 塔尔斯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张奇特的面孔，完全是螳螂面部的放大版，生有巨大而强壮的颚部和一双凸起的复眼，头部上方竖起一对小触角，在风中微微颤动，似乎在聆听什么。 螳螂人与半巨人同为生活在沙漠边缘地带的“灵能种族”，自诩为“高贵的猎人”、“坚强的游牧民族”，他们没有永久的居住地，总是轻装上阵，带着武器、食物和安扎帐篷的工具，驱赶着牲口逐水草而居。 螳螂人看不起那些生活在城镇里、从城墙和房屋中寻求安全感的所谓“文明人”，认为人类和效仿人类生活方式的种族都是怯懦的生物，是大自然中的弱者，所以他们身为高贵的猎人，有权劫掠那些软弱的城镇居民，相比之下，那些同样好斗成性的野蛮民族，比如豺狼人和兽人反而更值得他们尊重。只不过螳螂人表达尊重的方式是杀戮并且征服对方——这也是“刀锋团”乐于收编那些被他们击败的豺狼人和兽人的原因。 “塔尔斯，我们甜水镇与你的‘刀锋团’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带队闯进我的地盘，有没有考虑过后果！”沙玫瑰紧握绿洲法杖，声色俱厉的质问螳螂人。 塔尔斯早年间是一位“巡林客”，年轻时也曾有过成为一名沙漠游侠的志向，与同样追寻“自然之道”的沙玫瑰也算惺惺相惜，然而塔尔斯没有在巡林客的道路上走太远，后来转而遵循螳螂人的天性，专注于开发自身的灵能天赋，从此走上“心灵武士”的修行之路。 尽管与沙玫瑰的修行理念分歧很大，但是塔尔斯乃至其出身的螳螂人部落，都对德鲁伊这一职业颇为敬重，对半巨人这个种族也高看一眼——半巨人的灵能天赋不如螳螂人那么优秀，但是强壮的体魄可不是摆设。 出于上述因素，塔尔斯的“刀锋团”虽然时常入侵新月河谷，却只洗劫那些零散的小村落，每每到甜水镇外止步，如果被劫掠者逃进镇子避难，塔尔斯也会放过对方一马。双方互不侵犯已然成为一则不成文的传统，今天却被塔尔斯亲手打破，这让沙玫瑰深感费解。 “我们甜水镇有五千居民，其中至少有两千人可以拿起武器参加战斗，更不必说还有我们热风部落的武士尽皆誓死捍卫家园！塔尔斯，你应该很清楚在这里劫掠所获远远无法弥补付出的伤亡，为什么还要挑起这场不明智的争端！”沙玫瑰大声质问。 马背上的螳螂人耸了耸肩，深绿色复眼闪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光彩。 “沙玫瑰女士，我对您一向很敬重，也承认您的地盘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正常情况下我不会选择攻击甜水镇，但是沙漠中有句谚语，‘再凶猛的猎鹰也要听饲主使唤’，刀锋团拿人钱财就要为人消灾，更何况是一大笔钱，大到足以弥补强攻甜水镇所付出的牺牲。” 沙玫瑰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很快就猜出雇佣“刀锋团”袭击甜水镇的幕后“饲主”：“是望月城的那位男爵老爷雇佣了你们？” 塔尔斯默不作声，目光闪烁不定。 “你不说我也猜得出这是怎么回事，因为我拒绝参加赫德男爵组建的那个旨在反对寇拉斯堡王室的团伙，他就派你们来杀我灭口对不对？”沙玫瑰面露怒色。 “我们只负责执行雇主交代下来的任务，别的无可奉告，”塔尔斯叹了口气，淡淡地说，“沙玫瑰女士，看在咱们多少有些交情的份上，容我多一句嘴，您现在还有机会重新选择立场，为什么不理智一点，做出对自己更有利的决定？” 沙玫瑰将法杖重重顿在地上，神情庄严肃穆，说出来的话也不容置疑：“我的老师瓦莲京娜女士是鲁道夫陛下亲自聘任的内阁农业顾问，我们全体绿野德鲁伊都是寇拉斯王国的子民，本人治下的甜水镇当然也是寇拉斯王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一立场绝不改变！” “既然您死不悔改，我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螳螂人一双绿宝石般的复眼陡然变得异常明亮，涌现出令人目眩的银色灵能光芒，催动胯下战马径直冲向沙玫瑰。 “给我滚回去！”沙玫瑰挥动法杖，消耗一发能量激发3环自然神速“荆棘丛生”，无数带刺蔓藤自沙地中冒了出来，如同遍地绿色缠绕塔尔斯的马蹄。 “那可未必！”螳螂人早就防备她这一招，当即展现早已准备好的心灵异能，连人带马向外猛烈喷发火焰，将靠近过来的荆棘烧焦。 心灵武士2阶异能，能量爆发！ 塔尔斯催马前行，一轮紧接着一轮火焰自其周身爆发出去，硬生生由遍地丛生的荆棘中烧出一条通道。 半巨人德鲁伊女士微微皱眉，忽然猛一跺脚，高声呐喊：“出来吧，贝娜！” 第1493章化铁为木 塔尔斯立刻紧盯她的脚下，以为德鲁伊女士在施法召唤自然盟友，然而对方周围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状况。正在纳闷的时候，胯下战马突然发出惊恐的嘶鸣，不顾他的命令连连后退。 马蹄下的地面如同被风吹皱的湖面，产生剧烈震颤，翻卷的泥土仿佛涟漪，使战马立足不稳，步履踉跄。马背上的塔尔斯连忙抓紧缰绳，避免跌落下去。 地面突然喷起大量泥沙，绽开一个大窟窿，一条棕黄色巨虫窜了起来，昂首张开巨大的锷钳，如同合拢的剪刀，狠狠钳住战马柔软的腹部，噗嗤一声将这倒霉的牲口开膛破肚，哀鸣着倒下。 这条名为“贝娜”的沙虫是沙漠地区比较常见的魔法兽，与“紫虫”血统相近，但是不像她们的寒代远亲那么好斗，时常成群结队的追逐流沙穿梭爬行，身体表面那层坚硬的几丁质外壳摩擦沙砾发出闷雷似的轰鸣，因此也被当地人叫做“牧雷兽”。 沙漠中的游牧民族偶尔会集体出动猎捕沙虫，将之活捉之后剪掉尾部危险的螯刺，训练成牵引兽，用于拖拽货车或者爬犁在沙漠中旅行，而那些身手矫健、勇气过人的骑手则会尝试为沙虫套上鞍具和缰绳，骑乘这种巨虫在沙地表面滑行，如同在大海中冲浪。 沙虫骑手是天方大漠中最受青少年敬仰的勇士，以至于由这项危险的运动发展出一门名为“沙虫骑士”的超凡职业。技艺精湛的沙虫骑士不仅可以驾驭沙虫冲浪，还能伴随坐骑潜入沙地深处，如同老练的渔夫潜入海底。这种能力在沙地野战中很有用，每每能够出其不意对敌方防御薄弱地带发起突袭，因此受到各大巫王家族乃至沙匪团伙的重视，就连米底亚的迦南边防军也专门设有一支“沙虫骑士团”。 沙玫瑰这条沙虫与那些充当驮兽的货色可不一样，“贝娜”是她的动物伙伴，战斗力和智力都比寻常沙虫高出一大截，尾部的剧毒螯刺也没有剪除。 一口咬死战马，沙虫“贝娜”立刻甩出长矛般的尾刺，试图以螯刺攻击马背上那个螳螂人。然而塔尔斯的反应之快超出她的想象，战马遇袭刹那便发力踏镫——螳螂人的跳跃天赋于这一刹那发挥的淋漓尽致，双腿一振轻松跃起20尺高，惊险躲过贝娜的螯刺！ 塔尔斯腾空之际俯瞰地面，发觉沙玫瑰正在吟唱咒文，连忙大声提醒那些还在不知所措的手下赶紧散开。 那些比较机灵的沙匪听见大哥示警，当即跳下马背寻找掩体，还有不少沙匪没能及时领悟塔尔斯的警告，正发呆时沙玫瑰已经完成施法准备，法杖一指人群，金色魔力轰然爆发！ 7环自然神术，化铁为木！ 四十尺半径之内，所有被神术扫到的沙匪都感到浑身一轻，手中精钢锻造的弯刀，身上钢丝编织的链甲衫，在魔力的作用下瞬间全都由铁质转化为木质。这些纵横大漠的悍匪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怪事，握着木刀相互愕然。 这时沙玫瑰再次举起法杖，一道火墙拔地而起，将对面那群沙匪包围起来，向内侧喷发烈焰。一轮火墙喷发并不足以杀死这群悍匪，然而当他们焦头烂额的逃出火墙包围，尴尬的发现身上穿的甲胄和手中所持的武器全都被烧成焦炭，无法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为他们提供任何帮助。 “狡猾的女人！”塔尔斯借着火墙造成的上升热气流凌空滑翔，咔嚓一声展开四口天生的锯齿弯刀，一双绿色复眼连续闪出灵能异芒，相继为锯齿骨刀加持3阶异能“吸血之刃”与4阶异能“能量之刃”。上方那双骨刀闪现恶兆之光，刀刃附着一层漆黑的负能量，这双“吸血之刃”每次斩伤敌人都会夺取对方的生命，转而注入塔尔斯体内，为他治疗伤痛；下方那双骨刀则泛起蓝白色电光，火花噼啪作响，为刀刃额外附加闪电能量。 “沙玫瑰，去死吧！” 完成显能准备的螳螂人骤然扑下，四口骨刀同时劈向德鲁伊女士。 “快！保护族长大人！” 两名心灵武士匆忙冲了上来，高举长枪试图阻止塔尔斯凌空扑击。空中闪过两道电芒，长枪当场折断，电流顺着枪杆传导过来，两名高大健硕的半巨人顿觉胳膊发麻，痛苦的丢下武器踉跄后退。 噗！沙玫瑰双手横握法杖架住吸血双刀，奋力向上一推，打算将那枯瘦如柴的螳螂人压倒。 塔尔斯的力气不如半巨人德鲁伊大，但是身手之敏捷、格斗经验之丰富远非沙玫瑰能比，以骨刀锯齿扣住木杖借力轻盈跃起，双脚顺势连环飞踢。 砰砰两脚正中心口，沙玫瑰猝不及防被踢地仰面跌倒，法杖也脱手飞了出去。胸口传来的阵阵刺痛使她几乎窒息，至少有两对肋骨被这螳螂人踢裂。 “结束了。”塔尔斯提刀迫近，目光冰冷。 “还早得很呢！”沙玫瑰倔强的站了起来，自知武技不及塔尔斯，强忍伤痛施展职业能力“野性变身”，由丰腴高挑的半巨人变身为一头凶暴熊，咆哮着扑向塔尔斯。她的动物伙伴沙虫“贝娜”也从沙坑里窜出来，与主人联手夹击“刀锋”塔尔斯。 凶暴熊与沙虫的组合堪称强力，可惜以二对一也没能占到便宜。塔尔斯以心灵异能辅助武技，四口弯刀挥出道道寒芒，恍若狂风骤雨将沙玫瑰和贝娜卷了进去，不断在她们身上制造伤口，而主仆俩却很难击中这只异常敏捷的螳螂人，就算偶尔对其造成伤害，转眼之间就被“吸血之刃”治愈。 塔尔斯缠住沙玫瑰和贝娜的同一时间，他手下那群悍匪乘机绕过荆棘陷阱，冲破半巨人民兵的阻拦，向粮仓抛出火把。 沙玫瑰匆匆回头一瞥，看到粮仓起火，顿时心急如焚。分神的瞬间又挨了塔尔斯一刀，伤痛与焦虑使她禁不住心生绝望。 第1494章天降雪山Ⅰ 就在沙玫瑰心生绝望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隆隆作响的魔导马达声。黄昏中，一艘银色飞艇穿过云层，迅速朝着甜水镇上空迫近。 当飞艇与地面高度缩短到200码，舱门敞开，成群结队的巨鹰相继飞跃出来，展开的羽翼低空盘旋，几乎遮断阳光，投下的阴影将整个甜水镇淹没，光线顿时变得暗淡宛如深夜。 天色的急剧变化，再加上空中传来的声声猛禽长鸣，使地面的牲畜受到惊吓，就连训练有素的战马也变得躁动不安，试图逃离鹰翼投下的阴影。 那些正在纵马烧杀掳掠的沙匪觉察到空中的变化，抬头观望那遮天蔽日的巨大鹰群，感到既陌生又震惊，纷纷变了脸色，连忙拨转马头朝首领塔尔斯所在的方向聚集。 群鹰以两只为一个基本编队，不慌不忙的低空滑翔，时而俯冲下去由人群中攫起身穿黄色斗篷、扎着同色头巾的沙匪，腾空而起。 沙匪的斗篷与链甲衫都被锋利的鹰爪刺穿，身上被掏出四个血窟窿，有的当场痛昏过去，随即被升至高空的巨鹰丢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个别沙匪尤为凶悍，忍痛挥刀试图斩断鹰爪，然而巨鹰可不是智力低下的寻常猛禽，闪电般低头一啄，坚硬锐利的鹰喙钳住沙匪手腕，掌中弯刀脱手掉落。 巨鹰主要攻击那些混迹在镇民当中、衣着特别显眼的落单沙匪，对于那些聚集在街上的匪群则没有贸然扑下去攻击，否则必然遭到群匪以硬弩攒射，多半讨不到什么便宜。 事实上巨鹰们也没有必要去啃那群硬骨头，它们只要将沙匪与镇民分割开来，将前者驱赶到空旷地带就算完成任务，接下来自有飞艇对这群悍匪发起审判。 飞艇机舱中，埃莉诺负责操纵舵盘，略显生涩的勉励控制飞艇维持在200码的垂直高度，平稳而缓慢的推向街头匪群。与此同时，杰奎琳在助理驾驶席上紧盯探测水晶球，白皙俊俏的脸庞因紧张而冒出细密的汗珠，通过水晶球测出匪群聚集地的三维坐标，并将观测数据传递给舰载魔导火控装置。 “黎明号”飞艇装备的八门魔晶机炮，皆经由火控装置与探测水晶球保持关联，经过寇拉斯军械所的多次改装，经由水晶球发出定位数据到机炮根据数据调整好射击角度，全程只需要短短一秒，在整个瓦雷斯世界的火控技术领域居于绝对领先地位，用来对付这些从来没见过自动机炮的沙匪形同杀鸡用牛刀。 “开炮！”杰奎琳一声令下，八门舰载机炮同时喷出电光，2磅炮弹如同大号冰雹倾泻下去。聚集在街头的百多名沙匪猝不及防遭到机炮扫射，瞬间血肉横飞，人与马的悲鸣此起彼伏。钢铁风暴扫荡过后，大半沙匪当场毙命，少数侥幸逃脱机炮扫射的幸运儿双手抱头趴在血泊里瑟瑟发抖，任由惊马践踏也不敢抬头，口中断断续续地念叨着沙漠中的方言，不知在向哪路神魔祈祷。 打击沙匪的作战进展顺利，但是局势仍然不容乐观。飞艇舱门前，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各自抓着一侧扶手，探头向下观望。热风吹拂少女的秀发，两张俏丽的脸庞都带着忧色。 “镇子中央的粮仓被沙匪点燃了，如果放着不管，用不了多久粮仓就会被烧光，镇上五千多口人没了存粮，这个冬天可不好过。”柳德米拉望着肆虐的烈焰，心情沉重地说。 “我准备了‘操纵天气’，可以试着施法召唤暴雨灭火。”施展这个法术最少需要十分钟准备时间，但是冬妮娅没有立刻开始施法，看了一眼远处漫漫黄沙，低沉的嗓音显示出她对这个7环神术能收到多大功效缺乏信心，“沙漠地区气候干燥，空气中的水分含量极低，就算施展‘操控天气’也未必能够成功降下雨水，更大的可能是仅仅召来一阵狂风，非大灭不了粮仓的火，反而助长火势在镇上蔓延……” 要不要冒险施展“操控天气”，冬妮娅还在犹豫的时候，柳德米拉已经拔出一口宛如冰晶雕琢而成的雪亮弯刀，森森寒意自刀锋弥散出来，使冬妮娅不由打了个寒颤，迷惑地望向女游侠手中那口前所未见的弯刀。 “这是……” “吹雪。”柳德米拉手腕一抖，掌中弯刀爆出耀眼的魔法光辉，转眼间变成一张银白色复合长弓，“这是我和罗兰在噩梦都市阿克伦冒险途中获得的传奇武器，既是弯刀，也可以变成长弓，除此之外，吹雪还有一个自带的强力法术，每天只能使用一次，正适合拿来灭火。” 在德鲁伊小姐好奇地注视下，柳德米拉握紧弓臂，空手拉满弓弦，轻声吐出一句启动咒文，传奇长弓“吹雪”的弓臂两侧立刻浮现霜花般精致复杂的符文，散发出的寒意比刚才更加浓重。 柳德米拉锁定下方粮仓火势最旺的地带，蓦地松开弓弦，伴随着弓弦嗡嗡震颤，粮仓上空发生剧烈的波动震荡，一条通往水元素位面的位面通道受魔力影响临时开起，将一堆小山般庞大的积雪倾泻下来。 轰隆！巨大的雪球从天而降，如同一颗银色流星坠落下来，正砸在火场中央，瞬间填满半径四十码内的空间，压灭下方烈焰。积雪随之崩碎开来，朝着四周飞溅，将外围的起火点尽数覆盖，顺带将粮仓周围那些手持火把、不知所措的纵火犯一并活埋。 积雪与烈火接触，迅速化作冰水，浇灭火焰的同时向四周滚动，扩散。 看到这一幕的半巨人和沙匪都惊呆了。他们祖祖辈辈生活在炎热干旱的沙漠地带，从来没有见过下雪，更不要提这座从天而降的雪山。 “这是怎么了？” 镇上的居民透过门缝和窗口看到天降雪山，震惊过后纷纷提出各种猜测来解释这一前所未见的奇观。 “妈妈快看！天上掉下一大堆白糖！我想吃糖！” “我的傻孩子，那不是什么白糖，是一大堆盐！” 第1495章天降雪山Ⅱ 从天方大漠到南疆戈壁滩，“刀锋”塔尔斯混迹多年一直屹立不倒，跻身于“四大寇”之列，靠得可不仅仅是一身精湛的武技和灵能修为，更得益于他这个人有自知之明，懂得趋利避害的保命原则。看到那艘涂装寇拉斯国旗的飞艇突然出现在甜水镇上空，心里就隐隐有不妙的预感，其后发生的变故证实了他的预感：巨鹰与机炮对他的手下造成迎头痛击，紧接着又有一座雪山从天而降，扑灭了粮仓燃起的大火。 到了这一步，如果塔尔斯还坚持原定计划追杀沙玫瑰、洗劫甜水镇，他也就不配当“刀锋团”的带头大哥了。挥刀逼退沙玫瑰和贝娜，螳螂人以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后空翻迅速脱离缠斗，果断向天打出一发信号箭。 袖弩射出的箭矢灌注了魔法，于空中爆炸的刹那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并且散开刺眼的红色光焰。刀锋团的沙匪看到空中的信号，尽皆心领神会，第一时间翻身上马，掉头脱离战场。顷刻间数百沙匪扬尘而去如同风卷残云，血迹斑驳的街道上只剩几个身负重伤无力撤退的沙匪还在虚弱的呻吟。 沙玫瑰目送沙匪撤退，暗自松了口气，起身变回原本的形态，随手在自己身上拍下一道神术治愈刀伤，仰头望向那艘正在徐徐降落的银灰色飞艇。 “黎明号”降落在镇口附近一片平坦的晒谷场上，冬妮娅与柳德米拉率先跳下舷梯，快步走向上前迎接的沙玫瑰。 “师姐，好久不见！”冬妮娅按捺不住久别重逢的激动情绪，与高大丰腴的半巨人女士拥抱在一起。 “冬妮娅，三天前我才收到你的信，可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也幸亏你们来得及时，否则只怕甜水镇已经变成一片焦土废墟。”沙玫瑰庆幸地笑了笑，先朝那艘承载救兵从天而降的飞艇投去好奇的一瞥，随即视线转移到师妹身后那位年轻姑娘身上，暗自纳闷对方是什么来头，高挑健美的身材比绝大多数半巨人少女还要显眼，但是穿着打扮优雅得体，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 “冬妮娅，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沙玫瑰巧妙地将话题引到那位高挑俊俏的持弓少女身上，向她微笑致意，“刚才多亏您施法召唤出大量冰雪熄灭大火，保住了粮仓，我要替甜水镇的全体居民感谢您。” “真不好意思，瞧我居然忘了为你们做个介绍！”冬妮娅难为情的拍拍额头，转身拉着女游侠的手对沙玫瑰说，“这位就是我好友柳德米拉小姐，同时也是我的上司，寇拉斯王国内阁高等事务官兼人口普查办公室负责人，我们这次是来甜水镇进行人口普查工作的，刚刚米拉发现镇上的粮仓被沙匪纵火点燃，就用那个什么……”她抬头望向闺蜜。 “雪崩术。”柳德米拉与好姐妹心有灵犀。 “对！就用魔法弓释放‘雪崩术’灭了火，顺带吓跑那些匪徒。”冬妮娅与有荣焉地说。 “原来是雪崩术，瓦莲京娜老师曾对我说起过这个9环法术，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目睹，也是镇上大多数居民平生第一回看到冰雪呢。”沙玫瑰微笑着转过身去，面朝那群围着正在融化的积雪指指点点满脸好奇的人们大声说，“别担心，那只是一大堆积雪而已，趁着还没有融化好好欣赏吧，就当这是柳德米拉女士送给我们甜水镇的见面礼。” “哇塞！原来这就是雪啊！”一个半巨人少年壮着胆子伸手抚摸，随即触电似的缩回手来，惊喜地大呼小叫，“是凉的！真是凉的！就像故事里说的那样，雪是凉的！” “我来尝尝雪是什么味道。”有人抓一把雪塞进嘴里。 “甜的还是咸的？”一个小姑娘在旁边好奇地问。 “不甜也不咸，”那人咂吧着嘴，略显失望地摇摇头，“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到嘴里就化成凉水了。” “笨蛋！书上说雪就是水变的，当然只有水的味道而已！” “书上还说北方的孩子到了冬天就用积雪堆成雪人，团雪球，打雪仗，趁这些雪还没有融化，咱们也来玩雪吧！” “好啊！好啊！” 孩子们总是乐观的，当大人们还在为刚才沙匪劫掠纵火而心有余悸的时候，甜水镇的孩子们已经相继扑向雪堆，欢笑着玩耍起来。 沙玫瑰收回视线，含笑对柳德米拉说：“天色不早了，你们一路辛苦，我这就安排晚餐和住宿的地方，好好休息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办也来得及。” 柳德米拉摇头婉拒德鲁伊女士的热情款待：“我们在飞艇上吃过了，也不用麻烦安排住宿，我们已经习惯了在飞艇上休息，趁着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我建议先把那几个沙匪俘虏审问一下，或许能从他们口中得到有价值的情报。” 沙玫瑰欣然接受她的建议，吩咐民兵将那些来不及逃走的沙匪押过来逐一审问。沙匪平日里嚣张跋扈为非作歹，被南疆居民恨之入骨，如今落到甜水镇民兵手里，看到人们脸上切齿痛恨的神色，自己也知道准没有好下场，嚣张气焰全都不翼而飞，一个个好似霜打的茄子。接下来受审的时候也没心思充什么好汉，为了博得一线活命机会，不加抵抗地道出自己所知的一切。 审问结果证实了沙玫瑰最初的猜测。“刀锋团”的确是受那位“望月山男爵”威廉·冯·赫德雇佣，前来“教训”拒绝与南疆庄园主集团合作的沙玫瑰，彻底摧毁甜水镇这个“与当地传统秩序”格格不入、竟敢公开向寇拉斯政府效忠的“异端社区”。至于甜水镇的居民，赫德爵爷慈悲为怀，留给他们一条活路，统统贬为奴隶，委托“刀锋团”将镇民押送到望月城，儿童和年轻女子送去奴隶市场拍卖，剩下的一律押送望月山的农场和矿坑干活。 第1496章棉花之乡 “什么山农场？”柳德米拉打断俘虏的话。 “望月山，赫德男爵的棉花种植园。”沙匪低声下气地回答。 柳德米拉扭头望向冬妮娅：“望月山那边不都是干燥的沙土吗？那种贫瘠的土地也能种棉花？” 冬妮娅忍笑点头：“就是要在沙土里才能种出好棉花。” 维列斯江的支流穿过戈壁滩，流域呈弧线，如同一弯新月，被称为新月河。河谷沿岸的冲击平原日照充分且灌溉方便，古时候曾是远东最大的棉花种植区，人口稠密经济发达，后来因为频繁遭到来自沙漠的匪徒袭击，新月河谷一带的多数乡镇渐渐荒废没落，除了临近河畔的甜水镇和望月山脚下赫德男爵的私人种植园，其它地方大多沦为沙匪横行的法外之地，当地居民终日担惊受怕，很难安心耕作。 菲利普大主教统治远东时期曾试图恢复新月河谷地区的秩序，多次派遣克劳茨的骑士团在戈壁边疆区剿匪，但是这种偶一为之的剿匪行动只能治标无法治本，真正手眼通天的强大匪帮，比如南疆“四大寇”，早在帝国出兵之初就得到风声，远远的遁入大漠，待到帝国军结束剿匪行动撤离边疆区之后再杀回来劫掠，当地居民空欢喜一场，生存环境毫无起色。 如此反复多次，菲利普也意识到这个办法行不通，若想确保边疆安宁，只能派遣一支常备军长期驻守新月河谷。克劳茨的骑士团必须镇守首府，且不怎么听他使唤，菲利普很自然地把主意打到鲁道夫的民兵武装上。若非远东发生巨变，菲利普已经计划好了，寇拉斯军团自北方出征归来就调遣军团屯守戈壁边疆区，驱逐入境劫掠的沙匪，使新月河谷地的棉花产区重现兴旺。 罗兰从内阁首相、前赎罪堡市长劳埃德那里了解到菲利普的南疆战略。平心而论，菲利普这个人或许私德有亏，但是也不能因人废言，应该承认此人颇有治国才干，政治手腕也非同一般，当初若非克劳茨半路杀出来捣乱，远东的局势绝不会是眼下的样子。 菲利普致力于恢复南疆秩序，重建棉花种植基地，这也体现出他的独到眼光，罗兰对此持肯定态度，并且乐于替大主教阁下完成未竟的心愿。只不过菲利普经营南疆的目的是为帝国远东行省开辟一个新的财源，并不会触动当地大庄园主的利益，而罗兰看得更长远，计划在南疆推行土地改革，对当地的传统耕作模式进行彻底改造。这样大刀阔斧的推行土地改革，必然要对附着在土地上的旧有生产关系动大手术，激起以赫德男爵为首的南疆既得利益集团强烈抵触也在情理之中。 罗兰还曾对冬妮娅说过，等远东北方的农业改革走上正轨，粮食生产有了保障，下一步农业的产业政策将重点放在经济作物上，主打产品就是棉花。棉花与粮食，关系到每一个人的“衣”与“食”，消费潜力巨大，而且有广阔的出口市场，罗兰计划花一到两年时间在南疆推行土地改革，在新月河谷地区复垦棉田，建立大型国有棉花种植园，为远东的纺织工业提供物美价廉的原材料，在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时要打造出一条囊括棉花生产、纺纱、织布、染色、制衣等诸多环节的产业链，使棉纺织品成为继粮食之后的另一项强势出口产品。 冬妮娅这次来到滨海边疆区，除了协助柳德米拉完成人口普查，还有一项重要使命就是考察当地的棉花产业被破坏到了什么程度，要从哪些方面着手才能恢复从前千里棉田连绵不绝宛如雪海的盛况。 身为一名高阶巡林客，柳德米拉对农作物还是比较了解的，但她毕竟不是专业从事农学研究的德鲁伊，在高原上出生，在城市里长大，从来没见过棉田，也不知道种植棉花需要怎样的水热条件。 听沙玫瑰简单讲述了一下南疆的棉花种植业，柳德米拉才醒悟自己闹出了笑话，不好意思地抓抓头：“我对棉花什么的完全是外行，听你们两个德鲁伊交谈，十句话有五句话搞不懂是什么意思，算了，你们师姐妹接着聊棉花，我去帮忙发调查表。” 考察新月河谷的棉花种植业是冬妮娅此行肩负的重要使命，柳德米拉的分工则是人口普查和宣传教育。甜水镇有沙玫瑰主持大局，镇民大多受她影响对寇拉斯政府心存好感，这为柳德米拉的团队开展工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当天晚饭过后，镇公所敲响钟声，家家户户搬着座椅板凳聚集到晒谷场上参加镇民大会。 沙玫瑰站在广场中央临时搭建的讲坛上，抄起一支恒定了“扩音术”的铁皮喇叭，向镇民讲述今天下午发生的那场有惊无险的袭击事件，并且郑重感谢来自寇拉斯堡的人口普查团队及时出手赶走沙匪，保护了镇上的粮仓。 当地居民大多还对下午沙匪劫掠的情景感到后怕，由衷感激柳德米拉她们及时施以援手。虽然不太明白“人口普查团队”为何那么厉害，拥有魔导飞艇和为之护航的巨鹰，不过想想看，人家都是首都来的，当初还参加过推翻帝国统治的革命战争，来自大城市，见过大场面，对付边疆地区的土匪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沙玫瑰介绍过柳德米拉和冬妮娅，接着就把讲坛让给她们，由两位来自首都的内阁官员讲解国家当前推行的政策和法令，对南疆的发展规划，以及人口普查工作的重要意义…… 这种下乡普法宣传兼精神动员工作，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从当初主持国土考察工作时就在做，一年下来从口才到心理素质都经受了充分的锻炼，当众演说不再脸红忸怩，还会根据听众的现场反应调整演说风格，偶尔说个富有乡土气息的笑话活跃气氛，用生动的事例诠释抽象的政策法规，从头到尾没有一分一秒冷场。 第1497章雪山姐姐 宣传动员大会圆满结束，两位主讲人累得够呛，回到飞艇倒头就睡。第二天一大早，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匆匆吃过早餐，照例分头行动：冬妮娅带着几个农业部的年轻人去拜访沙玫瑰，在田间地头边走边聊，深入了解新月河谷的农业现状和发展潜力。冬妮娅时而记录几行文字，考察结束后她将执笔就边疆区的农业问题撰写一份提交内阁的报告，现在记录下来的数据和资料都具有参考价值。 柳德米拉带着人口普查团队留在镇上，挨家挨户的分发调查表。耐心讲解表格上那些比较晦涩的词汇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调查这些内容……如果被调查的家庭没有人会读写技能，她们还要负责代为填写调查表。 柳德米拉走在街上，惊喜地发现自己从来没像今天这么受人欢迎过。一大群少年追随在她身后，种族包括半巨人、人类、半身人和矮人，年龄从8岁到18岁，异口同声的尊称她为“雪山姐姐”，央求她再下一场雪……这帮熊孩子，分明是昨天玩雪没玩过瘾啊！ 镇上的半巨人女孩也都好奇地围在柳德米拉身边，她们很少看到人类女孩长得这样高挑，很自然的问“雪山姐姐”是不是她们的同族，来自哪个半巨人部落，为什么穿着打扮还有肤色都跟她们不一样…… “雪山姐姐，你的皮肤好白好细腻呀！” “哈哈哈哈～～我也不是那么白啦，主要是保养的好。”柳德米拉简直心花怒放，苍天有眼啊，终于轮到别人羡慕本小姐皮肤好了！遥想当初北上基特兰德，年少不知保养，被火辣的太阳晒得活像黑炭头，回想起来真是不堪回首！ 得意归得意，“雪山姐姐”还是要对那些半巨人小妹实话实说：“姐姐我是出生在露西亚高原上的基特兰德人，属于亚巨人，与半巨人的血统比较远，而且我们基特兰德人并没有什么灵能天赋。” “听说露西亚高原上遍地冰雪，太阳也不像我们沙漠地区这么毒辣，难怪雪山姐姐长得这么白嫩漂亮。” 柳德米拉身边一阵沉默，半巨人女孩和男孩都陷入遐想。女孩宁愿用自己的天赋异能交换“雪山姐姐”那样白皙细腻的肌肤；男孩则幻想生在露西亚高原上，整天在冰雪里撒欢打滚，岂不是爽翻了！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调查，柳德米拉团队初步统计出如下数据： 甜水镇现有常住居民约八百四十五户，合计五千五百三十六口，其中半巨人居民两千四百六十口，约占镇上总人口的44%，全部归属于“热风部落”。 半巨人一族平均受教育程度不高，智力水平比镇上的人类居民略低，但是无论男女老少全都具有灵能天赋，其中包括四十七名成年心灵武士（多为男性），这是半巨人部落祖传下来的超凡职业；还有十二名绿野德鲁伊（全为女性），这是沙玫瑰从丰收之环带回来的超凡传承，镇上的德鲁伊皆为她的弟子，不仅在农业生产方面出力甚多，还为镇民提供价格低廉的医疗服务。 当天下午，柳德米拉指导人口普查团队对甜水镇所有8到15周岁的少年儿童集中进行了一次关于精神属性的问卷调查，从中选拔出200名具有超常感知表征的孩童，征得孩童父母同意，计划分批送往设在银空的寇拉斯王国心灵学院，接受埃尔塔兰女士的指导，充分开发这些孩子的心灵异能天赋。出色的感知属性意味着这些孩子适合朝着“心灵武士”的方向培养……顺带还能为银空的星质工厂提供更多“童工”——事实上这些十二三岁的半巨人少年体格之高大健壮已经超过成年人类的平均标准。 除了人口方面的统计调查，柳德米拉团队还对甜水镇及其所在的新月河谷的自然资源进行了初步考察，算是为之前主持的“国土勘察”工作查缺补漏。 甜水镇坐落在新月河畔，当地丰富的水力资源与国境线对面的沙漠地区相比可谓得天独厚，川流不息的河水滋润着河谷平原上的牧草和农田，棉花、小麦和玉米是当地最常见的三种作物。 甜水镇开垦的农田七成以上归属热风部落共有，这既是早期母系氏族部落“原始共产主义”的残留印记，同时也是“丰收之环”推行的集体农庄、共同生产、平均分配等原则——亦即远东学者们所谓的“瓦莲京娜主义”——在边疆区的社会实践。 时至今日，绿野德鲁伊们奉行的“瓦莲京娜主义”因为在分配问题上欠缺有效激励已然显得不合时宜，而罗兰则在继承这一理论的基础上进行了大胆的革新，并且通过两百个农业改革试点加以验证。农业改革的成功促使瓦莲京娜及其门徒认同了罗兰的改革方向，其用于指导农业生产的理论体系也得到进一步丰富完善，被学术界称为“瓦莲京娜—寇拉斯模式”，不仅在远东的政治经济学领域占据主流地位，还引起瓦雷斯各国乃至新大陆那些同样致力于社会改革的有识之士的关注，尝试在当地推行“瓦莲京娜—寇拉斯模式”，至于这一模式是否具有普适性还需要各地社会改革家的实验结果来证明，而社会科学领域的实验总是需要一个漫长曲折的过程。 沙玫瑰从老师那里了解到寇拉斯政府正在推行的农业改革政策，对此持欢迎态度，但是在寇拉斯堡中央政府委派牧师和治安官前来重组甜水镇政府之前，当地的生活依旧维持现状。 事实上甜水镇的居民大多对现状很满意，由于有沙玫瑰这位高阶绿野德鲁伊及其诸多德鲁伊门徒驻守本镇，凡是甜水镇辖区内的农作物都得到精心照料，产量比边疆区其它地方高出一大截，这使甜水镇的居民得以安居乐业，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引来眼红和嫉恨。 第1498章赫德男爵的秘密 以赫德男爵为首的望月城权贵集团多为经营种植园的奴隶主，种植园的作物生长好坏直接决定了他们获得的利润。这些奴隶主自诩“农业家”，其实对耕种技术一窍不通，作物产量基本靠天吃饭。 农作物的产出主要取决于土地、劳动者和耕作技术等要素。赫德男爵一党占据南疆绝大部分良田，雇佣监工以皮鞭逼迫奴隶近乎无偿的整日耕作，已经很难再通过扩大耕地面积和压榨劳动者获得更多的利润，贪欲促使他们很自然的将关注焦点投向农业生产技术这一要素。 奴隶主们自己不懂改良土壤、培育良种、配制肥料和农药等农学技术，但是他们知道甜水镇的绿野德鲁伊们是这一行的专家，更何况德鲁伊还精通诸多为农业生产服务的神术，仅仅是一个3环“植物滋长”就能让农作物与常年相比增产三分之一，要是肯为他们的棉花和谷物种植园施法该有多好！ 出于上述目的，赫德男爵一党这些年来没少花心思拉拢沙玫瑰，然而威胁利诱的手段都试过，统统不管用！沙玫瑰在赫德男爵一党眼中是个“不识好歹的蠢女人”，而沙玫瑰对赫德一伙不劳而获的奴隶主更是鄙夷至极，双方都无法容忍彼此的行事作风，最终爆发流血冲突也就不意外了。 赫德男爵至今还对沙玫瑰心存幻想，没有出动自己的私兵进攻甜水镇，而是雇佣“刀锋团”沙匪出手袭击，试图威吓沙玫瑰为自己所用，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一行及时赶到甜水镇化解了这场危机，同时也使边疆区的局势变得更加复杂。 柳德米拉预感到望月城中的权贵不会就这么放过甜水镇，赫德男爵更是咽不下这口气，迟早还会对甜水镇发起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一艘飞艇还不足以捍卫甜水镇，她给罗兰写信求援，原因正在于此。 暴风雨的前夜总是很宁静，如今的甜水镇也看不出大难即将临头的迹象。人口普查工作得到当地居民的热情配合，进展比预期中更顺利。 柳德米拉在组织调查的同时还注意到镇上居民的衣食住行都具有鲜明的地方色彩，以女性最感兴趣的穿衣来说，当地人普遍穿着蓝色印染花纹棉布长袍。宽松透气的长袍是沙漠居民的传统服饰，适应当地干燥炎热的气候，而用于装饰布料的蓝色染料也是当地的特产。 甜水镇附近有一座矿山，出产的青金石可以制造蓝色染料。青金石在帝国内陆那些人口稠密的城市里算是一种稀有矿物，常用来制作首饰，造型精美价格昂贵，但是在戈壁边疆区，这种矿石并不稀罕，就是一种普通的印染原料而已。 青金石这种当地唯一具有商业价值的矿产资源，也大多被赫德男爵等望月城权贵霸占，每当发现储量丰富的矿山，立刻派遣军队严加封锁，禁止当地居民开采，在甜水镇引起颇多怨言。 柳德米拉安排好人口普查团队的工作，回头去找冬妮娅，发现她还在跟沙玫瑰聊棉花种植园的事，就加入进去提出一个自己在镇上考察期间产生的疑问。 “沙玫瑰女士，我听说新月河谷是远东最大的棉花种植区，可是我们这次搭乘飞艇来到边疆区，从高空向下俯瞰，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辽阔棉田，除了甜水镇周围的棉田面积比较大，再有就是望月山脚下有一些大大小小的棉花种植园，其它地方的耕地大片大片撂荒，长满了杂草，显然多年无人打理，看上去着实有些凄凉。”柳德米拉惋惜地说。 “其实就在十多年前，边疆区还有很多种植棉花的农场，然而自从十三年前‘棉花大王’赫德获得了帝国皇室授予的爵位，成为边疆区独一无二的贵族老爷，当地的棉花种植业就迎来灾难，那些规模较小的种植园都被赫德利用手中的权势搞得经营不下去，只好破产了事，其下作手段包括且不仅限于恐吓农场主，绑架棉工，甚至还唆使手下走狗放火烧毁竞争对手的棉田，勾结沙匪入境劫掠。”沙玫瑰的话语中难掩切齿痛恨，“时至今日，赫德及其同党几乎垄断了边疆区的棉花产业，唯一还能与他们竞争的就剩下我们甜水镇的集体农场而已，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赫德男爵才把我当成眼中钉，不惜花费重金雇佣‘刀锋’塔尔斯那样的悍匪来找我的麻烦。” 冬妮娅微微皱眉：“师姐，那个种棉花起家的暴发户，真是一位男爵？” 如果威廉·冯·赫德是帝国望族出身也就罢了，可他跟边疆区的绝大多数居民一样是土生土长的远东人，祖先也是被流放的异端分子，这样的出身背景居然能够混到一个爵位，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 沙玫瑰淡淡一笑：“其实帝国爵位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样高贵，同样可以用金钱来交易，赫德发家以后先是买了赎罪券，洗去自己的异端罪名，加入了培罗教会，报上菲利普大主教这条大腿，后来又花了一大笔钱疏通关系，可以说他的爵位就是用金子砸出来的，菲利普大主教和他在圣城宫廷担任要职的朋友可没少在这位爵爷身上挣钱。” 略微迟疑了一下，沙玫瑰压低嗓音接着说：“我在望月城有一位老朋友，名叫约瑟夫·达维多维奇，这个人的消息很灵通，不久前我从他那里得知一件关于赫德男爵发家致富的秘闻，是真是假我还无法确定，你们就当听故事吧。” 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全都精神一振，竖起耳朵听她讲述秘闻。 “事实上，赫德男爵还有一个隐藏很深的秘密……” “什么秘密？”柳德米拉迫不及待的追问。 “光靠种棉花可买不起帝国爵位，真正使赫德男爵富可敌国的生意是……”沙玫瑰神秘一笑，轻声说，“开采金矿。” 第1499章金矿之迷Ⅰ 金矿？！ 柳德米拉与冬妮娅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站了起来。 “米拉，这件事可不得了，你最好赶紧给罗兰写一封信汇报此事。”冬妮娅急切地说。 柳德米拉重重点了下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马上执笔写信，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这封信还没等发出去，今天早上由帕尔尼亚堡启航的“独立号”飞艇已经承载着罗兰和维罗妮卡一行来到甜水镇上空。 奥德里奇上尉熟练的操纵“独立号”飞艇缓缓降落在甜水镇的晒谷场上，与早先停泊在这里的“黎明号”相距只有十步之遥。“独立号”是黎明级飞艇的三号舰，同一级别的还有一艘“胜利号”。 柳德米拉、冬妮娅率领人口普查团队匆匆赶到广场迎接罗兰一行，一同赶来欢迎的还有沙玫瑰和她的门下弟子以及甜水镇民兵营的心灵武士们，再加上跑来凑热闹的镇民，广场周围挤满了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飞艇落下舷梯，首先出现在人们眼前的是一列身着红色军装的武士，走下舷梯后径自在两侧列队形同警卫，望向人群的视线中也带着戒备。 “这些人不是寇拉斯堡的卫兵吧？”冬妮娅低声问柳德米拉，“他们的军装跟我们的不一样，皮肤和发色也不像远东人。” “有点像帕尔尼亚人……”柳德米拉不太确定。 “那是帕尔尼亚弗拉德王室的红石卫队，”沙玫瑰的见识比两位年轻姑娘更广博，但是眼前这阵仗连她也觉得有点夸张，半开玩笑地说，“如果不是事先得知即将莅临本镇的是寇拉斯王国的王子，我还以为来访得是帕尔尼亚的王储呢。” “嗯？帕尔尼亚王储！”柳德米拉蓦地眼睛一亮，“您还真没猜错，来访者当中的确有帕尔尼亚的公主！” 话音方落她已经甩开长腿飞奔过去，与一个刚刚走下舷梯的马尾少女热情的拥抱在一起，还把对方抱起来原地转了好几个圈。 红石卫队的首领马库斯和蒂塔看到自家公主殿下被一个大个子姑娘像老鹰捉小鸡似的拎了起来，还被对方当众捏脸，顿时警惕起来，就要上前阻止那个没礼貌的乡下姑娘做那些有损公主殿下凤仪之举，然而维罗妮卡却扭头瞪了他们一眼，示意别多管闲事，打扰她们姐妹亲热。 罗兰在维罗妮卡之后走下舷梯，身旁还跟着一个面色略显憔悴的中年男人。沙玫瑰诧异地咦了一声，对冬妮娅说：“这可真奇怪，约瑟夫·达维多维奇怎么会在王子殿下的船上？” 众人见面后相互介绍，一番客套过后沙玫瑰的疑问得以释怀。原来昨天晚上阿芙乐尔营救约瑟夫逃出望月城之后就载着他朝甜水镇方向飞来，途中在附近的村落休息了一夜，今天一早继续赶路，快到甜水镇的时候恰好与来自帕尔尼亚方向的飞艇邂逅。 阿芙乐尔认出“独立号”的番号，本着偷懒的原则靠过去要求登舰。奥德里奇上尉在请示罗兰过后打开舱门接纳了这位独行的航空兵上尉，上了船才发觉她背上还有一个病恹恹地男人。 约瑟夫·达维多维奇在望月城的牢房中没少吃苦头，酷刑审讯几乎彻底摧毁了他的健康。好在“独立号”有一位高阶圣职者，罗兰亲自施法为他治疗伤病，叮嘱他好好休息。 “将来望月城恢复秩序，还要辛苦您出来主持大局，没有健康的体魄可挑不动这副重担啊。” 王子殿下的温言勉励使约瑟夫先生禁不住激动起来。他在官场混迹多年，几经浮沉，当然听得出来罗兰的言外之意。如果自己能够给王子殿下留下一个好印象，将来以赫德为首的帝国余孽垮台，南疆总督不敢想，重新出山担任望月城市长一职应该说十拿九稳。 约瑟夫·达维多维奇是一个有雄心有抱负的男人，虽然仕途遭受过挫折，却没有放弃东山再起的努力。千载难逢的机遇就在眼前，他哪还顾得上什么养病，抖擞精神向王子殿下汇报自己这些年来对发展南疆经济的一些想法。 罗兰认真倾听约瑟夫的讲述，对这个四十多岁的落魄官僚印象还不错。昨天收到柳德米拉来信之后，他借助“魔导通话仪”向内阁群臣打听约瑟夫·达维多维奇的背景，农业大臣约德尔为此专门给他写了一封信，用一句简短而精辟的话介绍自己这位毕业于亚珊帝国中央大学的学长： “一个才干非凡的官迷。” 这句话很好的概括了约瑟夫·达维多维奇的特点乃至其前半生的际遇。此人天资聪颖，能力出众，否则也不可能以边疆区商人家庭的背景考入帝国最高学府，不可能以名列前茅的成绩毕业。但是这个人对于仕途的热衷丝毫不亚于他的聪明才智，为了爬上更高的位置，他当初在行省政府的税务部门可是没少卖力表现，不遗余力讨好菲利普大主教，最终得偿所愿，被菲利普大主教任命为望月城市长，在任期间提出了“复兴棉田”的产业规划，颇得大主教赏识，又提拔他为边疆区总督，登上封疆大吏的高位。 然而约瑟夫的风光日子也就到此为止了，出任边疆区总督还不满一年就被赫德男爵取而代之，从此人生走入低谷，每况愈下，直至身陷牢狱。要不是阿芙乐尔及时营救，恐怕他已经无声无息地死在望月城大牢里了。 “原来菲利普的南疆棉花产业规划出自您的手笔，虽然因为种种原因这份规划在帝国行省时代未能推行，但是必须承认，这份规划对我的启发很大。”罗兰先肯定了约瑟夫的才干，话锋一转，泰然提出一个令对方颇为尴尬的问题：“约瑟夫先生，当初菲利普大主教任命您主持边疆区，负责重建荒废的棉田，足见对您的器重，可是还不等您大展拳脚，干出成绩，他就收回对您的支持，转而扶植威廉·冯·赫德这个贪婪短视的暴发户取代你的职位，彻底放弃了复兴棉田的蓝图，您可知道是什么因素促使菲利普的态度发生这样自相矛盾的转变？” 第1500章金矿之迷Ⅱ 约瑟夫面露苦笑：“王子殿下，您提出的这个问题当初我也想不通，还去找菲利普当面质问，结果被挡在门外……经过这些年的反思，我现在总算想通了。” 罗兰端起茶杯，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担任望月城市长这两年，主要做了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出台包括减税在内的多种政策，鼓励边疆区居民开垦荒地种植棉花，为了确保棉田丰产，我与甜水镇的沙玫瑰女士达成协议，聘请她担任边疆区农业顾问，帮助中小棉园改良种植技术，施法驱除虫害……沙玫瑰女士接受了我的聘请，但是提出一个条件，拒绝为那些使用奴隶的庄园施法，我接受了她的条件，按照我们的约定，这些新建的种植园不得使用奴隶，改为雇佣当地人耕作，沙玫瑰和她的门徒负责为棉田无偿施法，促使棉花增产以抵偿雇工的成本，我觉得这个协议合情合理，对大家都有好处，万万没想到会因此惹祸上身。”约瑟夫叹了口气。 “沙玫瑰女士是‘丰收之环’的高阶德鲁伊，她的信仰不允许她为奴隶主服务，而您与她结盟，并且聘请她主持边疆区的棉花种植业，这恐怕会得罪以赫德为首的大种植园主。”罗兰平静的分析道。 “的确如此，我与沙玫瑰的合作引起了赫德一党的敌意，当时我太过自信，没有在意他们的警告，专注于自己的工作，其后所做的第二件事就是重整边疆武备，训练帝国边防军，打击入境骚扰的沙匪。”约瑟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嗓音转为低沉，“为了更有效的打击沙匪，我亲自带人在戈壁滩上巡视，统计近五年来沙匪入侵的频率，攻击的地点，分析出的结论非常可疑。” “说说看，如何可疑？”罗兰饶有兴致的问。 “首先，每当棉花即将采摘的季节，沙匪的骚扰会比平常更频繁，但是他们并不劫掠财物，而是直奔棉田，放火焚烧即将收获的棉花；其次，沙匪袭击的棉田全都是响应边疆区政府号召新开垦的种植园，却从不袭击那些强迫奴隶劳作的大种植园。” “所以你从中得出的结论是？” “显而易见，这些沙匪与赫德一党关系暧昧，很可能是那些大奴隶主专门雇佣来搞破坏的，新开垦的棉田被焚毁，大种植园即可垄断边疆区的棉花产业，从中谋取暴利。”约瑟夫苦涩一笑，接着说：“发现这个秘密使我非常愤怒，但是我当时并没有丧失理智四处宣扬，只把这件事告诉了两个人，一个是沙玫瑰，另一个是边防军司令，然而其后不久，这个消息就传到了赫德男爵耳中，促使他决定以金钱开道，将我赶下台。” “是边防军司令出卖了你？”罗兰猜测道。 约瑟夫沉重的点了下头，“事实上望月城的军政官僚大多被赫德男爵收买，我对此却毫无觉察，不失败反而怪了，最让我失望的是菲利普大主教也收受赫德男爵的贿赂，放弃对我的支持，改为把这个蛀虫送上高位，使边疆区的民众忍受此人敲骨吸髓般的压榨，直到今天仍不得解脱……” 罗兰喝了口茶，微微一笑：“根据我对菲利普的了解，他做出这个决定并不意外，如果你在边疆区干得出色，成功使当地棉花产业兴旺起来，增加了帝国行省的财政税收，这当然是一件好事，但是除了给他本人增加一些政绩并没有直接的好处；反之，将边疆区交给赫德男爵这个恶棍，他却可以从中收取大把的贿赂，远比那些可有可无的政绩更实惠，毕竟他已经是远东大主教，政绩再怎么出色也没有多少上升的空间，不如趁着还没有退休多捞些钱来得实惠。” “是啊，我也是很久以后才认清菲利普这个人损公肥私的真面目，其实他跟赫德男爵是一路货色。”回首往事，约瑟夫显得有些消沉。 罗兰拍拍他的肩膀，温声道：“如今的远东已经不再是菲利普或者亚珊帝国的远东，约瑟夫先生，如果你能振作起来，我很乐意给你一个机会在边疆区重新证明自己的才干。” “王子殿下……”约瑟夫激动的跳了起来，含着热泪向罗兰深深鞠躬：“我愿为您而死！” 罗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放下茶杯望向舷窗外，若有所思地说：“在重建边疆区之前，我们先得彻底铲除那些根深蒂固的毒瘤。” 约瑟夫从他淡然的话语中听出一丝杀意，心头颤抖了一下，随即兴起复仇的快意：赫德男爵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 …… 柳德米拉放下久别重逢的维罗妮卡，看到罗兰含笑走来，不由心头发烫，很想投入他的怀抱，却又顾及围观群众，只是矜持的与王子殿下握了握手。 “米拉，昨天你在信里提到的那个赫德男爵，据说在望月城势力很大，连帝国边防军都被他收编了？” “的确有一部分原帝国军人被此人雇佣，不过主要用于追捕逃亡的奴隶，战斗力算不上多强，赫德男爵还有别的倚仗。”柳德米拉神色严肃，“就在昨天下午，一支号称‘刀锋团’的沙匪闯进甜水镇劫掠，沙匪首领是一个绰号‘刀锋’的螳螂人，边疆区凶名卓著的‘四大寇’之一，我和冬妮娅帮助镇民赶走了沙匪，通过审问俘虏得知赫德男爵就是他们的雇主。” 罗兰转头看了约瑟夫一眼，柳德米拉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测——赫德男爵的确与沙匪关系暧昧。 “除了捕奴队和沙匪，赫德男爵的城堡里还有两支私兵不可不防。”约瑟夫接着柳德米拉的话茬说下去，“赫德男爵有一支全由半蝎人武士组成的卫队，首领名叫赛特，据说出身于沙漠半蝎人‘猩红部落’，而猩红部落的当代族长就是四大寇中的‘红寡妇’珍娜，这个半蝎人女术士是四大寇中最令人生畏的一个，赫德雇佣半蝎人担任自己的贴身保镖，不能不令人怀疑他与猩红部落缔结了某种盟约。” 第1501章望月城之战Ⅰ “此外，赫德男爵还花重金从迦南边境都市米底亚聘请驯兽师，为他捕捉和训练一种狮身、鹰面、生有双翼的怪兽，这种怪兽据说是斯芬克斯的近亲，但是智力比斯芬克斯低得多，赫德男爵驯养这些秉性邪恶、残忍好斗的魔法兽，平时用奴隶与之角斗娱乐宾客，必要的时候还能作为望月城的空中防御力量。”约瑟夫补充道。 “半蝎人和狮身鹰面兽，有意思。”罗兰唇角扬起一抹古怪的笑意，“关于这位赫德男爵，还有什么有趣的传闻吗？”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柳德米拉凑到罗兰耳畔说，“沙玫瑰女士刚才提到，赫德男爵似乎在偷偷开采金矿。” “嗯？金矿？”罗兰扬起眉梢，来了兴致，“具体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德米拉望向沙玫瑰。沙玫瑰摊手苦笑：“我对这件事所知不多，王子殿下还是向约瑟夫先生打听吧。” “金矿这件事，我也只是有所耳闻。”约瑟夫慎重地开了口，“望月山附近有一座储量丰富的青金石矿，十多年前被赫德男爵购下并雇人开采，开采的矿石就地加工成蓝色染料，用来印染棉布，他本人一直对外宣称自己是靠这座矿山起家，后来用青金石矿场的利润收购棉花种植园，逐步扩大产业，积累起富可敌国的家财，但是这些说辞并不可信，仅仅一座青金石矿不可能支撑他奢靡无度的生活，更不要说收购棉田和贿赂高官，有传言说那座青金石矿山其实是金矿，赫德男爵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发家真相，所以才编造谎言，以开采青金石的名义秘密开采金矿。”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掌握关于金矿的真凭实据，但是从某些反常细节不难看出蛛丝马迹，”约瑟夫抽丝剥茧的分析道，“赫德男爵不像其他人那样光明正大的雇佣矿工开采矿石，而是从奴隶市场上或者沙匪手中购买奴隶，送进山里开矿，更反常之处在于他拒绝任何人参观他的矿场，矿场有他的私兵严密把守，进入矿场的奴隶从此不见天日，被囚禁起来与外界隔绝，生病或者衰老的奴隶也没有按照奴隶主们通常的做法为其更换较为轻松的工作，据传闻直接被就地处决了，这实在是很反常，奴隶主把奴隶当成自己的财产，很少有人像赫德男爵这样浪费，由此可见那座所谓的青金石矿山很可能隐藏着某种秘密。” 罗兰听着约瑟夫的讲述，陷入沉思。 寇拉斯王国建立之后，颁布的第一项法令就是将无主矿山收回国有，开发中的矿山也要向政府登记注册。 赫德男爵的矿山并不在登记备案之列，这是出于狂妄，没把国家法律放在眼里，还是出于贪婪，不想因履行申报手续而导致金矿的秘密曝光？ “既然我们已经来到边疆区，赫德男爵的秘密也是时候大白于天下了。”罗兰转身对柳德米拉、维罗妮卡、冬妮娅、沙玫瑰和约瑟夫等人微微一笑，“跟我回飞艇，如果作战顺利，今天我们将在望月城赫德男爵的城堡里共进晚餐，庆祝胜利。” “作战？”沙玫瑰吃了一惊，“王子殿下，您现在就要进攻望月城？” “准确的说是收回望月城。”罗兰淡漠的语调中带着不屑，“一群蛀虫占据着望月城，还真以为自己是边疆区的土皇帝，可以长久统治这片不属于他们的土地，不好意思，现在他们得从美梦中苏醒过来面对现实了。” …… 远东戈壁边疆区首府望月城，始建于1518年亚珊帝国皇帝“矮子”查理三世在位期间，这座边境城市的建立标志着帝国与迦南就边境线问题达成谅解，终止向东方扩张，转而将资源投入到殖民新大陆这一更有利可图的事业当中。 迄今已经有一百多年历史的望月城常驻人口大约五万，人类占三分之二，半巨人、矮人、半身人以及其它少数民族合占三分之一。帝国行省时代，望月城被定位为边境要塞，全盛时期常驻边防军达五千人，后来继任的皇帝放弃了查理三世的南疆战略，多次削减南疆驻军的规模，到了本世纪初，望月城的边防军只剩一个团的兵力。 区区一千多名边防军，不要说守护南疆全境40多万平方里的辽阔土地，就连维持边境线的日常巡逻都力所不逮，当然更不可能阻止沙匪入境骚扰。到1620年革命爆发前夕，所谓的帝国南疆边防军已经退化成望月城一隅之地的“城管”，装备落伍、纪律松散、训练荒废，上层将领勾结庄园主污蔑良民为沙匪，抄没其财产土地，全家卖给庄园主为奴，下层官兵在市场上横行霸道，敲诈勒索小商贩司空见惯。 这样一支从上到下彻底腐化堕落的部队也就谈不上什么战斗力了，1621年远东革命推翻帝国统治之后，这些帝国边防军也慌了神，根本没有抵抗寇拉斯军团的勇气，不等新政府派兵接管南疆就自动崩溃瓦解，上层军官大多带着多年来在南疆搜刮的金银财宝逃回帝国享用，下层军官和普通士兵没有攒下可供后半生挥霍的财产，并且大多在南疆安家落户，娶妻生子，舍不得房屋田产和漂亮的女奴，便纷纷投奔时任南疆总督兼望月城市长的赫德男爵，由帝国边防军转变成赫德男爵的私兵，其后又以这些私兵为班底组建“捕奴队”，专司为庄园主追捕那些不堪忍受鞭挞与无休止劳作的逃奴。 远东爆发革命之初，望月城的权贵们很是惊慌了一阵，担心自己的好日子伴随改朝换代一去不回，日日夜夜盼望帝国大军杀回远东，消灭“叛党”。然而其后不久叛党首领鲁道夫将军于赎罪堡登基加冕，宣布远东独立建国，南疆也在新生的寇拉斯王国版图之内，并且先后宣布了土地改革和废奴法令，接连对望月城奴隶主们的心态造成沉重打击。 第1502章望月城之战Ⅱ 为了逃避鲁道夫一世的统治，南疆的部分庄园主低价出售了自己的土地和奴隶，带着金银细软和成群结队的妻妾仆从迁居帝国内陆或者毗邻的迦南侯国，而接手他们基业者正是赫德男爵。这位南疆的土皇帝面对动荡的时局从容镇定，公开宣称寇拉斯政府支撑不了一年就会垮台，南疆仍然是他的天下，一切都将维持现状。 转眼间一年过去，赫德男爵的预言只验证了一半：寇拉斯王国并没有如他料想中那样垮台，反而日益兴旺，深得民心；但是远东北方的社会变革也没有对南疆地区造成实质性的影响，望月城的权贵们马照跑，舞照跳，依旧过着花天酒地醉生梦死的奢靡生活。仿佛真如赫德男爵承诺的那样——一切都不会改变。 然而随着1621年冬天的到来，望月城的气氛也渐变阴冷，种种迹象表明一股来自北方的“寒潮”正在改变南疆大地的现状。先是两天前捕奴队在追捕逃奴期间遭到一艘飞艇袭击，据说飞艇来自寇拉斯堡，正在南疆进行人口普查。赫德一党不懂什么人口普查，但是他们确信那艘承载着巨鹰航空兵的飞艇绝不会单纯的从事考察工作，否则何必多管闲事包庇那些逃亡的奴隶？ 接下来发生的事更令赫德一党担忧。就在今天早上“刀锋”塔尔斯传来一个坏消息：洗劫甜水镇的任务以惨败收场。“刀锋团”没能烧毁甜水镇的粮仓，也没能迫使沙玫瑰屈服，反而折损了百十多条悍匪。之所以遭受如此惨痛的损失，塔尔斯在给望月城种植业联合会的信中做了解释：一艘隶属于寇拉斯王国的飞艇突然出现在甜水镇上空，派出整整一个联队的巨鹰攻击“刀锋团”，飞艇的指挥官是一位高阶游侠和一位高阶绿野德鲁伊，这两个女人不知使了什么法术，凭空召唤出一座雪山，直接砸在粮仓上熄灭了火势。塔尔斯自知无法在远东空军面前占到便宜，只好带队撤离甜水镇。 捕奴队和刀锋团相继遇挫，消息传到望月城的权贵们耳中，恐慌情绪如同瘟疫一般迅速散播开来。这些坐卧难安的庄园主此刻聚集在总督府——赫德男爵花费百万金币建造的城堡——餐厅当中，陪同男爵阁下共进晚餐，商讨对策。 餐厅里气氛沉闷，忧心忡忡的庄园主们面对银餐盘中鲜嫩的小牛排也毫无食欲，只顾一杯接一杯的喝闷酒，偶尔与邻座低声交谈。 刀叉切割声自餐桌首席传来，赫德男爵一如既往的埋头专心进餐，看起来胃口很好。这位身着帝国贵族服饰的南疆首富已经年近六旬，身材保养的不错，与在座诸位体型痴肥、大腹便便的宾客相比显得尤为矫健，然而岁月毕竟不饶人，眼角的皱纹和斑白的鬓角表明这位爵爷已然不像从前那样精力充沛。 赫德男爵咽下最后一块牛肉，随手抛下刀叉，端起酒杯漱了漱口，扭头吐在身旁女奴双手捧起的纯金痰盂里。 这“呸”的一声使餐厅中的人们回过神来，终止私下交谈正襟危坐。 赫德男爵拿餐巾擦了擦嘴，鹰隼般的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许久过后才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慌什么，一切有我。” 这句话使众人找回了主心骨，脸上重现笑容，纷纷举杯向赫德男爵敬酒。 赫德男爵无视众人献殷勤，冷冰冰地说：“这两天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来自赎罪堡的那艘飞艇停在甜水镇，看来叛党已经与半巨人勾结起来，妄图破坏南疆当前的安定局面。” “总督阁下，这正是我们最担心的，沙玫瑰的热风部落多年来一直不听从爵爷您的指挥，现在那群强悍的半巨人与来自赎罪堡的叛党联起手来，倘若对望月城发动袭击，只靠那些为钱卖命的佣兵恐怕守不住啊！”一个庄园主抹着冷汗说。 “我本来就没指望捕奴队与叛党拼命，”赫德男爵把玩着镶嵌绿松石的水晶酒杯，面无表情地说，“我已经传下命令，把驻守矿山的猩红卫队调遣回城增强防御，至于叛党的飞艇和巨鹰，也没什么好怕的，我自有办法对付。”说着抬了抬手，身后侍从连忙上前恭候他的吩咐。 “去把赛特队长和高德大师请来。” “遵命，我的主人。” 侍从匆匆离开餐厅，几分钟后又回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身着灰色长袍、手持藤杖的德鲁伊，脸上花花绿绿的刺青使人无法看清他原本的长相；另一个人的形象更古怪，上半身看上去像是一位壮汉，皮甲露出肌肉健硕的双臂，深红色长发披散在肩头，腰部以下却接驳在一只足有十多尺长的巨型蝎子身上，昂起一双巨大的螯钳，浑身覆盖着猩红的甲壳，六条下肢在地板上飞快地爬动，粗长的尾巴向上扬起，末梢探出镰刀似的弯钩，尖锐的锋刃闪烁着幽幽蓝光，显然带有剧毒。 “这位半蝎人勇士名叫赛特，来自大漠深处的猩红部落，手下有一队忠诚勇猛的半蝎人佣兵，本人不吝重金雇佣赛特和他的兄弟们守卫这座城市，各位先生大可放心。” 赫德男爵先介绍半蝎人武士，接着目光转向那位满脸刺青的德鲁伊。 “这位是高德大师，来自米底亚的驯兽专家，曾长期为罗森塔尔家族的麦耶尔王子服务，三年前被我聘请到望月城来专职驯化狮身鹰面兽，高德大师，替我告诉诸位先生，我们总共拥有多少头狮身鹰面兽？” “一百零四头，男爵阁下。”高德大师以沙哑的嗓音回答。 “塔尔斯在信中提到叛党派来一艘武装飞艇，飞艇中还有一个联队的巨鹰，谁能告诉我一个联队是多少人？”赫德男爵环顾餐厅。 “爵爷，据我所知一个联队包括四个中队，一个中队包含四个分队，一个分队是六头巨鹰，那么一个联队应该是96头巨鹰，算上联队长和中队长，叛党的飞艇上总共有101头巨鹰，与您驯养的狮身鹰面兽数量差不多。”开口回答的是半蝎人卫队长赛特。 第1503章望月城之战Ⅲ “很好，下一个问题，我们的狮身鹰面兽与叛党的巨鹰相比，谁的战斗力更强？”赫德男爵接着问。 “巨鹰多产自北海湾沿岸的岛屿，南方沙漠较为罕见，总得来说战斗力不如狮身鹰面兽，”这次开口回答的是精通驯养猛禽的高德大师，“根据我的经验，一头狮身鹰面兽至少可以击败两头巨鹰。” “按照高德大师的计算，我们只需要派出五十头狮身鹰面兽就能轻松消灭叛党的巨鹰联队，剩下五十四头狮身鹰面兽对付一艘飞艇总不成问题，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到底在恐慌什么。”赫德男爵望向种植园主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轻蔑，“现在你们还有什么担心的，可以当面提出来。” 餐桌周围一阵交头接耳，有人提高嗓门说：“赛特队长，您来自猩红部落，对那位著名的‘红寡妇’应该不陌生吧？” “珍娜女士是我们的族长，我当然认得她。”半蝎人不动声色的回答。 “‘红寡妇’可不止是半蝎人部落的族长，还是南疆四大寇之一、‘猩红团’的首领，假如望月城遭到叛党围攻，陷入绝境，赛特队长会不会请‘猩红团’前来解围？” “我从不假设尚未发生的事，只专注于做好当前的工作。”半蝎人冷淡地说，“如果您觉得有必要请珍娜女士出兵，可以带上金银珠宝去沙漠里请她，这跟我毫无关系。” 那人碰了个钉子，悻悻的坐了回去。 “高德大师，我有一个问题向您请教，”又有人开口质疑，“您是一位德鲁伊，甜水镇的沙玫瑰也是德鲁伊，沙玫瑰现在投靠了来自赎罪堡的那伙叛党，如果敌我双方发生冲突，你应该不会对沙玫瑰手下留情吧？” “你担心这种事，只是因为你对德鲁伊的了解太浅薄。”高德大师不留情面地回答，“德鲁伊是一个崇尚自然之道的超凡职业，但是并非所有德鲁伊都亲如兄弟姐妹，事实上德鲁伊信仰分成不同的流派，存在众多理念相左的社团，我出身于一个遵循古典德鲁伊教旨的社团，而沙玫瑰却来自异端社团‘丰收之环’，这个社团在瓦莲京娜的领导下正一步步走向堕落，与寇拉斯王国的权贵相勾结，对于远东当局正在推行的所谓‘魔导工业文明’非但不挺身抵制反而妥协逢迎，可见她们愧对自然之母的馈赠，已经彻底丧失德鲁伊的精神信仰，我对这群叛徒深恶痛绝，又怎么会手下留情。” 高德大师冷哼一声，接着说：“如果以我的信仰为准绳，捕捉野生狮身鹰面兽加以驯化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正如你们这些庄园主强迫奴隶劳动，都是违背自然规则的行为，但是与之相比，妄图用魔导机器代替人力耕种农田、毁坏丛林强行修路的行为更可耻！我不想看到南疆也出现遍地工厂、机器轰鸣的恐怖景象，所以我选择接受赫德阁下的雇佣，来到望月城帮他训练一支空中武装，阻止寇拉斯政府对南疆原生态自然环境的破坏。” “高德大师说的太好了！”赫德男爵鼓起掌来，“叛党总是站在道德的高山上批评我们压榨奴隶，然而这种制度是我们南疆千百年来遵循的传统，废除奴隶制度就等于摧毁我们的传统，歧视我们的风俗，剥夺我们的财产，破坏我们的社会秩序！如果我们不想丧失这一切宝贵的东西，就必须团结起来与叛党战斗，用铁与血捍卫我们的家园与自由！” 赫德男爵慷慨激昂的宣言赢得一片热烈掌声，然而他紧接着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说：“斗争总要付出代价，各位想必不愿亲自上阵厮杀，为了保住现在的安稳日子，只能出钱招募佣兵替我们保卫家园，我已经尽到自己的责任，然而军费方面还有不小的缺口，接下来就要靠各位慷慨解囊了。” 庄园主们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约而同面露苦色，心里大骂这个敲骨吸髓的恶棍，却不当面拒绝他的勒索，装聋作哑试图蒙混过关。 “你们总不至于在关系到身家性命的问题上吝啬吧？”赫德男爵沉下脸色，冷冰冰地道出威胁：“人活着，没钱还可以赚，人死了，留下金山银海也只会便宜别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望月城的富豪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谁知道自己的捐款有多少花在刀刃让，又有多少被赫德男爵这个经手人中饱私囊？在清廉的问题上，赫德男爵可算不得楷模，说他是反面典型倒是名副其实。 餐厅一片寂静，气氛变得异常尴尬。赫德男爵观察众人的神色变化，忽然笑了起来。 “你们该不会以为我打着募集军费的旗号，敲诈你们的钱财，装进自己的口袋？” 众人连忙摇头否认，可心里怎么想就是另一回事了。 赫德男爵靠坐在扶手椅上，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们这些人啊，目光太短浅，本人堂堂帝国男爵，岂会在乎你们那几个小钱儿？实话告诉你们，我已经与米底亚总督麦耶尔·魂刃者·罗森塔尔王子达成密约，如果赎罪堡的叛党试图向南疆扩张势力，我将以南疆领主的名义公开宣布独立并且接受迦南侯国的保护，麦耶尔王子也将以维护边境安全的名义出兵望月城，阻止叛党南下，到时候南疆问题就会演变成远东与迦南两国的争端，伯利恒的锡安王室不会轻易放弃一个拥有40万公里土地的仆从国，叛党又怎么敢得罪迦南人？最后还不是得乖乖退出南疆，默认我们独立，成为远东与迦南之间的缓冲地带，到了那一步，我们倒不妨与叛党缓和关系，在远东与迦南两地之间左右逢源，岂不比现在更逍遥自在！” 餐厅中的众位庄园主听了赫德男爵这番话，全都为他的野心感到震惊，一时间鸦雀无声。 赫德男爵看出众人眼中的惊恐，微笑着说：“想实现这个目标，当然离不开金钱开道，米底亚那位王子殿下胃口可不小，诸位现在多出一点血，等南疆独立以后必将获得十倍的回报，爵位与封地都好商量！” 第1504章望月城之战Ⅳ 赫德男爵许诺的美好前景的确很诱人，爵位与封地尤其令庄园主们怦然心动，纷纷举杯表示乐意慷慨解囊捐助军费，将来南疆独立，在座诸位都将荣升爵爷，这钱花得值得！ 餐厅中的气氛渐变热烈，人们尽情享用美酒佳肴，憧憬美好未来。这时房门突然敞开，一个侍从慌慌张张的冲进来。 “爵爷！出事了！” “慌什么！外面出了什么事，你给我说清楚！”赫德男爵沉下脸色。 侍从定了定神，尽可能镇定地回答：“望月城上空出现许多巨大的猛禽，正在向城里抛撒传单……” “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原来只是抛撒传单而已。”赫德男爵轻蔑地扯了扯嘴角，“传单上写了什么？” “呃……据说是寇拉斯政府发出的通告，说南疆是寇拉斯王国不可分割的领土，还说爵爷您的总督职务在远东独立那天就被撤销，并非望月城的合法主官，号召市民起来推翻您的非法统治……” “够了！”赫德男爵重重一掌拍在桌上，面部肌肉因极度愤怒而扭曲，“赛特，带着你的人去街头巡视，将那些煽动传单全部收回销毁！高德大师，放出所有的狮身鹰面兽，我不想在南疆的天空看到哪怕一头该死的巨鹰！” …… “上尉，传单都撒出去了，接下来的任务是？” “各中队维持空中警戒，观察敌方作何反应。” “遵命！” 来自“黎明号”的巨鹰联队在望月城上空散布开来，随着夕阳消失在西边望月山背后，这些空中盘旋的庞大身影也随着天色一同转为黯淡，渐渐融入夜幕。 “黎明号”航空兵指挥官、寇拉斯王国空军上尉阿芙乐尔展开双翼，借助上升气流轻松悬浮在千尺高空，以锐利的目光审视下方这座拥有百年历史的南疆首府。 从城市的规划格局来看，望月城其实就是寇拉斯堡的缩小版，只不过相比如今市容焕然一新的寇拉斯堡，这座边陲都市显得更为脏乱败落，街道两侧的商铺稀稀落落，外围的社区破破烂烂形同贫民窟。城市里唯一两处亮眼建筑分别是位于中央街区的市场和坐落在北边高地上的城堡，前者因奴隶交易而繁荣，后者则是赫德男爵炫耀财富与威权的“图腾”。 “一座本该更加兴旺繁荣的城市，可惜被那群非法占据的家伙压制了生命力，是时候将这座城市从那些贪婪的蛀虫手中解放出来了。”阿芙乐尔喃喃自语。 这时身旁的副官发出一声长鸣，提醒她情况有变。 阿芙乐尔转头望向城堡，发现一群体型与巨鹰相仿的怪鸟正集群升空。这些怪鸟看起来有点像狮鹫，但是面孔更为狭长，凸出的长喙如同弯钩，刺耳的尖叫声显得戾气十足。 “这些家伙就是约瑟夫先生之前说起的‘狮身鹰面兽’啊，数量还不少呢。” “上尉，咱们要不要冲上去跟那群蠢货过两招？”副官跃跃欲试。 “王子殿下交代过，这种怪兽虽然智力水平不高，但是性情残暴凶猛好斗，一对一我们很难占到便宜，这种时候我们应该运用战术而非蛮力对付它们。”阿芙乐尔以“自然施法”激发神术，长啸声中周身为强烈的光辉笼罩，仿佛一轮旭日照亮夜空。 巨鹰们看到联队长以“昼明术”发出的作战指令，立刻向她靠拢，排成密集队型向对面城堡上空那群狮身鹰面兽集群冲去。 狮身鹰面兽是一种智力属性平均只有6的混乱邪恶生物。高德大师可以训练它们执行简单的作战指令，却无法将严明的纪律强加在这群秉性乖戾的猛禽身上，更不可能要求它们像聪慧的巨鹰那样掌握复杂的战术，在空战中保持编队并且相互配合。 当巨鹰以冲矢阵型集体俯冲过来，狮身鹰面兽们还如同一盘散沙在空中各自为战，结果也毫不意外的被鹰群一冲就当场溃散，数只负伤的狮身鹰面兽哀鸣着栽落下去。群鹰没有停留，在阿芙乐尔的率领下保持编队远离望月城上空。 高德大师站在城堡三楼阳台上，吹响一支牛角，号角声催促狮身鹰面兽追杀巨鹰。赫德男爵不想再看到巨鹰出现在自己的领地上空，他总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去交差。 狮身鹰面兽在最初的慌乱过后凶性复萌，刚刚遭到鹰群袭击折损了数只同类，使它们感到异常恼怒，听见驯兽师吹响战斗号角，一窝蜂的冲了出去，追踪鹰群迅速远离望月城上空。 高德大师目送两群猛禽一前一后消失在夜色深处，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迟疑了片刻，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隐形药水灌进喉咙，随即施展德鲁伊的职业能力“野性变身”，变成一只秃鹫腾空追赶狮身鹰面兽群。 “上尉，那群傻鸟追上来了。” “继续执行预定作战方案，给它们一个惊喜。”阿芙乐尔冷笑着挥动双翼拉升飞行高度，一头钻进戈壁滩上空浓厚的云层。身后的鹰群也紧跟着她遁入云层，在夜幕与阴云的双重掩护下隐藏起来。 短短两分钟过后，大群狮身鹰面兽也相继冲进云层，视野受到云团阻碍，已经找不到巨鹰的踪迹。 这群凶禽在云海中盘旋尖叫，一时间不知所措。这时大气忽然掀起浪涛，两艘银灰色飞艇宛如钢铁巨鲸冲出云海，左右夹击这些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狮身鹰面兽，十六门魔晶航炮同时开火，在夜空中交织出一片闪光的死亡之网。 “黎明号”和“独立号”的魔导火控装置皆与观测水晶联网，埃莉诺与奥德里奇经由水晶球锁定的目标即为炮火扫射的猎物。闪光的火线在云层中来回扫荡，狮身鹰面兽相继血肉横飞陨落下去，夜空中交织着炮声与悲鸣的二重奏。 短短五分钟的空战，两艘武装飞艇合计倾泻出近五千发加装魔导近炸引信的2磅梭形弹，如同在交战空域泼洒了一场钢铁暴雨，先后击毙、重伤狮身鹰面兽70余头。 第1505章望月城之战Ⅴ 罗兰在设立于“独立号”飞艇的空中指挥所中得知这一统计数据，不由回想起地球上二战时期美国海军《防空作战纪要》列出的类似统计指标RPB（round-per-bird），击落一架敌机往往要花费数百发乃至上千发炮弹，相比之下，飞艇搭载的魔导机炮平均发射70发炮弹就能击落敌方一个空战单位，效率之高值得他为寇拉斯空军感到自豪。 经过数轮扫射，空中的狮身鹰面兽已经所剩无几，全都被这场恐怖的钢铁风暴吓破胆，尖叫着掉头逃窜。然而刚刚逃离云团，它们就发现这场噩梦还没有结束：之前引诱它们一头撞进陷阱的那群巨鹰又回来了，并且数量暴增一倍，截断它们的退路。 “黎明号”与“独立号”两艘飞艇的护航部队合计202头巨鹰，在空军上尉阿芙乐尔与杜威的率领下联合作战，将那些漏网之鱼团团包围，短促而激烈的围剿作战结束后，赫德男爵耗资数百万驯养的狮身鹰面兽部队已然全军覆灭。 空战结束后，少数受伤的巨鹰返回飞艇接受治疗，“独立号”指挥部随即以魔导通话仪向各作战单位发出王子殿下的指令——登陆望月城！ 巨鹰们簇拥着“独立号”与“黎明号”重新回到边疆区首府上空，此刻已经没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这两艘武装飞艇强行登陆望月城。 噗！噗！噗！照明弹一颗紧接着一颗发射出去，爆发出异常明亮的白光并缓慢下落，驱散望月城上空的夜幕。两艘飞艇坚硬光滑的银灰色金属胴体反射火光亮得耀眼，在巨鹰的掩护下相继平稳降落在望月城中央的市场上，往常用于拍卖奴隶的广场为“黎明号”和她的姊妹舰“独立号”提供了一处平坦的落脚点。 在这个注定载入史册的夜晚，望月城中的千家万户都无法成眠。人们被窗外轰鸣的魔导马达与照明弹爆发的强光惊醒，战战兢兢的透过门缝向外张望，从天而降的飞艇使他们想起神话传说中的巨龙，也有少数人认出飞艇舰桥上方迎风飘扬的寇拉斯国旗，由此回想起下午在街头捡到的传单，进而得出猜测：革命后建立起来的寇拉斯王国，正在履行其在传单中对南疆民众发出的宣言，正在以军事行动收回被赫德一党非法窃据的南疆主权，将这片临近边境的国土重新纳入远东中央政府的控制之下。 这一认知使早已对赫德一党忍无可忍的望月城市民阶层兴奋不已，然而他们也都知道赫德一党并不好惹，这些有钱有势的奴隶主牢牢掌握着城里的武装力量，总督府所在的城堡更是有强悍的半蝎人卫队和凶暴的狮身鹰面兽把守，听说赫德男爵还在自己的庭院里饲养了一条恐怖的怪虫作为宠物，将那些办事不利的手下和失去他宠幸的女奴丢出去喂那条怪虫。来自寇拉斯堡的“解放者”们能击败赫德男爵的武装吗？这恐怕还要打个问号。 考虑到寇拉斯政府收复望月城作战失败的可能性，多数人兴奋的心情便冷却下来，躲在屋里紧张地关注着外面的战况，只有极少数热血青年响应传单上的号召，在飞艇降落的第一时间冲出家门前去迎接南下的“王师”。 罗兰站在“独立号”舰桥露天指挥台上，向簇拥在广场周围的市民挥手致意，赢得一片欢呼回应，转身对约瑟夫·达维多维奇说：“您曾是望月城的市长，对当地居民比较熟悉，请替我向那些不顾安危前来迎接的民众表示感谢，并且转达我的承诺：寇拉斯军为解放南疆受苦受难的同胞而来，我军的原则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民众一针一线、缴获战利品尽数归公，欢迎大家监督。” 罗兰平静道出的话语使约瑟夫为之动容。他早就听说寇拉斯军纪律严明，但是罗兰敢当众做出“不拿一针一线”的承诺还是令他震惊。在南疆，兵与匪向来不分家，无论当初驻守此地的帝国边防军还是如今赫德男爵招募的那些佣兵，哪有不扰民的好事？白吃白喝就算有良心的了，公然敲诈勒索、抢劫强暴都是司空见惯的事，在赫德一党的包庇下，受害者对那些兵痞敢怒而不敢言。 “王子殿下，寇拉斯军从民兵组织发展到今天只有短短十多年的历史，我曾一度无法理解这样一支民兵武装怎么可能轻易击败帝国正规军和强大的教廷骑士团夺取政权，今天看到这支军队严明的纪律和高扬的斗志，我心中的谜团终于解开了。”约瑟夫深有感触地说。 “因为我们的官兵不是为钱而战的雇佣军，不是效忠于某个权贵的私兵，不是生下来就注定要当军官的武勋贵族，也不是仅仅追求个人荣誉与道德实践的古典骑士，我们的军队来自人民，出身于工人、农民、商人等平凡劳动者家庭，都是我们远东人的子弟兵，他们虽然还很年轻，其成长轨迹却横跨帝国远东行省与寇拉斯王国两个时代，亲身经历过这场激烈的社会变革，深切体会到没有国就没有家，只有国家安定才能保住1620年革命以来取得的建设成果，保住家人蒸蒸日上的新生活……归根结底，这支军队与旧式军队最大的区别在于具有保家卫国的自觉意识。”罗兰轻声回答，深邃的目光飘向窗外，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望月城中央市场附近的建筑相继落入寇拉斯军舰载航空陆战队的控制，十二部经过改良的扬波机甲在巷战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对那些试图反扑的佣兵造成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打击。 望月城的捕奴队也有超过千人的兵力，但是让这些拿钱打仗的佣兵面对钢铁巨人般的机械铠、顶着炮火轰炸冲锋陷阵未免强人所难，虽然赫德男爵的亲信督战官一再许诺击退叛党之后给予重金嘉奖，然而真正敢于拿生命博取横财的佣兵十不存一。 第1506章望月城之战Ⅵ “王子殿下，铠骑士团指挥官法兰尼斯发来消息，已经击溃敌方部队，顺利控制望月城市区。”“独立号”指挥所中，临时客串通讯员的杰奎琳正在向罗兰汇报战况：“阿芙乐尔上尉和杜威上尉联名请战，建议对总督府所在的城堡进行战术轰炸，迫使赫德一党投降。” “简直胡闹！”罗兰好气又好笑，“炸毁了城堡，今晚让我睡大街吗？让那两个家伙安分一点，盯紧城堡前后出口，不要放跑那些脑满肠肥的大鱼就够了，至于攻占城堡的作战，就不劳空军将士们出手了。” 罗兰转身望向柳德米拉、维罗妮卡和冬妮娅，眼中浮现笑意：“咱们来都来了，光在这里看戏多无聊，三位女士有没有兴趣陪我参观一下总督府？” “那还用问，我们早等的不耐烦了！”柳德米拉代表姐妹们表态。 “好久没有亲自上阵了，还真是有点手痒呢。”维罗妮卡活动了一下手脚，有意无意在罗兰面前显示自己窈窕柔软的身段。 “只有我们四个人，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冬妮娅是三人当中性格最稳重的一个。 “应付这种小场面，我们四个人就足够了啊～”维罗妮卡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 “公主殿下，出于安全起见，请允许我们追随在您左右！”“流星骑士”马库斯表情严肃。 维罗妮卡无奈地耸耸肩，转身望向罗兰，听他做决定。 “罗妮，城堡里应该还有负隅顽抗的佣兵，就交给尤里克、马库斯、蒂塔、尤多西娅和红石卫队来对付，这样我们也可以省点力气。”罗兰安排完了夺取城堡的作战计划，转身对沙玫瑰说：“城里的战斗还没有完全结束，沙玫瑰女士，请您协助约瑟夫先生安抚民众，维持治安。” “遵命，王子殿下。”沙玫瑰向他微微鞠躬，随即走下舷梯，召集自己的德鲁伊弟子和半巨人心灵武士，护送约瑟夫·达维多维奇重返望月城市政厅所在的办公楼，时隔三年再次拿回这座城市的管理权。 约瑟夫·达维多维奇回到望月城市政办公厅的同一时间，雄踞于城中高地之上的总督府也迎来一群不速之客。 身着清一色深红甲胄的骑士列队策马奔驰，右手持缰，左手高举火把，簇拥着寇拉斯王子与帕尔尼亚公主，如同一条火龙沿街逶迤前行，不出半个钟头就来到那座宏伟的城堡跟前。 “我们不能靠近城堡了，否则将会进入敌方炮台的射程。”柳德米拉观察过后提醒罗兰。 罗兰点了下头，抬手示意红石卫队终止前进。 这里距离城墙还有一里多远，冒着炮火冲锋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更何况城堡外围还环绕着一条宽达二十码的护城河，河中潜伏着赫德男爵有意投放的食人鱼，这些手指般细小的怪鱼看似不起眼，却异常凶猛，任何坠落河中的生物立刻会遭到成千上万条食人鱼包围，群起疯狂啮咬，不出两分钟就被啃光血肉，只剩一具光秃秃的骸骨沉入河底。赫德男爵时常命令卫兵将死囚或者忤逆他的下人、女奴剥光了丢进护城河，欣赏这些可怜的人惨叫挣扎，于极度痛苦与绝望中被食人鱼啃成白骨，直至被河中翻腾的血浪吞没，从而满足他那变态的虐待欲。 若想平安越过这条沉积无数白骨的死亡之河，先得设法放下城堡吊桥。然而钢铁铸造的吊桥早已收起，严丝合缝的镶嵌在城墙门洞里。高耸的城墙足有三十尺高，墙面裸露出花岗岩特有的铁锈色花纹，却看不见堆砌的缝隙，俨然整道城墙就是浑然一体的超大石块。世上不太可能有如此巨大的整块花岗岩，就算真有也无法直接雕琢出一圈城墙，可见城墙在初步完工之后还被施加了“塑石术”之类的工程魔法，抹掉石块间的缝隙，使之融为一体，变得坚不可摧。 城堡横截面呈六角形，六道城墙皆向内凹，周边六角向外突出，设有高耸的哨塔兼箭楼，城墙上还开有密密麻麻的碟口，魔晶炮固定在城头上，粗大的炮筒在月光下闪耀冷光。 这种“棱堡”造型是边塞城堡的标准模式，敌人无论从哪个方向进攻都会暴露在防守一方的交叉火力之下。罗兰这次来到南疆平乱可没有带炮兵部队同行，想攻克这座守备森严的城堡还得多花点时间。 “黎明号”和“独立号”已经控制了望月城的制空权，之前阿芙乐尔曾建议空投炸弹摧毁城墙上的炮台。罗兰否决了这一建议，为的是尽可能完整的夺取城堡，更何况那些要塞炮也是一笔昂贵的财产，炸毁未免可惜。 “我们得想个办法控制城墙上那些炮台……”罗兰若有所思地说。 “我去试试。” “交给我吧！” 冬妮娅和维罗妮卡几乎同时开口。似乎觉察到某种竞争压力，两个人目光对视的刹那仿佛有火星迸射出来，罗兰甚至怀疑自己听见刀剑碰撞的铿锵声。 两位姑娘的视线同时转移到他的脸上，两双美眸都隐含期待。双倍的压迫感促使罗兰果断做出决定：“你们一起动手效率会更高，不勉强你们配合，但是要记得多加小心。” 冬妮娅听出他话语中的调侃意味，脸颊微微发烫，转身避开众人的目光垂首吟唱赞美自然之灵的祈文，眼中浮现闪烁的电光。 法术延时，召唤雷电风暴！ 5环德鲁伊神术“召唤雷电风暴”是3环“召雷术”的威力增强版，但是持续时间没有什么变化。冬妮娅准备这个神术的时候附加了超魔技巧“法术延时”，将之提升为6环神术，获得的好处是法术持续生效时间翻倍，以她13级的职业等级，总共可以释放出26道强力雷击。 当然，站在这里施法是不行的，法术射程有限，无法攻击到置于高墙之上的炮台。冬妮娅暂时压制体内澎湃的雷电怒涛，灌下一瓶“防护箭矢”药水，施展德鲁伊职业能力“野性变身”，变成一只蓝背雨燕腾空飞起。 第1507章望月城之战Ⅶ “召雷术”和“召唤雷电风暴”这类法术有一个特点，施法过后不一定非要立刻召唤雷电，可以暂时压制这股魔力，直至找到一个好机会再释放出去。冬妮娅借着夜色的掩护，携带充盈周身的雷霆魔力飞到城堡上空，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燕鸣，一道粗大的柱状闪电应声落下，正击中固定在下方城墙垛口处的魔晶炮台。 轰隆一声霹雳炸响，魔晶炮台微微震颤。钢铁铸造的炮身骤然发亮，布满无数细小的电蛇。大炮本身没有受到结构性伤害，周围的炮兵却都触电跌倒，痛苦的抽搐不已，浑身毛发倒竖，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味。 “哼！三年不见，这个住在树洞里的野丫头实力大有长进啊！”维罗妮卡被德鲁伊小姐的出色表现激起斗志，转身冲“月光忍者”蒂塔一招手，“带上你的人，跟我走！” “遵命，公主殿下！” 蒂塔吹了声口哨，红石卫队中的忍者全都下马，拉上蒙面巾，如同一群飘忽不定的游魂在夜幕中潜行，跟随维罗妮卡来到护城河边。 维罗妮卡又打出一个手势，并朝城墙上方指了指。蒂塔及其麾下帕尔尼亚忍军心领神会，躲在阴影中施展忍术，全都进入隐形状态，跟着维罗妮卡纵身跳入河中。 护城河上浮现点点涟漪，迅速朝对岸移动。河中的食人鱼群感觉到轻微的震荡，相继浮起寻找猎物。然而它们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认为夜风吹拂岸边细沙落入河中，溅起轻微的涟漪，悻悻地潜回河底。 维罗妮卡催发真气施展踏水无痕的轻功身法，率领同样轻功非凡的帕尔尼亚忍军宛如蜻蜓点水横渡护城河，神不知鬼不觉的上了岸。 蒂塔等人各自施展一门名为“蛛行”的忍术爬上几乎与地面垂直的城墙。维罗妮卡的“节肢斗篷”自带“蛛行术”，攀爬城墙如履平地，第一个翻上碟口，顺手一刀切断跟前炮兵的喉咙，闪身避开鲜血喷溅。高等忍术“遁无形”相当于“高等隐身术”，维罗妮卡暗杀卫兵过后仍然处于隐形状态，抖落刀上残血，悄无声息走向另一名卫兵，扬手一刀刺进他的后背。 蒂塔率领帕尔尼亚忍军紧跟公主殿下的脚步翻上城头，百名忍者隐身暗杀那些蹲在女墙背后的卫兵，城头上惨叫声不绝于耳，魔晶炮台相继易主。 柳德米拉双手举起望远镜，观察城墙上的激斗。冬妮娅化身雨燕不断轰落雷电，维罗妮卡形同鬼魅，只有当某个卫兵莫名其妙的惨叫一声、背后喷血颓然扑倒才能觉察到她的存在。 看到两位闺蜜都在大出风头，女游侠禁不住有些急躁，也想做些事情免得被维罗妮卡和冬妮娅比下去。她放下望远镜，从储物袋中抽出攻城锤。这根粗长的木桩一端接驳着精钢锻造的山羊头，并且经过附魔处理。柳德米拉曾凭此利器再加上天生的神力砸破无数门扉，然而看了看护城河对面那座吊桥，她沮丧地摇了摇头，打算放弃强行破门这一不切实际的念头。 冲撞城门不能光靠蛮力，还要考虑城门的尺寸。柳德米拉往常对付的门户大多设在建筑内部，尺寸并不比她的身材高大多少，以攻城锤全力冲撞不难破解。然而对面的吊桥高达三十尺，宽达十五尺，厚度也有一尺，通体由精钢铸造，除非她能变身为体型与吊桥相仿的巨人，否则休想攻破这道铁壁——这就好比箭矢的动量再大也不可能轰塌一堵墙，最多穿透墙壁留下一个细小的箭孔，并不会对墙壁的整体结构造成破坏。 “米拉，攻城锤先别忙着收起来，借我用一下。” “好啊，不过你想用这东西干什么？”柳德米拉将羊角锤递给罗兰，眼中带着疑惑看着他。罗兰的体型与她差不多，力气还不如她大，总不至于妄想砸破城堡大门吧？ 然而事实上罗兰还真是这么想的。掂了掂手中的重锤，罗兰默默激发每天早上照例以“高等神圣超魔”+“法术恒久”加持在自己身上的那个7环法术——以他的姓氏命名的“寇拉斯巨兽术”！ 金色魔力光辉自罗兰体内爆发出来，刺得柳德米拉眼睛生痛，连忙抬手遮在面前，等光芒转弱才移开遮眼的手掌，惊讶的发现罗兰已经变成一尊百尺巨人，自己置身于他的脚下，体型还不如他的一只鞋子大，仿佛在翘首仰望一座拔地而起的通天塔！ 罗兰手中的羊角锤也伴随体型同步膨胀，变成一柄真正的攻城巨槌。罗兰双手抱起巨槌奋力撞向城堡紧闭的大门，轰隆一声震天巨响，尘烟弥漫，城墙瑟瑟发抖。 罗兰笑着摇摇头，随手丢开巨槌。攻城槌在脱离他掌握的刹那失去魔力加持，重新缩小为原本的尺寸。 罗兰一步跨过护城河，无视对面城墙上射来的箭矢，双手握住吊桥上端，用力一扯，两条手腕粗的铁链被他生生扯断。吊桥失去牵扯，如同一把打开的折尺，砰的一声滑落下来，构成一道横跨护城河的坦途。 “流星骑士”马库斯拔出银光闪烁的“拂晓之剑”向前一挥，红石骑士齐声呐喊，纵马踏上吊桥，如同红色旋风冲进城堡，挥剑斩杀那些还在试图把守城门的卫兵。 “罗兰！罗兰！好帅啊！”柳德米拉在变成百尺巨人的男友脚下兴奋地蹦跳欢呼。 罗兰俯身下去摊开手掌，示意女友跳上来。柳德米拉会意地露出笑容，轻盈跃上巨掌。罗兰握住女友柔软纤细的腰肢，将她举到自己面前，轻轻吻了一下，随即转身望向城堡。这座宏伟的建筑此刻在他眼中形同沙盘中的玩具，高耸的箭楼也不过与他的胸口齐平。 箭楼中的哨兵与这百尺巨人目光对视，吓得魂都飞了，丢下长弓跪在地上，双手抱头不知在向哪路神魔祈祷。 罗兰深吸一口气，随即吐出一道呼啸的狂风，将箭楼上的卫兵吹飞，小小的身影拖着长长的惨叫迅速随风远去。 第1508章望月城之战Ⅷ 罗兰将柳德米拉送上已然清空的箭楼，缓缓摊开手掌。 “亲爱的，谢谢你帮我找到一个视野开阔的好地方！”女游侠跳离罗兰的掌心，笑着向他抛了个飞吻，抄起传奇长弓“吹雪”居高临下狙击城堡中负隅顽抗的卫兵，力场箭矢如同一道道银色光束射下去，中箭者无不当场毙命。 罗兰扶着箭塔俯瞰城堡中的情景。发现一群身穿捕奴队制服的家伙正在朝仓库方向狂奔，这显然不是在抵抗攻城者，而是要在城堡陷落之前砸开仓库趁火打劫。 “这可不行！”罗兰摇摇手指，“这座城堡中的一草一木都归属寇拉斯政府所有，岂容你们这群蟊贼窃取。” 洪亮的呵斥声如同滚滚雷鸣在空中回荡，震得那群佣兵耳朵嗡嗡响，相继抬头望天，看到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一手扶着箭塔，一手握住钟楼，正垂头俯瞰他们，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罗兰揉了揉耳朵，隐约听见佣兵在惊呼“泰坦”，深深鄙视这群土鳖少见多怪。泰坦固然高大，可是与他现在的体型相比也形同幼童。不过既然对方把他误当成了泰坦，罗兰也不介意玩一把“COSPLAY”，眼中涌现灵能光辉，挥手一抹释放出密密麻麻的闪电，如同发光的罗网将地面那群形同蚂蚁的佣兵全都兜了进去。 他不会泰坦的招牌法术“连环闪电”，但是用6阶心灵异能“能量弹幕”来模拟大范围闪电轰击倒也像模像样。那些被闪电击中的捕奴队佣兵好比一群蚊子撞上了电蚊拍，噼噼啪啪一阵闪烁，相继扑倒在地变成焦炭，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黑烟。 罗兰满意地结束显能，伸长脖子在城堡庭院中东张西望，寻找赫德男爵的身影。或许是因为体型变得太大，视野太过开阔，容易疏漏眼皮底下的细节，赫德男爵明明就在他左手紧握的钟塔阁楼里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他却没有看到。 “我的神啊！这个男人一定是来自地狱的魔王！”赫德男爵此刻早已不复当初的枭雄风采，透过钟楼小窗看到那尊正在四下逡巡的百尺巨人，吓得连滚带爬逃离塔楼，如同受惊的土拨鼠钻进地下仓库，然而仓库中光芒耀眼的金银财宝也无法使他获得安全感，像是被抽走了筋骨似的瘫坐在地上，脸上写满恐惧与绝望。 此时此刻，唯一能使赫德男爵感到一丝安慰的是赛特率领的半蝎人卫队还在坚守城堡中最后的据点。 …… 罗兰居高临下巡视了一圈，没有找到赫德男爵的身影，失望地摇摇头，暂时压制“巨兽术”的魔力，恢复原本的体型，召唤一匹炼狱驹骑了上去，催马冲过吊桥进入城堡内部。 此时城头上的卫兵已经被维罗妮卡率领的帕尔尼亚忍军暗杀殆尽。魔晶炮台遭到冬妮娅化身的雨燕呼唤雷电轰击，任何试图触摸大炮的人都会体验触电的滋味，炮手毫无用武之地，又不想白白死在忍者刀下，只能举手投降。 维罗妮卡对那些主要由前亚珊帝国边防军组成的佣兵痛下杀手，对炮手这样的技术兵种则网开一面，吩咐蒂塔带人收押投降的炮兵，自行跳下城头，提着大蛇刀朝中庭方向潜行过去。 城堡的中庭设有游廊，中央地带不像寻常园林那样种植观赏花卉，而是一大片宽阔平坦的沙坑。黄沙表面隐约可见斑斑血痕，似乎还有破碎的白骨夹杂在沙砾当中，给人一种诡异而阴森的印象。 此时一群半人半蝎的佣兵守在中庭入口，为首的半蝎人手持一柄散发出血色光华的长枪，脸色格外阴沉。 “赛特老大，敌人太过强大，咱们恐怕守不住，与其给那个老家伙陪葬，还不如趁现在撤退，保存实力。”一个半蝎人战士低声说。 赛特犹豫了一下，摇头道：“我们收了赫德男爵的钱，岂能像那群捕奴队的懦夫不战而退？猩红部落的勇士视荣誉如生命，如果坏了名声，往后在南疆还怎么混！” “可是……” 庭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群身着深红甲胄的骑士冲了过来。 “别废话了，至少击退眼前这一波敌人再撤，我们也算对得起赫德男爵！”赛特队长双手握枪，率领半蝎人卫队挡住那群骑士。 “流星骑士”马库斯高举长剑，催马冲向对面那位气势非凡的半蝎武士，奋力挥剑劈砍。 赛特队长挥枪格挡，金铁交鸣声中两条身影一错而过，马库斯勒住缰绳，持剑的手掌微微发麻，为半蝎人武士的强横力道暗自惊讶。 赛特队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血光长枪，刚才格挡对方长剑的位置崩开一道裂痕，显而易见，对方那柄银色长剑比他的长枪附魔等级更高。 “帕尔尼亚的半吸血鬼，望月城可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赛特反手持枪朝沙地上用力一戳，挑起一片沙尘撒向马库斯。 马库斯连忙扬起斗篷遮挡沙尘，握剑防备对方乘机突袭。然而赛特扬起沙尘过后并没有冲上去，长枪挑开的沙坑中钻出一只六尺来长的红色巨蝎，飞快地扑向马库斯。 半蝎人具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特殊能力，可以驯服蝎类生物，并且每天还能施展一次类似“召唤自然盟友”的法术，召唤一只凶猛的巨蝎出来并肩作战。 马库斯的实力比赛特稍强，单打独斗稳占上风，但是对方召唤出的巨蝎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一时间陷入被动。 这时红石卫队已经与半蝎人佣兵厮杀起来。帕尔尼亚圣卫的战斗力普遍高于半蝎人，但是他们也都陷入与马库斯相似的困境：不得不同时对付半蝎人和对方召唤出来的剧毒巨蝎，中庭门前的战况陷入胶着。 这时一条若隐若现的倩影溜进混战中的庭院，在建筑物阴影的掩护下悄悄靠近赛特队长身后。 唰！赛特队长突然甩出蝎尾抽打身后潜行过来的魅影。对方的反应也很灵活，发觉情况不妙就得向后翻滚，及时躲过蝎尾抽打。 第1509章沙卷兽 “鬼鬼祟祟的家伙，你跑不了！”赛特挥枪逼退马库斯，扭动蝎尾追上贴地翻滚的刺客，将锋利的尾针刺进她的胸膛，注入致命毒液！ 被蝎尾刺中的女忍者身躯颤抖，如同被击碎的水中倒影凭空消失。赛特队长愕然失措，这才觉察到自己刚刚击中的只是一个幻影。 帕尔尼亚高等忍法，影分身！ 背后吹来一股寒风，赛特队长顿觉毛骨悚然，再想闪避为时已晚。维罗妮卡的真身出现在他背后，传奇阳炎剑与大蛇刀同时挥出，几乎将半蝎人拦腰斩断。 帕尔尼亚高等忍法，遁无形！ 背刺得手的刹那维罗妮卡凭空消失，赛特队长的濒死反击落了空，反而加重伤势，痛苦地以枪拄地勉力支撑摇摇欲坠的身躯。 马库斯挥剑劈开巨蝎头颅，纵马冲锋而至，银色长剑恍若流星。 赛特队长勉强举枪格挡，连人带枪被马库斯一剑劈飞，仰面朝天栽倒在中庭沙坑当中。 流沙簌簌滑落，将半蝎人鲜血淋漓的身躯淹没。赛特摆动蝎足试图起身，背后突然窜出一条巨大的蠕虫，浑身长满棕红色的刚毛，如同放大千倍的毛虫，从头到尾躯体长达40尺，丑陋到无法形容的面孔咧开一张扁平的大嘴，绿色毒液不断从利齿缝隙间涌出来，滴落在沙地上嗤嗤作响，冒起一股刺鼻的白烟，显然带有强烈的腐蚀性。 赛特队长听见身后传来的异常动静，虚弱的转过身去，与那长毛巨虫对视刹那瞳孔骤然放大！ “噢，天哪！不——” 巨虫猛扑下去，咬住赛特的脑袋，打断他的惊呼，像吃香肠似的将其一节节吞咽下去，直到腰部。半蝎人的下肢太过庞大，还有许多碍事的肢体，不便吞咽，巨虫索性咬断赛特的脊椎骨，先消化他的上半身。 半蝎人断裂的下肢被丢弃在沙坑中，花花绿绿的内脏混和鲜血自创口断面涌出，蝎尾和爪子还在无意识的抽搐。维罗妮卡在沙坑边看到这血腥的一幕，禁不住恶心反胃。 这时身后传来马蹄声，罗兰骑着炼狱驹步入中庭，“镇魂武僧”尤里克和维婕丝牧师尤多西娅紧跟在王子殿下身旁充当侍卫。 “罗兰！你来的正好，快帮我干掉那条恶心的大毛虫！”维罗妮卡指着沙坑说。 罗兰翻身下马，来到忍者妹子身旁，立刻看到沙坑中那条恶形恶状的怪虫。最初以为那是一条变异沙虫，然而开启“命运之瞳”鉴定过后才发觉那家伙与沙虫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倒是常在北方冰川中出没的“百足魔虫”的远亲。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生物“进化型沙卷兽”！挑战等级14！ “沙卷兽”是一种生活在沙漠中的虫形魔法兽，智力比较低，通常狩猎沙虫为食，但是遇到其它生物也不会放过，其胃酸腐蚀性超强，几乎没有它消化不了的东西，就连居于沙漠生物链顶端的蓝龙都畏惧沙卷兽三分，遇见这种魔虫就绕路走。 倒不是蓝龙打不过沙卷兽，而是不值得为这种浑身长刺又不怎么好吃的猎物拼命——沙卷兽在被杀死的刹那会猛烈爆炸，浑身血肉与剧毒刚毛如同弩箭四射，对杀死自己的生物进行最后的报复。 罗兰此刻也感受到蓝龙的苦衷：杀死沙坑中那条大毛虫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事，然而他并不想接触这条浑身长满毒刺的大毛虫，更不想被对方濒死自爆喷一身恶心的秽物。 略作思索，罗兰轻抚传奇驯兽手镯，将炎龙巴尔勒召唤出来。 “懒龙，别装死了！”罗兰踹了正在打盹儿的炎龙一脚，“对面沙坑里那条毛虫长得跟你很像，是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妹妹？” 炎龙并没有什么妹妹，不过罗兰的玩笑话还是成功引起它的好奇，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扭头望向沙坑。目光触及沙卷兽的刹那，这懒龙先是被对方丑陋的形象吓得一个激灵，随即愤怒的拉响背部汽笛，在尖锐的嘟嘟声中以头捶地，仿佛在为罗兰居然把它这样一条风华绝代的帅龙与对面那条丑破天际的毛毛虫相提并论而深感痛心疾首。 沙卷兽呆呆望着对面那条不断以头捶地的红色怪龙不知所措。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龙威使它本能的感到恐惧，缓缓缩身试图潜入沙坑躲藏起来。 这时炎龙巴尔勒忽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沙卷兽。沙卷兽预感到对方的杀意，吓得浑身刚毛都炸了起来，不加思索使出最强武器，张口喷出一道灼热的烈焰。 进化型沙卷兽的火焰吐息，威力与青年红龙相仿，温度之高足以瞬间融化钢铁。然而这一口烈焰喷在诞生于火元素位面、号称“火山之主”的炎龙巴尔勒脸上，甚至都没能烫红它的脸皮，抬起爪子抹了把脸，依旧恶狠狠的盯着沙卷兽。 此刻沙卷兽终于醒悟对方绝不是它招惹得起的，埋头试图钻进沙坑。巴尔勒适时张开喉咙，猛然喷出一道包裹着蓝白色烈焰的岩浆。 这道熔岩流的温度至少比沙卷兽刚才喷吐的火焰高十倍，糊在沙卷兽身上，当场将其浑身刚毛烧成灰烬。 沙卷兽虽然可以喷火，但是并不具备免疫火焰伤害的能力，被熔岩包裹成了一条燃烧的火虫，在沙坑里痛苦扭曲，转瞬间忽然猛烈膨胀，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高等神圣超魔！ 法术瞬发，石墙术！ 一圈高达十尺的厚实石壁及时拔地而起，将沙坑包围起来，挡住沙卷兽濒死刹那自动激发的“焚身爆”。 罗兰一挥手，魔法塑造的石墙凭空消失，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凹陷的沙坑，沿着坑壁爆炸冲击波留下的放射状扩散痕迹，那条自爆的沙卷兽已然尸骨无存。 …… 城堡地下仓库中，赫德男爵触摸观测水晶球的手指颤抖的越发剧烈。水晶球中显示出的景象使他一再受到打击：赛特队长战死，手下的半蝎人在他死后便放弃顽抗一哄而散，就连养在中庭沙坑中的沙卷兽也没能逃脱厄运，被寇拉斯王子召唤出的火龙轻松击杀。 第1510章血染的金山Ⅰ 守卫城堡中庭的半蝎人佣兵非死即逃，此刻罗兰正率领红石卫队搜查城堡中的各个房间。赫德男爵很清楚过不了多久对方就会闯进这里，接下来是死是活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这位昔日的南疆霸主此时已经精神濒临崩溃，瘫坐在满地金砖当中喘着粗气，脸色死灰一般苍白，拔出镶嵌宝石的匕首试图插进自己的心窝，颤抖的手腕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这时密室房门突然被撞开，赫德男爵尖叫一声丢下匕首，满面惊恐地望向门口。 一个身穿灰色斗篷的身影匆匆闯了进来，不由分说一把抓住赫德男爵的手腕。 “男爵阁下，这里很危险，我们得赶紧离开。” “呃？是你……高德大师！”赫德男爵看清对方的面貌，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是那群叛党闯进来了。” “事实上他们就快来了，我们得赶在他们闯进来之前离开这里。”高德大师从口袋中抽出一支神术卷轴，“这张’回返真言’可以将我们传送到米底亚，到了米底亚我们就安全了。” “米底亚是麦耶尔王子的地盘，的确很安全，可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赫德男爵迟疑不决。 “很遗憾，男爵阁下，除了我，望月城里很难再找到其它愿意追随你逃难的人。”高德大师语带讽刺。 “可是我的金子怎么办，总不能白白舍弃给那群该死的叛党！” 望着密室中堆积如山的金砖，赫德男爵眼中满是痛惜与不舍，这可是他十多年来秘密经营金矿好不容易积累下的家产，哪曾想到半生辛苦却是为人做嫁衣？一想到眼前的金山将不再属于自己，赫德男爵就感到心痛欲碎。 “不知轻重的蠢货！”高德大师忍无可忍，狠狠抽了男爵阁下一耳光，声色俱厉的怒斥：“难道在你眼中黄金比命更宝贵？如果你真的这么想，那就留在这里为你的金子陪葬吧，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死！”说罢转身向门外走去。 “高德大师！等等我，等等我啊！”赫德男爵如梦方醒，连忙追了上去。 德鲁伊停下脚步，展开手中的神术卷轴，低声念诵咒文。就在一楼大门被红石卫队砸开的同一时间，高德大师脚下升起传送光阵。 赫德男爵回头看了一眼密室中的财宝，咬紧牙关毅然转身，快步跑到高德大师身边。传送光阵冲天而起，两条身影同时消失。 “可恶！来迟一步，让那家伙跑了！”维罗妮卡冲进密室，只来得及目送传送法术激发的魔力光辉渐渐暗淡下去，气得直跺脚。 身后传来脚步声，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快步追了进来，第一眼看到的是堆满地下室的大块金砖，被这金碧辉煌的场面震慑地许久说不出话来，直到罗兰也进入密室，望着数以千计的金砖吹了声口哨。 “赫德男爵的家底，真不是一般的丰厚。”随手抄起一块金砖掂了掂，约有50磅重，压在掌心沉甸甸的。 “罗兰！罗兰！你猜这里总共有多少金砖？”柳德米拉兴奋地直搓手。 罗兰环顾四周，目测这间广场般宽阔的地下金库中沿墙堆砌的金砖不会少于3000块，折合成金塔勒约为750万，着实是一大笔财富。 “估计不会少于3000块金砖，要不你们自己数数？”罗兰随口开了句玩笑，没想到巨人妹子居然当真，转身拉着冬妮娅耳语了几句，两个姑娘就开始分工：一人负责数一面墙的金砖。 维罗妮卡早就见惯帕尔尼亚王室宝库中的金山银海，这一屋子金砖在她眼中并不值得大惊小怪，对柳德米拉和冬妮娅满脸专注、一块块在那里数金砖的土包子行径既好气又好笑。 “我说你们先别顾着数金砖，赫德男爵刚刚从这里传送走了！” “嗯？那家伙跑得还挺快。”罗兰走到维罗妮卡身旁，朝她手指方向望过去，“罗妮，你确定赫德男爵就是从这里传送走的？” “我确定！”维罗妮卡认真地点了下头，连忙又补充一句，“但是施展传送法术的是不是他我就不确定了，因为当时陪他传送走的还有另一个人，可惜没来得及看清长相。” “别担心，我有办法查出他们的下落。”罗兰眼中涌现银色异芒，进入“心灵集中”状态，花费7点灵能展现4阶异能“追踪传送”，密室中残留的魔力波动在他眼中呈现出清晰的痕迹。 “这是……回返真言？”罗兰维持显能专注的同时喃喃自语，“原来是去了米底亚啊。” “米底亚？这个地名很耳熟，似乎是迦南的边境要塞。”维罗妮卡思索着说。 罗兰点了下头，“是位于迦南与我们远东边境线附近的一座城市，人口有二十多万，比望月城大得多，米底亚建造之初是作为军事要塞，抵抗由西向东扩张的亚珊帝国，同时也有监控沙漠灵能王族、扼制沙匪北上的目的，不过最近二十多年来边疆无战事，米底亚也从军事要塞转型为迦南与远东以及沙漠游牧民族进行贸易活动的商业都市，当然，这其中也包括在远东地区并不合法的贸易，比如买卖奴隶。” “赫德男爵将米底亚设为‘回返真言’的目的地，可见他早就考虑到为自己留下这条后路，把迦南人的边境要塞当成自己的避难所，这意味着在他心里米底亚比望月城更安全。”维罗妮卡的脸色渐变严肃，“或许赫德男爵从一开始就没把远东当成自己的祖国，根本就是迦南的间谍！”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对赫德男爵这种人，本就不该要求他有什么爱国情怀，他爱的只是金钱，谁能给他带来利益他就投靠谁，帝国行省时代他不惜花费重金购买爵位，现在帝国在远东的统治被推翻，寇拉斯政府无法接受他在南疆的非法统治，转而去迦南寻求靠山也在情理之中，倒不见得是职业间谍。”罗兰淡淡地说。 第1511章血染的金山Ⅱ “赫德男爵是不是迦南人处心积虑派来南疆卧底的间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迦南人如何看待这条落水狗。”柳德米拉这会儿也没心思数金砖了，挽着冬妮娅的手走过来加入探讨，“你们猜，米底亚的迦南边防军会不会以望月城的事件为借口，对南疆采取军事行动？” “南疆是我们远东行省的领土，我们在自己的国境之内驱逐威廉·冯·赫德这个非法总督及其同党，属于远东的内政，迦南人凭什么插手干涉？”冬妮娅愤然反问。 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回头望向她，眼中有相同的意味——你太天真了！ “寇拉斯王国继承了帝国远东行省的疆域，这固然是既定事实，但是并没有得到亚珊帝国的认可，在帝国当局眼中我们还是叛党，而帝国又是神圣同盟的盟主，迦南也是这一同盟的成员国，虽然帝国的霸主地位已经摇摇欲坠，但是迦南的统治者名义上还是帝国册封的侯爵，还是帝国名义上的宗主国，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公开承认寇拉斯王国的合法性，远东国庆典礼那天锡安王室派来观礼的是‘非正式使节’，七月份我们组团去伯利恒参加世博会的时候，也没有打出‘寇拉斯王国代表团’的旗号，而是与北海联邦联合组团，冠之以‘北海联邦及远东地区’这一模糊的名号，冬妮娅，难道你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柳德米拉苦笑着问。 德鲁伊小姐愣了一秒，喃喃地说：“也就是说迦南有可能否认我们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可是我们不是已经和迦南人就边境问题达成共识了吗？他们总不至于公然派兵越境吧？” “如果对方不承认寇拉斯王国是一个合法的政权，之前关于边境问题签署的备忘录就没有意义，况且‘备忘录’这东西并非正式协议，本身的合法性就很薄弱，承认与否全在对方一念之间。”维罗妮卡淡淡地说，“更何况远东与迦南目前是以望月山脉作为天然边境，既没有立界碑也没有边防隔离墙，这边境线本身就很模糊，如果望月山真的有金矿，迦南人不说重新划界，提出一个‘搁置争议、合作开发’的要求不算过分吧？” 冬妮娅被她问的哑口无言，过了许久才弱弱的反驳：“罗兰与迦南的王储歌罗法·锡安交情很好，可以尝试通过这条渠道与锡安王室取得谅解，要求米底亚驻军将赫德男爵递解出境。” “这件事没那么容易，伯利恒宫廷的很复杂，歌罗法是王储没错，但是储君的位置并不稳固。”罗兰轻声叹息，“约书亚八世有过两段正式婚姻，歌罗法是他与亡妻之子，此外还与现任王妃朱蒂生育了一子一女——雷蒙和奥黛丽，由于朱蒂王后是当代罗森塔尔家族的巫后，伯利恒宫廷的外戚势力很大，颇有几位重臣认为继承了锡安与罗森塔尔两家血统的雷蒙王子比歌罗法更适合担任储君，而米底亚总督麦耶尔·罗森塔尔恰恰是迦南外戚党的大将、朱蒂王后一母同胞的弟弟，不难想象他对歌罗法是什么态度，如果我请歌罗法出面斡旋此事，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麦耶尔……我听约瑟夫先生说起过这个人的名字。”柳德米拉蹙起眉头，“此人是米底亚的总督兼边防军司令，手下有两万边防军和两支精锐骑士团，在米底亚势力之大堪称一手遮天，约瑟夫先生还怀疑赫德男爵与此人关系非同一般，为赫德男爵训练狮身鹰面兽的驯兽师就来自米底亚，曾在‘风骑士团’担任教官。” “赫德男爵现在已经逃往米底亚，可见关于他与麦耶尔的那些传言很可能属实，我们必须及早做好最坏的打算。”维罗妮卡郑重的说。 所谓“最坏的打算”，无非迦南边防军跨越国境线进驻南疆区，以武力干涉远东内政，将赫德男爵重新扶上望月城的总督宝座，甚至有可能以赫德男爵为傀儡策划南疆独立，将这片四十万平方里的国土从远东分裂出去。 罗兰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局面，寇拉斯堡朝野乃至全体远东人民同样无法接受这一丧权辱国的局面，但是亚珊帝国在西方的威胁尚未消除，远东的和平发展得益于与东方强邻的和睦关系，如果与迦南反目成仇，创立迄今还不到两年、形同蹒跚学步的婴儿的寇拉斯王国有能力同时应付来自西方与东方两大强国的夹击吗？ 答案不容乐观。 要怎样做才能化解这场随时有可能到来的危机？罗兰陷入沉思。 “最好可以和平解决，哪怕为此付出一些代价……”冬妮娅低声叹息。 “和平解决是我们的终极目标，但是和平不等于妥协，一味的妥协只会被人当成软弱无能，招来得寸进尺的欺压。”罗兰的目光陡然变得明亮而锐利，“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我们爱好和平，但是也要做好战争的准备，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柳德米拉、维罗妮卡和冬妮娅都很了解王子殿下的脾气，见他主意已定就不在继续探讨这个话题，暂时抛开心事继续数金砖，最后确认总共是3200块，折算约为800万金塔勒。赫德男爵大半辈子积攒的家底全在这里，说他富可敌国有点夸张，但是足以抵得上南疆地区二十多万居民的财产总和。 罗兰下令封存金库，择日运回寇拉斯堡国家造币厂加工成金币。这笔钱将主要用于建设南疆，复兴当地的棉花种植业，改善交通状况，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城堡地下密室中发现的大量黄金进一步验证了约瑟夫·达维多维奇的猜测：只凭经营棉花种植园和开采青金石，赫德男爵绝对积攒不下这么多家产，那座位于望月山深处的所谓“青金石”矿场非常可疑。 第1512章血染的金山Ⅲ 罗兰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亲手施法封印金库过后就拿出魔导通话仪，向正在空中巡逻的“黎明号”和“独立号”下达指令，要求两艘飞艇立刻前往望月山，控制赫德男爵名下的那座“青金石矿山”并且查明真相。 此时城中的战斗已经结束，赫德男爵一党的私兵都放弃抵抗缴械投降，除了赫德男爵，城中其余的大奴隶主尽数落网，不义之财全部充公。这些家伙在被捕之初还存有某些天真想法，认为寇拉斯政府在当地没有根基，只能依靠他们这些地头蛇来维持统治，甚至公开叫嚣“没有我们出面维持秩序，望月城乃至整个南疆将会陷入混乱”。然而现实却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们脸上，证明他们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重要。 约瑟夫·达维多维奇在罗兰的支持下顺利接管了望月城市政厅，剔除少数尸位素餐的高官——多为赫德男爵的亲信，绝大多数中下层官吏都是约瑟夫担任市长时期的老部下，这些小公务员内心中对赫德男爵一党的行径不以为然，却又没有勇气反抗赫德男爵的残暴统治，只能和光同尘的混日子。如今望月城变了天，老上司约瑟夫·达维多维奇东山再起，南疆也如同巨鹰散发的传单中宣称那样正在迎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社会变革：废除不合时宜的奴隶制度，推行农业改革，修建公路和铁路，普及四年制小学义务教育……这些南疆居民期盼已久的政策首先赢得中下层官吏的一致支持，整个行政体系仿佛注入了润滑油，以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运转起来，协助望月城的新主官安抚民众，维持秩序。 寇拉斯政府于11月20日夜间收复望月城，到了第二天早上，整个城市已经恢复平静，各行各业井然有序，多数人的生活节奏一如既往，若非城市中央原本用于拍卖奴隶的露天市场被改为临时停放飞艇的场所，引来路人好奇的目光，几乎看不出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导致权力更迭的战争。 这天上午，罗兰来到望月城市政厅，正式宣布了一则委任状：经他推荐并由内阁表决通过、鲁道夫一世亲自下旨任命约瑟夫·达维多维奇出任南疆总督兼望月城市长。 约瑟夫在同僚的掌声中接下委任状，激动地双手颤抖。起起落落这些年，从封疆大吏沦为囚徒，如今又重新回到三年前的位置，得以延续自己的政治生命，重拾当初规划的蓝图伟业，此刻他的心中百感交集，含着热泪向罗兰深深鞠躬，千言万语化作一句肺腑之言： “王子殿下，我绝不会让您失望！” 委任仪式结束后，罗兰在新任市长的陪同下在城里巡视了一圈，引来众多市民涌上街头围观。这是当地人第一次亲眼目睹传说中的“王子殿下”，最初还心怀畏惧，后来发觉王子殿下态度谦和平易近人，就壮着胆子靠近罗兰提出各种问题。其中既有民众普遍关心的生计问题，比如孩子上小学是不是真的免费，比如农业税是不是真的降了五成，还有一些则是关于王子殿下个人的八卦消息，比如他是不是真的屠过恶龙，是不是真的有很多红颜知己……无论关于国家政策还是个人隐私的问题，罗兰都耐心予以解答，间或以无伤大雅的玩笑化解个别不便正面回答的敏感问题。 这次街头巡视当然有作秀的成分，寻常市民哪里会有这样的胆量质疑国家政策、打探王子殿下的私生活？其中那些比较尖锐、甚至带有冒犯之嫌的问题大多是约瑟夫市长提前安排好的“演员”提出来的，罗兰事先有所准备。但是不可否认，这种安排收到了极好的效果：王子殿下的涵养、机智和幽默在成千上万市民眼前得以充分展示，赢得望月城市民阶层的广泛爱戴——特别是与赫德男爵高高在上专横跋扈的做派对比过后，人们对王子殿下及其代表的寇拉斯政府的支持也就越发坚定了。 两个钟头的街头巡视，对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罗兰而言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他却从这件小事当中看出约瑟夫·达维多维奇的用心和才干，从安保到巡视路线再到与民众互动，每一个细节都提前做好了预案，安排的井井有条，由此可见此人的确很有能力，处理民政工作驾轻就熟。 罗兰对约瑟夫·达维多维奇的工作很满意，然而南疆当前仅仅平息了内忧，外患尚未解除，这可不是约瑟夫一介文官能搞定的，他还得在望月城多停留一段时间主持大局。 结束街头巡视过后，罗兰在乘车返回总督府途中收到阿芙乐尔和杜威发来的魔法短讯，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包含的信息量却令罗兰动容。 “望月山西麓，发现特大金矿！” 望月山有金矿并不意外，但是“特大金矿”究竟有多大？罗兰决定亲眼确认一下。当即召唤“导航神使”斯普特尼娅出来，直接传送到望月山。 正如约瑟夫·达维多维奇猜测的那样，赫德男爵名下那座位于深山当中、所谓的“青金石矿”，其实就是一座金矿。为了经营金矿，赫德男爵可真没少花心思，在山中修建了采矿和精炼、提纯等全套设施。挖矿的体力活可以靠奴隶，这些冶炼设施可不是奴隶能操作的，赫德男爵花费重金由米底亚聘请了炼金术师担任矿场总监，负责戍守矿山的卫兵也是清一色的迦南人。 今天早上“黎明号”和“独立号”飞艇出现在矿场上空的时候，望月城易主的消息尚未传到这座与外界隔绝的矿山，阿芙乐尔和杜威率领两支巨鹰联队降落下去，经过一番激战击溃护矿队，控制了整个矿山。 其后不久，罗兰收到消息传送过来，亲自审问矿场经理——据说是赫德男爵的侄子。对方交代的口供验证了他一直以来的顾虑：赫德男爵只是这座金矿的半个主人，金矿的另一位大股东正是米底亚总督麦耶尔——一位出身于罗森塔尔家族的沙漠王子。 第1513章血染的金山Ⅳ 望月山金矿的技术人员和护矿卫兵几乎全是迦南人，奉麦耶尔总督的命令来到矿山工作，如今沦为囚徒态度依旧强硬，不仅拒绝招供还提出强烈抗议，自称是麦耶尔王子的雇员，奉命在矿山——他们坚持这是麦耶尔王子的产业——工作，远东人无权审讯他们，更无权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 这些傲慢的迦南人让罗兰感到很棘手，既不能轻易释放也不便就地处决，只好暂时收押起来，以后再找机会与迦南的外交部门沟通解决。好在望月山金矿的实地考察结果给他带来一些安慰。阿芙乐尔在信中称之为“特大金矿没有一丝夸张成分，矿区总共有10个露采坑，分布在狭长的山谷中，最深的一个矿坑深入地下五百尺！床矿石类型主要为金-石英脉型，矿物成分主要是黄铁砂和自然金——也就是地球上俗称的“狗头金”。矿区已探明黄金储量不低于5000吨，约合1.1亿磅，如果全部用于铸造远东当前流通的金币，价值相当于55亿金塔勒！ 55亿金塔勒是什么概念？1621年度寇拉斯王国的财政总收入还不到5000万金塔勒，望月山金矿的储量相当于本年度全国财政收入的110倍。 矿山经理为了活命，拿出一份赫德男爵交给他保管的秘密账簿。根据账簿上的记录，望月山金矿最近五年来的产量比较稳定，平均年产黄金大约5万磅，相当于250万金塔勒。 考虑到赫德男爵为了严守金矿的秘密，不得不控制开采规模，这个年产量其实没多少参考价值。罗兰接手望月山金矿以后肯定要增大开采力度，改良冶炼技术，黄金年产量翻两倍问题不大，这就额外增加了750万金塔勒的年收入，相当于当前寇拉斯政府年财政收入的15%。按照上述产能计算，望月山金矿至少还能持续开采80年，而这还只是目前已探明的黄金储量，天知道地层深处还埋藏着多少尚未探明的金矿？ 现在罗兰确信望月山就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金山”，而他要做的就是设法将这座金山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罗兰可以凭借武力收回金矿，但是他不想、也不能延续赫德男爵的做法，以武力胁迫奴隶开采金矿。望月山矿场的经营模式必须进行一次彻底的改革，而改革的第一步就要从安置奴隶做起。 望月山金矿有十个采掘坑，当前被迫在此地工作的奴隶总共2441人，其中绝大多数是壮年男性，长期在环境恶劣的矿坑里工作，饮食和睡眠条件也很糟糕，大多面黄肌瘦，患有程度不同的疾病。这些奴隶看起来都很虚弱，显得很苍老，其实平均年龄还不到25岁，之所以未老先衰，全是长期高负荷劳动并且营养不良所致。 25岁正是男人精力最旺盛的年龄段，然而在这人间地狱般的矿坑里，能活到25岁的就算长寿了，多数矿奴在这里工作不到两年身体就彻底“报废”。职业生命的结束意味着他们在主人眼中已经没有价值，活着也只能浪费食物，白骨皑皑的废弃矿坑就是他们悲惨一生的最后归宿。亲眼目睹过那座堆积逾万具尸骨的乱葬坑，罗兰对赫德一党的贪婪与残忍有了更深的认识，城堡密室里那堆积如山的金砖，每一块都浸满矿奴的鲜血。 罗兰将这些常年难见天日的矿奴召集起来，为他们简单讲述这些天南疆的变化：寇拉斯王国收复望月城，驱逐非法统治此地的威廉·冯·赫德，其名下产业——包括这座金矿——收回国有，并将实行寇拉斯政府的法令，解放所有被迫为奴的矿工，还他们以自由。 他的声明在矿奴当中引起了一阵骚动，喜形于色者有之，但是大多数人依旧面带忧色，似乎对王子殿下“恩赐”的“自由”患得患失。 罗兰对人们的反应并不意外。奴隶如何看待废奴法令，如何看待被强加于自身的“解放”和“自由”？这是一个值得深入探讨的问题。 就地球上的历史而言，已经习惯于被主子使唤、被动放弃自由意志的奴隶阶层，反而并不是那个最迫切渴望获得解放的群体。激烈反抗奴隶主的暴动当然有，逃亡事件层出不穷，但是奴隶制度依旧稳固，真正对这一制度造成致命打击的是新兴阶级的崛起。 在东方，主流观念将奴隶制度的废除归功于商鞅变法和始皇帝的大一统，认为是封建制取代了奴隶制，地主阶级取代了奴隶主阶级。此种论断值得商榷，首先奴隶现象在封建王朝依旧存在，在边疆地区甚至仍然以制度的形式延续，直到49年才从法理上彻底废除奴隶制度的残余痕迹……而在西方，虽然直到19世纪仍然存在广泛的黑奴贸易，但是总体来说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淘汰了奴隶制度。 资本家或许会进行种种占据道德高度的宣传，比如“人人生而平等”，以此作为向奴隶主开战的口号，但是真正促使其废除奴隶制度的并不是正义感，而是资本追逐剩余价值的内在逻辑。工业化大生产要求更多的劳动力进入工厂，劳动力不足就会促使其价格上升，进而导致工厂主利润下降。为了获得充足的劳动力，工业资本家迫切需要将那些被束缚在种植园中的奴隶“解放”出来，给他们迁移和选择工作的“自由”，尽管为数不少的奴隶并不期待这样的解放和自由——在种植园里为奴尚且生活安定，有一口饭吃，而被“解放”之后，他们除了“自由”一无所有，更不必说工厂的环境和待遇甚至还不如奴隶主的种植园。 从1620年独立建国迄今，远东进行的这场社会变革实际上就是一场资产阶级革命。罗兰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建国后推行的很多政策，包括废奴法令和农业改革，都是针对远东地广人稀的现实而制定，为的就是充分解放劳动力，为国家的工业化输送人才。 第1514章三封信Ⅰ 解放奴隶说来简单，然而被解放的奴隶并不乐观：旧有的生活方式连同身上的枷锁一同被打破，艰苦却稳定的日子结束了，面对充满不确定性的未来，获得自由的我们应该如何谋生？谁来帮我们拿个主意？谁来帮我们安排衣食住行？这些关乎生计的问题没有解决，被解放的奴隶们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罗兰的视线扫过那一张张忧心忡忡的面庞，对人们的顾虑了然于心，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道出安置方案。 首先，愿意留下来的人可以继续在矿山工作。罗兰承诺改善工作条件、伙食和居住环境，按月支付矿工薪水，并且额外提供一系列福利待遇。 其次，不想留在矿山工作的人可以自由离开，每人可以领取2个金塔勒作为回家的路费，这笔遣散费从抄没赫德一党的家产中支出，罗兰也算是替那些压榨奴隶的蛀虫们做一回善事。 这点路费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矿奴们高兴了片刻又为将来的生计犯起愁来。罗兰适时表态，将为他们提供工作机会。 具体流程是这样的：获得自由的矿奴先在望月城市政厅的劳动服务处登记注册，填写项目包括年龄、籍贯、身体状况、职业技能、是否愿意加入工会等等……然后等候消息。如果有用工消息，市政厅大门前的告示栏会贴出通知，请符合招工方要求的待业者去参加面试。当前为众人提供的工作岗位只有一项，有意者可以加入即将创建的甜水镇公社，在国有棉花农场工作。 相比留在矿山工作，罗兰推荐这些获得自由的矿奴去农场上班，不仅可以得到一份可供糊口的稳定收入，还可以在当地的德鲁伊社团获得近乎免费的医疗服务，使矿奴们饱受摧残的身体恢复健康。 国有棉花农场延续罗兰的一贯主张，采用现代企业化经营模式，前去打工的矿奴没有带农田入社，也就无法获得农场的股份，但是随着农场规模的扩大，纳入更多新开垦的土地，农场的股本也将同步扩充，现在加入公社的元老都有机会获得股份，成为农场的股东，除了工资还能获得股利收入。 从一无所有的奴隶到国有农场的股东，这群衣衫褴褛、形销骨立的人们被王子殿下描绘出的美好前景深深打动，心中压抑已久的激情终于爆发出来。不知是谁带头喊起了“寇拉斯王国万岁”，欢呼声随即响彻矿场。 罗兰把遣散矿奴的工作交给杰奎琳和埃莉诺主持，自行搭乘“独立号”返回望月城。 坐在飞艇舱室中，出神凝视舷窗外渐渐远去的望月山，罗兰陷入沉思。 不出意外的话，绝大多数矿奴会选择离开这座给他们造成心理阴影的金矿，前往甜水镇寻找新生活。空荡荡的矿场要如何维持生产？招募矿工迫在眉睫，而金矿又不同于其它矿场，安全和保密措施都有更严格的要求。罗兰记得穿越前自己的祖国设有一支“武警黄金部队”，专门负责勘探和保护金矿。瓦雷斯各国的金矿也大多牢牢掌握在政府手中，并且派遣王室直属的军队负责安保事宜，矿工也大多由工兵部队抽调。 罗兰参考地球和瓦雷斯两个世界的常规做法，放弃面向社会招募矿工开采金矿的念头，决定选派一支工兵部队专司开采望月山金矿，矿山采取军事化管理，并且为从业者额外提供一笔特殊岗位津贴。 经营矿山不是什么难事，难的是保住这座特大金矿。找到被赫德男爵隐藏多年的金矿固然是一个喜讯，却也加深了罗兰的顾虑。如果没有这个金矿，赫德男爵就只是一条落水狗而已，迦南人不会为他与远东兵戎相见，但是既然有这样一座储量超大的金矿存在于两国的边境附近，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流亡到了米底亚的赫德男爵也将变得奇货可居，难保米底亚的那位总督阁下不会利用他做文章，为此罗兰必须及早防备。 怀着重重思绪回到总督府，罗兰先召集约瑟夫、沙玫瑰、柳德米拉、维罗妮卡和冬妮娅等得力助手开会，安排下一阶段的工作。 约瑟夫主持望月城民政工作，新成立的劳动服务部门要多加关注，确保为获得自由的矿奴提供及时、全面的就业机会。此外还要兼顾望月山矿场，维持现状以待重新开工。阿芙乐尔上尉抽调一支巨鹰中队前往望月山巡逻，在矿场歇业期间负责当地的安保工作，防止盗贼乘乱行窃。 沙玫瑰负责接收投奔农场的矿奴，在甜水镇做好安置工作，顺带还要把门下弟子组织起来建立一家医院，为那些大多患有疾病乃至伤残的矿奴提供周到的治疗。 柳德米拉和冬妮娅继续从事本职工作，在望月城及周边乡村进行人口普查，约瑟夫则为普查团队提供必要的协助。 维罗妮卡率领红石卫队临时承担望月城的安保和警务，直到寇拉斯堡派遣边防军前来接管治安工作。 安排好这些琐碎事务以后，罗兰腾出身来一连写了三封信。 第一封信写给父亲。罗兰在信中详细汇报了南疆地区连日来的变故，重点是望月山金矿的储量和开采情况，并且直言不讳的指出这座金矿虽然位于远东疆域之内，但是迦南人仍然有可能就米底亚总督麦耶尔在赫德男爵控制金矿期间享有的五成股权大做文章。为了防备来自国境对面的威胁，罗兰认为有必要加强边疆的防御力量，并且尽快抽调一支工兵部队来望月山顶替那些被解放的奴隶开采金矿。 罗兰这封信名义上写给鲁道夫一世，同时也把内阁群臣默认为读者，因为国王陛下必然会在内阁会议上公开宣读这封信，并且就儿子关于南疆问题的诸多安排向内阁要求授权、出台相关法令。 PS.关于金矿 望月山金矿的储量数据主要参考地球上的Muruntau金矿。 乌兹别克斯坦的Muruntau金矿为全球目前最大的陆地金矿。该金矿2015年生产黄金61吨，专家预测仍有约4819吨的黄金储量尚未开采。 第1515章三封信Ⅱ 远东的国防军以原“寇拉斯军团”为班底，总兵力约五万，除了驻守首都寇拉斯堡的卫戍师，其余四个师的陆军都布置在浊浪江沿线，防备来自西方的帝国大军。虽说新大陆的纷争牵扯了亚珊帝国的大部分精力，目前还无暇出兵东征，但是罗兰不认为将西线驻军调往南疆是好主意，一来会削弱西线防线，保不准帝国当局就会趁虚而入发动东征，二来如此大动干戈未免反应过度，万一促使伯利恒的锡安王室产生误解，两国的结盟关系恐将因此破裂，这对迫切渴望和平发展机遇的远东当局绝非好事。 罗兰的意见是尽可能控制南疆危机的破坏力度，就算最终被迫与迦南边防军发生冲突，也要将冲突维持在较低的烈度，以打促和，最终达成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协议，避免因小矛盾酿成不可收拾的国战。 为实现这一战略原则，罗兰不便大规模调遣国防军进入南疆，好在他手中还有一些“奇兵”可用，这些特殊的战术兵种到目前为止还算不上远东国防军的正规序列，但是恰恰能够在这种涉及复杂地缘关系的边境冲突中发挥作用，顺带还能进行一次实战演练。 寄出第一封信的同时，罗兰命令“黎明号”和“独立号”即刻启航。两艘飞艇将大部分航空兵留在望月城，只带两个护航中队去搬兵——目的地不是寇拉斯堡，而是位于加索高原上的冰风谷。 两支护航中队皆由杜威上尉指挥，剩下那一个半联队——合计一百五十头巨鹰——则临时纳入阿芙乐尔上尉麾下。这些脱离了母舰的航空兵也没闲着，当天就在阿芙乐尔的带领下飞往戈壁滩上空，沿着远东与迦南的边境线布防，巡逻半径直抵米底亚城外一百里处，严密监控迦南边防军的动静。 这样大规模、全天候的密集侦查，难免引起迦南人的警觉。对面的飞马哨骑明显增加了出勤频率，双方经常在国境线附近的空域邂逅。阿芙乐尔要求手下保持风度，主动上前与飞马哨骑打招呼，拉拉家常是可以的，涉密话题则不予回应。如果飞马哨骑试图抵近侦察望月山矿区，巨鹰必须确保贴身伴飞，严防死守。如果对方试图跨越边境线进入远东领空，巨鹰则第一时间对其进行“劝退”，“护送”飞马哨骑离境。 到目前为止迦南一方的飞马哨骑表现得很克制，没有与远东一方的巨鹰发生言语或者肢体上的冲突。但是阿芙乐尔并未因此放松警惕，她知道飞马哨骑多是来自伯利恒的“碧空骑士”，属于歌罗法王子的嫡系部队，他们本就不愿与远东人翻脸，执行侦查任务无非奉命行事。 米底亚真正具有威胁的空军并非飞马哨骑，而是“风骑士团”。这支由米底亚总督直接统率的空军主要由狮身鹰面兽和沙漠双足飞龙构成，飞龙还配有骑兵，多年来一直是天方沙漠地区最具统治力的空军武装。麦耶尔总督本人兼任风骑士团长。据说此人是一位高阶“魂刃者”，从其降服一头蓝龙充当坐骑即可窥知实力之强！ 罗兰的第二封信写给帕尔尼亚堡的卡罗尔亲王和赛奥多拉夫人。准确地说这是一封回信，因为他昨天晚上刚刚收到这夫妻俩的来信，询问南疆局势如何，是否需要支援。罗兰当时太忙没顾得上回信，现在腾出身来向两位长辈回信感谢他们的关怀，顺带大力表扬维罗妮卡和红石卫队，在收复望月城的作战中帮了他的大忙。 行文至此，罗兰想起今天是桑树湾联合军演揭幕的日子，就在信中询问军演的进展如何，有否收到震慑当地豪族的目的。接下来笔锋一转，罗兰简单讲述了南疆当前的局势，伴随望月山金矿而来的危机，赫德男爵逃往米底亚埋下的后患……在这封信的末尾，罗兰向弗拉德夫妇坦言自己对南疆时局的担忧，为了应对有可能发生的边境冲突，他请求弗拉德夫妇允许维罗妮卡和红石卫队在望月城多驻留一段时期。 “此外，请转告珍妮弗和叶列娜，桑树湾军演结束后协‘圣化号’、‘命运号’以及全体舰载航空兵直接来望月城报到，增强南疆的防空力量。” 最后一封信，罗兰寄给正在冰风谷练兵的老伙计布鲁姆·锻铁。望月山发现特大金矿，这个消息肯定会让矮人大兄弟兴奋地跳起来。采矿和冶炼是远东矮人的种族天赋，也是他们引以为傲的祖传手艺，而在所有的采掘行业当中，矮人们公认金矿、魔晶矿和宝石矿是最棒的，值得他们为此投入毕生的精力。 矮人对采矿和冶炼行业的热爱并不完全等于贪图财富，更主要是受到宗教信仰的影响，矮人民族的守护神摩拉丁就是一位冶炼与锻造之神，从事矿业工作是矮人向摩拉丁表达虔信的一种方式，具有宗教意义。 罗兰确信望月山金矿会吸引一大群矮人来南疆工作，但是他需要的不仅是矿工，最好是既能挖矿同时还兼有作战职能的工兵。因此在写给布鲁姆的信中，他请老朋友将南疆的局势转告冰风谷领主布拉图·锻铁，请布拉图大叔调集一个矮人工兵旅派往南疆屯守：平时在望月山开采金矿，定期参加军事训练，战时就地转为边防军。 从冰风谷到寇拉斯堡的北方铁路干线已经投入运行，从寇拉斯堡到大瀑布城也有列车通行，但是从大瀑布城到甜水镇、望月城这段“南方铁路干线”才刚刚动工，工兵旅调动起来颇费周章，至少也要两个月后才能抵达望月城。 罗兰需要更及时的支援，因此在写给布鲁姆的信中，他提出第二项要求——请布鲁姆带领正在冰风谷进行雪地作战特训的“远东第二独立铠骑士团”火速搭乘飞艇前来望月城报到。负责去接铠骑士二团的两艘飞艇——“黎明号”和“独立号”——已经上路，最迟明天下午就能抵达冰风谷。 第1516章冰风谷的铠骑士Ⅰ 1621年11月22日下午三点钟，罗兰派往冰风谷搬兵的两艘飞艇还在路上，以“麦克马努斯魔导传真机”发出的信件已经送到布鲁姆·锻铁手中。 平均海拔3000尺的加索高原，是划分远东南方与北方的天然界碑。高原地区气候寒冷，十一月底已是大雪纷飞的隆冬时节，“冰风谷”如同其名，遍地冰雪，北风呼啸，数百里不见人烟。 然而就在这天寒地冻的环境里，一支隶属于寇拉斯军团的特殊部队正在进行日常训练。 “快点！混小子，再掉队信不信老子踹烂你的屁股！” “冲过那个山坡！别担心，直接冲过去！你们的机械铠足够结实，摔一跤没什么大不了！” “注意滑雪板！如果你们足够灵巧，就可以借助这两只‘钢铁鸭蹼’在雪山上畅通无阻！” 整整一百部机械铠正在雪山集训，银色涂装极具迷惑效果，几乎与银装素裹的背景融为一体。每部机械铠额定两名驾驶员，主机师负责操纵机械铠完成教官指定的战术动作，助理机师负责侦查与通信联络。这些经过改装的扬波机甲不仅更适合陆战，机舱中还安装了新式魔导通话仪，这样一来教官可以很方便的对每部机械铠进行即时指导，而助理机师也不得不整天忍受教官中气十足的咆哮。 这一百部机械铠构成了“远东第二独立铠骑士团”的核心资产，除了正在接受训练的两百名机师，铠骑士二团还配有一个整备营，三百名矮人机械师随时待命，为这些昂贵的钢铁巨人提供无微不至的服务。 铠骑士二团创建至今还不到一年，但是团长兼首席教官布鲁姆·锻铁对自己亲自训练出来的这支部队很有信心，不止一次宣称铠骑士二团虽然资历比一团差了那么一点点，但是战斗力要比一团强得多。 矮人酒后的吹嘘不可完全当真，但是布鲁姆的确有自豪的理由。 寇拉斯王国当前设有两支以“机械铠”为载具兼作战平台的特殊部队，亦即“远东铠骑士团”，其中第一团直属王储罗兰·寇拉斯统率，由出身鹰之岛的高阶精灵游侠法兰尼斯担任教官，从精灵和半精灵中选拔机师，候选者首先确保敏捷属性过关，灵活性远超常人，然后再对身高、体重、力量和体质等等环节进行筛选。铠骑士二团选拔机师的思路与一团截然相反，以冰风谷为基地，从矮人当中选拔机师，首先确保身高、体重和体质等条件符合标准，然后再就灵活性进行筛选。 矮人普遍个子矮、重心低、下盘稳、体魄强健、皮糙肉厚，天生具有黑暗视觉，对颠簸震荡造成的晕眩有很强的抵抗力……这些都是驾驶机械铠的生理优势。从精神层面来讲，矮人意志坚定（勿宁说是固执倔强），吃苦耐劳，遵守纪律，而且具有操作和维修机械装置的种族天赋——机械铠出了小故障，矮人机师可以自己动手搞定而不必太过依赖机械师。 矮人驾驶机械铠唯一的门槛就是敏捷性，粗短矮壮的身材很难像精灵或者半身人那样做出灵活到夸张的杂耍动作，而驾驶机械铠对灵活性和反应速度的要求很高，这一关不知难倒多少梦想成为铠骑士的矮人好汉。然而换个角度想，矮人的敏捷性的确不如精灵那么出色，但是从数以万计的年轻矮人当中不难筛选出几百个敏捷属性符合铠骑士要求的机师，相比之下，远东的精灵族人口远不如矮人多，从中筛选同时满足身高、力量、体质等诸多标准的人选就要难得多。 布鲁姆·锻铁站在积雪覆盖的山岭之巅，专属机械铠的舱门敞开着，任由风雪吹进机舱，把连鬓胡须染得银白，活像一位严肃的小老头。 结束北地之旅返回故乡已经快两年了，冰风谷的矮人王子显得比从前更为成熟稳重，实力也有了长足的进步，成功进阶为“矮人防御者”只是一个小小的成就，相比个人的修行，他现在把更多精力放在训练新兵上面——山谷中那群正驾驶机械铠越野行军的菜鸟，都是他的学生。 “团长，看来新换的这批滑雪板质量还不错，训练了一整天，还没有出现报废的现象。” 布鲁姆的助理机师基洛夫·锻铁是一位年轻的矮人军官，秀气的面孔、浅浅的胡须和那副近视眼镜都使他显得有些另类，不太符合人们对矮人的通常印象——或者说是偏见更恰当。布鲁姆最初也不太喜欢这个有点娘娘腔的堂弟，但是没办法，基洛夫是一位矮人法师，是他父亲——准传奇大法师布拉图·锻铁——的得意门生，锻铁家族年轻一代“最聪明的矮人”。他不得不给基洛夫一点面子，允许对方坐在自己身边抄抄写写，记录、整理铠骑士们的训练数据，并且根据统计数据指出需要改进的环节。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布鲁姆发现基洛夫的工作相当有用，大大提高了铠骑士们的训练效率，对这位堂弟兼铠骑士二团参谋长的看法大为改观。 基洛夫所说的“滑雪板”是加装在机械铠足底的金属附件，造型酷似两只小舢板，可以承载全重近4吨的机械铠在松软的雪地上高速滑行。 只靠滑雪板还不足以确保铠骑士们翻山越岭通行无阻，特别是在飞越积雪覆盖的山坡时，机械铠由空中高速落下，如同陨石砸向雪地，连同滑雪板一起深深陷入雪中，运气不好的直接平摔在深达五尺的雪坑里，想爬起来可不那么容易。 “摩拉丁在上，这帮混小子什么时候才能学聪明一点，难道非得插上警告牌他们才能记住那里有一个五十码宽、两码深的雪坑？” 目睹一连数台机械铠结结实实摔进雪坑，四脚朝天艰难挣扎，布鲁姆好气又好笑。 “这几天一直在下雪，陷坑堆满积雪，看起来与平地没什么区别，小伙子们判断失误可以理解。”基洛夫笑着为手下开脱。 第1517章冰风谷的铠骑士Ⅱ 布鲁姆横了堂弟一眼，没好气地说：“你总是这样纵容那帮小子，将来上了战场会吃苦头的，算了，先不说这些，让摔进坑里那几个笨蛋开启魔导浮空器，正好测试一下这个新装置。” 基洛夫点了下头，伸手按下魔导通话仪，同时对陷入雪坑的三组铠骑士下令：“7号、8号、11号请注意！立刻开启‘魔导浮空器’，十秒钟内调整好作战姿态，逾期无法完成战术动作的机师禁酒一周！” 布鲁姆吹了声口哨，故作惊讶地望向文质彬彬的堂弟。 基洛夫抓了抓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偶尔我也应该向你学习，对那帮混小子严厉一点。” “哈哈！你终于像个教官了，我的老弟！”布鲁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个星期滴酒不沾，这对年轻的矮人战士而言是一个极其恐怖的威胁。陷入雪坑的机械铠慌忙行动起来，机师手忙脚乱的开启“魔导浮空器”，机械铠发出沉郁的轰鸣，周身浮现金色魔法灵光，竟然从松软的雪地中缓缓升起。机师乘机调整姿态，驾驶机械铠在十秒倒计时截止之前回到坚硬的平地上。 “很不错，基洛夫，这个装置非常棒！完美解决了机械铠在雪地、沙漠和泥淖地带的行军难题，跌倒之后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来。”布鲁姆拍着巴掌兴奋叫好。 “其实这个装置的原理与飞艇的浮空原理没什么区别，就是在金属板上附加‘漂浮术’并且组成与重心重合的阵列……”基洛夫推了推眼镜，“不过我得承认，把这个装置应用于机械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想法，军械研究所的卡夫塔先生和杰克先生无愧为天才。” “说到那两位天才啊，在我看来更像两个怪胎……”布鲁姆话还没说完，眼前忽然浮现一团红色光球，他伸手握住，脸色瞬息万变，最终狂喜的跳了起来，脑袋砰的一声撞上机舱天花板。 “哎呦！”布鲁姆揉着额头直咧嘴。 “出了什么事？”基洛夫好奇地问。 “好消息啊老弟，大大的好消息！罗兰刚刚发信给我，请我去南疆主持开发一座……嗯，价值巨大的矿山！” “罗兰……你说的是我们那位王子殿下？”基洛夫半信半疑，“寇拉斯堡的储君殿下，给你写信？” 布鲁姆双手插腰翘起下巴，洋洋自得地说：“没错，就是那位王子殿下，我的老朋友！事实上不止我要去南疆，你和铠骑士二团也要同去，那里的局势比较紧张，我们很有可能遭遇真正的战争！” 基洛夫吃了一惊，“真的要打仗了啊……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罗兰派飞艇来接我们，最迟明天下午就到冰风谷，我们得抓紧时间做准备，你继续训练那群菜鸟，我得赶紧去找老头子谈谈。”布鲁姆跳出机舱，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上飞奔。 “上船之前要不要拆掉机械铠的滑雪板？”基洛夫从机舱中探头出来问。 布鲁姆驻足摇头：“留着吧，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战场环境与雪山地带有相似之处，这些四吨重的大家伙，没有滑雪板将寸步难行！”说罢继续朝坐落在山顶的城堡飞奔而去。 第二天下午两点过十分，三艘飞艇相继降落在冰风谷临时空港，前两艘来自南方，还有一艘是由寇拉斯堡飞来的“胜利号”。 布鲁姆和基洛夫率领铠骑士二团登上“黎明号”和“独立号”，为了给100部机械铠腾地方，“黎明号”和“独立号”的护航巨鹰、连同矮人们的行李都转移到了“胜利号”上，三艘飞艇先后升空，掉头飞往南方。 …… 大地上本来没有国家，直到人们放弃游牧生涯择地定居，在大地上划出区分彼此的国境线。然而大自然依然故我，源自露西亚雪山的江河不受国境限制，蜿蜒流过远东南疆，孕育出甜水镇所在的新月沃土，越过边境延伸到迦南境内，为这片贫瘠干旱的戈壁滩带来宝贵的水源，沿着河岸形成狭长的绿洲带，为牛羊提供了水草丰美的牧场，哺育了当地数十万居民。 迦南边境都市米底亚就坐落在新月河畔，丰富的水源和河上交通使这座原本出于军事目的建立起来的城塞成功转型为天方沙漠最繁华的贸易都市。 当米底亚大教堂敲响晨祷的钟声，戈壁滩上空的夜色尚未褪尽，米底亚的白色城墙在晨曦中微微泛光，映衬着遍地黄沙，仿佛一座悬于空中的圣堂。 天还没有大亮，城门外已然排起长龙。来自大漠深处的旅行者大多身披长袍、扎着头巾、轻纱蒙面以阻挡烈日暴晒和风沙侵袭，牵着成群结队的马和骆驼，马背上与驼峰间都挂着塞满货物的鞍袋，期待进城做成一笔好交易。 新月河穿城而过，许多挂着三角白帆的小船在河上漂泊，不知哪艘船上传来鲁特琴声，吟游诗人正以沧桑的歌喉吟唱一支米底亚人耳熟能详的《骑士之歌》。 故乡米底亚 孤悬在天涯 漆黑的小马 橄榄满袋在鞍边悬挂 这条路我虽然早认识 今生已到不了米底亚 穿过原野，穿过烈风 赤红的月亮，漆黑的马 死亡正在俯视我， 在戍楼上，在米底亚 唉，何其漫长的路途 唉，何其英勇的小马 唉，死亡已经在等待着我 等我赶路去米底亚 故乡米底亚 孤悬在天涯 …… 淙淙河水在琴音与歌声的伴奏下川流不息，行经城市南方总督府所在的城堡附近时经由一条人工开凿的沟渠引入城堡庭院，滋润着草坪与花卉。 麦耶尔·罗森塔尔负手踱步，不疾不徐的在庭院中巡视园丁精心栽培的花草，清澈见底的河水在他脚边潺潺流淌，时而有游鱼倏然滑过。这位身材修长、相貌英俊的沙漠王子是迦南所有封疆大吏当中最年轻的一位，上个月刚过完三十五岁生日，除了米底亚总督的头衔他还兼有边防军司令的职务，军政大权集于一身。 ps.关于本章的那首诗 1.改编自西班牙诗人费德里戈·加西亚·洛尔迦的名作《骑士之歌》，原文如下： 科尔多瓦 孤悬在天涯 漆黑的小马 橄榄满袋在鞍边悬挂 这条路我虽然早认识 今生已到不了科尔多瓦 穿过原野，穿过烈风 赤红的月亮，漆黑的马 死亡正在俯视我， 在戍楼上，在科尔多瓦 唉，何其漫长的路途 唉，何其英勇的小马 唉，死亡已经在等待着我 等我赶路去科尔多瓦 科尔多瓦 孤悬在天涯 2.关于迦南 迦南的地理环境参考了伊比利亚半岛+北非，只不过并没有一条“直布罗陀海峡”将其版图割裂开来。此外，相比西班牙，迦南的文化背景更多的参考了以色列。 第1518章米底亚的魂刃者Ⅰ 麦耶尔身后跟随着四个人，其中身着军装的魁梧中年是他手下的头号大将曼弗雷德，米底亚最杰出的沙虫骑士，同时也是米底亚两大王牌部队之一“沙骑士团”的指挥官。曼弗雷德将军身旁是一位个头矮小、面色苍白的心灵术士，出身于罗森塔尔家族的高阶传心者斯蒂格是麦耶尔的参谋长，总督阁下最倚重的头号“智囊”。 斯蒂格左侧那位满脸刺青的德鲁伊正是高德大师，奉麦耶尔之命前往望月城为赫德男爵训练狮身鹰面兽之前，他是米底亚两大精锐部队之一“风骑士团”的教官，如今官复原职。高德身边那个垂头丧气的男人就是昨晚刚从望月城逃出来的赫德男爵，今天一早就守在门外求见麦耶尔，好不容易见到这位米底亚的统治者，立刻向对方哭诉自己的遭遇，巴望麦耶尔能够看在这些年交情——以及望月山金矿——的份上拉他一把。 望月城之战的惨败使赫德男爵从美梦中惊醒过来，如今身无分文流落异乡，不敢奢望麦耶尔出兵帮他夺回望月城，只要赏他一口饭吃，能够在米底亚安度余生就算是够义气了。 赫德男爵带来的坏消息使麦耶尔很不开心，但是他没有把恶劣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回头微笑着对随行众人说：“陪我走了半个钟头，都累了吧？坐下歇歇，有什么事等一下再说，终归会有办法解决的。”说着他自行坐在河边石墩上，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平摊，眼中涌现灵能光芒。 一股心灵能量从麦耶尔掌心升起，纯粹的精神力量竟然凝聚成为实体，如同一团湛蓝的火焰在他掌中跳动，迅速塑型为一口冰蓝色晶莹剔透的短剑。 赫德男爵垂手站在麦耶尔身后，视线越过对方肩头看到那口凭空创造出来的蓝色短剑，不由微微色变。他认识麦耶尔已经有八年了，当然知道对方出身于沙漠灵能王族罗森塔尔部落，生具异能天赋，是一位高阶“魂刃者”。 “魂刃者”这个职业需要灵能天赋，但是并不像心灵术士或者心灵武士那样花费精力修炼心灵异能，而是直接抽取自己的精神能量塑造成武器，称之为“念刃”或者“灵魂之刃”，“魂刃者”的称号就是因此得名。 随着魂刃者职业等级的提升，塑造和控制“念刃”的能力也同步增强，创造出来的灵魂武器不仅能够模拟出各种附魔效果，还能随心所欲的改变造型，演化出无穷妙用。 麦耶尔维持“心灵集中”状态，若有实质的视线紧盯掌中念刃，蓝色短剑遵循他的心意自行拉长，变成一条钓竿，钓竿前端仿佛融化的麦芽糖，拉出一根长而纤细的灵能鱼线，鱼线末梢微微蠕动，自行塑造出一只惟妙惟肖的蝴蝶，在麦耶尔精神力量的遥控下拍打着一双蓝色翅膀，紧贴河面悬空飞舞。 这出神入化的念控表演令赫德男爵叹为观止，屏住呼吸出神凝视麦耶尔手中那根以“念刃”变化而成的钓竿。 这时水面泛起涟漪，一条红鳞鲤鱼昂首跃起，张口咬住充当钓饵的蝴蝶。 “上钩了！”麦耶尔呵呵一笑，紧握鱼竿打算钓起那尾肥硕的鲤鱼，忽然又停了下来，脸上笑容敛去，目光投向河边草丛。 一条白色水蛇从草丛中探出头来，迅速跃入河中，贴着河面刷刷游动，直奔那条咬钩挣扎的鲤鱼扑来。 “好大胆子，竟敢抢我的猎物！”麦耶尔冷笑着眯起眼睛，瞳孔深处迸射出一丝针尖般锐利的光芒。罗森塔尔家族的天赋异能“脑力锁定”经由目光放射出去，如同无形的利刃深深刺进那条水蛇的头颅，瞬间锁住它的思维能力。 水蛇如同遭到雷击，剧烈抽搐了几下，迅速沉入河底。 麦耶尔冷哼一声，收拢鱼线，从钓钩上摘下那尾鲤鱼，低头端详两眼，随手将之抛向河面。捡回一条命的鲤鱼噗通一声落入水中，拍打着尾巴潜入河底。 麦耶尔唇角微微上扬，手腕一抖，心灵能量塑造而成的钓具凭空消失。目送游鱼远去，米底亚的总督阁下陷入沉思。 “王子”这个头衔在实行一夫多妻制的沙漠灵能贵族阶层并不值钱，罗森塔尔家族的王子就有不下三四十位，麦耶尔的出类拔萃之处首先体现在他是当代巫后、迦南侯爵夫人朱蒂·罗森塔尔·锡安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其次体现在他本人的确有着非凡的才干。 罗森塔尔被称为“传心者家族”，拥有“心灵附魔系”术士传承，但只有极少数智力超群的人才能掌握这门传承，比如麦耶尔的姐姐朱蒂。麦耶尔本人的智力并不多么出色，但是他另辟蹊径，选择另一项灵能传承“魂刃者”作为自己的超凡职业，并且年纪轻轻就提升到了很高的境界，这为他在家族中赢得了尊重，同时也得到姐姐和姐夫的看重，把米底亚这样一座重要的边关城塞交给他管理。 麦耶尔雄心勃勃，一直试图将脚下的边境线朝沙漠深处推进。天方沙漠从米底亚城墙下一直延伸到遥远的金角湾，看似荒芜的漫漫黄沙里埋藏着丰富的宝藏，白银、黄金、宝石和魔晶，千百年来无数冒险家前来寻找发财机会，可大多沦为黄沙中的一具白骨。 沙漠中最大的威胁首推六大巫王家族，这些灵能王族各自霸占一块地盘，为了争夺矿场厮杀不断。这混乱的局面由沙漠边缘一直延伸到暮光谷地——奈落教团与帕尔尼亚人为争夺储量丰富的魔晶矿藏结下世仇。 如今的天方大沙漠，好比一座干燥的火药库，任何一点火星都有可能引发各族混战。麦耶尔不是妄自尊大的傻瓜，更何况还有姐姐和姐夫一再提醒，他没有试图在暮光谷地谋求利益，也小心的避免介入各大巫王家族的争端，而是将目光投向新月河对岸——亚珊帝国远东行省的边疆区。 第1519章米底亚的魂刃者Ⅱ 最初，麦耶尔只是想从远东边疆区的棉花种植园里搜刮一些油水，后来听说有一位赫德男爵非常富有，就亲自登门拜访，向那位高贵的先生虚心请教发财诀窍。 赫德男爵一开始对这位不速之客很冷淡，不过在被打掉两颗门牙之后就变得热情起来，带着麦耶尔王子参观他的秘密金矿，还提出一个对双方都很有好处的建议：赫德男爵分给麦耶尔金矿一半股权，麦耶尔则保证他的安全，并且授意由罗森塔尔家族操纵的沙匪“四大寇”潜入远东境内，扫荡周边村社和农场，掠夺精壮劳力送进矿山，为开拓他们共同的事业补充紧缺的矿工。 麦耶尔接受了这一方案，八年来双方合作愉快。麦耶尔从望月山金矿源源不断的获得了财富，这些财富一部分被他用来招募族中勇士，加强私人武装，一部分进献到迦南王宫，使他愈发得到姐姐和姐夫的器重，在米底亚的权势如日中天。 麦耶尔最近正在琢磨赫德的爵位，连这种奸商都能弄个男爵头衔，他麦耶尔却只是个烂大街的沙漠王子，实在不够体面，如果能拿出五万磅黄金，请姐姐在侯爵大人跟前吹吹枕头风，伯爵不敢想，封自己一个“米底亚子爵”应该不成问题吧？ 现在这笔钱还没有着落，赫德就狼狈的跑来，告诉他金山被人抢了，麦耶尔岂能坐视不管？ “不管是谁抢了咱们的生意，老朋友，我不管他是谁，”麦耶尔终于拿定主意，转过身来认真的对赫德说，“我要告诉你的是——那个人他有大麻烦了！” 赫德男爵身躯一颤，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着麦耶尔：“您的意思是……出兵帮我从叛党手中夺回望月城？” “不排除这种可能。”麦耶尔淡淡地说。 这时身旁传来重重的一声咳嗽，曼弗雷德将军向麦耶尔靠近一步，脸色严峻地说：“总督阁下，请慎重行事。” “曼弗雷德，你知道赫德是我的老朋友，也是我的商业伙伴，现在他的财产被人强占，其中也包括我们两个人共同享有的望月山金矿，无论是出于自身利益还是帮朋友出口气，我都应该出面主持公道，这有什么问题吗？”麦耶尔沉下脸色反问。 “总督阁下，南疆是寇拉斯王国的领土，寇拉斯政府收回望月城是在行使国家主权，我们迦南人无权干涉，的确，赫德先生在这场变故中失去了地位和财产，连带总督阁下您也蒙受了一些损失，但是与两国结盟的大局相比这都是小事，您可以通过外交渠道与寇拉斯当局交涉，尝试挽回一些损失，无论如何也不该因此兴兵动武，否则必将导致远东与我们迦南的关系恶化，后果不堪设想！”曼弗雷德正色警告。 麦耶尔没有做声，目光闪烁不定，显示出内心的犹豫。 “曼弗雷德将军，你这套说辞听起来有些耳熟，似乎出自歌罗法殿下在内阁外交事务会议上所做的一篇报告。”斯蒂格嗓音低哑，笑容里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 “歌罗法殿下的确说过这样的话，我完全认同他的看法。”曼弗雷德坦率地回答，“我们迦南想崛起为顶级强国，必须对外扩张殖民地，但是受限于恶劣的地缘环境，我们在阿特拉斯大陆上可供扩张的余地不大，西方远东地区原本是帝国的行省，现在又独立建国，我们如果入侵远东，其实等于帮了帝国的大忙，自己未必能够占到什么便宜，只有与寇拉斯王国维持良好的关系，以之作为我国与帝国之间的缓冲带，我们才能不受帝国干涉专心向南方扩张，将那些埋藏着魔晶矿石的战略要地纳入国境，进而跨越暴风洋在新大陆的格拉贝伦地区建立殖民地，而要在格拉贝伦谋取利益，难免会与帝国在当地的殖民势力发生冲突，这也是我们不得不扶植远东的一个因素——只要寇拉斯王室屹立不倒，就可以替我们吸引亚珊帝国的火力，帝国大军在跨过寇拉斯王国的尸体之前无法对我国构成实质上的军事威胁。” “曼弗雷德将军，我不得不指出你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斯蒂格打断曼弗雷德的陈述，嗓音由低哑转为尖厉，“作为两大强国缓冲带的国家自身不能具有成长为一个强国的潜力，否则就有可能利用两强相争的机遇左右逢源壮大自身，最终演变成三国鼎立的局面！远东疆域辽阔，资源丰富，人口也不少，完全具备成为强国的潜质，从寇拉斯政府建立迄今推行的种种政策来看，这个新生的国家正走在迅速崛起的道路上，我们现在对远东的外交政策形同养虎为患，如果不尽快转变思路，对其进行有效的打压，迟早有一天会反受其害！” “扶植强邻，迟早反受其害……”麦耶尔低声念叨斯蒂格的论断，微微点头，“这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不过寇拉斯王国还很弱小，你现在就把这个新生的国家视为强邻，会不会太过虑了？” 斯蒂格正色摇头：“总督阁下，沙漠中天气陡变的时候，树梢轻微摇晃往往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风，而当风沙真的席卷过来，被撼动的就不仅仅是树梢，整棵大树都有可能被连根拔起，到那时再后悔没有提前做好防备就来不及了！” 麦耶尔脸色微变，沉声问：“那么你觉得应该如何防备这场来自远东的风暴？” “其实很简单，我们要做的就是放弃拉拢寇拉斯王室，正确的外交策略应该是‘远交近攻’，与帝国联手瓜分远东，将寇拉斯堡以西的疆域归还亚珊帝国，我军则沿维列斯江南岸布防，在大瀑布城建立要塞，牢牢控制住维列斯江下游丰沃的稻谷种植区，将之打造为我们的粮仓，这样一来迦南人就再也不用为粮食短缺而犯愁，确保粮食供应才养得起更多军队，才有进一步向大漠深处乃至海外进军殖民的可能。” 第1520章米底亚的魂刃者Ⅲ “总督阁下，如果我们能够实现上述战略目标，大可不必对远东人赶尽杀绝，只要将寇拉斯王室驱赶到加索高原以北就够了，在那之后必须及时改变外交策略，对只剩半壁江山的寇拉斯王国给予支持，设法阻挠亚珊帝国向加索高原以北进军，确保撤退到北方的远东政权维持一定存在感，但是又受限于冰天雪地的严酷环境不可能发展成为一个强国，这样一个丢失了大半国土、发展潜力被严重削弱的寇拉斯王国才真正适合充当我国与帝国之间的缓冲。”斯蒂格从容不迫地推演时局。 麦耶尔为斯蒂格精彩的推演鼓起掌来，笑着说：“分析得很有道理，斯蒂格，我建议你把这些分析写成一篇文章，由我亲自递交歌罗法殿下，说服他尽快调整外交策略。” 斯蒂格轻轻摇头，脸色阴沉：“恕我失礼，总督阁下，以歌罗法殿下的聪明才智根本不需要我来提醒，他没有按照我说的思路去做，只是因为这一思路虽然有益于国家却不符合他个人的利益，他需要借助外国势力的支持确保自己顺利继承王位。” 听他说出最后这句话，包括麦耶尔在内，众人脸上都露出惊诧的表情。 斯蒂格觉察到大家的神色变化，却没有收敛辞锋，反而就这个危险的话题做出更为深入的剖析： “任何有识之士都应当承认，如今的迦南其实是建立在锡安与罗森塔尔两大灵能王族世代联姻基础上的二元君主国，伯利恒的掌权者不能只考虑锡安家族的利益而忽视罗森塔尔家族的利益，否则必然会撕裂我们的国家，基于上述事实，迦南的储君必须同时体现出两个家族的利益才能更好地维护整个国家的利益，然而现实却令人遗憾，我们的歌罗法王子只有锡安家的血统却与罗森塔尔家族毫无亲缘，这就不能不使罗森塔尔家族出身的有识之士对国家的未来感到惶恐不安，相比之下，约书亚陛下与朱蒂王后的一双儿女——雷蒙王子和奥黛丽公主——更适合继承迦南王位。” 斯蒂格说出这些近乎大逆不道的言论，在场没有人敢接茬，空气仿佛变得凝固。 斯蒂格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过了头，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他干笑两声，语调转为平和：“当然，我这么说并不是否认歌罗法王子作为王室长子依法享有的第一继承权，只是希望他稍微考虑一下罗森塔尔家族的感受，比如迎娶朱蒂夫人的侄女作为太子妃。” “可惜，歌罗法殿下已经拒绝了这门亲事，反而与一个来路不明、才貌无一可取之处的少女玛利亚关系密切，大有娶对方为正妻的用意。”麦耶尔耸肩苦笑，“这个玛利亚最让人无法忍受的还不是低贱的出身和平庸的相貌，而是其居然是‘因果女王’蒂茉丝的牧师！圣光教廷是我们的国教，迦南人绝不能接受一个异教徒成为我们的王后。” “更何况蒂茉丝与辛德拉向来被认为是一双关系密切的姐妹神，我们有理由怀疑玛利亚是奉辛德拉教会为国教的寇拉斯王国安插在歌罗法身边的一颗钉子，是远东人试图控制迦南王室的一步暗棋。”斯蒂格接着麦耶尔的话题说下去，“陛下目前还对这种波诡云谲的态势保持沉默，歌罗法殿下在成功主持伯利恒世博会之后声势大涨，在那些无知民众心目中的威信甚至不逊于陛下本人，这种情况持续下去，罗森塔尔家族在迦南朝野的影响力将每况愈下，最终锡安-罗森塔尔两家建立在世代联姻基础上的利益共同体也将被打破，后者被淘汰出局，远东人则乘机取而代之，将来的迦南将不再是锡安-罗森塔尔二元君主国，而是锡安-寇拉斯体系，在这个体系里不再有罗森塔尔家族的位置。” 斯蒂格走到麦耶尔跟前，在他耳畔做出严厉的警告：“总督阁下，不要忘了您也是罗森塔尔家族的成员，真要是到了那一天，米底亚总督的宝座恐怕也要换人来坐了！” 这近乎威胁的警告深深触动麦耶尔的神经，脸上多了几分冷意，沉默许久才开口：“我们必须有所行动，阻止迦南走上错误的道路。” 斯蒂格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若想扭转当前的错误，有两条路可走，首先是从伯利恒宫廷入手，力推雷蒙王子取代歌罗法为储君，但是这么做就等于公然违反《1598年宪法》的精神，除非君主下诏召集全国贵族、高级教士和工商行会代表举行修宪会议，废除宪法中关于长子继承权的条款，否则很难如愿；另一条路是从外部着手，切断歌罗法殿下的外援——寇拉斯堡王室——的支持，为达到这一目的，在远东边疆区挑唆一场叛乱无疑是投资最小、回报最大的最佳选择。” 麦耶尔听得怦然心动。诚如斯蒂格所说，在远东边疆区扶植叛乱势力进而谋求独立，不仅有助于破坏歌罗法与寇拉斯王室的良好关系，对他本人也是有利可图。一旦边疆区成功独立，成为迦南的附庸，他麦耶尔为国家开疆拓土立下大功，并且重新夺回望月山金矿这个财源，可谓名利双收，歌罗法王子就算怀恨在心也不敢公开打压。 远东人失去了南疆40万平方里的国土，包括望月山特大金矿和千里棉田，与迦南的关系将转为紧张，必然要尝试通过歌罗法这条线讨回丢失的国土。然而这块道口的肥肉锡安王室岂能吐出去？歌罗法如果替远东人发声，形同叛国，不仅失去王室的拥护，更会失去民心，声望大跌。宪法虽然规定了长子继承权，但是也有相关条款指出叛国者将被剥夺继承权。 如果歌罗法为自身地位着想，拒绝为远东人发声，那么他与寇拉斯堡王室的关系将彻底破裂，失去远东人的支持，他想顺顺当当继承迦南王位，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向罗森塔尔家族示好，赶走那个异教徒玛利亚，乖乖迎娶朱蒂王后的侄女。 第1521章四大寇Ⅰ 麦耶尔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脸上重现笑容，视线有意无意的瞟向赫德男爵——这条“丧家犬”此刻在他眼中变得奇货可居，正适合用来作为分裂远东的撬杠。 “我的老友，请放心，我会帮你讨回失去的一切。”麦耶尔拍拍赫德男爵的肩膀，“我保证，总有一天你将以南疆领主的身份重返望月城！” 赫德男爵也是一头老狐狸，哪里会听不出麦耶尔采纳了斯蒂格分裂远东、策划南疆独立的阴谋，而他这个昨天刚被赶跑的前任南疆总督也因此重获利用价值。麦耶尔的承诺听起来很美好，其实是图谋扶植他充当南疆独立政权的傀儡，名为领主，实际上只是麦耶尔的附庸而已。 赫德男爵嘴里发苦。他不想再趟这池浑水，然而形势所迫，现在不出头就要被砍头，只能勉强挤出笑容，说些言不由衷的话：“麦耶尔阁下，太感谢您了！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曼弗雷德将军两道浓眉紧锁，心中惴惴不安。斯蒂格的分析乍听起来头头是道，仔细思索过后他却觉得太过想当然。 首先，斯蒂格说歌罗法王子需要借助远东人的支持以维持王储地位。就算歌罗法真的需要外国势力支持，有什么必要非选择与寇拉斯王室合作？歌罗法的母亲是亚珊帝国元帅齐格蒙特亲王的胞妹。母亲病逝后，年幼的歌罗法被亲王接到亚珊圣城接受教育，不仅与亲王一家感情深厚，还与当今帝国太子弗兰克结为至交，如果他真的需要外国势力支持，完全可以去亚珊圣城寻求合作者，这不比远东那个成立还不到两年的新政权的支持更有力？ 再则，按照斯蒂格的分析，迦南与远东建交完全是歌罗法王子为一己之私策划的阴谋。但是这并不符合实际，早在二十年前约书亚八世就确立了上述外交宗旨：为了阻止亚珊帝国朝迦南传统势力范围扩张，约书亚八世费尽心机在远东寻找扶植对象，最终选定鲁道夫作为分裂帝国远东行省的棋子，不吝给予金钱和装备上的支持，说到底远东独立的幕后推手正是锡安侯爵本人。如果按照斯蒂格的论证逻辑，难道侯爵也需要远东人的支持才能确保自己的地位稳固？这未免太可笑。 这些念头在曼弗雷德将军的脑海中闪过，然而他是军人出身，书读的少，口才远不如斯蒂格，无法通过具有强大说服力的修辞技巧将自己的不同意见表达出来，更何况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麦耶尔明显已经打定主意，着手推行斯蒂格的方案。 “斯蒂格，我有两件很重要的事交给你做。”麦耶尔站起身来，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视线越过河水投向远处那座蕴藏无尽黄金的山峦，灼热的目光映射出内心的野望。 “第一件事，通知‘红寡妇’珍娜、‘刀锋’塔尔斯、‘狂魔’科泽和‘斧王’恰克，后天日落之前来我这里听候差遣；第二件事，给你两天时间制定一份完善的作战计划，四大寇旗下全体沙匪都归你调度，如果实在有必要，‘风骑士团’和‘沙骑士团’也可以纳入你的作战安排之列——当然，不能打出迦南国防军的旗号。” “好的，总督阁下，请问您对作战计划还有什么具体的要求？”斯蒂格恭敬地问。 “要求只有一个，速战速决！”麦耶尔很清楚自己正在拿前途赌博，这盘赌局拖得越久风险就越大，“我们的时间不多，必须抢在伯利恒与寇拉斯堡的高层做出反应之前使南疆独立变为既成事实！” …… 11月24日黄昏，灼烤人们一整天的烈日已然沉入地平线，望月山的投影在平坦的戈壁滩上不断扩张，直到与夜幕融为一体，为不久前还在汗流不止的人们带来丝丝寒意，不得不将身上单薄的麻衣换成厚厚的棉袍。 笼罩米底亚的迷锁结界在入夜后亮起朦胧光晕，洁白的城墙反射魔法光芒，如同一座灯塔为来自大漠深处的旅人指明了方向。 四个披着宽大斗篷的旅行者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进入城门，风尘仆仆的来到总督府，在卫兵的要求下相继脱下斗篷，露出各自的真面目。 为首的旅者是一位年轻的半蝎人女士，纤细腰肢接驳着长达十五尺的巨蝎躯体，哪怕在雌性体型普遍比雄性更庞大的半蝎人当中也算罕见的“大块头”了，赤红几丁质甲胄光洁坚硬，焕发红宝石般美丽的光泽，拖在身后的蝎子尾巴向上翘起，锋利的尾勾宛如一柄镰刀。与狰狞的下身相比，这位女士**的上身尤为妖娆动人，麦色肌肤光洁细腻，饱满的胸部仅以一条雪白的绢帕略做缠裹，在背后打了一个蝴蝶结，绢帕边缘显示出浑圆的弧线。 这位女士看起来还很年轻，透过轻纱隐约可见精致的面部轮廓和高挺的鼻梁，美丽的眸子没有被面纱遮挡，水汪汪的眼波简直能够融化对视者的灵魂。这样一位美人本该拥有一头柔顺的秀发，可惜这位女士秉承着半蝎人贵族女性的古老传统——浑身不留寸缕毛发以示高贵圣洁，不染尘垢。光秃秃的头顶仿佛打了蜡，明晃晃的直反光，与红宝石额饰交映生辉，散发着无声的诱惑，使人忍不住想摸上一把……总督府卫队长吞下唾沫，克制住这个不礼貌的冲动，因为他很清楚这位光头美女是什么来头。 “红寡妇”珍娜本人并非寡妇，这个自封的绰号意在表明胆敢触怒这位女煞星的男人大多死的很惨，由此制造出众多孤儿寡母。 “珍娜女士，欢迎来到米底亚。”卫队长向“四大寇”中排名第一的半蝎女术士鞠躬行礼，客客气气的放行。 紧跟珍娜走过来的是一位形貌古怪的螳螂人，一双拳头般硕大突起的复眼在月光下折射出诡异的色斑，斗篷下方露出四口带有锯齿的骨刃。 第1522章四大寇Ⅱ “塔尔斯先生，欢迎光临米底亚，您请进。”卫队长对四大寇中排名第二的“刀锋”塔尔斯同样不敢怠慢。 这时，塔尔斯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犬吠似的怪笑。 “螳螂老兄，听说你前不久在甜水镇吃了大亏，折损了上百名手下？” 塔尔斯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驻足回头冷冷打量嘲笑自己的家伙——一个高大魁梧肩扛巨斧的豺狼人。 “恰克，你这是什么意思？” “嘿嘿嘿，没什么意思，只是打听一下传言是否属实。”“斧王”恰克忽然将炎爆战斧自肩头卸下，斧头撞击脚下石板地面发出“砰”的一声巨响，迸发出大团烈焰，“如果这是真的，嘿嘿，可怜的老螳螂，我为你感到难过，不过话说回来，‘刀锋团’吃了这场败仗，损失了这么多人手，我很怀疑你在‘四大寇’中还够不够格排名第二。” 塔尔斯的斗篷忽然裂成碎片，四口灌注灵能、闪烁异芒的锯齿刀指向豺狼人，冰冷的话语中流露杀意。 “我够不够格，轮不到你这条癞皮狗指手画脚！” “烦死了！” 城堡门前剑拔弩张的气氛被一声闷雷似的咆哮打破，塔尔斯和恰克不约而同转身望向咆哮声传来之处，一团庞大的黑影正缓缓走来。 城堡卫队长眯起眼睛，借着月光观察那团黑影，不由打了个寒颤。 这是一个肤色漆黑的笨重生物，个头足有两个成年人类那么高，并且有着粗壮的手臂和三趾的大脚，微驼的脊背和稀疏的头发使这尊荒漠巨魔显得苍老而憔悴，走起路来步履蹒跚，两条长臂垂至膝侧，右手紧握着一根巨大的木棒——准确的说是一株被折去枝条、只剩主干的大树。 老巨魔拖着大棒登上台阶，一双猩红的眼眸恶狠狠瞪视挡在前方的塔尔斯与恰克，以不太标准的迦南语发出低吼：“滚开！” 塔尔斯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克制住挥刀的冲动，转身向庭院内走去。“狂魔”科泽虽然在“四大寇”中排名最末，但是并不等于他的实力在四人中最弱，只不过是因为他很少在沙漠边缘地带活动，而且他所统率的“不死团”人数最少，南疆民众对其了解不多。 事实上科泽是一个令塔尔斯都忌惮三分的可怕对手，特别是这老巨魔狂暴之后，打不死的体魄加上野蛮人无惧伤痛的疯狂斗志，简直就是一台杀戮机器！科泽手下那两百名沙匪也都跟他一样是来自荒漠深处、拥有不死之身的巨魔。“不死团”拒绝吸纳巨魔一族以外的匪徒，在科泽和他的族人看来那些挨上两刀就会挂掉的脆弱生物只配充当食物。 “呵呵！老巨魔，你想打架吗？”“斧王”恰克叉腰站在台阶上方，以挑衅的目光俯瞰“狂魔”科泽。 塔尔斯的脚步微微停滞，低声骂了一句“白痴”，对那个好斗成性的豺狼人厌恶到了极点。 “癞皮狗，别惹事！耽误了麦耶尔阁下的大事，老娘剥了你的狗皮！”庭院中传来珍娜没好气的呵斥。 恰克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位半蝎人女术士。遥想当初得罪了珍娜，被她施法变成母狗丢进狼群遭受**的惨痛经历，顿时不寒而栗，连忙扛起斧头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满脸堆笑，活像一只讨好主子的哈巴狗。 “嘿嘿～珍娜大姐，您的吩咐我哪敢不听？来了来了！” 四位沙匪首领在卫兵的引领下穿越庭院，进入一间宽敞的大厅。大厅中央摆着一只巨大的木桌，上面设有沙盘，以魔法塑造出高低起伏的地形模型，很容易分辨出黄色的戈壁、灰色的山岭以及银白色的河流。沙盘上还罗列着许多黏土烧制的建筑物模型，城镇与村落一应俱全，构成一幅极富立体感的地图。 珍娜第一个走进大厅，目光朝沙盘上一扫，立刻辨认出那是望月山附近的地形图。两个小小的陶土城堡分别置于山脉两侧，南边白色城堡代表米底亚，北边蓝色城堡大概是望月城？ 珍娜很快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因为她看到一条白色缎带被小心的黏贴在沙盘上，还故意摆成弧形，从疑似望月城的那座城堡附近朝南方延伸，越过红色墨水标记出来的远东-迦南边境线，一直延展到白色米底亚城下——这条丝带显然代指新月河。 麦耶尔·罗森塔尔此刻双手撑着桌面，俯身观察沙盘，正在出神聆听斯蒂格参谋长推演作战流程，甚至都没有留意到有人进来。 斯蒂格手中握着一支教鞭，在沙盘上来回划拉，说个不停。珍娜好奇地伸长脖子，探头望向沙盘，发觉斯蒂格勾画的区域对应着新月河谷腹地，而他以教鞭戳刺的那个绿色小房子，想必就是南疆的农业中心“甜水镇”。看斯蒂格那凶狠的手势，仿佛手中握持的不是教鞭而是一把刀，恨不得将甜水镇砍得粉碎。 “斯蒂格这家伙，至于这么仇视甜水镇吗？”半蝎女术士低声嘀咕。 大桌旁负手而立的魁梧男子听见动静，转身向珍娜四人点头一笑：“请稍后，总督阁下就快忙完了。” “晚上好，曼弗雷德将军。”珍娜向骑士团长鞠躬敬礼。米底亚值得她真心敬佩的人不多，曼弗雷德就是其中一位。 “好了，斯蒂格，你的讲解很精彩，但我还是那个问题，这个作战方案会不会太复杂了一点？你知道的，越复杂的战术在执行时越容易发生意外。”麦耶尔眉头紧锁。 “总督阁下，这次参加南疆作战的部队皆为精锐，以风骑士团和沙骑士团的战术素养自不必说，珍娜、塔尔斯、恰克与科泽的团队也都具有严明的纪律和超强的执行力，完全可以胜任分配给他们的作战任务。”斯蒂格坚持自己的作战计划。 麦耶尔盯着沙盘思索了数秒，抬头望向斯蒂格，眼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忧色：“按照你的方案，我们能不能在三天之内结束这场战争？如果时间拖得太久，惊动了伯利恒的大人物，这里恐怕就轮不到我做主了。” 第1523章斯蒂格方案 “一切顺利的话，最多两天我们就能控制望月城，顺带消灭寇拉斯王国在南疆的主要武装力量！” 斯蒂格充满自信地回答使麦耶尔终于下定决心，转身与“四大寇”一一拥抱，热情地笑道：“好久不见，亲爱的老友们，这次我们又要并肩战斗了！” “为您而战是我们的荣幸，尊敬的麦耶尔大人。”珍娜笑容里带着一丝疑惑，“不过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值得您如此大动干戈，召集我们四人一齐出手？” “呵呵，这可是一笔前所未有的大买卖！”麦耶尔从卫兵手中接过酒瓶，亲自为四位客人斟上陈年红酒，举杯一饮而尽过后对斯蒂格说，“参谋长，告诉他们你的计划。” 传心者放下酒杯，拿起教鞭，在沙盘上划出一条弧线，将整个南疆区域割裂开来，面无表情地说：“我们这次作战的最终目的是控制南疆地区，使这40万平方里的领土从远东版图上独立出来，自成一国，并且接受迦南的保护。” 珍娜与塔尔斯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浮现惊诧的表情。 “恕我失礼，斯蒂格先生，请问这是您个人的设想，还是来自伯利恒的命令？”珍娜忍不住打听。 斯蒂格的脸色变了变，盯着半蝎女术士一言不发。 “是我的意思，珍娜，这是一场很刺激的赌博，如果你没有勇气加入进来，可以选择退出，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这将使你损失一大笔佣金，以及……罗森塔尔家族的友谊。”麦耶尔淡淡地说。 珍娜干笑两声，硬着头皮表明立场：“我当然要加入这场赌局，您这样的大人物都不怕输，我有什么好怕的，塔尔斯，恰克，科泽，你们也会加入吧？” 三位沙匪首领一开始都没做声，在麦耶尔的目光逼视下不得不相继点头。 “很好，现在我们达成了共识，接下来要怎么做，斯蒂格？”麦耶尔望向他的参谋长。 “首先，四大沙匪团需要趁着夜色越过望月山，进入新月河谷，对甜水镇展开围攻。”斯蒂格手中的教鞭指向沙盘上代表甜水镇的绿房子。 恰克发出一阵犬吠似的嗤笑，“甜水镇也值得我们四大沙匪团围攻？哦，对了，塔尔斯的‘刀锋团’不久前刚在那里吃了苦头，多小心一点也不算过分。” 塔尔斯没有理睬豺狼人的嘲弄，转动复眼思索着说：“斯蒂格先生做出这样的安排，想必不会仅仅是为了摧毁一个小小的甜水镇吧？” “正如你所说，这是一次佯攻，真正的目的是将诱使望月城出兵支援，将远东人驻扎在南疆的部队引到坚固的城墙之外加以歼灭。”斯蒂格以教鞭在沙盘上画了一个叉，仿佛那就是望月城驻军的覆灭之地。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恰克笑着拍手，“我们沙匪最擅长打野战，攻城可就头痛了！” “看来我们对付甜水镇那群半巨人民兵的时候得温柔一点，不能太快把他们全杀光，否则望月城的人马就不会跑来营救了。”珍娜一脸轻松。 “别小看远东人，他们远比预想中更难缠。”塔尔斯是四大寇中唯一在甜水镇吃过苦头的，正色提醒众人：“不久前我们‘刀锋团’劫掠甜水镇时曾经遭到寇拉斯军飞艇袭击，飞艇的火力非常凶猛，艇中还有上百头巨鹰，如果我们围攻甜水镇，敌方最先赶到救援的必然是飞艇和巨鹰，我们要如何对抗来自空中的威胁？” 珍娜、恰克和科泽听了他的话，都陷入沉默。四大寇麾下的沙匪纵横南疆所向披靡，却没有遭遇过正规的空军，不会飞的沙匪如何对抗头顶的飞艇与巨鹰？这的确是个难题。 “事实上，你们要做的正是将远东人的飞艇引出望月城。”斯蒂格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不用担心来自头顶的威胁，总督阁下亲自统率的风骑士团会帮你们收拾掉那些讨厌的巨鹰，俘获敌方的飞艇。” “风骑士团也要参战？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塔尔斯松了口气。“风骑士团”是米底亚两大精锐部队之一，同时也是南疆地区最强大的空中武装，总共拥有300头狮身鹰面兽和200头配有骑兵的双足飞龙，对付区区百头巨鹰很轻松。一旦巨鹰被歼灭，失去护航部队的飞艇也将沦为笼中鸟，不想被击坠就只有乖乖投降。 “不止‘风骑士团’，我们的另一支王牌部队也将在同一时间出战。”斯蒂格手持教鞭指向沙盘上的“望月城”，“望月城中的兵力被抽调出去救援甜水镇之时，曼弗雷德将军将率领‘沙骑士团’掘开沙土潜入并且占领这座防御空虚的城市！” 正如米底亚人骄傲的宣称“飞骑士团”是大漠天空的主宰，“沙骑士团”在他们眼中则是穿梭于沙土之下的一支奇兵。“沙骑士团”的规模不大，五百名骑士都是驾驭沙虫的高手，可以驱使坐骑掘开松软的沙土，在地面以下快速潜行，越过城墙与护城河的阻挡，于望月城内掘开洞穴发动一场奇袭。 “如果我们在甜水镇与望月城两地都顺利完成作战计划，接下来麦耶尔阁下将亲自护送威廉·冯·赫德返回望月城，以领主的身份宣布南疆独立并且接受迦南王室的保护，至此，我们的战略意图全盘达成。”斯蒂格放下教鞭，结束讲解。 “作战计划大体就是这样，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麦耶尔问。 珍娜迟疑了一下，轻声问：“斯蒂格先生的计划到夺取望月城为止，可是那之后会怎样？寇拉斯王室恐怕不能容忍南疆独立，会不会因此促使远东与迦南两国爆发全面战争？”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珍娜女士，你们的工作仅限于将南疆这锅‘生米’煮成‘熟饭’。”麦耶尔神色冷淡，“夺下望月城之后，你们就可以拿着自己应得的那份佣金去逍遥快活，至于因此引发的外交纠纷……就让寇拉斯堡和伯利恒的大人物们去操心吧。” 第1524章边境夜巡Ⅰ 寇拉斯政府于1621年11月22日正式宣布收回南疆主权，以武力终结帝国余孽赫德男爵在当地的非法统治，并由罗兰主持在望月城建立起一套完全服从寇拉斯堡内阁领导的行政机构，以新任南疆总督兼望月城市长约瑟夫·达维多维奇为首的各级官吏将在这片长期游离于中央政府之外的土地上全面推行远东新政。 成功收复望月城帮助罗兰在南疆打开了局面，然而现在还不到放松神经的时候，发展南疆经济需要以和平安定的社会秩序为前提，只有帮当地人彻底摆脱沙匪的威胁，才能真正赢得民心，为改变南疆贫穷落后的局面奠定基础。 如果对手仅仅是沙漠中的流寇，倒也不难对付，但是罗兰在听取沙玫瑰和约瑟夫关于沙匪问题的汇报过后，很自然的归纳出一则结论：沙匪的背景并不简单。特别是南疆地区势力最大的四支沙匪团伙，“猩红团”、“刀锋团”、“豺狼团”和“不死团”，背后隐约有“罗森塔尔家族”的影子。 罗森塔尔家族是天方沙漠六大巫王家族之一，本身的势力就很强大，又与迦南贵族阶层世代通婚，锡安与罗森塔尔两大灵能王族实际上已经结为一体，就连当今迦南的王后也出身于罗森塔尔家族，也就难怪有人将迦南称为锡安-罗森塔尔二元君主国了。 既然罗森塔尔家族的触角早已披着沙匪的外衣延伸到了南疆，既然米底亚的掌权者麦耶尔总督就出身于罗森塔尔家族，并且与赫德男爵关系密切，现在罗兰收回南疆主权，驱逐了赫德男爵，并且将他与麦耶尔合股经营的金矿收回国有，对方又怎会甘心袖手旁观？ 罗兰原本期望麦耶尔通过外交渠道与自己或者寇拉斯堡当局沟通，以和平方式维护其在南疆的利益，尽管在罗兰看来这是非法占有的利益，但是并不介意向对方做出一些让步以维护远东与迦南两国结盟大局。 然而很遗憾，从赫德男爵逃亡米底亚迄今已经过去三天了，麦耶尔还没有出面交涉，这种沉默的态度似乎暗示了他不打算借助外交渠道解决这场争端，那么动用武力的可能性就更大了，罗兰不得不加强防备。 从冰风谷和帕尔尼亚抽调过来的飞艇还在路上，罗兰手中可用的兵力少的可怜：半巨人民兵要守卫甜水镇，红石卫队要留守望月城，阿芙乐尔率领的一百五十头巨鹰最辛苦，昼夜轮班在边境线上巡逻，从望月山到新月河，远东与迦南四百多里的边境线上空随时可见至少100头巨鹰的身影，平均每头巨鹰的巡逻半径长达2里——多亏巨鹰视力超级敏锐，能够于千码高空看清地上一只蚂蚁，巡逻半径虽大倒也勉强照看得过来。 11月25日，下午五点整，阿芙乐尔在望月山金矿的工人宿舍睡了六个钟头，起床后简单的吃了点东西，提前一个钟头腾空飞上云霄，沿着边境线巡视各个小队的监控区。在她的严格管理下，本联队的巨鹰军纪严明，用不着她操心，然而这次临时纳入她指挥的还有50头来自“独立号”的巨鹰航空兵。这些家伙大多是受到联队长杜威上尉的不良影响，打仗勇猛的近乎无脑，闲暇时就爱喝两杯。阿芙乐尔曾发现一个小队长在巡逻期间偷偷将一瓶酒藏在翼下，被她逮住还狡辩说那是用来防暑降温的药水。没错，烈酒撒在羽毛上的确可以起到蒸发散热的效果，但是阿芙乐尔并不相信这个混蛋的鬼话，否则怎么解释他满嘴酒气？难道把酒喝到肚子里也能起到降温的效果？ 五点过十分，阿芙乐尔在巡视途中收到一则魔法短讯。罗兰在军事装备方面很舍得花钱，在民用市场上还属于高档奢侈品的“安德烈魔导通话仪”已经成为寇拉斯军航空兵的单兵装备，便于巨鹰们在巡逻期间随时汇报异常情况。 “东南方40里处，帕尔尼亚方向飞来两艘超大型飞艇，疑似我军新型飞艇，正在尝试与对方取得联络！” 阿芙乐尔读取魔法短讯之后，立刻猜到那应该就是不久前派往帕尔尼亚半岛参加联合军演的“圣化号”和“命运号”，军演昨晚刚落幕，这两艘载重量高达500吨的新型飞艇就连夜赶来南疆。 阿芙乐尔飞往手下通报的方位，果然看见两艘银灰色巨鲸般的飞艇正在夕阳下航行，舰桥上方竖起的寇拉斯军旗迎风招展，庞大的体型使她的母舰“黎明号”对比起来显得像是一条小巧的海豚。 “珍妮弗上校，叶列娜少校，欢迎你们凯旋归来！”阿芙乐尔以魔导通话仪向两艘飞艇的指挥官发出问候。 “阿芙乐尔上尉，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珍妮弗的回信来的很快，其后不久叶列娜也回信问候。 简单的联络过后，阿芙乐尔以有巡逻任务在身为由，谢绝了珍妮弗和叶列娜的登舰邀请，向罗兰发出一则魔法短讯，汇报两艘“圣化级”飞艇由帕尔尼亚归来的消息。 短短数秒过后，远在望月城总督府的罗兰就收到阿芙乐尔的汇报。其实这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新闻了，早在昨天晚上他就收到卡罗尔亲王的来信，得知桑树湾军演已经成功达到目的。迫于罗兰的压力，塔玛拉已经放弃对桑树湾分裂势力的支持，当地豪族又亲眼目睹军演中飞艇与巨鹰投弹轰炸的恐怖景象，都被吓破了胆，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残酷的现实：如果他们拒绝服从帕尔尼亚宫廷的意志，那么远东人的飞艇和巨鹰就会将炸弹投掷到他们的庭院里，到时候非但矿场保不住，自己这条老命也得交代。 军演尚未结束，桑树湾四大豪族的当代家主就灰溜溜的赶赴帕尔尼亚堡求见卡罗尔亲王和赛奥多拉王后，为了表达对王室的忠诚，他们“自愿”以低价将自己手中的矿场卖给帕尔尼亚政府。 第1525章边境夜巡Ⅱ 这样一来，帕尔尼亚当局就完全掌控了桑树湾的矿业开发，慑服当地豪族并且将奈落教团的势力驱逐出境，完全实现了举行联合军演的意图。 赛奥多拉夫人亲临桑树湾整合当地的魔晶矿业，预计年底之前矿场的生产活动就能恢复正常，向远东出口的魔晶份额也将稳步提升，尽可能满足远东地区飞速发展的工业需求。 远东与帕尔尼亚联合军演于24日傍晚结束，卡罗尔亲王第一时间向“圣化号”指挥官珍妮弗和“命运号”指挥官叶列娜转达了罗兰在信中做出的安排：参加军演的远东空军连夜启航，飞往南疆首府望月城。 为了感谢远东空军对帕尔尼亚王室的支持，卡罗尔亲王还从自己旗下的“狮鹫骑士团”中抽调一半兵力，借给罗兰平定南疆纷争。考虑到帕尔尼亚与迦南的外交关系，卡罗尔亲王还特地吩咐狮鹫骑士们临时换上寇拉斯王国的军装。 这两百头狮鹫算上全副武装的骑手分量可真不轻，好在“命运号”和“圣化号”的载重量足够大，也有足够的空间安置这些友军。三天的军演使双方空军形成了默契，指挥起来也没有什么障碍。 罗兰收到阿芙乐尔的报告，得知参加军演的两艘飞艇已经进入南疆领空，欣慰之余也有点小小的犯愁。也是凑巧，就在“命运号”和“圣化号”归来的同一时间，由冰风谷返航归来的“黎明号”、“独立号”和“胜利号”也即将抵达望月城。这三艘飞艇上还承载着一百台机械铠，飞艇加上机械铠全得安置在城市中央的奴隶拍卖场，已经没有空间用于停泊比三艘“黎明级”飞艇更大一倍的“圣化号”和“命运号”，罗兰只能安排后两艘飞艇先去甜水镇休整，明天一早他亲自去甜水镇慰问参加军演归来的空军将士以及卡罗尔亲王友情支援的帕尔尼亚狮鹫骑士团。 一番联络过后，罗兰总算把五艘飞艇的锚地都安排妥当，想到这五艘飞艇几乎就是远东当今全部的空军力量，如今齐聚南疆，组成一支空中舰队倒也颇为壮观。如果国境对面的米底亚总督麦耶尔足够聪明，就应该趁早放弃对望月山金矿的觊觎，否则罗兰有信心凭借手中这支空军舰队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可惜现实再次与罗兰的期望背道而驰，来自米底亚的风沙已然趁着夜色掩护越过国境线，吹向新月河谷。 “上尉，8号防区发现迦南飞马哨骑！对方无视我的警告，正在全速飞往望月城方向！” “37号防区发现飞马哨骑！” “49号防区发现飞马哨骑！” “66号防区发现飞马哨骑！” …… 傍晚八点过五分，正在巡视边境的阿芙乐尔原以为又将迎来一个平静的夜晚，然而密集传来的警报却使她的神经绷紧。 “上尉，情况有点不对啊……迦南飞马哨骑集中在这个时间点频繁闯进我方防区，并且不听劝阻深入我国领空，这是前所未有的怪事，难道他们都发了疯？”跟随阿芙乐尔巡逻的4级巨鹰德鲁伊阿比盖尔中尉敏锐的觉察到事态反常。 “的确很反常。”阿芙乐尔望向国境线对面，隔着反射月光宛如缎带的新月河，地平线处隐约可见一座微微发光的城池，洁白的城墙在深夜里也是那么显眼。她隐隐有种预感，飞马哨骑的反常举动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只是还不清楚米底亚是否就是风暴诞生的源头。 “上尉，现在我们的处境很尴尬，至少有四十个防区遭遇飞马哨骑入侵，当地巡逻的哨兵不得不去追踪飞马哨骑，这种情况持续下去，我们很难在驱逐飞马哨骑的同时兼顾监控边境。”阿比盖尔中尉语调低沉，流露出内心的焦虑。 “你有什么想法？”阿芙乐尔不动声色地问副官。 “是不是可以把换岗休息的那半个联队提前召集回来，临时顶替一下空缺的岗位？”阿比盖尔提出建议。 阿芙乐尔想了想，点头道：“给正在休息的中队长们发信，今晚辛苦一下，恐怕会有大事发生，万万疏忽不得。” 阿比盖尔以鹰爪熟练的摆动着那台以铁项圈固定在颈部的魔导通话仪，传达阿芙乐尔的命令，召集难得有机会小睡片刻的巨鹰们紧急归队，忧心忡忡地说：“我们的人手还是太少，对面飞马哨骑如果不断增兵闯关，我们只能先集中兵力驱赶飞马，保留一个中队监控边境也就够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阿芙乐尔抬头看了一眼被乌云遮挡的月光，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真的不会出问题吗？恐怕敌人就是希望我们这样想。”阿芙乐尔开启魔导通话仪，将今夜边境线上空的反常状况如实向罗兰汇报。 短短两分钟过后，一团红色光球凭空浮现。阿芙乐尔伸爪触摸光球，读取信息过后眼神变得有些古怪。 “通知各个防区的哨兵，不要理睬飞马哨骑，马上回去盯紧自己的防区，发现异常动静立刻向我汇报！” 阿比盖尔中尉连忙传达她的命令，过后忍不住问：“上尉，这样做真的好吗？万一那些飞马哨骑真的发了疯，向望月城中投掷炸弹或者别的什么危险物品，我们却没有及时加以拦截，这罪过可就大了！” 阿芙乐尔一句话就打消了对方的顾虑：“这是王子殿下的命令。” 阿比盖尔愣了一下，竭力开动脑筋思索王子殿下为何做出这样有悖常理的决定。 阿芙乐尔摸了摸挂在颈部的储物袋，从中取出两瓶药水，对副官说：“闲着也是闲着，我们这就去河对面兜一圈，欣赏一下米底亚的夜景。” “啊哈？上尉，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河对面可是迦南的疆域，我们闯过去属于非法越境啊！”阿比盖尔乌黑的眼睛瞪得溜圆。 “我知道对面是迦南人的地盘，不过那又怎样？”阿芙乐尔冷笑着反问，“既然迦南的飞马哨骑不听劝阻，一再擅闯我国领空，我们当然有权以同样的方式做出回敬！” 第1526章边境夜巡Ⅲ 阿比盖尔中尉是雄性巨鹰当中少有的“稳健派”，他很难接受阿芙乐尔这种以牙还牙的冒险举动，但是谁让这位胆大包天的女士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呢？除了耸耸翅膀表示服从命令，他也没什么好说的。 阿芙乐尔喝下一瓶药水，另一瓶递给副官。 “我自己有隐形药水。”阿比盖尔说。出于秘密侦查的需要，远东航空兵总要随身携带至少一瓶“隐形药水”，用完了就去军需处领取。 阿芙乐尔鄙视地看了副官一眼，“这是‘识破隐形’药水！” “呃？哈哈……原来是识破隐形啊……”阿比盖尔搔头讪笑。 服用“隐形药水”是为了隐藏自身行迹，服用“识破隐形药水”则是为了防备敌方也打着同样的算盘。阿芙乐尔与副官各自灌下两瓶药水，隐身越过国境线，朝着戈壁滩尽头那座发出微微白光的城池飞去。 进入迦南边境不出五十里，阿芙乐尔就知道自己猜中了！空中散开整整一个中队的飞马哨骑，洁白的翅膀发出朦胧的魔法光晕，飞马连同背上的骑士若隐若现，仿佛海市蜃楼中的幻象。 “上尉，那些飞马哨骑果然隐身了！”阿比盖尔不得不佩服长官的先见之明，疑惑地观察对面那群隐形的飞马，“这些家伙在国境线上空鬼鬼祟祟的徘徊，到底想干什么？” “他们在观察我们这边的动静，确认监控边境的巨鹰是不是已经被先前越境的飞马哨骑引开了。”阿芙乐尔目光深邃，脑海中的疑团渐渐解开，隐约猜到飞马哨骑今夜种种反常行为背后隐藏的真实用意。 “19到41号防区的兄弟还没有回到自己的岗位，那些隐身的飞马哨骑似乎特别关注这一段不设防的地带……”阿比盖尔也不笨，猛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不由变了脸色，“难道迦南人打算从那片空旷的戈壁地带发动袭击？！” “先别急着下结论，我们下去看看！”阿芙乐尔收拢翅膀，借着“隐形药水”的掩护追踪正在集群俯冲的飞马哨骑，同时提醒身旁的副官，“别跟太紧，对方可能也有反隐形的手段。” “好的，上尉！” 阿比盖尔的眼眸收拢成一条细线，以便在这个阴云密布的夜晚尽可能维持视野范围，随着距离地表越来越近，他眼中的疑惑渐渐转变成了震惊！ 一大群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正在戈壁滩上急行军，目测至少有2000之众，而从斗篷遮挡不住的体型特征来看，其中包括为数不少的半蝎人、巨魔、豺狼人和螳螂人，体型接近正常人类的反而是少数！行军队列的前排，时而有人抬头望天，似乎在向空中的飞马哨骑寻求导航。飞马哨骑也没有辜负对方的期望，朝着缺少巨鹰巡视的地带低空飞掠，引导这支来自米底亚的神秘部队穿越国境线，朝着新月河谷腹地挺进。 “上尉，情况不妙！我们得马上向王子殿下汇报！”阿比盖尔嗓音颤抖。 “你去汇报，我下去看看。”阿芙乐尔倏然俯冲下去，在夜色的掩护下从那支神秘的部队头顶掠过，双翼掀动的狂风揭开下方行军者的兜帽，一张张杀气腾腾的面孔映入眼帘。 阿芙乐尔在人群当中认出几张熟悉的脸庞，似乎是“刀锋团”的沙匪，大多数人则很陌生，但是这不要紧，她在低空掠过的刹那启动了随身携带的“留影镜”。这个小小的镜面魔导装置恒定了“萨莉亚-安娜留影术”，可以将她刚才看到的情景拍摄下来，存在镜中。 为免惊动这支来意不善的军队，阿芙乐尔迅速拉升飞行高度重返夜空，取下留影镜递给阿比盖尔，命令他火速飞回望月城，将镜中存储的航拍图片呈交王子殿下，供其确定这群行踪诡秘的夜行人都是什么来头。 阿比盖尔中尉带着“留影镜”全速飞行，短短半个钟头过后望月城灯火通明的夜景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出乎预料的是城市上空也被“照明弹”点亮，三艘飞艇正借着光照的引导向城市中央的广场降落下去。 最先降落的是负责护航的“胜利号”飞艇，舰长泽希尔如今已经官拜少将，负责主持寇拉斯空军的日常训练。 罗兰亲自来到广场迎接远道而来的老友，随行人员包括柳德米拉、维罗妮卡、冬妮娅、沙玫瑰、约瑟夫以及城中的头面人物，场面相当隆重。 泽希尔身着笔挺的军装走下舷梯，看到王子殿下相迎，连忙上前敬礼。 罗兰与这位为寇拉斯王国空军建设做出巨大贡献的年轻将军拥抱了一下，开门见山地说：“泽希尔，我们这两年来为购买飞艇、训练巨鹰以及研发新型武器弹药花费了无数金钱，投入无数心血，现在我们需要证明付出这一切是值得的。” “殿下请放心，寇拉斯王国全体空军将士绝不会让您失望！”泽希尔正色回答。他早就听说南疆不太平，也知道罗兰把远东所有空军部队召集到望月城这个边关要塞目的何在，原本还觉得迦南人不至于主动挑衅，然而听罗兰刚才那番话的言外之意，这场边境冲突恐怕是无法避免了。 新生的寇拉斯王国综合军事力量比迦南这个老牌强国还差得远，但是这差距主要体现在陆军规模上，就空军建设而言，远东人已经走到了瓦雷斯各国的前头。迦南虽说也以飞马骑士享誉瓦雷斯世界，但是迦南的掌权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对航空舰艇产生足够的重视，“碧空骑士”虽强却缺少空中基地，作战半径和装备水平均远不如远东空军，泽希尔有信心捍卫远东的领空。 这时“黎明号”和“独立号”也平安降落，“黎明号”舱门刚敞开，舷梯尚未落下，一个身材粗壮、满脸络腮胡的矮人就迫不及待地跳了下来。 “罗兰我的兄弟，终于又见面了！”冰风谷的王子布鲁姆·锻铁大笑着走过来，张开双臂与罗兰热烈拥抱。 第1527章浴血狂沙Ⅰ “我的老友，北地一别迄今两年，再次见到你可真高兴！”罗兰拍拍矮人的肩膀，关切地说：“从冰风谷到南疆戈壁，两地气候差别很大，你得尽快适应环境，往后就要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这你放心，我们矮人的足迹遍及天涯海角，无论在什么样的恶劣环境下都能生存，这次我先带铠骑士二团过来加强边疆防御，我家老头子正在抽调族中的精兵强将组建工兵旅，最迟明年一月底就能抵达南疆，开发望月山的矿藏。”布鲁姆兴冲冲地说，“老弟，什么时候带我去你的矿山参观一下，开开眼界！” “这先不急，本来打算请你们畅饮美酒，好好休息几天再谈工作，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刚刚收到边境哨兵发回来的急报，发现一支行踪诡秘的部队从米底亚那边越境潜入南疆，正在朝新月河谷方向迫近，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地是甜水镇抑或望月城，今夜恐怕是难得太平了。”回想不久前巨鹰巡逻队发来的消息，罗兰脸上没了笑容。 这时空中传来长鸣，一头巨鹰降落下来，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以人立姿态向罗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王子殿下，卑职奉阿芙乐尔上尉委派，有紧急军情向您汇报！” 在罗兰看来，几乎所有巨鹰都长得差不多，好在不久前他刚刚收到这位航空兵中尉发来的魔法短信，还记得对方的名字叫“阿比盖尔”。 “阿比盖尔中尉，边境一带有什么新消息吗？” “殿下，根据我们的侦查，基本可以确定那支越境部队的目标是甜水镇，阿芙乐尔上尉认出‘刀锋团’的沙匪混迹在那支神秘部队当中，她还拍下图片让我呈交给您。” 罗兰从巨鹰中尉爪中接过“留影镜”，启动过后镜面浮现一副画面：一支队伍正在夜色的掩护下前行，被夜风吹起的斗篷兜帽下露出数张面孔。 “这张图拍得好清晰啊！”维罗妮卡轻声赞叹，“完全没有受到昏暗环境的影响。” “这是‘军用留影镜’的特殊效果，与民用版本相比多恒定了一个‘黑暗视觉’，可以使航拍画面不受自然光线影响。”柳德米拉一闲下来就拿着“留影镜”到处拍摄风景，为了把自己和漂亮的闺蜜们拍出艺术感，还花了很多心思研究拍摄角度和光线。像她这样一个狂热的摄影爱好者，对军用与民用拍摄器材的差别当然是了如指掌。 沙玫瑰听说对方是奔着自己的故乡“甜水镇”来的，心里立刻兴起不祥的预感，凑到罗兰身旁观察镜中的图片，不由变了脸色。 “王子殿下，情况恐怕比阿芙乐尔上尉猜测的更糟糕，从这张图片来看，人群中除了‘刀锋团’的沙匪还有豺狼人和荒漠巨魔的身影，”沙玫瑰指向镜面角落一群看上去颇为怪异的身影，神色凝重地说，“还有这里，虽然画面有些模糊，但是不难分辨出半蝎人的特征！” “豺狼人，荒漠巨魔和半蝎人，再加上刀锋团……”冬妮娅喃喃自语着，禁不住面露惊诧，“这不就是南疆四大沙匪团吗？难道‘四大寇’打算联手洗劫甜水镇？！”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沙玫瑰急切地望向罗兰，“王子殿下，请允许我提前告退，尽快返回甜水镇组织防御！” “沙玫瑰大姐，甜水镇的民兵武装对付一个‘刀锋团’都很吃力，怎可能挡得住‘四大寇’联手围攻，你现在赶回去也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先听听罗兰怎么说吧。”柳德米拉实话实说。 “喂喂！米拉，甜水镇可不是只有半巨人民兵啊，别忘了‘圣化号’和‘命运号’此刻就停泊在甜水镇，这两艘大型飞艇配备的兵力包括一个联队巨鹰和三百名鹫马骑兵，再加上来自帕尔尼亚的两百名狮鹫骑士，阵容称得上强大，配合当地民兵联手御敌，沙匪未必讨得到便宜！”维罗妮卡大声提醒闺蜜。 柳德米拉一拍额头：“瞧我这记性，居然忘了还有两艘大飞艇！罗兰，别迟疑了，赶紧与珍妮弗和叶列娜联系，通知她们驾驶飞艇轰炸沙匪，让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尝尝咱们远东空军的厉害！” 罗兰没有理睬兴奋的巨人妹子，径自拿起魔导通话仪给阿芙乐尔发信，要求她和麾下巨鹰加强边境警戒，时刻关注米底亚一方的后续动作，尤其要注意迦南边防军的动静。 四大寇夜袭甜水镇明显是受米底亚总督麦耶尔的唆使，也就只有这位罗森塔尔家族的王子才有足够的威望将四支沙匪团拧成一股绳，合作执行一项任务。问题是，麦耶尔这样做的目的何在？仅仅是想通过摧毁甜水镇以报复寇拉斯当局驱逐赫德男爵、拿回望月山金矿？抑或四大寇的行动只是一个更大的阴谋的一部分？罗兰现在还无法确定，而要判明对方的真实目的，首先必须掌握全面及时的情报，因此他没有调遣阿芙乐尔的部队去营救处境危急的甜水镇，宁可把这一百五十头巨鹰留在边境线上空加强巡逻，以便及时获取最新情报。 至于柳德米拉提出的建议，罗兰略作思索过后轻轻摇头，没有采纳。 这两艘从帕尔尼亚归来的飞艇，装备的航空炸弹都是为参加军演特制的“训练弹”，装药量很少，彩色发烟剂倒是挺多，爆炸后视觉效果夸张杀伤力却不大。帕尔尼亚没有生产航空炸弹的兵工厂，再加上军情紧急，这两艘飞艇来不及返回寇拉斯堡补充弹药，只能载着所剩无几的训练弹来南疆，根本无法阻挡穷凶极恶的沙匪。 “米拉，立刻通知甜水镇的两艘飞艇和舰载航空兵做好战斗准备，但是先不忙着出击，我们现在需要一支更具杀伤力的空军去轰炸沙匪。”罗兰转身面对空军少将，“你们从冰风谷大老远的跑过来，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又要上战场，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然而局势紧迫，只能辛苦你们了。” 第1528章浴血狂沙Ⅱ 泽希尔洒脱地笑笑：“殿下不用担心，这一路上我们除了睡觉无事可做，早就在飞艇上养足了精神，正想找些事活动一下筋骨，我们这就去给那群不知死活的沙匪送上一份‘见面礼’。”来自冰风谷的三艘飞艇，其中两艘用于运输铠骑士二团，泽希尔所在的“胜利号”则满载着航空炸弹以及两个半联队的巨鹰，已经迫不及待要将满舱炸弹倾泻在沙匪头顶。 “嘿！我说罗兰老弟，你别光想着空军，我们铠骑士二团也不是来看热闹的啊！”布鲁姆忍不住主动请战。 “是啊，王子殿下，我们在冰风谷训练了一整年，难得有机会参加实战，就让我们表现一下吧。”基洛夫说。 罗兰望向布鲁姆身边那位戴眼镜的年轻军官，发觉这位气质与布鲁姆大兄弟完全不同的矮人居然是一位9级法师，好奇地多打量了对方两眼。 “哦！这小子是我堂弟基洛夫·锻铁，我们冰风谷年轻一代最聪明的家伙，铠骑士二团的参谋长。”布鲁姆拍着老弟的肩膀向罗兰介绍。 罗兰想起布鲁姆的确向他申请过任命一名参谋长的名额，原来就是这位矮人法师，看起来的确是一位“军师”类型的人物，与布鲁姆的性格恰好互补。 “你们的机械铠还没有针对沙地环境进行过改装，能在戈壁滩上作战吗？”柳德米拉担心地插了句嘴。 “没问题啊！我们的机械铠装有滑雪板和魔导浮空器，在松软的雪地上飞奔自如，沙漠里除了比雪山更热，地面环境其实差不多！”布鲁姆自信地说。 罗兰想了想，松软的沙地的确与雪地环境差不多，既然机械铠能在雪地中从容作战，在沙漠战场上应该问题不大，就点了下头，同意布鲁姆和基洛夫率领铠骑士二团出战——飞艇上的机械铠还没有搬运下来，正好省事了。 飞艇启航之前，罗兰对泽希尔和布鲁姆提出一个要求，强调不能让沙匪进入新月河谷，避免战火破坏当地的农田。 “这场战争要按照我们自己的思路来打，在我们选择的战场上进行，”罗兰展开军用地图，用铅笔在新月河谷与迦南边境相接的地带画了一个大大的圈，“这一带是绵延百里的戈壁滩，以飞艇的速度完全来得及抢在沙匪进入新月河谷之前将之拦截，一切顺利的话，这片荒凉的戈壁将在今夜成为埋葬沙匪的坟场！” …… “大姐头，看到前面那条河了吗？渡过新月河，对面不远就是甜水镇。”“刀锋”塔尔斯骑在马上，为身旁徒步而行的“红寡妇”珍娜指明行军方向。 半蝎人的体型比甜水镇的半巨人还要高出一截，珍娜徒步站在沙地上，肩膀与骑马的塔尔斯齐平，四对步足在沙地上飞快的移动，轻轻松松就能追上狂奔的战马。 “斧王”恰克和他手下那群豺狼人体型介于人类与半蝎人之间，清一色骑乘高大的骆驼，行军速度也不慢。 “狂魔”科泽的“不死团”由两百多名荒漠巨魔组成，虽说巨魔以耐力著称，在沙漠中长途奔波三天三夜也不会累倒，但是速度就没那么出色了，平均每小时最多行军20里。 巨魔性情古怪且暴躁，无法像其它沙匪那样熟练的骑乘战马或者骆驼，牲畜也对巨魔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畏惧感，一靠近这些残暴的怪物就会受惊失控。所以这支由四大寇组成的联军不得不迁就巨魔一族的行军速度：傍晚六点钟由米底亚出发，八点半到达迦南与远东的国境线，借助飞马哨骑引开在空中巡逻的巨鹰顺利越境，在戈壁滩上跋涉了三个钟头，眼瞅着就快到子夜了才看到新月河谷的地标——地平线处那条泛起粼粼波光的河流。 “塔尔斯，我们怎么过河？”珍娜问螳螂人。 “河面上设有两座木桥，咱们动作快点，最多半个钟头就能过去。”塔尔斯对这一带的环境很熟悉。 “万一桥被河对面的半巨人拆了怎么办？”恰克突然插了一句嘴，“我们是不是只能游过去？” “我知道有个地方河道比较窄，水深不过五尺，万一木桥被拆除，我们骑着马和骆驼直接泅渡过去就行了，珍娜大姐的族人身材高大，河水顶多没过她们的腰，至于科泽老兄的族人就更不用担心了，那么浅的河水可淹不死巨魔。”塔尔斯耐着性子回答。 “四大寇”正商议如何渡河，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古怪的嗡嗡声。珍娜诧异的抬起头，寻找噪音传来的方向。一阵冷风吹散头顶的月光，眼前呈现出的情景使她禁不住收缩瞳孔！ 月光下，三艘庞大的银灰色船型物体悬浮在千尺高空。这飞天巨鲸般的钢铁怪物身躯两侧以及尾部都装有硕大的螺旋桨，在魔晶蒸汽机的驱动下嗡嗡旋转，飞旋的扇叶带动气流，形成强劲的动力，助推舰体以远超鹰隼的速度朝新月河对面飞来。 “那就是远东人的空中战舰？比传说中更壮观呢……”珍娜喃喃自语。 “奇怪，之前我在甜水镇只见到一艘飞艇，怎么突然多出两艘？”塔尔斯脸色阴沉，心中莫名的不安。 “这不奇怪，那位寇拉斯王子夺取望月城之后就派出大群巨鹰在边境线上空日夜巡逻，可见他也担心遭到麦耶尔大人的报复，调遣两艘飞艇来南疆加强防御也在情理之中。”珍娜思索着说。 “按照斯蒂格参谋长的作战方案，敌方飞艇应该在我们对甜水镇发动夜袭之后才赶来救援，现在我们还没有渡过新月河，飞艇就出现了，这意味着我们今夜的袭击已经被对方提前探明，诸位，你们觉得还有必要继续执行原定计划吗？”塔尔斯严肃地望着三位搭档。 珍娜脸色变了变，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块高等通信石：“能否改变作战方案不是我们说了算的，我这就向麦耶尔大人汇报这里发生的变故！” 第1529章浴血狂沙Ⅲ “我们的行迹已经暴露了，接下来肯定会遭到敌方巨鹰的袭击，弟兄们都做好防备，不要乱了阵脚。”塔尔斯回头叮嘱手下。 “刀锋团”的沙匪不久前吃过飞艇的苦头，听到老大的警告纷纷色变，回想起当初袭击甜水镇时，那些倒霉的同伴被飞艇机炮扫射四分五裂血肉横飞的凄惨景象，慌忙跳下马背四处寻找掩体，然而在这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哪有什么建筑或者大树可供他们藏身？ 看到刀锋团成员慌乱的样子，“斧王”恰克哈哈大笑：“瞧瞧这些可怜的家伙，活像一群被巨鹰吓破胆的小鸡！”他身后的豺狼人也都哄笑起来，相继翻身跳下骆驼，从鞍袋里取出弩弓，装上箭矢，故意表现出从容不迫的神态，使“刀锋团”那些双手抱头趴在地上的家伙显得更为丑态百出、不堪入目。 与此同时，“猩红团”和“不死团”也都停止行军，散开队列以应对来自空中的袭击。半蝎人与巨魔的对空武器都是标枪，只不过前者使用的是装有雪亮钢簇并且淬有剧毒的精制标枪，后者手中所持不过是削尖的硬木棍而已。巨魔一族不像半蝎人那样酷爱精良的装备，主要是因为他们更依赖近乎不死之身的肉体进行战斗，没有必要对装备太讲究。 南疆三大沙匪团名不虚传，短短几分钟就组织起完善的防御阵线，静候飞艇放出巨鹰。相比之下，趴在地上装鸵鸟的“刀锋团”未免太过猥琐怯懦，引来诸多鄙视的眼神。 塔尔斯本人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英雄气概，蹲在一块大石头的阴影里，惴惴不安地望向夜空，时而回头朝米底亚方向看一眼。 “嘿嘿，老螳螂，你怎么总是回头看，难道是在提前计划逃跑的路线？”恰克扶着炎爆战斧，脸上满是嘲弄的笑容。 “你懂个屁！”塔尔斯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们这些人根本挡不住飞艇扫射，只有麦耶尔大人的‘风骑士团’才能对抗远东空军！” “嗯？飞艇上还安装了炮台吗？”恰克费解地问。 塔尔斯懒得解释，又朝岩石下方缩了缩身子。 这时恰克也顾不上嘲笑塔尔斯了， 三艘飞艇已经迫近沙匪阵地上方，目测高度约有千尺。这个距离说高不高，弩弓和标枪无法攻击到飞艇，但是飞艇同样无法在这样的高度使用航炮扫射地面的沙匪。 魔导蒸汽机驱动螺旋桨发出嗡嗡轰鸣，戈壁滩上的空气分外凝重。四大寇都在等待飞艇进入魔法与弓弩、标枪的射程，而飞艇却没有像塔尔斯预料的那样俯冲下来低空扫射，其中一艘飞艇径直打开舱门，放出成群结队的巨鹰，其余两艘飞艇落在后方千码远处，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 “大家当心！巨鹰数量不少，就要冲下来了！”珍娜目测了一下，飞艇释放出来的巨鹰大约有两三百头，倘若集群俯冲下来，己方难免要付出一些伤亡。提醒手下准备战斗的同时，她飞快的打出一连串施法手势，5环“死云术”蓄势待发！ 珍娜周围的半蝎勇士并不畏惧巨鹰，紧握标枪的手臂肌肉贲张。豺狼人持弩指天，循着巨鹰飞行的轨迹移动，巨魔们也都做好投掷标枪的准备。半蝎人、豺狼人和巨魔都有天生的黑暗视觉，浓深的夜幕并不会影响他们向天狙击的准头，反而被他们提供了一层保护色。 剑拔弩张的对峙气氛没有持续太久，巨鹰们很快就以小队为单位轮番俯冲下来，然而沙匪们并没有如愿获得投掷标枪或者扣下弩击的机会——巨鹰根本没有像他们预料中那样俯冲下来以利爪发动袭击，离地三百尺就抖动双翼投下两颗圆滚滚黑乎乎的东西，随即重新拉升飞行高度，迅速腾空远遁。 “那是什么鬼东西？”“斧王”恰克茫然地瞪大眼睛，紧盯空中落下的黑色物体。当他终于醒悟那是什么，眼中的迷茫瞬间变成惊恐，嘴巴张的老大，发出一声气急败坏的尖叫。 “见鬼！是爆破桶！” 恰克曾听说米底亚的“风骑士团”设有一支轰炸大队，专司朝敌方阵地空投成桶的炼金火药，爆炸产生的巨大威力可以轻易摧毁炮台，看到巨鹰空投异物，想当然地认为那就是爆破桶，慌忙丢开弩弓就地卧倒。 事实上他的猜测并不全对，巨鹰投下的是比爆破桶杀伤力更大的爆炸物——由寇拉斯军械所研发设计、远东兵工厂批量制造的高性能航空炸弹！ “黎明号”总共搭载了两个半联队巨鹰，只留50只巨鹰护航，其余200只巨鹰全都执行轰炸任务，将总计400枚300磅重的航空炸弹丢向沙匪头顶。除了个别炸弹直接砸在走了霉运的沙匪身上，直接将之砸成肉饼，绝大多数炸弹落在戈壁滩上，触发撞针的刹那轰然爆炸，黑烟裹挟着黄沙冲天而起，在空中凝聚成蘑菇状云团，仿佛一朵朵死亡之花在戈壁滩上竞相绽放。 一轮轰炸过后，沙地上布满弹坑，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塔尔斯从沙堆里探出头来，木然环顾四周，目光所及尽是刺眼的鲜血与破碎的肢体。唯一能够使他稍感欣慰的是“刀锋团”的伤亡明显比“猩红团”和“豺狼团”小得多，这得益于他们曾经吃过远东空军的苦头，看见飞艇的第一时间就选择躲藏起来或者就地卧倒，虽然因此遭到恰克等人的嘲笑，却着实在随后到来的轰炸中降低了伤亡率。至于恰克，现在已经笑不出来了。 “少将阁下，我方巨鹰部队已经完成第一轮轰炸，效果出乎预料的好，这主要是因为沙匪大多欠缺防备空袭的常识。” “胜利号”飞艇的指挥室中，泽希尔正在听取轰炸大队指挥官杜威上尉汇报战果，得知一轮轰炸就使三分之一的沙匪丧失了战斗力，不由笑了起来。 “凶名威震南疆的‘四大寇’不过如此而已，杜威上尉，继续轰炸这群土包子。” “遵命，少将阁下！”杜威上尉豪迈的笑声透过魔导通话仪在机舱中回荡。 第1530章浴血狂沙Ⅳ 完成投弹任务的巨鹰在杜威上尉率领下全体平安返航，收敛双翼娴熟的钻进母舰飞行甲板，在整备人员的协助下重新挂载航空炸弹，略作休息补充体能，再次振翅腾空而起，飞到沙匪阵地上方，发起第二个攻击波。 沙匪阵地再次被硝烟与烈焰笼罩。两轮轰炸过后，“四大寇”麾下的沙匪团伙伤亡惨重，具体的伤亡数字现在还顾不上清点，侥幸在轰炸中存活下来的匪徒大多吓得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轰炸作战取得了预想中的效果，迫使沙匪团伙瘫痪在戈壁滩上，不得不放弃夜袭甜水镇这一原定作战方案。但是杜威上尉仔细观察过千疮百孔的沙匪阵地，发觉第二个攻击波次收获的战果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理想——沙匪挨过第一轮轰炸之后已然警醒过来，再次目睹巨鹰飞临头顶纷纷就地卧倒，避开大部分弹片溅射，伤亡人数比遭受第一波轰炸时下降了很多。 杜威上尉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如实汇报给泽希尔，使空军少将陷入两难境地。继续发动第三波轰炸是一个稳健的决策，也确实能对敌方造成一定程度的杀伤，但是一想到那些造价昂贵的航空炸弹他就觉得继续轰炸的效费比太低，不值得为此浪费已经所剩不多的炸弹，毕竟南疆地区没有生产炸弹的兵工厂，飞艇补充弹药很不方便，能省则省。 这时通讯兵跑了过来，低声说：“将军阁下，布鲁姆上校刚刚发来消息，代表铠骑士二团请求出战。” “铠骑士……”泽希尔有些拿不定主意。布鲁姆的军衔虽然比他略低，但是铠骑士团是一个独立部队，直接受王子殿下指挥，他没有权力对布鲁姆的部队发号施令。略作思索，他打开魔导通话仪，把布鲁姆的请求转达罗兰，请王子殿下自行决断。 “同意铠骑士二团出击，请替我转告布鲁姆，祝他好运！” 来自望月城的最高指令使泽希尔松了口气，马上与布鲁姆通话：“王子殿下同意铠骑士二团出击，并祝上校先生好运。” “哈哈！多谢祝福，回头见！” “黎明号”飞行甲板，早已整装待发的布鲁姆结束与泽希尔的通话，笑着冲身旁担任助理机师的堂弟基洛夫竖起大拇指。 基洛夫点了下头，拍下一个红色按钮，机械铠启动魔导蒸汽引擎，尖锐的汽笛声随之拉响。 飞艇舱门徐徐敞开，布鲁姆发动机械铠第一个冲了出去，纵身跃向戈壁滩。沉重的机械铠极速下落，下方漫漫黄沙迅速在视野中扩张。 基洛夫还是第一次亲身体验乘坐机甲从千尺高空坠落的滋味，不由紧张的屏住呼吸，脸色微微泛白。布鲁姆却是面不改色，从容拉下一个扳手，背后传来砰的一声闷响，机械铠张开降落伞，下坠的速度立时减缓。 橘红色降落伞在夜色笼罩的戈壁滩上空绽放，仿佛一盏随风飘荡的孤灯。但是这盏“灯”很快就不再孤独，一百名经过严酷训练的铠骑士紧跟着团长的脚步相继跳出飞行甲板，顺利张开降落伞，橘红的灯光在夜空中渐次亮起，仿佛漫天繁星，缓缓坠向沙匪盘踞的阵地。 砰！四吨重的铁巨人踏上血色斑驳的黄沙，发出一声闷雷似的轰鸣，脚下沙尘纷扬。 布鲁姆觉察到机械铠正在松软的沙地上迅速下沉，及时拍下一个按键，机械铠足部撑开一对宽阔上翘的滑雪板，准确的说是“滑沙板”，机械铠足底受力面积增大十倍，重心随之恢复平稳。 布鲁姆满意的吹了声口哨，手指连续扣动，打开机械铠的武器保险，魔晶机炮和大型军刀出现在机甲掌中，顺势反手一刀斩断降落伞绳索。 基洛夫打开舱门，夜风卷扬细沙迎面吹来，不由打了个喷嚏。年轻的矮人法师稍微适应了一下环境，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向天发射一发0环“舞光术”充当信号弹，随即关闭舱门将大漠夜间酷烈的风沙隔绝在附魔恒温舱室之外。 魔法塑造的绿色光球浮空而起，在布鲁姆与基洛夫的机械铠上方盘旋舞动，很快就引起其它空降下来的铠骑士注意，知道那是指挥官机所在的位置，连忙发动机械铠聚集过去。 “报告长官，9号机归队！” “报告长官，71号机归队！” “报告长官，16号机归队！” …… 机载魔导通讯台中不断传来中气十足的声音。基洛夫一手记录已经集结到位的铠骑士，一手掐着怀表计时。当通讯台恢复静默，基洛夫搁下笔，转头对堂兄说：“十分钟截止，九十八台机械铠集结到位，11号和32号空降途中遇到上升气流，落点偏差较大，目前还在赶赴集结点途中，要等他们吗？” “不等了！”布鲁姆没好气地一摆手，“告诉那四个笨蛋，自己想办法追上来，如果赶不上参战，他们今年之内别想沾一滴酒！” 基洛夫吐吐舌头，将布鲁姆的话通过魔导通讯仪转告两台落单的机械铠，可以料想11号和32号机械铠的机师们绝对不想被强制戒酒，只得使出吃奶的劲拼命追赶大部队。 算上指挥官机，远东铠骑士二团在戈壁滩上集结了99部机械铠，在布鲁姆的命令下排成一条横队向沙匪阵地推进。由于这次作战没有掷弹兵协同掩护，布鲁姆再三强调尽可能与沙匪保持距离，确保对方位于机炮射程之内而又不至于太过逼近机械铠，从而充分发挥铠骑士火力凶猛的优势，回避不够灵活的短板。 接受了一整年严格训练的矮人机师们没有辜负罗兰的期待，在戈壁滩上排开一条长龙，相邻的机械铠拉开30码到50码距离，既方便相互支援又不至于妨碍对方的活动空间，助理机师随时关注左右两侧视距范围内的友军，主机师则打开助推引擎，操纵机械铠向沙匪阵地推进。 第1531章浴血狂沙Ⅴ “助推引擎”的原型来自“夸力许装置”，造型酷似船用螺旋桨，用于在潜水时提供推进动力，以“夸力许装置”为原型设计的“扬波机甲”保留了这一装置，同样仅在海战中启动。 铠骑士二团装备的机械铠代号“钢骑兵”，是以扬波机甲为蓝本进行全面改装的新型号，进一步强化了陆战性能。安装在机械铠背部的大型“螺旋桨”是寇拉斯军械所重点改装的部件，桨叶由船用螺旋桨修改成为更符合空气动力原理的造型，酷似飞艇用螺旋桨的缩小版，在魔晶蒸汽机的驱动下高速旋转，桨叶卷动气流为“钢骑兵”提供了一个向前的动力，并且可以通过舵盘微调桨叶方向，从而改变推力方向。借助这个巨大而精巧的推力装置，再加上“钢骑兵”脚下撑开的“滑沙板”，布鲁姆和他手下的铠骑士们不需要迈开双脚在松软的沙地上跋涉，便可凭借背后螺旋桨提供的强劲推力在戈壁滩上穿梭滑行，仿佛在金色海面上冲浪的蒸汽快艇，行军速度远比徒步跋涉快得多！ 近百台钢铁巨人同时开启助推引擎，背部大型风扇极速旋转，气流或者黄沙化作风暴，恍若一排黄色巨蟒横空飞腾，推动钢骑兵向着沙匪阵地高速滑行，滑沙板摩擦沙砾迸发火星，在身后戈壁滩上留下一排近乎平行的长长辙印，沙地如同被一把巨大的梳子梳理了一遍。 “珍娜大姐，快看北边！好像有奇怪的东西冲过来了！” 一名半蝎人武士最先发觉来自战场对面的异状，连忙向“红寡妇”汇报。 其它沙匪团伙也有成员觉察到对面夜色笼罩的沙丘腾起烟尘，轰鸣的噪音由远及近，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逼近，又像是巨大的机器在运转，刚刚熬过两轮轰炸、稍有放松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我的神啊……那是什么怪物？！”珍娜借助恒定了“鹰眼术”的单筒望远镜观察到沙丘上浮起一列全副武装的钢铁武士，不由失声惊呼。 “见鬼！远东人还真舍得花钱啊，居然搞出上百台铁魔像！”“斧王”恰克眼角一阵阵抽搐。 “铁魔像？”塔尔斯疑惑地摇头，“那看起来的确有点像铁魔像，但是笨重的铁魔像怎么可能在松软的沙地上奔走如飞？” 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给沙匪们带来太多谜团，本能的意识到危机将至，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屏息严阵以待。 然而出乎他们的预料，对面那群在沙地上轻盈滑行的“铁魔像”并没有径直冲入阵地与他们短兵相接，远在五百码外就集体切断助推引擎，滑行速度迅速减缓，于三百码外静止下来，队列展开绵延三里，形成一道长弧，围拢沙匪阵地。 面对这条钢铁壁垒，沙匪们既困惑又惶恐，低声议论起来，猜测对方摆开这个阵仗到底是什么用意。 “那些铁魔像都停下来了，看样子是想就地防御。”恰克喃喃自语。 “也许罗兰王子派出这支特殊部队的目的不在于进攻，而是阻止我军向甜水镇方向挺进。”珍娜提出自己的猜测。 “这不合实际。”塔尔斯轻轻摇头，“我们完全可以绕过这条由铁魔像构成的防线，从其它方向进军甜水镇，这些沉重的大铁块看起来不够灵活，应该追不上咱们。” 珍娜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中盘旋的飞艇和巨鹰，不认为顶着随时可能掉落下来的炸弹去打劫甜水镇是个好主意，斯蒂格的作战方案实际上已经破产。 布鲁姆透过望远镜，将对面沙匪不知所措的神态尽收眼底，摸着茂盛的胡须咧嘴一笑，抄起机炮锁定一个就近的目标。 “基洛夫，替我下令——全军开火！” 铠骑士二团的指挥官机率先扣动板机，魔晶机炮喷出刺眼的电光，呼啸的炮弹扫射出去，瞬间穿越三百码距离，击中对面那群正在指手画脚交头接耳的沙匪，惨叫声中团团血雾升腾而起。 珍娜正在与身旁的副官交流，对方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发2磅梭形弹击中胸膛。半蝎人武士壮硕的身躯砰然炸裂，飞溅的血肉糊了珍娜一身，性感的麦色肌肤一片狼藉。 珍娜愕然扭头望向对面，那条钢铁巨人构成的堤坝已经由防御姿态转入攻击。铠骑士们抄起魔导机炮向沙匪阵地宣泄怒火，一条条撕裂夜幕的火线交织成预示死亡的罗网，将整个阵地兜了进去，无情绞杀所有尚未卧倒的沙匪。 目睹刚刚还充满活力的身躯被炮弹击中刹那四分五裂，鲜活的生命就此消散，一具具尸体扭曲着倒下去，破碎的血肉、脏器与残肢伴随着尖啸的炮弹在空中纵横飞舞……这地狱般的景象使珍娜感到晕眩，不知谁在身后推了她一把，踉跄着跪伏在地上，双手抱头颤抖不已。 钢铁风暴肆虐的阵地上突然响起一声怒吼，“狂魔”科泽双目充血开启狂暴，撒腿冲出阵地，顶着枪林弹雨向对面钢铁巨人扑去，刚跑出两步就被炮弹击中，一个倒栽葱摔在地上，腹部洞穿碗口大的血窟窿。 这老巨魔面不改色，爬起来继续冲锋。隶属于他麾下的“不死团”巨魔也都受够了被巨鹰投弹轰炸、机械铠开炮扫射的压抑处境，狂吼着跳出阵地，效仿科泽向铠骑士二团的防线发起悍不畏死的冲锋。 “基洛夫，瞧瞧这愚蠢的巨魔，还真以为自己是不死之身！”布鲁姆透过机械铠力场视窗看到巨魔群起冲锋，不由哈哈大笑。 “然而寻常炮弹的确无法杀死巨魔，我们身边又没有掷弹兵帮忙，想解决这群疯狂的家伙得费点脑筋。”基洛夫眉头紧锁，暗自懊悔今天没有多准备几个“火墙术”。 “我的老弟，如果事事都要我们自己解决还要战友干什么？”布鲁姆指了指头顶，“泽希尔和他的巨鹰绝不会坐视我们陷入被动，不信你就等着瞧吧！” 第1532章浴血狂沙Ⅵ 果然不出布鲁姆所料，正在战场上空巡航的“胜利号”飞艇打出照明弹，整整一个联队的巨鹰集群俯冲下来，将红色炸弹投向巨魔头顶。这些炸弹的分量不重，只有100磅，装有炽火胶、白磷、助燃剂和暴雷石等物质调配成的炼金药剂，起爆后立刻喷出熊熊烈焰，无论沾上什么物体都会持续燃烧。 巨魔具有近乎不死之身的变态体魄，即便被炮弹轰碎也能再生，唯独畏惧强酸和火焰。巨鹰投下的燃烧弹爆炸后四处喷溅，粘在巨魔干燥的皮肤上猛烈燃烧起来。这些无惧刀剑枪炮的怪物如同一根根被烈火包围的干柴，相继扑倒在沙地上哀嚎翻滚，试图钻进沙坑熄灭身上的火焰。然而燃烧弹的装药自带助燃剂，哪怕在真空里也能持续燃烧，钻进沙丘深处并不能挽救巨魔，最终被闷烧成一条焦炭，在极度痛苦中抽搐着死去。 巨鹰第二波投弹在铠骑士二团的防线前方拉开一道火墙，阻止那些躲过燃烧弹直接轰炸的巨魔靠近“钢骑兵”。 “狂魔”科泽无法突破火墙，只能丢下数十具尸体，率领“不死团”的残部退回阵地。 珍娜看到“不死团”撤退下来，心头刚刚萌发的希望火苗又熄灭了，狼狈地蜷缩在沙坑里，开启高等通讯石向麦耶尔求救。 “麦耶尔大人！我们的处境非常危险！” “寇拉斯军不仅有飞艇和巨鹰，还有一支由上百尊钢铁魔像构成的秘密部队！” “这些魔像异常灵活，似乎具有自主思考能力，还装备了最新式的魔晶速射炮，火力极其凶猛，我们真的是顶不住啊！” “没错！我们需要支援，紧急支援！我们需要‘沙骑士团’的帮忙，只有曼弗雷德和他的沙虫骑士们才有可能把我们从绝境中拯救出来！” “拜托了，麦耶尔大人！你们再不赶来支援，我们别无选择，只能先撤退了啊！” 珍娜最后这句话听起来气急败坏，隐带要挟的意味。接连传来的坏消息使麦耶尔的情绪恶劣到了极点，他解开军装领口纽扣深呼吸，努力使焦躁的内心平静下来。 沙匪尚未进入新月河谷就在戈壁上遭受远东空军迎头痛击，伤亡惨重，现在对面又冒出一个闻所未闻的“铁魔像兵团”，使“四大寇”的处境雪上加霜，从珍娜等人接连发来的求救消息来看，麦耶尔不得不相信他们这次真的遇到了大麻烦，士气已经濒临崩溃，如果自己不尽快做出正面回应，珍娜声称的“撤退”将不仅限于“猩红团”。 “斯蒂格，珍娜所说的‘铁魔像兵团’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无法相信远东人真有足够的军费一口气建造上百尊钢铁魔像！” 据麦耶尔了解的行情，请法师制造一尊标准规格的铁魔像，连材料带施法佣金加起来至少要花费15万金杜加，换算成远东货币就是10万金塔勒，100台铁魔像耗资千万金塔勒，百废待兴的寇拉斯王国不太可能将这样一大笔巨款用于制造铁魔像——不仅因为投资太大，更是因为性价比太低。 “铁魔像自身没有智慧，只能执行简单的命令，庞大沉重的体型根本不适合在沙漠地区作战，珍娜他们多半是搞错了。” 斯蒂格轻抚掌中的观测水晶，施法探知远东边防军与四大寇交战的地带。水晶球中呈现出的情景验证了他的猜测：那些脚踏滑沙板、手持魔晶炮的钢铁巨人乍看起来的确如珍娜所说很像铁魔像，但是仔细分析其构造特征就不难发现，这些钢铁巨人其实是以魔晶蒸汽机驱动、并且有人在内部操纵的另类“战车”。 目睹“钢骑兵”排开队列持机炮扫射沙匪的场面，麦耶尔与斯蒂格、曼弗雷德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远东人真的花费巨资制造一百尊铁魔像用于防卫边境，他们只会觉得可笑，但是这些远比铁魔像更为灵活并且装备新式魔晶速射炮的钢铁机甲却使他们感到震惊甚至恐惧。 “必须承认，我们低估了远东人，”麦耶尔沉痛反省，“从飞艇装备的航炮到巨鹰挂载的炸弹，再到堪比移动堡垒兼炮台的钢铁机甲，我们的邻国虽然独立迄今还不到两年，在军事装备方面却取得了不可思议的进步，在这方面我们已经被远东人甩在身后，如果继续沉浸在过去的光荣里，以为自己仍然是一个强国，不需要花大力气发展军工技术，革新军用装备，迟早有一天远东人的兵锋将直抵米底亚城下！” “今夜之战为我们敲响了警钟，也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发动这场战争。”曼弗雷德将军叹息道。 这话有些刺耳，麦耶尔不甘心咽下这口气，转身问斯蒂格：“参谋长，分析一下我们现在还有多大胜算，是否值得再冒一次险。” “四大沙匪团出师不利，尚未进入新月河谷就被敌方空军联合机甲兵团压制在戈壁滩上动弹不得，现在我们手中能动用的兵力还有‘风骑士团’和‘沙骑士团’，如果将这两支精锐部队派出去，风骑士团对抗远东空军，沙骑士团潜行到机甲背后发起袭击，有较大把握帮四大沙匪团摆脱困境，如果我们在空中和地面都能占据上风，集结兵力乘胜追击，将有六成把握直接攻克望月城，这样一来，这场战争就重新回到正确的轨道上，在付出比预想中更惨重的代价之后成功实现控制南疆的战略目标。”斯蒂格冷静分析道。 麦耶尔挺起胸膛，眼中再次燃起斗志：“也就是说我们至少有六成把握赢得胜利……这值得赌一把，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吧，斯蒂格？” “传心者”摘下眼镜以衣袖轻轻擦拭，长期缺乏户外锻炼再加上用眼过度，深深地眼袋和灰白的脸色显得很不健康，“总督阁下，你要我说实话吗？” 第1533章浴血狂沙Ⅶ “当然要听你说实话！”麦耶尔沉下脸色，不耐烦地补充一句，“但是我不想听你说废话！” “老实说，如果我处在你的位置，多半会选择押上手中的全部赌注，做最后一搏，但是我并非米底亚的总督，而是您的参谋长，所以我只能克制冲动，以尽可能冷静理性的心态分析时局，给出一个很难接受、但是更符合您利益的建议。” 麦耶尔皱起眉头，诧异地问：“你想放弃自己亲手设计的作战方案？” “否定自己的心血之作并不愉快，但是我别无选择。”斯蒂格戴上眼镜，以冷静的近乎冷酷的语调对麦耶尔说，“继续这场脱离我们预想的战斗，最好的结果是拿下望月城，但是也有不小的概率是一败涂地，连本带利输个干净，到那时别说分裂南疆，能否保住米底亚都是疑问，理智者应该远离这种风险远大于收益的赌局，相比之下，我们现在通知四大寇撤出战场自谋生路，自己也火速撤回米底亚，就当今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您的损失仍在可控范围之内，至少还能保住米底亚总督的职位，综合计算下来，这是一个最不坏的结果。” “但是我们之前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化作泡影，不仅失去了望月城金矿，还连累四大沙匪团蒙受巨大损失！”麦耶尔不甘心的怒吼。 斯蒂格苦笑一声，“这都怪我考虑不周，制定作战方案时没有充分掌握远东一方的情报，对您做出了误导，这个责任我绝不推卸，但是我绝不会出于维护自己的面子而怂恿您不顾大局孤注一掷，总督大人，我坚决反对您继续投入兵力进行这场风险失控的战争！” 斯蒂格的忠告使麦耶尔陷入沉思。的确如斯蒂格所说，其实他完全可以给出更激进的建议，人们总是看重结果而非过程，胜利可以掩盖一切错误，只要成功拿下望月城，谁又会在乎他的方案存在漏洞，谁又会在乎胜利并不是按照他事先预想的途径达成？但是他给出了相反的建议，宁可承担作战失败的责任也不想冒险维护自己的面子，冷静的心态令麦耶尔颇受触动。 “曼弗雷德，你也觉得现在收兵是明智的选择？”麦耶尔的目光转向骑士团长。曼弗雷德从一开始就反对这场战争，麦耶尔认为他会支持斯蒂格的建议，这样一来自己也就没什么好纠结的了，然而曼弗雷德的回答却使他大感意外。 “总督阁下，如果四大沙匪团与远东国防军交锋之前您问我这个问题，我会毫不犹豫地劝您放弃进军南疆，可是现在的局势已经不允许我们一走了之。”曼弗雷德将军正色道。 麦耶尔诧异地盯着他：“你这是什么意思，曼弗雷德，向来用兵稳健的你居然劝我冒险赌博？” “总督阁下，其实我们早已深陷赌局，四大沙匪团就是我们先前推出的筹码，如果我们现在就放弃出牌，这些筹码可就白白葬送在远东人手中了。”曼弗雷德面色肃然，“我仍然反对分裂南疆这一不切实际的设想，但是我认为必须尽快将风骑士团和沙骑士团投入战场，帮四大沙匪团缓解压力，待到他们顺利脱困，我们立刻收兵撤回米底亚。” “我反对！”斯蒂格打断曼弗雷德的话，情绪显得有些激动，“相比碰运气得来的胜利，果断止损退出赌局更值得赞许！虽然这样说很冷酷，但四大寇的确是可以被牺牲的筹码，可控范围内的挫折会促使我们认清自己的弱点，变得更加强大，冲动却有可能将我们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到那时再后悔就迟了！” 左膀右臂意见对立，使麦耶尔陷入举棋不定的境地，犹豫了几秒，再次望向曼弗雷德：“我们真的有必要冒险营救‘四大寇’？” “总督阁下，我并不是畏惧牺牲的迂腐之人，必要的时候我也会选择丢卒保车，但是‘四大寇’可不是能够随意舍弃的棋子，珍娜背后有半蝎人部落支持，塔尔斯出身于螳螂人部族，科泽来自巨魔部落，恰克的长兄是天方大漠的豺狼人之王，他们的背景都不简单，若非有家族支持也不可能在数以百计的沙匪团伙中脱颖而出。”曼弗雷德耐着性子为麦耶尔分析抛弃“四大寇”的严重后果，“四大寇假如因为我们拒绝出手支援而战死，他们的亲友家族固然会仇视远东人，但是对见死不救的我们又会作何感想？这些家族势力单独来看都算不上强敌，但是您不要忘了，大漠里并非只有锡安王室和罗森塔尔家族，四大寇的族人不与我们合作还可以投靠鲍曼家族、齐美尔家族、卡普兰家族或者弗里德曼家族，这些敌对家族一旦得到他们的支持，后果会怎样难道还用我说？为了避免沙漠中的势力平衡被打破，我们可以放弃夺取望月城，但是一定要去营救四大寇，哪怕最终未能把他们全都平安营救出来，至少我们努力尝试过，也算是对他们的亲友和家族有个交代。” 麦耶尔听了他这番话，终于做出选择：“曼弗雷德说得对，我们已经压上了一大笔筹码，无论如何也不能尚未掀开牌面就认输！斯蒂格，你留守指挥所，我亲自率领风骑士团出击，牵制远东空军，曼弗雷德，带上你的沙骑士团马上出发，绕过战场从远东机甲兵团背后发起袭击，配合四大沙匪团歼灭敌军！” 麦耶尔骑上自己的坐骑，一头名为瓦尔廷的成年蓝龙，望着陆续腾空而起的狮身鹰面兽和双足飞龙，集体潜入沙地的“沙虫骑士”，原本充塞心头的忐忑情绪渐渐平复，自信重新回到他的身上：就算远东人的飞艇比战前预估的多出两艘又怎样？以自己和瓦尔廷的强大实力，再加上战斗力远胜巨鹰的“风骑士团”，仍然可以轻松收拾掉远东空军！ 第1534章浴血狂沙Ⅷ “远东人的机甲兵团的确是有些出乎预料，不过曼弗雷德的‘沙骑士团’不也在敌方预计之外？精通潜行的沙虫骑士在大漠中神出鬼没，只要在机甲脚下掘开一个沙坑，就能使这些沉重笨拙的大家伙深陷其中无法动弹，变成一块失去战斗力的废铁！”如此算计着，麦耶尔刚刚冷却的野心又变得炽热起来，“既然我们有把握消灭戈壁滩上的远东部队，为什么还要像曼弗雷德所说的那样仅仅满足于营救四大寇脱困？完全可以集结风沙骑士团和四大沙匪团的剩余兵力向望月城发起总攻，将这座已经不设防的南疆要塞夺取下来，如此一来，南疆的局势将重回正轨！” …… 麦耶尔的临时指挥部设在迦南与寇拉斯王国边境附近的一个营地当中。小小的边防站容纳不下两大骑士团，集结出动的声势很快就引起附近巡逻的巨鹰注意，及时向阿芙乐尔汇报当地的异状。 阿芙乐尔亲自赶到边防站上空，隐形观察腾空飞起的大群狮身鹰面兽和双足飞龙，不需要看第二眼就认出是迦南的“风骑士团”，连忙躲到树林里向王子殿下发送急报。 短短数秒过后，远在望月城的罗兰就收到阿芙乐尔发来的消息，并且将之转告身边的诸位得力助手。 “米底亚的风骑士团由总督麦耶尔直接指挥，这支部队越过边境……我们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迦南人正式向远东宣战了？”维罗妮卡说。 “暂时还不能下这样的结论，”冬妮娅慎重地说，“现在只能确定米底亚总督卷入这场边境冲突，但是他的行为不能代表伯利恒的态度，麦耶尔勾结并扶植叛国者赫德，伙同沙匪越境骚扰南疆城镇，迦南高层是否知情？这还是未知数。” “如果真不知道还好，就怕伯利恒的掌权者揣着明白装糊涂。”柳德米拉望向罗兰，“要不你先跟歌罗法沟通一下，搞清楚迦南王室的态度再做决定？” 要不要找歌罗法沟通？罗兰思索许久，终于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歌罗法需要就米底亚边防军的非法越境给他一个交代，而他却不适合主动找歌罗法投诉，否则非但解决不了问题，还有可能使边境冲突加剧恶化，这里面的关节非常微妙，不仅涉及外交博弈，还牵扯到迦南国内的权力斗争，牵一发则动全身，罗兰现在还不想触发这根导火索。 “与锡安王室谈判是必须的，但是我们需要再坐下来谈之前争取到更有利的筹码，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同样得不到。”罗兰从容一笑，明亮而锐利的目光隐含杀气，“不管迦南王室对南疆之乱是真不知情还是装不知情，既然他们至今为止仍然摆出局外人的姿态，那么我也有理由宣称并不知道迦南正规军牵扯其中，不知道赫德和沙匪背后有米底亚的贵族撑腰，如果真有迦南军人假扮成沙匪，我们就拿他们当沙匪痛打——某些人就是犯贱，只有挨过打才知道痛，才能记住教训！” “非法入境者，一律视同沙匪！” 罗兰的话被凝炼为一句简短明确的指令，经由魔导通话仪传送到前线的泽希尔和布鲁姆耳中，再向下层层传达到各级军官和普通士兵，迅速统一了官兵的思想，对这场战役有了一个明确的认识：不管对方是什么来头，犯国境者格杀勿论！ 麦耶尔亲自统率的“风骑士团”出现在戈壁上空，给战场局势带来一些变化。这支名头很响的部队其实并不是典型的“迦南式空军”，其构成主要包括300头狮身鹰面兽和200头配有轻骑兵的双足飞龙。 罗兰曾经好奇“风骑士团”里为何没有“飞马骑士”这个迦南最负盛名的空战单位，后来听约瑟夫解释过后才明白个中原由。“风骑士团”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锡安王室与罗森塔尔结盟之初的年代，当代锡安侯爵约书亚八世的祖父雅各布四世娶了罗森塔尔家族的公主，由此奠定锡安与罗森塔尔两家贵族阶层世代通婚的传统，“风骑士团”就是罗森塔尔王后带到迦南的嫁妆，迄今已经有半个世纪的历史，经过多次更新换代，仍然保持着最初的风格：骑兽以狮身鹰面兽和飞龙为主，骑兵与军官皆为以罗森塔尔家族的子弟。在这样一支注重传统的骑士团里，飞马是不可以作为主战骑兽的，通常只用于执行巡逻和侦查任务，被称为“飞马哨骑”。 除了传统意识和家族排外观念，“风骑士团”不把飞马列入编制还有一个更现实的因素：飞马是天性善良的生物，无法与秉性邪恶的狮身鹰面兽并肩作战，与暴躁好斗的双足飞龙也相处不来，与其勉强将飞马纳入“风骑士团”，埋下窝里斗的隐患，不如干脆将之排除在外。 “风骑士团”抵达战场上空之后立刻向远东空军发起猛攻。最先扑上去的是无人驾驭的狮身鹰面兽，这种凶兽的战斗力明显比巨鹰更胜一筹，三百头狮身鹰面兽对付两百五十只巨鹰，数量也占据绝对优势，更不必说后面还有麦耶尔亲自统率的两百名飞龙骑兵在压阵。 泽希尔看到敌我双方兵力差距悬殊，当即命令巨鹰后撤，收缩到各自母舰跟前寻求掩护。 “追上去！”麦耶尔一挥“念刃”幻化的骑枪，驾驭蓝龙瓦尔廷率先发起追击。两百名飞龙骑兵跟随他展开冲锋，在空中拉开雁翅阵型。先前出击的狮身鹰面兽则紧追着巨鹰的尾巴，寻找机会撕咬落单的巨鹰。 “黎明号”、“独立号”和“胜利号”悬浮在戈壁上空，待到巨鹰撤回飞艇身旁立刻开启机炮扫射追踪过来的敌军。三艘飞艇合计二十四门魔晶机炮，一齐开火的景象堪称壮观，倾泻而出的炮弹在夜空中交织出闪光的雨幕。 第1535章浴血狂沙Ⅸ “王子殿下，刚刚收到泽希尔将军发来的急报：一支来自国境对面的敌军正在与我方空军交火，敌军指挥官是一名骑乘蓝龙的男子，包括为数众多的狮身鹰面兽和飞龙骑兵，疑似米底亚的‘风骑士团’！” 望月城总督府会客大厅被临时征用为作战指挥中心，守着魔导通话仪的维婕丝牧师尤多西娅客串通讯员，向罗兰以及在场的诸位大人物通报前线发回来的最新消息。 “蓝龙？那多半是麦耶尔·罗森塔尔的坐骑瓦尔廷，米底亚总督亲自上阵，看来对方是不惜撕破脸皮了。”约瑟夫·达维多维奇面露忧色。米底亚的“风骑士团”在南疆人眼中就是天空的霸主，远东空军能对抗这支强大的部队吗？他心里没底。 罗兰负手站在大厅窗前，目光投向窗外，眼神比苍茫夜色更深沉。 “冬妮娅，替我发信联络你师姐，问她甜水镇的情况怎么样了。” “好的！”冬妮娅开启高等通讯石向不久前变身雨燕飞返甜水镇的沙玫瑰发信。 “米拉，与阿芙乐尔上尉联络，询问沙匪是否有撤退的迹象。” 柳德米拉点了下头，匆匆以魔导通话仪联系戈壁战场上空巡航的“胜利号”等待片刻过后转身向罗兰汇报：“据前线巨鹰哨兵观察，沙匪正在重新集结，非但没有后撤的迹象，似乎还有借助空中支援发起反击的势头。” “看来麦耶尔还是不死心啊……”罗兰叹了口气。米底亚出动“风骑士团”参战并不令他意外，值得深思的是对方出动空军之后的动向：如果沙匪趁机撤退，表明麦耶尔放弃了入侵南疆的原定计划，罗兰将下令空军掩护铠骑士二团后撤，双方各自收兵，到此为止；然而麦耶尔并没有命令沙匪撤退，反而要求四大沙匪团重新集结酝酿反击，这就表明他自认为优势很大，执意要将这场战争继续进行下去。 “给你保存颜面的机会你不把握，那就休怪我打脸！”罗兰冷笑一声，转身面向大厅中期待他做出决断的人们，从容下令：“冬妮娅，通知甜水镇的珍妮弗和叶列娜，发动‘圣化号’和‘命运号’支援泽希尔部队，另外，通知沙玫瑰率领半巨人民兵团越过新月河进入戈壁战场，协助铠骑士二团压制沙匪反扑。” …… 罗兰调兵遣将的同一时间，戈壁滩上空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风骑士团”赖以充任攻坚先锋的狮身鹰面兽智力不算高，却有一股悍不畏死的野性，冒着漫天弹幕奋勇俯冲，如同扑向烛光的萤火虫，撞上发光弹幕的刹那身体碎裂血肉横飞。场面看上去很惨烈，其实被击坠的只是极少数倒霉鬼，更多狮身鹰面兽成功闯过弹幕封锁迫近到飞艇跟前。在这样近的距离，机炮无能为力，只能靠护航的巨鹰冲上去阻止对方破坏飞艇，在空中激烈厮打，鲜血与翎羽漫天飞溅。 飞龙骑士们没有像狮身鹰面兽那样直接冲向弹幕，骑手驾驭飞龙躲避流弹的同时尽可能保持坐骑平稳，擎起长枪瞄准对面的飞艇或者巨鹰扣下扳机，直接将枪头当做炮弹发射出去。 麦耶尔的“风骑士团”虽然与歌罗法的“碧空骑士团”存在很多差异，但是同样装备了“龙骑枪”这样的先进武器，尤其是在空战的时候，前面有狮身鹰面兽顶着，飞龙背上的骑士可以从容持枪狙击，“龙骑枪”的近战功能反而不那么重要。 麦耶尔亲自训练出来的两百名飞龙骑士，全都是一等一的神射手。精湛的射术配合掌中那杆龙骑枪，射出的枪弹在夜色和气流的影响下仍然保持着奇高的准头，一轮齐射过后，对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悲鸣，至少有二十只巨鹰中弹受伤，其中三分之一被当场击毙，于浓深的夜幕中拖着一抹刺目的血色陨落下去，其余受伤的巨鹰在同伴帮助下脱离战斗，挣扎着飞回母舰接受急救。 遭到狙击的不止巨鹰，飞艇自身也成了飞龙骑士们的标靶，“黎明号”、“独立号”和“胜利号”全都遭遇狙击，受到不同程度的损伤。“黎明号”和“胜利号”光滑的船舷被轰出数处凹痕，好在龙骑枪的威力还不足以贯穿护甲，“独立号”走了霉运，左侧助推螺旋桨被击中，冒出滚滚黑烟停止运转，舰长奥德里奇上尉不得不临时关闭左侧动力舱，连带右侧螺旋桨也暂停运转，免得飞艇在空中失控打转，只靠尾部引擎提供动力，飞艇的速度明显下降。 远东与迦南空军的初次交锋，从伤亡数字来看远东一方还略占便宜，但是泽希尔的心情并不轻松。“风骑士团”的兵力优势太大，这样缠斗下去，对方牺牲的不过是些狮身鹰面兽，己方的巨鹰却消耗不起，更何况飞艇自身也受到威胁，万一坠毁一艘飞艇，损失的可不仅仅是高达数百万金塔勒的建造费用，还将对远东的空军建设造成难以估量的负面影响。 出于保护飞艇考虑，泽希尔应该下令后撤，尽可能与敌方拉开距离以发挥机炮的射程优势，这样边跑边打不断杀伤对方有生力量对他更有利。但是他不能只考虑空中的战斗，还得兼顾地面战场，倘若远东空军撤离戈壁上空，下面的沙匪就获得了解脱，可以重新集结起来对布鲁姆的铠骑士二团发起反攻，甚至越过新月河向甜水镇发动劫掠。 泽希尔不能丢下地面的战友不管，只能放弃后撤的打算，向罗兰寻求支援。 “王子殿下，米底亚的风骑士团名不虚传，我们的压力很大。” “放轻松，泽希尔，支援你们的部队已经在路上了……”魔导通话仪对面传来噪音，似乎是罗兰的话被人打断，正在交谈。 泽希尔等候了数秒，对面再次传来王子殿下从容不迫令人心安的声音。 “事实上，支援你们的部队已经到达战场。” 泽希尔微微一愣，转身望向飞艇舷窗外，两艘庞大的钢铁巨鲸披着皎洁的月光，泛起冷冽的光辉，正迅速靠近交战的空域。 第1536章浴血狂沙Ⅹ “将军，刚刚收到珍妮弗上校和叶列娜少校发来的消息，‘圣化号’与‘命运号’将与我们并肩作战！”通讯长激动的嗓音颤抖。 事实上不需要他通知，飞艇上的官兵已经透过舷窗亲眼看到那两艘由帕尔尼亚归来的飞艇，不禁为其庞大宏伟感到震惊。他们栖身的这艘“黎明级”飞艇，与窗外那两艘“圣化”级的大家伙相比显得格外娇小。 “通讯长，替我向两位女士致敬，感谢她们及时来增援！接下来我们要打一场漂亮的反击战，将米底亚的风骑士团歼灭在远东的领空，给这群强盗留下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泽希尔慷慨激昂的宣言经由魔导通讯台传递到各艘飞艇，以旗舰“胜利号”为首，远东空军五艘飞艇组成一支舰队，向风骑士团发起猛烈反攻！ 这时麦耶尔也觉察到情况不妙——敌方怎么突然又多出两艘飞艇，而且体积比之前三艘飞艇还要庞大一倍！ 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头，那两艘大型飞艇进入交战空域后立刻敞开舱门，先放出少量巨鹰，紧接着是大群的鹫马骑兵和狮鹫骑士，密密麻麻的散布在母舰周围，几乎将夜空填满，目测空战单位总数已经超过风骑士团！ “真该死！远东空军不是只有巨鹰这单一兵种吗？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么多鹫马和狮鹫？！”麦耶尔看到那遮天蔽日的敌方援军，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转守为攻的巨鹰部队，猛然醒悟己方已经陷入敌方由五艘飞艇外加大群巨鹰、鹫马和狮鹫构成的包围圈，再不赶紧突围怕是要危险了！ 危机来的比麦耶尔的思考更快。“圣化号”与“命运号”搭载的三百名鹫马骑兵率先发动攻势，这些以帝国远东骑士团鹫马营为基础改编、训练出来的部队是远东第一支成建制的“空中骑兵”，骑士皆有海精灵血统，不乏体态轻盈的女兵。娇小俏丽的女骑士手中持有一杆又粗又长的黑色骑枪，给人以反差强烈的印象。 “远东空军的骑枪，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麦耶尔正暗自纳闷，对面的鹫马骑兵已然整齐划一的举起骑枪，伴随一片扣动板机的咔嚓声，空中绽放点点火光，锐利的枪头伴随无数棱角分明的铅粒破空呼啸，致命的金属风暴向飞龙骑士们扫荡过来，顷刻间便有不下三十头飞龙被轰的遍体血肉模糊，哀鸣着坠落下去。 麦耶尔目瞪口呆！ 这特么不就是龙骑枪吗？ 臭不要脸的远东人，竟然剽窃迦南的军事技术！ 事实上麦耶尔的观察还不够细致，远东鹫马骑兵装备的武器的确是迦南龙骑枪的“山寨版”，但是寇拉斯军械所的武器专家可不仅仅满足于仿造龙骑枪，还在仿造过程中进行了丧心病狂的改装。改装后的龙骑枪射程没有原版那么远，然而发射出去的却是杀伤范围更大的霰弹，初次应用于实战就糊了迦南飞龙一脸——从某种层面来讲这也算是“盗版逆袭正版”。 随着“圣化号”和“命运号”进入战场，配合“黎明号”、“独立号”、“胜利号”对米底亚“风骑士团”展开反包围，空中的战况发生逆转，狮身鹰面兽与双足飞龙如同断线的风筝接二连三的被击落，麦耶尔在惊骇之余试图稳住阵脚，然而被冲散的部队已经渐渐失控，陷入各自为战的危险境地。 同一时间，地面战场的局势则比空中更为复杂多变。“风骑士团”占据上风的时候，四大沙匪团的士气为之一振，在四大寇的指挥下重新集结起来准备反击。对面的铠骑士二团维持着火力压制，但是随着战斗持续，机械铠的弹药也行将耗尽，倘若火力无法延续，铠骑士二团要如何调整战术？这个问题令布鲁姆感到头疼。 覆盖着厚厚装甲的“钢骑兵”具有不逊于其远程火力的近战能力，对付沙匪中体型较大的半蝎人、巨魔和豺狼人占据绝对优势，但是体型较小并且动作异常灵活的螳螂人可不是铠骑士们喜欢面对的对手，机械铠的机能限制了敏捷性，在近战格斗中很难击中塔尔斯及其手下沙匪，反而会暴露出自身较为迟钝的弱点，变成对方的活靶子。 机械铠虽然有坚实的护甲，但是还有一些关键部位较为脆弱，比如下肢关节和背后的风扇状“助推引擎”，遭受攻击后很容易发生故障，导致机械铠陷入瘫痪，正因为有这些弱点，铠骑士们从一开始就尽量避免与沙匪近战。 “可惜我们这次来得太匆忙，没有掷弹兵配合，否则根本没必要担心近战！”布鲁姆郁闷地嘀咕着。 铠骑士团在战场上通常与基特兰德掷弹骑兵协同作战，铠骑士为掷弹兵提供远程火力支援并且充当移动掩体，掷弹兵则负责保护铠骑士的侧翼和背后，阻止敌人靠近铠骑士破坏其脆弱的部件，两大新型兵种相互配合无懈可击。 罗兰身边有一支规模很小的掷弹兵卫队，曾在夺取望月城的战斗中发挥作用，但是区区一个连的掷弹兵不足以为铠骑士二团提供保护，原计划由寇拉斯堡抽调的掷弹兵部队也因为迦南人提前发起进攻而尚未赶到南疆，结果迫使铠骑士二团不得不孤军作战。 就在布鲁姆犹豫要不要下令后撤以避免近战的时候，基洛夫忽然兴奋地跳了起来。 “我们的援兵来了！” “援兵？”布鲁姆循着堂弟手指方向望向窗外，果然看见一支骑兵正举着火把由新月河对面疾驰而来。 “那是……甜水镇的民兵？”布鲁姆晃了晃脑袋，对边疆民兵的战斗力有所怀疑，但是不可否认这支生力军的加入大大缓解了铠骑士二团的压力。 “基洛夫，通知各个小队向后撤退，背靠新月河布下防线，为半巨人民兵争取时间与空间平安渡河。”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那两部跳伞时落单的机械铠归队了吗？” “已经归队了。”基洛夫笑着回答。 第1537章浴血狂沙Ⅺ “哼！算那几个笨蛋运气好。”布鲁姆表面上没有好脸色，心里却松了口气。如果落单的机械铠没能及时跟随大部队后撤，落入敌方包围，多半要被憋了一肚子怒火的沙匪当场拆成废铁。 “钢骑兵”们执行布鲁姆的命令，整齐划一的原地转向，重新启动助推引擎，迅速脱离战场。 对面沙匪目睹这群钢铁巨人转身撤退，飞旋的螺旋桨在其身后扬起一道道黄龙般的沙尘柱，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然而来自米底亚总督的最高指令却粉碎了他们劫后余生的庆幸，要求他们追击敌军。 “四大寇”如实转达了麦耶尔的命令，恫吓加上利诱，好不容易重新凝聚起沙匪们的士气，追着“钢骑兵”的屁股发起反击。 这时铠骑士二团已经抵达新月河畔，布鲁姆下令全军转向，回头面对追踪过来的沙匪射出所剩无几的炮弹，以一轮凶猛的火力压制对方追击的势头，为身后正在穿越木桥的半巨人民兵争取渡河时间。 五分钟后，沙玫瑰率领半巨人民兵营越过新月河，与铠骑士二团顺利会和。半巨人们手持盾牌与长矛分散在“钢骑兵”周围，为其提供侧翼防护，共同组成一道严密的防线。 沙匪们看到这阵仗，刚刚提起的斗志又凉了半截。 “面对敌方钢铁巨人与半巨人构成的防御阵地，傻傻的冲上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塔尔斯摇头叹气。 “我们得想个办法绕过这条防线。”珍娜思索着说，目光沿着河岸来回移动。然而失望地发现敌方选择的阵地恰好将跨河大桥挡在身后，周围空间狭小，根本没有可供穿插迂回的余地。 双方维持对峙局面，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空中的战斗还在继续，但是谁都看得出来，“风骑士团”已经陷入包围，距离崩溃为时不远。 “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珍娜不由萌生退意，“这样僵持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塔尔斯默然不语。 恰克目光闪烁。 老巨魔科泽烦躁的走来走去。 “四大寇”都不想再继续这场绝望的战斗，可是谁敢第一个站出来违背麦耶尔的命令？这需要很大的勇气。 珍娜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说：“要不我们就先……”“撤退”这个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噎在喉咙里，一团红色光球悄然浮现在她面前。 珍娜伸手握住光球读取魔法信息，脸色连变，蓦地转身望向对面阵地。 地平线上晓色初现，新月河泛起粼粼波光。松软的河滩上突然喷起大量泥沙，一道道沙柱冲天而起，恍若一排黄澄澄的喷泉。 漫天飞扬的沙尘遮挡了半巨人民兵与铠骑士们的视野，阵地上出现一阵骚动。与此同时，数以百计的沙虫由喷溅泥沙的坑洞里窜了出来，凶猛的扑向就近的机械铠，缠住这些钢铁巨人的腿脚奋力扯动，伴随着砰砰闷响，众多机械铠摔倒在河滩上。 “快！阻止那些可恶的沙虫！”沙玫瑰以“扩音术”发出呐喊。 半巨人民兵急忙冲向缠绕在机械铠身上的沙虫，持矛猛刺，试图将这些巨虫赶走。然而这些沙虫可不是野生的品种，全都训练有素，灵活的扭动身躯躲开长矛戳刺，以剧毒尾针向半巨人发起反击。俯身贴附在沙虫背上的米底亚骑士也都跳了下来，仗剑劈向攻击自己坐骑的半巨人。相比甜水镇的民兵，曼弗雷德将军亲手训练出来的“沙虫骑士”明显武技更为精湛，双方陷入混战的刹那，局势就发生了逆转。 “是曼弗雷德将军的‘沙骑士团’！我们的机会来了！”珍娜面露狂喜，挥手命令副官吹响号角，“猩红团”率先发起冲锋。 嘹亮的号角声在晨光熹微的戈壁滩上回荡，四大沙匪团如同咆哮的沙尘暴朝河滩阵地席卷过去。 珍娜给自己加持多种增强战力的奥术，直接一个“任意门”跨越混乱的战场跳到沙玫瑰跟前，艳丽的脸庞泛起狞笑。 沙玫瑰正以“绿洲法杖”召唤自然盟友，看到半蝎人女术士传送过来，连忙中止施法，呼唤动物伙伴沙虫“贝娜”出来，联手对抗这个凶恶的女匪首。 “呵呵，沙玫瑰，这是我们第一次交手，也将是最后一次，乖乖去死吧！” 面对德鲁伊女士与沙虫围攻，珍娜反而露出冷笑，反手一掌拍在自己胸口，最后又补上一道极其暴力的奥术——6环谭森变形术！ 术士的近战能力通常不如同级别的德鲁伊，但是珍娜例外，半蝎人与生俱来的强悍体魄加上多种增强近战的法术，使她此刻变身为一台美丽而冷酷的杀戮机器！ …… “王子殿下！阿芙乐尔上尉刚刚发来前线的最新情报，铠骑士二团与半巨人民兵营在新月河南岸遭遇大群沙虫伏击！” 望月城指挥部，一直与巨鹰哨兵保持联络的尤多西娅又收到一个坏消息。 “沙虫……”罗兰转身望向约瑟夫·达维多维奇，“这就是米底亚那支所谓的的‘沙骑士团’？” “十有八九是‘沙骑士团’在行动，这支部队由迦南名将曼弗雷德统率，五百名骑士都是驾驭沙虫的好手，可以长时间闭气帖附在沙虫背上，伴随坐骑在松软的沙土中掘穴潜行，直到对方阵地薄弱地带才掘开地面暴起突袭，布鲁姆上校和沙玫瑰多半就是中了曼弗雷德这一手暗算，处境恐怕很不乐观。”约瑟夫忧心忡忡地说。 “这招潜地突袭战术的确很难防备，如果敌方出动的只是五百名沙虫骑士，其实威胁不大，铠骑士二团与半巨人民兵营稳住阵脚以后不难从容应对，问题是对面戈壁滩上还有四大沙匪团，‘四大寇’可不会错过这个趁火打劫的好机会。”维罗妮卡的脸上也没了笑容。 “根据巨鹰哨兵的侦查，米底亚的两大精锐部队都已经投入战场，现在的问题是麦耶尔手里还有没有预备队？”罗兰提出一个看似与时局无关的问题。 第1538章我就是底牌Ⅰ “米底亚的驻军当然不止这些，但是可供麦耶尔随意调用的也就是这两支骑士团了，其余的驻防部队各有所司，还要防备沙漠深处的匪徒和巫王家族，不太可能投入南疆作战。”约瑟夫根据自己对米底亚驻防情况的了解给出看法，思索过后又补充道：“退一步说，除了风骑士团和沙骑士团，米底亚的其它部队都称不上精锐，比起四大沙匪团都还逊色不少，在这场涉及地下、地表与空中、完全由两国精锐部队主宰的战役中派不上多大用场，就算麦耶尔召集米底亚驻军参战，他们也无法在天亮之前抵达战场。” “既然麦耶尔手中已经没有其它可用的兵力，我就可以放心的打出底牌了。”罗兰平静地说。 “底牌……你指的是红石卫队？”维罗妮卡理所当然地猜测道。除了这支来自帕尔尼亚的部队，望月城里再没有其它可供罗兰调遣的战力了。 罗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对柳德米拉说：“马上联系泽希尔，问问空战的情况怎么样了，如果我方已经稳占上风，就让‘黎明号’空载返回望月城，运送红石卫队去前线参战。” 这一调度并不令人意外，但是柳德米拉还是多问了一句：“这一来一回至少得花费一个钟头，布鲁姆他们撑得了这么久吗？” “红石卫队只是一道保险，我所说的底牌不是指他们。”罗兰淡淡地说。 “不是红石卫队，还能是什么？”冬妮娅诧异地问。 罗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笑容中流露出令人心折的自信：“我自己就是这张底牌，如果这里没人反对的话，还可以加上米拉、罗妮和冬妮娅，旁观了这么久，难道你们不想亲自上阵一展身手？” 大厅中鸦雀无声。人们的目光聚焦在罗兰脸上，再三确认王子殿下这些话真不是在开玩笑？ “殿下，请冷静！您不能冒这样的风险！”约瑟夫·达维多维奇急切地劝阻。 “约瑟夫先生，你还看不出来吗？这点小阵仗在罗兰眼中形同小孩过家家游戏，比这危险十倍的战斗我们都不知经历过多少回，没什么好担心的。”柳德米拉挽着罗兰的臂弯，笑容与身旁的王子殿下一样从容自信。 “我就知道，最后总会变成这样。”维罗妮卡耸耸肩，走到罗兰另一侧，也像柳德米拉那样熟练且坦然的挽上罗兰的臂弯，朝仍有些不知所措的冬妮娅招招手，笑着说：“快过来吧，这个位置本来是属于妮基塔的，今天她不在，便宜你了！” 冬妮娅听出她语带双关，脸颊不由泛起红晕，没好气地说：“你还是留着那只手扯卷轴吧，我跟米拉站一边！”一路小跑着来到柳德米拉身旁，握住闺蜜的手。 “约瑟夫先生，我们暂时离开一下，这里交给你来主持，如有重要情报随时与我联系。”罗兰叮嘱道。 “王子殿下，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是否真有必要亲自上阵？”约瑟夫还是不放心。 “大叔，您就放心吧！”维罗妮卡有点不耐烦地安慰约瑟夫，“你们的王子殿下可不是那种只会骑马跳舞喝酒泡妞的公子哥，一个人的战斗力至少抵得上一支红石卫队，他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事实上他自己就是最大的危险！” 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听了她这话不由笑出声，不得不承认维罗妮卡真的很了解罗兰，王子殿下的破坏力堪比一支军队，是我方当之无愧的“王牌”。 “好了罗妮，别再浪费时间，现在你可以开始传送了。”罗兰淡然道。 维罗妮卡从次元袋里抽出一支“传送术”卷轴，展开后释放出强烈的魔法光辉，四人的身影被光柱淹没，转眼间凭空消失。 两百里之外的戈壁滩上，到处布满航空炸弹轰出的弹坑，平坦的沙地变得千疮百孔，随处可见横七竖八倒伏的沙匪尸体，伤者的呻吟在黎明前的战场上回荡，听来分外凄凉。 血迹斑斑的战场一角，地面突然升起魔法光柱，一男三女牵着手传送过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深深吸入一口混合血腥气的硝烟，罗兰的神经莫名兴奋起来。目光所及尽是沙尘与硝烟，为了看清战场全局，他径自激发“神性飞行”腾空而起。柳德米拉有“飞翼靴”，维罗妮卡灌下一瓶飞行药水，紧跟着他飞上天空。冬妮娅变身雨燕振翅腾空，轻飘飘的落在罗兰肩头。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锐利的视线穿透烟尘阻碍环视战场。空中的战况已经见分晓，虽然“黎明号”脱离战场前去望月城搬兵，空中剩余的四艘飞艇仍然对迦南空军占据压倒性优势，射出的炮弹在空中划出道道闪光的轨迹，不断将狮身鹰面兽或双足飞龙击落下来。 巨鹰、鹫马骑兵和狮鹫骑士组成的联军，兵力总数大大超出“风骑士团”，在飞艇的掩护下与敌军追逐厮杀，稳占上风。如果麦耶尔还不下令撤退，威震天方大漠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米底亚“风骑士团”将落得个全军覆灭的悲惨结局。 相比空中的战况，地面战场的局势就不那么乐观了。布鲁姆的铠骑士二团对来自沙地之下的偷袭全无防备，遭到“沙骑士团”伏击的刹那至少有四分之一机械铠被掀翻在地，随即又被沙虫缠绕上来紧紧勒住，舱中机师凭借厚实的装甲保护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也很难摆脱沙虫的纠缠，被迫暂时退出战斗，只能依赖身旁的半巨人民兵保护。 半巨人民兵称得上勇猛坚强，无奈大多没有超凡职业，只有少数心灵武士算得上精锐战力，面对沙虫骑士的猛攻处境堪忧，大多带伤坚持战斗。沙玫瑰本人也被一个异常剽悍的半蝎女缠住，被对方手中那对寒气森森的魔法长剑压着打，无暇分神治疗那些重伤垂危的族人。 战场对面不远处，尘烟滚滚号角长鸣，重新集结起来的四大沙匪团正在发起冲锋，一旦这群悍匪加入进来，河畔勉强支撑的铠骑士二团和半巨人民兵将难逃灭顶之灾。 第1539章我就是底牌Ⅱ 罗兰瞳孔微微收敛，针芒般锐利的视线投向冲在最前面的那群沙匪。这支部队相对来说保存的最完整，首领是一个螳螂人，超凡职业是3级巡林客兼10级心灵武士，想必就是南疆四大寇中排名第二的“刀锋”塔尔斯。 “先拿你们开刀！” 罗兰决意给沙匪一个下马威，紧握圣徽连续激发“驱散亡灵”，炽烈的正能量一波紧接着一波由指缝间迸发出来，为他浑身肌肤镀上一层亮银色泽，整个人仿佛融化在腾空燃烧的银色烈焰当中，散发出令人不敢正视的神力光辉。 神力强效！ 高等神圣超魔！ 法术扩展！ 做好施法准备的同一时间，罗兰如同一颗出膛的炮弹凌空俯冲下去，身后掀起一朵洁白的音爆云。 轰！双脚重重踏上地面，沙地受到冲击剧烈震颤，震荡波伴随飞溅的沙石由罗兰脚下扩散开来，使对面“刀锋团”沙匪的坐骑纷纷受惊，扬蹄跃起咴咴嘶鸣，马背上的沙匪也掩面扭头躲避沙石溅射。 塔尔斯撑开灵能护盾阻挡迎面射来的飞沙碎石，警惕的注视着引发这场局部地震的不速之客——弥漫的沙尘中隐约可见一条挺拔的身影正大步走来。 “这家伙……是什么来头？” 塔尔斯翻身跳下马背，展现异能为四柄锯齿刀分别加持“吸血之刃”与“能量之刃”，漆黑的负能量与蓝色电弧交相辉映，做好迎击强敌的准备。 就在这时，尘埃中突然传来一声冰冷的呵叱：“死！” 这一个“死”字落入耳中，塔尔斯不由心头一凛，预感到危机临头，条件反射般蹬踏地面向后飞跃。 倘若就世间所有智慧生物的跳跃能力做一个排行，螳螂人绝对有希望争夺冠军头衔。塔尔斯这一跳除了有种族天赋加成，还融合了一门名为“精神助跳”的灵能武技，起跳瞬间的弹射速度快如闪电。然而如此之快的反应速度，仍然无法挽救他的性命。对面伴随一个“死”字骤然爆发出来的魔力速度更快，名镇南疆的四大寇之一“刀锋”塔尔斯只来得及看到漫天飞舞的金色符文，随即便被破体而入的神圣能量切断生机，失控的身躯兀自高高跃起，凌空一个倒栽葱重重摔在地上。 法术瞬发，圣言！ 蕴含神圣魔力的致命符文辐射开来，瞬间囊括罗兰周身80尺空间。以塔尔斯为首的刀锋团沙匪头目几乎都被法术笼罩，这些悍匪半生杀人越货作恶无数，当然无一例外隶属邪恶阵营，听到罗兰发出死亡宣告的刹那尽皆迎来末日，齐刷刷地摔下马背当场毙命。 战场上出现一片诡异的空旷地带，罗兰周围横尸遍野，连沙匪带战马上百条生命同时停止了呼吸。 “刀锋团”总共就300多名悍匪，被罗兰一个“圣言”屠掉五分之一，侥幸置身于法术攻击范围之外的沙匪也都吓得不知所措，脑中一片空白。 罗兰跨过脚下枕藉的尸体，大步向前走去。冰冷的目光扫过五尺之外那群呆若木鸡的沙匪，蓦地拔出杜兰达尔奋力一挥，四十尺光能力场剑气横空扫荡，将那些还傻傻坐在马背上不知所措的悍匪尽数拦腰斩断，一片血雾腾空弥漫，三十七具破碎的尸体相继由马鞍上滚落下来。 受惊的战马嘶鸣狂奔，战场上还在发呆的沙匪终于回过神来，望向罗兰的眼神仿佛这位高大英俊的青年是一尊来自炼狱的魔王，纷纷调转马头逃离战场。 罗兰没有追杀这群丧家之犬，低头扫视脚下倒毙的战马尸体，轻轻叹了一口气。 四大阵营神术无差别击杀一切与其阵营不符的生物，具体到“圣言”就是击杀非善良生物。作恶多端的沙匪当然死有余辜，不值得他同情，然而战马却是无辜的，可惜这些智力低下的牲口无法分辨善恶，本身皆为中立生物，既然充当沙匪坐骑，难免也被圣言一并杀死。牵连无辜不是罗兰的本意，然而在这你死我活的战场上，他也没有手下留情的余地。 塔尔斯及其亲信几乎被“圣言”一网打尽，横七竖八的尸体中有两点微光在闪烁。罗兰感应到潜能的气息，走过去拾起那两块发光的奥义石，现在没时间细看，等战斗结束后再鉴定也不迟。 随手将两块奥义石揣进次元袋，罗兰再次腾空飞起，观察战场上的态势。“刀锋团”被他一发“圣言”直接轰得崩溃，铠骑士二团与半巨人民兵的压力有所缓解，罗兰的目光转向战场上另一支沙匪团伙，全由荒漠巨魔组成的“不死团”。 这支巨魔沙匪团的人数不算多，目测不到两百，首领是一位9级巨魔野蛮人，手下的巨魔也有少数具备“野蛮人”职业等级。巨魔本身就悍不畏死，狂暴起来破坏力更是恐怖。半巨人民兵根本挡不住这群近乎不死之身的狂魔，而失去半巨人民兵掩护的机械铠尽管奋力挥动大型军刀劈砍巨魔，却无法真正将之杀死，反倒有数台机械铠被狂暴的巨魔破坏了腿部关节，踉跄倒地无法再战。 杀红眼的巨魔跳到倒地的机械铠身上，先是试图以利爪撕开透明舷窗，很快发觉力场舷窗无法以蛮力破坏，转而奋力撕扯紧闭的舱门。舱门有气密锁加以固定，但是持续受到攻击还是有可能被破坏，一旦舱门被打开，里面的机师注定性命难保。 罗兰转身飞向巨魔聚集的地带，脑中飞快转动，思索对付巨魔的策略。 他首先想到的是“阵营神术”，“圣言”这类法术能杀死巨魔吗？他没有做过实验，但是他知道“圣言”瞬间切断目标生机的原理与“即死魔法”相近，比如“杀生术”、“死亡一指”、“女妖之嚎”之类，只不过运用的并非负能量而是神能，因此可以击穿“防死结界”，这是阵营神术相对于大多数即死法术的一大优势，9环“内爆术”也有同样的特点。但是据他所知，被“内爆术”轰成齑粉的巨魔并不会真的死亡，粉碎的血肉照样能够聚集起来重获新生，既然“内爆术”都无法秒杀巨魔，阵营神术多半也是一样的结果。 第1540章我就是底牌Ⅲ 巨魔无限再生的体质并非不可破解，强酸和火焰可以阻止他们再生，罗兰并不擅长酸系法术，火系神术只有一个“炎击术”，6阶心灵异能“能量弹幕”也能以“火焰弹幕”的形态展现出来，此外他还可以喷吐“高等神力龙息”焚烧巨魔。可惜这些手段的杀敌效率远不如阵营神术，即便用尽神术位、灵能点和龙息也未必杀得尽“不死团”的巨魔，更麻烦的是要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而罗兰并不想被巨魔纠缠在战场一隅，失去纵观全局的视野。 权衡利弊过后，罗兰决定召唤那个比自己更擅长玩火的“打手”出来解决巨魔。指尖触摸“高等驯兽手镯”，以心灵感应呼唤准传奇炎龙巴尔勒出来。 三色彩带编织的手镯激发魔力光辉，其中那条红色彩带仿佛活了过来，幻化成一条长达百尺的火龙腾空飞起，脊椎两侧鳞片被体内喷涌出来的高温气流掀动，发出嘹亮的汽笛声。 “懒龙，帮我干掉那些巨魔，注意不要伤及半巨人和机械铠。”罗兰叮嘱道。 炎龙厌厌地翻了个白眼，神态活像被迫听从家长管教的叛逆小孩，俯身发出一声龙吼，无形的龙威以怒吼为媒介灌入下方激战中的人们耳中，巨魔、半巨人与驾驶机械铠的矮人全都受到震慑，一时陷入呆滞。 法术扩展，烈焰风暴！ 巴尔勒怒吼过后紧接着吐出一串龙语咒文，狂暴的魔力化作烈焰将下方战场笼罩，戈壁滩上浮现一片火海。但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遭到烈焰灼烧的只是巨魔，同样置身于火海中的半巨人和铠骑士都处于不受火焰侵袭的空白地带，只是被近距离升腾而起的火柱烤得浑身冒汗而已。 罗兰看到这一幕心头稍安。巴尔勒虽然性情乖戾，脑子也不算聪明，但是对他提出的要求还是尽心尽力的遵照。这炎龙精通火元素领域的所有法术，还能够以类法术的形式释放威力比7环烈焰风暴更大的“流星爆”，但是他偏偏选择释放烈焰风暴，是因为这个法术自带“塑型”功能，可以在法术的覆盖范围之内将友军所处的地带隔离出来，免受火焰灼烧，由此可见这条懒龙的心思还是很细腻的。 至于那些被烈焰风暴灼烧的巨魔，干燥的肌肤尽皆被当场点燃，在火海中挣扎翻滚哀鸣不已。半巨人民兵和铠骑士们在短暂的惊愕过后回过神来，乘机以长矛或大型军刀向那些在火海中挣扎的巨魔发起反击。他们的攻击无法杀死巨魔，却足以削减其生命力，阻止敌人逃离火场，用不了多久这些巨魔就会被自己身上的火焰烧成焦炭，彻底失去再生能力。 “不死团”的首领“狂魔”科泽也被“烈焰风暴”击中，不过这头强大的巨魔没有倒下，置身于火场中向天嘶吼，奋力掷出手中的标枪。 炎龙巴尔勒一缩脑袋躲过标枪，被这头居然还敢反抗的老丑鬼深深激怒，张口喷出一道岩浆，糊了“狂魔”科泽一身。粘稠灼热的熔岩在老巨魔身上流淌，连同被烧焦的血肉一并脱落下来，裸露出白森森的骨骼。 这老怪物发出凄厉的悲鸣，步履蹒跚的向火场外逃亡，每迈出一步，脚下就浮现一个汇聚熔岩的脚印。 这惨烈的景象使罗兰感到胃部不适，挥出神剑“杜兰达尔”将老巨魔从头到脚劈成两半。裂开的躯体向两侧倒下，还在火海中蠕动抽搐，再被彻底烧成灰烬之前仍然保持着一线生机。 “那是什么？” “狂魔”科泽分尸两处的刹那，罗兰敏锐的视线捕捉到一个发光的小东西从他颈间掉落下来，系统随之传来提示：发现高浓度潜能！ 罗兰不加思索飞了过去，凭借免疫火系伤害的特殊体质冲进火海，一把将那团散发潜能波动的金属扁盒抓在手中，飞身退出火场。低头仔细端详，生锈的铜盒上连着一条绿锈斑驳的链子，已经被杜兰达尔的剑气斩断。 罗兰稍微回想了一下，似乎是“狂魔”科泽之前挂在脖子上的那串装饰品。青铜扁盒原本装有精巧的锁头，早已被老巨魔以暴力拆解，罗兰毫无障碍的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摆着一节拇指大小的白色蜡烛，浓烈的潜能气息扑面袭来，使他不由屏住呼吸。 系统提示：发现高等魔法奇物！是否抽取潜能并加以鉴定？ 罗兰摇头一笑，选择暂时不加以鉴定。这截很不起眼的蜡烛头蕴含着10度潜能，他要花上好一会儿工夫才能完全吸收，一来不想在战场上浪费时间，二来不需要鉴定他也认得出来这是什么宝贝。 收藏蜡烛的铜盒被火焰烤得滚烫，蜡烛表面呈现出轻微的熔化痕迹。罗兰连忙将蜡烛从铜盒中取出来，小心地擦拭干净。 炎龙巴尔勒一口“浓痰”将“狂魔”科泽烧成灰，又补上两道“烈焰风暴”将战场上剩余的巨魔点成火把，帮铠骑士与半巨人解除了威胁，同时也完成罗兰之前交代的任务。这会儿正闲得无聊，转身飞回罗兰身旁，见他正专心致志的端详什么，便好奇的凑过来。低头一瞧，发觉那只是一截蜡烛头，搞不懂罗兰为何对这种随处可见的东西爱不释手。失望之余突发奇想：“既然这里有一支蜡烛，而本帅龙又会吐火，那就把它给点了吧！” 罗兰正在擦拭蜡烛，忽然发觉身旁热浪翻滚，转头一看，炎龙巴尔勒鼓起腮帮，齿缝间有烈焰涌动，明显打算冲他手中那截蜡烛头喷火。 去你妹的！罗兰飞起一脚踹在炎龙脸上。巴尔勒被他踹的一个趔趄，仰头刹那将一口龙息喷向天空，过后垂首望向罗兰，脸上除了委屈还有一个清晰的鞋印。 “看什么看？”罗兰没好气地数落他，“毁了这支宝贵的‘祈神蜡烛’，老子剥了你这蠢龙的皮！” 第1541章月光突袭 祈神蜡烛？！ 听到这个词，炎龙巴尔勒脸上的委屈立刻被惊讶取代，深深羡慕罗兰的好运气。自己烧烤了一大群巨魔，毛都没得到，罗兰就补了一刀，居然爆出“祈神蜡烛”这样的稀世珍宝，真是走了狗屎运！ 不过羡慕归羡慕，他对那支祈神蜡烛没有多大兴趣。这种凝聚神力的蜡烛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首先你得是一位圣职者，其次你的阵营属性必须与蜡烛的属性相符。 这支通体洁白隐含金光的祈神蜡烛代表了“守序善良”阵营，炎龙既不是圣职者也不是善良阵营的生物，拿到蜡烛也没用。祈神蜡烛的前任主人“狂魔”科泽就更不用说，以巨魔的智力根本无法鉴定出祈神蜡烛的奥秘，连这支由沙漠深处一座神庙中劫掠得来的蜡烛究竟是什么东西都没搞明白，只是凭着直觉预感到这不是凡物，故而贴身携带，本打算将来绑架一个法师帮自己鉴定，结果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就死在这里。祈神蜡烛落入既是圣职者又符合阵营限定的罗兰手中，也算是适得其所了。 罗兰收起“祈神蜡烛”，命令炎龙消灭残余的巨魔，自行凌空俯瞰战场上的情况。“四大寇”中的“刀锋”塔尔斯与“狂魔”科泽先后阵亡，“刀锋团”和“不死团”在失去首领之后已经名存实亡，河滩上还在坚持战斗的只剩“豺狼团”与“猩红团”。 此时“黎明号”已经返回战场，一同到来的还有帕尔尼亚红石卫队。这支由维婕丝圣卫与忍者组成的精锐部队在“太阳武僧”尤里克、“流星骑士”马库斯、“月光忍者”蒂塔和高阶维婕丝牧师尤多西娅的带领下切断了沙匪的退路，配合反守为攻的铠骑士与半巨人联军围剿敌军。 罗兰默默计算了一下，敌方在地面战场上还有两大沙匪团和“沙骑士团”，与得到红石卫队支援的己方相比仍然占据兵力优势，倘若现在选择撤退，至少可以保存元气，然而对方似乎没有意识到局势已经发生逆转，还在坚持抵抗。 “既然还不肯走，那就全都死在这里吧。”罗兰决定先拿“四大寇”中排名第三的“斧王”恰克开刀。这个豺狼人头子拥有14个“巡林客”职业等级，动物伙伴是一头凶暴狼，手中“炎爆战斧”挥舞起来如同燃烧烈焰的大风车，身旁倒伏着数具烧焦的半巨人尸体，脚下踩着一尊遭受重创、失去动力的机械铠，被炎爆战斧劈碎的背部助推引擎正冒起黑烟。 罗兰眼中闪出异芒，打算展现6阶心灵异能“次元之手”，阻止千码之外的豺狼人匪首破坏机械铠舱门、杀害铠骑士，忽然发觉一条朦胧曼妙的身影朝“斧王”恰克所在的位置快速移动过去，正是隐身潜行的维罗妮卡。 恰克本人没有觉察到刺客逼近，身旁正在撕咬半巨人尸体的凶暴狼却警觉的抽了抽鼻子，似乎嗅出危险的气息，突然嚎叫起来。 豺狼人被动物伙伴提醒，觉察到情况不对，眯起眼睛四处巡视，眼眸在昏暗的战场上泛起绿幽幽的光泽，如同两点鬼火。一团阴影微微抖动，立刻引起他的警觉，挥动战斧劈了过去。 砰！战斧击中目标刹那爆出烈焰，一条人形幻影随之破灭，“斧王”恰克脸上浮现一抹错愕。 影分身！ 遁无形！ 维罗妮卡以忍术塑造的幻影分身骗过豺狼人，真身则保持隐形状态向他身后飞掠过去。 恰克听觉敏锐，匆忙转身轮起战斧横空扫荡。维罗妮卡爆发一口真气于疾驰之际腾空跃起，燃烧烈焰的斧刃贴着脚底划过。 半吸血鬼公主悬空拔剑，镶嵌在传奇阳炎剑上的两颗附魔晶体同时激活，灌注真气的剑刃泛起一泓凄冷的月光。 影击！ 鬼击！ 月光突袭！ 噗！剑锋径直刺入豺狼人愕然大张的嘴巴，贯穿喉咙自颈后冒出一截带血的锋刃。 维罗妮卡凌空踏出一步，足尖踩上恰克胸膛，借力拔剑向后折出一个空翻，仿佛一只轻盈的蜻蜓飘然落地。 “豺狼团”的首领、纵横大漠的斧王“恰克”颓然倒下，双眼瞪得老大，脸上满是不甘。心跳停止前的最后一瞬，还想不通自己的动物伙伴为何没有听从命令，截住那个由他背后发起偷袭的女忍者。 一声哀鸣回应了恰克的疑惑，他的动物伙伴，那头凶暴狼，此刻正悬浮在半空中，脖子被一只若隐若现的星质大手紧紧勒住。 就在维罗妮卡出手偷袭的同一时间，这只诡异的魔手凭空冒了出来，一把扼住凶暴狼的喉咙，阻止它扑向维罗妮卡。当恰克中剑倒下，他的动物伙伴也停止了挣扎，被展现“念动策略”的“次元之手”扭断脖子，丢在恰克的尸体旁边，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齐齐整整。 维罗妮卡撩起面纱，向夜空中的罗兰甜甜一笑：“亲爱的，多谢帮忙！”话音未落，娇俏的身影再次遁入黑暗，寻找下一个刺杀目标去了。 帮维罗妮卡解决了“斧王”恰克，罗兰转身搜寻“四大寇”中硕果仅存的“红寡妇”珍娜。 黎明时分的天色仍有些昏暗，罗兰的视力虽然很好，想在混乱的战场上找到某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在他寻觅珍娜的时候，冬妮娅化身的尖尾雨燕已经抢先一步发现“红寡妇”的身影。 冬妮娅并非有意寻找这位半蝎女术士，事实上她放心不下沙玫瑰，来到战场的第一时间就四处寻找师姐。当她找到沙玫瑰的时候，这位半巨人德鲁伊已经被“红寡妇”击倒，身上多处受伤血流不止，动物伙伴沙虫“贝娜”也被半蝎人踩在脚下。 “呵呵，甜水镇的大祭司还真有两下子，费了我好大力气才解决你。”“红寡妇”冶艳的脸庞浮现一抹冷酷的笑容，双手各持一柄散发寒气的晶体长剑，身上环绕着一圈冰蓝色魔力护盾。 第1542章铠骑士VS沙骑士Ⅰ 沙虫“贝娜”觉察到这魔女对自己的主人动了杀机，愤然甩动身躯将她缠绕起来，刚要发力紧勒就被对方的魔法护盾弹开，体表凝结了厚厚一层冰霜，冻得浑身发僵。 “愚蠢的虫子，还敢挣扎！”珍娜反手持剑打算刺穿沙虫的头颅，空中突然落下一道雷霆，结结实实轰在她的背上，光滑细腻的肌肤遭到雷击变得焦黑，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红寡妇”痛得面孔扭曲，愤然望向天空。黎明的天际晨光熹微，一只尖尾雨燕凌空盘旋，身上缭绕着闪亮的电蛇。 沙漠地区从来就没有雨燕这样的生物栖息，珍娜立刻猜出对方是德鲁伊变化而成——变身飞鸟凌空释放“雷暴”恰恰是高阶德鲁伊惯用的招数。 “给我滚下来！”珍娜抓起一柄标枪奋力投向空中。半蝎人本就天生神力，再加上“变巨术”和“谭森变形术”的辅助，珍娜现在的力量堪比巨象，投掷标枪的准头也无可挑剔。 然而这注定是徒劳。倘若不算入那些具有魔法或者超自然能力的生物，冬妮娅变化的尖尾雨燕就是瓦雷斯世界飞行速度最快的鸟类，时速将近400里，飞起来俨然一道令人目眩的幻影！ 轻松闪过“红寡妇”投过来的标枪，冬妮娅拍打翅膀，发出一声清脆而肃杀的鸣叫，再次激发5环自然神术“召唤雷电风暴”，一道粗大的闪电轰然劈下，再次击中珍娜。 这时沙玫瑰也意识到空中那只召唤雷暴的尖尾雨燕是师妹冬妮娅变化，拄着绿洲法杖勉强站起来，抬手向珍娜轰出今天最后一道“炎击术”。 闪电与烈焰同时击中珍娜，这个半蝎女术士被轰得翻滚着摔出老远。这次夹击不仅对她造成重伤，也扰乱了她的心态。抹去脸上的血，她怨恨得瞪了空中那只尖尾雨燕一眼，突然向下一伏，半蝎身躯快速摆动步足，掘开松软的沙地钻了进去。 沙玫瑰看出这女匪首要逃跑，连忙呼唤师妹快追。冬妮娅降落下来变回人形，靠近一看，沙土中露出一条粗大的蝎子尾巴，不假思索抬手打出一道“炎击术”，蕴含神能的火柱足足腾起40尺高。 沙玫瑰听见沙土深处传来怪异的惨叫，也不顾重伤在身勉强施法，向烈火熊熊的洞口抛出一把坚果。这些灌注6环“火种术”的果实落入沙坑立刻猛烈爆炸，将珍娜掘开的洞穴炸成一个漏斗状的大沙坑。 待到火势平息下来，沙玫瑰和冬妮娅走到沙坑近前，看到一具烧焦的巨蝎尸体。 “可惜，让那个狡猾的女人跑了。”沙玫瑰失望地叹了口气。她和冬妮娅都被珍娜召唤出来的巨蝎吸引了注意力，不成想珍娜乘机喝下“隐形药水”，从另一个方向溜走了。 “失去大部分手下，就算她能逃回迦南也不会有什么作为了。”冬妮娅施法为师姐疗伤。 沙玫瑰环顾四周，发觉沙匪正在溃退，久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打赢这一战，往后甜水镇再也不用担心沙匪骚扰了。” …… “红寡妇”还算讲义气，没光顾着自己开溜，脱离战场之后先施法给麦耶尔和曼弗雷德发出消息，告诉他们“刀锋团”、“不死团”和“豺狼团”已经被远东军打残，她的“猩红团”也是伤亡过半，实在顶不住了，只能先行撤退，顺带劝告麦耶尔和曼弗雷德果断撤退止损，再打下去恐怕自身难保。 此时“沙骑士团”的指挥官曼弗雷德将军还在河滩上率领手下骑士对抗远东铠骑士二团与半巨人民兵，背后为其提供掩护的沙匪们相继逃离战场，他很清楚“沙骑士团”的处境很危险，撤退是最切合实际的选择，然而没有麦耶尔的命令，他只能继续坚持。 这时一团红色魔法灵光凭空浮现出来，在他面前盘旋飞舞。曼弗雷德浸满汗水与沙尘的面庞露出一丝激动，连忙伸手握住光球读取信息，脸上的表情迅速由期待蜕变成了失望。 他还以为这是麦耶尔发来的撤退命令，结果却是珍娜传来的坏消息，使他的心情愈发焦躁不安。这场战役持续到现在，已经彻底偏离战前的谋划——斯蒂格参谋长以夺取望月城为目的的方案固然全盘破产，他本人提出的以营救“四大寇”为目标的作战也几乎一败涂地。如果珍娜发来的消息可信，那么“四大寇”中只有她一人侥幸脱身，“刀锋”塔尔斯、“斧王”恰克和“狂魔”科泽都在战斗中牺牲，其麾下沙匪也被歼灭，现在戈壁滩上只剩他的“沙骑士团”还在敌军的围攻下苦苦支撑。 除了失望与焦急，曼弗雷德心中还有深深地无奈。这场仗本不该打成这种局面。沙骑士团最初的作战计划执行的非常顺利，成功由远东铠骑士身后发起突袭，破坏了钢铁巨人与半巨人联合组成的防线。按照他战前的建议，麦耶尔当时就应该命令摆脱困境的四大沙匪团撤回迦南，沙骑士团在完成解围任务过后亦可从容撤退。 可惜事与愿违，在那个稍纵即逝的转折点上，沙匪没有后撤，反而在麦耶尔的催促下向远东阵地发起了进攻，这一错误决断导致曼弗雷德只能放弃原定计划，率领沙骑士团配合沙匪围攻敌军阵地。结果证明麦耶尔赌输了，占据上风的时候没有选择见好就收，接下来的战况急转直下，赢的那点筹码全赔进去不说还搭上了本钱，现在还不撤退止损，怕是要连本带利输得个精光。 曼弗雷德勉强压下心头的失落，毅然拿起高等通讯石向各个中队长发出命令： “第1近卫队向我靠拢，其余中队即刻撤回米底亚！” 未经总督麦耶尔的授权就私自下令撤军，事后追查起来曼弗雷德保不准就要被送上军事法庭，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务之急是保全“沙骑士团”的元气，训练一名沙虫骑士花费的代价相当于训练二十名普通骑士，他不能把米底亚宝贵的精锐之师白白葬送在这场已经不可能挽回败局的战争中。 PS：尖尾雨燕（swift）平时飞行的速度为170千米/小时；最快速度可达352.5千米/小时，即100米/秒，是世界上长途飞行速度最快的鸟类，但并不是俯冲速度最快的鸟——据说游隼的俯冲时速可达385千米。 第1543章铠骑士VS沙骑士Ⅱ “沙骑士团”军纪严明，各中队接到曼弗雷德的命令后立刻无条件执行。战场上的沙虫骑士以50骑为一中队，如今还有7个中队基本保持兵力完整，收到命令后其中6个中队火速后撤，骑士们纷纷驾驭沙虫潜入松软的沙地，逃脱远东人追杀。 第一中队是曼弗雷德的亲卫队，成员皆为精英骑士，此刻聚拢在他周围，结成一条防线为友军断后，争取脱离战场的时间。 肩负断后使命的部队难免遭到敌方重点打击，曼弗雷德和他手下的骑士们都做好了牺牲的思想准备，无论如何，他们并不缺乏真正的骑士精神。 对面的布鲁姆也没有跟曼弗雷德客气，发觉迦南人正在撤退，立刻下令全军反击。铠骑士们被沙虫纠缠了半夜，终于找到出口恶气的机会，在半巨人民兵和帕尔尼亚红石卫队的掩护下，启动“助推引擎”、脚踏滑沙板向曼弗雷德的阵地碾压过去，手中魔晶机炮再次喷吐电蛇，打光最后一支弹鼓。 曼弗雷德俯身贴在沙虫背上躲避迎面射来的弹雨，头盔上铭刻的魔法符文微微发光，将他此刻的念头以“心灵感应”的方式传递给坐骑。 “大比尔，设法靠近那台金色铁巨人，那家伙看起来像是指挥官，解决掉他有可能导致敌军陷入混乱，使我们的处境获得改善。” 任何对沙虫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驯化这种生物最大的障碍在于其智力水平非常之低，作为一种魔法兽、霜虫的远亲，智力还不如狗，与蜥蜴、蟒蛇之类冷血动物相仿。因此并非所有沙虫都适合训练为骑兽，需要从中筛选智力相对较高的品种，而曼弗雷德将军的坐骑“大比尔”正是沙虫中千里挑一的异数，智力之高不逊于七八岁的人类孩童，不仅完全能够理解主人的心思，还能以最稳妥的方式完成主人的命令。 就在身旁的沙虫与骑士接连被机炮击中鲜血飞溅的时候，“大比尔”已然钻进一个绝佳的掩体，匍匐在弹坑中躲避机炮扫射，同时埋头挖掘沙土，庞大修长的身躯迅速钻进地下。 曼弗雷德贴在沙虫背上，几乎与坐骑融为一体。身为一名顶尖的沙虫骑士，他在常年的训练中掌握了长时间闭气的技巧，沙虫挖掘隧道时翻卷出来的沙土也不会对他造成丝毫妨碍，一人一虫在距离地表五尺深处飞快地掘地前行，行进速度竟然不比在地表爬行时慢多少。 “大比尔”具有一种神奇的感官，仅凭体表沙粒的轻微颤动就能对地表的环境形成清晰的印象，还能隔着厚达五尺的沙土层嗅出地面上不同生物所散发出的独特气息。这一天赋使它在掘进的同时对自己所处的方位心里有数，突然停止向前掘进，转而昂首向上挖掘。 沙虫那双巨大的铲状下颚堪称掘地神器，不出两分钟就挖穿沙土层，蓦地挺身跃起，出现在一尊金色机械铠的背后。 曼弗雷德认定这部涂装色彩与众不同的“铁巨人”是敌军指挥官的座驾，在沙虫出土的第一时间奋力挥出附魔骑枪，锋利的钢枪拖曳闪电弧光刺向机械铠后背，强劲的冲击力将猝不及防的机械铠轰得向前扑倒，轰隆一声重重摔在沙地上，背后螺旋桨停止运转，冒出一股黑烟。 “铁皮罐子，躺在这里睡一觉吧！”曼弗雷德冷笑着收回电击长枪，驾驭沙虫寻找下一个目标。 “我干他×××！卑鄙的家伙，竟然从背后偷袭老子！”金色“钢骑兵”机舱中，布鲁姆气得破口大骂，不停摇晃操作杆，试图操纵机械铠站起身来。 基洛夫被曼弗雷德那一枪附带的电击所伤，歪坐在驾驶椅上半边身子发麻，休克了几秒钟才被堂兄拍醒，睁眼就看见布鲁姆那张吹胡子瞪眼的大脸。 “老弟，机械铠交给你看管，我出去一下！”说着就要打开舱门。 “等等！”基洛夫连忙拦住冲动的兄长，“你想干什么？” “废话！当然是出去找到那个偷袭老子的混蛋，一锤砸爆他的蛋蛋！”布鲁姆怒不可遏。 基洛夫苦笑着摇摇头，“脱离机械铠的保护与强敌搏斗，这可不是一个好主意。” “机械铠已经动弹不了啦，还能有啥好办法！”布鲁姆没好气地说。 “给我一分钟，试试看能不能修好。”基洛夫转身就往舱后爬。 “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我已经查看过，助推引擎的轴承被彻底破坏，就算有一个整备班在这里也要半个钟头才能修好！”布鲁姆认为堂弟在浪费时间。 “原来是轴承裂了啊，这就好办了。”基洛夫回头冲布鲁姆咧嘴一笑，“彻底修好是很难，但是让损坏的部件临时恢复正常，维持运转几个钟头应该没啥问题。” “啊哈？！”布鲁姆吃惊的瞪大眼睛，“一分钟？这怎么可能办得到！” “普通的维修手段的确办不到，但是这难不住我，别忘了，我可是一位法师，而且今天恰好准备了5环‘强效造物术’。”基洛夫自信的打出施法手势，魔力光辉照亮结构复杂的助推引擎。 除了破裂的钢轴，引擎中还有一些小零件也被曼弗雷德一枪击碎，以传统维修方式处理起来很麻烦。但是魔法的妙处就在于化繁为简，在“强效造物术”的作用下，钢轴上的裂痕迅速愈合，恢复为完好的状态，零件上的损伤也自行抹除，碎裂的部位自动聚合复原。 “真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样一手绝活儿！”布鲁姆旁观堂弟施法，果然只花了短短一分钟就将助推引擎修复，拍着基洛夫的肩膀大笑：“好极了！现在我们可以去找那个骑沙虫的家伙报仇了！” 基洛夫结束施法，将引擎盖合拢，擦着汗说：“先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首先‘强效造物术’并不能真正修复损伤，你可以把魔力当成一种超级粘合剂，临时把破碎的零件牢牢黏在一起，但是最多维持十个钟头，过后魔力消散，引擎还是得送去大修。” 第1544章铠骑士VS沙骑士Ⅲ “哈哈！这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的老弟，不用十个钟头，只要给我十分钟就足够干掉那个混球！”布鲁姆拍下一个按键，启动机械铠搭载的“魔导浮空器”，扑倒在沙坑里的金色钢骑兵缓缓浮起。布鲁姆熟练的操作机械铠双手撑地挺身站起，庆幸的发现滑沙板没有损坏，重新发动背部助推引擎即刻恢复沙地行军。 “还有一件事值得注意，刚才偷袭我们的那个沙虫骑士，手中有一杆附加电击特效的魔法骑枪，我们的机械铠通体有钢铁铸造，别的都不怕，唯独怕电击。”刚刚电流由机甲表面传导到机舱里，使基洛夫尝到苦头，特地在自己身上拍下一个“防护电击伤害”，又要为布鲁姆加持同样的法术，却被堂兄摆手拒绝。 “你们法师就是太娇气，这种程度的电击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伤害，一阵酥麻过后就没事了，用不着特地加持防护法术。”布鲁姆操纵机械铠在战场上滑行，四处搜寻曼弗雷德的踪影，一边对堂弟透漏寇拉斯军械所的新发明，“罗兰早就考虑到机械铠的防电击问题，特地委托军械所那群怪胎以星质为素材为机舱设计一层防护膜，据说星质具有什么‘绝缘’性能，可以预防电流传导，将来这种材料装备到机舱里，你就不用再担心触电了。” “这倒是个好消息！”基洛夫坐在助理驾驶席上操纵“探知水晶球”，帮堂兄寻找手持电击长枪的骑士。水晶球投影出战场缩略图，目光扫过混乱的战场，基洛夫很快发觉异常：“东北方200码处，三部机械铠接连被击倒！寻常沙虫骑士可没有以一敌三轻松获胜的本事，我们最好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十有八九是那个偷袭我的家伙！”布鲁姆飞快地掉头向东北方疾驰，火红的朝霞照亮沙滩，远远看见一名骑乘沙虫的骑士，正将长枪刺入一台扑倒在地的机械铠背部。不远处还有两台刚被击倒的机械铠——一台也是背部螺旋桨被击毁，另一台则是腿部关节遭到重创。 布鲁姆只能看到沙虫骑士的背影，但是对方手中闪烁电光的骑枪足以表明身份。 “果然是你小子！去死吧！”怒吼声中，布鲁姆奋力抛出传奇战锤！ 机械铠的制式近战兵器是大型军刀，但是布鲁姆更钟爱自己的“轰雷锤”。这柄战锤相对矮人的体型而言太过庞大沉重，平时布鲁姆只有同时佩戴“食人魔力量手套”和“巨人腰带”才能挥动这柄战锤，但是在驾驶机械铠的时候就没必要这么麻烦了，轰雷锤的尺寸和重量恰好适合作为机战兵器。 传奇战锤呼啸着砸向曼弗雷德。骑士团长听到身后传来的风雷声，急忙命令坐骑闪避。 “大比尔”载着主人就地一个侧滚翻，惊险闪开战锤直击。轰雷锤重重砸在它身旁，出乎预料的爆发出震天雷鸣。“大比尔”具有敏锐的听觉，可以感应到轻微的风吹草动，此刻过于灵敏的听觉反而成了一大弱点，轰雷锤引发的爆鸣灌入听觉器官，使它陷入晕眩。 曼弗雷德觉察到坐骑瘫软在地上无法动弹，慌忙跳了下去横枪守在“大比尔”身旁。回头望向偷袭自己的敌人，惊讶地发现竟是那台金色机械铠。明明不久前被自己击破，已经无法动弹，怎么短短几分钟就修复故障追了上来？ 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金色机械铠抬起钢铁长臂，深陷在沙土中的战锤仿佛被一根无形的锁链扯动，唰的一下倒飞回去！ 布鲁姆握住锤柄，抡圆了胳膊再次掷向徒步作战的曼弗雷德。 曼弗雷德很清楚自己倘若闪避飞锤，身后还在晕眩的“大比尔”难免中招，这一锤砸下来，运气不好当场脑浆迸裂。无奈之下，他只能双手握枪奋力刺向迎面飞来的战锤，试图将之挑开。 轰雷锤狠狠砸在电击骑枪上，火星与电光迸射，随即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曼弗雷德的骑枪虽然也是魔法武器，但是附魔等级远不如布鲁姆的传奇战锤，更高的附魔等级通常代表更高的硬度，况且战锤的分量本就比骑枪沉重太多，蕴含的动量也更大，正面碰撞的结果可想而知。 曼弗雷德感到手臂发麻，不由自主踉跄后退，一屁股跌坐在沙虫背上。低头一看，手中的长枪弯成弓形，枪尖也已经折断。更使他绝望的是双手已经无力握持武器，麻木的像是不属于自己。 “这回看你拿什么格挡！”布鲁姆召回轰雷锤，高高举起，打算给对手最后一击。 “大比尔”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及时清醒过来，卷起双臂麻木的曼弗雷德埋头钻进沙坑。金色战锤挟风雷自头顶掠过，“大比尔”吓得浑身战栗，却顾不得多看一眼，埋头拼命挖掘沙土，抢在布鲁姆再次发起攻击之前钻进沙地深处，载着曼弗雷德朝远处亡命逃窜。 “呸！那条狡猾的大虫子，溜的还挺特么快！” 布鲁姆召回战锤，不甘心的对基洛夫说：“锁定那条沙虫，它的主人很可能是米底亚的高级军官，我们争取赶在沙虫越过国境线之前逮住这条大鱼！” “没问题！”基洛夫以水晶球锁定“大比尔”，呈现出的投影有些模糊，不过还是可以分辨出一条修长的阴影正在沙土中飞快的掘进。 “哼！看你们还能往哪儿跑！”布鲁姆发动机械铠，沿着水晶球投影指明的方向追了下去。 新月河畔，戈壁滩上。从黄昏到黎明，一场残酷的战役已经临近尾声。 火红的朝霞与战场上的血迹相互映衬，在戈壁滩上渲染出一副惨烈的画面。一条高大挺拔的身影悬浮在硝烟弥漫的天空，淡漠的视线目送“沙骑士团”撤出战场，转而举目望向被霞光染红的天际，将空中仍在持续的的激斗尽收眼底，一尊电光缭绕的蓝色身影吸引了他的目光，微微眯起的眼眸闪出一抹冷冽的杀意。 第1545章抓活的Ⅰ 罗兰凝眸仰望天际，那头凶猛而庞大的飞行生物很容易辨认：鳞片仿佛被沙漠中出产的青金石染料浸泡过，呈现出深邃的靛青色，巨大的耳朵和鼻端上的独角彰显霸气，噼啪作响的电弧在利齿间跃动。显而易见，这是一头强壮的成年蓝龙，位于沙漠生物链顶端的王者。然而此刻这头骄傲的巨龙却不得不向一位更高贵的年轻人俯首，听凭对方骑在自己背上指挥“风骑士团”抵御远东空军愈发猛烈的进攻。 远东一方的五艘飞艇火力全开，在夜色尚未完全褪去的天空交织出一张张发光的弹幕。迦南一方的狮身鹰面兽已经伤亡过半，飞龙骑兵还在麦耶尔的率领下与巨鹰、鹫马骑兵和狮鹫骑士组成的联军缠斗，一时难分胜负。 麦耶尔本人是“风骑士团”最具威胁的一环，手中以心灵能量凝聚的那柄“念刃”就像柔软的胶泥，可以依照他的心意塑造成各种形状。在空中作战时麦耶尔通常会选择将念刃幻化成投枪，每次投掷出去都如同一颗蓝色流星，手起枪落便有一头巨鹰、鹫马或是狮鹫遭受重创，哀鸣着栽落下去，空中随之划出一道刺目的血痕。运气好的还有机会被同伴拖回母舰接受治疗，运气不好的当场就被击毙，陨落在尸横遍地的戈壁滩上。 麦耶尔每次投出标枪都会重新进入“心灵集中”状态，抬手在空中一抓，掌中蓦地又出现一支相同的标枪。究竟是他之前投出的念刃自动返回掌中，还是运用心灵能量塑造了一支新的标枪？除了“魂刃者”本人，没人说得清。 麦耶尔身下那头名为“瓦尔廷”的蓝龙，对远东空军造成的威胁甚至还要超过麦耶尔本人，散发出的龙威使对手感到恐惧，不敢靠近这恶龙，远远的以弩箭或龙骑枪狙击。 巨龙同时也是天生的术士，瓦尔廷的施法等级不算高，但是张开一圈“防护箭矢”结界对他而言并非难事。对面射过来的弩箭与霰弹都没有附魔强化，受到魔法结界的阻挡已成强弩之末，根本无法伤害覆盖着厚厚一层龙鳞的躯体。 瓦尔廷具有蓝龙典型的性格特征：“傲慢自负”、“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哪怕对面射来的弹矢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会愤怒的喷吐龙息作为还击。蓝龙的吐息是一道破坏力惊人的闪电，伴随雷鸣撕裂天穹，被击中者当场化作焦炭。 目送一匹鹫马连同背上娇小俏丽的精灵骑手被自己喷出的闪电轰成火球，翻滚着坠落下去，蓝龙瓦尔廷咧嘴狞笑。这时一道白光倏然射来，轻而易举穿透“防护箭矢结界”，噗嗤一声贯入他的喉咙。 瓦尔廷脸上的得意立刻蜕变为惊愕，喉部剧痛使他怒火中烧，扭头望向攻击袭来的方向，远远看见一位女游侠脚踏“飞翼靴”悬浮在空中，手持一张银色长弓，也没见到箭矢搭在弦上，纤指轻抚弓弦，一串魔力凝聚而成的半透明箭矢破空射来。 “防护箭矢结界”无法抵挡附魔箭矢，更何况柳德米拉手中所持的是传奇长弓。瓦尔廷拍打翅膀左右躲闪，然而庞大的身躯实在是一个很容易被狙击的目标，三支力场箭矢全都中的，射穿龙鳞深入胸腔，剧痛使蓝龙瓦尔廷感到呼吸艰难，忍痛提聚一口带血的龙息，愤然喷向对面那位手持银弓的女游侠。 喉咙深处酝酿的闪电即将脱口而出，瓦尔廷突然僵在空中，仿佛中了定身咒。事实上陷入静止的不止这头蓝龙，从天空到大地，所有激烈厮杀的人们都停止了动作。 异能瞬发，时间加速！ 罗兰眼中涌现银色异芒，抢在蓝龙报复柳德米拉之前展现6阶异能“时间加速”，自身加速等于外部世界相对减速，这一过程推向极限就出现了近乎“时间静止”的神奇效果。 抬手握住辛德拉圣徽，罗兰从容吟诵赞美命运女神的祈文，利用“时间加速”争取到的短短数秒完成施法准备，于蓝龙瓦尔廷头顶召唤出一大片绿色黏液，随即取消“时间加速”。 凝滞的时间恢复正常流速，瓦尔廷最初并没有觉察到有什么异常，正要喷出口中那道龙息，眼前突然一黑，一大团黏液当头罩落下来，连他带背上的麦耶尔都被糊了一身。 瓦尔廷吃惊之下本能的缩头闪避，口中那道闪电龙息偏离预定目标，挟着雷鸣从柳德米拉身旁掠过，被闪电击穿的空气劈啪作响。 女游侠脸色微变，很快又恢复镇定，扬起传奇长弓“吹雪”，锁定被黏液束缚的蓝龙，射出一串连珠箭。 7环神术“黏液波”蕴含的剧毒渗透到瓦尔廷体内，不断侵蚀他的体魄，比毒素更紧迫的问题是双翼仿佛被胶水黏住难以施展，瓦尔廷使出浑身解数才勉强使沉重的身躯维持悬浮，根本没有余力闪避对面射来的箭矢。 柳德米拉身为高阶游侠，射出的箭矢极其精准，全都命中瓦尔廷最为脆弱的翅根部位，锋利的箭矢切断筋膜，使这头巨龙彻底失去在空中保持平衡的能力，拖着长长一声哀嚎栽向地面。 柳德米拉放下长弓，刚要松口气，身后忽然吹来一阵狂风，熟悉的气息随之迫近。 女游侠回头一笑，眼波带着感动：“罗兰，刚才是你施法阻止蓝龙喷吐龙息？多谢啦。” “谢什么谢，你还用得着跟我客气？”罗兰展开“神性飞行”靠近女友，伸手按在她背上，加持3环神术“防护电击”，“那头蓝龙是米底亚总督麦耶尔的坐骑，你去对付蓝龙，尽量活捉，我去追麦耶尔，战争结束后我们要与迦南人谈判，若能生擒这位总督大人，我们手中就多一颗谈判的筹码。” 柳德米拉很自然的把“活捉”与“赎金”划上等号，露出会意的笑容：“明白了，那头蠢龙就交给我吧！”转身飞向瓦尔廷陨落之处。 第1546章抓活的Ⅱ) 蓝龙瓦尔廷好不容易在坠地之前恢复平衡，总算是免于沦为笑柄——瓦雷斯世界第一头活活摔死在沙漠中的巨龙。麦耶尔跳下龙背，就地抓起一把沙土，咒骂着擦拭手上的粘液。这些恶心的绿色黏胶使他感到皮肤刺痛反胃欲吐，明显带有毒素。现在他也顾不得解毒了，地面战场上已经看不到迦南的部队，空中的战况也愈发不利，麦耶尔不得不面对惨败的现实，当前能做的只有尽量减少损失，匆匆掏出高等通讯石，打算通知部下撤回迦南。 一支银色箭矢从天而降，精准命中他的掌心，砰的一声射爆高等通信石。 麦耶尔抬头望见一双男女正由空中俯冲下来，身着黑色铠甲的年轻男子似乎是远东那位家喻户晓的罗兰王子，手持长弓的那位则是之前射伤瓦尔廷的女游侠，刚刚也是她一箭射爆自己手中的高等通讯石。麦耶尔就地翻滚，狼狈地避开后续射来的箭矢，匆忙对还在舔舐伤口的蓝龙大吼：“分头撤退！” “你跑不了！”罗兰冷笑着催动“神性飞行”，拖着一排残影低空掠过，迅速与沙地上撒腿飞奔的麦耶尔拉近距离。 堂堂巨龙居然沦落到“落水狗”的境地，瓦尔廷深感自尊受伤，支撑着站起身来，昂首怒视空中那位多次射伤他的女游侠，张口喷出一道龙息。 柳德米拉没有闪避，高举传奇长弓激发“雪崩术”！ 巨龙上方百尺高处，凭空裂开一道次元门，来自水元素位面的极寒气流推动雪山倾泻下来。 轰！柳德米拉被龙息击中，高挑健美的倩影被闪电怒涛吞没，随即又显现出来。罗兰为她加持的防护结界吸收了闪电能量，使她没有受到丝毫伤害。 就在同一时间，蓝龙瓦尔廷也被空中落下的雪山砸了个结实。口喷鲜血扑倒在地，转眼被冰雪掩埋。 柳德米拉知道这头凶悍的巨龙还不至于被“雪崩术”一击毙命，收起长弓降落在地面上，轻抚“巨人手镯”激发魔法效果，原本就很高挑的身材又膨胀一倍，变成一尊高达十三尺的女巨人，大步走向雪山。 堆积在沙地上的冰雪连连震颤，陡然炸裂开来，巨龙昂首咆哮，挣脱雪山束缚，奋力扑向迎面逼近上来的女巨人，充血的眼中满是怨恨。 身为大漠中的王者，蓝龙瓦尔廷自信凭借强横的力量与锋利的爪牙能够轻易将女游侠撕得粉碎，然而柳德米拉很快就粉碎了他的信心。 “传奇泰坦之戒”发出金色光辉，女游侠挥出一记上勾拳，抢在瓦尔廷咬到自己之前击中他的下巴，仅仅一拳就将这头巨龙干净利落的击倒在地，顺势向前踏步，重重一脚踩在瓦尔廷的头上。 咚！大地震颤沙尘飞扬，女巨人的足音恍若闷雷轰鸣。 瓦尔廷被这一脚踩得下陷十尺，满口鲜血喷向沙土，颅骨裂开的脆响在他耳畔回荡，随之袭来的剧痛使他悚然醒悟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比女游侠差了一大截，被对方碾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柳德米拉单手掐住蓝龙瓦尔廷的脖子，将其由沙坑里扯了出来，抡圆了又拍在地上，如此反复摔打，直到瓦尔廷陷入昏迷才停止殴打，随手丢在一边，招呼半巨人民兵过来收押战俘。巨龙在她眼中形同脆弱的婴儿，刚刚还特意收了三成力道，生怕一不留神踩爆瓦尔廷的脑袋，损失一个身价不菲的“肉票。” …… 太阳升上望月峰头，沙漠里的气温随之攀升，热风裹着干燥的细沙在戈壁滩上盘旋，暴露在风沙下的皮肤如针扎般刺痛。 麦耶尔深一脚浅一脚的在沙地上奔跑，听见身后传来比风沙更猛烈的呼啸声，不用回头也猜得到那位远东王子追了上来。他环顾四周，遍地黄沙寂静无声，已经远离远东人控制的战场，索性停下脚步，摘下腰间羊皮水袋，灌下几口水滋润干燥的喉咙，随手丢开水袋，转身静候追踪者迫近。 “你怎么不跑了？”风沙中走来一位身着漆黑铠甲的俊朗青年。 “如果我想走，没有人拦得住，留下来是因为我才是猎人，而你正是我的猎物！”麦耶尔冷笑着抬起右手，心灵能量在他掌中凝聚成一口蓝色长剑，“听说远东人的王子是一位了不起的天才人物，年纪轻轻就成了吟游诗人传唱的英雄，我很怀疑传闻有多少真实成分，你敢不敢与我一对一分个胜负！” 麦耶尔挑起这场边境冲突，野心勃勃试图分裂远东，将南疆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然而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这场美梦已经破灭。精心策划的作战方案从一开始就被罗兰识破并且做出针对性的布置，威震南疆的四大沙匪团连新月河都没跨过就被剿灭在戈壁滩上，米底亚的两支王牌部队“风骑士团”和“沙骑士团”也没能挽回败局，尽皆遭受重创。就连他本人，堂堂的米底亚总督、罗森塔尔家族的王子，也落得个灰头土脸的下场，被人撵着屁股追杀，活像一只过街老鼠。 麦耶尔有生以来从未经受过这样的耻辱。他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的逃回米底亚，就算战略上已经彻底失败，至少要为自己赢下一场差可告慰的决斗，罗兰·寇拉斯无疑是一个最有价值的目标。若能击败远东人的王储并且将之生擒，这场战争也称得上虽败犹荣了。 如此想着，麦耶尔心头的阴云被狂热的斗志取代，心灵能量注入掌中念刃，蓝色长剑扭曲抖动，发出令人目眩神迷的诡异光彩，仿佛分裂成了无数口亦真亦幻的利刃。 心灵集中，念动之速！ 麦耶尔脚下微动，鬼魅般冲向罗兰，脚下黄沙飞扬恍若分波逐浪，速度快得近乎贴地飞行！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灵能生物/魂刃者17！挑战等级18！ 系统警报自动跳出来，使罗兰看清自己面对的是一位拥有准传奇实力的高阶“魂刃者”，与此同时，麦耶尔眼中激发出一股精神能量，恍若无形利刃悄然向他刺来。 异能瞬发，脑力锁定！ 第1547章交通事故 麦耶尔突然展现的“脑力锁定”是罗森塔尔家族的天赋异能，可以使目标暂时失去思考能力。他原以为这一招至少能让罗兰分神刹那，自己便可乘机发出制胜一击，然而这道精神攻击在触及罗兰之前就被黑王铠张开的“心灵屏障”阻挡，根本没有起到他预想中的效果。 “这种小把戏就别拿出来卖弄了，对我没用。”罗兰轻蔑一笑，径自拔剑在手。 “看你还能嚣张多久！”麦耶尔强压怒火挥出念刃，掌中蓝色长剑激发出无数灵能剑气，化作一团蓝色风暴贴着沙地向罗兰席卷过去！ 念刃噬魂！ 精神打击！ 念刃风暴！ 麦耶尔这一击倾尽全力，心灵能量幻化的念刃威力堪比高等附魔武器，无数念刃汇聚的风暴不仅能够于一瞬间将对手的身躯肢解，还将对其精神造成毁灭性打击。 从米底亚到伯利恒，敢于正面对抗麦耶尔这一剑的人屈指可数，他以为对面那位年轻的远东王子会选择闪避，结果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凭你这点本事，哪来的勇气发动这场侵略战争？”讥讽的话音还在空中回荡，罗兰随手挥出一剑，杜兰达尔激发四十尺力场光能剑气，平地掀起一场金色龙卷风暴！ 麦耶尔的念刃风暴在这贯通天地的剑气龙卷面前相形见绌，如同水中的漩涡会被一个更大的漩涡吞没，麦耶尔倾尽全力的一击被罗兰随手破解，仓惶退避躲闪。金色剑气裹挟黄沙呼啸着席卷过来，在他身上切割出数道剑痕，华丽的“号令胸甲”也绽开一道深深的裂痕，只差半寸就切开他的胸膛。 沙地上留下一串凌乱的脚印，麦耶尔勉强收住踉跄的脚步，眼中掩饰不住羞愤与惊骇，手中念刃随着心情变化扭曲抖动，由长剑变成一柄标枪，奋力投向罗兰。 “还不服气？”罗兰挥手召唤“传奇兽王盾”，巨大的精金塔盾凭空悬浮，为他挡住念刃幻化的标枪。 麦耶尔红着眼睛紧盯罗兰，念刃刚一离手，掌中又多出一柄心灵力量凝聚的标枪，全力投掷出去。 罗兰遥控兽王盾格挡暴风雨般不断袭来的标枪，忽然灵机一动，从次元袋中取出一册金色奥义书。 卡罗尔亲王赠给他三册记载帕尔尼亚王室剑技的秘籍，日、月、星三绝剑各一册，其中“太阳剑”主要用于克制亡灵，对他这个精通驱散亡灵的圣职者而言并非迫切需要掌握的剑技，“月光剑”和“流星剑”更为实用，尤其是流星剑，正好与他的职业能力“破敌斩”和“神之刃”契合。此刻看到麦耶尔不断投出念刃标枪，罗兰想起自己也有远程释放破敌斩的职业能力“斩击波”，问题是“斩击波”能不能与“流星剑”搭配施展？ 考虑到次元袋里还有两颗奥义石尚未吸收，“祈神蜡烛”提供的潜能更是高达10度，罗兰现在有充足的潜能用于学习“流星剑”，双手轻轻一搓，掌中奥义书化作一团金色火焰，帕尔尼亚王室秘传剑技出现在他的专长列表当中。 “还不服，那就打到你服气！”罗兰决定拿麦耶尔当靶子检验刚刚习得的武技，激发一口真气发动“流星剑”，右手掌背浮现五星徽记，顺势挥出杜兰达尔，一口气发出三道斩击波，拖曳破邪圣光破空射向麦耶尔。 麦耶尔吃了一惊，慌忙闪避迎面袭来的剑气波动，勉强躲过一道斩击波，后面两道实在无从躲避，胸甲被斩得碎裂，仰面喷出一大口鲜血，翻滚着摔下沙丘陷入昏迷。 金属与沙砾摩擦的噪音迅速迫近，使昏迷中的麦耶尔惊醒过来，抬头望向对面，一条高大挺拔的身影站立在沙丘之巅，身着黑铠斜背重剑，正在四下环顾，分明是在搜寻什么。 麦耶尔连忙低头，避免与罗兰视线接触，匆匆摘下左手中指上那枚金戒指，试图启动储存在戒指中的“回返真言”，直接传送回米底亚。然而他把高德大师传授的咒文翻来覆去念了三遍，法术依旧没有启动，低头仔细一看，这才发觉储法戒指已经被绿色黏液腐蚀变形，失去了应有的储法功能。 “狗屎！简直活见鬼！”麦耶尔将损毁的戒指狠狠摔在地上，颓然跌坐在沙坑里，正在思索如何尽快逃脱险境，身后突然飘来一团庞大的阴影，金属摩擦声刺的耳朵生疼。 麦耶尔愕然转身，一尊庞大的钢铁巨人映入眼帘，脚踏冲浪板似的装置在沙地上极速滑行，直奔自己冲了过来。 麦耶尔眼中的惊愕迅速变成恐惧，还没来得及起身躲避就被钢铁巨人脚下的滑沙板撞翻在地，从头到脚惨遭碾轧，深陷在压实的沙地里，如同一张扁平的贴画。 猛烈的冲击使麦耶尔当场失去知觉，制造了这场交通事故的机械铠没有弃他而去，兜了个圈子又绕回来，减速停靠在他身旁。 “嘿！基洛夫，你注意到没有，我们好像撞到一个人？”机舱中，布鲁姆透过舷窗向外张望，惴惴不安的嘟囔：“那个倒霉鬼没死吧？摩拉丁在上，可千万别是咱们自己人啊！” “我下去看看。” 基洛夫试图开启舱门。布鲁姆连忙拦住堂弟，没好气地问：“《铠骑士作战守则》第四条是什么，还用我教你？” “袭击总是在你打开舱门的那一瞬到来。”基洛夫苦笑着坐了回去。 “知道就好！如果你这个参谋长带头违反作战守则，还怎么教导那些菜鸟！”布鲁姆启动一个按键，机械铠头部亮起“不灭明焰”，借着魔法照明观察地面，隐约可见一条身影平贴在沙地上。 PS.麦耶尔的储法戒指（+回返真言）怎么失灵了？ 答案是被“黏液波”腐蚀了，这个法术可以无视硬度损毁金属装置。 黏液波（SlimeWave）：你完成了咒语，可怕的绿烂泥浪潮从你指定的地方爆发出来，猛烈爆发蔓延并填满该区域。波涛在它移动时不断溅泼，一些绿色粘液会紧贴波浪接触的任何墙壁或天花板，吞噬血肉与有机体，甚至溶解金属。在该区域中的所有生物会被绿色粘液附着并且每轮造成1d6点体质伤害；对于木头或金属，绿色黏液每轮将造成2d6点伤害，腐蚀无视金属硬度，但是无法伤害石头。 第1548章好久不见Ⅰ 布鲁姆操纵一双机械长臂扒开沙土，小心的避免触碰那个惨遭碾压的男人，免得加重对方的伤势。花了两分钟总算使他暴露出来，仔细观察此人的装束，布鲁姆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咱们这边的。” 基洛夫也在观察那个昏迷的男人，对方的胸甲虽然有破损痕迹，还沾满沙尘，却掩饰不住强烈的魔法灵光，分明是一件高等魔法装备。 “穿得起这种胸甲的人可不多，这家伙很可能是对面那边的高级军官。”基洛夫推测道。 “啊哈！这倒是个好消息！”布鲁姆本来是在追杀曼弗雷德，结果越过一座沙丘就不见对方的踪影，半路撞上这位盔甲光鲜的迦南军官，也算没有白忙一场。 对敌人就用不着客气了，布鲁姆操纵机械臂摇晃昏迷的迦南军官：“嘿！伙计，你没事吧？还有气就吱一声。” 麦耶尔毕竟是准传奇“魂刃者”，被罗兰以“斩击波”重创过后又遭机械铠碾压，仍然存有一线生机，被布鲁姆以粗暴的方式唤醒，睁开眼睛虚弱地问：“你们是什么人……” “嘿？！老子是什么人轮得着你这个战俘过问吗？”布鲁姆气不打一出来，操纵机械臂甩了他一巴掌，“给我搞清楚，应该交代来历的是你！” “你没资格审问我，”麦耶尔挨了一巴掌，嘴角流血却不改高傲态度，“让你们的王子来——” “我呸！你算哪颗葱！”布鲁姆又一巴掌打断他的话，“区区一个沙匪头子，本事不大，架子倒是不小！” “我不是沙匪……”麦耶尔忍不住辩驳。 “不是沙匪？”布鲁姆诧异地瞪着他，“不是沙匪你跑到我们远东境内干什么来了？旅游观光？” 麦耶尔绝望的闭上眼睛，一时无言以对。沙匪入境劫掠还算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可他堂堂米底亚总督半夜闯进远东境内作何解释？擅自越境也就罢了，还沦为远东边防军的俘虏，倘若道出真实身份，只会引来加倍的羞辱。 不幸中的万幸，麦耶尔的尴尬处境没有持续太久。罗兰看见灯光，从沙丘上飞了下来，拍拍机械铠舱门，示意布鲁姆停止虐待俘虏。 “罗兰！你来的正好，这小子刚刚还说要见你，口气这么大，来头似乎不小。”布鲁姆把灯光投射到麦耶尔脸上，以便罗兰看清楚。 “这位的确来头不小，他就是米底亚的总督麦耶尔·罗森塔尔。”罗兰笑着说。 麦耶尔紧闭双眼，羞愧得恨不得钻进沙地深处。 “喔噢！这可真是一条大鱼啊！”布鲁姆兴奋地跟基洛夫击掌庆祝，“罗兰，你打算怎么收拾这家伙？” 罗兰正要回话，空中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握住光球读取信息，不由微微动容，转身对布鲁姆说：“替我好好招待这位总督大人，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回头再聊。” “你放心去忙吧，这小子交给我看管，再给他两条腿也跑不掉！”布鲁姆操纵钢铁巨掌抓住麦耶尔的腿，转身向铠骑士团的阵地走去。麦耶尔被他倒拖着滑行，在沙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辙印，吃足了苦头却又无力反抗，悲愤之余也暗自后悔发动了这场入侵远东的战争，结果非但没有捞到便宜，反而使自身沦为阶下囚。 此时空中的战斗也即将落幕，“风骑士团”苦苦支撑了大半夜，终于在目睹麦耶尔与瓦尔廷被击坠的那一刻士气崩溃，运气好的尚能冲出远东空军的包围逃离战场，逃不掉的只好效仿麦耶尔做了俘虏，最终平安返回米底亚的飞龙骑士不足百骑，狮身鹰面兽更是几乎全军覆灭。一夜之间，拥有光荣历史、威震天方大漠的“风骑士团”损失了八成兵力，事实上已经无法作为一支战术部队独立存在。 相比之下，远东空军合计阵亡42头巨鹰，30匹鹫马以及24名骑士，帕尔尼亚狮鹫骑士阵亡21人。至于受伤数字，差不多是阵亡者的三倍。单从伤亡数字来看，虽然比迦南空军小得多，但是同样付出了极大的牺牲，这一战称得上惨烈。 好在罗兰这边并不缺乏牧师和德鲁伊，伤兵返回母舰即可获得神术治疗，很快就能康复，阵亡者也有机会起死回生。罗兰在战斗中几乎没怎么动用高阶神术，就是为了尽可能多的保留神术位，用于战后复活己方的牺牲者。当然，只靠罗兰一个人的力量无法复活数以百计的阵亡将士，他已经传信给寇拉斯堡的辛德拉教会大牧首鲍里斯，请鲍里斯派遣能够施展复活神术的高阶牧师赶来支援。 传送卷轴加上施展复活法术所需的钻石是一大笔开支，但是罗兰不打算在这方面小气，巨鹰、鹫马、狮鹫以及骑乘它们战斗的骑士好比地球上的战斗机和飞行员，其价值远比复活神术的施法材料高得多，况且这笔钱他并不打算自掏腰包。迦南人发动了这场不义之战，战败之后当然要付出代价。他将就赔款问题与伯利恒当局谈判，具体以什么样的方式赔偿现在还不好说，不过根据瓦雷斯各国的传统，战败被俘的贵族可以要求赎身，麦耶尔身为米底亚总督、罗森塔尔家族的王子、迦南王后朱蒂夫人的亲弟弟，又在与赫德男爵合作盗采望月山金矿这些年发了横财，身份高贵且身家丰厚，向他索取两三百万赎金不过分吧？只是这笔赎金就足够支付复活所有阵亡者的施法费用了。 现在还不是考虑善后的时候，罗兰展开神性飞行腾空而起，很快就发现空中的局势异常紧张。 迦南空军已经逃回米底亚，远东一方的五艘飞艇依旧维持着作战姿态，巨鹰、鹫马和狮鹫也都在各自的母舰旁边护航。 远东空军对面，一大群双足飞龙正由地平线处飞来，龙背上驮着全副武装的骑士，盔甲与骑枪被霞光染得绯红。 第1549章好久不见Ⅱ 罗兰最初以为那是来自米底亚的援兵，然而等到对方靠近，才发现这支飞龙骑兵打出的居然是“龙之眼”的旗帜！骑兵团的首领没有骑乘飞龙，披风幻化为一双火红的龙翼，衬托得秘银全身铠光耀夺目，令人不敢正视。 罗兰盯着那位凌空飞翔的银甲武士，心跳不由加速。 银甲武士与他对视的刹那，身躯微微颤抖，目光也变得异常灼热，流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沉默而古怪的气氛持续了许久，银甲武士忽然摘下头盔，柔顺的红发倾泻而下，披散在她肩头，仿佛一团随风摇曳的烈焰。 时隔两年再聚首，“红龙将军”安德莉亚还是那样明艳动人。罗兰注视着她的脸庞，想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反而是安德莉亚显得比他更洒脱，微微一笑率先打破沉默。 “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两年时间其实并不算长，之所以感觉好久不见，罗兰只能归结为心有牵挂。这两年来他和安德莉亚虽然没有机会——也可能是双方都刻意回避——见面，但是偶尔也会通信，安德莉亚此刻出现在这里出乎他的意料，但是仔细想想倒也在情理之中。 两年前“龙之眼”从基特兰德高原迁移到天方沙漠，以“黑龙将军”雅科夫、“绿龙将军”贾蓓拉和“白龙将军”拉辛为首的半龙一族与安德莉亚领衔的龙脉一族矛盾激化，已经不可能像从前那样共处一城，现在四大龙将上头又没有“龙王”压着，索性在暮光谷地各自占据一块地盘，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与此同时，陷入分裂的“龙之眼”仍然与“奈落教团”保持合作，毕竟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想在暮光谷地扎根离不开塔玛拉的支持和援助。 “我们龙脉一族在暮光谷地北段找到一处水草丰美的绿洲重建家园，那里原本是双足飞龙盘踞的地方，现在这群爬虫已经被我抓来训练为坐骑，组建了这支龙骑兵团。”安德莉亚向罗兰介绍自己的手下，唇角浮现自豪的微笑，“被迫放弃龙城曾使我感到痛苦，不过现在看来这不完全是坏事，我们在暮光谷地的生活比从前更安乐，虽然不像从前那样强盛，但是也免去许多纷争，这更符合我们龙脉一族的天性。” 罗兰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全盛时期的“龙之眼”在基特兰德高原上呼风唤雨横行霸道，自从“龙王”马尔斯失踪就开始走下坡路，龙城一战元气大伤，流亡到天方大漠之后进一步陷入分裂。如今自立门户的龙脉一族实力无法与两年前的“龙之眼”相提并论，但是安德莉亚作为一族之长的权力反而得以加强，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带领龙脉一族休养生息，不再像从前那样富有侵略性，乐于与原住民和睦相处。看得出来，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然而身处这片纷争之地，罗兰不得不担心她的安乐日子难以长久维系。 “我们的新家园在‘龙眠谷’，距离这里不到三百里，夜间巡逻的飞龙骑兵看见戈壁滩上有火光和硝烟，还听见爆炸的动静，我以为出了什么事，就带人过来看看情况。”安德莉亚说明来意。 “其实没什么大事，这说来话长……”罗兰简单的向她讲述了这场冲突的来龙去脉，但是没有明说迦南正规军勾结沙匪入侵远东。 安德莉亚何等聪明，刚才看到溃退的“风骑士团”就预感到问题严重，罗兰没有明说她也猜得出内情，收起笑容提醒罗兰：“南疆四大寇背后有罗森塔尔家族支持，你对沙匪开刀难免得罪罗森塔尔家族，罗森塔尔家族又与迦南的锡安王室世代联姻，关系非同一般的密切，国境对面的米底亚城总督兼边防军司令麦耶尔是罗森塔尔家族当代巫后兼迦南王后朱蒂·罗森塔尔·锡安的同胞弟弟，这场剿匪战争继续扩大很可能将迦南人也卷进来，你要多加小心！” 罗兰苦笑一声，“事实上迦南人已经卷进来了，那位米底亚总督麦耶尔……很不巧的出现在沙匪阵营当中，如今沙匪已被剿灭，麦耶尔总督也落入我们手中。” 安德莉亚呆怔数秒才恢复镇定，关切地问：“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位特殊的俘虏？” “如果麦耶尔舍得花钱赎身，我也不介意放他回家，往后长点教训，至于这场冲突如何收场……我会给歌罗法写信说明情况，尽可能通过外交方式解决争端。”罗兰从容不迫地回答。 安德莉亚松了口气，脸上重现笑容：“和平解决争端最好不过，远东这两年的发展很快，和平对你们而言是最宝贵的机遇，犯不着因为一点小冲突与迦南人翻脸。” “谢谢你为我着想，希望伯利恒当局也能以大局为重。”罗兰叹了口气。 安德莉亚从他眼中看出忧色，心头莫名地一疼。这两年来她身在大漠，却时刻关注着远东的局势，搜集寇拉斯堡出版的报刊书籍，研究寇拉斯政府出台的法令政策，仅凭报上登载的新闻就看得出来罗兰这两年有多辛苦，肩头的压力有多大，令她这个局外人深感同情。 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促使安德莉亚迫切想帮罗兰分担一些压力，她咬着嘴唇沉吟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迦南与远东的边境距离我们龙眠谷很近，倘若两国发生冲突，我们必将受到战火牵连，哪怕只是出于自身利益考虑我也有责任为维护边境和平出一份力，从今天起直到远东与迦南达成和平协议，我和我的族人将加强从龙眠谷到望月山的巡逻，如果远东边防军需要我们协助打击越境作乱的沙匪，你千万不要跟我客气！” 这番话兜了好几个圈子，听起来颇费思量。好在罗兰了解龙女姐姐矜傲的性格，听出她在暗示如果迦南一方再次挑起边境冲突，她愿率领龙脉兵团加入远东一方共同对抗来自国境对面的威胁。 第1550章异能延迟 南疆地区当前连一支正规的边防军都没有，完全靠空军撑门面。罗兰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驻扎在米底亚的两万大军开过边境线，他手中没有足够的兵力与之对抗，倘若从西线抽调寇拉斯兵团加强南疆防御，又担心亚珊帝国乘机发动东征。 在这样左支右绌、进退两难的关头，安德莉亚的支持愈发显得弥足珍贵，使他深受感动之余亦有顾虑： “你我并肩作战，会不会招致‘龙之眼’其它将领的指责，还有你的族人会怎么想，毕竟当初我们曾是死对头。” “这些事你不用担心，现在‘龙之眼’只剩一个空壳，半龙将军管不着我们龙脉一族，”安德莉亚淡然一笑，眼角眉梢流露出自信的神采，“这两年来留守龙城的族人与迁居龙眠谷的亲友常有信件往来，几乎人人都在信中提到你对他们多有照顾，龙城居民的生活比从前更安乐富足，他们都真心诚意的感激你，连带龙眠谷的人们也对你的印象大为好转，不会反对与远东人合作加强望月山沿线的防御，毕竟这也为我们自身增加了一重安全保障。” “谢谢你的雪中送炭，安德莉亚……”罗兰想牵她的手，然而想到这里还有很多双眼睛在旁观，不得不克制心头的冲动，“如果我能帮你做些什么，你也不要跟我客气。” 安德莉亚噗嗤一笑，凤眸斜挑分外妩媚，压低嗓音语带幽怨：“真想报答我还不容易？来娶我啊～” 罗兰无言以对，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安德莉亚勾起唇角，眼中的幽怨变成温柔：“开个玩笑而已，你欠下的风流债太多，不差我一个，如果真想报答我……就在望月城帮我挑一栋房子，不需要太大，清净整洁就好，闲暇时我过去住几天，就当度假了。” 罗兰听得心潮澎湃，忍不住追问：“我准备好房子，你真会来住？” “看心情咯～～”龙女姐姐拖着长长地话音，似笑非笑地瞅着他，“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工作，要来也是挑你不在望月城的时候来。” 看到罗兰脸上掩饰不住的失望，她笑得更开心了。 除了安德莉亚，罗兰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如此放肆的咧嘴大笑，完全不顾“笑不露齿”的淑女准则还能笑得这么好看。 安德莉亚笑够了，揉揉发酸的脸颊：“事情说完了，我也该走了，你自己多保重。” 罗兰了解她的脾气，挽留也是无用，点了点头，柔声道：“你也多保重，我在寇拉斯堡也帮你准备一处落脚的地方，欢迎常来做客。” “那就不必了，寇拉斯堡讨厌我的人太多，还是边疆区更清净些。”安德莉亚淡然一笑，展开斗篷幻化为一双红色龙翼，率领飞龙骑兵转身离去。 罗兰目送安德莉亚的倩影远去，最终融入望月山头那一片金红灿烂的朝霞无迹可寻，心里空落落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晨风迎面出来，丝丝凉意使罗兰回过神来，以魔导通话仪与泽希尔取得联系，命令飞艇降落在甜水镇附近的空旷地带暂做休整，伤兵接受德鲁伊们的治疗，寻回战死者的尸体，涂抹防腐油膏妥善保管，以备施法复活。 安排好战场善后工作，罗兰总算可以休息片刻。想起还有几样战利品尚未细看，便将那两块奥义石外加一截蜡烛从次元袋里取出来，吸取潜能加以鉴定。 两块奥义石总共为他提供了4度潜能，鉴定过后发现皆为灵能专长。第一块是“增强灵能天赋”，罗兰已经再熟悉不过，吸收过后额外提升11点灵能，使他的灵能上限扩充到67点。 第二块奥义石是“刀锋”塔尔斯的遗物。这个螳螂人拥有10个心灵武士职业等级，不知从哪里学到一门名为“异能延迟”的超能专长，其作用是使自身展现的心灵异能延迟最多5轮（30秒）之后生效，为此要额外消耗2点灵能。 这是一个有点古怪的超能专长，只能对目标是范围或者显能者自身的异能生效，并且遵循三条规则： 其一，被延迟的异能不会立刻启动，直到显能者以一个预设的命令将之引爆。 其二，如果有其它生物进入该异能的影响范围，该异能会自动触发。 其三，如果该异能在延迟期间没有被外来生物触发，也没有被显能者下令引爆，那么将于5轮（半分钟）过后自行启动。 分析“异能延迟”的三条运作规则，不难看出可以将之搭配范围攻击性异能，比如“炼狱甬道”，用于制造灵能陷阱或者“定时炸弹”。可惜延迟期限最多只有半分钟，对塔尔斯这样的显能者而言实用价值不大，但是罗兰却如获至宝。 在罗兰看来，“异能延迟”这个专长最适合搭配6阶异能“时间加速”。“时间加速”是一个很强大的异能，但是也有鸡肋的一面，显能期间无法直接攻击某个目标，只有“黏液波”这类既不需要锁定特定目标又可以持续生效的法术和异能才可以在“时间加速”期间发挥作用，使得敌对目标在时间恢复正常流速的刹那来不及躲闪就被预先设下的“黏液波”糊一脸——不久前罗兰就是用这一招对付蓝龙瓦尔廷。 遗憾的是“黏液波”这类法术很少，而且通常杀伤力不大，这就大大限制了“时间加速”的实用性。现在有了“异能延迟”，情况就变了，罗兰可以通过“异能延迟”将那些瞬间生效的异能转化为“定时炸弹”，在时间静止期间从容不迫的选择角度和姿势，直接释放在敌人所在的区域并且悬而不发，然后将触发时间设定为“时间加速”截止的那一瞬，待到时间恢复流动这颗“定时炸弹”就会自行爆发，除非对方也精通操纵时间流的能力，比如“迅捷爆发”、“时间静止”、“时间加速”或者“先发制人”，否则绝不可能躲过这招贴脸轰炸！ 第1551章祈神蜡烛 罗兰知道一个显能技巧，可以将“时间加速”这个异能进一步增幅——每多额外消耗4点灵能，时间停止增加6秒。罗兰心算了一下，以自己当前的灵能点数，可以采用两种方案配合这一战术：4轮时停搭配4发“炼狱甬道”，或者3轮时停搭配3发“能量弹幕”。后一种方案造成的伤害比前一种更高，但是火、电、酸、寒这类能量攻击容易被抵抗，炼狱甬道则运用的是负能量，相对而言具有负能量抗性的生物就少的多，两种方案各有利弊，但是总的来说造成的伤害都大到足以秒杀世间绝大多数生物——包括传奇生物。 把玩着掌中这颗晶莹剔透的奥义石，罗兰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荒凉感。他现在的职业等级离传奇境界还有一段距离，但是“红袍”、“黑袍”和“龙王”那样的传奇人物在他眼中不再像三年前那样高不可攀，至于传奇之下的所谓“强者”，不客气地说，已经很难找出一个值得他认真对待的敌手。 通往传奇境界的门槛就在视线尽头，罗兰在这条追求个人力量的道路上走的越远就越发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体会到无敌于凡尘俗世的寂寞。坦率地说，若非割舍不下亲友的牵挂，割舍不下建国立业这一政治抱负，他真想远离俗世，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于追寻传奇乃至封神这一终极目标。 罗兰抛开心头杂念，默默吸收“异能延迟”奥义石，十分钟后奥义石凭空消失，脑海中则增添了许多奇妙的知识。唇角泛起放松的微笑，罗兰最后拿起那支“祈神蜡烛”加以鉴定。 这支看似不起眼的蜡烛头相当于一件传奇魔导器，给他提供了整整10度潜能。鉴定结果也不出罗兰所料，这是一支限定为“守序善良”阵营的祈神蜡烛，主要有三种功能。其一是点燃蜡烛会对30码内守序善良的生物提升士气，战斗力全面增幅；其二是守序善良的圣职者在准备法术时点燃这根蜡烛，其职业等级可视为比现有等级高两级。 需要注意的是所谓“提升两个职业等级”并不是仅仅提高施法等级，当蜡烛燃烧时，圣职者甚至可以施展比现有职业等级高两级才能施展的法术！比如一位9级牧师原本最高只能施展5环神术，但是在冥想时点燃祈神蜡烛，就可以像11级牧师那样准备6环法术。 罗兰的进阶职业“神之手”也属于圣职者，提升到15级即可施展8环神术，提升到16级则能施展9环神术。当前他的职业等级位14，这就意味着当他今天点燃祈神蜡烛准备法术，明天就可以越级施展8环和9环神术！意识到这一点，罗兰自己都觉得简直恐怖！ 一根祈神蜡烛通常可以使用4次，如果将之一口气燃尽，则能激发祈神蜡烛的第三种功能：开启“异界之门”，召唤任意一个异界生物。基本上，任何你知道名字的生物都可以召唤过来，真神、深渊领主和地狱大公可以拒绝你的召唤，但是如果他们凑巧心情不错，也有可能派个化身过来陪你玩玩。 被召唤过来的生物通常乐于与点燃蜡烛的人亲切交流，如果对方提出的要求不算过分，他们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上一把。脑子灵活的人很容易就想到如何利用这一点榨取最大限度的利益，比如如下这套骚操作： 点燃祈神蜡烛并且呼唤风巨灵贵族（灯神）。 当灯神通过“异界之门”来到你面前，询问你需要什么帮助，别害羞，大胆的向她要求三次“祈愿”机会。灯神每天都能以类法术的形式施展3次“祈愿术”，并且不同于其它具备该法术的生物，比如邪恶的火巨灵，她们通常会慷慨的帮助召唤者实现愿望。 你可以随便使用前两次祈愿机会，比如换取一大堆黄金，提升自身的属性，或者复活一个死去的亲友，最后一个“祈愿术”用于召唤另一位风巨灵贵族，并且要求她也给你三次祈愿机会…… 反复实行上述操作，理论上罗兰将在短短一天内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从此走上人（全）生（书）巅（完）峰（结）。 可惜这只是理论而已。罗兰鉴定祈神蜡烛过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施展“通神术”，向命运女神请教上述骚套路是否真的可以在瓦雷斯世界实行。结果不出所料，答案是否定的，“祈愿术”或者“神迹术”无法召唤出另一个具有相似能力的生物，罗兰这无限循环的骚套路纯属白日梦。 尽管无法凭借一根蜡烛无限循环，但是罗兰至少还能用它获得4次越级施展9环法术的机会，或者用于召唤“炽天神使”之类的逆天打手，依旧是具有极高战略价值的珍宝。 小心地收藏起“祈神蜡烛”，罗兰拿出魔导通话仪，向远在伯利恒的老朋友歌罗法王子发出问候，顺带讲述刚刚平息下来的这场边境冲突，接下来要如何善后？是时候坐下来谈谈了。 …… 水是生命之源，瓦雷斯的名城重镇大多兴起于水资源丰富的地域，这一特征在水源匮乏的沙漠地带体现的尤为明显，只有充足的淡水才能哺育良田沃野，供养数以万计的居民，进而形成城镇乃至国家。 源自露西亚山区的维列斯江由北向南蜿蜒流淌，延伸到迦南境内的支流即为“新月河”，自古以来就是迦南人的母亲河。早在帝国行省时代，迦南王室就对亚珊帝国的远东拓荒计划深感不安，最担心的还不是帝国大军侵占迦南领土，而是对方在新月河上游以兴修水利的名义筑造拦江大坝和大型水库，通过控制新月河的流量对位于下游的迦南人施加压力：旱季截流储水，雨季开闸放水，人为的加剧甚至制造灾害，不费一兵一卒即可摧毁迦南脆弱的农业，使这个国家两千两百万居民笼罩在饥荒的阴影下。 第1552章风雨伯利恒Ⅰ 为了解除来自新月河上游的威胁，迦南历代君王与历届内阁可谓弹精竭虑，从内政到外交制定了一系列应对方案。雅各布四世在位之日，迦南王室迫于现实压力不得不向亚珊帝国低头，签订了两项不平等条约作为保障新月河水流量的“赎金”。其一是迦南当局承诺逐步裁撤设立在新大陆的殖民据点，放弃与亚珊帝国在海外的竞争，导致迦南错过一场瓜分殖民地的盛宴，国力相继被斐真和海蓝超越，沦为国际舞台上的“第二梯队”。其二是迦南政府与帝国政府签订了粮食采购协议，每年至少要从亚珊帝国进口两百万吨谷物以弥补国内粮食供应的缺口。帝国对迦南出口的谷物价格偏高，迦南人还要自行承担运输和仓储费用，明明可以采购更便宜的谷物却不得不忍受帝国盘剥，每年为此多花一大笔冤枉钱。 在这样的境况下，迦南朝野上下普遍怀有敌视亚珊帝国的情绪，迫切渴望摆脱帝国霸权的胁迫。阿尔伯特六世为此制定了两条国策：对内不惜投入巨资大力研发“海水淡化”技术，建立全国灌溉与供水网络，降低工农业和生活用水对新月河的依赖；对外则在帝国远东行省扶植代理人，致力于将远东行省由帝国版图上分裂出来，建立亲近迦南的政治势力，使之成为迦南与帝国之间的地缘缓冲区。 约书亚八世继位后延续父亲制定的策略，并且取得极大的成功。 如今迦南的“海水淡化工程”无论技术水平还是产业规模都位居瓦雷斯世界前列，迦南境内四分之一的生产和生活用水来自坐落在银沙湾畔的“海水淡化魔导工厂”——这是迦南最大的一家“国企”，当之无愧的国家命脉。海水淡化的成本当然比直接抽取河水高得多，但是这项具有战略意义的超级工程给迦南人带来了安全感，并且心甘情愿为淡水保障支付额外的税金。 对外政策方面，约书亚侯爵在远东选择鲁道夫·寇拉斯为代理人，于1620年秋掀起一场革命，成功实现分裂帝国、远东独立的战略目标，虽然独立后的远东寇拉斯王国并不甘心对伯利恒宫廷俯首帖耳，由此发生了一些小小的矛盾，好在双方掌权者都有足够的理智，明白彼此的支持不可或缺，最终化解矛盾达成共识。 歌罗法王子以非官方身份出席远东国庆节，代表迦南王室向远东人释放善意，其后不久寇拉斯王国组团参加伯利恒世博会投桃报李，两国关系由此步入蜜月期。然而就在双方合作日益密切的关头，来自米底亚的一则消息震动了伯利恒宫廷，同时也使迦南与远东的外交关系降至冰点，知情人无不神经紧张：从伯利恒到米底亚，战争阴云挥之不去，空气紧张得仿佛碰到一点火星就会爆炸，如何应对这一迫在眉睫的危机，成为考验决策者政治智慧的一道难题。 11月27日，清晨。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整夜，天明时雨势转疾，将迦南王都伯利恒笼罩在潮湿的帷幕里，街道两侧的大理石楼房白的发亮，高耸在城市中央的马萨达宫在雨中泛起淡淡的迷锁光芒，圆润的建筑风格在两侧副楼的拱卫下宛如一支巨大的银质双耳提瓶，尽显东方风情。 杰弗里斯先生拉开车窗，雨雾涌进马车，使这位年过五旬的老人感到精神一振。湿润凉爽的气息，阴沉的天色，湿漉漉的建筑与街道，无不使他联想到自己的故乡——那个位于暴风洋北部，一年倒有半年阴雨绵绵不见阳光的小小岛国。 杰弗里斯出任斐真驻迦南大使已经近十个年头了，能讲一口比大多数土生土长的当地人更标准流利的迦南方言，熟悉这个国家的一切典章制度、朝野派系、风土人情，但是仍然无法适应伯利恒夏季炎热干燥、冬季温和多雨的古怪天气，这与他的故乡实在反差太大了。 伯利恒，这座被誉为“白银之都”、“圣枪之城”的伟大都市，坐落在新月河与银沙湾的交汇处，拥有近三百万人口，是天方地区最繁华的都市，同时也是迦南的农业、工业、商业和政治中心。杰弗里斯的目光缓缓扫过街道，撑伞的行人在街头匆匆而过，街道旁的店铺照旧开张招揽生意，生活一如往常平静而忙碌，只有极少数像他这样先知先觉的人才能嗅出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危险气息。 大使馆的公务马车在马萨达宫门外广场停下，杰弗里斯下了车，在秘书的陪同下走向大门，向卫兵出示证件，而后拾阶而上，步入迦南的权力中心。 “杰弗里斯先生，请稍候，我这就为您通报。”王宫侍从官将大使阁下请进客厅，随即匆匆离去。 杰弗里斯不是第一次走进这座装修华美的客厅，也做好了被晾在这里等候一两个钟头的心理准备，约书亚八世和他的重臣们这会儿有的头疼呢，顾得上接见他才怪。迈过房门的皮靴突然止步，杰弗里斯老头扬起眉毛，脸上的漫不经心变成了诧异。 “嘿，‘老龙虾’，早上好啊，我就知道你准会来！”客厅中传来戏谑的笑声，一个身着燕尾服的胖子靠坐在沙发上，翘着腿，手里还端着一杯红酒，看起来心情不错。 杰弗里斯紧抿的唇角抽搐了一下，阴沉着脸色走进客厅，在远离对方的沙发上落座。那个自以为风趣的胖子名叫帕里尼，出身于海蓝贵族家庭，担任海蓝驻迦南大使还不到两年就以高妙的社交手腕在伯利恒的上流社会打响名头，倘若某次派对上缺少了这位热爱美食、美酒、多才多艺、妙语如珠的胖子，注定会大为失色。 杰弗里斯很可能是整个伯利恒最厌恶帕里尼勋爵的人，这不只因为双方肩负的使命存在一定程度的竞争关系，更主要是因为帕里尼对他这样一位年长的绅士毫无敬意，还给他取了“老龙虾”这样一个挖苦意味十足的恶毒绰号。 第1553章风雨伯利恒Ⅱ 最让杰弗里斯难堪的是这个绰号与他的形象——身材瘦削且驼背，苍白的皮肤一晒太阳就像蒸熟的虾子那样泛红——完美契合，以至于迅速流行开来，如今伯利恒宫廷的名流们也效仿可恶的帕里尼，背地里笑称他为“老龙虾”。 “如果我也是一个浅薄无礼的人，必定当面回敬您一句‘死胖子’，可我不想变成自己厌恶的那种人，帕里尼先生，所以我请求您要么好好跟我说话，要么免开尊口。”杰弗里斯以克制的方式表达内心的愤怒。 帕里尼瞅了瞅老头灰蓝色眼眸中隐含的冷意，确信今天不是一个开玩笑的好日子，耸耸肩起身给他斟了杯酒。 “尊敬的子爵阁下，请原谅我的失礼，如果您愿意接受我的道歉，我们就来谈谈最近发生在远东与迦南边境的那件麻烦事。” 杰弗里斯与他碰了碰杯，唇边轻触杯壁表示接受他的道歉，严肃地说：“帕里尼先生，这正是我匆匆赶来觐见约书亚陛下的原因，而你赶在我的前头，想必消息比我更灵通，不妨说说您对迦南与远东的边境冲突有何看法。” “老实说，这件事来得很突然，今天早上收到来自帕图斯的紧急消息之前我没有觉察到丝毫征兆。”帕里尼微微苦笑，“身为驻迦南大使，我对迦南与远东的冲突一无所知，直到康斯坦丁陛下亲自来信询问的那一刻才得知出了大事，因此挨了我们那位坏脾气的陛下一通臭骂，这不——为了弥补渎职的过失，早饭我都顾不得吃就跑来干活了。” 杰弗里斯暗自松了口气。事实上他也是两个钟头前才收到由斐真首都阿瓦隆发来的魔法传讯，得知前天夜里迦南与寇拉斯王国于望月山边境的戈壁地带发生激烈冲突。战斗持续了一夜，结果更是出人意料：刚刚收回南疆主权的寇拉斯王国在兵力居于劣势的不利局面下击溃越境入侵的迦南边防军，赢得一场完胜！ 斐真内阁首相在写给杰弗里斯的信中坦言，他也是在不久前收到寇拉斯当局的来函才得知此事。远东方面只是简单概括了这场冲突的始末，至于冲突的前因后果和交锋细节则没有提及，这封公函的重点在于告知斐真当局南疆冲突有可能演变成为一场全面战争，为了抵御迦南人有可能发起的报复行动，寇拉斯王国必须提前做出应战准备，不得不暂时搁置不久前与斐真达成的谷物贸易协议，将原计划用于出售的谷物转为军粮储备，特此致函斐真当局以求得谅解。 斐真当代君主卡洛斯·奥斯贝尔侯爵于卧床上收到这封由鲁道夫一世亲笔署名的来信，顿时睡意全无，连夜召集内阁大臣商讨对策。远在万里之外的远东边疆发生一场规模不大的军事冲突，这似乎与斐真人无甚干系，卡洛斯三世为何如此焦急？这一点杰弗里斯当然了然于心，关键就在于粮食供应。 为了争夺新大陆的魔晶矿藏，斐真在约顿海姆地区与亚珊帝国的殖民武装发生激烈冲突。就在两周前，帝国内阁做出增兵决意，被誉为“帝国军神”的齐格蒙特元帅亲自率领三万陆军在海军舰队的掩护下开赴新大陆参战。为了应对这支精锐之师，斐真方面也不得不向约顿海姆增派陆军以维护殖民地利益。大军出动粮草先行，上万人的军团加上战马，每天消耗的谷物都是一个庞大到吓人的数字。持续整年的军事投入已经对斐真政府的财政造成很大压力，殖民地战争的扩大化必将带来更大的财政压力，且不说采办军粮的预算捉襟见肘，就算有钱也很难采购到充足的谷物。 斐真本土是一个领土面积只有80万平方里、多山地丘陵且终年阴雨绵绵的岛国，在这样一个自然资源匮乏且土地贫瘠的小岛上人口还出奇的稠密，早在本世纪初就突破四千万大关，成为瓦雷斯世界仅次于亚珊帝国的人口大国，同时也是全世界人均占有土地最少的国家。 为了养活国内爆发式增长的人口，斐真当局在上个世纪末率先开启了魔导工业化进程，并且致力于在海外开拓殖民地，将国内过剩的人口迁往新大陆，在那片辽阔丰饶的原野上建立聚居地，而后又成立了政府控股的“威尔诺亚殖民公司”作为王室的代理人，垄断新大陆与母国之间的贸易活动。经过将近半个世纪的殖民活动，如今斐真本土人口已经降到三千两百万，海外殖民地的居民总数则逼近两千万，堪与同样致力于殖民开发的亚珊帝国抗衡。 斐真的海外经济以农业和矿业为支柱，殖民者在新大陆的良田沃野上建立起大大小小的矿场和种植园，产出的粮食不仅可以满足殖民者及其征服的土著奴仆需求，还大量输入斐真本土，使国内同胞免于饥饿。 殖民地战争爆发后，斐真在新大陆的农场大多遭战火破坏谷物产量锐减，运粮船还频繁遭到帝国海军袭击，数十万吨谷物在运往本土途中伴随遭受炮击的轮船沉入大海，导致斐真本土粮食供应告急，市场上的谷价飞涨，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别说争夺殖民地的利益，本土买不起面包的穷人就要起来暴动了。 在这样严峻的局势下，斐真政府只能寄望于购买谷物弥补国内粮食缺口，然而国际谷物市场上的头号卖家即为亚珊帝国，占据了将近五成的谷物供应份额，斐真人正与帝国交战，休想从帝国那里买到一粒粮食。保士华大公国也是传统的谷物出口国，然而保士华大公与亚珊皇室关系密切，公开宣称支持帝国维护其在约顿海姆的利益，同样不会向斐真人施以援手。危急关头，那个刚建国还不到两年、原本不被斐真朝野放在眼里的寇拉斯王国站了出来，向斐真当局伸出援手，表示愿以低价供应五十万吨谷物，并且不需要支付现金。 第1554章风雨伯利恒Ⅲ 远东人的慷慨之举，在阿瓦隆宫廷引发了一场激烈的争论。颇有几位老成持重的大臣怀疑远东人无法兑现他们夸下的海口，一个刚刚摆脱帝国控制的蛮荒国度，一个绝大多数居民还在忍饥挨饿的国度，哪里来这么多粮食用于出口？更何况远东人不仅对斐真慷慨，对海蓝人也很大方，同样做出供应五十万吨谷物的承诺，傻子才信这张空头支票！ 为了验证寇拉斯王国是否真有能力出口百万吨谷物，斐真内阁特地派出一支非官方团队前往远东考察，考察团于11月中旬到达寇拉斯堡，其后不久发回一份内容详实的考察报告，结论令斐真朝野上下大为震惊：远东本年度可供出口的粮食的确不少于一百万吨，而且这还是在寇拉斯政府执行农业减税政策之后取得的成果，由此可见当地农业产出水平远超瓦雷斯各国。 杰弗里斯不知道远东人用了什么魔法促使粮食产量暴增，但是他很清楚远东出口的谷物对稳定斐真粮价至关重要。倘若远东与迦南爆发战争，粮食供应协议因战争这一不可抗力的因素而沦为一纸空文，斐真政府承受的压力恐怕比远东更大。卡洛斯三世绝不希望横生枝节，故此收到鲁道夫一世的来信后立刻通知杰弗里斯，要求他尽快搞清楚迦南与远东冲突的前因后果，并且尽一切可能阻止两国矛盾激化。 客厅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位大使立刻终止交谈，站起身来，向那位负手步入客厅的老人注目行礼，流露出恰当的敬意。 老人身材微胖，满头白发梳理的一丝不苟，面带微笑与访客一一握手，相继落座。 两位大使当然认得这位气度非凡的老先生——迦南现任首相兼财政大臣塞缪尔·温伯格伯爵，约书亚侯爵最倚重的“大管家”。 “杰弗里斯先生，帕里尼先生，吾王托我向两位聊表歉意，委实脱不开身亲自接见，两位如有要事不妨说给我听，我将如实转告陛下。” 杰弗里斯和帕里尼听了首相大人的话，先对视一眼，随即心照不宣的点了下头。 “阁下，据说米底亚驻防军与边境对面的远东人爆发了武装冲突，考虑到我国的利益牵扯其中，本人有义务了解此事是否属实，以及迦南一方打算如何应对这场变故。”帕里尼率先表明来意。 “‘武装冲突’？”温伯格满面愕然，“帕里尼先生，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您这是在否认？”帕里尼追问，“您确信望月山边境最近一切如常？” “帕里尼先生，望月山边境地带时常有盗匪团伙在远东与迦南两地流窜作案，为确保两国边境居民的安全，三天前米底亚边防军在远东军方的配合下剿灭了一支横行南疆的悍匪团伙，捍卫了边境和平，您把这次联合执法行动误当做两国边境冲突，恕我直言，这太可笑了。” 帕里尼深深看了这位政坛老将一眼，对他说的话一个字也不信，但是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温伯格及其背后的迦南宫廷对这一事件的定性态度。 “原来是我误信了传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那位陛下可以放心了。”帕里尼露出如释重负的憨笑。 温伯格微微扭动了一下脖子，淡淡地问：“康斯坦丁陛下还有兴趣关心这些小事？” “小事未必不会带来大麻烦，堤坝上的蚁穴虽小，却有可能导致洪水决堤淹没无数良田啊！”贝里尼夸张地瞪大眼睛。从事外交工作者有不同的风格，传统的如杰弗里斯，字斟句酌力求严谨，贝里尼则是另一种风格，看起来像个没有心机的家伙，其实他很清楚自己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口无遮拦的做派有利于降低谈话对象的戒备心。 温伯格静静倾听帕里尼的诉苦。事实上海蓝与寇拉斯王国的粮食贸易他早有耳闻，却低估了两国关系的紧密程度。温伯格毫不讳言远东的粮食供应与海蓝在新大陆推行的战略关系重大，如果远东人因来自南方的威胁而放弃出口粮食，海蓝恐将被迫调整外交策略，与迦南侯国在外交、军事与贸易等诸多方面达成的合作意向也不得不重做权衡。 温伯格作为一国首相兼财政大臣，当然明白对方的诉苦隐含威胁。迦南是一个内陆国家，国内很多商品和资源依赖海上贸易输入，海蓝是迦南第二大贸易伙伴国，倘若海蓝对迦南关闭贸易渠道，后果将很严重。 杰弗里斯话不多，立场则与帕里尼一致。斐真是迦南最大的贸易伙伴国。得罪了这两大海上霸主，贸易损失还在其次，外交危机亦将接踵而至，甚至将在国际舞台上陷入孤立境地。 “吾王深知远东人和迦南人都是热爱和平的民族，而我们斐真人比这两个民族更热爱你们的和平。”杰弗里斯做出最后的陈述，随即起身告辞。帕里尼像只轻盈的皮球自座椅上弹了起来，向首相阁下躬身告退，追着“老龙虾”的背影跑了出去。 温伯格目送两位大使相继离去，抬头的刹那，眉心显出两道深深的纹理。两位大使甚至等不及离开他的视野就说起了“悄悄话”，从双方频频点头的姿态来看，温伯格有理由认为，两大强国将在干涉迦南与远东边境摩擦的问题上达成偏袒后者的统一立场。 塞缪尔·温伯格伯爵出身于迦南勋贵家族，系谱上溯至追随迦南开国君主走出天方大漠的亲卫侍从，历代为锡安王室效劳，身居高位者众多，繁衍至今兴盛不衰，凭借的不只是对王室的忠诚，更重要的是洞彻时局，趋利避害。 时至今日，塞缪尔·温伯格担任迦南内阁首相已经近十个年头，向来对时局洞若观火、从容应对种种危机的他忽然感到有些力不从心，越来越看不清未来的走向。 第1555章风雨伯利恒Ⅳ 迦南国内看似一片祥和，颇有盛世景象，然而在民众视线难以企及的宫闱之内却有暗流涌动，一场政治风暴正在酝酿：以歌罗法王子为首的锡安嫡系王族与朱蒂王后领衔的罗森塔尔家族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和睦，两大贵族阵营的矛盾为这个国家的前景蒙上了一层阴影。 温伯格对歌罗法的才干十分钦佩，确信王子殿下有能力引领迦南跻身瓦雷斯顶级强国之列。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位自幼客居国外的王储在伯利恒根基尚浅，除了约书亚陛下本人的支持，还得设法赢得继母朱蒂夫人的好感。可惜这并不容易，尤其是歌罗法拒绝继母为其安排的联姻对象之后，马萨达宫廷的气氛就变得波诡云谲。锡安家族的少壮派文臣武将自发聚拢到王子殿下的旗帜下，形成一股所谓抵制“外戚干政”的势力；出身于罗森塔尔家族的显贵们不难想象王子继位后自身的处境，恐慌促使他们很自然的团结在王后身旁，其中不乏希冀废除歌罗法储君地位的野心家。 温伯格身在局中，明里暗里多次受到“王储党”与“王后党”的拉拢。处理这样的局面需要一点政治智慧，温伯格从容应对，无论私下还是公开都坚持一个立场：不选边，不站队，永远忠于陛下本人。 所谓的“宫廷斗争”，温伯格见得多了。他很清楚在这架“天平”上如何保持平衡，也知道陛下本人才是掌控大局的棋手，王子与王后尚且不够资格与他对弈，其它人不过是自作聪明的棋子而已。约书亚八世对眼皮底下的争斗视而不见，有人认为这位昔日的“东方雄狮”已经不复当初的英明，随着年纪增长渐变慵懒怠惰。而在温伯格看来，这不过是雄狮的假寐——眯着眼睛，以猫戏老鼠的心态旁观“茶杯里的风暴”，将当前的危机视为一次考验。至于考验的是王子抑或王后，或者兼而有之，君心如海，温伯格不敢妄自揣测。 相比宫廷中的权力斗争，温伯格更在意的是国际局势。1620年爆发的远东独立战争打破了瓦雷斯维系百年的国际格局，远东人的成功独立反衬出神圣亚珊帝国的衰落，早已磨刀霍霍的斐真人与海蓝人再也按耐不住挑战昔日宗主的野心，试图扩大本国的影响力，欠缺的只是一个借口而已。 新大陆约顿海姆地区发现的超大魔晶矿为新旧强权爆发冲突提供了一条完美的导火索，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内幕：魔晶矿的最早发现者是一个与迦南王室关系密切的人。早在帝国、海蓝与斐真的殖民公司有所觉察之前，约书亚侯爵就通过某种渠道了解到约顿海姆地下埋藏的财富，并且第一时间委派温伯格组建团队前往矿区勘察。直到勘探团队返回伯利恒，递交了详尽的勘探报告，外界对此还一无所知。 发现巨大的财富是好事，但是如何处理这笔财富却是一个难题，万一应对不当，好事变成坏事，财富反倒会带来灾难。 约书亚侯爵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困境：迦南人在新大陆的殖民势力很弱小，无力与帝国、斐真、海蓝的殖民武装集团竞争。倘若自行挖掘魔晶矿，好比一头肥羊暴露在三头贪婪的饿狼眼前，必然遭受围攻，得不偿失。经过慎重考虑，约书亚侯爵接受了温伯格的建议，制造了某些“巧合”，将约顿海姆魔晶矿的消息泄露出去，引导三头饿狼为争夺矿藏爆发冲突，迦南一方则隔岸观火，利用这一有利局势开展左右逢源的外交攻势，争取自己能够充分消化的利益。 事态的发展最初很顺利，约顿海姆地区的冲突日益加剧，如同一座巨大的磨盘不断绞杀三方驻军。冲突加剧了斐真-海蓝联盟对亚珊帝国的仇恨，伤亡的官兵和损失的物资变成一笔巨大的沉没成本，迫使三国加大战争投入更多财富、资源与兵力，时至今日已成骑虎难下的局面，而这正是锡安侯爵预想中的局面。 竞争对手的国力在殖民地战争中不断被消耗，此消彼长，迦南的国际地位顺势提升。然而好景不长，远东边境的冲突将迦南人也拖进战争的风暴圈，寇拉斯王国这个铁杆盟友现在有变成敌人的风险，这可不是约书亚侯爵想要的局面，身为辅佐国王掌控大局的首相，温伯格对酿成这场意外冲突、破坏大好局面的米底亚总督麦耶尔·罗森塔尔更是深恶痛绝，暗地里不知骂了多少脏话。 麦耶尔擅自出兵远东诚然是一个意外，然而包括温伯格在内的锡安朝野更加意想不到的是远东一方毅然决然的应对方式。从望月山到新月河，远东南方四十多万平方里辽阔国土自1620年革命爆发以来就处于半独立状态，新生的寇拉斯王国独立迄今不过短短两年，按理说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对南疆施加影响，以麦耶尔为首的军方冒险家正是瞅准这个时机对南疆首府望月城发起袭击，试图在寇拉斯政府接管南疆主权之前造成吞并事实。倘若全面权衡利弊，这场军事冒险无疑建立在错误的战略方针之上，为此失去寇拉斯王国这个重要盟友可谓得不偿失，但是仅从战术角度来讲，温伯格倒觉得成功吞并南疆的机会很大。 如果事态正常发展，现如今麦耶尔应该率领米底亚军团进驻望月城，做成占领南疆首府的既定事实，把锅甩给内阁外交部的同僚去顶。而他塞缪尔·温伯格身为迦南首相，这会儿应该收到无数封来自寇拉斯堡措辞激烈、气急败坏的抗议信，大可施展长袖善舞的手腕从容为军事冒险善后，最保守的结果不在乎与寇拉斯堡宫廷交换利益过后命令麦耶尔军团撤离望月城，和平解决边境危机的同时向那些刚刚摆脱异端与流放犯身份的“年轻邻居”们展示一下老牌强国的肌肉，打消对方天真的幻想——别以为自己有资格与“老大哥”平起平坐。 第1556章风雨伯利恒Ⅴ 倘若麦耶尔的军事冒险获得成功，经此一役使寇拉斯堡当局认识到迦南的强大，懂得在“大哥”面前摆正自己的位置，倒也不失为一步歪打正着的好棋。可惜事态的演变完全脱离正轨，麦耶尔的军事冒险以惨败收场。边境一战过后，受雇于罗森塔尔家族的四大沙匪团几乎全灭，米底亚的精锐部队——风骑士团与沙骑士团——损兵折将元气大伤，最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麦耶尔这个总督大人也被远东人俘虏，沦为罗兰王子的阶下囚，丢人丢到家了。 麦耶尔出身于罗森塔尔家族，又是颇受朱蒂王后器重的同胞兄弟，年纪轻轻身居高位，难免滋生骄横自负的心态，年轻人为博取功名利禄冒险发动战争，温伯格对此不以为然，但是能够理解。让他深感惊奇的是远东那位罗兰王子，怎么竟敢做出寸步不让、针锋相对的反击，难道他不怕因此激怒伯利恒的君王，失去远东人赖以抵抗帝国压迫的遮阴大树？他又是如何排兵布阵，竟然在短短一夜间击溃远比己方兵力强盛数倍的四大沙匪团与米底亚联军？ 这个如同彗星般迅速崛起的年轻人，是凭借过人的胆量与好运博得一场不计后果的险胜，抑或迎战之前就深思熟虑，早已算好下一步棋要怎样走？塞缪尔·温伯格对此深感好奇。 歌罗法与罗兰，两位新时代的弄潮儿行事每每出人意表，使这位精于世故的首相阁下不得不感慨岁月催人老，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清时局了。叹了口气，塞缪尔·温伯格收回思绪，转身匆匆出门。 约书亚八世习惯在自己的书房接见大臣，这栋设立在花园中的华丽建筑是伯利恒真正的权力中枢。通往御书房的走廊前端是候见厅，塞缪尔·温伯格进来的时候已经有四个人在等候召见，相继起身向首相大人行礼问候。 温伯格扫了一眼，认出在座诸位都是位高权重的人物，面露笑容一一还礼，不动声色的观察对方的表情，揣测其心态。 四人中最年轻的是外交大臣鲁宾·舒尔特，络腮胡须使这位贵族青年显得比真实年龄更成熟稳重。舒尔特家族与温伯格家族同样古老，在军政两届颇有势力，年轻的鲁宾是家族着力培养、寄以厚望的精英，又是歌罗法王子的同学兼好友，理所当然被“王储党”尊为头号干将。 鲁宾·舒尔特对面坐着一位身着黄色祭袍、须发花白的老人，胸前明晃晃的白金圣徽表明这位神情肃穆的圣职者正是培罗教会在迦南地区的枢机主教。 瓦雷斯世界的四大强国，亚珊帝国、斐真、海蓝和迦南，名义上都以培罗教会作为国教，并且基于共同的信仰组建起“圣光同盟”。帝国作为同盟的主宰，原本对其它三国具有宗主般的约束力，帝国中央教廷有权任免各国枢机主教，然而历经十六个世纪的岁月变迁，时至今日帝国教廷已经无法实行其法定权力，各国教会早已本土化，从教义到教会组织都各行其是，在共同的信仰下分化成为不同的教派，各国教会的领袖——枢机主教——也不再接受亚珊圣城的指派，而是由世俗君主全权任免。枢机主教兼任内阁宗教大臣，向君主负责，君权压倒教权，君主成为教会实际上的领袖。圣职体系则与官僚体系并轨，共同支撑起这个国家的行政机构，在教育、医疗乃至乡村治理等诸多领域发挥着重要作用。 迦南当代枢机主教奥兰多是一位准传奇培罗牧师，温伯格对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也要毕恭毕敬地尊称一声“法座”。连这位很少关心世俗政务的老先生也被惊动，可见事态之严重。 奥兰多大主教身上没有什么派系色彩，但是温伯格听说他对王子殿下钟情于那位信奉“因果女王”蒂摩丝的玛利亚小姐很是不以为然，倘若这位性情古板的大主教拒绝接受一位异教徒成为这个国家未来的王后，温伯格不得不担心迦南的教会势力整个倒向“外戚党”。 温伯格与奥兰多大主教寒暄了两句，目光转向斜对面。候见厅左右两侧的角落里各有一个身影，身上都散发出生人勿近的阴冷气息。 这两位……准确的来说都不能算作“人”，只是乍看起来图具人形的怪物。 伊扎克·弗洛伊德身着湿漉漉的紫黑色皮衣，兜帽遮住布满触手的怪异头颅，偶尔抬头一瞥，眼窝深处闪过摄人心魄的灵能光芒。这位传奇夺心魔的公开身份是内阁安全顾问，很少有人知道他还兼任迦南情报局总监一职，是全体特工与秘密警察的顶头上司。 伊扎克·弗洛伊德是一个谜，温伯格不知道他从何而来，为什么要在伯利恒宫廷任职，只知道有这样一群神秘的夺心魔居住在迦南境内，与锡安家族订立誓约，世世代代出任辅佐锡安家族的继承人坐稳迦南王位，至于锡安家族为此付出了什么，温伯格猜不出，也不敢打听。 夺心魔社团介入伯利恒政局的方式很低调，代号“哈格纳”的迦南情报局据说就是由夺心魔们协助锡安王室创建的，借助这个特工机构，伊扎克及其前任局长为锡安家族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 温伯格深深看了一眼夺心魔低垂的头颅，修长的阴影在兜帽下微微蠕动。迦南境内那些藐视君王的贵族领主，无论曾经多么煊赫，最终难逃神秘失踪的结局……或许弗洛伊德先生还记得他们脑髓的滋味？ 弗洛伊德斜对面的墙角处有一条瘦削的身影，双手抱膝蜷缩在扶手椅中，黑色紧身衣、套头面罩再加上浑身散发出的黑暗魔力汇聚在一起，宛如浓稠的泥浆，将他从头到脚遮蔽起来，恰如“暗夜使者”的名号。 “暗夜使者”格鲁姆名义上是弗洛伊德的副手，实际权力并不比局长大人小。温伯格早就听说两人貌合神离，从双方刻意疏远的座椅来看，这两个怪人恐怕连维持表面的和睦都办不到，由此可见“哈格纳”内部也没少上演权力斗争的戏码。 第1557章风雨伯利恒Ⅵ 伊扎克·弗洛伊德至少不介意显露出夺心魔的身份，格鲁姆的作风比他更诡秘，温伯格从未见过此人的真面目，只知道他手下有一群出身于“变形怪”一族的特工，能够随心所欲改变面貌与体型，不露形迹的混入人群探听情报。至于格鲁姆本人是不是“变形怪”？那就不得而知了。 一位宫廷侍从由走廊对面快步走来，在门前停下脚步，向温伯格微微鞠躬：“首相大人，陛下召见。” 温伯格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着，跟随侍从穿越环绕花圃的回廊，步入御书房。 正午阳光透过水晶窗照亮宽敞的大厅，贴墙摆放着一排排高耸的乌木书架，书香与烟草交织成令人迷醉的气息。 迦南的中兴之主约书亚八世靠坐在扶手椅上，健硕挺拔的身材无愧于“天方雄狮”的称号，只是岁月不饶人，两鬓已现点点斑白。一幅镶嵌宝石的眼镜架在鼻梁上，遮住鹰隼般的目光，使这位军人出身的君王平添几分书卷气，象牙烟斗凑到唇边深深吸上一口，须臾间缓缓吐出紫色氤氲。 朱蒂夫人坐在丈夫身旁，浅色秀发反射阳光散发出恍若白金的光泽，秀丽的脸庞施以精致的妆容，完美遮掩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清澈的眼眸异常明亮。一只半透明的小动物蜷缩在王后怀中，晶莹光滑的肌肤与女主人白皙的纤手相映生辉。这只宛如水晶雕琢的猫咪其实是一种特殊的“灵晶仆”，怀抱宠物的王后也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柔弱，早在嫁入伯利恒宫廷之前就以“罗森塔尔巫后”之名威震大漠，据说灵能修为已经达到传奇境界。 书房里还有两个年轻人，歌罗法和雷蒙。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年龄相差五岁，除了容貌略有相似，其它方面很难找到共同点。两位王子的性格更是反差强烈，歌罗法待人总是很和善，温文尔雅的风度使人如沐春风，雷蒙却孤僻的像块坚冰，紧抿嘴唇神色阴郁，终日沉默寡言，仿佛在出神思考什么难题，极端厌恶参加社交活动。 塞缪尔·温伯格向诸位王室成员行礼问候，随即向约书亚侯爵汇报刚才接待海蓝与斐真外交官的细节，尤其是两国对远东边境冲突秉承的立场。 “海蓝和斐真这么急着找上门来，可见远东出口的谷物对两国的粮食供应至关重要，在殖民地战争结束之前，两国不得不尽力维护寇拉斯王国在远东的统治。”温伯格做出总结，“卡奥斯和康斯坦丁不太可能直接出兵干涉远东边境的争端，但是他们的警告也不会仅仅停留在口头上，如果斐真与海蓝联合起来对我国进行贸易制裁，仅仅是造成的经济损失就大到无法估量，更不必说由此而来的政治压力。” 侯爵皱了皱眉，显然对当前的处境很不满意，但是没有显露更多的情绪，淡淡地说：“外交事务先放在一边，让那个名叫斯蒂格的人进来，在做出恰当的对策之前，我们得先搞清楚谁应该为这场闹剧负责。” 侍卫打开房门，一个身着军装、佩戴少将肩章的男人走了进来。抬头与锡安侯爵对视的刹那，缺乏血色的面孔变得更加苍白，冷汗浸湿灰发一绺绺黏在额头上，面向御座深深鞠躬试图遮掩心头的慌乱。 温伯格对斯蒂格这个人算不上熟悉，只知道他出身于罗森塔尔家族，是一位颇具才干的心灵术士，米底亚总督麦耶尔最倚重的智囊，通过麦耶尔的推荐获得朱蒂夫人和锡安侯爵赏识，授予米底亚边防军参谋长这一要职，麦耶尔在远东边境的军事冒险多半与此人脱不开关系。既然麦耶尔的冒险以失败告终，本人也沦为远东人的俘虏，斯蒂格显然难辞其咎。考虑到斯蒂格是“外戚党”的重要角色，朱蒂夫人的心情恐怕也不太好受。 “三天前远东边境发生的那场闹剧，你了解多少？”约书亚·锡安面无表情地问。 “回禀陛下，正是在我的极力劝说下麦耶尔总督才决定冒险发起这次军事行动，作战方案全盘出自我的策划，我愿为失败承担全部罪责！”斯蒂格脸色沉痛。 约书亚摆手打断他的自责，冷冷地说：“你的罪责自有军事法庭裁度，我不在乎你是真心忏悔抑或替人顶罪，真正使我感到费解的是你们明明占尽优势却为何以惨败收场，说出你知道的一切，不要遗漏任何细节。” “陛下明鉴，我方兵力的确占尽优势，我也是以此为前提断定此战必胜，可惜纸面上的优势并没有在战场上呈现出来，我们输在情报失灵，低估了对手的实力。” 在诸位王室成员与首相大人的好奇注视下，斯蒂格施展异能幻化出一副凭空悬浮的拟真图像，正是望月山-新月河沿线的边境地图。斯蒂格在地图上勾勾画画，首先阐明米底亚与四大寇联军的作战方案：先以沙匪袭击甜水镇，攻敌必救，以“风骑士团”配合沙匪围点打援，同时派遣“沙骑士团”潜入望月城夺取总督府。 温伯格不谙军事，但是凭经验觉得斯蒂格的作战方案找不出明显的漏洞。抬头望向约书亚八世，半生戎马倥偬、百战百胜的君王微微颔首，可见斯蒂格的方案的确有可行性。 看上去很合理的战术为什么会失败？ 斯蒂格接下来站在远东边防军的视角演示整个战役的进程，以后见之明忠实再现了敌方的应对策略。 当斯蒂格结束演示，房间陷入长时间的寂静。所有旁听者再怎么不动声色也难以掩饰内心的震惊，不得不承认斯蒂格的反思恰如其分：远东人的军事实力，尤其是飞艇空军与铠骑士团这两支新型武装的实力被大大低估了。此外，年轻的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也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此前只听说这位王子殿下搞财政是一把好手，今日方知他的军事才能也堪称惊艳，就连自诩谋略过人的斯蒂格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战输得心服口服。 第1558章风雨伯利恒Ⅶ “输给这样一位天才，算不得丢人。”约书亚侯爵这话听起来像是宽慰，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斯蒂格的心提了起来，“现在回到最初的问题，没有内阁授权的委任状，没有我本人签署的宣战书，你们冒着上军事法庭的风险擅自发动这场战争的动机何在？” 君王尖锐的质问令斯蒂格禁不住颤抖了一下，低头不敢正视他的目光，咬着牙回答：“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被愚蠢的野心驱使，渴望通过军事冒险赢得功勋，出人头地！麦耶尔总督受了我的蛊惑，曼弗雷德将军反对我的冒险计划，但是我没有认真对待他的意见，归根结底都是我的私心在作祟！众多官兵因此流血牺牲，而我却毫不介意拿他们的生命博取功名……我为自己的卑劣行为深感后悔！” “仅此而已？”约书亚侯爵犀利的目光如同刀锋刺向斯蒂格，“你把这次军事冒险归结于自己的虚荣和野心，这很有戏剧感，然而这就是全部真相？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陛下明鉴，事实就是如此，我甘愿认罪受罚！”斯蒂格硬着头皮回答。 “你是有私心，但你最大的私心是妄图把所有过错揽在自己身上！”约书亚侯爵蓦地沉下脸色，君王之怒恍若雷霆：“你把包庇罪人视为高尚义行，你眼中只有小圈子的利益却枉顾国家兴亡，你心里只有党同伐异没有对君王的忠诚，你配不上你的军装！” 斯蒂格膝盖一阵发颤，禁不住跪了下去，心理防线濒临崩溃。 “别以为我是瞎子，聋子，你们背地里干的那些好事我都清楚！”约书亚侯爵拉开办公桌抽屉，展开一叠文件，“望月山金矿是怎么回事？麦耶尔的军事冒险究竟是出于维护国家利益还是捞取私利，你真的不清楚？” 斯蒂格嘴唇颤抖，试图辩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温伯格禁不住吸了一口凉气，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哈格纳”的两位大佬会在王宫候见厅露面。边境冲突迄今已经过去三天，迦南情报局有充足的时间把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楚。约书亚侯爵如同坐阵情报网络中央的蜘蛛，不需要离开王宫就能及时掌握各方的风吹草动。 当侯爵提起望月山金矿，朱蒂夫人有些坐不住了，轻声在丈夫耳畔低语，看神态似乎在求情。 约书亚侯爵叹了口气，不再逼问斯蒂格，挥挥手示意侍卫押他下去。 书房气氛沉郁，谁也不敢大声喘气。侯爵把玩着琥珀烟斗沉思默想，忽然嘿嘿冷笑。 “这场闹剧使我想起一则古老的谚语，‘贵族是君主的臣仆，然而贵族的臣仆却不是君主的臣仆’，我原以为封建领主制已经被彻底粉碎，丢进历史的垃圾堆，真没想到时至今日还有人想为那个野蛮的旧时代招魂！” 朱蒂夫人似乎听出丈夫的言外之意，紧咬着嘴唇，俏丽的脸庞微微泛白。 温伯格完全理解约书亚八世的愤慨，相比来自国境对面的冒犯，他更介意自己身为君主的威权遭受国内权贵挑战。一个不听君主指挥、擅自行动的边疆将领随时可能蜕变成军阀，若不严惩以儆效尤，接下来受到觊觎的将是君王的御座。 约书亚侯爵重新点燃烟斗，深深吸了一口甘醇的基特兰德烟草，心情渐渐平复下来，转头望向温伯格：“我的首相，如您所见，这次边境冲突影响深远，多方利益牵扯其中，时局错综复杂，应对失措将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我们需要借助您的智慧摆脱困境。” “陛下智慧胜我百倍，我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对当前局势做些浅薄的分析，仅供陛下借鉴。”温伯格姿态谦卑，但是并不介意公开自己的看法，“陛下，无论过错在谁，都改变不了我们与远东人关系转为紧张的现实，外交选项无非两种——要么增兵米底亚，维持对远东的军事压力，掌握战争主动权；要么主张和平，寻求通过谈判化解矛盾。” “如果我们做出屯兵备战的姿态，无论是否真的越过边境都会引起寇拉斯堡当局的警惕，不得不增加南疆地区的驻防兵力，与此同时寇拉斯政府还要应对来自西方的威胁，亚珊帝国当局必定会把握这一时机出兵远东，两国由东西两路同时出兵，刚刚独立根基浅薄的寇拉斯王国没有足够的兵力维持两线作战，只有向北方高原地区退守这一个选项。远东大部分已经开垦的良田和绝大多数人口分布在西部和南方沿河平原地区，失去国土精华与城镇人口，寇拉斯政府即便不会立刻垮台也将彻底失去成长为地区强权的可能。” “那么我能从这场战争中获得什么好处，又将失去哪些利益？”约书亚侯爵饶有兴致地问。 “好处是重创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将国境线推进到南疆；坏处是失去一个当前利用价值极大的盟友，并且将寇拉斯堡以西的大片土地拱手让给亚珊帝国，换句话说，帝国将恢复在远东地区的影响力，并且再次与我国相邻。”温伯格微微苦笑，“如果把寇拉斯王国比作年轻气盛的牛犊，帝国就好比一头老奸巨猾的恶虎，谁是更危险的邻居不言而喻。” 约书亚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接着问首相：“斐真和海蓝两国会作何反应？” “这要看殖民地战争的动向，在约顿海姆结束纷争之前，亚珊帝国不太可能配合我方对远东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在此期间斐真和海蓝需要从远东进口谷物，正如斐真驻伯利恒大使杰弗里斯爵士所说，他们比我们更希望迦南与远东和睦相处，反言之，只要我方做出增兵米底亚的动作，斐真与海蓝必然将之视为损害其利益的举措并且加以反制。”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与帝国合作瓜分远东，必然会将斐真与海蓝逼迫到敌对阵营一边，这就等于帮了帝国的大忙，使其能够有更大的机会在约顿海姆取得胜利，顺带收复在远东的地盘。”约书亚侯爵眉头紧锁。 第1559章风雨伯利恒Ⅷ “陛下卓见，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温伯格叹了口气，脸色分外严肃，“归根结底问题只有一个——寇拉斯王国与亚珊帝国，谁才是您最在意的对手？” “鲁道夫·寇拉斯是个忘恩负义的暴发户！但是相比这个可恶的暴发户，亚珊帝国的扩张更让我无法忍受，出兵远东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约书亚侯爵带着些许无奈做出理性的决断。 “陛下英明，相比发动战争，和谈的确是一个更稳妥的选项。”温伯格不失时机地劝谏。 约书亚八世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坐姿，意兴阑珊地问：“内阁和议会有什么动静？” 1598年颁布的《宪法》标志着迦南由封建君主国转型为立宪君主国，国君作为国家领袖兼军队最高统帅拥有对外宣战权，但是征税权却掌握在议会手中。如果议会反对开战，拒绝为保障军需征收特别税，国君自掏腰包发军饷可吃不消。 迦南议会又称“元老院”，三百名议员要么是贵族出身，要么是高级军官、庄园主、工业家或大商人，任期实行终身制。内阁大臣由议员选举产生，每个职位推选三到五名候选人，最终由君主从候选名单中筛选任命，因此温伯格这个内阁首相同时也相当于议会领袖，。 “议会党派林立，其中固然有好战的武勋贵族和军方鹰派将领，主张对外殖民扩张，但是多数议员认为战争消耗的财富远大于收益，倾向与寇拉斯王国保持友好关系。” 温伯格有意无意的看了歌罗法王子一眼。能够混到议员这个地位的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谁会看不出王储殿下与寇拉斯王室关系密切？支持对远东开战就等于站在王储的对立面并且为宿敌亚珊帝国做嫁衣，除了少数依附于罗森塔尔家族的议员，绝大多数议员不愿趟这池浑水，否决征收战争特别税就是他们的共识。 “战争诚然不是理智的选择，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未免太窝囊，作为战场上的输家，难道还能指望在谈判桌上维护尊严？”朱蒂夫人忍不住质疑。米底亚一战，折损的精锐大多出身于罗森塔尔家族，连她的胞弟麦耶尔也做了俘虏，这口怨气她实在咽不下去。 “谁的尊严？你的还是我的？罗森塔尔家族的还是迦南人的？”约书亚忽然提高音量，望向王后的目光中隐含怒意，“亲爱的朱蒂，你是一个好姐姐，好族长，好妻子，好母亲，但是我对你的期望不仅于此，我的王后，我们不得不把国家利益放在个人得失之上！” “很抱歉，陛下，请原谅我的短视。”朱蒂夫人眼含泪光。 约书亚侯爵拍了拍妻子的手，转身望向长子，“歌罗法，说说你的看法。” “陛下，战争不是目的，而是手段，目的是获得利益，如果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获得利益，为什么要劳民伤财发动战争？”歌罗法将一封信递向父亲，“这是罗兰王子的来信，他提议远东与迦南开展官方对话，加强经济合作，初步构想是修建一条由寇拉斯堡经望月城抵达米底亚的铁路，以此作为加强两国友好交流的纽带，并且依托便利的铁路交通在边境附近设立贸易口岸，使两国都能从边境贸易中获得利益。” 约书亚侯爵接过罗兰的来信匆匆翻看，诧异地望向儿子：“信中只谈商业合作，没提边境冲突？” 歌罗法笑了笑，“罗兰根本不承认曾与米底亚边防军发生过冲突，只是剿灭了一伙破坏边境贸易环境的沙匪而已。” 约书亚侯爵怔了一下，禁不住笑出声来：“果然是鲁道夫的儿子，狡猾的像只狐狸！好在我的儿子也不差，歌罗法，如果任命你全权负责与寇拉斯当局谈判，你打算从何处入手开展这项艰难的工作？” “陛下，如果由我负责谈判，首先要争取与我们的邻居达成三项共识，并且在共识的基础上建立跨国合作。”歌罗法神态从容，显然对这个问题早有考量。 “详细说说。” “第一项共识是宣传上统一口径，否认两国曾经发生军事冲突，安抚边境地区受到惊扰的民众；其次是加强迦南与远东的外交合作，当前寇拉斯王国还没有被国际社会正式接受，为免引起亚珊帝国的指责，我国不便在远东设立大使馆或领事馆，但是不妨以‘商会公馆’的名义设立一些半官方的外交机构，为侨居远东的迦南商人提供服务；最后，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边疆冲突，迦南与远东应该以书面形式确定当前的边境线，同时加强米底亚与望月城这两座边境要塞的军事合作，定期举行联合军演，合作打击流窜于边境地带的沙匪，为后续的贸易合作打造一个安全的环境。” 侯爵负手在房间里缓缓踱步，直到儿子说完才停下脚步，望向歌罗法的目光里带着一丝迟疑：“你的意识是……承认望月山金矿归属寇拉斯王国？” 歌罗法耸耸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远东人运气好，金矿埋藏在望月山北麓呢！不承认这一点就不可能把我们的邻居拉到谈判桌前，不过话说回来，只要他们愿意坐下来谈，我们就有机会把迦南的商品卖到远东去，源源不断的换回黄金，如此同样可以获得财富，还用不着亲自下井挖矿吃苦受罪。” “以经济为粘合剂，弥合我国与远东的边境矛盾，将远东人拉入我国的贸易体系，在贸易体系的基础上建立共同安全体系，这样一来远东南方有了安全保障，寇拉斯堡王室可以专心对抗来自西方的帝国压力，我国则获得北方边境的安全保障，并且通过边境贸易从远东输入充足且廉价的谷物，弥补国内的粮食缺口，粮食和安全都有了保障，我们就可以专心向东方扩张势力，逐步将整个天方大漠纳入迦南的势力范围。”歌罗法最后总结道。 第1560章风雨伯利恒Ⅸ 侯爵听了儿子描绘的蓝图，不由连连点头。锡安家族来自沙漠，当然知道天方大漠表面的干燥与荒芜背后埋藏着大量财富，既有古代灵能王朝为风沙掩埋的神秘遗产，也不乏大自然的馈赠——盛产魔晶矿的暮光谷地就是一个例证。约书亚当然也不会忘记，祖父雅各布四世生前的梦想就是将暮光谷地纳入迦南版图，他的父亲阿尔伯特六世也曾为了实现这一理想费尽心机，可惜终其一生未能如愿以偿。时至今日，暮光谷地被公认为远东乃至整个阿特拉斯大陆储量最丰富的魔晶矿区，可惜这个“聚宝盆”被奈落教团与帕尔尼亚牢牢占据，迦南人只能眼巴巴看着流口水。 约书亚八世当然想继承父辈的遗志，将迦南的国境线推进到暮光谷地。但是想实现这一战略并不容易，首先要确保北方边境的安全以打消后顾之忧，其次要排除大漠中诸多沙匪、野蛮部落以及巫王家族的掣肘，最后还要面对奈落教团与帕尔尼亚这两块难啃的硬骨头，可谓任重道远。不过话说回来，万事开头难，如果歌罗法真能得偿所愿，将农业发达的远东拉入迦南人的阵营，通过边境贸易向北开辟新兴市场，并且获得粮食与安全保障，尘封多年的“东方战略”也就有了付诸实行的可能。想到这里，年近半百的约书亚八世禁不住握紧拳头，年少时的热血豪情再次苏醒，在他胸中翻腾激荡。 侯爵来回踱步，待心绪平静下来才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温伯格。 “首相，您觉得歌罗法的设想可行吗？” “陛下，我想不出比歌罗法殿下更好的框架来处理迦南与远东的敏感关系，不过坦率地讲，对于殿下的构想，我还有些环节想不通。” “我喜欢你的坦率，歌罗法，准备迎接挑战吧，试图说服我们的首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你能办到，我将任命你全权主持谈判。”侯爵笑着打了个手势，示意儿子接受首相质疑。 歌罗法向温伯格点头致意，“首相阁下，我已经准备好迎接挑战了。” “殿下，众所周知寇拉斯王国刚刚摆脱帝国的奴役，工业基础非常薄弱，那个国家最具竞争力的商品无非谷物，本质上还是一个农业国，相比之下，我国的工业实力比远东更强，商品比远东更丰富精美，如果寇拉斯王国接受贸易合作并且降低关税门槛，贸易将会促使我国工业品大量涌入远东，同时使金银更多的流入我国，远东人能够忍受这样的贸易逆差？寇拉斯父子就不担心南疆乃至整个远东变成迦南的经济殖民地？” 歌罗法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回答：“首相阁下，假如寇拉斯堡当局也像您这样从重商主义的逻辑出发，太过在意金银外流，的确只能从国际贸易中得出这样一个要么损己利人、要么损人利己的结论，但是远东的国民经济掌舵人是罗兰王子，我相信他会以一种全新的框架看待贸易问题并且得出更为乐观的结论——贸易双方都能从中获得好处。” “你确定？”首相半信半疑。 “我确定！”歌罗法正色回应，“别人或许无法理解我的想法，但是罗兰准能理解，即便我的构想还不够成熟，罗兰也能设法帮我使之完善起来。” “这可真有趣，邻国的王子居然比我这个做父亲的更了解我的儿子，”约书亚侯爵拍拍儿子的肩膀，笑着说，“歌罗法，就照你说的试试看吧，哪怕只是为了维护你和寇拉斯王子意气相投的友情也应该尽量避免战争。” 歌罗法点了下头，刚要说话，朱蒂夫人忽然站了起来。 “歌罗法，我不知道那位远东王子打算如何处置他的俘虏，以你对他的了解，那些不幸的人还有生还的希望吗？” “您请放心，罗兰不会加害放下武器的对手，麦耶尔他们都平安无事，只是暂时失去了自由……”歌罗法迟疑了一下，接着对继母说，“既然罗兰不承认迦南与远东曾经发生过军事冲突，也就不能承认麦耶尔他们是被俘的迦南军人，只把他们当成擅自入境闹事的醉汉，按照沙漠中的惯例，麦耶尔他们想重获自由，必须支付相应的赎金。” 朱蒂夫人先看了看丈夫的脸色，心里似乎有了底，一脸庄重地对歌罗法说：“请代我转告寇拉斯王子——这是麦耶尔自己闯下的祸，赎金由他自己筹措，付不起这笔买命钱就别回来了！” “您放心，我会如实转告罗兰，相信他不会在赎金的问题上刁难麦耶尔，毕竟与两国合作的前景相比这算不了什么。”歌罗法这话主要是安慰继母，事实上根据他对罗兰的了解，麦耶尔恐怕得把这些年积攒的家底全都贡献出来才能换回自由身，而这纯属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这场风波暴露出很多问题，麦耶尔难辞其咎，我不想深究他的罪责，但他显然不适合继续担任米底亚总督这样责任重大的职务。”约书亚侯爵没有理睬妻子的神色变化，目光落在长子身上，眼中寄以厚望，“歌罗法，米底亚总督一职暂且由你代理，等到边境地区恢复秩序再考虑更合适的人选。” 歌罗法庄重地点了下头，父亲的安排为他的计划带来巨大的便利。 “好了，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其他人可以离开了，歌罗法，雷蒙，你们两个先别走，我还有话要说。” 雷蒙迟疑地看了看母亲，默不作声的回到父亲身旁。朱蒂夫人猜不透丈夫的心思，她很清楚现在不是打探的好时机，向雷蒙投去鼓励的一瞥，抱着水晶猫咪悄然离开书房。 待到房间中只剩父子三人，侯爵坐回扶手椅，重新点燃烟斗，于长时间的喷云吐雾之后终于打破沉默。 “歌罗法，雷蒙，你们两兄弟有不同的母亲，生活在不同的环境，性格迥异，才能各有所长，我不勉强你们亲密无间，但是也不希望你们彼此疏远。”吐出一口烟，侯爵望着两个儿子，眼中流露忧色：“最近我听到一些不太好的传闻，有些人打着你们的旗号相互倾轧，试图在你们兄弟间制造对立，我厌恶这些所谓的派系之争，但是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有些话我不得不对你们兄弟俩说清楚。” 第1561章米底亚会盟Ⅰ 歌罗法和雷蒙隐约猜到父亲要谈什么，对视一眼，都没有做声，默默等候父亲继续说下去。 “首先是你，歌罗法，我对你的才干很满意，只有一点令我失望。”侯爵拿烟斗指了指长子，“作为迦南的储君，你在择偶问题上没有太多自由，我不是说玛利亚不好，事实上她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姑娘，可惜她的出身和信仰并不适合与你组建家庭，如果你一意孤行，将会惹来无穷烦恼，我不想干涉你的私生活，只是劝你更理智的对待这个问题。” “父亲，我会认真考虑您的告诫。”歌罗法脸色沉重。其实利害得失他都明白，然而世上有些事并不像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为了政治前途抛弃心爱的人，这样的“理智”之举无法令他心安。 侯爵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提出一个略现突兀的要求：“歌罗法，把圣枪拿给我。” 歌罗法没有迟疑，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只镶嵌白羊座星图的黄道圣石，启动封印咒文，一柄银色长枪出现在他掌中，通体焕发神圣光辉，将书房照得通明。 约书亚侯爵从长子手中接过圣枪，掂了掂分量，忽然转身将之抛向次子：“接着！” 雷蒙下意识地抬手抓向圣枪，然而指尖刚一触及枪身就被一股无形的力场震开，不由得踉跄后退。 失去掌控的圣枪悬浮在空中，如同一尾银龙微微颤抖。 侯爵上前握住圣枪，走到次子面前，神情肃穆地说：“圣枪‘弥赛亚’是迦南的镇国神器，形同国玺，被圣枪选中的人才是锡安家族的正统继承人，否则即便坐上王位也无法服众！有些人不明白这个道理，以至于产生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雷蒙，你可要保持清醒，切勿受人利用！” “父亲，我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事实上我从未对继承权心存幻想。”遭到“圣枪”排斥，雷蒙反而显得松了口气，似乎卸下了肩头的重担，“我和大哥不一样，既缺乏治理国家的才能又不擅长与人打交道，勉强我做这些事只会使我痛苦，与其在这些俗务上浪费时间，我宁愿躲起来独自读书，钻研心灵异能，这样的生活与我更相宜，我与大哥追求的东西位于两根平行线上，永远不会发生冲突。” 约书亚侯爵听了他的自白，唇角泛起欣慰的笑容，分别握住歌罗法和雷蒙的手，道出一个父亲最殷切的忠告：“无论何时何地，永远不要忘记你们是兄弟！” …… 1621年11月20日，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乘坐飞艇抵达南疆，转眼间半个月过去，12月5日清晨，罗兰再次登上飞艇，受迦南王储歌罗法·锡安之邀前往米底亚展开外交之旅。 戈壁滩自沉睡中苏醒，陈曦染红古老的城墙，“黎明号”飞艇披着霞光，在约瑟夫·达维多维奇、沙玫瑰、柳德米拉、冬妮娅、维罗妮卡等人的目送下缓缓飞离南疆首府望月城，朝着边境对面的迦南要塞米底亚飞去。 罗兰站在舷窗前向送行者挥手致意，直到飞艇升入云层，脚下的城池缩小成火柴盒，送行者的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头。他垂下手臂，回想这半个月来的经历，从驱逐赫德男爵、收复望月城，再到击退沙匪与迦南边防军的进犯，重整南疆防务，规划以甜水镇为核心的棉花种植基地……短短半个月间发生了很多事，时间在忙碌中匆匆流逝，终于迎来与边境对面那个强大的邻居摊牌的时刻。这一天他已经等候许久，谈判的结果关乎南疆乃至整个寇拉斯王国兴衰存亡。米底亚之行责任重大，罗兰不愿独断专行，收到歌罗法的邀请函那天第一时间传送到寇拉斯堡觐见父亲，父子俩探讨过后又召集内阁群臣商讨对策，定下和谈的底限。为了确保谈判流程万无一失，同时也是出于对内阁制度的尊重，罗兰不打算在谈判桌上扮演主角，而是将具体的谈判工作交给外交大臣昆体良负责。 历经两年宦海生涯，昆体良表现出杰出的外交才能，完全胜任自己的新角色，特地从外交部抽调一批精兵强将组建访问团队，陪王子殿下同乘“黎明号”飞赴异国的天空。 昆体良在舰载餐厅用过简单的早餐，拿起两杯咖啡来到舰桥舷窗跟前，其中一杯递给罗兰。 罗兰道了声谢，接过茶杯抿了一口，香醇中略带苦涩的黑咖啡很提神。 “迦南出产的咖啡是整个阿特拉斯大陆最好的，如果此行顺利，今后迦南咖啡豆就能摆进寇拉斯堡的杂货店，平民阶层也消费得起。”罗兰兴之所至，随口感慨。 “但愿这是一桩好事。” 罗兰听出昆体良话语中隐含的顾虑，转身望向外交大臣眉头紧锁的面庞，笑着问：“怎么，使团对这趟旅行有异议？” “老实说，的确有一些质疑的声音，比如有人认为谈判地点不该放在迦南境内，一来存在安全隐患，二来我方才是战场上的赢家，应该迦南人前来寇拉斯堡或者望月城寻求和解才对，否则岂不是很没面子？”昆体良喝了口咖啡，接着说，“当然，这是一种很浅薄的观念，不值得认真对待，毕竟迦南是老牌强国，只要我们能够在和谈中达成共识，给迦南人一点面子，满足他们的虚荣心以换取实际利益划得来。” “我们这个国家刚刚独立，与老牌强国相比还处于弱势地位，在这列强林立弱肉强食的国际舞台上生存不易，若想获得生存空间，尽快强大起来，对内全力加强经济与国防建设，对外则如履薄冰，避免锋芒太盛惹人忌恨。”罗兰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当然，我并不是说对外事务只能容忍退让，我们有我们的原则和底线，一味退让只会引来更多贪婪的恶狼，面对突破下限的挑衅，面对得寸进尺的侵犯，比如不久前那次边境冲突，我们别无选择，必须坚决予以还击！” 第1562章米底亚会盟Ⅱ “新月河谷之战，殿下已经用行动表明了我国的外交立场，回想当初与米底亚边防军的冲突，我至今还觉得后怕，如果那一战我们打输了，不要说迦南人主动抛出橄榄枝求和，恐怕连南疆40万里国土都保不住，外交是战争的延续，战场上失去的东西休想在谈判桌上拿回来，多亏那些不惜流血牺牲捍卫边疆的官兵，我们外交工作者才有机会以不卑不亢的立场面对强邻。”昆体良深有感触地说。 “军人有军人的职责，外交官有外交官的使命，这是两种不同的战场，远东军人没有辜负国民与陛下的信赖，希望我们的外交之旅也能不辱使命。”罗兰将杯中咖啡一饮而尽。窗外的光线渐变明亮，辽阔的戈壁滩一望无际，新月河如同一条蜿蜒的缎带贯穿两国边界，反射朝霞熠熠生辉。 “殿下，我们的团队研究过歌罗法王子在信中列出的合作草案，对两国合作修建铁路、维持边境治安和开辟通商口岸都没有异议，但是对取消关税这一条尚未达成共识，我本人也是心存疑虑。”昆体良脸色凝重。 罗兰猜到他有此心结，否则也不会丢下大堆工作跑来陪自己看风景，含笑向他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殿下，迦南的工业化进程起步比我国早，国内工商业更发达，如果铲平关税门槛，迦南制造的商品必将大量涌入远东市场，与本土同类产品展开竞争，考虑到我国的工商业还处于成长阶段，失去关税保护意味着竞争力被削弱，长此以往国内市场将被迦南商品占据，民族产业的成长空间受到压缩，将有大量工厂被迫关门倒闭，还谈何发展壮大！” 罗兰知道这些话压在昆体良心里很久了，而且不只是他一个人的看法，也代表了朝野上下全体重商主义者的心声。 要如何回答昆体良的质问？罗兰陷入沉思。首先必须承认对方的顾虑并非杞人忧天，国家间的贸易活动不能等同于个体间的买卖。哪怕你用供求曲线分析出自由贸易能够带来最大总福利，最高的效率，哪怕比较优势理论在纸面上看起来的确很有说服力，却不得不面对现实困境：强势的工业国总是在这看似公平的自由贸易中占尽便宜，弱势的农业国则往往沦为贸易对手的经济殖民地。 瓦雷斯的历史进程还处于殖民战争的初级阶段，强国的执政者热衷于开疆拓土，为国民提供更广阔的可供耕种的土地，顺带掠夺殖民地的自然资源——比如魔晶矿石。相比之下，歌罗法提出的自由贸易理念无疑超越了时代，理论上比主流重商主义者更先进，而其提出与远东贸易合作的想法，其实就是试图践行自己的政治经济学理念——超越争夺领土的殖民战争，在和平共赢的大旗掩护下推行经济扩张战略。 罗兰很珍惜与歌罗法的友谊，但是当两人代表各自国家利益的时候，只能先把友谊放一边，多一些算计。如果歌罗法的战略得以实现，远东的工业化进程将陷入停滞，人们出于追逐利益的本能，更乐于将资本投入到农业生产，毕竟当前远东最具比较优势的大宗商品只有农产品，长此以往，远东将在国际竞争中掉队，蜕变成一个典型的“香蕉王国”。身为来自地球的穿越者，罗兰拥有比歌罗法更广阔的视野，更明晰的远见，既看到了危机，同时也看到了机遇。 “昆体良先生，我与歌罗法就像坐在牌桌钱的两个赌徒，歌罗法抓了一副好牌，试图通过种种看似公平的手段诱惑我押上更大的赌注，直至掏空我的口袋；的确，我的牌面不如他的好，但是我的优势在于看穿了他的牌路，清楚他的算计，我不介意陪他玩下去，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会傻到完全按照他的规矩玩。”罗兰轻轻一笑，眼中隐露锋芒。 “殿下，下一张牌您打算怎么出？”昆体良面露好奇。 “完全取消关税是不行的，作为替代方案，我将提议贸易双方对进口的原材料免税。” 昆体良思索了一下，恍然道：“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迦南盛产咖啡、可可、香料、橄榄、葡萄、宝石和稀有金属，这些都是我国稀缺的资源，免税进口原材料不会对国内工业造成冲击，与此同时，我国向迦南出口的农产品也将获得免税待遇，考虑到迦南国土大多处于沙漠边缘地区，土地贫瘠，粮食产量不高，加之国内人口超过2000万，不得不从海外进口谷物，航运成本很高，相比之下，我国出口的粮食更便宜，在迦南的市场上更有竞争力，迦南从我国进口的谷物越多，就越发依赖我国保障其粮食安全，长远来看这对我国是一件好事。”对远东是好事，对迦南就未必了，昆体良不得不担心一个问题，“迦南人会接受这个提案？” 罗兰轻轻摇头：“当然不会轻易接受，所以我们必须做些让步，比如对工业品降低关税，对某些敏感商品开列免税配额……倘若双方都不退让，只想占便宜不肯吃亏，合作就不可能达成，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 昆体良拧起眉头默不作声，显得心事重重。 罗兰轻轻一笑：“昆体良先生，您是白鸥港人，从小在海边长大，对渔业应该不陌生吧？” 昆体良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岔开话题，茫然地点了下头，“的确不陌生。” “北海湾盛产鲱鱼，渔民将捕获的鲱鱼装进木桶运往市场，只有新鲜的活鱼才能卖出好价钱，然而大量鲱鱼拥挤在狭窄的木桶里，长时间不活动很容易窒息死亡，为了让鲱鱼尽可能活着上市出售，有位聪明的渔贩想到一个好主意，在装鲱鱼的桶里放入几条凶猛活泼的海鳗，鳗鱼在桶中四处游窜，鲱鱼受到惊吓精神紧张，也不由自主的游动起来，多数鲱鱼直至运到市场还保持着活力，可以卖个好价钱。” 第1563章米底亚会盟Ⅲ 在罗兰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鳗鱼效应”是尽人皆知的常识。然而在瓦雷斯世界，这还是一桩奇闻异事，昆体良听得入了神。虽然他从未听说北海湾有哪位渔贩用这种方式运输鲱鱼，也不确定这种方法是否真的可行，但是不难领悟罗兰讲这个故事的用意。 “殿下是说我们国内的工商业主缺乏创新动力，需要引入几条凶猛的‘鳗鱼’，给那些过惯了安稳日子的家伙一些刺激？” 罗兰轻轻颔首，脸上没了笑容。 “远东建国迄今不过短短两年，这两年来国内的工商业成长不可谓不快，绝大多数勇于创业的人都没少赚，我不否认他们的成功主要得益于自身的勇气与智慧，但是我国实行的贸易保护政策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因素，正是由于高关税壁垒将进口商品挡在国境之外，本土企业才有宽松的成长环境，得以逐步成长壮大，然而两年的贸易保护政策实行下来，也出现一些不好的苗头，值得我们反思警惕。” “如果把远东的工业品与国外同类商品相比较，你会发现我们的产品普遍质量更差，价格却更贵，我们体谅本土工厂创业不易，频频通过报刊向民众宣传支持国货，广大民众也基于朴素的爱国情感，拿出血汗钱购买质劣价高的国货而无怨言，然而我们的工商业主又是如何报答民众的厚爱呢？”罗兰脸色转冷，话语中隐含怒气，“为数不少的工商业主自恃占据国内市场的垄断地位，对民众的支持视为理所当然，对政府的贸易保护政策视为天经地义，两年来不停的制造劣质垃圾，躺着挣钱不思进取，在这种缺乏竞争压力的环境下，再过二十年他们也不会主动更新生产技术、提高产品质量，只满足于一手制造垃圾一手从民众口袋里掏钱！不改变这种惰性，只满足于关起门来过日子，我们的民族企业凭什么走出国门，拿什么去跟国外同业竞争？一个只满足于粗制滥造的国家拿什么追赶世界列强，凭什么在国际舞台上占据一席之地！” 昆体良听得直冒冷汗。罗兰批评的现象的确普遍存在，他本人也没少向济诺维抱怨工业界不思进取的坏风气，但是从来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殿下的批评很有见地，这两年来国内某些行业的确是过惯了躺着挣钱的舒坦日子，很应该给他们一些刺激，不过要适度，太过火了也不好，我们总不能把鲨鱼塞进装满鲱鱼的木桶里。”昆体良半开玩笑地说。 “不愧是外交大师，‘鲨鱼’这个比喻用得很恰当。”罗兰对昆体良的语言艺术深表钦佩，笑着说：“正如你所说，我们不能一下子打开国门无限制进口，那就等于把鲨群引入自家的鱼塘，自取灭亡。” 刺激要适度，既起到激励本土企业危机意识的目的，又不至于刺激过了头，搞出所谓的“休克疗法”。 “如果把我们远东的制造业水平比作鲱鱼，当今瓦雷斯世界各国的制造业有谁称得上鲨鱼？”罗兰问昆体良。 “斐真？” “这是最凶猛的大白鲨。” “海蓝？” “不如斐真凶猛，但也算是一条鲨鱼。” “亚珊帝国的制造业怎么样？” “大而不强，博而不精，比起鲨鱼更像须鲸。” “那就只有迦南适合充当这条鲶鱼了。”昆体良不由发笑。 “说迦南是鲶鱼未免小瞧它了，但是迦南的地缘环境和资源禀赋决定了其国力很难突破瓶颈，仅就制造业而言，迦南的技术水平比亚珊帝国略强，体量则远逊于帝国，综合实力排在四大强国末尾，与我国的差距最小，是最切合实际的学习和赶超目标。” 地球上的经验告诉罗兰，落后国家在试图追赶先发国家的时候一定要保持清醒，要对本国的体量与资源禀赋有充分的自知之明。所谓的“后发优势”需要满足许多必要条件才称其为“优势”，比如人口这个要素，只有达到一定的教育水平才能转化为劳动力优势，数以亿计的文盲只会变成国家的负担。体量较小的国家有可能倾尽举国之力专注发展一两个高级产业，从而“弯道超车”，迅速完成所谓的“跨越式发展”，但是一个体量巨大的国家只能从产业链的低端逐步向上推进，建立起完整的工业体系，否则就会发育成一个头重脚轻的畸形儿，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摔得满地滚。 “就怕迦南这条鱼太大太凶猛，一旦放进来，不知多少小鱼被生吞。”昆体良还是对本土制造业缺乏信心。 罗兰笑着拍了拍外交大臣的肩膀，“昆体良先生，贸易不是棋盘上的游戏，如果我们把交易费用算入贸易框架，你就会发现进口商品并不像纸面上看起来那么具有竞争力。” “交易费用？”昆体良对这个词很陌生。 “简单来说就是买卖双方完成交易过程中消耗的费用，比如从迦南进口一批新型纺纱机运到寇拉斯堡出售，长途运输的成本可不低，把这些运输和仓储费用算进来，进口商品的价格优势就不那么显著了，为了削减运费，大多数商品只能在南疆市场上就地销售，只有少数竞争力特别强的商品才能在刨除交易成本之后打入远东内地市场，如此物美价廉的优质商品既能提高我国民众的生活品质，也将给我们的制造业带来竞争压力，激励我们的企业家奋起直追，这有什么不好呢？” “的确如您所说，这是一件好事。”昆体良露出释然的笑容。 飞艇越过望月山，珍妮弗逐渐压低航行高度，云层随之远离舷窗，平坦的戈壁滩重归视野。罗兰与昆体良并肩远眺窗外风光，迦南古城米底亚宛如一尊巍峨的巨人耸立在地平线尽头，洁白的城墙将漆黑的剪影投向大地，令初次造访的异国访客不由得心生敬畏。 第1564章米底亚会盟Ⅳ 圣光历一六二一年，十二月。 上午十点过五分，“黎明号”飞艇历经三个钟头的航程，穿越远东与迦南边境线，顺利抵达米底亚上空，舰长珍妮弗向下方迷锁笼罩的古城发出灯光讯号，表明己方身份并请求降落。 两分钟后，一队骑士驾驭雪白的飞马腾空而起，环绕宛如银色巨鲸般的飞艇盘旋飞舞。透过舷窗，罗兰对上飞马骑士好奇的目光，遂微笑着向对方挥手致意。 飞马骑士单手持缰，右手按在胸口于马背上微微鞠躬还礼，随即挥了挥手，率领同伴掉头飞向城内。此时珍妮弗已经收到地面的回信，得知这队“碧空骑士”是迦南王子歌罗法·锡安的亲卫，特地前来为飞艇导航。 “黎明号”跟随飞马缓缓向米底亚城内降落，那层笼罩城市、宛如半透明鸡蛋壳的迷锁结界适时撤开，将飞艇收纳进来，片刻后平安降落在总督府门前的广场上。 临时充当停机坪的广场早已清理出足够宽敞的空间，四周以绳索拉开隔离带，并有全副武装的卫队执勤警戒，督促围观人群远离停机坪。 广场四周聚集了大群看热闹的市民。当地人对飞马、飞龙乃至狮身鹰面兽都不陌生，却是平生头一回目睹没有生命的钢铁巨舰在空中漂浮，既好奇又有些畏惧。飞艇降落时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加剧了围观者的紧张情绪，现场慌乱的情景完美契合“望风而逃”这个词的字面意义。不过当飞艇熄灭引擎，狂风平息下来，人们也随之镇定，重又小心翼翼地围拢上来看热闹。 歌罗法率领一众随员亲自来到广场上迎接寇拉斯使团，同行者除了米底亚当地的官员和士绅，还有迦南外交大臣鲁宾·舒尔特及其组建的谈判团队，显然是有备而来。 罗兰率先走下舷梯，看到歌罗法迎面走来，笑着向他伸出手。时隔一年，远东与迦南的两位王储再次重逢，在数以万计米底亚市民的欢呼声中握手相拥。远东一方的随行人员及时以“萨莉亚留影镜”拍下这一幕。最迟明天早上，这幅意义重大的照片将登上远东各大报刊头版头条，以此作为远东与迦南两国进一步加强外交合作的历史见证。 歌罗法以王储身份兼任米底亚总督，备下丰盛的午宴为罗兰一行接风洗尘。两国外交人员都有变色龙的本领，前一刻还觥筹交错相谈甚欢，吃饱喝足过后就摩拳擦掌准备开战，恨不能把对手撕碎生吞。 当天下午两国将对边境安全与贸易等诸多问题展开正式磋商，罗兰和歌罗法所见略同，都没有出现在谈判现场，把唇枪舌剑的工作交给专业人士。昆体良和鲁宾各自率队激烈争辩的时候，两位王子正在总督府清溪潺潺绿草如茵的庭园中并肩散步。 在这清雅秀丽的风光里，为免破坏气氛，两人都刻意回避太过严肃的政治话题。罗兰讲述了自己这一年来的游历见闻，歌罗法对他绘声绘色描述的灯塔山风光很感兴趣，帕尔尼亚的异国风情也令他神往。 罗兰在溪边停下脚步，掬起水喝了一口，顺带洗了两把脸。清澈的溪水沁人心脾，驱散戈壁滩上午后的燥热，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别光我一个人说，你最近怎么样，怎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罗兰觉察到歌罗法似乎心事重重，随口打听，“奥黛丽和霍尔顿还好吗？一年不见，两个小家伙有没有变得稳重一点？” 歌罗法摇头苦笑：“恰恰相反，霍尔顿在调皮捣蛋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奥黛丽也好不到哪里去……” “哦？他们又搞出什么恶作剧？”罗兰面露诧异。 “他们不满足于在迦南国内捣蛋，已经跨越陨星洋，冲向新大陆了。”歌罗法满脸无奈，“就在年初，咱们从噩梦都市阿克伦回来不久，霍尔顿突发奇想，决定去新大陆旅行，家里大人当然不同意他独自出游，霍尔顿就偷偷溜了出去，等到我们觉察到他离家出走，这家伙已经上船了。” “这还真是霍尔顿的作风。”罗兰忍俊不禁。 “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我父亲早已见怪不怪，继母不便插手管教霍尔顿，奥黛丽倒是放心不下小弟，可惜她选择的关心方式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这情况似曾相识啊……”罗兰兴起强烈的既视感，“如果我没猜错，奥黛丽也不辞而别，一个人跑去新大陆追踪霍尔顿了？” “你猜对了，现在两个小家伙都在约顿海姆放飞自我呢，我不得不怀疑奥黛丽只顾着游玩，完全忘记了自己出行前的初衷。”歌罗法苦笑。 “约顿海姆？”罗兰收起笑容，“怎么去那种地方？”约顿海姆是亚珊帝国与斐真、海蓝激烈争夺的区域，奥黛丽和霍尔顿去哪里不好，为何偏要在极度危险的交战区游玩。 “这说起来一言难尽……”歌罗法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向罗兰吐露实情，过了许久才接着说下去，“奥黛丽和霍尔顿初抵约顿海姆的时候当地还没有爆发战争，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被卷入了危险的漩涡。” 罗兰迅速回想了一下关于约顿海姆地区的情报，当地最早曝出发现特大魔晶矿的新闻是在今年六月，其后不久就引起亚珊帝国、海蓝和斐真三大强国驻新大陆殖民公司的觊觎，相继向矿区增派兵力，终因利益分配不均演变成一场战争，战争爆发迄今已经过去半年，目前还看不到停火的迹象。 锡安王室表面看来没有卷入殖民地的纷争，但是罗兰依稀记得迦南人也在新大陆开设有殖民公司和众多聚居点，虽然规模远不如其它强国大，但是当地的风吹草动也瞒不过锡安王室的耳目，为何未曾参与争夺矿区？是自知实力不足，还是另有不可告人的图谋？ 第1565章米底亚会盟Ⅴ “霍尔顿和奥黛丽今年春天到达新大陆，说来凑巧，姐弟俩在威尔诺亚驻留期间结识了一个与奥黛丽年纪相仿的男孩，此人在当地殖民公司开办的职业学校半工半读，对矿脉勘探很感兴趣。”歌罗法笑容变得有些古怪，“就在今年五月，我收到奥黛丽的信，她在信中说那位新朋友交了好运，在当地发现一处品位很高的魔晶矿……当时我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很可能就是那个男孩最先勘探到约顿海姆特大魔晶矿，可惜这笔财富对他来说太过沉重，他幸运的发现了宝藏，却没有能力保住它。” 歌罗法适时打住，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罗兰却忍不住生出许多联想，怀疑事情并不像歌罗法说得那么简单。 英格丽和霍尔顿真的只是一时兴起离家出走，只是凑巧出现在纷争的核心地带？或许锡安王室比其它势力更早发现了魔晶矿，只是考虑到本国在新大陆的殖民势力太过薄弱，吃不下这块肥肉，索性将消息宣扬出去，以之作为诱饵吸引亚珊帝国、斐真和海蓝三国展开争夺，从而隔岸观火坐收渔利？ 如果这就是真相，罗兰不得不佩服锡安王室的深谋远虑，同时也庆幸他们挑起了这场纷争——正是因为亚珊帝国在新大陆陷入战争的泥潭，无暇发动东征，寇拉斯王国才能于强国的夹缝间求得生存，获得宝贵的发展机遇。 如果约顿海姆的战乱真是出自锡安王室策划，策划者当初有没有设想到远东也将因此受益？罗兰望向歌罗法，犹豫要不要向他提出这个问题。 “怎么了？”歌罗法觉察到他神色异样。 “没什么……”罗兰勉强压下满腹疑惑，为了打消尴尬，匆匆换了个话题，“麦耶尔·罗森塔尔这个人，你熟悉吗？” “认识，但是谈不上交情，他是我继母的胞弟，临来前继母特地叮嘱我转告你一句话……”歌罗法笑着道出朱蒂夫人那句负气之言，“据我所知继母很看重家族亲情，她的气话不必当真，倘若麦耶尔实在付不起赎金，她也不忍坐视亲兄弟坐牢，总要设法帮他脱困，至于是帮麦耶尔筹钱还是亲自出手劫狱营救，那就不好说了。” 歌罗法说得轻描淡写，罗兰却听得头皮发麻。朱蒂夫人可不只是迦南王后，更是沙漠八大灵能部落之一“罗森塔尔家族”的当代巫后！且不说罗森塔尔家族势力大到连“四大寇”都不得不充当其附庸，受其驱使，朱蒂夫人本人也不是好惹的，据说是一位具有传奇实体的“传心者”，倘若她决意亲自出手营救麦耶尔，望月城里没有人能够阻挡她。 “激怒一位传奇心灵术士绝不是明智之举，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位高傲的女士，歌罗法，我要请你帮个忙。”罗兰果断认怂。 “我能帮你什么？” “麦耶尔那小子到底有多少家底，你能帮我估计个大概数字吗？我就按照这个标准要求赎金，免得开价太高他付不起。” 歌罗法笑了笑，思索过后告诉罗兰：“麦耶尔担任米底亚总督期间没少搜刮钱财，再加上望月山金矿的收入，七八百万金塔勒拿的出来，超过一千万就难了。” 罗兰点了下头，决定就按一千万金塔勒开价。这笔赎金不仅足够弥补军费开支，还有不少结余，可惜麦耶尔这样的土豪难得一见，否则他都忍不住想投身于一本万利的绑票事业了。 “多谢你的指点，作为回报，我要提醒你一件事。”罗兰压低嗓音说：“我曾亲自审问麦耶尔，‘诚实之域’和‘识破谎言’都用上，逼问他为何冒险发动这场战争，结果大大出乎意料，除了妄图霸占望月山金矿，麦耶尔及其亲信幕僚还有一个更惊人的阴谋。” “什么阴谋？”歌罗法禁不住挑起眉梢。 “麦耶尔试图通过挑起战争吞并南疆，而他这样做的主要目的是使你陷入困境。麦耶尔一党认为你这个迦南王储没有罗森塔尔家族的血统，还拒绝与罗森塔尔家族联姻，将来继位后必将对国内的罗氏贵族开刀，为了自救，他们一方面要力挺朱蒂夫人的亲生子雷蒙王子与你竞争储君之位，另一方面要设法斩断你的外援，尽人皆知你我交情不错，他们认定寇拉斯王室是你稳固储君地位不可或缺的助力，所以才不惜发动战争破坏迦南与远东的盟约，促使两国反目成仇，如果麦耶尔一党阴谋得逞，你的处境恐怕很不妙。” 听了罗兰的警告，歌罗法感激地笑笑，似乎并不介意深谈这个敏感的话题。 “临来米底亚之前，父亲单独留下我和雷蒙谈话，打算解开我们兄弟俩的心结，其实他多虑了，雷蒙这个人对权力和政治不感兴趣，他只在乎寻求知识，提升自身的力量，或许这就是他年纪轻轻就成为高阶心灵术士的根源，没有这样超人的专注力，没有对世俗名利的不屑一顾，他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歌罗法谈到那位未满二十岁就拥有14级“传心者”修为的异母弟弟，话语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赞赏。 罗兰被他的无心之言深深触动，陷入长久的沉思。人生苦短，如何分配有限的时间与精力是每个人都要认真思考的命题。追求富贵名利抑或专注提升自我，这是一对永恒的矛盾，罗兰有时候也会为此感到焦虑，难以做出两全其美的抉择。 “寻求知识是好事，可是求知这个理念太宽泛了，哪怕终其一生孜孜以求，能够掌握的知识也不过是全部真理海洋中的一滴水，懂得越多，反而发现自己越无知，当百年过去，当我们垂垂老矣，最终倒在求知的路上，与那些生于蒙昧、死于混沌的俗世凡人相比又有什么区别？”罗兰轻轻摇头，深感雷蒙选择的道路充满艰难险阻，前途渺茫。 第1566章米底亚会盟Ⅵ “我曾问过雷蒙相似的问题，他的回答很坚定，可以看出他对这个问题进行过充分的思考，对自己的人生有明确的规划。” “他是怎么说的？” “他给我算了一笔账，学习各门必修科目所要花费的时间，哪怕以他那样天才的头脑，每天除了必须的睡眠时间都用来不知疲倦的学习，也不可能在有生之年掌握全部有价值的知识，而这还只是瓦雷斯世界全部文明积累中的一小部分，距离触及时空与生命本质的大智慧还很遥远，雷蒙据此得出一个简单而有力的结论——一个人必须获得永恒的生命，才有可能获得永恒的智慧。” “的确是合乎逻辑的推理，那么他的终极目标是永生？”罗兰很自然的联想到那些长生不死的法门，比如将自己的血肉之躯转化为“巫妖”。 “不止于此，永生只是雷蒙的一个小目标，他的野心很大，决意迈向封神之路，在他看来凡人的眼界终究有限，只有成为真神才能触及凡人无法触及的知识。与他的梦想相比，世上曾有无数君王，终究归于尘土，曾经强大的国家也难免灭亡，为了短暂的虚荣而追求王位、哪怕把国家治理的再好也不过是浪费生命。” “既然他藐视俗世的荣华富贵，为什么还要留在伯利恒享受王子的尊崇？”罗兰忍不住嘲讽。 歌罗法摇摇头，神色分外严肃。 “雷蒙之所以还留在伯利恒，接受自己的王子身份，是因为这个身份可以给他提供学习知识的资源与保障，如果现在的生活无法满足他追求更高层次知识的需求，他会断然离开家庭，去多元宇宙探索未知的秘密。” “如果这是雷蒙的真心话，他所求的是个人的永恒，而你热衷的是经世济民、治理国家之类世俗成就，那么你们两兄弟就不存在利益冲突，如同两条平行的轨道，完全可以各行其是。”罗兰忽然觉得麦耶尔一党很可笑，根本不知道雷蒙追求的是什么就自作聪明的挑起争端，结果是一厢情愿，两边不讨好。 “经过那次开诚布公的长谈，我和雷蒙消除了隔阂，他也破天荒的愿意对我这个兄长说几句真心话，还说很羡慕英格丽和霍尔顿的自由，想走就走，也想外出历练，追寻灵能的真谛。” “我猜他是想远离伯利恒这个权力斗争的漩涡，这样对你们都好。”罗兰沉吟道。 歌罗法点了下头，“我无法说服雷蒙放弃这个念头，索性建议他第一站去新大陆，顺带探望离家出走的奥黛丽和霍尔顿，兄妹三人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雷蒙选择退出王储之争，这对歌罗法而言无疑于解开了一大心结，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高枕无忧。罗兰回想麦耶尔的供词，意识到歌罗法还有一个烦恼尚待解决，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旁敲侧击的打探一下。 “当初咱们逃离阿克伦的时候，玛利亚小姐跟你去了伯利恒，这一年来都没有收到她的信，最近她还好吗？” 歌罗法俊俏的面庞掠过一抹阴翳，仿佛内心的痛处受到触动。 “很抱歉，我没能照顾好玛利亚，她在伯利恒这一年来受了不少委屈……” 罗兰见他意志消沉，出于同情试图宽慰：“何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玛利亚小姐再怎么受委屈，至少安全有了保障，衣食无忧，比在阿克伦时强得多。” 歌罗法轻轻摇头：“我想给她的不止这些，然而有些事由不得我做主……我试图使傲慢、偏见与勾心斗角的算计远离玛利亚，然而我本身恰恰置身于这些因素交织成的泥潭里，不得不呼吸这些肮脏的空气，想在自己身边为她保留一方净土并不容易。” 罗兰不难理解歌罗法的苦衷。他与玛利亚真心相爱，然而客观上存在太多障碍阻止他们结合。 首先是玛利亚的出身。一个父母双亡的女孩，既没有高贵的家世也没有傲人的财富，容貌与才华也谈不上出类拔萃，忽然被歌罗法这样近乎完美的天之骄子钟情，多数人难免觉得他们不般配。特别是歌罗法的父亲以及王室亲友，恐怕会怀疑歌罗法发了疯才会爱上玛利亚。 信仰是另一个障碍。迦南自建国以来便奉培罗教会为国教，，一千多年来信仰已经成为一种传统，一种社会大众普遍认可的主流观念，任何背离主流信仰的企图都会遭到舆论谴责，轻则受到有意无意的歧视，重则被斥为异端。在这样一个社会风气偏向保守的大环境里，伯利恒的王室无疑是保守阵营的中枢。玛利亚以蒂摩丝牧师的身份闯入伯利恒宫廷，遭遇歧视也在情理之中。 “设身处地想一想，你们的处境的确很艰难，为了维护玛利亚，你当然敢于站出来对抗压力，试图为她遮风挡雨，然而这将使固有的矛盾更加尖锐，非但无法解决问题，反而会为玛利亚带来更多压力——人们很容易把她当成出气筒，认定你是受到她的蛊惑才变得叛经离道，加深对她的怨恨。”罗兰苦笑一声，“我这么说可能有点庸俗，然而只靠你单方面的努力解决不了问题，玛利亚也应该做些事情改变人们对她的偏见……这当然要付出一些牺牲，但是为了你们的幸福，这是值得的。” “你要她怎么做？讨好那些看不起她的人？事实上她已经这样做了。”歌罗法的话音里带着愤懑，“为了我，她不得不学习那些繁琐庸俗的宫廷礼仪，面对那些浅薄的宫廷贵妇们自以为机智的嘲讽强颜欢笑，然而这还不够，她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除非使自己变成一位‘罗森塔尔小姐’。” “罗森塔尔小姐……” 罗兰忽然想起麦耶尔的供词，想起朱蒂夫人曾试图将自己的侄女——一位罗森塔尔家族出身的名媛——嫁给歌罗法却遭到他的拒绝，而这正是以麦耶尔为首的罗氏贵族对歌罗法心怀不满的根源，那么为了消除双方的对立情绪，一种妥协策略顺理成章浮出水面。 第1567章米底亚会盟Ⅴ “玛利亚小姐的父母都不在了，如果某位罗森塔尔贵族愿意收养她，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贵族小姐，罗森塔尔家族未必不能接受你们的结合。”罗兰说出自己的揣测。 “你猜对了，朱蒂夫人打算收养玛利亚，如果她成为我继母的养女，成为玛利亚·罗森塔尔公主，至少从名义上来讲我们也算门当户对。”歌罗法的笑容里带着些许自嘲的意味。 罗兰挠了挠头，无奈地说：“这样做会使玛利亚的自信心受到伤害，但是……考虑到迦南的风俗传统，考虑到你们的处境，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 “玛利亚是个善良的姑娘，她不介意为了我委屈自己，哪怕是给自己加上一个虚荣的姓氏，但是仅此而已还不够。” “你是说……她的信仰？” 歌罗法沉重的点了下头。“就在我动身来米底亚之前，我们的枢机主教奥兰多提出一项交易——玛利亚必须改变她的信仰，否则他不能为我们的婚礼献上祝福，迦南教会也将拒绝承认玛利亚是我的合法妻子。” 罗兰心里猛烈抽搐了一下。在这个存在真神、信仰关乎死后归宿与灵魂得救的世界里，玛利亚身为一位牧师，或许不介意更改姓氏，却很难转变信仰。玛利亚在噩梦都市阿克伦艰难求生时尚且不改虔诚本色，又岂会为了换取教会的认同扭曲本心？迦南大主教提出的要求不仅侮辱她的信仰，更是在践踏她的人格。 可是站在主教的立场重新考虑这个问题，难道他还有更仁慈的选项？ 事实上奥兰多大主教已经很宽容了。 “奥兰多大主教向我承诺，只要玛利亚愿意，他将于伯利恒大教堂亲自为她主持改信仪式，当然，改变信仰会使玛利亚失去‘因果女王’蒂摩丝的神恩，蜕变成一个无法施展神术的凡人，好在还有补救机会，奥兰多大主教可以为玛利亚加持‘赎罪术’，她在蒂摩丝那里失去的神恩都将原封不动的从吾主培罗那里重新获得，当改信仪式结束，玛利亚将以培罗牧师这一全新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迦南教会亦将热烈欢迎拥抱这位新加入的姐妹，由抵制玛利亚转为全力支持她与我结合。”歌罗法尽可能心平气和的道出奥兰多大主教开出的条件。 罗兰默默倾听，心里却禁不住掀起波澜。不得不承认教会开出的条件很有诱惑力，然而玛利亚能够接受这样的交易？究其根本，信仰是可以用金钱或者利益来计量的吗？如果承认这一观念，信仰无非一种投机行为，又有什么“虔诚”可言？ 玛利亚身为蒂摩丝牧师，信仰之虔诚不用怀疑，然而她对歌罗法的感情同样虔诚而纯粹，奥兰多大主教给她出的这道难题就好比把她的信仰与爱情放在天平两边，恐怕连她自己也称不出孰重孰轻。罗兰作为局外人都觉得很纠结，玛利亚内心的痛苦与挣扎就更不必说了。 长长吐了一口气，罗兰坦率地说：“我不知道玛利亚会做何选择，换做是我面临同样的困境，恐怕只能选择暂时逃避，拖一天算一天。” “我和玛利亚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先这样拖着，期望将来出现转机，不必被迫做出艰难的选择。”歌罗法自嘲地笑笑，“好在我父亲和大主教都表示能够体谅我们的苦处，没有催促我们尽快做决定。” 罗兰抿了抿唇角，欲言又止。歌罗法和玛利亚选择得过且过，期待时间可以帮助他们摆脱困境，约书亚侯爵和奥兰多大主教没有催促，乍看起来是体谅他们，其实何尝不是一种心理战术？ 世间男女坠入爱河时从不怀疑彼此海誓山盟的成色，然而随着相处日久，激情褪去，又有几人能够保持初心长相厮守？或许在约书亚侯爵和奥兰多大主教这样饱经沧桑的老人眼中，年轻的王子与“灰姑娘”的爱情不过是一时冲动，公开反对只会激发他们的逆反心理，不如冷处理，给他们一段时间，待到激情褪去就会懂得面对现实，做出更理性的选择。 双方出于不同的打算，都做出拖延的决定，然而最终还是要面临抉择。罗兰并不是一个冷血的人，他当然乐于看到歌罗法和玛利亚有情人终成眷属，但是从统计意义上讲，这种近乎童话的大团圆结局概率很低。 罗兰凝望脚下川流不息的河水，对歌罗法与玛利亚的处境深感同情。这对恋人的前途遍地荆棘，不得不为相爱相守付出莫大牺牲，相比之下，自己那点风流债又算得了什么。 沉吟许久，罗兰终于拿定主意，转身望向歌罗法，目光诚挚而恳切。 “我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但是我要提醒你当心，如果哪天你觉察到玛利亚举止反常，千万别不当回事，每个人的忍耐力都是有限的，如果她心里那根弦崩断，恐怕就再也接不上了。” 歌罗法似乎不太明白罗兰的用意，怔怔的点了下头，“我会记得你的忠告。” “祝你们好运。”罗兰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转身向小溪上游繁花似锦的园林走去。 …… 罗兰在米底亚盘桓了一个礼拜，在歌罗法的陪同下四处游玩，在城里逛腻了就骑上沙虫在松软温热的金色沙地里穿梭冲浪，或者骑上飞马凌空翱翔，整天优哉游哉，日子过的好不快活。相比之下，昆体良和外交部的同事们可没有这样的好享受，从早到晚在谈判桌前跟对面的迦南同行磨嘴皮子，直到12月11日上午，双方终于达成下列共识： 1.边境冲突善后赔偿 此次边境冲突对远东一方造成了大量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总计约一千万金塔勒。出于维护锡安王室面子以及两国友谊考虑，这笔钱不能以战败赔偿的名义支付，双方甚至都不能公开承认发生过这样一场战争。经双方洽谈，决定在正式发表的文件上将这场冲突定义为两国边防军合作剿匪，以沙匪赃款作为参战双方的抚恤金。 第1568章米底亚会盟Ⅵ 协议上的文字纯属掩饰，事实上并没有什么“沙匪赃物”可供瓜分。寇拉斯王国主张的“一千万金塔勒”，主要由麦耶尔·罗森塔尔承担支付责任。仔细算算这笔账，不难发现麦耶尔与赫德男爵合作经营望月山金矿八年期间获得的收益全用来支付赔偿和赎金还不够，为了获得自由，不得不砸锅卖铁倾尽家当，勉强凑够这笔赎身费，一夜间由富可敌国的沙漠王子变成一文不名的乞丐，内心的凄凉可想而知。 远东一方承诺在收到赔偿的当天释放麦耶尔，迦南一方则承认寇拉斯王国对南疆的主权，并且承认望月山金矿归属远东政府。这座年产黄金不低于5万磅的超级金矿，将为南疆乃至整个寇拉斯王国的经济建设提供源源不断的流动性。 2.寇拉斯堡-伯利恒南方铁路大动脉 根据双方草拟的合作协议，远东与迦南两国政府将共同出资修建一条连接望月城与米底亚的客货两用铁路。考虑到远东正在修建从寇拉斯堡到望月城的南方铁路干线，而迦南境内已经拥有一条从伯利恒延伸到米底亚的铁路干线，预计两年内将建成一条从寇拉斯堡直达伯利恒、全长近四千里的铁路大动脉——这项规模庞大的超级工程注定载入史册。 3.米底亚-望月城特惠关税区 迦南与远东两国将于米底亚-望月城铁路沿线建立“特惠关税区”，有效期暂定十年，双方承诺区内贸易给予如下特惠： ·原材料进口关税平均下调50%。 ·工业制成品进口关税平均下调25%。 ·开列免税商品名单（配额限定）：包括且不仅限于迦南向远东出口的飞马（包括鞍具）、棉纺织设备、橄榄油、葡萄酒、咖啡、香料、药材、宝石和稀有金属；远东向迦南出口的谷物、新型马车、水银镜、香皂、钟表等。 …… 会议结束后罗兰拿到谈判备忘录并审阅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施展“麦克马努斯传真术”送往寇拉斯堡。当天下午，鲁道夫陛下临时召集内阁成员开会商讨这份文件，国王陛下率先定下基调，对谈判结果表示满意，虽然做出了一些让步，好在己方的诉求也大多得到满足。 工业大臣济诺维对降低进口关税条款略有微词，认为这将使远东本土制造业感受到来自南方的压力。但是他也明白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道理，更何况关税的削减额度比预想中小，还不至于给国内制造业带来毁灭性冲击。本土企业面临进口商品的竞争，要么奋起直追，要么在竞争中败下阵来，过去两年躺着赚钱的好日子结束了，潮水退去才知道谁在裸泳。 内阁表决通过，鲁道夫一世签字盖玺，备忘录由此获得法律效力，变成了正式协议。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远在伯利恒的约书亚陛下也召集内阁群臣研讨同一份备忘录。首相温伯格对谈判结果表示乐观，多数阁臣也认为这是一笔很好的交易，不仅成功化解远东人因边境冲突而对迦南激增的敌意，还顺带撬开寇拉斯王国高高竖起的贸易壁垒，可谓一举两得。 约书亚侯爵的心情也不错。这份协议再次证明了歌罗法的才能，一场风波过后，迦南国内的党派之争偃旗息鼓，伯利恒宫廷的气氛也变得和谐了。 伯利恒不乏消息灵通的人士，约书亚侯爵签署协议的当天，城里的证券交易所就迅速做出反应，与贸易相关的股票、债券全线上扬，交易大厅里洋溢着无处不在的乐观情绪。 两位君王的手谕传达到米底亚，两国谈判团得知协议已经签署，都感到如释重负，当天举办的庆祝晚宴上，平日里最在意绅士风度的外交官们也都开怀畅饮，醉得一塌糊涂。 以《米底亚协议》为标志，迦南与寇拉斯王国的外交关系进入蜜月期。 为了确保自由贸易条款得以落地执行，歌罗法取代被免职的麦耶尔临时出任米底亚总督，罗兰也将继续驻留望月城，预计12月底返回寇拉斯堡，筹备迎接新年的庆典活动。 …… “黎明号”飞艇于12月12日清晨由米底亚启航，当天中午顺利返回望月城。这些天来南疆上下都在热切关注谈判结果，期待罗兰一行能够为大家带来和平的承诺。当飞艇回到城市上空，南疆民众纷纷翘首观望，追随飞艇聚集到临时充当停机坪的市政广场周围。当舷梯落下，王子殿下英姿勃发的身影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现场立刻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掌声。 面对热烈欢迎自己回来的人们，罗兰不由为之感动，同时也为此行不辱使命深感欣慰。面向民众挥手致意，运用“扩音术”将大家苦盼多时的好消息传达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亲爱的同胞，我们没有辜负你们的期待，为你们带回了和平！” 万人簇拥的广场先是陷入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寇拉斯王国万岁！” “国王陛下万岁！” “王子殿下万岁！” 人们兴奋地手舞足蹈，无数顶帽子被高高抛起，仿佛成群结队的灰鸽子在阳光灿烂的晴空中翱翔。 成功促成和谈，为患得患失的南疆民众卸下心头重担，罗兰在刚刚回归祖国怀抱的望月城中赢得了几乎所有人的尊敬，被当成英雄崇拜，威望空前高涨。 罗兰深知人心易变，英雄的声望同样有保质期。他没有被人们的颂扬冲昏头脑，更不允许自己在成功的喜悦中沉醉，当务之急是充分利用自己的声望资本，施展霹雳手段全面推行南疆改革方案。 奴隶制在南疆地区可谓根深蒂固，被某些既得利益者奉为“传统”。罗兰首先就拿这种陋习开刀。赫德男爵一党的垮台实际上宣布了当地奴隶主阶层的没落，现在正是推行《废奴法令》的好时机。 第1569章经营南疆 罗兰力主推行的《废奴法令》，受到绝大多数南疆人的欢迎。毕竟穷人才是这个社会的主体，无论从切身利益抑或道德伦理的层面上讲，继续坚持奴隶制度都说不过去。当然，少数庄园主难免因此利益受损，抱怨望月城政府为赎买奴隶支付的价格太低。 “这点钱只够买只鸡，哪里够得上一名青壮农奴的赎身费？” “强买强卖不合规矩，我们无法接受！” 对于这些叫嚣的声音，罗兰做出如下回应： “强迫奴隶劳作是你们的规矩，严惩蓄奴者是我的规矩，既然我们都无法说服对方遵守自己的规矩，那就各行其是好了。” 暴力是最后的博弈。当望月城边防军全副武装开进种植园，那些抗拒废奴的庄园主终于认清残酷的现实，领教过国家机器与专政铁拳的厉害，他们不得不乖乖低头，做出理性的选择。 农奴迫切需要的不仅仅是自由，还有一处安身之地，一份自食其力的工作。罗兰允许被解放的农奴自行谋生，不过绝大多数人接受了他的建议，前往甜水镇定居。 罗兰在约瑟夫和沙玫瑰的陪同下详细考察过新月河三角区的水文地理情况，三人都赞成在当地建设大型国有农场，复兴南疆的棉花产业。 南疆当前总人口近二十万，全盛时期开垦耕地总面积近两百万亩，其中八十万亩用于种植棉花。由于连年受到沙匪骚扰，棉农被迫拖家带口逃离故土，如今大部分棉田已经荒废，长满了野草和荆棘。 罗兰计划在三年内将边疆区的棉田规模恢复到80万亩，国家开发银行将为复垦事业提供充足的资金支持，此外还将修建一条贯通南疆的铁路，以便运输棉纺织品。 产业推进离不开三大要素：资本、技术与劳动力。国家开发银行提供资本，以沙玫瑰为首的绿野德鲁伊为棉花耕作提供技术支持，现在最紧缺的就是劳动力，被解放的农奴恰好可以解燃眉之急，为这片百废待兴的沃土注入活力。 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也没闲着，这些天驾驭飞艇访遍南疆各地，借人口普查的机会宣传新月河谷的新貌，宣传迦南与远东新近签订的《边境安全与贸易合作协议》，把那些为了躲避沙匪而逃离河谷三角洲的棉农请回来，鼓励他们加入新成立的“甜水镇公社”，为轰轰烈烈的复垦棉田事业助一臂之力。 经济建设离不开安全保障。虽说远东与迦南签署了和平协议，但是罗兰心里清楚，协议无非纸面文章，防君子却防不了小人，更何况边疆区常有沙匪流窜，为了保护棉田复垦计划顺利推行，为了维护望月山金矿的正常开采，为了确保边境安全，必须加强南疆的边防武装。 罗兰把边防与治安两项重要工作交给布鲁姆和基洛夫兄弟主持。此时来自冰风谷的矮人工兵旅在经历了跋山涉水的漫长旅途过后已经抵达望月城，布鲁姆接管了工兵旅的指挥权，拉进望月山矿场红红火火的开了工。矮人工兵既是军人也是专业矿工，开采效率比奴隶矿工高得多，哪怕按照最保守的估测，黄金年产量也能比赫德男爵掌权时代翻一倍。 就在工兵旅抵达南疆的同一时间，一支来自寇拉斯堡的掷弹兵团也应召而来。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是罗兰的老朋友，新晋升任中校军衔的亚历山大小哥。布鲁姆的铠骑士二团与亚历山大的掷弹兵团胜利会师，两大新型兵种相互配合，完美弥补铠骑士的战术短板。 罗兰没有忽略来自空中的威胁。天方大漠盛产飞马、双足飞龙、狮身鹰面兽等猛禽，米底亚的“风骑士团”不是孤例，大漠中的灵能匪徒不乏驾驭猛禽的手段，光有地面部队还无法抵御来自空中的入侵。为此罗兰又调来一支炮兵团交给布鲁姆指挥，并将“独立号”飞艇留在南疆，在望月山金矿建立基地，设立严密的禁飞区。 除了戍守边境和管理金矿，布鲁姆大兄弟还有一项重要使命就是督造新月河谷—卡隆工业区的铁路线。将来棉田复垦以后，这条铁路将源源不断的将棉花和初加工的棉纺织品输送到卡隆纺纱基地，打造“棉花种植-纺纱-织布-印染-制衣”这一经典轻工产业链。 罗兰预计在第一个五年计划完成后即可满足远东人民的穿衣需求，还能大量出口精美的印花布料赚取紧缺的硬通货。 除了棉花，边疆区还有储量丰富便于开采的浅表青金石矿。布鲁姆建议在当地建设一家大型采矿场，品位较高的青金石可以精选出来出口到国外去，青金石首饰在海外那些富裕的城邦很受欢迎；品位一般的青金石可以就地加工成蓝色染料，算是棉布印染工业的配套设施。 罗兰同意了矮人大兄弟的专业建议，反正屯军望月山的主要目的是开采金矿，顺带连青金石矿一起开采，也算是充分利用基础建设。 安排好边防事务，时间已经到了12月底，罗兰在临行前还有一项关键布置——完善南疆政府机构。 PS.关于棉花产地 中国是世界三大棉花产地之一（美国、中亚、中国），而中国最大的棉花产地在新疆，2016年的棉花种植面积大约为2300万公亩，年产棉花390万吨，占全国棉花总产量的三分之一。 作为对比，新月河谷三角洲在全盛时期棉花种植面积大约为八十万亩，只及新疆产棉区的三十分之一，最好的年份可产棉花约10万吨，纺成棉纱约8万吨（19世纪工业革命时代的工艺，棉花纺成纱线约有一成损耗，远东的纺织工艺更为落后，损耗暂定为两成），就前工业时代来说这已经是很可观的规模了。 另外，八十万亩棉田只是目前的开垦面积，如果望月河谷平原得到充分开发，棉田耕作面积至少还能扩大十倍。 第1570章塑胶时代Ⅰ 罗兰把南疆定位为以棉花为主的农业基地，甜水镇的地位由此大为提升。新月谷地组建的大型棉花公社设立社区管委会，与望月城市政府合署办公。 罗兰任命约瑟夫·达维多维奇担任望月城市长兼公社主任；沙玫瑰担任副市长兼公社首席德鲁伊；布鲁姆担任南疆边防司令兼矿业总监。政府机构的四巨头已有三人就位，还差一位教会代表。 罗兰分别写信给父亲和鲍里斯大牧首，经过一番书信往来，最后达成共识：考虑到边疆区的重要性，辛德拉教会将派遣一位重量级人物前来南疆驻锡，这位未来的边疆区辛德拉教会大司铎就是鲍里斯大牧首的首席大弟子--14级辛德拉牧师维塔斯·费奥多维奇·卡拉马佐夫。 12月26日，维塔斯牧师准时赶到望月城赴任。这位牧师老爷有着远东汉子标志性的壮硕身材，红润面庞显示出乐观开朗的性格，酷爱畅饮美酒，四十多岁了还是个了无牵挂的单身汉。接到委任状的当天就收拾好了行装，直接传送到望月城拜见王子殿下。 罗兰知道这位大司铎的嗜好，特地准备了两桶米底亚葡萄酒款待维塔斯牧师，顺带向他介绍日后共事的同僚：约瑟夫、沙玫瑰还有……布鲁姆大兄弟。 维塔斯牧师在履任第一天就遭遇了自己的“一生之敌”，与布鲁姆两个人平分了满满一桶葡萄酒，简直让人怀疑他们的胃是怎么长的。看到南疆大司铎与边防司令醉得勾肩搭背胡说八道，罗兰禁不住怀疑鲍里斯大牧首是受不了维塔斯酗酒的恶习才把这位大弟子打发到南疆来。 好在维塔斯牧师天赋异禀，不仅喝得多酒醒得也快，布鲁姆还醉得呼呼大睡，他已经精神奕奕的开始工作，筹划在望月城修建一栋辛德拉教堂。 罗兰对维塔斯牧师的工作态度很满意。随着边疆区的事务相继走上正轨，时间也来到12月底，罗兰不得不返回寇拉斯堡，筹备一年一度的庆典。 忙碌的时光总是过的很快。精心筹备的新年庆典大获成功，随着子夜的钟声敲响，1622年的新春来临。罗兰忙了一整年，难得有机会放假，趁此机会留在寇拉斯堡，好好陪一陪家人。 年假过后街头巷尾积雪尤存，人们还没有从假期的状态中调整过来，被迫拖着怠惰的身躯回到工作岗位。罗兰却显得精神抖擞，似乎迫不及待重新开始工作，内阁与央行的下属们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背地里没少吐槽王子殿下的“工作狂”属性。 独立大道10号，内阁办公厅。冬日午后阳光正好，罗兰坐在办公桌前，朝阳的半边身子被烘烤的暖洋洋，背阴的左手却冻得发僵。批阅完案头的文件，他起身搓了搓手，打开窗户将冷冽而清新的空气放进办公室。站在窗前喝了杯热茶，正打算去央行找卡佳聊聊，面前空气忽然发生轻微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罗兰伸手握住传讯光球，一段简洁的信息随之流入脑海：“速来轮胎厂，有惊喜！” “杜瓦林大师还真是勤快，年假刚过就搞出新发明了？”罗兰暗自纳闷。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召唤“导航神使”斯普特尼娅出来，当即传送到卡隆工业区那家轮胎制造厂。 轮胎厂设在“远东第一国营马车制造厂”隔壁，主要任务就是为新式马车生产配套的轮胎。制造轮胎的工艺并不复杂，就是把星质和铁粉按照固定的比例混合在一起，然而星质这种特殊原料不易获取，全靠远在星界的“银空星质工厂”供货，因此轮胎厂的产能上限完全取决于星质的供应量。好在目前远东地区对轮胎的需求还不算太大，银空供应的星质不仅够用，还有不少库存。 正是这些库存的星质引起了炼金大师杜瓦林先生的兴趣，年假过后就在轮胎厂驻扎下来，率领学徒霸占了一间仓库建立起简陋的研究所，整天折腾星质，时而放进坩埚加热灼烧，仔细观察并记录星质的熔点和沸点，时而突发奇想朝受热融化的星质胶体中投入种种素材，合成出多种多样不知名的“熟星质”，检测试验品的特性。 罗兰到来的时候，杜瓦林正带领四个侏儒助手在实验室里忙活。推开仓库大门，一股刺鼻的焦臭气息扑面而来，差点把他熏得夺路而逃。 “哟！王子殿下，你来的正好！”老侏儒回过头来冲他招手，眼睛被浓烟熏的发红，却掩饰不住满脸的兴奋。 罗兰捏着鼻子走到实验台跟前，看到桌上摆放着实验器具和一堆堆凌乱的线团。魔法火炉喷出近乎无色透明的高温烈焰，坩埚中的星质正在融化，仿佛一滩银灰色胶水。 “杜瓦林大师，急着叫我来，有什么新发现吗？” “嘿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发现了一种……嗯，准确的说是两种，全新的熟星质配方！”老侏儒摇头晃脑洋洋得意，“请注意，尊敬的王子殿下，这两种新材料的用途非常广泛，也就是说具有极佳的商业前景——这方面你是行家，我是不是吹牛，你一看就懂！” 杜瓦林一边吹嘘自己的新发明，熟练的抓起一把棉线丢进坩埚，随即迅速移开火炉，吩咐助手以陶瓷棒搅拌混合物。 罗兰好奇的注视着坩埚，随着搅拌力度加大，融化的星质胶体与棉线逐渐融合，成为一种具有纤维质感的灰白色物质。 杜瓦林紧盯着混合物，火候一到就吩咐助手停手，以长柄镊子夹住线头，唰的一下扯了出来。 “王子殿下，你试着扯断这根浸润星质的棉线。”杜瓦林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恶作剧的意味。 罗兰双手握住棉线一扯，本以为可以轻松扯断，没成想棉线只是绷得笔直，并未断裂。 罗兰吃了一惊。刚刚那一扯之力足以扯断钢筋，居然奈何不了一根头发丝般纤细的棉线？这可真是一桩怪事！ 第1571章塑胶时代Ⅱ 罗兰不信邪，继续加力扯动棉线，直到使出七成力道才勉强扯断这根看起来纤细脆弱的棉线。 “好强的韧性！”罗兰由衷赞叹。 “浸润星质的棉线韧性超强，抗拉力比平常棉线增强百倍！”杜瓦林自豪地说。 罗兰立刻联想到地球上的化纤，“这种高强度的纤维，最适合用来做鱼线，哪怕鲨鱼也休想挣断。” 老侏儒扯了扯嘴角，一脸鄙视的看着他：“怎么，你只想到用星质纤维做钓鱼线？这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罗兰暗自惭愧，虚心请教：“杜瓦林大师，您说说这种新型纤维还有什么用途？” “看看这个！”杜瓦林弯腰从抽屉里抽出一卷灰色布料，平铺在桌上，“这是普通棉纱纺成的厚布，经过星质充分浸润，纤维弹性与韧性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飞跃！” 杜瓦林示意两名助手各自扯住布料一角，于半空中绷开。他老人家抄起一把匕首使出浑身力气刺了过去，刀尖刺中星质布料的刹那发出噗的一声，却没有将这薄薄的一层布贯穿，布料如同韧性超强的胶皮，先是绷成伞状，而后反弹回来，迫使杜瓦林踉跄后退。 老侏儒喘了口气，将匕首递给罗兰，示意他自己试验一下星质布料的强度。 罗兰使出五分力道切割布料，刀刃摩擦纤维沙沙作响，却没能将之划破。 “这种星质纤维果然韧性超强，能够有效抵抗利器戳刺和切割，最适合用于加工防刺服！”罗兰终于想到星质布料的正确用途，不由喜形于色。 “我们测试过星质布料的强度，对穿刺攻击的防御力超过皮甲，对斩击攻击的防御力不逊于链甲，但是分量仅相当于一件厚棉背心，比皮甲和链甲轻得多，如果远东的军人和警察都能穿上星质布甲，不仅防御力大幅度提升，灵活性更是一大优势！”杜瓦林自信的说。 “那么抵抗钝器殴击的效果怎样？”罗兰追问。 杜瓦林耸耸肩，“老实说，并不比普通皮甲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世上总没有十全十美的材料。” “防刺服的确很难具有出色的钝击防御性能，好在钝器在战场上并非主流兵器……”罗兰摸着下巴沉吟，“不过还有很多问题要考虑，比如加工星质布甲的工艺会不会太复杂？成本会不会太高？” 杜瓦林笑着摇头：“煮沸一大锅星质，然后把棉布衬衣衬裤丢进去泡一泡就行了，这工艺简直不能再简单了，至于成本，你放心，棉布不值钱，星质消耗量也很少，根据我的测算，只需制造一辆马车轮胎的星质就足够加工10套星质布甲，这不比链甲便宜得多！” 罗兰听得连连点头，盘算尽快创建一家工厂，以来自银空的星质和产自南疆的棉布为原料，批量加工星质布甲，分批为远东军警换装。 “罗兰殿下，我的新发明可不止是星质纤维，您再来瞧瞧这个！”杜瓦林兴冲冲的拉着罗兰来到一个两尺见方的木盆跟前，盆里盛有一尺多深浑浊的液体。 罗兰凑到木盆跟前，立刻嗅到一股熟悉的刺鼻气息，仿佛陈旧发霉的报纸。 “这是……造纸的木浆？” “没错，就是隔壁造纸厂的纸浆，接下来就到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杜瓦林用硕大的陶瓷勺子从坩埚里舀出一勺融化的星质，徐徐注入盛满纸浆的木盆。炼金助手麻利的跟上前来搅动纸浆。 罗兰不由挑起眉梢。就在他的注视下，纸浆与星质迅速融合，成为一种类似胶水的乳白色化合物。 杜瓦林大师看看火候差不多了，舀起一勺混合液体注入早已备好的管状磨具，随即撒入一把酷似面粉的白色矿物粉末，混合物便迅速凝固。 “这是纯碱？”罗兰试探地问。 杜瓦林拍了拍沾满白色粉末的手，肯定的点了下头。 “殿下，知道这种星质胶体有什么用吗？” “嗯……暂时还看不出来。”罗兰实话实说。 老侏儒嘿嘿一笑，指向实验台对面的洗手池，“殿下，看到那个水龙头了吗？答案就在那里。” 罗兰盯着水龙头陷入思索。星质胶体可以用来做水龙头？似乎与铁制品相比没有多大优势，杜瓦林大师到底打的什么哑谜？难道他指的不是水龙头，而是…… 罗兰蓦地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水管！” “正确！”侏儒炼金大师笑着鼓掌，“古代奥术帝国的法师们常用铅这种金属制造供水管，后来发现铅有毒，就改用钢铁制造水管，但是铁管很容易生锈，而且质地太硬，不方便延伸和折叠，使用起来有诸多不便，到了当代，机关术士们尝试用白铜加工水管，虽然铜管比铁管更能抵抗锈蚀，可惜造价也更为昂贵。” “如果用星质胶体制造管材，造价更低，不会锈蚀，还能很方便的折叠延展，完美取代金属管材！”罗兰禁不住激动起来，这可是奇幻世界的塑料啊，新一代材料革命的主角！ “嗯……坦率地说，星质胶管的造价并不比金属管材低，不过星质胶管还有一个突出的优点，气密性比金属管材更好，应用在魔导蒸汽机上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杜瓦林眉飞色舞地说。 罗兰听着杜瓦林大师的讲解，伸手捏碎陶土磨具，将那截塑造成型的乳白色星质胶管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端详，随即发力扭弯，放手后胶管在弹性的作用下迅速恢复原状，无论外观还是质感都很像地球上的塑料软管。 手中这截星质胶体软管触发了罗兰的联想，回想地球上的历史，在工业革命初期那个没有塑胶的年代，蒸汽机和水泵之类机械装置只能使用铜管接驳，而在那个还没有焊接技术的年代，管材的接口处难免留有缝隙，漏水、泄气之类状况在所难免，大大降低了机器的实际功率，落后的材料与工艺成为拖延技术进步的短板，直到橡胶材料诞生之后，这种尴尬局面才得以扭转。 第1572章谋杀白银Ⅰ 杜瓦林大师发明的星质胶体，相当于地球上的橡胶与塑料，除了星质这项较为昂贵的原料，所需不过是廉价的纸浆而已，只要有充足的星质供应，随时可以创立一家“塑胶厂”，批量生产星质塑胶材料。 卡隆工业区已经有数家大型水泥厂，再加上星质纤维和塑胶领域新技术的推广应用，远东的工业革命虽然比亚珊、斐真、海蓝、迦南、保士华等老牌强国起步更迟，罗兰却有信心凭借超越时代的技术创新后来居上！ “杜瓦林大师，星质纤维和星质塑胶这两项发明都具有极高的军事和商业价值，我们应该尽快行动起来，创立工厂专门生产这两种新材料，我建议您将这两项成果申请专利，按照老规矩，工厂将向您支付专利使用费。” “这没问题，不过……”杜瓦林向罗兰靠近一步，显得有些神秘，“王子殿下，有件事我要请您帮忙。” “您请讲。” “星质这种物质非常神奇，很多无法溶于水的物质都能跟星质融合，越是深入研究就越觉得妙用无穷，现在我有一个研究方向，简单来说就是将各种各样的物质与星质混合，尝试创造出新型化合物，然后测试这些化合物的物理和炼金特性，星质纤维和星质塑胶就是这一研究模式的产物，继续深入研究下去，我们必定能够发现更多有价值的化合物。” 罗兰听得想笑。杜瓦林的研究思路，不就是地球上的“化学”方法？转念一想，炼金术师就是奇幻世界的化学家，殊途同归也在情理之中。 “您的思路很好，我很支持您深入研究这项课题。” “口头上的支持没用，殿下得帮我解决实际困难啊！” “大师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说。”罗兰不由心生警惕。 “嗯，那我就不客气了，现在我缺钱，缺人，还缺器材和场地。”老侏儒掰着手指头算计起来，“炼金术研究是个烧钱的行当，我打算把水泥、星质纤维和星质塑胶的专利收入全部贡献出来，创建一所远东最好的炼金研究所，器材呢，能买到的尽量买，买不到的我自己设计制作，研究所的场地就靠殿下您了，最好足够宽敞，远离人烟稠密的市区，毕竟搞炼金术实验是很危险的，最后就是人手了，远东从事炼金术研究的年轻人太少，我悬赏招募助手的广告在报上登出大半年了，结果只有小猫三两只来应聘……”老侏儒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那几位忙得团团转的助手，满脸无奈地叹了口气，“实在招不到人，我只能自己培养学徒，但是招生是个麻烦事，殿下您能替我解决吗？” 罗兰听他说完，陷入长时间的思考，直到杜瓦林大师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才开口。 “大师，您的困难我都能理解，咱们一项项来解决，首先是研究资金，不能全让你自己掏腰包，寇拉斯家族基金会可以提供一部分资助，实验室场地也好办，至于您想招收炼金学徒……”罗兰微微一笑，“提前告诉您一个好消息，这两年来我们一直在筹备建设远东第一所国立大学，现在基础建设基本竣工，接下来要设立各大专业、聘任教师、招募新生，如果您愿意兼任教授，我们可以在新创立的寇拉斯堡大学成立一所炼金学院，面向全国招生，由您担任院长并且亲自主持招生面试，筛选合格的新生，您看这个办法怎么样？” “哎呦？！炼金学院？这是要搞大新闻啊！”老侏儒兴奋得满脸放光，“这个办法好！我举双手支持！对了，炼金学院不能光有我一个教授，杰克那小子虽然水平不咋样还毛手毛脚，凑合着当个讲师勉强够格，我还有几位搞炼金术的老朋友，老同行，殿下不介意的话，我这就写信给他们，邀请他们来大学任教！” “一定要在信中注明待遇优厚，我们绝不会亏待真正有学识的人。”罗兰郑重做出承诺。杜瓦林在炼金术师这个圈子里颇有名望，有他出面招揽远东乃至国外同行，炼金学院的师资力量就有保证了。 罗兰陪着杜瓦林聊了半天关于筹建炼金学院的事，直到太阳偏西才离开轮胎厂。正想找个地方吃晚饭，一团传讯光球凭空浮现出来。 罗兰握住光球读取信息，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略做沉吟，召唤出导航神使斯普特尼娅，直接传送到金融街10号远东中央银行大门前。 罗兰进了办公楼，径直找到高级副行长卡佳的办公室，敲门进去一看，卡佳正在与行长助理安特隆低声争论，脸色看起来都不轻松。 办公室主任欧罗玫听见敲门声，回头向罗兰甜甜一笑，手脚麻利的送上热腾腾的红茶。 “这都快到饭点儿了，你们把我叫来，出了什么事？”罗兰一边喝着茶，没好气地问。 “问题相当严重，保你知道以后吃不下饭。”卡佳打了个响指，瞬发幻术凭空创造出一副图画。 罗兰扫了一眼，发现是一张曲线图，横坐标是以周为单位的时间，纵坐标是物价指数。 “央行为了监控全国物价变动，选择两百种日常商品作为统计对象，加权计算出平均物价指数，然后对全国一百二十四个主要城镇的市场进行抽样调查，最后计算得出这样一幅物价变动曲线图。”安特隆拿起教鞭指向空中幻化的图片，“殿下您看，这是全年的统计数据，从年初到11月份的物价指数相对平稳，轻微的上涨也符合预期，但是从12月直到今年二月，三个月间物价指数环比增长明显超出预期，我认为这是典型的通货膨胀。” 罗兰注视着那根向上抬头的曲线，不疾不徐地问：“新年期间物价上涨是正常现象，你们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我们针对数据进行实证分析的时候已经排除了包括‘假期效应’在内的各种外生变量，结果仍然表明三个月间全国各地物价平均上涨近5%，这恐怕无法用正常波动来解释。”卡佳双臂交叉抱在胸前，俏丽的脸庞显得格外严峻。 第1573章谋杀白银Ⅱ 就常理而论，一个国家或地区在经济高速增长时期往往会伴随通货膨胀。相比远东1621年高达两位数的国民经济增长率，物价指数一个季度上浮5%似乎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考虑到金银本位时代的物价长期保持稳定，再加上物价环比的异常激增，罗兰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出现了异常的通胀苗头。 “通胀并不可怕，问题在于找出促成通胀的主要因素，卡佳，你应该已经找到答案了吧？”罗兰向自己的副行长女士投去信赖的目光。 卡佳笑而不答，帅气地打了个响指。伴随啪的一声脆响，空中又浮现一幅法术具现的统计图，以时间为横轴，购买力为纵轴，曲线在去年整年里基本保持平稳，直到年底才突然向下探头，年后依旧维持在下跌轨道。 “这是金塔勒的真实购买力指数，可见于1621年末出现贬值迹象，而这一统计结果恰好与物价指数上涨在时间上同步，我们分析过后得出的结论是——金币贬值与物价上涨高度相关。” “金塔勒贬值……”罗兰不由皱起眉头，“市场上出现了伪造的金币？”伪劣金币大量进入市场，很有可能导致通货膨胀。 “央行的调查结果排除了这种可能性。”卡佳唇角浮现一丝古怪的笑意，“事实上，相比伪劣金币，通货膨胀的罪魁祸首很可能是那些货真价实的金塔勒。” 罗兰微微动容。身为来自地球21世纪的穿越者，在他印象里“通货膨胀”往往与一国政府滥发纸币高度相关。在那个普遍实行信用货币的世界里，纸币与黄金脱钩，一国政府很难控制住超发纸币以弥补财政赤字的冲动。 但是，纸币并非通胀的必要条件，任何东西一旦过多涌入市场就会贬值，被视为财富象征的黄金也不例外。哪怕是在地球上的金本位时代，也曾经因为黄金过多而发生过通货膨胀——西班牙殖民帝国将装满轮船的南美黄金带回母国，导致西班牙物价上涨奢靡成风，乃至整个欧洲都受到黄金泛滥的影响陷入通胀。 瓦雷斯世界普遍以金银等贵金属为货币，寇拉斯王国也不例外。既然以黄金为货币，那么相对过剩的黄金必然造成物价上扬，通货膨胀。 “过去一年来，受到贸易保护政策的影响，我们在进出口贸易中赚取了大量黄金；其次，远东发行的国债以黄金计价，各国银行承销远东国债促使总计一亿金塔勒于短时间内集中汇入远东；此外，南疆边境冲突过后我们与迦南达成协议，获得总价1000万金塔勒的赔款，这笔钱也是以黄金支付；最后，望月山发现特大金矿的消息被公开披露出来，经过多家报刊转载，如今已经传得神乎其神，特别是那些三流小报，为了吸引读者眼球，把望月山金矿的产量吹嘘得比实际产量高出十倍不止，仿佛山上随便捡块石头都是黄澄澄的金子……”卡佳耸了耸肩膀，“这些客观因素和捕风捉影的传闻加在一起，造成了人们普遍觉得金币越来越不值钱，然而银行利率却没有同步调整，依旧维持在低位，人们为了避免金塔勒在自己的口袋里贬值，尽快把它花出去似乎是更好的选择。” 罗兰听得哭笑不得。诚如卡佳所言，这一年来远东当局获得了为数不少的预算外黄金收入。但是包括国债、战争赔款和金矿产出在内的黄金大多安安稳稳的保存在国库中，财政部根据经济发展修订铸币计划，并非一股脑的投入流通领域。 相比经济增长率，央行增发的金币并不算多，纸面上计算出来的金币流通量本不该出现显著的通胀迹象，人们之所以产生金币泛滥的错觉，主要是因为接收了错误的信息，被舆论所蒙蔽。 望月山特大金矿的消息传出去，人们预期黄金贬值，金币的贬值意味着物价上涨。为了抢在物价上涨之前囤积日用品，争相加入购物大军，结果人们的通胀预期自我实现，进一步加剧黄金贬值，推动通胀上扬，一言以蔽之——“狼来了”的传言愈演愈烈，聪明人都开始加强“防狼”措施，至于“狼”是否真的要来，反而不那么重要。 除了通胀，金币流动性过剩还会造成什么影响？罗兰很自然地展开联想。 “卡佳，你有没有统计银塔勒的购买力变化？”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卡佳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弹指间施展法术，空中又浮出一张统计图表，乍看起来与物价上涨曲线大同小异。 “这是从去年一月到今年二月的银价变化曲线，不难看出银价的走向与物价走向高度相符，也就是说在金塔勒购买力贬值的同时，银塔勒的购买力反而在迅速攀升，金银比价出现严重的错位！”卡佳收敛笑容，脸色转冷，“按照官方定价，一个金塔勒恒定兑换10个银塔勒，但是从实际购买力来看，1个金塔勒仅相当于9个银塔勒，据我所知有些人已经蠢蠢欲动，如果央行不尽快拿出对策平抑金银比价，那些‘聪明人’就要按捺不住贪欲行动起来，利用官方比价与实际价格的偏差投机套利，殿下，这恐怕不是您想看到的结果！” 想到卡佳指出的套利空间，罗兰的心情颇为复杂。眼下的困境固然出乎意料，然而仔细想想却也在情理之中。 包括远东在内，瓦雷斯各国普遍实行的是金、银、铜复合本位制。 金币过剩对铜币不会产生太大影响。说直白一点，主要使用金币的人和主要使用铜币的人生活在两个几乎隔绝的世界里。那些流浪汉和贫农，货币资产无非口袋里的几个铜板，无论金币贬值10%还是20%对他们的生活都没有影响，他们还是占有不了金币。但是白银就不同了，银币的币值比铜币更高，使用金币的人也会使用银币，银币有能力对金币的地位造成冲击。 第1574章谋杀白银Ⅲ 市场上的金币过多，连带金器也会贬值，而银器的供应量并未增加，银器相对金币就在升值，这会引导人们对银器产生更多的偏好，进而将银币熔化铸造成银器收藏起来坐等升值。除非修改金银比价，否则这种现象将愈演愈烈，导致市场上流通的银币越来越少，最终将彻底退出流通，用俗话来说就是“劣币驱逐良币”。 白银在被铸造成银器的一刹那就失去了货币职能，好比地球上华国古代的地主老财，攒点银两就装在罐子里埋起来，这些退出流通的白银既不能用于消费也不能用于投资实际上是一种浪费，将对社会经济造成损害。 罗兰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想平息当前这种非理性的通胀预期也很简单，公开发表一个稳定民心的声明，承诺市场上流通的金塔勒并不像人们以为的那么多就够了，寇拉斯政府在远东民众心目中的公信力堪比金塔勒的含金量，王子殿下兼央行行长的一个公开声明足以平息金融领域因信息不对称造成的乱象。 然而罗兰慎重考虑过后并没有选择这条最简单的策略，而是反其道行之，动起了歪心思…… 与其简单的发表声明稳定民心，罗兰更乐于利用这次送上门来的机遇，做成一件蓄谋已久的大事…… 罗兰结束长时间的思索，转身面对卡佳微微一笑，露出洁白齐整的牙齿。刹那间，卡佳禁不住一阵战栗，仿佛面对一头即将发起狩猎行动的凶兽。 “卡佳，我有一个想法，与其让人们把白银收藏起来白白闲置，不如干脆废除银币流通，以国家信用担保发行银钞兑换民间白银，这样就可以不必修改金银比价而避免‘劣币驱逐良币’，消除套利空间，此外还有一个好处，民间回收的海量白银全集中于国库，政府与国企进行境外贸易与投资的时候手头就更会宽裕。”罗兰眨眨眼睛，唇角浮现恶作剧的微笑，“毕竟，歪果仁可不收你远东政府发行的纸币，人家只认真金白银，这就等于变相增加了政府的外汇储备，可谓一举两得，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卡佳听得目瞪口呆，过了许久才呻吟着吐出一句话：“我的王子殿下……你的心肝坏透了！” “我怎么有点听不明白呢？”欧罗玫满头雾水地问安特隆，“罗兰殿下这样做……真的好吗？” “别问我，我想静静……”安特隆摸着脑袋，仿佛刚刚当头挨了一棒。 “殿下，您说要用银钞取代银币，这样做能不能消除通货膨胀我不知道，但是正常人恐怕不会用银币去兑换一张薄薄的纸片……”欧罗玫对罗兰异想天开的打算深感怀疑。 “这你不用担心，只要我们的政府承认银钞是合法货币，接受用银钞缴纳税负，购买商品和服务，那么银钞的信用就会逐渐被民众接受。”罗兰信心十足的说。 人类并不是天生就会使用货币的，接受并且认可货币是社会性的体现，从以物易物到金银货币是一个飞跃，从贵金属货币到信用货币则是另一个飞跃，区别在于前者是自发形成的共识，后者则需要国家或机构强制推行并为纸币提供信用担保，这是少数人对多数人的驯化，是堪比猿猴学会直立行走的伟大成就。 “问题在于人们怎么知道政府会不会偷印很多银钞？如果凭空印出很多钱，能够分享这些银钞的人会受益，其他人则要承受银钞贬值的后果。”安特隆对发行纸币这件事也心怀顾虑。 “这是个好问题，原则上发行的每一张银钞都要有对应面值的金银储备做保障，可惜就算我们赌咒发誓绝不超发也很难取信于民，毕竟这是一种新鲜事物，当今瓦雷斯世界还没有哪个国家全面推行过纸币，人们对新鲜事物总会怀有诸多疑虑，单凭我们政府的公信力还不足以担保银钞的信用，为此不得不为银钞寻找一个锚定物。”在场的都是内行，罗兰不需要多说。 “我明白了！”卡佳的情绪首先被调动起来，不再抗拒发行银钞这一违背常识的举措，认真思考其可行性，“发行银钞取代银币，这在理论上是可行的，但是有两个技术细节需要特别注意。” “说说看，是什么技术细节？”罗兰望向她的目光里带着鼓励。 “首先是银钞的防伪措施。根据证券行业的经验，这种纸面上的资产或契约总是免不了真伪混杂，我们必须给每一张银钞加上独特的标记，使伪钞制造者无从模仿。”卡佳先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又接着说：“有了稳妥的防伪技术，我们就可以放心发行银钞，但是就各家商业银行乃至普通民众而言，还有一个麻烦需要解决，就是正确的分辨银钞和伪钞，如果无法比较方便的检验钞票真伪，结果还是无法阻止伪钞流通。” 防伪和验钞，这的确是发行纸币前必须慎重考虑的问题。罗兰和卡佳商量了好一会儿，初步达成共识：请远东最负盛名的版画大师弗拉基米尔·阿列克谢耶维奇·蒲宁先生设计银钞版型，以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和精美微妙的装饰性花纹作为第一重防伪措施；银钞采用最新式的魔导照排印刷机印制，每张银钞搭配对应的编号，以此作为第二重防伪措施。 这两项防伪措施能够抵挡绝大多数心怀不轨的伪钞制造者，检验起来也很方便。但是，对于那些仿造技术高超、甚至拥有施法能力的不轨之徒，这两道防火墙还不够稳妥。 “殿下，除了常规手段，我们还可以运用魔法在银钞上留下特殊的印记，这样一来就更难被伪造了。”安特隆突发奇想。 “给银钞打上魔法印记，成本会不会太高？”罗兰问安特隆，“如果附魔成本算下来比钞票的面值还高，那可就闹出大笑话了。” 第1575章谋杀白银Ⅳ “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也没有接触过专门用于防伪的法术，其实是否真的存在这种法术都还是个未知数。”安特隆讪讪地搔头。 罗兰被他的建议触发灵感，忽然想到灯塔山那个“奥法技术服务公司”。专业问题就应该交给专业人士来解决，没有现成的“防伪术”和“验钞术”不要紧，给奥法技术服务公司下订单，请他们量身定做就是了。 罗兰拿定主意，当即分派任务。卡佳马上着手写一份关于印行银钞以取代银币的报告，准备提交内阁讨论。安特隆去找弗拉基米尔谈银钞的版型设计，预定四种面值，分别是：1元，5元，10元，100元。欧罗玫也不得闲，被他派去工业区订购印钞专用纸张。 一切安排妥当，罗兰再三叮嘱严格保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将发行银钞的想法、关于防伪和验钞的要求写成一封信，寄往灯塔山寻求技术支持。 罗兰这封信寄出去还不到半个钟头，奥法服务公司的美女总裁就传送过来，亲自上门提供技术指导。时隔多日，妮基塔小姐姐的修为大有进步，已经成功晋升为“大法师”，绯红的大法师袍包裹着妙龄女郎窈窕的胴体，仿佛一团热情的烈焰扑进情郎怀里，双手搂住罗兰脖颈，送上一个久别重逢的热吻。 “亲爱的，两年不见，你有没有想我？” “两年？”罗兰搂着香喷喷软绵绵的小女巫，怀疑她失了智，“新年前夜我们不是还见过面？” “从那天过后就没再见面了啊，当中跨过一个新年，四舍五入就是两年。”妮基塔笑得像只小狐狸。 “原来是这么个四舍五入，算你厉害。”罗兰不得不服。 “好了亲爱的，不开玩笑了，咱们说正事，”妮基塔拢了拢略显凌乱的鬓发，在罗兰办公桌对面坐下，俏脸分外严肃：“发行银钞是一件关系到远东财政根基的大事，你可要慎重。” “这只是初步想法，目前还在探讨可行性，我打算明天提交内阁审议，在得出结论之前严格对外保密。”罗兰压低嗓音。 妮基塔庄严地点了下头，“你放心，整个灯塔山只有我知道这件事，防伪和验钞的细节也不会对外透漏，免得有人利用这件事做投机交易。” “你办事我信得过，关于防伪和验钞，你有什么好建议？”罗兰切入正题。 “采用魔法为银钞加密和检验的思路是对的，关键在于选择什么样的法术，考虑到银钞发行量巨大，显然不能选择等级太高的法术，否则成本会突破天际。”妮基塔从储物袋里取出两支卷轴摆在桌上，指给罗兰看，“出于实用和成本两方面考虑，我建议采用‘秘法印记’为银钞加密，这个零环法术价格低廉，能够在不超过1平方尺的平面上留下隐形的魔法符文，最多包含六个字母或数字。” 罗兰迅速计算了一下，0环法术的单次施法费用大约为5个金塔勒，相当于50银塔勒。“秘法印记”最多可以为6张银钞打上烙印，即便这六张银钞的面值都是100银塔勒，施法成本也显得太高了，倘若为面值较低的银钞加持“秘法印记”，施法成本甚至会超过钞票面值，印钞岂不成了赔本买卖！ 妮基塔看出罗兰的顾虑，轻轻一笑，美丽的眼眸中流露狡黠。 “自从晋升为大法师，我就有资格建造属于自己的法师塔，招收助手与学徒从事奥术领域的相关研究，在母亲大人的建议下，我选择‘魔导工程学’作为课题，最近研究有所突破，有可能大大降低‘秘法印记’的施法成本。” 如果用地球上的教研体系做对比，“大法师”相当于名校教授，大多主持某项科研计划，拥有属于自己的实验室和研究团队，按照这个标准来衡量，罗兰对面这位年轻貌美的法师小姐顿时平添一圈德高望重的光环。至于“魔法工程学”，说白了就是研究如何制造魔杖、法杖、权杖、奇物、卷轴、药水之类“魔导器”的学科。众所周知，如果能够降低制造魔导器的成本，也就等于间接降低了施法成本。 “月底之前我保证拿出‘魔导印钞机’的样品，成本不会超过正常施法的十分之一。” 看着法师小姐自信满满的俏脸，罗兰莫名地感到心安——虽说这事儿听起来很不靠谱，但他就是愿意相信这个女孩。 “那好，我等你的好消息，接下来说说验钞环节，我的想法是制造一种恒定‘鉴定术’的魔导器，用来检验银钞的真伪，你觉得可行吗？”罗兰满眼期待的望着妮基塔。 “嗯……思路是对的，但是‘鉴定术’不行，别看‘鉴定术’只是1环法术，施法材料可一点不便宜，包括一颗价值不低于100金币的珍珠，普通商家根本用不起这么昂贵的法术，我建议你用0环法术‘魔法’替代鉴定术作为魔导验钞机的核心技术。” “魔法……”罗兰眼中飘过一丝困惑，“这个法术通常用来魔法卷轴，怎么还能验钞？” 妮基塔噗嗤笑了，伸手在他胳膊上扭了一把，“我的大傻瓜！你想想看，当银钞被打上隐形的‘秘法印记’，不就相当于一张魔法卷轴？” 罗兰脸一红，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智商遭到法师小姐无情碾压。 “好吧，你是对的，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加持‘秘法印记’的银钞，是否能够绝对避免伪造？” “世事无绝对，据我所知3环法术‘秘密文页’有可能模拟出‘秘法印记’，这就意味着存在制造伪钞的机会，”妮基塔轻轻一笑，接下来的话打消了罗兰的顾虑，“不过换个角度来想，3环法术的施法成本不低于150金币每次，而银钞的最大面值也不过100银币，更何况施展‘秘密文页’需要用到鲱鱼麟粉和鬼火等特殊素材，用这个法术制造伪钞显然是一笔赔本买卖，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蠢事。” 第1576章谋杀白银Ⅴ 妮基塔大法师果然言而有信，比约定时间提前一周兑现承诺，给罗兰送来“罗曼诺娃防伪印钞机”和“罗曼诺娃验钞机”的样品。 寇拉斯堡金融街10号，4楼小会议厅房门紧闭，铺着咖啡色天鹅绒桌布的圆桌上摆着两台四四方方的魔导器，其中体积较大的是印钞机，只有字典大小的则是验钞机。 妮基塔亲自向围观者讲解这两台新式魔导器的工作原理和操作流程，身边还有两位助手，都是罗兰的老相识。正在向参观者分发操作说明书的黑裙少女身材娇小肌肤白皙，头戴一顶尺寸夸张的女巫帽，秀美的小脸儿时常浮现一抹羞涩的红晕，正是灯塔山著名的天才法师、死灵学派的“黑女巫”阿杰莉娜。 阿杰莉娜在魔方岛试炼中惜败，进阶奥义书被妮基塔夺走，遗憾的未能进阶大法师。好在这次失利没有破坏她与妮基塔的友情，再加上她的研究方向也是“魔导工程学”，便接受了妮基塔的邀请，加入她的法师塔担任助理研究员。妮基塔能够在短短一个月内完成罗兰的委托，离不开这位“黑女巫”的帮助。 阿杰莉娜身旁站着一位头发稀疏的中年法师，正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显得异常专注。左契奥法城邦与寇拉斯政府合资创建的魔导器工厂设在卡隆工业区，加西亚是灯塔山派驻魔导器工厂的总工程师兼经理，过去一年来远东市场上颇受热捧的安娜-萨莉亚魔导照排印刷机、麦克马努斯传真机和安德烈通话仪都是加西亚主持生产的，为远东新闻与通讯行业的飞速发展做出巨大贡献。罗兰委托妮基塔设计的“印钞机”和“验钞机”也将由卡隆魔导器工厂负责批量生产，为此加西亚法师临时加入妮基塔团队，深入了解这两部魔导器的设计细节，以便实现由实验室到工厂的无缝链接。 前来参加妮基塔“路演”的观众来头也不小，鲁道夫陛下领衔，内阁诸位大臣尽数在列，罗兰这个首相助理兼央行行长当然不能缺席，卡佳、安特隆和欧罗玫作为银钞发行工作的实际执行者也破例获得列席机会。 “印钞机以魔导排版印刷机为蓝本，核心模块加载了经过改良的0环法术‘秘法印记’，能够打印最大尺寸5×5平方尺的纸张，相当于一次印刷200张钞票，并且为每张钞票分别打上防伪印记。”妮基塔神采飞扬的介绍道。 “印刷效率很高，那么成本是不是也很高？”鲁道夫代表参观者提出一个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题。 妮基塔微微一笑，俏丽的脸庞洋溢着自信：“我们在印钞机和验钞机的设计中尝试了魔导工程学的最新技术，为机器加装魔晶供能，替代常规附魔流程，根据实验数据，平均每消耗1磅魔晶可以驱动印钞机打印10000次，单次成本不过1个金塔勒，哪怕打印的是面值最小的1元银塔勒纸币，成本也只相当于面值的1/20！至于验钞机，消耗的魔晶仅相当于印钞机的1/10，就更不值一提了。” 罗兰扬起眉梢装出惊讶的样子，适时为大法师小姐送上一记“商业互吹”：“采用印钞机印刷印钞，边际成本仅相当于直接施法的1/166，这的确是一项伟大的发明！不过我们还得考虑先期投入的固定成本，印钞机和验钞机的造价恐怕不便宜吧？” 妮基塔不动声色接过话茬：“不算魔晶的话，印钞机一台造价500金塔勒，验钞机便宜，只要100金塔勒，当然，这只是实验室样品的造价，如果在工厂中批量生产……就要看加西亚先生的意见了。” “这不成问题！”加西亚连忙收起纸笔，面对国王陛下与王子殿下质询的目光，略显紧张、结结巴巴地回答：“工厂集中采购钢材和魔晶可以压缩一部分成本，考虑到规模优势和流水线作业，成本至少还能压缩1/3。” 鲁道夫满意的点了下头，转身叮嘱罗兰：“发行纸币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然而从历史经验来看，这样做的国家大多因为丧失信用而惨淡收场，纸币最终变成了一钱不值的废纸，时至今日，尽管各国政府都清楚发行纸币是缓解财政压力的有效手段，却没有谁敢冒险尝试，我不反对你尝试打破传统禁忌，可心里难免有些忐忑，万一有个闪失，轻则损害政府信用，重则天下大乱，罗兰，你可要慎重啊！” 罗兰当然知道自己正在筹划的行当有多么危险，这就好比一场在自杀边缘游走的赌博，成则受益无穷，败则祸国殃民。父亲的警告他记在心里，但是箭在弦上，他决意承担风险，承担起推动历史车轮的责任。 “您放心，我已经做好充分准备。” 面对儿子坚定的眼神，鲁道夫不再多说，只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将无条件的支持传达给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 罗兰的确为发行银钞做好了准备。早在委托妮基塔设计制造印钞机和验钞机那天，他就召集全国商业银行负责人开会，于行业内部通告金价贬值导致通货膨胀这一现实。与会的诸位都是金融行业的大佬，早已觉察到近来风声不对，时常有人登门，以店铺、房产、国债之类优质资产为抵押寻求短期贷款，并且指定只要银币，过不了几天就跑回来还贷，归还的却是金币。还有人干脆携带大量金币上门，要求兑换银币。金银兑换业务异常活跃，导致各家银行银塔勒头寸短缺，同业拆借利息暴增，不得已只好向央行求援。 到了这种地步，哪怕傻子也会觉察到投机套利的迹象。今天王子殿下召集同业开会，事实上验证了银行家们的顾虑：由于黄金持续贬值，市场上金塔勒对银塔勒的真实比价已经降至1：9，而官方比价仍然维持1：10不变；投机客来到银行，用各种资产做抵押，以1：10的官方牌价借贷银塔勒，而后在黑市上以1：9.1～9.5的比价卖掉白银换取黄金，再用黄金归还银行贷款。事后刨除贷款利息与交易费用，投机客还能净赚不少——这就是所谓的“无风险套利”。 第1577章谋杀白银Ⅵ 银行不是善堂，银行家可不是做善事的，当然无法容忍投机客的嚣张行径。有些商业银行拒绝继续向客户提供大笔银塔勒贷款，但是这种做法未免名不正言不顺，为此在这次全国金融工作会议上，众多银行家联合起来向央行发出请愿，希望央行及时调整官方金银比价，堵死投机客的套利空间。 罗兰对银行家们的愤慨表示理解，但是他也当着众人的面明确拒绝了调整金银比价的请求。理由主要有两条，首先1：10的金银比价早已成为大众习以为常的传统，突然调整比价，等于向公众宣布黄金正在贬值，难免引发民众恐慌，结果必然引来更多人加入抛售黄金、挤兑白银的行列，非但无法保持金银比价稳定，反而会造成更广泛的金融动荡。尽管货币从长期来看是中性的，金币和银币终有一天会自动恢复到合理的比价，但是这场动荡必定会造成大量无谓的损失，对国民经济造成重创。其次，在现行的复本位制度下，黄金和白银注定是一对无法调和的矛盾，官方比价永远滞后于市场比价，只要金银并行于市场，必然存有套利空间，今天把金银比价改为1：9，倘若明天白银突然贬值，是不是又要把比价调成1：11？这样翻来覆去的折腾，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央行还能有安稳日子吗？ 银行家们倡议调整金银比价，好比和面时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要想彻底搞定黄金与白银的定价矛盾，只有一个办法——将其中一方驱逐出场，从法律上永久废除其货币地位。 罗兰就是这么想的，也正在这样做。但是他没有在金融工作会议上明说，只是向与会的商业银行家们做出暗示，请求他们再坚持一下，最多再过一个月，白银外流的危机将得到缓解。 “你们跟着央行的指挥棒走，尽管敞开大门满足那些套取白银的投机客，现在你们可能会觉得吃亏，但是我在这里向诸位保证，最多一个月后就会苦尽甘来，把现在的损失全都连本带利赚回来，至于那些自作聪明的投机客……”罗兰冷笑一声，眼中浮现杀气，“我将教给他们‘后悔’这个词怎么写。” 罗兰的话音在会场中回荡，仿佛一石激起千重浪，立刻使与会者兴奋起来，自动把王子殿下的暗示脑补成“跟着老子混，你们吃不了亏”！ 远东建国以来，在座诸位银行家都亲眼见证了央行从无到有、一步步发展壮大。在此期间也有人自恃财大气粗，试图挑战央行的威权，结果无一例外惨遭重创，落得个灰头土脸的下场，反之，那些坚定拥护银行领导、配合央行政策的银行家，全都在历次金融风波中有惊无险，甚至还赚了不少。 鉴于铁一般的历史经验教训，在座的诸位金融大佬都对央行信心十足，在随后的讨论会上没有一个人唱反调，纷纷顶着巨大的亏损风险向罗兰表达忠心。 从理论上讲，央行与商业银行并不是上下级关系，央行可以给予对方政策建议并进行监督，却无权插手商业银行的具体经营，中央财政与货币政策的执行力度取决于各家商业银行是否心甘情愿的加以配合，对这一点罗兰有着清醒的认识。召开金融工作会议就好比战前动员，团结起来上下一心才能打胜仗。 会议开得很成功。散会前罗兰照例感谢大家支持央行工作，最后以这样一句话收尾：“时间会证明一切。” 时间会证明一切？ 究竟是什么意思？ 参加会议的银行家们不约而同在心里猜测罗兰的言外之意。金融的奥秘就在“跨期”二字，有资格坐进这个会议大厅的没有笨蛋，金融大佬们很快就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共识。 会议结束已经是3月7日深夜，银行家们身体疲惫精神却异常振奋，离开会场的第一时间就相继取出“魔导通话仪”，通知自家银行经理取消兑换银币的限制，调整短期贷款期限至1个月，此外贷款合同增加两项条款：贷款到期后须以金塔勒偿还；提前还贷加收服务费。 大佬们当然知道投机客的玩法，强调以金币还贷似乎是画蛇添足，然而直觉告诉他们一场猛烈的风暴正在暗中酝酿，若想平安穿越风暴带，唯有紧跟在王子殿下身后。 金融工作会议结束次日，《祖国日报》头版头条刊出一篇题为《货币制度的致命隐患》的文章，指出当今远东境内出现金银比价失调的危险苗头，并且详细分析了金银比价波动造成的种种后果，以及对国民经济的潜在伤害。 作者在这篇耸人听闻的文章中借助简洁严谨的数学工具论证了“复本位”货币制度存在一个致命的隐患：金银比价在现实环境中无法维持长期稳定，这将给经济活动带来难以预测的风险，为了消除波动就必须废除复本位制度，要么选择黄金，要么选择白银，两者不可兼得。 相比白银，黄金显然具有更高的信用，但是文章作者也承认断然废除银塔勒并不是一个稳妥的选择。举例来说，现在政府宣布银塔勒退出流通，银币须在银行兑换为金币或铜币，然而某人全副身家只有9个银塔勒，不足以兑换哪怕1个金塔勒，倘若兑换成铜塔勒，又太累赘了。类似这样的状况普遍存在，必然导致兑换过程中差错百出，民怨沸腾。 此外，近两亿枚银塔勒一下子退出流通，空缺的流动性只能靠金币和铜币来填补，远东现已发行的金币和铜币显然弥补不了这巨大的空白，且不说国库中未必有足够的金和铜用于发行新币，就算储备充裕，铸币也需要大量时间和成本，在此期间国内货币严重短缺，对国民经济而言，通缩带来的负面影响甚至比通胀更可怕。 第1578章谋杀白银Ⅶ 综合上述分析，这篇文章的作者建议远东财政当局发行银钞以取代银币，规定银钞与银币等值兑换，由银钞替代银币进入流通领域。银钞的信用与金币、铜币挂钩，任何人都可以去银行将面值10塔勒的银钞兑换成1塔勒金币。这样一来市场中的流动性总量不变，金银比价的隐患也被消除。 最后，作者以乐观的笔触宣传银钞相比银币的种种优势，比如便于携带，不易磨损……针对人们普遍对纸币信用的怀疑，作者直言不讳的指出纸币其实早已存在于我们的生活当中，银行票据就有纸币的部分功能，所以不必对此大惊小怪。 文章末尾，作者以一段发人深省的反问做为结语：“‘纸币’无非是一种中央银行券，既然人们在交易中愿意接受私人银行发行的票据，又有什么理由拒绝比私人银行更可靠的中央银行券？” 十多万份早报如同雪片飞往街头巷尾的小酒馆，工厂餐厅与商铺柜台，候车室与办公室。各行各业的人们读到这篇头条文章，第一时间大多心生抵触，认为这不过是些胡言乱语。然而当人们留意到文章的作者赫然是“李斯特·凯恩斯”，心情顿时大变样。 尽人皆知李斯特·凯恩斯是远东最负盛名的学者，此公的见解每每能够上达天听，影响寇拉斯政府的经济政策。这一次人们的预感也没有落空，就在《货币政策的致命隐患》一文公开发表短短一个月后，内阁财政部与央行联合出台货币新政，正式宣布修订千百年来一直沿用的复本位货币制度，逐步取消银塔勒的法币地位，代之以银钞。 为了确立银钞的信用，推动银钞尽快进入流通领域，寇拉斯政府宣布政策发布之日起政府部门接受以银钞缴纳各种税费；国有企业和国营农场的薪酬半数以银钞的形式发放；国营机构之间的物资采购和资金往来优先采用银钞结算；任何机构或个人皆可拿银钞在远东境内的任何一家商业银行兑换等值的金币或铜币——当然不能兑换银币，毕竟国家发行银钞的目的就是要取代流通领域中的白银。 经过一个多月加班加点的赶工，卡隆工业区的魔导工厂总算在期限截止前完成了“印钞机”和“验钞机”的生产任务。 弗拉基米尔为银钞设计的版型早已就位，一百台印钞机同时开动，日夜不停的吞入特制桑皮纸，吐出一叠叠印刷精美、打上防伪标示的钞票。 首批生产的五百台验钞机被分送到各级政府的财税部门，接下来就轮到各家商业银行，伴随验钞机送到银行的还有成捆成捆的银钞。 4月5日上午八点整，寇拉斯王国境内一百四十二家商业银行同时开启兑换窗口，此时门外急于兑换银钞的民众已经排成长龙。有了上次发行新币的经验，各家银行对这样的场面早已见怪不怪，从容应对。 当天上午九点整，罗兰在内阁财政会议上就发行银钞一事接受鲁道夫一世及诸位大臣的质询。 “央行估算市场上流通的银币大约两亿枚，发行的第一版银钞票面价值总计1亿银塔勒，作为回收银币的储备，原则上回收一个银币就发行一元银钞。” “等值兑换的好处是维护银钞信用，当然，这样一来发行银钞也就无利可图了，还要倒贴一些工本费和印刷费什么的，可谓是一笔赔本买卖。” 罗兰半真半假的抱怨引来一阵哄笑，国王陛下与众位大臣心里都清楚现在不是计较这些蝇头小利的时候，与发行银钞促成的后续利益相比，这点工本费连零头都算不上。 作为来自地球二十一世纪的穿越者，罗兰对“纸币”的理解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更深刻。当前最重要的是确保银钞获得人们的信赖，确保纸币这一观念被人们普遍接受。只有打赢发行银钞这一战，将来才有可能发行更大面值的金钞以取代金币，才有可能逐步的推行现代信用货币制度，运用各种货币工具促进经济发展。如果在这最关键的第一步就急功近利、搞砸纸币在人们心中的信用，后续的一切货币政策也将胎死腹中。 正如罗兰预料的那样，银钞发行的第一天，远东各地掀起轩然大波，几乎人人都在质疑这张花花绿绿的小纸片凭什么等价于真金白银？按照正常的事态发展轨迹，质疑将转变为抵制，甚至由此引发对政府的强烈抗议，动摇这个新生国家的根基。事实上远东发行银钞的消息已经传到国境之外，以亚珊帝国为首的老牌强国都在密切关注此事，其中不乏看好戏的心态，坐等寇拉斯政府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 然而接下来事态进展却让人大跌眼镜：远东人的怨言后继乏力，迅速平息下去，多数人选择接受现实，心平气和的将银币兑换成了银钞。 这一违背常理的状况着实令“友邦惊诧”，从斐真、海蓝、保士华、迦南乃至亚珊帝国，各国决策层或公开或私下讨论其中的原由，却莫衷一是。直到四月底，远东境内的银币基本绝迹，银钞在流通中得到广泛的认可，远东中央银行联合财政部发表了一份关于银钞发行工作的总结报告，其中的奥秘才真相大白。 在这份由罗兰亲自执笔的报告中，明确指出寇拉斯王国独特的国民经济结构是银钞得以顺利发行的关键保障。 远东的经济结构具有典型的国家垄断资本主义色彩。如果把这个国家比作人体，中央政府比作大脑，深入到城、镇、乡、村的各级政府、教会、学校、医院就好比支撑身体的骨骼；中央银行好比心脏，与央行下属的三大政策性银行、国家主权基金会、寇拉斯家族基金会以及受央行监管的一百多家商业银行和金融机构共同构成遍布全国的循环网络，将名为“金钱”的血液输送到四肢百骸。 第1579章谋杀白银Ⅷ 在远东国民经济的“骨骼”与“血管”之间，构成“肌肉”与“脏器”的是农、工、商等各个行业，其中工业以国家路桥公司、城镇开发公司和卡隆工业集群为典型，农业以200家国有农场为支柱，商业则以望月城-米底亚特惠贸易区、寇拉斯岛北海贸易船队为代表，这些支柱性产业的共同点是国家控股，必要的时候有责任承担政治任务——全力协助央行发行银钞就是一项典型的政治任务。 银钞发行之初，主要流向上述构成国民经济主体的部门，用于支付官员、教师、牧师、医生、国企雇员和农场社员的薪水。最初难免引来抱怨，但是国家公职人员必须服从组织纪律，只能勉强接受银钞，等到人们确认银钞的确可以在国营部门购买商品，日常消费非但没有受影响还变得更方便，怨言也就消失了。 每个在国家体制内领薪水的人背后至少有一个家庭，当所有国营机构和公职人员都接受并且认可银钞的信用，其家人朋友也渐渐受其影响对这种纸币打消疑虑。 作为社会细胞的个人总是根据多数人的意见不断修正自己的观念。当社会上多数人开始使用银钞，哪怕一个人再怎么讨厌纸币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否则便无法与人完成交易，要么被人当成怪物，要么自我放逐。 在罗兰看来，银钞从广受质疑到普遍被认可，好比地球上的即时聊天工具，如果你的家人朋友都在使用微信，为了维护亲情和友情你也不得不在自己的手机里装上这玩意，这就是所谓的“网络外部性”在作怪——归根结底是多数人对少数人的驯化。 关键就在于赢得多数人的认同。罗兰凭借远东占据主流的国家垄断资本共同体接纳了“纸币”这一令人疑虑的新鲜事物，其它国家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对远东政府的创举只有徒然艳羡的份儿。 远东央行初期印制的银钞票面总价值只有1亿银塔勒，相对于2亿流通中的真实银币外加大量银器而言数量偏少，再加上银钞需要在指定的银行兑换，交易成本进一步推升了银钞的相对稀缺属性。 到了四月底，银钞发行工作已经走上正轨，民众的心态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最初抗拒银钞转变为担心自己手中的银币无法在作废之前兑换出去，对家里高价购置的银器更是百般不顺眼——既然银币不再是法币，银器的价值还能坚挺多久？ 人们普遍急于将手中的白银兑换成银钞，由于银钞供不应求，兑换需要预约排队，很是麻烦。好在聪明人很快就发现一条捷径——何必非得兑换银钞，把白银兑换成金币不是更好的选择？银钞毕竟只是一张纸，信用无法使人完全心安，相比之下，金币显得更可靠。 不知不觉间，社会上出现一股追捧黄金的热潮。兑换金币者越来越多，黄金相比白银的价格也随之高涨。 投机客们一个月前从银行套取大笔银币，本打算在黑市上套利，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先是寇拉斯政府宣布发行银钞取代银币，接着又喜迎黄金升值，简直流年不利！见势不妙的投机客出于止损考虑只能归还贷款，面对笑里藏刀的银行家才发觉噩梦还在后头，贷款时看似画蛇添足的两项附加条款，如今成了套在他们脖子上的绞索，不得不砸锅卖铁筹集金币还贷。 短短一个月间金银比价发生大逆转，仿佛在坐过山车！投机市场上充斥着零和博弈，几家欢乐几家愁，有人投机白银失败赔得倾家荡产，就有人因金币升值获利。在这场套利风潮中“被迫”吃下大笔金塔勒的远东银行家集团笑到了最后，回想当初罗兰对他们做出的承诺，如今全都不打折扣一一兑现，银行家们对王子殿下的崇拜宛如滔滔江水…… 转眼到了五月初，银钞发行工作圆满结束。一直热切关注此事的柳博芙·扬波给卡佳寄来一封信，对罗兰主持的货币改革做出颇为辛辣的批评。 “罗兰曾对我讲过一个关于剃刀的寓言，远东发行银钞这件事，恰恰是他对‘剃刀原理’的实践。” “从普遍意义上来讲，如果一组同类产品或服务可以划分为上中下三个档次，如果我们非要从中淘汰一项，那么淘汰中档产品通常是最优选择。” “铜币是穷人的货币。” “银币是中产阶级的货币。” “金币是富人的货币。” “银币在复本位货币体系中处于不上不下的尴尬地位，中间选项最容易被剃掉，正如中产阶级最软弱。” “废除银币发行银钞，对占据远东人口多数的穷人而言影响不大，穷人没有太多银币资产，主要使用铜币或者干脆以物易物，对以黄金为主要交易货币的大宗贸易也影响不大，对于大生意来说银币的币值太小了，更何况远东各家金融机构发行的银行券乃至商业票据就有纸币性质，工商业者对票据结算已经习以为常，对银钞替代银币不会特别抵制。” “当然，也有一些过于谨慎的人对银钞的信用有所怀疑，于是更青睐金币，造成金价升值——这对于黄金资产的持有者最有利！” 最后，柳博芙女士以一个明知故问的质疑结束了这封信： “那么问题来了，谁是远东最大金矿的主人？” “哦？我手中的金矿升值了？”当罗兰读过卡佳转交的白鸥港来信，先是在胸前画了一个圈，然后一脸虔诚的对他的副行长说：“感谢吾主辛德拉，这真是一个惊喜！所以说啊，终究是好人有好报。” 卡佳还了他一个凶狠的白眼。 “狗屁惊喜！爽快点承认吧，早在发行银钞之前你就预料到这个结果，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促使自己名下的金矿升值正是你决意发行银钞的原动力！” 罗兰对她的阴谋论调付之一哂，当时就念了两句诗。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第1580章寇拉斯堡大学Ⅰ 如果把国家比作一台机器，寇拉斯王国这台机器还处于磨合期，轰鸣运转的同时也时不时出现故障，国家机器的运转停不下来，只能一边开工一边维修。罗兰就好比一位机修工，左手握着扳手，右手握着螺丝刀，发觉哪里运转不畅就上去拧拧这根螺丝，紧紧那根发条，忙得不亦乐乎。 好不容易完成币制改革，将数以亿计的银币收回国库，还顾不上歇口气，又有一大堆工作推上他的案头。 罗兰忙活币制改革的同一时间，他的两位女秘书也没闲着。1622年新春刚过，远东大地冰雪尚未消融，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就提前结束年假回到工作岗位，率领团队登上“黎明号”，继续人口普查之旅。转眼小半年过去，时间到了四月末，南方沿江平原迎来早稻插秧的农忙时节，北方也终于等到姗姗来迟的春风，融化的雪水汇成潺潺溪流沿山流淌，莽莽丛林披上嫩绿的新裳，“黎明号”载着辛苦一整年的姑娘们返回寇拉斯堡，向内阁提交了一份内容详实的考察报告。 罗兰提前拿到柳德米拉寄回来的考察报告，厚厚一本赛过砖头。大体浏览了一下，很多数据与人们通常的印象并不完全一致。 根据柳德米拉团队的考察，远东疆域约为430万平方公里，乍看起来与人们的认知相符，但是这其中并不包括基特兰德、冰风谷、龙城、寇拉斯岛和银空等自治区，也不包括北海联邦、左契奥法城邦和帕尔尼亚半岛等有可能合并到寇拉斯王国的友邦。如果把这些领土都算上，寇拉斯王国的实际控制疆域将达到500万平方公里。 此外，浊浪江大桥以西至乌利诺山口约有上百万平方公里土地。在帝国统治时代，这片辽阔的疆域也隶属于远东行省，寇拉斯王国创立后声称对远东行省全境拥有属权，然而现实中西部地区仍然处于帝国边防军的控制下，除非收回这片领土，否则寇拉斯王国从法理上还不能算是真正实现了独立。当然，考虑到现在时机还不成熟，寇拉斯政府暂时没有收回西部领土的动议，继续维持隔江而治的态势更符合实际。 疆域存在争议，人口数据也有不同的统计口径。仅就寇拉斯王国能够完全行使主权的430万平方里国土而言，总共生活着近700万居民，其中人类约占90%，是当之无愧的主体民族，其它主要民族还包括矮人、亚巨人、精灵、侏儒、半身人和半兽人。 这个数字也比通常认为的要多。罗兰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之初，曾在寇拉斯堡——当时还叫赎罪堡——公立图书馆查阅档案，根据帝国远东行省于1610年度的粗略普查，人口约为560万。这个十年前的数据显然已经不合时宜。尤其远东独立近三年来，寇拉斯政府出台了诸多促进人口增长的政策，比如减轻农民税负，以家庭为单位征收所得税，家庭人口越多边际税率越低，此外城镇乡村各级政府与教会大力兴办医院，为妇女和儿童提供免费的医疗，开办学校，颁布《义务教育法》，为全国儿童无偿提供小学教育…… 上述种种政策再加上三年来国泰民安五谷丰登，促进生育率的同时也大大降低了新生儿夭折率，如今远东人的平均预期寿命已经由独立前的34岁提升至47岁，完成这一足以载入史册的壮举仅仅用了不到三年，没有什么数据能够比这更能表明远东人的生活与过去相比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考虑到远东独立以来人们普遍安居乐业，生活有了安全保障，吃饱穿暖也不再是奢望，人口激增并不意外。如果将基特兰德、冰风谷、北海联邦、灯塔山、帕尔尼亚、龙城、寇拉斯岛和银空等地的居民全都计算进来，远东的人口总数很有可能突破1000万大关！ 1000万人口意味着什么？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在统计报告中给出了下列参考数据作为对比： 首先是瓦雷斯世界头号大国，建国迄今超过一千六百年的神圣亚珊帝国，本土疆域面积超过2000平方里，占据着大半个阿特拉斯大陆。此外，神圣亚珊帝国在威尔诺亚和格拉贝伦等地还拥有庞大的海外殖民地，总计不下1000万平方里。帝国本土人口近两亿，算上海外殖民者，总人口大约2.2亿，体量之大堪称整个瓦雷斯世界独一无二的巨无霸！ 瓦雷斯名义上的第二大国保士华，国土面积约720平方里，大多地处阿特拉斯大陆西部平原膏腴之地，资源禀赋比寒冷多山的远东好太多，养育着6000多万居民。虽然有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可惜保士华并非乐土，保士华大公国也不具备与其体量相称的国力。保士华宫廷仅仅是国家名义上的统治者，这个多民族国家境内大小邦国林立，封建领主割据，千年来一直纷争不断，时至今日仍有38个相对独立的邦国和4个自由市，彼此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形同一盘散沙。这种贵族联盟式的国家形式已经越来越无法适应现代工业社会，摆在保士华宫廷面前的当务之急并非对外殖民扩张，而是整肃内政，削平割据势力，将这片土地统合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国家。 道理很简单，可惜知易行难。保士华大公国是一个多民族混杂的地区，人类仅占据总人口的60%，巨人、矮人、兽人、兽化人、大地精等民族的人口也有百万规模，不同的民族有不同的文化和信仰背景，相互世仇纠葛，很难被人类文明同化。除了内部因素，还有一个不容忽视的外因。保士华处于亚珊帝国与海蓝王国之间，出于地缘政治考虑，亚珊与海蓝都不希望保士华变得太过强大，多年以来两国的首要外交方针就是在保士华内部扶植代理人，阻止这个潜力巨大的国家完成实质上的统一。 第1581章寇拉斯堡大学Ⅱ 亚珊与海蓝的外交策略卓有成效，保士华目前还保持着一盘散沙的局面，在工业革命与殖民扩张的竞赛中被对手甩在身后，直到远东寇拉斯王国意外崛起，分散了帝国当局的精力，这个国家的境况才稍有好转。 位于阿特拉斯大陆东南边陲、地处天方大沙漠附近的迦南侯国，疆域面积约360万平方里；总人口2200万，是瓦雷斯世界领土面积排名第三的国家。不过细究起来这个第三大国水分很大，只得只是本土疆域，毕竟迦南人来自沙漠，航海技术先天不足，海外殖民扩张起步较晚，进展也不太顺利，只在新大陆占据若干个规模较小的殖民点，聊胜于无罢了。 迦南人所处的环境相当恶劣，土地干旱贫瘠，严重缺水，来自南方的沙暴与匪徒不断侵袭这个国家的边疆；西边还一度面临亚珊帝国的扩张威胁，被迫在夹缝中求生存。正是出于维护国防安全，锡安王室才大力资助鲁道夫割据远东行省，试图将寇拉斯王国作为迦南与亚珊帝国的缓冲带，从而抽出精力专心对付来自南方沙漠地区的威胁。 从目前来看，迦南的外交目标基本实现，如果国内政局稳定，大有可能迎来一段高速发展的黄金期。 阿特拉斯大陆西南部向风暴洋延伸，形同一条伸向海洋的长腿，狭长的大陆架在“洪水世纪”结束后逐渐浮出海面，构成大陆上最大的半岛——博洛尼半岛，与东北方的帕尔尼亚半岛隔珊瑚海相望。 海蓝侯国位于博洛尼半岛南端，狭长的疆域总面积约200万平方里，人口近3500万，是一个典型的海军强国，平庸的陆军则时常被北方邻居保士华人当成笑话。海蓝侯国历史上曾多次遭“保士华蛮子”入侵劫掠，最惨的一次连首都也被保士华佣兵洗劫，一把火烧成白地，王室成员不得不连夜登船，逃到海上避难。虽说后来还是凭借强大的舰队击退强盗，收回失地，海蓝王室却对这场悲剧念念不忘，时刻提防北方野蛮的邻居，加强边境防御的同时不忘在保士华境内扶植亲海蓝的势力，不惜一切代价阻挠保士华统一。 作为海权强国，海蓝商业发达，通过越洋贸易完成资本的原始积累，早在上世纪末就实现了君主立宪和议会政治，致力于推进魔导工业革命，扩张海外殖民。海蓝王室控股的殖民公司在新大陆拥有的土地面积已经超过海蓝本土，海外移民总数也突破五百万大关。 瓦雷斯最后一个强权斐真侯国，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最雄厚的商业资本和最发达的魔导工业。但是这个强大的国家本土疆域出奇的狭小，只是一个总面积80万平方里的岛屿。与庞大的阿特拉斯大陆相比，这个小小的岛国简直微不足道。然而这个小小的岛国率先开启魔导工业革命，在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等各个领域全方位赶超亚珊帝国，俨然有新一代霸主的气象。 工业革命促使人口高速增长，滚雪球般迅速膨胀的斐真人口几乎将这个小小的岛国撑爆，为了排解国内人口压力，斐真早在上个世纪就开始大规模向海外移民。迄今为止，斐真在新大陆建立起林林总总的殖民城镇，合计占有土地约560万平方里，相当于本土疆域的7倍，海外人口总数突破1800万，照这个势头扩张下去，尾大不掉在所难免，斐真王室不得不认真考虑是否应该离开这个空间狭小、资源贫瘠的海岛，迁都到新大陆去开疆拓土。 以上述四大强国作为参照，回头再看蹒跚学步的寇拉斯王国，如果远东能够实现全境统一，本土疆域面积将超过600万平方里，总人口规模达到一千万量级，虽然还比不上四大强国，但也算得上同一个量级。 疆域面积与人口规模基本决定了一个国家的发展潜力，统一的寇拉斯王国潜力之大足以跻身瓦雷斯世界顶级强国行列。 当然，只有疆域和人口这些硬件还不足以将国家潜力转化为实力，必须加强政治、经济、军事、文化、教育等诸多方面的软件建设。 远东的经济建设成果不需要夸耀，国防实力也在迅速提升，最让罗兰感到惊喜的是文化教育领域的巨大进步。根据柳德米拉和冬妮娅的统计报告，寇拉斯王国境内成年居民识字率约为36%，平均每三个成年人里至少有一个能读书看报，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文化基础，作为对比，亚珊帝国的成年居民识字率还不到30%。 罗兰早就知道远东人有重视教育的传统，却没想到识字率会达到这么高的水准，可见这两年来致力推广的扫盲教育卓有成效，遍布全国的报刊发行网络也对扫盲起到积极作用。 良好的文化基础是国家崛起的先天优势，罗兰现在要做的就是充分利用这一优势，完善远东的教育体系。 三年来远东各地都在大力兴学办校，从城镇到乡村基本实现了适龄儿童的义务教育。城镇中学也办得很红火，但是高等教育仍是一片空白。 梅林和鲍里斯从两年前就开始筹划创建“国立寇拉斯堡大学”。计划以神学院为基础扩充为一所综合性大学，在神学院周围跑马圈地，投入巨资打造一座“大学城”。 到了今年开春，大学城的校舍已经建得七七八八，然而最重要的三件事还没有敲定——一是院系设计，二是聘请教师，三是招收生源。 前两件事其实是同一个问题，只有先确定设立哪些院系，才能根据院系招聘对应领域的教授和讲师。 神学院自不必说，这是辛德拉教会的人才培养基地，师资力量相当强大。梅林法师打算创立奥法学院，培养奥术人才，此外还有文学院、法学院、商学院、工学院和艺术学院等常规院系，基本上是照搬瓦雷斯世界其他综合性大学的架构。 第1582章寇拉斯堡大学Ⅲ 交通大臣马特维·维特根斯坦也为筹建寇拉斯堡大学积极奔走，在内阁会议上提议充分利用远东相对丰富的机关术士人才资源，创建一所工程学院，得到与会者的一致赞同。 罗兰曾答应艾尔塔兰设立一所灵能学院，还向杜瓦林承诺开办一个炼金术专业，这些承诺都要兑现。常规院系面向全国中学毕业生招收，可以借鉴地球上的高考经验，但是神学院、奥法学院、灵能学院这类专业需要考生具备特殊的施法或显能天赋，就不能采用守株待兔的招生方式了。 为了给上述特殊学院提供充足的生源，罗兰特地叮嘱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在进行人口普查期间增加一些统计项目，调查远东境内的青少年是否具有智力、感知或魅力等精神属性上的特长，并将入选者登记在册，记下家庭住址和联系方式。有了这些翔实的统计资料，罗兰就可以有的放矢的为奥法学院、神学院以及位于银空的灵能学院招募新生。 现在这份厚厚的花名册就摆在罗兰案头，根据这份统计资料，罗兰给所有登记在册的家庭发出公函，以远东王储兼寇拉斯堡大学副校长的名义邀请那些具有施法与显能天赋的适龄青少年前来首都参加特招考试，并且承诺为家境困难的学生和家长提供路费和在京考试期间的生活补贴。通过考试者将成为远东有史以来第一届特招生，教育部将为这些特殊生源提供全额奖学金。 时间在忙碌中一天天飞速流逝，转眼到了五月初，寇拉斯堡大学的招生工作已经临近尾声。来自全国的三万多名考生参加了远东有史以来第一期大学招生考试，最终只有十分之一考生幸运地迈过这道注定改变他们命运的门槛，成为寇拉斯堡大学招收的第一批新生。 罗兰并不想把大学入取竞争搞得这么残酷，但是没办法，远东的中等教育才刚刚起步，第一批中学生尚未毕业就跑来参加高考，真不知道这帮混小子哪来的迷之自信？ 教育大臣梅林和宗教大臣鲍里斯坚决反对把大学门槛设的太低，如果无法选拔出真正的人才，大学校园就会变成一个供庸才镀金的场所，丧失高等教育的本意。 罗兰对此没有公开反对，选择保留个人意见。梅林和鲍里斯将大学定位为“精英教育”，他则认为公立大学不应该成为精英的自留地，而是一个提供“通识教育”的场所。 就本心而言，罗兰更希望寇拉斯堡大学降低门槛，给更多有志青年提供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正所谓“全面撒网、重点栽培”。 当前远东急缺大学生，就业形势完全是卖方市场，别管怎么定义“人才”，先把基数搞上去最要紧。大学宽进宽出，像工厂流水线那样批量制造平庸之辈，大多数毕业生缺乏创新能力，但是死记硬背下来的基本功足够扎实，也能找到适合自己的工作岗位。等到将来多数青年都有机会上大学，国民的整体素质明显提升，大学学历严重贬值，大学生在就业市场上通货膨胀，再改变教育政策，推行严进严出的精英教育也不迟。 罗兰以地球上的经验为参考，坚持认为在当前的形势下，大学宽进宽出利大于弊。可他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理由很简单，相比学生，寇拉斯堡大学当前更紧缺的是教师。罗兰为此做了很多工作，从灯塔山到帕尔尼亚，从白鸥港到“绿野之乡”，一家家寻贤访能，拿出最大的诚意聘请各个领域的专家学者来寇拉斯堡任教，对方提出的要求出奇的一致——薪酬好商量，生源素质不能妥协。 名家大抵心高气傲，他们乐意为远东的高等教育事业贡献力量，但是绝不能容忍把自己宝贵的知识和精力浪费在脑袋瓜子不开窍的“朽木”身上。他们大多要求参加高考招生，亲自编写试卷，通过严格筛选者方能有幸成为他们的门生。 这简直是把大学生当研究生培养！ 罗兰心里叫苦，却只能接受。无论如何先把这群老家伙忽悠过来再说，学生少一点没关系，可要是招聘不到教授，某些重要专业根本立不起来。在学生与教师之间，他不得不选择迁就后者。 从四月底忙到五月底，罗兰四处奔波，磨破了嘴皮子，终于搞定寇拉斯堡大学的院系建设。按照他的构想，寇拉斯堡大学将是一所名副其实的综合性高等学府，暂定设置九所学院，每个学院下设若干专业方向。 当前发展最成熟的无疑是神学院。神学院同时也是辛德拉教会的人才基地，由资深牧师担任教授，两年来为远东培养了数以千计的青年神学生，他们中的大多数顺利通过“命运神殿”的神启仪式，获得牧师职业，被派往远东各地担任驻村牧师，为罗兰推行的乡村治理计划源源不断输送骨干力量。 辛德拉教会当前登记在册的牧师总数约为2200人，其中绝大多数是只有短期培训资历，牧师职业等级不超过3级。鲍里斯大牧首认为低阶牧师已经不再是远东当前紧缺的人才，神学院下一步将加强对精英牧师的培养。通常而言，一个经过短期培训、晋升为1级牧师的青年，还要在神学院接受至少四年的教育才有可能在毕业时晋升为5级牧师，达到这个水平才称得上是教会的精英骨干，国家的青年俊杰。 寇拉斯堡大学创立的第二所重点学院是“工程技术学院”，相当于地球上的工科院校。罗兰本人是学文科出身，但是他也得承认，在工业化起步阶段，理工专业比文科专业对国家建设的助力更大。在教育投入受预算约束的条件下，他只能选择将“好钢用在刀刃上”，义无反顾背叛了自己的专业，将资源优先分配给理工专业。 第1583章寇拉斯堡大学Ⅳ 工程学院首届招收的新生多达千人，堪称九大专业之最。师资力量也最为雄厚，内阁交通大臣、准传奇机关术士马特维·维特根斯坦亲任院长并开设魔导机车制造与维修专业，为国家的铁路建设培养人才。 列昂尼德这个中二青年，现在也变得成熟多了，不再跟老爸对着干，欣然接受罗兰邀请担任工程学院特聘教授。 远东的机关术士堪称人才济济，罗兰特地从白鸥港请出苏霍伊老头这尊大神担任教授，开设魔导飞艇的相关课程。莫洛佐夫也受聘前来任教，为有志于成为机械铠设计师的青年学子授业解惑。 卡夫塔和伊莎贝拉也接受罗兰的聘请，每周来学院授课一次。卡夫塔的授课方向是军事工程和武器设计，最受中二少年欢迎；伊莎贝尔的专业课则面向民用，重点讲授钟表等精巧机械装置的设计与制造，学生多为女孩。 报考机关术士专业的生源近1/3来自塞尔镇，并且通过率极高！这并不意外，赛尔镇作为远东的“钟表之乡”具有深厚的机械加工底蕴，报考寇拉斯堡大学工程学院的学生大多毕业于马特维在赛尔镇创建的技工学校，在迈入大学校门之前，已经拿到机械师资格证书，甚至具有多年的技工从业经验，水平当然比寻常考生高出一大截。 不出意外的话，首届报考工程学院的新生都能顺利毕业，成为真正的“机关术士”。 这些青年才俊的就业前景一片光明。罗兰已经将寇拉斯军械所扩建为“远东军事技术研究院”，承诺为工程学院的毕业生提供实习机会并择优录取。没能入职军事技术研究院的毕业生也不用气馁，飞艇公司和机甲研究所都有充足的就业岗位向他们敞开大门。 寇拉斯堡大学还开设了“指挥学院”。指挥学院只面向现役军人招生，鲁道夫一世亲任特聘教授，帕维尔和阿列克谢等远东名将兼职授课，致力于将指挥学院打造为青年军官的进修基地。除了指挥艺术，学院还面向陆军、海军、空军和炮兵等不同兵种开设专业课程。陆军指挥专业的报考者多为来自基特兰德高原的尚武青年，基特兰德领主、传奇斗士贝奥武甫接受罗兰聘任，每周来寇拉斯堡授课一次；海军专业报考者大多来自在北海联邦，特聘教授维克托莉雅·扬波为招生做出重大贡献；混迹在炮兵指挥专业的矮人大兄弟也不令人意外，毕竟冰风谷是远东的炮兵基地，挖矿、打铁和放炮是远东矮人引以为傲的传统手艺。 作为综合性大学，当然少不了社会科学领域的专业。罗兰主持建设了商学院和文法学院。商业和金融方面的教职人员由白鸥港商学院输送，柳博芙·扬波女士受聘担任商学院院长，亲自为新生讲授经济学原理，远东央行高级副行长卡佳女士出任金融与保险专业的特聘教授，两位美女教授很有号召力，那些有志于经商或从事经济学研究的年轻人如同朝圣一般赶来求学，唯一令他们颇感美中不足的是李斯特·凯恩斯先生虽然登报祝贺远东商学院的创立，却婉言谢绝了商学院的聘书。 寇拉斯堡大学“文法学院”下设的专业最复杂，包括文学、历史、艺术和政法等等科目。教授大多来自文化昌盛的帕尔尼亚，尤其以文学和音乐最为人称道。文法学院的专业课程表面看来繁复庞杂，其实都可以归结为同一个职业方向——吟游诗人。无论学生将来从事文学、绘画、音乐创作，抑或研习法律条文，训练雄辩之才，打算毕业后成为一名律师或者外交官，都可以在诗人的职业技能中找到自己需要的科目。魅力属性出众的特招生还要学习施法技巧，可不要以为文科生好欺负。 罗兰兑现了对杜瓦林老头的承诺，在寇拉斯堡大学设立一所专业的炼金术学院，或者按照地球上的标准称之为化工学院也行。 杜瓦林当仁不让的接受了院长聘书，先把自己的侄子小杰克抓来当助手，随即广发“英雄帖”，邀请同行好友前来寇拉斯堡任教。到了开学的时候，炼金学院已经组织起完备的教职体系，首批入学的生源大多来自侏儒聚居的小镇，这一点让杜瓦林老头颇为郁闷，他认为自己的名气不应该仅限于侏儒一族，为什么天资聪颖的人类少年更愿意投奔奥术学院？难道成为一名炼金术士不比区区法师更光荣？你们的情怀呢！？ 老侏儒对这一现状很不服气，暗自下定决心要把炼金学院建设成寇拉斯堡大学首屈一指的学科，将来的学生报考奥术类专业，优先选择的将是炼金学院，而非平庸的奥法学院！ 农业是远东的立国之本，农产品是远东最具比较优势的大宗出口产品，寇拉斯堡大学当然少不了一座培养农学人才的专业学院。 远东的农业革命得益于绿野德鲁伊全力支持，建设农学院同样离不开德鲁伊们的协助。罗兰特地前往“丰收之环”的总部“绿野之乡”，找金龙姐姐秉烛夜谈，凭借锲而不舍的诚意成功说服这位传奇大德鲁伊出山担任寇拉斯堡农学院的负责人，顺带邀请瓦莲京娜女士的得意门生们出任教职。 绿野德鲁伊擅长的可不仅仅是种田，寇拉斯堡农学院，事实上是一所“自然学院”，专业课程涵盖农林牧副渔诸多方向，招收的学生大多来自乡村，渴望凭借一身所学改变家乡父老靠天吃饭的贫困境况。 这些通过入学考试的年轻人将在寇拉斯堡农学院追随绿野德鲁伊们学习四年，毕业时能够晋升为5级德鲁伊或游侠的优秀人才将获得前往“绿野之乡”进修的宝贵资格，在那里，他们将追随瓦莲京娜女士深入学习自然神术。在罗兰看来，农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就好比获得了“保研”名额，“绿野之乡”则为他们提供深造机会。 第1584章寇拉斯堡大学Ⅴ 寇拉斯堡大学最受关注同时也最难考取的专业，毋庸置疑是专门培养法师和术士的奥法学院。 想入选奥法学院，要么具备过人的智力，要么具有超群的魅力，门槛之高足以将绝大多数考生拒之门外。上万名考生心怀憧憬前来报考，结果只有600多人成功越过龙门，入取率之低令人咋舌。 考入奥法学院的幸运儿将获得来自灯塔山的名师指点。学院分为八个专业方向，对应奥术八大学派。学院并不强制学生选择某一学派，如果有人觉得自己精力够用，完全可以选修全部八个专业的课程。但是这些新生很快就会体会到现实残酷的那一面，除了极少数绝顶天才，其他人就算不眠不休也挤不出足够的精力兼修八大学派，到了大学二三年级，随着课程难度加深，这些饱受学业折磨的年轻人不得不做出取舍——选择某一学派作为主攻方向，毕业时成为一名专精法师。 罗兰创建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学院，得到左契奥法城邦的大力支持。灯塔山人口太少，奥法传承历经千年演变成了近亲繁殖，一代不如一代的现象令安德烈很是忧心。想要打破学术圈近亲繁殖的恶性循环，对外招生、引入新鲜血液无疑是一剂良药。 按照罗兰与安德烈的构想，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学院将与灯塔山展开全方位的深入合作：灯塔山为奥法学院提供教师和器材，奥法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将获得前往灯塔山进修的资格。此外，考虑到奥法学院投资巨大，教育部全额拨款压力太大，罗兰还从灯塔山拉了一大笔赞助——作为交换条件，他把奥法学院八大专业主教学楼的“冠名权”卖给了灯塔山八位学派的首席…… 在灯塔山的高阶法师看来，寇拉斯堡奥法学院的学生只能算“学徒”，只有通过毕业考试、晋升为5级法师或术士，才值得大师们正眼相待。前来寇拉斯堡奥法学院授课的法师多是灯塔山的“中生代”，职业等级在10级以下的获得讲师聘书，10以上者方有资格拿到副教授、教授聘书，15级以上的“大法师”则是世人敬仰的“学术明星”，好比地球上的诺贝尔奖获得者，偶尔来学院举办一场讲座总会引得年轻学徒们倾巢而出聆听教诲。 在这些新生的想象中，大法师是无异于神一般的人物，少不了一把花白的胡子，满脸皱纹，德高望重，眼中闪着睿智的光彩。然而他们在奥法学院见到的第一位大法师却粉碎了上述所有想象，真实形象反差之大简直让他们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没错，这位受罗兰邀请出任奥法学院特聘教授兼塑能系主任的大法师，正是一袭红裙年轻貌美的妮基塔小姐姐。 法师小姐代表奥法学院全体教职员工欢迎新生入学，开口第一句就引发无数争议、收获无数粉丝： “人人生而自由，施法者比其他人更自由！” 除了上述八大学院，寇拉斯堡大学还有一所设在星界的分院，就是罗兰委托艾尔塔兰主持建设的“灵能学院”。 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在南疆进行人口普查期间，发现当地的孩童具备灵能天赋的比率远远高于国内其他地区，这或许是因为南疆位于天方沙漠边缘，当地居民长期与沙漠中的灵能民族通婚，多少获得了一些灵能血统。 罗兰将人口普查的时候遴选具有灵能天赋的青少年——主要是半巨人——送到银空跟随埃尔塔兰学习心灵异能。为了避免纠纷，罗兰在心灵学院的招生简章中白纸黑字写明“就读期间需服从校方安排参加有偿实习”，免得家长埋怨学校把学生当童工使唤。事实证明他多虑了，这些特招生大抵出身贫寒，能够获得免费入学资格就很感激了，巴不得求学期间有机会实习。后来罗兰还听艾尔塔兰说，有的孩子把在星质加工厂赚取的零用钱积攒起来，趁着过年回家探亲时交给父母，帮助家人改善生活。 …… 经过充分筹备，1622年6月1日，远东第一所综合性大学——国立寇拉斯堡大学——正式挂牌。鲁道夫一世本人挂名寇拉斯堡大学校长，罗兰出任副校长兼校理事会主席；学校的日常工作由两位副校长梅林和鲍里斯负责。 开学典礼那天，鲁道夫一世携王室与内阁成员莅临学校大礼堂，向全体与会者发表致辞。国王陛下、王储殿下外加两位内阁大臣都在寇拉斯堡大学任职，足见政府对高等教育事业的重视。 “多年以来，带领远东人民摆脱帝国压迫、争取独立建国曾是我们这代人不可推卸的使命，我们在战火中燃烧青春，终于完成自己的使命，为远东人民带来梦寐以求的自由，现在轮到你们这一代年轻人登上历史舞台，接替父辈肩头卸下的重担。” “你们从数以万计考生中脱颖而出，从远东各地来到大学校园接受为期四年的精英教育，我希望你们能够充分利用这宝贵的机遇学习知识，掌握技能，当你们走出校园，我祝愿你们都能够成长为各行各业的领袖，成为国家崛起不可或缺的栋梁之才！” “我的孩子们，寇拉斯王国的未来掌握在你们手中，请不要荒废你们的青春，不要辜负命运女神赋予你们的伟大使命——带领远东人民走向繁荣富强！” 国王陛下的致辞字字恳切，饱含期待与深情，令在座的三千六百四十七位学子无不深深为之感动，心头油然升起一种庄严的使命感。 开学典礼结束后，鲁道夫一世没有马上离开，接下来还要在大礼堂中颁发一年一度的“寇拉斯奖”。 早在远东建国之初，罗兰就提议创办一个奖项，每年颁发一次，奖励国内为技术进步、文艺创作和公共事业做出巨大贡献的精英。奖金来自寇拉斯王国主权财富基金的投资收益，除了金钱奖励，获奖者还将获得国王陛下授予的贵族头衔和荣誉勋章。 第1585章寇拉斯堡大学Ⅴ 由于午觉睡过了头，罗兰非常遗憾的错过了去年首届“寇拉斯奖”的颁奖典礼。因为这个小小的疏忽，当时他还遭到两位获奖者——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好一通埋怨。今年罗兰可没有犯同样的错误，特地抽出空来陪同父亲出席颁奖典礼，拿过来获奖名单扫一眼，不由笑了，上面列出的名字全是他的老相识。 文化艺术领域的获奖者是远东著名版画家弗拉基米尔·阿列克谢耶维奇·蒲宁，他的作品可谓家喻户晓——掏出钱包中的银钞看看，国王陛下的肖像和周围的花纹都出自他的手笔。 下一位荣获“寇拉斯奖”的是杜瓦林，表彰其在“星质炼金学”这一全新领域做出的开拓性成就。 杜瓦林的侄子杰克也在获奖名单之列。与杰克平分奖金的是他的老搭档卡夫塔，两人在军工技术领域做出一系列卓越贡献——成功研发掷弹筒、手榴弹和近炸引信，改良速射魔晶机炮，以及仿制出当前最先进的单兵空战武器“龙骑枪”。 马特维和列昂尼德父子同台领奖。马特维亲手改良的魔导机车为远东的铁路交通事业奠定了基础，列昂尼德获奖则是因为他发明了更实用的“差速器”，优化了马车的转向系统——这一发明看似不起眼，却是从马车时代迈向汽车时代的关键一步。 马特维的得意门生伊莎贝尔·朗格也在获奖名单之列。这位年轻貌美的机关术士小姐是寇拉斯王国第一家钟表厂的厂长兼首席设计师，经她亲手改良的钟表成本大幅下降，其创造的“大众”怀表更是风靡瓦雷斯各国，成为最受市民阶级和青年知识分子欢迎的轻奢品牌。 苏霍伊和莫洛佐夫舅甥俩也相继登台领奖。莫洛佐夫的成果集中在机甲工程领域，以“夸力许装置”为蓝本设计制造的“扬波机甲”和“钢骑兵”都在实战中经过检验，堪称瓦雷斯世界当前最优秀的海战和陆战机械铠，苏霍伊老头则是远东当之无愧的“飞艇之父”，主持建造的民用飞艇改变了传统的邮政业务，军用飞艇则是寇拉斯空军引以为傲的王牌。 接下来两位获奖者从事的工作都与动物有关。艾德里克爵士在寇拉斯岛主持建设的大型驯鹰基地，为寇拉斯空军源源不断输送巨鹰，卓雅在龙城畜牧研究所从事洛斯兽体质改良研究，成功使洛斯兽褪下厚厚的长毛，从高地走向平原，为远东的铁路交通提供了不可或缺的动力。 卡佳是当晚所有获奖者中唯一的金融从业者。副行长女士没把那一万金塔勒奖金当回事，却很喜欢王子殿下亲手为她佩戴的那枚勋章。这个北海湾平民阶层出身的女孩从不否认自己怀有贵族情结，凭借三年来在央行兢兢业业的工作，为优化和稳定远东金融环境做出的卓越贡献，卡佳女士荣获“爵士”头衔可谓众望所归。 当晚另一位比卡佳更光彩照人的女爵士是来自灯塔山的大法师。发明“印钞机”和“验钞机”并不是妮基塔获奖的主要理由，更杰出的贡献是其运用“魔导工程学”成功研发出瓦雷斯世界第一款污水和废气净化装置，并且在卡隆工业区的实地测试中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寇拉斯政府已经出台环保法案，要求那些污染严重的工厂必须安装净化装置，确保污水和废气经过净化、达到对人体无害的标准方可排放。 发明污染净化装置并不是妮基塔一个人的功劳。这个创意来自罗兰。他在视察卡隆工业区时深感环境恶劣，废气和污水对工人乃至周边居民的健康危害甚大，为此动起治理污染的念头。 地球上的环保工程相当复杂，罗兰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供借鉴，只好去找瓦莲京娜求助，毕竟德鲁伊都是环保主义者，对治理污染颇有心得。 瓦莲京娜听了他的苦衷，很快就想到对策：0环自然神术“净化食粮”，能把变质、腐臭、有毒或遭受其他污染的食物和水净化为可食用和饮用状态。 这个神术只有0环，用来治理污染可谓相当实惠。美中不足的是这个神术只能对若干立方尺范围内的污染物生效，而工业区每天排放的污染物多达千吨，完全以神术净化效率太低。 瓦莲京娜帮他出了一个主意，基本思路是以“净化食粮”为技术核心发明一种魔导器，能够持续发挥净化效果，并且扩大净化范围。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瓦莲京娜虽然是传奇德鲁伊，却不太擅长制造魔导器，于是建议罗兰向灯塔山寻求帮助。 “净化食粮”这个法术无法用常规手段恒定，而妮基塔从事的“魔导工程学”研究主攻方向就是将那些无法恒定的法术转化成魔导器，于是这个任务就落在她的身上。 妮基塔没有辜负罗兰的期望，短短半年就成功发明出完全符合工厂需求的净化装置，一千金塔勒的成本也算不得高，至少卡隆工业区那些中等规模的工厂都不介意支付这笔环保成本。至于那些污染严重、产能低下又舍不得花钱购置净化魔导器的小作坊，罗兰宁可它们关门大吉。 …… ·污染净化装置的核心法术：净化食粮（dnd3r版） 净化食粮（PurifyFoodandDrink） 变化系 等级：牧师0，德鲁伊0 法术成分：言语，姿势 施法时间：1个标准动作 距离：10英尺 目标：1立方英尺/等级的被污染食物和饮水 持续时间：立即 豁免：意志通过则无效（物体） 法术抗力：可（物体） 这个法术能把变质、腐臭、有毒或遭受其他污染的食物和水净化为可食用和饮用状态。这个法术不能阻止之后的自然腐败或变质。邪水和类似意义的食物和饮料被净化食粮处理后会失去作用，但是这个法术对任何类型生物或魔法药剂都无效。 注：每加仑水重约8磅。一立方英尺水大约为8加仑，重60磅。 第1586章寇拉斯实验室Ⅰ 亲临“寇拉斯奖”颁奖典礼现场，浓郁的学术气氛给罗兰带来很大触动。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如果把魔法也纳入广义的科技范畴之内，这句话在瓦雷斯世界同样适用。罗兰觉得只有一个“寇拉斯奖”还不够，很应该依托寇拉斯堡大学这个人才和教育基地，投资创建一所大型实验室，设置若干课题组，集中人力、物力和财力推进那些关系到国计民生的重大科研项目，争取尽快获得突破性进展。 这种举全国之力推动技术进步的范例在地球上并不罕见。二战时期美国的“曼哈顿工程”，冷战时期苏联的航天计划，乃至上溯至19世纪德国在化工行业取得的爆发式进步，都离不开政府对相关领域的战略规划和巨大投入。 罗兰认为远东当前已经具备推进技术革命的人才基础，倘若政府放任自流，全凭学者自带干粮搞研究，科研行业欠缺激励，技术突破势必姗姗来迟。建立大型研究基地需要投入巨资，政府财政上没有这笔预算，罗兰只好另做打算。 来到央行查了查账目，罗兰发现自己创立的两个基金都有不错的收益。主权基金今年的投资收益在刨除各项支出后还有三百多万金塔勒结余，作为科研基地的启动资金勉强够用。 罗兰找卡佳和安特隆谈了谈自己的打算，得到两人一致赞同，其后由安特隆执笔起草了一份提案，送交内阁审议。 两天后召开的内阁会议上，鲁道夫陛下和多数大臣都对罗兰这一提案投出赞成票，唯独法务大臣梅纳德·奥列佛提出异议。 梅纳德先生先从法理的角度指明“主权财富基金”是全体远东人民的资产，央行是拿着国民的存款进行投资，获取的利润按理说也属于全体国民。为了避免国民财产流失，主权基金一向秉承稳健的投资风格，宁可少赚钱甚至不赚钱也不能冒太大的风险。 按照上述原则，梅纳德认为动用主权基金投资基础建设是合理的，因为国民可以直接从公共服务中获得好处，用来为各行各业的英才颁发奖金也是合理的，因为“寇拉斯奖”的获得者的确为社会做出了巨大贡献。这些技术和知识领域的发明创造具有正外部性，全体民众都能因其成就获得好处，给予适当奖励合情合理。 但是，在政府指导下订立产业政策，向前途未卜的科研领域投入巨额资金，就不能作为动用主权基金的好理由。 “投入巨资的研究项目的确有可能获得收益，但是也有可能被证明是走了弯路，最终落得个白费精力血本无归的下场。动用主权基金投资前途未卜的科研项目就等于把巨大的风险转嫁给全体民众，这不符合主权基金力求规避风险的原则，因此我反对罗兰殿下的提案。” 听了梅纳德义正辞严的驳斥，罗兰不由兴起一种似曾相识的感慨。穿越前在大学校园里，他可没少受这种新自由主义思想的熏陶。他知道梅纳德绝无私心，当面反对只是理念不同，远东内阁里需要这样一个唱反调的“哈耶克”，而他也有自知之明，不打算与律师出身的法务大臣展开唇舌之辩。 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罗兰完全可以无视梅纳德的反对票，但是出于对法务大臣的尊重，或许还有被对方说服的成分，他主动修改了这一提案，转而用“寇拉斯家族基金”替代主权基金投资科研基地。 家族基金会是一个私人商业机构，如何动用这笔钱完全由罗兰一个人说了算，，不需要获得内阁授权，投资风险主要由他个人负责，梅纳德先生当然无话可说。 罗兰从家族基金中抽取三百万金塔勒作为启动资金，计划在寇拉斯堡大学创建一个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寇拉斯实验室”，下设若干课题组，研究项目都具有极大的战略意义。 “寇拉斯实验室”首批扶植的重点课题组有四个，分别由杰克、杜瓦林、列昂尼德和妮基塔担任负责人。 杰克的课题组主攻“魔晶炼金学”，合作者还是他的老搭档，军事技术研究院的副院长卡夫塔。 课题组有两个研究方向，其一是“魔晶提纯”，其二是“魔晶化合”。 众所周知魔晶是瓦雷斯世界最重要的工业能源，魔晶的能量密度随纯度呈几何级数上升，杰克的工作就是运用炼金术技巧，设法去除魔晶中的杂质，提高能量密度。 天然魔晶矿的魔晶含量微乎其微，常用的工业魔晶纯度约为10%，“韦恩斯坦实验室”创造的20.5%纯度魔晶是当前的世界记录，一度轰动业界，被称之为“魔晶炼金学复兴的里程碑”。 杰克课题组现在只能做出纯度为18%左右的魔晶，离世界一流水准还有不小的差距，不得不加大投入努力追赶。 “魔晶化合”的思路与魔晶提纯截然相反，采用魔晶与其他金属或矿物质制成新型化合物。这些化合物往往具有特殊的物理或炼金性质，有可能在工业乃至军事领域获得广泛的应用。 杜瓦林负责的课题组主攻“星质炼金学”，说白了就是研究“星质化合物”。 杜瓦林大师在这一领域已经取得两项杰出成就，不久前发明的“星质-棉麻纤维”可以用于加工高强度缆索和军警防刺服，“星质-木浆胶体”则是一种新型弹性材料，适合用于制造排水、供气管道。 此外，星质与铁粉的化合物也属于这一研究领域的成果，直接促成了“轮胎”的诞生。 “寇拉斯实验室”资助的第三个课题组由秘银机关术士列昂尼德主持，研究所设在北海湾，合作者包括马特维、苏霍伊和莫洛佐夫等高阶机关术士，主攻方向是运用“魔导构装学”的相关理论，设计制造以魔导蒸汽机为动力、适合在公路上行驶的新一代军用载具…… 这些名词说起来很拗口，列昂尼德在向罗兰做汇报的时候索性将自己的工作简化为一句话——研发“自动马车”！ 第1587章寇拉斯实验室Ⅱ “寇拉斯实验室”重点扶植的第四个课题组由妮基塔主持，合作者也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士——灯塔山的“黑女巫”阿杰莉娜，以及赛尔镇出身的机关术士伊莎贝拉。 妮基塔课题组主攻的领域是“魔导工程学”。何谓“魔导工程学”？简单来说就是用魔晶驱动机器（魔导器），使之替代法师完成施法。 这项工程不仅涉及到深奥的魔法理论，还要试制结构精巧复杂的实验仪器，这正是妮基塔邀请伊莎贝拉加入自己团队的原因，毕竟她和阿杰莉娜都不具备机关术士那样超强的动手能力。 在四个课题组中，罗兰最关心的就是妮基塔的团队。从“验钞机”、“印钞机”再到“污染净化装置”，罗兰最近没少跟妮基塔的团队打交道，对魔导工程学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魔导工程学”的诞生源于一个自从奥术帝国时代就使法师们深受困扰、杀死无数脑细胞的终极难题：如何才能让一个法术恒定生效？ 为了解决这一难题，古代那些伟大的奥术师们集思广益，合作发明了“魔法恒定术”。然而这个6环法术实在是徒有虚名，只对寥寥十几个法术有效。此后的法师们致力于拓展“魔法恒定术”的应用范围，可惜时至今日仍未取得突破性进展。 既然此路不通，就有人另辟蹊径，放弃传统的恒定思路，转而尝试利用魔导器模拟施法行为，从而实现自动施法的目的——这一思路就是魔导工程学的。 正常的施法行为可以分解为两个步骤，第一步是获得法术位（原始魔法能量），第二步是将特定的法术模型与法术位相结合，激发出对应的魔法效果。 魔导器只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机器，无法连接魔网，更无法获得法术位。为了使其获得魔法能量，只有两种策略，其一是由施法者为其灌注魔力，这不符合“自动施法”的初衷，那么剩下唯一可行的策略就是用某种物质替代魔网，为魔导器源源不断地提供魔力。 世上是否存在蕴含原始魔力的物质？ 还真有，就是“魔晶”。 “魔导器每次施法都消耗一定份额的魔晶，魔晶能量耗尽则魔导器失效，直至重新补充魔晶才恢复工作。” 罗兰听妮基塔讲述“魔导工程学”的基本思路，立刻联想到传说中的“密瑟能核”。 费伦古代帝国“奈瑟瑞尔”的奥术师们正是出于与妮基塔相似的理念创造了大量“准魔导器”，为这些“准魔导器”提供恒久法术能量的装置就是密瑟能核。 传说“密瑟能核”看起来像一只巨大的水晶球，直径有150呎，重约500磅，固定在一个华丽的台座上。球体放射出非常明亮的光芒，如同直接目视太阳般刺眼，表面有一些微暗的阴影游移不定…… 密瑟能核的功用很简单，它将魔网的原始能量传递至周边1哩半径，为辐射范围内的准魔法物品供给能量。当一个准魔法物品在密瑟能核的影响范围内时就能使用当初灌输在内的魔法力量，而当它被移出密瑟能核的辐射范围便停止作用，蜕变为非魔法物品。 借助密瑟能核，奥术师们得以创造出准魔法物品而不需要施展魔法恒定术，密瑟能核强大的魔力甚至能够使城市升上天空！ 可惜，密瑟能核也不是那么靠谱，当费林魔葵入侵奈瑟瑞尔帝国的时候，这些用以为准魔导器乃至浮空城供能的装置相继失效，奈瑟瑞尔帝国曾经辉煌灿烂的文明也因此走向灭亡。 现在妮基塔想做的事其实跟古代奈瑟瑞尔奥术师如出一辙，魔晶无非就是奈瑟能核的弱化版，好处是不像后者那么昂贵且稀罕。 解决了魔导器的能量来源，魔导工程学就剩下最后一个难题——如何使这台机器完美模拟出人类的施法行为，将原始魔力转化为特定的法术效果。 “施法行为是一系列逆熵操作，是将无序的能量有序化，是从魔网到现实世界的映射。”妮基塔向罗兰解释魔法的本质，“学习法术其实就是从这种映射关系中提炼出具有固定或者半固定规则的函数，简单的施法函数具有明确的解析式，然而绝大多数更复杂的函数很难找到解析式，为此我们不得不借助一些数学工具，将复杂施法函数在特定区间内近似为比较简单的函数解析式。” “等等，你刚才说的是……函数？”罗兰不确定这个拗口的生僻词汇翻译成地球上的“函数”是否恰当。 “没错，我们通常会使用幂级数对复杂的原始函数进行近似替代，这种操作可以大大简化计算过程，使施法变得更容易，而对于那些每轮生效的法术，考虑到其周期性，采用三角级数求近似解会更方便……” 妮基塔发觉罗兰脸上浮现思索的神色，体谅的笑了，停下来等他充分理解过后才继续讲解施法原理。 “法师在进行上述操作时要消耗精力进行复杂的心算，如果想用魔导器取代法师施法，就得将上述计算过程转化成一种模块化的程序，铭刻在魔导器中；其次，魔晶蕴含的能量其实就是原始魔能，因此才会有这样的说法，‘魔晶是魔网掉落的皮肤屑’，如果用魔晶替代魔网，魔导器替代法师，完全有可能模拟出施法效果……你听明白了吗？” “勉强听得懂。”罗兰硬着头皮回答。 妮基塔宽容的笑笑，挽着他的手柔声安慰：“这就很不错了，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学院的新生也未必能够完全理解这些晦涩的理论。” “搞了半天我就是个法师学徒的水平……”罗兰很是郁闷，“然而即便我根本不懂这些施法理论，也从未考虑过什么级数展开式，可我不是照样施展高阶神术？” 妮基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你那是神术，不是奥术！哪怕你什么都不懂，只要足够虔诚就会得到神的眷顾，施法过程中的复杂计算完全由神祇代劳，根本用不着自己动脑！所以说啊，你们这些神术施法者都是不劳而获的巨婴！” 第1588章远东王庭Ⅰ 身为一名神术施法者，罗兰的确很难理解妮基塔那套深奥复杂的魔法理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看好“魔导工程学”的发展前景，看好妮基塔的研究工作将带来不可估量的收益。为此他不仅大力资助魔导工程学的相关研究，还预见到这门学科对未来社会的巨大影响。 “首先，魔导工程学的理论突破必将促使魔导器迅速普及，成本大幅度下降。” “其次，施法者阶层受到魔导器普及的冲击，将不得不调整自己的心态，被迫降低施法价格，施法者的价格垄断时代亦将走向终结。” “简而言之，你现在所从事的研究，其实是在砸自己和同行的饭碗，”罗兰说出自己对未来的预测，笑着拍拍法师小姐的香肩：“好在从长期来看，在一个充分竞争、信息对称、产权明确、交易成本为零的市场中，雇佣法师施法的价格与购买魔导器施法的价格最终将达成均衡，但是考虑到理想市场环境很难实现，法师仍然有机会获得超额利润，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将来会失业。” “嗯？虽然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正如罗兰听不懂奥术原理，妮基塔也不明白他那套莫名其妙的经济学原理，好在这并不妨碍他们采用其它方式进行从肉体到心灵的亲密交流。 …… 时光在忙碌中匆匆流逝，天气一天天的热起来。时当七月，寇拉斯堡街道两侧的梧桐树在热风中伴随着阵阵蝉鸣摇曳枝条，女士们也换上五彩缤纷的裙装在夏日街头结伴而行，汇聚成一道道清凉养眼的风景。 在这样一个阳光灿烂岁月静好的下午，罗兰却无缘欣赏街头女郎蹁跹的身影，被迫与一群“老烟枪”坐在内阁会议厅里，忍受四面八方包围上来的二手烟，感觉自己就要变成一只熏鸡。 会议厅中除了污浊的空气还洋溢着欢乐的气氛。鲁道夫陛下一时兴起，提议开瓶香槟庆祝远东早稻喜获丰收，得到在座群臣一致赞同，一手烟一手酒好不快活。 七月是早稻收获的季节。这一年来远东地区基本上没有出什么大乱子，国泰民安再加上风调雨顺，谷物丰收并不令人意外。 真正使鲁道夫陛下喜上眉梢的是国有农场的早稻亩产量，在去年的基础上又普遍提升了两成，可见去年的丰收不是巧合，罗兰主持的农村建设和农业改革卓有成效，远东的农业技术在过去一年里持续进步，激发出巨大的增产潜力。 罗兰最初选定的国有农场试点总共两百家，1622年度在此基础上加以扩充，目前国有农场总数达到600余家。其中最大的一座农场位于南疆，以甜水镇为中心，开垦良田80万亩，预计将成为远东地区的棉花基地。 除了南疆大农场，其余的农场规模都没有这么大，平均拥有耕地两万多亩，以种植谷物为主业。六百家国有农场当中约有半数位于南方河谷平原地区，适合种植双季稻。根据农业大臣约德尔提交的统计数据，本年度预计收购早稻300万吨，百分之八十以上来自国有农场。按照最保守的预计，1622年度全年征收国库粮将不低于800万吨，至少在去年的基础上翻一番。 国有农场无疑已经成为远东农业的主力军。根据柳德米拉和冬妮娅提交的普查报告，当前远东境内居民超过千口的乡村总共也不过一千多个，排除那些居住在北方山林雪原地区的乡村，适合推广规模农业的乡村大部分已经实现了公社化，转型为国有农场。 换言之，远东这两年搞得轰轰烈烈的农村公社化运动已经来到后半程，明年农业部的工作重心是设法将那些处于崇山峻岭间的小村落整体迁徙出来，合并到附近的集体农庄，从根本上改变山民贫穷闭塞的生存状态，为其提供完善的医疗和教育服务，同时也为迅速发展壮大的集体农庄提供急缺的劳动力，以便继续开垦荒地，扩大耕种面积，充分发挥现代农业的规模优势。 约德尔先生在内阁会议上算了一笔账，早稻收割过后，国有粮库中的存粮加上新粮总数已经突破五百万吨。眼看着八月就要收获春小麦，不出意外的话又是一场大丰收。在这个阴雨绵绵的季节，每天都有上百吨国库粮因为保管不当而发芽霉变，不得不搬出去酿酒酿醋或者干脆充当牲畜饲料，再加上鼠害作祟，无疑会造成巨大的浪费。 农业大臣就是操心的命，国库缺粮犯愁，粮食积压也犯愁。 “与其把粮食堆在仓库发霉，白白浪费，不如尽快卖出去换成真金白银。” 罗兰理解约德尔急于推销存粮的心情，不过现在就急着打折促销，未免太早了点。亚珊帝国与斐真、海蓝的殖民地战争已经打了一整年，双方屯兵约顿海姆，战况呈现僵持状态。照这个态势，斐真和海蓝两国今年还要大量收购军粮，外交大臣昆体良正在与两国外交官沟通，不出意外的话可以按照去年的价格售出一百万至一百五十万吨谷物。 另一个粮食进口大户是迦南。自从去年12月罗兰与歌罗法在米底亚签署了两国经济合作协议，如今半年过去，从寇拉斯堡通往望月城的南方铁路干线已经通车，米底亚到望月城路段也在加班加点的赶工，根据交通大臣马特维的预计，最迟今年年底即可全线通车。依托铁路交通的便利，远东人可以将谷物直接输送到米底亚的集市上，使这座边境要塞转型为迦南的谷物批发市场。 “前不久我曾与迦南王储歌罗法·锡安通信，达成一项口头协议——我国将向迦南出口100万吨谷物，折价2000万金塔勒，这笔款项将全部用于从迦南进口军用飞马和全套棉纺织设备。”罗兰笑着道出一个好消息，使农业大臣松了口气。 第1589章远东王庭Ⅱ 远东空军今年计划新增10艘载重不低于500吨的“圣化级”军用飞艇。一艘飞艇需搭配一个巨鹰联队外加一支骑兵连。当前瓦雷斯各国主流的空战骑兽无外乎四种——狮鹫、鹫马、飞龙与飞马。狮鹫和飞龙都是食肉魔法兽，饲养成本太高且难以驯化；鹫马倒是杂食魔法兽，可惜脾气暴躁，智商低下；相比之下，飞马这种素食魔法兽饲养成本最低，天性善良，脾气温顺，智力也不比人类逊色，毋庸置疑是最出色的飞行骑兽。 瓦雷斯世界的飞马栖息地并不多，主要集中在迦南地区，当地早已形成一套完整且成熟的飞马育种、饲养和驯化产业链，按照当前的行情，每头军用飞马售价约2000金塔勒。远东空军需要购置至少一万匹飞马，歌罗法看在老朋友的份上给罗兰打了个八折，10000匹军用飞马总价1600万金塔勒，四年内分批交货。 为了平衡远东与迦南的贸易顺差，罗兰还打算进口迦南生产的新式轧棉机和纺织机，连同驱动棉纺织机械的魔晶蒸汽机，合同也是一签四年，总价约合400万金塔勒。 望月城市长约瑟夫·达维多维奇正在新月河畔筹建一座大型棉纺织厂，这些从迦南进口的机器正是棉纺织厂紧缺而远东本地工厂又无法生产的高端设备。有了这批设备，棉纺织厂就可以利用当地丰富的棉花原料加工棉纱和棉布，满足远东人的穿衣需求。 出口到海蓝、斐真和迦南的谷物合计两百五十万吨，约德尔还不知足，追问罗兰能不能找到其它外销渠道。全年预计征收国库粮多达800万吨，至少得卖掉一半才能使农业大臣阁下稍感心安。 “当然还有其他销售渠道，北海联邦、帕尔尼亚、左契奥法城邦、基特兰德还有冰风谷都是粮食进口大户，如果能够说服这五家友邦全从我们这里买粮，至少还能解决100万吨库存，但我不确定把粮食卖到这些地方去算不算‘出口’。”罗兰笑着回答。 “要交关税，当然算出口！”约德尔话一出口就意识到罗兰的言外之意，唇角浮现心领神会的笑意，“当然，如果可以免除关税就更好了。” “罗兰，我听出来了，你是不是对咱们那五家友邦有想法，打算把整个远东地区的势力整合一下？”鲁道夫来了精神，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儿子。 “的确有这样的想法。”罗兰字斟句酌地解释道，“我国与北海联邦、帕尔尼亚、灯塔山关系良好，基特兰德和冰风谷更是处于我国的版图之内，与其说是‘国中之国’，更像具有一定自治权的特区，彼此从政治经济、文化技术到军事外交都存在密不可分的联系，很应该加以整合，消除关税壁垒，使资本、商品和劳务能够在远东范围内自由流动，形成统一的市场，优化资源配置……” 鲁道夫陛下懒得听儿子说这些玄之又玄的鬼话，直接了当地问：“你是想说服五家友邦并入我国，使东至灯塔山、西达浊浪江、北抵陨星洋、南接天方戈壁的辽阔疆域全部纳入寇拉斯王国的版图？” 这的确是令人兴奋的蓝图，将来有一天或许可以实现，然而罗兰心里清楚，现在时机尚未成熟。 “陛下，政治层面的整合不能操之过急，当前我国也并不具备促使友邦接受合并的实力，勉强凑在一起反而会削弱我们的话语权，现在我想做的事并不涉及疆域变化，先从经济层面着手，邀请五家友邦的领主来寇拉斯堡协商，创建一个涵盖远东全境的‘经济共同体’，各个加盟邦国将实现关税、贸易和市场一体化，只有一个中央银行，发行同一种货币，在国际经济决策中采取同一立场。” “只有一个央行，只有一种货币，统一的市场，一致对外的经济政策，加盟国的边界上没有边防军也没有海关，资本、商品和居民自由流动……”鲁道夫一世喃喃自语，不敢置信的望着儿子，“如果你的计划能够实现，远东各国距离合并为同一个国家也就只差半步而已。” “没错，这个计划就是为远东各邦合并所做的铺垫，我们先从经济上统一起来，政治上的统一也就水到渠成了。 罗兰微微一笑，眼中涌现灼热的光彩。 “为了推行远东经济一体化，我们需要联合各邦成立一个超国家的管理机构，不妨简称其为……‘远东王庭’。” …… 经过一整天激烈的辩论，直到次日凌晨，鲁道夫一世才下定决心，支持罗兰的议案，推动远东经济一体化！ 最终投票表决的结果显示出这项议案的争议很大，工业大臣济诺维和农业大臣约德尔都投了反对票，理由也很相似——担心经济一体化会对国内的就业形势造成负面影响，农村和城镇的劳动力为追求更高的工资流向帕尔尼亚等经济更发达的地区，导致国内出现用工荒。 罗兰承认两位大臣的顾虑的确有道理，但是他并没有多费唇舌安抚反对者。高工资和低工资，究竟哪样对一国经济发展更有利，这细说起来非常复杂。地球上的经济学家们从十九世纪一直吵到二十一世纪，从规范分析到实证分析，辩论双方拿出十八般武器互相殴打，结果还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直到罗兰穿越那天也没能达成共识。 多数大臣投了赞成票，事情就这样定下来。鲁道夫陛下授权儿子主持此事，罗兰当仁不让，回到自己在内阁官邸的办公室，先把“大秘”柳德米拉、“二秘”冬妮娅以及一干小秘书召集起来，关上门开个内部会议统一思想，将举行各邦洽谈的筹备工作分派下去。 安排好这些琐碎事务，罗兰亲笔起草了五封公函，分别寄给北海湾的女王柳博芙、灯塔山领主安德烈、帕尔尼亚的卡罗尔亲王和赛奥多拉夫人、冰风谷的布拉图领主以及基特兰德的贝奥武甫与娜塔莎夫妇。 第1590章远东王庭Ⅲ 罗兰在公函中邀请各邦领主于本周末——七月初七——这天来寇拉斯堡参加“远东经济论坛”，共同商讨整合远东各邦资源、实现区域内部“经济一体化”的可能性。 罗兰这个设想早已有之，但是决心付诸行动还是受到歌罗法的影响。去年他去米底亚开会，与歌罗法联手创建了“望月城-米底亚特惠贸易区”这一跨国经济合作协议，事后来看，这一合作的确如同他和歌罗法预想的那样，极大地促进了两国贸易交流，两国日趋紧密的经济合作又进一步加强了政治上的结盟，成功化解了边境冲突造成的对立情绪。 人类是一种经济动物，天然亲近能够给自己带来经济利益的同类。经济上的合作需要首先创造了家庭，随着经济规模的扩大、协作范围的拓展，为了谋求更大的共同利益，以家庭为单位的经济体相互结合起来缔造了民族与国家。倘若利益分配不均，人与人之间就会发生争执，民族之间就会发生冲突，国家之间就会爆发战争。按照这个逻辑链条推理下去，国家间的经济合作能否造就一个世界政府，通过全球统一的转移支付和资源调配达到平衡贫富差距、弥合种族矛盾、消除宗教冲突最终避免战争的大目标？ 这听起来像是“白日梦”，地球上的历史经验也一再表明无论资本主义的全球化还是共产主义的全球化在推行过程中都会受到激烈的抵触，恐怕直到人类灭亡那天都无法实现，但是罗兰不介意朝这个无限遥远的目标迈出一小步。 跨国经济合作分为很多个层次，“特惠贸易区”是最初级的阶段，而“经济共同体”则是最高级的阶段，具体采用哪种合作方式要根据现实条件而定。 罗兰绝不会同意彻底取消本国与迦南的关税，但是远东内部进行经济整合的条件已经成熟，假使错过这个机会，万一将来情况有变，再想推行此事就难了。 五封信发出去，当天晚上罗兰就收到回复。拆开看了一遍，暗自松了口气。五家友邦的领主都接受了邀请，并且字里行间流露出乐见其成的态度。这表明罗兰不是一厢情愿，五家友邦的主政者也都意识到了组建“远东经济共同体”的必要性，大家的目标一致，接下来的谈判无非是针对合作细节的讨价还价。 七月七日上午，“远东论坛”会场早已布置妥当，九点的钟声刚刚敲响，会场中接二连三的升起传送光柱。首先到场的是基特兰德领主夫妇，接着是矮人领主布拉图·锻铁，卡罗尔亲王携爱妻赛奥多拉夫人一并赶来，北海湾的女王柳博芙·扬波与妹妹维克托莉亚携手现身，最后到来的是灯塔山传奇大法师“红袍”安德烈。 寇拉斯父子作为东道主，带领内阁群臣盛情迎接远道而来的贵宾，一番寒暄过后，与会各方相继落座，会场中的气氛也转为严肃。 罗兰身为“远东经济论坛”的召集人兼主持人，为这次盛会制定了四个议题，讨论顺序也颇费了一番心思。首先进行的议题是“建立统一市场”，各邦先要就此议题达成共识，后面三项议题才有继续协商的可能性。 “市场”这个词在不同的语境下有不同的定义。罗兰在国际合作的语境中提出的“统一市场”，主要是指“生产要素市场”，一般包括以土地为代表的自然资源（劳动对象）、劳动力、资本、技术与信息。 市场经济要求生产要素商品化，以商品的形式在市场上通过市场交易实现自由流动和优化配置，从而达到最高的经济效率。按照这一愿景审视现状，就会发现远东境内目前还存在许多妨碍市场充分发挥效用的障碍。比如国境线的存在，首先阻碍了劳动力的自由流动，同时也把土地等自然资源分割开来，像居民那样被打上“国籍”的标签，要是开放给外国人使用，就成了损害国家利益的卖国行为。 罗兰倡议建立统一市场，就是要消除寇拉斯王国与五家友邦之间那些妨碍生产要素自由流动的障碍，为此就需要各国同意取消彼此的关税，取消彼此之间的边检站，允许友邦人士在本国开办企业、开采矿山、耕种农田，并且给予本国公民相同的待遇。 罗兰把这个议题抛出来，如同抛出一颗炸弹，支持者与质疑者划分为两大阵营，展开了激烈的争辩。 罗兰不急着说服别人，先耐心倾听各邦代表陈述看法，了解他们支持和反对建立统一市场的原因。 支持罗兰的一方包括基特兰德、冰风谷和北海联邦，建立统一市场会给他们带来明显的好处。 拿基特兰德来说，这个建立在露西亚高原上的城邦已经具备重工业基地的雏形，以采掘煤铁矿藏、冶炼生铁和粗钢作为支柱性产业，但是并不具备设计加工复杂机械的能力，无法消化巨大的钢铁产能，再加上北方高原气候寒冷，不适合发展种植业，必须把大部分钢铁出口到寇拉斯王国换回谷物。双方各取所需，如果能够消除钢铁-谷物贸易环节的关税，交易成本大大降低，基特兰德人自然乐见其成。 另一方面，基特兰德贫瘠的土地养活不了过剩的人口，青年失业率一度居高不下，为了讨生活，不得不充当雇佣兵替人卖命。在罗兰看来，这就是一个典型的“马尔萨斯陷阱”。自从寇拉斯王国确立以推动工业化为基本国策，基特兰德人就发现了跳出陷阱的契机，纷纷南下打工，为寇拉斯王国提供急缺的工业劳动力，同时也缓解了基特兰德本土人口膨胀造成的社会压力，可谓双赢。 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这三年来没少享受与寇拉斯王国经济互补带来的好处，当然希望这份红利继续扩大，所以夫妇俩举双手支持罗兰的倡议。别说建立同意市场，就算罗兰要求基特兰德合并到寇拉斯王国版图之内他们也不反对——只要保留领主家族的世袭继承权就成。 第1591章远东王庭Ⅳ 冰风谷的情况几乎与基特兰德如出一辙。远东矮人王族与寇拉斯堡的统治家族有着深厚的世交，矮人领主布拉图·锻铁是鼎力资助鲁道夫一世发动远东革命的老朋友，矮人王子布鲁姆是罗兰的铁哥们。自远东独立以来，冰风谷持续为寇拉斯王国提供吃苦耐劳技术精湛的矿工、铁匠、筑路工和炮兵，还为寇拉斯国防军输送盔甲、武器和大炮，换来当地难以自给的谷物和烈酒，布拉图·锻铁没有理由反对罗兰的倡议。 北海联邦的情况与基特兰德、冰风谷有相似之处，比如农业产出覆盖不了居民需求，不得不大量进口谷物，与寇拉斯王国建立良好关系为北海湾带来了粮食安全保障，即将竣工的北方铁路干线打通了从白鸥港到寇拉斯堡的贸易渠道，这对北海湾是一大利好。 北海联邦也有特殊之处。与主要输出劳务、原材料、初级产品的基特兰德和冰风谷不同，当地的工业技术相当发达，飞艇、机甲和魔导轮船等标志性产业在整个瓦雷斯世界都排名前列。然而这些新型产业得以发展壮大离不开寇拉斯王国的扶持，全靠来自寇拉斯政府的订单才能维持耗资巨大的产业链，失去这个巨大的市场就等于自杀，更何况飞艇、机甲和造船等产业也在反向吸纳来自寇拉斯王国的资本，罗兰投资了上述所有产业并且是最大的股东，当地人引以为傲的飞艇公司、机甲研究所和轮机厂其实都是为王子殿下打工。 此外，北海湾是寇拉斯王国当前最重要的出海口，面包圈海峡是陨星洋最重要的贸易走廊，是北海湾居民赖以生存的命脉，而这一命脉恰恰掌握在寇拉斯王国手里。“寇拉斯岛”驻扎的北海舰队是维护当地贸易安全的保障，岛上还设有寇拉斯王国的造船厂、魔导机车厂和巨鹰驯化基地，事实上已经被打造成寇拉斯王国的海军基地，将来迷锁建立起来，这个抵住北海联邦咽喉要害的岛屿将进化成一座固若金汤的要塞，商人最识时务，哪怕仅仅是从做生意的角度着想也要抱紧寇拉斯王国这条大腿。 北海联邦是一个以商会联合为根基的国家，政治结构比较松散，各个加盟城邦享有一定的自治权，把这种联邦模式拓展到整个远东地区，对当地人而言是很自然的，只要能踏踏实实的做生意，“女王陛下”与“国王陛下”又有什么区别？况且尽人皆知北海湾的女王陛下与远东人的王子殿下关系暧昧，最迟等到柳博芙为罗兰生出一个北海联邦的合法继承人那天，北海联邦与寇拉斯王国合并也就顺理成章了。国家版图随君主的婚姻和继承权而改变，在这个时代不仅司空见惯，而且具有公认的合法性。 综合来看，北海联邦与寇拉斯王国在经济层面上已经密不可分，罗兰的倡议无非是对现状加以追认，柳博芙当然举手欢迎。 帕尔尼亚拥有丰富的魔晶资源，以丝绸纺织为代表的轻工业和船舶工业相当发达，但是缺少煤铁资源，沿海地带土壤层薄，分布着许多橄榄和葡萄种植园，却不适合种植谷物。除了进口谷物，帕尔尼亚还需要借助寇拉斯王国的力量对抗来自南方的威胁，阻止“奈落教团”的势力在暮光谷地扩张。 灯塔山是远东魔法文明的中心，保留了奥术时代的文明火种，实际上其文明水平已经超越了通常意义上的工业时代，但是过于依赖奥术建立起来的魔导文明成本太高，难以向普罗大众推广，因此并不具备与其实力相配的政治影响力。另一方面，法师们普遍怀有一种矛盾心理，既希望灯塔山保持遗世孤立的超然地位又无法完全割断与世俗世界的联系，寇拉斯王国的存在恰恰满足了法师们的傲娇心态，成为灯塔山与世俗世界交流的一个窗口。以安德烈为首的八大学派首席乐于看到寇拉斯政府推广他们的天才发明，也很高兴寇拉斯堡大学创立奥法学院，为他们提供一个平台，将守护千年的魔法知识传播出去，顺带发现具有奥术天赋的人才，为这座古老的奥术城邦补充新血。 这样看来，帕尔尼亚和灯塔山也与寇拉斯王国相互依存，理应进一步加强合作，为何对建立统一市场表现出重重的疑虑？ 罗兰仔细观察过后发现理由其实很简单，帕尔尼亚和灯塔山乐于接受资本和商品的自由流动，只是对人口的自由流动心怀疑虑。 正如远东内阁会议上工业大臣济诺维和农业大臣约德尔担心的那样，假如开放各国边境，远东居民会不会大量涌入工资水平更高的灯塔山和帕尔尼亚？两位大臣担心这会使本地出现用工荒，企业主不得不提高薪金挽留工人；赛奥多拉夫人和安德烈也担心远东劳工大规模涌入自己的领地会抢走当地人的工作机会，引发社会矛盾。 劳务的自由流动到底利大还是弊大？这个问题罗兰也曾反复思索。就寇拉斯王国而言，与五家友邦建立经济共同体的确有可能导致劳工外流，进而迫使企业提升工资水平。 那么接下来会怎样？ 高工资真的会削弱企业竞争力吗？ 从地球上的历史经验来看，某些劳动力富余的出口导向型国家，之所以能够迅速崛起，低工资带来的出口竞争力的确是一个关键因素，比如罗兰在地球上的祖国。但是反例同样存在，罗兰还记得美国自从建国伊始工人薪资水平就比当时的世界第一工业强国英国更高，19-20世纪，美国工人的收入普遍比英国同行高出三分之一。然而高工资并没有阻碍美国实现工业化，反而大大激励美国人投身于发明创造，开发出许多旨在节省人力成本的新技术和新机器。 寇拉斯王国当前的情况更接近华国还是美国？仅从劳动力供给的角度来看，其实更接近美国。从农场到工厂到处都缺少劳工，连女工都供不应求。若非罗兰坚决反对，内阁恐怕已经出台一份关于“童工合法化”的议案了。 第1592章远东王庭Ⅴ 既然市场上的劳动力供不应求，工人要求提升薪酬水平合情合理，建立“远东经济共同体”无非为劳工阶层增加了些许议价筹码，罗兰并不认为这会显著削弱寇拉斯王国的经济活力，考虑到人力成本增长带来的技术创新激励，总得来说利大于弊。 怎奈帕尔尼亚和灯塔山的主政者们无法像罗兰这么淡定。穷人和富人做邻居，富人难免有更多顾虑，这一点罗兰表示理解。经过连续数日谈判，赛奥多拉夫人和安德烈接受了罗兰提出的折中方案。 这个方案说白了就是简化版的签证制度。寇拉斯王国境内的居民可以向当地政府部门申请旅行签证，持此证件者可以自由进入帕尔尼亚和灯塔山。旅行签证有两条限制，其一是有时间限制，签证到期前必须离境；其二是不允许在境外工作。 事实上签证制度并不能严格限制外籍劳工，这一点没有谁比罗兰这个地球来客更清楚。但是有规矩总比没规矩好，况且这只是权宜之计，随着寇拉斯王国经济实力的高速成长，劳工薪资水平上涨，与帕尔尼亚和灯塔山的贫富差距也会日益缩小，出国务工的激励则逐渐下降，到时候就可以免除签证制度，放开边境自由往来了。 “远东经济论坛”的第二项核心议题是统一财政制度，避免双重征税。 对于个人而言，无论是雇工还是雇主，纳税都是一种负向激励，必然会降低社会总福利。如果税负太高，人们就会失去创业的动力，经济陷入衰退，失业率飙升，社会总体纳税额下降，政府推行高税率的结果反而造成财政收入下降的恶果。但是反过来讲，税率太低也不见得是好事，政府无法通过税收保障充裕的财政，那么只能量入为出削减预算，对教育、卫生以及基础建设投入不足，经济发展也会受到拖累。因此，设计一套合理的税收制度是关系到国计民生的大事。 远东各国当前的税收制度总得来说还算合理，但是也有令人不满的细节，其中之一就是普遍存在“双重征税”现象。 税收制度通常采用两种原则，其一是属人原则，即按照国籍征税，只要你还保留着某国国籍，那么哪怕长期在国外工作，还是要向母国纳税；其二是属地原则，你在哪个国家工作或从事经营，就要按照当地的法律、向所在国纳税。 地球上的国家大多采用属人原则和属地原则相结合的征税制度，不过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全球化和自由贸易渐渐成为人们的共识，税收制度也逐渐朝着更方便的属地原则过度。至于瓦雷斯世界，各国根据自身利益采取不同的税收原则，资本与劳务输出国大多采用属人原则，资本与劳务输入国则大多采用属地原则。 寇拉斯王国正处于经济起飞阶段，国内工农业建设搞得红红火火，城镇、道路、桥梁等基础建设快马加鞭日新月异，全国各地到处都是创业机会，如同一块巨大的海绵饥渴的吸收着来自帕尔尼亚、北海湾和灯塔山的资本（包括货币资本与法术资本），同时被吸引到远东的还有冰风谷的矮人矿工和铁道工人，以及来自基特兰德的炼钢工人和建筑工匠，是一个典型的资本与劳务输入国。 在这样的局面下，寇拉斯政府当然乐于采用属地征税原则，外籍投资者和外籍劳工缴纳的税金在财政收入中占据的比例高达三成。 但是，对于输出资本的帕尔尼亚、灯塔山和北海联邦，输出劳务的冰风谷和基特兰德，倘若采用同样的属地原则就势必流失大量税金，因此这五家政府采用的是属人原则——无论你在国外投资还是打工，赚了钱都要在国内交税。 这样就会产生一个问题：在远东投资或工作的群体，将被迫承受双重税负。企业家要缴纳双重税金，难免心有不甘，为了削减成本，就会设法压低工人的工资；工人缴纳双重税金，同样感到不爽，为了弥补收入损失，就要求提高工资。资方与劳方由此产生尖锐矛盾，倘若无法达成妥协，资方就会觉得在远东投资并不划算，选择撤资走人，劳方也会为自己背井离乡外出打工感到不值，动起辞职返乡的心思，结果劳资双方一拍两散，落得个双输的下场，政府也将因此失去一笔税金。 双重征税导致的种种恶果已经在远东各地初现征兆，罗兰可不敢掉以轻心，这次邀请五家友邦来寇拉斯堡洽谈经济合作，其中一个重要议题就是避免双重征税，为外籍投资者和劳工减轻负担。 各方订立分税协议，遵从属地原则各邦代扣税金，远东央行以财年为单位统一清算，资本与劳务输出国、输入国原则上均分税金，从而避免双重征税。 短期来看，分税协议势必使各国财政收入蒙受一定损失，但是有利于激励各国居民和资本跨境流动，优化资源配置，长期来看反而会增加各国财政收入。 …… “远东经济论坛”的第三项议题是“统一货币”。 如果只考虑金银等贵金属铸币，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无非是把铸币上的图案更换一下，币值仍然由贵金属的含量决定，各国的铸币发行量主要取决于国库中的金银储备，与统一货币之前没有多大区别，唯一的好处是跨国交易和清算变得更方便，省去了不同铸币之间的兑换手续。 然而自从寇拉斯王国成功发行银钞取代银币，货币制度迈出通往纸币时代的第一步，这件事就变得复杂起来。 金币和银币的价值，主要是由其自身的“币材”决定的。只要金银还是人们追捧的稀缺资源，金币和银币的购买力就不需要怀疑。 然而“银钞”就不同了。 你说这东西是货币，可它的“币材”是什么？ 不就是一张小小的纸片么！ 第1593章远东王庭Ⅵ “银钞”的内在矛盾在于其“币材”价值远远比不上票面价值。银钞名义上与黄金挂钩，但是正如商业票据，持有者出于方便起见通常不会将其兑换成真金白银，那么作为银钞的发行方，一国政府完全有可能超量发行银钞，通过人为的制造通货膨胀搜刮民脂民膏，而民众只能自我安慰，幻想出一个强大的、负责任的、不会滥发钞票的政府来弥补纸币自身的信用缺失——这就是“信用货币”的本质。 罗兰倡议统一远东各国货币，考虑到寇拉斯王国的体量最大，境内流通的货币数量远比五家友邦加起来更多，那么他理所当然的提出以寇拉斯王国的币制作为各国统一的标准，往后各国都使用金塔勒、银塔勒（银钞）和铜塔勒（辅币）作为法定货币。 与会各邦代表对金塔勒和铜塔勒没有意见，但是对于“银钞”却放心不下。如果允许银钞在境内流通，发行银钞的权力又该掌握在谁的手中？ 各邦政府自行印刷银钞？这显然很不靠谱，谁能保证对方不会滥发银钞，进而把这些凭空变出来的钞票用于国际贸易支付，用自身价值形同废纸的钞票套取真实的物质财富？ 这样的顾虑并非杞人忧天。罗兰犹记得自己穿越之前，地球上某个掌握着世界货币霸权的国家就是这么玩的，搞得贸易对手国有苦说不出。 谁也不是傻子，如果一个国家通过超发纸币占到便宜，那么经济共同体中的其他成员国势必不肯吃亏，也将有样学样超发纸币，从而陷入囚徒困境。这样的恶性循环必将带来恶性通货膨胀，最终银钞将失去信用沦为废纸。 为了避免上述恶果，柳博芙·扬波提出两种可供选择的策略。首先是保守策略，各国接受金塔勒和铜塔勒作为法币，但是暂时不接受银钞的流通。 这条策略看似稳健却遭到赛奥多拉夫人的反对，因为缺失了“银币”这关键的一环。寇拉斯王国已经废除了银币，外国人持有的银币在寇拉斯王国无法使用，只能兑换成银钞，而当离开寇拉斯王国的时候，又要把银钞兑换回银币，这显然很麻烦，违背了建立统一货币的本意。 柳博芙·扬波早就知道自己提出的稳健策略会遭到反对，顺势提出更为激进的策略： “远东经济共同体建立统一的央行，各国货币发行权收归央行。” 有了统一的央行，就可以综合各国情况制订统一的货币政策，从而避免各国央行各自为政，竞相滥发银钞、以邻为壑的囚徒困境。 经过长时间的商讨，罗兰以及各国代表都原则上赞成组建远东中央银行，争论的重心转移到各国在央行占有多大话语权，由此导出本次会议最后一项也是最重要的议题：创建一个超国家机构，统一管理远东各国的财政与货币政策。 经过长达两周的讨价还价，到了七月底，与会者终于达成共识： 寇拉斯王国、北海联邦、帕尔尼亚、灯塔山、基特兰德、冰风谷，六方各派一名全权代表，共同组成“远东经济共同体议会（简称‘远东王庭’）”，定期于寇拉斯堡召开例会。各国代表首先是“远东王庭”的议员，同时兼任远东中央银行董事，共同参与涉及整个远东地区的财政与货币政策。 “远东王庭”由寇拉斯王国代表出任议长，采用少数服从多数原则，投票过半数则形成决议，如果赞成票与反对票相等，由议长做出最终决断。 罗兰亲自出任首届“远东王庭”议长，与各国领袖谈笑风生。 “远东王庭”表面看来是地球上“欧盟”的翻板，但是罗兰心里清楚，两者存在很大的不同。“欧盟”从来没有一个真正的核心国，德国与法国这所谓的“双核”，在人口与体量上相对于其它成员国并不具备绝对优势，欧盟只有统一的货币政策却没有统一的财政政策，各国政府貌合神离，再加上盲目扩张带来的消化不良，导致这个松散的邦联大而不强，仅仅名义上实现了“经济统一”，“政治统一”这个终极目标却还遥不可及。 与欧盟相比，罗兰一手缔造的“远东王庭”拥有寇拉斯王国这个绝对核心。 的确，现在的寇拉斯王国还很穷，国力也算不上强大，但是风物长宜放眼量，一个国家的发展潜力主要取决于体量、制度与资源禀赋。与周边诸邦相比，寇拉斯王国的体量足够大，又不至于像亚珊帝国那样大到无法管理，人口虽然不算多但是比上述五家友邦加起来还多两倍；农业人口占全国人口七成以上，地广人稀有利于建设集体农场，农业成长潜力巨大，可以在解决本国温饱的同时保障五家友邦的粮食安全；远东大地矿产资源丰富，寇拉斯王国除了魔晶别的都不缺，更有丰富的水力资源，相比五家友邦更适合建立大型工业基地。寇拉斯王国独立建国迄今不到三年，然而与帝国远东行省时代相比已然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经济领域的巨大进步离不开制度保障，全国各个行业的高速成长和国民生活水平的普遍提升反向推出一个不争的事实：在当今这个时代，与瓦雷斯世界其它国家相比，寇拉斯政府创建的整套社会制度展现出无与伦比的优越性。 五家友邦现在看起来比远东发展的好，毕竟体量太小，自然资源存在明显的短板，农业无法自给，上升空间有限，不仅在经济上与寇拉斯王国密不可分，将来迟早也会在政治上成为一个共同体。这一点不仅罗兰确信，五家友邦的有识之士也是心知肚明，甚至比罗兰更急于完成经济上的整合。 随着时间的推移，寇拉斯王国的巨大潜力逐渐转化为实力，相对周边各国的优势将会变得越来越明显。趁现在寇拉斯王国还没有完全成长起来，各邦还能在“远东王庭”中占有一席之地，拥有一定话语权，倘若推迟个十年八年，等寇拉斯王国真正成为远东霸主，恐怕就没有寻求对等合作的资格了。 第1594章风云突变Ⅰ 首届“远东经济论坛”于1622年7月7日在寇拉斯堡召开，持续了整整两个月，直到9月初才完成全部议题的谈判，由寇拉斯王国牵头、北海联邦、左契奥法城邦、帕尔尼亚、基特兰德和冰风谷加盟，共同组建起一个旨在推进和管理远东各国经济事务的机构——远东王庭。 罗兰主持“远东经济论坛”的同一时间还要操心别的事情。8～9月间是春小麦收获的季节，远东北方大片农田麦浪翻涌，金灿灿沉甸甸的麦穗预示着丰收的喜悦。 罗兰白天在寇拉斯堡开会，匆匆吃过晚饭就传送到千里之外，挤出时间视察各个国有农场的收获情况。视察结果令他深感欣慰，小麦亩产量平均高达600磅，在去年的基础上又有显著提升。 随着这一年来远东经济的高速成长，交通建设的突飞猛进，公路与铁路拉近了城乡距离，源自城镇的商品经济也延伸到周边乡村，并且在这片肥沃的土壤上迅速活跃起来。 罗兰借助商品下乡推广的货币化经济也在广大乡村地区初见成效，从耐用品到快消品，五花八门的商品进入乡村集市，农民卖了粮手里有了现金，自然而然激发出旺盛的购物欲。农村市场的繁荣反过来又刺激城镇制造业扩大生产规模，于竞争中提高产品质量，呈现出供需两旺的良性循环。 去年罗兰曾跟随下乡征粮的团队走访各地农场，当时远东农民阶层的观念还普遍保守，对政府征收农业税的做法本能的怀有敌意，宁可把吃不完的粮食藏在自家地窖里也不愿卖给国库。事后这些保守的决策都成了邻里乡亲们茶余饭后的笑柄，存粮过多的家庭只能眼睁睁看着地窖里的谷物生芽发霉，被老鼠糟蹋，纷纷后悔当初的短视：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卖了粮食换成真金白银。 经过一番痛定思痛，今年远东农民阶层的观念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麦子还没打下来就念叨着政府啥时候来收粮，为今年的粮食统收价格患得患失。社会上有传言说连续两年大丰收，国库里积压的陈粮还没有消化，今年的统购价格势必大幅度下调。这个坏消息使农人的心情愈发骚动起来，在患得患失中盼到八月，内阁终于出台今年的粮食统购价格，结果让远东四百多万农民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除了玉米略有调整，其它谷物的收购价格基本与去年相同。 收购价格维持不变，进一步激励了农民卖粮的积极性。从八月到九月，卖粮热潮席卷北方大地，三百多家国有农场更是缴纳公粮的主力军。罗兰和农业大臣约德尔预计今年国库粮新增储量可以达到800万吨，当初内阁群臣大多表示怀疑，鲁道夫一世也担心他们的预测太过乐观，然而九月春麦收割过后，这个预测已经变得略显保守。 “远东经济共同体”初步创立，农业又获得大丰收，九月秋高气爽，寇拉斯堡的人们已经开始期待今年的国庆典礼，朝野上下沉浸在安乐祥和的气氛里，仿佛再无忧愁。 然而世事难料，好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九月十五日黄昏，罗兰正在寇拉斯堡街头陪柳德米拉散步，忽然接到魔法传讯，鲁道夫陛下紧急召见。 罗兰匆匆赶回王宫。御书房里已经坐满了人，内阁群臣悉数在列，包括国王陛下本人，全都一脸沉重的倾听外交大臣讲述刚刚收到的一则消息。 罗兰向父亲微微鞠躬致意，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坐下，随即向昆体良歉然一笑，示意他继续中断的谈话。 罗兰旁听片刻就明白为何大家的脸色都这么难看。就在一个钟头之前，昆体良接连收到两封外交函件，一封来自帕图斯，一封来自阿瓦隆。 “海蓝和斐真两国早在今年春天就与我国签订了一份关于谷物期货的备忘录，然而今天忽然来信要求重新商议进口价格，希望比照去年的价格压低20%，如果我方拒绝谈判，两国将考虑削减进口配额。”昆体良苦笑一声，无奈地说，“大概他们得知我国今年粮食再次获得丰收，正愁卖不上好价钱，所以才撕毁期货合同，试图趁机压价。” 商务与贸易大臣叶芙根尼娅夫人气得脸色发青：“当初他们在新大陆与亚珊帝国开战，海上商路遭到帝国海军封锁，从帕图斯到阿瓦隆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在挨饿，是我们及时出面提供廉价谷物，帮两国政府平息了粮食危机，平安度过困境，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忘恩负义，简直无耻！” “海蓝和迦南两国当初说好各进口75万吨，现在突然要求降价，我们能否答应？”农业大臣约德尔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如果我们选择妥协，出口150万吨粮食至少要损失600万金塔勒利润，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可要是价格谈不拢，海蓝和斐真取消合同，这一百五十万吨粮食积压在仓库里怎么处置？” “粮食少了是麻烦，粮食太多吃不完也是幸福的烦恼啊，既然谷物出口不如预期，今年少收购一些国库粮，或者把原定出口的份额转为内销不就行了。”工业大臣济诺维轻描淡写地说。他巴不得原定出口的谷物转为内销，进而压低国内食品价格，降低工业成本。 约德尔摇头苦笑：“今时不同往年，农民去年卖粮尝到甜头，都知道囤积太多粮食只会发霉、喂老鼠，不如卖掉换现钱盖大屋、娶媳妇、改善生活！现在不是政府强迫农民卖粮，是农民眼巴巴盼望着政府来收粮，临时下调收储配额，那就等于撕毁当初跟农民签订的包销合同，失信于民，后患无穷！” “失信于民”这句话深深刺痛了鲁道夫的神经，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粮食统购法令》是我签的字，当初答应农民敞开收购，说话不算数我颜面何在！违约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失信于民，无论如何先把粮食收购进来，卖不掉就存起来慢慢吃！” 第1595章风云突变Ⅱ 国王陛下的任性言论使叶芙根尼娅哭笑不得：“那可是一百五十万吨粮食，足够三百万个成年人吃上一整年，哪里是那么容易消化的！” 财政大臣扎哈尔也举手抗议：“财政部一向是先拿到国外客户的购粮定金才拨款收购新粮，现在斐真和海蓝两国临时变卦，定金迟迟入不了账，财政预算无法平衡，收购粮食的款项缺口不小，这可怎么办？难道要政府先给农民打欠条？” 鲁道夫断然摇头：“打欠条可不行！我们先设法筹钱，补上购粮款的缺口……罗兰，王室基金还有多少可以调用的头寸？” 罗兰没有参与群臣争论，双手托腮思索斐真与海蓝两国为何突然变卦，明目张胆的压价，难道他们就不怕远东政府做出报复举措，拒绝向他们供应谷物，以至于重陷去年的粮荒窘境？按理说两国政府不可能如此短视，更不可能在“吃饭”这个头等重要的问题上贪图小利，为什么会突然转变态度？答案只能是两国有恃无恐，自信在粮价博弈上握有王牌，足以迫使寇拉斯政府乖乖低头。 那么问题来了，海蓝和斐真手中的王牌究竟是什么？ 罗兰现在还猜不出，但是他隐约预感到国际形势起了变化，而且变化的趋向对寇拉斯王国大为不利。 这种莫名焦虑的滋味很不好受，直到父亲连声提醒罗兰才猛然回过神来，沉吟了一声，回答道：“王室基金的账上还有两百万金塔勒可供随时调用，只够收购20万吨国库粮。” 鲁道夫不假思索地说：“先拿这笔钱去填窟窿，欠缺的额度我们再想办法凑一凑。”目光扫向诸位大臣，眼神中带着威压，“诸位阁下也要为国解难啊！都拿出钱来买粮，买多买少是个心意！” 叶芙根尼娅咬了一下性感丰润的红唇，率先出声支持丈夫：“我这就去筹措一下，周转一百万金塔勒应该问题不大。” “农业出了问题，责任主要在我这个农业大臣，我个人负责收购十万吨谷物。”约德尔凛然表态。 “我也负责十万吨吧。”济诺维接着表态。 爱国也是需要资本的，叶芙根尼娅是远东的酒店业与零售业女王，济诺维是远东钢铁行业的三大寡头之一，约德尔是红石桥国营农场的大股东，这三位是内阁里家底最丰厚的大臣，其它大臣可没有随随便便甩出百万金塔勒为国解难的经济实力，颇为不好意思地低垂着头，气氛有些尴尬。 这时沉闷的空气忽然激起轻微涟漪，伴随着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凭空冒了出来。 罗兰抬头看了一眼悬浮在自己面前的光球，伸手握住读取魔法传讯，脸色变得有些微妙。 “陛下，安东尼从亚珊圣城回来了，有急事找我。”罗兰沉吟一声，向父亲做出更露骨的暗示：“这小子刚到寇拉斯堡就急着找我，多半是带来了重要情报，说不定与斐真、海蓝两国的态度转变有关。” “既然这么紧急，你快去找他打听一下。”鲁道夫爽快地给儿子放了假，随即回头逼视扎哈尔，“财神爷，别装聋作哑，你家人口多，吃得也多，多买点粮存起来怎么样？” “呃……臣下一定尽力！”扎哈尔擦了把冷汗，硬着头皮“为国接盘”。 …… 罗兰匆匆回到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安东尼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翘着腿，正悠闲地翻看报纸。 罗兰在他侧方坐下，径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干涩的喉咙。 安东尼的目光越过报纸，偷偷观察罗兰的神色。然而罗兰自顾自的喝茶，气定神闲的态度使福格尔大少颇为失望，索性丢下报纸，主动打破沉默。 “远东的新闻报道存在很严重的偏差啊，罗兰老弟，你们的报纸只关注国内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对国际局势变化缺乏足够的敏感，消息太过闭塞。” 罗兰默默听安东尼说完，打开办公橱柜，拿出厚厚一叠报纸丢到他面前。 “这是亚珊、斐真、海蓝、保士华和迦南各国今天出版的主流报纸，我大体看了一下，并不觉得消息比远东报届更灵通。” 安东尼拿起那堆报纸翻了翻，脸上的嘲弄变成惊讶：“这些报纸今天早上才刚刚印行，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罗兰掏出伊莎贝拉送给他的那块“大众牌”怀表看了一眼，时针指向9点，距离各国早报发行不过两三个钟头，而在早上八点钟之前，这些报纸已经摆在他的案头。 “当然是花钱买的。”罗兰平静地说，“寇拉斯家族基金会与瓦雷斯各国的非官方机构保持着友好的合作关系，这些机构包括商业机构、文化团体、行业协会、民间智库乃至各种大大小小的绅士俱乐部，我每年至少拿出两百万金塔勒慷慨资助这些机构，换来的服务就包括搜集各国消息，现在看来这笔投资的回报不如预期，否则也不至于被你嘲笑消息闭塞。” 安东尼舔了舔发涩的嘴唇，强作镇定：“你这家伙比我想象中更狡猾，不过有些消息只有极少数参与者才能第一时间了解内幕，仅靠收集公开发行的报纸还不够。” 罗兰微微一笑，望向他的目光带着些许戏谑：“所以我需要更高端的消息源，比如福格尔家族的小少爷。” “嗯？这么说起来，我也成了你的情报链条上的一环？” “这几年福格尔家族不断扩大对远东的投资，回报也相当丰厚，凭良心说，我没亏待过你吧？” 安东尼悻悻地哼了一声，收起笑容一脸郑重：“不跟你兜圈子了，我这次急着回来是要通知你一件事，一个有可能改变当前远东格局的坏消息。” 罗兰早有心理准备，从容反问：“帝国当局决定发起东征？” “现在还没有正式提上日程，但是东征的可能性正在与日俱增。”安东尼慎重地回道。 第1596章风云突变Ⅲ “是什么因素导致帝国当局突然变得好战起来？”罗兰蹙起眉头，“帝国主力军团陷在殖民地那个泥淖里难以脱身，还有余力发起另一场战争？” “关键就在殖民地的战况出现了转机，上周四，西格蒙特亲王的军团在约顿海姆发起一场短促而激烈的反攻战役，成功收复失地，迫使海蓝与斐真联军撤回威尔诺亚北部，西格蒙特亲王没有趁胜追击，而是利用这一契机向斐真与海蓝联军提出和谈。” “明智的决断。”哪怕站在敌对的立场，罗兰也禁不住为帝国元帅的战略眼光鼓掌赞叹。 战争打的是钱粮，殖民地战争拖了一整年，参战三方消耗的物资、损失的兵力折算成金钱数以亿计，这样持续消耗下去谁也受不了。亚珊帝国的优势是体量大，可以动员更多的人力、物力投入战争；劣势则是国内社会矛盾尖锐，民众负担太重，各地反抗压迫的暴动此起彼伏，远东独立正是众多地方行省武装起义的一个典型。战争持续越久，帝国的财政赤字就越大，不得不加重税负盘剥下层民众，激起的反抗就越发强烈，当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断裂，即便亚珊帝国在殖民地赢得胜利也难以避免本土烽烟四起、国家崩溃。 在这样危险的局面下，帝国元帅西格蒙特亲王集中兵力打赢一场战役，利用阶段性胜利带来的有利局势倡议和谈无疑是明智之举。 “那么，海蓝和斐真两国愿意接受和谈就此停火？”罗兰问安东尼。 “海蓝和斐真的财政状况比帝国要好一些，但是这两个国家也不想再打下去了，毕竟海蓝和斐真实行的是议会政治，政府不得不关注民意，大概是因为好日子过惯了，这两个国家的民众特别不能忍受生活质量下降，拿赋税来说，帝国农业税负高达五成，国家可以强行从农民手中夺走口粮用于军需，可以强迫农奴服苦役，为筹措军费饿死数以万计穷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海蓝和斐真两国政府就不具备这样的强权，海蓝人和斐真人的命比帝国人更金贵，同样是物价上涨和战争伤亡，海蓝和斐真国内的抗议声可以直接影响到议会选举和内阁换届，战争持续下去，两国内阁恐怕会在亚珊帝国崩溃之前先垮台，从议会到内阁，官僚阶层为求自保不得不认真考虑停战这个选项。”安东尼语调沉重，“我父亲已经得到消息，海蓝、斐真两国的使节团将于后天抵达亚珊圣城，三方商讨停战协议，通过谈判瓜分约顿海姆矿区——既然谁都无法独吞这块肥肉，与其打得两败俱伤便宜局外人，不如先把自己应得的那一份吃到嘴里。” “原来是这样……”罗兰恍然明悟。难怪海蓝与斐真对寇拉斯王国的态度陡然改变。从前两国为筹措军粮有求于寇拉斯政府，当然是好话说尽，在寇拉斯王国与迦南发生边境冲突的时候，两国当局还很仗义的出面替远东人打抱不平，向迦南王室施加压力。 然而政治舞台上没有永远的朋友，国家间的博弈，利益更是永远摆在道义前头。如今局势骤变，殖民地战争迎来和谈的曙光，海蓝和斐真对军粮的需求不再像去年那么迫切。粮食市场上供需关系的改变自然要求新的均衡价格，海蓝与斐真两国政府的毁约行为固然无耻，却也是出于降低贸易支出、弥补因战争造成的财政赤字的切实需要。 正如安东尼所说，斐真和海蓝都是君主立宪制国家，实行的是议会政治，如果两国内阁不设法削减赤字，其所属政党恐怕会在即将到来的换届大选中被选民赶下台，政客们为求自保，并不介意背信弃义，将本国财政压力转嫁给寇拉斯政府。 想明白海蓝与斐真两国外交态度变化背后的根源，罗兰又把思路扯回来，深入分析亚珊帝国发动东征的可能性。 “安东尼，你刚才说殖民地战争劳民伤财，使帝国当局财政赤字严重，国内矛盾激化，为了维持国内稳定不得不倡议休战，可是你为何预言帝国当局刚刚结束一场战争，又要对远东发起新的战争？大军东征不是一样会造成劳民伤财的恶果？” 安东尼嘿嘿一笑，竖起两根手指：“帝国当局之所以做出这种看似矛盾的举措，主要基于两个因素。” “首先，做出争夺约顿海姆矿区决议的是穆勒首相及其内阁同僚，当初朝野上下就不乏反战的声音，过去一年来帝国当局付出巨大的代价却没能在新大陆赢得完全的胜利，以弗兰克太子为首的反战派抓住把柄，不满的声音甚嚣尘上，穆勒内阁岌岌可危；内阁急于摆脱指责，只能把这口黑锅甩给军方，指责军方指挥失误、作战不利，军方当然不甘心挨骂，为了摆脱无能的骂名，重塑帝国军人战无不胜的形象，军方迫切渴望发动一场新的战争证明自己，海蓝和斐真这两块硬骨头不好啃，环顾周边各地，你觉得哪个国家看起来像是好捏的软柿子？” 罗兰苦笑不语。 相比斐真和海蓝两大强国，刚刚独立、根基未稳的寇拉斯王国的确看起来很好欺负，况且寇拉斯王国的疆域本来就隶属于帝国远东行省，帝国当局迄今未曾承认寇拉斯王国主权之合法性，东征平叛名正言顺，甚至可以借机煽动一波爱国主义热潮，统合国内各阶层共识，成功将内部矛盾转嫁给“远东逆贼”。 “其次，不要以为世界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当你挖空心思收集各国情报的时候，帝国当局也没有放松对远东的监视，每天都会采集关于远东朝野的最新消息，特别是这两年来远东农业改革卓有成效，连续获得丰收，据说国库粮多达上千万吨，不得不加班加点修建新的粮库？”安东尼轻声问。 “没那么夸张。”罗兰耸耸肩，内心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帝国当局是怎么摸清远东农业数据的？ 目光扫向对面的福格尔大少，不由心里犯嘀咕： “这小子……该不会是双重间谍吧？” 第1597章风云突变Ⅳ “真的没有一千万吨？嘿嘿，那也相差不远吧？”安东尼笑了笑，“最初帝国内阁得知远东农业的巨大成就还半信半疑，后来得知1621年度远东仅仅出口谷物就超过200万吨之巨，有力的支持了海蓝和斐真的军需后勤，态度立马转了一百八十度！从前帝国当局在东征的问题上有所犹豫，主要是因为嫌弃远东气候寒冷，地广人稀物产不多，收回失地得到的收益很可能还抵不上消耗的军费和治安维持成本，既然寇拉斯王国这三年来农业改革大获成功，把原本荒凉的远东大地打造成五谷丰登的大粮仓，那么收回失地顺带还能白捡一个大粮仓，抵偿战争支出绰绰有余！帝国政府把远东人的粮食征收回来，打个折扣就按500万吨计算，在国际粮食市场上出售，净赚1亿5000万金杜加！你自己想想看，每年都有这么大一笔横财，不仅足以填补财政窟窿，还能避免因过度征税激化国内矛盾，岂不是两全其美？” 罗兰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帝国当局打得也是同样的算盘——妄图通过发动一场战争，搜刮远东的民脂民膏以贴补国内亏空，把国内社会矛盾转嫁到远东人头上。 坚固的堡垒往往更容易从内部攻破。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机，罗兰立刻产生两个念头，其一是动员全国力量加强备战，其二是深入了解帝国朝野的动态，尝试与帝国内部反对战争的意见领袖建立联系。 “那么帝国内部是否存在有识之士，站出来反对军方的扩张倾向？” “这是个好问题，切中要害！”安东尼笑着竖起四根手指，“根据我的观察，帝国境内至少有四股势力反对东征。” “其一是底层大众。他们承受着战争的主要成本，为了支持战争不得不从自己的牙缝里挤出更多税金，被迫服劳役，甚至充当战场上的炮灰，忍受着实实在在的痛苦，然而即便战争胜利，从远东掠夺的财富大多被官老爷们瓜分，轮到他们时只剩一点点残渣而已，当然有充分的理由反对战争。”安东尼叹了口气，眼中流露些许悲悯，“底层大众人数虽多，可惜在政府高层没有代言人，亚珊圣城的老爷们不会过多考虑他们的意见。” 沉默的大多数在被发动起来之前，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苟活，默默的死去，尽量少给国家添麻烦。罗兰同情帝国底层民众，但是目前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途径借用这股力量制止战争，轻轻叹了口气，等待安东尼继续说下去。 “反对东征的第二个群体……是以我们福格尔家族为代表的跨国投资者。”安东尼讪讪一笑，随即换上一副庄严的表情：“我们反对一切形式的国家与民族冲突，信奉世界主义，希望天下永远太平，无论哪国人都可以平平安安的在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做生意，通过自己的工作增大全人类的福祉——这就是我们共同的理想。” “资本家的世界主义。”罗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安东尼的“理想”不能说是虚伪的漂亮话，资本的跨国流动的确可以增大社会总福利，关键在于秉承此种理念的“福格尔”们避而不谈分配问题。在他们的理想国里，资本收益率永远大于经济增长率，社会总福利这块大饼看起来越做越大，但是分配也越来越不均，贫富差距也越来越大，绝不是什么世界大同的乐土。 抛开这些理念分歧，亚珊帝国的金融资本家们反对东征还有一个很现实的因素，他们大多通过福格尔家族银行秘密投资了远东国债，这两年来收益相当不错。不谈什么世界主义理想，仅仅是出于投资风险考虑也不希望寇拉斯政权崩溃，因此他们一定会尽力阻止帝国出兵远东，设法促成和谈。 “福格尔家族是远东人的老朋友，谋求和平是我们共同的立场，希望大家都能各尽所能，避免战争。”罗兰对安东尼做出暗示。 安东尼心领神会的笑了笑，没有直接回应他的暗示，继续刚才的话题。 “反对出兵东征的第三股势力是以穆勒伯爵为首的现任内阁成员。” “穆勒内阁不是急于摆脱指责么，为什么反对发动一场转嫁矛盾的战争？”罗兰问。 “道理其实很简单，战争从长期来看或许能缓解帝国内部矛盾，但是从短期来看势必加剧矛盾！打仗需要筹备钱粮，军部可不管钱粮从哪里来，只管向内阁伸手，要求穆勒政府保障军需后勤供应，穆勒内阁为了维持殖民地战争已经费尽心思、搞出一堆烂账，东征的军费又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万一东征进展不顺，僵持个三年五载，岂不又是一个消耗钱粮的无底洞？恐怕战争尚未结束，穆勒内阁先得集体下台谢罪了。”安东尼摊开双手，“这就好比房子着火，军部建议挖一口井，抽水出来灭火，然而穆勒首相眼下就被困在着火的房子里，等不到水井打好就要被活活烧死，又哪里肯答应帮军方筹措挖井的费用！” “有道理，换做我是穆勒伯爵，也不会支持军方的做法。”罗兰忍俊不禁，“最后一支反对东征的势力是什么人？” “是以弗兰克太子为首的‘改革派’。”安东尼提到太子殿下，脸上不由自主露出一丝敬意。 “弗兰克太子正值壮年，思想开明，精力充沛，在他身边聚集了一大批改革派干将，这群人有相似的背景，贵族出身、帝国中央大学毕业的青年知识分子，大多有在斐真、海蓝、迦南等经济强国留学的经历，崇拜国外那一套制度，认为亚珊帝国的宗教、法律、经济乃至政治制度都已经过时，再不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就要陷入崩溃。” “听你这么说，帝国的改革派人士大多是忧国忧民的进步青年，他们打算怎么着手改革？”罗兰饶有兴致地向安东尼打听。 第1598章风云突变Ⅴ “改革派文人频频在报刊上发表文章，比如倡议废除农奴制，允许土地自由买卖，废除宗教审判所，剥夺修道院占有的大片土地，实行议会政治之类……提出的观点很激进，但是改革派只会耍笔杆子，在内阁中没有自己的代言人，民众对他们的号召同样反应冷淡。”安东尼讥讽的笑了笑，“他们只能寄望于久病缠身的查理老皇帝赶紧蒙主荣召，弗兰克登基之后重用他们这帮人推行改革。” “你别扯那么远，说说改革派为什么反对东征。” “这个嘛，主要是反对劳民伤财，不忍看到生灵涂炭什么的，文人总是喜欢高举道德的旗帜，倒是弗兰克太子有几句话说到了点子上。” “哦，他是怎么说的？” “弗兰克太子说，远东行省脱离帝国控制还不到三年，三年前穷成什么样大家都有印象，那时候除了流放犯，谁愿意去那穷乡僻壤的鬼地方挨冻？现在远东据说变了模样，农民不光能够吃饱穿暖，还有大量余粮上缴，难道我们不应该反思一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叛党究竟采用了哪些措施促成远东农业飞速成长？不把这些制度性的问题搞清楚，不去学习这些真正可贵的大智慧，只想动用武力夺回远东，就算成功收回失地又有什么好处？沿用过去治理远东的老办法，给你亿亩良田你不会经营，一味横征暴敛破坏生产，用不了两年远东行省又将蜕变成原来那个不毛之地，不光无法贴补帝国财政亏空，还将激发当地民众无穷尽的反抗，背上一个沉重的负担。”安东尼喝了口水润润喉咙，“总而言之，弗兰克太子认为帝国的疆域已经足够辽阔，物产足够丰富，之所以陷入财政困境，不是缺少资源，而是没能妥善的治理，与其劳师远征搜刮远东的财富，不如学习远东当局的治国策略，效仿远东的改革经验，这才是强国之本。” “这话说的一针见血，切中时弊！”罗兰不由赞叹，“弗兰克殿下，有贤明君主的器量。” “你先别激动，我的话还没说完。”安东尼戏谑地望着罗兰，“太子爷还说，等到亚珊帝国消除时弊改革成功，不用再担心一场战争就把国家财政搞破产，凭借强大的国力可以轻松收复远东失地。” 罗兰摸摸下巴，沉吟许久才开口。 “改革派那帮文人只能用来摇旗呐喊壮壮声势，在政治上帮不上弗兰克的忙，如果我处在他的位置，就会果断转变立场，放弃对穆勒一党的批评，转而扶持这个摇摇欲坠的内阁，通过稳定穆勒首相的地位压制军方激进派，进而推行自己的改革计划。” 安东尼放下茶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还真让你猜中了，弗兰克殿下的确是这么做的，昨天在普爱宫设宴，高调宴请穆勒伯爵，首相出席了晚宴，这倒不意外，为了维护自己的地位，他只能接下太子爷抛来的橄榄枝。” “你父亲也出席了慈爱宫晚宴？” 罗兰不加思索的追问令安东尼愣了一下，略作迟疑才点头承认。 “不光我父亲，韦恩斯坦家族的全体主要成员也都出席了，你知道的，弗兰克一向以韦恩斯坦老头的门生自居。” 罗兰当然知道福格尔家族是亚珊帝国金融业的代表，韦恩斯坦家族则是帝国工业界的寡头，弗兰克太子想推行经济改革，离不开金融资本界与实业资本界的大力支持，交好两大家族是一步好棋。 “军方对这场晚宴作何反应？”罗兰继续追问。 “其实军方也不是铁板一块，比如西格蒙特元帅就属于稳健派，他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所谓必胜的战略，就是先把自己放在战败者的地位思考问题’。” 帝国元帅的言论使罗兰不由联想到地球上的那句名言——“未言胜，先言败”。 “西格蒙特元帅这辈子经历过太多战争，亲身体会过战争的残酷与血腥，除非迫不得已，他绝不愿发动战争，可惜像她这样的老派稳健人物在军中不是主流，急于建立功勋的少壮派军官对他的保守立场颇有微词，若非元帅是查理皇帝的胞弟，恐怕早就被激进好战的鹰派分子赶回家养老去了。” 听安东尼描述帝国军方少壮派的种种言行，罗兰很自然的联想到地球上旧日本帝国时代的昭和军部……野心勃勃、亢奋激进的气氛何其相似，顾全大局者勉强压抑这股激进势力只会引来更强烈的反弹，迟早闹出捅破天的大乱子。 “帝国教廷有什么动静，对东征作何态度？”罗兰问安东尼。 亚珊帝国是一个神权国家，皇帝同时也是教会领袖，教会在政治舞台上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对朝野上下的影响力不可忽视。 “教会同样分裂成保守派和改革派，改革派以弗兰克太子为旗帜，至于保守派，大多遵从普世牧首、圣徒格里高利的法喻，目前中央教廷还没有对东征一事表态，但是大牧首向来与皇太子针锋相对，既然太子反对东征，大牧首多半会私下里支持东征。”安东尼语调沉重。 “教廷也是矛盾重重啊……”罗兰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安东尼，我这里恰好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此人不仅是帝国教廷的重要人物，而且是最早在自己的教区实践宗教改革理念的先锋人物，更难能可贵的是此人还与弗兰克太子关系密切，如果请他替我们出面向帝国反战派释放善意，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对抗帝国军方，未尝没有机会避免这场战争。” “什么？寇拉斯堡有帝国教会的改革派大佬，还是弗兰克太子的老朋友？你该不会是在开玩笑吧？”安东尼诧异地盯着罗兰，对方严肃的神态看起来不像是在说笑。半信半疑之际忽然灵光一闪，禁不住失声惊呼。 “等等！我想起来了！你说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 第1599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Ⅰ 远东辛德拉教廷的中枢“命运大神殿”坐落在寇拉斯堡市区中央，教堂高耸入云的尖顶在夏日午后灿烂的阳光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的白金色泽。很少有人知道，在这座雄伟神殿的地下室中还有一处终年难见阳光的牢房，牢房外的壁灯恒定着“不灭明焰”，然而魔法光辉被“反魔场”隔断，无法照入囚室。 年轻的培罗牧师维特小心翼翼的捧起烛台，朝办公桌那边挪动了一下，好让正在伏案抄写的老师看清报上密密麻麻的小号字体。 “老师，您先休息一下，喝杯茶，我帮您抄一会儿。”维特轻声说。 菲利普抬起头，摘下眼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默默接过维特递来的茶杯，起身离开书桌，在狭小的囚室中来回踱步。 长达三年的囚禁生涯，使这位昔日的远东行省总督兼大主教阁下清瘦了不少，常年不见阳光的面庞呈现出病态的苍白。 维特接替老师的工作，继续摘抄报上登载的数据，将长篇报道浓缩成简短的摘要。菲利普自从获得书报的权利那天起就开始从事这项工作，失去自由之身，他只能通过各种报刊间接了解远东大地上发生的种种变迁，三年来光笔记就积累了一尺多厚。 自从远东独立建国，鲁道夫·寇拉斯加冕为王，奉辛德拉教会为远东国教，培罗牧师在这片土地上就成了不受欢迎的异类。昔日的培罗大神殿如今已经换了招牌，改为命运大神殿，培罗神学院先是被寇拉斯政府征用，改建为辛德拉神学院，不久前又在神学院的旧址上大兴土木，扩建为“国立寇拉斯堡大学”。至于原本生活在大教堂和神学院的培罗牧师，几乎全都选择返回亚珊帝国，只有维特坚持留下来，得到罗兰王子的特别通融，允许他出入地牢照顾老师。 维特摘抄完今天出版的《祖国日报》，搁下鹅毛笔，揉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转身望向伫立通风窗前、略显驼背的身影，忍不住提出一个藏在心里很久的疑问。 “老师，您抄录这些新闻报道，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吗？” 菲利普由沉思中回过神来，转身向年轻的学生笑了笑，平静地回答：“没什么特别的用意，只是消磨时间。” 这个答案使维特感到失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维特，往后你不用整天往我这里跑，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不如四处逛逛，免得荒废了青春。” “您可别这么说！”维特慌忙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服侍老师是我唯一的使命，怎么能说是浪费时间。” 菲利普无奈地耸耸肩，“算了，不说这个，今天报上的头条新闻你也看到了，寇拉斯政府宣称远东农业再次喜获丰收，国有农场的小麦平均亩产量高达600磅，你觉得这数字可信吗？” 维特迟疑了一下，慎重地回答：“我曾按照老师您的吩咐，抽空去城外的农场实地考察，根据我的观察，寇拉斯政府的报道应该不会太离谱，当然，我不能确定其它农场的收成也有那么好。” “就算打个折扣，按照平均亩产400磅计算也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了。”菲利普抚摸着花白的头发，叹了口气，“我在远东主政二十年，任内也曾千方百计的促进农业生产，然而始终成效不大，只凭这一点就不得不承认，寇拉斯父子这三年来在远东干得不错。” 维特深以为然地点头，“我接触过的远东人，无论从事哪行哪业，几乎都对寇拉斯政府赞不绝口，可见人们的日子的确是比从前好过多了，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当初不是克劳茨将军冲动误事，老师的改革计划得以在远东顺利推行，寇拉斯父子不会有今天的地位，远东人的生活水平也未必就不如现在。” 菲利普哑然失笑，拍了拍维特的肩膀，“机会错过就是错过了，对已经发生的事做假设只能表明自己输不起，往后不要再说这种孩子气的话。” “可是……”维特还有些不服气，“如果老师将来能够获得自由，还会坚持当初的改革道路吗？” 菲利普沉吟许久，重重的点了下头。 “我会的！囚徒生涯没有磨灭我的斗志，远东这些年的变化加强了我的信念——帝国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改革，要么亡国！”话一出口，他就自嘲的摇头，“不说这些了，纯属幻想！” 这时走廊中传来脚步声，两条身影并肩出现在牢房门外。伴随着一声轻响，门锁开启，寇拉斯父子走了进来。 菲利普回头望向这两位不速之客，不由挑起眉梢，露出诧异的神色。 “老朋友，我们又见面了。”鲁道夫满面春风的迎上来，不由分说给了菲利普一个热情的拥抱。 “先等等！”菲利普推开鲁道夫，毫不掩饰脸上的戒备，“你什么意思，又打算耍什么花招？” “只是来探望老朋友而已，你别把我想得那么坏。”鲁道夫委屈地摊开双手。 “收起你那一套花言巧语！你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菲利普悲愤地冷哼一声，“爽快点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嫌弃我这个老囚徒浪费粮食，打算送我去见吾主培罗，腾出牢房来关押某个更有价值的可怜虫？” 鲁道夫哈哈大笑，连连摆手：“我的老朋友，长期的幽居生涯使你患上了妄想症，事实上我非但不想加害于你，还要还你自由。” “还我自由？”菲利普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时代在变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改变，我们曾经发生过一些冲突，好在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是时候恢复我们的友谊了。” 菲利普拖着长音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不过有一点我很确定，我这个老囚徒，对你而言还有利用价值对吧？” 第1600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Ⅱ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不过有一点我很确定，我这个老囚徒，对你而言还有利用价值对吧？”菲利普目光炯炯地盯着鲁道夫。 鲁道夫耸耸肩，不置可否。 菲利普唇角微微上翘，径自拉过椅子坐下，语调中多了一丝微妙的倨傲。 “大家都是聪明人，说话犯不着兜圈子，鲁道夫，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鲁道夫与儿子交换了一下眼色，在菲利普对面坐下，简单将亚珊帝国当前的局势介绍了一下。 “帝国当局在殖民地争夺魔晶矿区的战争进展不顺，被迫向斐真、海蓝两国提出和谈，朝野上下对这一结果大为不满，军方急于摆脱无能的骂名，试图发动一场新的战争转嫁来自国内的压力，很不幸，那些好战之徒认为远东适合作为他们的踏脚石。” “所以你怕了？”菲利普尖刻地问。 鲁道夫淡然一笑，“怕到不至于，从我宣布远东独立那天起就预料迟早会与帝国东征大军一战，并且这些年来一直在积极备战，远东人不会向侵略者低头，拱手让出好不容易获得的自由，但是话说回来，战争毕竟是劳民伤财，生灵涂炭的人间惨剧，能安安稳稳过日子谁愿意打仗？身为寇拉斯王国的君主，我必须优先考虑人民的意愿而非自己的虚荣，既然远东人民渴望和平，我只能竭尽所能争取和平，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轻启战端。” “鲁道夫，你还是那么能言善辩，然而漂亮话说的再动听也挽救不了你的王位，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趁早向查理陛下上书投降，免得远东大地陷入战火，民众流离失所，这才是一位仁慈君主应该做出的理性抉择。”菲利普冷冷一笑，“如果你拒绝这样做，只能证明你刚才说的那些漂亮话全是谎言，相比远东民众的安乐，你更在乎自己的王位。” “侵略者闯进我们的家园，欺压我们的同胞，掠夺我们的财富，你却要求我献上降书束手就擒？好一个强盗逻辑！”鲁道夫仰天大笑。 “远东行省本就是亚珊帝国治下的疆域，帝国大军东征是收复失地，平定叛乱！你这个自立为王的反贼才是真正的强盗！”菲利普拍案而起，满面怒容。 “菲利普我的朋友，你说这话太没道理，如果我们反抗帝国暴政是叛乱，是反贼，那么当初亚珊帝国的建国先驱们率领民众反抗奥术领主们的起义又算什么性质？按照你的逻辑，那不也成了可耻的叛乱？亚珊帝国的历代君王岂不都是反贼的子孙？汉森伯格家族延续一千六百多年的皇权还有什么合法性可言！” 菲利普被鲁道夫这一连串凌厉的质问驳斥的张口结舌，脸庞涨得通红，愤愤地坐了回去。 “再怎么逞口舌之利也掩饰不了你的怯懦，帝国军力之强大远胜你们这群叛党，决定远东命运的不是伶牙俐齿，而是战场上的胜负！” 鲁道夫两手一摊，“说到底，你信奉的还不就是‘强权即公理’。” “两位消消气，其实帝国东征与否还是一个未知数，亚珊圣城并不缺乏反战的声音。”罗兰适时插话阻止菲利普与鲁道夫的争吵升级，将话题引回正轨。 菲利普听罗兰讲述帝国当局存在至少三股颇有影响力的反战势力，脸上的愤怒渐渐消退，代之以凝眉沉思。 “菲利普阁下，当前的局势错综复杂，帝国当局叫嚣东征的势力无非军方激进派，教廷一方至今尚未表态，而帝国境内的工商金融集团、穆勒内阁以及弗兰克太子领衔的改革派都反对战争，本着和平至上的原则，我们寇拉斯政府愿意与帝国朝野上下所有反战人士携手缔造两国和睦相处的新型关系，为此需要请一位有分量的人士出面替我们转达上述善意，我思来想去，没有谁比您更适合承担这项责任。”罗兰恳切地请求道。 菲利普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讥笑。 “你们父子俩真会算计，把我关押在这地牢里整整三年不见天日，现在还想让我出面替你们祈求和平，未免太高看我的肚量了！” “菲利普阁下，以您的身份和地位不需要我这个小毛孩子指点您政治智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个人荣辱与天下大势相比孰轻孰重您心里有杆秤，退一步说，难道您就甘心一辈子幽居在这小小的房间里默默无闻的死去？迈出这一步，您获得的不仅仅是自由，还将获得整个‘远东王庭’的友谊以及东山再起的契机，将来未尝没有机会再次主政一方，推行当初未能实现的改革理念。”罗兰微微一笑，温和的嗓音仿佛魔鬼充满诱惑的耳语在菲利普耳畔回荡，点燃这位老人胸中压抑许久的雄心壮志，“帝国教廷三位领袖，除了皇帝与太子，真正出身民间、代表广大教众利益的是普世牧首，格里高利大牧首如今年事已高，且与弗兰克太子结怨甚深，将来太子登基，多半要一脚踢开这个老对头，由枢机主教当中挑选一个亲信担任普世牧首，推行宗教改革，纵观帝国各大教区的主教，公开支持宗教改革的只有您一人而已，有了改革派先锋的光环，再加上弗兰克的赏识，您未尝没有机会竞争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菲利普的面皮微微抽搐了一下，冷冷回答：“年轻人，你是在说梦话，我连远东行省都保不住，哪来的资格竞争普世牧首职位。” “帝国失去远东罪不在您，即便追究罪责，首先应该承担责任的是在远东推行加税政策的穆勒内阁，其次归罪于暴力镇压民众抗议的克劳茨，恰恰是您公开支持远东民众的抗税运动，推行宗教改革，试图挽大厦于既倾，履行了自己分内的职责，未尽全功也是运气使然，这一点我们寇拉斯政府都是公开承认的，帝国朝野上下又有谁能指摘您的过错。” 第1601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Ⅲ 罗兰仗义执言的态度使菲利普很是受用。 至少从寇拉斯政府公开出版的报刊来看，他相信罗兰所言非虚，远东当局对他这个前任大主教的评价堪称客观公正，甚至不乏惋惜之词，评价他是一位“生错了时代的智者”，“可惜遇到更伟大的对手”。 “你的话倒也有些道理，可我现在只是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头，回到圣城也不受人待见，上下打点需要一大笔开销，竞选普世牧首更是少不了砸下真金白银。”菲利普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啜饮一口，“这年月，口袋里没点儿够分量的东西压阵，可是寸步难行啊。” 罗兰与父亲相视一笑，随即转向菲利普：“我们为您准备了一百万金杜加，作为在亚珊圣城的活动经费。” 菲利普的眉毛不由抖动了一下。当初他在远东这个穷地方担任总督兼大主教，一年的薪俸不过两万金杜加，算上地方官员、商人的孝敬以及各种灰色收入，总共也不会超过二十万金杜加。罗兰一开口就给他一百万金杜加，出手之慷慨令他暗自诧异。 罗兰觉察到菲利普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说：“这一百万金杜加算不了什么，只是我和父亲的一点心意，稍稍补偿您这三年来所受的委屈，往后日子长着呢，少不了还有诸多事项仰仗大主教阁下帮忙斡旋，但凡有劳驾之处，必定有所表示，总不能让您白辛苦。” 菲利普怎会不明白他的暗示？心里暗骂小狐狸，同时也颇为受用。正如罗兰所说，寇拉斯父子需要与亚珊圣城高层建立联系，而他菲利普将在其中扮演牵线搭桥的关键角色，往后免不了还要替远东人游说帝国高层。罗兰一掷万金面不改色，酬金肯定不会让他失望。 “客气话我就不说了，远东是我的第二故乡，我不希望这片土地再次遭受兵火摧残，若能平安返回圣城，定会尽力劝阻当政者动用武力解决远东争端。”菲利普停顿了一下，脸色变得凝重，“不过有些话还是说在前头为好，我现在的身份好比一条落水狗，圣城那些势利眼的家伙多半不屑理我，此行究竟能发挥多大作用实难预料，你们父子俩最好不要寄予太大的期望。” 罗兰笑了笑表示理解，心平气和地说：“帝国当局共有三股反战势力，其中弗兰克太子是您的老上司，想必不至于将您拒之门外，福格尔家族和韦恩斯坦家族都是生意人，讲究的是山不转水转，和气生财，多少也会给您老人家几分面子，如果您再与穆勒首相建立友谊，就可以把这三股势力统合起来，与我方展开对话，共同促成和平。” “小伙子，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我这次回到圣城，敌视我的人少不了传播流言蜚语，质疑我出卖国家利益换取自由身，穆勒伯爵倘若与我接触，岂不是也要蒙受通敌卖国的嫌疑？”菲利普叹了口气，“穆勒伯爵是一个政坛老油条，为人谨慎持重，尽管他也反对东征，看似与我立场一致，但是出于避嫌着想他多半不肯与我接触。” 罗兰并不介意菲利普倚老卖老的口吻，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您的顾虑很有道理，但是穆勒伯爵现在的日子也不太好过，随时有可能被赶下台，我听说他是一个权利欲很重的人，如果与我方合作能够使他坐稳首相宝座，相信他将很乐意与您叙叙旧。” “嗯？你这话是什么用意？”菲利普立刻警觉起来，“收买帝国首相，区区一百万金杜加可不够，况且穆勒伯爵面临的困境远不是金钱所能解决的。” 罗兰不以为然的笑笑，“穆勒伯爵之所以受到质疑，无非是他的政府未能妥善的控制财政赤字，使帝国背上了沉重的债务压力，这难道不是金钱的问题？” “帝国财政吃紧不是今天才有的问题，穆勒内阁执政期间继续恶化，已经变成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每年至少要增加一亿金杜加才能阻止财政状况持续恶化，这么大的亏空恐怕你们父子俩出不起啊。”菲利普直言不讳的说。 “菲利普，话别说的太满，想想看吧，三年前你当政的时候远东行省的财政状况难道很好吗？不也是年年亏空，赤字激增，可你再看看远东现在的景况，我们的政府给农民削减了五成税负，还与周边各邦签订了避免双重征税协议，组建起远东经济共同体；我们在国内全面铺开基础建设，铁路公路总共修了上万里，新建起无数工厂，按理说财政状况应该更吃紧才对，可事实恰恰相反，建国三年以来，我们的财政状况有口皆碑，不仅没有赤字还有大笔结余；我们发行的国债年息只有4%，收益率比帝国公债低了一半，然而帝国公债乏人问津，我们的国债还没等印出来就被机构投资者抢光，你以为这是怎么做到的？”鲁道夫用力搂住儿子的肩膀，以无比骄傲的口吻宣告：“看看我身边的这个年轻人，菲利普，说到解决财政问题，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的上我的儿子！” “呵呵，那我还真是失敬了！”菲利普皮笑肉不笑的打量罗兰，“说说看吧，瓦雷斯最杰出的财政专家，如果你处在穆勒伯爵的位置，要如何修复帝国财政部那张千疮百孔的资产负债表？” 罗兰从容一笑，平心静气地做出答复。 “改善财政状况，无非从开源和节流两个方面着手，帝国财政的恶化与主政者的好战倾向脱不开关系，战争是财富的焚化炉，帝国当局若真想节省开支，首先要做的是尽量避免发动战争。” “我可以把你的原话转告穆勒伯爵，以此证明东征并非明智之举。”菲利普饶有兴致地望着罗兰，““开源”我明白了，那么“节流”又该从何做起？” 第1602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Ⅳ “我曾通过可信的渠道查询帝国近年来的贸易数据，发现这个庞大的国家仍然以农业作为经济支柱，每年出口的谷物在国际粮食市场上占据的份额高达六成，只要稍稍提升谷物价格，即可增加大笔财政收入。”罗兰答道。 菲利普听了罗兰的话，轻蔑地哼了一声：“如果你能想到的办法仅此而已，恐怕配不上鲁道夫的赞誉，通过垄断世界粮食价格弥补财政亏空，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何况精明的穆勒伯爵。” 罗兰不在意他的讥讽，继续被打断的话题。 “六成的市场份额说多不说说少不少，称得上寡头，却还无法实现垄断地位。如果帝国当局将谷物价格抬得太高，斐真、海蓝和迦南等主要粮食进口国将会寻求其他进口途径，比如新大陆的种植园同样盛产谷物，价格还比帝国更低。” “那是从前！”菲利普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茬，“别以为我被关在这该死的地牢里就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亚珊帝国过去一年里在新大陆发动战争，目的不仅仅是争夺魔晶矿区，还有一个隐秘的战略目标是通过战争摧毁斐真和海蓝在殖民地建立的农场，惨遭战火焚烧的麦田沦为荒芜之地，当地的农人若非死于战乱就是逃离家园，恢复农业生产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帝国虽然没能在新大陆获得全胜，但是已经达成垄断国际谷物市场这一战略目的。” “您错了。”罗兰淡淡一笑，“错在忽略了一个关键因素，在这里，在远东大地上，还有一个不受帝国控制的大粮仓！我们今年可供用于出口的谷物不低于六百万吨，如果这些粮食全都涌入国际市场，穆勒内阁还能推行垄断价格？” “六百万吨？！”菲利普顿时变了脸色，“你不是在吹牛吧？” “只多不少。”鲁道夫替儿子回应质疑，“如有必要，我们还可以再追加两百万吨出口份额。” 菲利普陷入沉默。亚珊帝国常年谷物出口量在1400万吨左右，如果寇拉斯父子没有撒谎，远东的谷物出口能力已经达到帝国的二分之一，的确有能力破坏帝国当局垄断国际粮价的企图。 “你们这样做纯属损人不利己，白白便宜了那些谷物进口国。”菲利普干巴巴的争辩道。 “不久前海蓝与斐真两国政府单方面要求我国降低谷物价格，大概是自恃与帝国议和，多了一个粮食进口渠道，想趁机压压价，”罗兰扯了一下嘴角，“所以我完全同意您的说法，我国与帝国作为国际粮食市场上的两大供应方，打价格战的确是损人不利己，只会让谷物进口国白占便宜，人家只会笑我们傻，丝毫不会心存感激，但是帝国当局倘若执迷不悟坚持东征，我们远东人面临亡国灭种的威胁，也就顾不得国际粮价高低了，迫不得已只能采取一切手段进行还击，哪怕两败俱伤也在所不惜！” 罗兰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字字铿锵，决绝之意令菲利普不由动容。 “菲利普阁下，请您回到圣城转告穆勒首相，帝国与远东今年可供出口的谷物合计近两千万吨，占据全世界谷物出口八成份额，倘若两国相争，帝国政府无法通过谷物出口弥补财政赤字，穆勒首相的政治生涯恐将走到尽头；反之，两国合作则能垄断国际谷物出口价格，使双方都受益，穆勒首相将坐稳自己的位置，继续在政治舞台上大展宏图，利弊得失一目了然，相信他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罗兰这番话实际上是向穆勒内阁发出倡议，远东联合帝国组建一个“国际粮价卡特尔”，通过抬高谷物出口价格弥补帝国财政赤字，从而改善穆勒内阁的处境，作为交换条件，穆勒内阁必须设法阻止军部发动东征。寇拉斯王国暂时免于来自西方的入侵威胁，延长和平发展的宝贵机遇，同时还能通过抬高谷物出口价格赚取一笔红利。 “国际粮价卡特尔”如能顺利创建起来，帝国和远东被利益捆绑在一起，暂时可保相安无事，受到损害的则是斐真和海蓝等谷物进口国，被动沦为维系帝国与远东和平代价的承担者。罗兰对此丝毫不觉得内疚，毕竟海蓝和斐真两国主政者撕毁与远东签订的谷物贸易协议时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内疚。 当然，垄断粮食价格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罗兰只是提出一个口头倡议请菲利普代为转达帝国高层，如果帝国方面曝光此事，他将断然否认自己曾经发表过上述言论。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菲利普最终接受了罗兰的建议，承担起远东政府与穆勒内阁之间的协调使命。若想扮演“协调人”的角色，菲利普先得确保自己不会因为远东行省的沦陷而被帝国当局追责，否则回到亚珊圣城以后自身尚且难保，更不要提为寇拉斯父子牵线搭桥。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出地牢重获自由的菲利普连夜给弗兰克太子写了一封长信，讲述自己这三年来的际遇，顺带提了一下寇拉斯父子的委托，借助法术寄往亚珊圣城。 菲利普犹记得当初寇拉斯堡暴动的紧要关头，弗兰克曾寄给他一封信，全力支持他在远东推行改革，并且承诺为他担责。虽说菲利普的改革计划因为种种差错未能成功推行，但是他可没有忘记皇太子殿下的承诺，写这封信就是一个试探，如果弗兰克不予理睬，或者回信中避而不谈当初的承诺，意味着已经不把他当做自己人，更不会为他提供庇护，那么菲利普也只能面对现实，谢绝寇拉斯父子的委托，放弃返回圣城的打算。 三年来菲利普第一次离开地牢，在松软舒适的床榻上休息，然而这一整夜都被焦虑折磨未能入睡，在患得患失中迎来新的一天。草草吃过早饭，菲利普想起自己在狱中整理的笔记，正打算吩咐维特取来，面前忽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光浮现出来。 第1603章西行Ⅰ 菲利普迟疑了一下，伸出颤抖的右手，轻轻握住传讯光球。读取信息过程中他的脸色由紧张迅速转变为狂喜，禁不住发出欢呼。 “感谢吾主保佑！” 维特正在烧水煮茶，听见动静连忙跑了进来。 “老师，您……不要紧吧？” “我很好。”菲利普摆了摆手，喜不自胜地吩咐学生，“你去告诉寇拉斯父子，就说弗兰克太子已经在陛下那里为我求得赦免，并且在回信中催我尽快回国，协助他推行教会改革！” “啊？这么说老师您又得到重用了？”维特也是一脸惊喜。 得到皇帝陛下的赦免，再加上皇太子这个大靠山，菲利普对自己的仕途重拾信心，脸上却没有多少得意之色，摇头警告维特先别期待过高。 “圣城的情况比这里更复杂，派系林立，勾心斗角，我们回去以后不要急于出风头，低调一点没有坏处。” 目送维特兴冲冲地背影，菲利普缓缓坐在扶手椅上，眉头皱了起来。兴奋过后还是得面对现实，弗兰克太子在回信中还提到一件事，委托他把原本安设在“远东大教堂”的那座培罗神像完好无损的带回亚珊圣城。 菲利普长期担任远东大主教，当然知道“神像”是教会的象征，是“降罪仪式”的枢纽，驻扎远东大地长达数百年之久，镇压异端的同时也吸聚了不少信仰之力，哪怕在寇拉斯堡圣化仪式中被命运神力逐下圣坛，仍然存留着些微神性。 菲利普曾兼任远东大主教与总督两大要职，教权还要重于世俗政权，葬送帝国在远东行省的世俗权力尚且可用种种理由为自己开脱罪责，倘若连培罗神像都无法保护周全，再次使帝国神权受辱，即便平安回到亚珊圣城，等待他的也只有教廷审判所的火刑架。 “弗兰克殿下给我出了道难题啊……显而易见，这是一个考验。”菲利普轻声呢喃。 反复琢磨弗兰克的回信，菲利普意识到太子殿下对他这条“落水狗”是否值得重用还心存疑虑，很可能太子殿下的幕僚圈子里对此颇有争议，为了验证他的能力，同时也是验证寇拉斯父子的诚意，弗兰克才以看似轻描淡写的笔触在信中提出护送培罗神像返回圣城的要求。 菲利普想清楚这里面的关键，不由抹了把冷汗。 …… 九月十九日清晨，连绵细雨中，寇拉斯堡城外的列车站台出奇的冷清，全副武装的卫兵封锁了站台，直到一部专列拉响汽笛，车轮在魔导蒸汽引擎的驱动下滚滚向前行驶，持续两个小时的戒严才宣告解除。耽误了行程的旅人们涌上站台，无数好奇的目光投向隆隆远去的魔导列车，纷纷猜测车上有哪些重要人物。 湿漉漉的铁轨朝着地平线尽头延伸，晨风涌入列车窗口，送来沁人心脾的草木芬芳。 专列包厢中，罗兰与菲利普相对而坐，正在棋盘上厮杀。维特牧师坐在隔壁靠窗的位置，身旁紧挨着一尊镀金铜像。雕像大约一人来高，从头到脚被毛毯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看不出是什么模样，隐有一丝轻微的神力波动透过厚厚的毛毯辐射出来，仿佛阳光烘烤，为凄风冷雨中的车厢增添了些许暖意。 瓦雷斯世界流行的“战棋”，游戏规则与地球上的国际象棋有很多相似处，罗兰移动一枚棋子，随口问菲利普：“从寇拉斯堡到亚珊圣城相距三千里，明明可以直接施展法术传送回去，您为何坚持乘坐列车呢？” “弗兰克殿下要求我护送培罗神像返回圣城，神像蕴含的力量会干扰法术效果，我可不想传送到危险的地方。”菲利普自嘲的笑笑，望向车窗外的目光流露眷恋，“我在远东主政多年，把这里当做第二故乡，对这片土地怀有难以割舍的感情，这次离开远东，恐怕今生再无机会重新踏上这片土地，宁可走慢一些，多看一眼这山山水水，所以我选择乘坐列车而非搭乘速度更快的飞艇。” 罗兰笑了笑，对这老狐狸的煽情话语并不全信。的确，神像蕴含的神力有可能干扰施法效果，直接抱着神像传送有一定风险，但是菲利普声称留恋远东大地云云就纯属惺惺作态，罗兰更倾向于认为他想借机考察一下远东的现状，毕竟这老头蹲了三年黑牢，只能通过报纸上的文字了解外面的世界，不亲眼看一看，又怎能确定报纸上的宣传符合实际？ “因为我这个任性的要求，麻烦鲁道夫为我准备专列，还劳驾你亲自护送，实在是不好意思。”菲利普感激地说。 “您不必客气，这是我分内的责任。”罗兰对菲利普此行寄以厚望，当然要确保他平安返回圣城。万一菲利普在远东境内遭遇不测，非但无法履行其肩负的外交使命，还将使他和父亲背上谋杀菲利普这口黑锅，帝国主战派也将以此作为口实，打着为菲利普报仇的旗号入侵远东。 突如其来的念头使罗兰心头一凛。既然菲利普遇刺对帝国主战派大有好处，倘若对方通过某种情报渠道得知菲利普的行程安排，会不会派出刺客暗中狙击，得手之后嫁祸给远东政府？ 罗兰不是一个崇尚阴谋论的人，也承认栽赃嫁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事关重大，他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敌人，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远东西方铁路干线早在帝国行省时代就建成通车，是亚珊帝国留给寇拉斯政府为数不多的资产之一。 这条铁路线东起寇拉斯堡，沿着维列斯江曲折前行，穿越西部大平原，直达设在乌利诺山口的军事要塞奥列维堡。 如果只看纸面上的行程，菲利普和维特将在奥列维堡下车，换乘帝国军列穿过乌利诺山口进入帝国科米行省。接下来将在科米行省的首府赫伦堡转车，穿过夹在陨星洋和风暴洋之间的那条狭长的陆峡——“滨海走廊”——进入圣都特区，抵达此行的终点——帝国首都亚珊圣城。 第1604章西行Ⅱ 然而现实中的行程远比地图上的更麻烦。由寇拉斯堡至奥列维堡的西部铁路干线全长一千八百里，其实只有一千多里处于寇拉斯王国的控制之下，继续向西就是浊浪江大桥——寇拉斯王国与亚珊帝国实际上的分界线。 远东建国以后，除了首都和南疆分别驻扎少量军队，寇拉斯军团的主力都被调往西方，沿着维列斯江下游最大的支流“浊浪江”布防，其中最重要的一处堡垒就涉在跨江铁路大桥东端，千尺长的大桥对面就是帝国军的桥头堡。两军对垒的局面下，铁路桥实际上已经被封锁，桥对面的铁路线当然无法再被远东人利用。换句话说，罗兰一行乘坐的列车最远到浊浪江大桥东侧为止，继续西行就要看帝国边防军的脸色了。 魔导专列清晨启程，下午五点二十分抵达寇拉斯军团驻扎的桥头堡。罗兰下了车，与前来迎接的帕维尔将军寒暄了几句，随即回归正题，请他放开边界管制，以便菲利普和维特师徒俩护送神像回国。 帕维尔将军办事很细致，特地找来一辆马车供菲利普安置沉重的神像。本来还想帮他们雇佣一名车夫，维特提出自己会赶车，谢绝了将军的好意。 虽说远东与帝国处于敌对阵营，毕竟不是交战状态，双方的边防官兵既相互戒备又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友好关系。帕维尔将军亲自与对方的将领取得联系，讲述菲利普大主教回国事宜，对面恰好刚刚接到圣城传来的命令，爽快地表示可以放行。 双方交涉的时候，罗兰独自走到江边，遥望宽阔的江面，奔涌的江流，还有那道横跨江面的钢铁大桥，落日余晖中，水面与钢铁的反光交织成壮美的景象，不由为之出神。 大桥对面传来嘹亮的军号声，惊散罗兰的遐想。大江对面直到乌利诺山口，100多万平方公里的辽阔原野仍然处于亚珊帝国的控制范围，奥列维要塞驻扎着五万大军，虎视眈眈的俯瞰着大江对面的远东国土，使罗兰感受到无形的压力，同时也意识到一个严峻的地缘问题：奥列维要塞的帝国驻军仿佛一口悬在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的利剑，使远东人不得不担惊受怕，永无安宁之日！若想破解这一战略困局，只有一条路可走——打过浊浪江，攻克奥列维堡，将乌利诺山脉这一隔断帝国与远东的天然屏障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身后传来马儿嘶鸣，罗兰松开紧攥的双手，转身迎向马车。 “殿下，已经跟对面交涉过了，菲利普和维特随时可以过去，但是他们不允许我们的人越过大桥，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帕维尔将军不满地哼了一声。 罗兰回头望向大桥对面的堡垒群，倒也不难理解帝国边防军的谨慎态度，或许驻守浊浪江桥头堡的军官已经听到关于东征的传闻？ 菲利普帮维特托起那尊裹着毛毯的培罗神像，安置在马车里，随即自行登上马车，由车窗探头出来对罗兰说：“送到这里就可以了，赶紧回去吧，免得鲁道夫担心。” “可是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路，我有点儿不放心。”罗兰眉头紧蹙。 菲利普无所谓地笑了笑：“大桥对面就是帝国军的控制区，万一我有什么闪失，那也是帝国驻军的责任，怪罪不到你头上。” 话说到这份上，罗兰就不好再坚持护送了。略做思索，转身走到维特牧师跟前，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 维特听后面露迟疑，或许是觉得对自己并无坏处，就犹豫着点了下头。罗兰按住他的右肩，掌心涌现一股柔和的白光，为他加持神术。施法过后道了声多保重，随即挥手作别，目送维特赶着马车驶向大桥对面。 马车行至桥头，对面早有帝国官兵守候，迅速搬开路障，放马车通行。 “刚才罗兰对你说了什么？”等待挪开路障的时候，菲利普若无其事地问维特。 “他说放心不下，出于保险起见，为我加持一个4环‘高等关照术’，以便关注我们的安危。”维特毫无隐瞒地回答。 “高等关照术”是1环关照术的升级版，施法者可以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感应到受术者所处的位置和健康状况。倘若受术者遇到危险或者受到伤害，无论双方相距多远，施法者都将在第一时间有所觉察。 “真没看出来，这个年轻人还挺细心的。”菲利普自言自语。 “老师，罗兰殿下应该更多的关注您，而不是我这个小人物。”维特有点受宠若惊。 菲利普摇头一笑，语重心长地开导年轻的学生：“罗兰这么做恰恰是聪明的体现，我是长辈，又是高阶培罗牧师，如果罗兰提出为我加持‘高等关照术’，未免有冒犯之嫌，况且就算我不幸遇刺，事后不难施法复活，真正需要小心保护的是吾主的神像，神像被摧毁可就无法修复了，罗兰为你加持高等关照术的主要目的不是保护你，而是间接保护那尊与你形影不离的神像。” “原来是这样啊……”维特牧师恍然大悟。 马车穿过桥头堡，沿着宽敞的军用公路不疾不徐的向西行驶。浊浪江西侧的铁路归属帝国军方调度，不可能为菲利普和维特调一辆专列过来，师徒俩只能赶着马车前往奥列维堡。 马车行驶了两个钟头，太阳已经落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维特发觉两匹马儿累得满头大汗，就向老师建议找个地方投宿。 “我记得前头树林附近有一家旅馆，我们今晚就在那里休息，明天早上继续赶路，顺利的话明天黄昏前后就能到达奥列维堡。”菲利普对这附近的情况还有一些模糊的印象，“只是时隔多年，也不知道那家旅馆还在不在了。” 师徒俩的运气不错，走出不远就看到前方林荫中透出灯光。维特赶着马车走近一看，果然是一家颇为气派的旅馆，前门招牌上绘有一头活灵活现的小黑熊，小熊口中还叼着一柄大号黄铜钥匙。 第1605章来自深渊Ⅰ 菲利普跳下马车，望向旅馆招牌时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缅怀。 “就是这家‘熊与钥匙’旅店，啤酒和火腿都很不错。” 维特将马车交给旅店的伙计照料，扛起裹着毛毯的神像跟随老师走近旅馆。一进门就嗅到扑面而来的酒气，一群歪戴着军帽、敞开上衣纽扣、露出浓密胸毛的男人懒洋洋地靠在卖酒柜台上。这群当兵的手里要么握着泛起洁白泡沫的啤酒杯，要么抓着纸牌，大厅里弥漫着一种醉生梦死的氛围。这种堕落的气氛使维特觉得很不适应，菲利普倒是一脸坦然，招呼旅馆老板表明投宿顺带用餐，把旅馆后院那栋二层小楼全包下来，然后吩咐伙计把晚餐送到房间。 吃过晚饭菲利普上楼休息，维特睡在楼下。他把神像放在床边，躺在床上还觉得不放心，起身在门口和窗口分别施法加持“魔法警报”，万一有人趁他熟睡后潜入房间，魔法警报将在第一时间把他唤醒。 做好这些准备，维特牧师熄灭烛台，放心入睡。不知睡了多久，朦胧中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猛然坐起身来，冷汗浸透脊背。 窗外没有月光，房间里一团漆黑，寂静中他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剧烈跳动，怔忡数秒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魔法警报”惊醒。维特迅速朝床边摸了一把，确认神像还在，心头稍安。 这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一抹绿光骤然亮起，随即迅速消失。 维特立刻觉察到那是魔法灵光，连忙扯动床边的铃绳。楼上隐约传来铃声，却没有菲利普的回应。 维特不知道老师睡得太沉还是遭遇意外变故，强忍着不安跳了起来，以颤抖的手指点亮烛台。 烛光驱散黑暗，给年轻的牧师带来些许安全感。然而这虚假的慰藉很快便被打破——对面紧闭的房门轰然碎裂，一尊庞大而狰狞的身影撑破门框，强行闯了进来。 维特的心脏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禁不住发出惊呼。 借着烛光照亮，他看到的是一尊庞大的怪物，从头到脚足有15尺高，佝偻着身躯才免于一头撞破天花板。 这怪物皮肤呈现出令人作呕的深褐色，如同涂抹了一层凝固的血浆，背部覆盖着层层叠叠的带刺甲壳，如同人立而起的人形剑龙。最让维特感到头皮发麻的是这怪物生有两对前肢，包括一对粗大强壮的虾螯状前臂和一对藏在螯臂内侧很不起眼的小手。粗壮的螯臂凸显暴力，纤细苍白的小手则显出病态的虚弱，两对肢体构成强烈的对比，这鲜明的特征使维特倏然间想起一种诞生于无底深渊的高阶恶魔。 “这是……迷诱魔？！” “呵呵……”来自深渊的不速之客咧嘴一笑，浑厚柔和的嗓音与其恐怖的形象反差强烈，“年轻人，你很有眼光，不要怕，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伤害你，恰恰相反，我要给你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马上离开我的房间，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维特试图表现出强硬的姿态，手脚却禁不住发抖。 迷诱魔眯起眼睛，紫罗兰色眼眸闪出摄人心魄的光泽。维特与他目光对视的刹那，不由一阵晕眩，心中的戒备悄然瓦解。 “你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不客气的说，我要杀你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但是相比动用暴力，我宁愿跟你做一笔交易，这样对我们都有好处。”迷诱魔扭动脖子，视线移向维特身旁那尊神像，“我想要那尊镀金铜像，如果你同意出让，我可以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比如与雕像同等重量的黄金。” 恶魔开出的交易条件很有诱惑力，维特的神经却紧绷起来，向神像靠近一步，以行动表明拒绝与它交易。 “哦？你不接受？看来我开出的条件还不足以使你动心。”迷诱魔若无其事地向前迈出两步，邪气凛然的身影将对面年轻的牧师笼罩起来，柔声道出充满诱惑力的话语：“说出你的愿望，年轻人，我可以帮你实现一切欲望，无论金钱、美色抑或权力，你想要的一切都将成为现实，只要你把那尊该死的塑像给我！” “卑鄙的恶魔，你的花言巧语无法使我动摇！” 维特紧握胸前太阳圣徽，竭尽所能克制内心的恐惧与妥协的冲动，向那逼近上来的恶魔发出呐喊。 “此刻我唯一想要的，就是把你逐回深渊！” 蕴含太阳神力的光辉骤然自圣徽中辐射出来，维特抬手向前一推，神术化作银色冲击波轰向迷诱魔，将这庞大的怪物包围，身影迅速变得模糊，仿佛被狂风吹散的沙土浮雕。 “愚蠢的牧师！”迷诱魔厉声咆哮，漆黑的能量由它周身喷射出来，仿佛打开深渊之门，瞬间吞噬神术光辉，房间重归昏暗。 目睹那尊狰狞的身影依旧耸立在自己面前，维特的心脏猛然下沉。刚才他施展的4环“驱逐术”可以将邪恶异界生物逐出主物质界，然而相比对面那尊高等恶魔，他的牧师等级太低，驱逐术没有收到预想中的效果。 “你拒绝合作，那就等于选择死亡！”迷诱魔的嘶吼惊心动魄，张开粗壮的螯臂抓向维特。 “赞美吾主培罗——”维特匆忙吟唱祈文，掌心迸出一道炽热刺目的光束，轰向迷诱魔的胸膛。 “挣扎得多么丑陋，多么可笑！”“灼热光辉”结结实实轰在恶魔胸口，庞大的身躯岿然不动，迷诱魔扯动嘴角露出一个狞笑，苍白的小手轻轻一勾，魔力光辉自维特脚下拔地而起。 砰！大地重力瞬间颠倒，将猝不及防的牧师抛向天花板，一头撞上枝形吊灯，金属与玻璃碎片如雨落下。迷诱魔又勾了勾手指，反重力场随即取消，维特重重跌落下来，头破血流昏死过去。 “自讨苦吃的蠢货！”迷诱魔轻蔑地哼了一声，不屑多看维特一眼，探出螯臂抓向床边神像。爪尖即将触及神像的刹那空中掀起魔力漩涡，一条矫健的身影蓦地传送过来，扬手挥出璀璨剑光。 第1606章来自深渊Ⅱ 迷诱魔骇然缩手后撤，然而还是迟了一瞬，覆盖着厚厚甲胄的螯臂被那道金色剑光齐肘斩断，连同喷溅的黑血落在地上。 剧痛使恶魔面庞抽搐，惊骇的视线落在对面那位不速之客身上，随即又移向对方掌中那口吞吐金芒的重剑——显而易见，这位手持神器、高大俊朗的人类青年很不好惹。 “朋友！先别动手，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迷诱魔勉强挤出笑容。 罗兰没有理睬这个虚伪的恶魔，提着杜兰达尔走到维特跟前，确认对方没有生命危险，培罗神像也完好无损，暗自庆幸提前为维特加持了“高等关照术”，在他受伤的刹那有所感应，及时传送过来。 “年轻人，那个小牧师是你的朋友？”迷诱魔若无其事的靠近罗兰，“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需要澄清。” “什么误会？”罗兰淡淡反问。 “我无意伤害你的朋友，想要的只是那尊神像。” “来自深渊的恶魔总不至于皈依培罗教会，是谁指使你夺取神像？”罗兰直截了当的追问。 迷诱魔迟疑了一下，紫罗兰色眼眸涌现诡异光泽。脸上浮现假惺惺地微笑：“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 “交易？”罗兰挑起眉梢，若有所思的打量这只巧言令色的恶魔，“命运之瞳”随即做出反应。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邪恶异界生物“迷诱魔”，挑战等级13！ “原来是迷诱魔，这就难怪了。”罗兰暗自冷笑。深渊恶魔种类繁杂，多数是上来就干的无脑莽夫，但是也有擅长耍小聪明的另类，比如魅魔，擅长挑起凡人的情欲使其堕落，而迷诱魔则乐于通过权力和财富的许诺引诱交易者走向毁灭。 “跟我做交易，你恐怕出不起价。”罗兰似笑非笑地盯着迷诱魔。 “那可不见得。”迷诱魔目光闪烁，柔和的话语仿佛调入蜜糖，“你应该知道有种法术叫做‘祈愿术’，几乎可以实现世间一切愿望，只要你把那尊神像交给我，我就为你施展一次祈愿术，怎么样？这笔交易是不是很划算？” 罗兰知道这恶魔没有撒谎，但是也没有说出全部的真话。的确如它宣称的那样，迷诱魔每个月可以为有求于他的凡人施展1次祈愿术。但是祈愿术并非真的可以实现任何愿望，倘若许愿超出法术能力范围，结果就会发生无法预测的扭曲，甚至会给许愿者带来灾祸。 此外，迷诱魔也不会白白出力，除非许愿的目的是在世界上创造更多的痛苦和灾难，否则迷诱魔总会设法从许愿者那里索取超额回报，这种尔虞我诈的游戏是他最大的乐趣。 “我没时间陪你玩游戏。”罗兰抬起左手，中指佩戴的“亵渎之星”骤然发光，一股极度邪恶的能量如同寒流侵入迷诱魔体内，使这来自深渊的怪物禁不住连连打颤。 “该死！你对我干了什么！”发觉自己体内的力量正在迅速流失，“祈愿术”竟不翼而飞，迷诱魔又惊又怒，咆哮着扑向罗兰，“卑鄙的小偷！我要扯断你的肠子，碾碎你的骨头！” 一股神秘的音波能量伴随怒吼自迷诱魔喉咙深处喷发出来。除了“祈愿术”和“反重力场”，迷诱魔最强的攻击手段就是8环类法术“律令·震慑”，任何遭到震慑的生物都将陷入麻痹，沦为任由他摆布的人偶。 “律令·震慑”在空中激发一圈涟漪，罗兰的发丝随之飘拂，身体却没有失去活力。“高等金龙血脉”使他如同真正的巨龙一般免疫任何造成麻痹的法术。掌心一翻，神剑杜兰达尔迎着迷诱魔扑来的方向突刺回去，凛冽的剑光恍若流星飞逝。 神之刃！ 破邪斩！ 帕尔尼亚流星剑！ 绚烂而致命的金色剑气破空呼啸，迷诱魔还没等回过神来胸前已经被杜兰达尔洞穿三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这凶悍奸诈的恶魔仰面跌倒，庞大的身躯迅速灰飞烟灭，灵魂则被逐回无底深渊。 罗兰收剑入鞘，查看借助“亵渎之星”窃取的“祈愿术”。 系统提示：获得9环“祈愿术”，是否将之转化成9度潜能？ “祈愿术”和“神迹术”这两个能够改变现实的9环法术近乎神力，可以将之献祭，转化为潜能。罗兰也曾考虑到将来能够施展9环神术的时候，吸收自己的“神迹术”提升潜能，然而稍加计算就发觉这种投机取巧的计划难以实行。许愿将“神迹术”转化为潜能这种行为，正如借助“神迹术”中止洪水、地震、火山爆发之类天灾，本身就需要消耗潜能，而且代价绝不会少于9度潜能，再加上施法材料和仪器，这么干的结果就是净亏！但是从别人身上窃取的“神迹术”或“祈愿术”就不一样了，转化潜能的代价完全由对方承担，妥妥的损人利己。 罗兰轻抚“亵渎之星”，稍作沉吟，决定暂时不转化潜能，先留着这个祈愿术将来需要潜能的时候再转化也不迟，或许还可以派上其它用场。 收起“亵渎之星”，罗兰转身来到昏迷的维特跟前，拍下一道“圣疗”将他唤醒。 “罗兰殿下，是您救了我？”维特苏醒后满脸感激，忽然想起一件事，立刻变了脸色，“糟糕！菲利普老师不要紧吧？” “除了你和我，此刻这栋楼里再没有第三个人。”罗兰又在维特身上加持一道“高等关照术”，“你留下看护神像，我去楼上看看，或许可以找到菲利普先生留下的线索。” 维特忧心忡忡地点了下头，赶紧跑过去查看神像，发觉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 罗兰快步登上二楼，卧室里空荡荡的，看不出打斗的痕迹。他开启“命运之瞳”仔细搜索，空气中隐约有残留的魔力波动，似乎不久前有人在这里施展过传送法术。 罗兰暗自皱眉。依照常理，菲利普不可能丢下维特和培罗神像一声不吭的独自离去，那么，在这里施展传送法术的人又会是谁呢？ 第1607章来自深渊Ⅲ 怀着满腹疑窦，罗兰悄然催动心灵能量，瞳孔泛起银色异芒。借助心灵异能“侦测传送”，他觉察到看似空无一物的卧室里重叠着另一层隐形空间——准确的说是一个“半位面”。 这个意外的发现勾起罗兰的好奇，先在自己身上加持几道防护神术，做好防备袭击的准备，过后施展5环神术“异界传送”，追踪菲利普留下的传送轨迹进入那个神秘的半位面。 眼前一阵恍惚，周围的烛光全都消失，仿佛坠入一口漆黑的深井。好在罗兰拥有“黑暗视觉”，稍微适应了一下环境就恢复视力。不出他的预料，这个半位面的空间不大，平坦的地面铺着坚硬的黑曜石板，空间边缘竖起一圈高耸的围墙，看起来像一座露天竞技场。 “咦？你是什么人？”身后突然传来女人的惊呼，“是霍普斯放你进来的？” 罗兰转身望向声音传来处，瞳孔不由微微收缩。就在对面十码远处，广场中央盘踞着一条人身蛇躯的女妖。蟒蛇般粗长的下肢盘成一团，红黑相间的蛇鳞摩擦黑曜石地面发出刺耳的动静，**的上身性感婀娜，黑色皮质抹胸裹住丰满高耸的峰峦，棕红色齐腰长发扎成无数纤细的辫子，艳丽的脸庞与狭长的双眸给人一种野性未驯的美感，正以诧异的目光上下打量他。 奇幻生物层出不穷的瓦雷斯世界，半蛇半人的怪物并不罕见，但是当罗兰觉察到对面那女妖生有六条手臂，手中还都提着火光熊熊的弯刀，立刻猜出对方的来头。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邪恶异界生物“六臂蛇魔”！挑战等级17！ “命运之瞳”证实了他的猜测。那女妖是来自无底深渊、危险程度仅次于巴洛炎魔的高等恶魔“六臂蛇魔”。倘若不考虑施法能力，单纯比较近战搏斗，六臂蛇魔甚至还要胜过巴洛炎魔，传奇战士也未必是这魔女的对手。 罗兰向后退了两步，与六臂蛇魔拉开空间，悄然握住剑柄，目光转向对方身后，远远看见一个身着黄色祭袍的男人扑倒在地，身体下方的石板被鲜血染红，孱弱的心跳表明他伤得很重，好在暂时还不致命。 罗兰认出那人正是失踪的菲利普，对当前的局势了然于胸——显而易见，就在迷诱魔袭击维特的同一时间，六臂蛇魔施法将楼上的菲利普强行拖进这个半位面，试图加以暗杀。 “人类小子，你聋了吗？为什么不回话！霍普斯那个混蛋，死到哪里去了？！”六臂蛇魔挑起修长的眉毛，带着怒色蠕动蛇躯迫近上来，六条手臂佩戴的众多手镯随之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我不认识什么‘霍普斯’，”罗兰缓缓拔出杜兰达尔，神剑光辉刺得六臂蛇魔眯起眼眸，“如果你指的是楼下那只迷诱魔，不好意思，我已经把他送回深渊了。” 六臂蛇魔先是楞了一下，似乎惊讶于对面那个年轻人竟然把斩杀迷诱魔这件事说得如此平淡，仿佛不值一提，随即勾起红唇面露狞笑。 “霍普斯那种废物死不足惜，不过你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六条纤纤玉臂倏然扬起，伴随一连串叮咚碰撞声响，六臂蛇魔佩戴的手镯同时焕发魔力光辉，为自身加持“加速术”、“闪现术”、“移位术”、“石肤术”、“邪恶灵光”和“高等魔化武器”等诸多魔法效果，蛇躯贴地滑动快如闪电，六口炎爆弯刀恍若燃烧的飓风直奔罗兰扫荡过来！ 罗兰只看对方挥刀刹那的恐怖气势就知道比拼剑术自己绝对讨不到便宜，闪念间开启“神性飞行”，抢在六臂蛇魔刀锋迫近之前飞退。一股热浪贴面刮过，使他感到肌肤灼痛，几乎睁不开眼睛。 “嘻嘻～小家伙还挺机灵呢！可惜你逃不出姐姐我的‘次元杀场’！” 六臂蛇魔笑声清脆宛如银铃，说出来的话却杀气凛然。以近乎舞姿的优雅动作挥动炎爆弯刀，空中随之掀起魔力漩涡，一排排力场构筑的剑刃浮现出来，凌空旋转，发出阵阵刺耳的破风呼啸。 罗兰连忙飞离“剑刃障壁”所在的区域，然而忽然发觉空气变得格外沉重，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将他扼住，强行将他推向剑刃障壁。 罗兰脸色微变，催动神性飞行竭力与那神秘力场对抗，匆匆俯首一瞥，发觉六臂蛇魔依旧站在广场中央，垂下手中弯刀，一双丹凤眼瞪的溜圆，正死死凝视着空中的自己，艳丽的瓜子脸涨得通红，仿佛就要喷出血来。 眼前目睹的古怪情景使罗兰意识到六臂蛇魔正处于“施法专注”状态，集中精力催发5环奥术“心灵遥控”，以强横的念动力控制他的动作，试图把他推入剑刃障壁，绞成肉馅。 身在空中不便借力，受到那魔女的念动力遥控，罗兰不由自主撞向飞旋的剑刃。 “你休想！” 危急关头，罗兰喉咙深处爆出一声低吼，身躯骤然膨胀，化作一尊高达百尺的巨人！“寇拉斯巨兽术”增大体型的同时也使他的体重暴增千倍，如同顶天立地的铁塔，远远超出六臂蛇魔“心灵遥控”的负重上限。 “噗！”施法专注被迫中止，六臂蛇魔喷出一口鲜血，漂亮的面孔因极度痛苦而扭曲。 “去死吧！”空中传来的呐喊恍若惊雷，巨大的拳头如同陨石天降，将六臂蛇魔轰得倒飞出去撞上围墙，六口弯刀同时脱手，叮叮当当坠落一地。 六臂蛇魔挣扎着爬起来，眼中满是惊骇。罗兰这一拳彻底粉碎她的斗志，身下张开一圈魔力光环，试图施展“高等传送术”逃回无底深渊。 “算、算你厉害！哼，老娘今天心情好，放、放你一条生路……” “懒得听你啰嗦！” 罗兰挥动巨臂从天而降，抢在色厉内荏的六臂蛇魔完成传送法术之前一把抓住她的细腰，牢牢握在掌中！ 第1608章龙宫指环 神力强效！ 法术瞬发！ 6环“放逐术”！ “恶心的魔女！给我死回深渊去吧！” 化身为巨人的罗兰发出雷霆般的咆哮，神术能量自掌心猛烈喷发出来，恍若一道金色洪流将六臂蛇魔吞没。 “可恶的人类小子，你给我记住！”六臂蛇魔的身体渐变透明，自知难逃一死，索性放弃挣扎，恶狠狠地瞪着罗兰，发出怨毒的誓言，“总有一天，我寇娜要从深渊回来找你报仇——” 名为“寇娜”的六臂蛇魔话音未落，身体砰然炸裂，化作滚滚黑烟自罗兰指缝间弥散出去，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 罗兰知道这魔女在主物质界的肉身只是一个投影，杀死她的投影只能削弱她的力量，必须进入无底深渊、消灭她的生命本源，才能彻底将她杀死。罗兰不想去无底深渊那种恐怖的地方，至于六臂蛇魔的威胁，他也没有放在心上，能杀她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 缓缓呼出一口气，罗兰取消“寇拉斯巨兽术”，身体缩回正常形态。摊开刚才紧握六臂蛇魔的那只拳头，一颗黯淡无光的黑色戒指静静躺在掌心，戒面上以简约的线条雕刻出龙头造型，看起来很不起眼。 六臂蛇魔身上的弯刀和手镯都是深渊中的造物，当她被杀死的刹那这些装备也会一同返回深渊。然而这枚戒指却留了下来，由此可见它并非寇娜从无底深渊带出来的，很可能是主物质界的产物。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鉴定戒指，很快就得到系统提示： ——发现特殊魔导器“黑色龙首指环”。 鉴定报告：每天1次，可将佩戴者自身连同半径120码内的一个指定生物拖进半位面，目标生物可进行一次意志检定以抗拒被动传送。 罗兰不由吹了声口哨。这枚魔法戒指很难不使人联想到某些邪恶的用途，比如绑票、暗杀、诱拐之类。正派人不会用这种邪恶的魔导器，好在罗兰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正派人，心安理得地将戒指揣进口袋，转身走到菲利普跟前，施展神术为他疗伤。 菲利普苏醒过来，看到罗兰的刹那先是一阵发愣，随即面露愧色，拍着额头感慨死里逃生。 “多亏你来的及时……唉，没想到还是大意了，中了那魔女的暗算。” 罗兰忍笑搀扶这死要面子的老头，掏出黑色龙首指环激发魔力，脚下升起一圈传送光柱。两人身影一晃，离开半位面，重新回到“熊与钥匙旅店”二楼客房。 “咦，那似乎是……‘龙宫戒指’？！”菲利普直勾勾盯着罗兰手中那枚黑色龙首指环，眼中带着诧异。 “您说的是这个？”罗兰摘下指环，递给菲利普，“这是六臂蛇魔的遗物，具有奇特的魔法效果，可以开启一个半位面，强行将猎物拉扯进去。” “那个半位面叫做‘次元杀场’，龙宫的高阶特工在执行任务时总会佩戴一枚龙宫指环。”菲利普把戒面上雕刻的龙首图案指给罗兰看，“这就是龙宫的标志，我曾听人说起龙宫刺客在袭击目标时启动指环，可以将暗杀目标由闹市当中拖进‘次元杀场’，神不知鬼不觉的加以处决，过后再找个僻静地方处理尸体，整个暗杀过程不会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根本无从追查。” “这么说起来，那个名叫寇娜的六臂蛇魔，还有她的迷诱魔帮凶，很可能来自您所说的‘龙宫’？”罗兰好奇地追问，“这个龙宫，究竟是什么性质的组织，为何要雇佣深渊恶魔加害您，还试图夺取培罗神像。” 菲利普的脸色瞬息万变，沉默许久才艰难开口。 “龙宫是亚珊帝国秘密设立的特工机构，相当于迦南的‘哈格纳’，这个机构创立于13世纪中叶，迄今已经有近三百年历史，龙宫创立之初由‘培罗之锤’古斯塔夫皇帝亲自管辖，授意特工搜集国内外情报，暗杀反对皇帝陛下的贵族与主教，被当时的人们敬畏的称为‘皇帝的袖剑’，时至今日，龙宫名义上依旧直属于皇室，但是军方也有权限委托龙宫协助执行特殊任务，龙宫特工分为若干等级，身份皆为机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连深渊恶魔也成了这个机构罗织的对象。” “既然皇室和军方都有可能派遣龙宫刺客，那么这次暗杀行动的幕后主使者就难以推断了，军方为了推行东征战略不希望看到您返回圣城，显然嫌疑最大，但是查理皇帝乃至弗兰克太子也无法完全排除嫌疑。”罗兰谨慎地分析道。 菲利普的面庞剧烈抽搐了一下。正如罗兰所说，倘若刺客是奉军方命令前来暗杀他，倒也合乎他的预料，可要是奉皇帝乃至太子的命令就复杂了，越是深思越觉得内情险恶，头皮阵阵发麻，禁不住产生怀疑，返回圣城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菲利普先生，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罗兰轻声问。 菲利普咬了咬牙，毅然回答：“没什么好怕的，到了这地步，我已经没有回头的可能，只有尽快前往圣城，按照原定计划行事！” 罗兰不得不佩服这位老人的定力和勇气，刚刚遭遇的那场险死环生的刺杀，没有动摇他的意志，反而坚定了他的信念。 “从这里到奥列维堡还有一整天的行程，途中难保不会再生意外，出于安全起见，我陪你们走完剩下的行程，万一遭遇刺客也好有个照应。”罗兰实在放心不下。 菲利普死里逃生还有些后怕，这次就没再拒绝他的好意。 此时东边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熊与钥匙”旅馆的厨子和伙计们相继起来忙碌，似乎对昨夜后院发生的变故毫无觉察。 罗兰陪菲利普和维特师徒俩草草的吃过早饭，即刻驱车上路。照旧是维特驾车，菲利普坐在车厢里守着神像。罗兰召唤一匹“炼狱驹”出来骑了上去，与马车齐头并进。 第1609章奥列维要塞 菲利普和维特还对昨夜遭遇恶魔袭击心有余悸，显得精神萎靡。路上三人各怀心事，默默地埋头赶路。行至黄昏时分，罗兰遥望地平线处，一团橘红落日悬在乌利诺山脉上方，夕阳余晖将连绵山峦染得一片绯红。险峻的山岭硬生生被公路拦腰劈断，隘口处矗立着一座雄伟的要塞，高大厚实的城墙几乎与两翼山崖融为一体，在夕阳下映射出淡淡的金光，恍若一尊身披铠甲的巨神端坐于崇山峻岭之间，隔断远东与帝国内陆的唯一通道。 维特指向隘口处那座戒备森严的城池，兴奋的向罗兰介绍：“殿下请看，那就是帝国的东方要塞——奥列维堡！” 罗兰这一路上留神观察地况，对乌利诺山东麓的情形尤为关注。或许是受星球自转影响，阿特拉斯大陆的河流与山脉大多是东西走向，乌利诺山脉则是少见的南北走向，将大陆板块拦腰截断，绵绵山岭高达万尺，覆盖着茂密的原始森林，栖息着无数野兽乃至凶险的魔物，在远东地区与亚珊帝国之间构成一道天然屏障。 眼前的情景使罗兰不由回想起地球上的乌拉尔山，同样是南北走向的山脉，作为欧亚大陆的天然分界线，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 如果把乌利诺山脉比做一道隔断远东与帝国的围墙，而镶嵌在乌利诺山口的奥列维堡要塞就是这道墙上唯一的门户，虎视眈眈地俯瞰着对面辽阔的远东大平原。远东人只有拔掉这颗钉子，封锁乌利诺天堑，才能真正将帝国的触角逐出门外。 罗兰此刻完全进入远东主政者的角色，以略带敌意的目光审视对面那座看起来坚不可摧的要塞。奥列维堡掌握在帝国手中，就是帝国大军入侵远东的前哨；反之，倘若寇拉斯王国夺取这座要塞，将乌利诺天堑占为己有，地缘劣势瞬间变成地缘优势，退可坚守要塞阻挡西方铁蹄，进可将之作为进军帝国内陆的跳板，于此地集结大军，西出乌利诺山口沿铁路线横穿科米行省，兵锋直抵赫伦堡，继而沿着狭长的滨海走廊乘列车进军，最多两个星期即可打到亚珊圣城！ 望着眼前的群山与雄关，罗兰不由心神激荡，不知不觉中信马由缰来到要塞门外。前方突然凭空张开一道力场墙，迫使马儿嘶鸣止步。 罗兰猛然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自己无意中闯进帝国边防军设置的警戒带，被奥列维堡的防御迷锁拒之门外。 罗兰调转马头，退回马车旁边，靠近车窗问菲利普是否已经与要塞指挥官取得联系。 “已经传讯给卡尔将军，不出意外的话，他早已从弗兰克殿下那里得知我的行程，很快就会出面接应。”菲利普低声回答。 果然如他所说，要塞防御迷锁自行关闭，通往奥列维内城的吊桥也放了下来。 等待城门开放的时候，罗兰无意中觉察到来自上方的视线，似乎有人正在观察自己。抬头望去，不知何时奥列维城头出现一条英姿飒爽的身影。距离太远看不清对方的容颜，罗兰只能推断那是一位女性军官，金色链甲在夕阳下折射出美轮美奂的光影，外罩一袭下摆款式酷似凤凰翎羽的绯红斗篷，光彩照人恍若女神降临凡尘。 这无意间的一瞥令罗兰不由深深为之惊艳，怔忡数秒才回过神来，连忙开启“命运之瞳”查看对方的底细。 系统提示：发现中立善良人类女性，培罗牧师8/惩戒骑士10！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链甲“天界兵团”！ 系统提示：发现神器斗篷“凤凰羽衣”！ 系统提示：目标有神力加护，无法侦测更多情报！ 魔武双修的准传奇强者，拥有传奇链甲和神器斗篷，对方显然是亚珊帝国的风云人物！ 罗兰惊讶之余很自然地猜测起那位金甲女士的身份。就在这时，神剑杜兰达尔莫名其妙的震颤起来，似乎与城头上的那位女士发生了某种感应，自发生成一股强劲的引力，迫使罗兰向对方靠近。 罗兰可不想在敌军的城门外做出冒失举动，万一引起误会，接踵而来的就是万箭齐射！连忙按住剑柄，竭力压制杜兰达尔的异常反应。 就在同一时间，城头上那位凝眸俯瞰罗兰的金甲女郎也变了脸色，反手摘下挂在腰畔的金色号角。这支军号造型的传奇魔导器仿佛受到磁石吸引，不受控制的震颤起来，试图脱离她的掌握。 金甲女郎柳眉微蹙，发力紧握军号，阻止它飞走，一股强劲的引力透过指尖袭来，险些扯得她栽下城头。女郎连忙腾出左手按住城墙，借力对抗这莫名的引力。 噗！情急之下力道失控，兰花般白净娇嫩的手指连根插入厚厚的花岗岩城墙，碎石随即被纤纤玉手捏成齑粉，顺着指缝簌簌洒落下来。 金甲女郎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本能地认定是城门外那个小子在搞鬼，百忙中向他投去恼怒的一瞥。 罗兰与她目光对视，立刻感受到对方的杀意，不由打了个寒颤，决定离那个浑身金闪闪的女人远点儿。匆匆将杜兰达尔收回黄道圣石，那诡异的引力随即消失。 城头上，金甲女郎也发觉引力消失，长出一口气，修长的腰身挺得笔直，居高临下怒视罗兰，越发认定刚才的种种异状都是这个可恶的家伙在搞鬼，试图使她当众出丑。 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奥列维堡司令官卡尔将军与巴泽尔男爵并肩登上城头。 “帕拉丁娜殿下，您不要紧吧？”卡尔将军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圣武士，看到公主殿下正在拍拂手上的石粉，身旁城墙残留着明显的抓痕，不免有些担心。 “多谢将军关心，我很好。”帕拉丁娜淡淡一笑，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城下。 巴泽尔男爵觉察到她微妙的神色变化，追求者的心态促使他警觉起来，探头向城下观望，立刻注意到罗兰一行。 第1610章骑士公主 “城门外那几个家伙形迹可疑，说不定是远东人派来的间谍，依我看，最好派人把他们抓起来审问一下！”巴泽尔目光凌厉，审视城外来客的眼神如同鹰隼紧盯猎物。 “这里轮不到你做主，也没有人请教你的意见。”帕拉丁娜冷冰冰地话语没有给巴泽尔男爵留丝毫情面，转身面向卡尔将军，俊美的脸庞转为柔和，“城门外那位年长者就是前任帝国远东行省总督兼大主教菲利普·华伦斯坦，那两个年轻人想必是菲利普的侍从，我这次是奉弗兰克殿下的委托前来接应菲利普一行返回圣城，烦劳将军阁下通融一下，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老将军爽快的点了下头，“没问题，我这就吩咐卫兵开门。” 巴泽尔男爵被帕拉丁娜当众斥责，心里很不痛快，却又不敢向公主殿下发作，满腔怒气全都转向城外的菲利普，冷笑着嘲讽道：“这位大主教阁下可真有能耐，远东行省在他统治时期沦陷于叛党之手，听说叛党头目鲁道夫·寇拉斯还是他一首提拔起来的？我实在想不通弗兰克殿下到底觉得这老家伙有哪点好，不光请求陛下赦免了他的罪责，还特地派人来到边关迎接，仿佛此人不是那个断送帝国领土的罪人，倒是一位凯旋归来的将军。” 帕拉丁娜受弗兰克太子委托，以视察边防的名义来到奥列维堡接应菲利普，本来打算独自前往，巴泽尔却像癞皮狗似的整天粘在她身边，走到哪里跟到哪里，令她不胜其烦。无奈父亲西格蒙特亲王对巴泽尔另眼相待，似乎有意撮合他们结亲。帕拉丁娜迫不得已只好带巴泽尔同行，却没有指望他能帮上什么忙，不捣乱就谢天谢地了。此刻听他说出这些尖酸刻薄的话语，也只能强忍厌烦装作没听见。 巴泽尔男爵嗓门洪亮，在城头上高谈阔论，城门外的罗兰隐约听见只言片语，不由皱了皱眉，低声对菲利普说：“城头上那些人，似乎并不欢迎咱们。” 菲利普抬头观望了一下，对罗兰说：“那位指挥卫兵开启城门的将军是奥列维要塞司令官卡尔子爵，我的老朋友，上周我们还通过信，当初我来远东赴任的那一年，恰好卡尔将军也被任命为奥列维要塞司令，如今快20年过去，他还在这里驻防，要说对远东防务的了解，帝国军方没有第二个人能够与他相比。” “我听父亲说起过这位卡尔将军，虽然处于敌对立场，但是我父亲很尊敬他。”罗兰想了想，低声向菲利普透露一桩关于卡尔将军的逸闻，“当初远东刚独立时，这位卡尔将军一连写了三封信给内阁，要求尽快出兵镇压起义，然而当时穆勒首相刚上台，内阁权力斗争激烈，无暇顾及远东的变故，卡尔将军的建议没有被采纳，远东人也幸运的得以避免一场灾祸，获得三年宝贵的发展机遇……然而就在不久前，帝国军部倡议东征，卡尔将军却一百八十度转弯，站在了反战派的立场，为此引来很多批评的声音。” 菲利普苦笑一声，“卡尔将军虽然上了年纪，却不是畏战的懦夫，三年前帝国高层没有人把远东的叛乱者当回事，以为随时可以轻易剿灭，唯有卡尔将军极力主战，因为他清楚那是出兵镇压的最佳时机，如今时机已经错过，你父亲的政权已经成长壮大起来，三年深耕远东，广受社会各界爱戴，相比之下，帝国在远东的影响力已经荡然无存，卡尔将军深知现在出兵东征必将遭遇远东人激烈抵抗，军部宣称的速胜方案纯属梦呓，战争绝不会在三个月内结束，拖上三年五年也不稀奇，帝国财政支撑不了长期作战，最后难免惨淡收场，到时候非但无法收回远东，恐怕连奥列维要塞都保不住，卡尔将军不想看到自己的祖国在错误的道路上越陷越深，所以他才改变立场，坚决反对发起东征。” “卡尔将军富有远见，可惜二十年来不得重用，实在是一桩憾事。”罗兰叹了口气。换个角度想，卡尔将军不得帝国重用，对远东当局倒是万幸。 菲利普移开视线，接着向罗兰介绍：“城头上那里身穿金色链甲、红色斗篷的女士，如果我没有猜错，多半是帝国元帅西格蒙特亲王的嫡女帕拉丁娜·齐格蒙妮·汉森伯格殿下，被誉为亚珊帝国的‘骑士公主’，年方二十四岁已然是王牌部队‘惩戒骑士团’副团长、帝国史上最年轻的女将军，与帝国太子弗兰克、迦南王子歌罗法并称当世年轻一代‘三杰’。”停顿了一下，菲利普笑着补充，“‘三杰’这个说法有点过时了，算上你这位后起之秀，应该是‘四杰’才对。” 罗兰没有在意他的恭维，凝眸遥望城头上那位女将军，心想原来她就是歌罗法时常提起的那个超级优秀的表妹，“骑士公主”帕拉丁娜。 “菲利普先生，帕拉丁娜公主身旁那位青年军官是什么来头？” “那个人……我不认识，可能是弗兰克太子在信中提到的巴泽尔男爵，很受西格蒙特亲王赏识的少壮派军官。”菲利普面带迟疑。 帕拉丁娜和巴泽尔的军方背景引发罗兰的联想，沉声说：“帕拉丁娜来到远东的时间与您遭遇刺杀的时间恰好相符，您说过‘龙宫’受军方调度，万一昨天行刺的恶魔是受帝国军方指派，您现在进入军方控制下的奥列维堡，岂不形同羊入虎口？” 菲利普哑然失笑：“帝国军方也不是铁板一块，你知道帕拉丁娜公主为什么不辞辛苦来到奥列维堡？其实她是受弗兰克殿下委托，特地前来接应我返回圣城。” 罗兰闻言恍然，原来城头上那位金闪闪的大美女并不是军部激进派的成员，而是隶属于“太x党”阵营，帝国高层的权力斗争可真够复杂的！ 看到吊桥落下，城门敞开，罗兰便向菲利普和维特师徒二人提出告辞，送到这里，他总算可以放心离开了。 第1611章圣城风云Ⅰ 菲利普与罗兰道别后乘车进入奥列维堡，与前来迎接的卡尔、帕拉丁娜、巴泽尔等人见了面，寒暄过后解开包裹培罗神像的毛毯，确认神像毫发无损，心头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接下来这尊神像将由帕拉丁娜接手送回圣城，万一途中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也与他无关。 帕拉丁娜确认神像安好，签收过后若无其事的向菲利普打听：“我刚才看到城外总共有三个人，进城的怎么只有您和维特先生？” 菲利普会意地笑笑：“那个年轻人就是鲁道夫之子罗兰·寇拉斯，多亏他一路护送，我和维特才得以平安来到奥列维堡。” 帕拉丁娜不由挑起眉梢，面露讶然。 “原来他就是那位远东王子，久闻其名，今日一见果然像传说中那样风姿非凡。” 巴泽尔听见这话，按捺不住心头妒火，重重哼了一声，轻蔑地说：“只不过是叛贼头目的儿子，算什么‘王子’！” 帕拉丁娜仿佛没有听见巴泽尔的讥讽，站在城头目送罗兰·寇拉斯纵马飞驰的背影渐渐远去，紧抿朱唇默不作声。 …… 菲利普于9月19日由寇拉斯堡启程，踏上返乡之旅，一路经历了诸多波折，终于在9月26日上午看到暌违二十载的亚珊圣城。 年轻的教会执事维特难免近乡情怯，下车时激动地险些绊了个跟头，菲利普却显得从容不迫。这一路上他都在思考应该如何在圣城亮相，如今已经成竹在胸。 走进城门之前，菲利普由帕拉丁娜手中接过培罗圣像，当着路人的面解下包裹神像的毛毯，双手高举神像，以一种悲悯而又庄严的姿态昂首阔步走进帝国首都。 菲利普走出十步，随即放下神像，双手伏地跪在街头，面朝皇宫与圣光大教堂所在的方向跪拜叩首，过后站起身来，高举神像继续前行，十步过后再次跪地叩拜。 他这古怪的举动立刻引起路人注意，人群在街头驻足，好奇围观，指指点点，猜测这位身着主教祭袍、高举圣像的老人是什么来头，为何要在街头跪拜叩首。 菲利普的身份很快就被揭露出来，有识之士也回想起他这十步一叩拜的举动是在模仿福音书上的做法。在古代，朝圣者和赎罪者们就是通过这种庄严的仪式显示自己的虔诚，表明诚心忏悔。然而时至今日，生活在商业社会的人们宗教情感早已不像古人那样诚挚强烈，这古老的朝圣仪式也被世人遗忘。初见菲利普的举动，人们难免觉得太过夸张做作，甚至滑稽可笑，然而街头的气氛很快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先是个别妇女和老人被感动，跟随菲利普的步伐亦步亦趋，虔诚祷告。 神圣的宗教氛围迅速席卷街头，人们要么发自真心的受到感召，要么通过观察他人的神色变化意识到自己也有必要表现出被感动的样子，以免显得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于是相继加入到追随菲利普朝圣的行列，从城门前直到大教堂，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汇聚成一支浩浩荡荡的大军。 负责维持圣城治安的卫兵闻讯赶来，被眼前盛大的游行队伍所震惊，慌忙冲出人群，试图带走那个扰乱治安的老头。帕拉丁娜适时出面拦住卫兵，挥挥手示意他们少管闲事。 卫兵不认识菲利普，对这位“骑士公主”可不陌生，缩了缩脖子，摸着脑袋退回路边。 排除了卫兵干扰，菲利普的朝圣之旅得以功德圆满，高举神像来到大教堂门前。 皇太子弗兰克早已在门前等候，身着象征圣光教会大公裁判的金色祭袍，一脸庄严的迎上前去，双手接下菲利普递来的神像，将这座历尽劫波、千里迢迢护送回国的圣物捧进教堂，安放在能够使之恢复荣耀的位置。 培罗神像放置在大教堂的刹那，顿时大放光明，仿佛旭日东升。蕴含神力的光芒照亮街头，使一路随行的人们感受到直入灵魂的温暖，不约而同发出欢呼，高声赞美“吾主培罗”。 菲利普完成了交接仪式，向重新安置妥当的神像跪拜叩首，起身时膝下地板残留的血迹引起围观者的注意，这才发觉菲利普沿着长街一路跪拜竟磨破了膝盖，双膝隐见白骨，血流不止。 菲利普强忍着膝盖剧痛，起身走出教堂，面带微笑，沿着石阶缓步走向人群，迎接他的是一片掌声与赞美。人们从这位历经艰险重返故乡的老人身上看到信仰的力量，纷纷流下感动的泪水，仿佛自己的心灵也获得了净化。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被菲利普的朝圣之旅感动，大教堂二层一座露台上，普世牧首格里高利凭栏而立，冷眼旁观街头上演的这场好戏。 “这一切真让人感到恶心！”站在格里高利身后的圣城教区主教克洛德额头胀起青筋，眼前的情景使他忍无可忍，“一个丢失了远东教区的罪人，竟然还有脸回到圣城公然作秀，把自己打扮的像个圣徒，堂堂主教竟然能够虚伪无耻到这种地步，简直令我震惊！” 格里高利清癯的面庞掠过一丝苦笑：“消消气吧我的朋友，平心而论，远东行省的沦陷不能全怪菲利普，毕竟他曾试图推行怀柔政策安抚暴民，在他被叛军囚禁的三年里一直保持沉默，也未曾公开发表卖国言论为叛党粉饰太平，凭这两条即便还算不得爱国者，至少我们不能指责他是叛国者。” “就算菲利普对得起帝国政府，可是他对得起圣光教会吗！？”克洛德主教不服气地反驳，“他在远东试图推行的所谓宗教改革，完全是对异端的无原则妥协，违背了信仰的正道，他被囚禁三年却没有勇气以身殉教，恰恰体现出他的懦弱！这种苟且偷生的货色，没有资格身着黄袍！法座，您应该站出来斥责菲利普的堕落，剥夺他的主教头衔！” 第1612章圣城风云Ⅱ 格里高利轻轻摇头，目光深邃。 “克洛德，你太冲动了，我们的教会一千六百多年来始终秉承宽容的原则，以至于宽待罪人成了全体教徒乃至整个社会公认的道德原则，某个人的某种行为在事实上正确与否并不重要，关键在于是否符合道德正确的原则，只要符合道德正确，就会赢得公众的谅解；反之，倘若对这种‘道德正确’提出质疑，就会刺激公众那根过度敏感的道德神经，惹来诸如心胸狭窄、斤斤计较、刻薄恶毒之类的批评，很不幸我们的教会和国家都染上了这种无可救药的虚荣病，以至于对虚伪的道德正确已经不可能公开批评。” “法座，您是说菲利普通过刚才那场作秀把自己置于道德正确的位置，赢得了虚荣者的同情？”克洛德主教眉头紧锁。 格里高利点了下头，淡然的语调难以掩饰深藏心中的激愤。 “赢得了虚荣者的同情，或者装出来的同情，不管人们心里是否也在嘲笑菲利普夸张的作秀，但是表面上必须装做被他感动，否则就会显得自己不合群，缺乏同理心。” “的确如此，堕落的社会风气无时无刻不在毒害人们的信仰，与这种虚伪自私的风气相比，教会的力量显得如此软弱，不断从妥协走向妥协，时至今日已经没有退路。”克洛德主教悲愤地咬紧牙关，紧握拳头。 “向社会上的堕落风气妥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欺欺人，把妥协美化成宽容。” 格里高利负手望向天空，秋阳为阴云遮蔽，日光竭力透过云层，试图将更多一点光与热投向大地，这情景使他感同身受，心头油然兴起一丝悲凉。 “克洛德，我们总是对罪人太过宽容，哪怕一个人犯了滔天罪孽，只要他诚心忏悔，过往的罪过皆可一笔勾销，仿佛所有被他伤害过的人都不复存在，倘若有人拒绝宽恕罪人，坚持追究他的罪责，便会与人群格格不入，遭到公众的批评。” “对罪恶的宽容就等于甘心充当恶人的帮凶去伤害好人，这就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严重的疾病，少数人看到了病因却束手无策。” “比如你和我，明知道菲利普的作秀很虚伪，难道敢于冒着令全城百万民众扫兴的风险公开揭露？假使我们那样做，克洛德，那可不仅仅是揭穿菲利普的虚伪，更是揭穿百万民众虚伪的道德优越感，上百万人将因此恼羞成怒，每人吐一口唾沫就足以把我们淹死。” “这都是因为伪信者把持了话语权，用伪善替换了真善，用道德正确替换了真理，伪信者推行的所谓‘宽容的改革’助长了虚荣与虚伪风气在社会上蔓延，所以我一直坚持把这些伪信者开除出教会，只有朔本清源才能寻回初心，回到真正的信仰，与神同在！”克洛德痛心疾首。 “然而我们是少数派，我们的主张只会遭到大众嘲笑，被戴上‘原教旨主义者’的帽子，被轻蔑的称之为故步自封的保守派。”格里高利唇角浮现一丝苦笑，“事实上‘改革’也是一种道德正确的口号，如果我们想回到正确的轨道，想争取大众的支持，就不能再使用那些使人联想到保守的词语，更应该向我们的敌人学习，采用改革派的修辞。” “改革？”克洛德瞪大眼睛，格里高利大牧首竟然以褒扬的口吻说出这个由魔鬼创造的可憎词汇，使他深感诧异。 “不要被表象禁锢你的思想，克洛德，改革本身没有价值取向，只是一个行动口号，弗兰克他们以‘宽容’作为改革旗帜，推行金钱至上、唯利是图的纲领，我们也可以竖起另一面改革大旗与之对抗，比如‘公正’。” “法座，您打算提出一份改革时弊的纲领？”克洛德兴冲冲地追问。 格里高利点了下头，“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是考虑的还不够成熟，从前我还有些犹豫，担心这并不是通往神国的正途，然而今天目睹的这场闹剧坚定了我的信念。在这个信仰褪色的时代，绝大多数人会自觉或不自觉的被少数人牵着鼻子走，只相信别人希望他们相信的东西，却懒得思考背后的真相，只凭这群乌合之众不可能自发的萌生良知、复兴教会，教会中极少数保持清醒的精英必须站出来引导大众，与狡猾的敌人争夺话语权，除此一途别无选择，为此我不得不感谢菲利普给我们上了宝贵的一课。” 格里高利双手交叉按在心口，十指伸开模仿太阳辐射光线，以这个培罗教会特有的祈祷手势结束自白。 “吾主在上！感谢您以这种不同寻常的方式降下神启，在茫茫黑夜中点燃一盏灯，为您的追随者指明前进的方向。” “赞美吾主！”克洛德主教也效仿格里高利大牧首，十指交叉按在胸口，面向空中那轮挣脱乌云束缚的太阳虔诚祷告。 …… 拥有近三百万常住人口的帝国首都亚珊圣城是瓦雷斯世界排名第一的繁华都市。在这座历史悠久的大都会里，从白天到黑夜，从公卿贵族到贩夫走卒都热衷于两件事：其一是传播流言蜚语，其二是追逐时髦。 卸任远东大主教菲利普·华伦斯坦深谙圣城居民的癖好，回到圣城的第一天就在街头上演了一出好戏，引起满城轰动，成为人们茶余饭后争相谈论的新闻人物。 在亚珊圣城，人们可以原谅一切罪行，唯独不能原谅平庸；人们可以忽视一切真理，唯独不可忽视标新立异的人与事。 菲利普成功将自己打造成社会焦点人物，接下来的日子里，人们都在谈论他的人生经历，为他过往三年的牢狱之灾深表同情，借助丰富的想象力将他逃离叛军牢狱、护送神像返回圣城的事迹补充完整，充满惊险曲折的细节以及显而易见的英雄气概，而菲利普高举神像走进城门那一幕无疑为他的传奇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俨然一部活生生的使徒行传。 第1613章圣城风云Ⅲ 人们总是乐于相信那些富有戏剧性的故事，故事主角也理所当然的成为广受追捧的大明星。菲利普回到圣城第二天就收到超过两打请柬，城里热衷于社交活动的贵妇们都希望他能出现在自家宴会上，沙龙中，仿佛他是一道时鲜菜肴，用他款待来宾能够为主人家增添光彩。 菲利普先通过靠得住的老关系打听清楚城里上流社会错综复杂的关系，哪位夫人正当红，有哪些情人，与另一位夫人相互嫉恨……这些八卦消息有助于他尽快融入圣城社交场，以免在挑剔的目光下应对失措，显得像个土里土气的乡巴佬。 教士阶层最初只是一个单纯的学术团体，随着教会的发展壮大，教士社会地位的提升，教士们也渐渐扮演起社会活动家乃至政治家的角色。圣光教会的神职者有两种典型，其一是生活朴素、专注修行的隐士类型，其二则是活跃于社交场合的政客类型。菲利普就是后一种典型，重返圣城如鱼得水，经过慎重的选择，他婉拒了大部分请柬，只接受顶级贵族的邀请，偶尔出现在档次最高的宴会上，言行举止无可挑剔，完全符合上流人士对一位受难圣徒的期望。当人们酒足饭饱后满意的离开，菲利普也成功提升了自己的身价。 频频出入社交场的同时菲利普也没有忘记寇拉斯父子的嘱托，毕竟圣城米贵，维持上流社会的生活品质需要大把真金白银。菲利普想兑现那一百万金杜加支票，必须拿出令寇拉斯父子满意的绩效。 按照菲利普的吩咐，维特牧师将老师的狱中笔记整理出来，挑选较为重要的内容誊写成一份报告。菲利普审阅报告过后签上自己的大名，先呈交弗兰克太子参阅，而后在太子的授意下又抄写了两份，一份递交内阁，一份呈交中央教廷。 菲利普并不满足于仅仅在社交场上拥有一席之地，对这份囊括远东当前政治、经济、军事等各方面概况的报告寄以厚望，将之视为一块重返政治舞台的垫脚石。 经过一个星期的等待，他的期望得以实现，内阁与教廷都对这份报告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专门为此召开了一场研讨会。菲利普受邀出席会议并担任主讲人，会议以学术研讨的名义举办，会址设在改革派的大本营——帝国宗教裁判所总部“普爱宫”，会议时间定在十月一日——恰巧是远东国庆节。 当天傍晚，普爱宫名流云集。弗兰克太子很抬举菲利普，以东道主的身份亲自款待来宾。出席研讨会的人士要么是当朝重臣，要么是富豪财阀。宫廷大总管施泰因迈尔男爵代表查理皇帝出席会议，秉承一贯谨言慎行的作风，宣称今晚自己是“只带着耳朵来的”，要将自己所听到的一切如实汇报给皇帝陛下，他本人不采取任何立场，全凭陛下裁断。 穆勒伯爵代表内阁出席会议。教会保守派的代表当然是格里高利大牧首。军方代表是西格蒙特元帅，元帅的爱女帕拉丁娜公主也出席会议。既然有元帅父女在场，自然少不了巴泽尔男爵的身影。出席会议的民间代表，分量之重丝毫不比上述达官贵人逊色，其中最因人注目的两位分别是帝国金融业与工业的领军人物，福格尔家族的当代领袖雅各布·福格尔以及瓦雷斯魔能集团的创始人、极少在公众面前路面的传奇大法师艾伯顿·韦恩斯坦。 菲利普为今晚这场盛会做了充分准备，在长达两个钟头的演讲中尽显雄辩之才，与会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菲利普的演说大体可以分为两个主题，首先系统性地描述了远东的现状，从农业、工业、商业到政治、军事、文化教育等各个领域的统计数字信手拈来，综合论证远东独立三年来发展势头良好，寇拉斯政府深得民心。演说的后半段，菲利普尝试分析寇拉斯王国当前面临的种种困境，以及潜在的危机，顺带转达寇拉斯父子对帝国当局释放的善意，以及对和平的诉求。 菲利普在演说中尽可能保持局外人的立场，以事实说话，没有刻意美化寇拉斯政府，但是与会者受到他列举的诸多事实影响，大多不由自主对那个造反起家的叛军政府多了几分正面评价。 当然，会场中也有少数人没有受菲利普这套话术影响，依旧对远东政府持有负面看法。陪同格里高利大牧首出席会议的圣城主教克洛德脾气火爆，菲利普刚结束演说，他就迫不及待的跳了起来，质疑菲利普对远东的描述有太多美化成分，进而指责他有充当叛党说客的嫌疑。 面对如此严厉的指责，菲利普没有正面做出回应，以一种优雅而轻蔑的态度略过克洛德，转身直视格里高利，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尊敬的法座，请问克洛德兄弟对我的指责仅仅是他个人的看法，还是您与中央教廷的共识？” 格里高利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回答：“克洛德仅代表他个人，但是他的质疑完全合乎逻辑，我也不否认教廷中还有其他兄弟姐妹怀有同样的疑虑。” 菲利普立刻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激愤，脸庞涨得通红，举起右手高声发誓：“尊敬的法座，我被叛党囚禁三年，对远东现状的了解全来自寇拉斯政府的官方报道，不排除有失实的成分，但是吾主培罗在上，我敢对着圣徽发誓，绝无一句话是有意欺瞒在座的诸位！克洛德兄弟要是不相信，不妨施展‘识破谎言’，看我说的是不是真话！” 克洛德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识破谎言”的确可以辨别出谎话，但是高明的撒谎者从不轻易说谎，而是选择诚实的讲述一部分真相。菲利普这个老狐狸不太可能当众说假话，这一点克洛德心知肚明，然而天知道他是否把自己所知道的真相全都说出来了？ 很遗憾，神术对此无能为力。 第1614章圣城风云Ⅳ 弗兰克觉察到会场中的火药味，起身插话帮克洛德摆脱尴尬。 “菲利普，我相信你的真诚！叛党割据远东已经三个年头，迄今还没有垮台就已经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了，这样的敌人值得我们认真对待，军部某些激进分子声称三个月内即可平定远东，这话听起来很有魄力，然而当初发动‘约顿海姆作战’之前他们也曾夸下同样的海口，结果又如何呢？” 皇太子从不错过任何可以抨击政敌的机会，会场中压抑的窃笑使西格蒙特元帅显得有些尴尬，摆弄着手中的军帽，目光飘向窗外。帕拉丁娜同情地看了父亲一眼，暗自替他打抱不平。 帝国军部分为“指挥”和“参谋”两个系统，相比西格蒙特亲王和卡尔将军这样实战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总参谋部那些帝国军校毕业的书生反而更激进，仗着皇帝陛下的宠幸，这些少壮派参谋总想搞个大战略，制造大新闻，标新立异哗众取宠的言论层出不穷。帕拉丁娜深知父亲恰恰反对激进派参谋的浮躁作风，对他们抛出的速胜论调不以为然，最后还是他老人家亲赴新大陆指挥部队，用一场漂亮的胜仗为那些纸上谈兵的家伙擦干净屁股，结果却替人受过，成了被奚落的对象，着实令她气不过。 弗兰克倒没有针对元帅的意思，玩笑开过就算了，转而对穆勒伯爵说起菲利普从远东带回来的那个口信。 “鲁道夫声称远东今年出口的谷物可以达到600万吨，首相，您觉得这话可信吗？” 穆勒伯爵抚摸着精心修剪的胡髭沉吟数秒，慎重地回答：“考虑到去年远东仅出口到斐真、海蓝和迦南三国的谷物就不下三百万吨，就算有吹嘘的成分也不会差距太大。” “如果远东的谷物出口量真的达到这种规模，的确有能力在国际市场上影响谷物价格，退一步讲，远东政府能够征收到这么多粮食，表明他们的物资储备充裕，财政状况良好，对战争早有准备，我军东征势必遭受重重阻击，别说三个月内速胜，恐怕僵持两三年都难以彻底消灭叛军。”弗兰克转头望向西格蒙特，“元帅阁下，您怎么看？” “诚如殿下所言，远东叛军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除非内阁能够提供充裕的后勤保障，否则发动东征就等于赌博，绝非明智之举。”西格蒙特郑重回答。 “元帅阁下，帝国当前的财政状况您也清楚，非但无法保障军需，我们还指望发一笔战争财贴补亏空呢。”穆勒伯爵耸肩苦笑。 “那您注定要失望了，”西格蒙特断然道，“如今早就不是以战养战的时代了，靠战争掠夺财富弥补财政亏空更是本末倒置，没有后勤保障，大军深入北方苦寒之地作战……这何止是军事冒险，根本就是自杀！” 弗兰克下压手掌，示意穆勒与西格蒙特保持克制：“元帅，首相，两位都是帝国的栋梁，争吵解决不了问题，我们不妨考虑一下鲁道夫的建议，有时候敌人的智慧也值得借鉴。” “殿下是说那个关于远东与帝国合作制定国际粮价的方案？”穆勒伯爵已经从菲利普提交的报告中有所了解。 “没错，您认为这个想法可行吗？”弗兰克热切地望着首相。 穆勒伯爵习惯性的摸着胡髭陷入思索，在众人期待的注视中轻轻点了下头。 “如果这不是叛党提出的建议，而是来自某个友好邦国的倡议，我会第一时间举手支持。” “只要是好倡议，出自敌国抑或友邦又有什么区别？”弗兰克爽朗的笑声尽显乐观情绪，“首相，我认为此事值得慎重对待！您看这样行不行，内阁组织一个团队尽快前往远东，重点考察当地农业建设，如果远东真有实力参与制定国际粮价，我不反对与之合作！” “殿下，那可是叛党啊……您不担心别人说三道四？”穆勒伯爵慎重地提醒皇太子。 弗兰克笑着一摆手：“这件事别人做不得，恰恰只有我能做！别人怕流言蜚语，我有什么好怕的！” 包括穆勒在内，与会众人深以为然。弗兰克身为帝国储君，整个国家迟早都是他的，通敌卖国对他能有什么好处？他出面与远东叛党合作，纯粹出于公心，为国为民无可指摘。 “殿下站在前面遮风挡雨，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如果粮价协议能够达成，我国财政状况将大为好转，从长远来看，反而有利于收复远东。”穆勒伯爵容光焕发。 “鲁道夫这个人，有小聪明却缺乏大智慧，贪图一时平安，拱手为我们送上帝国中兴的机遇，我们真该好好感谢他。”弗兰克微微一笑，不经意间流露出睥睨天下的气概。 “殿下，我国并未承认远东政权的合法性，如果由内阁官员出面访问远东，未免名不正言不顺，我建议由民间人士组团访问远东，这样既能达到目的，还不至于给您的政敌落下口实。”一个坐在会场角落里的老头突然开口。 弗兰克寻声望向那个瘦骨嶙峋满面病容的老头，脸上立刻多了几分恭敬。 “老师的提醒有道理，此事的确不该由官方出面，说到民间人士，帝国境内再没有谁比老师您更睿智，更富有洞察力，可否烦劳您老人家亲赴远东考察？” 传奇大法师、帝国魔导工业巨头艾伯顿·韦恩斯坦虚弱的笑笑，有气无力地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身体又不好，出趟远门指不定就死在半路上，唯恐耽误国家大事，就不凑热闹了。” 这时坐在老法师身旁的雅各布·福格尔重重咳嗽一声，冲老友挤眉弄眼。 艾伯顿心领神会的一笑，接着对弗兰克说：“雅各布身体很硬朗，没有公职在身，又是我国商界领袖，由他领衔访问远东最好不过。” “那就有劳福格尔先生了，不过话说回来，韦恩斯坦家族总该派出一名代表，否则访问团的阵容就显得太单薄了。”弗兰克契而不舍地望着韦恩斯坦老头。 第1615章帝国来客Ⅰ “萨克斯最近脱不开身，就让我家的小艾伯顿去一趟远东吧，出去见见世面对他将来接手家族生意大有好处。”韦恩斯坦老头回答。 韦恩斯坦家族三代同堂，老艾伯顿是家族事业的开创者，如今已经不再过问家族生意。老艾伯顿没有儿子，独生女玛蒂尔达嫁给了老头的秘书古德曼·萨克斯，更准确的说是萨克斯先生做了韦恩斯坦家的入赘女婿，如今是家族企业的管理者。 玛蒂尔达生育了三个子女，长子小艾伯顿·韦恩斯坦大学毕业在近卫军服役，娶了弗兰克太子的妹妹索菲娅公主。如今新婚燕尔的小艾伯顿已经退役，协助父亲管理家族生意，是韦恩斯坦家的第三代接班人。小艾伯顿的二妹布列塔妮在圣城的社交圈子里很活跃，但是对家族生意不感兴趣，三弟雷文法术天赋极高，最受韦恩斯坦老头宠爱，毕竟年纪尚幼，对家族生意也没有什么发言权。 弗兰克对老师安排家族第三代接班人参加访问团还是比较满意的，想起还没有问过福格尔的意愿，就向胖老头雅各布投去征询的眼神。 帝国包税商胖脸堆笑：“承蒙太子殿下赏识，鄙人将很荣幸有机会为国效劳。” “有福格尔先生领衔访问团我就放心了，在座诸位如果对远东之行感兴趣，现在就可以报名参加访问团。”弗兰克环视会场，眼神中带着鼓励。 前来参加研讨会的人士大多有公职在身，为仕途着想不便参加访问团，工商业主倒是不乏想去远东寻找商机的，然而想起报纸上关于远东叛党种种暴行的报道，尤其是那些描述叛军血腥屠杀当地士绅、劫掠乡贤家产的文字，顿觉不寒而栗，犯不着拿生命去那蛮荒之地冒险。 就在这一片尴尬的寂静中，帕拉丁娜突然站起身来。 “殿下，我想参加访问团，去远东开开眼界。” 弗兰克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望向西格蒙特。元帅阁下似乎也没有料到女儿会做出这样突发奇想的决定，深深看了她一眼。 穆勒首相觉察到气氛不对，连忙笑着起身打圆场：“帕拉丁娜殿下有军职在身，不合适参加民间访问团。” 帕拉丁娜俊俏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为自己事先没有想到这一点而自责，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这不要紧，帕拉丁娜可以暂时转入预备役，以民间人士的身份参加访问团，从远东回来后再恢复原职。” 帕拉丁娜吃惊地望向父亲。父亲向来对她宠爱有加，但是在大事上从不迁就她的小性子，帕拉丁娜怎么也想象不到父亲竟然在关键时刻说出这样的话，非但不责怪女儿自做主张，还设法成全她的心愿，为她找台阶下。 西格蒙特透过女儿的目光猜到她的心情，却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递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 父亲的笑容使帕拉丁娜感到被温暖包围，可惜这种幸福的感觉转眼就被一阵刺耳的叫嚷破坏。 “帕拉丁娜！你是不是发了热病，脑子不清醒，居然要去叛军控制的地方！远东太危险，我不同意你去！”巴泽尔男爵急切地跳了起来。 帕拉丁娜白净的脸庞涨得通红，为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礼感到难为情，冷冰冰丢出一句话。 “我决定的事，用不着你同意！” 巴泽尔张了张嘴，徒劳地望着帕拉丁娜。然而她甚至耻于正眼看他，决绝地转过身去。 巴泽尔像被遗弃的婴儿，惶恐的扑到西格蒙特跟前，满脸祈求地巴望元帅阁下帮他摆脱困境。 “傻小子，别在这里胡闹，否则只会使帕拉丁娜更加看不起你。”西格蒙特拍拍巴泽尔的肩膀，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接下来的时间里，弗兰克和他身边的改革派核心成员相继询问了菲利普许多关于远东的问题，对出访方案加以修订，最终形成一份草案。兹事体大，穆勒首相不敢专断，内阁审议通过后还要呈送皇帝陛下，御笔亲批过后才算形成决议。将来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有御笔亲批在那里，参与此事者也不用担心受到牵连。 会议结束时已是夜幕降临，帕拉丁娜跟随父亲走出普爱宫，连连给他使眼色。 西格蒙特对女儿的暗示心领神会，无奈地耸耸肩，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一直跟在他们父女俩身后、显得焦躁不安的巴泽尔打发走。 父女俩没有乘车，沿着僻静的御道并肩散步。一轮新月爬上夜空当中，透过林荫将细碎的光影铺向地面，帕拉丁娜踏着月光漫步前行，感觉像是走在一条常常的碎花地毯上。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兴起去远东的念头。”西格蒙特率先打破沉默，提出的问题完全在女儿意料之中。 “虽然我并不支持现在就发起东征，但是总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我，帝国与远东叛乱集团迟早会有兵戎相见的那一天，如今军部的气氛过于轻率激进，对东征的准备从物资到思想都不够充分，您时常教导我，如果不了解自己的对手，那么战争在开始之前就已经输了一半，所以我想亲自去远东看一看，深入了解那里的环境和气氛，为日后发起东征做一些准备。” 帕拉丁娜眼帘微垂，浓密上翘的睫毛在鼻翼两侧投下淡淡的阴影，为面庞增添了几分雕塑感，呈现出雍容而不失温婉的古典之美。 女儿的回答听起来合情合理，但是这点小心思瞒不过父亲的眼睛。 “如果只为这个目的参加访问团，你没有必要撇开巴泽尔。”西格蒙特笑了笑，“我知道你不喜欢巴泽尔，这小子跟他那个绰号‘公牛’的老爸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总把野蛮粗鲁错当成男子汉气概，如果某位男士对你大献殷勤，他准会嫉妒得两眼通红，像看到红布的公牛似的冲上去跟人家决斗，使你陷入尴尬境地，可是换个角度想想，多亏有巴泽尔这个尽忠职守的骑士跟在你身边，使你免于受那些自命风流的浪荡子骚扰，可见他还是有用处的。” 第1616章帝国来客Ⅱ “就算您这么说，我也不想让巴泽尔跟着去远东。”帕拉丁娜咬着红润的嘴唇，显得有些气恼。 西格蒙特微微一笑，“让我猜猜看，问题出在哪里……或许是因为远东有一个你认为值得交往的男人，你对这次会面满怀玫瑰色的期待，所以不希望公牛闯进来搞破坏？” 帕拉丁娜脸庞顿时涨得通红，跺脚嗔怪：“什么玫瑰色的期待……您别乱说，我才没有那样的想法！” “至少有那样一个足以引起我的宝贝女儿好奇心的男人存在，对不对？” “勉强算吧。”帕拉丁娜忍不住向父亲吐露心事，“之前我受弗兰克委托去奥列维堡接应菲利普，凑巧见到远东叛党首领鲁道夫·寇拉斯的儿子，这些年来我时常听到关于他的传闻，其中大部分是远东报刊登载的传奇故事，内容荒诞不经，主旨无非吹嘘他们的罗兰王子多么英俊潇洒英明神武，今天与牧羊女调情，明天爱上了女巫，后天又跑去屠龙，简直可笑极了！” “如果只是这样一个自吹自擂的小丑，应该不至于引起你的关注。”齐格蒙特不紧不慢地说。 “奇怪的是歌罗法表哥也加入到吹捧罗兰·寇拉斯的行列，还列举了很多事例试图向我证明此人不仅是一位屠龙勇士兼风流情圣，还具有经世济国的才干，考虑到此人除了王储头衔还兼有叛军政府中央银行行长一职，说不定真有那么一点儿搞财政的本事。”帕拉丁娜挑剔地评价道。 西格蒙特摸了摸胡茬丛生的下颌，“听你这么一说，我对这个年轻人也有点好奇了，你对他的第一印象怎么样？” 帕拉丁娜耸耸肩，神态说不出是遗憾还是不屑：“当时他在城门外，我在城头上，只是远远对视一眼，并没有真正接触过，我哪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没有尝试跟你搭讪吗？”西格蒙特挑起眉毛，笑容中带着戏谑，“邂逅美女都不懂得主动打招呼，那小子算哪门子的‘情圣’啊！” 帕拉丁娜捂嘴笑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悻悻地说：“那家伙准是被我不怒而威的气势所震慑，吓得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就拔腿跑路咯。” “我的优点你不学，虚荣自大的心态倒是学了个十足，也不嫌害臊。”西格蒙特帮女儿理顺被风吹乱的长发，眼中流露宠溺，“那小伙子既然是鲁道夫的儿子，模样想必很英俊，难怪让你念念不忘。” 帕拉丁娜强烈否认“念念不忘”，不过很快就意识到另一个更重要地细节：“您认识叛党头目鲁道夫·寇拉斯？” “何止认识，鲁道夫是我的老部下，也是我在帝国军校亲手带出来的得意门生，当初帝国总参谋部刚成立，鲁道夫在首批作战参谋的录取考试中排名第一，可谓文武全才，如果不是后来发生了那场悲剧，帝国总参谋长一职非他莫属，如今军方参谋系统也不至于跟指挥系统产生如此激烈的矛盾冲突。” 说起故人往事，西格蒙特痛心疾首。鲁道夫·寇拉斯被流放远东，不仅使他失去了一位最重要的助手，更使他在参谋系统的布局全被打乱，致使军部上下派系对立、思想混乱，埋下分裂的隐患。 “鲁道夫·寇拉斯这个人从一个流放犯起家，不出二十年就组建起一支武装精良的叛军，成功割据远东自立为王，可见您当初没有看走眼，这个人的确很有才能，然而像他这样一位仕途通达的青年才俊，当初为什么会失去理智走上犯罪道路呢？”帕拉丁娜费解地问。 西格蒙特苦笑一声，淡淡地说：“哪怕一个人平时再怎么沉着冷静，当爱情突如其来，还是会失去理性，做出不计后果的冲动行为……鲁道夫爱上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术士，名叫弗兰西丝卡，可惜两人婚后不久，弗兰西丝卡就被圣光审判官发觉具有魔鬼血统，最终被送上了火刑架，鲁道夫受妻子连累，被剥夺了军职，我不忍看他上断头台，就设法疏通关系减轻了他的罪名，最后判处终生流放。” 帕拉丁娜自认为并不是那种感情细腻、动辄伤春悲秋的女人，但是听父亲道出寇拉斯夫妇的不幸遭遇，还是禁不住心头微酸，深感同情。 “弗兰西丝卡被捕前不久刚为鲁道夫生下一个男孩，弗兰西丝卡被捕之后鲁道夫就把儿子寄养在咱们家，我还记得小家伙长得很可爱，保姆把他放在你身边，不知为什么，那个小婴儿似乎很怕你，一见到你就嚎啕大哭起来。”西格蒙特回忆二十年前的往事，唇角微微上扬。 “那时候我多大？”帕拉丁娜问父亲。暗自怀疑难道自己从小就有“不怒而威的气势”，以至于吓哭小朋友？ “还不到三周岁，但是已经很懂事了，”西格蒙特笑着摸摸女儿的头，“我还依稀记得当时的情景，你看到那孩子哭个不停，就把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布娃娃塞到他手里，一边抚摸他的头，一边温柔地说，‘弟弟别怕，姐姐喜欢你’。” 仿佛突然被电流击中，帕拉丁娜心头掠过一阵莫名的颤栗，沉默许久才喃喃自语：“难怪那个人使我感到似曾相识，原来并不是初见。” 齐格蒙特停下脚步，审视着女儿的面庞，眼中带着关切。 “帕拉丁娜，你一定要去远东？我有种预感，将来某一天你会为这个决定感到后悔。” 帕拉丁娜不由打了个寒颤，脑海中瞬间浮现许多自相矛盾的念头。经过长时间的犹豫，她用力咬了下嘴唇，终于下定决心。 “您就让我去吧，去了，将来可能后悔，如果不去，将来一定会后悔。” 西格蒙特似乎早就猜到女儿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没有试图再劝她，转而谈起出发前的准备，叮嘱女儿要尊重同伴，如果遇到突发事件，多听听老福格尔的建议没有坏处。 第1617章帝国来客Ⅲ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比福格尔那个胖老头更会审时度势，听他的吃不了亏，还有一件事……”西格蒙特停顿了一下，在女儿耳畔压低嗓音，“你见到鲁道夫以后，替我转告他，当初托付给我的事情已经办妥，他最好忘记过去那些不幸的日子，趁现在帝国尚未对远东出兵，尽情享受一国之君的荣耀。” “鲁道夫托你办的是什么事？”帕拉丁娜忍不住打听。 “请我帮他安葬亡妻。”西格蒙特轻声叹息，“我买通一名圣光裁判官，收回弗兰西丝卡的骨灰，葬在普爱宫背后的陵园里，为了避免惹来麻烦，我只能为她立下一块无字的墓碑……可惜，鲁道夫这辈子恐怕都没有机会亲自为弗兰西丝卡扫墓了。” …… 组建民间使团出访远东的提案10月2日就在内阁通过，又拖了三天才得到查理皇帝御笔亲批，获准成行。参加访问团的半官方和民间人士总共三十人，但是骨干只有三人，领队雅各布·福格尔代表帝国金融资本集团，副领队小艾伯顿和帕拉丁娜分别代表帝国实业资本集团和军方保守派，这个由老、中、青三代人组成的访问团队体现了不同派系的利益，将他们团结起来的则是一个共识——倡导合作，反对东征。 有了上述共识，再加上父亲临行前的谆谆叮咛，帕拉丁娜与一同上路的旅伴相处的还算融洽。老福格尔很注意关照访问团里唯一的女士，小艾伯顿更是帕拉丁娜的学长，当初他结婚时帕拉丁娜曾担任索菲娅公主的伴娘，两家交情之深自不必说。 10月7日清晨启程，访问团全体成员直接传送到奥列维堡。要塞司令卡尔将军早已得到消息，为一行人准备了丰盛的午餐。 寇拉斯当局也提前收到访问团的时间表，鲁道夫对此非常重视，特地派遣飞艇前去迎接来自帝国的贵客。 当天下午三点整，“黎明号”飞艇抵达浊浪江东岸上空，与地面驻防的帕维尔将军取得联系，随即缓缓降落在军事基地。 半小时后，收到消息的帝国访问团全员在卫兵的护送下，穿越两军对垒的铁路大桥，正式进入寇拉斯军控制区。 过桥的时候，小艾伯顿出于绅士的本能安排帕拉丁娜走在队伍末尾，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她可以第一时间逃回己方桥头堡。 “别忘了我也是一名军人，这种场面见得多了，没什么好怕的！”帕拉丁娜谢绝特殊照顾，昂首挺胸率先过桥，虽然穿着洁白的长裙，披着纱巾、戴着仕女帽，无所畏惧地气势却委实不像一位千金小姐，引来对面无数好奇且惊艳的目光。 停泊在大桥对面的银色飞艇引起帕拉丁娜的好奇，靠近仔细观察，与帝国空军配备的魔导飞艇做对比。外观相差不大，但是远东人的飞艇尺寸较小，只相当于帝国军用飞艇一半，这一发现使小艾伯顿颇为骄傲，毕竟帝国空军的魔导飞艇全由韦恩斯坦家族控股的军工厂负责设计生产，在去年殖民地战争中初次应用于实战，取得令人满意的战绩。 帕拉丁娜本人对飞艇技术不甚了解，又想深入打探远东的飞艇情报，就怂恿小艾伯顿向“黎明号”的指挥官珍妮弗献殷勤，试图请那个有着健康地小麦色肌肤、年轻靓丽的女上校通融一下，破例允许他们进驾驶舱参观。 “真遗憾，韦恩斯坦先生，您是一位很会讨女人喜欢的绅士，可惜我不喜欢男人。”珍妮弗的视线由风度翩翩地帝国阔少身上移开，落到帕拉丁娜脸上，冲她抛出一个富有挑逗意味的媚眼，“如果这位漂亮姐姐愿意与我建立一段超越友谊的关系，倒是可以考虑请她来驾驶舱坐坐。” 帕拉丁娜对珍妮弗的眼神并不陌生，虽然往常这样看她的大多是男人，但是表达的用意并无太大区别。 “珍妮弗上校，你说话算数？” “等等！”小艾伯顿见帕拉丁娜跃跃欲试的样子，连忙把她拽开，没好气地数落学妹：“你别犯傻，那个女人对你没安好心！” 帕拉丁娜满不在乎地白了他一眼，“你紧张什么，她还能把我怎么样啊？” 小艾伯顿无奈地拍拍额头，“她想跟你建立‘超越友谊的亲密关系’，这还不够直白？” “反正只是逢场作戏，对方又不是男人，终归不是我吃亏。”帕拉丁娜看不惯他的大惊小怪，古怪的笑了笑，“布列塔妮那个疯子我都不怕，还怕她？” 小艾伯顿连忙竖起食指“嘘”了一声，以眼神哀求她别再说下去，免得家丑外扬。 在珍妮弗的严防死守下，帕拉丁娜窥探飞艇机密的企图最终没能得逞，带着遗憾走下舷梯，真正踏上远东大地。 鲁道夫对帝国访问团很重视，不仅亲自在慈爱宫设下晚宴为来访者接风洗尘，还叮嘱罗兰去机场迎接。 罗兰提前一天拿到访客名单，发现领队是福格尔家族的当代家主，就把安东尼叫上同去迎接。 “没想到帕拉丁娜也会来，等一下你注意观察，访客中最漂亮的姑娘就是我们的‘骑士公主’，帝国第一美少女！”等候飞艇降落的空闲，安东尼用尽他的诗才，喋喋不休吹嘘帕拉丁娜有多么美貌高贵。 “拜托，有没有那么夸张？别的先不说，她比我还年长两岁，二十四岁的大姐算哪门子‘美少女’！”罗兰颇不以为然。上次在奥列维堡城外远远的看了帕拉丁娜一眼，是美女不假，可是那炫酷霸道的气势明明很“女王”，完全不“少女”好么！ “等你见到帕拉丁娜本人就不敢这么说了，”安东尼信心十足地预言，“根据我的观察，任何男人在她面前都无法保持淡定，我不认为你会成为第一个例外。” “真的吗？”罗兰被他激起斗志，“那我们不妨打个赌，如果我输了，就……授权‘路易纱夫人’撰写一篇新闻稿，如实报道我与帕拉丁娜殿下见面时被她迷得神魂颠倒的窘态怎么样？” 第1618章帝国来客Ⅳ “哈哈！这是你自找的，输了以后可别反悔！”安东尼打了个响指，当即信心满满地接下罗兰提出的赌约。 这时空中光线转暗，“黎明号”飞艇钻出云团缓缓降落下来。 安东尼给罗兰使了个眼色，整理了一下发型，大步走向停机坪。 罗兰跟了上去，远远看见飞艇敞开舱门，一位身着洁白长裙的窈窕女郎率先走下舷梯。恰巧起了风，吹飞女郎的帽子，柔顺的长发如同浅金色瀑布倾泻而下。 正如罗兰的第一印像，帕拉丁娜修长挺拔的腰身，足以撑起军装的宽肩膀，富有雕塑感的高挺鼻梁和线条清晰的面部轮廓，为她的美奠定了雍容大气的基调。然而这突如其来的一阵风改变了她的气质，秀丽恬静的面庞定格在惊讶的刹那，原本深邃沉稳的蓝眼睛流露出些许慌张，视线本能地追寻帽子下落。这一幕在光与影的巧妙烘托下仿佛一幅精心构图的油画，呈现出十足的“少女感”。罗兰惊艳之余也意识到，帕拉丁娜这样强势的女人，只有遭遇意外的刹那才会失去镇定，显得像个柔弱无助的小姑娘。 短暂的怔忡过后，罗兰弯腰拾起被风吹得滚到脚下的仕女帽，迎上前去递给帕拉丁娜，顺势搀扶她走下舷梯。 安东尼在他身后吹了声口哨，虽然心有不甘，却不得不钦佩罗兰的定力，见到帕拉丁娜这样的绝色佳人还能保持沉着，举止得体应对裕如。 然而运气就像十月的天气，变化来得毫无征兆，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帮女士提行李箱的小艾伯顿第二个走下舷梯，朝罗兰和帕拉丁娜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惊讶于往常只会出现在舞台上的老套剧情——英俊的王子与美丽的公主浪漫邂逅——竟然会在自己眼前活生生的上演。 帕拉丁娜重新戴上罗兰递来的帽子，迅速调整心态，微笑道谢过后转身从小艾伯顿手中接过自己的行李箱。就在这时，仿佛某个未知的按键被启动，帕拉丁娜陡然感到行李箱剧烈晃动，似乎要挣脱她的掌握飞向罗兰那边。与此同时，罗兰也觉察到自己身旁涌现魔力波动，佩剑杜兰达尔嗡嗡震颤，受到神秘引力的牵引试图自行脱离剑鞘、飞向帕拉丁娜。 罗兰唯恐误伤帕拉丁娜，匆忙按住剑柄。突如其来的魔力共鸣使两个人都陷入手足无措的境地，而杜兰达尔与帕拉丁娜行李箱中那支军号相互吸引的力道出奇强劲，迫使他们踉跄前冲，不由自主地撞向彼此。 紧急关头罗兰猛然想起当初在奥列维堡城门外初见帕拉丁娜时也曾发生过同样的异状，连忙将佩剑收回蛇夫座黄道圣石，神秘引力立刻消失。罗兰勉强止住脚步，正在与引力对抗的帕拉丁娜却猝不及防被闪了一下，惊呼声中向后跌倒。 罗兰不假思索前冲一步，及时抓住帕拉丁娜左臂，保护她免于当众摔个四脚朝天。然而忙中出错，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公主殿下胸侧，刹那间，那浑圆饱满、弹力十足的触感如同一颗呼啸的子弹深深贯入他的脑海，自动生成无法磨灭的印象。 安东尼和小艾伯顿看到这极富舞台感的一幕，不约而同吹起了口哨，相互使眼色，笑容意味深长。 “不好意思，让您受惊了。”罗兰顾不得理睬那两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家伙，搀扶帕拉丁娜起身，不动声色的缩回那只无意间冒犯了佳人的手。 帕拉丁娜高高隆起的胸部剧烈起伏，视线随着罗兰右手移动，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不过当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时神色既然恢复如常，温婉一笑，落落大方地表示没关系，纯属意外。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生物！！ 罗兰暗自抹了把冷汗。若非自己身怀系统，及时侦测到帕拉丁娜的态度由中立转为敌意，还真被她柔和的笑容欺骗，以为她不介意刚才发生的小小意外。现在看来这个女人很擅长伪装，表面笑盈盈，心里指不定气得咬牙切齿，正在琢磨找机会报复呢。 此刻帕拉丁娜在罗兰眼中已经变成一颗“定时炸弹”，与她近距离接触纯属找死，勉强歉然一笑，假借与其他访客寒暄与她拉远距离。安东尼正在装孝顺儿子，围着老福格尔嘘寒问暖，见罗兰走过来，连忙向他介绍自家老爸，过后又介绍小艾伯顿与他结识。 罗兰对亚珊帝国的两大商业家族闻名已久，加上安东尼居中引荐，很快与老福格尔、小艾伯顿熟络起来，邀请两人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路上交谈的话题集中在大家都感兴趣的工商金融领域，聊得很投机，彼此都留下不错的第一印象。 帕拉丁娜接受安东尼的邀请，与他同乘另一辆马车。刚一坐下，安东尼就满脸仰慕地看着她，眼中闪着小星星。 帕拉丁娜好气又好笑，红着俏脸冲他晃晃拳头：“刚才只是一个意外，我已经很丢脸了……如果你管不住自己那张破嘴，妄图说些挖苦我的话，那就别怪我动粗！” “我的公主殿下，您想到哪儿去了？我是在崇拜你啊——崇拜！”安东尼像只兴奋的猴子在车厢里上蹿下跳，“实话告诉你，这是我第一次目睹罗兰在女人面前失去冷静，竟然像头发情的公牛向你扑过去，足见你的魅力有多大，连他这个惯于在美女间周旋的花丛老手都把持不住，真让我大开眼界啊！” 帕拉丁娜有点不好意思，想申明罗兰的失态不是被自己迷住，而是由于某种神秘的魔力共鸣，可是虚荣心促使她宁愿将错就错，微微垂下眼帘，掌背遮唇含笑不语。 “帕拉丁娜，你刚一踏上远东地界就狠狠挫败罗兰的嚣张气焰，堪称为国争光啊！” 安东尼夸张地吹捧使帕拉丁娜既沾沾自喜又有点难为情，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少拍几句马屁你会死啊？对了，刚才你说什么来着，罗兰·寇拉斯是花丛老手？莫非他真像传说中那样风流好色，喜欢到处拈花惹草？” 第1619章舞会上的暗战Ⅰ “如何评价罗兰的风流事迹？那要看按照什么样的标准，以我们帝国贵族公子哥的标准来看，其实罗兰算不得好色，绯闻情人两只手就数的完，这点可怜的战绩在帝国社交场上根本排不上号！”安东尼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坏笑，“不过话说回来，罗兰这家伙不看重情人的数量却很在意质量，他的情人有一个算一个，无论容貌、身材、性格、出身、气质、能力都是超一流的水平，这一点不得不服！” 帕拉丁娜专注倾听，眼神微微闪烁。 “根据我对罗兰的了解，帕拉丁娜，你在远东期间要多加小心。”安东尼一脸严肃地提出警告。 “小心什么？”帕拉丁娜反问。 “难道你还没觉察到？像你这样几近完美的女性正是罗兰钟爱的类型，他一定会向你发起猛烈攻势，如果你不幸在情场上落败，那就等于堂堂帝国败给昔日属地，岂不是尊严扫地！”安东尼一本正经地强调。 帕拉丁娜红唇微张，先是惊讶于安东尼竟然能够如此义正辞严的胡说八道，随即噗嗤笑出声来。 “你可以闭嘴了安东尼，我想静静。” 帕拉丁娜扭头望向车窗外，后领口露出一截颈项，在昏暗的车厢中泛起柔光，显得格外白皙修长。窗外已是暮色四合的黄昏时分，马车沿着整洁宽阔的街道平缓行进，街道两侧的店铺人流涌动，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在帕拉丁娜眼前快速略过，汇聚成一个朴素的印象。帕拉丁娜惊讶地发现这座被叛党占据的城市竟有一种宁和安乐的气氛，人们脸上多见笑容少有焦虑，与圣城的情景大相径庭。 为何叛党残酷统治下的城市竟会如此繁荣？为何这里的居民在失去帝国庇护并且受到叛军压迫之后仍然能够安居乐业，甚至从街头行人整洁的衣着来看，市民阶层还普遍过得不错？ 帕拉丁娜不仅怀疑这只是叛党政府为欺骗访问团特地营造出的假象，街头那些体面的行人都是叛党家人伪装，城里的乞丐、流氓和反抗者全被掌权者秘密关押起来，为得是掩盖叛党不得民心、执政根基脆弱的真相？ 帕拉丁娜挑了挑眉梢，为自己大有可能洞彻阴谋暗自兴奋。怀着侦破真相的使命感，她主动与安东尼·福格尔攀谈起来，试图从他口中探寻线索。结果却令她大失所望，安东尼这个人看似精明实则蠢笨，竟然被叛党蒙骗，完全没有觉察到城中的异常，难道他这两年在远东是白混了？说出来的话与远东官方报纸的宣传口径是一个腔调。 帕拉丁娜为安东尼不知不觉中被叛党“洗脑”暗自痛惜。既然无法从他这里找到线索，帕拉丁娜很自然地想到那位在叛党集团中占据重要地位的远东王子，或许可以从此人身上找到突破口。 如此想着，帕拉丁娜唇角微微上扬，眼中涌现斗志，是时候为国争光了！ 马车在慈爱宫门前广场停下，罗兰陪同老福格尔、小艾伯顿、帕拉丁娜等帝国来宾步入宴会大厅。鲁道夫在内阁群臣的簇拥下起立迎接，给足了访客面子。 公式化的欢迎致辞过后，宾主举杯共饮，鸡尾酒会正式开始。 罗兰陪同父亲在会场中穿梭，一一介绍来宾，老福格尔和小艾伯顿自然是着重介绍的对象。轮到帕拉丁娜的时候，罗兰还没开口，公主殿下抢先一步，落落大方地自报家门。 “晚上好，寇拉斯先生，西格蒙特·汉森伯格是我父亲，您对他还有印象吧？” 鲁道夫肃然起敬：“元帅阁下是我的老上司，也是我在军校时的导师，这些年来我始终不敢忘怀他的教诲。” 帕拉丁娜举起酒杯：“我替父亲敬您，他还让我转告您几句话……”靠近鲁道夫，在他耳畔轻声道出西格蒙特的问候。 罗兰竖起耳朵也听不清帕拉丁娜在说什么，只看到父亲的脸色瞬息万变，显然情绪复杂。正诧异时鲁道夫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交代：“你替我好好招待帕拉丁娜殿下，其实你们也算老朋友了，二十二年前就曾见过面。” “二十二年前？”罗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时候我才多大？” “不到一岁，还是个只会哭鼻子的小婴儿。”帕拉丁娜似笑非笑，深深看了他一眼，“从某种角度来讲，小时候的你比现在可爱。” “你好像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她的眼神使罗兰感到威胁，这是猫咪即将扑向老鼠时的眼神。 “或许吧，毕竟我比你大两岁，对小时候的事多少还有些印象。”帕拉丁娜抿了抿红润的薄唇，深邃迷人的蓝眼睛仿佛要把他的灵魂吸走，“我在路上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故事，无意中解开一个疑惑。” “什么疑惑？”罗兰按捺不住好奇追问。 “二十二年前你曾被寄养在我家一段时间，或许是因为不适应离开母亲的怀抱，你总是不停的哭闹，为了安抚你，我把最喜欢的玩具娃娃让给你玩，可还是无法使你停止哭啼，这曾令我感到沮丧和费解。” “这只能说明你喜欢的玩具不一定合乎我的心意。” “我最喜欢的娃娃是高举宝剑的骑士造型，用来安抚你效果不佳，可惜我当时还不够了解你，否则我会给你一个打扮成小公主模样的布娃娃。” 帕拉丁娜笑着冲罗兰眨眨眼睛，一甩裙裾转身走开。 罗兰愣了一下才回过味来，原来帕拉丁娜是在挖苦他从小就是个好色之徒……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莫名其妙的被帕拉丁娜戏弄，罗兰简直哭笑不得。抬头望向公主殿下，她正横穿宴会大厅朝露台那边走去。当她从那些给她闪出一条道来的人们中间穿过时，脸上保持着和颜悦色的微笑，镶着钻石花边的白色晚礼裙更显雍容华贵，按照帝国宫廷流行款式盘成的发髻强调了公主殿下天鹅般修长的颈项，神采奕奕的脸庞美得仿佛在发光。 第1620章舞会上的暗战Ⅱ 帕拉丁娜昂首挺胸，款款穿过人群，神态从容落落大方，仿佛要把欣赏自己高挑的身段、丰腴的胸围以及那一抹玉润珠泽的裸背的权利慷慨地赐给周围的人们。 “多美的人啊！” “动人极了！” 宴会大厅中的人们以最朴素也是最贴切的语言竞相赞美盛装出场的帝国公主，而当帕拉丁娜带着醉人的香风从他们身边走过。男士们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仿佛自惭形秽。 帕拉丁娜走到露天跟前，驻足回头，目光穿越人群与罗兰对视，唇角浮现妩媚的笑意，随即转身登上露台，凭栏眺望街头万家灯火，孤单的身影似在发出无言的邀请。 “鬼丫头，分明是在勾引我啊！”罗兰狠狠揉了下鼻子，克制内心的冲动，毅然转身远离那危险的诱惑。 宴会过后照例是舞会，乐队奏起圆舞曲，男男女女在大厅中结对翩然起舞。帕拉丁娜在露台上等候许久也不见罗兰过来，自信渐渐被焦虑取代。听见大厅中舞曲响起，心知不能继续在这里傻等，勉强压下挫败感，返回大厅寻觅罗兰的身影，脸上依旧保持着亲切的笑容。 “瞧那边，她又回来找你了。”一身盛装的柳德米拉正挽着男友在舞池中徜徉，然而她的心思没有完全放在跳舞上，时不时偷瞄帕拉丁娜，警惕她的一举一动。这个女人使她感受到了威胁，好在类似的场面她早已见惯，应对情敌的经验足够丰富，另一方面她也相信罗兰能够妥善处理这类社交场上司空见惯的艳遇。 此时罗兰确信帕拉丁娜已经把自己列为“狩猎”目标，揽住女友修长的腰肢，在她耳畔悄声诉苦：“那个女人没安好心，米拉，你得保护我，不要让我落入她的魔爪。” 柳德米拉花了好大力气才强忍下捧腹大笑的冲动，狠狠白了他一眼，半真半假的吃起醋来。 “还不都是你自己惹得祸？之前在机场刚见面时你就把持不住，当众向那位公主殿下扑过去，现在还好意思装可怜，也不嫌害臊！” “那都是误会，米拉你听我说……”一支舞曲结束，罗兰挽着柳德米拉回到舞池边歇息，正要向她解释魔力共鸣的事，帕拉丁娜不失时机的款款走来，神态看起来还是那么和颜悦色，被她紧盯的罗兰却感到呼吸艰难，若有实质的侵略感使罗兰意识到一头美丽而危险的猛兽正向自己迫近。 “晚上好，柳德米拉小姐，很高兴认识您，可以荣幸地请你喝一杯吗？” “是我的荣幸才对，尊敬的帕拉丁娜殿下。” 帕拉丁娜与柳德米拉碰杯过后浅尝辄止，仰望对面那位至少比她高出一头的俏丽女郎，笑容里带着忸怩。 “我想请罗兰跳支舞，您不会介意吧？” “事实上我会羡慕他的好运气，祝你们跳得开心。”柳德米拉冲罗兰心照不宣的笑笑，“好好把握机会，为国争光的时候到了啊！” “这算什么为国争光。”罗兰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硬着头皮握住帕拉丁娜递来的纤手，挽着这位帝国第一美人步入舞池。 舞曲再次奏响，烛光仿佛暗下来，整个世界变成一个大漩涡，衣香鬓影使人情不自禁陷入迷醉。罗兰拥着怀中的公主殿下，丰腴柔嫩的肌肤触感唤醒了他的回忆，不由心跳加快。低头对视的刹那，帕拉丁娜忽然唇角上扬，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公主殿下恶作剧的笑容使罗兰猛然警醒，紧接着就感到脚掌剧痛。低头一看，帕拉丁娜的高跟鞋正泰然自若的踩在他的脚面上。 “不好意思，我跳得不好，你不要紧吧？”帕拉丁娜佯装踏错了舞步，嘴上道歉，脚下却在发力旋转鞋跟。 “勉强还撑得住，希望撑到你消气时这只脚还保得住。”罗兰忍痛开了个玩笑。 帕拉丁娜忍俊不禁，抬手遮唇的同时移开左脚。 罗兰如释重负，趁着舞曲中止一瘸一拐的退回场边。 帕拉丁娜发觉柳德米拉正满脸关切地朝这边张望，连忙拉住罗兰的手，穿越人群走进僻静的露台。 “对不起，刚才玩笑开得过了火，不要生我的气好吗？”帕拉丁娜面露歉意。 罗兰摇摇头，正要表示没关系，帕拉丁娜出乎预料地提起裙裾在他面前蹲了下去，指尖轻抚被踩肿的脚背，放射出柔和的光芒。 罗兰立刻感到一股暖流自她指尖注入自己伤处，肿痛随即消除。他当然知道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治疗神术，然而帝国公主屈膝半跪在他脚下，纤纤玉指抚摸脚面时温柔得近乎虔诚的神态，却使他深受震撼。 他实在难以想象，刚刚还是那么富有侵略性、乐于制造痛苦、宛如雌兽的公主殿下，转眼间就变成慈悲的圣母，到底哪一种性格才是她的真面目。 “谢谢，已经不疼了。”罗兰搀扶她起来，免得被人看到这一幕大惊小怪，“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向你解释。” “是不是关于我们之间自发产生的那股神秘引力？”帕拉丁娜心有灵犀。 “我很想声称那是命运指引我们相会，是缘分的征兆……”罗兰拖长音调。 帕拉丁娜脸颊红红的，忍着羞笑一言不发，眼眸宛如美丽无暇的蓝宝石，似乎要以这纯净的眼神为武器对抗罗兰的轻佻。 “好吧，事实上并非如此。”罗兰主动认输，换上严肃的表情，“是我的佩剑发生魔力共鸣，由此产生神秘引力，我猜你身边也应该有某样东西发生了相似的共鸣。” “我的‘天使号角’也有同样的感应，看来问题就出在这里。”帕拉丁娜恍然道。 “你说的是……天使号角？”罗兰心头一颤，想起杜兰达尔还有最后一道封印尚未解开，解封的必要条件之一即为获得“天使号角”。 “是父亲给我的传奇军号，在战场上很有用，然而我可不想在舞会上吹奏军乐，那岂不是很煞风景？”帕拉丁娜笑的有点儿调皮，“可不可以让我欣赏一下你的佩剑？” 第1621章神性生命Ⅰ 罗兰当然不会拒绝公主殿下的请求，大方的解下佩剑递给她，顺势提出想看一看她的“天使号角”。 帕拉丁娜佯装没有听见他的对等请求，抽出一截雪亮剑锋出神端详，不由轻声赞叹：“好一口宝剑！与‘巴尔蒙克’相比也不逊色。” “摩羯座”黄道神器“圣剑”巴尔蒙克的大名罗兰当然有所耳闻，那是帕拉丁娜的父亲、帝国元帅西格蒙特亲王的仪仗剑，亚珊帝国汉森伯格皇室拥有的两件黄道神器之一，堪称镇国之宝，然而他更在意的还是“天使号角”。 帕拉丁娜收剑入鞘，将杜兰达尔还给罗兰，发觉他正眼巴巴瞅着自己，十足的可怜相，不由捂嘴偷笑。 “帕拉丁娜，那个‘天使号角’……”罗兰做出僵硬地暗示。 “‘天使号角’能够与你的剑发生共鸣，可见两者存在某种渊源……”帕拉丁娜沉吟一声，“我不知道这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但是直觉告诉我，天使号角对你很重要。” 罗兰惊讶于她的聪慧，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点头承认她的猜测。 “既然我猜中了，事情就变得有趣了。”帕拉丁娜双手交叉背在身后，上身微微前倾，前额几乎碰到罗兰嘴唇，两人距离近得心跳可闻，似笑非笑的表情使罗兰一阵头皮发麻。 “我可以把‘天使号角’借给你，但是有个条件，你必须在一对一的公开比武中击败我！” 听了帕拉丁娜开出的条件，罗兰反而松了口气。这个条件不算苛刻，有着“骑士公主”美誉的帕拉丁娜向他提出比武，乍听起来出乎意料，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一定要公开比武吗？”罗兰觉得这只是她和帕拉丁娜两人之间的事，没必要闹得满城风雨。 “按照帝国的骑士比武规则，至少要有两个见证人，否则输了的一方耍赖不承认怎么办？”帕拉丁娜唇角浮现带有挑衅意味的笑容，“如果你怕输不起，可以拒绝我的挑战。” “没什么好怕的，就照你说的公开比武，我们各自请一位见证人！” 罗兰早已借助“命运之瞳”查看过帕拉丁娜的职业等级和装备情况，自知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是换个角度想，帕拉丁娜对他的底细所知更少，同样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比武时间定在明天九点钟，地点你来选。”帕拉丁娜提议。 “没问题，届时我会带上见证人去找你，然后咱们去一个不受干扰的地方打个痛快。”罗兰想起“龙宫指环”，“次元杀场”是一个适合比武的好场所。 “行啊，就这么定了，明天见。”留下一个自信地微笑，帕拉丁娜转身离开露台。 罗兰也不想在舞会上浪费时间，提前退场回到家中。趁今晚还有一点儿空闲，他要为迎战帕拉丁娜做好充分的准备。 …… 直接传送回自己的卧室，罗兰看了一眼座钟，时针即将指向子夜12点整，留给他备战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罗兰简单洗漱了一下，坐在床上完成晚间祈祷功课，顺利进入心无外物的冥想状态。首先调出系统面板，查看一下自己的潜能储量，据此制定备战方案。 经过一整年的积累，潜能池的存量已经达到37度，足够提升一个职业等级。罗兰没有迟疑，直接献祭30度潜能，将进阶职业“神之手”的等级提升到5级。 随着潜能一丝丝燃烧，他的身体也发生明显变化，从头到脚的肌肉、血管、骨骼都在贪婪的吮吸潜能转化而成的神力，疯狂进化！ 人类的肉身是一具承载灵魂的容器，其最大特点是精密且脆弱。从社会群体的视角观察人类，你会发现随着营养摄入的增加，生活方式的优化，一个国家或地区的居民平均寿命可以在短短一代人（三十年）的期限内发生飞跃性的进步，直接翻倍都不稀奇。但是就人类个体而言，按照正常的生物进化规律，人体演变出新的机能、淘汰不合时宜的旧有特性乃至改良效率低下的生理器官，需要无数代人的共同努力，耗费的时间数以万年，所以从某种角度而言，一个人完善自身远比推动人类共同进步要付出更多努力。 社会群体的进步往往具有突破性飞跃，从战乱到和平，从疫病肆虐导致十室九空的人间惨剧，到国民保健计划提供的免费疫苗彻底消灭上述疫情，走完地狱到天堂的阶梯可能只需要科学家的一个灵感火花加政府的大力支持，然而全凭人类个体进化出抵抗疫病的体魄，付出的时间与代价将大到无法估量。 身为出生在二十一世纪文明国家的地球人，罗兰早已深刻体会到人与人之间的生理差距其实很小，短跑世界冠军的百米冲刺速度也不可能比普通高中的生快一倍，人类作为群体是多么睿智伟大，作为个体又是多么的平庸脆弱，假使拒绝同类帮助，绝大多数人根本无法在社会上生存，遑论有所成就。然而在瓦雷斯世界，在这个存在神祇、魔法与超凡力量的世界，同种生物个体之间的差异则大到地球人无法想象的地步，传奇施法者仅凭一己之力便可轻易摧毁一座城市，屠杀数以千计平民。在这样一个极端强调个人力量的世界，他不得不入乡随俗，通过修行实现个人的“进化”。 “神之手”提升到第5级，罗兰体内蕴含的命运神力已经消化过半，作为跨过凡物与神性分界线的标志，他的肉体在潜能的滋养下获得突破性进化。 “神性生命”带来的进化是全方位的。罗兰双眸紧闭，心灵力量悄然辐射出去，如同无形的蛛丝探测周围的情况。他能借助“心灵蛛丝”回馈的震颤感应到自己卧室中的各种摆设，并且于脑海中自动生成三维图像，心灵感应轻而易举穿过墙壁的阻碍，向更远处延伸。夜幕笼罩的庭院映入脑海，一草一木都是那样清晰。 第1622章神性生命Ⅱ 无形的心灵蛛丝继续向外扩散，罗兰觉察到远处房间中沉睡的人们，继而感应到宫墙外空旷的街道，乃至微凉的夜风拂过路面，数片落叶随之飞起…… 罗兰将心灵感应催发至极限，直到无法生成清晰的景象。默默计算过后，他确认自己的盲视距离大约为500码，超过这个距离的景象就变得模糊，但是心灵之线依旧可以向更远处辐射，感受到生命信号并且与之进行心灵交流，直到1000码半径，心灵感应就无法走的更远了。 随着感受力变得更为敏锐，罗兰也觉察到自己的生理机能大幅进化。人体的生理活动究其本质而言都可以归入“算法”的行列。正如血压计可以测试出一个人的血压指标，进而判断健康程度，进化到了一定阶段，人体的种种生理活动都可以得出数据化的指标，而各种指标综合起来即可归纳出生命力总体指标。 “神性生命”使罗兰的所有生理机能指标达到几近完美的境界，与升级前相比，他对伤害的承受力几乎翻了一倍，哪怕心脏被捅穿也可以坚持生存很长一段时间。这样变态的体魄还能否算是“凡人”？或许说是半人半神更恰当。 为了更直观的衡量自身变化，罗兰打开系统面板查看六大属性。 与此同时，一则系统提示跳了出来。 ——生命层次提升至“准神”境界！获得“盲视”500码，“心灵感应”1000码，全属性+2！ 当前属性为：力量32，敏捷16，体质30，智力16，感知20，魅力54。 罗兰不由兴奋的吹了声口哨，“全属性+2，这升级奖励还真实惠！” 现在罗兰的职业总等级达到15，除了升级奖励，还可以学习8环神术。搓了搓手，他怀着期待的心情翻开神术列表，一大片闪耀金光的法术符文由新生的页面上浮现出来。 罗兰简单浏览了一遍，命运女士为他提供的8环神术列表相当宽泛，其中包括很多实用又强力的神术。比如针对施法者的大杀器“反魔场”，还有4环次元锚的升级版“次元锁”，可以将指定区域封印起来，完全阻断任何传送法术。 “群体治疗致命伤”、“群体复原术”、“群体防死结界”和“群体驱散术”是各自低阶版本的强化版，针对的施法目标由单体变成复数，显然更为实用。 “圣洁灵光”、“高等异界盟誓”和“高等法术免疫”也都是对应低阶法术的升级版，“圣洁灵光”在保留“反制邪恶”全部功能的基础上增添了法术抗力，并且在遭受攻击的刹那自动释放出强烈的光辉，能够闪瞎敌对生物的狗眼；“高等异界盟誓”的作用是邀请异界生物来到施法者所在的位面，并且通过谈判与之缔结契约，支付报酬雇佣对方替自己服务，其特点是契约生物最高可以达到18级，这就意味着绝大多数天使、恶魔、魔鬼乃至巨龙都在呼唤的列表之内，而罗兰超高的魅力属性在谈判过程中可以发挥巨大优势，压低报酬价格，甚至说服对方——尤其异性生物——免费为自己服务。“高等法术免疫”好比注射疫苗，可以是受术者短时间对某一特定法术产生抗体，最高可以免疫8级法术，在了解敌方擅长某种强力法术的情况下提前拍上一发，战斗时能够收到奇效。 下一个引起罗兰注意的8环法术是“感知位置”，名字很朴素，作用却堪称逆天！除非受到心灵屏障或者神力直接干扰，这个法术可以使施法者了解任何目标的确切位置，哪怕跨越位面亦可精确到对方所在的世界、大陆、国家、社区乃至居住地点，简直是查户口和寻找失物的神器！当然，这个法术也不是万能的，想寻找一个目标，必须见过对方或者曾与之有过接触。 “亡者面纱”是另一个非常有趣的神术，其效果简单来说就是使受术者在短时间内完美cos不死生物。法术生效期间，受术者将获得不死生物特性，免疫心智影响与体质类伤害，不需要呼吸饮食和睡眠；能被治疗类法术伤害，同时还能被负能量法术治疗。掌握这个神术，对抗那些擅长死灵学派法术的对手时便可立于不败之地，罗兰很自然地想到了“奈落教团”，万一哪天跟这个邪教组织翻脸，“亡者面纱”将派上大用场。 8环神术列表包括不少具有杀伤性的法术，罗兰简单归纳了一下，其中三个法术最具代表性。 首先是8环“地震术”，效果刚正朴实，施法后可以制造一场局部地震，拆房毁屋、破坏要塞的大杀器。 下一个是“火焰风暴”，传奇以下最实用的火系法术，挥手之间创造一片火海，威力强大，覆盖范围广，而且还自带“法术塑型”特效，施法者可以随心所欲分割火海，避免烧伤盟友。 最后一个是“闪洪术”。这个法术与“地震术”相似，也是通过神力制造局部天灾，只不过造成的是洪水而非地震。施法只需要短暂的数秒，造成的破坏却相当恐怖，瞬间爆发的大洪水如同江河决堤，惊涛骇浪捣毁泄洪路径上的一切建筑，淹没所有生灵。当法术完成，总计超过100000立方尺的积水充满受灾区域，如果当地没有妥善的排水渠道，那么积水将形成一个人工湖。 三种8环攻击神术，涵盖了地震、大火和洪水三种天灾，对应不同的战术需要，罗兰对此很满意。 完成了法术准备，窗外已经初现晓色。罗兰全无睡意，想到明天自己将面对帕拉丁娜的挑战，不免有些紧张。“骑士公主”可不是好惹的，歌罗法曾对他亲口承认，真打起来自己不是帕拉丁娜的对手。罗兰相信歌罗法这话不是谦虚，毕竟帕拉丁娜是10级培罗牧师兼8级惩戒骑士，既拥有骑士职业的格斗技巧，同时还能娴熟的施展9环神术。 第1623章念控法球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罗兰估计帕拉丁娜的实力与北海湾的海精灵女王柳博芙·扬波、暮光谷地的红龙将军安德莉亚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但是考虑到帕拉丁娜身怀神器斗篷外加至少两件传奇武器，综合实力恐怕还要胜过柳博芙和安德莉亚。这样计算下来，罗兰在升级之后也没有稳操胜券的把握。 如何才能进一步提升自己的胜率？ 罗兰思索许久，决定趁现在还有一些空闲时间，去一趟银空，请艾尔塔兰为自己施展“心灵手术”，移植8阶心灵异能“念控法球”。 “念控法球”又叫“灵动法球”，是“欧图力克弹力法球”的高级版，可以创造出一个透明的念动力护罩，用于保护自身或者囚禁敌人。“念控法球”相比“弹力法球”有一个优势，就是施法者可以凭借心灵感应遥控法球移动，相当于随身带了一个防护罩。通常的物理和魔法攻击都无法破坏这个罩子，而罗兰则能躲在防护罩内，配合“异能越障”打击防护罩外的对手，堪称攻防一体的完美战术。 罗兰现在的等级刚好可以移植“念控法球”，可惜还要为移植这个异能向艾尔塔兰支付“心灵手术”的费用——8度潜能。 罗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潜能池，升级过后只剩7度潜能，不够支付移植费用怎么办……沉吟片刻，他自储物袋中取出“亵渎之星”，决定将不久前窃取自“迷诱魔”的“祈愿术”用掉。9环祈愿术可以转化为9度潜能，算上现有的7度潜能，支付移植“念控法球”的费用过后还能剩下8度潜能留作储备。 …… 罗兰的银空之行很顺利。艾尔塔兰爽快地满足了他的请求，施展“心灵手术”成功为他植入8阶心灵异能“念控法球”。罗兰顺带视察了一下自己的产业，设在银空的寇拉斯堡大学“心灵分院”已经正式开张，人口普查过后学院一下子涌入五百多名新生，院长艾尔塔兰忙得不可开交又乐在其中。学生太多，她一个人难以管理，就把“创形者”尤金抓来当副院长兼教授，当初从噩梦都市阿克伦迁徙过来的第一批学生如今学有所成，也被艾尔塔兰充分调动起来担任助教，其中杰西卡的职业等级最高，已经是3级心灵学者，最得艾尔塔兰宠爱，小小年纪被破格提拔为讲师，后来的入学者尽管大多比她年长，却不得不恭敬的称呼这小丫头“杰西卡老师”。 银空的星质工厂昼夜开工，“传奇环形传送门”满负荷运转，持续将星质原料输送到卡隆工业区。然而星质产能和传输量终会达到瓶颈，从长期来看，很难满足远东工业和科研领域对星质日益增长的需求。 只要回想一下地球上每年消耗的天然橡胶和人造橡胶总量，罗兰不难想象出瓦雷斯世界对星质化工品的需求潜力有多么巨大，全靠银空供应绝非长久之计。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峻性，罗兰找到艾尔塔兰，询问她之前承诺发明的“星质自动抽取机”进展如何。 艾尔塔兰女士罕见的流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摸着脑袋忸怩辩解：“当初我把这个问题想的太简单了……自动抽取星质的异能已经创造出来，但是目前还无法时之恒定生效。” “你可是堂堂的古代神啊，居然这么不靠谱！”罗兰失望之余忍不住吐槽。 “那是因为我从前习惯于用神力解决问题，制造星质自动机在真神眼中不过是区区小事，如今却受限于凡人的境界，很多事情就变得复杂了啊！”银发萝莉委屈地辩解，“归根结底，技术障碍就在异能恒定上……” 就像魔法有“恒定术”，异能也有类似的操作，只不过两种恒定术都不怎么靠谱，只对极少数个例有效。艾尔塔兰正在尝试将“异能恒定术”推广到自动抽取星质这一全新的领域，但是目前还没有取得突破性进展。 罗兰听了她的诉苦，忽然触发联想。 “我听说有一门新型学科叫做‘魔导工程学’，可以绕过魔法恒定这一障碍创造魔导器，艾尔塔兰，这个思路对异能是否同样适用？” “施法和显能有相似之处，如果这门学说对魔法有效，那么按理说也能拓展到异能领域，至少具有值得借鉴之处。”艾尔塔兰给出乐观的评价。 罗兰露出笑容，摸着万年萝莉的头说：“你应该找妮基塔聊聊，她正在从事的研究对你的工作很有帮助。” 艾尔塔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凭什么让我去见一个小毛丫头？再说了，我现在无法离开银空你又不是不知道，让她来拜见我好了！” 罗兰知道她这个人很爱面子，动不动就摆架子，只好给妮基塔写封信，说明艾尔塔兰遇到的麻烦，请她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抽空来一趟银空，帮艾尔塔兰解决技术难题。艾尔塔兰性情高傲，妮基塔也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罗兰预料到两人相处时免不了争吵，只希望性格上的冲突不会妨碍她们合作研发“星质自动抽取装置”。 安排好银空的事务，罗兰传送回寇拉斯堡。卧室座钟的时针刚刚划过七点，罗兰一夜未眠依旧精力充沛。坐在床上完成早间祈祷，准备好比武时可能用到的神术。 刚刚吃过早饭，安东尼就找上门来。罗兰昨天与帕拉丁娜订下比武约定，双方各自需要带上一名见证人。安东尼就是他找来的见证人。 “罗兰，你真要跟帕拉丁娜比武？”安东尼似乎还无法接受这一事实，甚至怀疑他的企图，“帕拉丁娜被称为‘骑士公主’，是我们亚珊帝国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从追求这朵带刺玫瑰的目的出发，我不得不承认你向她提出比武是一手投其所好的妙棋，然而这同时也是一步险棋，如果你能战胜帕拉丁娜，赢得美人芳心自不必说，可你要是输了……恐怕会被帕拉丁娜嘲笑一辈子，永远失去追求她的机会，换做是我，绝不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第1624章王子与公主的对决Ⅰ “你分析的很好，但是毫无意义。”罗兰将咖啡一饮而尽，苦笑着告诉安东尼，“我并不打算追求你们那位‘骑士公主’，是她主动向我提出挑战，而我显然无法拒绝。” 安东尼满脸懵懂，“帕拉丁娜这是打得什么主意……我是越来越看不懂她了。” “女人的心思男人别猜，猜了也是白猜，我能做的只是争取在比武场上战胜帕拉丁娜，这场比武的胜负不仅关乎我个人的荣誉，也关系到寇拉斯王国的尊严。”罗兰看了看怀表，“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听他这么一说，安东尼意识到事态严重，心事重重地跟着罗兰上了马车。 马车穿过一条街道，在帝国访问团下榻的旅馆门外停下。罗兰透过车窗看到一条熟悉的倩影正由楼梯口下来，正是换上常服的帕拉丁娜，身后跟着小艾伯顿。 罗兰打开车窗挥手致意。帕拉丁娜转过身来浅浅一笑，蓝眼睛异常明亮。 罗兰招呼两人上车，随即吩咐车夫去寇拉斯堡大学。 “早安，帕拉丁娜，昨晚睡得好吗？” “一直想着你，睡得不太好。”公主殿下俏皮的眨眨眼睛。 “我说这大清早的你俩就撒起狗粮来了啊！？眉来眼去的还比什么武啊，趁着天气不错赶紧去郊游吧！”安东尼悻悻地叫嚷。 帕拉丁娜脸颊泛红，狠狠白了他一眼，“我是在想跟罗兰比武的事，你不要歪曲我的本意！” 安东尼嘿嘿怪笑，还想揶揄帕拉丁娜，罗兰却不想在比武之前就折损一名见证人，连忙岔开话题。 “韦恩斯坦先生，如果我没猜错，帕拉丁娜打算请你担任比武见证人？” “我是真不想接这份苦差，可惜逃不掉，等一下你俩打起来时注意分寸，可别顺手把我这个见证人干掉。” 小艾伯顿的外形颇像他的祖父，个头不高，身材偏瘦，看起来是标准的文弱书生，出身富贵之家却没有一丝架子，言谈举止使人感觉很舒服，或许这就是绅士修养的自然流露。 马车在大学门口停下，罗兰先下车，随即转身搀扶帕拉丁娜下来。帕拉丁娜柔声道谢，神态举止颇为淑女。路过的大学生纷纷向这双俊男美女投来好奇的目光，很自然地把他们看做一双情侣，任谁也想不到他们是来寻找决斗场地的对手。 罗兰在寇拉斯堡大学建立起以自己姓氏命名的实验室和图书馆，实验室涉及军工机密，不便请帝国来客参观，图书馆倒不妨事。 罗兰陪同三位异国友人沿着林荫小路在校园中散步，顺带介绍校内设施。小艾伯顿和帕拉丁娜听得暗自称奇，若非亲眼目睹，根本无法相信这所创建还不到半年的寇拉斯堡大学已经具备国际一流名校的气象，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与帝国中央大学并驾齐驱。 寇拉斯堡大学图书馆分为两个区域，一至三楼公共区域对外开放，四楼是罗兰的私人阅览室，收藏着他这些年来走南闯北搜集的珍贵文本，并不对外开放，且有魔法结界保护。 罗兰打开私人阅览室，邀请客人进门。帕拉丁娜站在洋溢书香的大厅中，环顾四周陈列整齐的书架，美丽的蓝眼睛流露迷茫。 “这种地方……真的适合决斗吗？” 小艾伯顿和安东尼也有相同的疑问，目光不约而同聚焦在罗兰脸上，期待他揭晓谜底。 “图书馆的确不适合比武，好在足够安静，我们可以在这里打开一道通往真正的比武场的大门。”罗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黑色指环，“帕拉丁娜，这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吧？” “这是……龙宫指环？！”帕拉丁娜一眼就认出那枚黑色指环，不由变了脸色，“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罗兰进门的时候就悄然施展“识破谎言”，借助这个4环神术观察帕拉丁娜，确认她的惊讶并非伪装，由此可见当初雇佣恶魔行刺菲利普的阴谋与她无关。 “这就说来话长了……”罗兰简单将龙宫指环的来历说了一下，随即激发魔力展开半位面。 “帕拉丁娜，现在我们就进入次元杀场，至于两位见证人，”罗兰望向安东尼和小艾伯顿，“需要我帮忙吗？” “区区小事，不必费心。”小艾伯顿潇洒地打了个响指，脚下升起传送光阵，将他本人连同身旁的安东尼一并笼罩起来。身为传奇大法师的嫡孙，小艾伯顿不到30岁就成功进阶大法师，施法能力没有愧对“韦恩斯坦”这个尊贵的姓氏。 魔法灵光转瞬既逝，图书馆中人去楼空。与此同时，与这栋建筑所处的坐标完全相同的地方悄然张开一个半位面。 重叠在同一位置的“次元杀场”，环境气氛皆与图书馆大相径庭。高耸入云的围墙圈起一座广场，黑曜石地板隐约可见血迹剑痕，气氛阴森肃杀。 “这里的打斗痕迹多是‘龙宫指环’原本的主人‘六臂蛇魔’寇娜留下的，不用在意，过段时间会自动消除。” 罗兰径自走到次元杀场中央，转身向帕拉丁娜以及两位比武见证人微微一笑：“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帕拉丁娜迅速在自己身上拍下数道防护神术，整个人气势大变样，向罗兰微微一鞠躬，正色道：“请赐教！” 罗兰不疾不徐地为自身加持各种增益神术，同时悄然开启命运之瞳观察帕拉丁娜。 进阶职业“神之手”提升到5级，罗兰的知觉进化到半人半神的层次，“命运之瞳”的侦查效果也同步提升，与半个月前在奥列维堡城门外初见帕拉丁娜时相比，现在他可以从对方身上看出更多细节。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帕拉丁娜那一身炫酷霸气的金色链甲“天界军团”。借助“命运之瞳”，罗兰确认这是一套+7传奇护甲，分量轻薄如同寻常布衣，具有坚固防御的同时还不会妨碍穿戴者的灵活性。除此之外，这套传奇链甲还恒定了两个很实用的法术——飞行术和反邪恶法阵。 第1625章王子与公主的对决Ⅱ 帕拉丁娜腰间系着一条镶嵌钻石的金色腰带，散发出与其奢华造型相称的强烈魔法灵光，映衬得腰肢更显修长窈窕。罗兰最初以为那是链甲的配件，仔细鉴定过后才惊讶地发觉腰带本身也是一件准传奇装备，附魔效果堪称简单粗暴——力量、体质、敏捷、智力、感知和魅力六大属性统统+6！ “真尼玛土豪！”罗兰禁不住暗自羡慕嫉妒恨。 接下来引起他注意的是帕拉丁娜穿在链甲外的那件斗篷，红色面料搭配凤尾造型的镶钻流苏，从头到脚流露出雍容华贵的气息。可惜这件名为“凤凰羽衣”的斗篷蕴含神力，阻碍“命运之瞳”深入探查，罗兰只能模糊地猜出斗篷上面附加了不止一个传奇法术，并且大幅度提升帕拉丁娜的元素抗力和全部类型的豁免检定。 帕拉丁娜完成法术准备之后亮出了她的武器，左手持有一面秘银锻造的+5浮空鸢盾，右手紧握一柄发光的钉头锤，带有尖刺的锤头以精金锻造，锤柄处为预防滑手而设计的颗粒状凸起，竟是一颗颗抛光闪耀的红宝石。 锤与剑是帝国骑士的标配武器，惩戒骑士团的军旗上面就绘有交叉摆放的钉头锤与长剑，本不稀奇，但是帕拉丁娜手中那柄钉头锤却使罗兰感受到莫名的威胁。“命运之瞳”的鉴定结果加强了他的不安，表面来看这是一柄“+4光能钉头锤”，但是鉴定还显示这柄钉头锤是培罗的圣物，隐含了某种唯有培罗圣职者才能触发的神秘力量。 此时罗兰和帕拉丁娜相距二十步，都已经做好出手准备，安东尼和小艾伯顿以眼神交流过后齐声宣布比武开始！ 帕拉丁娜率先做出反应，扬手抛出盾牌。宽大的鸢盾如同一只银光闪闪的大鸟脱离她的掌握，自动悬浮在空中，将女主人遮蔽起来，构成一道无懈可击的防线。 帕拉丁娜腾出左手握住圣徽，朱唇轻启咏唱出一串悠扬动人宛如歌声的祈文，地面伴随祈祷浮现传送光阵，一群天界生物的身影相继浮现出来，由模糊渐变清晰。 “天界召唤”是惩戒骑士的职业特长，帕拉丁娜尤擅此道。短短数秒过后，总计一头天界象、三头天界熊外加五只天界犬被她召唤到身旁。 先构筑防线，接着召唤帮手，最后集中优势兵力围攻对手——这是亚珊帝国“惩戒骑士”惯用的套路。 帕拉丁娜战术调度很有章法，堪称稳扎稳打的典范。然而在罗兰看来这套战术太过死板，他才不想按照帕拉丁娜的套路一板一眼跟她玩回合制攻防游戏，不等对方完成排兵布阵，直接激发“高等神圣超魔”配合“法术瞬发”，抬手轰出8环“闪洪术”！ 魔力高度浓缩于掌心，漆黑的次元空洞环绕罗兰右手迅速膨胀开来，打穿本地与水元素界的位面壁垒，将滚滚洪流引导出来，化作铺天盖地的浪涛轰向帕拉丁娜。 顷刻之间，次元杀场被洪流淹没。帕拉丁娜那张略显错愕的面庞消失在漩涡深处，而刚刚被她召唤过来的天界猛兽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洪水裹挟着狠狠撞向围绕次元杀场的墙壁，水流深处传来一连串隆隆闷响，夹杂着微弱的悲鸣，数道白光冲天而起，旋即没了动静。只是转瞬之间，帕拉丁娜召唤来的帮手尽数命丧洪流，魂归天界。 罗兰在施法结束的刹那就开启“神性飞行”腾空而起。凌空俯瞰，次元杀场已经被洪水淹没，形成一座人工湖。水面泛起两团浪花，安东尼和小艾伯顿相继飞了上来。 “一出手就是大招，罗兰这小子真够狠的！”安东尼惊魂未定。 “希望帕拉丁娜没事。”小艾伯顿也被罗兰这招打了个措手不及，浑身湿漉漉的悬空而立，关切的视线投向湖面，搜寻帕拉丁娜的身影。 水面泛起涟漪，一条倩影如同金色箭矢冲天而起。帕拉丁娜果然如同小艾伯顿期待的那样摆脱漩涡束缚，激发传奇链甲“天界军团”自带的“飞行术”腾空而起。 “等你好久了！”罗兰冷笑一声，瞳孔深处涌现点点银芒，展现心灵异能。 时间加速！ 湖面掀起的浪花凝固在空中，小艾伯顿与安东尼的表情也凝固在脸上，次元杀场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罗兰利用“时间加速”获得的空档从容激发“驱散亡灵”，借助“神力强效”临时提升施法等级，完成施法准备过后张口喷出无数猩红符文。 法术扩展，渎神之语！ 这些蕴含邪恶力量的符文仿佛来自炼狱深处的诅咒，化作喧嚣的旋风，又如同一群猩红的毒蜂，呼啸着飞向帕拉丁娜。 按照罗兰的预想，时间将在“渎神之语”淹没帕拉丁娜的刹那恢复正常流速，而帕拉丁娜在措手不及的境况下绝无可能躲过已经迫在眉睫的攻击。提前加持的“防死结界”可以使她免于被“渎神之语”秒杀，可惜她没有加持抵抗麻痹、虚弱和晕眩的法术，同时陷入这三种负面状态也就跟等死没什么区别了。 然而出乎罗兰预料的一幕发生了！ 当他展现心灵异能“时间加速”之初，帕拉丁娜也像小艾伯顿和安东尼那样陷入静止，可是这一状况仅仅在她身上维持了不到一秒，“凤凰羽衣”随即做出反应，迸发出一圈金色光辉，使帕拉丁娜同样进入“时间加速”状态，抢在“渎神之语”迫近自己之前完成一连串防御性施法！ 法术瞬发！ 法术扩展！ 沉默术！ 无形的“沉默结界”以帕拉丁娜自身为中点向四周迅速扩张，封印一切能够引发音波振动的行为！ “渎神之语”如同其名，是一种需要借助音波传递的法术。猩红符文撞上沉默结界，如同飞蛾扑火自行湮灭。 罗兰觉察到帕拉丁娜竟然能够免疫时停效果，惊讶之余不假思索向她猛冲过去。然而“神性飞行”带起的冲击波也被沉默结界消除，一头撞进隔绝粒子振动的寂静空间，罗兰飞行速度锐减，失控的身体迅速滑向地面。 第1626章王子与公主的对决Ⅲ “现在轮到你接受我的制裁了！” 战斗一开始帕拉丁娜就被罗兰压着打，憋了一肚子火，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反击的机会，当然不会跟他客气。暂时压制沉默结界，俏脸庄严肃穆，紧握圣徽咏唱赞美太阳神的祈文，左手缓缓抬起，纤纤玉指隔空刺向罗兰。 当最后一个神圣的词语自帕拉丁娜口中咏出，指尖迸发出一道灼热刺目的神圣能量，撕裂天空射向罗兰，结结实实轰在他的胸口，猛烈爆发出的正能量将他吞没，化作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 “看你还敢嚣张！”帕拉丁娜勾起唇角，报复过后心情无比畅快。 她的笑容很快就僵在脸上。洁白的烈焰仍在燃烧，罗兰却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反而露出很舒服的表情，向她微微一笑。 “虽然我并没有受伤……不过还是谢谢你的治疗。” “治疗？”美丽的蓝眼睛顿时瞪圆，帕拉丁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 刚刚她释放的“圣光制裁”是培罗教会专属的9环神术，运用高度浓缩的太阳神力打击邪恶生物，对其造成持续且致命的灼烧；反之，倘若受术者秉性善良，非但不会被这神圣的太阳之火灼伤，还将获得治疗效果。 罗兰不为“圣光制裁”所伤，岂不是证明他隶属于善良阵营？ 然而这怎么可能呢！？帕拉丁娜无法接受这一违背常理的解释。且不说罗兰是远东叛党成员，帝国教廷钦定的异端，单凭他刚才施展的7环法术“渎神之语”就足以表明其邪恶秉性，帕拉丁娜实在想不通为何“圣光制裁”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对于这个问题，罗兰自是心中有数。他拥有超越善恶的特殊阵营，具体归属哪一阵营则要看是否对他有利，面对“圣光制裁”这类仅仅针对邪恶生物的法术，他的阵营会自动切换到善良一侧。阵营转变的过程不需要耗费时间，甚至不需要他主动改变，完全是自发行为——正如光在任何介质中传播总会自发选择最短路径。 通过刚才的战斗，罗兰对帕拉丁娜的实力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自知无法速胜，果断展现新习得的8阶异能“念控法球”，将自己封在一层透明的力场当中。 帕拉丁娜此时也恢复了镇定，看到罗兰藏身在一个巨大气泡似的古怪结界里，怀着试探的心情抬手轰出一道“炎击术”。 金色火柱冲天而起，将那硕大的气泡吞没，待到火焰熄灭，帕拉丁娜吃惊的发现“气泡”依旧存在，藏在气泡中的罗兰亦毫发无损。 “这东西……有点古怪”。帕拉丁娜匆忙给自己加持“真知术”，试图辨识那古怪的气泡是什么来路。 罗兰隔着“念控法球”观察帕拉丁娜的一举一动，同时以意念控制法球向她逼近。 “这东西居然还会移动！” 帕拉丁娜越发震惊，紧握鸢盾与战锤全神戒备。 场边观战的小艾伯顿似乎意识到罗兰的打算，轻声提醒满脸懵懂的安东尼留神：“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正如他预感的那样，罗兰控制法球迫近到帕拉丁娜十步之内，眼中再次涌现心灵异芒，双掌向外平推。 异能越障！ 炼狱甬道！ 高度压缩的负能量如同一条黑色蛟龙飞出罗兰掌心，即将触及“念控法球”内侧之际神奇的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时已经迫近帕拉丁娜。 帕拉丁娜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如此诡异的战术，猝不及防被“炼狱甬道”当胸击中，如同中箭的天鹅栽落下去。 水面溅起浪花，圈圈涟漪吸引住罗兰、安东尼和小艾伯顿的视线。 “胜负已经分晓，这场比武就到此为止吧。”安东尼心情复杂地说。 “先等等……”小艾伯顿轻轻摇头，“帕拉丁娜还没有认输。” 水面轰然炸裂，金色倩影冲天飞起，帕拉丁娜带着一脸不忿回到罗兰面前，抬手挥出一片翠绿光晕。 高等驱散术！ 消解法术结构的魔力触及“念控法球”，引发一连串噼啪声响。 瓦雷斯世界的灵能与魔法遵循相似的规则，解除魔法的手段对异能同样有效，“念控法球”剧烈颤抖，光芒暗淡，看起来就要破灭，然而罗兰经过“高等神力启迪”大幅度提升的显能等级在对抗中发挥了奇效，“念控法球”最终完好无损的保留下来。 帕拉丁娜的法术没能生效，美丽的脸庞微微泛白。她猜出罗兰运用某种特殊的手段，使施法等级提升到不可思议的层次，仅凭6环高等驱散术，几乎不可能成功摧毁那层讨厌的“乌龟壳”！ 罗兰置身于“念控法球”无懈可击的防护圈内，以心灵感应向帕拉丁娜发话：“再打下去没有意义，你认输吧。” 帕拉丁娜冷哼一声，眉宇间神情坚毅，丝毫没有服输的意思。 罗兰对她这倔强态度并不感到意外，眼中闪动银色异芒，缓缓抬起右手，心灵能量在指尖凝结成锋利的结晶，“嘭”的一声炸裂，无数尖锐的碎晶绕过念控法球射向帕拉丁娜。 令人头皮发麻的破风尖啸倏然而至，帕拉丁娜匆忙祭出浮空盾格挡，然而还是有数枚“水晶碎片”绕过盾牌击中她的身体，鲜血渗出链甲，阵阵锥心刺痛将她包围。 “躲在防护罩里施法，好比立于不败之地，这战术真卑鄙！”安东尼惊呼过后又禁不住压低嗓音赞叹，“不过，我喜欢！” 小艾伯顿皱了皱眉，隔空向帕拉丁娜喊话：“别再试图保留实力，为了帝国的荣誉，你必须全力以赴！” 罗兰闻言心头一凛。 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帕拉丁娜还没有使出真正的实力？ 小艾伯顿的警告似乎使帕拉丁娜深受刺激，深深望着罗兰，眼中带着决绝的杀意：“能把我逼到这般地步，你是第一个！” 罗兰立刻兴起不祥的预感，连忙驱动“念控法球”远离帕拉丁娜。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帕拉丁娜已经完成施法准备，一道宛如翡翠般浓绿的光束从她指尖迸发出来，电光石火间击中“念控法球”。 第1627章王子与公主的对决Ⅳ 神力强效！ 传奇施法！ 究极驱散术！ “念控法球”表面承受的压力超出上限，发出一阵玻璃破碎似的脆响，终于宣告瓦解。失去魔法护罩保护的罗兰由空中坠落，急忙重启“神性飞行”调整重心，同时也在调整对帕拉丁娜的看法。 此战之前，他自认为对这位“骑士公主”的实力已经尽可能做出全面、恰当的估计，此刻面对突然转变的局势，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低估了帕拉丁娜，没料到对方早在迈入传奇等级之前就提前掌握了传奇法术。 传奇施法能力被人们视为传奇施法者的特征，这符合一般规律，但是并不绝对。事实上法师和牧师在17级（对术士则是18级）就可以掌握9环法术，而从17级到迈过传奇境界的门槛——20级——还存在一段空窗期，亦即俗称的“准传奇”阶段。绝大多数准传奇施法者会在这一阶段专心研究9环法术，积蓄力量与资源为冲击传奇境界做准备，但是也有极少数真正的天才可以提前掌握传奇施法能力，而帕拉丁娜恰恰就在此列。 罗兰没有考虑到这一小概率事件，致使自己陷入被动。好在他的战斗经验足够丰富，而且不止一次与传奇强者做对手，迅速调整心态过后断定以帕拉丁娜的职业等级，最多能施展一两个传奇法术，自己还有获胜的机会。 这一次他的预料倒没有落空，事实上帕拉丁娜唯一掌握的传奇魔法就是“究极驱散术”。成功解除“念控法球”使她出了一口恶气，脸上重现自信的笑容，朱唇咏唱赞美太阳的祈文，神力在她的血管中涌动，血液仿佛在沸腾。 轰！一道极为明亮的光柱自帕拉丁娜体内爆发出来，几乎将次元杀场所在的半位面撕裂。灼热光辉刺痛罗兰以及两位比武见证人的眼睛，不约而同抬手遮面。待到视觉适应了突如其来的强光，抬头再看，战场上空赫然悬浮着一尊美丽庄严的大天使。天使的容貌与穿着依稀可见帕拉丁娜原本的影子，体型却变大数倍，背后生出一双辉煌灿烂的金色羽翼，由内而外散发出凛然不可侵犯的圣洁气息。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生物！完美进化型星界神使（大天使级），挑战等级21！ 突然映入脑海的系统警告令罗兰心头一凛，屏住呼吸观察对面那尊展翅悬空、美丽无匹而又极度危险的“星界大天使”。 毫无疑问，星界大天使是帕拉丁娜的化身。“惩戒骑士”这一超凡职业的特点就是可以借用来自天界的力量，其中包括临时变身为天使。随着等级的提升，惩戒骑士能够变身的天使位阶也随之上升，4级惩戒骑士只能变身“光暗使徒”，6级开始可以变身更强的“元素使徒”，8级起可以变身“星界神使”，而当惩戒骑士达到10级这一圆满境界，即可变身为极为强大的高阶天使——“异界神侍”。 帕拉丁娜是8级惩戒骑士，对应的天使正是“星界神使”。星界神使通常是神祗用善良的凡人灵魂创造出来的，不过也有些灵魂是自发转移到星界神使体内而不需要神的介入——帕拉丁娜的职业能力“天使降临”就类似第二种情况。 罗兰曾在其他地方见过星界神使，比如当初陪同妮基塔参加大法师进阶试炼的时候，妮基塔有个竞争对手名叫叶菲姆，那小帅哥的试炼助手阿斯特丽德就是一位标准的“星界神使”，其天使形态约有7.5尺高，诚然算得上高大，却还达不到巨人的程度。 相比阿斯特丽德，此刻帕拉丁娜幻化而成的星界神使明显更具视觉压迫感。从头到脚足有十五尺高，两倍于普通星界神使，位格也提升到“大天使”的层次，相当于传奇生物。这显然不符合惩戒骑士的一般规律，罗兰只能认为她掌握了某种特殊手段，使“天使降临”这项职业能力得以大幅强化。 “好久没有放开手脚痛快打一架了，从现在开始才算真正的战斗。”化身为“星界大天使”的帕拉丁娜喃喃自语，眼中的战意竟似狂喜，洁白的手掌按在自己胸口，连续注入两道神术进一步提升战力。 神能！ 正气如虹！ 施法过后帕拉丁娜庞大的天使之躯又膨胀一倍，从头到脚足有三十尺高，双翼展开几乎将整个半位面的天空遮蔽，每根羽毛都在辐射强烈的光辉，次元杀场亮如白昼。 星界大天使开启“防护灵光”的同一时间，罗兰觉察到扑面而来、若有实质的压迫感，不由得呼吸艰难。 帕拉丁娜的武器和盾牌也伴随体型同步增大，双翼轻轻一抖，星界大天使的残影还留在原处，真身已经迫近到罗兰跟前，高举战锤“破晓之星”砸向对面婴儿般渺小的猎物。 “糟糕！” 发光的巨锤当头落下，仿佛一颗陨星坠落下来。罗兰没有足够的空间闪避，被迫召唤传奇兽王盾出来格挡。 轰！传奇塔盾与那巨锤相比显得渺小脆弱，碰撞刹那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几乎将罗兰耳朵震聋。恐怖的力道透过塔盾冲击过来，疯狂撕扯浑身肌肉与骨骼，若非他的体魄已经进化到半人半神的层次，承受星界大天使一记重锤附带的震慑冲击，身体就会像饼干那样当场粉碎。 轰鸣犹在耳畔回荡，罗兰强忍着气血沸腾带来的眩晕感，竭力朝远离帕拉丁娜的方向飞翔。 “你逃不掉的！” 帕拉丁娜冷冷一笑，左手握住巨大化的秘银鸢盾，于半空截下罗兰，奋力挥出一记凶狠的盾击！ “咚”的一声闷响，罗兰遭受盾击倒飞出去，背部撞上墙壁并且深深陷了进去。超越凡物的强悍体魄再次使他免遭重创，短暂的麻木过后身体机能就恢复如常，反手一掌轰击墙壁，借助反冲力道弹出墙体，迎着帕拉丁娜飞撞过去。 “他这是在自杀！”场边观战的小艾伯顿不由惊呼。 “这次你猜错了！”安东尼兴奋地两眼放光，“先别急着下断言，看着吧，好戏现在才开始呢！” 第1628章王子与公主的对决Ⅴ 安东尼毕竟比小艾伯顿更了解罗兰，正如他的预感，罗兰于高速飞行中发出一声充满野性的呐喊，整个人变成一尊高达百尺的庞然大物。 “这是什么法术？”小艾伯顿满面惊愕，他出身法师世家，却从未见过这么夸张的变形法术。 “寇拉斯巨兽术！”安东尼替罗兰做出回答。 变身为巨人的罗兰挥出杜兰达尔，这口神剑连同光能剑气一并横空扫荡，几乎将次元杀场拦腰截断。对面的帕拉丁娜面露惊骇，眼前的情景完全超出她的想象。往常她使出“天使降临”便可轻易碾压对手，然而罗兰居然变得比她更夸张，只是一条手臂就比星界大天使更庞大，狂野的力量有如洪荒巨兽。 勉强压下心头悸动，帕拉丁娜匆忙遥控浮空盾格挡横空扫荡过来的光能巨剑。 锵！杜兰达尔斩在盾上，仿佛最大号的网球拍抽打一枚小小的硬币，火花溅起的刹那秘银鸢盾脱离帕拉丁娜控制，裂成两半飞向远处。 罗兰腾出左手凌空一抓，抢在帕拉丁娜做出反应之前握住她的腰肢，提到面前冷冷逼视。 身体被巨大的手掌紧紧箍住，帕拉丁娜呼吸艰难，感觉自己就像被顽童抓在手中的布娃娃。 “还不认输？”罗兰通过心灵感应问帕拉丁娜。 高傲的“骑士公主”几乎咬破嘴唇，抬起头倔强的瞪了他一眼，朱唇艰难蠕动，吐出一串晦涩的咒文。与此同时，她手中那柄名为“破晓之星”的钉头锤突然发出强烈的红光。 罗兰看到这一幕不由变了脸色，连忙抬手遮挡。 轰！“破晓之星”猛烈爆炸，蕴藏在这件培罗圣物内部的太阳神力迸发出来，炽热的光辉充满次元杀场，转瞬间将地面积水烤干。光能冲击波横空激荡，几乎将整个半位面摧毁。 待到爆炸平息下来，抱头躲在角落中的安东尼和小艾伯顿相继起身，战战兢兢地望向场地中央。 地面被爆炸轰出一个火山口似的大陷坑，罗兰躺在坑中遍体鳞伤，身体已经恢复原本的形态。帕拉丁娜跪在他身旁，双手撑地咳出血来，脸庞惨白如纸。 “谢天谢地，你们都还活着，不要再打了！”安东尼见势不妙，赶紧宣布终止比武。 帕拉丁娜艰难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决绝，嗓音沙哑：“我有备用武器，还能战斗！” 小艾伯顿连连摇头：“再打下去这个半位面就要崩溃了，你不怕死，我这个见证人可还没活够，今天到此为止，算你们平局好不好？” 帕拉丁娜想抗议，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强忍痛苦望向罗兰，灼热的眼神使她显得有些疯狂。 罗兰感受到她眼中的挑衅意味，但是并未回应这一不理智的举动。帕拉丁娜不惜引爆“破晓之星”意味着她的底牌已经出尽，继续打下去罗兰自信必胜，但是考虑到帕拉丁娜倔强的个性和敏感的自尊心，穷追猛打绝不是明智之举。 的确，击败帕拉丁娜可以赢得借用“天使号角”的机会，使杜兰达尔完成最终进化，但是代价未免太大，一来会使帕拉丁娜颜面扫地，从此结下仇怨，二来有失绅士风度，给担任比武见证人的安东尼和小艾伯顿留下坏印象，从长远来看得不偿失。 权衡过后罗兰拿定主意，还帕拉丁娜一个虚弱的苦笑。 “再打下去，咱俩怕是要同归于尽，我这个人很怕死的，你别逼我好不好？” 帕拉丁娜死死瞪着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柔软，情绪复杂地哼了一声。 “别忘了‘天使号角’，你真舍得错失良机？” “遗憾是有一点，但是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对不对？”罗兰笑着反问。 帕拉丁娜目光闪烁，迟疑不决。罗兰在这场对决中表现出的实力大大超出她的预料，也知道继续打下去自己多半会输，罗兰提出停战分明是给她保留面子，她心里很是感动，本想主动把“天使号角”借给他作为报答，然而转念之间，一个微妙的想法占据了她的心，促使她改变了原本的打算。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这次比武算平手，‘天使号角’就在我这里，欢迎你再来找我挑战，无论何时何地，我一定奉陪到底！” “你们又没有深仇大恨，打一次也就够了，何必一定要分出个胜负。”小艾伯顿无法理解帕拉丁娜的心态。 “这你就不懂了吧？”安东尼满脸坏笑，“有了这个无限期的赌约，他们两个人就有理由经常见面约架，打来打去的不就打出感情来了？这就叫‘不打不相识’。”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提升自身实力的激励。”罗兰靠近帕拉丁娜，屈膝半跪，抬手按在她背上释放“圣疗”。 “我自己会疗伤，不用你献殷勤！”帕拉丁娜小声抱怨了一句，却没有真正抗拒他的好意，心情复杂地咬着下唇，任由治愈伤痛的暖流透过他的手掌将自己包围。 …… 寇拉斯堡大学图书馆四楼，寂静空旷的大厅中突然升起传送光柱，四条身影浮现出来。 罗兰回到自己的阅览室，将“龙宫指环”收入储物袋，半位面“次元杀场”随之收敛，至于刚才战斗造成的破坏，经过一段时间便会自行修复。 帕拉丁娜的伤势已经痊愈，施展0阶神术“魔法伎俩”清理掉身上的尘土和血污，重又变回美丽优雅的公主殿下，哼着不知名的歌在大厅中踱步，时而从书架上抽出一册典籍好奇地翻阅，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PS.帕拉丁娜钉头锤“破晓之星”（培罗圣物），易燃易爆炸的坑货o(╯□╰)o 出处：dnd3r，《万物大全》 四位晨曦天使从地狱中救出培罗的一个圣武士，由此获得培罗赠予的礼物——破晓之星。 每把破晓之星都是+4光能钉头锤。如果该武器被击破或者以别的方式导致损坏，就会自行爆炸，任何10尺内的生物和物体都将受到200点伤害，20尺内则受到150点伤害，30尺内只受到100点伤害。“破晓之星”的持用者本人不受自爆伤害。 第1629章两个疑问 安东尼和小艾伯顿卸下见证比武的责任，也都感到如释重负，就在阅览室中稍作休息。 罗兰闲暇时常来这里看书，隔壁小厨房里茶具一应俱全，以魔法烧开一壶水，将自己珍藏的极品左契绿茶和迦南咖啡都拿出来款待客人。 小艾伯顿啜饮一口清爽芬芳的绿茶，露出赞赏的笑容。放下茶杯，颇为感慨地说：“临来远东之前，我对此行怀有两个疑问，今天目睹罗兰和帕拉丁娜的对决，其中一个疑问算是解开了大半，面对罗兰这样强大的对手，难怪菲利普和克劳茨保不住远东行省。” 罗兰对他的恭维报以一笑，不卑不亢地回答：“远东独立是我父亲以及众多战友共同努力得到的结果，当然也离不开远东民众的支持，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微不足道，倒是更好奇韦恩斯坦先生的第二个疑问是什么？” “五年前我曾来过一趟远东，当时这里还是帝国的一个边疆行省，在所有行政区中算是最穷困落后的，那时候我对远东的印象很差，考察过后不得不放弃在这里建设工厂的初衷，然而短短数年过后，再次访问远东，这一路上看到的情景完全超越了我的印象，昔日脏乱差的赎罪堡被修葺成一座整洁漂亮的大都市，街头店铺生意兴隆，市民生活颇为富足，甚至还创办起一所综合性大学！耳闻目睹的景象使我产生疑问：民兵起家的叛乱集团，在承受亚珊帝国全面封锁的艰难境况下，到底使了什么魔法，不出三年就把远东行省这个穷乡僻壤建设成一片欣欣向荣的乐土？” 小艾伯顿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罗兰，期待他做出解答。 “韦恩斯坦先生，为了经营远东，我们这个政府从上到下殚精竭虑，出台了无数方案，设计了无数规划，囊括行政、法律、农业、工业、贸易、金融和文化教育等诸多方面，其中有些想法初衷很好，实行后却没有收到预想中的结果，或者无法赢得民众的支持，只得推倒重来，三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你只看到我们做出的成绩，却没有看到我们遭遇的失败，在我看来，后者才是更宝贵的教训。” 罗兰这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仔细分析就会发现他实际上啥也没说，全是空话！小艾伯顿微微皱眉，对他这兜圈子的态度颇为不满。 罗兰暗自苦笑。朋友之间理应以诚相待，他当然想结交小艾伯顿这个朋友，但是对方的问题关系到国家发展的重大决策，岂能轻易相告？更何况对方毕竟是帝国来使，此行肩负着刺探远东情报的重任。罗兰注重友情，但是绝不能为结交朋友而出卖自己的祖国。 小艾伯顿是个具有自省精神的人，略一思索就意识到自己提出了不恰当的问题，不该为此责怪罗兰虚伪。帕拉丁娜却向来以自我为中心，对罗兰这蒙混过关的态度非常不爽，忍不住想刺激他一下，迫使他说几句真心话。 “罗兰，你先别得意，我可不像小艾伯顿那么好糊弄，有几句话我得当面对你说清楚。” “我猜准不是什么好话，可以选择不听吗？”罗兰翘起二郎腿，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 “不行！”帕拉丁娜被他气乐了，把桌子拍的啪啪响，“瞧你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简直像个小流氓！你给我坐好了，认真听我讲！” 小艾伯顿和安东尼忍俊不禁。罗兰无奈地耸耸肩，慢腾腾地挺起上身，正襟危坐，双目平视帕拉丁娜，活像一个正在接受班长辅导的差等生。 帕拉丁娜喝口茶润润喉咙，收敛笑容神色肃然。 “我们这一路走来行程很紧张，从浊浪江登上飞艇，航行半天只看到蓝天白云，对地面上的情况一无所知，下了飞艇就进城，城里的情形看起来很不错，然而……天知道我们看到的是原生态的生活图景抑或有意设置的舞台？作为这座城市的统治者，你和你的父亲有动机向来自敌对阵营的访客隐瞒真相，雇佣自己人扮演街头市民，营造出一团和气蒸蒸日上的景象，以此彰显你们在远东这些年政绩彪炳深得民心，进而向我们传达这样一个观念——虽然你们是叛乱起家的反贼，但是治理远东的成绩远胜帝国行省时代，使当地人过上了更好的生活，所以帝国当局应当顺从远东民众的呼声，承认你们这个叛乱集团的执政合法性！” 发觉罗兰想开口，帕拉丁娜抬手阻止：“你先别急着辩解，我的话还没说完。” 罗兰无奈地笑笑，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刚才提出的那些质疑或许有阴谋论之嫌，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存在那样的可能性对不对？”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确认大家都没有异议，帕拉丁娜接着说，“况且我的猜疑并非凭空产生，还有坚实可靠的证据！” “可否说说你的证据？”罗兰面露好奇。 “你不问我也会说！”帕拉丁娜自信地挺起胸，“远东当局主动向帝国内阁提出合作订立谷物出口价格，垄断国际粮食市场，并且声称拥有600万吨的谷物储备可供出口，这个夸张的数字实在令人生疑！我查证了远东行省时代的农业数据，收成最好的年头征收的田赋不过两百万吨，叛乱集团夺取政权不过三年，就算把这三年新开荒的农田全算进去增加的产出也有限，你们怎么可能征收到这么多谷物？盘剥的如此之狠，农民手中还能剩下几颗粮食，你们就不怕农民起来造反？后来我又听说你们篡夺远东政权不久就宣称农业税比照帝国田赋减半，最后收上来的粮食却比帝国统治时期多出两倍，这明显违背常理，要么你们的减税法令只停留在口头上，非但没有执行下去，反而加重了农民的税负，要么你们公布的数据水分严重造假，其实仓库里根本没有那么多粮食！” 第1630章世界那么大Ⅰ 帕拉丁娜一口气把压在心头的猜疑全都当着罗兰的面说出来，感到无比畅快，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小艾伯顿微笑不语。尽管帕拉丁娜这一套从阴谋论出发的逻辑有些牵强，理智告诉他远东当局不太可能营造出天衣无缝的假象，更不可能对谷物出口数据造假，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多些提防没有坏处。 “帕拉丁娜，你有这样的想法是因为你还不够了解当地的情况，我在远东这三年，亲眼看着人们的生活一天天变好，我可以为罗兰佐证，你们所见的一切没有一丝造假成分！”安东尼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抱歉，安东尼，你是我的朋友，但是请原谅我无法完全信任你的证词。”帕拉丁娜平静地补上一句，“你和你的家族在远东有不少投资，你与罗兰是利益共同体，我有理由怀疑你的证词。” “你真是个怪人，帕拉丁娜，我很遗憾无法使你放下偏见！”自己的诚信受到怀疑，安东尼禁不住心头冒火，不想再与这个固执的女人争论。 帕拉丁娜不在乎他怎么想，依旧紧盯着罗兰，漂亮的蓝眼睛充满执着，倒也别样动人。 罗兰默默与她对视，陷入长时间的沉思。 帕拉丁娜没有做声，耐心等待他做出答复。 图书馆中的寂静持续了两分钟，罗兰放下手中的茶杯，缓缓站起身来。 “明天早上七点整，城外火车站见，我带你们沿着北方铁路干线兜一圈，沿途会经过许多小镇和村落，如果你们有兴趣，不妨下车参观，亲身感受一下远东民间的生活。”罗兰深深望着帕拉丁娜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一个国家或许可以控制中央政府所在的首都，装点出太平盛世的景象，却无法对绵延千里的铁路线上所有村镇都加以伪装，远东的农业产出是否有造假成分，寇拉斯政府是不是真的深受爱戴，乃至于我这个人是不是满嘴谎话的骗子，明天过后你将得出一个更为公正的评判。” …… 十月九日，上午七点三十分，寇拉斯堡城外车站。嘹亮的汽笛在清晨的天空回荡，魔导蒸汽机的驱动列车缓缓加速，沿着笔直的铁轨开赴远方。 头等车厢窗明几净，来自亚珊圣城的访客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对罗兰为他们安排的这趟北上旅行充满期待。 安东尼和小艾伯顿并肩坐在车厢中央，正在享用车载餐厅提供的早餐，这两位相当挑剔饮食的公子哥都对柔软可口的煎蛋卷与醇厚芬芳的牛奶咖啡赞不绝口。 在他们斜对面，老福格尔和帕拉丁娜各自占据一个靠窗的座位。老福格尔一上车就把所有免费提供给旅客的杂志都搜集过来，在桌上堆起半尺厚的一叠。这些杂志大多是铁路沿线城镇出版的地方性刊物，还有几本纯粹是商业性质的广告画册、旅行指南、邮购手册，老头却看得津津有味，唇角浮现的微笑表明这位帝国金融大亨已经从杂志中嗅出商机。 罗兰坐在帕拉丁娜对面，时而回头解答客人提出的种种疑问，却没有主动与对面近在咫尺的公主殿下搭讪。帕拉丁娜倒也不觉得受了冷落，手肘撑住座椅扶手，托腮凝望车窗外迅速倒退的风景，长长的睫毛弯而上翘，蓝宝石般清澈的眼眸流露好奇。 这趟编号为“Z215”的列车由寇拉斯堡启程，沿着不久前刚刚全线开通的“北方铁路干线”行进，途经冰风谷矮人领，沉降地域，侏儒聚居的大兔子窝镇，北方农业重镇“谷地村公社”，绕过迷雾沼泽，穿过巴尔勒山口，而后沿维列斯江上游挺进露西亚高原，在基特兰德城停靠半个钟头，过后继续向北海湾行驶，直抵终点站白鸥港。这条贯通远东北方的铁路线全程2000多里，预计行程44个钟头。 “我们这趟北上之旅，全程耗时两天两夜，长途旅行难免疲劳，大家要做好思想准备。”罗兰像个老练的导游，细心照料三十位来自亚珊圣城的贵客。 “北方铁路干线全长两千多里，这么大的工程，据说从立项到通车总共只花了两年时间，建设效率简直快得吓人，你们是怎么做到的？”老福格尔从画报上抬起视线，笑眯眯地审视罗兰。 “为了建设这条铁路，我们专门成立了交通部，请著名铁路工程师马特维·维特根斯坦先生出任交通大臣，负责全面统筹修路工作，还成立了国家路桥公司，从冰风谷和基特兰德雇佣了数以万计的壮劳力……” “我关心的不是修路的具体事务，是你们如何筹措建设资金，可想而知，这可不是小数目。”老福格尔摸摸八字胡，又补充道：“远东北方多山岭河流，铁路修建过程中难免穿山涉水，挖掘隧道、搭建桥梁的难度很大，可不是仅靠堆积劳工数量就能克服的，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克服这些难关，短短两年就完成如此浩大的工程？” 老福格尔的疑问引起乘客同感，包括帕拉丁娜在内，都向罗兰投来好奇地目光。 罗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胖老头，扭头看了他儿子一眼，笑着说：“我还以为这些细节您已经从安东尼那里有所了解了呢。” “安东尼是跟我说过一些关于远东铁路债券的事情，可惜这小子做事不踏实，太毛躁，很多事情自以为明白，然而我一追问他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更想从你这里了解第一手的情况。”老福格尔没好气地说。 当着众人的面被老爸数落，安东尼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丢下刀叉悻悻地说：“人一上年纪就爱啰嗦，问那么多干什么，只管买债券就是，赔了算我的！” 罗兰看到父子俩拌嘴，不由好笑。原本他以为安东尼这个小儿子在家里没有继承权，地位不高，不过从老福格尔亲自来远东考察、还叫上安东尼一同北上旅行来看，父子俩的感情远比他料想的更为深厚。 第1631章世界那么大Ⅱ “福格尔先生，基础交通建设需要投入海量资金，全靠远东政府的财政投入显然远远不够，我们采用了两种模式募集资金，其一就是发行安东尼刚才提到的铁路债券，您是大银行家，这个不用我多说。” “瓦雷斯各国都在发行交通债券，这没什么稀奇的，远东铁路债券的风险不小，折扣却低的离谱，坦率的说我不是很感兴趣，相比发行债券，我更想了解另一种集资方式。” “第二种集资方式，算是我个人一点小小的创新，核心在于‘特许经营权’……”罗兰把“BOT”及其衍生模式娓娓道来。 帕拉丁娜听得半懂不懂，忍不住想打哈欠。然而注意到老福格尔和小艾伯顿都把脑袋凑近罗兰，目光炯炯聚精会神，像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仿佛在聆听什么传道福音。可见罗兰创造的这种建设模式很有价值，否则也不至于使两位商界名流如此重视。这样一想，帕拉丁娜不由打起精神，哪怕听不懂罗兰在说什么，只是旁观他谈笑风生间令帝国商界名流折腰拜服的场面就使她感到赏心悦目。没办法，毕竟颜值就是正义。 “的确是很有想象力的创举，特许经营权卖得这么火，难怪你们的铁路债券折扣很低。”老福格尔恍然大悟。远东的交通建设资金主要靠拍卖特许经营权募集，发行铁路债券本是可有可无的事，贴息较低也在情理之中。 “您有兴趣投资远东铁路，还是想把罗兰这套手法挪用到帝国交通建设领域？”安东尼热切地问老爸。福格尔家族对远东的投资都要经过他这个“地区总代理”的手，一来一回雁过拔毛，油水可不少。 胖老头狠狠白了儿子一眼：“不该你操心的事，少多嘴！” “不说就算了，何必发那么大火……”安东尼缩缩脖子，满脸委屈。 小艾伯顿笑而不语。安东尼还是太年轻，有时候说话不经大脑。就算老福格尔真想投资远东铁路，能当着帕拉丁娜以及众多帝国来使的面承认？回头被人告密，扣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可不得了。至于借鉴罗兰的创意，别说雅各布这个“老投机分子”，就连他都想在工业界效法，然而剽窃别人的创意可不光彩，又怎能当众承认呢。 这时前方机车拉响汽笛，列车行驶速度明显减缓，乘客们马上意识到即将靠站。 帕拉丁娜翻开铁路时刻表，查看本次列车途中要经过哪些站点。这时窗外又响起悠长的汽笛，相距不远的铁轨微微震颤，似有列车迎面驶来。 列车交会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帕拉丁娜漫不经心地向窗外瞟了一眼，无意中看到的情景却使她不由瞪大眼睛，惊奇地“咦”了一声。 两部列车交错而过的刹那，帕拉丁娜发觉对面过来的列车行驶速度比自己乘坐的列车慢很多，牵引列车的不是魔导机车，而是四头庞大的怪兽。 车厢里响起一片喧哗声，发觉窗外异状的不止帕拉丁娜一人，大多数来自帝国的访客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纷纷涌到窗前看热闹，连连发出惊叹。 窗外牵引列车的巨兽们看着吓人，脾气却出奇的温驯，似乎对人们大惊小怪的反应早已习以为常，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拖着车厢撒腿飞奔，转眼就消失在车窗外。 “那是经过改良的高地洛斯兽，我们远东的铁路交通刚起步，魔导机车供不应求，所以就想出个土办法，用洛斯兽替代机车牵引列车。”罗兰向访客们做出解释，“就在一年前，我们乘坐的这班列车也是靠洛斯兽牵引，前不久才被我们自主研发生产的新型魔导机车取代。” “也就是说，远东的铁路线上还有很多牵引兽在工作？”小艾伯顿问罗兰。 罗兰坦率地点了下头。 “我们的魔导机车产量在不断扩大，但是仍然滞后于铁路轨道的修建速度，铁路修好总不能闲置，动力缺口一时难以弥补，只能用畜力替代，这两年来远东的铁路总里程数翻了两倍，列车牵引兽的数量也增加了两倍。” 闲谈间列车再次拉响汽笛，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缓缓停靠在一座修建得颇为气派的站台前，一群背包抗箱的侏儒如同蚁群涌上月台，有乘车的，有接人的，更多的是沿着月台叫卖土特产的小商贩。 “这里是‘大兔子窝镇’，北方铁路线上一个很重要的站点，列车将在这里停留半个钟头，有需要购物或者吸烟的乘客可以下车逛逛，列车出发前会拉响汽笛提醒大家。”车载魔导广播传来女乘务员甜美的声音。 罗兰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跟随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旅客下车散步。在月台上走出不远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而急促的足音，回头一瞧，果然是公主殿下小跑着追了上来，美丽的脸上罕见地流露慌张。 “怎么慌里慌张的，钱包丢了？”罗兰半开玩笑地关心一下。 帕拉丁娜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抱怨：“别提了！我刚下车就有一大群侏儒围上来吵吵嚷嚷的推销各种土特产，最奇葩的是一个大婶，坚持要我尝尝她自酿的药酒，还说有壮阳的奇效！神经病啊！我一个大姑娘喝什么壮阳酒！？你还笑？气死我啦！” 罗兰笑得肚子痛，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心平气和地安慰帕拉丁娜：“大兔子窝镇是这一带的商业中心，有道是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侏儒一族靠近铁路，做得就是旅客生意，你长得这么漂亮，穿着打扮又体面，一看就是身家阔绰的贵族小姐，那些眼尖的小贩当然会争着向你推销商品，至于那个药酒，据说效果不错，你要不要买两瓶带回圣城作为送给亲朋好友的礼物。” “送那种礼物给亲友，我会被笑死！”帕拉丁娜断然拒绝。 罗兰笑了笑，从储物袋里取出两瓶药水，分出一瓶递给帕拉丁娜。 第1632章世界那么大Ⅲ “这是融入1环‘易容术’的魔法药，可以帮你暂时改变形象，免得被那些势利眼的小贩骚扰。”罗兰指着药水瓶说。 帕拉丁娜打开瓶塞轻轻嗅了嗅，确认的确是易容药水才饮用。魔法很快生效，依照她的心意改变容貌和衣着，朴素的衣裙与清秀的脸庞很相称。 “注意一下你的举止，”罗兰轻声提醒，“你有许多习惯性的小动作，给人一种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印象，换装之后若不改正，就会显得很别扭，明眼人一看就猜到这是乔装成‘灰姑娘’的大小姐。” “真啰嗦！”帕拉丁娜不耐烦地甩了甩袖子，不过还是听从罗兰的指点装出一副淳朴的村姑相。 罗兰也喝下易容药水，装扮成随处可见的冒险者形象，对帕拉丁娜说：“对面有一家酒馆，趁现在还有点空闲，我请你喝杯麦酒怎么样？” 公主殿下慷慨地赐予他这一荣幸，落落大方挽上他的臂弯，就像一双回乡探亲的小情侣，并肩走向酒馆。 来到酒馆门前，帕拉丁娜抬头瞧了一眼招牌，被“不掺水”这个店名逗乐了，回想侏儒们的奸商秉性，不得不担心酒馆招牌名不副实。 好在事实证明她白担心了一场，麦酒清凉爽口泡沫丰富，的确没有掺水。 两人坐在吧台旁边，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帕拉丁娜对这种融入小市民阶层的闲适气氛很满意，继而为罗兰的先见之明点赞。如果罗兰没有乔装易容，而是以王储身份视察大兔子窝镇，当地人唯恐招待不周，战战兢兢生怕失言，自己也就看不到当地真实的生活状态了。 这时帕拉丁娜觉察到酒馆中的喧闹声突然平息下去，人们大多压低交谈音量，四周变得静悄悄。 帕拉丁娜暗自吃了一惊，低声问罗兰：“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太反常了……该不会是咱们的身份暴露了？” 罗兰举起橡木杯淡定一笑：“跟咱们无关，是读报员来了，大家都等着听他朗诵今天的新闻呢。” 果不其然，一个满头红发的年轻侏儒爬上高脚凳，调整出一个最舒服的坐姿，从口袋里抽出折成四方形的报纸，展开报纸清了清嗓子，高声朗读起来。 酒馆中的人们一边听他读报，偶尔与身边的友人评论几句，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 帕拉丁娜很少在这种市井酒馆厮混，圣城的高档餐厅没有专职读报的人，眼前的情景使她感到既新鲜又亲切。 罗兰放下酒杯，转身问身旁的客人：“我去年来大兔子窝镇的时候，这家酒馆的读报员还是一个名叫帕克的小子，什么时候换了人？” “帕克先生半年前就不干这行了，现在他可发达了，成了酒馆老板罗格先生的合伙人，还是《巴尔勒周刊》的主编，在街对面买下一栋三层楼房作为自己的办公室，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哪还有闲工夫来酒馆给人读报。” 酒馆常客提到“飞毛腿”帕克先生的大名，眼中满是羡慕。 “接替帕克先生担任酒馆读报员的是他表弟皮埃尔，就是那个红发男孩，小学毕业后就从胡杨村来到镇上投奔帕克先生，这小子肚子里有墨水，嗓门够洪亮，很有他表哥当年的风采，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的。” 罗兰与酒客聊起故人的时候，帕拉丁娜啜饮泛起洁白细腻泡沫的麦酒，出神旁听红发男孩皮埃尔读报。 皮埃尔显然很崇拜他的表哥，读完头条新闻以后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清了清嗓子，继续给大家朗诵表哥帕克最近出版的一部自传体。 书名叫做《穷小子的光荣与梦想》，以作者自身的成长经历为主线，讲述远东独立前后的社会变迁，将独立前种种社会阴暗面和独立后的幸福生活进行了浓墨重彩的对比。 在这样的大时代背景下，一个出身卑微、身无分文的乡下少年来到镇上讨生活，从酒馆跑堂做起，无数次遭人白眼，忍受辱骂和殴打依旧不放弃梦想，利用一切时间读书写作，增长见闻，不断充实自己，终于抓住远东变革的机遇摆脱社会底层的泥淖，成为受人尊敬的读报员，而后又得贵人赏识，成为《祖国日报》驻小镇的记者，发表了一篇引发社会各阶层广泛讨论的通讯稿，赢得《祖国日报》征文大奖，从此飞黄腾达，走上人生巅峰…… 总得来说这是一个关于个人成功的励志故事，立意算不得高雅，却很接地气，切中时下年轻人雄心勃勃渴望成功的思潮，而远东的社会变革和高速增长的经济势头正是人们乐观自信、勇于进取的物质基础。 篇幅不长，皮埃尔朗诵时投入了全部的感情，仿佛将自己带入到表哥的人生经历当中，读着别人的书，做着自己的梦。 酒馆中出奇的安静，人们出神倾听皮埃尔声情并茂的朗诵，被主人公的奋斗历程深深鼓舞。尤其是那些与帕克生活在同一小镇的年轻人，从这个故事里汲取了难以言喻的激励，帕克能够白手起家出人头地，他们的并不比帕克低，凭什么不能出人头地？在这片充满希望的热土上，他们相信机遇无处不在，只要肯努力就有机会实现梦想。 或许是受到职业习惯的影响，帕克在最后一章拔高主题，借主人公的视角审视全国新闻报刊发行渠道对他个人生活乃至家乡小镇产生的巨大影响。正是借助这一遍及远东全境的媒体网络，远东政府的宣传教育触角才会那样迅速的深入国家的各个角落，赢得民众的广泛响应。正是借助这一信息网络，人们方知幸福生活来之不易，主动肩负起保家卫国的职责。 最后，帕克借主人公之口宣称远东的知识分子普遍怀有爱国情结，哪怕在烽火连天的日子里也将提笔作剑，勇于发出抵抗侵略者的声音…… 窗外突然传来嘹亮的汽笛声，打断帕拉丁娜的思绪，连忙挽住罗兰递过来的手，跟随他匆匆跑向月台。 第1633章世界那么大Ⅳ 列车缓缓启动，帕拉丁娜的视线依旧望向车窗外那座酒馆，回忆自己在酒馆中听到的朗诵，不由被中流露的民族自豪感和强烈的爱国情怀深深打动。可是当列车开始加速，涌入车窗的凉风迎头一吹，她又渐渐冷静下来，怀疑酒馆中的那场朗诵是罗兰预先排练好的“节目”，专门表演给帝国来客观看的，试图对她进行“洗脑”式政治宣传。 已经到了午饭时间，乘务员推着餐车送来点心和饮品。帕拉丁娜勉强压下心头的猜忌，接受罗兰的建议吃了两样点心。 乘客用餐的时候列车似乎行驶的特别平稳，飞速旋转的车轮奔驰在铁轨上，碾出节奏铿锵的回音。两条平行的铁轨仿佛一直要延伸到地平线尽头，车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林海。 十月初的北方天气明显转冷，当地树林多为阔叶与针叶混杂，铁道外侧的碎石路基堆满火红或橙黄的落叶。列车在林间奔驰，车窗外忽而飘过一片枫海红叶如火，忽而又是满眼碧绿松涛，沿途景致美不胜收。 列车行驶了两个钟头，终于找到穿越“低语丛林”，车窗外豁然开朗，广袤无垠的原野呈现在乘客眼前。 机车拉响汽笛，先在胡杨村稍作停留，途经无风乡又停了十分钟，继续启程之后就进入北方农业重镇“谷地村公社”的辖区，窗外的景致又有不同。 “这里的风光真美！”望着车窗外连绵无际的苜蓿花海，帕拉丁娜不由眼睛放光，叹为观止。 眼前美丽而熟悉的景色勾起罗兰的回忆，去年似乎就是这个时间，自己来谷地村视察时也曾看到摇曳着蓝色花穗、香飘百里的苜蓿田。只不过当时乘坐的是洛斯兽牵引的列车，身旁的旅伴则是另外两位美丽的姑娘。 苜蓿花海过后是一望无际的玉米田。帕拉丁娜盯着车窗外，看得眼睛都酸了景色也没有变化，田间尽是吐穗的玉米，连绵不断的青纱帐仿佛没个尽头。 “罗兰，铁路两边的农田都是一家农场的？” “没错，都是谷地村的人在经营。” “这片农田到底有多大，感觉像海浪似的无边无际……”帕拉丁娜毕竟是生长在大城市的千金小姐，这辈子还是头一回下乡，根本想象不出北方的田野有多么广阔。 罗兰完全理解城里姑娘初下乡时的心情，不疾不徐地向她讲述谷地村公社的开拓史。 “谷地村是远东首批入选的农业改革试点，1621年建成国有农场，村民约有七成转为农场社员，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参与度算是很高了，总共九百多名农业工人耕种两万五千亩农田，其中大半用于种植玉米。” “去年谷地村公社获得大丰收，社员卖掉余粮收入颇丰，当初对国有农场持怀疑态度的村民看到先行者尝到甜头也都踊跃加入进来，谷地村公社还从周边那些偏僻的小村落吸收人口，如今社员总数已经突破两千五百人，成年劳动力大约一千六百名，经过一整年努力开荒，如今耕地面积达到5万多亩，比成立公社之初翻了一倍。” 帕拉丁娜听罗兰如数家珍地道出一连串数字，心情颇为复杂。 首先使她深受触动的是罗兰的敬业精神和专业素养。帕拉丁娜早就听表哥歌罗法说起远东的农业改革，歌罗法言谈间对罗兰非常推崇，称他为“年轻果敢的改革家”，“把握时代脉搏的弄潮儿”，还说远东农业改革的成功大半归功于他。帕拉丁娜曾觉得歌罗法这些溢美之词太过夸张，对远东农业改革的成果深感怀疑，今天亲眼目睹铁路沿途的田野风光，看到即将收获的农作物，她才确信远东的确被改造成为一个五谷丰登的大粮仓，的确能够在保障国民基本口粮的前提下出口六百万吨谷物，迫使帝国当局不得不郑重对待这个竞争对手。 既然远东农业改革的成果毋庸置疑，罗兰作为这项伟大事业的操舵手当然值得钦佩。帕拉丁娜也曾在圣城社交场上接触过不少所谓“改革派”的青年才俊，然而那些人要么写得一手好文章，要么擅长夸夸其谈，却拿不出任何成果来证明他们的理论切实可行。与那些纸上谈兵的“改革家”相比，罗兰谈起宏观农业数据烂熟于心，具体说到某一作物的病虫害防治也是头头是道，从组织到生产的各个环节都曾亲自参与过，处处体现出务实的态度，唯独不谈自己在远东农业改革过程中扮演了多么重要的角色，做出了哪些贡献。帕拉丁娜看不透他淡泊还是虚伪，然而转念一想，罗兰的确没必要吹嘘自己，车窗外丰收的田野足以证明他的功绩。 列车再次拉响汽笛，缓缓停靠在谷地村公社站台前，照例是半个钟头的修整时间。 帕拉丁娜跟随罗兰下了车，带有谷物芬芳的晚风迎面吹来，顿时精神一振，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坐了一天车，腰酸背痛好辛苦，罗兰，陪我在这附近散散步好吗？” “荣幸之至，不过谷地村的居民对我太熟悉，就算易容也有可能被识破，我还是给你当个‘隐形保镖’吧。” 帕拉丁娜以为他在说笑，没成想罗兰真的从储物袋里拽出一柄法杖，激发“隐形法球”将自身隐藏起来。 帕拉丁娜随身持有恒定“真知术”的魔导器，罗兰隐形对她没有影响，然而跟“一团空气”肩并肩地走在乡间小路上，交谈时不免被人怀疑她在自言自语。 帕拉丁娜受不了路人怪异的眼光，索性找了个僻静地方埋头钻进“隐形法球”，自己也变成一团“空气”，省得被人怀疑精神失常。 “隐形法球”的笼罩空间只有五尺方圆，帕拉丁娜不得不紧挨罗兰，挎着他的臂弯以“心灵感应”交流，免得发出动静惹来围观。 散步途中罗兰向帕拉丁娜讲述了自己和谷地村的缘分。从五年前北上徒步旅行初临此地，卷入绿野德鲁伊与鬼婆一族的冲突，顺手宰了一只霸占垃圾场的食腐兽，一直讲到去年来谷地村视察时适逢火山苏醒，炎龙巴尔勒作怪…… 第1634章世界那么大Ⅴ 帕拉丁娜听得心驰神往，暗自羡慕罗兰丰富多彩的冒险生活，更羡慕他拥有无拘无束的自由，可以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做自己喜欢的事。 不知不觉中来到公社小广场，罗兰看到对面村公所房门敞开，传来熟悉的谈话声，就对帕拉丁娜说：“我们去村公所逛一圈，悄悄地不要做声。” 帕拉丁娜忽然觉得很刺激，自己和罗兰活像两个小偷，笑着点了下头。 走进村公所大门，罗兰以“心灵感应”向帕拉丁娜介绍那两位正在与村民交谈的公社干部。 “那位绅士装扮的大叔是马利克，公社主任，马利克身旁的独臂青年名叫尼古拉，谷地村的治安官，他们都是我的老朋友。” “那你要不要过去问候一下？”帕拉丁娜以“心灵连线”问他。 “算了吧，事先不打个招呼就凭空冒出来，我怕吓坏他们，再说我也没法解释身边怎么会跟着一位大美人。” “不许油腔滑调！”帕拉丁娜狠狠瞪了他一眼。 马利克和尼古拉完全没有觉察到王子殿下隐身潜伏在身旁，正在与两个年轻的农夫交谈。对方是一对堂兄弟，年长的名叫列夫，小两岁的叫伊凡，都是谷地村的自耕农。 列夫和伊凡都是二十来岁的年纪，祖祖辈辈在谷地村务农。兄弟俩本来也像父辈那样过着朴实的乡村生活，然而自从谷地村通了铁路，他们就有机会趁农闲时搭车进城游玩。 不出去是不知道，世界那么大，那么精彩，好吃的好玩儿的数之不尽！兄弟俩被城里繁华热闹的景象深深震撼，回到家里仍难以忘怀，对比城里丰富多彩的生活，乡下日子未免太过平淡，乏味的令人无法忍受。 兄弟俩的思想悄然转变，闲暇时就往城里跑，对田间的工作渐渐失去兴趣，抽空就捧起从城里带回来的画报看个没完，想象自己也能过上城里人的生活。这样一年下来，兄弟俩的工作绩效很不理想，拿到的薪水比别人少，还被村里的老人嘲笑“不好好干活，整天发白日梦”。 兄弟俩越发感到乡村生活与自己的梦想格格不入，索性决定将各自持有的农场股份抵押出去，从而筹措一笔钱，作为进城闯荡的启动资金。 如今的谷地村公社发展势头蒸蒸日上，随着不断开拓荒地，社员的收入也同比增长，拓荒需要的壮劳力多多益善，马利克作为公社主任不希望青年社员脱离岗位，然而再三劝说也无法使列夫和伊凡放弃进城闯荡的梦想，只得找来尼古拉，为这兄弟俩办理股权抵押手续。 尼古拉毕竟是首都来的军官，见过大世面，能够理解年轻人向往城市生活的心态，耐心向列夫和伊凡解释在外地讨生活风险太大，劝他们先抵押一年，如果一年后能够在城里立足就继续抵押；反之，倘若城里的生活并不像他们预想中那么美好，明年不妨返回故乡。 年轻的伊凡接受了他的建议。列夫却觉得如此瞻前顾后有损男子汉气概，坚持要求抵押五年，这样可以得到更多的现钱，进城以后底气更足。 尼古拉苦口婆心的劝他留条后路，五年太久，天知道会发生什么变故。好说歹说，最后列夫勉强接受抵押三年。 两兄弟在股权抵押文书上签了字，拿上钱兴冲冲的出了门。 尼古拉望着兄弟俩的背影，眼中难掩担忧。他只比列夫年长两岁，但是经历的事情却多得多。出生在富裕的商人家庭，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少年时代家道中落父母双亡，被迫带着弟弟搬到贫民窟，过早地扛起家庭责任。成年后参军入伍，追随鲁道夫陛下出生入死转战南北，经历无数血雨腥风，曾因手臂残疾被迫退役，人生最灰暗的时候又迎来转机，成功入选远东首批乡村治安官，来到谷地村开始新的生活……半生风雨飘摇锻炼出尼古拉沉稳的性格，决策之前总会做好最坏的打算，对列夫和伊凡那些过于乐观的想法颇不以为然，担心他们进城以后被残酷的现实撞得头破血流。 马利克伏案整理账务，觉察到尼古拉的忧虑，不以为然的笑笑。 “尼古拉老弟，犯不着替那两个游手好闲的家伙操心，我倒巴不得他们出去讨生活，免得把村里的小伙子带坏，最好买断他们的股权，从此与咱们谷地村两不相干，混得不好也别再回来。” “我看列夫还真有卖掉股权的念头，不过那只是他一时冲动，事后准会后悔，占这种便宜我于心不安……”尼古拉轻声叹息，“其实不止列夫和伊凡，村里的年轻人有空就往镇上跑，我担心抵押农场股权、进城打工的情况会变得越来越普遍，这可不是好现象。” 马利克豁达的笑笑：“有人走也有人来，没啥好担心的！罗兰殿下不是说过嘛，人是最宝贵的资源，生儿育女也是为国家做贡献，这两年谷地村的生育率直线上升，再加上有了医疗保障，婴儿夭折的现象越发少见，人口总数增长势头很猛，走掉几个心比天高的小屁孩没什么大不了！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娶个媳妇传宗接代了，今时不同往日，生儿育女越多，公社给的补助也越多，别怕养不起。” “别说这个，我暂时不考虑这些……”尼古拉招架不住，臊得面红耳赤。 罗兰冲帕拉丁娜意味深长的笑笑，拉着她的手悄然离开村公所。 帕拉丁娜猜到他打得什么主意，故意装出一脸严肃。 “今天我们看到的情景，在远东乡村想必并不罕见，其实帝国也有同样的问题：一旦城乡之间建立起便利的交通，书籍和报刊得以从城镇流入乡村，使乡下青年接触到新思想和新风尚，传统的乡村自治模式就无可挽回地走向崩溃，乡村青年难以平息心中那种走出故乡、去城里闯荡的躁动，人口就会由乡村流向城市，结果务农的人越来越少，大城市却越来越拥挤，城市中的阴暗角落相继变成肮脏的贫民窟，乃至沦为黑帮横行无法无天的犯罪乐园。” 第1635章世界那么大Ⅵ 听了帕拉丁娜关于亚珊帝国各大城市阴暗面的细致描述，罗兰收起笑容，深有感触地对她说：“正如你担心的那样，交通与通讯的发展使城乡边界逐渐消融，城乡人口双边对流，乡村总是人口净流出的一方，长此以往将造成严重的社会问题，但是远东的情况有些特殊，乡村生活压力远比城市小，福利有保障，生育率更高，有效对冲了人口外流的趋势，再则城市生活节奏更快，社会结构也更脆弱，难以抵御突发风险，相比之下，乡村具有反脆弱属性，对风险的抵抗力更强。” 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过抽象，太学术化，罗兰停下来观察帕拉丁娜，意外地发觉她并没有流露出厌烦的神色，反而听得很认真，似乎在努力吸收他的思想。 罗兰被她专注的神态感动，为了方便她理解，换了一种更通俗易懂的语言风格。 “帕拉丁娜，我们只看到年轻人走出乡村，却看不到这些满怀憧憬的青年在城里过得是什么生活，他们每个人在出发时都满怀自信，认为自己必定能够在城里立足，可惜统计数据表明现实很残酷，乡村青年短时间内很难在城里找到出人头地的机会，不得不忍受比家乡更艰苦的工作，更低的生活品质。他们中有些人倔强的选择坚持留在城里，期待转机到来的那一天，有些人则心灰意冷的返回故乡，打消那些放荡不羁的梦想，从此安心务农，对年轻人而言，这趟从出走到归来的旅程何尝不是一种成人礼。” …… 两人边走边聊，从村公所出来又回到晒谷场。罗兰掏出怀表看了一眼，离发车还有十来分钟，就问帕拉丁娜还想去哪里逛逛。 帕拉丁娜注意到村里的妇女和孩童穿着打扮都很整洁，有些甚至称得上时髦，乍看起来与城镇居民没有什么区别。相比之下，亚珊帝国的情况完全不同，不要说城乡差距悬殊，就连亚珊圣城和周边卫星镇的差异都大到使人过目难忘。 “我们刚才说到交通和通信的便利拉近了城乡之间的距离，那么理论上讲城镇和乡村居民的生活品质应该差距不大，可是我在帝国看到的情况却并非如此，城里流行的衣着款式你在乡下几乎看不到，而乡下人总是打扮的土气寒酸，直到进城以后才逐步转变，这是怎么回事？” 罗兰迎上帕拉丁娜疑惑的目光，从容回答：“这或许是因为帝国的权贵阶层大多集中在城里，他们在乡下圈占土地修建庄园和别墅，却不在意邻居们的死活，既没有对乡村进行能够使乡下人普遍受惠的投资，也没有大力开发乡村市场，结果乡下人大多穷得买不起时尚商品，即便少数人买得起，也要经过漫长的旅途进城去选购，与其支付昂贵的交易成本，那就不如离开乡下直接搬进城里定居了，这大概就是帝国乡村人口单向涌入城镇的根源。” 帕拉丁娜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喃喃地说：“虽然我一时间无法完全理解你的思想，但是经验和直觉告诉我你是对的，现在我更想知道，为何远东的乡村没有像帝国乡村那样日益变得贫穷落后，没有被高速发展的城镇远远抛在身后？” 罗兰轻轻一笑。 “其实很简单，亚珊帝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反面的范例，只要把帝国当局对乡村治理犯下的错误全部纠正过来就行了，比如帝国当局对乡村压榨太过，盘剥无度，乡村农民负担太重，被迫发起反抗，叛乱起义此起彼伏，远东独立革命就是一个典型，在这样的处境下，绝大多数乡下人穷得叮当响，哪有钱追求时尚？远东的乡村治理政策则截然相反，我们在立国之初就推行了大幅度的减税政策，农业税降低到帝国行省时代的一半，推行农业改革促产丰收，农民种出更多的粮食，交更少的税，口袋里就有了积蓄；我们又推行基础交通建设，铺开全国新闻网络，精心培育乡村市场，使来自城镇的商品和资讯能够深入到周边的乡村，乡下人有消费能力又有机会接触新风尚，当然乐于购买时兴商品，所以你会看到村里的姑娘穿着打扮并不比城里人逊色。” 帕拉丁娜听得频频点头，深受启发。 罗兰又看了一眼怀表，接着说：“如果只停留在空谈上，你可能会怀疑我言过其实，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带你去谷地村的供销社逛一圈，你亲眼看看货架上摆得商品就会有更深的感悟。” “好啊！”帕拉丁娜雀跃又抱怨，“这一路上赶得太匆忙，前面好几个站点我都想多走走，多看看，可是最多只停留半个钟头，太扫兴了。” “列车可不能因为你一个人游兴未尽而晚点，再说了，你可是帝国军方派来的探子啊，咱们说到底还是敌对立场，让你深入了解远东的情况就等于出卖国家利益，给你走马观花的机会就不错了，还有啥可抱怨的！”罗兰没好气地说。 “哼！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帕拉丁娜露出果不其然的冷笑，“其实你一直跟在我身边也怀有监督的用意，唯恐我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对不对？” “这没什么好否认的，涉及机密的东西当然不会给你们看。”罗兰泰然自若，“不过话说回来，帝国访问团三十多人，我只贴身监督你一个，却放纵别人自由刺探，这合乎逻辑吗？” 帕拉丁娜闻言一怔，讷讷地猜测：“因为……我在所有访客中最具洞察力，所以你对我更为警惕？”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最有洞察力的那个人，但是我确信你是所有访客中最漂亮可爱的那一个，”罗兰笑着反问帕拉丁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的动机还需要多做解释么？” 帕拉丁娜以极其夸张的慢动作甩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对这无耻之徒进行无言的鄙视！ 第1636章却又那么小Ⅰ 罗兰和帕拉丁娜并肩走过平坦的晒谷场，一路上以“心灵感应”闲聊，在“隐形法球”的保护下神不知鬼不觉走进供销社。帕拉丁娜一进门就被狠狠震慑了一下，谷地村供销社是当地最气派的建筑，占地面积相当于一座剧院，宽敞的大厅中摆满货架，数千种商品琳琅满目。 “这真是乡村商店？”帕拉丁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亚珊圣城的大商场相比也不逊色多少！” “供销社”听起来有点土气，其实完全是按照地球上的百货商场模式经营。罗兰还与叶芙根尼娅讨论过“超级市场”，远东的商业大臣兼零售业女王深受启发，已经在自己旗下的店铺尝试推行“自选式”购物模式。 帕拉丁娜在鳞次栉比的货架间游逛，当她意识到自己这个来自瓦雷斯第一大都会的帝国公主居然在乡下供销社萌生了强烈的购物冲动，活像一个刚进城的乡下姑娘，不禁暗自惭愧。 这时楼上传来少女元气十足的叫嚷，引起她的好奇，给罗兰使了个眼色，转身登上楼梯。 “彼得，你行不行啊？这可是迦南进口的高级货，万一把我的宝贝缝纫机弄坏了，绝对饶不了你啊！” “你就放心吧巴芙拉，按照邮购说明书上的流程安装，肯定错不了，把螺丝刀递给我。” 帕拉丁娜登上二楼，发觉这里的布置与一楼不同，没有展示商品的柜台和货架，看起来更像仓库，堆积着大大小小的包裹、木桶还有纸壳箱。 大厅中央有一只刚刚拆开的大木箱，造型怪异、结构复杂的机械装置裸露在灯光下，涂抹油脂的齿轮焕发出冷色调的钢铁清辉。 帕拉丁娜仔细观察了一下，辨认出那是一台新型脚踏式缝纫机。 一个身穿绿色德鲁伊制服、竖起一双猫耳朵的少女正喜滋滋地打量缝纫机，不时甩动的猫尾巴显示出她兴奋的心情，似乎迫不及待要在这台机器上大显身手，展现自己的裁缝技艺。 一个看起来与猫女德鲁伊年纪相仿的男孩蹲在缝纫机对面，雪白的牧师袍沾染了油污也浑不在意，正在对照说明书组装邮购来的缝纫机。 “加油啊彼得，快点装好缝纫机，我给你缝一件新斗篷！”猫女跳来跳去的为男孩鼓劲。 “谢谢啦巴芙拉，你别一直在我耳边吵嚷就是帮了我的大忙啊！”小牧师无奈地嘀咕。 …… “那是巴芙拉和彼得，谷地村公社的驻村德鲁伊和牧师，也都是我的老朋友。”罗兰轻声向帕拉丁娜介绍。 “两个有趣的小家伙……”帕拉丁娜油然微笑，“远东人还真会赶时髦，连乡下小姑娘都用上了缝纫机呢。”哪怕在亚珊圣城那样的超级大都会，缝纫机也只是贵妇客厅中的摆设，通常放在钢琴对面，用红色天鹅绒罩着，偶尔才展示给闺蜜们欣赏。 “缝纫机是很了不起的发明，甚至可以说是我们这个时代民用机械技术的最高代表，可惜远东自产的缝纫机质量不佳，只能在中低端市场获得一席之地，高档货还是得进口。” 巴芙拉订购的这台缝纫机就是从迦南进口的，属于远东与迦南签订贸易优惠协议的受益产品，从伯利恒装船沿新月河送到米底亚，然后再装上列车运到寇拉斯堡，接着又转车运到谷地村。一路上可谓历尽波折，运费相当高昂。 “我有一个问题，居住在远东北方的乡村少女，是怎么得知伯利恒最新款的缝纫机上市，又是怎么完成从订购、发货到收货这一连串复杂的交易流程呢？”帕拉丁娜面露好奇。 “这是一个好问题。”罗兰挽住她的手边走边说，“巴芙拉耳朵很灵，咱们去那边，不要惊动她。” 绕过一堆包装箱，罗兰带着帕拉丁娜来到二楼办公区，从凌乱的办公桌上拿起一本厚如砖头的画册递给她。 “供销社二楼是谷地村的‘邮购代办处’，翻开你手中那本邮购手册，上面有的商品都可以订购，到了预定时间来这里付款取货就行了。” 帕拉丁娜翻开邮购手册，一张张色彩纷呈、吸引眼球的插画扑面而来，夸张的广告词更是令人过目难忘。 她草草浏览了一下，邮购手册共有四百四十九条目录，每条目录都对应一副广告画页，可供邮购的商品种类丰富，包括马鞍、农具、刀具和厨具；而介绍成套家具的篇幅则占据了多幅画页；女士夏天用的斗篷就有三十多种款式，还有从5个银塔勒一打到20金塔勒一件各种档次的男士衬衣，以及50余种从睡衣到晚礼服、不同类型的女士套装；再加上种类繁多的珠宝、色彩亮丽的香水瓶、瓷器、厨房用具、炉子、玩具、童装和童车，简直是一座建在纸上的大卖场！ 帕拉丁娜揉揉被夸张的广告画刺激过度的眼睛，重新翻回目录页，查看那些较为罕见的商品。结果让她大开眼界，大兔子窝镇侏儒大婶自制的“壮阳苦艾酒”赫然在列，更让她震惊的是一种可怕的“舞会皇后”牌“胸部增大器”，看上去像是一个铁制的通厕所用的揣子，广告承诺说经常使用就能够拥有“圆润、坚挺的美丽胸部”…… 帕拉丁娜情不自禁的设想了一下那“马桶揣子”牢牢吸住自己胸部用力向外扯动的情景，顿觉不寒而栗，连忙丢下邮购画册，连打了两个寒颤才平静下来。 “罗兰，首先我得承认远东的邮购行业发展兴旺，不过，你不觉得这些商品广告太过夸张吗？简直就像邪教徒散发的宣传画！我很惊讶居然有人愿意画这种骗人的东西！” “的确有点夸张，这都是商家提出的要求，画家为了养家活口不得不接受委托，画这些稀奇古怪的广告。”罗兰微微苦笑，“其实这都要怪‘魔导照排技术’的兴起对于绘画这个行业造成了剧烈冲击，传统绘画艺术大多有的是写实风格，学习这门技艺首先要练习素描，画得越像真的越好，然而随着‘留影镜’和‘传真机’的普及，人们不需要花费数年苦功学习绘画就可以轻易拍下美丽的风景，栩栩如生的人物，画家就变成了可有可无的角色，就连报社和杂志社也不再雇佣画家绘制插画，改为登载更真实的摄影作品，结果导致那些靠出售插画谋生的画家们不得不面对失业的困境。” 第1637章却又那么小Ⅱ 远东社会正处于激烈变革的时代，各行各业都在被迫承受技术革命带来的冲击，有些行业因此受益突然崛起，有些行业则遭受重创迅速没落，兴衰变迁难以逆料，罗兰诉说起来也是心情复杂。 “远东的画家好可怜……他们要怎么做才能保住饭碗呢？”帕拉丁娜深感同情。 “技术进步总会带来利与弊两方面的影响，传统绘画模式很不幸沦为摄影和传真技术的牺牲品，有些画家及时适应时代变迁，调整自己的绘画风格，采用更为夸张乃至荒诞的技法，有意创作出失真的作品，结果反而大受欢迎，乃至形成新的绘画流派，可是多数画家并没有这样的创新能力，或者创新画法没有获得大众的认可，陷入饥寒交迫的困境，这也算是一种结构性失业。”罗兰叹了口气。 “远东政府的文化部门本来打算为这些失业画家提供救济金，然而内阁否定了这一议案，今天救济穷画家，明天就得救济穷作家，此例一开永无穷尽，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画家们不用政府救济也能设法自救，有人转型为漫画家，在杂志社获得新机会，真实照片能代替新闻配图，却无法代替夸张的讽刺和幽默的漫画，报刊上的漫画专栏很受读者欢迎，对漫画作品的需求很大，还有一些画家则得到商人的青睐，接受广告公司或者百货商店的雇佣，绘制适度夸张的商品插图，制作吸引眼球的宣传海报，收入水平比漫画家还要高得多，而恰恰是这群失业画家无意间缔造了一个新的行业——邮购业。” 罗兰挽着帕拉丁娜的手离开供销社，朝着列车站走去，目光投向拉响汽笛的魔导机车。 “当然，邮购业的诞生也不能完全归功于失业画家，没有便利的铁路、公路和航运交通拉近城镇与乡村的距离，没有高效的新闻资讯网络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没有繁荣的商品经济和发达的制造业提供物质基础，‘邮购’这种新型商业模式就不可能获得生存空间，更不可能急剧发展壮大，乃至影响到远东乡下人的衣食住行。” 帕拉丁娜默默倾听他的讲述，深感世界那么大，远东一个深藏山林的村落就能让她大开眼界；却又那么小，空间与人心的距离被道路与报刊书籍急剧拉近，难道人们不应该更宽容的对待彼此？ 旧时代的背影尚未远去，新时代的曙光已经降临。这趟远东之行使帕拉丁娜的思想受到强烈冲击，许多旧有观念在罗兰的影响下悄然转变，而她此时还无法确定上述微妙变化对自己而言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 列车鸣响汽笛，车轮滚滚前行，继续北上旅程。 帕拉丁娜单手托腮望向窗外，目送谷地村农场渐渐远去，心里泛起淡淡的眷恋。这座处于山林深处的乡村基本符合她对“世外桃源”的幻想，但是又不像真正与世隔绝的山村那样保守闭塞，既保留了淳朴自然的乡土风情，又勇于接受新思想，接触新事物，这片土地孕育着无穷的生机与活力，使她在短暂访问期间留下近乎完美的印象，上路后还有些留恋。 “喜欢这里吗？”罗兰轻声问。 帕拉丁娜被他看穿心思，尴尬地点了下头。 “喜欢就常来，但是不要穿军装，我们欢迎朋友来做客，却不欢迎侵略者。” “我是……侵略者吗？”帕拉丁娜喃喃自语，旋即用力摇头，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中了罗兰的圈套。 远东行省是帝国的领土，谷地村也不例外，寇拉斯政府或许实行了一些德政，得到当地人的爱戴，但是这改变不了一个基于法理的事实：他们是叛乱分子，他们建立的政权是不合法的，帝国有权收复失地、镇压叛乱！ 然而真到了兵戎相见的那一天，远东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条铁路沿线的城镇和乡村会不会被战火焚毁，谷地村的人们还能像现在这样安居乐业吗？ 帕拉丁娜眼中浮现一丝迷茫。身为一名帝国军人，她并不怀疑东征的正义性，目前不主张采取军事行动也是因为尚未做好准备，然而一想到战争将会带来的种种灾难，对比旅途中那些美好的见闻……心头禁不住一阵刺痛。 列车沿着沼泽地平稳行进。罗兰向来自帝国的访客讲述这片辽阔的湿地名为“迷雾沼泽”，曾是远东地区最凶险的地带，沼泽地里栖息着诸多毒虫猛兽，还有阴险邪恶的鬼婆出没。 “修建北方铁路的时候，建设兵团在沼泽地边缘驻扎，经常遭受魔物骚扰，不胜其烦，后来我们索性主动出击，发动当地民众协助建设兵团扫荡迷雾沼泽，将多头蛇蜥、蜥蜴人、豺狼人还有什么小地精、大地精、熊地精……各种地精统统剿灭驱逐，从此迷雾沼泽就从恐怖的绝境变成风光绮丽的旅游胜地，虽说沼泽中蕴藏着大量天然肥料和稀有矿物，但是我们并不打算开发这些资源，就让它保持自然状态，圈起来作为湿地公园供人游览。”说到这里，罗兰故作遗憾地摊开双手，“可惜我们行程紧迫，无暇在沼泽地区停车垂钓，只能隔着车窗遥看水鸟滑翔，欣赏月下萤火，感受一下沼泽夜色的美好。” 话音方落，车厢内响起一片嘘声。 帕拉丁娜带头埋怨罗兰这个地主没有尽到责任，一路上走马观花，不肯安排充裕的时间好让客人玩个痛快！ …… 魔导列车恍若一头精力充沛的巨兽，拖着长长的尾巴冲出林海，鼻孔喷出洁白的水蒸气，时而发出悠长的咆哮，沿着铁轨在夜幕下飞驰。 一弯月牙升上巴尔勒火山口，铁轨边的湿地泛起粼粼波光，沼泽上的夜色果然很美，远处吹来的风湿润清凉，带着一丝草木芬芳。 头等车厢里只有一盏加持“不灭明焰”的冷光魔法灯保持最低限度的照明，乘客有的还在小声交谈，有的已然将折叠座椅展开作为床铺，裹上乘务员送来的厚毛毯沉入梦乡。 第1638章却又那么小Ⅲ 夜色已深，乘客相继睡去，车厢中的鼾声此起彼伏宛如潮音。 或许这鼾声具有神奇的催眠效果，帕拉丁娜打了个哈欠，接过罗兰递来的毛毯盖在身上，和衣小憩。不知睡了多久，被一阵汽笛声惊醒，抬头朝窗外一看，东边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汽笛与涛声相继入耳。 列车正行驶在一座横跨江面的大桥上，窗外滔滔河水使帕拉丁娜联想到浊浪江。眼前这座铁路桥虽说不如浊浪江大桥那样雄伟，在这荒山野岭中也称得上超级工程了。 “睡得好吗？”耳畔传来罗兰的问候。 帕拉丁娜点了下头，在晨曦中满足的伸了个懒腰，舒展腰肢挺起胸膛，不经意间向罗兰显示了一下自己那颇为壮观的沟壑与峰峦。 “你还没睡吗？”帕拉丁娜打着哈欠问罗兰。 “我不困，马上就要到巴尔勒山口了，那里是进入基特兰德高原的隘口，也是维列斯江水利与疏浚工程的总指挥部所在地，列车将在那里停留半个钟头，你有没有兴趣参观一下施工现场？” “当然要去！”帕拉丁娜兴奋地跳了起来，“我去洗漱一下，马上就好！” 十分钟后，列车在一座简易站台附近停下来。罗兰下了车，带领访客参观水利施工现场，这次跟随在他身边的不止帕拉丁娜，还有小艾伯顿。 罗兰带队来到坐落在江岸高地上的工程指挥所，向访客们介绍工程总指挥、远东交通大臣马特维·维特根斯坦，以及两位副总指挥——来自“丰收之环”的高阶德鲁伊苏菲大姐，还有绰号“胖狐狸”的灯塔山工程法师福克斯。 “维列斯江发源于露西亚雪山，由北到南贯通远东大地，是孕育远东文明的母亲河，同时也是一座蕴藏无穷水力资源的天然宝库。”马特维老头站在临江耸立的大石头上，指点大江左岸正在挖掘沙土、加固案堤的民工大军，向访客们介绍自己主持的庞大工程，“我们的工作主要包括两个方面，其一是疏浚河道，消除阻碍航船的礁石，确保维列斯江上下游可供轮渡顺畅通航；其二是修缮农田水利工程，加固沿江岸堤，在巴尔勒山口流域筑起拦江大坝，修建一座远东乃至整个阿特拉斯大陆规模最大的水库，有了这座水库，我们就可以对维列斯江的流量进行适当调节，丰水期蓄水防洪，枯水期开闸抗旱，确保沿江农田不再受异常气候的影响，使远东的农业生产摆脱看天吃饭的传统，实现旱涝保收这一终极目标！” 马特维老头说到兴奋处，大手一挥意气风发，颇有“老骥伏枥、壮心不已”的气概。 这时江心传来轰鸣，吸引了人们的目光。只见一群身着黄袍的工程法师脚踏江面如履平地，围绕一座凸出水面的巨大礁石联合施法，奥术光辉连续闪耀，众多“化石为泥”同时施加在礁石上。伴随着一连串隆隆轰鸣，这块千百年来矗立在大江中央的“魔鬼岩”终究敌不过魔法侵蚀分崩离析，化作一大摊泥沙，转眼便被滔滔江水卷走。江岸工地上爆发一片雷鸣般的欢呼，数以千计的工人们为成功消灭迫使江水分流、阻碍船舶通行的“魔鬼岩”鼓掌喝彩。 魔法在水利工程领域的应用极为广泛，清理礁石需要“柔石术”和“化石为泥”，建筑堤坝需要用到“塑石术”和“化泥为石”，挖掘河渠、疏浚淤泥则少不了“掘地术”、“移土术”乃至“地震术”的帮助，苏菲率领的德鲁伊团队还有福克斯率领的工程法师团为上述工程提供了法术支持，可谓居功至伟，赢得了工人们的尊敬。 “魔法固然威力强大，却不能单靠魔法解决所有问题，水利工程还包括大量纯粹的体力工作需要成千上万劳工挥动镐头和铁锹来完成，这些不会魔法的普通劳工同样值得尊敬，他们才是建设国家的主力军，当然，组织并且管理这支大军长时间在野外风餐露宿、卖力劳作并不容易，而这恰恰是一国政府不可推卸的职责。” 罗兰引领访客参观施工现场，被人们热火朝天的干劲深深感动。 “众所周知，兴修水利和疏通河道这样的工程不仅耗资巨大且具有所谓的‘正外部性’，疏浚的河道谁都可以使用，水坝和水库调节局部气候，对那些不曾参与水利建设的农夫也有好处，这就带来一个‘搭便车’的问题，大家都不想让人白占便宜，谁也不想挑头做兴修水利、疏通河道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就这么干耗着，坐视堤坝失修，河道淤积，不得不忍受洪涝和旱灾的轮番折磨，不想被人‘搭便车’的初衷导致大家都没车坐。” 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从维护个人利益出发所做出的最佳决策，结果反而严重损害了所有人的利益，这是一个典型的“囚徒困境”。 “既然不能指望民众自发兴修水利，那就只能由政府出面承担这一公共服务职责，国家出资兴修水利、疏通河道，打破‘三个和尚没水吃’的困境。” 小艾伯顿跟在罗兰身边，听他讲述远东当局积极推进基础建设、提供公共服务的执政理念，过后轻轻摇头，提出不同见解。 “你刚才说到‘搭便车’，这种自私自利的心态其实是人类的天性，国家出资兴修水利并不能改变什么，那些不参与水利工程却从水利工程中直接受益的人还是可以‘搭便车’、不劳而获，考虑到一国政府的建设资金主要来自全民税收，也就是少数受益者白占了全体纳税人的便宜却没有为此支付成本，最终会损害社会总体福利，从长远来看，这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罗兰驻足回头，惊讶地看了小艾伯顿一眼，对这位帝国头号“富三代”的思想深度颇感失敬，不愧是传奇大法师的嫡长孙，韦恩斯坦家族未来的领军人物。 第1639章却又那么小Ⅳ “韦恩斯坦先生，我们生活在一个残酷的世界里，大自然对我们并不总是那么友好慷慨，个人改善生存环境的能力很有限，有时候不得不由国家出面集聚众人之力改造自然，当政府把‘蛋糕’越做越大，每个人分享到的那一块也会越来越大，在此期间极少数人的‘搭便车’行为好比在自己应得的那份蛋糕之外再抠点蛋糕渣吃，无碍大局，就拿兴修水利来说，水利工程使沿江流域的居民受益，生活更为安定，农业生产不受自然灾害影响，农田产出更高，为国家提供更多税收；维列斯江航道得以疏通，为航运业提供了方便，降低了维列斯江上下游的物流和交易成本，航运业的兴旺又带动商业繁荣，为国家提供更多税收，最终增加了国民总财富，只要政府坚持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原则，提供基础建设与公共服务实际上是将国民税收进行基于效率原则的再投资和基于公平原则的再分配，对宏观经济的干预行为完全有可能带来利大于弊的好结果。”罗兰字斟句酌地说。 小艾伯顿听了罗兰的答复，沉思许久才开口：“你的理论有太多妥协成分，无法通过严格的逻辑推理使我完全信服，但是你在远东进行的实践工作比枯燥的理论探讨更具有说服力，这一路的所见所闻使我不能不承认……至少从短期来看，你的观点比我的更切合实际。” “两位先生，很抱歉打扰你们聊天，如果你们不打算继续学术论争，可以允许我提一个浅薄的问题吗？”帕拉丁娜微笑着走过来。 小艾伯顿明白她的言外之意，苦笑着耸了耸肩，转身走向安东尼，留给罗兰和帕拉丁娜单独相处的空间。 帕拉丁娜听不太懂罗兰和小艾伯顿关于宏观经济理论的争辩，她更在意工地现场人们表现出来的精气神。 “帝国政府也时常征用农夫服劳役，从事兴修水利之类的公共事业，可是据我观察人们普遍抵触劳役，要么伺机逃脱，要么消极怠工，而远东的情况却截然不同，你们征用的这些劳工，明明在从事非常艰苦的工作，为什么他们脸上经常可以看到笑容，工作时自发喊着整齐划一的号子，显得干劲十足？” 同样是修缮河堤的劳工，帝国与远东呈现出反差强烈的精气神，这让帕拉丁娜忍不住又浮想联翩，怀疑眼前所见的工地其实是舞台布景，数千名劳工都是罗兰花钱雇来蒙骗帝国访问团的“群众演员”。 罗兰猜得到公主殿下心里在盘算什么，但是并没有说破，心平气和的做出正面答复。 “帕拉丁娜，首先你搞错了一件事，帝国征召民夫是无偿服劳役，而我们雇佣工人干活是要发工资的，一方是被迫白干活，干得不好还要被监工鞭打，另一方是干多少活拿多少钱，不想干了随时可以辞职，两种激励能一样吗？换做你是劳工，你怎么选择？” “其实薪水还不是最主要的激励，帝国民夫与远东工人的思想具有本质差别，帝国民夫被迫劳动，忍饥挨饿却看不到实际的好处，水利工程或许能够增加粮食产量，可是增收的粮食也被地主拿走，落不到自己口袋里，凭啥为国出力？远东工人则不同，他们很清楚兴修水利会使自己的家园风调雨顺，免受洪涝和旱灾，使自家农田增产丰收，卖出更多粮食，获得更多的收入，这可都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人们自然会积极支持。” 罗兰在江边停下脚步，目光投向远处工地上挥汗如雨的劳工大军，眼中流露出深沉的感情。 “帕拉丁娜，如果你也像我一样，几乎每周都来这里进行观察，你就会发觉每个工人的思想一天天都在发生变化，他们当中最初来到治河工地的那批人，大多家里耕地太少又没有一技之长，为生活所迫不得不趁农闲时节出来打工，从事这种重体力劳动，首先挣得了一些工资养活自己，并把余下的收入送回家去养活父母妻儿，至少他们会想到现在付出的劳动是为了在自己的土地上抗洪，为了保护自己赖以安生立命的房屋和农田。” “他们原本过着男耕女织、各管各家的小农生活，如果有人计划自己动手改良水利，自己挖掘沟渠修缮水库，简单计算一下就会发现终其一生也完不成那样庞大的工程，只能打消此念，而现在，他们发现集体工作比单打独斗更高效，一个人办不成的事，成千上万人共同努力就可以轻易办到。” “正是通过在治河工地上的亲身经历，使他们结识了成千上万的伙伴，世界那么大，却又那么小，他们居住在远东各地，具有相似的出身背景，面临相似的生活困境，在命运的指引下聚集在同一片工地上，为共同的事业挥汗劳作，这使他们很容易就团结起来，进而想到大江两岸的辽阔原野而不仅仅是自己那块地，由并肩劳作的伙伴联想到那些居住在大江下游素未谋面的同胞，进一步想到千万同胞共同生活的这片热土而不仅仅是自己出生成长的江畔渔村，最终他们就形成‘国家’与‘民族’的观念。” 罗兰停下来沉吟许久，终于转身面对帕拉丁娜，平视帝国公主蓝宝石般清澈动人的眼眸，做出最后陈述。 “所以你会看到，我们的同胞不仅在改变自然，也是在改变自己的思想。正是在挥汗如雨的共同劳动和牺牲中，他们发现了历史，发现了自己，发现了‘祖国’，发现了‘同胞’，发现了‘爱国主义’与‘民族精神’，而他们在劳动中付出的血与汗就这样凝聚成了社会共识，共同谱写出远东人民的光辉历史！” 罗兰庄严肃穆的神态、铿锵有力的陈词令帕拉丁娜不由肃然起敬，同时也从他的话语中体会到警告的意味。 作为朋友，她同意罗兰所说的每一个字；然而作为帝国军人，她又能作何评价？ 除了沉默以对，帕拉丁娜无法做出更恰当的表态。 第1640章明年之约 1622年10月15日，Z215次列车结束长达一周的北方之旅，如期返回寇拉斯堡。 在罗兰的陪同下，老福格尔、小艾伯顿和帕拉丁娜等帝国访客全都平安归来。长途旅行过后难免有些疲惫，但是旅客们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采，带着从基特兰德与白鸥港采办的土特产回到旅馆，还兴致不减地交流旅途中的见闻，显得意犹未尽。 罗兰安置好访问团，卸下肩头重担，回去倒头就睡，一觉睡到大天亮。 第二天上午，老福格尔、小艾伯顿和帕拉丁娜代表访问团向鲁道夫一世及其内阁群臣提出辞行，结束为期十天的访问返回亚珊圣城。 如同来时那样，罗兰亲自去机场送行。登上飞艇之前，帕拉丁娜特地向他单独道别，坦率地承认在远东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使自己深受触动，意识到从前对远东以及远东人怀有的偏见是多么幼稚可笑，决定回国以后提交一份访问报告，劝说弗兰克太子借鉴远东的经验推行改革。 罗兰乐于看到她的思想发生变化，不过更想知道她对自己的看法是否也有所改观。可惜帕拉丁娜不予正面回答，只是娇俏地白了他一眼，转身登上舷梯，留给他一个引发无穷遐想的动人背影。 雅各布·福格尔和小艾伯顿·韦恩斯坦也在旅途中与罗兰熟络起来，临行前颇有几分不舍。 老福格尔向罗兰暗示，这次访问使他确信寇拉斯政府深得民心，远东社会各界、各行各业都展现出蓬勃的生命力，这里是孕育无穷商机的福地，也是万众一心的热土。亚珊帝国或许可以凭借强大的军事力量暂时占领这片土地，却无法征服这片土地上的人民，更无法像从前那样成为远东的主人，军事行动只会带来一系列两败俱伤的灾难，绝不是明智之举。回国以后，他将向皇帝陛下以及帝国内阁呈送自己的看法，竭尽所能阻止帝国军方发动东征。 罗兰对这胖老头的长远眼光深感钦佩，表示会帮他好好照顾安东尼。事实上安东尼才是老爸此行最大的受益者。之前福格尔家族虽然在远东投下了一些筹码，但是谈不上多么重视，只是把投资远东当做一招闲棋，安东尼作为家族在远东地区的代理人，无论受重视的程度还是掌握的权力都很有限。 远东之行使老福格尔转变了观念，回去以后势必加大对远东的投资力度，而安东尼与寇拉斯王室良好的关系就成了确保投资收益的重要因素，水涨则船高，他在家族中的地位也将直线飙升。 小艾伯顿的心态与两位旅伴既有相似之处，也有所不同。出身于帝国首富家族，自幼在那位传奇祖父的辅导下博览群书，小艾伯顿可不是那种只会炫富泡妞的“公子哥”，从小到大一直是别人眼中的“学霸”，帝国年轻一代知识分子中的佼佼者。 远东之行给他留下很好的印象，但是相比沿途的美丽风光，淳朴的风土人情，他更享受与罗兰谈天说地的时光。两个人年龄相仿，志趣相投，都有渊博的学识和丰富的实务经验。从治学、经商到从政都有说不完的话题，尽管他们的观点并不总是一致，但是学术讨论本身就是一种有益的交流，真理未必越辩越明，却会使人发现值得尊敬的对手。 韦恩斯坦家族的核心竞争力在于以军工为主的高端制造业（魔导器），金融起家的福格尔家族可以采用种种迂回手段向远东投资，制造业却很难突破国境的限制，更何况是相互敌对的国家。 小艾伯顿为无法直接帮助罗兰建设远东深表歉意，打算通过其他渠道略尽绵薄之力。 “明年二月初，亚珊圣城将举办一场学术研讨会，弗兰克殿下希望借此机会邀集各国著名学者，共同为他力主推行的社会改革献计献策，这是一个向帝国学术圈乃至政商两界高层展示理念的好机会，罗兰老弟，我非常希望你能出席这场盛会，如果你能说服帝国高层相信不需要发动战争也有办法摆脱财政困境，那么任凭军方扯高嗓门煽动东征也不会得到主政者的响应。” 听了小艾伯顿的话，罗兰不由怦然心动，这的确是一个缓和远东与帝国矛盾的好机会。 小艾伯顿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笑着说：“只要你愿意出席会议，我负责搞定邀请函，你在圣城期间的安全也由我们韦恩斯坦家族来负责，保证你少不了一根头发。” “多谢了，韦恩斯坦先生！”罗兰用力握了握小艾伯顿的手，感激而不失冷静地回答：“我会慎重考虑你的邀请，尽快做出答复。” “那就再见了，罗兰老弟，期待明年三月我们能够在圣城重逢。”小艾伯顿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登上飞艇。 “黎明号”飞艇收起舷梯，启动魔导浮空引擎，缓缓升起。 罗兰目送飞艇升空，在朵朵白云的掩映下向着西方飞去，直至消失在天际尽头。 …… 10月16日，访问团平安返回亚珊圣城。圣城新闻界对此进行了简短的报道，朝野上下似乎都在有意淡化这一促成帝国与远东外交关系发生重大转变的标志性事件。 十月下旬，远东外交大臣昆体良受到帝国中央大学邀请，以非官方身份出席一场关于国际贸易的学术会议。或许是巧合，帝国内阁首相穆勒伯爵也在同一天出席了会议。利用主办方举行招待宴会的契机，昆体良会晤穆勒，并就帝国与远东的非官方合作交换了意见。 会议结束后，昆体良即日返回寇拉斯堡，带回来的还有一份秘密协议。根据这份协议，帝国将与远东就谷物出口价格达成共识，利用两国在国际粮食出口市场上的寡头地位，合作建立垄断优势。 这份协议的达成标志着帝国当局受到老福格尔、小艾伯顿和帕拉丁娜等人的影响，暂时放弃对远东动武的打算，转而寻求合作，接受罗兰的倡议与远东政府联手组建“粮价卡特尔”，共同推高谷物出口价格。 第1641章粮价联盟 一夜之间，国际粮食市场风云突变。亚珊帝国和寇拉斯王国联合起来占据国际谷物出口市场八成份额，完全掌控定价权，各大主要进口国对此深感愤怒，纷纷公开发表不满言论，并且声称消减进口份额作为报复。 理论上讲，一种商品突然大幅度提高价格，难免抑制需求。但是粮食这种商品比较特殊，需求弹性很小。肉价太高人们可以选择少吃一点儿，却不能减少对口粮的需求，否则就只能活活饿死。 海蓝和斐真等谷物进口国的叫嚣透出底气不足，帝国与远东当局不予理睬，坚持垄断价格毫不动摇。双方僵持到1622年底，眼看青黄不接的季节即将来临，进口方被迫妥协。最终海蓝和斐真两国被迫按照帝国与远东达成的垄断协议，以每吨30金塔勒的价格进口谷物。这比当初两国政府与远东签订的谷物期货价格高出三分之一，可谓偷鸡不成蚀把米，为出尔反尔付出了惨痛代价。 这戏剧性的转变不知被谁捅给斐真与海蓝两国的新闻界，报纸公开曝光过后震动两国朝野，议会要求内阁负责谷物进口的官员出席听证会接受质询，对上述“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举措做出解释。事情越闹越大，两国政府被迫开除涉嫌此事的数名内阁官僚才算平息民愤，却无法打破亚珊帝国与寇拉斯王国联手制定的谷物价格联盟，一时间又找不到其它替代进口渠道，只能忍痛面对现实，被迫以高价进口谷物。 几家欢乐几家愁，占据最大谷物出口份额的亚珊帝国无疑是这场价格战争的受益者。穆勒内阁通过抬高谷物出口价格获得了一大笔预算外收入，财政困境有所好转，在激进派军官和保守派教士们面前也敢挺起腰杆大声说话了。寇拉斯政府则是最大的受益者，操纵国际粮价不仅带来丰厚的金钱回报，更大的好处是与帝国当局结成利益共同体，由对抗转为合作，从而避免一场几乎迫在眉睫的战争。 罗兰不知道这种基于共同利益的合作关系还能维持多久，反正能拖一天算一天。时间站在远东人这一边，多争取一天和平，远东就多一天宝贵的发展机遇，进一步缩小与亚珊帝国的国力差距，即便日后终将难免一战，那也比现在开战胜算更大。 就在瓦雷斯各国政府为粮价撕逼的同一时间，罗兰收到一封来自北海湾的信。寇拉斯岛总督兼北海舰队司令官海伦娜·德雷克在信中向他汇报了一个好消息——寇拉斯堡迷锁终于建成了！ 就在同一天，罗兰还分别收到艾德里克爵士和“红袍”安德烈的来信，主旨都是关于新近落成的寇拉斯堡迷锁。 艾德里克爵士这些年来一直是寇拉斯岛迷锁工程最积极的推手，为了建设这一工程，不惜拿出私人财产垫付工程款，现在迷锁终于建立起来，寇拉斯岛这一卡住北海湾-陨星洋咽喉要道的战略要地有了安全保障，岛上的驯鹰基地、海水淡化厂、魔导机车厂、军工厂、造船厂、舰队基地和北海贸易公司总部等重要设施不用再担心海盗骚扰，老爵士总算了却了一桩牵挂多年的心愿。 作为寇拉斯岛迷锁承建方的负责人，“红袍”安德烈写信邀请罗兰出席迷锁落成仪式，一来存有炫耀的心思，好比设计师完成一项杰作总要开个盛大的发布会宣告于世，二来是想借此机会与罗兰商讨一下寇拉斯岛迷锁的后续运营细节，毕竟这项工程采用了全新的融资模式，灯塔山第一次吃这种螃蟹，接下来要怎么做才不至于亏本，安德烈先生委实心里没底。 寇拉斯岛迷锁落成庆祝仪式定在1622年11月11日举行，罗兰看到这个时间不由好笑。瓦雷斯世界没有“光棍节”这个习俗，安德烈、海伦娜和埃德里克爵士大概觉得这个日期看起来齐整对称，就很随便地选了这么个日子举行庆典。 当天早上罗兰搭乘飞艇抵达寇拉斯岛。“黎明号”是诞生于北海湾的远东第一艘军用飞艇，对当地居民有着特殊的纪念意义，再加上这艘飞艇几乎成了罗兰的“专机”，岛上居民一看到那熠熠闪光的银色舰体和迎风飘扬的寇拉斯国旗，立刻意识到他们的领主大人就在飞艇上，自发地振臂欢呼万岁，涌到机场欢迎他的到来。 罗兰走出舱门，立刻被眼前欢声雷动的场面震撼了一下，竟有些不知所措。怔忡过后才想起寇拉斯岛名义上并不属于寇拉斯王国的领土，而是他罗兰·寇拉斯的私人境地，所以岛上居民对着他——而非他老爸鲁道夫陛下——欢呼“领主万岁”和“我仁慈的主人”算不得僭越。 罗兰这些年在远东各地奔波忙碌，真说起来反而较少来视察这块海外飞地。上次来寇拉斯岛是什么时候？似乎是一年前送列昂尼德来岛上建立魔导动力研究所，而且没有公开接见岛上的臣民，所以他真的很意外，人们对他这个鲜少公开露面、甚至有点不负责任的领主大人如此爱戴。 “罗兰殿下，您在岛上的声望有如神话，不需要像那些庸俗的政客，有意摆出与民同乐的姿态试图讨好民众，您用实际行动为自己赢得了应得的崇敬！”前来迎接罗兰的美女总督海伦娜听到罗兰诉说疑惑，美丽的眼眸流露真情，“是您亲手解放了这座曾被海盗霸占多年的岛屿，将之打造成北海湾的贸易枢纽，您为寇拉斯岛带来北海贸易公司和魔导机车厂，带来了商机，带来繁荣与希望，短短四年间寇拉斯岛的人口增加了三倍，只计算拥有寇拉斯王国国籍的居民就已经突破二十万规模，更不要说还有大量外籍常驻人士前来岛上淘金，旺盛的人气和活跃的市场使寇拉斯岛后来居上，从原本那个资源贫瘠的海盗乐园迅速成长为北海地区仅次于白鸥港的贸易中转站，财政收入突破一千万金塔勒大关，现在您又帮助我们建立起笼罩全岛的迷锁结界，为您在岛上定居的全体臣民带来冬暖夏凉的适宜气候，抵抗海啸、台风和海盗的安全屏障，人们无论怎样向您表达感激之情都不过分！” 第1642章寇拉斯岛迷锁Ⅰ 听到总督女士深情的赞美，罗兰既感动又惭愧。 “海伦娜，你把我说得太好了，其实这些事并非我一个人的功劳，我为岛上同胞做的还远远不够，实在是愧对他们的称颂。” “我想您此刻最需要的并不是反思，而是加入到人群当中，抛开一切烦恼与您的臣民同享欢乐！”海伦娜向罗兰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不容分说挎上他的臂弯，强行将他拖向人群，加入游行庆祝的大军。 从清晨到午夜，庆典持续了一整天。罗兰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成为欢乐海洋中的一朵浪花，尽情享受了一把放浪形骸的滋味。海伦娜这个妖女，怂恿他闯进沿街每一家酒馆，抛洒银钞请在场的人们尽情畅饮，赢得全场欢呼与赞美。尽兴过后继续下一家酒馆，直到将岛上的酒馆全都临幸个遍。 罗兰有生以来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开怀畅饮，喝到最后只记得把向来谨言慎行的艾德里克爵士灌醉，在那之后自己也不省人事。 苏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早。罗兰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下粉红色帐幔缝隙间透进来的阳光以及宿醉造成的头疼，渐渐恢复清醒。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铺着粉红锦被、香气扑鼻的大床上，这似乎是女人的闺房，却又那么陌生。他从床上猛地坐起来，觉察到身旁一缕海蓝秀发，顺着柔滑的发丝看到睡在自己身旁的海伦娜。这位北海湾第一美人，此刻身上不着寸缕，侧卧在他的枕边，发出轻微而均匀的鼾声，美丽的睡脸呈现出发自内心的幸福与满足，裸露在锦被外的肌肤泛起珍珠般柔和的光泽，从颈部到胸前，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上清晰可见点点红梅映，分明是激情迸发时种下的吻痕。 罗兰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上身，努力回想酒后那些旖旎缱绻的桥段，渐渐意识到昨夜发生了什么。正在犹豫要不要唤醒海伦娜，面前忽然浮现一团红色光球。 罗兰握住光球读取魔法传讯，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打消重温旧梦的念头，匆匆起身穿戴整齐。走到门前又折回来，俯身凑到床前，在海伦娜动人的睡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罗兰有意放轻脚步和关门的声音，然而海伦娜还是在他出去以后飞快地爬起来，脸上睡意全无，唇角勾起的笑容中流露出狡黠的意味。这位现任寇拉斯岛总督阁下，曾经是白鸥港红极一时、风靡万千观众的歌剧演员，不仅歌唱得好，演技也是无可挑剔。唯一的观众已经离场，她也没必要装睡以掩饰尴尬了，充溢心间的幸福感使她像个顽童似的在床上跳来跳去，兴奋地大呼小叫，没成想乐极生悲，下腹突然传来一阵撕痛，“哎呦”一声跌坐在床上，这才意识到昨夜酒后狂欢留下了后遗症，手指轻抚痛处，脸颊不由发烫。 罗兰蹑手蹑脚的下楼，本想偷偷溜出海伦娜的府邸，然而刚出大门就迎面撞上一个大光头。 “早上好啊，我好像来的不是时候，没扫你的兴致吧？”安德烈笑容里带着揶揄。 罗兰气得牙根发痒，真想在他那明晃晃的大脑壳上敲一记暴栗，然而考虑到对方是妮基塔的老爸，他只能尴尬地笑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安德烈拍了拍罗兰的肩膀，故作体谅地说：“男人嘛，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你小子尽管放心，我不会对妮基塔乱说的。” 这话怎么听起来更像威胁？罗兰暗自抹了把冷汗。没办法，被准岳父大人抓到把柄，他只得强颜欢笑，低声下气的问：“您大清早的发信给我，有什么要紧事吗？” “当然有正事，我们找个地方详谈。” “我请您吃早餐，咱们边吃边聊。”罗兰满脸讨好。 两人走进街边一家酒馆，安德烈点了蜂蜜面包卷和咖啡，顺带一挥手释放“魔邓肯密室”，隔绝窃听与探知法术的结界将房间笼罩起来。 “罗兰，这是寇拉斯岛迷锁的交付备忘录，你看一下吧，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签字验收了。”安德烈递给罗兰一份厚厚的卷宗。 罗兰草草翻阅了一遍，备忘录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详细列出迷锁的使用说明和各种功能，第二部分则列出建设预算和实际支出，账目非常清晰。 “迷锁工程总共耗资300万金塔勒，寇拉斯岛政府支付50万首期款，并以为期十年的‘迷锁特许经营权’为抵押向灯塔山银行贷款250万，用于付清工程余款，没问题吧？” 罗兰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其实以寇拉斯岛良好的财政状况，本不需要分期付款，但是我们曾经探讨过快速推广迷锁工程的问题，并不是所有地方政府都像寇拉斯岛这样拥有大量财政盈余，所以分期付款模式还是值得尝试的。”安德烈喝了口咖啡，接着说，“我们上次讨论过迷锁落成之后的经营问题，我对你所说的‘特许经营权’很感兴趣，通过观察远东铁路建设的融资实践，包括我本人在内，左契奥法联合会的八位首席都认为可以将这一融资模式推广到迷锁工程，那么按照我们事先达成的协议，灯塔山银行将获得寇拉斯岛迷锁为期10年的特许经营权，但是如何利用这一特许权营利我还没有理清思绪，想听听你的意见。” 罗兰咽下口中那块鱼肉馅饼，手指蘸水在餐桌上熟练地写下一行行算式。 “安德烈先生，我们先来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如果寇拉斯岛政府以税收为抵押向银行贷款250万金塔勒，并且按照8%的商业贷款利率、分期10年付清本息，平均下来每个月需向银行支付……大约30331.89金塔勒对不对？” “没错，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安德烈反问。 “显而易见，灯塔银行能够通过寇拉斯岛迷锁的商业服务获得收入，刨除所有成本，只要保证月平均净利润不低于30332金塔勒就比常规贷款方式收益更高，而这就是特许经营的基本目标。” 第1643章寇拉斯岛迷锁Ⅱ “道理说起来很简单，然而你也知道柯西老头和他那些同行只热衷于放贷过后坐收利息，并不擅长经营实业，想实现月盈利至少3万金塔勒的目标，恐怕不像纸面上计算的那么简单。”安德烈眉宇间难掩忧色。 罗兰微微一笑：“您的顾虑很有必要，银行家不喜欢经营实业是因为怕麻烦，您想想看，来自左契的银行家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岛上两眼一抹黑，不得不雇佣当地人收取迷锁服务费，对方要是搬出种种理由欠费不缴又能拿他怎样？上法庭起诉还要支付律师费，结果很可能得不偿失……这样的琐碎烦恼简直数不清，就算柯西大师亲自坐镇寇拉斯岛也未必能经营得好。” “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经营不当，寇拉斯堡迷锁就从样板工程变成负面典型，往后就很难推广这种模式了。”安德烈叹了口气。 “所以我建议灯塔银行不必亲自插手经营，干脆与寇拉斯岛政府联合组建一家‘迷锁服务公司’，授权寇拉斯岛政府负责具体的经营业务，不管经营的好与坏，灯塔银行每个月都能稳拿三万金塔勒，岂不是省心又省力？”罗兰绘声绘色地说。 安德烈陷入沉思。按照罗兰的说法，灯塔银行其实是把特许经营权转租给一家服务公司，好处是省心，可以稳定的收取租金，坏处是求稳的同时让出了获取超额利润的机会——假如迷锁服务公司每个月的净利润远不止30000金塔勒，多出来的那部分利润灯塔银行将无权分享。 经过长时间的思索，安德烈拿定主意，郑重地对罗兰说：“我看好寇拉斯岛的商业前景，迷锁服务公司的月利润绝不会仅限于3万金塔勒，我建议将灯塔银行的债权转为迷锁服务公司的股权，双方共同承担风险，平均分配收益，如果事后证明收益不如预期，我甘愿认赌服输。” “我钦佩您的果敢，同时我也相信您绝不会为这一决定后悔。”罗兰发自内心地称赞道。正如安德烈看好寇拉斯岛的发展前景，他也对此充满信心。在一个常驻人口20万的贸易港口，每个月靠迷锁的商业服务获取3万金塔勒净利润并非难事，从长远来看，收益更是大到难以估量。 “灯塔银行定期派人审查账目，出席涉及重大决策的董事会，具体经营全交给你的人来负责。”安德烈沉吟一声，按捺不住好奇问罗兰，“虽说这不关我的事，但还是忍不住想向你打听一下怎么利用迷锁赚钱？向岛上的全体居民收‘迷锁税’吗？” “收税未尝不可，然而在我看来这是最笨的方法。”罗兰喝了口咖啡，不疾不徐道出自己的营销计划。 “首先，无论是为了争取民心还是出于履行政府的义务，我们必须将迷锁的防护功能视为一种公共安全服务，是政府为每一个纳税人提供的基本保障，不应额外收取费用；除此之外，我注意到迷锁还有一些出于公益目的设置的便民服务，比如自动净水系统，废气过滤系统，抵抗严寒酷暑、风雪暴雨等异常气候、确保迷锁笼罩范围内维持适宜气温和湿度的法术结界，还有夜间自动点亮“不灭明焰”、为夜行者提供方便的魔法街灯，这些也都不需要居民付费，至于谜锁附带的其它魔法和超自然效果，如飞行术、传送术、风讯术、巧言术、探知术、侦测邪恶、侦测谎言、通晓语言、探查失物等等，则属于增值服务，使用者需缴纳相应的费用。” “也就是说迷锁服务公司兼有公益和商业双重属性，只能通过那些商业服务获得利润？”安德烈问。 罗兰含笑点头：“您指出了国有企业的共性。”“寇拉斯岛迷锁服务公司”就是一家国有企业，只不过引入了灯塔银行这家“外资”参股——考虑到灯塔山是“远东王庭”的加盟城邦，到底算不算外资还值得商榷。 “那么下一个问题，如何为商业服务定价呢？”安德烈饶有兴致地追问。 罗兰对此早有打算，决定采用地球上那套发展的相当成熟同时也引发无数争议的“价格歧视”策略，制定迷锁服务费。 “安德烈先生，定价无非两类，其一是零售，其二是批发。按次收费属于零售，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推出‘年卡’和‘月卡’之类打包服务，年卡和月卡的持有者在有效期内随意使用迷锁而不需要额外付费，相当于批发用户，购卡时可以享受不同程度的折扣优惠。针对零售客户，我们还可以进行更积极的营销，比如推行会员卡制度，充值一千金塔勒赠送一百代金券……” 罗兰把地球上那些早就司空见惯的营销手段讲给安德烈听，忽悠的传奇大法师频频点头，赞叹不已。罗兰看在眼中暗自偷笑，自己这个穿越者也算是充分利用了一把信息不对称的优势。 事实上不止具体的营销策略，整个迷锁工程从融资到建设再到经营都借鉴了地球上的经验。罗兰说得天花乱坠，其实与贷款分期买房是一回事。既然建设迷锁时借鉴了房地产行业的商业模式，既然借用了“分期付款”这根“金融杠杆”，这个行业难免也会出现“泡沫”成分。 罗兰对这一商业模式背后隐含的金融风险有着清醒的认识。哪怕穿越到瓦雷斯世界已经很多年了，他对穿越前那段经历——某国房价狂飙，最终泡沫破裂，导致一场殃及全球的金融危机——依旧难以忘怀，回想起来就不寒而栗。因此时时不忘在自己心里敲警钟，参考地球上那些发展经验的同时也应牢记前车之鉴。在与安德烈的讨论过程中，他再三强调加强监管，量力而为，确保“迷锁工程”这一潜力巨大的新兴产业维持良性发展，务求避免重蹈地球上各国房地产行业泡沫崩溃的覆辙。 第1644章灯塔山的最高机密Ⅰ 罗兰向安德烈讲解了半天，说得口干舌燥。灌下一大口咖啡润润喉咙，插起盘中最后一块鱼肉馅饼，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把刀叉放了下来。 “安德烈先生，我曾拜托您设计一套覆盖全国的‘魔导广播系统’，转眼一年过去了，现在这项研究进展如何？” 远东已经铺开遍及全国各个乡镇的新闻报刊网络，出版业借着这股东风迎来发展契机，以报刊为载体将触角伸展向全国各地，首都寇拉斯堡发生的新鲜事一周之内便可借助报刊媒体传遍全国，全国各个城镇也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出来许多地方性刊物，丰富国民精神需求的同时也推进了扫盲教育——正如远东人常说的那样，“报刊把我们的国家变小了”。 然而罗兰并不就此满足。身为来自地球二十一世纪网络时代的穿越者，他的眼光远比瓦雷斯世界的人们更超前，在他看来“报刊”作为传播信息的媒介的效率还不够高，反应速度还不够快，传播过程中难免丢失一部分信息，更何况远东目前还有六成左右国民是不识几个大字的文盲，无法通过报纸和书籍获得资讯。 罗兰希望建立起一个与新闻报刊平行的，更快捷、方便、保真、与民众日常生活关联更紧密的通讯网络，不识字的人照样可以通过这条渠道了解新闻时事，参考地球上的技术发展经验，罗兰很自然的想到了广播电台。 瓦雷斯世界没有成体系的电磁理论，罗兰毕竟文科出身，即便有心为这个世界带来法拉第与麦克斯韦的智慧光辉也无能为力，只能就地取材，依靠魔法替代无线电技术实现广播通讯的梦想。 “魔导广播在技术方面并不存在什么难关，问题在于必须为广播提供一个载体，经你提醒，我们尝试将声讯片段加载在法术网络上，结果收到奇效，法术网络的确可以用于传导信息，不仅包括声讯和文字，假以时日研究取得突破，还有可能同步传播声音和画面。” 同步传播声音和画面？那不就成了电视讯号！罗兰惊喜不已。 “既然研究已经取得突破，您怎么还向我隐瞒这个好消息呢？” “不是有意瞒着你，其实还有一个难题尚未解决。”安德烈摸着大光头面露苦笑，“法术网络的确可以传递广播，但是接收方先得接入法术网络才能收听广播，这就意味着收听者必须是施法者，然而你想要的是面对远东境内普通民众的广播网络，我们总不可能等全国人民都学会了施法才推广魔导广播吧？” “这的确是个问题……”罗兰沉吟一声，“有没有办法让普通人也能接入法术网络？” 安德烈轻轻点了下头：“我们正在从事这方面的研究，已经取得初步成果，你再耐心等等，我估计新年之前就能拿出一套可行的方案。” “如果你们的研究顺利完成，应用在普通人身上，成本会不会很高？”相比研究所中的成果，罗兰更在意其是否适合推广应用。 安德烈迟疑了一下，思忖着回答：“我们的思路是设计一种卡片式魔导器，启动后可以使持有者临时模拟出法师职业……虽然只相当于0级法师，连个戏法都使不出来，毕竟也算拥有了法师身份，从而能够接触法术网络，收听魔导广播……至于这张身份卡的成本嘛，再怎么压缩也不会低于500金塔勒，普通人家恐怕承担不起。” 罗兰暗自叹息，果然不出所料。 “安德烈先生，你们的研究思路很有价值，可惜这种‘联网卡’实在太昂贵，无法面向大众推广，我们不妨尝试另一种思路，比如制造一台魔导器，启动后便可自动连接法术网络，通过调解旋钮搜索网络上的广播信号并且自动播放出来，您觉得可行吗？”罗兰提出的这条思路，其实是在模仿地球上的“收音机”。 “这个想法有点意思……”安德烈深受启发，抚摸着光头思考许久，终于点了下头，“我可以试试看，思路应该可行，但是有个问题，这种能够自动收音的魔导器成本恐怕比联网卡更高，还是无法面向大众推销！” 罗兰笑着摇摇头，“安德烈先生，一张联网卡只能给一个人用，一台魔导收音机却可以供全家乃至全村人共享，只要给它加装一个扩音喇叭，播放出来的广播传遍四邻八舍不在话下！既然是家庭乃至乡村公用的商品，购买时当然可以采用利益均摊的方式，即便成本较为昂贵也不愁销路，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安德烈听得两眼放光，盯着罗兰端详了许久才叹了口气。 “我真看不透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眼珠一转就是一个鬼主意，可惜你对研究奥术没兴趣，白白浪费了一幅聪明头脑。” 罗兰暗自惭愧。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安德烈以为的那么聪明，之所以显得办法多，还是得益于“穿越者”这重隐藏身份。安德烈身为传奇大法师，智力比他强出一大截，然而视野受生活环境所限，不像罗兰那样可以站在另一个文明世界的视角思考问题，不免惊讶于他那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但是反过来讲，罗兰只能想出好点子，却没有能力将之付诸实践，安德烈则能借助罗兰的启发举一反三，迅速将一个好点子转变成完善的设计方案，这恰恰是其智力超群的体现。 既然魔导广播需要借用灯塔山的法术网络作为载体，罗兰不免心生好奇，试探着向安德烈打听灯塔山的最高机密。 “安德烈先生，我早就听妮基塔说起过灯塔山的法术网络，也曾亲眼目睹她接通网络借用法术位，但是对这一系统的运作原理还一无所知，只是隐约猜到法术网络类似一种覆盖范围更广的迷锁，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安德烈收起笑容，脸色变得格外严肃，似乎在犹豫什么，过了好久才下定决心，以“心灵感应”向罗兰揭示谜底。 第1645章灯塔山的最高机密Ⅱ “你猜的没错，法术网络的确是迷锁的升级版，更准确的说是对笼罩多元宇宙各个位面的天然魔网进行仿制，人为创造出一个魔网的弱化缩水版，覆盖范围更狭窄，无法自动生成法术位，好在可以像真正的魔网那样储存并且流通法术位，世间一切‘法术银行’都是以各自的法术网络为基础建立起来的，我们灯塔银行也不例外，如果你有兴趣，不妨现在就跟我去拉普达参观一下法术网络的核心枢纽。”安德烈向罗兰发出一个出乎预料的邀请。 “法术网络的中枢设在大浮空城？您真的不介意我去参观？”罗兰难以遏制心中惊喜，不敢置信地注视着安德烈。 安德烈爽朗一笑，“灯塔山是‘远东王庭’的加盟城邦，将来各个加盟邦国迟早要合并为统一的国家，‘远东王庭’也将转变成统一整个远东地区的‘寇拉斯帝国’，你是帝国未来的君主，对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尽早了解法术网络的奥秘，有助于你充分利用这项资源建设远东，为日后发起统一战争添砖加瓦，别忘了，浊浪江以北还有大片土地尚未解放，奥列维要塞还在亚珊帝国控制之下，一场决定瓦雷斯世界未来格局的战争迟早会到来，你必须争分夺秒做准备。” 罗兰听了安德烈的忠告，顿时肃然起敬，起身向这位深谋远虑的传奇大法师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您的教诲，我将铭记在心！” “用不着跟我客气，咱们这就出发吧。”安德烈握住罗兰的手，脚下升起传送法阵，橙色光柱卷起两人的身影冲天而起。数秒过后，远在千里之外的左契奥法城邦，大浮空城“拉普达”顶层某间密室地面呈现传送法阵，罗兰和安德烈的身影徐徐浮现出来。 “这里就是灯塔山法术网络的中枢控制区。”安德烈指着大厅中央那座金字塔状建筑向罗兰介绍道。 缓缓呼出一口气，稍微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罗兰迈步靠近那座发光的金字塔。仔细观察过后确认这是一座通体由黄铜浇筑的巨型正四边形建筑，边长约三十尺，表面镌刻着极为复杂的法术符文，有的像眼睛，有的像云纹，有的像动物，还有一些抽象的符文简直莫可名状，散发出浓烈的神秘感。 怀着追根寻底的念头，罗兰悄然开启“命运之瞳”，试图鉴定眼前这尊奇特而神秘的装置，结果却使他大失所望。 系统提示：该装置有神力庇护，你无法对其进行侦查！ 似乎觉察到罗兰失败的窥视，安德烈微微一笑，主动为他讲解：“这座金字塔状装置就是收纳法术网络核心的容器，我们称之为‘魔导基站’。搭设法术网络是一个比建造迷锁更宏大百倍的工程，其中第一步就是施展‘传奇造物术’建立魔导基站，法术网络就从这里朝向四面八方辐射开来，魔导基站的等级越高，网络辐射范围也越大。” “听起来有点像地球上的无线电通讯基站……”罗兰暗自思忖。安德烈讲述的理论很抽象，不过与地球上的通讯网络对比过后就容易理解了。 “安德烈先生，可否打开魔导基站外壳，让我看一看里面的奥秘。”罗兰兴冲冲地问。 安德烈沉吟了一下，点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时间不能太长，魔导基站的主要作用之一就是限制魔力的辐射强度，如果打开这层屏障，长时间暴露在高强度的魔力照射下，凡人的血肉之躯根本承受不住，轻则体质受损，重则衰竭而亡。” 罗兰点了下头。魔力辐射造成的伤害，听起来很像地球上的核辐射。 安德烈走到魔导基站跟前，抬手按住一枚眼球形状的符文，默默启动解除基站外壳的咒文，黄铜金字塔内部随之传来一阵奇异的嗡嗡声。仿佛有成千上万只马蜂在里面盘旋，加深了罗兰的好奇。 咚！魔导基站猛烈震颤，伴随一声轰鸣倏然敞开，分裂成四大块三角形黄铜厚壁悬在空中，将其严密保护下的核心装置展现在罗兰面前。 罗兰先是本能的睁大眼睛，随即被喷涌出来的强烈光辉刺得流泪，连忙抬手遮挡，直到眼睛适应了突然增强的光照才小心翼翼的移开手掌，望向魔导基站中央。 此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团闪光、涌动的云团，悬浮在地面上方十尺高处凝而不散。 罗兰走近云团仔细观察，发现构成云团的是无数颗极为细小的发光颗粒。 “看到那些发光颗粒了吗？它们就是魔导基站中容纳的‘法术位’，颗粒的亮度有强有弱，代表不同级别的法术位，集合起来构成一团发光的‘魔云’，”安德烈适时向罗兰讲解，“如果把‘法术网络’比作一家银行，那么‘魔导基站’就是银行的金库，‘魔云’就好比金库中的全部存款。” 安德烈的描述生动贴切，使罗兰立刻就理解了法术银行的运作原理。眼前所见的发光云团还使他回想起曾在地球上看过的一则关于量子物理的科普短视频——电脑动画模拟出的“电子云”，分明就是“魔云”这般模样。 构成魔云的基本粒子——法术位——单独来看似乎是在随机运动，然而魔云整体则呈现出清晰分层的概率分布图景。好比不同能级的粒子处于不同的轨道，不同等级的法术位也分布在不同的轨道上，越是远离魔云中心的法术位往往环数越高，这意味着其蕴含的魔力越大。 魔导基站的奥妙在于其核心灌注了神力，为魔云提供一个巨大的向心力，使之凝而不散，只能环绕固定的轨道分布，并在必要的时候将引力转化为压力，将特定的法术位输送到特定的个体——提款人或贷款人——那里去，这就是法术位的借贷原理。 在脑海中经过一番对比思考，罗兰对“魔云”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同时也越发感受到瓦雷斯这个魔法世界与建立在科技文明基础上的地球并非泾渭分明的两条平行线，魔法与科技在更深的层面上存在千丝万缕的相似之处。 第1646章魔云 罗兰环绕魔云缓缓踱步，试图看清“魔云”的核心，然而越是靠近中心区域魔力辐射越强，炽烈的光辉使他无法长久凝视，只是隐约觉察到魔云中央悬浮着两团蓝色阴影。 “安德烈先生，‘魔云’好比一个庞大的星系，能够收束亿万星球围绕其核心运转而不至于迅速逃逸，想必其核心区域具有强大的引力，可否告诉我这股引力从何而来？” “这是个好问题，正如你观察到的那样，若想限制法术位逃逸，必须存在更高层次的力量将之吸附在一定范围之内，不妨想想看，世间比魔力层次更高的力量还能是什么？”安德烈没有直接告诉罗兰答案，而是提出一个具有启发性的问题。 “当然是真神之力！”罗兰不假思索的回答。 “没错，构成魔云核心的正是神力。”安德烈抬手一挥，以传奇法术暂时压制魔力辐射衍生的强光，大厅顿时为之一暗。 罗兰揉揉眼睛，再次望向“魔云”中央，两团蓝色漂浮物在他的视野中渐变清晰，一个是拳头大的钻石状蓝色晶体，另一个则呈现出书卷造型。 “安德烈先生，那似乎是两件神器……就是它们为魔云提供了强劲且持久的向心力？” 安德烈微微颔首，指着魔云为他讲解：“如你所见，那是两件吾主‘魔法之神’博卡布亲手创造的神器，晶体造型的是‘贤者之石’，也被称为‘博卡布的炼金石’，如果把石头敲开，中间会有一个洞，洞中充满魔法水银，法师可以利用这种魔法水银将贱金属——比如铁和铅——炼制成银和金，除此之外，‘炼金石’中的魔法水银还有另一用途，融合清水即可制造出起死回生的魔法药，只要将一滴药水洒在尸体上，便可使其当场起死回生，效果如同9环神术‘完全复生术’。” “你在看那卷发出蓝色奥术光辉的书卷，也是一件神器，名为‘博卡布的万法之书’，总共100页，当奥术施法者翻开此书，当前页面就会浮现一个法术，者能够自动学会当前页面产生的法术，但是法术的等级、类别和功能完全是随机产生，可能是者早已经掌握的法术，也有可能是世间前所未见的强大法术，受益与否全看者运气好坏，‘万法之书’只要翻过一页就永远不能翻回去，如果阖上书本，下次打开时还是停在之前的页数，一旦所有页数翻完，这本书就会自动消失。” 听了安德烈的讲述，罗兰既赞叹又惋惜。能够点石成金、起死回生的“贤者之石”自不必说，“万法之书”更是一件堪称伟大的神器，只要者运气够好，从中习得传奇法术也是有可能的，将因此省去不知多少日日夜夜埋首钻研的心血！ 可惜这两件伟大的神器已经被用于充当“魔云”的核心，如同被牺牲的祭品，默默释放自身神力约束躁动不安的“魔云”，如果取出这两件神器，“魔云”立刻就会失控，狂暴的魔法能量爆发出来，其破坏力足以将大浮空城乃至整个左契奥法城邦瞬间夷为平地，法术网络也将随之崩溃。 “安德烈先生，神器固然强大，然而其蕴含的神力毕竟是有限的，‘贤者之石’和‘万法之书’需要不断释放神力约束魔云，随着时间的推移，神力也将持续消耗，终有一天将由神器蜕变成凡物，到那时魔云也将失去约束，变成一颗恐怖的炸弹。”罗兰很自然地由“魔云”失去约束联想到核反应堆失控的后果。 安德烈面色沉重地点了下头。 “你的顾虑很有见地，事实也的确如此，神器不可能永远约束魔云，为了维持魔导基站安全工作，我们必须定期为其补充神力，这是灯塔山八大首席世世代代传承的职责，所以我们经常会外出旅行，探寻那些关于神器、神孽、神话生物的传闻，如果消息属实，我们就会制定计划，组织人手夺取神器，猎杀强大的神孽或神话生物，迫不得已的时候真神的选民、圣者乃至半神都会成为狩猎的目标，自奥术帝国末期迄今两千多年来，几乎每一届灯塔山学派首席都在狩猎神性生物的战斗中牺牲，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只为获取神力，用于修复‘贤者之石’与‘万法之书’，维持支撑法术网络的魔导基站正常运转。” 罗兰听得头冒冷汗。他本人是“命运女神”辛德拉的选民，不仅属于“神性生物”，还持有“黑王铠”和“杜兰达尔”两件神器，在灯塔山诸位大法师眼中岂不形同一个会走路的“补血包”？不得不感谢安德烈没有对他痛下杀手。 安德烈发觉罗兰不停的擦汗，摇头一笑。“你别胡思乱想，我们灯塔山是讲原则的，绝不会伤害朋友。其实我们也是吸取了许多血淋淋的教训才形成这条原则，早在奥术帝国时代，那些狂妄的奥术领主为了增强自己的法术网络，驾驭浮空城横行于各个位面，如同强盗般肆无忌惮的夺取神器，追杀真神的子嗣与选民，结果几乎把善恶阵营的神祇全都得罪了个遍，最终酿成众叛亲离的惨剧，曾经辉煌一时的奥术帝国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我们不想重走先人那条自我毁灭的道路，做事必须讲原则，时刻注意收敛锋芒，正是出于不与人争锋的原则，我们宁肯隐居在远东深山之中，不想过多参与世俗权力斗争，然而时移世易，如今灯塔山面临来自圣光教会、奈落教团与龙王马尔斯的威胁，想关起门来过安稳日子也不可得，只有借助你们父子俩的力量维持远东安定，从而保住这一方净土，免受恶人骚扰。”安德烈深有感触地说。 罗兰相信安德烈这些话是发自赤诚。如果灯塔山对他怀有歹意，趁他羽翼尚未丰满时早就下手了，哪里还会等到今天，更不会向他揭示法术网络的核心机密。 第1647章魔导锚点 “我听妮基塔说起灯塔山的法术网络只能覆盖远东地区，超出这个范围就无法连接网络，我曾为此感到费解，想不通灯塔山为什么把法术网络的辐射范围局限在这一隅之地，刚才听了您的话才明白，这是因为灯塔山不希望与远东之外的法术网络发生竞争，避免惹来麻烦，可惜奈落教团建立的法术网络同样覆盖远东地区，灯塔山终究还是免不了与奈落教团发生冲突。”罗兰感慨道。 安德烈听了罗兰的猜测，不由哑然失笑：“你的想象力未免太过发达了，我们的法术网络无法辐射的更远，主要不是为了保持低调，而是受限于魔导基站的机能，法术网络延伸不到更远的地方。” 罗兰愣了一下，继续询问安德烈其中的原由才明白自己的确是自作聪明了。 建立在地表的魔导基站，其法术网络的辐射范围与神力核心正相关。拿灯塔山来说，魔导基站设在大浮空城内部，辐射范围就是以大浮空城为中心、半径2千里的球形空间。当大浮空城移动位置，魔导基站同步移动，法术网络的覆盖区域也随之改变。由于大浮空城鲜少离开灯塔山，所以法术网络长期覆盖包括远东在内的半个阿特拉斯大陆，约占瓦雷斯行星地表面积的4%。 罗兰微微皱眉。法术网络的价值与其覆盖范围息息相关，好比地球上的互联网，如果仅仅局限于某一国家或地区，无法与外界沟通，那就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互联网，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大号的“局域网”。 “安德烈先生，灯塔山有没有考虑过升级魔导基站，使法术网络至少可以覆盖整个瓦雷斯天宇，这将为你们赢得更多法术网络用户。” “当然想过这个问题，相关的技术也很完善，可惜升级法术网络的成本太高，单靠我们灯塔山根本承担不起。”安德烈苦笑一声，继续向罗兰讲解升级法术网络的难处，“若想建立一个覆盖整个瓦雷斯天宇的法术网络，地面魔导基站就力不从心了，需要在特定的外层位面设置‘魔导锚点’，通常选择幽影界、灵界或者星界，这三个位面都与瓦雷斯天宇所在的主物质界相切，然而创建锚点需要注入大量神力，我们献祭两件神器也只能创建一个地面基站，若想将地面基站升级为魔导锚点，恐怕得再加四件神器才勉强够用……” “设在外层位面的魔导锚点……”罗兰联想到地球上的“通讯卫星”，据说至少三颗同步卫星才能保障全球无死角通讯，好在“魔导锚点”不需要那么多，建起一个锚点就能确保法术网络笼罩整个瓦雷斯天宇。 “建立‘魔导锚点’还只是升级工程的第一步，更麻烦的还在后头，”安德烈神色沉重，“‘魔导基站’和‘魔导锚点’这类设施建立起来很难，破坏却很容易，比如灯塔山奥法网络的基站之所以设在大浮空城，主要是出于安全起见，若想破坏基站，除非将大浮空城彻底摧毁。相比之下，设置在外层为面的‘魔导锚点’更难保障安全，必须在当地建立防御迷锁，还要派人负责日常维护，防备来自异界的威胁，在幽影界、灵界和星界中四处游荡的怪物多不胜数，危险性远比小小的瓦雷斯星球高出太多，倘若魔导锚点被‘神孽’之类的传奇怪物盯上，血肉之躯的凡人军队数量再多都抵挡不住，防御迷锁也有可能被破解，唯有真神的庇护才能给锚点带来安全保障。” “您是‘魔法之神’博卡布的选民，不能请求博卡布降下神恩庇护‘魔导锚点’吗？”罗兰问。 “吾主无法直接以真神之力干涉人世，只能提供有限的帮助，可惜我的敌人同样强大，‘黑袍’奥特洛是死神的选民，‘龙王’马尔斯是恶龙女神提亚玛特之子，帝国教廷也在监视我们这些奥术帝国遗民的一举一动，倘若我们将魔导基站升级为魔导锚点，那么死神、龙后和太阳神的代理人会第一时间出手破坏，仅凭吾主的庇护恐怕抵挡不住。”安德烈就此打住，意味深长的望向罗兰。 “原来是这样啊……”罗兰心头恍然。难怪安德烈如此慷慨地请他参观魔导基站，原来是有求于他。 分析安德烈的言外之意不难发现灯塔山有心升级法术网络，但是目前有两个难题，首先是筹集不到足够的神力用于强化魔云核心，其次是担心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魔导锚点遭兽敌对阵营破坏。 为了收集神力，抵抗敌对神祇对魔导锚点的攻击，灯塔山急需外援。那么顺理成章的，罗兰这个命运女神选民就成了值得积极拉拢的对象。辛德拉拥有强大神力，若能争取到她的支持，与同样拥有强大神力的博卡布联手为“魔导锚点”提供庇护，安全就有了保障。 猜出安德烈的打算，罗兰深感左右为难。自从远东建国之初，灯塔山就成为他的坚定盟友，提供了许多宝贵的技术支持，再加上他与妮基塔那层特殊关系，于情于理都应该协助安德烈升级法术网络。然而站在远东主政者的角度思考这个问题，就会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法术网络及其派生的法术银行有多重要，再怎么强调也不过分。随着远东经济与国防建设的高速推进，法术位将日益成为媲美魔晶的战略资源，在这个魔导工业时代，没有充裕的法术支持就不可能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国家。社会越进步，经济越发展，远东对灯塔山法术网络的依赖程度将越深。 这就好比地球上的石油资源在被发现之初并没有多大卵用，然而随着各国相继步入工业化、现代化，石油日益成为能源、工业与材料领域不可或缺的关键资源，70年代“石油危机”造成的阴影至今令人不寒而栗，为了保障石油供应，超级大国不得不与石油供应国搞好关系，从某种程度上讲全世界都被少数几个产油大国所绑架。 第1648章集结众神之力Ⅰ 就政治结盟而言，既没有永恒的敌人，也不存在永恒的朋友。罗兰不能不担心远东政府对“法术网络”的过度依赖，终将酿成受制于灯塔山的恶果。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回想地球历史上那些先后被石油集团、金融集团、军工集团绑架的政府，罗兰不得不对当前的盟友多加几分提防。 既然远东崛起离不开法术网络的支持，最理想的方式当然是远东政府自主建立法术网络，省得看别人脸色过活。然而这样做就意味着与远东现有的法术网络服务商——左契奥法城邦以及奈落教团——发生业务竞争，彼此将产生无法调和的利益冲突。 罗兰不在乎与奈落教团交恶，毕竟三观不合，迟早得翻脸，却不想与灯塔山闹僵。思来想去，唯一可行的办法是双方以合股经营的方式共同拥有法术网络。 经过长时间的思考，罗兰拿定主意，直接了当地向安德烈开出条件。 “安德烈先生，我很乐意为升级法术网络贡献一份力量，然而有些话我要说在前头，升级完毕的法术网络及其派生的法术银行必须进行股权重组，除了您所代表的左契奥法城邦，我所代表的寇拉斯政府，还要引入若干名合伙人，没有他们的协助，只凭你我的力量还不足以保障法术网络的安全。” 安德烈似乎早已料到罗兰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不动声色地问：“你所说的‘合伙人’，是指‘远东王庭’其它四家加盟城邦的领主？” 罗兰点头一笑：“我就知道瞒不住您，帕尔尼亚的卡罗尔先生是‘魔法与死亡女神’维婕斯的选民，白鸥港的柳博芙女士是‘海精灵之神’在人间的代理人，基特兰德的贝奥武甫领主是‘力量之神’寇德的选民，冰风谷矮人王布拉图则是‘锻造之神’摩拉丁的宠儿，除此之外，我还要邀请‘丰收之环’的传奇大德鲁伊瓦莲京娜女士加入进来，她出身于‘北风天宇’高贵的黄金龙家族，可以为我们带来‘白金龙神’巴哈姆特的支持。如果您不反对，我将一一给他们写信，以举办‘远东王庭’代表会议的名义邀请他们来大浮空城，联手升级法术网络。” “你提到的这些人的确都是真神在瓦雷斯世界的代言人，我也不怀疑他们能够带来五位真神的支持，但是真有必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吗？”安德烈有些迟疑，“按照我原本的打算，除你之外，再找一位真神选民帮忙也就够了。” 在他看来，有可能对升级后的“魔导锚点”构成威胁的无非“死神”奈落、“龙后”提亚玛特和“太阳神”培罗，其中奈落和培罗是强大神力，提亚玛特是弱等神力，那么己方除了博卡布与辛德拉这两位强大神力之外，再请一位中等神力的代理人为锚点加护也就够了。 罗兰完全理解安德烈的打算，但是他有不同的考量。 “安德烈先生，升级魔导基站需要耗费大量心血，要么不做，要么做到万无一失，您只想到灯塔山有奈落、提亚玛特和培罗三方敌对势力，却没有想到我加入进来以后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不客气的说，我得罪的真神恐怕比您更多，除了奈落、提亚玛特和培罗，‘兽人之神’格乌什也是我的敌人，‘海洋巨人之神’巴洛尔·弗摩尔的女儿克拉肯死在我手里，对我恨之入骨，‘暴虐之神’海克斯托的选民格兰德也被我所杀，如果这些邪神都加入敌对阵营，魔导锚点还保得住吗？” 安德烈听的头冒冷汗，心情纠结。罗兰既是升级法术网络不可或缺的助力，同时也带来更多麻烦，还真的只有多拉拢几个真神的选民才稳妥。 罗兰发觉他回心转意，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除了刚才说出来的理由，其实他还有不便名言的打算。 如果按照安德烈的计划，只有三方势力参与升级法术网络，那么灯塔山一定会占据主导地位，罗兰的发言权就很有限了。只有尽可能夸大潜在的威胁，使安德烈意识到灯塔山的力量太过薄弱，无法掌控局面，必须引入更多奥援。加入的人多了就会产生更复杂的利益纠葛，罗兰才能趁机把水搅浑，利用自己在人际关系方面的优势争取最大的发言权，取代灯塔山成为升级后的法术网络的实际掌控者。 “安德烈先生，如果七位真神的代理人都同意加入进来，就需要分配一下各自在法术网络中享有的权益，你我各占30%股权，其余五家各占8%，您看这样分配行不行？”罗兰毫不客气地开出价码。 安德烈没有马上回应，默默扯开一张卷轴施展“通神术”。 罗兰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升级法术网络主要依靠真神之力，选民只是真神在凡间的代理人，安德烈无权决定法术网络的权益分配，必须向博卡布请示。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罗兰的心情也越发紧张，忍不住怀疑自己开出的条件太过苛刻。法术网络的基础是灯塔山打下的，一直以来也是灯塔山苦心经营，自己一开口就要拿走与灯塔山同等的股权，会不会太过分了？ 就在他忐忑不安的时候，安德烈结束与“法师之神”的心灵感应，转身望向罗兰，含笑点了下头。 “吾主与辛德拉女士商量过了，可以接受你开出的条件。” 罗兰长出一口气，毕恭毕敬的在胸前画出一个圈。 “赞美吾主辛德拉！一切荣耀归于伟大仁慈的命运女神！”这是他发自内心的赞颂，要不是命运女士出面找博卡布老头商谈，那位心高气傲的“法师之神”会接受他这狮口大开的条件才怪！ “罗兰，先别高兴的太早，另外五位真神代理人都会接受你的股权分配方案？”安德烈患得患失的问。 “如果他们拒绝参与升级法术网络，什么好处都得不到，那为何要拒绝呢？”罗兰笑着反问安德烈。 第1649章集结众神之力Ⅱ “但是除了你刚才所到的那种情况，还存在另一种可能性——他们可以私下结盟，联合起来向我们提出更多的股权要求。”安德烈神色严峻，提出一种最坏的可能性，“如果他们这样做了，我们除了被迫让步别无选择，否则升级法术网络的计划将成为泡影。” “您尽管放心，现实中不太可能出现您所担心的那种情况。”罗兰露出自信地笑容，“我会在写给他们的信中做出说明，如果某人不参与此事，本该此人享有的股权将由其它参与者均分。我们假设那五位受邀者私下达成攻守同盟，以集体缺席为武器威胁我们让出更多股份，考虑到参与者会因缺席者而受益，你猜有谁会遵守攻守同盟，真的缺席这场盛会？” 安德烈无愧为传奇大法师，刹那间就醒悟罗兰运用了一个巧妙的博弈策略，在那五位受邀者之间制造利益冲突，破坏他们的结盟基础。 这就好比“囚徒困境”，从集体利益出发，大家都保持沉默才是最佳决策，但是从个人利益出发，每个人都会争相告发同党，以求得到减刑机会。 安德烈凝眉思索，忽然转身面向罗兰：“按照你的策略推演下去，我们完全可以进一步压缩那五家的股权，比如削减到每家4%，他们最终还是会接受，毕竟少拿一点总比什么都得不到强。” 罗兰摇头苦笑：“分给他们每人8%股份还算合情合理，4%就不是寻求合作，而是近乎侮辱了，安德烈先生，人不是机器，理性总是有限度的，谈判不是解方程式，不能仅仅考虑理想状态下的博弈策略，还要把握复杂的人性。” 世上从来没有、将来也不会有纯粹的理性人。行为经济学家就“最后通牒博弈”所做的大量重复性实验表明人类并不是总是那么理性，一个人在被激怒的状态下有可能做出非理性行为，宁可自己得不到好处——甚至甘愿蒙受一些损失——也要拼个鱼死网破，让触怒他的人受到惩罚，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底线”。 罗兰如愿成为法术网络的大股东，接下来就可以发挥一下主人翁意识，对法术网络的升级前景提出自己的构想。 “安德烈先生，瓦雷斯世界当前存在的法术网络为数不少，其中也不乏覆盖全天宇的网络，比如亚珊帝国的‘神术网络’，还有斐真王室创立的‘奥术网络’，我们的法术网络即便顺利完成升级，与上述网络相比也没有什么竞争优势，尤其是考虑到网络服务具有外部性，先发优势非常显著，同一类型的服务总会出现强者愈强、赢家通吃的现象，后来的竞争者先天处于不利地位，倘若缺乏特色，将很难在激烈的竞争中立足。” 安德烈认同罗兰的看法，但是他升级网络的初衷只是为现有的用户提供更周到的服务，本来就没打算与其它法术网络竞争，因此也不怎么在意前景。然而法术网络已经不再由灯塔山独家掌控，他必须尊重罗兰这个大股东的意见。 “你所说的‘特色’，具体是指什么？” 罗兰竖起四根手指，从容不迫道出自己的期望。 “首先，升级后的法术网络至少要覆盖整个瓦雷斯天宇，这是最基本的服务保障，不需要多说。” “其次，升级后的法术网络可以传输魔导广播，使远东各地乃至瓦雷斯全境都能收听到我们制作的广播节目，这是为网络用户提供的特色服务，同时也有利于我们抢占宣传阵地。” “第三点，我希望拿出一套办法，使那些不具备施法能力的人也可以接触法术网络。与那些占据领先地位、用户规模庞大的法术网络相比，我们是籍籍无名的小字辈，很难跟寡头争夺用户，然而施法者大多并不是天生的，现在无法施法的人将来也有可能通过学习或信仰获得施法能力，我们从普通人入手，全面撒网培养潜在用户，总有一天将获得巨大的回报，甚至大有机会反超那些无视普通人群的业界巨头。” “最后一点，可能也是最重要的，我希望升级后的法术网络不再是单纯的‘奥术网络’，能够同时加载奥术、神术、机关术和心灵异能，将所有奥术施法者、神术施法者、机关术士以及灵能者都纳入用户范畴，我们的法术网络将以‘综合性’和‘普适性’作为最大特色，无疑比单一的‘奥术网络’或者’神术网络’更具竞争力！” 畅谈自己对法术网络的理想过后，罗兰不得不回归现实，满怀期待问安德烈：“在您看来，我列举出的这些想法有可能实现吗？” “首先我得承认，你的想法非常精彩，令人激动，至于可行性嘛……”安德烈摸了摸胡子，慎重地说，“我们还是逐条来分析一下吧。” “第一条不用说，本来就是法术网络的升级目标，第二条也容易实现，基于法术网络的魔导广播不存在技术难关，只要稍微控制一下成本即可；至于你所说的第三条特色，使非施法者联网其实也不难，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魔导联网卡’吗？本来我打算借助这项发明使普通人可以收听魔导广播，既然可以收听广播，当然就能连接法术网络，甚至可以像真正的施法者那样建立自己的法术位账户，进行存提款和转账交易。” “说得好，这正是我想要的功能！”罗兰面露喜色。 安德烈对罗兰表现出来的异常激动感到费解，但是没有深究，思维很快就转移到下一个问题。 “你刚才说的最后一条特色，反而是最难实现的，首先来说最常见的奥法网络和神术网络，其实奥术与神术大同小异，完全可以并网流通，现实中的‘魔网’不就是这样吗？之所以分裂开来，主要不在技术障碍，而是政治和宗教因素。”安德烈唇角浮现一抹讥诮的冷笑。 第1650章云上的世界Ⅰ “众所周知，圣光教庭掌握着瓦雷斯最大的神术网络，而圣光教会恰恰是通过推翻奥术帝国起家，一千六百多年来时刻警惕奥术施法者，唯恐我们这些古代奥术文明的传承者东山再起，甚至不惜以火刑残忍迫害无辜的法师和术士，在这样的宗教恐怖气氛下，试想谁敢提出建立一个兼容奥术与神术的网络？”安德烈脸色有所缓和，接着对罗兰说：“直到近年来亚珊帝国日渐衰退，教廷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疯狂的迫害奥术施法者，瓦雷斯各地才相继建立起奥术网络，据我所知，海蓝、迦南和斐真等强国王室都有合并神术与奥术网络的计划，只是受到既得利益集团的阻挠进展缓慢罢了。” “也就是说，神术与奥术并网在技术上不存在难题？”罗兰直奔主题。 安德烈肯定的点了下头，接着又面露难色。“奥术和神术并网不难，机关术其实算奥术的一个子类，合并进来同样不难，难在你还要合并心灵异能，这就有点……”安德烈强忍着没把“异想天开”这句话说出口，“心灵异能……这玩意跟魔法根本不是一个体系！神术也罢，奥术也罢，都需要借助魔网施展，心灵异能却是源自显能者自身的精神与生命能量，与魔网毫无关联，怎么联网？！” 法术网络是仿照魔网建立起来的，其基本法则也类似魔网。然而心灵异能不需要借助魔网展现，更与法术网络八竿子打不着，罗兰强行要求心灵异能上网，好比迫使男人生孩子，着实令安德烈有点哭笑不得。 然而罗兰没有轻易放弃自己那看起来不切实际的构想，凝眉思索片刻，接着问安德烈：“据我所知心灵异能者分为很多类型，‘心灵术士’‘心灵学者’和‘心灵武士’等职业的确如你所说依靠自身修为显能，但是也有其他类型的异能者，比如‘炽念使’和‘圣念者’，却是通过信仰获得心灵异能，还能从他们所崇拜的神祇那里得到灵域力量，相较而言更接近神术施法者，既然存在流通神术的网络，凭什么灵能不能联网？” 罗兰本人就是通过辛德拉的“时间灵域”获得显能能力，即便把他算作特殊情况，银空的心灵学院里也还有一大群辛德拉的“炽念使”，说白了就是修行心灵异能的辛德拉牧师。 安德烈被罗兰问住了，摸着光头冥思苦想许久才无奈地承认隔行如隔山，自己不太了解心灵异能，无法回答他的质问，但是可以为他指引一条明路。 “你是命运女神的选民，遇事不决就应该施展‘通神术’向辛德拉女士请教，据我所知命运女神兼有灵能神职，说不定能帮你解决这个难题。” 罗兰经他提醒，立刻想到“钢铁公主”神薇。神薇大姐不仅是辛德拉的“第七圣者”，还是一位拥有“构装”和“灵能”神职的真神，偶尔以圣者的形态降临主物质界，代表命运女神行事。 罗兰崇敬命运女神，然而与女神大人的境界天差地别，距离太远难免由敬生畏。相比之下，神薇与他打交道的机会更多，彼此的关系近乎姐弟亲情，相处时感觉更为亲切融洽。 既然神薇拥有灵能神职，罗兰索性直接向她求助，相信神薇大姐能够尽快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 神薇大姐果然没有让罗兰失望。收到他以“通神术”传达的疑问不久，即以“心灵感应”的方式降下神启，鼓励他着手筹备建立魔导锚点，届时她会亲自出手帮他改良法术网络，使心灵异能得以联网，就像奥术与神术那样畅通无阻。 排除了技术难题，下一步就是“招兵买马”。罗兰一口气写了五封信，分别寄给帕尔尼亚的卡罗尔亲王，白鸥港的柳博芙·扬波，冰风谷的布拉图·锻铁，基特兰德的贝奥武甫，以及隐居“绿野之乡”的金龙姐姐瓦莲京娜。 罗兰在信中讲述了升级法术网络的必要性和长远收益，以及为什么需要大家的帮助，并且按照他与安德烈之前的讨论，在股权分配的问题上耍了一点小小的心机，使受邀者意识到接受他的安排是最佳选择。 五封信发出去以后，罗兰暂别安德烈，返回寇拉斯堡忙别的工作。接下来两天，罗兰如期收到各方回信。从回信的延迟时间推测，五位受邀者对这件事都很重视，做出定夺之前先向各自崇拜的神祇寻求指点。 或许是罗兰采用的博弈策略收到成效，或许是得益于命运女神在神界的影响力，或许因为诸位受邀者都是罗兰的亲朋好友，根本没有那些斤斤计较的心思，总之回信表达的态度令罗兰大感欣慰——全都毫无异议的接受了他的邀请。 罗兰再次给五位合伙人写信定下会面时间，并将约期转告翘首以待的安德烈。书信往来之际时间飞速流逝，转眼就到了1622年底。 罗兰决定在新的一年到来之前完成法术网络升级，就把开会时间定在十二月的最后一天，同时也是为了给灯塔山留出充裕的时间为迁移“魔导基站”做准备，升级过后基站就不能放置在大浮空城内了。 转眼到了约定的日子，罗兰提前半个小时传送到大浮空城，随身还带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这一个月来，他对升级法术网络进行了全面且深入的思考，并将自己的构想整理成文，预备开会时向合伙人展示，相当于一份募股说明书。可惜瓦雷斯世界暂时还没有投影机和PPT，演示起来有点麻烦。 安德烈夫妇早已在会场等候罗兰到来，出席会议的还有其它六大奥术学派的首席，灯塔山精锐尽出，可见对法术网络升级的重视。 其后不久，其它受邀者相继到场。罗兰陪同安德烈夫妇接待来宾，发现真正要参与法术网络升级的人选与自己事先的预想并不完全一致。 第1651章云上的世界Ⅱ 罗兰总共召集了六位合伙人，连他本人在内，分别是瓦雷斯世界七位真神的代理人。罗兰本人代表“命运女神”辛德拉，安德烈代表“魔法之神”博卡布，贝奥武甫和娜塔莎夫妇代表“勇气与力量之神”寇德，卡罗尔和赛奥多拉夫妇代表“魔法与死亡女神”维婕斯，柳博芙和维克托莉亚姊妹代表“精灵海神”塞悉拉，夫妻姐妹齐上阵，倒也正常。 接下来就有点出乎意料了。布拉图·锻铁受邀出席了会议，但是矮人领主此行纯属打酱油，真正能够代表“锻造之神”摩拉丁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夫人，布鲁姆的老妈——冰风谷摩拉丁大祭司瓦列里娅·锻铁阿姨。 事后，罗兰暗笑自己犯了个低级错误。布拉图大叔是一位矮人法师，怎么可能是矮人之神的代言人？当初就应该邀请瓦列里娅阿姨才对。好在矮人无论男女大多性格旷达不拘小节，瓦列里娅阿姨并不在意他的失礼。 瓦莲京娜接受罗兰邀请出席会议，陪同她前来的是一位须发洁白的儒雅老人，与罗兰见面时笑得有点怪，还主动打招呼说“好久不见”。 罗兰含糊着答应着，怎么也想不出这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爷子是何许人也？自己啥时候跟他见过面？ 还是金龙姐姐体贴，看出他眼中的茫然，连忙以心灵感应提醒：“傻小子，那是我老爸！变成人形你就认不得了？” “哎呦喂！原来是苏斯洛夫长老，瞧我这眼神儿……贵客临门，实在是有失远迎！”罗兰猛拍额头，懊悔有眼不识泰山……嗯？还真是“泰山”。 陪老爷子尬聊的同时，罗兰还在与瓦莲京娜心灵交流，总算搞清楚为何他们父女俩一同来到灯塔山。 这其实都要怪罗兰当初给瓦莲京娜写信时考虑不周，想当然地以为金龙姐姐能够代表白金龙神。然而瓦莲京娜是一位德鲁伊，追求的是自然之道，立志成为瓦雷斯的农业女神，并非巴哈姆特的虔诚信徒。收到罗兰的邀请函之后，瓦莲京娜唯恐小情郎失望，没有直接回信解释自己不适合参与此事，而是将邀请函转给她的父亲，“北风天宇”金属龙族首席长老、“白金龙神”巴哈姆特选民、“封神之龙”苏斯洛夫，请求父亲替她帮助罗兰升级法术网络。 苏斯洛夫老头深谋远虑，智慧如海，通过女儿的来信觉察到这是一个加强众神联盟的好机会，当即施展“通神术”向白金龙神寻求启示，不出所料收到肯定的答复，于是在女儿陪同下来到灯塔山共襄盛举。 与会者全都到齐，安德烈以主人的身份发表欢迎致辞，简单介绍了一下升级法术网络的流程，以及诸位合伙人需要承担的使命，过后就把讲台让给了罗兰。 罗兰带来的文件已经分发下去，还把妮基塔抓来充当小秘书兼路演助理，吩咐她把提前准备好的图片以法术映射到雪白的墙壁上，强行渲染出PPT的视觉效果…… 与会者拿到罗兰提供的资料，不约而同眼前一亮，标题很文艺——《云上的世界》。 这个标题立刻勾起众人好奇，都在猜测所谓的“云”是指什么？总不会是想建立一座飘在云上的城堡吧？ 罗兰接下来的演说就从“云”这个词开启，向与会者描述自己对法术网络的未来构想，其中包括众多发前人之所未发的奇思妙想，使在座众人不知不觉沉醉其中，为罗兰的梦想而窒息。 在罗兰的描述中，升级后的法术网络不仅仅提供奥术或者神术服务，还将容纳机关术、心灵异能以及其它一切相似的超自然资源，堪称瓦雷斯世界有史以来第一个综合性法术网络。为了区别于传统单一型法术网络，罗兰将自己梦想中的综合法术网络命名为“云网”。 罗兰坚信“云网”的诞生将改变瓦雷斯世界，改变世间所有施法者、显能者乃至普通人的生活方式，将在人们的衣食住行乃至生老病死等各个领域都深深打下“云网”的烙印。 “未来的世界将是一个基于‘云网’的全新世界，脱离‘云网’的生活就好比回到茹毛饮血的原始时代，既不可想象，更无法容忍。” 罗兰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与会者不免怀疑他哪来的这份自信，对他接下来的讲述更是充满好奇。 罗兰扫了一眼会场，注意到众人聚精会神的神态，微微一笑，转身打了个响指。 妮基塔心领神会地配合他装逼，挥手释放幻术，将数张配图文件映射到墙上，放大给众人观看。 罗兰先给出自己对“云网”的定义。所谓云网，在他看来首先是一个通讯服务平台，其次是一个汇集云服务、云商品和云资产的虚拟交易所。 通信服务很好理解，罗兰建立“云网”的初衷就是为“魔导广播”信号提供一个载体，使千家万户都能通过云网收听广播。“云资产”、“云服务”和“云商品”则是罗兰生造出来的词组，听起来难以理解，需要更进一步的诠释。 “所谓‘云资产’，其实就是奥术位、神术位、机关术位和灵能点等一切能够在云网账户中存贷和流通的施法和显能权益的统称。” 在罗兰看来，“云网”的首要使命是把奥术位、神术位和灵能点改造成可以交易的“云资产”。 “云资产”既然是一种资产，当然要牵扯到定价的问题。传统法术网络是以“奥币”为奥术位定价，以“神币”为神术位定价，不同法术位之间按照固定的规则兑换，比如1个1环奥术位等价于1奥币，1个9环奥术位等价于17奥币，先不说固定比价是否合理，奥术位和神术位这两套不同的体系之间如何兑换？1奥币等价于多少神币？没有人能给出公认的答案。鉴于奥术网络与神术网络向来泾渭分明，这个问题似乎没有必要深究。 然而，“云网”的诞生将彻底改变上述含混不清的局面。 第1652章云上的世界Ⅲ 既然云网是一个综合性法术网络，允许奥术位、神术位乃至灵能并网流通，那么必然牵扯到相互兑换的问题，必须给出一套明确且合理的云资产定价标准。 罗兰的做法堪称简单粗暴，索性废除传统的奥币、神币体系，所有种类的云资产皆指定寇拉斯王国官方货币——塔勒——作为唯一计价和结算货币！ 具体到资产定价问题，罗兰出于尊重传统习惯和求稳考虑，云网沿用不同法术位之间的固定比价公式（N环法术位=（2N-1）个1环法术位），同时放开1环法术位（1点灵能）的定价权，由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自动确定1环法术位（1点灵能）价值多少金塔勒，进而通过公式计算出高环法术的货币价值，而当云网上的供需关系发生改变，云资产的价格也将自动做出对应的调整，直到达成一个新的均衡价格。 在罗兰的设想中，奥术位与神术位不再是法师与牧师独享的资源，倘若不考虑使用价值，两者的金融属性并无本质差别，无非是不同的资产标的物罢了。 “一位法师并不能施展神术，但是他完全可以卖出自己云网账户中的奥术位同时买入神术位，尽管他无法施展任何神术，却可以通过持有神术位头寸达到资产升值的目的——当然，如果市场变化导致奥术位升值而神术位却急剧贬值，他不得不为自己的投资失误蒙受财产损失。” 罗兰关于“云资产”的描述，主要借鉴了地球上的外汇市场，如果把奥术位、神术位、灵能点当成不同国家的货币，买卖云资产其实跟炒外汇是一回事。 云网不仅为用户提供了一个类似“外汇市场”的投资平台，还具有重大政治意义。 远东乃至整个瓦雷斯世界，施法者阶层总体而言可以划分为奥术集团（学院）、神术集团（教会）和灵能集团（寺院）。显能者阶层的影响力较小，且主要集中在天方大漠和新大陆之类的蛮荒之地，而在文明世界，奥术施法者与神术施法者的冲突由来已久，至今仍然存在根深蒂固的偏见和矛盾。圣光教廷对奥术施法者的血腥镇压自不必说，就连驱逐圣光教廷神权统治的远东地区也不能免俗，法师、术士和诗人等奥术施法者，对牧师与圣武士这样的圣职者往往敬而远之，彼此隔膜甚深。 施法者天然就高人一等，奥术集团和神术集团都是远东崛起不可或缺的后盾，而这两大集团的矛盾却又成为一个巨大的隐患。 罗兰力主建立“云网”的一个重要因素就是为远东“辛德拉教会”提供“神术银行”，充分利用神术资源进行国家建设，如此一来就不必过度依赖灯塔山的奥术支持，进而通过云网在神术施法者与奥术施法者之间建立起一条互通有无的交易纽带，将两大施法者集团捆绑成为利益共同体，最终达成化解矛盾的目的。 罗兰演讲的第二个主题是“云服务”。 云网用户不仅可以买卖云资产，还能买卖云服务，那么何为“云服务”？ 任何施法或显能行为皆可分割成两个环节，首先要拥有法术位（灵能点），其次拥有施法（显能）能力。 以魔法为例，分解为“所有权”和“行权能力”两个环节，那么法术位就代表“所有权”，而施法行为则代表“行权能力”。瓦雷斯世界的传统观念是将两者捆绑在一起，仿佛密不可分，其实这纯属短视之见。 一个人完全可以只具备施法能力而无法术位，比如一个用光自身法术位的法师，这种时候他就有了购入法术位的需求。反之，一个人可能不会施法，但是完全可以占有法术位，就好比一个普通人捡到魔法卷轴，难道这不是一笔横财，不能以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价格卖给上面提到的那位用光自身法术位的老兄？举一个更直观的例子：马场老板自己并不会骑马，但是谁能阻止他购入一匹骏马并且转手将之加价卖给那些马术精湛的骑手？ 纵观地球上的资本主义发展史，其实就是“所有权”和“使用权（经营权）”不断分裂的过程，由此演变出“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两个相辅相成的子类。魔法也是一种资本，当然符合资本进化的一般规律。当前瓦雷斯世界的人们，包括安德烈这样的传奇智者在内，都被传统观念所束缚，只注重魔法的使用价值而没有充分认识到其金融价值，罗兰现在要做的就是借助法术网络分解魔法的“所有权”和“使用权”，从而剥离出魔法的金融属性，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从中牟利。 所谓“云服务”，指的是提供奥术、神术、机关术或心灵异能等施法或显能的服务。 “比如某人在自己的云网账户中存有价值100万金塔勒的奥术位资产，然而他本人是一名虔诚的牧师，无法施展奥术，但是他可以提供奥术位并雇佣其它法师为其施展奥术，为此支付的费用就是‘云服务’的价格。” 罗兰通过生动的例子向会场中的听众讲解“云服务”的定义。 “同样一个法术服务，比如塑石术，在不同的地区很可能具有不同的施法价格，云网将定期搜集各地施法价格并提供给用户参考，需要施法服务的用户可以查看自己所在地区的云服务价目表，比较交易费用和服务方的信用评级，最后做出选择，购买自己认为最实惠的云服务。” 由“云服务”，罗兰很自然的引出下一个话题——“云商品”。 “‘云网’同时还为用户提供了一个交易平台，施法者或显能者可以在这个平台上出售自己制作的魔法卷轴、魔法药水、法杖以及其它类型的魔导器、灵器等商品供人选购，这些挂在“云网”上销售的商品统称为‘云商品’。”罗兰做出总结。 第1653章云上的世界Ⅳ “非常抱歉，可不可以允许我插句话，提一个问题？”柳博芙·扬波举手向罗兰提问，“既然买卖双方都通过云网完成交易，彼此很可能相距万里，素不相识，万一买到假货怎么办？” “作为云网的管理者，我们将严厉打击交易过程中一切假冒伪劣之类欺诈行为，接到投诉的第一时间加以查证，如果证据确凿，不排除冻结涉嫌违法者的云网账户，迫使其向受害者做出相应的赔偿。”罗兰正色回答。 违法交易的事后追责固然必不可少，但是更重要的是事先防范。为了解除用户的后顾之忧，罗兰还参考地球上的网购系统，为云网设计了一套信用评级机制。 “‘云网’会根据新加入用户持有的云资产制定一个基础信用积分，每当用户完成一次交易，买卖双方都要为交易对手提供的商品和服务打出一个分数，这些分数将计入信用总分，只要查看一个用户的信用积分，就能判断出他的诚信水平，积分高的用户显然更值得信赖，从而赢得更多的交易机会。” 罗兰的讲解赢得一片喝彩，与会者都赞赏他的缜密心思。然而罗兰本人却脸颊发烫，深感受之有愧。其实他对云网的种种构想并非凭空而来，主要得益于穿越前的生活经验。“云网”说白了就是把“淘宝”和网上银行结合起来，其利润也主要源自上述两方面。 作为一家综合性法术银行，云网首先可以从用户的存贷利差中获取一部分利润；除此之外，用户买卖“云资产”需要缴纳服务费，从这个角度来讲，云网还具有证券交易所的属性；最后，用户在云网开设出售“云商品”和“云服务”的店铺，需要向平台支付一定比例的渠道费，为了打响名气，还要向平台买广告，支付推广费，此时云网又摇身一变成了“淘宝”或者网文书站…… 通过生动的讲述，罗兰向在座的合伙人描绘出云网美好的商业前景，听得大家心痒难耐，确信一个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就摆在自己面前，绝对不容错过。但是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罗兰本人并不在意利用云网能赚多少钱，真正的野心是借助云网攫取瓦雷斯世界的金融霸权。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坚持一个在别人看来似乎无足轻重的原则——任何国家和地区的居民都可以成为云网用户，但是，一切云资产、云服务和云商品的交易必须以远东政府的官方货币“塔勒”计价和结算。 如果上述愿景都能如期实现，他将继续深化远东货币改革，继发行“银钞”取代银币之后，更进一步以“金钞”取代金币。这样一来，银塔勒与金塔勒都成为纸币，彻底与真金白银脱钩。罗兰并不担心因此降低货币信用，导致社会恐慌和通货膨胀，他已经找到比真金白银更坚实可靠的货币锚定物，着手建立基于云网的“塔勒本位制”。 罗兰坚信，随着云网的不断扩张，用户不断增加，“塔勒”作为云资产、云服务和云商品的唯一定价货币，总有一天会成为左右瓦雷斯各国经济命脉的“世界货币”。与此同时，寇拉斯王国将出现在世界权力舞台的中央，成为接受各国顶礼膜拜的主角。 “云网”路演大获成功，赢得满堂喝彩。罗兰趁热打铁，倡议成立一个委员会，专门负责管理、维护和运营云网，与会者不出意料地一致举手赞成，“云网管理委员会”就此成立， 按照罗兰的设想，云网管理委员会其实更像一家股份公司，七大创始人（神）都是公司股东，其中辛德拉和博卡布各占股30%，其余5位神祇各占股8%。 高高在上的众神当然不可能降尊纡贵亲自管理云网，因此股权由众神的选民代持并且出任董事。罗兰被董事会一致推选为董事长，掌握着云网的实际控制权。云网的日常维护和运营则交给安德烈负责，毕竟灯塔山有经营法术网络的丰富经验和一支完善的团队。 成立了管理团队，分配了股权，接下来大家就要干点实事了。灯塔山法术网络能否升级为“云网”，成败关键在于将“魔导基站”升级为“魔导锚点”，而这项工作的第一步就是选择将“魔导锚点”设在何处。 罗兰曾就这个问题与安德烈探讨，灵界、幽影界和星界都是可行的选项，出于两条理由，罗兰建议在星界建立魔导锚点。 首先当然是因为他在星界拥有一块地盘。经过多年的苦心经营，拥有“万界传送门”的“银空”已经被罗兰和艾尔塔兰联手打造成星界最繁荣的贸易港和中转站，同时还是寇拉斯王国的魔晶精炼基地、星质工厂驻地以及心灵学院所在地，兼有贸易、金融、工业、文化等多重中心职能，很适合作为“云网”的总部所在地。 除此之外，罗兰还考虑到星界不仅与“瓦雷斯天宇”所在的主物质界相切，还与多元宇宙的所有位面都相切，这就意味着在星界设立“魔导锚点”与灵界、幽影界相比具有更好的兼容性和拓展性，随着“云网”发展壮大，将来可以很方便的升级网络，使之扩展为覆盖整个主物质界乃至外层位面，而不必再次搬迁基站。 诸位董事听了罗兰的讲解，都赞成将魔导锚点设在星界“银空”。接下来就是搬迁魔导基站。以安德烈为首的灯塔山八大奥术学派掌门人对此早有准备，提前一个月给所有用户发信通知法术网络的升级事宜。 安德烈在给用户的公开信中首先表示歉意，因为搬迁基站期间法术网络将被迫终止服务，有可能对用户造成不便，特地写信提醒用户提前做好准备。他还承诺会向所有老用户做出补偿，并且在完成法术网络的升级后提供更优质、周到的服务。 第1654章云网诞生 法术网络中断服务时间拖得越久，越有可能导致用户流失，安德烈巴不得瞬间完成迁移，为此早已做好全方位的准备。只等罗兰宣布散会，大浮空城“拉普达”立刻发动魔导引擎腾空而起，直上万丈云端，确认处于安全高度，安德烈亲手启动迁跃法阵。 宏伟巍峨的云中城堡剧烈震颤，撑开一圈象征咒法学派“传送子系”的橙红色魔力光晕。总价值200金塔勒的魔晶燃料瞬间化作蒸汽，转化出的能量轻易撕裂位面壁垒，将这庞大的浮空城传送到星界！ 轰！银灰色浩瀚星空骤然震颤，传送光阵簇拥着大浮空城昂然闯入这方净土，魔力波动如同一圈圈水银涟漪扩散出去，将漂浮在附近星空中的大小陨石一律震碎，化作齑粉飘散在茫茫星海。 安德烈负手挺立神色严峻，直到各处传来一切安好的汇报脸色才稍有缓和。 “准备第二波传送，直接跳跃到银空所在的星域！” 安德烈一秒钟也不想耽搁，直接下令继续传送。位面内部传送风险较小，但是也要消耗至少100磅魔晶。然而与尽快完成网络升级相比，“烧钱”并非不能忍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安德烈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魔法导航仪锚定距离银空一百里附近的虚空展开迁跃，大浮空城轻微颤动，通体迸发橙色光辉，旋即凭空消失，短短数秒跨越百万光年之遥，传送到预定的位置。 罗兰站在会议厅门外凭栏远眺，透过力场舷窗可以清晰看到一团银色圆盘悬浮在视野尽头，仿佛一轮满月悬挂在灰色天幕中央，正是他在星界的领地“银空”。 待到大浮空城稳定下来，安德烈下令开启魔导引擎，朝银空所在的方向全速航行。 罗兰已经就今天的行程与艾尔塔兰打过招呼，并且提前做好布置。当大浮空城靠近银空，缓缓减速，罗兰看见艾尔塔兰在奥托、英迪拉、达莉亚、尤金和珀丝等银空头面人物的陪同下前来迎接。 事不宜迟，宾主双方简单的寒暄了两句，立刻着手搬迁魔导基站。安德烈夫妇会同六大首席进入收纳基站的大厅，围成环形法阵，在安德烈的主持下联手施展“传奇心灵遥控”，魔力洪流汇聚成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提前解除防御措施的魔导基站——那尊巨大的黄铜金字塔——连根拔起，整体转移到为其设置的新驻地。 艾尔塔兰在银空背面的荒原上建起一座星质大厅，专为收纳魔导基站而设。 八大首席联合施法移动魔导基站，在罗兰等人提心吊胆的监护下，整个搬迁过程耗时40分钟，总算是无惊无险的平安落地，过后安德烈等八大首席如释重负，不约而同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感谢诸神庇护，我们的工作算是开了一个好头，接下来就轮到最关键的那一步了。”安德烈转身望向罗兰，“现在就看你的了。” 罗兰当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率领参与升级法术网络的七位真神代言人鱼贯走进星质大厅，环绕黄铜金字塔围成一圈，尽皆神情肃然，沉默不语，默默计算着时间，期待那一刻到来。 与银空背面昏暗荒凉的原野景象恰恰相反，银空正面有着完善的基础设施，道路规划井井有条，街道两侧的星质建筑鳞次栉比，气派豪华的高楼大厦也随处可见，尽显繁华景象。在这个特殊的夜晚，银空居民对大地背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都在准备丰盛的晚餐，张灯结彩欢度新年。 当辛德拉大教堂塔顶大钟的时针指向子夜零点，1623年的第一天到来，银空的居民在街头汇聚成欢乐的海洋，开始一年一度的除夕游行。 就在钟声敲响的同一时间，银空背面也迎来一位尊贵的客人。 金色光柱从天而降，穿透星质大厅的穹顶照射在魔导基站那黄铜铸造的塔尖。这股神力竟是如此宏大浩瀚，使在场诸位真神使者、传奇人物尽皆心惊胆寒，由然升起敬畏的念头。 在这神光普照的时刻，在这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刻，唯有罗兰感受到一丝亲切的气息，举目望向神光普照的源头，满怀感激的道了一声： “谢谢你，神薇姐。” 大厅中依旧庄严肃穆，罗兰却由心灵感受到“钢铁公主”温柔的微笑，隔空送来祝福，仿佛在对他说“新年好”，与此同时一股伟大的神力注入罗兰体内，竟使他临时突破到传奇境界，于短暂的片刻之间，获得了这个世界上肉体凡胎所能容纳的极限力量——命运女神的圣者之力！ “诸位，时机已到！”罗兰眼中涌出湛湛神光，包括苏斯洛夫这样距离封神只有半步之遥的传奇巨龙在内，凡与他对视者无不心头凛然，肃然起敬！ 罗兰率先抬起右手，按上黄铜金字塔壁，其余六位神使也都效仿他的做法，抬手触摸魔导基站，同时施展9环“神迹术”，向各自信奉的真神发出祈祷，请求众神赐予力量，协助选民撑起魔导锚点，张开一面覆盖整个瓦雷斯天宇的人工魔网！ 仿佛无声的惊雷在空中炸响，六位神使同时身躯一震，六道神力洪流首先汇聚在罗兰体内，借他之手施展“传奇造物术”，升级魔导基站内部构造。 具体的改造过程非常复杂，无法以凡间的语言或公式描述。在旁观者看来，魔导基站最直观的变化莫过于材质由黄铜变成了纯金，散发出灿烂的光辉。 汇聚于罗兰体内的六股神力，再加上比这六股神力加起来更强大的、来自神薇的力量，融合成一条金色长龙，在罗兰的催动下注入魔导金字塔，将之托离地面，悬在空中缓缓盘旋，如同一颗自转的恒星。 至此，魔导基站成功升级为魔导锚点，法术网络恢复工作，全程耗时不到两个钟头，效率高的出奇。安德烈等六位神使尽皆长出一口气，相继收手，退出星质大厅稍作休息。 第1655章完美秩序光环 此时只有罗兰一人依旧留在星质大厅当中，双手虚张，仿佛要拥抱悬在对面半空中的“魔导锚点”，时不时的勾动手指，深邃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在审视别人无法察觉到的神秘存在。 此刻在罗兰的视角中，众神之力不仅成功创造出魔导锚点，还给她带来两个意外的惊喜。首先是神薇注入他体内的神力有所剩余，使他直接提升了一个职业等级，更惊人的变化出自他的系统面板，竟然多出一个页面，专门用于显示“云网”的工作状态，各种数据，以及作为“云网”核心的魔导锚点的操作选项。 借助这个新增的系统页面，罗兰可以远程操纵“魔导锚点”，运用最高权限直接管理云网，进行精确到每个账户的操作！ 稍微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罗兰首先查看“魔导锚点”的核心区域。 那团金光灿烂的“魔云”似乎没什么变化，毕竟网络升级过后也不会立刻就带来更多新用户，幸而也没有出现用户流失的征兆。要说全无变化也不准确，罗兰仔细观察过后发现“魔云”核心地带除了原有的“贤者之石”和“万法之书”，又凝聚出七团闪耀神性的金色光球，每个光球蕴含的神力都不低于那两件神器，大大提升了“魔云”的功率，纵然数以万计云网用户同时从瓦雷斯天宇的哪个角落发出交易请求，“魔云”都能迅速做出响应，对用户的请求一一做出答复。比如某位用户要求提取自己云网账户中的全部法术位，经云网管理员确认过后，“魔云”就会瞬间将这些法术位送达用户那里，快到几乎不用等待。 当然，这些日常业务自由灯塔山法术银行的雇员负责处理，罗兰身为云网权限最高的创始人，不需要为这种琐事操心，他更感兴趣的是通过自己的系统面板，对云网进行宏观调控，使自己设想中的那些特色功能一一得以实现。 初步熟悉了一下云网的运作流程，罗兰走出星质大厅，与苏斯洛夫等云网董事会成员一一道别，约定每个月召开一次例会。出于方便起见，例会可以采用“心灵连线”或“投影拟像”的方式举行，这样就不必大老远的跑来跑去，有点像地球上的视频会议。 送走了五位董事，罗兰单独留下安德烈，商量银空的安全问题。 “魔导锚点”有七大真神的力量打下烙印，可保安全无虞，但是锚点所在的银空却没有神力保护。如果有那不开眼的家伙，比如星界游荡的神孽，感应到魔导锚点，试图将之占据并汲取神力壮大自身，结果很可能是被锚点的防御机制击退，但是银空也难免被殃及，甚至遭到严重破坏，为此很有必要加强银空的防御，而建立迷锁系统无疑能够给银空带来最全面的安全保障。 安德烈其实也有相同的顾虑，罗兰的建议与他不谋而合，当即决定召集施法团队在银空建立迷锁，为免夜长梦多，今天就开始施工。 考虑到建设迷锁投资巨大，而银空又是寇拉斯王国在星界的飞地，罗兰与安德烈达成共识，继续沿用“寇拉斯岛迷锁”的合作模式，由灯塔银行垫付工程款并获得为期十年的迷锁特许经营权，与银空政府合作成立一家迷锁服务公司，营销和收费方式全都照搬寇拉斯岛那套办法。 银空政府的法人当然是两位领主，其中罗兰的主要精力放在经营远东，不常来银空，而另一位领主大人艾尔塔兰对商业事务不感兴趣，更热爱她的教育事业。罗兰就把银空商会理事长、某保健会所老板娘、黑暗精灵珀丝拉来入伙，聘请这位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地头蛇”担任迷锁服务公司经理，负责打理日常业务。 珀丝很开心地接受了罗兰的雇佣。她在银空这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从开酒馆、放高利贷兼营讨债公司到创办大保健会所，干得不都是服务业？凭借自己丰富的从业经验，再加上美貌与智慧，珀丝女士有信心把“迷锁服务公司”打造成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罗兰不曾光顾过珀丝女士开办的会所，胖子奥托倒是常客，据说生意那是相当的红火，由此可见珀丝的确具有非凡的经营才能。从长远来看，银空有了迷锁，安全将变得更有保障，生活也更为便利，再加上自由贸易港的政策定位，必将吸引更多星界商人前来定居，活跃的贸易将带来更多税收和更旺盛的消费——尤其是对迷锁服务的消费，银空政府和迷锁服务公司都将从中受益。 罗兰在银空停留了四天，星界特殊的环境使他可以在这四天里不眠不休依旧保持旺盛的精力，利用这段宝贵的时间完全掌握魔导锚点工作原理，建起云网的基本架构和服务流程，并且会同安德烈、艾尔塔兰还有珀丝一起修订了银空迷锁的建设规划，直到1623年1月6号才忙完手头的工作，总算可以回家好好睡一觉了。 从银空传送到寇拉斯堡已经是深夜时分。寂静的街头还残留着新年的气息，人们还在享受难得的假期。或许是因为疲劳过度产生了幻觉，罗兰回到主物质界依旧睡意全无，洗漱过后上了床，这才想起自己在升级法术网络时得到神薇祝福，再次提升了一个职业等级。 随着职业等级的提升，罗兰现在升级需要花费的潜能越来越多，升级也变得越来越艰难，现在白捡一级，相当于省下32度潜能，要让他自己攒够这么多潜能，真不知要等到哪年哪月！ 如此想着，罗兰兴奋地搓搓手，决定利用睡前时间查看一下升级后新获得的职业能力。 系统提示：“神之手”提升至6级，觉醒超自然能力“完美秩序”！ 完美秩序（Su）：金色灵光笼罩着你，驱逐反复无常的混沌能量，使你成为完美秩序的化身，你可以在任何涉及Ｄ20投骰的检定中直接取10！ 第1656章九环神术Ⅰ 罗兰穿越到瓦雷斯世界已经六年了，深刻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摆脱不了“随机率”的影响。尤其对于超凡职业者而言，每一次施法，每一次运用技能和专长，最终收到的效果不仅仅取决于个人能力，运气同样是无法忽视的因素，而衡量运气的尺度就是检定概率。 “完美秩序”这项职业能力的逆天之处就在于消除随机性带来的影响。一旦激活这项能力，罗兰进行的一切概率检定都将摒弃波动，恒定取平均期望。举例来说，一个不透明的瓶子里装有五个完全相同的小球，分别标有数字1～5，从瓶子里随机取一个小球出来，正常情况下拿到每个小球的概率都是相等的，正如投掷硬币时正面和背面朝上的概率都是50%。 如果拿到某个小球即可获得对应数字的奖金，那么不难算出奖金的期望是3元。具体到某次实际操作，有可能拿到4号或者5号小球，收益超出期望，这无疑是好运的体现，也有可能运气不佳，只拿到1号或者2号小球，收获低于期望。只有当反复进行相同的操作，直到无穷多次，平均收益才会无限逼近数学期望——这就是随机分布的基本规律。 然而当罗兰开启“完美秩序”光环，无论反复尝试多少次，拿到的永远是那个标有数字“3”的小球，收益永远严格等于数学期望，不存在好运或者霉运的波动，既不会获得惊喜，也不会特别失望！ 从数学的角度来看，“完美秩序”似乎并没有给罗兰带来什么好处。但是罗兰很清楚事实并非如此，真实的世界并不是数学家构建的模型，更不是看上去对称且优美的正态分布曲线，诚如纳西姆·尼古拉斯·纳西姆所言，总体而言人类生活在“极端斯坦”，脆弱性无处不在，喜剧与悲剧的概率分布呈现出“偏态”特征而非“正态”，每当发生意外，带给我们的更多是惊吓而非惊喜。古人早已对此有所体会，所以才会有这样一句谚语流传后世：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惊喜固然很好，惊吓却更为可怕，罗兰身为守序阵营人士，平生最厌恶的就是意外状况。“完美秩序”看似不起眼，却能够满足他对稳定的渴望，于局部修改最基本的数学法则，摒弃随机性，已然近乎神迹！ 相比抽象的分析，具体例证更有说服力。拿5环神术“炎击术”来说，伤害数值在15～90之间随机波动。如果施法者高估法术造成的伤害，结果随机到低于平均值的区间，一击无法杀死敌人，接下来很可能遭到致命的反扑；反之出于保险起见低估伤害，难免浪费宝贵的法术位。 当罗兰开启“完美秩序”光环，即可摆脱上述烦恼，“炎击术”造成的伤害永远是平均值，可以更精确的制定战术，不必再考虑随机性的干扰。 除了“完美秩序”这项职业能力，升级过后罗兰的总等级达到16级，还将获得新的领域法术位和神术。 魔法领域提供的8环法术是“防护魔法”，临时提升8个豁免等级。命运领域则为他带来“心灵屏障”，加持后免受所有影响精神与心灵的法术与超自然效果，还能屏蔽“探知”类法术，免遭不怀好意者的远程窥视。 相比这两个领域法术，时间灵域提供的8阶异能“群体时间跳跃”更为神奇。这个异能是3阶“时间跳跃”的升级版，显能后可以带着身边的盟友跳出当前时间线，凭空消失！ 更夸张的是这个异能持续生效的时间。3阶“时间跳跃”的持续时间不过几分钟，8阶“群体时间跳跃”却是按小时来计算。以罗兰当前的职业等级，展现这个异能过后最多可以脱离时间线长达16小时之久！ 犹记得穿越之前，罗兰与友人聊起奇幻时总会对比文明世界与幻想世界的顶级武器，进而扯到科技与魔法孰强孰弱这个月经话题。这时总会有人提出一个假设：如果幻想世界存在与核弹危机相当的武器，当其爆炸时，附近的人们有多大可能逃生？ 罗兰穿越到瓦雷斯世界后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传奇强者单凭肉身硬抗核弹也很难幸免一死，但是运用传送法术就能轻易逃生。如果进一步加强灾难烈度，比如这枚核弹还带有魔法效果，能够阻止一切异界传送法术，并且对多元宇宙各个平行位面造成无差别轰击，哪怕躲在灵界或者星界一样逃不掉，你要如何带上身边的亲友一起逃避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 现在他终于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8阶心灵异能“群体时间跳跃”就是最佳的——很可能也是唯一的——选择。 “神之手”提升到第6级，现在罗兰终于可以施展9环神术了。压抑着激动的心情翻开9环法术列表，众多早有耳闻的强力神术相继映入眼帘。 罗兰首先留意的是一系列传送神术，包括“星界投射”、“异界之门”和“同游灵界”。 “星界投射”可以创造出一个分身，将之投影到星界，进而以星界为跳板传送到其他任何位面。与其他位面旅行法术相比，“星界投射”的优势在于本体留在原地进入休眠，跨界旅行的只是一个精神分身，分身的能力与本体完全一样，只要头上那根银线不被斩断，哪怕分身被杀死也不会对本体造成丝毫影响，可算是最安全的异界旅行法术了。 “异界之门”能够打开一道通往任意位面、任意世界乃至任意地点的传送门，特点就是精确，点对点传送，绝不会发生误差。此外，开启“异界之门”还能召唤上至天界下至深渊的绝大多数生物，只要付得起代价，召唤炽天使或者巴洛炎魔帮忙打架都没有问题。当然，雇佣这种级别的打手，价码那可不是一般的昂贵。 第1657章九环神术Ⅱ 接下来引起罗兰注意的是一系列关乎生命与灵魂的神术。“群体医疗术”是医疗术的强化版，“完全复生术”是复生术的升级版，不需要遗骸即可复活死者。与之相反，9环“缚魂术”则能将一个新死去的灵魂囚禁在宝石当中，除非打破宝石牢笼，释放被囚禁的灵魂，否则即便施展“完全复生术”也无法使之复活。 接下来三个神术都很暴力。9环“吸能术”是4环“弱能术”的加强版，施法时射出一道绿色负能量射线，无视目标豁免降低其职业等级，最多可以削掉8个等级，强者瞬间沦为废柴。 9环神术“复仇风暴”罗兰已经很熟悉了，“天变球”积蓄一个月魔力才能释放一次这种法术，召唤出混合着酸雨、闪电和冰雹的风暴，对法术覆盖范围内一切生物与建筑造成无差别毁灭性打击，堪称“屠城”法术的典范。 “内爆术”大概是传奇以下所有攻击性法术中最令人感到恐惧的一个，法术持续期间每轮可以秒杀一个指定的生物。乍看起来与“死亡一指”、“杀生术”、“灰飞烟灭”、“女妖之嚎”这类即死法术没啥区别，然而罗兰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上述那些即死法术都属于“死灵学派”，运用负能量夺取生命，看起来很恐怖，其实只要提前加持一个“防死结界”就能彻底免疫，在与奈落教团的数次交锋中，罗兰对此已经有了亲身体会。“内爆术”却不属于“死灵学派”，这是一个“塑能系”法术，运用没有任何属性的原始魔法能量，以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彻底粉碎生物的生理构造，完全是字面意义上的“轰杀至渣”！什么“防死结界”，对“內爆术”根本没用，只能凭借肉身硬抗——倘若体魄强到逆天，还是有可能保住一条小命的。 罗兰翻开新的一页，一对相映成趣的法术引起了他的好奇。 “召唤魔像”这个法术，光看名字就透出一股刚正朴实的味道。效果也不出罗兰预料，以泥土、血肉、岩石或一小块钢铁为素材，可以临时创造出一个黏土魔像、血魔像、石魔像或者铁魔像充当施法者的仆人。 可惜魔像存在的时间只有短短十几分钟，使罗兰利用这个法术积攒出一支魔像大军的野望化作泡影。 下一个法术就是著名的“构装启智术”，能够为魔像之类构装生物赋予近乎人类的情感和心智，施法仪式长达时，还要以一个新鲜且完整的人形生物大脑作为施法材料。法术启动后，一丝丝魔力光辉如同蔓藤缠绕着施法者的手，将那团脑组织融合到施法者指尖触碰的构装生物，使其在白色光晕的围绕下陷入休克，直到完成融合。 无论受术者是石头塑造的魔像，抑或地球上那种用硅胶和金属制造的仿真“老婆”，“构装启智术”都能赋予其智力、感知和魅力属性。拥有了这些精神属性，构装体也就等于获得了人性，与真正的人类相比只有生理构造的差别。装配了义肢的伤兵依旧是人类，那么获得了人性的魔像与机器人还算构装体吗？ 罗兰不想深入思考这个哲学问题。他更感兴趣的是将“构装启智术”与“召唤魔像”联合使用……然而尝试过后不得不承认失败，“构装启智术”对临时召唤出来的魔像无效。 罗兰无意间想起灯塔山的“胖狐狸”福克斯，就是运用“构装启智术”使他的水银魔像“洛丽塔”获得了人性。难怪之前总觉得胖狐狸身上散发出一种奇特且熟悉的气息，如今回想起来，这货不就是地球上所谓的“肥宅”么？！罗兰不得不怀疑，这胖哥们保不准也是来自地球的穿越者，要不然怎么就那么会玩儿呢。 翻开神术卷册最后一页，呈现在罗兰眼前的只剩一个法术，伟大庄严的“神迹术”。 世间法术千千万，“神迹术”的特殊之处在于模糊了“人”与“神”之间那条边界线。假如一个无神论者从地球来到瓦雷斯世界，看到种种不合常理的超自然现象，他尝试用地球上的科学理论来解释这些现象，未必不能得出自圆其说的答案。然而当一位貌似神棍的家伙来到他面前，对他说：“别费脑筋了，你就许个愿吧，心诚则灵你信不信？”……结果很可能使这位无神论者当场三观崩溃。 “神迹术”准确的说不能算是一个法术，而是一种许愿仪式。一千个人有一千种不同的愿望，遍数神迹术的功效在数学上是不可能的。笼统的来说，所求不过金钱美女之类世俗的愿望，当场就能实现，而祈求亡者复生、地震平息、洪水退却、森林大火自动熄灭之类宏愿则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有可能实现，这代价不只金钱，还包括施法者付出花费无数心血积累的修为（经验值）乃至更宝贵的生命。 倘若许愿者提出的要求太过抽象，或者超出了凡人所能企及的限度，那么“神迹术”将会发生无法预测的扭曲，结果从字面意义来看的确实现了愿望，事实上却与许愿者的初衷相差甚远，甚至背道而驰。一个传遍瓦雷斯世界的讽刺寓言是这样说的： 某人渴望不老不死，最终凭借“神迹术”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变成一尊不会老也不会死的石像。 …… PS.dnd3r版“神迹术”相当复杂，不想浪费太多正文描述，设定附在本章后面，感兴趣的书友自己看吧。 ·神迹术（Miracle） 塑能系 等级：牧师9，机运9 法术成分：言语，姿势，经验值；见说明 施法时间：1个标准动作 距离：见说明 目标、效果或区域：见说明 持续时间：见说明 豁免：见说明 法术抗力：可 神迹术其实比较像是祈求而非施法。你向神祗（或你信仰的某种力量）祷告并诉说愿望。 神迹术可以产生以下任意效果之一： ·复制一个法术等级不超过8级的牧师法术（包括可以通过你领域而获得的法术）。 ·复制一个法术等级不超过7级的任何法术。 ·移除一些有害的法术效果，例如弱智术或精神错乱（insanity）。 ·产生和上述效果强度相当的效果。 如果神迹术产生以上功效，那么施展法术不需要耗费经验值。 另外，一个牧师也可以祈求非常伟大的神迹。由于涉及到强大的圣力能量，因此施展这样一个神迹术需要消耗这名牧师的5，000点经验值。这类强大的神迹可能是： ·使阵亡的同伴起死回生逆转战局。 ·使你的队伍和所有装备精确无误地传送到另一位面。 ·保护一个城市免于地震，火山爆发，洪水或其他天灾摧毁。 只有符合神祗（或阵营）天性的祈求才会获得恩准。 由神迹术复制产生的法术如果允许进行豁免和法术抗力检定，将仍然需要进行相关检定，但豁免检定的DC需以9级法术计算。如果被复制的法术需要消耗经验值，你就必须支付该经验值。若被复制的法术需要使用价值100金币以上的材料，你也必须支付。 消耗经验值：5，000点（某些情况下；见以上说明）。 第1658章两封来信Ⅰ 从“银空”回到寇拉斯堡的第二天上午，罗兰相继收到两封信，发信人都是年轻美丽的女士，而他读信时的心情却大相径庭。 第一封信来自暮光谷地，塔玛拉刚刚得知灯塔山的局域法术网络已经在罗兰的帮助下升级为覆盖全天宇的“云网”，来信字里行间难以掩饰内心的焦虑。 奈落教团之所以与灯塔山发生无法调和的矛盾，不仅仅因为理念不同，更存在尖锐的利益冲突。奈落教团基于自身法术网络建立起“暮光基金”，与灯塔山的“奥法银行”都在远东地区开展业务，向来竞争激烈，总体来看双方势均力敌，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现在灯塔山成功升级法术网络，竞争力大幅度增强，打破了原有的势力均衡，此长彼消之下暮光基金处境堪忧，随着时间的推移将有越来越多的用户撤出奈落基金，转投“云网”的怀抱，而这正是塔玛拉最不愿见到的境况。 奈落教团既是一个组织严密的宗教社团，同时也具有政治割据势力乃至军阀属性。任何组织想维持生存发展都离不开财政支持，奈落教团主要由两大财源，其一是暮光谷地的魔晶矿，其二就是塔玛拉主持的综合性金融机构“奈落基金”。这两大财源好比两条腿，两条腿都保持健康才能站得牢，走得稳。“云网”的创立好比试图锯断奈落教团的一条腿，塔玛拉怎能处之泰然？在写给罗兰的信中，气急败坏地指责他“不讲义气”也就情有可原了。 塔玛拉的怨气由来已久。她早就觉察到无论自己拿出多么大的诚意，表现得多么热情友好，罗兰依旧不为所动，这个男人的心肝仿佛是钢铁锻造，总是以冷淡回报她的热诚，拒绝与她真心交往，每逢大事都有意瞒着她。 身为堂堂的奈落公主，塔玛拉平日里享受的是众星捧月的尊崇，她也是有自尊心的人，总是被罗兰冷落、猜忌难免滋生怨怼，这一次终于忍无可忍，在写给他的信中把往日的委屈全都爆发出来，含泪控诉这些年来罗兰种种对不起她的作为。包括且不仅限于罗兰当初在基特兰德发行建设债券破坏了她控制基特兰德财政命脉的计划；远东独立后发行国债时有意把她排除在承销银团之外；塔玛拉当然也不会忘记罗兰插手桑树湾矿区纠纷，偏袒帕尔尼亚人对抗奈落教团；再加上罗兰这次组建“云网管理委员会”也没有她的份，使她受到莫大的耻辱…… 罗兰看着塔玛拉在信中列举的种种事例，既有些许惭愧也深感惊悚。塔玛拉为上面那些关系重大的事件指责他不讲义气也就罢了，居然连他邀请维罗妮卡和妮基塔去寇拉斯堡共度除夕却没有邀请她、去白鸥港找扬波姐妹出海钓鱼却不带她一起玩、给安德莉亚寄了生日贺卡却对她的生日不闻不问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耿耿于怀，一笔不落的记在账上……这个女人是多爱记仇啊？！ 罗兰默默地擦了把冷汗，翻开第二页信纸继续往下看。 或许是发泄过后情绪有所缓和，塔玛拉来信的后半部分行文风格恢复了理智，表示自己不计前嫌，只希望罗兰能够改变态度，接纳她加入云网管理层，同意奈落教团的法术网络并入云网，给予与灯塔山相同的待遇，从而避免双方爆发恶性竞争…… 罗兰由字里行间感受到塔玛拉真心渴望与他合作，竭尽所能避免双方走向敌对。事实上他本人也一直秉承合作共赢、避免冲突的理念，哪怕面对亚珊帝国这样的宿敌，也是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和平相处的可能性。 但是，他对塔玛拉的恳求只能硬起心肠说“不”。这与塔玛拉本人无关，只能怪双方处于截然对立的阵营。 罗兰反对亚珊帝国对远东的盘剥，反对圣光教廷的宗教霸权，远东民族若想真正实现独立不得不将帝国势力驱逐出境，但是他对帝国居民乃至培罗信徒没有偏见。他与福格尔父子、帕拉丁娜、小艾伯顿等帝国朝野人士的交往都很愉快，对太阳神培罗更是相当尊敬，只是看不惯那些假借信仰之名打压异己、追逐名利与权势的教廷官僚而已，这些所谓的圣职者，实际上已经背离了以宽容仁慈为宗旨的培罗教义。 但是，罗兰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同那些追随“死神”奈落的邪教徒，这些崇尚死亡与杀戮的家伙根本不可理喻。这是横在他与塔玛拉之间的、无法逾越的鸿沟，私人交情再深厚也改变不了“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条做人的底线。 就个人原则而言，罗兰不想与奈落教团扯上任何关系，就现实而言，他也不能接受塔玛拉提出的合作建议。云网是以灯塔山奥法网络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如果与奈落教团并网，双方必须交换用户信息。首先灯塔山绝对不能容忍这些机密信息落入奈落信徒手中，罗兰也不想把这个“不安定因素”放进自己的云网，万一将来与奈落教团翻脸，塔玛拉很可能利用自己掌握的云网权限搞破坏，造成的损失将大到无可估量。 罗兰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再次以冷淡的态度拒绝塔玛拉的满腔热忱，回信搪塞说云网涉及众多真神的利益，自己只是七名股东之一，无权独断专行，其余六位股东都明确表示厌恶奈落信徒，拒绝奈落基金入伙，自己也是爱莫能助，只能对她说一声“抱歉”。 罗兰吹干墨水，把信纸塞进“魔导传真机”的刹那停顿了片刻，脸上浮现犹豫的神色。 他很清楚这封信发出去就意味着彻底决裂，自己与塔玛拉的私人关系也将无可挽回的走向恶化，恐怕连表面上的朋友都没得做。他对塔玛拉这个人没意见，甚至颇为欣赏，可惜双方立场不同，存在无法调和的矛盾，最终反目成仇也是无可奈何的必然结果。 第1659章两封来信Ⅱ 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罗兰自知无法取悦所有人，行事但求问心无愧。 寄出给塔玛拉的回信，时隔不久，他又收到一封来自亚珊圣城的信。 罗兰拆开信封，一眼就认出帕拉丁娜娟秀的笔迹，不由挑动眉梢，颇感意外。 帕拉丁娜这封信遣词造句的风格和她的人一样落落大方，有一说一从无矫饰。 简单的问候过后，帕拉丁娜坦然承认自己给罗兰写这封信主要是受人所托。 两个月前帕拉丁娜曾来远东访问，所见所闻给她留下深刻印象。回到亚珊圣城以后，她根据自己的记忆撰写了一份考察报告，尽其所能描述远东社会个阶层的全景风貌，对高速成长的交通建设、商品经济活跃的城镇和作为农业改革试点的国有农场着墨尤多。 帕拉丁娜这份报告引起了皇太子弗兰克的关注，特地邀请她加入“改革派”社团的俱乐部，并且在周末沙龙发表演说，向俱乐部同仁介绍远东当局推行改革三年来取得的成果。 亚珊圣城“改革派俱乐部”的成员多为青年贵族和知识分子，其中风头最盛的一人名叫约翰·劳尔，是帝国中央大学商学院的青年讲师兼圣城证券投机市场上风头很盛的冒险家，同时还是皇太子的财务顾问，堪称“学以致用”的典范。 帕拉丁娜发现这位约翰·劳尔先生对宏观经济与金融问题非常着迷，一再追问她对远东发行银钞一事做何观感。 帕拉丁娜展示自己从远东带回来的纪念品——包括三种面值的发行纪念版银钞——给约翰·劳尔以及沙龙中的同仁欣赏。大家都对这种替代真实银币的“纸钱”啧啧称奇，接下来就纸币的信用是否可靠展开激烈辩论。 帕拉丁娜对“货币银行学”了解不多，在青年学者们引经据典的争吵中完全插不上嘴，只能默默的做一个旁听者。她还发觉约翰·劳尔唇角挂着一丝不屑，似乎对争论双方都心怀轻蔑，皱着眉头紧盯远东银钞看得入神，目光闪烁不定，如同牌桌前的一位赌徒，正在谋划孤注一掷的惊天赌局。 参加改革派沙龙聚会的第二天，弗兰克太子再次找到帕拉丁娜，问她“帝国当局是否可以效法远东发行纸币”。 这个问题使帕拉丁娜感到无所适从，诧异地反问弗兰克为什么不征求老福格尔或者小艾伯顿的看法。他们同样参加了访问远东的团队，而且对于财政问题比她这个外行更有发言权。 弗兰克犹豫许久方道出苦衷，向她透露帝国当局近年来对新大陆殖民地投入太大，甚至不惜发动战争争夺矿区，事后计算发现投资收益远不如预期，内阁好不容易通过垄断国际粮价稍微缓解了赤字危机，眼看着又快到国债偿付期限，财政根本拿不出钱来还债，被迫采取救急措施，试图发行新债用以偿还旧债。 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无法从根本上解决财政困境，只是将眼前的危机推诿给后人承担，累积的债息如同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随着时间的推移将制造出更大的危机，等到财政收入覆盖不了流动负债的那一天，这个千疮百孔的财政体系将轰然崩溃…… 即便不考虑将来的麻烦，单是发债救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今帝国央行形同虚设，黄金白银这样的硬通货掌握在商人阶层手中，发行国债的前提是有钱人买账，倘若资本集团拒绝承销国债，或者开出一个高到无法接受的折扣，债券就形同废纸，擦屁股都嫌硬。 弗兰克告诉帕拉丁娜，帝国境内的金融资本集团与工业资本集团已经联合起来，以福格尔家族和韦恩斯坦家族为领袖，向皇室与内阁开出承销国债的两个条件： 第一，重组帝国央行，允许私营机构持股并参与经营； 第二，央行行长由董事会选出，效仿大法官实行终身制任期，确保央行独立制定和实行货币政策，不受政治因素干扰。 两个条件归结为一句话，其实就是要求央行“私有化”。 罗兰放下信笺，给自己泡了杯茶。先不急着继续往后看，啜饮着提神醒脑的左契绿茶，默默思索帝国当前的困境。 倘若我处在弗兰克的位置，要如何应对这场迫在眉睫的财政危机？ 怎样才能付出最小的代价使帝国财政免于破产，并且跳出“发新债还旧债”的恶性循环。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的脑海，事后回想起来不禁吓了自己一跳！ 以帝国当前的处境，罗兰不能不承认将央行私有化其实是一个最不坏的选择。这样做就等于将经济命脉拱手让给资本集团，国家权力也将由皇室、贵族、地主和教士阶层转移到资产阶级手中，后者必然要求对自己更有利的生产关系，神权与皇权结合的封建制度将被逐步废除。倘若在此期间能够避免暴力冲突，相对平滑的实现社会变革，帝国将走上君主宪政和议会政治的道路。 罗兰很清楚大资本集团的贪婪和冷酷，但是相比封建贵族后者至少能够代表更先进的生产力，私有化的央行摆脱了皇权与神权的干涉，未必不能促使这个庞大帝国的经济体系恢复健康，加快实现魔导工业化的步伐。最终亚珊帝国将很可能转变成一个瓦雷斯世界的“法兰西第三帝国”，除非自己作死，日子肯定比现在好过。 罗兰提起钢笔，随手记下自己的思绪，过后犹豫要不要将上述想法写进给帕拉丁娜的回信里，稍加思索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就他的立场而言，当然不愿意看到帝国通过温和的改革摆脱困境，无论封建专制的帝国还是资本主义的帝国，只要是帝国就具有强烈的侵略性，一旦帝国完成改革，境况有所好转，必然图谋收复失地，远东人就别想过安稳日子了。反之，帝国的危机继续恶化下去也不完全是好事，正所谓“物极必反”，一个国家长期无法摆脱破产的威胁，那么除了孤注一掷发动战争转嫁内部危机别无自救之途，而远东就是帝国于绝望中唯一能够抓到的那根救命稻草。 第1660章病中猛虎Ⅰ 罗兰既不愿看到亚珊帝国通过改革实现中兴，也不愿看到亚珊帝国迅速走向崩溃。宁愿帝国执政当局扮演一个“裱糊匠”的角色，半死不活的凑合着维持现状，社会发展停滞不前；寇拉斯王国则乘机奋起直追，尽快缩小与亚珊帝国的国力差距，维持这样一个此消彼长的局面无疑对远东人最有利。 从这个角度出发，他当然不能建议帕拉丁娜和弗兰克深明大义放弃贵族特权，接受帝国资本集团开出的条件，将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让给银行家、工业家和商人，皇室与贵族领着年金扮演好“橡皮图章”的角色就够了，更何况没有人会甘心放弃手中的权力，指望皇太子殿下“深明大义”，背叛自己的阶级，这本身就有点不切实际。 罗兰翻开第二页信纸，果然不出所料，帕拉丁娜本人非常反感帝国资本集团开出的条件，弗兰克太子也表示无法接受，双方就此陷入僵持。 残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弗兰克的改革离不开银行家支持，但是又不甘心政权被资本集团绑架，双方一直谈不拢，国债到期日可不等人。如果帝国政府无法及时发行新债，只能被迫宣布债务违约，信用破产的后果将是财政破产，到了官僚薪水乃至军饷开支都无法保障的地步，整个国家距离崩溃也就不远了。只要回想一下地球上18世纪末法兰西政府“唐提式年金”债务违约引发的连锁反应，以及其后不久爆发的那场震惊世界的大革命，罗兰不难预见亚珊帝国财政破产的后果。 帝国皇室与内阁既无法接受资本集团的苛刻条件，又不敢承担政府信用违约的风险，左右为难之际，弗兰克受到以约翰·劳尔为首的改革派智囊影响，动起了发行纸币的念头。 当前瓦雷斯各国唯有远东寇拉斯政府无惊无险地发行了纸币，事后还保持了物价稳定，没有出现明显的通货膨胀，反而促进了经济增长，老福格尔和小艾伯顿赴远东考察过后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奇迹”。 弗兰克对远东的“银钞奇迹”早有耳闻，又从帕拉丁娜等访问团成员口中了解到传闻属实，很自然地想到借鉴远东的成功经验。 在皇太子殿下看来，远东叛党能够办到的事，帝国政府没理由办不到。帕拉丁娜却没有那么乐观，谨慎地建议他不要把发行纸币想的太简单，否则各国政府早就这样干了，何苦还为筹措真金白银犯愁，又哪里轮得着远东人吃这“第一只螃蟹”。 弗兰克素有广开言路、虚心纳谏的美名，不仅接受了帕拉丁娜的规劝，还委托她代表自己邀请罗兰来亚珊圣城做客。 考虑到罗兰身份敏感，弗兰克太子不便以官方名义发出邀请，正好前不久小艾伯顿提到邀请罗兰以民间学者的身份参加学术会议，就想借此机会与他会晤，请教发行纸币的相关事宜。 帕拉丁娜受弗兰克委托写给罗兰这封信，随信还附带一张邀请函。罗兰拿起会议邀请函看了看，主办方是帝国中央大学和培罗基金会，按理说也不算真正的“民间机构”。研讨会将于二月初七于亚珊圣城“普爱宫”大礼堂召开，为期三天，罗兰只需要出席最后一天“社会与经济改革”等相关主题的研讨，其余的时间自由支配。 罗兰隐约记得“普爱宫”是帝国宗教裁判所的总部所在地，自己身为“异教徒”去这个鬼地方开会，怎么看都有点不吉利啊……尽管有诸多顾虑，罗兰还是当场回信帕拉丁娜，明确表示自己将“如期赴约”，并且“非常期待再次与她见面”。 虽然在回信中接受了帕拉丁娜转达的邀请，罗兰心里清楚这件事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决定的，出发之前他还有许多道难关要闯。 回信第二天，罗兰写了一份关于亚珊帝国财政危机的报告提交内阁咨询。当天下午赶到独立大道10号参加内阁会议的时候，罗兰又根据帕拉丁娜信中透露的信息对报告做了补充，重点阐述帝国当权者与工商金融资本集团就国债问题展开的激烈博弈，以及预测不同的博弈结果将对亚珊帝国未来的国运造成怎样的影响，进而对远东当局产生怎样的连带影响。 面对父亲以及内阁群臣发表演说的时候，罗兰不由回想起自己穿越前那个祖国的历史教训。 19世纪后半叶，正值西方各国相继完成资产阶级革命、纷纷跻身工业强国之际，华国的末代封建王朝还在苟延残喘，这个拥有庞大疆域与近四亿人口的老大帝国仍然处于传统农业社会，在与西方入侵者的斗争中尝尽坚船利炮的苦头，被迫签订不平等条约，开放通商口岸，大片国土遭到列强掠夺，沦为殖民地；帝国内部也不太平，各地农民起义风起云涌，革命党人四处奔走传播新思想，封建统治濒临崩溃。然而以文明自诩的西方列强却没有利用这一时机支持与他们意识形态更接近的基督徒与革命者推翻华国腐朽堕落的封建王朝，反而出钱、出枪甚至默许雇佣军协助朝廷镇压起义。这当然不是因为他们偏爱那些封建贵族与官僚，而是认定维持现状更有利可图。事实也正如他们担心的那样，当“东方睡狮”终于苏醒，追赶时代大潮走上富国强兵的崛起之路，西方列强不得不放弃在华殖民地、治外法权和种种特殊利益，当初签订的那些不平等条约也随着封建王朝的灭亡而化作一堆废纸。 罗兰认为亚珊帝国当前的境况与地球上华国那个末代封建王朝有相似之处，只不过还没有沦落到“纸老虎”的地步，而是一头重病缠身的老虎，还有奋起一搏撕咬对手的能力。远东虽然抢在帝国之前推行了社会改革，国力蒸蒸日上，却还远没有跻身“列强”的资格，处理与帝国的外交关系时好比挑逗病虎，进退之间如履薄冰，一步走错便是万劫不复。 第1661章病中猛虎Ⅱ 根据上述分析，罗兰反推出远东当前应该秉承的策略：既不能旁观帝国权贵向资本集团让步，通过央行私有化开启资本主义改革之路，也不能坐视帝国当局自暴自弃，走上利用战争转移国内压力的垂死反扑之路。排除上述两种极端状况，设法协助帝国当政者维持现状，拖延到这头猛虎病入膏肓奄奄一息时再出手结果其性命，无疑是最稳妥的选项。 罗兰亮出的观点很有说服力，鲁道夫一世及内阁群臣都没有异议，但是落实到行动上就是另一回事了。 罗兰认为坚固的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想对帝国当局有所影响，首先得近距离跟掌权者打交道，从而获得向对方推销自己的观点的契机。那么顺理成章的，他必须接受弗兰克太子的邀请，以顾问的身份为其改革大计出谋划策。 “罗兰，帝国与我国目前还处于敌对立场，帝国当权者视我们为叛党，你这个叛党首领的儿子去了圣城，首先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其次无法赢得对方的信任，哪怕你发自真心为帝国出谋划策，对方还是对你怀有偏见，认为你出的是馊主意，你指出应该向东走，人家担心按照你指点的方向走会误入歧途，偏要选择往西走，你又何苦费那个心思。”鲁道夫颇不以为然地说。 国王陛下的顾虑代表了内阁群臣共同的心声，相继劝说罗兰不要去圣城赴约，派出一位代表向弗兰克转达他的意见也就够了，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份不适合亲身犯险。 罗兰笑着抬了抬手，示意大家先别激动。待到会场安静下来，罗兰心平气和地向父亲和诸位大臣做出解释。 “弗兰克指明请我参加研讨会，如果我本人不敢去，仅仅派出一个代表，既显得我胆小懦弱还有损那位太子殿下的面子，试问他怎么肯纡尊降贵与我派出的代表深入交流？多半连他的面都见不着就被打发回来，错失一个缓和外交关系的良机，反而得罪弗兰克及其支持者，使远东与帝国的矛盾进一步激化，这恐怕不是在座诸位想要的结果。” 罗兰转向父亲，接着说： “陛下刚才说到帝国当权者对我们远东人怀有偏见，从心里不信任我们，很可能把我提出的建议当做陷阱，故意反其道而行之。”罗兰笑了笑，眼中流露出慧黠的神采，“赢得弗兰克等帝国权贵的信任的确很难，但是反过来讲，诱使他们疑神疑鬼却很容易，倘若我发自真诚地帮他们出谋划策，提出的都是好主意，而他们出于对我的不信任刻意回避上述建议，结果很可能是自作自受，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殿下这话正中人性的弱点！”外交大臣昆体良鼓掌赞叹，“人心就是这么奇妙，如果你信任一个人，哪怕他说出一些很荒唐的话，你也会深入思考，以至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反之你怀疑一个人是骗子，哪怕他说的全是大实话，你照样可以挑出毛病，坚信他在撒谎。若能准确把握交涉对手的心态，巧妙地运用话术，一句谎话也不用说就能设下完美的骗局，使对方被他自己的疑心摧毁！” 昆体良曾是远东最著名的雄辩家和修辞学家，说到“语言艺术”，在座诸位没有人比他更有发言权，其在外交大臣任上的杰出表现足以证明他的话术理论绝非纸上谈兵。有他出面支持，其他阁臣也都觉得罗兰的策略非常巧妙，说不定真能行得通！ “如果弗兰克是一位诚实君子，完全照搬你的建议，那又该怎么办？”鲁道夫还不放弃规劝儿子。 “一个人是真君子还是伪君子，只有面对面接触过才能下结论，这也是我必须亲自前往圣城的一个因素，况且我更倾向于提出比较复杂的建议，既有弊端也有益处，评判其利弊轻重并不是短时间就能得出结论的，就算帝国当局接受了我的建议，政策推行下去总有一个生效周期，不过上三年五载哪看得出来成效？拖到水落石出那一刻，发现是馊主意固然来不及补救，就算事实证明利大于弊，至少也为我们远东政府赢得了三五年的缓冲期，有了这段和平发展的宝贵机遇，远东将更有底气对抗来自亚珊帝国的威胁。” 发觉父亲颇不情愿地点头认同自己的看法，罗兰趁热打铁接着说：“至于安全问题，您更不需要担心，凭我现在的实力，帝国境内还真找不出几个人留得住我，况且弗兰克太子和帕拉丁娜都承诺负责我在圣城期间的安全，老福格尔和小艾伯顿也做出了同样的承诺，就算陛下您信不过弗兰克，帕拉丁娜等人的保证总该有点可信度吧？对了，帕拉丁娜在信中还转达了她的父亲——西格蒙特元帅——对您的问候，亲王殿下请您放心，他会妥善照顾我在圣城期间的生活，就算您谁都信不过，至少还可以信赖老上司，您别忘了，二十多年前咱们父子俩能逃脱圣城宗教裁判所的火刑架，平安来到远东，那位亲王殿下可是出了大力的。” 罗兰特意强调后半段话，其实这很没道理。二十多年前西格蒙特亲王的确尽其所能保护鲁道夫和尚在襁褓中的罗兰免受弗兰西丝卡连累，出钱出力活动了一番，使父子俩由死刑改为判处终生流放，然而当时鲁道夫还是西格蒙特看好的军中新星，更是他的得力助手兼得意门生，于情于理都要帮忙奔走。如今时过境迁，二十年来不曾音信往来，两人亦师亦友的情谊还能剩下多少很难讲，更何况鲁道夫在远东高举叛旗自立为王，已经与昔日的老上司处于敌对阵营，这种时候西格蒙特来信叙旧，还表示会照拂罗兰在圣城期间的生活，恐怕客气的成分居多。 这些道理鲁道夫都懂，然而千言万语抵不过一刹那的感情冲动。听儿子提起西格蒙特亲王，他不由微微动容，经过长时间的犹豫，最终艰难地点了下头。 “如果你认定非去不可……那就去吧！” 第1662章父子离别 罗兰暗自松了口气。过了父亲这一关，接下来就要好好筹备深入帝国首都的风险预案了。 来到瓦雷斯世界已经快七年了，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既要有迎难而上的决心，同时也要做好防范万一的准备。 对于圣城之行的安全措施，罗兰已经有所准备。瓦莲京娜赠送的“脱身护符”与父亲赠送的“替死护符”都要随身携带，前者可以使他在遭遇致命危险的刹那自动传送到瓦莲京娜的住所，后者则加持了“传奇意外复活术”，即便来不及逃脱，也能在死亡的刹那于寇拉斯堡王宫自动复活。除此之外，罗兰还打算出发前找妮基塔帮忙施展8环“克隆术”——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小块血肉作为媒介，施法使之迅速成长为一具没有灵魂的克隆体，封存在培养皿中备用。万一罗兰在圣城遭遇横祸，前两道保命护符都没能发挥作用，那么“克隆术”将成为最后一道保险，使他于肉体毁灭的刹那灵魂出窍，进入提前准备好的克隆体内重获新生。 罗兰回信帕拉丁娜，预定二月初一自寇拉斯堡启程。趁着还有一个多月时间，罗兰为出行做好充分的准备，同时也把手头那些紧急的工作处理一下，不太紧要的则托付给柳德米拉和卡佳代为办理。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转眼间到了1623年二月初一。正巧安东尼也打算回家一趟，与罗兰约好一起上路。临行前的那天清晨，鲁道夫冒着刺骨的寒风，踏着遍地积雪，亲自送儿子出城，分别时拉着罗兰的手欲言又止，迟疑不决。 “您是不是还有话要叮嘱我？”罗兰看出父亲有心事。 “罗兰，还记得七年前的那天吗？当时你才刚满十七岁，不知天高地厚，带着两个小伙伴跑到城外去扫荡地精巢穴，结果发生了意外……” “当然记得。”罗兰浑身一阵发冷，隐约预感到父亲觉察到了什么，强忍着不安垂首回答：“一头大犬魔袭击了我们，若非您及时赶到，不惜花费一支神迹术卷轴使我复活，我也没有今天了。” 事实上鲁道夫的神迹术卷轴仅仅复活了儿子的肉身，却没能完全救回他的灵魂。真正的那个罗兰·寇拉斯早在七年前就死去了，如今占据这具身体的是一个来自地球的灵魂。这件事是罗兰心底最深处的秘密，也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疙瘩。如果鲁道夫得知了真相会做何感想？他能容忍一个陌生的灵魂抢占儿子的身体？还能把罗兰当成自己的亲骨肉看待？ 每当想起这些问题罗兰就不寒而栗，只能强迫自己不去深思，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藏在自己心里。可是，父亲此刻突然提起这件事是什么用意？难道他已经觉察到疑点？ 罗兰忐忑不安，不敢抬头面对父亲的视线，更不敢设想秘密曝光会给自己乃至整个寇拉斯王国带来怎样的灾难。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七年了，你从鲁莽冲动的少年变成沉稳冷静的青年，回想从前你干的那些蠢事，我都有点认不出现在的你了……”鲁道夫叹了口气，似有难言之隐，沉默许久终是摇头一笑，双手按住罗兰的肩膀用力握了握：“看来我是真的老了，人一上了年纪就爱陷入回忆，记性也变得越来越糟糕，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你到了圣城记得替我拜见西格蒙特元帅，感谢当初他为保护咱们一家人所做的努力，虽然最终也没能保住可怜的弗兰西丝卡……” 鲁道夫眼圈泛红，举目望天克制流泪的冲动，待到心情稍有平复，继续对罗兰说：“此外还有一件事，到了圣城以后，记得向西格蒙特打听你母亲的埋骨之处，可惜我无法亲自去为弗兰西丝卡扫墓，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您放心，这两件事我都会记在心里，保证办妥。”罗兰郑重回答。尽管他不算是弗兰西丝卡的亲骨肉，仍然有义务去她的坟前略表孝道。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风雪越来越大了，你们尽早上路，早去早回！”鲁道夫最后拥抱了儿子一下，转身走向城门。 罗兰目送父亲略显苍老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风雪深处，眼睛禁不住有些湿润。 安东尼走到他身旁，揽着他的肩膀油然感慨：“真羡慕你们的父子感情，我老爸虽然也很疼我，却总爱在我面前摆臭架子，从来只看得到我的短处，却不肯表扬我的优点，更不会像鲁道夫陛下那样在儿子面前流露真情。” 罗兰在风雪中深吸一口气，沁入心脾的凉意驱散离愁别绪，转头冲安东尼淡然一笑。 “这表明你们父子俩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不像我和父亲，患难见真情。” “患难见真情，这句话说得真好……你不介意我把它写进诗里吧？” “当然不介意，反正也不是我原创的。”罗兰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不早了，咱们赶紧出发，别让帕拉丁娜等急了。” “你知道传送的精确落点吗？”安东尼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抖了抖试图展开，“我这里有一份奥列维要塞附近的地形图，你拿去参考……” “用不着，我对那一带很熟，闭着眼睛都不会迷路。”罗兰扯开一张“传送术”卷轴，脚下积雪被魔力染得一片橙红分外靓丽，传送光柱腾空而起，将他和安东尼包围，两条身影顷刻间消失在风雪中。 罗兰还真没吹牛。去年护送菲利普大主教回国的时候，他将沿途的地形牢记在心，根据记忆定位传送落点，精确的抵达奥列维要塞城门外大约一千码处。 传送光柱敛去，罗兰抬头遥望，冬日的乌利诺山脉如同一道覆盖冰雪的长城，隔断远东与帝国内陆。奥列维堡扼守着穿越这道天然屏障的唯一通道，大块花岗岩筑造的城墙笼罩在迷锁保护之下，岩石反射晨光，与遍地积雪交映生辉。 第1663章帝国掠影Ⅰ 奥列维堡城头，一条倩影孑然独立，身着金色传奇链甲，外罩火红凤凰羽衣，翘首东望，似乎正在等候什么人。 “嗨～帕拉丁娜，我们在这里！”安东尼兴奋地挥舞双臂，向着城头高声呼喊。 英姿飒爽地金甲丽人寻声俯瞰城下，朝安东尼挥了一下手，目光随即转向罗兰，蓝宝石般的眼眸变得格外明亮。浅浅一笑，掀动斗篷跳下城头，如同一只美丽的凤凰腾空翱翔，飘然降落在罗兰和安东尼对面雪地上。 “不好意思，劳你久等。”罗兰带着歉意上前打招呼。 帕拉丁娜摇头一笑，神态温婉：“你们很准时，我也是刚到。” “喂！你俩先别急着套近乎，这鬼天气冷死个人，赶紧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喝两杯暖和暖和！”安东尼搓着冻僵的手大呼小叫。 帕拉丁娜耸肩摊手：“我也想请你们进城歇歇脚，可惜卡尔老头脾气怪得很，怎么说也不同意放罗兰进城，大概是担心他乘机窥探城里的军事设施。” “嘿！这倔老头脑筋这么死板，难怪一直升不了职！”安东尼大感扫兴。 “规矩就是规矩，卡尔将军也是出于军事安全着想，毕竟罗兰所在的远东政府与我国还属于敌对阵营。”帕拉丁娜随手帮罗兰掸去肩头积雪，柔声感慨：“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帝国朝野上下像卡尔将军这样坚持原则到近乎固执的人越来越少了，我们可以直接传送到亚珊圣城附近的小镇暂作歇息，等罗兰办好入城的手续就去拜访弗兰克殿下。” 罗兰突然打断她的话：“帕拉丁娜，弗兰克殿下约我二月初七之前见面，今天才二月初一，我们没必要急着赶赴圣城。” 帕拉丁娜显然对此出乎预料，怔怔地望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对行程另有安排？” “倒没有具体的安排，然而好不容易出门一趟，匆匆往来就太扫兴了，既然时间还算充裕，我想乘坐魔导列车前往亚珊圣城，顺带欣赏一下沿途的风光。”罗兰微笑着回答。 帕拉丁娜拖着长音“喔”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瞅着罗兰。 “难怪卡尔将军一再叮嘱我提防你，果然不出老人家所料，说什么欣赏沿途风景，其实你是想借此机会侦查帝国内陆的交通与地形对不对？”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无法否认，但是话说回来，去年你来远东考察的时候不也怀着同样的打算？当时我可没有试图拴住你的脚或者捂住你的眼睛，现在你陪我乘列车去圣城，咱俩就算扯平了。”罗兰据理力争。 帕拉丁娜哼了一声，上上下下打量他，眼神怪怪的。 “我也不瞒你，当初走访远东各地的确有为军事行动做准备的念头，当然，不到迫不得已的关头我还是会坚持反对东征的立场，可是我却想不通，你侦查帝国内陆的情况有什么用处？帝国至少还存有发动东征的可能，难道你还幻想率领叛军夺取奥列维要塞，冲出乌利诺山口进军亚珊圣城？如果没有这样的可能，就算你把帝国境内的交通线路和战略要地都记在脑中又有何用？” 帕拉丁娜这话歪打正着，罗兰还真有夺取奥列维堡、进军帝国内陆的设想，然而设想毕竟只是设想，现在说出口只会惹来帕拉丁娜的嘲笑，索性放弃与她争论，转身对安东尼说：“带我去附近的车站。” 安东尼先看看罗兰，又瞅瞅帕拉丁娜的脸色，一时左右为难。 “这附近只有军用车站，你们没有军方颁发的通行证，去了也白去！”帕拉丁娜跺跺脚，没好气地白了罗兰一眼，“说不过我就发脾气，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别废话了，我带你们去车站！”说罢转身就走。 “公主殿下难伺候啊，这一路上你可要做好吃苦头的思想准备！”安东尼幸灾乐祸地冲罗兰扮了个鬼脸。 这时帕拉丁娜在前面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挺胸叉腰，俏脸含嗔：“安东尼！你再敢背着我嚼舌头，信不信我扯出你的舌头缠在铁轨上！” “我信，我信还不行么！我可是诗人啊，全靠这根舌头讨生活呢！”安东尼吓得脸都白了，一路小跑着追赶帕拉丁娜，斜肩谄媚好话说尽，唯恐公主殿下践行她的威胁。 帕拉丁娜没理睬他，漂亮的蓝眼睛直勾勾盯着罗兰，一句话也不说。 罗兰抵挡不住她眼中的幽怨，无奈地笑笑，高举双手做出投降姿态，大步向她走去。 “好吧亲爱的帕拉丁娜，我已经认识到这儿是你的地盘，全得听你的。” “算你识趣！”公主殿下勾起唇角，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劲儿仿佛刚刚战胜了一头恶龙，主动挎上罗兰的臂弯，兴冲冲地说：“咱们走快点，还来得及赶上去赫伦堡的早班列车。” 一行三人来到奥列维堡附近的列车站，帕拉丁娜去找军方派驻此地的站长交涉，罗兰和安东尼在原木建造的候车大厅等候。 出乎罗兰的意料，这个受到军方严格管理的站点客流量很大，候车厅里挤满了人，连个座位都找不到，他只能像其他人那样站着候车，昏暗的大厅里弥漫着烈酒和劣质烟草的气味。 “奥列维堡是扼守帝国与远东陆上交通的必经之路，远东独立以后，两地通商名义上被阻断，然而一纸政令阻断不了人们对财富的追求，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能够设法搞到军方签发的通行令就可以乘坐列车自由穿梭乌利诺山口，由远东向帝国内陆倒卖各种紧俏商品。” 安东尼环视候车厅中那些商贩打扮的旅客，压低嗓音对罗兰说：“远东出产的水银镜、香皂、钟表和轻便马车，还有最近上市的新材料管材，帝国境内无法自产却又有着巨大的需求市场，边关封锁迫使供应不足，反而推升了这些商品的价格，贸易利润非常丰厚，这大厅里的旅客，至少有七成是靠走私发家的商贩。” 第1664章帝国掠影Ⅱ 罗兰对远东与亚珊帝国之间“政冷经热”的现状早有了解。浊浪江东岸的寇拉斯边防军严格控制由帝国向远东境内输入商品，但是并不对反向走私过多限制，只要商贩不携带涉嫌机密的违禁物品，大多可以轻松将远东特产携带出境，贩卖到帝国内陆牟取暴利。通过上述单向贸易，远东政府可以获得一笔隐性关税，对走私行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罗兰扫视大厅中那些身穿昂贵的裘皮大衣、手指戴满明晃晃金戒指、从头到脚透出土豪气息的走私商人，不由产生疑问：“据说卡尔将军为官清廉，治军严明，他能允许这些猖獗的走私贩子在自己眼皮底下活动？” 安东尼轻蔑的哼了一声，淡淡地说：“帝国权贵从上到下腐败透顶，老卡尔一个人清廉有什么用？就拿这些走私贩子来说吧，花钱买通圣城朝廷的头面人物，很容易就能拿到特许证书，打着运送军需物资的旗号走私奢侈品，卡尔将军凭什么阻拦？如果那老头不识趣，撕破脸皮严格稽查走私活动，不出三天就会被撤职查办，轻则换一个冷衙门吃灰，重则被迫脱下军装回家养老！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老卡尔为人古板不假，可他并不傻，当然不会干这种得罪人的蠢事。” 听了安东尼的话，罗兰对帝国权贵阶层有了更深刻的认识。难怪这样一个庞大富庶的国家竟沦落到财政破产的地步，有这么多蛀虫把持国家权力，净干些以权谋私、损公肥己的勾当，亚珊帝国家底再厚也经不起长年累月的腐蚀，无怪乎弗兰克迫切想推行改革。然而无数历史教训可以作证，不涉及反腐的改革从来都是一纸空文，却不知弗兰克有没有向贪官污吏集团开战的勇气。 由候车大厅中的走私贩子，罗兰很自然地想起一件事，望向安东尼的眼神怪怪的。 “如果我没记错，从远东输入帝国内陆的紧俏商品，至少半数经福格尔家族的渠道完成运输和交易，安东尼，通关的时候你有没有向帝国政府缴纳关税？” “缴税？你在逗我吗？”“远东-亚珊帝国地下商路”首屈一指的走私寡头安东尼·福格尔少爷，面对罗兰质问一脸诧异，“你所谓的那个负责征收关税的帝国政府部门是指什么？” “当然是帝国海关与税务局……或者类似职能的机构。”罗兰隐约预感到自己犯了一个想当然的错误，并且即将为此遭到安东尼的无情嘲讽。 果不其然，安东尼仰天大笑三声，以一种理直气壮的倨傲口吻做出回应。 “不好意思，从一百多年前开始，帝国税务机构就被我们福格尔家族承包了，我做生意不求家族资助就算很有志气的了，凭什么还要给自家机构缴税？这岂不是脱了裤子放屁！” 罗兰哑口无言，不得不承认帝国的情况与自己所熟悉的远东地区完全不同，以至于大大低估了“包税商”这一金融资本集团对帝国权力阶层的巨大影响力。在这样一个政府税收部门都可以被商人承包的国度，资本集团提出“央行私有化”的要求，只不过是在确保现有权益的基础上又迈出风度翩翩的一小步，实在不值得大惊小怪。 帕拉丁娜敲开站长办公室的门，出示自己的证件，瞬间将那个挺胸叠肚鼻孔朝天的傲慢官僚打回原形，成了一只围着公主殿下摇尾谄媚的哈巴狗。不光立刻奉上三张前往圣城的通票，还很体贴地安排在头等车厢。 帕拉丁娜找到罗兰和安东尼，三人登上魔导列车。等了不久机车便拉响汽笛，缓慢而又坚定的加速前行。 罗兰体验过后发现亚珊帝国的魔导机车与远东采用的新型机车相比，功率明显差了一大截，列车时速也只有后者的三分之二，为此不得不感谢交通大臣马特维老头为改良魔导机车所付出的半生心血。 车速虽然不尽如人意，头等厢的服务水平却比远东同行更为周到细致。罗兰在车上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在这冰天雪地的季节，简直好奇车载餐厅从哪里搞到新鲜的芦笋和牡蛎。 入夜后，车厢关闭了棚顶大灯，各个铺的乘客可以选择保留一盏读书灯，不需要地话随时可以触摸按键使这盏加持“不灭明焰”的冷光灯暂时熄灭。 头等车厢的乘务员都穿着整洁的制服，带着一尘不染的白手套，腰杆笔直颇有绅士派头，看起来像王公贵族的管家。帕拉丁娜就此嘲笑远东的列车服务土掉渣，居然雇佣一群村姑当乘务员，固然年轻靓丽，毕竟欠缺了几分上流社会的风度。 罗兰毫不示弱，反驳她沾染了帝国贵族保守虚伪自命不凡的习气。 “凭良心讲，乘客在漫长的旅途中已经够无聊的了，相比一群装模作样的老管家，还是身着可爱女仆制服、活泼靓丽的年轻妹子更养眼，更能慰藉乘客旅途中的疲劳。” 帕拉丁娜被他这充满资产阶级庸俗下流趣味的审美观念深深激怒，顺手抓起枕头扑打罗兰，似乎要以这种粗暴的方式修正他的错误观念。 罗兰连忙举起枕头招架格挡，发觉帕拉丁娜专注进攻下盘不稳，突然伸脚绊了一下，顺势扯起毛毯将她裹住。 帕拉丁娜被毛毯裹住脑袋，又被罗兰顺势按倒在卧铺上，又急又气拼命挣扎，两腿胡乱踢蹬，惹来同车乘客好奇窥探，低声议论这是什么情况？小情侣打情骂俏，还是一场涉及诱拐妇女的犯罪现场？ 安东尼的铺位在罗兰和帕拉丁娜侧对面，福格尔少爷很在意睡眠质量，身着全套高档睡衣，头戴一顶活像草莓冰激凌的睡帽，刚睡下就被吵醒，气急败坏地爬起来吼了一嗓子。 “大半夜的胡闹什么呢？反正我也不在乎多吃几碗狗粮，你俩要是真的精力无处发泄，不如脱光了一起睡，赶紧完事好让大家安心休息！” 隔壁立刻安静下来。 罗兰放下帕拉丁娜的枕头，蹑手蹑脚的怂回自己铺位，躺了下去。时间已经不早了，他却没有一丝睡意。 第1665章帝国掠影Ⅲ 罗兰面对墙壁侧卧，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地声音，不用回头也能清晰感觉到帕拉丁娜恶狠狠的视线正刺在他的背上，若有实质，仿佛针扎。 “这笔账我先记下，你给我小心点！” 罗兰听到公主殿下的耳语，仿佛一头丰腴健美的雌兽正匍匐在他身上，饱满双峰如同两颗成熟的果实，沉甸甸地压在他背上，充满威胁意味的低语伴随温热芬芳的吐息萦绕在耳畔，交织成难以言喻的奇妙感受。 “你最好别睡着，否则醒来时说不定躺在路边雪地上！” 威胁过后，帕拉丁娜如同一只大猫缩回身去，顺手抓起毛毯丢在罗兰身上。 这让罗兰很费解。如果帕拉丁娜真打算将熟睡的他掷出车窗外，又何必替他盖上毛毯，仿佛担心他会着凉似的。考虑到上述两种情况不太可能同时发生，罗兰抛开帕拉丁娜的威胁安然入睡。果然一夜无事，第二天早上起来洗漱时照照镜子，脸上也没有什么涂鸦，可见公主殿下真的心地善良。 帕拉丁娜本人似乎睡得不好，吃早饭时连连打哈欠，横眉冷对安东尼，也懒得跟罗兰说话，大概还在为昨晚的事赌气。 “你的精神不太好，吃过早饭再补个觉。”罗兰体贴地建议。 帕拉丁娜没有回应，不过还是接受了他的建议，和衣而卧躺在铺上，缓缓闭上眼睛。 有人打开了车窗，丝丝凉意渗入车厢。罗兰拿起自己的毛毯，轻手轻脚地盖在帕拉丁娜身上。 帕拉丁娜突然抬起眼皮盯着他，撩人遐思的性感朱唇吐出冷冰冰的几个字：“别以为这样就能哄我消气！” 罗兰强忍着笑意，柔声反问：“那要怎样才能哄你消气？” 帕拉丁娜转动蓝宝石般的眼眸，理直气壮地提出要求：“唱支摇篮曲给我听！” 罗兰勉强唱了两句就被她摆手打断，满脸鄙夷地评价道：“难听的要死！” “我已经尽力了，就这点水平，你乖乖睡吧，不然我还有更难听的歌要唱。” 帕拉丁娜侧卧着冲罗兰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随即扭头背对着他，不多时便发出轻微的鼾声。 罗兰守在她对面，侧身靠近车窗，透过拉开的窗帘缝隙观望沿途风光。 一天一夜的行程过后，列车早已穿越乌利诺山口，进入帝国科米行省。随着铁轨向西延伸，途中的景色也渐进改变。气候越来越温暖，路边已经看不到大片冰雪，平坦的原野上，黄色衰草由星星点点的积雪下探出头来，随风摇曳宛如起伏的波浪。 科米行省纳入帝国版图的时间还比较短，历史上这里是游牧部落的栖息地，被帝国征服以后迁入了一些移民，规划成一个大牧区。至于原本生活在这里的游猎者与牧民部落，现在已经很少见到，据帕拉丁娜说是被帝国军队驱赶到了北方的山林深处。帝国政府沿着乌利诺山西麓画出一片区域作为原住民的保留地，禁止他们离开保留地，无法再像祖辈那样逐水草而居、自由迁徙。 科米行省冬季气候不像远东那么冷，地理环境却与远东颇为相似。罗兰乘车远眺，目光所及皆是无边无际的大草原，直到地平线尽头，隐约可见耸立着恍若水墨画的浅灰色山峦。这一路上除了偶尔看到牛羊成群、竖起数十顶帐篷的牧人营地，列车途中停留的站点无非百十来口定居者建立的村落——据安东尼说，除了首府赫伦堡，科米行省再没有其它值得逗留的大型城镇。 窗外风景缺乏变化，看得久了，难免使人感到疲劳。罗兰打了个哈欠，正打算从储物袋里找本书看，打发旅途中的无聊时光，魔导机车突然拉响汽笛，一反常态的立刻刹车减速。 列车减速太过突然，车厢剧烈晃动，四周传来一片惊呼与叫骂，行李碰撞与器皿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 帕拉丁娜也被紧急刹车惊醒，翻身坐了起来，头发蓬乱睡眼惺忪，茫然失措的神态惹人怜惜，使罗兰不由回想起初见面时她的帽子被大风吹落的刹那，也曾流露此刻这般“受惊小鹿”似的神态。 “列车怎么突然减速了？”帕拉丁娜迅速恢复镇定，掀起窗帘向外张望。 “别担心，大概是快到站了。”罗兰试图安慰她。 帕拉丁娜摇摇头，脸色严峻：“这附近没有站点，一定是发生了意外。” “也许是列车出了故障，安东尼去车头那边打听消息了，很快我们就会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罗兰乐观地猜测。 帕拉丁娜凝眉不语，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外，直到列车在杳无人烟的草原上停下来才轻声呢喃：“我有不祥的预感，恐怕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 这时安东尼快步跑了过来，向罗兰和帕拉丁娜挥了挥手，脸色异常难看。 “真是活见鬼！前面一段铁轨不知被谁拆毁，列车无法继续前进，只能被迫在这里抛锚。” “平时很少发生这种倒霉事，铁轨沿线有骑兵巡逻，抓到破坏轨道的毛贼可不会客气。”帕拉丁娜勉强向罗兰解释。当初她在远东乘坐列车出行时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不禁位帝国境内发生治安问题感到颜面无光。 “先别说这些了，现在的紧要问题是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车厢里充斥的埋怨声使安东尼很不耐烦，“铁轨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修好，与其在这里傻等，我建议直接传送到行省首都赫伦堡去，在那里我们可以搭乘其他班次的列车去圣城。” 罗兰点了下头，表示赞成他的建议。看看车厢里那些茫然无助的乘客，不由感到同情。他们可没有施法传送的能力，被迫滞留在这荒凉的原野上，只能苦苦等待列车恢复通行。 这时车窗外传来一阵奇特的哨声，接着便有急促的马蹄声迅速由远及近。 “好像有大队骑兵正朝这边奔驰过来。”安东尼好奇地拉起车窗，向外张望。 第1666章帝国掠影Ⅳ 罗兰转身向窗外眺望，果然看见地平线尽头出现一队骑手，顷刻间飞马冲到跟前，围绕抛锚的列车来回兜圈子，仿佛一群蚂蚁环绕着被冻僵的毛虫狂奔。 罗兰仔细打量这群不速之客。骑手们身上只穿一件做工简陋的兽皮围裙，赤裸的上身瘦削而结实，以植物浆液为染料涂在身上、脸上描绘出诡异吓人的图腾。这些装扮粗犷的骑手都佩着短剑，斜挎长弓，再加上骑术精湛，显然是一群经验丰富的草原猎人。 罗兰还注意到他们的五官轮廓不像普通人类那样圆润，尖尖的耳朵、高挺的颧骨、狭长的眼睛，再加上亮棕色的长发，看起来分明更像精灵。然而罗兰印象中的精灵大多眉清目秀，举止优雅，眼前这群家伙却从头到脚透出粗野的气质，除了长相，完全与精灵的传统形象背道而驰。 这时那群赤裸上身、疑似精灵的骑手已经迫近到列车跟前，相继低头向车窗内窥探，脸上的表情只能用凶恶来形容，口中不断发出尖锐且带有威慑意味的呼哨声。 这一幕使罗兰回想起地球上的围猎场面。游牧民族的猎手们围追鹿群时也会发出类似的呼哨，恐吓受惊的猎物朝着他们预先设下陷阱的方向逃跑……难道这些骑手是把列车上的人类乘客当成了猎物，或者存心为绑票而来？无论对方秉承怎样的来意，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赶在列车抛锚的当口出现在这里绝非巧合——很可能就是他们拆毁了铁轨，迫使列车停下来。 “大家听我说，千万别下车！”帕拉丁娜站在车厢中央，高声警告乘客，“外面那些家伙是从保留地偷跑出来的野精灵游猎者，搞清楚他们的来意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激怒他们，引来袭击。” 帕拉丁娜的提醒并未使受惊的乘客获得安慰，车厢里响起一片哀鸣，仿佛已经预见到灾祸临头。 罗兰对人们的消极反应颇为困惑，转身问安东尼：“野精灵不也是亚珊帝国的居民，为什么人们提到他们时显得那么恐惧？” “野精灵是科米大草原上的原住民，自从帝国建立科米行省，就把他们驱赶到乌利诺山西麓的丛林深处，虽说居住在帝国土地上的人都算是帝国居民，可这群野性未驯的家伙却不甘心接受亚珊帝国对科米大草原的统治，时不时就逃出保留地四处劫掠，行事作风与强盗无异……” 听了安东尼的讲解，罗兰才得知“野精灵”虽然是精灵族的一个亚种，却有着不同于其它精灵的风俗传统。这些生活在科米大草原上的原住民如同其名，野蛮而原始，这一点从他们仅以兽皮遮体的穿着方式就可见一斑。 “野精灵崇尚游猎与游牧生涯，吃苦耐劳，擅长骑射，驯化野兽和驾驭鹫马也是他们的种族特长……尽管在我们人类看来野精灵真的很野蛮，简直有辱精灵一族的优雅之名，然而他们宣称自己才是正宗的精灵，而其他精灵亚种都已经失去了精灵的本质——源自先祖的自由精神。” 安东尼不愧是吟游诗人，了解很多关于野精灵的传闻逸事。 “除了野蛮粗暴的作风，野精灵与其他精灵亚种相比还有一些明显的区别，比如其它精灵亚种大多崇拜精灵神系的主神科瑞隆·拉瑞斯安，崇尚智慧，热衷求知，以成为博学的法师为荣；野精灵则崇拜精灵神系中以狂野著称的费马罗·莫斯德林，这位弱等神祇是野兽、牧民与游猎者的保护者，当然也是野精灵一族的守护神，野精灵部落的成员大多是文盲，来自文明社会的人们很难与他们打交道，野精灵当中偶尔也会出现施法者，但是几乎不存在法师，更多的是依靠血统传承、自发觉醒施法能力的术士……” 罗兰正听的入神，帕拉丁娜突然冲了过来，双手抓住车窗向下一压，砰的一声车窗关闭，车窗外的马蹄声和呼哨声随之被阻断。 罗兰和安东尼面面相觑，都不明就里地望向帕拉丁娜。 帕拉丁娜顾不得向他们解释，纵身跳到车座上，面向全体乘客发出不容抗拒的命令：“立刻关闭车窗！全体双手抱头藏在座椅背后！” 然而她的警告还是来迟了一步，话音未落，一支箭矢拖着灼热的火浪，自另一扇尚未来得及关闭的窗口射进来，呼啸着贯穿窗边乘客的头颅，鲜血与火苗同时飞溅出来。 车厢中的乘客被这恐怖的场面惊呆。还没等回过神来，野精灵猎手再次挽弓搭箭，以令人惊叹的狙击技巧将一支支燃烧烈焰的箭矢透过窗口射入车厢，中箭者相继惨叫倒下。窗帘与椅套之类易燃物品被火箭引燃，不久前还气派奢华的头等车厢此刻已然被烈火与浓烟吞没，沦为人间地狱。旅客本能地涌向车门前，试图冲出门外，免得被活活烧死在车厢里。 帕拉丁娜匆忙施展“造水术”遏制车厢中的火势，同时还要分神安抚乘客冷静下来，不要打开车门。然而她的劝阻无人理睬，车门终于被撞开，人群推挤着冲了出去。 帕拉丁娜痛苦地闭上眼睛。接下来发生的情景正如她担心的那样，野精灵看到有人逃出列车，狂笑着纵马追了上去，撵兔子似的驱赶人群在草原上绝望狂奔。野精灵猎手于马背上娴熟地弯弓拉弦，不断射出夺命的箭矢，将奔逃中的乘客逐一射杀在草原上。 人们觉察到势头不对，又纷纷掉头逃回车厢，不管外面还有人尚未上车，匆忙关闭车门。那些被舍弃在外面的乘客疯狂拍打车门车窗，发出泣不成声的哀求，然而已经上车的人们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顾得上他们，都只能硬起心肠置若罔闻，眼睁睁看着先前一起下车的旅伴被野精灵残忍射杀。 罗兰施展“造水术”帮帕拉丁娜扑火，直到余烬全部熄灭方抽出身来查看车厢内的情形，这才发觉乘客少了差不多一半。 第1667章帝国掠影Ⅴ 头等车厢里弥漫着令人绝望的气氛，到处是烧焦的痕迹与湿漉漉的水渍，然而幸存者此时已经顾不得体面，双手抱头蜷缩在座位下方，浑身直打哆嗦。 罗兰听见有人在低声啜泣，有人则在祈求神明保佑，然而相比那些来不及返回车厢的旅客，他们的处境已经值得庆幸了。 车厢两侧草地鲜血斑驳，先前下车的乘客无一幸免的惨遭屠杀。死者的尸体也被凶手剥了个精光，从钱包、首饰到贴身衣裤都成为那群贪婪残忍的野精灵的战利品。一个看起来面容尚显稚嫩的强盗，拿起一件刚刚从尸体身上剥下来、血迹与体温尚存的貂皮大衣，堂而皇之围在自己身上，得意地双手握拳捶打胸膛连声怪叫，俨然一头狂喜的野兽。 野精灵们肆意杀戮的场面似乎在证明他们根本不把人类或者其它非其族系的生物当回事，杀之毫不手软，更不要提什么“帝国同胞”的情分。或许在他们眼中，列车中那些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旅客就像躲在灌木丛中的野兔，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供他们猎杀取乐。 这时空中传来似鹰唳又似马嘶的吼叫，引起罗兰的注意，透过窗口寻声观望，果然看到数匹鹫马降落下来。 他早就听闻科米大草原盛产鹫马，亚珊帝国空军的单兵坐骑，至少有六成来自草原上那些驯养鹫马的牧场，行省首府赫伦堡的驻军亦配备了上万匹鹫马，以便哨兵于空中巡逻这片幅员两百多万平方里的大草原。 最初看到鹫马骑兵，被困在车厢里的旅客还以为是赫伦堡的巡逻队赶来救援，兴奋地扑向窗口呼救。然而当鹫马骑兵落地，四周野精灵催马围拢上去与之汇合，并且以其特有的民族传统纷纷向为首的鹫马骑士敬礼，旅客们顿时心里凉了半截，醒悟来得不是救兵，而是强盗的首领。 鹫马背上果然是清一色的野精灵骑手，大多具有巡林客或野蛮人职业，显然是这群游猎者中的精英。其中一人高举迎风飘扬的黑旗，引起罗兰地好奇，仔细看了两眼，不由脸色骤变。 这时头等车厢中已经有人认出那面旗帜，仿佛见了鬼，失声惊呼“复仇兵团”！ “我的神呐！快看那面黑旗，真的是‘复仇兵团’！”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遇见‘复仇兵团’，今天大家都无法幸免，所有人都是死路一条……” 绝望的哀叹在耳畔回荡，罗兰勉强压下心头疑团，转身问安东尼：“复仇兵团是什么来头，为何大家看到他们的旗号会吓成这样？” “不怕才怪！寻常盗匪劫掠列车是图财，旅客在他们眼中是能换回大把金币的肉票，通常不会滥杀无辜，‘复仇兵团’却是要命，才不管车上是贵族、富商抑或穷跑腿的，一律杀无赦！没错，这群恐怖分子就是这么变态！”安东尼苦笑一声，接着向罗兰解释这群杀人狂的来头：“‘复仇兵团’是活跃在科米大草原上的一支叛乱武装，成员大多来自野精灵部落，他们以自身的血统为傲，作风冷酷强悍，仇视人类，甚至喊出‘杀光人类’的口号，在帝国境内诸多叛乱组织当中算是作风最极端的一个。” 罗兰对“复仇兵团”的极端行径并不意外，地球上也有类似的恐怖分子。更让他在意的是复仇兵团的旗帜，黑色旗面上以对比强烈的白色颜料描绘出一个他非常熟悉的标志——一口斩断锁链的重剑！ “那些滥杀无辜的野精灵，真的知道自己打出的是寇拉斯军旗吗？” 就在罗兰暗自纳闷的时候，野精灵首领骑乘鹫马迫近头等车厢，不怀好意地朝窗内窥视，双眸闪出丝丝魔力光辉，分明正在施展侦测类奥术。 安东尼隔着一扇玻璃窗打量野精灵头目，若有所思地说：“窗外那个胸口有白色狼头刺青、戴金耳环的野精灵，面容有点眼熟……似乎在通缉令上看到过他的肖像。” “那家伙是‘复仇兵团’排名第四的头领，绰号‘白狼’，是个残忍的术士，去年纵火烧毁赫伦堡大桥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今天被我撞见，这个恶棍逍遥法外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帕拉丁娜俏丽的脸庞笼罩杀气，右手紧握佩剑。 “驾驭鹫马飞行的同时还能维持施法专注，这样的术士可不多见。”罗兰开启“命运之瞳”侦查白狼，确认对方除了9个术士等级还拥有3个野蛮人职业等级，难怪体魄明显比寻常术士强壮，严冬时节赤膊上身骑乘鹫马在寒风中飞行也不妨碍施法。 罗兰观察白狼的同一时间，这位野精灵术士已经飞到对面被打碎的车窗前，操着一口略显生涩的帝国官话发表杀气腾腾的复仇宣言。 罗兰勉强跟的上他的语速，听出他在严词控诉帝国不经原住民许可就在野精灵一族祖辈生活的大草原上修建铁路、公路和桥梁，又把矿山、草原与河流收归国有，转手卖给那些来自圣城的商人，任由那些脑满肠肥的吸血鬼建起围栏，圈占大片土地作为私人产业，禁止野精灵一族在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上放牧渔猎，还把他们强行驱赶到丛林深处。而当野精灵奋起反抗，试图捍卫自己的生存空间，帝国政府立刻派出军队残酷镇压，纵火烧毁他们的帐篷，虐杀他们的孩童，掳掠他们的妻女，加以强暴之后转手卖给跟随大军东进的奴隶商人…… 白狼历数帝国军方伙同贪婪商人对野精灵一族犯下的种种罪行，而在所有这些罪行当中，最让他们无法忍受的是帝国当局在一份政府公告中做出如下宣称： “自科米行省纳入亚珊帝国行政版图的那一天起，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野精灵自动成为帝国治下的子民，在享有受国家保护之权利的同时，也应当承担向国家纳税的义务。” 第1668章帝国掠影Ⅵ 科米大草原上的野精灵一族，对这则公告感到非常费解。他们认为自己并没有受到帝国政府的保护，反而遭受无情蹂躏与盘剥，想不通为什么还要向压迫自己的帝国政府缴税。面对这样的质问，帝国派驻科米行省的包税官给出了傲慢的回答：“帝国政府在科米行省修路架桥，维护交通与秩序，这些投入需要花费数以百万计的金杜加，你们野精灵一族享受了这些基础建设带来的好处，与文明世界拉近了距离，当然要为此付钱买单。” 说到这里，白狼按捺不住激愤，改为以精灵母语咒骂帝国政府的霸道，包税商人的无耻。痛斥帝国在科米大草原上进行所谓的建设与投资，从来没有征求过他们这些原住民的意见，没有给他们带来丝毫好处，反而毁了他们原本平静安乐的生活，现在居然还要他们为修建那毁掉他们生活的铁路缴纳“建设特别税”，仿佛是野精灵一族邀请他们前来侵略和凌辱自己似的，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白狼高声宣布：野精灵一族已经忍无可忍，将效法远东人发动起义，要求科米行省脱离帝国统治，恢复野精灵家园的自由与安宁。在实现民族独立之前，他们将不惜一切代价为牺牲在帝国屠刀下的族人复仇，直到将帝国侵略者彻底逐出科米大草原。 “直到实现最终目的之前，我们决不会停止抗争，不接受你们这群帝国败类的投降，不要你们那沾满血腥的肮脏赎金，我们心中充满愤怒与复仇的渴望，我们只要血债血偿！” 白狼对所有乘客发出最后的宣判。周围野精灵同仇敌忾，红着眼睛振臂高呼。 “杀！杀！杀！” “杀光这群卑鄙的人类！” “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杀光人类！还我家园！” 在仇恨的驱使下，野精灵们狂暴起来，高举长弓向着列车射出暴风雨般密集的箭矢。玻璃车窗乒乓碎裂，箭矢连同碎玻璃溅射进来，车厢中惊呼声此起彼伏。旅客们双手抱头趴在地上，绝望地闭上眼睛，瑟瑟发抖，等待屠刀到来的那一刻。 白狼没有约束他的手下施暴，涂满油彩的脸上浮现一个扭曲而狰狞的笑容。唇间吐出一串晦涩的咒文，双手打出复杂的施法手势，灼热的魔力在他面前汇集，迅速转变成一团鲜红刺目的火球。 罗兰挺身而起，右手握紧杜兰达尔。白狼似乎打算施法攻击头等车厢，等他手中的火球释放出来，这节车厢将被当场炸毁，除了他本人、安东尼以及帕拉丁娜，其它乘客恐怕难以幸免。 就在他打算出手的刹那，面前的车窗轰然碎裂，一条金红倩影穿窗而出，展开凤凰羽衣飞向白狼。 罗兰了解帕拉丁娜的实力，那个白狼绝对不是公主殿下的对手，暗自松了口气，转身叮嘱安东尼留在车上安抚旅客，阻止野精灵闯进来施暴，随即穿窗而出。 一群野精灵听见动静，高举明晃晃的短剑，催马围了过来。 “统统给我滚开！” 或许是被刚才白狼那一席血泪斑斑的控诉影响，罗兰明知道对面那些野精灵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满手血腥的暴徒，却强忍着大开杀戒的冲动，仅以一声“狮王战吼”将他们震落马鞍，尽皆当场昏死过去。 身后骤然袭来滚滚热浪，罗兰转身观望，恰巧看见金甲红袍的帕拉丁娜凌空翱翔，随手一剑斩碎迎面飞来的大火球，迸发出震撼天空的轰鸣。烈焰漫天横飞，然而触及帕拉丁娜的瞬间便自动熄灭。 罗兰早知道帕拉丁娜的神器斗篷“凤凰羽衣”免疫一切火系伤害，注意力更多的放在她手中那口明晃晃的长剑上。这柄宝剑是帕拉丁娜用来替代“破晓之星”的武器，散发出的金色光辉蕴含着破除一切邪恶的神圣力量，显然是一件传奇武器。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长剑“神圣惩戒者”！ 鉴定报告：这柄+8神圣力量长剑笼罩着象征太阳荣耀的金色光辉。只有培罗的圣职者才能发挥这口宝剑的真正力量——持有者免疫邪恶与死亡法术，对信仰不同者杀伤翻倍！ …… 帕拉丁娜冲出火云包围，眨眼间迫近白狼近前，以所向披靡的气势挥出“神圣惩戒者”。 唰！空中闪出一道金色霞光，白狼的头颅盘旋着飞起，脸上凝固着惊骇的表情。 鹫马觉察到主人遭到袭击，惊慌地拍打翅膀试图逃离战场。马背上的无头尸体摇晃两下，终于噗通一声栽落下来，断颈喷出的鲜血染红草地。 周围那些骑乘鹫马的野精灵猎手目睹首领被人一剑斩首，全都吓得目瞪口呆。直到白狼人头落地才猛然回过神来，匆忙拉开弓弦，瞄准空中那位金甲红袍、手提染血长剑的女煞星射出一片箭雨。 轰！罗兰身后突然张开一朵洁白的音爆云，瞬间超越箭矢出现在帕拉丁娜身旁，环绕她高速移动，“神性飞行”突破音障带起一圈气流屏障，吹飞所有射向帕拉丁娜的箭矢。 野精灵们举着弓，嘴巴大张，望着那道呼啸盘旋的旋风障碍呆若木鸡。 这时远处传来军号声，云层掩映的天空出现一队鹫马骑兵的身影。赫伦堡驻军司令终于收到列车遇袭的消息，派出一支鹫马骑兵前来救援。 野精灵们见势不妙，立刻打出呼哨，传达撤退命令。骑乘鹫马的猎手已经被帕拉丁娜和罗兰吓破胆，最先掉头逃遁，其余的野精灵也都匆忙带上这次洗劫收获的战利品，爬上马背落荒而逃。 马蹄声迅速远去，大草原重归平静。除了列车上劫后余生的旅客，只有草丛间的尸体和斑斑血迹为刚刚落幕的那出惨剧做出无言的见证。 罗兰叹了口气，走到帕拉丁娜跟前打算说些安慰的话，可是还没开口就被她狠狠瞪了一眼。 “用不着对我说那些假惺惺的漂亮话，我知道你心里正在发笑！如果你想嘲笑帝国境内治安混乱盗匪横行，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第1669章帝国掠影Ⅶ “帕拉丁娜，我想你是误会了，凭良心说，我绝对没有幸灾乐祸的念头。” 罗兰试图安抚愤怒到失去理智的公主殿下，然而这并没有奏效。 “那有如何？”帕拉丁娜打断他的话茬，激动地肩膀微微颤抖，“别以为自己是局外人，今天这场屠杀，你也是帮凶之一，也要承担一部分责任！” 罗兰目瞪口呆，无论如何也理不清帕拉丁娜这话的逻辑。怎么他一个来自远东的过路客，有义务为野精灵的大屠杀负责呢？ “帕拉丁娜，我们都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你还是得冷静一下，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安东尼看不过去了，忍不住帮罗兰说几句公道话，“罗兰根本不认识那群疯狂的野精灵，无论如何你也不应该迁怒到他头上。” “连你也以为我蛮不讲理？”帕拉丁娜悲愤的冷哼一声，指着草地上那面被血染红的“复仇兵团”军旗问安东尼：“看看那面旗帜，你会联想到什么，难道你以为这只是巧合？” 安东尼一眼就认出那面旗帜酷似寇拉斯军旗。重剑是命运女神钟爱的武器，旗帜上的“重剑”代表辛德拉信仰，锁链则代表帝国政府与培罗教会施加在远东人身上和精神上的双重压迫。远东独立战争时期，寇拉斯父子就是打出这面旗帜，号召远东人联合起来推翻帝国统治。 “为什么我们远东的军旗会出现在科米大草原上，还被一群素无瓜葛的野精灵当做自己的旗帜？”罗兰终于提出这个藏在心里许久的疑问。 “真的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帕拉丁娜望向他的目光流露出内心的悲愤，“自从你们父子俩在远东大肆宣扬所谓的民族独立与民族解放运动，通过造反成功篡夺远东政权，就为亚珊帝国境内的分裂势力提供了造反的理论依据和成功榜样，那些心怀不轨的阴谋家，纷纷以你父亲为精神偶像，打出民族解放的旗号发动叛乱，就连‘复仇兵团’这样的极端组织也乘机冒出来浑水摸鱼，直接照搬寇拉斯军旗作为自己的标志，以向帝国复仇的名义大搞种族屠杀，制造了无数惨剧，现在你还能心安理得的说这些灾祸与你无关？！” 面对帕拉丁娜的质问，罗兰无言以对。帝国境内烽烟四起，主要源于这个国家内在的矛盾，但是平心而论，寇拉斯政府在远东的巨大成功也的确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外部激励。 亚珊帝国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境内各地少数民族不甘心受帝国当局压迫，从来就不缺乏造反的土壤。帝国当局拒绝承认寇拉斯政权，一个重要因素就是担心一旦开此先例，各地叛乱分子必将大受鼓舞，竞相效法远东扯起反旗闹独立——事实上这种危险的征兆已经出现了。 罗兰望着帕拉丁娜隐含泪光的蓝眼睛，几次欲言又止。他当然可以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心平气和的向帕拉丁娜和安东尼解释“民族主义”并不见得必然滑向“种族主义”，“复仇兵团”那样的恐怖组织也不能与寇拉斯政府相提并论，然而话到嘴边却又沉默了，心中充满深深的无力感。 多数人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帕拉丁娜和安东尼或许还有几分耐心听他溯本正源，那些头脑简单的野精灵又岂会在意这些词句苍白的书生之见？还不是照样遵循激情的驱使率性而为，眼前这样的悲剧还是会反复上演。 …… 由于罗兰身份特殊，不方便与那些骑乘鹫马的帝国巡逻兵照面，帕拉丁娜勉强克制住激动的情绪施展传送法术，带上罗兰和安东尼离开列车抛锚的大草原，直接转移到行省首都“赫伦堡”的城门外。 赫伦堡是帝国在科米行省的政治、军事、贸易和交通中心。城内常驻人口六十余万，此外还有两万驻军。 赫伦堡坐落在浊浪江畔，规划布局与远东的寇拉斯堡大同小异：城市临河而建，沿河岸修建铁路站点，城墙设有南北两道大门，以两道城门为端点画一条笔直的线段即为城市的主干道，圣光大教堂坐落在城市中央，行省总督由主教兼任。 这些相似之处并非巧合，科米行省也是帝国向东部开疆破土的产物，而远东则是这场持续数个世纪之久的开拓运动的终点。当初为了方便驻军和调集物资，帝国对这些新占领的东方领土采取了相似的管理制度。 要说两座城市还有什么不同，大概就是帝国将远东定义为异端流放地，而降科米行省定义为一个大号养马场，由于定位不同，帝国中央政府对两地的重视程度也不一样。行省时代的远东人没有得到任何来自帝国中央政府的资源支持，如同野草一般自生自灭，行省首府破破烂烂形同大农村，连迷锁都建不起。 赫伦堡的待遇明显要高得多，最起码建起了防护迷锁，这也是帕拉丁娜不能直接传送到城内的原因。 进城以后，帕拉丁娜主动表示去联系驻军司令，设法搞到三张去亚珊圣城的车票。罗兰客随主便，就在城里的酒馆暂时歇脚。安东尼陪他喝了两杯，想到帕拉丁娜一时半刻回不来，就怂恿罗兰跟他去城里逛逛。 罗兰正有这个打算，欣然离开酒馆，跟着安东尼先后逛了城里两处最繁华的集市。 第一站是“马市”。科米行省是帝国的养马地，赫伦堡则拥有行省乃至整个帝国最繁荣的牲畜交易市场。罗兰观察了一下这里的牲口价格，耕马和驮马的售价与远东差不多，毕竟远东同样以盛产骏马闻名。不过出售给冒险者的战马价格就比远东低得多，罗兰猜测这是因为科米行省比远东更早得到开发，当地的畜牧业产业链比远东更完善，从捕捉野马到驯养、繁殖、出售都有一整套高效的制度，相关的行业技术人员也更充裕，总体来看培育一匹战马的成本比远东更低，市场价格当然也就更便宜。 第1670章帝国掠影Ⅷ 赫伦堡的马市上还有较为特殊的骑兽出售，其中最受瞩目的无疑是作为当地“名片”的鹫马。幼年鹫马的售价只要1200帝国金杜加，折合800远东金塔勒；成年军用鹫马批发价也只有1800金杜加，折合1200金塔勒。罗兰犹记得自己向迦南订购的军用飞马，平均售价每匹1600金塔勒，这还是歌罗法给他打了八折的友情价。 虽说飞马的智力远比鹫马高得多，可是战马更重要的是服从性而非智力水平。考虑到飞马和鹫马的价差如此之大，再加上远东空军急缺坐骑，罗兰不由动起由赫伦堡走私鹫马到远东的心思…… 总的来说，罗兰对赫伦堡马市的印象很好。然而当安东尼带他去到本城另一个比马市更繁荣的集市，她的心情就急转直下。 安东尼带他去的地方是奴隶市场。奴隶与牲口贸易是赫伦堡的两大支柱性产业，前者的成交额还要大于后者。罗兰在这里看到成群结队被迫出卖自由的同类，他们当中有因欠下巨额债务无力偿还被迫卖身的；有生下来就隶属于某位地主的农奴子女，当主人不再需要他们，或者急需一笔现金，就把他们送到集市上转手卖掉；还有许多奴隶明显具有异族血统，大多是受雇于奴隶商人的佣兵在草原与丛林深处掳掠所获的战利品。 罗兰在等待拍卖的奴隶行列中看到不少野精灵的身影。他们大多野性未脱桀骜不驯，被迫带上手铐和脚镣，只能凭借展露雪白锋利的牙齿、发出嘶哑的吼叫向那些靠近自己的潜在买主表达抗议，而这显然没有什么用处，反而证实了奴隶贩子的推销词：身体健康，活力十足，值得一个好价钱！ 罗兰不想在奴隶集市上多待，每在这里停留一分钟都会刺痛他做人的底线。好在帕拉丁娜适时发来魔法短讯，让他和安东尼去车站会和。 公主殿下的面子还是管用的，帕拉丁娜顺利搞定车票，还是头等车厢。 或许是因为这一路上经历了太多不甚愉快的见闻，罗兰上车后心情依旧低落。帕拉丁娜见他没有谈性，就给安东尼使眼色，低声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安东尼简单讲述过逛街的经历，帕拉丁娜脸色黯然，为再次将祖国境内野蛮黑暗的一面暴露在罗兰眼前而深感惭愧，有伤自尊。 列车在夜色中奔驰，车轮滚滚向前，穿越科米大草原，于第二天中午进入帝国境内地势最奇特的一个省级行政区——滨海行省。 帝国滨海行省又被称为“滨海走廊”、“两洋陆峡”。行省恰巧处于“陨星洋”和“暴风洋”之间，从地图上看状似马鞍，行省首府“滨海城”就坐落在马鞍中央最狭窄的地带。 罗兰在列车上看到滨海行省地图，产生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风水宝地”！夹在两大洋之间的行省可谓得天独厚，只要掘开一条运河，即可沟通南边的暴风洋与北边的陨星洋，大大缩短两洋海上航路，成为贸易枢纽。 世上不止他一个聪明人，先人早已意识到滨海行省优越的地理位置，亚珊帝国自从弗雷德里希大帝时代就开始推进运河工程，动用数以百万的民夫，逾亿金杜加的投资，前后花了30多年，终于开掘出一条全长三百多里、平均水深九十尺、水面平均宽度近千尺的大运河！ 运河工程动用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都看成当时之最，被誉为帝国历史上首屈一指的“世纪工程”。现在这条沟通两大洋的人工运河就静静在呼啸而过的魔导车轮下流淌，如同一条束在阿特拉斯大陆腰部的带子，故而名为“束带运河”。 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就在滨海城。罗兰、安东尼和帕拉丁娜在站台下车，不得不在城里住上一夜，第二天早上搭乘另一班列车继续旅程。 安东尼已经吃腻车上供应的餐点，急着去商业繁荣的滨海城享用一顿丰盛的午餐。然而罗兰对刚刚乘车路过的束带运河念念不忘，车上那惊鸿一瞥无法满足他的好奇心，坚持要先去河畔散步，瞻仰帝国史上最成功的工程。 帕拉丁娜站在罗兰这边，还给自己找了一个同行的理由：“如果不贴身监视这个来自敌国的危险分子，天知道他会不会往运河里撒毒药，丢炸弹！” 安东尼对她这一波强行警惕表示很无奈，只好饿着肚子陪他们散步。 罗兰重点观察运河的通航情况，河面上的确如同他料想中那样热闹，风帆招展连成帷幕，轮渡穿梭宛若穿针引线，河堤两侧还有成群结队的纤夫，合力拖拽千吨帆船缓缓滑过河面。这条航路如此繁荣，难怪运河海关为帝国政府提供了至少三成财政收入。 罗兰还注意到运河上并没有修建船闸，这使他联想到地球上的苏伊士运河，至于为何有的运河需要船闸，有的运河则不需要，他就不明就里了。毕竟不是学水利专业出身，只能猜测这大概与运河两端的海洋环境有关？ 束带运河没有船闸，这让罗兰隐隐有些失落。倘若帝国与远东开战，己方便无法只凭几艘飞艇投弹炸毁船闸使这条运河陷入瘫痪了…… 打消心头那些不切实际的杂念，罗兰不忍看到安东尼捧着饿扁的肚皮唉声叹气，表示已经逛够了。在安东尼的欢呼声中，帕拉丁娜再次施展传送术，带上他们转移到城门外。 经过一番繁琐的查证手续，三人总算穿越迷锁屏障进入滨海城——亚珊帝国商业最繁荣的都市之一，同时也是运河海关总部所在地。 滨海城的繁荣并没有给罗兰留下太深的印象，倒是途经市政广场时看到的一幕使他念念不忘。 广场北面是市政厅，南边是一栋金色漆顶的教堂式建筑。听了帕拉丁娜的介绍，罗兰才得知那是本省宗教审判所的驻地。 宗教审判所大门外竖起一根火刑架，一个白发苍苍的枯瘦男子被绑在火刑架上，四周堆满干柴，显然随时准备点火行刑。 第1671章帝国掠影Ⅸ 罗兰在火刑场边停下脚步，抬头端详那个奄奄一息、闭目等死的可怜人。 这时一个卖报少年从他身边走过，笑嘻嘻的说：“别指望看热闹啦，行刑时间还没定下来呢！” 罗兰愣了一下，想追问卖报少年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然而对方已经一溜烟的跑到街对面叫卖去了。 “别在这种晦气的地方停留，街边有一家酒馆不错，咱们过去坐坐，弄点儿吃喝填饱肚子。”安东尼满脸不爽地望了望火刑架，向后退出两步，仿佛唯恐沾染上什么脏东西。 罗兰点了下头，跟着他走进酒馆。滨海城物产丰富，来自两大洋的鱼获都可以在这里品尝到。安东尼对新鲜牡蛎赞不绝口，罗兰却没心思品尝，时而朝窗外望一眼，看到火刑架没有被点燃才稍感安心。 帕拉丁娜丢下刀叉，蓝眼睛定定地瞅着他，忽然打破沉默。 “你是不是在同情那个死刑犯？” “多少有一点。”罗兰轻声承认。 “你连他犯了什么罪都不知道，同情心未免太廉价！”帕拉丁娜毫不介意使用尖刻的词汇。 “既然是火刑，罪名多半是异端或者邪教徒，别忘了我从远东来，对这种事可不陌生。”罗兰耸了耸肩。 安东尼觉察到他俩又要争吵，匆忙丢下手中的牡蛎壳跳了起来。 “你们先别吵，我去打听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转身跑向酒馆柜台，宁可找酒保扯淡也不想听罗兰和帕拉丁娜吵嘴。这一路上，他算吃腻狗粮了！ 帕拉丁娜鄙夷地瞟了安东尼一眼，转头对罗兰说：“我已经打听过，那个人是非法行医的游方郎中，犯下为人堕胎的重罪，教会有理由怀疑他是魔鬼的信徒，送上火刑架也算不得冤枉，你还有什么好争的！” “我当然有话说！”罗兰不以为然地反驳，“据我所知，帝国法律并没有将为人堕胎定为死罪，就我个人的观点，这甚至不能算是一种重罪。” “不好意思，你对帝国法律的了解还不够深刻，”帕拉丁娜微微冷笑，“堕胎罪属于教会裁判的范畴，一切生命都是秉承神意而生，凡人没有权力剥夺胎儿的生命，这是无可争议的谋杀，死不足惜！” “然而就算按照圣光教廷的经义，也不能就这样简单粗暴的下断言。”罗兰据理力争，“胎儿尚未脱离母亲的子宫，没有沐浴阳光就不算获得培罗神恩，只是母亲体内的一个血肉器官而已，母亲有权力处置它，如果打胎算是犯罪，那么割掉赘肉瘤、剪指甲、剪头发是不是也算罪行？” “你确定要跟我这个培罗的圣职者进行神学辩论？”帕拉丁娜微微扬起的唇角分明在嘲弄罗兰班门弄斧，“你大概读过几本我们教会的典籍，可惜只是一知半解，今天我就给你上一课，好好听着，胎儿与其他人体器官不同，具有灵魂，这灵魂来自其母领受的神恩，是吾主的赐福，胎儿的亲生父母尚且无权扼杀这个小小的、纯净无暇的灵魂，何况一个游方郎中！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憎恨的就是杀害婴儿的屠夫！” 罗兰叹了口气，沉默不语。与一位情绪激动的女士辩论可不是明智之举，况且帕拉丁娜有一点说得对，他这个辛德拉信徒对培罗的教喻只是一知半解，根据圣光教会的伦理与帕拉丁娜这位准传奇培罗牧师争辩，形同戴着镣铐跳舞，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这时窗外传来盔甲碰撞的铿锵声，引起罗兰注意。转头望向窗外，广场上出现一队全副武装的卫士，手持绘有培罗圣徽的钢盾，似乎是宗教审判所的骑士。他们列队走到火刑架跟前，将那个游荡郎中解下来，戴上手铐和脚镣，半搀半拖的带回宗教审判所。 “把一个人绑在火刑架上，一整天放在那里不管，既不行刑也不释放，临到天黑又押回牢房，这算是怎么一回事？”罗兰喃喃自语。 “的确有点古怪……”帕拉丁娜也是满脸疑惑。 就在两人猜测内情的时候，安东尼端着两大杯啤酒回到自己的座位，将其中一杯啤酒递给罗兰。 罗兰与他碰了碰杯，随口问：“你打听到了什么传闻？” 安东尼灌下一大口泛起细腻白沫的啤酒，擦了擦嘴角，脸色显得异常沉重。 “来龙去脉都打听清楚了，诶，说起来一言难尽。” “反正我们现在不忙着赶路，正好听听故事，权当消遣。”帕拉丁娜故作漫不经心的说。 “这要从一个名叫珍妮的可怜女人说起，她是一个农家女，比出身低微和家境贫困更不幸的是她还有几分姿色，被一个下乡狩猎狐狸的贵族老爷看上，掳到树林里加以强暴，其后不久怀上身孕。” “在乡下，未婚先孕可不是什么光彩事，珍妮被父亲赶出家门，迫不得已进了城，打算找那个强暴她的贵族，要求对方为腹中尚未出生的小生命承担起父亲的责任，可她连那位老爷的面都没见着，就被奴仆痛打了一顿，丢出门外——显而易见，这出自主人的授意，那个家伙不想承认私生子。” “年轻的母亲养活自己都很艰难，根本没有能力照顾婴儿，她去教堂求助，希望教会可以收养她的孩子，然而牧师已经得到贵族夫人的暗示，禁止教会收养这个可能会给她的合法子女带来遗产纠纷的‘小麻烦’。” “考虑到这位贵妇人不仅是城里最虔诚的信徒之一，还慷慨的向教堂捐赠了一整套纯银餐具，本堂司铎无法拒绝她的请求，只能硬起心肠将那个可怜的农家女拒之门外……珍妮走投无路，只好求助于一个跑江湖的郎中，请他帮自己打胎。” 安东尼叹了口气，放下酒杯，仿佛杯中啤酒变得格外苦涩，难以下咽。 “不得不说那个游方郎中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次见不得光的出诊进行的很顺利。农家女终于摆脱了腹中拖累，修养了几天又回到乡下田间干活，由于她的体态与从前大腹便便的形象反差太大，只要不是瞎子就看得出来，人们很自然的产生怀疑，追问她把孩子送到哪里去了。” 第1672章帝国掠影Ⅹ “那可怜的女人遭到邻里盘问，好似被揭开心头的伤疤，最初还试图搪塞，声称孩子生下来就送到教堂寄养，然而她却止不住哭声，那痛苦、自责、近乎发狂的神态实在引人生疑，甚至有好事之徒当面质问她是不是亲手杀害了自己的孩子。可怜的女人吓得发抖，一个字的辩解也说不出，这无异于坦白了真相。” “就在四天前的傍晚，人们发现她吊死在树林里。尽管这个不识字的女人没有留下遗书，人们还是普遍认为她这是在为杀婴赎罪。” “事情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游方郎中为农家女堕胎的风声不胫而走，人们很自然地认为全怪这个卑鄙的刽子手，一对可怜的母子才走上绝路，强烈要求将这恶医绳之以法。” “帝国教廷早已颁发禁止堕胎的法令，并且将替人堕胎的医生视同魔鬼信徒加以严惩，按照往常的判例，火刑架将是游方郎中的归宿。” “然而今时毕竟不同往日，源自亚珊圣城的教会改革新风尚也吹到滨海行省，本城颇有几位年轻气盛的改革派牧师站出来替游方郎中辩护，由此惹怒了教会中的保守派，斥责改革派牧师的言论离经叛道，违背了教会的宗旨，强烈要求将游方郎中处以火刑以儆效尤。” 安东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最后以玩世不恭的口吻做出总结：“事态发展到这地步，已经与那双不幸离世的母子无关，游方郎中也只是教会两大对立派系斗争的导火索，他的死活取决于两派人马谁能在辩论中获胜，所以你会看到他被绑在火刑架上一整天却没有行刑，这是因为教会改革派与保守派的争吵还没有分出个胜负。” 罗兰默默听安东尼说完，心头似有一团烈火迅速蹿升。在他看来整件事的关键不在于堕胎是否非法，也不在于游方郎中是否有罪，真正使他感到震惊和愤怒的是参与这场争论的教会双方，也包括以此作为谈资的本地市民，竟然没有一人指责强暴农家女的贵族和他那位贿赂教士的夫人。 “强奸犯凭自己高人一等的贵族身份不受指责，被强暴的农家女反倒遭人耻笑；贿赂教会的贵妇不受指责，被教堂拒之门外的母亲却受奚落，违背行善教义、拒绝收养弃婴的圣职者们打着追求真理的旗号党同伐异夸夸其谈不受指责，为绝望中的母亲堕胎、试图将她拖出苦难泥淖的医生却被绑上火刑架等待处决，这是怎样一个黑白颠倒是非混淆的荒唐世界，丑陋得令我感到恶心！”罗兰越说越按捺不住心头怒火，愤然离席，径自走出酒馆。 帕拉丁娜和安东尼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追了上去。 “有话好好说呀，何必发这么大脾气。”帕拉丁娜追到罗兰身旁，试图挽他的手，却被他断然甩开。 “抱歉得很，我来自远东那种穷乡僻壤的小地方，也许是少见多怪，这种事我看不惯，也无法泰然面对。”罗兰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很坏，这样迁怒于人未免对帕拉丁娜太不公平，勉强压下火气，放缓脚步，主动握了握她的手，“你们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附近走走，冷静一下就好了。” “不要骗我，你想要的不是散步，我知道你打算干什么。”帕拉丁娜寸步不离地贴在他身旁，眼神分外执拗。 “所以你是来阻止我的？”罗兰冷冷反问。 “你看错我了，不谈什么道德、良知、信仰，单单作为一个女人我也不忍目睹这样的悲剧！一个可怜的女孩连同腹中来不及出生的孩子都被毁了，侮辱与损害她们的人却视之为理所当然，仿佛随手撕碎一张草纸，别说受到惩罚，就连舆论的谴责都不会有，更不要指望他们会发自内心的忏悔，看到这样的人间惨剧，你怎么能够认为我的心里毫无感触，怎么能武断地认定我对珍妮所受到的侮辱与损害无法感同身受？难道你以为帝国贵族都是那种卑鄙冷血的畜牲？我想告诉你我不是那样的人！” 帕拉丁娜越说越激动，俊俏的脸庞涨得通红，晶莹的泪光在眼中打转。 安东尼快步追上他们，忽然觉察到两人间那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氛，会意地笑了笑，又蹑手蹑脚地走远。 罗兰驻足转身，捉住帕拉丁娜冰凉的纤手握在掌心，强忍着将公主殿下拥入怀中的冲动，柔声对她说了一声“对不起”。 帕拉丁娜低垂着头，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显示出内心激烈的情绪。长长吐出一口气，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抬起头望着罗兰的眼睛，克制而坚定地说：“很遗憾让你看到这样的丑事，我不想为自己的祖国辩解，然而相比抨击世道不公，我更想做些实在的事情，为这个灰暗的世界带来一线光明。” “这也正是我想做的。”罗兰微微一笑，“现在我们需要一个行动计划，这里是你的地盘，我听你的。” 帕拉丁娜心情有所好转，思索过后做出安排：“我去拜访那位贵族的府邸，你去宗教审判所，设法营救出游方郎中，给他一笔路费，送他出城逃亡，过后我们回酒馆碰头，如果途中发生意外，及时以‘短讯术’联络。” “这样安排最好不过，我们这就分头行动。”罗兰从储物袋里找出一瓶隐形药水，递给帕拉丁娜，“拿着这个，可能用得着。” 帕拉丁娜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当即饮下药水，窈窕的身影渐变模糊，不一会儿就凭空消失。 罗兰自行撑起“隐形法术”魔杖，转身走向坐落在市政广场对面的宗教审判所。之前他运用“命运之瞳”观察过，驻扎在审判所的教廷卫士清一色是培罗的圣武士，职业等级都在五六级左右。以他现在的实力，对这种货色根本不屑一顾，出入审判所就像逛大街一般轻松自如。 第1673章贵族之家Ⅰ 营救行动唯一的障碍在于罗兰不了解审判所内部的设施，如果逐个房间搜索就太麻烦了。好在不久前习得的8环神术“感应位置”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麻烦，施法同时回想游方郎中的形象，刹那间便可感应到他被关押的位置。 罗兰隐形来到审判所背阴处的围墙下，在一小片树丛中隐蔽起来，施展“感应位置”搜寻游方郎中。锁定目标很成功，对方也的确处于审判所内，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目标的位置正在快速移动！ 一个承受了严刑拷打、在火刑架上暴晒整日、体力极度衰竭的人怎么可能奔跑的这么快？更何况他身为死刑犯，本该被关押在牢房中失去自由。 罗兰暗自纳闷，维持施法专注的同时悄悄离开树林，抄近路绕到一面围墙跟前，开启“命运之瞳”静待事态演变。 果然不出所料，游方郎中直奔围墙这边飞奔过来，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越有着卫兵巡逻的庭院。 罗兰瞳孔微微收敛，紧盯着高耸的墙头，隐约看见一条朦胧的身影出现在墙头，肩上还扛着一个同样处于“隐形法球”笼罩下、身穿囚衣的男人，警惕地四下观望，随即纵身跳下墙头，如同一只灵巧的大猫悄然落地，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罗兰唇角浮现笑意，朝那个隐身人吹了声口哨。 对方吓了一跳，匆忙摆出戒备姿态，警惕地朝他这边望过来。 “安东尼，是我。”罗兰取消隐形。 安东尼松了口气，扛着游方郎中匆匆跑进小树林，没好气地说：“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差点吓死我！” “你也没有跟我说要来救人啊。” “那还不是为你着想，不想打扰你和帕拉丁娜花前月下……”安东尼忽然意识到什么，左顾右盼，“大姐头怎么没有跟你在一起？” “她去替天行道，让我来救人。” 安东尼露出果不其然的笑容，感慨道：“她这人只是表面强硬，其实心肠很软，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你可别辜负了她。” “瞧你扯到哪儿去了！”罗兰搓搓发烫地脸颊，迅速转移话题，指着趴在他肩头、气息微弱的游方郎中问：“这位倒霉的老兄怎么样了？” “吃了不少苦头，身体很虚弱，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怕用不着火刑伺候就先断气了。”安东尼叹息道。 罗兰抬手按住游方郎中肩膀，释放“圣疗”为他恢复元气，随即施展“祛除疾病”，治愈牢狱之灾造成的暗疾。 看到游方郎中脸色恢复红润，似乎快要苏醒过来，安东尼对罗兰说：“这里有我就够了，你快去找帕拉丁娜，公主殿下脾气火爆，冲动起来什么事都干得出，你去盯着点，别让她干得太过火。” 这也正是罗兰所担心的，点点头，拿出一个装满金杜加的钱袋塞进游方郎中怀里，叮嘱安东尼多加小心，尽快送他出城。随即再次开启“隐形法球”，转身去找帕拉丁娜。 不多时来到贵族府邸所在的别墅区，远远望去，庭院中只有寥寥几点守夜的灯火，显得很平静。 罗兰透过表面的宁静感受到一丝肃杀，加快脚步飞奔过去，刚来到府邸跟前，两扇紧闭的大门就缓缓敞开，帕拉丁娜提着剑走了出来，身上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息。 罗兰看到她那冷峻的神态，不由心头一凛，迎上去将她笼罩在“隐形法球”内，握着她的手轻声问：“都解决了？” 帕拉丁娜轻轻点头，不动声色地回答：“罪人已经得到惩罚，没什么好说的，你那边还顺利吗？” “安东尼抢在我前面救出了医生，这会儿正在护送他出逃，我放心不下，过来看看。” 帕拉丁娜面具般冷硬的表情明显变得柔和，幽幽地白了他一眼：“用不着你自作多情，我心里有数。” “我知道你做事稳妥，然而情感有时候就是这样不受理性支配，该担心还是会担心，大不了以后我装作铁石心肠，免得好心没好报，关心你还要被你数落。”罗兰委屈地耸耸肩。 帕拉丁娜唇角缓缓上扬，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咬着嘴唇挥拳在他背上狠狠锤了两下。 “你这家伙，就是一张嘴巴会说！我才不信你的鬼话呢！” 罗兰被她捶得直咧嘴，忍痛苦笑：“不信就算了，何必动粗……时间不早了，我们能做的事都已经做了，回旅馆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帕拉丁娜默默点了下头，与罗兰并肩走在空旷静谧的街头。月光在他们身后投下两条剪影，乍看起来是那么相衬，贴近时仿佛可以完美融合，却又修长得近乎刀锋，离得太近难免互相伤害。 …… 第二天一早，罗兰、安东尼和帕拉丁娜一行三人用过早餐，再次登上西进的魔导列车。罗兰上车前特地买了一份早报，翻遍所有版面，连夹缝广告栏都没漏下，却没有看到一则关于“游方郎中越狱”或者“贵族夫妇惨遭暗杀”之类新闻。 这说明滨海城的新闻界反应迟钝，抑或有人暗中施压，阻止报社刊载相关消息？罗兰对此不得而知。 列车拉响汽笛缓缓离站，罗兰丢下报纸，随着列车渐渐远离滨海城，他也将昨夜那些是是非非抛在脑后，转注欣赏沿途的风光，期待下一站的旅程。 接下来的旅行没有值得一提的际遇，罗兰又在列车上过了一夜，于次日——亦即1623年2月3日——进入圣城特区。 亚珊圣城作为帝国首都相当于一个省级行政区，实际直辖的区域甚至比一般的省区更大，囊括帝国中部六十多万平方里国土，举国精华集于此地。在罗兰看来，“圣城特区”在亚珊帝国版图中的地位，堪比地球上“巴黎大区”之于法兰西的地位，更为巧合的是圣城居民也像巴黎市民那样为自己的“户籍”深感自豪，将首都之外的地方统称为“外省”，提到“外省的某某某”时总会带上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 第1674章贵族之家Ⅱ 列车在圣城特区外围的一个小镇拉响汽笛，缓缓靠站。 由于罗兰身份特殊，不能直接进入戒备森严的帝国首都，一行三人只得在这个卫星镇下车，找家旅馆暂作停留。 帕拉丁娜向旅馆老板讨来纸笔，匆匆写就一封短信，寄给弗兰克太子，接下来能做的只有等待回音。好在时间还很充裕，罗兰也不急着进城，在两位旅伴的陪同下四处游逛，领略圣城特区的风土人情。 一整天逛下来，罗兰对帝国心脏区域有了新的认识。圣城特区的人口密度仅次于斐真首都阿瓦隆，高居瓦雷斯世界第二，当罗兰置身熙熙攘攘的街头，甚至有种回到地球的错觉。 圣城周边的小镇既有整洁漂亮的一面，也显示出极为悬殊的贫富差距。镇上那些豪华气派的府邸大多是圣城权贵的产业，附近就是他们名下的田产和庄园，每年秋天出城住上两三个月，骑骑马，打打猎，夜以继日地举办宴会，度过一段悠闲的田园假期；待到冬季来临，城里的贵族老爷和豪商巨富们就离开乡间别墅，如同迁徙的雁群前往南方那些疗养胜地过冬，先在赌桌旁发泄多余的精力，随后浸泡温泉，享用极品红酒，放松疲惫的身心；而当春天到来，这些有闲阶级又相约回到圣城，女士们游走于各个舞会与沙龙，凭借各自别出心裁、花枝招展的装扮争奇斗艳，联手掀起新一季时髦风尚，绅士们则在俱乐部的牌桌碰面，聊聊各自的庄园与投资收益，谈谈政治或者宫廷绯闻作为消遣，当然，聊得更多的还是女人；圣城的夏天闷热多雨，上流社会的绅士贵妇们不屑久留，纷纷前往阳光灿烂的海滨度假，帝国的社交中心也由此转移到每块砖石都散发着古老贵族气息的海边城堡，以及富丽堂皇宛如移动王宫的巨大游艇。 至于穷人？不好意思，贫民窟就是他们的归宿。 第二天下午，帕拉丁娜收到弗兰克的回信，随信寄来的还有皇太子殿下特地为罗兰签发的外交护照。 罗兰拿到护照，翻来覆去地端详，心里说不出的怪异。护照上没有填写国籍，一个没有国籍的外交人员好比大写的“滑稽”，罗兰只能聊以自嘲——这份奇特的护照与他这个“穿越者”倒也相称。 凭借皇太子签发的护照，罗兰顺利通过卫兵检查，总算是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正式踏入帝国首都“亚珊圣城”。 罗兰站在瓦雷斯世界的中心环顾四周，街头的建筑与行人看起来并没有多么与众不同，毕竟对于一个来自地球的穿越者而言，早已见惯红尘中的繁华景象，亚珊圣城再怎么繁华难道还比得上纽约巴黎东京北上广？倒是街头巷尾不经意间展现出的沧桑感给罗兰留下深刻印象，一千六百多年的历史积淀在这座古都中留下无形的遗产，塑造出一种独特的文化气氛。 帕拉丁娜回到故乡，明显变得兴奋起来，拉着罗兰登上出租马车，沿街指点名胜古迹，介绍那些古色古香的建筑背后的历史典故。 “我说公主殿下，罗兰初来乍到，还没有一个落脚的地方，咱们作为主人应该为他安排一下啊！”安东尼打断帕拉丁娜的话茬，热切地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这就带罗兰回家，往后他就住在我那里。” 帕拉丁娜被打扰了谈性，不悦地瞪了他一眼：“这件事我早有安排，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哦？你是怎么安排的？” 作为被“安排”的对象，罗兰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自己在圣城期间的住宿。 “这还用问？”帕拉丁娜仿佛在说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既然到了我的地盘，你当然要住在我家！” “这……不太合适吧？” 罗兰不得不担心被人说闲话。远东王子下榻帝国公主府邸，传出绯闻都算好的，严重点可就成了政治阴谋。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父亲给你父亲的信里早有说明，照顾你在圣城期间的生活起居，更何况还要考虑你的安全问题。” 帕拉丁娜敏锐地觉察到罗兰正在与安东尼暗地里打眼色，收起笑容一脸严肃。 “我知道你们两个在动什么鬼心思，圣城是个花花世界，安东尼呢……恰巧又是一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如果你住在福格尔家，跟随安东尼出入花街柳巷倒是挺方便，可是人身安全就难有保障了，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这还用掂量？罗兰当然猜得到公主殿下心目中的正确答案。 “帕拉丁娜，我对花街柳巷之类的地方完全不感兴趣，为了证明我的纯洁无暇，我决定跟你走，往后还要请您多多关照。”说着向安东尼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哼，早就知道我在你们之间是个多余的人！”安东尼充分发挥他的表演天赋，看起来还真像个怨妇。 帕拉丁娜被这活宝逗乐了，扭过头去捂着嘴偷笑了好一会儿才恢复端丽庄重的公主气派。 马车在一栋古朴宏伟的府邸门前停下，早有仆人前来恭迎小姐归来。罗兰与安东尼道别，约定明天去他家拜访，随后跳下马车，转身搀扶帕拉丁娜下来，在一群仆人的簇拥下进了门。 亚珊帝国亲王殿下兼三军统帅的府邸颇为气派，罗兰初来乍到，如果没有人在前面带路准会在楼阁林立的庭院中迷路。 进入主人的客厅，迎面走来一位容貌与帕拉丁娜有几分相似的贵妇，罗兰立刻猜到这位就是帕拉丁娜的母亲。 西格蒙特亲王秉承汉森伯格皇室的传统，娶了当代保士华大公的姐姐汉娜公主。年过四旬的汉娜夫人保养的很好，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肤色白皙容貌娟秀，与自己那个被人们称为“骑士公主”的女儿相比更具名门闺秀的风度。 这位出生于保士华的长公主年纪轻轻就嫁给比自己年长十二岁的西格蒙特亲王，在圣城生活了二十五年，如今已经完全亚珊化了，罗兰听她说话，丝毫觉察不出保士华口音。 第1675章贵族之家Ⅲ 第1675章：贵族之家（Ⅲ） 罗兰听帕拉丁娜私下里介绍，方知元帅夫人其实是一位不太符合人们对上层社会贵妇印象的居家型贤妻良母，平日深入简出操持家务，很少在圣城的社交场合露面。 虽然接触时间尚短，彼此只说了几句客套话，罗兰还是觉察到元帅夫人对待女儿的态度有点复杂，望向帕拉丁娜时眼神流露出发乎自然的溺爱，却又掺杂了一丝恐怕连她本人都没有觉察到的哀愁。或许这是因为元帅夫人只为丈夫生育了这么一个宝贝女儿，随着女儿年纪渐长，身为母亲她不得不为女儿考虑择婿问题，可惜女儿自身对此似乎并不急切。 出于上述心理，元帅夫人最初很高兴看到女儿终于肯带一位年纪相仿的英俊青年回家，然而当她得知罗兰来自远东，眼中那喜悦的火苗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加倍的哀愁。 罗兰不难想象元帅夫人对他的“异端”兼“叛党”身份该有多么失望。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出身卑微，不配与她的女儿结交，可是一想到自己的造访将给这位多愁善感的母亲平添诸多猜忌与烦恼，仍不免心生愧疚。 帕拉丁娜也觉察到母亲在得知罗兰的身份后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由最初发自真诚的欢迎转为淡淡地客套，心里颇不是滋味。这样尬聊对双方都是一种折磨，索性站起身来对母亲坦言：“罗兰公务繁忙，这次是实在推脱不了弗兰克殿下的盛情邀请才来圣城访问，预计出差一周，明天上午应邀拜访雅各布·福格尔，下午要去韦恩斯坦家出席特地为他举办的家宴，后天弗兰克殿下将于普爱宫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再往后还要去中央大学政治经济学院参加学术研讨会，内阁与皇室都很期待他的发言，希望借鉴他在远东的成功经验，协助弗兰克殿下设计出一套推进社会经济改革的稳妥方案……您也看到了，日程安排的很紧，出于方便工作和出行考虑，罗兰在圣城期间就住在咱们家，这是父亲做出的安排，我对此没有意见。” 罗兰正要去拿茶杯的手僵在半空，转头望向帕拉丁娜，为她与自己母亲聊天时突然换上一副“打官腔”的口吻感到诧异。 更让他诧异的是元帅夫人并没有为女儿这傲慢的口吻而动怒，反而像是被震慑到了，脸上露出讨好地笑容，讪讪地说：“我们当然欢迎罗兰先生这样的贵客，帕拉丁娜，在你这样的年纪，多结识一些青年才俊大有好处，你们要好好相处。” “我们相处的还算不错。”帕拉丁娜矜持地耸耸肩。 “你应该介绍他结识巴泽尔，我猜这两位优秀的年轻人准会一见如故。”汉娜怯懦地瞅着女儿，眼神却藏不住狡黠的意味。 “巴泽尔出差去了外省，最早也要下周才能回圣城，不得不错过与罗兰见面的机会。”帕拉丁娜脸上可没有半点遗憾的意思。 汉娜转了转眼睛，又露出那种掺杂怯懦与讨好的笑容，拉着女儿的手想说些什么。帕拉丁娜却突兀地跳了起来，以夸张的方式拥抱母亲，在她左右脸颊分别吻了一下。 “好了我亲爱的母亲，别的事情咱们晚上接着聊，现在我得带罗兰去见爸爸！” “唉，瞧你还是这么毛躁，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当着客人的面多失礼呀。”元帅夫人无奈地回吻女儿，目送她挽着罗兰的手跑出客厅，眼中的怜爱与哀愁又加深了几分。 “不好意思，让你看到我在家里不安分的一面。”走到没人的角落，帕拉丁娜对罗兰说，“汉娜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女人，只不过上了年纪难免变得爱唠叨，关注一些庸俗琐碎的小事，你不必在意。” “我对你在家里的霸道作风早有预料，所以没什么好意外的，只希望借住期间不会给你的家人添麻烦。”罗兰发觉帕拉丁娜柳眉倒竖并且举起了拳头，连忙又补上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等你到了元帅夫人那样的年纪，有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看到她和某个来路不正的坏小子结交，免不了也会犯愁，所以我特别能够理解你母亲的心情。” “如果我是汉娜，你知道我会怎样对待那个对我女儿心怀不轨的坏小子？”帕拉丁娜斜瞟罗兰，笑容里透出促狭。 “打断他的狗腿！”罗兰咬牙切齿，满脸凶相。 “算你有自知之明！”帕拉丁娜心情大好，挽着他的臂弯说，“现在你就能体会到我母亲是多么一个宽容善良的人了。” 两人说笑着穿越花木掩映的庭院，来到帕拉丁娜父亲的书房。 帝国元帅齐格蒙特·汉森伯格的书房中看不到炫耀武勋的勋章和绶带，没有展示勇气的武器与战利品，他的书房就是书房，如同字面意义那样堆满了书籍，房间里弥漫着烟草、旧羊皮与发霉纸张混合而成的呛人气味。 罗兰跟随帕拉丁娜进来的时候，元帅阁下正叼着烟斗伏案书写。背后竖起一块黑板，用粉笔勾勒出两军交阵的简笔画，还有一排排的数学公式。 “爸爸，瞧我把谁给您带来了！”帕拉丁娜欢快地跳到父亲跟前，仿佛要把罗兰当做一件稀罕玩具展示给他看。在母亲面前她像个骄傲的女王，面对父亲时则流露出纯真娇憨的一面，像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年过五旬的帝国元帅鬓发斑白，身板倒还像年轻时那样瘦削挺拔。听见女儿的欢呼，连忙摘下夹鼻眼镜，迎着门口透进来的光线先眯起眼睛看了看帕拉丁娜，确认宝贝女儿依旧健康活泼神采飞扬才放心，转而端详女儿身旁那位高大俊朗的青年，唇角浮现一抹欣慰的笑容。 “欢迎来我家做客，年轻人，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起鲁道夫，时间仿佛一下子倒退了二十年。” 第1676章贵族之家Ⅳ 罗兰上前一步，双手紧握住西格蒙特递来的手，毕恭毕敬地说：“很荣幸拜见您，元帅阁下，我父亲这些年一直很挂念您，感谢您当初对我们一家人的无私帮助。” 尽管双方立场不同，尽管很清楚对面这位帝国元帅未来很有可能成为远东军民最大的威胁，罗兰说这些话却完全发自真心。若非二十多年前西格蒙特设法保护寇拉斯父子逃脱死刑，他们父子俩也没有今天。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鲁道夫没有让我失望，相信你也不会让鲁道夫失望，通过这次圣城之旅为远东与帝国两地民众带来宝贵的和平。”西格蒙特元帅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或许连他也说不清当初营救寇拉斯父子是不是犯下一个巨大的错误，以至于二十年后引来无数烦恼。 帕拉丁娜觉察到气氛转冷，连忙主动接过话茬，兴冲冲的问父亲：“玛蒂尔德刚才还向我抱怨，说你好不容易有几天假期，不出去散心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从早到晚埋头写作，好像要创作一部传世巨著？” 西格蒙特听女儿提到自己正在撰写的著作，略显腼腆的摆了摆手。 “巨著可不敢当，只是一篇关于军事理论的文章。” “写得怎么样了，顺利吗？”帕拉丁娜饶有兴致地追问。 “还算顺利，可我不确定自己是否走在正确的轨道上……”西格蒙特拿起书桌上的眼镜看了看，重又戴在鼻梁上，“我无法向你们准确形容此刻的心情，新发现总是使我患得患失，期待这次能够抓住真理，却又担心手中紧握的只不过是一把流沙。” 帕拉丁娜半懂不懂地应了一声，拿起书桌上的稿纸草草翻看，若有所思地说：“这些就是您上次提起过的‘战斗方程式’？” 西格蒙特点了下头，抚摸着桌上的书籍，深有感触地说：“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利用业余时间搜集整理瓦雷斯各国战争史，从冷兵器时代到魔晶炮时代，整理出来的数据资料堆满了书桌，汉娜抱怨这项工作对我的视力有害，还使我患上偏头疼，但是她无法理解……我亲爱的帕拉丁娜，假如我通过上万份实战数据整理出来的公式是正确的，那么为此牺牲些许健康也是值得的。” “在这个问题上，我站在您这一边！”帕拉丁娜望向父亲的目光充满崇拜，“我相信您的研究很有价值，而且终将取得突破！” 西格蒙特感动地笑笑，转身望向罗兰，带着歉意说：“不好意思，我不该在年轻人面前说这些无聊的事。” “恰恰相反，元帅阁下，我对您正在从事的研究很感兴趣，不知能否有幸拜读您的手稿。”罗兰眼含期待。 帕拉丁娜回头怒视：“你这个叛党头目，给我自觉一点啊！想窃取军事机密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好了帕拉丁娜，可别把小伙子吓坏了，我整理出的经验公式无非纸上谈兵，只是一种纯粹的理论研究，给他看看也无妨。”西格蒙特笑着将手稿递给罗兰。 罗兰接过来翻了翻，抬头时眼中露出诧异：“这是……微分方程？” 西格蒙特轻轻点头，“为了研究这些数据资料，我特地聘请了一位数学教授，抽出空来就请他给我补课，现在看来为此花费的精力是值得的。” 罗兰穿越前在大学读书时主修经济史专业，虽说可以归为文科院系，基本的微积分课程还是必修的，只是多年不用这些知识难免有些生疏，连蒙带猜的勉强看懂西格蒙特元帅的论文。 这部手稿分为两个篇章，第一篇概述了战场上两军对垒的兵力配置。出于方便分析起见，西格蒙特将现实中那些非常复杂的兵种加以简化，统统归纳为两种基本类型：近战兵种与远程兵种。近战包括步兵与骑兵，远程则包括弓弩与大炮，因此其研究无论对单纯的冷兵器时代抑或大量运用枪炮与魔法的当代战争都适用。 论文的第二个篇章，西格蒙特元帅对其多年来搜集的数据进行了分类整理。这些数据全部来自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战争，其中也包括他亲身参与和指挥过的大小战役。 运用计量统计工具处理上述数据，西格蒙特元帅总结出两个经验公式，统称为“战斗方程”。 根据第一篇提出的兵种分类，西格蒙特进一步将战场上双方冲突简化为两种基本情况：远距离交火和近距离厮杀，两种情况适用于不同的战斗方程式。 当战场双方远距离隔空对射时，一方的损失率既和对方兵力成正比，也和己方兵力成正比，通过数学运算——解一个常微分方程组——可知，一方的实力和本身战斗单位的数量成线性关系，西格蒙特在手稿中将之命名为“线性律”；反之，当战场上的双方在近距离集中火力杀伤对手时，战场上一方的损失率仅和对方战斗单位数量成正比，而与己方战斗单位数量无关，同样通过解微分方程运算可知，任一方实力和本身战斗单位数量的平方成正比，亦即西格蒙特在手稿中命名的“平方律”。 为了方便罗兰和帕拉丁娜理解，西格蒙特在黑板上画出两军交战的简图。 “假设交战双方分别是蓝军和红军，考虑到武器装备和训练等因素的差异，设定蓝军平均单兵战斗力是红军四倍，那么100名蓝军和400名红军的战斗力相同，现在100名蓝军和400名红军远程对射，战斗持续到至死方休，那么交战的结果将是双方耗尽最后一兵一卒，同归于尽。” 西格蒙特拿抹布擦净黑板，又画出红蓝双方的近战图解。 “现在还是假定蓝军平均单兵战斗力是红军的四倍，100名蓝军和400名红军进行肉搏战，通过简单的计算可知，当蓝军100人全军覆没时红军仍有346人存活，即损失54人，由此可见近战中优势兵力一方的实际损失比劣势兵力一方的损失小得多，而单兵实力的优势则被大大削弱。” 第1677章贵族之家Ⅴ 西格蒙特亲王在黑板上完成战棋推演，丢下粉笔头，拍拍手上的粉尘，转身观察两位学生的反应。 帕拉丁娜抱着胳膊，眉头紧锁，还在消化黑板上的演算过程。罗兰也装出一脸愁容，仿佛看不太懂的样子，其实暗自震惊。 在地球上，西格蒙特列出的这两个关于战力计算的公式被称为“兰切斯特战斗定律”，连他这个对数学和军事都不甚了解的“小白”尚且有所耳闻，可见其价值已经得到学术界的肯定。西格蒙特亲王可不是什么穿越者，只凭自己长期从事军事指挥的丰富经验，以及对战史数据的了解，再加上那么一点点临时补习得来的高等数学知识，就独立研究出“兰切斯特战斗方程”，这对罗兰造成的震撼，远比他那高贵的亲王兼元帅头衔乃至传奇境界的个人实力更为甚，无愧为“帝国军神”！ “感谢吾主，我总算看懂这两个方程式了。”帕拉丁娜长出一口气，眼中满是赞叹，“虽说这些数学公式并没有考虑战场上的实际情况，比如地形、天气、士气和高阶超凡职业者的个人实力等因素对战斗的影响，但是仍然提炼出了战争中的普遍规律，对指挥作战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罗兰，你怎么看？” “我吗？”罗兰显得有些失措，“真不好意思，我的数学功底很差，没有完全看懂元帅阁下的理论……” “住口！”帕拉丁娜横眉怒目，“你那点鬼心思，瞒的了别人还想瞒我？这里没外人，你给我乖乖的说实话！” “我这真不是谦虚……”罗兰见帕拉丁娜脸色越来越难看，自知无法搪塞过关，只能勉强说点心得，“虽然不太明白元帅阁下的计算过程，但是我相信得出的结论是有道理的，那么以此为前提，对军队的建设乃至战略规划都能起到指导作用，比如一个国家的军队以精锐为主，数量不多，但是单兵作战能力很强，根据元帅阁下总结出的规律，就应该为这支部队配备充裕的远程火力，尽量避免与敌方肉搏；反之，假如某个国家没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打造出一支精兵，只能以士兵数量来弥补质量的不足，那么同样基于上述规律，这支杂牌军应该尽量避免与敌方打炮战，而是尽可能寻求近战机会，充分发挥数量优势，回避单兵作战能力低下的弱点。” 最后，罗兰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上述分析不包括高阶超凡职业者和传奇强者，毕竟后者与其说是人类，毋宁算徒具人形的战略武器，好在这样的人为数不多，战争中的主要兵源还是普通士兵和低阶职业者——这正是适用元帅阁下的理论所必需的土壤。” “都是些正确的废话，看来你的军事才能远不及搞经济和内政。”帕拉丁娜装出一脸失望，心里却颇为庆幸，认为自己至少在军事方面比罗兰更优秀，这使她的自尊心得到安慰。 “正确的废话吗？我可不这么认为，如果罗兰指挥远东民兵对抗帕拉丁娜你指挥的帝国精锐，孰胜孰负还真不好说。”西格蒙特意味深长地看了罗兰一眼，随即自嘲地笑笑，“我这么说倒像是存心挑拨，好了，朋友间犯不着争论这些打打杀杀的晦气话题。罗兰，当初你的父母就是在这座城市相识相恋并且生下了你，而你当时年纪太小，对这里恐怕没有多少印象，时隔二十多年，现在你又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我们很应该喝一杯聊作纪念，祝愿这次圣城之旅能够弥补你的童年缺憾，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罗兰陪同元帅一家共进晚餐。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元帅夫人态度大变，对他格外热情，晚餐桌旁的殷勤招待使他受宠若惊，更让他费解的是女主人的热情发自真诚，似乎完全忘记了他是来自远东的叛党分子。 不光罗兰感到意外，帕拉丁娜也对母亲的态度变化很是诧异，晚餐结束后特地找母亲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终于打探到她对罗兰态度由冷转热的原由。 第二天一早，帕拉丁娜就把自己打听到的内情当做笑话讲给罗兰听。 元帅夫人在这一天里经受了颇为曲折的心路历程。最初见到罗兰时觉得眼前一亮，留下极好的第一印象，认为只有这样英俊帅气的小伙子才配得上她的宝贝女儿；然而当她得知罗兰来自远东，是那位自立为王的叛党首领鲁道夫·寇拉斯的独生子，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为女儿与罗兰的亲密过从深感忧虑；后来帕拉丁娜带着罗兰去见西格蒙特元帅，元帅夫人一个人待在客厅里闷闷不乐，无意间想起自己的祖国保士华，最初也像帝国一样中央集权，君王统御国内所有领土与臣民，后来各地贵族领主纷纷自立，成为事实上的割据武装，保士华王室最初也将这些桀骜不驯的地方领主定性为“叛乱集团”并且加以征伐，讨伐成功，自然是剿灭叛党收复失地，倘若作战失利，最后就不得不承认对方的自治权，“叛党”由此摇身一变成为新晋君王，类似的戏剧性转折，在保士华近千年的历史上多次上演，以至于这个曾经强盛到堪与亚珊帝国扳手腕的大国，如今仅维持着名义上的统一，事实上分裂成数十个邦国，各邦文书往来都以“陛下”、“王子”相称。 元帅夫人参照保士华的分裂史揣度远东与亚珊帝国之间的冲突，越想越觉得历史与现实出奇的相似，只要远东人抵挡住帝国的攻势，最终帝国当局也只能接受现实，承认造反起家的寇拉斯王国是合法的政权。 真要是到了那一天，鲁道夫·寇拉斯将堂而皇之地摘下叛党帽子，成为与帝国皇帝身份对等的“国王陛下”，罗兰作为鲁道夫一世的独生子，也将名正言顺的成为那个新兴大国的王储，日后再次莅临圣城，出现在社交场上，谁见到他不得恭敬地问候一声“王子殿下”？ 第1678章贵族之家Ⅵ 如此畅想着，元帅夫人顿觉神清气爽，心花怒放。对罗兰这个反贼的远大前程满怀期待，继而认为他未尝不能成为西格蒙特家的乘龙快婿，目前还欠缺的无非是一点儿时间和耐心。 帕拉丁娜讲述母亲心态转变时笑得花枝乱颤，还带着一脸促狭向罗兰吐槽自己老妈：“汉娜向来瞧不起老家那些人，说到保士华的分裂现状也满脸不屑，然而为了给你这坏小子找个好出身，她不得不暂时收起对故国政治现状的鄙夷，反而将之视为一个值得帝国与远东外交部门借鉴的好榜样，真是笑死我了！” 罗兰听了她的讲述，也是哭笑不得。元帅夫人无法说服倔强的女儿疏远他这个“坏小子”，只能搜肠刮肚地寻找理由，强迫自己改变对他的成见，从而获得些许慰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然而转念一想，元帅夫人设想的局面未必不能实现，最起码对远东一方而言，这是一个可以接受的选项。 罗兰陪元帅一家用过早餐，西格蒙特喝着咖啡问他今天有什么安排。 “中午去福格尔家吃饭，晚上去拜访韦恩斯坦一家。”罗兰如实相告。 元帅看了看钟表，站起身来：“趁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您指的是……？” “还记得鲁道夫托付你的那件事吗？我们今天上午就去办。”西格蒙特含含糊糊地说。 罗兰听懂他的暗示，连忙站起身来，忐忑地说：“可我什么都没准备……” “昨天你在我书房提到过那件事，过后我就叮嘱管家准备妥了，现在就出发吧。” “好的，真是麻烦您了。”罗兰既感激又惭愧。毕竟不是亲生的，自己在潜意识上就没能真正注重父亲临行前的谆谆嘱托，实在是有失孝道。 西格蒙特带着罗兰登上马车，正要吩咐车夫上路，身后传来帕拉丁娜的呼喊。公主殿下头发蓬乱地追了上来，不由分说跳上马车，气急败坏地怒视对面一老一小两个男人。 “居然趁我梳头的时候偷偷跑路，你们两个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啊？！” 西格蒙特笑而不语。罗兰只好出面抵挡帕拉丁娜的怒火，拿起放在后座上的一大束白花，冲帕拉丁娜晃了晃。 “元帅阁下带我去陵园，为家母扫墓。” “那又怎样？”帕拉丁娜不依不饶，“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干嘛背着我？” “我母亲当初被宗教审判所定为魔鬼后裔，死于火刑，而你恰恰是圣光教廷的圣职者，我觉得带上你去扫墓不太合适。”罗兰苦笑着解释。 “这有什么不合适啊？！”帕拉丁娜满脸委屈，“我是培罗圣职者没错，可我并不隶属于审判官系统，况且我是教廷改革派的支持者，赞同弗兰克殿下废除火刑、改革宗教审判所的举措，带我去为你母亲扫墓有何不可？” “好吧，既然你不介意，那就陪我们同去。”罗兰只能妥协。 “哼，早就该这样！”帕拉丁娜露出胜利的笑容。 马车一路西行，花了将近两个钟头才到达坐落在山脚下的陵园。 帕拉丁娜下车后环顾四周郁郁苍苍的树林，茫然地呢喃：“我都不知道山脚下还藏着一片墓地……” “这里是专为收敛死刑犯和无名尸骸而设的公墓，平常人根本接触不到，你不知道也很正常。”西格蒙特亲王淡淡地说。 三人穿过林间小道，进入一片木栅栏围起来的简陋陵园。守墓人的小屋房门敞开，里面空荡荡的，也不知主人跑到哪里去了。 西格蒙特走走停停，时而观察一下周围的树木，似乎在努力回忆二十年前的下葬地点，途中耽搁了许久，终于找到一座石砌的坟墓。 小小的坟丘看上去平平无奇，正前方竖起一座石碑，碑面平滑如镜，一个字也没有。 “当初为你母亲下葬的时候，城里的宗教气氛比现在严肃得多，为了避免麻烦，我不敢在墓碑上铭刻她的名字，希望你能体谅。”西格蒙特歉意地对罗兰说。 “不敢当，您为保护我们一家所做的已经够多了。”罗兰双手捧起花束，郑重放在无名墓碑前。虽然他算不得弗兰西丝卡夫人真正的儿子，但是穿越到瓦雷斯这些年来，共同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他已经把鲁道夫视为真正的父亲，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母亲”也怀有深深的同情。 摆好花束，罗兰面向墓碑深深鞠躬，在心里默念：“弗兰西丝卡女士，我替鲁道夫先生来祭奠您了，祝您的灵魂得到安宁。” 就在这一刹那，头顶突然吹过一股阴风，顿觉寒意刺骨。紧接着，罗兰感到一股莫可名状的气息迅速朝自己扑过来，强烈的怨念侵入他的精神空间，似乎是震惊、疑惑与愤怒的综合体。 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怖感觉，使他不由得浑身汗毛倒竖，僵硬的双腿踉跄倒退，好不容易才忍住拔腿逃跑的冲动。 西格蒙特亲王似乎也觉察到气氛异常，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伸手在罗兰肩头一拍，试图侵入他体内的神秘邪灵迅速退避，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兰如释重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头望天，茂密的枝叶在头顶交织，如同重重乌云，些许阳光穿透枝叶缝隙艰难的投射下来，深浅不一的光斑映在身上，给他带来些许暖意。 三人默默离开陵园，乘上马车，罗兰坐在避风的车厢里，这才发觉自己的内衣已被冷汗浸透。 这诡异的地方，他不想再来第二次。 “罗兰，别怪我冒犯……刚才拜祭的时候，我感觉到陵园里弥漫着强烈的怨念，让人很不舒服。”帕拉丁娜观察着罗兰苍白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 “这并不奇怪，那个陵园埋葬的都是死刑犯，其中不乏火刑架上的异端，这些人辞世前都经受了巨大的痛苦，还有远甚于肉身痛苦的精神折磨，死后留下无穷怨念，常年累月积郁在坟地，形成强烈的负能量场，正常人进入陵园，接触到死者怨念凝结的负能量，觉得心情压抑是正常现象。”西格蒙特笑着安慰女儿不必多虑。 第1679章贵族之家Ⅶ 西格蒙特向女儿解释陵园中阴森气氛的由来，一边若无其事地看了罗兰一眼，接着补充道：“神职者的感知比常人更敏感，体会到的精神压力也更强烈。” 罗兰旁听西格蒙特和帕拉丁娜父女俩聊天，心里甚感宽慰。既然帕拉丁娜和西格蒙特也都感应到那股令人不悦的气息，可见这是陵园中的普遍现象，倒不见得是某位怨灵在刻意针对他。 三人乘车回到主城区，罗兰本想在街边下车，无奈亲王父女太热情，坚持送他到福格尔家门口。 罗兰难却盛情，只好接受了这份殊荣。当带有亲王纹章的马车出现在福格尔家大门前，立刻在这个帝国最大的包税商家族内部引起一阵骚动。众所周知，西格蒙特亲王对金融家向来没什么好印象，平素鲜少与这些他口中的“高利贷贩子”往来，更不要提主动驱车来访。 这次太阳打西边出来，可把福格尔一家吓了一跳，以雅各布老头为首，家族的头面人物都兴冲冲地出门迎接元帅大驾。见面后稍作寒暄，这才醒悟闹了个大乌龙，原来元帅父女只是顺路送罗兰来访。 不过既然见了面，免不了要坐下喝杯茶客套几句。西格蒙特知道军方无论激进派还是保守派都对福格尔家没什么好印象，甚至将军费拮据归咎于他们这些包税商的贪婪，为免落下口实，谢绝了雅各布的邀请，倒是留下女儿陪同罗兰参加福格尔家族的午宴。 罗兰本来是以安东尼好友兼商业伙伴的身份前来赴宴，除了老雅各布和安东尼，福格尔家族其它成员对他的来访谈不上多么重视。然而今非昔比，看到元帅阁下对罗兰如此看重，亲自驱车送他赴宴，还留下宝贝女儿作伴，以精明著称的福格尔一家就明白自己低估了这位“远东王子”的分量，招待的倍加殷勤，无论本家嫡系抑或分家旁支，都千方百计的往罗兰身前凑，争取混个脸熟。 一顿午宴的工夫，罗兰至少结交了上百位“福格尔先生”与“福格尔小姐”，接受无数次敬酒，对他的记性与酒量都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整个福格尔家族，只有雅各布和安东尼这两位老相识能够以平常心与罗兰打交道。商人惯于在觥筹交错间谈生意，雅各布老头也有这样的偏好，很不耐烦地把那群趋炎附势之辈轰到一边去，三言两语就跟罗兰谈妥了投资远东铁路的草案，后续合作事宜由安东尼代理。 罗兰在福格尔家一直待到傍晚才得以脱身，谢绝主人热情挽留的理由就是还要去韦恩斯坦家拜访。 离开福格尔家，罗兰看了一下怀表，距离与小艾伯顿约定的拜访时间还有一个钟头。他本想利用这段空闲去找前任远东大主教、如今赋闲在家的格里高利·华伦斯坦，顺带给他送去一笔“活动经费”。然而帕拉丁娜像影子似的贴身防守，使他无法抽出身来独自行走，更不敢把格里高利这枚“暗棋”暴露在她面前，只能放弃初衷，与帕拉丁娜并肩在黄昏的街头散步。 一路上边走边聊，罗兰听帕拉丁娜介绍圣城的风俗与特产，气氛倒也融洽。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当两人来到韦恩斯坦府邸门外，恰好过去一个钟头。 “你中午喝了太多酒，晚餐可别再喝了，”帕拉丁娜不想公开流露对罗兰的关心，又傲娇的补上一句，“如果你醉倒，我可没有耐心把你拖回家，看到路边那只垃圾桶了吗，很适合作为醉鬼的睡袋对不对？” “你放心，我的酒量说千杯不醉都算谦虚，况且就算真的醉了，也不信你真忍心将我弃置街头。” “听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反而盼望你喝醉了。”帕拉丁娜笑得不怀好意。 福格尔家和韦恩斯坦家并列为亚珊帝国顶级富豪家族，但是这两户人家的风格却截然不同。福格尔家的发家史可以上溯两三百年，家大业大人口也多，聚居在一起的亲戚足有好几百号，显得热闹而俗气。韦恩斯坦家的发迹史则相形见黜，艾伯顿·韦恩斯坦出身寒门，白手起家开创出偌大的产业，家族三代人丁不旺，算上寄居的亲友也不过三十来口人，再加上韦恩斯坦一家大多具有奥术传承，颇受教廷猜忌，行事特意保持低调，从家居到装潢都不像福格尔家那么奢华，更有书香门第的氛围。 罗兰和帕拉丁娜在管家的引领下走进韦恩斯坦府邸，一进门就看到三位主人前来迎接。 罗兰首先认出小艾伯顿，又经他介绍与其父古德曼·萨克斯先生握了握手。 古德曼先生是艾伯顿·韦恩斯坦的学生兼秘书，也是老人毕生事业的重要助手。韦恩斯坦老头只有一个独生女马蒂尔德，在这年月，女人显然不适合抛头露面经营工厂，为了将家族事业传承下去，将秘书招为入赘女婿是一个好办法，因此古德曼先生的全名应该是“古德曼·萨克斯·韦恩斯坦”。好在亚珊帝国并没有歧视赘婿的风气，古德曼先生又的确是一位才干非凡的工业家，这些年来老头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很少过问生意上的事，古德曼承担起接班人的重担，把家族事业打理的蒸蒸日上，已然成为韦恩斯坦家族的第二代领军人物。 古德曼与马蒂尔德婚后生育了两子一女。长子小艾伯顿是家族的第三代接班人，罗兰已经很熟悉了，次子名叫雷文，还是个小学生，平日住在后院，很少出席家族的社交活动。那位陪同小艾伯顿前来迎接罗兰的女孩就是他的二妹布列塔妮，与帕拉丁娜齐名的圣城名媛。这位富家小姐看起来还是一位妙龄少女，乌黑亮丽的秀发编成一条粗辫，由颈后绕过肩膀随意搭在胸前，身段窈窕体态玲珑，唇红齿白容颜俏丽，眉宇间隐约可见一丝稚气未脱的顽皮神态。 第1680章贵族之家Ⅷ 布列塔妮小姐是个闲不住的人，旁观罗兰与家人说那些无聊的客套话时不耐烦地伸了个懒腰，十指交叉举过头顶，显示出细得惊人的柔韧腰肢，裙袖顺着光洁纤细的手臂滑落下来，隐约可见光溜溜的腋窝和一抹雪白细腻的隆起。直到小艾伯顿介绍她与罗兰认识时才不慌不忙垂下手臂，双手提起裙摆向他略微屈膝行礼。 哪怕是在行屈膝礼时，布列塔妮也没有刻意装出淑女做派，紧盯着罗兰细细端详，神情泰然自若地像是打量商店橱窗中的展示品，那双灵动的眼眸仿佛在说话：我要探探你的底细，看你是有真材实料，抑或只是一个偶然交了好运的草包。 “很荣幸认识您，布列塔妮小姐。”罗兰微笑还礼。 “您太客气了，罗兰先生，能够同时赢得我哥哥和帕拉丁娜赞赏的年轻人并不多，与您这样的风云人物结交应该是我感到荣幸才对。”布列塔妮浅浅一笑，凝眸顾盼分外动人。 布列塔妮并不是帕拉丁娜那样天生光彩照人的大美人，然而罗兰觉察到她的一举一动看似发乎纯真自然却又带有微妙的舞台感，仿佛一位高明的演员，不动声色间将自己的魅力展现的淋漓尽致，使人不知不觉间对她倾心，可是回想起来又说不清她到底哪里与众不同，使人念念不忘，这种展示自身魅力的巧妙方法显然是出自后天训练的成果。 “这小丫头，有点儿古怪。”罗兰暗自警觉，悄然开启“命运之瞳”观察布列塔妮，果然不出所料，这位富家小姐居然拥有8个吟游诗人职业等级外加5级“超凡之弦”，难怪一颦一笑都蕴含着高超的演技，使人情不自禁陷入迷恋。 相比布列塔妮的诗人等级，罗兰更在意她的进阶职业“超凡之弦”。这个职业很可能是吟游诗人最强力的进阶，不仅保留诗人的吟唱能力，还大大提升了施法能力，如同术士与法师那样最高可以掌握9环奥术。一个妙龄少女拥有这样的实力着实令罗兰肃然起敬，然而想到她是传奇大法师的孙女，有这样出众的天赋与实力倒也在情理之中。 “布列塔妮，你在耍什么花招！” 这时帕拉丁娜也觉察到布列塔妮似乎有意在罗兰面前卖俏，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嘻嘻，这就吃醋了？”布列塔妮冲闺蜜扮了个鬼脸，“放心，我没有坏心思，只是替你考验一下罗兰先生的定力，事实证明你的眼光还不错。” “调皮丫头，我可没有拜托你做这种无聊的事！”帕拉丁娜没好气地申明，“另外我也没有吃醋，罗兰和我只是普通朋友关系而已，你别往歪处想。” “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布列塔妮煞有介事地耸耸肩，“那就太遗憾了，亏我还那么期待你终于涉足爱河了呢，为了帮好闺蜜验货，连‘鲸骨撑俱乐部’的沙龙都推辞了，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感动？” “哎呀呀～我好感动啊！”帕拉丁娜做出夸张的表情，“亲爱的布列塔妮，我会用对等的方式回报你的友情，哪天你有了真爱，一定要带来让我看看，我会替你好好考验那个幸运儿。” 布列塔妮兴起不祥的预感，警惕地追问：“嗯……你想怎么考验？” 帕拉丁娜把拳头握的咯咯响，冷笑着说：“我会向他提出决斗，过不了我这关的男人，没资格与你交往。” “我的天哪！就知道会是这样！”布列塔妮扶额叹气，“按照这样的标准，我岂不是要单身一辈子！不过话说回来，你本人也应该按照同样的标准挑选男友，那么罗兰先生岂不是很可怜……”说着朝罗兰投来充满怜悯的一瞥，仿佛在看一个“受气包”。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布列塔妮，帕拉丁娜在远东访问期间曾与罗兰比武，我就是见证人之一。”小艾伯顿对妹妹笑了笑，“最后两人打了个平手，真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布列塔妮不由挑起眉梢，表情夸张地望向罗兰：“哇哦！现在我有点明白为什么我哥哥和帕拉丁娜都对你赞不绝口了！” “好了布列塔妮，不要在客人面前吵吵嚷嚷，这里可不是你的‘鲸骨撑俱乐部’，学学帕拉丁娜，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风度。”古德曼先生试图规劝调皮的女儿，然而布列塔妮不以为然，还是笑嘻嘻的我行我素。 “‘鲸骨撑俱乐部’？这名字听起来真古怪。”罗兰好奇地望向小艾伯顿。 “这是圣城上流社会的女人们组建的一个社团，就像绅士们总会在周末去各种俱乐部聚会，一起打牌吃饭聊聊新闻，‘鲸骨撑俱乐部’也是一个类似的社交场所，区别在于只招收女性会员，以女士们支撑纱裙的‘鲸骨’作为会标。” “鲸骨撑俱乐部的会员门槛很高，高贵的出身、姣好的容貌、良好的名声都必不可少，除此之外，俱乐部会员多半还有一位身居高位或者家财万贯的丈夫，就连那些拥有爵位和继承权的女贵族也以加入这个俱乐部为荣。” 小艾伯顿以略带调侃的口吻，绘声绘色地向罗兰介绍“鲸骨撑俱乐部”的逸闻。 “如你所见，在这样一个充斥着贵妇名媛的场合，人们最热衷的莫过于传播上流社会的小道消息，从内阁官员任免到皇室绯闻无所不包，有时候连当事人都不如她们消息灵通，所以这个俱乐部也被戏称为亚珊圣城的‘影子内阁’，说来荣幸，我家的三位女士都位居影子内阁大臣之列。” “我可怜的哥哥，你那自以为风趣的胡言乱语只会使自己蒙羞，凭良心说，穆勒首相和他那个清一色由男人组成的内阁又干了多少利国利民的实事？恐怕还不如我们这个闹着玩的‘影子内阁’呢！”布列塔妮摇着折扇反唇相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罗兰暗自估量如何利用这所谓的“影子内阁”建立起属于自己的情报网，将一根探针插进帝国权贵阶层。布列塔妮突然转过身来，扯住他的衣袖问：“罗兰先生，您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第1681章贵族之家Ⅸ 罗兰被布列塔妮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好在及时稳住心神，快速回忆了一下刚刚听到的只言片语，提炼出兄妹俩争论的核心，不慌不忙地回答： “作为男人，我要向小艾伯顿说声抱歉，在这个问题上我更赞同您的看法，正如古代哲人所云，女人是天生的政治家。”幸而大家都很捧场的笑了起来，刁钻如布列塔妮也对他的回答很满意，没有试图追问是哪位先哲说过这句名言，免得罗兰还要为钱先生临时编个瓦雷斯姓氏。 伶牙俐齿、精灵古怪的布列塔妮使罗兰感受到一丝威胁，担心等她结束与兄长的争论，自己将成为她那堪比猫儿的旺盛好奇心的目标，被追着寻根问底，万一哪句话说得不妥当就会惹来麻烦。为此他不得不主动出击，向古德曼打听艾伯顿·韦恩斯坦老头的健康状况，希望有机会拜见这位传奇长者，转达苏霍伊——老韦恩斯坦的学生——的问候。 “父亲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太好，在家休养，闭门谢客，不过您是难得登门的贵客，我想他老人家还是乐意破例见上一面的。”古德曼先生亲自带路，引领罗兰穿过一条游廊来到花园深处，远远看见一栋洁白的塔式建筑坐落在花木丛中，那就是艾伯顿·韦恩斯坦隐居的法师塔。 古德曼触发魔法门铃，道明来意，果然为罗兰争取到一次宝贵的拜访机会。罗兰迈过门槛的刹那感到一阵恍惚，立刻意识到法师塔内自成空间，是一个类似“次元杀场”的半位面，继而对一楼大厅远比外观看起来更高大宽敞也就不觉得意外了。 法师塔一层是炼金实验室，一个眉清目秀的小男孩正在实验台前摆弄炼金仪器，听见有人进来，回头好奇张望，看起来最多十岁出头，却拥有6个法师职业等级，经古德曼介绍，罗兰才得知这小家伙名叫雷文，是他最小的儿子。 雷文正在调制魔法药，小手娴熟的摇晃着装有浅蓝色液体的烧瓶，随即加入一滴银色液体，烧瓶便自动飘了起来。雷文一把抓住扶摇直上的烧瓶，用一根绳索套住瓶颈，将它固定在实验台上方，烧瓶受到牵引，无法飘得更高，拖着绳索在半空随风摇晃，活像一只玻璃气球。 罗兰惊讶地挑了挑眉梢，认出这小家伙正在调制“飞行术”药水——这是常规炼金术所能调制出的等级最高的魔法药水。从雷文熟练的手法来看，他已经完全掌握了这门精妙的技术。 “雷文，去请爷爷下来。”古德曼爱抚着小男孩的头发说。 “好的。”雷文快步上楼，很快就掺扶着一个老人下来，还很懂事地为爷爷搬来扶手椅。 韦恩斯坦老爷子已经年过九旬，须发洁白如雪，艰难地由扶手椅上站起来迎接访客，显得很虚弱。 罗兰一直听人说起老爷子的健康状况很糟糕，却不明白为何这样严重的病症会发生在一位传奇法师身上。无论如何传奇法师有太多手段维护健康，延长寿命，况且九十多岁的大法师也算不得太老。 见到韦恩斯坦的一刹那，他隐约有所明悟。这位可敬的老人并非因自然衰老而变得虚弱，更像是在数十年如一日的艰苦钻研中透支了自己的精力，给人的印象不只是身体疲惫，更严重的是心力交瘁，以至于对生命本身失去了年轻时代所具有的那种热情。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老人家是真的有点“活腻了”。 “韦恩斯坦先生，非常感谢您的接见，希望我的冒昧来访没有过分打扰您。” 罗兰毕恭毕敬给老法师鞠了一躬，这是对方应得的礼遇。艾伯顿·韦恩斯坦先生的卓越成就与伟大名声绝非凭借好运得来，且不说他在推动瓦雷斯世界开启魔导工业化革命这一历史进程中所扮演的领军角色，单凭超凡入圣的个人实力就令罗兰油然敬佩。 系统提示：发现善意传奇生物！“财富女神”选民/10级机关术士/20级法师/5级传奇大法师！ 职业等级高达35！且不说在亚珊帝国找不到旗鼓相当的对手，遍观整个瓦雷斯天宇都称得上首屈一指的超级强者！此刻在罗兰眼中，对面那位蜷缩在扶手椅中、仿佛随时都可能咽气的瘦小老头，俨然一尊光辉灿烂的巨人！幸亏老法师有着远离政治的信条，否则只要他老人家还活在世上一天，远东人就不得不继续隐忍亚珊帝国的嚣张气焰。 “苏霍伊啊……那个机灵鬼，如今也是一大把年纪啦。”听罗兰转达昔日得意门生的问候，老法师难得的露出笑容，“我听小艾伯顿说起过苏霍伊在远东研发的新型魔导飞艇，天才的构想，了不起的成就，小伙子，你回去以后告诉苏霍伊，老师为他感到自豪，祝愿他在航空领域的成就能够早日超过我这个糟老头。” “我一定如实转达，也请您老人家多保重身体。” 罗兰恳切地祝福使老人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忽然向前探头，在他耳畔压低声音说：“你召集诸神选民升级灯塔山法术网络的事我听说了，远东云网，好大的手笔呀！” 罗兰心里咯噔一下，霎时间不知所措。 老法师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这个时代终究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我已经老了，不想成为年轻人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你不用怕我。” 话虽如此，罗兰心头还是一阵发毛。 “小伙子，你是小艾伯顿的好友，也是我们韦恩斯坦家的朋友，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变故，请不要忘记我的话，朋友之间以诚相待，与永恒且宝贵的人类情感相比，政治层面的是是非非不过是随风而逝的尘埃。” “您的教诲我一定铭记在心。”罗兰看得出艾伯顿·韦恩斯坦是发自内心的厌恶政治。老爷子已经功成名就，大可远离名利场做个隐逸之士，而他自己的事业却才刚刚起步，只能继续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漩涡里打滚。 第1682章贵族之家Ⅹ “吾主普露托，掌管着瓦雷斯世界财富流通的奥秘，对你创建的综合性法术网络很感兴趣，可惜我们相见太晚，否则我将很乐意为创建这项伟业奉献一份力量。” 艾伯顿·韦恩斯坦提到罗兰主持创建的“远东云网”，流露出发自内心的惋惜。在他这把阅尽沧桑的年纪，值得念念不忘的事屈指可数，未能参与创建云网就是近来最大的遗憾。 普露托是瓦雷斯天宇的“财富女神”，财富女神的信徒遍天下，工商业和金融从业者多是她的追随者。由于普露托与培罗是盟友，帝国教廷也只能默认以“拜金主义”思潮为代表的“普露托崇拜”在帝国朝野流行。 艾伯顿·韦恩斯坦是财富女神普露托的选民，对商业创新有着敏锐的嗅觉，当初听闻罗兰提出的云网构架就惊为天人，故而才会破例接待这位过分年轻的客人，只是顾及帝国教廷的态度，不能亲自参与云网的建设，错过了使韦恩斯坦家族搭上“云网”这班顺风车继续壮大的机遇，为此深感遗憾。 罗兰领会老法师的心情，笑着做出保证：“只要帝国政府和圣光教廷不干涉，我代表云网管理委员会欢迎您老人家入股。” “怎么可能不干涉，那群自私的政客，还有死脑筋的牧师……”老法师叹了口气，拉着罗兰的手殷切地说：“我会记得你的承诺，如果我活着的时候看不到那一天，也会叮嘱后人替我实现这个心愿。” “您老多保重，我一定说到做到。”罗兰郑重承诺。 云网所承载的云资产、云商品和云服务，都是财富的特殊形式，罗兰向整个瓦雷斯世界推广云网，最终目的在于建立金融霸权。事实上这是在挑战财富女神的神权，而这位拥有强大神力的女士绝不是好惹的。罗兰若能与韦恩斯坦家族合作，进而赢得财富女神的支持，将这位强大的对手转变为盟友，无疑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 罗兰不想打扰老法师休息，简单地聊了几句就起身告辞。韦恩斯坦老头吃力的站起身来相送。 出门的时候，罗兰回头一瞥，发觉小雷文已经背转身去，重又专注的摇起了烧瓶。 回前院客厅的路上，古德曼掩饰不住内心的自豪，主动向罗兰介绍自己的小儿子是多么优秀。 “小小年纪就展露出非凡的魔法天赋，最受老爷子器重，为此不得不牺牲课余时间学习魔法。” “当雷文的同学都在无忧无虑玩耍时，他却在家里接受祖父辅导，钻研那些连成年人看了都头疼的奥术公式。” 罗兰聆听古德曼花式炫耀自己的小儿子，想笑又强忍住。或许为人父母的都有这种爱好，只不过瓦雷斯世界没有方便“晒娃”的微信朋友圈，古德曼先生只能通过传统的社交方式向来客证明韦恩斯坦家族的年轻一代青出于蓝，后继有人。 罗兰回想自己在雷文这个年纪……算了，根本没法比。惭愧之余不由想起那句著名的毒鸡汤： 不怕别人比你出身好，就怕别人不但出身比你好，还比你更聪明，更努力。 …… 罗兰跟随古德曼原路返回前院，刚到客厅门前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争吵声，似乎还有女人在哭泣。 古德曼在门前止住脚步，听见哭声不由脸色微变，勉强保持镇定对罗兰说：“是马蒂尔德和索菲娅从‘鲸骨撑俱乐部’回来了，听起来她们似乎刚刚结束一场不甚愉快的聚会，我们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希望不是什么大事。”罗兰苦笑。自己登门拜访，恰巧碰见主人家里发生纠纷，希望韦恩斯坦一家不要因此把他当成带来晦气的灾星。 匆匆回到客厅，罗兰一眼就看出这个家庭的重心是那位腹部高高隆起的俏丽少妇，坐在铺有厚厚衬垫的沙发上，紧拉着小艾伯顿的手，一边抹眼泪，喋喋不休的哭诉着什么。 不用主人介绍，罗兰也看得出这位怀有身孕的贵妇就是小艾伯顿的娇妻、弗兰克太子一母同胞的妹妹索菲娅公主。这位金枝玉叶下嫁小艾伯顿，对于寒门起家的韦恩斯坦家族可谓蓬荜生辉，再加上怀了身孕，成为家中众星捧月的焦点人物也就不奇怪了。 索菲娅公主刚回到家里，不知为何气得满脸通红，泪眼汪汪地向丈夫控诉自己在俱乐部遭遇的不公正待遇，小艾伯顿则连声安慰娇妻，一再试图说服她不值得为区区口角纠纷怄气。 布列塔妮和帕拉丁娜也加入到安慰索菲娅的行列中来，不过在罗兰看来，帕拉丁娜的安慰还有那么几分真诚，布列塔妮则迫切想从嫂子口中打探她的遭遇，作为一个可供调侃取乐的笑柄。 索菲娅似乎拿定主意要大哭一场，谁也劝不住。这时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贵妇走进客厅，摘下带有纱网的仕女帽，很自然地递给古德曼先生，顺势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压低嗓音说：“亲爱的，今天糟透了，我本该听你的劝告留下来招待客人，而不是去鲸骨撑俱乐部自寻烦恼。” “如果这些不愉快的经历适合在客厅里谈论，亲爱的马蒂尔德，那就坐下来跟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古德曼回吻了妻子一下，帮她脱下外套，连同帽子一并交给女仆。 马蒂尔德·韦恩斯坦夫人一回到客厅，立刻将家庭的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她走到还在抽泣的儿媳身旁，爱抚她的脸颊，柔声说：“我的宝贝儿，当心你的肚子，现在可不能生气呀。” “亲爱的马蒂尔德，请原谅我控制不住自己！到现在我还无法相信自己竟会陷入那样难堪的境地……阿廖娜简直是条毒蛇，她怎么能恶毒到当面对我说出那些话？！”索菲娅依偎在婆婆怀里，泣不成声地控诉着。 “犯不着为那种人怄气，可怜的索菲娅，我已经为你出了这口恶气。”马蒂尔德脸上浮现古怪的笑容，凑到儿媳耳畔轻声呢喃。 索菲娅红肿的眼眸突然瞪大，止住哭泣，兴奋而又不敢置信的问：“这是真的吗？马蒂尔德，你真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对付阿廖娜？” 第1683章两场葬礼Ⅰ “我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惩罚她，谁让这个老太婆欺负我的宝贝儿媳呢。”马蒂尔德接过女儿递来的咖啡，淡然自若的抿了一口。 “天哪！我太崇拜你了马蒂尔德！”索菲娅脸上的阴云立刻被狂喜所取代，激动地搂住婆婆，亲吻她的脸颊。 等这位情绪激动的孕妇平静下来，罗兰才通过马蒂尔德夫人的讲述了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今天照例是圣城上流社会的女士们在“鲸骨撑俱乐部”聚会的日子，马蒂尔德陪伴怀有身孕的儿媳来到俱乐部参加沙龙。喝下午茶的时候，女人们很自然的聊起近来城里流传的那些小道消息，其中最时髦的话题是关于两场颇受世人瞩目的葬礼，以及围绕下葬前后的是是非非。 这两位刚刚蒙主荣招的主角都是圣城的名流，只不过两个人出名的方式截然相反，并且体现出两种完全对立的生活态度。 主角之一名为普柳希金，本是外省落魄贵族出身，年轻时穷困潦倒，后来交了好运，继承他的寡妇姨妈——一位伯爵夫人——的遗产成为大地主，终其一生勤俭持家，衣食住行异常朴素，凭着精打细算积攒下百万家财，唯一值得称道的慷慨之举就是临终前将两千亩土地捐献给一座修道院。普柳希金先生的虔诚奉献赢得了教会的肯定，格里高利大牧首公开称赞他是这个世风日下的时代里“一股难得可贵的清流”，并且号召人们学习普柳希金这苦行修士般的生活态度，以勤俭节约、虔诚禁欲为荣，从而净化日趋堕落的社会风气。 普柳希金被教廷树为道德楷模，而新闻的另一位主角纳西姆男爵则恰恰相反。这位圣城世袭贵族出身显赫，本人也是社交场的常客，年轻时曾参军入伍，在以风流倜傥著称的近卫军官当中也是首屈一指的花花公子。 没有人数得清近卫军少校纳西姆男爵这辈子有过多少情人，卷入过多少起绯闻，正如人们也算不清他在赌桌旁总共输掉多少金杜加，在圣城的高级餐厅享用过多少顿奢侈的美餐，畅饮过多少瓶昂贵的名酒。 纳西姆男爵本人也公开承认自己是个“超级败家子”，他的一生是纵情声色犬马、狂嫖滥赌、奢靡无度的一生，是挥金如土的一生，年仅三十六岁就将万贯家财挥霍一空，频繁出入花街柳巷掏空了他的身子，使他染上多种不治之症，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饱受病痛折磨，唤醒他对信仰的敬畏，现在是时候考虑死后的归宿了。经过深思熟虑，纳西姆男爵立下遗嘱，将自己所剩无几的遗产全部捐给教会，希望教廷派一名牧师来为他举行临终告解仪式，拯救他那颗堕落的灵魂。 将普柳希金树为道德楷模的格里高利大牧首，也曾不止一次公开批评纳西姆男爵，斥责这个花花公子是当代社会道德滑坡的缩影，是人性堕落与信仰缺失的集中体现。哪怕纳西姆男爵临终前流露出幡然悔悟的态度，铁石心肠的大牧首也拒绝原谅他，在教廷会议上申明：“倘若一个人的临终忏悔可以冲销毕生的堕落行径，那么聪明人都会效法纳西姆的生活态度，伪信者与投机分子大行其道，普柳希金那样严于律己的虔诚好人则会绝迹！” 基于上述逻辑，格里高利大牧首认为原谅纳西姆就等于间接伤害了普柳希金；反之亦然。两者无法顾全，他乐于为普柳希金送上临终祝福，却不愿接受纳西姆这个投机分子的忏悔。 格里高利大牧首言行如一，前天早上来到普柳希金病床前，亲自为他举行了临终告解。教廷中的保守派人士也都发声支持格里高利，甚至发出措辞激烈的警告：倘若哪位圣职者不顾公众舆论，竟敢为纳西姆男爵操办临终圣事，将被视为可耻的叛徒与异端！ 圣城的神职者全都像躲避瘟疫似的远离纳西姆男爵，唯恐与这个花花公子扯上关系，有辱自己的声誉。然而就在这样“千夫所指”的氛围下，皇太子兼教廷“大公裁判”弗兰克殿下，却于前天傍晚出乎预料的莅临纳西姆府邸，亲口表示愿意为他——这个遭到全社会正派人唾弃的浪荡子——献上临终祝福，承诺他将魂归天国。 弗兰克的意外来访，使病榻上奄奄一息的纳西姆受宠若惊，按捺不住疑惑问他为何如此慷慨的对待自己，对待一个被格里高利大牧首定性为反面典型的罪人，这份荣宠使他不胜感激。 “我的看法与格里高利先生恰恰相反，普柳希金那样的守财奴对社会无益，配不上格里高利给予的称赞；而您，纳西姆先生，虽然您的行为不够检点，毕生放荡不羁，被那些榆木脑袋的道德卫士斥为‘败家子’和‘堕落者’，然而在我看来，你在挥金如土的一生中无意间为社会做出的贡献，远远超过普柳希金临终前对教会的捐献，所以我要为你献上祝福，这是你应得的奖赏。” 纳西姆眼含热泪，在弗兰克太子的祝福中欣慰的合上双眼，而皇太子在他临终前所说的那番话也不胫而走，一夜之间传遍全城，成为家家户户餐桌旁讨论的热门话题。 按照格里高利大牧首及其支持者的声明，为纳西姆男爵举行临终告解的弗兰克无疑是教廷的叛徒，是可耻的异端分子。然而人分三六九等，教士也有地位高低之分，同样的规则对不同的人未必都适用。 就拿弗兰克来说，首先是帝国皇储，地位尊崇自不必言，其次他还兼有“大公裁判”职位，在教廷的圣职序列中地位仅次于皇帝陛下和普世牧首，是亚珊帝国排名第三的国教领袖。更何况弗兰克还有“培罗选民”这重身份，好比太阳神在人世间的代理人，既然太阳神并未因弗兰克偏袒纳西姆男爵而收回神恩，哪个凡人够资格批评弗兰克的行为有异端之嫌？ 第1684章两场葬礼Ⅱ 弗兰克的言行对教廷保守派而言好比当面被打了一记耳光，留下一个大写的尴尬，同时也使支持改革的年轻牧师们欢欣鼓舞，认为皇太子身体力行，向世人展示了培罗信仰的正道，而那些围绕在格里高利老头周围，自称“原教旨主义者”的保守派，其实不过是一群食古不化、自以为是的呆瓜。 短短两天，因两场葬礼而起的争论就如同风暴一般席卷了圣城朝野，战火从教廷延烧到亚珊圣城大大小小的社交场。今天下午，阿廖娜在鲸骨撑俱乐部提起这件事，进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阿廖娜夫人也不是寻常人物，她丈夫就是格里高利的头号拥趸——亚珊圣城枢机主教克洛德。 主教夫人自诩为老派的信徒，宗教立场完全与她丈夫一致，在鲸骨撑俱乐部的茶会上，她先以充满嘲讽的口吻谈论弗兰克太子为花花公子纳西姆举行临终告解，随即话锋一转，故意当众问索菲娅怎么看待这件事。 索菲娅其实也不理解弗兰克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给声名狼藉的败家子纳西姆男爵举行临终圣事，私下里对兄长此举颇为不满。但是在公开场合，她作为弗兰克的妹妹，只能硬着头皮帮亲不帮理。然而比起辩论的能耐，她就远不如有一位传教士老公的阿廖娜了，再加上自觉理亏，还没开口气势就弱了三分，当然敌不过阿廖娜的唇枪舌剑，只能哀求对方不要再谈这个使她感到无比尴尬的话题。 主教夫人得势不饶人，对她的请求付之以一阵冷笑。 “除非心中有愧，否则我看不出人们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谈论这件事。” 索菲娅公主本来就是一个爱面子的人，怀孕后更是变得容易情绪激动，主教夫人的公然羞辱令她非常难堪，气得当场哭出声来，不顾人们劝阻愤然离开俱乐部，哭着跑回家里向丈夫倾诉自己受到的委屈。幸而就在她离开俱乐部不久，婆婆马蒂尔德帮她出了气——先施法封住主教夫人那张惯于冷嘲热讽的嘴，然后又把她怀中形影不离的爱猫变成一只癞蛤蟆，吓得那个老太婆差点当场昏死过去，却连一声惊呼也发不出。 听马蒂尔德绘声绘色描述施法戏弄主教夫人的滑稽场面，索菲娅破涕为笑，客厅中的气氛也有所缓和。 罗兰听得兴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悄悄开启“命运之瞳”观察马蒂尔德，发觉她是一位准传奇术士，难怪可以轻松施展多种变形法术。回想起来倒也不意外，毕竟这位夫人是传奇大法师韦恩斯坦老爷子的独生女，家学渊源。 普柳希金和纳西姆，好比仍然在世的两条幽灵，飘荡到哪里就把争执带到哪里。索菲娅在鲸骨撑俱乐部经历了一场不愉快的辩论，回到自家客厅仍然无法释怀，忍不住向家里人抱怨起来。 “阿廖娜诚然可恶，然而真正使我感到苦恼的却是弗兰克，罗兰先生和帕拉丁娜姐姐都不算外人，现在我可以坦然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其实我更赞成格里高利法座的论断，普柳希金先生的一生如同可敬的苦修士，纳西姆男爵的荒唐行径则令我不齿，这么简单的是非弗兰克不可能不懂，所以我就更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亲自为纳西姆那种浪荡子做临终告解？” “弗兰克殿下年轻气盛，做事难免有欠考虑，为了出一时的风头做出这种伤害公众感情的傻事，实在是不够明智。”马蒂尔德淡然地口吻隐含谴责意味。 “弗兰克这么做，倒不见得纯粹是为了出风头。”布列塔妮接着母亲的话茬发表评论，“众所周知弗兰克与格里高利不合，这两个人分别是教会改革派与保守派的领袖，几乎在所有问题上都针锋相对，一方赞成的事情另一方必然反对，既然格里高利大牧首公开赞扬普柳希金，还把这个老守财奴树为道德楷模，弗兰克不能容忍格里高利把持话语权，不得不反其道行之，捧出纳西姆这样的败家子与格里高利打对台——在这样的境况下，弗兰克的言行并不见得是内心的真实反映，我们也不必过分苛责他那些故作惊世骇俗的言论。” 布列塔妮的评论乍听起来似乎不涉及道德判断，但是言外之意流露出对弗兰克此举的不以为然。 索菲娅听了婆婆和小姑子的看法，还是无法释然，拉着小艾伯顿的手追问：“亲爱的，你是弗兰克创办的那个‘改革俱乐部’的成员，我猜你对这个问题有不同看法。” 小艾伯顿显得有些为难。然而面对爱妻满怀期待的眼神，他不得不如实作答。 “首先声明，我与普柳希金或者纳西姆都没有私交，但是我赞同弗兰克的观点，从整个社会的角度来看，相比普柳希金那种一小块干酪恨不得掰开分两顿吃的守财奴，挥金如土的纳西姆对国民经济的增长更有益处。” “啊哈！瞧瞧我们的好儿子，也学会弗兰克那套哗众取宠的说辞了。”马蒂尔德望着丈夫，唇角勾起古怪的笑意，“我猜索菲娅现在心情一定很复杂，既为哥哥获得支持而高兴，又不得不担心自己的丈夫将纳西姆男爵视为人生楷模。” “吾主在上！亲爱的马蒂尔德，你这话完全说到我心坎里去了！”索菲娅激动地试图跳起来。小艾伯顿连忙把她抱住，低声在妻子耳边道歉。 古德曼先生耸耸肩，满脸无奈：“我不认为继续谈论这种事是个好主意，还是到此为止吧。” “爸爸，您这是在逃避，生怕落入我那可怜的哥哥此刻所处的困境。”布列塔妮似乎唯恐天下不乱。 “嗯哼，布列塔妮说得对，我亲爱的朋友，你还是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为好，我保证不生你的气。”马蒂尔德挽着丈夫臂弯，笑容里隐含胁迫。 “既然你们一定要我说，那我就直说吧，弗兰克和小艾伯顿是对的，仅就社会贡献而言，败家子远比守财奴更可贵。”在妻子的逼问下，古德曼先生只得坦言自己站在儿子那一边。 第1685章两场葬礼Ⅲ 古德曼先生既然开了头，就不得不充分阐述自己的观点。 “我们不妨深入思考这个问题，普柳希金一辈子贪财如命，据说连新衣服都舍不得买一件，每天去厨房翻开所有垃圾桶仔细检查，如果发现哪怕一片烂菜叶也要大发雷霆，认为厨娘是在浪费他的财产，这种人对待自己尚且如此刻薄，更不要说对身边的下人，克扣薪水是家常便饭，擦鞋匠都无法从他手中抠出一个铜板的小费，即便他有万贯家财，也没人愿意为这个守财奴当差。” 古德曼先生喝了口茶，接着说：“普柳希金这种人对谁都不信任，所有的财产都要牢牢抓在自己手里，金银不是存进银行，而是装进罐子埋在地下，还自鸣得意的声称不想被银行家揩油。如果所有人都效仿他的做法，苛刻的对待自己和周围的人，那么可以料想，谁也别想从对方手里挣到钱，商店和餐厅都会变得门可罗雀，不得不关门大吉，银行吸收不到存款，也就无法向那些急需资金的工厂放贷，工厂因此无法扩大经营规模，市面上的商品将变得稀缺，经济活动陷入停滞，整个社会变得死气沉沉，简直形同噩梦！” 古德曼先生话锋一转，继续分析普柳希金的对立面：“我们再来思考浪荡子纳西姆的生活方式，没错，这家伙并非什么道德完人，花起钱来大手大脚，我们未必要效仿他的奢侈做派，但是必须承认当纳西姆男爵在高级餐厅设宴款待亲友乃至陌生人的时候，上至餐厅老板下到跑腿的堂倌都能从中受益，通过自己提供的服务赚到应得的那份酬劳，餐厅老板赚得利润，就可以购买更好的食材，为客人提供更美味的餐点，堂倌从纳西姆男爵那里获得丰厚的小费，就有能力购买那双他心仪已久却一直买不起的新皮靴，这样一来，食材店和皮靴店也间接受惠于纳西姆的慷慨……同样的道理推而广之，当纳西姆在花街柳巷乃至赌场中大肆挥霍的时候，周围的人们都能分享他的财富，纳西姆每花出一笔钱，就如同将一块糖投进水中，激荡起的水波一圈圈向外扩散，他的财富也如同融化的糖分，伴随波纹分散到社会的各个角落，使各行各业的生意活跃起来，刺激人们生产更多更好的商品，提供更周到的服务，社会经济也因纳西姆的挥霍而变得日趋繁荣，人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好。” 在长篇分析过后，古德曼先生以一段铿锵有力的陈词为自己的观点做出总结。 “归根结底，普柳希金式的‘简朴节约’于人于己都没有任何好处，所谓道德楷模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幻影，纳西姆式的‘挥霍无度’毁了他自己的健康，透支了晚年的安乐，却为活跃社会经济、缩小贫富差距做出巨大贡献，他的一生是身体力行舍己为人的一生，诸如生活放荡之类小缺点无损于他的伟大，弗兰克殿下为他送上临终关怀何错之有？” 古德曼先生这番精彩的发言，立刻在韦恩斯坦家的客厅中激起两种完全对立的反响。 小艾伯顿起立鼓掌，激动地拥抱父亲，以此表达自己完全赞同他的观点。马蒂尔德、布列塔妮和索菲娅则不约而同发出娇嗔，叽叽喳喳地批评古德曼先生这番话太过惊世骇俗，完全是在强词夺理。 帕拉丁娜为古德曼先生的见解感到困惑，他的每句话似乎都有道理，可最后推出的结论又是那样匪夷所思，完全违背了传统观念。迷茫中，帕拉丁娜下意识地望向罗兰，想看看他作何反应。然而罗兰淡定的神态看不出支持或者反对的倾向，使她越发感到无所适从。 这场发生在客厅中的争论，使罗兰对圣城上流社会的思想状态有了更深入的认识。韦恩斯坦一家的男人们支持弗兰克，女人们则支持格里高利，在他看来上述两种针锋相对的观点体现出资本主义精神与传统宗教道德观的对立。 韦恩斯坦家的女人们深受传统观念影响，从情感的角度支持格里高利，更认同“勤俭节约”的普柳希金式道德观。尽管她们现实中的生活方式未必符合“勤俭朴素”的原则，但是至少在思想上认为这是正确的人生观，偶尔也会良知发现，为自己的奢侈行为感到自责，并且通过去教堂忏悔消除上述自责，修复心理健康。 古德曼和小艾伯顿父子俩则是站在时代潮头的工业家兼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他们出于理性支持弗兰克的观点。古德曼关于“奢侈浪费有益于经济增长”的精彩论述，实际上是在主张一种“凯恩斯主义”消费观，其精髓在于揭示了“需求决定供给、消费引领生产”这一国民经济的基本规律，然而在传统观念依旧占据道德制高点的亚珊圣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这种标新立异的观念，哪怕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家人也不例外。 罗兰站在局外人的角度观察韦恩斯坦一家人的思想状态，倒也悠然自得。然而布列塔妮小姐却不允许他置身局外，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一本正经地发问：“罗兰，你来评评理，普柳希金和纳西姆，谁的生活方式更值得称道？” “这个嘛……在我看来简朴和享乐都不是坏事，但是简朴到了守财奴、享乐到了败家子的地步都不值得提倡，关键在于适度，如果把普柳希金和纳西姆的人生观中和一下就最好不过了。”罗兰不紧不慢地回答。 他这温吞水似的中庸之见，当然无法取悦争辩双方的年轻人，却意外的给韦恩斯坦夫妇留下良好的印象。 当夜色渐深，罗兰和帕拉丁娜告辞离去，夫妻俩私下里闲聊的时候，各自给出对这个年轻人的看法。 “在圣城上流社会的社交圈里，难得有像他这样稳重的年轻人。”古德曼如是评价罗兰。 “毕竟他刚从远东来到圣城，还保留着乡下青年的淳朴气质。”马蒂尔德微笑着附和道。 第1686章王子与太子Ⅰ 罗兰临来亚珊圣城之前曾颇为忐忑，担心自己遭遇不测，为此做好随时脱身的准备。然而来到圣城这些天，先后拜访了西格蒙特元帅一家、福格尔家和韦恩斯坦家，所到之处从未因自己的叛党身份遭受非难，还都受到主人家热情款待。 这样的反差使他既钦佩帝国上流社会的风度礼仪，同时也意识到这个国家的深层危机。 当人类文明还处于石器时代，社会的基本组织形式是部落，而后逐步发展出宗族与家族。在那个古老的年代，人们注重的是以血统为纽带的家族，由此出现“贵族”与“平民”、“奴隶”的分野，家族荣誉高于一切，“国家”观念却很淡泊。学者们周游列国，向贵族与君王推销自己的学术观点，并不会因其为异国效劳而蒙受本国同胞的指责，“良禽择木而栖”是当时的社会共识，帮助敌国壮大起来、最终消灭自己祖国的名人在历史上屡见不鲜，并没有受到时人谴责。直到人类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国家和民族的观念才渐变成熟，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逐渐成为社会上的主流观念，家族的观念则相应受到削弱，“国”的利益凌驾于“家”的利益之上，从这个角度来讲，每一个爱国主义者都是其原生家庭乃至同宗氏族的“背叛者”。 但是这种将家族血缘情感拓展为祖国同胞之爱的历史进程，并不是在社会各个阶层同步扩散的，与人们的想象相反，往往是中产阶级和底层民众最先拥抱上述思潮，而居于传统社会金字塔尖的贵族和王室成员则没那么“爱国”，更留恋以血统为纽带的家族观念，并且热衷于利用通婚来加强这一纽带。所以一国的君主很可能是另一国君主的近亲，一国的贵族去到另一国同样会受到贵族应有的礼遇，在外国宫廷的社交场上遇见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远近亲戚也不奇怪。哪怕两个长期处于敌对状态的国家，也存在频繁的王室通婚，两国贵族的交往也不会因战争而中断。既然一国贵族完全有可能通过婚姻成为另一个国家的贵族，甚至有可能成为该国的王位继承人，他又有什么理由认同相对更“狭隘”的“爱国主义”与“民族主义”？从这个角度来说，秉承古老家族观念的贵族阶层与当今思想最开放的那群人——推崇自由贸易的跨国资本集团——达成了奇妙的共识，都是天然的“叛国者”。 罗兰在亚珊帝国这些天，接触到的名流——包括帝国贵族与新兴资本家族——都属于上述集团，因此他很容易的就被这个圈子所接纳，远东叛党这一身份仅仅给帕拉丁娜的母亲带来暂时的烦恼，而且汉娜夫人很快就摆脱了这一困扰。这种对国家与民族观念的冷漠态度，使罗兰感慨良身，换做是在远东，就绝不可能有这样的事。 安东尼·福格尔的经历可以作为佐证。当初他还以帝国富家公子身份自傲的时候，寇拉斯堡的社交界对他紧闭大门，直到安东尼觉察到人们自然流露的民族情感和强烈的国家意识，顺应时势公开登报声明改换国籍，装出一副弃暗投明的姿态才赢得远东人的谅解，得以敲开寇拉斯堡上流社会的大门。 作为远东民族解放运动的推手，罗兰无法简单评价上述两种观念孰优孰劣。“民族主义”固然有其狭隘的一面，却能够凝聚民心，形成一股为国家富强、民族崛起而上下一心团结奋斗的精神动力，有利于改变远东当前贫穷落后的弱势地位。亚珊帝国贵族与资本集团的“国际主义”观念当然有其宽容开放的优点，但是有资格跨越国界谋取利益而不失体面的人毕竟只是两亿帝国民众中的极少数，广大中下阶层在这个问题上显然与前者存在矛盾。这一矛盾在和平时期不易觉察，而当国家处于危急关头便会爆发出来——朝野上下不是一条心，各个利益集团貌合神离，各打各的小算盘，终将酿成巨大的后患。 由韦恩斯坦家回到亲王府，罗兰洗漱过后给父亲写了一封信，考虑到信笺被拦截的可能性，他以尽可能含蓄的笔触讲述自己在圣城这些天的见闻与观感，施法寄了出去。 第二天就是二月五日，罗兰起了个大早，在西格蒙特元帅的书房度过难得清闲的一天，傍晚时分换上帕拉丁娜帮他订制的全套礼服，挽着同样打扮的很正式的公主殿下，同乘马车前往普爱宫，出席皇太子弗兰克举办的晚宴。 罗兰此次访问亚珊圣城，主要目的就是会见弗兰克。皇太子殿下的确如同人们描述的那样年轻俊朗，活力十足。 罗兰在觐见皇太子时悄悄开启“命运之瞳”，结果到也不出所料，对方身上有神力保护，只能看出是“培罗选民”兼传奇圣职者，具体有多强却无法侦测。 弗兰克对待罗兰非常热情，主动与他拥抱，欢迎他来到圣城，并且为直到今天才有机会与这位久仰大名的青年才俊见面小小的抱怨了一通。罗兰明知道对方的做派多半出于客套，却还是禁不住受宠若惊，暗自感动。 弗兰克亲热的搂着罗兰的肩膀，帝国皇太子与远东王子，两位年轻有为、风采非凡的美男子并肩走进宴会大厅，立刻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罗兰不动声色地扫视大厅，发觉出席晚宴的宾客都是中青年，从举止气质来看，不是年轻气盛的贵族就是恃才傲物的学者。看来正如帕拉丁娜所说，参加今晚聚会的除了他一个外来者，其余都是“改革俱乐部”的成员。 围绕在弗兰克身边的“改革派”人士不下百人，其中最受他倚重的有三位，分别是商界代表小艾伯顿·韦恩斯坦，军界代表帕拉丁娜·西格蒙妮·汉森伯格，还有学术界与金融界的代表约翰·劳尔。 第1687章王子与太子Ⅱ 小艾伯顿和帕拉丁娜都是罗兰的老朋友，弗兰克着重向罗兰介绍约翰·劳尔，特地强调此人在经济金融领域颇有洞见，许多观点与罗兰本人的论述不谋而合。 罗兰主动与约翰·劳尔握了握手，脸上保持着谦和的微笑，猜想弗兰克介绍自己的财务顾问给他认识是出于好意，希望他与约翰·劳尔基于志同道合建立友谊。可惜皇太子的善意未能如愿，罗兰在与约翰·劳尔握手的刹那就感受到这位矮小壮实的红发青年似乎对自己怀有敌意。 罗兰这是初次与约翰·劳尔见面，想不出自己何曾得罪过此人，为什么对方会流露敌意？这让他很是费解。寒暄过后他找了个机会，把帕拉丁娜拉到僻静的地方，私下打听约翰·劳尔的来路。 “此人出生在斐真，据说是一个小贵族的次子，年纪轻轻就出来闯荡，在赌桌上得罪了惹不起的人，被迫逃离斐真，渡海来到圣城碰运气。”帕拉丁娜透过人群缝隙瞄了“红发”约翰一眼，接着对罗兰介绍此人的发迹史，“约翰来到圣城的最初两年，还是在赌场中厮混，凭借精湛的赌技赚得第一桶金，随后杀进证券交易所，短短半年就获利十倍，成为报纸财富版的新闻人物。” “这人的野心很大，不甘于仅仅在投机场上出风头，还想挤进圣城贵族阶层的社交场，为此他频繁在报上刊载文章，发表对帝国当局财政困境与社会经济的看法，不知道是因为他真有灼见抑或得益于极富攻击性的犀利文风，弗兰克对他的文章赞赏有加，还主动提出与他见面。” “‘红发’约翰把握住了这次觐见机会，会谈持续了两个多钟头，过后弗兰克对他做出很高的评价，不仅安排这个连中学都没毕业的投机客破例入职帝国中央大学，成为商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讲师，还邀请他加入改革俱乐部，聘为私人财务顾问，可说是当今最受皇太子宠信的红人。” “约翰·劳尔先生的发迹史，使我想起历史上那些伟大冒险家的生平，我对白手起家通过个人奋斗获得成功的人向来怀有敬意，可我不明白，劳尔先生为何对我的态度不甚友好。”罗兰道出自己的困惑。 帕拉丁娜微微一笑，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 “约翰·劳尔现在正当红，可他毕竟出身低微，还曾因为被人控诉赌博作弊而有损名誉，所以圣城老派的贵族家庭或多或少有点看不起他，况且他这个人太过争强好胜，总是攻击与他观点不同的学者，而自己提出的国民经济和金融理论又不受内阁重视，一直没有机会得以实践，被反对他的人们讥笑为‘纸上谈兵’，劳尔先生为此耿耿于怀，他竭力讨好弗兰克就是盼望有朝一日自己的理论能够真正用于指导国家政策，而就在他努力往上爬的时候，你来到了圣城。” “看来我在无意间成了某人心目中的‘绊脚石’。”罗兰有所明悟。 “你在远东最令人称道的成就之一就是推行经济改革、建立金融体系，而这恰恰是红发约翰极度渴望而又无法付诸实践的梦想，你抢在他实现梦想之前成为了受人敬仰的先驱，并且获得弗兰克邀请，前来指导帝国当局推行社会经济改革，可谓出尽风头，试问向来争强好胜自命不凡的劳尔先生又怎能不对你心生嫉妒。”帕拉丁娜展开折扇，掩口轻笑。 清一色身着修身祭袍、凸显曼妙曲线的美貌女郎，将一盘盘珍羞美味摆上餐桌，使人猜不透她们是真的修女抑或故意装扮成圣职者的模样。 开宴时弗兰克安排罗兰坐在自己的左手边。罗兰觉察到“红发”约翰眼中的冷意，猜测自己多半是占据了往常属于他的席位，使他又平添了几分嫉恨。 罗兰不想得罪皇太子身边的红人，又不得不客随主便，这顿丰盛的晚宴吃起来着实食不甘味。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遭人嫉妒未必是坏事，特别是约翰·劳尔这样一个深受弗兰克倚重的智囊，只要善加利用，他的嫉妒反而有助于自己实施计划。 罗兰一边暗自盘算如何利用约翰·劳尔的敌意为自己提供一个反向的助推力，同时分出心神应酬弗兰克。 皇太子殿下谈兴正浓，毫不讳言他已经看过帕拉丁娜提交的远东考察报告，对罗兰在远东推行的土地改革和农业创新很感兴趣。 帕拉丁娜坐在罗兰的左手边，听到弗兰克提起自己的报告，适时接过话茬，讲述自己在远东考察期间的见闻，尤其对当地的集体农庄和乡村公社印象深刻，回国以后她在弗兰克面前推崇备至，依据实地考察总结出一个结论：农业生产规模越大，技术与管理越专业化，越能以较少的农民生产出更多的农产品，从而大大提升农业收益。 弗兰克基本赞同帕拉丁娜的论断，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想不通，而帕拉丁娜又无法给出满意的解答，借着与罗兰把酒言欢的机会，当面向他提了出来。 “帕拉丁娜对远东农业改革很是推崇，还总结出规模农业的诸多好处，然而帝国境内也有很多占地数万亩的大型庄园，从规模上来讲并不比远东的农场逊色，为什么远东地区的谷物产出屡创新高，我们的大庄园平均谷物亩产量却只有远东的一半，而且常年维持在这个水平线上，无法进一步提升？” 罗兰为这次会面做了充分的准备，弗兰克提出的这个问题恰在他的预案之内，当即做出条理分明的解答。 “殿下，远东的大农场与帝国的大庄园只是形似，内在经营机制差别极大，而这些差异正是造成谷物产量高低悬殊的根源。” “可否详细说说存在哪些差异？”弗兰克笑容温和，饶有兴致地向罗兰请教。 “差别主要有两点，其一在于组织和管理模式，其二在于农业耕作技术。”罗兰先抛出概论，随即逐条诠释。 第1688章王子与太子Ⅲ “远东的农业改革并非匆匆上马，在此之前先要打好基础，为此我们推行土地改革，将境内所有尚未开发的土地资源收归国有，以此为前提建立起国家控股的集体农场，同时废除了‘农奴制’，使从前被束缚在地主庄园中的劳动力获得解放，可以自由选择进城讨生活或者加入集体农场，成为一名农业工人，根据自身的劳动绩效获得相应的酬劳甚至股份奖励，在这样的机制下，农人工作越努力收益就越大，自然而然受到激励，将更多的心思和精力投入到耕作农田上，为远东的农业起飞提供了强劲的动力。” “仅仅调动农民的劳动积极性还不够，我们还与远东的德鲁伊社团密切合作，借助德鲁伊的职业技能和自然神术改良土壤，培育良种，预防虫害，抵抗自然灾害……通过这一系列技术手段，促使远东农业年年丰收，谷物亩产量屡创新高。” 罗兰没有刻意藏私，将远东农业腾飞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事实上他也不可能藏私，毕竟远东农业的飞速发展尽人皆知，早就被各国政府的智囊团队研究透了，更不必说帕拉丁娜等人不久前刚刚去远东考察过，哪怕他有半句假话也会被当场揭穿。 弗兰克倾听罗兰的讲述，频频微笑点头，过后坦言罗兰的策略深合他的心意，正在争取穆勒内阁的支持，打算效法远东在境内推行改革，第一刀就要砍向早已不合时宜的“农奴制”。之前他还有些犹豫，担心废除农奴制会造成社会动荡，正如保守派人士危言恫吓的那样：农奴制是帝国社会稳定的根基，一旦废除必将导致国家陷入混乱，不受主人管束的流民将蜂拥涌入城市，沦为破坏社会秩序的不法之徒。 现在听了罗兰的讲述，弗兰克终于找到反驳保守派恫吓言辞的论据： “远东的改革给了我灵感，很有必要在废除农奴制的同时组建国有农场，在农场中给那些被解放的农奴提供一份工作，他们就不会闯进城市成为威胁社会安定的隐患。” “殿下的明见令我钦佩。”罗兰随口恭维了一句。 弗兰克谈兴不减，又向罗兰提出另一个棘手的难题：“详细说说你在远东是怎么推行土地改革的，我需要一些可行的建议来改变帝国当前土地兼并严重的现状，倘若良田全被地主占据，国家没有充足的耕地储备，我两手空空拿什么来创建国有农场，安置那些被解放的农奴！” 这个问题需要慎重回答，罗兰挺直身板，正色道：“殿下，远东地广人稀，土地兼并不算严重，适合推行较为强硬的土地国有化政策，但是帝国的情况与远东不同，大地主、大贵族和高级教士占据了国内大部分良田，这些既得利益者势力庞大，盘根错节，勒令他们交出土地必将激起强烈的反抗，保守派与改革派一旦爆发流血冲突，帝国的统治根基也将受到冲击！因此，根据在下的愚见，帝国当局万万不可效法远东推行狂飙突进的土改政策，只能采用较为温和的手段，循序渐进的解决这个难题。” “这话说的在理！”弗兰克一拍餐桌，眼中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感动，“就凭你劝我不要效法远东手段酷烈的土改政策，足见你是真心为我好，罗兰老弟，我要敬你一杯！” 罗兰举杯感谢皇太子殿下的厚爱，随即一饮而尽。心想弗兰克不失为一位性情中人，若非双方处在不同的立场，倒是可以真心结交。 “罗兰，喝了这杯酒咱们就是朋友了，你要像一位朋友那样坦率的告诉我，换做你处在我的位置会采用哪些措施推行土地改革，而又不至于造成社会动荡。”弗兰克眼眸闪亮，满怀期待地注视着罗兰。 罗兰搁下酒杯，在弗兰克与改革派众人的目光聚焦下思索了数秒，而后抬头微微一笑，眼中充满自信。 “殿下，倘若由我来起草亚珊帝国的土地改革方案，我会从修改税法着手，在废除农奴制和开放土地自由买卖这两大前提下，将现有的‘地租税’改为‘边际递增累进税率’。” “既然农奴制已经被废除，大地主就不能再靠农奴耕种田地，其自身又大多不具备经营和管理大农场的技能，把自己的土地出租给别人耕种将成为社会上的普遍现象。” “‘地租税’就是对地主拿走的这部分农产品征税，其特点是税负完全落在地主身上，地主收的地租越多，需要交纳的地租税也越多，地主没有办法把这一负担转嫁给承租人，因此征收地租税并不会影响农产品的市场价格。” 简单介绍了一下“地租税”，罗兰继续讲解他的税法改革方案。 “所谓‘边际递增累进地租税’，说白了就是占有的土地越多，需要缴纳的地租税率就越高，比如一千亩缴纳10%地租税，一千亩以上到两千亩缴纳20%，两千亩以上到三千亩缴纳30%，如此递增累计。” “我们不妨假设外省有两个地主伊万和皮埃尔，都把自己名下的田地租给别人耕种，收取一部分农作物作为地租。假设伊万先生拥有一千亩土地，皮埃尔先生有三千亩，那么伊万先生只需要按照10%税率交纳地租税，皮埃尔先生的土地则要划分为均等的三块，第一块地纳税10%，第二块地纳税20%，第三块地纳税30%……通过简单的计算不难发现，这种边际税率意味着皮埃尔先生不得不承受比伊万先生更高的税负，为占有过多的土地遭受了变相的惩罚——惩罚土地兼并，正是实行边际累进地租税的目的所在。” “现在我们的皮埃尔先生陷入两难困境，缴纳边际地租税使他收入锐减，又不能将税负转嫁给承租人，不得不在缴纳重税与卖出部分耕地之间做出取舍。假如皮埃尔先生是一个崇尚理性的人，那么通常而言，他更倾向于选择后者。”罗兰自信地断言。 第1689章王子与太子Ⅳ “皮埃尔先生最终决定出售两块耕地，一千亩卖给安东先生，一千亩卖给米哈伊尔，现在他只保留一千亩土地，缴纳的地租税与邻居伊万一样是10%，而出售土地使他获得一大笔现金，既然新税法使兼并土地不再是一桩有利可图的投资，那么手持大笔现金的皮埃尔先生自然会转移视线，去市场上寻找其他收益更高的投资渠道，即便他无法成为一个出色的工商业投资家，至少可以将这笔卖地款存进银行，由银行贷给商人和工厂主，使皮埃尔先生间接为促进工商业发展作出贡献，同时还能坐享存款利息。” “现在我们来回顾一下地租税改革为社会带来哪些变化：拥有一千亩耕地的伊万先生生活照旧，曾经拥有三千亩耕地的那个皮埃尔先生消失了，顶替他的是各自拥有一千亩耕地的米哈伊尔和安东，与此同时一个全新的皮埃尔先生出现了，现在他只拥有一千亩耕地，除了地主这重身份还兼有投资家的头衔。” “我们把皮埃尔先生及其周围的变化推广到全社会，就会发现土地交易市场日益活跃，大地主越来越少，承租人越来越多，银行存贷业务日益兴旺，工业、商业、服务业越来越繁荣，宏观国民经济增长提速，政府财政收入渐变宽裕。” 最后，罗兰向听的入神的皇太子微微一笑，以一句话结束自己的演说。 “弗兰克殿下，我想说的就是这些，希望拙见不至令您太过扫兴。” “罗兰老弟，你真是个天才！” 弗兰克兴奋得站起身来鼓掌喝彩。 赞叹声如同潮水在宴会大厅中回荡。有人听懂了罗兰的分析，是发自内心的赞叹；也有人听得满头雾水，只是跟着皇太子的“指挥棒”附和吹捧。 约翰·劳尔也在鼓掌，眼眸却透出一丝异样的兴奋，仿佛一头好斗的野兽发现了强劲的对手。 罗兰以无可挑剔的风度领受众人的恭维，等到弗兰克重新落座，他继续讲述对帝国农业改革的看法。 罗兰没有避讳，开门见山的反对帝国建设大农场。反对的理由还是“国情不同”，不能邯郸学步照搬远东的经验。 亚珊帝国的主要农业区与远东地区不同，普遍人多地少，没有大片闲置的土地可供开发耕种，而且没有德鲁伊提供农业技术支持，大农场的生产效率未必比精耕细作的小农户更高， 罗兰给弗兰克开出的农业改革药方与他在远东推行的政策背道而驰，却又逻辑自洽，自成一套体系。 “弗兰克殿下，当帝国政府成功推行边际地租税，迫使大地主出售耕地，接下来的当务之急就是创建一家国有‘土地银行’，发行国债为土地银行募集资本，然后将这笔钱投入土地交易市场，大量购置耕地。” “为了方便理解，我们不妨将‘土地银行’想象成一个超级大地主，只不过它不具有人格，而是国家意志的体现，由帝国政府或者皇室直接控股，下一步您应该将土地银行持有的大片良田分割成小块，以较为低廉的价格出租——或者分期出售——给那些刚刚获得解放的农奴，如果他们没有钱租地购地，土地银行应为其提供低息贷款，这样做的目的是将这些不久前还一无所有的穷苦奴隶批量改造成能够通过租种国有土地养家糊口的小资产者。有恒产者有恒心，这些由农奴转化而来的小资产者将成为国家稳定的根基，同时也将成为殿下您本人的坚定拥趸。” 罗兰还建议弗兰克创立一家“农业银行”，为小农户提供低利率的“青苗良种专项贷款”，减轻小农户的税负，推行包产到户；建立谷物交易所，运用期货工具为农产品套期保值，规避异常气候对农业生产带来的风险，跨期平滑农产品价格，为小农阶层带来生活保障，巩固执政基本盘。 “如果殿下接纳我的建议，全盘推行上述改革政策，同时尽量避免卷入战争，辅以更为严格的财政预算约束，我有十足的把握确信亚珊帝国的财政状况将逐渐好转，社会矛盾则渐变缓和，经过十到二十年休养生息，或可迎来帝国中兴的契机。” 罗兰给出的这些建议，不见得是最好的策略，但是对于亚珊帝国当前的境况而言也算是对症下药了。 可惜弗兰克的态度大变样，对罗兰后续给出的建议反应冷淡。这位年轻气盛的皇太子急于建立威望，不想听什么“十到二十年的长期规划”，他对改革的期望是尽快见效，自动忽略罗兰从“创办土地银行”开始的后半段建议，只对之前的那部分感兴趣。 “罗兰先生，既然您在远东的改革实践已经证明大农场远比一家一户的小农经济效率更高，为什么反而建议弗兰克殿下扶植小农户？我猜您不至于故意引领太子殿下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那么我只能认为您的心地太过善良，自知无法在远东善待小农，只能把这份良知寄托在弗兰克殿下身上，指望他能替您善待帝国农奴，从而使您相隔千里之外、不必破费一个铜板就能满足自己的道德优越感。” 约翰·劳尔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慢条斯理地嘲弄罗兰，最后以辛辣的讽刺做出致命一击。 “在我的故乡，人们把像您这样的好人称为‘望远镜式的慈善家’。” 哪怕作为被嘲弄的对象，罗兰也不得不承认约翰·劳尔这番话说得很漂亮，也就无怪乎在场宾客哄堂大笑了。 弗兰克笑得最夸张，前仰后合几乎捧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他抓起餐巾掷向约翰·劳尔，指着他的鼻子笑骂：“真该塞住你的嘴巴，你这个红毛促狭鬼，我不许你欺负罗兰老弟！” 约翰·劳尔拾起餐巾绑在脸上充当口罩，举起双手做出悉听尊命的滑稽神态，又引来满场哄笑。 罗兰也在笑，发自内心的笑，尽管在别人眼中他这纯属强颜欢笑。 第1690章王子与太子Ⅴ 弗兰克抬手示意大家适可而止，收起笑容，一脸郑重地对罗兰说：“约翰刚才玩笑开得太过火，如果使你受到冒犯，我愿意替他向你道歉。” 罗兰暗自叹息。如果自己处在约翰·劳尔的地位，看到弗兰克这种态度，岂有不深受感动，不惜为皇太子殿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之理？ “殿下多虑了，我不在意劳尔先生的玩笑话，但是刚才我说的那些话，真的是出自一片好意，希望您能慎重考虑。” 弗兰克笑容里多了些许不以为然的味道，豪迈的一挥手：“罗兰老弟，你还不够了解我国的情况，我们完全可以搞大型国有农场，缺少德鲁伊教团协助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有圣光教廷，有成千上万的牧师提供神术，如果这还不够，我们还有瓦雷斯世界最庞大的神术银行‘培罗基金会’，可以通过购买德鲁伊的施法服务解决农业技术问题，其它环节照搬你在远东的做法，牧师和治安官驻乡治理，征收地租税之类琐事委托包税商代理，这不就全解决了，有什么难的？来，我们干一杯！” 罗兰举杯一饮而尽，明知道不讨好也要说出真心话：“可我还是觉得您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这样强行照搬远东的政策，可能导致事与愿违的后果。” 弗兰克脸色微变，握住酒杯沉吟不语。 “罗兰先生，请允许我提醒您不要入戏太深，提出建议是您的权利，然而您无权强迫弗兰克殿下执行您的命令，毕竟谁也不是您的提线木偶，这里也不是远东，请稍微控制一下您的控制欲好吗？” 这尖酸刻薄的嘲讽，当然是出自约翰·劳尔之口。 宴会大厅中的气氛顿时冷却到接近冰点。人们面面相觑，预感到冲突一触即发。罗兰会怎样回敬“红发”约翰这涉嫌人格侮辱的抨击？一场决斗将会成为酒宴的余兴节目吗？ 帕拉丁娜由台布下悄然伸过手来，扯了扯罗兰衣角，引起他的注意。四目对视的刹那，罗兰由公主殿下蓝宝石般美丽的眸子中看到近乎哀求的眼神，分明在暗示他顾全大局，不要被约翰·劳尔激怒。 罗兰的反应使他暗自松了口气，对约翰·劳尔夹枪带棒的攻击付之一哂，淡淡的回敬道：“劳尔先生，您还是把弗兰克殿下赏赐的餐巾塞进嘴里吧，这有助于少说几句醉话。” 这样的还击诚然算得上理智，未免欠缺几分男儿血性，宾客们报以敷衍的微笑，对这位远东来客的印象有所改变。 罗兰不在乎约翰·劳尔一党眼中的轻蔑，转身面向弗兰克，举杯正色道：“殿下，我初来乍到，的确还不够了解帝国的情况，刚才只是泛泛而谈，难免犯下自以为是的错误，我自罚一杯，还请殿下与在座的诸位先生女士不要介意我的冒昧言论。”说罢举杯一饮而尽。 帕拉丁娜暗自松了口气，却没有松开紧抓罗兰衣角的那只手。她无心享用美酒佳肴，肘撑餐桌单手托腮，侧身出神端详身旁这个英俊沉稳的青年，心头的谜团如同滚雪球一般越积越大。 罗兰与皇太子交谈时态度谦和有礼，遣词造句无可挑剔，提出的建议听起来也都有理有据，可是帕拉丁娜始终无法相信这个“叛党头目”会真心帮敌国太子出谋划策。 难道罗兰不明白，倘若帝国当局采用了他的建议并且迅速恢复元气，那么他所获得的唯一报答就是帝国大军东进，他和他的家人、同胞都将因此迎来末日。 一个理智健全的人不应该做损人利己的傻事，更何况以远见卓识著称的远东王子。按照这一准则逆向推导，帕拉丁娜有理由怀疑罗兰给出的建议都是“包在蜜糖里的毒药”，是故意设套诱使弗兰克误入歧途。 可惜，她绞尽脑汁也嗅不出罗兰究竟把他的“毒药”藏在哪里。越是猜不透这个男人的真实用意，帕拉丁娜对他的内心世界就越是着迷。 罗兰以隐忍化解了这场风波，约翰·劳尔倒也识趣，不再有意针对他。宾主双方都不再执着于讨论政治经济，转向那些较为轻松的话题，宴会气氛重新变得热烈。 宴会结束时夜色已深，窗外月光下高耸的塔楼敲响子夜钟声。新的一天已经到来，普爱宫中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侍者撤下餐具，乐队奏响舞曲，宾客纷纷起身走向舞池。 罗兰是今晚的主宾，在场的女士都想与这位高大俊朗的远东王子共舞。帕拉丁娜作为罗兰的女伴，可不想放弃自己的特权，抢在那群蠢蠢欲动的女人之前递来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罗兰怎会不懂公主殿下的用意，微笑着起身向她欠身鞠躬：“亲爱的帕拉丁娜，我能有幸邀请您跳今晚第一只舞吗？” “不怕被我踩到脚？”帕拉丁娜俏皮地望着他。 “我还以为那是圣城流行的一种特别‘舞步’呢。”罗兰回想当初在寇拉斯堡舞会上的遭遇，当时被帕拉丁娜踩肿的脚背时隔三个月似乎还隐隐作痛。 “算你走运，那种‘舞步’现在不时兴啦。”帕拉丁娜挽着罗兰递过来的手，在浪漫的乐曲中与他相拥起舞。两人离得那么近，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帕拉丁娜抬头与罗兰四目相视，忽然意识到只要对方稍微俯身或者自己垫起脚尖嘴唇就会发生接触。 她不知道这种荒唐的幻想为何突然出现在自己脑海中，连忙垂下眼帘，脸颊微微发烫。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厅门被撞开，一个高大魁梧的青年男子闯了进来。 乐队受到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不约而同停止演奏。音乐戛然而止，沉醉于舞池中的男男女女如梦方醒，抱怨着停下舞步，纷纷转头望向骚动发生的方向。 罗兰和帕拉丁娜也随着人流转向厅门，观望发生了什么变故，出现在他们视野中的是一名全副武装的骑士，身着厚重的精金铠甲，肩头、肘部和膝盖等关节接驳处镶嵌着一尺多长的锋利甲刺，在灯光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整个人仿佛一头闯进瓷器店的公牛，与现场身着华美礼服的男男女女相对照，显得格外突兀。 第1691章巴泽尔的挑战Ⅰ “巴泽尔！”当那全副武装的骑士走近人群，帕拉丁娜忍不住喊出他的名字，脸上满是惊诧，“你不是奉命去外省出差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巴泽尔男爵寻声望向帕拉丁娜，一眼就看到自己苦苦追求的公主殿下今夜打扮得分外艳丽，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还有一个陌生的青年紧挨在帕拉丁娜身旁，堂而皇之搂着公主殿下的腰肢，俨然一双亲密的情侣。 “放开你的脏手！畜生！我不允许你碰帕拉丁娜！”巴泽尔眼眸充血，无法遏制的怒火使他狂暴起来，冲着罗兰大吼大叫。与此同时，他大步冲向罗兰和帕拉丁娜，如同一台铁甲战车，将挡在自己前方的男男女女撞飞，硬生生在人群中碾压出一条通道来。 “这莽汉，好大的力气！” 罗兰看到这场面，不由心头微凛，当即开启“命运之瞳”侦测对面那位几乎被嫉火烧坏脑子的巴泽尔男爵。 系统提示：发现强烈敌意生物！培罗圣武士7/破法骑士10！ …… 帕拉丁娜看出巴泽尔是奔着罗兰来的，发乎本能的将罗兰挡在自己身后，沉下俏脸斥责对面那头发狂的“蛮牛”。 “巴泽尔，你给我冷静一点儿！不许在这里胡闹，简直丢人现眼！” 巴泽尔径直冲到帕拉丁娜跟前，伸出双臂试图抓住她的肩膀用力摇晃以发泄满腔悲愤。然而帕拉丁娜一瞪眼他便吓得恢复了些许理智，勉强垂下手臂，愤愤不平地抱怨：“我也不想这样！可是……你为什么背着我来参加舞会，还跟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搅在一起？倘若我对这样的耻辱置若罔闻，才是真的颜面扫地！” “你是我什么人？我参加舞会难道还要向你汇报？”帕拉丁娜气极反笑，“罗兰是我在远东结识的朋友，受弗兰克殿下之邀来圣城访问，我出面招待何错之有？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不是这样的！帕拉丁娜，我对你一往情深，而你却如此残忍的对待我，这太不公平了！”巴泽尔右手按在胸口，激动地似乎就要昏倒，“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原本定好你我同去魔山军区巡查，为何你却突然反悔，原来是想留在城里与情人幽会，唯恐我妨碍你们的好事，特地把我远远支开！” 巴泽尔的抱怨在大厅中引来一片惊呼，在最初的惊恐过后，人们以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围观“三角恋”现场。 “巴泽尔，你别在那里胡说！”帕拉丁娜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成为绯闻女主角，羞臊与愤怒使她脸庞涨得通红，竭力保持冷静，警告巴泽尔不要想入非非，赶紧离开这里。 “不！我的姓氏与荣誉不允许我忍受这份屈辱，帕拉丁娜，请给我一次机会，向你的情人发起公平挑战，我会向你证明谁才配得上你！”巴泽尔粗壮的脖子暴起青筋，死死盯着罗兰，眼中燃烧着嫉妒的火焰。 “你就是那个来自远东的叛党头目？我记得你，当初在奥列维要塞城门外我就看出来了，你对帕拉丁娜没安好心！我有理由怀疑你接近帕拉丁娜只是为了利用她，作为曾经发誓不惜一切保护帕拉丁娜的骑士，我不能坐视她卷入阴谋，如果你还算是个男子汉就别躲在女人背后，站出来接受我的挑战！” “巴泽尔先生，帕拉丁娜刚才已经把我和她的友情解释的很清楚了，可惜您已经成为嫉妒的俘虏，失去了理智，这让我非常遗憾。” 罗兰缓缓向前迈出两步，越过帕拉丁娜，与身材比他魁梧一圈、高出一头的巴泽尔正面对峙。 “你对我的指责毫无依据纯属侮辱，你提出决斗正合我意，然而这里不适合动武，我们最好换个地方。”罗兰转身望向弗兰克，“殿下，很抱歉破坏了您的雅兴，请允许我提前退席，以便抽出身来与巴泽尔男爵解决一下私人恩怨。” 面对这起突发事件，罗兰应对裕如，既维护了自己的尊严又不失风度，与鲁莽的巴泽尔形成鲜明对比。尽管众人不看好他与巴泽尔的对决，但是对于他这份荣辱不惊的沉着气度还是给予掌声致敬。 “我的朋友，为爱情而战并不丢人，如果你决定接受巴泽尔的挑战，我将很乐意为你们做比武见证人。” 弗兰克以眼神争得两位当事人以及帕拉丁娜的同意，随即触摸左手中指上那枚刻有龙首标志的黑色指环，大厅中顿时一暗，仿佛所有灯光全都同时熄灭，就在众人惊慌失措的时候，视野又亮了起来。 就在这转瞬之间，所有人都被转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置身之处是一片空旷的广场，广场上方悬起高高的穹顶，四周是一圈圈渐次升高的阶梯型坐席，看起来像是一栋大型剧院。 罗兰站在人群中环顾四周，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已经看出弗兰克刚刚启动了一个类似“龙宫指环”的装置，将众人集体转移到自己的半位面中来。 与寻常“龙宫指环”开启的“次元杀场”相比，弗兰克开启的半位面明显空间更大，设施更宏伟齐全。寻常龙宫指环只能针对一个生物进行位面转移，弗兰克的戒指却能将上百号人一次性全都拉进自己的半位面，由此可见他的戒指多半是“龙宫指环”的传奇版。 “诸位，既然都来了，就坐下陪我一起见证罗兰与巴泽尔比武，权当是今夜宴会的余兴节目。”弗兰克招呼宾客在剧院观众席前排落座，同时将剧院中央宽阔平坦的舞台让给巴泽尔和罗兰。 比武开始前，弗兰克作为见证人兼裁判还要对今夜舞台上的两位男主角交代几句话。 “巴泽尔先生，我可以容忍你扰乱我的宴会，甚至可以容忍你对我的朋友罗兰出言不敬，却无法容忍你在比武场上做出任何有损骑士风度的行为，我话放这里，听或不听，你自己掂量。” 第1692章巴泽尔的挑战Ⅱ 弗兰克深深看了巴泽尔一眼，神态不怒而威。做出严正警告过后，他转身面向罗兰，表情立刻变得柔和。 “我的朋友，你要知道保士华人永远无法战胜感情冲动的天性，请不要在意巴泽尔一时冲动之下说出的那些蠢话，我敢保证，这个‘高贵的野蛮人’事后一定会为自己的粗鲁无礼深深自责，此刻我不能阻止你维护自己的尊严，但是我恳求你点到为止，这对你们双方都好。” “殿下请放心，我自有分寸。”罗兰轻声回答。 弗兰克交代比武规则的同一时间，“红发”约翰也显得异常活跃，在观众席上开起了赌盘，还试图怂恿帕拉丁娜为她的两位追求者下注。 此时帕拉丁娜也已经恢复冷静，回想了一下自己与罗兰比武的经历，对照巴泽尔的实力，心里便有了底。听到身后传来约翰·劳尔的吆喝声，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劳尔先生，您本人打算在谁身上下注？” “我押1000金杜加，赌罗兰赢。”红发约翰泰然道出自己的赌注。 帕拉丁娜不由挑起眉梢，面露讶异：“我还以为你会押巴泽尔赢。” 约翰·劳尔古怪一笑，瞳孔深处闪出异常明亮的光芒。 “巴泽尔男爵是我的朋友，我当然希望朋友取胜，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会蠢到受感情的驱使盲目下注。” “所以你更看好罗兰胜出？”帕拉丁娜饶有兴致的追问。 约翰·劳尔耸耸肩，淡然回答：“我掌握的情报有限，无法判断谁的实力更强，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制定出最佳的投注策略。正因为我在感情上支持男爵，所以只能在他的对手身上下注，如果事后证明我押错了，输钱换开心也不亏；如果我押对了，虽然为巴泽尔男爵感到难过，至少还赢了钱，也算是有所收获。” 帕拉丁娜咬着下唇思索数秒，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难怪别人都说你是一个狡猾绝顶的赌徒。” 红发约翰摊开两手哈哈一笑：“承蒙夸奖，我乐于领受这份殊荣，话说回来，您真的不想通过下注来衡量自己对两位追求者的青睐程度？” “不好意思，我不认为情感可以通过赌注来衡量。”帕拉丁娜转过头去不再理他，目光重又投向剧场中央舞台。 “罗兰，巴泽尔，祝你们好运！” 弗兰克太子高声宣布比武开始。 巴泽尔早已等得不耐烦，手中哗哗作响，抡起精金刺链劈头盖脸抽向罗兰。 “刺链”这类特种武器很难上手，稍有不慎就会伤到自己，寻常武者大抵对这种武器敬而远之，在帝国军中却占据着特殊的地位。 亚珊帝国有两大王牌骑士团，其一为“惩戒骑士团”，其二为“破法骑士团”，两大骑士团分别对应着同名进阶职业。帕拉丁娜是“惩戒骑士”的代表，职业特点是借用源自天界的神圣力量，比如召唤“天界生物”协同作战，还有临时将自己的血肉之躯转化为天使之躯，从而大幅度提升战力。与之对应，巴泽尔则是一名高阶“破法骑士”，其职业特点首先在于克制施法者，随着等级的提升，自身的魔法抗性和元素抗性都将同步上升，挨上一发火球轰炸不痛不痒。除此之外，“破法骑士”的职业传承中还包括两门战斗流派：其一为击破***通击破敌人武器的秘诀；其二为缴械流，擅长在战斗中缴获敌人的武器，迫使其束手就擒。擅长“击破流”的破法骑士往往选择战锤、战斧之类重型武器，便于破坏对手的武器和盔甲，主修“缴械流”的破法骑士，最爱的武器就是刺链，凭借其特殊构造可以很方便的夺取对手武器。 巴泽尔就是一名主修“缴械流”的破法骑士，手中那条+4精金刺链可谓刚柔并济，随意一挥便如金色怪蟒呼啸着扑向罗兰。 锵！杜兰达尔弹出剑鞘，罗兰及时挥剑拨开刺链，随即向前迈出一步，试图缩短与巴泽尔的距离。刺链这种软兵器的攻击范围很广，抡起来风雨不透威力惊人，然而它也有软兵器无法克服的通病——可远不可近，一旦陷入近身缠斗就变成“鞭长莫及”的累赘。 “你想得美！”巴泽尔看出罗兰的打算，狞笑着爆发一口真气注入掌中精金刺链。这条布满尖刺的锁链灌注真气刹那仿佛活了过来，以违背惯性规律的姿态扭转身躯，冷不防缠住杜兰达尔，死死锁住。 “给我撒手吧！”巴泽尔发出狂喜的呐喊，双手奋力拖拽刺链，试图夺取罗兰掌中那口神器重剑。 “罗兰遇到麻烦了！”场边观战的小艾伯顿见罗兰落了下风，不由为他担心，“‘破法骑士’相比牧师更像武僧，通过艰苦修行掌握了‘真气’的奥秘，在战斗中爆发真气，可为手中的刺链临时赋予活性，罗兰对此毫无防备，恐怕要吃大亏。” 帕拉丁娜默不作声，然而眼中掩饰不住对罗兰的关切。 弗兰克太子眉头微蹙，随即又展颜微笑，似乎并不认为罗兰会就这样轻易的落败。 比武场上，罗兰和巴泽尔的对决演变成纯粹的力量对抗，双方都紧握武器，奋力向后拖拽，精金刺链绷得笔直，随着双方角力咯吱作响，仿佛随时可能崩断。 巴泽尔突然厉声咆哮，周身爆发真气光辉，本来就堪比巨龙的力气在真气的刺激下又临时提升了一大截，顿时压倒罗兰，迫使他脚步踉跄撞向自己。 “你完了！”巴泽尔发出呼唤胜利的呐喊，腾出左手狠狠一拳砸向罗兰面门。这巨人般的壮汉拳头大如磨盘，戴着镶嵌尖刺的铁手套，天生神力融合真气，这一拳打下去足以轰塌城墙，更不要说血肉之躯。 场边的围观者不约而同闭上眼睛，唯恐看到罗兰头颅爆裂血肉横飞的惨状。帕拉丁娜和小艾伯顿虽然没有闭眼，却也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好戏来了！”弗兰克轻抚下颌，微笑着喃喃自语。 第1693章巴泽尔的挑战Ⅲ 唰！一道金色光辉自罗兰掌中骤然腾起，抢在巴泽尔铁拳迫近之前刺向他的胸膛。 巴泽尔仿佛遭到电击，痛呼一声仰面栽倒，精金刺链也脱手落地。 场边围观者目瞪口呆，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罗兰右手。他掌中那口原本只有五尺长的重剑，此刻赫然延伸出修长的金色剑气，如同喷射出一道光束，正中巴泽尔胸口。 “真该死！”巴泽尔咒骂着爬起来。摸了摸胸口，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厚重的精金铠甲被罗兰的剑气洞穿，顺带在他胸口开了个窟窿，鲜血汩汩涌出，只差一寸就危及心脏。 “还不认输？”罗兰仗剑在手，冷冷质问。刚才那一剑他已经手下留情，可惜对面那头气急败坏地疯牛似乎并不买账。 巴泽尔不顾伤口还在流血，暴躁的跳了起来，双拳紧握，恶狠狠地怒视罗兰。 “你可以杀死我，却休想使我屈服！” 罗兰付之一笑，垂下剑锋指了指精金刺链，“拿起你的武器，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巴泽尔看看落在罗兰脚下的刺链。立刻意识到自己倘若俯身去捡，形同向罗兰鞠躬示弱，这口气他可咽不下去，索性放弃刺链，转而自储物袋中抽出一柄两尺长的权杖作为备用武器。 罗兰立刻感应到巴泽尔的权杖散发出强烈的魔法光辉，必定是一件强力准传奇武器，暗自提高戒备。 权杖由寒铁锻造，握在巴泽尔的大手中显得格外细小。这种仪式用具真的适合在决斗场上挥舞？观战者大多产生相同的疑问。 “刚才我不小心输你一招，先别得意太早，我的真本事还没使出来呢！” 巴泽尔紧握权杖，启动魔法符文。铁杖顿时嗡嗡作响，压抑在杖中的魔力释放出来，于权杖前方凝聚成一道长达10尺的红色发光剑刃。 系统提示：发现特殊武器“力场权杖”！ 脑海中传来的警告使罗兰脸色微变，与此同时巴泽尔已经挥杖突刺过来。罗兰举剑格挡，金色与红色力场剑刃与空中碰撞，相互干涉，迸发出绚丽的光芒。 短短数秒间双方互有攻防，都展现出高超的剑术技巧，一时难分胜负。 “尝尝这个！”巴泽尔忽然扬起力场权杖，隔空一指罗兰，杖首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嗡鸣，一道冲击波撕裂大气轰向罗兰。 “盾来！” 传奇兽王盾凭空浮现在罗兰前方，及时挡下力场冲击波，强劲的冲击力迫使塔盾剧烈摇晃。 巨大的塔盾隔断比武双方的视线，好在“神性生命”赋予罗兰笼罩全场的心灵感应和盲视能力，不用看也知道巴泽尔正试图绕过塔盾由自己背后发起袭击，当即开启“神性飞行”腾空而起。 凌空稳住身形，罗兰挥剑甩出一道弧形光刃斩向巴泽尔。 “狡猾的家伙！” 巴泽尔匆忙挥动权杖，一道力场墙自他面前拔地而起，于毫厘之间挡住罗兰挥出的斩击波。 现在罗兰可以确认，巴泽尔的“力场权杖”共有三种功能：首先可以激发力场剑刃作为近战武器，其次还能释放冲击波打击远处的对手，最后还能召唤“力场墙”充当护盾，可谓远近全能，攻防一体。 平心而论，巴泽尔在准传奇级别的强者中算得上出类拔萃，然而罗兰如今的境界早已超出这个级别，至少有两种方式可以破解巴泽尔的力场墙。就在他打算展现“解离术”的时候，巴泽尔身上再次腾起真气光辉，抬起左手隔空按向罗兰，掌心喷出一团金色冲击波。 罗兰最初以为那是力场权杖激发的魔力效果，照旧遥控狮王盾格挡，然而金色冲击波击中盾牌的刹那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狮王盾仅阻挡冲击波爆发造成的物理伤害，却无法阻挡蕴含其中的超自然力量。 一股寒意透过盾牌传入体内，罗兰不由打了个寒颤，惊讶地发现自己失去了一个9环神术位。这突如其来的遭遇使他回想起“破法骑士”这个称号的由来，所谓“破法”，既有震慑施法者的用意，同时还暗示了一种特殊的职业能力——破法冲击！ 修为提升到一定等级的“破法骑士”，每消耗一口真气便可释放出一道冲击波，对敌人造成正常伤害的同时附带“破法”效果，临时消除对方一个尚未施展的最高环法术，直到隔天重新准备法术时才能恢复。 罗兰前不久刚晋升为9环神术施法者，由于施法属性“魅力”超高，额外获得了许多法术位奖励，被破坏一个9环神术位倒也没什么大碍，然而考虑到巴泽尔能破坏一个法术位就有可能破坏更多，这个危险的信号促使他心生戒备，不假思索开启“完美秩序光环”。 果然不出所料，巴泽尔连续隔空击掌，不断爆发真气轰出“破法冲击”，试图彻底废掉罗兰的施法能力。 罗兰面无表情，遥控传奇兽王盾格挡拖着弧线呼啸飞来的真气波动，金色灵光笼罩着他，驱逐无常的混沌能量，使他成为完美秩序的化身。当巴泽尔释放的“破法冲击”试图侵入他体内，像刚才那样破坏法术位，罗兰将有机会进行一次意志检定，豁免成功则不受影响。刚才猝不及防遭受破法袭击，他的豁免检定运气不佳，导致损失了一个9环神术位，现在的情况则完全不同，“完美秩序光环”使他彻底排除了豁免检定的随机性，没有坏运气的干扰，豁免检定毫无悬念的一律通过，承受狂风暴雨般的“破法冲击”毫发无损。 “这怎么可能……罗兰似乎完全免疫巴泽尔的破法打击！” 场边观战的小艾伯顿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身为一名奥术施法者，他天然抵触专门找自己这类人麻烦的“破法骑士”，对巴泽尔的“破法冲击”尤其忌惮。此刻看到罗兰承受了至少十次“破法冲击”依旧面不改色，他只能认为这一招对罗兰根本无效。 第1694章巴泽尔的挑战Ⅳ “完全不受‘破法冲击’影响……罗兰这是怎么做到的？”帕拉丁娜的眼中充满好奇，“凭借坚定的意志力硬扛下来，还是借助某种防御魔导器？” 比武场中，巴泽尔也有同样的疑惑，茫然地瞪大眼睛仰望罗兰，喉咙里喘着粗气，如同一头精疲力尽的公牛。他的真气已经消耗殆尽，还是占不到一丝便宜，接下来要怎么打？ 勉强压着挫败的情绪，巴泽尔咬了咬牙，决心使出最后的招数与罗兰拼到底。反手握住圣徽激发神力，前方地面显现出一圈发光的法阵，升起重重迷雾，隔着雾气隐约可见一团庞大的阴影，正迅速变得清晰起来。 “他似乎在召唤什么……” 罗兰怀着好奇开启“命运之瞳”，视线穿透魔力迷雾，看到一个奇异的生物，八条细长的腿支撑起酷似蜘蛛的庞大身躯，扁平的身体覆盖着多毛的金色甲壳，巨大的尖牙布满锯齿，边缘锋利有如剃刀，下颚缓缓滴落的闪亮口涎表明这头极度危险的怪物正急于寻觅食物。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魔法兽！进化型噬法蜘蛛，挑战等级14！ 挑战等级14的魔物，以罗兰如今的实力本不必放在眼里，杀之如同宰鸡，然而看到系统警告的刹那他却一阵头皮发麻。 “巴泽尔召唤的噬法蜘蛛，比他本人更危险，注意保护你的魔法装备，千万不要被那只大蜘蛛纠缠住！”就在罗兰侦查噬法蜘蛛的同一时间，帕拉丁娜忍不住以“心灵感应”向他发来警告。 听了帕拉丁娜的警告，罗兰才得知“破法骑士”这门进阶职业达到最高境界，就可以召唤一只“噬法蜘蛛”并且尝试与之建立合作关系，双方的关系类似圣武士与特殊坐骑，只不过噬法蜘蛛厌恶暴露在阳光下，通常隐藏在幽暗地域或者阴影位面，只有被主人召唤的时候才会传送到对方身边。 罗兰穿越到瓦雷斯世界这些年来，遭遇了无数魔物怪兽，强如泰坦、巨龙、魔鬼领主都无法使他感到恐惧，面对这只狰狞的大蜘蛛时却禁不住汗毛倒竖。 单纯比较战斗力，噬法蜘蛛远不如巨龙，但是这种魔法兽特别恶心，专爱吞噬魔法生物和魔法物品，吸干猎物的魔力之后弃之不顾。 噬法蜘蛛喷出的蛛丝具有超强的粘性，一旦粘住猎物就猛扑上去啮咬。倘若猎物是施法者，或者拥有天生的类法术，遭到噬法蜘蛛啮咬的刹那就会暂时失去施法能力，只能凭借肉体力量与对方搏斗。倘若被噬法蜘蛛看中的是魔法物品，下场更惨，遭到啮咬如同被“魔邓肯裂解术”轰击，当场丧失其蕴含的魔力。就连神器也逃不过噬法蜘蛛贪婪的胃口，遭受啮咬时有可能退化成一件凡物或者猛烈自爆！ 罗兰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神剑杜兰达尔，身上穿的神器盔甲“黑王铠”，还有其他传奇装备和这些年来辛辛苦苦收集的魔法物品，设想一下被噬法蜘蛛袭击的情景……他毋宁输给巴泽尔也不想承受这大到无可估量的损失！ 噬法蜘蛛缓缓自魔力浓雾中爬行出来，转动两排诡异的眼珠环顾四周。不用巴泽尔命令就第一时间锁定罗兰，侦测魔法物品的天赋能力使它惊喜的发现对面那个人类青年浑身散发出强烈的魔法波动，其中包括两件神器以及至少四件传奇装备，其余魔法物品更是多到不可计数！ 噬法蜘蛛忍不住骚动起来，头部密密麻麻的眼珠全都死死盯着罗兰。此刻在它眼中，对面那位人类青年无异于一顿空前丰盛的美餐，使它垂涎欲滴，等不急巴泽尔发号施令就昂首喷出一大团粘液，于空中自动展成宽幅蛛网，直奔罗兰罩过去。 罗兰深知噬法蜘蛛的蛛网极为强韧，寻常法术无法摧毁，一旦被黏住就难以脱身，闪念间激发“神性飞行”，破空遁出百尺开外，蛛网只来得及捕捉留在原地的残像。 比武场空间有限，罗兰既不想无休止的躲闪，又不想让那只连神器都能破坏的怪物靠近自己，决定效法巴泽尔的战术，召唤一个打手出来帮自己拖住噬法蜘蛛。 他首先想到的是“战祸巨兽”艾莉和“炎龙”巴尔勒，又不愿在弗兰克等帝国权贵面前暴露这两张底牌，略作思索过后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枚钢钉，以之作为施法素材，施展一个新近习得的9环神术！ 当罗兰完成施法准备，巴泽尔已经催促噬法蜘蛛掉头朝他猛扑过来，锋利的下颚口涎飞溅。 “出来吧，铁魔像！” 罗兰将手中那枚发光的钢钉抛在脚下，魔力风暴骤然掀起，强烈的气流迫使噬法蜘蛛减缓脚步，郑大两排眼珠，惊诧的凝视着风暴中那尊徐徐挺身而起的庞大身影。 咚！咚！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尊钢铁魔像迈开大步冲出风暴中心，奋起铁拳轰向噬法蜘蛛腹部，将这猝不及防的怪兽一拳击倒，随即张口喷出一道锥形气流。蕴含剧毒的绿色蒸汽将噬法蜘蛛与其后方的巴泽尔全都笼罩起来，持续腐蚀他们的体质。 “狡猾的远东人，居然还有这样的招数！”巴泽尔咒骂着逃离毒气笼罩区域，回头怒视跟随它跑路的噬法蜘蛛，催促它转身阻挡大步追上来的钢铁魔像。 噬法蜘蛛酷爱吞噬魔法物品不假，却消化不了铁魔像这样一身蛮力的大块头，然而迫于主人的催促，只能硬着头皮为他断后，转头抛出大片蛛网，乘这笨拙的钢铁巨人被蛛丝绊住脚步，猛扑到它身上疯狂撕咬。 罗兰站在战场一角，目睹两只怪物扭打成一团，一时难分胜负，微微眯起眼眸，瞳孔深处涌现灵能光芒。 他不需要铁魔像战胜噬法蜘蛛，只是利用这个帮手拖延住那只恶心的大蜘蛛，自己好乘机解决巴泽尔。 异能瞬发，时间加速！ 无色无形却又汹涌澎湃的心灵异能自罗兰眼中辐射出来，比武场内外霎时陷入寂静。 第1695章巴泽尔的挑战Ⅴ 噬法蜘蛛维持着啮咬铁魔像颈部的姿态陷入静止，铁魔像紧握的拳头于即将砸在噬法蜘蛛面部的刹那僵在半空，仿佛化作一尊雕像。 战场外围，观众席上或坐或站的人们神态各异，大多陷入静滞。只有弗兰克和帕拉丁娜两人没有被罗兰展现的心灵异能影响，在突然掀起湍流的时光长河中保持平静，与罗兰处于同步加速状态。 帕拉丁娜不受“时间加速”影响是因为身着神器斗篷“凤凰羽衣”，免疫一切魔法与超自然时间效果。弗兰克则是凭借身上恒定的传奇法术“永恒自由”抵抗时间异能，负手站在场外观战，望向罗兰的目光流露出一丝讶异。 与此同时，比武场上的巴泽尔也没能逃脱时流漩涡的束缚，满面惊恐的陷入静滞，目睹罗兰向自己飞来，拼命想迈步躲闪，然而无论思想还是动作都变得格外迟缓，只能于绝望中眼睁睁看着罗兰左掌按在自己头上，迸发出一片令他目眩神迷的银色灵光。 8环心灵异能，念控法球！ 罗兰本可以爆掉巴泽尔的头颅，但他没有忘记弗兰克的提醒，出手点到为止，没有损伤巴泽尔一根头发，只是将他封印在半透明的力场圆球当中。 罗兰取消显能，时间流速恢复正常。在场外大多数围观者看来，并不是他们陷入停滞，而是罗兰的动作太快，快到仿佛瞬间移动，根本没看清他究竟做了什么，一愣神的功夫，只见巴泽尔莫名其妙地被封在一个半透明球内，如同一头困兽，疯狂的拍打球体内壁，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破坏这看起来很脆弱的囚笼，以至于气得发狂，大吼大叫。 “罗兰，有没有办法让那个疯子安静下来。”帕拉丁娜突然开口，似乎不忍再看巴泽尔丢人现眼。 “没问题。”罗兰随手打了个响指，以心灵力量遥控法球高速旋转。 球内的巴泽尔如同在坐过山车，不出一分钟就被转得头晕目眩。当罗兰中止遥控法球，这个公牛般健壮的汉子再也没有力气发狂，当众跪下，双手撑住半透明球壁，剧烈呕吐起来。 目睹比武场上胜负已分，约翰·劳尔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可怜的巴泽尔，他挑错了对手。” “恭喜你赢了1000金杜加，”帕拉丁娜淡淡一笑，嘲讽之外还有警告，“拿好你的钱，最好别犯巴泽尔犯过的那种错误。” …… 罗兰与巴泽尔的决斗结束后，弗兰克将比武双方以及一干看热闹的观众重新转移到普爱宫宴会大厅。 罗兰取消“念控法球”，将巴泽尔释放出来。巴泽尔身上沾满自己的呕吐物，狼狈地无地自容，灰溜溜的逃离会场。 罗兰虽然是胜利一方，也没有心情继续应酬，向弗兰克提出告辞，携帕拉丁娜返回亲王府。主宾都撤了，剩下的人也觉得意兴阑珊，宴会就此草草收场。 罗兰一觉睡到大天亮，起床洗漱过后来到前面餐厅。亲王一家三口如同往常那样等他共进早餐，然而罗兰很快就觉察到餐桌旁的气氛有点怪。帕拉丁娜似乎有意躲避他，既不主动跟他聊天，也不与他眼神交流，吃饭也显得漫不经心，埋头翻看仆人刚送来的早报，脸色红一阵白一阵。 汉娜夫人也有点怪，对罗兰的招待比平时更殷勤亲热，围着他团团转，似乎要打探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迟疑许久过后，汉娜夫人终于忍不住了，笑眯眯地问罗兰：“听说昨天在普爱宫的宴会上，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西格蒙特和帕拉丁娜不约而同干咳起来。汉娜满脸无辜地瞅瞅父女俩，泰然无视他们的暗示，继续对罗兰说：“巴泽尔那孩子头脑简单，脾气火爆，冲动起来难免做傻事，幸亏没有伤到你，否则我就真的过意不去了。” 罗兰想到汉娜夫人也是保士华人，与巴泽尔同为保士华贵族出身，多半有点亲戚关系，再加上昨晚那场冲突是因她的宝贝女儿而起，当母亲的关心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您别这么说，其实我很后悔昨晚接受巴泽尔男爵的挑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使他下不来台。”罗兰歉然回答。 “这当然不是你的错，男子汉遭遇竞争对手挑战，除了拔剑迎战别无选择！”汉娜夫人难得流露出性格中强硬的一面，拉着罗兰的手说：“你昨天教训巴泽尔，让这傻小子尝到教训对他没有坏处，不过我还是要说，巴泽尔只是有点愣头愣脑，本质并不坏，希望你们俩不要因为这次冲突结下仇怨，决斗过后握手言和才是骑士应有的风度。” “您说的对，希望巴泽尔男爵不介意与我化敌为友。” “有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会帮你向巴泽尔转达善意。”汉娜夫人如释重负，兴冲冲地说，“巴泽尔是我外甥，如果他竟敢不听我的话，我就写信向他父母告状，撵他回老家！” “好了汉娜，年轻人的恩怨轮不到你操心，去帮我也拿份报纸来。”西格蒙特笑着打断妻子的话茬。 帕拉丁娜突然抬起头，将手中那份早报丢到父亲面前。 “看看社会版头条，某人在圣城可算是出了大名啊！” 罗兰放下刀叉，故作天真地望向公主殿下：“请问，‘某人’是指我吗？” “喂！你脸皮敢不敢更厚一点呀！”帕拉丁娜跳起来挥舞餐叉，作势要戳罗兰的脸，看到罗兰毫无躲闪之意，不由被他气笑了。 “还真的是你。”西格蒙特将报纸推到罗兰跟前，指给他看一则绯闻，“两位骑士为‘骑士公主’争风吃醋……标题很有趣是不是？” “是很有趣，巧妙运用了双关语。”罗兰从修辞的角度给予肯定。 “双关你个鬼啊！”帕拉丁娜又跳了起来，气鼓鼓的抱怨，“明明是你和巴泽尔决斗，为什么要把我写进新闻标题？” “当然是因为你的名气比我们大，更能吸引读者眼球！况且你本来就是局内人，要不是为了博得你的垂青，我和巴泽尔吃饱撑的才会打架！”罗兰没好气地说。 第1696章圆桌会议Ⅰ “为了博得我的‘垂青’？”帕拉丁娜气极反笑，“多谢您的奉承，真是不胜荣幸！可惜我还有那么一点儿自知之明，不像巴泽尔那个笨蛋，看不出来你对我根本不存在使他嫉妒的那种感情，白白送上门来被你痛打，拿他当垫脚石在圣城社交界打响名气！” 罗兰失落地叹了口气，望着帕拉丁娜悲愤的俏脸，眼中浮现淡淡地忧郁。 “我真羡慕巴泽尔，早知道战败一方反而会得到你的同情，我当初就不该赢。” 帕拉丁娜没想到他会是这样一种态度，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接下去，眼中的不悦迅速为感动所取代。 “年轻真好啊……”西格蒙特拍拍罗兰肩膀，笑着离开餐桌，“你们慢聊，我去书房工作。 父亲离开后，帕拉丁娜反而变得更淑女，问罗兰今天有什么安排。 “明天我要出席研讨会，今天得为发言做些准备，如果你不忙，就带我去圣城最大的图书馆逛逛，可能有我需要的资料。”罗兰回答。 “只是去图书馆查资料？”帕拉丁娜警觉起来，“我猜你对帝国图书馆地下室的机密档案馆更感兴趣。” “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机密档案收藏在地下室。”罗兰微微一笑，“为免机密泄露，你可要形影不离的盯着我。” “总觉得被你算计了，狡猾的家伙！” 帕拉丁娜嘴上抱怨，其实很乐意陪罗兰在图书馆泡上一整天，还很体贴的帮他抄录整理资料，内容多摘自《帝国统计年鉴》，人口、土地、财政、税收之类公开发表的统计数据算不得机密，让罗兰看一看也无甚干系。 罗兰和帕拉丁娜在图书馆工作到傍晚才回家，晚饭后合作整理出一份纲要，忙到深夜才各自安歇。 第二天就是二月七日，罗兰起了个大早，在亲王一家的陪伴下用过早餐，而后乘车前往会议举办地——帝国中央大学政经分院。 罗兰作为特邀嘉宾受到会议发起人弗兰克太子的热情接待，还向他介绍了诸多列席会议的内阁高官，其中给罗兰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现任内阁首相穆勒伯爵。 这位英俊潇洒、风度翩翩的首相大人最近日子不太好过，新大陆战争没有为亚珊帝国增添多少荣耀，反而留下一笔烂账，使原本就入不敷出的财政状况雪上加霜。 身为内阁首相兼第一财政大臣，穆勒伯爵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确保各项政府支出尽可能准时、全额到位，没有充足的经费作为驱动力和润滑剂，政府这架庞大的机器就会生锈迟钝，无法运行。然而就连这一基本职责也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更别提还有“军费拨款“和“国债到期”这两座大山正呼啸着砸过来。倘若无法接稳这两座日益迫近的大山，穆勒伯爵毫不怀疑自己将被砸得头破血流，政治生命也将宣告完结。 出于上述困境，穆勒伯爵其实很不耐烦出席什么狗屁“改革研讨会”。这场会议就像已经举办过的无数次类似会议，注定要沦为“改革派”与“保守派”互相攻击谩骂的角斗场。 在穆勒伯爵看来，“改革派”是一群只会纸上谈兵的毛头小子，“保守派”则是死死抓住既得利益不撒手的老古董，双方都不通实务，开多少会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只会加深两派人马之间的矛盾。 但是穆勒伯爵又不得不来，否则等于不给皇太子面子。为了维持本届内阁不至垮台，现在他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弗兰克的支持。 寒暄过后宾客落座，弗兰克安排罗兰和穆勒分别坐在自己左右两侧。 与会者大体可以分为三个阵营，围着一张巨大的圆桌而坐。“改革派”以弗兰克太子为领袖，阵营中汇集了开明贵族、青年教士、学者以及新兴工商金融资本集团的精英人物；“保守派”以格里高利大牧首为领袖，阵营中囊括了信奉传统观念的老派贵族、大地主、大庄园主以及高级教士；以罗兰为首的少数特邀嘉宾则属于“逍遥派”，与双方都不存在直接的利益关系。 这种近年流行起来的“圆桌会议”有助于消除与会者的地位差别，大家看起来都是平等的，谁都可以畅所欲言。然而正如穆勒首相预料的那样，这种颇具民主气氛的会议从一开始就滑向党同伐异、互相攻讦的深渊，“改革派”与“保守派”都指责对方是帝国财政困境的罪魁祸首，会场中接连爆发激烈的争吵。 率先吹响进攻号角的是“保守派”大将，圣城特区枢机主教克洛德。 克洛德主教是“培罗基金会”的常务理事，格里高利大牧首最得力的助手，教廷保守派难得一见的财务专家，同时也是一位擅长运用数据证明自己论点的雄辩大师。 罗兰曾在韦恩斯坦家耳闻过阿廖娜夫人的伶牙俐齿，如今方知克洛德主教比他老婆口才更佳，即席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说： “诸位可敬的先生女士，首先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调查数据表明我国贫富差距正在迅速拉大，已经到了非常危险的关头！众所周知我国是瓦雷斯最大的谷物出口国，然而你们可知道，每年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外省乡村都会饿死成千上万的穷人，无衣无食的流浪者只能靠乞讨为生，路边倒伏的尸体一眼望不到边！我不忍历数那些触目惊心的惨状，然而有个问题不得不问：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上述悲剧，使得这个国家富者愈富、贫者愈贫？” 克洛德以充满挑衅意味的目光扫视对面改革派众人，以无情的言辞鞭挞他的敌人。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很简单，看看在座的诸位谁的钱袋更鼓就一目了然！没错，是为富不仁的商人为我们的国家带来了灾难！当你们靠吃利息发家致富的时候，可曾想过那些负债累累的可怜人要如何生活？” “金钱取代圣徽成了你们崇拜的对象，崇尚奢靡浪费鄙视行善积德，尽情享受财富带来的好处却不愿多看一眼伸手乞讨的穷人，你们这些缺乏信仰与道德的吸血鬼，就是当代社会的万恶之源！” 第1697章圆桌会议Ⅱ 克洛德主教并不满足流于表面的道德谴责，接下来他直接将矛头指向帝国金融资本集团，痛斥这一阶层是导致社会财富分配不公的罪魁祸首，而商人阶层侵吞国家财富凭借的是两大武器，其一是“包税制度”，其二是“垄断特权”。 “包税法”，即国家将财政税收以某一指定数额承包给豪商，在豪商缴纳此数之后，剩余税收全归豪商所有。克洛德主教毫不留情面的把福格尔家族斥为受益于“包税制”的反面典型，历数该家族的发迹史，指出其为搜刮财富犯下的斑斑劣迹。 雅各布·福格尔也出席了会议，被克洛德主教这样翻旧账，指着鼻子骂遍祖宗八代，当然无法忍受，起身反驳对方的批评，申明包税商无非是受雇于皇室和政府的打工者，为国家征税付出无数精力和心血，非但得不到公众的体谅，反而遭受谩骂，这使他感到非常委屈。 克洛德主教对老福格尔的抱怨不屑一顾，以一种巧妙的方式做出反驳： “福格尔先生，请问自从实行包税制度以来，我们这个国家的总体财富是逐年递增还是逐年减少？” “这个嘛……社会总财富是在增加。”福格尔老头苦着脸如实回答，预感到自己正一步步被克洛德推进坑里。 “既然社会总财富在增长，可是据我观察，占据总人口绝大多数的底层民众却一天天变得比过去更贫穷，另一方面，政府的财政收入并没有明显的增长，反而欠下越来越多的债务，那么请问到底是谁从社会财富增长中受益？是谁在政府和民众日益困窘的同时变得越来越富有，福格尔先生，您能告诉我吗？” 罗兰目睹克洛德主教谈笑风生间将对手置于死地的风范，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为主教大人鼓掌喝彩的冲动。别管克洛德的批评是否有欲加之罪的嫌疑，也不应追究他的论证是否不够严谨，作为一个公众人物，这种简单粗暴的诘问方式无疑富有煽动力，使人不由自主与他同仇敌忾。 “克洛德主教还不到五十岁，年富力强，精力充沛，有野心又有才干，将来会成为帝国宗教乃至政坛上的大人物。” 罗兰在心里做笔记，同时也禁不住突发奇想——黎塞留与马扎然等地球上历史人物的形象相继跃入他的脑海，仿佛要与克洛德重合起来。倘若穆勒伯爵保不住相位，时势将一位教士推上政坛，克洛德主教未必没有机会成为亚珊帝国的“红衣宰相”。 “不是那样的，克洛德阁下，我不否认金融从业者在承包税务过程中赚取了财富，但是赚钱有什么错？”雅各布·福格尔激动地举起双手，试图显示自己的无辜，“我们不偷不抢，合法经营，凭自己的汗水与智慧赚取财富，我们不应该成为别人贫穷的替罪羊！” 这个胖老头的申辩只在同行那里得到稀稀拉拉的掌声，多数与会者向他投来或冷漠或憎恨的目光。别人都在受穷的时候只有你变富，瞧瞧你那腐败的大肚腩，鸭梨型的身材，再想想你那亿万家财，谁会同情你？ “仇富”是人类的通性，这里面更多的是情感在发挥作用，而非理性，但是谁又能指责人类共通的情感呢？克洛德主教简直不屑于煽动与会者的“仇富”情绪，或许对他而言这样做太低级了，轻轻放过老福格尔，继续揭露贫富差距的深层因素。 “福格尔先生，我与您没有私怨，并且乐于相信您是凭借诚实、勤劳与智慧致富，但是我仍然要问，这个世界上不止您一个人具备上述美德，为什么只有您和您的同行成功致富，其它那些同样诚实、勤劳且聪明的人却在日益变得贫困？我无意指责您，只想邀请您一起探讨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雅各布·福格尔很想说“因为那些人还不够聪明”，然而他很清楚这不是一个适合公诸于众的答案，连忙咽了下去，改口嗫嚅：“我想……每行每业都有不同的规则，您不能要求一位勤劳的农夫与同样勤勉的大学教授赚取相同的收入，这种差异是由社会制度和经济规律决定的……当然还有难以捉磨的运气因素。” “您提到了制度，这与我不谋而合。”克洛德主教神情严肃，借福格尔的话头引申开来，“依我之见，帝国当今种种困境都源于制度不公，如果不改变现行的坏制度，贫富差距只会越拉越大，底层民众的不满情绪越积越深，迟早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大动荡！” 雅各布·福格尔目瞪口呆。罗兰不由挑起眉梢。会场中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克洛德主教对这样的反响并不意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我刚才的话似乎引起了一些争议，或许有人怀疑，我这个保守派分子，怎么突然操起改革派的论调来了？” 克洛德的设问引来一片笑声，人们的确有此疑惑。 “不好意思，让对面的先生们失望了，我没有背叛格里高利法座的信任，也不打算投靠改革派阵营，我所批评的‘坏制度’并非你们以为的旧制度，更不是传统道德和宗教信仰，实不相瞒，我今天针对的恰恰是改革派人士信奉的基本教义——重商主义！” “越来越有趣了。”罗兰眼睛一亮，克洛德主教打算从何着手批评“重商主义”？他对此满怀期待。 “雅各布·福格尔先生刚才声称包税商是靠勤劳与智慧致富，后来在我的追问下又不得不承认占了制度的便宜，究竟是什么制度使福格尔先生这样的包税商得以发财致富？他本人不便明言，那么就由我替他揭示这里面的奥秘。” “诸位请注意，当一国政府出于削减征税成本或者其他目的，将征收某地税赋的特权承包给一位商人或者一家包税公司，每每附带一个关键条款——与‘特许征税权’一并承包出去的，还有垄断特权！” 第1698章圆桌会议Ⅲ “某位包税商独享一省征税权，没有同行跟他竞争，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制定没有上限的税率，除了承诺上缴政府的一小部分税款，剩下全是自己的，在垄断特权的刺激下，包税商当然有动力招募佣兵组建武装税警，用暴力手段压榨辖区内的居民，迫使纳税人交出最后一枚铜板！” 克洛德主教慷慨陈词，痛斥时弊。 “设想一下，如果政府取消包税垄断权，将一个省区的包税权授予多家包税公司，允许人们自愿选择向某家包税公司缴纳税款，从而挑起包税行业的竞争，迫使他们降低税率以吸引更多人前来纳税，这样的制度改革无疑会减轻人们的税赋，增加财政收入，为什么对面诸位改革派贤达不曾提出来呢？”克洛德主教冷冷一笑，“你们是真的没想到，还是假装不存在这样一个选项！” 罗兰又忍不住想为克洛德鼓掌。这位主教大人岂止是教廷的“首席经济学家”，简直是特么的天才啊！ 由于专业取向，罗兰穿越前在大学校园里就对古今中外的包税制度很感兴趣，在导师的指导下了大量相关资料，其中不乏顶级国际期刊发表的论文。穿越到瓦雷斯世界后，有机会在远东实践自己的国民经济理论，罗兰越发感受到“纸上得来终觉浅”，“包税制”远不像大众以为的那么简单。 包税制度既有坏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当一国中央政府权力薄弱，无法有效地对基层进行统治，或者出于民主偏好不愿建立一个强大的集权政府，那么政府主导的税收业务必定效率低下；反之，将税收业务外包给私人机构——无论你叫它做“包税制”抑或“政府购买社会服务”都是一回事——效率反而更高。 然而效率总是有代价的，包税制的高效需以民众承受盘剥为代价，民众被压榨到极限就要起来造反，最终却由政府承担“造反”的后果。由此来看，传统包税制度显然是有缺陷的，包税权其实类似“期权”，承担有限的义务，收益却没有上限，这一事实蕴含着极大的不公平，有必要加以改革。 克洛德主教针对包税制提出的改革策略，倒是正合罗兰的心意：政府取消包税商的垄断权，引入市场竞争，允许多家包税机构承揽同一地区的税务，自行制定税率。纳税人出于理性，必然选择向税率更低的包税机构纳税。在充分竞争的环境下，同一地区的各个包税机构不得不降低税率，从而争取更多客户，以期薄利多销。根据市场供需理论不难分析出均衡状态下的税率将被压缩到最低限度，结果就是纳税人的负担减轻了，国家财政收入增加了，而包税商则失去垄断权，无法像现在这样坐享超额利润，只能按照市场规律赚自己应得的那份钱。这会使包税商的收入受损，但是也会减少他们承受的骂名和道德压力。 罗兰期待克洛德主教的话题引发更深入的讨论，可惜让他失望了，在座的改革派与保守派人士都对改良包税制兴趣不大，克洛德本人也只把这个“脑洞”当做引子，很快就转移了火力，痛斥“重商主义”与“垄断特权”这对孪生兄弟给国家带来的巨大伤害。 一国政府信奉“重商主义”，难免对各行各业的经济活动进行过多的干涉，而行政干涉的集中体现就是授予某人或某企业独家经营权，豪商阶级正是利用这一特权垄断所在的行业，从而赚取巨额暴利。 “和平时期，豪商们垄断了政府的一切外包业务，圣城特区和各个行省的公共建筑、道路桥梁、下水管道、驿站驿道、花园苗圃、广场剧院等大型建设工程一律承包给那些与主管官僚关系密切的商人，而后者甚至不屑于亲自主持工程建设，利用金钱开道拿到的独家承建权，转手就加价转包给其他同行，不费一丝力气坐吃分成，这钱赚得可真轻松！福格尔先生所谓的‘勤劳’与‘智慧’从何体现？！” “而当国家面临战争，更是奸商们大赚特赚的好时机！他们削尖脑袋游说、贿赂政府高官，从而拿到为部队提供后勤物资的独家承包权，以粮食、衣物、马匹、武器高价供应军队，再从政府、将军和士兵的手中廉价收购战利品，当我们的官兵为保家卫国流血牺牲的时候，这些奸商确趁机牟取暴利，大发战争横财！” 痛斥豪商阶层利用垄断特权大发横财之余，克洛德主教也没有忽视他们的另一大罪状——土地兼并。 “豪商巨富通过包税、放贷、承建和贸易垄断获取的巨额利润，不满足于仅仅占有金银珠宝，很自然地又将贪婪的魔爪伸向土地田产。” “为了从原主人手中攫取土地，商人设计出阴险的圈套，先以慈善的面目出现，在乡下兜兜转转，怂恿那些思想淳朴的乡下地主向他们贷款，用于开垦荒地、购买耕马农具、改良土地、维修磨房和水利设施，如果地主的开垦计划进展顺利，放贷者可以分享农业丰收带来的好处；反之，倘若年景不好，地主的支出没有获得预想中的回报，以至于无法及时偿付贷款，放贷者就剥下慈善的伪装，露出贪婪的真面目，向无法按期偿付贷款的地主收取高额滞纳金，使对方的处境雪上加霜，欠款加上复利，如同滚雪球一般不断激增，很快就成为压垮地主的大山，既然偿清贷款已不可能，放贷者就拿着法律文书堂而皇之向地主提出要求——以土地田产抵偿债务！”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无数中小土地所有者在高利贷的逼迫下被迫出售田产，沦为赤贫阶层，土地不断向那些放贷起家的豪商手中集中！” 克洛德主教当众揭露资本集团利用放贷作为兼并土地的手段，而后话锋一转，又把矛头指向由土地兼并引发的诸多社会问题当中最严峻的那一个——阶层分化。 第1699章圆桌会议Ⅳ “支持改革的诸位先生们，据说‘废除农奴制’是你们的共识，平心而论我也不喜欢农奴制，但是我不得不提出一个被改革派人士有意无意掩盖的问题——奴隶从何而来？” “如果我们不设法消灭制造农奴的根源，仅仅满足于废除农奴制，那么可想而知，当你解放一批农奴的同时就有新一批农奴被制造出来，这样的改革岂不是注定要以失败收场？” “答案其实就摆在我们眼前，正是由于愈演愈烈的土地兼并导致越来越多的乡下人失去立足之地，倘若卖掉自己的土地仍然无法偿还债务，他们唯一可供出卖的就只有自己的自由！除了卖身为奴，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走？难道这不就是制造奴隶的源头？！” 克洛德主教目光如电，扫视会场，似乎听到有人在轻声议论，唇角微微上扬。 “我听到有人在说‘逃亡’？天真啊，年轻人！你以为逃掉债务就能重新开始新生活？不要忘了债主手中还掌握着法律这项武器，别忘了我们的政府尚且欠着商人大笔债务，整个帝国官僚机构都得为债主的利益服务，即便你逃离故乡，逃离债务监狱，依旧逃脱不了逃犯的罪名，你没有一个合法的身份，无法从事正当的行业，只能躲在阴沟小巷里，像老鼠似的过着见不得光的生活！” “这样的债务逃犯难道还少吗？就在我们这座城市的阴暗角落，充斥着数以万计来路不明的流民，他们中的大多数债务缠身，看不到生活的希望，心中只有愤懑！” “诸位衣冠楚楚的改革派先生们，你们是否知道这些失去土地的可怜人过着怎样一种悲剧的生活？去贫民窟看看吧，就在你们的豪宅与书房之外，因绝望而生的暗流正在贫民窟中涌动，我们此刻好比坐在火山口上，如果不妥善安置这些愤怒的流浪汉，你我屁股下面的火山迟早会爆发，到时候我们失去的将不只是一个远东，而将是整个帝国！” “诸位自诩思想进步的先生们，你们不是整天呼吁要改革吗？很好啊，我不反对改革，问题是改革的目的是什么？是让占据帝国人口绝大多数的穷人至少有那么一口饭吃，不至于饿死在路边无人收尸，还是更进一步加剧土地兼并与贫富分化，进一步激化社会矛盾？” 克洛德主教痛心疾首，眼泛泪光，最后竟哽咽着发出振聋发聩的怒吼。 “如果改革只会使倡导改革的那一小撮人发家致富，却使沉默的大多数承受加倍的贫穷与痛苦，这种所谓的改革，岂不是比暴政更恐怖？！” 克洛德主教结束了他的演说，擦拭眼角，缓缓坐了下去。 会议大厅中一片寂静，人们还在回味克洛德主教的谴责，有人深感认同，也有人在思索反驳的对策。 弗兰克太子轻轻咳嗽一声，给坐在自己侧对面的“改革派”头号理论家小艾伯顿·韦恩斯坦使了个眼色。 小艾伯顿深吸一口气，庄重的举起手，申请发言。 克洛德主教的雄辩给“改革派”阵营带来不小的压力，好在小艾伯顿也不是寻常之辈，经受住了压力，以一种不同于克洛德主教的优雅风格起身发言，对他的指责做出逐条驳斥。 “克洛德主教刚才痛斥土地兼并的弊端，我对此深有同感，但是主教大人似乎在有意回避一个事实，帝国土地兼并的主力军，正是圣光教会！” “口说无凭，让我们来回忆一下历史学家吉亚诺纳于1613年出版的《外省平民生活史》，吉亚诺纳为了撰写这部作品，走遍帝国各地，查找了上千册地方志，访问了无数外省居民，通过详实的数据整理出全国各地的土地兼并情况，结论令我们大吃一惊，我们这个国家二分之一的地产掌握在教会及其下属的各地修道院手中，至于克洛德先生口中阴险夺取地主田产的‘放贷者’，仅仅拥有全国十分之一的田产，与教会相比，谁才是土地兼并的罪魁祸首岂不是一目了然？” 小艾伯顿的发言在会议大厅中引起一阵争论，“保守派”一方抱怨他不该选用吉亚诺纳这个“异端学术权威”的作品作为论据，“改革派”则强调吉亚诺纳的学术品格有口皆碑，正是因为著书立说批评教会的贪婪才遭到打击报复，被强行加上“异端”的罪名，不得不出国流亡。 罗兰昨天在帝国大图书馆查找资料的时候，曾特别留意亚珊帝国的土地兼并情况。虽说公共阅览区无法借阅吉亚诺纳的那本“禁书”，但是罗兰根据帝国统计局出版的年鉴数据自行计算，即可证实吉亚诺纳的结论是可靠的——亚珊帝国的的确确有将近半数田产列在教会名下。由此可见，小艾伯顿对保守派的批评正中要害。 小艾伯顿给了保守派教士一个“下马威”，接下来又出狠招，直言不讳的指责高级教士阶层已经背叛了培罗的教喻，变成一个阻碍改革的既得利益集团。 “克洛德主教指责商人奢侈堕落，唯利是图，这让我深感惊讶，难道主教阁下只看到别人的缺点，却没有觉察到教会自身也在日趋腐化堕落？去看看那些地区主教、教堂司铎、修道院长和高阶执事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们中的大多数不也是锦衣玉食甚至妻妾成群，在自己的教区占有大片土地，凭借克洛德阁下严词谴责的收租放贷积累万贯家财，过着王侯一般的奢靡生活？从圣城特区到外省乡间，请问最宏伟华美的建筑归属何人？难道各地教堂不是比政府办公楼乃至总督府邸更壮观？就在乡下穷人饿死路边的时候，高级教士们住在自己那无数纳税人血汗钱堆砌而成的华丽教堂与城堡中尽享荣华富贵，为什么克洛德先生对这些披着祭袍的蛀虫没有一个字的谴责？这是否说明你选择性忽视了教会的腐败！” 第1700章圆桌会议Ⅴ “为什么社会风气日渐堕落？这其中也有教会的责任，正是那些贪图享乐的高级教士在身体力行腐败堕落的人生态度，由此大大削弱了整个教士阶层的道德感召力，当穷人饿着肚皮乞讨的时候，隔着一扇窗看到司铎老爷在畅饮美酒大吃大喝，请问他们还如何能够坚守信仰，又怎能相信那个贪婪的老饕能够代表培罗的荣光，能够为世人带来仁慈与公正？！” 小艾伯顿停顿数秒，使自己激愤的情绪得以平复，接下来将矛头指向教会更深层次的制度性腐败。 “克洛德主教及其同路人可能会向我抗辩，申明列在教会名下的田产并不全都真正属于教会，为此我要把这个问题当众说清楚。” 小艾伯顿的话引起罗兰好奇，聚精会神听他揭露教会田产不为人知的秘辛。 “首先我得承认，教会田产当中的很大一部分的确另有主人，只是名义上列在教会旗下，那么问题来了，这样做对田产的真正主人有什么好处？对教会又有什么好处？倘若对田产主人没好处，他不会冒着教会假戏真做没收其田产的风险搞这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把戏，如果对教会没好处，教士们也不会允许别人平白无故的把田产挂在自己的修道院名下，使教会白白承担兼并土地的骂名。” 小艾伯顿抽丝剥茧的质问引起听众好奇，不约而同屏息听他说下去。 “其实这种现象背后隐藏着复杂的利益勾结，首先要从古斯塔夫皇帝时代颁布的《慈善代理权法令》说起。在当时，教会名下已经拥有不少田产，然而那时候的教士们还比较朴实，关心修行多过经营田产，又不好意思像那些大地主一样压榨农奴替他们种田，低阶教士们得自己下田种地，结果就是多数教会田产经营不善，农作物亩产量比俗人耕种的田块低了一大截，这不仅减少了教会的收益，同时也是在浪费土地资源。” “为了扭转上述窘境，当时的普世牧首认识到让所有教士都成为合格的农夫兼田产管理者根本不切实际，因此他向古斯塔夫皇帝上书，建议陛下签署一项法令，允许教会将田产委托给俗人代为经营管理，这样一来，教会就可以聘请经验丰富的农业家替自己打理田产，从而提高农业收益，经理人也能从中分润佣金和奖金，可谓两全其美。当然，那位大牧首还有一个不便明言的用意——教会不好公开购买奴隶耕种教产，但是教会聘请的经理人就没有这份道德压力，大可压榨奴隶耕作教会的田产，从而获得更多收益。就这样，通过一份代理协议，教会就与自己的田产之间建起一道防火墙，不管田产经理人如何经营，对经理人虐待农奴也是装聋作哑，只管拿到自己那份收益，教会实际上变成了收租的地主。” “众所周知古斯塔夫皇帝非常虔诚，不仅签署了这份被称为《慈善代理权》的法令，还大度的宣称教会田产免于征税！就是这条法令引出无穷后患，导致教会在四百年后的今天成为亚珊帝国最大的地主，最大的食利者！” “《慈善代理权》的颁布不仅使教士阶层受惠，还使那些狡猾的地主发觉有空子可钻，他们讨好本地修道院长，不吝以金钱美女贿赂高级教士，所图不外乎两件事，首先是想成为当地修道院田产的经理人，其次则将自家田产挂靠在教会名下。如此一来，这些大大小小的地主就摇身一变成了教会田产的经理人，自己名下田产清零，自然不必向国家交纳一个铜板的税赋，身为给教士们服务的大管家，也算是半个圣职者，得到教会的托庇，本人和直系亲属都可以获得免除服兵役和劳役的特权，与此同时，他们仍然可以从自己那份田产上获得收益，只需要将收成的一小部分交给教会作为挂名的费用即可，而这笔费用远远小于其应该向国家交纳的税赋！” 说到此处，小艾伯顿无法克制心中的愤慨，激动地提高音量。 “诸位先生们，女士们，想想看吧，这是多么肮脏可耻的交易！那些利用《慈善代理权》获得教会托庇的地主，数百年来一直在偷窃政府的税金！帝国财政长期入不付出，难道这些卑鄙的小偷不应该为此负责？小偷固然可耻，那些为小偷提供庇护的教士们岂不也是可耻的帮凶？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正在伙同不法之徒挖国家的墙角？克洛德大主教，你敢说你对此一无所知？！” 克洛德主教一脸木然，摆出不屑争辩的姿态。事实上他也没什么好争辩的，毕竟小艾伯顿的指责全都是铁一般的事实。 “《慈善代理权》的出台使帝国财政遭受重创，教会却因此致富，以至于一个修道院倘若占有的良田不足万亩，院长简直羞于见人！这些修道院俨然国中之国，不仅享有免税特权，还能向教区居民征收什一税，而这一税种除了对教士阶层有利，于国于民都是罪大恶极！” “韦恩斯坦先生，请注意你的情绪，教士为本教区的人们无偿提供圣事服务，婚丧嫁娶的场合都少不了教士们奔波劳碌的身影，我们还风雨无阻的向公众开放教堂，给人们提供一个举行礼拜的场所，为这些服务收取什一税何错之有？”克洛德主教忍不住出声反驳。 “主教大人，我不反对教士为圣事服务以及神术治疗收费，事实上我恰恰鼓励这样做，最好每一位教士都将自己的服务费明码标价的贴在教堂大门上，好让有需要的人们一目了然，通过比较服务价格和质量来决定聘请哪位教士为自己工作，如此一来市场竞争会自动将那些水平低劣、滥竽充数的教士淘汰掉，我所反对的是普遍征收什一税，比如一个人从生到死也没去过一次教堂，没有享受过教士的圣事服务，生了病就自己扛，没有请教士施法治疗，凭什么他也要缴纳什一税？纳税的基本原则是权利与义务对等，倘若人们只承担纳税义务而享受不到相应的权利，这难道算得上‘公平’？” 第1701章圆桌会议Ⅵ 小艾伯顿对于“什一税”的批判不止于此，继续揭露这一税种对国民经济造成的巨大伤害。 “今天我们在政经学院聚会，想必诸位对经济学都不陌生，那么应该意识到普遍征收什一税就相当于对国外进口商品进行补贴，也就相当于帮助外国厂商打压本国的制造业，说严重点，教会在这个问题上扮演着卖国贼的角色！” 征收什一税就等于出卖国家利益？ 小艾伯顿这话说得简直惊世骇俗，也不太好理解，立刻在会场中引起争议声。 帕拉丁娜是少数不太懂“经济学”的与会者之一，满脸茫然的转向罗兰，压低嗓音问：“小艾伯顿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教会征收什一税就等于补贴进口商？” “小艾伯顿的论断是正确的，但是这个问题细说起来有点复杂，需要懂一点市场供需理论和宏观经济学基础。” 罗兰随手在笔记本上画出一个直角坐标系，数轴代表商品价格，横轴代表商品数量，然后画出市场均衡状态下的供求函数曲线，以便帕拉丁娜更直观的理解这个问题。 “人们对市场上某种商品的需求是有弹性的，价格太高就少买，价格降低则倾向于多买，这很好理解对不对？” “嗯，这点生活常识我还是有的。”帕拉丁娜点头。 “在供需均衡的状态下，商品会维持一个较为稳定的价格，卖家和买家都对这个价格表示可以接受。在这种条件下，教会突然来收什一税，会发生什么情况？”罗兰问。 “买家要交什一税，可供支配的收入减少了，不得不买更少的商品，卖家也要交什一税，相当于生产成本提高了，不得不将额外的成本转嫁给买家，也就是提高商品价格，而买家的消费力本来就在下降……这样一来，能卖出去的商品就更少了，卖家的利润会大幅度缩水，买家也要忍受节衣缩食带来的痛苦。”帕拉丁娜思索着回答。 “完全正确！”罗兰移动供求曲线，使之达到一个新的均衡点，“现在我们再来考虑进口商品，假设进口货的价格原本与国产货一样，质量也差不多，那么买家在挑选的时候并不在意商品的产地，国产货和进口货的销量也差不多一样，对不对？” “的确如此。”帕拉丁娜点头。 “接下来把什一税考虑进来，又会发生什么变化？”罗兰笑容古怪。 帕拉丁娜盯着供求曲线图沉吟数秒，忽然眼睛一亮：“我明白了！进口商品是在国外制造的，什一税收不到外国厂商头上！缴纳什一税的本国厂商被迫增加成本，外国厂商却不需要负担这笔额外的支出，此消彼长之下，就相当于进口货得到一笔补贴，成本比国产货更低，售价也可以压得更低，在同等质量下，买家当然会选择更便宜的进口货，长此以往，岂不是要把国产货逐出市场，本国厂商岂不是要被外国竞争者打的满地找牙？！” “这就是小艾伯顿刚才那番话的依据——什一税实际上是进口补贴，是在帮助外国厂商打压本土厂商。在这个魔导工业化时代，工业品是国力的直接反映，如果一个国家的市场上充斥着外国商品，本土工业被挤兑得纷纷破产，无法生存，这个国家迟早会丧失工业能力，也就等于丧失了军工能力，万一遭遇外敌入侵，连武器装备都造不出来，谈何御敌于国门之外？更何况进口外国商品需要支付金银，长期进口超过出口会导致金银外流，国民财富日渐枯竭，流通中的货币严重不足，长此以往国民经济必然陷入萧条。”罗兰最后做出结论，“从这个意义上讲，小艾伯顿批评教会对国民不加区分的普遍征收什一税形同卖国，虽然太过夸张，但是并非全无道理。” 帕拉丁娜默默点头，眼神透出忧伤。身为一名虔诚的圣职者，她从未怀疑过征收什一税的正当性，然而听了罗兰的分析，她不得不担心自己这些年来服务于教会，是否也算为虎作伥？ 针对“什一税”的争辩演变成一场大混战。保守派和改革派阵营不断有人起身发言，一方怒斥对方宣传异端邪说，一方则咒骂对方祸国殃民。 眼看研讨会就要演变成“全武行”，格里高利大牧首重重咳嗽两声，神力威压自这位其貌不扬的瘦小老头身上散发出来，使争吵中的双方感到一阵窒息，不约而同安静下来。 格里高利大牧首缓缓起身，开口打破沉默。 “克洛德主教已经说了很多，我本不想多嘴，但是听了韦恩斯坦先生对教会的尖锐批评，我不得不站出来做出回应。” 老人向对面改革派人士聚集的坐席深深鞠躬，说出来的话令双方都感到震惊。 “韦恩斯坦先生的批评，不说全部，至少大部分是切合实际的，教会的的确确存在他指出的那些弊病，如果我们假装看不见，为了既得利益强词夺理的狡辩，那与我们鄙视的人还有什么区别？” “我要感谢韦恩斯坦先生以及改革派的诸位有识之士，你们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的不足，使我意识到教会组织正在逐渐腐化，教士阶层中的堕落现象并非个例，很有必要严厉整肃，发起一场彻底的反腐运动！”老人望向皇太子，“弗兰克殿下，您是否认同我的看法？” “旨在净化教会的反腐运动吗……”弗兰克沉吟过后重重点了下头，“我认为这很有必要，格里高利阁下。” “既然殿下同意，我会尽快上书陛下陈请此事。”格里高利叹了口气，“请罪过后，我还要为教会辩解两句。大家也都知道，早在我们这个国家创立之前圣光教会就已经存在了，经历了十六个世纪的风风雨雨，无数曾经强极一时的教团都已覆灭，化作历史的尘埃，然而我们的教会依旧存在，依旧在发挥着教化世人、传播真理、维持社会稳定的作用，甚至可以这样说——没有教会的支撑，亚珊帝国根本不可能延续到今天！” 第1702章圆桌会议Ⅶ “在座的诸位朋友，你们年轻气盛，对国家的现状不满，认为自己有责任站起来做些事情改变帝国当前的困境。恕我直言，你们还是太年轻，须知在十六个世纪的漫长岁月里，我们的祖国曾无数次浮浮沉沉，兴衰交替，无数次面临比当前更严峻的考验，处于远比此刻更危险的关头。在那些风雨如晦的日子里，也曾有像你们一样年轻气盛的改革家试图扭转乾坤，然而最终帮助帝国度过难关的是他们吗？吾主在上，如果你们对历史足够了解，就会知道那些所谓的改革大多起到反作用，真正使帝国免于崩溃的……恰恰是此刻深受你们鄙视的教会！” 格里高利大牧首的演说风格不像克洛德那样辞藻华丽富有激情，也不像小艾伯顿那样优雅从容言辞精准；这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嗓音不够洪亮，表情也不够丰富，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说服力，仿佛一本厚厚的羊皮古卷，在你面前徐徐展开，将历史上曾经上演过的那一幕幕悲喜剧在你眼前呈现出来。看完这卷书，你就意识到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眼前发生的一切都能在历史上找到范例，这些史实给当代人提供了教训，使你猛然发觉自己原以为正确的道路，不过是在重复古人犯过的错误。 “诸位，请允许我说几句心里话，尽管我这个老头子被你们视为保守派的领袖，其实我并不保守，甚至比你们更渴望发动一场大变革，使我们的国家摆脱困顿，让我们的社会变得更美好，但是我深深知道——一切不以宗教做后盾的社会改革都是空中楼阁。”格里高利语重心长地说，“没有信仰做支撑，人类为伟大事业而奋斗的动力迟早会耗尽，曾经投身于改革的仁人志士将变得身心俱疲，庸碌怠惰，不再服务于全人类的福祉，转而追求私人利益，到那时为改革旧时代所设置的政策、法规和机构，全都失去效用，反而变成阻碍社会继续进步的障碍，那些披着光鲜外衣的改革者，注定变得比旧时代的土豪劣绅更坏，带给人们更大的灾难！” 最后，普世牧首以一鞠躬和一个恳求为自己的演说收尾。 “所以，我恳求倡导改革的年轻人，请把教会当成你们的朋友而非敌人，这是改革成功的唯一途径！谢谢诸位，我说完了。” 目睹这位百岁老人以谦卑的姿态向改革派阵营鞠躬，发出求和的倡议，罗兰不知道弗兰克他们怎么想，他这个局外人倒是深受触动。 格里高利大牧首的警世之言使罗兰陷入深思。当理想主义褪色，为全人类福祉与社会公益献身的激情不再，一个人要如何面对精神危机，重新对自己的事业进行定位？ 如果曾经的人民公仆，终将——从概率意义上——无可避免的滑向贪腐堕落的深渊，人民要如何预防其贪腐堕落造成的损害，如何阻止他们变坏？ 现代政治与经济学家翻来覆去的审视上述“委托-代理”难题，所能给出的解决之道无非“激励”和“监督”两种手段。但是继续深入分析就会发现，这两种手段都无法在现实中切实发挥效用，甚至适得其反： 出于“激励”代理人制定的“期权奖励制度”，反而促使代理人投机取巧，不去关心真实业绩，热衷于利用“股份回购”之类所谓的“会计魔术”制造“虚假繁荣”，奖金到手之后，“洪水滔天”于我何干？ 出于监督官僚而设计的民主制度，要么走向党争祸国之途，要么“民主”的太过彻底，以至于失去理性，演变成了全民狂躁的“民粹”运动。 面对这些左右为难的尴尬困境，人类社会的上层建筑到底要如何改进才好？ 罗兰穿越后为了建设远东，也曾深入思考过这个难题，并且通过远东乡村改革实践自己的思路，目前来看效果尚可，其精髓可以归结为一句话——信仰红利！ 瓦雷斯与地球，奇幻世界与科技世界，最大的区别在于后者的神学、宗教与信仰仅停留在形而上的层面，无法真正摆脱唯物主义思潮带来的危机；前者却是真有神魔存在，神职人员也真有超越凡俗的力量，这种源自真神的力量如同“五饼二鱼”，真的可以坚定神职者的信仰，并且促使他们远离世俗利益，通过践行信仰而获得更多神术，在世的时候是受人敬仰的圣徒，死后灵魂也将在神国获得永恒的安乐。 格里高利大牧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正如他指出的那样：社会改革需要持续不断的燃烧能量。这能量首先是一代人的理想主义志向，没有这样高尚真诚的志向就没有发起社会革命的第一推动力；但是仅有理想还不够，必须为这台由人类精英协力组装而成的官僚机器——利维坦——注入第二种能量，罗兰称之为“信仰红利”，格里高利称之为“宗教精神”，本质上是一回事。 源自信仰的能量不像理想主义那么激情澎湃、易燃易爆，但是在奉献的同时还能获得源自神祇的奖赏，每获得一个新的神术，提升一个新的圣职等级，都是一次强烈的自我肯定，表明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自我肯定是最好的激励，自我监督是最好的监督，“委托-代理”难题由此迎来完美解决的曙光。 如果说罗兰还有什么遗憾，就是这套基于“信仰红利”的理论具有强烈的排他性。所有宗教的信徒都认为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而彼此的道路却可能发生冲突，在信仰的感召下，他们都愿意为坚持自己的道路流血牺牲，也不惜为推进自己的事业斩杀对手，那么可想而知，战争将无可避免，人类在追求真理与幸福的道路上不得不自相残杀，踏过无数异教徒的尸骨。 为了避免上述冲突，追求真理的人们需要建立共识。那么有没有一种共识，对全人类都有好处，同时又反对自相残杀？ 第1703章宗教大法官Ⅰ 有没有一种理想，对全人类都有好处，同时又反对自相残杀？ 罗兰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面虽然残破却永不坠落的红旗…… “是时候向圣光教会普及一波新思想了，‘僧侣社会主义’和‘神学共产主义’将为他们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至于这扇大门背后是天堂还是地狱，要靠听众自己去探索，罗兰则乐于扮演历史见证人的角色。 如此想着，罗兰唇角浮现一丝笑意。当弗兰克请他发言的时候，他没有像人们期待中那样探讨政治与经济，反而出人意料的拾起了宗教话题。 罗兰先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随即结束这简短的开场白，当众表示自己部分赞同格里高利大牧首的观点： “帝国之改革，不能脱离教会。” 他这边话音方落，会场中立刻掀起嗡嗡的议论声。人们望向他的眼神都透出诧异。 改革派一方早知道他是弗兰克请来的嘉宾，怎么不帮皇太子说话，反而站在教会保守派那边？再联想到罗兰出身于远东叛乱集团，不得不怀疑这小子天生反骨，到哪里都不改叛变秉性。 保守派一方也对罗兰的立场大感意外。圣城朝野关于要不要发起东征的话题争论激烈，其中改革派人士大多反对东征，故而弗兰克才出面邀请罗兰前来出席研讨会；反之，保守派人士即便不公开支持东征，至少没有公开反对，按理说罗兰应该对保守派怀有敌意，作为抨击的对象，怎么现在却颠倒了立场？是罗兰脑子不清醒，还是他真的信奉“帮理不帮亲”？ 格里高利大牧首眼眸微眯，上上下下打量罗兰，似乎在揣测这个年轻人内心的真实想法。老人抬起右手，示意会场中窃窃私语的人们保持安静，不动声色地向罗兰点了下头。 “年轻人，请继续说下去。” “尊敬的法座，我认为世间的国家分为两种，一种拥有‘国教’，并且国教信仰是社会大众的主流意识形态，道德规范乃至法律条令都显示出国教经义的价值取向，从这个意义上讲，国教的戒律可视为一种该国特有的‘自然法’；另一类国家则与前者相反，要么举国上下崇尚无神论，宗教势力不值一提，要么国内教派混杂，找不出一个统御群伦的主流教派，信仰分裂导致任何教派都无法对国家权力构成显著的影响力。” “我们不难发现，亚珊帝国显然归属于第一类国家，且具有典型意义。既然承认圣光教廷在社会各阶层的巨大影响力，那么旨在团结社会各阶层共同致力于改变国家困境的改革行动就无法避免的与教会组织发生碰撞，改革想要获得成功，首先要充分考虑一个问题——教会在改革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说得很好，那么你认为教会能够在改革中扮演何种角色？”弗兰克太子饶有兴致地追问。他本人除了皇太子这重政治身份，还兼任教会第三号领袖，当然了解教会对这个国家的巨大影响力，任何社会改革都不可能绕过教会这座大山，故而对罗兰的观点深以为然。 “殿下，在充分考虑宗教影响的前提下，一个国家的改革只有两条路——要么选择‘宗教国家化’，将教士阶层改造为服务于国家主流意识形态的宣传员，要么选择“国家宗教化”，教士将转型为‘武装的先知’。” 罗兰稍作停顿，给听众一些思考的时间，随后接着说：“‘宗教国家化’简单来说就是走‘世俗化’道路，取消教会的征税权，将之纳入政府机构管理之下，最终目的是将教廷改造成政府的一个部门，主管公共卫生和精神文明建设，职能与卫生部和教育部有交叉，教士相比神职人员，更像政府雇佣的终身公务员，事实上，我们在远东推行的宗教改革就是走的这条路线，目前来看成效斐然。” 弗兰克与格里高利四目相对，似乎在进行眼神交流，也不排除私下里正在进行心灵感应。 会场中沉默了大约半分钟，弗兰克将视线移回罗兰脸上，微笑着说：“远东地区的情况比较特殊，一张白纸好作画，推行世俗化改革难度不大，帝国内陆的情况则不同于远东地区，尽管我个人更倾向于推行‘宗教国家化’改革，却不得不面对严峻的现实，所以我更想听你谈一谈‘国家宗教化’这条改革路线。” 皇太子的遣词用句很讲究。首先承认远东改革具有参考价值，但是每提及远东必然加上“地区”这个后缀，提及帝国时则强调“内陆”，以此暗示帝国当局并不承认远东是一个独立的国家，只是暂时搁置领土争议而已。 “弗兰克殿下，其实亚珊帝国在建国之初就属于一个‘宗教化’的神权国家，时至今日仍然保留着这一特征，但是还‘宗教’的不够。事实上当今瓦雷斯世界的一线强国推行的都是世俗化改革，很难找出一个‘宗教国家化’改革的成功范例，如果诸位先生不介意，我想用一个寓言故事来诠释这个话题。” 弗兰克哈哈一笑，向他投来鼓励的目光：“大家争吵了一上午，火气都很大，需要舒缓一下暴躁的情绪，你的故事来的正是时候。” “既然殿下有兴趣，我就从头讲起。” 罗兰清了清嗓子，换上一副绘声绘色的口吻。 “譬如这样一个世界，神力统治一切，没有奥术，没有灵能，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超自然力量就是神术，世间每个人都是某位真神的虔诚信徒。然而很不幸的是这些虔诚的人们都指责与自己信仰不同的人是异教徒，是异端，是魔鬼的化身，出于维护自身信仰的正统性，人们不惜自相残杀，以至于大地上血流成河。” “天上的众神看到大地上刀兵四起，为祂们创造的生灵感到痛惜，决定出面干涉，阻止人类继续这样自相残杀，却不知该从何着手。” 第1704章宗教大法官Ⅱ “这时众神中最有智慧的月神占了出来，警告众神不可动用神力阻止凡人的争斗，这样做就等于将神力展示给凡人观看，使凡人惊叹于神力的伟大，结果只会适得其反，增强他们为信仰而战的动力。” “月神认为阻止战争的最佳方式是收缴争斗双方的武器，所以众神真正应该做的是收回赐予凡人的神术和神恩，切断人们傲慢偏狭的根源——超凡的力量。” “众神认为月神的倡议很有道理，但是也担心收回神恩会导致信徒叛离，削弱自己的教会在人世间的影响力。” “月神对众神的顾虑付之一笑，用一个巧妙的比方解决了祂们的顾虑：某地有两位面包师傅，其中一位按照正常价格出售自己的面包，另一位经常免费向穷人施舍面包，结果人们对后者的赞美远远多于前者。这让头一位面包师傅感到很委屈，认为自己和同行都在为人们提供面包，面包的分量和口味也没什么差别，为何人们赞赏他的同行多过他本人呢？” 罗兰的问题在会场中引起一阵笑声。 “答案显而易见，第二位面包师傅之所以赢得社会美誉，不是因为他出售面包赚得金钱，而是因为他哪怕在不赚钱甚至赔钱的情况下，也乐于将面包免费赠给穷人，而这恰是第一位面包师傅所不具备的美德。” 罗兰等听众收起笑容陷入沉思，接着说：“月神的比喻巧妙且易懂，现在众神都领悟他的用意——如果一个人信仰神祇，只是为了获得神恩和神术，这种人的信仰算得上虔诚纯正吗？反之，如何对数以万计的信徒进行检验，区分出哪些是为了获得好处才拜神——如同那位出售面包赚钱的师傅，哪些则是不求名不求利，真心皈依——如同那位免费施舍面包给穷人的师傅？答案显而易见：收回神恩与神术，看信徒是离开还是选择坚守信仰，大浪淘沙乃见真金。” “这个甄别办法未免太残酷，突然失去神恩与神术……绝大多数圣职者恐怕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以至于精神崩溃。”克洛德大主教摇头叹息。 “诚如克洛德阁下所言，众神也认为这样做对自己的信徒太过残酷，同时也担心没有人经受得起这样的考验。为了证明自己的方案切实可行，月神决定做出表率，祂将自己的化身送到人间，投身于凡人之胎，抹去其在天界的所有记忆，就像一个普通人类孩童那样长大成人，并降下启示引导他皈依到自己的教门下，拔擢他为月神选民，预言他肩负着伟大而艰巨的使命。” “月神的选民决意肩负起天上的偶像交给他的重担，游历各国传播月神信仰，为了磨炼自己的心智，他曾在荒凉的沙漠中隐居多年，坚持独自苦修，就在这时候，一个魔鬼找上门来，试图引诱这位圣徒堕落。” 包括弗兰克和格里高利在内，会场中的教会人士听到此处，全都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想象着狡猾的魔鬼要如何引诱苦行的修士，感同身受般兴起一阵颤栗。 “魔鬼第一次来到苦修士面前，看到他坐在一堆光秃秃的石头中间，忍受着饥饿的折磨，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就对他说：‘你若是真神的选民，可以吩咐这些石头变成面包，使你免于饥饿’。” “苦修士拒绝了魔鬼的诱惑，不为所动。然而魔鬼的第二次诱惑很快又来了，他施法带苦修士传送到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塔顶上，对他说：‘你若是神的选民，可以跳下去，因为经书上记着说：“神要为你吩咐他的使者，用手托着你，免得你的脚碰在石头上。”’” “苦修士依旧无视魔鬼的花言巧语，克服了内心那股好奇的冲动，对魔鬼的诱惑不予理睬。然而第三次试探来得更加厉害，魔鬼又带他上了一座最高的山，将世上的万国与万国的荣华都指给他看，对他说：‘你若俯伏拜我，我就把这一切都赐给你，使你成为万国之王，大地上一切生灵的君主’。” 会场中再次响起窃窃私语声，人们仿佛也被魔鬼的耳语诱惑，对罗兰正在讲述的故事着了迷。 罗兰微微一笑，从容不迫的说：“苦修士战胜了对权力的渴望，成功抵挡住魔鬼的第三次诱惑。在那之后，月神将他接回天国，众神也认识到真正的信徒是何等坚强虔诚，于是接受月神的倡议，同时收回神恩，人间的神职者从此失去了神术，人们无法再目睹那些妙手回春、起死回生、凭空变出食物的奇迹，凭借自由意志而非受到神恩的引诱来决定要不要坚持信仰。” “令众神欣慰的是他们的教会并未因此迅速消失，虽然有所衰败，十个世纪过去了，信仰依旧存在于人间。然而与此同时也发生了令众神始料未及的现象——虽然众神收回了神恩，收回了信徒手中强有力的超自然武器，但是人间并未停止征伐，人们没有了神术，转而研究科技，开发出比神术更恐怖的武器用于自相残杀，反而比从前造成更多的流血与屠杀。” “众神对此感到困惑，决定派一位代表去凡间考察，由于收回神恩是月神提出的倡议，再加上月神教会此时已经成为人间的主流信仰，月神信徒更是屠杀异教徒最起劲的那群人，众神认为月神必须对这一切负责，于是月神又分出一个化身，变成当初接受魔鬼试炼时的模样，派往人间进行考察。” 说到此处，罗兰停下来端起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两口水。在此期间会场中维持着寂静，人们的目光聚集在他脸上，期待他继续讲下去。 罗兰没有让大家等待太久，放下茶杯接着讲述： “月神化身下凡考察的地方恰好宗教裁判制风行，城里天天都有熊熊燃烧的大火，弥漫着冲霄的黑烟，月神教会的裁判官们在广场上竖起火刑架，在辉煌灿烂的烈焰中把万恶的异教徒烧成灰烬。” 第1705章宗教大法官Ⅲ “月神的化身悄无声息来到这座宗教恐怖横行的城市，可是也奇怪，所有的人都认识他，民众以不可阻挡之势朝他涌去，将他围住，跟着他，他面带微笑默默地在越来越多的人群中走动，他心中燃烧着爱的光辉，他眼中溢出光明、智慧和力量的清辉洒向民众。他伸出手，通过接触他们的衣服为他们祝福，他走过的道路被哭着的民众吻着，有许多人在为他欢呼歌唱，人们纷纷说：‘一定是他！除了吾主没有别人！’” “此时月神教会的最高裁判长、宗教大法官本人路过教堂外的广场，他年近九旬，身材高大而挺直，瘦削的脸上深陷着一双眼睛，但却炯炯有神。他将所有的一切尽收眼底，不禁紧锁两道白眉，目露凶光，伸出一根手指，示意卫兵把那人抓起来。” “被抓获的人被押在古老的宗教裁判所一座阴森潮湿的拱顶监牢内，白天过去，炎热的夜晚使人透不过气来。黑暗中，监牢被打开，宗教大法官亲自执灯悄悄走来，只身一人，门被关上，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囚徒，然后轻轻地走近前来，把灯放在桌上，然后说：‘是你吧，天上的那位？’那人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紧接着说，‘最好不要开口回答，你所说的我都知道，你已没资格对以前的话作什么修改和补充了。为什么你要阻碍我们呢？你很清楚你是在阻碍我们。你可知道你明天会怎么样？明天我会作出判决，你将作为邪教徒被烧死，今天爱你的人明天就会去杀你，这你应该知道。’” “那囚徒，月神的化身，没有驳斥宗教大法官的渎神言行？”紧挨着罗兰坐的帕拉丁娜忍不住插嘴提问。 罗兰轻轻摇头，神色庄严：“他没有说一个字，仿佛认同老法官的申明，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在人间发言。毕竟是月神倡议众神不得在人间展现神力，假使他开口，就等于打破这誓言。” “‘你没有权力向我们泄露天上的秘密，你对你所讲过的话没有资格再做任何的修改和补充，你曾经竭力使凡人摆脱神力的束缚，使我们掌握自由意志，认为自己是万物之灵，现在你目睹了这些自由的人’，老教士笑容里带着讽刺，‘如今这些人认为他们现在是最有自由的，其实他们自己把他们的自由放在了我们的脚边，这应该是我们努力的结果，你所想要的是这种自由吗？’” “‘一个可怕的魔鬼曾经在原野中与你通话，福音书上也曾说他好像曾经‘试探’你，是吗？但再没有比他曾通过三个问题给你提示的一切更真实的了。说实话，若说世上曾经有过真正惊天动地的奇迹，那就是在进行这三次试探的那天。魔鬼的三个问题概括了人类世界全部的历史，并且对未来的全部事件作了归纳和预言，它们汇集了人类所没有得到解决的历史矛盾。’” “‘在这世上只有三种力量完全可以征服大众的良心，替他们造福，这三种力量就是：奇迹、秘密与权威。魔鬼对你的试探蕴含着上述三种力量，这三者被你一概加以拒绝，然而你的决断真的正确吗？’” “‘现在把第一个问题回忆一下，你瞧见不毛旷野上的石头没有？如果你能把它们变成面包，人类很可能类似感恩而驯服的羊群跟着你跑，但你不想让人类失去自由，因此没有接受这个建议，因为你心想，‘假如一个人被面包或者神恩收买，这根本不算真正的信仰’。你说‘人不能仅仅依赖面包活着’，你说‘自由意志比吃饱肚子更重要’，但你是否知道，仅仅为了在地上的一点点的面包，很可能所有人都追随魔鬼反对你，帮助魔鬼与你战斗，战败你，到那时人都跟着魔鬼跑，并且高呼：“谁能与这伟人相比？他给我们从天上取来了火！”你是否了解，再经几个世纪，人类将宣告世间无罪恶，仅有饥饿的人，‘衣食足而知廉耻’——他们将举着如此字样的旗帜反对你！你的殿堂将被这条口号所毁，人们会向天高呼：“谁给我们饭吃，我们就跟谁走！”而以神的名义管饭的只有神在人间的教会，只有我这样的教会领袖，如果没有我们，占据人类总数大部分的穷人永远不可能吃到饱饭！最终人们还将会把自由放到我们脚旁，对我们说：“只要让我们吃饱，宁愿让你奴役我们。”终于他们会明白，自由和面包是二者不可兼得的，因为他们任何时候都不懂得怎样公平的分配财富！” “神答应给信徒天堂的面包——灵魂归宿，但我再重复一遍，在永远不知道学好、不知轻重的乌合之众眼里，那种面包能和地上的面包相比吗？即使有几千、几万真正的信徒为了天堂的面包跟你走，可是，不会为了天堂的面包而放弃地上面包的亿万人又将如何？难道你仅看重那几万坚强的灵魂，但余下的多如牛毛并且爱着你的弱者就活该倒霉？” “弱者在你那里得不到救赎，只能对我们俯首帖耳，将我们奉若神明，最后他们会认为做自由人实在太恐怖，而我们也就成为他们的首领，居然乐意忍受自由并且奴役他们，但是我们会让他们知道，我们听命于你并且以你的名义实行统治，我们痛苦的根源是这种欺骗——因为我们为了让大多数人吃到面包不得不撒谎！什么是神迹？生产更多面包，直到喂饱全世界饥饿的人就是最大的神迹，这就是我们——教会精英——打着你的旗号正致力于在人间实行的神迹！” PS.《宗教大法官》一章的灵感，源自陀思妥耶夫斯基名著《卡拉马佐夫兄弟》，部分内容摘抄自原书，并且根据个人理解和剧情需要进行了适度的改写。 本人思想浅薄，写不出陀翁那样触及魂灵的厚重文字，如果对本章内容感兴趣，推荐《卡拉马佐夫兄弟》原著。 第1706章宗教大法官Ⅳ “我们接着来看魔鬼对你的第二次考验，那时他把你带到塔顶上，对你说：‘倘若你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神的选民，就从塔顶跳下去，如果你是神的选民，天使会用手托着你，以免你摔死，那时你便可以证明自己信奉的偶像到底有多伟大。’但你听完便拒绝了此建议，不为所惑，没有跳下塔顶。你的行为像神一样正气凛然，可人们——那些庸庸碌碌的凡人——每一个都是神吗？你当时清楚，只要迈一步，只要纵身往下一跳，那便等于你开始向神挑战，你便失去对神的一切信仰，你将会在大地上摔得粉身碎骨，试探你的魔鬼却会乐不可支。但是像你这样坚强而理智的人又有多少？占据人类大多数的乌合之众，那些软弱而冲动的俗人，岂能承受得住这样的诱惑？人的天性不会拒绝神迹，在生死攸关的关键时候不会单单听从理性的裁决！对呀！你应该认识到你的伟大功绩将载入经书，源远流传，播之甚远；你很想让人们把你当作榜样，不需奇迹也可与神同在。但你不知道，人一旦否定了神迹同时也就否定了神的存在，因为人寻觅的与其说是神毋宁说是神迹，毋宁说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既然人间缺少神迹，人类就一定会给自己创造各种各样新的奇迹——要么崇拜巫医的把戏，要么是虔信科学的奥秘，没有神迹的神在人间哪有立足之地？！” “你曾致力于带给人们自由意志，劝人们不要将信仰寄托于神迹，你所推崇的是自由的爱，不是奴隶面对主人时面带媚笑的爱，但是人类被你估计得过高了，因为他们是无可否认的奴隶，你离开人间已经整整十个世纪，你再来瞧瞧这人类，有多少达到了你当初的期待？你再来瞧瞧这人间，可曾如同你期待中那般充满爱？我敢发誓，人们生得比你原先料想的更软弱，更愚蠢，更卑鄙！他们怎能如你一样高尚呢？你如此尊重他们，你的行为却不象同情他们，因为你给他们的标准订得太高了，对他们的尊重减少一点儿，对他们的要求降低一点儿，这对他们更合适。现在有人四下造我们教会的反，而且把造反当作光荣，这又算得了什么？儿童不也以反抗父母过分的关爱为荣？然而儿童终究会长大成人，终究会认识到自己的幼稚可笑，最终他们会洒着泪水跪倒在我们面前，承认自己的错误，接受我们对他们的爱，在我们的带领下更好的生存下去。” “再来看看你曾犯下的最后也是最严重的那个错误。当魔鬼指给你看世上的万国的时候，你只要点一下头就能成为万国的君主，可你拒绝了这份沉重的礼物，拒绝了这份高尚的诱惑！这世界上最卑劣的人，就是那些明明有能力领导大众却不敢承担责任，把权力丢在地上任由猪狗不如的流氓去争抢的懦夫！” “你曾拒绝的那份礼物，现在由我们从魔鬼手中接了下来，我们正致力于实现的事业就是成为世界之王，让这世上万国归于一统，从此人间众生皈依同一信仰，不分种族相亲相爱如同一家人。” “现在这项伟大的事业仍处于初始阶段，距成功还差甚远，在我们达到目的之前世界还要承受好多苦难，但我们有能力达到目的，那时我们才有机会把全人类的幸福作为考虑对象。” “为什么我们的事业进行得如此艰难，受到如此之多的抵抗，以至于我们不得不硬起心肠，用刀枪与火刑架对付那些本想给予庇护的迷途羔羊？这还不都是因为你！因为你这个懦夫拒绝接受魔鬼的礼物，倘若当初你高举万国的王座，凭借你的神力——这恰恰是我们所不具备的力量——可以轻易完成人类世界的大一统，历史将就此终结，我们和我们的子孙后代都能在一个天下大公的世界里尽享安乐！” “然而你偏不那样做，你抛弃唾手可得的权力，为此人类已经遭受整整十个世纪的血腥屠戮，最终只能由我们这些教会精英联合起来，合力拾起那顶被你弃之不顾的王冠，弥补你犯下的错误，致力于解决人类的第三桩也是最后一桩难题——把世间所有人联合起来，创建一个全世界的王国，缔造全世界的安宁！” “现在我们掌握了面包，掌握了奇迹，掌握了权柄，我们登高一呼，亿万大众就跟着我们走！终有一天，我们会建成那座抹除世间一切国境线的通天塔，我们坐在塔顶，眼中含着血泪，心中忍着悲痛，高举酒杯接受万众摩拜！我们为全人类的和平与幸福干杯，但是我们心里明白，自己选择的不是你指出的那条路，而是魔鬼指引的那条路，我们活着的时候被视为伟人与圣徒，死后却会因向人们撒谎、扭曲神的教诲而受到你的惩罚，我们将遭受诅咒，被打落炼狱永远逃脱不了烈火的折磨！” “然而我们并不害怕，也不会为注定到来的悲剧归宿而止步不前，我们愿意献祭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与灵魂，目送那些孩童般天真孱弱的民众活的安乐、死的安详，目送人们登上你在天国的乐园，得到他们从未怀疑过的善有善报。就让我们在地狱中仰望这一切，为了大众的幸福我们甘愿保守这秘密，甘愿承担渎神乃至弑神的罪过，并站到你面前说：只要你能，你敢，你就审判我吧！” “你要明白，我并不怕你！我也曾去荒漠隐居苦修，也曾吃过蝗虫和草根，我也曾经珍惜你，以便给人们带去自由，我曾渴望加入你的选民行列，向往成为强者。但我觉醒了，不乐意为你效力，我回来加入了纠正你那天真行为的队伍中来，我们由骄傲的强者回到温顺的人们中间来，我们组建教会，我们招募军队，我们成立异端审判所，我们实行雷霆手段的目的是造福于那些温顺而孱弱的大众，终有一天我们的通天塔必将建成！” 第1707章宗教大法官Ⅴ “‘我再向你重复一次，明天你就会看到这听话的一群羊，只要我挥一下手，他们就争抢着点燃柴火堆，把你烧死在火刑架上，因为你要来妨碍我们的事业！你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上我们的火刑架，明天我就会把你烧死，我说完了。’” “教廷大法官说完后，看囚徒怎样回答，他注意到囚徒一直平静而专心地听他说，眼睛注视着他的眼睛，不想反对什么。老人期待对方能对他说些别的，哪怕严厉、刺耳的话也行。然而那个囚徒突然静静地走到老人面前，在对方那毫无血色的九旬嘴唇上轻吻了一下——这就是他的全部回答。” 罗兰中止讲述，目光转向一直在出神聆听的格里高利大牧首——这个故事主要就是讲给他听的。 格里高利感受到罗兰的注视，缓缓抬起头与他对视，干涩的嘴唇微微蠕动，终于吐出一句话： “后来怎样了?” “那个吻给宗教大法官注入一股暖流，使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罗兰轻声叹息，最后又补上一句，“然而大法官并没有因为那个吻而改变自己的思想，第二天他就把囚徒送上了火刑架。” 罗兰讲完了他的故事，会场中陷入寂静。人们神态各异，都在思索这个故事的寓意。通过这个寓言，众人对罗兰所谓的“国家宗教化”产生了一种感性的认识，但是一时间还理不清纷乱的思绪。 罗兰依旧站着如同标枪一般笔直，紧抿着唇角，定定的注视着格里高利，目光分外明亮。他不在乎别人做和反响，那些人本就不配听他的故事，他只在意那位老人的感受。 格里高利深深埋着头，鼻尖几乎触及桌面，双手掩面，似乎在打瞌睡。 然而突然之间，他挺直腰杆坐起身来，缓缓移开那双遮住面孔的干枯手掌。直到此时人们才惊讶地发现，这位以刚强顽固著称的老人，此刻竟是泪流满面。 …… 罗兰讲述的故事，格里高利大牧首的泪水，都只是研讨会上的一段小插曲。多数人不明白也不在意罗兰那个故事的寓意，正如他们不懂格里高利为何老泪纵横。 当夜色渐深，为期三天的改革研讨会终于在争吵中落下帷幕。散会后，格里高利大牧首特地过来找罗兰，主动提出跟这个年轻人握手。 “小伙子，你今天给我上了一课，我要向你说一声谢谢。” “法座，我不确定带给您的是启发还是诅咒，也许将来有一天你会因此恨我。”罗兰握着老人干枯的手，心头隐隐有些内疚。 老人淡淡一笑，平静地说：“今天听你讲述那个关于月神教会的故事，我忽然回想起一段往事，那是多久以前了？七十年前，还是八十年前？我已经记不清了，当时我刚刚成为一名培罗牧师，在教堂里当执事，有一天被司铎大人派去本城裁判所帮忙，在那里，我第一次目睹了实行火刑的全过程，当我看到一个邪教徒被点燃，在烈火中渐渐被烧得发出凄惨的哀嚎，浑身冒泡，面目全非，直至变成焦炭，不知为何，我竟对那受刑者产生一种混杂崇拜与羡慕的情绪，恨不得以身相待，以验证自己能否在经受火刑折磨时依旧保持纯真的信仰而不动摇。” 罗兰听得不寒而栗。 “可惜我这一生顺风顺水，没犯过什么大错误，也不曾使自己置于绝境，年近百岁也没有经历过火刑架那样严峻的考验，所以仅从人生经验来讲，我实在是一个很浅薄的人，甚至不如你们这些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年轻人。”格里高利大牧首用力握了握罗兰的手，“我想我该适可而止了，年轻的朋友，与你谈话使我收获良多，期待着再次与你见面。” “再见，尊敬的法座，祝您健康。”罗兰深深鞠躬。 老人转身走出一步，又驻足回头，对他意味深长地笑笑：“天色已经很晚了，圣城多风雨，尽早回家去吧。” 罗兰目送老人背影远去，咀嚼他的临别赠言，平淡的话语中似乎隐藏着某种暗示，越想越觉得可怕。 “看来圣城是不能久待了……”罗兰暗自拿定主意，事不宜迟，今晚就返回远东。再耽搁，保不准就回不去了！ 如此想着，罗兰向帕拉丁娜递了个眼色，请她稍等，转身走向弗兰克，打算向皇太子提出辞行。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弗兰克先兴冲冲的嚷起来：“罗兰老弟！我正在找你，跟我去个安静的地方，有重要的事跟你谈！” 罗兰无奈地耸耸肩，只好跟随弗兰克登上普爱宫的“风动梯”，进入皇太子设在楼顶的私人办公室。 弗兰克屏退身边的闲杂人等，只把罗兰和约翰·劳尔留下，关上房门，长长叹了口气，毫不掩饰地向两人倾诉自己当前面临的困境。 “两位是我最倚重的朋友，有些事情我也不瞒你们，现在我好比掉进风箱里的老鼠，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为难的很啊！” 罗兰不禁有些同情这位帝国皇储，他现在的处境的确是左右为难。弗兰克举办这次研讨会，初衷是在“改革派”与“保守派”之间架起一座沟通的桥梁，双方坦诚交换意见，在保留分歧的前提下争取达成一些共识。 可惜会议结果令他沮丧，三天争吵下来，“改革派”与“保守派”非但没有达成任何共识，反而进一步加深了矛盾。 会议上，“保守派”首先集中火力抨击的是“包税商”阶层，提出的口号是“改革先改包税制”。弗兰克若想说服“保守派”与己方达成合作，只能先拿包税制开刀。然而弗兰克同样迫切需要拉拢以福格尔家族为代表的包税商阶层，无法对现行征税制度进行彻底改革。更何况包税制纵有千般不好，怎奈帝国基层吏治败坏，乡村政府早已解体，除了包税制，再也找不到其它更有效的征税方式。 第1708章纸币之争Ⅰ 另一方面，支持改革的帝国工商金融资本集团也是寸步不让，以小艾伯顿·韦恩斯坦和雅各布·福格尔为代言人，向保守派的中坚力量——教廷——开刀，呼吁取消“什一税”和“慈善代理权”。 弗兰克本人虽是改革派的旗手，在这个问题上却无法满足资本集团的要求。毕竟他还兼有圣光教会的“大公裁判”一职，同意取消“什一税”和“慈善代理权”，就等于挖断教廷的财源，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势必因此失去高级教士们的支持，成为教廷眼中的“叛徒”。 改革只是一种手段，目的在于改变帝国政府的财政困境。既然弗兰克的改革计划出师未捷，那么有没有其它手段，不需要对社会制度进行大手术，也能达到增加财政收入的目的？ 其实还真有！ 时至今日，帝国政权已经延续了一千六百多年。在漫长的历史中也曾多次陷入财政危机，每每化险为夷度过难关，当然积累下应对危机的丰富经验。 按照传统做法，每逢财政危机，帝国政府总要掀起一波货币改革浪潮，具体做法就是回收旧币的同时发行新币，新币的面值与旧币一样，但是金银含量则有所降低，通过这一来一回的兑换，政府就可以用等量的金银铸造出更多的货币，从而向全民征收一笔铸币税，降低政府债务压力。 按理说，新发行的铸币金银含量虽然低于旧币，毕竟面值是一样的，如果帝国政府可以采用强制手段推行新币，并且用政府信用弥补金银含量的不足，那么新币的购买力与旧币相比也不至于出现明显的滑坡。 很可惜，这种“理论上成立”的推演并不适用于亚珊帝国的国情。首先帝国政府的信用在民众心中就很糟糕，这种变相掠夺私人财富的勾当谁能坦然接受？总会千方百计的私藏旧币，抗拒新币，市场上的商品价格也会根据新币的金银含量做出相应调整——同样一袋面粉，你用旧币购买只要1个金杜加，若用新币，不好意思，价格翻倍。这种双轨价格并存的现象当然是非法的，但是别人在私下里、黑市上这样交易，政府也很难约束。 此外，在这个全球贸易盛行的时代，亚珊帝国也无法闭关锁国，进出口总额逐年激增，而且长期保持贸易逆差。从圣城到外省，各地市场上随处可见外国进口商品。 帝国政府搞新币换旧币的把戏，强行规定新旧币种面值相等，国内百姓没办法拒绝，只能硬着头皮接受新币；国外贸易商可不吃你这一套，还是按照真实金银比价计算帝国进口商品的价格。这就导致货币改革之后市场上的进口商品普遍提价，那么同类国产货又有什么理由不跟随涨价？最终通货膨胀的压力全都落在最底层的消费者身上，激发更多更激烈的反抗与暴动，而这种动荡局面恰恰是帝国当局所力求避免的。 最后，传统货币改革的最大阻力来自国债持有人。当金银含量更低的新币取代了旧币，帝国政府就可以用同等面值的新币去偿还国债，而债权人当初借给政府的可是金银含量更高的旧币，这样一来就等于债权人手中的债券变相贬值，而帝国政府的债权人恰恰是财大气粗的新兴工商金融资本集团。这些精明的资本家占便宜尚且唯恐不及，政府还指望让他们吃哑巴亏？简直做梦！ “国债到期日越来越近，军费拨款也不能再拖下去了，穆勒首相考虑发行一批新铸币救急，可惜刚透出风声就引来国内商人集团的严厉警告，声称如果政府强行降低铸币含金量，他们将拒绝承销下期国债，并且第一时间抛售手中库存的国债。” 弗兰克抬手扶额，满面愁容。 “穆勒首相被他们这样威胁，吓得差点当场昏过去，哪里还敢再提发行新币的事，只能跑来求我帮忙解决财政难题，可是我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唉，两位老弟，现在我只能靠你们帮忙出谋划策了。” 在弗兰克满怀期待的目光下，罗兰陷入沉思。“红发”约翰搔了搔脸颊，轻咳一声，率先打破沉默。 “殿下，依我看，想度过眼前的难关，办法还是要落在货币改革上。” “可是我刚才已经说过，这个办法行不通！”弗兰克烦躁地一挥手。 “殿下，您先别急，我所说的货币改革，与那种压缩铸币金银含量的笨办法不是一回事。”约翰·劳尔自信地回答。 “说说看你的办法。”弗兰克来了兴致。 “您知道，今年早些时候我去新大陆殖民地考察了两个月，重点了解约顿海姆的矿业开发公司，发现魔晶采掘和冶炼业务都运转良好，按照当前的开采规模保守计算，年产魔晶粗矿不低于50万吨，至少可以给帝国政府带来2500万金杜加的纯利润。” 罗兰不由动了动耳朵，对约翰·劳尔透露的数据上了心。亚珊帝国在新大陆占有大片殖民地，以挖掘和冶炼魔晶矿石为主业的公司也不下百个，这些公司最初都带有公私合营的性质——政府授予公司“特许采矿权”证书，置换为部分公司股份，其余股份向私人募集。 但是随着帝国扩张的脚步向外延伸，财政压力越来越大，为了弥补赤字，不得不将国有资产变卖给私人机构。那些矿业公司的股权，是帝国政府手中最有价值的资产，今年卖一点儿，明年卖一点儿，基本上已经分批卖光了，那些矿业公司从股权结构到经营模式都相继与政府脱离关系，实现了彻底的“私有化”。 去年亚珊帝国在新大陆掀起新一轮战争，最终与海蓝、斐真两国联军打成平手，双方通过谈判瓜分魔晶矿区。就这样，帝国在约顿海姆地区拥有了一片新矿区，并且建立起一家国资控股的大型矿业开发公司，也就是此刻约翰·劳尔所说的“约顿海姆公司”。 第1709章纸币之争Ⅱ “约顿海姆公司的盈利前景的确不错，可惜我们当前至少需要募集两亿金杜加用于填补财政窟窿，约顿海姆公司2500万的年利润不过是杯水车薪，解决不了什么问题。”弗兰克没精打采的说。 “殿下，您再仔细想想，我们这里谈的是现金流量，可不是存量啊！”约翰·劳尔笑着提醒皇太子，“约顿海姆公司每年都会带来稳定的现金流，这可是值得好好利用的资源。” “现金流……”弗兰克毕竟是帝国中央大学政经学院的高材生，老艾伯顿·韦恩斯坦的入室弟子，经约翰·劳尔一暗示就醒悟过来，顿时眼睛一亮，“你是说以约顿海姆公司的未来收益做抵押发行债券，或者直接发行股票？” “殿下只猜对了一半。”约翰·劳尔神秘一笑，“我的想法是以约顿海姆公司的预期利润作为抵押，发行纸币！” “发行纸币……”弗兰克重复着他的话，眉头紧锁，似乎陷入犹豫。 “果然是这一招。”罗兰心中暗笑，总算明白弗兰克为何把自己拉过来参与秘密谈话。先不急着表态，且看约翰·劳尔如何向弗兰克推销他的纸币发行方案。 约翰·劳尔看到弗兰克迟疑不决，收起笑容，正色强调发行纸币已经刻不容缓。 “殿下，帝国常年贸易逆差，金银外流导致国内货币不足，银行利率居高不下，借贷成本太过高昂，为了促使国内经济摆脱因长期通货紧缩造成的萧条局面，很有必要增加货币投入量，降低借贷成本。” “道理很简单，但是实行起来却很难，国内的金银资产大多掌握在商人手中，他们中的大多数是以福格尔家族为代表的‘放贷者’和‘食利者’，出于自身利益考虑，这些食利者宁肯经济保持在通缩状态，如此一来他们持有的金银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值钱，与此同时，由于市场上流通的金银短缺，放贷者就可以迫使借贷人接受更高的利息。” 以福格尔家族为代表的帝国金融资本集团是“改革派”的支持者，约翰·劳尔在公开场合不得不维护派系团结，但是在私下里，他对这些金融家的批评之严厉甚至还要超过保守派人士。 “弗兰克殿下，毫不夸张的说，那些掌握金权的豪商就是我们国家的毒瘤，但是您现在有求于他们，又不能跟这群财大气粗的吸血鬼翻脸，只能采取迂回策略削弱他们手中掌握的金权。” “发行纸币，真的可以削弱豪商的影响力？”弗兰克对此还有所怀疑。 “当然！”约翰·劳尔自信地点头，“豪商集团之所以能左右政府，凭借的就是手里握有海量真金白银，政府向他们借钱，作为债务人就不得不听债权人摆布，但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使用金银铸币呢？倘若改为由政府主导发行纸币，并且赋予纸币与金银同等的信用，就可以摆脱豪商的控制，凭空制造出紧缺的货币！” “既然帝国经济长期处于通缩状态，市场上的货币数量不足，我们就根据经济需求适当增加纸币投放量，流通中的货币多了，利率自然而然会降低，低利率有助于刺激人们消费和借贷，促使供需两旺，为国民经济注入活力，而活跃的经济将促使国家财富迅速增长，各行各业收入增加，继而为政府带来更多税收，使得财政状况有所好转，进入一个良性循环。” 约翰·劳尔绘声绘色的向弗兰克描述发行纸币带来的美好前景，最后加重语气总结自己的理念。 “殿下，纸币可以成为政府手中一件强有力的武器，牢牢掌握这件武器，您就能摆脱豪商阶层的控制，反过来控制他们为您的改革事业服务！” 弗兰克明显被他说得动了心，不过没有第一时间给予答复，转身望向罗兰。 “罗兰，你曾在远东成功发行银钞取代银币，在发行纸币这一领域经验丰富，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既然皇太子殿下垂询，罗兰就不好冷眼旁观了。略作思索过后，慎重地道出自己的意见。 “弗兰克殿下，劳尔先生提出的‘货币数量论’很有见地，我也认同发行纸币有利于降低借贷成本，有可能帮助帝国经济摆脱长期萧条，但是就纸币的具体发行细节，我还需要与劳尔先生做更深入的交流。” “深入交流，这也正是我想要的！”约翰·劳尔摊手微笑，“罗兰殿下，现在请您出招。” “劳尔先生，您提议以一家国有魔晶矿业公司的资产作为政府发行纸币的抵押物，这很奇怪，一般来讲我们都是发行债券的，纸币与债券相比区别何在？如果我持有的是魔晶公司的债券，可以享受债息收益，然而纸币是没有利息的，我持有纸币能有什么好处？如果没有好处，或者预期收益不如债券，那么何不直接购买债券呢。” “你的思路太老套了，罗兰殿下，纸币其实也是一种债券，这你想必是知道的，虽然纸币不会生息，但是我们在一级市场发行纸币的时候，可以根据承销机构的批发量给予不同程度的折扣优惠，这不就跟卖债券是一回事？”约翰·劳尔傲慢地回答。 “恕我直言，帝国政府现在连国债都卖不出去，还指望别人接受与国债相比没啥优势可言的纸币？您未免乐观的过了头。”罗兰微笑着反唇相讥。 约翰·劳尔面庞微微抽搐，短暂的尴尬过后立刻做出反击：“为了促使人们接受纸币这种新鲜事物，我们的确需要为纸币注入更可靠的信用，比如承诺人们可凭纸币兑换与面额价值相等的魔晶，说白了，就是将‘金银本位制’转换为‘魔晶本位制’。” “帝国盛产魔晶却缺少金银，这种转换是很好的想法。”弗兰克点头赞许。 “魔晶本位制？”罗兰好不容易才忍住爆笑的冲动，“劳尔先生，您不是在开玩笑？假如我手中持有帝国政府发行的纸币，真的可以拿纸币去帝国央行兑换魔晶？” 第1710章纸币之争Ⅲ “啊哈？罗兰殿下，您是在担心出现挤兑潮吧？” 约翰·劳尔自认为识破罗兰的顾虑，信心十足的做出解释： “首先我需要补充一句，按照国际市场的惯例，工业魔晶以‘盎司’为最小单位进行交割，低于1盎司无法以实物交割，我们在纸币与魔晶的兑换中也将实行这一原则，限定1盎司魔晶等于625帝国金杜加，人们至少也得凑够625金杜加才能来央行要求兑换魔晶。625金杜加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寻常百姓家庭拿不出这么大一笔资产，这就限制了绝大多数人挤兑魔晶的可能性，至于那些身家富裕的人，他们持有足够多的纸币，按理说可以随时去兑换魔晶，但是纸币可以购买他们需要的一切商品，兑换成魔晶能拿来干什么用？这就好比你在远东发行银钞取代了白银的流通，名义上规定银钞随时可以去银行兑换成等值的金币，然而事实上又有多少人去兑换金币呢？如果这种人很多，远东的银钞改革早就破产了，您也不会被弗兰克殿下请来帮忙出谋划策。” 约翰·劳尔的口气有点讨厌，但是罗兰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道理。远东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样板，银钞发行后承诺可兑换金币，最初的确有挤兑的现象，不过随着纸币的流通，逐渐受到公众认可，也就很少有人把纸币兑换成累赘的金币了。 约翰·劳尔的“魔晶本位制”，在罗兰创立的“银钞-金币复合制”基础上更进一步，限定了纸币与魔晶的最小兑换单位为1盎司魔晶（625金杜加纸币），这其实更接近地球上曾经短暂流行过的所谓“金块本位制”。强行拔高了纸币兑换实物魔晶的门槛，也就变相降低了遭遇挤兑的可能性，乍看起来风险比远东银钞更小。 然而事实果真如此吗？ 很遗憾，罗兰并不这么认为。 “弗兰克殿下，我钦佩劳尔先生的想象力，但是我不能赞同他的做法，理由主要有三条。” 罗兰脸色严峻，纵然弗兰克此刻对他施展“辨识谎言”类神术，看到的也只有一片赤诚，字字发自肺腑。 “我反对劳尔先生的纸币发行方案，首先是为帝国大众着想，大多数人手中的流动资产总额不足625金杜加，他们迫于政府压力将手中辛辛苦苦积攒的金银铸币兑换成面值不等的纸币，却又无法以这少的可怜的纸币兑换哪怕1盎司魔晶，这无疑会严重削弱社会底层民众对纸币的信任。” “其次，帝国约顿海姆公司虽然是一家资本雄厚的大型国企，但它在法律意义上仍然是一家‘有限责任公司’，以该公司出产的魔晶作为抵押发行的纸币，实际上就是一种‘公司债’。恕我乌鸦嘴，万一约顿海姆公司经营不善大亏特亏，甚至濒临倒闭，很可能拿不出足够的资本清偿公司债，那时候人们手中的债务凭证——钞票——就成了一张废纸。” “最后，我必须指出‘魔晶’虽然与黄金白银同为稀有矿产，却与金银存在本质的区别，并不适合作为价值尺度，劳尔先生设想中的‘魔晶本位制’好比空中楼阁，看上去很美，根基却不牢靠，注定会垮台！” 罗兰疾言厉色的批评使约翰·劳尔额头暴起青筋，眼中仿佛有怒火在燃烧。 弗兰克也是悚然而惊，抬手阻止急于反驳的约翰·劳尔，一脸恳切地问罗兰：“你的前两条反对意见我都能理解，可最后一条……你指责魔晶本位制不切实际，可否详细说说理由何在？” “弗兰克殿下，您是政治经济学院科班出身，当然明白某种物质能否被当做货币使用，首先要看它的价值是否能够长期维持稳定，符合这一条件，才有可能充当价值尺度。”罗兰打了一个很形象的比方，“好比我们用一把尺子去量座椅高度，假如这把尺子自身长度都无法固定，时长时短难以预测，那么用它测量出来的数据又岂能取信于人？” “你的意思是魔晶的价值长期来看波动太大，无法作为一般等价物？”弗兰克若有所悟。 罗兰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回答：“这个问题要在不同的社会条件下进行考量，比如在传统封建农业社会，魔晶这东西对普通人而言用途不大，只是一种漂亮的‘宝石’而已，与金银等贵金属相似，价格长期保持稳定，适合作为价值尺度；但是随着整个瓦雷斯世界逐步向工业社会迈进，魔晶日益成为最重要的工业能源和工业材料，随着各国工业化进程的推进，对魔晶的需求越来越大，魔晶从长期来看供不应求。” “众所周知，瓦雷斯世界的魔晶矿藏很稀少，除非又发现几个特大魔晶矿，否则从长期来看魔晶的价格曲线将一路上扬。我曾对过去十年来国际市场上魔晶现货的价格数据进行计量分析，结果证明了我的判断——十年来魔晶的价格涨幅累计将近30%，而且增长幅度呈现出逐年递增的趋势！既然魔晶自身将变得越来越值钱，其增值幅度远超过黄金白银，这就意味着它已经不再适合充当一般等价物了。” 罗兰先从宏观层面上分析魔晶升值的大趋势或者说“基本面”，接着从微观层面分析这一趋势将对个人的经济活动造成怎样的影响。 “按照劳尔先生提出的方案，政府将于发行纸币的同时立法限定1磅魔晶恒等于面值625金杜加的纸币，那么当魔晶相对金银升值时，人们手中的纸币——魔晶抵押债券——也将同比升值，为了获得未来的收益，人们很可能储存大量纸币舍不得使用，这就无法改变帝国当前通货紧缩的困境，反而可能使之加剧！” “另一方面，政府为了满足人们对纸币强烈的投机需求，很自然地会选择开动印钞机，超发纸币，使流通中的纸币数量迅速膨胀，出现巨大的投机泡沫，一旦泡沫破裂……弗兰克殿下，这后果有多可怕也就不用我多说了。” 第1711章纸币之争Ⅳ 弗兰克听了罗兰的严厉警告，不由为之动容，向他靠近一步，眼中满是恳切：“罗兰老弟，既然你认定约翰关于发行纸币的方案不可行，那么你有没有更稳妥的替代方案？” 罗兰没有理睬脸色愈发难看的“红发”约翰，径自对弗兰克说：“在没有其它办法的时候，‘老办法’往往就是最稳妥的办法。相比魔晶，黄金和白银的购买力不会急剧变动，作为价值尺度更稳定，依我之见，应该先由帝国财政部以预期的税收收入为担保——包括且不仅限于约顿海姆矿业公司预期上缴的利润——发行纸币，承诺纸币价值与黄金白银——而非魔晶——挂钩，这样一来，纸币的债务主体就不再是某家公司，而是帝国政府。” “一国政府与公司的区别在于前者是‘无限责任’机构，某家公司经营不善亏损倒闭的可能性很大，然而一国政权崩溃导致改朝换代的概率就要小的多，因此以国家税收为抵押发行的纸币，其信用远大于以公司债作为抵押，再加上政府承诺纸币可以无条件兑换等值的金银，民众也就乐于接受了。” “你的办法乍听起来还不错，可惜忽略了一个关键因素，帝国政府恰恰是因为缺少金银才需要发行纸币，更要命的是民众也知道国库里缺少金银储备，又怎会相信纸币足值兑换金银的承诺？多数人出于保险起见，恐怕会在拿到纸币的第一时间就冲进银行要求兑换成金银，而我们又拿不出足够的金银来平息挤兑潮，结果还不是一个死局！”约翰·劳尔冷笑着揭穿罗兰论证中的逻辑漏洞。 罗兰对他的冷嘲热讽并不介意，心平气和地说：“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但是不难解决。弗兰克殿下，帝国拥有瓦雷斯最丰富的魔晶资源，魔晶粗矿的年采掘量居于瓦雷斯各国首位，却又缺少黄金白银这类硬通货；远东的情况则恰恰相反，魔晶资源稀缺，但是得益于我们废除了白银的法币地位，通过发行银钞从民间回收了大量白银，闲置在国库中堆积如山，暂时派不上用场；鉴于上述情况，我建议远东与帝国互通有无，远东出口闲置的白银换取帝国盛产的魔晶，这样一来帝国政府就得到充裕的白银储备，以此为担保发行纸币也就不怕民众挤兑了。” “白银换魔晶，双方各取所需……”弗兰克轻抚下颌，轻声念叨着罗兰的建议，似乎颇为心动。 “太子殿下，我有话要说！”约翰·劳尔唯恐弗兰克听信罗兰的建议，激动得跳了起来，“罗兰殿下先说纸币以公司债为担保，信用不足，民众不愿持有纸币，后来又说魔晶预期升值带动纸币升值，人们乐于持有——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贬值和升值两种因素的确同时存在，并且在一定程度上相互抵消，但是我们无法准确计算这两种反向作用力的大小，也不知道在什么条件下可以实现均衡，而这种无法预测的情形正是主政者应该尽量避免的。” 罗兰地回答很坦诚，却无法说服好斗的“红发”约翰。 “罗兰殿下，请允许我提一个冒昧的问题，当初您在远东发行银钞的时候，是否提前将公众的反应预测的分毫不差，是否提前计算出银钞在公众心目中的真实购买力？” 罗兰尴尬地耸耸肩，如实回答：“当时的举措的确是冒了一些风险，最后有惊无险的完成银钞发行，不能不承认有运气的成分。” “罗兰殿下，远东在发行银钞之前，据我所知各项经济指标成长势头良好，市场上并不缺少真金白银，寇拉斯政府的财政状况相当宽裕，这一点从国债利率就看得出来，换言之，远东当时并不需要依靠发行银钞来摆脱财政危机，可你还是冒险那样做了，图的是什么？”约翰·劳尔不等罗兰开口就抢着自问自答，“还不是因为你意识到发行纸币有利于政府对国民经济进行宏观调控，长远来看利大于弊，哪怕为此冒些风险也值得！可你再看看帝国内陆当前的境况，还债压力迫在眉睫，财政濒临破产，各派利益集团矛盾尖锐，改革共识迟迟无法达成，难道我们只能袖手旁观，坐视帝国政府垮台？当然不能！在这样困窘的局面下，除了发行纸币回收民间金银，还能有什么办法尽快筹集一笔钱用于偿还到期国债和支付国防拨款？在这样的危机关头，冒险一搏还有机会摆脱困境，不冒险就只能等死，换做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我完全理解您的急迫心情，劳尔先生，我也真的不反对发行纸币，只是希望慎重考虑发钞的策略。” 罗兰心平气和地规劝这个情绪激动的男人。 “事实上我们已经考虑得足够细致了！” 约翰·劳尔陡然转身面向弗兰克——他不屑与罗兰争辩，皇太子才是他需要说服的对象。 “殿下，正是因为纸币相比金银显得信用不足，我们才要以预期升值的魔晶作为纸币的担保，刺激人们的功利心，使人们主动接受纸币，否则谁又肯拿手中的真金白银来兑换纸币呢？倘若纸币发行过后却无法尽快换来足够偿还到期国债的金银，财政压力还是无法缓解——毕竟债权人可未必愿意接受以纸币偿还国债啊！” 弗兰克点点头，“劳尔这话说的在理，罗兰，你觉得呢？” “短期来看劳尔先生的思路是有道理的，但是如果我们从长期来看……恐怕会出大问题。”罗兰欲言又止。 弗兰克摇头叹息，对罗兰这底气不足的答复流露出明显的失望——当一个人在辩论中使用“从长期来看，有可能如何如何……”这类句式时，往往意味着他已经理屈词穷。 约翰·劳尔此时也觉察到皇太子殿下的立场正在朝自己这边偏移，眼中的斗志变得愈发炽烈，决意乘胜追击，彻底打垮罗兰。 第1712章不如归去 “罗兰殿下，我对您没有任何的不敬，请允许我说几句您不爱听的老实话！无论您是否承认，远东掌权者事实上就是一支造反起家的叛乱武装，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得到帝国当局的认可，朝野上下关于发动东征、收复远东行省的呼声很大，出于政治和国防因素，帝国政府向来秉承一个原则——禁止向尚未缔结盟友关系的国家出口具有战略价值的资源！你也知道魔晶是重要的工业能源和战略资源，既然帝国政府不承认远东叛乱政权的合法性，又岂能违背法令向远东出口魔晶？如果弗兰克殿下受到您的怂恿坚持这样做，那就等于资助敌国，必将遭受朝野上下的谴责！” 弗兰克听到他这番声色俱厉的警告，不由变了脸色。他现在毕竟还没有坐上皇位，老皇帝一天尚在，他的皇储地位就不能说绝对牢靠。真要是像约翰·劳尔指出的那样，沦为千夫所指的叛国贼，自身地位恐怕都难以保全，更不要提什么改革大计了。 约翰·劳尔趁热打铁，继续以唇枪舌剑向罗兰发起总攻。 “罗兰殿下看衰我的纸币发行方案，基于一个假设的前提，就是政府必定会无节制的滥发纸币。这实在很可笑，凭什么帝国当政者就一定要像您以为的那么愚蠢，一定要毫无节制的超发纸币？罗兰殿下，您在远东发行的银钞也是纸币，滥发银钞也会造成金融泡沫，请问您有滥发银钞的打算吗？” “当然没有……至少目前还没有。”罗兰无奈地回答。 “那就更奇怪了！您本人能够谨慎管控纸币发行量，凭什么认定弗兰克殿下和帝国政府就不能具备同样的谨慎？难道您竟自大到了以为世上只有您一个聪明人的地步！”约翰·劳尔厉声质问。 罗兰摇头苦笑，无言以对。 “罗兰老弟，约翰这个人不懂礼数，说话口气太冲，你多包涵，我还想多听听你的意见。”弗兰克的倾向性已经很明显了，然而出于礼貌，依旧对罗兰和颜悦色。 “承蒙殿下赏识，可惜我才疏学浅，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罗兰意兴阑珊。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我回去再考虑一下。”弗兰克叹了口气。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罗兰在与约翰·劳尔这场针锋相对的辩论中都全面落于下风，他该听谁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罗兰看出弗兰克内心已经做出选择，不肯当面表态只是为了给他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保留几分面子，于是也做戏做全套——表面上一脸失落，内心却很平静，甚至有些想笑。 …… 人与人的交往就是这样：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罗兰接受弗兰克邀请，千里迢迢来到圣城帮他的“改革大业”出谋划策，虽然出于某些不言而喻的理由，没有贡献出自己全部的聪明才智，但是罗兰自问对得起弗兰克——最起码他没有对弗兰克说一句假话，敢于为自己提供的建议、做出的批评负责。 可惜，弗兰克对他的建议显得三心二意，从土地改革、农业改革、税法改革、宗教改革再到货币改革，罗兰给出的十分建议，弗兰克最多采纳了四五分，最重要的部分反而轻率地舍弃了，这让罗兰深感遗憾。 如果说弗兰克无法完全采纳他的建议是出于对他的戒备，是无法完全信任一个来自远东的叛党头目，或者是被约翰·劳尔这样的投机者迷惑了心窍，以至于听不进逆耳忠言，罗兰都不会太过在意。真正让他感到非常可惜的是弗兰克并不是那样的人。 这位皇太子殿下的性格非常矛盾，既有开明宽容、待人以诚的一面，骨子里又非常傲慢；他试图把自己塑造成礼贤下士、用人不疑的形象，也几乎做到了，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自负，甩开别人的阻拦按照自己的想法蛮干；他很清楚自己正在进行的事业任重道远危机四伏，努力想更谦虚一点，更谨慎一点，可是总也遏制不住轻率浮躁、好大喜功的秉性。这种矛盾的性格使他无论做什么事都能开一个好头，可是能否善始善终？那就真不好说了。 罗兰这次为期一周的圣城之旅，认识了帝国朝野上下很多有分量的人物，但是结识皇太子弗兰克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相处时间虽然短暂，却深刻了解到对方的秉性和思维方式，认识到弗兰克的种种优点和难以克服的缺陷，假如命运终有一天会把他与弗兰克推到正面交锋的位置，罗兰自信可以做到知己知彼。 “弗兰克殿下，承蒙您的垂爱，邀请我这个远东乡下人来到圣城参加命运云集的圆桌会议，转眼间我在圣城已经滞留一周，在此期间眼界大开，也结识了不少有趣的朋友，现在是时候向您提出告辞了，很可惜我才疏学浅，没能帮到您什么，这是我此行最大的遗憾，预祝您的改革大计顺利推行，亚珊帝国早日摆脱困境，希望下次见面时我们还能像今天这样把酒言欢。” 平心而论，罗兰觉得弗兰克对自己已经很不错了。设身处地想想看，如果敌对阵营的核心人物孤身来到自己的地盘，自己能否如弗兰克这般热诚相待？罗兰自问很难办到。临到辞行的时候，心头不免有些怅然。 “怎么……罗兰老弟，你这就要回远东了！？”弗兰克面露错愕。 “远东也有远东的难处，情非得已，还望殿下体谅。”罗兰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做好应对万一的戒备。 “我理解你的难处，唉……抱歉地很，罗兰老弟，你的难处或多或少与我有关，毕竟我们都担负着无数人的期待。”弗兰克感伤地叹了口气，伸手在储物袋里摸了摸，取出一本书，动情地对他说：“不用你说我也猜得到，当初收到我的邀请，你身边的亲友肯定众口一词劝你别来圣城，然而你还是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到我身边，无私地为我提供了许多宝贵意见，罗兰老弟，我真的很感谢你，临别之前送你一件小礼物，既是感谢你的帮助，也是为我们的友谊留个见证，请不要推辞。” 第1713章《强身手册》 “殿下的好意，我就收下了。”罗兰道谢过后，接过弗兰克递来的羊皮卷册，立刻感应到浓郁的潜能波动，惊喜之余脸上依旧平静，也不急着鉴定，从容收了起来，向弗兰克最后一次鞠躬告辞，转身走出门外。 弗兰克目送罗兰远去，神情怅然若失。 从罗兰提出辞行那一刻起，约翰·劳尔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罗兰的身影消失在“风动梯”中，他终于忍不住走到弗兰克身旁，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尽管直说。”弗兰克头也不回地说。 “殿下，罗兰·寇拉斯这个人心机深沉，对帝国而言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为了您的利益着想，我不得不做一回卑鄙小人，请你务必把握住眼下的机会，设法除掉此人，否则等他逃回远东再想动手就难了。” 弗兰克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 罗兰离开普爱宫二楼，确认没有人跟踪或者监视自己，忍不住将弗兰克赠送的“奥义书”取出来吸取潜能。小小一本书，足足给他提供了10度潜能，根据经验，罗兰断定这本书的价值相当于一件准传奇装备。 系统提示：发现高等魔法奇物《强身手册》+5！是否立刻吸收该奇物？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鉴定结果还是让罗兰喜出望外。 “居然是顶级《强身手册》，皇太子殿下出手还真大方！”拿到这本书，罗兰觉得没白来圣城，这一趟值了！ 《强身手册》这类奥义书非常特殊，过后可以直接提升基本属性，按照增加的属性点数不同可以分为5个等级，最少是+1，罗兰这本书是+5，算是传奇以下的同类奥义书中价值最高的了。 每个人都有力量、体质、敏捷、智力、感知和魅力六大属性，对应增加属性的奥义书也分为六大类。《强身手册》后提升的是力量属性，《健骨手册》提升的是体质属性，《灵巧手册》提升敏捷属性，《静思卷册》增加智力属性，《通晓卷册》增加感知属性，最后一种《统御卷册》增加的是魅力属性。 在所有六大属性当中，罗兰最看重的是“魅力”属性，其次就是“体质”和“力量”，再次才是其余三种属性。弗兰克赠送的《强身手册》可以提升力量属性，虽然对他而言不如提升魅力属性的《统御卷册》，但是也很不错了。 罗兰对这种增加属性的好东西，向来秉承早消费早受益的原则，能够马上提升5点力量属性当然是最好的，可惜读这种以魔法文字撰写的奥义书是一件相当费时费力的事，通读一遍至少需要累计耗时4时，过后奥义书将化作尘埃。 罗兰现在可没有闲工夫专心读书，收起《强身手册》，下楼找到还在等他的帕拉丁娜，一同登上马车返回亲王府。 回到家里，西格蒙特和汉娜夫妇正在享用下午茶。见他们回来连忙起身迎接。汉娜夫人招呼罗兰喝茶，还向他打听会议结束后为什么耽搁了好一会儿才回家。 罗兰猜想这也是亲王父女俩想打听的，就坐下来把自己与弗兰克以及“红发”约翰见面后讨论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弗兰克殿下真的下定决心发行纸币？”西格蒙特脸色凝重，“这可不是小事啊！他能做的了主？” “弗兰克一个人做不了主，但是您别忘了，现在穆勒首相也投入太子殿下的阵营，弗兰克已经具备左右内阁决策的实力，授意穆勒首相制定一项货币改革法令又有什么难的？反正这对内阁也没有坏处。”帕拉丁娜向父亲解释道。 “纸币这东西……真的靠谱吗？”汉娜夫人满面愁容，“要不，趁新法令颁布之前多储备一些金银？” “千万不要！”西格蒙特连忙劝阻，“万一传扬出去就成了利用内幕情报谋取私利的典型，我可不想背负这样的骂名！” “爸爸，你可真是死脑筋……” 帕拉丁娜嬉笑着调侃父亲，转身又劝母亲不必多虑。她在远东考察的时候，曾特别留意世面上流通的纸币，也曾亲自使用远东银钞在集市上购物，商贩都乐于接受银钞，而且真的很方便，因此她对纸币颇有好感，连带对弗兰克筹划中的货币改革也很乐观。 罗兰旁观这温馨的一家人，心头一阵酸楚。告诫的话几乎到了嘴边，然而最终还是凭借坚强的意志克制住，没有说出口。眼睁睁看着一个幸福的家庭不知不觉中滑向灾难的深渊，却又无法开口警示，这让罗兰深感自责。更何况在圣城里，在这个庞大的国家里，还有无数同样对危机毫无觉察的家庭…… 罗兰猛然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愧疚，向亲王一家人提出辞行。继续留在这里，他担心自己忍不住吐露真相。 “怎么……现在就走？”汉娜夫人愣了一下，拉着罗兰的手挽留，“多住几天嘛，何必急着回去，你一走，我们家就显得更冷清了。” 西格蒙特倒是能够理解罗兰归心似箭的情绪，先是问他明天再走行不行，见罗兰面露难色，就拍拍他的肩膀，体谅地说：“圣城不是什么太平地方，你尽早回去我也放心，回到远东，记得代我向你父亲问好。帕拉丁娜，去帮罗兰收拾行李。” “不用麻烦了，我的行李都带在身上，没有什么需要收拾的。” “也就是说，你早就为随时离开做好了准备？”帕拉丁娜突然问。 罗兰觉察到她情绪不佳，勉强笑了笑，没敢接她的话茬。 帕拉丁娜送他出门。两个人并肩走过庭院，谁都没有做声，气氛有些感伤。 一直送到大门外，帕拉丁娜停下脚步，抬头定定的凝视罗兰。 “告诉我，为什么急着离开？”她能感觉到罗兰心事重重，却又猜不透他到底为何而忧虑。 看着公主殿下满怀关切的脸庞，写满不舍的蓝眼睛，罗兰突然兴起一种冲动，真想握住她的手，带她一起回远东，远离这座危机四伏的都市。 第1714章深狱炼魔Ⅰ 然而罗兰又怎么能够说得出口。 怎么忍心劝她抛弃亲情、地位、荣誉和自尊跟自己走。 即便帕拉丁娜愿意抛下一切，追随他去远东，自己又能给她一个什么样的名分？ 他什么也给不了。 如此想着，罗兰不得不硬起心肠，淡淡地对她说：“研讨会开过了，能给弗兰克的建议也都说过了，我已经没有继续留在圣城的理由，早走或迟走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已经没有留下的理由？” 帕拉丁娜深秋湖水般湛蓝的眼眸突然泛起泪光，咬着牙，用力点了下头。 “我明白了，那么……你走吧！” 她强忍住哽咽的冲动，毅然转身跨进门槛，再也不想多看罗兰一眼。 罗兰站在门外，望着帕拉丁娜的倩影迅速远去，直到消失在绿荫深处，心里一阵绞痛。然而他知道已经说过离别就不能再反悔，只能拖着沉重的脚步登上马车，意兴阑珊地吩咐车夫送他出城。 亚珊圣城处于迷锁结界笼罩之下，除极少数拥有高级权限的大人物，其他人都无法在城内施展传送法术，罗兰只能先搭乘马车出城，脱离迷锁的辐射范围再施法直接传送回寇拉斯堡。 马车行驶在黄昏的街头，包裹皮革的木造车轮碾过平坦的石板路面，产生轻微的震荡，具有某种微妙的催眠效果。罗兰这一整天忙碌下来深感身心俱疲，倚着松软的靠垫昏昏欲睡。 马车快到城门的时候，罗兰自半睡半醒中惊醒，猛然坐起身来。“命运领域”的神授力量自动开启，使他隐约预感到一丝危险气息，似乎附近有人正在以他作为施法目标。 罗兰迅速激发“心灵屏障”，同一时间收到系统警告。 系统提示：您正在遭受恶意传送！请选择进行意志豁免抵抗恶意传送，或放弃豁免检定进入未知半位面！ “未知半位面……”罗兰顿时心头火起，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哪个不长眼的‘龙宫’杂种，妄图把老子拉进次元杀场？！” 他下意识的打算抗拒“恶意传送”，然而转念一想，对方这次行刺失败，肯定不会甘心，接下来还有更阴险的招数等着自己。与其选择逃避，不如主动进入“次元杀场”，找龙宫刺客“谈谈心”，顺带打听一下谁是想要自己这条小命的幕后黑手，搞清楚应该去找谁算这笔账。 如此盘算着，罗兰迅速在自己身上加持了一堆防护神术，做好准备后选择放弃抵抗，任由刺客将自己拖进“次元杀场”，转瞬之间，他的身影自马车中消失。车夫觉察到车厢骤然变轻，但是没有在意，依旧挥鞭催马向城外行驶。 短暂的眩晕过后，罗兰完成传送，发现自己被拖进一片昏暗而空旷的场地，周围竖起一圈高耸的石柱，作为半位面的边界，石柱林中央围绕着一座铺有平整石板的广场，里面隐约可见干涸的血迹，看起来像是一座角斗场。 罗兰对眼前的情景并不陌生。当初六臂蛇魔暗杀菲利普大主教的时候，开启的“次元杀场”也是这般模样，看来这就是“龙宫刺客”统一的半位面模板，而弗兰克以“传奇龙宫指环”开启的半位面就不是这种千篇一律的模样。 空旷的场地中乍看起来连条鬼影子都没有，罗兰环顾四周仔细查看，同时开启“命运之瞳”，结果不出所料，第一时间收到系统警报。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守序邪恶生物！深狱炼魔，挑战等级20！ …… “居然是深狱炼魔……”罗兰脸色微变，收敛瞳孔望向警报指明的方向，果然看见一团庞大而模糊的阴影正朝自己蹑手蹑脚的迫近过来——不问可知，这个奸诈狡猾的魔鬼以“隐形术”躲藏起来，试图跑到猎物背后发起致命的偷袭。 “呵呵，还真是典型的魔鬼做派。”罗兰暗自冷笑。 “命运之瞳”可以看穿世间一切幻术，此时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尊外形极为可怕、长着翅膀的类人生物。这魔鬼从头到脚超过十二尺高，巨大的獠牙浸在污秽的绿色毒液里，漆黑的蝙蝠翅膀将它的身体包住，看起来像一件风格怪异的斗篷，无法看清身体全貌，给人一种阴险而神秘的印象。 “深狱炼魔”毫无疑问是居于巴特祖魔鬼金字塔顶端的生物，在九重地狱中，除了那些有头有脸的大魔鬼与地狱贵族，就数深狱炼魔的地位最高，不仅拥有准传奇级别的战斗力，还擅长施展阴谋诡计，每当深狱炼魔闯进人间，总要掀起腥风血雨。 目睹久仰大名的深狱炼魔，罗兰最初的反应是惊讶，惊讶过后反而开心的想笑。 “坑货，多谢你给我送来一份大礼。” 笑着道出一句嘲讽，罗兰向那深狱炼魔屈指一弹，激发“亵渎之星”。一股莫可名状的诡异魔力迅速由戒指中释放出来，将那潜行中的魔鬼束缚，窃取它的魔力。 深狱炼魔听到罗兰说话，立刻警惕地止住脚步，还在琢磨对方是真的发现了自己，抑或在对着空气说话壮胆，忽然觉察到一股阴森寒气侵入体内，竟然将它最为珍视的“祈愿术”偷走！ 深狱炼魔大为惊骇，不知不觉中褪去隐形，展开紧裹的蝙蝠翅膀，覆盖着砖红色鳞片的狰狞身躯裸露在罗兰眼前！ 这魔鬼拥有很多种与生俱来的“类法术”，绝大多数类法术使用过后隔天便会自动恢复，唯有“祈愿术”例外，要积蓄一整年的魔力才能施展一次祈愿术，如此宝贵的底牌居然被对面那个人类小子不声不响窃取，深狱炼魔的心态顿时崩溃！ “你这卑鄙的人类……嗯？不对！”深狱炼魔似乎觉察到罗兰体内也流淌着源自九狱的血液，脸上怒意更浓，发出震撼“次元杀场”的咆哮，“噢……你这下贱的混血欲魔！该诅咒的小偷！快把我的‘祈愿术’还回来！” 第1715章深狱炼魔Ⅱ 愤怒促使深狱炼魔释放出体内的全部力量，伴随轰的一声爆鸣，浑身涌出源自地狱的熊熊烈火，嘴巴、鼻孔和耳孔尽皆喷出灼热且令人窒息的硫磺黑烟。 “按照九狱的规矩，除非你拿得出证据，否则凭什么指责我偷你法术？你有证据吗？”罗兰笑着反问。 “可恶……”深狱炼魔咬牙切齿，气得发狂。 “你无法证明我是小偷，那就是污蔑我的名誉，除非你马上跪下向我磕头赔罪，否则我有权向你要求赔偿，明年今天记得给我送个祈愿术来。”罗兰得理不饶人。 “噢噢！你暴露了！”深狱炼魔突然惊喜的跳了起来，“如果你要求我拿出祈愿术作为赔偿，现在就可以向我讨要，却说让我明年再支付赔偿，这表明你心里清楚我现在是拿不出祈愿术的，然而这件事本该只有我自己知道，你能准确的说出来，只能表明是你刚刚偷走了我的祈愿术！小家伙，你还是太嫩了点，得意忘形之下暴露了自己的罪证！”这魔鬼似乎对自己的逻辑推理非常满意，双手叉腰哈哈大笑起来。 罗兰笑容里带着嘲弄：“你的推理很有说服力，但是毫无用处。别忘了，这里只有你和我，没有法官、没有公证人、也没有陪审团，你讲道理给谁听？” “真该死！你明明只有十六分之一的巴特祖血统，却比真正的魔鬼更卑鄙无耻，更阴险狡诈！”深狱炼魔恨恨地咒骂。 “看在你送给我一件大礼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一命，但是你要告诉我这次暗杀行动的幕后主使人。”罗兰向那魔鬼逼近一步，眼神锋利如刀。 “你已经窃取我的法术，现在还想侮辱我的尊严？！”深狱炼魔愤慨的样子看起来还真像是受到奇耻大辱，“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就算我死在这里也不能违背誓约出卖雇主！你连遵守信诺的规矩都不懂，你不配当真正的魔鬼！” 深狱炼魔的愤怒转化为若有实质的魔力，周身腾起邪恶灵光，脚下骤然张开一圈猩红刺目、动人心魄的恐惧光环，瞬间将罗兰笼罩进来！ 高阶巴特祖魔鬼的“恐惧光环”，比巨龙的“龙威”更恐怖，处于光环笼罩下的凡间生物，除非意志如同钢铁一般坚强，否则都会被这光环影响，心中充满恐惧，丧失战斗的勇气。 “奉劝你少耍花招，这些小把戏对我统统无用。”罗兰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轻蔑地注视着深狱炼魔。就在对方开启“恐惧光环”的同一时间，罗兰脚下自动张开一圈银色光环，将恐惧魔力挡在体外，不受丝毫影响。 “这是……圣武士的‘勇气光环’？！” 深狱炼魔怔怔望着罗兰脚下的银色光晕，脸色迅速由惊诧转为悲愤，高举双臂发出控诉：“吾主阿斯摩蒂尔斯啊，睁开眼睛看看这污秽的人间吧！一个奸诈无耻的混血魔鬼，居然堂而皇之地混进了‘圣武士’的行列，这世道还有天理吗？！” “这话轮不到你这坑货来说，赶紧放马过来受死！”罗兰不耐烦的冲它勾勾手指。 “哼！年轻人，你的卑鄙超出我的想象，对付你这种无可救药的恶棍，我也不用讲究什么公平与道义了！”深狱炼魔正气凛然，魔爪一抬，面前升起浓稠如血的红色光阵，开启通往九狱的门户，将一头魔鬼仆从召唤过来。 这新来的魔鬼比深狱炼魔略微瘦小一点，身高约有九尺，丑陋的外形连魔鬼看了都害怕，依稀有点类人生物的样子，全身布满难看的鳞片，生有一双巨大的翅膀，一对酷似鹿角的漆黑犄角，还有一条毒蛇似的尾巴，双手紧握着哗啦作响的刺链，一传送过来就瞪大猩红的眼珠，恶狠狠的打量罗兰，似乎迫不及待要冲上去用手中刺链勒住对面那个人类青年的脖子，从对方喉咙深处榨出凄惨的悲鸣以供自己取乐。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守序邪恶生物！角魔，挑战等级16！ “召唤来一头角魔啊……”罗兰眼眸微眯，满不在乎的打量新来的魔鬼。 角魔是九狱中最以勇猛剽悍著称的魔鬼，即便面对强过自己的敌人也不会选择撤退，总是不惜一切代价疯狂的攻击对手，直到以锋利的刺链将对方撕得粉碎。深狱炼魔召唤出这样一个勇猛且无脑的莽夫，显然是意识到罗兰不好对付，需要找个“肉盾”顶在前面，以便自己腾出手来施展法术。 然而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出乎深狱炼魔预料。角魔刚刚传送过来，罗兰身边也掀起魔力波动，地面升起橙色传送光柱，一条身穿金甲、外罩火红斗篷的倩影随之传送进来。 “卑鄙的混血魔鬼！”深狱炼魔气急败坏，指着罗兰鼻子悲愤控诉，“原来你也早就准备好了帮手！” 罗兰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转身望向刚刚传送进来的帕拉丁娜。 “你来的正巧，对面有两只魔鬼，我一个人应付起来有些费劲，你帮我拖住那个长角的家伙，剩下那个坑货由我来对付。” 帕拉丁娜追踪罗兰只是突发奇想，并没有提前与他商量过，传送到半位面之后立刻看到两只高等魔鬼，俊俏的脸庞满是震惊，还没等搞清楚眼前的状况就听到罗兰的请求，本能的点了下头。 “呃，好的……那先就这样吧，别的事等解决了这两只魔鬼再说。” 对面那头角魔大概是听的懂人类语言的，听见罗兰满不在乎的将它安排给新来的女人当对手，而那个狂妄的女人居然也就很坦然地答应了，这让它的自尊深受侮辱，不等深狱炼魔下令就狂吼着冲过来，挥舞刺链劈头盖脸抽向帕拉丁娜。 帕拉丁娜反手拔出传奇长剑“神圣惩戒者”，向前迈出一步阻拦那发狂冲锋的角魔，同时激发“惩戒骑士”最强职业能力，周身骤然圣光迸发，体型膨胀数倍，变身为一尊拥有传奇实力的“星界大天使”。角魔手中轮得哗哗作响的武器使她联想到巴泽尔，唇角勾起一丝冷笑。 “以刺链作为武器的家伙……果然都是没脑子的莽夫！” 第1716章深狱炼魔Ⅲ 角魔向帕拉丁娜发起冲锋的同一时间，深狱炼魔也找上罗兰，抬手就是一颗“瞬发火球术”轰过去。 罗兰眼皮都不抬一下，顶着呼啸而来的大火球大步前行，向深狱炼魔逼近。 轰！火球结结实实击中他胸口，猛烈炸开，烈焰奔腾！ 深狱炼魔的瞳孔骤然放大，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讶。 火球爆发的热力足以融化金属，罗兰正面挨了一下却毫发无伤，甚至连衣角都没有灼烧的痕迹，径直从容不迫地向它逼近过来。 罗兰体内兼有“高等金龙”和“高等欲魔”两种特殊血统，这两种血统都可以使他免疫世间一切火系伤害。深狱炼魔虽然猜不出前者，但是不难猜出后者，暗自懊悔有欠考虑，居然试图用火系法术打击一个魔鬼，这实在是太蠢了！ 怀着急于补救的情绪，深狱炼魔连连向后退去，一边与罗兰拉开距离，同时口中念念有词，抬起魔爪隔空抓向罗兰，施展另一个强力类法术。 律令·震慑！ 青色魔力光束笔直射向罗兰，而他一如既往不躲不闪。中招的刹那身体微微一僵，似乎无法动弹，而当深狱炼魔面露狂喜，罗兰突然咧嘴一笑，继续迈步前行。无论“高等金龙血脉”还是集结灯塔山八大首席合力为他加持的传奇法术“永恒自由”，都具有免疫定身类法术的特效，深狱炼魔的律令法术从一开始就注定徒劳。 “可恶！太可恶了！这是你逼我使出最后的绝招！” 深狱炼魔又惊又怒，匆忙打出施法手势，使出最强类法术——9环流星爆！次元杀场上空掀起魔力风暴，五颗暗红色陨石迅速凝结成型，眼看就要坠落下来。 罗兰本人并不畏惧“流星爆”，使出全力的话，一剑即可斩碎砸向自己的陨星。但是“流星爆”是一种杀伤范围极广的法术，不仅他本人遭受攻击，连同附近的帕拉丁娜也在陨星轰击范围之内，为免公主殿下受到连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深狱炼魔成功发动这个危险的法术。 转念之间，罗兰眼中涌现群星般的光辉，心灵异能悄然释放出来。 时间加速！ 次元杀场霎时陷入静滞，深狱炼魔和角魔各自维持着施法姿态呆立不动，只有罗兰和免疫时间效果的帕拉丁娜还能自由行动。 罗兰首先利用“时间加速”争取到的短暂空挡将一道“驱散亡灵”转化为正能量，用于启动“高等神圣超魔”，顺势连锁“法术瞬发”。 当时间恢复正常流速，深狱炼魔猛然发觉罗兰已经来到自己跟前，不由吓得失声惊呼。 “快住手！这根本就不是公平对决！” 罗兰不理他这色厉内荏的叫嚣，右手向前一探，高度浓缩的魔力在他指尖噼啪爆响、闪烁猩红光芒，附加“法术瞬发”特效的9环“内爆术”呼之欲出！ 深狱炼魔很清楚罗兰这道法术足以秒杀自己，而在时间异能的掌控下，它已经来不及逃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 就在罗兰打算一掌打爆深狱炼魔头颅的刹那，这魔鬼突然跪倒在他脚下，磕头如捣蒜。 “求老爷饶我一命！让我干啥都行！” 凝聚毁灭能量的手掌悬停在深狱炼魔头顶，相距不过半尺。罗兰脸色冷漠，只要手掌微微一动，这头瑟瑟发抖的魔鬼就会当场爆裂。然而杀死深狱炼魔对他又有什么好处？留在这里的不过是魔鬼的一具化身，本源逃回九狱，修养一段时间还会回来找他的麻烦，相比之下，将这魔鬼收为己用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如此想着，罗兰暂时中止施法，抬手示意深狱炼魔起来回话。 “看在同为巴特祖血脉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保留这尊化身的机会，但是你要对我实话实说。” “老爷放心，小的保证知无不言！” 深狱炼魔满脸谄笑，这幅下贱的形象实在让人无法将它与地狱中的顶级魔鬼画上等号。然而精于算计的魔鬼总会设法使自己蒙受的损失降到最低，打不过就磕头求饶并不违背魔鬼的信条，毕竟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哪怕为此付出有损尊严的代价也值得。 “先说说怎么称呼？”对这种见风使舵的家伙，罗兰懒得给它好脸色。 “小的名叫贝尔蒙克！” 罗兰已经提前激发4环神术“辨识谎言”，确信深狱炼魔没有撒谎，“贝尔蒙克”就是它的真名。掌握了这个名字，就可以随时施展8环神术“高等异界盟誓”或者9环神术“异界之门”将这魔鬼强行召唤到自己身边，迫使它乖乖听命。 满意地点了下头，罗兰接着问它是受谁的指使前来暗杀自己。 贝尔蒙克转了转狡诈的眼珠，向罗兰凑近一步，压低嗓音在他耳畔窃窃私语。 罗兰听了它的供词，方知追杀自己的密令来自一位高贵的汉森伯格皇室成员。贝尔蒙克在“龙宫”组织中的地位不高，只是一个外聘杀手，因此它不可能直接接触到追杀令的签署人，只是通过它的“经济人”——一个代号“斑鸠”的龙宫高级执事——接受任务，领取酬劳。 就连“斑鸠”的真实身份贝尔蒙克也无从得知。此人与它见面时总是穿着一身黑色长袍，黑纱蒙面，提前加持隔绝侦测法术的“心灵屏障”，甚至说话都借助“幻音术”伪装真实声线。贝尔蒙克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斑鸠”是一位高阶“咒法召唤师”，否则也无法将它这样的深狱炼魔从九狱深处呼唤到人间。 贝尔蒙克能够提供的线索就这些，罗兰听后陷入沉思，猜不透究竟是谁下令追杀自己。弗兰克太子当然是有嫌疑的，但是亚珊圣城的皇室成员多了去了，严格来说西格蒙特和帕拉丁娜父女俩也在此列，更不必说查理皇帝本人及其身边的亲信，有嫌疑的人远不止弗兰克一个。归根结底，罗兰对弗兰克印象不错，主观上就不愿意相信他是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两面派。 第1717章难说再见 既然猜不出幕后黑手，罗兰索性放弃猜测，免得陷入疑神疑鬼的怪圈，转身望向贝尔蒙克，随口嘲讽了一句：“话说回来，你不是宁死也不肯供出幕后主使者吗？” 面对罗兰辛辣的质问，深狱炼魔贝尔蒙克讪笑着搔了搔头——笑容中掺杂了尴尬，奸诈，还有一丝洋洋自得。 “尊敬的老爷，我的确曾在‘斑鸠’面前发过誓，承诺不向任何‘人’透露追杀行动的幕后主使者，然而老爷您具有巴特祖血统，不能算是存粹的人类，向您吐露真相并不违反我当初发下的誓言。” 罗兰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地狱来的“坑货”，钻得好一手条文漏洞。 “现在这里没你的事了，留下‘龙宫指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如果‘斑鸠’再次呼唤你，记得第一时间向我报告。” 在罗兰的勒令下，深狱炼魔乖乖交出“龙宫指环”，迅速施展“高等传送术”逃回九狱。 罗兰将指环拿在手里，施法追索上面残留的印记，希望找出幕后主使者的所在地。结果让他失望，指环的原主人非常谨慎，除了贝尔蒙克那个坑货的气息，罗兰从这枚指环上再找不到其它值得一提的线索。 就在罗兰收服深狱炼魔贝尔蒙克的时候，帕拉丁娜也利用“时间加速”带来的便利斩落角魔头颅，将这巴特祖莽夫的魂灵逐回九狱。战斗结束后，她提着宝剑来到罗兰身旁，美丽的蓝眼睛里满是诧异。 “你怎么把那只魔鬼放走了？”正邪不两立，公主殿下是隶属于善良阵营的培罗信徒，秉承除恶务尽的原则，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与魔鬼妥协，对罗兰的宽容感到无法理解。 罗兰不好意思直说自己与贝尔蒙克达成了肮脏的交易，只能含糊着回答：“那个坑货也是替人卖命，罪不至死，况且他的灵魂本源在九狱，在人间杀死他也无用，山不转水转，饶它一命日后好相见。” 帕拉丁娜皱了皱眉，显然对他这牵强的说辞并不满意。 罗兰唯恐公主殿下继续追问自己与贝尔蒙克达成了什么密谋，连忙转移话题，笑着问她：“你怎么会突然跑来找我，是不是心有灵犀，预感到我遭遇危险？” 帕拉丁娜俏脸泛起红霞，没好气地跺跺脚：“我高兴来就来，用不着你管！” 其实她是送走罗兰之后越想越郁闷，实在咽不下这口怨气，忍不住给罗兰发了一则“短讯术”，指责他没有良心——什么叫“已经没有留在圣城的理由”？难道你在圣城除了政治和社交活动……嗯，就真没有其它值得留恋的人和事？ 公主殿下发出短讯术的第一秒就后悔了，为自己这封近乎表白的短讯感到羞耻，恨不得把短讯术收回来。 然而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她只能把头埋进被窝里，以死囚临刑的心态等候罗兰回信。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她没有等来罗兰的回信，却得到“短讯术”发送失败的反馈。 这让帕拉丁娜大吃一惊。短讯术发送失败的情况非常罕见，一般来讲只有当收信人已经死亡才会导致发送失败。 难道就在分手后这短短半个钟头，罗兰竟已遭遇不测？ 帕拉丁娜吓得险些当场昏倒，哪还顾得上自己的面子，怀着一线希望祈祷罗兰平安无事，匆忙施展8环神术“感知位置”搜寻他的下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找到的只有一具尸体，至少还能施法使他复活！ 施法过后帕拉丁娜长出一口气，罗兰还活着，只是不在主物质界，而“短讯术”在跨越位面时的确会有很小的概率发送失败。 然而帕拉丁娜还是无法安心。罗兰此刻应该还在乘坐马车出城的途中才对，怎么会突然跳离主物质界？ 种种反常迹象使帕拉丁娜产生不祥的预感，为了确认罗兰平安无恙，她施展5环神术“异界传送”展开追踪，不成想直接闯进贝尔蒙克展开的“次元杀场”。 这些曲折的心路历程，帕拉丁娜自己回想起来都觉得面皮发烫，哪好意思告诉罗兰，任凭他怎么追问也不肯透露。 罗兰只好识趣的放弃追问，取消“次元杀场”重返圣城街头。这里距离城门已经不远，两人就沿着街道并肩前行。 经过这番波折，两人别后重逢，短暂的并肩作战过后又是分别在际，心情都有些沉重，一路上谁都没说话。 帕拉丁娜送罗兰出了城门，又陪他走出很远才停下脚步，定定注视着他的眼睛，心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罗兰也知道是时候说再见了，摸摸口袋，掏出不久前从贝尔蒙克那里勒索来的“龙宫指环”，强忍着心头酸楚对帕拉丁娜说：“谢谢你回来送我，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留着做个纪念吧。”不由分说拉起公主殿下的纤手，温柔地为她戴上指环。 帕拉丁娜心中压抑多时的情绪突然迸发出来，主动投入罗兰怀中，使出全身力气拥抱他，脸庞紧贴在他胸口。想到此地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再相逢时多半身在战场，双方被迫拔剑相向……帕拉丁娜心痛宛如刀割，泪水不由涌出眼眶，不知不觉间浸湿罗兰的衣襟。 …… 二月初的亚珊圣城，街边树木已然萌发新芽，隐约可见开春的征兆。而在千里之外的寇拉斯堡，还是一派冰天雪地的隆冬模样，呼啸的北风从街头肆虐到街尾，被迫外出奔走的行人不得不从头到脚全副武装，寻常人家穿的是棉袄、棉裤、棉帽、棉鞋外加棉围脖，富裕人家则以皮裘抵御寒风，男女老少都打扮得臃肿笨拙，活像一群人立而起的熊。 “友善宫”沐浴在晨曦中，房檐下垂挂着一溜冰棱子，仿佛或长或短的水晶锥，反射晨曦散发出七彩斑斓的美丽光晕。 罗兰躺在自己的大床上，不知不觉被透过窗帘缝隙的冰雪反光唤醒，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惬意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感觉浑身充满精力。 第1718章未雨绸缪 “到底还是自己家里睡的舒坦啊……” 罗兰坐在床上有感而发。拿起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是一六二三年二月十日，清晨六点整。 结束为期一周的圣城之旅，罗兰于前天下午返回寇拉斯堡，先去拜见了鲁道夫陛下，又跑到内阁和央行各部门打了声招呼，随即投入紧张忙碌的工作当中，一直忙到深夜才把出访帝国期间的见闻和感想杂记整理成一份正式的报告。 昨天上午，罗兰向内阁提交了自己的出访报告，当着父亲与众位大臣的面讲述这一路上的经历，重点介绍亚珊帝国当前所面临的种种内忧外患。 鲁道夫一世和内阁群臣听了罗兰这番细致入微的介绍，不约而同感到帝国当前危机四伏，本届内阁前途暗淡。设身处地想想看，如果自己处在帝国主政者的位置，又能有什么办法扶大厦于既倾？ 怀着喜忧参半的心情，鲁道夫让儿子讲一讲帝国高层的纾困对策。 罗兰顺势谈到帝国“改革派”的主张，以及“改革派”与“保守派”的矛盾，双方的分歧在不久前召开的“圆桌会议”上展现的淋漓尽致。罗兰作为这场研讨会的参与者，将自己在会场上的见闻与感受原原本本讲了出来，最后又谈到弗兰克皇太子在“保守派”与“改革派”之间左右为难的处境。 “弗兰克支持改革，但是又不想被改革派背后的大金主——帝国金融资本集团——绑架，与此同时，弗兰克又不敢公开得罪保守派的中坚力量——圣光教廷的高级教士阶层。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下，他试图在既不投靠资本集团又不激怒高级教士的前提下解决帝国财政困境，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就只有货币改革。” “弗兰克决定发行纸币？”财务大臣扎哈尔第一个做出反应。 罗兰点了下头，脸色异常严峻：“弗兰克为此征询我的意见，我给出了相对保守的策略，可惜没能赢得他的赏识，反倒是约翰·劳尔那个更为激进的发钞方案得到弗兰克的青睐，我不敢说帝国的货币改革一定会失败，但是失败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引发的连锁后果必将造成一场波及社会各阶层的灾难。” “我巴不得这一天早点到来！”鲁道夫面露冷笑。 “陛下，亚珊帝国跌倒，对我国未必全是好事。”罗兰正色提醒父亲，“一旦弗兰克的货币改革失败，必将引发一场金融危机，而金融危机这种纯粹由人性贪婪创造出来的灾害，可不像地震、火山、风暴等自然灾害那样仅仅局限在一国一地，金融危机具有强烈的负外部性，其影响注定会溢出国境线，对发源地周边的国家也造成不同程度的危害，如果应对不当，远东地区也有可能受到连锁反应的殃及，爆发金融危机！” 罗兰作为远东央行掌门人，掌管着寇拉斯王国乃至整个“远东王庭”的金融权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金融行业与生俱来的脆弱性，好比建筑在沙滩上的城堡，一个大浪打过来就有可能地覆天翻。 “听你这么说，亚珊帝国即将推行的经济改革倘若以失败告终，那就好比爆发了一场黑死病，疫情会自动向周边国家扩散，使我们也面临感染疫病的威胁？”鲁道夫一脸凝重地注视着儿子。 罗兰肯定的点了下头。 “陛下的比喻非常恰当，金融危机就好比传染病，一国经济结构就好比人体，如果身体只是表面看起来健壮，内里暗藏隐疾，那么受到冲击就难免感染患病；反之，如果一国经济结构非常健康，即便疫病流行也不会被感染，凭借自身强大的免疫力，自然而然抵抗住疫病的侵袭。” “罗兰，我国当前的经济结构还算是比较健康吧？”商务大臣叶夫根尼娅问。 罗兰笑着肯定了她这乐观的看法，不过又补充一句：“我们的实体经济是非常健康的，什么鼠疫、黑死病都不怕，金融行业只能说还不错，但是也存在一些弱点，比如我们的银钞——毕竟这也是一种先天不足的纸币——就是一个易遭攻击的要害，为了维持货币体系的稳定，现在就要做好应对输入性金融危机的准备。” “你说的这些，我听的半懂不懂，反正都按你说得办，一定没问题！”鲁道夫陛下大手一挥，很干脆地把锅甩给儿子。 罗兰当仁不让，内阁会议结束后就回到金融街23号，召集央行全体高级职员开会，布置全国金融系统风险防范工作细则。从副行长卡佳以下，央行的审计团队全体备战，对整个“远东王庭”辖区内的银行、证券和保险行业进行地毯式检查，一旦发现违规情况，全行业通报批评，限期整改。问题严重的直接勒令停业，取消金融从业资格，通报公之于众！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远东央行这些年来招纳了众多金融财会专业的精英，可不是为了让他们每天喝茶、看报、做报表的，行里的年轻人们听到罗兰下达作战指令，全都兴奋起来。 罗兰留意到这群年轻人的情绪变化，又加了两把火，公开表示审计工作出色者优先提拔并给予奖金，收受贿赂、勾结金融机构隐瞒违规真相者则严惩不贷，审计团队的斗志更加旺盛，摩拳擦掌地期待着一鸣惊人。 会议的最后，罗兰强调了一下保密条令，随即宣布散会，具体的审计工作交给卡佳负责主持，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与常规金融系统不尽相同的金融网络需要他亲自管理。 散会后罗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房门，施法将整个房间屏蔽起来，坐在办公桌前双目微阖，以意念呼唤系统面板，开启“云网管理界面”。 自从在“银空”设立了魔导锚点，将灯塔山原有的“奥法网络”成功升级为覆盖整个瓦雷斯天宇的“远东云网”，罗兰就获得了云网的最高管理权限。哪怕身在亚珊圣城访问期间，他每天也会至少抽出一个钟头查看云网，确保网络运行畅通无碍，各种服务指令响应及时。 第1719章远东云网 “远东云网”自创生迄今还不到三个月，但是扩张速度已经大大超过包括罗兰在内全体股东的预期。当初网络升级时，安德烈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用户流失，如今看来他的顾虑纯属杞人忧天，网络升级后老用户基本保留，并且迎来新用户的爆发式增长。 云网首战告捷，离不开自身优越的服务和完善的功能，同时也得益于广泛且深入的宣传报道。从年初开始，远东各大报刊就竞相在头版刊登云网的相关资讯，罗兰本人也以笔名“李斯特·凯恩斯”在《祖国日报》财经版头条发表了一篇重量级文章，向全社会宣告“‘云时代’即将到来”。这些新闻报道大肆热炒云网概念，广泛的社会关注度促使人们通过各种途径了解云网，尝试云网所提供的各种服务，由此促成云网用户爆发式增长，云服务与云交易都空前活跃。 随手放下刊登云网广告的报纸，罗兰的注意力回到管理界面。系统专为云网开辟的管理界面功能完善，可以直接查看各种统计数据。 …… 1623年第1季度云网简报： 资本充足率：15% 准备金比率：40% 活期年利率：1% 定期年利率：3% 贷款年利率：8% 奥术账户：8102；当前汇率：1环奥术位=9.90金塔勒 神术账户：3075；当前汇率：1环神术位=12.60金塔勒 灵能账户：404；当前汇率：1灵能点=14.88金塔勒 云卡账户：尚未开放 …… 浏览了一下统计列表，罗兰唇角泛起满意的笑容。 网络升级之前，用户主要集中于灯塔山，奥法账户常年维持在六千上下，增长潜力已经枯竭，安德烈急于升级网络就是为了开发新用户。网络升级过后还不到三个月，奥术账户突破八千大关，后续增长动力将更为强劲。 “云网”与瓦雷斯世界其它法术网络相比，最大优势就是“兼容性”，奥术施法者、神术施法者和心灵异能者都可以链接云网开立账户。云网创立以来，神术账户从无到有，增长势头甚至还要超过奥数账户。 这两千多个神术账户怎么来的呢？罗兰本人注册了云网的第一个神术账户，而后通过辛德拉教会自上而下传达命令，要求所有辛德拉的圣职者都要注册一个神术账户。不得不说体制的力量远胜单打独斗，罗兰作为远东辛德拉教廷的最高宗教领袖，一道命令就为云网新增了两千多个神术用户。除此之外，还有一千多个神术账户属于绿野德鲁伊，“丰收之环”的首席大德鲁伊瓦莲京娜创建了云网的第一个“自然神术账户”，门下弟子自当效仿。就这样，罗兰在金龙姐姐的协助下，初步建立起远东王庭自己的“神术银行”，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与“培罗基金”同台竞争。 云网也能流通和储存心灵异能。由于瓦雷斯世界的异能者数量远比奥术施法者和神术施法者更罕见，云网的灵能账户相应也比前两者少得多，目前开立的400多个账户，主要来自银空的“心灵学院”。院长艾尔塔兰女士注册了云网第一个灵能账户，杰西卡小妹妹则是排名第二的灵能用户，学院中的年轻人，还有以尤金为首的星界异能者，也都成了云网的首批用户。 云网有四大类账户，其中“云卡账户”是专为那些既不具备施法能力也不具备显能能力的普通人预备的。只要持有“云卡”，普通人也能开立云网账户，自由买卖云资产。由于“云卡”刚刚完成研发，目前还没有实现工业化批量生产，“云卡账户”尚未正式开放，相关统计数据暂时空置。 罗兰穿越前在大学校园接受过系统的经济学和金融学教育，穿越后又在远东主持国民经济和金融建设，丰富的从业经验使他能够学以致用，从看似枯燥的统计数据中发现隐藏的信息。 比如面前这份云网简报，好比外汇交易软件，显示出不同云资产的实时汇率。其中一环奥术位兑换9.90金塔勒，一环神术位兑换12.60金塔勒，这乍看起来就有点奇怪。 众所周知，神术与奥术大部分是相通的，多数神术都能找到其对应的奥术版本，效能也没什么区别。那凭什么1环神术位的市场价格就比1环奥术位贵了那么多？如果从一般的效用价值论来分析就有点讲不通。 是市场对资产的定价出了错？ 其实并不是。 同等环数的神术位之所以比奥术位更贵，是因为云网的神术用户远比奥术用户少的多，奥术用户大多是老资格，经验丰富且通晓网上交易规则，奥术在市场上的交易次数远比神术频繁的多，交易成本更低，近乎完全竞争状态，所以价格更低；神术交易市场由于草创不久，用户大多还对交易规则比较陌生，处于探索状态，在与陌生人进行网上交易时免不了怀有“对方会不会是骗子”之类的顾虑，过度在意风险就会导致交易不旺，为神术位订出的价格偏高。 罗兰确信，随着云网的平稳运行，神术用户越来越多，逐渐熟悉网上交易规则，不再疑神疑鬼的瞎担心，神术交易市场将日趋活跃，神术与奥术的价格差异也将日趋缩小。考虑到上述大趋势，现在就是卖出神术资产、买入奥术资产的好时机。如果胆子更大一点，动用上百倍的杠杆沽空神术资产，一旦投机成功，一夜暴富绝不是梦。 当然，身为云网的管理者，这种“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的违规操作他是不能干的，甚至不能向身边的亲友透露风声。况且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又有什么必要在自家的锅里抢肉吃呢？相比投机捞钱，如果能抽出空闲时间，罗兰倒是更有兴趣从事学术领域的工作，比如设计一套基于云网的资本资产定价模型，免费开放给云网用户以及机构投资者借鉴，为促进瓦雷斯世界的现代金融学研究贡献一点微薄之力。 然而就在罗兰畅想如何利用闲暇时间的时候，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安德烈发来的短讯术，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同时也带来更多的工作。 “没办法，今天又得加班了。”罗兰握着传讯光球，苦笑着喃喃自语。 第1720章魔导广播Ⅰ “罗兰，基于云网的全国魔导广播网络已经搭建起来了！昨天我们尝试播音，效果非常好！” 亲手缔造出瓦雷斯世界当代第一个广域魔导广播网络，传奇大法师安德烈先生兴奋的难以自已，一见到罗兰就迫不及待地宣布好消息。 “这的确是一大喜讯，安德烈先生，真是辛苦你了！”罗兰用力握了握大法师的手，由衷感激对方为实现他的梦想付出的汗水与智慧，“通讯质量怎么样，信号能覆盖整个远东地区吗？” 安德烈哈哈一笑，得意地回答：“何止是覆盖远东地区？你也太小看我们的广播技术了！别忘了，魔导广播以云网作为传输载体，云网延伸到哪里，我们的广播信号就能传输到哪里！” “照这么说，整个瓦雷斯天宇都能收听到我们发送的广播信号？” “没错！从今天开始，我们远东人就能向全世界发出自己的声音！” 安德烈的宣言使罗兰感到热血沸腾，迫切想亲眼看看魔导广播的播音实况。安德烈欣然把他带到自己的播音实验室，指着一台柜式魔导器说：“这就是‘魔导播音工作站’，原理其实跟我之前发明的‘魔导通话仪’差不多，只是增加了一些与云网相关的功能。” 罗兰听了安德烈的介绍，对魔导广播的工作原理有了初步了解。若想制作一段广播节目，首先要拥有一台播音工作站，工作站具有录音和调音功能，还可以对录制好的音频进行加密，然后上传到云网，沿着网络传向四面八方。 “云网的用户可以直接链接网络，收听广播音频，就像接听魔导传讯那么简单；无法链接云网的普通人，想收听广播需要借助一个外放工具，就是你之前提到的‘魔导收音机’，妮基塔这段时间的主要工作就是研制魔导收音机，喏，这里就有一台样机，我试过，收音效果还不错。” 安德烈指给罗兰看一台摆在桌上的长方形魔导器，对女儿的发明颇为自豪。 罗兰曾与妮基塔共同探讨“魔导收音机”的设计方案，成品的外观完全符合他的预期，看起来与地球上的电子收音机造型差不多，只是尺寸略大，同样配有一个外放喇叭。 魔导广播的制作端、传播媒介和收听端都已经就绪，现在只差“软件”，也就是制作精良的广播节目。 这件事罗兰已经安排约翰·普利特负责，新闻总监正在招兵买马，筹备创建“国立远东播音公司”，预计推出一系列涉及新闻政论、普法宣教、社会杂谈、娱乐广告等各个板块的广播节目。接下来罗兰还计划面向全国颁发播音执照，允许各级政府部门乃至私营机构创办广播台，当然，前提是通过资质审核，并且接受寇拉斯政府新闻总局的监管。 安德烈的研究所里没有制作好的广播节目，就录制了一段钢琴曲作实验。罗兰先打开自己的系统面板，惊喜的发现“云网管理页面”多出一个子页面，可以对魔导广播网络进行管理。他从这个子页面中找到收听广播的选项，一段舒缓而悠扬的钢琴曲就在脑海中回荡起来。 罗兰笑着冲安德烈竖起大拇指，随即又打开实验台上那部“魔导收音机”，转动旋钮搜索电台，很快就听见同样的钢琴曲，只是音量略低。 “魔导收音机的喇叭恒定了0环‘扩音术’，转动那个白色按键，可以调节音量。”安德烈指点罗兰。 罗兰试着顺时针方向转动旋钮，收音机中飘出的音乐果然随之变得洪亮。 “非常好，安德烈先生，这正是我想要的！”罗兰赞叹过后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连忙问安德烈：“您刚才提到音频‘加密’，具体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我们把广播节目分为‘公共’和‘私密’两大类，公共广播面向所有听众开放，制作时没有加密，谁都可以收听；私密节目则在上传到云网的时候经过加密处理，一般的云网用户或者收音机用户都无法收听，需要获得对应的密码才能收听。”安德烈把魔导收音机颠倒过来，指出背部一个按键给罗兰看，“按下这个键就能打开解码器，输入由12位数字组成的密码，如果密码输入错误，收听到的只是一段毫无意义的噪音，密码正确则能收听到对应的私密广播。” “这个设计不错，可以用来传输军事情报！”罗兰眼睛一亮。 “这是妮基塔的创意，当初这样设计就是考虑到魔导广播的军事用途。”安德烈的笑容意味深长，“关于魔导收音机，我所知也不多，如果你想深入了解，最好去找妮基塔聊聊。” 这哪里是暗示？根本就是“明示”！ 罗兰哪敢违背准岳父大人的意思，更何况还真的有点想念法师小姐，当即笑着点了下头：“我正好有事找妮基塔，那就……一起去？” “得了吧，我这儿忙着呢！”安德烈没好气地一挥手，“我就不奉陪了，你自己去找她！” …… 罗兰从亚珊圣城回来以后，还没有见过妮基塔，有心给她一个惊喜，没有事先联络就去找她，结果作茧自缚……妮基塔不再灯塔山的家中，据侍女说“大小姐在寇拉斯堡大学”。 罗兰这才想起法师小姐兼职寇拉斯堡大学奥法学院塑能系教授，也许正在上课。传送到了大学校园一打听才得知妮基塔今天没课，只好去她在学校创办的“魔导工程学实验室”寻找。 实验室里依旧难觅芳踪，只有妮基塔的助手兼师妹“黑女巫”阿杰莉娜带领一群学生模样的少年男女在忙碌。 “妮基塔姐姐上午还在这里，可惜刚刚离开，好像去了卡隆工业区的魔导器工厂，查看‘魔导收音机’的量产情况。”阿杰莉娜笑吟吟地说。 “真不凑巧！”罗兰无奈的拍拍额头，只好再次施展传送术，前往卡隆工业区追寻佳人芳踪。 第1721章魔导广播Ⅱ 这次罗兰总算找到了。 妮基塔刚从生产车间回来，正在跟工厂主管加西亚法师商量生产计划，看到罗兰满头大汗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惊喜的瞪大眼睛。 “哟！你这家伙，总算活着回来了！” 看到罗兰一脸郁闷，连忙笑着解释：“你一个人跑到亚珊圣城，这些天音信全无，我可是担心得不得了！昨晚还梦见你被帝国刺客追杀呢！” “你的梦很准，我还真遇见刺客了，不过有惊无险。” “是吗？”妮基塔笑容古怪，“后来我还梦见当你身处危机关头，一个漂亮女人突然杀出来救了你，或许人家还是帝国公主呢。” 罗兰默默地抹了一把冷汗，没敢接她的话茬。 妮基塔转身给加西亚法师使了个眼色。加西亚会意地离开房间，将自己的办公室让给大小姐和王子殿下，顺手关上房门。 没有“电灯泡”在场，妮基塔立刻暴露出真面目，欢叫着扑到罗兰怀里，八爪鱼般紧紧缠绕在他身上，扬起俏脸，主动送上一个热情火辣的香吻。 这一吻仿佛要延续到地老天荒，以慰小别之苦。激情难耐的小情侣在沙发上缠绵了许久，直到窗外传来下工的铃声，纠缠成一团的两个人才意识到这里不适合做那些天雷勾地火的勾当。 妮基塔羞笑着推开罗兰，一翻身自沙发上爬起来，先施展0环戏法“魔法伎俩”抚平衣裙褶皱，而后自储物袋中拿出梳妆镜和象牙梳细细整理仪容。 罗兰从她手中接过梳子，帮她把披肩秀发梳理得滑顺如丝。妮基塔很享受心上人的温柔服侍，顺势倚靠在他胸口，柔声打听他在圣城期间的见闻。 罗兰简单讲述这一周来的经历，关于帕拉丁娜的部分有所删节。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当妮基塔得知他在圣城期间借住在亲王府，就忍不住吃起醋来，威胁他如实交代与帕拉丁娜之间的犯罪事实，否则就联合柳德米拉还有维罗妮卡惩罚他。 罗兰可不想陷进法师小姐的圈套，果断转移话题，一本正经地问起“魔导收音机”的生产情况。 妮基塔很配合地中了他的奸计，收敛笑容，黛眉微蹙。 “刚开始尝试批量生产，技术环节还有很多不足之处，哪怕按照最乐观的估计……生产线至少也要等到四月初才能顺利运行，预计月产量两千台。” “产能比我想象中低一些，不过没关系，等到将来技术成熟，再开两条生产线就是了。”罗兰思索了一下，接着问妮基塔：“综合考虑工厂生产情况和广播公司的筹建情况，我打算在五月一日当天面向全国开放魔导广播，你觉得怎么样？” “时间会不会太仓促了一点？”法师小姐担心地问，“先不说制作广播节目来不来得及，我这边最多提供三千台魔导收音机，哪里够用呢！” “三千台魔导广播，相对远东王庭千万级别的总人口数量而言的确微不足道，但是你别忘了，我们对广播的定位不只是私人用品，同时还有公共属性，比如这第一批魔导收音机，首先要为城镇乡村各级政府配备，每个乡村公社至少安装一部公共广播，一个公社少说也有五六百口居民，都可以通过安放在村公所的公用魔导收音机收听广播节目，你想想这收听人群该有多么庞大！” 妮基塔听得心驰神往，默默计算了一下，感叹道：“如果所有城镇广场和乡村公社都安设一台魔导广播，三千台广播所能影响到的人群将大到无可估量，这样一个全新的新闻资讯平台，可比报纸厉害多了！” 罗兰含笑点头，在法师小姐粉嫩光滑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这都是你的功劳，我要代表远东人民向你道一声谢！” “亲爱的，先别高兴得太早。”妮基塔回吻罗兰，眼中尤有顾虑。 “魔导收音机的造价超出了我们的预算，哪怕按照工厂的成本来计算，每台魔导收音机也要卖到400金塔勒才不至于亏本，城镇政府倒是负担得起这笔开销，可是那些偏僻落后的乡村，即便全村人集资恐怕也很难凑齐购买一台魔导收音机的经费，此外还要算上邮递费用……” “这你不用担心，魔导器制造业是远东政府重点扶植的新兴产业，我们有专项补贴和免税政策，哪怕工厂按照成本价出售魔导收音机也有得赚，至于那些迫切需要收音机的贫穷村落，我们也会给予定向补贴。” “可怜的王子殿下，都怪我不争气，没能把魔导收音机的成本降下来，本来以为是个发财的机会，结果倒让你赔了钱。”妮基塔搂着罗兰的脖颈，俏丽的脸庞笼罩轻愁薄怨，说不清是在自责还是撒娇。 “这哪能怪你呢？新产品成本高才是正常的！当前最重要的不是赚钱，而是培育市场，别怕赔本赚吆喝，迟早会连本带利赚回来。” 罗兰环住法师小姐盈盈一握的腰肢，忽然嘿嘿坏笑，眼神变得格外诡异。 “且不说将来如何赚钱，现在我就想到一个好办法，将‘魔导广播’这个时髦概念热炒一把，无论你在实体市场上卖魔导收音机赔了多少钱，我都能从资本市场上翻倍赚回来，最后综合计算下来，咱们还是有得赚呢！” 妮基塔捧起他的脸，认真看了看，又认真的吻了吻。 “每次看到你这幅既奸诈又帅气的表情……嗯，我就完全放心啦！” …… 罗兰的“诡计”，说穿了其实很简单。 首先将魔导收音机生产厂由卡隆魔导器材总公司拆分出来，下一步就是在母公司保留控股权的前提下，将魔导收音机厂在白鸥港和帕尔尼亚两地证券交易所同时上市，公开募股。经过近两个月的筹备和铺天盖地的宣传，“罗曼诺娃魔导收音机厂”于三月底成功在白鸥港和帕尔尼亚同步上市。 第1722章魔导广播Ⅲ 白鸥港和帕尔尼亚的资本市场远比寇拉斯堡成熟，投资者为“魔导广播”这个新鲜炫酷的概念着了迷，看好魔导收音机的长期商业前景，股票上市第一天就受到热捧，短短一个礼拜，股价比发行价翻了一倍！ 当股市上的好消息传回寇拉斯堡，妮基塔这边的魔导收音机还没有卖出一台，罗兰那边已经通过首次公开募股赚回上万台收音机的成本。这“变魔术”般的资本游戏令妮基塔叹为观止，恍然醒悟股票投资者大多并不关心魔导收音机厂当前能否盈利，人家爱听的是营销“故事”，看好的是市场“前景”。 魔导收音机厂成功上市后，雪片般的商业信函纷至沓来。帕尔尼亚和北海联邦的有钱人是真多，不屑与人共用广播，踊跃订购私人收音机。更让罗兰意外的是迦南、斐真和海蓝等国的贸易商也来信询问魔导广播相关事宜，确认在本国可以自行制作广播节目，立刻复信请求进口“广播工作站”和“魔导收音机”。 罗兰看的很明白，那些精明的外国商人，所图不仅仅是那点贸易利润，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搭“云网”的“便车”，通过进口远东魔导广播产业从“制作端”到“收听端”的全套器材，效仿远东在本国推广“魔导广播”这一新兴产业。 这些贸易商，都有一颗成为本国“传媒大亨”的野心，对他们而言，当前最要紧的是把握先机，抢滩登陆！谁能最先获得来自远东的出口合同，谁就最有可能在这个前景看好的市场上抢下最大的一块蛋糕。 罗兰并没有试图打压这些潜在的竞争对手，反而持欢迎合作的态度。远东生产的广播器材在设计之初就限定只适用于“云网”，只要“云网”这个至关重要的传播渠道还掌握在他手里，无论哪国制作的广播节目上网传输都要向他缴纳“过路费（通讯服务费）”，国际广播市场越繁荣，竞争越激烈，对他反而越有利。 不出意料的是安东尼大少也跑来找他，想拿下“广播工作站”和“魔导收音机”在帝国市场的总代理。安东尼这家伙掌握着远东与帝国两地的走私渠道，可以把远东生产的魔导工业品源源不断输送到帝国内陆，而出口收音机就意味着在帝国培育远东广播的用户，也算是一种文化输出，罗兰对此乐见其成。 妮基塔的魔导收音机厂从股市上募集了大笔现金，立刻大刀阔斧的扩建厂房，新开两条收音机生产线和一条广播工作站生产线，并且投入大笔研发经费改良技术，压缩成本。按照最保守的预计，魔导收音机的月产量至少可以达到6000台，此外还能产出500部广播工作站，基本能够满足远东本地的市场需求，至于来自国外的订单，不好意思，只能先排队了。 四月上旬，收音机厂已经步入正轨，为了确保五月一日远东有史以来第一套广播节目上线时提供足够覆盖全国的收听终端，工厂新招募了500名工人，实行“三班倒”制度，工人加班过后尚可休息，生产线绝不能停。 罗兰在妮基塔的陪同下参观了收音机厂，从忙碌的厂房走到宽敞的仓库，目睹工人将通过最终测试的魔导收音机一台台打包装箱，送上邮递专车，借助远东境内便利的铁路、公路、内河航运乃至邮政飞艇共同构成的交通网络，将这些崭新的魔导收音机送往订购者手中，再次突发奇想，转身向妮基塔提出一个问题。 “预购订单还有多少尚未交付？” “多到说不清，生产计划已经排到年底去了！”法师小姐既自豪又有些苦恼，“我打算开一家分厂，向谢苗·伊万诺维奇打听了一下选址的事，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卡隆工业区的地价已经飙升到突破天际了，对于创业者而言，这笔土地成本实在高到难以承受！”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规划卡隆工业区的时候我们都太保守，料想不到远东的工业规模扩张的这么快，建国迄今还不到四年，当初制定的五年规划已经全面超额完成，工业产值更是比预期翻了两番，卡隆工业区现在已经没有多少土地储备，我们正在规划新的工业区，然而最快也要等到今年秋天才能完成基础建设，我建议你等到秋天再建新厂，第二工业区的土地与厂房价格肯定比这里便宜得多。”罗兰说。 妮基塔无奈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不过这样一来，现有的产能无法满足市场需求，现在下订单，至少也要明年春天才能拿到货，人家付了定金还要等那么久，我心里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说到订单和排队，‘先到先得’无疑是最公平的统筹原则，但是这样未必有效率。”罗兰欲言又止。 “嗯？”妮基塔立刻警觉起来，“看到你这鬼鬼祟祟的模样，我就有一种预感，你是不是又想打着某种经济学理论的旗号耍奸计了？” 罗兰郁闷地扯了扯嘴角，却还是得承认法师小姐猜得八九不离十。 “妮基塔，我有一个想法，从今天开始，我们接到的订单不再按照‘先到先得’的原则安排生产计划，而是给不同的订单赋予不同的权重……” “说人话！”法师小姐厉声怒喝。 “好吧……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允许一部分后到的订户先拿到产品。” “哼！我嗅到了以权谋私的味道！”妮基塔板起俏脸，显得很正直。 “我不是为自己谋取私利，亲爱的妮基塔，是为了国家利益着想啊！”罗兰委屈地辩解。 “这就更奇怪了，一个小小的收音机厂，怎么就能涉及国家利益呢？”妮基塔面露困惑。 “这就说来话长了。”罗兰挽着她的手在仓库对面的花坛边坐下，原原本本讲述自己的构想。 第1723章魔导广播Ⅳ “妮基塔，你应该还记得，四年前远东刚建国的时候，我们为了筹集建设经费发行了一批五年期国债，分为蓝券和绿券两类，对机构发行的绿券，年息高达6%，对私人发行的蓝券，年息也有5%之高。”罗兰的语调略显沉重。 “这我当然记得，回头看起来债息的确很高，不过当时也是没办法，毕竟国家刚建立，政权不稳固，内忧外患一大堆，债息不高也没人买呀。”妮基塔同情的说。 “与后来发行的低息国债相比，第一期国债明显更受债权人青睐，财政部几次试图回购债券，要么被债权人拒绝，要么开出的贴现价格太高，总是谈不拢，这批国债还有一年半就到期了，到期后统一结算，连本带利要付给债权人一大笔钱，虽说我们的财政还是很宽裕的，不差这笔钱，但是考虑到今年发行的国债年息只有4%，对比高达6%的首批国债，扎哈尔和财政部的家伙们难免感到肉痛，觉得被债权人算计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妮基塔的角色立刻转移到灯塔银行——远东政府债权人——那一边，“这6%的绿券国债，可是扎哈尔那个死胖子亲手敲定的，当初他还引以为荣呢，再三声称这个债息已经很低了，仿佛自己居功甚伟，现在怎么就变脸了！” “此一时彼一时嘛，环境变了人心也会变，况且提前收回首批国债，的确可以帮我们节省一大笔债息开支。” “可是债权人也不傻，你凭什么说服人家放弃一部分利息收益，提前卖出债券？”妮基塔追问。 “这就说到你的收音机了。”罗兰笑得有点坏，“我刚才查看了一下收音机的订购名单，发现订购者与我们的债权人高度重合，这些阔佬想要收音机而不得不长期排队，我们则想回购他们持有的债券而不可得，既然双方各有所需，何不……嗯哼，你懂的。” “啊呀呀！你这个奸诈的家伙，果然暴露出贪婪的真面目啦！”妮基塔指着罗兰咯咯娇笑，“我猜到了！你想让我给那些求购收音机的债权人写信，建议他们不用现金——而是以债券贴现的方式——订购收音机，如果对方同意这个条件，我就承诺优先发货，这样一来既可卖出收音机，顺带还能回购债券，可谓两全其美对不对？” “亲爱的妮基塔，你真聪明！”罗兰冲她竖起大拇指。 “道理我都懂，可我还是想不通，明明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搞得这么复杂！”妮基塔微微皱眉，”既然我们的魔导收音机供不应求，完全可以采用拍卖的方式确定订单优先级，谁出价更高就先给谁发货，这不比你的国债换购方案更简单，而且更有利可图？” 罗兰笑着摇头：“虽说咱们的目的都是赚钱，但是采用的方式不同，收到的效果也不一样。打个比方，某天原本万里晴空，临到傍晚时突然下起暴雨，雨势越来越大，也不知会下到什么时候，街上行人大多没有预备雨具，若想及时回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花费1个银塔勒乘坐覆篷出租马车，要么花费5个铜塔勒去商店买一把雨伞。” “我想多数人会选择买伞。”妮基塔插了一句。 “没错，来买雨伞的人很多，商店老板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经过一番思考，他决定临时提价，平时售价5个铜塔勒一把的雨伞，今天卖1个银塔勒一把，这很合理对不对？”罗兰故意问。 “合理个鬼啊！这种坐地起价的奸商最无耻了！”妮基塔很自然地代入到雨中行人的角色，禁不住义愤填膺。 “但是你想想，行人不买伞就只能选择租马车回家，还是要支付一个银币的车费，而且在暴雨倾盆的街头，出租马车也特别稀少，想坐车也得等很久，与其如此就不如花双倍价钱买一把伞。” “话是这么说……”妮基塔面色阴晴不定，“经过冷静的思考，最后我不得不承认买伞是最合理的选择，但是被迫卖伞是一回事，对那个乘人之危加价卖伞的奸商肯定也会留下非常恶劣的印象，假如将来某天对方走了霉运，有求于我，我非但不会出手帮忙，说不定还会幸灾乐祸呢。” 罗兰笑了，“你看，这就是关键所在了，很多时候我们的确会迫于理性约束，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比如下雨天被迫购买高价雨伞，比如强忍着愤怒向绑匪支付赎金，但是这并不等于我们的情感完全服从理性的支配，在理性的边界之外，当我们被迫接受一笔使我们感受到屈辱的交易，我们的心中总会埋下仇恨的种子，而当时机到来，也将毫不犹豫地报复对方！可是请换个角度想想看，那位高价卖伞的商店老板有错吗？如果有错，他又错在哪里？” 妮基塔被罗兰的问题引发兴趣，咬着嘴唇思索了片刻，缓缓说：“下雨天这个特殊环境，迫使人们增加对雨伞的需求，商店老板提高雨伞售价完全符合市场规律，从一个理性人的角度来讲这种做法无可指摘，然而人性并非只有理性这一面，正如你刚才所说，情感也在交易过程中发挥着微妙的作用，而商店老板的错误就在于忽视了顾客的情感，为此他将蒙受唯利是图的骂名，而这代价远比他通过雨伞涨价获得的收益多的多……说来也怪，一个人从理性出发，最终反而会做出不合理的决策。” 叹了口气，她接着说：“现在我知道自己错了，拍卖优先发货权并不是一个好主意，有人可能舍得花钱购买优先权，但是也会因此对我产生恶感，败坏我的声誉；相比之下，国债换购魔导收音机的做法虽然也是为了牟利，但是并不那么赤裸，吃相显得更好看一些，况且债权人持有债券也要承担风险，毕竟还有一年半才到期，万一在此期间帝国东征，债券价格必然暴跌，现在出手换购魔导收音机，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第1724章远东之音 罗兰点头微笑，赞许妮基塔的分析，接着她的话茬说下去： “除了你刚刚提到的那些因素，我们还可以把眼光放的更长远一点，魔导收音机换购国债这条策略，目的不仅仅是节省那点儿债息，更重要的是促使那些手里没有债券又想尽快拿到收音机的人去市场上收购远东国债，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购买远东债券的人越多，市场上流通的债券就越会升值，将来我们发行新一期国债的时候，债息就可以压得更低。你看，如此算计下来，小小一个魔导收音机厂，不也照样能为国家利益做出巨大贡献？” 听了他这番话，妮基塔默默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以夹杂钦佩与嘲讽的口吻发出感慨： “你的奸诈，令我不得不服！” …… 接下来整整三个月，罗兰的主要精力都放在筹建“魔导广播网”的方方面面。妮基塔的收音机厂在此期间完成了扩建，生产计划按部就班的实现，国债换购收音机的方案也顺利实行，回购债券给寇拉斯政府带来两个好处：首先自然是节省了一部分债息支出，其次是将原本集中于到期日的还债压力，平滑分散到不同的时间段，大大减轻了财政压力。 与此同时，罗兰还在约翰·普利特协助下创办了瓦雷斯世界第一家广播公司——“远东国际广播公司”。这家公司由寇拉斯家族基金投资并控股，“远东王庭”各加盟邦也都出资占股，负责运营魔导广播网络。 广播公司成立后的第一项业务就是创办一个全天候的广播台，出于穿越者的恶趣味，罗兰为其命名为“远东之音”。 “远东之音”目前总共筹备了十档栏目，涵盖新闻政论、普法宣教、知识杂谈、娱乐八卦、婚姻爱情、家政讲座、文学朗诵、艺术鉴赏等全方位的内容，栏目间隙插播广告，而广告费正是维持广播公司运营的主要收入来源。 五月一日，“远东之音”广播台首次试播。这天傍晚八点整，远东大地上无数城镇与乡村灯火通明，人群如同潮水一般自发地聚集到市镇广场、乡村公所大院以及其它一切设有公共广播的场所，万众翘首，所有视线都聚集在安设在高台或者木桩顶端的魔导广播，盯着那个恒定“扩音术”的、巨大的外放喇叭，紧张地期待着奇迹到来的那一刻。 那个与黑色铁皮盒子相连的大喇叭，真的能够发出声响？真的可以收听来自寇拉斯堡的声音？ 面对新鲜事物，人们难免心生怀疑。 当时钟指向八点整，广播喇叭里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噪音，人群随之发出惊叹，心情变得更加兴奋。 接下来的场面没有辜负人们长久的期待，短暂的调音过后，广播喇叭发出慷慨激昂的乐曲。人们立刻意识到正在播放寇拉斯王国的国歌，不约而同立正肃然，跟随广播节拍自发的唱起国歌来。 国歌的旋律缓缓淡出，接下来人们听到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以沉稳有力的语调向全国人民问好。直到此时，人们才意识到广播中传来的那个声音，属于他们的国王陛下。 “远东之音”试播的第一天，鲁道夫一世接受罗兰的建议，以特邀嘉宾的身份出席了于当晚八点播出的一档时政谈话节目，首次面对全国人民发出自己的声音，宣布广播时代的到来！ 就在这天晚上，近千万远东民众以及无法计数的国外听众第一次听到鲁道夫一世的声音，对这位远东君王有了更为真切的了解。通过广播，国王陛下与平民大众拉近了距离，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虚幻偶像。 同样是在这一天晚上，无数人记住了国王陛下出席的那档广播栏目。栏目名称也是罗兰定的，就叫“炉边谈话”，给人以一种亲民的感觉。 “炉边谈话”是罗兰最为重视的一档广播栏目，主持人也是他的老朋友——来自大兔子窝镇的罗格先生，一位风趣博学的侏儒诗人。 罗兰致力于将“炉边谈话”打造成瓦雷斯世界最有影响力的政论栏目，内容以讨论国内外时政、新闻和民生话题为主。节目流程分为两部分，前半部分是主持人与特邀嘉宾对谈，讨论时事新闻，对于那些民众关注度较高的重大社会话题，栏目组还会邀请多名持不同观点的专家展开激烈辩论；节目的后半部分则由主持人或嘉宾在演播室中公开回复若干封听众来信，选择的信笺当然都具有代表性。 这个栏目的最大特色是每晚都会邀请远东各界的名人担当嘉宾，在某种程度上满足了民众对“追星”的需求。每期节目的末尾，主持人都要对下期节目的主题进行预告，重点是提前公布下期节目的特邀嘉宾。 五月一日这期“炉边谈话”，内容本身没什么新鲜的，无非庆祝魔导广播网上线，以及“远东之音”各个栏目主持人的自我介绍……播出后却引起巨大反响，激发全国民众热烈讨论，首先当然归功于国王陛下的出席，其次在于主持人罗格先生在当期节目结束时做出的预告： “各位听众，明天晚上同一时间请记得打开收音机，‘炉边谈话’将深入探讨近来最受关注的‘云网’话题，我们还将荣幸地邀请一位神秘嘉宾来到播音室——提示一下，这位嘉宾被公认为远东最英俊的男人，你们猜他究竟是谁？” 这还用猜？ 几乎所有收听广播的远东人都于第一时间得出相同的答案，除了他们的王子殿下，世上还有谁配得上这样的盛赞？ 五月二日当晚八点整，人们又聚集在广播旁，屏息期待答案揭晓。 结果没有让人们失望，罗格在惯常的开场白过后，向听众介绍当晚特邀嘉宾： “今晚我很荣幸的邀请到‘远东最英俊的男人’莅临播音室，各位听众请随我一起鼓掌——欢迎尊敬的王子殿下！” 第1725章炉边谈话 魔导广播中传来罗格的掌声，这掌声仿佛魔咒，此刻数百万收听广播的人们也都不约而同的鼓起掌来，甚至发出兴奋地欢呼。 “各位听众晚上好！首先感谢罗格先生的邀请，然而他强加在我头上的那个头衔使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难为情，‘远东最英俊的男人’实在愧不敢当，我最多只敢承认一半。” “一半？殿下您认为自己最多算远东第二英俊的男人？”罗格适时凑趣。 “不，我只承认自己是一个远东男人。”罗兰笑着回答。 他在播音室里话音方落，播音室外的千家万户，街头巷尾，无数正在收听广播的人也齐声哄笑。王子殿下的冷笑话算不得精彩，但是足以使人们感到亲切，特别是他那爽朗而富有磁性的声线，给广播旁驻足聆听的年轻姑娘们留下深刻印象，只凭这令人沉醉的嗓音，脑补能力强大的姑娘们就能自行幻想出王子殿下的英俊面庞。 小小的玩笑过后，罗兰与罗格都迅速进入角色，通过问答的方式展开今晚的主题。 罗兰今晚做客“炉边谈话”播音室，目的在于向听众推广“云网”。节目的前半部分，罗兰以通俗易懂的语言诠释了“云网”、“云资产”、“云商品”、“云服务”和“云交易”等当下最时髦的概念，与临场反应机敏的罗格互动愉快，节目效果非常好！ 半个钟头的广播时间不知不觉中流逝，听众听的意犹未尽，广播中却传来舒缓的乐曲，有了昨天的经验，人们知道这是“半场休息”时间，接下来要插播十分钟广告，然后进入“炉边谈话”的后半程。 在这广告时间里，人们很自然地寻觅厕所放松一下，然后重新聚集到广播跟前，屏息等待王子殿下的声音。 “炉边谈话”的第二个环节，照例是回复听众来信。由于节目刚开播不久，真正的听众来信大多还在邮寄途中，罗格手中的信函都是栏目组提前准备好的，说是“托儿”也不算错，好在听众都不在意这些细节。 “殿下，现在我来念第一封来信，这位听众在信中提出一个很有代表性的顾虑，云网建立以后，的确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很多方便，然而那些没有施法能力的人该怎么办？要知道不懂魔法与灵能的人才是社会上的大多数，难道这些人注定与云网无缘？” “罗格，这位听众提出了一个好问题，事实上我们在建立云网之初就考虑到同样的问题，并且设计出一套方案，使不具备施法和显能能力的人们同样可以连接云网并且开立账户，享有与施法者完全相同的服务。” 借着罗格挑起的话头，罗兰向听众简单介绍一下即将推出的“云卡”。 “云卡”的研发设计工作已经完成，接下来就要在卡隆工业区的魔导器工厂进行量产。罗兰已经看过样品，尺寸只有半个成年人巴掌大小，有点像地球上的银行卡。这种微型魔导器集成了银行卡、上网卡和身份证三种功能，没有施法能力的人亦可凭借此卡链接云网，进行云交易，储存云资产。 “云卡”的加工成本颇高，至少要卖到300金塔勒才不至于亏本。罗兰在云卡的营销上不打算延续魔导收音机那种“赔本赚吆喝”的思路，将零售价订到1000金塔勒，可谓暴利了！ 之所以高价出售云卡，是因为罗兰并没有把它定义为一种公共品，而是定位为类似“金融从业执照”的门槛。一个人倘若不会施法（显能），还想购买云卡，建立自己的云账户，你猜他的目的何在？ 显而易见，要么是想利用云网投资“云资产”，要么有意购买云商品和云服务。无论出于上述哪种目的，这样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特征——不差钱！ 对于不差钱的目标客户，那就不要想着替他省钱了，能多赚点就多赚点，反正人家也不在乎这仨瓜俩枣的。 当然，这只是短期的定价。等到将来云卡的制造技术更新换代，成本降下来，罗兰就会改变当前的定价策略，以廉价倾销的方式大力推广云卡，首先在远东地区普及，尽可能使每一位成年公民都拥有一张云卡，哪怕对方对云网不感兴趣，至少可以作为身份证使用，方便政府进行户籍管理。罗兰也欢迎国外用户订购云卡，持有云卡者几乎全都会成为云网的用户，推销云卡就等于向普罗大众推广云网，为了赶在同业竞争者冒头之前迅速抢占市场，打折促销也是应有之义。 罗兰花了十分钟讲述“云卡”的前景，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给罗格递了个眼色。 侏儒诗人心领神会的岔开话题，拿出今晚第二封听众来信。 “罗兰殿下，您曾多次预言‘云网’将改变我们的生活方式，但是改变未必就是好事，这封来信希望你能从宏观角度谈一谈云网对社会发展和文明进步带来的影响。” 罗兰忍不住扯了扯嘴角。他早知道这些所谓听众来信都出自广播公司内部人员之手，可是当“托儿”也是一门技术活，拜托你官腔别打的这么重好不好。 然而既然已经决定回答这个问题，他就有十足的把握挑动听众的情绪，使人过耳不忘。 接下来整整十分钟，罗兰以富有感染力的语言，在播音室中即席做出一篇极具煽动性的演说： “罗格先生，各位广播前的听众，云网的最大价值恰恰在于能够将我们这个时代的文明向前推进一大步！” “如果怀疑我的断言，不妨一起来回忆一下‘云资产’的概念。云资产说白了就是‘法术位’和‘灵能点’，我们这里只拿更具普遍意义的法术位举例。” “众所周知施法者的法术位来自魔网，这笔宝贵的馈赠有一个致命弱点，其自然寿命只有短短一天，无论当天还剩下多少法术尚未使用，第二天所有的法术位都会自动重置，这就等于昨天尚未使用的法术全都白白浪费，只有将所有法术位都于当天消费掉——无论是直接施法还是用于制造魔法物品——才能挽救其价值，避免造成浪费。” 第1726章云时代宣言 “然而正如随着个人资产的不断增长，一个人的相对消费力是在下降，施法者等级越高，其将法术位转化为魔法物品的相对能力也在不断下降，最后他将面临一个尴尬局面：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将每天自然获得的法术位凝固在魔法物品之中，只能坐视自己的法术资产被时间白白带走。”罗兰接着说，“除此之外，我们还应该考虑到施法者学习新的法术、提升施法等级都需要大量金钱，为了获得充裕的学习和研究经费，施法者要么出售自己的施法服务，要么制造魔法物品换取金钱，然而无论亲自制造魔法物品抑或为人提供施法服务都会占用大量的时间，使他没有足够的精力专注提升自己的施法能力，施法等级也将因此陷入瓶颈。” “‘云网’的价值就在于解放了施法者的上述两难困境。施法者不必亲自将法术位转化为商品或服务，通过简单的储蓄即可找到一条维持法术位生命力的绝佳途径——当法术位转化为云网账户中的存款，它就不再是可怜而短命的临时性资产，转而成为一笔永恒不灭并且源源不断为主人带来利息收益的云资产！” “当一位高阶法师因为没有足够的精力将每天的富余法术位转化为魔法物品而苦恼时，不要忘记，还有千百倍的法师学徒苦于法术位不足，想做研究却没有资源，想造魔导器却苦于没有本钱——现在有了云网，上述两类难题都将迎刃而解。” “云网通过提供金融服务对全社会法术位资源进行优化配置，将前者闲置的法术位与后者闲置的劳动时间相结合，将小作坊式的亲力亲为转化为社会化大生产，这一过程本身正是解放生产力的体现，而更先进的生产力注定带来更先进、更符合时代精神的生产关系——这就是云网对全世界作出的最大贡献！” “我们有理由相信，不久的将来，不独远东，整个瓦雷斯世界都将步入一个崭新的‘云时代’！” 罗兰激情澎湃充满自信的宣言，赢得播音室内外长久而热烈的掌声。 主持人罗格在罗兰的眼神暗示下意识到节目时间所剩无几，连忙拿起最后一封听众来信诵读起来： “尊敬的主持人，在云时代，唯有施法者才能创造云资产，唯有施法者才能创造更大的价值并因此享受更多的权利，那么我们这些不会施法的普通人要何去何从？我们的生活会不会每况愈下？回想奥术帝国时代，施法者们以贵族自居，将所有不会施法的民众视为劣等生物，无情压迫，肆意蹂躏，那段黑暗的历史会不会因云网的诞生而在远东重演？” 罗兰喝了口水，润一润干涩的喉咙，同时也借机整理一下思路。放下茶杯，他面向罗格，神情格外庄重。 “这封来信提出了一个好问题，代表了社会上绝大多数人的顾虑。我在这里郑重向大家做出承诺：‘云时代’不是奴隶时代，‘远东王庭’也绝不会成为第二个奥术帝国，施法者永远来自普通民众阶层，这条上升通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截断！” “施法者的门槛很高吗？我们不妨仔细算算这笔账，首先只要你是一个智力健全的人就可以读书识字，能够读书识字就可以成为法师；就算那些先天智力不足之人也可以成为术士、诗人之类魅力施法者；如果智力不高魅力也平平无奇怎么办？别忘了，除了传统的奥法网络，云网还打开了另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神术网络。” “神术施法能力取决于你的感知，你可以通过信仰某位神只获得施法灵感，你也可以是个无神论者，仅仅因为坚持某种哲学思想而获得神术，进而获得云网提供的全部服务。” “至于那些既不聪明也无魅力，既不肯努力上进也不肯动脑筋思考的人……很抱歉，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 “有一首歌是这样唱的： 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 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 自强不息的远东人民联合起来， 全民施法者的时代一定要实现！” …… “魔导广播网”开通后，罗兰的“云网管理面板”增添了新功能，可以查看某一时间段某个广播节目的收听率。五月二日这期“炉边谈话”结束后，罗兰离开播音室，乘坐马车途中无所事事，就打开系统页面查看刚才那期节目的收听情况。结果让他小小的吃了一惊，目前已经售出并送达订购者手中的魔导收音机总共6000余台，其中约有80%此刻尚处于开机状态，而全程收听今晚八点～九点“炉边谈话”的更是超过90%！虽说这其中有人们普遍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心理在作祟，同一时间段当前也只有“炉边谈话”这一档栏目可供收听，然而这夸张的收听比率也足以载入史册，堪称空前绝后。 马车在金融街10号缓缓停下，罗兰一上楼就发觉今晚央行的气氛不同以往。往常人们见到他时虽然也会恭敬的问候一下，然而无非例行公事，并不会太过夸张的溜须拍马。今天行里的年轻人却像是受了刺激，离得老远就狂奔过来，在他前方三尺远处突然定住，九十度鞠躬致敬。 “这是什么情况啊，难道我今晚特别帅？”一路走来连续受到如此礼遇，罗兰还怪不好意思的，走进卡佳办公室，随口向副行长女士打听内情。 “你今晚在播音室说的那些话，的确很帅啊。”卡佳笑着递来咖啡，“得知今晚‘炉边谈话’有你出场，今晚行里人人都显得有点骚动不安，我看到大家反正也没什么心情加班，索性打开魔导广播，放任他们听你在播音室里吹牛皮，结果这群天真的年轻人啊，还真被你忽悠了，当你是什么‘云时代’的开创者，到现在还无心工作，兴奋地讨论你在播音室的言论，忽然看到自己的偶像杀回来加班，还不都激动得跳了起来。” 第1727章云网的隐患Ⅰ “能给行里的年轻人树立一个好榜样，也不枉我半夜跑回来加班！” 罗兰昂首挺胸故作得意状，试图摆出心目中的伟人造型，可惜被卡佳的嗤笑破坏了气氛，只得悻悻作罢。 卡佳收起笑容，在他对面坐下，带着好奇打听：“我没有参加直播节目的经验，然而一想到数百万人在听我讲话就忍不住紧张，生怕说错一个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人现眼……你感觉怎么样？” “其实还好。”罗兰摸了摸脸颊，“可能是因为我经常当众演讲，已经习惯了，再加上脸皮比较厚，直播的时候又看不到收听观众，完全没有紧张的感觉，结束以后倒是有些累，毕竟瞎扯那么久也是很消耗体力的。” “既然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何必还跑来加班。”卡佳眼中难得流露一丝温柔。 罗兰还真不是来“作秀”的，刚刚查看云网管理界面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一个问题，觉得有必要尽快跟卡佳商量对策。 “卡佳，我经常在外出差，央行的工作几乎全压在你身上，实在是辛苦你了。” “工作是我最大的乐趣，并不觉得有什么压力，况且我最近也在培养接班人呢，有些次要工作逐步移交给安特隆和欧罗玫，平时其实挺清闲的。”卡佳与罗兰共事四年多了，早已熟知他的性格与习惯，不必罗兰开口，就含笑抢着问他：“你是不是想给我安排一些新工作？” 罗兰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地点头承认。 “没办法，我身边的可用之人太少，你的才能又过于突出，不得不请你多分担一些工作。” “得了，省着你的甜言蜜语留给别人听，先说说是什么工作，除非是我感兴趣的类型，否则我才不干呢！”副行长女士没好气的样子看起来更像在撒娇。 “你有没有云网账户？”罗兰突然岔开话题。 “当然有，我好歹也是一个奥术施法者呀！”卡佳越发感到好奇，猜不透罗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把你的账号和密码借我用一下。” “……你想干什么？”卡佳警惕地瞪大眼睛。 “放心，我不至于贪图你那点儿私房钱，是好事！”罗兰笑得很神秘。 卡佳犹豫了一下，勉为其难的施展“传讯术”将自己的云网账户和密码传递给罗兰。 罗兰登陆卡佳的账户，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她的云资产，不由好笑：“原来我的副行长是个小富婆。” “那还不是被你害的！”卡佳气愤地冲他挥拳头，“整天忙着加班，都没有时间钻研法术，只好把用不完的法术位存起来……” 罗兰一顿操作猛如虎，而后退出卡佳的账户，笑着告诉她：“我给你的账户升了级，现在你是云网的高级管理员，登陆自己的账户之后可以打开一个附加页面，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对云网进行管理，查看相关统计数据。” “真的？”卡佳兴奋的链接云网，登陆自己的账户，果然如同罗兰所说新开辟了一个管理界面，通过这个界面，她可以纵览云网的统计数据，亦可细致到追踪某个具体账户自创建以来的全部操作流水单…… “哇塞！当管理员的感觉真好！谢谢你啦！”卡佳跳起来，激动地想拥抱罗兰，然而两人间隔着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她的胳膊又短了点…… 罗兰及时向前凑了凑，很体贴的与副行长女士拉近距离。然而卡佳却对他这送上门来的殷勤表示嫌弃，没有给他拥抱，改为在他头上揉了揉，神态活像大姐姐在安抚小弟。 “罗兰，‘高级管理员’算是什么级别？”卡佳兴奋过后打听自己的权限等级，看来是沾染了些许官僚习气。 “除了我和‘云网管理委员会’的董事，没有人比你的权限更高，往后还要拜托你多关注云网的日常运营，如果有什么异常状况，及时向我汇报。”罗兰叮嘱道。 卡佳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正色点头。云网的日常运营主要由灯塔山的团队负责，虽说灯塔山是“远东王庭”的加盟城邦，无论职业操守还是业务水平都没得挑，然而在卡佳看来，灯塔山的团队毕竟算不得“自己人”，罗兰有必要安排一个绝对可信的心腹参与管理云网，同时也起到一个监督作用，难道还有谁比她更适合扮演这个角色？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如此想着，卡佳望向罗兰的目光里又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温情。 “现在你已经拥有云网管理权限，有些事情就方便说了。”罗兰指点卡佳操作管理页面，“注意查看交易结算的相关数据，发现问题了吗？” 卡佳稍微有点近视，上班时又不喜欢戴眼镜，眯起眼眸仔细查看以魔力幻化而成、悬浮在自己面前的管理光幕，脸色渐变严峻。 “云网限定以‘塔勒’作为唯一法定结算货币，然而据我观察，在实际交易中有个别云网账户在使用其它国家发行的金银铸币买卖云资产、云商品和云服务，难道云网管理层允许这种非法操作？” “理论上不允许，但是这样的账户大多来自国外，他们很难获得我国发行的塔勒货币，如果不允许他们使用其它金银铸币进行交易，就等于把人家赶出云网，那不是白白便宜竞争对手。”罗兰叹了口气， “那也不能对这种行为视而不见啊，否则其它用户也有样学样，什么货币方便就用来进行云交易，云网的清算系统岂不是要变得一团乱，‘金塔勒’这个法定结算货币岂不是名存实亡了？”卡佳急切地说。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罗兰沉声说。 云网在创建之初就以“塔勒”作为法定结算货币，那么按理说购买云资产必须持有塔勒，卖出云资产也会获得塔勒，然而这里有个潜在的矛盾：如果塔勒维持实物“金币”的形态，人们就可以直接使用金块、金砖或者其他国家发行的金币购买云资产和云服务，而云网管理者还不能拒绝接受，毕竟黄金在这里作为价值尺度是通用的。 第1728章云网的隐患Ⅱ 如果允许任意金银制品在云网中自由流通，“塔勒”这个法定结算货币的地位就形同鸡肋了。随着云网交易的日趋活跃，人们会越来越多的使用对自己而言更方便的实物黄金进行结算，塔勒也将沦落成为一种可有可无的“记账货币”——那还谈什么“货币霸权”？ 卡佳咬着下唇冥思苦想，忽然眼睛一亮。 “我想到一个解决办法！云网管理层在网上创建一家‘钱币兑换所’，要求用户将自己持有的实物黄金与外国铸币先兑换成金塔勒，然后才能进行网上交易，这样一来不就解决问题了！” “真的吗？你再想想看。”罗兰笑容古怪。 卡佳愣了一下，蹙起眉头思索了片刻，肃然摇头：“不对！这个办法乍看起来很好，然而真正实行起来，将会埋下巨大的隐患，甚至有可能给云网带来灾难性的冲击！” 罗兰轻轻点了下头，脸色分外凝重。 “如果我们成立货币兑换所，允许外国用户将其持有的铸币兑换成金塔勒，那么对方就有可能召集各国投机势力，组建起一个庞大到无法估量的基金池，以此作为武器在云网上制造金融风暴。” “比如投机集团先将手中分属各国发行的金银铸币乃至金块银砖之类资产通通兑换成金塔勒，然后再携这笔巨资杀进云网，大肆购买云资产，炒高资产价格，等到其它云网用户都跟风加入抢购大军，他们再将手中囤积的云资产甩给‘接盘侠’，而后获利离场，最终受到伤害的是那些跟风的从众。” “如果从云网管理层的角度来讲，我们不得不承认投机也是金融活动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国际投机者的做法虽然伤害了很多跟风的云网用户，也对云网的金融秩序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坏，但是并不能因此说人家在犯罪，只能引以为戒，往后及时公布市场异常波动，提醒用户注意风险，真正让我担心的是投机势力与政治势力相结合，其主旨并非获取金钱收益，而是通过攻击云网实现攻击远东政府的目的。”罗兰语调沉重。 “这怎么可能呢？云网虽然也算是一种金融机构，然而它毕竟不是实体，与远东绝大多数人的现实生活毫无关联，云网上的投机活动怎么会影响到我们的国家安全呢？”卡佳满脸茫然。 “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并非不存在。”罗兰不疾不徐地向她解释，“我来举一个极端的例子，比如现在帝国决定发起东征，十万大军冲出乌利诺山口，直奔寇拉斯堡杀来，我方则集结军队与物资，准备打一场首都保卫战，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捍卫首都，保护军民，我们必然需要筹集大量法术资源对不对？” “没错！现代战争打得就是后勤补给，以争夺城池为目的的攻防战更是需要消耗大量物资与金钱，法术尤其是一种关键性的战略资源，一场攻防战打下来，双方消耗数以万计的法术位也属平常。”卡佳肯定地说。 “打仗需要这么多法术位，临时招募施法者肯定是不够的，只能从法术银行借贷，云网就是我们的法术银行，为了打赢战争，必要的情况下，我国很可能会向云网储户购买或者借贷数以万计的法术位，如此一来，云网储存的法术位将大量减少，体现出来的征兆就是利率急剧上升，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如果帝国政府伙同投机势力杀进云网，大肆抢购法术位，你觉得接下来会怎样？” 卡佳听得头冒冷汗。 “如果云网管理层对这种投机行为不予干涉，那么大多数云网用户就会出于逐利心理提取自己的法术位存款，转而高价抛售给投机者，这就等于在跟寇拉斯政府争夺军需资源，迫使寇拉斯政府以更高的价格购买或借贷法术位，然而一国政府的财政实力毕竟是有限的，一方面要在现实战场上抵挡帝国大军，一方面又要在金融战场上跟投机集团竞价，就算勉强支撑下来，在现实战场上击退了侵略者，也难免输掉云网上的那场金融战争，战后背负债务黑洞，被迫轮为债权人的奴仆……” “如果云网管理层出面干涉呢？”罗兰追问。 卡佳摊手苦笑：“如果管理层强行出手干涉，那就等于破坏市场规则，失信于用户，我们的竞争对手必然紧紧抓住这个把柄不放，作为争夺用户的广告……” “平心而论，如果我是一个普通的云网用户，比较一下寇拉斯政府和投机集团为求购法术位开出的价码，会理所当然的认为价高者得之，然而这时候管理员突然亲自下场，禁止我将法术位卖给投机集团……别跟我提什么爱国心，谁断了我的财路我就恨谁！云网管理层的做法尤其使我感到心寒，相信有第一次违规操作就会有第二次，从此对这个平台失去信心，大有可能提出全部积蓄，转而投奔其它法术银行……一旦这种现象普遍出现，云网必将流失大量用户，并且有可能遭遇大规模挤兑的风险，只凭云网这个法术银行的自有资本，恐怕无法兑付用户集中提款，最坏的情况下，甚至会陷入破产倒闭的绝境！”卡佳越是深入思考，脸色就变得越发难看。 “正是因为担心陷入这种两难境地，所以我们不能满足于简单的创建一家网上货币兑换所，还要对我国的货币制度进行更深入的改革。”罗兰终于说到正题。 “你打算怎么做？”卡佳好奇地追问。 “我的设想是分两步走，第一步是废除金币流通，发行纸币‘金塔勒’，亦即‘远东金钞’。”罗兰喝了口咖啡，接着说：“此时‘金钞’仍然以黄金作为抵押物，承诺每一张纸币都可以兑现足值的黄金，但是比起实物金币已经朝向‘信用货币’的目标又迈进了一大步，使远东政府可以更便利的运用货币政策工具调节国民经济。” 第1729章远东金钞 卡佳当然料想的到，罗兰的第二步计划将是彻底废除纸币兑换黄金白银的承诺，改用“云资产”作为远东纸币的锚定物，塔勒就此与黄金白银脱钩，打破沿袭数千年的货币传统，进化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信用货币”。 “将来个人、机构乃至国家部门想在云网上进行交易必须先获得塔勒纸币，随着云交易向整个瓦雷斯世界推广普及，塔勒终将成为世界货币，寇拉斯中央银行甚至可以通过控制塔勒发行量来影响云资产的价格。” “当我们完成上述两步货币改革，以纸币取代金银，彻底废除金银本位，倘若在战争的关键时刻云网遭遇投机势力狙击，大可不必破坏市场规则，直接以公开市场操作的方式与投机集团争购法术位，由于此时塔勒已经与金银脱钩，政府可以酌情加印钞票用于购买法术位，投机者手里的塔勒再多，总不如掌握印钞机的远东政府多，最终将在这场云资产争夺战中铩羽而归。” “当然，我们也将为这场看不见血腥的战争付出一些代价，比如超发纸币这件事，首先会使掌握发钞权的政府机构受益，其次会使云资产的持有者受益，那么谁会受到伤害呢？是那些并不持有云资产或者其他形式固定资产的底层民众，通货膨胀的压力主要由他们来承受，这当然不是什么德政，然而非常时期只能采用非常的办法，总比同时输掉两场战争好的多，待到战争结束，政府通过调整财政和货币政策尽快消除通胀也是应有之义。对于底层民众而言，只要成功击退侵略者，自己也能从胜利与和平中获得补偿；反之，倘若国破家亡，人们面临的灾难，又何止于通货膨胀。”罗兰缓缓道出自己的构想。 他这套建立在“国家信用”基础上的纸币理论，参考了地球上现行的货币体系。他所谋求的货币霸权隐约带有地球上“美元霸权”的影子，但是两者存在本质的区别。 美元其实是一种债务货币，其发行需以国债作为抵押，流通中的美元越多，意味着美国政府的负债越多，当政府财政收入不足以偿还流动性负债的那一天，这套把戏也就玩到头了。 罗兰理想中的“塔勒”纸币则不同，发行纸币并不需要以国债或者其他资产作抵押，是比美元更纯粹的“信用货币”，理论上只要他愿意，想印多少钞票就能印多少。当然，现实中这是不可能的，超发纸币要以通货膨胀和透支政府信用作为代价——而这恰恰是罗兰力图避免的状况。 有时候罗兰甚至偏激的认为在这个世界上，包括生命在内，没有什么东西比“信用”更宝贵。这种心理也体现在他对货币改革的谨慎态度上。 为什么纸币发行要分两步走，干脆一步到位不是更好？ 货币改革这种事，不可预测的风险实在太多，特别是由“金本位”转向纯粹的“信用货币制度”，完全违背了社会大众的传统观念，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才能使人们接受这个新鲜事物。罗兰在此期间不得不千般小心，万般谨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倘若步子迈得太大，他真怕扯到蛋，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一番深谈过后，罗兰与卡佳达成共识，接下来就要由央行挑头，财政部配合，筹备发行“远东金钞”事宜。 由于远东去年已经废除白银流通，成功发行了“银钞”，央行和财政部对这套流程早已烂熟于心，如今无非把白银替换成黄金重复操作一遍，各部门接到王子殿下的命令就按部就班的忙碌起来，各个环节处理的得心应手。 至于公众的反响，其实也没有出乎罗兰预料。早在去年发行银钞的时候，社会上颇有一些抵触的舆论，但是总体来看民众还是对寇拉斯政府的货币改革持支持态度。这一年来人们已经习惯了使用银钞，而远东政府也没有辜负民众的信赖，严格控制银钞发行量，银钞的购买力相比银币时代没有明显的下滑，由于人们青睐银钞的便利，纸币流通量反而渐渐超过累赘的金币。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民众对远东政府发行“金钞”的通告反应平淡也就不意外了。 尽管没有多少反对的声音，罗兰还是极力强调宣传工作要跟上。从五月中旬筹备发行金钞那天开始，各大报刊外加广播节目齐上阵，为民众讲解货币改革的必要性和种种好处。针对民众担心金钞贬值的顾虑，罗兰还特地委托罗格策划了一期“炉边谈话”，专门探讨这个话题，目的不外乎安抚民心。 这一次罗兰没有亲自出马，而是把他的副行长卡佳送进了播音室——准确的说，是“押解”。 卡佳事先百般抗拒，唯恐自己太过紧张，在播音室中说错话，沦为百万听众耳中的笑柄。然而当她被迫坐上特邀嘉宾席位，宣告现场直播开始的音乐响起，不知为何，竟如神灵附体一般，突然就不紧张了！ 整整一个小时的节目中，卡佳没有丝毫的怯场表现，与主持人罗格谈笑风生，以优雅而又不失风趣的语言风格声动诠释“金钞”的种种便利之处，重点强调金钞照样可以兑换黄金，使收音机前的听众消除疑虑，同时也收获一大批粉丝。 下了节目，卡佳到后台见到罗兰时还处于兴奋状态，洋洋自得地感慨：“真是不试不知道啊，原来我的心里素质这么好，越是大场面，即兴发挥的就越好！” “你这厚脸皮才是真的让我大吃一惊。”罗兰笑着调侃了一句，接着又鼓励她：“今晚的确发挥的不错，往后还有机会上节目，你要保持住好心态。” “没问题！”卡佳自信地拍了拍胸膛，那双尺码适中的峰峦随之骄傲地挺立起来，“经过今晚的考验，我已经升华了，天底下再没有值得我畏惧的事！” 副行长女士，是真有点膨胀了…… 第1730章帝国金钞Ⅰ 经过周密的筹备和舆论轰炸，1623年6月6日，远东发行了第一批金钞。 与罗兰最初的策划略有不同，这次货币改革不仅限于寇拉斯王国境内，而是面对整个“远东王庭”，各个加盟邦国同步取消旧有的金币，统一发行远东金钞，顺带完成“远东货币一体化”这个大目标。 远东自从建国以来，不到五年就先后推行了三次货币改革。最初是新币换旧币，接着是银钞换银币，现在又轮到金钞换金币，民众虽然对此并不抗拒，多少也会有些怨言，批评政府瞎折腾： “早知发行金钞，当初又何必铸造金塔勒取代帝国金杜加？” “当初费好大力气铸造金塔勒和银塔勒，结果才流通了短短四年就全部收回去，这又是何苦呢！” “建国之初就应该直接发行金钞和银钞取代帝国杜加，岂不是更省事。” “说来说去还是官老爷考虑不周，一天一个主意，缺乏长远眼光！” …… 发行金钞的最初一段时间，罗兰乔装过后随便走进寇拉斯堡一家酒馆，类似这样的批评声就会灌满他的耳朵。 这些在酒馆里消磨时间的闲人，好比他穿越前地球上的“键盘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罗兰当然可以反驳他们：此一时彼一时，如果建国初就发行纸币，你们肯接受？不造反才怪！ 但是他又不能公开这样怼人家，只能苦笑着吞下一口酒，把委屈藏在心里。 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七年来，罗兰亲眼看着一个国家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由最初的一穷二白发展到今天基本满足了国民的温饱需求，各行各业都在高速成长，已然初显强国气象。不谦虚的说，远东建国以来取得的这些成就，他本人当居首功。 然而罗兰从不为此骄傲，越是身居高位，手握大权，越是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与脆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他不畏惧国境之外那些强大的敌人，真正使他感到棘手的是如何在“民意”与“真理”之间掌握平衡，而这正是治国精髓之所在。 在罗兰看来，一国政府的“威信”是一种宝贵的资源，只有当政府的威信维持在一定水平线以上，统治基础才称得上稳固。 政府推行某些政策——比如减税——会增长威信，另外一些政策——比如加税——则会激起民众的反感，从而削弱政府威信。但是执政者必须清醒地认识到，增长威信的政策未必是对国家和民众有利的好政策，反之，削减威信的政策也不见得一定是坏政策。 倘若在政策制定过程中，一味谋求提升执政者的威信，难免沦为民粹主义者，其政策最终还是会使民众利益受损，自己也难免被民意所抛弃；反之，一个刚正不阿的执政者，完全不顾民众感受，径自推行那些使民众当前利益受损但是长远看来能够为民众带来更大福利的政策，那么他就好比一位过于严厉的家长，难免招致孩子的厌恶，很可能还没来得及实现自己的抱负，就被愤怒的民众当做“暴君”赶下台。 一个稳健的执政者，应该在上述两种极端之间找到一个均衡点：当政府威信下降到危险区，立刻推行一些能够取悦民众的政策，而当威信提升到一定高度，继续推行民粹政策提升威信就不是明智之举，一来边际效用递减，二来威信太高其实也是一种资源浪费，不如趁此机会推行一些有损于民众当前福利而从长期来看又必不可少的政策，牺牲部分威信为代价，使国家朝着正确的方向迈进一步。 罗兰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间节点发行金钞，就是因为刚刚通过建立全国魔导广播网博得广大民众爱戴，威信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趁此机会推行货币改革这样不受民众待见的政策，虽然会损失一些威信，招致一些不痛不痒的怨言，总体来看无伤大雅，不会因此动摇统治根基。 倘若时间拖得太久，民众已经习惯生活中有收音机相伴，刚开通广播那些天激发的兴奋情绪平息下去，对罗兰以及远东政府的爱戴也会有所回落，再推行货币改革，招致的抵触和怨言将远比现在更为强烈！ 从政四年来，罗兰从未放松过对公众心态的揣摩，每周都要抽出一些闲暇时间，乔装来到简陋的酒馆坐上两个钟头，倾听民众的议论，就是他保持“接地气”的一种方式。 罗兰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值得称道之处，这本该是所有从政者必不可少的功课。 然而罗兰很遗憾地看到，并非所有位高权重的人都有这样的意识，尤其是亚珊圣城那位年轻气盛的“改革家”，似乎从未深入体察过底层民意，每当他促成一道自认为利国利民的新政出台，帝国政府就朝着丧失威信的方向滑落一大步。 …… 事实上远东并不是瓦雷斯当代最先发行“金钞”取代金币的地区，早在远东央行发行第一批金钞之前，1623年5月初，在弗兰克皇太子的极力推动下，帝国内阁终于就“货币改革”事宜通过决议，授权财政部协同帝国央行主持发行“帝国金钞”，逐步取代流通中的杜加金币。 远东政府推出发行金钞的议案，比《帝国金钞法案》的出台迟了整整一个月，在某些“具有国际视野”的观察家看来，远东此举是在效仿帝国政策。弗兰克太子也为抢在罗兰前头推出金钞法案颇为自得，特地给罗兰写了一封信，字面上无外乎是些“英雄所见略同”、“互相学习共同进步”之类的客套话，然而言外之意却藏不住炫耀心理。 罗兰对弗兰克这争强好胜的心态付之一笑，回信客客气气地表示感谢，祝愿帝国改革大业在太子殿下的主持下大获成功，从胜利走向胜利。至于这算不算“反话正说”，那就得由读信人自行揣度了。 弗兰克太子收到罗兰的回信后，做出了一件出人预料而又符合他一贯个性的事情，也没有询问罗兰同不同意，就把两个人之间往来的书信公开刊登在《圣城日报》头版头条。 第1731章帝国金钞Ⅱ 罗兰完全搞不懂，弗兰克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才决定将他们之间的书信公开刊登在报上，又想达到什么目的？反正这两封信在帝国与远东两国朝野都掀起了不大不小的轰动。 由于罗兰和弗兰克在信中的遣词造句都很讲究，普通人只能从中看出远东王子和帝国太子超越政治立场的深厚友谊，为此深受感动也未可知，了解更多内情的人则能通过信件看出两人之间的竞争意识，此外还有别的什么想法，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件事给罗兰带来一些小小的困扰。王子与太子通信中表现出的古老而高尚的骑士风度，颇得远东中产阶级和上流社会赏识，但是那些爱国心更强烈、民族情感爱憎分明的下层民众就颇不是味道，觉得王子殿下对于帝国侵略者的态度未免太过软弱。 舆论压力迫使罗兰不得不再次来到“炉边谈话”播音室，通过广播向远东民众剖白心迹，表明自己绝对没有一丝一毫出卖国家利益的念头，在信中给予弗兰克太子的祝福，纯粹是出于私人友谊，无关政治立场，他与弗兰克的友谊也绝不会妨碍远东对亚珊帝国的外交立场。如果命运迫使这对跨越国境线的好友在战场上相逢，罗兰将毫不犹豫履行自己的责任，以手中的神剑向弗兰克致敬。 “洗白”的努力没有白费，这期“炉边谈话”播出后，远东政府马上通过广播热线和报纸问卷进行追踪调查，将社会各界的反馈汇总起来，五千份问卷当中有4900多份表示谅解罗兰的苦衷，还有超过3800份问卷表示支持罗兰公私分明的态度，并且为他的坦荡胸怀所感动，大大提升了对王子殿下的好感。 问卷调查的结果使罗兰深感安慰，同时也绷紧心中的那根弦，牢记这个教训，往后与国外友人书信往来的时候，千万要谨慎斟酌遣词造句，哪怕只是礼节性的问候也不能疏忽，天知道会否再碰见弗兰克这样的“逗逼”，不经授权就把信件登报！ “通信事件”总算有惊无险的化解，罗兰最郁闷的还不是受到舆论质疑，而是他与弗兰克所处境遇的差别。不谦虚的说，他在远东无论人气还是民众支持度都远比弗兰克在帝国高得多，饶是如此他还是得低三下四、诚惶诚恐的向公众道歉，做出解释，而弗兰克同样蒙受“勾结敌国王储”的质疑，却连屁都不用放一个，更不必说公开向民众道歉。亚珊帝国的报刊也都对此事视而不见，没有一家媒体敢于讨论此事，遑论批评。 寇拉斯王国并不是一个崇尚“民主”的国家，罗兰也不认为在当前的社会环境下推行民主政治是一个好选择，但是他尽量维护当政者与民众互信的原则从未动摇过。相比之下，弗兰克似乎并不在意民众的感情，这从他公开发表与罗兰的通信而不做出任何解释就可见一斑。 弗兰克这是典型的“贵族心态”，在圣城的上流社会圈子里非但不会招致批评，反而会传为美谈。然而这种心态真的好吗？罗兰对此不敢苟同。弗兰克口口声声推行社会改革，致力于消除阶级鸿沟，向来以亲民的姿态出席公众活动，可是他骨子里仍然保持着贵族派头，自己心里的“辫子”都没有剪掉，又怎能号召贵族阶层放下傲慢拥抱平民？ 思想与行为的分裂，是弗兰克的老毛病，罗兰对此早有觉察。弗兰克可能只是一时兴起就把那两封信登报公之于众，认为这只是他的私事，民众无权过问。可他没有意识到，站在他那个位置上，一言一行都难以摆脱政治色彩，无意间伤害了民众情感也损害了政府的威信，自己却一无所知。弗兰克身边那群眼高手低、热衷钻营的家伙要么同样不把这当回事，要么心里有数却不敢谏言，使弗兰克陷入“皇帝新装”的幻觉里，自我感觉良好，殊不知正在自掘坟墓。 “通信事件”只是一件小事，却折射出被世人并誉为“当代青年改革家”的两个人，在思维方式上存在本质的差别。弗兰克与罗兰相继推出的货币改革政策看起来区别不大，然而正是由于两人思维方式的差别，这两项政策其实从初衷到实行细则再到最后的成果都指向不同的方向。 罗兰推行货币改革的时候国内经济蒸蒸日上，政府威信如日中天，发行金钞是一个旨在锦上添花的“反周期操作”，即便发行金钞初期因为兑换问题给民众带来轻微的困扰，也不是什么大麻烦，总体来说波澜不惊，不出三个月金钞就取代金币成为市面上的主流货币，完全符合政策制定者的预期。 弗兰克所处的环境则完全不同，帝国政府深陷债务泥潭，发行帝国金钞不是锦上添花，而是为了救命！除了迫于还债压力，弗兰克还在四月间大刀阔斧的促成了一系列囊括农奴、土地和税法的改革法案： 4月13日，帝国政府颁布经过修订的《地租法案》，将地租税改为边际递增累进税率，向国内大土地所有者开刀，以重税迫使他们出售土地。 4月15日，帝国政府颁布《土地银行法案》，由政府出资创办一家国有土地银行，开设土地交易所，面向全国收购耕地田产。 4月16日，帝国政府出台《解放农奴法案》，由政府出钱——价格标准当然定的很低——以半强迫，半赎买的方式从地主手中购买农奴的卖身契，并且当场赐予农奴自由。 4月18日，帝国政府公布《耕地开发法案》，宣布由政府出资向土地银行购买大片耕地，创办国有农场，推行现代规模农业，以期增加农业产出。国有农场还将为那些被解放的农奴提供一份可供安身立命的工作。由于国有农场和土地银行都属于“国企”，耕地所有权的转移不过是“左手倒右手”。 第1732章帝国金钞Ⅲ 短短一周之内，穆勒内阁在弗兰克的敦促下接连出台众多触及社会各阶层利益的改革政策，帝国朝野为之震动。对这些接连出台的政策，由改革派知识分子把控的帝国报刊都给予好评，盛赞本届政府“雷厉风行”。罗兰以局外人的视角来看，弗兰克的举措未免太过仓促，急于求成的结果很可能是欲速则不达。 年初罗兰在亚珊圣城会见弗兰克期间，提出了不少关于改革的建议，后来帝国出台的政策中还能找到这些建议的影子。但是罗兰也遗憾地看到，弗兰克和帝国内阁并没有完全接纳他的建议，只是选择性的借鉴了一小部分，归结起来凸显出一个原则，就是“赎买”。 从解放农奴到土地改革，帝国政府的改革思路体现出一个显著倾向，就是尽可能避免动用暴力，尽可能减少贵族、地主和高级教士等旧制度受益者在改革中所蒙受的损失，通过花钱赎买土地和农奴来软化他们对改革政策的抵触心理。 罗兰并不反对赎买政策，这也是避免爆发激烈社会冲突的唯一手段，问题是这样的改革成本太过高昂，帝国政府尚且欠了一屁股债未还，哪来的资金用于赎买土地和农奴？ 事实上弗兰克已经给出了答案。 无中生有的变出黄金白银是不可能的，但是凭空变出大把的“钞票”并不难。全面推行社会改革需要投入天文数字的金钱，弗兰克拿不出真金白银，那就只剩最后一个办法——发行纸币。 罗兰在远东发行了金钞，但是并没有废除“金本位”。某人携大笔金钞去银行兑换金币，银行可能会需要一些时间以便周转现金，然而无论是动用自家准备金也好，向同业拆借也好，向央行请求再贷款也好，总归要在期限截止前凑够金币，满足客户的要求。 帝国政府发行的纸币也叫“金钞”，但是与“远东金钞”只是形似，抵押物却不是黄金。 就在罗兰离开圣城不久，弗兰克果然采纳了约翰·劳尔的方案，以魔晶作为抵押发行纸币。帝国“金”钞有点名不副实，本质上实行的是“魔晶本位制”。 从三月筹备发行金钞开始，帝国政府就通过种种渠道向公众造势，鼓吹帝国政府在新大陆的拓荒事业进展的如何顺利，约顿海姆矿业公司的经营业绩多么靓丽，目的无外乎通过舆论宣传向公众灌输一个观念——帝国金钞以约顿海姆公司的魔晶矿产作为担保，绝对可信！ 到了首批帝国金钞公开发行的那一天，穆勒首相接受《圣城日报》专访，公开吹嘘“每一张帝国金钞都有对应的魔晶储备”，“百分百承诺兑现”！ 罗兰通过圣城友人拿到当天出版的这份报纸，头版头条就是穆勒伯爵的采访实录，首相大人的配图看起来还是那么英俊潇洒风度翩翩，不了解他的读者初见之下难免心生信赖。然而罗兰是领教过穆勒首相的政治手腕的，深知这家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惯于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倘若对他的诺言信以为真，迟早得吃大亏。 即便不考虑穆勒首相的撒谎前科，他所承诺的“百分之百准备金”也不可信。罗兰搞了这么多年的财政工作，自问远东银行系统已经算得上整个瓦雷斯世界最讲诚信、最有良心的金融机构了，用于发行银钞和金钞的真金白银抵押物，其价值也只相当于钞票面值的50%而已，就凭帝国政府那个濒临破产的财政境况，竟敢大言不惭地吹嘘什么“百分之百储备金”？ 你特么骗鬼去吧！ 鬼都不信你的鬼话！ 出于强烈的怀疑心理，罗兰施展“占卜术”，试图搞清楚帝国央行究竟为发行纸币筹集了多少储备金。然而法术刚一发动就宣告失败，显然帝国方面也心虚，施法屏蔽了来自外界的侦测企图。 既然“占卜术”无法击穿帝国当局的保密结界，那么可想而知，“预言术”、“通晓传奇”、“异界探知”乃至“通神术”也都无法获悉内情。 难道就这么算了？ 罗兰咽不下这口气，沉思过后决定赌一把！施展9环“神迹术”，尝试攻破帝国财政部与央行的保密网！ 不问可知，帝国当局一定是使用了某种传奇法术屏蔽外界探测。通常而言传奇以下的预言系法术无法攻破这道“防火墙”，但是9环“神迹术”有些特殊，其不仅仅是传奇以下的最强法术，同时也是神性的具现，有很小的几率可以破解传奇法术。 罗兰沐浴更衣，在自己的房间里摆开一座小小的命运女神祭坛，泼洒圣水涤净灰尘与污秽，做好充分的施法准备，过后盘膝坐在祭坛跟前，虔诚念诵祈文，银色光辉由祭坛升起，隐约可见一条亭亭玉立的倩影，仿佛在等候罗兰发出宏愿。 “吾主，请为我开解心中的谜团……” 罗兰施展“神迹术”，请求辛德拉女神揭开笼罩在帝国上空的迷雾，使他得知帝国政府为发行纸币筹集的抵押物究竟价值几何。 然而女神的幻影没有第一时间给予答复，一只巨大的20面骰突然跃入罗兰的意识空间，骨碌碌转个不停。 罗兰立刻心领神会。即便施展了“神迹术”，想突破传奇法术封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必须进行一次豁免检定，二十面骰随机转动，当最后静止下来，呈现出的数字足够大才能通过检定。 罗兰不知道检定难度高到什么程度，也不在乎。直接激发选民能力“幸运浪潮”，强行排除随机性，使骰子直接显示出20这个最大数字，可想而知，这种近乎作弊的手段将使他百分之百通过检定。 金色骰子缓缓消失，一行密码灌入罗兰脑海，并且在辛德拉的神力作用下自动翻译成为一串数字。 罗兰仔细分辨过后，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第1733章帝国金钞Ⅳ “弗兰克，‘红发’约翰，还有穆勒首相……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罗兰抹了把冷汗，暗自惊叹：“简直是一群疯狂的赌徒！” 帝国政府宣称“百分百兑付”的金钞，真正用于发钞担保的资产究竟值多少钱？ “神迹术”的侦测结果显示，帝国金钞的抵押资产与预定发行的钞票面值相比不足15%！ 按照帝国政府的真实发钞储备金，金钞发行后将在一个非常脆弱的环境下维持流通，脆弱到了形同走钢丝！只要每八个人当中有一人拿着金钞去银行要求兑现魔晶，这个脆弱的货币系统立刻就会分崩瓦解！ 这个玩法行得通？ 会不会太冒险了？ 如果是在地球上，在金融行业发展的相对成熟的环境里，这样的风险或许还在承受范围之内，然而在瓦雷斯世界，在人们数千年来一直使用真金白银作为货币，普遍对纸币存有怀疑心理的环境下，帝国政府这么搞显然不能称其为稳健的货币改革，更近乎“庞氏骗局”！ 罗兰占卜过后，起身默默收拾祭坛，灾难的预感如同一团挥之不去的阴云，笼罩在他心头。 …… 自亚珊圣城返回远东以来，罗兰虽然忙得不可开交，却没有放松对圣城朝野动态的关注，弗兰克推出的一系列改革方案，尤其是他关注的重点。 弗兰克推行的土地改革、农奴改革和税法改革，虽然不尽如他的意，大体方向总归不错，然而当时间到了五月，弗兰克开始大刀阔斧地推行货币改革，罗兰就真有点坐不住了。 以他的立场，既不希望帝国改革大获成功，也不希望帝国改革一败涂地，最好能够维持现状，这样对远东政府而言最有利。弗兰克的前三项改革有利有弊，总体而言符合罗兰的期待，货币改革就真的形同玩火了，一旦遭遇挫折，引发的连锁反应将使弗兰克之前付出的所有努力化作乌有，亚珊帝国的境况也将急转直下，朝着背离罗兰期望的方向狂奔。 一头病恹恹的猛虎，虽然危险却在可控范围之内；而一头垂死挣扎的疯牛不仅比前者更危险，其行为也完全无法预测，将会造成更大的危害。 罗兰不想看到亚珊帝国由病中猛虎蜕变成发狂的疯牛，所以他打算最后再尽一次力，尝试做些补救。 就在获悉帝国金钞的发行储备金不足15%的那天晚上，罗兰给帕拉丁娜写了一封信，重申帝国当局的发钞方案存在巨大隐患。 为了避免旧事重演，罗兰叮嘱帕拉丁娜不要把他的信直接拿给弗兰克看，而是由她本人代为转达他的观点，劝说弗兰克放弃原定发钞方案，改为以市场价格相对更稳定、交易成本更高的国有土地作为抵押物发行纸币，从而规避因魔晶价格波动带来的系统性风险。 第二天下午，罗兰收到帕拉丁娜的回信。结果倒也不出意料，帕拉丁娜替他转达的意见，弗兰克付之一笑，并不打算接纳。 帕拉丁娜在回信中向罗兰说了两句心里话。弗兰克不肯接受他的规劝，使帕拉丁娜第一次对太子殿下感到由衷失望——尽管她说不清自己为何愿意相信罗兰那形同“泼冷水”的规劝。除此之外，帕拉丁娜还在信中含蓄的向罗兰透露： “弗兰克似乎急于证明一件事——他不需要听你的指点也能获得成功。” 帕拉丁娜认为这全怪约翰·劳尔挑拨离间，破坏弗兰克与罗兰之间的友谊。但是罗兰自己心里有数，弗兰克骨子里就是那种见不得别人比他强的性格，就算没有约翰·劳尔居中挑拨，他照样会有上述别苗头的心态。 收到帕拉丁娜的回信，罗兰只能放弃一切幻想，承认事到如今已经无可挽回，亚珊帝国注定要走上那条自我毁灭的道路。 面对严峻的现实，罗兰经过一番深刻的反省，决定改变针对帝国的外交策略。 如果你竭尽所能挽救一头疯牛，结果最终也治不好它的疯病，接下来要怎么办？ 继续尝试注定徒劳的救治？ 不，罗兰的选择是果断忽视沉没成本，在它发疯伤人之前，反手捅它一刀！ 第二天的内阁会议上，经过好一番唇枪舌剑的争论，罗兰总算是说服了父亲和诸位大臣，授权他临时动用国库中储备的金银，作为发动一场“金融战役”的“弹药”。 第二天上午，罗兰在央行办公室约见安东尼·福格尔，寒暄过后向他打听帝国金钞的发行情况。 此时是六月中旬，帝国金钞发行迄今已经一个多月了，市场反响非常惨淡。 “第一批金钞主要流向政府部门，特别是土地银行和国有农场筹建委员会，这两个新成立的部门都是弗兰克直接管辖，拿着大把的钞票去乡下转悠，闯进地主家门，强行赎买奴隶和土地，搞得怨声载道！” 安东尼前天刚从圣城回来，对弗兰克的改革大业颇不以为然，言辞间多有讽刺。 “帝国政府也就只能用这种强买强卖的办法推行金钞了，在黑市上，面值100金杜加的钞票顶破天兑换80个金币，就这还有价无市呢。” “帝国政府没有尝试用金钞偿还国债？”罗兰问。 “怎么没有啊，帝国财政部上个礼拜才举行过一个所谓的’债务重组会议’，召集了主要的债权人，包括我老爸和韦恩斯坦家的古德曼先生，提出用金钞赎买债券，还假惺惺的给出七五折扣，结果当然没得谈，傻瓜才会接受这种异想天开的交易，这跟诈骗有什么区别？！”安东尼愤然咒骂。 “也就是说，帝国债权人坚持要求政府用真金白银偿还国债？”罗兰问。 “理当如此！”安东尼泰然回答。 罗兰转了转手中的钢笔，沉吟道：“站在局外人的角度，我觉得债权人和债务人关系搞得太僵终究不是好事，帝国金钞首先有政府信用做担保，其次承诺兑现魔晶，魔晶又是一种升值潜力很大的优质资产，用金钞换国债，人家还给你们打了七五折，这笔交易真心划得来，你们为何要拒绝？” 第1734章帝国金钞Ⅴ “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安东尼没好气的瞪了罗兰一眼。 “我真不是开玩笑。”罗兰一脸严肃，“想想看吧，如果帝国政府宣布债务违约，你们手中的债券价格将直线暴跌，甚至变成一堆废纸，与其那样两败俱伤，还不如趁现在接受帝国政府的请求，把手中不断贬值的债券换成流动性更好的金钞。” “你给我适可而止啊！”安东尼不耐烦的一甩头，“如果你也持有帝国债券，就没有心情说这些风凉话了。” “瞧你说的……我可不是那种只会夸夸其谈的人。”罗兰拉开抽屉，拿出一张支票递到安东尼面前，“看看这个，上面有国王陛下、首相、财政大臣以及我本人的亲笔签名，拿着它去央行，你随时可以提走总价值相当于两千万金塔勒的真金白银。” “嗯？这是什么意思？”安东尼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言行合一呀！”罗兰把支票拍在桌上，神态活像个暴发户：“远东已经废除金银流通，民间金银回收国库，堆着吃灰也是浪费，我决定做一笔投资，拿出总价值2000万金塔勒——折合3000万金杜加——的真金白银，请你们福格尔银行充当‘白手套’，全部给我兑换成帝国发行的金钞。” 安东尼震惊得目瞪口呆，足足过了十秒钟才回过神来。 “你……没疯吧？” “放心，此刻我前所未有的清醒。”罗兰微微冷笑，眼神锋利如刀。 安东尼与他目光对视，不由打了个冷颤，确信他是认真的。 “那你有什么要求？” “金钞票面打七折。”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我实在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安东尼双手挠头，感觉智商不够用了。 “弗兰克是我的朋友，朋友发行金钞遭受冷遇，我看不过去，出钱支持一下不可以吗？”罗兰淡淡地反问道。 “……我信了你的邪才怪！” 安东尼抹了把冷汗，不敢再追问。尽管罗兰守口如瓶，他还是从这笔匪夷所思的交易中嗅出血腥与阴谋的气息，即将上演的将是涉及一场政治与金钱的暗战，像他这样的跑腿角色真不敢涉入太深，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一六二三年六月十八日，清晨，安东尼乘坐福格尔家专属的武装押运飞艇由寇拉斯堡返回亚珊圣城，随身携带的大量金砖银锭使他无法使用传送术，一路上战战兢兢，总算是平安到家。 雅各布·福格尔亲自来机场迎接儿子归来，登上飞艇查看过一排排码放整齐的金砖和银锭，老福格尔深深吸气，眼神闪烁不定。 “罗兰这小子，好大的手笔呀！” “是啊，也亏他信得过咱们福格尔家族，就不怕收了这笔钱不办事？”安东尼说。 雅各布鄙视的看了儿子一眼，“没出息的东西！真正眼光长远的大人物不会担心这种琐事，你与罗兰相比，器量天差地别。” “无所谓啦，反正我压根儿就没有跟他竞争的心思，不过咱们那位太子殿下就……”安东尼耸耸肩，欲言又止。 身材矮胖的老福格尔在飞艇舱中来回踱了好几圈，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对安东尼说：“罗兰委托的这件事，必须办，而且一定要办好！” “反正我只是一个替人跑腿的代理人，就算罗兰把这笔钱全亏掉，事后也怨不得我。”安东尼故作轻松的笑笑。 “不不不，我的傻儿子……”老福格尔摇了摇雪茄般粗壮的食指，笑容里带着一丝诡异，“这笔投资罗兰亏不了，恰恰相反，他更有可能大赚一笔！” “真的？”安东尼不敢置信的望着父亲，“弗兰克发行的金钞，除了强行摊派根本没人要，拿真金白银换这种废纸，不会亏本还能赚钱？我实在是无法想象。” “废纸怎么了？只要有人求购，废纸照样价值千金！”老福格尔语重心长的开导儿子，“安东尼，你一定要牢记，决定某种物品价值的并非其材料或者外观，甚至与其用途无关，只是取决于是否有人愿意为其开价，只要有人愿意买，哪怕一坨屎也是有价值的商品，更何况是金钞。” “我有点明白了……”安东尼总算是开了窍，“罗兰出巨资购买帝国金钞，是想炒高金钞的价格，带动跟风者加入抢购金超的行列，从而使自己手中那笔七折购入的金钞升值，等到金钞的价格飙升到一定程度，他再卖出手中的金钞，获利离场？” 老福格尔点了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你总算还没有笨到家。” 安东尼挠了挠头，迟疑地说：“这种策略表面看起来合理，但是帝国金钞的发行量高达两亿五千万金杜加，罗兰总共投入三千万金杜加用于托市，力度尚显不够，金钞的价格恐怕炒不起来。” “只靠他这三千万金杜加的确是差了点火候，不过没关系，马上还会有三千万金杜加杀进市场搜购金钞。”雅各布·福格尔淡淡的说。 “哦？谁这么大手笔？”安东尼好奇地问。 老福格尔没有做声，只是以充满鄙视的目光瞟了儿子一眼。 安东尼灵机一动，失声惊呼：“原来是您！咱们福格尔家也投机……” 在父亲的目光威吓下，他及时闭上嘴巴，心脏却怦怦跳得厉害，仿佛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 亚珊帝国的财政亏空由来已久，为了弥补亏空，历届政府大多采用“借新债还旧债”的方式救急。然而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做法并不能从根本上修复资产负债表，只是将财务灾难不断向后推移，随着债息滚雪球一般累计，这场注定要到来的灾难，其烈度也会变得越来越大。 1623年夏天，这个“击鼓传花”的游戏终于玩到头了。此时公众手中总共持有票面价值约2亿金杜加的到期国债，偿付的最后期限就在当年七月一日。 债务违约的沙漏已经开始倒计时，留给弗兰克的时间不多了。 f?a 第1735章帝国金钞Ⅵ 尽人皆知帝国财政赤字严重，穆勒内阁近期又频频针对债务问题公开发表悲观言论，那么可想而知，政府债务违约将成为大概率事件。资本市场立刻做出反应，那两亿金杜加债券都变成了难以交易的烫手山芋，卖家打八折都找不到敢于接盘的。 时间到了六月底，帝国金钞的流通情况仍然毫无起色，拿去市场上买菜，少说也得按照面值打个对折，否则根本花不出去，更不要指望债权人接受以金钞偿还公债了。 眼看还有不到一周就是偿还国债的最后期限，弗兰克做出最后一次努力，邀请主要债权人在普爱宫开会，探讨”债务重组”这个已经折磨借贷双方多时的难题。 出乎公众预料，帝国政府最大的债权人之一、雅各布·福格尔在这次会议上率先改变了立场，慷慨宣称： “国家有难，人人有责！” “金钱可以跨越国境线，但是商人有自己的祖国！” “不能为了赚钱而逼迫政府破产！” “如果政府宣布债务违约，我们手中的债券与废纸有何区别？” “与其借贷双方僵持到两败俱伤的那一刻，不如双方各退一步，尽快完成债务重组，使政府得以轻装上阵，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推行改革大业当中！” 老福格尔还真不是说空话，发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说过后，他紧接着提出一笔令与会者瞠目结舌的交易： “如果帝国财政当局同意给我七折票面折扣，我愿将手中持有的总价值3000万金杜加的公债，全部兑换成金钞！” 还不等众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老福格尔又抛出一颗更具震撼力的重磅炸弹。 “我也知道，政府当前推行的各种改革政策都需要花钱，仅仅收回国债还不足以筹集改革经费，本人愿意为改革大业贡献绵薄之力，除了3000万债券，额外再拿出总价相当于3000万金杜加的真金白银，按照同样的折扣兑换成金钞！” “福格尔先生，你这话当真？”弗兰克激动地站了起来。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我哪敢在太子殿下面前吹牛皮。”老福格尔一脸诚恳。 “太好了！”弗兰克喜形于色，“福格尔先生，你是我们国家的大恩人！” 会场中响起一片喧哗声。在座的诸位都是生意场上的老将，个顶个的人精。他们宁愿相信母猪会上树，也不会相信雅各布·福格尔是愿意为了国家利益损失自身利益的大善人。 然而事出反常必有妖，人们很自然就要追问：雅各布·福格尔明知道金钞很不靠谱，为何还愿意接手？ 除了国债违约带来的压力，这个胖老头是不是还有别的企图？ 聪明人的想法总是相似的，而这世界上并不只有雅各布·福格尔一个聪明人。债权人们很快就猜到福格尔家族打算炒作金钞，投机牟利。 其实在座的诸位大多也曾有过同样的设想，只不过金钞的发行额度实在太大，投入几百上千万的炒作经费，恐怕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投入太大，风险又高，所以人们只是在心里想一想而已，并不敢当真付诸行动。 然而现在形势有了变化。财大气粗的福格尔家族率先吹响“冲锋号”，连债券带现金，一下子砸进去整整六千万金杜加！这笔巨款占据当前金钞总面额近四分之一，足以掀起惊涛骇浪，同时也撩动了人们心中那根渴望跟风投机的神经。 “福格尔先生为国为民，高风亮节！本人深受感动，自愿追随福格尔先生为国接盘！” “算我一个！” “还有我！” …… 会场中群情激昂，在座的债权人几分钟前还都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如今却转了性，一个个俨然舍家报国的烈士，纷纷表示愿意接受弗兰克提出的债务重组方案，将手中的债券兑换成帝国金钞。 这是一场成功的大会，胜利的大会，洋溢着爱国情怀的大会！ 帝国政府在诸位仁人义士的支持下，当天就以金钞回收总额过亿的公债，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债务爆炸的危机。 这还只是开始。第二天一早，帝国各大报纸于头版头条刊登了债务重组会议的纪要，弗兰克与老福格尔握手言欢的配图颇为吸睛。 一天之内，举国上下皆知帝国政府成功度过债务危机，而解决这一难题的关键因素就是债权人集体转变了立场，接受以金钞偿还债务。 公众舆论很自然地被引导向一个共识：财大气粗的债权人尚且愿意持有金钞，我等平头百姓又有什么好担心的？既然金钞的价值就像真金一样可靠，现在政府又愿意打折兑换金钞，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抢啊！ 一场争相兑换金钞的热潮由圣城贵族阶层牵头，迅速朝着中产阶级乃至中下阶层蔓延。在这个处于大变革拐点的时代，在这个资本主义拜金观念取代传统道德日益成为社会主流思潮的浮躁时代，大多数人都渴望一夜暴富，无数颗骚动的心在剧烈跳动，一旦发现投机牟利的机会就蜂拥扑上去，如同嗜血的鲨鱼。 最初，人们还比较谨慎，只用即将到期又不便交易的公债兑换金钞。随着金钞日益热销，弗兰克和穆勒内阁的态度也发生变化，一方面暗地里加印金钞满足民众日益高涨的兑换需求，一方面提高兑换门槛，最初承诺的七成票面折扣已经不合时宜了，票面折扣先是降到八折，不到一个星期又下降到九折。 金钞折扣的降低反而刺激了人们“追涨杀跌”的投机心理，帝国央行门外兑换金钞的人群，从早到晚排成长龙，以至于收费替人排队也成为一门有利可图的生意，街头流浪汉对此非常满意。 到了七月末，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帝国内阁与央行负责人共同宣布：即日起发行的金钞不再给予票面折扣。说白了就是“老子的钞票不打折，你爱要不要”！ 第1736章帝国金钞Ⅶ 帝国政府取消票面折扣的公告，并未削弱民众追捧金钞的热情，反而火上浇油，对金钞的渴求变得更加强烈，以至于近乎失去理智。此时市面上流通的帝国公债绝大部分已经被兑换成了金钞，人们手中没有债券，索性拿出真金白银，以1：1的比率去央行兑换成薄薄几张金色纸片。 这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场面，被《圣城日报》的插画家捕捉下来，以写实的版画风格印在次日出版的早报上，引起全城轰动！ 人们很自然地要问，为何如此狂热？ 为什么有人会把真金白银换成纸币，而且并不能从中获得丝毫折扣？ 难道从长远来看，金钞这种纸面上的资产，能比真金白银带来更大的收益？ 很快就有人站出来解答这个引发全民猜疑的问题。 次日《圣城日报》头版头条，刊登了一篇重磅文章，作者正是弗兰克的御用智囊约翰·劳尔。 约翰·劳尔在这篇文章中回答了人们的疑问——为何要用真金白银兑换纸币？ 答案其实很简单，因为有利可图！ 约翰·劳尔在文章中指出金钞的发行是以魔晶作为抵押物，理论上任何人凑够票面总额625金杜加的钞票都可以去央行要求兑换1盎司魔晶。 如今用债券或者金银兑换金钞已经无法享受到折扣优惠，但是别忘了，魔晶这种瓦雷斯世界最重要的能源和工业资源，本身也是一种稀有矿产，远比金银珠宝乃至古董字画更具升值潜力！ 一个人现在拿出真金白银，兑换成总面额625金杜加的金钞，乍看起来不赚不赔，但是持有金钞一段时间，你再看市场上的魔晶价格，很可能已经上涨到每盎司650杜加金币。 此时你手中的纸币面额虽然还是625，但是按照政府发钞时的承诺，仍然可以兑换成1盎司魔晶。然后你再把这1盎司魔晶按照市价卖出，最终获得650枚响当当的金币，与当初兑换金钞时支付的625金币相比，净赚25金币！ 看出其中的奥秘了吗？ 金钞的潜在价值远远大于其票面价值，持有金钞就等于持有魔晶，随着魔晶价格的走高，金钞的持有人也能坐吃红利！ 这就是为何有人愿意拿出真金白银按照1：1的比率兑换金钞，因为他们眼光长远，看出金钞（魔晶）的升值潜力，所以才会做出这样一笔在常人眼中不可理喻、其实非常聪明的投资！ 约翰·劳尔这篇雄文遣词造句通俗易懂，逻辑论证井井有条，更妙的是完美迎合了公众热衷投机的心理需求，一经刊载就广为传诵，为已经热火朝天的金钞投机又添了一把火，把市场景气烧得更旺。 当时间来到1623年底，持续半年的金钞热潮方兴未艾，此时金钞的发行价格再创奇迹，居然比票面价值更高！ 12月12日，面值100金杜加的纸币，央行对机构投资者的批发价就高达150金币，而在二级市场上的价格更是被炒到惊人的170金币，并且一经发行就被抢购一空！ 帝国金钞的成交价格如同脱缰野马，看不到升值的尽头。身在局中的人们陷入狂热，根本不考虑这其中存在多少泡沫成分。与此同时，远在寇拉斯堡的罗兰也在关注着帝国金钞的价格波动，以冷静的心态审视这场席卷帝国各个阶层的全民投机狂潮。 无论魔晶产业利润有多丰厚，都很难为金钞价格的疯狂蹿升找到一个合理的经济学解答，也许只能用投机者的“集体无意识”来诠释这一疯涨现象。 身为来自地球的穿越者，罗兰对这种集体丧失理智的投机狂欢并不陌生，而且猜得到最终会迎来怎样的结局。 但是罗兰在此期间始终守口如瓶，无论公开或私下里，他都对帝国金钞的价格走势不置一词，于沉默中等待“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到来。 对于帝国当局在金融领域之外推行的改革，罗兰倒是不介意发表看法。 1623年10月，远东国庆节期间，罗兰出席了寇拉斯堡大学举办的一场政治经济研讨会。与会者既有政府高官，也有学术界的名人和工商业界的精英。罗兰有意将这一年一度的盛会打造成瓦雷斯世界的“达沃斯论坛”，故而还邀请了不少国外名流，其中包括“远东王庭”各个加盟邦的执政者，也有来自迦南、斐真和海蓝等国的学者、企业家和银行家。 在会议上，罗兰针对帝国改革发表了一篇研究综述，并且毫不讳言地提出批评。 在罗兰看来，弗兰克太子作为帝国改革的掌舵人，至少犯了两个错误。 其一是太过激进，急于求成；其二是忽视了政策的执行与落实环节，可谓“所托非人”——如果用地球上的典故打比方，这就是一个典型的“王安石式错误”。 “弗兰克促成的这些政策，纸面上看起来都很好，问题在于由谁来执行这些政策，如何落实到基层。” “就拿地租税来说，改革了税法却没有改变征税方法，还是实行包税制，包税商借此机会上下其手，敲诈勒索大发横财，无数中产家庭却因此破产。” “弗兰克还建立土地银行，迫使国内大小地主卖出土地，改建为国有农场，同时废除农奴制，要求农奴赎买自由。如果没钱赎身，就由国家出钱——实际上是印钞票——代为赎身，迫使农民在指定的农场工作，按月偿还赎身贷款。” “这些举措看起来是集中土地资源发展规模农业，同时还为解放的农奴提供了一份工作，然而建立农场容易，妥善经营农场却很难，弗兰克只管建设不管经营，这些所谓的国有农场最终都落入由旧式‘管家’、‘帮闲’、土豪劣绅乃至地痞流氓转型的‘农场经理人’手中，这伙人挖空心思钻营，不惜重金贿赂主管农业改革的各级官僚，攫取了代理政府经营农场的特权，转身就以一副凶残面孔对待农场工人，沿用传统‘皮鞭’加‘棍棒’的方式，胁迫那些刚从地主庄园里被解放出来的农奴下田劳作。” 第1737章流亡潮Ⅰ 1623年10月2日，寇拉斯堡大学政经学院大礼堂，首届“远东论坛”正在举行。 面对群英毕集的观众席，罗兰在演讲台上对亚珊帝国的激进改革做出严厉批评。 “帝国农场工人名义上可以按月领取工资，然而扣除分期偿还的赎身债务，还要被‘工头’、‘经理’之流克扣一部分，根本剩不下几个铜板。说是包吃包住，其实住宿环境形同牢房，食物不仅难以下咽还不足以填饱肚子，亚珊帝国所谓的‘国有农场’徒有其形，与旧式农奴种植园相比换汤不换药，农业劳动生产率又怎么可能会有明显的提升？” “帝国政府把农奴从原主人的庄园里解放出来，转身又将他们关进集体农庄，那些刚刚摆脱了农奴身份的可怜人，还没来得及庆祝获得自由，又成了债务奴隶，无非换了一个更残酷、更没有人情味的主人。” “以农奴的观点来看，他们的处境甚至还不如被‘解放’之前。废奴改革除了一些仅仅停留在纸面上的合法权利外，什么都没有给他们，却从他们手中拿走了许多——那些虽然没有成文法令做保障，却是他们千百年来约定俗成享有的权利：歉收和牛瘟时要求主人帮助的权利；在主人的森林采集或购买便宜燃料的权利，放牧牲畜的权利；修建住房时要求主人帮助的权利；穷困潦倒时请求主人赏口饭吃的权利；患病时请求主人代聘医生、施舍药品的权利……” “现在，农奴被解放了，他们的主人从某个具体的地主、贵族和教士变成抽象的‘利维坦’，从有好有坏、有血有肉、有感情的活人，变成了冷冰冰的国家机器，上述不成文的权利也统统被取消了，如今他们除了自由一无所有。” “为改革所苦的不止农奴，还有他们从前的主人。国有农场如同巨大的海绵，疯狂吸取原本支撑农业生产的主力大军——农奴，这就导致私营农场主雇佣帮工要付出更高的工资，再加上国有农场不需要缴纳地租税，与私营农场相比先天具有竞争优势，进一步压缩了中小土地所有者的生存空间。” “随着农奴被解放，土地自由市场的形成，原本那些只拥有少量农奴、自己也得下地劳动的中小地主也迎来末日。政府以很少的一点钱，还是非常可疑的纸币，强行从地主手中赎买农奴，留给他们的是一个两难困境：对于自家劳动人口而言，他们拥有的土地太大，无法自行耕种；若要把田地租给别人耕种，这块地又显得太小，缴纳地租税过后剩下的纯收入无法维持家庭生活……这些在改革大潮中苦苦挣扎的家庭，最终不得不出卖自己赖以为生的土地，进城谋生或者背井离乡出国讨生活。” “就这样，农奴被解放了，地主则相继破产，亚珊帝国的传统农村社会在激进改革的冲击下轰然瓦解，无数家庭因改革而破产，留下遍地废墟，以及一种叫作“自由”的一无所有，众多农奴为这虚幻的自由背负一身债务，国有农场如同一座大监狱，负债的农奴在监工皮鞭下被迫劳作，生活反而比“被解放”前更为悲惨，这种状况持续下去，帝国的改革事业就如同在暴风雨中迷航的帆船，迟早会触礁沉没！” 罗兰对亚珊帝国激进改革的批评可谓尖锐严厉，然而现实比他的预言更严峻。 转眼到了十月末，帝国当局推行改革时近半年，如今到了秋收的时候，也该检验改革的成果了。 帝国当局对仓促组建的国有农场寄以厚望，期待能够复制远东的农业奇迹。结果却让弗兰克等改革家大失所望——国有农场的粮食亩产远不如预期，别说跟远东相比，与那些私人耕种的田块相比也看不出明显的优势。 农业改革遭遇挫折，弗兰克大失所望，当即将国有农场的经理人都召集进京，质询粮食亩产低下的根源。 所有的经理人，仿佛事先商量好似的，全把粮食歉收归罪于那些被解放的农奴忘恩负义，指责他们在国有农场好吃好喝，却一个赛一个的懒惰，不肯为国家出力干活。 弗兰克对此深感失望，不得不接受经理人们众口一词的建议，将粮食歉收的份额转嫁到农场工人身上，折算为他们的债务。 就这样，那些被迫解放的农奴，还没有还清赎身费又背上一笔更为沉重的债务。长此以往，他们不仅终其一生要在农场中劳作至死，甚至连子孙也要继承债务，世代为奴。 农奴也是人，也会思考，稍有头脑的人都会产生怀疑：自己的景况与被解放之前又有什么区别？甚至还不如从前！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奴隶时代司空见惯的逃亡现象，如今也在沐浴着改革春风的帝国大地上愈演愈烈。被解放的农奴苦不堪言，相继逃离国有农场。他们追随着破产地主的脚步，成群结队朝海边迁移，随便搭乘一艘即将扬帆远航的船只，渡过重洋逃往国外，只为寻求一条活路。 …… 1623年末，亚珊帝国激进改革导致的农奴“逃亡潮”，对周边国家也都造成不小的压力。 成千上万因帝国改革而破产的家庭，逃离农场的农奴，在这片生养自己的土地上无法安身，只能通过种种渠道逃往海外谋生。 从难民的角度审视前途，当然渴望前往一个社会更安定、生活更富裕的国度。整个瓦雷斯世界，比亚珊帝国更安定富裕的国家并不多，无非斐真、海蓝和迦南这三大老牌强国。 移民潮最先流向上述三个国度。逃亡者渴望分享强国红利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三大强国的原住民却是另一种心情！ 斐真、海蓝和迦南这三个国家，虽然生活水平较为富裕，但是本国的人口膨胀也很严重！尤其斐真这个瓦雷斯率先开启魔导工业化的老牌强国，本土只是一个耕地资源贫瘠的小岛，却拥挤着2200万居民，人口密度大到吓人。 第1738章流亡潮Ⅱ 海蓝和迦南的境况比斐真稍好一些，但是人口压力也很大。正是为了缓解人口压力，三大强国不得不对外开疆拓土。斐真和海蓝的目标是新大陆，在威尔诺亚和格拉贝伦开拓了大片殖民地用于安置本土过剩的人口，斐真则向南开拓，致力于将天方大漠中那些大大小小的绿洲城邦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饶是如此，斐真、海蓝和迦南的人口增长速度还是大大超过了疆域的扩张，本土失业率连年居高不下，成为令政府最为头痛的难题。 在这样的处境下，亚珊帝国数以万计的难民如同潮水般涌来，斐真、海蓝和迦南的执政者简直做梦都要吓醒，忙不迭调兵遣将封锁海岸，加强海防巡逻，禁止运载帝国难民的船只靠港。 对于已经偷渡入境的帝国难民，三国政府也予以严厉打击。迦南的主政者歌罗法王子还算心地善良，只是拒绝授予流亡者合法的国民身份，没有身份证明就不能在迦南出任公职、不能办厂开店、不能购买房屋土地……只能靠打黑工维持生存。 斐真和海蓝两国内阁更狠，紧急通过《非法移民制裁法案》，授权各级司法机关搜捕偷渡者，逮住先送进监狱关押，凑齐一个整数就集体押解上船，卖到新大陆的种植园充当奴隶……很多逃离亚珊帝国，渴望谋求新生活的难民，就这样被贩卖到了殖民地，等待他们的将是更悲惨的境遇。 斐真、海蓝和迦南三国，从王室、政府到下层平民都对来自大海对面的难民持敌视态度，这无疑于给帝国逃亡者当头一棒，迫使他们改换逃亡目的地。 然而他们还能逃往哪里？ 就在帝国流亡者濒临绝望的关头，远东寇拉斯政府向他们指明一条生路。 1623年11月15日，在罗兰的推动下，远东政府适时推出《移民法案》，公开宣称欢迎移民迁居远东，寇拉斯政府将给予相应的便利，通过边检即可入境，满足一定条件者当场授予公民护照，并且提供安置场所和工作机会。 这个消息一经宣布，立刻通过覆盖整个瓦雷斯世界的“魔导广播网”传遍各地，在帝国境内引发热议。 此时弗兰克与穆勒内阁正为推行改革忙得焦头烂额，哪里顾得上安抚逃亡农奴，对远东颁布的移民法令没有太过在意，况且退一步说，帝国两亿多人口也是一个巨大的负担，远东愿意接纳那些破产逃亡的“低端人口”，等于帮帝国政府缓解压力，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反对？ 在帝国当局的默许下，逃亡大军立刻转向，将远东视为逃荒的首选目的地。 由帝国内陆前往远东，只有西出乌利诺山口这一条路。然而山口被军事要塞奥列维堡阻断，要塞司令官卡尔将军又是个不通情理的倔老头，始终拒绝放难民过关。 既然陆路不通，逃亡者只能另求它途。人潮如同具有统一思维的巨蟒，朝着滨海行省涌去，在狭长的“滨海走廊”沿线，随便搭乘一艘船即可进入暴风洋，沿着海岸线北上珊瑚海，进而挺进金角湾，历经半个多月的航程最终在帕尔尼亚半岛登陆。 帕尔尼亚半岛属于“远东王庭”辖区，但是这里并不是难民可以安身扎根的地方。 帕尔尼亚也是一个历史悠久且非常富裕的国度，然而富人总有富人的难处。目睹难民在金角湾的沙滩上扎起了帐篷，把这处风景优美的度假胜地变成乱糟糟的垃圾场，优雅高贵的帕尔尼亚人深恶痛疾，同时又感到恐慌，如果事态持续恶化下去，恐怕整个帕尔尼亚半岛都将被来自帝国内陆的难民占据，原住民的生活品质将受到难以容忍的破坏。面对大海对面蜂拥而来的难民潮，半吸血鬼们的反应与斐真、海蓝、迦南三国居民如出一辙，强烈要求王室尽快赶走难民，还帕尔尼亚以宁静！ 卡罗尔与赛奥多拉夫妇并非那种毫无怜悯之心的统治者，对帝国逃亡者的处境也颇为同情，但是面对国内民众的呼声，夫妇俩别无选择，只得匆匆赶赴寇拉斯堡会晤寇拉斯父子，协商解决难民问题。 当天傍晚，“远东王庭”召开议会，经过一番磋商，最终达成决议：由寇拉斯王国替帕尔尼亚接纳难民，帕尔尼亚则向寇拉斯王国开放金角湾的军用港，使驻扎在寇拉斯岛的北方舰队终于可以沿着海岸线南下珊瑚海，在温暖的南方海域得到一处可供休整和训练的基地；除此之外，帕尔尼亚王室还承诺提供安置难民所需的部分款项。 达成协议的当晚，金角湾的难民营就通过公共广播得知这一好消息。难民们顿时兴奋地欢呼起来，整个海滩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欢笑，“寇拉斯王国万岁”与“鲁道夫陛下万岁”的呼声渐变高亢，汇聚成节拍整齐的大合唱。饱尝艰辛的流亡者，于几近绝望之际终于看到一线光明，虽然他们还没有真正踏上远东的土地，心理上已经把自己当成真正的远东人，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归属感”。 1623年11月25日，滞留在金角湾沙滩上的第一批帝国难民终于盼到来自寇拉斯王国的魔导列车，欢天喜地的收拾行李，搭乘这趟为他们开设的“专列”前往新的家园。 远东的冬天果然如同传说的那样酷烈。这些来自帝国内陆的难民，大多出生在温暖的行省，有些甚至从来没有见过冰雪，这趟北上之旅可算是大开了眼界。车窗外呼啸的北风，漫天的飞雪，给流亡者带来极富视觉冲击力的震撼，他们甚至难以想象，在这样漫山遍野覆盖冰雪的冬季里，远东人要如何生存下去？ 幸而列车内部恒定地法术使温度维持在适宜的水平，乘车途中倒不至于为寒冬所苦，可是流亡者们难免担心下车后怎么办？他们中的大多数只有一两件随身衣物，没有棉衣遑论皮袄，下车后被丢在冰天雪地里，拿什么抵御远东的寒冬？ 第1739章流亡潮Ⅲ 魔导列车承载着顾虑重重的流亡者一路向北，最终在一个被称为“谷地村公社”的站台停下来。此时乘客们已经从乘务员那里打听到，谷地村公社是远东第一批推行农业改革的试点之一，也是迄今为止远东最成功的集体农庄，谷物亩产量连续两季位居全国前十，当地的农民被外地人羡慕地称之为“乡村贵族”，无论基础设施还是福利待遇都是全国第一流的，难民们即将加入这个具有光荣历史的大家庭，只要努力工作，就能享受到与当地人同等的待遇。 乘务员说得动听，乘客们却不敢全信。事实上这些流亡者大多是由弗兰克创建的国有农场出逃的农奴，在他们心里，已经把“农场”与“监狱”画上了等号。他们还听说弗兰克那套农业改革政策，几乎全盘照抄远东的经验，既然弗兰克的改革把他们害得背井离乡，这远东的国有农场……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悲观情绪，在列车中蔓延开来，愁云惨淡的气氛笼罩着每一节车厢。 下车后，凛冽的寒风立刻给流亡者来了个“下马威”，仿佛凶狠的耳光不断抽打在他们脸上。人群在站台上排成条条长龙，跟随着乘务员的引导，缩头弓腰，瑟瑟发抖，冒着寒风与暴雪朝候车大厅走去。 此时多数难民已经确信自己上当受骗，远东没有他们期待中的好日子，酷烈的环境反而进一步限制了他们的自由，哪怕不想在这里定居，也无法继续逃亡——漫长的寒冬就像一个冷酷杀手，没有冬衣御寒的他们逃不出多远就要被活活冻毙。 个别心胸比较豁达的逃亡者，还有心情苦中作乐：“听说谷地村靠近巴尔勒火山……咯咯咯……有温泉……咯咯咯……临死之前，我想泡泡温泉……”说话时禁不住冷得牙齿打颤，发出“咯咯咯”的碰撞声。 候车室里升起暖炉，稍微化解了流亡者的寒意，然而他们很快又迎来一个新的问题。负责登记移民的公务员，是一个具有军人气质的独臂青年，一脸严肃的要求他们报出自己的信仰。还有一个看起来过分年轻的小牧师，笑嘻嘻的在人群中乱窜，甭管认不认识，跟谁都能聊上几句，试图劝说大家改信命运女神辛德拉，并且暗示改信者可以得到更好的安置待遇。 逃亡者几乎全是培罗的信徒，信仰虔诚与否就因人而异了。都已经沦落到了这般地步，背井离乡的人们相比精神追求更在意物质生活，多数人在彼得牧师的劝诱下表示愿意皈依辛德拉教会，于是被小牧师带到隔壁教堂，参拜命运女神像，宣誓皈依她的教会，领受她的神恩。 命运女士的神恩，还真不是虚的。简短的改信仪式结束后，彼得牧师立刻吩咐执事们取来棉衣棉裤，在一个名叫巴芙拉的小猫女协助下，将一套套崭新的冬装和安家费——装在信封里的20塔勒银钞——分发给新皈依者。 还在为信仰而犹豫的难民看到这种情况，心中的天平迅速朝辛德拉那边倾斜，纷纷加入改信的行列，最终只剩下极少数难民还在坚守原本的信仰。 彼得和巴芙拉也没有为难这些顽固分子，照旧发给他们冬装，不过安家费就没他们的份。将来公社开垦荒地，新增的耕地都会折算成股份，皈依命运女神的难民与原住民同等待遇，能以一个非常优惠的价格（期权）购入农场新股，异教徒则无权持有农场股份，永远是一个打工者。 …… 谷地村公社接纳了大约500名难民，相比源自帝国的逃亡大军，这不过是九牛一毛。同一时期，远东六百多个乡村农场也都敞开大门，接纳难民。安置过程中也都秉承相同的原则——皈依命运女神者优先。安置难民的过程其实也是一个传教过程，超过九成的流亡者选择改信，使得远东辛德拉教会在创立二十年后迎来规模空前的爆发式扩张！ 寒风在远东大地上肆虐，南方帕尔尼亚半岛的气候则一如既往的温暖。暴风洋上，运载难民的轮船逆风航行。流亡者追随先行者的足迹登上金角滩，继承了前人留下的帐篷，在这难民营暂时栖身，等待寇拉斯王国的列车前来接引他们。 此时关于远东严冬与北方农场的种种消息已经通过报纸和广播传到新来的难民耳中，他们知道寇拉斯政府会给他们分发冬装，还从广播选读的移民来信中得知他们的先行者如今都生活的很好，衣食无忧。新难民由此放下心头顾虑，不必担心北方的寒冬，反而期待着北上之旅，亲眼看一看那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壮丽风光。 就在流亡者抵达金角滩的第二天，魔导列车如期到来，载着这群破衣烂衫、拖家带口的难民踏上旅行。如今的列车里已经听不到啜泣声或者对未来的悲叹，难民们怀着感激的心情从乘务员手中接过食物。粗糙的黑面包和看不到荤腥的菜汤，如今生活水平颇高的远东本地人根本不屑一顾，这群难民却毫不嫌弃，吃得那叫一个香，恨不得把汤盘舔光！ 吃饱喝足以后，流亡者们很自然的聊起天来。有相互打听出身来历的，有围着乘务员打听安置待遇的，每一节车厢里都洋溢着兴奋的情绪。旅途中列车广播总会在播报站台之前演奏一段远东国歌，临到旅途终点，流亡者们也都学会了唱国歌，仿佛距离真正的远东人更近了一步。 唯一让流亡者们感到小小失望的是列车的目的地并非他们期待中的北国乡村，而是位于南方戈壁滩上的棉花种植园。沿途窗外黄沙遍地，连一片雪花也没看见。 流亡者大多有在种植园工作的经历，对远东政府把他们安置在棉园也没有意见，反正种地就是他们的老本行，挣口饭吃想必不难。随着列车深入南疆，跨过恢弘的新月河铁路大桥，八十万亩棉田展现在车窗外，这些来自帝国内陆的流亡者不约而同瞪大眼睛，震惊地久久说不出话来。 第1740章流亡潮Ⅳ 经过两年的棉田复耕和规划建设，如今南疆的棉花产业已经恢复到全盛时期的景象，今年秋季迎来大丰收。10月是南疆棉花采摘的季节，由于人手严重匮乏，到了11月还有大片的棉田尚未收获。沿着铁路两侧展开的八十万亩棉田，一半白如雪原浩瀚无边，另一半则完成采摘，只剩一排排干枯泛黄的枝干树立在辽阔的田垄上。 车上的难民在为窗外雪白的棉花海洋震撼之余，也意识到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沉浸在那片雪海当中，加入当地采摘棉桃的大军。 …… 并不是所有流亡者都能幸运地抵达远东，在此之前他们先得在暴风洋上忍受长达两周的航程。难民船上恶劣的环境，糟糕的饮食，还有海上那喜怒无常的风浪，都有可能打断逃难者的旅程，然而比上述这些障碍更大的威胁，则来自他们的祖国，来自他们的同胞。 从一六二三年十二月起，珊瑚海域突然冒出许多专门袭击难民船的海盗。这伙人并不是职业海盗，有的打着帝国某贸易公司的旗号，还有来自新大陆殖民地的武装商船，他们都持有帝国政府颁发的“私掠凭证”，必要的情况下，可以化身为海盗，掠夺敌国的船只。 十二月二十一日，新年前夕，珊瑚海上风平浪静，午后明媚的阳光笼罩海面，泛起粼粼金色波光。就在这美好祥和的气氛里，一艘承载四百多名帝国难民的双桅帆船正在海上逃亡。帆船后方相距不过两海里的地方，一艘悬挂着亚珊帝国国旗与威尔诺亚贸易商会旗帜的武装商船正在全速追赶。 武装商船采用的是风帆与蒸汽混合动力，在这片微风习习的海域，风帆派不上多大用场，马力强劲的魔晶蒸汽机则能使武装商船维持20节的高速航行，追赶前方那艘勉强维持8节航速的纯风帆动力难民船轻松得很。 运载难民的商船，只在船艏安装了一门32磅炮，除了给乘客壮胆，谈不上什么实际战力。 相比之下，背后那条追杀者火力明显更为强大。武装商船两舷分别设有一排炮门，总计16门24磅炮已经装好弹药，只等追上难民船，向那逃窜中的猎物开火。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任凭难民船如何亡命狂奔，也无法拉远与追杀者的距离，反而越靠越近。 武装商船的船长显然是这一行当的老手，目测了一下双方距离，从容下令： “右满舵！右车进一！左车进三！” 伴随着双发魔导蒸汽机的轰鸣，武装商船在蔚蓝的海面上完成一个漂亮的“T”字头横摆，左侧船舷正对难民船尾部，相距不到半海里。 “左舷开火！” 炮术长接到船长指令，当即挥动红旗。 “左舷开火！” 所有炮手一起启动魔晶舰炮，左舷亮起一串电光，十发24磅炮弹呼啸着飞了出去，在空中划过弧度不等的轨迹，相继坠落在难民船尾部两侧，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 十发炮弹无一命中，对于第一轮试射而言并不意外，况且船长的目的也不是击沉难民船，而是迫使对方投降。 武装商船舰桥露台上，船长透过单筒望远镜观察难民船，看到甲板上乱成一团，受惊的难民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处奔走，有人抱起空桶，奋力跳下甲板，在海浪中沉浮着远去。 这种惊慌混乱的场面完全符合船长预期，唇角不由浮起笑容。只要再来一轮恫吓性炮击，这艘帆船和船上的难民都将成为他的战利品。 海上追逐的同一时间，追逃双方都没有觉察到空中飘来一团银色的云翳。 “玛利亚队长，马上给海伦娜提督发信，这里有一艘正在遭受海盗追击的难民船，请北海舰队速来搭救。” “命运号”驾驶舱中，叶列娜少校一边熟练的操纵飞艇跟踪海盗船，随口报出当前海域的详细坐标。 在这位美少女机长身后，正以“魔导通话仪”发送消息的是一只人立而起的雌性巨鹰，颈部系有一条宝蓝色丝带，正是叶列娜的搭档，“命运号”舰载航空大队的指挥官玛利亚·钢羽上尉。 玛利亚上尉完成了发信工作，忍不住问叶列娜：“下面那艘武装商船，明明悬挂着帝国的旗帜，为什么反而要追杀同样来自亚珊帝国的难民船？” “还不都是为了钱！”叶列娜冷笑，“这些武装商船其实与海盗没什么区别，看到没有护卫的难民船，立刻冲上去劫掠，连船带难民一并绑架到新大陆殖民地，卖给当地的庄园主，赚取带血的金币。” “帝国政府不是已经宣布废除奴隶制度，怎么还有人敢公然贩奴？”玛利亚疑惑地问。 “帝国政府只是在帝国本土废除了奴隶和农奴制度，而在新大陆的殖民地，这道法令未必适用，况且天高皇帝远，殖民地的庄园主哪管这一套，还不是照样贩卖和蓄养奴隶。”叶列娜毫不掩饰对帝国政府的蔑视。 “少校，那艘武装商船没有防空火力，我们可以自行解决掉这个小麻烦，没必要向海伦娜提督求援。”玛利亚·钢羽透过力场舷窗观察武装商船，确信只要出动“命运号”的舰载航空兵，一轮轰炸即可使之倾覆。 “消灭海盗不难，难的是营救难民。”叶列娜指向海面，“你看，难民船的风帆已经被炮火点燃，船上难民不得不跳海求生，我们的飞艇载重量太小，容纳不了太多落水难民，最终还是要靠战舰来搭救他们。” 玛利亚·钢羽点了下头，目光望向金角湾方向，眼神流露焦急。 此时海面上的追逐临近尾声。武装商船的第二轮炮击收效不错，三颗炮弹命中难民船甲板，其中一发击中船尾桅杆。粗大的桅杆当场断裂，轰然倒下，帆布熊熊燃烧起来。 甲板上的弹坑触目惊心，笼罩着烈火与浓烟，受伤的水手痛苦呻吟，受惊的难民哭叫着跑来跑去，不时有人抱起木桶或者浮木跳下大海，把命运交给喜怒无常的波涛。 第1741章流亡潮Ⅴ 在炮火的威慑下，难民船被迫放弃逃亡的企图，前桅升起一面白旗。 武装商船上的船长透过望远镜看到迎风飘扬的白旗，露出满意的笑容，吩咐航海长改变航向，靠近难民船，接着又命令水手长召集精悍的手下，备好钩锁，接舷后即可抛出钩锁，爬上难民船加以控制。 就在船长调兵遣将的时候，海面上的天气突然改变，由北边金角湾方向飘来滚滚浓雾，转眼间扩散十里方圆，将武装商船所在的海域笼罩起来。 船长在这条航线上往来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情景，立刻觉察到情况不妙，当即命令手下暂停夺取难民船，各就各位，做好防范万一的准备。 诡异的浓雾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出一刻钟就由浓转淡，透过稀薄的雾气，船长惊讶的发现一个巨大的黑影正迅速朝己方迫近过来。 “是海盗？还是……” 不用猜了。对面突然打出数发照明弹，雾气顷刻间被强光驱散，出现在武装商船北侧不足一海里处的是一支武装精良的舰队。旗舰通体覆盖铁甲，高耸的桥楼上飘扬着寇拉斯国旗！在这艘铁甲重巡两侧，依次排开两艘轻型巡洋舰和四艘高速驱逐舰，全都采用魔导蒸汽动力，高速推进过来的同时在海面上划出一条弧线，舰队右侧与武装商船构成垂直夹角，展开一条整齐的战列线。 “是北海舰队！”武装商船的船长面如死灰。他早就听说寇拉斯王国原本那支驻扎在北海湾的舰队，近日已经转移到金角湾附近的锚地，可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那么倒霉，一头撞在北海舰队的炮口上。 “方位180，距离11链！” “方位180，距离11链！” 北海舰队旗舰“海上宫殿号”舰桥指挥塔中，一位身着洁白如雪的传奇纱裙、外罩呢绒将军大氅的美艳女郎正在指挥舰队展开阵型。担任北海舰队提督这些年来，“暴风歌姬”海伦娜可谓身经百战，从北海湾到陨星洋，大大小小的海盗团伙提起这位“美女提督”的名号都是又恨又怕。如今海伦娜奉命率领舰队来南方海域为难民船护航，依旧不改狠辣本色，纤手一挥，淡然下达攻击指令。 “全舰开火！” 传奇战舰“海上宫殿号”敞开右侧火炮舷窗，二十门黑洞洞的炮口对准武装商船猛烈轰击。旗舰率先发起攻击，北风、沧龙、海狼、塞壬、黑水、虎鲨诸舰指挥官紧随其后下达开火指令，全舰队集中炮火轰击一艘装甲薄弱的武装商船，好比杀鸡用牛刀，只消一轮炮击就将这倒霉的木壳船轰得四分五裂，转眼就被海浪吞没。 海伦娜透过望远镜目睹海盗船碎裂开来，缓缓沉入海中，抬手示意停止攻击。观通长第一时间把美女提督的命令传达给各舰指挥官，接着又传令救援海上难民。 各舰收起大炮，关闭炮门，与此同时舰载航空部队相继由甲板起飞，成群结队的巨鹰在海面上方盘旋，看到随波逐流的人影就俯冲下去打捞起来，送回附近战舰甲板。 空中的“命运号”飞艇也没闲着，舰长叶列娜一声令下，玛利亚·钢羽上尉率领航空队脱离飞艇，俯冲下去搭救那些被海浪冲远的难民。 到了日落时分，海上难民全被搭救上岸，暂时安置在金角滩的难民营。北海舰队除了常规的“航海术士”，还配有海军牧师团队。这些年轻的辛德拉牧师坐着平底驳船登陆沙滩，指挥水手把驳船上那些桶装烈酒、黄油、面包干、淡水和药品等物资送到难民营，分发给那些刚刚死里逃生的流亡者。 辛德拉牧师们尽职尽责，分发物资的时候顺带走访难民，耐心的倾听他们诉苦并予以开导和安慰，施法为患有重病的难民治疗，临走时还留下一本宣讲远东政策和辛德拉教义的小册子，考虑到传教对象很可能不识字，小册子除了文字内容还配有形象生动的插图。文字部分由罗兰撰写，插画则出自远东著名版画大师弗拉基米尔·普宁之手，将国策与教义都以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呈现给来自帝国的流亡者。 接下来的日子里，辛德拉牧师们从早到晚不辞劳苦的在难民营中奔波，他们的善意与耐心获得了丰厚的回报，当这批难民登上前往寇拉斯王国的魔导列车，绝大多数都已经发自内心的皈依了辛德拉教会。 …… 1623年秋末，远东正式向帝国流亡者敞开国门，接纳的移民数量与日俱增。关于要不要接纳这些外来者，接纳之后如何安置，寇拉斯堡的高层也曾发生过激烈的争论，最终还是罗兰及其支持者占了上风，那么理所当然的，接纳和安置难民的工作也大多落在罗兰肩头。 罗兰首先将移民粗略的分成两大类，第一类是受过教育、拥有一定资产或是一技之长、能够自谋生路的，大多来自破产中小地主家庭；第二类则既无资本又无特长，也没有受过教育，大多属于逃亡的农奴。 针对这两类人群，罗兰作出不同的安排。有资产、文化或技术，能够自谋生路的难民，要么安置在铁路线附近的新兴小镇，要么送往与其技能对应的工厂谋一份差事；身无分文且没有一技之长的，统统安置在乡村公社务农，好歹能混个温饱，同时也是为远东正在推行的“拓荒运动”补充紧缺的劳动人口。 鲁道夫对儿子的安置办法没意见，但是还有一个隐忧不得不说： “来自帝国内陆的逃亡者多达百万，其中大多数是培罗信徒，能改信的尽量劝他们改信，就算坚持培罗信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再怎么说培罗也是一位善良阵营的神祇，少数追随者在远东掀不起大风浪，我担心的是难民中混杂其它邪神的信徒，乘着我们开放国门的机会大量涌入远东，将来恐怕是个隐患。” 第1742章流亡潮Ⅵ 罗兰听了父亲的顾虑，不由发笑。 “说到邪教徒的问题，我们不得不感谢圣光教廷，亚珊帝国自建国以来就实行残酷镇压异教徒的政策，境内绝大多数真正信奉邪神的危险分子几乎都被宗教审判所送上火刑架，逮住一个烧一个，严打了上千年啊，邪教徒几乎全都绝种了，哪还有机会跑到远东来闹事。” 鲁道夫听了儿子的话，想笑又笑不出来，表情有些古怪。 “的确如你所说，就算真有邪教徒，也轮不到我们远东人担心……不过话说回来，咱们父子俩可都是帝国宗教审判所的受害者，远东政府也是由帝国教廷眼中的‘邪教团伙’发展起来的，哪怕你说的再有道理，我也无法对帝国教廷心存感激。” “抱歉，是我说错了话。”罗兰内疚地看着父亲。这个男人的爱妻就是帝国火刑架的受害者，在他面前谈什么“感谢帝国教庭”未免太轻浮。 鲁道夫当然不会介意儿子失言，罗兰自己则想得更多。作为一个穿越者，他的前半生属于另一个世界，以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在瓦雷斯转生迄今不过七八年，在这段时间里，他与鲁道夫结下深厚的感情，把这个男人当成自己真正的父亲一般爱戴。然而他对父亲被流放远东之前的青年时代并不十分了解，对父亲前半生的爱恨情仇也是朦朦胧胧。他可以把鲁道夫视为生父，却怎么也无法对那个只有一丝模糊印象的弗兰西丝卡怀有儿子对生母的感情。他非常同情弗兰西丝卡的遭遇，但是提到火刑架的时候并不会第一时间想起她，更不要谈什么心灵创伤，这就是他在谈及帝国教廷与圣光审判所之时总是缺乏批判力度的根源。 或许是出于补偿心理，罗兰明知道邪教徒混入逃亡潮潜入远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还是尊重父亲的告诫，授意辛德拉教会在金角滩难民营地设置一道边检站。 辛德拉牧师与圣卫在难民营昼夜执勤，对每一个申请移民的流亡者进行阵营与信仰审查，侦测阵营、诚实之域、识破谎言等神术轮番上阵，将奈落、厄瑞斯努、海克斯托等邪神的信徒驱逐出境，而那些虽然没有信仰邪神，但是呈现出极端邪恶灵光、具有恶性犯罪前科的移民，也要加强戒备，除非核实对方的犯罪行为情有可原，否则一概禁止入境。 对于通过审核的移民，罗兰原则上都予以接纳，待遇则因人而异。愿意改信命运女神的移民，由辛德拉牧师在就近的教堂主持改信仪式，或者集体送往寇拉斯堡大教堂接受圣化仪式，过后立刻授予公民权，享有与远东原住民同等待遇。 对于那些暂时不愿改信的移民，罗兰参考地球上通行的民政管理办法，制定了一套“绿卡”制度。入境者倘若不愿改信辛德拉女神，亦可领取一张绿卡，凭卡在远东境内获得为期五年的居留权，居留期间除了不得享有参与政治与公众生活——比如从事教士、教师、医生、律师等职业和政府公职——的权利，其他与远东公民无异，五年居留期间正常纳税且无严重犯罪记录者，自动获得寇拉斯王国公民权。 …… 除了在国内颁布多项政策安置移民，罗兰还代表“远东王庭”在国际舞台上发出呼吁，授意远东国际广播公司开设一档专门为流亡者服务的宣传栏目，借助“魔导广播网”将远东的移民政策传播到帝国内陆乃至瓦雷斯全境，以至于很多并非亚珊帝国出身的人听过这档广播节目之后怦然心动，也从世界各地纷纷来到远东讨生活。 罗兰还通过外交部门与迦南、海蓝和斐真三国执政当局取得联系，经过长达半年的磋商，于1624年春在寇拉斯堡召开四国会议，共同创立“瓦雷斯人权解放事业基金会”。 如果不把以培罗信仰为根基的“神圣教会同盟”算在内，罗兰主持创建的这个“人权解放基金会”，很可能是瓦雷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NPO（非营利组织）。相比其它那些只会打嘴炮的NPO，“人权解放基金”可是拥有瓦雷斯世界排名第一、第三、第四和第五的海军做后盾！ 从1624年4月1日开始，四国海军舰队联合行动，高举人道主义的旗帜在两大洋上来回巡弋，无偿为乘船出海的帝国难民提供护航服务，严厉打击试图袭击难民船的海盗和奴隶商船。 四国海军联合护航行动，好比在高悬的堰塞湖上打开一道口子，帝国内陆积蓄的压力顿时倾泻过来，流亡大潮以前所未有的疯狂态势涌入地广人稀的远东地区。 到了1624年5月，远东政府公布统计数字，从1623年第三季度迄今为止，总共接纳近百万来自帝国内陆的流亡者，并且大多给予妥善安置。 安置百万难民是一项大工程，罗兰亲自操办此事，忙得过年都顾不得休假，远东政府也为此付出了上千万安置经费。 帝国难民短时间内大量涌入远东，难免引起原住民的怨言。社会舆论也对伴随流亡潮而来的犯罪率上升颇有微词，罗兰不得不借助广播和报纸等宣传渠道安抚民众，授意媒体多多宣扬原住民与新移民团结有爱、互帮互助的正能量，及时化解原住民与新移民之间的矛盾。 1624年5月的一个周末，罗兰出席“炉边谈话”，通过广播亲自向远东民众讲解吸纳移民的目的。 “远东地广人稀，随着国家的发展，产业的扩张，劳动力不足越来越成为经济成长的一大短板。” “远东并不缺乏土地和自然资源，也不缺少资本与技术，没有钱可以赚，可以运用金融工具筹措，没有技术可以学习借鉴国外的研究成果，可没有足够的劳动力我们能怎么办？” “哪怕政府出台种种政策鼓励生育，人口的自然增长仍然需要一个漫长的周期，急也急不来，为了尽快弥补国内劳动力缺口，我们不得不打开国门，拥抱来自帝国内陆的移民。” 第1743章旧制度与大革命Ⅰ “即便不考虑经济利益和政治立场，仅仅从信仰和道德的角度出发，命运女神在上，难道我们能够忍心对那些为了谋生而被迫踏上流亡之途的人们袖手旁观？别忘了，早在远东解放之前，我们也曾是逃离帝国内陆的流亡者，我们的先辈也曾走过那条艰难求生的流亡路！自远东独立以来，我们在这片蒙受辛德拉女神祝福的土地上获得安身立命之所，难道能够狠心关闭这条我们曾经走过的求生之路，把身后那些同样渴望寻求一块立足之地的流亡者关在门外，坐视数以百万的生灵在绝望中死去？不，我的信仰不允许我袖手旁观！” …… 罗兰在播音室中慷慨激昂的宣言，使广播前收听这期节目的千万民众感受到命运女神的博爱光辉，同时也被王子殿下高尚的人格深深感动。 原本对外来移民怀有顾虑的人们听了这期节目，不免暗自惭愧，反省自己的偏见；刚刚找到安身之地的流亡者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对寇拉斯政府与辛德拉信仰又增添了几分好感。节目播出过后，移民大军中掀起一股强劲而持久的“改信潮”，绝大多数流亡者选择放弃原有的信仰，改为皈依辛德拉教会——培罗的选民迫使他们踏上流亡路，辛德拉选民则给了他们一处安身之地，改换门庭也就顺理成章了。 除了在“炉边谈话”中公开发表的言论，罗兰坚持向移民潮敞开国门，其实还有一个不便对公众明言的原因。 随着远东经济的高速发展，工业产值在短短四年间翻了十倍，已经超越农业成为国民经济的第一支柱。工业的高速扩张需要更多产业工人，然而远东劳动力紧缺，这就进一步加重了用工荒，直观表现就是四年来产业工人的平均工资翻了四倍，却还是很难招到人。 工资持续高涨，工业品的成本也将同步增长，这样一来在出口市场上就会渐渐失去竞争力。远东当前还是一个以出口导向为主的经济体，倘若工业品丧失价格优势，无法继续在国际市场上扩大份额，只凭本国那几百万人口根本消化不了巨大的工业产能，经济也将走向萧条。 在这样严峻的局面下，罗兰提出两条平行的战略。首先高工资将激励企业主加大技术研发的投入，采用更先进、效率更高的机器取代昂贵的人工，从而为技术革新提供动力。 从地球上的经验来讲，19世纪美国工人的薪资水平堪称世界第一，正是昂贵的人工迫使工厂主专注于开发和应用新技术，应用新技术带来的收益足以抵消研发费用，从而成为第二次工业革命的领军者。但是，同样的发展路径移植到东亚就行不通。因为人口众多，人力成本低廉，完全可以采用廉价的人工替代机器，反之，研发新技术的成本相对人工太过高昂，并不符合比较优势的规律。 远东在完成第一个五年规划之后，国民经济正处于一个关键的拐点。人工成本的激增是好事也是坏事，关键看执政者与企业主如何面对。 罗兰利用当前的机遇，将魔导工业技术的革新升级作为当前的首要产业政策由政府主导大力推进。企业主迫于用工荒的压力，对新技术不会有太多的抵触心理，反而主动出资参与技术研发，期望新技术的应用能够减少人工，带来更多的利润。 另一方面，罗兰也没有错过帝国当局推行激进改革带来的契机，大量吸纳来自帝国内陆的移民，从而为远东补充急缺的劳动力，稍稍缓解工资上升带来的压力，为产业升级换代争取更多的时间。 从1624年第一季度的国民经济统计数据来看，“技术革新”和“吸纳移民”这两条政策都收到了极好的成效，然而随着帝国局势日趋恶化，罗兰也深刻意识到，和平发展的好光景不可持久，必须未雨绸缪，为即将到来的“乱世”做好准备。 …… 出于个人兴趣和学业需求，罗兰穿越前过不少反思和探讨“法国大革命”的论著，其中给他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当属托克维尔的名作《旧制度与大革命》。 1624年对于亚珊帝国的执政者而言是一个不能更糟糕的年头。历经一整年的激进改革，这个历史悠久的老大帝国已经被折腾的摇摇欲坠。在罗兰看来，亚珊帝国当前的境况与1789年革命爆发前的法兰西颇为相似，正如托克维尔指出的那样： 革命并非总是爆发于那些压迫最严酷的国家，反而常常发生于相对宽容、或转向宽容的国度。密封的高压锅压力虽大却很安全，可一旦打开缺口，让高压气体得到一个过于狭小的发泄通道，就会引起爆炸！ “春天”在文学作品当中往往具有美好与希望的寓意，然而亚珊帝国的春天却是另一番光景，在这个青黄不接的季节里，乡下穷苦的农民总不免为饥荒犯愁。 往年到了春季，家里断粮的乡下人有两条路可选：要么向当地的地主或者贵族领主寻求施舍，要么拖家带口的去逃荒，走到哪里就乞讨到哪里，实在没有吃的，路边的树皮和野菜也能勉强充饥。 1624年春天不同以往，穷人熟悉的那个乡土社会已经被一场自上而下的改革大潮冲垮。如今乡下那些大大小小的地主要么已经破产，要么把农田分块出售，举家搬进城里定居，取而代之的是国有农场。 国有农场名义上的主人是国家，然而“国家”无法亲自管理它的田产，只能委托给经理人代管。这些田产经理人首先无权拿国有农场的粮食周济穷人，更何况他们中的大多数铁石心肠，非但不想周济穷人，还想乘着饥荒季节，把穷人都弄进自己管理的农场充当劳工。乡下人虽然没什么文化，可也不傻，对国有农场雇工的悲惨遭遇早有耳闻，哪里肯自投罗网，宁肯选择沿路乞讨。 第1744章旧制度与大革命Ⅱ 饥饿与绝望激发逃荒者心头的怨气，怨气越积越重，最终演变成仇恨与愤怒。不知是谁挑的头，一群流浪者率先抄起干草叉作为武器，突然向邻近的国有农场发起突袭。 国有农场并非军事设施，全部的武装力量不过是经理人雇佣的十来个监工。这伙地痞流氓欺负劳工毫不手软，面对真正的“暴民”可就现出欺软怕硬的原形，略做抵抗就一哄而散。愤怒的农民冲破篱笆，与同样早已满腹怨气的劳工联合起来，汇聚成一支超过百人的队伍，将监工与经理居住的房舍点燃，一把火烧成灰烬。随即浩浩荡荡的冲向谷仓，打开仓库搬出一袋袋的面粉，当场分发给那些追随他们的饥民。 就这样，一支农民起义武装以国有农场为据点建立起来，至少在仓库里的存粮消耗殆尽之前，他们的力量将持续壮大，并且朝着周边乡村蔓延。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农民起义的消息仿佛插上翅膀，迅速传遍帝国各地。逃荒的饥民何止百万，人人心里都充满怨气，对帝国权贵，对大大小小的官僚，对不愁吃穿的富人，乃至对发动这场倒霉的改革运动的皇太子及其幕僚都怀有一种朴素、偏激且无比炽烈的仇恨，除了暴力，他们再没有其他方式可以宣泄心中的怨恨！几乎是一夜之间，帝国各地烽烟四起，规模不等的叛乱起义此起彼伏。单独来看每一个叛乱武装都不成气候，装备简陋，组织松散，似乎派出一支正规军就可轻松镇压。然而成百上千个这样的“火星”联合起来就成了燎原火海，将整个亚珊帝国灼烤的遍地硝烟。从圣城到各行省，驻军频繁调动，四处镇压叛乱武装，然而越是镇压越激起更多、更猛烈的反抗，使得帝国官兵疲于奔命，战斗意志也在屠杀那些骨瘦如柴的同胞中日渐消磨，变得士气低沉。 从1624年春天掀起的零星叛乱，到了当年夏季，已然演变成一场本世纪以来波及范围最广、参与人数最多、影响最深远的大起义！帝国大地上燃起的野火，日益显示出失控的征兆。 身在千里之外的罗兰也通过种种途径，密切关注着1624年帝国大起义的演变。在一封写给帕拉丁娜的信中，他对帝国农民起义的前景做出如下预测： “一国掌权者被迫开始改革的时候，往往就是该国最危险的时刻。这一年来帝国当局先后出台了涉及土地改革、农业改革和经济改革的上百条法令，然而真正落实下去并且收到正面成效的不足十分之一，绝大多数政策非但没有收效，反而起到了反效果，打破帝国社会各阶层原有的生态，又没能建立起一个新的生态均衡，国家的根基收到冲击，在改革中利益受损的远不止底层农民。” “农民起义只是一条导火索，其它在帝国改革运动中利益受损的角色此时正在观测风向，一旦他们认为民气可用，就会跳出来接管起义武装，凭借出身、财富、文化、才能、职业等方面的优势，很容易就能掌控起义军的领导权，到那时帝国面对的将是一股更难对付的力量，经过精英阶层改造的农民武装，将会变得更有战斗力，甚至亮出自己的政治纲领，那时候他们所图的就不仅仅是吃饱肚子，而是谋求政治权力。” 帕拉丁娜收到这封回信短短一周过后，罗兰信中的预言就在现实中得以验证。那些在改革中利益受损的封建领主、贵族、大地主和高级教士，相继公开发声对饥民表示同情，甚至还有一位教区司铎在面向饥民公开布道时做出如此露骨的宣称： “生存是太阳神赋予每个人的基本权利，当暴政把你逼到走投无路时，不要忘记身后还有一条路，那就是犯罪，记住这并不可耻！” 这位任职于魔山行省的教堂司铎名叫闵采尔，在发表上述言论过后直接走下布道坛，走出他的教堂，走到街头聆听他布道的饥民当中，身体力行自己的理念，发誓放弃曾经拥有的一切财富与地位，与饥民们同生共死，抵抗行省首府派来镇压起义军的部队。 闵采尔司铎立刻成为该省叛乱武装的精神领袖，被追随者们高高举起，如同一位圣徒，高居于人流汇聚而成的波涛之上，向街道两侧的居民高声呼喊，邀请他们加入这支秉承神意、谋求生存的大军。 也许闵采尔司铎的确有着非凡的号召力，也许是那些暗中早已蠢蠢欲动的人们认为时机已经成熟。魔山行省有头有脸的贵族、地主、士绅和教士们相继站出来表态支持闵采尔司铎，有的为义军资助钱粮装备，有的亲自加入义军，成为闵采尔司铎的战友。 这支起义武装迅速壮大，短短一个月就席卷魔山行省，甚至效仿远东人打出“独立建国”的旗号。 “闵采尔大起义”发生在魔山行省，其实也不意外。亚珊帝国自古以来就有三个地方以“穷山恶水出刁民”闻名，其中就包括远东行省和魔山行省，后来远东干脆独立建国，才把科米行省这个野精灵作乱的“后起之秀”加进来充数。 “帝国未乱魔山先乱”，“帝国已平远东未平”，这是亚珊帝国故老相传的谚语，由此可知魔山行省的山民是何等的桀骜不驯。山民出身的闵采尔司铎，哪怕皈依了培罗教会，依旧不改桀骜秉性，在他身上集中体现出魔山土著的性格特征。 如果仅仅是魔山的暴民造反，亚珊圣城的掌权者们还不至于太担心。然而事态发展很快就超出了他们的预想，“龙宫”情报局截获一则密信，虽然目前还无法完全破译，但是种种征兆表明，已经有外国势力介入魔山叛乱，试图为闵采尔一党提供从物资、经费、装备、战术指导直至国际舆论的全面支持。 第1745章旧制度与大革命Ⅲ 消息一经传出，帝国朝野为之震动。现在已经不是暴民作乱的问题了，穆勒首相在内阁会议上愤慨发言，公开指认闵采尔司铎是境外敌对势力扶植的代理人。 这让教廷一方的处境非常尴尬，因为闵采尔司铎成为叛党领袖之后并没有失去神恩，仍然是一位高阶培罗牧师，还不止一次公开施展神术治疗受伤的暴民。那么由此可见，培罗即便不同情闵采尔司铎领导的暴民武装，至少没有谴责的意思，教廷也就不方便附和政府的论调，公开指责闵采尔司铎是国外间谍或者叛教的异端了。 帕拉丁娜身为圣光教廷的高级圣职者，她对闵采尔司铎的态度也很矛盾，既为他公开造反感到愤怒，也为他有勇气领导暴民暗自钦佩。如果站在局外人的立场，她的态度无关紧要，可惜命运无常，六月里的一封调令，将她和她统率的“惩戒骑士团第一旅”派往魔山行省负责平息闵采尔叛乱。 帕拉丁娜万分不情愿的接下这桩苦差。如果说还有什么比镇压农民起义更让她感到厌恶，或许就是另有一支精锐部队配合此次军事行动——破法骑士团第二旅，旅长正是巴泽尔男爵。 “惩戒骑士团”与“破法骑士团”是亚珊帝国乃至整个瓦雷斯世界最富盛名的王牌部队，抽调出两个旅、合计六千名精锐骑士，再加上炮兵和空军的配合，一路开进魔山行省碾压叛乱武装，无论对方是否真的获得国外援助，都改变不了力量对比悬殊的现实，结果也就不言而喻了。 1624年7月8日，帝国少将帕拉丁娜率部包围魔山行省首府，派出信使勒令占据这座古城的暴民放下武器，出城投降。 劝降的尝试不出预料遭到拒绝，帕拉丁娜迫不得已只能下令攻城。魔山行省的首府有迷锁保护，然而面对具有传奇施法能力的“骑士公主”时显得格外脆弱。 帕拉丁娜加持好各种防护神术腾空飞起，冒着城头如雨射来的箭矢抵近迷锁结界跟前，从容施展“究极驱散术”！ 保护城市的力场栅笼遭到传奇神术轰击，猛烈震颤过后悄然瓦解。 帕拉丁娜深知“究极驱散术”并不能彻底摧毁迷锁，只能暂时压制一段时间，当即下令炮兵开火轰炸叛军防线，城市上空徘徊的飞艇也投下一捆捆集束爆破桶，配合炮兵压制叛军。 这些看似激烈的轰炸，主要起到威慑和掩护作用，帕拉丁娜本人借着炮火的掩护直接传送到城内市政大楼，迷锁中枢就设置在楼顶。 帕拉丁娜的目的很单纯——乘城市失去防护罩的短暂空挡夺取迷锁控制权。叛军显然也知道迷锁中枢的重要性，闵采尔司铎本人及其忠心耿耿的追随者驻守在楼顶，试图阻止帕拉丁娜。 …… 直到很久以后，帕拉丁娜仍然不想回忆那场被迫痛下杀手的战斗，甚至不敢回想遍身浴血的闵采尔司铎在奄奄一息之际，对她发出的叱责： “你身为吾主的骑士，却为暴君滥杀无辜！你的信仰已经误入歧途！” 一种近乎恼羞成怒的情绪促使帕拉丁娜失去理智。当她心烦意乱而又找不到出路的时候，她的无力感就会无法克制的转化为狂怒，做出连自己都后怕的乖戾行径。 “闭嘴！你休想扰乱我的心境！” 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空中忽然阴云密布，一声闷雷炸响，倾盆大雨倾泻下来。 帕拉丁娜仗剑伫立雨中，雨水顺着指尖流过“神圣惩戒者”，带走剑刃上残留的血迹，在她脚下汇聚成一滩绯红的积水。 置身雨中怔忡许久，帕拉丁娜终于回过神来。环顾四周，残破的尸骸遍地倒伏，闵采尔司铎及其追随者无一幸免，都成了她那“无能狂怒”的牺牲品。杀戮可以暂时平息她的情绪，却无法解开她的心结：虐杀这些替穷人出头的圣职者，这些同属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教派的兄弟姐妹，真是正义之举？ 帕拉丁娜不敢深想，越想就越痛苦。 雨水打湿了她的面庞，这倒不是坏事，至少可以遮掩眼中的泪光。 帕拉丁娜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抢在“究极驱散术”失效之前成功夺取迷锁控制权，取消防御结界。 一支骑兵率先冲进城门，为首的军官身着精金铠甲，狂啸着挥舞刺链抽打街道两侧手持简陋武器试图抵抗的叛军战士，所过之处遍地血腥，抵抗者如同遭遇台风侵袭的草木，被巴泽尔的刺链一片片扫倒，血肉横飞悲鸣四起。 巴泽尔的亲卫队也都是些暴力狂，挥舞刺链或巨大的战斧无情杀戮任何手持武器或者仅仅是躲闪不及的路人，至于会否伤及无辜，他们才不在乎，认定在这座叛党控制下的城市里，凡是敢于公开露面的人都有反贼嫌疑，杀了也不冤。 帕拉丁娜不想再看这种一面倒的屠杀，以法术传讯巴泽尔，要求他约束自己的手下，尽量避免杀戮。 巴泽尔倒是爽快地接受了她的规劝，然而马上又回信邀请帕拉丁娜参加今晚为庆祝胜利举办的舞会。 “我没兴趣踩着尸骨与血泊跳舞。” 帕拉丁娜冷冷回绝了巴泽尔的邀请，除了心情不佳，还有一个小小的私人理由。 整顿好城里的秩序，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或许是看了太多血腥场面，帕拉丁娜没有丝毫食欲，径自回到自己的指挥部，关上房门，打开魔导收音机，听着舒缓的钢琴曲一阵发呆。 她不难料想，今天这场战斗将引起国外关注者的热议，“七月八日大屠杀”之类耸人听闻的标题将登上各国报刊头条，奸诈的远东人甚至会为这个话题制作一期广播节目，批评她是“满手血腥的女屠夫”。 这些不着边际的幻想使帕拉丁娜情不自禁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嗅了嗅，尽管闻不出什么血腥味，她还是忍不住打水洗了又洗，似乎不是在洗手，而是试图洗去萦绕心头的自我厌恶。 第1746章人间神国Ⅰ 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帕拉丁娜总是会想起罗兰，想起与他短暂相处的那些时光，想起他的一言一行。帕拉丁娜记得罗兰讲过一段关于前任远东骑士团长克劳茨将军的往事，这位以忠诚闻名的帝国军人在战败被俘后自杀身亡，临终前留下一个问题：当国家利益与宗教信仰发生冲突的时候，兼有圣职与军职的人应该做何选择？ 克劳茨在远东独立那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以死表明忠于国家的心迹。帕拉丁娜从前听到这段逸事的时候只觉得克劳茨想不开，有点傻，如今回想起来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对克劳茨将军的痛苦抉择感同身受，不由鼻子发酸。 帕拉丁娜捂住嘴，艰难地克制住流泪的冲动。好在魔导收音机中传来主持人罗格的笑声，今晚的“炉边谈话”节目开始了，可以帮她分散注意力，不再执着于那些左右为难的烦恼。 这一年来帕拉丁娜已经养成习惯，每周六傍晚八点，她总会推掉各种事务，独自一人坐在广播前收听“炉边谈话”。节目内容其实大多没什么营养，她在意的也不是内容，而是周六八点照例来到播音室与主持人胡吹海侃一通的特邀嘉宾——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 收音机中传来的熟悉声线，就像一剂妙不可言的良药，无论帕拉丁娜心情多糟糕，只要听到罗兰爽朗的笑声，总会情不自禁的开心起来，浑然不觉唇角上扬。在这个糟糕透顶的日子里，也就只有这个男人的声音能给她带来些许温暖与安慰。 这期节目还是老规矩，前半程罗兰向听众介绍远东新近出台的政策，主要还是集中在移民安置方面，没什么新鲜的。节目后半程主持人选读听众来信，罗兰则借题发挥。 远东的夏季很短暂，七月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远东的中产家庭总会在七月休假，去乡下避暑或者前往山林参加狩猎活动。 今晚一封听众来信，请罗兰推荐度假狩猎的好去处。这个问题正好搔到王子殿下的痒处，接下来整整十分钟，罗兰绘声绘色的向听众推销位于谷地村公社附近的国家湿地公园——迷雾沼泽。 迷雾沼泽开放一部分区域给游客狩猎水鸟，七月正是旅游旺季。罗兰在广播节目中畅谈自己不久前在迷雾沼泽狩猎野鸭的逸事，转眼间又吹嘘起远东新近研发出品的气步枪性能如何优秀，堪称打鸟的首选神器，连他这样一个平庸的射手，最多开两枪就能击坠一只肥野鸭…… 帕拉丁娜单手托腮倚着行军床，出神聆听罗兰描述打猎途中经历的种种趣事，不由笑出声来，过后心情复杂地喃喃自语：“你这混蛋，日子过得可真逍遥啊……” 帕拉丁娜真是太了解罗兰了。就在闵采尔叛乱被镇压两天后，“远东之音”广播台就推出一档所谓揭露“七月八日魔山惨案”的深度报道。虽然在罗兰的授意下，主持人没有着重强调帕拉丁娜在这起屠杀平民的惨案中扮演的不光彩角色，而是采用移花接木的手段，把巴泽尔男爵定位为罪魁祸首，满手血腥的屠夫。 节目播出以后，不只远东地区群情激奋，迦南、海蓝和斐真各国政府也发表官方声明，密切关注“近期发生于亚珊帝国魔山行省的人道主义灾难”，并且对帝国执政当局滥杀无辜的行径表示强烈谴责。 来自境外的谴责无非嘴炮，帝国高层不予理睬，只是收紧新闻管制，下层民众也无法从报纸上看到相关报道。但是覆盖瓦雷斯世界的“魔导广播网”却是一个无法管制的信息渠道。尽管帝国政府已经明令禁止公开贩售魔导收音机，一经发现立刻没收查处，但是官方法令根本堵不住走私渠道，更何况头号走私大亨出身于福格尔家族。 由远东流入帝国境内的魔导收音机，总数不下万台。拥有收音机的人大多关注“远东之音”对魔山事件的系列报道，而像帕拉丁娜这样收听过后守口如瓶的人少之又少，多数人总会通过亲朋好友散播远东人曝光的屠杀细节，这些耸人听闻的消息先天就具有“模因”特征，道听途说的人们忍不住添油加醋扩散传播，谣言就这样形成，如同层层扩散的波纹，迅速传遍帝国各地。 得知反抗帝国暴政的同志们惨遭屠杀，起义者们意识到事态的严峻性，有的继续在帝国境内转战游击，坚持抵抗，有的则对当政者不再报有幻想，确信只有远东才是他们的乐土。始于1623年末的流亡潮，于1624年秋天达到规模空前的巅峰，几乎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难民奔向海滨，搭船前往远东。只要难民船进入公海，就会有远东、海蓝、迦南与斐真四国组成的联合舰队提供护航，可保一路平安。 弗兰克与穆勒内阁推行的改革政策已经实行了一年多，在此期间教会利益频频受到损害。众多高级教士赶赴圣城拜见格里高利大牧首，恳请他出面主持公道。 格里高利在这一年里出奇的低调，鲜少出现在公众场合，更没有被保守派教士的情绪所影响，以一种逆来顺受的态度默默接受弗兰克推行的改革政策。 直到1624年8月，魔山叛乱被血腥镇压引起舆论争议，帝国底层民众人人自危，人口外逃的现象愈演愈烈，格里高利终于打破沉默，召集全国各大教区的负责人进京开会，并且于会议上提出一条令人震惊的倡议：即日起，教会将无限制收容破产农民；托庇于教会的流民可以获得一小块土地自行租种，三年内免除地租，只需缴纳什一税！ 格里高利发言过后就恢复缄默，对会场中惊疑的人们置之不理。 此时教会的财务主管、培罗基金常务理事、格里高利的头号干将克洛德主教站了起来，以他惯常的雄辩之才对大牧首的倡议作出进一步诠释。 第1747章人间神国Ⅱ “教会提供的免租地块，实行‘包产到户’原则，流民登记注册之后即可自行耕种。” “培罗基金将为家境困难的承租人提供‘青苗良种贷款’，这笔贷款是不收利息的。” “教会不设监工，原有的经理人一概辞退，租户那一小块田种好种坏全凭个人的本事，教会概不干涉。” “租户只需向教会缴纳土地产出的十分之一——也就是什一税，除此之外不再承担其他任何形式的赋税或劳役。” “简单来说，租户只需缴纳什一税，剩下全是自己的！”最后，克洛德主教以文盲都能听懂的语言做出总结。 会场立刻炸翻了天。反对者群情激奋，认为这项政策比弗兰克的改革更恐怖，将会大大削减教会的收益。 格里高利一脸木然，克洛德大主教则嘿嘿冷笑，用一句话做出反击： “两条路摆在你们面前，要么跟大牧首走，要么跟改革派走，请自便！” 会场立刻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克洛德深谙人性：如果你要拆掉一面窗，直接提出建议可能会被拒绝，那就不如声称你想拆掉整间屋子，遭到反对之后再退让一步，表示至少拆掉一面窗，那么反对的声音就要小得多。 如果不接受格里高利的建议，教会就只能继续忍受弗兰克的激进改革，最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没有人愿意尝试。 经过激烈的争论，会议落幕时终于达成共识，格里高利的倡议形成一份教会特赦令公之于众。 有心人不难看出，格里高利推行的政策，恰恰是当初罗兰向弗兰克提出的建议。弗兰克没有接纳罗兰的建议，一意孤行把亚珊帝国搞得一团糟，现在格里高利则要践行罗兰当初的提议，结果会如何？ 从教会法谕颁布后的反响来看，格里高利的“改革”显然比弗兰克的改革更受下层民众欢迎，对于那些破产的流亡者而言，留在故乡耕种教会提供的免租土地，似乎比背井离乡前往远东讨生活更具有吸引力。 从格里高利宣布免租法谕那天起，流亡大潮就开始分流，越来越多的难民选择托庇于教会门下，得到一小块可堪立身的土地，凭着自己的双手挣口饭吃。 随着时间的推移，国有农场的劳工也相继逃离，改为投奔教会，摆脱皮鞭和棍棒，按照自己的想法租种一小块土地。 弗兰克对这种现象表示愤慨，公开批评格里高利的举措是在与国有农场进行恶性竞争，是在破坏他的改革大计。 格里高利不再逆来顺受，同样公开作出回应： “我的眼中只有那些可怜的失地农民，我不能不设法帮助他们，至于太子殿下的改革……我倒是越来越弄不明白，难道改革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灾难？” 弗兰克推行改革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制造灾难，格里高利周济流民的目的则是争取人心，积蓄力量。 争取人心、积蓄力量想干什么？ 某天做晚祷时，格里高利向身边最信任的人——克洛德大主教——吐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太阳从早到晚普照大地，何曾划分过国界？何曾对不同的民族厚此薄彼？任何国家任何民族不都是同等的在享受免费的阳光吗？培罗的信徒理应如阳光一般心怀天下博爱无私。” “普天之下，人们唯一有义务负担的只是奉献给神的什一税，其它任何通过国家暴力机关强加于教民头上的赋税和劳役都是非法的暴政！” “倘若将来有一天世界大同，所有人都托庇于教会，平等的沐浴在阳光下，那就不会再有国家、民族和战争，所有人都在同样的信仰感召之下相亲相爱，达成培罗信徒梦想中的人间神国。” “所以，我们的教会有什么理由拒绝庇护那些可怜的失地农民？如果当权者反对，就让暴君和他的官僚去死好了！” …… 早在1622年6月1日，罗兰主持创办了远东第一所综合性高等学府“寇拉斯堡大学”，同时创立的还有以他姓氏命名的“寇拉斯实验室”，重点资助“魔晶炼金学”、“星质炼金学”、“魔导工程学”和“魔导构装学”四大类新兴学科的基础研究，并且将这四大学科定位为远东未来产业升级的基石。 众所周知，基础学科的研究耗资巨大且短时间内看不到收益。罗兰对此早有思想准备，三年来不断加码研发经费的投入，却从不催促四大课题组尽快出成果。 转眼三年过去，他的投资和耐心没有丝毫动摇，而科研成果却比预想中来得更早。 第一个惊喜来自军事技术研究院。早在远东建国之初，罗兰就交给杰克和卡夫塔一项任务，委托他们制造一款质优价廉、适合实战的魔导枪械。 枪炮类武器，在如今的瓦雷斯世界并不罕见，且不说各国普遍列装的魔晶大炮，枪支在军事舞台上扮演的角色也日益引起人们的注意。 瓦雷斯的主流枪械，其构造与大炮几乎没有区别，只是尺寸更小而已。采用魔晶线圈作为加速回路，配合放电装置激发弹丸，原理类似地球上的“电磁炮”。这种枪械以亚珊帝国和迦南空军列装的“龙骑枪”为典型，斐真的“魔导步枪”也是大同小异，无非尺寸更短小一点，优点是威力大、射程远、精准度高，缺点主要只有一条——成本太过高昂，离开稳定的魔晶供应就是废铁一条。 主流枪械在制造过程中需要使用昂贵的魔晶，这也就罢了，每发射一发弹丸也要损耗魔晶，一旦魔晶耗尽，就像没了电池的电器，立刻哑火。 正是因为这类枪械过于依赖魔晶，使用起来形同烧钱，尽管制造技术已经比较成熟，却鲜有国家将之作为制式兵器大规模列装。远东是一个魔晶资源贫瘠的国度，工业发展需要消耗大量魔晶，国防部门占用的魔晶份额本就少的可怜，还要优先供给炮兵部队，根本没可能大量装备魔晶步枪。 第1748章风之枪Ⅰ 罗兰身为来自地球的穿越者，深深懂得自动枪械相较冷兵器的巨大优势，哪怕是在瓦雷斯这样一个具有超自然力量的奇幻世界，未来的战争模式也少不了自动枪械的一席之地。既然已经看出未来的发展趋势，远东就应该未雨绸缪，设法创造一款质优价廉的新型枪械，最好不需要或者尽可能少的消耗魔晶，性能也不比主流枪械逊色太多。 罗兰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向军事技术研究院——当时还叫“军械所”——发布攻关任务的时候，顺带提出两个设计思路。 第一个思路就是参考地球上的主流火药武器，尝试以瓦雷斯本地特有的炼金物质替代火枪激发药的作用；第二个思路则比较另类，参考地球上枪械发展史的一个支流——以高压气瓶作为枪支的发射装置。 在罗兰穿越前的那个世界，火药枪械已经进化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汽枪在21世纪的地球人眼中只是与军事用途无关的狩猎或者竞赛用品，然而在十八世纪，被誉为“风之枪”的奥地利气步枪却是当时公认为威力最大且唯一可以连发射击的军用枪支。 最早的实物汽枪产生于1580年，到了1600年左右，第一只空气压缩汽枪诞生了。该枪专为法国亨利四世国王制造，从此以后空气压缩汽枪主导了大口径、大威力气枪的发展方向。经过近二百年的努力，到1800年左右，气枪制造已相当精美完善，准确性可与当时的火药枪比美。只是由于当时的条件限制，要制造一把好的气枪，其成本往往高于制造一把高质量的火枪，不仅要求枪匠们具备专门的技术，还要有大把的时间去手工制造复杂的阀门、机关和储气瓶，所以只有上流社会才负担的起。也正因如此，古代气枪流传下来的很少，并鲜为人知。 据文献计载，气枪大规模用于军事是发生在1780年的奥地利。装备奥地利军队的气枪名叫Windbüchse，德语的意思是“风之枪”。由机械师兼制枪匠Bartholom·Girandoni设计制造，所以该枪也叫作“基然都尼气步枪（Girandoniairrifle）”。 基然都尼气步枪长1.2米，重4.5公斤，与当时的火枪大小重量一样，枪托处装有一压缩空气储气瓶，储气瓶可以拆装，空瓶可以拧下，再换上实瓶。该枪发射13毫米铅弹，20粒铅弹压在一条管状梭子中，可以点射也以可连续发射，百米之内可穿透一寸厚的木板。在当时，该气枪的功能明显优于火枪。一来气枪不受气候影响，不象火枪在潮湿和雨天不能使用；二来气枪射击后没有象火枪那样产生烟雾，所以隐蔽性较好；再者气枪可以连续发射，一位好的射手，半分钟内可打完一梭子，这是当时的火枪绝对无法比拟的。 当然，基然都尼气枪也有不足之处，其最大的缺点就是给气瓶充气。据说一瓶气可有效发射30粒铅弹，充满一瓶气，需用打气筒打上1500下左右。另外，气瓶的制作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并且气枪的维护保养也比较麻烦。 基然都尼气步枪服役了近35年就退役了，以后的两个多世纪里，大口径气枪主要用于娱乐性的狩猎游戏，在欧洲，特别是大不列颠的上流社会十分流行。那时的气枪做工精美，金属上有刻花，枪杆或气瓶上镶有宝石与金饰。在当时，很难想象一位衣着得体的英国绅士，手中却没有一把大口径的气枪。 在《福尔摩斯探案集》中，气步枪也曾频繁登场亮相。有一个探案故事讲到福尔摩斯得知自己正在被杀手追踪，故而制作了一尊与自己外形相似的蜡像作为替身，杀手将蜡像错当成福尔摩斯本人，持气步枪于街道对面的某个房间狙击，一枪击倒福尔摩斯的蜡像。 从故事中杀手采用气枪作为狙击武器来看，当时的气枪威力至少不比火枪逊色太多，隔着一条街还有足以致命的杀伤力，而且开枪时没有强烈的噪音和惹眼的硝烟，对于需要隐秘行动的杀手来说，无疑是最适合行刺的武器。 …… 罗兰本人更看好第一条思路，毕竟火枪是地球上枪械发展史的主流，至于军用气枪……回头来看不过是一株点歪的科技树，似乎不值得深入探讨。 然而后续发展出乎他的预料，杰克与卡夫塔在经过数年的钻研过后，毅然放弃已经有所突破的火药枪技术，转而采用罗兰提供的第二种思路，于1623年底拿出一套气步枪设计方案，并且为之配备了简单实用的充气装置，这就是后来罗兰在“炉边谈话”中提到过的“打野鸭神器”——“风之枪”。 罗兰在广播节目中只是简单的提了一句，远东之外的收听者，比如帕拉丁娜，对气步枪这个名词很陌生，只当是一种狩猎用具，没有在意。直到多年以后人们才猛然醒悟，罗兰轻描淡写间提到的这种枪械，将对瓦雷斯世界传统的战争模式造成多么大的冲击…… 杰克和卡夫塔鼓捣“风之枪”也有些年头了，之所以拖延到1623年底才取得突破性进展，根源在于“寇拉斯实验室”的两项基础研究成果。 “风之枪的技术突破，”首先得益于“星质炼金学”的新进展。哪怕不了解气枪的人也能想象得到，这种枪械最大的难点在于气密技术。地球上的军用气枪之所以被火枪所淘汰，主要就是因为气瓶的密封和储存太过麻烦，不适合战场环境。 杰克和卡夫塔的研发也遇到上述困境，尝试了许多材料，要么气密性不好，要么容易爆缸，总是各种纰漏层出不穷。直到杜瓦林在研究星质的时候，无意中配置出星质与碳纤维的化合物，这一难题才被攻破。 “星质-碳合成塑胶”具有两大特点，首先是气密性极好，甚至还要超过无缝焊接的钢瓶，可以长期储存高压气体；第二个特点对制造气枪而言更是雪中送炭——这种塑胶材料具有神奇的“恒压”属性。 第1749章风之枪Ⅱ 地球上的气体定律（PV/T=nR，n=气体物质量，R为常数），在瓦雷斯世界同样适用。 根据公式可知，当气温和气瓶体积恒定的情况下，随着气体推动子弹不断流失，气瓶中的压强同比下降。那么可想而知，气瓶中的气体越少，压强也越低，激发出去的子弹动能也在持续下降，对敌人造成的杀伤力越来越小。体现在气枪的射击上，就是最初几发子弹威力强劲，随后射出的子弹威力每况愈下，呈现出显著的后劲不足。 如果使用“星质-碳塑胶”制造气瓶，上述困境就迎刃而解。这种材料的神奇之处在于具有极为稳定的弹性，在充气过程中气瓶体积不断膨胀，但是压强变化微小，放气过程中气瓶体积同步收缩，压强则几乎维持不变。这样一来，用星质-碳塑胶制造的步枪气瓶就具有无与伦比的稳定性，射出的第一发子弹和最后一发子弹威力没有明显区别。至于气瓶提供的压力数值，可以通过改变星质与碳纤维的配比来调节，确保为每一发子弹提供足够的动能。 星质-碳化合物的发明，使制造廉价且高效的气瓶成为可能。卡夫塔很快就拿出设计方案，将气瓶内置于步枪的枪托当中，既节省空间，同时枪托外壳对于内置气瓶而言也是一种保护。 杰克对老搭档的设计方案很满意，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提高充气效率了。倘若像罗兰所说的“基然都尼气步枪”那样，要手动打气上千次才能充满一瓶……这种武器根本就不具实用价值。 就在杰克和卡夫塔冥思苦想的时候，妮基塔的“魔导工程学”课题组传来好消息，经过为时一年的攻关，妮基塔团队成功实现了对“呼唤异界生物”类型法术的近似恒定。 这个研究成果概括起来很拗口，其实内容很简单。无论神术还是奥术，都有一类“呼唤异界生物”的法术。比如5环奥术“次级异界誓缚”，及其后续的高级版本：异界誓缚、高等异界誓缚、传奇异界誓缚。对应的神术版本名字略有不同，分别是“次级异界盟誓”、“异界盟誓”、“高等异界盟誓”和“传奇异界盟誓”，功效大体相同，无非奥术版本更暴力，采用绑架的方式迫使异界生物服从命令，不需要支付酬劳，但是有遭到反噬的风险，神术版本更温柔，与呼唤来的异界生物友好协商，采用支付酬劳的方式利诱对方替自己打工，如果魅力足够高还可以砍价，甚至魅惑异界生物免费干活。 这类法术的存续时间大多比较短暂，如果想让呼唤来的异界生物长期驻留在自己身边，就要使用非常手段。妮基塔发明的办法就是以魔晶为诱饵，吸引异界生物上钩，而后配合“反邪恶法阵”将之囚禁在特定容器内，达到近乎恒定的效果。之所以是“近乎恒定”，是因为每次命令被囚禁的异界生物提供服务，都会根据服务的内容消耗不同额度的魔晶，魔晶消耗光了必须及时补充，否则异界生物就会失去做工的动力，甚至会设法逃跑。 说来说去，这项技术对杰克和卡夫塔的“风之枪”研发项目有何帮助？ 关键就在“风之枪”这个“风”字上。能够被施法者呼唤到主物质界的异界生物有成千上万种，每种异界生物都有独特的能力，其中“风元素”的特长就是操纵气流，平地制造旋风。那么可想而知，只要将一只风元素塞进容器，它就成了一只活体全自动充气机，只要给它一点点魔晶作为酬劳，它将很开心的化身为一团小小的旋风，为接驳容器的步枪气瓶充满高压空气，或许还会把这当做一种有趣的游戏。 杰克和卡夫塔的设想很快就在实验中得以验证。在妮基塔和阿杰莉娜的帮助下，他们成功将一只小型风元素呼唤过来，封存在内衬“星质-碳塑胶”的钢瓶内，制造出瓦雷斯世界第一台“魔导充气机”。 经过进一步技术改进，到了1624年初，这种模式的充气机已经非常成熟，可以作为量产的样品。 罗兰验收了杰克和卡夫塔的成果，对“风之枪”和“魔导充气机”的性能都非常满意，成本也控制在理想范围之内。 就拿小型魔导充气机来说，平均每消耗1盎司魔晶，至少可以充满5000支气瓶，而且能够同时为10支步枪托充气。工作效率非常高，1分钟即可充满气瓶（枪托），每支气瓶可持续发射40发步枪弹。 小型魔导充气机的体积只有4立方尺，重量150磅，便于搬运，造价也不贵，只要2000金塔勒。 罗兰验收过后当即做出决定，今后气步枪和小型充气机都会成为寇拉斯军的标准班组装备。各地民兵训练营将来也会装备这种小型充气机，公社管委会出资采购一台，足够百名民兵训练之用。 除了气步枪这一主打成果，杰克和卡夫塔还利用闲暇时间鼓捣出两个副产品。 其一是指挥官专用的便携式气手枪，外形与魔晶左轮枪差不多，握柄内置气瓶，手枪套自带袖珍充气机，手枪插入枪套即可自动充气，1分钟充满气瓶，可持续发射20发手枪弹。 还有一项成果，是专为连级以上部队配备的“兵站式大型充气平台”，份量快赶上一门野炮了，安装在平板车上，得用两匹马拉着跑，最多可以同时为100条“风之枪”充气。 罗兰拿起长短两条气枪，亲自前往靶场试射，感觉气枪的有效射程、破坏力和精准度与同等规格的魔晶枪不相伯仲，但是造价只相当于魔晶枪的1/5。根据卡夫塔的计算，如果气步枪实现量产，其出厂成本不会超过50金塔勒。军官专用的“气手枪”大概要卖到500金塔勒——气手枪本身不贵，成本主要集中在配套的“自动充气枪套”上。 PS.远东“风之枪” ·远东1624式气步枪 概述：由杰克与卡夫塔合作设计、冰风谷矮人枪匠制造的魔导气步枪，橡木枪托手感厚重，镀铜枪身镌刻着命运女神辛德拉的侧身像以及一句铭文：女神保佑自强的人民！ 射程：1000码 弹仓容量：10发 气瓶（枪托）储能：40发 伤害：2d10 造价：50金塔勒 ·小型气步枪充气机：造价2000金塔勒，外加5000次充气/盎司魔晶。 ·远东1624式气手枪（指挥官专用） 射程：60码 弹仓容量：６发 气瓶（枪托）储能：18发 伤害：1d10 市价：500金塔勒（+充气枪套） 第1750章风之枪Ⅲ 罗兰对杰克和卡夫塔的研究成果非常满意，决定向父亲建议在远东军中推广“风之枪”。 首先这是一种极具潜力的新型单兵武器，性价比超过附魔弓弩太多，而且普通人学习步枪射击远比训练拉弓射箭更容易，便于扩军备战；其次，“风之枪”还很适合向民间推广。 远东实行的是“预备兵役制”，成年男子都要定期接受兵役训练，但是民兵无论装备还是战术素养都远不如正规军，真要是到了迫不得已发动“人民战争”的地步，远东民兵面对帝国精锐骑士……恐怕只能用人命来弥补实力的差距。然而现在有了“风之枪”，双方的力量对比就发生了微妙的改变，如果连远东的基层民兵也普遍装备风之枪，帝国当局就要重新掂量发动东征所要付出的代价了。 当然，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武器。“风之枪”的主要问题在于杀伤力有限，除非直接命中眼睛之类脆弱的要害，否则很难对高阶超凡职业者造成威胁。除此之外，“风之枪”的设计思路也无法推广到大炮的设计领域。 对于一门大炮而言，破坏力是最重要的指标，提高魔晶炮芯的线圈匝数或者激发装置恒定的电系法术等级，就能很容易地造出口径更大、射程更远、威力更强的大炮。倘若用气步枪的思路制造大炮，那就需要一个庞大无比的气瓶，很容易成为敌方打击的目标，一旦气瓶爆炸，就会对己方阵地造成惨重破坏。更何况为那么大的气瓶充气也是一件麻烦事，小型风元素无法提供足够的压缩动力，需要召唤大量超大型乃至巨型风元素联合工作，充气机的成本将暴增千百倍，性价比反而大大低于常规魔晶炮。 生产枪械需要专业技术，罗兰还是按照老规矩，将这笔数额巨大的军工订单承包给冰风谷的军工厂。冰风谷矮人具有锻造武器的种族天赋，与其他矮人部落相比，他们的传统天赋更偏向枪炮领域。 远东陆军装备的山炮和野炮都是冰风谷出品，罗兰刚穿越到瓦雷斯世界的时候，也是在冰风谷第一次接触到魔晶手枪。远东建国以来，冰风谷地区凭借雄厚的技术基础，完善的军工产业链，再加上丰富的煤钢资源，迅速发展壮大为远东地区乃至整个瓦雷斯规模最大的兵工基地之一。 收到罗兰提供的“风之枪”和魔导充气机设计图纸，矮人领主兼枪械工程师布拉图·锻铁亲自加入到杰克与卡夫塔的团队，负责将实验室中的制枪流程加以简化，设计出一套适合工厂环境的枪械加工流水线。 从1624年初一直忙到当年5月，布拉图·锻铁终于在冰风谷建立起一所专门生产“风之枪”和专用枪弹以及配套充气机的工厂，十条生产线同时开工，预计年产“远东1624式气步枪”10万支，军官专用的“1624式气手枪”不需要太多，年产1000支也就够用了。 罗兰在五月下旬就收到军工厂量产的第一批气步枪，陪同父亲去靶场实地测试了一下，各项指标与实验室中的样品相差无几。气步枪售价50金塔勒，每卖出一支，军工厂能落下5金塔勒的纯利，10%的利润不算高，胜在订单量大，薄利多销。 冰风谷矮人不仅擅长造枪，本身也是玩枪的好手。鲁道夫决定优先在矮人重步兵师列装“风之枪”，如果军工厂的产能还有富余，接下来就在两个“猎骑兵师”装备“风之枪”。 “远东猎骑兵”其实就是有军籍在身的“远东游侠”，射击是他们的职业特长，只不过从前惯用的是弓弩和飞刀，如今转型玩气步枪，从弓骑兵变成枪骑兵，多少还有点抗拒心理。 就好比一个用惯了机械表的人，你向他推荐电子表，纵然他承认电子表不用上弦，相比机械表的确有一定优势，但是心理上总还有些不情愿，并且总能找出种种理由证明他的老式机械表比电子表这种新鲜玩意儿更可靠，更优秀。 罗兰简单计算了一下，冰风谷枪厂每年至少可以提供10万支气步枪，满足正规军列装需求的同时还有为数不少富余，与其让这些枪支堆在仓库里吃灰，不如尽早卖出去回收成本。正如之前他向父亲建议的那样，罗兰认为向远东各地的民兵组织推销“风之枪”是个好办法。 鲁道夫对此颇为迟疑。首先他承认儿子的观点，向民兵推广气步枪，有利于提升国家的动员能力，一旦爆发战争，全国各个城镇乡村、各行各业接受过预备役训练的成年男子，换上军装、扛起步枪就能上战场，形成颇为可观的战斗力。但是反过来讲，如果全国百万民兵都持有气步枪，那就是一股不可小视的民间武装，倘若这股力量对远东政府不满，拿起枪来就能造反，政府出兵镇压则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罗兰对父亲的顾虑并不陌生。在他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对于一国政府要不要“禁枪”的问题争论不休，堪称热度最高的社会话题之一。支持与反对的双方都能拿出言之成理的证据，然而在罗兰看来，这个问题并不存在放之四海皆准的答案，需要根据不同的时代和国情背景具体判断。 在一个人口众多、城市化程度高且不存在超自然力量的国度，政府作为统治阶层的代言机构，有动力也有必要严格控制民间人士持有枪械。在这样的社会里，人与人都是肉体凡胎，无论政府高官抑或亿万富翁，挨上一枪都会受到生命威胁。至于在平民当中，有枪械在手，对个人破坏力的加成大到无法估量，哪怕职业拳击手也不敢单挑一个持枪的小学生。出于防止恶性犯罪和维护社会治安考虑，即便无法做到彻底禁枪，至少也应该严格控制枪械的贩卖与流通。 第1751章不可承受的神恩Ⅰ 穿越之前，罗兰作为一个地球人，总体上是支持政府控枪的。但是，如今穿越到瓦雷斯这个奇幻世界，成为远东这个新兴国家的主政者，罗兰对民间持枪的看法也随着自己身份的转变而发生变化。 远东是一个地广人稀的国度，国家的常备军相对于辽阔的国土而言太薄弱了，而在这片辽阔的国土上，不仅生活着人类和与人类相处融洽的智慧生物，比如矮人，侏儒，精灵，半身人，也栖息着种类繁多、数量庞大的邪恶物种，比如各种地精、兽人、食人魔、巨魔、山丘巨人、豺狼人、黑暗精灵等等，甚至还有恶魔与不死族的身影，这些对人类共同体持有恶意且难以沟通的野蛮物种，总数加起来至少比这片土地上的远东国民多出一个数量级，几乎每一天都有城镇和村庄受到非人生物的袭击，野外旅行的人们遭受袭击更是家常便饭，只凭政府系统内部的军警力量很难维持治安。 面对这样的困境，唯一解决之道就是加强各地民兵武装的战斗力，以便及时有效的应对魔物袭击。然而上述魔物天生就比人类更剽悍善战，有的还具备施法能力，装备皮甲、刀剑和弓弩的民兵，面对这些凶残的魔物之时常常落于下风，每次战斗都要付出很大的牺牲。远东本来就急缺人口，罗兰不想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民兵武装为维持治安而不断失血，那么他别无选择，只有设法升级民兵的装备水平。 显而易见，在当前技术条件下，“风之枪”是快速提升民兵战斗力的最佳装备。 除了内忧，远东还有巨大的外部隐患。亚珊帝国这一年来风雨飘摇，弗兰克与穆勒政府推行的激进改革频频遇挫，国内叛旗四起，流民外逃如潮。在这样的困境下，帝国当局迟早要走上对外发动战争以转移国内矛盾的老路，而出兵远东就是帝国转移内部矛盾的唯一选项。 凭远东当前的国防力量，提防帝国大军东征颇为吃力，不得不进行全国总动员，号召全民共同抗击侵略者。真要是到了那一天，各地民兵组织能在抗战中承担多重的任务，取决于他们手中的装备。乘现在战事尚未爆发，每多一个远东民兵持有“风之枪”，将来全民抗战时就会增加一分力量。 至于鲁道夫所担心的“民兵持枪造反”，罗兰承认理论上的确存在这种可能性，然而事有轻重缓急，若不把迫在眉睫的内忧和外患全解决，远东寇拉斯政权根本撑不下去，哪里还熬得到被底层民众推翻那一天。 退一步说，就算将来真的出现民兵暴动的情况，政府第一时间应该反省所作所为是否背离了民心，否则即便民众手里没有枪，只凭冷兵器还不是照样揭竿而起反抗暴政？亚珊帝国的饥民手中难道持有枪械？当前帝国境内如火如荼的农民大起义，不就是执政者的前车之鉴！ 罗兰成功说服了父亲，同意向全国民兵组织推销“风之枪”。鲁道夫陛下是全国三军总司令，民兵系统也归他管辖，根据宪法授予他的权力，鲁道夫完全可以跳过内阁，直接向全国民兵组织提供气步枪。但是考虑到公众舆论，国王陛下不想独断专行，还是按照流程在内阁会议上提出罗兰的倡议，并且不出意料的引来诸多反对的声音。 经过一番艰苦的辩论，最后多数内阁大臣投票支持民兵列装气步枪，罗兰的提案就这样有惊无险的通过了。 此时已经是七月初，罗兰在内阁会议上花费了不少精力，觉得有必要放松一下，就带着柳德米拉、冬妮娅、妮基塔还有维罗妮卡，跑到“迷雾沼泽”去打猎。沼泽地如今已经转型为湿地公园，其中一小块鲜少猛兽出没的安全地域已经对游人开放。 罗兰在女友们的陪同下，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后来他在“炉边谈话”节目中讲述了持枪射击野鸭的趣闻，但是没有对听众提及狩猎期间自己还在思考如何推销“风之枪”。 结束度假回到寇拉斯堡，罗兰的办公桌上已经堆满来自全国各地求购“风之枪”的订单。自从六月以来，远东各大报刊和广播节目就在热炒“风之枪”这个时髦话题，读者和听众哪受得了这样的诱惑，尤其成年男子，得知具有预备役经历者都可以订购“风之枪”，无数颗心同时骚动起来，回到家里数数私房钱，马上按照邮购手册上给出的地址写信订购。 罗兰早就知道男人大多偏爱枪械，却没有料到人们的热情过了头，这尼玛不到半个月就积累了上万份订购单，冰风谷兵工厂那点儿产能根本应付不过来。 眼前的困境似曾相识，罗兰很快就想起当初销售魔导收音机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功不应求的场面。 略做思索过后，他决定故技重施，让柳德米拉帮忙整理订购单据，同时让冬妮娅去央行查找资料。 柳德米拉办事很麻利，整理出来的统计数据不出罗兰所料，以个人身份订购气步枪的客户在所有订单中只占三成比例，真正的大客户主要来自两类机构。 首先是各个乡村公社管委会下属的“公共基金”。社员在缴纳农业税过后，还要从收入中抽出一部分上缴公共基金。这个基金承担当地社保、医疗、养老、公共设施维护等开支，其中也包括民兵训练的相关支出。 罗兰向远东民兵组织推销“风之枪”，各地公社的公共基金，作为当地民兵连的“钱袋子”，顺理成章的要拿出一笔钱来为本地民兵连购买气步枪、子弹和魔导充气机，具体的批发量由各地公社规模与财力而定。一家乡村公社的规模越大，人口越多，民兵数量就越多，财力往往也更雄厚，对“风之枪”的需求数量也就越多。 第1752章不可承受的神恩Ⅱ 第二个大量购入气步枪的机构，是远东各地城镇的“武装部”。武装部顾名思义，就是城镇民兵和警察的后勤大管家。武装部手里掌握着一笔来自城镇政府的专项拨款，只能用来购买民兵和警察装备，把这笔钱花在“风之枪”上合情合理。 来自乡村基金会和城镇武装部的订单，占据总订单的六到七成，是毋庸置疑的大客户。 罗兰要怎么回复这两家大客户的购枪请求？ 等冬妮娅抱着厚厚一叠卷宗从央行赶回来，罗兰查阅过后，唇角微微上扬。 “罗兰，你又想到什么鬼主意啦？”柳德米拉实在太了解男友，一看到他面露诡笑就猜到他在动歪脑筋。 “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还是上次预售魔导收音机时的老办法。”罗兰若无其事的说。 根据冬妮娅带回来的资料，罗兰确认“乡村公共基金”和“各级城镇政府”都是寇拉斯政府的大债主。 这乍听起来有点怪。乡村和城镇政府都是中央政府的下级机构，怎么反过来又成了中央政府的债权人？ 其实一点也不奇怪，远东政府发行的国债，有一部分卖到国外去了，这就是“外债”，还有一部分被国内消化，也就是“内债”，购买国债的个人与机构就是本国政府的债权人。 远东建国四年来，不光中央政府财政收入年年增长，各地大大小小的城镇和乡村公社也都分享了经济高速成长的红利，财政盈余颇为可观，一个个富得流油。 财政盈余其实不是什么好事，各级政府手里有了钱，不设法花出去就浑身难受。存在银行吃利息？相比那点定存利息，还是买国债收益更高。 就这样，各级政府的财政盈余如同百川归海一般汇入央行，兑换成了国库券，从而摇身一变，成了中央政府的债权人。 虽说“内债”好商量，可总欠着也不是那么回事。特别是各级政府还持有大量1623年度之前发行的国债，这些国债相比1620年度首期国债的债息降低了一个百分点，然而以现在的眼光来看，5%的年息也显得过高了。 罗兰早就想把这些高息国债收回来，然而各级政府的财务主管奸滑似鬼，他一直没能得手。如今正好有一个难得的机会。之前推出的国债优先换购魔导收音机政策效果极佳，于是乎王子殿下照猫画虎，设计了一个“国债优先换购气步枪”的方案，简单来说就是凭1622年度及之前发行的国库券换购“风之枪”，享有优先发货的特权。各地公社基金和城镇政府手中持有大量该类债券，出于优先购得“风之枪”考虑，罗兰相信他们大多乐于出手债券。 当然，这个方案只对“内债”有效。“风之枪”这样的新式军工产品，关系到远东的国防安全，罗兰暂时还不打算对外出口。 转眼到了七月初，从早到晚都能看到挂着军旗的魔导列车由冰风谷开出来，奔赴远东各地。一箱箱崭新的“风之枪”送达各个城镇，而后又由武装警察押送到下面乡村公社，分发到期盼已久的民兵手中。 1624年的远东盛夏，无疑是一个值得所有“枪迷”铭记在心的季节。正规军与民兵组织几乎同步装备“风之枪”，枪身上那句铭文——女神保佑自强的人民——也伴随着靶场与猎场上从早到晚啪啪响个不停的枪声深入人心，首先成为一种流行风尚，随后成为国家与民族的象征，并且最终将成为人们共同的记忆符号，成为这个激情澎湃的年代的缩影。 罗兰推行的“国债换购风之枪”计划进展顺利，就在他一手卖出气步枪一手收回国库券、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七月十四日上午，忽然收到一封来自米底亚的信，平静而忙碌的生活随之掀起波澜。 发信人是迦南王储兼米底亚总督歌罗法·锡安，除了朋友间惯常的问候，来信主旨是问罗兰最近忙不忙，能否抽出两周到一个月的空闲时间陪他同往新大陆旅行，顺带考察一下亚珊帝国约顿海姆矿业公司的经营情况，是否真如弗兰克太子吹嘘的那样生意兴隆。 罗兰知道歌罗法也投资了亚珊帝国发行的金钞，而且多半也是存了投机套利的心思。“金钞”本质上就是帝国约顿海姆矿业公司的公司债，如今金钞价格炒得那么高，泡沫正在急剧扩张，崩盘的风险随时可能到来，歌罗法在信中透露的言外之意很明确——他对金钞价格的急剧膨胀感到不安，担心约顿海姆公司的实际经营状况并不像弗兰克吹嘘地那么好，万一公司出了问题，金钞也将受到连带冲击，价格一落千丈。 其实不止歌罗法担心帝国金钞的过度投机，罗兰自己一想起来也有点发怵，去新大陆探探底、摸清约顿海姆公司的经营状况是很有必要的。可惜他现在忙着推销“风之枪”，内阁、央行和云网也有成吨的工作，实在脱不开身亲自远渡重洋。 经过一番权衡，罗兰找到卡佳，问副行长女士是否愿意陪同一位超级美男子同赴新大陆，共度一段美好的假期。 卡佳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沉默数秒过后，突然伸手过来捏他的脸。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你的脸皮果然变得更厚了。” “拜托！超级美男子不是我自吹，我说的是歌罗法！”罗兰哭笑不得。 “哦，原来是迦南的王子殿下，本来是个好小伙，可惜误交损友，受了你的坏影响，也变得有点不靠谱了。”卡佳煞有介事地摇摇头，叹了口气，“歌罗法殿下的爱妻都快生了，你让我一个未婚姑娘陪他旅行……这要是传扬出去，被小报记者当成绯闻四处宣扬，不仅破坏别人的家庭幸福，还有损我的名声，将来我还怎么嫁人？更何况我最近忙得很，实在抽不出空闲，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第1753章不可承受的神恩Ⅲ 罗兰仔细想了想，卡佳的顾虑很有道理。即便不会传出什么绯闻，她在管理央行之余还要管理云网，的确是脱不开身。索性把歌罗法来信中提到的情况简单讲了一下，问她有何感想。 “歌罗法殿下的顾虑很有道理，我们的确应该派人去考察一下约顿海姆公司的经营情况。”卡佳沉吟片刻，抬头望向罗兰：“安特隆和欧罗玫在央行工作也有好几年了，一直以来都表现的尽职尽责，是时候给他们加加担子了，要不就派他们陪同歌罗法殿下出趟差？” 罗兰点了下头，陷入思索。安特隆这些年来一直担任他的助理，欧罗玫则是央行的大管家。两人年纪虽轻，做事却很稳妥，从白鸥港陪他一路走来，经历过刀光血影的战争，也参与过金融市场上不见硝烟的厮杀，帮他和卡佳分担了很多压力。随着远东金融环境的成熟发展，罗兰觉得自己距离卸下央行行长这一职务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卡佳可以接替他的位置，而安特隆和欧罗玫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恰好可以承接卡佳的工作。新大陆之旅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如果安特隆和欧罗玫能够通过这次考验，顺利完成使命，后续的接班工作也就顺理成章了。 如此想着，罗兰向卡佳递了一个眼神。卡佳心领神会，马上拿起魔导通话仪，把安特隆和欧罗玫叫过来。 “现在有一项重要任务交给你们，干得好，回来重重有赏。”卡佳回头问罗兰，“要不要先透露一下奖品，给他俩一点激励？” 罗兰笑着点头，对办公桌对面那双略显忐忑的小情侣简单讲解了一下新大陆之行的注意事项，叮嘱他们一旦发觉异常情况，立刻向总部汇报。 “威尔诺亚之旅关系重大，你们都要严格保密，回来以后给你们加薪升职。” 安特隆还是一脸严肃，用心记下罗兰的叮嘱。欧罗玫则禁不住喜形于色，紧紧抓住安特隆的臂弯。她现在的职务是副行长助理兼办公室主任，并不清楚自己会晋升什么职务，安特隆现在的职务是行长助理，升迁路线就很清楚了，出差回来铁定晋升副行长！欧罗玫是一个没有多大野心的姑娘，对自己的前途不太在意，但是为安特隆有机会在更高的平台上一展所长由衷高兴。 这边确定了出国考察的人选，罗兰马上回信歌罗法，说明自己的安排，更主要的是确定出发的时间和碰头地点。 歌罗法很快回信作出说明，顺带提了一句——他要带玛利亚同去新大陆。 罗兰对此深感诧异：玛利亚已经怀有身孕，不适合外出旅行，歌罗法明知道新大陆之旅有可能遭遇危险还带她同行，打得是什么算盘？ 好友之间不需要遮遮掩掩，罗兰直接在回信中提出质疑。歌罗法则在复信中道出原由： 原来不久前玛利亚于梦中感应到因果女王蒂莫丝的神启，决定遵循神启前往新大陆，完成蒂莫丝交待的任务。事成之后，她将有可能晋升为因果女王的选民。 遵循女神的启示，完成任务就能提升为选民……歌罗法认为这是一件好事，罗兰却持有截然相反的看法，马上回信规劝歌罗法： “千万别让玛利亚去新大陆，更不能让她成为‘因果女王’的选民，否则将引来无穷后患！” 成为女神的选民，为何会带来后患？ 罗兰料想得到，歌罗法和玛利亚夫妇俩收到他的信，多半会笑他危言耸听。为了强调自己不是在开玩笑，他随信做出进一步解释。 其实只要稍加分析，道理就显而易见。歌罗法在迦南这些年政绩出色，深受国民爱戴，玛利亚也有孕在身，将来为王室产下继承人，就算迦南培罗教会再怎么看她不顺眼，也只能捏着鼻子承认既定事实：王子妃是异教徒可以忍，只要继承人仍然皈依培罗教会，一切都能回到正轨。 如果玛利亚成为蒂莫丝的选民，那么一切都变了。无论玛利亚本人是否情愿，她都将成为阿特拉斯大陆所有蒂莫丝信徒的教主，必须承担传播因果女王信仰的责任。哪怕她无法把迦南国民转变成蒂莫丝信徒，无法改变自己丈夫的信仰，至少她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女皈依培罗教会——迦南当前的国教。这一根本性的矛盾，很可能由迦南王室扩展到社会各个阶层，从而引发一场宗教冲突。歌罗法既要顾全爱妻的感受，还不能伤害众多国教信徒的感情，势必陷入左右为难的困境，迦南亦将永无宁日！ 在这封措辞严厉的信中，罗兰唯恐好友夫妇误入歧途，不惜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作为例证，苦口婆心的做出劝告。 “辛德拉与蒂莫丝是一双孪生姊妹，命运女神和因果女王的行事风格有相似之处，我本人就是辛德拉的选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身份所代表的责任，歌罗法，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千万不能让玛利亚成为蒂莫丝的选民！如果走错这一步，你和玛利亚日后都会陷入无止境的烦恼！” 信写完了，也寄出去了，罗兰的心情却没有丝毫放松，担心自己的规劝徒劳无功。 当天晚些时候，歌罗法终于寄来回信，可以料想他已经就罗兰的警告与玛利亚发生过激烈的争执。 罗兰在歌罗法的回信中读出了满满的无奈。玛利亚是一个外表温顺内心却很刚强的女人，她对信仰的虔诚程度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若非如此，当初也不可能在“噩梦都市”阿克伦坚守那么多年而不至发疯。 歌罗法在信中向罗兰坦白，他真的很为难，既无法说服爱妻追求信仰，更不忍以暴力手段限制她的自由，强迫她违背神意，只能选择陪玛利亚同去威尔诺亚，途中见机行事，希望能找到机会说服她放弃成为蒂莫丝的选民，把这份形同诅咒的馈赠转让给更适合的人选。 第1754章不可承受的神恩Ⅳ 罗兰都不用看回信，就料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对歌罗法寄希望于所谓的“见机行事”更是哭笑不得，过后又感到一阵由衷的悲凉——若非实在没有办法可想，向来冷静理智的歌罗法，又怎么会做出这种近乎自欺欺人的决定？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罗兰不想惹来玛利亚的厌恶，识趣地不再多嘴，转而找到安特隆和欧罗玫，安排出差事宜。 出发的日期定在后天，也就是七月十一。上午八点整，安特隆和欧罗玫先传送到米底亚，与歌罗法夫妇会面，然后四人一同传送到威尔诺亚，在那里将与锡安王室两位年轻且调皮的成员——奥黛丽和霍尔顿——会和。最近两年来，这两个小家伙大部分时间都在新大陆厮混，据说还结识了几位在新大陆颇有势力的“地头蛇”，对当地的情况很了解。在奥黛丽和霍尔顿的协助下，安特隆、欧罗玫以及歌罗法夫妇一行将隐藏真实身份，在威尔诺亚地区展开为期两周到一个月的考察，考察的重点就是帝国约顿海姆矿业公司。 安特隆和欧罗玫请了一天假，为出行做准备。七月十一清晨，罗兰亲自送两位年轻的爱将上路，出于某种不便明言的情绪，他没有前往米底亚去见歌罗法和玛利亚，免得惹来不愉快。 虽然已经尽到自己的责任，事后罗兰还是有些耿耿于怀。迦南是远东最重要的盟国，而两国之所以能够紧密合作，在国际舞台上发出同一个声音，主要基于他和歌罗法良好的私人关系。万一迦南发生动荡，远东的南部边疆也将失去安全保障，哪怕从最自私的角度来讲，罗兰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不行！”罗兰突然跳了起来，不由自主握紧拳头。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好兄弟，一步步走向毁灭，哪怕最终改变不了什么，他还是要最后再尽一次力。 匆匆来到自己的私人告解室，罗兰在命运女神像前默默祈祷。原本打算施展“通神术”，又觉得还不够郑重，索性改为施展9环“神迹术”，寻求与命运女士直接对话。 他的祈祷几乎第一时间获得回应，命运女神的目光穿越无穷位面，注视着他的灵魂。 “尊敬的女士，请原谅我的冒犯，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请您帮忙。”罗兰以心灵感应发出求助。 “我的孩子，说出你的愿望，我将尽力使你得到满足。”命运女神温柔的话音传入罗兰脑海，仿佛母亲含笑面对溺爱的幼子。 “我想请您转告您的姐妹，可敬的蒂莫丝女士，请她不要利用可怜的玛利亚在迦南传教，这会毁了她与歌罗法的家庭，毁了迦南的和平安定，使无数迦南人蒙受内战与分裂的摧残，甚至有可能连累玛利亚腹中那个尚未出生的小生命……”罗兰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倘若上述不幸成为现实，沐浴在您神恩下的寇拉斯王国也将因此受到殃及。” 命运女神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传来一声轻叹。 “吾等真神，居于外层位面，大多漠视主物质界芸芸众生的情感，我了解蒂莫丝的性格，她很可能不理睬我的劝告，依旧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 “我也知道区区凡人的请求，因果女王很可能不屑一顾，可我还是得恳请您试一试，哪怕希望渺茫……否则我实在是于心不安。” “可怜的孩子，我怎么能够忍心让你失望。”命运女士叹了口气，“我会尽力劝说蒂莫丝做出改变，但是无法保证管不管用。” “只要您肯出面说句话，就算是帮了我的大忙，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感激不尽。”罗兰由衷向女神姐姐道谢。 他无法目睹命运女神的真容，然而冥冥中感觉到她似乎有心事，却又不便开口打听，一时不知所措。 沉默持续了许久，就在罗兰开始怀疑辛德拉已经切断与自己的心灵感应时，脑海中突然传来一段欲言又止的话语。 “我的孩子，假如有一天，你发现……其实我的作风与蒂莫丝并无什么差别……请不要恨我，好吗？” “恨你？这怎么可能！”罗兰无法想象一个深受神眷的选民竟会怨恨自己的女神，更无法设想这种事将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断然做出回应：“尊敬的女士，我相信你不是那样只求目的不择手段的冷酷女神，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发生分歧！” “但愿如此。” 留下一声幽幽的叹息，命运女士悄然脱离罗兰的意识空间，结束了这次跨越不同生命层次的对话。 …… 安特隆和欧罗玫尽职尽责，每天都给罗兰寄一封信，事无巨细地汇报旅途见闻。通过这些信件，罗兰对重洋之外那片广袤而原始的大陆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七月十日的来信中，安特隆提到他们几乎刚一进入约顿海姆地区就与当地的亚巨人原住民发生了冲突。亚巨人是威尔诺亚的土著，是各种巨人与人类的混血后代，性情粗野，崇尚武力，崇拜的偶像也大多是巨人神系中的邪神。为了争夺土地和资源，亚巨人与来自文明社会的各国移民矛盾尖锐，当地移民定居点最大的威胁就是来自这些野蛮土著的袭击。 随后寄来的一封信中，罗兰看出朱笔人由安特隆替换成了欧罗玫，行文风格也从平实冷静转为更富有感情色彩。欧罗玫在信中讲述他们在与亚巨人发生冲突的第二天，成功与奥黛丽和霍尔顿姐弟俩碰面，这姐弟俩还有一个年轻的法师朋友，此人看起来有点冷漠，有点神秘，然而不知为何，锡安姐弟特别崇拜他，以至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法师竟然成了迦南公主与小王子的“带头大哥”。霍尔顿还很得意的对大哥大嫂宣称，在约顿海姆地区，没有他那位朋友搞不定的事！ 第1755章镀金的泡沫Ⅰ 第1755章：镀金的泡沫（Ⅰ） 说来也怪，自从锡安姐弟和那位少年法师露面以后，他们就没再遭受过亚巨人土著的袭击。旅行途中路过的亚巨人部落，竟然对他们颇为友好，还试图向他们这些外来者贩卖当地的土特产。 经过奥黛丽的介绍，欧罗玫才醒悟当地的亚巨人也不是铁板一块对抗移民。有些亚巨人部落遵循古老而野蛮的传统，排外意识很强烈，移民无法与之沟通，但是有些定居在殖民城市附近的亚巨人村落，相对较为开化，不光热衷于跟移民做生意，偶尔还会帮助移民对付荒原上的地精与魔兽。倘若得知某个保守部落谋划袭击移民营地，友好部落的亚巨人往往会派出一名信使，骑着骏马火速赶到营地，向移民营地的治安长官通风报信，换取一些赏钱。 罗兰读过欧罗玫的来信，深有感触。新大陆的社会生态使他联想到穿越前地球上的一段历史。17-18世纪，北美大陆尚属于欧洲列强殖民地时期，当地的印第安人部落也是划分为不同的阵营，有的坚决抵制欧洲移民，不惜拿起简陋的武器对抗装备精锐火器的殖民者，有些部落则与英法殖民者保持友好合作关系，为此甚至引发了土著部落之间的火并。可惜无论哪一阵营的土著，无论对殖民者敌视抑或友善，最终都没什么好下场。后世美国人庆祝“感恩节”时，大多不知道这个节日最初是为谁而创，感谢谁的恩情，实在是一个讽刺。 罗兰没有预知未来的本事，然而考虑到新大陆殖民者的母国主要是亚珊、斐真和海蓝，与当初殖民美洲的荷兰、英国、法国类似，都是步入工业化的强国，与土著文明存在一个明显的代差，来自工业强国的殖民者镇压土著蛮子，这近乎是“降维打击”，新大陆的亚巨人部落很有可能重演地球上美洲印第安人的悲剧，被外来者夺走大部分生存空间，蜕变成蜷缩在文明社会一角苟延残喘的边缘人。 当然，这个问题应该辩证的来看。罗兰总是不忘提醒自己，切勿陷入“历史经验主义”的误区。瓦雷斯毕竟不同于地球，是一个存在魔法和超自然力量的世界。新大陆土著具有印第安人的勇猛和剽悍，同时还拥有印第安人所不具备的超人战斗力和土著神祇的庇护，故而他们在对抗殖民者的斗争中并不是只能被动挨打，未尝没有建立起一个稳固的土著政权的可能。 罗兰无法断言新大陆土著的命运，但是他确信土著与殖民者迟早还会爆发全面冲突。 罗兰的预感很快就得以验证。七月二十八日，安特隆于凌晨时分寄来一封魔法信件。这个时间来信本身就意味着坏消息，罗兰过后不由变了脸色。正像他担心的那样，约顿海姆地区的土著部落正在相互串联，相约共同发起一场旨在驱逐殖民者的战争。目前已经有近百个部落加入这个所谓的“解放联盟”，几乎全是极端仇恨殖民者的激进部落，主张与殖民者和平相处的部落则被排除在外，甚至还有激进土著首领放出话来：这场战争不仅针对殖民者，连带殖民者的走狗——指的就是少数主张和平的土著——也要一并杀光！ 安特隆在信中透露，他是通过奥黛丽和霍尔顿的那位法师朋友得知上述消息，从种种迹象来看，消息很可能属实。更让他不安的是这支来势汹汹的土著联军背后还有更强大的势力撑腰，威尔诺亚的霜巨人贵族也参加了部落联盟，就连高居于万丈冰山之上的“神血巨人”也派出代表支持部落联盟，这就意味着土著部落正在谋划的军事行动得到了新大陆巨人神祇的支持，可想而知，将有为数不少的霜巨人军阀和神血巨人牧师出现在土著大军中担任领导职务，将原本一盘散沙的土著组织成纪律严明的军团，这将是殖民地驻军前所未遇的强大对手。 安特隆在新大陆考察了将近一个月，对当地的殖民武装评价不高。无论兵力、装备水平还是训练情况都比远东正规军相差甚远，战斗力甚至还不如装备了“风之枪”的远东民兵，这种杂牌军也就能欺负欺负头脑简单且无组织的土著蛮子，与接受霜巨人军阀和神血巨人牧师领导的部落联军对抗，那纯属以卵击石！ 奥黛丽和霍尔顿那位年轻的法师朋友，还真是神通广大，居然搞到一份部落联盟作战会议的纪要！从土著联军的战略意图来看，他们的主攻方向正是约顿海姆魔晶矿区，似乎想从殖民者手中夺回魔晶矿。 土著也不傻，早就知道魔晶是一种非常宝贵的资源，可以为他们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以夺取矿区为目的的战略看起来很合理，然而这对很多人而言可是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帝国约顿海姆矿业公司，就处于土著联军的战略重心，而且是他们首要的攻占目标！ 安特隆在信中坦言，仅凭帝国当局在矿业公司留守的那点兵力，几乎不可能挡住部落联军的猛攻，一旦矿业公司沦陷，后果非常严重！ 罗兰当然知道后果有多严重。亚珊帝国发行的金钞其实就是约顿海姆公司的债务凭据，倘若矿业公司受战火影响被迫停产，公司债必然惨遭抛售，以公司债为抵押发行的帝国金钞也将急剧贬值。 打开卧室窗户，罗兰站在窗前遥望夜色笼罩下的寇拉斯堡。拂晓时分，街头几乎看不到行人，街道两旁加持“不灭明焰”的路灯散发出柔和的光辉，照看着这座沉睡中的都市。 罗兰深呼吸了两次，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正要回到案头给安特隆复信，又有一团红色光球自他面前凭空浮现出来。罗兰伸手握住光球，读取魔法传讯，立刻意识到这是歌罗法从新大陆发来的。 第1756章镀金的泡沫Ⅱ 歌罗法来信的主旨，与安特隆之前那封信大同小异，也是提醒罗兰注意约顿海姆地区即将到来的战争风险，尽快清空手中的帝国金钞。除此之外，歌罗法还在信中向罗兰表示感谢——多亏他的努力，使玛利亚暂时摆脱了那份来自因果女王蒂莫丝的……沉重到承受不起的“神恩”。 歌罗法说得很含蓄，罗兰也不便打听他们夫妇俩在新大陆的经历，只能猜测自己拜托辛德拉女士向蒂莫丝转达的请求发挥了作用，使因果女王转变初衷，不再试图利用玛利亚在迦南传教。倘若猜测属实，那对歌罗法而言的确是一件好事，同时也使他自己了却一桩心事。 安特隆和欧罗玫还要继续滞留新大陆，时刻关注当地局势的变动。罗兰这边就不能拖延了，看到窗外晓色初现，自己睡意全无，索性提前开始新一天的工作，匆匆赶到央行办公室，签署了几分必要的文件。 当天上午九点，罗兰把这些已经备妥的文件交给安东尼，委托他火速返回亚珊圣城，将上述文件转交他的父亲，老福格尔自会相机处理。 “什么事情啊，搞得这么神秘？”安东尼按捺不住好奇，向罗兰打听。 “商业事务而已，只是出于某些原因需要保密，我先留个悬念，真想知道就回去问你老爸。”罗兰促狭地眨眨眼睛。 “嘿！居然还吊起胃口来了，真受不了你！”安东尼嘴上抱怨，正事一点也不耽误，当即扯开一张传送卷轴。橙色光柱拔地而起，将他包围。人影渐变模糊之际，安东尼还不忘冲罗兰道别：“不能白替你跑腿！最起码这支传送卷轴你得给我报销！” “没问题，快去快回。”罗兰笑着冲他挥手。 几分钟后，安东尼的身影出现在亚珊圣城城门外，出示证件进入圣城，第一时间给父亲发信。虽然罗兰说得轻巧，安东尼还是觉察到要出大事了。 父子俩见面后，老福格尔接过儿子递来的文件袋，打开翻了翻，胖乎乎的手指不由微微抽搐。 “爸爸，您没事吧？”安东尼从没见过父亲如此情绪失控，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老福格尔缓缓坐在扶手椅上，颤抖的手抓起茶杯，喝了口水，情绪渐渐放松下来。 “本来我以为还能再拖延一段时间，看来形势比想象中更严峻，不能再等下去了。”老福格尔盯着文件袋，喃喃自语。 “爸爸，究竟出了什么事？”安东尼心头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罗兰让你带给我的是一份授权书。”老福格尔冲儿子晃了晃文件袋，意兴阑珊地说：“他之前斥资3000万金杜加，以七折票面价格买入帝国金钞，这些金钞由我们福格尔家族银行代持，现在他要求我把这些金钞全部卖掉，兑换成魔晶或者真金白银。” 安东尼愣了一下，迅速开动脑筋，缓缓地说：“这一年来，金钞的升值势头很猛，按照今天的行情计价，面值100金塔勒的钞票可以卖到213金塔勒，罗兰赶在这时候卖掉所有金钞，想必是认为金钞的市场价格已经快到顶了。” 老福格尔点点头，脸色显得格外阴沉。 “我并不反对弗兰克殿下推行纸币改革，但是我坚决反对滥发纸币，可惜太子殿下漠视我的警告，听信约翰·劳尔那个赌棍的鬼话，一方面出于敛财的目的，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迎合公众对金钞的投机热潮，原定两亿五千万金杜加的纸币发行量，到今年已经超发两倍，市场上流通的金钞总面额将近七亿金杜加！但凡头脑清醒的人都看得出来，金钞投机市场上的泡沫每天都在急剧膨胀，迟早要以泡沫破碎告终！” “可惜这个市场中的清醒者并不多，几乎所有投机者都存有相同的侥幸心理，天真的认为金钞投机就是一个‘博傻游戏’，好比击鼓传花，明知道自己手中持有的金钞就是点燃引信的炸弹，仍然乐此不疲的相互传递，以为自己足够机敏，总能抢在炸弹爆炸之前丢给其它接盘的傻瓜。” “罗兰远在圣城之外，幸运的保持了清醒的头脑，他选择在这个节点卖出金钞，多半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推断帝国金钞的投机泡沫即将膨胀到顶点，趁现在出手金钞获利离场，留下那些自作聪明的赌徒，在这洪水即将漫过喉咙的赌场上狂欢至死。” 父亲的话使安东尼感到毛骨悚然，呆立许久才讷讷地提出疑问。 “父亲，有件事我想不通。弗兰克的确是发行了太多的金钞，可是这些金钞在卖出去的同时也回收了大量真金白银，只要国库里有充足的金银，再加上约顿海姆公司的魔晶做担保，就算遭遇挤兑潮也能有惊无险地度过难关吧？” 福格尔从牙缝里发出一声冷笑，望向儿子的目光流露出惯常的鄙视。 “傻小子，弗兰克和他身边那群人就是想让你相信这种鬼话，而你偏偏还真的信了，我真不知该说你是单纯还是愚蠢。” “帝国政府发行的金钞，声称有充足的抵押品做担保，穆勒首相甚至还喊出‘百分之百承兑’的口号，其实都是骗人的鬼话，他之所以敢这样说，就是因为料定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人云亦云的傻瓜，不会真的拿金钞兑换魔晶，据我估测，帝国央行为金钞准备的抵押物，价值不会超过钞票总额的五分之一，所以你应该明白，帝国金钞从一开始就是个充满谎言的骗局，之所以能维持到现在，只是因为多数人还没有识破这个骗局而已。” “至于你说到发行金钞回收的真金白银，很遗憾，这些金银大多数已经不在国库里，一部分用于偿还外债，一部分用于购买进口商品，我的傻儿子，你别忘了，国外债权人和贸易商可不像咱们本国的债权人那么好说话，人家才不肯接受金钞这种破纸片抵偿债务或是支付货款，人家只认真金白银！” 第1757章镀金的泡沫Ⅲ “帝国政府的发钞储备金本来就是九成靠吹，先天不足，发钞回收的金银也已经花得七七八八了，而且金钞的市场价格经过翻来覆去地炒卖，早已比当初刚发行时的价格高出一大截，纸面上的资产价格如同急剧膨胀的泡沫，已经大大超出帝国银行的承兑能力，一旦泡沫破裂，必将引发一场波及全国的金融风暴！” “很不幸，罗兰在这一关键时刻抛出手中的金钞，就是为这场风暴吹响了号角，无数人将在这场风暴中丧失全部身家，半生积累的财富随着金钞泡沫破裂化作飞灰，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老福格尔的呢喃仿佛死神的诅咒，字字惊心动魄。 安东尼擦了擦不知不觉间浸透鬓角的冷汗，颤抖着问老福格尔：“爸爸，我们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听从罗兰的授意，卖出这些足以冲击市场的金钞，点燃炸弹的导火索？” “为什么不？我们做生意的，最要紧的就是守信，客户亲笔签名的委托书就在这里，凭什么不执行？”老福格尔神情严肃。 “可是……这将对国家造成极大的危害。”安东尼弱弱的辩解。 “国家？谁的国家？你的还是我的？你小子不是已经入籍寇拉斯王国了吗？哪有资格跟我扯这些所谓‘爱国’的鬼话！”老福格尔面无表情的告诫儿子，“记住，我的孩子，我们是金融家——金融家没有祖国！” “我入籍寇拉斯王国，那是为了两边下注，家族的重心还是在帝国境内，咱们福格尔家族可是世世代代生活在亚珊帝国的土著啊，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考虑国家利益？”安东尼还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国家利益？”老福格尔冷冷一笑，眼中满是讥讽，“弗兰克和穆勒等人无节制超发金钞的时候，怎么就没考虑过国家利益呢？他们指着一张张纸片，硬说这就是钱，采用哄骗的方式把这些自身价值微不足道的纸币推销给帝国子民，利用人们的投机心理，贪婪攫取民众的财富，何曾考虑过国家利益？你可知道内阁和央行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僚通过发行纸币捞了多少个人好处？那些被他们贪污的公款原本都是国民财富，本该用于为国民创造更多的福利，现在却只养肥了他们自己，这些蛀虫的所作所为能叫维护国家利益？这个国家朝野上下都腐败透顶，凭什么要求我等一介无权无势的商人出头维护国家利益？所谓的国家利益，究竟是谁的利益？谁能代表这个国家？官僚，贵族，王室还是教会？维护这伙人的利益对我有什么好处？” “爸爸……对不起，是我太天真了。”安东尼勉强压下心头撕裂般的痛苦，低声问父亲，“卖掉罗兰那批金钞，接下来我们要怎样做？” “那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老福格尔扯动唇角，发出一阵神经质的诡笑，“接下来当然是卖掉我们自己持有的金钞，在那之后……哪怕洪水滔天也不关我们的事。” …… 第二天傍晚，罗兰收到安东尼从亚珊圣城发来的消息，福格尔银行已经执行他的委托书，将为他代持的金钞全部按照市价卖出。 罗兰依稀记得，自己去年以70金杜加的价格买入面值100杜加的金钞，如今于升值到210金杜加时卖出，一来一回获利两倍，连本带利总计9000万金杜加。按照他在委托书中列出的要求，上述金钞三分之二兑换成魔晶，当天就借用福格尔家族的武装飞艇运回远东，剩下三分之一以金银支付，暂且存在福格尔家族银行。 “你存这么一大笔钱在帝国境内干什么？就不担心发生意外？”安东尼忍不住好奇来信打听。 罗兰笑着给他回了一封魔法短讯：“事实上我正在等待意外发生的那一天，到时候这笔钱正好拿来善后。” 所谓的“善后”，究竟是指什么？ 安东尼越是深想越感到心惊胆寒。 1624年7月30日，星期五，对于亚珊帝国的金钞持有者而言，这是一个噩梦般的日子，将在他们余生的记忆中烙下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痕。 亚珊圣城的证券交易所中没有“金钞”这项产品可供买卖，投机者只能在证券交易所附近的咖啡馆和小酒店进行“场外交易”。每天从早到晚，这条街上穿梭往来的大多是金钞投机者，场外交易有自成一派的规律和习俗，市场参与者在这里历练出耳聪目明、闻风而动的好身手，对价格变动的敏感性丝毫不逊于职业交易员。 昨夜的细雨延续到星期五早上仍未停歇，阴云与细雨笼罩在头顶，空气出奇的潮湿闷热，人头攒动的小酒馆中弥漫着烈酒与烟草的气味，使人感到呼吸艰难。 整整一年来，混迹于金钞交易场的人们早已形成一种共识——每天早上一睁眼，金钞的价格铁定会比昨晚收盘的时候有所上涨。然而今天早上有些不同寻常，持续一年的金钞涨势毫无征兆的戛然而止，几个大卖家都在以低于昨天的价格兜售金钞。 老手都知道，这些大卖家其实是福格尔家族银行的代理人，他们能够以较为便宜的价格批发金钞，转手卖给散户赚取差价。主动降价的现象是前所未有的，他们似乎急于将手中积压的金钞脱手，换成真金白银。 此时市场中的主导力量仍然是买家，金钞价格稍稍下挫并未引起散户足够的警觉，直到当天下午，面值100的金钞已经跌破200金塔勒，人们才猛然醒悟情况不妙！ 事后回顾这场风波，很容易看出当天早上抛售金钞的几个大卖家是引发金钞市场崩盘的导火索。而他们急于脱手的金钞，包括罗兰委托老福格尔代持的3000万，此外还有老福格尔自己持有的金钞。这些金钞的总面值将近9000万金杜加，占据帝国央行发行的金钞总额的八分之一，一天之内全部脱手，好比在这个非理性繁荣的市场上拉响了“警报器”，金钞价格应声由一路上扬改为掉头下挫。 第1758章镀金的泡沫Ⅳ 帝国金钞的投机市场上，除了福格尔家族，还有其它提前听到风声的“大玩家”，比如韦恩斯坦家族，以及委托韦恩斯坦家族代持金钞的迦南王室基金，也在歌罗法王子的授意下于这个“黑色星期五”抛出金钞，套利离场。 就这样，在数以万计的散户尚且茫然无知的同一时间，超级炒家很有默契地相继卖出升值到巅峰的金钞，悄然撤出这个已经摇摇欲坠的市场。金钞的价格作为市场的温度计，在买卖双方来回拉锯了一整天之后，终于承受不住庞大抛盘的压力，由缓缓下挫转为极速陨落，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金钞市价已经跌去三分之一，而且还在持续下跌。 此时就算再怎么迟钝的人也都意识到大事不妙，疯狂地冲进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家酒馆，试图寻找交易对手，尽快卖出自己的金钞。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圣城几乎人人都不同程度的参与了金钞投机，为吹胀这个“镀金的泡泡”或多或少贡献了一份资产，现在泡沫毫无征兆的破裂，所有人都慌了手脚，大恐慌如同传染病一般蔓延全城，在这个不眠之夜，所有人都在争相抛售金钞，却找不出愿意接盘的傻瓜，结果只能是促使金钞价格以自由落体的态势加速暴跌。 在这个夜晚，无数人辗转反侧无法成眠，无数颗心焦虑不安。所有的焦虑与恐慌都投射到金钞市场上并且加以放大，到了七月三十一日清晨，历时一年多的上涨、最高市价达到215金杜加的帝国金钞，一夜间繁华落尽，市价竟然跌回票面价格！ 而这还只是一场金融浩劫的开端。当天上午九点整，帝国央行无法按照往常的作息时间开门营业，因为银行门外已经排出长达一里的长龙，黑压压的人群一眼望不到边，每一张或年轻或苍老的脸上都写着同样的焦虑，他们都有同样一个目的，将手中急剧贬值的金钞兑换成魔晶——这是穆勒首相去年发行金钞时对公众作出的承诺！ 人们急于兑换金钞的同一时间，帝国央行大楼内也是气氛紧张。会议厅中，行长不停的擦汗，一再向脸色阴沉的弗兰克解释为什么不能开门营业。答案其实很简单，央行根本就拿不出足够的魔晶与金银平息公众的挤兑。 “这样拖着不是办法，拖延时间越久，公众的恐慌情绪就越强烈，加入挤兑行列的人也越多。”弗兰克擦了擦微微冒汗的额头，转身面对他的首席智囊，话语忍不住带上谴责的口吻：“约翰，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能这样无节制的发行纸币，迟早会引来麻烦！你看看，现在麻烦不就来了！” “红发”约翰看起来是会场中唯一还能保持镇定的人，对于皇太子的指责，他付之一笑，心平气和地做出反驳。 “殿下，一个国家需要多少货币，要根据国家的经济规模而定，帝国拥有两千万平方里国土，两亿3000万子民，相比庞大的经济潜力，我们发行的金钞只是乍看起来多，其实按照全体国民平均计算下来，每人持有的金钞不过区区3个金杜加，难道帝国子民的人均财产就只有可怜的3杜加？这话说出去，有人信吗？” “约翰，我的朋友！这笔账不能这么算，你要知道帝国虽然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但是财富并非平均分配到每个人的手中，有人家资千万，也有人一文不名，计算平均值毫无意义！”弗兰克没好气的说。 “然而您想想看，那些身无分文的穷鬼会持有金钞吗？无论金钞的价格上涨或者下跌，与他们都没有关系，我们只需要关注那些持有金钞的资产者就够了。”约翰·劳尔故作轻松的说。 “没错，我们需要关注的那些人此刻就堵在央行门外，要求我们拿出魔晶与金银兑换他们手中的金钞，约翰，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弗兰克忍着怒气质问。 “满足他们的要求就是了。”约翰·劳尔居然还笑的出来，“金钞绝大部分属于溢价发售，现在按照票面价格回收，央行也不亏呀。” “约翰……你该不会……”弗兰克诧异的盯着这个红发男人，压低嗓音问他：“你该不会，真把那些纸钞当成一种与金银同等价值的货币了吧？” “为什么不呢？”约翰·劳尔眼中燃烧着虔诚的狂热，“货币的材质是金银或者纸张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信用！只要一种货币可以维持信用，币材价值越低意味着发钞成本越低，反而是一桩好事，从这个角度来讲，纸币大大优于金银铸币。” “从前使用金银铸币的时候，央行手中的货币工具非常有限，而那些持有大量金银的放贷者却能操纵整个国家的利率，通过放高利贷获取暴利，而由此产生的高利率却伤害了小本经营者，高昂的借贷成本如同一堵无形的墙，耸立在人们面前，打消了人们的创业热情，而这正是我国在新世纪魔导工业化大潮中落后于其它强国的根本原因。” “自从去年我们发行纸币，央行拥有了不受限制的自主发钞权，七亿金钞于一年中呼啸着涌进国内市场，的确造成了一定程度的通货膨胀，但是也大大压低了借贷成本，把控制利率的权力从放贷人手中夺了回来，更低的利率有利于借贷，激发了人们的创业热情，同时也能大大降低贸易成本，这一年来帝国的新增工厂比过去五年间加起来更多，出口贸易也更活跃，甚至有望在年底之前达到进出口平衡，改变几十年来持续贸易逆差的沉弊，这不都是发行金钞带来的好处？相比这些宏观经济层面的巨大利好，投机市场上的些许波动又算得了什么！” “好了约翰，现在不是自吹自擂的时候，我承认你说的这些利好都是事实，但是对我们摆脱当前的困境毫无用处，如果你不想被门外那群愤怒的金钞投机者活活撕碎，最好马上想个办法出来安抚他们。”弗兰克无奈地说。 第1759章镀金的泡沫Ⅴ “这有什么难办的，交给我来解决。”“红发”约翰微微一笑，转身面对行长，“央行年纪最大的雇员，有多大岁数了？” 行长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出这样一个古怪的问题，不过还是据实回答。 “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酒喝的太多，手抖个不停，干起活来磨磨蹭蹭，要不是看在他是老资格的份上，早就辞退了。” “干活磨蹭？这太好了！”约翰·劳尔拍手大笑，“行长先生，请在前台开辟一个业务窗口，专为兑换金钞而设，记住，央行只提供这一个窗口兑换金钞，所有人都得在窗前排队，然后您就把我们那位酒鬼老头派去兑换窗口，专门负责承兑业务，我想以他的工作效率……每天最多办理三四十份兑换单据，然后就得下班喝酒去了。” 行长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按照这个效率兑换金钞，恐怕很多人不耐烦排队等待，随着时间的推移，市场上的恐慌情绪渐渐消退，这场挤兑风波也就自动平息了。” “这正是我期待看到的，弗兰克殿下，您以为呢？”约翰·劳尔唇角上扬。 弗兰克微微点头，疲惫的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用这个办法了，希望不要再发生什么意外状况。” 随着央行开放兑换窗口，七月三十日“黑色星期五”的恐慌似乎已经成为历史，人们的情绪有所稳定，市场上的金钞价格也在跌到低谷之后呈现出些微的反弹势头，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转变，然而，八月八日傍晚，一则来自陨星洋对面的突发消息传到圣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弗兰克现在最怕的就是已经岌岌可危的金钞系统再次遭遇意外冲击，可惜怕什么来什么，意外还是发生了。 八月八日，新大陆威尔诺亚众多土著亚巨人部落，突然联合起来向殖民定居点发起突袭，约顿海姆矿业公司首当其冲，成了部落联军重点打击的目标。 矿业公司主管在遭遇袭击的第一时间就向当地驻军司令请求支援，然而与此同时，驻军营地也遭受亚巨人的袭击，自顾尚且不暇，根本没有余力支援矿业公司。当穆勒首相和弗兰克收到这封来自新大陆的告急信时，约顿海姆矿业公司已经失去联系，即便还能在部落联军重重包围下坚守一段时间，库存的魔晶也难免惨遭洗劫，倘若把遭到屠杀的工人和被破坏的采矿机器计算在内，损失总额将大到无法估量。哪怕帝国方面最终击退土著联军，约顿海姆矿业公司也难免陷入破产保护的境地，至少需要一到两年的重建才有可能恢复元气。 然而帝国当局已经没有时间等待约顿海姆矿业公司化险为夷，只要公司遭遇土著部落联军围攻的消息传扬出去，以公司资产做抵押的金钞立刻会跌穿谷底，哪怕穆勒首相千百次重申当初的承诺，人们也不会傻到相信手中的金钞还能兑换到等额的魔晶。 在那之后将会发生什么？ 弗兰克越想越是不寒而栗。 连夜与穆勒伯爵会见过后，弗兰克只能做出一个被动的决定：封锁消息，等待转机！ 八月八日发生在约顿海姆的土著暴动，对于弗兰克是一个意外，而在罗兰眼中却是意料之中的事。事实上，这一天他已经等待了很久，甚至提前一周调兵遣将，预备了一档实况报道“约顿海姆大骚乱”的广播节目。 暴动发生的当天，罗兰来到播音室中，借助魔导通话仪与身处暴动现场的两位“前线特派记者”——安特隆和欧罗玫——保持连线，随时将当地发生的冲突播报给守在收音机前密切关注此事的听众朋友们。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守在收音机前收听这期节目的听众，除了远东当地的居民，还有为数不少的帝国内陆听众，其中包括帕拉丁娜——以及金钞市场上的投机者。 尽管帝国政府已经竭尽所能封锁关于约顿海姆骚乱的消息，国内报纸一概不准报道，然而这种封锁面对无形的“魔导广播网”时却显得千疮百孔，根本阻挡不了真相的曝光。 就在这个动荡的傍晚，无数人前一刻还在收音机前屏息聆听，下一刻突然发狂似的跳起来，抓起家中所有的金钞冲出门外，寄希望于最短的时间内将之全部花出去，无论买什么都好，只要能买到有价值的商品。 八月九日，一场比7月30日“黑色星期五”更猛烈的恐慌狂潮席卷圣城，而后迅速蔓延到全国各大城镇。发生在新大陆的骚动已经是纸里包不住火，相继被“远东之音”和迦南、斐真、海蓝等国的报纸曝光，谣言越传越凶，以至于帝国内陆的人们大多坚信约顿海姆矿业公司已经落到野蛮人的手中，而帝国政府看起来根本无力夺回这笔资产。既然约顿海姆矿业公司已经不复存在，无法再为帝国生产魔晶，谁要是还相信帝国金钞能兑换到该公司出产的魔晶，岂不成了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没有人愿意做傻瓜，那么顺理成章的，人人都试图抛出手中的金钞，即便无法换回魔晶，无法换回真金白银，哪怕只是换到面粉和布料之类保值的生活必需品也好。 一场空前的金融风暴在帝国大地上肆虐，最先承受风暴冲击的是金融系统，全国性的挤兑狂潮给银行业造成致命打击，资本较为薄弱的中小银行相继倒闭，福格尔家族银行这样的业界巨无霸也显得风雨飘摇。 金融风暴很快就蔓延到实业领域，引发更为猛烈的经济危机。随着金钞日复一日的急剧贬值，通货膨胀率也一路上扬，人人都在抢购生活物资，面粉价格成了风向标，短短一周之内涨价三倍，就这还供不应求。 钞票贬值加上生活物资价格暴涨，如同两座大山压在企业主肩头，生产活动成本激增，迫使他们不得不辞退工人暂时停业。如此一来又增加了社会上的失业人口，减少了商品供应量，进一步加剧了经济危机。 第1760章镀金的泡沫Ⅵ 帝国政府同样没有逃脱这场金融危机带来的毁灭性打击。 8月9号上午，帝国央行大门被焦躁的人群合力冲开，破碎的玻璃四下飞溅。人们不再安分的在唯一开放的兑换窗口排队，涌向所有营业窗口，无数双紧握金钞的手伸向窗口，无数个声音在吼叫，几乎把玻璃窗震得粉碎。 面对激愤的人群，央行无法再实行拖延策略，最初几天还试图坚持全额兑付，然而很快就被迫宣布无法承兑魔晶，改用金银兑换金钞，从而引发更强烈的恐慌性挤兑，危机愈演愈烈，到了8月12日，帝国央行不得不背弃承诺，彻底关闭兑换窗口。 政府信用破产酿成为害深远的后果，帝国债券继金钞之后成为惨遭抛售的牺牲品，在一片腥风血雨中，穆勒政府刚刚有所起色的财政景况又陷入濒临破产的绝境，此时哪怕最乐观的人也都意识到——本届内阁除了下台谢罪，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与此同时，弗兰克和“红发”约翰倾尽全力推行的这场货币改革运动，也以一种极富戏剧性的方式落下帷幕，当金钞跌破票面价格，他们想要建立一个“信用货币”体系的梦想也随之破灭了。 8月13日，情况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8月14日，事态继续恶化，从亚珊圣城到外省各大城镇，六成以上的店铺和工厂被迫歇业，街头巷尾一片萧条，整个国家处于一种近乎“休克”的垂死状态。哪怕最乐观的观察家也不得不承认，倘若危机继续加剧，这个庞大而脆弱的帝国，将由经济崩溃走向政权崩溃。 8月15日，帝国执政者最恐惧的征兆终于出现了。圣城数百万计的中产阶级和小市民，先是在金融风暴中损失了大部分资产，随后又在通货膨胀中被迫拿出所剩无几的储蓄购买昂贵的面包，而最终落在他们头上的厄运名为“失业”。现在他们不仅丧失了储蓄，还失去养家活口的能力，每个人心头都积蓄着愤怒与怨恨，或许是受到“远东之音”的挑唆，人们心头的怨气如同火山爆发般冲破理性的堤坝，数十万失业者于8月15这天集体走上街头，抗议示威。 从皇宫到内阁议事大楼，所有政府机构的大门外都挤满愤怒的人群。人们振臂高呼，甚至以污言秽语发泄愤怒，无数抗议条幅在城市上空飞舞，条幅上面大多写着同一句话：我们受够了！ 显而易见，这是一起有组织有预谋的政治行动。不了解内情的小官僚大可把挑唆民众游行闹事的罪名扣在国外敌对势力身上，然而真正有头脑的人心里明白，外国报纸或者“远东之音”并不具备挑唆帝国民众于同一时间、同一地点、打出同样的标语口号上街游行的动员能力，这场政治示威的幕后组织者只可能源自帝国内部，准确的说，来自“前三排”。 其实稍加观察就会发现明显的征兆。 比如8月15当天，圣城所有隶属于保守派阵营的圣职者，从下级执事到司铎、主教，集体闭门不出，无论穆勒内阁如何声嘶力竭的请求教廷出面安抚狂怒的民众，这些圣职者始终拒绝发生，保持置之事外的立场。在这种情况下，“不干涉”其实就等于支持示威民众。 内阁在教廷那里吃了闭门羹，自身又不具备出面安抚暴民的勇气与威信，不得不转而求助于首都驻军司令，请求军方火速调遣部队进城戒严，防备民众游行朝着暴乱的方向发展。 然而隶属于军方鹰派的首都驻防司令官，昨天晚上就因“食物中毒”住院治疗，据说至今仍“昏迷不醒”，根本无法从病床上爬起来指挥部队。 事到如今，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教廷保守派与军方激进派就是8月15日圣城大游行的幕后策划者，利用民众的怨愤作为政治斗争的武器，矛头直指推行改革的穆勒内阁，除非内阁下台，并且全面取消这一年来推行的经济、金融以及社会改革政策，保守派政治集团绝不会轻易放弃使用“煽动民意”这一倒阁利器。 穆勒伯爵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往常优雅潇洒的风度荡然无存，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他已经做好下台的准备，这没什么可说的，但是下台也有不同的下法。一鞠躬道歉过后拍拍屁股回乡下养老当然是最好的，就怕被人抓住小辫子不撒手，丢了相位不算完，还要追究他任期内的渎职罪责，万一那些见不得光的烂账都被政敌一笔笔的翻出来，大白于天下，恐怕连安度晚年都不可得，下半生只能把牢底坐穿。 一想到上述种种可怕的后果，穆勒伯爵就心焦如焚。如今他的内阁已经陷入瘫痪，既无力安抚愤怒的民众，又无力调兵镇压，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向弗兰克太子求援；要么去找格里高利大牧首，向保守派政敌下跪求饶。 穆勒伯爵为相多年，怎么也有一点自尊心，不甘心就这样向政敌屈服，于是一大早就跑到普爱宫皇太子办公室门前转悠，指望还能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穆勒伯爵在度日如年的等待中饱受煎熬。一直等到快11点钟，办公室房门才向他敞开，出面迎接的是弗兰克本人以及帝国央行行长。 穆勒首相在极度焦虑中仍然没有丧失政治敏感性，立刻发觉弗兰克今天有点反常。往常总是追随在皇太子殿下身边、几乎形影不离的那个红发男子不见了，办公室里也找不到他的踪影。穆勒伯爵马上意识到约翰·劳尔这个帝国货币改革的始作俑者，在金钞体系遭遇重创、濒临破产的关头，已经失去皇太子的宠信，那么理所当然的，这个曾经风云一时的人物也将被“改革俱乐部”除名，带着终身无法消除的“污点”，黯然退出政治舞台。 第1761章镀金的泡沫Ⅶ 由约翰·劳尔的遭遇联想到自身的处境，穆勒伯爵不由兴起一阵兔死狐悲的感慨。正如今天人们巴不得尽快抹去所有关于“红发”约翰的记忆，明天人们也将迅速把他这个前任首相留下的痕迹全部抹消，只有当社交场上需要一个笑柄取乐的时候，人们才会再次提起他的大名。 “首相阁下，你来的正巧，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你签署。”皇太子殿下眼圈发黑，显然也已经好久没有安歇了，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他将一份文件递给穆勒伯爵。 穆勒伯爵接过文件草草浏览了两眼，手腕不由一抖，仿佛手中这薄薄的几页纸重若千钧。 这是一份字迹潦草的备忘录。今天一早弗兰克就觉察到圣城局势失控，匆匆发出两封信邀请雅各布·福格尔与艾伯顿·韦恩斯坦来普爱宫共进早餐。这两位帝国资本集团的代表很快回信，仿佛事先有所约定，都以冷淡的口吻婉拒了他的邀请。 在这火烧眉毛的关头，弗兰克也顾不得皇太子的面子了，亲自登门拜访雅各布·福格尔，密谈了两个钟头，总算勉强说服老福格尔陪同他前往韦恩斯坦家，拜访帝国工业资本集团的“教父”老艾伯顿。 老艾伯顿最初以卧病在床、不便出面招待贵客为理由，试图把自己的女婿和长孙推到前台跟弗兰克谈判。然而在皇太子的一再恳求下，他老人家不得不给对方面子，破例答应亲自出面接待来客。 弗兰克在“金融大亨”和“工业教父”面前没有丝毫架子可言，磨破嘴皮子才说服两位大佬出面救市，扶大厦于既倾。 当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为了获得两位大佬的支持，弗兰克不得不付出惨重的代价，被迫接受老福格尔和老艾伯顿代表帝国资本集团开出的苛刻条件。 此刻，关于这份“不平等条约”的备忘录就摆在穆勒伯爵面前，只等他这个现任内阁首相签字，随后送入宫中呈交皇帝陛下审阅，盖上御玺即可生效。出于十多年来的惯例，重病缠身的查理老皇帝通常不会驳回有内阁首相和皇太子共同签字认可的法令，所以穆勒伯爵的签名就显得格外关键。 “……此次危机为我国金融行业敲响警钟，为尽快平息骚动，杜绝危机重演，我们倡议建立一套更为完善的金融监管制度，帝国央行放弃向公众揽储和贷款业务，专注扮演监管者的角色，当危机来临的时候，央行有责任为国内主要商业银行及证券、保险等金融机构提供免遭破产的必要贷款。” 穆勒伯爵默念备忘录，脸色渐变凝重。 上述条款主要体现了帝国金融资本集团的诉求：禁止央行经营揽储和放贷业务，从而避免央行凭借政府信用背书抢走商业银行的客户。 如果说这一条还算可以接受，接下来的条款就令穆勒伯爵禁不住心惊肉跳。 “此次事件，主要归咎于帝国央行滥用发钞权，向市场中投入远远超过储备金的纸币，引发恐慌性抛售，以至酿成金融危机，为避免此类悲剧再次发生，帝国央行必须确保独立于行政体系之外，不受某些政治集团的利益影响，独立执行货币政策，从而维持安定且健康的金融环境，促进国民经济增长。” “为此，我们要求对帝国央行进行彻底重组，改组后的帝国央行将转型为一家公私合营的非盈利机构，帝国政府持有央行四成股份，其余六成股份由多家私人机构持有。” 所谓的“私人机构”，主要就是指以福格尔家族和韦恩斯坦家族为代表的帝国金融与实业大亨。他们将堂而皇之的成为帝国央行的大股东，在这场洗劫了无数人财富的风暴过后，在尸横遍野的废墟上摆起餐桌，系上餐巾，挥舞刀叉享用一顿饕餮大餐。 冷汗浸透了穆勒伯爵的背心，从政30年来，他从未体验过此刻这般的绝望与痛苦，脸色渐变苍白。 弗兰克使了个眼色，身边的央行行长立刻拿起一支鹅毛管笔，递到穆勒伯爵面前。 穆勒盯着那支钢笔一阵眩晕。他很清楚接下这支笔就等于将自己的名字写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然而他别无选择，只能以颤抖的手指接过钢笔，怀着自我厌恶的心情，草草在那份出卖政府权力的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 十分钟后，弗兰克拿着这份文件匆匆走进皇宫。在父亲的寝宫门外停下脚步，朝虚掩的房门看了一眼，不由皱起眉头。 他已经快十年没有见过父亲一面了。查理皇帝病得有多重，他不得而知。从陛下本人近十年来从不在公众场合露面，甚至连他这个亲儿子都拒之门外，弗兰克只能猜测父亲患上了恶性传染病。然而这也有点讲不通，皇宫里有那么多资深御医，圣城里有那么多高阶培罗牧师，更不必说他弗兰克本人就是一位传奇神术施法者，死人都能救活，难道还搞不定皇帝陛下的隐疾？父亲为什么拒绝接受他的治疗，甚至不肯见他一面？弗兰克想不通。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父亲的寝宫里充溢着浓厚的邪气，令他这个培罗选民每次靠近都发乎本能的产生厌恶情绪。弗兰克不知道在寝宫里伺候皇帝陛下的侍从能否感觉到这诡异的邪气，皇帝陛下最信赖、同时也是寝宫与外界唯一的联络人施泰因迈尔男爵身上也沾染了这种阴森森的邪气，使他感到很不舒服。 “男爵阁下，有劳您把这份文件呈交陛下，尽快作出批示。” 弗兰克把文件递给皮肤苍白的宫廷总管，尽量避免与他那略显浮肿、缺乏血色的手指接触。他倒不是歧视宦官，只因曾与宫廷总管握过手，那冰凉滑腻的触感使他联想到年幼时在御花园玩耍时，出于好奇抓起的那条软踏踏的鼻涕虫……事后一回想起来，他就觉得恶心透顶。 第1762章镀金的泡沫Ⅷ 虽然宫廷总管斯泰因迈尔男爵的阴柔气质令弗兰克感到不快，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对方办事还是很麻利的。不出半个钟头就拿着加盖御玺的文件走出寝宫。 “殿下，这是您需要的文件。”斯泰因迈尔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祝您好运。” 弗兰克的心思全在那份文件上，根本没在意他说了什么，含糊应了一声就匆匆离开皇宫。 半个钟头过后，弗兰克拿着签署好的文件，在穆勒伯爵和卡莱尔行长的陪同下乘车回到韦恩斯坦家，将这份“不平等条约”交给正在客厅中等候的雅各布·福格尔。 “福格尔先生，你们开出的条件，我全都答应了，接下来该轮到你们兑现承诺了。”弗兰克难以压抑心头的愤懑，说出来的话也带着火气。 老福格尔一笑了之，慢条斯理地翻看文件，过后站起身来向皇太子伸出右手。 “尊敬的殿下，请允许我冒昧的给您一个建议，现在就回到皇宫，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当明天太阳再次升起，您会发现一切烦恼都已过去，世界还是那么美好。” “但愿如此。”弗兰克疲惫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客厅。或许真如老福格尔建议的那样，反正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也就只是好好睡一觉了。 老福格尔拿着文件穿过走廊，肥硕的身躯与轻盈的步伐看起来很不相称。他就像一阵风从客厅刮到餐厅，径自推开韦恩斯坦家的餐厅大门，昂首阔步闯了进去。 韦恩斯坦家专门举办宴会的大餐厅摆开一条长桌，主位坐着病恹恹的小老头艾伯顿·韦恩斯坦，正在吃力的切开一块炖小牛肉。 长条餐桌两侧高朋满座，都是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圣城素有名望的百万富翁乃至千万富翁，从事的行业也大多是金融和工业。 如果把就餐中的诸位先生身家加总起来，足以抵得上亚珊圣城其它百万居民的财产总和。然而这场有史以来最重量级的会餐气氛并不愉快，除了老艾伯顿在专心吃东西，客人们都在喋喋不休的抱怨。抱怨的内容也是千篇一律，指责帝国政府滥发金钞，酿成金融危机，给他们的产业造成多大的麻烦，损失了多少利润，现在民众起来抗议游行，政府搞不定了，又跑来要求他们这些倒霉的生意人出钱消灾，拿出真金白银收购已经形同废纸的金钞，从而平息民众的慌恐情绪，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满座宾客众口一词指责执政当局，指望这群铁公鸡出钱救市，简直形同做梦。 任凭宾客们如何抱怨吵闹，艾伯顿老头始终面不改色，一言不发。直到看见雅各布·福格尔回到餐厅，老头才停止进餐，拿起餐巾仔细的擦了擦嘴角，接过老福格尔递来的文件，看都不看一眼就随手丢在桌上。 餐厅中突然安静下来，金融家和实业家们，所有的百万富翁们都停止抱怨，无数双眼睛聚焦在那份文件上，视线如同带有钩子，试图掀开文件封面，窥视其中的条款。 老艾伯顿在这一片异样的寂静中站起身来，以温和而又令人不敢抗拒的语调缓缓开口。 “诸位先生们，当前的境况有多糟糕就不用我多说了，如果你们不想看到窗外愤怒的人群冲进你们的银行和工厂，抢劫你们的财产，焚烧你们的房屋，那就不得不站出来做些事情，平息人们的愤怒。” “这场风波源于金钞暴跌，平息民众怨气的唯一办法就是拿出真金白银回收他们手中的金钞，帝国政府拿不出这笔预算，只能向我们求助。” “我的朋友雅各布带来一份文件，这是帝国政府为报答救市者支付的酬劳，等一下你们有的是时间看，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急需建立一个就是基金池，至少要向这个池子里注入三亿金杜加弹药才有可能打赢这场艰难的战争，我和雅各布各自承担一亿金杜加，剩下那一亿金杜加就要拜托在座的诸位了。” “丑话说在前头，我不管你们如何摊派这一亿救市基金，也不管你们彼此之间达成怎样的交易，你们有的是时间争论这些话题，总之今天太阳下山之前我要看到桌上堆满足够多的支票。” 说完这句话，韦恩斯坦老头无视满脸惊诧的宾客，径自离席，在雅各布·福格尔的陪同下走出餐厅，转身随手使了个法术，将餐厅的门窗全都封闭起来。 “陪我去花园散步，晚饭的时候再回来。”老头淡淡地说。 “乐意效劳。”雅各布·福格尔煞有介事地脱帽鞠躬，滑稽的样子像只企鹅。 这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形象反差强烈的两个人，两位执掌亚珊帝国金融与工业命脉的无冕之王，在花园中悠闲散步、享用下午茶的时候，房门紧锁的餐厅中发生了什么情况，没有人说得清。 当黄昏的余晖染红西边天空，雅各布·福格尔陪同韦恩斯坦老头回到餐厅，打开房门走了进去，看到的是一群筋疲力尽、东倒西歪的众生相。 亚珊帝国最富有的一群人，仿佛刚刚结束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都显得疲惫不堪，只想尽快回家倒头睡觉。 杯盘狼藉的餐桌上，唯有中央地带被清理的很干净，摆着一只水晶果盆。盆中的水果被随意丢在桌上，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一盆写着不同数额、不同签名的支票。 雅各布·福格尔和韦恩斯坦老头不需要亲自清点也猜得到，果盆中所有支票的总额不会少于100000000金杜加。 这一亿金杜加再加上福格尔家和韦恩斯坦家提供的两亿金杜加，汇聚成一个庞大的资金池，将按部就班地投入市场，以票面价格的三到五折回购人们手中的金钞。事实上不需要把民间流通的金钞全部收回，只要维持收购态势，随着时间的推移，金钞的信用与日俱增，自然而然会起死回生，重新被公众接纳。 第1763章最后的阴谋Ⅰ 福格尔家族用于救市的一亿金杜加，并非全是自有资产，其中三千万金杜加是罗兰预存的“善后款”。 现在安东尼总算知道罗兰当初所说的“善后”是什么意思了。 经罗兰本人的签名授权，福格尔家族银行受托将这三千万真金白银投入市场，以三折票面价格回购帝国金钞。 如今帝国金钞的发行权名义上还是隶属财政部和央行，然而随着央行重组，股权变更，发钞权其实已经转移到以福格尔和韦恩斯坦为首的资本集团手中。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资本集团也有动力为金钞筹备充足的储备金，维护其信用与购买力。 如今帝国金钞获得充足的储备金，信用有了保证，随着时间的推移得以重获新生，总有一天其购买力会恢复到与票面价值相符的水平。罗兰这一波“回马枪”式的投资可谓成功抄底，必定收益甚丰。只不过，那些都是后话了。 …… 八月的亚珊圣城，天空密布的积雨云，恍若由百万人的怨念具现而成。在这场破坏力空前的金融浩劫中，无数人的财富被投机者洗劫一空，人们当然有理由心怀怨恨。 无论天灾抑或人祸，每逢灾难发生，受灾者总会有两类共同的诉求。首先是要求执政当局尽快平息灾难，为受害者提供补偿，改组后的帝国央行正在做这件事；除此之外，民众还要求有人为他们遭受的损失承担罪责，以此发泄心中的怨气。 帝国货币改革之所以落到今天的困境，皇太子弗兰克作为改革的掌舵人首先就难辞其咎。然而他毕竟是皇太子，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君主，帝国朝野上下有勇气公开批评皇太子殿下的人少之又少，出于某种类似“欺软怕硬”的心理，人们很自然的将矛头指向帝国货币改革的头号推手约翰·劳尔，朝野上下的指责与谩骂如同泛滥的洪水将他淹没。 平心而论，约翰·劳尔蒙受这些指责算不得冤枉，毕竟帝国金钞的整个理论体系就是按照他的思路建立起来的，其后在发行金钞的实践活动中，弗兰克也是对他言听计从。约翰·劳尔曾不止一次信誓旦旦的向弗兰克保证，自己创建的纸币体系万无一失。现在事实证明他的承诺就像纸币的面值一般不可靠，这个“替罪羊”他当的一点儿也不冤。 为了平息民众的怒火，弗兰克不得不壮士断腕，舍弃这员得力干将，授意内阁解除约翰·劳尔的公职。这个信号再明显不过，“改革俱乐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登报宣布开除约翰·劳尔的会员资格。帝国中央大学的反应也不慢，当天傍晚也公开宣称剥夺约翰·劳尔的教职，不能让这个骗子继续误人子弟。 第二天上午，圣城法院的法警突然闯进约翰·劳尔的家门，出示公文过后冷冰冰地宣称：法庭怀疑他在主持发行金钞期间，有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的嫌疑，故而要将他暂时收押，以待审判。 约翰·劳尔在审讯室里表现得相当顽固，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矢口否认关于他的所有指控。法院为了将这桩案子办成铁案，又派出法警突袭约翰·劳尔在城中的寓所和城外镇上的别墅。 结果法警们来迟了一步，约翰·劳尔利用发行金钞的权利贪污受贿中饱私囊的谣言已经传遍圣城街头巷尾。在金钞投机风波中损失惨重的小市民阶层正愁找不到发泄怒火的替罪羊，听到这个消息全都躁动起来，成群结队冲进约翰·劳尔的寓所，将所有值钱的东西能搬走的全搬走，搬不动的全都砸碎，烧毁。等到法警赶来，暴民一哄而散，只留下一地废墟，哪里还找的出什么“犯罪证据”。 约翰·劳尔的乡间别墅同样没能躲过这场灾难，稍晚些时候也遭到洗劫，最终被付之一炬。 约翰·劳尔是八月十六被捕，弗兰克第二天上午才得知这一消息。尽管他对约翰·劳尔的态度已经转冷，但是他很清楚这个红发男人并非传闻中“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的贪腐官僚。事实上约翰·劳尔最看不起的恰恰是贪官污吏。他有远大的理想，要建立一个更具现代意义的金融王国，而这个梦中王国的根基就是他的纸币体系，为了实现这一伟大的理想，他不允许自己沉湎于个人利益。 正因为了解约翰·劳尔孤芳自赏的高傲个性，弗兰克才敢于把发行金钞这样的大事全权交付给他，从不加以监督，真正做到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可惜约翰·劳尔从另一个层面上辜负了他的信任，这个红发男人的确廉洁自爱，然而弗兰克没有及时发现他身上存在一个比贪污受贿更严重的缺陷，那就是志大才疏，眼高手低。 得知约翰·劳尔遭到羁押，弗兰克不免心生怜悯，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他马上给首都大法官写了一封澄清信，派人送到法院。当天下午，约翰·劳尔被无罪开释，短暂的牢狱之灾使他看起来像是衰老了二十岁，此时他已经沦落为一个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且名声扫地的流浪汉。 十年前初到圣城的时候，约翰·劳尔也曾如今天这般落魄，然而那时候他毕竟还年轻，还有梦想和一腔热血，如今从神坛跌落谷底，失去的不仅是财产和名誉，还有那一股百折不挠的斗志。 弗兰克派人给他送来一些钱，护送他逃离圣城，栖身于郊外一座偏僻的小修道院。至于这是暂避风头，还是任由他自生自灭，约翰·劳尔自己也心里没底。 无论如何，“红发”约翰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男人。他在修道院安顿下来，怀着满腔愤慨与委屈给弗兰克写了一封信，托人带回圣城。 弗兰克此时还在为善后奔波劳碌，一整天下来累得心力交瘁。收到约翰·劳尔的信，随手拆开一看，眉头不由紧锁起来。 第1764章最后的阴谋Ⅱ 约翰·劳尔在简单的问候与道谢过后就开始喋喋不休的抱怨，居然将币改失败归咎于罗兰·寇拉斯通过远东广播曝光“约顿海姆动乱事件”，直接导致人们对约顿海姆矿业公司的处境感到悲观，进而引发抛售金钞的狂潮……约翰·劳尔似乎一厢情愿的认为，倘若没有罗兰从中煽风点火，帝国金钞直到今天仍然是投机市场上最坚挺的抢手货。 弗兰克看完这封信，深深感到好气又好笑。哪怕他这个有动机推卸责任的局内人，此时也不得不面对现实，承认帝国金钞体系从建立之初就缺乏稳固的根基，即便没有这次的约顿海姆危机，将来也会因为其它意外变故而遭受冲击，坍塌崩溃。约翰·劳尔不承认金钞的内在缺陷，却把自己的失败完全归罪于罗兰曝光约顿海姆危机，这就好比指责那个揭穿“皇帝新装”的小孩，纯属欲加之罪。有道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约顿海姆的动乱闹得那么大，就算“远东之音”不报道，帝国报界集体保持沉默，还是会有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新闻媒体做出报道，消息最终还是会传到帝国境内，迟早会导致一场金融危机。 约翰·劳尔看不到这些客观事实，至今还拒绝反省自身的错误，试图寻找各种荒唐的借口为自己开脱，如同一个输不起的烂赌鬼，弗兰克深感失望之余也禁不住动了肝火。先是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回信予以谴责，打算寄出去的时候又于心不忍，觉得约翰·劳尔如今的处境已经够惨了，自己怎么忍心雪上加霜？ 如此想着，他撕毁已经写好的回信，拿出一张空白信笺，重新提笔写下短短两行字： 醒过来吧，我可怜的朋友。人不能永远活在阴影里，明天太阳照常升起。 …… 弗兰克握着笔管沉吟了片刻，觉得没必要再多说什么，就施展法术把这封短信寄了回去。 八月十九日黄昏，就在弗兰克几乎已经把约翰·劳尔这个可悲的形象从记忆中完全清理出去的时候，又收到对方从修道院写来的信。 弗兰克皱着眉头，很不耐烦地拆开信封，猜测“红发”约翰要么继续在信中怨天尤人，要么就是打算向自己讨一笔钱，逃离这个令他名誉扫地的国家，去一个陌生的环境开始新的生活。 弗兰克希望约翰·劳尔的来信是第二种用意。看在过往交情的份上，弗兰克倒是不介意为他提供一笔退休金，顺带为他买好回故乡斐真或者去其他任何地方的船票，打发他尽早走人，省得彼此都尴尬。 然而出乎他的预料，约翰·劳尔既没有在信中抱怨，也没有向他索要金钱，信纸上只有一段简短且含义暧昧的文字： 尊敬的殿下： 多谢您来信开导，现在我想通了。如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只想最后再为您做一件事情。收到信后，请务必于天黑之前来见我。 ————您最忠诚的朋友：约翰 …… 弗兰克翻来覆去约翰·劳尔的来信，心头的疑云越来越重，实在搞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真想把这份莫名奇妙的信丢进垃圾桶，连信带约翰·劳尔这个人通通抛出脑海。然而不知为什么，信中的内容隐隐使他兴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有某种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 迟疑许久过后，弗兰克最终还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道坎，决定趁着太阳尚未完全落山，再去见约翰·劳尔最后一面。 身为帝国皇储，弗兰克在自己的首都中拥有最高迷锁权限，直接施展传送术前往约翰·劳尔隐居的修道院。 刚走出传送光柱，一大群人就呼啦一下围上来，七嘴八舌的争吵着什么，惊得他目瞪口呆。 人群中有本地的苦修士，然而更多的是那些拿着笔记本和钢笔，穿着打扮怪模怪样的家伙。弗兰克平日里也经常接受报刊采访，一眼望过去就认出好几个熟面孔，立刻猜出这群怪人大多是圣城大小报刊的外勤记者。 “太子殿下！您来的正巧，可否说说您对这起不幸事件的看法？”一个胆大包天的记者挤出人群，试图采访弗兰克。 “很抱歉，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弗兰克暗自后悔来到这里，转身望向修道院长，“约翰怎么不出来见我？” “那位约翰先生……恐怕是无法亲自出门迎接您了。”修道院长摘下老花镜，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殿下，请跟我来。” 弗兰克挤出人群，跟随修道院长走进院门，身后的人群被修士们挡在门外，耳畔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弗兰克的心情却渐变沉重。 “殿下请进。” 修道院长打开一道房门，弗兰克刚刚跨过门槛，立刻嗅到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味，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快步冲到血腥气飘来的地方，弗兰克在一张靠窗的铁床前停下脚步，愕然望向床铺。 约翰·劳尔静静躺在床上，双眼紧闭，面无血色，早已停止呼吸。右手紧握着一把锋利的裁纸刀，左手则垂在床边，鲜红的血滴由割断的腕部血管缓缓淌落，如同流出沙漏的细沙，床下已经汇集出一片血泊。 强烈的视觉冲击使弗兰克脑海中一片空白，短暂的眩晕过后，他几乎发自本能地冲到床前，抓起约翰·劳尔已经冰冷发僵的手，施展复活神术。 蕴含神力的圣光照亮约翰·劳尔渐变冰凉的身躯，却没有如同弗兰克预想中那般将他唤醒。弗兰克先是愣了一下，而后眼中不由涌出泪水。 复活一个刚刚自杀的人，对拥有传奇施法能力的培罗选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然而纵然弗兰克有起死回生的神力，也无法改变一个最基本的法则——假如一个人对生命已经没有丝毫的留恋，死志已坚，那么任何复活神术都无法将他再次唤醒。 很不幸，约翰·劳尔就是怀着一意求死的心态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1765章最后的阴谋Ⅲ 弗兰克不难理解秉性刚强的约翰·劳尔为何会走上这样一条绝路，只恨自己没能及早觉察到对方的打算。此刻他已经不在乎约翰·劳尔一生的成败是非，不在乎这个红发男人给自己带来的麻烦，只是发自内心的为失去一位挚友感到痛惜。 年迈的修道院长悄然走到弗兰克身旁，说了几句节哀顺变之类的客套话，最后指着床单对他做出露骨的暗示。 “殿下，约翰先生临死前用自己的血在床单上画出一副图画，似乎有某种用意……” 弗兰克擦了擦眼角，双手捧起约翰·劳尔的尸体，转移到旁边书桌上。回头再次望向床单，没了尸体的遮挡，鲜血染就的画面清晰呈现在他眼前，猩红的剑型物体将一串同样猩红的锁链状装置拦腰斩成两段，这是什么含义？ 弗兰克脑海中突然闪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这是……远东国旗？！” “正如殿下所见，约翰先生临死前用自己的血画下一副远东国旗，还留下一句遗言，要求将画有国旗的床单裹在他身上下葬，只有真正的爱国者才会留下这样的遗愿。”修道院长古怪地笑笑，“只可惜约翰先生爱得并不是给予他巨大声誉的亚珊帝国，也不是他的出生地斐真，而是远东叛党建立的那个非法割据政权。” “你这是什么意思？！”弗兰克忍无可忍，转身怒视修道院长，“难道你试图污蔑约翰是远东人派来的间谍？” “殿下请勿动怒，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如果约翰先生真是远东派来的间谍，那么他的所作所为就显得更富深意了。比如这场因他滥发帝国金钞导致的灾难，很可能就是远东叛党预先设计好的阴谋，约翰先生则扮演打入帝国高层、推行这一阴谋的关键角色，最终使帝国经济遭受重创，民众财富惨遭洗劫，怨气冲天……而发生在帝国的一切悲剧，不正是远东叛党乐于看到的情景？” “你在胡扯什么！没有人会相信这种牵强附会的鬼话，我也不允许你用阴谋论调污蔑约翰的声誉！”弗兰克厉声怒斥。 老修道院长耸了耸肩，满脸委屈地说：“事实上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猜想，殿下您看到门外那群小报记者了吗？他们也都怀有同样的看法，而且我相信他们会把这种猜测以一种哗众取宠的文体登在报上，广为刊发。今天过后，亚珊圣城乃至帝国全境都将流行同样的阴谋论调，至于约翰先生的声誉……很遗憾，就算没有那面血染的远东旗帜，他也早就没有什么声誉可言了。” 弗兰克忽然想起约翰·劳尔最后写给自己的那封信，曾提到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或许这其中也包括他生前最看重的声誉，如今回想起来倍感悲凉。 “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能容忍约翰身后背负这种荒唐的污名！”弗兰克转身走向门外，冷冰冰地说，“我要警告那些摇笔杆子的家伙，如果他们还没有活到不耐烦，最好别对约翰的死因放纵想象力！” “您不能这样做！”修道院长突然抬手拦住弗兰克，脸色格外郑重，“殿下，那群小报记者都是约翰先生临终前写信请来的，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也都是约翰先生再三交代的，如果您真的在乎这份友情，那就请您接受约翰先生的安排，不要让他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弗兰克听得目瞪口呆。难道眼前这一切都是约翰·劳尔自导自演？ 这乍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然而老修道院长诚恳的眼神表明他没有撒谎。仔细想想，这种事还真像是约翰·劳尔那个疯子干得出来的，更何况他在最后一封信里已经露骨的暗示了这番安排。 弗兰克现在并不怀疑约翰·劳尔自导自演了这起“远东间谍案”，然而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约翰·劳尔为何对罗兰怀有如此强烈的怨念，以至于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与声誉也要把帝国朝野的愤怒引向远东。 弗兰克不难想象这起“间谍丑闻”传扬出去会带来什么后果。尽管整件事都透出荒唐的意味，细节不堪推敲，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存心栽赃陷害，然而这种阴谋论调无疑非常契合大众的胃口，同时也符合军方激进派的心意。 金融危机使帝国改革派名声扫地，穆勒内阁垮台在即，保守派的势力则乘机煽动民意壮大起来，此消彼长之下，取代穆勒上台组阁的新任首相必定出身于保守派阵营，着力打压改革派的同时也不得不设法转移国内压力。 既然改革行不通，剩下的就只有开动战争机器这唯一的选项。适逢其时，约翰·劳尔自杀引出的“间谍丑闻”将为新内阁提供一个报复远东叛党的借口，进而博得民意的支持。在那样一种近乎全民求战的狂热气氛影响下，无论接下来针对远东的军事行动事实上是多么的不明智，不合理，都好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如此想着，弗兰克心中充满深深的无力感。 …… 帝国金钞的泡沫崩溃之后，金融危机迅速席卷全国，就连相隔一道乌利诺天堑的远东地区也受到影响，全国不同地区的多家商业银行，于一六二四年八月下旬集中出现不同程度的挤兑现象。 幸而远东央行不是帝国央行，早在去年三月间就做好应对金融动荡的预案，派出审计团队就全国范围内的金融机构进行地毯式大检查。这些年轻且聪敏的央行巡视员，如同民间故事里讲到的“钦差大臣”，恨不得拿放大镜检查各家金融机构的账本，芝麻绿豆大的小毛病都紧抓着不放，更不要说公然作假账。 从去年三月到年底，远东境内的金融机构都被央行审计部门“过了一遍筛子”，不合规定的机构统统被迫停业，限期整改，资本充足率和储备金率达到法定要求才允许重新开业。 第1766章我们不一样Ⅰ 远东央行部署的全面审计行动，迫使国内十一家违规严重的商业银行退出金融市场，与此同时，幸存下来的其它商业银行也都经历住狂风暴雨的考验，从财务到经营都变得更规范，更健康。因此当八月下旬亚珊帝国纸币泡沫崩溃，引发的金融风暴使远东民众也被传染了恐慌情绪，跑到银行要求将钞票兑换成真金白银的时候，绝大多数银行都显得泰然自若，凭借自身坚实的金银储备足以应对这场风波。 与此同时，寇拉斯堡的央行总部也适时公开声援。罗兰在接受“远东之音”和《祖国日报》采访时表示，央行已经注意到由帝国金融危机引起的恐慌现象，一方面会做好安抚民众的宣传工作，另一方面也将随时为需要再贷款和再贴现的金融机构提供帮助，使国内金融秩序尽快得以恢复。 罗兰的这番讲话，实际上就等于给全国金融机构吃下一粒定心丸：都别怕，没有真金白银就来找央行借，“央妈”绝不会袖手旁观！ 事实上真正向央行申请再贷款的商业银行并不多。如果说帝国的金融体系是建立在沙滩上的纸糊建筑，那么远东的金融体系就是至少能够抵抗八级地震的钢筋混凝土堡垒，这点小风浪根本动摇不了根基。各地商业银行倘若头寸紧张，直接找本地同业临时拆借一下就搞定了，根本犯不着兴师动众的跑到首都央行总部去搬几箱金砖银块回来。 到了八月底，挤兑现象已经变得罕见，这场对亚珊帝国而言伤筋动骨的金融风暴，在远东仅仅刮落几片树叶便归于风平浪静。 然而罗兰仍然不敢放松警惕，在内阁会议上，他提交了一份报告，对1623年-1624年帝国货币改革以及由此引发的金融风暴做出全面且深刻的剖析，以供本国从政者吸取教训。 事实上罗兰是整个瓦雷斯世界第一个准确预言帝国货币改革必定遭到失败的人，早在去年2月，他刚从亚珊圣城返回寇拉斯堡，就在内阁会议上对弗兰克主持的金钞改革做出严厉批评，并且断言帝国金钞必将引发一场全民投机狂欢，并将在投机潮达到顶点的时候轰然崩溃。 这一年来，帝国金钞的走势几乎完全符合罗兰的预言，而罗兰也凭借超人的远见在这场投机狂潮中大赚了一笔，顺带捅破这个镀金的泡沫。 “同样的话多次重复未免惹人生厌，这两年来我对帝国金钞改革的弊病所做的批评已经够多了，不想再说同样的话来炫耀自己的远见，恰恰相反，今天我要说几句不合时宜的话。” 内阁会议上，罗兰对帝国金钞改革做出公正评价。 “如果从历史的维度审视帝国金钞改革，我们就会发现弗兰克和约翰·劳尔建立的这套纸币体系具有超前于时代的诸多优势，与这具有历史意义的创新相比，帝国金钞体系的弊病只是细枝末节，可惜一项工程的成败往往并不取决于其蓝图有多么宏伟，恰恰取决于细节是否无懈可击。” “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市场重新回归理性时，人们将认识到约翰·劳尔大体上是正确的——相对于帝国庞大的经济体量，流通中的金钞并不算多，当前的风波不过是市场暂时的非理性表现。” “然而凯恩斯先生也是正确的，正如他曾指出的那样——市场非理性状态持续的时间，往往会超出你能忍受的极限。” 罗兰在这里一语双关。上面那句名言的版权属于伟大的约翰·梅纳德·凯恩斯爵士，但是在瓦雷斯世界，他以“李斯特·凯恩斯”为笔名发表的文章中，也曾不止一次引用过这句话。说句大白话：孩子死了，奶也来了，可惜太迟了。 …… 罗兰从政这些年来，感触最深的一件事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这恰恰是政客最重要的职业技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并不等于说谎话，奥妙在于针对不同的受众选择不同的阐述角度，有可能说的都是大实话，只不过是有选择性的实话。 就拿这次应对帝国金钞崩溃引发的输入性恐慌来说，罗兰面对国王陛下和内阁群臣的时候，没怎么批评帝国当政者，反而对弗兰克和约翰·劳尔评价颇高，同情他们的壮志未酬。 但是面对民众讲话的时候，他就不能再保持这种“理客中”的立场了，免不了跟风批评帝国官僚庸碌无能，祸国殃民，把好端端的纸币体系给玩坏了，我们远东政府就不一样，所以你看远东金钞和银钞的购买力仍然很坚挺……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想想那些毕生积蓄被金融风暴洗劫殆尽的帝国民众如今过的是什么日子，再想想咱们远东老百姓过的舒坦日子，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不就是这么对比出来的？ 九月的第一个周末，罗兰来到“炉边谈话”播音室，与主持人罗格聊起帝国金融危机这个时髦话题，以半开玩笑的方式发出如下感慨： “感谢帝国政府现身说法，对我们全体远东民众进行了一场生动的爱国主义教育。” 罗兰奇葩的幽默感，这次总算用到了正确的地方。罗格听得捧腹大笑，收音机前的远东听众也都笑的合不拢嘴，过后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至于同样坐在收音机前的帝国民众作何感想……恐怕不是一句简单的“心酸”所能涵盖的。 又到了回答听众来信的环节，罗格收起笑容，郑重朗读来信中提出的一个很有代表性的问题： “亚珊帝国与远东都实行纸币，如今帝国纸币崩溃，市场上物价飞涨，同样的危机会否也在远东重演？” 罗兰由沙发上挺起上身，一脸严肃的做出答复。 “这位听众提出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我必须给予最坦诚的回答。” “首先我们都注意到帝国与远东的货币制度存在相似之处，比如两国市面上流通的都是纸币，而非传统的金币和银币，这就很容易使人引发联想：帝国纸币体系存在的弊病，远东纸币体系会不会同样存在，我们的金钞和银钞会否重蹈帝国金钞覆辙？会不会也急剧贬值，从而造成恶性通货膨胀，就像帝国当前遭遇的困境？” 第1767章我们不一样Ⅱ 罗兰摇头一笑，自问自答。 “事实上我们的纸币体系与帝国金钞存在两个本质区别，而这恰恰是天堂与地狱的分野。” “首先一点，我们的纸币是以真金作为抵押，任何时候人们都可以持纸币去银行兑换金币，帝国金钞却名不副实，选择了魔晶作为锚定物，如同我们已经看到的那样，千百年来的历史经验告诉我们，黄金价格总是保持在一个比较稳定的水平上，而魔晶相比黄金的价格更不稳定，产地更为集中，更容易遭受外部冲击。” “当一切顺利的时候，魔晶价格看涨，以魔晶为抵押发行的帝国金钞实际上就成了一种看涨期权，自然会勾起人们的投机冲动，从去年6月到今年7月，我们远东金钞的购买力变化不大，而帝国金钞的市场价格竟然比票面价格飙升了两倍，若非出于狂热的投机心理，还有什么理由能够解释这种疯狂的现象？” “货币是拿来流通的，缺乏流动性的货币注定不会有生命力，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我们宁可容忍一种货币存在轻微的通胀倾向，也不能容忍其具有天然的通缩属性！” “很遗憾，当帝国金钞成为投机市场上的宠儿，它就基本丧失了货币的流通属性。比如你手中有一张面值一百金杜加的钞票，你很清楚明天它的市价会涨到120金杜加，后天至少涨到125金杜加，大后天则更高……那么如果你是一个理性的人，你愿意现在就把这张钞票花出去，购买价值100金杜加的商品吗？” “如果你是个理性的人，你显然不会这么做。你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持有这张钞票，你的资产就会自动增长，天底下还有比这更美的事吗？” “这么美的事谁不喜欢？既然大家都倾向于持有帝国金钞，而不是把它花出去，那么市场上的金钞总会显得供不应求，以至于价格节节攀高，进一步刺激人们持币升值的心理。” “据统计，帝国当局在这一年来总共发行了面值大约7亿金杜加的纸币，这些纸币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在市场上流通，如果把投机市场上流通的那部分金钞再减掉，只计算用于作为商品与服务支付工具的金钞，数量更是少得可怜。由此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帝国金钞’并没有扮演好‘货币’这一本职角色，在这长达一年的时间里，它主要扮演着‘投机标的物’这一并不光彩的角色。” 罗兰停下来喝一口水，脑海中不由回想起穿越前的那个世界，想起荷兰的郁金香，想起英国南海公司的股票，想起“姜你军”和“蒜你狠”。与这些血淋淋的前车之鉴相比，帝国金钞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一夜之间风云突变，新大陆传来坏消息，帝国约顿海姆矿业公司遭受土著部落联军袭击，处境岌岌可危。当这个坏消息传到帝国境内，投机市场上的信心立刻崩溃。我们都知道，一种投机游戏之所以能够不断的运行下去，全赖‘信心’这种看不见摸不着而又切实存在的力量，一旦人们普遍失去信心，这个投机游戏也就玩到头了，在那之后，我们看到帝国金钞泡沫崩溃，投机市场上哀鸿遍野。” “直到此时人们的心态才不约而同发生改变，猛然间意识到当金钞被剥离了投机属性，至少还能当做货币使用。出于避险止损的心理，人们纷纷涌向银行，要求将手中的金钞兑换成魔晶或者真金白银，而当帝国央行无法满足这一要求，人们又集体转向商品市场，试图用急剧贬值的金钞套购更具保值属性的物资，而这就引发了更为恐怖的恶性通货膨胀。” “现在我要回头来说远东金钞。与帝国金钞相比，远东金钞的职能更单纯，仅仅是一种支付工具，只需要扮演好货币这个本职工作。我们的政府与央行既不允许远东金钞成为一种投机标的物，也不允许过度印发纸币攫取国民财富，正因为我们的金钞流通数量与经济规模相匹配，所以远东的物价这些年来一直保持在相对稳定的水平线上，既不会出现明显的通缩，也没有出现恶性通胀。” 说到这里，罗兰灵机一动，转身望向罗格：“主持人先生，你有看过今天《远东晚报》的漫画专栏吗？” “当然看过，事实上我是弗拉基米尔先生的崇拜者，他的漫画我从不错过，而且我手边就有一份晚报。”侏儒诗人笑着拿起报纸。 “那么可否请你向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介绍一下，这幅漫画的内容？” “没问题！”罗格爽快地展开报纸，盯着漫画专栏缓缓描述道：“我首先看到的是远东央行大楼，透过敞开的库房大门，我看到国库里堆积如山的黄金白银，还有许多其它物资。” “比如？” “比如一袋袋码放整齐的面粉，还有豆子、干酪、熏肉、黄油和食盐……哦，等等！瞧瞧这是什么？我还看到布匹、毛皮和大量桶装烈酒……”罗格不由发笑，“这可真奇怪，我都不知道银行的库房里居然还存放这些东西。” “央行的库房里当然不会真的存放这些生活物资，弗拉基米尔的漫画是一种艺术性的表达，但是这不重要，同样是这幅漫画，在我眼中只看到一样东西。” “哦？您看到的是什么？”罗格诧异地问。 “我看到的是‘信用’。”罗兰的神情庄严肃穆，“真金白银也罢，各种生活物资也罢，都是政府赖以支撑货币信用的底气。” “远东各级市镇乡村政府的公库里储存着充足的生活必需品，国有农场为我们提供吃不完的粮食，新月河谷为我们输送穿不尽的棉布。如果市场上的物价上升，我们就出售这些物资回笼货币，平抑物价；反之，如果物价下降，我们就增发货币，收购物资。我们用这些生活必需品做货币发行储备，比饥不能食、寒不能衣的金银实用得多，所以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现在应该明白，为什么我们不用担心物价暴涨。” 第1768章魔导汽车Ⅰ 接下来的时间里，罗兰又在播音室中答复了两封听众来信。主持人罗格注意到节目时间所剩无几，用眼神向罗兰做出暗示。罗兰会意地长话短说，结束回复来信这一环节，利用余下的时间公布一则尚未来得及登报的内阁决议。 “从明天开始，直到国庆节为止，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全国各个城镇和乡村公社都向公众开放物资仓库，听众朋友们如果对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有所怀疑，随时可以去自家附近的政府仓库参观，查看谷物、酒类、食盐、油脂和布料等生活必需品的储备量是否充裕，以便心里有底。” 罗兰这番话收到奇效，第二天果然有好奇的民众跑到所在城镇乡村的政府部门，提出参观库存物资。政府相关部门早已得到上级的通知，临时安排两个年轻的公务员给好奇民众当导游，打开仓库大门，带领人们进去溜的一圈。 事后，当地民众纷纷表示对这次参观很满意。当年轻的公务员请求他们留下监督意见之时，人们提出的唯一具有建设性的批评就是……仓库里应该多养几只猫，对付那些嚣张的老鼠。 无论帝国居民作何感想，远东人此时已经不再感到恐慌。银行门前看不到挤兑的人龙，去参观物资仓库的人们也主要是出于好奇和消遣，还有热心民众主动为市政仓库送来自家养的“喵星人”，这些抓老鼠的小能手，立马获得公务员待遇，真是走了狗运！ …… 八月的最后一天，罗兰收到一则来自寇拉斯岛的消息。列昂尼德这小子，居然学会了卖关子，来信请他抽空去一趟设在寇拉斯岛的魔导构装研究所，却又不说明理由，只说会给他一个惊喜。 远东共有两个专门从事“魔导构装学”研发的机构，一个是罗兰在寇拉斯堡大学出资创立的“魔导构装实验室”，属于“寇拉斯实验室”的一个重点课题组，由交通大臣马特维担任名誉主任，平时由马特维的学生们主持，主攻方向是改良魔导机车的动力系统，同时兼顾教学——机关术学院的高年级学生大多在该实验室完成自己的毕业设计，成绩优秀的将有机会留在该实验室工作。 第二个魔导构装研发中心，就是设在寇拉斯岛的那个研究所，由列昂尼德主持工作，业务面比较广。首先是配合白鸥港的飞艇公司和机甲研究所从事相关领域的研发工作；其次是为同样设在寇拉斯岛的船用轮机厂提供技术支持；最后，列昂尼德本人的兴趣是军用魔导器，在罗兰的授权下，他可以优先动用研究所的资源推进军事领域的研发。 通过比较不难发现，两个机构侧重点不同。寇拉斯堡的实验室偏向民用和教学，符合马特维老头的偏好，寇拉斯岛的研究所则偏向军事，更合列昂尼德的胃口。这父子俩从事相同的行业，兴趣却大相径庭，代沟颇深，如果把父子俩放在同一个部门，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发生争吵，各干各的反而更合适。 罗兰大体猜得到列昂尼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也不急于揭穿，回信问他有没有邀请自家老爸同去参观。 果然不出所料。列昂尼德回信的行文完全符合他的个性，声称自己这个大天才，“并不指望从父亲嘴里听到半句表扬，也不在乎父亲的肯定”，所以没打算邀请他老人家，“如果王子殿下觉得有必要，不妨代为通知交通大臣阁下同来岛上参观”。 罗兰读罢这封信好气又好笑，感觉列昂尼德就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处理父子感情时总是显得傲娇又纠结。更让他好笑的是马特维老头也是这种臭脾气，真可谓有其父必有其子。 没办法，谁让王子殿下是好人呢。好人就要做到底，罗兰拿起魔导通话仪联系马特维老头，一打听才知道老爷子还在铁路工地上视察。 “手头的活儿能不能先放一放？下午两点钟，咱们在寇拉斯岛构装研究所大门外碰头，列昂尼德有点新东西给我们看。” 通话仪对面立刻传来马特维的质疑：“那个不孝子，怎么不自己通知我？” “大概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哈！算了吧，他才不是那种人，肯定是看不起我这个糟老头，认为我无法理解他的天才发明，所以压根就不想请我去对吧？” 知子莫过父啊！罗兰搓搓脸颊，没好气地说：“我的老先生，您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跟小伙子怄气！列昂尼德怎么说也是你亲儿子，让着他点不丢人！” 马特维老头悻悻地哼了一声，“去就去，我还真不信他能鼓捣出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罗兰结束通话，隐隐有些担忧。可以料想，无论列昂尼德取得怎样出色的成果，他的父亲总免不了挑三拣四、吹毛求疵的批评一番，列昂尼德素来骄傲自负，容不得别人批评，这父子俩万一吵起来，自己岂不是好心办了一件坏事。 叹了口气，罗兰无暇多想那对傲娇父子，转头忙于自己的工作。中午草草吃过简单的工作餐，拿出怀表看一眼，差十五分钟两点整，收拾了一下就起身施展“传送术”，直接赶赴千里之外的寇拉斯岛。 橙色光柱升起，罗兰的身影由构装研究所门外缓缓浮现出来。一抬头就看见列昂尼德和娜塔莉亚在向自己招手，微笑致意，迎上去与夫妇俩一一握手。 列昂尼德是拥有秘银身躯的机关人，体质属于“构装生物”，但是仍然保留了人类的思想与情感，甚至还保留了作为人类的癖好，比如闲暇时喜欢喝两杯，尽管无论喝多少酒他也不会醉，仅仅是回味小酌时那种惬意的感觉。娜塔莉亚则是一位“秘偶”，比起丈夫更接近纯粹的构装体，智力水平不低，但是几乎没剩下多少人类情感，泛起金属光泽的脸庞永远没有表情。 第1769章魔导汽车Ⅱ 看到娜塔莉亚那张刻板冷硬的面孔，罗兰忽然想起去年来寇拉斯岛视察的时候，列昂尼德请他喝酒，或许是心理上依旧保留了“酒后吐真言”的习惯，列昂尼德曾颇为感慨的对他说：“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想看到娜塔莉亚的脸上重现笑容。” 当时罗兰没有能力帮助这个痴情男儿实现愿望，只是由衷同情，现在今非昔比，倒是有可能帮他完成心愿。 “殿下，不好意思，又要劳驾您久等了，我父亲这个人古怪得很，不到约定的时间绝不现身。”劳驾王子殿下等待父亲，列昂尼德颇感过意不去。 “马特维先生对守时的态度尽人皆知，他是觉不肯浪费一分一秒的，反正咱们现在也没事，就在这里一边散步一边等他吧。” 罗兰望了望研究所对面那片平坦的水泥广场。去年来的时候没留意，这次却发现广场上停泊着一艘“曙光级”小型飞艇，出于好奇多看了两眼。 “那是娜塔莉亚的飞艇，她终于实现了当初的心愿，如今已经成为一名出色的飞艇驾驶员，偶尔会去飞艇公司参加试飞测试。”列昂尼德自豪地说。 罗兰转头打量娜塔莉亚。秘偶女士还是一脸冷漠，只有目光触及丈夫和飞艇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一丝光彩，或许这就是她仅存的幸福感。 三人围着广场散步，一边随意闲聊。罗兰没有打听列昂尼德的新发明，但是留意到广场上纵横交错的浅灰色辙印，立刻认出是轮胎在大载重、高速行驶时进行急转弯和急刹车测试留下的痕迹，愈发确定自己的猜测，不由暗自欣喜。 这时广场一角亮起传送光柱，马特维老头的身影浮现出来，看起来风尘仆仆的，明显是刚从工地上赶来。 “不好意思，劳驾罗兰殿下久等，我没有迟到吧？”马特维歉然问。 罗兰摇头一笑：“你老人家比钟表更准时。人都到齐了，咱们这就去参观一下列昂尼德的新发明。” “最好别让我白跑一趟。”马特维老头没好气地嘀咕。 列昂尼德早已习惯了父亲的冷言冷语，转身打开仓库大门，拍拍手，昏暗的仓库亮起不灭明焰。 罗兰迈进门槛，视线立刻被仓库中央那辆外观酷似重型卡车的机器吸引，尽管早有预感，仍不由惊讶地吹了声口哨。 “列昂尼德，你居然把魔导蒸汽车搞出来了，真让我大吃一惊啊！” 马特维老头也明显吃惊不小，瞪大眼睛上上下下端详那辆霸气十足的铁壳大车，快步冲了上去，伸手触摸车体外壳，又蹲下抚摸庞大厚重的星质轮胎，眼神变得格外灼热。 列昂尼德挺起胸，背着手走向父亲，神气的样子活像一只公鸡。 “怎么样啊，老爸，这回我可让你大吃一惊了吧！” 马特维撇撇嘴，闷哼一声，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儿子的炫耀，围着魔导汽车团团转，这里敲敲，那里摸摸，似乎挖空心思要找出一些毛病来。然而上上下下都查看过，却连一处毛病也挑不出来，尤自不甘心，抓住车门把手，用力扯开，探头进驾驶室察看仪表盘和方向舵，一脸若有所思。 无论地球上的汽车工程抑或瓦雷斯的魔导构装学，罗兰都是一窍不通。他为列昂尼德提供的参考只是汽车外形和动力装置，前者可以从魔导汽车的外观看出来，后者则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根据自己那点浅薄的汽车知识，罗兰知道地球上的汽车工业自19世纪起步以来，发展历程颇为曲折艰辛。最初，地球上的工程师试图将蒸汽火车的设计移植到汽车上，为此进行的诸多尝试都很不理想。蒸汽机的动力倒是足够推动车辆在公路上奔跑，问题是蒸汽机有一个很难克服的弊端，就是启动和制动都要花费比较长的时间。 在铁轨上奔跑的列车，有足够的空间和时间慢慢启动，缓缓刹车；然而在人流和马车密集的街道上，一辆汽车倘若需要十秒才能完成刹车，恐怕得撞死一堆路人——这绝对是无法忍受的弊端！ 为了实现蒸汽机车的快速制动，地球上的科学家和工程师绞尽脑汁，直到二十世纪初才勉强解决了这个难题。然而不好意思，已经太迟了。此时在公路交通领域，蒸汽机已经被性能更优越的“内燃机”取代，自1886年世界上第一台内燃机汽车发明问世，迅速成为公路上独领风骚的宠儿，任何试图改良蒸汽车的努力都注定是徒劳，注定被时代大潮所淘汰。 罗兰当初向维特根斯坦父子俩介绍汽车概念的时候，也曾考虑到蒸汽机的制动难题，因此他当时做好两手准备：先放任列昂尼德去搞蒸汽车试试看，如果最后实在搞不定，他再抛出“内燃机”的创意，寻求另辟蹊径。 之所以没有一步到位，上来就搞内燃机车，首先是因为罗兰本人对内燃机的原理与构造也不甚了解，其次是内燃机的燃料太麻烦。瓦雷斯世界是有石油存在的，这毫无疑问，远东就有露天沥青矿和壮观的沥青湖，问题是将石油提炼成柴油或者汽油需要一系列化工技术作为基础，而罗兰对此完全外行。如果请炼金术师研究相关技术，绝不是短期能够解决的。因此，除非迫不得已，他不想复刻地球上的汽车发展道路。 “列昂尼德，你这台大家伙叫什么来着，魔导汽车？外表看起来还不错，但是我不得不怀疑它只是样子货。”马特维以挑剔的目光审视儿子的杰作，“你当然可以发动它跑起来，说不定跑得还挺快，可是你打算怎么让它停下来呢？” “这有什么难的，踩下刹车就能让它停下来，就像铁轨上的列车。”列昂尼德泰然自若地回答。 马特维摇摇头，表情变得格外严肃。 “你想得太简单了，一组铁轨通常只供一辆列车行驶，有充足的空间和时间缓缓制动，公路交通的情况更复杂，如果你的魔导汽车也要像列车那样缓慢刹车，注定会造成严重的交通事故，我们总不可能修建一条专供这种车行驶的公路。” 第1770章魔导汽车Ⅲ “关于行驶安全的问题，我不想跟你争辩，咱们还是让事实来证明吧。” 列昂尼德自信一笑，纵身跳进驾驶室，挥手示意父亲退避，熟练地发动汽车，启动小型魔导蒸汽引擎，伴随一阵锅炉轰鸣，置于车头前方的引擎透过栅格状护网喷出一团团洁白的蒸汽，猛然向前冲了出去！ 罗兰微微吃惊，连忙拔腿追了出去。马特维和娜塔莉亚也跟了出来。此时列昂尼德已经驾车驶入研究所大门外的广场，在水泥地面上顺时针兜了两圈，一脚刹车踩下去，魔导蒸汽机发出沉闷的轰鸣，车轮几乎在第一时间制动，“星质-铁化合轮胎”摩擦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拖出两条灰色辙痕，短短两秒过后这辆庞大的魔导汽车就彻底静止下来。列昂尼德的表演还没有结束，熟练地原地倒车，逆时针兜了两圈才停下来。 罗兰又情不自禁的吹了声口哨，不得不感慨瓦雷斯世界的奇妙。在地球上，无数工程师花费毕生心血与智慧都解决不了的难题，列昂尼德这个天才机关术士却成功解决了！这辆以蒸汽机驱动的卡车，是名副其实的“汽车”，制动时间并不比地球上采用内燃机的汽车逊色，完全具备了实用性！ “列昂尼德，干得漂亮！”罗兰鼓掌走向魔导汽车，好奇地打听：“你是怎么解决制动难题的？” “啊哈～这就说来话长了，”列昂尼德打开车门，跳出驾驶室，“为了解决这个小麻烦，我整整花了两年时间，还特地发明了一个全新的机关术，现在看来付出这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罗兰转身望向马特维，给老头使了个眼色：“马特维先生，您怎么看列昂尼德的杰作，难道这不值得您给予赞赏？” 马特维老头脸庞涨得通红，顽固地哼了一声：“只是在平地上测试，说明不了什么问题……要知道，并不是任何地方都有这么平整的水泥地，如果在沙漠、雪地或沼泽地行驶，我不信这辆车还有如此出色的表现。” “早就知道你会从这个角度挑毛病。”列昂尼德露出果不其然的笑容，“事实上我早就考虑到路况问题了，魔导汽车的结构借鉴了我们研究所之前推出的一款产品……罗兰殿下应该对‘钢骑兵’还有印象吧？” “当然印象深刻，那是扬波机甲的改良型号，当今瓦雷斯世界最出色的陆战机械铠，我的朋友布鲁姆对‘钢骑兵’的实战性能赞不绝口。”罗兰如实回答。 “‘钢骑兵’装备了恒定‘漂浮术’的装置，遇到糟糕路况的时候启动，机体可以暂时脱离地面悬浮起来，同时启动背部辅助引擎，向后高速喷射蒸汽，由此获得前进的动力。”列昂尼德对“钢骑兵”的结构稍加解释，马上又回到主题，“我们研发的魔导汽车也具有类似的装置，如果路况太过糟糕，比如轮胎陷入泥潭无法前进，只要启动浮空装置，抵消车体自重，就可以脱离泥潭重获自由，而后开启尾部喷射引擎，立刻继续前进。” 稍微停顿了一下，列昂尼德决定坦言相告：“当然，我必须承认，上述装置也不是十全十美，浮空滑行需要消耗更多的魔晶能源，倒车操作变得很不方便，而且在漂浮状态下汽车的制动效率会变得很糟糕，因此我们建议只有当无路可走的时候才临时启动一下浮空装置，度过难关之后就恢复为常规行驶模式，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节省能源。” “你考虑的很周到。”罗兰含笑点头。 听了列昂尼德的介绍，他对这款“远东1624型”魔导汽车的评价又提高了一个档次。就连他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虽然科技文明高度发达，却也不曾推出过一款能够浮空飞行的汽车，由此可见，基于魔法的瓦雷斯文明，发展潜力甚至还要超过基于科技的地球文明。 马特维老头挠了挠头，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 罗兰重重咳嗽两声，向老爷子头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马特维老脸涨得通红，被逼无奈走向儿子，似乎满不情愿地拥抱了列昂尼德一下。 “魔导汽车的确是一件能够改变世界的杰作，恭喜你，臭小子！” “谢谢你，老头子，我等你这句话已经整整20年了！”列昂尼德用力拥抱父亲，激动得嗓音颤抖。若非他已经成为“机关人”，此时必定热泪盈眶。 “唉，人不服老不行啊，今后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马特维老头试图装出风轻云淡的样子，然而微微泛红的眼圈出卖了他内心真实的情感。事实上没有人比他更期待儿子做出成就，他甚至比列昂尼德本人更看好魔导汽车的应用前景，只是不想当着儿子的面表露出来。 看到这对父子终于冰释前嫌，坦诚相待，罗兰也露出欣慰的笑容。目光无意间扫到站在一边的娜塔莉亚，发觉秘偶女士依旧面无表情，眼神透出些微迷茫，似乎不理解维特根斯坦父子俩为何如此情绪激动，毕竟她早已失去体会情感的能力。 罗兰心头一动，迈步走到娜塔莉亚跟前，轻声说：“闭上眼睛，我来帮你寻回失去的东西。” 失去的东西……是指什么？ 娜塔莉亚不知所措，然而还是顺从王子殿下的命令，缓缓闭上双眸。 罗兰抬起右手，轻轻触摸娜塔莉亚的肩膀，银白色的神术能量由他指尖涌现出来，如同发光的蔓藤蜿蜒伸展，朝着娜塔莉亚身上攀爬过去。这神秘的光芒渗透到秘偶女士体内，使她陷入暂时的晕眩，负责身体机能的机械装置相继停止运转。 “娜塔莉亚！”列昂尼德觉察到爱妻突然陷入休克状态，急切地跑了过来。 “别干扰罗兰殿下施法！”马特维毕竟见多识广，连忙拦住儿子，“他正在施展9环‘构装体启智术’，帮娜塔莉亚寻回属于人类的心智与情感。” 第1771章积极备战Ⅰ 听了父亲的解释，列昂尼德愕然止住脚步，望向罗兰的目光充满感激。 罗兰不受外界干扰，持续施展“构装体启智术”，将神术能量缓缓输入娜塔莉亚体内，同时启动“高等神圣超魔”，为构装体启智术附加“法术极效”，如此一来就可以将娜塔莉亚的智力、感知和魅力三大精神属性全都提升到这个法术所能达到的最高水平（18）。当然，娜塔莉亚智力和魅力原本就很高了，只因感知属性太低才无法理解人与人之间那微妙的情感，而罗兰施法的主要目的就在于为她补齐这块短板。 片刻过后，罗兰成功完成法术仪式，缓缓收回右手，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神色略显疲惫。 娜塔莉亚由休克状态苏醒过来，第一眼就看见罗兰，原本呆板冷漠的脸庞立刻浮现出感激的表情——接受“构装体启智术”的构装生物，会发乎本能的对施法者怀有好感。 接着，娜塔莉亚的目光转向列昂尼德，呆呆注视着丈夫满是紧张的面庞，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 “娜塔莉亚！”时隔多年，列昂尼德再次从她脸上看到笑容，不由激动的冲上前去，紧紧拥抱着终于寻回人类情感表达方式的娜塔莉亚，眼中虽然无法流泪，喉咙却禁不住哽咽起来。 马特维在旁边看到这悲喜交加的一幕，回想前尘往事，不由老泪纵横。 当天下午，罗兰告辞满怀感激的列昂尼德和娜塔莉亚夫妇，跟马特维老头一道返回寇拉斯堡，请老爷子来自己办公室喝茶，顺带聊聊魔导汽车的应用前景。 儿子不在身边，老头也就不装模作样了，难掩兴奋向罗兰吐露真心话： “列昂尼德这小子还真有点儿本事，他搞出的魔导汽车，将会改变整个瓦雷斯世界的交通模式，最大限度发挥公路的运输能力，前景甚至还要超过铁路运输！罗兰殿下，说到铁路技术，咱们远东与各大强国相比并不占优，但是说到新兴的公路运输技术，咱们已经牢牢占据领先优势，当务之急就是尽快将魔导汽车技术由实验室推向工厂，进而推向军用和民用市场，打造成一个全新的产业链！” “老爷子，您说的太好了，这些恰恰也是我想说的话。”罗兰给马特维老头倒了一杯茶，笑着说：“推广魔导汽车这种新型交通工具，是交通部分内的事，您老人家费费神，把咱们刚才讨论的内容写成一份报告，尽快递交内阁审议怎么样？” 马特维老头拿起茶杯，神色患得患失。 “列昂尼德毕竟是我儿子，我要是写报告吹捧自己儿子的发明……这不太好吧？我还是避一下嫌为好！” 罗兰差点被这个迂老头逗笑，不过转念一想，老爷子的顾虑也有道理，就退而求其次：“您老人家写报告，我来署名提交行不行？” “那样最好不过！”马特维老头乐呵呵地拍着大腿说。 老头动力十足，当天晚上就把初稿写出来，跑来找罗兰审校。罗兰看过以后觉得大体没啥问题，只不过马特维只强调魔导汽车的民用前景，对军事用途描述不多，罗兰在这方面又补充了两段，第二天上午就提交内阁审议。 “陛下，诸位阁下，我与交通大臣昨天在寇拉斯岛魔导构装研究所亲眼目睹了魔导汽车的性能，具体评价已经写在报告里，不必赘述。我想强调一句，在当今世界，列昂尼德先生发明的魔导汽车是唯一一款真正具备实用价值的全自动陆上载具！” “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如果我们能够大批量的应用这种载具就可以在没有铁路的地区进行高速行军，快速转移作战部队和武器装备，大大提升后勤补给的效率，陛下，您是军人出身，是远东的三军统帅，您应该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深刻的体会到这样一种新型公路载具将对现代战争模式造成何等巨大的冲击！” 罗兰为什么刻意强调“魔导汽车”的军用价值？因为他很清楚父亲的脾气，知道如何才能搔到鲁道夫陛下的痒处。倘若只说魔导汽车的民用价值，国王陛下多半提不起太大兴致，而内阁群臣则会紧抓住“成本”问题不放。魔导汽车目前还只是实验室样品，尚未实现工业化生产，制造成本必然很高，即便是实现了工厂流水线生产，根据地球上的经验，汽车运输相比海运和铁路运输而言成本更高。群臣很可能据此得出“魔导汽车不够经济实惠”的结论，将其重要性排在发展航运和铁路运输后面。 现在罗兰重点强调魔导汽车在国防领域的战略价值，重点强调魔导汽车对路况的要求更低，既不需要在水面上行驶，也不需要预先铺设铁轨，其巨大优势就凸显出来了。 事关国防大事，鲁道夫陛下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拿起报告仔细看了一遍，频频点头微笑。 “罗兰说得好！魔导汽车是我军实现机械化和机动化作战的基本保障！诸位想想看，骑兵相对步兵的优势在哪里？首先当然是机动性，其次是高负重。战马可以用来骑，也可以用于拖拽大炮，自古以来就是战场上头等重要的资源，可惜战马又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离不开精心的饲养和照料，容易生病，容易受伤，更何况再怎么强壮的战马毕竟还是血肉之躯，体能和负重总有极限，而这些问题都将成为限制部队综合战斗力的瓶颈。” “回想一下瓦雷斯的战争史，我们不难发现军事现代化的进程不仅仅是追求更强大的火力，更坚固的堡垒，同时也在追求更高的机动性和更完善的后勤补给体系，如果你问一位军需官想要什么，他多半会说想要更多、更强壮、更听话的军马——这就是他眼中最有价值的军用资产！” 内阁会议厅里回荡着一阵笑声。鲁道夫本人也笑了笑，随即收起笑容，抬了抬手，议事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第1772章积极备战Ⅱ “现在，我要告诉军需官：不好意思，战争模式已经彻底改变，我不能给你更多更好的军马，但是我可以给你最先进的魔导汽车！你不需要为汽车准备精细且累赘的饲料，小小一块魔晶就能使它不停歇地跑出上千里！它不会受惊，不会生病，不会流血，甚至不会感到疲劳！它的牵引力和负重力数十倍于骏马，可以运载三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不知疲倦的长途奔袭，也能牵引大炮每小时狂奔40里！有了这样的‘铁马’，你还要什么军马！” 国王陛下豪气干云的演说在议事厅中引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哪怕再固执的人现在也都认识到魔导汽车巨大的战略价值，而这值得远东政府专门制定一项产业政策，拿出全部资源大力推进魔导汽车的生产和改良。 罗兰听着父亲的话，忽然想起穿越前耳闻的一桩逸事。20世纪初的美国汽车大王亨利·福特，对当时学术界流行的“需求决定供给”论调很是不屑，曾经公开讲过这样一段话： “如果我最初问消费者他们想要什么，他们会告诉我，‘想要一匹更快的马’！如果我顺了他们的意，现在也不会有‘福特’牌汽车。” …… 国王陛下亲自牵头，内阁全票通过重点推进“魔导汽车”产业的议案，具体工作由交通部负责，财政部、工业部、商务部、国防部和央行予以配合，提供必要的资源。说白了，这就是“一路开绿灯”的意思，举全国之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尽快把魔导汽车的相关产业做强做大！ 在上述所有部门，国防部和财政部的扶持力度是最关键的。国防部为魔导汽车生产商提供军需订单，财政部则给予专项补贴，当然，最后掏钱的还是央行。 马特维的意思是在寇拉斯岛先搞一个魔导汽车厂，试生产一批车辆，然后慢慢扩大产量规模。鲁道夫陛下建议步子可以迈的更大一点，最好在卡隆工业区、冰风谷以及寇拉斯岛三处工业基地同时建厂，一厂、二厂、三厂同步开工，现在是1624年9月，争取在1625年底使魔导汽车的总产量达到30000台——这个数量基本能够满足远东的国防需求。 马特维觉得这种狂飙突进式的搞法投资太大，风险也太大，万一出了问题，他可承担不起罪责。 往常每逢父亲流露出好大喜功的倾向，罗兰总会适时加以劝阻，然而今天他却一反常态，不但没有劝阻父亲，反而当即表示赞成父亲这一“大干快上、只争朝夕”的态度，并且承诺动用王室基金，为魔导汽车产业提供不少于4000万金塔勒的无息贷款，作为三家工厂的启动资金，而这恰恰是他通过投机帝国金钞赚取的全部收益。 4000万金塔勒，哪怕在诸位见多识广的内阁大臣眼中也是一个大到了不得的数字！远东建国四年来，从未为某一产业投入过规模如此庞大的启动资金，由此可见不独国王陛下重视魔导汽车产业，王子殿下同样看好这一产业的光辉前景。 有钱好办事，马特维立刻转变态度，拍着胸脯保证完成国王陛下和王子殿下的重托，亲自主持汽车工业，确保明年年底之前为军方提供不少于30000辆魔导汽车，初步实现远东陆军的机械化。当然，军方不光提供订单，还要深入参与魔导汽车工业，比如培训官兵驾驶魔导汽车的技术，比如成立一个新的技术兵种，专门负责维修和护理魔导汽车，这些都需要与工厂方面配合。 接下来的时间里，会议气氛愈发热烈。鲁道夫陛下凭借多年从军的实战经验，提出魔导汽车还可以进一步改良，比如加强车辆的装甲厚度，改造为装甲运兵车，比如将魔导汽车与魔晶重炮相结合，创造出一种可以边打边跑的自动大炮！ 别人或许觉得国王陛下这些天马行空的念头太荒唐，根本不具备可行性。罗兰的感受却恰恰相反，为父亲的高瞻远瞩赞叹不已。地球上的战争史足以证明装甲车在战场上不可或缺的地位，而鲁道夫设想中的“魔导汽车+大炮”，其实就是“自行火炮”，正是未来炮兵的发展方向。 会议结束后，诸位大臣都意识到王子殿下在魔导汽车的问题上表现得过于激进，却又不便打听为何如此，只好把困惑藏在心里。 直到当天下午，一则新闻由亚珊圣城传到寇拉斯堡，人们才恍然醒悟帝国变了天。罗兰正是因为提前一天得知了这一重大消息，才会以更积极的态度整军备战，而尽快列装魔导汽车，正是加强远东国防力量的关键一环。 …… 1624年9月1日，帝国政坛发生剧变。穆勒首相向皇帝陛下递交辞呈，携全体阁僚尽数黯然下台。取代穆勒伯爵上台组阁的新任首相，正是圣城特区枢机主教克洛德。 罗兰通过福格尔家族提前得知帝国内阁换届的消息，立刻预感到一场浩劫即将到来。克洛德首相的上台不仅意味着帝国政坛上的“保守派”势力压倒“改革派”得势，背后也有军方激进派出了大力。新任首相为了答谢军方激进派的支持，很可能放弃穆勒时代坚决反对东征的立场，对远东人而言，来自西方的军事压力随时有可能从威胁转变成赤裸裸的侵略。当然，或许在克洛德内阁乃至大部分帝国民众看来，东征是收复失地、镇压叛乱，具有天然的正义性。 安东尼还向罗兰透露了一则最近在圣城传得沸沸扬扬的奇闻：弗兰克最看重的智囊，帝国货币改革的设计师兼推行者约翰·劳尔，因一手导致了这场祸及全国的金融危机沦为众矢之的，饱受舆论责骂。约翰·劳尔承受不住由神坛跌落地狱的打击，在亚珊圣城郊外一所修道院中，草草结束了自己年仅三十岁的生命。 第1773章积极备战Ⅲ 约翰·劳尔的自杀，最初使罗兰感到出乎意料，仔细回想一下那个红发男人高傲自负的个性，又觉得这也在情理之中。真正使他大吃一惊的是约翰·劳尔临死之前还不忘摆他一道，用鲜血在床单上绘制了一面远东国旗，并且公开留下遗嘱，要求将这面血染的旗帜作为他的裹尸布一并下葬。 安东尼以吟游诗人讲述鬼故事的口吻，绘声绘色向罗兰描述约翰·劳尔自杀时的情景，使罗兰不由得毛骨悚然。他原以为约翰·劳尔死前用自己的血绘制远东国旗，是要施加某种临终诅咒，后来听了安东尼的讲述才恍然醒悟，原来那个红发男人在用自己的生命陷害远东政府，试图使人们相信他约翰·劳尔是远东叛党十年前就埋在亚珊圣城的一颗暗棋，打着“货币改革”的旗号蓄意滥发纸币，在帝国境内制造了一场空前惨烈的金融危机，致使无数人的财富一夜之间化作废纸。 这一阴谋论调当然很可笑，任何理智健全的人只要稍加分析就会发觉漏洞百出，不足为信。约翰·劳尔出生在斐真，这辈子从未踏上过远东的土地，更何况十年前寇拉斯政府连影子都没有，鲁道夫也还只是菲利普大主教治下一个小小的民兵团长，怎么可能跟约翰·劳尔这号混迹于斐真各大赌场的投机客扯上关系？ 然而深入思考过后，罗兰就笑不出来了。无论听起来如何不合理，他却无法否认，上述阴谋论在民间很有市场。帝国民众乐于相信这种荒诞不经的谣传，不是因为他们没脑子，而是因为他们正在忍受经济危机造成的痛苦，眼睁睁看着自己半生辛苦积蓄的财富化作乌有，心中充满怨气，迫切需要一个泄愤的替罪羊，显而易见，约翰·劳尔就是这只替罪羊。 现在约翰·劳尔死了，民众的怨气还没有完全发泄出来，难免心有不甘，迫切需要寻找一只新的替罪羊。约翰·劳尔自杀前的那番表演，等于强行把自己和远东政府捆绑在一起，引导民众把对他本人的怨恨转移到所谓的“幕后黑手”——远东叛乱集团——身上。愤怒与仇恨使人失去理智，在这种状态下人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很不幸，远东人非常适合作为帝国民众的“出气筒”，而约翰·劳尔的临终策划又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可供发泄怨气的借口，哪还管这到底是不是真相。 罗兰对保守派内阁上台早有预计，保守派虽然对远东的敌意更甚于改革派，但是有资格坐上首相宝座的人绝不可能是感情冲动的疯子。去年于帝国中央大学举办的“圆桌会议”上，罗兰曾与克洛德首相有过一面之缘，对这位大主教兼教廷经济学家印象深刻，确信他是一位理性且明智的人，除了政治立场不敢苟同，倒不失为一位合适的首相人选。 罗兰最擅长与这样的聪明人打交道，哪怕有帝国军方激进派煽风点火，他仍然存有一线希望，试图通过种种渠道与克洛德首相取得联系，尝试说服他放弃发动战争。 可惜现在帝国的局势起了变化，现在呼吁东征的不仅仅是少数军方激进分子，还有自下而上、怨气冲天的帝国民意。外交手段或许可以转变某个政治人物乃至某个政治集团的立场，却无法平息两亿帝国底层民众狂躁的情绪。 一个实行铁腕统治的强权政府，或许还有可能凭借独裁者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威信强行压制民意，我行我素。然而亚珊帝国这个“瘫痪的巨人”早已丧失强有力的中央政府。查理皇帝多年来卧病闭门不出，皇太子弗兰克因改革遇挫威信受损，刚刚上台的克洛德首相连屁股还没坐热，纵观全国叛旗四起，各地义军相继涌现，哪里还会有勇气与自信忤逆民意？ 在这样的局面下，无论克洛德首相是否情愿，他所奉命组建的这届政府，注定会沦为一个民粹政府。 一旦看清帝国朝野的局势，罗兰也就不再奢求和平了。既然战争无可避免，当前最要紧的就是争分夺秒整军备战，为打赢这场命中注定的战争做好后勤储备。 从九月的第一天起，罗兰就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备战方面。先是陪同父亲接连视察慰问了首都卫戍军团以及驻守浊浪江东侧的前线部队，向全体官兵发表讲话，明白的指出战争迫在眉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时候履行保家卫国的职责了。 视察三军归来，鲁道夫陛下认为远东现有的国防力量还不足以确保击退来自西方的侵略者，为此提出扩军备战的计划，打算创建一支瓦雷斯世界前所未有的、配备“风之枪”和魔导装甲车的新式机械化机动军团。 国王陛下在亲自草拟的扩军计划书中，将这支军团命名为“远东射击军”，意在强调其作战方式以集中运用步枪射击为主，还借鉴传统弩兵的战术，将远东气步枪兵编制成“线列”队形，以便集中火力对敌方造成最大程度的杀伤。 “远东射击军”下设三个师，预计总兵力约三万，兵源来自全国各个城镇乡村的预备役民兵，重点考察气步枪射击技术，射术精湛者优先入选。 根据国防部提供的统计数据，当前远东的预备役民兵总数已经突破300万，刨除妇女、儿童和老弱病残，几乎所有健康的成年男子都具有预备役资历，其中接受过至少三年民兵训练的也不下百万人，从中挑选出三万精锐组建射击军并不难，组织训练也不难，难点在于为这支新成立的军团配备齐全的武器装备和交通工具。 先说武器。国王陛下明确要求射击军清一色装备远东“1624式气步枪”，为了保持火力，远东气枪兵的标准作战装备将包括一支气步枪、两个备用气瓶以及至少十二只弹夹，每只弹夹含十发步枪弹，每个班组还将配备一台小型“魔导充气机”以供延续火力。 第1774章积极备战Ⅳ 由于远东的现役部队乃至全国各个城镇、乡村、公社的民兵组织也都有列装新式气步枪的需求，“风之枪”当前的产能显得捉襟见肘。罗兰立刻筹集经费扩建冰风谷枪械厂，新厂加上老厂，预计1624式气步枪的年产量将超过20万支，外加2000支军官专用的1624式气手枪。 按照鲁道夫的预测，克洛德内阁刚刚上台，帝国当前政局不稳，不太可能立刻发起东征。如今已经九月了，再拖延一段时间，远东的冬季就会到来，帝国方面也不太可能冒着严寒于冬季发起东征，怎么也得等到明年四五月份天气转暖、冰雪消融以后才有可能发起军事行动。这样草草计算下来，远东方面还有半年左右的时间可供扩军备战，故此他提出下列要求： 首先，年底之前“射击军”必须完成整编并调驻南疆，于冬季气候温暖的南疆地区进行实战训练。 其次，明年春天到来之前，包括“风之枪”和“魔导运兵车”在内的装备都要到位，全副武装的射击军亦将调往西部边境驻防。 算上即将成立的射击军，远东的陆、海、空三军总兵力将突破10万大关，这还不包括上百万预备役民兵。 “倘若我们的扩军计划能够按部就班的实现，”鲁道夫私下里信心十足的对儿子说，“那就不存在挡不挡得住帝国大军东征的问题了，真正值得深思的问题是……帝国方面能否挡得住我的西征大军！” 国王陛下的信心并非建筑在空中楼阁上，也不仅仅是靠纸面上的兵力优势，背后还需要数额庞大的战略物资作为保障，而调配和筹备这些物资就是罗兰这个远东王储兼首相助理兼央行行长又兼国防部长当前最重要的职责。 接下来的日子里，罗兰简直忙到脚不沾地。先是跑到冰风谷视察枪械厂和军车厂的扩建工作，随后又跑到北海湾，先后视察了飞艇公司和专门生产机械铠的兵工厂，紧接着又在扬波姐妹的陪同下跑到寇拉斯岛，出席扬波舰队与北海舰队的联合阅舰式，顺带视察造船厂、军工厂魔导构装研究所和新成立的远东第二魔导汽车厂。 这一圈视察下来，罗兰签军需订单签到手软。飞艇、机械铠、魔导汽车乃至各种口径的魔晶炮，全都大量采购，厂家则加班加点，昼夜不停地开工生产，源源不断将各类军用装备输送到各个军区。 紧接着，罗兰又跑到“绿野之乡”，在金龙姐姐的陪同下视察全国各个国有农场以及南疆棉花种植基地，确保为全力开动的国防机器供应充足的军粮和被服。 接下来，罗兰又杀回露西亚高原，去基特兰德城查看正进行的如火如荼的征兵工作。 众所周知，来自露西亚高原的基特兰德汉子，既是最能干的工人，也是最棒的预备役民兵。鲁道夫提出射击军优先招募民兵中的精英，那么顺理成章的，人高马大、身强力壮吃苦耐劳且忠厚勇猛的基特兰德民兵无疑是最佳选择。 基特兰德征兵站大门前摆起长长的人龙，陪同罗兰参观的基特兰德领主贝奥武甫还颇为遗憾地告诉他：“《征兵令》来的太突然，事先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很多退役老兵都跑到南方打工去了，否则根本不需要面向全国征兵，我们基特兰德城就能拉出三万精通射术的民兵！” 罗兰感动至于也实话实说——征兵这码事，不能“只逮着一只羊往死里捋毛”，否则对基特兰德人的伤害太大。 “万一搞得露西亚地区男女比例失衡，长期阴盛阳衰，可不是什么好事，况且全国各地的参军呼声都很踊跃，咱们也要给其他地方的民兵留出一些报效祖国的机会嘛。” 参观完了征兵站，罗兰还想去附近的龙城逛逛。老兄弟维格拉夫前不久寄来一封信，表示龙城民众也都踊跃参军，希望可以给他不低于5000个征兵名额，如果无法加入射击军，其他军团的名额也可以。 罗兰依稀记得龙城的总人口恐怕也就5万左右，维格拉夫一开口就要5000个征兵名额，这尼玛都快十抽一的征兵比例了，龙城民众居然还不起来造总督大人的反么？ 然而回头一想，龙裔乃是天生的战斗民族，比起基特兰德人来不遑多让，所有龙城汉子都以成为远东军人为荣，眼巴巴看着隔壁基特兰德征兵站搞得红红火火，心里恐怕很不是滋味。龙城总督维格拉夫也是受到民意所迫，才向他写信求战。 龙脉一族同样是远东公民，罗兰不想泼灭龙城居民的参军热情，便回信答应维格拉夫的请求，并且表示自己会抽空前往龙城，亲自视察征兵工作。 结束了基特兰德的事务，罗兰正打算传送到龙城去，眼前突然浮现一团红色光球。握在手中读取魔法信息，禁不住面露喜色。 魔法短讯是艾尔塔兰由银空发来的，通知他一个好消息——在妮基塔的协助下，艾尔塔兰借助魔导工程学的最新成果，终于攻克技术难关，成功创造出“星质自动抽取机”！ 这种机器能够完美模拟心灵异能者的特殊能力，自动由虚空中抽取星质，一台机器的工作效率相当于200名操作熟练的灵能工人。更让罗兰欣慰的是，这种机器搬到主物质界之后照常可以工作，只不过抽取星质的效率比在星界时降低了大约50%，但是仍然比人工抽取星质高效得多。 由于“星质抽取机”采用了“魔导工程学”的设计思路，那么理所当然的，其工作时也需要额外补充能源。好在妮基塔帮了大忙，使这台机器的能耗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平均每抽取100吨星质才消耗1盎司魔晶。 罗兰得知这一消息，立刻延缓龙城之旅，先找一张安静的书桌坐下来，分别给妮基塔和艾尔塔兰写信，祝贺她们的新发明大获成功，并且致以由衷地感谢。 第1775章星质自动抽取机 近年来，随着“星质炼金学”的高速发展，各种基于星质的新型合成材料也相继被炼金术师们发明出来，在远东地区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材料革命”。如今奋斗在这一领域的人们都已经深刻意识到——星质是瓦雷斯世界文明史上最重要的资源之一，其战略价值甚至不逊于魔晶！ 魔晶可以通过开矿采掘，星质的传统生产工艺却只能靠手工抽取，而且只有心灵异能者具备这项手艺，这就大大限制了星质的产能，使其成本急剧上升。应用范围虽然广阔，却受限于原材料供不应求，种种新发明只停留在实验室阶段，无法面向市场推广。 得益于埃尔塔兰和妮基塔联手做出的杰出贡献，如今这一瓶颈已经被突破。罗兰非常确信，“艾尔塔兰-罗曼诺娃自动星质抽取机”的发明将极大的降低星质成本，促使这种新型材料更广泛的应用于各个领域，其发展前景足以媲美地球上的橡胶和化纤。 星质同时也是一种至关重要的军事材料。即便不谈远景，艾尔塔兰和妮基塔的这项伟大发明也意义重大，将为远东军方提供充裕的星质材料用于备战。 当在前线作战的远东官兵穿上星质合成材料纺织而成的“防刺服”和“防弹服”，在战场上的生存几率得以大幅提升，都应该好好感谢两位美丽的女士为此付出的汗水与智慧。 两封信寄出去以后，罗兰继续前往龙城会见维格拉夫。当天晚些时候，他传送到银空拜访艾尔塔兰，顺带查看“星质自动抽取机”的样品。 在艾尔塔兰、妮基塔以及“创形者”尤金的陪同下，罗兰来到星质工厂，看到的是一台外形类似轧棉机的古怪装置，背部凸起一个巨大的矩形喇叭口，不停释放出唯有灵能者才能感应到的神秘引力波，自虚空中抽取天然星质。 原初星质在被心灵异能定型之前，看起来就像一团团银灰色的雾霭，如同棉花糖一般漂浮在机器周围，被那只贪婪的喇叭口不断吮吸进入机器腹内，也不知经历了怎样的加工流程，顺着机器另一端的滚轮流淌出来的就是已经被灵能定型的“熟星质”，被沉重的金属滚轮碾压成宽约五尺、厚度约为半厘米的饼状物。 工人将源源不断滚动出来的熟星质卷起来，如同布料似的按“匹”计数，卷完一匹就用硕大的剪刀将之裁开，捆扎起来码放整齐。如果要对熟星质进行加工，稍微加热即可融化，掺入其它材料重新定型为需要的形状。 罗兰对“星质自动抽取机”的工作效率非常满意，接下来就是如何将之推广普及。艾尔塔兰和尤金已经讨论过这个话题，并且拿出一整套工业化方案，将来银空的星质工厂就不再以生产“熟星质”为主旨，由手工作坊转型为设备商，主攻生产和装配“星质自动抽取机”。 出于运输便利考量，银空出品的“星质自动抽取机”将通过“传奇环形传送门”直接投送到卡隆工业区，在工业区就地创建一家星质加工厂，由妮基塔负责管理，利用来自银空的新机器制备星质，全自动操作，只需要雇佣一些女工将熟星质布料切割打包就行了。 在上述所有蓝图当中，唯独银空心灵学院的学生们深感受伤。杰西卡如今已经成为学生会长，抓住王子殿下来银空视察的契机，代表全院学生向罗兰和艾尔塔兰递交了一封请愿书。 罗兰看过学生们的请愿书，不由好笑。星质实现自动化生产以后，原本的手工作坊势必被淘汰，而这就意味着星质工厂往后不需要雇佣灵能学院的学生抽取星质，使杰西卡她们失去一个宝贵的实习机会，以及更宝贵的“打工”机会。一想到往后就不能利用课余时间轻松赚取零用钱，学生们都很难过，所以请杰西卡出面递交这封请愿书，希望罗兰和艾尔塔兰能够保留原本的工厂，给学生们一个“勤工俭学”的机会。 罗兰也是从学生时代走过来的，在大学念书的时候也经常打零工，完全能够理解杰西卡她们的心情。 灵能学院的生源主要有两类，一类是从“噩梦都市”阿克伦迁徙过来的孤儿，还有就是远东各地具有灵能天赋的年轻人，家境普遍不宽裕，在星质工厂打工的收入对他们而言并非可有可无的小钱。 但是，手工抽取星质毕竟是一门已经落伍于时代的陈旧技术，继续维持这种生产模式，工厂将不得不额外增加成本，与其如此，工厂经理尤金宁愿给灵能学院提供一笔助学金。 罗兰没有接受尤金的建议。这个问题必须站在学生的角度来考虑，能够就读心灵学院的年轻人都有超凡的天赋，天才难免有傲骨，他们需要零用钱不假，但是并不欢迎别人的施舍，半工半读自食其力更符合学生阶层的道德与价值观念。 经过一番商讨，最后还是妮基塔提出一个最合理的解决办法。老式作坊势必关张，但是“星质自动抽取机”同样需要人来制造，学生们完全可以来新厂打工，只不过工作内容将变得更复杂一些，由从前单纯地抽取星质，转型为生产和装配机器零件的机械师，恐怕不是人人都能胜任的。 杰西卡很高兴的接受了妮基塔提出的构想，并且信心十足的表示灵能学院的高材生，个顶个心灵手巧，很快就能掌握装配流水线上的技术。 艾尔塔兰听了这话，颇不是滋味，悻悻地自嘲：“我们的学院，到底是在培养心灵术士还是机关术士？” “这并不矛盾，我亲爱的院长女士，正如您经常告诫我们的那样，世间的学问总是相通的，多掌握一门谋生技术对您的学生没有坏处。”杰西卡笑嘻嘻地回答。 艾尔塔兰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对自己这位既聪慧又调皮的“掌门大弟子”毫无办法。 第1776章奇幻的罐头Ⅰ 瓦雷斯世界当代战争的军需后勤，除了要保障武器装备的供应，还包括看似与战争没有直接关联的四件大事——衣、食、住、行。 罗兰作为负责远东军需供应的“大总管”，考虑问题必须面面俱到。 官兵的穿衣问题容易解决，南疆新月谷地八十万亩棉田喜获丰收，带动全国的棉纺织产业热潮，足以为军方提供充裕的棉纱，配合银空出产的星质加工成“棉纱-星质合成纤维”，用于制造韧性超强的军服。此外，来自露西亚山区的毛皮也将源源不断输送到军工部门，生产冬季御寒的军大衣。 行军打仗免不了野外宿营，罗兰把国内主要的纺织企业主召集起来开了个座谈会，列出军需供应的清单，除了军服被褥，还有数十万计的帐篷和睡袋。各家厂商争得红了眼，都想吃到军需订单这块肥肉。 罗兰综合考虑各家厂商的优势和短板，将订单分批散发下去，如果某家厂商提供的产品不合格或者没能按期交付，立刻中止合作，将后续订单转给其它同业竞争者。 从作战部队到后勤团队，交通运输都是头等大事。远东是瓦雷斯世界第一个全面推行“军事机械化”的国家，但是相比这个远大的目标，当前国内的魔导汽车产量还远远不够。鲁道夫陛下那个“全机械化机动军团”的梦想暂时还有点不切实际，至少就目前而言，传统骑兵仍然是战场上的主流，马匹与洛斯兽距离彻底被魔导汽车淘汰出局还早着呢！ 为此，罗兰在视察龙城期间，顺带探望安东和卓雅这两位老朋友，在他们的陪同下看了看当地的牧场，签下一笔军需订单。最迟明年开春之前，龙城牧场将为军方提供不少于5万匹军马，此外还有5000头经过体质改良的高地洛斯兽。 衣、住、行三件大事相继安排妥当，罗兰当前的主攻方向就剩下一个“食”字。 大军出动，吃饭问题至关重要。成千上万人集体行军作战，每天消耗的食物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在工业化以前的蒙昧时代，由于交通不便，且缺乏长期储存食物的技术，军粮供应体系也比较落后。当时的军队，讲究的是“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军队开到哪里，运粮队和运粮船就得跟到哪里，粮食有从国内征集的，也不乏就地掠夺、以战养战的野蛮套路。 显而易见，这种后勤体系必然臃肿累赘，运输军粮和草料的辎重车队甚至比作战部队更庞大，对人力和畜力都有极高的要求，很难支撑得起大军团长途、长期作战。 从地球上的经验来看，罗兰认为一个帝国的扩张极限，主要取决于其军事后勤供应能力的极限。比如罗马帝国，全盛时期疆域横跨欧亚非三大洲，将地中海变成了帝国的内湖。罗马帝国所向披靡的征服史得益于便利的地中海运输，借助一支庞大的后勤船队，罗马军团扩张到哪里，来自海上的后勤补给就跟随到哪里，大大降低了运输压力；反之，每当罗马帝国的军团远离海滨，深入内陆作战，失去来自环地中海的后勤补给，往日百战百胜的锐气便不复存在，不得不中止对外扩张的步伐。 同样的经验在瓦雷斯世界也适用，正如西格蒙特元帅所说：“如果一支部队需要官兵自谋口粮，你就很难要求他们兼顾打胜仗。” 瓦雷斯各国当前的军用口粮大同小异：除了发霉的黑面包，木柴一样坚硬的肉干，就只有浇上水立刻变成一碗恶心浆糊的炒面而已。 对普通士兵而言，能吃饱就算是幸运了，口味是好是坏，根本不敢奢求。 普通士兵不敢奢求，罗兰却不能放低要求，开动脑筋琢磨一个问题：行军口粮是否可以进一步改良？能不能变得更便于携带，更耐储存，甚至吃起来更可口一点？ 顺着这个思路延伸下去，罗兰很自然的联想到地球上最常见的一类军粮——罐头！ 罗兰犹记得，地球上最早的罐头出现于18世纪末。当时正处于拿破仑战争时期，法国军需供应商将经过高温杀菌的食物密封在真空玻璃罐里，由此发明出世界上最早的罐头食品。拿破仑的军团横扫欧陆战无不胜，其中也有“罐头”的一份功劳。 1810年，英国人彼得·杜兰发明了更易保存的锡制罐头。早期的锡罐头是锡、铅合金，在食物本身具有酸性的情况下，铅会进入食物，而人体摄入超过一定量的铅含量就会导致中毒。 1915年，美国人制造出第一个铝制易拉罐，同年铝制的罐头也出现在超市的货架上，现代罐头产业由此诞生。 …… 玻璃易碎，锡铅合金有毒，作为来自地球的穿越者，罗兰当然希望一步到位，在瓦雷斯推广铝制罐头盒。可惜事与愿违，找杰克和杜瓦林打听过后他才得知，瓦雷斯的炼金术师们尚未发现类似“铝”的金属元素。即便瓦雷斯世界的地壳中的确有铝元素存在，还要考虑一个开采和冶炼成本的问题。须知在电解铝技术发明之前，铝的冶炼和提纯工艺非常麻烦，产量很低，以至于直到19世纪初期，地球上的铝制器皿仍然是贵比金银器皿的奢饰品。 开发铝罐这条路不好走，罗兰就退而求其次，向远东军事技术研究院提供了两条替代铝罐的思路。 第一条思路是采用远东产量最大、价格最低廉的铁皮制造罐头盒。但是铁制品有个致命的弊端，太容易生锈腐蚀，在潮湿的行军环境下，铁盒罐头过不了几天就会生锈腐蚀，无法长期保存食物。因此，倘若采用铁皮加工罐头盒，必须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防锈蚀对策，而这正是以卡夫塔为首的机关术士们的特长。 第二条思路是借助“星质炼金学”的研究成果，尝试用星质与其他材料化合，配制出一种类似地球上的塑胶的新材料，用于制造罐头食品的包装盒。考虑到战场环境复杂多变，这种塑胶材料必须具备防水、耐氧化、耐腐蚀、不易破裂等特性，并且能够承受一定限度的高温与低温，无论在炎热的南方沙漠还是寒冷的北方雪山都能长期储存。 第1777章奇幻的罐头Ⅱ 罗兰自己不是什么技术大能，优势仅仅在于见多识广，只负责提供解决问题的参考思路，至于如何把他的思路转化为产品，那就要靠杰克和卡夫塔团队的努力了。 远东军事技术科学院目前有200多名研究员，半数是炼金术师，半数是机关术士，全都是本行业的顶尖精英。解决一个小小的罐头包装问题，显然难不住这群天才。 罗兰是在九月初下达任务，短短一周过后就收到杰克发来的好消息：研究院专门成立的“罐头攻关课题组”已经完成王子殿下的委托，“防锈蚀铁盒罐头盒”和“星质塑胶包装袋”都成功试制出来；相比之下，后者更轻便，但是成本是前者的三倍，具体选择哪种罐头包装，还要请王子殿下定夺。 杰克随信寄来两种包装盒的样品。铁皮罐头外观看起来跟地球上的同类产品差不多。地球上的铁盒罐头，大多采用电镀的方式防锈，瓦雷斯世界目前还没有这门技术，采用的是附魔防锈技术。 卡夫塔在试制铁盒罐头的时候，发现既要防止铁皮罐被潮湿的空气锈蚀，也要防备酸性食物对罐头内壁造成的腐蚀。为此他特地对现有的防锈蚀机关术加以改良，创造出一个以他本人姓氏命名的“卡夫塔防锈蚀术”。这个法术既是1环机关术也是2环奥术，可以恒久保护金属物品免遭自然因素造成的锈蚀，对魔法或超自然力量造成的锈蚀——比如德鲁伊的4环自然神术“锈蚀爪”——则无效。 给每盒罐头逐一附魔无疑成本高昂，为了降低附魔成本，卡夫塔进一步对自己发明的机关术加以改进，添加了可食用植物油作为施法材料。先对10加仑植物油施展“防锈蚀术”，而后将用于加工罐头盒的铁皮放在油中静置一整天，过后取出擦净，铁皮自动完成附魔。这种附魔方法大大降低了成本，唯一的问题在于渗入铁皮表层的防锈油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挥发，十年内尚可免于锈蚀，十年过后就无法保证了。 军用罐头的确要求更长的保质期，但是十年的保质期已经足够长久，罗兰觉得这可以接受。总不至于像地球上的某国，二战时期库存的咸牛肉罐头，时隔半个世纪居然还敢拿出来充当军粮，在这种国家当兵也是够惨的！ 第二种包装盒，罗兰也看了一下。星质与蚕丝的化合物，质地柔软且异常坚韧，远不像地球上的塑料包装袋那样可以轻易撕开，必须借助匕首沿着同一个方向用力划，反复多次之后才能划破，倒出真空包装的食物。从实用性来讲，软包装的塑胶袋其实优于铁盒罐头，无论单兵携带口粮还是后勤运输都方便。但是星质和蚕丝这两种原料都比铁皮昂贵太多，军粮包装袋又是一种需求量十分庞大的消耗品，在战场上又不便于回收用过的包装袋，综合考虑过后，罗兰决定优先推广铁罐包装技术——毕竟铁皮罐头盒用完之后丢掉也不可惜，星质和蚕丝这么金贵的东西，用来制造一次性的包装袋未免太过浪费。战争就是一台不断吞食金钱的贪婪怪兽，远东的家底并不丰厚，罗兰不得不处处精打细算。 收到他的反馈意见过后，“罐头攻关小组”立刻推进下一步的研究工作，这样又过去两周，九月二十六清晨，罗兰刚起床就收到杰克来信，请他去军事技术研究院验收罐头样品。 “马上就来！” 罗兰匆匆回了一封魔法短讯，连早饭都顾不得吃，洗漱过后就兴冲冲的跑去试吃罐头！ 在军事技术研究院任职的炼金术师，以院长杰克为首，大多有相似的背景：出身于“大兔子窝镇”，毕业于寇拉斯堡大学炼金学院。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侏儒一族共通的天性——热爱美食！ 这些多才多艺的侏儒炼金术师，将自己对美食的热爱倾注到工作当中，经他们之手试制的军用罐头，品类竟有六种之多，全都摆在餐桌上，等候王子殿下品评。 罗兰拿起匕首，一路开罐过去，感觉颇爽！腌牛肉罐头、火腿罐头、熏鱼罐头、综合水果罐头和搭配面包佐餐的果酱罐头一一品尝过后，罗兰全都给予好评！直到他打开最后一种罐头，白花花、丰满油润的肥膘肉立刻暴露在他眼前，吓得他不由打了个饱嗝！ “这是什么鬼？！” “王子殿下，这是一道北方雪原地区的特色美食，用大量岩盐腌制的猪肥膘肉，用来搭配面包食用，比普通的黄油更美味，而且能够提供很多热量，迅速补充官兵的体能，真的很可口，您不尝尝吗？”杰克热切地向罗兰推荐。 “腌猪油……”罗兰握着餐叉的手微微颤抖，几次试图向那盒罐头发起进攻，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这道“硬菜”的口味略重，他实在消受不了，不得不谢绝杰克的好意。 除了最后那道“黑暗料理”，罗兰对自己试吃的几种罐头食品都很满意。即便是腌猪肥膘油，虽然不合他的口味，但是在远东北方的确很受大众欢迎，当兵打仗也的确需要这样的高脂肪高热量食物，因此罗兰大度的表示可以保留。 以远东当前的工业能力而言，生产罐头算不得什么“高科技”，唯一稍微有点麻烦的是防锈蚀附魔环节。好在自从远东云网建成后，“法术银行”的理念迅速普及到千家万户，随着1624年初“云卡”的问世，现在普通人也可以购买或者租用云卡链接云网。 借助云网带来的便利，人们能够以较低的成本借贷法术位或是购买施法服务，制约工业发展的一大瓶颈——过于高昂的附魔价格——随之迎刃而解。 当今远东人拥有远比瓦雷斯世界其它任何国家都更有利的创业环境，而这一优势又反过来大大激发了人们的创业热情，每当有一种新事物被发明出来，效仿者总是蜂拥而来。 罗兰验收铁盒罐头过后，本想由政府出资创建一家国有罐头厂，负责为部队提供军用罐头，然而商务大臣叶芙根尼娅却在内阁会议上提出另一种观点。 第1778章家有喜事Ⅰ “如今我国正在积极扩军备战，用钱的地方太多，政府财政预算有限，没必要事事亲力亲为，像罐头厂这种技术含量不算高，又不涉及军事机密的行业，完全可以开放给民间资本来经营，放任各家罐头厂商自由竞争，军方只需向性价比排名前列的厂商下订单就够了。” 叶芙根尼娅的提议，立刻得到全体出身于“觉醒者俱乐部”的大臣一致支持。 最初，罗兰认为这是内阁群臣所代表的“远东资本集团”急于发“国难财”，不过他马上就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失之偏激。正如叶芙根尼娅所说，如果事事由国家出资办理，首先庞大的财政支出就吃不消，其次国有企业垄断某一行业未必是好事，尤其是该行业并不涉及国家经济命脉与公共安全的时候，由于欠缺有效的监督和激励，垄断所派生的权力寻租和效率低下就成为压在一国政府背上的重担，反而不如放开市场管制，允许民间资本进来竞争，不仅生产效率更高，采购成本也会更低。 经过一番慎重考虑，罗兰举手支持叶芙根尼娅的倡议，将军事技术研究院“罐头课题组”的技术专利授权给民营企业。对这一新兴行业感兴趣的实业家，只要向研究院缴纳一笔授权费就可以拿到全部技术资料，自行建设厂房与生产线，加工罐头食品。按照惯例，每一笔专利授权收入，三分之一上缴军事技术研究院，作为后续研发工作的基金，其余三分之二作为奖金分发给参与该项研究的工作人员。 罗兰把地球上的罐头食品照搬到远东来，本意是作为一种便携军粮，然而这种耐存储且很方便的食品受欢迎的程度远远出乎他的预料，不仅各级官兵试吃过后反响良好，在民用市场上更是广受追捧，获得巨大的商业成功！ 有道是“赔钱的生意没人做”，“赚钱的生意人人抢着做”。看到市场上的罐头食品受到人们热捧，同类工厂如同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冒了出来，提供的罐头口味也是五花八门。就连一位来远东旅行的名作家都被当地人对罐头食品的全民狂热所深深震惊，在旅行札记中写下这样一段文字： 大概是因为远东的冬季过于寒冷漫长，北方居民难以获得新鲜且丰富的食材，故而不得不依赖密封罐藏的方式保存食材。远东人普遍热衷于搜购和贮藏上述罐头食品。远东的实业家们也都乐于投人们所好，研制生产出五花八门的罐头品种。每当有新品罐头上市，总会被迅速抢购一空。罐头食品在家庭生活中占据的地位是如此重要，以至于给外来者留下这样一种极为深刻的印象：几乎所有可以入口的食材，远东人都会想方设法将其制成罐头！ ……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一转眼又快到十月了。远东独立迄今才四年，却已经形成独具一格的国民传统，而传统总是需要通过各种法定或俗成的“节日”来体现。 在绝大多数远东民众心目中，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并非新年夜，而是十月一日。这一天既是远东的国庆节，同时也是命运女神辛德拉向所有信徒赐予祝福的“圣化节”。 四年前的十月一日，罗兰以女神选民兼远东王储的身份在寇拉斯堡大教堂主持了盛大的“圣化仪式”，洗去远东人千百年来蒙受的异端罪名，由此确立“辛德拉教会”在整个远东地区的国教地位。 四年来，每年十月一日上午八点整，寇拉斯堡大教堂的钟楼总会敲响钟声，号召民众前来教堂参加一年一度的祭祀庆典，尤其是当年出生的新生儿，都要被父母抱着来到神圣庄严的大教堂，在祭坛前跪拜，向高居于祭坛之上的命运女神像祈求赐予婴儿祝福，保佑这纯洁的小生命一生安乐。人们相信这个神圣的仪式关系到孩子终生的幸福，因此远东人在婴儿刚出生时是不能直呼其名的，只有当小婴儿参加过圣事才算真正拥有一个受到女神祝福的名字，故此远东民众也把这场圣事称之为“命名节”。 新生儿的命名仪式，并不见得非要在首都大教堂举行，各地城镇乡村的教堂也都提供同样的圣事服务，如果实在不方便，辛德拉牧师也不介意在国庆节这一天亲自登门，为教友家庭的新生儿无偿操办圣事。 但是，人们似乎总有一种迷信观念，认为首都大教堂作为国教会的最高圣地，具有一种其它乡镇教堂所没有的神奇力量，在首都大教堂获得“神赐之名”的孩子，会成长的比其它同龄人更快，更健康，也更聪明。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让自家宝贝儿赢在起跑线上，无数年轻的夫妇对上述毫无依据的传言信以为真，总要设法带着幼子千里迢迢来到寇拉斯堡，赶在十月一日这天去首都大教堂参加圣事。幸亏远东今非昔比，公路、铁路以及水上交通都很发达，从全国各地进京的旅程，由从前动辄一年半载，缩短到一周之内，再加上列车都配有乘务护士，未满周岁的小孩也不至于因长途旅行而患病夭折。 近两年来，远东吸纳了上百万来自帝国内陆的移民，这些新移民有的尚未改信，有的虽然改信，但是也渴望前来首都大教堂朝圣，新移民又带来更多的新生儿，再加上远东原住民也因多年来的国泰民安迎来生育高峰期，空前的移民潮和婴儿潮给今年的国庆节增添了许多人气，从八月起，前来寇拉斯堡朝圣的人流就络绎不绝，与日俱增。到了国庆前夕，根据民政部门的统计，寇拉斯堡的流动人口已经超过常住人口，居民总规模达到夸张的两百万！ 就整个瓦雷斯世界而言，常住加上流动人口达到两百万级别的城市屈指可数，不外乎帝国首都亚珊圣城，斐真首都阿瓦隆，海蓝首都帕图斯，迦南首都伯利恒——除了上述四大超级都市，就还只有一个寇拉斯堡。 第1779章家有喜事Ⅱ 不仅人口规模，考虑到城市公共建设、卫生、治安、经济、文化、教育和政治等多方面标准，寇拉斯堡都足以跻身于瓦雷斯世界五大都市之列。而在短短四年之前，这座城市还是个贫穷、肮脏、混乱的“大农村”，别说在国际大都会的行列中排不上号，与基特兰德城、白鸥港、帕尔尼亚等临近城邦相比都差了一大截。短短四年间，寇拉斯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城中居民与外来游客都从不同的视角见证了这场人造的奇迹。今昔对比，旧貌换新颜的寇拉斯堡如同一个庞大的艺术品，于无声无息中向人们展示远东政府杰出的政绩，给本地居民带来自豪，给外来游客留下震撼。 按照惯例，罗兰每年十月一日都要出席国庆典礼，过后还要穿上全套教士制服，以“辛德拉教会”教皇的身份亲自在首都大教堂主持圣事。 由于新移民的大量涌入，一六二四年度的“圣化祭典”特别热闹，平日里恢弘空旷的大礼拜堂，今天被人群挤得满满当当，简直连挪动一下脚步都很艰难。罗兰从上午八点钟开始主持典礼，连口气都顾不得歇，直到太阳下山还没忙完。鲍里斯大牧首几次劝他去吃点东西，稍事休息，罗兰总是微笑着摇头拒绝。看着面前排起的人龙，看着那些怀抱婴儿、满眼期盼的年轻母亲，罗兰实在不忍离开这座赋予婴儿神圣祝福的祭坛。 傍晚六点整，国王陛下携全体阁臣结束了国庆游行仪式，作为一整天庆典活动的收尾，再次来到首都大教堂参加晚间祈祷。罗兰这时候也就不能顾全什么父子名分了，以教会首脑的身份主持圣事，为包括父亲在内的政府高层一一献上祝福，接受他们的鞠躬致意。 轮到商务大臣叶芙根尼娅夫人走近祭坛领受祝福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或许是因为教堂中的人太多，空气有些沉闷，叶芙根尼娅的脸色出奇苍白，勉强支撑到罗兰念完祝祷词，鞠躬致谢的时候腹中突然翻江倒海，忍不住当场呕吐。 此时至少有上千人在观礼，看到这一幕顿时喧哗声四起！纵然不敢公开出声批评商务大臣的呕吐物污染了大教堂光洁如镜的神圣地板，目光中却不由自主带上谴责意味。 叶芙根尼娅觉察到人们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为刚刚的失礼行径深感懊悔，慌忙跪了下去，试图拿手帕清理自己的呕吐物。 罗兰快步走下祭坛，抬手搀扶叶芙根尼娅，阻止她这样做。腾出左手轻轻一挥，使出一个0环法术，地板上那一滩刺眼的呕吐物凭空消失，恢复干净整洁。 这时鲁道夫和柳德米拉也都回过神来，几乎同一时间奔到叶芙根尼娅身旁，搀扶着这个看上去异常虚弱的女人，眼中都是关切。 父子间的交流不需要语言，鲁道夫与罗兰交换了一下眼色，随即搀扶叶芙根尼娅退出教堂。 柳德米拉放心不下母亲的健康，乘着拜祭命运女神像的机会，低声对罗兰说：“热妮娅恐怕生病了，我得跟去看看！” “去吧，亲爱的米拉，愿女神保佑我们的家人！”罗兰一语双关的为女友送上祝福。 柳德米拉轻吻罗兰递来的圣徽，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泰然自若的亲吻教皇大人神圣的指尖，随即深深鞠躬，转身离开大教堂。 罗兰继续主持圣事，表面上若无其事，心里却隐隐有种不安，预感到就要发生什么大事，此时还无法断定那是好事亦或坏事。 转眼间又过去两个小时，教堂中的人流丝毫未减。从门外排起的长长队伍来看，罗兰觉得今晚有必要通宵主持圣事。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走进教堂，立刻引起他的注意——是柳德米拉又回来了。 罗兰略一沉吟，转身走到担任助祭的鲍里斯大牧首跟前，将圣徽递给他，低声说：“看来我不得不暂时离开一下，接下来就拜托您了。” “您早就该休息了，殿下。” 鲍里斯不动声色地接替了罗兰的工作，继续主持圣化仪式。 罗兰先到后面房间换了便装，出来找到柳德米拉，轻声问这个满脸焦急的姑娘：“热妮娅病得很重吗？” “不不不，她没病！”柳德米拉连连摇头。 “没病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呕吐起来，而且看上去非常虚弱。”罗兰诧异地问。 “你真是个大傻瓜！”柳德米拉好气又好笑地白了男友一眼，“没听说过妊娠反应吗？” “妊娠反应……”罗兰猛然醒悟，禁不住拔高嗓门，“热妮娅阿姨怀孕了？” “嘘——”柳德米拉连忙捂住他的嘴，“傻小子，这种事可不能到处宣扬啊！毕竟我老妈还没嫁人呢！这就怀上了，传扬出去…啊哈？你懂的！” “我懂，我懂！”罗兰连连点头，“不过话说回来，米拉你看，老一辈人都已经有了爱情的结晶，咱俩是不是也该努力造人了啊？” “造你个鬼哟！”柳德米拉俊俏的脸庞臊得通红，“出嫁之前，我是不会让你这大色鬼得逞的！” “那可不一定。”罗兰倒是挺乐观，笑着拿出两瓶“易容药水”，自己灌下一瓶，变成土头土脑的乡下青年模样，另一瓶递给女友。 “为什么要伪装？你不打算跟我去探望热妮娅吗？”柳德米拉满脸费解。 “让国王陛下与热妮娅阿姨单独相处一会儿，你先别去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陪我去买点东西。”罗兰笑得有些神秘。 “就你鬼主意多！”柳德米拉无奈地灌下药水，变成一个长相普通的女孩。由于魔法药水无法改变身材，使她看起来像个经常从事体力劳动、高挑健美的村姑，与罗兰变成的乡下青年形象正相称。 罗兰挽着女友的手，熟练地穿街过巷，先去首都最大的花店买了一大捧玫瑰，吩咐店员扎成一束，还要写上满满一张贺卡的甜言蜜语。 第1780章家有喜事Ⅲ 柳德米拉在旁边听得牙都快酸倒了，忍无可忍之下把罗兰扯到僻静处，一脸严肃地提出警告：“你没必要花这些心思，我妈妈不会喜欢这些肉麻话！” “你还挺机灵的，知道贺卡不是给你的。”罗兰似笑非笑。 “废话！你的那点儿鬼心思我还看不出来！”柳德米拉很是不屑。 罗兰还偏不信她的邪，坚持按照自己的意思准备礼物，气得柳德米拉直咬牙，恨不得啃他一口出气。 罗兰捧着一大束红艳艳的玫瑰出了花店。柳德米拉不想被路人指指点点，有意落后两步，与前面那个傻子拉开距离。 可惜“傻子”不识趣，从花束中抽出一支玫瑰，转身硬要递给她。 柳德米拉不好拒绝，只能悻悻地接下，在路人的嬉笑声中涨红了脸，心里却莫名地泛起丝丝甜意。 罗兰拐过街角，走进首都最负盛名的珠宝首饰店。对柳德米拉说，“帮我个忙，挑两款钻戒。” “按什么标准挑？”柳德米拉被柜台内的珠光宝气吸引，忍不住靠近审视那些精致美丽的首饰。 “不用帮我省钱，挑你喜欢的就行。” “不是应该挑热妮娅喜欢的吗？”柳德米拉回头一笑，意味深长。 “我觉得你们母女的喜好应该差不多。”罗兰摸着下颌沉吟。 “事实上差很多，否则我也应该中意陛下那样成熟稳重感情专一的男人，而不是你这种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 柳德米拉的反击颇为犀利，罗兰张口结舌，悻悻地叹息：“可以呀，米拉，在我的熏陶下，连你都学会说俏皮话了！” 柳德米拉回头冲他吐吐舌头扮个鬼脸，随即递来两款戒指，一枚镶嵌的是纯净剔透的钻石，另一枚则隐隐泛动彩光，镶嵌的是一种名为“彩钻”的稀有宝石。 “彩钻的我自己留着，可以吗？”柳德米拉眼中满是希冀。 “为什么你给你妈妈挑了个钻戒，自己却选择彩钻？”罗兰纳闷地问。 “因为国王陛下只钟情于热妮娅一人，热妮娅当然可以理直气壮的戴上这枚纯净无暇的钻戒，相比之下，我就没有那样的好福气，喜欢的男人太花心，要娶的女人少说也能凑够一组彩虹，我能算得上彩虹当中的一道色彩就不错啦！”柳德米拉气鼓鼓地说。 罗兰听了她这番话，羞愧地无言以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柳德米拉看到他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反倒心疼起来，主动握紧他的手，带着幽怨的意味嬉笑：“开个玩笑而已，我是不是那种爱嫉妒的女人，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自己心里还不明白？好了，亲爱的，咱们是不是该去探望热妮娅了？” “米拉，谢谢你。”罗兰握紧女友的手，怀着满腔歉意与感激在她脸上吻了一下，深情款款的说：“亲爱的，你真好！” “哎呀呀，好肉麻！我的牙都要被你酸倒了！” 柳德米拉虽是满脸嫌弃，心里却甜如蜜，情不自禁哼起歌来，踏过魔法街灯投在水泥路面上那些或浓或淡的剪影，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王宫。 罗兰跟随这快活的姑娘登上“友善宫”三楼，来到国王陛下与准王后的卧室，敲门进去一看，叶芙根尼娅果然正甜蜜地依偎在鲁道夫怀中，张口享用国王陛下亲手剥好的橘子。 看到女儿和罗兰进来，叶芙根尼娅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有点难为情地解释：“胃里很不舒服，想吃点酸的……” “不用解释，你们都老夫老妻了，秀恩爱很正常啊，有啥好遮掩的！”柳德米拉这傻妞，满不在乎的嚷嚷起来，搞得鲁道夫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罗兰把礼物放在外面客厅，探头进来先向叶芙根尼娅笑了笑，又给父亲使眼色。柳德米拉嘲弄王子殿下鬼鬼祟祟，鲁道夫却猜到儿子此举必有深意，对叶芙根尼娅说：“我先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鲁道夫刚一走出卧室，罗兰就蹑手蹑脚的关闭房门，还施法将客厅屏蔽起来，似乎不想让卧室里那母女俩听见动静。 “你在搞什么，神神秘秘的！”鲁道夫笑骂儿子。 “尊敬的陛下，我这可都是在为您奔忙啊！”罗兰夸张地抱怨着，将首饰盒和搭配贺卡的玫瑰花束一并递给父亲。 “你小子还挺细心，记得带花来……怎么还有戒指啊？”鲁道夫困惑地问。 “父亲大人，您与热妮娅阿姨在一起很多年了，从建国前到如今，热妮娅阿姨把全部青春年华和聪明才智都倾注到了您身上，把您的事业当成自己的事业，把您的亲友当做自己的亲友，从当初经营旅馆辛辛苦苦为寇拉斯军筹集经费做起，到如今帮您管理这个国家的商务与贸易，付出了无数心血，现在你们的爱情也终于有了结晶，您是不是该给热妮娅阿姨一个名分了？”罗兰恳切地望着父亲。 鲁道夫听了儿子这些话，内心深有感触，叹息着说：“回想起来，热妮娅这些年跟着我可真不容易，我亏欠她太多，是时候稍加弥补了。” 罗兰适时将花束和首饰盒塞到父亲手里，笑着鼓励道：“那您还等什么呢？东西我都帮您准备好了，赶紧去给热妮娅阿姨一个惊喜！” “我都一把年纪了，还搞这一套，会不会太……”鲁道夫颇有些难为情。 “我亲爱的父亲，人生中有些重要的日子总要搭配特殊的仪式，比如今天的国庆游行和圣化祭典，比如求婚仪式，如果缺少了这些仪式，生活将失去很多乐趣，我们也将失去很多美好的回忆。”罗兰微笑着鼓励父亲。 “你小子这张嘴，真能说出花来！”鲁道夫无奈地点点头，由儿子手中接过花束和首饰盒，鼓足勇气，迈步走向卧室。 就在罗兰怂恿父亲求婚的同一时间，卧室里的母女俩也在说悄悄话。相比一门之隔的那双父子，母女俩谈论的话题就要沉重得多。 “热妮娅，恭喜你！”柳德米拉兴奋地扑到床上，耳朵紧贴母亲依旧平坦的小腹，屏住呼吸，试图聆听胎动，然而并没有听出什么特殊的动静，只得抬头问母亲：“方不方便透露一下，我将有一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第1781章家有喜事Ⅳ “我的傻姑娘，怀上还不到两个月呢，现在听不出什么动静。”叶芙根尼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喃喃地说：“感谢辛德拉女神响应我的祈求……是个女孩。” “原来是妹妹啊，也还不错啦～虽然我更喜欢男孩！”柳德米拉任性地品评道。 “想要男孩你自己生呀！”叶芙根尼娅没好气地推开大女儿，脸上流露出心有余悸的神态，“幸亏我怀的是女孩，若是男孩，那就麻烦了。” 柳德米拉听出母亲的言外之意，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正要开口说话，耳畔传来敲门声。打开卧室房门，一眼就看到鲁道夫陛下站在门外，右手捧着花束，左手握着首饰盒，表情因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 柳德米拉顿时把刚才那一丝不快抛到九霄云外，很不客气地把国王陛下拖进卧室，一转身就溜了出去，砰地一声关上房门，耳朵紧贴在门上，充分发挥高阶游侠的职业特长，聆听卧室里的动静。 “怎么样了啊米拉？你听见什么了？” 罗兰热切地问。 柳德米拉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继续贴在门上窃听，忽然面露惊喜，转身抱住罗兰欢呼：“求婚了！终于求婚了！虽然看不见现场的情景，不过想一想就觉得好浪漫！” “热妮娅阿姨不会拒绝吧？”罗兰不由紧张起来。 “你瞎担心什么呀！”柳德米拉好气又好笑，狠狠白了他一眼，“我老妈又不是傻瓜，怎么可能拒绝求婚！” 忽然想起刚才那件事，她便笑不出来了，心情复杂地瞅着罗兰，欲言又止。 “怎么不说话了？” “有件事……不知该不该问。”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要隐瞒的吗？” 柳德米拉是个藏不住心事的直爽姑娘，被罗兰这一问，索性实话实说。 “如果热妮娅怀的是男孩……你会乐于见到这个孩子降生吗？” “为什么不？”罗兰先是感到莫名其妙，随即觉察到柳德米拉眼中流露出患得患失的情绪，稍加思索就醒悟她的言外之意，笑着补充道：“我将很高兴再多一个可爱的弟弟。” 柳德米拉明显松了口气，挽着他的胳膊柔声道：“我早就知道你不在意，热妮娅有些想法真的很可笑，不过怎么说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命运女神保佑，幸亏是女孩，这对我们大家都好！” 罗兰越发觉得好笑。从宪法的角度来讲，寇拉斯王室与普通家庭不同，仍然延续着传统的“长子继承制”，只要他还活着，就是无可争议的王储，叶芙根尼娅为鲁道夫产下的子嗣不会牵扯出什么继承权纠纷；反之，万一他不在了，无论叶芙根尼娅产下的是女儿抑或儿子都具有同等的继承权，她的顾虑简直莫名其妙。 “人家都说怀孕的女人会变笨，米拉你明明没有怀孕，怎么也变笨了？” “你才笨呢！”柳德米拉气得一把扭住罗兰，就要施展“防狼擒拿术”，卧室房门突然敞开，鲁道夫陛下喜气洋洋的走了出来。 “都进来吧，热妮娅要亲口向你们说声谢谢。” “自家人何必如此客气，这都是我们晚辈应该做的。”罗兰表面上淡定，其实心里也很高兴。看到叶芙根尼娅与柳德米拉相拥喜极而泣，觉得很有必要记录下这值得纪念的一刻，就从储物袋里翻出“留影镜”，寻找合适的角度给这母女俩拍照。过后又把柳德米拉强行从她母亲怀里拽出来，把自家老爸推过去取而代之，说是要为国王和王后合影留念。 “孕妇需要好生静养，不能太过激动，你们都给我出去！”柳德米拉很霸道，合影过后就把那父子俩都轰出门外，独自留在卧室照顾母亲。 鲁道夫陛下尚未由求婚成功与再为人父的双重喜悦中平静下来，搂着儿子肩膀，兴冲冲地说：“难得今天这么高兴，陪我喝几杯庆祝一下怎么样？” “我那里正好有两瓶陈年佳酿，咱们今晚不醉不归！”罗兰笑着回答。 父子俩来到王宫小宴会厅，推杯换盏，开怀畅饮。 带着微醺之意，鲁道夫突发奇想，告诉罗兰他打算给尚未出生的小女儿取名弗兰西丝卡，以此纪念亡妻。 “这件事……你有跟热妮娅阿姨提起过吗？”罗兰放下酒杯，脸色变得格外凝重。 “没有说过，呵呵，我刚刚才产生这个念头。”鲁道夫是真的醉了，说起话来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那就不要再提了，免得使热妮娅阿姨伤心。” 罗兰想了想，觉得这并不是一件小事，有必要把话说清楚。 “热妮娅阿姨是一个很大度的女人，但她毕竟还是女人，是您的妻子，当然不希望您在娶了她之后仍然对已经去世的前任妻子念念不忘。如果您坚持用我母亲的名字为热妮娅阿姨的女儿命名，就您而言是对亡妻的悼念，对她却是一个心结，即便明面上不反对，心里难免觉得别扭，特别是当女儿出生长大，问起母亲，为何给自己取名弗兰西丝卡……您不妨试想一下那种情景，热妮娅阿姨该有多尴尬？”罗兰笑了笑，接着说，“您不妨再设想一下，如果热妮娅阿姨将来再次怀孕，为您添上一个小儿子，并且为小儿子取名‘伊戈尔’，用以纪念她的亡夫，难道您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吃醋？这些问题现在看来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却会为将来的家庭生活埋下隐患，成为促使夫妻失合的种子，这具有纪念意义的名字甚至会为无辜的孩子带来童年阴影，万万不可草率决定。” 鲁道夫虽然醉得头脑发涨，毕竟还有一丝清醒，听了儿子的劝诫，立刻意识到自己险些犯下大错，同时也觉得很滑稽，抬头打量罗兰，眼神说不出的古怪。 “陛下，您为何这样看着我……”罗兰被父亲看得心里一阵发毛，“是不是我有什么话说错了？” 第1782章愿女神保佑瓦西里莎 “不不不，恰恰相反，你刚才说得那些话很有道理，我很乐意接受你的劝告，不过……”鲁道夫拖长音调，笑容中多了几分打趣的意味，“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讲起道理来很有一套，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轮到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的时候，你却失去了这份从容冷静，把男女关系搞得一团糟，欠下说不清的感情债，将来你打算怎么办呢？” 老爸的反问当场给罗兰造成十万吨重击，灰溜溜地缩回沙发里，举杯喝酒遮掩尴尬。 有些事就是这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罗兰帮助别人处理情感问题时考虑得很周全，但是轮到自己面对情感纠纷就陷入理还乱、剪不断的窘境，不知该如何是好。 鲁道夫没再挖苦儿子，自斟自饮一杯，沉吟许久，突然开口。 “你觉得瓦西里莎这个名字怎么样？” “瓦西里莎……听起来很不错。” 在远东当地方言中，“瓦西里”这个名字具有领主、统治的含义，“瓦西里莎”是“瓦西里”的阴性表达，同理可知具有“女领主”、“女继承人”之类的寓意，作为未来远东公主的芳名很合适。 “你喜欢就好，”鲁道夫露出释然的笑容，“希望热妮娅和我们的小女儿也会喜欢这个名字。” “她们一定会喜欢的。”罗兰举起酒杯，“陛下，让我们为瓦西里莎殿下干一杯！” “干杯！愿女神保佑瓦西里莎！”鲁道夫兴冲冲地跟儿子碰杯，随即将产自露西亚高原的烈酒一饮而尽。 一杯不够，人逢喜事精神爽，怎么也得连干三杯！ 当最后一瓶酒见了底，就连具有“神性躯体”的罗兰都有点受不了，跑到厕所去痛痛快快地呕吐了一番，又打了水洗了把脸，这才稍微驱散醉意。强忍着眩晕的醉意，罗兰扶着墙回到小宴会厅，发现父亲的酒杯也见了底，坐在沙发上两眼发直，显然已经彻底醉了。 “喝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免得热妮娅阿姨和米拉担心。” 罗兰自己就有点脚步发飘，还试图搀扶父亲起来，手指刚一触及鲁道夫胳膊，这个醉得神志不清的男人就像触电似的跳了起来，凶狠地推开罗兰，表情竟然变得异常狰狞。 “别碰我！你这可憎的游魂！” “父亲，您怎么了？”罗兰不由打了个寒颤，试探着靠近突然发起酒疯来的鲁道夫，想把他从酒醉导致的癫狂中唤醒，“别怕，这里没有什么游魂，也没有任何能够伤害到您的东西。” “没有游魂？撒谎！你还想骗我多久？”鲁道夫突然暴怒起来，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自己的儿子，如同一头发狂的饿狼，“明明你自己就是那条可赠的游魂！” 罗兰心头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却还勉强保持镇定，挤出微笑安抚鲁道夫：“我是您的儿子啊，怎么会成了游魂？” “不，你不是我儿子……” 喝醉的人总是这样喜怒无常，鲁道夫前一秒还处于暴怒状态，现在突然变成泄气的皮球，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流着泪连连摇头，口中喃喃自语。 “你才不是我的儿子……真正的罗兰七年前就死了，你装得像真的一样，可你骗不了我……” “您在说醉话，我一直活的好好的……” 罗兰脸色苍白，嗓音禁不住颤抖起来。鲁道夫的醉话透露了他最大的秘密，难道这个男人真的已经猜出他并不是真正的罗兰，而是来自异界的穿越者——一个占据了真正的罗兰的身躯的游魂？ 罗兰不愿相信这一切。哪怕鲁道夫真的觉察到什么，他也希望对方仅仅发觉了一些蛛丝马迹，而非了解全部的真相。 可惜，他注定要失望了。鲁道夫知道的比他想象中更多。 “我没醉……就算醉了也无所谓，这些话我藏在心里七年，早就想说了……” “你不是真正的罗兰，这我早就知道，七年前那个悲惨的夜晚……当我在地精洞穴深处找到我的儿子，那可怜的孩子已经被犬魔谋杀，被啃食得尸骨不全……” 鲁道夫泪流满面，哽咽着继续说下去。 “我像疯了一样，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复活我的儿子，我知道……被犬魔杀害的人，连肉体带灵魂都将被损毁，无法用人间的法术复活，然而我不甘心……我还想做最后一次尝试，为此动用了一支珍藏多年的‘神迹术’卷轴……” “当我展开卷轴，完成祈祷仪式，命运女神响应了我的祈求，派遣她的第七圣者——‘钢铁公主’神薇女士降临到我面前，先是给我带来一瞬间的狂喜，然而立刻又熄灭了我的希望……” “神薇女士向我坦言，‘残缺的灵魂不可能恢复如初’……如果我执意复活儿子，最后只能得到一个智力低下、感知迟钝、毫无魅力的白痴，形同一具行尸走肉……我无法接受这样一个可悲的结果，那就只能选择另一条路——由神薇女士施法从异界唤来一个健全的灵魂，使之与我那可怜儿子残缺的灵魂融合，吸纳他的部分记忆和情感，为我创造一个更出色的继承者。” 说到这里，鲁道夫已经泣不成声。 罗兰在震惊过后体会到一丝无法言说的悲凉。作为当事人之一，他完全能够理解鲁道夫面临艰难抉择时的痛苦心情。 是要白痴亲儿子，还是要一个借尸还魂的陌生人？ 可想而知，七年前那个噩梦般的夜晚，鲁道夫为此陷入左右为难的困境。 经过长时间的犹豫，最终他被迫做出一个痛苦而艰难的决定：放弃复活亲儿子，选择神薇指出的第二条路。远东的事业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业，辛德拉的信仰在远东刚刚萌芽，而他已经不再年轻，教会需要一个新的旗手，他必须后继有人。 当辛德拉主持灵魂融合仪式的时候，罗兰的残魂发出本能的抗拒，并且呼喊父亲救命。鲁道夫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禁不住泪流满面…… 第1783章父与子的心结 那一夜之后发生的事情，不用鲁道夫讲述，罗兰也都早已亲身经历过了。 那一夜的经历，成了鲁道夫的心结，在罗兰刚刚借尸还魂的那段日子里，每次看到新生的罗兰他都很矛盾。在情感上，他憎恨这个夺走儿子灵魂的异界来客，理智却迫使他装出慈父的样子，内心的痛苦与压力可想而知。后来相处日久，鲁道夫把对儿子的感情逐渐转移到这个借尸还魂的异界青年身上，而对方的表现也没有让他失望。 正如命运女神当初亲口向他保证过的那样，这个异界青年的灵魂远比真正的罗兰更具智慧，更富有远见，尤其擅长处理复杂且敏感的政治、外交还有经济问题，而这些卓越的能力别说原本那个罗兰永远不可能具备，就连鲁道夫本人都自叹不如。 在异界灵魂的帮助下，鲁道夫的事业迅速壮大，不到三年就实现了远东独立建国的梦想。 一六二零年十月一日，鲁道夫在首都大教堂举行盛大的加冕仪式，当时为他递上王冠的人就是此刻坐在他对面的这个年轻人。 那一刻，鲁道夫以为自己的事业已经到达巅峰，殊不知才刚刚起步。建国之后的岁月里，新生的寇拉斯政府经受住无数场内忧外患的冲击，从胜利走向胜利，短短四年就初步实现了魔导工业化，国民生活水平大幅度提高，经济规模突飞猛进，基本实现了小学义务教育，建立起远东第一所综合型大学，建立起瓦雷斯世界第一个综合性法术网络，建立起一支强大的国防力量，足以抵抗来自亚珊帝国的军事威胁……这样的成就还有很多很多，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远东政府之所以能够在短短四年间取得如此辉煌的成就，民众最应该感谢的人不是他们的国王陛下，而是他们年轻的王储。 经过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亲眼目睹了罗兰创造的那些奇迹，看到远东在他的规划与推动下迅速走向繁荣富强，身为这个国家的君主，鲁道夫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对这个远比自己预想中更完美的继承人，对这个取代真正的罗兰成为自己儿子的异界灵魂，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时至今日，几乎连鲁道夫自己都已经忘记七年前那一夜的悲剧，几乎完完全全把罗兰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然而生活中总是会有那么一瞬间，他会忍不住设想——假如那天晚上，面对命运女神给出的两个选项，自己做出的是另一种选择，如今又会怎样？ 往常面对内心的拷问，理智总会占据压倒性的上风，告诫他不要心存幻想，自己已经做出最好的选择。如果当初选择的是另一条路，如今恐怕还在为独立建国而苦苦奋斗，变成白痴的儿子不仅无法替自己分担压力，还将加重他肩头的负担。 然而哪怕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彻底排除情感的悸动，无论自己的事业是多么蒸蒸日上，亲手创建的国家是多么繁荣富强，鲁道夫心底总有一丝缺憾无法弥补。直到此刻，在得知叶芙根尼娅怀上自己的亲骨肉，一个从肉体到灵魂都与他紧密相连的小生命，巨大的喜悦使鲁道夫有生以来第一次失去理智，酒醉之后吐露真言，终于道出藏在心底多年的那个秘密。 …… “友善宫”小宴会厅的气氛并不友善，父子二人——姑且称之为“父子”——隔着一张堆满空酒瓶的餐桌相对而坐。鲁道夫双手抱头目光呆滞，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如同一双无形的魔爪，紧紧扼住他的喉咙，使他无力摆脱。 坐在鲁道夫对面的罗兰同样双手抱头陷入沉默，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他的心头践踏，给他带来无言的痛苦，还有比这痛苦更难熬的焦虑。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的穿越不是偶然……鲁道夫并非对我夺舍其子一无所知，他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其实心里比谁都明白。” 过往的谜团迎刃而解，无数个念头如同道道闪电在罗兰脑海中掠过。 回想过往那些父慈子孝的日子，设想鲁道夫每次看到他时都会禁不住想起自己那可怜的儿子，想到那颗只因太过单纯善良就被活活牺牲的年轻的灵魂，他对占据儿子肉身的异界来客会怀有怎样一种情感？ 是厌恶，是悔恨，还是痛心？ 无论怀有怎样的情绪，这些年来鲁道夫竟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异样，直到此时此刻，他功成名就，戴上王冠，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并且再次拥有一个亲生骨肉，才忍不住流露真情，为当初亲手血祭的长子流泪，做出身为一个父亲的……迟到的忏悔。 罗兰不知道该怎么评价鲁道夫这个人。 今夜过后，鲁道夫的形象至少有一部分在他心中发生了转变，知道真相的他不可能再如从前那样心无芥蒂的与鲁道夫以父子相处。 罗兰思绪万千，心乱如麻。 “为什么直到今天，鲁道夫才透露真相？”罗兰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酒后吐真言只是一个结果，叶夫根尼娅的怀孕才是一个明显的诱因。 罗兰说不清自己究竟算不算鲁道夫的亲儿子。恐怕连鲁道夫自己也说不清，多年来为此存下心结，亲骨肉的即将诞生使他内心的缺憾得以弥补，打开心结的同时也情不自禁的吐露了真相。 “瓦西里莎”这个意为“女继承人”的名字，会不会是鲁道夫深思熟虑的结果，会不会是一个折射出鲁道夫潜意识的政治预言？ 如果从最恶意的角度推测，瓦西里莎出生后，鲁道夫会不会动起另立王储的心思？ 罗兰下意识否定了这个荒唐的念头，然而仔细想想，真的没有哪怕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吗？ 他不敢继续深想下去，只能假装一切照旧，假装今夜自己与鲁道夫之间这场对话从未发生过。就像鲁道夫过去几年那样，今后他不得不戴着面具生活，默默地保守这个秘密，独自承受内心的煎熬。 第1784章雨中夜行人 1624年10月的远东大地，宛如一片欢乐的海洋。在这个寒风凛冽的季节，四件几乎同时发生的喜事，在人们心口点燃一团激情四射的火，足以驱散冬日的寒意。 十月一日的“国庆节”和“圣化节”是人们期待已久的喜庆佳节，不需要多说，还有两件喜事却来得略显突然。首先是深受远东人民爱戴的国王陛下迎来大婚，王后正是多年来陪伴鲁道夫一世同风雨、共患难、不离不弃的商务大臣、叶芙根尼娅勋爵。得益于远东高度发达的传媒产业，还有相对宽松的出版审查制度，人们可以很方便的通过各种通俗报刊乃至广播节目了解朝野上下的逸闻趣事，其中最受民众热捧的当属王室成员与内阁朝臣们的“段子”。这些八卦传闻大多极尽夸张，但是其中也不乏真实的一面。比如关于鲁道夫陛下的传记，建国迄今出版了不下40种，无论官方组织撰写的正室抑或文人记者编撰的野史，都对国王陛下发迹前的经历着墨颇多，尤为关注的是鲁道夫一世生命中两位至关重要的女性，其一是他的亡妻弗兰西丝卡，其二就是他的情人兼同志、战友叶芙根尼娅。 这些传记详尽描述了叶芙根尼娅的身世：出身于基特兰德一武勋贵族家庭，新婚不久丈夫即被信奉邪教的军阀谋害，被迫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儿逃离露西亚高原，以游侠的身份在当时还被称为“赎罪堡”的寇拉斯堡讨生活，凭着一手精准的箭术在当地冒险者圈子里声名鹊起，又在抵抗兽人围城的战役中立下大功，成为远东游侠们共同敬仰的“大姐头”。正是在这场战役里，当时还在格里高利手下担任民兵队长的鲁道夫·寇拉斯结识了叶芙根尼娅，在并肩作战中结下深厚的友情，随着彼此加深了解，叶芙根尼娅渐渐被这个男人的勇气与梦想所折服，受鲁道夫的影响改信命运女神，从此全心全意追随鲁道夫，帮他实现远东独立建国这一伟大理想。在那之后20年的日子里，叶芙根尼娅兼顾军事与后勤，帮鲁道夫招揽和训练远东游侠壮大民兵武装，同时还创办了当时远东地区最大的旅馆“友善之家”，为鲁道夫的民兵组织募集经费，搜集情报。如今寇拉斯堡的王宫，就是在“友善之家”的基础上扩建而成。 到了1620年，远东革命的时机已经成熟，此时的叶芙根尼娅也成为行省首都举足轻重的商界领袖，在鲁道夫的授意下组建起旨在宣传革命思想、招募革命同路人的“觉醒者俱乐部”，这个政治俱乐部在随后爆发的独立战争中发挥了巨大作用，如今远东内阁的重臣，大多是该俱乐部的创始成员。 远东建国以后，叶芙根尼娅出任商务大臣，为这个新生国家的经济发展和贸易繁荣做出巨大贡献，无论在朝廷还是在民间，都有极好的口碑，人们提起这位美丽而坚强的女士，总会冠以“爵士”或“阁下”这类通常只会用于伟大男性的敬称。事实上这些头衔并不会增加叶芙根尼娅的荣耀，相反，是她本人为贵族头衔增添了含金量。 从初相识到喜结连理，从共患难到共富贵，鲁道夫与叶芙根尼娅共同走过20多年的风风雨雨，如今他们的漫长恋爱终于走到一个转折点：鲁道夫已经成为广受远东人爱戴的君王，而叶芙根尼娅也将戴上属于她的那顶冠冕，披上雪白的婚纱，步入寇拉斯堡大教堂，接受命运女神以及千万民众的祝福，成为远东人敬爱的王后陛下。 除了这场盛大的婚礼，寇拉斯堡还传来另一则喜讯——叶芙根尼娅王后已经怀上国王陛下的亲骨肉。这蒙受神恩与万众祝福的小小幸运儿，将被命名为“瓦西里莎”。“远东之音”宣布这则喜讯的那一刻，国内外不知有多少守在收音机前的听众，情不自禁地掰着手指算起远东公主瓦西里莎殿下的降生日。 …… 同样是在这一年的十月，亚珊圣城的气氛却与寇拉斯堡大相径庭。金融危机造成的创伤尚未愈合，为这座瓦雷斯世界最古老的城市蒙上一层衰败的阴影，街头店铺大多还处于关门歇业状态，整个城市弥漫着萧条的气息，每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没精打采。 连日来阴雨绵绵，亚珊圣城就像一块潮湿发霉的面包，饱浸雨水膨胀起来，仿佛随时可能被溶蚀成为一滩恶心的浆糊。在这样气候恶劣的季节里，除了那些迫于生计别无选择的小人物，城里的贵族和阔佬早已如同迁徙的雁群一般跑到南方阳光灿烂的海滨小城度假，上流社会的社交中心也随之转移到了南方。 在这个萧索的雨季，每当夜幕降临，亚珊帝国的首都就如同一片废墟。从城市上空向下俯瞰，人去楼空的富人区几乎是一片黑暗的海洋，偶尔一点闪烁的灯光也不过是照看家宅的仆人在守夜。至于周边的平民区乃至乱糟糟的贫民窟，居民大多尚未摆脱经济危机的摧残，生活变得空前拮据，不得不节衣缩食，灯油虽然值不了几个铜钱，却也能省则省，入夜后这些住宅区的上空更是呈现出一大片、一大片令人窒息的黑暗。 一辆马车行驶在雨夜街头，匆匆穿越圣徒大道，出城一路向北，直到城郊山脚下才停下来。 马车刚刚挺稳，一个身穿灰色斗篷的身影就跳了下来，手持一柄散发出森森邪气的黑色铁杖，略微弓着腰，站在雨中环顾四周，厚厚的黑纱遮住他的脸庞，只露出一双闪烁不定的眼眸，似乎在寻找什么。 车门再次敞开，一个同样裹着斗篷的身影跳下马车，落地刹那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脚下泥浆飞溅。此人的身材与体重相称，足有十二尺高，个头几乎比同车旅伴高出一倍。 第1785章弗兰西丝卡的亡灵Ⅰ 穿斗篷的巨人以一种怪异的姿态、摇晃着肩膀甩开大步，追上走在头里的同伴，却又注意保持距离，不肯超到他前头去，看起来是前者的保镖。更古怪的是这赤足巨人留下的脚印，深深印在泥泞的地面上，足有半尺深，竟然在雨夜里冒起蒸汽，不难想象这巨人的双脚是何等灼热。 弓腰驼背的灰衣人，拄着铁杖走向被树林遮蔽的小径，时而打出一串复杂的手势，似乎在借助法术搜寻什么。就这样在崎岖的山路上走走停停，足足花了两个钟头才来到一片荒凉的墓园跟前。 灰衣人眼中浮现一丝笑意，回头对那低垂着头、兜帽遮住面孔的巨人保镖说：“就是这里，拜恩斯，陪我去见一位老朋友。” “遵命，我的主人。”巨人口音怪异，似乎尚未纯熟掌握人类的语言。 一矮一高两条神秘身影，趟过齐踝深的积水，走进荒草丛生的墓地。守陵人的小屋长满青苔，茂盛的野草堵住房门，显然已经很久无人进出。 灰衣人在小屋跟前停了停，施法窥探屋内，确认没有生命气息，随即继续前行，直到一块墓碑跟前才止住脚步。 墓碑以上好的石料打造，却没有留下丝毫刻文，就这么光秃秃的耸立在墓前，被雨水冲刷的微微反光。 灰衣人环绕这无名墓地缓缓走了一圈，仔细观察过后发现墓碑前残留着一束腐烂的植物梗茎，想必曾有人在这墓前献过花。从植物腐烂的程度推测，祭奠时间距今恐怕得有一年多了。 这个小小的意外发现使灰衣人迟疑了许久，一度打算取消预定计划，然而考虑到主上的命令不可违抗，他不得不冒着风险在墓地周围撒下一圈磨碎的黑玛瑙粉末，布下召唤法阵。身为一名“传奇咒法召唤师”，灰衣人做这些准备工作驾轻就熟，分毫不差。 布置好了法阵，灰衣人又从怀里取出一枚拳头大小、黑檀木雕刻的头骨。这件邪恶的魔导器名为“黑暗头骨”，散发出浓郁的负能量气息，无论将之置于何处，周围的空间都如同被“邪居”法术效果笼罩。 “邪居”的覆盖范围内，自动加持“反善良法阵”，邪恶牧师呵斥与驱使亡灵的能力大幅提升，善良牧师驱散亡灵的能力则大大削弱。此外，“黑暗头骨”还能为自身激发的“邪居”附加“次元锚”效果，阻止生物传送到异界。不过对于这个灰衣人而言，此刻他更看重的是“次元锚”的另一个效能——阻止“幽魂”之类虚体不死生物遁入灵界。 灰衣人将“黑暗头骨”小心翼翼地摆在墓碑上方，而后轻抚藏在斗篷内的“奈落邪徽”——一枚暗银色骷髅头护符——低声念诵赞美死神的祈文，指尖涌现神术光辉。 灰衣人反手在胸口一拍，为自己加持4环神术“防死结界”，而后又在他的巨人保镖身上加持同样的法术。做好这些准备，灰衣人最后拿出一张8环“高等异界誓咒”卷轴，展开之后念诵咒语。 “出来吧，弗兰西丝卡！” 卷轴在施法完成的刹那自行燃烧，于一团明亮的深橙色火焰中化作灰烬。与此同时，墓碑四周的负能量浓度骤然暴增，雨夜中阴风惨惨，隐隐有鬼哭声自四面八方汇集过来。 就在这天地色变得诡异一刻，弗兰西丝卡的墓碑突然渗出猩红液体，仿佛滴滴血泪流淌出来。紧接着，一条若隐若现的倩影自墓碑内缓缓浮现出来，身躯似虚似幻，隐约可见窈窕的身段，乌黑的秀发垂至腰畔，艳丽的脸庞异常苍白，深金色瞳孔令人一见难忘。 “好久不见，弗兰西丝卡，这些年你睡得好吗？”灰衣人冷笑着打招呼。 幽魂审视着对面这个将自己由沉眠中唤醒的男人，似乎在努力回想对方的身份，忽然脸色一变，发出愤怒的尖叫。 “是你……‘斑鸠’？！” “是我没错，看起来你见到老上司很激动？时隔20多年，我们终于又有共事的机会了。”灰衣人笑着说。 “你这卑鄙的畜生，去死吧！” 弗兰西丝卡的幽魂发出一阵足以刺破耳膜的狂怒尖叫，身躯化作一缕青烟扑向“斑鸠”，凝聚负能量的纤手狠狠抓向他的脸。 斑鸠似乎早就料到她的过激反应，站在那里不躲不闪，突然大喝一声：“拜恩斯！” 身材高大魁梧的保镖闻声而动，电光石火间向前迈出一大步，将斑鸠挡在自己身后。 弗兰西丝卡充满怨愤的一击命中保镖，将他胸前衣襟撕裂，指尖触及对方皮肤的刹那，突然像是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轰！斑鸠的保镖浑身喷发源自无底深渊的熊熊烈焰，瞬间将斗篷烧成灰烬，雨水尚未来得及靠近就被烤得嗤嗤作响，蒸发成白茫茫的雾气。 褪去斗篷遮掩，斑鸠的保镖“拜恩斯”露出了真面目，赫然是一尊来自无底深渊、居于塔纳厘恶魔种群顶端的“巴洛炎魔”！ 这魔头身材高大面目狰狞，背后生有一双环绕倒刺的黑色翅膀，额头扬起两根盘旋扭曲的漆黑犄角，暗红色皮肤燃烧着熊熊烈焰，散发出令人不敢正视的压迫力。 “弗兰西丝卡，你最好对我这个老上司客气一点，否则休怪拜恩斯对你不客气。” 斑鸠傲慢的话语再次将弗兰西丝卡激怒，她扬起右手，掌心涌动黑色烈焰，而这魔焰仿佛具有生命，自行延伸成一条黑火构成的长鞭，倏然抽向斑鸠，在空中扫荡出一片灼热的光影。 几乎就在弗兰西丝卡出手的同一时间，拜恩斯也动了。 “邪术师，你在自讨苦吃！” 这恶魔于咆哮声中挥出左臂，深渊烈焰自动汇聚在他掌心，凝成一条覆满锋利倒钩和坚硬凸起的火焰长鞭，如同一条燃烧的怪蟒呼啸而出，恰巧截住弗兰西丝卡的魔焰长鞭。两条燃烧不同色泽火炎的长鞭，就这样在雨幕中死死纠缠在一起。 第1786章弗兰西丝卡的亡灵Ⅱ 拜恩斯怒吼着扯动长鞭，弗兰西丝卡的幽魂仿佛没有重量，被这恶魔扯得迎面飘了过去。 锵！拜恩斯抬起右手，掌心弹出一口环绕烈焰的斩首大剑，高高举起，奋力劈向对面飘荡过来的幽魂女邪术师——这一击蕴含的恐怖力道，足以将她劈得魂飞魄散！ “给我滚开！”弗兰西丝卡突然抬起左掌向外平推，黑色魔焰如同洪水自掌心奔腾涌出，化作一道恍若坚冰的硕大锥体撞向拜恩斯。 6级邪术，推斥之焰！ 砰！巴洛炎魔全力一剑斩中魔焰，黑色锥体当场爆裂，剑气余波将弗兰西丝卡高高抛起，宛如风中落叶。与此同时，“推斥之焰”迸发出来的排斥力场也作用在拜恩斯身上，迫使他后退一步，暂缓追杀弗兰西丝卡。 “够了！”斑鸠突然开口喝止试图追杀的巴洛炎魔，迈步走向弗兰西丝卡，“你应该清楚自己顶多跟拜恩斯打个平手，更何况这里还有我。” 弗兰西丝卡没有浪费时间反驳，身影迅速转淡，似乎要凭空消失。然而放置在她墓碑上的那枚“黑暗头骨”突然咧开牙床，发出一阵阴森可怕的笑声，一束绿光拔地而起，死死锁住她的身影，打断幻化灵体的进程，强行把她从灵界逼回主物质界。 “别再白费力气了，弗兰西丝卡，这片墓地已经设下天罗地网，你没可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斑鸠淡淡地说。 弗兰西丝卡无比憎恨这个阴谋家，然而不得不承认对方所说的全是事实，除非她甘心一死了之，否则只能接受现实，安静下来听斑鸠说话。 弗兰西丝卡当然不甘心一死了之，否则她的怨念也不会如此强烈，以至于死后灵魂无法解脱，转化成了一具时刻不忘复仇的幽魂。然而更可悲的是仇人之一近在眼前，她却无力报复。 “听我说，弗兰西丝卡，当初那件事的确是我们对不起你，可是别忘了，你毕竟也是‘龙宫’的一员，身为龙宫中级执事，你不也执行过许多违心的任务，欺骗乃至迫害过那些全心全意信任你的手下和朋友？甚至还包括你最爱的丈夫和儿子，你自己就是一个卑鄙的骗子，一个满口谎言的间谍，一个满手血腥的刺客，一个向丈夫隐瞒自己真实身份的坏女人，你又有什么资格埋怨我呢？”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弗兰西丝卡双手抱头，痛苦、悔恨与愧疚折磨得她几乎发狂，以至于发出歇斯底里地尖叫。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啊，弗兰西丝卡，有些话尽管你不想听，可我还是得当面说清楚。”斑鸠似乎是个“施虐狂”，明明知道弗兰西丝卡的精神濒临崩溃，还要用尖刻的语言刺激她。 “当初我们派你执行诱惑鲁道夫·寇拉斯的任务，目的非常清楚，就是要在刚创建的总参谋部加强皇帝陛下的权力，换言之，也就等于设法削弱西格蒙特元帅对军队的影响力，那么当然不能让西格蒙特的亲信鲁道夫担任总参要职，否则这个被誉为帝国‘新一代将星’的年轻人迟早会爬上总参谋长的宝座，与他的老上司西格蒙特元帅遥相呼应，试问帝国官兵是要忠于皇帝陛下，还是要变成一支不受皇权约束的军阀武装？” “我不想听你扯这些废话！”弗兰西丝卡暴躁地甩动头发。 “这可不是废话啊，我可怜的弗兰西丝卡，你的美貌与聪慧是你最强大的武器，‘龙宫’授意你凭借这两样武器去征服鲁道夫，在我们的巧妙配合下，最初你干得很不错，成功迷住了那位青年才俊，可是后来你的表现就越来越让我们失望了，非但没能征服鲁道夫，反倒被他征服，这可真是‘龙宫’特工的耻辱啊！” “我不觉得这是耻辱，我爱我的丈夫，我愿为他付出一切。”弗兰西丝卡喃喃自语。 “可你不能因为被爱情冲昏头脑就背叛你的上司，背叛你的组织！” 斑鸠突然大发雷霆，以铁杖指向弗兰西丝卡，厉声怒斥。 “瞧瞧你都干了什么好事，愚蠢的女人！组织命令你设法说服鲁道夫加入龙宫，从而打入西格蒙特元帅身边刺探情报，你做到了吗？” 弗兰西丝卡轻轻摇头，默然无语。 “那好，就算这项任务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我也不为难你，退而求其次，让你设法说服鲁道夫辞去总参的职位，顺带推荐一个我们这边的人选作为他的继任者，这件事很简单吧？可是你做到了吗？” “我办不到，鲁道夫上进心很强，他是不可能听我摆布辞去要职的。”弗兰西丝卡幽幽地说，“这种事我做不到，别的女人一样做不到。” “没错，鲁道夫是一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否则如今他也不可能坐上远东的王位，然而正因为我们意识到他这个人很关键，所以才对你寄以厚望。”斑鸠叹了口气，轻轻摇头，“可惜啊，弗兰西丝卡，你的表现一再让我们失望……既然你自己如此无能，那就不能怪我们采取其它手段，将鲁道夫这个危险分子消灭在萌芽当中，我们不得不做出这样一个艰难的决定，为此需要你付出一些牺牲。” “仅仅是一些牺牲吗？你这该诅咒的骗子，你害我上了火刑架！”弗兰西丝卡回想起往日的遭遇，禁不住愤怒的尖叫起来。 “那还不都是因为你的无能。”斑鸠对她的指责付之一哂，满不在乎的说：“当时我们已经正确地评估出你正处于背叛组织的边缘，如果组织的利益与你那表面看起来美满幸福的家庭不能两全，你很可能选择背叛组织保全家庭，我没冤枉你吧？” 弗兰西丝卡依旧满面忿色，却无法对斑鸠的质问做出否定的答复。 “既然预感到你已经失去对组织的忠诚，那么按照你也知道的惯例，组织也就不再把你当成自己人了，接下来发生的事顺理成章——我们先把你的‘魔裔’身份透露给教廷审判机构，使你被关进宗教审判所，由此牵连到你的丈夫，轻而易举就葬送了他的前程。” 第1787章瞧那月下蠕行之人Ⅰ “你们做出这些卑鄙行径，并不会令我感到意外，然而我不明白，既然鲁道夫已经受我牵连失去平步青云的机会，你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一家人？” 弗兰西丝卡悲愤地质问，反而引来斑鸠更为放肆的嘲笑。 “爱情果然使你丧失了头脑，我可怜的弗兰西丝卡，就算鲁道夫仕途受阻，即将被判处流放，对我们已经不构成威胁，可是别忘了还有你啊！你是我们龙宫的人，你对这起阴谋的前因后果了如指掌，如果你出去乱说话，岂不是令我们很尴尬？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就难以心安，所以很抱歉，既然你对‘龙宫’而言已经失去利用价值，我们就只能设法让你永远闭嘴。” “难怪那天上午鲁道夫刚说过有机会使我免于死刑，当天傍晚你们就跳过公开审判，偷偷摸摸地将我处以火刑……原来是怕我公开你们的阴谋！”时隔二十多年，弗兰西丝卡终于醒悟自己为何而死。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这使我对我们接下来的合作增添了一些信心。” “斑鸠，你疯了吗？我已经被你们害死过一次，你还指望我再次听你们的摆布？”弗兰西丝卡凄然冷笑，“我宁可去死，也不跟你们这群人渣同流合污！” “说得很好，可惜不是你的真心话，别怪我小瞧你，弗兰西丝卡，你根本没有自己宣称的那份勇气。” 斑鸠毫不掩饰眼中的傲慢，确信弗兰西丝卡逃不出自己的掌握。 “首先，请允许我提醒你一件事，你在龙宫服役的全部档案目前还保存在我手里，如果我把这份特工档案寄给鲁道夫，使他得知自己曾经深爱的妻子是个骗子，亲手毁了他的前途，你猜他会怎么想？难道你不在乎自己在丈夫心目中的美好形象遭到颠覆？” 弗兰西丝卡禁不住颤抖起来，咬紧牙关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除此之外，我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鲁道夫刚刚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迎娶一个名叫叶芙根尼娅的女人为妻。这个女人在你死后俘获了鲁道夫的心，如今不仅戴上本属于你的那顶王后冠冕，还为鲁道夫怀上一个小女儿，名叫‘瓦西里莎’，瞧瞧这幸福的一家人，我不得不怀疑，鲁道夫已经如此幸福，还会有空回想起惨遭火刑、埋葬在这荒凉墓园中的前任妻子吗？” “别再说了！”弗兰西丝卡忍不住掩面痛哭，“算我求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你在嫉妒，弗兰西丝卡，这是人之常情，但是你也应该理解，男人死了老婆总是要另寻新欢的，也总是要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这也是人之常情。”斑鸠皮笑肉不笑的说。 弗兰西丝卡只是掩面痛哭，哭得浑身颤抖，虚幻的身影仿佛就要破碎。 斑鸠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觉得有必要再添一把火。 “弗兰西丝卡，鲁道夫另娶新妻这件事还情有可原，但是另一件事我就不得不为你打抱不平了，还记得你和鲁道夫的儿子吗？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罗兰，我的儿子，他怎么了？”毕竟是母子连心，弗兰西丝卡止住哭声，抬起头来紧张地望着斑鸠。 “从表面上来看，如今他成了远东的王储，风光无限，可惜这位王子殿下其实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如今以他的身份活跃于世人面前的……只是一个借罗兰·寇拉斯肉身还魂的游魂！” “弗兰西丝卡，我敢对众神发誓，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话，那个游魂杀死了你的儿子，抢占他的身躯与身份，甚至还窃取了你儿子本该享有的那份父爱，鲁道夫对此或许一无所知，或许明知真相也装聋作哑，毕竟他已经有了一个亲女儿，儿子是不是亲生的并不重要，然而你只有那一个亲儿子，难道可以对亲生骨肉的遭遇冷眼旁观？难道你这个做母亲的就不想去远东找到那借尸还魂的恶棍，亲手为儿子报仇雪恨？” 如果说弗兰西丝卡对斑鸠之前的挑唆还能保持一丝冷静，听到他此刻道出的秘密，脑海仿佛被闪电击中，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上次他来扫墓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虽然模样看起来像是我的儿子，可是灵魂的气息却很陌生……原来是这么回事，我那可怜的孩子啊……” 弗兰西丝卡泣不成声，突然仰头望天，发出悠久而凄厉的悲鸣。 “可怜的孩子，妈妈发誓为你报仇！” 悲鸣久久不散，夜空仿佛被回声震撼，回应以一声霹雳。闪电划过天空，风雨愈发猛烈。 “好了，弗兰西丝卡，愤怒解决不了问题，现在你需要冷静下来，我们来谈一谈下一步行动计划。” 斑鸠望着对面那条于暴风雨中哭喊的幽魂，唇角浮现一丝诡笑。 “首先，我们得设法把你送进寇拉斯堡……” …… 就在“斑鸠”唤醒“幽魂邪术师”弗兰西丝卡的同一时间，远在数千里外的寇拉斯堡郊外，同样是在一片夜色笼罩的荒凉墓园中，也有一个诡异的黑影在雪地上蹒跚前行。 这位身着黑袍的老人浑身肌肉都已经枯槁萎缩，须发脱落殆尽，看上去俨然一尊骇人的活骷髅。 黑袍老人佝偻着身躯，腋下夹着一本黑色皮面厚书，在寒风呼啸的冬夜雪地上艰难前行，一直走到墓地最深处，在一块墓碑跟前停下脚步。 抬头望了望墓碑上的铭文，黑袍老人低声念诵：“爱国者葬于此处……嘿嘿，这正是我要找的地方。” 黑袍老人骇人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片墓地下方埋藏着一个含恨而死的男人，他的怨气是如此强烈，以至于黑袍老人凌空俯瞰寇拉斯堡的时候，就像观看黑暗中的烛光那样清晰感受到这股怨念，更让黑袍老人欣喜的是，死者的怨念直指寇拉斯堡中心，指向鲁道夫一世的王宫以及命运女神的大教堂。 第1788章瞧那月下蠕行之人Ⅱ 既然死者对这座城市的君王与教堂都充满憎恨，那就可以说他是在憎恨整个远东，憎恨每一个远东人。如果给他一个重返人间的机会，他将毫无顾忌的闯进寇拉斯堡大开杀戒，而这正是黑袍老人寻觅多时的人选。 “让我来看看，你是怀着怎样的冤屈离开人世……” 黑袍老人抬手触摸覆盖积雪的墓碑，施展7环法术“灵视”。这个法术是“通晓传奇”的增强版，施法速度更快，功能则大同小异，都是凭借魔力快速打探某一地区或某个人物的生平事迹。 伴随法术进行，一幕幕刀光血影的场面快速闪过黑袍老人的脑海，使他对这个名叫“克劳茨·荷尔斯泰因”的死者有了全面的认识。 这个男人生前是一位忠诚的帝国将领，培罗的高阶圣武士，曾担任远东行省的最高军事长官。在1620年的远东革命中，克劳茨将军的部队不幸被鲁道夫的叛乱军团击败，自己也被俘入狱。在度过一段牢狱生涯后，克劳茨怀着对鲁道夫叛乱集团及其支持者的深深仇恨，于鲁道夫正式宣布远东独立的那一天选择自杀殉国。 “非常完美的履历，比我想象中更好。” 黑袍老人冷笑着结束施法，打开腋下那本硬壳厚书——宝瓶座黄道神器《奈落圣典》。 这件神器具有两项神奇的功能，首先是会随机产生一些画面，对未来进行预测，但是这些画面有时候很抽象，需要花费很多心思才能勉强揣测出寓意。此外，《奈落圣典》还能拘禁死者的灵魂，如果黑袍老人觉得有必要，就可以运用这件神器的力量将被拘禁的亡灵再次唤醒，大大增强对方的力量，使之成为一名供他使唤的“圣典使徒”。 黑袍老人很欣赏克劳茨。首先此人的底子很好，死前就是准传奇圣武士，被《奈落圣典》复活后转化为不死生物，倘若愿意皈依奈落教团，其圣武士职业立刻就能转换成死神奈落的“黑暗卫士”。 但是，黑袍老人并不就此满足，他希望创造出一个更强大的“复仇者”。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他还要准备一个极为邪恶的法术仪式，使克劳茨转生为一种名为“蠕虫行者”的传奇异怪。 成为“蠕虫行者”的过程很难被非传奇施法者理解。首先，被转化者的墓地需要以特殊的方式照料1年零1天：每逢新月用鲜血浇灌，每逢满月在泥土中播撒下腐肉，整整一年过后，还要花费整个晚上举行献祭仪式，施法召来大群毒虫重组死者躯体，然后将其灵魂唤醒…… 黑袍老人不想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在寇拉斯堡近郊举行如此繁琐的法术仪式，更何况即便仪式本身完美无缺，死者以“蠕虫行者”的姿态被唤醒的几率也不是很大。 黑袍老人知道有一个名为“蛆集术”的传奇法术能快速创造出“蠕虫行者”，而且永远不会失败，尽管他本人尚未掌握这个法术，好在他幸运地获得了记载“蛆集术”的传奇石板。 黑袍老人先打开《奈落圣典》，翻到最后一页，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份名单。《奈落圣典》最多可以同时创造十个使徒，写在此页的使徒名字已经有七个，现在他把克劳茨·荷尔斯泰因的名字列在了第八位。 完成书写工作，黑袍老人随手将摊开的《奈落圣典》放在墓碑前，腾出手来自储物袋中抽出一块与《奈落圣典》尺寸相仿的黑色石板。 传奇法术蕴含的威能太过猛烈，无法像寻常法术那样记录在脆弱的卷轴中，只能采用石板或金属器具作为载体。 风雪不知何时停歇下来，夜空露出一弯清冷的新月。黑袍老人轻抚被月光照亮的石板，口中念念有词。 石板上铭刻着古老而怪异的符文，伴随着黑袍老人念诵咒语，石板涌现出浓烈的负能量，如同漆黑的潮水倾注到对面的墓地里，使周围的积雪瞬间融化，土壤散发出刺鼻的腐败臭气。 与此同时，腐败的泥土滋生出无数色彩斑斓的蠕虫，仿佛一大窝蚯蚓扭曲蠕动，翻卷墓土，掘开棺木。 这群由负能量具现而成的恶毒蛆虫，迅速将克劳茨的尸骨包围，贪婪啃食他的骸骨。月光下，墓地仿佛一锅沸腾的稠粥，黑色泥土与白色蛆虫交织成一团，发出咯吱咯吱的啃噬声。转眼之间，克劳茨的最后一寸骸骨也被蛆虫啃噬干净，黑袍老人手中那块石板砰然碎裂，化作粉末自指缝间洒落下来。 石粉触及沸腾的地面，将最后一丝邪恶的魔力注入墓地，唤醒克劳茨的灵魂。 轰！泥土飞扬，棺木碎裂。一条高大魁梧的身影自坟坑中爬了起来。 哪怕与克劳茨最熟悉的人，此刻也认不出他的本来面目。苍白的月光下，伫立在墓坑中的是一具异常狰狞丑陋的人形怪物，完全是由扭曲蠕动着的毒虫在纯粹的邪恶憎恨的聚合之下拼凑成一个高大的人形轮廓。每条蠕虫都好比克劳茨的一粒细胞，都代表了他的一丝人格，当数以亿计的毒虫分散开来，他仅仅以毒虫族群的共同意志——一种纯粹的精神体——存在，而当所有毒虫聚合起来，他就展现出眼前这副兼具传奇异怪与不死生物的姿态——“蠕虫行者”！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黑袍老人，也对“蠕虫行者”丑恶的形象感到一丝不适，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条宽大的黑色斗篷，向克劳茨抛了过去。 克劳茨接住斗篷，本能地套在身上，看起来还挺合体。有了这件外套遮挡，他显得顺眼多了，只是兜帽下方那张蠕虫构成的臃肿面庞还在剧烈扭曲，一双闪耀血光的眼眸，呆呆望着自己那双由无数蛆虫构成的双手，流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态，显然还没有适应这具全新且怪异的躯体。 “欢迎重返人间，可敬的克劳茨·荷尔斯泰因将军。”黑袍老人微笑着打破沉默。 第1789章瞧那月下蠕行之人Ⅲ “这是哪里，是什么时间……”克劳茨的声带同样由虫构成，说话时喉部千百蠕虫一起抖动，发出怪异的声线。 “这儿是寇拉斯堡，距离你含恨而死的那一天已经过去整整四年了，我很遗憾的告诉你，你的仇人鲁道夫还活着，而且愈发得意了，不仅成功坐稳王位，不久前还新娶了娇妻，即将再为人父，幸福的令人嫉妒。”黑袍老人淡然回答。 “亚珊帝国怎么样了？”克劳茨迫切地追问。 “你挂念故国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惜帝国的境况非常糟糕，我没有什么好消息可以告诉你，坏消息倒是有很多，你想先听哪一个？” 克劳茨兴味索然地摇摇头，转身望向远处灯火辉煌的寇拉斯堡，猩红的眼眸燃起憎恨的火焰，周身蠕虫仿佛是他怒气的具现，全都疯狂扭动起来。 “我能理解你急于报仇的迫切心情，然而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你得先跟随我返回暮光谷地，在那里你将接受一些必要的指导，熟悉这具全新且强大的身躯，学会如何运用自己新获得的力量。”黑袍老人望着他的背影，发出规劝。 克劳茨猛然回头，眼中满是桀骜不驯：“你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听你摆布！” 黑袍老人淡淡一笑，心平气和的回答：“年轻人，我的名字叫奥特洛，也有人称我‘黑袍’，我要教给你的第一课就是控制自己的怪脾气。” 随手自墓碑上拿起《奈落圣典》，奥特洛翻到最后一页，自上而下排列着八个名字。这八个名字的主人，无论生前是何方神圣，如今的灵魂都被圣典束缚，都已经转化为圣典的“使徒”。克劳茨的名字排在最末，即为“第八使徒”，在他名字的下方，还有最后两处空白尚未填写。 当奥特洛的指尖触及书页，魔力随之笼罩“第八使徒”的名字，克劳茨本人立刻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将自己包围，渗透到灵魂深处。冥冥中一个可怕的念头传入他的脑海：只要对面那位黑袍大巫妖以尖锐的指甲在写有他名字的书页上划一下，他的身体与灵魂都将被当场撕裂！ 生命弥足珍贵，比生命更可贵的是心中那复仇的渴望，在亲手杀死寇拉斯父子之前，克劳茨不想草草结束这趟重返人间的旅程。所以，他只得暂且压下心头的怨愤，深深垂下头颅，被迫听从黑袍大巫妖的指使。 “这样就对了，我的朋友。”奥特洛合上《奈落圣典》，阴森枯槁的脸上浮现一丝扭曲的笑容，“现在跟我回暮光谷地，等到一切准备就绪，你将再次回到这里，回到山下那座城市，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我不会再约束你，你可以采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血腥、最残酷的手段，尽情向寇拉斯父子展开报复。” ……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眼到了12月底，从大雪纷飞的露西亚到黄沙漫漫的南疆，远东大地上到处洋溢着欢度新年的喜庆气氛。 坐落在望月山西南角落，与寇拉斯王国南疆省首府“望月城”只有一山、一河之隔的“龙眠谷”，街头巷尾同样充溢着节庆的气息。 “龙眠谷”是散布在新月河流域的诸多河谷绿洲当中较大的一个，可供开垦的耕地面积仅次于甜水镇棉花公社。多年前，这片风水宝地原本被一大群双足飞龙占据，附近戈壁滩上的地精、半兽人、豺狼人之流匪徒，虽然垂涎龙眠谷的丰美水草和肥沃土地，却不敢去招惹那群暴躁的飞龙，彼此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四年前，一支来自基特兰德地区的龙脉部落跨越千山万水迁移到暮光谷地，首领安德莉雅考察过周边的地形，一眼就相中“龙眠谷”这块风水宝地，当即率领龙脉军团开进谷地，披荆斩棘，拓荒屯田，不到一年就建立起完善的定居点。龙脉族人大多个性高傲，不愿仰“奈落教团”的鼻息，接连不断的由暮光谷地迁移到这片新开垦的家园定居，很快就成为当地最庞大的势力。 龙眠谷的原住民当然不欢迎这些外来户。最先向移民发起挑战、试图捍卫领地的是一支豺狼人匪帮。这次不量力的举动很快就招致报复，昔日“龙之眼”的红龙将军安德莉雅率领军团扫荡豺狼人匪帮，将这伙横行天方戈壁多年的悍匪一网打尽。 接下来试图挑衅龙脉一族的是那些在龙眠谷两侧峭壁上筑巢的双足飞龙，这群自认为高居于天方戈壁食物链顶端的亚龙，面对具有真龙血脉的正规军团，立刻变得不堪一击，不仅未能如愿驱逐外来者，反而被安德莉雅降服，被迫为龙脉一族服役。安德莉雅充分利用这些自己送上门来的兵源，组建起一支“飞龙兵团”，大大增强了龙脉一族的空军力量。 接下来的三年里，安德莉雅带领龙脉一族在“龙眠谷”中大兴土木，建立起一座新的“龙城”，除了缺少迷锁，几乎与露西亚高原上的旧龙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龙脉一族自身并不具备建造城池的财力，好在得到远东政府的暗中资助，不仅为龙脉一族提供低息贷款以供投资基础建设，还从望月城调来一支矮人工兵团协助不擅长营造的龙脉族人修建城墙，开掘运河，完善城市供水与排污系统。 另一方面，新龙城从创建之初就与旧龙城保持密切联系，两边的居民本来就是一家人，往来探亲非常频繁。远东龙城总督维格拉夫也经常亲自来龙眠谷探望姐姐安德莉雅，每次来探亲总会顺带签订一大堆合同，龙眠谷需要的物资、粮食、马匹、洛斯兽乃至水银镜、香皂、钟表等高档消费品，都可以用旧龙城的名义由望月城进口，从而享受减免关税的待遇。安德莉雅当然也不是一味的索取，龙眠谷也有远东政府急需的两样宝贵资源，其一是魔晶矿石，其二就是完成驯化的双足飞龙。 第1790章龙眠谷的新年前夜 龙眠谷有丰富的魔晶矿藏，而且是地理上距离远东国境线最近的富矿。龙眠谷的全套采矿和冶炼工业体系都是远东政府协助建立起来的，作为回馈，远东人能够以略高于成本的价格自龙眠谷采购成品工业魔晶。此外，龙脉一族虽然不太擅长采掘矿藏，但是具有与亚龙生物交流的天赋，非常擅长驯化双足飞龙。这种以性情乖戾暴躁著称的怪兽，到了龙脉驯兽师手中就变得像家犬一般温顺忠诚。 龙眠谷两侧的峭壁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飞龙巢穴，每年夏天飞龙产卵的季节，山谷上空盘旋的雄龙成群结队，几乎遮蔽日光，从早到晚发出求偶的叫声，吵得当地居民不胜其烦，巴不得把这群吵闹的大蜥蜴卖给远东政府，换回本地稀缺的工业品。远东政府当然也不吃亏，向龙眠谷出口工业品，把此地开发为一个新兴市场，同时还能为正在扩军备战的远东空军补充急缺的骑兽，正可谓双赢。 到了1624年，龙眠谷的情况又有所变化。由于远东与迦南签订了经济互惠协议，从望月城到米底亚都划入“特惠贸易区”，两城之间的铁路已经竣工通车，贸易往来空前活跃。 龙眠谷的地理位置恰好处于望月城与米底亚之间，商业地位也随之凸显出来。为了充分利用区位优势，安德莉雅特地邀请罗兰来龙眠谷访问参观，希望远东当局修建一条延伸到龙眠谷的铁路支线，为当地带来更为便利的交通，从而在“望月城-米底亚”经济圈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罗兰应邀前来，在龙眠谷驻留了一周。这一周是安德莉雅有生以来最幸福快乐的时光，除了说服罗兰同意建设铁路支线，两人之间还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对安德莉雅而言，那都是值得她时时回味的小秘密。 罗兰说到做到，当年七月就调遣铁路建设团队来到龙眠谷开工。随着远东北方气候转冷，铁路建设被冰雪所阻，为了不至于闲置工程器械，每逢冬季各大铁路工程集团总会迁往南方。随着一支支铁路大军移师到南疆，龙眠谷铁路线也迎来建设高峰期，到了十二月初，这条全长三百四十里的支线就已经竣工通车。 远东当前的运力还比较紧张，魔导列车供不应求，原则上优先保证主干线的运力，“望月城-龙眠谷路段”这样的铁路支线通常只能先用洛斯兽牵引列车对付着。由于龙眠谷与龙城关系密切，当地倒是不缺牵引列车的洛斯兽，不过考虑到龙眠谷在“望月城-米底亚”经济圈的特殊地位，安德莉雅还是跑了一趟寇拉斯堡，亲自游说内阁中的重量级人物，一周后返回龙眠谷，为当地居民带来一个好消息——新年之前，将有至少三班新开通的魔导列车在龙眠谷靠站！ 龙脉一族为“女王陛下”这次成功的外交之旅欢呼赞叹，私下里也有人怀疑龙眠谷之所以屡屡受到远东政府的特殊照顾，恐怕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女王陛下与远东王子的特殊友情。当然，人们并不认为这桩绯闻有损龙脉一族的尊严，恰恰相反，当地居民大多对此乐见其成。 12月29日，距离新年还有两天，清晨六点整，列车进站的汽笛声将龙眠谷列车站台附近民居中沉睡的人们惊醒，随之传来的是车轮碾过铁轨的隆隆轰鸣。 好奇的人们爬起来推开窗户，向着站台方向眺望，惊喜的发现女王陛下的承诺已经兑现——一列高高喷起水蒸汽住的魔导列车，正雄赳赳气昂昂的挺进龙眠谷。 列车靠站后，下来一群来自南疆各族的乘客，扛着大包小包，多是具有商业头脑的小贩，搭乘初次开通的魔导列车来到龙眠谷贩卖各种小商品，引来成群的龙脉妇女和儿童围观，生意看起来颇为红火。 龙脉居民并不满足于仅仅与小贩打交道，一窝蜂的涌上列车，兴冲冲地去望月城兜风。傍晚回来的时候，人们也都扛着大包小包，大多是采办的年货。 最受当地人欢迎的采购品当属“魔导收音机”。这东西才推出短短一年就风靡远东乃至瓦雷斯全境，龙眠谷市政广场附近也建起一个专门收纳公共广播的铁皮屋，每天早中晚定点播放“远东之音”的新闻节目，晚上八点还会播放最受听众欢迎的“炉边谈话”节目。 龙眠谷的居民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广播相伴，晚饭过后聚集在广场上一边乘凉一边收听广播是当地最普遍的社交活动。但是年轻人并不满足于公共广播，他们渴望拥有一台属于自己的收音机，除了新闻和谈话节目，还想收听音乐、娱乐乃至情感节目，想什么时间听就什么时间听，全由自己安排，而这些都是公共广播所无法满足的，于是打工攒钱购买魔导收音机就成了当地龙脉青年共同的心愿。随着铁路的开通，当地人可以更方便地前往望月城工作，这个小小的心愿也就不再遥远了。 源自寇拉斯堡的社会变革，在报刊、广播和交通网络的推波助澜下，迅速向远东大地的每一个角落扩散，使天南地北的人们能够更方便地交流。首都时髦的衣着款式，不出半个月就会在边陲小城流行起来生的新鲜事，短短一夜之间就会传遍全国，成为千家万户餐桌上的谈资。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坐落在南疆边陲的龙眠谷也受到潮流影响，人们的生活与思想都在发生激烈转变，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梦想一个接一个实现，仿佛一切都很完美。 “五年前我们还在露西亚高原上，过着近乎野蛮人的生活，当时非但不觉得可笑，反而沾沾自喜，回想起来真是一言难尽。” 安德莉雅站在窗口，遥望夜色下灯火通明、人流熙攘的列车站台，油然发出感慨。 “是啊，据说当初罗兰殿下还是您恨之入骨的仇敌呢，哪知道一转眼就成为最亲密的朋友。”安德莉雅身后传来少女略显促狭的笑声。 第1791章被遗忘的人回来了Ⅰ 安德莉雅回头望向那位身着浅蓝色法师袍的清秀少女，脸颊不由微微泛红，眼中带着些许羞恼。 “芬妮，你这张嘴可真讨厌！” “好吧，我选择沉默。”芬妮捂住嘴巴，眼中却尤带笑意。 芬妮的容貌很有欺骗性，眉清目秀，明眸皓齿，看起来像是一个身材还没怎么发育的小姑娘，其实她比安德莉雅还要年长三岁，是一位外表俏皮稚嫩的大龄剩女，同时也是龙脉一族最为出众的施法天才。 龙脉一族并不缺少奥术施法者。体内的龙血使他们很容易成为术士，但是芬妮不一样，她凭借的并不是自己的血统，而是高超的智慧，牙齿还没长全的时候就成为一名法师，经过二十多年的历练，如今已经成长为12级法师兼3级博学士。“博学士”如同其名，是一个专为法师中的“学霸”设置的进阶职业，若非对自己的智商和学识有充分的自信，哪里敢奢望进阶这个职业。 芬妮是安德莉雅加入“龙之眼”以后结识的三位至交之一。但是与卓雅和安东不一样，芬妮这个人太过随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除了安德莉雅，根本不买其他“龙之眼”高层的账，就连龙王的威名都唬不住她。 “龙之眼”与“寇拉斯-基特兰德联军”开战一年前，也就是罗兰刚刚踏上基特兰德高原的时候，芬妮这个家伙居然堂而皇之的做了逃兵，跑到“灯塔山”求学进修去了！ 等她如愿以偿进阶“博学士”，学成归来，“龙之眼”早已一败涂地，被赶到南疆边陲。芬妮对此并不在意，乐呵呵的跑来找老上司兼闺蜜安德莉雅，“求大姐赏小妹一口饭吃”。 “谁是大姐？谁又是小妹？！” “明明比我年长，哪来的脸皮装嫩！” “讨口饭吃不难，但是你得改掉自由散漫的老毛病！” “往后不经我的许可，不准到处乱跑——更不准不辞而别！！” …… 安德莉雅狠狠数落了芬妮一通，过后还是把这个无家可归的家伙收留下来。芬妮也没有让她失望，经过五年的求学历练，不仅才能大有长进，性格也变得稳重了许多，帮助安德莉雅把龙眠谷管理的井井有条，很快就成为她身边不可或缺的得力助手。有了芬妮这个能干的大管家帮忙处理内政，安德莉雅就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军事和外交方面。两人一主内一主外，同心协力将龙眠谷经营的兴旺红火。以至于卓雅和安东来龙眠谷探亲的时候，都禁不住带着醋意向老上司安德莉雅感慨：“有了芬妮做你的助手，我和安东就没有必要再回来了。” 安德莉雅对卓雅复杂的小心思一清二楚，语重心长地劝她安心在龙城辅佐维格拉夫。相比龙眠谷，卓雅和安东在龙城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获得更多施展才能的空间。尽管颇有些遗憾，卓雅和安东还是听从安德莉雅的劝说，此后不再提重回她身边的请求，专注在龙城发展各自的事业，如今也都成为深受龙城总督维格拉夫倚重的左膀右臂了。 今年除夕夜，安德莉雅打算在龙眠谷举办一场具有合家欢兴致的庆典，到时候维格拉夫、卓雅和安东都会来参加庆典，分居两地的亲友再聚首，想来不胜唏嘘。安德莉雅这会儿还在犹豫，要不要写信邀请罗兰也来参加庆典。就她的本意而言，当然希望与心上人携手共度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然而她也得为罗兰着想：除了要参加寇拉斯政府官方举行的各种新年活动，这个可恶的花花公子还有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情人要陪伴，能够分给她的时间恐怕很有限…… 就在安德莉雅出神遐想的时候，面前忽然掀起魔力漩涡，一团红色光球凭空跃出。 安德莉雅漫不经心地握住光球读取信息，然而脸色很快就变得凝重起来。 芬妮在旁边注意到她的神色变化，好奇的打听是谁发来的魔法讯息。 “是匕首塔那位黑袍大巫妖，让我马上召集龙脉军团，明天一早搭乘骸骨战舰前往‘黄昏堡垒’集结。”安德莉雅皱着眉头，缓缓回答。 “这可真奇怪，龙脉一族在暮光谷地定居快五年了，在此期间几乎从未与奈落教团有过往来，奥特洛突然来信征召龙脉军团是什么图谋？”芬妮纳闷地问。 “他没有在信中做解释，据我猜测奈落教团很可能在酝酿发起一场规模浩大的战争，为此需要借助龙脉军团扩充兵力。”安德莉雅思索着说。 “黄昏堡垒是奈落教团最重要的前线要塞，对面两百里外就是帕尔尼亚人的前线阵地，奈落教团在黄昏堡垒集结兵力，最大的可能就是要对帕尔尼亚防线发起全面进攻。”芬妮迟疑了一下，压低嗓音接着说：“帕尔尼亚是‘远东王庭’的加盟邦，根据远东王庭各邦签署的《联合防御协定》，一邦遭受外敌攻击，其余各邦都有义务联合抗击，奈落教团对帕尔尼亚发起军事行动，寇拉斯王国必定出面干涉，我们倘若卷入其中，就等于跟寇拉斯政府翻脸，这可就麻烦了啊！” “我也知道这是个大麻烦，正头疼呢！”安德莉雅揉揉太阳穴，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要不……你就当做没收到这封信，对黑袍老鬼的召唤置之不理。”芬妮异想天开。 “馊主意！”安德莉雅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当初我们从露西亚山区搬迁到暮光谷地，曾经与奈落教团签署协议，倘若奈落教团发起军事行动，‘龙之眼’的旧部都有义务协同作战。” “协议只是一纸文字，就算不遵守又能怎样？”芬妮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况且‘龙之眼’与奈落教团之所以建立盟约，主要是基于龙王与黑袍的私人关系，如今龙王已经不在了，‘龙之眼’都解体五年了，我们又何必理睬那些陈年旧账。” 第1792章被遗忘的人回来了Ⅱ “话说的轻巧，可惜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安德莉雅叹了口气，“我们栖身于暮光谷地，不得不提防奈落教团这个强大的邻居，倘若得罪了他们，恐怕会沦为亡灵大军洗劫的目标，而我们当前并不具备与奈落教团正面对抗的实力，承受不起黑袍大巫妖的怒火。更何况龙王陛下虽然多年来音信全无，却还无法确认他是否真的已经不在人世，万一哪天龙王回到瓦雷斯，得知我等违背了他的命令，以他老人家的火爆脾气，能饶得了咱们？” 马尔斯积威犹存，连芬妮这个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回想起龙王的暴虐与冷酷都禁不住头皮发麻，挠了挠头，苦着脸问安德莉雅：“那你打算怎么办？” 安德莉雅沉吟许久，终于开口。 “奥特洛在信中提到，明天一早会派遣骸骨舰队接应军团，如果我们拒绝上船，这支舰队恐怕会立刻对龙眠谷展开攻击，为了确保族中妇孺的安全，这次不得不低头，我先率领部分军队去黄昏堡垒，观察一下局势，再往后……就只能随机应变了。” 难以成眠的一夜匆匆流逝，转眼间东方既白。12月31日，天色还没有大亮，来自匕首塔的舰队已经出现在龙眠谷上空，舰体苍白的骸骨外壳在晨曦中映射出粼粼鬼火。 经过一整夜的忙碌，安德莉雅和芬妮已经做好调动大军的准备工作。龙眠谷总共八万居民，其中四分之一是军人，分为两个整编师。 安德莉雅决定带领龙脉第一师前往黄昏堡垒，留下第二师保护谷中妇孺。临行前，安德莉雅特地向芬妮做出交代： “明天入夜之前，如果我还没有消息发回来，你马上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通知罗兰殿下，我已经提前跟他打好招呼，万一龙眠谷发生意外变故，寇拉斯政府会接纳并且妥善安置龙脉一族。” “如果我发回消息，或者你通过其他渠道得知我的部队将被迫卷入奈落教团与帕尔尼亚或者‘远东王庭’其它加盟邦国之间的军事冲突，你务必于第一时间以龙眠谷代理领主的名义公开宣布与我部脱离关系。” “在未来有可能爆发的战争中，龙眠谷最好可以维持中立，倘若求中立而不可得……那就索性宣布龙眠谷并入寇拉斯王国版图，总之不能为‘黑袍’奥特洛的野心牺牲更多族人！” 安德莉雅每交代一句，芬妮就郑重的点一下头。当安德莉雅说完，她已经眼圈泛红，几乎忍不住泪水。 “我们等你回来，安德莉雅，一定要多保重啊！”芬妮带着哭腔，用力拥抱安德莉雅。 安德莉雅轻抚闺蜜的秀发，鼻子也有点酸酸的，竭力克制住落泪的冲动，勉强露出笑容。 “别担心，可能只是虚惊一场。” 话虽如此，可是当安德莉雅率领龙脉军团登上骸骨战舰，心中的阴云不由又加重了几分。 她料定即将爆发战事，殊不知即将到来的那场惊天变故远比她最坏的预想更恐怖。 …… 历经整个白天的航行，12月31日傍晚，20艘骸骨战舰相继降落在“黄昏堡垒”附近一片平坦的荒原上。舱门刚刚敞开，安德莉雅和她麾下的龙脉战士就如同逃难一般冲了出来。终于摆脱充斥腐臭气息的骸骨船舱，站在空旷的原野上，深深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都是莫大的享受。 黄昏堡垒的守军放下吊桥，接应龙脉军团进驻。安德莉雅安置好了官兵的宿地，在奈落教团一位高级执事的带领下走进宏伟的城堡，参加特地为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备下的晚宴。 坐在光线昏暗的宴会大厅，在一群黑袍亡灵的陪伴下进餐，对安德莉雅而言绝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比就餐气氛更糟糕的是出席晚宴的还有她的三位老朋友——“黑龙将军”雅科夫，“白龙将军”拉辛，以及“绿龙将军”贾蓓拉。 时隔多年，“龙之眼”的四大龙将再聚首，气氛却谈不上友好。当初在龙城的时候，安德莉雅所属的龙脉集团就备受其它三位将军所属的半龙一族歧视，彼此之间没少勾心斗角。 “龙之眼”迁移到暮光谷地这些年，半龙一族大多选择托庇于奈落教团，实际上已经沦为后者的附庸。只有安德莉雅不甘心寄人篱下，率领龙脉一族出走龙眠谷自立门户，显得很不合群，为此招来三位半龙将军的批评，绿龙将军贾蓓拉更是在宴席上当面指责她在“搞分裂”。 安德莉雅对这些指责置若罔闻，更不屑辩驳。唯一使她感到不安的是又要与半龙一族联合作战，不得不小心提防来自背后的暗箭。 “黑袍”奥特洛本人没有出席宴会，稍晚些时候，奈落公主塔玛拉匆匆来到宴会厅，以主人的身份向四大龙将祝酒，表示欢迎。 安德莉雅与塔玛拉的交情倒还不错，好不容易捱到宴会结束，有意留到最后，拉着塔玛拉寻了个僻静角落，提出那个压在心头多时的疑问。 “奥特洛大人发信征召‘龙之眼’四大军团在此地集结，究竟有何打算？” 塔玛拉两手一摊，满脸苦笑。 “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你会信吗？” “我不信！”安德莉雅面露不悦，“这样的大事别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身为奥特洛大人的宝贝女儿，奈落教团的第二号领袖，居然也不知情？说出去谁信啊！” “无论我的话听起来多么不合理，事实就是如此。”塔玛拉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无奈的意味，“就在三十分钟之前，我还在匕首塔整理一些财务账目，突然收到父亲发来的魔法短讯，让我马上来‘黄昏堡垒’主持宴会……直到那时为止，我甚至都不知道宴请的是哪些宾客，所以刚才走进宴会大厅的时候，发觉包括你在内的‘龙之眼’众将尽皆在座，说真的——那一刻我比你们所有人都更吃惊！” 第1793章被遗忘的人回来了Ⅲ “这就更奇怪了，奥特洛大人到底在策划什么事情，如此神秘，竟然连你这个亲女儿也要隐瞒。”安德莉雅自言自语，却没发觉当自己说到“亲女儿”这个词的时候，塔玛拉白净秀丽的脸庞情不自禁抽搐了一下。 “说的就是啊，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搞得这样神神秘秘的……”塔玛拉心神不宁的附和着。安德莉雅刚才的无心之言，深深刺痛她的神经。父亲刻意向她隐瞒真相，使她有种“被遗弃”的感觉，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在这个沉闷压抑的夜晚，塔玛拉和安德莉雅心头都笼罩着疑云迷雾，也都隐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预感。 从深夜到天明，再到日暮黄昏，直到1624年的最后一夜，谜底才终于揭晓。 …… 12月31日，晚7点，1624年的最后一线夕阳余晖尚在天边依依不舍地徘徊，黄昏笼罩的“黄昏堡垒”上空，突然掀起空前猛烈的魔力湍流！ 这股湍流是如此猛烈，以至于黄昏堡垒的迷锁结界都受到干扰，发生急剧扭曲，使人不得不担心这种异常现象持续下去，迷锁恐怕会崩溃。 好在异常魔力波动很快就平息下来，湍流中心地带裂开一道狭长的缝隙，一团不知来自哪个位面的黑影由缝隙中缓缓挤压出来，在众人屏息凝视下，如同一个奋力脱离母体子宫的婴儿，终于钻出位面裂隙。 这东西覆盖着厚厚的尘埃，看起来像是一个不规则的球体。就体型而言，超过百码的半径已经算的上庞然大物了，堪与骸骨战舰比拟，但是与其传送时造成的空前魔力异像相比，又未免太过细小，使满怀紧张与期待的人们颇感失望，不约而同发出一片叹息声。 然而人们的叹息马上就转为惊呼。 那团看起来灰蒙蒙很不起眼的球体，内部突然发出刺耳的齿轮转动声，似乎开启了某种机关，整个体型骤然膨胀，短短数秒过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暴涨千倍，变成一座无比壮观的空中要塞，半径长达1200码，看起来比“奈落空母”乃至灯塔山的“大浮空城”拉普达还要庞大！ 之前附着在这座空中要塞表面的灰尘，都在其体积急剧膨胀的过程中被震飞，整个要塞显示出极富视觉冲击力的本来面目，如同一颗燃尽的星辰冷冷地漂浮在空中。要塞外表覆盖数以万计、厚达一尺的黑色装甲，看起来好像层层叠叠的鳞片。 此时此刻，包括塔玛拉与四大龙将在内，所有目睹这一情景的人们都震惊到目瞪口呆，空中要塞那极富特色的球体造型和宛如龙鳞的叠片状金属护甲促使所有目睹者产生一个相同的猜想—— 莫非那就是传说中的“麟甲天”？ 诞生于“龙之纪元”末期，瓦雷斯史上最强大的魔导空中要塞！ 如同一颗从天而降的黑色星辰，“麟甲天”缓缓压低飞行高度，庞大的体积与自重使这座空中要塞移动过程中自然而然地激起风暴。强有力的风压施加在要塞下方的围观者身上，如同狂风扫过晒谷场，谷粒般渺小的人群当场被掀倒一大片，惊呼着向四周翻滚出去。直到逃离麟甲天选定的停泊场地，勉强站稳脚跟的人们还能感受到风压如同无形的墙壁狠狠拍在自己身上，造成一阵眼花胸闷，呼吸艰难。 咚！伴随一声震天轰鸣，麟甲天平稳落地。地面随之剧烈摇晃，周围那些好不容易才摆脱风压站稳脚跟的人群又遭地震袭击，再次摔得个人仰马翻。 安德莉雅早在麟甲天着陆之前就展开“传奇龙女斗篷”腾空飞起，得以幸免来自地表的震荡波冲击。凝眸端详对面那座铁甲要塞，愈发感到庞大到不可思议。飞近一些观察，她发现麟甲天并不是一个浑圆的球体，厚厚的黑色麟甲略微上翘，下方隐藏着炮台。粗略目测一下，总共大约有二百四五十个炮台藏匿在装甲的庇护之下，平常状态下炮筒是缩进要塞内部的，但是根据隐约可见的炮口来推测，每一门要塞炮的口径都不会小于18吋，火力与“大浮空城”相当，与装备16吋主炮的“奈落空母”相比则明显胜出一筹。 安德莉雅还发现，此刻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麟甲天”并不是完整状态——上半截被削平，如同被一口大刀拦胸斩断，失去大约三分之一的体积，由原本浑圆形态变成2/3个球体，光秃秃的平顶看上去很不和谐。 安德莉雅拉升飞行高度，居高临下审视麟甲天。这巨大要塞的护甲硬度不逊于精金，厚度更是超过十尺，安德莉雅不认为任何凡人创造的武器和魔法能够切开这座钢铁要塞，那么显而易见，只能是神力所为。 安德莉雅没有参加多年前那场于星界“神陨之地”爆发的正邪大战，但是也曾有所耳闻。罗兰作为那场大战的亲历者，曾经向她描述战争的最后关头，被唤醒的“神之眼”如何释放出恐怖的“神之光”，于瞬息之间就摧毁了一颗星球。 如果罗兰的讲述没有太多夸张成分，安德莉雅有理由认为“麟甲天”很可能是被“神之光”重创，如今最多还剩下三分之二的战力。然而这就足够了，除了“奈落空母”与“大浮空城”，瓦雷斯世界似乎再也找不出其它能够与之匹敌的空中要塞。 透过被“神之眼”削平的横截面，安德莉雅可以看到麟甲天内部纵横交错的复杂构造，还有密密麻麻千奇百怪的建筑物，不由看得出了神。 行走在这座空中要塞里部的人形生物，清一色是构装体，足有上千之多，不知疲倦的服务于麟甲天的各个部门，协力运转这座瓦雷斯世界有史以来最强、最大的空中战舰。 “机关人”的能力仅限于开动战舰，却无法承担起保护麟甲天和对外作战的责任。麟甲天的主人迫切需要招募一支军团，将这座空荡荡的要塞填满，所以他假奥特洛之手，向自己昔日的追随者们发出了召集令。 第1794章被遗忘的人回来了Ⅳ 两条身影并肩飞出麟甲天，悬浮在空中，俯瞰着脚下尚未恢复镇定的人群，两双眼眸都流露出冷漠的意味，仿佛脚下不过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不值得他们多看一眼。 “马尔斯老弟，在你离开的这些年，瓦雷斯发生了很多变化，这些事情我抽空再讲给你听，当务之急是赶在子夜钟声敲响之前完成我们的计划。”“黑袍”奥特洛从容不迫地说。 凌空悬浮于黑袍大巫妖身旁的那个男人，正是失踪多年的“龙之眼”最高统帅、提亚玛特之子、“龙王”马尔斯。 此刻马尔斯以人类形态出现在一干老部下面前，身着五色织锦长袍，昂首挺胸负手而立，与五年前相比，神态更添几分霸气。 “瓦雷斯世界，我又回来了。” 在“神陨之地”流浪多年，历经九死一生，“龙王”马尔斯终于带着“鳞甲天”返回主物质界，回到他的故乡。望着眼前熟悉的一草一木，龙王的目光变得格外灼热。历经多年蹉跎，“龙之眼”与他当初离开的时候相比，明显衰落了很多。“蓝龙将军”奥斯卡及其军团没有出现在迎接他归来的行列中，可见已经覆灭。然而马尔斯对这些小小的挫折并不在意，有了“麟甲天”这件强大的战争神器在手，多一些或者少一些炮灰又有什么关系？他的野心早已不再局限于经营“龙之眼”这个落伍于时代的地方性军阀势力，而是建立在“麟甲天”之上，博取远东乃至瓦雷斯世界的统治权，为最终踏上成神之路奠定坚实的基础。 如此想着，马尔斯看了“黑袍”奥特洛一眼，脑海中闪过数个念头。瓦雷斯世界只需要一个君主，就是他“龙王”马尔斯，“黑袍”倘若不甘心屈居于一人之下，将来会否反目成仇？ 这个问题值得认真对待，但是马尔斯并不打算现在就表露出自己的野心——毕竟敌人的势力还很强大，他需要奥特洛这个盟友的协助。 “黑袍兄，正如您所说，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完成一切准备，假使错过今天，往后再想掌控全局就更难了。” “外面的筹备工作交给我，你先把‘龙之眼’的旧部收纳到麟甲天内部，吩咐他们做好战斗准备。”奥特洛略一沉吟，压低嗓音接着说：“马尔斯老弟，我不是怀疑你的威权，然而你离开瓦雷斯毕竟好多年了，手下又太过杂乱，难保人心思变，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马尔斯脸色微变，点了点头：“黑袍兄提醒的对，我心里有数。” 两位传奇强者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奥特洛转身飞向“黄昏堡垒”，召集包括塔玛拉在内的诸多奈落教团高层谋划接下来的行动；马尔斯则向麾下四大龙将发出号令，要求他们立刻率领所部军团登上麟甲天。 安德莉雅如同一块被洪流裹挟的漂流木，尽管心中充满疑惑与不安，却只能硬着头皮执行龙王陛下的命令，率领龙脉兵团进驻麟甲天。 这座建造于龙之纪元的战争要塞，具有神奇的伸缩功能，内部空间自成一个半位面，比外观看起来大得多，足以容纳“龙之眼”全部官兵——安德莉雅的龙脉兵团占据总兵力近一半，其余三位龙将的部下加起来也就一万出头。半龙一族的人丁本就不如龙脉一族兴旺，自诩走的是“精兵”路线，至于三大龙将会否也留下一部分兵力作为后手，安德莉雅就不得而知了。 龙王马尔斯心情好的时候，还是很容易相处的。带领四大将领进入麟甲天的中枢地带参观，还指点各种装置的功能给他们看。 安德莉雅对麟甲天的主控大厅最感兴趣。按照常理推测，这座要塞的动力装置和迷锁核心都设在此处，可是大厅中看不到什么复杂的机械装置，中央掘出一个大池子，里面灌注不知名的黑色液体，隐隐散发出一丝混合硫磺与血腥的刺鼻气息，也不知水有多深。 黑池波澜不惊，紧贴水面悬浮着一颗光滑而硕大的卵形物体，下半部分浸在水池中，浮在水面上方的部分足有一人来高，通体色泽漆黑，表面浮起诡异的血丝状纹理。安德莉雅远远的看了一眼那黑卵，不知为何，莫名的感到心跳加速，仿佛那悬浮之物是某种神秘的洪荒猛兽，给她带来强烈的威胁感。 安德莉雅还留意到，其余三位龙将也都直勾勾的盯着黑卵，脸色微微发白，似乎也都感受到那种莫名的恐惧。 龙王马尔斯似乎也觉察到手下大将们的不安情绪，笑着安抚众人不要担心。 “那颗黑卵就是麟甲天的中枢，传说是由太古地狱火龙的心脏雕凿而成，别看这东西安静的漂浮在那里，其实它有自己的智能和意识，仅承认强大的主人，弱小的生物倘若试图占有它，就会在指尖触及黑卵的刹那被分解成尘埃。” “难怪我一看到黑卵就忍不住想走进抚摸它，随即又感到莫名的恐慌，看来是受到黑卵精神力量的影响。”绿龙将军恍然大悟，“幸亏龙王陛下及时提醒，打消了我这自不量力的好奇心，否则像我这样弱小的生物，十有八九会在触摸黑卵的刹那惨遭解离。” 黑龙将军雅科夫似乎被贾蓓拉点醒，马上接着她的话茬说：“是啊，我们只是远远的看到黑卵，就禁不住心里发慌，只有龙王陛下这样的传奇强者才能驾驭黑卵，成为获得麟甲天认可的主人。” 相比贾蓓拉的巧妙恭维，雅科夫的马屁就拍得太露骨了，好在龙王马尔斯心情不错，笑骂他一句“马屁精”，过后明显对雅科夫和贾蓓拉更亲昵了几分。 白龙将军拉辛看出龙王陛下没有改变爱听吹捧的老习惯，也挖空心思奉承了马尔斯几句，还装出虚心的样子，向龙王陛下请教“黑卵”都有哪些功能。 第1795章鳞甲天夜航Ⅰ “透过黑卵，我可以发出心灵感应，遥控鳞甲天中所有的机关人，安排他们从事各项工作，操纵各种装置，此外，黑卵还是要塞炮和迷锁结界的控制中枢。”龙王淡然回答。 “仅此而已吗？”安德莉雅忍不住问。 马尔斯回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冷冷反问：“就这些，难道还不够？” 安德莉雅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深深垂下头去，不敢多言。然而心中那个疑团却不断放大，忍不住回想起罗兰对自己讲述过的那些关于麟甲天的传闻。如果罗兰所言属实，“黑卵”的功能绝不仅止于龙王公开说出来的那些，还有更为恐怖甚至恶毒的功能……一想到罗兰当初的暗示，安德莉雅就不寒而栗，迫切想与罗兰取得联系，彻底搞清楚“麟甲天”与“黑卵”的奥秘。 当着龙王的面，安德莉雅还是要装出一副忠诚的样子，默默忍受着内心的煎熬，盼望尽快摆脱身边这群人的纠缠。幸而龙王收到奥特洛的来信，请他出去处理一些事情。龙王刚一离开麟甲天，安德莉雅就借口安置麾下军团，匆匆离开主控大厅，寻了个僻静角落，施展“短讯术”。 法术启动的刹那，安德莉雅忽然心头一动，没有直接给罗兰传讯，而是临时改为给龙眠谷的芬妮发信，告知芬妮自己一切都好，请勿挂念，按照自己离开时的交代行事即可。 事实证明这临时起意的防范措施很有必要，“短讯术”刚一发送出去，安德莉雅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龙王已经启动鳞甲天的迷锁，隔绝一切对外传讯的法术。她刚才发出的魔法短讯，还没等脱离麟甲天就被迷锁结界截获。 “安德莉雅，你刚才鬼鬼祟祟的，在给谁发信？” 耳畔突然传来贾蓓拉不怀好意的质问，安德莉雅微微色变，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果然看到一个酷似扩音喇叭的装置。类似的装置遍布麟甲天各个角落，如同轮船上的广播终端，区别在于麟甲天的此类装置似乎还恒定了“探知术”，不仅能够与附近的人员通话，还具有监视对方一举一动的功能，有点像罗兰说起过的“摄像头”。 安德莉雅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举动，应该没有明显的异常，贾蓓拉的质问多半是出于恫吓，万万不能被她唬住。 “我给谁发信，关你什么事？轮不到你来过问！”安德莉雅故意装出桀骜的神态，就向平时与贾蓓拉争吵时那样。 通话器中传来一声气恼的咒骂，随即又传来贾蓓拉难掩得意的话语。 “龙王陛下授命本人负责监控麟甲天迷锁，往来通信都要经过我的筛选，我怀疑你向外界泄露机密情报，对你发出质询是我的职责所在，你要是不服气，尽管去找龙王陛下告状。” “我才懒得为你这种人浪费时间，刚刚那封信是发给我在龙眠谷的助手芬妮的，至于信中的内容有没有泄密嫌疑，你自己去看好了，反正你最喜欢干这种偷窥别人隐私的缺德勾当！”安德莉雅冷笑着回敬道。 “臭婊子，居然还敢嘴硬？你给我等着瞧！”满嘴污言秽语表明贾蓓拉已经气得发狂，立刻运用龙王马尔斯授予的权限接触麟甲天迷锁，查看刚刚那条被拦截下来的魔法短讯，并且破译了安德莉雅的传讯内容，结果的确如安德莉雅所说，这封信是发向龙眠谷的，内容也不过是寻常的家常话，报平安而已，没什么特别的。大感失望之余，贾蓓拉还不忘丢下一句威胁：“安德莉雅，你给我安分一点，最好别让我抓到把柄！” 安德莉雅表面上赢了一局，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她很了解贾蓓拉这个恶毒的女人，不幸的是对方也很了解她，正如她方才心血来潮预感到自己受到监控，贾蓓拉也不是碰巧才监控她的对外通信，而是坚信她一定会做出背叛龙王的举动，无非眼下还没有抓到她的把柄而已。 贾蓓拉这个女人，具有一种恶毒的偏执，如果她认定某人不好，到死都不会改变观点，时时刻刻盯着对方，期待对方犯错的那一刻。安德莉雅知道自己已经被贾蓓拉这条毒蛇盯上了，今后不得不加倍慎重，既不能对外发信，还要顾虑外来的信件被贾蓓拉拦截偷窥。一想到接下来不知还要在这种形同囚牢的环境中煎熬多久，安德莉雅就感到一阵窒息，心头沉甸甸的，仿佛压着千钧巨石。 安德莉雅与贾蓓拉勾心斗角地同一时间，麟甲天之外正在进行一项浩大的工程。 “黑袍”奥特洛与“龙王”马尔斯，两大传奇强者联合起来施展法术，竟然将黄昏堡垒附近一座湖泊中的积水全部抽空，暴露出湖底的淤泥。 超过10万吨湖水被传奇法术转化为坚冰，以二十艘骸骨战舰为核心，塑造出二十座巨大的冰棱镜。骸骨战舰内部充溢的负能量散发出来，很快就污染了水体，使裹住舰体的冰棱镜由原本的冰蓝色泽转化为水银一般深沉浓郁的银灰色。 “马尔斯老弟，这座由二十具负能量冰棱镜构成的法阵网络，可以将麟甲天诸多主炮轰出的能量束聚焦于一点，破坏力相当于所有参与聚焦的主炮威力之总和，毫不夸张的说，世间任何生灵都挡不住如此猛烈的炮击，这其中也包括你我在内。”黑袍大巫妖望着月光下熠熠闪光的二十面巨大冰棱镜，眼中流露得意之色。 “黑袍兄您是巫妖，即便身躯被炮火轰成灰烬也无所谓，过上一段时间还能借助命匣重生，我可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听了您刚才的话，不得不小心一些，千万不能让自己置身于大炮聚焦的范围之内啊。”龙王马尔斯似笑非笑。 马尔斯枯槁的面皮微微抽搐了一下，似乎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接下来的行动由我们奈落教团打先锋，马尔斯老弟只需要坐镇麟甲天，在恰当的时候发射要塞炮，半点风险也没有。” 第1796章鳞甲天夜航Ⅱ “听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不过，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黑袍兄，你设计的这套棱镜装置，看起来有点像‘大浮空城’拉普达的‘能量聚焦阵’，功能似乎也差不多。”马尔斯好奇地审视着悬浮在夜空中的负能量冰棱镜。 奥特洛对这个问题倒是很坦率，泰然点头承认龙王的猜测。 “实不相瞒，我的确是参考了大浮空城的‘能量聚焦阵’设计出这套棱镜聚焦装置，骸骨战舰承担的功能类似‘云中塔’，只不过我设计的这套装置更为廉价，唯一需要的素材就是清水而已，缺点则是无法持久，负能量冰棱镜和作为棱镜支撑点的骸骨战舰都比云中塔脆弱得多，最多折射三次炮击就会全部粉碎。” “三次炮击，已经足够了。”龙王露出自信的笑容，“如果我们的计划进展顺利，其实只要发射两炮也就够了。” “做事总要留些余地，多准备一次发射机会以防不测也好。” 奥特洛似乎猛然想起一件事，匆匆打出施法手势，黑色袍袖凌空一挥，瞬间招来漫天迷雾，将黄昏堡垒上空的麟甲天、奈落空母以及运载冰棱镜的骸骨舰队全都遮蔽起来。这个名为“魔邓肯禁区”的传奇法术，招来的可不是普通的雾气，除了能够屏蔽来自外界的探知法术，还能消除一切提前预警的法术效果。 施法过后，黑袍大巫妖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 “有了这层雾气掩护，就连命运女神本人也无法预知我们接下来的行动。” 命运女神对奥特洛的狂言作何感想不得而知，塔玛拉是真不知道父亲和龙王马尔斯究竟在谋划什么。夜色渐深，她心头的疑云也随之加深，忍不住问父亲下一步的打算。 “不要多问，跟我走，答案很快就会揭晓。”奥特洛对女儿也保守秘密，腾空飞向麟甲天。塔玛拉茫然地跟在父亲身后，与此同时，龙王马尔斯也返回麟甲天，引领奥特洛和塔玛拉来到主控大厅。 塔玛拉第一眼就注意到黑水池中悬浮的卵状装置，不由好奇的多打量了几眼，低声问父亲：“那是什么装置，看起来有点古怪。” “别打听与你无关的事。”奥特洛冷淡的回了一句，目光越过黑卵，逐一打量龙王身后的四位将军，脸上浮现古怪的笑意。 父亲的冷漠态度使塔玛拉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她更在意的是父亲那异样的表情。根据她对父亲的了解，倘若黑袍大巫妖对某人露出这种古怪的笑容，那么多半是在心里嘲弄对方的愚蠢——被人卖了还乐滋滋替人数钱的那种愚蠢。 塔玛拉不在乎三位半龙将军的死活，但是她对安德莉雅还是有几分真感情的，不由向她投去怜悯的一瞥，犹豫要不要提醒她多加提防。然而转念一想，自己尚且被蒙在鼓里，哪有资格提醒别人，越想越是心灰意冷。 人员到齐之后，龙王马尔斯迈步走向黑池，在水池边停下脚步，隔空招了招手。悬浮在水池中央的黑卵果然具有灵性，感应到主人的召唤，自动漂浮到龙王跟前。 龙王注视着黑卵，口中喃喃自语，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与他形象反差强烈的温柔神态，就在众人好奇地围观下，抬手触摸黑卵。 嗡！黑卵被触摸的刹那，骤然发出强烈的魔力光辉，通体环绕的血色脉络仿佛都活了过来，如同真正的血管一般伸缩搏动，将龙王的意志贯彻到麟甲天的每一个角落，传达给每一名机关仆从。 这座庞大的空中要塞，遵循龙王的意志高速运转起来。魔晶反应炉急剧燃烧，巨大的能量爆发出来，推动麟甲天加速升空，不出片刻就突破对流层，进入空气稀薄的同温层。 “这个高度应该足够安全了。”龙王擦了擦渗出汗水的额头，头也不回地问奥特洛：“黑袍兄，‘魔邓肯禁区’还能持续生效多久？” “你放心，我想让它持续多久就有多久。”奥特洛淡然回答。 “那就好，我可不想尚未抵达寇拉斯堡上空，就被灯塔山那些讨厌鬼盯上。”龙王释然一笑。 塔玛拉的心一下子揪紧，按捺不住强烈的冲动，扯了扯父亲的衣袖，暗示他到僻静处说话。 “怎么了？”奥特洛明显有些不耐烦。 “爸爸，龙王大人刚才说的是……寇拉斯堡？”塔玛拉试探的问，“你们该不会是想……利用麟甲天轰击寇拉斯王国的首都吧？” “是又怎样？”黑袍大巫妖面无表情地反问。 “爸爸！千万不要这样做啊！”塔玛拉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奥特洛还是一脸淡漠，不紧不慢地说，“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阻止我去做这件事。” “理由……”塔玛拉勉强镇定下来，开动脑筋想找出一个理由说服父亲。 因为罗兰？这显然不是一个充分的理由，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爸爸，我们的暮光基金还持有总价值超过1500万金塔勒的远东国债，如果不宣而战，这笔投资可就收不回来啦！” 塔玛拉自认为找到一个有分量的理由，足以阻止父亲发动这场莫名其妙的战争，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奥特洛仿佛刚刚听到一个笑话，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充满嘲弄意味的嗤笑，随即转过身去，不再理睬他的女儿。 塔玛拉呆呆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从头到脚一片冰凉，忽然意识到父亲从来没有真的在乎过她的想法。 从来没有。 …… 1624年12月31日，深夜十点过一刻，空中要塞“麟甲天”悄然飞抵寇拉斯堡上空。 此时夜色已深，寇拉斯堡依旧灯火通明，街头人流熙熙攘攘，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无论是本城居民还是外地来的观光客，都在尽情享受除夕夜的欢娱。在家人或亲友的陪伴下，逛着夜市，品尝特色小吃，悠闲地等待着零点钟声敲响、辞旧迎新的那一刻。 第1797章流血的新年夜Ⅰ 今年寇拉斯堡的除夕夜，新增了两项令人津津乐道的庆典活动。首先是首都居民多年来的夙愿终于达成——寇拉斯堡即将拥有迷锁！ 首都迷锁工程同样是由灯塔山的团队负责承建，沿用在寇拉斯岛和银空都大获成功的“特许经营”模式。为了给今年的除夕夜增添喜庆气氛，首都迷锁服务公司特地将“寇拉斯堡迷锁”的启动时间设在1625年零点。当辞旧迎新的钟声敲响，全城民众都将一起见证迷锁升起的壮观场面，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 等待迷锁启动的时间里，寇拉斯堡的民众还有另一项娱乐活动，就是观赏烟花。从独立大道到金融街，几乎所有的公共广场都在燃放烟花，一团团色彩斑斓的光焰冲天而起，有的还附加了魔法声光效果，烟花绽放刹那伴随着悦耳的铃声乃至庄严的国歌，引来无数游客翘首观望。然而没有人想象得到，就在这朵朵烟花争奇斗艳的夜空，距离人们脚下的街道万丈高处，此刻正悬浮着一座钢铁要塞，如同一颗饱含恶意的巨大眼球，静静俯瞰着这座充满欢声笑语的都市。 …… 嘭！一团礼花在夜空中绽放，绚烂的光雨缓缓散布开来，形成一团硕大的玫瑰。市政广场喷泉池畔，一袭红袍的法师小姐仰望夜空，双手合什默默许愿。 许愿过后，妮基塔拿出魔导通话仪，给罗兰发信，问他能不能抽出一个钟头的时间，陪自己在街头散散步，共赏烟花，直到新年钟声敲响的那一刻。 罗兰很快发来回信，妮基塔握住传讯光球，不由笑逐颜开。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不枉我刚才那么认真的许愿，果然应验了！” 在这个喜庆的夜晚，外加佳人有约，罗兰的脸上却没有多少笑容，这让妮基塔有点儿小不开心，故作体贴地问：“你是不是很忙？还有别的人要陪伴？早知如此，我就不给你发信了。” 罗兰哪会猜不出她那点小心思，笑着摇摇头：“大年夜没什么好忙的，只是刚刚得知两个不太好的消息，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 “什么消息，方便透露吗？”妮基塔好奇地问。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边走边说。”罗兰挽着法师小姐柔软的小手，专门找了一个人流相对稀疏的方向，沿着被魔法街灯照亮的水泥路，走向街角公园那片覆盖着积雪的小松林。 “热妮娅阿姨最近这段时间精神状态不太好，据她说夜晚偶尔会在王宫回廊或者其它阴暗的角落看到一闪而过的鬼魅幻影，吓得她无法入睡，我父亲不得不陪在她床边，整夜不敢合眼，安抚她放心睡觉，倘若忙于公务无法彻夜陪伴，就得由米拉整夜照顾母亲，当热妮娅阿姨由噩梦中惊醒过来的时候，总要费好一番唇舌才能说服她相信卧室里并没有什么鬼魂作祟，纯粹是她的心理作用，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一周，半条鬼影子都没有逮到，反而搞得我父亲和米拉都很疲惫。” “寇拉斯王国的宫廷里有鬼魂出没？这可真是一个绝佳的小报题材！”妮基塔禁不住哈哈大笑，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幸灾乐祸之嫌，勉强忍住笑意，对罗兰说：“我听说怀孕中的女人精神压力特别大，偶尔出现幻觉是很正常的，除了对王后陛下多一些耐心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哦，对了！我忽然想到一个主意！” “瞧你眉飞色舞的，两眼放光，肯定是又想到了什么馊主意。”罗兰对法师小姐的突发奇想不敢报以太大期望。 “这次绝对不是馊主意啊！”妮基塔气得锤了男友一拳，兴冲冲地说，“我知道一位擅长跟鬼魂打交道的大师级人物，可以请她来安抚王后！” “拜托，寇拉斯堡有的是牧师，不谦虚的说，我本人就是驱除亡灵的大师，连我都找不到什么鬼魂，不信你还能请到比我更高明的驱魔师。”罗兰悻悻地说。 “这你就不懂了！的确，如果有一个亡灵堂而皇之的跑出来，你们圣职者有很多办法对付它，但是别忘了，虚体鬼魂最擅长隐藏行迹，神出鬼没无处可寻，除非对方主动显现，否则即便你们圣职者也很难搜出它的藏身之地。”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可是你又有什么办法找出那莫须有的鬼魂呢？”罗兰疑惑地反问。 妮基塔挺起丰盈的胸脯，得意一笑：“若想在楼阁林立的庞大王宫建筑群中找出一条鬼魂，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你非常了解鬼魂，或者干脆自己就是鬼魂！” “然而你并不是鬼魂啊……”罗兰忽然想到一个人，不由挑起眉毛，“你是说你母亲，安娜夫人？” 妮基塔笑着点了下头：“我妈妈就是一条幽魂，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同类的行迹与气息，只要请她来王宫转悠一圈，究竟有没有鬼魂也就心里有数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别人说王宫里根本没有鬼魂，热妮娅阿姨最多半信半疑，心里还是放不下，请安娜夫人来一趟，以鬼魂的身份安抚热妮娅阿姨放松神经，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显然更有说服力。”罗兰越想越觉得此计可行。 “今晚太迟了，等明天吧，我写信请妈妈来一趟。”妮基塔抬头看了一眼夜空中次地绽放的烟花，依偎在罗兰臂弯里，柔声问：“现在我们已经解决了一个难题，另外一个麻烦又是什么呢？” “是一封奇怪的来信。”罗兰缓缓回答，脸色变得格外凝重。 妮基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如果我没有猜错，来信者一定是位美貌的女士。” 罗兰尴尬地摸了摸脸颊，苦笑着回答：“的确是位女士，不过远不如你漂亮可爱，而且这个人与我只是泛泛之交。” “噢？那我就更好奇了，这位泛泛之交的女士为何特意在新年夜给你写信，还使你感到困扰。”妮基塔饶有兴致地追问。 第1798章流血的新年夜Ⅱ “那封信来自龙眠谷，发信人是安德莉雅的助手芬妮小姐。”罗兰轻声回答。 “芬妮啊，我在灯塔山见过这个人，当时她跟随萨莉亚大师学习关于‘博学士’的课程，似乎是一位天赋不错的龙脉法师。”妮基塔回忆着说。 “芬妮是安德莉雅最倚重的助手，龙眠谷事实上的内政大臣，她之所以给我来信，是因为龙眠谷最近发生了一些异常的变故。”罗兰语调沉重，“就在前天晚上，安德莉雅收到黑袍大巫妖奥特洛的征召令，要求她率领龙脉军团搭乘骸骨战舰前往‘黄昏堡垒’集结，那里距离奈落教团与帕尔尼亚对峙的前线很近。” 妮基塔也不由变了脸色，连忙追问：“安德莉雅服从了奥特洛的征召？” “她不能不去。”罗兰微微苦笑，“‘龙之眼’当初是靠奈落教团的帮助才摆脱覆灭之灾，搬迁到暮光谷地以后也不得不看奈落教团的脸色行事，安德莉雅倘若拒绝奥特洛的征召，骸骨舰队很可能第一时间炮轰龙眠谷，安德莉雅不想连累族人，只能硬着头皮率部赴约。” “奈落教团好端端的征召龙脉军团做什么？”妮基塔很快就自己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帕尔尼亚恐怕是危险了！” 罗兰轻轻点了一下头。 “奈落教团与帕尔尼亚为争夺暮光谷地的魔晶矿藏，多年来发生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军事冲突，双方都恨不得将宿敌彻底消灭，但是双方的军事力量都不足以实现这一目的，如今帕尔尼亚已经成为‘远东王庭’的加盟邦，根据《联合防务协定》，必要的时候，我们远东国防军有义务协助帕尔尼亚人发起军事行动，这样一来暮光谷地势均力敌的局面就被打破，奈落教团高层有充分的理由断定帕尔尼亚迟早会联合远东国防军向起全面进攻。正所谓‘先下手为强’，战争中率先发起进攻的一方总是更占优势，哪怕仅仅是出于自保，奈落教团也有必要抢在远东王庭联军动手之前发起孤注一掷的反扑，为此奥特洛迫切需要招兵买马，扩充兵力，紧急征召龙脉军团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这件事你有没有通知帕尔尼亚当局？”妮基塔急切地问。 “收到芬妮来信的第一时间，我就给卡罗尔亲王发信示警。帕尔尼亚人其实也觉察到异常迹象，收到我的信立刻调动部队防范来自奈落教团的袭击。”罗兰叹了口气，“罗妮本来打算留在寇拉斯堡陪我们共度除夕夜，得知前线局势紧张，实在放心不下，刚才向我和米拉告辞，匆匆返回帕尔尼亚，她们一家人，恐怕是没有心情过这个年了。” 妮基塔所在的“左契奥法城邦”也是“远东王庭”的加盟成员，同时还是帕尔尼亚的铁杆盟友，如果帕尔尼亚遭到袭击，“灯塔山”也有义务参战，这使她更加放心不下。 “罗兰，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能不能给安德莉雅写封信，尝试说服她率领龙脉军团临阵倒戈，这将极大的改变战争走势。” “我也有同样的打算，但是芬妮来信警告我万万不可直接给安德莉雅写信，如果有急事需要联系她，也只能经由芬妮转达，免得信件被奈落教团截获，使安德莉雅陷入被动。”罗兰深吸一口气，接着说：“芬妮和安德莉雅事先约定了一套信件往来专用的暗语，看起来是平常的问候语，其实暗藏玄机，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够破译文字背后的真实含义，就在不久前，芬妮收到安德莉雅一封信，内容看似寻常，却使她感到非常不安。” “安德莉雅信中说了什么？”妮基塔面带好奇。 “只有简单的三句话，说她‘一切安好’，‘请勿挂念’，还让芬妮‘按照当初的约定处理龙眠谷的事务’。”罗兰复述道。 “表面看起来的确很平常，难道……”妮基塔突然灵机一动，“安德莉雅在信中所说的全是反话？” 罗兰点头一笑，赞许法师小姐的聪慧机智。 “安德莉雅写给芬妮的信中，头两句的确是反话正说，安德莉雅在信中说自己‘一切安好’，破译过后的意思其实是‘处境危机四伏’，‘请勿挂念’，破译后其实是‘暂时没有脱身之策’，至于最后一句话，其实是暗示芬妮尽快向我转告她的处境，同时安排龙眠谷的居民要做好朝寇拉斯王国境内全面撤退的准备，万一安德莉雅军团被裹挟到战争当中，被迫处在与‘远东王庭’敌对的力场，至少龙眠谷的人们还能置身局外，免遭战祸牵连。” 妮基塔听罗兰说完，心情变得愈发沉重。设想自己处于安德莉雅的位置，要如何才能摆脱左右为难的困境？进一步设想，倘若己方在战场上遭遇安德莉雅的部队，又该采取怎样的态度？ 正出神思索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异常响亮的轰鸣。妮基塔还以为刚刚炸开一颗大号烟花，暂且抛却心事，挽着罗兰的手抬头望向夜空，欣赏烟花盛放的美景。 然而就在她抬起头的这一刹那，夜空突然变得亮如白昼。强烈的闪光几乎瞬间刺瞎她的眼睛。惊呼声尚未来得及出口，一道极为粗大的光柱已然从天而降，将妮基塔与罗兰的身影淹没在一片致命的能量洪流当中。猛烈爆发的光辐射与冲击波裹挟着恐怖的热流向四周扩散开来，转瞬间就把街角公园连同周边的建筑群全部烧成灰烬。 罗兰与妮基塔周边千尺之内，数以千计正在街头游玩的寇拉斯堡居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年轻的父亲还挽着一脸稚气、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盯棒棒糖的幼子，年迈的妇人还在乖巧孙女搀扶下面带微笑观赏街灯……所有这些被卷进死亡洪流的人们，甚至连最后的痛苦都没来得及感受到，高温高能的毁灭之光横扫而过，无数血肉之躯当场气化蒸发，连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 受炮击产生的震荡波影响，寇拉斯堡大教堂钟楼上那盏巨大的自鸣钟发生故障，终止运转。钟表指针定格在惨剧发生的这一瞬：1624年12月31日，深夜十点三十五分。 第1799章流血的新年夜Ⅲ 除了“黑袍”奥特洛和“龙王”马尔斯，没有第三个人提前猜得到“麟甲天”将于除夕之夜对寇拉斯堡发动奇袭。更不会想到经过二十面负能量冰棱镜聚焦的要塞炮群，率先选择的攻击目标不是远东国王鲁道夫一世，甚至也不是远东王子罗兰·寇拉斯，而是锁定在一个看起来并不是那么重要的红衣女巫身上。 没错，妮基塔就是重返瓦雷斯的龙王第一个要剪除的目标，罗兰则排在第二位——龙王没把罗兰放在眼里，之所以排序高于鲁道夫，完全是出于奥特洛的坚持。在黑袍大巫妖眼中，远东人的王子比他们的国王更具威胁。 对“龙王”马尔斯和“黑袍”奥特洛而言，1624年的除夕夜似乎是他们的幸运日，刺杀黑名单上排在第一位和第二位的两个人，恰好走到了一起，麟甲天只需发射一炮即可同时解决两大隐患。 炮击的结果也令他们非常满意。置身于炮火杀伤中心地带的妮基塔和罗兰，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应急反应，遭到炮击的刹那，身上加持的防护法术如同五色斑斓的肥皂泡，一个紧接着一个爆裂，转眼之间，这两条紧挨在一起的身影就在炮火中消散，如同被狂风吹散的尘埃，两条年轻的生命就此凋零。 “真是令人难忘的盛况！” 龙王马尔斯举起酒杯，微笑着发出感慨。 “就算那个灯塔山的小丫头还能复活，她身上佩戴的龙后神器‘提亚玛特之眼’总没有第二条命，从此世间再也没有什么‘提亚玛特之眼’，我的‘血爪’、‘黑卵’以及‘麟甲天’都不在有克星，黑袍兄，我们值得为此干一杯！” 黑袍大巫妖举起水晶杯与龙王碰了一下，叮的一声，杯中红酒微微荡漾，如同浓郁的血浆。 “我们的事业开了个好头，的确值得庆祝，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奥特洛将红酒一饮而尽，随手抛下酒杯，深陷的眼窝涌现杀意，“马尔斯老弟，打开麟甲天仓门，接下来就要轮到我的人马出动了。” 安德莉雅站在“麟甲天”主控大厅一角，呆呆望着探测水晶球映射出的寇拉斯堡街景，直到麟甲天开炮的刹那，她才恍然醒悟龙王马尔斯与黑袍奥特洛此行的真正意图。 然而已经太迟了，眼睁睁看着罗兰在炮火轰击之下化作尘埃，安德莉雅眼前一阵发黑，险些当场昏倒。 她知道自己绝不能在这种场合失态，否则接踵而来的就是杀身之祸，勉强压制心头撕裂般的痛楚，移开视线，不敢再看水晶球映射出的惨象。 就在同一时间，她无意中看到大厅斜对面那位白衣黑裙的“奈落公主”，也如她一样掩面移开视线，似乎不忍目睹刚刚发生的那幕惨剧。 塔玛拉感觉到安德莉雅的视线，抬头望了过来。四目相视的刹那，两人都觉察到对方眼中隐约有泪光闪动。 …… 寇拉斯堡大教堂，自大礼拜堂后门走出去是一条装有彩画玻璃窗的走廊，走廊尽头有一扇平时总是锁着的铁门，门后有一个小厅，就是寇拉斯堡王室专用的私人礼拜堂。 小礼拜堂设有一座祭坛，祭坛中央摆放着一尊命运女神像。与外面大教堂陈列的秘银女神像相比，这座石雕女神像不仅更小，也更朴素。当初远东建国之前，辛德拉教会不敢公开活动，鲁道夫就在军营仓库里秘密设置了一个小祭坛，供奉的就是这尊石雕女神像。 如今辛德拉教会已经成为远东国教，信仰者多达千万，再把这座朴素的神像摆在富丽堂皇的大教堂中供慕名而来的信徒参拜就太寒酸了，故此罗兰将其安置在王室亲族的私人礼拜堂，举办家庭圣事的时候派得上用场。 此时这间房门紧锁的小礼拜堂中突然掀起魔力波动，祭坛上的女神像散发光芒，仿佛就要活过来似的。与此同时，祭坛前方罗兰祈祷时专用的那一小块地毯升起银色光柱，光柱中有一条身影缓缓成型，最终凝聚成一具鲜活而富有生命力的年轻肉体。 系统提示：你正在遭受来自未知目标的高能集束轰击！ 系统提示：你遭到2018点伤害！ 系统提示：你已经死亡！ 系统提示：“意外复生术”自行启动！ …… 起死回生的罗兰，赤身裸体站在祭坛跟前，刚一恢复意识，立刻遭到系统提示轰炸。这使他暗自松了口气，系统警告虽然来得迟了一些，至少表明自己死亡的刹那系统并未连同肉身一并被摧毁，随着自己再次复活，系统依旧发挥着应有的功能。 简单扫了一眼系统提示，罗兰确认自己刚刚的确是遭到意外袭击。虽然目前还不清楚暗算来自何方，幕后主使者是什么人，仅凭对方事先没有走漏半点风声，袭击来得又准又狠，足见此事并不单纯，很可能还有后续的袭击计划。 如此想着，罗兰的心情愈发沉重，抬手摸了摸颈部，贴身佩戴的“传奇替死护符”果然不再了。若非有父亲赠送的这枚护符防身，于他遭受偷袭、肉体崩溃的刹那自动激发法术，使他于这小礼拜堂中重新复生，恐怕这次就真的死定了。可惜“传奇替死护符”只能保护他一次，过后自动销毁，而且只能保护他一人。 罗兰立刻想到与自己一同罹难的妮基塔。说来奇怪，罗兰隐约觉得来自空中的那道致命光束，首要攻击目标似乎并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妮基塔。既然连拥有“神性之躯”的他都抵挡不住那道光束，瞬间灰飞烟灭，妮基塔想必也难逃一死。 罗兰倒是不太担心妮基塔的安危，法师小姐也有自己的保命手段，早就施展8环“克隆术”在灯塔山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储备了自己的复制体。 妮基塔的克隆体，平时封存在培养皿里，处于休眠状态，一旦妮基塔本人意外死亡，灵魂会于第一时间转入克隆体，过段时间就会自动苏醒过来，除了体质略显虚弱，其它方面都与生前毫无区别，并且继承生前的全部记忆以及职业能力。 第1800章流血的新年夜Ⅳ 此刻罗兰更担心寇拉斯堡街头欢度除夕的平民。突然遭到来自天空的轰击，恐怕伤亡惨重，民众难免陷入慌乱。还有寇拉斯堡王宫，会不会成为敌人下一波攻击的目标？想到王宫中的父亲和柳德米拉，特别是有孕在身的叶芙根尼娅，罗兰心急如焚。 思虑间回头一瞥，惊喜的发现自己的“黑王铠”和神剑杜兰达尔就摆在祭坛上。原来“传奇替死护符”发动的刹那，连同他的随身装备也一并传送回来。罗兰匆匆检查了一下，神器和传奇装备都幸存下来，传奇以下的魔法物品大多损毁，有的还能设法修复，有的已经彻底报废。卷轴、药水和非魔法物品更是无一幸免，全都在刚刚那一波突如其来的炮击中化作蒸汽。 迅速穿上铠甲，拿起神剑，罗兰推开门，快步穿过走廊，来到前面大礼拜堂。迎面就看见黑压压的人群，争先恐后的涌进教堂，脸上都挂着惊骇，还有人身上带着血迹，哭泣声与祈祷声交织成一片，嘈杂的令人头晕目眩。 教堂的执事们也都慌了手脚，有的站在那里一脸不知所措，有的跑来跑去，试图安抚前来避难的民众。罗兰快步走上前去，找到一个高级执事，吩咐他马上爬上教堂钟楼，敲响警钟，提醒全城民众防备敌袭。 高级执事领命匆匆跑开，其余执事看到王子殿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全都围拢上来，打听外面出了什么变故。 罗兰没工夫向他们解释，况且连他自己也还没搞清楚状况，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一道紧接着一道发布命令： 先让人去找鲍里斯大牧首，召集全程圣职者来教堂集结，安抚民众，治疗伤者；又派一名老成持重的执事拿着他匆匆写就的便条，火速前往“魔导广播公司”总部，找值班的工作人员，紧急开通全城公共广播，指导民众尽快回家避难，在城中情况明朗之前不要出门；最后，罗兰又挑出一个牧师等级最高的执事，让他带着自己亲笔写的便条，火速去首都警察总署，找值班的高级警官组织人手上街维持治安，疏散受惊的民众。 就在这时，罗兰听见教堂窗外传来沉闷的吼叫，似乎是某种巨兽正在街头咆哮，猜测外面又出事了，草草交代了几句便仗剑出去查看。 危急关头，一分一秒都很宝贵。罗兰奔跑地同时发出一则魔法短讯，提醒身在王宫的父亲注意城中变故。冲出教堂大门，茫茫夜色中，目光所及到处是惊慌狂奔的人群，远处街角公园所在的方向，隐约可见冲天的火光。罗兰略一思索，回想起不久前自己和妮基塔就是在那附近遭到袭击，来自高空的炮击将那一带的公园与建筑全部摧毁，地面化作焦土，周围的树木也被点燃，幸而时当冬季，遍地积雪，火势看上去猛烈，倒也不至于蔓延全城。 想到来自高空的炮击，罗兰心中泛起疑云。当即施展探知术，查看寇拉斯堡夜空中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探知结果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不知何时，城市高空为蕴含魔力的迷雾所遮蔽，阻断来自外界的探知。 “魔邓肯禁区吗……” 虽然“探知术”施法失败，但是“无法探知”本身就是一个信息量丰富的强烈信号，瓦雷斯世界能够施展传奇法术“魔邓肯禁区”的人并不多，这场突然袭击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罗兰已经猜出个八九分。 敌人隐藏在迷雾当中，无法预测下一波攻击何时发动，罗兰回想刚才的遭遇，不得不认真考虑自己的安危。倘若再次遭到来自夜空深处的毁灭性炮击，可没有第二枚“传奇替死护符”救他的命。 略作思索，罗兰念诵祈文，在自己身上加持“幻化灵体”以防万一。系统提示表明，来自高空的炮击似乎是一种纯粹的能量——而非力场——攻击，应该伤害不了灵体。 法术如愿生效，罗兰的身影渐变模糊，转瞬间就由兵荒马乱的街道上凭空消失，进入“灵体”状态。 …… 迷雾笼罩的万丈高空，悬浮着一座覆盖漆黑麟甲的巨大要塞。要塞周围环绕着二十枚充溢负能量的冰棱镜，以骸骨战舰为载体，将麟甲天要塞炮群发射的能量收束为一道无坚不摧的光柱。 麟甲天已经完成第一次炮击，收到预想中的成效，此刻正在酝酿第二轮炮击，二十面庞大的冰棱镜也在骸骨战舰的承载下缓缓移动，调整聚焦方位，而第二轮炮击的焦点，锁定在寇拉斯堡中央的王宫建筑群。 龙王马尔斯调整炮击角度的同一时间，麟甲天敞开腹部舱门，一群从头到脚包裹在黑袍中的奈落教徒集体施展传送法术，乘着炮击造成的混乱潜入寇拉斯堡，以血腥恐怖的手段推波助澜，促使恐慌气氛向全城蔓延。 这群奈落教徒大多是高阶不死生物，尸妖、幽灵、吸血鬼尽数在列，散播杀戮与恐慌本是他们的拿手好戏，然而今夜他们却不得不对一个人甘拜下风——他们所有人联合起来造成的恐怖气氛，还不如此人凭一己之力为寇拉斯堡居民带来的灾祸更为酷烈。 咚！一条庞大的人形黑影，自高空陨落下来，结结实实砸在辛德拉大教堂门前广场中央，溅起大片积雪。 大教堂坐落在寇拉斯堡中心区，是除夕夜人流最密集的地带之一，刚刚遭到炮击的公园距离此地不远。袭击发生后，受惊的人群发乎本能的朝大教堂这边涌来，人人都想着逃进受到命运女神庇护的圣地避难。广场上人头攒动，无人觉察异物从天而降，当场就有不下十人被砸倒，鲜血染红拼花地砖，引来一片惊呼声，近处人群迅速向外扩散，然而远处的路人又怀着好奇朝事故发生的地带拥挤，伸长脖子想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801章流血的新年夜Ⅴ 广场上的人群如同湍流，相互拥挤，前后碰撞，乱作一团。 就在这时，那具自高空坠下的人形物体毫无征兆的蠕动了一下，覆盖在黑袍下的双臂撑住地面，缓缓自广场中央爬了起来。 这一异变立刻引来附近人群的关注，全都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这个体型臃肿、身披斗篷的天外来客，不约而同兴起一个疑问：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砸死了一堆路人，他居然还能爬起来……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黑袍人抬起手，摘下遮住面孔的斗篷兜帽，以行动回答了围观者心中的疑问，同时也将形同噩梦的恐怖感深深植入众人脑海。 这个从天而降的怪人，脸上爬满花花绿绿的蠕虫，除了一双射出猩红邪光的眼眸，其余五官都很模糊——或者毋宁说他的整张脸就是由无数蠕动的虫子构成，丑陋的令人震惊。 看到这张可怕的脸孔，围观人群发出一阵惊呼，本能地向后退避。 “这片熟悉的土地啊，我又回来了……”转生为“蠕虫行者”的克劳茨，以毒虫构成的声带发出一阵诡异的狂笑，“赎罪堡的罪人们，现在就是你们赎罪的时候了！” 狂笑声中，克劳茨突然掀开斗篷，亿万毒虫构造的身躯轰然炸裂，细小如豆粒的毒虫随之溅射开来，如同狂风暴雨横扫周围的人群，亲眼目睹蠕虫行者降临的千百路人，几乎无一幸免，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毒虫。 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蠕虫，一旦触及人体，立刻以锋利的毒刺扎破皮肤，迅速钻进人体，顺着血管在体内游动，不出一刻钟就能潜入人脑，产下大量虫卵。毒虫在破坏脑组织的同时还会释放超自然毒素，将宿主转化为一种名为“蠕行衍体”的不死生物。 “蠕行衍体”既是寄生虫产卵的容器，也是传播疫病的丧尸，在寄生虫的驱使下于街头徘徊，攻击一切目光所及的活人，而被他们杀害的人，也将感染毒虫，转化为新的“蠕行衍体”。 克劳茨制造的灾难，以教堂广场为迅速扩散开来。普通民众体质平平，感染毒虫后除非及时得到牧师或德鲁伊救治，否则撑不了多久就会蜕变成丧失理智的“蠕虫衍体”，疯狂攻击周围的同类。被这些半人半虫的怪物杀死的受害者，转眼间也变成嗜血之徒，蠕行衍体的数量越来越多，造成的危害也如同滚雪球般急剧扩大。 这时寇拉斯堡大教堂敲响警钟，给街头躲避蠕行衍体追杀的人群带来一线希望，全都掉头涌向教堂大门，寻求命运女神的庇护，盼望辛德拉牧师出手救治，以神术消灭有可能潜伏在自己体内的毒虫。 人流涌动的街道上，出现一头体型庞大如象的棕熊，熊背上还坐着一位身着绿袍的德鲁伊女郎，逆着人流朝教堂广场奔去，显得异常突兀。然而此时疲于奔命的人群也都顾不得这些，匆匆与这一人一熊擦身而过，飞奔着登上阶梯，争抢着挤进教堂大门。 一个怀抱婴儿的少妇被汹涌的人流撞倒，跌坐在棕熊正前方，手中的婴儿也摔在棕熊脚下，立刻大哭起来。 少妇哭喊着伸手去抱孩子，突然剧烈痉挛起来，双手抱头抽搐不已。 “米莎！” 熊背上的冬妮娅发出呼喊，棕熊米莎及时止住脚步，探出一只硕大的熊爪，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温柔姿态将那襁褓中的婴儿捧了起来，轻轻摇晃，口中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似乎想安抚这个受惊的小生命。 尽管米莎有一颗母亲般善良的心，动作也很轻柔，可惜她毕竟看起来还是一头庞大凶猛的野兽，婴儿无法理解她的安抚，依旧放声啼哭。 米莎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捧起婴儿，试图送还母亲的怀抱。 年轻妇人双手颤抖着接下襁褓，没有道谢，反而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吼，缓缓抬起头，夜风拂开遮面乱发，露出一张扭曲狰狞的面孔，忽然咧开嘴巴，白森森的牙齿咬向怀中婴儿。 棕熊米莎陡然咆哮，挥掌拍飞发狂的母亲，及时将婴儿抢救回来。 “米莎，换我来！” 冬妮娅觉察到异样，纵身跃下熊背，快步跑到年轻妇人跟前。那女人还试图抓挠她，冬妮娅使出从柳德米拉那里学来的徒手格斗技巧，锁住她的手腕，强行将她按在地上制服。 腾出左手翻开那少妇的眼皮，查看微微扩散的瞳孔，冬妮娅暗自松了口气，还有的救！ 低声吟唱祈文，冬妮娅迅速施展3环神术“移除疫病”，将一股蕴含自然神能的魔力注入少妇体内，驱逐寄生在她体内的毒虫。 少妇痛苦地呜咽着，忽然俯身呕吐起来，呕吐物中除了食物残渣，还有许多花花绿绿的米粒状蠕虫。这些毒虫已经被冬妮娅的神术杀死，无法再传染疫病。 接受治疗过后，少妇神智恢复正常，含着眼泪连声向冬妮娅道谢。 “别说这些了，赶快带着孩子去教堂避难。”冬妮娅催促道。 少妇从米莎掌中接过婴儿，惊恐地看了这通人性的母熊一眼，连忙拔腿飞奔。 米莎目送母子俩随着人流涌入教堂大门，抬起熊爪摸了摸自己的圆耳朵，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冬妮娅与动物伙伴心灵相通，转身也爱抚米莎的耳朵，苦笑着说：“别难过，人们总是为偏见蒙蔽双眼，难以接受不同寻常的事物，比如一头心地善良且通人性的巨兽。” 米莎点点头，深表赞同，以含混不清的人类语言嘟哝了几句话。 冬妮娅听出她在问自己，要不要在别人面前伪装成一头普通的熊。略做迟疑，轻轻摇头：“按照你的本性行事就好，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话虽如此，可她内心却有些后悔——自己为米莎加持“启蒙术”，固然大大提升了米莎的智能，却也给她平添了许多烦恼。 第1802章流血的新年夜Ⅵ 德鲁伊的5环“启蒙术”非常神奇，可以给一棵植物或者一只动物以类似人类的知觉。被启蒙的动物将瞬间在进化旅程中飞跃一大步，永久获得不逊于人类的智力水平，还能学会人类的语言和文字。 冬妮娅不久前以“启蒙术”增强了米莎的智能，使这头母熊进化为魔法兽，虽然目前还无法流利的使用人类语言，听懂却不成问题。 刚才那双母子的遭遇在冬妮娅心头敲响警钟，虽然到目前为止她还不清楚寇拉斯堡遭遇的敌袭来自何方，但是她很了解毒虫导致的烈性传染病有多可怕，游荡在街头的毒虫绝不会少，感染者倘若无法及时得到治疗，后果之严重不堪设想。 匆匆给罗兰发出一则魔法短讯，告知正在街头蔓延的疫病危机，冬妮娅收起魔导通话仪，纵身跳上熊背。 “米莎，今夜咱们有的忙了。” 米莎颇有同感的点点头，迈开大步奔向疫病爆发的起源地——大教堂门前广场。 聚集在广场上的路人大多逃散，此刻依旧在此地徘徊的人群，几乎全都感染了疫病。短暂的自相残杀过后，广场上成群结队的“蠕行衍体”似乎收到同一个指令，放弃相互攻击，转而朝广场四周移动，其中数量最多的一群直奔通往教堂大门的阶梯蹒跚走来，明显是追着逃难的民众而来，试图攻入教堂大开杀戒。 冬妮娅骑着棕熊，迎面拦住那群蠕行之人，抬手挥出一片魔力光辉，侦测人群中的不死生物。结果令她心头一沉，前方人群全都在魔法的照耀下呈现出惨绿光泽，可见他们的大脑已经被毒虫占据，变成无法救治的亡灵。 面对这种情景，冬妮娅也没有办法，只能硬起心肠痛下杀手，尽早结束这群行尸走肉的痛苦。 迅速完成施法准备，冬妮娅赶在大群“蠕行衍体”冲上阶梯之前释放7环自然神术“烈焰风暴”，挥手之间赤流奔腾，将对面大群“蠕行衍体”淹没在火海当中，转瞬间烧成焦炭。 高阶法术的杀伤力，使那些寄生在人脑中的毒虫感到恐惧，纷纷操控宿主远离冬妮娅，朝着广场对面逃窜。 广场对面隔着一条街就是居民区，这些“蠕行衍体”一旦闯进民居，必然造成更多杀戮，感染更多无辜者。冬妮娅心急如焚，连忙催促米莎追上去。恰好这时首都巡警队催马赶到，冬妮娅急忙迎了上去，将“蠕行衍体”分散逃窜的方位指给带队的警官。 冬妮娅和她的棕熊伙伴，在寇拉斯堡也算是小有名气。外来的朝圣者与观光客或许不认得她们，首都警卫队却对内阁高等事务官冬妮娅女士及其爱宠米莎久仰大名，毫不迟疑地接受冬妮娅指挥，以六人小队为一组，分头追杀潜入居民区的“蠕行衍体”。 冬妮娅自行追踪一股“蠕行衍体”，转过街角，看到对面街道上一片五色斑斓，大群蠕虫如同潮水沿着街道涌过来，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恐怖。 好在冬妮娅自幼在丛林中长大，什么毒虫毒蛇都见得多了，德鲁伊又是对付害虫的专家，眼前的场面并不会使她感到恐惧。伸手在米莎颈部一拍，加持4环自然神术“驱离虫害”，棕熊浑身迸发魔力光辉，张开一圈无形的结界。 “米莎，我们冲过去！”施法过后，冬妮娅沉声喝道。 棕熊点点头，猛地向前冲了出去，硕大的熊掌踏在地上，发出闷雷般的轰鸣。对面沿着路面蠕动的毒虫被震得弹起，如同起伏的波浪，迅速朝棕熊蔓延过来，试图顺着熊掌爬上来。然而还不等它们靠近米莎，就被冬妮娅施加的防虫结界撞了个正着，仿佛遭到重型推土机迎面碾压，一片片的向后翻滚，尖锐嘈杂的悲鸣此起彼伏。 棕熊米莎从街头冲到街尾，所过之处，数以万计的毒虫被法术结界击杀，留下遍地扭曲僵硬的虫尸，在月光下泛起诡异的光泽，仿佛在街上铺了一条彩色地毯。 米莎看到还有一些毒虫聚集在街边，试图逃进阴沟，不等冬妮娅下令就掉头冲了回来，利用护体结界将那群毒虫尽数碾杀！ “干得漂亮！”冬妮娅爱抚米莎毛茸茸的圆耳朵，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容。然而这笑容尚未完全绽放就迅速收敛——隔壁那条街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房屋倒塌，夜风中还夹杂着惊呼与悲鸣。 冬妮娅连忙催促米莎奔向事发地点，远远看见一栋砖木结构的临街店铺剧烈摇晃，同时传来木材爆裂的声音。高大的房屋就在她的眼前轰然垮塌，扬起一大片尘埃。 另一种更为恐怖的声音接踵而来，竟然压下房屋坍塌的声音，使冬妮娅顿时警觉起来，拍拍米莎头颅，示意她暂停脚步，随即打出一串施法手势，招来狂风吹散灰尘。 当建筑倒塌激扬的尘土被“造风术”驱散，冬妮娅终于看清那捣毁房屋、发出恐怖咆哮的怪物，赫然是一条体型之庞大堪比魔导列车的蠕虫！ 这恶形恶状的大虫子，皮肤如同绿色胶皮，身躯环绕一圈圈弹簧般的褶皱，使它得以强有力的伸缩蠕动。怪虫的喉咙大到夸张，坚硬的上下颚布满螺旋状利齿，口腔四周拖着许多长长的、附着粘液的触须，看起来像是一条放大百倍的“食腐虫”。 冬妮娅从没见过体型如此夸张的毒虫，皱起眉头仔细观察了数秒，猜测这家伙很可能是瓦莲京娜老师说起过的“巨蚀蠕虫”，瓦雷斯世界最可怕的虫形魔物之一——也就是刚才街头所见那些细小毒虫进化到终极状态的形象。 “米莎，这大家伙恐怕不好对付啊。” 冬妮娅跳下熊背，擦了擦手心渗出的汗水，低声提醒动物伙伴加强戒备。 对面那条巨蚀蠕虫似乎没有发觉正在朝自己逼近过来的冬妮娅和米莎，突然一个翻身扎进地面，如同蚯蚓一般在泥土层中自如掘行，钻到街边另一座建筑物的地基下方，猛然扭动身躯制造出一场地震，轻而易举就将头顶的房屋拆毁。 第1803章流血的新年夜Ⅶ 刚刚被巨蚀蠕虫震塌的那栋建筑是一家酒馆，酒馆中聚集了众多避难者，此时还在惊魂未定的谈论刚刚那一波来自夜空深处的炮击，突然又遭逢来自地面之下的横祸，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顷刻间全被倒塌的房屋活埋。 巨蚀蠕虫埋头在断壁残垣中搜寻，似乎咬住了什么东西，猛地向后一缩身，将一具尚在挣扎的躯体由废墟深处拖了出来。 那被巨虫咬住的倒霉鬼，刚刚被倒塌的砖瓦砸昏，此刻突然被剧痛惊醒，惶恐的尖叫起来，拼命扭动身躯，试图摆脱巨虫那布满螺旋状利齿、如同绞肉机一般的血盆大口，然而这注定是徒劳，巨虫只是轻轻一仰头，就把他囫囵吞了下去，嘴角随之溢出两丝猩红粘液。 废墟附近街头的路人，眼睁睁看着巨虫生吞活人，全都吓得呆若木鸡。 冬妮娅匆匆扫了一眼，巨蚀蠕虫附近总共有二十多名被吓呆的市民，只有两个穿制服的巡警还能勉强保持镇定，正在试图疏散人群。当务之急是设法挡住巨蚀蠕虫，尽可能帮巡警多争取一些疏散的时间。 如此想着，冬妮娅走向巡警，说出自己的打算。 “女士，您一个人对付那条巨虫，会不会太冒险了？”年轻的巡警为德鲁伊小姐舍身助人的勇气所折服，然而也禁不住怀疑她有点自不量力。 “不止我一个，还有我的伙伴米莎。” 冬妮娅拍了拍身旁的棕熊，神态从容而自信。或许是被她临危不乱的气度所感染，或许是被米莎霸气的外形震慑，两个小巡警都没话说了，乖乖听从冬妮娅的指挥疏散人群。 这时那条在废墟中翻江倒海的巨蚀蠕虫又冒出头来，似乎吃得太多消化不良，咧开大嘴连打了两个响嗝，猛然呕出一大摊酸臭的粘液。巨虫的呕吐物中还有数条蠕动的人形生物，全是不久前被它吞入腹中的寇拉斯堡居民。 冬妮娅最初以为那些被呕吐出来的人还活着，本能的冲上去试图营救，然而走近仔细一看，不由止住脚步，眼中浮现一丝不忍。 巨蚀蠕虫腹中共生着多到不可计数的微小毒虫。那些被巨虫囫囵吞下又呕吐出来的人，五官与皮肤遭到巨虫胃酸腐蚀，面目全非，更悲惨得是遭到毒虫寄生，已经沦为“蠕行衍体”，摇摇晃晃的爬起来，试图围攻冬妮娅。 “米莎，消灭它们！”冬妮娅冷着脸喝道。 棕熊咆哮着冲了出去，一巴掌拍飞距离冬妮娅最近的“蠕行衍体”，随即使出自己独创的格斗技巧，顺势就地翻滚，如同一座滚动的肉山，轰隆隆地顺着街道碾压过去。对面那些步履蹒跚、形销骨立的“蠕行衍体”，要么被米莎当场碾碎，要么像遭到猛烈撞击的保龄球瓶，相继飞了出去。 巨蚀蠕虫被凶猛的棕熊惊动，蠕动肥硕的颈部，缓缓转过头来，一双暗绿色眼眸恶狠狠盯着米莎，自喉咙深处发出充满威胁意味的尖啸，震得附近建筑物玻璃窗剧烈颤抖，几乎碎裂。 棕熊米莎虽然开启了智能，野兽的秉性尤存，面对巨虫挑衅，还以一声怒吼，做出随时发起猛扑的姿态。 “米莎当心！” 冬妮娅与毒虫打交道的经验可比米莎丰富多了，一看到巨蚀蠕虫腹部鼓胀，立刻猜出它要发起突袭。抢先一步冲到米莎身旁，左手紧握一枚心形魔石，右手伸向米莎。 就在冬妮娅发出警告的下一秒，巨蚀蠕虫突然向前探头，大嘴一张，喷出一道黄绿色粘稠液体，散发出刺鼻的酸腐气息。 米莎已经做好与巨虫肉搏的准备，却没料到对方竟会在十码之外喷吐酸液，不免有些失措。好在冬妮娅及时赶到，指尖触及米莎鬃毛的刹那，心形魔石激发金色光辉，一人一熊融化在金色魔力光辉当中，凭空消失地无影无踪。 巨蚀蠕虫喷吐的“死灵之酸”，射在米莎半秒钟前置身的地面，将坚硬平整的水泥路面腐蚀地坑坑洼洼，嘶嘶作响，冒起酸臭难闻的雾气。 巨蚀蠕虫一击落空，诧异的瞪大眼睛，摆动头颅，四下逡巡，却不知冬妮娅和米莎依旧留在酸液覆盖的原地，只不过由主物质界转移到了灵界。 处于灵体状态的冬妮娅，看了一眼手中那块心形魔石，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这块魔石是迷雾沼泽曾经的统治者“老鬼婆”艾格尼丝——同时也是她的亲生母亲——的遗物，对普通人而言这只是一块还算不错的魔法石，唯独具有鬼婆血统的人才能充分发挥魔石的力量，贴身佩戴可以免疫一切疾病，除此之外还能随意施展“潜入梦境”和“同游灵界”。 冬妮娅厌恶自己的邪恶血统，但是不得不承认鬼婆的血脉力量远胜普通人，正是获益于这种力量，她刚刚才能启动“心形魔石”，及时带上米莎同游灵界，躲过巨蚀蠕虫的喷吐袭击。 处于灵界状态下，固然可以躲避巨蚀蠕虫的攻击，但是冬妮娅和米莎也无法攻击巨蚀蠕虫。眼看巨蚀蠕虫找不到她们，就要转身攻击正在疏散人群的巡警，冬妮娅只得再次启动心形魔石，带着米莎返回主物质界。 米莎开启智能后，领悟到“咬人的狗不叫”的真谛，乘巨蚀蠕虫背对自己，放轻脚步溜到对方背后，猛然人立而起，扬起一双熊爪狠狠扑打巨蚀蠕虫。噗噗两声闷响，巨虫极富弹性的皮肤被锋利的熊爪撕裂，喷出大量浓绿色体液，痛苦地抽搐了几下，猛地缩身潜入地下。 米莎望着巨虫留下的深坑，犹豫要不要靠近黑洞洞的坑口追寻猎物，这时身下地面突然凸起，巨蚀蠕虫狰狞的头颅掘穿地表，伴随大量泥沙冒了出来，张口就要吞噬米莎。 “给我滚开！”冬妮娅及时出手，向巨蚀蠕虫轰出一道金红色火柱。 身为一位15级德鲁伊，4环“焰击术”由冬妮娅手中释放出来，威力并不比7环“烈焰风暴”逊色多少。然而灼热的火柱仅仅迫使巨蚀蠕虫缩了缩头，并没有造成明显的伤害。 第1804章流血的新年夜Ⅷ 冬妮娅愣了一下，随即觉察到这巨虫体表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光芒，将焰击术爆发出的烈焰挡在体外，这才意识到巨蚀蠕虫具有天生的法术抗力，自己刚才运气不佳，焰击术未能突破对方的法抗。 好在法术抗力生效与否存在很大的随机性，冬妮娅定了定神，开启“驱离虫害”结界做好防护，接着准备下一个攻击性神术，不信自己的运气还是那么差。 巨蚀蠕虫被焰击术打断了攻势，眼睁睁看着棕熊由自己嘴边逃走，满腔怒气全都转移到冬妮娅身上，先是缩了缩身躯，随即如同绷紧的弹簧被释放，猛地窜出地表，直奔冬妮娅扑过去。 咚！巨蚀蠕虫一头撞上驱虫结界，像是被无形的墙壁阻挡，痛苦地摆动头颅，连声嘶吼，接触驱虫结界的皮肤自行爆裂，体液飞溅惨不忍睹。 冬妮娅确信巨蚀蠕虫无法突破结界，一心维持施法专注。然而她还是低估了对手的强大，巨蚀蠕虫隔着一道法术结界依旧有办法发起攻击——环绕口部的众多卷须突然喷射过来，如同无数粘稠的绳索缠向冬妮娅。 “糟了！” 冬妮娅脸色顿变，猝不及防之下被粘稠的卷须缠住四肢，“心形魔石”脱手掉落。无奈之下，被迫取消施法准备，奋力挣扎。好不容易扯断两根卷须，双臂恢复自由，然而“心形魔石”已经被巨虫抢先一步以触须卷走，使她无法借助魔石施展幻化灵体逃脱困境。 巨蚀蠕虫发出狂喜的长啸，腹部鼓胀如球，酝酿一口“死灵之酸”，正要狠狠喷向被卷须缠住双脚无法逃脱的德鲁伊少女，棕熊米莎护主心切，斜刺里冲了过来，试图阻止它伤害冬妮娅。 巨蚀蠕虫被棕熊撞得一阵摇晃，狂怒促使它转头扑向米莎，竭力张大喉咙，一口将这棕熊囫囵吞下。 巨虫体型虽然庞大，生吞一头棕熊也颇为艰难，喉咙被撑得鼓胀起来，透过绷紧的皮肤，隐约可见米莎在它体内奋力挣扎，仿佛就要撑破喉管。然而米莎的抗争还是功亏一篑，被巨虫缓慢而坚定的吞咽下去，顺着喉管滑向胃袋。 冬妮娅急得几乎落泪，奋力撕扯缠住脚踝的卷须，只想尽快脱身好去营救米莎。正焦急的时候，眼前闪过两道剑光，飒飒破风声随之传来，顿觉脚下一轻，那两条讨厌的卷须已被斩断。 “罗兰！”冬妮娅望着夜色中走来的高大身影，眼中满是惊喜。 “收到你的魔法传讯，我才得知街上爆发虫疫，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还有块儿头大到如此夸张的毒虫。” 罗兰自冬妮娅身旁经过，顺手在她肩头拍了一下，加持4环神术“行动自如”，使她彻底摆脱巨虫卷须束缚，脚步没有停留，仗剑逼近对面那条巨虫。 巨蚀蠕虫还在努力吞咽米莎，看到一个渺小的人类径自走向自己，并没有当回事，蠕动身躯直挺挺地朝罗兰碾压过来，自认为可以轻松将这不自量力的生物碾碎，然而事实证明它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面对当头压下的巨虫，罗兰唇角勾起一丝冷笑，手中神剑杜兰达尔喷吐璀璨剑气，刹那间延伸至四十尺长。罗兰随手一挥，夜空中绽放一道金霞，力场光能剑气横扫而过，巨蚀蠕虫的身躯微微一僵，随即拦腰断成两截，巨大的创口截面光滑齐整，恰好剖开胃囊，将棕熊米莎解救出来。 罗兰收剑入鞘，走到神态萎靡、大口喘气的米莎跟前，先施展“移除疫病”帮她消灭附着在身上的寄生虫，而后拍上一道“圣疗”治愈巨虫胃酸造成的灼伤。 米莎接受治疗过后立刻恢复精神，感激得蹭了蹭罗兰，无意间看见巨蚀蠕虫上半截身躯还在艰难蠕动，试图逃进坑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扑上去痛打“落水虫”，一顿熊掌狂殴，把巨蚀蠕虫的脑袋拍得好似烂西瓜，彻底断了气。 巨蚀蠕虫横尸街头，然而冬妮娅可没忘记它体内还共生着大量毒虫。倘若任由毒虫逃逸，难免造成后患，于是施法引燃一圈火墙，将两截巨虫尸体包围起来，连同体内毒虫一并焚烧成灰，彻底消灭隐患。 此时寇拉斯堡街头仍有奈落教团的狂信徒在进行恐怖活动，“蠕行衍体”也还没有消灭干净，冬妮娅拾起“心形魔石”，顾不得跟罗兰客套，匆匆道谢过后就问他接下来有何打算。 “我要进宫找父亲和热妮娅阿姨，米拉也在宫里，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冬妮娅迟疑了一下，觉得罗兰与家人会面，自己掺合进去未免名不正言不顺，就摇头回答：“街上仍有不少流窜的毒虫，我和米莎还有的忙呢，就不陪你进宫了，见到米拉，记得替我问好。” 罗兰点了下头，临别前拥抱了冬妮娅一下，在她耳畔柔声叮咛：“你多保重。” “嗯，你也多保重。”冬妮娅踮起脚尖，大着胆子轻吻他的脸颊。直到目送罗兰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街头，她的两颊还在一阵阵的发烫。 棕熊米莎守在冬妮娅身旁，东张西望，装出认真搜寻毒虫的样子，乌溜溜的眼睛藏不住笑意。 …… “热妮娅，我敢对命运女神发誓，王宫里真的没有什么鬼魂！”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柳德米拉不得不耐着性子安抚怀孕后精神过度紧张、以至于时常出现幻觉的母亲，握着母亲发烫的手，柔声说：“时间已经很晚了，快睡吧。” “米拉，究竟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呢？我真的不止一次看到鬼魂，有时是在走廊里，有时是在客厅里，还有一次是在浴室里，看上去是个年轻的女人，穿着漆黑的纱衣，若隐若现的悬浮在半空中，我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尽管她不说话，可我能从她眼中看出强烈的恨意……” 叶芙根尼娅腹部微微隆起，半躺在垫有鹅绒抱枕的床上，紧握着女儿的手，以梦呓般的口吻描述遭遇鬼魂时的情景，越说越怕，脸色变得愈发苍白。 第1805章王宫魅影Ⅰ “我亲爱的热妮娅，从前我怎么没发现你的想象力如此丰富。”柳德米拉好气又好笑，“鲁道夫陛下、鲍里斯大牧首还有罗兰都来宫里亲自查看过，几乎把每一寸地面都翻遍，根本找不出鬼魂的痕迹，你别再吓唬自己了好么。” “对了！我想起来了！那个女鬼很奇怪，瞳孔似乎是棕金色的，手里还托起一团黑色的火焰……”叶芙根尼娅陷入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解脱，根本不理睬女儿在说些什么，只顾喃喃自语。 “哈！越说越夸张了！鬼魂幽灵什么的，我也见过不少，无非一团朦胧的影子而已，哪有像你说的那样形象生动。”柳德米拉摇头嗤笑，强迫母亲睡下，为她盖上被子，温柔而威严地命令道：“好了热妮娅，今夜的‘故事会’到此为止，现在你要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臭丫头，怎么能这样跟妈妈说话，我又不是小孩子。”叶芙根尼娅忿忿抱怨着，却不得不屈服于女儿的意志。 “医生说怀孕的女人情绪变化剧烈，显得像个不懂事的孩子，我只好把你当小孩照顾咯。”柳德米拉轻抚母亲的发丝，微微一笑，“小时候我调皮不睡觉，缠着你给我讲故事，当时你总是满脸无奈，如今我算是理解你当时的心情了。” “米拉，我跟你说，那个女鬼——”叶芙根尼娅试图坐起身来，却被女儿强行按回床上。 “别说了！”柳德米拉板起脸，显得很威严，“闭上眼睛，乖乖睡觉！无论你对那个女鬼多着迷，至少也要为肚子里的瓦西里莎着想吧？我可听医生说了，如果怀孕期间无法保障充足的睡眠，生下的小孩会变笨！” 一提到瓦西里莎，威胁果然奏效，叶芙根尼娅顺从的闭上眼睛。 柳德米拉暗自松了口气，站起身来打了个哈欠。在母亲床边坐了一整天，浑身僵硬发酸，她走到窗边舒展一下手脚，遥望城市灯火通明，夜空烟花绽放，心情也受新年的气氛影响，唇角微微上扬。 身后传来一声钟鸣，柳德米拉回头一看，落地钟的时针和分针构成钝角，时间是深夜十点三十分，1624年还剩下最后一个半钟头。 柳德米拉想到母亲可能会被钟声惊醒，就悄悄打开房门，把落地钟抱起，转移到外面走廊上。开门的刹那，走廊中的过堂风吹进卧室，烛光一阵摇曳，随之熄灭，卧室陷入黑暗。 “米拉！”叶芙根尼娅突然惊醒，坐在床上急切呼唤女儿。 “来了来了！”柳德米拉快步回到卧室，忙碌中都忘了关严设有“防死灵结界”的房门，“妈妈别怕，我就在房里，没事的。” 柳德米拉知道母亲最近时常疑神疑鬼，神经紧张，甚至像小孩子似的怕黑，睡觉时房里也要点起烛台，对她惊恐的反应并不意外。走到摆放烛台的桌前，柳德米拉借着窗外灯光擦亮火柴，点燃银烛台上的红烛。 大概是烛光带来了安全感，身后的母亲不再叫喊，重又安静下来。 柳德米拉逐一点亮蜡烛，忽然感觉身后吹来一阵凉风，想起门还没关。正打算回头去关门，窗外骤然爆发强光，瞬间照得夜空亮如白昼。柳德米拉被这突如其来的强光刺痛眼睛，连忙抬手遮目，心里还在纳闷：“是哪个土豪这么爱出风头，放了个超级大礼花！瞧这夸张的亮度，炸一下得烧不少钱吧？” 轰！紧接强光而来的是一声恍若惊雷的爆炸声，冲击波由一千码开外的街角公园扩散过来，震得王宫窗户瑟瑟发抖，玻璃承受不住风压，竟然浮现大片蛛网似的裂纹。 柳德米拉被这声轰鸣震得发呆，回过神来才发现房间的光线转暗。刚刚点亮的烛台，受到窗外爆鸣冲击，烛光大多熄灭，只剩一支蜡烛还在摇曳火苗，为卧室保留了一线光亮。 柳德米拉此时已经意识到，刚才的闪光与爆炸绝非燃放烟花所致，远处街角公园所在的位置火光冲天，似乎遭到来自夜空的炮击，使她深感不安，拿出魔导通话仪，打算发信问询罗兰，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乱子。 这时身后传来粗重的喘息声，使柳德米拉猛然想起自己的母亲。刚才又是闪光又是爆炸，精神紧张的母亲应该吓得大呼小叫才对，怎么反而一声不吭？这反常的迹象使柳德米拉微感不安，连忙回头望向床铺。 床上空荡荡的，叶芙根尼娅没了踪影。 “热妮娅！热妮娅！” 柳德米拉吓得头冒冷汗，连声呼喊，四处张望。好在叶芙根尼娅没走出卧室，正站在梳妆台前，盯着水银镜喃喃自语。说来也怪，柳德米拉居然听不懂母亲在说些什么，仿佛在用一种古怪的腔调咒骂某人。 “热妮娅，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床上去！”柳德米拉快步来到母亲身后，试图拉她的手，却被母亲粗暴的甩开。 叶芙根尼娅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异常明亮，盯着梳妆台看了看，抓起一把剪刀，反手握住，高高举起，剪刀尖对着自己隆起的腹部，突然狠狠刺了下去！ “住手！”柳德米拉吓得魂都快飞了，不假思索使出格斗技巧，钳住母亲右手腕，试图迫使她丢下剪刀。 叶芙根尼娅转身怒视女儿，充血的眼眸凶光毕露，突然抬起左手向她胸口猛击，掌心迸发出一团漆黑的烈焰。轰鸣声中，柳德米拉高挑健美的身躯如同纸片腾空飞起，一头撞在天花板上，又跌下来，重重摔在墙角，当场头破血流，眼前一阵发黑。 柳德米拉扶着墙壁，挣扎着站起来。顾不得查看胸口那片火辣辣的灼伤痕迹，忍痛冲向不知中了什么邪的母亲。 叶芙根尼娅此刻再次高举剪刀，似乎一门心思要扼杀自己腹中的胎儿。柳德米拉及时迫近到她跟前，奋力挥出一记掌刀将剪刀劈断，带有利刃的那部分落在地板上，发出令她心悸的回响。 第1806章王宫魅影Ⅱ 叶芙根尼娅呆呆望着手中那柄断头的剪刀，显得不知所措。 柳德米拉双手按住母亲的肩膀晃了晃，没好气地训斥道：“热妮娅！你疯了吗？快给我清醒过来啊！” 叶芙根尼娅缓缓抬起头，以一种异常冷漠的眼神盯着女儿，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陌生人。 柳德米拉与母亲四目相视，不由打了个寒颤。母亲的眼神不仅陌生，而且非常诡异，瞳孔变成金棕色，仿佛两团小小的漩涡，要将对视者的灵魂吸进去，使柳德米拉不由得精神恍惚。 “你给我……滚开！”叶芙根尼娅从牙缝里吐出冷冰冰的几个字，抬手向女儿轰出一道黑色魔焰，再次将她击飞。 “妈妈……为什么……”柳德米拉靠墙跌坐，唇角溢血，痛苦而又迷惑地望着性情大变的母亲。想不通母亲为何突然对自己下狠手，还试图戕害腹中的瓦西里莎，更想不通母亲明明是一位高阶游侠，怎么会操纵那种邪气凛然的黑色火焰？ “少废话，去死吧！” 叶芙根尼娅冷酷地瞟了女儿一眼，掌心喷出朵朵魔焰，挥手之间魔焰如雨射向柳德米拉，凌空幻化为无数黑色触手将她缠绕起来。 这些黑触手看似由扭曲的火苗塑造而成，却散发出刺骨的寒气。柳德米拉凭着一身蛮力奋力挣扎，两三下就把缠绕自己手脚的黑触手扯断，然而不知不觉中寒毒侵入体内，连连打起寒颤，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失去意识前，柳德米拉终于醒悟母亲是对的，王宫里的确有鬼魂游荡，而且此时那条邪恶的游魂已经附在母亲身上，使她变成另一个人。 “好强壮的女人，伤成这样还不死……” 被邪灵附体的叶芙根尼娅，对柳德米拉异常健壮的体魄感到惊讶，连番遭受她的邪术攻击，只是陷入昏迷而已。 “等一下再收拾你，先得解决这女人肚子里的小孽种！”邪灵借叶芙根尼娅之口喃喃自语，抬起右手，锋利的指甲燃起漆黑魔焰，正要反手戳向自己隆起的腹部，虚掩的卧室房门突然被撞开，一个男人快步闯了进来。 “热妮娅，你没事吧？” 鲁道夫就在走廊尽头的书房处理公务，隐约听见妻子卧室里传来争吵声和打斗声，放心不下匆匆赶来探视，一进门就看到柳德米拉昏倒在墙角，身上还有血迹，叶芙根尼娅站在床前，手中托起黑色火焰，苍白的脸庞在火焰映照下，神态阴森诡异。 “鲁道夫……”邪灵附体的叶芙根尼娅，怔怔望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眼中不由涌出泪水。 “热妮娅，你怎么了？”鲁道夫茫然的望着妻子，感觉说不出的古怪。对方变得很陌生，但是金棕色的眼眸与指尖那团黑火又使他感到很熟悉，那个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身影正悄然苏醒过来。 “热妮娅？你叫我热妮娅？呵呵，叫的可真亲热……”叶芙根尼娅冷笑着摇摇头，“可惜你错了，这并不是我的名字。” 鲁道夫脸色微变，妻子怪异的言行举止，使他联想到对方这些天念念不忘的鬼魂，立刻猜出她很可能是被幽魂附体以至性情大变，当即举起秘银圣徽，肃然祈祷。 “以吾主命运女神的名义！你这可恶的邪灵，从我妻子身上滚开！” 圣徽骤然大放光明，驱散亡灵的正能量释放出来，使附在叶芙根尼娅身上的幽魂感受到烈火灼烧般的剧痛，尖叫着双手遮面，向后退缩。 鲁道夫高举圣徽，向她逼近。一条半透明身影与叶芙根尼娅若即若离，终于承受不住圣光压迫，由她身上脱离出来，钻进阴暗的墙角躲藏起来。 幽魂离体的刹那，叶芙根尼娅的身躯仿佛失去支撑，瘫软在地上没了动静。 鲁道夫快步冲到妻子身边，确认她只是暂时昏迷，别无大碍，这才松了口气，抱起爱妻送回床上。 “鲁道夫，你变了，变得令我陌生，令我心痛。” 身后传来如泣如诉的声音，鲁道夫身躯一颤，转过身去，目光触及那条悬浮在空中的幽魂，眼中顿时涌现泪光。 “弗兰西丝卡……果然是你。”潜入王宫试图杀害叶芙根尼娅的邪灵，正是他二十二年前被判处火刑的亡妻弗兰西丝卡。 鲁道夫面对亡妻的幽魂，身后则是怀有身孕的现任爱妻，一颗心仿佛被撕成两半，愧疚与痛苦无法言表。 “鲁道夫，你曾发誓今生今世只爱我一人，我还天真的相信了，可惜现实如此残酷，残酷的令我心痛……”弗兰西丝卡哽咽着迫近曾经陪伴自己度过一生中最幸福的那段时光的男人，嫉恨的火焰在她眼中熊熊燃烧，满腔悲愤化作声声控诉：“我为你而死，活活被烧死在火刑架上，而你却背叛曾经发下的誓言，狠心移情别恋，娶了另一个女人！为什么……你为什么竟能如此狠心？！” “弗兰西丝卡，我对不起你，这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什么好辩解的。” 鲁道夫的心被愧疚浸透，回想与亡妻相伴的那段青葱岁月，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对未来充满期望，从不曾严肃思考海誓山盟背后的可能性，然而那毕竟是他们共同的青春，尽管短暂，尽管以悲剧画上句点，毕竟值得回味。 “不，你休想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弗兰西丝卡轻轻摇头，满面悲楚地望着丈夫，“鲁道夫，我太了解你了，你绝不是那种轻易就变心的男人，否则你也不用等到如今才另娶新妻……我可以原谅你，但是我不能原谅那个勾引你的坏女人！” “弗兰西丝卡，你听我说，热妮娅是无辜的！” 鲁道夫眼含热泪，将昏倒在床上的妻子挡在自己身后，阻止弗兰西丝卡的幽魂向她靠近。 “你不知道这二十多年来我都经历了什么，是热妮娅陪我走过这些年的风风雨雨，没有她不计回报的帮助，我根本活不到今天！我感激她，也深深爱着她，是我主动向他求婚，如果你要怪罪，那就怪我好了，热妮娅已经怀上我的孩子，哪怕是看在那个无辜的小生命的份上，弗兰西丝卡，我求求你，请不要伤害她们母女俩……” 第1807章王宫魅影Ⅲ 鲁道夫的恳求非但没有感动亡妻，反而彻底激怒了弗兰西丝卡。这幽魂金棕色眼眸浮现怒色，悲愤的质问：“鲁道夫，你只爱护自己那尚未出生的女儿，可曾以同等的父爱对待我们的儿子？你有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好好照顾罗兰？” “我……”鲁道夫下意识地想说有好好照顾儿子，然而话到嘴边猛然想起一件事，心头的愧疚又添几分，垂首无言以对。 “你这个冷酷的男人，算什么丈夫，又算什么父亲！”弗兰西丝卡扑向鲁道夫，以燃烧黑火的鬼爪抓向他胸口，发出凄厉的哭喊，“我要亲眼看一看，你的心是不是真的变黑了！” 深深的负罪感，促使鲁道夫无法抗拒亡妻狂怒之下的攻击，胸口被灼热的黑火焚烧，撕裂，血如泉涌。 弗兰西丝卡恨不得撕开鲁道夫的胸膛，掏出他的心脏，然而事到临头还是敌不过旧情难忘，手上稍作迟疑，化爪为掌，愤然将丈夫推开。 鲁道夫跌跌撞撞的摔向床铺，唯恐撞到有孕在身的叶芙根尼娅，忍痛撑住床沿，缓缓滑坐在地上，由于肺脏已被魔焰灼伤，发力时牵动胸腔伤口，剧烈咳嗽的同时吐出大滩鲜血。 弗兰西丝卡注视着丈夫，既心疼又嫉妒，尤其是鲁道夫于身负重伤的境况下还不忘呵护叶芙根尼娅，温柔的举动如同一把火，彻底点燃她的醋意，禁不住怒火中烧。 “鲁道夫，只要你肯亲手杀了那个女人，我就相信你没有变心，回到你身边，像从前那样一起生活……” “这绝不可能！”鲁道夫断然拒绝。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对那个女人动手！”弗兰西丝卡冷笑着飘向床边，“无所谓，我自己动手也一样！” 鲁道夫挣扎着站起来，试图阻止弗兰西丝卡行凶。这时门外走廊中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鲁道夫立刻听出是罗兰的足音，顿时脸色大变，连忙隔着卧室房门向罗兰喊话：“先别进来！” 此时罗兰已经穿过走廊，来到卧室门外，隐约听见屋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似乎还有陌生女人的哭声，既纳闷又担心。正要敲门，屋里突然传来鲁道夫的呼唤，明确阻止他进屋。 父亲这声反常的喝阻，反而加深了罗兰的担忧，特别是他还听出父亲的嗓音透出虚弱，似乎身体状况不佳，这就更让他放心不下，握着门把手略作犹豫，毅然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一片狼藉，随处可见打斗痕迹，从地面到墙壁，血痕斑斑触目惊心。借着床边那盏只剩一根蜡烛的烛台照亮，罗兰看到叶芙根尼娅仰躺在床上昏睡不醒，鲁道夫背靠床沿坐在地上，胸部似乎受了重创，上衣被鲜血染得通红，脸色苍白而又异常激动。 “这里出了什么事？”罗兰快步走到父亲身边，施展“圣疗”为他止血。 鲁道夫摇摇头，扶着儿子的手，艰难站了起来。 这时罗兰才发觉对面烛光照射不到的阴暗一角，伫立着一条朦朦胧胧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朝自己这边飘过来。 “那是什么……幽魂吗？” 罗兰警惕地盯着那条魅影，左手伸向颈间，摘下辛德拉圣徽，随时准备激发神能驱散亡灵。 “不要伤害她！”鲁道夫连忙阻止儿子。 “您……认识那条幽魂？”罗兰审视父亲情绪激动的脸庞，越发觉得情况复杂，难以理解。 鲁道夫艰难的点了下头，嘶哑着说：“她就是弗兰西丝卡，你母亲的亡魂。” “弗兰西丝卡”这个名字落入耳中，罗兰禁不住吃了一惊，举起烛台照亮对面那条幽魂，隐约可以辨认出是一位身段窈窕的美丽女士，金棕色瞳仁勾起他记忆深处的残片，不知多少年前，当自己刚刚开始记事的时候，似乎时常有这么一双奇异而美丽的眼眸，温柔的凝视着自己。 “弗兰西丝卡……我的……母亲？”罗兰喃喃自语。眼前的情景太过出乎意料，使他感到思绪纷乱，一时间无所适从。 “罗兰，我可怜的孩子，真的是你？” 弗兰西丝卡激动地浑身发抖，幽魂躯体仿佛随时会因过度激动而崩溃消散，带着一股阴风飘到罗兰近前，热切审视儿子的脸庞。 “我的孩子，你长大了，比我想象中更强壮，更英俊……” 这一刹那间，弗兰西丝卡忘记了嫉妒与怨恨，心中充满母爱，哽咽着试图拥抱罗兰，亲吻爱子的脸颊。 罗兰内心深处也存有一丝对这位可怜女人的依恋，然而那毕竟不是他本人的情感，仅仅是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碎片，他也不是真正的罗兰，而是来自异界的另一个与弗兰西丝卡毫无关联的灵魂，哪怕理智告诉他应该接受这可怜母亲的拥抱，本能却在抗拒陌生女鬼的接触，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弗兰西丝卡抱了个空，仿佛当头被浇下一桶冷水，悬在空中，愕然望着对面那位对自己怀有戒备的青年。 卧室中，令人窒息的沉默持续了许久，最终被一声歇斯底里地尖叫打破。 “不！你不是我的儿子！”弗兰西丝卡如梦方醒，双手抱头仰面悲鸣，“不对！灵魂的气息不对！你不是我儿子，你不是真正的罗兰·寇拉斯！” 听到这痛入心髓得悲呼，看着一位失望到极点的母亲，罗兰心头苦涩，再一次为占据这具躯体感到深深地内疚。在负罪感的驱使下，他走近弗兰西丝卡，深深鞠了一躬，艰难地说了声“对不起”。 “不！你这卑鄙的鬼魂，我绝不接受你的道歉！”弗兰西丝卡由悲恸转为狂怒，咬牙切齿地瞪着罗兰，“你有什么资格占据我儿子的身体，又凭什么冒充他的身份？！你这恶灵，害死我的儿子，还有脸说对不起？我要杀了你，为我的儿子报仇！” 愤怒化作熊熊魔焰在弗兰西丝卡指尖跃动，凝聚成一团黑色火球，隔空轰向罗兰。 第1808章王宫魅影Ⅳ 面对弗兰西丝卡的攻击，罗兰下意识想躲，然而压在心头的愧疚感使他最终放弃了躲闪，站在那里硬挨了弗兰西丝卡一击。魔焰爆发刹那释放出来的冲击力，震得罗兰踉跄倒退，险些跌倒，胸口一阵气血翻腾。然而肉体的伤痛减轻了内心的愧疚，反倒感觉轻松了许多。黑色火焰点燃他的外套，闪了一闪就自动熄灭，未能对他造成丝毫灼伤。罗兰为此对弗兰西丝卡深感抱歉，没能让她充分发泄怒气，毕竟他具有魔鬼与高等金龙双重血统，无论凡间抑或炼狱的火焰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该诅咒的恶灵，别以为这样就完了，今天你非死不可！” 弗兰西丝卡的狂怒有增无减，挥手召唤出一圈黑色火墙，将罗兰重重包围起来。这一次罗兰感受到了威胁，5级邪术“邪火之墙”，一半伤害来自魔焰，造成的另一半伤害则是纯粹的邪能，而他的特殊体质并不能抵抗邪能。 “罗兰，快离开这里！” 鲁道夫冒着烈火冲向儿子，试图将罗兰推出“邪火之墙”环绕的地带，情急之下，浑然不顾自己也被魔焰灼伤。 罗兰可以默默忍受弗兰西丝卡发泄怨气，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遭到连累，叹息一声，抬手蓦地一握拳，8环神术“反魔场”骤然开启，周围的火墙顿时熄灭。 “邪术”本质上是一种特殊的“类法术”，也会受到反魔场的屏蔽。罗兰置身于反魔场中，弗兰西丝卡不仅无法以邪术攻击他，甚至都不敢靠近他，否则她的幽魂形体也将被反魔场驱逐回灵界。 “可恶，可恶啊！”弗兰西丝卡环绕“反魔场”飞舞，气得快要发狂，却又拿罗兰毫无办法。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转身飞到鲁道夫跟前，急切地呵斥道：“你这傻瓜，到现在还没发现吗？真正的罗兰已经被那恶灵谋害，他还占据了罗兰的躯体！你还不快帮我杀死那恶灵，为儿子报仇！” “弗兰西丝卡，请冷静一下，真相并不像你猜想的那样，罗兰的确借用了我们儿子的身体，可他并不是杀害我们儿子的凶手……” 鲁道夫试图向亡妻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话刚说到半截就被弗兰西丝卡的尖叫打断。 “原来你知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他不是真正的罗兰！”这幽魂已经陷入歇斯底里，听不进任何解释，自顾自的狂乱尖叫：“‘斑鸠’没有骗我，原来你早就知道儿子已经死了，却还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照旧娶妻生女，只顾自己逍遥快活！鲁道夫，你这个冷血的畜生！你连亲儿子的死活都不当回事，你还算什么父亲，你还有没有人性？！” “弗兰西丝卡！求你不要再说了！”鲁道夫心底最深处的那条伤疤被亡妻当面撕开，整颗心都在滴血，悲恸得双手发抖，含泪哽咽着说：“我承认……这都是我的错，怪我没有好好照顾咱们的孩子，怪我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然而我并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整整七年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没有一天我能忘记那可怜的孩子，无数次我在梦中惊醒，怀着深深的悔恨与内疚回想起失去他的那一天，深深后悔没能早一刻赶到，以至于失去救回我那不幸的孩子的最后机会……弗兰西丝卡，我对不起罗兰，对不起你，更无法原谅的是我自己，如果你要为儿子报仇，冲着我来吧，真正害死儿子的凶手就是我！” “你疯了，可怜的鲁道夫，你已经彻底疯了！” 弗兰西丝卡摇摇头，发出一阵神经质地嗤笑。 “我太了解你了，可怜的鲁道夫，痛苦与自责，使你无法接受已经失去亲生儿子的残酷现实，你明知道恶灵占据了儿子的躯体也不揭穿，因为你不得不欺骗自己，至少那个人看起来跟我们的儿子一模一样不是吗？你把父爱转移到那个冒牌货身上，当他是自己的亲儿子，这样可以使你忘记罗兰已死的事实，麻醉自己的灵魂，减轻自己心中的负罪感，我没有错怪你吧？” 鲁道夫凄然苦笑，先点了一下头，接着又摇摇头。 “弗兰西丝卡，你的确很了解我，我不否认你准确说出我内心软弱的一面，但这并不是全部的真相，我并不止是把罗兰当成儿子的替代品，无论他的灵魂究竟来自何方，不论他经历过怎样的前半生，我都不在乎，共同经历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我已经把他当成真正的儿子，在我眼里他就是真正的罗兰·寇拉斯，是我鲁道夫·寇拉斯唯一的继承人，这个国家无可替代的王储！” “父亲……”听着鲁道夫这些发自肺腑的话语，罗兰不由鼻子发酸，热泪盈眶。 “少说这些漂亮话！”弗兰西丝卡尖叫着打断鲁道夫，“我不想看你们表演父慈子孝的恶心戏码，鲁道夫，我发誓与那恶灵不共戴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鲁道夫，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七年前，在那个噩梦般的地精巢穴，我抱着儿子的尸骨，祈求命运女神让我的儿子起死回生，女神给了我两个选择，我本可以选择救活亲骨肉，可我最终做出另一种选择……” 鲁道夫摘下辛德拉圣徽，紧紧握在手中，圣徽边缘割破手指血流如注，他却似毫无觉察，眼含热泪，一步步走向弗兰西丝卡。 “自责也罢，愧疚也罢，痛苦也罢，倘若重新回到七年前的那一刻，再次面对命运的抉择，我还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并且绝不后悔！” 鲁道夫突然举起圣徽，激发“驱散亡灵”，在一片璀璨炽烈的圣光中发出悲痛至极的呐喊。 “永别了，弗兰西丝卡！” 轰！空前猛烈的正能量自鲁道夫手中爆发出来，瞬间将弗兰西丝卡淹没。 “鲁道夫……你……好狠心啊……” 弗兰西丝卡的幽魂在圣光冲击下扭曲颤抖，迅速转淡，伴随最后一声绝望的控诉，终于被彻底摧毁——如同风中的尘埃，转瞬间烟消云散。 第1809章奈落三主教Ⅰ 目睹弗兰西丝卡被驱散，彻底魂飞魄散，罗兰不由倒抽一口凉气，怔忡数秒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回头望向鲁道夫，这个被迫亲手摧毁亡妻幽魂的男人，双手掩面跪在地上，像个孩子似的痛哭失声。 罗兰走到鲁道夫身后，伸出手，试图拍拍他的肩膀，说些安慰的话。然而除了“节哀顺变”之类苍白的废话，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 浓重的悲哀与深深的无力感充溢在罗兰心头，转念又想到自己不过是这场悲剧中的一个小小配角，就已经觉得心力交瘁，鲁道夫遭受的痛苦与煎熬比自己更残酷千百倍，又岂是几句安慰话所能宽慰的？身为命运女神的信徒，却被命运如此残忍的捉弄，这实在是莫大的讽刺。 正感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尖锐的警报声。罗兰心头一凛，勉强压下杂念，快步冲到卧室梳妆台前。拉开一张抽屉，里面摆放着一只水晶球，此刻正闪耀魔法光辉，发出示警声响。 为了确保王宫安全，防止图谋不轨的人擅自闯入，庭院、走廊与宫室都设有“魔法警报”，并且在王室成员起居的房间安置了“探测水晶”，一旦魔法警报被触发，探测水晶会在第一时间发声报警。 罗兰触摸水晶球，开启这件魔导器附带的探知功能，水晶球立刻将警报触发地点的景象映射出来，隐约可见三个陌生且怪异的身影出现在王宫中庭，其中一人手中也托起水晶球，似乎在探测什么。 罗兰略一思索，陡然变了脸色，匆匆挥手释放6环神术“区域屏蔽”，将自己置身的卧室及其周边的建筑群全都笼罩起来，防止潜入者施法探知，然而他不得不担心自己这亡羊补牢的举措已经来得太迟。 “罗兰，外面有异常情况？” 鲁道夫也被警报惊动，勉强压下身心伤痛，支撑着来到儿子身旁。 罗兰将水晶球拿起，摆在梳妆台上，指给父亲看那三条陌生的身影。 “有三个来路不明的家伙闯了进来，多半没安好心，王宫卫队已经收到报警，正在赶赴中庭捉拿闯入者。” 就在父子俩对话的时候，水晶球中映出一大群穿制服的卫兵，由前后两道门涌去王宫中庭，将那三个擅自闯入者包围起来，侍卫队长走上前去，似乎要询问对方的身份。 罗兰摸了摸水晶球，将探知视角对准那三个陌生人，以便看清他们的长相，结果使他暗自吃了一惊。 三人的形象都很怪异，看上去就不像良善之辈。 为首的闯入者身着灰色法袍，右手握着一柄黑木法杖，杖首雕琢成盘绕的蛇状，大蛇双眸闪烁绿光，似乎镶嵌着翡翠之类宝石。持杖者看不出多大年纪，有着人类的身躯，脖子上却顶着一颗酷似眼镜蛇的扁平头颅，咧嘴狞笑的刹那口中吐出紫黑色分叉蛇信，法袍下摆拖着一条布满鳞片的长尾，赫然是一位远东地区极为罕见的“蛇人”。 罗兰曾在大浮空城图书馆翻阅瓦雷斯世界的历史，据说在“龙之纪元”，蛇人作为龙脉一族的近亲也曾创建起强大的帝国，创造过辉煌的文明，如今远东南方的天方大漠地区，历史上一度是“蛇人帝国”的疆域。蛇人在魔法领域具有远胜人类的天赋，帝国历代君王多为传奇术士。 然而随着龙之纪元的终结，强大的巨龙尚且被迫退出历史舞台，蛇人帝国也难免迎来崩溃之日。这些以血统自傲的上古贵族，在与奥术领主们的战争中败下阵来，蛇人帝国被奥术帝国取代，绝大多数蛇人要么在战争中阵亡，要么被奥术领主残酷屠杀，少数幸存者逃遁到天方沙漠深处，时至今日还过着与世隔绝的野蛮生活。 昔日辉煌一时的蛇人文明，如今只能通过沙漠中那些造型奇特的古代废墟略窥一斑。历经数千年兴衰更替文明变迁，蛇人一族却始终不曾改变高傲的心态、邪恶的秉性以及对“蛇人之神”麦尔绍克的崇拜。所以，当罗兰注意到那位蛇人术士胸前居然挂着一枚非常显眼的“奈落邪徽”，不免暗自诧异。 “蛇人一族向来蔑视不死生物，那家伙却是死神的信徒，难道是……” 罗兰这些年来一直把“奈落教团”作为潜在的对手，没少花心思搜集奈落教团高层的情报。据他所知，自教宗“黑袍”奥特洛和“奈落公主”塔玛拉以下，教团中地位最高的当属“四大主教”，其中就有一位蛇人术士。 如果闯入王宫的蛇人术士真是奈落教团的主教级高层，与他同行的那两人来头恐怕也不小。 如此想着，罗兰将目光转移到蛇人身后，首先看到的是一个衣着褴褛、满脸戾气的邋遢武僧。暗红的肤色和额头上凸起的犄角，表明此人具有炼狱血统，最让罗兰在意的是他左手掌背上生有一团肉瘤，肉瘤的形状酷似人面，五官一应俱全，时而微微蠕动，仿佛一个活物，令人头皮发麻。 邋遢武僧身旁是一位身着锦缎长袍、身材高大威猛的男子，如果从背后观察，此人倒是颇有贵族气派，然而一回头就吓人一跳——脖子上竟然生有一颗酷似猛虎的头颅！ 瓦雷斯世界人身兽首的生物并不罕见，比如兽化人，除了最普通的狼人，还有熊人和虎人等子类。水晶球中那位锦袍男子乍看起来像虎人，但是罗兰仔细观察过后就否定了这一猜测，因为那个男人双手的生长方式与人类或者虎人恰好截然相反——掌心向外而掌背向内，好比把正常人的胳膊硬生生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在罗兰的印象里，整个瓦雷斯世界只有一种名为“邪兽鬼”的异怪符合人身、虎头并且掌心外翻的特征。除此之外，尤其令罗兰印象深刻的是这种异怪还有一个更广为人知的惊悚称号——“罗刹”。 第1810章奈落三主教Ⅱ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邪恶生物！蛇人术士9/植皮者10，挑战等级23！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邪恶生物！炼狱武僧10／癌法师10，挑战等级22！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邪恶生物！进化型邪兽鬼／食魂妖10，挑战等级22！ ……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可以透过水晶球远距离探测目标的底细。闯入王宫的三个人全都拥有传奇级别的实力，再加上古怪的外形，现在罗兰可以确定，这些不速之客正是奈落教团四大主教中的三位——蛇人植皮者阿玛蒂亚，炼狱癌法师加拉罕，罗刹食魂妖沙尔曼！ 三大主教当中，实力最强的当属阿玛蒂亚。这位蛇人术士的进阶职业是“植皮者”。若想进阶这个恐怖的职业，首先要耐得住痛苦，不惜剥下自己的皮，代之以恶魔或者魔鬼的皮肤。与魔皮的融合仪式是对生命彻底的亵渎，仪式一旦开始任何方法都不能阻止这个进程继续下去，魔皮会逐渐摧毁进阶者本身的皮肤，造成难以形容的痛苦。当仪式结束时，进阶者体表会覆盖一层几乎难以察觉的光辉，使进阶者变得越来越邪恶残忍，同时也变得更加强大。 “癌法师”是另一个邪恶程度不逊于“植皮者”、诡异程度则犹有过之的进阶职业。癌法师虽然名为“法师”，却不是一个施法职业，实际上更适合盗贼、刺客和武僧进阶。进阶癌法师的人具有相似的特征——肮脏、病态和浑身散发出腐烂的臭气。 污秽的下水道，阴暗的小巷，废弃的建筑，这些文明社会中被人遗忘的角落就是“癌法师”的乐园，他们与病毒为友，擅长散布烈性传染病，操纵病毒与细菌就像德鲁伊驾驭动物伙伴、法师指挥魔宠那样轻松自如，受到癌法师操纵的特殊病菌甚至还能分享主人的智力，选择特定的目标进行感染，一旦得手就能将对方转化为癌法师的傀儡。 罗兰还听说，最高明的癌法师，竟然可以将自己的血肉之躯转化为一团只有在显微镜下才能观察到的病菌集群，也就是所谓的“疫病形态”。处于疫病形态的癌法师，不需要饮食和睡眠，也不会衰老，在人群中寻找猎物，神不知鬼不觉的寄生在猎物体内。当癌法师完全掌控了宿主的意志，即可窃取对方的记忆，施展对方所擅长的一切技能乃至法术。 奈落教团的第三位主教沙尔曼，本身是一名高等邪兽鬼，天生具有施法能力，相当于一名8级术士，此外还进阶了特殊职业“食魂妖”。 食魂妖这个职业的突出特点就是运用负能量夺取生物的精气，将别人的生命力抽取出来，转化成自身的魔力，因此时常被人们误当成吸血鬼。其实进阶“食魂妖”者未必是不死生物，如沙尔曼这样的邪兽鬼，本身就是活生生的异怪，进阶食魂妖后反而比高等吸血鬼更可怕。首先，他不像吸血鬼那样畏惧阳光和正能量，其次，食魂妖只有在吸取了生命精气——用游戏术语来说就是生物等级和经验值——之后才能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而高等邪兽鬼天生的施法能力包括4环“弱能术”，使沙尔曼可以躲在远处更便利的抽取猎物精气，而不必冒险与对方肉搏。 就在罗兰猜测三位不速之客来头的时候，水晶球中映出的景象又发生变化。蛇人植皮者阿玛蒂亚似乎对侍卫队长的盘问感到不耐烦，突然一瞪眼，深绿色蛇眸射出两道赤红烈焰，正中对面侍卫队长，当场将她烧成了一个火人，惨叫着倒在庭院中，转瞬间便燃成灰烬。 其余侍卫目睹这一惨状，全都拔出佩剑向那行凶的蛇人围拢上来。植皮者阿玛蒂亚咧嘴狞笑，眼中的光芒愈发明亮诡异，视线随意一扫，与他对视的侍卫全都吓得面无人色，除了少数几个具有“辛德拉圣卫”职业的军官还勉强能够保持镇定，其余侍卫全都被巨大的恐惧感压倒，丢下武器惊叫着逃散。 “王宫卫队拦不住那三个刺客，咱们得赶紧过去协助侍卫对付他们！” 水晶球中一面倒的战斗使鲁道夫感到焦虑，不顾重伤未愈就要冲出去参加战斗。 罗兰一把拉住父亲，没好气地说：“明知道他们是刺客，您还自己送上门去，岂不是正中刺客下怀？那三个家伙是奈落教团的高级主教，都有传奇级别的实力，就算加上咱们两个也未必稳赢，陛下您最好别辜负侍卫拼死争取来的时间，赶紧跟我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难去吧！” 罗兰并非一味冷血自私的那种人，如果父亲处于健康状态，与自己联手对抗奈落教团三大主教，胜面还是很大的；即便只有他一人在场，也会选择冒险前往中庭，设法拖住刺客，为宫中仆从争取疏散时间，免得那些忠心耿耿的侍卫付出无意义的牺牲。然而鲁道夫现在的身体和精神都处于非常虚弱的状态，此外还要分神照顾昏迷的叶芙根尼娅和柳德米拉母女俩，实在没有余力对付三大传奇高手，当务之急唯有自保。 如此想着，罗兰果断取出“庇护权杖”，打算将鲁道夫连同昏迷的叶芙根尼娅和柳德米拉母女俩一并收容进去，自己一个人行动更方便。 然而就在权杖开启的刹那，窗外忽然飞来一团魔法火球，轰的一声猛烈爆炸。窗户连带整面墙壁当场坍塌，碎玻璃伴随灼热的气流涌进卧室，呼啸着狂舞。罗兰眼角上方被玻璃碎屑擦破，鲜血浸入左眼，视力变得有些模糊。匆忙之际只把叶芙根尼娅和柳德米拉收入庇护权杖，鲁道夫还留在外面。 罗兰不由心头一沉，庇护权杖每周只能开启一次，事到如今自己只能带上父亲另想避难的对策。此时火球术激起的尘埃已被夜风吹散，透过被轰穿的墙壁，隐约看见三条身影正朝卧室这边飞奔过来，正是奈落教团的三大主教。 第1811章复仇者归来Ⅰ 罗兰无暇多想，当即发动时间异能“先发制人”，抢在敌方再次发起攻击之前挥手拉开一道“剑刃障壁”，将那三名不速之客挡在飞旋的剑刃帷幕之外。 “我们快走！”罗兰不由分说搀扶鲁道夫来到门前，撕开一张传送术卷轴，父子二人的身影为橙色光柱包围，迅速转淡。 对面庭院中，无数力场剑刃构成的帷幕还在凌空盘旋呼啸，将阿玛蒂亚、加拉罕和沙尔曼围在当中，隔断他们前进的道路，同时也阻挡了他们的视野。 “那小子反应还挺快，然而终究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蛇人植皮者冷哼一声，高举黑木大蛇杖，杖首翡翠镶嵌的蛇眼射出两道解离光束。对面层层叠叠飞旋的剑刃护壁，被这两道绿色光线一扫，立刻分崩离析。 “我们走！” 阿玛蒂亚持杖冲出包围圈，率先闯入对面那栋残破的房间，扫了一眼，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可惜来迟一步，让那父子俩逃走了。” “他们逃不了多远，现在还来得及追赶。”罗刹食魂妖沙尔曼自袍袖中取出一颗探测水晶，搜索寇拉斯父子的下落。 “不用那么麻烦，我在王宫里散布了疫病仆从，只要寇拉斯父子还没离开王宫，无论躲在何处都逃不过那些细小病菌的监视。”癌法师沙尔曼冷笑着说。 “你这话说的倒是挺漂亮，可惜寇拉斯父子留在王宫的可能性不大，换做是我，当然是有多远就跑多远。”加拉罕拨弄着水晶球，没好气地回敬沙尔曼。 “哈哈！这回你可猜错了，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可那父子俩的确没有逃离王宫，事实上他们就在我们刚刚到过的地方！” 癌法师说话时始终盯着自己左手掌背上那颗凸起的人面肉瘤，人面瘤微微蠕动，隐约可见嘴唇开合，似乎正在向加拉罕透露什么秘密情报。通过这个状似人面瘤的“肿瘤伙伴”，癌法师加拉罕不仅可以将蓄养在自己体内的智能病菌散布出去，还能借助“肿瘤伙伴”向病菌传达指令，收集情报。 罗刹食魂妖沙尔曼听了加拉罕的话，先是不敢置信的挑起两道浓眉，随即迅速拨动水晶球，将探测方位投向王宫中庭，果然如加拉罕所说，空荡荡的庭院中，除了众多宫廷侍卫的尸体和遍地血迹，又多出两条活生生的身影，正是刚刚逃离此地的寇拉斯父子。 “这父子俩动的什么脑筋……难道他们真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蛇人植皮者阿玛蒂亚面露困惑，“或者他们觉得我们不太可能回头查看曾经走过的地方？” “老蛇，你琢磨这些毫无意义，当前最要紧的是追上去干掉那对父子！万一让他们溜了，回头咱们可无法向教宗大人交代！”癌法师加拉罕一脸不耐烦地催促同伴。 “哼！瘟鬼，难得你说一句有道理的话，时间紧迫，咱们快走吧！” 沙尔曼时常与加拉罕别苗头，双方谁也不服谁，然而此刻他不得不承认癌法师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当即施法开启“任意门”，分别握住两位同伴的手，紧追寇拉斯父子的脚步，直接传送到王宫中庭。 …… 其实正如沙尔曼猜测的那样，罗兰本想带着父亲直接传送到寇拉斯堡大教堂。大教堂是辛德拉教会的圣地，不仅有命运女神的神力庇护，聚集了众多圣职者，同时也是寇拉斯堡迷锁控制中枢的所在地。 罗兰的计划是先传送到大教堂，确保父亲的安全，然后登上教堂阁楼，手动开启原本预定于今夜零点自动激活的迷锁。借助迷锁自带的力场护罩和诸多法术效果，罗兰就能从容抵抗来自高空的炮击，同时对全城每一处角落进行魔法扫描，搜捕乘乱潜入城内制造恐怖事件的奈落教徒。 然而计划不如变化，就在他启动“传送卷轴”的一刹那，一股神秘而邪恶的魔力突然袭来，破坏了他的施法专注。传送术虽然成功发动，落点却失去控制，将他和父亲送到了王宫中庭。 “庭院里负能量浓度高得异常，恐怕还有其它刺客潜伏在这附近。”鲁道夫紧握传奇重剑“天命开拓者”，一边提醒儿子当心，同时警惕地环顾四周。 仿佛有人在暗中听见父子俩的对话，夜色笼罩的树丛中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响，立刻引起寇拉斯父子的警觉。 罗兰迅速在父亲身上拍下一道7环神术“法术反转结界”，预防刺客暗中偷袭，随即仗剑迎着异响传来的树丛缓缓走去。刚迈出两步，就看见一片色彩斑斓的洪流冲出灌木丛，朝着铺有花砖的中庭广场奔涌过来，仔细观察过后才发现那涌动的潮水是由无数花花绿绿的蠕虫构成！ 不久前，罗兰曾在寇拉斯堡街头见过相似的情景，不过眼前出现的剧毒蠕虫要比街上所见更为密集。勉强压下毛骨悚然的恶心感，罗兰迅速念诵祈文，挥手轰出一片“烈焰风暴”。 出乎他的预料，百万蠕虫构成的浪潮似乎具有一个共同的意志，就在他施法的刹那集体转向，由向前冲锋瞬间转为向后退缩，整齐划一如同退潮，唰的一声缩回树丛，任凭庭院中火海奔腾，却没能烧死一条毒虫。 “奇怪……似乎有人在暗中遥控这些毒虫。”罗兰蹙起眉头，喃喃自语。 就在他暗自纳闷的时候，对面树丛中再次传来异响。数以百万的毒虫全都聚拢成一堆，相互踩踏着向上攀爬，虫群堆起的高度也不断上升，终于塑造成一个庞大臃肿的人形，甩开两条完全由毒虫构成的长腿，迈步走进庭院，忽然一挥手，身上凭空多出一袭斗篷，遮住无数蠕虫构成的躯体，低垂的头颅藏在兜帽下，只露出一双闪烁妖异红光的眼眸，隔着火墙恶狠狠凝视寇拉斯父子。 这虫群集结而成的人形怪物，无视挡在面前的火海，拖动脚步向前逼近。每靠近一步，身上散发出的腐烂泥土气息就浓郁一分，8环神术“烈焰风暴”似乎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第1812章复仇者归来Ⅱ 罗兰握剑的手渗出了冷汗，勉强镇定下来仔细观察那行走于火海中的怪客，发觉他体表泛动着淡淡的魔力光泽，立刻醒悟对方并非免疫火焰伤害，而是具有超高的法术抗力，足以抵抗烈焰风暴的灼烧。 罗兰不假思索激发一股正能量，借助“神力强效”临时提升自身施法等级。施法等级越高，击穿对方法抗的概率就更大，罗兰自身施法等级只有16，但是得益于高达54的魅力，经过“神力强效”的临时施法等级一口气飙升至38，尘世间几乎就没有他击不穿的法抗。 提升施法等级的同一时间，罗兰也开启了“命运之瞳”，审视对面那怪异虫人的真面目，结果令他吃了一惊。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邪恶生物！奈落黑卫18/蠕虫行者，挑战等级23！ “居然是‘蠕虫行者’！” 罗兰深吸一口气，头皮微微发麻。 在普通人习以为常的城镇和乡村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人类不敢涉足的蛮荒之地，为强大的传奇怪物所盘踞，而“蠕虫行者”正是瓦雷斯世界所有传奇怪物当中最恐怖、最恶毒的那一种。据说只有怀有强烈怨念的亡魂才能在极为复杂的条件下转化为“蠕虫行者”，怀着满腔仇恨回到人间，向生前的仇敌展开血腥报复。 蠕虫行者的身躯由无数毒虫构成，哪怕把他轰得粉碎，只要有一条毒虫幸存，蠕虫行者就可以再次重生。除了近乎“不死之身”的强悍生命力，蠕虫行者还擅长操纵毒虫，运用自身的邪恶力量促使毒虫进化的更为强大，充当他复仇的帮凶。 回想寇拉斯堡街头层出不穷的毒虫，无数为毒虫寄生并且沦为行尸走肉的民众，还有那条异常凶残的巨蚀蠕虫，罗兰恍然醒悟这一切灾难都是蠕虫行者在幕后导演，然而他还是不明白，为何蠕虫行者会闯进寇拉斯堡，还向自己和父亲投来充满怨恨的目光？ “鲁道夫，罗兰……时隔四年，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蠕虫行者发出诡异的冷笑，接下来说出的那句话，解答了罗兰心头的疑团。 “你们父子俩没想到吧？我克劳茨又回来了！” “克劳茨？！”鲁道夫惊讶地瞪大眼睛，带着满脸不敢置信打量对面那尊由毒虫构成的丑恶怪物，“真可悲，没想到你会变成这副模样……” “用不着说这种假惺惺的话！”鲁道夫的怜悯反而深深刺伤克劳茨的自尊，高举双臂狂怒咆哮，“你和你的儿子罗兰·寇拉斯，都是背叛帝国割据远东的罪魁祸首！可惜帝国当局太过软弱无能，直到如今也没能发兵收复失地，索性由我来惩罚你们父子俩，让你们也尝尝我曾经遭受的痛苦与折磨，为你们的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罗兰望着这位起死回生的前任亚珊帝国远东骑士团长，心情分外复杂。坦率的说，他对那个不惜一死为国尽忠的克劳茨将军颇为敬重，可惜如今起死回生的克劳茨已被仇恨扭曲了灵魂，以至于性情大变，转化为丑恶嗜血的异怪，再也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心中充斥着怨恨与杀戮，这样的怪物已经不值得他同情，送克劳茨的怨灵重归尘土，或许是对一位爱国者最好的致敬。 罗兰紧握神剑杜兰达尔，迈步迫近已经转化为“蠕虫行者”的克劳茨。 克劳茨在狂乱中也没有丧失警觉，感受到罗兰的杀意，忽然一甩袍袖，无数毒虫雨点般射了过去。 “盾来！”罗兰一声冷喝，传奇兽王盾应声而来，悬浮在他面前，挡住飞溅过来的毒虫。 克劳茨目光炽烈，口中吐出一串晦涩的咒文，脚下地面剧烈震颤，伴随一连串噗噗声响，地面尘土飞扬，绽开许多洞穴，一大群体型硕大堪比蟒蛇的怪虫自洞穴中蠕动着爬了出来。 这些怪虫肤色惨绿，多节的身躯长达十尺，腹部两侧对称分布着细小的足状肢体，看起来像巨大的绿色切根虫与头足动物的混合物种，八根细长的触须从其头部延伸出来，刚好位于其下颚上方，每根触须都有三尺多长，分泌出粘稠的液体，散发出难闻的臭味。 罗兰站在下风处，嗅到夜风送来的臭味，隐约有种鼻腔发麻的感觉，立刻意识到克劳茨召唤出的是一群“食腐虫”，其触须分泌的粘液具有很强的挥发性，同时还具有使人麻痹的毒素效果。只是远远的闻到那股气味就会使人呼吸器官受到毒害，变得呼吸艰难，如同身在缺氧的高原，倘若被食腐虫的触须缠住，势必当场陷入麻痹，只能浑身瘫软的任由这怪虫撕咬。 罗兰具有高等金龙血脉，免疫麻痹毒素，轻微的不适感很快就自行消除。然而他不得不为父亲担心，连忙示意父亲转移到上风处，免得吸入太多麻痹毒素。 食腐虫群觉察到对面父子二人的举动，立刻躁动起来，挥舞着剧毒触须，试图向那两个猎物发起围攻。 “急什么！”克劳茨猛一跺脚，虫群立刻俯首帖耳的安静下来。 “只凭这群食腐虫，无法对你们父子俩构成威胁，不过好戏还在后头！” 克劳茨狞笑着扬起双臂，宽大的袖子滑落下去，露出一双由斑斓毒虫构成的大手，每一寸皮肤都在蠕动。两团魔法光辉分别由克劳茨双手掌心涌现出来，照耀着脚下的食腐虫群。 8环“高等巨虫术”！ 9环“高等动物异变”！ …… PS.两个原创法术 ·高等动物异变（德鲁伊9环，法师/术士9环）：效果类似“动物异变”，对魔法兽和形体接近动物的异怪也有效，且法术效果为永久。受术者体型增大为原本的两倍，体重则增加到八倍，力量获得+8体型加值，体质获得+4体型加值，敏捷上受到-2体型减值，天生防御+2；获得10/魔法的伤害减免，豁免+4抗性加值。 ·高等巨虫术（德鲁伊8环，牧师8环）：使虫形生物——包括魔法兽和异怪中的虫形个体——的体型永久变成巨型。 第1813章鲁道夫的最后一战Ⅰ 二十条食腐虫在魔法的作用下，仿佛被打了激素，体型同时暴涨，原本就相当壮硕的身躯顷刻间又膨胀八倍，成为一群体型堪比魔导列车的巨虫！ “去吧，我可爱的孩子们，撕碎寇拉斯父子，尽情享用他们的血肉！”克劳茨仰天狂笑。 战斗力随体型同步暴增的食腐虫群，服从克劳茨的命令，同时发出尖锐的嘶鸣，如同一节节绿色列车，集群冲向寇拉斯父子，狂舞的触须如同一条条粗长的缆绳，麻痹粘液漫天飞溅。 鲁道夫与罗兰并肩面对来势凶猛的虫群，父子俩仿佛心有灵犀，同一时间念诵同样的祈文，打出同样的施法手势，及时拉开两道“剑刃护壁”，于庭院前方构成一条闪烁寒光的弧形防线，封住变异食腐虫群冲锋路线。冲在最前头的数条巨虫，庞大臃肿的身躯收不住惯性，迎头撞上飞旋的力场剑刃，当场被绞得血肉横飞，尖叫着仓惶缩退。 寇拉斯父子联手暂时挡住虫群攻势，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身后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传送光柱拔地而起，三条熟悉的身影缓缓浮现出来。 罗兰回头看了一眼，立刻认出是奈落教团三大主教追了上来，心头不由一片冰凉。单只是对付“蠕虫行者”克劳茨和受其操控的变异巨虫就很棘手了，现在又追来三个强敌，自己和父亲这一夜历经连番血战，受伤再加疲惫，体力已经消耗殆尽，此刻面对四大传奇强者包围，处境之险恶不言而喻。 自从亲手杀死弗兰西丝卡，鲁道夫就陷入一种浑浑噩噩的精神状态无可自拔，十成实力最多发挥出五成，然而说来也怪，如今面对四大传奇强敌，父子二人身陷绝境，这位远东君王反而由巨大的精神创伤中挣脱出来，显得比罗兰更镇定。 鲁道夫迅速施展神术，赶在奈落三主教完成传送之前草草治疗了一下伤势，深吸一口气，仗剑与儿子背靠背组成防御阵型。 “罗兰，我会尽力阻挡身后的刺客，你有没有把握尽快击退克劳茨？” 鲁道夫沉稳坚定的语调使罗兰感到莫名心安，迅速盘算一下自己还能打出的底牌，毅然回答：“只要给我一分钟时间！” “那好，咱们父子俩尽力而为，至于生死成败……就交给吾主辛德拉来决断吧。” 鲁道夫苦笑一声，仗剑迎向奈落三主教，挥手轰出一片烈焰风暴，迫使刚刚传送过来的三人仓促腾空飞起。“天命开拓者”寒光一闪，“传奇崇圣斩”撕裂夜幕，“癌法师”惊恐惊呼，一截血淋淋的断臂被这道无坚不摧的剑光斩落，坠落尘土中尚在抽搐。 这一剑，霸气凛然一往无前！直到此刻，奈落教团三大主教才猛然醒悟，对面那位重伤未愈、面色憔悴的远东君王，不仅也是一位传奇高手，而且实力远在他们任何一人之上！ “死到临头，你还敢嚣张？！”蛇人植皮者阿玛蒂亚怒视鲁道夫，黑木大蛇杖向前一指，蛇首翡翠光芒乍现，射出两道色泽碧绿、充满毁灭魔力的解离射线。 咻！解离术正中鲁道夫胸口，非但没有将这个男人分解，反而诡异的反射回来。 “糟糕！”阿玛蒂亚立刻意识到对方身上提前加持了“法术反转”，匆忙瞬发“任意门”躲避解离射线反噬，惊出一头冷汗。 一声虎吼震撼夜空，罗刹食魂妖沙尔曼凌空咆哮，外翻的双掌合力轰出一道黑色光柱。 充溢负能量的“弱能术”裹挟一股寒流命中鲁道夫背部，撞得他一个踉跄，脸上又少了几分血色。不假思索反手一剑削向天空，剑气当中赫然也裹挟着一股阴寒刺骨、漆黑如墨的负能量。 空中的沙尔曼刚刚吸取了鲁道夫的生命精气，力量、体质与敏捷属性尽皆暴增，整个人如同充气皮球，陡然膨胀了一圈，一双虎眸精光四射，口中发出快意的狂笑。然而他的笑声尚在夜空中回荡，鲁道夫挥出的剑气已经破体而入，撕裂法师护盾，在他胸口斩开一道深深的创口，几乎开膛破肚。 沙尔曼的笑容僵在脸上，迅速蜕变成惊骇。相比胸前的剑创，给他造成更为沉重打击的是剑气中蕴含的“吸能术”！这个死灵学派9环法术是“弱能术”的升级版，吸取的精气比弱能术更多一倍，传奇以下最可怕的法术之一。向来擅长抽取别人精气的沙尔曼，此刻尝到自作自受的滋味，一进一出计算下来，非但没有占到鲁道夫的便宜，反而被对方抽走了不少精气，刚刚还充溢精力的身躯，顿时变成泄气的皮球，迅速干瘪下来，虚弱的喘着粗气，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奈落教团三大主教，三大传奇强者，联手围攻一个重伤未愈的鲁道夫，短促而激烈的交锋过后，三人非但没有占到半点上风，反而尽皆吃了大亏，犹如冷水当头浇下，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位如同战神一般强悍的远东之王比自己想象中难对付得多，难怪临行前“黑袍”奥特洛再三叮嘱他们切勿大意。 鲁道夫一人一剑，力抗奈落三主教的同一时间，罗兰也没有浪费父亲燃烧生命为自己争取到的宝贵时间，全速展开“神性飞行”，如同一颗炮弹冲向克劳茨，冲破音障的刹那，身后爆开一朵洁白的伞状气流。 高等神圣超魔！ 法术扩展！ 法术瞬发！ 罗兰于超音速飞行的同时吐出一道由无数银色符文构成的神圣之音，经过双重超魔增强的7环神术“圣言”，于夜色笼罩的庭园中猛烈爆发开来。“嗡”的一声银霞流转，照得夜空亮如白昼，每一枚银色符文都蕴含着制裁邪恶的神圣力量，转瞬之间将二十条变异巨型食腐虫全数轰得粉身碎骨。银光闪耀的魔力浪涛极速向外扩散，顺势将“蠕虫行者”克劳茨也卷了进来。 第1814章鲁道夫的最后一战Ⅱ 面孔扭曲、目露杀意的“蠕虫行者”克劳茨，面对神圣符文构成的银色浪潮冲击，臃肿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正在抵抗海啸的大坝，从头到脚震颤不已，被“圣言”杀死的蠕虫仿佛一层层不断脱落的死皮，一大片一大片从他体表剥离下来，化作尘埃，使他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然而凝聚百万毒虫与刻骨怨恨的灵魂却不为所动，昂首发出一声狂野的长啸，蓦地双拳挥击，隔空轰向罗兰。 咆哮施法！ 类法术瞬发，高等驱散术！ 灌法打击，重伤术！ 灌法打击，杀生术！ 夜空中汽流翻涌，魔力迸发！嘭嘭两声闷响，两条人影一触即分。 克劳茨以咆哮替代吟唱咒文和施法手势，瞬发“高等驱散术”成功压制住“黑王铠”自带的“防死结界”，接踵而来的双拳拖着拉长三十尺的虫臂，同时击中罗兰胸口。硕大的双拳皆由数以万计毒虫构成，每条毒虫的力量微不足道，然而聚集起来就变得力大无穷，仅仅是双拳的力道就将罗兰震得气血翻腾，灌注在拳头中的“重伤术”和“杀生术”紧随而至，负能量涌入体内，疯狂破坏血肉脏腑！ 凭借“神性生命”赋予的超人体魄，罗兰抵抗住了“杀生术”的即死特效，但是法术本身造成的伤害还是使他忍不住喷出一大口鲜血，眼前发黑天旋地转，险些由空中跌落下来。 “真特么活见鬼！克劳茨这混蛋……变强了好多啊！四年前他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罗兰咬紧牙关，眼中涌现灵能光辉，进入“自我催眠”状态，强迫自己忘记足以杀死常人十次的伤痛，仰天一声咆哮，将憋在胸口的淤血喷了出去，顿觉畅快无比！ 一道血光冲向夜空，旋即淋漓洒落下来，罗兰沐浴在自己的鲜血里，俊美的面庞沾染血雨，于刚毅中又添几分凄厉，原本就高大健硕的身躯，沐浴血雨的刹那激活“寇拉斯巨兽术”，急剧膨胀起来。 “嗯？那是什么古怪法术……”克劳茨眼睁睁看着罗兰体型膨胀，立刻觉察到直线攀升的压迫感，意识到情况不妙，不加思索腾空飞起，挥舞双臂猛击罗兰，试图打断他那诡异的变身法术。 “克劳茨，你这可悲的怨灵！” 变身为超级巨人的罗兰，头顶天空脚踏大地，面对相形之下变得格外渺小的蠕虫行者，发出一声蕴含“传奇狮王战吼”的咆哮。金色魔力在滚滚声浪的裹挟下轰向克劳茨，如同夜空中炸开一声霹雳，震得克劳茨凝滞在半空中，体内毒虫承受不住音波轰炸纷纷爆裂，毒液四溅。 “给我滚回坟墓里去！” 心灵集中！ 高等灵能之拳！ 巨大化的罗兰，将心灵能量凝聚在巨大的拳头里，结结实实轰在克劳茨身上，心灵光辉猛烈爆发，只这一拳就将蠕虫行者的身躯轰得崩溃，无数色彩斑斓的毒虫于夜空中四散飞溅。 罗兰双眸冰冷，深吸一口气，旋即猛烈喷了出去。 超喷吐扩散，高等神力龙息！ 灼热的气流化作一片金色烈焰，伴随罗兰头部摆动，在夜空中划出一大片扇形火云，将他目光所及的毒虫全部笼罩进来，转瞬间烧成灰烬。 虫尸如雨当空洒落下来，在庭园中堆积出厚厚一片五色斑斓的“地毯”，然而毒虫细小的身躯毕竟不那么容易被击中，承受的力量也比较分散，还是有少数毒虫幸存下来，当即四散奔逃，如同退潮般迅速消失在庭院周围阴暗的排水沟里。 目送克劳茨分解为毒虫逃离战场，至少在短时间内无力再聚集成“蠕虫行者”形态，罗兰长出一口气，紧绷的心弦稍有放松，伤痛与疲惫立刻汹涌袭来。虚弱的身体无法继续维持“超巨人”形态，自动恢复原本的体型，一头自空中栽落下来，摔在灌木丛中。 罗兰勉强支撑着坐起来，反手在自己胸口拍下一道“圣疗”，稍稍治疗一下外伤。然而耗尽“圣疗”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没有多大起色。以他当前几乎半残的身体状况，已经负担不起高强度的战斗，必须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以高阶神术静心治疗，还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修养，才能完全恢复健康。可惜形势所迫，罗兰没有时间修养，就在他匆匆自疗的时候，一条熟悉的身影倒飞过来，摔倒在树丛中。 罗兰心头一紧，不顾自身伤痛挣扎着跳了起来，冲到父亲身旁。鲁道夫重伤未愈强行对抗三大传奇高手，最初还能占据上风，然而随着战斗持续，陷入僵持，他的体能濒临枯竭，勉强压制的内伤于激战中突然复发，难免后继乏力，被三大主教联手击倒，伤上加伤，已是无力再战。 罗兰不假思索，瞬发治疗神术拍在父亲身上。鲁道夫脸上稍微有了些血色，冲满面关切的儿子虚弱一笑，支撑着坐起身来，拾起传奇重剑“天命开拓者”。 对面传来脚步声，三条身影映进树丛，在父子俩脸上蒙了一层阴翳。 蛇人植皮者阿玛蒂亚紧握大蛇杖，法袍已被烧得破破烂烂，裸露出带刺的魔皮。 罗刹食魂妖从胸口到下腹都被鲜血染红，面孔因剧痛而扭曲，左手紧捂着腹部，仿佛要堵住随时可能流淌出来的肚肠。 作为三大主教中唯一擅长近战者，炼狱癌法师加拉罕被迫与鲁道夫正面交锋，伤势也最重，脏兮兮的僧袍被鲜血浸成深红色，右臂齐肩折断，白森森的断骨茬还在滴血。 “鲁道夫，你的死期到了！” 加拉罕恶狠狠地咆哮着，缓缓抬起左手，突然咧嘴露出满口黄牙，狠狠咬住掌背上那颗人面瘤。 “啊啊啊啊——”人面瘤陡然发出一声恐怖到无法形容的尖叫。加拉罕的两位同伴，“蛇人植皮者”阿玛蒂亚与“罗刹食魂妖”沙尔曼，听到这声音全都脸色大变，匆忙捂住口鼻飞身后退，仿佛在躲避即将爆发的瘟疫。 第1815章鲁道夫的最后一战Ⅲ 砰！癌法师加拉罕的身躯骤然炸裂，化作一缕青烟凭空消失，原地仅仅残留着一丝轻微的臭气。 “这家伙想干什么……”鲁道夫吃力地站起来，仗剑将儿子挡在身后，警惕地环顾四周，寻找加拉罕的踪迹。忽然脸色一变，持剑的手剧烈颤抖，莫名觉得浑身乏力，手中宝剑似乎变得加倍沉重，几乎握持不住，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 蛇人植皮者阿玛蒂亚发觉鲁道夫的异样，咧嘴嘿嘿狞笑：“加拉罕干得漂亮，化身‘疫病形态’寄生到了鲁道夫体内。” “瘟鬼！既然成功寄生，就别再浪费时间了！”罗刹食魂妖沙尔曼高声催促，“你先控制鲁道夫杀了他身旁那小子，上演一出父子相残的好戏，也算是给咱们出口恶气！” 听到这两个魔头喊话，鲁道夫脸色变得愈发苍白，浑身都被冷汗浸透。如果他处于健康状态，根本不可能被癌法师加拉罕的“疫病形态”所感染，无奈如今疲惫不堪，心力交瘁，虚弱的身体无法抵抗疫病侵袭，精神防线也濒临崩溃。 鲁道夫很清楚沦为癌法师的傀儡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趁现在还有一丝理智尚存，艰难地告诉儿子：“罗兰，听我说……现在你有两条路可选，要么杀了我，免得我沦为癌法师的帮凶……要么趁我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马上离开这里！” “不，我们还有第三种选择！”罗兰突然一掌拍在父亲背上，激发圣武士职业能力“移除疾病”，面容冷峻地吐出一句话，“就是让那操纵病菌的恶棍……自作自受！” 癌法师在“疫病形态”下几乎不老不死，寄生于宿主体内更是无迹可寻。然而凭借穿越者的先天优势，罗兰早就知道“疫病形态”有一个致命弱点——如同人体内其它类型的病菌，癌法师幻化的病菌也能被“移除疾病”这类神术直接杀死！ 罗兰手指触及鲁道夫的刹那，一股银色神圣能量便渗透到他体内。鲁道夫颤抖了一下，脸色瞬息万变，仿佛在冰窟与烈火中交替承受刑罚，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然而由他口中发出的声音，却不是他本人的声调，听起来更为沙哑粗粝，夹杂着惊恐绝望的情绪，分明是以“疾病形态”潜伏在鲁道夫体内的癌法师加拉罕，正在借鲁道夫之口发出哀鸣。 “不——不要杀我……” 癌法师加拉罕控制鲁道夫的身体，发狂似的挣扎，却被罗兰死死按住，持续释放移除疾病的神力。 对面的阿玛蒂亚和沙尔曼此时才觉察到情况不妙，惊讶地对视了一眼，匆忙冲了过来，试图阻止罗兰施法。 罗兰左手按住父亲，持续施法，冷冷凝视着逼近上来的蛇人植皮者和罗刹食魂妖，腾出右手触摸“传奇驯兽手镯”。 两道传送光柱由他身旁升起，“战祸巨兽”爱莉和炎龙巴尔勒同时现身，响应主人以心灵感应发出的命令，怒吼着扑向阿玛蒂亚与沙尔曼。 阿玛蒂亚和沙尔曼实力虽强，战祸巨兽与炎龙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击倒的，被迫陷入缠斗，只能眼睁睁看着癌法师加拉罕被罗兰杀死在鲁道夫体内。 数秒过后，鲁道夫停止挣扎，神色也恢复正常，张口呕吐出一大滩秽物，当中夹杂着点点紫色脓血——奈落教团的传奇主教“炼狱癌法师”加拉罕，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落得尸骨无存，只剩下这么一滩恶心的遗骸。 罗兰收回左手，连汗都顾不得擦一下，匆匆召唤“导航神使”斯普特尼娅，打算借助斯普特尼娅的传送能力，带上父亲逃离王宫。 斯普特尼娅漆黑的身影刚刚浮现出来，忽然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绿色光辉打断，身影剧烈扭曲，渐变朦胧，不出数秒就消散了。 召唤“导航神使”失败，罗兰脸色骤变。不知何时，整个王宫中庭都被施加了8环奥术“次元锁”，阻断一切传送能力。 “当心，又有人闯进来了！”鲁道夫急忙提醒儿子注意中庭北面入口。 罗兰循着父亲的指向望过去，通往王宫外围的那道大门缓缓敞开，一条瘦弱佝偻的身影，迈着蹒跚的步履走了进来，身着一袭比夜色更深沉的漆黑法袍，腋下夹着一本厚厚的硬壳书。 看到这条恍若游魂野鬼的身影，罗兰顿时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发烧。即便再怎么心有不甘，此刻面对那仿佛自九幽深处走来的黑袍大巫妖，他也不由得万念俱灰：自己和父亲，今夜怕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蛇人植皮者”阿玛蒂亚和“罗刹食魂妖”沙尔曼一见那黑袍老人，连忙鞠躬敬礼。 “拜见教宗大人！” “黑袍”奥特洛淡淡扫了两人一眼，又摇了摇头，似乎对手下办事不利颇感失望。至于为何三位主教当中少了一个癌法师加拉罕，他根本没有过问。阿玛蒂亚和沙尔曼猜不出他是知道加拉罕已经阵亡，抑或根本不在意对方的死活。 黑袍大巫妖转身走向寇拉斯父子，冷漠的目光先落在罗兰脸上，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想把这个被《奈落圣典》预言为自己命中灾星的年轻人看个清楚透彻，至于罗兰身旁的鲁道夫，他只是捎带着瞟了一眼，视线随即又回到罗兰脸上，莫名地咧开嘴巴，骷髅似的脸上浮现笑意。 “辛德拉的选民，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 不等罗兰开口回话，黑袍大巫妖已经自顾自的开始施法，一截干枯苍白、皮包骨头的手臂自宽大的黑袍中滑出来，五根手指分别涌出属性与色彩各不相同的魔法能量——红色代表烈火，蓝色代表冰霜，金色代表闪电，白色代表音波，绿色代表强酸。五色能量对应五大魔法元素，于黑袍大巫妖掌中汇集成一团硕大的五色球体，脱离掌心悬空旋转，上下弹跳宛如脉动。 第1816章鲁道夫的最后一战Ⅳ 五色魔法球散发出的强烈光辉，使罗兰感受到致命的威胁。 “黑袍”奥特洛声称这是他们初次见面，事实上罗兰早在四年前就于星界战场上远远的目睹过这位神性大巫妖的恐怖法力，当时他手中也是托起这样一颗由传奇魔力凝炼而成的“五界地狱球”，一击轰碎基斯泽莱人的星界战舰，顺带连战舰中众多基斯泽莱武僧一并秒杀。此刻轮到自己面对这个威力巨大的传奇法术，罗兰不由头冒冷汗，握剑的手掌微微发抖。 “让我来对付他。” 罗兰身后突然传来鲁道夫异常沉稳的声音。这位虚弱到奄奄一息的远东君王，以剑撑地，艰难的走上前来，将罗兰挡在自己身后。 “黑袍”奥特洛持续增强“五界地狱球”的威能，使手中那颗五彩光球变得越发明亮，旋转速度越来越快。看到鲁道夫试图舍身保护儿子，他不置一词，只是那双深陷的眼窝里闪出一抹讥诮的意味。 罗兰试图劝说父亲不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传奇魔法“五界地狱球”的攻击范围足以覆盖整个庭院，只要被他使出这个法术，父子俩谁挡在前面都无区别，最终还是难逃一死，当前唯一的生机就是抢在奥特洛出手之前逃离此地。 然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罗兰望着父亲陡然变得高大伟岸的身影，不由瞪大眼睛，满面诧异。 轰！鲁道夫脚下浮现一圈银色法阵，辉煌灿烂的魔力之光自地面升起，将他笼罩起来，浑身每一寸皮肤都在闪耀近乎神性的光辉。在这股神奇魔力的支撑下，鲁道夫一改之前虚弱憔悴的形象，腰杆挺的笔直，精力充沛神采飞扬，散发出比黑袍大巫妖更具压迫力的强横气势。 阿玛蒂亚和沙尔曼，虽然也是传奇级别的强者，然而目睹此刻陡然精气神大变样的鲁道夫，不约而同毛骨悚然，内心深处油然滋生出“这个男人不可战胜”的恐惧感。 “黑袍”奥特洛一贯冷漠的面庞也终于动容，审视着气势大变的鲁道夫，以略显惊讶的语调吐出一句话。 “这是……传奇禁咒‘超凡入圣’？” 鲁道夫没有回答，仗剑在手，隔空指向奥特洛，一股决绝的杀意透过剑锋辐射开来，使夜色笼罩的庭院又添几分冷意。 奥特洛皱了皱眉，盯着鲁道夫的眼睛缓缓发问：“你不要命了？怎么竟敢施展这个禁咒。” “就算我不用这个禁咒，难道你们就肯大发善心，放过我和罗兰？”鲁道夫凄然冷笑。 “教宗大人何必跟这垂死之人啰嗦，赶紧收拾掉他不就完了！” “蛇人植皮者”阿玛蒂亚似乎在为自己刚刚被鲁道夫的气势所慑而感到恼羞成怒，急于讨回面子，举起大蛇杖一指，夜空中炸响霹雳，一串连锁闪电轰向鲁道夫。 鲁道夫轻蔑地看了阿玛蒂亚一眼，依旧傲然挺立不躲不闪，巍如山岳。6环奥术“连锁闪电”轰在他胸口，仿佛清风拂面，转瞬即逝，没有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这是怎么回事……”阿玛蒂亚目瞪口呆。 奥特洛不悦地瞪了他一眼，冷冷训斥道：“连我的‘五界地狱球’都破解不了传奇禁咒‘超凡入圣’，除非你已经活得不耐烦，否则最好别再干这种自不量力的蠢事。” 阿玛蒂亚和沙尔曼面面相觑，对鲁道夫发动的“传奇禁咒”感到很陌生。 “‘超凡入圣’，如同其名，施法过后能够瞬间激发体内的全部潜能，暂时获得媲美神灵的力量。” 奥特洛屈指轻弹，“五界地狱球”尚未发动便被他自行取消，转身在庭院中蹒跚踱步，仿佛突然来了散步的兴致。 “一个人进入‘超凡入圣’的状态，近乎坚不可摧，世间一切武器，包括神器在内，都难以对他造成伤害，哪怕勉强突破神力保护，对他造成创伤，也没有意义——处于‘超凡入圣’状态下的人，体质之强悍堪比巨魔，任何伤口都会于顷刻间自行痊愈。” “如果试图使用魔法或者超自然力量攻击超凡入圣之人，就像阿玛蒂亚你刚刚尝试过的那样，结果注定是自取其辱，世间一切法术，也包括传奇法术，都无法对超凡入圣者造成丝毫影响。” “强酸、寒冷、电击、火焰还有音波，疾病、毒素、正负能量，以及一切影响心灵的力量，都对超凡入圣者无效。在法术持续期间里，超凡入圣者不需要吃喝也不需要呼吸，几乎是不死之身，但是，也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黑袍大巫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鲁道夫，目光与话语都冰冷刺骨。 “这个近乎无敌的传奇禁咒，只能保护你短短两分钟，两分钟过后，法术结束的刹那，你将立刻死亡，只留下一堆骨灰。” “的确，在你超凡入圣的两分钟里，我很难击败你，但是也无此必要，我要做的只是静静等候，等你遭受禁咒反噬，自动化做灰烬。”奥特洛忽然咧嘴一笑，以充满嘲弄的口吻明知故问：“现在你的生命还剩下多少时间？有没有一分钟？” “无所谓，有这一分钟就足够了！”鲁道夫神色出奇的平静，头也不回地催促罗兰：“黑袍老鬼在拖延时间，别上他的当，赶快离开这里，我会替你挡下追兵！” 罗兰心头一震，泪水顿时模糊了双眼。 “呵呵，你当我是摆设，会眼睁睁看着那小子逃走？”奥特洛冷笑着绕过鲁道夫，向他身后的罗兰逼近，“我是破解不了‘超凡入圣’，但是你也别想阻止我出手杀人——嗯？！” 话刚说了半截，奥特洛忽然变了脸色，提前加持在身上的9环“预警术”自行触发，使他感到莫名心悸。无数次死里逃生的经验告诉黑袍大巫妖，自己正处于极度危险当中，不假思索瞬发“同游灵界”，抓起阿玛蒂亚和沙尔曼遁入灵界。 几乎就在奥特洛遁走的同一时间，王宫庭院上空突然光芒大作，霎时间照得夜空亮如白昼。 第1817章鲁道夫的最后一战Ⅴ 骤然爆发的强光刺得罗兰几乎睁不开眼。这诡异的一幕似曾相识，使他回想起不久前自己和妮基塔在街角公园遭受的那次致命袭击。 显而易见，那门高悬于寇拉斯堡夜空深处的神秘大炮再次开火，而这一次的轰击目标……似乎正是他与父亲此刻置身的王宫庭院！ “快走！”罗兰一把抓住父亲的手，全速展开“神性飞行”，试图赶在炮击到来之前逃离庭院。然而来自夜空深处的袭击比他预想中更快，刚冲到庭院门前就被从天而降的光柱扫到。虽然不像之前那次被直接轰击，高温高能的魔力冲击波仍然远非血肉之躯所能抵抗，罗兰搀扶着父亲在毁灭万物的光芒海洋中艰难前行，身体渐变模糊，仿佛随时可能化作飞灰。 鲁道夫突然发力挣脱儿子的手臂，反身将罗兰压在地上，凭借“超凡入圣”赋予的、近乎不死之身的体魄，以自己的身躯为盾，为罗兰阻挡来自高空的炮击。 夜空深处轰击下来的毁灭之光还在持续。短短两秒过后，替罗兰承受大部分火力的鲁道夫背部血肉已然碳化，却还在咬牙支撑。 罗兰强忍着泪水，勉强在魔导要塞炮的猛烈轰击下保持镇定，进入“心灵集中”状态，眼中涌现群星般的银辉。 时间灵域5阶异能，先发制人！ 刹那间，罗兰进入完全属于自己的世界，外部空间的时间流速明显减慢，由高空轰击下来的能量束也变成缓缓下落的光之瀑布，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在以慢动作播放。利用“先发制人”争取到的喘息时间，罗兰又展现一个用于救命的心灵异能。 时间灵域8环异能，群体时间跳跃！ 一片银色光幕自罗兰身上扩散开来，将他和父亲包围，就要一同跳出当前时间线，待到炮击平息下来再返回原地，从而避过这场灭顶之灾。 然而就在罗兰显能的时候，炮火笼罩的庭院中突然裂开一道连通“灵界”与“主物质界”的位面缝隙，一支干枯苍白的手臂探出位面缝隙，竟然在罗兰激发“先发制人”的时候还能保持与他同步行动，仿佛不受时间异能影响，举手之间瞬发传奇法术“究极驱散术”，打断罗兰正在展现的“群体时间跳跃”。 炮火轰鸣声在夜空中回荡，笔直轰向王宫庭院的那道光柱渐渐消散，周围的建筑几乎全被夷为平地。已经化作一片焦土的庭院中，罗兰与父亲遍体焦黑，几乎不成人形，却还咬牙硬撑，相互搀扶着缓缓站起身来。 对面黑烟升腾的废墟中，掀起一阵魔力波动，“黑袍”奥特洛带领阿玛蒂亚和沙尔曼由灵界返回主物质界。 阿玛蒂亚和沙尔曼环顾周围炮击造成的惨状，脸上全都没了血色。刚才若非奥特洛及时警觉，拉了他们一把，这会儿他们必定已被轰成灰烬。 黑袍大巫妖的脸色也有些难看，抬头望天怔怔出神，目光仿佛要穿透夜空。他的右手依旧紧抱着《奈落圣典》，左臂却只剩一截空荡荡的袍袖。刚才为了打断罗兰显能，他把左臂由灵界伸到主物质界施展“究极驱散术”，就在施展法术的刹那，左臂被“麟甲天”的要塞炮群轰成飞灰。 奥特洛不在意失去一条左臂，在意的是龙王马尔斯的心态——开炮之前甚至都没有提醒他闪避，这是什么用意？ 罗兰吐出一口带有浓重血腥味的浊气，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扶起奄奄一息的父亲，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满脑子想的还是设法杀出一条血路。 “别管我，你快走！”鲁道夫替儿子承受了大部分炮击伤害，伤得比罗兰更重，好在仍有“超凡入圣”护体，炮击过后身体自动疗伤，恢复得比罗兰更快。 “要走一起走！拼一拼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决不能就这样放弃希望！”罗兰声音嘶哑，一脸倔强。 “够了，我的儿子，当我像你这般年纪，也不甘心放弃身边的亲人，然而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那么多悲欢离合，尤其是刚才被迫亲手杀死弗兰西丝卡的那一刹那，我发现自己真的老了，真的累了，就让我合上眼睛歇一歇吧……”鲁道夫苦笑一声，为罗兰送上最后的祝福，“我的好儿子，远东的未来就拜托你了。” 不容罗兰抗拒，鲁道夫突然振臂发力，将他推出庭院门外。 罗兰跌跌撞撞地摔了出去，匆忙爬起身来，转身朝着庭院大门冲出几步，然而看到父亲仗剑而立的坚毅背影，不得不克制冲动止住脚步。 无论如何，他不能让父亲失望，不能辜负父亲拼死为自己争取来的活命机会。如此想着，罗兰强忍着泪水，强忍着锥心剧痛，紧咬牙关毅然转身，展开“神性飞行”逃离王宫。 当罗兰的身影消失在夜色深处，鲁道夫终于耗尽最后一丝生命力，传奇禁咒“超凡入圣”消散的刹那，他由战神蜕变成了凡人。 抛下传奇重剑“天命开拓者”，远东的开国君王凄然一笑，燃尽潜能的身躯自行瓦解，化作一堆尘埃。 …… “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追杀那小子！”黑袍大巫妖今天诸事不顺，脾气也显得格外暴躁。 “教宗大人，现在恐怕不适合再追杀罗兰·寇拉斯……”沙尔曼观察着奥特洛愈发阴沉的脸色，壮着胆子说下去，“刚才龙王大人发动炮击之前，根本没有预先警告我们，若非教宗大人及时警觉，我和阿玛蒂亚多半要给鲁道夫陪葬！依属下浅见，龙王此举是有意为之，存心想把教宗大人连同寇拉斯父子一并消灭，如果我们不加以提防，继续追杀罗兰·寇拉斯，那么龙王很可能会等到我们追上罗兰之后再次开炮，将我们与罗兰一并轰杀！” 黑袍大巫妖听了沙尔曼这番话，脸色微变，负手遥望夜空，沉默不语，似乎在琢磨龙王马尔斯的用心，是否真如沙尔曼推测的那么险恶。 第1818章围猎大浮空城Ⅰ “教宗大人，我这么说不是挑拨您与龙王大人的盟友关系，而是真心为您着想。”沙尔曼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向黑袍大巫妖靠近一步，凑到他耳畔低声说：“人心叵测，不可不防，多一点儿警惕总不会有错！” “沙尔曼这话说得在理！教宗大人，当前最要紧的事并非追杀那个逃跑的小毛孩，而是抢在‘鳞甲天’再次开炮之前远离险境。”阿玛蒂亚擦了把汗，也来帮腔，“教宗大人，咱们奈落教团付出巨大牺牲，辛苦一整夜，好不容易才除掉鲁道夫·寇拉斯这个头号强敌，在这关键时刻，可不能给某些野心勃勃的家伙背后捅刀子的机会，白白让出刚到手的胜利果实！” 奥特洛缓缓转身，意味深长的看着阿玛蒂亚和沙尔曼。这两人的看法听起来有些道理，但是奥特洛不难看出那只是他们的借口而已，事实上这两个人已经被加拉罕之死以及刚刚麟甲天那一波炮击吓得萌生退意，不想再冒着生命危险继续追杀罗兰。这也情有可原，毕竟阿玛蒂亚和沙尔曼不是巫妖，奥特洛不能勉强他们视死如归。 如此一想，黑袍大巫妖挥了挥手，强忍下心头不悦对阿玛蒂亚和沙尔曼说：“再过几分钟寇拉斯堡迷锁就要升起，到时候再想离开这里就要多费些手脚，趁现在迷锁尚未生效，你们两个先行撤离，我还有些急事要处理，随后就与你们会和。” 阿玛蒂亚和沙尔曼早就在盼望他这句话，闻言都暗自松了口气，匆匆向教宗大人鞠躬告辞，施展传送法术逃离寇拉斯堡。 目送两人离开，奥特洛轻轻摇头，凹陷的眼窝里浮现一抹失望。转身来到鲁道夫的遗骸——那堆苍白的骨灰——跟前，奥特洛颇为费力地单手摊开《奈落圣典》，干枯的嘴唇轻声呢喃，一串怪异的咒文飘向夜空，魔力幻化出一团小小的旋风，卷起鲁道夫的骨灰与灵魂，转而纳入《奈落圣典》。 奥特洛合拢圣典，满意地点了点头。忽然脸色微变，抬头望天。 “预警术”再次触发，造成一阵强烈的心悸，有了刚才的经验，奥特洛现在可以确定——鳞甲天即将展开第三轮炮击，目标仍是王宫中庭。 这实在是很滑稽的一件事。罗兰已经逃离中庭，麟甲天为何仍然将炮击焦点对准此地？龙王马尔斯是真不知道狙击目标已经转移，还是佯装不知？ 奥特洛眼中闪出一抹愠怒的光泽，现在他不得不承认，阿玛蒂亚和沙尔曼的猜测并非捕风捉影，龙王马尔斯这一炮，很可能是存心瞄准他的盟友，而非追击已经逃离中庭的罗兰。 “自作聪明的家伙，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过度膨胀的野心遭受报应！” 黑袍大巫妖低声咒骂，脸色阴沉得几乎结冰。虽说他并不畏惧死亡，然而这具身体倘若被麟甲天的要塞炮摧毁，免不了要耗费许多时日才能重生，而他现在还有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需要马上去处理，可不想平白浪费时间。迫于形势，奥特洛只得暂且放下追杀罗兰的打算，一甩袍袖遁入灵界。 奥特洛离开寇拉斯堡王宫的同一时间，寇拉斯堡上空万丈高处，魔导要塞“麟甲天”主控大厅中，龙王马尔斯站在黑水池前方，手掌紧握浮在水池上的那颗黑卵，将自己的意念灌注进去，命令经过二十面巨型冰棱镜聚焦的要塞炮群锁定下方寇拉斯堡王宫中庭，正要发出开火的指令，舷窗外黑沉沉的夜幕突然被强光照亮，刺得他不由自主闭上眼睛，接踵而来的是一声轰鸣，鳞甲天仿佛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庞大的要塞竟然猛烈震颤起来，各个舱室同时发出尖锐的敌袭警报。 这一连串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龙王马尔斯的思路，炮击指令延迟数秒才发送出去。早已充能就绪的要塞炮群同时开火，平均三门大炮轰向一面冰棱镜，旋即向正下方折射出去，这样计算下来，总共约有六十门要塞炮发射的能量束被棱镜折射，汇聚成一道贯通天地的粗大光束，径直轰向位于万丈高空之下的寇拉斯堡。 几乎就在这同一时间，寇拉斯堡上空掀起强烈的魔力波动，一圈力场护罩凭空冒了出来，如同一层银色半透明鸡蛋壳，将整个城市倒扣起来，恰好挡住从天而降的第三轮炮击。 此时是1624年12月31日深夜11时45分，预定于子夜自动激活的“寇拉斯堡迷锁”，提前一刻钟启动！ 相比其它城市建立的迷锁，远东首都的迷锁工程耗资更大，功能更多，防御机制也更完善。双层力场护罩一旦张开，即便传奇法术也很难击破，来自高空的集束炮击，仅仅破坏了第一层护罩，旋即为第二层护罩阻挡，能量流冲击力场护罩溅起漫天光雨，比今夜寇拉斯堡燃放的所有烟花加起来更璀璨炫目。 目睹这一美丽而恐怖盛况的人们无不屏住呼吸，捏了一把冷汗，担心第二层防护罩也被击穿。幸而事实证明人们为修建首都迷锁工程交纳的税金没有白费，力场护罩虽然承受炮击剧烈颤动，看起来随时可能崩溃，然而最终还是承受住了压力，成功支撑到炮火平息下来的那一刻。 寇拉斯堡街头，家家户户的窗口，无数仰望夜空、紧张得心脏提到嗓子眼的人们，目睹天空由亮转暗，意识到这轮炮击被成功防御下来，不约而同发出狂喜的欢呼！寇拉斯堡的200多万居民，从自身乃至祖辈踏上这片土地那天起，从帝国行省时代直至远东建国四年以来，无不苦于缺乏安全感。 荒野中游荡的魔物，来自西方的帝国大军，如同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人们心头，哪怕当前的生活颇为安乐，也难免对未来抱以悲观的情绪，设想魔物集群闯进寇拉斯堡，抑或帝国铁骑围城……现在的好日子还能维持多久？ 第1819章围猎大浮空城Ⅱ 今夜寇拉斯堡遭受的突然袭击，更进一步加深了人们普遍存在的危机心理，如果连王宫都免不了遭受来自高空的炮击，平民百姓又有什么安全感可言？ 在这个漫长而寒冷的深夜，无数寇拉斯堡居民带着妻儿躲进自家地窖，一面祈祷命运女神保佑家人逃脱灾难，一面期盼当政者站出来力挽狂澜，使危机四伏的局面得以改观。 人们在煎熬中等待了许久，快到零点的时候，终于迎来转机。寇拉斯堡迷锁提前启动，意味着当政者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峻性，而迷锁也没有辜负人们的厚望，成功挡下来自夜空的袭击，使所有在这个夜晚因恐惧和焦虑而无法成眠的人们如释重负，现在，寇拉斯堡的居民终于得到他们渴望多年的“安全感”。 寇拉斯堡高空，麟甲天完成了今夜最后一次集束炮击，环绕在这座魔导要塞周围、负责承载负能量冰棱镜的二十艘骸骨战舰，正如“黑袍”奥特洛预言的那样，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于第三次炮击结束的刹那自行分崩碎裂，闪亮的冰尘与灰白色骨屑在高空散布开来，恍若朵朵云团。 冰晶与骨灰混合的云团，旋即被一片密集的炮火轰散。就在麟甲天的正南方，“大浮空城”拉普达正高速冲过来，环绕在拉普达周围的是八座泛起银色光泽的巨塔，伴随大浮空城高速突击，同时瞄准麟甲天，倾泻出狂风暴雨般的炮火。 “真见鬼！大浮空城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麟甲天主控大厅中，龙王马尔斯气急败坏的咒骂着，握住黑卵操纵麟甲天紧急回避炮击，掉头朝北方全速撤离。 大浮空城统率云中塔舰队，紧咬住麟甲天的尾巴猛追，炮火没有一刻减弱。麟甲天以装甲坚实著称，来自后方的炮击暂时还无法对其构成致命威胁，黑龙将军雅科夫注意到这一点，向马尔斯提议开炮还击。 “龙王陛下，虽然敌方战舰数量众多，但是云中塔的火力并不足以对麟甲天造成重创，唯一值得提防的只有大浮空城的主炮而已，一味逃跑只会被动挨打，不如索性转头与敌舰队对轰，我们未必会输！” “你懂什么！”马尔斯轻蔑地看了雅科夫一眼，“现在撤退，是为了接下来发起更强有力的还击，这不仅仅是我们‘龙之眼’与灯塔山两方的战争，等着瞧吧，好戏还在后头！” 马尔斯触摸黑卵，将麟甲天切换成自动航行模式，具有智能的黑卵会根据他定下的战略目标自行选择最安全高效的航行线路，非常省心省力。 马尔斯腾出身来，拿起高等通信石，略微迟疑过后接通黑袍大巫妖，原本阴冷的脸庞，刹那间如同变魔术般堆满亲切的笑容。 “黑袍兄，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啊！麟甲天的主控系统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故障，炮击方位出了些许偏差，没有伤到你吧？” “哈哈哈，没有就好，没有就好，这我就放心了！您也尽管放心，主控系统已经修复，我保证，绝不会在发生类似的故障！” “哈哈……是这样的，大浮空城比我们料想中来得更早，我正在把他们引向包围圈，你那边是不是也尽快做好准备啊？” “好的，我办事您尽管放心，保证准时到达，误不了事，接下来就看黑袍兄的了，相信会给灯塔山那群自以为聪明的家伙一个大大的‘惊喜’！” 结束与黑袍大巫妖的通话，马尔斯看起来心情不错，转身走到舷窗跟前，透过力场护壁观察后方穷追不舍的灯塔山舰队，时闪时灭的炮火照亮他的脸庞，深邃的眼眸闪烁不定。 “差不多了。”龙王喃喃自语着，转身快步走到黑水池前，抬手握住黑卵，重新接管麟甲天，控制这艘魔导要塞停止逃亡，转而迎击身后追兵。 马尔斯将自己的杀意注入黑卵，黑卵则将他的意志传达给要塞中所有机关仆从，集体操纵麟甲天就地展开反击。覆盖在这座球形要塞表面的厚厚装甲微微翘起，下方探出众多粗大的炮筒，遵循龙王的意志猛烈开火，无数光束轰向迎面追来的大浮空城以及云中塔舰队，夜空中爆开团团烈焰，炮声隆隆宛如雷鸣。 就在麟甲天独力对抗灯塔山舰队的时候，大浮空城后方5000码处，突然掀起魔力漩涡，通体漆黑、宛若巨型幽灵船的“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悄然传送过来，船身四周血浪翻涌，原本已经粉身碎骨的二十艘骸骨战舰，自血潮中重新浮现出来，迅速重组舰队，在奈落空母左右护航，集中火力轰击大浮空城。 “可恶！中了马尔斯和奥特洛设下的埋伏！” 大浮空城舰桥指挥大厅，“红袍”安德烈发觉己方落入麟甲天与奈落舰队前后夹击，立刻意识到这是龙王与黑袍大巫妖早就设下的陷阱——以袭击寇拉斯堡做饵，引诱大浮空城前来营救，奈落空母配合麟甲天夹击，最终目的是击坠大浮空城！ 奈落舰队的攻势非常猛烈，麟甲天的反击更如疾风骤雨。大浮空城遭受两面夹击，顷刻间便多处受损，外层装甲已被击穿，安德烈透过舷窗可以看见多处舰载建筑燃起烈焰，黑烟滚滚，伤亡数字目前还来不及统计，想必非常惨重。 “局势对我方非常不利，趁现在撤退还来得及保住大浮空城，再犹豫可就来不及了……” 拉普达舰桥指挥大厅，舰载通话器中，传来灯塔山预言学派首席大师柯西金焦急的声音。 安德烈默不作声，脸色难看至极。局势的确如柯西金预测的那样危险，但是大浮空城在战场上强行传送需要花费一些时间，周边的云中塔将被迫承担起掩护母舰的责任，舍身抵挡麟甲天和奈落舰队的炮火。那么即便大浮空城顺利逃脱，八座云中塔也难逃被击坠的厄运，这代价实在太大，灯塔山实在承受不起。 第1820章神秘战舰 退一步说，大浮空城逃的了一时却逃不了一世，失去云中塔的护航，只要被麟甲天或者奈落舰队追上，注定还是死路一条。更何况大浮空城可以逃，灯塔山却无法立刻搬家，龙王马尔斯和“黑袍”奥特洛找不到大浮空城，自然会去灯塔山大开杀戒，难道他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摧毁、家人惨遭屠戮而无动于衷？ 陷入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境，安德烈心头禁不住兴起深深的绝望。 正迟疑不决的时候，舰载魔法警报再次发出尖叫，探测水晶球也捕捉到异常魔力波动——就在麟甲天正上方约两千码的空域，魔力湍流急剧扩散，伴随着一片刺目的闪光，一团庞大的黑影传送过来。 “那是什么……敌人的增援战舰吗？” 安德烈不由瞪大眼睛，诧异的望向那团黑影。仔细观察才发现，那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型飞行物，表面覆盖着漆黑的鳞甲，看起来简直就像麟甲天的“孪生姐妹”，只不过体型比麟甲天小了一号，大约只有麟甲天的三分之一。 安德烈越看越震惊。新出现的那座铁甲要塞，分明就是麟甲天被“神之光”削落的那部分，倘若将其平面朝下凸面朝上倒置过来，恰好可以扣在麟甲天的上方，组成一个浑圆的球体！ “奇怪！麟甲天遗失的那部分舰体，不是漂流到了星界未知的所在？怎么突然出现在麟甲天上方？是被马尔斯寻回来的，还是感应到了麟甲天，自动被本体吸引过来？” 在当前的局势下，安德烈只能得出上述两个比较悲观的猜测。然而事态发展的诡异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那三分之一个麟甲天，悬浮在本体的上方，凸面朝下，正对着麟甲天被削平的横截面，覆盖在厚厚甲胄下的炮筒全都伸出来，一百二十门魔导大炮，黑洞洞的炮口全都锁定麟甲天缺乏装甲保护、仅仅覆盖着一层力场墙的横截面，就在安德烈不敢置信的目光下突然一齐开火——一百二十发灌注“解离术”的重磅炮弹，如同一颗颗绿色流星轰向麟甲天防御最薄弱的地带！ 麟甲天“上截面”覆盖的力场墙，属于要塞迷锁系统的一部分，遭到一波解离炮弹轰击当场分崩瓦解，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才能自行修复。在这段尴尬的“空窗期”，麟甲天就好比敞开大门，赤裸裸的将内部设施暴露在上方那神秘战舰的炮口下，对方也不客气，继续发起猛烈轰击，重磅炮弹如同冰雹一般撒向麟甲天内部建筑，密集的爆炸汇聚在一起，火光冲天黑烟弥漫，庞大的魔导要塞剧烈颤抖，仿佛就要伴随着徒劳的防空警报声坠向大地。 麟甲天的上截面，不仅是要塞的防御弱点，同时也是攻击死角。在这巨大的创面上方无法安设防空火炮，而安装在麟甲天其它位置的二百四十门大炮也受到炮塔旋转角度的限制，几乎无法朝正上方开炮。诸多看似巧合的因素凑到一起，共同导致这样一种既残忍又滑稽的场面： 麟甲天好比一头强壮的公牛，而那神秘战舰则好比一只灵巧的吸血蝙蝠，跳到公牛背上，死死咬住公牛柔软的后颈，任凭公牛使出浑身解数也甩不开背上的蝙蝠，空有一身蛮力和锋利的犄角，却无法向攀附在自己背上的刺客发起反击，只能在绝望中徒劳的挣扎，哀嚎，直到被对方吸干血液，颓然倒下。 轰！一颗炮弹击中麟甲天主控大厅，将天花板炸开一个大窟窿，隆化的钢铁纷落如雨，点燃地毯引起大火。比火灾更可怕的是万丈高空的低气压。力场结界已被炮弹轰穿，高空的冷空气和低气压立刻对麟甲天内部产生影响——建筑内的气温和气压原本与地表保持一致，现在天花板被轰穿，室内空气与温度迅速流失，破碎的器皿和纸片之类杂物全都被气流席卷腾空而起，顺着头顶破洞呼啸着飞了出去，大厅中的温度直线下降。 四大龙将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紧抓住固定在地板上的桌椅，避免自身被气流丢出舱外。 安德莉雅第一个镇定下来，顶着风压艰难走到马尔斯跟前，急切地呼喊：“龙王大人，别再犹豫了！赶快启动传送装置，摆脱来自上方的敌袭！” “不！大浮空城还没有被击坠，我们现在还不能撤退！”绿龙将军贾蓓拉尖叫着反对安德莉雅的建议。 “继续拖延下去，大浮空城未必有事，麟甲天恐怕先要被击坠了！”安德莉雅怒目反驳。 “你们两个别吵了，不如想一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危急关头，白龙将军拉辛也是绞尽脑汁，“比如把麟甲天原地旋转一下，将防御薄弱的上截面转到下方，从而避开来自头顶的袭击？” 马尔斯神色微动，沉吟不语。根据他对麟甲天结构与操作系统的了解，拉辛的设想是可以实现的。麟甲天内部的主要设施都是牢靠固定在地板上的，机关仆从也都有根据角度变化自动调整重心的机能，原地旋转的操作不难完成。但是别忘了，麟甲天此刻并非处于具有主观重力的“星界”或者重力可以忽略不计的太空中，而是位于瓦雷斯星球的大气圈内，要塞中除了固定建筑和机关仆从，还承载着数以万计的“龙之眼”官兵以及他们的行李和装备，倘若麟甲天头上脚下颠倒过来，要塞中的官兵和装备就好比茶杯里的豆子，顷刻间全都被稀里哗啦的倒出杯口，散落在万丈高空里。“龙之眼”的官兵绝大多数不具备飞行能力，跌入深空之后会是什么下场不言而喻。 龙王马尔斯并不吝惜手下的性命，但是他也不想平白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只要麟甲天还在，将来可以另寻猎杀大浮空城的机会，何必非得在此刻冒着巨大的风险、付出巨大的牺牲孤注一掷？ 第1821章寇拉斯堡迷锁 马尔斯很自然的展开联想：如果大浮空城和麟甲天都与此役坠毁，自己麾下的军队也都葬身于万丈高空，那么最终得利的会是谁？ 答案显而易见。 “哼！真当我是傻瓜么？！”龙王马尔斯冷笑一声，果断握住黑卵，下达全速撤离战场的指令。 麟甲天冒着头顶倾盆暴雨般的炮火，强行开启位面传送装置，大量魔晶瞬间燃成灰烬，抽取出来的能量注入覆盖整个要塞的传送法阵，黑色麟甲泛动橙色光泽，伴随着一阵剧烈震颤，庞大的魔导要塞倏然消失，空余屡屡硝烟在虚空中散开，转瞬就被气流吹散。 高空中那座外形宛如小号麟甲天的神秘要塞，没有试图追击麟甲天，掉头冲向另一处激烈交火的空域，协助大浮空城对抗奈落舰队。 局势变化之快让人猝不及防，刚刚奈落舰队还与麟甲天联手设伏，夹击大浮空城，眼看着就要击坠宿敌，麟甲天莫名地遭受袭击，龙王马尔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操纵麟甲天逃离战场，奈落舰队反倒落入被前后夹击的尴尬境地。 伴随这戏剧性一幕而来的是猛烈的炮击。四艘骸骨战舰被那神秘的魔导要塞摧毁，“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也中弹起火。舰桥上拉响警报，“黑袍”奥特洛望向力场舷窗外炫目的炮火，惊讶、愤怒与失望等情绪交替在他眼中涌现出来。 “父亲！麟甲天已经撤出战场，现在我方不仅要独自对抗大浮空城，还要应对背后那艘来路不明的神秘战舰，如果您再不下令撤退，塔尔塔罗斯随时有可能遭受致命重创！” 眼看形势危急，塔玛拉不得不出面进言。 咔嚓！奥特洛蓦地捏碎手中那颗探测水晶球，深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满腔不甘，艰难地向女儿点了下头。 塔玛拉暗自松了口气，匆忙回到自己的岗位，亲手启动传送装置。血潮上涨到空前的高度，助推残余的骸骨战舰发起绝死冲锋，吸引敌方火力，为奈落空母争取时间完成传送。 一分钟过后，传送光幕中塔尔塔罗斯庞大的暗影终于消失，留下来断后的最后一艘骸骨战舰也被云中塔集火轰碎，鏖战整夜的空域终于恢复平静。 “大浮空城”拉普达舰桥，安德烈迅速查看了一下损管队递交上来的报告，确认大浮空城和云中塔都没有受到致命创伤，悬了一整夜的心总算落回肚里。借着东方初显的晓色，遥望舷窗外那座通体漆黑、酷似麟甲天的魔导要塞，安德烈心中的疑团有增无减，直到现在也猜不透对方隶属于哪一阵营，为何突然来到寇拉斯堡上空，又为何毅然决然地拯救大浮空城。 怀着满腹疑问，安德烈亲手操纵信号灯，以灯光讯号向对面那艘神秘的友舰发出问候，并且表示感谢。 安德烈期待对方有所回应，进而搞清楚对方隶属的势力，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对面没有做出任何回应，直接开启传送装置，伴随一片魔力光辉凭空消失。 安德烈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匆忙施展追踪传送的法术，可惜那艘神秘战舰似乎开启了屏蔽追踪的法术结界，以他传奇大法师的实力也只能模糊地推断出对方似乎传送到“星界”去了。然而星界之大，无边无际，他又哪里猜得出那艘神秘战舰具体前往星界何处。 …… 1624年除夕夜，11时42分，亦即麟甲天发起第三轮炮击3分钟前，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罗兰，终于再次回到辛德拉大教堂。 此时的教堂已经成为临时避难所兼医院，鲍里斯大牧首亲自坐镇，指挥年轻的牧师们安抚难民，医治伤员，忙的不可开交。忽然看见罗兰风尘仆仆的冲了进来，阴沉的脸庞立刻露出惊喜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 “罗兰殿下，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听说王宫刚刚遭到炮击，国王和王后陛下都还安好吧？” 老牧师关切的问询，无意间触痛罗兰心头那道还在流血的伤痕，摇了摇头，表示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径自与鲍里斯大牧首擦肩而过，快步登上阶梯。 罗兰一路狂奔，直到楼顶才停下来歇口气。大教堂的尖顶是一座造型优雅的阁楼，内部空间不算宽敞，但是足以作为安放迷锁中枢的场地。 迷锁中枢这样极为重要的装置，当然少不了魔法防护，罗兰抬手按上那扇紧闭的铁门，顺利通过身份检测，加持在门上的多重防御结界相继开启，最后紧闭的房门也自动敞开。 罗兰走进阁楼。小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圆桌，环绕圆桌陈列着四把椅子。阁楼没有窗户，但是并不缺乏光照，圆桌中央放着一个纯金铸造的基座，上方托起约有甜瓜大的水晶球，水晶球发出柔和的光辉，将阁楼照的通亮。 罗兰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双手轻抚水晶球，以心灵感应与之沟通，要求立刻开启寇拉斯堡迷锁。 这颗水晶球就是迷锁的主控装置，本身具有一定智能，而罗兰又是迷锁工程落成之初就被设定好的、拥有最高权限的管理员，水晶球当然不会拒绝他的命令，当即激活环城迷锁系统，升起双重力场防护罩。 罗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摸向裤兜，想掏出怀表看一眼时间。结果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伊莎贝尔赠送的那块“大众牌”怀表在自己遭受第一波炮击的时候就被摧毁。 好在迷锁中枢自带计时装置，罗兰摸了摸水晶球，透明的球体仿佛水波荡漾，呈现出一幅蓝色钟面，时间是11时45分。 窗外忽然亮起一片刺眼的白光，刚刚升起的迷锁防护罩遭受炮击，第一重力场结界支撑不住猛烈的炮击崩溃瓦解，好在第二重力场结界足够给力，挡住已成强弩之末的后续炮击。 罗兰屏住呼吸，直到第三轮炮击平息下来才出了口气。手指触摸水晶球，查询需要多久才能修复第一重力场护罩。查询结果给他带来些许安慰——30分钟后即可修复。当然，还为此要消耗额外的能量——12磅魔晶，相当于8万金塔勒。这是一笔相当昂贵的支出，但是罗兰觉得物有所值。 第1822章全域施法 罗兰定了定神，再次触摸水晶球，静下心来查看迷锁具体有哪些功能。除了那些尽人皆知的免费和付费法术服务，罗兰还惊喜的发现，寇拉斯堡迷锁完美实现了他当初向灯塔山迷锁建设团队提出的构想，一个唯独具有迷锁最高管理权限者才能运用的特殊功能——全域施法！ 所谓“全域施法”，简单来说就是管理员以笼罩全城的迷锁网络作为媒介，将原本只能运用于个体或者局域空间的法术、灵能乃至超自然能力，施加到全城居民身上，施加到全城每一个角落！ 显而易见，这个功能不仅强大，而且非常危险。倘若城市的管理者突然发了疯，通过迷锁对全城施展“死云术”之类的致命法术，那么不出片刻就会把一座繁荣的都市变成尸横遍野的人间地狱！罗兰当初也是考虑到了这种危险性，并没有要求迷锁承建方在其他地方，比如寇拉斯岛和银空，设置“全域施法”机制，唯有寇拉斯堡例外。 寇拉斯堡作为“远东王庭”的首都，罗兰需要在这里夯实自己的统治基础，而“全域施法”这样一口既可以造福民众又可以血腥屠城的双刃剑，可谓“恩威并施”、“雷霆雨露”的具现，恰好符合他的需要。 安德烈当初得知他的上述想法，曾半开玩笑的说：“你要求为寇拉斯堡迷锁附加‘全域施法’功能，这实际上是在要求一项特权——在必要的时候将自己置于暴君地位的特权。” “在我潜意识里，真的渴望成为一个暴君吗？”罗兰抚摸着水晶球喃喃自语，眼神飘忽不定。 安德烈的玩笑，在他心头埋下一颗不安的种子，不止一次怀疑自己要求寇拉斯堡迷锁设立“全域施法”功能，是不是野心失控的征兆？ “全域施法”使他真正具有了霍布斯笔下那个“人造神”利维坦的威能，挥手之间可以造福百万臣民亦可屠杀百万臣民。自己真的可以控制住心中的“利维坦”，真的可以战胜因掌握百万人的生杀予夺而滋生的傲慢情绪，避免因一时冲动而运用“全域施法”犯下暴行、沦为暴君？ 这些关乎人性与哲学的疑问，罗兰一时间得不出满意的结论。然而此时此刻，置身于这座尚未摆脱威胁的城市，想到还有众多奈落信徒和传播疫病的毒虫在这座城市阴暗的角落游荡，散播恐怖与灾难，而摆在他面前的这颗水晶球恰恰具备保护寇拉斯堡、保护城中居民的能力，自己身为远东王储，肩负着保护臣民的职责，又怎么忍心拒绝动用这份力量？哪怕它是一口极度危险的双刃剑！ 罗兰紧咬嘴唇，毅然下定决心，伸手按住水晶球，激活特殊权限“全域施法”！ 嗡！水晶球光芒大作，魔力急剧攀升。与此同时，罗兰收到迷锁中枢发来的问询。 ——是否启动“全域施法”？该项操作非常危险，请务必慎重考虑！！ “地球上那些掌握核武器按钮的大国领袖，想来也不过如此。”罗兰苦涩一笑，以心灵感应给出肯定的答复。 ——“全域施法”已激活，您最多可以同时加载四项法术、异能或超自然能力，使之对全城范围生效。 罗兰沉吟数秒，最终选定对全城释放的四项法术和职业能力。 全域施法，驱散亡灵！ 全域施法，驱离虫害！ 全域施法，移除疫病！ 全域施法，治疗重伤！ …… 一口气对着水晶球施展了三个法术外加一项职业能力“驱散亡灵”，罗兰刚要擦一把汗，又收到迷锁中枢的提示。 ——对驱散亡灵、驱离虫害、移除疫病和治疗重伤进行“全域施法”，总计需要花费110磅魔晶，您确定要支付这笔费用？ “天下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全域施法’可真能烧钱！”罗兰扯了扯嘴角，忍着肉疼给出肯定的答复。 迷锁中枢获得他的授权，立刻调用储备魔晶，将罗兰贮存在水晶球中的法术效果经由迷锁网络扩散开来，向全城各个角落同时释放。  动的是“全域驱散亡灵”和“全域驱离虫害”。圣洁的光辉笼罩寇拉斯堡，照亮昏暗的街角与小巷，将那些潜伏在黑暗中袭击路人的不死生物、蠕行衍体以及散播疫病的毒虫瞬间全部驱散！ 接着生效的是“全域移除疾病”和“全域治疗重伤”。寇拉斯堡大教堂中等待牧师治疗的伤员，千家万户病床上呻吟的病人，还有那些在追捕蠕行衍体的战斗中英勇负伤、不幸感染疫病的军警，此刻全都感受到来自王子殿下的关怀。圣光普照之下，伤者大多瞬间痊愈，病人相继恢复健康，寄生在市民与军警体内的毒虫则被无情消灭。 就在这一刻，无数人亲身体验了来自寇拉斯堡迷锁中枢的奇迹，无数人目睹了亲友在这场奇迹中获得康复，除了虔诚感谢命运女神庇护，此刻还有什么话语能够表达人们共同的心声？ 灾难过后，庆祝新一年到来的钟声伴随着寇拉斯堡两百万民众的感恩祈祷敲响。历经一夜动荡，这座伟大的城市终于在黎明到来之前恢复了平静。 寇拉斯堡大教堂尖顶阁楼，迷锁主控室，罗兰独自坐在圆桌前，双手捧着水晶球，脸色有些古怪。 此时，一则提示正在他的脑海中回荡：是否将此局域法术网络（寇拉斯堡迷锁）接入云网？ 最初，他下意识的以为这是迷锁中枢发来的询问，然而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迷锁中枢智能有限，不可能知道“云网”的存在，更不具备将迷锁接入云网的权限，这则提示，只能是他本人的“系统”发出，毕竟系统面板囊括了云网的管理页面。 “这么说起来，如果把一座城市的迷锁系统比作地球上的‘局域网’，云网比作全球互联网，迷锁接入云网岂不就相当于‘局域网’接入‘互联网’？”罗兰盯着光芒四射的水晶球突发奇想。 第1823章女神保佑自强的人民Ⅰ 罗兰前世就是个电脑盲，对网络的相关知识了解有限，只能凭着穿越前那点模糊的印象凭空猜测。怀着疑惑打开系统面板，翻开云网管理页面，果然如同他预想的那样，多出一个“管理迷锁网络”子页面。由此可见，他的推测至少大方向没错——城市迷锁的确相当于局域网，可以与云网相连。 至于将城市迷锁接入云网有什么好处？罗兰暂时还没完全搞明白，只能看出一项显而易见的好处——由于他本人同时具有“寇拉斯堡迷锁”与“云网”的最高管理权限，联网之后权限合并，他可以通过云网面板随时随地管理寇拉斯堡迷锁。 说白了，联网之后，他就不必像现在这样亲自来到迷锁主控室摆弄水晶球，哪怕身在万里之外，甚至另一个位面，只要打开系统面板，就可以对寇拉斯堡迷锁进行实时管理。 钟声在耳畔回荡，罗兰回过神来，意识到时间已过零点，1625年的第一天终于到来。回想往年除夕夜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鲁道夫总会来到大教堂二楼阳台，向守夜的民众挥手致意，为人们送上新年的祝福，今年国王陛下却不得不缺席这场盛典，罗兰心头又是一阵刺痛。 罗兰起身走出迷锁主控室，下到二楼，掀起遮挡落地窗的天鹅绒帘幕向外看了一眼。借着彻夜不息的魔法街灯照亮，罗兰看到教堂四周人头攒动。尽管经历了一整夜的惊吓，失去了众多亲友同胞，勇敢的寇拉斯堡居民还是克服恐惧走上街头，按照往年的惯例聚集在大教堂四周，期待瞻仰国王陛下的威仪，领受远东君王的祝福。 罗兰深知接下来的仪式对于安抚民众、凝聚民心至关重要，既然父亲无法亲自出面，只能由他这个王储代劳。勉强克制住内心的悲恸，罗兰毅然拉开帘幕，推开落地窗走上宽敞的阳台。刚一露面，下方立刻传来海啸般的欢呼，民众似乎并不在意今夜出现在阳台上的是国王抑或王储，只要能够代表寇拉斯王室的威权就够了，而就这一点来说，王储非但不比国王逊色，甚至还犹有过之。 罗兰在民众的欢呼声中走到阳台围栏跟前，凭栏站定，目光徐徐滑过汹涌如潮的人群。他无法记住每一张闪过眼前的面孔，但是每一个与王子殿下目光接触的人都对这幸运一刻铭记在心，兴奋地欢喜雀跃，像是中了大奖。 罗兰勉强保持着微笑，效仿父亲的气度举止，从容不迫地抬起右手，向民众挥了挥。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只不过“国王陛下万岁”替换成了“王储殿下万岁”，也有人按照老习惯呼喊国王万岁，但是几乎没人在意这细微的异样。 “寇拉斯堡的同胞们！很抱歉，因为我的考虑不周，使我们伟大的首都遭到来自奈落教团的偷袭，为此牺牲了许多无辜的生命，损失了包括一座公园和王宫中庭在内的诸多建筑，同时还使我亲爱的同胞们饱受惊吓，这使我深感愧疚，请允许我就此向大家致以深深的歉意！” 罗兰面向民众，深深鞠躬。 楼下的围观者立刻鼓噪起来，所有人都激动得振臂高呼，以不同的方式表达同样的心情：人们为王子殿下勇于承担责任的胸襟深深感动，但是绝大多数人并不认为这是他的错，真正应该谴责的是发动这场卑鄙袭击的奈落教徒，是那群信奉死神的、疯狂的恐怖分子！ 嘈杂的呐喊渐渐统一起来，百万民众发出相同的心声，喊出同一句短促有力的口号。 “复仇！” “复仇！” “复仇！” …… 罗兰听到这万众一心的呐喊，不由深受震撼。敌袭过后，上至他这样的主政者，下至普通民众，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怨气，迫切需要找出一个势力为今夜遭受的所有不幸负责，而这恰恰是人类基于“以牙还牙”的自然法则产生的情感共鸣。 倘若有一位自诩客观超然的观察家在场，当然可以批评人们急于报复的主张过于冲动，不够理智。事实上罗兰也不确定“奈落教团”是否应该为今夜寇拉斯堡的悲剧承担全部责任，毕竟除了街头出没的不死生物，还有来自深空的炮击，而据他所知，奈落教团并不具备那样猛烈的空对地打击能力，很可能存在另一股势力与奈落教团配合发动这场袭击。 在完全搞清楚敌人的来头之前，罗兰就当众宣称“奈落教团”应为今夜寇拉斯堡遭受的恐袭负责，不仅有草率之嫌，甚至不排除推卸责任、寻找替罪羊的嫌疑。但是，身处此时此地，面对汹汹民意，难道他还有别的选择？ “同胞们！我已经听到你们的呼声，而这同样是我本人、王室以及远东政府的心声！我在这里向诸位做出一个郑重承诺：在我们远东人的国土上，绝不容忍任何恐怖活动！吾主命运女神在上，我发誓将为今夜所有不幸遇难的同胞复仇，我们所流的每一滴血，都要向发动这场恐袭的邪教组织百倍讨还！” 罗兰指天发誓，回想父亲为掩护自己逃生而拼死奋战的身影，泪水忍不住顺着眼角滚落下来。 楼下民众似乎也对王子殿下心中的悲愤感同身受，含泪振臂高呼，发誓消灭仇敌，将所有死神信徒逐出远东大地。 “同胞们！今天是1625年的第一天，我的父亲，我们敬爱的国王陛下，在刚刚那场袭击中不幸负伤，很遗憾地无法亲自来到这里与诸位相聚，特地委托我代表这个国家的主政者前来向全体同胞送上新年的祝福！” “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逝者已矣，生者还要坚强的活下去，以乐观自信的心态面对我们的命运！我向诸位保证，对于我们远东人而言，1625年将是光辉的一年！伟大的一年！从胜利走向胜利的一年！” 第1824章女神保佑自强的人民Ⅱ “回首四年前，远东建国之初，我和我的父亲就是站在这里，向诸位刚刚摆脱帝国奴役的同胞做出一个庄严的承诺：给我们五年时间，我们将创造一个强大的寇拉斯王国！四年时光转瞬既逝，现在我可以问心无愧地告诉大家，当初我和父亲承诺的梦想，将在今年得以兑现！ “亲爱的同胞们，请牢记这个时刻，1625年第一天，我们将见证历史转折点的到来，见证远东王庭由此时此刻登上瓦雷斯世界强国的舞台！” 罗兰发出慷慨激昂地宣言，高举右臂，紧握拳头，用一句短促有力而又足以涵盖远东国家、民族与宗教精神的口号结束今夜的演说： “女神保佑自强的人民！” 这句话早已被刻在远东1624式“风之枪”上，传遍千家万户，成为全体远东民众最为熟知的格言。在一场浩劫过后，如今罗兰亲口道出这句格言，为其赋予了更深刻的含义，立刻激起人们的共鸣，百万民众热泪盈眶，效仿王子殿下，众口一声振臂高呼。 “女神保佑自强的人民！” “女神保佑自强的人民！” …… 当天晚些时候，“远东之音”恢复播音。主持人以悲愤的语调陈述了昨夜寇拉斯堡遭受的恐怖袭击，并对以奈落教团为首的邪教恐袭组织发出强烈谴责。节目的后半段，主持人播放了现场录制的、罗兰发表的新年致辞，使魔导收音机跟前那些后知后觉的听众从另一个层面了解寇拉斯堡恐袭始末，身临其境地感受到远东朝野上下的悲愤情绪，无比坚决的复仇意志，以及对1625年所寄托的——一种近乎使命感的庄严期待。 实况录音播放结束后，主持人最后宣布了远东内阁刚刚发布的人事变动。由于国王鲁道夫一世在昨夜恐袭中不幸负伤，需要长期卧床修养，无法亲理国务，故而由王储殿下代为摄政，直到国王陛下康复之日。 可想而知，这则通告立刻在远东乃至瓦雷斯全境引发热议。很多人都在怀疑广播中所谓的“负伤”和“修养”只是避重就轻的说法，事实上鲁道夫一世的处境很可能更危险，要么被奈落教团绑架，要么就是已遭不测，否则即便伤的在重，至少也该坚持着公开露一面，以便安抚民心。 然而真相究竟如何？寇拉斯堡的高层闭口不言，局外人也只能凭空推测。 事实上，广播发布这则通告的时候，就连罗兰本人也还无法确定父亲的安危。在大教堂二楼阳台发表新年致辞过后，他匆匆返回私人礼拜堂，先以“短讯术”尝试联系父亲，结果毫无悬念的被告知“施法失败，目标不存在”。 罗兰心头一沉，这意味着父亲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罗兰拿出一颗拇指大的钻石，以这昂贵的宝石作为施法材料，施展9环“完全复生术”。 “完全复生术”是凡人所能施展的、最强大的复活神术。哪怕死者已经逝去多年，连骨灰都找不到一粒，仍然可以凭这个9环法术起死回生。 怀着一线希望，罗兰念诵祈文，手中的钻石化作粉尘，燃起银色火焰。火焰闪了一闪，突然熄灭，施法进程随之中断，罗兰复活父亲的努力以失败告终。 紧握圣徽的手不由颤抖起来，罗兰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子上，脑中一片空白。 他最担心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父亲被迫施展传奇禁咒“超凡入圣”，两分钟过后身躯自动解离，化作灰烬，但是灵魂并不会因此受到伤害。按理说只要自己使出“完全复生术”，就能唤回父亲的亡魂并且重塑肉身。然而残酷的现实告诉他此路不通，完全复生术也救不回鲁道夫，这意味着什么呢？ 罗兰很快就想到一种最可能的情形——父亲的灵魂出了问题。 一旦灵魂被摧毁，任何人间的法术都无法使死者复生。这种现象很罕见，但是并非不存在。罗兰自己就经历过类似的情况。当初他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那个土生土长的罗兰·寇拉斯，就是因为被犬魔杀害，损伤了灵魂，事后鲁道夫哪怕使出“神迹术”也无法使他完全复活。 除此之外，罗兰还知道其他一些损毁灵魂的方式。比如他的神剑杜兰达尔，每次进化都需要吸纳一个传奇生物的灵魂，包括克拉肯和格兰德母子在内，被神剑吸收的灵魂将彻底陨灭，任何法术都无法使之复活。 还有来自巴托地狱的高阶魔鬼，千方百计诱惑凡人堕落，一旦得手就将对方的灵魂据为己有，转化为一种被称为“灵魂棱柱”的晶体，充当地狱中流通的货币，一旦“灵魂棱柱”被破坏或者被吞噬，死者也就彻底无法复活了。 想到父亲有可能受到上述遭遇，罗兰禁不住眼前一阵发黑，使出绝大的毅力才镇定下来，努力说服自己不要把事情往坏处想。 除了灵魂被损毁，还有其他可能性阻止他复活父亲。比如有人施展“锢魂术”或者“缚魂术”，囚禁了鲁道夫的灵魂，同样会使复活法术失败。但是这比灵魂损毁好的多，只要设法找到囚禁灵魂的容器，通常是一块宝石，将灵魂解放出来，还是可以施法将之复活。 现在的问题是，罗兰不清楚父亲遭遇的是哪一种情况——灵魂损毁，抑或灵魂被拘禁？ 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罗兰来到小礼拜堂祭坛跟前，点燃香炉，泼洒圣水，面对辛德拉神像默默祷告，使出5环“通神术”，请求命运女神帮自己解答疑惑。 完成施法准备仪式，罗兰取出一枚象牙雕琢而成的“六面骰”，在心里提出第一个问题。 “睿智的吾主，我想知道鲁道夫是否还活着。” 罗兰抛出手中那个小小的立方体，骰子在瓷盆中哗啦啦滚动，最后静止下来，朝上的那一面印着鲜红刺眼的数字“1”。 第1825章生死茫茫 六面骰的数字“1”，代表答案是否定的——鲁道夫的确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罗兰对这一噩耗早有心理准备，接着提出下一个问题。 “睿智的吾主，鲁道夫死后，灵魂是否已被奈落教团拘禁？” 罗兰抛出骰子，忐忑不安地盯着瓷盆，结果使他松了口气，朝上的数字是“5”，代表肯定的答案。 “仁慈的吾主，如果我找到囚禁鲁道夫的容器，可以将他释放出来并且施法复活吗？” 第三次被抛出的骰子，在瓷盆中翻滚，最终呈现出的结果使罗兰既困惑又失望，竟然又是数字“1”！ 找到囚禁父亲灵魂的容器，为何还是无法使它起死回生？罗兰实在想不通，索性施展“神迹术”，直接向命运女神提出疑问，请求她给予更详细的解答。 “我可怜的孩子，鲁道夫的灵魂被囚禁在宝瓶座神器《奈落圣典》内……凡人的力量，无法使他获得解放。” 命运女神饱含怜惜的叹息声在脑海中久久回荡，罗兰心如死灰，浑然不觉两行热泪涌出眼眶。 …… 就在罗兰尝试复活父亲的同一时间，妮基塔在培养皿中度过1625年的第一天。 左契奥法城邦，死灵学派总部驻地。 房间里没有灯，也没有窗，昏暗宛如地窖。高浓度的负能量被一座复杂的法阵自“负能量位面”直接抽取过来，灌入摆在法阵上方的水晶棺，被8环“克隆术”转化为透明的液态。 一位赤身裸体的少女此刻正悬浮在水晶棺里，双眸紧闭恍若沉睡，洁白的肌肤在溶液里泛动珍珠般柔和细腻的光泽，乌黑秀发宛如飘荡的海草，口鼻附近偶尔冒出一串气泡，表明这具美丽娇嫩的肉体仍然具有生命力。 幽魂夫人安娜·罗曼诺娃站在水晶棺旁边，身影若隐若现，注视着棺中的女儿，眼中饱含怜爱。 这时，房间中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安娜夫人握住光球读取信息，唇角微微上扬，转身对着棺中沉睡的女儿自言自语。 “罗兰比你老爸还贴心，明明自己险死环生，还有一大堆麻烦事要处理，还是不等天亮就来信问你是否康复，就算为了回报这份情义，我的小天使啊，你也应该尽快苏醒过来。” 轻轻叹了口气，安娜夫人给罗兰回信，告知妮基塔有惊无险，灵魂已经顺利转入克隆体，最多再修养个三五天就能完全康复。 就在今天夜里，安娜夫人也参加了寇拉斯堡上空那场峰回路转的空战，深知当时的情形有多凶险。后来又通过收听“远东之音”了解到寇拉斯堡遭受袭击的始末，隐约猜到鲁道夫已经不在人世，故而在给罗兰的回信里多有安慰之词，就差没有直接写明“节哀顺变”了。 信发出去以后，安娜夫人脸上却增添了几分愁容。女儿今夜险死还生的经历给她敲响警钟，意识到“黑袍”奥特洛和“龙王”马尔斯这两个所谓的传奇强者行事不择手段，根本没有下限可言，往后必须加强防范。 此外，安娜夫人不得不顾虑龙王马尔斯携古代魔导要塞“麟甲天”重返瓦雷斯世界，将对远东现有的势力格局造成怎样的冲击。以龙王和黑袍大巫妖为首的敌对阵营，如今手中掌握着“麟甲天”和“奈落空母”两大战略兵器，“远东王庭”一方只凭大浮空城很难与之对抗。更让安娜夫人忧心的是世间唯一能够克制“麟甲天”的神器——龙后额饰“提亚玛特之眼”——已经在昨天妮基塔遭遇袭击的时候被破坏。安娜夫人正在设法修复龙后额饰，预计可以恢复大部分原有功能，但是蕴含在额饰内的龙后神性已经流失，以凡人之力无法弥补，并将因此丧失克制麟甲天的能力。 没有了“提亚玛特之眼”，还能靠什么来帮大浮空城对抗麟甲天？ 安娜夫人回想起不久前结束的那场空战，想起那艘突然闯进交战空域，外形酷似麟甲天却又主动向麟甲天发起猛攻的神秘战舰。如果这艘神秘战舰加入己方阵营，那么敌我双方在战略武器层面的力量对比又将恢复平衡。可惜，她并不清楚那艘神秘战舰的来历，也无法揣测下次现身时是敌是友。 …… 罗兰寄出给安娜夫人的信，这才想起叶芙根尼娅和柳德米拉还在“庇护权杖”里，便把权杖取出，将母女俩释放出来。 可想而知，这母女俩有无数疑问需要解答。罗兰由王宫闹鬼事件讲起，以含蓄的语言讲述了弗兰西丝卡的悲剧，然后又简单讲述了一下除夕夜寇拉斯堡遭受的恐袭。临到末了，对于母女俩最关心的那个问题，罗兰欲言又止。 “罗兰，陛下是不是已经……” 叶芙根尼娅从他的脸色已经猜到八九分，泪水立刻无法遏制的涌了出来，身体瘫软，几乎昏倒。 柳德米拉连忙搀扶母亲坐下，轻抚她隆起的腹部，唯恐动了胎气。 罗兰忍着满腔悲楚，勉强挤出笑容，柔声安慰叶芙根尼娅别太难过，事情可能还有转机。 “目前还无法与父亲取得联系，猜测他多半是被奈落教团绑架了……热妮娅阿姨，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会把父亲带回你身边。” 罗兰郑重的承诺给叶芙根尼娅带来些许安慰。她毕竟不是寻常弱女子，半生出生入死，刀光血影悲欢离合见得多了，每临大事自有几分从容。 强忍泪水点了点头，哽咽着说：“我期待那一天尽快到来……罗兰，陛下不在寇拉斯堡的日子里，这个国家的所有重担都压在你一人肩头，你一定要多保重，希望米拉也能多帮你分担一些压力。” “您放心，我会承担起自己的责任，米拉一直是我最重要的助手，不过现在，她更重要的使命是好好照顾您和瓦西里莎。”罗兰轻声回答。 柳德米拉站起身来，给了男友一个毫无保留地拥抱。情侣间心有灵犀，有些话不需要说出口。 第1826章魔导战舰“鲁道夫号” “热尼娅，罗兰接下来这段时日会很忙，我们尽量少占用他的工作时间，先回去休息吧。” “好的，米拉，其实你不用一直守在我身边的……” “哈！怕鬼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 “臭丫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笑！” 送走这母女俩，罗兰如释重负。原本他最担心的就是热妮娅阿姨得知父亲的噩耗后承受不住打击，连带影响到尚未出生的瓦西里莎。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面对如此沉重的打击还能强颜欢笑，这位可敬的母亲，远比他想象中更坚强。 正如柳德米拉所说，接下来罗兰还有很多麻烦事需要处理。可他现在实在提不起工作的动力，宁可坐在这里放松一下过度紧张的神经。 正出神的时候，面前掀起魔力漩涡，两团传讯光球几乎同时到来。罗兰抬了抬眼，随手握住左侧传讯光球，确认是安娜夫人的回信，告知妮基塔并无大碍，这使他稍感宽慰。 另一封信来自星界，是艾尔塔兰发来的，倒是令罗兰颇为意外。自嘲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还不到半天时间，寇拉斯堡遭遇恐袭的消息就传到了银空。 艾尔塔兰来信的前半部分，无非节哀顺变之类礼节性的关切，后半部分倒是向他透露了一个好消息——五年前流落到银空的“三分之一麟甲天”，已经被神薇修复，从防御到火力都堪称“神器级战列舰”，而且还安装了反重力装置，可以在大气圈内航行！ “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罗兰苦笑一声，“可惜来迟了一天。” 罗兰打起精神，拿出传奇驯兽手镯查看一下，不幸中的万幸，战祸巨兽和炎龙巴尔勒都还健在，斯普特尼娅也能正常召唤了。 借助斯普特尼娅的特殊能力，罗兰直接传送到星界“银空”与艾尔塔兰会面，跟随这万年萝莉来到银空背面。 就在银空迷锁中枢所在的星质大厅附近，新近清理出一大片充作“停机坪”的广场，广场中央静静停放着一座庞大的黑色装置，远远望去俨然一座半球状城堡，周身覆盖着漆黑厚重的附魔铁甲。 “这就是神薇女士花费无数心血修复的成果，由一堆金属残骸进化成为一座不比麟甲天本体逊色多少的魔导要塞！水平方向除了力场护盾还增设了附魔装甲，无死角覆盖横截面，除了凸面原有的120门18吋要塞炮，水平面装甲上方还额外安设了60门同等规格的要塞炮和双倍数量的小口径防空炮，可以发射实弹、灌法弹和纯粹由魔力构成的光束！” 艾尔塔兰向罗兰介绍魔导要塞的强大火力，兴奋的小脸放光。 “顺带一说，这艘战舰”现在还没有命名，你打算怎么称呼它？” 罗兰仰望耸立在自己面前的钢铁要塞，沉思许久，终于开口。 “我要将这艘巨型战舰命名为‘鲁道夫号’，用以纪念我的父亲。” 艾尔塔兰愣了一下，眼中浮现同情的神色，主动挽住罗兰的手，带他传送到“鲁道夫号”内部。 “战舰设有迷锁，迷锁一旦开启，除了拥有特殊权限的极少数人，其它人都无法直接传送到舰体内部，我们现在就去舰桥主控大厅找神薇女士，请她为你开通权限。” 罗兰跟随艾尔塔兰穿过一条狭长的金属甬道，乘坐“风动梯”升入舰桥上方的主控大厅，这里就是“鲁道夫号”的核心区域。 这一路走来，罗兰没有看到半个活人，忙碌工作的全是奇形怪状的构装体，问过艾尔塔兰才知道，神薇为“鲁道夫号”提供了1000名机关仆从负责维护这座魔导要塞，战争中亦可执行舰长下达的作战命令。 罗兰不禁好奇，拥有构装神职的“钢铁公主”也就罢了，普通人要如何指挥这么多机关仆从？走进主控大厅，与神薇见面过后，罗兰这个疑问就得到解答。 主控大厅中的布置风格使他感到似曾相识，周围是透明的力场舷窗，采光很好。大厅中央有一张很大的圆桌，连同周围一圈座椅，全都牢牢地固定在地板上，可以作为作战会议室。 圆桌上摆着一只金塑底座，托起浑圆剔透的水晶球，神薇正坐在水晶球前，冲着走进大厅的罗兰微微一笑，招手示意他过来。 “神薇姐，好久不见。” 罗兰握住“钢铁公主”递来的纤手，顺势与她拥抱了一下。神薇唇角依旧挂着笑意，蓝宝石般的眼眸却有一丝愧疚闪过。 “罗兰，对于昨夜发生在寇拉斯堡的不幸事件，我很抱歉……如果我能及早修复这座要塞，或许可以避免这场悲剧，至少不会给麟甲天连开三炮的时间。” “麟甲天……”罗兰脸色微变，“昨天晚上向我开炮的是麟甲天？神薇姐，龙王马尔斯从‘神陨之地’回来了？” 钢铁公主点了下头，冷艳的脸庞分外凝重。 “麟甲天袭击寇拉斯堡，首要目的是暗杀你和鲁道夫，此外还有一个目的是引诱‘大浮空城’拉普达前来营救，随后配合暗中埋伏的奈落空母夹击大浮空城，试图将之击坠……” 听了神薇的述说，罗兰才得知昨夜发生的冲突比自己已经了解的更激烈。在寇拉斯堡万丈高空，上演了一场极富戏剧性的激斗，若非神薇及时修复“鲁道夫号”，并且授权艾尔塔兰驾驭这艘魔导战舰前去增援，击退了麟甲天，恐怕大浮空城早已被击坠了。 此刻罗兰总算明白艾尔塔兰为何对“鲁道夫号”赞不绝口，原来她昨夜曾亲自驾驶这艘战舰参加实战，对其强大火力留下深刻印象。 “罗兰，这艘战舰是为你而造，有了这件战略武器，寇拉斯王国在与‘龙之眼’和‘奈落教团’的对抗中就不至于只能被动挨打，现在你来触摸这颗水晶球，我将把战舰的最高指挥权限移交给你。”神薇双手捧起水晶球，一脸庄重地对罗兰说。 第1827章封神的希望 “多谢了，神薇姐。”罗兰双手轻抚水晶球，带着好奇问，“这颗水晶球看起来很像迷锁控制装置，是不是也能用来操纵舰载迷锁？” 神薇双手触摸水晶球另一侧，含笑点了下头。 “战舰的控制系统其实与迷锁的控制方式差不多，以这颗水晶球作为媒介，你可以遥控战舰中的所有设施以及全体机关仆从，也可以运用舰载迷锁的所有功能，除此之外，你还可以将上述系统接入云网。” 就在神薇做出解释的同一时间，罗兰也收到系统提示。 ——是否将神器级魔导战列舰“鲁道夫号”的主控系统接入云网？ 罗兰对这类询问已经很熟悉了，当即做出肯定的选择。随后查看系统面板，打开云网页面，果然在“迷锁子页面”发现了新变化。 就在几分钟前，这个子页面下还只挂载了“寇拉斯堡迷锁”，此刻又多出一个子项，正是“鲁道夫号”的舰载迷锁兼控制系统。 舰载主控系统连接云网，对罗兰而言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通过系统面板远程操纵“鲁道夫号”，而不必亲自坐镇舰桥指挥作战。 移交“鲁道夫号”控制权限过后，神薇那张由金属铸造的脸上罕见地流露出人性化的表情，挽着罗兰的手，柔声说：“我知道昨夜的经历对你造成很大打击，希望这件礼物可以给你带来些许安慰，稍稍减轻你的悲痛。” 罗兰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 一个人的喜悦与悲伤，难道可以像金钱那样精确计量，难道是可以相互抵消甚至进行买卖的？哪怕事实上可以，但是神薇这样赤裸裸的说出来，还是使他内心深处某根特别敏感的神经被刺痛，禁不住火气上涌。 “神薇姐，我很喜欢这艘魔导战舰，也非常感激你对我的帮助，但是这与昨夜寇拉斯堡发生的惨案是两码事！老实说，因为我父亲的不幸遭遇，我不能不对你怀有怨气。” 既然已经开了头，罗兰索性将压在心头多时的话全都倾吐出来。 “神薇姐，您是命运女神的圣者，您本人也具有掌控命运的神力，可我真的不明白，当初您为何没有竭尽全力拯救鲁道夫的儿子，拯救那个真正的罗兰·寇拉斯？” “的确，‘神迹术’只有一半几率复活被犬魔吞噬的死者，但是您身为命运女神，在某种程度上掌控概率分布又有何难？为什么非要让鲁道夫，这个不幸的男人，一再承受厄运打击！” “就在前不久，我曾拜托您设法说服您的姊妹蒂莫丝女士，不要利用她的虔诚信徒玛利亚在迦南传教，因为这不仅会毁了玛利亚与她丈夫的家庭幸福，甚至会酿成一场宗教战争，导致无数人流血牺牲，无数家庭因此残破……我原本以为只有因果女王才会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们姊妹俩的行事作风并没有什么本质区别！” 罗兰之所以如此愤怒，不仅仅是生神薇的气，更是在生自己的气。他真正愤怒的是自己无法全情投入愤怒，愤怒的同时并没有丧失理性，准确的判断出神薇对鲁道夫之死内心有愧，而自己恰恰可以通过表达愤怒利用对方的愧疚，从而谋取一些好处——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以父亲之死作为筹码，向神薇索取一些补偿。 罗兰在愤怒的同时也感到深深的悲哀。他不知道自己天生就是个利欲熏心、热衷权谋的野心家，所以才被命运女神相中，拔擢为她的选民；抑或是在成为命运女神的选民之后，被迫带着面具于各方势力之间周旋，才渐渐变得越发冷酷精明，沉湎于耍弄心机，以至于竟然丧失感情冲动的本能，丧失说出真心话的天性，变成一个纯粹的理性动物。无论如何，至少就此时此刻而言，他讨厌这样的自己。 “或许你会觉得很奇怪，刚刚听了你说的那些言辞激烈的话，看到你大发脾气，我反而觉得很欣慰，与其把怨气憋在心里，成为一块心病，倒不如发泄出来更痛快。” 神薇的脾气——至少对罗兰一人而言——简直好得出奇，与她那“钢铁”的称号构成鲜明反差。面对罗兰丝毫不留情面的指责，仍然心平气和，温柔依旧。 “你指责我在营救鲁道夫之子的时候没有倾尽全力，这实在是一个误会。根据瓦雷斯众神缔结的《冥河誓约》，吾等真神皆不得以神力直接干涉凡人的生死，除非鲁道夫之子有资格于死后封神，否则你让我这个在凡间被捆住手脚的女神拿什么来拯救他呢？” 神薇叹了口气，接着说：“事实上我已经尽最大可能帮助鲁道夫，如果他愿意接受一个灵魂受到严重创伤以至于变成白痴的儿子，我不介意复活真正的罗兰·寇拉斯，可惜他拒绝了，因为这样的继承者显然无法帮助他完成带领远东人走向独立的事业，后来我又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选择：用一个来自异界的、更聪敏的灵魂代替他儿子的灵魂。鲁道夫最终做出一个痛苦的选择，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没有谁强迫他，事实证明他的决定非常明智，这一点不需要我多说。” 罗兰对神薇后半段自辩持保留意见，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前半段话。鲁道夫之子，显然是不够格封神的。这一点不需要神薇点破，罗兰也心里有数。不过神薇这句无心之言，倒是给了他一线希望。 “神薇姐，假如有一天我能彻底消灭黑袍巫妖奥特洛，从他手中夺取《奈落圣典》，将这件象征死神信徒最高荣耀的黄道神器作为祭品，献给吾主辛德拉，可否使灵魂被囚禁在《奈落圣典》中的鲁道夫获得解脱，在吾主的身边获得一席之地？” 罗兰这番话说的字斟句酌，所谓“在吾主的身边获得一席之地”，意味着他希望父亲的灵魂获得解脱、升入辛德拉神国之后，不仅仅成为一个祈并者，而是更进一步，成为命运女士的“从神”，成为瓦雷斯天宇万神殿中的新成员。 第1828章战云密布Ⅰ 封神之难，难比登天。罗兰提出上述请求，本意纯属漫天要价，并不指望神薇一口答应，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钢铁公主居然泰然自若地点了头。 “鲁道夫迟早会成为命运神系的一员，这本就是他应得的殊荣，只是如今时机还不成熟……除此之外，你本人还有什么要求吗？” 罗兰当然也想封神，但是审视鲁道夫的坎坷一生，不难窥见一条众神默认的不成文规则——哪怕是为神祇做出巨大贡献的信徒，也不太可能活着成神！而他毕竟还年轻，还没有厌倦凡尘俗世的生活，既然明知道无法依靠命运女神的恩赐肉身封神，这个注定不可能实现的请求……索性不提也罢。 罗兰叹了口气，脸上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疲惫神色。 “神薇姐，不瞒你说，我很累，心累……好想再看一眼故乡的风景。” 神薇知道他指的是地球上那个“故乡”的风景，双手握住他的手，神态坚定而温柔。 “请再多给我一些时间，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 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跑得比“坏消息”更快。寇拉斯堡新年夜遭遇的恐袭事件，不到一天就传遍瓦雷斯全境，知情者大多猜测远东局势即将发生剧烈动荡，总体来说，对寇拉斯政府前景持悲观态度的论调占据压倒性的多数。 亚珊帝国的官方报纸甚至在头版头条刊出《叛党势力崩溃在即》这样耸人听闻的大标题，煞有介事的分析这次袭击将动摇远东叛党的统治根基。理由主要有二，文章的作者首先宣称鲁道夫已经在昨夜袭击中身亡，，笃定的口吻使人不得不怀疑作者要么是袭击的亲历者，要么是袭击的策划人。作者继续分析道：叛党集团失去领袖，鲁道夫之子又太过年轻，威信不足以服众，远东当局势必发生内讧，领导层的瓦解指日可待。其次，文章作者还认定远东民众将因首都遇袭普遍产生恐慌心态，进而对统治阶层失去信心。叛党统治既不合法又十分残暴，现在连首都的安全都无法保障，又拿什么来维护其它城镇以及乡村居民的人身安全？惶惶不可终日的心态将促使远东人回忆起曾经的好时光，倘若回到帝国行省时代，他们最起码不用担心来自邪教团伙的恐怖袭击。那么顺理成章的，倘若帝国大军乘着叛党高层内斗、下层民众离心的机会发起东征，必定能够毫不费力的剿灭叛党，收复失地。 相比亚珊帝国上述幸灾乐祸的报道，瓦雷斯其它主要国家的态度则要慎重得多。海蓝、斐真和保士华的新闻界先转载了“远东之音”的相关报道，随后也转载了帝国媒体鼓动东征的文章，本国主流媒体以及外交部门则保持缄默，没有对此次事件发表官方评论，似乎还在观察风向。 相比之下，迦南官方媒体则明显站在远东人这一边，从伯利恒到米底亚，各大媒体都转载了“远东之音”关于恐袭事件的报道，并且附上社评，对寇拉斯堡市民的不幸遭遇表示同情，严厉谴责奈落教团的残暴行径。 迦南王储歌罗法授权《伯利恒日报》与《米底亚邮报》发表他的公开声明，向好友、远东摄政罗兰·寇拉斯致以深切慰问，强调了迦南与远东牢不可破的盟友情义，迦南政府将为远东当局提供一切必要的支持，以便帮助受灾民众尽快渡过难关，同时还承诺将配合远东南疆驻军发起反恐行动。 几乎就在歌罗法代表迦南王室发表公开声明的同一时间，“远东王庭”的各个加盟邦也都公开慰问寇拉斯堡民众，谴责奈落教团。从北海湾到基特兰德高原，从冰风谷到帕尔尼亚半岛再到灯塔山，无数慰问信件如同雪片般飞往寇拉斯堡。 罗兰无暇一一回复办公桌上堆积如山的信函，就让两位助理——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代为回信，自己则投身于更紧要的事务当中。 1625年1月1日，就在寇拉斯堡发生恐袭事件的第二天下午，罗兰回到内阁办公厅，会见从今天一大早就在这里焦急等候他露面的内阁群臣。 罗兰以摄政的身份坐在原本属于国王陛下的席位，召开紧急内阁会议。罗兰在会上有选择的回答了群臣提出的问题，恐袭中受损的建筑、财产和人员伤亡也都统计出来，分发给群臣过目。至于大家最关心的那个问题，国王陛下的安危，罗兰没有给出正面答复，只是暗示父亲目前还无法公开露面，安抚群臣照常工作，一切都将重回正轨。 亚珊帝国的官方媒体认为远东政府将会由于鲁道夫一世的缺席而陷入混乱，这实在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事实上，自从远东建国以来，鲁道夫一世就把主要精力放在军队建设上，国王陛下毫无疑问是军队事实上的最高统帅，但是就政府而言，鲁道夫一世只是名义上的元首，并非不可或缺，真正承担起治理国家重担的人是他的儿子。 过去五年以来，罗兰名为王储，实际上履行的是政府首脑的职责，如今王储的头衔换成摄政，无非更为名正言顺，工作内容以及自身权力都没有实质性的变化。只要有他坐镇，寇拉斯王国的天就塌不下来，内阁群臣也都心里有底。 这次会议除了安抚群臣，罗兰还宣布了一则关键政令：即日起，寇拉斯王国进入紧急备战状态，一切政策与资源都要向军方倾斜，预定于春季到来之前完成战争准备。 “殿下打算向奈落教团宣战？”内阁首相劳埃德勋爵代表群臣发问。 “我不想发动战争，但是敌人迫使我不得不奋起反击！”罗兰面容冷峻，“是时候铲除奈落教团这颗毒瘤了，这场战争不只是单纯的复仇行动，同样具有深远的战略意义，消灭奈落教团，进而控制暮光谷地的魔晶产区，对我国的工业和国防建设意义重大。” 第1829章战云密布Ⅱ 罗兰首先肯定了劳埃德首相的猜测，接着强调号召全民备战并不仅仅是针对“奈落教团”。 “我们也应该注意到，寇拉斯堡惨案发生后，亚珊圣城的官方媒体发表了一系列幸灾乐祸的言论，甚至还在报纸上煽动民意，大肆鼓吹乘机发动东征。显而易见，这是帝国当政者有意放出的风声，一旦民意被煽动起来，大军东征也就势在必行。” “考虑到来自西方的威胁，我们必须做好同时应对两场战争的准备：在南线，我们要剿灭奈落教团这一威胁；在西线，我们要勇于抗击侵略者，彻底粉碎帝国当局对远东的野心！” “诸位先生女士，我再强调一遍，就在此时此刻，就在1625年，我们不得不调动一切资源，同时筹备两场战争，我们此刻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一个目标——在南线和西线两处战场上都取得最终的胜利！” 听了罗兰这番掷地有声的宣言，内阁群臣无不色变。王子殿下铁了心要开战，群臣不反对战争，但是他们可没有同时打赢两场战争的信心。 战争是一门专业艺术，罗兰不敢自命为高明的统帅，他的信心源自对敌人的了解，来自理政五年来走遍远东大地每一个城镇乡村，对千万同胞所思所想的深刻了解，对国家财政与物资储备的了如指掌。为了这一天，他已经准备了整整五年，如果还没有信心夺取胜利，那只能说明他不配坐在当前的位置。 既然战争是一门专业艺术，罗兰就不打算与在座的诸位文官讨论具体的作战方案，会议结束的第二天，罗兰就把工作重心转移到军事领域，先是换上军装视察新成立的“远东射击军”，随后前往浊浪江前线视察边防驻军，目的无外乎安抚军心。 远东军方的两位大佬，阿列克谢上将和帕维尔上将，分别担任“射击军”与“边防军”的总司令，全程陪同罗兰检阅军队，以行动表明对王储殿下的绝对效忠。罗兰也没有亏待这两位曾如恩师一般手把手传授自己武技的开国元勋，分别授予阿列克谢上将和帕维尔上将元帅权杖。 1月3日，罗兰由浊浪江前线归来，立刻召集以泽西尔和珍妮弗兄妹为首的空军将领，视察远东空军。 1月4日，罗兰前往北海湾，会晤扬波姐妹以及远东海军提督海伦娜·德雷克勋爵，一行登上“扬波号”战舰，前往寇拉斯岛视察“北海舰队”与“白鸥舰队”举行的联合阅舰式！ 花了不到一周时间，罗兰跑遍全国南北，把海陆空三军全都视察了一遍，对远东当前的军事实力有了更全面深入的了解。 根据军方汇总的统计数据，罗兰惊喜地发现远东的军力比自己原以为的更加强盛，而这正是父亲给他留下的……最宝贵的一份遗产。 远东陆军资历最老的王牌部队是“圣卫重骑兵师”，官兵全是当初追随鲁道夫打天下的“黑卫”，总计不下10000名骁勇善战的重装枪骑士，为远东独立建国立下赫赫战功，后来于寇拉斯堡圣化仪式中转职为更为强力的“辛德拉圣卫”。 “圣卫重骑兵师”名义上属于国王陛下的近卫军，但是这支精锐部队并没有闲置在寇拉斯堡，而是布置在西方边境，由帕维尔元帅亲自指挥，堪称挡在帝国入侵最前沿的钢铁防线。 与“重骑兵师”齐名的“猎骑兵师”，亦即人们所说的“远东游侠”，也是一支具有光辉历史的王牌部队。远东猎骑兵师的前身是叶芙根尼娅二十年前亲手组建的“弓兵团”，当时寇拉斯兵团还只是一个新成立的民兵组织，骨干力量要么是鲁道夫训练的骑士，要么是叶芙根尼娅的学生，前者后来发展成身着重甲的枪骑兵，后者则专精骑射，逐步发展成装备轻甲的猎骑兵。重骑兵擅长攻坚，冲击敌阵势不可挡，猎骑兵擅长远程狙击，娴熟的骑射技能为其提供了更丰富的战术迂回空间。 猎骑兵师由叶芙根尼娅一手创建，如今皇后陛下有孕在身，显然不再适合亲临战场指挥这支部队，猎骑兵师改由柳德米拉的同门大师兄、准传奇游侠加里宁将军负责指挥，目前已经换装远东1624式气步枪，同样驻守于浊浪江东岸。 除了上述两支跟随鲁道夫打天下的老牌骑兵师，远东建国后还新成立了一个新型骑兵师，兵源主要来自露西亚高原，故而被称为“基特兰德掷弹骑兵师”。这支部队的特殊之处在于除了传统的兵器、铠甲和战马，每名掷弹兵还配备八颗新式手雷，每个班组配备两门专门用于抛射滑膛炮弹的掷弹筒，名为骑兵，实际上承担着一部分炮兵的作战任务。 远东的步兵部队同样阵容强大。其中包括一支重步兵师，官兵皆为来自冰风谷的远东矮人。除了传统的重步兵装备，近年来还新增了气步枪这件新武器，大大增强了重步兵的远程火力，使这支骁勇坚强的矮人兵团在传统的重步兵方阵之外，有了更多的战术选择。 远东步兵的主力是成立迄今还不满一年的“射击军”。这支部队由阿列克谢元帅负责组建和训练，下设三个师：第一师指挥官是罗兰的老朋友，少将师长维格拉夫；第二师指挥官是罗兰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之初结识的第一位好友，少将师长伊万；第三师指挥官也是当初陪同罗兰一起出生入死的老部下——去年由南疆掷弹兵团调职射击军的少将师长亚历山大。 根据自己的视察印象，罗兰认为射击军初步达到当初组建这支军团时的预想，已经具备对抗瓦雷斯世界第一流强军的实力，目前唯一欠缺的就是实战经验，即将展开的南方作战正是一个绝佳的练兵机会。经过实战的洗礼，罗兰相信这支新军将变得更为强悍。 第1830章战云密布Ⅲ 远东“射击军”如同其名，建军之初就定位为一支以中近距离射击为主要作战方式的现代化步兵部队，与以往战争中那些装备简陋近战武器——甚至连军用武器都用不起，不得不拿镰刀、连枷、干草叉之类农具充数，只能在战场上给骑士老爷们充当炮灰的传统步兵相比，可谓天差地别。 远东射击军的官兵清一色是接受过完整预备役民兵训练、至少具有小学文化水平的青壮年，统一装备远东1624式气步枪，班级以上军官配发远东1624式气手枪。 远东射击军另一个与传统步兵团迥然不同的特色在于，虽然名为步兵，行军作战可不是全靠两条腿，配备了远东三大汽车厂出品的新式魔导汽车——除了普通规格的卡车，还包括一部分装甲运兵车。远东射击军实际上是一支建立在“车轮”上的兵团，新型交通工具带来更高的机动性，别说传统步兵的行军速度无法与之相比，就长途行军而言，最出色的骑兵也赢不了乘车的步兵。更不必说马匹与骑手在长途行军中都无可避免地消耗大量体能，倘若无法得到及时休整，战斗力将严重削弱，而远东步枪兵则能在乘车长途行军的同时较好地保持体能。 相比骑兵和步兵，鲁道夫生前最看重的是炮兵部队的建设。早在率领远东民兵对抗兽人时期，鲁道夫就意识到大炮将在现代战争中发挥关键作用，创造性地发展出一套在野战中集中使用魔晶炮的战术思想，在随后数年的南征北讨中，在远东独立战争中，鲁道夫进一步完善了自己的炮兵理论，并且在实战中加以验证，均收到极好的成效。 远东建国以后，鲁道夫利用闲暇时间，亲笔撰写了一部指挥和训练炮兵作战的教科书，作为寇拉斯堡大学军官进修班的教材，时至今日，由鲁道夫首创的“大炮兵主义”已经渗透到远东军方的各级指挥官的思想当中。 除了上述军事思想，罗兰还从父亲手中接过一份宝贵的资产——一支堪称瓦雷斯世界规模最庞大的现代化炮兵部队！ 远东陆军现有两个炮兵师，下辖专业炮兵20000余人，拥有山炮3000门，野炮2000门，此外还拥有两门超大口径列车炮“罗兰之锤”。上述大炮除了采用传统的畜力牵引，已经有一部分改为由魔导卡车牵引，升级为机动性更佳的“牵引火炮”。 炮兵部队的官兵大多来自冰风谷，毕竟矮人在炮术方面具有其他种族所无法比拟的天赋。炮兵一师指挥官尤里·波波夫将军就是一位矮人炮兵专家，炮兵二师指挥官伊利亚·康拉德是追随鲁道夫起家的老兄弟，从民兵团时代就专门负责管理炮兵，虽然不是矮人，炮术专业技能却一点也不比尤里·波波夫逊色。 远东拥有强大的炮兵部队，但是瓦雷斯其它强国同样重视炮兵建设，远东炮兵只是起步较早，规模较大，魔晶炮本身的技术水平倒不见得比其他国家高明多少，更不算什么“秘密武器”。 远东陆军真正独具一格的兵种是“铠骑士”。不算海军配置的、主攻水下作战的“扬波机甲”，远东现役陆战机械铠约有600余部，型号以“钢骑兵”为主。六百部“钢骑兵”平均分配给两个铠骑士团，都是旅级编制。 远东铠骑士一团的指挥官是法兰尼斯少将，机师多为精灵和半精灵，一部机械铠搭配正副两名机师，负责维修和整备机械铠的机械师数量与机师数量相当。除此之外，每部机械铠还要搭配一个班组的掷弹骑兵提供掩护，这样计算下来，铠骑士一团还拥有不少于3000名掷弹骑兵。 远东铠骑士二团驻守在南疆边境，机械铠和人员配置与一团相仿，只不过机械铠的配件有所不同——为了方便在南方沙漠地区行军作战，铠骑士二团的“钢骑兵”额外装备有滑沙冲浪板。 铠骑士二团的指挥官是罗兰的铁哥们，少将旅长布鲁姆·锻铁。原本与布鲁姆搭档的掷弹兵指挥官亚历山大，如今已经晋升少将军衔，调往新成立的射击军任职。亚历山大留下的职位由布鲁姆的堂弟基洛夫上校顶替，此外基洛夫还兼任铠骑士二团的参谋长。 除了上述常规部队，远东国防军还拥有强大的施法者部队。目前有军职在身的法师和术士不下千人，共同组成了“远东奥法兵团”，战时由梅林爵士担任指挥官。 受益于辛德拉教会的急速扩张，远东军中的神术施法者数量比奥术施法者多出整整一倍！除了配置到连队一级的行军牧师兼军医兼指导员，还有一支成建制的牧师团，由鲍里斯大牧首领衔，必要的时候可以提供大量神术服务。 远东军中的神术施法者，还不只来自辛德拉教会。在军中服役的绿野德鲁伊，总数不下千人，与奥术施法者的数量相仿。瓦莲京娜门下弟子向来崇尚和平，但是出于履行“保家卫国”这一神圣使命，“丰收之环”的德鲁伊们也不惜披上战袍，运用自然神术助身边的战友一臂之力。 此外，远东国防军还有完善的后勤补给团队，包括一支由杰克和卡夫卡领衔的工兵师，负责运送衣食住行等军品的现役后勤人员总计超过四万人，军用骡马不少于100000匹，军用洛斯兽5000余头…… 远东的海军规模虽然不如陆军那么庞大，但是在整个瓦雷斯世界也能排进前五名，勉强跻身于海军强国之列。 远东海军的主力是驻扎在寇拉斯岛的“北海舰队”，旗舰“海上宫殿号”堪称这个时代最先进的魔导军舰，下辖两艘巡洋舰“北风号”与“沧龙号”，以及四艘驱逐舰——“海狼号”、“塞壬号”、“黑水号”和“虎鲨号”。所有舰艇皆采用蒸汽动力，舰队整体巡航速度不低于20节。 第1831章战云密布Ⅳ 北海舰队其实就是当初的“巨妖岛海盗舰队”。罗兰在扬波姐妹的协助下剿灭这支横行北海湾多年的海盗团伙，将巨妖岛更名寇拉斯岛，俘获的战舰改编为北海舰队，就连舰队指挥官也是海盗出身——昔日海盗女王克拉肯麾下十魔将中唯一的幸存者，“暴风歌姬”海伦娜·德雷克。 当然，现在海伦娜早就不是什么歌姬了，身兼北海舰队提督与“海上宫殿号”舰长，晋升海军中将，已经成为广受北海湾居民敬仰的女勋爵。 由于“远东王庭”在军事上结成了共同防御体系，因此在必要的时候，罗兰除了北海舰队，还可以征用北海湾的“扬波舰队”，乃至金角湾的帕尔尼亚舰队。 隶属于北海联邦的扬波舰队，以白鸥港海军为主力，旗舰“扬波号”的装甲与火力仅次于“海上宫殿”，航速则犹有过之，下辖四艘高速驱逐舰和五艘护卫舰，由北海联邦海军提督维克托莉亚·扬波负责指挥，道格爵士任参谋长。 金角湾的帕尔尼亚舰队，旗舰“维婕斯号”是与“扬波号”同等级别的重型魔导巡洋舰，下辖轻型巡洋舰两艘，高速驱逐舰四艘，整体实力与扬波舰队相当。 如果将北海舰队、扬波舰队和帕尔尼亚舰队统合起来，组成一支联合舰队，仅就纸面上的数据而言，只相当于帝国海军舰艇总吨位的二分之一，但是考虑到帝国海军尚有大量老式风帆战舰服役，双方海军的实力差距其实并没有纸面上看起来那么悬殊，远东海军至少有一战之力。 更何况在罗兰看来，传统海战那种双方拉开战列线对轰的战术思想已经过时了。现代海战的胜负不仅仅取决于双方舰艇的火力与吨位，还要考虑舰载航空兵这一关键因素。 远东的海军舰队是不如亚珊帝国，但是说到包括陆航和海航在内的空军建设，远东政府又一次走到瓦雷斯世界各国前列。 早在远东建国之初，罗兰就把发展空军作为国防建设的重中之重，不惜重金建造和升级军用飞艇，训练巨鹰，购买迦南飞马，为的就是打造出一支强大的空军武装。 时至今日，事实证明罗兰付出的金钱和心血没有白费，远东空军已经基本成型，目前服役的包括3艘“黎明级”和12艘“圣化级”魔导飞艇，分别装备有8/16门1吋口径魔晶航空炮，巡航速度皆为120节，载重量分别为220/500吨。 魔导飞艇搭载的航空兵，分为战斗和骑乘两类，前者以巨鹰为主，不配骑手，主要负责执行护航、巡逻和轰炸任务，后者以飞马为主，还有少量鹫马、狮鹫和双足飞龙，配有骑手，与巨鹰相比，更适合执行空中格斗以及空降任务。 经过重新整编，远东空军划分为五个分舰队，第一舰队以功勋卓著的“黎明号”为旗舰，两艘僚舰分别是“破晓号”和“晨曦号”，由叶芙根尼娅的两位得意门生——从猎骑兵师跳槽到空军的杰奎琳和埃莉诺——负责指挥，空军少校玛利亚·钢羽担任舰载航空兵联队长。 第二舰队的旗舰是“独立号”，由奥德里奇中校担任指挥官，麾下两艘僚舰分别是“自由号”和“解放号”，空军少校杜威任航空兵总指挥。 第三舰队旗舰“胜利号”，由空军司令泽西尔将军亲自坐镇，旗下两艘僚舰名为“不屈号”和“凯旋号”。 第四舰队旗舰“圣化号”，舰长由空军副司令、参谋长珍妮弗将军兼任，旗下僚舰名为“雪原”与“冰川”。 第五舰队的旗舰是“命运号”，由新晋空军中校叶列娜担任指挥官，麾下僚舰一为“极光”，一名“北地”。叶列娜的老搭档，巨鹰德鲁伊、空军少校阿芙乐尔担任舰队航空兵司令官。 除了上述以飞艇和航空兵为基础建立起来的常规空军，罗兰手中还握有一张秘密王牌，就是不久前从神薇那里接手的巨型魔导战舰“鲁道夫号”。必要的时候，这件秘密武器将用于协助“大浮空城”拉普达对抗敌对阵营的两大战略兵器——龙王马尔斯的“麟甲天”以及“黑袍”奥特洛的“奈落空母”。 …… 1月7日，“远东王庭”各个加盟邦代表共聚寇拉斯堡。罗兰召开这次会议有两个目的，其一是安抚盟友，表明寇拉斯政府并未受到恐袭影响，正常运转，其二才是本次会议的主题——制定“南下作战方案”。 出席会议的有帕尔尼亚领主弗拉德夫妇，灯塔山的法师领主“红袍”安德烈，基特兰德领主夫妇贝奥武甫与娜塔莎，北海联邦的海精灵女王柳博芙·扬波，以及冰风谷矮人领主布拉图·锻铁，罗兰则以寇拉斯王国摄政的身份代替父亲坐在“远东王庭议会”的议长席位。“远东王庭”就是罗兰一手组建起来的，从其诞生的第一天就以他本人为核心，鲁道夫生前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盟主，重大决策还是得靠儿子拿主意，如今罗兰由幕后走到前台，各邦领主也都坦然接受了这一无关宏旨的改变。 会议上，罗兰首先介绍了一下寇拉斯堡遭受袭击的始末。安德烈作为这次事件的亲历人，又对当晚于寇拉斯堡夜空爆发的激战做了必要的补充，以便与会者全面了解“黑袍”奥特洛与“龙王”马尔斯发起这次突然袭击的真实动机。 “诸位女士，诸位先生，会议召开前我曾与安德烈先生交换过对这次袭击的看法，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不难推导出两项共识。” “首先，我不得不佩服龙王马尔斯的好运，不仅活着逃离‘神陨之地’，还带回了失落数千年的古代魔导要塞‘麟甲天’，新年夜袭击寇拉斯堡的罪魁祸首正是麟甲天，而龙王马尔斯将第一波炮击锁定在妮基塔身上也不是偶然，其目的在于破坏妮基塔贴身佩戴的龙后额饰‘提亚玛特之眼’。”罗兰即席陈词，脸色严峻。 第1832章战云密布Ⅴ “罗兰，我有一个疑问，可否请你解答？”柳博芙·扬波举了举手，向罗兰投来询问的眼神，得到他点头许可之后接着说，“我为妮基塔小姐的遭遇深感遗憾，但是我不明白，她身上一件小小的魔法首饰，怎么能克制瓦雷斯史上最强大的空中要塞，以至于龙王马尔斯回到瓦雷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不择手段的暗杀她？” 柳博芙的疑惑代表了贝奥武甫夫妇与布拉图领主共同的心声，安德烈和卡罗尔是知道内情的，听了她的提问，脸上不约而同蒙上阴霾。 罗兰沉吟数秒，忽然抬手施展5环神术“区域屏蔽”，为已经处于迷锁防护之下的会议大厅又添加一道防备窃听和探知的屏障。柳博芙等人见他如此慎重，心中的好奇愈发强烈。 “诸位，我接下来所说的一切不保证绝对属实，但是从妮基塔的遭遇逆推回去，这一传闻就显得尤为可信了。” 接下来，罗兰就把提亚玛特四神器——“麟甲天”、“黑卵”、“血爪”以及“提亚玛特之眼”——之间非常复杂的连锁关系讲述了一遍。 “黑卵是麟甲天的主控枢纽，龙王马尔斯必须先掌握黑卵，然后才有可能凭一己之力操纵麟甲天，除此之外，黑卵还有一项非常可怕的功能，可以吸纳龙血生物的灵魂，将之转化为拥有准传奇实力的半炼狱红龙，黑卵最大限度可以同时控制多少炼狱魔龙？坦率的说，除了龙王本人没有第二个人知情，但是根据龙之纪元遗留下来的、关于最终决战的历史记录来看，麟甲天周围总有上百头炼狱魔龙护航，诸位可以想象一下，麟甲天凶猛的火力、坚固装甲加上百头魔龙，这将是一股何等恐怖的力量。” 罗兰觉察到柳博芙等人不约而同变了脸色，苦笑一声，接着讲述： “黑卵制造炼狱魔龙的前提是必须有充足的龙魂作为素材，但是黑卵本身并不具备主动吸取龙血生物灵魂的能力，必须有人设法将龙魂注入到黑卵当中。众所周知，强行夺取一个大活人的灵魂并不容易，我们通常所能想到的方式无外乎利用8环锢魂术或者9环缚魂术，然而即便是传奇强者，又能施展几次如此高端的法术？更何况施法过后也未必就能百分之百夺取灵魂，还要考虑普通龙血生物的灵魂在转化炼狱魔龙过程中要被凝炼和压缩，平均十颗龙血生物的灵魂都不见得能转化出一头魔龙，这要是全靠锢魂术和缚魂术输送，龙王马尔斯至少要耗费个一年半载才有可能积累出充足的炼狱魔龙。” “但是有了‘血爪’，有了这柄邪恶的神器权杖，上述难题就迎刃而解。” 罗兰喝了口水，接着说：“血爪的一项特殊功能就是抽取已死龙血生物的灵魂，哪怕相隔十里之外，血爪持有者都可以感应到龙魂的存在，挥手之间就能将龙魂吸入血爪，储备起来，过后以血爪触碰黑卵，即可将权杖中储存的所有龙魂都转注到黑卵内，作为制造炼狱魔龙的原料。” “诸位可能也觉察到了，瓦雷斯世界的龙血生物相当稀少，而就远东地区来讲，龙血生物主要集中在三个区域。其一是露西亚高原上的龙城，生活着不下五万龙脉族人，都是我们寇拉斯王国的子民；其二是生活在南疆龙眠谷的龙脉族人，总人口约有八万，与龙城居民原本是同胞，五年前才跟随安德莉雅迁移到暮光谷地；最后就是‘龙之眼’的成员，除了安德莉雅带去的一支万人兵团，还有三大龙将统率的半龙兵团，总数也在万人左右。” “龙王马尔斯需要收集大量龙魂，又不太可能对自己手下的‘龙之眼’官兵下杀手，那么可想而知，他优先选择的猎杀目标很可能是龙城居民。好在我们已经加强戒备，龙城还有迷锁保护，不会给龙王马尔斯留下突然袭击的机会。” “龙眠谷的居民都是安德莉雅的族人，如今安德莉雅被迫为龙王效劳，按理说马尔斯也不能对她的族人开刀，但是我们必须清醒的认识到马尔斯这个人的秉性极其冷酷残忍，行事往往不循常理，由于龙眠谷的代理总督芬妮女士已经公开宣布与安德莉雅脱离关系，将来还大有可能携龙眠谷全体居民并入寇拉斯王国，那就给了龙王马尔斯一个强有力的借口，大可以平息叛乱的名义炮轰龙眠谷，屠杀龙脉一族！考虑到龙眠谷没有迷锁保护，上述威胁就更可能成为现实，所以我已经委托灯塔山的法师团队前往龙眠谷，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为龙眠谷建起迷锁，避免寇拉斯堡新年夜的悲剧，在这块即将融入远东大家庭的战略要地上重演。” 罗兰停了下来给与会者一些思考时间，待到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脸上，期待他做出更进一步的分析，才开口打破沉默。 “我们已经竭尽所能进行防范，但是不得不承认，战争中的防御一方总会吃亏，再周密的防备对策也难免有漏洞，而龙王马尔斯和他的麟甲天绝不会错过任何发起恐怖袭击的机会。” “如果龙后额饰尚在，我们将处于更有利的地位。龙后额饰的佩戴者，只要靠近血爪十里之内，就能通过这枚小小出心灵感应，迫使血爪丧失魔力，其中也包括吸取龙魂的能力，变成一块废铁！如此一来，龙王马尔斯就无法收集龙魂，黑卵也将失去源源不断制造炼狱魔龙的功能，麟甲天失去为其护航的魔龙卫队，也就更容易对付了。” 罗兰两手一摊，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惜事与愿违，龙后额饰在妮基塔遭受袭击的刹那受到严重破坏，安娜夫人在给我的信中提及，她可以设法修复龙后额饰，但是这件首饰已经丧失提亚玛特的神力，无法再克制血爪。” 第1833章战云密布Ⅵ “我们现在回头来看，龙王马尔斯于除夕夜发起的突然袭击，基本达到了目的，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有利，可以更从容地寻找机会袭击龙城或者龙眠谷，储备更多炼狱魔龙，不断增强势力。等到他做好充分的准备，必定会联合奈落教团向远东王庭各邦发起攻击，首当其冲的多半是他们的宿敌帕尔尼亚和灯塔山，接下来就要轮到我们寇拉斯王国，一旦寇拉斯王国崩溃，其它各邦也将难以幸免。” “反过来讲，如果我们不想被‘奈落教团’与‘龙之眼’各个击破，不想永远生活在麟甲天与大群炼狱魔龙的阴影下，那就别无选择，只能趁着‘龙王’马尔斯与‘黑袍’奥特洛尚未做好充分的准备，尽快联合起来，集结一切力量，主动出击，彻底消灭‘奈落教团’与‘龙之眼’这两大邪恶势力！” 罗兰严谨细致的分析，使所有与会者深受震撼，真切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岌岌可危，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场足以毁灭整个“远东王庭”的浩劫愈来愈近。 安德烈与卡罗尔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相继表态支持罗兰的决断，赞同应该尽快集结力量，主动出击。 其它与会者对他们的立场并不意外。正如罗兰所说，奈落教团与帕尔尼亚为争夺暮光谷地的魔晶矿脉结怨甚深，一旦有机会彻底消灭宿敌，绝不会手软。龙王马尔斯与灯塔山的恩怨则要上溯到“龙之纪元”。当时麟甲天与大浮空城就是不共戴天的死对头，能够对抗麟甲天的唯有大浮空城，反之亦然。如今马尔斯重掌麟甲天，大浮空城则是灯塔山的镇国神器，任何一方的风吹草动都要引发另一方的高度警觉，除非麟甲天或大浮空城被彻底摧毁，否则双方都将寝食难安。 帕尔尼亚与灯塔山所受到的威胁最大，为求自保，惟有置于死地而后生，两邦上至领主下至民众，战斗意志都很坚决。相形之下，北海联邦、基特兰德和冰风谷三方虽然也承认这场战争无可避免，但是暂时还没有感受到切身的利害关系，顾虑也就更多一些。 “罗兰，我们不反对向‘奈落教团’与‘龙之眼’开战的大方针，但是具体到时机和策略方面，还有一些不得不说的顾虑。”基特兰德领主夫人娜塔莎打破沉默，秀丽的脸庞浮现忧色。 罗兰微笑着打出一个请讲的手势，对娜塔莎夫人的顾虑，心里已经猜到七八分。 “‘龙之眼’的兵力几乎全都集中在麟甲天中，我们想对龙之眼发起攻击，首先得找到麟甲天才行。我方能够对抗这种超级魔导要塞的只有大浮空城，可是别忘了，敌方除了麟甲天还有一艘‘奈落空母’，倘若麟甲天与奈落空母联合起来夹击大浮空城，我方岂不是要吃大亏？一旦损失了大浮空城这样的战略武器，无论地面战争取得多大进展，都不可能赢得最终的胜利。” 罗兰耐心听娜塔莎道出顾虑，唇角微微上扬，从容不迫的回答：“您提出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事实上就在不久前的新年夜，大浮空城曾经陷入您所担心的那种困境，遭到麟甲天与奈落空母联合伏击，好在最终有惊无险。” “这件事说起来很奇怪，就在大浮空城处于最危险的关头，一艘来路不明的战舰突然闯进交战空域，对麟甲天发起猛攻，使我方得以摆脱困境，战斗结束后，我尝试与那艘神秘战舰取得联系，可惜对方拒绝回应，直接传送到星界去了。” 安德烈抚摸着自己那充满智慧的大光头，眼中满是困惑。 “从外观来看，那艘神秘战舰很可能是麟甲天遗失的那一小部分舰体，但是明显经过精密改装，战斗力不比麟甲天本体逊色太多，可惜我们至今还无从得知这艘神秘战舰隶属哪方势力，倘若取得对方的协助，联合大浮空城对抗麟甲天和奈落空母至少不落下风。” 罗兰听得忍俊不禁。喝了口水，接着安德烈的话茬若无其事的说：“其实那艘战舰并不神秘，它的确是由麟甲天的一部分改装而成，目前就停泊在银空背面的荒原上，我将它命名为‘鲁道夫号’，用以纪念国王陛下。” 安德烈本来也在喝水，然而听了罗兰的话，顿时将口中茶水喷了出来，满脸不敢置信地望向罗兰，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你这话真不是开玩笑？” “这种事怎么能开玩笑。”罗兰一脸郑重，“其实我也是不久前才得知神薇姐修复了麟甲天的残骸，新年夜寇拉斯堡上空爆发空战，神薇姐有所感应，但是她本人不便插手干涉凡人之间的冲突，故而委托我在银空的一位朋友驾驭‘鲁道夫号’传送到交战空域，及时救下大浮空城，我那位朋友性情古怪，不喜欢与陌生人打交道，所以战斗一结束就匆匆离开，没有回应您的问候。” “原来还有这么多曲折的故事。”娜塔莎笑着插话，“罗兰，现在那艘堪比麟甲天和奈落空母的魔导战舰完全受你指挥吗？” “那是当然。”罗兰泰然颔首。 “那我们就可以放心与龙之眼和奈落教团开战了！”娜塔莎如释重负。 会议很快达成共识，远东王庭各个加盟邦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人出人，预计于今年三月之前完成战争准备，以新成立的“远东射击军”为主力，向盘踞在暮光谷地的“奈落教团”发动总攻！ 帕尔尼亚将出兵配合此次作战，卡罗尔亲王和赛奥多拉夫人也是下足了血本，做出一个非常慷慨的承诺——无偿供应战争期间所需的全部魔晶！ 除了寇拉斯王国和帕尔尼亚这两路大军，罗兰还打算把迦南人也拉入己方阵营，由歌罗法率军自米底亚方向出击，配合寇拉斯军团以及帕尔尼亚军团，兵分三路，联合发动一场针对奈落教团的围歼战。 第1834章战云密布Ⅶ 就在今天这场会议召开之前，罗兰已经与歌罗法进行过书信沟通。歌罗法口头做出承诺，迦南方面有意出兵参加远东联军。参战部队包括米底亚重新组建起来的风骑士团和沙骑士团，以及歌罗法麾下的王牌部队“碧空骑士团”。 歌罗法为迦南出兵开出三个条件。首先，歌罗法率军自奈落教团手中攻占的魔晶矿场，都将归属迦南所有。其次，“远东王庭”须公开支持亚珊帝国在威尔诺亚地区的殖民地独立建国。据歌罗法本人透露，威尔诺亚殖民地的独立运动，关系到迦南的核心利益，奥黛丽和霍尔顿常年驻留威尔诺亚与此有关。除此之外，罗兰还要接纳迦南加入“远东王庭”经济圈。 奈落教团在米底亚方向开设的魔晶矿，距离迦南太近，远东一方鞭长莫及，一旦奈落教团崩溃，这些矿场必然落入迦南手中，歌罗法开出这个条件并不过分。支持威尔诺亚独立，就等于间接打击亚珊帝国，罗兰乐得做这个顺水人情。接纳迦南加入远东经济共同体，更是他与歌罗法早就定下的协议，对双方都有利的事，罗兰当然也不会拒绝。不出意外的话，迦南军团出征暮光谷地已成定局。 “远东王庭”积极备战，不只是为了对抗“奈落教团”与“龙之眼”，同时还要警惕来自西方的威胁。 综合亚珊圣城传来的消息，罗兰坦率地告诉各邦盟友：“寇拉斯军团南下之日，帝国当局很可能乘机发起东征，我们必须在物资、兵力以及思想上都充分做好两线作战的准备。” 正是基于上述考量，罗兰非但没有把西线驻军调往南疆，反而进一步增强了浊浪江西岸的防御力量。 当前远东的西线驻防部队，除了原本的“圣卫重骑兵师”、“游侠猎骑兵师”和“第一炮兵师”，还将增设一个基特兰德掷弹骑兵师和一个矮人重步兵师，皆由西线总司令帕维尔元帅负责调度。除此之外，冰风谷和基特兰德也将为西线驻军提供后续兵源，必要的时候，矮人领主布拉图和基特兰德传奇领主贝奥武甫也将率领卫队亲自上阵，以实际行动抵抗帝国入侵。 会议一直开到深夜，各邦代表都肩负着备战重任，散会后相继施展传送术，返回各自的领地加紧筹备。 罗兰大概是所有与会者中最忙碌的一个，一方面要总揽全局，尽可能高效的调度各邦兵力与物资，以期实现最优配置；同时还要兼顾国内备战情况，务必在二月底之前做好进军暮光谷地的后勤保障。 接下来的日子里，罗兰把主要精力放在军需后勤方面，亲自督促相关部门争分夺秒的完成战备任务，整个“远东王庭”如同一座上足发条的机器，自上而下全速开动起来，社会各界和各个生产部门也都将重心转向军工领域。 罗兰耗费五年时间、大量心血和无数金钱建立起来的国家工业体系，随着日益迫近的战争脚步激发出强劲的动力，而雪片般纷至沓来的军需订单又进一步促使全国工业体系释放出更为巨大的产能，从北海湾到维列斯江畔，从北方高原上火花四溅的钢铁厂到南疆新月河谷魔导织机彻夜响个不停的棉纺基地，1625年初的远东大地上，成千上万座工厂昼夜开工，从制造大炮、魔导汽车、气步枪的国有兵工厂到生产被服和罐头的私营企业，上百万远东工人共同肩负起保障军需供应的神圣使命。 时光在紧张的忙碌中飞速流逝，转眼到了二月初，远东政府为南方作战储备的物资已经提前一个月达标，堆积如山的铁盒罐头涂了厚厚一层防锈油，装上魔导列车运往望月城，同样成车皮运往南方前线的还有成吨的星质化纤防刺军服。 为了保障运力，罗兰需要更多的公路交通工具。好在分别设在卡隆工业区、冰风谷和寇拉斯堡的远东三大魔导汽车厂相继交出漂亮的成绩单，成立迄今还不到一年，三家工厂总计生产出魔导卡车5000辆，装甲运兵车2000辆，外加牵引火炮1000门，超前半年完成了预定生产计划。 罗兰视察三大汽车厂时，对全体工人和管理人员表示了由衷的感谢，但是话说回来，既然超前完成生产任务，这就说明当初制定的生产计划不够科学，不合时宜，有必要加以改进，还是要给三大厂加加担子，下半年军需订单翻一倍…… 当然，罗兰也不只是单纯的压榨工人，“鞭打快牛”，三大汽车厂所有工人和管理人员的加班费和津贴也都跟着生产任务翻倍，如能按期完成生产任务，年底还将发放一笔额外的奖金，数额不低于半年基本工资的总和。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虽说保家卫国人人有责，谈钱未免太俗气，工人们听了罗兰的许诺，还是集体欢呼起来，对王子殿下的慷慨与公正赞不绝口。 激励与监督缺一不可，有赏就要有罚，罗兰在视察汽车厂的时候也没少强调质量问题，要求军用汽车出场前必须通过最严格的检测，确保能够在战场环境下无故障运行。一旦军方接收后发觉汽车质量存在问题，就不只是退回工厂返修那么轻松了，从生产到装配再到出厂检测的所有相关主管都要追责到底，倘若情况严重，不排除以“危害国家安全”的罪名提起控诉。 听了王子殿下这番声色俱厉的警告，车厂的管理人员全都吓得头冒冷汗。奖金人人想拿，但是为了奖金而冒坐牢的风险就太不值得了，还是趁早打消以次充好的念头为妙。 除了军械、军粮、被服和军车这类传统物资，1625年远东政府为南下作战所做的储备，还包括大量涉及魔法的军用物资。这类物资既包括无形的法术位，也包括有形的附魔武器、魔法药品和法术卷轴等魔法商品，同时还包括很难说是有形还是无形的法术服务。 第1835章战云密布Ⅷ 依托“远东云网”——同时也得益于云网交易的唯一结算货币就是远东政府发行的纸币，罗兰可以很方便的大量采购法术位和魔法物品，预定施法服务，而所有上述“云商品”和“云服务”都体现出一个鲜明的特征，就是针对不死生物。 罗兰在着手采购云物资之前，曾召集以南线作战总指挥阿列克谢元帅为首的诸多军方高级将领开会，探讨如何利用“远东云网”这一获取法术资源的便利平台，更好的武装官兵，以期对盘踞在暮光谷地的亡灵大军做出更高效、更彻底的杀伤。 罗兰作为会议主持人，接连提出三个非常尖锐的问题： “首先，奈落教团的人类成员其实并不多，但是每一位亡灵法师或死神牧师麾下都聚集着一支亡灵部队，那些不死生物绝对服从主人的命令，无视伤痛，不会恐惧，无论被击倒多少次都会爬起来继续厮杀，面对这样一支恐怖的军团，我们的战士要如何才能保持住勇气与斗志，有多大可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其次，我们都知道，低等的不死生物，比如骷髅、僵尸之流，战斗力远不及我们经过系统训练的士兵，数量虽多，终究不过是炮灰而已。但是我们也不能忽视，奈落教团还存在为数不少的高等不死生物，比如近乎拥有不死之身的吸血鬼，比如寻常刀剑根本无法杀伤的虚体幽灵，我们的官兵要拿什么武器对抗这些强大的对手？在暮光谷地那样峭壁高耸遮断阳光的环境下，吸血鬼哪怕被砍成肉酱也能迅速重生，虚体鬼魂与昏暗的战场融为一体无迹可寻，我们的部队要如何在这样极端不利的战场环境中尽量避免伤亡？” “最后，奈落教团占据暮光谷地迄今已经有很多个年头了，我们都知道暮光谷地埋藏着整个阿特拉斯大陆储量最丰富的魔晶资源，在此期间难道就没有其它势力眼红奈落教团霸占的地盘？”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事实上当这支邪教武装远不如今天这般强大的时候，迦南正规军就不止一次向暮光谷地发动攻势，米底亚这座边境要塞最初就是作为进军暮光谷地的桥头堡建立起来的，迦南正规军的战斗力不可谓不强，然而时至今日，迦南人也罢，帕尔尼亚人也罢，历年来发起无数次攻势，付出了巨大的伤亡，最终也没能在奈落教团的地盘上讨到任何便宜，牺牲在暮光谷地的官兵连尸骨都无法保全，要么被吸血鬼、魔魂尸、幽灵之类高等不死生物杀害，事后转化为凶手的衍体，要么被死灵法师或奈落牧师以法术操控，转化为不死生物，最终都成了奈落教团的帮凶，转过身来对生前的战友痛下杀手。结果就出现这样一种怪现象——各国越是积极对奈落教团发起军事行动，在战场上牺牲的官兵就越多，这些牺牲者转化成不死生物，反而大大增强了奈落教团的力量。就这样此消彼长，进攻一方日益受到削弱，奈落教团却日益壮大起来，所以历经多年战乱，迦南和帕尔尼亚都无法在暮光谷地获得胜利，奈落教团却在战争中吸纳亡魂，批量制造不死大军，每经受一次战争洗礼都会变得愈发强盛，俨然立于不败之地！” 罗兰冷峻的目光扫过会议桌前的诸位将领，道出最后一个严酷的问题。 “强如迦南都无法攻克暮光谷地，我们又该如何打破奈落教团愈战愈强的怪圈，避免牺牲在战场上的同袍被奈落教徒转化为不死生物，成为我们的敌人？” 罗兰的三个问题，在会场上引发热烈的讨论。与会者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军官，在他们的戎马生涯当中，并不缺乏与亡灵作战的经验，只不过面对的不死生物远没有奈落教团那么多，那么强。 根据以往的经验，将领们很快就达成一项共识：常规的战术很难彻底消灭不死生物，军队需要以魔法进行全面武装，唯有借助魔法，借助大量魔法物品和施法服务，才能抵消奈落教团的三大优势。 经过长时间的讨论，诸位将领联名撰写了一份特别清单，列出所有在他们看来关系到南下作战成败的法术和魔导器。 散会以后，罗兰拿着这份清单找到梅林和鲍里斯，三人又开了个小会，逐一核查清单上列出的法术，秉承查缺补漏和压缩成本的原则对这份清单加以调整，最终形成一份军需采购列表。 在这份最终确定的清单中，罗兰将采购品划分为三个大门类。 首先是搭配近战武器使用的三种魔法药膏：炼银软膏，魔化武器油膏，还有瓦解油膏。 “炼银软膏”其实没有涉及魔法效果，是一种单纯的炼金化合物。主要成分是白银，涂抹在刀剑之类武器上，可以为武器临时提供相当于银质武器的效果，而众所周知，银质武器能够克制狼人（兽化人）、魔鬼和吸血鬼。就南下作战而言，炼银武器的假想敌主要是指吸血鬼及其创造的衍体。 “魔化武器油膏”就是融合了1环法术“魔化武器”的油脂，涂抹在刀剑上，可以使凡铁临时进化为附魔武器，除了提升杀伤力，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好处，就是能够击破某些高等不死生物的特殊防御。比如幽灵这类虚体不死生物，钢铁锻造的寻常刀剑，无论多么锋利都不能对其造成伤害，但是涂抹了“魔化武器油膏”，升级为附魔武器，就能破除虚体的干扰，有可能杀伤这类若隐若现的鬼魂。 第三种名为“瓦解软膏”，价格最昂贵，威力也最强劲。油膏中融合了5环神术“毁灭武器”，涂抹在近战武器上，持续生效1分钟，就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被该武器击中的不死生物，除了极少数等级特别高的，都有可能被一击秒杀，当场灰飞烟灭！ 第1836章战云密布Ⅸ 罗兰列出的魔法物资采购清单，其中第二大类专供远程武器使用，也是分为三个子类。 第一个子类是“圣水”系列。尽人皆知，经过善良牧师祝福的“圣水”能够有效杀伤不死生物，为了对抗奈落教团，罗兰动用大笔资金，采购了数十万计的一环神术“祝福圣水”。这些法术总共能够创造出上百吨圣水，考虑到纯净的圣水用于战争太过浪费，罗兰在杰克和卡夫塔的协助下对“圣水”进行了严格的稀释测试，确认按照一比一百的比例融入清水仍然对亡灵具有不错的杀伤力。 稀释后的圣水足够灌满十座标准游泳池，将被用于灌注气步枪子弹、手雷、炮弹乃至航空炸弹，用于杀伤亡灵，远比填充炼金火药的枪炮弹高效得多。 另一项大量采购的军需法术是3环“昼明术”，作用主要有两个，首先是在自然光照暗淡的暮光谷地驱散黑暗，制造出有利于人类军队的战场环境；其次，昼明术对不死生物具有显著的削弱效果，有些特别畏光的不死生物，比如吸血鬼和幽魂，遭受昼明术直射，轻则陷入瘫痪，重则当场自燃。 罗兰采购的这批昼明术，主要用于制造“灌法炸弹”，弹体可供选择的品类很多，比如手雷、迫击炮弹、大口径魔晶炮弹还有航空炸弹。无论多大口径的炮弹，都只需要灌注1个昼明术，从成本收益比的角度考虑，优先灌注尺寸最大，杀伤和照明半径也最大的航空炸弹似乎是一个合理的选择。 最后一个用于灌注炮弹和航弹的法术是8环“阳炎爆”。传奇以下的所有法术当中，大概要数“阳炎爆”最能克制不死生物，这个法术辐射范围极广，对亡灵的杀伤力极大，一发轰出去宛如日曜爆发，能够瞬间歼灭一支亡灵部队！当然，价格也是上述所有法术当中最昂贵的。 除了上述用于近战和远程武器的法术，罗兰还在云网上采购了许多需要借助施法者亲手释放的、专门克制亡灵的法术。清单上根据法术环数由低到高排列下来，主要有1环“防护邪恶”、2环“祝圣术”、3环“死灵定身术”、3环“灼热光辉”、4环“火墙术”、4环“防死结界”、5环“毁灭武器”、5环“圣居”、6环“亡灵归亡”、7环“阳炎射线”和8环“阳炎爆”等等。 “防护邪恶”和“防死结界”不用多说，都是对抗不死生物所必备的防御法术。即便无法给每一个士兵加持，至少也得保障到连级以上军官。 2环神术“祝圣术”，施展后可以使一片区域内充满正能量，削弱范围内的不死生物，同时阻止尸体复活为亡灵——后一种功能尤其重要，是防止奈落教团利用对方战死者的尸体壮大不死军团的关键。 5环神术“圣居”其实就是“祝圣术”的全面升级版，创造出的神圣区域至少可以维持一年之久，适合为前线指挥部加持。 3环奥术“死灵定身术”顾名思义，类似“人类定身术”，只不过针对的是不死生物。6环法术“亡灵归亡”则类似“死亡法阵”，激发之后可以瞬间杀死众多低等不死生物。 5环神术“毁灭武器”就是用来制造“瓦解软膏”的法术，作用不需要赘述。 “灼热光辉”、“火墙术”、“阳炎射线”和“阳炎爆”这四个法术，前两个是火系，后两个是光系，共同特点是对活物的杀伤力很一般，却能对不死生物造成额外的巨大杀伤！ “阳炎射线”和“阳炎爆”尤其值得一提。寻常牧师的神术列表里没有这两个法术，必须得是拥有“太阳领域”的圣职者，比如培罗牧师，才有机会学习这两个法术。远东的辛德拉牧师无法选修“太阳领域”，也就无法获得这两个法术。 法师和术士倒是能以奥术的方式施展“阳炎爆”，却无法习得“阳炎射线”。 德鲁伊比较特殊，能够以“自然神术”的方式施展“阳炎射线”和“阳炎爆”。远东云网的神术账户有两大来源，最多的是辛德拉牧师，其次就是绿野德鲁伊。罗兰这次采购的“阳炎射线”和“阳炎爆”，主要来自“丰收之环”的高阶德鲁伊，金龙姐姐还给他打了个友情折扣，绝对够义气！ 罗兰运用系统附带的云网管理页面，大量购入上述军用物资。一边下订单还在心里感慨，幸亏自己早早地建立起云网，否则哪有如此便利的条件搜购法术资源，就跟穿越前在“淘宝”下单似的，动动手指就轻松搞定一笔交易。 最让罗兰感动的是在网上采购过程中，很少遇见坐地起价的卖家。尤其是那些远东本地的云账户持有者，无论是自身能够生产云资产的施法者，抑或只是持有“云卡”、通过买卖云资产赚差价的投机客，根据远东政府大量收购对抗亡灵的魔法物品，不难猜出是在为军事行动做储备，非但没有趁机提价，大发“国难财”，反而向罗兰的云账户发送私信，主动提出降价打折出售手中的云资产，自愿为远东的国防事业作出一些力所能及的贡献。 这些可敬的远东同胞，尽管互不相识，人生境遇也各不相同，却通过云网表达出同样的爱国情怀，令罗兰不能不感铭在心。 …… 二月的第一天，罗兰这边还在忙活手头的采购工作，就收到一封来自米底亚的信函——歌罗法和玛利亚夫妇邀请他前往米底亚做客，商讨南下作战的具体安排。 战争时期兵贵神速，罗兰当即回信，与歌罗法约定于两天后在米底亚见面。罗兰又给卡罗尔亲王去信一封，转达了歌罗法的邀请。 当天下午，罗兰去了一趟央行，找到卡佳，将采购魔法物资的后续工作移交给她。卡佳也有云网管理权限，在罗兰的指点下，很快就能胜任这一新使命。 第1837章南疆烽火Ⅰ 自从鲁道夫一世遇刺，罗兰成为远东摄政，就把央行行长的职务移交给了卡佳。卡佳也有意识的培养接班人，提拔由新大陆归来的安特隆升任高级副行长，欧罗玫升任副行长，接替原本由她负责的大部分工作，正可以腾出更多精力协助罗兰管理云网。 除了卡佳，柳德米拉和冬妮娅这两位内阁高等事务官也都晋升为****兼摄政助理。罗兰没有厚此薄彼，同样授予两位“大秘”云网管理权限，与卡佳组成一个三人委员会，共同负责云网的日常维护和云资产的采购工作。 安排好了内政事务，第二天一早，罗兰就乘坐魔导列车南下。前往米底亚赴约之前，他还有两天的空闲时间，考虑到南疆是南下作战的前沿基地，决定趁此机会进行一番视察，看看当地的备战情况。 2月2日下午，罗兰协同随行人员抵达南疆首府望月城。列车拉响汽笛进站，月台上早已挤满前来迎接摄政殿下的人群。 站在人群最前列的是南疆总督、望月城市长兼公社主任约瑟夫·达维多维奇，望月城副市长兼公社首席德鲁伊沙玫瑰，南疆辛德拉教会大主教维塔斯·费奥多维奇·卡拉马佐夫，以及罗兰的老朋友——南疆边防司令兼矿业总监布鲁姆·锻铁。 伴随着响彻站台的欢呼声，罗兰出现在车门前，微笑着向数以千计自发前来迎接自己的南疆民众挥手致意。随即与迎上前来的约瑟夫、沙玫瑰、维塔斯等当地政府高层一一握手，最后轮到布鲁姆的时候，矮人大兄弟不改豪迈本色，大笑着张开双臂走向罗兰。罗兰也没有在老兄弟面前摆一国之君的架子，与布鲁姆热烈拥抱在一起，回想过往那些并肩战斗的日子，两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都禁不住热泪盈眶。 总督府已经备下丰盛的晚宴，为摄政殿下接风洗尘。罗兰吃得不多，酒却来者不拒，令维塔斯这个与布鲁姆旗鼓相当的酒中豪杰钦佩不已。 晚宴结束后，罗兰谢绝了约瑟夫准备的舞会，邀请南疆政府四巨头单独来到小客厅谈话，深入了解南疆近年来的发展情况，重点当然放在备战方面。 约瑟夫首先向罗兰汇报了一下为南下作战所做的筹备工作，还提前准备好了一份详尽的清单，各项物资的储备与保管情况一应俱全。 “殿下，仅就目前的军需储备来看，至少可以满足五万大军一整年的需求，我想南下作战应该用不了一年就能获得完胜。”约瑟夫乐观的说。 “哪里用得了一年那么久，依我看，最多三个月就能彻底剿灭奈落教团！”布鲁姆显得过于乐观了，不过他的自信并非凭空而来，毕竟他是南疆驻防司令，军事上的见解比约瑟夫这个文官更具权威。 接下来，沙玫瑰向罗兰汇报了当地的农业发展概况。 回想1622年初，南疆先平定了赫德男爵的叛乱，又击退麦耶尔与四大沙匪团的进犯，终于摆脱战火的蹂躏，从望月城到甜水镇还都是一片人烟稀少、百业萧条的颓败景象。为了振兴南疆，罗兰制定了以复垦棉田为核心的产业规划，计划在三年内将边疆区的棉田规模恢复到80万亩，此外还将修建一条贯通南疆的铁路，以便运输棉纺织品。 如今三年期满，上述规划不仅圆满实现，还大大超出了罗兰当初的预想。棉田规模已经扩大到两百万亩，并且初步建立起一条囊括“棉花种植-纺纱-织布-印染-制衣”等诸多工业门类的完整产业链，由新月河谷直达寇拉斯堡的铁路干线也于一年前就落成通车，源源不断的将产自南疆的棉花和棉纺织品输送到远东各地，不仅满足了国内居民的穿衣需求，还大量出口到迦南、海蓝和斐真等国，继谷物之后，成为远东另一项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农产品。 南疆的经济腾飞并不令罗兰意外，但是经济成长的如此之快，其实也有计划之外的因素在发挥作用。 罗兰当初制定南疆复兴规划，依据的是南疆当时的资源禀赋和人口规模，而南疆当时最大的一个短板就是人口严重匮乏，六十多万平方里的土地上，仅仅生活着不到五十万居民，人口密度甚至比终年积雪的露西亚高原还低！在这样一片地广人稀、戈壁连绵的地区，想快速推进棉纺织业发展壮大未免不切实际。 但是后来情况起了变化。南疆重新纳入寇拉斯政府管辖，为当地人带来渴望已久的和平机遇，终于可以摆脱沙匪骚扰安居乐业。其后不久，远东当局与迦南政府签署经济合作协议，从望月城到米底亚，组建起一个跨越国境的“特惠关税区”，大大促进了边境贸易。 国泰民安加上贸易活跃，使南疆成为一片生机勃勃的热土，从远东到迦南的投资者都被吸引过来，携带海量资本投身于棉纺织与边境贸易这两大新兴产业，并且大多获得了丰厚的投资回报。 有了投资就有人气，原先苦于沙匪骚扰、被迫逃离南疆的人们相继回到故乡定居，为当地提供了急缺的劳动力。而南疆区真正迎来高速发展的机遇，还要从去年亚珊帝国掀起的激进改革说起，弗兰克太子主导的改革涉及土地、经济与金融诸多领域，帝国上下都被折腾的叫苦不迭，无数社会中下阶层家庭在改革大潮中破产，更有数以千万的农奴不堪忍受国有农场的压榨，这些弗兰克改革大业的牺牲者纷纷踏上逃亡之路，汇聚成一股逃离帝国的大潮，而潮头涌向的主要目的地，正是向难民敞开国门的远东大地。 仅仅在1624年这一年时间里，远东就接纳了超过100万来自帝国的逃亡者，其中大部分难民被安置在南疆。获得这样一股生力军，当地的“用工荒”立刻得以缓解。 第1838章南疆烽火Ⅱ 1625年的远东边疆区，从一望无际的棉田到织机轰鸣的工厂，随处可见操着帝国口音的新移民。这些新移民大多改变了信仰，与当地人同为命运女神的信徒，每逢礼拜日清晨，总会带着全家老小去就近的辛德拉教堂参加圣事，相同的信仰和相似的遭遇，拉近了原住民和新移民的距离，促成民族融合，共同凝聚成一股促使南疆经济加速腾飞的合力。 除了新月河谷的棉花公社和棉纺织工业区，当地的矿业也得益于帝国移民的大量涌入，获得了充足的矿工。布鲁姆利用这一契机加大望月山矿区的开发力度，当地金矿的黄金年产量比赫德男爵掌权时代翻了两倍。 金矿属于国有军管产业，出于安全起见，布鲁姆还不太敢放开手脚大干快上。对于当地另一项储量非常丰富的矿产资源“青金石”，就不存在金矿那样的顾虑了，大量雇佣移民从事采掘工作，三年间产量翻了十倍，基本垄断国际青金石供应市场。 一直聊到深夜，罗兰对当地的情况有了较为全面的了解，这才起身送客，上床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罗兰在约瑟夫、沙玫瑰、维塔斯和布鲁姆的陪同下，便装简从，乘车视察棉花公社、棉纺织工业区、矿业区以及边境贸易市场。 时当冬季，南疆虽然不会下雪，棉田里也是一片荒芜，没什么好看的。当地民众在农闲季节大多去附近的纺织厂打零工，罗兰在织机轰鸣的厂房里看到很多带有亚珊帝国口音的女工，猜测是来自帝国的流亡者，就与她们攀谈起来，打听她们移居到南疆这一年来的生活状况。 女工们并不了解他的身份，见他如此年轻，却又生得高大俊朗气度不凡，以为是新上任的工厂经理，就毫无戒心地畅谈起自己的经历。每个人的身世各有不同，但是总归有相似之处，说到从前在帝国内陆的生活，一肚子说不完的苦水，有人甚至说着说着就痛哭起来。然而谈到移民到远东之后的境遇，这些女工的脸上就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总体而言对现在的生活都比较满意，就算生活中还有稍不如意的地方，与流亡前那噩梦般的煎熬相比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各处视察耗费了罗兰两天时间，2月5日清晨，他再次登上南下的列车，与来到站台相送的布鲁姆等人挥手作别。 摄政殿下的专车拉响汽笛，沿着铁轨滚滚向前，目的地正是迦南边境要塞米底亚。 罗兰依稀记得，三年前自己初次造访米底亚的时候，两国边境之间还没有建成铁路，去的时候是施展传送法术，回来的时候还骑了一整天骆驼，累得他腰酸背痛。如今远东与迦南的国境线已经大变样，高耸的海关大楼威风气派，附近是整洁漂亮的列车站，人气超旺的免税商店，远处则是忙碌的仓储码头，如同一头庞大的巨龙，不断吞吐来自国境两侧、装满集装箱的贸易商品，目光所及尽是欣欣向荣的繁忙景象。 罗兰还记得三年前在自己的倡议下，远东与迦南两国政府曾签署协议，共同出资修建一条连接望月城与米底亚的客货两用铁路。当时远东正在修建从寇拉斯堡到望月城的南方铁路干线，而迦南境内已经拥有一条从伯利恒延伸到米底亚的铁路干线，根据双方签署合作建设铁路的协议，预计两年内将建成一条从寇拉斯堡直达伯利恒、全长近四千里的铁路大动脉。 时至今日，这条由寇拉斯堡直达伯利恒、远东地区里程数最长的铁路干线早已竣工，通车一年来没有发生过一起严重事故，为加强远东与迦南经济合作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望月城与米底亚，地图上的直线距离不过两百多里，列车先通过一条以蛮横的姿态贯穿望月山的铁路隧道，又自横跨新月河的铁路大桥上飞跃而过，不到四个钟头就抵达终点站。 歌罗法和玛利亚夫妇都是罗兰的老朋友，亲自来到站台迎接他。三人见面后免不了一阵寒暄，回想多年前在“噩梦都市”阿克伦并肩冒险的那段时光，都有不胜唏嘘的感慨，仿佛自己突然变老了。 玛利亚怀里还抱着一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小婴儿，是她与歌罗法刚满月的宝贝儿子。 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非常可爱，还有一个很响亮的名字——弥赛亚！没错，与迦南的镇国神器“圣枪”弥赛亚同名，可见歌罗法和玛利亚夫妇俩对长子寄以厚望。 罗兰抱了抱弥赛亚，小家伙很讨人喜欢，大度的允许怪叔叔抚摸他那粉嫩的小脸，还慷慨地吻了吻怪叔叔的厚脸皮。罗兰真心喜欢这个小侄子，当即摘下手上那枚“行动自如戒指”送给小弥赛亚。 这枚魔法戒指是他八年前动身北上旅行之时，父亲赠给他防身的礼物，曾于冒险途中无数次帮助他摆脱困境。如今罗兰自己已经掌握“行动自如”这个法术，身上还恒定了“行动自如”的增强版——传奇法术“永恒自由”，不再需要这枚戒指。况且父亲已经逝去，每次看到这枚魔法戒指罗兰总会兴起一丝伤感，现在将之转赠小弥赛亚，小小一枚戒指，寄托着父子两代人对新生代的祝福。 当天下午，卡罗尔和赛奥多拉夫妇也直接传送到米底亚总督府，与罗兰和歌罗法会面，共同商讨三方南下作战事宜。 初步议定兵分三路，分头挺进。按照最乐观的估计，今年6月底之前，寇拉斯军团、帕尔尼亚军团和迦南军团将有望于“匕首塔”下胜利会师。联军司令部设在望月城，由阿列克谢元帅担任总司令，迦南和帕尔尼亚也将派遣高级将领前来司令部任职，共同组建一支具有丰富实战指挥经验的参谋团队，协助阿列克谢元帅纵览全局，指挥调度。 第1839章南疆烽火Ⅲ 1625年2月5日于米底亚召开的三方作战会议，进行的很顺利。根据罗兰、歌罗法与卡罗尔三人达成的协议，此次“南下作战”的三路攻势分别对应“奈落教团”的宿敌帕尔尼亚军团，米底亚的迦南军团，以及正在向远东南疆区调集的寇拉斯王国南方兵团。 为了打赢这场决定帕尔尼亚命运的战争，卡罗尔亲王将亲赴前线指挥帕尔尼亚方面军，除了驻守在桑树湾要塞的两个师，弗拉德王室的近卫师也将派往前线。这支精锐部队主要由具有“维婕斯圣卫”职业的重装骑士构成，还包括担任斥候的帕尔尼亚忍军和随军的维婕斯牧师团。 三年前曾与罗兰并肩作战的“阳炎武僧”尤里克、“流星骑士”马库斯、“月光忍者”蒂塔还有绰号“猪小妹”的高阶维婕斯牧师尤多西娅，也都在帕尔尼亚近卫师任职，只不过他们隶属于近卫师中一支名为“红石卫队”的特殊部队，卫队成员不多，但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主要职责就是在战场上保护帕尔尼亚王储维罗妮卡。 迦南方面军的主力是三大骑士团，包括三年前曾与罗兰打过交道的米底亚的“风骑士团”和“沙骑士团”，经歌罗法接手重建之后实力远胜往昔，此外还有迦南最负盛名的精锐部队“碧空骑士团”，每一位“碧空骑士”都是擅长驾驭飞马的空战好手。 ， 这些年来迦南和远东在国防领域也进行了深入合作，远东空军服役的飞马全由迦南购入，空军骑兵所用的“龙骑枪”完全是照搬迦南人的技术，相应的，远东也向迦南出口了数艘“黎明级”军用飞艇。目前远东空军已经不再采购这种早期型号的飞艇，现役飞艇多为载重量更大的“圣化级”。 但是对于迦南空军而言，“黎明级”飞艇却是最先进的空中作战平台。三年前从远东购入的第一艘该型号的飞艇根本就没有机会到空军服役，歌罗法召集机关术士团队，要求他们立刻拆解那艘不幸的“黎明级”飞艇，毫不客气地搞起了“逆向工程”。 经过两年照猫画虎的研究，如今迦南已经成功仿制出远东的“黎明级”飞艇，并且于近年大量定制，“碧空骑士团”终于拥有了本国制造的“空中母舰”，续航能力大大增强。 说到空军，就不能不提奈落教团的战略兵器“奈落空母”。帕尔尼亚和迦南都没有对抗这艘巨型战舰的武器，好在灯塔山已经做出承诺，大浮空城与云中塔舰队随时待命，如果“黑袍”马尔斯启动奈落空母，大浮空城也将于第一时间出动迎击。如果敌方出动另一座超级空中要塞“麟甲天”，罗兰手中也有相应的底牌与之对抗，只不过为了收到奇兵的效果，他并未公开透露“鲁道夫号”的相关消息，就连联军指挥部的高层将领也对这艘神秘战舰的内情所知不多。 南下作战三线并进，其中扮演主攻角色的正是寇拉斯王国南方军团。按照罗兰在米底亚会议上给出的日程表——最迟到二月底，南方兵团将进驻新月河谷，并于三月上旬正式向暮光谷地开进，争取于四月到来之前攻占奈落教团最重要的前线据点“黄昏堡垒”。 南方军团的主力部队是新成立的“远东射击军”，下辖三个整编师，总兵力三万余人。全体官兵配备新型气步枪，穿得是星质化纤防刺服，行军时乘坐的是魔导卡车乃至装甲车，堪称瓦雷斯世界第一支机械化部队。罗兰将射击军派往南疆作战，首要目的就是检验上述新装备和新战术是否能够在实战中发挥出自己期待中的效用。 配合射击军南下的还有两支部队。首先是由伊利亚·康拉德将军统率的远东第二炮兵师，装备有山炮一千门，野炮一千五百门，其中五百门大口径野炮被改装为牵引火炮，其余的魔晶炮皆由军马拖行，负责为射击军提供远程火力支援。此外，原本驻守在望月山军区的南疆铠骑士二团，如今已经扩充为旅级编制，依旧由少将旅长布鲁姆负责统领，核心战力包括三百台新式机械铠“钢骑兵”以及三千名基特兰德掷弹骑兵。事实上“掷弹骑兵”这个名号已经略显过时，如今铠骑士团的掷弹兵不再需要骑乘战马，改为搭乘魔导装甲车伴随机甲突进敌军阵地。 罗兰还调拨空军支援南方军团，远东空军的第一、第二和第三舰队——总计九艘飞艇——都将参加南下作战，力争掌握制空权，为地面部队提供侦查和掩护。 1625年的头两个月并不平静。如同罗兰预料的那样，麟甲天于袭击寇拉斯堡之后的第二周又突袭了龙城，虽然有迷锁防护，仍然造成近千伤亡，其后被大浮空城赶走。一周前，麟甲天突然出现在龙眠谷上空，觉察到有迷锁保护，或许是自知偷袭无望，又或许是马尔斯不想彻底激怒安德莉雅，一炮未开就离开了。 龙眠谷虚惊一场，过后龙脉一族心有余悸，对龙王马尔斯又恨又怕。这次危机坚定了以芬妮为首的龙眠谷居民倒戈的信念——正是得益于远东摄政罗兰殿下的及时托庇，派遣法师团队为龙眠谷建起迷锁工程，当地居民才幸免于沦为麟甲天炮口下的亡魂，切身体会到唯有“远东王庭”才能保护他们免受马尔斯这个疯子的威胁。 基于龙脉一族的上述共识，龙眠谷代理总督芬妮女士于二月初来到寇拉斯堡觐见罗兰，向他透露了安德莉雅临行前的安排，希望远东政府能够接纳龙眠谷以及生活在当地的近七万龙脉居民。 为了表达龙脉一族是真心归附寇拉斯王国，诚意效忠于摄政殿下，芬妮还主动提出亲自率领龙眠谷的“飞龙骑士团”加入寇拉斯王国南方军团，为即将展开的南下作战略尽绵薄之力。 第1840章西陲狼烟Ⅰ 罗兰对芬妮女士这次造访相当重视，这一方面是因为安德莉雅的缘故，爱屋及乌，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对“龙眠谷”这块战略要地的看重。 经过安德莉雅多年的苦心经营，龙眠谷如今已经成为南疆经济圈仅次于“望月城”和“米底亚”的商业重镇，当地储量丰富的魔晶矿也是南疆经济腾飞不可或缺的能源保障。除此之外，龙脉一族还是最优质的兵源，比如芬妮提到的“飞龙骑士团”，由安德莉雅一手打造，拥有超过一千名娴熟驾驭双足飞龙的龙脉骑兵和完善的后勤团队，综合战斗力即便比不上歌罗法的“碧空骑士团”，至少不逊于同样骑乘双足飞龙的米底亚“风骑士团”，倘若接纳这支强悍的生力军，远东空军的实力必将大幅跃升。 经过慎重的考虑，罗兰最终接纳了芬妮的效忠，即日起，由望月城到龙眠谷的辽阔地域都将纳入寇拉斯王国的版图，龙眠谷的全体居民也都自动获得远东国籍，置于罗兰及其代表的远东政府保护之下。至于芬妮和她的“飞龙骑士团”，罗兰允许她们加入远东空军，但是仍然保持独立番号，并且不建议她们参加南下作战，改为调往浊浪江畔驻防，协助帕维尔元帅防备来自大江西岸的帝国驻军。 身为法师进阶的“博学士”，芬妮小姐当然不是头脑愚钝的人，立刻醒悟罗兰这样安排的用意。 “龙之眼”与“奈落教团”早已结为同盟，寇拉斯军南下进攻奈落教团，势必要与“龙之眼”发生冲突，倘若“飞龙骑士团”参加南下作战，芬妮和她的族人就很有可能在战场上与安德莉雅带走的龙脉兵团遭遇，这对双方而言都是一场骨肉相残的悲剧。正是因为不想看到龙脉一族自相残杀，罗兰刻意将她远远的调往西线驻防，避免与安德莉雅于战场重逢。 领会到摄政殿下的良苦用心，芬妮不由感动得眼圈泛红，当即接受罗兰的安排，承诺尽快率领“飞龙骑士团”前往西线司令部赴任。 远东当局全力筹备南下作战的同一时间，相隔数千里的亚珊圣城，也呈现出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早在1625年1月初，寇拉斯堡遇袭的消息刚刚传到亚珊圣城，就有风声说远东叛党领袖鲁道夫·寇拉斯已经遇刺身亡。最初，包括新任内阁首相克洛德在内的诸多帝国高层，大多对这一传闻将信将疑。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消息从远东传来：鲁道夫·寇拉斯自遇袭之日就没有公开露过面，其子罗兰·寇拉斯以摄政之名代理国务，鲁道夫遇刺身亡的传闻由此显得倍加可信。 按照常理推断，既然远东人的开国君王已经不在人世，其一手创建起来的政府和军队难免发生动荡，对于做梦都想收复失地的帝国军方激进派将领而言，这无疑是出兵远东的绝佳良机。 然而是否应当抓住这个看似千载难逢的机会发动东征，帝国军政高层的意见并不统一，“激进派”与“稳健派”各执一词，争执不下，从一月初一直吵到二月末，仍然未有定论。 仅就帝国军方而言，对东征持反对意见的是少数派，而西格蒙特元帅正是这个少数派的代言人。 西格蒙特不只一次公开表态反对东征，反对的理由也没什么新鲜的： “远东近年来积极扩军备战，军事力量大幅度提升，加上周边的盟邦支持，帝国东征很难在短期内看到胜利的希望，以帝国当前困窘的财政状况，断然支撑不起长期作战，哪怕按照最乐观的估计，也难免落得个徒劳而返；倘若东征大军陷入僵持泥潭，进不得也退不得，持续不断的失血，军事遇挫连带造成财政崩溃……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西格蒙特元帅戎马一生，指挥过不下百场大小战役，无一败绩，被世人公认为帝国军神，广受中下级军官爱戴，反对东征的观点也称得上有理有据，老成稳健，理应赢得更多支持才对。然而事实上却相反，西格蒙特的悲观论调在国内并不受欢迎。 首先帝国当前的主流民意就倾向于支持东征。近年来弗兰克太子推行的激进改革接连遇挫，底层民众的生活非但没有因改革而好转，反倒每况愈下，社会矛盾愈演愈烈，各地接连爆发武装起义。 穆勒内阁垮台后，继任的内阁首相克洛德出身于教会保守派，是格里高利大牧首最倚重的得力干将，虽然还没有完全废除上届政府的改革政策，但是也没有继续推行的动力。面对国内一片糜烂的局势，除了加强教会的社会职能，推行格里高利大牧首主张的“教产减租、包产到户”政策以安抚民心，还需要更积极的对策用以转移国内矛盾。 为此，克洛德首相不得不向扶持自己拜相的军方激进派妥协，抓住“红发”约翰自杀时留下的那面染血的远东旗帜作为突破口，利用手中掌控的宣传机器，在国内主流报刊上登载了一系列鼓吹阴谋论的文章，一口咬定“红发”约翰是远东叛党派往帝国高层卧底的间谍，目的在于蛊惑皇太子弗兰克，推行祸国殃民的所谓“改革”计划。 亚珊帝国并不缺少明理人士，很容易就能揭穿上述漏洞百出的说辞，可惜明辨是非的人毕竟是少数，而且他们也没有机会在报刊上公开发表言论，大多数民众更愿意盲从官方说辞，而这些人恰恰在改革中利益受到损害，心里都憋了一口怨气，正需要找个发泄的目标，而在帝国当局的有意煽动下，人们顺理成章的将仇恨与怒火瞄准了远东叛党，呼吁东征的民意基础就由此而来。 在这举国上下满腔愤恨、要求严惩远东叛逆的大环境里，西格蒙特却公然跳出来唱反调，发表灰心丧气的悲观言论，无疑有违民众的期待，受到社会各阶层的普遍冷遇乃至激烈指责也在情理之中。 第1841章西陲狼烟Ⅱ 对西格蒙特元帅而言，1625年是一个不能更糟糕的年头，从年初开始，他就不由自主地陷入舆论漩涡，处境日益艰难。 这位曾为亚珊帝国立下汗马功劳的元帅，如今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处境，被那些从来没有当过一天兵、对军事指挥一无所知的文人墨客讥为“胆小如鼠的老顽固”，甚至还有文人在《圣城晚报》上发表了一首充满嘲弄意味的打油诗，对这位可怜的老兵极尽奚落之能事： 有人问我 元帅阁下因何战无不胜 那是因为 他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失败风险 他也会在开战之前高呼“投降” 狮子一百次击败绵羊 我们不能称其为英勇 敢于挑战强大的对手 才配得上“军神”之名 …… 然而很少有人真正思考过这样两个问题： 西格蒙特即便不赞成发动东征也没必要公开反对，他本可以效仿那些滑头的政客拒绝公开表态，或者说一些含糊其辞、模棱两可的废话，谁也抓不到他的错处，这样岂不是更安全？然而他偏要在全国上下呼吁东征的亢奋气氛里公开站出来唱反调，不顾自己的一世英名受到玷污也要发出令人不快的警告，这样做对他个人能有什么好处？ 事实上，这正是一位军人富有勇气、坚持原则的体现，可惜大众并不欣赏西格蒙特这种表达勇气与原则的方式。 在一个民粹泛滥的国度里，当一个曾经的偶像被推翻，民众总是自觉或不自觉的渴望树立起一个更符合他们喜好的新偶像以取代旧偶像。 如今西格蒙特这位昔日的“军神”已经被民意推下神坛，又被踏上一万只脚，沦为冷笑话和讽刺诗的主角，帝国军方需要推出一个新偶像填补西格蒙特留下的空缺。 这位被推出来取代西格蒙特的新偶像，名为弗朗茨·恩格尔，拥有一份近乎完美的人生履历：出身于亚珊圣城老派贵族家庭，年纪轻轻就博得天才之名，在帝国军事学院就读期间，各项科目的成绩全是满分——这在帝国历史上是唯二的特例，另一个学业成绩堪与弗朗茨·恩格尔相媲美的高材生恰恰是他的军校同学兼竞争对手，如今已经成为帝国朝野最为痛恨的那个人——鲁道夫·寇拉斯。 弗朗茨·恩格尔的人生轨迹与鲁道夫·寇拉斯相比要平顺得多，两人出身相似，学业成绩不相伯仲，毕业后也都得到高层赏识，平步青云，进入当时刚刚创建的帝国总参谋部担任要职。时人称这两位青年才俊为帝国总参的“双星”，不出意外的话，二十年后帝国总参谋长的职位必定在这“双星”当中产生。 如今回头来看，当时人们的预言只有一半得以证实。鲁道夫服役后并没有如同人们期待的那样步步晋升，因为一场悲剧的婚姻，他的前途遭到毁灭性打击，落得个家破人亡、被判流放的下场。昔日帝国军中受人敬仰的青年将星，沦为远东边疆一个小小的流放犯，实在令当初看好他的人扼腕惋惜。至于鲁道夫后来咸鱼翻身，在远东掀起叛乱自立为王，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相比鲁道夫，弗朗茨·恩格尔的人生就要顺利得多，由于鲁道夫涉嫌异端罪名被开除军籍，原本在两人之间激烈竞争的那个职位很自然的落入恩格尔手中。由此一步顺，步步顺，如同二十年前人们预料的那样，年方四十出头就晋升为帝国上将、总参谋长，在帝国军中的地位仅次于西格蒙特元帅。 年轻有为的将领当然需要同样年轻有为的手下，恩格尔在军中苦心经营20多年，着重培养和提拔年轻人才。恩格尔自身升迁的同时，一手培植的少壮派军官也都亦步亦趋的加官进爵，当他成为帝国军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上将总参谋长，手下已经拥有一支实力强大的班底，自然而然的成为军方少壮派——同时也是急于建功立业的“激进派”——公认的领袖。 恩格尔从不介意运用自己手中的权力搬开青云路上的绊脚石，送那些动不动就讲资历的老将军们去冷衙门养老，把重要的部门留给自己信得过的青壮军官，现在他和他的派系基本掌控了帝国军部，阻碍他继续向上爬的最后一道“天花板”就是西格蒙特元帅。 弗朗茨·恩格尔将军审时度势，认为是时候打破头顶那最后一道“天花板”了，为此他需要打一场足够漂亮、足够有说服力的大胜仗，作为晋升之资，而关于东征的争论给他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时机，当仁不让地代表军方激进派将领公开跟元帅阁下打对台、唱反调，主张把握远东叛党首领遇刺、主少国疑、时局混乱的良机，果断出兵东征，速战速决。 “假使军需后勤得到保障，我们有信心在四到八周内夺回赎罪堡。” 上周前往内阁国防委员会接受咨询时，弗朗茨·恩格尔泰然抛出上述速胜论调，而后这一宣言登报公诸于众，立刻引来朝野上下广泛讨论。 西格蒙特声称东征绝不可能速胜，僵持个三年两载都未必见分晓；恩格尔的看法恰恰相反，认为最多两个月就能取得决定性胜利。 西格蒙特的悲观论调，只有他本人声嘶力竭的在呐喊，没有得到什么重量级人物的声援；恩格尔的乐观论断不仅广受民众欢迎，还得到帝国空军司令阿尔冯斯·贝克将军和帝国海军司令夏尔·吕西安将军等少壮派高级将领的大力支持。 阿尔冯斯·贝克将军和夏尔·吕西安将军还在非正式场合发表了更为激进露骨的言论，声称帝国空军与帝国海军舰队都已经为战争作好充分的准备，目前距离赢得胜利只差最后两件事：其一是帝国当局发动东征的决心，其二是一份授予弗朗茨·恩格尔上将——而非西格蒙特·汉森伯格元帅——担任东征军总司令的委任状。 第1842章西陲狼烟Ⅲ 在某些利益集团的蓄意煽动下，亚珊帝国朝野上下的舆论倾向迅速倒向恩格尔一派，西格蒙特却如同顽固的岩石，依旧不肯附和主流论调，坚持反对东征的立场不动摇。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宫廷总管斯泰因迈尔男爵带来查理皇帝的手谕，由此一锤定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陛下的手谕表达了这样一种态度：关于东征的讨论可以继续进行，但是讨论的重心并非“是否应该发动东征”，而应该是“如何确保干净利落的打赢这场战争”！ 既然查理皇帝已经明确表态支持尽快发起东征，西格蒙特也不能公开与皇帝陛下唱反调，只能后退一步，坚持最后的底线： “远东人可以在二三月份对依旧气候温暖的暮光谷地发起军事行动，帝国官兵却很难在冰天雪地的浊浪江东岸站稳脚跟，行军打仗也要顺应自然规律，强行违逆自然规律好比自杀，如果东征无可避免，最起码我们不应该在这个冬天就匆匆忙忙地发动攻势。” 远东的严冬到底能不能阻挡——准确的说是从多大程度上阻挡——帝国大军东进的脚步？这又是一个引发各派人马激烈争论的话题。 以弗朗茨·恩格尔为首的少壮派将领普遍缺乏在北方严寒环境下指挥作战的经验，但是这群高材生觉得可以通过其它更为科学的方式弥补经验的短板。比如搜集历史上那些在严寒地带爆发的战例，汇总相关数据进行统计分析，通过控制其他变量来估算寒冷的天气对战争结果究竟有多大程度的影响。 千万不要怀疑总参谋部那些军校高材生运用数学工具的能力，说到列数据、解方程，人到中年还不懂何为线性代数，何为微积分，不得不聘请数学教师给自己补课的西格蒙特元帅，比起那些《计量战争史》考试轻松拿满分，论文写得无懈可击的天才参谋差了一大截。 看过恩格尔汇总众多寒地战例给出的计量分析，就连西格蒙特元帅也禁不住发生动摇，私下里承认恩格尔在这篇娴熟运用各种计量统计工具、逻辑严谨、用词精确的论文中得出的两个结论，似乎有一定道理。 恩格尔的第一个结论，首先承认严寒气候的确对战争中的防守方——通常也是寒冷地区的原住民——有利，对进攻一方则构成一定程度的困扰。在攻守双方兵力相当、军需供应得到完全保障的前提下，倘若防守一方最终击退了入侵者，严寒气候究竟为他们取得胜利做出多大贡献？ 根据恩格尔的统计，气候因素对防守一方的胜利做出了10%到15%的贡献。这个数值不能说微不足道，但是气候因素远不像人们印象中的那样，对一场战争的胜负具有决定性影响。那么，为何人们会过分看重气候因素对战争双方的作用？ 恩格尔认为这是一种心理偏见。极端恶劣的气候环境，比如冰天雪地，比如漫漫黄沙，都具有强烈的感官冲击力，使人们——尤其是不曾在上述环境下长期定居的人们——出于生理原因、发乎本能的感到恐惧，而恐惧感又进一步促使人们夸大了冰雪的寒冷和沙漠的炎热，反倒是原住民觉得当地的环境并不像外地人想象中那么恶劣，否则他们又怎能在当地长期定居？ “人们总会牢记那些被严寒击退的远征军，却连一个反例都举不出来，这是否说明向寒冷地带发起的攻势全部以失败告终？然而对历史上大量同类战例的实证分析得出一个违背大众常识的结论——平均每一百次进攻寒地的军事行动，约有四十四次以进攻方大获全胜收场。” “为什么多数人只记得那五十六次失败，并且热衷于以更为夸张的方式传播这些失败的战例，却都不约而同的选择性遗忘了那四十四次获得胜利的战例？这不能不说是人类心理层面共同的偏见在作祟。” 恩格尔在这篇论证气候因素对战争胜负影响的文章末尾，还不忘嘲讽一下西格蒙特： “普通人不了解真实的战争，对战争中的气候因素怀有偏见也属正常，然而那些对数以万计官兵的生命负有责任的高级将领，倘若也被偏见蒙蔽双眼，因此做出错误的判断，那就太令人遗憾了，实在不能称其为一位称职的指挥官。” 恩格尔有理有据的反驳文章公开发表出来，赢得朝野上下一片赞誉，西格蒙特的保守和偏见则引来更多嘲笑的声音。 到了二月初，这场旷日持久的争论终于尘埃落定。尽管饱受嘲弄，西格蒙特的坚持毕竟还是取得了一些成果，恩格尔一派在掌控大局的前提下，也不介意可怜可怜这位老上司，给他保留最后一丝颜面。最终形成的东征作战方案，主要体现了恩格尔将军的意志，顺带也照顾到了西格蒙特元帅的情绪，具有一定折衷色彩。 根据这份方案，帝国东征军务必于1625年二月底进驻奥列维堡，向远东叛党当局施加军事压力；与此同时，海军司令吕西安将军亦将统率帝国海军主力舰队于滨海城基地起锚，经“束带运河”进入暴风洋，东进金角湾，控制帕尔尼亚半岛，从而与暮光谷地的“奈落教团”遥相呼应，由西线奥列维堡、西南帕尔尼亚半岛和南线暮光谷地三个方向同时对远东人施加压力，使其陷入首尾难顾的窘迫境地。 最迟不超过今年4月底，帝国海军将全面控制帕尔尼亚半岛，迫使远东当局将更多兵力调往南方，应对来自海上与日俱增的压力。这时候也差不多到了远东开春的季节，奥列维堡的陆军主力部队正可趁着天气转暖的机会，在奈落教团的配合下由西线和南线同时发起攻势，争取在四周内攻下赎罪堡，而后挥师北上，一鼓作气剿灭叛党余部，于当年冬季到来之前收复远东全境！ 第1843章西陲狼烟Ⅳ 帝国总参谋部联席会议上，西格蒙特元帅听恩格尔将军讲完他的作战方案，沉思许久过后，提出一个颇为尖刻的问题。 “所以我们这些培罗的信徒，这次要与死神的崇拜者并肩作战了？” 恩格尔将军白皙俊秀的面庞微微一僵，随即恢复从容。他没有直接回答元帅阁下的质问，避重就轻的表明现在讨论的是作战方案，与信仰无关。 “为了赢得胜利，我不得不充分利用一切能够增大胜率、减轻伤亡的条件，奈落教团当然不是什么值得尊敬的盟友，但是他们同样是远东叛党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应该成为我们的朋友，哪怕只是暂时的朋友，只要奈落教团可以替我们牵制叛党兵力，我不在乎他们崇拜的是死神抑或其它什么邪神，元帅阁下，当初在军校的时候您就是这样教导我们的，难道我误解了您的教诲？” 西格蒙特注视着恩格尔将军，这位他曾经最钟爱的两位学生之一，如今却与自己渐行渐远，心头不由五味杂陈，轻轻叹了口气。 “你没有做错什么，恩格尔，这些年来你所出的每一项决定都经过深思熟虑，事后也都被证明是最佳选择，我希望这次也不例外，但是，你毕竟还是太年轻了，请允许我以一位老兵的身份，最后一次给你忠告。” “战争不是数学方程，战场上充斥着无数杂乱的信息，被你纳入分析框架的仅仅是你能够得到并且能够理解的那一小部分信息，请一定要牢记，战场上偶尔会出现无法预测的变数，判断一位将领是否具备高超的指挥才能，要看他能否迅速并且妥善地应对这些意料之外的变数。” “元帅阁下，您说来说去，还是在暗示我缺乏指挥经验，没有经历过逆风战局的考验对不对？”恩格尔将军满脸委屈地耸了耸肩，“我的确缺乏反败为胜的经验，那是因为我的对手从来没有真正对我构成过威胁，因为我在战前总会充分考虑各种可能性，那些别人眼中的变数对我而言并非意外，早已做好应对备案，又何必非得临场随机应变。” 西格蒙特又叹了口气，恩格尔没有领会他的良苦用心。比这更糟的是恩格尔从来没有意识到，他之所以能够取得今天的成就，拥有今天的地位，并不完全是因为他本人出类拔萃，还有一部分运气使然的因素。可惜，恩格尔并不承认虚无缥缈的运气能够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乃至一场战争的走向，而他即将面对的敌人却是一位深受命运女神眷顾的选民。 “恩格尔，你见过黑天鹅吗？” “黑天鹅？”恩格尔被西格蒙特这一突如其来的古怪问题搞糊涂了，“很抱歉，我不太明白您的用意……元帅阁下，历史统计数据表明，我们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黑色天鹅。” “恩格尔，不管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黑天鹅——千真万确！” 西格蒙特郑重其事的说出这句莫名其妙的断言，在包括恩格尔将军在内所有与会者茫然地注视下，从容不迫戴上军帽，起身离开会场。 尽管西格蒙特并不完全赞同恩格尔制定的作战方案，但是轮到最后表决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弃权。毕竟大势难违，他一个人反对也无用，只会招致更多的谩骂和嘲讽。 既然作战方案已经无法变更，西格蒙特就只能寄望于在实战指挥环节增加几分胜算，因此到了决定东征作战总指挥人选的关头，他当仁不让地做出自荐。 西格蒙特元帅常胜威名犹在，按理说帝国高层于情于理都不能驳回他亲自指挥东征大军的请求。恩格尔将军也有意这一职位，尽管他素有天才之名，文章写得无懈可击，还是总体作战方案的制定者，毕竟是参谋出身，与西格蒙特相比，指挥大战的资历尚显不足。 克洛德首相就东征指挥权一事征询过老上司格里高利大牧首的看法，又与弗兰克皇太子进行了私下交流，三人的意见一致，都倾向于推荐大战指挥经验更丰富的西格蒙特元帅担任东征总司令，恩格尔将军照旧当他的参谋长，干好为总司令出谋划策这份本职工作就行了。 然而就在克洛德首相即将宣布总司令人选的关键时刻，《圣城晚报》刊出一篇匿名文章，将二十年前西格蒙特与鲁道夫密切交往的那些旧事全都抖落出来。行文间不乏添油加醋，有意无意的引导读者怀疑西格蒙特不仅与叛党头子亦师亦友，情谊深厚，还应当为其后远东发生的种种变故承担责任。 文章揭露的事件都配有精确的时间和地点，显得很有说服力。比如文章着重描写鲁道夫受到妻子弗兰西丝卡牵连，卷入异端重案，锒铛入狱，其后不久，弗兰西丝卡被宗教审判所判处火刑，鲁道夫本人也大有可能被处以极刑。就在这生死关头，西格蒙特为鲁道夫出头，积极奔走营救，终于使鲁道夫免遭火刑，改为判处终身流放远东。 文章的作者提出这样一种设想：假使当初西格蒙特不曾利用自己崇高的地位和巨大的影响力干涉司法，致使鲁道夫这个异端分子得以侥幸逃脱死刑，如今鲁道夫骨灰都生霉了，远东不至于陷入当下的乱象，帝国官兵也就不需要劳师远征了。 这篇用心险恶的文章一经发布，立刻在圣城朝野上下引发轩然大波。西格蒙特再次成为舆论攻击的众矢之的，迅速由受人敬仰的“军神”沦为全民公敌。 在这场风波当中，包括汉娜夫人、帕拉丁娜、老艾伯顿和皇太子在内，西格蒙特的诸多亲友门生都希望他能站出来公开发表声明，否认报纸上那些用心险恶的诽谤言论。 西格蒙特却顽固顾我，坚决不肯公开登报辟谣，甚至私下里对亲友坦言：“报上所说基本属实，但是，我和鲁道夫的旧交与参与东征并不冲突。恩格尔还是鲁道夫的老同学呢，按照某些人的逻辑，是不是也应该回避东征？所以，我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向公众解释那些陈年往事。” 第1844章西陲狼烟Ⅴ 然而西格蒙特错了。 这位性情耿介的老兵信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可惜他所生活的环境并非那样一个明辨是非的世界。西格蒙特低估了恶语中伤的危力，就在那篇匿名文章发表之后不久，宫廷总管斯泰因迈尔男爵再次传达查理皇帝的谕旨决断： 其一，弗朗茨·恩格尔将军年轻有为，才华横溢，建议内阁任命恩格尔将军担任东征军总司令。 其二，西格蒙特元帅年迈体衰，受限于健康情况，不适合再亲临前线指挥战斗，建议留在圣城安心修养。 明眼人都看得出，深居宫中的皇帝陛下已经不再信任西格蒙特元帅，甚至很有可能听到西格蒙特与鲁道夫·寇拉斯有旧交的传闻，担心他在前线做出不利于帝国的决策，故而在手谕中明确反对他参加东征，名为留在首都“修养身体”，说白了就是一种变相的监视和软禁。 出乎众人意料，帕拉丁娜身为西格蒙特的女儿，并没有被排除在东征作战之外，还被恩格尔将军授予先锋这一关键使命。 舆论界对此作出的主流解读，无外乎恩格尔将军不想给公众留下落井下石、刻薄寡恩的印象，既然自己已经取代昔日恩师的地位，就没有必要再露骨打压恩师的女儿，对帕拉丁娜委以重任，反而能够显示出他宽广的胸襟，唯才是举不拘一格的用人原则。这就叫“以德服人”！ 帕拉丁娜无法确定恩格尔将军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但是她这段时间着实感到压力巨大。在内心深处，她非常抗拒与罗兰的军队作战，但是父亲的困窘处境迫使她不得不全力以赴，哪怕自己在战场上稍微流露出对远东人的同情，都会坐实国内舆论界那些关于“元帅父女勾结远东叛党”的传言，一旦风声传到圣城，父母的处境也将变得更加危险。 出征前夕饱受煎熬的帕拉丁娜，最终还是无法克制内心的冲动，于动身前夜给罗兰发出一则魔法短讯，在这寥寥数语中寄托了自己全部的痛苦与无奈，彷徨与苦闷： “最艰难的日子终于到来，我祈祷不要在战场上遇见你。” …… 1625年2月12日，正值隆冬时节，神圣亚珊帝国向寇拉斯王国——正式公文中称其为“远东叛乱集团”——宣战，酝酿多时的东征作战由此拉开帷幕！ 帝国东征军团以“破法骑士团”和“惩戒骑士团”为核心。如果只计算这两支王牌部队登记在册的正规骑士，其实规模都不算大，只是师级编制。 “惩戒骑士团”下设三个旅，总计近万名“惩戒骑士”，号称“神之铁拳”，以交叉摆放的钉头锤和长剑作为军团徽记。 “破法骑士团”同样下设三个旅，“破法骑士”不下万名，号称“神之利刃”，军团旗帜上绘有代表亚珊帝国御玺的双子座黄道神器——“圣光宝球”。 如果帝国远征军只是这两万骑兵，哪怕皆为精锐，实力顶多也就比远东的“圣卫骑士团”加上“游侠猎骑兵团”胜出一筹而已，双方有得一打，不至于对寇拉斯堡构成直接威胁。 但是亚珊帝国的部队编制与全民皆兵的远东大相径庭，还是沿用封建王侯时代的“武勋贵族传统”，军队的编制只计算那些自备战马、盔甲和武器，多为贵族家庭出身的正式骑士，追随骑士老爷出征的家臣、侍从、仆兵和后勤人员则都不算在内。 因此，帝国东征动员的兵力，其实远比纸面上的数字多得多，比如每位正式的破法骑士和惩戒骑士，都还拥有两名担当侍从的青年家臣，这样算下来，仅仅是担任骑士侍从的轻骑兵就有四个师之多。 除此之外，部队里还有大量骑士老爷们的私兵，招募来的雇佣兵，以及临时征集的民夫。这些三教九流的角色，出于自愿或者被迫穿上皮甲，拿起长枪，都来从军吃饷，充当仆兵。平时负责洗衣做饭之类后勤杂役，必要的时候还得上战场充当骑士老爷们的先锋。虽说这些仆从步兵大多战斗力低下，未免有炮灰之嫌，好歹也相当于四个步兵师，再算上炮兵、空军和海军舰队，帝国总参谋部为此次东征动员的总兵力超过十二万，规模之大，可谓盛况空前。 …… 1625年2月26日，亦即神圣亚珊帝国向远东寇拉斯王国正式宣战两周之后，帝国东征军团前线指挥部进驻扼守乌利诺山口的奥列维要塞。 当天傍晚，奥列维要塞驻防司令卡尔将军设宴款待由圣城远道而来的诸位将领，其中最受瞩目的大人物当然是东征军总司令弗朗茨·恩格尔上将，此外还有东征军副总司令兼帝国空军指挥官阿尔冯斯·贝克将军，以及两位年轻的将官——“惩戒骑士团”第一旅少将旅长帕拉丁娜，“破法骑士团”第一旅少将旅长巴泽尔男爵。 帕拉丁娜和巴泽尔有相似的背景，原本都隶属于帝国军方以西格蒙特元帅为首的“少数派”，巴泽尔一度以帕拉丁娜的准未婚夫自居，但是自从三年前罗兰出访亚珊圣城期间与帕拉丁娜相从甚密，传出绯闻，还当众羞辱了争风吃醋的巴泽尔，巴泽尔就渐渐转变立场，主动结交军方激进派将领，对西格蒙特一家则日益疏远。 帕拉丁娜对巴泽尔的转变心知肚明，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感到如释重负，得以避免这个莽夫的纠缠。从性格特点和行事作风的角度来讲，帕拉丁娜也完全能够理解巴泽尔转投恩格尔麾下。这位出身保士华王室家族的贵族青年之所以来到亚珊圣城，投身帝国军界，首要目的就是建功立业，迫切想在战争中展现自己的才能，从而获得晋升之资，其野心勃勃、热衷名利的心态恰与帝国军方那些思想激进的少壮派军官不谋而合，与保守稳健的西格蒙特元帅则格格不入，最终选择改换门庭也在情理之中。 第1845章西陲狼烟Ⅵ 同一场东征战争，对于两位同样年轻有为的将领，却具有截然相反的意义。 帕拉丁娜是硬着头皮参加东征，倘若可以选择，她宁愿辞去军职也不想与罗兰兵戎相见。受到父亲的影响，同时也是因为曾经亲身深入远东腹地考察民情，相比其他帝国将领，帕拉丁娜对远东的情况了解更多，更加深刻的体会到这片土地蕴藏着无穷的潜力，体会到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远东人对帝国统治的深恶痛绝，对寇拉斯政府的由衷爱戴。这种同样强烈的憎于爱，再加上远东人坚韧不拔、自强不息的民族个性，必将激发出无比坚定的战斗意志，不惜流血牺牲也要与试图重新夺回这片土地的帝国远征军抗争到底。帝国远征军在这片覆盖冰雪的大地上，非但不会像恩格尔等人设想中那样得到当地居民的协助，反而会时时处处遭受抵抗，每推进一寸都将非常艰难，还要时刻防备来自占领区的远东民兵打游击，搞破坏，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用于维护治安，在这样极端不利的条件下作战，帕拉丁娜不得不对东征的前景忧心忡忡。 巴泽尔男爵则把此次出征视为建功立业的绝佳契机，恩格尔将军对他委以重任，令他既感激又兴奋，不止一次公开表示要用战场上的胜利回报总参谋长阁下的厚爱。至于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自命高贵的巴泽尔男爵根本没把那些叛党分子和乡下暴民放在眼里，如同绝大多数军方少壮派将领那样，乐观的预计帝国大军一到远东，尚未开战就会带来一股无形的威慑力，令叛党部队未战先怯，接下来的战斗无非一面倒的屠杀而已，这恰恰是他最擅长也最热衷的娱乐活动。 至少就双方交战之前的情形来看，帕拉丁娜的顾虑未免有杞人忧天之嫌，巴泽尔男爵的乐观则显得有理有据。跟随东征大军开赴奥列维要塞的一支特殊部队，尤其能够从更为直观的层面展现出帝国军力之强盛，威慑力之恐怖。 2月26日傍晚，就在恩格尔将军于奥列维堡建立起前线指挥部的同一时间，两个帝国工兵旅顶着鹅毛大雪，在城外站台附近埋头赶工，忙着加固铁道，夯实路基，铁路两侧垂直距离500码内，但凡有可能阻碍视线的树木全部砍光，拉开带刺铁丝网，建立警戒隔离带，沿铁路线每隔200码建起一座巡逻岗哨。 短短一周过后，从奥列维要塞到浊浪江东岸，沿着铁路线建立起密集且坚固的防御工事。除了确保来自帝国内陆的军需物资能够安全的输送到前线，这条防线还有一个特殊的用途。 2月的最后一天，天色尚未大亮，奥列维堡军用站台就传来嘹亮的汽笛声，沉重的车轮碾压铁轨，发出隆隆轰鸣，震落候车大厅屋檐下的冰棱。 正在值夜班的铁路警察匆忙赶到站台，远远看见四部魔导列车齐头推进过来，随着距离拉近，人们惊讶的发现，行驶在铁轨上的列车皆为双车头串联，通常只有在拖拽极为沉重的货物时才会如此奢侈。 汽笛声由远及近，双头串联、总计八部魔导机车缓缓减速，车轮摩擦铁轨火星迸射，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出乎人们预料，车头后面挂载的车厢节数并不多，每节车只有三节用于载人的车厢，真正需要两部机车合力拖拽的大家伙，是四台黑漆漆的庞然大物——浑身覆盖着厚重装甲的钢铁巨炮，如同四艘安装在车轮上的战列舰，沿着铁轨昂然挺进站台。 这些炮筒足有十码长的巨型魔晶滑膛榴弹炮，就是名震瓦雷斯的帝国列车炮“老查理”，仅仅炮身自重就超过60吨，炮筒口径16.5寸，能够以最大仰角60度发射重达2000磅的巨型榴弹，最大射程24里，炮弹初速600码/秒，平均每小时可以轰出10发炮弹。 如此庞大的重炮，当然少不了专业人士伺候。车门敞开，身着军大衣、面容冷峻的帝国炮兵列成纵队，从容不迫的走向站台。“老查理”的额定炮组，包括炮手、测量员、机械师和其他后勤人员在内，合计302人。开赴远东前线的四台列车炮，总共需要近千人的团队负责维护，排场之大可谓壮观。 恩格尔将军耗费巨大的人力和物力将这四台极其笨重的列车炮千里迢迢运到远东，当然不是当作摆设。事实上这四台列车炮在他的作战方案中将扮演至关重要的角色。 根据卡尔将军提供的情报，帝国司令部早已得知远东国防军沿浊浪江东岸严密布防，总共修建起大大小小的碉堡近千座，特别是在跨江大桥附近，防御工事尤其密集。倘若帝国远征军采取强行夺桥或者涉水渡江之类常规进攻战术，不得不直面来自对岸炮台的猛烈轰击，势必付出惨痛的伤亡代价。远东一方只需要依托沿江工事稳固防守，以逸待劳，哪怕兵力总数和单兵素质都远不如进攻方，守住阵地也并非什么难事。 恩格尔将军将列车炮调往前线，目的正在于利用重炮超远的射程和巨大的破坏力，隔着浊浪江轰击远东阵地。根据他的测算，对岸那些大大小小的碉堡，无非以一种远东特有的、名为“水泥”的材料粘合起来的沙石建筑，没有任何一座碉堡能够承受得住“老查理”轰击。甚至都不需要直接命中，只是2000磅炮弹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就能将周边30码内的工事震裂，藏身在碉堡内的远东官兵根本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冲击力，当场就要被震得七窍流血，不死也是重伤，丧失战斗能力。 四门列车炮一起开火，平均每个小时可以发射四十发重磅炮弹，哪怕按照最保守的估计也能摧毁同等数量的碉堡，这样计算下来，炮击只要持续一个白天就能废掉对面半数防御工事。当然，这样持续开炮将对炮管造成极大的损害，好在滑膛炮毕竟比线膛炮耐操，坚持个一两天还是不成问题的。 第1846章西陲狼烟Ⅶ 恩格尔自命是一名思维缜密、算无遗策的“智将”，当然随军携带了充足的炮弹和备用炮管以供“老查理”持续输出火力。其实在多数参加东征的将领看来，这些储备很大概率派不上用场。对面远东守军也不是人人都有钢铁般坚强的意志，眼睁睁看着己方阵地遭受帝国列车炮蹂躏，费尽心血建造的防御工事一座接着一座被拔掉，哪里还能处之泰然？根本用不着摧毁全部碉堡，远东守军就会吓得斗志瓦解，自行溃退。帝国大军得以在列车炮的掩护下从容渡江，朝着赎罪堡方向大步挺进。如果进展顺利，最多不超过四个星期，四门“老查理”就能一一拔除进军沿途所有叛党据点，逼近赎罪堡城下，而后换装更为昂贵也更具破坏力的“灌法解离炮弹”，一轮齐射就能轰穿城防迷锁，为帝国骑兵打开一条挥师进城的通道。 就在帝国列车炮开进奥列维要塞的同一时间，站台上的人们没有觉察到，头顶阴沉沉的天空吹来一阵冷风。远东空军第五舰队旗舰“命运号”舰载航空联队下属第一中队，此刻正在奥列维要塞上空侦查。带队的空军上尉阿比盖尔及其麾下巨鹰全都提前服用了“隐形术”药水，凭借巨鹰一族锐利的视力，于阴云密布的千丈高空俯瞰皑皑雪原，早在两天前就发觉帝国工兵的异常举动，故而有意加强对站台附近的巡逻。 阿比盖尔上尉的辛苦没有白费，今天一大早，当轰鸣的魔导列车拖拽四门重炮进驻站台，空中隐形侦查的群鹰立刻有所觉察，借助“魔导通话仪”第一时间向阿比盖尔上尉汇报。 一半是出于职业需要，一半是出于个人兴趣，阿比盖尔上尉脖子上总是挂着一台军用高倍“留影镜”，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总会迅速拍摄下来留作存档。今天也不例外，阿比盖尔冒险压低飞行高度，在车站上方低空盘旋，兜着圈子仔细观察那四门列车炮，眼中所见的一切都以“留影镜”拍摄下来。 当天稍晚些时候，阿比盖尔上尉带着他的侦察收获返回母舰“命运号”，向第五舰队司令叶列娜中校以及他的直属上司、第五舰队航空兵指挥官阿芙乐尔少校做了汇报。 叶列娜和阿芙乐尔立刻意识到形势严峻，当即带上阿比盖尔赶赴西线驻军司令部所在地“冷溪镇”，亲自向帕维尔元帅汇报敌情。 帕维尔元帅曾追随鲁道夫一世远征露西亚高原上的龙城要塞，亲眼目睹过列车炮在阵地攻坚战中的巨大危力，当初“龙之眼”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前线堡垒群，面对怒吼的巨炮根本不堪一击，短短一天就全线崩溃，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帕维尔元帅仔细查看阿比盖尔上尉拍摄的列车**片，对比远东军方拥有的那两门列车炮，不得不得出一个悲观的结论。 无论炮管口径、射程还是炮弹磅数，帝国军的“老查理”都比己方的“罗兰之锤”更胜一筹，数量更是后者的两倍。当前的形势很明显，帝国军可以在二十里外架设起四门列车炮，好整以暇地轰击远东江岸防御工事，而己方任何一门魔晶炮，包括“罗兰之锤”在内，都无法在如此之远的距离还击“老查理”，处于被动挨打的窘境。 当天下午，帕维尔元帅召集麾下将领和参谋人员来司令部开会，针对帝国列车炮的威胁商讨对策，最终形成了两个方案。 第一个方案比较激进，由空军上校叶列娜提出，并且得到远东空军副总司令、第四舰队指挥官珍妮弗将军的大力支持，主旨是利用远东空军优势，选择一个大雪纷飞、光照暗淡的时机，由空军第四和第五舰队总计六艘飞艇，在两千多名航空兵的掩护下、携带重磅炸弹联合对帝国列车炮阵地发动空袭，争取炸毁全部列车炮，从而使江岸防线摆脱巨炮威胁。 这个方案之所以显得激进，原因在于两点。首先空袭行动必须尽快展开，一旦敌方得到风声，将列车炮转移到奥列维要塞内部，受到迷锁保护，空袭行动也就无法实现了。其次，由于远东当局要同时应对南线和西线两地作战，空军舰艇也不得不兵分两路，第一、第二和第三舰队已经调往南疆，留在西线的只有第四和第五舰队，与奥列维要塞的驻防空军相比优势不大，再加上帝国空军主力舰队正在加紧朝远东调遣，列车炮阵地上还有非常密集的防空火力，突袭作战即便获得成功也要付出巨大的损失。 相比叶列娜提出的过于激进的空袭作战，远东猎骑兵司令、中将师长加里宁提出的方案又显得太过保守。加里宁将军审时度势，认为远东当前应该以全力保障南线作战顺利推进为重心，西线则以防御为主，应该尽量避免损失空军舰艇和舰载航空兵这样重要的战略资源。 “敌方的列车炮的确威力巨大，射程超远，但是也有一个无法克服的弱点，就是太过笨重，倘若跨江铁路桥被摧毁，帝国军方就很难将这些沉重的列车炮运过大江，也就无法再对我军后方阵地构成威胁。针对列车炮的这一弱点，必要的时候，我军不妨主动后撤驻防部队，炸毁浊浪江大桥，沿江岸埋设地雷，拖慢帝国进军的脚步，这样更符合摄政殿下提出的‘以空间换时间’的战略方针。” “西线的收缩绝不是逃跑，而是为了集中资源保障南线的进攻，我们现在收回拳头，将来才能更有力地打击敌人！待到南线战事取得决定性胜利，南方军团转移到西线与我部会和，我军相比帝国东征部队将获得压倒性的优势，到时候再集中优势兵力逆推回去，一鼓作气夺回浊浪江乃至顺势攻克奥列维要塞都不在话下，又何必急于现在就与敌方硬碰硬，何必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第1847章人民的战争Ⅰ 加里宁将军的观点得到帕维尔元帅的支持，但是放弃沿江防线的决策实在太过重大，造成的影响殊难预料。帕维尔元帅慎重考虑过后，决定将“叶列娜方案”和“加里宁方案”一并递交摄政殿下，请他做出最后的决断。 第二天一早，帕维尔收到罗兰回信。摄政殿下的决策令他暗自松了口气，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回肚里。 当天上午，帕维尔元帅召集麾下将领，传达了来自寇拉斯堡的最高指示，安排撤退事宜。 当天夜里，伴随着一声震撼大江两岸的轰鸣，伴随着冲天而起的烈焰，数十年来宛如钢铁巨龙一般横跨大江两岸的铁路大桥，就在这震撼夜空的爆炸声与冲天而起的火光中轰然垮塌！破碎的钢铁坠入江面，激起团团浪花，旋即没入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对岸百里开外，奥列维堡的守军也被这声突如其来的爆炸惊动，立刻将江面上的异状层层向上汇报。 短短一个钟头过后，夜色未央的浊浪江东岸，升起橙色传送光柱。帝国东征军前线总指挥弗朗茨·恩格尔将军在奥列维要塞驻防司令卡尔将军以及两位青年将领——帕拉丁娜和巴泽尔——的陪同下，亲临江畔视察。 众位帝国将领首先看到得是被彻底炸毁的铁路大桥，夜色笼罩的江面上，漂浮着星星点点的火光，仿佛一望无际的鱼灯。 透过望远镜，将军们看到大江对面的远东阵地一片忙碌。一支支部队井然有序的列队撤出阵地，炸毁所有无法带走的设备，工兵断后埋设地雷，只留下千百座空荡荡的水泥碉堡，静静伫立在雪地上，仿佛一片灰色废墟，在这北风呼啸的季节里，使人感到分外凄凉。 恩格尔，卡尔，巴泽尔和帕拉丁娜，此时此刻隔江眺望对岸的景象，虽然所思所想各不相同，心头却不约而同地泛起一股寒意。 …… 浊浪江对岸，帕维尔元帅亲自指挥工兵团埋设炸弹，爆破铁路大桥。透过望远镜确认桥体彻底被摧毁，已经没有一丝一毫修复的可能，这才放下望远镜，拿起魔导通话仪向摄政殿下汇报撤退工作。 当天晚些时候，罗兰在寇拉斯堡收到帕维尔元帅的来信，得知浊浪江大桥已经炸毁，江畔驻军全线后撤，将防线收缩到两百里外的冷溪镇，建立起临时指挥部，立刻复信给予勉励。 罗兰还特地叮嘱帕维尔注意官兵的思想情况，要把不得不收缩防御的原因向各级军官乃至普通士兵解释清楚，不要因为暂时的后撤而士气消沉。现在后退不是示弱，而是为了获得更大的迂回空间，以便积蓄力量、更有效的打击侵略者。 罗兰相信久经考验的帕维尔元帅能够处理好前线官兵的思想工作，有这位沉稳冷静的大将坐镇指挥，至少在这个冬季结束以前，帝国军团在西线的攻势不会取得多大进展，这一点他还是有信心的。 但是话说回来，一想到浊浪江大桥已经不复存在，罗兰心里也不免有些怅然若失。回想当初护送菲利普大主教回国的时候，还有后来出访亚珊圣城的时候，他曾不止一次经过那座象征远东与帝国实际界碑的铁路大桥，对其宏伟与坚固留下深刻印象。这座大桥的垮掉，意味着远东与帝国已经彻底丧失和平沟通的可能，而他当前要做的就是调动一切力量抵抗来自大桥对岸的帝国侵略者，直至将其逐出乌利诺山口。在那之后，寇拉斯王国才算得上真正统有远东全境，今天被摧毁的铁路大桥也将重建起来，象征一个新时代的来临。 如果从旁观者的视角来看，罗兰对于浊浪江西岸的前景未免显得过度乐观。 自从2月12日亚珊帝国公开向远东宣战，从寇拉斯堡到各地城镇、乡村就笼罩在紧张的气氛当中。尽人皆知远东政府筹备多时的南下作战刚刚启动，以“射击军”为主力的南方军团已经集结于新月河谷，即将朝向暮光谷地推进，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帝国当局突然向远东宣战，不仅表现出趁人之危的用心，也在事实上为当前正处于寇拉斯军团、迦南军团和帕尔尼亚军团三线包围困境中的“奈落教团”减轻了压力。 南下作战刚刚展开，西方前线又燃起烽烟，包括寇拉斯政府个别内阁高官在内，远东各界人士不免对被迫两面作战感到忧心忡忡。海蓝、斐真和保士华等国政府也都在密切关注远东战事，而国外社交与新闻舆论界那些自诩旁观者清的政论家则普遍持有一个相似的观点：古往今来，被迫两面作战的国家大多以全线溃败收场，远东当局理应避免重蹈覆辙，果断中止南下作战，集结一切力量对抗由西线进犯的帝国大军。 事实上不仅局外人怀有上述悲观看法，共同参加南下作战的帕尔尼亚和迦南政府高层也怀疑远东当局还能否坚持原定作战方案。就在帝国政府发表宣战书的当天，罗兰相继收到赛奥多拉夫人和歌罗法的来信，问他是否有意暂缓南下作战，将寇拉斯南方军团调往西线应急。 罗兰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上述来函，直到2月13日上午才通过魔导广播网向公众做出回应，郑重公布即日起寇拉斯王国向亚珊帝国正式宣战，直到将帝国侵略者逐出远东大地之前，绝不放弃抵抗！ 这篇措辞严厉的宣战书足以表明以罗兰为首的寇拉斯政府的强硬立场，同时也回应了外界那些质疑的声音：远东人有能力同时应对来自亚珊帝国与奈落教团的威胁，并且有信心在西线和南线战场上都取得最终的胜利。 罗兰的宣战声明来得很及时，迦南与帕尔尼亚的盟友得以心安，按照预定作战方案向暮光谷地推进。寇拉斯王国南方兵团，上至总司令阿列克谢元帅下至普通士兵也都可以把心放回肚里，不必为西线战事分神，专注于消灭面前的敌人。 第1848章人民的战争Ⅱ 措辞强硬的开战宣言，说来轻松，真正兑现却并不容易。否则历史上那些被迫陷入两面作战的国家也不至于大多落得个一败涂地的下场。身为来自地球的穿越者，罗兰对两面作战的艰难有着比常人更深刻的了解。回想地球上的两次世界大战，开战之初气势如虹、攻城略地的德军，一旦陷入东西两面作战，无论在战术层面上还能玩出多少花样，都难以挽回战略层面的被动。 历史教训的可贵之处就在于使后来者保持警醒，反思前人曾经误入的歧途，把握住前人曾经错过的机会。遍观地球与瓦雷斯两个世界的战争史，罗兰得出一个朴素而深刻的教训：倘若被迫陷入两面作战，除非己方兵力具有压倒性优势，否则最好不要把战争资源平均分配到两处战场，更不要奢望在两处战场上都能迅速取得胜利；反言之，两条战线必须有所侧重，在更有希望取得速胜的战线上投入更多的资源和兵力，采取猛烈攻势，而在另一条战线上则应采取守势，通过坚固的防御和积极的牵制不断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必要的时候不妨收缩防线，以空间换时间，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待到另一处战场取得决定性胜利，得以摆脱两面作战的窘境，再集中力量反击另一条战线上的敌人。 罗兰已经将上述战略思想传达给西线的将领，深得帕维尔元帅和加里宁将军赞许。然而战略思想毕竟只是一种抽象的理论，若想付诸实践，罗兰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就在发表宣战声明的当天下午，罗兰召集内阁群臣开会，坦言寇拉斯王国当前已经处于最危险的关头。打仗打的就是钱粮和后备兵源，当前的国民经济体制无法同时满足两条战线的军需供应，为此罗兰提出在特殊时期实行特殊的战时制度，集结国内一切资源保障军需供应。 内阁群臣早已意识到局势紧迫，他们所有人的事业、生命乃至家族亲友，全都与这个国家的命运牢牢捆绑在一起，倘若战事失利，他们这些帝国政府眼中的“叛党头目”都不会有好下场，现在就是让他们捐献家产充当军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对摄政殿下的倡议自是举手赞成，全票通过。 当天傍晚，寇拉斯政府通过报纸与广播网络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转入“战时经济体制”，各地工业部门优先保障军需订单，一切资源优先供应军队。由于远东乡村已经基本实现公社化改革，八成以上的农田归属国有农场经营，中央政府持有国有农场五成股份，罗兰只需要签署一道行政命令就可以将国有农场缴纳的农业税率提升到土地产出的50%，从而为两线作战的官兵储备充足的军粮。 罗兰这些年大力推行的爱国主义教育没有白费，国家处于非常时期，无数家庭的儿子与丈夫正在前线流血牺牲，后方民众也都自发投身于爱国抗战的时代大潮当中，虽然战时经济体制对人们的生活造成诸多不便，却很少有人为此抱怨，偶尔冒出一两个不和谐的声音，根本轮不到政府出手，先就被广大爱国民众的唾沫淹死了。 除了经济活动转入战时体制，罗兰还需要为西线苦苦坚守的官兵——以及沦陷区的民众——提供更为有利的实质性支持，于此危急存亡之时，远东自建国以来就全面推行的预备兵役制度体现出巨大的优势。 远东实行民兵预备役制度五年以来，约有不下两百万青壮男子接受过系统的民兵训练，能够熟练地使用军用武器，其中大部分还掌握了骑术。以远东民兵的素质，对付地精和半兽人之类的匪徒不成问题，与帝国精英骑士相比就差得太远。倘若强行把这些民兵送上正面战场，即便不说充当炮灰，也难免付出巨大的牺牲。 罗兰不想用十个乃至更多远东民兵的生命兑换一名帝国骑士，哪怕在某些冷酷的将领看来这样的交换比划得来，所以他提前两年就开始为这场战争布局，以“风之枪（远东1624式气步枪）”武装全国民兵。一个普通的民兵，装备上这杆威力强劲、携带方便、射程远达千码而且还能连续发射的气步枪，战斗力立马飙升，足以对全副武装的帝国骑士构成致命威胁。“风之枪”的长射程和高精度还使其具有利于暗中狙击的先天特点，使持枪民兵得以分散成灵活的小团队，凭借了解当地环境的优势，渗透到敌方控制区，进行游击作战。 基于上述考虑，罗兰认为动员全国民兵携“风之枪”西进，配合正规军以及当地居民抗击帝国侵略者，不失为一个卓有成效的斗争策略。 随着战争的到来，罗兰深切体会到舆论宣传平台的重要性，不止一次暗自庆幸自己提前建立起覆盖全国的新闻报刊网络，以及覆盖整个瓦雷斯天宇的魔导广播网络。时至今日，报纸与广播已经成为罗兰所代表的寇拉斯堡政府指导和鼓舞全民抗战的重要渠道，发挥的作用不可估量。 2月14日傍晚八点整，如同无数守在魔导收音机前的远东民众期待中的那样，罗兰准时来到《炉边谈话》播音室，以其独特且富有魅力的声线，慷慨激昂的语调，发表动员远东民兵西进参战的演说。 这篇气势磅礴字字铿锵的演说稿，在千百万听众心中激发出一种伟大的使命感，迫不及待的想要投身于这场保家卫国的神圣战争。 与一般人的想象不同，罗兰在演播室中始终保持着理性克制的情绪。纵然肩负着宣传鼓动的重任，这位远东摄政也不屑于歇斯底里的高喊战斗口号，更不忍心用那些偏激亢奋的言辞煽动民粹情绪，蛊惑自己那些年轻气盛的同胞基于一时冲动就投身战场。恰恰相反，罗兰以最坦诚的态度道出战争的残酷性，提醒每一位有意前往西部战场的民兵有可能遭遇的厄运，包括献出他们年轻的生命，使心爱的妻儿永远失去丈夫和父亲，使年迈的父母流着泪水，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1849章民兵西进Ⅰ “在战场上没有谁是永远安全的，丧钟不为谁而鸣，丧钟为你我而鸣，为自愿和被迫卷入这场战争的敌我双方所有鲜活的生命而鸣！” “认识到战争如此残酷，我们有一万个理由远离战场，有一万个理由谴责战争，然而侵略者已经逼近我们的家门前，手中持着明晃晃的利刃，毫无怜悯之心，不介意采用暴力手段夺走我们的财产、自由和尊严，除非他们也认识到战争的残酷性，否则这群傲慢的强盗又怎会正视我们对和平的呼声？” “我们不得不悲哀的承认，唯有战争才能创造和平，正如唯有暴力才能制服暴徒！” “每一代人都有不可推卸的历史使命。我们这代人的使命就是打赢这场该死的战争，使我们的子孙后代得以在和平岁月里肩负起反思战争、批判战争的使命。” “我亲爱的同胞们，光荣的远东民兵！如果你们已经充分意识到战争的残酷性，如果你们确信自己和家人都能坦然面对有可能付出的巨大牺牲，那么请拿起你们手中的‘风之枪’——向西挺进，向死而生！” …… “西进！西进！向死而生！” 罗兰通过魔导广播发表的动员演说一夜之间传遍全国，“向死而生”的悲壮口号响彻远东大地，从寇拉斯堡到大瀑布城，从冰风谷到露西亚高原，再到北海之滨，无数远东热血男儿的爱国热情被罗兰的广播动员激发出来，含泪挥别家人，拿起“风之枪”，义无反顾的踏上征途。 2月15日清晨，天色才蒙蒙亮，谷地村农场的列车站台上就挤满了人。公社主任马利克带领全村老小，眼含热泪，为即将踏上征途的子弟兵送上祝福，盼望他们全都能平平安安的凯旋归来。 尼古拉换上从前服役时爱穿的军大衣，武装带上插着一排飞刀和一支远东1624式气手枪，断臂衣袖在寒风中飘荡。在这冷清萧索的季节，在笼罩着悲壮气氛的站台上，这个独臂男人刚毅的面庞却难得的露出笑容。这些年的乡居生活并没有磨损他作为一名远东军人的志向，重回战场于他而言就像重归故里，心中涌出压抑不住的兴奋。 彼得和巴芙拉也都换上远东民兵的冬季作战服，还都扛着几乎与他们个头一般高的远东1624式气步枪，彼得的大背包里塞着一只小型风元素充气机，巴芙拉的腰包里装满步枪气瓶，肩头趴着兔狲“凯蒂”，全副武装衬托着两张故作严肃的稚嫩小脸，看上去颇有些滑稽，活像两个正在玩打仗游戏的童子军。 跟随尼古拉、伊万和巴芙拉一同登上西行列车的还有谷地村土生土长的30位热血青年，都是当地民兵团百里挑一的神枪手。就像同时期其它数十万计自发前往西部战区的远东民兵，他们此行的目的在于协助那些正面临帝国铁蹄蹂躏的同胞抵抗入侵者，为保家卫国尽一份力量。 经过为期一周的长途旅行，2月22日上午，尼古拉率领的谷地村民兵顺利抵达西线军事要地“冷溪镇”，第一时间受到当地民兵的热烈欢迎，住宿和餐饮等后勤工作都安排的周到细致，还特地为来自北方的志愿兵们举办了一场联欢会，旨在增进两地民兵的交流，以便在后续展开的作战行动中密切配合。 当天晚上，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一行来到坐落在冷溪镇列车站台附近一家名为“铁路乐队”的酒馆，参加当地民兵组织的联欢会。 酒馆大厅中挤满来自远东各地的民兵，虽然大家来自天南海北，人生经历各不相同，如今却都成为一家人，为共同的事业燃烧热血奉献青春，操着南腔北调的方言相互攀谈，彼此都有说不完的话题。随着夜色渐深，在麦酒助兴下，酒馆中的气氛愈发热烈。 尤为令巴芙拉感到惊喜的是，酒馆中还有不少英姿飒爽的年轻姑娘，也都跟她一样穿着军装，投身于这场保家卫国的战争。 巴芙拉跟几个冷溪镇当地的姑娘凑在一起聊天，怀着好奇向她们打听是如何混进民兵组织的。 “在我们北方，只有男人才有服役的义务，民兵团从来不收女兵——除非像我这样具备施法特长。” 女兵们听了她的疑问，全都爽朗地大笑起来。 “小妹妹，其实根据《兵役法》的规定，无论北方还是南方，女人都不需要服役，但是我们这里情况特殊，处于迎击帝国入侵者的最前线，再加上地广人稀，如果完全按照兵役法的规定，很难建立起足够强大的民兵组织，所以我们这里除了男人有服兵役的义务，年轻体壮的姑娘也可以报名服役，通过体检就能成为民兵。”一个总是笑容满面的大眼睛女兵向巴芙拉解释道。 “说起来也真气人，我们女兵与那些男人接受同样的军事训练，枪法也不比男人差，可是真到了上战场的时候，当官的还是更偏袒男人，作战任务总是优先分配给男人，我们女兵通常只能得到照顾伤员之类的后勤工作，这种琐事老百姓都能干，简直是在浪费我们的才能！”出声抱怨的是一个皮肤黧黑的短发女兵。 巴芙拉瞅了这位大姐一眼，不由暗自吐舌。对方的身材颇为丰满，而且不是那种虚胖，脂肪下面全是肌肉，活像一位职业摔跤手，这壮实的体格在男人里面都相当少见，难怪她不甘心搞后勤。 三人正聊的热闹，兔狲“凯蒂”突然睁开惺忪睡眼，抖了抖短耳朵，蹭地一下跳上酒桌。 “嘿！凯蒂，你这个小淘气精，别在这里捣乱！”巴芙拉抓住凯蒂柔软多毛的后颈，试图把她丢下餐桌。凯蒂激烈得扭动脖子，发出不满的喵呜。 德鲁伊与自己的动物伙伴心灵相通，巴芙拉很快意识到凯蒂并非无缘无故地捣蛋，而是发现可疑的猎物。顺着凯蒂的视线望过去，对面角落里一人面壁独坐，正怡然自得的自斟自饮。 第1850章民兵西进Ⅱ 巴芙拉好奇的打量面墙独坐的那人。从侧影来看，像是一个年轻女郎，容貌颇为艳丽，身着一袭洁白的狐裘斗篷，厚厚的冬装也掩饰不住她的好身材，尤其高高耸起的胸部，规模简直夸张！ 巴芙拉下意识瞅瞅自己胸前那对刚开始发育的“青苹果”，对比一下白裘女子胸前那对“大馒头”，莫名地对她产生敌意。 兔狲“凯蒂”倒不介意主人的身材被人家比下去，她在意的是白裘女郎身上的异动。那女郎摘下了斗篷兜帽，露出乌黑亮丽的秀发和一截美玉般洁白无暇的后颈，兜帽里鼓鼓囊囊的，似乎装着一只小动物，还在不停地动弹，如同磁石一般牢牢吸住凯蒂的视线。 这时白裘女郎兜帽里传来一阵吱吱鸣叫，一只看起来酷似小白鼠的动物从中探头出来，两只小小的前爪扒住帽檐，眨巴着乌溜溜的小眼睛左顾右盼，似乎在警惕的观察周围环境。 酒馆里人群熙攘，充斥着喧哗声，那小东西似乎没有觉察到一只大猫正在暗中观察自己，认定周围很安全，嗖地一下从狐裘女郎兜帽里窜了出来，落在尼古拉和彼得等人的餐桌上，趁着两人正在与本地民兵热络攀谈，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一溜烟跑到彼得的酒杯跟前人立而起，两只前爪扒住酒杯边缘，探头进去偷喝麦酒。一口气喝了个痛快，抬起头伸伸脖子，满足地打了个酒嗝。看它这娴熟的架势，显然没少干偷人酒喝的勾当。 这偷酒的小白鼠刚一露头，兔狲凯蒂的眼眸就精光四射，粉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嘴唇，锋利的爪子由肉垫中弹了出来，终于按捺不住天性的冲动，喵呜一声怒吼，朝那小偷猛扑过去。 小白鼠听见猫叫，吓得打了个机灵，回头看见一只大肥猫宛如乌云盖顶猛扑过来，当场惨叫一声，直挺挺的倒在桌上断了气。 彼得和尼古拉听见动静，不约而同回过头来，望向桌上那只已经变得僵硬的小白鼠，满脸得莫名其妙。 砰！一声闷响，凯蒂落在桌上，震得酒桌剧烈晃动，杯中麦酒洒了一桌。 “凯蒂！你又闯祸！”彼得揪住兔狲的短尾巴，阻止她扑向小白鼠，“那只小鼠看起来像是人家养的宠物，现在被你吓死了，你说怎么赔！” 凯蒂以充满鄙视的眼神白了小牧师一眼，抬起前爪戳了戳小白鼠，对方完全不动，看起来是真的被吓死了。 凯蒂斜眼冷笑，以猫爪将小鼠尸体推到桌上那滩麦酒跟前，然后缩回猫爪，蹲在彼得怀里，耐心地盯着小鼠尸体，似乎在等待什么。 没过多久，桌上小鼠突然抖动胡须，似乎嗅到酒香，忍不住向酒浆所在的方向蠕动了一下，眯着小眼睛四下逡巡，突然翻身跳起，趴在桌上埋头狂饮！ 喵嗷嗷～～ 凯蒂发出得意的咆哮，仿佛在向众人宣称“果然不出老娘所料”，猛然从彼得怀里窜了出来，朝那刚刚还在装死的酒鬼小鼠扑过去。 小白鼠听见猫叫，吓得魂都飞了，顾不得喝酒，转身躲在橡木酒杯背后，缩了缩头，身上迸发出一片轻微的魔法灵光，旋即凭空消失的无影无踪。 “咦？这小家伙居然会‘隐形术’。” 尼古拉所在的位置正处于小白鼠侧面，得以清楚地看到它施法隐形的全过程。 兔狲凯蒂环顾四周，凭借敏锐的嗅觉轻松破解对方的隐形法术，朝着桌角猛扑过去。 吱吱！ 小白鼠尖叫着显露行迹，连滚带爬无比惊险的躲过猫扑。眼瞅着凯蒂又要扑过来，小白鼠终于怒了，转身恶狠狠瞪着比自己庞大不止十倍的兔狲，周身涌现魔力波动，突然张口发出一声酷似雄狮的怒吼，霸气十足的音波几乎将酒馆房顶掀翻。大厅中的人们全被这声恐怖的狮子吼吓得愣住，嘈杂的酒馆霎时间鸦雀无声。 凯蒂也被这声突如其来的狮吼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向后退缩。 对面那小鼠冲她扮了个鬼脸，突然一转身拔腿飞奔，转眼就溜回主人身边。 凯蒂这才回过神来，醒悟刚刚那声咆哮，不过是小鼠以0环“幻音术”模拟出的狮子吼，想自己身为堂堂的兔狲，谷地村的百兽之王，居然被一只狡猾的老鼠吓退，这可真是奇耻大辱！ 恼羞成怒的凯蒂抖了抖丰满的屁股，蓄足力气，就要朝小白鼠藏身的餐桌猛扑过去。小白鼠看到她作势欲扑，连忙扯住狐裘女郎衣袖，吱吱尖叫，似乎在向主人求救。 狐裘女郎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酒杯，从容转过身来，艳丽的瓜子脸上生有一双微微眯起的狭长眼眸，给人一种狡狯慧黠的印象。 “嗨，大猫！别再欺负我的南希，否则我可就不客气喽。” 凯蒂这时已经气昏了头，没有理睬那女人的警告，张牙舞爪猛扑过去。 狐裘女郎狭长的眼眸闪出冷意，手指微微一动，桌上的胡椒瓶仿佛受到一只无形的手掌操纵，突然弹了起来，朝着兔狲扑来的方向喷出一团灰色烟雾状胡椒粉末。 凯蒂冷不防被喷了满脸胡椒粉，凌空一个倒栽葱摔在地上，连打了几个喷嚏，猫爪在脸上抹了好几下，鼻涕泪水全都流出来。 小白鼠从女主人的衣袖里探头出来，看到凯蒂狼狈的样子，一双小爪子捂住嘴巴，吱吱窃笑。 白裘女郎唇角上扬，笑意在她脸上更添几分狐媚妖娆的韵味，又勾了勾手指，桌上一碟下酒小菜也像是被无形的丝线遥控一般腾空飘起，连同胡椒瓶一并飘到凯蒂跟前。 “大猫，如果你不再欺负南希，愿意跟她做朋友，就请你吃小鱼干。”女郎笑眯眯的说。 凯蒂又打了个喷嚏，警惕地审视着悬浮在自己面前的两样东西。左边是可恶的胡椒瓶，右边是香喷喷的油煎小鱼干，威胁与利诱都摆在自己眼前，应该作何选择显而易见。 第1851章“狐狸”列娜Ⅱ “喵呜～～” 凯蒂毫不犹豫扑向小鱼干，在酒馆中引起一片哄笑声。 “喂，大胸女人！戏耍一只猫算什么本事，敢不敢冲我来！”凯蒂这没出息的表现使巴芙拉很没面子，忍不住向那戏耍凯蒂的女人挑衅。 “好了巴芙拉，这场乱子是凯蒂先挑起来的，你要是还护短，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尼古拉拦住小猫女。 巴芙拉瞅瞅尼古拉严肃的脸色，只能悻悻地缩回头去，算是给“飞刀哥”一点面子。 彼得倒是自来熟，凑到白裘女郎桌边，笑嘻嘻地指了指正在埋头啃小鱼干的兔狲，对她说：“这家伙叫凯蒂，是我朋友的动物伙伴，猫是好猫，就是脾气火爆了一点，看见长得像老鼠的家伙就忍不住想抓，倒不是有意欺负你的宠物，大姐请不要往心里去啊。” “看得出来，这猫的主人也是一样的火爆脾气，你这个小牧师倒是嘴巴挺甜，能说会道……北边过来的？”小白鼠的女主人好奇地打量彼得。 彼得点了下头，笑着回答：“从谷地村来，今天刚到冷溪镇，我叫彼得，那位独臂大哥名叫尼古拉，是我们谷地村民兵的首领，小猫女是我们那里的驻村德鲁伊，名叫巴芙拉，大姐您怎么称呼？” “我叫列娜，就是本地人，刚刚被猫追的小家伙名叫南希，是我的魔宠。”列娜举了举橡木啤酒杯，笑容里多了几分爽朗的味道，“彼得，把你的同伴都叫过来吧，我要代表本地同胞向来自北方的战友表示感谢，请你们喝个痛快。” 尼古拉拉着满脸不情愿的小猫女走过来，在列娜对面坐下，带着歉意说：“还是我们请你喝酒吧，算是为刚才的误会赔罪。” “真的要请我喝酒？”列娜微微侧着头，眯起的眼眸含着狡黠的笑意，“我酒量很大，请我喝到尽兴可是要花很多钱的哟。” 小白鼠南希从她袖管里跳出来，连连点头，仿佛在向尼古拉强调，自己的女主人真的酒量很大，不可等闲视之。事实上这一点从南希身上就可见一斑，若非有个酒鬼主人，她也不至于染上酗酒的恶习。 “说请你喝酒，就请你喝酒！尽管放心喝个痛快，这点儿酒钱我们总还付得起！” 巴芙拉可不想被“大胸姐”小瞧，拿出钱袋，气鼓鼓的拍在桌上。 列娜转了转眼珠，笑眯眯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老板，拿两桶最好的麦酒过来！” “两……两桶？！”巴芙拉脸色发白，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小妹妹，你们干嘛要招惹列娜？”胖乎乎的酒馆老板向巴芙拉投来同情的眼神，“这女人是我们镇上的头号酒鬼，十个男人加起来都不如她酒量大，喝光一整桶麦酒都醉不倒她，你们居然敢请她喝酒，今晚怕是要大大的破费了。” “死胖子少啰嗦！赶紧拿酒来！”列娜没好气地瞪了酒馆老板一眼。 “这……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巴芙拉瞅了瞅自己的钱袋，暗自后悔不迭。 列娜真如酒馆老板所说酒量惊人，酒到杯干毫不含糊，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三个人陪她喝，加起来还不如列娜喝的三分之一多，就这样已经吃不消了，不得不放下酒杯，吃点下酒小菜，压一压胃中翻腾的不适感。 “列娜，你是本地人，对浊浪江东岸的地形应该比较了解吧？”尼古拉可没有光顾着喝酒，旁敲侧击地盘问列娜的来历。 “何止东岸？浊浪江两岸一草一木我都熟悉得很，闭着眼睛往来都不会迷路。”一人喝光整整一桶酒，列娜白皙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隐约有了一丝醉意，更显得光彩照人。 “吹牛吧？浊浪江西岸是帝国军控制区，你还敢去那边走动？”巴芙拉满脸不服气，“况且渡江大桥已经炸毁，就算你想过江现在也去不了。” “只有笨蛋才会被这种事情难住，无论有没有桥，我都有办法过江。”列娜自信一笑，随即将杯中麦酒一饮而尽。 尼古拉远比巴芙拉更会察言观色，识趣地没有打听列娜究竟如何过江，转而问她是不是本地民兵组织的成员，顺带委婉的招揽她入伙。 “我们这次总共带了三十个人来冷溪镇，都是射术精准的神枪手，想在这里组建一支打击帝国远征军的游击队，可惜我们都对当地的情况不熟悉，现在急缺一个好向导，如果列娜小姐是冷溪镇的民兵就好了，正适合做我们的向导。” 列娜哈哈一笑，放下酒杯对尼古拉说：“我是一个独行侠，才不屑于参加什么民兵团！当民兵有什么好的？想做点什么事情都束手束脚，动不动就要向上级请示汇报，简直烦死个人！不过，我对你们几个倒是一见如故，对你刚才说起的游击队也有点兴趣，既然你们一伙儿初来乍到，不了解本地情况，我就发发善心，带领你们这些北方佬一段时间，免得你们年纪轻轻的就断送了性命。” “呦呵！你的口气简直比你的胸还大！”巴芙拉看不惯列娜傲慢的态度，忍不住嘲讽一句，“我们只是需要一个向导，可不是请你来当带头大姐的，你给我摆正位置好么！” “嗯？我的口气很大吗？”列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醉眼微微含笑：“我这个人说话直来直去，既不吹牛也不假装谦虚，事实上你们在冷溪镇找不出比我更能胜任向导工作的人了，况且凭我的本事……请我当带头大姐也不算委屈你们呀！” 巴芙拉只当她在说醉话，尼古拉却心头一动，陷入思索。 “列娜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你该不会就是那位近年来活跃在浊浪江两岸，以劫富济贫著称，人称‘狐狸’列娜的那位侠盗吧？” “大胸姐”矜持地笑了笑，迎上尼古拉带有探究意味的目光，泰然自若地点了下头。 “你比小猫女有眼光，没错，我就是你所说的那个‘狐狸’列娜。” 第1852章“狐狸”列娜Ⅱ “哦哦？！原来真的是你啊！”彼得兴奋地禁不住提高嗓门，“我们刚到冷溪镇就听说了你的故事，据说‘狐狸’列娜神出鬼没，来无影去无踪，时常潜入江岸对面侦查敌情，还曾经潜入帝国军营，成功营救出被捕的游击队员，这些都是真的吗？” “嘘——”列娜竖起食指遮在唇前，示意彼得放低嗓门，狭长的眼眸迅速扫视四周，眼中充满警觉，哪里还有丝毫醉意。 “这里人多眼杂，保不准就有对岸混进来的间谍，有些事不方便在这里说，至于那些传言是否属实……你们跟我相处一段时间自然心里有数。” 包括巴芙拉在内，众人都被“大胸姐”的赫赫威名以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高手风范所折服，一齐点头表示全听她的。 列娜放下酒杯，含笑望向对面三人。 “既然你们邀我入伙，往后就算是自己人了，我看你们也都不是寻常之辈，想必都拥有超凡职业，不如趁现在都做个自我介绍，说说自己的职业等级和特长，彼此加深了解，以便将来执行作战任务时相互配合。” 列娜的提议得到大家一致赞同。 尼古拉在谷地村这些年，忙于公务的同时也没有荒废武技修行，已经晋升为9级巡林客（远东游侠），虽然少了一条胳膊，却也修炼出诡异霸道的独臂刀术。除了原本就擅长的军刀和飞刀，在“气手枪”这件新武器上也花费了很多精力，百步之内弹不虚发。 巴芙拉看起来还是一副小姑娘的模样，不了解她的人很难想象这个小猫女拥有8个“绿野德鲁伊”职业等级，能够娴熟地施展0～4环自然神术。猫人一族天赋异禀，巴芙拉不仅擅长法术，格斗技巧也相当出色，身边还有兔狲凯蒂这个身手敏捷的动物伙伴，综合计算下来，战斗力甚至还要强过尼古拉。 彼得是三个人当中进步最快的，四年前刚到谷地村的时候他还只是2级辛德拉牧师，仅能释放几个简单的低阶神术，如今已经成长为6级辛德拉牧师，几乎是一年晋升一级，速度之快令人惊叹！ 彼得的施法能力也是今非昔比，能够施展包括“命运领域”和“知识领域”在内的0～3环神术，驱散低等不死生物也是他的拿手好戏。当然，除了这些牧师的本职工作，他还拥有与生俱来的亲和力，乐观、开朗、自来熟的性格很容易就能跟初次见面的人打成一片，列娜对此深有感触。 尼古拉、巴芙拉和彼得自我介绍过后，列娜也没有藏着掖着，坦然道出自己的底细：基础职业是3级游荡者（盗贼）兼职6级术士，此外进阶了4级“诡术师”，总职业等级高达13级！ 听了列娜的自我介绍，巴芙拉不得不服气。“大胸姐”还真没有吹牛，实力的确比她强出一截，的确是有资格纵横浊浪江两岸，难怪被当地人誉为“侠盗”。 最让巴芙拉在意的是列娜的特殊进阶职业“诡术师”，之前闻所未闻。听列娜亲口介绍过后，才得知这个罕见的进阶职业非常特殊，兼有盗贼和奥术施法者的特长，随着等级的提升，偷鸡摸狗乃至背刺暗杀之类盗贼技巧和奥术施法能力都会同步提升，堪称强力职业。 如此给力的高级职业，进阶条件当然也很苛刻。必须先把盗贼和奥术施法者两类基础职业都提升到一定水平，然后才能进阶这个兼容两家之长的“诡术师”。 巴芙拉原以为列娜从年幼时就制定好自己的职业规划，按部就班的朝着“诡术师”的方向努力前进。然而听列娜道出自己的身世，才知道“大胸姐”跟她一样是出身卑微的孤儿。年幼时父母双亡，混迹在一个全由流浪儿童组成的“扒手团伙”当中，为生活所迫不得不苦练行窃技能，熟能生巧就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飞贼。后来年纪稍长，特殊血脉逐渐觉醒，到了十二岁才成为正式的术士，从此就专注于奥术修行。十八岁时晋升6级术士，成为本地盗贼团体公认的大姐头。就在同一年，列娜交了好运，偶遇一位来自灯塔山的女法师，帮对方寻回一件重要失物，又因其出众的施法天赋引起那位大法师的兴趣，主动提出收她为徒，带她回到灯塔山系统学习魔法知识。 列娜在灯塔山追随幻术学派首席导师萨莉亚修行了三年，在导师的指点下成功进阶“诡术师”。回到故乡才得知，就在自己去灯塔山的那一年，远东掀起独立革命，鲁道夫将军推翻帝国统治，建立起寇拉斯王国。从前那些跟她一起混的街头朋友，如今都已经洗手上岸，有了正当的职业。列娜索性解散盗贼团，以独行侠的身份行走江湖，闯出侠盗“狐狸”的名号。 说到狐狸，列娜特意将自己的魔宠南希从兜帽里拎出来，郑重其事地向三位新朋友介绍：“南希可不是老鼠，别看它长得像只小白鼠，其实是一只特别聪明的小狐狸，还具有随意施展‘隐形术’和‘幻音术’的天赋。” 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好奇地凑近端详南希，果然发现她长得跟老鼠很不一样，尖尖的耳朵，蓬松的尾巴，还有那双酷似主人的狭长眼眸，果然是一只小白狐。只不过体型只有拳头那么大，不经意间很容易被误当成寻常的白鼠。 “狐狸”列娜既是冷溪镇的“地头蛇”，实力又比尼古拉、彼得、巴芙拉三人都强出一筹，理所当然地自封为带头大姐，怂恿尼古拉三人跟随自己去做一件能够使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北方佬一举打响名声的“大买卖”！ 尼古拉向来行事稳重，虽说对列娜的印象还不错，毕竟只是初见，心里对她还存有几分戒备，可不想被对方牵着鼻子走，就想找个委婉的借口，推掉对方那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倡议。 第1853章红巾少女 尼古拉有心推辞，无奈身边的两个小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巴芙拉这个小猫女，具有猫的秉性：好奇心过盛，最爱凑热闹。听列娜透露要搞个“大新闻”，顿时心痒难耐，第一时间举双手赞成。彼得也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不等尼古拉开口劝阻，就兴冲冲地说：“同去同去，也算我一个”！ 既然巴芙拉和彼得都上了“大胸姐”的贼船，尼古拉放心不下，也只好答应同行。 列娜对三位新朋友的爽快答复非常满意，喝光最后一杯酒，拍下一张金钞，起身就朝门外走。 巴芙拉想起这顿酒应该自己请，就把列娜的金钞收起，自行跑到吧台前结了账，甩着尾巴蹦蹦跳跳地去追列娜。尼古拉和彼得也跟着“大胸狐狸”和小猫女离开酒馆，在夜色中顶着呼啸的风雪前行。 “列娜大姐，你这是带我们去哪儿啊？”彼得搓了搓冻僵的手，朝掌心哈气取暖。 列娜迎着风雪大步前行，脸庞依旧红润明艳，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带你们去见我的‘联络人’，人家可不是那种闹着玩的民兵，不仅是远东空军的正牌军官，还有资格参加帕维尔元帅主持的西线作战会议，具体是什么职位，你们可以自行想象。”列娜故作神秘地笑道。 “有资格参加元帅阁下主持的会议……尼古拉大哥，这至少得是什么级别的军官啊？”彼得低声打听。 尼古拉熟知远东军队的制度，略一思索，对彼得和巴芙拉说：“至少也得是校级军官，就空军而言，指的主要是飞艇舰队的司令官、参谋长、各个舰艇的指挥官、舰队航空兵总队长这个级别，再往下就轮到各舰的副舰长和航空兵联队长，勉强也够资格参加司令部的会议……总之不是等闲人物。” 听尼古拉这么一说，彼得和巴芙拉对视一眼，得知即将见到一位高级军官，心情莫名的有些紧张。 镇子北方坐落着一片住宅区，列娜推开一扇门，带领三位新朋友进入一个小小的院落。庭院打扫的挺干净，地面只有薄薄的一层积雪，落光叶子的梧桐树下还堆起一个雪人。 “这里就是我在冷溪镇的家，这段时间我都会住在这里，你们随时可以来找我。” 列娜开门请尼古拉三人进屋。两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立刻迎上来，殷勤地帮客人解下大衣，送来芬芳的热茶。 “这是茉莉，她叫百合，都是从小被我收养的孤儿。” 列娜简单介绍了一下两位小女仆，就拿出一块高等通讯石，发出一则魔法短讯，转身来到窗前，目光穿越结满霜花的玻璃窗，默默注视着雪花飘落的寂静庭院，似乎在等待什么。 大约过了半刻钟，庭院中的风声突然转疾，伴随破风呼啸，一团庞大的阴影迅速迫近过来，在庭院上空盘旋数周，随即悄然降落下来。 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都被窗外的异象惊动，紧张地注视着庭院中那条模糊的身影。 “她来了。”列娜微微一笑，开门走了出去，与那从天而降、伫立雪中的倩影拥抱了一下，附在对方耳畔窃窃私语。 那人点了下头，挽着列娜的手进了屋。出乎尼古拉三人意料，这位远东空军的高级军官居然是一位少女，利落的短发与俊俏的容颜给人一种婷婷玉立、英姿飒爽的印象，穿着带有雪地迷彩配色的短夹克，明显是飞行员的冬季作战服，修长颈项缠着一条鲜艳的红围巾，眼眸出奇的明亮锐利，令人一见难忘。 列娜亲手为红巾少女送上热茶，又把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的来历简单讲述了一遍，最后才为满腹好奇的尼古拉等人介绍这位新客人。 “她叫阿芙乐尔，在远东空军第五舰队担任航空兵总队长，是我最要好的姐妹之一。” 彼得和巴芙拉一脸懵懂，对啥“空军第五舰队”、“航空兵总队长”这一连串听起来炫酷的头衔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只是觉得阿芙乐尔很牛，具体有多牛就不得而知了。尼古拉却不由变了脸色。第五舰队的航空兵总队长，至少也得是少校军官，中校也不算高配，对面那位红巾少女看起来最多不过十八九岁，怎么可能担任如此重要的职务？他下意识地怀疑列娜在撒谎，然而红巾少女沉稳从容的气质和异常锐利的明眸又使他不由自主心生敬畏，隐约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说过“阿芙乐尔”这个名字。 “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都是从北方过来的，跟他们同行的还有三十名民兵，今天刚到冷溪镇，打算在这里落脚，正巧我在冷溪镇也有一群老部下，那些从前跟我在街头混的小鬼，现在都成了民兵，人手一杆‘风之枪’，总共大约二十号人。”列娜挽着阿芙乐尔的手，笑盈盈地说：“我和尼古拉刚刚商量过，打算把我们手底下的两派人马组织起来，成立一支游击队，专门对付从江对面过来的帝国鬼子。现在万事俱备，就差一个打响名号的好机会，听说司令部最近在策划反击作战，想必有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你是我的好姐妹，可要多多扶持我们这支新开张的队伍啊！” “你这只‘狐狸’，满脑子想着出风头，真拿你没办法！”阿芙乐尔无奈地叹了口气，思索着说：“需要民兵协助的作战任务……还真有一桩，不过风险很大，你们未必能够胜任。” “这是什么话！”列娜不服气地拍了拍胸口，饱满的双峰一阵剧烈摇曳，“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阿芙乐尔，如果你还当我是好姐妹，就把这件任务交给我们来办！万一要是连我们都搞不定，那我劝你趁早打消原定计划——就算找遍整个冷溪镇，你也找不出比我们更能胜任这桩差事的人马！” 第1854章西线游击战Ⅰ “阿芙乐尔，如果你还当我是好姐妹，就把这件任务交给我们来办！万一要是连我们都搞不定，那我劝你趁早打消原定计划——就算找遍整个冷溪镇，你也找不出比我们更能胜任这桩差事的人马！”列娜自信的拍了拍胸口，饱满的双峰一阵剧烈摇曳。 阿芙乐尔显得犹豫不决，似乎推脱不了列娜的请求，最终还是点了头。 “那就交给你们试试看吧，希望一切顺利。” “没问题，尽管包在我们身上！”列娜又拍着胸膛打包票，显得自信满满。 “那就先这么定下来吧，明天上午我再来找你，交代具体的行动时间、地点还有事先要做的准备。”阿芙乐尔转身向尼古拉三人浅浅一笑，冷艳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些许温柔，“我代表西线全体官兵感谢北方同胞前来支援，愿命运女神保佑你们！” “也祝您好运，少校女士！”尼古拉此时已经想起阿芙乐尔的身份，对这位自远东建国之初就战斗在空军最前线的女英雄满怀敬意，抬起独臂，庄严地向她敬了一个远东军礼。 阿芙乐尔还了尼古拉一个军礼，转身走出门外，在庭院中央停下脚步，身上骤然散发出强烈的魔力光辉，照得夜色笼罩下的庭院一片通明，就在尼古拉、彼得与巴芙拉惊讶的目光下，变身为一只从头到尾长达十二尺的巨鹰，展开双翼腾空而起，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深处。 “哇塞！小猫你快看——阿芙乐尔小姐跟你一样会变鸟，她也是德鲁伊哎！”目送巨鹰身影远去，彼得兴奋得大呼小叫。 “鸟你个头啊，那是巨鹰！我们德鲁伊只能变出寻常动物，根本变不成那样巨大的魔法兽……”巴芙拉先是白了彼得一眼，随即面露困惑：“不过话说回来，那位阿芙乐尔小姐的确具有德鲁伊的特质，然而她究竟是怎么变成巨鹰的呢？按理说这是不可能办得到的呀！” “巴芙拉，寻常德鲁伊的‘野性变身’能力也无法变成猫人，可是这对你来说并不困难吧？”列娜突然插了一句。 “废话！我本身就是猫人族，哪还用什么变身啊！”巴芙拉没好气地说。 “那你就应该明白阿芙乐尔为何能够变成巨鹰，”列娜笑着揭开谜底，“她是一位9级德鲁伊，同时也是一头出生在北海湾的巨鹰，人类少女形态只是她为了方便在村镇中行动而采取的伪装，就如同人类德鲁伊往往变成野兽的模样以便混入兽群，阿芙乐尔不过是反其道行之。” “原来刚才那头巨鹰才是她的真面目，这就难怪了！”巴芙拉摸着自己的猫耳朵，恍然大悟：“我早就听说远东空军有好几位巨鹰德鲁伊，倘若变成人形，根本看不出来原本的面目，今天见到阿芙乐尔小姐，才确定传言属实。” “其实我对阿芙乐尔的过去也不完全了解，半个多月前才与她结识，一见如故，成了好姐妹。” 列娜端起茶杯，吹了吹杯口溢出的热气，悠然自得的向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讲述自己与阿芙乐尔结交的经过。 “我在冷溪镇总共有两个结拜姐妹，阿芙乐尔年纪最小，是小妹，我排第二，还有一个叫芬妮的大姐，在我们三姐妹中年纪最长，实力也是最强。” “我与芬妮在灯塔山修行时相识，芬妮也是幻术学派首席大师萨莉亚的学生，算是我的大师姐，有机会再介绍你们认识。” “正是通过芬妮的介绍，我才结识了阿芙乐尔，阿芙乐尔虽然是我们三姐妹中的小妹，实力却不比我差，还是一位少校军官，我们接下来的行动只需要向她负责。” 说起自己的两位结拜姐妹，列娜不经意间流露出自豪的神色。 “今晚你们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下午咱们还是在‘铁路乐队’酒馆见面，等阿芙乐尔那边安排妥当，我就带你们去干一件注定会名扬西线战场的大事！” …… 从二月中旬开始，在摄政殿下广播讲话的感召下，来自远东北方各地的民兵团队如同无数涓涓小溪流向大海，朝着西线战区汇集，西线司令部所在的冷溪镇则成为民兵西进的第一站。无数如同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这样的北方来客，以这座军事重镇作为基地，联合当地民兵，建立起自己的游击队，通过军方联络人取得前线情报，接受各种以骚扰和牵制帝国远征军为主的任务，一波波开赴两百里外的浊浪江东岸，以手中的“风之枪”狠狠打击那些已经渡江或者正在尝试渡江的侵略者。 浊浪江西岸一百四十里外就是帝国东征军团的桥头堡“奥列维要塞”，恩格尔将军的司令部所在地。 恩格尔将军最近心情很不愉快。帝国当局向远东叛党集团宣战迄今已经半个多月了，而他的部队还没有渡过浊浪江，更不要提展开攻势。 最初一周，恩格尔将军曾考虑修复被炸毁的铁路大桥，然而军方专业工程团队在实地考察过后给出一个不容乐观的结论：即便在最安全的环境下，投入大量工程魔法，至少也要花费两到三个月才能重建大桥。 考虑到修复大桥工程量巨大，其间必然遭受远东正规军与民兵游击队的阻挠和骚扰，工期就更不知拖延到何年何月了。恩格尔将军不得不放弃修复大桥的初衷，转为考虑其他渡江策略。 3月3日，帝国远征军第一惩戒旅——亦即帕拉丁娜旅——和第一破法旅——亦即巴泽尔旅——奉恩格尔将军的命令开拔，东出奥列维要塞，首要使命是沿着浊浪江西岸寻找水流较为平缓的浅滩地带，掩护工兵部队搭设浮桥。 如果能够顺利完成这项任务，两支先头部队将借助浮桥渡过浊浪江，控制江岸东侧远东国防军留下的工事群，扫除埋设在江岸附近的地雷，为后续渡江的主力部队开辟一条安全且通畅的交通线。 完成上述这两项任务，帕拉丁娜旅和巴泽尔旅接下来还要负责维持浊浪江东岸占领区的治安，尽可能多的从当地居民手中征集——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劫掠——军用物资。 第1855章西线游击战Ⅱ 浊浪江畔，大雪下了一整夜，天明时终于放晴。冬日里难得阳光温煦，第一惩戒旅下属的工兵团集体出动，趁着天气晴好，抓紧时间采伐松木，修建渡江浮桥。浊浪江水流最平缓的流段，个别江段结有浮冰，可惜冰面太薄，无法承重通行，松木搭造的浮桥可供携带轻武器的步兵和骑兵通行，但是无法承载大炮之类重武器，只能等待帝国空军派来大型运输飞艇，吊装大炮过江，来来回回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 帝国工兵团从清晨忙到黄昏，眼看着浮桥即将竣工，江岸对面突然传来炒豆子般清脆而密集的枪声，缺乏重甲保护的工兵一排排中弹倒下，鲜血染红江上浮桥。 枪声自江岸对面半山腰处传来，距离浮桥约有800码远，在那片顶着厚厚积雪的松林深处，总共隐藏着五十四名远东游击队员。为首的正是列娜、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追随在他们身边的游击队员，既有来自谷地村的北方民兵骨干，也包括列娜的老部下——年少时曾追随她一起混帮派，如今都成为冷溪镇当地以枪法精准闻名的民兵好手。 五十四名伏击者当中，只有两人手中没有“风之枪”。尼古拉是受限于独臂，单手使用步枪太过麻烦，而他擅长的飞刀和手枪又射程太短，所以没有出手，专注于指挥民兵。列娜是个奥术施法者，不擅长使用枪械，所以也没有亲自出手狙击帝国兵，拿着望远镜眺望江岸对面的情景。目睹帝国官兵在枪声响起的刹那身上迸出团团血花，带着满脸惊愕和恐惧相继倒下，列娜唇角微微上扬。 通过短暂的观察，列娜发现身边这群北方佬个顶个枪法精准，比她带来的本地民兵更胜一筹，可见尼古拉没有吹牛，这次跟随他西进的民兵都是百里挑一的神枪手。最让列娜意想不到的是，所有人中枪法最准的居然是那个名叫彼得的少年牧师！ “牧师”与“步枪”，这两个词单单是摆在一起就显得很不搭调，彼得却把他那杆“风之枪”玩得出神入化。 别人的枪口大多锁定在帝国工兵身上，通常不会尝试狙击那些骑士装扮的目标。帝国工兵穿得是简陋的皮甲，枪弹不难击穿，帝国骑士则在威风凛凛的大氅下面还穿有一件鳞甲——也就是在皮甲表面又镶嵌一层层坚硬的钢片，以气步枪弹的威力，很难于800码外击穿鳞甲，再加上帝国骑士大多具有超凡职业，体魄之强壮远胜寻常人，即便偶尔有那么一两发步枪弹幸运击穿鳞甲，也是强弩之末，很难对帝国骑士造成有效的杀伤。 彼得却与众不同，专门挑那些神气活现的帝国骑士作为狙击的目标，每次扣下扳机，伴随短促有力的气压呼啸声射出一串子弹，江对岸就有一名骑士血溅当场，一头自坐骑背上栽下来，翻滚着跌下岸堤，坠入江中，溅起朵朵带血的浪花，原本赖以护身的厚重鳞甲，落水后反而成了“催命符”。那些中枪的帝国骑士，即便伤不至死，也会被自身沉重的盔甲和装备坠入江底。在这遍地风雪的季节，帝国骑士的体魄再怎么强壮也挡不住江水刺骨的寒意，连冻带溺，片刻间就沉尸江底。 列娜放下望远镜，回过头来诧异的打量彼得，果然觉察到这小牧师眼中闪动着魔力光辉，手中的步枪也散发出强烈的魔力波动。 “彼得，你的枪法很不错啊，连全副武装的帝国骑士都能击倒，是不是运用了某种强化射术的魔法？” “不愧是列娜大姐，一眼就看穿我这点儿小把戏。”彼得暂停射击，抱着步枪笑嘻嘻的回答：“其实我的枪法很一般，之所以显得很准，是因为我在开枪前提前给自己加持了‘知识领域’3环神术‘鹰眼术’，借助这个法术，我能看得比别人更远，瞄准江对岸的目标也就更容易。” “‘鹰眼术’的确能够大大提升射击精度，不过这还无法解释你射出的子弹为何威力出奇的大，竟然可以射穿帝国骑士所穿的鳞甲，莫非你那把步枪其实是一件附魔武器？” 列娜好奇地端详彼得手中那杆“风之枪”，借助0环奥术“侦测魔法”，她能清楚的看到步枪散发出魔力波动，但是一时间还无法确定具体附加了何种法术。 “大胸姐，你低估了彼得这家伙的猥琐程度。”巴芙拉回过头来笑着插话，“他那杆步枪何止是附魔武器？根本就是一柄伪装成步枪的法杖！” “步枪……还能炼成法杖？”列娜有点发晕，从来没有想过“步枪”与“法杖”这两种看似毫不相干的武器还可以合二为一。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彼得耸了耸肩，“制作法杖的材料通常是钢铁或者木头，而步枪也是由这两种材料构成，法杖的构造并不影响其功能，我把自己的气步枪炼成法杖，在技术环节上并不存在任何障碍。” “话是这么说，可是……把步枪炼成法杖又能有什么好处呢？”列娜费解的问。 “好处可就多了！”彼得笑得有点狡猾，“我的‘枪法杖’总共可以释放6种神术，1环‘魔化武器’，2环‘沉默术’和‘音鸣爆’，3环‘昼明术’、‘灼热光辉’还有风墙术。” “先说‘魔化武器’吧，刚才你问我这杆枪发射的子弹，为何能够洞穿骑士鳞甲，奥妙就在这里。我在战斗开始前就为步枪加持了‘魔化武器’，使它临时进化为一杆附魔步枪，射出去的子弹当然比普通步枪弹威力更大。” “‘魔化武器’还有一种用法，就是当敌人迫近过来的时候，我们不得不给步枪装上刺刀与敌人进行近战，这种时候加持一发‘魔化武器’，装在步枪上的刺刀就会变成一口附魔利刃，大大提升近战威力。 第1856章西线游击战Ⅲ “‘沉默术’和‘音鸣爆’也有特殊的用处，假设江对岸的敌人当中有施法者，此刻正在吟唱咒文，打算以魔法攻击我们，我就可以朝他射出一发附加了‘沉默术’或者‘音鸣爆’的子弹，即便无法一击致命，至少可以打断对方施法。” “‘昼明术’可以使我的步枪在黑夜里充当照明的火把，‘灼热光辉’是子弹耗尽时的备用攻击手段，至于最后一个‘风墙术’嘛……”彼得嬉笑着眨了眨眼睛，“如果对面的敌人持有弓弩或者步枪，我可以在敌人以远程武器进行反击的时候召唤一道‘风墙’出来，吹飞对面射来的箭矢或枪弹，保护自己和同伴免受伤害。” 列娜听彼得说完“步枪法杖”的诸多特殊用途，不得不深感佩服，冲他竖起大拇指：“彼得，你小子可真是个机灵鬼！” …… 浊浪江东岸，第一惩戒旅副旅长门德尔松上校脸色阴沉，周身泛起魔法灵光，无视此起彼伏的枪声，大步走向江岸。 来自浊浪江东岸的伏击，给西岸的帝国部队造成一阵混乱，枪声响起的两分钟内就损失了近百名工兵和十四名骑士侍从。最让门德尔松上校气不打一处来的是还有六位正牌“惩戒骑士”也中枪负伤，跌落江中生死不知。他不在乎那些平民出身的工兵伤亡多少，但是每一名骑士都来自帝国贵族家庭，乃是军队与国家的栋梁，就这样以一种非常窝囊的方式死在乱枪偷袭之下，令门德尔松既愤怒又心痛。 第一惩戒旅毕竟是少将旅长帕拉丁娜亲手训练出来的精英部队，在遭受枪袭之初的慌乱过后，迅速冷静下来，相继卧倒在雪地上，匍匐着寻找掩体，躲避来自大江对岸的子弹。 门德尔松轻蔑的扫了一眼那些匍匐爬行的惩戒骑士，对他们这些不雅的举动感到丢脸，哪怕是为了保命，堂堂的骑士也不该做出这样有损尊严与身份的行为。 听说这都是帕拉丁娜言传身教的所谓“战术动作”？门德尔松从鼻孔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他是恩格尔将军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少壮派军官，不久前才被恩格尔将军亲自调任第一惩戒旅，担任帕拉丁娜的副手。门德尔松很清楚恩格尔将军做出这项调职安排的真正用意，从就任的第一天他就打心里看不起自己那位女上司——若非有一位当元帅的老爹，哪轮得到她一个女流之辈官拜少将，领导具有光辉传统的第一惩戒旅？又有什么资格当他门德尔松的上司，对他指手画脚？ 出于对帕拉丁娜的不满，门德尔松对她训练出来的骑士也看不上眼。双手插在军大衣口袋里，昂首阔步走过枪林弹雨纵横呼啸的战场，对身边那些匍匐在地躲避袭击的惩戒骑士视而不见，以自己无所畏惧的做派对这群猥琐怯懦的家伙做出无声的批评——如果他们还有一丝一毫的骑士荣誉感，就该感到惭愧！ 门德尔松上校炫耀勇气的行为，使自己成为雪地上一个显眼的活靶子，很快就引起对面松林中伏击者的注意，密集的枪弹朝他攒射过来。门德尔松面不改色，不躲不闪，呼啸飞来的枪弹被“虔诚护盾”和“熵光护盾”共同构成的双重魔法结界阻挡，相继偏折开来，与这位8级“培罗牧师”兼6级“惩戒骑士”擦身而过。 门德尔松上校在江边停下脚步，朝枪声传来的方向看了看，随即自军大衣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晶球，施展探知术”查看松林中的情况。 水晶球中泛起朦胧光影，迅速变得清晰，将林中潜伏的远东游击队员全都呈现出来。 门德尔松上校面无表情，单手托起水晶球估算了一下，藏身松林的伏击者总共不过四五十人，人手一杆被称为“风之枪”的“远东1624式气步枪”，穿着打扮乱七八糟，看起来不像是远东正规军，多半是当地民兵。 门德尔松上校冷笑一声，收起水晶球，抬手打了个响指。一名佩戴上尉肩章的帝国军官快步跑了过来，向他敬了个军礼。 “上校先生，请问有何吩咐？” “戈林上尉，召集你的鹫马骑兵连，带上充足的燃烧弹，立刻飞渡大江，放火焚烧对面那片松林，把躲在树林里放冷枪的远东民兵全都驱赶出来，尽数消灭！” “遵命！”第一惩戒旅下属鹫马骑兵连指挥官戈林上尉立正敬礼，随即转身飞奔到自己的鹫马跟前，翻身上马，抬手打出一发信号弹，招呼手下骑兵腾空而起，朝着江对面的松林飞过去。 …… “愚蠢的帝国鬼子，果然上当了！”松林中，列娜借助“鹰眼术”第一时间发觉敌方鹫马骑兵飞了过来，唇角浮现一抹狡黠的笑容，迅速拿出高等通讯石，给阿芙乐尔打出信号，而后回头对尼古拉说，“帝国鬼子的鹫马骑兵过来了，待会儿肯定要放火烧林，带上咱们的人，赶紧往山上跑！” 尼古拉此时也注意到大群鹫马从江对岸飞过来，马鞍两侧挂载着桶状物体，分明是炸弹！听了列娜的警告，立刻打出预先商定好的撤退信号，游击队全员收起步枪，拔腿就往山上狂奔！ 短短数分钟后，帝国鹫马骑兵连就抵达松林上空，戈林上尉一声令下，麾下骑兵相继挥刀斩断捆索，抛下装满“炽火胶”与“爆雷石”的桶状炸弹。数十颗圆滚滚的木桶翻滚着坠落下来，砸在雪地上，立刻猛烈爆炸，喷发出漫天流火，顷刻间就把周围的树木点燃，松林化作火海，融化的雪水形成浓雾，蒸腾而起。 戈林上尉施法招来一阵狂风，吹散松林上方的水雾，俯身仔细观察，发觉树林中并没有奔走的身影，不由皱起眉头。 “上尉，看那边——”副连长来到戈林身旁，抬手指向松林上方积雪覆盖的山领，隐约可见一群黑影正在崎岖陡峭的山路上艰难奔行。 第1857章西线游击战Ⅳ “哼！这群狡猾的老鼠，一个也跑不了！”戈林恶狠狠地盯着正朝山顶逃窜的游击队，猛一挥手，麾下骑兵当即催动鹫马，朝山顶追了过去。 就在戈林上尉率领鹫马骑兵连穷追列娜和尼古拉等人的时候，江岸对面风云突变，一艘银灰色飞艇钻出云层，出现在帝国军阵地上空。 “阿芙乐尔，你那位‘侠盗’朋友做事比我们预想中更靠谱，居然成功引来敌方空军，接下来就轮到咱们大显身手了，可不要被民兵兄弟比下去哟！” 远东空军第五舰队旗舰“命运号”，舰桥指挥大厅，第五舰队司令官叶列娜上校一身戎装英姿飒爽，透过力场舷窗观察下方江面上近乎完工的浮桥，美丽的眼眸中闪出一抹冷意。 “阿芙乐尔，马上带上你的人出击，给我炸毁那道浮桥！” “保证完成任务！”同样身着戎装的红巾少女面带自信的微笑，向叶列娜敬了个军礼，随即快步跃下舷梯，来到下层飞行甲板，双手各提一颗800磅航空炸弹，仿佛提起手袋那么轻松。 “伙计们，跟我走！” 阿芙乐尔提着两颗炸弹纵身跳出舱门，凌空变回巨鹰形态，展翅翱翔。 “命运号”舰载巨鹰联队紧随大姐的脚步脱离母舰，携带重磅炸弹飞向敌军阵地。 阿芙乐尔丢下第一颗炸弹，精准地击中浮桥，旋即猛烈爆炸。800磅航弹的破坏力相当恐怖，如同一个巨大的火球在江面上升起，冲击波当场将浮桥拦腰撕裂。巨鹰联队紧随而至，相继投下炸弹，不出五分钟就把江面化作一片火海，帝国工兵团刚搭建好的浮桥随之遭到彻底毁灭，两天的辛苦全都化作泡影。 阿芙乐尔确认浮桥已经被炸得粉碎，率领巨鹰联队返回“命运号”飞行甲板，趁着敌方鹫马骑兵被列娜等人引来，尚未来得及返回，又挂载炸弹出航，展开第二个攻击波。 这次轰炸的目标锁定在第一惩戒旅的临时驻地，一颗颗炸弹当头落下，炸得帝国官兵人仰马翻，四下奔逃。 这会儿门德尔松上校也顾不得什么“骑士尊严”了，狼狈地钻进防空洞，拿起高等通讯石呼叫戈林上尉，命令他别再管什么远东民兵，赶紧回来对付那群正在自己头顶盘旋投弹的巨鹰。 …… 就在阿芙乐尔率队空袭浮桥的同一时间，列娜、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等游击队员还在朝山上狂奔。大家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再加上列娜、彼得和巴芙拉以法术相助，总算抢在帝国鹫马骑兵追赶上来之前爬上那个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小山丘。 到了山顶，人们惊讶地止住脚步，一个面积颇大、不知深浅的池塘挡在他们前面。 “别停下来！快快快，跳进去！”列娜是团队中唯一对那池塘处之泰然地人，还连声催促同伴跳水。 尼古拉和彼得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抬头望向空中愈发迫近的鹫马，反正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只能选择相信列娜，咬了咬牙，相继纵身跳下池塘。 看到有人带头，其它游击队员也不再迟疑，接二连三地跳下池塘。 巴芙拉还在犹豫，抱着兔狲问列娜：“我家凯蒂可不会游泳，这池塘有多深，会不会淹死猫啊？” “别担心，保证淹不死她！列娜自己也身体力行，径直冲向池塘，纵身一跃跳了进去，溅起水花朵朵。 巴芙拉发觉岸边只剩自己一人，头顶已然吹来鹫马双翼鼓荡的寒风，知道不能再犹豫了，猛然抱起凯蒂跳向池塘。 凯蒂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深水地带，吓得抬起前爪捂住眼睛喵喵悲鸣，仿佛在说“老娘小命难保”……最终还是噗通一声坠入池塘，泛起圈圈涟漪，旋即沉没下去，没了踪影。 空中的鹫马骑兵环绕水塘盘旋，包括戈林上尉在内，人人脸上带着困惑。 “雪山上怎么会有一个池塘？” “之前在这附近侦查的时候，怎么没有发觉？” 戈林上尉皱了皱眉，打出一个手势，率众降落下去查看究竟。心里盘算：反正远东民兵都被困在池塘里，人在水下无法开枪，况且无论他们水性有多好，总是要浮出水面换气的，到时候就能轻松逮捕这些匪徒。 鹫马骑兵相继降落在水塘周围，戈林上尉的坐骑也稳稳着陆，正要翻身下马，猛然意识到不对劲！ “如此寒冷的天气，一池不流动的水早就应该冻结才对，怎么可能溅起水花？” 戈林上尉越想越是毛骨悚然，急忙命令麾下骑兵回到鹫马背上，尽快起飞。 然而已经迟了，对面池塘中枪声大作，铅弹如同暴风雨般扫射过来。帝国鹫马骑兵为减轻飞行负重，身上除了军大衣就只有一件轻薄的皮甲，根本挡不住“风之枪”近距离扫射，再加上事先没有防备，来不及躲闪，相继中弹跌落马背，鲜血染红了雪地。 对面池塘中，其实连一滴水也没有，民兵半蹲在雪地上，持枪扫射相距不足百尺的帝国鹫马骑兵。事实上，这山上也没有什么“池塘”，刚才众人跳入的水池，不过是列娜施展5环幻术“海市蜃楼”提前在雪地上凭空创造出来的幻景，为游击队员提供了一处看似匪夷所思的掩体，同时也欺骗了追杀过来的帝国骑兵。 第一惩戒旅下属鹫马骑兵连，包括戈林上尉在内总共九十四名骑士，如今有五十人倒在雪地上，即便不死也身负重伤，失去骑马飞行的能力。其余的骑兵在戈林上尉带领下匆匆逃回空中，身上或多或少带有枪伤，都显得很狼狈。 戈林上尉脸色苍白，紧咬牙关摸了摸灼痛的右肩，施展“圣疗”阻止伤口流血，至于深嵌入肌肉的枪弹，就只能等回到营地以后再处理了。 这次算是栽了个大跟头，他可不甘心就这么灰溜溜地撤走，恶狠狠瞪着下面那群卑鄙奸诈的远东民兵，正要下令投掷炸弹，为惨遭伏击的手下报仇，面前忽然浮现出一团红色光球。 第1858章西线游击战Ⅴ 戈林上尉握住那团光球，读取魔法传讯，不由脸色骤变。消息是门德尔松上校发来的，告诉他隶属于远东空军的大群巨鹰正在投弹轰炸浮桥，命令他火速返回西岸，驱逐阵地上空的巨鹰。 戈林上尉不甘心放走伏击自己的远东民兵，可他更不敢违背上司的命令，只能强忍下满腔怒火，挥了挥手，示意部下立刻撤退。 戈林上尉带队凌空转向，原路返回。刚飞出不到五百码，前方云层中突然爆开一团烈焰，燃烧的气流仿佛闪光的云团，迅速朝鹫马骑兵连所在的空域蔓延过来。 戈林上尉紧勒缰绳安抚受惊的鹫马，抬手遮挡刺目的强光，透过手指缝隙观察迅速迫近过来的闪光云团，脑海中浮现一个念头。 “那是……‘闪光尘’？” “不对，是‘焚云术’！” 这个恐怖的念头刚一浮出脑海，滚滚而来的火云就将他连人带马一并吞没。与此同时，对面云层中冲出一大群双足飞龙，龙背上骑乘着身着远东军装的龙脉战士，人手一杆“龙骑枪”，朝向身陷火云包围的帝国鹫马骑兵扣动板机。 “龙骑枪”其实是一门微型魔晶炮，击发原理与“风之枪”完全不同，威力也比“风之枪”大得多。来自“龙眠谷”的飞龙骑士由芬妮率领，全都是空中格斗与移动射击的顶尖好手，排枪齐射如同秋风扫落叶，将对面措手不及的帝国骑兵纷纷击落。三轮排枪射击过后，空中已经看不到帝国骑兵的踪影。 芬妮施展“造风术”吹散空中的硝烟，吩咐手下飞龙骑士俘虏并且安抚那些受惊的鹫马。远东空军急缺空中骑兽，这些鹫马都是宝贵的资源，刚才芬妮还特地提醒手下骑士，开枪时瞄准马背上的帝国骑兵打，尽量避免伤及鹫马。 安排好了空中善后事务，芬妮骑乘自己的专属飞龙降落下去，与同门师妹列娜会和。 “大姐，你来的可真巧，再晚一分钟我们就要挨炸弹啦！” 列娜笑着飞奔过去，不由分说将刚刚跳下龙背的芬妮紧紧拥入怀中。 芬妮身材娇小玲珑，个头比高挑丰满的列娜矮了一大截，冷不防被对方紧抱，脸孔被迫贴在列娜高耸的胸部，深深埋入两团硕大半球之间那条“Y”字形沟壑当中，被憋得几乎当场背过气去，连忙推开列娜，大口喘气。 芬妮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吃吃羞笑着揉了揉自己胸前那双真的可以杀人的“凶器”，挽着芬妮来到同伴跟前，向尼古拉等人做介绍。 “这位就是远东空军独立龙骑士团的指挥官，同时也是我们‘龙狐鹰三姐妹’中的大姐，龙脉博学士芬妮！” “呃？列娜，你没搞错吧？这位芬妮小姐看起来好年轻啊！真是你和阿芙乐尔少校的大姐？”彼得上上下下打量芬妮，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芬妮的身材和长相实在是显嫩，看起来跟巴芙拉年纪差不多，也就十六七的样子，没想到居然比列娜和阿芙乐尔更年长，真是人不可貌相！ …… 3月3日，亦即第一惩戒旅工兵团和鹫马骑兵连遭遇袭击的当天傍晚，帕拉丁娜收到门德尔松上校的汇报。对这位不复往日心高气傲，灰头土脸的副旅长，帕拉丁娜也没有过多责备，只是叮嘱他往后加强戒备。 这不完全是因为帕拉丁娜宽宏大量，也无关门德尔松的背景，事实上自从帝国发起东征以来，类似的袭击事件屡见不鲜，门德尔松上校不是第一个吃亏的帝国军官，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远东边防军没有如同恩格尔将军预料中那样依托江岸工事群严防死守，而是主动炸掉浊浪江铁路大桥，放弃沿江工事，后撤到冷溪镇一带重建防线。这些出乎意料的举措使帕拉丁娜预感到局势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帝国东征的前景恐怕远不如司令部预想的那样乐观。 其后两个月发生的情况验证了她这不祥的预感，远东正规军没什么动静，民兵游击队却空前活跃，沿浊浪江两岸神出鬼没，帝国军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交通线和补给线，转眼间就被游击队破坏。尤其是铁路，扒开铁轨不过是半个钟头的事，重新修复却要耗费大量人力物力，令负责军需后勤的卡尔将军深感头疼。 今天门德尔松上校遭遇的袭击并非特例，只是帝国东征军这两个月来遭遇的无数次骚扰当中较为严重的一起。帕拉丁娜听多了坏消息，老实说，神经已经变得日益麻木了。 远东人的“游击战”，相对帝国远征军而言就是所谓的“治安战”。相比远东正规军，那些神出鬼没的游击队给帝国远征军造成的麻烦甚至更大，而维持占领区的治安也成为全体帝国将领避之唯恐不及的头号苦差。 据帕拉丁娜所知，就在这短短两个月间，已经有为数不少负责维持江畔治安的帝国精锐骑士还没来得及上阵杀敌，就在搜捕游击队员的“治安战”中惨遭冷枪偷袭，跌落马下。堂堂帝国贵族，精英骑士，倘若正面交锋，人人都有轻松碾压十倍远东民兵的实力，就这样以一种非常憋屈的方式，死于某个不知名的游击队员枪口下，怀着满腔不甘葬身于远东大地。 眼睁睁看着帝国东征军在远东处处碰壁，仿佛踏进泥潭，越陷越深，帕拉丁娜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勉力维持现状，期待局势有所改观。 …… 寇拉斯王国南部边陲，天方大漠与帕尔尼亚海湾交界地带，两道山脉纵向平行延伸，既阻挡来自东方珊瑚海的风暴，也遮住来自西方大漠的狂沙，使两山夹峙的狭长谷地呈现出奇特的气候环境，埋藏着储量丰富的魔晶矿脉。 “暮光谷地”由南向北纵深两千余里，投入开采的魔晶矿场总共八百多个，其中半数受奈落教团控制，其它矿场则是帕尔尼亚王室的财产。谷地中段还有大量已经探明但是尚未开采的魔晶矿脉，帕尔尼亚人与奈落教团都不想将近在眼前的财富拱手让人，谷地中部也就无可避免的成为双方势力激烈碰撞的修罗场，历年来爆发无数场冲突，随处可见骸骨与生锈的刀剑、铠甲碎片。 第1859章挺进暮光谷地Ⅰ 1625年，3月19日。 时当正午，暮光谷地深处的寂静被魔导蒸汽机的轰鸣打破。一支万人兵团正在峡谷中井然有序的行军。官兵清一色身穿由星质化纤加工而成、带有沙漠迷彩配色的寇拉斯陆军制式防刺作战服，身后斜背一杆远东1624式“风之枪”，武装带上插有步枪弹夹、长柄手榴弹以及一口军用匕首，背包里还装有气步枪的备用气瓶以及其他较为轻便的作战装备。 对远东军事状况稍有了解的人，只是看到官兵这身整齐划一的装备，就不难猜出他们隶属于去年才组建起来的“远东射击军”。大多数官兵面容青涩，年龄不过二十左右，在各自的家乡都服过三年民兵预备役，正式参军以后，也都经受了长达一年、极为严格的正规军训，但是初次踏上战场，还是略显紧张。好在鲁道夫陛下和阿列克谢元帅非常了解新兵的心理状态，为这支新组建的军团输送了许多经历过独立战争的老兵担任基层军官，每个新兵连，上至上尉连长、中尉副连长下至少尉排长，多由具备实战经验的老兵担当，带领手下这些新兵蛋子尽快熟悉真实而残酷的战争。 万人行军，声势浩荡。按照传统的军事观念，这个规模庞大的步兵师在地势复杂的峡谷地带穿行，途中总会遇到层出不穷的障碍导致行军速度被拖慢。倘若光靠步兵的双腿赶路，即便途中没有遭遇敌方伏击，每天能走二三十里就很不错了。 但是远东射击军第一师的行军效率则打破常规，甚至比骑兵还快！这倒也不奇怪，毕竟远东的步兵早已摆脱靠双腿赶路的旧传统，全员搭乘魔导卡车行军，不必将体能白白浪费在赶路上。 射击军第一师，亦即维格拉夫少将统领的这个机械化步兵师，配有300辆以魔导蒸汽引擎驱动的新式战车，每台战车额定承载一个排的兵力连同全部装备。魔导汽车装有半寸厚的装甲板，能够抵挡小口径魔晶炮的弹片溅射，弓弩之类冷兵器更是不在话下。车轮皆为“星质-铁粉”化合材料制造，出厂前需经过严格的检测，满负重反复碾压尖锐的钉板而不漏气才算合格。军车底盘刻意抬高，以便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行驶，还装有列昂尼德亲手改良的悬挂式弹簧减震系统，大大减轻行驶途中的颠簸，使官兵获得更舒适的乘车体验。 三百余辆军车鱼贯穿行于峡谷当中，后面还跟随着师属炮兵部队。维格拉夫师下属炮兵旅配有200门6磅炮，也就是俗称的“骑兵炮”，较为轻便，依旧采用战马拖拽，至于那100门较为笨重的12磅步兵炮，如今已经不再使用战马拖拽，改为由魔导汽车牵引——按照远东摄政罗兰殿下的说法，这叫“牵引火炮”。 参加这次南下作战的远东部队，包括第一炮兵师、第二铠骑士旅、三支飞艇舰队以及担当主力的“远东射击军”。远东射击军第一师——亦即“维格拉夫师”——担当南下作战的先锋，如同一口撕裂敌军重重防线、无坚不摧的“尖刀”，于3月上旬率先挺进暮光谷地，短短一个多星期就在敌军控制区狂飙推进六百余里，距离奈落教团重点防御的军事要塞“黄昏堡垒”只剩最后一百里的行程。 车队的中央地带，有一辆型号与众不同的敞篷军车，体型比其他军车小的多，类似地球上的“越野吉普”，是远东第三汽车厂专门生产的指挥车。 安东身穿军装，挂着上校肩章，坐在指挥车驾驶席上，双手扶着方向舵，娴熟驾车绕过一条凸起的石棱。 这位来自龙城的龙脉巨魔武僧，原本负责主持远东最大的军马牧场，驯服烈马是他最钟爱的游戏。然而随着军马逐渐被魔导汽车取代，安东的兴趣也由骏马转移到汽车上，不仅是远东第一批学会开车的“老司机”，还通过自学和勤奋不辍的摸索，练出一手修理和改装汽车的精湛技术。维格拉夫的指挥车就经他亲手改装，开起来更快更轻便，令师长大人非常满意。 少将师长维格拉夫坐在驾驶椅正后方的座位，正在翻看厚厚一叠文件，有前方斥候送来的情报，也有副官帮他搜集整理的后方新闻和西线战报。看到帝国东征军在西线毫无进展，还被远东民兵组成的游击队骚扰得苦不堪言，维格拉夫冷峻的面庞不由浮现一丝笑意。 西线的境况远不像人们开战前预想的那么糟糕，由全国各地自发前往西线参战的民兵做出了巨大贡献，使帕维尔元帅得以更为从容的调兵遣将，由被动防御转为积极防御，迫使帝国东征军团直到三月下旬还未能突破浊浪江这道天然防线。 西线部队与民兵的卓越表现，大大刺激了南线作战的远东将士。维格拉夫前天传送到望月城司令部开会，根据他的观察，会场上弥漫着一种近乎焦躁的情绪。除了阿列克谢元帅依然沉得住气，其它绝大多数年轻将领，甚至也包括维格拉夫本人在内，都迫切想加快推进速度，尽快在南线打出一场漂亮的大胜仗，免得被西线的兄弟们比下去。 阿列克谢元帅没有被麾下年轻将领们急于求战的心态影响，照旧推行他那看起来过于稳健的作战方案。具体到“维格拉夫师”肩负的使命，就是在四月初推进到“黄昏堡垒”所在的敌占区，就地转入防御态势，与敌军对峙，直到后续部队赶到，形成对黄昏堡垒的合围，共同发起一场攻城战役。 如果阿列克谢元帅的上述作战计划都能顺利完成，司令部预计最迟四月下旬，南下军团即可攻克“黄昏堡垒”；最迟不超过四月底，阿列克谢元帅及其联军司令部将由望月城移师“黄昏堡垒”，争取在八月之前与迦南方面军、帕尔尼亚方面军于“酸液湖”畔会师，三方将领共同筹划针对奈落教团总部所在地——“匕首塔”——发动的最终攻势。 第1860章挺进暮光谷地Ⅱ 事实上，维格拉夫师如今的推进速度已经大大超前于司令部的要求。按照维格拉夫的估计，最迟三月底就能打到“黄昏堡垒”城门外。副官卓雅甚至还动过不等主力部队合围就直接将第一师投入攻城作战的歪脑筋，被维格拉夫狠狠批评了一通。 问题不在于单靠第一师的兵力能否攻克“黄昏堡垒”，而是卓雅的想法犯了军事上的大忌。前线指挥官不顾大局孤军冒进，没有得到司令部授权的情况下就发起攻势，即便打赢这场仗也会沦为反面典型。 好大喜功的将领或许不介意冒那样的风险，维格拉夫可不是那种人，罗兰推荐他指挥南下作战的先锋部队，主要就是看重他果敢而不失沉稳的性格特点，恰与擅长稳扎稳打的阿列克谢元帅合拍。 提出激进建议并且遭到批评的卓雅上校，此刻就坐在维格拉夫身旁，一身戎装更凸显出这位龙脉美杜莎女士线条曼妙的好身材。卓雅是一个天性乐观、开朗豁达的女人，说白了就是有点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从来不记“隔夜仇”，早就把被批评的事抛在脑后，这会儿双手托起一颗水晶球，正在运用“探知术”专心致志地侦测行军前方的情形。 随着部队日益深入谷地，大裂谷的深度也随之增加，地势相比海平面下降超过三百码。灰尘和云雾始终遮蔽着峡谷上方的天空，峡谷底部即使在正午也只有轻微的光照。富集的负能量在谷底沉积，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气流。沿途地面贫瘠而多岩，有些地方看不到任何绿色植物，峭壁上覆盖着大片湿滑的苔藓，阴暗的角落里蕈菇丛生。 在这样昏暗的环境里行军，遭遇敌方伏击简直是家常便饭。自从三月上旬挺进暮光谷地，短短不到十天期间，“维格拉夫师”总共经历了不下二十次伏击。 奈落教团通常只是出动一小群食尸鬼进行夜间骚扰，目的不在于杀伤远东官兵，而是干扰他们休息，迫使他们全天候防范，以至于精神紧张。而当那些阴险的死神信徒断定远东官兵已经被骚扰的疲惫不堪，就会突然发动一波规模浩大的攻势，驱使成千上万具僵尸、骷髅、食尸鬼之类低阶不死生物由四面八方围攻上来，仿佛亡灵汇聚而成的潮水，要将这只深入峡谷腹地的远征军淹没。 最初几次遇袭，维格拉夫师由于缺乏经验，应对得颇为狼狈，付出了一些伤亡。后来随着新兵的成长，迅速适应了奈落教团的战术，这一套就不怎么管用了。即便面对亡灵大潮的围攻，也能就地防御，将之从容击退，己方付出的伤亡则越来越少，再加上随军牧师借助“云网”储备了充足的治疗和复活神术，伤亡数字就更是降低至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尽管这一路走来顺风顺水，维格拉夫和他麾下的将领还是不敢大意。毕竟对手是擅长操纵亡灵的死神信徒，天知道峡谷深处还埋伏着多少不死生物。 卓雅在第一师的正式职务是上校参谋长，除了担当维格拉夫的副手，自己手底下还有一支由法师和术士组成的奥法部队。救死扶伤的活儿已经有更专业的随军牧师团负责，在战场上丢火球、放闪电其实也没多大意义，杀敌效率远不如大炮齐轰、排枪扫射，所以军中的奥术施法者更多的准备辅助类型的法术，在侦查、预言、传送、召唤以及改变战场环境等方面发挥奥术特长。比如行军途中，包括卓雅本人在内，高阶奥术施法者们大多人手一颗水晶球，协助前线斥候侦查敌情。 随着太阳西斜，谷地中的光线愈发暗淡，仿佛提前四个钟头进入夜间。卓雅打了个哈欠，正昏昏欲睡的时候，面前突然浮现一团红色光球。 “嗯？有情况！”美杜莎女士顿时精神一振，坐起身来伸手抓住光球，读取魔法传讯。 “什么情况？”维格拉夫问。 “有人通过探测水晶发觉前方大约两里左右，裂谷深处有异常魔力波动，怀疑存在某种唤起死灵的法阵。”卓雅一边向维格拉夫汇报，一边麻利的启动自己手中那颗附加了“识破隐形”法术效果的水晶球，朝情报中指出的方位投射过去。 水晶球中魔力光辉流转，当地的景象渐变清晰。果不其然，昏暗的裂谷深处有一股漆黑的负能量流如同喷泉冲天而起。 “有人在那里恒定了5环神术‘邪居’，附近必定聚集了大群不死生物。”卓雅凭借经验做出笃定的推测。 “也就是说那群死神的狂信徒又一次不甘寂寞，打算伏击我们？”安东扶着方向舵，头也不回的问。 “这里已经离黄昏堡垒很近了，敌方有更充裕的兵力可供调动，这次袭击很可能比之前经历的那几次更猛烈，我们得打起精神，做好防范。” 维格拉夫神色严肃，吩咐卓雅传令全师暂停行军，就地转入防御。 就在同一时间，前方负责侦查敌情的飞马哨骑发回更为详尽的情报，还以“留影镜”拍下疑似敌军潜伏地带的高清图片。 维格拉夫坐在指挥车里审视前方发回的侦查图片，不得不承认敌方这次挑选了一个完美的伏击地点。陡峭深邃的裂谷如同一座天然防空洞，亡灵大军藏身于裂谷深处，恰好可以躲避炮击。 既然大炮派不上用场，维格拉夫就命令师属炮兵团暂且按兵不动，接着又命令第一师下属的掷弹骑兵团携带掷弹筒和“照明弹”向前移动，给裂谷深处的伏击者送上一个大大的“惊喜”，把那群阴沟里的老鼠驱赶出来。 维格拉夫忙于调兵遣将的时候，安东和卓雅也没有闲着。两人将带领一支代号“斩首”的突击连亲自上阵。这支特殊的连队，成员全是超凡职业者，包括辛德拉圣卫、辛德拉牧师、巡林客、德鲁伊、武僧、术士、法师以及来自帕尔尼亚的忍者。 第1861章挺进暮光谷地Ⅲ “维格拉夫师”所属“斩首突击连”出发之前，先由辛德拉牧师以魔杖为大家一一加持“防死结界”，连队所属的法师则撑开“隐形法球”，为同伴提供掩护。其他连队所属成员提前喝下“防护邪恶”药水、“识破隐形”药水和“飞行术”药水。一切准备就绪过后，“斩首突击连”全员隐去行迹，在卓雅和安东的带领下腾空飞起，朝敌军后方潜行过去，搜寻在暗地里操纵不死大军的奈落教团高级干部。 就在卓雅和安东率队出发的同一时间，维格拉夫师下属的掷弹骑兵团也奉命开拔，搭乘三十辆军车向前突进，不出十分钟就脱离原地驻防的大部队，迫近两里地外那道向下倾斜的裂谷跟前。 带队的中校团长发出命令，三十部魔导军车同时踩下刹车，停在裂谷前方一处较为宽阔的地带。身材高大的掷弹兵相继跳下军车，就地结阵。每三人为一组，一人从车上取来掷弹筒，打开支架放在地上，确保炮身稳定；第二人是小组的观测员，借助望远镜和计算尺确定炮击仰角；最后一人往往体格最为强壮，从军车上扛起一箱炮弹，来到自己的队友身旁，负责为掷弹筒输送弹药。 短短五分钟过后，掷弹兵团已经完成作战前的一切准备。团长拿起望远镜观察三百码外那道极可能潜伏着大群亡灵的裂谷。裂谷沿着山脊纵向展开，也看不出是地壳变动的产物，抑或地下河流溶蚀而成，若非上方开有曲曲折折的窄缝，几乎就是一条天然隧道，幽深难测。 团长放下望远镜，抬起右臂向前一挥。身后两名传令兵一个立刻挥下信号旗，另一个则奋力吹响附加“扩音术”的哨子，以不同的方式向全团官兵传达发起进攻的命令。 掷弹兵们应声而动，炮手将装有尾翼的滑膛炮弹由炮口怼进掷弹筒，金属撞针刺破铁皮撞击底火，伴随砰的一声闷响，炮弹在高压气体的冲击下脱离炮膛腾空而起，拖着一条条洁白的弧形尾迹，呼啸着飞向裂谷入口。 第一轮齐射总共打出300发迫击炮弹，只有少数炮弹幸运的钻进裂谷，其余的都撞在裂谷入口附近的岩壁上爆炸，发出强烈的光辉，对山体造成的破坏倒是远不如声光气势那么壮观。 掷弹兵们对此并不意外。他们第一轮抛射出去的是普通的“照明弹”，目的不在于杀伤敌人，而是驱散深谷中的黑暗，为后续的炮击提供更为开阔的视野。 在空中侦查敌情的飞马哨骑借助炮弹照明，隐约看到裂谷深处有重重鬼影晃动，由此可以确定——裂谷中潜伏着大群不死生物！ 这一情报很快就传达到处于最前线的掷弹兵指挥官那里，立刻下令全团换装“昼明弹”，展开第二波轰炸。 阵地上的炮手和观测员借着光亮重新校订抛射仰角，而后装填更为昂贵的灌法炮弹轰向裂谷入口。数以百计的炮弹如同鸟群腾空，在空中滑出一道道弧度很大的曲线，绝大多数都像长了眼睛似的钻进裂谷缝隙，旋即炸裂，轰鸣声中迸发出如同正午烈日般炽热的光辉。 此刻藏身在裂谷中预备发起伏击的不死生物，多达数以千计。之前那波照明弹附加的只是0环“光亮术”，虽然爆炸后也能发出明亮而持久的光辉，但那只是魔法营造出的冷光，对不死生物没有什么影响。接下来炸裂的“昼明弹”可就大不一样，炮弹中灌注的3环“昼明术”如同真正的阳光一般能够压制——甚至直接杀死——不死生物。这群藏身于幽暗裂谷、见不得光的亡灵，突然遭受上百发“昼明弹”轰击，全都被照得纤毫毕露，顿时陷入混乱。少数藏身在僵尸群中的吸血鬼具有近乎不死之身的体质，即便被碎尸万段也能重生，唯独畏惧阳光，遭到昼明弹当头照射，当场浑身自燃，不出数秒就烧成灰烬。 暗中操控这支亡灵大军的死灵法师和奈落牧师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妙。如果继续按兵不动，受惊的不死生物将会脱离他们的掌控，凭着本能四散奔逃，甚至掉头过来反噬主人。即便他们勉强压制住亡灵的骚动，对面的炮击仍会继续，直到将所有亡灵全都消灭在裂谷深处，而这显然不是他们愿意接受的结果。 “反正伏击已经被识破，与其在这里白挨炮轰，不如趁现在还能控制亡灵，驱赶不死大军杀出裂谷，至少也能灭掉距离裂谷最近的那支掷弹兵部队。” 奈落教团的法师与牧师们怀着相似的念头，施法操控各自麾下的不死生物，命令他们冲出裂谷，屠杀挡在面前的一切活物。 裂谷之外，掷弹兵团指挥官通过望远镜看到大群僵尸、骷髅还有食尸鬼正由谷口蜂拥而出，微微一笑，回头对自己的副官说：“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可以撤了。” 撤退的命令迅速传达下去，掷弹兵们向对面涌上来的不死大军轰出第三轮迫击炮弹，稍稍拖延一下对方的冲锋脚步，随即收起各自的装备，从容不迫登上军车。 三十部魔导装甲车启动引擎，原路返回。这时不死大军中奔跑速度最快的食尸鬼已经追了上来，蹦跳着试图攻击军车。然而军车有厚厚的装甲保护，驾驶室的窗户也是由炼金大师发明的高强度防弹玻璃制造，这些小鬼的尖牙利齿根本派不上用场，被车轮无情碾过，惨叫着变成一滩滩腥臭腐烂的肉饼。 军车上的掷弹兵对这场面已经司空见惯，看到食尸鬼在车后穷追不舍，就从武装带上抽出一颗木柄手雷，拔掉引信，丢向后面紧追的食尸鬼群。 轰的一声爆鸣，路面腾起一团大火球，瞬间吞没食尸鬼群。 不死生物没有恐惧，没有痛觉，即便被手雷炸的血肉横飞，食尸鬼们依旧紧追不舍。偶尔会有一两只高阶食尸鬼凭借强劲的弹跳力，发力跃上军车。然而它们的好运也就到此为止，对面三十多口雪亮军刀齐刷刷地刺过来——倘若食尸鬼腐烂的脑壳里还保留着那么一丁点儿智慧，就该为自己这鲁莽的一跳追悔莫及。 第1862章挺进暮光谷地Ⅳ 军车加速行驶，渐渐摆脱食尸鬼群的追逐，顺利撤回本方阵地。与此同时，维格拉夫师已经做好迎敌准备，以军车做为掩体，先朝汹涌袭来的亡灵大军抛出一颗手榴弹，随即举枪射击就近的敌人。 参加南下作战的官兵都装备了专门克制亡灵的武器，手榴弹灌注“圣水”，爆炸后圣水泼溅开来，沾到不死生物身上立刻燃起银色火焰。步枪子弹是中空的，弹头内注圣水，击中不死生物的刹那铅弹碎裂，圣水迸射出来，在中弹者体内燃起神圣的烈焰。 远东1624式步枪以气压作为动力，开枪时伴随着一连串清脆的音爆，仿佛千万条马鞭在空中抽过，汇聚成一片尖锐的破风呼啸，不负“风之枪”之名。在寻常人听来，步枪扫射时的呼啸声或许有些刺耳，甚至会因联想到皮鞭抽打而感到恐怖，但是在射击军的官兵听来，世间再没有比这连成一片的风声更爽利悦耳的旋律，斗志随着一发发脱膛射出的子弹渐变高涨。 对面的不死大军，无论是行动迟钝的僵尸抑或狂躁的食尸鬼，都被狂风般横扫过来的枪弹撂倒，奈落教团赖以统治暮光谷地的“亡灵潮”愈发显得后劲不足，潮水每次试图上涌都被枪林弹雨狠狠打压下去，终于呈现崩溃征兆，无法再形成统一的攻势。 维格拉夫站在指挥车上，举着望远镜观察对面敌军，发觉亡灵部队已经后继乏力，果断下令由守转攻。 阵地上吹响冲锋号，维格拉夫师的官兵们换上新的弹夹，以连为单位向前推进，谷地中残存的亡灵部队则被迫各自为战，反而陷入远东一方优势兵力的包围，接连倒在枪口下。 战斗持续了一个钟头，奈落教团纠集的亡灵大军已经被消灭殆尽。只剩为数不多的幽灵还在战场上飘来荡去，像是迷路的孤儿。 “维格拉夫师”的随军牧师对这些虚体亡魂毫不客气，一旦发觉幽灵，先尝试驱散，倘若无法驱散，就打出3环“昼明术”，请那些孤魂野鬼晒个日光浴。 幽灵这类“虚体”亡灵其实远比什么僵尸、骷髅、食尸鬼难缠得多，虚体特质使他们无法被寻常刀剑和枪弹所伤，倘若不懂克制之道，一小群幽灵就能把一支全副武装的军团折腾得鸡犬不宁。 好在全体远东官兵早在南下之前，都参加过随军牧师组织的学习班，教材由罗兰殿下亲自担任主编，列举出较为常见的不死生物类别，附上其特殊能力和克制之策，虚体亡灵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个章节。 远东军方上至元帅下至列兵，全都把这本教材倒背如流，上了战场加以实践，不得不钦佩摄政殿下的渊博学识，教材中的知识在实战中都能派得上用场。比如幽灵这种颇为难缠的虚体亡灵，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畏惧阳光，处于阳光直接照射下会丧失绝大部分战斗力。 暮光谷地深处难见阳光，好在牧师的“昼明术”也能发挥相似的作用，迫使隐形的幽灵在光照下显出形迹。跟随牧师作战的官兵早已为刺刀涂抹“魔化武器”油膏，挺起装上刺刀的步枪冲向幽灵，狠狠戳刺。 即便幽灵被“昼明术”照射，变得极为虚弱，普通的刀剑还是无法对其造成杀伤。所以官兵对付幽灵的时候免不了要动用昂贵的魔法油膏，将刺刀临时转化成附魔武器，平均三刀就有一刀着实刺中幽灵，感觉像是刺入一团凝胶，幽灵随之发出垂死悲鸣，扭曲着散成一团烟尘，回归死神的怀抱。 当最后一条幽灵被消灭，战场重归平静。维格拉夫下令收兵，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清点数据呈递上来，结果也不出他的预料，牺牲者只有区区十二人，受伤者总共也不到百人。考虑到随军牧师们还有充足的神术储备，战死者马上就能被复活，伤员也会迅速得到治疗，这些伤亡数字其实没有多大意义。至于军区后勤部门要为购买这些神术位支付多少军费，就不在他这个前线指挥官的考虑范围之内了——那是罗兰需要操心的问题。 正面战场上的战斗结束不久，安东和卓雅也带队回来，两人手里都拎着一大把坠有骷髅头邪徽的银链子。藏身暗处驱使不死大军的死灵法师和奈落牧师，总计一百四十六人，几乎都被安东和卓雅率领的突击连斩杀——这些“奈落邪徽”就是战利品。 …… 遭遇了一场有惊无险的伏击过后，寇拉斯南方军团下属“维格拉夫师”在裂谷附近宿营过夜，第二天清晨，官兵收起帐篷，以篝火烧开热水冲泡袋装茶叶和咖啡，井然有序地集体进餐。军粮包括各种罐头食品，还有一种军事技术研究院新发明的军用口粮，看起来像是用锤子夯实的干面包，摄政殿下称之为“压缩饼干”，硬的像石头一样，泡在开水里迅速膨胀成满满一饭盒，质地也变得很柔软。虽然看上去有点倒胃，但是吃起来意外的可口，更重要的是热量很足，普通士兵吃下一块就能填饱肚子。 训练有素的远征官兵，只花了十分钟就吃完早餐，收起餐具登上军车。300多辆军车相继启动，伴随着魔导蒸汽引擎的隆隆轰鸣，这支万人兵团继续向着暮光谷地腹地推进。 接下来几天的行军还算顺利，没有遭遇大规模伏击。3月27日下午，维格拉夫师如期抵达“黄昏堡垒”所在的敌占区，就地修建防御工事，与对面十里之外的要塞守军形成对峙。 少将师长维格拉夫将自己的指挥部安置在距离前线不远的岩坡上，站在高处向对面眺望，视野格外开阔。 “黄昏堡垒”所在的地区，是谷地中较为罕见的开阔地带，就地形而言类似一座盆地：以黄昏堡垒为圆点，周边十里内多是平坦开阔的沙土荒原，更远处则是峭立的山崖，山崖上偶尔生长出几株扭曲的松柏，在这充斥死灵的地带悄然展现出坚强的生命力。 第1863章黄昏堡垒攻防战Ⅰ 由于地势开阔，光照较为充裕，维格拉夫师驻扎的地区植被茂盛，满目苍翠的景象令连日穿行于深谷不毛之地的官兵们感到眼前一亮。然而考虑到茂密的植物有可能为敌方潜伏与夜袭提供掩护，维格拉夫在安营扎寨的第一时间就命令工兵将营地周围的草木全部清理干净，就地取材削出许多两头尖的木桩，环绕营地竖起栅栏，拉开带刺铁丝网。在栅栏之外，还放火烧出一大片寸草不生的隔离带，埋设地雷，安设魔法警报。倘若敌方试图趁着夜色偷袭营地，将会在这重重防线面前吃尽苦头。 相比维格拉夫师临时构建的营地，奈落教团在黄昏堡垒及其周边花费无数心血建立起的工事群明显要壮观得多。在维格拉夫看来那座盘踞在谷地中央的宏伟要塞，规模即便比不上他的故乡基特兰德要塞，至少不逊于昔日的“战祸堡垒”，足以驻扎十万大军。 与“战祸堡垒”相比，“黄昏堡垒”还有三个独具一格的优势。其一是这座要塞有迷锁保护，倘若无法破解迷锁结界，纵有千军万马也无法攻入要塞。其次，驻扎在“黄昏堡垒”中的敌军，除了少数死灵法师和奈落牧师之外，绝大多数都属于不死生物，这就大大减轻了奈落教团为坚守要塞而承受的后勤负担，哪怕要塞里连一粒粮食也没有，牧师都可以运用“造粮术”解决少数活人的饮食问题，而数以万计的不死生物根本不需要饮食，夜以继日的作战也不会感到疲累，这是活人组成的部队永远无法相比的巨大优势。最后，黄昏堡垒并不是一座孤零零的要塞，城墙之外挖掘出蛛网般的壕沟，一圈圈向外扩散，径向纵深不下三里，每一道壕沟背后都筑起坚实的碉堡和炮台。无论寇拉斯军由哪个方向发起进攻，都要遭受重重抵抗，注定是举步维艰。 除了上述三个特点，维格拉夫还注意到敌军阵地上时常有大群花花绿绿的毒虫出没，这与他今天早上得到的一则情报恰可相互印证：生前曾是帝国远东骑士团长的克劳茨·荷尔斯泰因将军，如今已经被“黑袍”奥特洛复活，并且转化为一只极为恐怖的传奇异怪“蠕虫行者”，具有操纵毒虫、制造衍体的邪恶力量。就在一个月前，“蠕虫行者”克劳茨被“黑袍”奥特洛任命为“黄昏堡垒”的驻防司令，期望借助克劳茨的指挥才能加强要塞防御，抵御来自远东的远征军。 跟随克劳茨一同进驻“黄昏堡垒”的是无数剧毒蠕虫。历经一个多月的经营，如今克劳茨已经把“黄昏堡垒”转变成一座“蠕行的要塞”，城墙内外充斥着感染毒虫的“蠕行衍体”，此外还可能潜伏着类似“巨蚀蠕虫”那样的强力虫形异怪。这些变化都给维格拉夫及其领导下的远东官兵带来新的挑战，不得不为攻克这座既坚固又恶心的堡垒花费更多精力，付出更多牺牲。 维格拉夫严格遵守联军司令部制定的战略方针，无视敌方一切挑衅行为，固守阵地绝不主动出击。 之后几天里，克劳茨尝试着对远东阵地发动数次袭击。维格拉夫指挥部队予以迎头痛击，击溃来犯之敌过后并没有乘胜追击，使克劳茨的诱敌意图落了空，只能继续维持对峙状态。 就在剑拔弩张的气氛里，战场双方的力量对比正在迅速改变。寇拉斯南方军团的主力部队陆续赶到黄昏堡垒所在的谷地，与维格拉夫师会和，截止于4月2日，南方军团的三个步兵师、一个炮兵师外加布鲁姆将军统帅的独立铠骑士旅都已顺利抵达战场，对黄昏堡垒形成合围之势。 4月3日上午八点一刻，以阿列克谢元帅为首的南线联军司令部全体指战员登上“黎明号”飞艇，由望月城起航，在远东第一、第二、第三空军舰队的护航下，于当天下午三点二十分顺利抵达前线阵地。 一下飞艇，阿列克谢元帅就在康拉德、布鲁姆、维格拉夫、伊万、亚历山大等先行赶到的将领陪同下亲自视察前线，慰问全体官兵。 当天傍晚，转移到前线的联军司令部召开作战会议。经过充分的讨论，阿列克谢元帅最终采纳了维格拉夫的建议，决定于次日正午组织一场会战，推掉黄昏堡垒外围的敌军阵地，迫使敌军缩回要塞迷锁防护范围之内，为后续发动的攻城战奠定基础。 4月4日，上午11时整，早已做好开战准备的远东第二炮兵师各级指挥官终于收到司令部下达的命令，在中将师长伊利亚·康拉德的指挥下，开始为总攻进行炮火准备。 十一时过五分，陈列在阵地后方的两千五百门大炮同时发出怒吼，短短一个钟头就倾泻出数十万发重磅炮弹，将黄昏堡垒外围地表以上的建筑全部轰平。 持续一个钟头的轰炸暂时中止，敌军阵地已经化作一片火海，滚滚黑烟冲天而起。待到炮声平息下去，战场上空巡航的远东飞艇敞开舱门，第一舰队航空兵总队长、远东空军少校玛利亚·钢羽率领巨鹰脱离母舰，飞到炮火覆盖的敌军阵地上空进行侦查。 玛利亚·钢羽及其麾下巨鹰航空兵大多具有德鲁伊职业等级，集体施展2环“造风术”凭空掀起风暴，吹散弥漫在战场上空的硝烟，以便更清晰地观察和拍摄地面状况。成群结队的巨鹰凌空俯冲下去，翅尖几乎是贴着腾起硝烟的焦土一掠而过，将战场上惨不忍睹的景象尽收眼底。 玛利亚·钢羽联队以“留影镜”拍摄的战场图片很快就送到司令部，从图片来看，远东一方的炮击成效显著，除了靠近“黄昏堡垒”城墙的阵地处于要塞炮的射程之内，没有遭到炮火洗礼，外围阵地全都没能幸免，被大炮轰了个底朝天，几乎看不出还有幸存者的迹象。 第1864章黄昏堡垒攻防战Ⅱ 阿列克谢元帅对大规模集中火炮压制敌军阵地的战术仍然有所怀疑。根据他的经验，倘若敌方提前挖好防御工事，藏入堑壕或深坑中躲避炮击，那么炮火对敌方人员造成的杀伤力，远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有效。但是他也承认，至少在摧毁敌方地表工事的层面上，己方炮兵已经完美完成任务，继续倾泻炮弹其实没有太大意义，徒然浪费弹药而已。 在这样的心态下，再加上年轻将领普遍急于求战，阿列克谢元帅决定稍微冒一些风险，命令射击军第二师和第三师从东南和东北两个方向向敌军阵地发起进攻，构成钳型攻势，射击军第一师和独立铠骑士二旅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增援。 射击军第二师（伊万师）和第三师（亚历山大师）的运气不如第一师（维格拉夫师），当初南下的时候就没能抢到打先锋的美差，只能追在第一师的屁股后面吃灰，沿途的亡灵据点都被第一师扫荡得干干净净，没给他们留下什么值得一提的对手。行军期间虽然遭受了几次袭击，也都无惊无险的轻松搞定，现在终于有机会在正面战场上展现实力，上至师长下至列兵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大显身手。 两支部队最初推进的很顺利，几乎没有遭遇像样的抵抗就碾过遍地弹坑的焦土，逼近黄昏堡垒城墙下。就在这时，要塞城墙上沉默多时的大炮仿佛突然惊醒，朝着两面夹击过来的远东官兵猛烈开火！ 黄昏堡垒城墙上架起的魔晶炮体积庞大，1口径相当于战舰主炮，轰出的重磅炸弹砸在地上爆发出一大团火球，迅速扩散至周边40尺方圆，身处其间的远东官兵非死即伤。 来自城防炮台的攻击并非意外，伊万和亚历山大所属的部队已经提前展开散兵线，别看城头上炮火凶猛，其实真正造成的伤亡并不算多。然而出乎远东众位将领预料的是城防炮轰出的炮弹中还被灌注了高浓度的负能量，炮弹爆炸地带转化为亵渎之所，附近阵亡的远东士兵受到负能量污染，顷刻之间就被转化为僵尸，挣扎着爬了起来，拿起武器掉头攻击生前的战友。 这些被“亡城大炮”转化而成的不死生物，竟然还记得如何使用生前的武器，而他们手中的“风之枪”显然比刀剑更具杀伤力。这一波逆袭突如其来，令身旁战友措手不及，纷纷倒在僵尸的枪口下。短促的交锋过后，伤亡数字竟然比城防炮造成的杀伤更大。 伊万和亚历山大面对突发状况，不得不暂缓攻势，命令麾下部队撤出城防炮的射程之外，就地转入防御。同时命令随军牧师团向前移动，驱散那些持枪倒戈的亡灵士兵，使他们的灵魂得以安息。随军牧师还有另一项重要使命，就是以魔杖施展2环“祝圣术”，及时净化那些负能量富集的弹坑，阻止尸体转化为僵尸。 黄昏堡垒高耸的城头上，身披斗篷的克劳茨站在两门城防炮台中间，似乎找回几分生前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风度，抓住远东部队进攻受挫时机，果断下令发起一轮反冲锋。 遍布弹坑的战场上，破碎的肢体随处可见，乍看起来阵地上的守军似乎都已经被寇拉斯军的大炮轰碎。然而当克劳茨的命令传达下来，满目疮夷的阵地上仿佛变魔术一般，冒出许多坑洞，大群不死生物由事先挖好的防空洞中爬出来，在死灵法师和奈落牧师的控制下，迅速集结成为一支亡灵大军，以灵敏的食尸鬼和具有强烈传染性的蠕行衍体作为主力，在后方“亡城大炮”的掩护下发起反冲锋。 阿列克谢元帅审时度势，从容下达数道指令：射击军第二师、第三师坚守阵地；铠骑士旅向前移动，支援伊万师，维格拉夫师则从另一个方向掩护亚历山大师；空军第一、第二、第三舰队集体出动，轰炸要塞炮台！ 前三道指令都是作战之初就制定好的应变方案，换做其他将领处于阿列克谢元帅的位置也会发出同样的命令，最后一道指令却是元帅阁下通过缜密的观察做出的相机决断。 黄昏堡垒外围战场上，虽然有为数不少的亡灵士兵潜伏在坑洞当中避开炮火轰炸，现在突然冲出掩体，对进攻方的部队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干扰，但是总体来看无法撼动远东军的阵地，即便不派出预备队，伊万师和亚历山大师也能将之击溃。相对而言，倒是架设在黄昏堡垒城头上的“亡城大炮”对进攻方威胁更大，不仅射程远，威力大，还附加了死灵魔法特效，可以将弹坑周围的尸体转化为不死生物，对己方青年官兵造成的心理威慑甚至还要超过实质上的杀伤力。 “亡城大炮”高踞城头，远东一方的大炮相距太远，无法直接轰击炮台，倘若炮兵阵地太过靠近黄昏堡垒，就会落入“亡城大炮”的射程范围，反受其害。阿列克谢元帅早在发起地面攻势之前就考虑过先派出飞艇部队，轰炸敌方城防炮，可惜黄昏堡垒有迷锁保护，空军投下的炸弹会被力场结界阻挡，无法对城防炮台造成有效的破坏，而灌注“解离术”、专门用于破坏力场结界的航空炸弹尚未运送到前线，故而不得不暂时搁置空袭的打算。 现在战场上的情况起了变化。为了阻挠远东射击军第二师和第三师夺取城外阵地，克劳茨不得不命令城防炮开火。由于城防炮台处于迷锁笼罩之内，开炮之前克劳茨就不得不暂时关闭力场结界，否则炮弹出膛的刹那就会被力场墙阻挡，反弹回来伤及自身。 阿列克谢元帅透过望远镜注意到，炮声响起的同一时间，黄昏堡垒外围那一圈半透明的力场护罩悄然消失，意识到机会难得，当即授意空军司令泽西尔将军：趁着克劳茨收起要塞防护罩，立刻对城防炮台展开空袭！ 第1865章黄昏堡垒攻防战Ⅲ 元帅阁下的命令迅速传达到远东空军各级指挥官，三大舰队合计九艘飞艇同时迫近黄昏堡垒上空。舱门敞开，成群结队的巨鹰腾空翱翔，双翼下方各自挂载一颗带有尾翼的水滴状炸弹，装药量从500磅到800磅不等，在驾驭飞马、鹫马或者双足飞龙的骑兵护航下，借着硝烟的掩护来到黄昏堡垒上方。 为巨鹰轰炸队护航的远东空骑兵，队长级别的军官手中都持有一支灌注多种空战常用法术的魔杖。此刻都把这支小小的魔杖亮出来，一齐激发“造风术”，吹散空中的硝烟，而后又打出“光亮术”，为巨鹰投弹创造更为开阔的视野。 狂风吹散笼罩城头的黑烟，魔法光辉照亮城防炮台。克劳茨及其麾下的将领显然对现代空战缺乏足够的了解，仅仅派遣一小队幽灵在要塞上空巡逻，被远东空骑兵打出的“昼明术”一照，全都瘫痪在半空中，别说阻止巨鹰俯冲轰炸，甚至都无法及时逃回城头提醒克劳茨防备空袭。 接下来就轮到玛利亚·钢羽少校和杜威少校率领的两支巨鹰轰炸联队大显身手，两百多头巨鹰相继朝不设防的城头俯冲下去，看准时机扯断悬索，将挂在翅膀下方的两颗炸弹抛向城头炮台，而后抢在炸弹触爆之前振翼腾空而起。待到炸弹重重砸在炮台上，伴随震耳欲聋的轰鸣爆开一团大火球，涌出滚滚硝烟，卸下重负的巨鹰们早已攀上千尺高空，掉头返航。 仅仅一个攻击波次，远东空军就朝黄昏堡垒城头丢下四百多枚航空炸弹，总装药量超过20万磅，相当于用烈性炼金火药把城墙周围的炮台全都覆盖起来，造成的破坏力甚至超出阿列克谢元帅的预期。透过望远镜观察，对面城头上火光冲天，“亡城大炮”全部瘫痪哑火，绝大多数炮台被航空炸弹当场轰塌，幸存下来的炮台也只是表面保持完整，炮台内的士兵无一幸免的被爆炸瞬间产生的冲击波震毙。 重返母舰的巨鹰航空兵顾不上歇口气，第一时间在后勤人员的协助下重新挂载炸弹，再次飞出舱门，展开第二轮轰炸。 然而远东空军的第二个攻击波次尚未结束，黄昏堡垒就再次升起力场结界。两颗炸弹刚巧被力场结界拦住，反弹起来凌空爆炸。还没来得及投弹的巨鹰看到这种情况，也就不再浪费炸弹，带着遗憾在空中盘旋。好在它们的失望情绪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收到新的指令，在飞马骑士的护航下，追随玛利亚·钢羽少校转移到城外战场上空，将剩余的炸弹丢向那群刚从堑壕里爬出来的亡灵士兵。 …… 阿列克谢元帅临时起意策划的空袭行动收到极好的成效，两轮轰炸过后，黄昏堡垒的城防炮台基本陷入瘫痪，无法再对城外的远东官兵造成威胁。与此同时，地面上的攻势总体而言还算顺利，但是在战场局部也遭遇了一些预料之外的麻烦。 “伙计们，跟我冲！” 远东铠骑士二旅奉命支援射击军第二师，少将旅长布鲁姆·锻铁一马当先，驾驶专属“钢骑兵”率先冲向敌军阵地，豪迈的战斗口号通过旅属魔导广播频道放送，在麾下三百台机械铠的驾驶舱中回荡，促使那群跟他一样勇猛好斗的矮人铠骑士驾机冲锋。 铠骑士二旅参谋长兼旅属掷弹兵指挥官基洛夫上校，倒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冷静，坐在自己的指挥车里接连下达指令，如臂使指般调遣各个掷弹兵小队伴随所属的铠骑士向前突进，为机械铠提供侧翼掩护。 三百部机械铠构成一道移动的钢铁堤坝，在荒原上势不可挡的持续推进，手中魔晶速射炮喷吐金属风暴，冲上来的亡灵大军被一排排扫倒。每一部机械铠的身后都跟随着一辆装甲运兵车，十名全副武装的掷弹兵先是乘车紧跟所属机械铠行军，进入交战区后，机械铠与军车相继降至步行速度，车上的掷弹兵也都跳了下来，端起“风之枪”在机械铠侧后方展开散兵线，伴随机械铠向着敌军阵地推进。 庞大且沉重的机械铠如同一座移动堡垒，速射魔晶炮火力凶猛，轻松扫平正面冲上来的亡灵大军。什么骷髅、僵尸、食尸鬼，数量再多也挡不住机炮扫射，瓦雷斯世界千百年来令人闻风丧胆的“亡灵潮”，在这移动的钢铁堡垒面前就如同扑向礁石的浪涛，一次次的汹涌袭来，又一次次的被击退，被粉碎，遭到机炮扫射的亡灵士兵一排排倒下，仿佛暴风扫荡过后的麦田。 亡灵大军当中最多的是骷髅和僵尸这类没有智力、只知向前猛冲的低等炮灰，但是也夹杂着食尸鬼和幽灵之类具有智力甚至堪称狡猾的不死生物，觉察到正面对抗远东“铠骑士”只有被碾压成渣的份儿，就试图从侧翼绕到机械铠背后发起偷袭。 事实上这些狡猾的亡灵的确抓到了机械铠的两大弱点：其一是转向较为笨拙，其二是驾驶舱的视窗受限，只能看到前方和两侧大约160°范围内的动静。超出这一视角就成了机师的视野盲区，只能通过助理机师掌控的探测水晶进行间接观察，倘若遭遇来自背后的袭击，很难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正是为了弥补机械铠的上述短板，罗兰在组建铠骑士部队之初就为其配备了掷弹兵。经过数年的发展，远东第一和第二独立铠骑士旅形成一套成熟的作战编制，为每部机械铠搭配一个小队（10人）的掷弹兵。平时掷弹兵乘坐军车跟随机械铠行军，作战时则下车分散到所属机械铠两翼伴随推进，为机械铠提供掩护。 那些试图绕过机械铠由侧后方发起袭击的食尸鬼和幽灵，立刻被掷弹兵发觉，先是抛出灌注“昼明术”的手榴弹，给那些躲在暗中的家伙送上一份大礼，骤然爆发的强光使幽灵掩面尖叫陷入瘫痪，食尸鬼也被照得浑身发软，惊慌失措。 第1866章战殁巨虫Ⅰ 远东独立第一铠骑士旅下属的掷弹兵小队训练有素，借助灌注“昼明术”的手榴弹使潜伏在暗处的敌人显露行迹，随即从容举枪，扣动板机。 伴随着一阵阵爽利的破风呼啸，一排排灌注圣水的子弹射向拿着处于强光照射的不死生物，爆出一蓬蓬腐臭的污血。食尸鬼的惨叫在荒原上回荡，转眼就被尽数射杀。 掷弹兵小队暂停射击，为“风之枪”装上涂抹魔法油膏的刺刀，上前解决掉残余的幽灵，而后收起步枪，回到所属机械铠身旁，伴随这尊移动堡垒继续向着敌军阵地纵深挺进。 在布鲁姆的指挥下，远东第二铠骑士旅初战告捷，不仅成功帮射击军第二师摆脱困境，还向前推进了数里，黄昏堡垒的城门近在眼前。 随着部队向前推进，铠骑士们遭遇的抵抗也越来越激烈。城墙附近的防御工事没有遭受远东一方炮火覆盖，基本保存完好，驻扎在堑壕中的亡灵士兵也多得数不清。 铠骑士旅左侧是伊万师，右侧是亚历山大师和维格拉夫师，处于进攻阵型的突出部。由于此时城头上的炮台已经被远东空军摧毁，地面部队不用担心来自头顶的炮击，可以专心展开攻势，不断突破敌方防线，将溃退下去的敌军向后挤压，直到后背撞上城墙，除了撤入城内再无其他退路。 远东一方，四支部队的推进速度都很快，而最突出的仍然是火力更为强大的铠骑士旅。布鲁姆密切注视着战场上的动态，他的目的不在于突破前方的防线，而是思量克劳茨会不会打开城门收纳溃退下去的军队，假使克劳茨真的这样做，那么第二铠骑士旅作为远东一方距离城门最近的部队，就有机会紧追溃兵杀进城内！ 当然，布鲁姆也承认这个机会很渺茫，毕竟黄昏堡垒除了城门还有力场结界，铠骑士很难突破这道无形的墙壁。但是，万一力场结界是不分敌我的呢？假使如此，克劳茨想把城外溃军收容进来，就不得不暂时关闭力场结界，而这就给了布鲁姆和他的第二铠骑士旅可乘之机。至于闯进城内之后会面临怎样的风险，布鲁姆暂时还顾不上考虑，当务之急是给司令部发信，请求阿列克谢元帅授权他在时机到来的时候攻入城内。 布鲁姆拿起魔导通话仪，正要把自己的想法上报司令部，前方阵地突然传来剧烈震荡，地面迅速隆起，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冢就在他眼前拔地而起，浓烈的负能量自崩解的土层深处喷涌出来，哪怕身在机舱中，隔着厚厚一层装甲，布鲁姆仍然感到刺骨的寒意悄然袭来，不由打了个冷颤，心头陡然兴起警兆。 与此同时，机载魔导广播中传来旅参谋长基洛夫上校的警告，嗓音显得急切而严厉： “全旅注意！全旅注意！前方发现异常状况！” “全体铠骑士及所属掷弹兵小队，暂缓突进，就地防御，准备迎击强敌！” 嘭！ 基洛夫的话音还在机舱中回荡，前方那座高高隆起的土堆突然炸裂，飞扬的泥沙阻碍了布鲁姆的视野，连忙摆出防御姿态，紧握传奇轰雷锤严阵以待。 待到尘埃落定，布鲁姆及其麾下铠骑士透过机甲力场舷窗向外眺望，不由全都变了脸色。 战场中央出现一个巨大的坑洞，一条庞大的虫形怪物自坑洞深处爬出来，蠕动着立起上半身，头部密密麻麻的眼眸同时闪耀诡异而邪恶的红光，宛若一座由无数死者和刀剑盔甲组成的活的攻城塔，以一种不怀好意的神态，居高临下审视对面的远东官兵。 机械铠的体型已经算得上庞大了，然而与前方那条虫形怪兽相比，就仿佛一个幼童置身于巨蟒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我敢对摩拉丁的胡子发誓，对面那条大虫子是我这辈子所见过的最恶心的怪物！”布鲁姆以他特有的方式发出感叹，“基洛夫，你能为我们提供更多关于那条大虫子的情报吗？” 独立第二铠骑士旅的成员，包括矮人机师和基特兰德掷弹兵在内，大多如同他们的旅长，勇猛有余而不以学识见长。基洛夫这个参谋长则是铠骑士旅的另类，身为矮人，却是一位高阶法师，因此每当遇到纯靠武力难以解决的问题，布鲁姆总会向自己这位智力高超学识丰富的堂弟兼智囊寻求帮助。 可惜这次连基洛夫也无能为力。 “很抱歉，我无法确定这条怪虫的来历，也不知道它擅长什么攻击手段，但是通过魔法侦测的结果来看，它应该是一种罕见的集群不死生物，虽然看起来像是一条巨虫，其实身体是由无数战死在这片战场上的士兵的尸体和武器盔甲构成，好比‘蠕虫行者’的身体虽然看起来是人形，其实是由亿万毒虫聚合而成。” 机载魔导广播中的话音停顿数秒，基洛夫又补充道： “考虑到这条怪虫从外形到构成方式都与蠕虫行者存在微妙的相似，我推断它是由克劳茨亲手创造出来，安置在黄昏堡垒城门外，专门用于阻挡试图攻城的我方部队，我们最好提高警惕，不要靠近那怪虫。” 布鲁姆耸了耸肩，觉得基洛夫说得这些纯属臆想，对接下来的战斗没多大帮助。然而事实上基洛夫的确猜到了真相，此刻挡在铠骑士们面前的怪物，正是克劳茨运用自己那与毒虫密切相关的独特魔力，新近创造出来的虫形高等不死生物，将其命名为“战殁巨虫”。 战殁巨虫的躯体由无数阵亡士兵和他们的武器装备组成，立起时足有60尺高，并且还在不断吞噬自己周围的死者，使自己的身躯继续膨胀。这恐怖的庞然大物蠕动时，周身发出刀剑铠甲的摩擦声以及未死灵魂的嚎叫，看上去就像一团自己会走路的狂暴战场，给人带来最直观的恐怖冲击。 第1867章战殁巨虫Ⅱ “伙计们，别再发呆，拿出你们的勇气，给我轰碎那条恶心的大虫子！” 遇事不决抡锤硬上，这是远东第二独立铠骑士旅少将旅长布鲁姆的人生准则。 “管它究竟是什么虫，死掉的虫子才是好虫子！”机械臂紧握战锤，轮得呼呼作响，仿佛大风车。布鲁姆奋力抛出手中的“轰雷锤”，传奇战锤裹挟闪亮的电光，翻滚着破空飞出，重重砸在对面战殁巨虫头部，爆发出震撼夜空的雷鸣。 战殁巨虫头部密集的眼球状器官，遭到轰雷锤重击的刹那约有半数“砰”、“砰”炸裂，阴冷的负能量流伴随腥臭的腐血自破碎的眼球中迸射出来。受到重创的巨虫用力摆动被砸出一个凹坑的头颅，以灵魂力量发出凄厉的哀鸣，看上去摇摇欲坠。 布鲁姆操纵“钢骑兵”抬起机械臂，勾了勾手指，试图召回轰雷锤。然而接下来的变故使他禁不住心头一凉，暗骂“见他娘的鬼”！ 战殁巨虫体内蕴含着一股神奇的魔力，能够自动吸附战场上的金属装备，故而周身覆盖着乱七八糟的刀剑和铠甲碎片。布鲁姆最初并未发觉它这一超自然能力，直到抛出的精金战锤被那巨虫体内的磁力牢牢吸住，竟然无法顺利召回，才惊觉情况不妙。 布鲁姆与传奇轰雷锤之间存在心灵连线，当他动起收回战锤的念头，轰雷锤就如同受到念动力的遥控，奋力挣扎着试图摆脱巨虫体内的超自然磁力，飞回主人手中。经过几次尝试，当布鲁姆进入专注状态，集中全部精神用于遥控战锤，紧紧吸附在战殁巨虫脸上的轰雷锤终于战胜磁力，噗地一声脱坑而出，翻滚着朝布鲁姆这边倒飞回来。 “哈！总算搞定了！”布鲁姆如释重负，正要抬手擦汗，对面战殁巨虫突然俯下身来，以面部所有残存的眼眸向他投来充满怨恨的视线。 这猩红的视线若有实质，竟然也蕴含一股精神力量，如同一柄无形的攻城槌狠狠撞向布鲁姆驾驶的机械铠。 类法术强效，5环心灵遥控！ 布鲁姆刚握住飞回来的战锤，下一瞬就被战殁巨虫的心灵冲击轰了个结实，连人带机械铠仰面栽倒，机舱剧烈震荡，安全带猛然勒紧，仿佛有人在他胃部狠锤一拳，差点当场呕吐出来。眼前一片发黑，战场上的喧嚣似乎正在迅速远离自己的精神世界……布鲁姆晃了晃脑袋，凭借强悍的体魄以及坚韧的意志强行克制住昏死过去的冲动，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随手抹了一把鼻血，布鲁姆低声咒骂着开启机械铠自检系统，确认动力装置还在正常工作才松了口气，迅速拍下一个按键，机载悬浮装置顺利启动。仰面朝天的机械铠辐射出魔法灵光，沉重的机体突然变得轻飘飘，缓缓离地悬浮。机载重心调整系统同步运转，对机体各个部位承受的浮力进行微调，使其能够以头上脚下的姿态恢复站立。 远东新一代陆战型机械铠“钢骑兵”，为应对跌倒后重新起身的难题，准备了一整套完善的措施，然而跌倒的毕竟是重达数吨的大家伙，哪怕有完善的应对措施，完成重新起身这个对普通人而言非常轻松的动作，至少也要花去一两分钟时间。 布鲁姆操纵机械铠试图重新爬起的这段时间，战场上已经展开激战。附近铠骑士旅的官兵目睹指挥官机被巨虫击倒，全都冲过来阻止巨虫追击旅长大人，手中魔晶机炮的准星锁定战殁巨虫头部猛烈开火，一串串灌注圣水的穿甲弹在夜空中拖曳电光呼啸飞逝。 战殁巨虫遭到多门机炮攒射，头部爆开团团血花，随即燃起白色火焰，被圣水灼烧得苦不堪言。 痛苦与愤怒使这巨虫狂性大发，俯身下来面对正在朝自己开火的数台机械铠，张开墓穴般黑洞洞、散发腐臭的大嘴，陡然由喉咙深处喷发出一道锥形气流！ 比起普通的尸体，战殁巨虫更偏好吸收死亡或将死的士兵，以及这些士兵身上穿的铠甲，手中所持的刀枪，这使战殁巨虫体内堆积起成吨的金属碎片，可以当做弹药向外喷射。狂暴的气流中夹杂着无数由破损武器和铠甲构成的尖锐碎片，如同一场金属风暴横扫战场。 战殁巨虫正对面的机械铠首当其冲，装甲被暴风裹挟的金属破片击中，发出一连串叮叮当当的碰撞声，装甲表面火花四溅，转眼间就布满或深或浅的割痕。机舱内的机师幸而有厚厚的钢甲保护，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然而愈发猛烈的暴风对机械铠造成的威胁甚至还要超过风中的弹片，吹得这些钢铁巨人摇摇欲坠，机师不得不把全部心思花在稳定重心上面。散布在机械铠两翼的掷弹兵可没有装甲保护，就像暴风中的片片落叶，被吹得满地翻滚，转眼没了踪影。运气好的只是受了一些轻微的擦伤，运气差的则被风暴中的金属碎片击中，切割的遍体鳞伤，鲜血淋漓。倘若伤口位于星质防刺服和钢盔保护不到的颈部，那就几乎没有幸存的可能…… 战殁巨虫以一口“金属风暴”发泄出满腹怨气，对铠骑士旅造成开战以来空前惨烈的伤亡。待到风暴平息下来，低头看见对面还有一台机械铠硬撑着没有倒下，立刻恶狠狠的瞪了过去。 天赋类法术“心灵遥控”以这巨虫的目光为载体，悄无声息间轰在对面百尺开外那尊机械铠胸口，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不堪重负的机械铠终于仰面倒下。 以战殁巨虫的智力水平，分辨不出机械铠与铁魔像或者身穿重甲的巨人有何区别，这暴虐的怪虫也不在乎这些细节，将对方击倒之后，顺势猛扑过去，如同一条巨蟒缠住猎物，试图将其坚硬的外壳勒碎，吞噬柔软的“内脏”，并将剩下的金属残骸融入自己的身躯，用猎物的血肉与武器来壮大自身的力量。 第1868章黄昏堡垒的黄昏Ⅰ 此时这片战场上的掷弹兵都被战殁巨虫远远吹开，机械铠也都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正在努力起身，没有余力援救被巨虫束缚的战友。幸而就在形势危急的关头，空中飘来大群黑影，是杜威少校率领巨鹰联队前来支援进攻遇挫的铠骑士们。 “嘿！菜鸟们，瞧瞧那条大虫子，如果你们足够聪明就别妄图俯冲下去用爪子和喙对付它！”杜威少校高声提醒身旁年轻的巨鹰，“我嗅到了不死生物的臭气，那可不是寻常的毒虫……我们需要动用专门克制死灵的武器对付它！菜鸟们，都给我好好看着——就像这样！” 杜威少校以极为豪迈的姿态凌空俯冲下去，锐利的眼眸不畏扑面而来的狂风，始终锁定在战殁巨虫头部。他的鹰翼下方挂载了两颗炸弹，其中一颗是寻常的航空炸弹，另一颗则是绰号“亡灵克星”的特制炸弹。到目前为止，这种特制炸弹还没有在实战中应用过，杜威少校此刻就承担着测试这一新型武器的使命。 空中突然袭来的强劲气流引起战殁巨虫警觉，暂缓压迫被它牢牢缠住的机械铠，昂首向天望去，嘴巴大张，眼中满是疑惑。 与此同时，杜威少校俯冲到了最低点，就在战殁巨虫头上大约30码高度抛下那颗据说专门克制不死生物的特制炸弹。 战殁巨虫看到一团银白色物体当头落下，凭着本能张大喉咙，迎着炸弹向上挺身，一口将之囫囵吞下！ 炸弹重达800磅，内部装填大量圣水和少许火药，并且灌注8环魔法“阳炎爆”。被战殁巨虫吞下的刹那轰然起爆，战殁巨虫剧烈颤抖，身体表面崩裂无数沟壑，漆黑的负能量连同腐烂的血肉、破碎的铠甲武器从沟壑中喷溅出来，然而身躯总体还能保持完整，看起来受创并不致命。 特制炸弹装药量太少，对巨虫造成的杀伤效果令空中观察的杜威少校有点失望，好在炼金火药只是起到一个爆破效果，目的在于释放出弹体内储存的大量圣水，顺带引发“阳炎爆”。 就在腹中传来炸弹轰鸣短短一秒过后，战殁巨虫突然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悲鸣，体内仿佛升起一颗太阳，透过体表伤痕辐射出强烈的光辉，远在百尺之外的亡灵士兵被这充满魔力的光辉一照，当场化作飞灰，而战殁巨虫处于“阳炎爆”的中心，遭受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阳炎爆发的同一时间，战殁巨虫体内又燃起银白的火焰。圣水将其身躯自内而外点燃，神圣的火焰连同灼热的光辉将这条巨虫从头到尾包围起来，转眼间就灼烤成焦炭。 垂死的巨虫腹部微微蠕动，之前被它紧紧束缚的机械铠挣扎着爬了出来。圣水对活人无害，“阳炎爆”对活体生物的伤害也不高，再加上钢铁装甲的防护，进一步削弱爆炸伤害，铠骑士得以挣脱巨虫束缚，幸免于难。 这场激斗数次峰回路转，说来复杂，其实不过发生于短短两分钟内。这时布鲁姆刚刚操纵机械铠站稳脚跟，抬头看见战殁巨虫被从天而降的炸弹轰翻，垂死之际依旧不改凶残秉性，还想追赶那台刚刚逃离它掌握的机械铠，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抡圆了轰雷锤，奋力投掷过去。 轰！雷霆轰鸣中，战锤重重砸在巨虫头部，这次倒没有被吸住。 战殁巨虫先前遭受圣水与阳炎爆双重打击，已经被烧烤得近乎酥脆，此刻又遭传奇轰雷锤猛击，庞大的躯体当场分崩离析，垮塌成由烧焦的尸骸与金属碎片构成的垃圾堆，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总算解决掉战殁巨虫，布鲁姆和他手下的铠骑士们全都松了口气。可惜被这条大虫子阻挡，错过突进的时机，此时溃退下去的敌军已经撤回黄昏堡垒。克劳茨在收纳大部分城外士卒过后，发觉远东部队追击上来，果断抛弃那些尚未来得及退回城里的游兵散勇，重新升起力场护罩，使布鲁姆乘机冲进城门的企图落了空，不得不率领铠骑士旅撤回本方阵地稍作整顿，在战斗中负伤的官兵也可以稍微喘口气，接受随军牧师的治疗。 战斗一直持续到深夜才结束，远东一方实现了夺取敌方城外阵地的作战目标，将奈落教团的守军全部驱赶到迷锁笼罩的堡垒当中，己方阵地则向前推进到城墙下，将黄昏堡垒围得水泄不通，沦为一座孤城。 接下来的两天，阿列克谢元帅没有对陆军将士下达作战任务，安排部队休整，为即将到来的攻城战养精蓄锐。空军各舰队却没有时间休息，轮番在黄昏堡垒上空巡航，侦查城内的一举一动，主要关注点有两个：首先是留意城内炮台的修复进展；其次，倘若城防炮台在这两天期间完成修复，并且有意轰击围城部队，空军舰艇与航空兵必须把握住敌方开启力场结界以便城防炮对外开火的时机，迅速展开轰炸，即便无法再次摧毁城防炮台，也要迫使克劳茨放弃动用炮台的念头，重新升起力场结界。 从4月5号到4月6号，两天期间看似没有发生战事，地面战场显得非常平静，陆军官兵都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但是在空中，在昼夜巡逻的远东空军舰艇指挥官与黄昏堡垒城防炮台指挥官克劳茨之间，两天内进行了数场无声的较量。 正如阿列克谢元帅预料的那样，克劳茨在这两天里投入一切人力和资源抢修成防炮台，但是由于空中永远盘旋着至少三艘飞艇以及数以百计的飞马哨骑，使得完成抢修的炮台也无用武之地。倘若克劳茨试图对城外驻军发起炮击，首先就要撤下力场护罩，而空中巡逻的远东飞马哨兵很可能在第一时间有所觉察，那么接踵而来的就是大群挂载炸弹的巨鹰。顶着从天而降的炸弹开炮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克劳茨不得不放弃使用城防炮台，如此一来，他之前为抢修这些炮台花费的精力、人力和物资也都成了毫无收益的沉没成本。 第1869章黄昏堡垒的黄昏Ⅱ 发生在远东空军与城防炮台之间的这场心理博弈，引起阿列克谢元帅极大的兴趣，使这位远东开国元勋敏锐地意识到“迷锁”这种向来被人们视为城市保护网的魔法设施，其实也存在隐患。尤其是力场结界，作为迷锁最重要的防御措施，在特殊情况下会显示出“双刃剑”的特征，在保护城内军民的同时也为城外的进攻方提供了一道始料未及的保护网。这种略显滑稽的场面，此刻在黄昏堡垒上空展现的淋漓尽致：力场结界同时阻断了“由城外向城内”以及“由城内向城外”的双向攻击，导致远东空军无法轰炸城防炮台，城防炮台也无法轰击城外守军，双方陷入一种微妙的僵持状态。 阿列克谢元帅将自己的上述感想写进呈交摄政殿下的南线作战报告，并且做出一个预言：除非迷锁的构建方式得以改良，否则发生在“黄昏堡垒”上空的现象绝不会是孤例，有可能在任何一场涉及迷锁的城防战中重演。 4月6号上午，罗兰在寇拉斯堡收到阿列克谢元帅由前线发回来的报告，看过以后深有感触。阿列克谢元帅描述的那种攻城与守城双方被力场结界阻断、相互制约的僵持局面，的确是一种普遍存在的现象，尤其对守城一方而言，这种始料未及的困境着实有些尴尬。 罗兰不由设想，假如寇拉斯堡遭遇帝国大军围城，被迫升起力场结界，包括自己在内的首都居民岂不是也陷入同样的尴尬处境？那么有没有一种策略，使得处于迷锁保护下的守城方可以对外输出火力，而又不必撤掉力场结界？ 罗兰穿越前在中学课堂上学到过一些浅显的电学常识，至今仍有模糊的印象，由力场结界联想到“绝缘体”，而后又顺理成章的联想到“半导体”和“二极管”。如果城防结界具有类似“二极管”的性质，阻断来自城外的攻击的同时还允许城内守军对外输出火力，就能完美解决阿列克谢元帅提出的难题。 罗兰当即给“红袍”安德烈写信，就此问题咨询他的意见。灯塔山的传奇大法师回信表示摄政殿下的想法很有趣，可惜在力场结界这一领域，暂时还没有实现“单向防御”的妥善办法，如果不考虑普适性，倒是有办法对迷锁进行改良，使城内的施法者绕过力场结界攻击城外的敌人。 安德烈的办法倒也简单，就是为迷锁附加一个名为“法术越障”的超魔特效，得到迷锁授权的施法者都能在城内随意使用这个超魔特效，使自己的攻击性法术绕过力场打击敌人。 罗兰对这个“法术越障”超魔特效并不陌生，因为他本身就掌握了其灵能版本，亦即“异能越障”，也曾不止一次躲在“念控法球”——其实就是力场墙构成的球体——内部对外显能，从而立于不败之地。这个办法的不足之处在于只对施法者或显能者有用，而对城内绝大多数不具施法和显能特长的守军毫无帮助，当然也无法使城防炮台轰出的炮弹穿越力场结界。 尽管安德烈提出的构想不够完美，但这至少能够解决部分问题。罗兰回信安德烈，请灯塔山的法师团队改良寇拉斯堡迷锁，追加“法术越障”和“异能越障”这两项功能，如果效果不错，将来就作为迷锁工程的制式功能加以推广。除此之外，罗兰还表示自己对“法术越障”这一超魔专长很感兴趣，如果灯塔山有相关的奥义书，他愿出重金求购。 安德烈在回信中爽快的答应了罗兰的两项要求，还很慷慨的免费赠送一册“法术越障”奥义书，不过有个小小的附加条件…… “妮基塔的身体已经康复，安娜担心她再次遭受袭击，试图限制她的自由，母女俩因此闹得很不愉快。” “我试图说服安娜不必过度紧张，应该让女儿出去散散心，但是安娜还是不放心，除非我能保证妮基塔的安全，或者给她安排一个绝对可靠的保护人，否则她坚决不允许女儿离开大浮空城。” “我现在同时有多个课题在忙，实在抽不出空给可怜的女儿当保镖，况且妮基塔也会因此感到厌烦，她更愿意跟自己的意中人待在一起，这一点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如果你能给妮基塔写一封信，邀请她去寇拉斯堡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散散心，我想她一定会很欣慰。我会让妮基塔顺路为你送去‘法术越障’奥义书，有了这个看上去很像出公差的理由，安娜也就无法再阻挠她的宝贝女儿放飞自我了。” 罗兰读罢安德烈的来信，简直哭笑不得。通过信中的只言片语，不难看出这位可敬的传奇大法师为女儿操碎了心，不得不将自己高超的智慧用于调节爱妻与宝贝女儿之间的代沟。 罗兰当然不能拒绝一位父亲的请求，更何况自从除夕夜遇袭以后，他已经有整整四个月未曾见过妮基塔一面，很是想念这位红颜知己，于是给妮基塔写信，邀请她出来散心。 法师小姐迅速回信，字里行间洋溢着愤慨与激动，表示自己已经受够了母亲的专横，发誓要打破专制家长的囚笼，追寻自由的生活…… 罗兰不清楚妮基塔这四个月经历了什么，但是从她信中愤愤不平的语气来看，除夕夜那次遇袭对她本人没有多大影响，灵魂凭依克隆体转生后依旧活力十足，倒是给她的母亲安娜夫人造成不小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对女儿保护过度。 当天晚些时候，一袭红袍的法师小姐直接传送到罗兰的书房，美丽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如同一只挣脱牢笼自由飞翔的快乐小鸟。 罗兰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仔细端详，大概是这具躯体脱离休眠未久、缺乏光照的缘故，皮肤略显苍白，除此之外，其它各个方面都与转生之前毫无差别。若非除夕夜亲眼目睹妮基塔遭受“鳞甲天”的要塞炮轰击，当场化作灰烬，罗兰根本想象不出这是她用8环“克隆术”创造出来的一具备用肉身。 第1870章黄昏堡垒的黄昏Ⅲ “我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跟从前完全一样！”妮基塔含羞带嗔地白了罗兰一眼。她头上仍然戴着“龙后额饰”，只是眉心那颗名为“提亚玛特之眼”的宝石隐约浮现一条裂痕，与从前相比略显失色。 “感觉上还是有一点儿细微的区别，皮肤变得更白皙滑嫩，显得更年轻……回想除夕夜里的遭遇，‘同生共死’这句话用在你我身上可不仅仅是一句修辞，趁现在还有机会看到你，我得看个够本才行！”罗兰笑着伸出双臂，“我亲爱的妮基塔，欢迎重返寇拉斯堡！谢谢你再次回到我身边！” 妮基塔顿时鼻子一酸，含着两汪泪水投入他怀里。 “罗兰，我听到一些……关于你父亲的传闻，对不起……我不该提这个的，害得你心情不好了。” “没关系。”罗兰轻轻摇头，“人生在世，总要面对悲欢离合……这四个月来，我总是迫使自己忙碌个不停，免得一有闲暇就陷入可悲的回忆，为自己那一夜没能更妥善的应对变故而深感自责，追悔莫及……好在时间可以冲淡一切痛苦，现在我的心已经平静下来，希望你也不再为那场噩梦所困扰。” 怀中的娇躯微微颤抖，可想而知，尽管妮基塔表面上满不在乎，死亡的恐怖依旧在她心底留下一个深深的烙印。 年轻的情侣默默相拥，借助彼此的体温驱散曾经共同经历过的、那种近乎极度深寒的死亡体验。过了许久，妮基塔平静下来，抬起头，郑重地望着罗兰。 “听说远东南方军团在暮光谷地的战事进展顺利，已经兵临‘黄昏堡垒’？” “上午刚收到阿列克谢元帅由前线发回来的报告，预计明天正午向黄昏堡垒发起总攻，我打算明天一早前往南方前线视察，亲眼目睹远东官兵攻陷这座对奈落教团而言重要性仅次于‘匕首塔’的军事要塞。”罗兰轻声回答。 “太好了！一定要带我同去！”妮基塔兴奋地在他怀里小跳一下，眼中流露出恨意，“一想到除夕夜遭遇的偷袭，我就咽不下这口气！‘黑袍’奥特洛和龙王马尔斯都是我不共戴天的仇敌，‘麟甲天’行踪诡秘，暂时无法找龙王报仇，好在奈落教团的地盘搬不走，我一定要参加明天攻打‘黄昏堡垒’的战斗，即便不是‘黑袍’奥特洛的对手，至少可以多杀几个他的走狗出口恶气！” 罗兰微微一笑，眼神变得异常明亮锐利。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有同样的打算，特别是得知‘黑袍’奥特洛任命已经转化为‘蠕虫行者’的克劳茨·荷尔斯泰因担任黄昏堡垒驻防司令，我心中那个复仇的念头就更迫切了。” 妮基塔立刻想起父亲曾说过，当初参与袭击寇拉斯堡王宫的刺客，除了“黑袍”奥特洛本人还有奈落教团的三大传奇主教以及死而复生的克劳茨。可以这样说，上述五人就是除夕夜王宫血案的直接凶手，就是罗兰的杀父仇人。 妮基塔非常了解罗兰的性格。如今黄昏堡垒陷落在即，克劳茨随时可能弃城逃走，罗兰这四个月来时刻难忘杀父之仇，又怎会甘心留守寇拉斯堡，白白错失手刃仇敌的良机。 …… 四月六日下午，摄政殿下将于明日上午亲临前线视察的通知送达阿列克谢元帅的司令部。阿列克谢元帅立刻召集麾下将领，为迎接摄政殿下视察进行必要的准备。这一消息不胫而走，当天晚上就由司令部传遍军营。无数远东官兵为即将有幸亲眼见到摄政殿下而心情振奋，司令部的高级将领们则是喜忧参半：明天的攻城作战将是一次考验，若能顺利拿下“黄昏堡垒”，由此博得摄政殿下的赏识与嘉奖，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反之，倘若攻城作战进展不顺，当着摄政殿下的面丢人现眼，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前线将领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度过暴风雨到来前异常平静的一夜，4月7日上午八点整，罗兰准时抵达前线司令部，跟随他一同传送过来的是四位远东几乎无人不知的女士。与摄政殿下传出绯闻的女性多不胜数，但是拜远东高度发达的新闻报业和广播网络所赐，广大民众普遍认为摄政助理兼宫廷女官柳德米拉与冬妮娅、灯塔山领主千金兼远东魔导工业集团总裁妮基塔以及帕尔尼亚的“黑公主”维罗妮卡是摄政殿下身边较为重要的四大红颜知己。不仅仅因为她们都是绝色佳人，更难能可贵的是四位女性也不缺乏智慧与才干，为罗兰的事业乃至寇拉斯王国的崛起做出了巨大且无可替代的贡献。 公众的上述认知未必绝对符合实际，主要是因为柳德米拉、冬妮娅、妮基塔和维罗妮卡更多的陪同罗兰出现在公众场合，对媒体从业者更热情，更友好，乐于接受记者采访，欣然出席广播节目，因此在报刊和广播上的“话题热度”更高。或者说得直白一点，由于众多报刊记者和广播节目策划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力捧这四位杰出女性，广大民众受到舆论影响，对这四张青春靓丽的面孔更为熟悉，对她们存有更多的偏爱，以至于一厢情愿的认定她们也是摄政殿下更偏爱的红颜知己。至于罗兰那些拒绝采访、回避公开发表言论的女友，比如“金龙姐姐”瓦莲京娜，公众对其了解几乎为零，哪怕她作为远东农业革命的先行者事实上对罗兰的影响和帮助甚至还要超过上述四位女性，公众也意识不到她的重要性。 四月七日上午八时三十分，罗兰与南方前线司令部的诸位将领握手寒暄过后，欣然接受阿列克谢元帅的建议，亲赴军营走访普通官兵，代表寇拉斯堡王室、远东政府以及全体国民，为全体不惜流血牺牲保家卫国的子弟兵送上慰问与祝福。 第1871章黄昏堡垒的黄昏Ⅳ 整整一上午，罗兰走访军营期间始终面带微笑、不停地与人握手，直到面孔僵硬、手臂发酸也不敢流露出丝毫的疲态，着实体验了一把偶像背后不为人知的辛酸。获得与他握手殊荣的官兵无不激动的流下泪水，自然流露的情感令罗兰深受触动，与这些前线官兵所承受的生存压力相比，自己这点儿辛苦又算的了什么！ 看到前线官兵一张张激动落泪的年轻面庞，罗兰心头油然兴起庄严的使命感，觉得自己有义务使所有官兵得偿所愿。然而时间不等人，在阿列克谢元帅的再三催促下，罗兰不得不结束慰问环节，挥手告别依依不舍的官兵，在众位将领的陪同下返回司令部。 用过简单的午餐，阿列克谢元帅提议就在餐厅召开作战会议，向摄政殿下汇报攻城方案。 这一倡议自然得到罗兰的支持，事实上他心里也清楚，前线将领早已制定好完善的攻城计划，不需要自己这个军事指挥领域的外行出什么馊主意，作为军队象征意义上的最高统帅，自己应该做的是多听少说，扮演好“吉祥物”的角色就够了。 参加午餐会议的将领以阿列克谢元帅为首，还有远东第二炮兵师指挥官伊利亚·康拉德中将，远东空军司令泽西尔中将及其麾下三支舰队的指挥官，射击军第一师少将师长维格拉夫，第二师少将师长伊万，第三师少将师长亚历山大，独立第二铠骑士旅少将旅长布鲁姆以及铠骑士旅参谋长基洛夫上校等人。预定于当日下午三时发起的攻城战，在座的诸位将领都有作战任务。 当前的敌我局势一目了然：黄昏堡垒外围守军已被击溃，被迫撤回堡垒，依托迷锁严防死守，远东一方若想攻克黄昏堡垒，首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撕裂挡在面前的那道力场结界。 在这两天休整期间，司令部已经为破坏黄昏堡垒防御结界做好充分的准备，根据伊利亚·康拉德将军的提议，下午三时炮兵二师将负责为攻城部队轰开一条通道。 寻常炮弹无法击穿力场结界，炮兵二师将于攻城指令下达后为大炮换装危险而昂贵的“灌法解离弹”，集中火力轰击黄昏堡垒。力场护罩几乎能够阻挡世间一切攻击，“解离术”却是它的克星，解离炮弹落点周围大片力场墙将会瞬间瓦解，形成一个大大的“空窗”。若干个“空窗”合并起来，就形成了一条进入城内的道路，可供攻城部队通行。 其实破坏城防迷锁的办法远不止康拉德将军提出的这一种，除了“解离术”，9环“魔邓肯裂解术”也能大面积破坏力场结界，传奇魔法“究极驱散术”甚至可以暂时消除笼罩整个城市的力场结界，然而这些法术的等级远比“解离术”高得多，反倒不如康拉德将军提出的办法更实用。 但是，康拉德将军提出的作战方案也存在薄弱环节，比如被解离炮弹轰出破洞的力场护罩，通常会在30分钟后自动修复，攻城方必须抓住这短暂的时机派遣精兵突入城内。 大炮轰出的缺口，尺寸顶多跟城门差不多，考虑到结界缺口附近必定集中了大量敌军严防死守，短短30分钟内首先必须突破守军阻挠，其后还能向城内投送多少兵力？可想而知，成功攻入城内的官兵数量必定是很有限的。而当这群勇士好不容易杀进城内，背后的力场结界又自动修复，阻碍己方后续部队跟进，这支陷入敌军重围的孤军处境就变得非常危险，倘若无法坚持到己方大炮再次轰开城防结界、援军进城的那一刻，等待他们的结局将是全军覆灭。 考虑到上述风险，阿列克谢元帅认为必须将单兵战斗力最强的部队投入到攻城战的最前线。那么显而易见，兼有远东全军最强火力和最坚固装甲的铠骑士旅最适合担任攻城最前线的排头兵。 布鲁姆对司令部的安排非常满意，当着罗兰以及众位将领的面，拍着胸膛立下军令状：“铠骑士旅保证圆满完成突击任务！” 尽管布鲁姆对麾下铠骑士的战斗力信心十足，与会众将还是觉得风险太大，有必要准备一个“B计划”以防不测。 或许是受到大战之前紧张的气氛感染，或许是急于报仇的心态使然，妮基塔不甘心在作战会议上仅仅扮演一个听众的角色，突然举起手要求发言。 罗兰可没想到法师小姐会有这样突兀的举动，向阿列克谢元帅投去一个夹杂歉意与征询的眼神。 阿列克谢元帅宽容地笑了笑，抬手示意众将安静下来，请妮基塔起立发言。 “康拉德将军刚才提出的作战计划，我基本同意，以灌注解离术的炮弹轰开力场结界而后派遣精兵入城，这很合理，但是，我并不认为铠骑士旅是担当突击任务的最佳选择！” “喂！这话是什么意思？”布鲁姆气得跳了起来，怒视当初北上冒险时的老搭档，“妮基塔，你敢小瞧我们铠骑士旅的战斗力？！” 布鲁姆如今官拜少将，堂堂的旅长，可在法师小姐眼中仍然是那个莽撞的矮人老友，一点也不给他面子，当众笑着打趣：“得了吧，布鲁姆，我还不了解你？如果你的本事能赶上吹牛的口气，早就攻下黄昏堡垒了！话说回来，机械铠的确是攻坚利器，但是你也应该考虑到城内巷道纵横，庞大笨重的机械铠在这种陌生而复杂的地形里作战，很容易遭受更熟悉当地环境的敌军袭击，战斗肯定会比你想象中更艰难。” 布鲁姆抓了抓茂盛的胡须，不得不承认妮基塔的顾虑很有道理，机械铠在陌生的城市进行巷战，除非得到可靠的掩护，否则真的寸步难行。然而力场结界的空窗期太过短暂，30分钟内若想尽可能多的投送机械铠进城，就无法投送太多负责掩护机械铠的掷弹兵，而要保持机械铠与掷弹兵的合理搭配，势必减少机械铠的投送数量，实在是顾此失彼，难以两全。 第1872章黄昏堡垒的黄昏Ⅴ “妮基塔，你说的这些虽然很有道理，可是在目前的情形下，难道你还能找出其它比铠骑士旅更适合攻坚的部队？”布鲁姆不服气地反问。 “当然有！”妮基塔挺起胸，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就像罗兰常说的那句谚语，‘兵在精而不在多’！依我看，与其派遣笨重的机械铠担当突击队，不如把这项使命交给一支人数更少但是更为灵活、战斗力更强的精锐小队，乘着城防结界被破坏的机会，直接施展法术集体传送到黄昏堡垒内部，潜入迷锁中枢所在的建筑，设法夺取迷锁控制权，收起力场护罩，使黄昏堡垒变成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到那时，我军即可大举入城，消灭城内残余的敌人。” 妮基塔这番话说的气势十足，罗兰、柳德米拉、冬妮娅和维罗妮卡明白她的真实用意，不由相视微笑。阿列克谢元帅和众位将领却听得满头雾水，面面相觑，搞不懂这位大小姐是在当真提出战术建议，抑或“公主病”发作，把残酷的战争当做儿戏，以为全世界都围着自己转。 “妮基塔女士，您的提议很有趣，只有一个问题，就是您所说的‘精锐特攻小队’，事实上并不存在……”阿列克谢元帅以尽可能委婉的口气劝诫妮基塔清醒一点，不要在自己不了解的领域放飞想象力。 “怎么不存在？我所说的特攻小队全体成员，明明都在这间屋子里！”妮基塔连元帅阁下的面子都不给，堂而皇之地点起名来，“米拉，罗妮，冬妮娅，再加上我自己，这不就有四个人了？如果还不够，布鲁姆……布鲁姆就算了，不会施法的笨蛋，带上也没啥用，还不如驾驶机械铠在外面帮我们吸引火力。” “臭丫头，我就知道你打得是这个主意！”布鲁姆悻悻地嘟囔。 餐桌四周发出一阵喧哗声。除了维格拉夫等少数例外，其他将领都觉得妮基塔这个想法简直疯狂，完全是在自寻死路！然而这位毕竟是灯塔山的大小姐，虽然还很年轻，却也是堂堂的大法师，有底气主动请缨、担当特攻重任，现在的问题是，谁能站出来说服法师小姐打消那个极度危险而又不切实际的疯狂计划。 包括阿列克谢元帅在内，众位将领的视线不约而同聚集在罗兰脸上，表达出无声的共识：尊敬的摄政殿下，请立刻阻止你的女友发疯！ 罗兰看出众人的想法，从容不迫地笑了笑，开口打破沉默。 “康拉德将军的提议较为稳健，值得采纳；妮基塔的建议风险较大，但是我认为收效更快，而且能够大大降低我方攻城官兵的伤亡，同样值得尝试，所以，我建议两套方案同时推行，这样更保险，另外，负责夺取迷锁控制权的特攻小队，由我本人亲自带队。” 大厅中鸦雀无声。众位将领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以为妮基塔就够胆大包天了，没想到摄政殿下更疯狂，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要求亲自领导特攻小队，第一个杀进奈落教团重兵防御的要塞，这是在开玩笑，还是真的发了疯？ 视线扫过会场，罗兰对众位将领的心态一目了然，不等阿列克谢元帅出声劝阻，抢先开口强调自己有不得不亲自出手的理由。 “黄昏堡垒的驻防司令，也就是死而复生的前亚珊帝国将领克劳茨·荷尔斯泰因，曾于今年除夕夜参与袭击寇拉斯堡王宫，对我的家人造成伤害，身为人子，手刃仇人是我无可推卸的责任！” 听了罗兰这番发自内心的表白，阿列克谢元帅以及在场的诸位将领都猜到他口中的“家人”很可能特指鲁道夫陛下。事实上大家也都心知国王陛下多半是在年初的恐袭中不幸遇刺，只是不敢明说。既然摄政殿下明言此役是他的“复仇之战”，众将再怎么放心不下，也无法打消一个儿子为父报仇的坚定意志，只得放弃劝阻的打算，默默为他送上祝福。 无论与会者心里还藏着多少顾虑，作战方案就这样定了下来。 为了更高效的破除黄昏堡垒城防结界，伊利亚·康拉德将军特地将300门12磅加农炮推向前方，抵近到距离城门只有两千码处，摆明了在炫耀己方完全掌握制空权，迫使敌方城防炮台不敢露头，包括炮兵在内的远东部队可以在城外任意调动，为所欲为。 罗兰带着做好出征准备的四位女友来到康拉德将军的阵地参观，看到三百门大炮的射击仰角都几乎与地面平行，直挺挺的指着对面两里之外黄昏堡垒的南大门，简直就像给大炮装上“刺刀”，这样的抵近射击更近乎肉搏。 下午三点整，战斗准时打响。康拉德将军接到司令部传来的指示，当即下达开火指令。三百台早已准备就绪的加农炮似乎同时发射，炮口喷出一道道璀璨的电弧，将12磅炮弹笔直的轰向黄昏堡垒南大门。 炮弹相继被力场护罩阻挡，于半空中炸裂，喷发出一团团橘红色的涂料，在空军投放的照明弹掩映下，显得格外鲜艳夺目。 此时炮兵阵地上观战的罗兰一行才醒悟，第一轮炮击装填的是所谓的“标记弹”，目的不在于破坏城防结界，而是测定炮击角度的误差。炮兵阵地上的观测员借助望远镜观察第一轮试射炮弹的落点，而后对炮击诸元稍加调整，确保下一轮炮击能够精确命中预定目标。 短暂的调试过后，康拉德将军一声令下，三百门大炮再次发出震天怒吼。这次装填的清一色是灌注6环“解离术”的附魔炮弹。半透明的力场结界再一次将炮弹凌空拦截下来，然而在炮弹触爆的刹那，一团团深绿色魔法灵光迸发出来，力场护壁与这蕴含“解离术”的绿光接触刹那，激发出一连串酷似玻璃破碎的声响，迅速崩溃瓦解，仿佛大块大块的死皮剥落下来，使城市的血肉与内脏暴露在进攻方的炮口下。 第1873章黄昏堡垒的黄昏Ⅵ 罗兰站在高地上，手持望远镜观察炮击效果。第二轮炮弹的落点分布较为集中，七成以上着弹点符合预期，成功将黄昏堡垒南大门附近的力场结界拆除一大片。如果从更高的视角俯瞰，力场结界就像一只倒扣着黄昏堡垒的玻璃大碗，此刻这只大碗的一侧遭到炮火集中轰击，玻璃碗壁被轰穿一处约有城门两倍大小的缺口，缺口的下沿与地面相接，恰好构成一条可供攻城部队闯入的通道。当然，这条通道是临时性的，最多半个小时过后就会消失。 阵地上再次响起炮声。康拉德将军下令进行第三轮战术炮击。这次装填的还是灌法解离弹，为力场结界阻挡的炮弹负责继续扩大城防结界的破洞，穿越破洞的炮弹则直接轰在城墙以及紧闭的城门上。力场结界尚且无法阻挡灌法解离弹，砖石筑起的城墙和钢铁铸造的城门又哪里挡得住？炸弹爆发的刹那，火红的烈焰与碧绿的魔光交相辉映，城墙与城门相继遭到解离化作粉尘。透过炮击造成的缺口，罗兰隐约可见城内街头兵荒马乱的景象。 三轮炮击过后，原本横亘在远东官兵前方的力场结界、城墙和城门等防御设施都被拆除，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是一条通往城内的坦途。 担当攻坚任务的远东第二独立铠骑士旅没有错过这一良机，阵地上空回荡着嘹亮的冲锋号，三百台机械铠排成两行纵队，在少将旅长布鲁姆·锻铁的率领下动力全开，全速穿越结界缺口杀进城内，手中魔晶机炮不断喷吐电光与火舌，将试图阻拦他们的亡灵士兵一排排扫倒，轰得粉身碎骨。 铠骑士旅所属的掷弹兵部队搭乘覆盖着厚厚装甲板的魔导运兵车，沿着机械铠趟出的血路开赴城内，为其提供侧翼掩护，以便在后续展开的巷战中站稳脚跟。 铠骑士旅发起冲锋的同一时间，罗兰也不再作壁上观，与妮基塔、柳德米拉、冬妮娅、维罗妮卡手牵着手围成一个圈，脚下升起魔法光阵。 康拉德将军挺胸立正，朝着被传送光辉包围的罗兰一行敬了个庄严的军礼：“摄政殿下，诸位女士，祝你们好运！” “也祝你好运，康拉德将军。”罗兰微笑着还以军礼，“今晚庆功会上见。” 传送光阵冲天而起，五条身影迅速淡去，转眼就从阵地上消失。 …… “快点！你们这群肮脏腐臭的蠢货！” 黄昏堡垒，军营外围偏僻阴暗的角落。一个形容憔悴、头发斑白的死灵法师正在挥舞魔杖施展3环奥术“操控死尸”，试图驱赶一群僵尸赶赴战场，用这群炮灰填补被远东人的大炮轰开的城防结界，为力场护罩自行修复争取时间。 然而僵尸实在是所有不死生物中行动最迟钝的类型，至于头脑……这群腐臭的家伙脑浆早已干涸，完全丧失生前的智慧，即便在死灵法师的操控下也显得非常笨拙，最简单的指令也有可能引起他们的误解。 焦躁的死灵法师咒骂个不停，局势却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这个小小的5级死灵法师在这场大战中根本微不足道，他和他手下这几具愚钝的僵尸再怎么卖力，都不可能对战况造成值得一提的影响。若非欠下“暮光基金”一大笔钱，以至于被债主下了魔法诅咒，不得不卖身偿还，他早就想临阵脱逃了。 正烦躁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异常强烈的魔力波动。死灵法师吃了一惊，本能的回头观望，看到空地上浮现传送法阵，一道光束冲天而起，隐约可见五条身影传送过来。 “真见鬼！”死灵法师咒骂着向后退缩，眼中满是惊惧。就这么五个人，竟敢直接传送到黄昏堡垒的军营中来，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肯定是自己这种小人物惹不起的厉害角色！ 死灵法师匆忙挥动魔杖，催促周围的那群僵尸扑向传送阵，试图拖延时间，自己则扭头就朝对面城防司令部所在的“奈落神殿”狂奔，打算向克劳茨将军汇报敌情。 然而他刚刚冲出两步，身后突然爆发强烈的正能量光辉，徘徊在这附近的不死生物瞬间全被驱散，在洁白的圣光中起火自燃，化作飞灰。 死灵法师也受到这股神圣能量的冲击，顿觉两脚瘫软乏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罗兰快看！这里还有个活的，或许我们可以从他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俏丽的女忍者走向死灵法师，明眸中交织着警惕与好奇，忽然抬手抛出一条“活化绳”，将这倒霉鬼捆了个结实。 紧跟着走过来的是一位身着红色长袍的女法师，右手握持一根镶嵌着大块红宝石的法杖，左手轻轻一抬，随意使了个0环戏法“法师之手”，隔空夺下死灵法师丢在地上的魔杖，稍加鉴定确认只能施展3环奥术“唤起死尸”，顿时没了兴趣，随手递给身旁那位高挑健美的女游侠。 “米拉，还是老规矩，冒险途中获得的战利品统一交给你来保管，到了安全的地方再由罗兰主持分配。” “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找回一点儿当初北上冒险的感觉。”女游侠俊俏的脸上浮现一丝缅怀往事的笑意。 这时又有两个人走过来。一个是身穿黑色铠甲、背负金色重剑的俊朗青年，与他并肩走来的是手持藤杖、身着绿袍的德鲁伊少女，眼眸呈现出浓绿和湛蓝两种迥异的色泽，具有一种奇异的魅力。德鲁伊少女身后不远处，还跟着一头体型远比同类庞大壮硕的棕熊，乌溜溜的大眼睛流露出不同于寻常野兽的聪慧神采。 “看来我们的运气不错，刚进城就有收获。”罗兰走到被捆成粽子的死灵法师跟前，蹲下来审视对方那布满惊恐的苍白面孔，微微一笑：“如果不想死，就告诉我这座要塞的‘迷锁中枢’安置在何处。” 第1874章黄昏堡垒的黄昏Ⅶ “迷锁中枢，安设在……在奈落神殿中，克劳茨将军和他的蠕行古龙也在那里。”死灵法师战战兢兢地回答。 4环神术“识破谎言”证明他所言属实，罗兰对此表示满意，继续追问奈落神殿的防御力量，还有那个“蠕行古龙”又是何方神圣。 “克劳茨将军已经下达总动员令，要求城中所有驻军都去城门前增援，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远东人闯入，神殿那边已经没有多少卫兵，但是有克劳茨将军亲自镇守……”“胜过千军万马”这句话，他终究还是没敢说出口。 “至于蠕行古龙……据说原本是横行天方沙漠的一头古代蓝龙，前不久被克劳茨将军出手降服，转化为一头巨龙与无数毒虫融合而成的怪物，究竟有多厉害，我可不知道！” 罗兰以“心灵连线”与同伴交流，都觉得从这小法师口中再问不出其他更有价值的情报，就随手一掌将他拍昏。现在没空处置这种小角色，先让他在阴沟里睡上一觉，等后续部队进城以后再行收押。 “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的目标就是那栋黑色建筑？” 冬妮娅循着死灵法师刚才指明的方向望过去，军营对面大约300码处有一座宽敞的六角形广场，地砖皆为大块平整光滑的黑曜石拼成。一栋样式酷似教堂的尖顶建筑坐落在广场中央，墙体同样由光滑的黑曜石砌成，看上去颇为宏伟，既是这座城市的宗教中心，同时也是一座坚固的防御工事。 这座供奉死神奈落的神殿，给人以诡异的视觉印象。冬妮娅仔细观察过后才发觉这种奇怪的感觉源自两个方面。首先是奈落神殿的建筑风格迥异于其它教堂，从上到下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唯一的大门也紧闭着，可想而知塔中多半是一团漆黑，这倒也符合奈落信徒见不得光的通性。此外，奈落神殿内部似乎恒定了“邪居”之类的法术，被人为地转化成一处负能量富集地，哪怕相隔数百码，冬妮娅仍然可以感受到神殿内部散发出来的阴冷魔力，令人禁不住打寒颤。在这样的环境下战斗，对她们这些活人是很不利的，反之，克劳茨及其麾下不死生物在奈落神殿中能够发挥出远超正常水平的战斗力。 “我们最好设法把克劳茨和他的亡灵党羽引出那座神殿。”冬妮娅若有所思地说。 “这恐怕不现实。”罗兰轻轻摇头，脸色严峻：“克劳茨可不是头脑简单的人，他不会轻易离开对自己更有利的战场，更何况他还肩负着保护迷锁中枢的使命。” “没必要浪费时间引他出来，干脆直接闯进神殿把他干掉！” 妮基塔的言论总是显得有些激进，然而实际行动却并不鲁莽。自储物袋中取出一颗水晶球，注入魔力施展“探知术”，打算在闯入奈落神殿之前先侦查一下敌情。 水晶球中光影荡漾，缓缓浮现出神殿内部的景象，然而还没等她看清楚，“探知术”就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切断，水晶球重又恢复透明。 “神殿内部设有防备探知的结界，可能是黄昏堡垒迷锁的固有功能。”妮基塔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不过很快又恢复从容，提起“拘禁之杖”大步走向奈落神殿，“没关系，我还有别的办法侦查敌情，不过在此之前，得先把神殿墙壁凿穿一个洞。” 正如死灵法师交代的那样，原本负责保护神殿的卫兵都被克劳茨派去守卫城门，罗兰一行途中没有遭遇阻挠，顺利的来到黑曜石广场。 走近奈落神殿，阴冷的负能量流愈发强烈，普通人在这种环境下支撑不了几分钟就会耗尽生命力，直接转化成一具活尸，好在罗兰一行都是高阶超凡职业者，身体远比常人强韧，这种程度的负能量流还无法对他们造成体质损伤。 妮基塔在奈落神殿大门前止住脚步，打出一串娴熟的施法手势，指尖激发出一道充满毁灭性魔力的绿色光束，径直射中神殿大门。 嗤！厚重的铁门在“解离术”面前形同脆弱的纸板，顷刻间分解成尘埃，敞开一个通往神殿内部的大窟窿。 妮基塔举起法杖，杖首红宝石发出魔法冷光，照向大门深处。然而神殿中的黑暗似乎无边无尽，些微的光亮很快就被黑暗吞噬，十尺之外一无所见。 妮基塔对这种情况并不感到意外，单手持杖，腾出左手自储物袋中摸出一把水晶弹子，颗颗浑圆剔透，约有杏核大小。她以这把水晶弹子作为施法素材，轻声念诵玄妙的咒文，忽然扬手一挥，将所有水晶弹子抛向空中。 在魔力的加持下，10颗水晶弹子仿佛都失去重量，漂浮在半空中滴溜溜旋转。原本晶莹剔透的弹子，此刻皆由内部产生一条纵向裂纹，仿佛微微眯起的竖瞳。 “都给我进入，瞧瞧里面藏着什么。” 妮基塔一挥手，十颗水晶眼球全都飞向黑暗笼罩的神殿内部。借助8环预言系奥术“高等窥视魔眼”，妮基塔可以把自己的视觉寄托在十颗受她遥控的水晶弹子上，替自己深入危机四伏的未知场所，侦查潜伏在暗中的敌人。 遥控魔眼侦查神殿内部的同时，妮基塔再次拿出水晶球，将自己通过魔眼所看到的一切经由水晶球投射出来，使身边的同伴也能直接看到奈落神殿内部的情形。 “高等窥视魔眼”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每颗水晶眼球都自带“真知术”，可以看到那些隐身在黑暗中的虚体亡灵，还能洞悉暗门和隐秘的陷阱，以便大家提前防范。 十颗魔眼在宽阔的神殿中撒开一张侦查网，循着不同的路径漂浮巡视，五分钟后汇聚于神殿中央的祭坛周围。 祭坛上没有神像，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白骨搭建而成的台座，一颗足有碗口那么大的水晶球摆放在台座中央，正是控制黄昏堡垒迷锁中枢的“钥匙”。 第1875章黄昏堡垒的黄昏Ⅷ 无数花花绿绿、不停蠕动的毒虫，包覆在那颗用于控制“黄昏堡垒”迷锁的水晶球上方，使水晶球变得光芒暗淡。当妮基塔将观察视角切换到另一颗距离祭坛较远的“窥视魔眼”上，罗兰等人得以从更开阔的角度观察祭坛，这才发觉包覆迷锁中枢的蠕虫构成一只五色斑斓的大手，而这只恐怖手掌的主人，此刻正站在祭坛上，高大臃肿的身躯被一袭斗篷遮挡起来，却挡不住浑身散发出的邪恶气息。 就在着斗篷怪人身后不远处，蹲踞着一头庞大而畸形的怪兽。乍看起来像是一条蓝龙，然而它的翅膀已经被毒虫蛀成苍白的骨架，显然无法再支撑起沉重的身躯腾空飞翔。 畸形蓝龙似乎觉察到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突然扭头望向一颗水晶魔眼隐藏之处，发出愤怒的咆哮，覆盖体表的蓝色龙鳞因这突如其来的暴怒而向上翘起，就像一只炸毛的公鸡。透过水晶球，罗兰等人可以清楚的看到蓝龙上翘的鳞片下方裸露出腐烂的血肉肌理，无数毒虫在紫黑色腐肉中钻来钻去，时而自龙鳞下方探头出来向外张望，这万头攒动的景象既恶心又恐怖，令外面围观的女士们感到一阵头皮发麻，不约而同怀着憎恶的心情移开视线。 祭坛上的斗篷怪人被龙吼惊动，猛然转过身来。斗篷随风鼓荡，刹那间露出部分躯体，竟然也如他的手掌一般由无数毒虫交织而成，低垂的兜帽下檐闪出猩红的目光，紧盯那颗寄托着妮基塔视觉的窥视魔眼。 “糟糕！”妮基塔脸色微变。 就在同一时间，斗篷怪人突然扬起手掌，瞬发“高等驱散术”，散布在祭坛周围的十颗水晶眼球被一大片绿色魔法光幕笼罩，相继噼啪爆裂，化作水晶粉尘洒落下来。 “可惜被发现了，能看到的只有这么多。”水晶球中的视野悄然消失，妮基塔遗憾地叹了口气，脸色略显疲惫。 “这些就足够了。”罗兰拍拍法师小姐的肩膀，以“复原术”帮她解除长时间专注施法造成的疲惫。与此同时，两条系统警报自他脑海中浮现出来。 系统提示：遭遇敌意邪恶生物！奈落黑卫19/蠕虫行者，挑战等级24！ 系统提示：遭遇敌意邪恶生物！古代蓝龙/蠕行衍体，挑战等级22！ 罗兰注意到，相比四个月前在寇拉斯堡王宫初次遭遇时，克劳茨又提升了一级，总挑战等级高达24，身旁还有一头被他转化为衍体的古代蓝龙，想必就是刚才那个死灵法师所说的“蠕行古龙”，也有传奇级别的实力。 两大传奇强者坐镇奈落神殿，接下来的战斗风险不低。但是罗兰觉得己方的实力也不差，妮基塔是13级法师兼2级大法师，冬妮娅是15级绿野德鲁伊，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则分别是15级远东游侠和15级帕尔尼亚忍者，再加上都有一身强力装备，平均下来都有准传奇级别的实力，只要做好战前准备，联手解决蠕行古龙问题不大。 “那头被毒虫寄生的蓝龙交给你们，穿斗篷的家伙就是克劳茨，由我来对付。” 罗兰话音方落就惹来一片娇嗔。姑娘们都认为他的安排很不合理，独自对抗克劳茨风险太大，至少也要再给自己增加一个帮手。 “帮手？有的啊。”罗兰笑着指了指棕熊，“米莎与我联手对付克劳茨，这下你们总该放心了吧？” 棕熊米莎满面惊愕，面对四双齐刷刷聚集过来的目光，举起熊掌连连摇头，显得很无辜。 “你们不用替我担心，四个月前我曾与克劳茨交过手，当时我还不了解他的伎俩，使他侥幸逃脱，这次我不会再给他同样的机会。” 罗兰平淡的语调中流露出强大的自信，还有一丝难以觉察的恨意。自从除夕夜那场悲剧发生以来，在这四个多月里，一百二十多个日日夜夜，他无数次回想那天晚上自己与父亲并肩作战的一幕幕情景，悲痛懊悔之余也反复拷问自己：倘若当时自己不是那么迟钝，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提前有所觉察，是否可以在当晚的血战中发挥得更好一些，是否有可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抢在“黑袍”奥特洛到来之前掩护父亲逃离王宫？ 作为一个史学爱好者，罗兰当然知道上述假设毫无意义，既幼稚又可笑。然而情感的创伤是那么痛，悔恨迫使他忍不住反复在头脑中复盘那一夜的悲剧。这不仅于事无补，对他的精神也是一种折磨，好处则是使他变得更坚强，而他在假设条件下推演出的种种优化方案，虽然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悲剧，却对他的复仇计划有所帮助。比如此刻，当他即将再次面对克劳茨，再次获得与杀父仇人之一对决的机会，罗兰有信心弥补四个月前的遗憾，采用通过无数次推演得出的最高效的方式击杀克劳茨，非但不再给对方消解为无数毒虫逃脱的机会，甚至不给克劳茨哪怕一次还手的机会！ 妮基塔、维罗妮卡、柳德米拉和冬妮娅都曾不止一次陪罗兰出生入死，当然了解这个男人倔强的性格，正如阿列克谢元帅无法阻止罗兰冒险参加攻城作战，她们也很清楚无法阻止罗兰亲手为父亲报仇雪恨，只得勉强压下心头牵挂，顺从他的安排。 “回想当初北上冒险那些年，比这更凶险的处境咱们也没少经历，罗兰什么时候让你们失望过？与其为他担心，倒不如加把劲解决掉蠕行古龙，尽快抽出身来帮他对付克劳茨。” 柳德米拉是四人当中最乐观的，这番话成功帮姑娘们打消顾虑，专注于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 柳德米拉的两件武器，传奇吹雪弓和速射魔晶炮，都备有专门克制亡灵生物的弹药。吹雪弓搭配的是从前舍不得用、极为昂贵的“高等亡灵追命箭”，魔晶炮的弹夹中压满一排排灌注圣水的穿甲弹。 第1876章黄昏堡垒的黄昏Ⅸ 维罗妮卡自背后拔出“传奇阳炎剑”，拆下原本镶嵌在剑上的那颗酒红色“巫光集萃晶体”，替换为一颗散发出神圣能量的“真实死亡晶体”。这颗魔晶灌注了7环神术“生命火花”，激活以后能为武器临时附加一种近乎逆转生死的神奇魔力。 活人倘若心脏、咽喉与后脑之类要害部位遭受重击，往往会造成一击毙命的后果，然而不死生物通常没有活人所谓的“致命要害”，攻击其心脏、咽喉、头部并不会造成额外的伤害，由背后偷袭不死生物也毫无意义，所以盗贼、刺客、忍者这类擅长抓住敌方防御薄弱的部位进行偷袭的职业，最感到棘手的就是不死生物。 “生命火花”这个法术的神奇之处就在于为不死生物灌注生命力，使其临时恢复生前的体质，具有致命要害，也能被通常对亡灵无效的麻痹、虚弱、催眠、魅惑、恐惧、中毒、疾病等负面效果影响，丧失不死生物特有的免疫力。维罗妮卡为自己的武器镶嵌上灌注“生命火花”的“真实死亡晶体”，就可以偷袭、背刺不死生物，强行对其造成弱点打击，甚至一击必杀——“真实死亡”这个称号就是由此而来。 罗兰听维罗妮卡解释“真实死亡晶体”的妙用，立刻联想到自己的神术列表里就有“生命火花”。之前没有重视这个比较偏门的神术，经维罗妮卡提醒才恍然醒悟，这个神术在对抗那些无法驱散的强大不死生物时可以发挥奇效！ 妮基塔和冬妮娅如今都已经成为高阶施法者，也都拥有象征大法师和大德鲁伊身份的独门法杖。 妮基塔的法杖，就是当初参加大法师进阶试炼时亲手制造的“拘禁之杖”，可以快速激发风墙术、火墙术、重雾术、力场墙、剑刃护壁和力场监牢，杖首镶嵌着一颗能够增强塑能学派法术威能的红宝石。 冬妮娅的“阳炎法杖”也是她亲手制作，看起来比妮基塔的“拘禁之杖”朴素得多，没有镶嵌什么昂贵宝石，只是一支深绿色藤木手杖而已，与德鲁伊崇尚自然朴素的理念很相衬。别看这根藤杖其貌不扬，事实上攻击性比“拘禁之杖”有过之而无不及，能够释放5环火墙术、7环阳炎射线和8环阳炎爆——这三个法术的共同之处在于全都能够对不死生物造成额外的巨大杀伤。 自从除夕夜寇拉斯堡遭遇亡灵袭击，德鲁伊小姐就意识到远东与奈落教团必有一战，为此特地提前准备好一支克制不死生物的法杖。事实证明冬妮娅的确有先见之明，接下来的战斗中，这支“阳炎法杖”将会派上大用场。 整理好武器装备，众人还要根据刚才“窥视魔眼”搜集的情报加持各种防护法术，对接下来有可能遭遇的威胁提前做好防范。 奈落神殿中的两大强敌，一个是“蠕虫行者”，一个是“蠕行古龙”，不仅浑身都布满毒虫，还擅长操纵毒虫攻击对手。为了避免遭到毒虫寄生，柳德米拉施展游侠3环自然神术“驱离害虫”，将自己和同伴笼罩在隔绝毒虫的结界之内。 考虑到奈落神殿内充溢着死灵气息，冬妮娅提前为柳德米拉、妮基塔还有自身加持“防死结界”，预防一切死亡法术以及负能量的侵蚀。罗兰和维罗妮卡都有神器护体，“黑王铠”和“喀秋莎”自带“防死结界”，可以省去这道防护。 妮基塔是所有人中施法能力最全面的，先为同伴一一加持“心灵连线”，以便随时沟通，而后集体加持6环奥术“高等英雄气概”，驱散龙威造成的恐惧心理。她还想到蓝龙擅长喷吐闪电，顺带为大家拍上3环奥术“防护电击伤害”。 罗兰也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好准备。先给自己拍上一道2环神术“鹰之威仪”，临时提升4点魅力属性，紧接着又激发两道“驱散亡灵”，将正能量转化为“传奇神力启迪”，使自己的显能等级临时获得相当于魅力加值的提升。 算上“鹰之威仪”的增幅，罗兰的魅力属性高达58，魅力加值就是24。原本他的显能等级只有16级，此刻算上魅力加值，显能等级骤然提升至40级这一堪称变态的境界！ 更高的显能等级意味着更大的异能增幅与心灵超能空间，接下来与克劳茨的对决中罗兰将充分发挥这一优势，于刹那间展现出的心灵风暴，威力之强足以彻底摧毁近乎拥有不死之身的“蠕虫行者”！ “特攻小队”的五名成员，唯独忍者妹子不具备施法能力，好在她在其他方面的特长足以弥补这一短板，更何况低调对于忍者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相继获得柳德米拉、冬妮娅和妮基塔加持的法术过后，维罗妮卡现在只需要做好一件事：激发忍术进入隐形状态，在黑暗中潜行，耐心等待一鸣惊人的时机。 待到同伴都做好战斗准备，维罗妮卡率先潜入奈落神殿探路。之前通过窥视魔眼观察到的殿内地形她都牢记在心，有惊无险的带领大家穿越重重陷阱，来到位于神殿中央的祭坛跟前。 “一群小老鼠，在外面磨蹭那么久，我还以为你们不敢进来呢。” 神殿上方传来冷笑，一条庞大而臃肿的身影由高耸的祭坛上投射下来。 “少跟他废话，大家按照计划行动，速战速决！”妮基塔通过“心灵连线”提醒同伴。 仿佛感应到了她的杀意，祭坛背后突然传来雄浑的咆哮，蠕行古龙迈开大步冲了出来，若有实质的龙威迅速向外扩散，然而并没有如它料想的那样吓退闯入者。对面五名年纪轻轻的俊男美女，全都在以一种警惕而鄙夷的目光打量它，仿佛在惋惜沙漠中的王者竟然沦为毒虫寄生的傀儡。 “这头半龙半虫的怪物就交给你们了，我去找克劳茨叙叙旧。”罗兰通过“心灵连线”叮嘱同伴，随即展开“神性飞行”，腾空跃上祭坛。 第1877章蠕行古龙 祭坛下方，蠕行古龙发觉自己无法单凭凶猛的气势慑服闯入者，深深吸一口气，突然张大喉咙，向着对面四位年轻貌美的女郎喷发出一道由无数花花绿绿的毒虫构成的龙息。 汹涌的蠕虫浪潮席卷过来，眼看就要吞没闯入者，将四位如花似玉的青春女郎啃噬成毫无生气的白骨，虫潮当中突然升起魔法光晕，刹那间，所有毒虫都被前方那道无形的法术结界驱离，尖叫着掉头逃窜，避之唯恐不及。 潮来潮往，来的快退的更快，留下遍地虫尸和满眼惊愕的蠕行古龙。对面处于驱虫结界保护下的四位姑娘毫发无损，依旧是那么明艳动人。 “恶心的怪物，给我死吧！” 柳德米拉是四人当中反应最快的，抄起魔晶机炮扫射蠕行古龙。炮口喷出的电弧照亮昏暗的神殿大厅，密集的穿甲弹破空呼啸，穿透龙鳞嵌入蠕行古龙被毒虫侵蚀殆尽的腐烂血肉，弹头内注的圣水喷溅出来，化作一团团巴掌大的白色火焰，在蠕行古龙体内猛烈灼烧。 暴风雨般袭来的炮弹给蠕行古龙造成强烈的痛苦，咆哮着摆动那双白骨嶙峋的龙翼挡在前方，提前加持在龙翼上的“熵光护盾”和“防矢结界”同时激发。对面扫射过来的魔晶炮弹为双重魔法护盾阻挡，杀伤力受到削弱，蠕行古龙由此争取到喘息的机会，再次深深吸气，蓦地张口向柳德米拉喷出一道闪亮的龙息。 蠕行古龙拥有两种类型的龙息，其一是将体内寄生的毒虫大量喷吐出去，汇聚成一道汹涌的虫潮，再有就是蓝龙标志性的闪电吐息。刚才喷吐的虫潮没能发挥作用，这次蠕行古龙改为喷吐闪电龙息，如同一道金色利刃笔直轰在对面那位手持魔晶机炮的女游侠身上。然而结果再次使它大为惊愕——闪电龙息刚刚触及对方的身体就被一道魔法光晕吸收，也没能造成丝毫伤害。 此时蠕行古龙的注意力全被柳德米拉吸引，妮基塔、维罗妮卡和冬妮娅得以获得机会由这魔龙侧翼与后方发起攻击。 首先出手的是冬妮娅，手持藤杖激发7环自然神术“阳炎射线”，一道比正午烈日更耀眼的光束撕裂黑暗，径直射中蠕行古龙左翼。 阳炎射线凝聚的是纯粹的光属性魔力，堪称不死生物的克星，击中蠕行古龙的刹那就将其左翼整个融化，灼热炽烈的光能顺势将左半边身躯点燃，寄生在这魔龙体内的毒虫遭受阳炎灼烤，瞬间烧焦无数，尚未被烤焦得也都发出惊骇的尖叫，争相蠕动着从它体内逃出来，如同一条条色彩斑斓的溪流正在朝地面倾泻。 冬妮娅秀丽的脸庞浮现一抹憎恶神色，再次举起“阳炎法杖”，召唤出一圈火墙将蠕行古龙包围起来，顺带烧死那些满地乱窜的毒虫。 隔着熊熊燃烧的火墙，冬妮娅看到蠕行古龙庞大的身影扭曲晃动，突然转身冲出火墙阻挡，怒吼着朝她猛扑过来，恐怖的气势令德鲁伊小姐不由屏住呼吸，脸色微微发白。好在她不是独自面对这发狂的巨龙，身边还有值得信赖的同伴。 就在蠕行古龙被冬妮娅引开的短短两秒，柳德米拉已经收起魔晶炮，摘下传奇长弓“吹雪”，本想朝蠕行古龙射出一支“高等亡灵追命箭”，如果运气够好，一箭就能秒杀这巨龙。然而箭还未上弦就发觉蠕行古龙转身冲向冬妮娅，仿佛一座大山压向柔弱的小草，双方的近战实力显然不在同一个层面上。柳德米拉果断放弃狙击，高举长弓激发这件传奇武器自带的类法术——9环雪崩术！ 蠕行古龙头顶突然裂开一道通往水元素位面的大门，整整一座雪山从中滑落下来，轰的一声砸在它身上，将这巨龙从头到尾活埋。 趁着雪崩还没有扩散开，柳德米拉开启“飞翼靴”踏雪而过，风一般冲到冬妮娅身旁，拉着她的手腾空而起，及时避过接踵袭卷过来的雪浪。 妮基塔收到柳德米拉以“心灵连线”发来的提醒，但是并没有施法飞起躲避雪崩，在自己胸口一拍，掌心魔力涌动，透明的力场球体凭空浮现，将她笼罩起来。 在“欧提路克弹力法球”的保护下，无论雪崩还是蠕行古龙都无法伤到妮基塔。通常而言，藏身在法球内的人也无法对外界释放法术，但是妮基塔早有准备，不久前父亲托她将一册超魔奥义书转交罗兰，出于好奇，妮基塔发信向罗兰打听这个名为“法术越障”的超魔技巧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他亲自开口向灯塔山寻求。罗兰在回信中详细描述了基于“法术越障”和力场结界的战术。妮基塔深受启发，于是自己也找来一册同样的奥义书，凭借远超常人的智力，只花了两天时间就掌握这门超魔专长。 此刻妮基塔就将“法术越障”与“弹力法球”联合使用，看到积雪震颤，蠕行古龙昂首而出，即将挣脱雪山束缚，举起法杖轻轻晃动，一座无形的牢笼拔地而起，将这巨龙囚禁起来。 法杖超魔！ 法术越障！ 7环塑能学派奥术，力场监牢！ 囚禁蠕行古龙的监牢看上去像一座巨大的半透明鸟笼，牢笼由细密的力场栅栏组成，每条栅栏只有拇指那么细，似乎很容易破坏，事实上却极为坚固，除了“解离术”和“魔邓肯裂解术”，传奇以下的其它法术都无法将之摧毁。 蠕行蓝龙并不擅长能够破坏力场的法术，尝试靠蛮力挣脱力场监牢，结果当然是白费力气。这魔龙在力场监牢中连声咆哮，显得异常焦躁，无意中发觉两条栅栏之间约有半寸的缝隙，便将一只猩红的眼眸抵在栅栏缝隙上向外窥探。 蠕行古龙的视线捕捉到妮基塔，认出就是这个红袍女法师刚刚施法将自己囚禁，满腔恼怒全都化作杀意，陡然向妮基塔发出一声诡异的尖叫。 第1878章灵能狂潮 这声凄厉至极的尖叫，自一头巨龙口中发出，带有强烈的违和感。然而这声尖叫却比蠕行古龙之前发出的所有怒吼加起来更恐怖，蕴含着纯粹的死亡魔力。 9环死灵系奥术，女妖之嚎！ 凡是听到“女妖之嚎”的活物，除非具有钢铁般坚定的意志力，否则在这夺命魔音入耳的刹那就会被杀死。妮基塔可没有信心仅凭自己的意志力战胜“女妖之嚎”，幸而冬妮娅提前为她加持的“防死结界”尚未失效，帮她挡下这足以致命的魔音。 “女妖之嚎”成了蠕行古龙最后一次发出的声音，就在它专注于尖叫的时候，战斗开始迄今毫无作为、一直在暗中观察的维罗妮卡终于找到出手的时机，如同一条幽魂悄无声息飘到蠕行古龙身后，双手紧握传奇阳炎剑，激发“真实死亡晶体”，倾尽全力刺向巨龙后背！ 帕尔尼亚月光剑！ 帕尔尼亚太阳剑！ 日月光辉交映，帕尔尼亚王室两大秘传剑技被维罗妮卡于背刺的刹那同时施展出来。“月光剑”使这一击爆发出最大伤害，“太阳剑”则对不死生物杀伤翻倍，再加上“真实死亡晶体”附加的弱点打击，维罗妮卡这背后一剑对蠕行古龙造成的杀伤，竟然比柳德米拉、冬妮娅和妮基塔三人苦战迄今对蠕行古龙造成的所有伤害加起来更大！ 剑光自身后一闪而过，蠕行古龙如遭雷击，庞大的身躯剧烈颤抖，连最后一声哀鸣都来不及发出便颓然扑倒在地。赋予它活力的邪恶魔力已然枯竭，寄生在它体内的百万毒虫也在这魔龙被刺杀的同时遭受毁灭打击——被帕尔尼亚“太阳剑”喷发出的炽烈剑气尽数灭杀，无一幸免。 …… 祭坛高台上，隔着那颗控制黄昏堡垒迷锁的水晶球，罗兰与克劳茨四目相视。 令人压抑的寂静持续了许久，罗兰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除夕夜过后，我再也没见过父亲，你可知道他的灵魂被安放在何处？” 罗兰曾运用“神迹术”向辛德拉女神提出同样的问题，命运女士给出的暗示相当悲观，虽说希望渺茫，罗兰还是想再次确认，父亲的灵魂是否仍然健在，是否真的被黑袍奥特洛囚禁在宝瓶座黄道神器《奈落圣典》当中，克劳茨作为除夕夜血案的亲历者之一，应该能够给他一个确切的答案。 然而克劳茨用一声充满恶意的冷笑做出答复：“这个问题，你还是自己去问鲁道夫吧！” 眼中含着疯狂的杀意，克劳茨蓦地甩动双袖，两条由无数毒虫构成的长臂朝罗兰包卷过来，破风呼啸中夹杂着令人窒息的腥臭。 灌法打击，毒击术！ 灌法打击，重伤术！ “和我的预想完全一样啊……” 面对克劳茨的突袭，罗兰轻叹一声，眼前的情景具有强烈的既视感。从除夕夜迄今的四个多月里，他曾无数次回想那一夜的血战，想象自己能否做得更好，想象再次面对杀父仇人的时候，对方会采用怎样的攻击手段，自己又该如何应对。一直以来，他认为自己太过执着于复仇体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心理状态，然而现在看来倒也不尽然，比如克劳茨此刻的反应就完全在他预料之内，对策也是早有准备。 深邃的双眸涌现灵能光辉，罗兰于闪念之间展现心灵异能“时间加速”，进入到一个唯有他自己还能正常思考和行动的加速世界。 克劳茨庞大的身躯凝固在半空中，依旧维持着双臂挥击的姿态，构成双臂的众多毒虫也都停止蠕动，仿佛被封印在时间的断层里，成了琥珀中的化石。 展现“时间加速”，通常可以提供长达6秒（亦即1轮）的自由时间，此外每多耗费4点灵能还能多延长一轮加速效果。罗兰一口气燃烧8点灵能，将时间加速的效果延长三倍！这种增幅异能的技巧有两个限制条件，首先当然是要有足够灵能点，除此之外，一次正常显能加上增幅、超能所花费的灵能点总数，不能超出显能等级的上限。罗兰在战斗开始前施展“传奇神力启迪”，大幅提升自己的显能等级，目的就在于更自如的增幅异能。 增幅异能只是一念之间的事，并不需要花费额外的时间。现在罗兰有三轮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线，在他的时间线里，除他以外全世界都近乎处于静止状态。 受到世界本源法则的约束，一切会导致时间静止的异能生效期间，显能者都无法对处于静止状态的敌人造成直接伤害——说得直白一点，对方只有一个投影处于当前的时间线，显能者无法锁定对方作为攻击目标。 但是这不要紧，哪怕无法直接攻击克劳茨，罗兰也不会白白浪费这三轮时间加速。 异能延迟（三轮），能量弹幕！ 异能延迟（两轮），能量弹幕！ 异能延迟（本轮），能量弹幕！ 三轮时停，罗兰重复施展三次6阶异能“能量弹幕”，将灵能转化为纯粹的火元素能量覆盖住克劳茨所处的空间——而非锁定他本人。 “能量弹幕”在展现的刹那没有立刻生效，那是因为罗兰为其附加了超能专长“异能延迟”，设定第一波能量弹幕在三轮之后爆发，第二波能量弹幕在两轮之后爆发，第三波能量弹幕则在本轮结束后爆发。经过精确计算，按照这样层层递减的次序推迟显能，就可以完美达成罗兰期望中的效果。 二十四秒悄然流逝，当罗兰脱离自己的心理时间，返回客观世界所属的正常时间线，三波能量弹幕恰巧同时抵达预定爆发的时间点，无数细小的火球漫天狂舞，炫目的烈焰将克劳茨所处的空间完全填满，迸发出的破坏力大到无可估量，瞬间就把克劳茨从头到脚烧得干干净净，亿万毒虫尽数化作灰烬。堂堂传奇强者，就这样被一击秒杀，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第1879章高等能量替代 目睹克劳茨的身躯化作灰烬散落下来，罗兰缓缓吐出一口气，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刚才展现那一系列高强度、高密度的心灵异能，对他的身体与精神都造成极大负担，灵能池几乎被抽空，此刻就连思考最简单的问题都会引起剧烈头痛。神术无法治疗这种心理层面的疲惫，战场上容不得精神懈怠，罗兰只能暂且凭借意志力咬牙坚持，过后需要静心调养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康复。 克劳茨的尸灰当中闪烁着微光。罗兰感应到潜能波动，走近拨开灰烬，从中拾起一块蒙尘的金色传奇奥义石，吸收8度潜能过后加以鉴定。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超魔奥义石“高等能量替代”！ 高等能量替代：以额外提升1环法术位为代价，施法者可以将其具有特定能量属性的法术——比如火球术、闪电束、强酸箭、寒冰锥——任意替换成火、电、酸、冷四大元素属性之一，法术的其它性能不受影响。 …… “高等能量替代？好东西啊！”看过系统给出的鉴定报告，罗兰欣慰地笑了笑。 这个超魔奥义其实是“能量替代”的增强版，普通的“能量替代”只针对某一特定的元素属性，比如“能量替代（火）”，可以将“闪电束”替换成“火焰束”，反之则不行。“高等能量替代”以提升1环法术位为代价，打破了四大元素之间的界限，可以随意切换攻击法术的属性，显然更为实用。 在罗兰看来，这个超魔奥义的最大好处在于可以破解某些怪物的能量抗性，比如说红龙，免疫一切火焰伤害，但是被寒冷属性魔法攻击时又会受到双倍伤害。罗兰的8环神术“烈焰风暴”无法杀伤红龙，但是利用“高等能量替代”转化成“寒气风暴”就能对其造成双倍重创。 罗兰拿起这颗传奇奥义石，犹豫要不要吸收，或许妮基塔更需要它？统一分配战利品是他定下的规矩，自己也不能违反，就拿着这块奥义石跳下祭坛，把同伴召集过来，询问大家的意见。 “高等能量替代？的确是好东西，不过对我没有太大用处。”妮基塔笑着摇头，“别忘了，我可是法师，施法能力最全面的超凡职业，火、电、酸、寒四大属性的法术，我样样都不缺，对方不吃火球术我就换连锁闪电，免疫火与电我就放霜之新星，总能找到针对克制的手段，‘高等能量替代’虽然很好，对我而言却是可有可无，相比之下，牧师和德鲁伊的攻击法术更贫乏，你和冬妮娅商量一下怎么分吧。” 妮基塔的话很有道理，法师的全面性的确是让人羡慕嫉妒。冬妮娅承认自己的施法能力不如法师小姐全面，但是比起罗兰这个圣职者又强出一大截，本着补齐短板的原则，她建议罗兰本人吸收这颗奥义石，这对提升团队的整体实力帮助更大。 “听了你们的说法，我都有点自卑了。” 罗兰苦笑着摇摇头，将奥义石按在眉心默默吸收。他当然知道妮基塔和冬妮娅的话都有夸大成分，她们并非真的不需要这颗奥义石，只是宁愿将之让给自己，这份深情厚谊令他由衷感动。 维罗妮卡从蠕行古龙身上摸到两件好东西：一枚精致漂亮的白金戒指，经妮基塔施法鉴定，确认是“再生戒指”，还有一只黄铜铸造的长颈瓶，是从蠕行古龙肚子里翻出来的，居然没有被巨龙的胃酸消化掉，显然有魔法加护。擦去绿色铜锈隐约可见魔法刻文，瓶塞被融化的铅封得很紧，上面还有古代咒文施加的封印。妮基塔无法鉴定出这只古色古香的铜瓶究竟是什么奇物，也不敢冒险解除封印。除了这两件战利品，柳德米拉那里还保管着一支“操控死尸”魔杖，连同“再生戒指”和那只神秘的铜瓶一并交给罗兰处理。 罗兰先拿起白金戒指看了看，正如妮基塔鉴定的那样，这枚精美的戒指被一种神秘的手法恒定了7环“再生术”，可惜这种附魔技术如今已经失传，流传于世的同类奇物极为罕见。戴上这枚戒指，就等于时刻处于“再生术”的保护之下，受伤后立刻自行治疗，哪怕是被砍断手脚，也能在短时间内再生出来。打个比方，佩戴“再生戒指”的人就如同巨魔，很难被杀死。 “我有个问题。”罗兰把玩着“再生戒指”，以一种诧异的目光望向四位女士，“蠕行古龙携带‘再生戒指’，就等于获得了近乎巨魔的再生体质，寻常伤害转眼间就能自愈，你们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它解决掉了？” 妮基塔、冬妮娅和柳德米拉面面相觑，最后视线都转向维罗妮卡。 “罗妮一剑就把蠕行古龙捅死了，我们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柳德米拉耸肩摊手。 维罗妮卡自己也是满脸茫然：“这头龙真的很难杀死吗？我完全没有感觉到啊！就是躲在它身后观察了一分钟，找到致命要害之后开启‘真实死亡晶体’同时施展太阳剑和月光剑，对要害部位做出全力一击，然后它就死了……就是这样而已，没什么神奇之处。” 罗兰拍拍额头，心想这就难怪了，蠕行古龙死得一点也不冤。忍者这个超凡职业，修炼到高阶境界会领悟一门名为“暗杀术”的秘法，类似刺客的“夺命一击”或者巴洛炎魔的“斩首剑”，能够以一种超自然的方式找出敌人身上隐藏至深的致命弱点。倘若趁着敌人措手不及攻击其弱点部位，就能造成远比正常情况下严重得多的巨创，甚至有可能直接将之斩杀。维罗妮卡以“月光剑”和“太阳剑”配合“暗杀术”，背刺一击输出爆炸，一剑捅死蠕行古龙纯属正常操作，哪怕对方持有“再生戒指”也救不了急，该死还是得死。 第1880章神秘的囚瓶 如此想着，罗兰就把“再生戒指”分配给维罗妮卡。这不只是奖励她在围攻蠕行古龙的战斗中发挥了一锤定音的关键作用，同时也考虑到忍者妹子总是要执行侦查、探路、拆除陷阱炸弹之类高风险的任务，频繁游走在“翻车”的边缘，自己又不擅长治疗法术，有了这枚“再生戒指”，万一不小心触发陷阱炸断手脚，也能依靠戒指的魔力迅速痊愈。 还有那根“操控死尸”魔杖，妮基塔和冬妮娅看不上，柳德米拉又无法使用奥术魔杖，最后还是维罗妮卡乐呵呵地收下了，拿这根魔杖操纵僵尸骷髅之类炮灰，用来探路趟雷还是不错的。 最后一件战利品是由龙腹中挖出来的黄铜长颈瓶，妮基塔鉴定失败，就转交罗兰处置。罗兰一拿起铜瓶就感应到浓郁的潜能波动，显然是一件年代久远、无从考证的老古董，难怪妮基塔鉴定不出它的底细。 这类游离于凡人知识传承之外的古董，唯有借助命运女神洞察古今的神力才能解开谜底，而罗兰恰恰擅长此道。 双手轻抚铜瓶，罗兰运用命运女神的选民能力抽取附着在铜瓶上的潜能，最终获得7度潜能，根据经验推断，这支铜瓶属于高等奇物，但是还达不到传奇的层次。 系统提示：发现古代巨灵囚瓶！ 古代巨灵囚瓶：这支铜瓶系由三个世纪以前一位大法师制造，并亲手加上封印。运用“高等驱散术”，通过一次成功的法术等级检定，可以将瓶塞打开，释放出囚禁在铜瓶内的巨灵。由于年代太过久远，已经无法确切推测瓶中囚禁的是何种巨灵，也无法揣测巨灵获得自由后会以怎样的态度对待恩人，不排除恩将仇报的可能性，请于解除封印之前做好防范！ “古代巨灵的囚瓶吗……”罗兰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鉴定报告已经说的很清楚，现在的问题是囚瓶中究竟藏着何种巨灵？瓦雷斯世界较为常见的巨灵无非两种，风巨灵与火巨灵。风巨灵大多秉性善良，想必会对帮助自己重获自由的恩人心怀感激。罗兰最希望瓶中囚禁的是一位风巨灵贵族，也就是民间童话《阿拉丁神灯》中的“灯神”，这慷慨善良的蓝胖子会为恩人实现三个愿望作为报答，说白了，就是免费提供三个“祈愿术”，这当然是极好的！然而罗兰也不得不考虑到一种最坏的可能，就是铜瓶里囚禁着秉性邪恶、喜怒无常的火巨灵，这家伙倘若逃脱囚瓶，会如何对待恩人就很难讲了。转念一想，就算是火巨灵也无所谓，凭自己如今的实力，捏死个把火巨灵还不就像捏死蚂蚁那么轻松？哪里还容得了对方恩将仇报。 如此想着，罗兰的眉头舒展开来，随手将黄铜囚瓶递给妮基塔。 “‘高等驱散术’可以打开封印，里面可能会有惊喜，你现在就可以尝试解除封印，我还有些东西要准备。” 法师小姐欣然接过铜瓶，在众人围观下施法解除封印。第一次解封的尝试很快就以失败告终，妮基塔不由蹙起眉头，喃喃地说：“加持封印的法师，等级恐怕比我更高……不过没关系，这难不住我。”自储物袋中拿出一颗“魔力念珠”，激发念珠中蕴含的力量，临时将自己的施法等级又提升了4级，再次使出“高等驱散术”。 这一次妮基塔运气不错，与那位加持封印的无名大法师进行跨越三个世纪的对抗并且成功胜出，顺利驱散铜瓶封印。 噼啪！封印解除的刹那，瓶口铅封自行崩解，一缕轻烟从瓶塞裂缝当中逸散出来，似乎瓶中的囚徒迫不及待要拥抱自由。 妮基塔、维罗妮卡、柳德米拉和冬妮娅都围拢在铜瓶跟前，怀着好奇与紧张的情绪，四双美丽的眼睛紧盯瓶口。就在她们的注视下，瓶中陡然喷出一大团灼热的黑烟，冲开瓶塞腾空而起，滚滚浓烟于半空中幻化成一尊巨人，皮肤呈砖红色，辐射出灼人的热力，还佩戴着红铜打磨而成的护腕与项链，面容狰狞头生犄角，肌肉发达的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流露出倨傲的神态。 除了罗兰早有防备，柳德米拉、冬妮娅、妮基塔和维罗妮卡都被囚瓶中突然冒出来的巨人吓了一跳，最初还以为那是一头魔鬼，不过很快就发觉对方只显露出腰部以上的身躯，下半身则融合在浓烟当中，恍若一团翻滚的火云，诡异的形象立刻使她们联想到传说中的“火巨灵”。 “哈哈哈哈！诸神在上，三百年的祈求终于得到回应，我，伟大的火巨灵贵族穆斯塔法，终于重获自由！”火巨灵高举双臂，发出狂喜的笑声，随即垂下头颅，俯瞰四位目瞪口呆的人类女性，傲然发问：“是谁把我从那可恶的囚瓶当中解救出来？” 维罗妮卡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指向身旁的妮基塔，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不好意思公然卖队友，然而视线也都不由自主飘向法师小姐。 妮基塔先抡起法杖怒击女忍者的屁股，而后昂首望向火巨灵，面不改色的回答：“是我把你从囚瓶中释放出来，所以，你打算如何报答我？” “哼哼哼……小丫头，很遗憾，你来得太迟了，太迟了……”火巨灵煞有介事的耸肩叹气，“我唯一能给你的酬谢，就是夺走你的性命！” 妮基塔脸色微变，紧握法杖做出战斗姿态。 “先等等！”柳德米拉忍不住插话，带着困惑问那火巨灵：“妮基塔把你从囚牢中释放出来，你却想杀害她，世上哪有这样报恩的人？你还讲不讲道理！” “我当然讲道理，但是遵循什么样的道理，不是你们说了算的，要由我来决定。”火巨灵恢复双臂交抱的姿态，面带冷笑讲述道：“三百年前，我被一个卑鄙的法师暗算，被迫蜷缩在这小小的铜瓶里，深埋在沙漠当中不见天日……” 第1881章火巨灵的故事 回想起三百年前经受的屈辱经历，火巨灵眼中流露出一丝悲愤的神色。 “为了摆脱这悲惨的囚徒生涯，我曾经发下誓言，如果谁能把我从瓶中释放出来，我将自愿充当恩人的仆从，终其一生为他服务，然而我的誓愿无人响应，整整一百年过去，我仍然生活在囚瓶当中。” “绝望促使我修改了自己的誓言，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里，如果有人能够给我自由，我会满足对方三个愿望。可惜这个誓愿同样落了空，两百年过去了，我的处境没有丝毫好转。” “长期的囚禁生涯使我几乎发疯，在绝望与痛苦的折磨下，我再次修改自己的誓愿：从今往后，倘若有人打开囚瓶封印给我自由，我将以最残忍的手段杀掉他，用恩人的鲜血慰藉我在漫长的囚禁生涯中所承受的煎熬！” 最后，火巨灵以一段杀气腾腾的自白结束了自己的故事。 “别怪我恩将仇报，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来得太迟，没能在我对自由仍然怀有希望的时候及时出现！” 柳德米拉听得直发呆，简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强词夺理的家伙。 维罗妮卡眼睛一亮，抢在火巨灵发起攻击之前跳上前来，高举双手大声呼喊：“先别忙着动手，我有句话要讲！” “小丫头，你还有什么好说的？”火巨灵不耐烦地打量女忍者。 维罗妮卡指了指地上那支铜瓶，装出满脸天真无邪：“我想不通，你的块头那么大，怎么可能钻进那么小的一支瓶子里，你能不能现场示范一下给我们看？” 火巨灵咧开嘴角，发出充满嘲弄意味的嗤笑。 “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鬼主意，你想诱骗我钻回囚瓶，乘机塞住瓶盖，然后把囚瓶丢进大海对不对？” “呃，没、没有啦——”维罗妮卡摸着后脑勺，笑容略显尴尬。 “哼！老子又不是白痴，怎么会上你的当，都给我去死吧！”火巨灵挥手掀起一团烈焰，轰向对面的女忍者。 维罗妮卡吓得连忙缩头，一溜烟躲到罗兰身后。 火球术轰在罗兰脚下，掀起的热浪拂动额前发丝，俊朗的脸庞微露不悦。就在姑娘们围着火巨灵听故事的时候，罗兰已经把“亵渎之星”中储存的那个“祈愿术”——窃取自深狱炼魔贝尔蒙克——吸收，转化为9度潜能。这样一来，“亵渎之星”就被清空，最多可以储存三个同类法术。 罗兰轻轻勾了下手指，激活“亵渎之星”，一股诡异的魔力涌向火巨灵。 火巨灵不由打了个寒颤，震惊的发现自己体内的魔力正在迅速流失，其他法术都没有变化，唯独三个最宝贵的“祈愿术”不翼而飞！ “啊啊啊？！是你？卑鄙的小偷，竟敢窃取我的法术！”火巨灵又惊又怒，双掌喷出烈焰，化作两口熊熊燃烧的火焰弯刀，凌空俯冲下来，双刀交叉斩向罗兰。 罗兰懒得跟这自大狂废话，顶着扑面而来的热浪腾空跃起，“神性飞行”突破音障，转瞬间就迫近到火巨灵跟前，径直抓住他的脖子，指尖发力释放“烈焰风暴”，同时运用刚刚习得的传奇超魔专长“高等能量替代”将喷薄而出的烈焰转化为寒流。 高等神力超魔！ 高等能量替代！ 法术瞬发！ 极寒风暴！ 极寒气流直接灌入火巨灵体内，迅速膨胀开来。伴随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火巨灵身躯炸裂，拖着一声长长的哀嚎烟消云散。罗兰抖了抖衣袖，瓣瓣雪花自空中飘落下来。 火巨灵不复存在，但是封印它三百年的铜瓶依旧残存着浓郁的火元素魔力。随身携带这支铜瓶，相当于恒定了2环法术“抵抗火焰伤害”。被铜瓶吸收的火系魔力都将储存起来，积累到一定浓度就会在瓶内自动产生一只小小的“火元素”，听从铜瓶主人的使唤。铜瓶吸收火系魔法越多，火元素就长得越大，最终可以成长为巨型火元素甚至火元素长老。 想要培养出足够强力的火元素，要么经常带着铜瓶挨火球轰炸，要么自身擅长施展火系法术。罗兰没有那份耐心养宠物，就把铜瓶给了妮基塔。 法师小姐倒是有养宠物的兴趣，往后闲来无事就拉出一道火墙烘烤铜瓶，用不了多久就能孵化出火元素。 整理完了战利品，罗兰查看系统面板，发觉收获颇丰，潜能池的储量已经积累到42度，此外还有三个备用的“祈愿术”，总共能转化出27度潜能。 在罗兰看来，潜能这东西好比金钱，固然可以储蓄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但是储蓄太多也不是什么好事，早消费才能早受益。现在存有的潜能不仅足够他再次提升“神之手”职业等级，还有不少富余。罗兰索性提取4度潜能，直接习得不久前从妮基塔那里得到的超魔奥义书“法术越障”。 双手轻轻一搓，奥义书燃起银色火焰，潜能池中减去4度潜能，与此同时，“法术越障”出现在罗兰的超魔专长列表当中。 罗兰满意地勾起唇角，抖落手上的灰尘，再次飞上祭坛，走向白骨塑造的台座，伸手触摸那颗散发出幽幽冷光的水晶球。 此时距离大炮轰开黄昏堡垒城防结界已经过去半个钟头，力场结界在迷锁的作用下自动修复漏洞，重又将正在攻城的远东部队隔绝在外。除了罗兰一行五人，当前就只有布鲁姆统率的独立第二铠骑士旅还在城里坚持战斗，面对四面八方围涌上来的不死大军，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为了尽快结束这场战役，减轻铠骑士旅的伤亡，罗兰打算直接夺取面前迷锁中枢的控制权限，而后手动取消城防结界，放入攻城大军。 可惜欲速则不达，罗兰触摸水晶球的瞬间就激发了防御机制，一片绿色光晕反弹回来，打在手指上噼啪作响。刚刚触摸水晶球的右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就在罗兰的注视下迅速解离成了粉尘。 第1882章远程共享 罗兰抬起右手，端详光秃秃的三根指节，脸色微变。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黄昏堡垒”的迷锁中枢具有自我保护机能。外来者倘若擅自触摸水晶球，就会激发防御机制，第一时间受到类似“解离术”的超自然攻击——就像他刚才遭遇的那样。幸而他见事不妙及时缩手，只被分解了三根手指。 罗兰忍着疼痛，对自己的右手施展7环“再生术”，在生命魔力的滋养下，三根断指迅速重生出来。 罗兰吸取刚才的教训，不忙着接触那颗极度危险的水晶球，先从储物袋里翻出一枚“反魔戒指”，激发法术效果，将水晶球笼罩在“反魔场”下，消除其魔法防御机制，而后再次试探着触摸水晶球，果然没有受到伤害，这让他心里踏实了不少。 指尖持续碰触水晶球，大约两秒过后，罗兰收到“迷锁中枢”发来的心灵感应，告知他先要通过身份验证才能控制黄昏堡垒的城防迷锁。 ——身份验证失败！你无权控制黄昏堡垒迷锁！ 随之传来的警告并没有使罗兰感到意外。他既不是奈落信徒，更不曾得到“黑袍”奥特洛的授权，在黄昏堡垒的迷锁中枢那里没有身份备案，当然无法通过验证。 但是，这都无所谓！罗兰压根就没打算遵循常规方式获得身份验证，直接给它来个暴力破解！ 摘下颈间秘银圣徽，握在手中默默祈祷，罗兰施展“神迹术”向命运女士寻求帮助，请她以神力帮自己强行取得黄昏堡垒迷锁的最高管理权限。 真神无法直接插手凡间的争端。圣职者施展“神迹术”时，虽然可以许下任何愿望，但是能否应愿，兑现到什么程度，那就不一定了。罗兰的祈祷很快上达天听，意识空间里突然浮现一颗硕大的20面骰，滴溜溜翻滚起来。 罗兰对这场面并不陌生。知道自己的祈祷已经引发神迹，但是能否如愿以偿，还要看自己的运气。只有20面骰投出一个比较大的点数，才能顺利取得渴望中的迷锁权限。 罗兰不由笑了。他最喜欢的事就是投骰子，世上没有谁比他更擅长这个了。激发选民能力“幸运浪潮”，他可以排除世间一切随机性的干扰，以近乎作弊的方式强行将骰子锁定在最大值——20！ 借助神迹术，罗兰毫无悬念的通过身份验证，取消“反魔场”后也不会再遭受迷锁中枢的攻击。再次触摸面前的水晶球，收到的心灵感应令他不由露出笑容。 ——欢迎来到黄昏堡垒迷锁控制中心！ ——尊敬的主人，是否要将黄昏堡垒迷锁联入“云网”？ 罗兰沉吟一声，想到自己已经把包括首都在内的多个城市迷锁接入云网，也不差黄昏堡垒这一个，况且联网以后自己就能利用系统面板更方便的管理迷锁。如此一想，就对迷锁中枢的问询做出肯定的答复。然而接下来的一则系统提示，却使他大吃一惊！ ——黄昏堡垒迷锁已经成功接入云网！尊敬的主人，请问是否需要利用云网的“远程共享”服务，在本地（黄昏堡垒）共享寇拉斯堡迷锁的特殊机能“全域施法”？ 什么？！接入云网以后还能在本地共享千里之外其它迷锁的特殊功能？ 罗兰震惊得目瞪口呆。越想越觉得诡异，照这么看，连入云网的所有城市迷锁，彼此之间的关系岂不就相当于地球上互联网的“网上邻居”？只要得到同一网络内某台电脑的授权，就可以远程共享对方电脑上的应用程序……这个操作有点神奇啊！ 罗兰搓了搓手，克制住激动的情绪，向迷锁中枢发出肯定的答复。 ——“全域施法”已在本地激活，您最多可以同时加载四项法术、异能或超自然能力，使之对全城范围生效。请注意！远程共享“全域施法”耗能翻倍，您需要为此支付双倍的施法费用！ “双倍消耗？那还是节省一点吧。”经过短暂的思考，罗兰决定放弃全域施展魔法，仅仅加载一项自己的职业能力“驱散亡灵”。其实有这一样也就够了，以他当前的施法等级，配合“神力强效”对全城施展“驱散亡灵”，传奇以下的不死生物都将难逃灰飞烟灭的下场。 ——全域施展“驱散亡灵”将耗费20磅魔晶，请选择支付账户：您的私人云账户，寇拉斯家族基金云账户，远东主权基金云账户，抑或黄昏堡垒迷锁的魔晶储备云账户。 罗兰微微皱眉，本想使用黄昏堡垒的魔晶储备，然而转念间又想到黄昏堡垒很快就会成为远东部队的前线驻地，不能排除敌方尝试夺回这座要塞的可能性，为保障前线军需考虑，最好不要过度消耗城里储备的魔晶资源。 “……用我的私人账户付费。”20磅魔晶说多也不算多，罗兰自掏腰包，也算是为远东的国防事业做贡献了。 水晶球获得充足的魔晶补给，焕发出强烈的光辉，将罗兰注入球内的正能量放大千百万倍，通过迷锁网络向全程每一处角落辐射，神圣的光芒将这座亡灵要塞照得通亮。 城中的激战因这突如其来的奇景而暂时休止，铠骑士与掷弹兵们仰望奈落神殿高耸入云、辐射光芒的塔尖，为这供奉死神的大教堂竟然辐射出驱散亡灵的正能量感到困惑，好在这神圣的光辉对他们没有任何妨碍，倒是于顷刻之间将他们周围的亡灵大军全部摧毁，化作尘埃，使接下来的战斗变得异常轻松。 黄昏堡垒迷锁中枢辐射开来的神圣光辉迅速笼罩全城，短短数秒过后，就将城中几乎所有不死生物全部消灭，化作遍地骨灰。当圣洁的光辉渐变暗淡，攻城的官兵们惊喜的发现挡在他们面前的力场结界竟然自动消除，成为一座不设防的要塞！ …… 1625年4月7日黄昏时分，黄昏堡垒向全体远东官兵敞开了大门。 第1883章“大海啸”Ⅰ 1625年4月7日，远东南方军团成功攻陷奈落教团最重要的前线要塞“黄昏堡垒”，为此付出的代价却微乎其微，整场战役的伤亡总数加起来不足千人，其中阵亡者仅占四分之一，大多还有机会被随军牧师施法复活，而受伤者在获得神术治疗后很快就能恢复健康，重新回到自己所属的部队，参加后续战斗。 当天晚上，前线的喜讯就传到寇拉斯堡。远东魔导广播公司当即做出反应，临时插播前线战报，并且连夜派出一支播音团队飞赴前线，于次日一早走访已经成为远东南方兵团临时驻地的黄昏堡垒，就在硝烟尚未散尽、断壁残垣尚存的最前线，采访各级指挥官、基层官兵以及正在前线视察的摄政殿下。 广播公司为4月8日推出的这期节目做足了功课，首都播音室与前方记者现场连线，将采访环节以实况直播的方式呈现给收音机前的听众。现场直播的效果当然比不上录音剪辑，除了罗兰和几位见惯大风大浪的高级将领接受采访时波澜不惊，能够从容不迫的组织语言，条理分明地回答提问，中下层军官和普通士兵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有幸成为被采访的对象，一想到成百上千万人此刻正在收听自己讲话，心脏就禁不住加速跳动，简直比冒着炮火冲锋时更紧张，说出来的话也断断续续磕磕巴巴，甚至前言不搭后语。但是，这种紧张情绪反而体现出一种远比口若悬河更能触动人心的真实感，特别是当被采访的士兵通过广播向远在故乡的父母报平安，哽咽着强调自己没有让爸妈失望，没有给家乡父老丢脸的时候，无数守在收音机前关注前线战况的听众为之落泪。这些守在收音机前的家庭当中大多也有亲友在前线当兵，也在密切关注前线的战况，既期待亲友能够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为国争光，也挂念着对方的安危。广播中传来的那个略显羞涩的声音深深打动无数军属的心，使身在后方的父母妻儿兄弟姐妹想起自己那正在前线奋战的儿子、丈夫、父亲和兄弟，这种情感又扩大到每一位参加南下作战的远东子弟兵，为他们取得的胜利由衷欢欣鼓舞，以至于喜极而泣。 总部设在寇拉斯堡的远东魔导广播公司，面向的听众可不仅限于远东地区，这期节目搭载云网传播到瓦雷斯世界各个角落，很快就在国际社会上引发强烈反响。 “远东王庭”各个加盟邦在前线采访播出的当天就向寇拉斯堡当局发来贺信，并将信文刊登在报上，使全体民众分享这一胜利喜讯。晚些时候，伯利恒也发来贺信，锡安王室协迦南政府内阁群臣联名祝贺寇拉斯军团取得“黄昏堡垒大捷”，顺带公布了歌罗法王子统率的迦南军团在另一条战线上取得的突破性进展，由此表明迦南官兵的勇气丝毫不逊于远东官兵，迦南军团可没有拖盟友的后腿。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同时启动南下作战的三路大军，寇拉斯军团取得的战果最大，迦南军团也已经取得突破性胜利，帕尔尼亚军团的整体实力相对较为薄弱，虽然取得的战果不像两大盟友那么耀眼，但是也已经将阵地推进到了桑树湾防线前方两百里处，从战场地图全局来看，反而是帕尔尼亚人距离联军预定的会师地点——酸液湖畔——更近，大有可能抢在寇拉斯军和迦南军之前推进到会师地点。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亚珊帝国当局千方百计的试图封锁消息，远东南方军团取得重大胜利的新闻还是经由无孔不入的魔导广播网迅速传到帝国境内，相形之下，帝国军方却没有什么好消息可供安慰公众。 自从二月里帝国东征军团开拔，转眼间两个多月过去了，主力部队依旧驻扎在奥列维要塞毫无进展，横亘在面前的浊浪江绊住大军东进的脚步，恩格尔将军先后派出数支部队试图在江面上架设浮桥，然而无一例外受到远东西线驻军联合当地民兵的干扰，没有一座浮桥能够顺利完工，往往是刚架设起来就遭到破坏，不仅浪费了大量人力和物资，还损失了不少官兵乃至精锐骑士。 恩格尔将军及其麾下将领，现在都顾不上考虑大军东进的问题，被浊浪江两岸层出不穷、神出鬼没的游击队骚扰的焦头烂额。远东大地上的游击队不仅数量众多，构成也颇为复杂，其成员既有正规军也有来自远东各地的民兵，还有世代居住在江岸两侧的土著，而在来自帝国内陆的官兵和将领看来，这些人操着相似的口音，有着相似的举止习惯，又不穿军装，根本看不出谁是游击队员，谁是守法良民。 东征司令部的参谋们为应对远东游击战绞尽脑汁，短短两个月就收集到数以百计当地游击战例，总结出远东游击队的四大特点： 其一是组织灵活，袭击行动具有很强的随机性，几乎无迹可寻。远东绝大多数游击队的规模很小，成员不足百人，而且没有固定的营地，平时就散布到各个乡镇村落，大多有一份用于掩护真实身份的正当职业，看起来跟平民没有任何区别。游击队员彼此之间通过魔导通话仪或者军用密码广播保持联络，一旦收到召集令就迅速聚集起来，针对帝国东征军团负责维持占领区治安的小分队进行袭击，或者在铁路上埋设炸弹，破坏运送军需品的帝国列车。完成袭击后，游击队立刻解散，全体成员藏起武器各自回家，重新扮演良民。 远东游击队的行动没有规律可循，往往突然发起袭击。别说帝国军方事先毫无觉察，恐怕连实行偷袭的游击队员都没有事先制定过完善的方案，很多时候是临时起意发动袭击，打的过就打，发觉对方防守严密就果断撤退，根本无从防范。 第1884章“大海啸”Ⅱ 除了远东游击队成功完成袭击的案例，帝国东征军参谋部本着严谨的原则，还收集到数倍于此的失败案例。这些游击行动由于缺乏充足的情报和完善的规划，或者由于局势临时发生变化，其组织者在行动发起之初就意识到占不到什么便宜，于是果断取消原定计划，就地解散的游击队员，在帝国远征军毫不知情的时候流窜到其它地区，如同毒蛇一般潜伏起来，耐心等候发起新一轮袭击的时机到来。 远东游击队的第二个特点是对当地的环境非常熟悉，善于利用地形优势伏击帝国官兵，并且提前规划好不止一条撤退路线。猪圈狗洞地窖阴沟之类帝国远征军根本想象不到的地方都有可能成为游击队员的藏身之处。帝国官兵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时刻都要防备来自阴暗角落的冷枪，承受的精神压力之大可想而知。最郁闷的是挨了打还无法还手，游击队偷袭过后往阴沟里一钻就没了踪影，即便高贵的帝国骑士不介意钻进肮脏恶臭的阴沟，也搞不清哪条阴沟通往游击队的据点，哪条阴沟设有游击队埋下的炸弹，追踪途中误入陷阱反遭伏击的悲剧屡见不鲜。 远东游击队的第三大优势是普遍得到当地民众的支持。尽管帝国军方不情愿承认，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浊浪江两岸辽阔的雪原上，几乎所有居民都是远东叛党政府的坚定支持者。尽管当着帝国官兵的面不敢公开承认，当地土著背地里却大多视帝国人为侵略者，怀恨在心。不仅千方百计的拒绝向帝国远征军缴纳物资，还宁可全家挨饿也要尽可能多的省出一些钱粮物资，用于援助当地的游击队。 如果一位来自北方的游击队员正在遭受帝国官兵追捕，随便逃进当地一家农户，尽管双方素不相识，也会得到主人一家热情招待，不仅管吃管住，提供避难的地窖，倘若帝国官兵找上门来，实在无处可藏，宁可忍受鞭打乃至死刑的威胁，也一口咬定游击队员是自家的远房子侄，绝少吐露对方的真实身份。 最让帝国参谋们感到不寒而栗的是上述现象非常普遍，冒死保护远东游击队员的民众不仅有成年男子，也不乏看似柔弱的妇女和儿童，上至家境富裕的士绅地主，下至贫穷的农民，几乎全都持有同样的立场：团结北方同胞，打击帝国侵略者！ 要知道，哪怕在寇拉斯王国建立以后，浊浪江西岸的广阔领土仍然处于亚珊帝国的控制之下，当地居民按理说都属于帝国子民，如今却与江东居民一样心向寇拉斯政府，不惜家破人亡也要保护江对面流窜过来的游击队，这让帝国远征军中那些良知未泯的官兵和将领深感不安，私下里禁不住怀疑自己正在参与一场违背当地民意的非正义战争。 远东游击战体现出的第四个特点，是其装备之精良远远超出帝国方面的预期。游击队员不穿军装，也没有精美的铠甲，但是他们总会在棉大衣下面穿上一件特殊材料编织而成的内衬。按照远东政府的说法，这叫什么“星质防刺服”，乍看起来很轻薄，质地却出奇的坚韧，防御效果不逊于钢丝编制的锁子甲，为游击队员提供了有效的防护，同时还不会像帝国制式盔甲那样累赘笨重，更适合机动灵活的游击战。 远东游击队员没有装备刀剑和长枪之类常规武器，也很少使用弓弩，他们的标志性武器是一杆代号“风之枪”的远东1624式气步枪，配有弹夹、气瓶和必要时可以装在枪筒下方进行肉搏的刺刀。 最初，帝国军方没有把这种怪模怪样的武器当回事，认为其威力与小型弩弓相仿，无法对东征官兵造成致命伤害。然而在与游击队多次交锋过后，恩格尔将军及其麾下将领不得不承认大大低估了这种以高压气瓶发射子弹的新式武器。远东“风之枪”发射的子弹，射程与穿透力都比瓦雷斯各国军方装备的单兵弩弓强出一大截，更要命的是还能高速连射！游击队员只需要在五六百码开外锁定目标，轻轻扣下板机，枪口就会连续不断的喷射铅弹，对目标造成持续杀伤。 根据这两个月来的统计，帝国军中那些穿布甲和皮甲的仆从步兵、工兵和后勤人员，遭到枪击非死即伤，身穿鳞甲的正规骑士和骑士侍从，倘若遭到“风之枪”连续射击，也将面临生命威胁。由于游击队员要么躲在暗处放冷枪，打一枪就换个地方，要么相隔数百码外狙击，己方遇袭官兵即便没有当场丧失战斗力，也很难做出有效的反击——弓弩的射程不如“风之枪”远，倘若试图拉进距离，迫近游击队员途中势必遭到连续枪击，很可能尚未接近敌人就中弹倒下，处境相当尴尬。 为了避免伤亡，帝国东征军司令部不得不下达一则内部条令：建议遭遇远东游击队枪袭的官兵就地卧倒，寻找掩体躲避，倘若敌众我寡，必要的时候可以选择撤退。 这条战术建议不仅要求帝国骑士放下面子在泥泞的地面上摸爬滚打，躲避子弹，还允许高贵的骑士们选择逃跑，而他们的对手甚至都算不上正规军，只是一群民兵和老百姓组成的游击队而已，可谓尊严丧尽，令人气馁。 以恩格尔将军为首的帝国将领，现在已经顾不上考虑什么骑士尊严，由于东征作战进展不顺，帝国朝野上下质疑军方无能的批评日趋强烈，舆论氛围的急剧转变给帝国军方主战派带来巨大压力，迫切需要尽快在远东打开局面。 既然恩格尔将军统率的东征陆军在浊浪江西岸深陷泥潭，主力部队至今仍然无法渡江作战，帝国朝野上下的主战派人士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海军身上，期待帝国海军司令夏尔·吕西安将军及其麾下舰队能够早日北上，尽快打破远东战场上令人失望的僵持局面。 第1885章“大海啸”Ⅲ 1625年，4月16日，寄托着朝野上下巨大期望的帝国海军舰队自滨海城海军基地起航，由帝国海军司令夏尔·吕西安亲自率领，向东北方向航行，预计四天后进入珊瑚海域，由此发起代号“大海啸”的作战行动。 帝国海军司令部周密策划的“大海啸”行动，可以细分为三个层层推进的作战步骤： 帝国海军舰队此次出征，首先要实现的战略意图是掌握“珊瑚海—金角湾”沿线的制海权，开辟一条由帝国内陆前往远东地区的海上通道，使帝国部队除了强渡浊浪江之外，获得另一条可供进军远东腹地的备选路径。 为了实现这一目的，帝国舰队需要开赴金角湾，迫使帕尔尼亚投降，开放通往远东腹地的港口供帝国军舰使用。考虑到帕尔尼亚属于以寇拉斯王国为首的“远东王庭”的加盟邦，很可能拒绝为帝国舰队开放门户，那么帝国舰队将采用武力手段迫使这个小小的城邦屈服，为达到这一目标，不排除摧毁帕尔尼亚的所有军舰，架起舰炮轰击港口，直到帕尔尼亚人识趣的举起白旗为止。 成功占领帕尔尼亚港之后，帝国海军将推行第二阶段的作战方案，简单来说就是掌控整个帕尔尼亚半岛。为此帝国海军需要派出海军陆战队登陆金角湾沿岸的港口，对半岛上所有重要城镇实行军管。 完成第二阶段的作战任务，帕尔尼亚半岛实际上就成为帝国进军远东的桥头堡，那么顺理成章的，最后一步行动即是护送搭乘运兵船的帝国陆军由金角湾登陆帕尔尼亚半岛，完成集结以后搭乘魔导列车北上，自西南方向挺进远东腹地，先拿下寇拉斯王国境内仅次于首都的第二大城市“大瀑布城”，而后进军寇拉斯堡。 当“大海啸”行动推进到第三步，就不仅仅是帝国海军单方面的行动，驻扎在奥列维要塞的陆军主力部队也将配合海军展开攻势，从两个方向同时对远东叛党集团发起进攻，迫使其首尾难顾。到了那时候，远东当局要么撤回派往暮光谷地的远征军，要么陷入被迫三线作战的困境，无论哪种选择都意味着从军事到政治层面的巨大失败，亦将因此失去民众的支持，距离彻底垮台也就为时不远了。 海军司令夏尔·吕西安上将作为“大海啸”行动的总策划人，在一份提交内阁国防委员会的报告中流露出十足的自信，声称帝国舰队将于五月到来之前完成“大海啸”行动第一阶段的——同时也是最关键的——战略意图，并于一个月内达成第二阶段的目标。至于第三阶段的进展，要看陆军方面的配合，哪怕按照最保守的估计今年秋天到来之前也能结束在远东的全部战事，光复这片被叛党集团窃踞多年的帝国领土。 由于东征军团两个月来攻势受挫，亚珊圣城的舆论风向已经有所改变，内阁群臣以及皇太子弗兰克不免对吕西安将军的乐观情绪有所怀疑。两个月前恩格尔将军也曾向他们展现过同样的乐观情绪，然而事实证明事情没那么简单，帝国陆军如今在浊浪江西岸举步维艰，海军会不会也被过度乐观的情绪引入歧途？这是一个值得警惕的问题。 面对上述质询，吕西安将军不得不克制对内阁那些文人官僚的反感，耐心向国防委员会解释自己的判断完全是基于敌我双方真实的力量对比，不存在丝毫轻敌的成分。 帝国总参情报处提供的一份数据，可以为吕西安将军的观点提供强有力的支持。帝国海军为“大海啸”行动投入了几乎全部身家。不算那些老式的风帆战舰，参加此次北上作战的魔晶蒸汽动力军舰主要包括三艘排水量超过万吨的新式魔导战列舰，分别是“弗兰克皇太子”号、“特蕾莎皇后”号以及海军司令的旗舰“查理大帝”号；六艘排水量超过五千吨的装甲巡洋舰，分别是“雄狮”号、“猛虎”号、“英勇”号、“无畏”号、“坚毅”号和“不屈”号，以上九艘大型战舰共同构成此次北上作战的主力。除此之外，舰队中还包括护卫舰12艘，高速驱逐舰24艘，以及大量其他辅助舰艇。 吕西安将军对新时代的海战具有独到的见解，认为风帆战列舰时代靠大炮口径决胜负的旧观念已经过时，现在海军必须注重航空部队的建设，否则根本无法应对来自空中的投弹袭击。这一点在本世纪以来的海战中已经数次得到验证，帝国海军之所以在与斐真海军的交锋中屡屡受挫，舰队吨位不如对方其实只是一个次要因素，更主要的是因为海军航空兵的力量相差甚远。为了弥补这一短板，吕西安将军自执掌帝国海军司令部以来，在海航部队的建设上投入了巨大的精力，并且收到卓有成效的回报。此次跟随帝国舰队出征的海军航空部队就是他多年来的心血结晶，包括两个“海航骑士团”，每个骑士团拥有一千名鹫马骑兵，分别划分为三个海航骑兵营，其中两个是护航营，一个是轰炸营，必要的时候护航部队亦可执行轰炸任务。 相比强大的帝国舰队和海航部队，其对手又有多少斤两？帝国总参通过多个渠道搜集到许多关于远东海军的情报，所有消息源给出的数据皆可相互验证，可信度不容怀疑。根据这份权威报告，吕西安将军认为远东当局的海军力量由三支舰队组成，包括寇拉斯王国的“北海舰队”、北海联邦的“扬波舰队”以及驻扎在金角湾的帕尔尼亚舰队。这三支舰队加起来总共只有三艘重型魔导巡洋舰，四艘轻型巡洋舰，十二艘高速驱逐舰以及数量相仿的护卫舰。 从舰队的整体吨位来看，远东联合舰队的军舰总吨位还不到帝国舰队总吨位的三分之二；而从主力战舰的性能来看，远东的三艘主力战舰只是重巡而已，无论吨位、护甲还是舰炮的射程与口径均远远落后于帝国海军的三大战列舰，充其量也就比帝国海军的巡洋舰稍强一点。 第1886章“大海啸”Ⅳ 帝国海军与远东海军都还拥有数量众多的驱逐舰和护卫舰，吕西安将军认为这种轻量级舰艇在海上会战中只能担当配角，胜负的关键还是取决于双方的主力战舰。至于吕西安将军格外重视的海航力量，远东人倒是颇有建树。北海巨鹰被瓦雷斯各国海军将领公认为是最适合执行海上轰炸任务的魔法兽，远东海军总共拥有的巨鹰数量大概在一千头上下，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但是吕西安将军也指出，巨鹰的空中格斗能力相对平庸，一对一单挑不是帝国鹫马骑兵的对手，更何况双方海航部队的数量相差一倍，两千鹫马骑兵对付一千巨鹰，怎么也不会输。 针对内阁国防委员会提出的顾虑，吕西安将军在接受质询的时候一再强调——海战与陆战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陆地上的战争相对更复杂，意料之外的变数也更多。恩格尔将军的军团之所以打不开局面，主要是因为两点：首先是对当地环境不熟悉，浊浪江天堑和冬季的严寒气候又加强了这一负面因素；其次是受到当地民兵和游击队无止境的骚扰，导致在己方占领区也难以实行有效的统治，被迫陷入“治安战”的泥淖。 海战则不存在上述困扰。大海对敌我双方是公平的，在双方都拥有详细航海图的前提下，不存在谁比谁更具有环境优势。此外，海战比陆地战争更纯粹，装甲战舰之间的对决就好比比武场上的骑士决斗，完全是明刀明枪的实力碰撞。游击队可以在陆地战场上发挥作用，但是在大海上，吕西安将军认为没有可供这些鼠辈活动的空间，胜负主要取决于双方舰艇的吨位以及舰队司令官的指挥才能。既然帝国海军相比远东海军在这两方面都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吕西安将军凭什么不能对即将展开的“大海啸”行动保持乐观心态？ 吕西安将军的乐观情绪使帝国高层受到感染，为了支持舰队远征，帝国内阁从已经非常紧张的财政预算中又挤出一笔经费专供海军使用，尽其所能为吕西安将军的舰队提供后勤补给，期待“大海啸”顺利登陆帕尔尼亚半岛，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回报朝野上下的支持。 除了后勤补给，帝国政府还在外交领域为舰队北上铺平道路。从帝国海军的驻地滨海城到帕尔尼亚港所在的金角湾，航程约有两千海里，哪怕舰队全速航行也要在途中花费一周左右的时间。如此漫长的航线显然不利于舰队持续作战，帝国海军需要在金角湾就近寻找一处可供临时驻扎的锚地。 展开瓦雷斯世界地图，目光投向金角湾海域，立刻就会发现金角湾处于两座半岛之间。处于东北方的帕尔尼亚半岛和处于西南方的博洛尼半岛，就像伸向大海的两条长臂，拥抱着风平浪静的金沙湾。金山湾之外的近海就是“珊瑚海”，更远处则是一望无际的暴风洋。 既然帝国海军北上的意图是夺取帕尔尼亚半岛，那么显而易见，最好能在博洛尼半岛北侧寻找一处锚地。吕西安将军在半岛沿岸的诸多港口当中相中了“珊瑚港”，此地距离海蓝首都帕图斯不到三百里，距离帕尔尼亚军港则只有两天的航程，非常适合作为舰队的前线锚地。 博洛尼半岛是海蓝的领土，珊瑚港是海蓝最重要的贸易都市所在地，想借用这个港口并不容易。从四月上旬筹备“大海啸”行动之初，帝国当局就派特使秘密出访帕图斯，向海蓝当局提出借用珊瑚港的请求。 海蓝作为瓦雷斯世界屈指可数的强国之一，海军力量仅次于斐真与亚珊帝国，排名第三，向来把金角湾海域视为自留地，岂能容忍帝国海军舰队长驱直入？然而海蓝的总体国力远不如亚珊帝国，三年前联合斐真与帝国开战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实在鼓不起勇气再次激怒这个体量庞大的对手。 更何况帝国发起远征的同一时间，海蓝国内也不太平。保士华公国境内遭遇十年一遇的旱灾，粮食欠收，当地蛮族如同他们的祖辈那样，每到饥荒年月就把目光投向南方半岛上的富邻居，公然结成盗匪团伙，越过边境闯入海蓝领土大肆劫掠。 海蓝当局为此向保士华政府一再提出强烈抗议，但是毫无用处。保士华实际上是一个松散的城邦联合体，中央政府根本管不了边境领主，既然中央政府拿不出粮食赈济灾民，就只能对饥民越境劫掠睁只眼闭只眼。至于那些受灾严重的城邦和自治领，巴不得将祸水引向海蓝，不仅有饥民自发组成的强盗团伙越境劫掠，甚至还有为数不少的贵族领主亲自带领军队换上便装越境扫荡，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在海蓝民众的心目中，北方保士华人自古以来就是蛮不讲理的土匪，又穷又横，偏偏打起架来还不要命，令海蓝人又恨又怕。海蓝人远比保士华人富有，强大的海军舰队就是民富国强的象征，但是由于民族性格和历史传统等诸多因素的影响，海蓝政府一直无法建立起与其国力相称的强大陆军。花费重金组建起来的陆军，战斗意志还不如北方那群保士华穷汉组成的土匪团伙，打顺风仗各种威武，稍遇挫折就一溃千里，为此惹来无数嘲笑，以至于海蓝民众都对本国陆军的战斗力感到绝望，与其浪费大笔金钱建设一支华而不实的陆军，花更少的钱可以雇佣到数量更多、战斗力更强的保士华佣兵，反而更划算。 多年以来，海蓝当局对北方强临就是采用上述收买加雇佣的政策，分化瓦解保士华各大邦国，花钱雇佣某个强势男爵作为代理人，攻打另一个试图越境骚扰海蓝居民的保士华邦国，使其相互牵制，无法形成一个统一的国家。但是当饥荒到来，上述拉一派打一派的政策就不那么管用了。 第1887章“大海啸”Ⅴ 自去年入秋以来，保士华各邦普遍遭受了严重的旱灾。当地人的固有观念是“没粮不要紧，去找海蓝人讨口饭吃”，如果对方不给，就自己动手抢！海蓝政府虽然富有，却没有能力收买所有受灾的保士华城邦，而这些灾民在其领主的怂恿甚至亲自带领下，如同蝗虫一般蜂拥越境，闯入海蓝境内烧杀劫掠，自北向南形成一股合力，日益蔓延到博洛尼半岛的纵深地带，甚至威胁到首都附近城镇的安危。 海蓝当局的当务之急是驱逐这群来自北方的悍匪，实在没有余力同时抵抗来自海上的威胁，尽管怀有诸多不满，却也不敢公然拒绝帝国海军提出的要求，经过多次交涉，最终还是被迫允许帝国海军借用珊瑚港作为锚地，直到战争结束为止。 4月22日，帝国海军舰队开进金角湾，并于当天下午进驻珊瑚港。这支耀武扬威的舰队在当地引起恐慌，海蓝朝野上下哗声四起，社会个阶层大多对执政当局对亚珊帝国的妥协与软弱持批评态度，担心帝国舰队占据珊瑚港不肯离开，更有远见的人士则担心帝国海军一旦攻陷帕尔尼亚，即可派遣陆军牢牢占据帕尔尼亚半岛，进而插手金角湾事务，对海蓝的传统势力范围构成挑战。 上述所有批评都加重了海蓝王室与内阁所承受的压力，不得不深刻反思帝国舰队东征对当地局势造成的影响，埋下的隐患。经过激烈争论，海蓝的主政者们达成共识：帝国东征胜利绝不是海蓝人的好消息。 海蓝当前既无力出兵阻挠帝国舰队北上，也不想看到帕尔尼亚人在寇拉斯王国的支持下日益强大起来，与海蓝竞争金角湾海域的霸权，那么更好的选择无疑是“两面下注”：一方面将珊瑚港借给帝国海军作为战时锚地，另一方面则设法与远东高层取得联系，向其说明不得不出借珊瑚港的苦衷，并且主动为远东海军提供帝国舰队一举一动的详细情报。 这样一来，无论帝国与远东哪方取得最终胜利，都会感激海蓝人的帮助。尤其是远东一方，获得帝国海军的详细动态可以弥补己方舰队的实力差距，使双方变得更为势均力敌，战斗变得更为激烈，最终很可能是落得个两败俱伤：帝国海军因伤亡惨重而被迫放弃登陆帕尔尼亚半岛，远东海军也遭受毁灭性打击，彻底丧失与海蓝竞争金角湾霸权的潜力。这样一个结果，无疑最符合海蓝当局的期待。 就在帝国舰队开进金角湾的当天，4月22日清晨，海蓝外交部向帕尔尼亚王室发出一封密信，道出“大海啸”行动的全盘细节，并且提出派遣一位特使出访帕尔尼亚堡，会见弗拉德王室以及“远东王庭”的高层，具体说明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中海蓝人能够为“亲爱的远东朋友”提供哪些“非官方的支持”。 海蓝当局对这次出访非常重视，新任外交大臣帕里尼勋爵亲自前往帕尔尼亚堡奔走此事。远东一方同样不敢怠慢，卡罗尔亲王第一时间将海蓝外交部的密信转发给罗兰，当天晚些时候，刚从南方前线返回寇拉斯堡的罗兰就马不停蹄的传送到帕尔尼亚，与弗拉德王室家族会面。 次日上午，罗兰在弗拉德夫妇和维罗妮卡的陪同下来到港口，迎接即将到来的海蓝特使。 乘车途中罗兰听了赛奥多拉夫人的介绍，对那位特使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帕里尼勋爵出身于海蓝一个古老的贵族家庭，是那种典型的海蓝绅士——处世圆滑，口才绝佳，具有优雅的风度和深厚的艺术修养，天生就是一把搞外交工作好手。早先曾担任海蓝派驻迦南的大使，以高妙的社交手腕在伯利恒的上流社会打响名头，去年春天返回帕图斯，接任外交大臣一职。 由于帕里尼勋爵此次出访是所谓的“非官方行为”，不能搭乘公务船，此外还要防备散布在金角湾上空的帝国海航鹫马哨兵，不得不借用一艘名为“小海豚”号的民间勘探船，从海底悄无声息的潜航过来。 “您先等等！”罗兰打断赛奥多拉夫人的话茬，不由提高嗓门：“你刚才说到那艘什么勘探船……能在海底潜航？那岂不就是潜水艇？！” 赛奥多拉夫人露出“就知道你会有此一问”的笑容，同乘马车的卡罗尔和维罗妮卡父女俩也哈哈大笑。 “罗兰，你猜对了，‘小海豚号’的确是一艘魔导潜水艇，可以在海底长时间潜行，一两个星期都不用浮上水面，就像一条深藏水下的铁壳大鱼。” 听了维罗妮卡的介绍，罗兰更加感到惊讶。 “据我所知，瓦雷斯各国海军都有关于潜水艇的设计方案，但是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一个方案能够在实践中取得成功，难道海蓝人已经在魔导潜艇的设计领域获得突破，把技术储备雄厚的‘斐真海军设计局’都远远抛在了身后？” 卡罗尔亲王笑着摇头：“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包括海蓝在内，瓦雷斯各大强国目前试制的潜艇充其量也就是潜水钟的增强版，实战价值还不如咱们远东海军的潜水机甲，但是‘小海豚号’例外，这艘潜艇并不是海蓝军方的财产，而是隶属于一家私人经营的海洋打捞公司。” “这家公司主要从事两方面的业务，其一是勘探浅海大陆架的矿脉；其二就是打捞沉船，探索那些被海水淹没的古代都市，从中发掘古董和宝藏。‘小海豚号’就是该公司在某次海底遗迹勘探作业中收获的惊喜，据说是‘海洋纪元’的造物，距今已经有上万年的历史。” “打捞公司雇佣的勘探团队设法发动了‘小海豚号’，可以驾驶这艘魔导潜艇在海底穿梭，得以更方便地打捞沉船，勘察矿脉和古代遗迹，但是完全搞不懂这艘古代潜艇运用的魔导技术，目前也还无法仿造出同类潜艇。” 第1888章“大海啸”Ⅵ “魔导潜艇是关系到未来海军发展的战略装备，难道海蓝政府没有征用这艘潜艇，分析其内部构造？”罗兰诧异地追问。 卡罗尔亲王耸了耸肩：“那家打捞公司名为私营企业，其实背后有海蓝王室资助，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岂能容忍军方白白拿走他们赖以发财的神器。其实那家公司与海蓝军方也保持着密切的合作关系，不止一次请军方的技术团队登船研究，可惜瓦雷斯世界从海洋纪元迄今为止的历史太过悠久，从古至今的文明传承曾无数次断裂乃至衰退，我们现在普遍应用的魔导技术与‘小海豚号’属于完全不同的两种体系，彼此之间很难借鉴，据我所知，到目前为止海蓝军方对‘小海豚号’的分析研究尚未取得突破性进展，更不要提以‘小海豚号’为模板设计出符合实战需要的魔导潜艇。” 就在聊天的时候，马车驶入码头，缓缓停了下来。 罗兰跟随弗拉德一家登上栈桥，怀着对“小海豚号”的好奇与期待眺望风平浪静的海面。 等了没多久，平静的海面忽然掀起微澜，一艘浅蓝色外壳、酷似巨鲸的物体缓缓浮出水面，直到背部敞开舱门，先后四人顺着竖井扶梯爬上来，罗兰才意识到这是一艘货真价实的潜水艇。 “瞧，那就是‘小海豚号’。”维罗妮卡指着靠近码头的蓝色潜艇为罗兰介绍，“刚刚从潜艇背上下来跳上驳船的那个胖子，就是海蓝外交大臣帕里尼，亏他能把自己这幅丰满的身材塞进潜艇舱门……还有那三个护送帕里尼勋爵上岸的少年，都是‘小海豚号’上的佣兵，别看他们年纪小，可都是正牌的‘海洋骑士’，据说隶属于一个名叫‘海上龙骑兵’的佣兵组织，这个组织在海蓝名头很响！” 罗兰循着维罗妮卡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首先看到一个满脸堆笑的胖子，想必就是海蓝特使帕里尼勋爵。特使先生的三位随行保镖，未免过于年轻了一点，充其量十五六岁的样子，头发的颜色仿佛在表明立场，分别呈海蓝色、酒红色和原谅色。 穿越之前，罗兰是“火焰纹章”系列的骨灰级玩家，因此当他看到这三位发色各异的少年骑士，出于条件反射就断定“小蓝”是三人当中的首领，“小红”和“小绿”则是“小蓝”的青梅竹马兼左膀右臂。 …… 简单的寒暄过后，弗拉德一家提出宴请帕里尼勋爵及其随员。帕里尼在外交界混迹多年，惯会察言观色，善解人意，早就看出弗拉德一家忧心忡忡，就主动谢绝宴请。 “帝国舰队近在眼前，局势如此紧迫，咱们还是尽快谈正事吧。” 帕里尼勋爵的倡议正合弗拉德夫妇的心意，众人在王宫门前广场下车，直接前往会议厅，双方摒退随员，大厅中除了帕尔尼亚王室一家三口，就只有罗兰和帕里尼。 帕里尼勋爵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的向罗兰和弗拉德一家介绍帝国舰队自进驻金角湾以来的动态，顺带解释海蓝政府当前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为了集中力量应对北方愈演愈烈的保士华流寇入侵，不得不向亚珊帝国妥协，在对方大炮巨舰的逼迫下，捏着鼻子答应出借珊瑚港。 罗兰看到这滑头的胖子扮出满脸委屈相，仿佛刚刚被帝国舰炮爆了菊，不由暗自好笑。海蓝当前的确是遇到了一些困难，但是帕里尼把自己国家的海防力量说得那么软弱就太过夸张了。事实上海蓝的海军力量与帝国相比并不逊色多少，完全有能力捍卫领海，拒绝帝国政府的无理要求。但是海蓝人没有采取强硬的姿态，反而容忍帝国舰队随意进出金角湾，并且为其提供前线锚地，除了帕里尼强调的北方压力，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因素，就是期望帝国海军与远东海军正面交火，最好打个两败俱伤，双方所有主力战舰同归于尽，元气大伤。如此一来，海蓝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压倒亚珊帝国，成为瓦雷斯世界无可争议的第二海军强国，顺带还能遏制“远东王庭”近年来急剧崛起的势头，确保牢牢掌控金角湾乃至珊瑚海沿岸的霸权。 为了实现上述战略目的，海蓝人需要在帝国与远东的冲突当中扮演好一个类似“天平游码”的角色，在双方之间左右逢源，看到哪方偏弱，就向那一方稍稍倾斜，尽量促使双方势均力敌，这样才更有可能导致交战双方两败俱伤。从当前的局势来看，远东一方的海军力量明显处于劣势，海蓝将珊瑚港借给帝国远征舰队，进一步加强了帝国海军的优势地位，为了使双方力量恢复平衡，海蓝不得不为远东海军提供一些帮助。 远东、帝国与海蓝三方在金角湾地区各有利益诉求，形成了复杂的利益链条，牵一发则动全身。海蓝人两边下注形同“走钢丝”，倘若没有高超的外交手腕做保障，很可能把渔翁得利的局面搞成两面不讨好。 帕里尼勋爵作为海蓝外交大臣，此次秘密访问帕尔尼亚就肩负着“走钢丝”的重任。 “在远东与帝国的冲突当中，我们海蓝政府毫无疑问更同情远东一方，朝野上下不乏对帝国野蛮入侵的批评声音，然而海蓝也有自身的困难，无法以官方的名义公开宣布支持远东，这一点还请罗兰殿下见谅。”帕里尼勋爵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罗兰以及弗拉德一家的神态变化，脸上维持着“外交式”的笑容继续说：“基于人道的立场，我们有义务为正面临入侵的帕尔尼亚半岛居民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援助，然而基于现实的政治困境，我们又不能直接派出舰队参战，所以只能以非官方的方式提供情报支持，相信这将有助于贵方在应对帝国入侵的战斗中获得先机。” 第1889章“大海啸”Ⅶ 外交辞令务求严谨含蓄，难免给人啰里啰嗦废话连篇的印象，然而细细斟酌每个词句，都是别有深意。把帕里尼勋爵上述外交辞令转译成大白话，主旨其实很简单：首先，海蓝在道义上支持远东，但是唯恐得罪帝国，所以不敢明说；其次，海蓝将为远东提供关于帝国舰队动态的详细情报，但是仅限于通风报信，不会直接插手双方的争端。 “帕里尼先生，首先我们要感谢海蓝当局的帮助，不过我还有个疑问，帝国舰队的作战行动必然严格保密，海蓝方面如何获得上述情报，又如何确保情报的准确性？”卡罗尔亲王脸色凝重。倘若情报有误，根据该情报制定的作战方案难免也会受到误导，很可能会导致整场战役一败涂地，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帕里尼勋爵胖乎乎的脸上浮现微笑：“卡罗尔殿下，帝国海军司令当然不会把他的作战计划透露给我们，但是海军行动总要调遣战舰，只要我们紧紧盯住帝国旗舰的尾巴，就能随时得知帝国舰队的航向，进而判断出其意图攻击的目标。” “听起来很有道理，然而帝国旗舰岂会允许海蓝的船舶在后面盯梢？别说庞大的舰艇，恐怕连海蓝的鹫马哨兵都无法从空中接近帝国舰队，再加上帝国主力战舰都有‘魔邓肯禁区’保护，禁止一切来自外界的魔法探知和传送，你们如何能够随时捕捉到对方的动态？”赛奥多拉夫人蹙眉质疑。 帕里尼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狡狯的味道。 “尊敬的女士，我们的确无法从海面上或者天空中跟踪帝国舰队，但是我们可以从千尺之下的海底完成这一使命，相信我，这并不难办到。” 罗兰灵机一动：“您指的是那艘魔导潜艇？” 帕里尼点了下头，眼中流露出自豪的神色。 “‘小海豚’号是上古海洋纪元的文明遗产，受到某种我们至今还无法破解的魔法结界保护，能够骗过当今世上几乎所有的探知和侦测手段，就算紧贴在帝国旗舰船底也不会被他们觉察到。” 帕里尼勋爵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接着说：“退一步讲，就算万一‘小海豚’号走了霉运，被帝国海军发觉，也不能因此迁怒于我国政府，毕竟这艘魔导潜艇并非海蓝军舰，只是一家私营打捞公司的勘探船，我们完全可以声称‘小海豚’号凑巧正在帝国舰队行经的海域考察沉船，与帝国和远东双方的战事毫无关联。” “这听起来的确是合情合理。”罗兰忍俊不禁，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有了“小海豚号”的协助，远东海军将在战争过程中料敌先机，提前得知帝国海军每一艘主力战舰所处的准确方位，这将大大弥补己方在战舰吨位上的劣势。 帕里尼勋爵及其代表的海蓝政府言而有信，就在这次秘密出访的第二天，“小海豚号”通过军用魔导广播台发出一则加密情报。罗兰和卡罗尔亲王已经提前从帕里尼勋爵手中得到密码对照表，破译过后得知帝国海军舰队已经于半个小时前由珊瑚港起航。从舰队的航迹来推断，很可能直奔帕尔尼亚港而来。 帝国海军舰队来势汹汹，帕尔尼亚舰队与之相比实力差距悬殊，倘若正面交锋，恐怕坚持不了两个钟头就要全军覆灭。 事有凑巧，原本驻扎在金角湾的寇拉斯王国北海舰队，三月下旬就返回寇拉斯岛军港，换装一种新型海战武器。这种武器是远东军事技术研究院与白鸥港机甲研究所联合开发的项目，从1624年开始立项，不到一年时间就取得重大突破，第一批试制产品在三月初进行实战检测，效果好得出乎意料。罗兰当即授意北海舰队和白鸥舰队紧急装备这一秘密武器，并且预言该武器将彻底改变瓦雷斯世界的海战模式。可他没有想到，自己做出预言还不到一个月，帕尔尼亚就面临帝国舰队的威胁，而北海舰队和白鸥舰队尚未来得及完成换装，各种阴差阳错导致金角湾的海防力量空前薄弱，帝国海军舰队如入无人之境。 根据“小海豚号”发来的密报，帝国海军舰队将于两天内逼近帕尔尼亚港，展开所谓“大海啸”行动的第一阶段作战计划，意图以巨舰大炮威逼帕尔尼亚人举起白旗。 战云笼罩的帕尔尼亚半岛，上至王室下至平民都不甘心向亚珊帝国投降，社会各个阶层相继发出坚决抵抗入侵者的愤怒呼声。无论出于王室自身利益着想，还是考虑到民众的呼声，卡罗尔亲王都只能选择抗战到底。但是他也没有被朝野上下的激愤气氛冲昏头脑，冷静地认识到帕尔尼亚海军那几艘战舰，根本挡不住庞大的帝国舰队。与其把宝贵的战舰白白葬送在帝国炮口下，还不如躲藏起来，暂时避敌锋芒，待到远东舰队由北海湾赶来支援，再派出舰队联合友军与帝国舰队决一胜负也不迟。 在上述思想的指导下，帕尔尼亚舰队果断撤回军港，并且连夜在港口外围、帝国舰队必经的海域布下大量水雷。与此同时，卡罗尔亲王亲自接管港口岸防阵地，督促沿岸堡垒群储备充足的弹药，做好迎击帝国舰队的准备。 帕尔尼亚港的岸防阵地上分布着近百座坚固的堡垒炮台，炮口指向金角湾海域，构成严密的防线。弗拉德家族历代领主为构筑岸防炮台投入了无数金钱，卡罗尔亲王有理由相信凭借火力凶猛的岸防炮阵能够将帝国舰队拒之于港口之外，支撑到援兵赶到的那一刻。 收到帝国舰队起航消息的那一天，也就是4月25日当晚，罗兰辞别弗拉德一家人，匆匆赶赴北海湾，亲自前往寇拉斯岛海军基地，敦促北海舰队和白鸥舰队尽快完成武器换装，争取早日南下，帮助帕尔尼亚半岛摆脱来自帝国舰队的威胁。 第1890章“大海啸”Ⅷ 就在罗兰离开帕尔尼亚两天后，4月27日，春光明媚的上午，一支庞大的舰队耀武扬威挺进帕尔尼亚近海，为首的三艘巨型战列舰宛如航行在海上的钢铁城堡，分别是帝国海军旗舰“查理大帝”号及其两艘姊妹舰“特蕾莎皇后”号和“弗兰克皇太子”号。 这三艘巨舰是如此庞大，以至于散布在它们两翼的六艘巡洋舰都显得格外渺小，而当舰队开进到港口附近的海域，岸边灯塔上的瞭望员才惊讶的发现，帝国海军的次一级战舰也不可小视，吨位堪比帕尔尼亚海军的旗舰！ 灯塔拉响警报，坐落在港口广场中央的维婕斯大教堂随即敲响警钟。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卡罗尔亲王和赛奥多拉夫人通过帕尔尼亚当地的魔导广播新闻栏目，向全城居民通报帝国舰队即将来袭，要求岸防部队做好应战准备，呼吁民众团结一心抗击侵略者，同时也建议城中老弱妇孺尽快疏散到城外村镇避难。 就在城里一片兵荒马乱的时候，帝国海军舰队已经在帕尔尼亚军港外围展开战列线，向海港上空发出一轮恫吓性的炮击，隆隆炮声加剧了城中的紧张气氛。 帝国海军司令夏尔·吕西安将军坐镇旗舰“查理大帝”号舰桥，命令副官向帕尔尼亚王室发出提前准备好的劝降文书。一刻钟过后，副官回来禀报：“帕尔尼亚人拒绝投降！” 吕西安将军耸了耸肩，对此并不意外。既然帕尔尼亚人如此不识时务，他不介意采用更粗暴的方式提醒对方认清现实。 海战指挥经验丰富的吕西安将军没有急于下令进攻港口，主力战舰按兵不动，先派出10艘高速驱逐舰和双倍数量的扫雷艇进驻看似风平浪静的海湾，执行清扫水雷的任务。 这一使命至关重要。装甲坚固的帝国主力战舰，能够抵挡来自岸防阵地的炮击，然而只消撞上一颗小小的水雷，就有可能遭遇灭顶之灾。 吕西安将军就本阶段的作战流程作出如下安排： 执行扫雷任务的分舰队将前方海域划分为若干区块，分块扫除水雷，层层向前推进，直到距离岸防炮台八千码外为止。在这条警戒线以内，散布的系留水雷数量必定比外围海域更为密集，但是扫雷舰队倘若越过警戒线，必然遭到岸防炮台的猛烈轰击。吕西安将军及其幕僚已经从海蓝军火商那里了解到帕尔尼亚岸防阵地的详细情况，通过岸防炮的口径不难算出其极限杀伤距离大概就在八千码左右。 帕尔尼亚人或许觉得八千码的大炮射程就已经足够了，然而在吕西安将军看来，这种观念已经十足落伍。自本世纪初以来，海军舰艇的技术不断进步，舰炮口径和射程也不断创造新的记录。瓦雷斯各国近十年来入役的主力战舰，主炮射程大多在七千到八千码左右，考虑到战舰的防御无法与岸防堡垒相比，双方互射的结果肯定是战舰吃亏，这也是人们通常认为战舰强攻岸防阵地等于自讨苦吃的根源——至少帕尔尼亚人是这样认为的。吕西安将军统率的这支远征舰队将刷新帕尔尼亚人的观念，包括旗舰“查理大帝”号在内的三艘新型战列舰，主炮都有一万码的射程，而在这个距离，岸防炮台已是鞭长莫及。 按照吕西安将军的设想，扫雷分舰队将花费两到三天时间将岸防炮台射程之外的港口海面打扫干净，而后三艘主力战舰将穿越前方较为狭窄的海域迫近左侧岸防阵地，在八千到一万码的距离展开战列线，猛轰岸防炮台，将射程内的堡垒全部摧毁或制服之后，扫雷分舰队即可安全挺进原本处于岸防炮台保护之下的海域，继续执行清除水雷的任务。如此层层推进，主力战舰一座接一座拔除炮台，高速轻型舰艇上前扫雷，一直推到岸边码头为止。 顺利完成上述拆除炮台和扫雷任务，帝国舰队即可控制码头，炮轰帕尔尼亚市区，对当地政府和居民造成更具实质意义的威吓。如果帕尔尼亚当局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拒绝投降，吕西安将军别无选择，只能派出海军陆战队登陆码头，在舰炮的掩护下，以武力强行接管这座兼具悠久历史和艺术传统的美丽都市——身为一位业余艺术品鉴赏家，这实在不是他乐于看到的结果。 …… 由于帕尔尼亚舰队的消极避战，帝国舰队已经完全掌握帕尔尼亚港附近海域的制海权，扫雷工作按部就班的进行，到了黄昏时分，已经扫清大约五海里的航道。这个进度不能说慢，但是考虑到夜色将近，视野受限，吕西安将军不得不撤回扫雷舰队，待到明天清晨日出后继续工作。 然而就在这个夜晚，发生了一些令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使扫雷工作受到耽搁。 第二天清晨，天气依旧很好。帝国海军扫雷分舰队集结出发，依旧是十艘高速巡洋舰外加二十艘扫雷艇。昨天打扫过的航道已经设下浮标，分舰队认为在自己刚刚清扫过的海域航行是很安全的，然而恰恰就在这片海域，先是一艘扫雷艇意外触雷，当场倾覆，接着又是高速驱逐舰“轻骑兵”号撞上水雷，左侧船舷破开一个大洞，舰上全体官兵被迫弃船转移到其它战舰上。短短30分钟过后，倒霉的“轻骑兵”号就沉入海底。 如果说扫雷艇触雷只是一个意外，撞上昨天没有清理干净的水雷，那么“轻骑兵”号在同一块水域触雷就不能用意外解释了。扫雷分舰队就地展开作业，重新检查昨天打扫过的水域，结果震惊的发现一夜之间当地又被投下不少于200颗水雷！ 到了这时候，扫雷分舰队的指挥官已经醒悟过来，就在昨夜他们撤离不久，帕尔尼亚海军就在夜色的掩护下，派出大量小型舰艇，偷偷溜出军港，在这片帝国海军的必经航线重新安置大量水雷。 第1891章“大海啸”Ⅸ 一艘驱逐舰外加一艘扫雷艇触雷沉没，这算不上什么大损失，却对扫雷分舰队的帝国官兵造成了极大的心理打击。想到自己一整天的努力全都白费，情绪不免变得焦躁易怒，人人心里都憋了一把火，恨不得马上揪出破坏他们劳动成果的帕尔尼亚人，吊起来狠狠鞭打。 稍晚些时候，吕西安将军收到扫雷分舰队发来的坏消息，不禁眉头紧蹙。帕尔尼亚人连夜布雷，这的确是出乎预料，可是又该如何应对呢？ 帝国旗舰“查理大帝”号舰桥简报室中，吕西安将军召集麾下将领，探讨如何解决这一不大不小的麻烦。 帝国舰队固然庞大，却也不足以日夜巡视港湾附近这片辽阔的海域。当夜色降临，帕尔尼亚海军总是可以派出一些灵活机动的小艇找到布雷机会，在汪洋大海上，试图坚壁清野纯属笑话。既然仅凭军舰在海面上巡逻无法防范无孔不入的帕尔尼亚布雷艇，那就需要借助来自空中的、视野更为广阔的监视者。 帝国海军航空兵司令莫罗中将首先提出一个对策，由海军航空兵协助水面舰艇执行扫雷任务。 “光照充足的白天，鹫马骑兵在雷区上空贴近水面飞行，很容易辨识出下面清澈海水里系留的水雷，这将大大提高水面舰艇的扫雷效率。”莫罗将军信心十足的说，“依赖海军航空兵提供的水雷分部报告，不但在积极意义上知道在某一区域有水雷，而且在更广泛和较不确定的非积极意义上得知——没有报告有水雷的地方都是绝对安全的！” “海航骑士团的确可以为我们白天的扫雷工作提供帮助，不过我更想知道莫罗先生要如何对付夜间出动的帕尔尼亚布雷艇。”吕西安将军凝眉追问。 “这没什么难的。”莫罗将军轻轻一笑，“我们只要派出两个营的鹫马骑兵，带上航空炸弹和‘黑暗视觉’药水，夜幕就不再是阻碍空军小伙子们视野的障碍，足以监控整片海域，一旦发现帕尔尼亚布雷艇，立刻俯冲下去投弹轰炸，将布雷艇连同水雷一并引爆，问题不就解决了？” “莫罗先生提出的对策或许能够解决我们当前遇到的麻烦，但是在我看来这种对策还是太过被动，而我们本不该被敌人牵着鼻子走，一味被动的见招拆招。” 帝国海军参谋长维尔纳夫将军摘下单片眼镜，一边用心擦拭，一边继续自己的话题。 “司令阁下，龟缩在军港深处的帕尔尼亚舰队始终是一个隐患，今夜他们可以派出小艇悄然布雷，说不定明晚就会连夜出动，对我军舰队发起夜袭，疏忽大意的狮子尚且有可能命丧于小小的毒虫之口，我们切不可因为舰队实力占据压倒性优势就放松警惕，还是要及早解决这个隐患才能安心夺取帕尔尼亚港。” “维尔纳夫先生打算怎么解决帕尔尼亚舰队？”莫罗将军沉下脸色，流露出明显的不悦，“敌舰队藏在军港深处，我军舰队若想对其进行攻击，首先要跨越一大片雷区，然后还要承受来自岸防阵地的炮击，换句话说，在扫清雷区和拆毁炮台之前我们不可能打击敌舰队——您瞧，一切不就又回到原点了吗！” 维尔纳夫参谋长没有急于回应莫罗将军的质问，用心擦拭干净镜片，不慌不忙地重新戴好，而后走到会议桌对面挂着巨幅海图的墙壁跟前，拿起教鞭，在图上帕尔尼亚港附近海域画了一个圈。 “诸位先生请看，帕尔尼亚总共有两个码头，左侧的是民用码头，右侧则是军港码头，两处码头各有一条航道沟通金角湾，目前这两条航道都被布下密集的水雷，而且都在岸防炮台的保护之下。” “我军当前主攻的是左侧航道，目的在于占据民用码头，而右侧的军港则是一大隐患：强攻很不划算，倘若放任不管，又有遭遇敌舰队背后偷袭的风险。” “综上所述，我建议在维持现有作战方案基本不变的前提下，对右侧军港额外进行一些行之有效的封锁，阻断帕尔尼亚海军出港的航线，使我军免于腹背受敌。” 总体介绍了一下自己的作战思路，维尔纳夫将军接下来继续讲述实施封锁的细节。听他道出全盘计划，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激赏的掌声，就连维尔纳夫将军的竞争对手莫罗将军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海军司令部的头号“智囊”，肚子里的鬼主意就是要比别人多！ 4月29日清晨，港口上空的雾气刚被海风吹散，帝国扫雷分舰队就在第一海航骑士团的配合下，由水面和空中同时发起清扫水雷的行动。 同一时间，帝国海军中将维尔纳夫坐镇的“特蕾莎皇后”号战列舰与两艘巡洋舰以及四艘护卫舰组成分舰队掉头离开港湾，消失在雾气当中。 当天下午，维尔纳夫舰队返回港湾，一同被押送回来的还有六艘挂着帕尔尼亚旗帜的商船。这些倒霉的民间轮船刚进入金角湾就被暗中潜伏的帝国舰队咬住，两轮威慑性炮击过后，商船都识趣的挂起白旗投降。 维尔纳夫将军将商船上的人员全部俘获，派遣两艘护卫舰把他们送回珊瑚港。帝国水兵接管六艘被强行征用的商船，排成一条纵队跟随维尔纳夫的旗舰“特蕾莎皇后”号返回帕尔尼亚港湾。 维尔纳夫将军命令水兵驾驶依旧悬挂着帕尔尼亚旗帜的商船抵近右侧航道，深入雷区后航速有增无减。 这诡异的一幕立刻引起岸防部队的注意，急忙向卡罗尔亲王汇报。卡罗尔赶到阵地，看到商船挂着自家的旗帜，船上很可能有无辜的乘客，后面还跟着帝国军舰，一时间为要不要开炮轰击商船犹豫不决。 还没等他拿定主意，冲在最前头的两艘轮船几乎同时触雷，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其后不久，又有两艘轮船触雷沉没。 第1892章“大海啸”Ⅹ 维尔纳夫将军透过望远镜看到触雷的轮船桅杆朝一侧倾斜，正缓慢而不可挽回的下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命令舰载航空兵出动，及时救回触雷轮船上的帝国水兵。 四艘大型轮船相继沉没，由于港口附近的海水较浅，轮船沉没后仍有一截桅杆露出水面，成为四座人工制造的礁屿，自港口驶出的军舰大多吃水颇深，倘若不慎撞上沉船，下场跟触礁没什么区别。 剩余的两艘轮船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深入雷区仍未触发水雷，在水面上战战兢兢的漂行。维尔纳夫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命令两艘轮船上的帝国水兵尽快脱离，而后命令军舰炮击只剩下空壳的轮船。两轮炮击过后，港口上空的硝烟尚未散尽，两艘伤痕累累燃起烈焰的轮船终于结束这段充满屈辱的航程，先后被击沉搁浅，沦为帕尔尼亚舰队出港必由之路上的两座巨大障碍。 维尔纳夫将军举着望远镜，出神观察帕尔尼亚军港。六艘搁浅的轮船几乎将出港的航路完全堵死，但是倘若敌方舰队指挥官敢于冒险，还是有可能沿着一条曲曲折折的狭窄路线逃离军港，这难度堪比在刀尖上跳舞。 维尔纳夫将军是一个非常严谨的人，他不允许自己的“作品”有任何瑕疵。哪怕帕尔尼亚舰队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绕过重重封阻逃出军港，他也放心不下。为了确保封锁万无一失，维尔纳夫将军调来四艘驱逐舰，授意他们在刚刚那六艘轮船趟出的航道上布下大量水雷。 这样一来，在帕尔尼亚人的雷区外围，帝国海军又额外设置了一道水雷带，就算帕尔尼亚舰队运气逆天，冒着巨大的风险冲出被沉船阻塞的港口，还有无数水雷挡在他们前面，注定是插翅难逃。 做完这一切布置，维尔纳夫将军终于可以放心地拿出高等通讯石，亲自向吕西安司令汇报：“帕尔尼亚舰队出港航道已经被彻底封锁，从现在开始，我军舰艇可以不受任何干扰的扫雷了。” …… 4月30日，帕尔尼亚港湾下起绵绵细雨。帝国扫雷中队冒雨作业，终于赶在天黑之前将安全航道推进到距离最近的岸防炮台八千码外。 五月一日，天气终于放晴。黎明时分，帝国海军司令吕西安上将麾下那支庞大的舰队浩浩荡荡向前推进，以三艘主力战列舰——“查理大帝”号、“特蕾莎皇后”号和“弗兰克皇太子”号——为首，由8000码外对帕尔尼亚岸防阵地进行炮击。 对面阵地上，处于坚固堡垒保护下的岸防大炮也开始还击，但是对于它们来说，帝国军舰的距离实在太远，炮弹飞到八千码外已成强弩之末，绝大多数落了空，偶尔有那么一两发炮弹走运命中目标也难以击穿帝国战列舰厚实的装甲，几乎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意义上的伤害。 攻防双方你来我往，激烈的炮击战持续了两个钟头，清晨6点50分，帕尔尼亚岸防阵地上传来异常惊人的爆炸声——是“特蕾莎皇后”号轰出的一发10吋穿甲弹击中2号岸防炮台的弹药库，恐怖的大火球冲天而起，直接将这钢铁与水泥构筑的碉堡撕成碎片。接下来的三十分钟里，“查理大帝”号和“皇太子弗兰克”号也不负众望，先后多次命中3号和7号岸防堡垒，成功使这两座炮台哑火。这样一来，帝国扫雷中队又可以向前推进五百码，在这片已经脱离岸防炮台庇护的水域清扫航道。 炮击战就这样一直持续到正午，海湾对面已是一片狼藉：硝烟弥漫的阵地上，随处可见破碎的水泥块和大炮碎片，化作废墟的碉堡夹杂着斑斑血迹。 从黎明到正午，持续整整八个钟头的炮击战几乎就是帕尔尼亚岸防阵地单方面在挨打，已经有不下二十座炮台被帝国舰炮摧毁，还击的炮声则明显变得稀疏，透出一丝有气无力的意味。 吕西安将军一直在密切关注战场上的局势，敏锐的觉察到帕尔尼亚守军的士气正在跌落，遂决定在对方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诱使其丧失理智。 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四艘帝国巡洋舰——“雄狮”号、“猛虎”号、“不屈”号和“无畏”号——奉命出击，勇敢地越过三艘战列舰，在岸防炮台的射程边界上一边开炮一边游走，仿佛在故意挑逗对方。 帕尔尼亚人并没有被帝国海军这一具有侮辱性的行动吓倒，反而被激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与斗志，所有岸防炮台都把攻击目标转移到四艘帝国巡洋舰。 乘着岸防炮台的火力大多被机动灵活的巡洋舰吸引，三艘略显笨重的帝国战列舰悄然向前挺进，在更近的距离从容炮击对岸堡垒，以便提高射击精度。 此时港湾内外的景象既可怕又壮观：强大的军舰在碧波中旋转，各种口径的舰炮齐声轰鸣；浓密烟雾和飞尘笼罩下的堡垒被强烈的闪光刺穿；岸防炮的怒吼在海峡两侧的峭壁之间回荡；驱逐舰和扫雷艇冒着头顶来回穿梭的炮火在海面上四处游走，执行着危险的扫雷任务——这一切都展现在阳光灿烂的天空下和风平浪静的碧波上，合起来给亲历者造成一种壮丽与恐怖交织而成的矛盾印象。 这一混战阶段持续了大约两个钟头，将近下午三点钟的时候，座落在港口左岸的19号炮台陡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滚滚黑烟冲天而起，炮台中的12名帕尔尼亚官兵全部牺牲，就地被埋葬在这座钢铁与水泥的坟墓里。 短短一刻钟之后，持续遭受两艘帝国战列舰炮击的18号堡垒也终于陷入沉默。“查理大帝”号和“特蕾莎皇后”号相继调转炮口，开始有规则地轰击17号堡垒和16号堡垒。到了下午五点三十分，左岸阵地的火力已经明显减弱，约有半数炮台停止开火，堡垒里的官兵要么已经牺牲，要么被迫撤离，被放弃的工事群充斥着金属、岩石与水泥的碎屑，在夕阳的笼罩下显得分外凄凉。 第1893章“大海啸”Ⅺ 随着夜幕渐渐降临，帝国舰炮发出的怒吼也渐渐平息下来，五月一日的战斗就到此为止。 从黎明到黄昏，帝国舰队与岸防炮台几乎是一刻不停的激烈交火，双方各发射出上万发炮弹，然而取得的战果却相差悬殊。 帕尔尼亚这边，岸防阵地上约有半数炮台陷入瘫痪，伤亡的官兵超过千人。更要命的是在战略上处于极端不利的境地，剩余的炮台已经无法彻底封锁狭窄段的航路。帝国扫雷中队现在可以大摇大摆的游荡进来，一边欣赏对岸帕尔尼亚市区的街景，一边从容不迫的清除水雷，打扫航道。 相形之下，帝国舰队在这持续了一整天的战斗中几乎没有遭受损失，所有参加炮击战的军舰全都维持正常运行。对岸大炮轰出上万发炮弹，然而绝大多数炮弹都在八千码附近达到自己的射程极限，颓然坠落海面，偶尔有几发炮弹击中帝国军舰，无非对船体或甲板造成轻微的创伤，很快就能修复如新。在坚固钢铁装甲的保护下，主力战舰上的帝国官兵度过了有惊无险的一天。执行扫雷任务的高速驱逐舰和快艇在战场上承受的风险更大，然而总共也不过两艘驱逐舰和一艘巡洋舰受到较为严重的创伤，伤亡人数总计不超过100人，仅仅相当于帕尔尼亚一方伤亡数字的十分之一。 五月一日当晚，吕西安将军在旗舰“查理大帝”号上提前举办了庆功晚宴，与诸位将领畅饮香槟。饮酒放松之余大家还是要把话题扯回战场上。包括吕西安将军在内，帝国海军将领们都认为战事进展非常顺利，明天不需要再做什么改变，只要把今天的工作再重复一遍，就能彻底压制帕尔尼亚岸防阵地，圆满达成“大海啸”行动第一阶段的作战目标。 …… 战场上的赢家不必主动做出改变，输家却不得不铤而走险。 五月一日的炮击战结束后，随着夜幕降临，整个帕尔尼亚堡都笼罩在一种愁云惨淡的气氛里。 当天晚上，卡罗尔亲王协妻女视察岸防阵地，所见所闻触目惊心。哪怕以最乐观的态度预测战争走势，已经被打残的帕尔尼亚岸防部队也支撑不了三天。 在这样的困境下，卡罗尔亲王迫切需要那支远在北海湾的援军。然而由北海舰队和白鸥舰队组成的远东联合舰队两天前才由寇拉斯岛起航，最快也要后天下午才能赶到金角湾，且不说远东舰队有多大可能战胜实力远比其雄厚的帝国舰队，帕尔尼亚人若想抓住这根救命稻草，首先得在帝国战舰的炮口下再多支撑两天，而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结束前线视察过后，卡罗尔亲王和赛奥多拉夫人回到王宫，召集军政两界的高官连夜开会，商讨摆脱当前困境的对策。 维罗妮卡突发奇想，建议召集军中的高阶超凡职业者，组成一支特攻小队，连夜传送到帝国旗舰甲板上展开奇袭，若能成功刺杀帝国海军司令及其麾下高级将领，这支庞大的舰队就会陷入指挥失灵的境地，从而为帕尔尼亚一方争取到宝贵的喘息之机。 卡罗尔亲王对女儿这一幼稚的想法报以苦笑。暗杀敌军将领这类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在陆地战场上或许可行，但是在海战中就很难执行。每艘战舰都相当于一座漂浮在海上、戒备森严的堡垒，帝国海军的主力战舰都设有“魔邓肯禁区”，禁止一切来自外界的传送和探知，战舰甲板和前后桥楼上都设有魔法警报、反隐形探照灯以及密集的防空炮塔，倘若从空中迫近，立刻会被发觉并且遭受防空炮射击，哪怕传奇强者挨上一炮也吃不消。帝国的高级将领本身也都有不弱的实力，至少也是准传奇强者，身边还有大群侍卫，再加上船上数以千计的官兵，刺杀难度远甚于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更何况战列舰上的大小舱房数以百计，天知道敌军将领躲在何处？就算运气逆天刺杀得手，人家没了总司令还有副总司令，没了总司令和副总司令还有参谋长，没了海军上将还有一大堆中将和少将，总能按照组织原则顺次接替指挥权，继续执行预定作战方案，死掉一两个高级将领根本无关紧要，而己方为实行刺杀却要损失众多高阶强者，实在是划不来。 当然，卡罗尔亲王也承认世事无绝对。如果能够召集多位传奇施法者，联合起来施展传奇法术直接摧毁敌方旗舰，倒是有可能使帝国舰队陷入混乱。但是这同样不切实际。远东的传奇施法者屈指可数，就算把瓦莲京娜和“红袍”安德烈请来帮忙，别忘了，帝国一方同样不缺传奇强者，再加上暗中潜伏的龙王马尔斯和“黑袍”奥特洛，双方互相制约，谁敢先动手立刻会引起对立阵营传奇强者的警觉，出手加以干涉。这样一来，刺杀行动就会演变成传奇强者之间的火并，而这恰恰是双方都力图避免的情况。 正如众神无法降临凡世，瓦雷斯世界的传奇强者也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尽量避免直接插手国家之间的战争。这条潜规则并不是谁制定的，纯粹是无数血淋淋教训的总结。 “假如我今天出手刺杀帝国海军司令夏尔·吕西安，你们信不信，明天一早帝国的传奇强者就会在帕尔尼亚半岛上空散布致命的瘟疫，使数以万计的平民百姓沦为血腥复仇的牺牲品，这样持续互相屠杀，战争就再也没有底线可言，最终将导致交战双方的彻底灭亡。” 卡罗尔亲王的警告使维罗妮卡回想起罗兰曾经向她描述过的一种特殊武器。据说在遥远的“厄斯天宇”，科技文明高度发达，人们创造出一种名为“核弹”的超级武器，投下一颗核弹就能摧毁一座百万人居住的城市——如果用瓦雷斯世界的标准来衡量，核弹的破坏力堪比传奇法术。 第1894章“大海啸”Ⅻ 但是说来也怪，核弹被发明出来以后，并没有如同“厄斯天宇”的人们预言的那样立刻导致世界末日，反而成为了那个世界的和平捍卫者——接下来整整一个世纪，“厄斯天宇”那些拥有核弹的大国因为害怕遭受敌对国家的核报复，谁也不敢率先在战争中使用核弹，进而不敢发动高烈度的战争，不再随意屠杀俘虏和交战地区的平民。同样是出于对核弹毁灭性力量的畏惧，人们对待战争的态度变得更为慎重，从而更乐于以和平的方式解决国家间的纷争。 原本为战争而创造出来的毁灭性武器，结果却成了维护世界和平的“天使”，这实在是一个活脱脱的黑色幽默。 在维罗妮卡看来，瓦雷斯世界的传奇施法者就好比“厄斯天宇”的核弹，是一种极具破坏力的战略武器。其价值主要体现在威慑方面，迫使敌对方在战争中不敢突破底线，这一点已经在当前的冲突中充分体现出来。比如帝国海军前不久绑架了六艘帕尔尼亚商船，炸毁商船用于堵塞帕尔尼亚军港的航路，但是帝国海军官兵在执行这一任务过程中没有伤害商船上的水手和民间人士，特地派遣两艘护卫舰把他们平安送到珊瑚港，随后全部释放。上述行为当然对商船的所有者和乘客造成了不同程度的损害，但是毕竟没有威胁到他们的生命，这就是现代战争中“底线”与“规则”的体现。 反之，倘若卡罗尔亲王召集传奇友人联手暗杀帝国海军司令夏尔·吕西安，那就突破了这道底线，势必引来帝国传奇强者的激烈报复，好比双方互投核弹，战争演变成无原则的仇杀，而这是交战双方乃至中立国家都无法容忍的行径，首先打破规则者将会沦为众矢之的，甚至招致中立国传奇强者的联手制裁。 虽然卡罗尔亲王无法亲自出手暗杀帝国将领，但是女儿关于“夜袭”的设想却提醒了他。帕尔尼亚舰队被堵在军港无法动弹，好在海军航空部队——“狮鹫骑士团”——不受沉船和水雷的阻碍，完全可以在夜色的掩护下飞到帝国战舰上方投弹轰炸。 卡罗尔亲王当即说出自己的打算，赢得全体与会者一致支持。帕尔尼亚狮鹫骑士团连夜出动，两百头狮鹫挂载重磅炸弹腾空而起，另外三百头狮鹫不挂炸弹，承载着帕尔尼亚空骑兵为轰炸连队提供掩护。 出发之前，所有狮鹫连同背上的骑兵都服用了“隐形药水”和“黑暗视觉药水”。一切准备就绪后，狮鹫骑士团悄然离开港湾，直奔帝国舰队的锚地飞扑过去。 骑士团的指挥官安德鲁将军认为帝国海军经过一整天的鏖战已经精疲力竭，再加上“小海豚号”传来消息，声称帝国海军旗舰灯火通明，军乐队彻夜演奏，似乎正在举办宴会，想必疏于防范，正是夜袭的好机会。然而当他率部抵达帝国舰队锚地上空，立刻发觉真实情况并不像自己预想中那么乐观：军舰上方盘旋着成群结队的鹫马，分明是夜巡的帝国海航哨兵，主力战舰所在水域一片漆黑，严格保持着灯火管制，环绕在主力战舰外围的护卫舰和驱逐舰则都在桥楼上方打亮灯光。这些安置在军舰高处的探照灯，像防空炮台一样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运用魔导技术制造的探照灯全都加持了“鹰眼术”、“不灭明焰”、“识破隐形”和“魔法警报”，投射出炽烈而笔直的光柱，在军舰上方来回扫荡，照得亮如白昼。 一头负责抵近侦查的狮鹫不慎被探照灯扫到，灯光立刻由白色转为鲜红，刺耳的魔法警报随即响起，声声尖叫惊心动魄。那艘护卫舰上的值夜哨兵第一时间将敌袭消息报告给自己的上司，随即传达到舰队司令部乃至全舰队各级指挥官。 护卫舰和驱逐舰向发现帕尔尼亚狮鹫的空域发射出数以百计灌注“识破隐形”的照明弹，把夜空照的比白昼更亮，所有狮鹫都被迫显露行迹，被强光闪花了眼睛。 与此同时，海面战舰的防空炮发出急促的怒吼，密密麻麻的炮弹在夜空中交织成闪光的罗网，不出一分钟就有超过二十头狮鹫中弹，悲鸣着陨落下去。绝大多数中弹的狮鹫根本来不及投出炸弹，由此引发殉爆，在空中炸开一团团大火球，连狮鹫带背上的骑士一并尸骨无存。 安德鲁将军看到这种情况，心知敌方防范严密，夜袭已经很难得手，为是否应该果断撤退而陷入犹豫。 就在他迟疑不决的时候，帝国舰队甲板上升起大群鹫马骑兵。帝国第一、第二海航骑士团四个护航营，总计一千二百名精通空中格斗的鹫马骑兵奉命紧急起飞，驱逐来自帕尔尼亚的夜袭者。 倘若一对一单挑，帝国鹫马骑兵不是帕尔尼亚狮鹫骑士的对手，但是鹫马骑兵的数量比狮鹫骑士多出不止一倍，以二对一则占据压倒性优势。安德鲁将军不得不承认夜袭行动彻底失败，继续缠斗下去只会付出更多无谓的牺牲，当机立断命令全体骑士就地抛弃炸弹，自己亲自率领一个护航连负责断后，其余鹫马骑士则以最快的速度撤回帕尔尼亚领空。 狮鹫骑士团在匆忙中执行了安德鲁将军的命令，在这个惨烈的夜晚，五百名狮鹫骑士只有不到三百骑顺利撤回帕尔尼亚。负责断后的骑士在鹫马骑兵的重重包围之下奋战到最后一刻，几乎全军覆灭。身先士卒的安德鲁将军，成为双方自交战以来第一位壮烈牺牲的高级将领。 当夜袭失败、安德鲁将军阵亡的消息传回帕尔尼亚王宫，赛奥多拉夫人和维罗妮卡禁不住当场落泪，卡罗尔亲王也是眼圈泛红。 夜袭的失败如同一块巨石压在人们心头，相比悼念亡者，当前更紧要的是如何保卫家园，如何撑过接下来注定更为艰难的两天。 第1895章金角湾海战Ⅰ 作战会议一直持续到深夜，帕尔尼亚的主政者们绞尽脑汁，却想不出行之有效的退敌之策。当前的局势既残酷又明朗，岸防阵地最多还能支撑一天，接下来摆在帕尔尼亚人面前的无非两条路：要么打开城门向帝国海军司令投降；要么全城疏散，所有军民退守到敌方舰炮射程之外的内陆城镇重组防线，只留给侵略者一座空城。 卡罗尔亲王根本不屑于认真考虑投降这个选项，那么应该作何选择也就不言而喻了。就在他打算向全城居民发出疏散公告的时候，忽然意识到窗外的风向起了变化，不知何时乌云遮住月光，雷雨倏然而至。 …… 五月二日拂晓前，自珊瑚外海漂移到金角湾上空的低压气旋，饱吸初夏季节海面上方的湿热空气，终于酝酿成为一场暴风雨。 这场突如其来的夏日暴风雨，打乱了帝国海军的作战计划。港湾中汹涌的波浪还不至于对战列舰和巡洋舰造成妨碍，吨位较小的驱逐舰和护卫舰却在波涛的推动下剧烈颠簸，分量最轻的扫雷艇更是如同玩具般被海浪高高抛起又狠狠砸下，连保持平衡都很艰难，更不可能顶着风雨与骇浪执行扫雷任务。 吕西安将军站在旗舰露天平台上透过望远镜观察疾风骤雨，心情也如天气一般恶劣。航道上的水雷尚未清理干净，帝国舰队绝不能冒险冲进那片危险的海域，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被迫等待天气转好。然而他们的对手却没有虚度时光，对面岸防阵地上，暴雨冲刷着尚未干涸的血迹，废墟中隐约可见忙碌的身影，是帕尔尼亚人正在冒雨抢修炮台。 夏日暴雨通常来的快去的也快，但是受到外海台风过境影响，暴风雨持续数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吕西安将军无从判断天气什么时候才能好转，他非常厌恶这种局势失控、听天由命的感觉，便找来旗舰航海术士团的指挥官——一位高阶德鲁伊——询问对方可否运用魔法改变天气，驱散风雨。 “司令阁下，7环法术‘操纵天气’可以令暴风雨暂时停歇，但是我不建议这样做。” “为什么？”吕西安将军诧异地挑起眉毛。 “如果眼前的恶劣天气是敌方施法者制造出来的，那么我方施法将之驱散并无不妥，可惜这场暴风雨并非人为，而是纯粹的自然现象。即便我们可以施法暂时驱散眼前的风雨，酿成暴风雨的自然因素依旧存在，这就意味着我们刚刚驱散风雨，用不了多久暴风雨又会袭来，甚至会因为我们施法破坏了自然界固有的平衡，导致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从长远来看反而不利于您的作战计划。” 听了航海术士长的分析，吕西安将军望着舷窗外愈演愈烈的暴风雨，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耐心等待天气转晴。 …… 暴风雨持续了一天一夜，五月三日清晨，金角湾上空依旧阴云密布，昨夜狂野的暴雨此时已经转为绵绵细雨。 吕西安将军这一夜辗转反侧，无法成眠，时不时起来朝窗外看一眼。好不容易熬到风雨转缓，他等不及天色完全放晴就催促舰队出动，继续炮轰帕尔尼亚岸防阵地。 三艘主力战列舰奉命开进港湾，迫不及待向经过连夜抢修的岸防炮台开炮轰击，隆隆炮声压下风雨声。为了把昨天耽搁的时间抢回来，帝国巡洋舰中队也冒险闯进港湾，在更近的距离向堡垒开炮。对岸所有堡垒发起一轮急促却徒劳的射击，帝国舰队则报之以重炮齐射，气势之凶猛宛如排山倒海。 除了灰蒙蒙的天空飘荡着细雨，港湾中的情景仿佛五月一日的攻防战不加修改的重演了一遍。帝国舰队猛轰岸防炮台，一座接着一座将之拔除，扫雷中队则冒着炮火冲进港湾深处，清扫散布在狭窄段的水雷。 激烈的交火持续到下午，帕尔尼亚岸防阵地上发出的炮声渐变寥落，大片形同废墟的阵地归于沉默。下午四点钟，维尔纳夫中将向旗舰报告战况：“帕尔尼亚人的阵地大部分已经陷入瘫痪，形势十分有利，抢滩登陆的时机即将成熟。” 就在维尔纳夫将军发出这份战报的同一时间，自北海湾千里迢迢赶来的远东联合舰队，终于抢在帕尔尼亚港即将沦陷的关头抵达金角湾。 …… 碧波万顷的金角湾，绵绵细雨中，一支由两艘重巡、四艘轻巡、六艘驱逐舰和六艘护卫舰共同组成的舰队正在全速航行。 远东旗舰“海上宫殿”号驰骋在舰队的最前方，舰桥大厅中，罗兰和柳博芙站在力场舷窗跟前，出神眺望窗外汹涌的浪涛。海平线尽头隐约可见帕尔尼亚王宫建筑群，还有维婕斯大教堂高耸的塔楼投下的剪影，看上去是那么遥远，远地令人心焦。 “别担心，我们肯定赶得及。”柳博芙挽住罗兰的手，嗓音温柔，“船上就咱们两个闲人，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不如去甲板上散散心。” 帕尔尼亚正在遭受帝国舰队炮火蹂躏，罗兰无法处之泰然，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在这里瞎操心毫无意义，就接受了柳博芙的建议，挽着她的纤手去甲板上散布。 甲板被雨水淋湿，海浪不停拍打着船舷，时而有浪花越过栏杆泼洒过来。好在罗兰和柳博芙都是准传奇强者，随意使了个魔法伎俩就免于风吹雨淋。 甲板上随处可见水手忙碌穿梭的身影，为了在恶劣天气维持最高航速，全体船员都卯足了力气，丝毫不敢怠慢。 罗兰和柳博芙走到主桅附近，空中突然传来声声长鸣，首先是两头巨鹰降落下来，接着是成群的双足飞龙，在巨鹰的引导下降落在甲板上，收拢双翼，扭扭修长的脖子，抖落身上的雨水。与此同时，飞龙背上的骑兵也相继跳下来。 “芬妮！”罗兰朝一位刚从龙背上跳下来的娇小女郎挥了挥手，“真是辛苦你们了，昨天刚从冷溪镇千里迢迢地飞过来，今天就要巡逻执勤。” 第1896章金角湾海战Ⅱ “罗兰殿下，柳博芙女士，下午好！”远东独立飞龙骑士团指挥官、空军少将芬妮被雨淋湿的脸庞越发显得水嫩清秀，俏脸上洋溢的笑容却如阳光般爽朗：“没什么辛苦的，身为远东军人，这都是我们应尽的职责。” 芬妮尽职尽责的态度令罗兰暗自感动，确信自己及时把飞龙骑士团调到海上来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安排，还是因为前天夜里收到维罗妮卡发来的坏消息，得知帕尔尼亚狮鹫骑士团夜袭帝国舰队遭遇惨败，使他在吃惊之余也意识到亚珊帝国的海航力量远比自己预想中更强大，当即传信驻守西线冷溪镇的芬妮率领飞龙骑士团紧急驰援，增强远东舰队海航战斗力。 芬妮收到调令后去帕维尔元帅的司令部办好调动手续，带领飞龙骑士团连夜启程，历经一整天的长途飞行，从远东最西端赶到最南端，在军用魔导广播台的引导下找到正在珊瑚海上分波逐浪全速航行的己方舰队，率领飞龙骑士团顺利降落下来，与罗兰以及海军将领们胜利会师。 远东联合舰队的司令部设在旗舰“海上宫殿”号，罗兰和柳博芙并不具备海战指挥经验，因此仅仅在司令部里挂了个“观察员”的闲职——正如柳博芙所说，他俩是舰队中唯二的闲人。司令部里真正掌握作战指挥权的是维克托莉亚和海伦娜，前者长期担任北海联邦海军司令，早在对抗巨妖岛海盗的作战中就展现出杰出的指挥才能，后者则是北海舰队的司令官，为远东建立强大的海军立下了汗马功劳。除了这两位美女提督，德高望重的艾德里克爵士也参加了这次南下作战，担任舰载航空兵司令，也就是芬妮的直属上司。 舰队在波涛汹涌的海上航行，罗兰的心绪也如波涛一般起伏不定。凭借“小海豚”号提供的情报，他对帝国舰队的构成已经有所了解，尤其是那三艘战列舰，在炮击帕尔尼亚岸防阵地时体现出的强大火力令他深感不安。比起舰炮的射程和口径，己方包括“海上宫殿”号在内，均远不及帝国海军的主力战舰，倘若在海面上拉开战列线对轰，己方几乎看不到胜利的可能性。 明知道舰队实力存在差距，明知道帝国海军炮击帕尔尼亚港存有“围点打援”的用意，就是要迫使远东舰队匆匆赶来救援，以逸待劳予以迎头痛击，罗兰却别无选择，只能硬起头皮往帝国巨舰的炮口上撞。 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是因为他承受不起帕尔尼亚陷落的后果。帝国海军倘若控制帕尔尼亚半岛，就如同将一把尖刀抵住寇拉斯王国柔软的腹部，随时可以掩护陆军北上，对寇拉斯堡构成直接威胁。与此同时，在西线陷入游击战泥淖的帝国东征军团也将获得解脱，配合海军对远东发起钳形攻势。 如果局势真的恶化到那种地步，罗兰别无他法，只能把南下暮光谷地作战的军团撤回首都增强防御，之前取得的胜利果实也将全部付诸东流，不仅在战略上陷入被动，在政治和外交上也将遭受沉重打击：寇拉斯军团一旦撤离暮光谷地，帕尔尼亚军团不可能在老家沦陷于帝国之手的境况下坚持战斗，而当寇拉斯军团与帕尔尼亚军团撤离战场，歌罗法统率的迦南军团也无法坚持孤军作战。 从宏观角度审视西线、南线和帕尔尼亚半岛同步进行的战事，罗兰惊讶地发现亚珊帝国陆海军的联合进攻在客观上帮了奈落教团的大忙，俨然是存心为了帮奈落教团解围才发起如此声势浩大的作战行动。若非亚珊帝国的国教奉太阳神培罗为偶像，而培罗的信徒与死神的信徒天生水火不相容，罗兰简直怀疑帝国高层与“黑袍”奥特洛暗中勾结，私下里结成了攻守同盟。 既然帕尔尼亚半岛的存亡关系到远东在西线和南线战事的成败，罗兰就不得不冒险派遣舰队南下支援，而接下来随时可能爆发的海战，将决定帕尔尼亚半岛乃至整个远东的归属权——这是他这辈子第一场输不起的战争。 就在心事重重的时候，前方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罗兰伸手握住光球读取魔法传讯，脸色变得愈发凝重，转头对柳博芙和芬妮说：“司令部刚刚收到‘小海豚’号发来的紧急情报，我们的处境似乎很不妙，维塔催我们赶紧回去参加作战会议。” …… “海上宫殿”号舰桥作战会议室，维克托莉亚、海伦娜和艾德里克爵士围在悬挂在墙上的巨幅海图跟前低声交谈，脸色都显得异常严峻。 这时身后传来开门声，海伦娜回头看见罗兰带着柳博芙和芬妮走了进来，连忙行了个军礼，正色汇报战场上的最新动态。 “摄政殿下，刚刚收到‘小海豚’号由帕尔尼亚港湾发来的密报，就在10分钟前，大群鹫马自帝国战舰甲板上起飞，集群朝金角湾东北海域移动，似乎是直奔着我方舰队而来。” “也就是说敌方已经侦查到我们这支舰队所处的位置？”罗兰眉头微蹙。 “这并不意外。”艾德里克爵士指了指头顶天花板，“阴雨绵绵的天气严重妨碍了瞭望员的视野，敌方海航哨兵只要事先服用‘隐形药水’，就能在阴云的掩护下轻易迫近到舰队上空，即便环绕战舰桅尖跳舞也不用担心被发现。” “我们这些天急于赶路，顾不上隐藏航迹，幸亏‘小海豚’号及时通风报信，否则恐怕要等到敌方航空兵投下炸弹才有所觉察。”维克托莉亚心有余悸地说。 “帝国海航部队此行的目的显然是要投弹轰炸我方战舰，现在它们距离我们所处的海域还有多远？”柳博芙问妹妹。 “我军距离帝国主力舰队大约还有三十海里，在这样的天气里，考虑到风向和雨水的影响……”维克托莉亚停顿两秒，随即算出答案：“鹫马全速飞行的话，大概再过半个小时就能飞到我们头顶。” 第1897章金角湾海战Ⅲ “还有半个小时……那还来得及。”柳博芙稍稍松了口气，转头望向罗兰：“我们要尽快做好防范空袭的准备。” 罗兰点了下头，目光逐一扫过站在自己面前的四位将领，眼神饱含期待与信赖。 “艾德里克先生，维塔，海伦娜，还有芬妮，海战我是外行，接下来要如何排兵布阵就看你们的了，帕尔尼亚半岛乃至整个远东的存亡就寄托在你们此刻做出的决断之上！拜托了诸位，请帮我打赢这场关系到国家存亡与千万同胞安危的战争！” 四位将领闻言无不动容，不约而同立正敬礼。 “摄政殿下，我等自当誓死效命，绝不致令您失望！”艾德里克爵士代表远东海军司令部全体将领郑重立下军令状。 旗舰司令部立刻忙碌起来，气氛紧张而不失条理，敌军空袭即将来临的消息迅速传达到各舰指挥部，各级战舰相继拉响防空警报。防空炮手及其助手戴上钢盔，匆匆登上设在战舰首尾两端高耸桥楼上的旋转炮塔，做好打击空中来敌的准备。 各舰航海术士中队也在防空警报响起的第一时间集结到队长身边，装扮看起来完全不像寻常那些穿长袍或宽大斗篷的施法者，统一穿着海军迷彩配色星质化纤作战服，头戴远东1623式防爆钢盔，脖子上还都挂着一副加持了“黑暗视觉”和“热能感知”的远东1624式军用防毒面具——其实主要防备的倒不是毒气，而是海战中必然大量产生的硝烟、灼热蒸汽和飞溅的火星。除了上述标准装备，每名航海术士还配发一支“烟火术魔杖”——这或许是唯一与他们的职业相称的装备。 远东联合舰队的海航力量远比战舰吨位更强大，舰载巨鹰部队分为十个联队，总计一千头巨鹰，皆可执行轰炸与护航任务，此外还有昨天刚从西线调过来的“飞龙骑士团”。虽说投弹轰炸的技术不及巨鹰训练有素，一千名飞龙骑士却都是一等一的格斗好手，单兵战斗力还要胜过帕尔尼亚狮鹫骑士，与迦南碧空骑士不相伯仲，堪称瓦雷斯世界第一流的空中格斗兵种，一名飞龙骑士对抗两名帝国鹫马骑兵不落下风。 防空警报拉响以后，远东各级战舰的甲板上一片忙碌。巨鹰和飞龙冒着风雨集群起飞，在各自母舰上空执行护航任务。 就在远东舰队准备迎击敌人的同一时间，对面十五海里外，帝国第一海航骑士团总计一千零五名鹫马骑兵，在空军少将霍夫曼的率领下正朝远东舰队所处海域全速飞行，三百匹鹫马挂载航空炸弹，其余两个营的骑兵则握持“龙骑枪”，为执行轰炸任务的同伴护航。 正如艾德里克爵士预料中那样，帝国海军司令夏尔·吕西安上将在炮击帕尔尼亚岸防阵地的同时也没有放松对金角湾海域的监视，轮番派出鹫马哨骑在进出海湾的必经航道上空昼夜侦查。事实上，吕西安将军在发起“大海啸”行动之初就预料远东主力舰队迟早要南下救援帕尔尼亚，而这正符合他的期待——只有彻底摧毁远东人的主力舰队，才能放心大胆的登陆帕尔尼亚半岛，不受干扰地推行后续作战计划。 就在两个钟头之前，一支帝国鹫马巡逻队在海湾上空发现大规模舰队的航迹，立刻服用“隐形药水”追上去抵近侦察，确认远东舰队正在迫近帕尔尼亚港湾，连忙将侦查到的情况以魔法传讯向司令部汇报。 帝国海军航空兵司令莫罗中将收到情报，连忙找到吕西安将军，详细汇报远东舰队拥有的战舰数量和大致吨位。吕西安将军认为这是一个歼灭敌舰队的绝好机会，授意参谋长维尔纳夫通知各舰指挥官，暂停炮击帕尔尼亚阵地，尽快集结到旗舰周围，组织好作战阵型，掉头迎击远东舰队。 维尔纳夫领命离开舰桥，着手布置海战事宜。莫罗将军不甘心在即将到来的会战中扮演配角，就向吕西安司令提出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双方舰队正面交火之前派出第一海航骑士团，在阴雨天气的掩护下奔袭远东舰队。 “如果能炸沉敌方几艘战舰，将使我军在随后展开的舰队决战中占据优势。” 从交战双方的战舰对比来看，帝国一方事实上已经占据压倒性优势，但是话说回来，谁又会嫌弃己方的优势太大呢？吕西安将军稍加思索过后同意了莫罗将军的计划，同时也提醒他保持冷静：“倘若空袭进展不顺，立刻撤退回来，切勿为此付出不必要的牺牲，胜负关键还是取决于海面舰队。” 吕西安将军之所以强调这一点，是因为他了解莫罗的性格。这位空军中将以勇猛果敢著称，但是会犯冲动冒进的毛病，就像牌桌上孤注一掷的赌徒，在激情的促使下有可能做出不计后果的冒险决定。 “司令阁下尽管放心，我会慎重对待战场上的每一个细节，绝不会再犯冲动冒进的错误！”莫罗将军郑重地保证道。 …… 肩负空袭重任的帝国第一海航骑士团指挥官霍夫曼少将，是莫罗中将最为倚重的头号爱将，这位出生贵族家庭、年纪轻轻就佩上将官领章的精英人物自视甚高，将此次行动当做自己加官进爵的关键一步，自信胜利垂手可得，就像他之前的军旅生涯——每到关键时刻都能脱颖而出，交出令上司激赏有加的漂亮成绩单。 霍夫曼少将并不完全了解自己这次即将面对的敌人，也不认为区区一个叛党集团组建起来的海军能有多少实力，尽管沿途阴雨绵绵，他的心情依旧很好，直到率队抵达预定海域才惊讶地发觉情况有点不对劲。 天空正下着细雨，海面却腾起浓稠的雾气，绵延十里之遥，宛如一条白色巨龙，将远东舰队有可能存在的海域全都笼罩起来，遮断空中鹫马骑兵的视线。 第1898章金角湾海战Ⅳ “见鬼！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霍夫曼少将望着海面上空萦绕不散的迷雾，忍不住低声咒骂。 这突如其来的浓雾明显违背自然常理，霍夫曼猜测这多半是敌方航海术是耍的鬼把戏。马上找来在这附近海域上空巡逻的哨骑询问，果然不出所料：就在30分钟前，远东舰队指挥官似乎收到帝国一方即将发动空袭的消息，各舰都聚拢到旗舰周围收缩防御，与此同时旗舰开启了某种魔法装置，迅速招来满天迷雾，将整个舰队遮蔽起来。 霍夫曼少将催马压低飞行高度，就近观察魔法迷雾，很快就发现其特异之处：迷雾总是朝着同一个方向移动，每当海风转疾，迷雾就会被吹散少许，透过薄雾隐约可见下方庞大战舰的阴影。然而还没等他看清，迷雾又自动弥合过来，重又遮断他的视野。 “这可真有趣……魔法迷雾似乎总是伴随叛党舰队移动，换句话说，我们虽然看不见敌舰的具体位置，但是可以肯定它们的旗舰就处于迷雾覆盖的中央地带，周边则漂浮着次一级的战舰。”霍夫曼将军通过“心灵连线”将自己的观察心得告知麾下中层军官。 “将军阁下，也就是说我们并不需要驱散迷雾，只要朝着迷雾最浓郁的地方投弹，就有很大的机会命中敌方主力战舰？”一名作战参谋问道。 “有这个可能……”霍夫曼摸着下巴沉吟一声，“不妨先试试看，要是轰炸效果不好，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遵命，将军阁下！” 帝国海航骑士团轰炸营下属第一连奉命出击，拖着炸弹抵近迷雾上方，在完全看不见目标的情况下，只凭感觉丢下炸弹。 重达500磅的集束爆破弹，如同一颗颗从天而降的钢铁流星，呼啸着陨落下去，大多坠入海底引发沉郁的轰鸣，旋即掀起滔天骇浪。只有不到十颗炸弹命中硬物触爆，伴随隆隆轰鸣，喷发出灼热的烈焰，冲天而起的热浪吹散迷雾，使低空观察的霍夫曼少将得以瞥见这一轮轰炸的效果。 “这样盲投炸弹，根本不靠谱啊。”霍夫曼失望的摇着头喃喃自语。迷雾覆盖的海域太大，敌舰之间存在宽阔的空间，绝大多数炸弹落了空，偶尔命中甲板的几颗炸弹也没能造成致命破坏，燃起的烈焰很快就被敌舰损管队扑灭，甚至都没能迫使中弹的铁甲战舰减缓航速，依旧在迷雾的掩护下乘风破浪，笔直冲向帕尔尼亚港湾。 相比这轮徒劳的轰炸，更让霍夫曼少将恼怒的是敌舰有着完备的防空火力，就在迷雾被炸弹掀起的气流吹散的刹那，所有远东战舰都发出急促的炮声，防空炮塔朝天开火，无数道闪光的弹迹在空中摇曳扫荡，交织成致命的天网。只是转瞬之间，就有不下三十匹执行轰炸任务的鹫马被机炮扫到，凌空爆开团团血色烟花。 轰炸连队急忙拉升飞行高度，试图借敌舰上方重新聚拢的迷雾作为掩护，尽快逃离防空炮塔构成的交叉火力网。然而不知是远东一方的防空炮手具有穿透迷雾的特殊视力，还是他们的机炮威力特别大，迷雾似乎并没有对防空炮火的杀伤效率构成多大影响，射出的炮弹依旧精准毒辣，咬住鹫马骑兵穷追猛打。鹫马骑兵反而被迷雾阻挡了视野，无法看清敌舰防空炮火的弹道轨迹，直到被穿透迷雾呼啸袭来的炮弹击中的刹那才醒悟自己已经成为猎物。 最让霍夫曼诧异的是有些防空炮弹明明没有命中己方骑兵，远在十尺开外就毫无征兆的自行爆炸，破碎的弹片漫天飞溅，反而比直接击中鹫马骑兵的炮弹造成更广泛的杀伤。为提高载弹量而不得不放弃装备重甲的鹫马，其实远比表面看起来更脆弱，只是被尖锐的炮弹破片擦一下就会形成巨大的外创，伤口血流如注，悲鸣着栽落下去。 一连串的意外给霍夫曼少将造成强烈的精神冲击，怔忡许久才回过神来。空袭出师不利，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他面前：接下来怎么办？ 趁损失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果断撤退似乎是一个理智的选择，然而霍夫曼少将绝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的逃回去。他这辈子从打生下来就顺风顺水，无论是在军校就读期间还是服役十多年来，从来没有吃过亏！考试也罢，实战也罢，每次都能拿出亮眼的成绩单，从而获得平步青云之资。一个从来没有输过的人，特别不能忍受失败，霍夫曼此刻的心态就是如此：哪怕明知道风险很大，明知道继续进攻要连累无数手下流血牺牲，他也不能容忍自己一向完美的履历档案上留下一个失败的污点，成为阻碍自己继续晋升的把柄。 霍夫曼将军脸色阴沉的快要结冰，怀着输不起的念头，不顾副官一再警告，坚持命令全体官兵继续执行预定作战计划。 帝国第一海航骑士团并非只有霍夫曼一个不拿人命当回事、醉心于名利的激进派军官，事实上他这道过于冒险的命令，符合大多数自视甚高的帝国中下层军官的期待，无视之前投弹的战友几乎全军覆没，莫名的认为自己与众不同，能够在远东舰队异常凶猛的防空炮火中生存下来，催动鹫马带队冲向迷雾笼罩的战场上空。 “举枪！” “开火！” 隶属于两个护航营的鹫马骑兵组成空中编队，在队长的命令下整齐划一的举起“龙骑枪”，朝迷雾最浓郁的地带开火。 伴随着一连串清脆的枪声，脱膛而出的子弹在迷雾中自行爆裂，灌注在枪弹中的1环“造风术”释放出来，凭空掀起狂岚，吹散弥漫在远东舰队上方的迷雾。 “机会来了！”霍夫曼少将心头狂喜，当即命令早已做好准备的轰炸营倾巢出动，趁着魔法迷雾暂时还没有重新聚集起来，空中视野良好，对远东战舰进行更为精确的俯冲轰炸。 第1899章金角湾海战Ⅴ 肩负重任的帝国第一海航骑士团轰炸营，拖着沉甸甸的炸弹飞向远东舰队上空，以中队为单位各自锁定一条战舰，排成纵队相继俯冲下去，预备着一俯冲到最低点就投下炸弹。“俯冲轰炸”固然能对敌方战舰造成最大程度的杀伤，然而这也是海航部队公认的最危险的战术动作，俯冲过程中极有可能被敌舰防空炮火击坠。 帝国海航骑士团的官兵自认为已经做好付出牺牲的准备，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牺牲会如此之大，完全超出他们在军校课堂上学到的常识，乃至超出他们在过往经历的战争中所获得的全部实战经验。 远东战舰的防空炮塔，射出的每一发炮弹都加装了近炸引信，不需要直接命中目标，靠近敌军三十尺内就会自动爆炸，凭借高速喷溅的弹片杀伤敌人。远东海军的防空炮手，都佩戴着附加2环心灵异能“热能感应”的防风镜，哪怕有迷雾和硝烟重重阻挡，也能透过烟雾看到空中鹫马辐射出的热能色谱——只要对方的体温与环境温度存在些微差异，就逃不过炮手的眼睛。 有了“近炸引信”和“热能感应”这两大利器，防空炮手面对集群俯冲下来的帝国鹫马骑兵，就像训练打靶那么轻松。短短20分钟过后，帝国第一海航骑士团轰炸营所属二百四十七名官兵，在执行俯冲轰炸任务过程中全部中弹阵亡，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却没有换来什么值得一提的战果。 负责为轰炸营护航的两个鹫马骑兵营，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凭借灌注“造风术”的枪弹好不容易驱散魔法迷雾，远东各舰的航海术士却又及时出手，高举魔杖释放“烟火术”，召来漫天浓烟填补迷雾消散后留下的空白地带。 比“烟”更可怕的是“火”，魔杖激发出的强烈闪光具有致盲效果，空中鹫马骑兵猝不及防，纷纷被闪瞎眼睛，变成一群凌空乱撞的没头苍蝇，转眼间就被防空机炮扫落下来。 海面上，鹫马与帝国骑兵的浮尸随处可见，鲜血染红了交战空域下方的海水。 看到这副凄惨的景象，霍夫曼少将如梦方醒，冷汗淋漓。此时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完全脱离他的掌控，只得硬着头皮以颤抖的手指拿起高等通讯石，结结巴巴地向莫罗中将汇报自己刚刚遭遇的这场惨败。 …… 部队里往往流行这样一种上行下效的风气：有什么样的上司就有什么样的下属，有什么样的将军就有什么样的士兵。 霍夫曼少将和他的顶头上司——帝国海军航空兵司令莫罗中将——实际上是同一类人，面对意料之外的变故时也会做出相似的决断。 自从第一海航骑士团出击，坐镇“弗兰克皇太子”号的莫罗中将就在等待前线发回来的好消息，结果等来等去，好消息没收到，却等来霍夫曼少将发回来的噩耗。 “你说什么？！空袭遇挫？我军伤亡惨重，陷入敌军巨鹰包围？” “高等通讯石”中断断续续传来霍夫曼的求救哀鸣，莫罗中将听在耳中，顿时血压冲头，再也坐不住了，跳起来破口大骂霍夫曼无能透顶，勒令他再坚持一下，自己将亲自率领第二海航骑士团火速增援。 莫罗中将总算还没有被愤怒彻底冲昏头脑，骑上鹫马才意识到延续之前制定的轰炸计划已经不切实际，当务之急并非炸沉敌方战舰，而是营救自己费劲心血亲手打造的第一海航骑士团，于是下令麾下鹫马骑士拆下炸弹轻装上阵，以便尽快赶到交战空域，尽可能多地挽回损失。 …… 上千匹鹫马在战舰甲板上集结起飞，声势颇为浩大，既瞒不住潜伏在海底的跟踪者，也躲不过隐藏在云层背后的锐利眼眸。 几乎就在莫罗中将亲率第二海航骑士团出击的同一时间，远在30海里以外的远东联合舰队司令部就通过“小海豚”号以及之前派出的巨鹰哨兵获得其确切动态。 “帝国海军总共派出两支海航骑士团参加此次北上作战，刚才来袭的是第一海航骑士团，已经被我们的防空炮塔打残，目前处于六个巨鹰联队包围之下，还在负隅顽抗。” “海上宫殿”号舰桥大厅，艾德里克爵士正在向罗兰介绍当前的交战情况。 “正在赶来支援的是帝国第二海航骑士团，拥有鹫马骑兵不下千骑，只凭我方已经出击的六个巨鹰联队肯定阻挡不住这支大军，其余四个巨鹰联队还要肩负为舰队护航的使命，为免被敌军抓住空隙投弹轰炸水面舰艇，我不建议派出这支部队参加空战。” 艾德里克爵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转向芬妮。 “摄政殿下，就让我们的飞龙骑士团出击阻截帝国援军吧！”芬妮适时主动请缨。 罗兰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答，转身望向海伦娜和扬波姐妹：“你们怎么看？” “帝国第二海航骑士团与我军飞龙骑士团的兵力相当，但是仅就空中格斗而言，飞龙骑士足以对抗双倍的鹫马骑兵，这是一个重创帝国海军航空部队、夺取战场制空权的好机会，我认为不应该错过！” 海伦娜斩钉截铁地回答，立刻赢得维克托莉亚的赞同，支持芬妮马上带队出击，拦截帝国空军。 “虽说纸面上的战斗力我方更占优势，但是战场环境变化莫测，敌方又是帝国精锐，就算此战飞龙骑士团能够获胜，恐怕也要付出不小的牺牲。”柳博芙有些放心不下。 “战场指挥是芬妮的职责，空中格斗是全体飞龙骑士的使命，这些你我都帮不上忙，只能为他们送上祝福，”罗兰冲柳博芙微微一笑，“但是说到战场环境，特别是天气因素，我们还是可以尽一份力，使之变得对我军更有利。” 柳博芙先是一愣，随即读懂他的言外之意，美丽的脸上也浮现一抹会心的微笑。 “我们在船上悠闲度日的好时光，就要结束了。” 第1900章金角湾海战Ⅵ 远东联合舰队被雨水淋湿的甲板上，上千头壮硕的双足飞龙排成整齐的阵列，承载着身穿远东空军迷彩星质作战服、手持龙骑枪、面罩附魔防风镜的龙脉骑士，鼓动肌肉发达的双翼顺次腾空而起，在空中闪了一闪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刚刚服用的“隐形药水”发挥了魔法效用。 短短十分钟内，飞龙骑士团集体升空，在少将指挥官芬妮的率领下展开战斗阵列，迎着帝国第二海航骑士团飞来的方向包抄过去。 罗兰和柳博芙携手登上“海上宫殿”号舰桥露天平台，透过具有“识破隐形”特效的探测水晶追踪飞龙骑士团的动态。与此同时，柳博芙手中所持的另一颗水晶球则显示出帝国第二海航骑士团的动态。目测两支部队的飞行速度和相互距离，不难算出双方将于十分钟后发生正面冲突，预定的交战空域位于“海上宫殿”号西南偏南12°，大约10海里处。 “‘天变球’引发的天气变化，能够影响到10海里之外吗？”柳博芙问罗兰。 “这我无法确定，无论行不行，现在也只能尝试一下了。” 罗兰拿出“天变球”，轻声吐出一串晦涩的咒语启动这件神奇的魔导器，利用球内储存的魔力施展7环神法术“操控天气”，改变海面上方的风向，使风雨转疾，并且朝着帝国空军飞来的方向迎面吹去。 罗兰尽量想让天气变化的范围延伸的更远一点，最好可以覆盖飞龙骑士团预定的伏击空域。然而这似乎超出了天变球的能力界限，魔力创造的气旋贴着海面缓缓朝西南方向移动，吸收大量海水成为海龙卷，看上去气势恢宏，然而旋风距离罗兰越远，魔力操控越艰难，风力衰减的也就越快，照这样持续衰减下去，很难对交战空域的天气产生明显的影响。 “我来帮你。”柳博芙摘下颈间海精灵圣徽，念诵赞美深海·塞悉拉的祈文，挥手之间召来狂风，海面随之掀起惊涛骇浪。 柳博芙的施法能力距离传奇境界只差一线，5环大气领域神术“操纵风向”由她施展出来威力丝毫不逊于罗兰凭借“天变球”发动的7环法术。狂风助推龙卷迅速朝西南海域移动，两股魔力合而为一，激发出堪比台风的天象异变。 莫罗中将及其率领的鹫马骑兵正好处于这场魔力风暴的逆风处，暴风卷着雨水和海浪劈头盖脸砸过来，受惊的鹫马发出声声哀鸣，阵型顿时散乱开来。 莫罗将军此时的心思全放在营救霍夫曼等人上面，没有觉察到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系由人为造成，只当自己运气不好，呸地一声吐掉口中咸涩的海水，透过“心灵连线”吩咐后方各中队拉升飞行高度，绕过旋风地带之后再集合到他所在的第一中队周围。 莫罗将军的指令完全符合行军守则，也的确能够使恶劣天气对鹫马造成的伤害降到最低，然而为此付出的代价是第二海航骑士团被迫化整为零，分散成了众多中队和小队，倘若在规避风暴气旋过程中遭遇敌方伏击，就无法组织起行之有效的集体防御，各中队之间也将丧失协调作战的能力。 莫罗将军并非不知道上述风险，但是他凭借多年征战的经验，想当然认为敌方空军正在倾尽全力围攻霍夫曼的部队，不太可能还有余力分兵伏击自己统率的这支援军。退一步说，就算敌方真的实施伏击，又能派出多少兵力？了不起派来两三百头巨鹰或者双足飞龙，就算己方阵型散乱，也不是对方这两三个中队的兵力能对抗的。 正是基于上述心态，当耳畔突然传来尖锐的敌袭警报，莫罗将军在短暂的吃惊过后就镇定下来，命令麾下各个中队就地转入防御，一边抵抗敌袭，一边朝第一中队所在的空域靠拢。 此时莫罗将军还是不改自信，觉得哪怕己方各中队各自为战，最多也就是被敌方的袭击稍稍拖慢脚步，暂缓营救第一海航骑士团的行程，多付出一些损失而已，终究无碍大局。然而就在短短一分钟过后，他就醒悟自己犯下一个无可挽回的大错，那就是严重低估了敌方的实力。 仿佛变魔术一般，风雨交加的空中突然冒出一眼望不到边的双足飞龙。与帝国一方散乱的阵形恰成对比，超过一千头飞龙结成齐整的队形，龙背上的骑兵手持长枪，瞄准处于包围中的帝国骑兵扣动扳机。 密集的枪声震撼天空，远东龙骑枪射出的大口径枪弹同样装有“近炸引信”，附魔弹头感应到30尺内存在敌对阵营的生物立刻自行起爆，金属弹片化作一团团致命的风暴，尖啸着在风雨中狂舞。 一轮齐射过后，空中的鹫马骑兵遭受迎头痛击，接二连三陨落下去。莫罗将军和他麾下官兵惊魂未定，对面又传来连绵的枪声。 当远东空军独立飞龙骑士团完成三轮射击，对面帝国第二海航骑士团已经彻底陷入混乱。芬妮当机立断，命令麾下骑士发起冲锋，给敌人以致命一击。 驾驭飞行坐骑于千丈高空进行格斗，其实很像比武场上的骑士对决：双方各持长枪纵马驰骋，两骑交错的刹那以长枪发出全力一击，中招者大多当场翻身落马，对手则绝尘而去。胜负就在电光石火之间，通常不会再有第二回合的交锋机会。 帝国鹫马骑兵在战场上先天不利，处于逆风飞行的位置，机动性严重受限，飞行速度下降到正常状态下的一半都不到；与之相反，远东一方的飞龙骑士则处于上风处，千头飞龙借着风力助推集体冲杀过来，气势犹如排山倒海，连陆地战场上的重骑兵团都要相形逊色。 此时龙背上的骑士们都已经将手中那杆修长的“龙骑枪”由“狙击模式”切换成“冲锋模式”，双臂紧握骑枪冲到帝国鹫马骑兵近前，奋力一击将对手挑落马下，旋即催动座龙振翼腾空，飘然远去。 第1901章金角湾海战Ⅶ 莫罗将军扯着嘶哑的喉咙，朝“高等通讯石”吼出一道又一道命令，试图带领部队逃离远东人设下的伏击圈，然而他的努力注定是徒劳。帝国第二海航骑士团在兵力上不占优势，单兵战斗力更是远不及对手，又在战场环境极端不利的情况下突遭飞龙骑士团伏击，三轮射击外加一轮冲锋过后已然陷入全盘崩溃，莫罗将军抑或其它任何帝国将领身处此地都无法挽回命中注定的败局，唯一能做的只有逃跑而已。 金角湾上空的激战持续了大约一个钟头，到了下午五点三十分，罗兰收到海伦娜刚刚统计出来的战报。 己方舰艇在敌军轰炸中蒙受的损失远比他预想中小得多，两艘驱逐舰中度受创，紧急维修后仍可坚持战斗，仅有一艘护卫舰遭受重创，动力严重下降，被迫退出作战序列。 继空袭之后爆发的空战更为惨烈，己方总共阵亡巨鹰三十九头，阵亡飞龙六十一头，负伤的巨鹰和飞龙加起来不到三百头，战斗结束后立刻得到随军牧师的治疗，稍加修整就能恢复战斗力。 与远东一方相比，帝国海军为贸然发动这场空袭付出的代价就要惨痛得多，惨痛到足以令莫罗将军脱下军装黯然退役，令吕西安司令倒吸凉气眼前发黑。 帝国第一海航骑士团轰炸营三百余骑全军覆灭，两个护航营全被打残，伤亡数字超过七成。第二海航骑士团也遭受重创，合计损失超过四百名鹫马骑兵。经此一役，帝国第一、第二海航骑士团伤亡过半，残余的兵力就连为己方战舰护航都很勉强，再也不敢动轰炸远东舰队的心思。 相比有形的损失，更让吕西安司令痛惜的是战场上的主动权无形中发生了逆转。现在他不得不将制空权拱手让给远东海军，这也就意味着他的战舰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地横行于金角湾，不得不全天候防范随时可能从天而降的炸弹。 …… 吕西安司令最担心远东人乘胜发起空中袭击，然而其后战事的演变与他的猜测不尽相符——远东舰队真正具有杀伤力的攻击并非由空中发起，而是来自深海。 五月三日，下午4时50分，金角湾上空的激战刚刚结束，连日来笼罩天空的阴云就迅速消散，夏日阳光投射下来，航行在碧波之上的铁甲战舰泛起令人目眩的反光。 远东联合舰队旗舰“海上宫殿”号，舰桥指挥部，维克托莉亚与艾德里克爵士正在激烈争论。罗兰、柳博芙、海伦娜和芬妮都在认真听取两方意见，暗自揣度谁的见解更有道理。 远东海军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罗兰麾下的将领都认为应该乘胜追击，进一步扩大优势，问题在于应该从何发起追击？艾德里克爵士与维克托莉亚就此发生分歧。 艾德里克爵士认为既然己方已经占据空中优势，就应该趁着帝国海军航空力量遭受重创，由空中发起反击，派出巨鹰投弹轰炸帝国舰队，同时派飞龙骑士团为执行轰炸任务的巨鹰团队护航。 “通过发起猛烈的空袭，炸沉或重创敌方几艘主力战舰，就可以抹平敌我双方战舰吨位的悬殊差距，进而为随后展开的舰队对决奠定胜机。” 艾德里克爵士的分析听起来合情合理，立刻得到芬妮的支持，罗兰最初也倾向于采取上述作战方案，然而维克托莉亚却提出不同的看法。 “单纯比较敌我双方的海军航空兵力，的确是我军占据明显优势，但是请别忘了，航空兵的首要职责是保护己方舰队免遭空袭，而非远程轰炸敌舰或者与敌方航空兵进行空中格斗，帝国海军航空部队的残余力量已经不足以再次主动发起进攻，但是配合远比我方数量更多、吨位更大、防空火力更凶猛的海面舰艇，完全有能力对抗来自空中的袭击。” “我们刚刚打赢一场空战，自认为空中优势很大，帝国海军司令吕西安上将及其幕僚当然也会意识到同样的问题，必定会加强各级战舰的防空力量，如果我军在敌方已经做好防范的前提下执意发动空袭，那就等于主动往敌人架起的炮口上撞，即便能够取得一些战果，也要为此付出不成比例的巨大代价。”维克托莉亚俏脸严肃，提高嗓音又强调了一句，“平心而论，帝国两大海航骑士团的兵力加起来并不比我军的巨鹰和飞龙部队差太多，原本是五五开的局势，然而就在一个钟头前，帝国海军航空兵司令过高估计了自己的实力，主动向我军舰队发起空袭，其后遭遇的下场大家都看见了，难道我们也要追随敌人的脚步，犯下同样的错误！” 维克托莉亚的警告使罗兰微微动容，就连主张发起空袭的艾德里克爵士也不得不承认她的顾虑有一定道理，敌方现在肯定会倾尽全力防范空袭，己方倘若强行攻击，必定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只不过艾德里克爵士认为这些牺牲是值得的——损失亲手培养出来的巨鹰固然令这位老人心痛，可是总好过损失更宝贵的战舰。 “维塔，你反对发动空袭的理由我们已经领会了，现在的问题是帝国舰队正在朝我们逼近过来，如果就这样展开舰队决战，我们几乎没有胜利的可能，为此必须把握住当前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些许优势，对敌方舰队进行一波强有力的压制，从而缩小双方海面舰艇的实力差距，为后续展开的决战争取胜机，既然你反对发动空袭，那么有没有替代空袭的策略，能够达到同样的目的，并且为此付出更小的代价？”罗兰问维克托莉亚。 “当然有！”海精灵小公主挺胸昂首，英姿飒爽的俏脸上洋溢着自信，“在我们的战舰上，总共搭载了两百余部‘扬波机甲’，这是一股尚未被敌方觉察的强大力量，此刻就是动用这些机甲的绝佳时机！” 第1902章金角湾海战Ⅷ “维克托莉亚将军，您打算派出舰载潜航部队，由海底潜行到帝国战舰下方进行破坏？”芬妮昨天才加入远东海军舰队，对“扬波机甲”了解不多，同时也对这种传说中的“潜水机械铠”怀有强烈的好奇心。 “芬妮将军，你只说对了一半，事实上我们的潜航部队并不需要像从前那样靠近敌舰，以物理方式破坏船体，如今我们已经为潜航部队装备了一种新式武器，可以从更远的距离对敌舰造成更为高效、更为致命的打击！”说起远东潜航部队配备的新式武器，维克托莉亚不由眉飞色舞。 罗兰知道她所说的新式武器，就是两个月前促使远东舰队匆匆返回北海湾锚地的原因，包括他本人在内，所有亲眼目睹过这种新式武器的人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维克托莉亚作为远东潜航部队的直属指挥官，同时也是这件新式武器从研发、测试、列装直到正式入役全过程的参与者，对其怀有的期待显然要比其他人更高。 “维塔，我听说这种新式武器不久前才投入生产，在我们南下之前总共只生产出一百多枚成品，还不够装备潜航部队，靠这些东西能对帝国舰队造成多大威胁？”柳博芙怀疑妹妹严重高估了新式武器所能造成的杀伤。 “事实上有这么多已经足够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为搭载新式武器的潜航中队提供一个合适的伏击地点，以便从尽可能近的距离、不受干扰地对敌舰发起打击，只要命中率保持在三成左右，此战我军必胜！” “我明白了。”罗兰的目光扫过作战室中众位将领，“我个人更支持维塔的方案，大家怎么看？” “我认为不妨将艾德里克先生和维克托莉亚将军的方案综合起来实行，由海航部队发起佯攻，做出要投弹轰炸敌舰的姿态，从而吸引敌军的注意，掩护潜航部队抵近敌舰队，发起真正致命的攻击。” 海伦娜的提议兼顾海航部队与潜航部队，不仅消除了双方的矛盾，同时还能由空中和海底配合作战，使维克托莉亚提出的方案变得更具可行性，立刻博得与会者的一致赞成。 罗兰起身宣布散会，众位将领也都忙碌起来。远东联合舰队继续向帕尔尼亚港湾挺进，预计将于二十分钟后遭遇迎面赶来的帝国舰队，与此同时，艾德里克爵士和维克托莉亚也都在调兵遣将。 刚结束一场激战的远东海航部队，才休息了一小会儿就再次接到出征的命令。第一至第五巨鹰联队挂载炸弹即刻起飞，于空中完成集结后由艾德里克爵士亲自率领朝帝国舰队所在的海域移动，用意不言而喻。芬妮也率领飞龙骑士团紧急出动，为艾德里克爵士的轰炸部队护航。 “海上宫殿”号甲板上，维克托莉亚驾驶着自己专用的那台银白色涂装“扬波机甲”，正在检阅即将出征的远东海军“特种潜航营”。这支特种部队装备有两百零八台专为水下作战设计的“扬波机甲”，四百多名机师皆为维克托莉亚由海精灵一族亲自挑选出来的精英，分为两个潜航中队。 维克托莉亚将亲自带领第一潜航中队出击，中队所属一百零四台扬波机甲都背负着庞大而古怪的圆柱状物体，光滑的金属外壳被涂成深蓝色，在海中具有极好的迷彩效果，从头到尾成水滴状，两头尖中间胖，头部装有撞针引信或近炸引信，还有两种引信都装的实验型，下端则装有类似航空炸弹尾翼的螺旋桨叶，看起来古怪透顶。 第一潜航中队首先下水，受到背负的重物影响，扬波机甲的航速和灵活性都受到拖累，只能勉强跟上舰队整体航行速度。为了充分发挥这支特种部队的作用，维克托莉亚没有跟随舰队行动，而是带队朝舰队决战预定地点的后方移动，当帝国舰队进入交战海域，这支潜航中队将处于其疏于防范的侧后方。 想把帝国舰队引诱到特定的海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此要冒巨大的风险。承担这一使命的正是远东海军第二潜航中队，由海军中校华西列夫带队，如同一群穿波逐浪的虎鲸，迅速朝帕尔尼亚港湾潜泳。 五时过十分，远东空军率先抵达帝国海军舰队上空。艾德里克变身为巨鹰凌空盘旋，目睹下方秩序井然、极速起飞的鹫马骑兵，还有各级战舰上大大小小的防空炮塔，指向天空的炮筒如同密林，不得不承认维克托莉亚的确有先见之明——帝国海军已经为防范空袭作好充分的准备。 海军航空部队主要有两种轰炸战术。其一是“俯冲轰炸”，俯冲到贴近敌舰桅杆的最低点才投出炸弹，这样炸弹的落点更精确，更有可能对敌舰造成巨大杀伤，相对的风险也更大，容易遭到敌舰防空炮的狙击。第二种战术是“水平轰炸”，航空兵飞行高度保持在敌舰防空炮的射程边界上，直接投下炸弹。这种轰炸方式的风险更小，不必太过担心来自防空炮塔的射击，但是相应的轰炸效率也很低，绝大多数炸弹根本没有机会触碰到敌舰，白白葬送在汪洋大海里。 艾德里克爵士打心里鄙视所谓的“水平轰炸”，甚至拒绝承认这是一种值得认真考虑的战术，认为在海战中采取这种轰炸方式纯粹是胆小鬼贪生怕死的体现，其唯一的作用就是白白浪费掉昂贵的航空炸弹。今天这位性情古板倔强的老人却一反常态，命令麾下巨鹰航空兵放弃俯冲，就在距离敌舰队三千码的高空投下炸弹。 艾德里克爵士甚至都懒得看一眼水平轰炸取得的战果，待到麾下全体官兵完成投弹任务，先不忙着撤退，命令卸下重负的巨鹰航空兵就在帝国舰队上空盘旋待机，直到帝国鹫马骑兵成群结队追赶上来，才下令全员朝东北方向撤退。 第1903章金角湾海战Ⅸ 艾德里克爵士对这次虚应故事的轰炸行动不抱期待，倒是想把敌方残存的海航部队引诱出来，配合芬妮少将率领的飞龙骑士团加以围歼。可惜敌人也不是那种反复掉进同一个坑里的傻瓜，吃一堑长一智，没有追踪撤退下去的巨鹰部队，只在己方战舰上方结成防御阵型伴随飞行。对方拒绝上钩，结成的阵型也是无懈可击，这让艾德里克爵士及其麾下官兵大失所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海底那两支潜航部队身上。 “敌方刚刚那一波轰炸对我军舰队造成的损失不大，只有两艘驱逐舰被近失弹激起的海浪掀翻，暂时退出作战序列，还有三艘护卫舰受创较为严重，需要返回珊瑚港加以维修，主力战舰都保持着良好的状态，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敌方选择了较为保守的轰炸方式，似乎底气不足，唯恐在双方舰队展开对决之前损失太多航空兵力。” 帝国旗舰“查理大帝”号舰桥指挥部，海军司令夏尔·吕西安上将听了维尔纳夫将军的汇报，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紧绷的神经稍有松弛。 他预料敌方将领对于这次轰炸的意见矛盾激烈，有人主张倾尽全力发起空袭，有人则反对空袭，主张保持好不容易才获得的空中优势。这种激烈争辩的场面吕西安将军在自己的司令部里就看到过不止一次。老练的司令官在这种情况下必须旗帜鲜明的表达立场，明确支持其中一方并且反对另一方，而那些性格与经验存在缺陷的指挥官则无法做出上述果敢决断，往往陷入犹豫不决的境地，最终通常是把争论双方的观点加以杂糅，拿出一个具有妥协色彩的行动方案，而这往往也是最坏的方案。 拿远东海航部队刚刚执行的这次轰炸任务来说，吕西安将军就从中嗅出强烈的妥协气息。敌方指挥官既贪图空袭带来的巨大利益，又舍不得为空袭付出巨大牺牲，首鼠两端的结果就是把一次有可能重创帝国舰队的空袭搞成不伦不类的“水平轰炸”，表面上兼顾争论双方的观点，其实是两头不靠，既没有取得什么值得一提的战果，还白白浪费了炸弹和稍纵即逝的宝贵战机。 “远东海军的指挥官，不过如此。”吕西安司令轻蔑一笑，走上舰桥露台仰望天空，略一思索，拿起高等通讯石给莫罗中将发信，再次强调切勿追踪敌人，保持在战舰上空严防死守就够了。 这时面前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吕西安将军握住光球读取魔法通讯，眉头不由挑了起来。快步回到指挥大厅，透过“观测水晶”窥视水面下方的动静，隐约可见一群庞大的人形阴影正在朝己方舰队迫近。 “司令官阁下，那就是远东海军所谓的秘密武器，一种被称为‘扬波机甲’的海战专用机械铠，根据我们从海蓝人那里得来的情报，扬波机甲装备有速射魔晶炮和专门用于破坏船体外壳的动力冲击钻头，可以由海面以下潜行到敌对舰艇底部进行破坏，而后要么旁观敌舰进水沉没，要么穿过开凿出来的破洞闯进船舱开炮屠杀。”帝国海军参谋长维尔纳夫中将负手站在吕西安司令身后，腰杆挺得笔直，面无表情的继续讲述道：“这些年远东人独霸北海湾，消灭了大大小小数十股海盗，凭借的就是这种海战机甲，现在远东人把这种武器派来对付我们，大概是想利用空中的巨鹰作为诱饵，引开我们的注意力，由这群来自水下的刺客发起致命一击。” “听你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难怪远东空军刚刚那一波轰炸显得过于草率，原来是为了掩护水中潜行的机甲部队。” 吕西安将军冷笑一声，迅速将防范敌军潜水袭击的通知下达到各舰指挥官。 正如维尔纳夫参谋长刚才所说，其实帝国海军在进驻珊瑚港的第一天就从海蓝军火商那里获悉远东海军拥有一种用于海战的潜水机甲，对此早有防备。 帝国舰队在航行过程中保持着严密的阵型，为了防备来自海底的袭击。吕西安司令特地将包括三艘战列舰和六艘巡洋舰在内的主力战舰放在中央，周围布置了大群机动灵活的护卫舰、驱逐舰和扫雷艇，装有探测水晶和深水炸弹，探测到海底的阴影就丢炸弹，扬波机甲根本无法靠近敌主力战舰，更不要说破坏船体。 华西列夫中校率领的远东第二潜航中队，为试图靠近帝国主力战舰付出了不小的牺牲——总共二十二部扬波机甲不幸被深水炸弹摧毁，其中半数机师来不及脱离机舱，陪伴机甲残骸长眠于海底。 遇挫的华西列夫中队果断掉头，朝着己方主力舰队所在的海域撤退。 “查理大帝”号舰桥司令部，吕西安将军借助探测水晶的投影看到远东潜航部队仓皇遁走，不由发出一声嗤笑，随口说了几句俏皮话，嘲弄远东人的潜水机甲不堪一击。 “这种所谓的‘秘密武器’，只配拿来欺负海盗，做梦都别想在我这里讨到半点便宜！” 此时，吕西安将军还不知道自己错误地理解了远东潜航部队对于“秘密武器”的定义。他刚才看到的那些潜水机甲，其实只是用于投送真正的“秘密武器”的运输工具而已。 …… 考虑到后撤的扬波机甲有可能会往身后扔水雷，吕西安司令的旗舰以及两艘主力战列舰都没有紧随华西列夫中队身后留下的航迹，而是由机动性更灵活的巡洋舰和驱逐舰组成先锋，紧紧追逐这些正在朝开阔海域逃窜的潜水机械铠。 时间在紧张的追逐中一分一秒流逝，到了下午5时30分，夏日余晖斜照在平静的海面上，距离夜幕降临还有大约两个钟头，帝国巡洋舰中队率先进入罗兰及其麾下将领预先选定的交战海域，金角湾海战由此拉开帷幕。 第1904章金角湾海战Ⅹ “无畏”号冲在帝国巡洋舰中队的最前方，舰上瞭望觉一支悬挂着远东旗帜的舰队正由东北方向快速迫近过来，立刻拉响敌袭警报。 “无畏”号年轻的舰长信奉“遇敌则战”这一古老的海军原则，立刻下令向第一艘出现在己方射程内的敌舰开火，并且立即向后方旗舰发出信号：我舰遭遇敌主力舰队，正在交战中！ 短短两分钟后，吕西安司令亲自发出回信，对“无畏”号全体官兵的战斗精神表示激赏，并且要求旗下主力战舰朝“无畏”号指明的海域全速突进。“查理大帝”号一马当先，这艘尊贵的帝国旗舰以最高速度冲向战场中心，海浪在它四周汹涌翻腾，几百吨的海水洒落在甲板上。“查理大帝”号的航速短时间内就提升到31节，已经突破这艘万吨巨舰在建造之初设定的极限速度。“弗兰克皇太子”号和“特蕾莎皇后”号也不甘落后，紧紧追随旗舰的航迹奔赴交战海域。 5时42分，“查理大帝”号庞大的身影出现在交战海域，立刻于10000码开外朝已经展开战列线、正在与帝国巡洋舰中队对轰的远东舰队发起炮击。 直到这场海战发生前为止，瓦雷斯世界各国海军舰艇在实战中的最大射程仍然设定在8000码，远东一方包括旗舰“海上宫殿”号在内，主炮射程也在这一范围内。然而此时此刻，它们被迫要与三艘超越常识的钢铁巨兽作战。帝国海军今年春天刚服役的主力战舰，以亚珊圣城最为尊贵的三位皇室成员命名的“查理大帝”号、“特蕾莎皇后”号以及“弗兰克皇太子”号，主炮都具有10000码的射程，并且能够在波涛起伏的海战中保持令人震惊的精度。 吕西安司令选中的猎物是对手的旗舰“海上宫殿”号，这艘远东最强大的魔导战舰在“查理大帝”号的对比下相形见黜，无论舰体吨位还是主炮口径与射程都存在明显的差距，这场不对称的交锋似乎在开始前就不难预见到结局。 “查理大帝”号的运气还不错，射出的第一轮炮弹跨越万码碧波，散布在远东旗舰附近的海面上，溅起一团团硕大的浪花，迫使“海上宫殿”号在惊涛骇浪中艰难穿行，渐渐脱离了战列线。“查理大帝”号上的炮手再接再厉，第二轮齐射就打出了跨射，数颗重磅炮弹飞越“海上宫殿”号甲板，在船舷另一侧轰出冲天而起的水柱。 在此期间，由于受到射程限制，“海上宫殿”号并未尝试开炮还击，而是冒着对面不断轰击过来的炮弹全速航行，争分夺秒冲向“查理大帝”号。随着两艘旗舰的相对距离越来越近，终于迫近到8000码内，沉寂多时的“海上宫殿”号也发出隆隆炮声，向强大的帝国战列舰发起毫不示弱地反击。 两艘铁甲巨舰都凶狠地咬住对手，相互炮击，如同全副武装的骑士在比武场上展开生死对决。然而波涛汹涌的大海毕竟不是圈起来的比武场，战场上的主角也不仅仅是双方的旗舰。就在“海上宫殿”号开始还击的时候，“查理大帝”号的两艘姊妹舰——“特蕾莎皇后”号和“弗兰克皇太子”号——也进入战场，并且向远东一方的战舰展开炮击。 帝国海军参谋长维尔纳夫中将坐镇指挥的“特蕾莎皇后”号，瞄准远东舰队中吨位仅次于“海上宫殿”号的“扬波”号发起猛攻，莫罗中将坐镇的“皇太子弗兰克”号则选中远东一方的轻型巡洋舰“沧龙”号作为猎物。莫罗中将甚至为此感到一丝羞耻，他并非存心欺负一个至少比自己的战舰差了两个级别的对手，只是因为“海上宫殿”号和“扬波”号都已经有了对手，身为一名骑士他不屑于以多欺少，然而远东舰队当中又实在挑不出可堪一战的对手。 按照帝国海军的标准，“海上宫殿”号和“扬波”号都属于重型巡洋舰，装甲与火力虽然比帝国战列舰差了一个档次，但是勉强还能支撑几个回合，打的有来有往。“沧龙”号则属于更次一级的轻型巡洋舰，在帝国舰队中都不配充当主力，根本抵挡不住“弗兰克皇太子”号的猛烈炮击，被对方的第三轮齐射击穿吃水线附近的装甲带，速度迅速下降，船体明显朝一侧倾斜。 莫罗中将看到“沧龙”号在波涛中苦苦挣扎的惨状，简直不忍目睹，然而他马上就回想起自己在不久前那场空战中遭遇的羞辱，强迫自己打消心头的怜悯，命令炮手继续猛轰敌舰，尽快给予其致命一击。 “弗兰克皇太子”号的第四轮炮击对“沧龙”号造成了极大破坏，甲板上腾起火海，约有200名水兵在遭受炮击的五分钟内丧生，更多官兵则在硝烟弥漫的舱室中挣扎求生。尽管遭受了沉重的打击，“沧龙”号依旧没有放弃抵抗，持续向“弗兰克皇太子”号发起炮击。与此同时，船上损管队员来回飞奔，在航海术士的协助下扑灭大火，密封被炮弹击穿以至于灌进海水的舱室，随即打开对称方位的水密隔舱，主动引入海水，使舰体两侧恢复平衡。 莫罗中将透过望远镜观察到“沧龙”号甲板上的忙碌景象，轻轻摇头，既钦佩敌人的坚强，也为他们此刻徒劳的努力感到惋惜。最多再支撑两轮炮击，“沧龙”号就注定葬身海底。 然而就在此时，战场上的形势突然发生逆转。莫罗将军和“弗兰克皇太子”号被突如其来的厄运攫住——庞大的舰体像是被重重踹了一脚，蓦地弹跳起来，随即又狠狠砸向海面！ 剧烈的震荡几乎将战舰掀了个底朝天，舰桥上一片狼籍，莫罗中将在地板上翻滚，撞上舱壁才停了下来。顾不得擦拭额头上的血迹，挣扎着爬起来，惊讶地发觉“弗兰克皇太子”号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朝左侧转向。 第1905章金角湾海战Ⅺ 其后不久，莫罗中将收到轮机室传来的坏消息：战舰左舷尾部遭受重创，导致一台魔晶蒸汽引擎停止工作，左侧螺旋桨失灵。 “弗兰克皇太子”号战列舰采用的是双发引擎驱动，现在左侧引擎中弹报废，只剩右侧引擎还在输出动力，迫使庞大的战舰呈逆时针在海面上兜起了圈子。在炮火交织的战场上陷入这种尴尬处境，无疑是非常危险的。 莫罗将军急得头冒冷汗，连忙催促机械班尽快维修受损的引擎，同时命令航海长想办法控制战舰，尽快脱离交战海域。 接下来莫罗将军必须向旗舰汇报自己的遭遇，而他到目前为止还搞不清“弗兰克皇太子”号受创的原因。莫罗将军做梦都想不到远东海军第一潜航中队就潜伏在距离他的战舰不到两海里的深水中，刚刚拿他的战舰当靶子，用来检测某种秘密武器的实战效果。 水面之下发生的暗战完全超出了这位帝国海军将领的人生经验，他只能遵循常规思路来审视自己的遭遇，认为“弗兰克皇太子”号之所以陷入困境，完全是因为走了霉运，要么是被来自“沧龙”号的一发重磅炮弹击穿装甲伤及轮机，要么是撞上了远东人在这附近海域布下的水雷。在这两个可能性当中，后者看起来更具有说服力，于是莫罗将军就以“触雷”的名义向吕西安上将解释自己和“弗兰克皇太子”号不得不撤离战场的苦衷。 吕西安将军收到这个坏消息，为莫罗将军的坏运气耸了耸肩，回信安慰他多加保重。帝国三艘主力战列舰周围都有大群驱逐舰和护卫舰环伺，主要使命就是扫雷和防空。说的直白一点，就算交战海域真的布有水雷，那也应该是驱逐舰和护卫舰之类“炮灰”先替主力战舰挡雷。吕西安将军不得不怀疑莫罗这家伙霉星罩顶，否则怎么会碰到这种概率极小的灾难？ “这种晦气的家伙会把自己的霉运传染给身边的战友，让他撤出战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吕西安将军喃喃自语。 他不认为主力战舰触雷重创这样的小概率事件会再次发生，正如他也不认为自己的运气也像莫罗中将那么坏，对这一意外事件做出过激反应未免有失大将风度，因此他决定将倒霉的莫罗和“弗兰克皇太子”号暂且抛在脑后，集中精力指挥愈演愈烈的海上激战。 此时哪怕一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帝国舰队在与远东舰队的正面对决中已经占据上风，随着时间的推移，上述优势将会变得越发显著——哪怕“弗兰克皇太子”号负伤撤退，战场上的大势也并没有因此而发生明显的转变。 海面上的厮杀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成千上万吨钢铁在万顷碧波之上猛烈碰撞，相互炮击，战场上爆炸声四起，弹片横飞，金角湾上空的夕阳余晖被海上腾起的硝烟遮蔽。 到了七点十五分，当落日即将沉入西边海平线，海战达到了白热化阶段，帝国旗舰“查理大帝”号轰出的一发穿甲弹于7000码之外击中远东旗舰“海上宫殿”号，命中位于船尾上方的防空炮塔，顺势引爆储存防空炮弹链的弹药库，由此产生的殉爆对“海上宫殿”号造成了重创——防空炮塔上喷起的大火球足有两层楼那么庞大，殉爆的弹药库几乎将船尾整个轰得粉碎，在船尾附近作业的200余名远东官兵受到爆炸波及，于烈焰腾起的刹那间全部罹难。 即便受到如此沉重的打击，坚强的“海上宫殿”号及其全体官兵并未因此丧失继续战斗的动力，反而向明显强于自己的敌手发起更为猛烈的、带有复仇意味的炮击！ 尊贵的“查理大帝”号被这一轮冰雹般密集袭来的弹雨打得有点发蒙，其中两发炮弹对其造成较为沉重的伤害：一枚炮弹穿透甲板猛烈爆炸，导致数个防水隔舱进水；另一枚炮弹击穿吃水线下方的装甲带，险些将这艘庞大的战列舰掀翻。 好在上述攻击看似狂野却都不足以致命，在一阵令人胆战心惊的剧烈颠簸过后，“查理大帝”号终于恢复平衡，进水的舱室也被航海术士及时以“力场墙”密封起来，成功阻止舰体发生明显的侧倾。 炮弹不断在眼前爆炸，强烈的闪光伴随着隆隆轰鸣，使帝国海军司令夏尔·吕西安禁不住热血沸腾。硝烟遮蔽了狭窄的力场舷窗，而航海术士又都忙着施法修复被炮弹破坏的船体或者对抗远东空军自头顶发起的袭击，实在没有余力驱散遮挡司令阁下视野的烟雾。 吕西安将军不屑于呆在有着厚厚装甲保护的指挥塔里，索性登上舰桥露天平台，亲自施法驱散硝烟，一边观察海面上的整体战况，一边从容不迫地发布命令，指挥他的旗舰进行必要的机动。万吨钢铁巨舰化身为一位轻盈的舞者，在海面上拖出曲折的航迹，竭力躲避来自对面的弹雨，同时发起更为猛烈的反击。 吕西安将军居高临下，迅速查看战场全局，确认形势对己方非常有利。战斗持续到现在，远东人的战舰大多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伤，舰队中地位仅次于旗舰的“扬波”号，在与维尔纳夫将军指挥的“特蕾莎皇后”号一对一单挑中败下阵来，正冒着浓烟掉头逃窜，“特蕾莎皇后”号则在其身后紧追不舍。反观帝国一方，除了倒霉的“弗兰克皇太子”号触雷黯然退场，其它两艘战列舰和六艘巡洋舰都保持着良好的状态，迄今为止还没有一艘主力战舰遭到重创，在与各自敌手的对抗中也都明显占据上风，击沉敌手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然而就在吕西安将军志得意满的时候，在他目力所不能及的海面之下，一股汹涌的暗流突然袭来，促使战场上的天平迅速朝着有利于远东人的一侧偏转。 第1906章金角湾海战Ⅻ 一六二五年，五月三日，傍晚七点二十八分。 正当吕西安将军指挥旗舰痛击“海上宫殿”号的时候，通讯兵给他送来一个坏消息：帝国巡洋舰“不屈”号刚刚触上一枚水雷，导致一口魔晶锅炉爆炸，直接将战舰底部撕开一个巨大的豁口。 惨遭剖腹的“不屈”号成为金角湾海战爆发以来第一艘战沉的帝国主力战舰，就在吕西安将军眼前迅速沉入海底，翻腾的浪涛中隐约可见无数黑斑，都是“不屈”号上被迫弃船跳海的水兵。 吕西安将军连忙命令辅助救生船前去救援，随即想到缺乏装甲保护的救生船很难靠近炮火交织的战场中心，野蛮的远东叛党也未必会遵守战场上的骑士信条，说不定反而会把飘扬人道主义旗帜的救生船当成一个既好欺负又可供发泄怒火的炮击目标。为此他又下达一道补充指令，要求帝国海航部队迅速派出一个中队飞往“不屈”号战沉的海域，从空中搭救海面上苦苦挣扎的帝国水兵。 吕西安将军自认为对这起突发事件处置得体，然而接连传来的噩耗却使他额头冒汗，渐渐失去镇定。 七点三十四分，“无畏”号发来消息，也声称不幸触雷，舰体发生严重倾斜，非但无法坚持战斗，甚至都无法撤离战场。 就在“无畏”号触雷短短五分钟后，厄运终于也找上了吕西安将军，一声突如其来的轰鸣自脚下传来，将他高高抛起，一头撞上天花板，顿时头破血流两眼发黑。不知昏迷了多久，吕西安将军猛然惊醒过来，胡乱抹了抹遮住眼睛的鲜血，他看到舰桥指挥大厅中已是一片狼籍。他挣扎着站起来，竭尽所能平息船上的混乱局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得知“查理大帝”号刚刚也撞上了水雷，左舷破开一个巨创，舰体进水倾斜，就在他陷入昏迷的几分钟内，航速已经下降到不足10节。 一股寒流从脚底直冲发梢，吕西安将军险些背过气去。从军三十多年来，他从未经历过、甚至也未曾听闻这样的怪事：在一片时刻处于己方监控之下的开阔海域，竟然会设有密集的水雷，以至于己方主力战舰接连触雷丧失战斗力。 一排系留水雷能够放置在风大浪急的开阔水域里，这在当时认为是不可能的事，然而接二连三的触雷事件证明这不是巧合。吕西安将军首先想到的是之前鬼鬼祟祟徘徊在帝国舰队附近的远东潜水机甲，怀疑这些潜水机甲被驱离时抛下一大批“漂雷”，直到此时才被海流推到交战海域，给帝国海军造成巨大的麻烦。 然而这还无法解释这些神秘的水雷放着数量更多、活动半径更大的驱逐舰和护卫舰不加理睬，专门碰触帝国主力战舰，难道水雷还长了腿脚和眼睛，竟会主动挑选和追踪目标？否则又如何解释同样在这片海域作战的远东舰艇未曾遭遇同样的困扰？ 这究竟是运气使然，还是另有缘故？ 无数个疑问在吕西安将军脑海中涌现出来，使他无法遏制的感到恐惧。连身为海军司令的他都失去镇定，手下的将领和官兵就更不必说，全都陷入惊惶失措。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夜色笼罩的大海看起来比平时更深邃，更神秘，更加危机四伏。夜色进一步加深“查理大帝”号上全体帝国海军官兵对来自海面下方的未知威胁的恐惧感。 …… 接连对帝国战舰造成致命重创、导致战场局势发生逆转的神秘武器，究竟是什么呢？ 答案就隐藏在交战水域下方。帝国舰队背后大约两海里处，水面十码之下潜伏着一支机甲部队，正是维克托莉亚亲自带领的远东海军第二潜航中队。先后对“弗兰克皇太子”号、“不屈”号、“无畏”号和“查理大帝”号造成重创的神秘武器，就是维克托莉亚及其麾下一百零四名铠骑士背负的巨大圆桶状装置。 这种远东军方秘密研发的海战武器，在立项之初有一个非常拗口的名字——“远东1625式充气型自行水中炸弹”。由于太过冗长拗口，参与该武器研发和测试的军方人员后来都改用摄政殿下为其命名的简称——“魔导鱼雷”！ 魔导鱼雷的发明看似偶然事件，其实背后有着错综复杂的必然因素。早在八年前罗兰北上访问白鸥港，第一次目睹“扬波机甲”的时候，时任白鸥港机甲研究所所长的“远东机械铠之父”莫洛佐夫就在探索“扬波机甲”的武器问题。 当时“扬波机甲”的设计方案已经非常完善，除了用于破坏敌舰的动力镐和动力钻，还装备有用于近战的大型军刀和用于射击的魔晶机炮。然而在实战测试中莫洛佐夫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机炮射出的子弹受到海水阻力影响，射程大大缩短，准度和杀伤力也远不如预期。 为了解决这一难题，莫洛佐夫绞尽脑汁，最后想出一个权宜之计，为机炮配备由“珍珠钢”铸造的子弹。珍珠钢是北海沿岸出产的一种特殊金属，具有神奇的超自然特性，以之制造子弹或箭矢，在水中发射时能够大大削减所受的阻力，从而维持较好的射程和精度。但是珍珠钢产量稀少，价格远比寻常钢铁昂贵得多，用这种贵金属制造子弹，成本无疑非常高昂。 除此之外，莫洛佐夫还考虑到另一个问题：魔晶机炮的口径太小，即便用昂贵的珍珠钢制造子弹也无法对铁甲战舰造成有效杀伤。如果帝国海军对扬波机甲有所防范，一侦查到机甲潜水迫近就抛下深水炸弹，那么扬波机甲就很难靠近敌舰，进而无法运用动力镐和动力钻破坏船体，处境将变得非常尴尬。 为了解决这一难题，莫洛佐夫需要为“扬波机甲”装备一种更具破坏力的武器，可以从更远的距离对敌方战舰发起打击。 第1907章魔导鱼雷Ⅰ 莫洛佐夫首先想到的是增大扬波机甲专用魔晶炮的口径，但是更大的口径就意味着需要配备更大、更重的炮弹，为此需要耗费更多的珍珠钢，造成更沉重的军需压力。 即便不考虑炮弹的成本问题，这一思路也很难行得通。除非扬波机甲装备的魔晶炮口径堪与舰炮相比，否则根本无法击穿通体覆盖铁甲的大型战舰，然而这样的大炮无疑是非常沉重的，远远超出扬波机甲的负载能力。 在接下来的数年里，莫洛佐夫对这一问题的研究始终未能取得突破性进展，直到1624年“风之枪”问世，使他触发联想，碰撞出灵感的火花！ “风之枪”的设计方案，显然无法直接移植到潜水机甲的武器设计，但是莫洛佐夫看重的不是“风之枪”本身的构造，而是“以高压气体推动弹丸”这一发射理念。 经过充分的准备，莫洛佐夫在1625年二月初给罗兰写了一封亲笔信，希望摄政殿下给他一个公开阐述新型海战武器设计理念的机会。 罗兰对莫洛佐夫的来信相当重视，时隔不久就带上杰克、卡夫塔、列昂尼德等远东军事科技行业的专家一同拜访白鸥港机甲研究所，聆听莫洛佐夫讲述他的最新创意。 莫洛佐夫不仅是一位天才的机关术士，同时也是一个善于推销自己的商人。在这次业界群英毕集的研讨会上，莫洛佐夫为了给摄政殿下以及众多心高气傲的同行留下深刻印象，一出场就先声夺人，使与会者无不深感诧异。 莫洛佐夫没有像人们预料中那样准备罗列数据和图表的资料，而是拖着一大堆五彩缤纷的气球出现在会场中，看起来像个街头卖气球的小贩。 面对众人充满困惑的目光，莫洛佐夫摘下一颗气球，笑着宣称：“新一代海战武器的秘密，就隐藏在这颗气球里。” “莫洛佐夫先生，请原谅我们无法理解你的冷笑话，可否说的更明白一点？”罗兰开门见山的问。 “摄政殿下，请允许我先提出一个问题，如果我松开紧握的气球扎口，这颗气球会怎样？”莫洛佐夫故作神秘地笑问道。 “当然会‘咻’的一声飞上天。”罗兰耸了耸肩，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幼稚。 “那我们就来试试看。”莫洛佐夫松开手，气球不出意料的冲天而起，在尾部喷出的高速气流推动下，径直撞上天花板。 会场中响起一片哄笑声。罗兰也带着困惑笑了笑，然而他立刻发觉列昂尼德和卡夫塔的脸上没有笑意，都以一种加杂着惊讶与恍悟的眼神死死盯着莫洛佐夫手中那堆五彩缤纷的气球，仿佛猜出了他的用意。 耍了一个小小的把戏过后，莫洛佐夫收起笑容，言归正传。 “摄政殿下，诸位先生，想必你们对我从事的工作都有所了解，废话就不多说了，这些年来我一直致力于改良扬波机甲的武器系统，希望设计出一门专供扬波机甲使用的大炮，可以在水中发射并且对数海里之外的战舰造成重创，这样的武器将令敌方海军防不胜防，与之相比，水面之上的舰炮就都成了可有可无的摆设。” “如果您的设想能够实现，莫洛佐夫先生，现有的海战模式将因你而彻底改变，瓦雷斯世界的战争史也将因此翻开新的一页。” 罗兰隐约猜到莫洛佐夫试图发明的武器很可能类似地球上的鱼雷。可惜他对军事科技所知甚少，完全不懂鱼雷的构造，也猜不出莫洛佐夫究竟要如何在瓦雷斯这样一个具有强烈奇幻色彩但是科技水平远不如地球发达的世界里创造出类似鱼雷的武器。 “摄政殿下的赞誉令我受宠若惊，虽然我也觉得这件武器注定会改变世界，但是整整八年时间，我在这一领域进行的研究都以失败告终，直到军事科技研究院的同仁拿出‘风之枪’这一天才发明，给我带来极大的启发。” 莫洛佐夫神采飞扬，继续自己的话题：“海面之下发射的炮弹，必然会受到重重水波阻挡，若想具备足以摧毁战舰的破坏力，必须为弹头加装大量火药，这样一来它就变得更像重磅炸弹。” “的确如此，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何将这颗水中炸弹发射出去，并且为其提供持续的动力用以对抗海水阻力，保持高速航行姿态，直到撞上敌方战舰吃水线以下的船舷。”罗兰完全是在凭借自己的印象描述地球上鱼雷的发射过程。 莫洛佐夫投来激赏的目光，笑着点了点头：“摄政殿下说到了要害，那么推动水中炸弹的持续动力究竟从何而来？我首先想到的是为炸弹安装一部小型魔晶蒸汽机，产生的蒸汽推动炸弹尾部螺旋桨叶，获得一个向前推进的持续动力。” “这个设计思路在理论上可行，但是蒸汽机的体积太过庞大，以当前的技术很难缩小到适合驱动一枚千磅炸弹的体积，而且造价昂贵的蒸汽机指用于驱动一次性炸弹，未免太过浪费。”莫洛佐夫惋惜地叹了口气，脸上忽然又浮现兴奋的笑容，“好在‘风之枪’给了我灵感，既然高压气瓶可以将子弹喷出枪膛，那么如果我们把水中炸弹看成一颗大号的子弹，为其尾部安装一只更大的高压气瓶，是不是也可以利用气瓶排出的高压气体来驱动炸弹在水中持续向前航行？” 说到这里，莫洛佐夫又释放一颗气球。罗兰及其随员目送气球在高压气体的推动下呼啸着冲天而起，全都醒悟莫洛佐夫的用意，不约而同鼓起掌来。 远东1625式“魔导鱼雷”的设计方案完全体现出莫洛佐夫的上述创意，安装在鱼雷尾部的发动机不再采用复杂且庞大的蒸汽机，而是改为安装一只大号高压气瓶。当鱼雷被发射出去，气瓶就向后喷发高速气流，推动涡轮旋转，激起的水波则助推鱼雷向前奔驰——就如同一颗撒开手的气球。 第1908章魔导鱼雷Ⅱ 莫洛佐夫的“鱼雷”计划从立项之初就得到罗兰的高度重视，不仅为其拨发充裕的研发经费，还要求列昂尼德和卡夫塔等军工专家配合莫洛佐夫攻关鱼雷项目，争取尽快拿出可供实战的成果。 到了1625年4月初，在多方协助配合之下，莫洛佐夫终于完成任务，制造出一款装备了气压驱动装置和“定深仪”的实验型魔导鱼雷。罗兰亲临测试现场，测试结果令他非常满意。远东1625式魔导鱼雷的设计航速高达42节，最大航程3海里，装药量1000磅，破坏力足以对当前各国海军服役的主力战舰造成致命打击。 五月三日黄昏时分，金角湾海域成为远东1625式“魔导鱼雷”大放光彩的舞台。维克托莉亚率领第二潜航中队于两海里外向帝国主力战舰频频发射魔导鱼雷，而这一初次应用于实战的武器也不负她的期待，于傍晚八时过五分再次命中“查理大帝”号，使这艘帝国旗舰彻底丧失了动力。 “查理大帝”号舰桥露台，吕西安司令双手紧握扶拦，心头懊悔不迭。回想当初“弗兰克皇太子”号报告“触雷”的时候，自己就应该产生警惕，可惜当时只把这当成一次意外，还曾暗自嘲笑莫罗中将霉运罩顶。结果现在遭了报应，自己这艘旗舰此刻的处境甚至比“弗兰克皇太子”号更糟。 后悔解决不了问题，尽管万般不情愿，吕西安将军却不得不做出一个艰难而明智的决定：放弃“查理大帝”号。 五分钟后，在夜色的掩护下，吕西安将军带领他的参谋团队离开已经伤痕累累的旗舰，先登上一艘护卫舰，而后将司令部转移到战场上唯一保存完好的帝国战列舰——“特蕾莎皇后”号。 司令部转移的整个过程花费了大约二十分钟，而就在这指挥失灵的二十分钟里，帝国舰队彻底丧失了最后一丝获胜的可能。 当铁甲巨舰以将近30节的时速劈浪前进时，一旦有所偏差，相互的空间关系每秒钟都会发生改变。金角湾海战最紧要的关头，体现整个作战精神与前进方向的“查理大帝”号却在这个时候被帝国海军司令抛弃，陷入瘫痪，帝国舰队也因此变得支离破碎，各级战舰由于无法与司令部取得联系，被迫陷入各自为战。 之前一直被压着打的远东舰队由此获得喘息之机，乘势将陷入混乱的帝国舰队分割包围，予以痛击！ 傍晚八点三十分，金角湾上空已是夜幕低垂，战场上的势头变得越发不利于帝国海军。吕西安将军乘坐的护卫舰“奋进”号，冒着炮火与鱼雷的威胁终于靠近“特蕾莎皇后”号，然而就在吕西安登上这艘硕果仅存的帝国战列舰不久，也把霉运带了过来。 一阵突兀而猛烈的炮击由背后袭来，打了“特蕾莎皇后”号一个措手不及，甲板上一片兵荒马乱。吕西安将军被炮弹激起的海浪淋成落汤鸡，跌跌撞撞的冲进舰桥指挥大厅，一把抓住维尔纳夫中将的肩膀，追问这轮炮击从何而来。 “远东舰队处于我军东北方向，为何会有炮弹从西南方向飞过来？” 维尔纳夫中将的脸色依旧平静，却透出病态的苍白，轻轻推开总司令被海水和冷汗浸透的手掌，以一种苦涩的语调回答：“很遗憾，司令阁下，那是刚从帕尔尼亚港湾赶来参战的舰队——帕尔尼亚人的舰队。” 维尔纳夫将军为了封锁帕尔尼亚军港费尽心机，然而就在两个钟头之前，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帝国舰队为了迎击南下救援帕尔尼亚的远东舰队，不得不暂时离开港湾，奔赴三十海里之外的开阔水域与敌决战。帕尔尼亚人没有错失良机。卡罗尔亲王得知远东舰队已经抵达金角湾，立刻亲自登上自己的旗舰“维婕斯”号，命令连日来被堵在军港深处毫无作为的帕尔尼亚舰队即刻起航，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尽快冲破重重封锁，前往金角湾参加这场关系到帕尔尼亚存亡的海上大决战。 卡罗尔亲王将军港中所能收集到的所有辅助舰艇全部利用起来，命令他们先行探路，扫除帝国海军布下的水雷。这支“敢死队”付出巨大牺牲，短短两个钟头就贯穿维尔纳夫中将布下的重重阻碍，以二十三艘扫雷艇触雷沉没、三百多条鲜活的生命葬身海底为代价，为主力舰队开辟出一条安全的航道。 “维婕斯”号率领两艘轻巡外加四艘驱逐舰绕过沉船与雷区，有惊无险地冲出港湾，于当晚八点过一分抵达交战海域，与远东旗舰“海上宫殿”号取得联系过后，配合南下支援的友军对帝国舰队两面夹击——刚刚轰向“特蕾莎皇后”号的那一轮炮弹，正是帕尔尼亚海军旗舰“维婕斯”号压抑多时的怒吼。 如果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吕西安司令和维尔纳夫将军都不会把渺小的帕尔尼亚舰队放在眼中，然而身处此时此境，先后遭受了来自空中、海面乃至海底的无数次沉重打击过后，帕尔尼亚人的反击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迫使多灾多难的帝国舰队终于陷入溃败。 “在这种极端被动的情况下，面对诸多不确定因素，坚持战斗已经不切实际，只会招致更沉重的损失。”维尔纳夫中将艰难地道出最后一句劝谏，“司令阁下，是时候撤退了。” 吕西安司令呆怔无语，仿佛曾在梦中，仍然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输了，输给无论怎么看都远比自己的舰队更弱小的远东海军。失败的苦果难以下咽，然而他知道自己的精神还不能就这样垮掉，既然失败已成定局，身为总司令，他必须负起责任，带领部队尽快、尽可能完好的撤离这片令他伤心透顶的海域。 五月三日傍晚，八点四十分，帝国海军代理旗舰“特蕾莎皇后”号向旗下各舰全体官兵发出总撤退的命令。 至此，金角湾海战胜负已分。 第1909章艰难的归航Ⅰ 五月三日这个夜晚，帝国海军仿佛集体中了诅咒，处处遭逢不顺，就连撤退行动也横生变故。 帝国巡洋舰“猛虎”号收到吕西安司令从“特蕾莎皇后”号发出的撤退命令时，正试图去营救触雷后动力严重下降的“无畏”号，然而就在短短一分钟后，“猛虎”号也被远东潜航中队发射的一枚魔导鱼雷击中，当场丧失动力，与其试图搭救的“无畏”号沦为一双随波漂流的难兄难弟。 先后遭遇“雷击”的“无畏”号和“猛虎”号上，总计三千多名官兵被迫放弃母舰，转移到附近的护卫舰上，匆匆逃离现场。 丢弃在海面上的两艘帝国巡洋舰就这样沦为远东海军的俘虏，当天晚些时候被拖进帕尔尼亚港湾的船坞接受维修。悬挂在这两艘巡洋舰桅杆上的帝国军旗也被摘下来，换成远东海军的旗帜。 被帝国海军司令夏尔·吕西安舍弃的前任旗舰“查理大帝”号上，只有一名高级军官拒绝跟随司令部转移，随后又拒绝执行吕西安从“特蕾莎皇后”号发来的、要求他协同全体官兵弃舰逃生的命令，这个人就是自尊心强烈到近乎偏执的“查理大帝”号舰长、年轻的海军少将霞飞。 霞飞将军守着已经丧失动力的“查理大帝”号，亲自打出“与舰偕亡”的旗语，敦促麾下官兵死战到底，直到被帕尔尼亚舰队团团包围起来，仍然毫不停歇地开炮还击。 由于霞飞将军一再拒绝投降，卡罗尔亲王耐心耗尽，下令早已不耐烦地己方战舰攻击“查理大帝”号，为连日来蒙受的耻辱复仇雪恨。 二十分钟后，遭受两次雷击、无数炮击和投弹轰炸、已然千疮百孔的“查理大帝”号终于跌倒在波浪中，缓缓沉入海湾。霞飞将军连同舰上将近2000名帝国官兵阵亡，另有300多名落水者被帕尔尼亚的救生船打捞起来——若非帝国鹫马骑兵从中干扰，不分青红皂白地朝快要淹死的帝国水兵以及敌对阵营的抢救人员扔炸弹，还有更多人能够获救。 …… 帕尔尼亚舰队围殴落单的“查理大帝”号、报仇雪恨的同一时间，罗兰及其麾下的远东舰队已经离开交战海域，所有还能坚持战斗的战舰以旗舰“海上宫殿”号为中心重新编队，追踪帝国舰队溃退的航迹，朝着博洛尼半岛方向挺进。 这场追逐战持续了整整一夜。在此期间，帝国舰队不断有受创过重的舰只掉队，要么迷失在夜色深沉的大海深处，要么被远东舰队追上击沉。 经此一役，帝国海军的主力战舰损失近半，出发时的六艘巡洋舰如今只剩“雄狮”号、“英勇”号和“坚毅”号，“无畏”号和“猛虎”号触雷被俘，“不屈”号已然葬身海底；至于那象征帝国海军荣耀的三艘战列舰，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查理大帝”号战沉，“特蕾莎皇后”号中度受创，勉强还能保持最高航速，最危险的则是“弗兰克皇太子”号，被一枚魔导鱼雷重创动力系统，速度降到不足八节，倾侧程度也在增大，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栽倒在海面上。 令人担忧的消息不断从“弗兰克皇太子”号传出来，到了五月四日拂晓时分，这艘战列舰仅存的一台蒸汽机也出现故障，无法再产生蒸汽，彻底丧失了动力。 吕西安将军不忍抛弃这艘昂贵的战舰，命令“特蕾莎皇后”号拖行“弗兰克皇太子”号，就这样开始缓慢而危险地踏上归程。 五月三日整整一夜，再加上五月四日一上午，帝国海军还能坚持战斗的巡洋舰、驱逐舰和护卫舰一直团团围绕着两艘战列舰，保护它们免遭来自水下或空中的袭击。 击退远东海军航空部队发起的多次空袭过后，五月四日上午十点过十分，狼狈逃亡的帝国海军终于在博洛尼海湾的地平线上看到珊瑚港的远景，不约而同发出兴奋的欢呼。 他们认为这趟亡命之旅终于抵达终点，殊不知噩梦才刚刚开始。 当夏尔·吕西安以帝国海军司令的名义要求进驻临时向海蓝政府租借的珊瑚港，使受创的战舰尽快得以维修，却遭到当地海军司令官出乎意料的拒绝。 海蓝人不仅拒绝战败归来的帝国海军舰队按照当初的约定继续借用珊瑚港锚地，还派出一支规模相当庞大的舰队扼守博洛尼海湾的航道，摆出“看门狗”的凶狠姿态，勒令吕西安将军及其麾下舰艇迅速离开博洛尼海湾，否则将被视为入侵海蓝领海，并将因此遭受当地海军的攻击。 直到此时，吕西安将军才恍然醒悟，海蓝当局得知帝国海军在金角湾惨遭失败的消息过后就变了脸，还试图落井下石，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这群见风使舵的混蛋！总有一天，你们会为今日的背叛付出代价！” 吕西安将军气得破口大骂。然而愤怒只是无能的体现，海蓝人不会因为他的咒骂而敞开封锁珊瑚港的航道，身后越发迫近的远东舰队也不会因为他的愤怒而放弃追杀。 “司令阁下，如果我们坚持拖行已经丧失动力的‘弗兰克皇太子’号，那么舰队整体的航行速度势必被拖慢，最迟今天下午就会被远东人追上，后果不堪设想。”维尔纳夫中将是司令部里唯一还能勉强保持镇定的人，以沉痛的语气劝告吕西安：“为了保全帝国海军的力量，司令阁下，我们别无选择，只能被迫放弃‘弗兰克皇太子’号。” 现实是如此残酷，迫使吕西安将军不得不再次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将“弗兰克皇太子”号上的官兵转移到其他舰艇，而后斩断钩索，任由这艘已经成为逃生路上的累赘的战列舰自生自灭。 维尔纳夫中将想得更长远一些。如果就这么抛弃“弗兰克皇太子”号，这艘超级战舰很可能沦为远东人的俘虏，因此他要求舰上官兵在撤退时打开通海阀门，顺带引燃弹药库，彻底将之摧毁，免得成为敌人的战利品。 第1910章艰难的归航Ⅱ 维尔纳夫将军考虑的很周到，然而在这兵荒马乱人心惶惶的时刻，维尔纳夫中将的命令并未得到贯彻，舰上官兵只是打开“弗兰克皇太子”号的通海阀，却没顾得上为弹药库安设导火索就匆匆逃生去了。 这样一来反而歪打正着，不久之后追上来的远东海军发现被抛弃的“弗兰克皇太子”号正在缓缓下沉，立刻登舰检查，及时关闭了通海阀，保住这件宝贵的战利品。因为援救和接管这艘空船耽误了一些时间，使帝国舰队得以有惊无险地摆脱追杀，于四天后逃回滨海城海军基地。 就在远东海军俘获“弗兰克皇太子”号期间，还发生了一段很少有人知道的小插曲。 奉命驻守珊瑚港的海蓝海军司令，得知远东舰队俘获了“弗兰克皇太子”号，正要将这艘新式魔导战列舰拖走，不由起了贪念，立刻派出一名信使，骑乘鹫马前往远东旗舰“海上宫殿”号，向远东海军的司令官提出严正抗议，同时表明如下立场： 既然“弗兰克皇太子”号是在海蓝的领海丧失动力，那么根据国际原则，就应该由海蓝政府接管这艘战舰。远东人强行虏走“弗兰克皇太子”号的行为，既不合法也不合理，严重触犯了海蓝政府的利益，故此提出郑重警告，勒令远东海军立刻将“弗兰克皇太子”号移交珊瑚港驻防海军，如若无视上述警告，当地驻军不排除采用武力手段夺回“弗兰克皇太子”号。 谨慎的审时度势，永远不要轻易表明立场，当别人打生打死的时候自己保持中立两边下注，随时保留转换门庭的余地，以便在硝烟落定时有权参与分享胜利果实——这在海蓝的传统文化背景当中并不是一种可耻的行为，反而是值得赞许的机智之举，是一种历史悠久的“海蓝式的智慧”。或者用一个带有讽刺意味的寓言来形容——这是一种“蝙蝠式的智慧”。 正是基于上述海蓝特有的文化与历史背景，珊瑚港海军司令认为自己提出的要求合情合理。然而就在他自以为得计的时候，意外地收到海蓝外交大臣帕里尼勋爵发来的魔法短讯，被这位素来笑容满面的老好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拜托了，我的朋友，请用你那生锈的脑袋好好想一想！远东海军凭什么击败账面实力远比自己更强大的帝国舰队？你是不是想重复夏尔·吕西安不久前犯下的错误？” 这一连串声色俱厉的质问使珊瑚港驻防司令头冒冷汗，越想越觉得帕里尼勋爵的警告有道理：远东海军只用短短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彻底击溃看似比他们强大数倍的帝国海军舰队，必然持有某种目前尚无从得知的秘密武器，自己手下这几艘战舰的总吨位尚且远不如帝国舰队，哪来的底气从远东人手中抢夺胜利果实？ 如此一想，这位具有“海蓝式智慧”的海军将领追悔不迭，连忙又派出一名特使骑乘鹫马前往“海上宫殿”号觐见远东摄政罗兰·寇拉斯，热烈祝贺远东舰队击败帝国侵略者，在金角湾取得一场大捷，并且重申远东与海蓝的友好关系……至于刚才那封通牒？不好意思，那是误会，纯属误会！摄政殿下千万别往心里去！ …… 远东舰队在博洛尼海湾停留了两个钟头，而后就地掉头，由旗舰“海上宫殿”号拖行被俘的“弗兰克皇太子”号原路返航。 经过一夜波澜不惊的航行，五月五日上午九点钟，这支凯旋归来的舰队出现在帕尔尼亚港湾，赢得自发赶来迎接的当地居民热烈欢迎。欢呼声直冲云霄，回音经久不散。 罗兰站在“海上宫殿”号高耸的桥楼露台上，凭栏俯瞰码头上熙熙攘攘的欢迎人群，向劫后余生的帕尔尼亚市民挥手致意，由此又引来一阵阵山呼万岁的声浪。 罗兰的视线由欢迎的人群移向远处岸防阵地，战火的痕迹尚未清理，遍地废墟触目惊心。潮水把海战中双方阵亡官兵的尸体冲上滩头，挂在防波堤上，铁丝网上。尸体大部分被泥沙覆盖，裸露在泥沙外的皮肤被潮水冲刷得浮肿泛白。从这些尸体的姿态，罗兰不难想象出他们在生命最后一刻垂死挣扎时的情景。 这些阵亡的士兵已经在海滩上躺了两天两夜，泥沙模糊了他们躯体的轮廓，仿佛大自然正在将他们收回自己的怀抱。 …… 轰轰烈烈的金角湾海战就这样落下帷幕，战争的结果令所有事先不看好远东海军的人们大跌眼镜，就连全程亲历海战的罗兰拿到海伦娜统计上来的双方战损数字都感到不敢置信。 从四月二十七日帝国舰队进驻金角湾算起，直到五月四日帝国舰队逃离金角湾为止，短短一周里，帝国海军官兵的伤亡总数超过一万。合计13艘驱逐舰外加7艘护卫舰战沉，损失的主力战舰包括三艘巡洋舰和两艘战列舰，其中“猛虎”号、“无畏”号和“弗兰克皇太子”号沦为远东人的俘虏，残存的舰队与出航时相比只剩三分之一。 相比之下，远东一方的损失微不足道，即便算上帕尔尼亚岸防阵地上牺牲的官兵，伤亡总数也不超过四千，还不到帝国海军伤亡数字的一半。战舰的损失更小，只有一艘隶属于帕尔尼亚舰队的轻型巡洋舰和两艘隶属于北海舰队的驱逐舰战沉，三艘主力战舰——“海上宫殿”号、“扬波”号和“维婕斯”号——都幸运的在战场上存活下来，这不能不感谢维克托莉亚率领的那支潜航中队。 帝国海军损失的所有舰艇，至少有三分之二是被远东海军第一潜航中队发射的魔导鱼雷击沉。正如维克托莉亚当初预言的那样，魔导鱼雷这一新式武器成为金角湾海战真正的主角，发挥的作用之关键，取得到战果之辉煌，令交战双方的巨舰重炮和航空部队都相形失色。 瓦雷斯世界的战争史，由此翻开新的一页。 第1911章西线无战事Ⅰ 时间到了1625年四月中下旬，也就是帝国海军舰队酝酿并发起“大海啸”行动的同一时期，季节更替的规律并未因战火而改变，远东大地冰消雪融，草木复苏，春天的脚步姗姗而来。 在这个万物生发的季节，浊浪江两岸的广阔土地却显得格外凄凉。自从进入春季以来，驻扎在奥列维要塞的帝国东征军团渐渐摆脱了严寒的束缚，越发频繁地发起军事行动。 在1625年的东征作战发起之前，长达五年的时间里，尽管帝国当局不承认浊浪江以东那个新政权的合法性，寇拉斯政府也不承认浊浪江以西直到乌利诺山脉的广大土地是亚珊帝国的合法领土，然而事实上双方都以浊浪江作为天然边境线，分别沿江构筑起坚固的防御工事，横跨浊浪江的铁路大桥就是双方前线阵地之间唯一的交通线。 1625年2月，亚珊帝国当局调集大军发起东征。远东边防军主动炸毁浊浪江大桥，被迫向江东纵深地带收缩防御，以冷溪镇为据点，建立起一道更广泛同时也更具弹性的防线。 在此期间，恩格尔将军统率的东征军团也没有急于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跨越大江向远东腹地挺进，而是稳扎稳打，首先派出东征军团第一惩戒旅（帕拉丁娜旅）和第一破法旅（巴泽尔旅）进驻奥列维要塞驻防司令卡尔将军在浊浪江西岸建立的防御阵地，确保在江畔战略要地站稳脚跟，同时这两支部队还将负责维护西岸广大乡村的治安，尽可能多的从当地居民手中征集军用物资。 从二月到四月，长达一百多天的时间里，帝国主力部队未曾跨过浊浪江一步，这固然有远东民兵与游击队频繁骚扰的因素，更主要的因素则是恩格尔将军不想在春天到来之前发起大规模攻势。出征之前，他曾就远东的气候与地理因素对行军作战产生多大负面影响与西格蒙特元帅发生激烈争论，然而亲自踏上这片覆盖冰雪的土地，他不得不承认昔日恩师的观点更切合实际，自己麾下那些来自帝国内地、大多缺乏高纬度寒地作战经验的官兵很难适应远东冬季极端恶劣的气候，冒着寒风暴雪渡江作战风险太大，绝非明智之举。 恩格尔将军认为“审时度势”是一名军事指挥官最基本的素质，既然意识到自己从前的观点太过书生气，为了维护面子而坚持错误的观点不仅愚蠢，更是对手下官兵生命的不负责任。所以他来到远东这些天，绝口不提出征前时常挂在嘴边的速胜论调，什么“四个星期”打到寇拉斯堡，现在回想起来纯属想当然。朝野上下对于东征进展缓慢的批评，催促尽快发起攻势的呼声，恩格尔将军也都付之一笑，不予理睬。 在这漫长的冬季里，恩格尔将军和他的东征军团似乎整天龟缩在要塞里、阵地上无所事事，只是在消磨时间和浪费军粮而已，为此在国内引来众多批评的声音。当初追随东征大军赶赴前线的新闻记者也为前线沉闷的气氛普遍感到失望，由于没有什么值得一写的重大战事，扫荡游击队之类鸡毛蒜皮的“治安战”又不值得反复大书特书，发回报社的通讯稿也日益变得枯燥乏味。最后干脆取消每周一次的长篇通讯，改为一则篇幅简短的通告，内容也是千篇一律的“本周前线一切如常，未曾发生重大战事”，以至于亚珊圣城上流社会的社交圈里流行起这样一句嘲讽东征作战进展缓慢的冷笑话： “本周前线无战事，下周想必也如是。” 事实上安居后方的帝国民众并不了解前线官兵承受的巨大压力，恰恰是那些前方记者认为没有报道价值、或者限于新闻管制无法切实报道的“远东治安战”，反而比大规模战役更能体现出战争的残酷性。 恩格尔将军手里有这样一份不甚光彩的统计数据。东征迄今三个多月里，虽然没有发动过一次大规模攻势，前线官兵的伤亡数字却大得吓人。在这一百多个日日夜夜里，东征部队在这片充满敌意的土地上总共遭受了上千次袭击，除了少数远东正规军组织的小规模突击战，大多数袭击是由当地民众联合西进民兵发动的游击战，主旨只有一个：不择手段杀伤东征军团的有生力量。 在恩格尔看来，远东所谓的游击队员根本就是一群疯狂的恐怖分子。他们的战斗方式与骑士精神背道而驰，只要能够杀伤敌人，不介意采用暗杀、偷袭乃至装死、诈降这等帝国骑士所不齿的卑鄙手段，而远东游击队员普遍装备的标志性武器“风之枪”与其卑鄙的战术相得益彰，枪声小、射程长、威力大，操作简单还能连射，每每从令人意想不到的阴暗角落射来一串罪恶的子弹，使下乡征粮或追捕游击队员的帝国官兵防不胜防，饮恨而终。短短三个月里，帝国东征部队为维持统治区的治安付出了巨大代价，超过三千名官兵命丧远东游击队员枪口下，牺牲者固然大部分是仆从步兵和雇佣兵，但是也不乏骑士侍从乃至隶属于“惩戒”与“破法”两大精锐骑士团的正牌骑士，令恩格尔痛惜不已。 恰在这一时期，帝国海军司令部提出以夺取帕尔尼亚半岛为初期目标的“大海啸”行动，远东也迎来春暖花开的季节，来自海军的支援以及气候的变化使恩格尔将军意识到自己期待多时的契机已经成熟，是时候突破浊浪江天堑了。然而在发起总攻之前，恩格尔将军先要跟骚扰他整整一个冬季、令他不胜其烦的远东游击队算笔总账，彻底消灭游击队赖以活动的土壤。 从四月上旬开始，恩格尔将军就要求麾下官兵以更强硬的手段维持浊浪江西岸的治安，并且将清剿游击队的使命交付给麾下一名最钟爱粗暴手段的将领——破法骑士团第一旅少将旅长巴泽尔男爵。 第1912章西线无战事Ⅱ 出身保士华大公国贵族家庭的巴泽尔男爵，原本是承蒙西格蒙特元帅的大力栽培才有幸在帝国军界崭露头角，然而当这个年轻人意识到老迈的元帅日渐失势，再加上追求元帅之女帕拉丁娜无果，就很识时务的转投到元帅阁下的敌对阵营，成为恩格尔将军的忠诚追随者。 激进派少壮军官大多对巴泽尔这种对立阵营投靠过来的家伙颇有微词，巴泽尔也知道自己的短板就在于根基太薄，为此他更急于建立功勋，急于证明自己比那些根正苗红的激进派军官更激进。 在这种类似“新皈依者狂热”的心态促使下，巴泽尔顺理成章成为恩格尔将军手下最适合干“脏活儿”的一头恶犬。从四月上旬到下旬，巴泽尔男爵以魔鬼般的冷酷与残暴狠狠蹂躏浊浪江西岸的广大乡村，勒令乡村居民在他规定的期限截止之前离开家园，搬迁到指定的镇子集中居住。为了确保这些乡下人服从命令，巴泽尔亲自率领第一破法旅扫荡乡村，将集中居住地之外的村落房舍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目睹那些拒绝离开故居的老人被活活烧死在自己的房子里，巴泽尔男爵面不改色。 凭借这一雷霆手段，巴泽尔及其部队在短短两周内就摧毁了浊浪江西岸数以百计的乡村，将超过二十万当地居民驱赶到奥列维要塞控制范围之内的三十六个镇子集中居住。这些小镇的规模都不大，突然涌入成千上万流离失所的乡下人，立刻变成肮脏混乱的难民营。 巴泽尔男爵并不在意这些流民的生活何等艰难，命令工兵团挖掘堑壕，拉开带刺铁丝网，设置警戒带和岗哨，将三十六个集镇全都隔离起来，禁止居民进出，成为事实上的“集中营”。 巴泽尔男爵也不认为自己有义务供给难民口粮，公开宣称人们“必须通过诚实的劳动换取生活必需品”。派人对三十六座大型集中营中的居民进行核查登记，凡是涉嫌参与游击战的人——巴泽尔称之为“恐怖分子”——全部集中起来，拉到江边集体处决，杀得人头滚滚尸横遍地，鲜血染红春水初涨的浊浪江。 屠杀过后，巴泽尔拿着统计上来的“良民名册”，要求男女隔离居住，要求所有登记在册的成年男性为东征军团服劳役，并把他们分批押送到江岸阵地上，在刺刀和皮鞭的督促下，从早到晚挖掘堑壕，替代工兵团去江畔修建浮桥，晚上则关押在军营里，受到严密监视。 如果游击队前来骚扰，巴泽尔就下令把这些劳工推到前面挡枪子。游击队每枪杀一名担任监工的帝国官兵，巴泽尔就下令随机挑出十个劳工，推到江边当场斩首作为报复，明摆着杀给对岸潜伏在密林中的游击队员看。 被迫服苦役、生活在恐怖气氛中的劳工也曾试图聚众反抗，然而巴泽尔还有更残忍的手段对付他们，这是他从故乡保士华的封建领主那里学来的“智慧”，保士华人称之为“连坐法”。巴泽尔公开警告所有劳工，如果他们胆敢反抗，或者明知有人策划暴动却知情不报，不仅本人将被处决，家人也将受到连累：父母与幼子全被处决，妻女则充为军妓。 不得不承认，巴泽尔这些血腥残酷的手段收到了极好的效果。受到《战时连坐法》的威胁，被迫在前线阵地服苦役的男人们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反抗；与此同时，女人和老人则在集中营里被迫从事清洗军装和缝补被服之类的劳作，每天只能得到一点点少的可怜的黑面包充当口粮，勉强饿不死而已。 由于浊浪江西岸的广大乡村全被巴泽尔的部队摧毁，集镇则被改造成笼罩在铁丝网内的集中营，原本在西岸活动的游击队员，无法再像从前那样从当地居民那里获得掩护和补给，失去赖以生存的土壤，在这遍地焦土的荒凉大地上无从遁形。巴泽尔男爵带领他的骑兵队，就像在保士华乡间狩猎狐狸那样追捕游击队员，挥舞马刀追上去劈开他们的脑袋。由于杀人杀的太多，巴泽尔不得不频繁更换卷刃的马刀，有时候一天之内竟要更换四五口刀，可见他对这种血腥的狩猎游戏是何等的乐此不疲。 到了四月中旬，迫于巴泽尔男爵制造的血腥恐怖气氛，原本活跃在浊浪江西岸的众多游击队，要么撤退到江东岸，要么就地潜伏起来，默默忍受自开战以来最艰苦的日子。随着冬去春来，远东西线的游击战争恰与气候相悖，由冬季轰轰烈烈的高峰期转入春季死水微澜的低潮期。 对于驻扎在西线的远东官兵和民兵游击队而言，1625年的春天实在是一个令人心情压抑的季节。到了四月下旬，巴泽尔男爵制造的恐怖气氛有增无减，另一个坏消息接踵而来：帝国海军司令夏尔·吕西安上将统率一支庞大的舰队开赴金角湾，意图控制帕尔尼亚半岛，进而由西南方向对寇拉斯堡发起攻势。 来自海上的威胁迫使远东摄政罗兰·寇拉斯亲自给西线司令官帕维尔元帅写信，紧急调遣芬妮少将及其麾下的“飞龙骑士团”前往金角湾增援远东海军舰队。这样一来，远东海军的航空力量倒是得到了加强，西线的空军力量却受到削弱。驻扎在冷溪镇的远东空军第四和第五舰队，由于缺少飞龙骑士团的护航，不敢再像从前那样频繁的飞跃浊浪江向西岸阵地发起空袭。 “飞龙骑士团”的调动堪称隐秘，然而这瞒不住一直严密监视远东阵地动态的恩格尔将军。冷溪镇上空，不分昼夜总有潜伏在云层中的帝国鹫马哨骑巡逻侦查。这些哨兵在侦查期间总会同时服用“隐形药水”和“识破隐形药水”，密切监视下方远东阵地上的一举一动。倘若地面岗哨觉察到这些暗中窥伺的眼睛，派出空军前来追捕，鹫马哨兵就分头逃散，甩开追兵过后再悄然返回冷溪镇上空，继续执行侦查任务。 第1913章西线无战事Ⅲ 芬妮率领“飞龙骑士团”动身之前，已经做出尽可能周全的保密措施：特地选在深夜带队飞离冷溪镇，麾下飞龙骑士还都服用了“隐形药水”。然而千骑飞龙集群飞翔实在是声势浩大，只是飞龙翅膀掀起的气流就汇聚成狂风，这么明显的异常状况立刻引起暗中窥视的帝国哨兵的警觉，纷纷隐形抵近侦查，并将所目睹的情景迅速上报司令部。 就在飞龙骑士团调离冷溪镇的当天夜里，恩格尔将军收到前线哨兵发来的消息，展开军用地图对照飞龙骑士团的飞行轨迹，很快就猜出这支部队的目的地远在西南海域。 恩格尔将军立刻找来帝国空军司令阿尔冯斯·贝克将军，讨论远东飞龙骑士团的撤离将给己方带来什么利好，又该如何充分利用这一契机。 “总司令阁下，这个话题细说起来比较复杂，请容我从头说起。” 奥列维要塞的会议室里，阿尔冯斯·贝克上将面对恩格尔将军及其麾下将领期待的眼神，从容不迫，侃侃而谈。 “首先，我们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有损帝国空军颜面的现实：远东叛党集团极为重视空中力量，割据远东迄今不过短短五年，在空军建设方面却比我军十多年来取得的成果更大，这实在是令我汗颜。” 贝克将军的言外之意是抱怨帝国执政当局缺乏长远眼光，以至于帝国空军获得的军费历年来少的可怜，甚至还比不上远东叛党草草建立的空军部队，真正应该为此负责并且汗颜反省的人是皇帝陛下以及历任内阁首相，而不是他这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空军司令。 “根据我掌握的情报，远东空军共有五支飞艇舰队，总共十五艘魔导飞艇，其中包括三艘载重量220吨的‘黎明’级飞艇和十二艘载重量500吨的‘圣化级’飞艇，舰载航空兵不下三千，以巨鹰和飞马为主，还包括少量的鹫马和狮鹫骑兵；除此之外，远东空军新近加入一支强大的护航部队，也就是促使我们今夜召开紧急作战会议的‘飞龙骑士团’，这支部队拥有大约一千头接受过严格训练的双足飞龙，飞龙的骑手则都是来自龙眠谷龙脉一族的精锐骑士。” “现在再来说说我方的空军力量。首先应该肯定的是我国的军用飞艇性能并不比远东人的逊色，在某些方面甚至更胜一筹，这要感谢韦恩斯坦军工厂全体同仁的杰出工作，但是请容我小小的抱怨一句，韦恩斯坦家族为军用魔导飞艇订出的价格实在太过高昂，就拿与远东‘圣化’级飞艇载重量相当的‘光辉’级飞艇来说，空军的采购价格高达600万金杜加一艘，相当于远东‘圣化’级飞艇采购价格的两倍！我不是说军工厂不能赚钱，但是关系到国防安危的生意还要赚取暴利，这真的合适吗？” “贝克将军，我们是军人，无法以军人的标准要求商人具有同等强烈的爱国心和奉献精神，批评韦恩斯坦军工厂也不能为我们带来胜利，请您言归正题。” 绰号“倔老头”的奥列维要塞驻防司令卡尔将军，带着些许不耐烦的神态打断贝克将军的抱怨。 贝克将军眼中闪出一丝怒意。不过当他看到打断自己谈话的人是卡尔将军，也就释然了。这种注定晋升无望的老家伙没有什么顾忌和牵挂，天不怕地不怕，发起火来谁都敢骂，自己可是还有大好的前程呢，不值当跟这个以脾气又臭又硬闻名的倔老头一般见识。 “好吧卡尔将军，请原谅我的跑题，话说回来，帝国空军目前总共有三支飞艇舰队，其中第三舰队下辖的四艘飞艇皆为载重量高达1000吨的‘大力神’级运输飞艇，并不具备作战能力，可以忽略不计；第一和第二舰队是我们空军的主力，各自拥有五艘‘光辉’级军用魔导飞艇，每艘飞艇配有一个鹫马骑兵营，航空兵的总人数勉强凑够三千。” “我说到这里，大家想必也都看出来了，帝国空军的硬实力是比不上远东空军的，如果用分数来计算战力，远东空军能打100分的话，帝国空军最多也就70分的样子。” “正是由于双方空军实力存在明显的差距，自发起东征以来，我方空军部队一直采取较为保守的作战原则，鲜少飞跃浊浪江主动向对岸的远东阵地发起攻击，相比冒险空袭可能付出的巨大损失，我宁可将昂贵的魔导飞艇保留在己方防空炮火的支援范围之内，耐心等待更有利的进攻时机。” “事实证明我们长达三个多月的隐忍并没有白费。为了支援南下暮光谷地作战的部队，远东空军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兵力，将三支舰队调往南线，这样一来留守西线的远东空军只剩下六艘魔导飞艇，纸面上的实力看似被我方空军舰队压倒，其实并不尽然，别忘了，冷溪镇还驻扎着一支‘飞龙骑士团’，综合计算下来远东西线空军的力量仍然与我军旗鼓相当，时机仍未成熟，我们还需要继续忍耐。” “就在半个钟头前，前方哨兵发回一则紧急情报，驻扎在冷溪镇的飞龙骑士团连夜起航，很可能是飞往金角湾与南下援救帕尔尼亚的远东海军汇合，这对我们的海军兄弟是一个坏消息，但是对于总司令阁下、我本人以及在座的诸位先生，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 贝克将军玩世不恭的神态和话语引发一片笑声，会议室中严肃的气氛随之转为轻松。 待到笑声平息下来，贝克将军换上一副慷慨激昂的口吻，挥舞着拳头郑重宣称：“先生们！帝国空军全体官兵忍耐了整整一个冬天，在此期间饱受朝野上下的批评，现在我们的忍耐终于到了尽头，我可以负责任的说——帝国空军相对远东西线空军而言已经具备压倒性的优势！” 第1914章西线无战事Ⅳ “总司令阁下，诸位先生们，我军发动攻势的时机已经成熟，本人代表帝国空军全体官兵在这里做出郑重承诺：从此刻开始，浊浪江两岸的天空都将处于帝国空军的绝对控制之下，诸位将军可以不受敌方空军干扰的在地面战场上为所欲为！” 贝克将军信心十足的承诺，实际上是在预言帝国空军将确保西线战场的制空权。显而易见，这将为地面部队带来巨大的便利。 恩格尔将军也认为战场上的时机稍纵即逝，东征军团必须抓住己方空军占据优势的时间段发起攻势，将战线推进到浊浪江东岸。 根据恩格尔司令亲自制定的作战方案，帝国东征军团将于五月二日——恰巧是金角湾海战爆发的前一天——清晨发起渡江攻势，整个作战行动可以细分为三个步骤。 地面部队渡江之前，阿尔冯斯·贝克将军麾下的帝国空军第一和第二舰队先行起航，沿浊浪江东岸严密布防，轰炸一切看起来可疑的目标。倘若远东空军飞艇出现在布防范围内，恩格尔司令授权贝克将军主动迎击，同时也强调切勿中了对方的诱敌之计： “你们的首要任务是将叛党空军驱赶到防卫圈之外，千万不要执着于追击敌舰，一来有可能遭遇伏击，二来会使空中防线出现漏洞，叛党飞艇有可能趁虚而入，投弹轰炸我军渡江部队，致使我军官兵蒙受不必要的伤亡。” 当帝国空军牢牢掌控浊浪江两岸的制空权，渡江作战就推进到第二个步骤：驻扎在西岸阵地上的帝国炮兵师，在空军飞艇的掩护下沿江展开阵线，对江东阵地以外、纵深达10里的原野地带进行地毯式轰炸，确保火力充分覆盖到每一块地皮，摧毁一切可能潜伏着远东游击队员的建筑、树林乃至地洞，彻底排除渡江过程中有可能遭到的骚扰。 这种地毯式轰炸同时也是一种极具威慑力的主动防御手段，使对岸远东驻防部队意识到帝国东征军团渡江的决心。在失去志空权的前提下，即便远东西线驻防部队上至司令官下至普通官兵全都拥有不畏牺牲的勇气，也无法顶着飞艇与大炮的双重轰炸迫近到江岸十里之内，更无法阻止帝国东征军团在空军与地面火炮的掩护下从容渡江。 恩格尔将军考虑的很周到，甚至都想到远东人有可能绕过己方的火力覆盖区，从浊浪江上游做文章。比如在上游释放大量类似海战中常用的“漂雷”的炸弹，顺着湍急的江水漂流下来，碰撞帝国部队为渡江而架设的浮桥乃至桥上的官兵和装备引发爆炸，破坏浮桥，造成人员伤亡，从而达到阻挠帝国部队渡江的目的。 浊浪江流域甚广，上游的地形非常复杂，即便帝国空军占据优势，也无法将巡逻半径延伸到上游所有可能投放漂雷的区域。恩格尔将军不想给远东人留下任何可趁之机，所以他干脆放弃架设浮桥这一传统的渡河方式，从亚珊圣城紧急调来4艘载重量高达1000吨的大型魔导运输飞艇，将官兵、装备以及包括四门魔导列车炮“老查理”在内的重武器分批装上飞艇，由空中飞跃浊浪江，送达东岸阵地！ 帕拉丁娜的第一惩戒旅和巴泽尔的第一破法旅再次担任先锋部队，将于五月三日上午搭乘运输飞艇率先越过浊浪江。抵达东岸之后，这两支先头部队的首要使命就是接管远东边防军花费五年心血建立起来、其后又毫不吝惜的加以舍弃的东岸工事群，充分利用敌人留下的遗产，迅速建立起坚固的防御阵地，为后续渡江的人员和装备提供一处绝对安全的落脚点。 这个规模庞大的渡江行动，按照恩格尔将军的估计，至少也要耗费两到三天时间才能将主力部队和装备运送过江。 五月二日，阴沉沉的天气仿佛某种不祥之兆。帝国空军第一、第二飞艇舰队于拂晓时分自奥列维要塞启航，三十分钟后抵达浊浪江上空。 东边原野尽头，天地交接处晓色初露，一弯新月仍高悬天际，偶尔透过阴云遮蔽投下柔和的月华，在奔流不息的江面上泛起粼粼波光。帝国空军司令贝克将军亲自坐镇第一舰队旗舰“光辉”号，在四艘僚舰的护卫下进入恩格尔总司令预先指定的空中防区。十分钟后，帝国空军副总司令兼参谋长霍姆兹贝格中将率领的空军第二舰队也进入其对应的防区。 贝克将军在自己的旗舰上发出一道指令，迅速传达到各舰指挥官，十艘魔导飞艇相继敞开舱门，各自放出护航部队。总共十个舰载航空营，合计超过三千名驾驭鹫马的帝国骑士在浊浪江东岸上空散布开来，组成一道漂浮的天网，先抛射照明弹驱散尚未完全褪尽的夜色，为西岸阵地上的炮兵提供更为开阔的视野。 五分钟后，隆隆炮声打破江岸上空的寂静。帝国炮兵师合计三千门魔晶大炮同时发出怒吼，将灌注炽火胶的重磅炮弹轰出炮膛，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抛物线，越过奔腾的江流，落向对岸荒原。 大地上腾起烈焰与硝烟，灼热的气浪贴着地面呼啸肆虐。荒原上的树木好不容易捱过漫长的冬季，刚刚在春风雨露的抚慰下滋生出些许嫩芽绿叶，就在炮火的覆盖下遭逢灭顶之灾。沿江纵深十里的原野上大火蔓延，草木尽皆化作焦土，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东岸已成焦热地狱，西岸也不平静。卡尔将军苦心经营多年的沿江阵地上异常忙碌，四艘庞大到令人禁不住倒吸凉气的大型运输飞艇全都漆成金色涂装，在炮火的掩映下熠熠生辉。四艘载重量达千吨的大型运输飞艇，全都敞开位于舰体两侧的舱门，总计6000多名全副武装的帝国骑士列队登上舷梯，以一种井然有序、从容不迫地姿态进驻运输艇。 第1915章西线无战事Ⅴ 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帝国陆军少将帕拉丁娜走在其中一列队伍的最前头，率领惩戒骑士团第一旅全员搭乘“大力神”号运输飞艇。巴泽尔男爵率领的破法骑士团第一旅，搭乘临近“大力神”号的另一艘运输飞艇“公牛”号——“公牛”恰巧也是巴泽尔本人的绰号，他特意选择乘坐这艘飞艇也是为了讨个好兆头。 余下两艘运输飞艇，“龙隼号”和“漫游”号，专门用于运输两支骑兵旅的坐骑，人与马分开渡江，这是恩格尔将军刻意交代下来的细节。 正如人们印象中那样，恩格尔将军是一个非常注重细节的人。渡江行动的进展关系到东征大计的成败，他更是不敢掉以轻心，每一个细节都亲自过问，从昨夜到现在，忙得顾不上合眼休息片刻。 恩格尔将军的心血没有白费。渡江行动从一开始就完全按照他的预想稳步推进，就连对岸远东边防军的反应也全在他的预料之内。 仿佛被突然响起的炮声惊醒，大约清晨五点三十分，从冷溪镇方向飞来六艘飞艇，全都飘扬着寇拉斯军旗。 这是隶属于西线司令部的远东空军第四和第五飞艇舰队，帕维尔元帅当前手中掌握的全部空军力量。 远东飞艇在江岸上空集群盘旋，很快就觉察到对岸升起四艘异常庞大的运输飞艇，正以大约80里每小时的航速飞跃江面，倘若不加阻拦，对方将于二十分钟内降落在大江东岸。 看到这种情况，即便事先缺乏情报，远东空军指挥官也马上意识到那四艘大型运输艇中必然承载着帝国部队，试图从空中——而非像之前尝试的那样，通过架设浮桥——飞渡浊浪江天堑。 六艘远东飞艇似乎陷入迟疑，想迫近上去阻击帝国运输艇，又担心遭受来自帝国空军与地面密集防空火炮的夹击。 短暂的犹豫过后，远东飞艇相继敞开舱门，放出成群结队的巨鹰和飞马骑兵，伴随飞艇向前移动，似乎决意发起突击，不惜代价摧毁那四艘运输艇。 贝克将军早已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立刻命令麾下全体魔导飞艇压上前去，拦截远东空军，确保运输舰队安全着陆，一场空中激战由此爆发。 五月二日清晨五点四十分，浊浪江东岸上空爆发的战斗如同春日雷阵雨，短促而激烈。交战30分钟过后，远东空军指挥官就意识到无法对抗飞艇数量以及航空兵力都占据绝对优势的帝国空军，付出极大的伤亡代价，仍然无法突破帝国空军严密的防御网接近运输艇，只得被迫收兵撤退。 帝国空军旗开得胜。四艘大型运输飞艇在空军舰队强有力的保护下，得以有惊无险的相继着陆。这场空战为帝国东征军团的渡江行动开了个好头， 最先渡江的帕拉丁娜旅和巴泽尔旅以最快的速度冲出运输艇，进驻远东人于三个多月前撤退时弃置的江岸工事群。不顾堑壕里积水盈尺泥泞不堪，碉堡中落满呛人的灰尘，生锈的带刺铁丝网周围遍布荆棘杂草，借助这些尚堪一用的工事就地组建起防御阵地，狠狠打击对面冒着炮火和空袭冲上来的远东部队。 东征作战迄今三个月以来，亚珊帝国的精英骑士们心里都憋着怨气。在整个漫长的冬季，他们空有一身本领却找不到用武之地，要么龟缩在要塞里无所事事，要么冒着凛风暴雪下乡征粮，搜捕游击队——这种琐碎无聊的工作根本发挥不出他们的优势，反而会沦为躲藏在阴暗角落中的远东民兵的活靶子，无数同伴根本没有机会施展武技就倒在偷袭者的枪口下，简直死不瞑目。 现在，帕拉丁娜旅和巴泽尔旅的骑士们终于等到与远东正规军堂堂正正对决的机会，帝国骑士强大的个人实力在东岸阵地上充分发挥出来，面对兵力比己方多出至少一倍的远东官兵毫无惧色，在帕拉丁娜和巴泽尔的指挥下如同两座不可撼动的礁岩，任凭对面奔涌上来的浪潮如何声势凶猛，依旧严守防线岿然不动，一次又一次粉碎远东一方发起的攻势。 接下来的整个白天，相似的戏码在浊浪江东岸反复重演：远东空军 配合地面部队多次组织突击，试图夺回东岸阵地，阻挠帝国后续部队渡江，然而最终都是徒劳无功，遭到帝国空军、炮兵以及驻守江岸阵地的两个精锐旅的强力阻击，被迫撤退下去。 到了傍晚八点过，夜色笼罩原野，远东与帝国双方激烈争夺了一整天的阵地上硝烟弥漫，横陈着上千具尸体，其中大多数是主动发起冲锋的远东官兵。 1625年5月2日于浊浪江东岸爆发的激战，是自开战以来远东部队在西线战场上所遭遇第一次重大挫折，在短短一个白天的战斗里，伤亡的官兵总数超过过去三个月的总和。 对比不断飙升的伤亡数字，远东部队在这持续一整天的战斗中却没有取得什么成果：浊浪江东侧十里纵深仍然处于帝国炮火的覆盖之下，帝国空军仍然牢牢掌握着战场上的制空权，而东岸阵地也依旧控制在最先渡江的两个帝国精锐旅手中。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帝国后续部队搭乘运输艇顺利渡江，迅速进驻东岸阵地，协助帕拉丁娜旅和巴泽尔旅加强防御，远东一方的攻势就更加显得徒劳无功了。 残酷的现实迫使帕维尔元帅不得不承认，在己方丧失制空权的现状下，既不可能单凭发动地面攻势夺回东岸阵地，也无法阻止帝国主力部队搭乘大型运输飞艇渡过浊浪江。 帕维尔元帅做出了明智的决断：放弃进攻东岸阵地，将主力部队缩回冷溪镇防线。驻扎在冷溪镇后方的远东第一炮兵师向前移动，以炮火封锁帝国军团东进的必经之路。与此同时，远东空军第四舰队和第五舰队也撤回冷溪镇，加强空中巡逻，配合地面防空火力网组建起严密的防线，抵御帝国空军随时有可能发起的空袭。 第1916章西线无战事Ⅵ 一旦把“浊浪江”这条天然防线从战场上排除掉，帝国与远东部队持续了整个冬天的隔江对峙态势就此画上句点。现在双方之间只有一马平川的荒原，气氛空前紧张。远东官兵必须时刻防备帝国军团发起的总攻，而进攻的主动权则掌握在帝国东征总司令弗朗茨·恩格尔将军手中。 恩格尔将军很享受自己当前所处的地位。就在渡江作战传来捷报的当天晚上，他亲自动笔给内阁首相克洛德及其主持的“国防委员会”写了一封汇报前线战况的长信。在这封信的末尾，恩格尔将军得意而又不失矜持地宣称：“我听说夏尔·吕西安将军统率下的帝国海军舰队已经控制帕尔尼亚港湾，幸运地是我军在浊浪江东岸也取得了相似的主导地位，虽然这一突破性进展来得比预想中迟了一些，但是迟到总比不到好。现在战场上的所有因素都对我军有利，最迟五月底，东征大军将把胜利的旗帜插上赎罪堡城头。” 就在恩格尔将军撰写这封捷报的时候，前线又传来两个好消息：远东西线指挥官组织多次进攻无果之后，终于放弃夺取东岸阵地的尝试，将部队撤回三十里外的冷溪镇；与此同时，帝国东征军团那最为沉重的四门列车炮“老查理”，也已经被大型运输飞艇悬吊着飞渡浊浪江，顺利送达东岸阵地，只要铺好铁轨，即可将这四门超级重炮推上战场。 恩格尔将军对远东部队放弃攻势并不意外，远东叛党的指挥官只不过是做出一个识时务的决断。至于四门列车炮成功渡江，倒是让他松了口气。有了这四门列车炮，他手中就多出一张威胁远东前线要塞冷溪镇的王牌。 道理显而易见。帝国列车炮不仅仅是一门大口径重炮而已，同时还是极具威慑力的战略武器。远东一方所拥有的各种口径的魔晶炮，射程统统比“老查理”差一大截。四门“老查理”沿着工兵团铺设好的铁轨向前推进，可以在远东人的火炮射程之外猛轰对方的阵地，使其陷入只能被动挨打的悲惨境地。长此以往，远东官兵必将丧失斗志，放弃抵抗，其费尽心血构筑的防线也将在“老查理”巨大的炮口下崩溃瓦解。 既然远东人无法在火炮射程上与“老查理”竞争，那么唯一可以对抗“老查理”的办法就是派出航空兵，从空中投下炸弹以期破坏帝国列车炮。但是发动空袭的前提是突破帝国一方的空中以及地面双重防空火力网，这对失去制空权的远东空军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恩格尔将军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在他眼中“几乎不可能”与“不可能”完全是两码事，绝不能草率地画上等号。古往今来的战争史，那些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战例往往具有一个相似的特点：战场上被认为几乎不可能发生的小概率事件，现实中却真的发生并且起到关键作用。 恩格尔将军知道自己现在优势很大，然而越是在这种情况下就越要提高警惕，如履薄冰，切不可因为一时的疏忽大意而痛失好局。 如此想着，恩格尔将军先在自己的心头敲响警钟，随即拿起“高等通讯石”，给空军司令贝克将军发出一则指令，督促他加强空中戒备，尤其要严防死守列车炮阵地，提防远东一方派出航空部队闯进来投弹轰炸列车炮。 渡江作战的胜利，大大提升了恩格尔将军在司令部的威权，他的命令被毫不打折的执行下去：安置列车炮的仓库被随军牧师加持了“次元锁”，屏蔽一切来自外界的传送企图；仓库四周岗楼林立，所有的岗楼上都安装大号魔导探照灯，将一道道能够驱散隐形魔法的明晃晃的光柱投向夜空，来回扫荡，照得夜空亮如白昼。与此同时，三艘帝国魔导飞艇悬浮在收纳列车炮的仓库上方千尺高处，时而敞开舱门放出或收纳鹫马哨骑，轮班在空中执勤；地面则有成群结队的哨兵牵着猎犬昼夜巡逻不敢怠慢，把这片戒备森严的阵地打造得好似铁桶一般，别说远东人的飞艇和航空兵，就算一只麻雀也别想飞进来。 …… 五月二日，深夜十点过五分。 夜色与硝烟笼罩的荒原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弹坑，四条朦胧的身影正在这满目疮夷的战场上快速穿行。 “先等等！” 列娜低声喝阻冲在最前头的小猫女，迅速打出施法手势，补上一个“隐形法球”，将巴芙拉、彼得、尼古拉还有她自己一并笼罩起来，免得被空中盘旋的帝国鹫马哨骑发觉形迹。 “列娜，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说服阿芙乐尔少校的，竟然使她同意将那些昂贵的灌法炸弹交给你来支配，然而我不得不怀疑你正在带领我们自寻死路。” 独臂的尼古拉紧追在“狐狸”列娜身后，今晚第三次提出相同的质疑，语调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们越靠近东岸阵地，帝国驻防部队的戒备就越森严，空中有成群结队的鹫马哨兵，地面有林立的岗楼和牵着猎犬的巡逻队，岗楼上射下来的探照灯光和猎犬灵敏的鼻子都能破解‘隐形术’，只凭我们四人根本没可能潜入安置列车炮的仓库，途中一旦暴露形迹……后果不用我说你也心里有数！” 身为一名曾经追随鲁道夫一世转战远东南北的老兵，今年冬天又在浊浪江西岸参加过无数场出生入死的游击战，尼古拉上尉敢说自己并不怕死，但是明知道前面是死路一条还硬往上撞就太不明智了，这样的牺牲毫无价值，况且还要连累年纪尚小的彼得和巴芙拉。 列娜抿嘴一笑，还是那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只顾埋头赶路，没有回答尼古拉的质问。这时对岸再次响起炮声，帝国炮兵发起新一轮例行公事的火力覆盖。最先打出的是曳光弹，密集的炮弹呼啸着飞起，在夜空中划出一条条弧光缎带，倏然越过江面，如同无数颗闪耀的流星朝列娜等人所处的荒原砸落下来。 第1917章西线无战事Ⅶ 列娜真不愧绰号“狐狸”，反应非常敏捷，炮声响起的刹那就地扑进一个弹坑。胸前那双丰满的峰峦，在男人看来可以充当扑街的缓冲，其实这两团软绵绵的肉球非常娇嫩敏感，撞在泥坑里痛得列娜直咧嘴。而当她冒着炮火匍匐前进的时候，胸前过于庞大坚挺的双峰又成了阻碍爬行的负担，只好撅起丰满的屁股，以一种撩人遐思的姿态在泥泞的地面上艰难爬行，看起来不像灵巧的狐狸，倒像一只笨拙的海豹。 尼古拉不了解列娜当前的困扰，见她对自己的疑问不理不睬，气得连连摇头，就地卧倒在弹坑中，待到对岸炮声转为稀疏，才以一种干净利落到令列娜羡慕不已的标准战术动作匍匐前行。 巴芙拉这只小猫女，为了便于在泥泞不堪的战场上爬行，索性变成一只大山猫，体态之矫健灵动与她的兔狲伙伴凯蒂不相伯仲。身材瘦小的彼得也很灵巧，像只土拨鼠似的贴地穿梭，爬到尼古拉身旁时还有心思安慰他消消气。 “尼古拉大哥，别生气了，‘大胸姐’这个人虽然有那么一点儿爱装神弄鬼的毛病，但是每逢大事绝不糊涂，咱们已经跟着她混了不少日子了，并肩战斗无数回，从来没有被她坑过，所以我觉得这次咱们也应该充分信任她，说不定真能像她所说的那样，干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买卖呢！” “你可得了吧！”尼古拉还没说话，巴芙拉先以大猫的姿态口吐人言，“列娜这家伙最可恶的地方就是每次行动都不说清楚具体的方案，害得我们事到临头才晓得风险巨大，再想退出也来不及了！要不是咱们多少有点能耐，再加上福大命大，早就被这只‘大胸狐狸’坑死了！” 列娜回头嘻嘻窘笑，艳丽的脸庞沾染泥水，细长的眼眸眯成两条弯弯的月牙，显得既狡黠又妩媚。 “好吧，亲爱的战友们，我会深刻反省自己的错误，保证往后不再犯。” “少来这一套！”巴芙拉嗤之以鼻，“同样的话你已经说过无数回，每次都是诚恳道歉，可是我们每次原谅你过后，你还不是照样重犯老毛病！这次你要是不把话事先说清楚，往后我们没你这个朋友！” “好啦好啦，我说清楚还不行么。”列娜揪揪巴芙拉的猫尾巴，嬉笑着朝前方凸起的山坡一指，“亲爱的德鲁伊妹子，我的好猫女，今天你有没有准备‘掘地术’啊？” “动身前你再三强调要用到掘地术，为此我特地重新准备了今天的神术列表，不过你还没有说清楚，到底要用掘地术干什么，总不至于从这里一路挖到东岸阵地吧？如果你真是打的这个主意，还是趁早放弃吧，累死我也挖不出长达十里的隧道啊！” “不用那么辛苦，你从那个山坡朝下挖，最多挖出三十尺深也就够了，下面有一条现成的隧道。” 列娜信心十足的神态使巴芙拉半信半疑，点了点头：“那我就试试看吧——你可别耍我哦！” 事实证明列娜没有骗人，巴芙拉施展“掘地术”挖穿山坡，向下开掘不到三十尺深就发觉一口黑洞洞的窟窿，探头进去运用天生的黑暗视觉一瞧，惊喜的发现果然是一条人工开凿的宽阔隧道，足供成年人穿行，隧道四壁都有岩石加固，分明当初开凿的时候就施加过“塑石术”。 “真有你的啊大胸姐！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一条隧道？”彼得兴冲冲地问。 “我不仅知道这里有隧道，还知道这条隧道能够绕过帝国空中哨骑与地面重重警戒线，直接抵达阵地内部一处非常隐秘的角落。”列娜得意的笑。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尼古拉吃惊地追问。 “是阿芙乐尔告诉我的，若非有这么一条捷径，她也不敢让我来执行爆破列车炮的任务。”列娜低声吐露内幕。 “可是阿芙乐尔少校又怎么会知道这条隧道通向何处？”尼古拉接着追问。 “是帕维尔元帅亲口向她透露的。”不等尼古拉开口，列娜就抢着说，“你是不是又想问帕维尔元帅是怎么知道这条密道的？拜托，我的朋友，开动你的脑子想一想吧！别忘了东岸阵地原本就是帕维尔元帅花费了五年心血主持建造的，当初修建这条防线的首要目的在于防范帝国入侵，而当坚守不住的时候，元帅阁下也要考虑到为掩护战友撤退的断后官兵留下一条可供逃离敌军包围圈的后路。” “原来这条秘密隧道是元帅阁下主持修建的，这就难怪了……”尼古拉恍然大悟。 “当初规划的隧道工程规模庞大，足以供大军进出，可惜整个工程刚开了个头就因帝国东征而被迫中断，顺利完工的只有我们眼前这条狭窄的密道而已，无法用于大军通行，只能供我们这样的小分队潜入东岸阵地执行特殊任务，过后隧道出口很可能会被敌军发觉，所以这条隧道实际上是一次性的。”列娜惋惜的叹了口气，“我们只有这一次潜入的机会，必须利用这宝贵的机会破坏敌方最具战略价值的目标，可想而知，破坏四门列车炮远比暗杀四名敌军将领更划算。” “行动计划我已经明白了，现在还有最后一个疑问——今天进驻东岸阵地的帝国部队，有没有可能已经发觉这条密道的存在？”尼古拉锲而不舍的追问。 列娜无奈地耸了耸肩，“你已经问了我很多问题，现在先回答我的问题——陌生人留下的半个面包，你敢不敢直接拿起来吃？” 尼古拉摇头。 “聪明的狐狸总会慎重对待猎人留下的诱饵，聪明的鱼儿也不会轻易上钩，可敌人留下的阵地你就敢毫无顾忌地住进去？” 尼古拉愣了一下，不由苦笑着自嘲：这听起来的确很傻，但是帝国将领及其麾下所有官兵却真的这样做了……要不是被你提醒，我也意识不到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第1918章西线无战事Ⅷ “一个人孤身在荒野中求生，与在秩序井然的群体——比如军队——中过集体生活，其心理状态存在明显的差别，后者因为身处群体当中，自然而然会滋生一种盲目的自信，仿佛自己可以从同伴身上汲取力量，变得不可战胜，就算遇到自己搞不定的麻烦也会有同伴伸手帮忙。当群体中的所有人都怀有这样的信念，就会对身边同伴产生过度的依赖，以至于对自己脚下可能存在的威胁失去足够的警觉。” 列娜微微一笑，以一种难得在她脸上看到的庄重神态陈述事实。 “帝国的高层将领们眼睛只盯着天空，处于军队底层的巡逻兵则只盯着目光范围内的一小块地方，至于自己视线之外的阴影，他们并不在意，想当然的以为自己身边有那么多的同伴，总不可能人人都疏忽大意，总会有人注意到某个阴暗的角落，从总体来看，阵地上也就不存在任何未被侦查到的死角或者密道，这就是群体的盲信在发挥作用。” “随着时间的推移，密道出口被帝国巡逻兵发现的几率就越大，我们当前正处于最好的时机，潜入行动势在必行，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都被列娜这番话深深折服，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被她深深地忽悠了，反正结果都没有什么区别——到头来还是像从前那样，心甘情愿地跟着这只“大胸狐狸”去冒九死一生的风险。 列娜的进阶职业“诡术师”，继承了基础职业“游荡者”的特性，侦查、探路、躲避陷阱都是她的看家本领，当仁不让地走在队伍最前列，带领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在阴暗崎岖的地下隧道中穿梭。遇到被炮火震塌的路段，就要换成巴芙拉在前施展“掘地术”，于塌方的隧道中强行挖掘出一条仅供爬行的地洞，五人艰难前进，身上都被泥浆浸透，看起来活像一群土拨鼠。 好在艰苦的旅程终有尽头，到了后半夜两点过十分，隧道抵达终点，出口位于一座废弃的地堡中。 列娜推开头顶石板，探头出去小心翼翼的东张西望，确认附近没有帝国卫兵巡逻，这才奋力推开石板钻了出去，回头又把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一一拉出地洞。 “这里位于东岸阵地的中央营区，敌人今天刚刚进驻这片工事群，之前又疲于应付我军攻势，还没来得及仔细检查阵地上的建筑设施，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列娜庆幸地笑了笑，随即打出一串施法手势，先为同伴一一加持“心灵连线”，以便在静默状态下保持联络，接着再次撑开“隐形法球”把大家笼罩起来。 “根据阿芙乐尔提供的情报，帝国运输飞艇将那四门列车炮悬吊过江以后安放在距离这里不远的仓库区，敌人的主要精力都放在防备来自空中的袭击，防线扩的很大，呈现出外紧内松的态势，我们只需要穿越三座岗哨，再翻过一道加持‘魔法警报’的带刺铁丝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仓库区，接下来只要解决掉看守列车炮的一小队卫兵就可以对那四门‘老查理’为所欲为了，是不是很简单呢？”列娜故作轻松地笑道。 尼古拉与彼得、巴芙拉面面相觑，谁也笑不出来。他们经由密道潜入阵地内部，已经绕过了绝大部分守卫和哨卡，前方竟然还有那么多道封锁要穿越，可见帝国军方对仓库区的戒备是何等严密，他们想要成功完成破坏列车炮的任务需要不止一点好运气，哪里像列娜说得那么轻松。 无论如何，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大家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闯。动身之前巴芙拉拿出一管亲手调配的药膏，叮嘱同伴擦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可以消除体味，避免引起军犬的警觉。 “尤其大胸姐，整天涂脂抹粉，身上的气味特别重，如果不事先有所防范，一出门就会被军犬发觉，成群结对的冲上来撕咬，那就有得忙了。” “小猫你瞎说！我这是天生的体香好么……” 尼古拉听到两个女人在这种场合还有心情拌嘴打趣，不得不佩服她俩过硬的心理素质，神经之粗大堪比仙人掌。 做好一切准备，巴芙拉施展“掘地术”挖开被泥沙堵死的地堡出口，仍然由列娜第一个钻出去探路，确保安全过后回头招呼大家跟上。 列娜施展的“隐形法球”再加上巴芙拉提供的除味药膏，在接下来这段险象环生的旅途中发挥了巨大作用，帮助他们躲过巡逻队和军犬。 继续向前潜入要穿越三座岗楼，岗楼上不仅有哨兵把守，还有附魔探照灯来回扫射地面，投下的灯光具有“识破隐形”特效，一旦被触发立刻发出刺耳的警报。 好在潜入营地的五个人都称得上身手不凡，再加上长期在敌占区从事游击战，时常在生死边界游走，训练出敏捷的身手和丰富的潜入经验，经过短暂的观察就发现探照灯按照固定的周期旋转，只要别落入其探照半径之内就不会触发警报。此外，大家还发现探照灯存在死角，无法照到处于灯头正下方的阴影地带，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灯下黑”。 列娜最先作出示范，乘着探照灯光扫向远端，迅速穿越警戒带冲向对面的岗楼，赶在灯光照回来之前抵达岗楼墙角，背靠墙壁屏息缩胸，站在阴影当中有惊无险的避开灯光。 接下来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也效仿列娜的做法，找准机会快速穿越警戒带，在岗楼下方会和。就在这时，头顶传来脚步声，令大家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彼得所处的位置正好处于岗楼露台下方，透过木板缝隙抬头一瞧，看到一个身穿帝国军装的哨兵走了出来，就在露台上凭栏而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丝和草纸，熟练地卷了一支纸烟叼起，擦着火柴点燃纸烟，惬意地喷云吐雾起来。 第1919章西线无战事Ⅸ “上面那家伙真讨厌！”巴芙拉被烟雾呛得捂住口鼻，以“心灵连线”发出抱怨，“什么时候抽烟不好，非要赶在这种时候，害得我们蹲在这里动弹不得，还要挨烟熏！” “等他抽完烟就会回去，到时候我们再继续前进也不迟。”列娜同样以“心灵连线”安抚脾气急躁的小猫女。 彼得仰起头，透过木板缝隙好奇地打量那个正在忙中偷闲过烟瘾的帝国哨兵，发觉对方胸前挂着一只金属哨子，想必是报警所用，脸上还戴着一副古怪的护目镜。彼得皱了皱眉，回想这一路上看见的帝国巡逻兵，似乎也有人脖子上挂着同样款式的护目镜，只是没有戴在脸上，看起来像是一种用于夜间侦查的特殊装备。 一半是出于直觉，一半是出于好奇，彼得施展0环神术“侦测魔法”，查看哨兵佩戴的护目镜，果然不出所料，护目镜上泛起轻微的魔力光晕，竟是一件附加了“识破隐形”法术效果的军用魔导器！ 这时头顶的哨兵发出一阵咳嗽声，随即低头向下吐痰，无意间朝彼得等人藏身的阴影地带扫了一眼。尼古拉下意识地绷紧神经，列娜觉察到他的异样，连忙以“心灵连线”发出提醒：“别担心！我们处于隐形状态，那个哨兵看不见我们……” 然而话还没说完她就觉察到自己失算了，头顶的哨兵咦了一声，匆忙丢下半截纸烟，腾出手来抓向挂在胸前的哨子。 “糟糕，被发现了！”尼古拉试图抛出飞刀，然而他所在的位置被露台挡住，无法直接射杀哨兵。正焦急的时候身旁传来轻微的窸窣声响，彼得举起“风之枪”，透过木板缝隙瞄准上方哨兵！ “不要开枪！”列娜唯恐枪声引来更多卫兵，匆忙以心灵连线向彼得发出警告。然而已经迟了一步，彼得抢在头顶卫兵吹响哨子之前果断扣动板机，枪口微微震颤，一颗子弹在强劲气流的推动下脱膛而出，发出的破风声竟然轻微的几乎听不见。近乎无声的子弹穿过木板缝隙，噗的一声击中哨兵大腿内侧，使他向后栽倒，摔进岗楼内。 列娜愣了一下，随即发觉彼得的枪口涌动魔力光辉，这才意识到他在开枪之前为子弹加持了2环“沉默术”，起到消除枪声的效果。 “那个哨兵还没死，快解决掉他！”彼得收起步枪急切提醒同伴。 “沉默术”虽然可以起到消除枪声的效果，但是也有一个副作用，就是迫使空气流动减慢，大大削弱了子弹的动能和杀伤力，以至于只能在短距离射击目标，而且很难对目标造成致命打击。 巴芙拉第一个响应彼得的催促，变身为大山猫，带着动物伙伴“兔狲”凯蒂顺着岗楼外壁攀援而上。两只大猫的动作很快，只是眨眼间就爬上露台，跳进屋里。 那个被彼得一枪击中胯下的哨兵刚从剧痛造成的短暂休克中苏醒过来，下意识地抓起哨子使劲吹。然而附加“沉默术”的枪弹仍然深嵌在他大腿内侧的肌肉中，使他笼罩在半径20尺的沉默结界之内，任凭他使出吃奶的劲吹哨子，也发不出一丝动静。就在他想挣扎着逃离岗楼、向上司汇报的时候，两只大猫迅猛地扑上来，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咙与后颈同时传来剧痛，接着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在凯蒂的协助下，巴芙拉迅速解决掉哨兵，将尸体拖到床底下藏起来，随后带着凯蒂下楼与同伴汇合。 经历了这次惊险的遭遇，大家现在知道哨兵佩戴的护目镜具有反隐形特效，全都加倍警觉，接下来有惊无险的穿越后面两座哨岗，随后借助巴芙拉的“掘地术”由铁丝网下方钻过去以免触发魔法警报，顺利潜入收纳列车炮的军用仓库。 仓库内部的空间非常开阔，披着防尘布的四门重炮并排陈列，附近支开一张牌桌，十来个身穿军装的帝国哨兵围拢在牌桌旁，有人坐在桌边打牌，更多人则在围观，七嘴八舌的出主意或者投注赌博。 相比外面的戒备森严，仓库中慵懒松弛的气氛使冒死潜入进来的列娜、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错愕。不过转念一想，大家对这反差强烈的情景也就释然了。 这里是安置列车炮的军事重地，理论上应该有着最严密的戒备，但是从驻守此地的卫兵的角度来看，外面的防御网已经足够周密，敌人几乎不可能有机会潜入进来，自己这道哨卡纯属可有可无，摆样子而已。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敌人真的能够穿越重重封锁闯进来，必定具有通天的手段，就凭他们十几个哨兵，豁出命去也拦不住人家，又何苦紧张兮兮地操这份心呢？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钟，执勤的卫兵又困又累，哪还提得起精神巡逻戒备？打打牌消遣一下，至少还能提提精神，支撑到天亮换岗。 这群精神倦怠、沉迷赌博的卫兵，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最害怕的事真的发生了，四位身负绝技的远东游击队员如同神兵天降，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彼得最先发起攻击，一枪射中牌桌中央，附加“沉默术”的枪弹在桌面上轰出个大窟窿，沉默结界随之张开，将所有不知所措的卫兵全都笼罩在内，任凭他们喊破喉咙也发不出一丝动静。 长期并肩作战使四人形成心有灵犀的默契，彼得开枪的刹那列娜就开始施法，一道“瞬发蛛网术”当头落下，将试图逃离沉默结界的帝国卫兵全都缠绕起来。尼古拉则于同一时间挥出飞刀，一连串银色弧光破空飞逝，贯入那些刚刚拔出佩剑的卫兵的喉咙，使他们颓然瘫倒在地，转眼间就断了气。 巴芙拉给自己加持4环神术“行动自如”，带着共享法术效果的动物伙伴凯蒂，挥舞着镰刀冲了上去。脚踏粘稠的蛛网如履平地，手起刀落斩杀那些试图摆脱蛛丝纠缠的帝国卫兵。 第1920章西线无战事Ⅹ 巴芙拉这个小猫女，虽然已经在人类社会中生活了很多年，依旧野性未脱，其搏斗风格尤其体现出大型猫科动物与生俱来的杀手本能，出手狠辣果决，每每直取要害，一击致命！在兔狲凯蒂的协助下，不出一分钟就将看守仓库的帝国卫兵杀得干干净净，没有留下半条活口。 悄无声息间迅速解决掉所有卫兵，列娜打开储物袋，从中取出四颗碗口大小的黑色铁球，自己留下一颗，其余三颗分发给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叮嘱他们按照出发前预先演练的那样，将这四颗特制炸弹分别安装在四门列车炮上。 这种铸铁外壳的炸弹看起来很不起眼，相比庞大的列车炮，分量显得微不足道，巴芙拉拿在手里掂量两下，带着疑惑问列娜：“你确定这东西的威力足以破坏列车炮？” “当然确定！”列娜面带笑容，显得信心十足，“这些炸弹是远东军事技术研究院那群天才机关术士智慧的结晶，专门用于破坏大型军事器械，炸弹装填的火药分量很少，破坏力主要来自灌注的法术，至于具体的效果，等一下你会亲眼见证。” “你最好别吹牛！”巴芙拉半信半疑地哼了一声，吩咐兔狲凯蒂去仓库门口放哨，自行走到就近的列车炮跟前，奋力掀起防尘布钻了进去。 列车炮实在太过庞大，宛如一座钢铁堡垒，巴芙拉像只小猫似的爬上炮身，顺着粗长的炮筒爬到尽头，拧开炮口塞，将手中的炸弹丢了进去，感觉就像将一块砖头丢进宽阔的井口，过了许久才听见金属碰撞的回音。 列娜、尼古拉和彼得也都将炸弹丢进其它三门列车炮的炮筒。彼得心思比较细致，为免炸弹起爆发出的轰鸣引来卫兵，阻碍大家撤退，还在四门列车炮上分别拍下一道“沉默术”。安装炸弹过后，四人集合到仓库门口，略显紧张地注视着静静伫立在场地中央的四台“老查理”。 “怎么还没有起爆？”彼得一脸茫然。沉默术只会屏蔽爆炸声，按理说不会阻碍炸弹起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安静的令人心慌。 “哦，我差点忘了！”列娜如梦方醒，拍拍额头嘻嘻窘笑，“这种炸弹需要遥控起爆，你们先等一下……马上就好！”说着，在三人鄙视的目光下手忙脚乱地翻找储物袋。 “找到了，就是这个！”列娜拿起一块酷似怀表的机械装置，冲身边的同伴晃了晃，“这是帕维尔元帅托阿芙乐尔转交给我的起爆器，专门用于遥控那四颗炸弹起爆，阿芙乐尔说遥控的极限距离大约是一百码，出于保险起见，我打算就在这里起爆炸弹，亲眼看着列车炮被摧毁才能安心，你们三个先撤吧！” “不不不！大胸姐，考虑到你这人经常脑子犯浑还爱忘事，我决定留在这里亲眼看着你引爆炸弹，免得再发生什么意外。”彼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反正这四门列车炮都被我施加了‘沉默结界’，引爆炸弹也不会惊动外面的卫兵，列车炮被摧毁之后再撤退也来得及。” 尼古拉和巴芙拉也有相同的打算。列娜的心态总是那么自我感觉良好，将大家对她的不信任曲解成对她的牵挂，所以才不惜冒险留下陪她并肩作战，怀着感动按下起爆器。 空旷的仓库中依旧寂静无声，对面四门列车炮则在列娜按下起爆器一秒过后微微震颤，炮口涌出强烈到刺鼻的酸性烟雾，使围观的四人不约而同捂住鼻子，瞪大眼睛，紧张地注视着列车炮，期待炸弹发挥预想中的功效。 就在列娜、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提心吊胆的视线下，四门所有零部件皆为精钢铸造、连重磅航空炸弹都无法摧毁的帝国列车炮！“老查理”，同时遭到酸雾腐蚀与绿色魔力光晕解离，如同四座承受烈日暴晒的雪雕，迅速坍塌溶蚀，转眼间化作四滩泥浆。 列车炮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遭到如此彻底的摧毁，实在出乎大家的想象，就连领导这次潜入任务的列娜都惊讶地目瞪口呆。她早就从阿芙乐尔那里得知，四颗特制炸弹都被灌注了4环德鲁伊神术“锈蚀爪”和6环奥术“解离术”。这两个法术都能对金属制品造成重创，但是杀伤范围也是有限的。按照列娜的设想，炸弹起爆后顶多将列车炮腐蚀出一个大洞，将重要的部件解离，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把整座大炮彻底溶蚀分解！由此可见，每颗炸弹当中并非仅仅灌注了一个“锈蚀爪”和一个“解离术”，少说也得有上百个同类法术叠加起来才能爆发出如此恐怖的破坏力，难怪阿芙乐尔在他们出发前一再强调这些炸弹极为昂贵且非常危险，千万要小心保管。 列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后怕之余也为远东军需后勤部门的财大气粗深深震撼。在小小一颗炸弹里灌注上百个“锈蚀爪”和“解离术”，这可真是下了血本啊！也就是远东政府能够通过“云网”获得海量的廉价法术位，才有底气这样不计代价的搞军工“黑科技”，换成其它国家，包括亚珊帝国在内，恐怕都承担不起这种“大力出奇迹”式的搞法。 亲眼目睹四门“老查理”化作烂泥，就算请来传奇机关术士也无法修复如初，大家久悬着的心总算落回肚里。潜入破坏列车炮的任务圆满达成，接下来需要花心思的就剩下一件事——安全且迅速的撤离现场。 由于安置列车炮的仓库区被帝国军中的高阶牧师施加了“次元锁”，禁止一切传送法术，列娜只能带领同伴原路逃离仓库区。就像来时那样隐身潜行，一路上绕过铁丝网、探照灯和岗哨，避开牵着军犬巡逻的卫队，有惊无险的回到那座掩盖密道入口的废弃地堡。 第1921章西线无战事Ⅺ 帝国东征军团今天刚开始执行渡江行动，目前入驻东岸阵地的只有两支精锐部队——帕拉丁娜旅和巴泽尔旅——及其配属的骑士侍从、仆从步兵和后勤人员，此外就是包括四门列车炮在内的火炮类重武器，帝国东征军团的其它主力部队尚未渡江，东岸阵地上人手紧张，也还没顾得上全面设置迷锁结界，因此在列娜等人藏身的地堡中是可以直接使用传送法术的。 此时已经是黎明时分，大家奔跑整夜再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又累又饿，实在提不起气力重爬一次地道，一门心思想尽快返回己方阵地。列娜响应同伴的要求，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张法术卷轴，展开卷轴念诵咒文，昏暗的地堡立刻被“传送术”激发出的光阵照亮。 四条身影被魔法光晕笼罩起来，渐变模糊，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 距离帝国军东岸阵地大约30里外，一片被硝烟熏得发黑的灌木丛中，突然升起橙色光柱，魔力波动与初露的晨光交映生辉。 四条身影徐徐自传送光阵中浮现出来，警惕地环顾四周。 “列娜大姐，这里似乎是河东村附近的山坡，离着冷溪镇还有十多里呢，你怎么把我们传送到这里来了？”彼得纳闷地问。 “我原本想直接传送到冷溪镇的军营，然而法术启动的刹那才猛然想起整个镇子都被施加了法术结界，禁止外来的传送法术，为免施法失败，我就……”列娜讪讪地窘笑，“我就临时修改了一下传送目的地……嗯，大概是法术受到干扰，落点稍有偏差。” “分明是你的脑筋出了岔子！”巴芙拉气不打一处来，“我真想不通，就凭你这既马虎又迷糊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居然还好意思自称‘狐狸’？！如果狐狸都像你这样整天脑子犯混，恐怕早就绝种了！” “咳咳……小猫女你懂什么！大姐我是小事糊涂，大事精明，平时看起来有点迷糊，关键时刻才会显示出机智本色。”列娜干咳两声，厚着脸皮强行替自己开脱。 “好了好了，没必要为这种小事争吵。”尼古拉无奈地打圆场，“反正这里已经脱离帝国军的控制区，距离冷溪镇也只有十多里的路程，我们抓紧时间赶路，还来得及回军营吃早饭。” “尼古拉大哥说得对！天大地大不如吃饭最大，咱们赶紧上路吧！”彼得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一听吃饭就两眼放光。 四人蓬头垢面，满身泥水，一边赶路还时不时的互相揶揄拌嘴。在晨曦中走出不远，前方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听起来像是军马的蹄声，”巴芙拉抖了抖猫耳朵，脸色有些凝重，“应该是一支骑兵巡逻队，数量约有百骑，咱们要不要先去路边草丛里躲一下？” “都到这里了，还躲什么呀！”列娜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肯定是冷溪镇的巡逻兵，我们迎上去打个招呼，顺带告诉他们帝国列车炮已经被摧毁的好消息。” 她这里话音未落，对面骑兵队已然风驰电掣般冲过来。透过灌木丛遮挡，尼古拉发觉对面那支骑兵果然都穿着远东一方的军装，打出的旗帜也是黑色远东军旗，然而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特别是冲在队列最前头的那位女骑士，俊美的容颜与凛然的气势都令人望而心折，可他却记不得冷溪镇的骑兵部队里有这样一位气度非凡的女军官。 “尼古拉大哥……对面那些人有点不对劲！”四人当中感知最敏锐的彼得也兴起莫名的危机感，没来由的恐惧使他禁不住浑身发抖，“那些人很危险！大家快躲起来！” “为什么要躲？”巴芙拉回头看着他，满脸茫然，“那都是咱们自己人啊！”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那些家伙肯定不是咱们远东的骑兵！”彼得脸色发白，额头渗出冷汗。 巴芙拉和列娜不由面面相觑。她们与彼得并肩作战不知多少回了，都知道这小子胆大包天，就算潜入列车炮阵地那样步步杀机的险境，他的脸上也从未失去过笑容，更别提吓得发抖。为何只是看了对面那队远东骑兵一眼，就把他吓成这样？ 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声。骑兵队倏然散开雁翅阵型，马蹄踏过灌木丛，迅速从两侧包抄过来。 “别管那么多了，既然彼得觉得对面那些人不怀好意，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别的！” 列娜匆匆打出施法手势，正要施展“任意门”带上四人逃离骑兵包围，彼得突然拉了她一把。 咻！一支箭矢破空飞来，钉在列娜两脚之间，吓得她毛骨悚然，当场失去施法专注，“任意门”尚未展开就悄然消散。 “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等一下大家都别说话，我去跟对方交涉！” 彼得以“心灵连线”急切叮嘱列娜、尼古拉和巴芙拉，勉强挤出笑容，高举双手走向逼近过来的骑兵队。 “长官！别动手啊，我们都是良民，大大的良民啊！就住在附近的河东村，真不是帝国鬼子派来的暗探！” 对面那队骑兵勒住缰绳，居高临下打量彼得等人，眼神都透出冷漠。当彼得说出“帝国鬼子”这一当地民众提到帝国官兵时常用的蔑称，有些骑兵的脸上竟然浮现出怒色。 “都别冲动！” 那位容颜端丽、气度雍容的女军官回头低声斥责，面露怒色的骑兵连忙深深垂下头去，显得异常驯服。 女军官翻身下马，背着手缓缓走上前来，目光若有实质，在彼得、巴芙拉、尼古拉和列娜的脸上逐一扫过。 这位女士拥有一双美得惊心动魄的蓝眼睛，仿佛纯净无暇的蓝宝石，彼得等人与她目光对视的刹那都不由得受到震撼，连忙低头避开她的视线。 “这女人是谁啊？我在冷溪镇从没见过这么年轻漂亮的骑兵军官。”列娜以“心灵连线”向身边的同伴打听。 第1921章西线无战事Ⅺ 帝国东征军团今天刚开始执行渡江行动，目前入驻东岸阵地的只有两支精锐部队——帕拉丁娜旅和巴泽尔旅——及其配属的骑士侍从、仆从步兵和后勤人员，此外就是包括四门列车炮在内的火炮类重武器，帝国东征军团的其它主力部队尚未渡江，东岸阵地上人手紧张，也还没顾得上全面设置迷锁结界，因此在列娜等人藏身的地堡中是可以直接使用传送法术的。 此时已经是黎明时分，大家奔跑整夜再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又累又饿，实在提不起气力重爬一次地道，一门心思想尽快返回己方阵地。列娜响应同伴的要求，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张法术卷轴，展开卷轴念诵咒文，昏暗的地堡立刻被“传送术”激发出的光阵照亮。 四条身影被魔法光晕笼罩起来，渐变模糊，转眼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 距离帝国军东岸阵地大约30里外，一片被硝烟熏得发黑的灌木丛中，突然升起橙色光柱，魔力波动与初露的晨光交映生辉。 四条身影徐徐自传送光阵中浮现出来，警惕地环顾四周。 “列娜大姐，这里似乎是河东村附近的山坡，离着冷溪镇还有十多里呢，你怎么把我们传送到这里来了？”彼得纳闷地问。 “我原本想直接传送到冷溪镇的军营，然而法术启动的刹那才猛然想起整个镇子都被施加了法术结界，禁止外来的传送法术，为免施法失败，我就……”列娜讪讪地窘笑，“我就临时修改了一下传送目的地……嗯，大概是法术受到干扰，落点稍有偏差。” “分明是你的脑筋出了岔子！”巴芙拉气不打一处来，“我真想不通，就凭你这既马虎又迷糊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居然还好意思自称‘狐狸’？！如果狐狸都像你这样整天脑子犯混，恐怕早就绝种了！” “咳咳……小猫女你懂什么！大姐我是小事糊涂，大事精明，平时看起来有点迷糊，关键时刻才会显示出机智本色。”列娜干咳两声，厚着脸皮强行替自己开脱。 “好了好了，没必要为这种小事争吵。”尼古拉无奈地打圆场，“反正这里已经脱离帝国军的控制区，距离冷溪镇也只有十多里的路程，我们抓紧时间赶路，还来得及回军营吃早饭。” “尼古拉大哥说得对！天大地大不如吃饭最大，咱们赶紧上路吧！”彼得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一听吃饭就两眼放光。 四人蓬头垢面，满身泥水，一边赶路还时不时的互相揶揄拌嘴。在晨曦中走出不远，前方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听起来像是军马的蹄声，”巴芙拉抖了抖猫耳朵，脸色有些凝重，“应该是一支骑兵巡逻队，数量约有百骑，咱们要不要先去路边草丛里躲一下？” “都到这里了，还躲什么呀！”列娜满不在乎的笑了笑，“肯定是冷溪镇的巡逻兵，我们迎上去打个招呼，顺带告诉他们帝国列车炮已经被摧毁的好消息。” 她这里话音未落，对面骑兵队已然风驰电掣般冲过来。透过灌木丛遮挡，尼古拉发觉对面那支骑兵果然都穿着远东一方的军装，打出的旗帜也是黑色远东军旗，然而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特别是冲在队列最前头的那位女骑士，俊美的容颜与凛然的气势都令人望而心折，可他却记不得冷溪镇的骑兵部队里有这样一位气度非凡的女军官。 “尼古拉大哥……对面那些人有点不对劲！”四人当中感知最敏锐的彼得也兴起莫名的危机感，没来由的恐惧使他禁不住浑身发抖，“那些人很危险！大家快躲起来！” “为什么要躲？”巴芙拉回头看着他，满脸茫然，“那都是咱们自己人啊！” “我也说不清为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那些家伙肯定不是咱们远东的骑兵！”彼得脸色发白，额头渗出冷汗。 巴芙拉和列娜不由面面相觑。她们与彼得并肩作战不知多少回了，都知道这小子胆大包天，就算潜入列车炮阵地那样步步杀机的险境，他的脸上也从未失去过笑容，更别提吓得发抖。为何只是看了对面那队远东骑兵一眼，就把他吓成这样？ 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呼啸声。骑兵队倏然散开雁翅阵型，马蹄踏过灌木丛，迅速从两侧包抄过来。 “别管那么多了，既然彼得觉得对面那些人不怀好意，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别的！” 列娜匆匆打出施法手势，正要施展“任意门”带上四人逃离骑兵包围，彼得突然拉了她一把。 咻！一支箭矢破空飞来，钉在列娜两脚之间，吓得她毛骨悚然，当场失去施法专注，“任意门”尚未展开就悄然消散。 “现在逃跑已经来不及了！等一下大家都别说话，我去跟对方交涉！” 彼得以“心灵连线”急切叮嘱列娜、尼古拉和巴芙拉，勉强挤出笑容，高举双手走向逼近过来的骑兵队。 “长官！别动手啊，我们都是良民，大大的良民啊！就住在附近的河东村，真不是帝国鬼子派来的暗探！” 对面那队骑兵勒住缰绳，居高临下打量彼得等人，眼神都透出冷漠。当彼得说出“帝国鬼子”这一当地民众提到帝国官兵时常用的蔑称，有些骑兵的脸上竟然浮现出怒色。 “都别冲动！” 那位容颜端丽、气度雍容的女军官回头低声斥责，面露怒色的骑兵连忙深深垂下头去，显得异常驯服。 女军官翻身下马，背着手缓缓走上前来，目光若有实质，在彼得、巴芙拉、尼古拉和列娜的脸上逐一扫过。 这位女士拥有一双美得惊心动魄的蓝眼睛，仿佛纯净无暇的蓝宝石，彼得等人与她目光对视的刹那都不由得受到震撼，连忙低头避开她的视线。 “这女人是谁啊？我在冷溪镇从没见过这么年轻漂亮的骑兵军官。”列娜以“心灵连线”向身边的同伴打听。 第1922章西线无战事Ⅻ “她不是咱们这边的……刚才看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眼熟，现在才想起来，三年前曾经在报上看到过她的肖像，”尼古拉以“心灵连线”回答，“她就是被誉为‘骑士公主’的帕拉丁娜·西格蒙妮·汉森伯格，帝国元帅西格蒙特亲王的独生女，惩戒骑士团第一旅少将旅长，三年前曾经出访远东，当时《祖国日报》和《远东晚报》都曾隆重报道这桩新闻，还把她的肖像与咱们摄政殿下的肖像并列登在头版头条。” 列娜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直到此时她才恍然醒悟，对面那队骑兵为何看起来有些古怪，原来他们都是乔装改扮成远东军人的帝国骑士，由帕拉丁娜公主亲自带队，抵近冷溪镇执行秘密侦查任务，很可能是为后续进攻冷溪镇做准备，也怪自己倒霉，竟然与这支伪装侦查的帝国骑兵迎面撞了个正着！ 就在列娜、尼古拉和巴芙拉胆战心惊的时候，帕拉丁娜轻抿红唇，俊美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古怪的笑容，以纯正的远东口音问彼得， “小哥儿，后面那三位是你什么人？” “长官，我叫彼得！独臂的汉子是我大哥，年长的姑娘是我大表姐，那个小姑娘是我小表妹，我们都是河东村的农户！”彼得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的回答。 “哦，河东村我去过，挺好的地方，你们家里还有长辈吗？” 帕拉丁娜提着马鞭，负手踱步，面带微笑，看似漫不经心的与彼得攀谈。然而彼得却有种对方是猫、自己是老鼠，正在被对方耍弄取乐的感觉，不由直冒冷汗，勉强保持镇定。 “回长官，我们家里的老人都去世了，就剩下我们兄弟姐妹四人。” “这大清早的，你们兄弟姐妹四人怎么弄得满身泥水，脏兮兮的？看你们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里呀？”帕拉丁娜不动声色地追问。 “哎！别提了，还不都是打仗害的！”彼得一拍大腿，装出满脸懊恼，“从昨天一大早，江对岸的帝国鬼子就不停地往江这边打炮，村里的乡亲们都吓坏了，担心帝国鬼子攻过来屠杀我们，就都拖家带口的逃难去了，这不，我们兄弟姐妹四人也打算去北方山区投靠亲戚，等这场仗打完再回老家。” 彼得怯懦地笑了笑，凑近帕拉丁娜一步，压低嗓音说：“长官您也看见了，我大表姐和小表妹都长得挺水灵，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我和大哥担心她俩惹祸，就故意弄得满身泥水，稍微遮挡一下她俩的姿色，虽然看起来脏兮兮的，至少能安全一点。” 帕拉丁娜点点头，忽然转身直视彼得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问：“顺便打听一下，你们打算投靠的那门亲戚，是不是住在北方迷雾沼泽旁边，一个叫做‘谷地村’的地方？” “呃……”彼得听见“谷地村”这个词，如同突遭雷击，呆呆望着帕拉丁娜说不出话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发梢。 帕拉丁娜对彼得的异样表情视而不见，自顾自地感慨道：“回想三年前，我在一位友人的陪伴下乘坐魔导列车北上旅行，途中曾在谷地村站台歇脚，对当地的风物留下深刻印象，真是一片令人怀恋的世外乐土……” 叹了口气，她接着说：“谷地村很适合你们一家定居，你大哥可以在那里当治安官，你小妹可以在那里帮助农人耕耘麦田，你本人呢，说不定能当个驻村牧师，主持圣事，你们都有美好的前程，何苦非要在这战火纷飞的浊浪江畔趟浑水呢。” 彼得浑身发抖，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说刚才帕拉丁娜提到谷地村还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此刻说出这番话，足以证明她不仅到过谷地村，还对他和尼古拉、巴芙拉在谷地村的生活经历有所了解，而他却对帕拉丁娜毫无印象，不得不怀疑对方精通“读心术”之类的魔法，任何秘密都瞒不住她，越想越觉得恐怖。 就在彼得吓得快要失去镇定，自认为今天注定难逃一死的时候，帕拉丁娜忽然转过身去挥了挥手，意兴阑珊地说：“你们走吧。” “呃……您……真要放过我们？”彼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在当初陪我访问谷地村的那位友人的情分上，我今天不想为难你们，最好有多远走多远，别再回到我的视线之内，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提到昔日同行的友人时，帕拉丁娜嗓音温柔，其后就急转直下，嗓音变得愈发冰冷，最后向彼得等人发出警告的时候，口中吐出的每个音节都充满杀气。 彼得并不理解帕拉丁娜此刻复杂的心情，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捡回一条命，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回头给尼古拉、列娜和巴芙拉使眼色，赶紧溜之大吉。 帕拉丁娜目送四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视野尽头，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眸深处涌现一抹令人心碎的凄然。 …… 三十分钟后，帕拉丁娜率领巡逻队返回东岸驻地，刚下马就觉察到营地中的气氛不对：官兵大多神色惶惶，在营地中东奔西走，各种杂物都被掀了个底朝天，似乎恨不得把每寸地皮都仔细清查一遍。 帕拉丁娜暗自纳闷，派卫兵找来留守营地的副旅长门德尔松上校，打听自己外出期间营地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巴泽尔那家伙走了霉运，今天一大早就被恩格尔将军臭骂了一通。”门德尔松上校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 听他说出前因后果，帕拉丁娜才得知就在自己带领亲卫队冒充远东骑兵侦查冷溪镇附近地形的同一时间，一群数量未知的远东特工潜入东岸阵地，绕过重重警戒网，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收纳四门列车炮的仓库，先以极为狠毒的手段暗杀了驻守在仓库中的卫兵，接着以灌注魔法的炸弹摧毁列车炮，事后又悄无声息的逃离营地，直到现在帝国军方也没搞清楚破坏列车炮的远东特工究竟有几人，都是什么来头。 第1923章反击的号角Ⅰ 由于收纳列车炮的仓库位于巴泽尔旅的防区，警戒工作也是由巴泽尔负责主持，现在敌方特工就从他眼皮底下溜进来，破坏列车炮之后又全身而退，巴泽尔当然要承担失职的责任，不得不硬着头皮赶到奥列维要塞，向司令部汇报了这一坏消息。 那四门列车炮对于帝国东征军团的后续作战行动具有无可替代的战略价值，消息传到司令部，得知自己寄以厚望的列车炮居然在一夜之间化作烂泥，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恩格尔总司令也失去了镇定，气得当着众位将领的面怒斥巴泽尔无能，辜负了他的信任与期待。 门德尔松上校是根正苗红的帝国激进派军官，打心底看不起巴泽尔这个自西格蒙特元帅门下转投过来的“投机分子”。这两个月来巴泽尔在维持浊浪江西岸治安与清剿游击队方面都有出色的表现，担任渡江作战的先锋也是圆满完成任务，因此深得恩格尔将军的宠信，门德尔松上校作为总司令的嫡系军官，对近来出尽风头的巴泽尔男爵难免心生嫉妒，得知他办事不利遭到总司令斥责，幸灾乐祸也在情理之中。 帕拉丁娜对这起突发事件的感触则要复杂得多。她很清楚收纳列车炮的仓库区戒备有多森严，就连她本人都没有把握在不惊动任何哨岗的前提下潜入仓库破坏列车炮，远东一方的特工究竟是怎么办到的？这实在是令她既惊讶又费解。 帕拉丁娜也不认为列车炮遭到破坏只是巴泽尔一个人的责任，事实上她本人作为东岸阵地的驻军指挥官之一，也应该承担连带责任。出于对巴泽尔的同情，同时也是出于自责，帕拉丁娜亲自来到仓库区，查看那些遭到破坏的列车炮。 如果说帕拉丁娜在此之前还怀有修复列车炮的希望，看到现场的惨状过后就彻底死心了。远东人不知用了什么变态手法，将四门重达60吨的钢铁巨炮全都溶蚀成了散发出酸涩气味的泥水，大炮的核心部件更是遭到彻底的解离，就算运用传奇法术也无法使这滩烂泥恢复原状。 帕拉丁娜很清楚列车炮在恩格尔总司令的作战方案中扮演的关键角色，现在四门“老查理”全被破坏，帝国军方就只有这四门列车炮，就算后方军工厂加班加点的赶工，短时间内也造不出新的列车炮，后续作战要如何开展？ 失去列车炮，意味着帝国东征军团丧失了地面火炮的射程优势，从前设想的战术都将因此作废，而东征部队也不得不冒着远东人的炮火发起攻势，必将因此付出更大的伤亡。帕拉丁娜所属的部队将在进攻冷溪镇的作战计划中担任先锋，列车炮的损毁将使她的部队乃至她本人在战场上承受更大的风险。门德尔松上校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这起不幸事件的间接受害者，居然还有心情幸灾乐祸，实在令她哭笑不得。 列车炮遭到破坏，最感到心疼的人莫过于恩格尔将军，惊怒之余下令严加排查，限期天黑之前务必搞清楚远东特工由何处潜入营地，这个问题搞不清楚，东岸阵地就没有丝毫安全感可言。 “今天敌人可以潜入进来破坏列车炮，明天就能以同样的方式潜入进来杀人放火！这种危机四伏的地方怎能让官兵安心驻守？！查清楚这件事之前，所有渡江行动一律暂停！” 恩格尔将军的雷霆震怒，导致渡江行动陷入瘫痪。驻守东岸阵地的全体帝国官兵都投入到搜查营地的工作当中，一整天下来，东岸阵地被翻了个底朝天。直到黄昏时分，隐藏在废弃地堡中的密道才被发现。帕拉丁娜和巴泽尔亲自进入密道，施法核查密道中残留的痕迹，确认就在不久前曾有四人通过这条曲折的密道由东岸阵地十里之外潜入进来，列车炮破坏事件的来龙去脉就此真相大白。 当天傍晚，巴泽尔渡江赶赴奥列维要塞，向恩格尔总司令汇报案情。帕拉丁娜留守阵地，命令工兵团在那条密道中装填炸弹，引爆后制造塌方，将密道彻底填死，免得再有远东特工潜入进来。 回到自己的营房洗漱了一下，帕拉丁娜习惯性地打开魔导收音机，搜索“炉边谈话”节目。收音机中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使她感到既温暖又痛苦。然而当她定下神来，用心倾听罗兰在播音室中透露的前线战况，脸色不由变得有些古怪。 “摄政殿下，很抱歉，我听不清您在说什么……您是在船上吗？我似乎听见了海浪声？” “罗格，你的耳朵很灵，此刻我的确是在一艘船上，这边噪音有点大，我只能在舰桥上寻找一处尽可能安静的角落，借助魔导通话仪参加今晚的‘炉边谈话’，顺带向广播前的听众朋友们报一声平安。” 罗兰爽朗的笑声透过嘈杂的背景音传来。帕拉丁娜不难听出背景中有呼啸的海风，汹涌的浪涛，似乎罗兰正置身于一艘乘风破浪的战舰上。 “摄政殿下，今天的晚报新闻透露了您的行踪，说您正在金角湾视察海军，请容我打探一下，您该不会是想亲自指挥海军舰队打击入侵帕尔尼亚港湾的帝国舰队吧？” “罗格先生，我可没有指挥海军作战的才能，指挥作战的工作还是交给我们更具这方面经验与才华的海军将领为好，您说是吗？” “理当如此，摄政殿下，那么您此刻是在远东海军旗舰‘海上宫殿’号上跟我通话？” “不好意思，这我无可奉告，军事保密条令不允许我回答这个问题。” “非常抱歉，摄政殿下，考虑到近日来金角湾地区紧张的局势，我本不该向您打听关于海军的问题，然而南线的战况又过于顺利，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惊喜，我们不妨聊聊西线战事，这也是广大听众朋友们最关心的话题。” 第1924章反击的号角Ⅱ 听到广播中传来“西线战事”这几个词，帕拉丁娜不由得竖起耳朵，放轻呼吸，凝神倾听。根据她多年来收听“敌台”积累下的丰富经验，罗兰在“炉边谈话”栏目中偶尔会透露帝国军方尚未掌握的最新情报——此刻她就有这样的预感。 “罗格先生，说到西线战场，我正巧有一个好消息要公布。就在一个钟头之前，西线总指挥帕维尔元帅来信告诉我，帝国东征军团费劲力气运送到浊浪江东岸的四门列车炮，就在昨天夜晚，被我们机智勇敢的游击队员潜入敌军阵地予以破坏！” “天呐！感谢命运女神，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西线的同胞们总算可以睡个好觉，再也不用担心被二十里外轰出的巨炮惊醒！”罗格夸张地赞叹道。 魔导收音机前的帕拉丁娜不由皱起眉头。罗兰在广播中透露破坏列车炮的是游击队员，这有点儿出乎她的预料，还以为如此重大的任务必定是远东军方的顶级特工负责执行，原来只是几个胆大包天外加走了好运的游击队员而已。 罗格很识趣的没有打听那些破坏列车炮的游击队员具体是什么身份，罗兰也只是号召全体远东同胞感谢这些无名英雄，并且承诺战争结束后一定会亲手为这几位英雄颁发勋章。但是帕拉丁娜凭借对罗兰本人的深刻了解，通过他谈到那几位游击队员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亲切口吻，断定罗兰对那伙游击队员非常熟悉，甚至交情不浅。 堂堂的远东摄政，怎么可能认识几个名不见经传的游击队员？除非那些人在战争爆发之前就小有名气，曾与罗兰发生过交集。 帕拉丁娜关闭魔导收音机，双手托腮陷入沉思。四条身影从她脑海中浮现出来，越想越觉得可疑。 今天清晨，她带队潜入冷溪镇周边侦查的时候，曾于途中邂逅四个远东游击队员。对方虽然谎称是当地村民，然而帕拉丁娜一眼就认出其中两男一女是由谷地村来到浊浪江畔参加游击战的远东民兵。 这说来也是巧合，三年前她参加民间使节团访问远东的时候，曾在罗兰的陪同下参观远东农业改革的成功典范“谷地村公社”，还与罗兰携手参观当地的村公所，见到当地驻村牧师、德鲁伊和治安官，也就是今天早上那个满嘴鬼话的少年彼得及其口中所谓的“大哥”和“小表妹”。至于跟彼得他们同路的年轻女人，帕拉丁娜倒是初见，想来也是游击队的成员。 由于帕拉丁娜当初访问谷地村的时候隐藏了形迹，彼得三人并不认识她，所以才试图撒谎蒙混过关。帕拉丁娜受到罗兰的影响，对他们三人多少也有些好感，虽然彼此处于敌对阵营，但是考虑到对方不过是身份低微的民兵而已，就算杀了他们也不会对战局产生什么有利影响，索性手下留情，放了他们一马。 如今得知列车炮是被四个远东游击队员通过密道潜入破坏，回想今天早上邂逅彼得四人的情景，尤其是对方浑身泥水的狼狈形象，分明是在泥泞的密道中爬行留下的痕迹。帕拉丁娜越想越觉得可疑，基本断定彼得他们就是破坏列车炮的真凶，得手之后通过密道原路潜逃，途中预见自己率领的骑兵队，唯恐暴露身份才谎称是当地村民，受到战火牵连被迫北上逃难。 “我可真傻，居然亲手放走了他们！” 帕拉丁娜扶额叹气。然而在自责之余也有些许怀疑：如果当时就知道彼得他们是破坏列车炮的元凶，自己就一定会对他们痛下杀手吗？ 曾几何时她会觉得这个问题很愚蠢，身为军人，怎能对敌人——尤其是刚刚对己方军械造成严重破坏的敌人——手下留情？ 然而自从去年率军镇压帝国境内的农民起义，亲手杀害了包括起义领袖闵采尔司铎在内的众多失地饥民，帕拉丁娜就对自己双手沾满的血腥感到恶心。战争不再使她兴奋，杀戮只会令她厌倦。 “就算知道彼得他们的所作所为又怎样？杀了他们也换不回已经遭到彻底摧毁的‘老查理’，无非发泄怒气而已。”帕拉丁娜颓然叹息，喃喃自语。 她很清楚自己当前的心理状态已经不适合留在军队里任职，然而军人的使命感以及父亲所承受的舆论压力容不得她——帝国元帅的女儿——临阵退缩，只能在这个自己日益厌恶的岗位上咬牙坚持，直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 …… 五月三日凌晨前后，四门受到严密保护的帝国列车炮“老查理”被潜入阵地的远东特工破坏——这一突发变故，迫使帝国东征军团的渡江进度被拖慢了整整一天。到了五月四日上午，当案情水落石出，远东特工赖以潜入阵地的地下密道也被帝国军方发现并且彻底堵死，恩格尔将军由此放下一桩心事，正要继续推进渡江行动的时候，又被一则由金角湾传来的突发噩耗惊呆。 …… 1625年5月3日，就在西线帝国军阵地上四门列车炮遭到远东特工破坏的同一天下午，远东海军联合帕尔尼亚舰队于金角湾击败帝国舰队。这是自战争爆发以来远东人取得的第一场实实在在、无可争议的胜利，帝国军方精心策划的“大海啸”行动因这一战的溃败而宣告破产，在可以预见的很长一段时期内，远东海军将牢牢掌控战场上的制海权，无论从当时还是事后来看，“金角湾大捷”都堪称整场战争的一大转折点。 金角湾海战的胜利给“远东王庭”带来一个立竿见影的好处，亦即为深入“暮光谷地”作战的帕尔尼亚军团解除了后顾之忧，弗拉德王室现在可以将全部兵力与资源投入到南线战场；与此同时，浊浪江东岸长期处于防御态势的远东西线集团军也从中受益，终于迎来发起反攻的契机。 第1922章西线无战事Ⅻ “她不是咱们这边的……刚才看到她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眼熟，现在才想起来，三年前曾经在报上看到过她的肖像，”尼古拉以“心灵连线”回答，“她就是被誉为‘骑士公主’的帕拉丁娜·西格蒙妮·汉森伯格，帝国元帅西格蒙特亲王的独生女，惩戒骑士团第一旅少将旅长，三年前曾经出访远东，当时《祖国日报》和《远东晚报》都曾隆重报道这桩新闻，还把她的肖像与咱们摄政殿下的肖像并列登在头版头条。” 列娜听得倒吸一口凉气。直到此时她才恍然醒悟，对面那队骑兵为何看起来有些古怪，原来他们都是乔装改扮成远东军人的帝国骑士，由帕拉丁娜公主亲自带队，抵近冷溪镇执行秘密侦查任务，很可能是为后续进攻冷溪镇做准备，也怪自己倒霉，竟然与这支伪装侦查的帝国骑兵迎面撞了个正着！ 就在列娜、尼古拉和巴芙拉胆战心惊的时候，帕拉丁娜轻抿红唇，俊美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古怪的笑容，以纯正的远东口音问彼得， “小哥儿，后面那三位是你什么人？” “长官，我叫彼得！独臂的汉子是我大哥，年长的姑娘是我大表姐，那个小姑娘是我小表妹，我们都是河东村的农户！”彼得点头哈腰，满脸堆笑的回答。 “哦，河东村我去过，挺好的地方，你们家里还有长辈吗？” 帕拉丁娜提着马鞭，负手踱步，面带微笑，看似漫不经心的与彼得攀谈。然而彼得却有种对方是猫、自己是老鼠，正在被对方耍弄取乐的感觉，不由直冒冷汗，勉强保持镇定。 “回长官，我们家里的老人都去世了，就剩下我们兄弟姐妹四人。” “这大清早的，你们兄弟姐妹四人怎么弄得满身泥水，脏兮兮的？看你们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里呀？”帕拉丁娜不动声色地追问。 “哎！别提了，还不都是打仗害的！”彼得一拍大腿，装出满脸懊恼，“从昨天一大早，江对岸的帝国鬼子就不停地往江这边打炮，村里的乡亲们都吓坏了，担心帝国鬼子攻过来屠杀我们，就都拖家带口的逃难去了，这不，我们兄弟姐妹四人也打算去北方山区投靠亲戚，等这场仗打完再回老家。” 彼得怯懦地笑了笑，凑近帕拉丁娜一步，压低嗓音说：“长官您也看见了，我大表姐和小表妹都长得挺水灵，这兵荒马乱的年月……我和大哥担心她俩惹祸，就故意弄得满身泥水，稍微遮挡一下她俩的姿色，虽然看起来脏兮兮的，至少能安全一点。” 帕拉丁娜点点头，忽然转身直视彼得的眼睛，似笑非笑地问：“顺便打听一下，你们打算投靠的那门亲戚，是不是住在北方迷雾沼泽旁边，一个叫做‘谷地村’的地方？” “呃……”彼得听见“谷地村”这个词，如同突遭雷击，呆呆望着帕拉丁娜说不出话来，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发梢。 帕拉丁娜对彼得的异样表情视而不见，自顾自地感慨道：“回想三年前，我在一位友人的陪伴下乘坐魔导列车北上旅行，途中曾在谷地村站台歇脚，对当地的风物留下深刻印象，真是一片令人怀恋的世外乐土……” 叹了口气，她接着说：“谷地村很适合你们一家定居，你大哥可以在那里当治安官，你小妹可以在那里帮助农人耕耘麦田，你本人呢，说不定能当个驻村牧师，主持圣事，你们都有美好的前程，何苦非要在这战火纷飞的浊浪江畔趟浑水呢。” 彼得浑身发抖，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如果说刚才帕拉丁娜提到谷地村还有可能只是一个巧合，此刻说出这番话，足以证明她不仅到过谷地村，还对他和尼古拉、巴芙拉在谷地村的生活经历有所了解，而他却对帕拉丁娜毫无印象，不得不怀疑对方精通“读心术”之类的魔法，任何秘密都瞒不住她，越想越觉得恐怖。 就在彼得吓得快要失去镇定，自认为今天注定难逃一死的时候，帕拉丁娜忽然转过身去挥了挥手，意兴阑珊地说：“你们走吧。” “呃……您……真要放过我们？”彼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在当初陪我访问谷地村的那位友人的情分上，我今天不想为难你们，最好有多远走多远，别再回到我的视线之内，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提到昔日同行的友人时，帕拉丁娜嗓音温柔，其后就急转直下，嗓音变得愈发冰冷，最后向彼得等人发出警告的时候，口中吐出的每个音节都充满杀气。 彼得并不理解帕拉丁娜此刻复杂的心情，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捡回一条命，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回头给尼古拉、列娜和巴芙拉使眼色，赶紧溜之大吉。 帕拉丁娜目送四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视野尽头，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眸深处涌现一抹令人心碎的凄然。 …… 三十分钟后，帕拉丁娜率领巡逻队返回东岸驻地，刚下马就觉察到营地中的气氛不对：官兵大多神色惶惶，在营地中东奔西走，各种杂物都被掀了个底朝天，似乎恨不得把每寸地皮都仔细清查一遍。 帕拉丁娜暗自纳闷，派卫兵找来留守营地的副旅长门德尔松上校，打听自己外出期间营地里发生了什么变故。 “巴泽尔那家伙走了霉运，今天一大早就被恩格尔将军臭骂了一通。”门德尔松上校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 听他说出前因后果，帕拉丁娜才得知就在自己带领亲卫队冒充远东骑兵侦查冷溪镇附近地形的同一时间，一群数量未知的远东特工潜入东岸阵地，绕过重重警戒网，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收纳四门列车炮的仓库，先以极为狠毒的手段暗杀了驻守在仓库中的卫兵，接着以灌注魔法的炸弹摧毁列车炮，事后又悄无声息的逃离营地，直到现在帝国军方也没搞清楚破坏列车炮的远东特工究竟有几人，都是什么来头。 第1925章反击的号角Ⅲ 5月5日上午，驻扎在冷溪镇的西线司令部收到两个好消息。其一是三天前紧急调往金角湾驰援海军舰队的“飞龙骑士团”，结束海上战事后即将于今天下午凯旋归来；第二个好消息是远东摄政罗兰·寇拉斯亦将在“飞龙骑士团”的护卫下莅临冷溪镇，慰问坚守西方最前线的全体军民。 摄政殿下亲临前线视察慰问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冷溪镇，整个西线战场上，从各级军官、士兵、民兵游击队员乃至普通百姓都为之士气大振，期待摄政殿下为西线战场带来胜利的祝福，就如同他曾带领南下军团攻克“黄昏堡垒”，激励远东海军战胜强大的帝国舰队。 当天下午两点过十分，罗兰骑乘芬妮借给他的那头颇通人性的双足飞龙，在众多龙脉骑士的护卫下降临冷溪镇，立刻获得全体军民的热烈欢迎，“万岁”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罗兰从飞龙背上一跃而下，先与前来迎接的帕维尔元帅热烈拥抱，随后与按照军衔高低顺次上前觐见的高级将领们一一握手，还以军礼。 接见过司令部的众位将领，罗兰在帕维尔元帅的陪同下走访军营和民居，倾听底层军民对这场战争的感受，全程有广播台的工作人员随行录音，并将于当天对这些宝贵的素材进行剪辑处理，制作一档新闻节目。 收音机前的听众只能听到被剪辑加工过的前线录音，虽然还不至于太过失真，然而终究有所删选，略显官腔。罗兰作为当事人却完整的感受到当地军民真真切切的思想，特别是听到那些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孤儿以稚气未脱的话语描述自己的家庭遭遇，简单的几句话就勾勒出战争中一幕幕惨绝人寰的悲剧。 在走访民居过程中，罗兰见到一位出生在江东村的七岁小女孩，原本有着美满的家庭，过着虽然算不上富有至少衣食无忧的安乐生活，就在帝国军发起渡江作战的那天，江东村遭受空袭，小女孩一家居住的房子附近落下一颗重达500磅的航空炸弹，爆炸掀起的冲击波瞬间将房屋夷为平地，将她一家活埋在废墟中。小女孩的父母以及尚在襁褓中的弟弟都因此罹难，只有她一人被村民从废墟中挖出来，随后又获得及时赶到江东村救灾的远东随军牧师施法医治。 “炸弹夺走了她的双腿，可她至少活了下来，比起她的父母和弟弟已经称得上幸运了。” 参与救助小女孩的随军牧师这样对罗兰说。大概是在前线见多了这类家破人亡的惨剧，牧师先生的神经已经锻炼得异常坚韧，并不认为那个失去双腿的小姑娘与其他成千上万同类受难者相比有什么特别值得同情之处。 “可是，将来怎么办呢？”罗兰强忍着心酸问牧师，“我的意思是，等到将来战争结束了，我们这样身体健全的成年人总还有把力气在废墟上重建家园，可是像她这样失去家人与健康的战争孤儿又该如何开始新生活？” 牧师被罗兰问得一愣，苦笑着坦言：“老实说，我没想过那么多……尊敬的殿下，如何帮助这些可怜的孤儿在和平时代生存下去是您与内阁大臣们需要考虑的问题，而我考虑的只是眼前的战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和平到来，又怎么敢对未来怀有太多奢望。” 罗兰不得不承认这位牧师先生说得在理。在战争的废墟上重建家园，妥善安置那些因战争而丧失财产与健康的人们是他这个主政者不可推卸的责任，而在胜利的曙光到来之前，考虑这些问题未免太早了一点。 在这次短暂的交谈过程中，罗兰发觉那位随军牧师的心态在西线战场上具有普遍性。驻守在西线的官兵自从年初以来就未曾品尝过胜利的滋味，司令部下达的命令总是让军队中的小伙子们感到沮丧，从撤退走向撤退，除了防守还是防守，似乎他们这些远东军人唯一的使命就是缩头躲在阵地里等着挨打，默默忍受帝国军团得寸进尺的侵略。 三个多月来，帝国侵略者先是在浊浪江西岸的辽阔原野上肆意挥舞屠刀，无情屠杀抗战民众与游击队员，把当地居民全都驱赶进集中营里囚禁起来，迫使男人挖战壕、当炮灰，迫使老弱妇孺夜以继日的缝补军装、洗刷被服，辛苦劳作只能换来一点点勉强维生的黑面包；而在前天，帝国大军又悍然渡过浊浪江，将战火燃烧到大江东岸，众多类似江东村那样的村落遭到帝国大炮与飞艇轰炸，无数个家庭于一夕之间迎来灭顶之灾。断腿孤女遭遇的悲剧绝非个例，还有更多比这更凄惨的案例，司令部都不敢当着罗兰的面展示出来，唯恐促使这位年轻气盛的摄政殿下因愤怒而失去冷静，更害怕广大民众通过广播与报纸得知西线同胞在这一百多个日日夜夜里遭受的炼狱般的折磨，进而对西线驻军一味龟缩避战感到失望乃至愤慨，由此引来全民指责，使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西线官兵无端承受舆论压力。 事实上这样的指责已经初显端倪。罗兰在寇拉斯堡也曾不止一次听到民众对西线驻军的批评。其中一种获得最广泛支持的意见认为西线部队自开战以来寸功未立，与一路凯歌高奏的南下军团形成鲜明对比。比不过南下军团就算了，更可悲的是堂堂远东西线正规军居然还不如民兵游击队敢打敢拼，西线传来的新闻战报大多是关于游击队如何机智勇敢、以少胜多的事迹，却极少提及正规军的战绩，实在令人失望。 西线战事乏善可陈，再加上来自后方的舆论压力，当地驻军难免心情压抑，普遍对战争走势势感到悲观。这种消沉的情绪如同瘟疫笼罩在阵地上空，倘若长期无法得以改善，必将导致广大官兵产生厌战心理，部队的战斗力也将因此受到削弱。 第1926章反击的号角Ⅳ 罗兰觉察到西线阵地上普遍存在的消沉情绪，意识到自己必须做些事情鼓舞军心。按照司令部的安排，接下来的环节是那个双腿截肢的孤女坐着轮椅为他献上一束象征胜利的月桂花，而后与他拥抱合影留念，慰问流程就此结束。 罗兰觉得自己有权小小的任性一下，就在司令部安排好的活动流程之外自作主张地增加了一个环节：接过小女孩双手奉上的花束，他俯下身去亲吻她的额头，而后腾出左手轻抚她的膝盖，施展7环“再生术”。 就在数以千计围观者惊讶的目光下，小女孩膝盖以下空荡荡的裤腿突然充实起来，在神术光辉的抚慰下重续断肢，迅速生长出白嫩且健康的双腿。 罗兰结束施法，微笑着鼓励小女孩站起来。 小女孩惊讶的瞪大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在他的鼓励下试探着双脚触地，双手撑住轮椅扶手，缓慢而坚定的站起身来。 四周传来一片欢呼声，紧接着，掌声如潮涌来。人们为小女孩得到摄政殿下亲手治疗深感庆幸与欣慰，有些感情细腻的女兵甚至激动落泪。小女孩自己也是激动的热泪盈眶，哭着扑进罗兰怀里。 罗兰拥抱着恢复健康的小女孩，轻轻拍了拍她的背，鼓励她抛开心头的阴影，勇敢的面对生活。 “战争夺走了你的家人，却夺不走你的勇气，在未来的日子里，无论战争抑或和平，希望你始终能以坚强的心态面对人生路上的风风雨雨，替你的家人实现他们未竟的心愿——战胜所有苦难，一生幸福安乐。” 这些安慰的话听起来有点“鸡汤”的味道，然而在特定的场合下，在罗兰刚刚展现了断肢重生的神迹过后，那个小女孩以及现场的全体军民恰恰需要这样的安慰与鼓励，而为他们提供心灵慰藉和精神动员正是罗兰身为一国之君的职责所在。幸运的是，他不仅能够胜任自己肩负的职责，并且发自内心的热爱这项工作，为自己的言行能够给苦难中的人们带来一丝安慰而深感自豪。 “西线的将士们，同胞们，这三个月来辛苦你们了！” 罗兰站在由炮弹箱临时搭建起来的演说台上，向聚拢在自己周围的冷溪镇军民挥手致意。 “我刚到冷溪镇的时候，帕维尔元帅跟我开了个玩笑，说就在我视察南线战场期间，南下作战的军团成功攻克‘黄昏堡垒’，视察海军期间，海军赢得‘金角湾大捷’，那么按照这个规律来推断，我这次来到冷溪镇，是不是也将为西线军民带来象征胜利的好运？” 人群中笑声迭起，罗兰也笑着耸肩摊手：“这事儿说来也怪，我一个‘命运女神’的选民，怎么就成了‘胜利女神’的信使呢？” 人群中的笑声比刚才更为热烈，气氛也由近乎压抑的庄重转为轻松。 “如果按照官方辞令回答帕维尔元帅的问题，我只能说上述状况纯属巧合，我本人并不能给前线官兵带来什么好运，胜利完全归功于他们自身的奋勇作战！但是，今天我来到西线战场，感受到这里不同寻常的气氛，亲眼目睹帝国侵略者制造的一桩桩人间惨剧，坦率地讲，我跟在场的诸位一样，此刻心里也憋了一股火！” 罗兰收起笑容，语调也渐变激昂。 “所以我不打算再说那些温温吞吞的官方辞令，我也不管‘胜利女神’是否介意我这个异教徒强行扯着她的旗号吹牛皮，我今天来到这里——” 罗兰指了指自己脚下的土地。 “就是要在西线战场上吹响反击的号角，就是要带领大家摆脱自冬天以来的沉闷气氛，摆脱龟缩防守被动挨打的可悲处境！得益于我军在暮光谷地以及金角湾取得的突破性进展，西线战场上的局势也将发生改变，我们将由战略防守阶段转入全面反击！” 最后，罗兰用一段字字铿锵气势磅礴的战斗檄文结束这次前线演说。 “我今天来到这里，就是要协同帕维尔元帅及其麾下将领，共同向诸位同胞做出一个承诺：从此刻起，我们要发起雷霆万钧的军事行动，将帝国入侵者驱离浊浪江东岸，赶出乌利诺山口！我们将从胜利走向胜利，在消灭所有侵略者之前绝不停止前进的步伐，直到光复远东的每一寸国土，解放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位同胞！” 正所谓“君无戏言”，罗兰在冷溪镇当众发表的那些言论并不是自作主张地即兴发挥，更不是临时用来安抚民众的空头支票。早在他发表这篇充满火药味的前线演说两天前，也就是金角湾海战胜负已分的那天傍晚，罗兰就致信西线司令部，咨询帕维尔元帅能否借助“金角湾大捷”创造的契机在西线发起一场地面攻势，从而打破帝国东征军团对浊浪江两岸的封锁。 五月四日上午，帕维尔元帅在冷溪镇司令部召集全体校级以上军官出席作战会议，讨论西线反击的可行性。会议结束后，帕维尔元帅向罗兰提交了一份纪要。总的来说反击战可以打，但是为了确保打赢这场关键性战役并且尽量降低己方伤亡，帕维尔元帅提出一个请求，希望摄政殿下将不久前派去支援海军的“飞龙骑士团”再调回冷溪镇，充实西线的空军力量。 “‘飞龙骑士团’调离西线以后，我方空军力量受到很大影响，以至于不得不将制空权让给帝国空军，帝国东征军团总司令弗朗茨·恩格尔正是看准这一时机才悍然发动渡江攻势，将两支精锐骑兵旅及其配属步兵师以大型运输艇运载过江，抢占东岸阵地，并且在同一天又将包括四门列车炮在内的大量重武器空运过江——可以料想，假如当时‘飞龙骑士团’还在西线驻防，弗朗茨·恩格尔绝不敢冒着运输飞艇被击坠的风险，公然空运部队和装备渡江。” 第1927章反击的号角Ⅴ “战场上的制空权，无论怎么强调也不过分。我军若想发动一场卓有成效的反击战，当务之急是重新夺回制空权，否则地面部队每推进一步都要承受来自空中的威胁，必将付出巨大伤亡；与此同时，我方炮兵阵地也将迫于敌军列车炮的压制，无法在有效射程内为前线部队提供火力支援，综合上述因素，此刻西线战场比其它任何时候都更迫切需要芬妮少将与‘飞龙骑士团’的回归。” 帕维尔元帅给罗兰寄出这封信的时候，还没有收到列车炮已经被列娜等人潜入破坏的消息，所以他在分析作战方案的时候仍然把那四门“老查理”作为一个重要因素考虑在内。 罗兰收到元帅阁下来信的当天下午就做出答复，表示已经征求过芬妮少将的意见，飞龙骑士团将于明天拂晓前由帕尔尼亚港启程，预计下午两点左右抵达冷溪镇，他本人也将随军前往冷溪镇慰问前线军民。 由于事先有了这些铺垫，罗兰五月五日下午在冷溪镇街头发表公开演说的时候，才有底气“吹响反击的号角”，宣称西线战事将由防御转为反攻。 结束一下午的劳军活动，罗兰在司令部简单的用过晚饭，连夜召集众位将领举行作战会议。 西线反攻这一战略方针已经定下来，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在战术层面设计出一套完善的反攻方案。 司令部的参谋团队已经制定出一份作战草案，帕维尔元帅和麾下将领早在昨天下午就逐条讨论过上述草案，除了个别环节还存在争议，总体方案已经确定下来。罗兰今天召开作战会议，主要也是听取既定报告，而非真的要由他这个远东摄政来为前线将领出谋划策。 罗兰向来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长处在于财政和外交领域，在军事指挥领域就是个外行，比起父亲鲁道夫一世差得远，所以他尽量少在军事领域发表意见，充分信赖父亲提拔起来的高级将领，以及自己从父亲手中继承下来的那支身经百战、纪律严明的军队。 根据西线司令部制定的作战方案，反攻行动的首要目的是打断帝国东征军团的渡江进程，从这个角度出发，反攻发起的时间越早越好，因为时间拖得越久，就会有更多帝国部队搭乘运输飞艇越过浊浪江，使东岸阵地上的兵力得以加强，从而对远东一方的攻势造成更多的阻碍。 因此，帕维尔元帅及其参谋团队一致认为，明天早上就是发动反攻的最佳时机。随军法师团对近期天气进行了占卜，占卜结果表明，接下来整整一个星期都将有很大概率是晴天，这在远东地区晚春-初夏时节诚属难得，非常适合发动大规模战役。 “摄政殿下，按照司令部昨天开会制定的草案，战斗将于明天清晨七点整正式打响，尤里·波波夫将军指挥下的炮兵第一师将率先发起攻势，为担当攻坚使命的前线部队提供火力支援，法兰尼斯少将率领的远东第一独立机械铠旅在后方炮火的掩护下由战场正面发起攻势，我军掷弹骑兵师则以机械铠构成的移动壁垒作为掩体，伴随第一铠骑士旅突击敌方东岸阵地。” “第一铠骑士旅与掷弹骑兵师由正面发起突击的同一时间，我军圣卫重骑兵师和游侠猎骑兵师也将配合中路部队由左右两翼展开包抄，对敌军东岸阵地形成合围之势。” “西线还有一个矮人重步兵师，我打算留作预备队，万一攻势受阻就投入战场，同时用于防备敌方派出机动部队偷袭冷溪镇司令部。” 帕维尔元帅向罗兰汇报的上述作战安排，都是昨天作战会议上就已经达成的共识，然而接下来关于空军的调度，却还存在很大的争议。 帕维尔元帅本人打算将手中的空军部队全部压向最前线： “明日清晨六点三十分，由西线空军司令珍妮弗将军率领远东第四、第五飞艇舰队自冷溪镇空军基地出击，于地面部队正式发起攻势之前抵达浊浪江东岸上空。” “芬妮将军率领‘飞龙骑士团’为飞艇舰队提供护航，力争于七点三十分之前突破帝国空军第一舰队封锁，对设在东岸的敌军火炮阵地进行压制性轰炸，从而使我军突击部队尽可能少的承受敌方炮火威胁。” 珍妮弗·艾德里克身为西线空军指挥官，同时也是远东军界最年轻的女性将军，性格之大胆直爽比起司令部中的男性同僚犹有过之，堪称整个西线战区唯一敢于当面顶撞帕维尔元帅的“女汉子”。 五月五日的战前会议上，当着罗兰的面，珍妮弗再次公开重申自己无法认同元帅阁下对空军的调度。反对的理由只有一个：“抽走全部空军力量用于进攻东岸阵地，必然严重削弱冷溪镇的防空力量，也必然会给帝国空军留下可乘之机！” 珍妮弗身着笔挺的军装，挂着少将领章，健康的麦色肌肤与刻意削短的秀发使这位俊俏的女将军具有一种超越性别界限的魅力。 “摄政殿下！元帅阁下！我认为明天的战斗打响以后帝国空军指挥官阿尔冯斯·贝克必定会在第一时间留意到我方空军倾巢而出，全部投入于进攻东岸阵地，如果此人的脑子不至于太迟钝，准会派出一支分舰队绕过交战空域潜入战场后方，至于接下来是轰炸我军炮兵阵地抑或向司令部所在的冷溪镇投下炸弹，那就不好说了，无论如何，我们都有必要分出至少两艘飞艇留守后方作为机动部队，以便随时阻拦敌军有可能发起的空袭！”珍妮弗肃然道出自己的顾虑。 “艾德里克将军，你的顾虑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是你也应该看到我方空军与帝国空军相比优势并不明显，如果分兵两路，只会使两方面的力量都变得更虚弱，非但无法收到面面俱到的效果，反而会在前线与后方都落入被动境地。” 面对珍妮弗的质问，帕维尔元帅从容不迫地做出反驳。 第1928章反击的号角Ⅵ “比如你刚才提出的那个设想，留下两艘飞艇用于增强后方的空中防御力量，然而只凭两艘飞艇能挡住帝国第一舰队或者第二舰队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这样安排只会使那负责阻击的两艘飞艇置于险境，与此同时前线由于少了两艘飞艇，用于进攻的空军兵力不足，恐怕很难顺利突破帝国空军封锁、对地面火炮阵地进行及时切有效的压制，并将导致我军地面进攻部队受到更大的阻力，由此产生一系列恶性连锁反应。” “为了避免上述不利局面发生，我们必须集中使用空军，将所有魔导飞艇投入到进攻的最前线，当然，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后方略显空虚，很有可能促使帝国空军发起偷袭，但这并不完全是坏事，敌军对我军后方阵地发起空袭，意味着必须从东岸阵地上拿走一部分兵力，这就给了我方空军可乘之机，能够更迅速地突破封锁，轰炸敌军炮兵阵地。” 听了帕维尔元帅的解释，珍妮弗耸耸肩，显得很不服气。 “元帅阁下的意思我听明白了，简单来说，您是想牺牲后方阵地乃至司令部驻地的安全换取前线空军的优势，可是这样真的值得吗？” “艾德里克将军，这的确有点儿冒险，但我认为值得尝试！”帕维尔元帅神色庄重，语调坚定，“帝国空军和我方空军执行同样的轰炸任务，然而所冒的风险却大不相同。在我们的阵地上，所有魔晶高炮都装备了防空效率更高的‘近炸引信’，哪怕没有空中支援，只凭地面炮火也能有效防范来自空中的袭击，而这恰恰是我军相对于敌军的一大潜在优势，我对空军所做的安排正是以充分发挥这一优势为前提。” 珍妮弗还想反驳，被罗兰抬手打断。 “帕维尔元帅和艾德里克将军的意见我都听过了，就我个人而言，更赞同元帅阁下的观点。如果大家没有其它异议，作战方案就这样定下来吧。” 罗兰这番话充分维护了帕维尔元帅在司令部中的绝对权威，在座的众位将领——除了珍妮弗——都没有异议，战前会议就此宣告结束。 散会后罗兰留下来，想单独跟帕维尔元帅探讨明天的作战细节。帕维尔元帅却苦笑着向他使眼色，低声说：“‘小辣椒’快要气炸了，殿下还不快去安抚一下？不然今晚咱们谁都别想消停。” 罗兰回头一瞧，果然看见珍妮弗正在会议室门口转来转去，神色显得异常焦躁。 罗兰无奈的叹了口气，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 “这里没你的事了，还不快回去好好休息。” “殿下，您听我说——”珍妮弗急切地想解释什么，被罗兰摆手阻止。 “珍妮弗，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有些事现在还不方便明说，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帝国空军明天敢来偷袭我军后方阵地，结果注定是一头撞上铁板，非但讨不到便宜，还要吃个大亏。” “殿下，您不是开玩笑？”珍妮弗忽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半信半疑地望着罗兰。 “关系到冷溪镇无数军民生死存亡的大事，我哪敢随口乱说！”罗兰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放心去睡吧，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咱们远东的空军力量远比表现出来的更强大，如果不信，明天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远东空军有多少实力，难道我这个空军副司令还不清楚？”珍妮弗勉强把这句不太恭敬的话咽了回去，带着满脑子疑惑，悻悻然离开司令部。 …… 罗兰在飞龙骑士团的护送下高调视察西线阵地，这种明摆着要出尽风头的做派，当然瞒不过冷溪镇上空昼夜隐身侦察的帝国鹫马哨骑。 五月五日当天傍晚，远东摄政协同飞龙骑士团抵达冷溪镇并且公开发表反攻宣言的消息就传到奥列维要塞东征军团司令部。司令部中的帝国将领大多只把远东摄政视察前线部队时发表的狂妄言论当成一场政治作秀，恩格尔总司令却立刻警觉起来，连夜调兵遣将，增强东岸阵地的防御力量。 为了增强东岸阵地的防空力量，恩格尔总司令授意帝国空军司令阿尔冯斯·贝克上将亲率空军第一舰队在东岸阵地上空建立警戒区，同时他还命令帝国空军副司令兼参谋长霍姆兹贝格中将统领空军第二舰队坐镇西岸阵地，随时做好应援第一舰队的准备。 五月五日傍晚八点，帝国部队开始进行大规模紧急调动。在茫茫夜色与帝国空军第一、第二舰队的掩护下，四艘大型运输艇集体出动，于一夜之间又将两个步兵师、一个轻骑兵师以及一个以配属魔晶高射炮为主的炮兵旅空运到浊浪江对岸，大幅扩充东岸阵地的兵力。 如此大张旗鼓的空运部队和装备，当然瞒不过冷溪镇的远东驻防部队。按理说远东空军应该出手阻止帝国方面向东岸大举增兵，恩格尔将军为此提心吊胆了一整夜，亲自坐镇前线监督空运，还将全部的空军武装都拿出来用于为运输舰队护航，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远东空军。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这一夜偏偏非常平静，远东一方未曾尝试发起空中阻击，任由恩格尔将军如期完成向东岸增兵的计划。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恩格尔将军从远东空军异乎寻常的消极避战当中分析出两种可能性。首先，远东一方的指挥官有可能认为己方的空中力量还不足以完全压倒帝国空军，连夜出动阻击飞艇渡江需要冒较大的风险，付出很大的伤亡，并且会因此妨碍后续展开的反攻作战，所以远东人出于保全力量、养精蓄锐考虑，没有派遣空军阻击帝国一方向东岸增兵。 恩格尔将军也希望事实如同上述猜想那样乐观，然而二十多年来的参谋和指挥作战经验，却促使他不得不否定这一过度乐观的猜想。 第1929章反击的号角Ⅶ 恩格尔将军之所以对远东空军的异常平静感到不安，道理其实很简单——倘若远东指挥官真的认为己方空军优势不大，以至于无法轻易阻止帝国运输飞艇向东岸投送兵力，又哪来的底气发起全面反攻？难道所谓的“全面反攻”只是远东摄政未经慎重考虑就擅自发表的好大喜功的言论，远东军方尚无与之配套的切实方案，也不打算真的在近期内发起反攻？ 如果真是这样，罗兰·寇拉斯就只是一个言而无信的无良政客，迟早会失去民众的信任以及官兵的支持。 帝国军情部门有一个专门负责收集罗兰·寇拉斯事迹与言论的小组，积累的资料卷帙浩繁，恩格尔将军大体浏览了一遍，对罗兰·寇拉斯这个人的性格特点与行事风格自信了解颇深。从此人的生平来看，虽然每每好作惊人之语，但是事后总会证明他的言论符合实际，公开发表的宣言更是毫无例外、不打折扣的一一兑现，可见他绝不是一个哗众取宠好大喜功的政客。根据罗兰·寇拉斯的行事作风，恩格尔将军有理由相信他昨天在冷溪镇发表的反攻言论并不是空头支票，很可能已经得到远东军方的全力支持，并且将在近期内通过一场规模浩大的军事行动加以兑现。 在这种情况下，恩格尔将军只能认为远东军方已经做好夺取东岸阵地的准备，并且对反攻得手满怀信心。以此为前提推导下来，上述第一种可能性就不能成立。之所以没有派遣空军阻挠帝国运输飞艇向东岸投放兵力，更可能是因为远东军方认为新增的这些兵力还不足以阻挡其即将发起的攻势，帝国方面现在向东岸增派更多兵力，将来就会付出更大的牺牲，为远东一方的反攻作战增添更多的战果。 “难道远东人真的是故意放纵我方向东岸增兵，以便借浊浪江截断其退路，试图将东岸原有的驻军连同新增的兵力包围起来一网打尽，从而达到杀伤我军有生力量的战略意图？”恩格尔将军陷入疑惑。 上述顾虑折磨得恩格尔将军心神不宁。要不要继续增兵，增兵到什么程度才刚刚好，他一夜未眠冥思苦想，却始终拿不定主意，只能保持沉默，下面的将领也就按部就班的执行他先前制定的增兵计划，没有对这一举措是否存在风险向他提出任何质疑。 这一夜，恩格尔将军身心俱疲，以至于心头泛起丝丝悔意。他回想起当年在西格蒙特元帅麾下担任作战参谋的那段青葱岁月，元帅阁下当时还把他当成得意门生倾力栽培，不止一次告诫他千万要摆正身份，清醒的认识到“指挥部”和“参谋部”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体系，“司令”和“参谋”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角色，需要不尽相同的才能和资质。 参谋需要接受系统的军校教育，对战争史、军事理论、武器装备、水文地理、后勤补给乃至具体的军事技能都要有所涉猎，丰富的学识、聪敏的头脑再加上长期参与实战锻炼，才能培育出杰出的参谋人员；指挥官则未必都要科班出身，相比理论知识，更重要的是能够赢得将领和官兵的爱戴，关键时刻能够在诸多选项当中做出果断的决策，并且勇于为决策承担一切后果。 如果按照帝国优秀参谋人员的标准来衡量，那些压根没读过军校、大字不识一箩筐、平时看起来庸庸碌碌的家伙根本没资格担任指挥官，然而在历史上留下光辉一页的名将，往往就是这种野路子出身的将军。至于那些在军校门门功课拿满分，理论知识倒背如流的高材生，不难成为一位优秀的参谋，却未必能够胜任哪怕一个小小的连级指挥官。 西格蒙特元帅认为，能够同时胜任军团司令官与参谋长的奇才就如同“沙滩上的珍珠”，非常罕见。他曾见过无数顶着“天才”名号的青年军官，但是真正符合上述标准的人一只手就数得完，其中令他印象最为深刻的一人就是鲁道夫·寇拉斯。元帅阁下也不讳言，很遗憾，与鲁道夫·寇拉斯并称“双子星”的弗朗茨·恩格尔并不在他看好的五人之列。 似乎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恩格尔对昔日同窗好友鲁道夫·寇拉斯萌生出强烈的嫉恨心理，同时也对小觑自己的西格蒙特元帅产生了怨恨，暗自发誓要证明对方看走了眼，用事实证明自己不仅是一位优秀的参谋，同时也能胜任统率帝国大军的总司令。 二十多年的光阴仿佛弹指一挥，转眼逝去。如今恩格尔将军已经兑现当初暗自发下的誓言，帝国东征军团总司令与总参谋长两大要职兼于一身，也曾为此自鸣得意，在老迈失势的西格蒙特元帅面前深感扬眉吐气。 然而元帅阁下依旧不改当初的偏见，甚至临到恩格尔出征前还托人送来一封信，给他泼冷水。 “恩格尔，你真的不该领军出征。相比搞军事，其实你更适合搞政治。” 恩格尔当时正值春风得意，对元帅阁下的冷言冷语付之一哂，只当这是败犬的怨念，随手将那封信撕得粉碎。 在这个沉闷燥热的夜晚，当恩格尔将军预感到一场决定自己乃至东征军团命运的大战即将来临，而自己却患得患失举棋不定的时候，不禁回想起西格蒙特元帅当初的教诲。恩格尔将军忍不住设想，如果西格蒙特元帅处于自己当前的位置，面对这些纷繁复杂的战场信息会如何决断？ 恩格尔将军不难想象出来，老元帅会像往常那样叼着烟斗坐在扶手椅里，拿起他和参谋部全体同仁熬夜整理出来的作战方案，随意扫一眼他用红笔列出的潜在威胁和对应策略，泰然自若地说： “恩格尔啊，辛苦你了，资料收集的很完备，对敌情分析的也很合理，你还帮我列出了所有对策以及对应的风险？嗯，所以我只需要从你列出的诸多方案当中挑选一个出来实行？这很简单，选这个就行了。” 第1930章反击的号角Ⅷ “哦？你问我为什么选中这个方案而不是其它备案？具体理由我也说不上来，大概是出于一名老兵的直觉吧。” “选错了怎么办？你不用担心这些，决策是我做的，一切失败后果都有我来承担，你已经出色完成自己分内的工作，回去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 是的，恩格尔将军当然不会忘记，西格蒙特元帅在战场上总是能够果断做出重大决策，从不会陷入诸多可能性编织成的罗网当中而犹豫不决，战事的演进也总是证明元帅阁下的决断是明智的。然而恩格尔将军想不通，西格蒙特元帅究竟是如何轻轻松松做到这一切的？身为总司令，于决战前夜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他怎么就能泰然自若地做出关系到千万官兵生死存亡乃至自身前途的重大决断，过后还能安安稳稳的睡个好觉？这不是特例，纵观西格蒙特元帅一生戎马倥偬，类似的场面光是恩格尔将军亲眼所见就不下十回，如果非要给西格蒙特所谓的“老兵直觉”下个精确的定义，恩格尔将军只能认为那是一种天赋——一种名将必备的指挥与决策天赋。 曾几何时，恩格尔将军认为自己同样具有这种天赋。直到此刻，当他面对远东西线集团军即将发起的攻势陷入瞻前顾后、难以抉择的困境之时，一个无法遏制的可怕念头从他的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也许元帅阁下是对的，我真的只适合担任参谋而非统帅……” …… 五月六日，上午七点整，远东西线集团军按照预定的作战方案向帝国军东岸阵地发起全面反攻。如同随军法师占卜的那样，今天是个大晴天，旭日刚刚升起，战场上的雾气已经散去，晴朗的天气和充足的光照为远东炮兵提供了良好的能见度，6吋口径魔晶榴弹炮发射到十里开外的炮弹落点也就更为精准。 驻守在东岸阵地的帝国部队也已经为应对远东人的攻势做好准备，炮兵师第一时间做出还击，以凶猛的炮火覆盖远东官兵所有可能发起进攻的路线。 攻防双方总计五千多门大炮齐声轰鸣，短短半个钟头就朝火力交错的荒原地带倾泻了上百万发炮弹，大地上烈火奔腾弹片横飞，焦土不断被翻卷上来，密密麻麻的弹坑冒起黑烟，遮断战场上空的日光。 地毯式的轰炸阻断了攻防双方短兵相接的可能性，如果这种态势持续下去，远东人要么放弃发起地面攻势，要么以极大的伤亡为代价冲破炮火封锁抵近帝国阵地。然而就在这炮火纷飞的半个钟头过后，战场上的态势发生了改变。 尽管心有不安，远东西线空军司令珍妮弗·艾德里克少将还是接受了帕维尔元帅的命令，赶在地面战斗打响之前就率领远东空军第三、第四舰队启航，由芬妮少将的“飞龙骑士团”负责护航，从千丈高空穿越双方对垒的战场，向帝国东岸阵地上空移动。 五月六日清晨六点过十分，珍妮弗通过魔导通话仪向冷溪镇司令部汇报自己的部队即将顺利抵达预定空域。然而消息刚刚发出去，对面帝国阵地上就拉响凄厉刺耳的防空警报，连夜搭乘运输飞艇驰援东岸阵地的帝国炮兵师第三旅拥有四百五十门魔晶高射炮，现在这些炮筒修长的防空利器全都安设在远东空军的必经之路上，如同林立的长枪刺向天穹，根据空中鹫马哨骑指示的方位发出节奏铿锵的怒吼，将一串串发光的弹雨轰向天空。 来自下方阵地的曳光弹擦着力场舷窗一掠而过，珍妮弗负手站在窗前，腰杆挺的笔直，面不改色。丰富的空战指挥经验以及对敌方防空火力构成的充分了解，是这位女将军处变不惊的根源。此刻远东飞艇与地面战场的垂直距离超过三千码，帝国一方的防空炮火看似猛烈，其实没有多大实际作用。炮弹飞上千丈高空以后会有多大偏差，恐怕连炮手本人都说不清。在缺少“近炸引信”的条件下进行这样的防空炮击，充其量是在浪费炮弹给自己壮胆，偶尔有一两发炮弹命中高空航行的飞艇也无非撞到大运而已，并不足以击穿远东魔导飞艇由钢铁与新型星质炼金材料构成的复合装甲。 “不要理睬敌军高炮，维持既定航线不变！”珍妮弗沉吟一声，紧接着又追加了一道命令，“当心敌方空军！” 她的指令通过基于云网传输的军用魔导广播频段迅速传达到各舰指挥部，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在前方执行侦查任务的飞龙骑士向旗舰发来消息：五艘“光辉”级魔导飞艇出现在前方两千五百码处。短短一分钟过后，又发来更详细的侦查报告，确认出现在前方空域的是帝国空军第一舰队。 帝国空军第一舰队现身阻击完全在珍妮弗的预料之内，然而她更关心的还不是这个，要求飞龙哨骑继续侦查，重点搜索帝国空军第二舰队当前所处的方位。 五分钟后，珍妮弗收到一个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消息：周边空域未曾发现帝国空军第二舰队的踪迹。芬妮亲自施法追踪第二舰队的动态，可惜探知法术遭到屏蔽，只能猜测对方正在交战空域之外执行某项机密任务。 “不用猜了，狡猾的帝国鬼子肯定是去偷袭我军后方阵地了。”珍妮弗没好气地对芬妮说。 帝国第二舰队的神秘失踪预示着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然而此刻身在东岸上空，面对摆出阻击姿态的帝国空军第一舰队，珍妮弗也只能暂且压下对后方安危的担忧，集中全部精力指挥眼前的战斗，争取尽快突破敌军空中封锁，夺取战场上的制空权。 五月六日清晨七点整，远东西线空军与帝国空军第一舰队于浊浪江东岸上方万尺高空狭路相逢，旋即爆发激烈交锋！ 第1931章反击的号角Ⅸ 帝国空军第一舰队拥有五艘“光辉”级魔导飞艇，包括阿尔冯斯·贝克上将的旗舰在内，每艘魔导飞艇配属一个舰载航空营，投入空中格斗的鹫马骑兵总数将近一千五百名。远东西线空军第四、第五舰队拥有“黎明”级飞艇两艘，“圣化”级飞艇四艘，飞艇总吨位比帝国空军第一舰队略胜一筹，舰载航空兵则包括六个巨鹰联队和六个飞马联队。 远东空军的“联队”，相当于陆军的“连”级序列，巨鹰加上飞马骑兵合计约为一千三百个战斗单位，看起来与帝国空军第一舰队的航空兵力不相伯仲，但是除了巨鹰和飞马骑兵之外，远东西线空军还拥有一支独立飞龙骑士团，将最擅长空中格斗的千骑飞龙计算在内，立刻在空战中展现出压倒帝国航空兵的巨大优势。 帝国空军第一舰队下属的五个鹫马骑兵营，全力以赴也就勉强截住芬妮的飞龙骑士团，哪里还会有余力纠缠远东空军的巨鹰和飞马骑兵；魔导飞艇在数量、吨位乃至火力和装甲上又都居于劣势，根本不可能阻挡远东空军的突破。阿尔冯斯·贝克将军及其麾下官兵只坚持了半个钟头就被迫收缩防御，无可奈何地目送六艘远东飞艇在飞马骑士的护送下强行冲破空中封锁网，旋即派出挂载炸弹的大群巨鹰，向东岸炮兵阵地展开俯冲轰炸。 坐镇帝国空军旗舰“光辉”号的阿尔冯斯·贝克将军目睹舷窗外飘然而过的远东飞艇，满脸无奈地耸了耸肩，叹了口气，拿起“高等通讯石”向恩格尔总司令汇报空中战况。空战打成这样其实完全在贝克将军的预料之内，毕竟实力存在差距，在保全第一舰队元气未伤的前提下，他能阻挡远东空军半个钟头就已经对得起地面战场上的陆军兄弟了，倘若要求他做的更多，未免强人所难。 在贝克将军看来，自己争取到的这半个小时非常关键。霍姆兹贝格中将率领的帝国空军第二舰队在此期间已经悄然迫近到远东阵地上空，乘着远东人将全部空军武装投入前线的时机趁虚而入，对其后方阵地展开空袭。如果这一避实就虚的战术能够收到预想中的效果，远东空军获悉后方大本营遭受轰炸后不得不掉头回去救援，那么东岸阵地上空的威胁也就不复存在了。 当然，贝克将军也考虑到另一种极端的可能性，就是远东空军明知道自家司令部和炮兵阵地正在遭受帝国空军第二舰队的无情轰炸，却不肯回头援救，坚持原定作战方案空袭东岸阵地。倘若战事当真演变到双方互相伤害的地步，在贝克将军看来也不是坏事，他将率领帝国空军第一舰队配合东岸阵地上的高射炮群夹击远东空军，来自地面的炮火支援理论上足以弥补己方空军的劣势。 “希望东岸阵地上那些操纵魔晶高炮的小伙子们技术过硬，尽量不要误伤空中的自家人。”贝克将军在心里默默祈祷。没办法，如果被迫在防空阵地上方与敌军展开空中格斗，那就很难避免遭受己方高炮误伤。 五月六日清晨七点四十分，远东西线空军舰队成功突破封锁，冒着地面频频射来的防空炮火，向帝国军东岸阵地发起第一个攻击波。 六百余头巨鹰全都提前加持好“防矢结界”、“石肤术”、“隐形术”、“识破隐形”和“热能感应视觉”，各自挂载两枚五百磅航空炸弹集体出动，以联队长为首，于千丈高空排成一行行整齐的队列，顺次俯冲下去，投弹轰炸帝国火炮阵地。 “俯冲轰炸”是空战中公认最危险的战术动作之一。航空兵在俯冲过程中无法及时调整方向，老练的炮手很容易就能预判其飞行轨迹，并以高炮发起致命的狙击，因此俯冲轰炸往往意味着航空兵的惨重伤亡。 为了尽量避免宝贵的航空兵在俯冲轰炸过程中遭受伤亡，远东军需后勤部门再次寄出“大力出奇迹”的老办法，为所有执行俯冲轰炸任务的航空兵加持一系列法术和异能，从而提升其生存几率和轰炸效率。 “隐形术”确保巨鹰在俯冲过程中只有敌方具备反隐形能力的单位才能对其构成威胁，“识破隐形”则是为了方便隐形的巨鹰相互识别。“防矢结界”和“石肤术”的作用都是提升防御力，虽说挡不住炮弹直击要害，但是能够大大削减非致命部位遭受的伤害，并且有效阻挡弹片溅射。“热能感应”这个2阶心灵异能的作用是避免巨鹰的视野受到烟雾弹遮挡，能够于千尺之外清晰感应到敌方阵地上一根根灼热发烫的炮管，从而进行精确轰炸。 这种大量使用魔法和异能以提升官兵生存几率的思路并非远东军方首创，但是到目前为止，只有远东人将这一理念大规模应用于战争实践。原因就在于远东政府拥有“云网”，能够以较为低廉的成本迅速获得海量的法术位和灵能点。帝国一方的神术金融网络“培罗基金”虽说底蕴比“远东云网”更为深厚，但是其管理者格里高利大牧首对军方的态度若即若离，对东征的支持力度也远不及“云网”之于远东军方，无法为东征军团提供同等规模的法术资源。这一军需后勤领域的差别平时不为人重视，然而到了双方交战的关键时刻，其巨大的潜在影响力就充分展现出来。 远东空军对帝国军东岸阵地发起的第一个攻击波次总共投下一千二百四十二颗航空炸弹，不仅成功压制帝国炮兵阵地，而且在不经意间创造了一个记录。 得益于完善的魔法和异能加护，在这一波空袭结束后，在远东空军全体参与俯冲轰炸的巨鹰航空兵当中，负伤者屈指可数，更令人震惊的是竟然没有一头巨鹰被敌方看似非常猛烈的防空炮火击落牺牲，全都平安返回母舰！ 第1932章反击的号角Ⅹ 五月六日上午，八点过十分。 帕维尔元帅发觉帝国军东岸阵地传来的炮声明显减弱，立刻意识到己方空军发动的袭击已经收到成效，便趁着敌军大炮多半哑火的时机，命令地面部队按照预定方案向前推进。 当初追随鲁道夫一世转战南北并且在远东独立战争当中大放光彩的两支王牌部队，圣卫重骑兵师和游侠猎骑兵师，在这场阵地攻坚战中退居次要角色，只负责侧翼包抄帝国阵地，真正肩负起正面攻坚使命的是远东第一铠骑士旅以及为其提供掩护的基特兰德掷弹骑兵师。 法兰尼斯少将及其麾下“铠骑士”们即将经受严峻考验。他们试图夺取的东岸阵地在落入帝国官兵手中之前曾是远东边防军的前线驻地，当时帕维尔元帅可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主动放弃这道防线，花费五年心血倾力打造东岸阵地，修建起大大小小近千个碉堡，以堑壕将所有碉堡联结起来，形成错综复杂的工事群。如果从高空向下俯瞰，东岸阵地就好比一张巨大的、以碉堡为节点、堑壕为经纬线的蜘蛛网。 不久前恩格尔将军发起渡江行动，派遣帕拉丁娜和巴泽尔率领两支精锐骑兵旅入驻东岸阵地。这两位年轻的帝国将军分工明确：巴泽尔负责接应后续渡江部队，保管送达阵地的各种武器装备和军用物资，帕拉丁娜从司令部接受的使命则是进一步加强东岸阵地的防御工事，直到令远东人望而生畏，不得不放弃夺回阵地的念头。 巴泽尔对待自己分内的工作堪称尽心尽力，无奈运气不佳，四门重点保护的列车炮遭到远东特工潜入破坏，使他背上失职的污点。帕拉丁娜对自己的使命也是尽职尽责，对原本就非常坚固的防御工事进行了一系列卓有成效且独具匠心的强化。 帕拉丁娜首先对帕维尔元帅一手打造的工事群进行了全面维修，重新加固破损的碉堡，疏通淤积的壕沟，并将旅属魔晶步兵炮安置在碉堡当中，将之改造成兼具坚固防御和凶猛火力的炮台。完成这项工作以后，帕拉丁娜又给恩格尔将军打报告，请求司令部为东岸阵地紧急运送若干类物资以增强防御。帕拉丁娜还开列了一份紧缺物资的目录附在报告末尾，其中最关键的两项是带刺铁丝网和新式地雷。 恩格尔将军对昔日恩师的女儿颇为照顾，帕拉丁娜报告递交上去的第二天，两艘装满军用物资的“大力神”级运输艇就从奥列维要塞起航，飞渡浊浪江，将帕拉丁娜需要的物资及时送达东岸阵地。 帕拉丁娜立刻将这些宝贵的物资派上用场，亲自指挥工兵旅——以及巴泽尔强行征用的当地农夫——砍伐木材，将削尖的木桩深深钉入堑壕前方的地面，并在木桩之间拉开一道带刺铁丝网。经过数日不分昼夜的赶工，帕拉丁娜就像一位蜘蛛女王，督促手下以带刺铁丝网将整个阵地层层包裹起来，每一条堑壕前方都至少有一道带刺铁丝网。倘若远东一方的指挥官试图进攻东岸阵地，那么他最好叮嘱所有参与进攻的官兵随身带一把大号剪刀，而且不得不频繁停下推进的脚步以便拆除挡在面前的铁刺篱笆，而蹲守在堑壕中的帝国弓弩手和掷弹手则能趁机站起身来，以齐胸深的堑壕作为衍体，从容狙击那些在铁丝网前徘徊不前的远东官兵。 帕拉丁娜的第二大创举，是大量运用韦恩斯坦军工厂于五年前发明并投产的新式地雷。这种地雷与传统地雷相比，不仅采用了能量密度更高的新式炼金火药，还恒定了1环奥术“魔法警报”，埋设过后启动感应装置，敌军靠近埋设点20尺内，地雷就会自动起爆，喷溅出大量金属破片，对敌方地面战斗人员以及步兵炮、骑兵炮都具有致命的破坏力。哪怕是穿有全身铠甲的骑士，触发地雷后也难免被强劲的冲击波掀翻在地，致使厚厚装甲包裹下的脆弱肉体遭受内伤，即便不死也将失去继续作战的能力。 帕拉丁娜在东岸阵地前方五里纵深的荒原地带建立雷区，大量埋设魔导地雷。远东一方倘若发动进攻，在无法识别雷区的情况下强行推进，势必遭受沉重打击，敢于冒死冲进地雷阵的官兵恐怕不多。 五月五日傍晚，也就是罗兰在冷溪镇发表反攻宣言其后不久，恩格尔将军亲自来到东岸阵地视察防务，对帕拉丁娜设置的铁丝网和地雷带赞赏有加。帕拉丁娜本人也颇为自信，觉得就算己方失去空中优势，地面火炮受到远东空军压制，单凭自己殚精竭虑设置的重重防线也能挡住远东西线军团发起的地面攻势，使罗兰那些关于夺取东岸阵地的宣言变成一席空话。 然而到了五月六日上午，当远东部队真正发动地面攻势，帕拉丁娜才惊讶地发现自己大大低估了对手的实力，而被她寄以厚望的防线也并不像战前以为的那样坚不可摧。 战争就是一系列“制约”与“反制”的博弈。事实上，就在帕拉丁娜大张旗鼓地加强防御工事之初，昼夜在东岸阵地上空隐身侦查的远东巨鹰和飞马哨骑就有所觉察，每天都以“留影镜”拍下东岸阵地上的新变化，并向冷溪镇司令部做出及时且详尽的汇报。 帕维尔元帅与麾下将领看到这些由高空拍摄的侦察图片，凭借丰富的作战经验，很快就猜出帕拉丁娜的打算。其后不久，远东军情部门安插在亚珊圣城的密探拿到韦恩斯坦军工厂生产的新式魔导地雷的详细资料，立刻引起帕维尔元帅的警觉，其后制定反攻作战方案的时候，更是将破除帕拉丁娜设下的重重封锁作为重点考虑事项。 当五月六日战斗打响，上述反制措施立刻在战场上体现出来。帕维尔元帅授意远东第一铠骑士旅承担正面攻坚任务，主要目的就在于破解敌军依托堑壕与带刺铁丝网构建起来的防线。 第1933章反击的号角Ⅺ 瓦雷斯世界进入圣光纪元以后，其战争史可以划分为两个阶段，本世纪初兴起的魔导工业革命即为这两个阶段的分界线。魔导工业革命以前的战争模式乏善可陈，无非传统的封建领主与骑士战争。限于路径依赖，当代瓦雷斯各国的军队当中仍然保留着许多不合时宜的兵种和传统，而当这些过时思想的产物与全新的战争模式发生碰撞，往往落得个头破血流、一败涂地的下场。比如以传统方式组建起来的骑兵和步兵，面对纵横交错的堑壕和布满荆刺的铁丝网时总是无计可施——这在近年来瓦雷斯各国的战争实践中已经有所体现。帕拉丁娜充分利用带刺铁丝网结合堑壕构建防御阵地，可谓走在当代军事理论实践应用的最前列，无愧为亚珊帝国新一代青年将领当中的佼佼者。 然而在罗兰这个穿越者的推动下，远东政府建立起的现代军事体系甚至还要比瓦雷斯各国刚刚兴起的“堑壕战”更超前一个时代。高达十尺、有着厚重钢铁装甲保护的机械铠可不在乎什么铁丝网，冲锋在最前线的铠骑士们将魔晶蒸汽引擎的出率开到最大，一尊尊高大威武的钢铁巨人迈开大步并肩冲锋，如同一道在战场上移动的钢铁长城，径直撞向布设在前方的铁丝网。一阵尘土飞扬，固定铁丝网的木桩被强劲的冲击力连根拔起，铁丝网也被当场撕碎，根本无法阻挡这群钢铁巨人前进的脚步。 掷弹兵小队紧跟在机械铠身后，踏过被撕碎的铁丝网向敌军据守的堑壕迫近。堑壕的深度约有三尺，宽达八尺，为守军提供了一条可供快速移动的安全通道，同时还能充当阻击敌军的胸墙。传统战争中参与进攻的步兵和骑兵很难跨越这道宽阔的堑壕，往往因此拖慢推进的脚步。这种百试不爽的防御战术，面对远东一方铠骑士加掷弹兵的进攻组合时就显得很无力了。铠骑士在距离堑壕两百码外停止推进，就地展开防御，举起魔晶机炮频频扫射，以凶猛的火力压制堑壕中的守军。 帝国一方驻守堑壕的防御部队，多为弓弩手和掷弹手。弓弩手大多是雇佣兵出身，所持弓弩的极限射程也不过两百码左右，既不可能射穿对面机械铠的钢铁装甲，也很难对躲藏在机械铠背后的掷弹兵进行精确狙击，基本上就是摆摆样子。帝国东岸阵地上安设的“掷弹手”类似远东的掷弹兵，同样是帝国军方花钱招募来的佣兵，以投掷炼金炸弹作为主要攻击手段，而帝国军工厂出品的炼金炸弹除了外表看起来像个铸铁壳小甜瓜，内部构造和杀伤力都与远东陆军列装的木柄手榴弹差不多。掷弹手的素质虽然比不上正规骑士，比起仆从步兵还是明显强出一截，但是哪怕他们个个力大如牛，也不可能将炼金炸弹投掷到两百码那么远，实际上也就不可能对进攻一方造成有效的杀伤。 相比之下，远东掷弹兵则装备了能够在两百码外杀伤敌人的班组武器——掷弹筒！由机械铠结成钢铁壁垒挡在前方，掷弹兵们可以从容不迫地撑开三角支架，将掷弹筒固定在阵地上，观测员测出攻击距离和当时的风速，借助计算尺熟练地算出射击诸元，炮手根据上述数据调整炮口仰角，填入一颗带有稳定尾翼的榴弹，伴随一连串砰砰闷响，迫击炮弹如同鸟群腾空而起，在战场上空划出一条条优美的抛物线，吊射到两百码开外的战壕当中，对那些躲藏在阴沟里的帝国守军予以当头痛击。 一轮试射过后，远东掷弹兵根据炮弹落点校定射击诸元，其后射出的迫击炮弹愈发精准，超过半数落入堑壕，炸得帝国守军鸡飞狗跳。 对面抛射过来的炮弹不断在堑壕中爆炸，声声轰鸣伴随着血肉横飞的惨状，使驻守堑壕的佣兵陷入极大恐慌。担当弓弩手和掷弹手的雇佣兵可不讲什么骑士精神，参加战争对他们而言无非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命都快没了，赚钱还有什么用？相比坚守阵地，当然还是保命更重要。恐慌如同瘟疫在东岸阵地上迅速蔓延，奉命驻守外围堑壕的佣兵纷纷抛下武器，顺着堑壕抱头逃窜，毫不吝惜的将阵地让给远东官兵。 远东一方的攻势也并非总是顺风顺水。铁丝网和堑壕阻挡不了铠骑士推进的脚步，然而设置在堑壕与铁丝网之间的地雷阵却能对这些沉重的钢铁巨人造成极大威胁，倘若触发地雷，机械铠当场就会被掀翻在地，运气好的还能爬起来继续作战，运气差的就被炸断下肢管线，失去移动力，沦为战场上的一座固定炮台。除了地雷，东岸阵地上广为散布的碉堡炮台也对机械铠构成了威胁。炮台内部安设有一门魔晶步兵炮，轰出的炮弹足以将机械铠击倒并且造成重创，而机械铠装备的魔晶速射炮只能发射1磅弹，杀伤敌军有生力量效率很高，却很难破坏岩石堆砌的坚固碉堡，魔晶机炮的射程与深藏在碉堡中的步兵炮相比也居于劣势。 为了破解攻坚战中必然遭遇的上述两大障碍，远东炮兵第一师指挥官尤里·波波夫将军从司令部那里获得一项特殊指令，授意其在反攻作战中使用一种全新的、尚未经过实战检验的炮兵战术，从而为攻坚部队提供更有效地火力支援。 这种新战术并非尤里·波波夫将军的发明，而是鲁道夫一世诸多军事思想遗产当中最宝贵的一项。鲁道夫·寇拉斯在其生前撰写的炮兵战术教材当中，将这种积极运用火炮为步兵开道的战术称之为“徐进弹幕射击”。 准确地说，“徐进弹幕射击”也不能算是鲁道夫·寇拉斯独创的炮兵战术，其灵感来自五年前罗兰在露西亚高原上旅行时的一个意外发现。 第1934章反击的号角Ⅻ 五年前远东尚未建国的时候，罗兰曾经陪同父亲鲁道夫一世率军北上讨伐“龙之眼”。在一次与“龙之眼”的遭遇战中，罗兰无意间发现己方炮兵的自由射击构成了一道弹幕，追踪溃逃的半龙骑兵不断向前移动，由此触发联想，回忆起地球上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英法联军曾经多次运用这种“徐进弹幕射击”战术打击德军，收到了极好的效果。 罗兰把这种自己也只是略懂皮毛的炮兵战术介绍给了父亲，在其后的日子里，他除了提供上述创意就没再关注过远东炮兵的发展演变。鲁道夫一世则把儿子提供的创意转化为军事理论，进行深入的分析和测试，最终形成一套成熟的战术，并且在炮兵演习中多次加以实践。当帕维尔元帅提出要在西线反攻中应用这一战术，罗兰心头感慨万千，既为父亲的军事思想有机会经受实战的检验而感到欣慰，同时也为父亲英年早逝、来不及亲眼目睹自己的军事成果而深深抱憾。 由于是先经过严格的训练以及多次演习，远东炮兵第一师全体官兵早已对“弹幕徐进射击”的精髓了然于心，初次应用于实战就取得极好的效果。 这种战术的特点如同其名，将高度密集的炮火投放到战场上的狭窄地带，使炮弹落点形成一道道大体上平行的“弹幕”，关键在于保持弹幕刚好处于己方进攻部队的正前方，并且只打到他们前面大约500～1000码处，这样既可以为己方进攻部队构筑一条不断向前推进的火力网，拔除弹幕行经截面上的敌军工事，同时还不至于误伤弹幕后方亦步亦趋跟进的己方官兵。 为了实现上述既复杂又危险的战术，后方炮兵必须与前线部队保持相同的推进节奏。为了应对战场上的突发事件，前线部队与后方炮兵的指挥官还要借助军用魔导广播台和魔导通话仪随时保持联络，从而使后方炮兵与前线攻坚部队相隔数里仍能保持同一步调，默契配合，如同一架精密的钟表。 除非发生意外状况，弹幕炮击必须严格遵循事先约定的时间和空间规律，尤里·波波夫将军给麾下炮手定下的规矩是“每隔5分钟炮弹落点前移100码”。在这种弹幕徐进战术的指导下，战斗在最前线的远东官兵可以在新一轮炮击发起前赶到上一轮炮击落点附近的安全区域。到位后，前线官兵还要在规定的时间内清除掉所有被己方炮火压制的敌军防御点，然后跟随己方炮兵发起的新一轮弹幕射击继续向前推进，如此周而复始地执行上述战术步骤，直到完全控制敌军阵地。 五月六日清晨，远东西线部队展开反攻行动之初，尤里·波波夫将军统率的远东炮兵第一师就按照预定战术严格进行“徐进弹幕射击”。这一战术在战场上最先体现出来的好处倒不是杀伤据守东岸阵地的帝国官兵，而是扮演起“清道夫”的角色，为担当攻坚使命的铠骑士第一旅和掷弹骑兵师扫清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帕拉丁娜在阵地前方大量布设魔导地雷，本以为能够阻挡远东铠骑士旅向前推进，然而她没有想到，铠骑士尚未抵达雷区，来自敌军后方的炮火就抢先一步轰击雷区。炮弹构成的帷幕如同一把巨大的扫帚，干净利落的扫荡雷区，每落下一发炮弹，爆炸后激起的震荡波扩散开来，就会将周边百尺之内埋设的魔导地雷全部引爆。阵地上尘烟滚滚，殉爆声络绎不绝。帕拉丁娜听在耳中，疼在心里。 不出半个钟头，帕拉丁娜辛辛苦苦设置的雷区就被远东炮兵的徐进弹幕清扫出一条安全通道，铠骑士与掷弹兵跟随弹幕向前推进，有惊无险的穿越雷区，抵近东岸阵地。 此时帕拉丁娜寄以厚望的防御炮台也继地雷阵之后沦为远东炮兵“弹幕徐进射击”的牺牲品。岩石构筑的碉堡能经受得住掷弹筒轰击，藏在碉堡内的步兵炮与机械铠装备的魔晶机炮相比具有射程与火力上的优势，然而这些优势面对大口径榴弹炮狂轰滥炸的时候就都化作泡影。 随着远东一方的火炮弹幕不断向东岸阵地纵深推进，行经地带的碉堡大多被轰得坍塌崩溃，藏在碉堡中的步兵炮也大多哑火，无法对后续跟进上来的远东攻坚部队构成威胁。 远东空军也没有闲着，乘势发动空袭，巨鹰俯冲轰炸比十里之外打过来的炮弹更精准，投下的重磅航空炸弹总会落在碉堡屋顶，将之连根拔起。一轮空袭过后，东岸阵地上那些侥幸逃过弹幕扫荡的碉堡也几乎全被摧毁。现在，帝国军东岸阵地上已经没有什么可靠的防御工事能够阻挡远东西线集团军步步进逼的攻势了。 …… 一支军队就好比一座房屋，无论平时看起来多么美观、坚固、无懈可击，只有当其处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之下才能检验出是否真的表里如一。当地震爆发，台风袭来，那些根基不牢、结构脆弱的房屋会被连根拔起，化作废墟；而当一支军队面对步步进逼的强大敌人时，也有可能因为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而发生分裂——特别是当这支军队的不同兵种之间乃至高层将领之间本来就存在尖锐矛盾的时候，就更有可能爆发内部分裂。 一六二五年五月六日，下午一点过十分。远东西线集团军发动的全面反攻已经进行了一上午，负责正面攻坚的远东独立铠骑士第一旅和基特兰德掷弹骑兵师，在己方炮兵以及空军的掩护下取得超出预想的战果，冲破重重防线，顺利推进到帝国军东岸阵地指挥部的视距之内。按照这个节奏持续推进，天黑以前就有可能彻底攻陷东岸阵地。 眼看远东部队就要闯进自家大门，此时驻守帝国军东岸阵地的两位年轻将领之间却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第1935章反击的号角XⅢ 恩格尔将军安排巴泽尔和帕拉丁娜共同驻守东岸阵地，名义上以帕拉丁娜为前线最高指挥官，但是两个人的军衔相同，各自的嫡系部队又隶属于不同的系统，再加上早有私人恩怨作祟，事实上帕拉丁娜很难指挥得动巴泽尔。平时两人各有所司，倒也相安无事，然而当阵地接连失陷，东岸驻军面临覆灭的威胁，两个人的矛盾就以一种空前激烈的方式爆发出来。 巴泽尔率先发难，指责帕拉丁娜设计的防御体系只是样子货，在远东人发动的攻势面前轻易就被瓦解，非但起不到阻击敌军的作用，反而成了限制己方精锐骑士发挥战力的桎梏，简直是作茧自缚，愚蠢透顶！ 帕拉丁娜最初还能勉强控制住怒火，坦率地承认自己低估了远东军队的攻坚能力，堑壕、炮台、雷区和铁丝网没能发挥出预想中的效用。她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如果巴泽尔有什么更高明的退敌良策，她将虚心接受，并且配合执行。 巴泽尔这头“公牛”在帝国军界以蛮勇和残忍著称，而非以战术巧妙见长，如今陷入远东大军的重重围困，他就像一头负伤的困兽，满脑子想的还是进攻，提议召集全部兵力发起一轮反冲锋，消灭攻入阵地的敌军，重挫远东人的气焰，从而夺回战场上的主动权。 巴泽尔明知道远东一方投入进攻的兵力远比己方用于防守东岸阵地的兵力更多，却还敢于主动出击，底气在于他坚信出身于“惩戒骑士团”和“破法骑士团”的帝国精英骑士在个人实力上具有绝对优势。 “在比武场上，任何一位高贵且英勇的帝国骑士都可以轻易击败十个远东士兵，而你却要把我们的骑士束缚在铁丝网和堑壕构筑的阵地上，让高贵的骑士蹲在壕沟里抵抗对面攻上来的叛党士兵，并不会比一个身穿皮甲、手持弩弓的卑贱佣兵更管用，只有将骑士团投入到反攻当中，给骑士们提供一处可供纵马驰骋一展所长的战场，才能充分发挥出这支精锐部队的巨大威力！” 帕拉丁娜承认巴泽尔的观点有一定道理，阵地防御战的确束缚了精锐骑士的战斗力，然而她也要提醒巴泽尔面对现实。 “阵地之外的战场并不是你所说的‘比武场’，布满弹坑的地面崎岖不平，头顶时常会有敌方航空兵投下炸弹，远东人的大炮更是一刻也不停歇地轰炸我军集结的地带，帝国骑士固然英勇强悍，然而挨上一颗重磅航弹照样会被炸得血肉横飞，遭到大炮轰击照样会落马阵亡，我不认为冒着暴风雨般袭来的炮弹发起冲锋是一个好主意——这根本就是在自杀！” “现在发起进攻，风险的确很大，可是如果连进攻的勇气都已经丧失，即便苟活一时，最终也难逃一死！”巴泽尔毅然决然地回答，“相比困守在阵地上，等着被远东叛党俘虏，我宁可选择殊死一搏——哪怕形同自杀，总好过束手等死！” 丢下这句话，巴泽尔就离开指挥部，率领嫡系破法骑士团第一旅、侍从轻骑兵师以及两个仆从步兵师主动出击，向阵地外围的远东铠骑士第一旅发起殊死反扑。 除了帕拉丁娜嫡系的第一惩戒旅，巴泽尔几乎将东岸阵地上的全部兵力都投入到这一波反冲锋当中，力图毕其功于一役，将正面逼近上来的远东部队彻底粉碎。 五月六日下午两点整，巴泽尔男爵终于可以摆脱帕拉丁娜的防御体系，在一马平川的荒原上发起一场他渴望已久的骑士战争。巴泽尔得到了他想要的开阔战场，裹挟而来的兵力也远远超出对面的远东攻坚部队。然而残酷的战场上容不得一腔情愿，巴泽尔既然选择了孤注一掷，就要接受赌场上的全部游戏规则。 战场上除了那些对巴泽尔及其麾下骑士有利的因素，还有更多不利因素。正如帕拉丁娜担心的那样，巴泽尔的军团刚刚聚集起来就引起掌握战场制空权的远东空军的警觉，珍妮弗立刻给司令部汇报敌军最新动态，同时命令麾下巨鹰航空兵紧急出动，投弹轰炸巴泽尔军团的集结地带。 五分钟后，珍妮弗的报告由冷溪镇司令部转达到尤里·波波夫将军所在的炮兵阵地，附带帕维尔元帅的口谕，要求炮兵根据前方航空兵提供的坐标，对正在集结、试图发起反攻的帝国军团进行炮火压制。 此时东岸阵地上空已经看不到帝国空军的踪影，完全处于远东空军的掌控之下，东岸阵地上的大炮也大多被远东航空兵投下的炸弹摧毁，炮兵阵地已然陷入瘫痪。在这样的情形下，尤里·波波夫的远东炮兵第一师就不再需要顾忌来自对面的炮火威胁，迅速将炮兵阵地向前移动，公然迫近到帝国东岸阵地驻防火炮—如果阵地上还有能开火的大炮的话——的射程之内。 由于攻防双方的主战魔晶炮射程相当，远东炮兵第一师向前移动，也就意味着其炮击半径向前延伸，将巴泽尔军团集结的地带也纳入火力覆盖范围之内。 在宪兵队的督促下，巴泽尔军团在短短半个钟头之内就集结完毕，效率称得上极高，然而对面远东炮兵师的动作更快。一六二五年战争爆发以来，在罗兰的推动下，远东经济体制迅速转型，集中一切人力和资源保障军需供应。罗兰花费五年心血一手打造的工业体系，昼夜开工服务于前线需求，全国工业产值超过七成来自军工部门，而这巨大的军工产能保障了前线军队得以迅速实现机械化。拿远东炮兵第一师来说，三个月前还主要使用马匹拖拽大炮，如今所有魔晶炮都配备了魔导汽车替代马匹，进化为“牵引火炮”。师属炮兵也都由徒步或者骑马行军，改为乘坐装甲卡车伴随牵引火炮行进，整体行军速度远胜从前的畜力时代。 第1936章反击的号角XⅣ 就在巴泽尔忙于集结军队的时间里，远东炮兵第一师所属2500门牵引火炮以及全体炮兵已经前移五里并且重新建立炮兵阵地。当巴泽尔好不容易完成部队集结，骑上骏马高举指挥刀，正要下令冲锋的时候。对面十里外的远东炮兵第一师已经按照航空兵提供的战场坐标设定好射击诸元，向巴泽尔的军团发起第一轮炮击。 伴随着连绵不断的轰鸣，数以千计的炮弹呼啸而来，于空中汇聚成一片闪光的云团，照亮下方帝国官兵一张张翘首愕然的脸孔，旋即集群陨落下来，宛如流星火雨从天而降，转瞬间将巴泽尔军团集结的地带化作硝烟弥漫、烈焰奔腾的人间地狱。 “冲！不想死就给我冲出去！” 巴泽尔被硝烟呛得双目充血，如同一头发疯的公牛，挥舞着指挥刀，声嘶力竭的催促手下冲出炮火覆盖的区域。然而远东人的大炮就像是长了眼睛，紧追着这支部队向前移动，钢铁与烈焰交织而成的弹幕始终保持在巴泽尔军团的头顶，他们冲到哪里，炮弹就未卜先知般落向哪里。 这种“徐进弹幕射击”的变体战术，在阻击战中发挥出极好的效果，地面炮火封锁再加上头顶一波波投掷下来的炸弹，使巴泽尔寄以厚望的绝地反击尚未触及远东攻坚部队就濒临崩溃。 远东第一独立铠骑士旅指挥官法兰尼斯少将透过望远镜注意到敌军正冒着炮火与空袭蹒跚前行，以垂死挣扎的姿态朝自己所在的区域迫近过来，立刻下令麾下三百零六部机械铠全部就地转入防御，就在帝国东岸阵地前结成一条弧形“钢铁长城”。全体铠骑士平举速射魔晶炮，锁定对面冲过来的帝国骑士扣动扳机，夕阳笼罩的战场上立刻刷出一大片璀璨的光幕，高速射击的穿甲弹汇聚成钢铁风暴横扫荒原，将巴泽尔口中“高贵且英勇”的帝国精英骑士一片片无情扫落下来，人与马相继迸射鲜血，悲鸣声此起彼伏。 身怀绝技的“惩戒骑士”和“破法骑士”，面对传统兵种时都能以多胜少，稳稳碾压那些不具备超凡职业的草根官兵，这是亚珊帝国赖以称雄千年的根基。然而当时代的车轮走到一六二五年的春夏之交，亚珊帝国称雄的根基已然发生动摇，这些曾经战无不胜、具有光辉历史的“破法骑士”和“惩戒骑士”也渐渐落伍于时代，面对远东一方装甲坚固、火力凶猛的机械铠时显得力不从心，纷纷中弹落下马来，华丽的铠甲被鲜血与泥浆所玷污。 战斗持续了短短四十分钟，巴泽尔的反击意图就宣告破产。帝国骑士毕竟训练有素，遭到来自空中与地面的迎头痛击还能勉强保持秩序，在军官的督导下向后移动，重整防线，而那两个仆从步兵师则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原形毕露，体现出乌合之众的本质，溃退下来一哄而散。溃兵如同泛滥的洪水，本能的朝着阵地后方和侧翼逃窜。 逃往战场两侧的溃兵遭到远东“圣卫重骑兵师”和“游侠猎骑兵师”的无情阻击，逃回后方的溃兵更麻烦，直接对重整阵形试图发起一轮反冲锋的巴泽尔旅及其侍从轻骑兵师构成阻碍。 巴泽尔下令摧毁冲锋路线上的一切障碍，无论是远东人抑或己方仆从步兵，如同驱赶惊慌失措的羊群充当反攻的炮灰。然而这支看似壮观的大军面对机械铠结成的钢铁阵线时就暴露出脆弱不堪的本质，遭到魔晶机炮、掷弹筒、手榴弹和气步枪的联合压制，不多时就伤亡惨重溃退下来。 下午四点过十分，远东圣卫重骑兵师和游侠猎骑兵师由战场左右两翼发起钳形攻势，巴泽尔的部队就此陷入三面合围，后撤的必经之路也被远东炮兵和空军部队联合封锁，陷入进退不得的绝境。 五月六日，下午五点十五分，薄暮笼罩的东岸阵地上充斥着血腥与恐慌的气息。帕拉丁娜得知巴泽尔的部队陷入绝境，只能硬着头皮率部前去支援，指望尽可能多的营救出一些帝国骑士——毕竟他们都是贵族子弟，国家的栋梁。帕拉丁娜本人也是贵族出身，看到巴泽尔及其麾下的贵族骑士在炮火中苦苦挣扎，难免有种物伤其类的悲哀。 然而她的努力注定是徒劳。“第一惩戒旅”刚开始集结就被空中巡逻的远东飞马哨骑盯上，还是照方抓药，先来一轮俯冲轰炸，接踵而来的是炮火压制。遭到远东炮兵与空军由地面和空中发动的联合阻击，帕拉丁娜及其麾下骑士寸步难行，哪还有余力解救陷入重围的巴泽尔军团。 帕拉丁娜强迫自己在炮火中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不可能顶着远东空军的轰炸去营救巴泽尔，只得拿出高等通讯石，向帝国空军寻求支援。 然而帝国空军第一舰队此刻正处于远东飞龙骑士团的围攻下，自顾尚且不暇，贝克将军根本没有余力帮帕拉丁娜旅排除空中威胁；至于帝国空军第二舰队，指挥官霍姆兹贝格中将压根就没有回应她的求援。帕拉丁娜不知道霍姆兹贝格将军是存心见死不救抑或同样深陷困境，心有余而力不足。 空中支援久候不至，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前线又传来一个噩耗。正如帕拉丁娜最担心的那样，巴泽尔的莽撞之举最终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第一破法旅”及其配属轻骑兵师全军覆灭，两个仆从步兵师已然溃散瓦解。巴泽尔男爵本人在冲锋途中不幸被一颗重达500磅的航空炸弹波及，所乘战马当场被轰得支离破碎。逃回来报信的卫兵并不清楚巴泽尔被炸飞之后的处境，然而根据常理推断，近距离遭到航弹轰炸，即便没有当场阵亡，也难逃重伤被俘的下场。 这一噩耗使帕拉丁娜的希望彻底破灭，既然巴泽尔的部队已经全军覆灭，空军是否能够赶来支援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只凭她手中这点兵力连给巴泽尔收尸都办不到，只好率部撤回阵地。 第1937章降维打击Ⅰ 五月六日傍晚，六点四十分，当夕阳的最后一线余晖消失在西边地平线下，深沉的夜色伴随着令人窒息的绝望气氛一同降临帝国军东岸阵地。包括帕拉丁娜这个前线最高指挥官在内，困守在东岸阵地的全体帝国官兵……谁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看到明天太阳再次升起。 …… 时针拨回到五月六日清晨七点，就在远东西线集团军对帝国军东岸阵地发动攻势的同一时间，帝国空军副总司令霍姆兹贝格中将率领空军第二舰队远离主战场，在高空云层的掩护下悄然飞往战场对面的远东炮兵阵地，计划发起一场空袭行动。 在霍姆兹贝格将军看来，帝国空军第二舰队倘若留守东岸上空，充其量协助贝克将军与远东空军打个平手；反之，倘若给他更大的自由行动权，顺利达成空袭远东后方阵地的使命，将会获得两个显而易见的好处：首先当然是迫使远东一方放弃为进攻部队提供炮火支援，大大缓解东岸阵地的防守压力；除此之外，还能迫使远东空军回防营救己方炮兵阵地，从而使帝国一方的运输飞艇获得解脱，得以将更多地面部队和重武器送往大江东岸，支援被围困的帕拉丁娜旅和巴泽尔旅。 霍姆兹贝格将军心里明白，战局能否朝着自己期待中的方向演变，主要取决于帝国空军第二舰队发起的第一波俯冲轰炸能否使远东炮兵阵地陷入瘫痪。由于事先侦查到远东一方将全部的空军力量都投入到最前线，这就给了帝国空军第二舰队可乘之机，得以轻松侵入远东阵地上空。 霍姆兹贝格中将也知道远东阵地上布置了为数众多的防空高炮，然而三十多年的空军生涯使他坚信一则在战火中总结出的经验：地面防空炮火看似凶猛，其实更多的是起到威吓作用，很难对悬于千丈高空的魔导飞艇造成有效的杀伤。 高炮对舰载航空兵的确能够构成一定程度的威胁，但是如果舰载航空兵停留在高空采取“水平轰炸”，那么地面炮火也很难击中高空中那些相对渺小的目标，反而是地面高炮打出的烟雾弹对执行轰炸任务的航空兵造成的障碍更大——空中弥散的浓重烟雾会遮蔽航空兵的视野，有些烟雾弹还混有毒素，释放出的毒烟极为呛人，鹫马和骑兵倘若不甚吸入，将会持续剧烈咳嗽，毒烟还会对气管和肺脏造成严重损伤。 “水平轰炸”对地面魔晶炮的杀伤效率不高，霍姆兹贝格中将及其麾下舰队还要防备远东空军回防，留给他们执行轰炸任务的时间不多，必须争分夺秒的对远东炮兵阵地造成最大的杀伤，为此霍姆兹贝格别无选择，只能命令全体舰载航空兵进行风险更大的“俯冲轰炸”。 为了尽可能减少航空兵在俯冲过程中被地面高炮击中的几率，帝国空军司令部可谓下足本钱，为第二舰队所有肩负空袭使命的鹫马骑兵都准备了“隐形药水”，每名骑兵还配发两发“龙骑枪”专用、灌注“造风术”的附魔枪弹，用于驱散战场上空的烟雾。 五月六日清晨七时二十分，就在远东空军第四、第五舰队以及独立飞龙骑士团与帝国空军第一舰队在东岸阵地上空激战正酣的时候，霍姆兹贝格将军统率的帝国空军第二舰队成功潜航到远东炮兵阵地上空。霍姆兹贝格一声令下，以旗舰“圣光”号为首，五艘魔导飞艇相继敞开舱门，放出大群挂载航空炸弹的鹫马骑兵。帝国空军第二舰队配属五个营的航空兵力，如果按照常规编制，只有其中三分之一是轰炸单位，更多的鹫马骑兵则担任为轰炸队护航的任务。但是今天情况特殊，远东阵地上方空空荡荡，并没有留守空军阻击入侵者，所以霍姆兹贝格将军也就顺应现实情况改变了原定编成模式，要求麾下全体鹫马骑兵一律挂载炸弹，集体投入俯冲轰炸。 帝国空军第二舰队下属的鹫马总共约有一千五百匹，鹫马在满负荷运载状态下，除了背上身着皮甲、手持龙骑枪的骑兵，还能挂载两颗重达400磅的航空炸弹。这样计算下来，一个攻击波次可以向远东阵地上倾泻120万磅高能炼金火药，足以将整个阵地化作火海。 霍姆兹贝格将军对这一波空袭满怀期待，然而接连发生的意外变故却打乱了他的布置，使他陷入进退失措的窘境。 第一个意料之外的变数来自远东阵地上的魔晶高炮。从高空俯瞰下去，远东炮兵第一师所在的阵地呈现出“同心圆”布局，尤里·波波夫将军把大口径魔晶榴弹炮集中安置在阵地中央，周围则设置了两圈魔晶高炮用于防空。阵地上总共有六百门高炮，修长纤细的炮筒一律朝向同心圆外侧，以近乎垂直于地面的仰角斜指天空，钢铁炮身在旭日下反射出冷冽的光泽，凌空望去一片肃杀。 肩负着空袭使命的帝国鹫马骑兵，刚刚将飞行高度压低到两千尺内，尚未来得及发起俯冲就引起地面驻军的警觉，尖锐的防空警报随之响彻阵地上空。设置在阵地外围的远东高炮应声而动，炮口电弧闪耀，喷吐出一道道撕裂苍穹的闪光，短促有力的炮声随之响起，如同节奏铿锵的鼓点。 帝国航空兵遵循过往防范空袭的经验散布开来，避免因队形密度过大而引来地面高炮集火、限制自身的活动空间。此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战场经验告诉他们，自两千尺以下射上来的炮弹根本没有什么准头可言，如果有人被击中，也不能证明敌方炮手打得准，更可能是中弹的伙计运气太差，挨了一发不长眼睛的流弹。这样的小概率意外事件按理说并不会频繁发生，然而远东阵地上的防空炮火偏偏不合常理，覆盖范围内的鹫马骑兵一片片中弹陨落，身上挂载的炸弹尚未来得及投掷下去就被引爆，在空中炸开一团团令人眼晕心悸的血色烟花。 第1938章降维打击Ⅱ 霍姆兹贝格将军站在旗舰舷窗前，亲眼看着一道流光自地面窜上天空，由鹫马骑兵身旁擦过的刹那自行爆炸，溅射出的弹片被高温融化成漫天飞溅的金属流，直接将附近三十码内盘旋的鹫马骑兵尽数击落，高温金属熔流甚至击穿鹫马腹部挂载的炸弹外壳，引发恐怖的连锁殉爆，对附近空域的鹫马骑兵造成连带杀伤。 舷窗外的天幕被烈焰染得通红，身在飞艇中的霍姆兹贝格将军仿佛也能感受到那灼热的气流和刺鼻的血腥味，额头不由冒出汗水。 远东阵地上的高炮似乎与众不同，对高空目标造成的杀伤效率异乎寻常的高。霍姆兹贝格觉得这是一个很不好的征兆，不禁为空袭的前景感到担忧。 事实证明他的顾虑并非杞人忧天。短短十分钟后，航空兵指挥官发来一个坏消息：首批执行俯冲轰炸任务的两个营遭到地面高炮阻击，成功穿越炮火封锁完成投弹任务者十不存一。帝国空军牺牲了超过五百名鹫马骑兵，对敌方炮兵阵地造成的杀伤却微乎其微，甚至都没有打断远东阵地上的炮声。 航空兵指挥官认为继续执行俯冲轰炸等于强迫官兵自杀，收益却远不足以弥补惨重的伤亡，故而不得不暂停执行原定作战计划，向旗舰发信请求霍姆兹贝格将军允许航空兵改为实施风险较小的“水平轰炸”。 霍姆兹贝格将军很清楚继续推行原定空袭计划会使航空兵部队蒙受巨大损失，然而改为“水平轰炸”就意味着牺牲轰炸效率换取航空兵自身的安全，对远东炮兵阵地的压制效果将大打折扣，由此引发的恶性连锁反应极有可能导致帝国东岸阵地沦陷于远东叛党之手，驻守在阵地上的两个精锐骑士旅以及配属部队也将因此面临绝境，这样的后果他万万承担不起。 短暂的犹豫过后，霍姆兹贝格将军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在这种异常严峻的局势下做出稳妥的决断，拿起高等通讯石，打算向恩格尔总司令汇报自己当前面临的困境，请总司令决定下一步该作何选择。 然而就在这时，“圣光”号飞艇前方突然掀起空前强烈的魔力波动，如同无形的风暴横扫过来，使舰载魔导仪器受到干扰，全都发出刺眼的红光，发出刺耳的尖叫，随时可能因这场突如其来的魔力风暴而发生故障，停止工作。 啪嗒！霍姆兹贝格手中的高等通信石滑落下来，摔在地板上浮现裂痕，而他根本顾不得这些，瞪大眼睛呆呆注视着舷窗外魔力湍流爆发的核心地带，震惊得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魔力风暴中央，天空陡然撕裂开一条巨大的创口，漆黑的位面裂痕透出点点银灰色背景，很容易使人联想到“星界”那永恒不变的天幕。一座宛如行星般庞大的钢铁要塞正在穿越位面裂隙传送过来，造型酷似小半个圆球，朝向下方的弧面镶嵌着龙鳞般层层叠叠的附魔装甲，上方横截面则覆盖着一层酷似战舰甲板的水平装甲，然而表面并不平滑，点缀着密密麻麻的炮塔，仿佛众多镶嵌在门板上的铜钉。 “这……这是什么怪物？！”霍姆兹贝格禁不住失声惊呼。此刻他所乘坐的“光辉”级魔导飞艇，与那座来历不明的魔导要塞相比显得格外渺小，好似一只麻雀面对大鹏，包括他本人在内，飞艇中的全体官兵无不感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战栗如同电流迅速传遍全身。无法形容的恐惧感若有实质，使人们瞬间丧失斗志，兴起无力抵抗的绝望感。 对面那座魔导要塞终于完成跨越位面的传送，凌空悬浮在远东阵地上方千丈高处，以一种傲然自若的姿态缓缓旋转，仿佛一颗自转的星球。 令人窒息的静默持续了数秒，紧接着，魔导要塞腰部分布在水平轴线上下两侧的鳞甲全都翘了起来，探出粗大的炮管。这些鳞甲下方似乎隐藏着旋转炮塔，伴随着放大千倍的钟表齿轮咬合声响，近百门18吋口径魔晶要塞炮在中央火控系统的操纵下迅速完成射击诸元设定，一齐喷出令烈日也要黯然失色的高能光束，瞬间横扫周边空域！ 散布在魔导要塞西侧的帝国鹫马骑兵首先遭受炮击，就像一群盘旋在火山口上的蚊虫，被突然爆发的熔岩洪流吞没，顷刻间汽化蒸发。 鹫马骑兵的体型与魔导要塞相比毕竟太过细小，运气好的还能在炮火缝隙间躲闪逃生，聚集在魔导要塞东侧空域的帝国飞艇可没有灵活的双翼可供紧急规避，一轮炮击过后就有三艘魔导飞艇被摧毁，凌空炸裂。自舰长以下，所有舰载人员无一幸免。 “不！这不是战争，而是屠杀！！” 目睹帝国空军花费重金打造的魔导飞艇像纸糊的气球一样被那恐怖的魔岛要塞轻松击碎，霍姆兹贝格中将发出愤怒而又绝望的悲鸣。 巨人走在路上，随意踏出一脚都会踩死无数只蚂蚁，魔导要塞刚刚对帝国空军发起的就是这种“降维打击”。诚如霍姆兹贝格所言，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争，是单方面的屠杀，然而那又如何？ 战争就是战争，霍姆兹贝格的悲愤控诉毫无意义。正如他不会怜悯那些被帝国空军投下的炸弹杀害的远东军民，此刻他也无法奢求得到对方的怜悯。 三十秒后，魔导要塞又开始第二轮炮击，重点打击逃逸的鹫马骑兵和空中残存的两艘帝国飞艇。这一回连霍姆兹贝格将军的旗舰也没能幸免，被三道魔能光束同时击中，轰鸣声中崩溃解体，无数钢铁碎片熔解在灼热的光流里，化作点点火雨洒向大地。 …… 五月六日，上午七点五十五分，帝国空军第二舰队在远东炮兵阵地上空遭遇毁灭性打击。这是远东空军神器级魔导要塞“鲁道夫”号在西线战场上第一次公开亮相，五艘帝国魔导飞艇以及绝大多数舰载官兵沦为“鲁道夫”号初战的祭品。 第1939章皇帝的苹果Ⅰ 帝国空军副总司令兼参谋长霍姆兹贝格中将是“圣光”号飞艇上唯一的幸存者。就在“鲁道夫”号发起第二轮炮击之前，他预感到帝国空军第二舰队毁灭在即，凭借超强的个人实力及时脱离旗舰，骑乘鹫马孤身逃回奥列维要塞。 五月六日正午，东岸阵地上的攻防战正进行得如火如荼。蓬头垢面的霍姆兹贝格中将回到奥列维要塞，顾不得处理尚在流血的伤口，匆匆赶到司令部求见恩格尔将军，汇报自己死里逃生的始末。 最初的震惊过后，当恩格尔将军问起帝国空军第二舰队因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落得个全军覆灭的下场，霍姆兹贝格中将道出两条至今想来仍让他心有余悸的关键因素。 “远东阵地上布置了大量防空高炮，这并不奇怪，然而真正令我惊讶的是远东高炮发射出的炮弹杀伤范围特别大，并不需要击中目标，只要靠近目标一定距离就会自动爆裂，喷发出大量高速溅射的弹片，对我军航空兵造成了极大杀伤。”霍姆兹贝格擦着冷汗说。 “靠近鹫马骑兵就会自动爆炸……”恩格尔将军眉头紧锁，思索着说：“这听起来有点像我军装备的‘感应式魔导地雷’。” “总司令阁下猜对了，远东人的高射炮弹，其构造的确与我军新式地雷非常相似，我也是在吃过苦头之后才得知这一奥秘。” 也许是为了稍微洗刷一下舍弃旗舰孤身逃离的污点，也许只是出于履行职责考虑，霍姆兹贝格将军脱离旗舰后并没有立刻逃回司令部，反而冒着九死一生的巨大风险强行闯进远东炮兵阵地，凭借超强的个人实力击杀数名高射炮手，夺下一箱高射炮弹，而后浴血奋战杀出重围。逃亡途中，霍姆兹贝格邂逅一匹身负重伤、失去主人的鹫马，就施展神术治愈这匹奄奄一息的鹫马，将沉重的弹药箱挂在马鞍旁，骑乘鹫马摆脱远东人的追捕，逃回奥列维要塞。 这些险象环生的经历，倘若发生在一位普通士兵身上，或者发生在三十年前霍姆兹贝格还是一名航空兵少尉的时候，称得上英勇果敢，足以赢得一枚骑士勋章，然而发生在堂堂的帝国空军副总司令、年过五旬的中将参谋长身上，却使恩格尔感受到一丝无以言表的悲凉。 “总司令阁下，我已经拆解过一颗远东高射炮弹，分析其内部构造，果然恒定了1环法术‘魔法警报’！这一构思非常巧妙，而且从实战效果来看，的确可以大大提升高炮对敌方航空兵的杀伤效率，我建议后方军工部门尽快加以仿造！”霍姆兹贝格急切地说。 恩格尔点了下头，表示会与军需后勤部门的主管商讨此事，不过此刻他更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霍姆兹贝格将军，远东人的高炮或许可以阻止我军航空兵发起空袭，却无法摧毁我军的魔导飞艇，更无法消灭整个帝国空军第二舰队，你对此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霍姆兹贝格将军的面庞禁不住剧烈抽搐了一下，仿佛被迫回忆起噩梦中的情景。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向您汇报的重点，总司令阁下，就在我军于远东炮兵阵地上空执行轰炸任务的时候……一艘巨大的浮空要塞突然传送过来，没有进行任何警告就对我军开炮，以极其恐怖的火力瞬间摧毁我军第二舰队所属的五艘魔导飞艇。” 回想魔导要塞开炮刹那恐怖而又壮丽的景象，霍姆兹贝格交叉紧握的双手禁不住剧烈颤抖，勉强挣脱心理阴影，深吸一口气，以空前凝重的神态向弗朗茨·恩格尔发出告诫。 “总司令阁下，请恕我直言，此刻悬浮在远东阵地上空的那座魔导要塞绝不可能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产物，看起来更接近奥术时代的巨大浮空城，这种怪物也绝不是帝国空军那几艘魔导飞艇能够对抗的，我们这个时代所有的空战武器，无论飞艇搭载的机炮还是鹫马骑兵投出的炸弹，都无法损伤那座空中要塞厚厚的装甲。如果我们拿不出对抗这件超级战略兵器的对策，那就不仅仅是江东阵地失守的问题了，恐怕连西岸的奥列维要塞也难保全！总司令阁下，当前的局势空前危急，还请您早做打算！” 恩格尔将军脸色微变，起身走到窗前，透过望远镜眺望冷溪镇方向，隐约可见一团庞大的半球形黑影悬浮在远东阵地上空，沐浴着午后斜阳缓缓旋转，哪怕相隔数十里远，恩格尔将军也能感受到那座空中要塞透过视线扑面袭来的巨大压迫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远东叛党……当真获得了上古时代某位奥术领主的遗产吗？” 远东阵地上空的魔导要塞，使恩格尔将军很自然地联想到奥术时代法师领主们赖以称雄的“浮空城”，那么顺理成章的，他也想到奥术时代末期那些高举“黄道神器”的义军领袖们是如何以血肉之躯对抗高居天空的钢铁要塞，使之一座接着一座坠毁，最终葬送了曾经辉煌一时的奥术纪元，开创出一个以“圣光教会”为主流信仰的新纪元。 十六个世纪以前，领导大地上的人民起来反抗奥术领主的义军领袖共有五人，他们后来分别成为神圣亚珊帝国以及迦南、海蓝、斐真、保士华诸公侯国的开国君主。这五位伟人之所以能够在人群中脱颖而出，领导民众击败强大的奥术领主，成为史书上光辉灿烂的英雄人物，固然是因为他们自身具有非凡的勇气和智慧，但是谁也不能否认，他们的成功离不开手中持有的黄道神器。 在推翻奥术帝国的战争中，曾有六件黄道神器大放异彩，时至今日，这些神器都成为瓦雷斯各大强国的镇国至宝，乃至王室传承的印玺，其中迦南王室持有白羊座神器“圣枪”弥赛亚，斐真王室持有天秤座神器“圣冠”索恩斯，海蓝王室持有双鱼座神器“圣杖”卡丘萨斯，保士华王室则持有处女座神器“圣杯”格拉尔。 第1940章皇帝的苹果Ⅱ 最后两件黄道神器由亚珊帝国皇室持有，其中之一是历来被视为帝国元帅权杖的摩羯座神器“圣剑”巴尔蒙克，如今由西格蒙特亲王保管，还有一件神器就是帝国皇帝的传国印玺——双子座神器“圣光宝球”厄里斯。 “是时候给皇帝陛下写封信了。”恩格尔将军叹了口气，“我会在呈给陛下的信中详细说明我军当前面临的危机，请皇帝陛下携‘圣光宝球’亲临远东前线视察，鼓舞官兵斗志。” 霍姆兹贝格眼中浮现一丝如释重负的欣慰。身为帝国高级将领，他当然听得出恩格尔总司令的言外之意。恩格尔致信查理皇帝，其实就是在求救，皇帝陛下是否愿意亲临前线，将直接决定东征军团上至各级将领下至全体士兵的命运。 唯有皇帝陛下亲临前线，才能出手对抗远东人的魔导要塞。倒不是查理四世有什么通天彻地的神力，关键不在皇帝本人，而在于皇帝陛下持有的那件镇国神器“圣光宝球”。 双子座黄道神器“圣光宝球”厄里斯，看起来就像一颗苹果那么大的金色圆球，也被世人称为“皇权宝球”、“皇帝的金苹果”。自从16个世纪前亚珊帝国创立之日起，开国皇帝就立下一则铁律，将“圣光宝球”定为皇权的象征，皇帝本人的玺印，从此以后，历代帝国皇帝在正式场合露面时都必须以左手握持“圣光宝球”，老皇帝临终前，倘若还有一丝力气交代遗嘱，总会亲手将“圣光宝球”授予跪在病床前的皇太子，由此完成帝国皇权的世代交接。“圣光宝球”特有的神圣光辉无法作伪，御座上的那个人是否有资格身披皇袍，皇位继承权是否合理合法，只要看看他手中持有的“圣光宝球”是否如常散发圣洁光辉即可一目了然。 自亚珊帝国创立迄今十六个世纪以来，“圣光宝球”已经成为皇帝身份的象征，以至于人们都把它当成一种仪式用品，却大多忘了它本身也是一件具有强大魔力的神器。 霍姆兹贝格中将不清楚“圣光宝球”具体有哪些功能，但是他确信这件神器能够克制远东人的空中要塞。这一点已经得到历史的验证。早在十六个世纪之前，亚珊帝国的开国皇帝还是义军领袖的时候，就曾多次以“圣光宝球”作为杀手锏对抗奥术领主们驾驭的浮空城。据说“圣光宝球”发出的光辉照彻十里之遥，而那些高居天空、不可一世的巨大要塞，被这神秘的光辉一照，立刻停止运转，失去控制，如同陨星坠落下来，撞击大地摔得粉碎。 如果查理皇帝接受恩格尔将军的请求，携“圣光宝球”御驾亲征，霍姆兹贝格有理由相信——远东人的魔导要塞必将于皇帝陛下君临前线的那一天迎来末日。 …… 恩格尔总司令呈交皇帝陛下的信已经寄了出去，然而他也不知道几时才能收到回信，甚至无法确定皇帝陛下是否愿意冒险亲临前线。 在上述疑问得到解答之前，冷溪镇上空的魔导要塞“鲁道夫”号就好比悬在恩格尔总司令以及全体帝国官兵头上的一口利剑，使他们心神不宁，唯恐这口无坚不摧的利剑朝自己头上斩落下来。 “鲁道夫”号的存在本身就成为西线战场上的一个战略威胁，迫使帝国东征军团不得不将制空权还给远东人。恩格尔将军完全料想得到，己方运输飞艇只要离开奥列维要塞迷锁的保护，立刻就会遭受远东空军阻击，难逃被击坠的下场。 在这种态势下，帝国一方无论是派遣运输飞艇运送部队过江支援东岸阵地抑或尝试接回困守东岸的“帕拉丁娜旅”，显然都不具备可行性。恩格尔将军别无选择，只能忍痛割肉止损，硬起心肠舍弃东岸阵地以及困守在阵地上的帕拉丁娜旅，将西岸兵力收缩到奥列维要塞的迷锁防护圈内，怀着满腹焦虑等待皇帝陛下的回信。 …… 一六二五年五月六日的夜晚，对于困守东岸阵地的帝国官兵而言形同一个过于漫长的噩梦。 夜幕降临的时候，东岸阵地绝大部分区域已经落入远东人手中，由正面逼近上来的远东第一铠骑士旅和基特兰德掷弹骑兵师，与处于战场左翼的圣卫重骑兵师、处于战场右翼的游侠猎骑兵师发起三面合围，将东岸阵地上残余的帝国部队驱赶到一块狭窄的区域，前方和左右两侧都是远东大军，背后的退路也被滔滔江水隔断，已然身陷绝境。 随着夜色渐深，东岸阵地为黑暗所笼罩，为了避免进攻方在夜间作战时必然要面对的种种不利因素，远东西线集团军暂时停止地面攻势，前线官兵利用阵地上的设施轮班进餐，稍事休息，使鏖战整日消耗殆尽的体能得以恢复，待到天亮后再对负隅顽抗的敌人发起最后一击。 地面攻势虽然暂停，然而困守最后一块阵地的帝国官兵并未感到压力减轻，因为远东人的炮击和空袭可没有受到夜色影响，大炮和飞艇依旧不知疲倦的朝他们倾泻炸弹。阵地仓库中的储备物资大多被远东空军投下的、装有“延迟引信”和附魔穿甲弹头的燃烧弹焚毁，余下的物资所剩无几，即便远东人不再发动进攻，阵地上的帝国部队也会因饥饿而陷入崩溃。 为了躲避炮击和空袭，帕拉丁娜不得不将自己的指挥部转移到地下工事里，在一座散发霉味的地窖里召开——很可能是最后一次召开——前线作战会议。借着昏暗的烛光，帕拉丁娜审视会议桌前那一张张尽显憔悴的面庞，又想到自己此刻恐怕也是这幅萎靡不振的模样，心底不由泛起一丝酸楚。 理智告诉帕拉丁娜，越是在困境当中，自己身为指挥官就越是应该表现得乐观一点，应该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然而她实在说不出口。 第1941章帕拉丁娜的逃亡Ⅰ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东岸阵地的彻底沦陷只是时间问题，就好比枝头一颗熟透的果实，远东人随时可以伸手将之摘取下来。至于他们这些负隅顽抗的残兵败将，毫不夸张的说，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关头。 帕拉丁娜也曾尝试求救，然而给奥列维要塞司令部发出的求救信全都如同石沉大海，杳无回音。帕拉丁娜倒没有因此怨恨恩格尔总司令见死不救，也不认为对方是有意陷自己于死地从而打击西格蒙特元帅，设身处地想一想，恩格尔总司令纵然有心营救东岸官兵也是无能为力。就在两个钟头前，帕拉丁娜得知帝国空军第二舰队偷袭远东炮兵阵地未遂，并且遭遇了毁灭性打击，第二舰队全军覆灭，五艘魔导飞艇无一幸免。帝国空军相比远东西线空军原本就居于劣势，现在又葬送掉半数飞艇，残余的空军力量连保卫奥列维要塞领空都力所不逮，又怎么敢主动出击。 现在大江东西两岸的天空已经完全处于远东空军的控制之下，帝国运输飞艇被迫蜷缩在奥列维要塞迷锁防护圈内不敢动弹，恩格尔总司令又能拿什么来营救在东岸阵地上陷入重围的这支孤军？即便帕拉丁娜本人处于恩格尔的位置，也只能面对残酷的现实，选择放弃营救东岸部队。 帕拉丁娜不是一个善于说谎的人，严峻的局势就摆在眼前，她只能坦率地向手下将领说明当前的处境。 “很遗憾的告诉大家，现实情况不允许恩格尔总司令派出运输飞艇渡江支援，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自救。” 目光扫过全体校级军官，帕拉丁娜发觉除了门德尔松上校脸上浮现一丝难以掩饰的懊恼，其它高级军官都显得比较平静，看起来已经认命了。 “现在说一下我的安排。”帕拉丁娜将一张写满物资储备目录的清单推向会议桌中央，“我刚刚统计了一下阵地上所有可用的法术资源，‘水上行走’药水和‘水中呼吸’药水总共凑出两百零四瓶，‘飞行术’药水也有一百二十一瓶，‘任意门’卷轴二十三张，考虑到‘任意门’可供多人同步传送，综合计算下来，上述资源可以确保大约四百名官兵安全渡江。” 帕拉丁娜拧开军用水壶，喝了口水润润喉咙，在众人凝重的视线注视下继续讲述自己的安排。 “除了上述物资，在座的诸位，包括我本人在内，大多拥有施法能力，我想知道谁准备了可供泅渡过江或者飞跃江面的法术，我现在要统计一下全部可用的上述类型法术总共还有多少，大家都不是外人，想必不会有所隐瞒，自己报个数吧！我先来……” 帕拉丁娜如实报出今天自己还能施展九十七次4环神术“凌空而行”。她本人的4环神术位当然不可能有这么多，其中包括以更高环法术位准备的‘凌空而行’，现在也顾不上什么浪费不浪费的了。除此之外，帕拉丁娜在“培罗基金”这个神术银行开有账户，账户中储存的4环以上法术位也全部取出用于准备“凌空而行”。 “惩戒骑士团”的军官全是神术施法者，然而大多是由圣武士进阶的惩戒骑士，战斗能力很强，施法能力却比较有限，尤其要命的是圣武士的神术列表中不包括飞行类法术，在这紧要关头也束手无策。帕拉丁娜的副旅长门德尔松上校倒是培罗牧师进阶的惩戒骑士，能够施展“凌空而行”，但是在上报法术位的时候，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挣扎，这个男人最终还是不动声色的少报了两个最高环神术位，作为应对意外状况的保命资本。 帕拉丁娜没有施展“识破谎言”也看得出他所言不实，然而她不忍当面揭穿。门德尔松上校调任惩戒第一旅时日尚短，对这个集体还缺乏足够的情感，生死关头怀有私心也在情理之中。与其当面说破引发内部矛盾，帕拉丁娜宁愿佯装不知，给门德尔松上校保留一点面子，希望他事后有所反省。 统计过后，帕拉丁娜失望地发现全部用于渡江的法术资源远比自己预想中少的多，总共只能提供六百四十四个渡江名额。驻留在阵地上的惩戒骑士总共还有三千多名，平均计算下来只有五分之一的骑士能够获得渡江活命的机会。 如何分配这些宝贵的生存机会是一个大问题。在众人紧张的关注下，帕拉丁娜从容不迫道出自己的分配方案。 “第一惩戒旅全体官兵，不分军衔高低，全都参加抽签，抽到红签的人将获得一个渡江名额，抽到白签的人则留下来断后。” 抽签无疑是所有分配方案当中最公平的一个，不过帕拉丁娜也没有过分注重公平，仅仅把贵族出身的惩戒骑士纳入抽签范畴，阵地上那些出身低微的仆从步兵和雇佣兵连参与抽签的机会都没有。这不完全是因为帕拉丁娜的封建等级观念根深蒂固，更主要的因素是她深深知道在这支贵族骑士团里不可能推行所谓的“平权思想”，倘若她提出允许仆从步兵和雇佣兵参与抽签，立刻就会引起在座全体贵族军官的激烈抗议，甚至会导致她本人失去官兵的拥护。 另一方面，帕拉丁娜还要照顾到军官阶层相对于普通骑士的优越感，特别强调按照军衔由高而低的次序抽签，营造出一种高级军官获得优待的假象。其实这是她耍了一个小小的心理骗局，纯属忽悠那些数学不好的军官。只要对《概率论》稍有了解就会知道，总体而言，抽签的先后次序通常不会影响到中签的概率。但是话说回来，先抽签的人往往觉得自己更占便宜，而后抽签的人也往往会滋生一种可笑的顾虑——担心红签都被排在自己前面的人抽光。帕拉丁娜让高级军官先抽签，其实并不会使他们中签的概率获得明显的提升，无非安抚高级军官，使他们觉得旅长大人毕竟还是偏袒自己人。 第1942章帕拉丁娜的逃亡Ⅱ 帕拉丁娜本人作为少将旅长，东岸阵地上军衔最高的指挥官，顺理成章地排在抽签第一位。她随意抽出一张纸签看了看，发觉纸片中间画有一条红线，不动声色的将纸片揉碎，淡淡地说：“运气不好，抽到的是白签。” 抽签之前她早就想好了，无论如何也要坚守到最后一刻，带领断后部队掩护中签的部下平安渡江。如果抽中的是白签自然如愿以偿，如果抽中的是红签，她就谎称是白签，总不至于有人怀疑她竟会主动放弃逃生的机会——就算有人怀疑，也不敢从旅长大人手中夺下纸签当众验证。 接下来轮到副旅长门德尔松上校抽签。他本想暗自施展“占卜术”以确保抽到红签，然而帕拉丁娜早有防备，在盛放纸签的炮弹箱上加持了“反魔场”，门德尔松上校的心机无从施展，只能硬着头皮碰运气。抽出来当众展示，结果也是一张白签。 “唉，我的运气跟旅长阁下一样糟。”门德尔松上校煞有介事地摇头叹气，心情却异乎寻常的平静。 刚才帕拉丁娜统计法术位的时候，他瞒报了两个高环法术位，其中一个用来储备“御风而行”。门德尔松上校毕竟也是一个要脸面的人，为私藏法术位颇感不安，甚至有些内疚。然而此刻抽到白签，失去渡江活命的机会，他反而滋生出一种快慰，一种微妙的补偿心理：一方面庆幸自己早有防备，留下了两个可供保命的法术，哪怕运气不佳抽到白签也还有退路可走；另一方面又莫名感到如释重负，由于抽到的是白签，没有占用宝贵的逃生名额，自己也就不必为私藏法术位而内疚了——可他似乎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一个事实，自己私藏的那两个法术位，本该为箱子里增添两张红签。 门德尔松上校抽签过后，轮到其他军官抽签，各有悲喜，全凭运气。 完成抽签流程过后，所有抽中红签的幸运儿集结起来，在一位中校军官的带领下，准备趁着夜色踏上逃亡之旅。 帕拉丁娜对没有中签的骑士们稍加安抚，同样将他们集结起来，全副武装，将为渡江逃亡的部队提供掩护。 至于阵地上的仆从兵、雇佣兵以及非战斗单位的后勤人员，帕拉丁娜也把他们召集起来训话，允许他们放下武器向远东人投降。 在一片悲壮的气氛里，帕拉丁娜安排好了撤退事宜，于拂晓之前带领负责断后的两千多名骑士发起绝望的突围，掩护抽中红签的战友渡江。 东岸阵地上的异样动态，瞒不过空中巡逻的巨鹰哨兵。就在帕拉丁娜率众向江边撤退的同一时间，远东西线空军司令官珍妮弗少将收到前线哨兵发来得及报，得知帝国残余部队打算乘夜渡江逃亡，立刻发出两条魔法短讯，分别向冷溪镇司令部的帕维尔元帅以及坐镇“鲁道夫”号魔导要塞的摄政殿下做出汇报。 短短两分钟后，珍妮弗收到司令部的回信，命令她立刻率领空军舰队向江岸移动，投弹轰炸逃亡中的帝国残部！ 这道“赶尽杀绝”的指令正合珍妮弗的心意，当即命令远东空军第四、第五舰队连夜出动，追杀帝国残部。 五月七日凌晨四点四十分，帕拉丁娜旅刚抵达江边就被远东空军迎头赶上。六艘魔导飞艇相继敞开舱门，成群结队的巨鹰挂着炸弹在茫茫夜色中振翅翱翔，在夜幕的掩护下俯冲到帕拉丁娜旅头顶，抛下炸弹腾空而去。凭借与生俱来的“黑暗视觉”，巨鹰在昏暗的夜色中仍然可以准确锁定地面目标，投下的炸弹也都准头十足，相继坠落在人群里，炸开一团团炫目的烈焰。距离起爆点较近的骑士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急速膨胀开来的大火球吞没，瞬间连人带马烧成焦炭；处于爆炸外围的骑士们也受到不同程度的波及，或被飞溅过来的弹片削断手脚，或被猛烈扩散过来的冲击波掀落马下，整个队伍陷入混乱。 来自空中的袭击尚未平息，身后又响起嘹亮的冲锋号，马蹄声宛如骤雨奔雷，迅速由远及近。空中巡逻的鹫马哨骑匆匆降落下来，为帕拉丁娜带来一个雪上加霜的坏消息：远东游侠猎骑兵师在加里宁将军的率领下，正在对撤离阵地的帝国部队发起追击。 夜空突然变得亮如白昼，是远东空军打出了“照明弹”，为追击上来的猎骑兵师提供更为开阔的视野。 帕拉丁娜抬手遮挡被骤然闪现的强光刺痛的眼睛，与此同时，她听见身后传来一片密集的破空尖啸，顿时心头一颤，连忙高声警告属下官兵尽快下马，就地卧倒寻找掩体。 然而她这边话音未落，后方夜空中便浮现密密麻麻的寒星，数以千计附魔箭矢从天而降，呼啸着射向帝国骑兵所处的阵地。箭矢贯穿铠甲势如破竹，迸射出触目惊心的血雨，惊马狂奔嘶鸣，中箭落马者惨叫声迭起。 一轮箭雨过后，身着春夏款棕绿色条纹野战迷彩星质化纤作战服、头戴同款迷彩钢盔的远东猎骑兵迅速追击上来，于纵马奔驰之际收起手中长弓，反手摘下挂在背上的“风之枪”，保持骑乘姿态向迫近到四百码内的帝国骑士频频开枪射击。 远东猎骑兵使用的“风之枪”，造型与步兵装备的款式略有不同。当初在猎骑兵师列装远东1624式气步枪的时候，在试用过程中发现一个问题：步枪的枪管太长，在马背上取枪射击时碍手碍脚。试用气步枪的猎骑兵觉得很麻烦，索性自己动手将枪管锯掉一截，这样一来步枪射程和精度有所下降，但是使用起来更方便，更适合骑乘射击，综合计算下来利大于弊。 罗兰在视察猎骑兵师的时候，注意到这种情况，就建议军工厂专为骑兵生产一种短枪管的气步枪——其实就相当于地球上的“卡宾枪”。 第1943章天使号角Ⅰ 这种短管气步枪一经推出就大受骑兵欢迎。如今远东的两个王牌骑兵师——圣卫重骑兵师和游侠猎骑兵师——都已经装备这款远东1625式骑兵步枪，并且在实战中收到极好的效果。尤其是在擅长骑射的猎骑兵手中，于马背上高速突击的同时单手持枪连射，对帝国官兵造成的杀伤远甚于刚刚那一轮远程抛射的箭雨。 目睹身边那些多年来追随自己出生入死的老部下接二连三中枪倒下，帕拉丁娜又心痛又焦急，催促手下尽快渡江，包括那些没有抽到红签的骑士，此时也被允许冒险尝试泅渡过江。 平日里自诩优雅高贵的帝国骑士们，生死关头也都顾不得体面了，纷纷跳下马来，一边缩头躲闪来自空中的炸弹、来自身后的枪弹，一边吃力地脱下身上那些华丽且沉重的铠甲，随意丢弃在地上，轻装冲向滚滚江流，噗通一声跳下去，奋力向对岸泅渡。就连那些根本不会游泳的骑士也加入到蜂拥跳江的行列：凭借超凡的体质，他们可以在水中长时间闭气，哪怕不会游泳也有机会被江水冲到对岸；反之，倘若继续滞留在东岸，眼看着就要被追兵包围，要么选择投降，要么难逃一死。相比之下，还是选择跳江的生还几率更大。 江滩上一片兵荒马乱，时而落下一颗炸弹，腾起滚滚黑烟。帕拉丁娜此时顾不得督促部下保持秩序，也没有加入到逃亡的行列，拨转马头迎着对面迫近上来的远东猎骑兵师冲去，独自坚守掩护部下渡江的使命。 帕拉丁娜当然知道自己势单力孤，一个人纵有通天的本领也挡不住数以万计的追兵，于纵马奔驰之际摘下挂在腰间的那支白金军号，深吸一口气，奋力吹响号角。 冲锋号声在夜色笼罩的江滩上空回荡，显得异常嘹亮。江滩上争相逃命的帝国骑士们听到耳熟的号角声，本能地回头望向军号声传来的方向，看到骑乘白马、身着金色链甲、外罩火红披风的帕拉丁娜独自面对迫近上来的远东大军，依旧如同往常那样傲然端坐在马背上，右手紧握传奇宝剑“神圣惩戒者”，左手擎起号角，昂首挺胸吹奏出冲锋的旋律。此时战场上只有她一人还在坚守岗位抵抗追兵，哪怕她只能为自己一人吹响战斗的号角照样面无惧色。 慷慨激昂的号角声在夜空中回荡，目睹这一幕的远东猎骑兵无不肃然起敬，以至于不忍开枪射击那位独自留守在阵地上的“骑士公主”。江滩上的惩戒骑士们却从号角声中听出决绝与悲壮，看到他们的最高指挥官，一位年轻美丽且出身高贵的女士独自迎击追兵，受到恐惧感和求生本能压制的自尊心再次觉醒，禁不住流下愧疚的泪水，不约而同转身上马，重新拿起武器，如同无数汇像大海的溪流，自发地朝帕拉丁娜身边聚集。 …… “这真是一个令人惊叹的奇迹！” 魔导要塞“鲁道夫”号舰桥大厅，远东西线空军军衔最高的两位女士并肩站在一张圆桌前，透过桌上摆放的探测水晶观察江滩上的情景。当看到已经士气崩溃、沦为一摊散沙的帝国第一惩戒旅，居然在帕拉丁娜吹奏的号角声中重新凝聚成一支斗志高昂视死如归的部队，芬妮不由发出惊叹。 “原本以为惩戒骑士团第一旅那位美女指挥官只是来前线混资历的‘花瓶’而已，现在不得不承认是我看走了眼，帕拉丁娜·西格蒙妮·汉森伯格的确具有远超常人的勇气，无愧为亚珊帝国的‘骑士公主’。”珍妮弗也对帕拉丁娜的英勇之举赞叹有加。 罗兰坐在圆桌对面，目光紧盯水晶球中那条吹响号角的倩影，莫名的心神不安，隐约预感到有大事即将发生。仿佛在验证他的预感，神剑杜兰达尔在剑鞘中震颤起来，似乎就要挣脱剑鞘的束缚腾空飞起。 罗兰按住剑柄，回想起当初第一次与帕拉丁娜见面的时候，杜兰达尔也曾发出异常强烈的反应，似乎在杜兰达尔与帕拉丁娜的号角之间存在某种神秘磁性，迫使这两件武器相互靠拢。 罗兰不清楚帕拉丁娜手中那支传奇号角具有什么神奇功能，但是不难猜出对方此刻吹响号角，绝不仅仅是为了鼓舞士气，恐怕还有更厉害的招数即将施展出来。 如此一想，他愈发感到心神难安，抬起左手按住桌面上那颗水晶球，同时也是“鲁道夫”号的操控枢纽，发出一道心灵传讯，命令这座庞大的魔导要塞向帕拉丁娜所在的江滩地带全速开进。 “鲁道夫”号微微震颤，遍体鳞甲浮现魔力光晕，随即缓缓启动，朝着罗兰指明的地点加速飞行。还没等魔导要塞飞到江滩上空，罗兰的预感就被证实：当帕拉丁娜停止吹奏冲锋号，夜幕突然被十一道从天而降的粗大光柱撕裂，照得亮如白昼。 就在战场上双方官兵惊愕的目光下，十一道光柱一齐收缩，幻化出十一位骑乘天界战马、穿戴银色铠甲、手持宝剑与鸢盾，浑身上下散发出令人不敢正视的圣洁光辉的骑士。 这群来自天界的骑士全都是20级圣武士，铠甲和武器也都是天界出品的高等魔法装备，人人都有准传奇级别的实力，此刻全都聚拢在帕拉丁娜周围，整齐划一的向她鞠躬敬礼，听候她的指挥。 帕拉丁娜显然不是第一次召唤这支天界卫队了，泰然自若的颔首还礼，而后拔出传奇宝剑“神圣惩戒者”，指向追兵集结的地带。十一位天界圣武士心领神会，当即遵循女主人的号令，策马冲向远东猎骑兵。 这时对面的猎骑兵们也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举枪射击迅速迫近过来的天界圣武士。“风之枪”的呼啸声连成一片，子弹如同暴风雨袭卷过去，然而击中那些准传奇天界圣武士的铠甲与盾牌便被弹开，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有效的杀伤，甚至无法迫使他们减缓冲锋的速度。 第1944章天使号角Ⅱ 只是刹那之间，十一位天界骑士便化作十一口雪亮的利刃深深切入远东猎骑兵结成的阵线，手中宝剑娴熟劈斩，所过之处鲜血迸射，猎骑兵纷纷中剑落马，竟没有人能够接下这些强大的天界骑士一剑！ 就在十一位天界圣骑士发起反击的同一时间，帕拉丁娜本人也使出惩戒骑士的职业能力，变身为一尊“星界大天使”。当她腾空而起，展开那双焕发圣光的羽翼，就连敌对阵营的官兵看到这幅壮丽的景象时也禁不住兴起顶礼摩拜的冲动。 重新聚集在帕拉丁娜身边的惩戒骑士们，其中少数中高级军官的职业等级也比较高，同样具备暂时变身为天使的能力，只不过他们变化出来的并非高大壮丽的“星界大天使”，而是次一级的“元素使徒”或者“光暗使徒”，尽管在天使序列中的位格较低，但是实力比起变身前还是大幅提升。所有位格的天使全都拥有高速飞行的羽翼，再加上天使一族天生具有“防护灵光”，对“风之枪”的防御力大大增强，追随在帕拉丁娜身后，带领那些尚未习得变身能力的低阶惩戒骑士发起一轮强有力的反冲锋！ 远东猎骑兵师的指挥官加里宁将军觉察到战场上的变故，立刻下令全体官兵下马转为步战，就地防御。敌人这一波反攻的气势很盛，如同锐不可当的利刃，与之正面碰撞难免付出巨大的伤亡，但是加里宁将军也看得出来，帕拉丁娜旅的反击后劲不足：十一位准传奇天界圣武士全都是召唤生物，按照常理来推断，召唤时间持续不了太久；高阶惩戒骑士变身为天使之后实力暴增，但是变身状态同样受到时间限制。 加里宁将军审时度势，确信猎骑兵师只需要坚守防线，坚持到敌方召唤生物和变身状态到达时限，过后实力与士气必然大跌，己方再由守转攻，不难将之全数歼灭。帕拉丁娜个人实力虽强，毕竟还是血肉之躯，总有力竭的时候，最终也难逃一死。 当然，加里宁将军也承认敌方这一波垂死反扑的确很可怕，己方在坚守期间难免要付出一些伤亡，但是他认为这些牺牲是值得的。 加里宁将军以他所处的位置做出了最理智的决策，然而在罗兰眼中，江滩上正在上演的殊死搏杀并非他所乐于见到的场面。猎骑兵的牺牲固然令他心痛，可是，他同样不忍目睹帕拉丁娜血染战场，不忍眼睁睁看着这位红颜知己香消玉殒。 内心的激烈斗争促使罗兰长叹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出面抬起左手，隔空展现6阶心灵异能“次元之手”，于万尺开外对江滩战场施加干涉。 激烈厮杀的战场上空突然浮现一道次元裂痕，一只银灰色大手从裂痕中探了出来，缓缓摊开手掌，掌心凸起一颗竖瞳，而当这颗诡异的眼球扫视下方战场，若有实质的心灵光辉透过目光辐射开来。 次元之手，远程显能！ 时间加速！ 灵能光辉普照之下，一秒钟前还充斥着爆炸声与喊杀声的战场霎时陷入静滞：一颗刚刚爆开的航空炸弹喷出烈焰，而此刻烈焰就凝固在半空中，四周被炸飞的帝国骑士维持着人仰马翻的姿态陷入凝滞，仿佛一群精心雕琢的塑像；相隔不远处，一匹天界战马人立而起，马背上的圣武士高举明晃晃的宝剑正要斩落下去，而在这一人一马对面，一位年轻的远东猎骑兵面无惧色，双手紧握已经装上刺刀的“风之枪”，奋力刺向马背上的天界骑士…… 突然陷入时间静止的江滩战场，仿佛一副巨大且壮丽的古典油画，以被烈火染红的夜空、遍体血腥的江滩还有涛涛江水中众多沉浮的身影为背景，以细腻的画笔勾勒出一副场面宏大生动、色彩饱满的战场图景，足以令所有观赏者触目惊心。 然而就在这幅残酷且生动的画面里，还有一个人并不甘心充当死板的背景。帕拉丁娜凌空悬浮，身上那件神器斗篷“凤凰羽衣”焕发魔力光辉，屏蔽了心灵异能造成的时停效果，使她在这一片静滞的世界里，仍然可以保持自由活动。 短暂的惊愕过后，帕拉丁娜立刻醒悟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也猜得出是谁在暗中促成了这种诡异的状况。 怀着复杂而又激动的心情，她面向夜空发出呐喊，喊出那个两年来曾经无数次默默思念、令她牵肠挂肚的名字。 “罗兰·寇拉斯！是你吗？” “别再躲藏了！我知道你就在这里！” “暗地里搞鬼算什么男子汉！你敢不敢出来，当面与我一决生死？！” 悲愤的呐喊在夜空中回荡，然而在这片心灵异能笼罩的战场上，只有一个人能够听见帕拉丁娜的呼唤。 空中泛起魔力波动，一条身影倏然传送过来，落点恰好处于帕拉丁娜正对面。 目光触及那条熟悉的身影，帕拉丁娜顿时心头一颤，几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 “果然是你……” 帕拉丁娜紧握传奇宝剑“神圣惩戒者”，剑锋指向对面那位高大俊朗的青年，握剑的手却微微颤抖。或许是因为这两年来他经历了太多变故，失去挚爱的父亲，身份也由王子变成远东王庭实际上的君王，帕拉丁娜发觉这个男人与从前相比多了几分成熟的气质，眼神也变得更为深邃，眼眸深处流露出的淡淡哀伤令她禁不住心跳加速。 “还记得我最后一次写给你的那封信吗？我曾无数次祈求，只求不要在战场上与你相逢，然而现实却如此残酷……”深吸一口气，帕拉丁娜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凝视着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令她心动的男人，吐出饱含心酸的控诉：“你是‘命运女神’辛德拉的选民，现在请你告诉我——为何命运要如此残忍的捉弄我们，使我们无法和睦相处，非要落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第1945章天使号角Ⅲ 面对帕拉丁娜悲愤的质问，罗兰轻声叹息，悠悠地回答：“个人有个人的命运，国家与民族也各有天命，当个人的命运与国家民族的命运纠缠在一起，就好比被洪流裹挟的两叶孤舟，纵然不想发生碰撞，也是身不由己。” 罗兰不由想起穿越前常听人说起的那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从前总觉得这句话未免有点儿“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味道，如今身在江湖才识得个中三昧，深有感触。一念至此，忽觉身心俱疲，对什么恩怨情仇、国家兴亡都感到兴味索然，于叹息声中抬了抬手，战场上的时间流速随即恢复正常。 江滩上，远东与帝国双方官兵如梦方醒，不约而同地停止厮杀，所有视线都聚焦在罗兰身上。魔导要塞“鲁道夫”号此刻就静静悬浮在那个男人身后，林立的要塞炮指向帕拉丁娜及其身后的帝国骑士们，彰显出无形的威压。 帕拉丁娜几乎咬破嘴唇。显而易见，魔导要塞一轮炮击就能将她身边残余的这些帝国骑士全数化作灰烬，敌我双方力量差距悬殊，在这样的局势下，她已经没有资格向罗兰提出决斗。 “罗兰，算我求求你……”强忍着心酸与羞耻，帕拉丁娜颤抖的声线在夜空中回荡，“可不可以看在我们过往情谊的份上，放过我的部下，别让这些青年骑士，帝国的栋梁，白白死在炮口下……作为交换条件，我本人可以听凭你的处置。” 说完这些话，帕拉丁娜双手托起自己的佩剑，举至齐眉，做出呈递姿态。如果罗兰接下她的剑，意味着接受她的投降，那么作为交换，罗兰也得承诺不再阻挠她手下的骑士渡江逃生。倘若罗兰拒绝接受这个受降条件，帕拉丁娜别无选择，只能率领所剩无几的部下死战到底。 罗兰望着举剑垂首的帕拉丁娜，望着她咬破的嘴唇渗出丝丝鲜血，望着那双蓝宝石般美丽无暇的眼眸充盈泪光，心头泛起难以言表的怜惜。 从理性的角度出发，罗兰不得不承认接受帕拉丁娜投降是一个很有诱惑力的选项：战场上残存的帝国骑士充其量不过三四百人，放掉这群残兵败将并不会对整个战局造成什么影响，相比俘获其它帝国高级将领，俘虏被誉为帝国军界“骑士公主”的帕拉丁娜无疑更具典型意义和新闻价值，针对这起受降事件，借助魔导广播网络进行广泛的宣传，既能提振西线官兵的士气，同时还能对帝国官兵的士气造成沉重打击。 然而罗兰也知道，这样做就意味着要迫使帕拉丁娜扮演一个可悲的角色，好比猎人将猎获的珍禽异兽关在笼子里公开展览，向观众炫耀自己的狩猎技巧是何等高明，无疑会深深刺伤帕拉丁娜的自尊。罗兰根据自己对她的了解，这位自尊心极强的公主殿下在主动提出投降的刹那，很可能已经暗自做出被俘后尽快自杀的打算。 意识到这一点，罗兰故作冷淡地对帕拉丁娜说：“当初我在亚珊圣城访问期间，承蒙你们一家多方关照，至今感激不尽。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我不想为难你，今夜过后你我恩怨两清。马上带着你的人过江，希望我们下次见面不是在战场上。” “你确定要放过我们？”帕拉丁娜惊讶地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罗兰一挥手，意兴阑珊地说：“夜深天凉，快上路吧，别等我后悔。” 帕拉丁娜心头五味杂陈，说不出是酸楚还是感激，含着泪水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飞向江滩，督促滞留在江滩上的帝国骑士尽快渡江。待到所有部下都以各种方式开始渡江，帕拉丁娜本人也重新变成大天使形态，振动双翼飞跃江面。然而刚到达对岸就停下来，似乎又想起什么事，忽然转身朝罗兰这边径直飞回来。 罗兰不由屏住呼吸，猜测帕拉丁娜去而复还的用意。然而还没等他理出个头绪，帕拉丁娜已经飞到他跟前，双手捧起一支白金色号角，送到他的面前。尽管她一言不发，却以肢体语言表明要将“天使号角”赠给罗兰，报答他的手下留情。 杜兰达尔再次在剑鞘中震颤起来，帕拉丁娜手中的号角也嗡嗡震颤，与杜兰达尔发生共鸣，仿佛迫不及待地要与那口神剑结合。 罗兰迟疑了一下，在帕拉丁娜灼热的目光催促下，终于还是抬手接下这件关系到杜兰达尔最终解封的传奇号角。 帕拉丁娜唇角泛起一抹笑意，释然中夹杂着淡淡地凄然。 “现在我们真的两清了，后会有期。” 罗兰目送她转身飞走，熟悉的倩影飞过浪涛翻涌的大江，最终消失在夜色尽头，心头隐隐作痛。这种感觉他已经不是头一回体会了，然而每一次都是那么痛，那么无奈，令他深感怅惘无力。仿佛竭力握紧手中的流砂，反而促使细砂加速流出指缝，最终只落得个两手空空，满心寂寥。 勉强压下满腹惆怅，罗兰降落下去与猎骑兵指挥官加里宁将军进行了一次短暂的会晤，向他解释自己为何要放走帕拉丁娜一行。除了刚才他当众说出的理由，在圣城期间曾受到帕拉丁娜及其父女的照顾，还有一个因素关系到他的父亲。 “二十多年前，鲁道夫陛下曾是帕拉丁娜之父、帝国元帅西格蒙特·汉森伯格的得意门生，后来因为受到我母亲牵连被宗教法庭定为异端，西格蒙特元帅多方奔走，花了很大力气才得以保全我们父子俩免遭火刑，救命之恩不能不报，如果我今天拒绝放帕拉丁娜一条生路，将来无法向陛下交待。” 加里宁将军听了罗兰的解释，刚毅的面庞流露出感动的神色，轻声问罗兰：“摄政殿下，您刚才所说的那些话，方便对外宣传吗？” 罗兰想了想，摇头回答：“最好不要公开宣传。我听说西格蒙特元帅近来处境不佳，这些往事传扬出去恐怕会被他的敌人当做把柄，导致元帅一家的处境变得更加艰难，这就违背我的初衷了。” 第1946章完美神剑 加里宁将军重重点了下头，正色回答：“殿下请放心！今天发生的事，我们都会严守机密！” 罗兰交待加里宁将军打扫战场，随即返回“鲁道夫”号，随便找了一个隐秘的舱室，拿出帕拉丁娜留给他的“天使号角”加以鉴定。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魔导器“天使号角”！ 鉴定报告：唯有善良阵营的生物方能获得这件传奇魔导器的认可。 ·持有者持续处于8环神术“圣洁灵光”的保护之下。 ·每月1次，吹响号角可召唤11名天界圣武士，最多持续20分钟。 特殊：“天使号角”蕴含的神力能够彻底修复杜兰达尔，使之恢复到完美状态；与此同时，杜兰达尔在修复过程中释放出的神力也能促使“天使号角”发生进化，升格为神器！ 系统提示：是否促成“天使号角”与杜兰达尔共鸣，使神剑完成最终解封？ 罗兰回想起来，从最初获得杜兰达尔那天算起，迄今已经过去将近八个年头了。前后经过三次解封，如今终于走到最后一步，心情不免有些激动。怀着满心期待，向系统发出解除杜兰达尔最后一道封印的指令。 并排摆在桌上的杜兰达尔与天使号角立刻发生共鸣，神剑震颤时的铿锵声宛如战鼓擂响，天使号角则自动吹奏出冲锋的旋律。 伴随着激昂的号声，十二道金色光柱从天而降，就在罗兰的眼前幻化成十二位全副武装的圣武士，然而罗兰很快就发觉眼前的情景与不久前帕拉丁娜召唤天界卫队时的场面不尽相同。当初帕拉丁娜吹响号角，应召而来的天界圣武士只有十一位，如今不仅多出一位，圣武士们的形象也发生了明显的改变——背后全都生有一对洁白的天使羽翼，胯下的坐骑也不是寻常的天界马，而是被称为“天界突击者”的高等独角兽！这些独角兽不仅具有天界血统，本身还都拥有7个牧师职业等级，能够施展0～4环神术！ 就在罗兰惊讶的目光下，十二位骑乘独角兽的圣骑士朝他围拢过来，结成一个圆环阵型，同时向处于圆环中央的罗兰举剑致敬，眼中似乎有所期待。 罗兰心领神会，当即拿起神剑杜兰达尔，双手捧在胸前，向众位圣骑士还礼致敬。 十二位圣骑士齐声发出欢呼，随即连人带马化作圣光冲天而起，转眼间就从罗兰眼前消失地无影无踪。 当罗兰意识到圣骑士们已经返回天界，杜兰达尔的最后一道封印也悄然解除，系统提示在他脑海中回荡。 ——神剑杜兰达尔解除最终封印，是否要加以鉴定？ 罗兰拿起杜兰达尔，立刻感受到浓郁的潜能气息。按照老规矩，先抽取8度潜能，而后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一行行系统提示令他欣喜不已。 ——神剑杜兰达尔进化到完美状态，为您带来如下增益： 武器等级+2！ 天生防御+2！ 魅力属性+4！ 剑气长度翻倍！ …… 进化到完美境界的杜兰达尔，首先是一口“+10神圣力量力场光能精金重剑”，除此之外，还为罗兰额外+10天生防御和+10魅力属性，使他的魅力属性提升到极其夸张的58点！最后，杜兰达尔的力场光能剑气也随着最后一次解封再次长度翻倍，由40尺延伸至80尺，杀伤范围之广已经远远超越一口重剑应有的限度！ 帕拉丁娜的“天使号角”吸收了杜兰达尔解除封印过程中释放出来的神力，从传奇魔导器提升为神器，由此获得了尚未鉴定的新能力，自然而然散发出浓烈的潜能气息。 罗兰再次拿起天使号角，整整吸收了10度潜能才得以鉴定出这件新生的神器。 系统提示：发现神器“天使号角”！ 鉴定报告：只有善良阵营的生物才能获得这件神器的认可，成为其主人！ ·神器持有者恒定处于“高等英雄气概”和“圣洁灵光”效果影响下。 ·每天1次，吹响这支神器号角，可以为周边1000尺内所有同伴加持“高等英雄气概”和“圣洁灵光”，法术效果最多持续20分钟。 ·每周1次，吹响这支神器号角，可以召唤12位骑乘“天界突击者”的半天界圣武士协助作战，持续一整天。 …… 晋升为神器的“天使号角”，给罗兰带来的震撼，甚至还要超过完成最终进化的杜兰达尔。 首先值得一提的是这件神器为持有者恒定的两个法术。6环“高等英雄气概”能够大幅提升士气和生命力，全面增强战力的同时附加免疫恐惧的特效；8环“圣洁灵光”的好处就更多了，除了提升受术者的防御力和豁免抗性，还如同“防护邪恶”那样能够阻挡所有魅惑、胁迫与附身夺舍等法术效果，此外还为受术者加持了一道魔抗结界，来自外界的法术攻击倘若无法击穿这道结界便不能造成伤害，而当邪恶生物对受术者发起近战攻击，倘若造成伤害，结界便会爆发出强烈的光辉，使攻击者受到反噬，有可能陷入失明状态。 天使号角不仅为持有者恒定上述法术，还能将“高等英雄气概”和“圣洁灵光”扩散到周边1000尺范围内的所有友军身上，无疑会大大增强整支部队的战斗力，而类似这样能够影响战场全局的法术效果，哪怕在神器当中也是比较罕见的。 天使号角升级为神器，召唤天界骑士的能力也大幅增强。原本每月只能召唤一次，现在缩短为每周召唤一次。原本被号角声召唤到凡间的是十一位骑马的天界圣武士，现在则是十二位骑乘高等独角兽的“半天界圣武士”。虽然进化前后圣武士的职业等级没有改变，都是20级，但是“天界”和“半天界”这一字之差，差距可就大了。后者比前者的天界血统更为纯粹，不仅拥有一双能够自由飞翔的天使羽翼，还额外获得了许多类法术能力——其中甚至包括能够使人起死回生的复活神术。 第1947章决战鳞甲天Ⅰ 十二位半天界圣武士，再加上他们的特殊坐骑“天界突击者”，综合实力与传奇强者相比也不逊色多少。持有这支神器号角，罗兰就拥有了一支可供抗衡龙王马尔斯与“黑袍”奥特洛的强力卫队，终于有把握实行那个风险颇大的诱敌计划了。 这个计划罗兰已经酝酿了很久，起因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当时寇拉斯堡刚刚遭受“麟甲天”的袭击，城里众多建筑被炮火焚毁，人员伤亡惨重，就连鲁道夫陛下本人都在这次恐怖袭击中丧生。发起袭击的元凶之一龙王马尔斯，以其驾驭的那座源自古代龙之纪元的庞大空中要塞“麟甲天”给罗兰造成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后来获悉神薇修复了“麟甲天”遗失的小半部分躯体，并且将之改造成一座能够与“麟甲天”本体相抗衡的神器级魔导要塞——也就是“鲁道夫”号，他也没有多高兴，反而平添许多忧虑，担心龙王马尔斯找到“鲁道夫”号并且将之夺走，从而使“麟甲天”恢复完整，变得更加恐怖。 基于上述患得患失的心理，罗兰一直不敢暴露“鲁道夫”号，将这艘强大的魔导要塞收藏在“银空”背面，不敢脱离迷锁保护，怕得就是引来龙王马尔斯的觊觎。 说来也怪，随着时间的推移，罗兰渐渐产生一个大胆的猜测：正如自己非常忌惮麟甲天，龙王马尔斯似乎同样忌惮“鲁道夫”号。近三个月来麟甲天销声匿迹，若非担心受到“鲁道夫”号的袭击，无法解释龙王马尔斯为何一改往日作风，突然变得如此低调。 上述想法促使罗兰反应自己从前的观念，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不该试图隐藏“鲁道夫”号的存在，更不该逃避与麟甲天的正面冲突！道理其实很简单，时间拖得越久，麟甲天就越有可能修复其上截面暴露出的致命弱点，同时龙王马尔斯手中也会积累更多的龙血生物灵魂，获得更多用于制造“炼狱魔龙”的材料，“鲁道夫”号的战斗力却不会因时间的推移发生改变，时间拖得越久明显对己方越不利！ 意识到这一错误，罗兰立刻着手纠正。为了尽快将“麟甲天”引出来展开决战，首先要做的就是冒险将“鲁道夫”号从星界迁往瓦雷斯世界所在的主物质位面高调亮相，引起龙王马尔斯的注意。 仅此而已还不够，如果龙王马尔斯耐得住性子，拒绝咬这个诱饵怎么办？ 罗兰还得再添一把火，给马尔斯更强烈的刺激。为了实现这一目的，罗兰要将“鲁道夫”号投入正面战场，用于攻打马尔斯不得不出手援救的战略要地。考虑到“龙之眼”与“奈落教团”的密切合作关系，同时也考虑到寇拉斯南方军团在暮光谷地的战事进展顺利，大军即将推进到奈落教团的总部“匕首塔”下，罗兰很自然地就想到将“鲁道夫”号送往南线战场，参加攻打匕首塔的战役，从而迫使龙王马尔斯驾驭麟甲天出面应战。按照他的计划推演到最后，将会出现己方“鲁道夫”号联合“大浮空城”拉普达对抗敌方麟甲天加上“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的格局。双方基本势均力敌，胜负殊难预料，但是总好过拖延到麟甲天获得修复、龙王马尔斯组建起一支恐怖的炼狱魔龙大军那天再开战。 然而就在罗兰打算将上述想法付诸实践的时候，计划不如变化大，西线战场局势突变，帝国大军越过浊浪江来势汹汹，而远东西线驻军又苦于空军力量不足，无法对得寸进尺的帝国侵略者进行强有力的反击。西线总司令帕维尔元帅为此特地给罗兰写了一封信，抱怨他把芬妮的“飞龙骑士团”从西线抽走支援远东海军，致使西线防空力量愈发薄弱，只能坐视帝国军方以运输飞艇不断将兵力投送到浊浪江东岸。 帕维尔元帅的这封信促使罗兰产生一个新想法，将原定调往南线的“鲁道夫”号改为派往西线，用于压制帝国东征军团，推动西线部队发起战略反攻，将侵略者撵回浊浪江西岸。这一战略目标若能达成，不仅西线战场上的局势将变得对远东一方更为有利，同时也能大大提振前线官兵以及后方民众的士气，彻底摆脱开战以来对西线战事的悲观情绪。 “鲁道夫”号出现在西线战场上空，会对龙王马尔斯造成怎样的冲击？ “龙之眼”与亚珊帝国不存在结盟关系，按理说马尔斯不需要关心“鲁道夫”号在西线战场上的作为。然而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罗兰通过自己在亚珊圣城的朋友——其中包括重新获得任用的前远东大主教菲利普·华伦斯坦——得知，在帝国军方制定的东征作战方案当中，明确提到要与“奈落教团”进行军事合作，共同对远东当局施加压力。从其后的战事发展来看，帝国军方也的确是按照预定方案执行的，特别是帝国海军舰队进攻金角湾的时机，还有恩格尔将军发起渡江作战的时机，都与南线战场上的动态息息相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帝国军方频频发起的攻势在客观上缓解了奈落教团承受的军事压力。 罗兰不相信世上存在无缘无故的爱与恨，国家机构之间更不会有单方面的付出。既然奈落教团受益于亚珊帝国发起的军事行动，那么他就可以认定，奈落教团与帝国高层之间很可能缔结了某种秘密协约，已经结为共同进退的军事盟友。 如果上述推论属实，那么盟友的盟友同样是盟友，龙王马尔斯就不能对帝国东征军团面临的威胁袖手旁观，很可能会驾驭麟甲天出现在西线战场上空对抗“鲁道夫”号。这样一来，罗兰将以另一条途径达成自己的初衷：引诱麟甲天现身，决战龙王马尔斯，为父亲复仇雪恨。 第1948章决战鳞甲天Ⅱ 罗兰已经为实行复仇计划筹备了很久，尽可能考虑周全。以他当前的个人实力，坦率地说，一对一战胜龙王马尔斯的机会不会超过三成。好在他并不执着于单打独斗，必要的时候，卡罗尔亲王、瓦莲京娜和贝奥武甫等传奇强者都会响应他的请求赶来支援，协助他对抗龙王马尔斯。至于龙王身边的半龙将军以及数量未知的炼狱魔龙，罗兰凭借自身的实力外加“天使号角”召唤出的十二位准传奇圣武士，自信应付得来。唯一使他感到棘手的是安德莉雅及其麾下那支龙脉军团，就本心而言，罗兰不希望与安德莉雅兵戎相见，然而就像他前不久对帕拉丁娜坦白的那样——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命运使他与安德莉雅相识相知，皆为知己，如今却又迫使他们走向敌对的阵营，不得不拔剑相向，这诚然是一出悲剧，可是在战争浪潮的席卷下，这样的悲剧又何止发生在他与帕拉丁娜或者安德莉雅身上，相比天下大势，国运兴衰，个人的悲欢离合又算得了什么。 从接替父亲执掌“远东王庭”最高权柄的那天起，罗兰就已经有所觉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已经与国家民族的命运牢牢捆绑在一起。不久前在浊浪江滩与帕拉丁娜的重逢是他自开战以来第一次对敌人心软，事后他暗自告诫自己那也是最后一次。为了使千万远东同胞尽快摆脱战火煎熬，不必再忍受骨肉分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的个人情感只能退居次要位置。无论处在对立面的是帕拉丁娜抑或安德莉雅都无法阻挡他前进的脚步，直到赢得最终的胜利。 …… 5月7日黎明时分，亚珊帝国惩戒骑士团第一旅在少将旅长帕拉丁娜的带领下，冒着葬身洪流的风险强行渡过水势湍急、宽达千码的浊浪江，相继抵达对岸。 帕拉丁娜充分利用自己变身后获得的那双天使羽翼，在宽阔的江面上来回奔波，看到随波沉浮的帝国骑士就飞下去伸手打捞起来，送到西岸再折回来营救其它溺水者。 在其它具有变身能力的高阶惩戒骑士协助下，经过两个钟头的忙碌，帕拉丁娜终于把所有落在江心的部下全都打捞上来。回头再看西岸江滩，失去盔甲和坐骑的帝国骑士们全都成了“落汤鸡”，在冷冽的晨风中瑟瑟发抖，不停地打喷嚏，显得既狼狈又可怜。 帕拉丁娜轻轻叹了口气，降落在江滩上，命令骑士们列队集结，清点人数。算上抽中红签、依靠魔法资源平安渡江的那些人，此刻集结在浊浪江西岸的总共不到一千人，其余两千多名惩戒骑士都在逃亡的路上牺牲，损失之惨重令帕拉丁娜深感心痛。 勉强压下几欲落泪的冲动，帕拉丁娜带领这支死里逃生的部队向西岸阵地所在的方向撤退，然而沿途反常的安静，没有遇见哪怕一支巡逻队，晨雾弥漫的阵地上看不到人影，只有错综复杂的堑壕和随处可见的碉堡依旧静静陈列在人们眼前，仿佛一片死寂的坟场。 看到这种诡异的状况，帕拉丁娜略一思索就恍然醒悟：早在东岸阵地失守之前恩格尔总司令及其麾下将领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远东人那座魔导要塞的威慑下，帝国军在浊浪江西岸设置的防御阵地也将赴东岸阵地的后尘，与其坚守注定会沦陷的阵地，白白牺牲前线官兵，还不如趁着远东人尚未跨越浊浪江，主动放弃西岸阵地，将守军与装备撤回奥列维要塞，在迷锁结界的庇护圈内重整防线。 帕拉丁娜承认恩格尔将军做出了明智的决断，然而西岸阵地上死寂的气氛仍然使她感到心头酸楚，满眼凄凉。回想三个多月前，帝国东征军团刚抵达乌利诺山口的时候气势是何等浩大，对岸远东守军的阵地直接受到四门帝国列车炮的威胁，远东西线统帅不想在无法还击的境况下白白遭受伤亡，被迫炸毁浊浪江大桥，主动撤出苦心经营多年的东岸阵地，帕拉丁娜不难想象，当时奉命撤退的远东官兵，看到身后一片空寂的东岸阵地，心情想必也如自己此刻这般沮丧。然而短短三个月过后，远东人不仅重新夺回当初被迫退离的东岸阵地，还不动一兵一卒就迫使帝国一方让出西岸阵地，双方的处境完全颠倒过来。战场局势变化之快令帕拉丁娜这个亲历者都感到有些不真实，仿佛至今仍身在梦境，浑浑噩噩。 事实上，帝国军团当前的处境甚至比三个月前的远东西线驻军更艰难。当初帝国军迫使远东人后撤的战略威胁——那四门列车炮——如今已经不复存在，而远东人的战略武器——魔导要塞——就悬浮在全体帝国官兵的头顶上，这一巨大的威胁使帕拉丁娜不得不担心奥列维要塞的安危。假使要塞迷锁抵挡不住魔导要塞的猛烈轰击，最终崩溃瓦解，那么龟缩在奥列维要塞中的帝国官兵将置身于魔导巨舰的炮口下，如同砧板上的鱼肉，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反抗能力，不想等死就只能撤出乌利诺山口，将亚珊帝国在远东大地上的最后一个军事据点拱手让给远东人。假使战况果真恶化至此，帝国朝野上下寄以厚望的东征作战亦将宣告彻底失败，当初发起战争时轰轰烈烈，最终却落得个惨淡收场。 在那之后又会怎样？ 罗兰和他麾下的将领们会仅仅满足于收复远东全境吗？远东大军会不会乘胜追击，冲出乌利诺山口，入侵帝国内陆行省，乃至兵锋直指亚珊圣城，在亚珊帝国的废墟上建立起一个属于远东人的新帝国？ 帕拉丁娜不敢深想下去了。此刻她终于深切体会到当初远东人得知帝国即将发起东征时普遍怀有的那种恐惧而愤怒的心情——面临亡国灭种的威胁，无怪乎远东举国上下不惜牺牲身家性命坚决抵抗帝国东征。 第1949章决战鳞甲天Ⅲ 一六二五年五月七日，黄昏时分，帕拉丁娜怀着满腹忧思，冒着绵绵细雨，带领着一支丢盔弃甲、疲惫不堪的部队回到奥列维要塞。出乎她的意料，恩格尔总司令并未因东岸阵地失守而责备她，看到她率领残部平安归来反而显得如释重负，安慰她不要因一时的失败而丧失斗志，将来还有重新夺回失地的机会。帕拉丁娜的职位和军衔也都没有改变，恩格尔总司令依旧让她统领第一惩戒旅，还从第二旅和第三旅各自抽调五百名骑士转由帕拉丁娜指挥，从而使第一旅的兵力得到补充。 因为这些意料之外的优厚待遇，帕拉丁娜对弗朗茨·恩格尔这个人的看法也发生了改变。身为司令官，恩格尔将军的确要为东征失利承担指挥不当的责任；但是就人品而言，帕拉丁娜现在倒觉得他并不像自己从前以为的那么坏。 …… 一六二五年五月十日，远东西线战场上出现了新的变化。继三天前成功夺取东岸阵地之后，远东西线司令部又拿出一份更为激进的作战计划。 罗兰从帕维尔元帅手中接过这份关于“渡江作战”的草案，越看越觉得眼熟，怎么有点像上个月帝国发起的渡江作战的翻版？无非把攻守双方的名字对换一下而已，“山寨”的也太明显了吧？！ “平心而论，帝国军方当初制定的渡江作战方案还是很不错的，事后帝国部队也的确是按照计划渡过浊浪江，一度占据东岸阵地，由此可见其渡江作战方案值得我们借鉴，”面对摄政殿下的质疑，帕维尔元帅坦然承认自己的参谋团队的确有参考对手曾经实行过的作战方案，“我军当前的处境与半个月前的帝国军团很相似：地面火力势均力敌，空军则占据压倒性优势。因此借鉴当初帝国军渡江的方式，采用空运而非搭设浮桥过江，不仅更高效，而且更安全。” 帕维尔元帅喝了口茶，接着说：“当然，我们也应该看到帝国部队在成功渡江之后接连犯下的错误，比如忽视了对东岸阵地的全面清查，以至于被我们的游击队员钻了空子，通过地下密道潜入阵地破坏了四门具有极大战略价值的列车炮；除此之外。帝国东征军团总司令弗朗茨·恩格尔还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就是过于依赖运输飞艇，没有在占领东岸阵地过后及时修建浮桥以及其他可供渡江的设施，而当帝国军失去战场上的制空权，运输飞艇无法出动，先前投送到江东阵地的官兵和设备就被大江切断退路，以至于遭到我军包围以后无法及时撤离，不仅因此付出了更大的伤亡，还被迫将包括数百门魔晶炮在内的大量武器装备遗弃在阵地上，白白送给我军。” “现在轮到我军渡江作战，既要虚心吸取敌军的成功经验，同时也要对敌军曾经犯下的错误引以为鉴，参谋部制定的这份渡江方案，在上述两方面都有突出体现，殿下看过以后想必心里有数。” 听了帕维尔元帅这番话，罗兰收起笑容，将手中这份草案重新看了一遍，果然如同帕维尔元帅所说，针对渡江过后的环节进行了重点布置，以期避免重蹈帝国军方的覆辙。 “元帅阁下，这份草案我仔细看了一遍，基本上同意司令部的意见，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向您请教。”罗兰放下手中的作战草案，眉头微微蹙起，“这份草案中提到利用飞艇运输官兵和装备渡江，但是我军当前只有六艘军用魔导飞艇，载重量与帝国军方的‘大力神’级运输飞艇相比差了一大截，要把东岸部队全部运送过江，恐怕要花费一到两个星期的时间，然而战场上的局势总会发生难以预料的突变，时间拖得这么久，我担心会遭遇不测。” “殿下说到了要害，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问题。”帕维尔元帅端起茶杯干咳两声，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罗兰此时已经猜出元帅阁下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忍着笑意说：“我军虽然没有专门的运输飞艇，但是魔导要塞‘鲁道夫’号的载重量少说也比‘大力神’级运输飞艇高出百倍，我建议司令部使用魔导要塞运送官兵和装备渡江，最多两天就能完成全部运输工作。” 帕维尔元帅听得心花怒放，连连点头赞同。其实早在制定这份渡江作战草案之初，就有作战参谋提出借用“鲁道夫”号运送部队过江，这庞大的魔导要塞内部空间非常宽敞，装载一个步兵师外加全部师属武器不在话下，即便是重武器最多的炮兵师，顶多六七个来回也就搞定了。这样计算下来，远东西线集团军可以在二十四小时内全员渡江。 帕维尔元帅同意上述想法，但是他必须告诉麾下那些年轻的参谋，这个很好的想法必须得到摄政殿下亲自授权才有可能实现。作为西线集团军的总指挥，帕维尔元帅有权调遣西线战场上的所有官兵和装备，但是这其中不包括“鲁道夫”号。因为这座魔导要塞的所有权并不属于远东国防部，甚至不属于远东政府，而是寇拉斯王室的私有财产。 远东《宪法》明确规定“私有财产不可侵犯”，在军情紧急之类特殊情况下政府当局有权临时征用私人财产，但是宪法也指明王室财产不在此列。极少数思想激进的青年知识分子认为这是“封建特权在《宪法》中的遗迹”，然而寇拉斯王国既然是一个君主制国家，王室财产受到特殊保护也在情理之中，绝大多数远东民众对此并无异议。罗兰将“鲁道夫”号派往前线，就好比一国之君捐出自己的私人财产为全民谋福利，是一种值得大书特书的慷慨之举，但是，这并非一国之君必须承担的义务。 正是出于上述顾虑，帕维尔元帅对渡江作战方案稍加修改，没有明确指出需要使用“鲁道夫”号协助运输官兵和装备渡江，而是在递交草案的时候当面向摄政殿下提出上述请求，这样才符合君臣之道。 第1950章决战鳞甲天Ⅳ 帕维尔元帅花的那些心思没有白费。罗兰主动提出利用“鲁道夫”号增强远东西线集团军的空运效率，从而使渡江行动得以在两天内完成。 在接下来的两天里，罗兰从早到晚坐镇“鲁道夫”号，亲自担任“运输队长”，不断往返大江两岸，将整装待发的官兵和打包装箱的武器装备运送到浊浪江西岸，顺势接管帝国军团遗弃的西岸阵地。帕维尔元帅吸取了敌人的教训，命令第一批进驻西岸阵地的官兵严加排查，将整个阵地翻了个底朝天，倘若发觉地雷、密道之类敌人留下的恶意礼物，立刻加以清除。 到了五月十三日下午，整个渡江行动都已经顺利完成，罗兰这个“运输大队长”也终于可以松口气了。在这紧张忙碌的两天里，他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麟甲天”突然出现在西线战场上空，迫使“鲁道夫”号在措手不及的状态下与之交战，连带打乱远东军方的渡江进程。倘若帝国军团乘乱发起反攻，整个渡江行动都将陷入瘫痪，已经渡江的先头部队也将被迫在缺乏后勤保障和火力掩护的状态下坚守一片陌生的阵地，必将因此蒙受巨大伤亡。 好在命运女神保佑，他最担心的那种情况并未发生。远东西线集团军最终无惊无险的渡过浊浪江，司令部也由冷溪镇前移至西岸阵地。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浊浪江西岸呈现出一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看似平静无事，实则杀机暗藏。从五月中旬到五月底，半个多月的时间里，远东西线集团军并没有急于进攻对面百里之外的奥列维要塞，而是致力于加固西岸阵地上的防御工事，将这座桥头堡打造的固若金汤，仿佛他们渡江过来不是为了发起进攻，只是稍微向外扩展一下原有的防线而已。 与此同时，远东西线集团军下属的两个工兵师也在大江两岸的工地上紧张忙碌，在灯塔山工程法师团队主持下，借助“云网”大量获取的法术资源，历时短短半个月就奇迹般完成浊浪江大桥的重建工程！ 新建成的跨江铁路大桥不仅看起来气势恢宏，还加持了多重防护结界，比原本那座大桥更为坚固，桥面也被拓宽了一倍，可供四列魔导列车同时通行，使来自远东内地的军需物资得以更方便的输送到浊浪江西岸，为发起总攻做准备。 远东西线集团军大举渡江，又大张旗鼓地重建跨江铁路大桥，当然瞒不过——事实上也没打算隐瞒——帝国军方。现在帝国东征军团在远东境内只剩下奥列维要塞这最后一个军事据点，就连普通士兵也清楚远东人必将在近期对奥列维要塞发起总攻，而己方是否守得住这座要塞恐怕还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倒不能怪帝国官兵缺乏自信，事实上就连司令部里的高级将领们也对坚守要塞缺乏信心，甚至就连奥列维要塞驻防资历最老的卡尔将军都在私下里向恩格尔总司令摊牌： “除非皇帝陛下在远东人发起总攻之前莅临奥列维堡，否则我军没有任何可供对抗敌军魔导要塞的有效手段。在这种只能被动挨打的态势下，倘若继续坚守奥列维堡，那就表明指挥官看重自己的前途和面子更甚于麾下官兵的生命，以至于心存侥幸，不惜以无数官兵的性命为赌注去博取那近乎为零的胜机，我相信总司令阁下您不是那种人！” 恩格尔将军当然听得出这位老将军的言外之意。如果是其他将领说出这种近乎以下犯上的话，恩格尔将军绝不会轻饶对方。但是相处了这么久，他已经充分了解卡尔老头的倔脾气——这老头说话直来直去，很容易得罪人，但是真没有什么坏心眼。 细算起来，卡尔将军担任奥列维要塞驻防司令迄今已经有将近二十个年头了，从初到远东时的风华正茂，到如今年过花甲，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把自己一生中最好的青春年华都奉献给了帝国的边防事业。卡尔将军当初履任时在司令部后院栽下的小树苗，如今已经成长为绿荫如盖的参天大树，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浸透了他的心血，寄托着他的青春与回忆。说得直白一点，奥列维要塞就是卡尔老头二十年来苦心经营的家园，司令部里没有人比他对这座要塞的感情更深。 恩格尔将军相信，卡尔老头宁愿坚守要塞直到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愿放弃自己坚守二十年的最后一块阵地，然而他却主动建议在必要的情况下放弃要塞，将驻防部队撤回帝国内陆，从而避免官兵白白牺牲在远东魔导要塞的炮口下。这说明卡尔老头看重官兵的生命更甚于自己毕生坚守的阵地，相比怀恋自己已然逝去的青春，他更希望看到那些年轻的官兵能够活着离开炮火纷飞的战场，在和平岁月里享受美好的青春时光。 恩格尔将军没有给卡尔老头一个明确的答复，但是内心深处的天平已经向着卡尔老头所持的立场倾斜，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表态，或许正如卡尔老头尖锐地指出的那样：相比麾下官兵的生命，他更看重自己的前途和面子。 从司令部到军营，大难临头的气氛充溢在奥列维要塞的每一个角落。恩格尔总司令及其麾下将领在惶恐不安中度过半个多月的平静时光，每当远东人向西岸推进一步，他们内心承受的煎熬就增加一分。直到五月二十八日上午，西线战场上的局势再次出现转折——经过长达半个多月朝思暮想的期待，恩格尔总司令终于收到那封来自亚珊圣城、封蜡上盖有皇帝玺印的回信。 与皇帝陛下的回信一同送达奥列维要塞的是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坏消息是查理四世在给恩格尔的回信中坦言自己“虽然有心御驾亲征，无奈重病缠身，不良于行”；好消息是皇帝陛下本人虽然无法亲临前线，却随信派来一位“钦差大臣”，全权代表皇帝陛下与恩格尔总司令共同商讨对抗远东魔导要塞的相关事宜。 第1951章决战鳞甲天Ⅴ 这位肩负重任的“钦差大臣”，就是查理四世的头号宠臣——宫廷总管斯泰因迈尔男爵。 最初得知斯泰因迈尔男爵代表皇帝陛下来到前线，包括恩格尔将军本人在内，司令部的高级将领们普遍感到大失所望。 战争发展到这一阶段，敌我双方的底牌基本出尽。远东一方当前持有的最大王牌，毫无疑问就是那座被称为“鲁道夫”号的魔导要塞，而帝国一方唯一能够对抗“鲁道夫”号的王牌就是那件象征皇权的镇国神器——圣光宝球。 按照亚珊帝国一千六百多年来的传统，镇国神器不可假手它人，唯独皇帝陛下本人才有资格持掌圣光宝球，既然查理四世皇帝称病拒绝亲赴前线，恩格尔将军及其麾下将领试图借助圣光宝球对抗“鲁道夫”号的希望就落了空，对斯泰因迈尔男爵这个所谓的“钦差大臣”的来访也提不起多大兴趣。 查理皇帝近十年来一直重病缠身，深居宫中从不公开露面，其与外界的唯一联络人就是宫廷总管斯泰因迈尔男爵，而斯泰因迈尔男爵也总是以皇帝代言人的身份出现在公众面前，堪称亚珊圣城最有实权的宫廷贵族。然而无论斯泰因迈尔男爵如何权势煊赫，他毕竟不是查理四世本人，皇帝陛下把自己身边的这位大宦官打发到远东前线来究竟有何用意？难道陛下对斯泰因迈尔男爵的信任已经超出了人们的想象，以至于竟然放心将圣光宝球借给这位宫廷总管，由他代表自己对付远东人的魔导要塞？ 这种猜测未免太过匪夷所思。即便查理四世真的需要别人代替自己执掌圣光宝球远赴前线退敌，那也应该由皇太子弗兰克出面担当这一职责，总比一个宫廷总管名正言顺。然而排除掉上述猜测，恩格尔将军实在想不出斯泰因迈尔男爵还能给他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五月二十八日傍晚，恩格尔司令怀着满腹疑窦，率领驻守前线的全体高级将领来到军用停机坪，迎接搭乘飞艇自亚珊圣城赶来的斯泰因迈尔男爵一行。 帕拉丁娜也在迎接宫廷总管的行列中，心情也如同身边的大多数同僚，对这位远道而来的钦差大臣充满好奇与期待。在亚珊圣城的时候，帕拉丁娜不止一次于社交场合邂逅斯泰因迈尔男爵，尽管只是点头之交，她还是对这位近十年来唯一能够接触到皇帝陛下的宫廷总管印象颇深，总觉得对方身上散发出一股诡异的邪气，使她感到很不舒服，却又说不出理由。 这次在前线重逢斯泰因迈尔男爵，帕拉丁娜对他的旧有印象非但没有改观，反而进一步加强——这个肤色苍白面容浮肿的男人，自内而外散发出的邪气比从前更为浓烈，使她相距十步开外都感到呼吸不畅。若非对方是宫廷贵族，皇帝陛下最宠信的近臣，帕拉丁娜简直都要怀疑他是某位邪神的秘密信徒了。事实上帕拉丁娜最终还是没能按捺住心底的冲动，躲在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悄悄施展1环神术“侦测阵营”窥视斯泰因迈尔男爵，结果令她大感意外：魔法灵光表明这位宫廷总管隶属于“绝对中立”阵营，虽然不是什么正义人士，至少也算不得邪恶之辈，与他身上散发出的浓烈邪气并不相符。 斯泰因迈尔男爵似乎觉察到有人在暗中窥视自己，回头朝帕拉丁娜微微一笑。与他视线接触的刹那，帕拉丁娜不由打了个冷颤，连忙低头避开他的目光。潜意识告诉她，斯泰因迈尔男爵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柔弱，刚刚那回头一瞥不经意间散发出的压迫感，竟然使她这样距离传奇境界只有一线之隔、并且在战场上见惯刀光血影的人都感到心惊胆寒，可见对方很可能是一位隐藏至深的传奇强者。这样的人物来到前线，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扮演皇帝陛下的“传声筒”。帕拉丁娜突然产生一个预感：即便斯泰因迈尔男爵无法将圣光宝球带到前线来，想必还有别的办法对付“鲁道夫”号。 当天晚些时候，斯泰因迈尔男爵在为他而设的接风宴上主动提出一个设想，使帕拉丁娜的预感得以验证。 “恩格尔总司令，还有在座的诸位将军，出征以来辛苦你们了，我代表皇帝陛下敬诸位一杯！” 斯泰因迈尔男爵举杯起立，恩格尔将军以及陪同用餐的帕拉丁娜等人也都连忙站起身来，齐声为皇帝陛下的健康干杯。 斯泰因迈尔男爵举杯一饮而尽，苍白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显得精神焕发，与在座诸位将军强颜欢笑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陛下一直在关注前线的战况，对诸位将军也很体谅，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我一定竭尽所能帮忙解决，我解决不了的麻烦，皇帝陛下总归有办法解决。” 既然斯泰因迈尔男爵主动揽下这个烂摊子，恩格尔将军也就不跟他客气了，苦笑着说：“男爵阁下，不瞒您说，我军当下的确遇到了一些困难，其中最大的威胁来自远东叛党的魔导要塞‘鲁道夫’号，那看起来像是奥术帝国覆灭后幸存下来的一座浮空城，无论装甲还是火力都远非我们这个时代的空军武装所能匹敌，如果无法排除掉这一高悬空中的巨大威胁，别说收复远东行省遥遥无期，恐怕连我们此刻据守的这最后一座要塞也保不住。” “远东人的空中要塞啊……”斯泰因迈尔男爵把玩着水晶高脚杯，若有所思地说：“我这次搭乘飞艇来到前线，航行途中曾于无意间透过舷窗观察到浊浪江上空悬浮着一团庞大的黑影，如今回想起来，那团黑影想必就是总司令阁下刚才提到的远东叛党的魔导要塞‘鲁道夫’号，这种古代奥术领主的遗产的确不是帝国空军所能对抗的，也真是难为你们这些前线指挥官了。” 第1952章决战鳞甲天Ⅵ “据说在奥术纪元末期，我们亚珊帝国的开国君王曾凭借圣光宝球对抗那些不可一世的奥术领主，受到宝球辐射出的圣光照耀，奥术领主们驾驭的浮空堡垒就会当场失控，坠落下来。”空军司令阿尔冯斯·贝克上将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如果陛下能够亲临前线就好了，如同开国先皇那般凭借圣光宝球，可以轻易摧毁远东叛党的那座空中要塞。” “可惜陛下身患重病，龙体欠安，无法亲临前线，圣光宝球又不便由它人代持，这实在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恩格尔将军适时补上一句。 斯泰因迈尔男爵显然已经听出两位将军一唱一和的言外之意，如果无法将这个话题接下去，他这个皇帝陛下的“全权代表”来到前线能有什么用处，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我完全理解诸位将军的难处，不过话说回来，大概是因为我置身局外，有些问题反而比在座的诸位看得更为透彻，比如对抗远东魔导要塞这件事，难道除了动用圣光宝球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恐怕不见得吧？” 斯泰因迈尔男爵这番话，使恩格尔将军感到莫名其妙，只能耐着性子继续追问。 “男爵阁下，请原谅我等的愚钝，实在想不出其他对策，还请您加以点拨。” “其实这件事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既然敌方拥有一座魔导要塞，我们只要设法请出一座比对方更强大的魔导要塞，不就可以重新夺回战场上的主动权。”斯泰因迈尔男爵笑着回答。 贝克将军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苦笑着说：“男爵阁下说得轻松，然而我方空军只有几艘飞艇而已，您让我去哪里寻找能够压制‘鲁道夫’号的魔导要塞啊！” 斯泰因迈尔男爵神秘一笑，唇角露出异常雪白尖锐的牙齿：“这件事说难也不难，诸位可曾听说过‘麟甲天’？” 贝克将军与恩格尔总司令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眼中都流露出惊诧。 “‘麟甲天’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卡尔将军摸了摸茂盛的胡须，忽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今年除夕夜赎罪堡曾经遭遇突然袭击，根据远东叛党集团事后公开发布的报道，袭击者似乎是‘奈落教团’和一个叫做‘龙之眼’的组织，而他们用于袭击赎罪堡的武器就是一座源自龙之纪元、名为‘麟甲天’的魔导要塞，据说这是现存于世的所有魔导要塞当中最强大的一座！” “卡尔将军的评价毫不夸张，‘麟甲天’的确是当今世上最强大的魔导要塞，如果我们能够与‘龙之眼’的首领龙王马尔斯建立合作关系，雇佣龙血军团以及‘麟甲天’协助我军共同对抗远东叛党，消灭叛党、收复远东行省也就不再是一个难题了。”斯泰因迈尔男爵轻描淡写的说。 “男爵阁下提出了一个好办法，然而我们要如何才能与龙王马尔斯取得联系，又怎么知道他愿意合作？”恩格尔将军注视着斯泰因迈尔男爵，眼神分外热切。 “总司令阁下，其实这件事并不像你想象中那么难，‘龙之眼’与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面临着相同的威胁，存在结盟的天然基础。既然与‘龙之眼’结盟是起的倡议，那么理当由我出面联络龙王马尔斯，居中为你们牵线搭桥。”斯泰因迈尔男爵唇角浮现自信的笑容，“我会尽快办理此事，诸位将军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 事实证明斯泰因迈尔男爵言而有信，来到奥列维要塞的当天晚上就给“素不相识的龙王阁下”写信，“冒昧地提出合作倡议”。斯泰因迈尔男爵以法术寄出信件，短短一夜过后就收到龙王马尔斯的回信，效率之高简直让人怀疑他与马尔斯就结盟一事早已达成私下协定，之后公开的信件往来，只不过是演一场戏给局外人看——至少帕拉丁娜是这样猜测的。 五月二十九日，在帝国东征军团司令部全体高级将领出席的午餐会议上，斯泰因迈尔男爵当众朗诵马尔斯给他的回信。这位在传说中以脾气暴躁、桀骜不驯著称的远东龙王，回信中的遣词造句却颇为优雅，表现出的态度也称得上热情诚恳，不仅积极响应斯泰因迈尔男爵发起的结盟倡议，开出的条件也并不苛刻。 龙王马尔斯在信中表示：他本人以及驻扎在“麟甲天”内的龙血军团，都为有机会与强大的帝国军团并肩作战而感到不胜荣幸；如果帝国当局乐于慷慨解囊，赞助“龙之眼”三千磅魔晶充做军资，那么“麟甲天”与“龙血军团”都将随时恭候差遣，不遗余力的协助帝国东征军团打击远东叛党。除此之外，马尔斯还提出一个附加要求：远东战事结束以后，他将有权收回罗兰·寇拉斯窃取的“鳞甲天”部件——也就是远东一方的魔导要塞“鲁道夫”号。 3000磅魔晶，相当于3000万帝国金杜加，恩格尔总司令想象得到，这一大笔预算外军费开支必定会引来负责军需后勤保障的内阁国防委员会众多怨言，然而再看看这笔开销换来的东西——包括一支剽悍善战的“龙血军团”、拥有传奇实力的龙王马尔斯以及足以压制“鲁道夫”号的超级魔导要塞“麟甲天”，国防委员会的大臣们但凡脑筋正常，都得承认这笔交易非常划算。 至于龙王马尔斯开出的第二个条件，恩格尔总司令本人没有意见，倒是空军上将阿尔冯斯·贝克颇有微词。“鲁道夫”号毋庸置疑是一件具有极大战略价值的超级武器，如果能够将之俘获，必将大大增强帝国空军的实力，贝克将军身为帝国空军司令，舍不得将这块肥肉让给龙王马尔斯也在情理之中，然而考虑到远东战场上日益紧迫的局势，由不得他讨价还价，只能强忍着肉疼接受马尔斯开出的这个附加条件。 第1953章决战鳞甲天Ⅶ 五月二十九日，在奥列维要塞司令部召开的午餐会议上，以恩格尔总司令为首的帝国东征军团高级将领全都举手赞成与“龙之眼”结盟，再加上代表皇帝陛下巡视前线的斯泰因迈尔男爵居中撮合，这笔交易很快就做成了。 龙王马尔斯的慷慨超出恩格尔总司令的预想，体谅帝国当局军费拮据的困境，表示那3000磅魔晶的佣金可以延期支付，待到协助帝国军团在远东战场上取得决定性胜利以后再结算也不迟。 转眼间两天过去，到了五月三十日上午，龙王马尔斯如期兑现他的承诺，驾驭超级魔导要塞“麟甲天”直接传送到乌利诺山口，如同一颗燃尽热能、通体漆黑冷寂的太阳，静静悬浮在奥列维要塞的上空，由此正式开始履行“龙之眼”与亚珊帝国缔结的盟约：协助帝国军团守卫这座军事要塞。倘若远东一方派遣“鲁道夫”号攻击帝国阵地，那么“麟甲天”将主动出击，对抗与之本为一体的“鲁道夫”号。 从外观来看，“麟甲天”与“鲁道夫”号造型相仿，但是前者拥有更大的体积和数量更多的要塞炮，在正面对抗中理所当然的更具优势。上述显而易见的事实使帝国官兵体会到久违的安全感，不必再担心头顶随时可能落下炮弹，原本濒临涣散的士气也重新凝聚起来。 恩格尔总司令觉察到麾下官兵的心态正在朝着积极的方向转变，长期笼罩在司令部里的悲观情绪也一扫而空，更让他欣慰的是“麟甲天”的到来不仅抵消了远东军方的战略优势，也迫使远东人的航空侦察兵不敢再像从前那样抵近奥列维要塞上空，肆无忌惮的窥视下方阵地。 当时间来到一六二五年六月的第一天，经过两天的筹备，恩格尔总司令及其麾下将领一致认为时机已经成熟，遂于当日上午八点整吹响反攻的号角。集结于奥列维要塞的帝国东征军团倾巢出动，由左右两路同时向前推进，发起经典的“钳形攻势”，试图重新夺回西岸阵地，将远东人赶回浊浪江对岸。 对面江岸阵地上，自从两天前“麟甲天”传送到乌利诺山口上空，帕维尔元帅及其麾下将领就预料帝国军团会在“麟甲天”的掩护下发起反攻，并且提前做好防范工作。 六月一日上午八点整，当帝国军团结成宽达三里的阵线整体向前移动，设置在西岸阵地后方的远东第一炮兵师率先做出反击，在炮兵司令尤里·波波夫将军的指挥下，两千多门大口径魔晶榴弹炮同时发出怒吼，将一颗颗钢铁流星轰向十里开外的荒原，迫使帝国地面部队在炮击界限之外暂停推进的脚步。 上午九时三十五分，帝国军团所属的炮兵师也推进到战场前沿，架起大炮向着对面远东西岸阵地发起猛轰。由于东岸阵地沦陷的时候损失了一大批魔晶炮，帝国军团当前拥有的大炮数量只相当于远东方面的三分之二，双方大炮对轰的时候听得出来，帝国这边的声势明显比对面逊色一筹。 为了避免遭到炮击，帝国军的炮兵阵地设在远东大炮射程之外，由于攻防双方的炮击射程相差无几，这就意味着帝国炮兵发射出的炮弹只能打到西岸阵地的前沿，无法对驻守在阵地上的远东官兵造成实质性的杀伤。 乍看起来，双方似乎都只是向两军之间那片宽阔的原野上毫无意义地倾泻炮弹，徒然浪费炮弹而已。但是从战略的高度来审视战场，就会发现上述对峙局面对处于防守方的远东人更有利，反观主动发起攻势的帝国军团，倘若在对方炮击射界之外止步不前，那么进攻行动就无从展开，倘若冒着炮火向前推进，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 在这种态势下，进攻方裹足不前就意味着失败，而要在尽可能减轻伤亡的前提下打破僵局，就不得不求助来自空中的支援。常规战术无外乎派遣空军舰队冲破防守方的火力封锁，出动航空兵投弹轰炸炮兵阵地，迫使敌方大炮哑火，从而为己方地面部队赢得发起进攻的契机。 恩格尔将军是帝国军校高材生出身，军校毕业后进入帝国总参谋部担任要职，曾被誉为“天才参谋”，战略统筹可能还欠缺经验，战术谋划却是他的专长，当然清楚采用怎样的战术才能打破当前战场上的僵局。遗憾的是知道“怎么做”不等于“做得到”，帝国空军如今只剩下五艘魔导飞艇，而对面远东阵地上空……哪怕将“鲁道夫”号排除在外也还盘旋着六艘魔导飞艇，航空部队的兵力更是帝国空军的两倍，再加上装有“魔导感应引信”、火力异常凶猛的防空高炮，要求帝国空军第一舰队强行突破来自空中和地面的联合封锁、对远东炮兵阵地实行空袭，无异于要求贝克将军及其下属空军官兵去自杀。 “到头来，还是得借助那支‘雇佣军’。” 恩格尔总司令叹了口气，拿起高等通信石，与坐镇“麟甲天”的龙王马尔斯取得联系，请求他操控“麟甲天”向远东阵地上空移动，驱散远东空军舰队，从而为帝国空军实行空袭创造有利时机。 马尔斯倒是挺爽快，不仅完全接受了恩格尔的要求，还主动提出派遣“龙之眼”部队参加战斗，协助帝国官兵尽快攻陷西岸阵地。 龙王阁下的这份热心令恩格尔既感动又好奇，当即追问马尔斯打算采取什么方式将龙血军团投入战场。如果马尔斯对战术环节没有明确的想法，恩格尔就可以顺势要求接管龙血军团的指挥权，将这支总兵力超过万人的精锐部队充当预备队——其实他更想将龙血军团投入到冲锋的第一线，然而这样做未免有拿龙血军团充当炮灰之嫌，马尔斯不当场翻脸才怪。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再次大大出乎恩格尔总司令的意料。 第1954章决战鳞甲天Ⅷ “总司令阁下，不瞒您说，我们龙血一族的勇士向来只凭刀剑与拳头分胜负，然而现在战场上却充斥着枪炮与炸弹，攻防双方甚至都没来得及靠近到百步之内就已经对彼此造成极大杀伤，这样的战斗模式，我们龙血一族既感到陌生也很不习惯。”高等通讯石中传来龙王马尔斯的感叹。 “马尔斯阁下，现代战争就是这么残酷，骑士对决的黄金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如今是大炮与炸弹说了算的时代，我也对此感到遗憾，然而我们别无选择，必须尽可能去适应战场上的新规则。”想到帝国的精锐骑士在远东战场上几乎无所作为，恩格尔将军完全能够理解马尔斯言语中流露出的失落感。 “总司令阁下，我认为只有弱者才需要迎合规则，强者应当主动改变规则，使战场上的局面变得对自己更有利。” “马尔斯阁下，你打算如何改变战场上的规则？” “其实很简单，既然我们的龙血勇士更擅长肉搏而非摆弄枪炮，就应该直接将龙血军团投送到敌人面前，使那群龟缩在壕沟里的远东人在龙血勇士的刀剑下哀嚎奔逃，如此一来，敌军阵线必然陷入混乱，帝国骑士们即可乘乱发起冲锋，一举夺取西岸阵地！” 听了马尔斯这番铿锵有力的表述，恩格尔将军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问：“马尔斯阁下，我需要重新确认一下，您真的打算把龙血军团直接空投到远东阵地内部？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当然是认真的！”高等通讯石中传来的话音流露出些许不悦，“总司令阁下尽管放心，全体龙血勇士都已经为实行空降作战进行了充分的准备，所有人都会在空降前服用‘羽落术’药水，确保平安着陆。” “可是，远东人的防空炮火非常凶猛，顶着高炮射击强行朝敌军集结的地带空降，这恐怕会付出极大的伤亡……” 恩格尔将军就差没直说马尔斯所谓的“空降作战”就是在发疯，根本就是在驱使龙血一族的官兵去送死。 “总司令阁下这话说得就有些幼稚了！”马尔斯冷笑一声，“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要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付出一些牺牲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假使有这样一位指挥官，出于怜惜士兵的生命而畏首畏尾，无法在军情紧急的关头当机立断，我只能说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却不能承认他是一位优秀的将军。”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点过火，马尔斯的语气转为缓和：“总司令阁下尽管放心，我们龙血一族的勇士与脆弱的人类不一样，除了身上所穿的甲胄，龙血勇士的要害部位大多覆盖着与生俱来的龙鳞，好比额外穿了一层贴身鳞甲，足以抵挡远东人的枪炮，而当我们的龙血大军成功降落在阵地上，任何龙血勇士都具备以一当十的战力，足以彻底搅乱远东人的防线。” 恩格尔将军擦了把汗，强忍住当面揭穿马尔斯吹牛皮的冲动。所谓龙血生物天生的“龙鳞”，无非是一层坚硬的角质层，好比更厚的指甲，的确具有一定防御功能，但是比起真正的巨龙鳞甲差得远，绝不可能抵挡防空高炮的弹片，就连能否抵挡远东“风之枪”的近距离扫射，恐怕还要打个问号，哪里像马尔斯吹嘘的那样“刀枪不入”？！ 恩格尔想到传奇强者多少都有一些傲气，再加上有求于马尔斯，不便当面驳斥他那过分乐观的作战计划，只能设法旁敲侧击，规劝马尔斯摆正心态，不要太过小看自己的对手。 “马尔斯阁下，我基本同意您的空降作战方案，但是还是要提醒您注意一点，就是远东叛党的魔导要塞‘鲁道夫’号。” “哦？那东西不过是‘麟甲天’的一大块残片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马尔斯漫不经心地反问。 “虽然‘鲁道夫’号的体积与火力都不及‘麟甲天’，但是从之前的实战情况来看，其战斗力也不可轻视，如果您发动‘麟甲天’，坐镇‘鲁道夫’号的远东摄政罗兰·寇拉斯必定有所警觉，很可能也会发动‘鲁道夫’号主动出击，迫使‘麟甲天’尚未抵达远东阵地天空就与之交火，假使发生这样的情况，您的空投计划又该如何实行？”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高等通讯石中传来龙王马尔斯的哂笑，“‘麟甲天’在何处撞见‘鲁道夫’号，我就在该处敞开舱门，空投龙血军团，反正他们留在‘麟甲天’里也无法帮我对付‘鲁道夫’号，还不如尽早投入地面战场，多少能发挥些作用。空降地点距离远东阵地稍微远点儿也无所谓，还不就是多走几步路的问题！” 马尔斯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恩格尔将军却听得头冒冷汗。龙王对待自己的手下尚且如此冷酷，根本不介意拿龙血一族当“炮灰”，又怎能指望他把帝国官兵的生命当回事？ 默默关闭高等通讯石，恩格尔将军第一次对龙王马尔斯介入这场战争的真正用意产生怀疑。除非马尔斯真是一个头脑简单狂妄自大的人，否则在他这种种反常言行的背后，恐怕是另有所图。 就在恩格尔揣测马尔斯真实用意的时候，悬浮在奥列维要塞上空的“麟甲天”毫无征兆的激发魔力波动，伴随着一阵剧烈的震颤由静止转为加速状态，径直朝着远东阵地所在的浊浪江西岸飞去。若非亲眼目睹，恩格尔将军根本无法相信这座庞大的浮空要塞竟然比魔导飞艇全速航行时快出至少两倍！ “麟甲天”的飞行速度很快，短短十分钟后就迫近到远东阵地前方不到五里处，与此同时，对面阵地上空的“鲁道夫”号也做出反应，径直迎着“麟甲天”冲过来，高速航行的同时敞露出位于鳞甲下方的要塞炮，频频向“麟甲天”轰出撕裂天际的魔能光束。 第1955章决战鳞甲天Ⅸ “麟甲天”受到来自五里之外的炮击，庞大而坚固的钢铁躯体产生一阵剧烈震颤，不过很快就恢复平衡，减缓突进速度，转而绕向“鲁道夫”号侧面，躲避对面炮火的同时开炮还击。 两座庞大的魔导要塞就此展开激烈交锋。夏日正午，万里无云的碧空恍若无尽汪洋，“鲁道夫”号与“麟甲天”则如同航行在汪洋中的两艘钢铁巨舰，相互兜着圈子进行远程炮击，乍看起来满天流火，战况甚是激烈，其实双方炮火都无法击穿彼此的装甲，都在刻意保持一定距离，小心翼翼的进行试探，除非对手暴露出致命的破绽，绝不轻易发起全力一击。 相比在炮击战中表现出的谨慎态度，龙王马尔斯对待麾下龙血军团的态度就显得过于简单粗暴，正如他不久前对恩格尔宣称的那样——尽管交战空域距离远东阵地还有将近四里之遥，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敞开“麟甲天”腹部舱门，命令龙血军团全员展开空降作战，争取在日落前攻陷西岸阵地。 参加空降作战的主力是安德莉雅的龙脉兵团，虽然安德莉雅本人没有亲自出站，但是派出了半数兵力。黑龙将军、绿龙将军和白龙将军也各自派出旗下三分之一的半龙部队参加空降作战，总共加起来不过两千多人，兵力还不及龙脉部队的一半。 事实上安德莉雅从一开始就反对进行所谓的空降作战，反对的理由与恩格尔将军如出一辙。但是“龙之眼”只有龙王马尔斯一个人说了算，无论她反对也罢，赞成也罢，最终还是得硬着头皮执行这形同送死的疯狂计划，唯一争取到的利好就是暂时不必将全部兵力投入空降，根据先头部队的进展再做决定。 相比被迫执行龙王马尔斯的疯狂计划，更让全体龙脉官兵深感不满的是马尔斯对待麾下部队采取不近相同的态度：龙脉一族被要求投入半数兵力冲锋陷阵，而半龙一族只需要投入三分之一的兵力实行空降，这明显是有意偏袒半龙一族。 “难道我们龙脉一族比半龙一族更下贱，他们的生命比我们的生命更宝贵？” 类似的抱怨声在龙脉兵团驻扎的舱区随处可闻，与半龙一族的关系也日趋紧张，若非龙王马尔斯凭借自身威权加以压制，恐怕还没上前线，龙脉与半龙两族先要闹起内讧了。 然而龙王的威权也并非永远那么至高无上，长期受到不公正待遇的龙脉一族怨言一日甚过一日，对龙王马尔斯也渐渐失去往日的崇敬，心中的不满乃至怨恨则与日俱增。特别是“龙之眼”与亚珊帝国结盟之后，龙脉官兵得知即将赶赴奥列维要塞与远东人开战，对龙王马尔斯的反感更是攀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龙脉官兵大多出身于远东当地，历来对压迫远东民众的亚珊帝国深感憎恶，同时又受到安德莉雅的影响，对领导远东人独立建国的寇拉斯政府颇有好感。另一方面，龙脉军团下属的官兵原本都住在龙眠谷，与家人亲友过着和平安乐的生活，寇拉斯政府还给他们修了铁路，建起魔导广播站，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原本他们都已经把自己当成寇拉斯王国的臣民，即便从军打仗也应当加入寇拉斯国防军，哪曾想却于一夜之间遭逢突变，受到龙王马尔斯的征召，被迫背井离乡。其后不久，他们在龙眠谷的亲友则在芬妮的带领下加入到远东一方，成为寇拉斯王国的合法公民。一起长大的亲朋好友，如今分属于两个对立的阵营，彼此境遇落差之大使这些被迫来到“麟甲天”的龙脉官兵深感懊悔，士气消沉，满脑子想着都是早日返回故乡，发自内心的抗拒替龙王马尔斯卖命。特别是当他们得知芬妮率领的飞龙骑士团就驻扎在西岸阵地上，伙同帝国部队进攻西岸阵地就等于迫使他们与来自龙眠谷的亲友骨肉相残，龙脉兵团自上而下的厌战情绪因此愈发强烈。 安德莉雅觉察到绝大多数族人的情绪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但是她既不能也不敢公开违抗龙王的命令，否则自己和族人都将遭受血腥的惩罚。为了想出一条既能逃避龙王胁迫又不会引来报复的两全之策，安德莉雅绞尽脑汁，最终还是在战斗打响的前一刻下定决心，将参加空降作战的连级以上军官都召集到自己身边，暗示他们着陆以后立刻率部举起白旗，向对面阵地上的远东官兵投降。 这个对策听起来有些荒唐，龙脉一族却都欣然接受，并且为女王大人的智慧感到自豪。于是，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出现了滑稽的一幕：当五千多名参加空降作战的龙脉官兵在“羽落术”的保护下相继平安着陆，立刻聚集到离自己最近的军官身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白布，挂在长矛上高高举起，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朝着对面阵地挺进。 西岸阵地上，远东守军看到对面众多以连为单位的敌军官兵清一色举起白旗靠近过来，全都陷入懵逼状态，搞不清楚对方是真心投降，还是在“诈降”，举着“风之枪”瞄准对面那些举白旗的龙脉官兵，也不知该不该开枪。 就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前线指挥官收到来自司令部的最高指示，要求他们暂时停止射击，接应前来投诚的龙脉官兵。 有了摄政殿下和元帅阁下的指示，前线官兵就都放心了，放下手中的气步枪，挥舞手臂招呼对面冒着炮火前进的投诚部队，赶紧进入阵地躲避炮击。就这样，超过五千名来自“鳞甲天”的龙脉官兵，一降落到地面上就把马尔斯的命令抛出九霄云外，心里只有安德莉雅临行前的叮嘱，带着身上全部装备，欢天喜地投奔到渴望已久的阵营中来，而远东官兵则伸出友好的臂膀，搀扶前来投诚的龙脉一族翻过铁丝网，爬进堑壕，而后送上热情的拥抱，祝贺他们弃暗投明。 第1956章决战鳞甲天Ⅹ 驻守西岸阵地的远东官兵，有很多来自露西亚高原上的“龙城”，六年前还在“龙之眼”混日子，与对面投诚过来的敌军官兵同样出身于龙脉一族，而且大多沾亲带故，如今见到久别重逢的亲友，按捺不住满腔惊喜，纷纷冲上去喊出对方的名字，展开双臂含泪拥抱，旋即双方都以娴熟的远东方言倾诉起别后际遇。在这样的热烈气氛里，前来投诚的龙脉官兵仿佛都回到了家中，很快就找到在“麟甲天”所没有的归属感，就地加入守军阵营，接过龙城老乡递过来的“风之枪”，稍加指点就学会基本的射击操作，枪口瞄准对面冲上来的“半龙杂种”以及“帝国鬼子”，毫不留情地扣动板机，伴随着爽利的破空呼啸，射出一串串扬眉吐气的子弹！ …… 炮声轰鸣、硝烟弥漫的战场上，相隔五步就听不清对面讲话，视野也被硝烟与尘埃遮挡，变成半个聋子和瞎子。在这样的环境里，信息获取难度极大，情报的传输也必然出现延迟现象。 六月一日上午，当执行空降作战的龙血官兵跳出“麟甲天”敞开的舱门，笼罩着硝烟的战场就如同一头混沌巨兽，将他们全部吞入腹中，从高空向下俯瞰，根本无法分辨地面战场上的人影。因此除了事先有所准备的龙脉官兵，包括龙王马尔斯、恩格尔总司令乃至同样空降到远东阵地前方的半龙官兵在内，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意识到龙脉一族临阵倒戈，还当他们争先恐后的冲向远东阵地是为了奋勇杀敌。 因为上述误解，再加上远东守军为免误伤投诚官兵而暂时中止炮击与射击，半龙一族以及帝国军团听到对面阵地上突然变得异常安静，都据此做出错误的判断，认为先行空投下去的龙脉部队已经对远东守军造成有效压制，空降作战进展顺利！ 半龙一族大抵看不起龙血更为稀薄的龙脉一族，尤其是在战场上，向来认为后者只配充当自己的仆从。如今看到龙脉兵团如同吃了兴奋药，人人“奋勇争先”，悍不畏死的冲锋在进攻的最前线，不免深受刺激，唯恐被这些平日里看不起的“低等生物”抢走头功，也都加快脚步冲向远东阵地。 与此同时，恩格尔总司令借助一支附加“鹰眼术”的高倍望远镜观察到“麟甲天”敞开舱门，一口气将超过两个旅的兵力投送到远东阵地前方，不由在心里暗骂一声“老疯子”！ 尽管恩格尔认为龙王马尔斯的空降作战方案太过疯狂，太过冒险，必然付出极大的伤亡代价，然而换个角度来想，风险大部分由龙血军团承担，伤亡也大多由龙血官兵来承受，既然马尔斯都不心疼自己的手下，他一个外人又何必自作多情？与其担心龙血兵团的伤亡，还不如趁此良机发动地面总攻，由龙血军团在前面冲锋陷阵充当炮灰，帝国部队则踏过这条“友军”以血肉铺就的道路，攻陷西岸阵地。 怀着坐收渔利的心思，恩格尔当即向布置在战场南北两翼的两大主力部队——帝国惩戒骑士团和帝国破法骑士团——发出总攻命令。总司令的意志立刻在战场上得以体现，两支精锐骑士团在侍从轻骑兵师和仆从步兵师的簇拥下，迅速向前推进，由左右两侧对远东阵地展开夹击。 按照恩格尔将军的设想，既然由正面发起攻坚的龙血兵团已经对远东阵地上的守军造成巨大压力，自己旗下这两支部队相应的就会减少很多阻力，理应顺利突破敌军防线才对。然而接下来的战况演变却令他始料未及，远东阵地上，原本听起来明显后劲不足的炮声突然变得空前猛烈，将暴风雨般的炮弹倾泻到帝国两大主力骑士团的头顶。 两大骑士团冒着炮火在战场上策马冲锋，试图尽快脱离远东一方的火力覆盖区域。然而当初浊浪江东岸那一战中曾经出现的诡异情况再次发生，只不过“徐进弹幕”调转方向变成了“徐退弹幕”：无论帝国骑士们冲到哪里，远东人的炮火总是恰到好处的打到他们头上，构成一道伴随他们共同进退的致命火力网，不断对他们造成杀伤。相比弹幕造成的实际杀伤，如雨落下的炮弹和震耳欲聋的轰鸣给进攻部队造成的心理冲击更为可怕。就连向来以勇气著称的帝国精锐骑士，沐浴在呼啸而来的弹幕下，也只能咬牙硬撑着继续冲锋。至于他们周围的侍从和步兵，要么已被炮弹炸死炸伤，要么吓得面无人色，只是凭着本能在战场上盲目奔走，试图尽快摆脱这恐怖的处境。 战斗持续到正午时分，攻防双方从空中到地面都陷入令人窒息的胶着状态。 “麟甲天”和“鲁道夫”号的单挑尚未分出胜负，由于罗兰和马尔斯都采取了谨慎的策略，双方的对峙局面恐怕还要持续许久。与此同时，地面战场上的激斗就要惨烈得多。此时临阵倒戈的龙脉官兵基本已经顺利抵达西岸阵地，得到妥善的安置，阵地上的远东守军对后续跟进上来的半龙官兵以及帝国骑士可就不客气了，祭出所有武器狠狠打击这些送上门来自讨苦吃的家伙。 “龙之眼”与帝国联军在炮火覆盖的阵地上举步维艰。当他们付出惨痛的伤亡，终于通过炮火覆盖的荒原，抵近到远东阵地近前，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又同时遭到来自空中和地下的打击。 远东空军第四、第五舰队总计六艘魔导飞艇，全都敞开舱门放出挂载重磅炸弹的巨鹰航空兵，在飞龙骑士团的护卫下突破帝国空军阻挠，朝迫近到阵地前沿的半龙战士以及帝国骑士头顶抛下炸弹，在大炮覆盖不到的区域激起一道道烈焰与硝烟构成的蘑菇状云团，将那些凭借非同寻常的好运和勇气才得以平安穿越火线的敌军官兵当场炸得血肉横飞。 第1957章决战鳞甲天Ⅺ 此时此刻，对于那些在战场上艰难挣扎的帝国官兵而言，来自空中的轰炸固然可怕，脚下同样潜伏着杀机。一位冒着空中落下的炸弹发起冲锋的帝国惩戒骑士，马蹄前方突然扬起一团烈焰，伴随着沉闷的轰鸣，连人带马瞬间被烈焰吞没，旋即粉身碎骨。这种触目惊心的惨烈场面在西岸阵地前方的开阔地带屡见不鲜，哪怕最迟钝的人此刻也都看得出来，阵地前方埋设了大量地雷。 事实上这些炸飞帝国骑士的“感应式魔导地雷”，恰恰是帝国军工厂的产品。当初远东西线集团军攻陷帝国东岸阵地的时候，在尚未来得及销毁的军火库里发现了很多装在板条箱里的新式地雷。随军机关术士拆开一颗地雷，稍加分析就发现这东西与远东军方的“近炸引信”构造类似，敌军进入埋设地点20尺半径范围内就会自动起爆，喷射出大量金属破片，对步兵和骑兵都有极好的杀伤效果，甚至连机械铠踩上此种地雷都有被当场炸断下肢的风险。 这么好的东西，当然要充分利用起来。罗兰获悉关于魔导地雷的消息以后，当即要求军工部门加以仿造，前线缴获的魔导地雷也没有浪费，随着远东部队渡过浊浪江，这些产自帝国军工厂的魔导地雷就被埋设在西岸阵地前方，反而成为阻碍帝国部队进攻的一道致命防线。 当地面战场上的激斗持续到六月一日下午，参与进攻的半龙部队已经全军覆灭，而自左右两翼展开攻势的帝国军团也伤亡惨重，当勇猛的骑士们终于冲过地雷阵，立刻发觉还有无数道堑壕与带刺铁丝网构筑的防线挡在他们面前。远东官兵躲藏在重重铁丝网背后，以堑壕为掩体，频频向对面迫近过来的帝国官兵扣动扳机，一片片呼啸的弹雨扫射过去。那些被铁丝网阻挡前进脚步的帝国骑士，华丽的盔甲转眼间就被百步之外射过来的铅弹打成马蜂窝，连人带马倒在血泊中。 远东阵地上，还有比“风之枪”杀伤力更大的班组武器。那些超凡职业等级较高或者装备有附魔铠甲和盾牌的帝国骑士，勉强能够抵挡暴风雨般袭来的枪弹，然而当对面堑壕里飞出一颗大号迫击炮弹，他们也都吓得变了脸色，慌忙滚落马背就地卧倒——倘若被远东人的迫击炮弹击中，纵然有超凡的体魄和附魔铠甲保护，也是非死即伤的下场。 目睹两大精锐骑士团被阻挡在远东阵地之外，帝国全体高级将领当中，感触最深的当属帕拉丁娜。当初她在东岸阵地主持防御的时候，巴泽尔男爵曾指责她设计的防御体系毫无用处，终究无法阻止远东部队攻陷阵地。然而帕拉丁娜坚持认为，东岸阵地的沦陷并不能证明她的防御体系毫无可取之处。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远东人在西岸阵地上以实际行动为她的防御理念做出了强有力的辩护。 远东西岸阵地上的防御体系与她当初在东岸阵地上的布置如出一辙：同样是预先设置雷区，大量使用带刺铁丝网阻拦敌方骑兵，守军则依托堑壕进行反击，只不过帝国守军在堑壕战中使用的是稍显落伍的弩弓和炼金炸弹，而远东官兵则装备杀敌效率更高的新式武器——“风之枪”、手榴弹和掷弹筒。 此刻作为阵地战中的攻击方，帕拉丁娜的心情尤为复杂。敌我双方的防御体系差别不大，然而进攻的方式却存在本质区别，这就导致了截然不同的结果。当初远东部队能够攻陷东岸阵地，一大关键优势就在于他们拥有大量机械铠。以机械铠作为攻坚武器，可以轻易撕裂守军以铁丝网和堑壕构筑的防线；然而帝国军方并没有装备这种近乎钢铁魔像的新式武器，也就无法快速冲破挡在面前的多重带刺铁丝网，冲锋被迫陷入停滞，不知所措的绕着铁丝网策马徘徊，沦为对面远东守军枪口下的活靶子。 看到战场上的种种不利因素，看到己方付出巨大牺牲却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突破，帕拉丁娜心头一片灰暗。尽管战斗还在持续，她却已经预见到了结局——除非战场上出现重大转机，比如“麟甲天”在空战中击坠“鲁道夫”号，否则这场阵地攻防战注定要以进攻方的惨败收场。 …… 远东魔导要塞“鲁道夫”号，主控大厅。 罗兰单手托腮坐在圆桌前，出神注视着放置在金塑台座上的那颗水晶球。这颗水晶球兼有三重功能，首先是“鲁道夫”号的控制中枢，其次是舰载迷锁的管理装置，最后，它还具有魔法水晶的基本功能——探测外界情况。 水晶球将“鲁道夫”号所处的空域投射到桌面上，空中渐变暗淡的天色，云层间来回穿梭的炮击光束，全都清晰可见。当罗兰今天早上驾驭“鲁道夫”号迎击“麟甲天”之初，这炮火纷飞的壮观场面曾使他感到紧张和激动，然而当看似激烈的空战从上午一直持续到黄昏，同样的情景在同一片空域反复出现，却始终没有对交战双方的空中要塞造成实质性伤害，罗兰的情绪也就渐渐平静下来，在观察战况的同时还能分出一部分心思考虑别的事情。 一整天的实战经历已经证明，“鲁道夫”号和“麟甲天”的装甲同样坚固，双方于五千码开外发起的炮击都无法打穿对方的护甲：就好比两个身穿全副铠甲的大汉，互相朝对方抛掷石块，无论尝试多少次同类的攻击，都不可能将对方的铠甲击穿。 这种场面使罗兰回想起穿越前的那个世界，自十九世纪下半叶开始，随着各大军事强国相继以“蒸汽铁甲战舰”取代传统的风帆战舰，新式战舰的吨位就成为衡量一个国家海军力量的重要指标，而一艘铁甲战列舰的吨位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舰炮和护甲。 第1958章决战鳞甲天Ⅻ 众所周知，舰炮的口径越大，火力通常也越猛，护甲越厚，防御通常就越坚固。那么当各国主力战舰的吨位受到造船工艺乃至国际军事条约限制、只能保持在一个相对固定的指标时，要如何分配舰炮和护甲占用的吨位资源，才能达成最优化配置？这个问题曾使众多海军将领和造船专家绞尽脑汁，根据不同的理念得出的算法也不尽相同，其中一条最普遍适用的原则是这样的：战舰的主装甲带，必须能够在一定射程范围内经受得住同类战舰主炮的轰击。 按照上述原则建造出来的铁甲战舰，于海上狭路相逢的时候相互炮击，往往对轰两三个钟头都无法将对手击沉，谁也奈何不了对方——这与当前“鲁道夫”号和“麟甲天”的处境何其相似。 在现有的条件下，若想打破这种僵持局面，通常只有一个选择：主动迫近敌方，从更近的距离发起炮击，使对方的护甲因超出防御界限而被击穿。但是这样做要冒很大的风险，因为在靠近敌人的同时自身装甲也有可能被对面射来的炮弹击穿，很可能还没来得及发起攻击就被以逸待劳的对手抢先击坠。 在这场空战当中，“鲁道夫”号的吨位和大炮数量都居于劣势，倘若主动冲向“麟甲天”，被击坠的可能性要大大高于击坠对方的可能性。正是考虑到上述风险，罗兰宁可与“麟甲天”保持在危险距离之外。让他略感意外的是“麟甲天”也没有主动迫近，同样保持在五里之外进行恫吓性炮击，可见龙王马尔斯也在担心冒险突进造成的后果，宁愿选择较为保守的策略。 由于双方都没有足够的决心孤注一掷，战场上的气氛也变得格外沉闷。罗兰看厌了炮火穿梭的单调画面，就把目光投向更远处，出神端详云层中若隐若现的“麟甲天”。 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他发觉与三个月前相比，“麟甲天”发生了一些新的变化——原本不设防的上截面为一层金属附魔甲板所覆盖。这一发现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想：近三个月来龙王马尔斯之所以销声匿迹，原来是躲藏起来对“麟甲天”进行抢修，几乎完全消除这座魔导要塞原本暴露在上截面处的弱点。 罗兰还发现麟甲天增设的水平装甲非常光滑，没有安设炮台。估计马尔斯也想安设炮台，无奈时间太紧，资源储备上也是力所不及。这倒是一个可供利用的射击死角，只要“鲁道夫”号始终将相对位置保持在麟甲天正上方，即可避过要塞炮轰击，同时以大炮轰击麟甲天的水平甲板……如此想来，麟甲天是否安装水平装甲其实无关紧要，“鲁道夫”号对付它的战术与过去并无差别，无非多消耗两轮灌法解离炮弹。 就在他默默思索克敌对策的时候，身后舱门敞开，远东空军少将、独立龙骑士团指挥官、“龙脉博学士”芬妮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叠刚刚完成转译的加密信件。 “摄政殿下，刚刚收到西岸司令部发来的报告：由战场南侧和北侧向我军西岸阵地发起猛攻的两支帝国主力部队，同时开始向后撤退，正在迅速脱离交战区域。” “帕维尔元帅认为敌军指挥官弗朗茨·恩格尔已经意识到继续进攻只是徒劳，为了避免付出更多毫无意义的伤亡，不得不放弃攻势，将地面部队撤回奥列维要塞。” “帕维尔元帅还认为，随着帝国军团撤离战场，‘龙之眼’也将失去继续战斗的理由，不出意料的话，‘麟甲天’也将于天黑之前撤回乌利诺山口上空。” 罗兰负手走到舷窗跟前，一边听取芬妮的汇报，视线投向窗外，注视着云层中那座黑色半球型要塞。 帕维尔元帅的判断再一次被证明是正确的。芬妮那边刚把报告念完，罗兰就觉察到“麟甲天”开始加速向后方漂移，只是转眼之间就脱离交战空域，掉头朝乌利诺山口上方飞去。 “好吧，战斗终于告一段落了。”罗兰伸了个懒腰，转身望向芬妮，眼中流露出一丝歉然，“当初我把‘飞龙骑士团’从南方调到西线来，本意是想避免你们与‘龙之眼’发生正面冲突，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事与愿违，反而促使你与安德莉雅成为战场上的对手，导致龙脉一族骨肉相残，实在是抱歉得很……” 芬妮被罗兰这番话触动了心事，抱起文件夹轻轻叹了口气，清纯的俏脸难掩内心的感伤，却还柔声安慰罗兰不必自责。 “殿下当初做出那些安排都是出于一片好心，谁又能在事先料想得到战况会如何演变呢？况且退一步说，我们来到西线战场也并非只能陷入同胞相残的境地，反而可以利用亲情发动宣传攻势，号召敌对阵营的龙脉亲友弃暗投明。就拿今天来说，由‘麟甲天’空降下来的龙脉战士，几乎全都选择了临阵倒戈，这固然是出于安德莉雅暗中授意，然而我军阵地上的龙脉官兵也使投靠过来的同胞体会到了归属感，否则他们投诚过来以后明明可以选择抛开武器，脱下军装，退役回家过安稳日子，又何必像现在这样，几乎无一例外的主动要求加入远东部队，甘愿冒着流血牺牲的风险拿起武器保卫西岸阵地？这只能说明他们根本不把自己当成‘龙之眼’的佣兵，在内心深处早已将自己定位为寇拉斯王国的子民。” 罗兰微笑着点了点头，从芬妮的话语中获得极大的安慰。然而想到仍然滞留在“麟甲天”上的安德莉雅，他又禁不住眉头深锁。 芬妮看出他在担心什么，向他靠近一步，轻声说：“殿下请放心，根据我对安德莉雅大姐的了解，可以断定她绝不会甘心为龙王卖命，迟早她会走到我们这边来，帮助我们一同对抗马尔斯！其实相比安德莉雅的心思，我倒觉得龙王马尔斯的心思更难揣测。” 第1959章攻心之战Ⅰ 罗兰回头望着芬妮满是困惑的眼睛，饶有兴致地问：“马尔斯的心思很难猜吗？” “殿下，你对‘龙之眼’今天发起的空降作战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吗？马尔斯将部队直接空投到我军阵地正前方、火力最密集的地带，好比送上门来挨打，非但不可能攻陷我军阵地，还白白损失了众多手下，除非马尔斯已经彻底疯了，否则我想不出他这样做的理由。我不明白他为何一点都不在乎部下的死活，坐视--甚至是故意驱使——麾下士兵成群结队死在远东阵地前，这种自杀行为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马尔斯的行为，表面看起来的确有点反常，然而你若了解‘麟甲天’的核心机密，就不会对他的反常举动感到奇怪了。”罗兰唇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殿下，‘鳞甲天’的‘核心机密’指的是什么？”芬妮忽闪着黑白分明的眼眸，清秀的脸上满是好奇。 “这个先不忙说，刚才你有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应该充分利用宣传工具，向敌对阵营中的龙血一族揭穿马尔斯介入这场战争的真实用心，劝他们不要沦为马尔斯实现个人野心的炮灰，尽早弃暗投明。”罗兰摸着下巴沉吟数秒，接着对芬妮说：“你马上去找帕维尔元帅，告诉他今晚八点我要出席一档名为‘炉边谈话’的广播节目，这档节目将通过魔导广播网向瓦雷斯全境放送，我将通过广播公开宣布‘麟甲天’的核心机密。” 罗兰掏出怀表——原来那块表早已毁于战火，现在这块是伊莎贝拉设计的最新款“大众牌”怀表——看了一眼，接着叮嘱芬妮：“现在是六点过五分，距离节目开播还有不到两个钟头，你告诉帕维尔元帅，在此期间阵地上要架起至少三百部魔导广播，全部开到最大音量，同时播放今晚的‘炉边谈话’，不仅我军阵地上的官兵能够听到，还要让对面阵地上的敌军也能清楚听到这期广播——除非有人堵住他们的耳朵！” 罗兰这一连串稀奇古怪的要求，芬妮听得直挠头。她能理解罗兰打算借助魔导广播对“龙之眼”发动一场攻心战，然而想把广播传送到对面敌军阵地上，仅仅是加大广播音量可不够。好在芬妮是一位“博学士”，总有办法解决各种技术难题。只要施展一个简单的法术，就能将广播喇叭放送的音波收束起来，直接投射到百里开外的敌军阵地上空，而后法术约束自动解除，音波扩散开来，即可清晰传入驻守阵地的敌军官兵耳中。 …… 六月一日傍晚八点整，浊浪江西岸战场上的硝烟尚未散尽，罗兰已经传送回寇拉斯堡，坐在播音室中开始今晚的“炉边谈话”。 广播节目主持人罗格按照早已准备好的台本，向罗兰提出那个曾令芬妮大惑不解的疑问：龙王马尔斯在西线战场上实行“空降作战”，已经被事实证明并不可取，那么这究竟是马尔斯指挥失当，还是他存心驱使手下的龙血战士去送死？ 罗兰在接下来的谈话中，面向所有广播前的听众做出了明确的答复： “马尔斯没有发疯，他的本意就是拿手下全体龙血战士当‘炮灰’，存心驱使他们去送死。” “这么做对马尔斯有什么好处？”罗格理所当然地提出疑问，而这也正是芬妮、恩格尔、帕拉丁娜以及“龙之眼”全体官兵深感费解的问题。 “罗格，这个问题细说起来相当复杂，我们不妨先来打个比方。假设我是一位炼金术师，能够将铅炼成黄金，那么你是否愿意拿出10磅铅，请我出手将之转化成为1磅黄金？” “噢！这可不是什么难以抉择的问题，尊敬的摄政殿下，如果你真有那样的本事，我当然乐意请您出手炼制黄金，哪怕小孩子也知道，一磅黄金远比十磅铅更有价值！” “那么你就不难理解马尔斯为何驱使龙血战士去送死了。我并没有点铅成金的本事，然而马尔斯却拥有两件邪恶的神器，能够将战死龙血战士的灵魂抽取出来，作为制造炼狱魔龙的材料，而炼狱魔龙之于龙血战士，就好比黄金之于铅块，前者的实力远比用于转化的原材料强大得多！马尔斯就好比一位邪恶的炼金术师，以龙血战士的生命与灵魂为材料，为制造炼狱魔龙做储备，当他实现自己的阴谋，将会失去很多忠诚却弱小的龙血战士，得到的则是一支同样忠诚并且更为强大的炼狱魔龙大军！现在我们再回头审视一下他那个看似鲁莽疯狂的‘空降作战’，或许会得出完全不同的评价。” 在接下来的节目时间里，罗兰详细描述了“血爪”、“黑卵”以及“麟甲天”这三件由“恶龙之母”提亚玛特亲手创造的神器之间的相互依存关系，并且通过广播节目呼吁敌对阵营的龙血一族放弃斗争，不要沦为马尔斯野心的牺牲品。 一个小时的播音节目结束后，罗兰告辞罗格，直接传送回西岸阵地。此时阵地上早已按照他的要求竖起数以百计的木桩，加装大号扩音喇叭的魔导收音机被安设在高耸的木桩顶端，周而复始的向对面敌军阵地播放当晚这期“炉边谈话”的实况录音。一夜之间，龙王马尔斯的阴谋传遍瓦雷斯全境，就连对面阵地上的帝国官兵也都有所耳闻，上至将领下至普通士兵，都在私下里议论这桩“大新闻”，认为罗兰所言系出捏造者固然有之，然而大多数人尽管嘴上不明说，心里却都相信了八九分，否则无法解释马尔斯的反常行径。 当天晚上，罗兰通过“炉边谈话”爆料的同一时间，马尔斯带领麾下四位将军正在奥列维要塞参加恩格尔总司令主持的晚餐会议。由于今天双方联军在战场上的表现都乏善可陈，晚餐气氛相当沉闷。直到快九点钟的时候，餐桌上沉闷的气氛被两个突如其来的坏消息打破。 第1960章攻心之战Ⅱ 第一个消息是对面西岸阵地上架起许多魔导广播站，将一些“诽谤马尔斯阁下声誉的言论”播送到己方阵地上空；其二是这些“诽谤言论”激起了己方官兵的极大反响，龙血部队的反应尤其激烈，甚至出现哗变的征兆。 帝国官兵在这起风波当中算是局外人，龙血一族却置身于舆论风暴的正中央，情绪之激动可想而知。尽管马尔斯匆匆赶回军营安抚军心，其“窃取龙魂”的丑闻被罗兰曝光后，“龙之眼”仍不免军心涣散，尤其是龙脉一族，本来就不想参加这场战争，如今更是群情激奋，竟然当着马尔斯的面集体请愿，要求他把话说清楚——远东摄政在广播中揭露的阴谋是否属实。 以马尔斯的脾气，岂能忍受这种近乎犯上作乱的要求，当场就变了脸色。安德莉雅一直在旁边密切关注事态变化，发觉马尔斯面露怒色，连忙出面打圆场，怒斥那些代表众人出头请愿的龙脉军官不懂礼数，“竟敢冒犯龙王陛下，必须予以严惩”。 安德莉雅吩咐宪兵持鞭抽打那些带头请愿的军官，每人挨了一百皮鞭，看上去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但是那些遭受鞭刑的军官心里都明白，安德莉雅大人这是在挽救他们。如果是马尔斯本人出手行刑，他们谁也别想保全性命。 马尔斯旁观安德莉雅呵斥、鞭挞手下官兵，脸色阴晴不定。他当然看得出安德莉雅这些做派的真实用意，却又不便当面揭穿，否则全体龙脉官兵必将当场哗变。马尔斯并不介意将这五千多名龙脉战士全部屠杀，转化出的龙魂足够他创造出一支强大的炼狱魔龙卫队，然而这么多人他又如何杀得过来？况且他还要顾忌大开杀戒造成的负面影响。 罗兰揭穿“黑卵”的真相，不仅促使龙脉兵团濒临哗变，半龙一族同样深受震撼。今天的空降作战，半龙一族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兵力，三大半龙将军的脸色都很难看，不得不认真考虑自己的后路：倘若罗兰揭露的阴谋属实，他们这些平日里自诩高贵的半龙族人，与炼狱魔龙相比又算得了什么？还不是跟龙脉一族一样，都是只配充当燃料的“低等生物”！倘若马尔斯连他们也欺骗了，跟着这个自私冷酷的野心家一路走到黑又能有什么好处？ 马尔斯觉察到三位半龙将军及其麾下的半龙士兵都显得异常沉默，偷偷窥向自己的目光也是阴晴不定，不难猜出他们心里或多或少都对自己产生了猜疑。假使自己此刻对龙脉一族大开杀戒，半龙一族恐怕也会兴起物伤其类的情绪，即便不会当场加入哗变的行列，事后恐怕也会在战场上争当逃兵，自己的谋划也就无法实行了。 考虑到种种后果，马尔斯只能勉强压下杀意，采取“拉一派打一派”的老办法，将矛头指向安德莉雅，斥责她治军不严，以至于麾下官兵轻信谣言，今天在战场上的表现更是一塌糊涂，众多龙脉官兵不去进攻敌军阵地，反而举起白旗投降，简直丢尽了“龙之眼”的颜面。 劈头盖脸的骂了安德莉雅一通，马尔斯又转而赞扬三位半龙将军的忠诚，褒奖半龙官兵勇气过人，奋战到最后一刻也没有在远东人的炮火下低头屈服，相比之下，龙脉一族真应该好好反省一下。 马尔斯这种驭下的套路算不上高明，但是总能发挥奇效。三位半龙将军脸色变得好看多了，绿龙将军贾蓓拉更是火上浇油，当众指责安德莉雅有通敌嫌疑——正是因为她这个红龙将军立身不正，麾下官兵才会受到坏影响，以至于军心涣散。 安德莉雅低垂着头，默默忍受马尔斯的斥责。直到贾蓓拉也添油加醋的出声指责，她才忍无可忍的抬起头，向贾蓓拉投去愤怒的目光。 马尔斯早就知道麾下两位女将军结怨甚深，相互嫉恨，安德莉雅和贾蓓拉都恨不得掐死对方，而他对两人间的尖锐矛盾乐见其成，并且时常利用贾蓓拉敲打安德莉雅，使后者在嫉妒心的刺激下更积极的替自己冲锋陷阵。 这一屡试不爽的招数今晚同样收到成效。似乎是受到贾蓓拉恶语攻击的刺激，安德莉雅主动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以此表明自己对马尔斯的忠诚没有丝毫动摇。 “刚才在司令部召开的会议上，龙王陛下与恩格尔将军都赞成明天继续向远东阵地发动攻势，但是谁来担当进攻部队的先锋尚未达成定论。如果龙王陛下不反对，我们龙脉兵团愿意肩负攻坚使命，冲锋在进攻的第一线！” “呵呵呵……话说的倒是挺漂亮，就怕你们冲锋到敌军阵地前方立刻举起白旗投降。”贾蓓拉冷笑着嘲讽道。 安德莉雅瞪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如果陛下对我们龙脉一族不放心，大可将半龙部队布置在龙脉兵团后方充当督战队，如果看到龙脉一族有人退缩不前或者试图临阵倒戈，不妨当场将之射杀！” 贾蓓拉早就知道安德莉雅性情刚烈，却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出这样一个将自己和麾下官兵置于死境的作战方案，如果说这样还不足以表明她对“龙之眼”的忠诚，那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马尔斯也为安德莉雅提出的这个激进方案感到吃惊，怀疑她今晚受到的刺激过大，以至于精神失常。不过转念一想，安德莉雅这个人向来特立独行，对自己的命令也时常阳奉阴违，与其留着这个隐患，不如送她去“壮烈成仁”，至于她麾下那些龙脉官兵，既然已经到了哗变的边缘，留着他们也是祸患，还不如让他们统统死在战场上换取龙魂来得划算。 如此想着，马尔斯重重点了下头，望向安德莉雅的目光显得分外阴鸷。 “很好，安德莉雅，我为你的忠诚感到欣慰，既然你主动提出来担当攻坚先锋，那就如你所愿吧！” 1961章决战前夜 六月一日傍晚，就在安德莉雅声称“要以战场上的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和麾下龙脉战士对龙王的忠诚”其后不到半个钟头，罗兰就收到芬妮送来的一封来自安德莉雅的密报，信中表达出与其公开宣称的效忠言论截然相反的立场。 这封密信是安德莉雅趁着离开麟甲天去奥列维要塞开会的空挡施法寄给芬妮的，她在信中提出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为了实现这一设想，安德莉雅需要芬妮和罗兰给予密切配合，而当上述计划真正付诸实行，所有参与者都将承受巨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罗兰打开芬妮送来的这封信，花了十分钟时间仔细看了两遍，过后将信件销毁，负手站在窗前，遥望远处乌利诺群山上空闪烁的星光，陷入长时间的沉思。 芬妮完全理解罗兰此刻的心情。当她收到安德莉雅的来信，看过以后忍不住怀疑安德莉雅在发疯，任何精神正常的人恐怕都不敢冒这样的风险。安德莉雅在信中坦言，她本人也对这一计划能否获得成功心里没底，之所以提出来这个风险极大的计划是因为龙脉一族在“麟甲天”的处境已经到了最危险的关头，如果她不能在明天的战斗打响之前有所行动，那么龙脉兵团必然会发生哗变，龙王马尔斯也必然会借此机会对龙脉一族痛下杀手，与其等死，安德莉雅宁肯冒险一搏。 “摄政殿下，今天众多龙脉战士临阵倒戈，使马尔斯对这支部队的忠诚产生了怀疑，甚至对安德莉雅的立场也有所顾虑，再加上您在今晚的广播节目中公开揭露马尔斯利用龙血一族创造‘炼狱魔龙’的阴谋，更使这个老怪物变得神经紧张、疑神疑鬼，如果安德莉雅大姐不能尽快自救，恐怕马尔斯就要抢先对安德莉雅及其族人下毒手了。”芬妮的话语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焦急。 罗兰没有做声。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安德莉雅的立场，就像芬妮指出的那样，今天龙脉兵团的临阵倒戈，进一步证明安德莉雅早已存下率部反叛“龙之眼”的打算，来信提出破坏麟甲天、摧毁黑卵甚至暗杀马尔斯等一系列大胆得近乎疯狂的计划也并不令他感到意外。如果罗兰还是从前那个远东王子，还拥有四处云游和冒险的自由，将会毫不犹豫地接受安德莉雅的请求，陪她并肩对抗龙王马尔斯。然而他现在已经是寇拉斯王国事实上的君王，一身安危关系到国家的兴衰乃至无数远东民众的命运，还能轻易以身犯险吗？ 理性告诉罗兰不应该接受安德莉雅的请求去冒那种不可预测的风险，然而经过长时间的权衡，他终究还是无法违背内心真实的情感。接受安德莉雅的请求的确要冒很大风险，然而拒绝安德莉雅的请求就等于坐视她走上绝路，罗兰无法确定哪种选择对自己更有利，但是他确定，拒绝拯救安德莉雅一定会令自己有生之年追悔莫及。 如果一个人在悔恨中度过余生，哪怕活的再长久又有什么乐趣可言？ 如此想着，罗兰终于下定决心，转身向芬妮轻轻点了下头。 芬妮在他眼中看出决绝之色，心头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想到罗兰为做出这一决断而承受的巨大风险，她感动地几乎落泪，同时也发自内心的羡慕安德莉雅——有这样一个男人甘心为她赴汤蹈火，天底下还有什么好怕的！ “殿下，我代表安德莉雅大姐以及所有被迫滞留在‘麟甲天’的龙脉同胞，感谢您的决定！”芬妮含着眼泪向罗兰深深鞠躬，过后又提出一个请求：“明天的行动请务必带上我，多少能帮您和安德莉雅大姐分担一些压力！” 罗兰笑着点了下头：“那就算你一个好了，不过只有咱们三个人还远远不够，安德莉雅在信中提醒我提前召集几位强力助手，最好是传奇强者，协力对抗马尔斯，可见她并非一味的铤而走险，对明天的行动已经进行过周密的策划，只要运气不至于太差，其实我们的赢面很大。” 芬妮听他提到运气，不由捂嘴偷笑——命运女神的选民，关键时刻运气总不至于太差。 “摄政殿下今晚可要好好的祈祷哟，请辛德拉女士保佑我们得偿所愿！” …… 芬妮离开后，罗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现在祈祷还太早了点儿，况且他还有更紧要的事要做。 罗兰拿出魔导通话仪，分别给瓦莲京娜、卡罗尔和贝奥武甫发信，讲述安德莉雅提出的那个大胆的计划。为了确保计划顺利实行，他需要诸位传奇强者于天亮之前赶到“鲁道夫”号，协助自己对付龙王马尔斯。 当天晚些时候，三大传奇强者就响应罗兰的召唤，相继传送到西线阵地。罗兰请他们进入“鲁道夫”号，在这座魔导要塞中休息一夜，为明天决战马尔斯养足精神。 本来罗兰还打算请“红袍”安德烈参与此事，但是想到安德烈如今正在南线战场上掌控大浮空城“拉普达”，与“黑袍”奥特洛的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遥相对峙，双方彼此忌惮，互相牵制。倘若安德烈离开大浮空城，黑袍大巫妖恐怕会有所觉察，甚至会赶到“麟甲天”向马尔斯示警，反而会打乱安德莉雅的行动步调。为此罗兰没有请安德烈出手，有瓦莲京娜、卡罗尔和贝奥武甫这三大传奇强者坐镇“鲁道夫”号，想来也就足够对付龙王马尔斯了。 安顿好三位传奇强者，罗兰回到自己的舱室，给帕维尔元帅写了一封长信，将明天的安排讲述清楚，以便元帅阁下提前有所准备，适时调遣部队予以配合。 寄出这封信以后，罗兰怀着些许歉意思量：“帕维尔元帅今天晚上恐怕是别想睡个安稳觉了……设在西岸阵地的司令部也将整夜灯火通明，全体将领都得通宵忙碌个不停。” 第1962章大裂解 决定西线战局最终走势的大战即将到来，罗兰全无睡意，索性坐在床上打开系统面板，为明天的决战做好准备。 罗兰首先查看自己的“潜能池”，不算那三个以“亵渎之星”窃取而来、随时可以转化成潜能的“祈愿术”，当前的潜能总量为56度，足够他提升一个职业等级。 罗兰回忆了一下“神之手”的职业能力，升到第7级以后将会获得一项职业特长以及最后三个领域法术，这些能力都很强大，能够大大提升他的综合实力，说不定会对明天的作战行动起到关键作用。 如此想着，罗兰向系统发出一道指令，消耗34度潜能，将进阶职业“神之手”提升一个等级。 “神之手”提升到第7级，罗兰的体魄在“神性生命”的基础上再次发生飞跃性进化，获得了“神性免疫”能力。从此以后，任何形式的魅惑、胁迫、幻觉以及一切影响心灵的效果都对他无效，并且免疫石化、变形、能量吸取、属性吸取和属性伤害，除此之外，那些能够造成即死效果的攻击手段，比如刺客和忍者的暗杀术，还有巴洛炎魔的“斩首攻击”，也都无法对他构成致命威胁。 罗兰早在这次升级之前就已经习得0～9环牧师神术，这次升级则补全了最后三个领域神术，包括“魔法领域”的9环法术“魔邓肯裂解术”，“命运领域”的9环法术“预警术”，以及最后也是最逆天的“时间灵域”9阶心灵异能——时光逆流！ 罗兰打开自己的神术列表的最后一页，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魔邓肯裂解术”。这大概是人世间名气最大、最令人敬畏的9环法术了，真说起来，传奇法术都不见得像“魔邓肯裂解术”这样凶名赫赫，令人又爱又恨。 裂解术的作用其实很简单，就是消除一切因魔法而生的效用。这样说起来有点类似“解除魔法”，但是两者之间存在本质的差别——裂解术不需要进行复杂的施法等级鉴定，无视法抗。除了极少数特殊的传奇魔法，世间绝大多数法术在与裂解术的对抗中都要败下阵来，被分解为无序且无意义的原初魔力，逸散到虚空当中。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魔邓肯裂解术”虽然无法彻底破坏“迷锁”，却能将迷锁激发的力场护罩破开一个大洞，在攻城战中可以发挥奇效。 “魔邓肯裂解术”的另一个特点是法术的覆盖范围很大，指定地点周边40尺半径内，除了施法者本人不受影响，其余临时性或者永久性的魔法效果都要遭受裂解。临时性的魔法效果，比如敌人身上加持的各种增益魔法和防护罩，会在遭受裂解的刹那无豁免崩溃；至于那些永久性的魔法物品，比如附魔武器、盔甲、法杖、药水以及魔法戒指之类的奇物全都要进行一次豁免检定，倘若豁免失败，那么很抱歉，上述魔法物品也都难逃“大裂解”的毒手，彻底丧失魔法功能，包括传奇魔法物品在内，都将瞬间退化成一堆破铜烂铁。这就是“魔邓肯裂解术”最遭人恨的地方——挨上一发未必会死，但是足以让你破产！ “魔邓肯裂解术”的变态之处还不仅于此。假如你知道敌人精通此术，提前给自己加持一个“反魔场”，是不是就可以免遭毒手？恐怕不见得。 “反魔场”理论上可以屏蔽一切魔法，但是“魔邓肯裂解术”比较特殊，哪怕面对“反魔场”，仍然有一定几率将“反魔场”连带“反魔场”保护之下的所有法术效果和魔法物品一并劈得粉碎！裂解“反魔场”的概率取决于施法者等级，等级越高裂解成功率也越高。 同样的道理，就连神器也有一定概率被“魔邓肯裂解术”彻底摧毁。拿罗兰来说，施法等级为17级，当他对“天使号角”或者“黑王铠”释放魔邓肯裂解术，就有17%的概率将这两件神器摧毁。当然，换成杜兰达尔就不行了，因为“黄道神器”不同于寻常神器，包括魔邓肯裂解术在内的一切凡间力量都无法将之破坏，只有真神亲自出手才有可能摧毁黄道神器，而在真神无法降临凡世的瓦雷斯天宇，只要罗兰别去敌对神只的神国嘚瑟，就不用担心这种事。 其实对于凡人而言，无论采用“魔邓肯裂解术”抑或其它什么变态方法，毁掉神器总会伴随着极度的危险。神器遭到破坏的刹那，行凶者首先要遭受神性意志的反噬，倘若意志不够坚定，就会永久丧失施法能力，就算施展“神迹术”和“祈愿术”也无法使之康复。除此之外，这种疯狂的破坏行为还有可能引起神器缔造者的警觉，并将竭尽所能对破坏者进行报复。一个凡人倘若成为某位真神的“眼中钉”，那就不仅仅是小命难保的问题，就连死后的灵魂也难逃永无止境的折磨。 由上述准则出发，罗兰隐隐有种预感：龙王马尔斯和安德莉雅同为“恶龙女神”提亚玛特的选民，马尔斯还是提亚玛特的亲儿子，按理说他应该比安德莉雅更得提亚玛特宠爱，但是罗兰却觉得事实恐怕正相反——提亚玛特更有可能偏爱安德莉雅多过马尔斯这个亲儿子。 他之所以得出上述有悖常理的猜测，是因为马尔斯犯了两个大忌。首先是今年除夕夜，马尔斯驾驭麟甲天袭击寇拉斯堡，第一炮就瞄准了妮基塔，目的明显是要摧毁妮基塔佩戴的龙后额饰“提亚玛特之眼”。考虑到“提亚玛特之眼”能够克制“血爪”，妨碍马尔斯收集龙魂，其主动破坏“提亚玛特之眼”的行为倒也符合逻辑。但是马尔斯似乎忘了“提亚玛特之眼”也是恶龙女神亲手创造的神器，马尔斯选择直接将之破坏而非设法夺取，事实上已经违背了提亚玛特的意志，恐怕会触怒他的母亲。 第1963章时光逆流 马尔斯需要收集大量龙血生物的灵魂用于制造炼狱魔龙，然而在罗兰看来，马尔斯收集龙魂的方式并不符合一位提亚玛特选民应当遵守的基本信条。如果马尔斯通过猎杀善良阵营的龙血生物乃至金属巨龙获取龙魂，必定会大大取悦恶龙之母，而他却反其道行之，专对自己人下黑手，驱使体内同样流淌着提亚玛特之血的“龙之眼”战士去送死，暗地里窃取战死者的魂魄。那些被马尔斯坑死的龙血战士，可全都是提亚玛特的虔诚信徒，死后灵魂本该前往提亚玛特的神国，成为恶龙之母身边的“祈并者（类似天使的存在）”，如今却被马尔斯半路截胡，好比在挖提亚玛特的墙角。如果提亚玛特是一位混乱阵营的女神，倒也未必在意马尔斯欺骗、利用自己人，然而提亚玛特虽然是一位邪神，却隶属于守序阵营。守序的本质就是尊重规则，无论现有的规则是否合理都不能公然对其进行破坏，马尔斯窃取麾下龙血战士灵魂的行为就是在破坏组织规则，倘若经罗兰公开曝光后仍然不肯收手，必然会导致“龙之眼”上下离心，组织秩序崩溃瓦解。出身于巴托地狱、隶属于守序阵营的恶龙女神提亚玛特，岂能对逆子这种疯狂行径无动于衷？ 根据上述推演，罗兰有理由认为马尔斯正在失去母亲的宠爱，而当更能代表龙血一族共同利益的安德莉雅决意向马尔斯发起挑战，提亚玛特即便不支持安德莉雅以下犯上，想来也不会过分偏袒接连犯下大忌、严重偏离守序阵营的马尔斯，这对罗兰而言无疑是一大利好，明天突袭“麟甲天”的行动将更有可能获得成功。 罗兰收回思绪，目光再次投向自己的神术列表，翻到倒数第二页，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命运领域9环法术“预警术”。这个法术同时也是传奇以下最强的预言系魔法，其功效很难用精确的语言和数据来描述。简单来说加持过后就会大大增强受术者的“第六感”，倘若在法术生效期间有未知的危险悄然迫近，受术者的潜意识中就会兴起警觉，从而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有所防范——好比东方神话传说中所谓的“心血来潮”。 这个玄之又玄的魔法，具体运作模式也很“玄学”。比如某人对受术者怀有强烈的敌意，并且暗中谋划刺杀受术者，那么他最好别在策划阴谋的过程中提到对方的名字，否则一定会触发“预警术”——这就是施法者们在搞阴谋时总会尽量避免提及当事人姓名的原因。此外，即便不提暗杀目标的名字，甚至在策划过程中加持了防备泄密的法术，还是有可能触发对方身上加持的“预警术”，而具体的预警概率要由敌对双方的施法等级来决定——除非主谋者的施法等级比暗杀目标高很多，否则很难骗过“预警术”。 看到“预警术”，罗兰的心情特别复杂。脑海中首先兴起的念头是祈祷龙王马尔斯最好不会施展这个法术，否则他和安德莉雅的谋划很可能已经引起马尔斯的警觉，其后兴起的感触是深深地遗憾——如果自己提前半年习得“预警术”，今年除夕夜发生的悲剧很可能得以避免。 已经发生的悲剧，再后悔也没用。迟到的“预警术”无法挽救已然逝去的父亲，却能给罗兰提供一份安全保障。他决定明天动身前就给自己加持一道“预警术”以防万一。 “预警术”的持续生效时间最多只有三四个钟头，并不能整日保护罗兰免受暗算。好在他有现成的办法延长“预警术”的生效时间——就像延长“寇拉斯巨兽术”那样，花费一些驱散/呵斥亡灵的能量施展“高等神圣超魔”和“法术恒久”，就能使“预警术”在自己身上持续生效二十四小时。 “魔邓肯裂解术”和“预警术”，一个强横霸道，一个玄妙诡异，都已经抵达凡人所能触及的力量边界，即便与大多数传奇魔法相比也不逊色，然而罗兰的最后一个时间灵域异能甚至比“魔邓肯裂解术”更霸道，比“预警术”更诡异，已经迈入连真神都无法轻易触及的禁忌领域。 时间灵域9阶异能“时光逆流”，作用如同其名，能够强行扭曲现实时间线，使当前时间点缩退到最多6秒之前，在这6秒期间已经发生的事件统统不算数，全部推倒重来！ 除了显能者本人，其它人都不会知道“时光逆流”前后发生了什么，依旧按照原本的思维和行动惯性行事。如果显能者本人不插手干涉，那么接下来6秒内发生的事件很可能会重复“时光逆流”之前的情形，但是，如果该事件涉及到随机概率，那就未必会旧事重演。 比如说罗兰看到一辆奔驰的马车将街上行人撞飞，立刻展现“时光逆流”，使时间倒退到六秒之前，此时马车和行人之间还有一些距离，茫然不知大祸临头的行人很可能照旧穿行街道，照旧会被马车撞飞，而罗兰只要及时伸手拉行人一把，即可使他免遭厄运。 但是在另一种情形下，比如一个赌徒在赌场中孤注一掷，结果输掉了全部身家，罗兰此时发动“时光逆流”，使时间倒退到六秒之前，给赌徒一次重新投掷骰子的机会，那么无论罗兰还是赌徒本人都无法确定接下来会投出多大点数——赌徒既有可能重复之前的霉运，输掉全部身家，也有可能手气转好，连本带利全赢回来。 关于“时间”的魔法和异能大多很变态，在罗兰原本的认知范畴内，最强大的时间法术也就是“时间静止”和“时间加速”之类使时间暂时停止流动的能力。时停期间，施法者（显能者）本人虽然可以自由活动，却要受到很大的限制，比如无法直接触及和伤害那些处于静止状态的生物和物体。直到“时光逆流”出现在罗兰的异能列表当中，使他原有的观念被彻底刷新。 第1964章惊天一撞Ⅰ “时光逆流”这个心灵异能远比“时间静止”和“时间加速”更变态，直接扭曲因果律，使当前时间线倒退六秒也就相当于短暂的“重生”——或者用游戏中的“读档重开”来描述更为贴切。 罗兰当初就是通过一个游戏穿越到了瓦雷斯世界，然而时至今日，除了身上保留一个类似“系统面板”的游戏界面，他的生活已经完全融入现实世界，与游戏毫不相干。直到此刻，习得9阶异能“时光逆流”，罗兰又一次寻回玩游戏的感觉，往后如若遭遇意外，岂不是随时可以“读档重来”？ 悄悄抹了把冷汗，罗兰自己都觉得“时光逆流”强到变态，甚至有点“破坏平衡”的感觉。但是仔细研究这个异能过后，他发现“时光逆流”也不是万能的，同样受到种种限制。 首先，这个异能虽然可以“读档重来”，但是无法采用任何方式延长异能生效的时间，也就是说最多倒退6秒而已，假使遭遇意外时反应不够快，再想读档也来不及了。对于那些延续时间较为漫长的事件，比如火山、海啸、洪水、地震之类天灾，“时光逆流”赋予的6秒缓冲实在太过短暂，仅供自身逃难尚可，根本来不及阻止灾难爆发。 除此之外，“时光逆流”还附带了一个强制性条件——每次展现该异能时除了花费17点灵能，还要额外消耗1点潜能！ 潜能对罗兰而言有多重要不言而喻，看看自己那快要见底的潜能池，罗兰苦笑着喃喃自语：“这‘时光逆流’固然给力，可惜太过败家，往后还是尽量少用为好。” …… 绵绵细雨下了一整夜，六月二日清晨仍未放晴，天空笼罩着铅灰色阴霾，遍布弹坑、血迹犹存的荒原被雨水浸泡得泥泞不堪。虽然天气状况不太好，龙王马尔斯却没有改变昨天就定下的作战方案，天色尚未大亮就驾驭“麟甲天”降落在距离奥列维要塞城门约三里远的荒原上，命令“龙之眼”全体官兵尽快脱离“麟甲天”，就在奥列维要塞前方的荒原上集结队伍，预计于一小时后联合同样紧急集结中的帝国部队向远东人的阵地发起进攻。 安德莉雅的龙脉兵团被安排在冲锋的第一线，清晨六点过就全员脱离“麟甲天”。安德莉雅把自己的队伍集结起来，故作不经意地回头望向“麟甲天”，这座庞大的钢铁要塞静静伫立在荒原上，层层叠叠的厚重鳞甲被细雨淋湿，黑得发亮。 此时“麟甲天”舱门大开，半龙一族的战士正列队走出舱门，顺着陡峭的舷梯走向集结地点。在即将发起的总攻行动中，这四千多名半龙士兵将在“黑龙将军”雅科夫、“绿龙将军”贾蓓拉以及“白龙将军”拉辛的领导下组成一支所谓的“督战队”，负责监督龙脉兵团在战场上的表现，只要他们认为某个龙脉官兵有叛变或者怯战的嫌疑，就可以执行军法，将对方当场处决。 龙脉军团之所以落到这份被刺刀逼着冲锋陷阵的处境，不了解内情的人都认为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安德莉雅咎由自取。先是在昨天的战斗中没有严格约束手下，致使众多龙脉官兵临阵叛逃，其后又因为一时意气用事主动提出担当攻坚的先锋，结果连累全体族人都要陪她去当“炮灰”。 安德莉雅对人们的议论置若罔闻。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打算继续为马尔斯卖命，昨天主动申请担任攻坚先锋，真正的用意是使马尔斯放松对她的警惕，从而为发动兵变争取时间。 安德莉雅很清楚仅凭自己这点兵力远不足以对抗效忠马尔斯的半龙一族，而且这里距离帝国军营很近，倘若发生兵变，恩格尔将军很快就会派兵协助马尔斯镇压叛乱，更何况马尔斯本人的实力深不可测，还有罗兰揭露的大群“炼狱魔龙”随时可能被马尔斯召唤过来镇压叛军，贸然发动兵变与自杀没有区别。 正是因为风险太大，安德莉雅不得不求助于罗兰，只有获得罗兰及其麾下远东军团的鼎力协助，她的兵变计划才有成功的可能。就在昨天傍晚，安德莉雅已经将自己的全盘打算告诉芬妮，请她转告罗兰。她特地在信中说明自己受到严密监视，叮嘱芬妮和罗兰千万不要给她回信，否则魔法信件将很有可能被“麟甲天”的迷锁结界截获，致使她的谋划提前败露，引来杀生之祸！ 由于通讯被切断，安德莉雅到目前为止还不清楚罗兰是否接受她的请求。现在距离“龙之眼”与帝国联军发动攻势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如果当战斗打响时罗兰那边仍然没有动作，安德莉雅别无他法，只能自行发动兵变，生死成败全由天命。 就在安德莉雅心神不宁的时候，“麟甲天”上空突然掀起异常强烈的魔力波动，似乎天空就要被撕裂开来！ “麟甲天”主控大厅中，悬浮在那一池漆黑液体中的“黑卵”突然剧烈震颤起来，仿佛预感到某种突如其来的巨大危机，紧随其后，麟甲天迷锁自动激发防空警报，刺耳的警报声在这庞大的钢铁要塞内外回荡。 此时半龙一族还没有完全离舰登陆，突然听到警报声，全都在甬道中、舷梯上止住脚步，不约而同抬起头，茫然地望向天空。就在他们注视下，“麟甲天”正上方约千尺高处浮现一道位面裂痕，并且迅速扩张，似乎一团庞大的物体正在传送过来。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发生时，龙王马尔斯正在奥列维要塞司令部与恩格尔将军商讨今天的作战安排，“麟甲天”没有主人坐镇，只能凭借主控中枢——亦即“黑卵”——自行应对变故。“黑卵”本身具有一定智能，并且将“麟甲天”自从诞生以来经历过的所有战斗都记录下来。根据上述实战经验，“黑卵”断定正在传送过来的未知物体将对“麟甲天”造成巨大威胁，当务之急是尽快使“麟甲天”飞起来，从而摆脱搁浅在地上只能被动挨打的窘境。 第1965章惊天一撞Ⅱ 根据“黑卵”的计算，“麟甲天”立刻启动魔导引擎，将有五成的几率抢在敌对战舰完成传送之前上升至少一千码高度，这样就可以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占据高度优势，避免将较为薄弱的水平甲板暴露在敌方的炮口下。“黑卵”只有理性而无感性，一旦计算出最佳策略就不会再犹豫，当即启动魔导引擎，推动“麟甲天”全速升空。 庞大的钢铁要塞腹中发出轰鸣，蓦地喷出飓风般的气流，自大地上迅速升起。由于局势太过紧迫，“黑卵”甚至都没顾得上在升空之前关闭“麟甲天”的舱门，在它的计算中，舱门关闭与否对当前的局势影响不大，至于那些正处于舱门附近、尚未来得及脱离“麟甲天”的半龙士兵会因此受到什么影响，在它的计算中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完全可以忽略。众多半龙士兵被“麟甲天”突然启动带来的巨大惯性掀翻在地，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惊呼，相继自敞开的舱门中跌落下来，摔得头破血流。 这还不算完，就在“麟甲天”上升到千码高处、即将脱离危险空域的时候，“鲁道夫”号也恰好完成传送，由空间裂隙中冲了出来。两座庞大的魔导要塞一在下、一在上，狭路相逢都来不及躲闪，狠狠的撞在一起，碰撞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那些尚未脱离“麟甲天”的半龙士兵，倾刻间全被这远比雷声响亮百倍的轰鸣震得耳孔流血，有人甚至直接被震得昏死过去。 处于上方的“鲁道夫”号仿佛被人重重踢了一脚，碰撞“麟甲天”的凸面装甲片片崩裂，在冲击力作用下猛得窜起老高；处于下方的“麟甲天”则好似当头挨了一记重锤，受到撞击的上截面水平甲板本来就是临时打上的“补丁”，相对别处的装甲更薄也更脆，突然遭到猛烈撞击，当场四分五裂，破碎的金属板块如同冰雹一般向“麟甲天”内部陨落下去，将那些躲闪不及的半龙士兵当场砸的脑浆迸裂，血肉模糊。 “麟甲天”受到来自上方的猛烈冲击，动力引擎发生故障，上升的势头被遏制，转而如同一颗陨星凌空坠落下去，无论“黑卵”如何竭力操控，任然无法使魔导引擎尽快恢复正常运转，顷刻之间就直落三千尺，重重摔在荒原上，砸出一个庞大的陨石坑。“麟甲天”下半截躯体深深陷入地面，坠落点四周的荒原上浮现无数条深不见底的放射状沟壑，迅速朝着四周延伸，所过之处引发一连串地震，从奥列维要塞到西岸阵地，人们全都感受到来自脚下的剧烈震颤。 奥列维要塞司令部，恩格尔将军发觉桌面上的茶杯砰砰弹跳，连忙伸手按住座椅扶手，以便在颠簸的地面上站稳脚跟。 短短几秒钟后，地震平息下来，恩格尔将军暗自松了口气，回头问龙王马尔斯：“今天一大早又是打雷又是地震的，到底是怎么回事？”话一出口才发觉房间里已经没了马尔斯的踪影，空中还残留着传送法术的魔力波动。 “麟甲天”主控大厅，波浪翻滚的黑水池旁升起一道传送光柱，龙王马尔斯高大魁梧的身影浮现出来。 快步走出传送光阵，马尔斯匆匆来到黑水池前，向悬浮在水池中央的“黑卵”招了招手。“黑卵”感应到主人归来，自行漂到马尔斯跟前。 马尔斯伸手握住“黑卵”，将自己的精神波动与迷锁网络链接起来，查看“麟甲天”的受损情况。结果与他的预料差不多：魔导动力装置受到冲击暂时关闭，虽然没有受到致命损伤，却也不是短时间就能修复的。 马尔斯原本就很阴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透过“黑卵”观测空中的情况，一眼就看到“鲁道夫”号悬在“麟甲天”坠落点正上方，如同一颗巨大的陀螺缓缓旋转，不知为何，并没有向暂时失去动力的“麟甲天”开炮。 马尔斯可不认为罗兰会对自己心慈手软，明明已经通过一次成功的偷袭撞坠“麟甲天”，为何没有趁胜追击？事情恐怕并不简单。 蹙起眉头略一思索，马尔斯想到两种可能：要么罗兰太过贪心，打算尽可能完整的缴获“麟甲天”，不想开炮将之彻底击毁；要么就是刚才那次空中碰撞对“鲁道夫”号也造成了不小的损伤，使它只能悬在空中原地打转，既无法移动，也无法开炮。 “哼！毛头小子好大的胆量，竟然敢算计我！可你没有想到，算计我的同时也给我提供了一个夺取‘鲁道夫’号的好机会！”马尔斯眼中流露出一抹贪婪的光彩。 既然“麟甲天”暂时无法行动，“鲁道夫”号又近在眼前，何不直接闯进“鲁道夫”号，将之占为己有，使“麟甲天”恢复完整？ 这个突然跃入脑海的念头使马尔斯兴奋难耐。身为顶级传奇强者，堂堂的巨龙之王，马尔斯不认为罗兰那个毛头小子能够阻止自己强夺“鲁道夫”号，但是出于安全起见，动身之前他还是要做些准备。 马尔斯回头看了一眼主控大厅的入口，确定房门紧闭，大厅中除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警惕的神色有所缓和，转身自储物袋中取出一支红色权杖，杖首呈龙爪造型，紧握着一颗足有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红宝石，宝石焕发出令人沉迷的光晕，仿佛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就要被吸走灵魂。 这支权杖就是提亚玛特三神器中的“血爪”。马尔斯施展“通神术”向“恶龙之母”请教过后才得知“血爪”的真正用途，然而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罗兰居然也知道“血爪”可以吸取龙血生物的灵魂，甚至还知道这些灵魂可以注入“黑卵”当中，作为制造炼狱魔龙的材料！更让马尔斯窝火的是罗兰不仅知道这些秘密，还在广播节目中公开揭露出来，结果搞得满世界都知道他的谋划，致使“龙之眼”上下离心，龙脉一族几乎哗变，半龙一族也对他失去往日的忠诚，以至于连“恶龙之母”提亚玛特都对他态度转冷。 第1966章炼狱魔龙 昨天夜里，马尔斯施展“通神术”的时候，破天荒的没有得到“恶龙之母”提亚玛特的回应，这让他颇为不安。 马尔斯知道自己犯了大忌。当初开炮破坏“提亚玛特之眼”，后来驱使龙血战士执行自杀任务，暗中窃取本该飞往提亚玛特神国的龙血生物灵魂，都是犯了急功近利的错误，引起“恶龙之母”的反感也不意外。 马尔斯比任何人都更了解自己那位邪恶而冷酷的母亲。提亚玛特之所以对他态度转冷，主要不是因为自己破坏了她亲手创造的神器，也不是因为窃取龙血一族的灵魂，而是因为他做的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被人公开揭露出来，不仅使他本人名誉扫地，也连累母亲面上无光，在万神殿中受到敌对阵营神只的奚落。反之，只要他能凭借“麟甲天”和炼狱魔龙大军君临瓦雷斯世界，最终实现自己的野心，哪怕在此过程中牺牲掉“龙之眼”所有部下也没关系，照样能够为“恶龙之母”赢得荣耀，博得母亲的欢心。因此，马尔斯完全有理由认为自己的做法是正当的——只要能够达成最终目的，采用什么样的手段并不重要。 昨天的战斗对于“龙之眼”是一大失败，牺牲的龙血战士数以千计，马尔斯本人确从中获利甚丰，悄然将所有龙血牺牲者的灵魂收入“血爪”。 现在就是动用这些宝贵资源的时候了。马尔斯以“血爪”抵住“黑卵”，唇间吐出一串晦涩的咒文，将储存在“血爪”中的一部分灵魂注入“黑卵”。 “黑卵”并不能制造出无限多的炼狱魔龙，最多只能维持100头，但是当魔龙在战斗中死亡，“黑卵”还可以制造出新的魔龙填补空缺。制造炼狱魔龙除了需要龙血生物的灵魂作为原料，还要消耗魔晶为转化过程持续输送能量，每制造一头魔龙都要消耗10磅魔晶。马尔斯还没有收到帝国军方承诺支付的3000磅魔晶，“麟甲天”库存的魔晶所剩已经不多，出于节省魔晶考虑，他没有将手中的全部资源都用于制造魔龙。 黑卵吸收了龙魂，燃烧堆积在黑水池底部的魔晶汲取能量，源源不断的制造出新生命。黑水池掀起团团漩涡，一颗紧接着一颗硕大的龙卵自漩涡深处浮现出来，漂浮在水面上。 这些龙卵个个都有脸盆那么大，外壳呈赤红色，表面浮现一条条漆黑的脉络，尚未孵化就散发出浓烈的硫磺气息，预示着壳中寄生着来自炼狱的魔物。 就在马尔斯饱含期待的目光注视下，水面上的龙卵相继破裂，孵化出来的幼龙乍看起来像是红龙，然而马尔斯仔细观察过后就发现它们的鳞片红中透黑，散发出炼狱的气息。初生的幼龙只有猎犬那么大，在黑水池中浸泡了不到十秒钟体型就膨胀百倍，迅速成长为青年形态。 这些成长神速的魔龙，准确的说，应该叫做“青年半炼狱红龙”，除了青年红龙所应具有的一切能力，还额外获得“半炼狱生物”的遗传天赋，如同黑暗卫士一般能够施展“破善斩”，还拥有包括黑暗术、亵渎术、邪影击、毒击术、疫病术、渎神之语、邪恶灵光、邪居、凋死术、九级怪物召唤术和灰飞湮灭在内的诸多强力类法术能力。 马尔斯审视环绕在自己周围的这支由三十六头炼狱魔龙组成的卫队，唇角浮现满意的微笑。不枉自己冒死潜入“神陨之地”寻回“麟甲天”，费尽心机收集龙魂，每头炼狱魔龙都具有准传奇级别的实力，拥有这样一支强大且忠诚的卫队，谁还会在乎“龙之眼”那群无能透顶的混血杂种？有机会成为制造炼狱魔龙的材料，对他们而言就算莫大的荣幸了。 除了能够收集龙魂，“血爪”还相当于一柄没有使用次数限制的“庇护权杖”。马尔斯命令十六头炼狱魔龙留守“麟甲天”，扼守通往“黑卵”所在的主控大厅的必经之路，其余二十头炼狱魔龙被他收入“血爪”，万一遭遇强敌，随时可以释放出来作为帮手。 做好准备以后，马尔斯收起“血爪”，施展法术直接传送到高空，朝着“鲁道夫”号滞留的空域径直飞去。 迫近到“鲁道夫”号近前，马尔斯发觉一道半透明的力场护壁将这座魔导要塞完全包围起来，立刻意识到“鲁道夫”号也有迷锁保护。 马尔斯微微皱眉，双臂一甩，宽大的袍袖下方露出一双覆盖龙鳞的利爪，锋利的爪尖闪烁绿色魔力光辉。灌注“解离术”的龙爪刺向力场护壁，旋即发力撕扯，力场护壁如同一张纸板，轻而易举就被撕裂开一个大洞。 马尔斯从容不迫穿过破洞抵近“鲁道夫”号，抬头观察那两秒钟，发觉舱门紧闭，径直加速飞了过去。 “咚”的一声巨响，马尔斯竟然仅凭自己的血肉之躯就将那道厚达一尺、加持多种防护魔法的钢铁舱门撞得粉碎，昂首阔步走了进去。 “嗯？好熟悉的气息……” 马尔斯在“鲁道夫”号空旷的中庭前方突然止住脚步，感应到传奇强者的气息，而且不止一个！ 空中涌现魔力波动，三道身影同时传送过来，分别置身于三个方向，将马尔斯围在当中。 “帕尔尼亚的卡罗尔，基特兰德的贝奥武甫，哦？居然还有你——‘丰收之环’的瓦莲京娜。”马尔斯的目光逐一扫过三位传奇强者，随手掸了掸衣袖上的钢铁碎屑，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唇角的笑意反而更浓，“你们三个聚在这里，想必早就设下陷阱，存心把我诱骗进来置于死地。” “罗兰猜到你会在贪念的驱使下闯进‘鲁道夫’号，特地让我们在这里等你，结果你还真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卡罗尔亲王轻抚传奇魔剑“攫魂者”，淡漠的语调中流露出丝丝杀意。 第1967章杀上鳞甲天Ⅰ “罗兰那小子的确很狡猾，不过他以为把你们三人请来就足以围杀我，那也太小看我了！” 马尔斯自储物袋中抽出一柄血色权杖，咧嘴狞笑时露出满口森然利齿。 “事实上，罗兰设下的这个陷阱反而帮了我的大忙，使我能够一次性解决掉你们三个讨厌的家伙！” 马尔斯突然高高举起手中的“血爪”，令人目眩的血色光华自杖首红宝石中辐射出来，瞬间淹没宽敞的中庭。 马尔斯的魔龙卫队伴随血光蜂拥而来，二十头炼狱魔龙同时喷吐龙息，夹杂着硫磺硝烟的烈焰铺天盖地，转瞬间将卡罗尔、贝奥武甫和瓦莲京娜淹没在熔金焚石的火海当中。 …… “麟甲天”与“鲁道夫”号于空中发生的猛烈碰撞，不仅使龙王马尔斯感到震惊，同样出乎罗兰的意料。 待到碰撞造成的冲击平息下来，罗兰发觉“麟甲天”坠落在荒原上，似乎已经无法启动，意识到机会难得，连忙通过主控中枢发出一道指令，要求“鲁道夫”号立刻向正下方开炮，彻底摧毁“麟甲天”。然而主控中枢反馈回来的消息令他大感失望：由于在刚才那次碰撞中受到剧烈冲击，麟甲天的火控系统发生了故障，要塞炮暂时无法发射。 这个意料之外的变故使“鲁道夫”号失去了攻击力，舰载机关人正在忙碌抢修受损的火控系统，罗兰也无从得知需要花费多久才能重启要塞炮。在此期间，“鲁道夫”号只能悬浮在“麟甲天”上方无所作为。更让他担心的是“麟甲天”的受损情况有可能比“鲁道夫”号更轻，这就意味着“麟甲天”有可能赶在“鲁道夫”号完成抢修之前恢复动力，抢先发起反击，那么“鲁道夫”号继续留在这片空域就很危险了。 罗兰不想错过摧毁“麟甲天”的难得机会，又担心拖延下去横生变故，正在举棋不定的时候面前发生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罗兰握住光球读取魔法传讯，神色又添几分凝重。消息是安德莉雅发来的。刚刚目睹“麟甲天”与“鲁道夫”号发生碰撞，她就猜到罗兰按照自己的请求对“麟甲天”发起奇袭，虽然目前来看奇袭并未完全成功，但是迫使“麟甲天”失去动力也是一个不坏的结果。安德莉雅还在信中透露了一则关键情报：空中碰撞发生的时候，龙王马尔斯本人还在奥列维要塞司令部，五分钟前才匆匆传送回到“麟甲天”。然而就在安德莉雅发出这则魔法讯息之前，马尔斯再次孤身离开“麟甲天”，直奔“鲁道夫”号所在的空域飞过去。 安德莉雅猜测马尔斯试图闯入“鲁道夫”号，夺取这座与“麟甲天”本为一体的魔导要塞，故而紧急发信提醒罗兰小心提防，顺带告知罗兰，她已决意发动兵变，发出这封信之后就率领龙脉兵团杀回“麟甲天”，并将设法摧毁“黑卵”，彻底斩断马尔斯的野心。 收到安德莉雅的来信，罗兰立刻坐不住了。“麟甲天”中还有三位半龙将军以及为数众多的半龙部队在驻守，再加上有可能潜伏在“麟甲天”内部的大群炼狱魔龙，安德莉雅未必应付得来，反而有可能使自身陷入绝境。 紧迫的局势促使罗兰不再迟疑，当即通过舰载广播向客居“鲁道夫”号的三位传奇友人发出警报，告知龙王马尔斯正试图闯进来，请他们做好迎击龙王的准备。紧接着，罗兰又给对面西岸阵地上正在等候自己消息的帕维尔元帅发出一封魔法短讯，请他立刻向“麟甲天”的所在地发动攻势。 按照昨天罗兰与帕维尔元帅定下的作战方案，远东一方机动性最强的两支部队——圣卫重骑兵师和游侠猎骑兵师——将率先发起冲锋，在远东空军舰队的掩护下，争取抢在帝国骑兵部队赶到“麟甲天”陨落地点之前控制住这片区域，协助发起兵变的龙脉兵团消灭马尔斯的半龙一族；与此同时，铠骑士第一旅、基特兰德掷弹兵团和冰风谷矮人重步兵团也将在火炮的掩护下投入战场，正面碾压帝国主力部队，迫使弗朗茨·恩格尔放弃支援“龙之眼”，退回奥列维要塞。 发出魔法短讯以后，罗兰立刻召唤出“导航神使”斯普特妮娅，匆匆吩咐道：“马上带我传送到安德莉雅身边！” “遵命，我的主人。” 斯普特妮娅展开双臂，正要拥抱罗兰进行定点传送，身后突然传来奔跑声，接着听见芬妮急切的呼喊。 “等一等！摄政殿下，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罗兰这才想起昨天曾经答应芬妮，带她同去协助安德莉雅破坏“黑卵”。别看芬妮的模样像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其实是12级法师兼职3级博学士，施法能力与妮基塔不相伯仲。罗兰想到“麟甲天”之行必将遭遇强敌阻截，带上芬妮这个强力帮手还是很有必要的，就拉住她的手，一同消失在传送光柱当中。 数秒过后，罗兰和芬妮的身影由“麟甲天”陨落点附近的荒原上浮现出来。 此时安德莉雅已经将龙脉兵团集结完毕，并且当众公布反叛龙王马尔斯的决定。如同她预料的那样，自己的决定立刻赢得全体龙脉官兵的一致响应，欢呼声在荒原上空回荡。龙脉一族本来就对“龙之眼”缺乏归属感，再加上罗兰昨天在“炉边谈话”中揭露了马尔斯的阴谋，更是促使广大龙脉官兵愤怒到了极点，若非安德莉雅强行压制，昨天晚上他们就按耐不住要哗变了。如今安德莉雅终于举起兵变的旗帜，还透露远东西线集团军也将配合起义部队发起总共，使龙脉一族免于孤军作战的窘境，这就好比给全体龙脉官兵吃下“定心丸”，全都簇拥在安德莉雅身边，义无反顾的追随她发动兵变。 第1968章杀上鳞甲天Ⅱ 就在“兵变”即将发动的关头，安德莉雅看到罗兰带着芬妮传送过来，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迎上去先拥抱了一下芬妮，又转身向罗兰伸出双臂，美丽的丹凤眼浮现泪光。 与这位亦敌亦友的红颜知己久别重逢，罗兰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将安德莉雅拥入怀中，用力抱紧，仿佛要把她完全融入自己的生命，永远不再分离。 安德莉雅感受到他的火热情意，泪水控制不住地涌出眼眶，心头的焦虑与惶恐全都不翼而飞，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定。她知道罗兰能走出这一步有多不容易。身为寇拉斯王国的君主，整个“远东王庭”的领袖，这个年轻人的安危关系到这场决定远东与亚珊帝国亿万人命运的战争将走向何方，甚至将对瓦雷斯各国的兴衰沉浮乃至世界格局造成重大影响，而他却不顾自身安危，义无反顾地响应自己的请求，于危难关头来到她身边，与她携手面对九死一生的挑战，这份深情厚谊又怎能不令她感动落泪？ “罗兰，谢谢你来到我身边，”安德莉雅抬起朦胧的泪眼，深深望着罗兰，哽咽着吐出一句融入全部真情的炽热话语：“我这辈子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满足过，哪怕立刻死掉也无怨无悔了……”然而还没等她说完，嘴唇就被罗兰封住。 这饱含深情的一吻，使安德莉雅觉得自出生以来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变得微不足道，心态也发生微妙的改变。刚刚还感到死而无憾，现在却从心底深处涌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求生欲——哪怕只是为了回味这震颤灵魂的一吻，她也要活下去，并且尽可能活得长久一些。 芬妮羡慕地望着那双热烈拥吻的年轻情侣，忽然发觉四周反常的安静，超过五千名整装待发的龙脉官兵都很自觉得保持沉默，唯恐破坏摄政殿下与女王大人两情相悦的气氛，强行在这剑拔弩张的战场上为他们制造出温馨宁静的“二人世界”。 这诡异的场面使芬妮忍不住笑出声来。安德莉雅如梦方醒，连忙挣脱罗兰的手臂，红着脸遮挡仍然灼热发烫的嘴唇，仿佛刚刚才发觉列队簇拥在自己周围的龙脉兵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罗兰做出情难自已的事，安德莉雅再怎么洒脱也有点难为情。好在芬妮适时承担起闺蜜应尽的职责，主动开口帮她摆脱尴尬处境。 “时间紧迫，我们这就出发吧。” “说得对，我们得赶紧动手，争取在马尔斯回来之前夺取‘麟甲天’。”安德莉雅深吸一口气，使自己被爱情冲晕的头脑冷静下来，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战场上，转身望向罗兰，神色也变得格外严肃：“我打算派遣龙脉兵团攻入‘麟甲天’，消灭驻留在里面的半龙部队，至于那三位半龙将军，就由你、我还有芬妮来对付。” 罗兰对安德莉雅的安排没有异议，但是“预警术”告诉他留守在“麟甲天”内部的恐怕不只三位半龙将军，还有比他们更具威胁的强敌。 在安德莉雅的带领下，罗兰和芬妮通过洞开的舱门直接飞进麟甲天。刚一进入这座庞大的魔导要塞，罗兰就收到系统提示，警告他已经进入“麟甲天迷锁”辐射区，在此范围内无法施展任何传送和通讯法术，无法隐形，还有其它一大堆非提亚玛特信徒所必须承受的负面影响。除此之外，由于罗兰本身具有高等金龙血统，而金龙所隶属的金属龙族崇拜“白金龙神”巴哈姆特，恰是五色龙族的偶像“恶龙之母”提亚玛特的宿敌，致使他在“麟甲天迷锁”范围内活动时还要遭受一项额外的惩罚，所有源自金龙血统的能力都被封印——包括对麻痹、睡眠和火焰伤害的免疫力，以及神力龙息。 受到这些限制当然很不爽，然而在夺取迷锁中枢控制权之前罗兰改变不了现实环境，只能默默忍受这些不利因素。好在金龙血脉附加的能力对他而言都不算太关键。没了“神力龙息”，他还有很多可供选择的攻击手段，“神性免疫”也能使他免受“麻痹”和“睡眠”等负面效果影响，即便“高等金龙血脉”受到“麟甲天”迷锁压制，他还拥有不受迷锁影响的“欲魔血统”——魔鬼的天赋使他照样免疫一切火焰伤害。 “麟甲天”中驻留的半龙士兵，大多被“麟甲天”与“鲁道夫”号那惊天一撞所震伤，有的被震穿耳膜，有的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根本无法组织其有效地防御，形同一盘散沙。 罗兰一行的目的地是位于“麟甲天”中心地带的主控大厅，为了节省时间，沿途遭遇半龙战士就顺手解决掉，不顺路的也懒得理睬，交给身后跟进上来的龙脉部队对付。 安德莉雅对“麟甲天”内部的道路很熟悉，带着罗兰和芬妮穿过一条又一条走廊，一座又一座广场，迅速朝中枢区迫近。途中没有遭遇什么值得一提的对手，但是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罗兰的心跳也越发剧烈——这是“预警术”正在发挥作用，提醒他潜在的威胁正在迫近。 “安德莉雅，距离‘黑卵’所在地还有多远？”罗兰突然打破沉默。 “已经快到了，看到前面那座广场了吗？”安德莉雅指向对面不远处，“穿过那座广场，后面是一处军官营房，营房背后是一条走廊，走廊的尽头就是主控大厅。”说话间脚步没停，迅速来到广场跟前，罗兰却伸手扯了她一把。 “先等等！” “怎么了？”安德莉雅投来困惑的眼神。 “前面有埋伏。”罗兰轻声回答。 芬妮此时也警觉起来，抓起一把闪光的粉尘抛向广场。“闪光尘”在魔力的作用下迅速散布开来，将整座广场笼罩起来，而在闪光的尘埃下方，一条条以“隐形术”潜伏起来的狰狞身影正在迅速显现出来。 第1969章杀上鳞甲天Ⅲ “喂！你们快来看——那不会是真的吧？！”芬妮看到驱散隐形之后广场上暴露出来的伏兵，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我的神啊——好大一群红龙！” 广场上盘踞着一群鳞甲赤红的巨龙，总共有十六头之多！安德莉雅一眼望过去也是头皮发麻，然而稍加观察她就发现局势恐怕比自己原以为的更严峻。红龙向来以冲动暴躁著称，很少使用隐形潜伏这类阴险的战术暗算猎物，倘若被敌人觉察到自己的意图，通常会第一时间喷吐龙息，或者咆哮着飞扑上去撕咬猎物。对面那群“红龙”却显得异常耐心，并不急于发起进攻，如同训练有素的卫兵结成防御阵型，阻断入侵者前往中枢大厅的必经之路。 安德莉雅还发现，这些巨龙的鳞片并非纯粹的赤红，而是呈现出恍若凝固的血浆一般的暗红色，眼眸也不同于寻常红龙，呈现为紫红色，狭窄的瞳孔闪烁着令人胆寒的阴鸷光泽，看起来像一群阴险冷酷、谋而后动的职业杀手，表现出来的气质明显与红龙那歇斯底里的狂躁劲头不符。 “对面那群家伙，似乎不是普通的红龙，恐怕比红龙更难对付。”安德莉雅略作迟疑，回头望向罗兰：“它们该不会就是你之前说起过的……炼狱魔龙？” “没错，它们就是马尔斯以龙血生物灵魂创造出来的‘炼狱魔龙’，”罗兰停顿了一下，随即根据脑海中传来的系统提示做出更进一步推断，“准确的说，应该称它们为‘半炼狱红龙’。”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邪恶生物！青年半炼狱红龙（挑战等级16）×16！ …… 十六头炼狱魔龙挡在前方，即便还没有发起攻势，其恐怖的气势已经对入侵者构成极大的心理压力。跟随安德莉雅来到广场的龙脉卫队，受到龙威压迫，禁不住双腿发软瑟瑟发抖。 安德莉雅觉察到手下官兵大多流露出恐惧的神色，不由蹙起眉头。马尔斯留下的这支魔龙卫队远比她预想中要难缠得多，自己与罗兰、芬妮三人联手也很难冲破这道由十六头炼狱魔龙构筑的防线，至于身后那些龙脉战士，在准传奇级别的战斗中根本帮不上忙，连对面辐射过来的龙威都抵挡不住，要求他们与炼狱魔龙正面搏斗未免强人所难。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罗兰的脸上忽然浮现笑容，不知为何，一看到他的笑容，安德莉雅心中的焦虑就莫名消失了。 “罗兰，你有办法对付那群魔龙？” “试试看吧。” 罗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支通体呈现白金色泽的军号，举至唇边奋力吹响。嘹亮的号声在“麟甲天”空旷的内部空间回荡，一股无形的魔力以号角声为载体扩散开来，瞬间笼罩周边千尺空间。那些刚刚还被炼狱魔龙散发出的凶猛气势震慑得瑟瑟发抖的龙脉战士，听到这号角声莫名的勇气倍增，紧握武器的双手不再发抖，眼中的恐惧也被炽热的斗志取代，哪怕要求他们立刻向魔龙发起冲锋也不会皱一下眉。 安德莉雅和芬妮同样受到“天使号角”影响，当那充满魔力的号声落入耳中，她们立刻觉察到自己被加持了6环法术“高等英雄气概”和8环法术“圣洁灵光”，战力获得极大增强。 罗兰手中那支神器号角的威能还不仅于此，随着号角声渐变激昂，空中落下十二道金色光柱，十二位骑乘独角兽的圣武士由天界降临下来。 对面广场上，炼狱魔龙卫队奉龙王马尔斯的命令把守这条通往主控大厅的道路，本来没打算主动攻击入侵者，然而当它们听到罗兰吹响号角，十二位浑身散发神圣气息、身穿天界铠甲、手持天界宝剑的骑士出现在自己面前，炼狱生物对天界居民的敌视本能促使它们骚动起来，相继扇动龙翼腾空而起，预备发起攻击，这样一来，它们原本奉命把守的通道也就暴露在罗兰一行眼前。 “机会难得，我们快走！”罗兰迅速收起“天使号角”，分别握住安德莉雅和芬妮的手，展开“神性飞行”破空突进，转瞬间就穿越群龙盘旋的广场，径直冲进那条通向主控大厅的甬道。 芬妮听见身后传来魔龙怒吼，惴惴不安地说：“我们的人挡不住那群魔龙，它们很快就会追上来！” 罗兰淡然一笑：“那群魔龙自保尚且不暇，哪里还有余力追杀我们。” “天使号角”召唤来的十二位半天界圣武士，挑战等级都是23级；而他们面对的十六头炼狱魔龙，挑战等级都只有16，根本就不是同一个量级的对手。虽说挑战等级只是一个纸面上的战力数据，不能完全体现出真实的战斗力，然而毕竟具有一定参考价值。哪怕将“麟甲天”迷锁对天界卫队的负面影响以及对魔龙卫队的战力增益考虑在内，按照最保守的估计，十二位半天界圣武士至少也能跟那十六头半炼狱红龙打个平手，所以罗兰并不担心来自身后的追兵，真正需要在意的是挡在他们前方的敌人。 穿越大群炼狱魔龙镇守的广场，出现在罗兰一行前方的是一座军营。原本驻扎在这里的“龙之眼”官兵已经奉命前去集结，空荡荡的营房看不见人影，显得异常寂静。然而就在踏入营房区的第一秒，罗兰感到心弦微颤，恒定在身上的“预警术”再次向他发出警告。 “当心，这里也有埋伏。”罗兰以“心灵连线”提醒安德莉雅和芬妮。 安德莉雅停下飞奔的脚步，加持“真知术”的目光扫视空荡荡的营房，眼中忽然闪出一抹杀意，挥手轰出“烈焰风暴”，将一座军营淹没在火海当中。 看似寂静无人的军营中突然传来惊呼声，一群隐形潜伏在营房中的半龙卫兵跌跌撞撞逃出来，身上还在燃烧烈焰，挣扎着走出没几步就相继扑倒在地，散发出刺鼻的焦烟。 第1970章杀上鳞甲天Ⅳ 军营深处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哨，暗中潜藏的半龙卫兵得到信号，全都冲了出来，总数不下百人，手中都举着附魔重弩，向罗兰、安德莉雅和芬妮射出密集的箭雨。 芬妮默不作声地抬了抬手，一道气流障壁自她前方拔地而起。 法术瞬发，风墙术！ 高速流动的风墙构成一道透明的帷幕，将对面射来的弩箭全都吹开。 “安德莉雅，你果然勾结远东人，背叛了龙王陛下！” 风墙对面传来男人的怒吼，嗓音之洪亮恍若声声闷雷。伴随话音走来一位身披漆黑重甲、背负大剑的巨人，魁梧的身躯超过十八尺高，站在那里俨然一座高耸的山峰，正是龙王马尔斯麾下三位半龙将军之首“黑龙将军”雅科夫，一位壮硕剽悍的半黑龙云巨人狂战士。跟随雅科夫一同现身的是“白龙将军”拉辛，一位准传奇半白龙野精灵巡林客，斜挎长弓腰佩双剑，银灰色长发扎成一条辫子，细长的眼眸给人一种心机深沉的印象。拉辛身旁还有一条酷似银色巨蟒的怪物，头部生有一对强壮的颚钳，浑身散发出森森寒气——这条名为“斯皮尔”的进化型霜虫是拉辛的动物伙伴，同时也是他最信赖的部下。 安德莉雅从容转身，目光落在雅科夫满是怒色的脸上，冷冷一笑。 “雅科夫，到现在你还指责我背叛马尔斯，可见你的脑子不是一般的糊涂。” “安德莉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雅科夫厉声喝问。 “如果你不是一条糊涂虫，那就一定是瞎了眼睛，难道没有发觉前面广场上那群炼狱魔龙？你们怎么就不会用自己的脑子想一想，那些炼狱魔龙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为何会服从马尔斯的命令？如果想不通，就请你们回忆一下昨天罗兰在广播中揭露的那些阴谋，回想一下马尔斯为何迫使你们的族人去前线送死，难道你们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不过是马尔斯用来制造炼狱魔龙的材料而已？” 安德莉雅抛出一连串尖锐的质问，并在末尾补上最有力的一击： “如果你们已经思考过这些问题，却还不肯面对现实，不敢起来反抗马尔斯这个阴险卑鄙的暴君，反而试图阻止别人的抗争，那么你们非但是一群糊涂虫，更是一群无可救药的懦夫，只配充当马尔斯的走狗，活该被他坑害至死，活该被他夺走灵魂！” 安德莉雅这番恨铁不成钢的怒斥，字字宛如千钧重锤敲击在对面全体半龙族人心坎上。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相信马尔斯是一位值得他们效忠的领袖，继续追随这个六亲不认、极度冷酷自私的老怪物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一想到那些冤死在战场上的族人，半龙战士们不约而同垂下手中弩弓，再也不想为马尔斯卖命。 雅科夫和拉辛也被安德莉雅问得哑口无言，默默对视一眼，眼中都流露出退却的打算。就在这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怒斥声。 “你们这群傻瓜，千万别上那个贱人的当！” “绿龙将军”贾蓓拉手持法杖匆匆走来，黝黑的面孔因愤怒而扭曲变形，看上去比平时更狰狞，一双昏黄的竖瞳恶狠狠瞪向安德莉雅，眼中溢出强烈的恨意。 “雅科夫，拉辛，你们两个好好想一想！安德莉雅背后有远东人撑腰，叛乱失败大不了逃到寇拉斯堡躲藏起来，龙王陛下一时半刻也奈何不了她，你们两个倘若也被她蛊惑参与叛乱，事后还能往哪里逃！” 发觉雅科夫和拉辛都变了脸色，贾蓓拉冷哼一声，接着说：“刚才安德莉雅提到什么炼狱魔龙？就算她所说属实，龙王陛下的确需要利用龙血生物的灵魂制造魔龙，可是那对你我又有什么妨碍呢？魔龙再强也强不过咱们三大龙将，龙王陛下终究还是需要咱们的，假以时日龙王陛下统领魔龙大军横扫瓦雷斯全境，咱们不也能跟着沾光？” 听了贾蓓拉这些话，安德莉雅忍不住仰天大笑。 “贾蓓拉，马尔斯正在残杀你的同胞，而你却觉得自己能够从中得利，可见你不仅十足的愚蠢，而且自私到了骨子里，像你这样的人，注定会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安德莉雅！你别再试图煽风点火，我已经看穿你的花招！”贾蓓拉尖叫着打断安德莉雅的嘲弄，以凶狠的目光扫视周围那些明显士气动摇的半龙卫队，冷冷吐出充满威胁的话语：“大家最好都清醒一点，别被安德莉雅的花言巧语蒙蔽，龙王陛下的确需要龙魂，但是这些灵魂未必要由我们半龙一族来提供。” “贾蓓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雅科夫紧锁着眉头追问。 “傻瓜！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贾蓓拉将法杖重重顿在地上，没好气地说：“只要我们杀光包括安德莉雅在内的所有龙脉族人，累积的灵魂就足够龙王陛下创造出一支魔龙大军，我们半龙一族不就可以生存下来了！” 贾蓓拉这一厢情愿的思维方式，再次令安德莉雅忍不住笑出声来。 “万万没想到，一个人竟然可以自我欺骗到这种地步……” “你给我闭嘴！”安德莉雅充满嘲弄意味的笑声令贾蓓拉恼羞成怒，突然举起法杖，向她轰出一团“延迟爆裂火球”。 安德莉雅收起笑容，正要施法反击，身旁的罗兰已经迎着火球飞过去，凌空一拳将那庞大的火球轰碎，爆炸声伴随滚滚热浪扩散开来，将附近的半龙士兵吹得满地翻滚。 罗兰置身于烈焰爆发的中心点，却没有收到丝毫伤害，如同一颗人形炮弹径直冲向贾蓓拉。 “可恶的小子！” 贾蓓拉低声咒骂，以法杖在脚下匆匆画了两下，随即瞬发“任意门”，抢在罗兰迫近之前传送到百步开外。与此同时，罗兰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她刚才置身的位置，地面突然掀起魔力漩涡，一座半透明的“力场牢笼”拔地而起，将罗兰困在当中。 第1971章杀上鳞甲天Ⅴ “这下你死定了！” 看到罗兰落入自己设下的陷阱，贾蓓拉面露狂喜，迅速打出一连串施法手势，左手五指锋利的指甲尽皆泛起苍白光辉，隔空抓向被困在力场牢笼中的罗兰。 法术远发，石化之触！ 7环奥术“力场牢笼”无法被暴力破坏，寻常法术也无法使之损毁，虽然传送法术可以脱离牢笼束缚，但是在“麟甲天”迷锁的影响下，罗兰也无法施展任何传送法术，被贾蓓拉指尖迸射出的苍白光芒刺中胸膛，然而他却没有如同贾蓓拉期待的那样变成一尊石像。 “石化之触”无视人体豁免抗性，受术者的血肉立刻变成冰冷的岩石，然而罗兰的体魄早已非凡人所能相比，“神性免疫”使他可以抵抗一切石化攻击，根本不屑闪避贾蓓拉的法术。面前这座“力场囚笼”对他而言也不值一提，真正引起他兴趣的是贾蓓拉身上那件点缀着无数眼状花纹的奇特长袍。 系统提示：发现高等魔法奇物“百眼法袍”！ 鉴定报告：这件遍布魔眼花纹的法袍能使穿戴者同时看到四面八方，获得“黑暗视觉”和“全域视觉”，恒定“识破隐形”效果，搜索和侦查技能大幅度提升，并且永远不会遭受来自背后的偷袭。 寻常魔法物品的鉴定报告只会描述能为所有者带来哪些好处，然而当罗兰开启“命运之瞳”鉴定贾蓓拉身上所穿的“百眼法袍”，除了上述好处，还顺带鉴定出这件法袍为穿戴者带来的负面影响。 系统提示：“百眼法袍”会给穿戴者带来如下副作用——遭受凝视攻击时无法闭眼；受到强光照射时会感到目眩甚至暂时陷入失明。 …… “原来是这样啊……” 看过“百眼法袍”的鉴定报告，罗兰唇角浮现一抹冷酷的弧度，忽然拔出神剑杜兰达尔，八十尺金色剑气破空呼啸，瞬间将力场牢笼拦腰斩裂！ 力场牢笼几乎无法被刀剑破坏，但是杜兰达尔是一个例外——剑锋延伸出的金色光刃具有力场属性，而力场牢笼能被同为力场属性的剑气斩断。 贾蓓拉做梦都没想到罗兰随手挥出一剑就将力场牢笼摧毁，巨大的恐惧感瞬间吞噬她的心脏，脑中一片空白。等她回过神来，兴起逃跑的念头，罗兰已经完成施法准备，挥手打出一发“昼明术”。 炽烈的光辉自罗兰掌心迸发出来，投射在贾蓓拉身上。贾蓓拉是黑暗精灵与龙族的混血儿，卓尔血统使她生来就畏惧强光，遭到“昼明术”照射时本能的紧闭眼睛，然而她身上穿的那件法袍却无法回避强光照射，百颗魔眼同时吸纳光线，如同贾蓓拉本人被迫瞪大眼睛承受百倍于正午烈日光照强度的直射，紧闭的双眼顿时被刺瞎，眼球直接燃烧起来，黑洞洞的眼眶向外喷出两团火苗，散发出焦臭的气味。 贾蓓拉痛得失声尖叫，以手掩面踉跄后退。此时她眼前已经变得一团漆黑，只能隐约听见罗兰的脚步声正在朝自己迫近。恐惧与绝望使贾蓓拉几乎精神崩溃，双手横握法杖举到胸前，咬牙切齿地诅咒着什么，突然双手发力将法杖折成两段，一股异常狂暴的魔力自断裂处喷发出来，仿佛引爆了一颗重磅炸弹。 就在贾蓓拉折断法杖的前一瞬，罗兰已经借助“预警术”感受到巨大的威胁即将到来，不假思索展现心灵异能“先发制人”，外部世界的时间流速立刻变得缓慢到近乎静止。此时贾蓓拉手中那根法杖已经断裂，罗兰几乎可以看到储存在法杖中的魔力正在流淌出来，缓缓膨胀，周围的空间受到魔力乱流冲击而发生轻微的扭曲。 此时罗兰已经认出贾蓓拉折断的是一柄“威力法杖”，这种法杖最可怕之处就在于可以“自爆”。当法杖受到破坏，储存在法杖中的魔法瞬间转化为纯粹的破坏性奥术能量，杀伤力与法杖中尚存的魔法总环数成正比，而贾蓓拉手中这根“威力法杖”几乎是全新的，自爆产生的破坏力更是大到无法估量。 罗兰暗自抹了把冷汗。幸亏自己及时展现“先发制人”，抢在贾蓓拉自爆法杖之前进入自己的心灵时间。现在罗兰还有充足的时间逃离爆炸区域，不过他没有马上这样做，先利用“先发制人”争取到的短短数秒缓冲时间飞到正在与其它两位半龙将军激斗的安德莉雅和芬妮身边，挥手释放出一片银色光幕，将自己连同安德莉雅和芬妮都包裹起来，旋即凭空消失，脱离当前时间线。 8阶时间灵域异能，群体时间跳跃！ 出于安全考虑，罗兰将跳离时间线的跨度维持了10秒，10秒过后才带着安德莉雅和芬妮回到原地。 这一谨慎之举无意间使他们逃过一劫。离开不过短短十秒，军营中的情景已经彻底变了样：钢铁铸造的营房都被爆炸夷为平地，包括贾蓓拉、雅科夫与拉辛三位半龙将军在内，所有来不及逃离军营区的人都被炸得粉身碎骨，在这一片血腥气弥漫的废墟当中，残留着两个相距不远的弹坑。 安德莉雅和芬妮看到眼前的惨状，不约而同到抽一口凉气，后怕不已。 罗兰走向其中一个弹坑，蹲下去观察，发觉弹坑边缘残留着冰霜，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威力法杖”自爆的破坏力虽然很大，却无法炸出两个弹坑，爆炸波及范围也不可能像眼前所见那么广。通过观察现场残留的痕迹，罗兰猜测当时发生爆炸的并不只是“威力法杖”，另一个规模更大的弹坑是“白龙将军”拉辛那条霜虫造成的。 霜虫这种生活在寒地的魔法兽，有一项被称为“焚身爆”的特异能力。顾名思义，所谓“焚身爆”就是在霜虫被杀死的刹那会将体内常年累月积蓄的寒气全部爆发出来，这股恐怖的冲击力首先会将霜虫庞大的身躯轰得粉碎，破碎的血肉如同无数弹片，伴随汹涌的寒流爆发开来，破坏力之猛烈远胜重磅炸弹。 第1972章百眼法袍 贾蓓拉折断“威力法杖”的时候，霜虫“斯皮尔”已经被芬妮以“火墙术”围住烧烤了好一阵子，顶多还剩下半条命，后来又被“威力法杖”自爆波及，于死亡的刹那自动释放“焚身爆”，就这样与“威力法杖”形成连锁爆炸，将整个营房区炸了个底朝天，留下两个触目惊心的弹坑。 罗兰无法想象刚刚发生在这里的连锁爆炸究竟破坏力有多大，不过从雅科夫那样体魄极为强壮的半龙云巨人都被炸得四分五裂来看，当时倘若留在爆炸现场，自己凭借神性躯体或许还能保住性命，身边的两位女士恐怕难逃香消玉殒的下场。 罗兰观察弹坑的时候，安德莉雅和芬妮迅速清查了一下战场，总共收回四件在爆炸中幸存下来的战利品——准确的说是“三件半”。芬妮手中那条“百眼法袍”是从贾蓓拉的残骸上剥下来的，已经被炸得破烂不堪，顶多只能算是半件战利品。芬妮正缺一件高等法袍，拿着破破烂烂的“百眼法袍”舍不得丢掉，翻来覆去审视着，咬着嘴唇盘算还有没有修补的价值。 罗兰由弹坑旁边站起身来，无意间回头看见芬妮还在摆弄那件“百眼法袍”，看起来很中意的样子，本想提醒她这件法袍存在致命弱点，然而转念间又产生另一个打算。 “你似乎很喜欢这件法袍。”罗兰走过去问芬妮。 芬妮坦率地点了点头：“贾蓓拉从前经常炫耀她这件‘百眼法袍’，据说穿上以后可以获得没有任何死角的全域视野，可惜在刚才的战斗中损坏了，也不知修补过后还能不能发挥出原本的魔法效果。” “拿给我看。”罗兰伸出手。 芬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顺从地将那件破烂法袍递给罗兰，心里还在嘀咕：“摄政殿下还会针线活儿？” 罗兰并不擅长缝缝补补，况且仅仅是将百眼法袍破裂的地方缝补起来也无法克服其固有的弱点，他要采用一种更为简单粗暴的修复手段。 芬妮觉察到罗兰开始施法，眼中又多了几分好奇，暗自猜测他打算施展什么法术修补百眼法袍。造物术？高等造物术？或者“鬼斧神工”？ 当罗兰掌中涌现出神圣的光辉，芬妮眼中的好奇立刻被不敢置信的震惊所取代。此时她已经看出来，罗兰竟然在施展9环“神迹术”，以逆转自然法则的神力强行修复百眼法袍，这……会不会太奢侈了一点？ 罗兰专注于施法，面不改色地以这种“大力出奇迹”的夸张方式修复百眼法袍。在神力光辉的照耀下，他手中那件破破烂烂的法袍立刻褪去血污，自动修复如新。 “好了。”罗兰将崭新的百眼法袍递给芬妮，发觉她望向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仿佛正在端详一个“败家子”，不由好笑：“你是不是觉得我用‘神迹术’修复一件法袍太过奢侈？” 芬妮讪讪地点了下头。何止是奢侈，简直有“装逼”之嫌。 “我不会浪费高环法术做无意义的事，你大概还不知道，百眼法袍虽好，可惜存在一个致命缺陷……”罗兰先将百眼法袍的缺陷简单描述了一遍，接着说：“刚才我就是利用这一缺陷，施展‘昼明术’闪瞎贾蓓拉的双眼，现在你若穿上百眼法袍，就不怕将来有一天落得与贾蓓拉同样的下场？” 芬妮吓得脸色发白，瞅瞅手中那件法袍，表情显得很纠结。 罗兰轻轻一笑，接着说：“我已经运用‘神迹术’彻底消除百眼法袍的缺陷，从今往后，法袍上那些魔力具现而成的眼状符文在遭遇凝视攻击或强光照射的刹那会自动关闭，不会再对穿戴者造成任何负面影响，所以你现在可以抛开顾虑，放心大胆的穿上这件法袍了。” 芬妮听了他的解释才恍然醒悟。原来罗兰刚才施展“神迹术”的主要目的不是修补百眼法袍表面的破洞，而是为了彻底消除其致命弱点，使自己手中这件法袍变得完美无缺。 “摄政殿下，太感谢您了！”芬妮受宠若惊，深深向罗兰鞠了一躬。 罗兰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客气。自从远东战争爆发以来，从金角湾到西线战场，芬妮和她统领下的飞龙骑士们往返奔波，数次出生入死，为“远东王庭”在战争中取得优势局面做出无可替代的巨大贡献，在后续推行的作战计划中还将继续担当重要使命，可谓劳苦功高，自己施展“神迹术”帮她修复百眼法袍也算是小小的酬劳。 “你们在聊什么？”安德莉雅走过来，若无其事地问。 “安德莉雅你快来看，殿下刚刚施法帮我修复了这件法袍，我穿上是不是很合身呢？”芬妮迫不及待的将全新的百眼法袍穿在自己身上，原地转了两个圈儿，展示给闺蜜看，清纯的小脸儿上忽然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容，“如果贾蓓拉知道她最珍爱的法袍现在归我所有，恐怕会气得灵魂不得安宁，变成一条怨灵！” 安德莉雅若有所思地端详芬妮和她的新衣裳，忽然转身走到罗兰跟前，似笑非笑地说：“才一年不见，你这勾搭小妞儿的技术大有长进啊～”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啊！”罗兰赶紧给她来个“否认三连”，哭笑不得的说：“我要是真有什么不轨的心思也就算了，明明没有那样的心思却被你误解，可真够冤的！” “先别急着否认，当初你刚认识我的时候，可曾怀有勾引我的图谋？”安德莉雅笑得不怀好意。 “当然没有了，我那时只是把你当成维格拉夫的姐姐，一位美丽威严的女将军，同时也是值得尊敬的强大对手。”罗兰如实回答。 “可是后来呢？” “后来就……”罗兰挠挠头，有点底气不足。 “后来接触多了，还不就对我起了坏心？所以说啊，我得提醒芬妮千万要当心，对你这家伙要从一开始就保持警惕！”安德莉雅笑吟吟地说。 第1973章华丽腰带 娇俏地白了罗兰一眼，安德莉雅的嗓音转为柔和：“好了，时间紧迫，先不说这些闲话，我这里还有三件战利品，你看看怎么分配合适，赶紧分完咱们继续赶路。” 罗兰巴不得赶紧结束这个尴尬的话题，就从安德莉雅手中接过战利品，包括一枚戒指，一块奥义石，还有一条沉甸甸的白金腰带。 罗兰先拿起那枚做工精致的魔法戒指，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确认是一枚“高等防护戒指”，能为佩戴者恒久加持一道无形的魔力护盾，相当于+5偏斜力场，在传奇以下的同类魔法防具当中算是顶级的了。 罗兰自身的防御力已经高到突破天际，这枚戒指对他而言可有可无。芬妮是个奥术施法者，通常不会战斗在第一线，况且已经有了百眼法袍。本着物尽其用兼顾公平的原则，罗兰就将这枚高等防护戒指分配给安德莉雅。 安德莉雅欣然接受，伸手过来拿戒指，却被罗兰半途中捉住手，自行将那枚魔法戒指戴在她纤细修长的中指上。这一透出亲昵的举动使安德莉雅微微一怔，抚摸着戒指暗自琢磨，女人左手中指戴戒指是什么寓意来着？已婚还是恋爱中？她记不清了，抽空得向芬妮打听一下。转念一想，罗兰肯定是知道的，这家伙是要把我套牢吗？越想越觉得可疑，脸颊微微发烫，不得不承认刚才错怪了罗兰——这家伙勾搭女人的手段远比自己想象中更高明！ 罗兰佯装没有留意到安德莉雅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径自拿起那枚奥义石，吸取4度潜能过后加以鉴定。 系统提示：发现超魔奥义石“法术延迟”！ 鉴定报告：任何针对施法者自身生效或者针对某一区域生效的魔法都能附加超魔专长“法术延迟”。施法者可以通过一个预设的命令将该法术引爆，或者设定其它生物进入法术影响范围的时候自行起爆；如果该法术在被延迟期间既没有被外来生物触发，也没有被施法者下令引爆，那么最多可以推迟五轮（半分钟），过后将自行启动。 看过鉴定报告，罗兰就知道“法术延迟”其实与“异能延迟”的作用完全一样，只不过后者只对异能有效，前者则只对魔法有效。回想刚才与“绿龙将军”贾蓓拉战斗的时候，曾经莫名其妙的被她关进“力场牢笼”，此刻看到这颗超魔奥义石才恍然醒悟，原来当时贾蓓拉是对“力场牢笼”附加了“法术延迟”，而当自己进入法术埋设地点，立刻将之触发，结果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关进牢笼。 “法术延迟”是一个战术性很强的超魔专长，对于罗兰而言，这个超魔专长还有一项特殊的用途——如同“异能延迟”那样，可以配合“时间加速”施展，在陷入时停的敌人脚下埋设法术并且推延到时间流速恢复正常的那一刻集体引爆！从前罗兰只能在心灵异能的范畴之内施展上述战术，现在有了“法术延迟”，就可以将魔法也纳入到这一战术体系之内，既可以丰富战术变化，同时还能节省灵能点，可谓一举多得，当然不容错过。 如此想着，罗兰将手中那枚奥义石按在眉心加以吸收，转眼间“法术延迟”就出现在他的超魔专长列表当中。 最后一件战利品，那条呈现出白金色泽的厚重腰带，是“黑龙将军”雅科夫的遗物。罗兰拿在手中稍加鉴定，不由挑起眉梢，面露惊讶。 系统提示：发现高等奇物“华丽腰带”！ 鉴定报告：这条神奇的腰带能够使佩戴者的力量、敏捷、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属性都获得+6增强加值！ …… 增强身体属性的魔法装备通常分为六大类，比如增强力量属性的“食人魔手套”和“巨人力量腰带”，增强敏捷属性的“灵巧护腕”，增强体质属性的“健康护符”，增强智力属性的“智慧发带”，增强感知属性的“感知护符”，还有增强魅力属性的“魅力斗篷”等等。上述这些奇物按照增加的属性数值不同又划分为不同的等级，比如+2，+4，+6……超过+6属性的就是传奇装备了。 可想而知，这些林林总总的属性装备要搜集齐一整套是很不容易的，全都穿戴起来不仅很累赘，还要挤占佩戴其它魔法装备的空间——比如胸前已经佩戴一枚“健康护符”，就无法同时佩戴“感知护符”了。 罗兰手中这条“华丽腰带”，相当于将上述所有最高等级的属性增强装备全都集成起来，佩戴这么一条腰带就可以替代上述全套装备，使全部六项属性都获得+6增强！ 罗兰拿着“华丽腰带”，神色有些迟疑。安德莉雅看出他在犹豫什么，笑着说：“你是咱们三人当中能力最全面的，最适合佩戴这条腰带。”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罗兰也就不客气了，自行戴上“华丽腰带”。与此同时，原本佩戴的“+6巨人腰带”和“+4健康护符”都被替换下来。其中那条巨人腰带是柳德米拉生父伊戈尔的遗物，罗兰收入储物袋，打算将来回到寇拉斯堡以后还给柳德米拉，至于那条健康护符，是他当初在基特兰德城的魔导器商店购得，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就送给安德莉雅。 安德莉雅接过那条金色护符，不由回想起多年前自己在基特兰德城与罗兰邂逅时的情景。当时就在那家魔导器商店，她本想买下这条魔法护符，结果罗兰半路杀出来抢了先，为此惹得她很不开心，觉得弟弟这位朋友很可恶，完全不懂何为绅士风度，一时气不过就带着卓雅和安东把罗兰堵在小黑巷里，打算痛打他一顿出气。没想到罗兰比她想象中更厉害，那场冲突过后两人就不打不相识，逐渐由敌人转变为朋友，直至发展成两情相悦的知己。如今这条见证了她与罗兰关系转变的魔法护符再次回到她的手中，失而复得之间横跨八年光阴，回首前尘往事，安德莉雅轻轻叹了口气，物是人非的感慨在她心间萦绕，久久不散。 第1974章黑卵 罗兰早就忘了那条“健康护符”是从安德莉雅手边抢过来的，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感慨，兴冲冲地戴上“华丽腰带”，感到一股博大浩瀚的魔力将自己包围，从头到脚都轻快了几分，充沛的精力几乎要冲破肌肤迸发出来。打开系统面板查看身体属性变化，发现自己的力量属性维持在37不变，敏捷和智力属性都提升到了22，体质属性提升到32，感知属性提升到26，最夸张的是魅力属性，竟然突破60大关，达到64这一创造记录的新高度！ 罗兰关闭系统面板，认真思考了一分钟。最终确信包括人类以及其它所有类型的智慧生物在内、无论男性抑或女性、无论是现存的抑或历史上，瓦雷斯世界都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在魅力属性上达到与他同等的高度。毫不夸张的说，除了那些几乎从不亲临凡间的真神、元素君王、地狱公爵以及深渊领主，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找不出比他魅力更高的存在了。 分配完战利品，罗兰、安德莉雅和芬妮一行三人再次上路，穿过已经化作废墟的营房区，沿着一条笔直的甬道走到尽头，推开虚掩的金属大门，出现在他们前方的是一座宽敞的大厅。 “这里就是‘麟甲天’的中枢大厅！”艰难的旅程终于到达终点，安德莉雅的嗓音微微颤抖，流露出内心难以克制的激动：“控制‘麟甲天’迷锁以及其它重要设施的‘黑卵’，就安置在大厅中央的水池中！” 大厅正中央是一座宽阔的水池，池中注满黑色液体，看不出有多深。大厅中没有一丝风，水面却时常泛起波纹。水池四边铸有三节阶梯，登上阶梯即可看到水池中央漂浮着一枚光滑的墨色卵状物体。 罗兰沿着阶梯走到水池近前，俯身观察那颗“黑卵”。目测浮出水面的部分呈椭圆形，高约三尺，光滑的外表面具有酷似金属的光泽和质感，看上去相当坚硬。仔细审视过后，罗兰发现“黑卵”外壳隐约可见丝丝血管般的红色脉络，时而微微抖动，使黑卵看起来更像一颗硕大而鲜活的心脏，这使他回想起黑卵的来历——传说中这件神器是提亚玛特以一头传奇狱火古龙的心脏作为材料亲手雕琢而成，并且为其注入神力，使之获得智能。 罗兰很快就觉察到“黑卵”的确与自己接触过的神器存在显著的差别，不仅仅是因为它散发出的邪恶气息，更因为这颗静置在水池中的巨卵具有生命和思想，正在以心灵感应的方式向外辐射自己的意志，仿佛有人正在他耳畔低语，劝诱他伸出手触摸黑卵。 罗兰向黑卵靠近一步，缓缓抬起手。刹那间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似乎要沸腾起来，心脏加速跳动。这是两种不同的力量正在交互作用。首先是源自金龙的血脉与黑卵发生感应，以强烈的生理反应向罗兰表达出一个直观的事实——唯独具有真龙血统的生物才能成为黑卵的主人，罗兰符合这一要求，他可以尝试占有这件神器。然而与此同时，“预警术”则在向他传达警示，提醒他的思想正在遭受黑卵那邪恶意志的侵蚀，如果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理智就会被野心所吞噬，以至于渴望运用黑卵的力量为世界带来浩劫。 “你有没有感觉到‘黑卵’正在发出呼唤，仿佛有人正在你的耳畔低语，使你忍不住想走近黑卵，将它占为己有。”芬妮低声问身旁的安德莉雅。 “我们都是龙血生物，只要走近这座大厅就能感应到‘黑卵’的意志。”安德莉雅脸色凝重，望向黑卵的目光充满警惕，“如果马尔斯没有撒谎，那么并非所有龙血生物都有资格获得黑卵的承认。若要成为他的主人，必须通过力量与精神双重考验，实力不够强的生物，会在接触黑卵的刹那遭受解离，化作尘埃，然而只有强横的实力还不足以获得黑卵认可，倘若一个人无法凭借意志力压制黑卵，他的精神反而会被黑卵的意志侵蚀，性情渐渐变得邪恶疯狂，野心也将不断膨胀，不惜发动战争征服世界，自认为是在开创新纪元，其实已经沦为黑卵的傀儡。” 芬妮的脸色有些发白，朝着远离黑卵的方向退出两步。 安德莉雅同样没有自信抵抗黑卵的精神侵蚀，不敢像罗兰那样登上阶梯、近距离观察黑卵，以略带讽刺的口吻对芬妮说： “马尔斯认为自己已经通过力量与精神两个层面的考验，成为黑卵无可争议的主人，然而对比他在获得‘麟甲天’前后的性格差异，我不得不怀疑事实与他的吹嘘正相反——不是马尔斯在控制黑卵，而是他的精神受到黑卵侵蚀，正在按照黑卵的意志行事，以至于变得越来越疯狂。” “如果连马尔斯那样的传奇龙王都无法掌控黑卵，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抵抗黑卵的精神侵蚀？”芬妮向站在阶梯顶端的罗兰投去一瞥，眼中满是担忧，“安德莉雅，你应该提醒摄政殿下，不要试图触摸黑卵。” 安德莉雅苦笑着摇摇头：“我们已经到了这里，现在对罗兰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黑卵是麟甲天的控制中枢，罗兰若想夺取麟甲天，唯一的办法就是控制黑卵；当然，罗兰也可以放弃夺取麟甲天，尝试以‘魔邓肯裂解术’直接摧毁黑卵，黑卵被破坏的刹那麟甲天也将彻底崩溃解体，那就意味着他同时破坏了两件由吾主‘提亚玛特’创造的神器，包括我本人在内，瓦雷斯世界所有提亚玛特的信徒都将因此成为罗兰不共戴天的死敌，倘若我拒绝与罗兰为敌，必将失去提亚玛特的眷顾，从此失去所有超凡力量，无法再施展任何神术，难道你觉得这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芬妮听得目瞪口呆。安德莉雅转身望向罗兰的背影，喃喃地说：“事到如今，我们只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 第1975章龙王法则Ⅰ 罗兰没有刻意去听安德莉雅和芬妮在说些什么，其实即便安德莉雅不说，他也明白自己此刻正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摧毁黑卵对他而言并非难事，“魔邓肯裂解术”破坏神器的概率不低，大不了多试几次，但是他不得不考虑破坏“黑卵”引发的后果，倘若因此激怒“恶龙之母”，成为瓦雷斯世界全体提亚玛特信徒的死对头----这其中也包括身为提亚玛特选民的安德莉雅，那就太不划算了。 如果放弃破坏“黑卵”，而是尝试控制这件具有自我意志的智能神器，罗兰就得冒一些风险，必须通过肉体与精神的双重考验。如果用游戏中的术语来描述，就是先进行一次“强韧检定”，再进行一次“意志检定”，全部过关才能获得黑卵的认可，成为这件神器的主人。 罗兰慎重考虑了一下，自己已经兼有“神性体魄”和“神性免疫”，前者可以确保通过肉体层面的强韧考验，后者能够屏蔽一切涉及心灵层面的负面影响，通过意志考验想来也是十拿九稳。如此想着，他向黑卵伸出右手，打算接受那个危险的考验，尝试夺取“麟甲天”的控制权。 然而就在手指即将触及黑卵的刹那，黑水池中突然掀起波澜，黑卵受波涛推动，朝着远离他指尖的方向飘走，与此同时，一阵强烈的心悸袭来——“预警术”正以空前激烈的方式向他传达危机感！ 刹那间，一个恐怖的念头闪过罗兰脑海。 “龙王回来了！” …… 六月二日清晨，七点二十分。 罗兰、安德莉雅和芬妮闯入“麟甲天”主控大厅的同一时间，四位传奇强者以及二十头准传奇级炼狱魔龙正在“鲁道夫”号中庭激烈混战。 传奇大德鲁伊瓦莲京娜女士，此刻宛如一位娴熟的舞者凌空翩跹，纤纤十指迸发出的自然神力具现为修长碧绿的蔓藤，沿着指尖向外延伸，每条蔓藤的枝节处又分出一条稍细的蔓藤，以稍细的蔓藤为主干，再次延伸出更细更长的分支……如此反复分化，指数递增，最终演化出的蔓藤多达数以亿计，绝大多数细如发丝，看起来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断，其实无论蔓藤或粗或细，全都具有同等强度的韧性——传奇以下刀剑无法将之斩断，强壮如巨龙倾尽全力也无法将之扯断。 瓦莲京娜操控这数以亿计的蔓藤于空中穿梭交织，仿佛无数绿色丝线构成一张巨大的蛛网，将二十头炼狱魔龙全都笼罩起来。炼狱魔龙受到这铺天盖地的蔓藤束缚，就像在蛛网中艰难挣扎的飞虫，仅凭爪牙难以破坏这看似纤细绵软实则韧性十足的蔓藤，而当它们试图凭借蛮力挣断紧紧缠绕在身上的“绿色蛛网”，立刻就发觉这些纤细的蔓藤异常锋利，轻易就能割裂它们的鳞甲，深深勒入肌肤，身上布满纵横交错的伤口，鲜血伴随刺痛涌出。 如果被传奇自然神术“绿之潮”束缚的是其它生物，战斗已经可以宣告结束了。可惜瓦莲京娜面对的是一群具有半炼狱血统的红龙。“绿之潮”演化出的蔓藤毕竟还是一种植物，无法克服植物与生俱来的缺陷，唯一的弱点就是缺乏火系抗性，而炼狱魔龙喷吐的烈焰恰恰具有能够焚尽草木的高温。 每当炼狱魔龙喷出一口烈焰龙息，就有大片绿色蔓藤被烧焦枯萎，魔龙乘机摆脱束缚，咆哮着展开双翼，扑向置身于“绿之潮”源头的德鲁伊女士。 唰！一柄尺寸大到夸张的巨剑呼啸着横扫过来，将那刚刚挣脱蔓藤束缚的魔龙劈得倒飞回去，重重摔进蔓藤编织成的天网，喷溅出的鲜血将重新缠绕上来的枝条染得一片猩红。被巨剑斩伤的魔龙发出痛苦且绝望的悲鸣，转眼间就被蔓藤层层叠叠包裹起来，再也无力挣扎，最终被切得粉碎。 基特兰德领主贝奥武甫反手将传奇巨剑扛在肩头，腾出左手抹了把汗。守在专注操纵“绿之潮”的德鲁伊女士身旁，警惕地监视着那群在蔓藤罗网中挣扎的炼狱魔龙，发觉某头魔龙有挣脱束缚的征兆，立刻迎上前去挥剑斩杀。提前加持的4环神术“行动自如”使贝奥武甫在蔓藤丛中自由行走，挡住两三头魔龙问题不大，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挣脱束缚的魔龙也越来越多，他不得不同时对抗四五头乃至更多魔龙，阻止它们袭击专注于施法的瓦莲京娜，压力也是越来越大。额头不断渗出汗水，高强度的战斗使贝奥武甫的体能已经消耗大半，然而还来不及喘口气，对面又有四头魔龙挣脱蔓藤束缚，迫使他拖着疲惫的身躯上前阻拦。 在瓦莲京娜的协助下，贝奥武甫已经斩杀六头魔龙，然而剩下的魔龙还有十四头之多。在彻底消灭这群魔龙之前，不仅他本人必须咬牙坚持，同时还得指望卡罗尔能够拖住龙王马尔斯。 相比瓦莲京娜和贝奥武甫，卡罗尔此刻的处境更为凶险。他的老对手马尔斯，“恶龙之母”提亚玛特之子，此刻已经变回“彩色王子”的本来面目，那庞大的身躯是所有彩色龙的结合体，每片龙鳞都如棱镜一般折射出红、绿、蓝、白、黑五色光华，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就令人头晕目眩，而这头传奇巨龙喷出的龙息同样融合五色龙族的特性——兼有烈火、毒雾、闪电、寒流和强酸五种不同属性的元素能量。 卡罗尔很清楚自己无法力抗这头凶猛的巨龙，只能凭借敏捷的步法在马尔斯的爪牙与龙息间穿梭游走，耐心寻找反击的机会。太阳、月光与流星，帕尔尼亚三绝剑相继施展出来，卡罗尔以掌中那口名为“攫魂”的传奇魔剑在马尔斯身上切割出不下十道伤痕，然而这些创伤非但没能削减马尔斯的斗志，反而使他变得更加凶猛狂暴。 第1976章龙王法则Ⅱ 马尔斯拥有一个令人生畏的进阶超凡职业“血鳞狂暴”，当这头传奇巨龙开启职业能力“龙之狂暴”，就会像狂战士那样进入不知疲倦与伤痛、全情投入战斗的狂热状态。伤口中流淌出的鲜血化作猩红的氤氲，使他庞大狰狞的身躯变得轮廓模糊，仿佛浑身每一片龙鳞都在渗血，力量则随着周身血色渐深发作同步增长。 战斗持续到现在，卡罗尔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在龙爪间穿梭的身法也有渐变迟钝的趋势，更让他头疼的是马尔斯就像一台不知疲倦与疼痛的战斗机器，无论自己刺中马尔斯多少剑都无法对其造成致命打击，而他只要被马尔斯击中一次……恐怕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就在双方激斗正酣的时候，马尔斯杀气腾腾的充血双眸突然浮现一抹惊异的神色，似乎收到某个意外消息，使他由狂暴状态清醒过来。 卡罗尔觉察到他的动作突然停顿，不假思索挥出凝聚全身力量的一剑。传奇魔剑“攫魂者”裹挟凄冷的月光刺向巨龙腹部，真气爆发刹那激起的冲击波将四周钢铁舱壁挤压得弯曲变形，龙王马尔斯就像被一栋连根推倒的高楼，轰隆一声仰面栽倒，胸前剑创长达五尺，鲜血如同泉水喷起两丈高。 卡罗尔知道这一剑还不足以杀死马尔斯，身影化作一缕轻烟瞬间飘到巨龙上方，仗剑凌空俯冲下去，如同从天而降的流星射向马尔斯胸部巨创下方那颗隐约可见、剧烈跳动的心脏！ 马尔斯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珠，以一种夹杂痛苦与愤怒的音调急促吐出一段晦涩的咒文，嗡的一声空气震颤，源自真龙血统的魔力自他体内涌出，无数金色尖刺从他身上急速生长出来，构筑成一圈攻防一体的力场。这道名为“龙王法则”的特殊结界是马尔斯独创的传奇法术，卡罗尔凌空刺来的那一剑仿佛扎在一只巨大的刺猬身上，杀伤马尔斯的同时自己也会遭受无数力场尖刺反伤，迫使他不得不临时收手。 “给我滚开！”马尔斯隔空击出一掌，巨大的龙爪激发空气震荡，仅凭冲击波就将卡罗尔吹飞。马尔斯没有追击这位老对手，甚至顾不得查看一下仍在流血的伤口，扇动龙翼腾空而起，发出一声震天怒吼，随即就毫无征兆的掉头飞向“鲁道夫”号舱门口。 卡罗尔摆脱气流冲击稳住身形，发觉马尔斯的背影正迅速消失在舱门外，不由愣了一下，想不通龙王为何在占据上风的时候选择撤退。略做迟疑过后正要追上去，身后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咆哮。炼狱魔龙似乎全都收到马尔斯留下的指令，同时喷吐烈焰，相继有八头炼狱魔龙挣脱“绿之潮”束缚，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攻击瓦莲京娜，转而潮卡罗尔飞扑过来，迫使他不得不放弃追杀马尔斯，先集中精力解决这群发狂的魔龙。 …… “龙王回来了！” “麟甲天”主控大厅中，“预警术”造成的强烈心悸使罗兰意识到巨大的危机正在迅速迫近，不假思索展现“群体时间跳跃”，一片银色光幕首先将他本人笼罩，旋即扩展到安德莉雅和芬妮身上，带着她们一同跳出当前时间线。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主控大厅的舱门轰然炸裂，一头浑身浴血的五色巨龙咆哮着冲进来，张口向罗兰三人置身的地带喷出融合烈焰、寒流、毒气、强酸和闪电的五色龙息。随之而来的是一场飓风，汹涌的气流裹挟五色龙息充满整个大厅，几乎将墙壁撑爆，屋顶掀翻！ 当这场毁灭性的暴风吐息终于平息下来，满目狼籍的大厅中只剩那座盛放“黑卵”的水池依旧安然无恙，环绕水池搭建起来的黑曜石阶梯则被龙息中蕴含的酸液腐蚀成了一滩烂泥，咕嘟咕嘟冒起气泡，而当气泡破裂，便有一股刺鼻的酸味弥散开来。 龙王马尔斯匍匐在大厅入口处，双翼半张，布满血丝的双眸来回扫视空荡荡的大厅，剧烈起伏的胸口呈现出一道深入内脏的剑创。创口随着粗重的呼吸崩裂开来，透过涌出的鲜血，隐约可见体内那颗怦怦跳动的心脏。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气氛里，靠近水池的地方突然浮现一抹银霞，三条朦胧的身影由霞光背后呈现出来，立刻吸引了马尔斯的视线。 “安德莉雅，果然是你！”马尔斯的视线落在昔日麾下大将脸上，眼中的怒意几近疯狂，“我预料到你会叛变，可我没有料到你的野心已经膨胀到了丧失理智的地步，竟然伙同辛德拉的走狗潜入‘麟甲天’，试图窃取‘黑卵’！” 龙王的突然归来使安德莉雅感受到极大威胁，勉强镇定下来，以一连串尖锐的反问回击马尔斯的斥责。 “马尔斯，你驱使士兵去前线送命，自己躲在后方窃取牺牲者的灵魂，像你这种自私到骨子里的暴君，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效忠？我不想不明不白被你害死，更不想死后连灵魂都无法安宁，被你拿去充当制造炼狱魔龙的材料，除了奋起反抗难到还有别的活路！” 马尔斯很清楚自己在这个问题上理亏，轻蔑的冷哼一声，以无比傲慢的口吻打断安德莉雅的质问：“你们这些混血龙裔全都是废物，如果你们真的忠诚于我，就应该为自己的灵魂能够用于制造强大的炼狱魔龙感到荣幸才对；倘若觉得委屈，那就表明你们还不够忠诚，迟早会萌生背叛我的念头，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对你们这些潜在的变节者心慈手软？” “这老家伙满嘴强盗逻辑，咱们跟他没有道理可讲，只能豁出去拼了！” 芬妮以“心灵连线”与罗兰、安德莉雅交流的同时，注意到马尔斯胸前那条血流不止的伤痕，迅速打出施法手势，向伤口所在的部位射出一道绿色光束。 第1977章逆转生死Ⅰ “卑鄙的叛徒，就凭你们也配跟我动手？！”马尔斯咆哮着抬起龙爪，爪尖同样激发出绿色光束，成功反制芬妮射过来的“解离术”。 安德莉雅掀动“龙女斗篷”，曼妙的身躯化作一缕云烟凭空消失，下一瞬已经传送到龙王头顶，双手奋力挥下传奇十字镐“女王制裁”，狠狠凿向五色巨龙硕大的头颅。 马尔斯连头都不抬一下，于怒吼声中再次开启传奇结界“龙王法则”，周身迸发出密密麻麻宛如亿万根长针的金色光芒，将他包裹得好似一只巨大的刺猬。 安德莉雅倾尽全力的一击重重敲在马尔斯头上，使这头传奇巨龙身躯剧震，破碎的龙鳞下方裸露出浮现裂痕的颅骨，白森森的骨骼转眼被鲜血淹没。然而安德莉雅也为这一击付出惨痛代价——秘银全身铠被“龙王法则”激发出的力场芒刺戳得千疮百孔，鲜血渗出针孔落如雨下。 “滚开！”马尔斯蓦地晃动头颅，将安德莉雅甩了出去，一头摔在水池旁，鲜血迅速蔓延开来，染红身下地板。 马尔斯鲜血淋漓的脸上浮现狞笑，探出锋利的龙爪，一只力场凝聚而成的半透明巨掌被他召唤出来，隔空抓向正在血泊中挣扎起身的安德莉雅。 一面精金塔盾自安德莉雅前方凭空浮现出来，替她挡下“比格拜粉碎掌”强有力的挥击，随即远远荡开。 传奇兽王盾遭受重击发出的轰鸣还在空中回荡，罗兰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马尔斯前方，瞳孔深处涌现灵能光芒，外部世界的时间流速随之停滞。 6阶心灵异能“时间加速”是罗兰克敌制胜的“王牌”之一，无数次凭借这一异能击败强大的对手，然而今天面对龙王马尔斯，这张屡试不爽的“王牌”突然变得不那么管用了。 就在罗兰展现“时间加速”的同时，马尔斯身上迸发出炫目的红光，庞大的身躯突然变得朦胧虚幻，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从罗兰眼前消失。 大厅中一片寂静。水池中漆黑的波浪仿佛瞬间结冻，维持着荡漾的姿态；正试图爬起来的安德莉雅和正在吟唱施法咒文的芬妮也都静止在这一刻；然而罗兰在这时间流动陷入凝滞的世界里却怎么也找不到龙王马尔斯的踪影。 怀着满腹困惑，他打开系统面板，一连串提示信息浮现出来，每一条都令他触目惊心。 系统提示：目标激发“传奇触发术”！ 系统提示：“传奇触发术”连锁“祈愿术”！ 系统提示：目标以“祈愿术”逃离当前时间线，无法推测其确切返回时间！ …… 看过系统提示信息，罗兰才恍然醒悟，龙王马尔斯身上提前加持了“传奇触发术”，并且设定当所处空间的时间流速发生停滞时自行启动，连带触发一个9环“祈愿术”，通过许愿获得类似“时间跳跃”的法术效果，跳出当前时间线，从而逃离罗兰展现的“时间加速”。 由于并不清楚马尔斯什么时候才能返回，回来时会从什么地点现身，罗兰继续维持“时间加速”已经失去意义，只得取消显能，退守到安德莉雅身边，搀扶她起身的同时送出一道“圣疗”，帮她缓解伤痛。就在这时，“预警术”再次使他产生强烈的危机感，匆忙抬头望去，五色巨龙的身影正由大厅上方浮现出来，一只前爪还紧握着镶嵌红宝石的血色权杖。 “都给我乖乖站好，谁也别想动！” 马尔斯狞笑着举起“血爪”，杖首红宝石辐射出青色光辉，瞬间席卷整个大厅。 芬妮和安德莉雅早已提前加持过“秘法视觉”和“真知术”，遭到魔力侵蚀的同时也辨识出“血爪”中释放出的是9环惑控系奥术“群体怪物定身术”。由于战前她们都有加持“防护邪恶”，本应该完全免疫这种惑控法术才对，然而现实却出乎她们预料，遭到青色魔力光辉照射，立刻感到浑身麻痹无法动弹，甚至连眨一下眼都办不到。 三人当中唯独具有“神性免疫”能力的罗兰不受定身术影响，短暂的惊愕过后立刻冲到安德莉雅身边，在她肩头拍了一下。 法术瞬发，行动自如！ 法术生效的刹那，安德莉雅身躯一颤，恢复了行动力。然而罗兰已经来不及帮芬妮解除定身——半透明的力场巨掌迎面轰击过来，迫使他侧身闪避。 马尔斯没有追击罗兰，转而遥控“比格拜粉碎掌”抓向芬妮，将这娇小的女郎牢牢握在那只具有毁灭性力量的大手当中。 刚刚恢复自由的安德莉雅看到芬妮落入马尔斯的掌握，不假思索就要冲上去营救。然而她刚向前迈出一步，马尔斯就遥控力场大手抓起芬妮挡在自己面前，摆明了要拿芬妮充当人肉盾牌——如果安德莉雅胆敢出手攻击，芬妮必定第一个遭殃。 “马尔斯，你真卑鄙！”安德莉雅被迫停下脚步，咬牙切齿地咒骂道。 龙王对她的指责不屑一顾，轻蔑的吐出一句话：“马上从我眼前滚开！” 安德莉雅稍有犹豫，马尔斯就遥控力场巨掌收拢五指，勒得芬妮浑身骨骼几乎碎裂，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 安德莉雅被逼无奈，只能闪到一边。 马尔斯冷笑一声，左爪遥控“比格拜粉碎掌”紧抓芬妮不放，右爪擎起血色权杖，迈开大步径直走向盛放“黑卵”的水池。 在罗兰和安德莉雅警惕的注视下，马尔斯在水池跟前停下脚步，俯身望去，看到池中黑水犹存，那颗“黑卵”也还好端端的漂浮在水面上，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高举“血爪”，将这柄神器权杖中储存的龙血生物灵魂，一口气全都注入“黑卵”！ 漆黑的池水泛起圈圈漩涡，一颗颗卵型物体浮出水面，就在罗兰和安德莉雅的目光下相继破裂开来，孵化出大群炼狱魔龙。刚孵化出来的魔龙看起来还只是一群幼崽，然而瘦小的身躯转眼间就像充气皮球那样膨胀起来，不出一分钟就进化成真正的巨龙。 第1978章逆转生死Ⅱ 罗兰一眼扫过去，目测黑水池中的龙卵足有七八十颗，倘若这些龙卵全都孵化成为炼狱魔龙，哪怕龙王马尔斯本人不出手，他和安德莉雅也别想活着离开“麟甲天”。 安德莉雅显然也意识到局势严峻，脸色反而变得异常平静，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双手捧起提亚玛特圣徽，虔诚地祈祷起来。 罗兰搞不懂她在这种要命的关头还祈祷个什么劲儿？难道还能指望提亚玛特赐下神力，帮她对付自己的亲儿子？ 然而说来也怪，安德莉雅的祈祷居然真的发挥了作用，紧握在双手间的圣徽激发出炽烈的红光，透过手指缝隙流淌出来，将安德莉雅原本莹白如玉的肌肤染得一片火红，仿佛她的整个人就要燃烧起来！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审视安德莉雅身上正在发生的奇异变化，虽然短时间内无法得出精确的结论，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安德莉雅正在施展某种传奇神术激发自己体内的龙脉潜能。至于全部潜能被激发出来以后会怎样？罗兰不得而知，只能仅凭猜测预计安德莉雅的实力将因此大幅提升，甚至临时获得足以正面对抗龙王马尔斯的力量。 安德莉雅完成施法仪式还需要一段时间，在此期间罗兰的使命也很明确，就是保护安德莉雅免受干扰，直到她完成那个神秘的传奇法术。 如此想着，罗兰挥手拉出一圈“力场墙”，将安德莉雅保护在半透明的帷幕之内。此时对面那群成长到青年状态的炼狱魔龙已经骚动起来，只等马尔斯一声令下就猛扑上去，将罗兰和安德莉雅撕得粉碎。 马尔斯此时已经全身心沉醉到创造炼狱魔龙的事业当中，黑水池中每多浮现一颗龙卵，他的心中就增添一分满足与愉悦。当“黑卵”中止工作，池中龙卵加上已经孵化出来的炼狱魔龙总共达到七十七头之多，然而他贪婪的欲望并未就此满足，目光很自然的转到芬妮身上，嘴角咧开一抹狞笑，蓦地握紧左爪！ 咔嚓！那只受到龙王马尔斯遥控的力场巨掌也蓦地攥紧，掌心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响。 罗兰的心脏陡然剧烈抽搐，隔着半透明的力场巨掌，隐约可见芬妮娇小的身躯被生生捏成一团肉泥，鲜血顺着指缝喷溅出来。 仅仅是虐杀芬妮还无法使马尔斯满足，这头残忍的巨龙再次举起“血爪”，将芬妮的灵魂抽取出来，转而注入黑卵。 “‘黑卵’中残存的灵魂，再加上这个叛徒的灵魂，正好可以凑出第七十八头炼狱魔龙。”马尔斯喃喃自语，炽烈的视线投向黑水池，期待融合了芬妮灵魂的龙卵浮出水面。 然而就在这时，他感到一阵莫名的恍惚，仿佛有人在自己身后推了一把，使他陷入无边无际的迷梦。恍惚间思想变得麻木，大脑仿佛变成一个破漏的水桶，刚刚形成的记忆正从脑海中迅速流逝，就连周围的世界也都逆转了因果规律：黑水池中刚刚浮起的龙卵重又沉下池底，分解为包括芬妮灵魂在内的原材料；这些龙血生物的灵魂先是缩退到黑卵当中，而后其中一颗灵魂——芬妮的灵魂——又从黑卵当中分离出来，缩回“血爪”杖首的红宝石内，最终又脱离“血爪”的束缚，重新回到芬妮的尸体当中……短短六秒在时光长流当中不过是一刹那，然而就在这短暂的片刻间，原本只能单向度流动的时间维度竟然倒退回去——回到芬妮刚刚死亡、灵魂尚未离体的那一刻。 在这短暂的“时光逆流”期间，除了眼中涌动灵能光辉的罗兰，包括马尔斯在内的所有人都受到这股干涉因果律的逆流影响，变得“年轻”了六秒，完全遗忘刚刚发生的事情，倘若没有外界干扰，他们还是会按照六秒之前的所思所想将自己在另一条时间线上已经做过的事情重复一遍：安德莉雅照旧专注于施法仪式，马尔斯照旧以“血爪”抽取芬妮的灵魂用于制造魔龙，而芬妮也照旧毫无反抗能力。 在这个时光倒流六秒过后从新启动的世界里，唯有亲手导演了时光逆流的罗兰依旧保持着连贯的思维，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已经有所预见，当然不会坐视悲剧重演——抢在龙王马尔斯启动“血爪”夺取芬妮灵魂之前展开“神性飞行”冲向那只力场大手，于八十尺外挥出神剑杜兰达尔，金色霞光呼啸而出，转瞬间将力场大手劈成两半。 变故来得太快，马尔斯不由愕然失措。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功夫，罗兰的身影一闪而过，将芬妮连尸体带灵魂收入“龙宫指环”附带的半位面。 “又是你小子半路杀出来搞鬼！”马尔斯发出怒不可遏的咆哮，身后那群炼狱魔龙感受到主人的狂怒，全都向罗兰围拢过来，眼中闪烁着冷酷的杀意。 罗兰仗剑面对铺天盖地蜂拥而来的魔龙大军，深吸一口气，正要激发“寇拉斯巨兽术”对抗群龙围攻，身后突然掀起异常强烈的魔力波动，灼热的气流横空激荡，将刚刚飞起的魔龙吹得凌空翻滚，发出惊恐的吼叫，相继撞上墙壁，头破血流地跌落下来。 罗兰在热风中艰难转身，惊讶的发现原本安德莉亚站立的地方出现一头巍峨如山的红色巨龙，体型竟然比龙王马尔斯还要庞大一圈，散发出的龙威也毫不逊色，将那群炼狱魔龙压制得瑟瑟发抖。 系统提示：发现轻微敌意生物！传奇太古红龙（安德莉雅），挑战等级26！ …… 突然传入脑海的系统警告，使罗兰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早已料到安德莉雅完成那个神秘的传奇法术仪式、激发出体内全部龙血潜能过后将会战力暴增，但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安德莉雅竟然直接变身为一头传奇太古红龙，性情也变得六亲不认，以至于对自己这个并肩作战的同伴都怀有敌意！ 第1979章龙血复苏 或许是因为红龙本身就是一种暴躁易怒的生物，安德莉雅体内的血脉力量完全激发以后，性情也变得近乎狂暴，垂下头颅，怒视那群与她那庞大的身躯相比形同一群小鸡的炼狱魔龙，突然咧开血盆大口，由列车隧道般宽阔的喉咙深处喷出一大团金红色烈焰。 随着龙族年龄的增长，龙息的威力也同步提升，红龙至少要活过十二个世纪才能进化为太古龙，这一口龙息喷吐出来，化作一道粗长的火柱横扫“麟甲天”主控大厅，温度之高连厚达一尺的钢铁墙壁都承受不住，当场熔成铁水。那群炼狱魔龙虽然天生免疫火系伤害，然而安德莉雅喷吐出的龙息只有一半是火焰，还有一半是纯粹的神能，炼狱魔龙不怕烈火灼烧却挡不住神能冲击，至少十头炼狱魔龙在遭到“神力龙息”扫荡的刹那悲鸣着跌回黑水池，其余的魔龙也都吓得腾空飞起，不敢靠近对面那头恐怖的太古红龙。 一口气吹散挡在前方的炼狱魔龙，安德莉雅目光锁定马尔斯，振动双翼向他猛扑过去。 “传奇法术‘龙血复苏’只能使你暂时变身为太古龙，却无法使你真正具备击败我的实力！”马尔斯身上涌现血色蒸汽，双眸也因激发“龙之狂暴”而布满血丝，毫不畏惧地迎着太古红龙扑了上去，“愚蠢的女人，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两头传奇巨龙撞击刹那掀起恍若飓风的气流，以牙齿、龙翼、尾巴以及两对利爪作为武器，疯狂撕咬殴打对方。这种原始而野蛮的搏斗方式异常残酷，只是倾刻之间，两头巨龙都被撕扯得遍体鳞伤，流淌出来的鲜血淹没主控大厅地面。 …… 神力强效！ 高等神力启迪！ 高等神圣超魔！ 就在安德莉雅化身的太古红龙与龙王马尔斯殊死搏斗的时候，罗兰也没有袖手旁观，迅速利用安德莉雅争取来的时间完成施法准备。深深吸一口气，罗兰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全力催发“神性飞行”，如同一颗炮弹破空冲向两头巨龙搏斗之处。 传奇法术“龙血复苏”可以使安德莉雅在二十分钟内维持太古红龙姿态，但是这个强大的法术也给她带来一个副作用——变身期间她的精神会受到血脉力量影响，性情也变得像一头真正的太古红龙那样暴躁易怒，不介意以暴力摧毁任何妨碍到自己的生物。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敌人还是朋友对安德莉雅而言都没有什么差别，只要挡住她的路，就要承受太古红龙的暴怒。然而罗兰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毕竟不同于寻常朋友，看到他突然出现在自己身旁，安德莉雅脑子里那根几乎被沸腾的龙血烧断的神经不由悸动了一下，发乎本能的展开龙翼，试图将罗兰护在自己的翼下，为他遮挡龙王马尔斯即将喷出的五色龙息。 然而罗兰来到战场中央可不是为了拖累安德莉雅的，于高速飞行的同时向着马尔斯推出一掌。 法术瞬发，魔邓肯裂解术！ 惊涛骇浪般的魔力狂潮自罗兰掌心涌现出来，呼啸着淹没马尔斯，在他身上引发一阵噼里啪啦的碎裂声。包括“龙王法则”和“传奇触发术”在内，马尔斯身上加持的所有临时性法术效果全被裂解，瞬间变得光洁溜溜，仿佛赤身裸体站在雪地上。 “你这可恶的小子——” 马尔斯惊怒的咆哮戛然而止，整个人陷入呆滞，仿佛化作一尊石像。与此同时，包括安德莉雅在内，罗兰周围的世界也再次陷入静止！ 马尔斯身上的“传奇触发术”已经被大裂解劈碎，罗兰可以毫无顾忌的展现“时间加速”而不必担心对方逃走。一口气燃烧大量灵能，罗兰将“时停”延续到五轮，而这正是“异能延迟”和“法术延迟”的极限时间。 在接下来的半分钟里，算上瞬发超魔在内，罗兰总共可以施展十个法术或异能。他首先想到的是“能量弹幕”，当初在“黄昏堡垒”，罗兰曾运用“能量弹幕”配合“异能延迟”秒杀“蠕虫行者”克劳茨，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一招对马尔斯行不通。马尔斯是“恶龙之母”提亚玛特之子，五色龙血统集于一身的“彩色王子”，同时具有五色龙族对各种元素能量伤害的免疫天赋，火焰、寒流、电击、强酸和毒素都无法对他造成伤害，“能量弹幕”显然不再适用，况且他也没有那么多灵能可供耗费。 异能不行，罗兰就只能以魔法对付马尔斯，而且不能是“烈焰风暴”和“炎击术”这类具有元素属性的法术。神术列表中的攻击性法术本来就少，再排除元素属性，威力还要足够大，那么留给罗兰的选择就不多了。 转念间做出决断，罗兰抬手握住辛德拉圣徽，激发神术能量，在马尔斯脚下拉开一道延迟五轮生效的“剑刃障碍”。 如此周而复始，罗兰不断将附加法术延迟、法术瞬发、法术极效和法术强效的“剑刃障壁”设置在马尔斯脚下，当半分钟时间悄然流逝，马尔斯周身已经布满纵横交错的十道剑刃帷幕。 “去死吧，恶龙！” 当时间恢复正常流动，龙王马尔斯猛然惊醒过来，只听到耳畔回荡着冷酷的宣告，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无边无际飞旋过来的剑刃淹没。 身为传奇五色巨龙，马尔斯免疫一切元素能量，坚硬的龙鳞如同覆盖全身的盔甲，传奇以下武器很难在它上造成哪怕一道最轻微的伤痕。然而“剑刃障壁”并不属于元素法术，幻化出来的纯粹是力场刀刃，马尔斯的龙鳞再坚硬也抵挡不住，庞大的身躯转眼就被无穷无尽的刀山切割粉碎，化作一大摊血肉泥浆。 “终于解决掉了。”罗兰暗自松了口气，大战过后方觉身心疲惫。 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灼热的气流随之席卷过来。“预警术”再次发出危机感，罗兰却满不在乎，转过身去，冲那头满面怒容、正在大步逼近过来的太古红龙微微一笑。 第1980章失踪的灵魂 或许是罗兰那高达64的魅力属性发挥了作用，虽然他一个字也没有说，化身为太古红龙的安德莉雅却从他那阳光灿烂的笑容中感受到一股慰藉心灵的暖流，巨龙脸上的戾气迅速消退，眼中也多了几分人性的光彩。 “好了，安德莉雅，一切都结束了，现在你可以变回原本的样子了。”罗兰柔声对她说。 由于变身期间几乎完全丧失本性，沉醉于太古巨龙的力量当中无法自拔，“龙血复苏”通常无法中途消解，待到二十分钟过后，魔力自行消退，施法者才能恢复原状。至于在这二十分钟变身期间太古巨龙都干了什么疯狂的勾当，是否连敌人带自己人通通吞进肚里，那就真不好说了。 然而此刻面对罗兰清澈的目光，太古红龙却反常的安静下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犹豫了几秒钟，体内沸腾的狂躁血液终于在他温柔而坚定的目光下冷却下来，顺从地消解法术，体型迅速缩小，直至变回原本的人形姿态。 “我刚刚好像被怒火冲昏了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没做出什么傻事吧？”结束变身后，安德莉雅有些不安的问罗兰。 “你做的很好，不过我得给你一个建议，”罗兰郑重地告诫安德莉雅，“往后除非我也在场，否则你最好别用这个传奇法术，一来是因为变身后性情大变，不辨敌友，二来这个法术以透支潜能血脉潜能为代价，频繁使用会对你的身体造成极大伤害，甚至有可能折损寿命！” 安德莉雅咬着朱唇若有所思，忽然展露笑颜：“那你最好永远跟在我身边，当我变成太古巨龙疯狂破坏的时候，总还有个人能够使我安静下来，免除隐患。”话虽是这么说，其实她也明白罗兰不可能一直待在自己身边，好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迫使她动用“龙血复苏”的强敌屈指可数，倒也不必太担心“龙血复苏”造成的后遗症。 “好不容易才解决掉马尔斯，没必要说这些扫兴的话，对了，芬妮跑到哪里去了？”安德莉雅环顾大厅，没见到芬妮的踪影，不由担心起来，“她还好吧？” “准确的说……不太好。”罗兰轻轻触摸“龙宫指环”，将芬妮的尸体由半位面转移到大厅地板上。 安德莉雅看到她的惨状，不由屏住呼吸，脸色微微发白，连忙冲到尸体跟前施展“复生术”。在安德莉雅掌心那团蕴含起死回生神力的光辉照耀下，芬妮僵冷的身体渐渐恢复体温，心脏也重新跳动起来，短短数秒过后就苏醒过来，望着安德莉雅和罗兰，眼中满是茫然。 “这是在冥界？我们都死了吗？”芬妮呆呆的问。 安德莉雅忍俊不禁，伸手在她光滑细嫩的脸上摸了一把：“傻丫头，这里不就是‘麟甲天’主控大厅？我们都还活着，马尔斯倒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我只记得自己被龙王杀死，之后发生的事就不知道了，幸亏你和摄政殿下及时干掉龙王，否则这会儿我的灵魂恐怕已经被炼成魔龙，就算施展复活神术也救不了我。”芬妮心有余悸的说。 罗兰听了她的感慨，不由暗自好笑。其实正如芬妮担心的那样，在另一条时间线上她的灵魂已经被马尔斯炼成魔龙，好在自己拥有“时光逆流”这个逆转因果律的大杀器，及时将她抢救回来。“时光逆流”是罗兰的一张“底牌”，而底牌的作用往往取决于其隐秘性，倘若底牌变成明牌，迟早会被人找出破解的对策。出于上述考虑，罗兰不打算向任何人透露“时光逆流”的秘密，对芬妮也不例外。 看到芬妮死而复生，罗兰又联想到龙王马尔斯。这老龙虽然已经被他杀死，灵魂却还存在，假使被有心人施法复活，自己岂不是白忙一场？ 罗兰转身回到马尔斯的尸体跟前，先将残留下来的遗物以及一块闪烁微光的金色奥义石拾起，而后自储物袋中翻出“缚魂瓶”，打算将马尔斯的灵魂收入瓶中，断绝其起死回生的可能性。然而当他打开瓶塞试图吸取马尔斯的灵魂，却没有任何反应——不知何时，马尔斯的灵魂已经悄然消失。 罗兰皱了皱眉，心头隐隐有不祥的预感。略一思索，他握住胸前秘银圣徽念诵赞美命运女神的祈文，施展“神迹术”向辛德拉女士请教马尔斯灵魂的下落。 罗兰猜想马尔斯的灵魂已经被他的母亲提亚玛特收走，然而命运女神却向他揭露出更为复杂的内情。原来马尔斯早在八年前请求“黑袍”奥特洛协助他潜入“神陨之地”寻找“麟甲天”的时候，就与黑袍大巫妖订立一则对赌契约：只要奥特洛帮他寻回“麟甲天”，马尔斯就承诺将自己死后的灵魂交给奥特洛支配。从当时的情况来看，马尔斯仅凭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冲破“红梅联盟”的阻挠潜入“神陨之地”，更不要提冒着九死一生的巨大风险寻回“麟甲天”。马尔斯拿自己的灵魂作为赌注换取奥特洛的全力支持，虽说代价太过高昂，然而以他当时的处境来看，倒也不失为一笔有利可图的好交易。 订立那份灵魂契约以后，马尔斯在黑袍大巫妖的倾力协助下闯过重重难关，最终如愿以偿。当他于八年后携“麟甲天”重返瓦雷斯天宇，已经怀有征服世界的野心，对于当初定下的灵魂契约则不甚在意，三件龙后神器在手，自认为世间无人能够杀死他，登临神座、永生不死也不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只要自己的灵魂永恒不灭，当初签订的契约就成了一纸空文，“黑袍”奥特洛只能认赌服输，落得个两手空空。 然而随着刚刚那场激战落下帷幕，龙王马尔斯过度膨胀的野心也随着生命一同被罗兰终结。死神降临的刹那，八年前他与奥特洛签订的那份契约自动生效，将他的灵魂收入宝瓶座黄道神器《奈落圣典》。 第1981章龙后之怒 “黑袍”奥特洛作为《奈落圣典》的持有者，有权支配马尔斯的灵魂，除非得到奥特洛的认可，或者从他手中夺走《奈落圣典》，否则任何凡间的力量——包括“祈愿术”和“神迹术”在内——都无法使马尔斯的灵魂恢复自由。 奥特洛或许会认为自己与马尔斯签订的契约是建立在公平自愿的基础上，按照约定收走马尔斯的灵魂也是无可指摘的正当权利，然而提亚玛特却不这么想。这位在瓦雷斯万神殿中以行事霸道和“护短”著称的“恶龙女神”，虽然早已对马尔斯诸多离经叛道的行为心怀不满，可马尔斯毕竟是她亲儿子，亲儿子的灵魂被人囚禁，倘若她一声不吭无所作为，堂堂龙后的面子往哪儿搁？ 无论是母性发作抑或自尊心使然，总之提亚玛特对这件事的反应颇为激烈，破天荒的主动与命运女士沟通，委托辛德拉向罗兰转达她的态度：不管采取何种手段，只要罗兰能够解放马尔斯的灵魂，提亚玛特就对他与彩色龙族的恩怨既往不咎，就连自己亲手创造的那三件神器也可以交给罗兰保管——前提是他能通过考验，获得“黑卵”的认可。 辛德拉转达了提亚玛特开出的条件，建议罗兰接受这笔交易，反正他与奥特洛早已结下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迟早要设法夺取《奈落圣典》、解放鲁道夫被囚禁的灵魂，到时候顺带解放马尔斯的灵魂即可完成龙后的托付。 尽管命运女士没有明说，罗兰还是觉察得到，辛德拉很重视提亚玛特的立场，如果自己能够完成龙后的托付，那么“命运神系”即可借此契机与“彩色龙神系”修复关系，即便双方由于阵营不同，无法结为亲密盟友，至少可以使辛德拉在瓦雷斯万神殿中减少一个强力的反对者。众神之间的勾心斗角其实是一种更高层面的政治斗争，外交手腕必不可少。罗兰之所以被命运女神选为凡间代言人，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他懂政治，深谙“有所为”与“有所不为”的界限，尤其擅长将敌人转化为朋友，在这种关键时刻当然不会“掉链子”。 得到罗兰肯定的答复后，辛德拉满意的结束了心灵感应。罗兰由冥想中苏醒过来，一抬头就看见安德莉雅和芬妮正关切的望着自己，莫名觉得心头一暖，笑着告诉她们不必担心，自己一切正常。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麟甲天”中，龙脉兵团与半龙一族还在厮杀；“麟甲天”附近的荒原上也是炮声不绝，远东西线集团军与帝国东征军团的激战尚未分出胜负。时间紧迫，罗兰顾不得向安德莉雅和芬妮说明龙王马尔斯的灵魂遭遇，快步来到水池跟前，毫不犹豫伸手按住那颗“黑卵”。 马尔斯已死，“黑卵”失去了主人，以自身智能接管大群炼狱魔龙的控制权，正在评估接下来要如何面对罗兰三人，此时突然被罗兰一把按住，立刻激发自我防御机制，试图释放魔力将触犯者解离成尘埃。 绿色光泽由黑卵表面那些丝丝缕缕的红色脉络当中涌现出来，触及罗兰手指的刹那激发出毁灭性的破坏力。罗兰不为所动，依旧稳稳按住黑卵，流入体内的解离魔力固然可怕，却还不足以对他的“神性体魄”构成致命伤害，至于黑卵自身的邪恶精神，更无法撼动他那受到命运神性庇护的意志。短暂对抗过后，罗兰脑海中相继传来三条系统讯息。 系统提示：通过强韧检定！ 系统提示：通过意志检定！ 系统提示：你已经获得“黑卵”认可，接管“麟甲天”以及总计七十七头炼狱魔龙的指挥权！ 罗兰唇角浮现笑意，转身望向那群围拢在水池边的炼狱魔龙。这些黑卵的造物刚刚还显得躁动不安，试图阻止他接触黑卵，现在全都变得俯首帖耳，如同一群被驯服的猎犬。 罗兰转回身去，开启“命运之瞳”鉴定“黑卵”，密密麻麻的信息流入脑海。 系统提示：发现提亚玛特神器“黑卵”！ 鉴定报告：这件具有自我意识的神器仅承认强大的主人，试图掌控“黑卵”的人需要通过肉体与精神的双重考验。接触者首先要进行一次强韧豁免检定，豁免失败将被解离；此外还要进行一次意志检定，检定失败会使人堕落，滋生邪念——为了实现野心，不惜运用黑卵的力量为世界带来浩劫。“黑卵”必须搭载于“鳞甲天”方能发挥出全部功能。 黑卵具有如下功能： 迷锁中枢：黑卵是“麟甲天”迷锁的主控枢纽，具有同类装置的一切功能。除此之外，无论黑卵的主人身处何处都可以通过心灵感应与黑卵保持联系，进而借助黑卵遥控“麟甲天”。位面壁垒无法切断这一超自然心灵联系。 孵化魔龙：“黑卵”可以吸收龙血生物的灵魂，当吸食的生命骰总量达到20，即可制造出一条炼狱魔龙（青年半炼狱红龙）。炼狱魔龙将完全服从黑卵持有者的意志，这种控制力甚至不受位面间隔的限制，直到魔龙或者黑卵本身被消灭为止。每转化一头炼狱魔龙需消耗10磅魔晶。 龙魂转化：“黑卵”吸收不同种类的龙血生物灵魂，用于转化炼狱魔龙的比率也不同。龙脉生物的灵魂转化率为1/20；半龙生物的灵魂转化率为1/10；真龙的灵魂转化率为1/5。 灵魂容器：“黑卵”最多同时保有100头炼狱魔龙，当前数量为：77/100。 …… “黑卵”的功能相当复杂，罗兰思考了两分钟才完全搞懂龙魂转化比率的真正含义。以龙脉生物来说，所谓1/20的转化率并不是说随便凑出20个龙脉生物就能转化出一头炼狱魔龙，这里的转化不是按个体数量计算，而是按照“生命骰”来计算。“生命骰”也就是“生物等级”，对于超凡职业者而言，多数情况下不妨将之简单的与“职业等级”画上等号。 第1982章言出法随 生物等级为“1级”的龙血生物，也就是刚刚出生的幼体，转化为炼狱魔龙只相当于1/20个生命骰，而一头魔龙拥有20个生命骰，通过简单的计算即可得知，至少需要牺牲400个龙脉幼体才能制造出一头魔龙。同理可知，如果献祭20级的准传奇龙脉生物，需要20个才能换来一头魔龙，这无疑是很不划算的。半龙生物和真龙的血统比龙脉生物更纯粹，相应的转化率也更高。 “龙之眼”下属的龙脉和半龙士兵，平均等级在5级左右，按照上述转化原则加以计算，大概需要80名龙脉战士或者40名半龙战士的灵魂才能转化出一头炼狱魔龙。由此罗兰就完全理解马尔斯为何要故意驱使手下官兵去战场上白白送死了，前前后后经他之手转化出来的炼狱魔龙不下百头，这就意味着数千名龙血战士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马尔斯献祭，灵魂沦为制造炼狱魔龙的材料，对自己人都狠心下这样的黑手，也就难怪以安德莉雅为首的龙脉一族奋起反抗了。 罗兰叹了口气，抛开杂念再次伸手触摸“黑卵”，行使对“麟甲天”迷锁的控制权。 系统提示：是否将“麟甲天”迷锁接入“云网”？ 基于接管“黄昏堡垒”迷锁的经验，罗兰对这套“联网”流程已经很熟悉了，当即做出肯定的答复，将“麟甲天”迷锁统合到“云网”体系之内。 不出罗兰所料，紧接着又传来一则系统提示：是否需要利用云网的“远程共享”服务，在本地（麟甲天）共享寇拉斯堡迷锁特殊机能“全域施法”？ “是！”罗兰以心灵感应作出答复。 系统提示：“全域施法”已在本地激活，您最多可以同时加载四项法术、异能或超自然能力，使之对全城范围生效。请注意！远程共享“全域施法”耗能翻倍，您需要为此支付双倍的施法费用！ 全域施法是必要的，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加载哪些法术？“麟甲天”毕竟不同于“黄昏堡垒”，没有什么亡灵生物可供罗兰驱散，倘若全域施展杀伤性法术，又无法精确区分敌友，显然也不是一个合理的选择。 罗兰微微皱眉，回想自己的神术列表，试图找出一个既能分辨敌我、又能有效遏制敌人的法术。幸而他已经习得传奇以下绝大多数神术，可供选择的范围非常广泛，很快就找到两个完全符合当前需求的神术：一个是5环“高等命令术”，可以对施法目标下达一个简单明确的命令，倘若对方意志不够坚定，就得被迫服从命令；另一个是6环“指使术”，可以要求受术者服从一项具体的指令，或者从事特定的任务，如果受术者拒绝服从命令，肉体与精神都会受到日复一日的折磨，直到服从命令为止。 经过慎重的权衡，罗兰选择了“指使术”。“指使术”与“高等命令术”相比有两个优势，其一是无视豁免，一旦中招终生有效，除了“有限祈愿术”、“祈愿术”和“神迹术”，几乎不可能被其它手段解除；其二是指令比较宽泛，只要不强迫受术者自杀，其他要求都可以随便提——在复杂的战场环境下，这种容错率较高的法术无疑更为实用，副作用也更小。 做出决定后，罗兰向“麟甲天”迷锁系统支付了120磅魔晶用于启动“全域指使术”，指定迷锁范围内的所有半龙生物作为施法目标。 法术生效的刹那，一股青色魔力光辉在“麟甲天”内部弥漫开来，迅速拓展到每一个角落。所有处于迷锁笼罩范围内的半龙战士，全都在同一时间感受到罗兰发出的指令。 罗兰宣告龙王马尔斯及其麾下三位半龙将军已经伏诛，麟甲天也完全落入他的掌控，要求全体半龙战士立刻放下武器，向就近的龙脉官兵投降，否则后果自负！ 罗兰的指令不仅通过“全域指使术”传达到所有半龙族人脑海中，还经由“麟甲天”迷锁附带的广播功能公开宣布出来，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人们耳中，立刻在“鳞甲天”内掀起轩然大波。龙脉一族的官兵得知兵变获得成功，摄政殿下不仅击杀了龙王及其党羽，还成功夺取了“麟甲天”迷锁的控制权，不约而同爆发出欢呼声。半龙一族则好似当头挨了一棒，全都吓得傻了眼，有人还不信邪，试图继续战斗，然而刚刚举起武器就感到腹部剧烈抽痛，强烈的恶心感随之袭来，根本无力再战，直到服从罗兰的指令，放下武器举手投降，腹痛恶心的感觉才渐渐消失。 龙脉官兵看到那些平日里自诩高贵的半龙族人此刻全都变成霜打的茄子，相继放弃抵抗，垂头丧气的举手投降，大感扬眉吐气，冲上去一脚将俘虏踹翻，捆绑起来关进就近的舱室集体收押，留待摄政殿下处置。 PS.聊聊“指使术（GEAS）” 这个法术的原型来自爱尔兰神话，GEAS在古爱尔兰盖尔语中“誓言与约定”的意思（Geis），其实更近乎一种诅咒。在流传至今的爱尔兰神话中，经常有精通法术的巫婆、德鲁伊和吟游诗人登场，他们最常用的法术就是GEAS。爱尔兰神话中那些不得善终的英雄人物，绝大多数是受到GEAS诅咒而遭遇不幸，其中最典型的就是库丘林。 在亚瑟王的传说当中我们也可以看到爱尔兰神话的影响，GEAS的影子也是若隐若现，逐渐成为世间所有恶意预言的缩影，以至于融入西欧各国民俗文化，在童话传说乃至近现代文艺作品中都有所体现。 这里举两个最经典的例证。格林童话中的《睡美人》，公主被巫婆诅咒一睡不醒，这就是一个典型的GEAS；莎士比亚的名剧《麦克白》第一幕，麦克白归途中所遇的巫婆，对其一生做出的预言其实也是一个GEAS。 对于年轻人而言，想来主要是通过动漫作品了解到GEAS这一神话民俗符号，比如《反叛的鲁路修》，这就不必多说了。 第1983章三神器的新主人Ⅰ 在这一片混乱当中，少数实力较强的半龙军官强忍着腹痛恶心逃离“麟甲天”。安德莉雅打算命令龙脉军团追击，罗兰笑着摆摆手，告诉她没必要费事。“指使术”持续生效，每天都会对逃跑的半龙族人造成严重的肉体和精神折磨，除非他们回来乖乖投降，否则这一诅咒将伴随他们终生，几乎不可能被解除。 一个“全域指使术”就将数以千计半龙战士的斗志彻底粉碎，只能乖乖做俘虏，由此迅速平定“麟甲天”内部的纷争，使龙脉兵团得以避免付出更多牺牲。罗兰对此很满意，为施展“全域指使术”支付的120磅魔晶也不再使他觉得肉疼了。 此时投降的半龙族人都被龙脉官兵收押看管起来，“麟甲天”内部恢复秩序。其后不久，“麟甲天”之外的战场上也传来捷报：经过一上午的激战，帕维尔元帅指挥远东西线集团军成功击退帝国军团，将其驱赶回奥列维要塞，“麟甲天”所在的地区已经被远东部队牢牢控制。内忧外患都被消除，罗兰现在总算可以稍微歇口气，清点一下最终收获的战利品，放松心情享受胜利果实。 龙王马尔斯身上的魔法装备大多被罗兰以“魔邓肯裂解术”摧毁，只有一对传奇护腕和那柄名为“血爪”的神器权杖幸存下来。除此之外，马尔斯的遗物还包括一颗金色奥义石。 罗兰首先拿起那对精金锻造的传奇护腕，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确认这是一对“无情力量护腕”，能够使佩戴者的力量属性和体质属性同时提升+12增强加值，除此之外，“无情力量护腕”的佩戴者还能在与战斗相关的体型检定中获得优势，比如进行冲撞、擒抱和拌摔的时候，都被视为比自身体型更庞大两个级别，比如一个普通成年人是中等体型，戴上这幅护腕与人搏斗的时候就被视为超大体型的巨人，从而更容易压制对手。 罗兰对“无情力量护腕”提升的力量和体质属性很满意，至于体型优势，对他来说就不那么重要了，毕竟体型再大也大不过“超巨型”，而他可以借助“寇拉斯巨兽术”随时变成超巨人。 罗兰原本那双“神愈护腕”已经在去年除夕夜遇袭期间被“麟甲天”一炮轰碎，就把“无情力量护腕”戴上。打开系统页面查看自己的属性变化，发现力量属性提升为43，体质属性则提升为38，全都只增加了6点。罗兰稍微思索了一下，才醒悟“无情力量护腕”与自己那条“华丽腰带”都可以增强力量和体质，两者不可叠加，以提升属性较高者为准，结果就导致“无情力量护腕”压制了“华丽腰带”的一部分魔力。 罗兰接着拿起马尔斯遗留下来的那块金色传奇奥义石，吸取8度潜能过后加以鉴定，结果令他大为惊喜。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施法”专长奥义石！ 鉴定报告：“传奇施法”是学习和使用传奇魔法的基石。若要习得这个专长，首先必须熟练掌握1～9环法术。 系统提示：您已经满足学习“传奇施法”专长的前置条件，是否立即吸收这块传奇奥义石？ 所谓“传奇施法”，说白了就是迈入传奇施法领域的“入场券”。除非掌握这个专长，否则任凭你等级多高，1～9环法术掌握得多么娴熟，都不可能获得“传奇法术位”，当然也就无法习得传奇法术。 罗兰现在已经习得神术列表中的全部9环法术，往后继续提升职业等级也不可能再获得新的法术了，若想成为真正的“传奇施法者”，必须获得这张宝贵的入场券，于是拿起那块金色奥义石按在眉心，花了两分钟时间将之吸收，由此获得的传奇魔法知识太过博大精深，还需要多花一些时间加以消化。 最后一件战利品就是那柄两尺多长的红色权杖，杖首呈龙爪造型，龙爪紧握着一颗浑圆硕大、色泽浓郁的红宝石。罗兰拿起这柄名为“血爪”的神器权杖，心头百感交集。这是他第二次近距离接触“血爪”，犹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件神器时自己穿越到瓦雷斯世界还不满一年，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青葱少年。那时候他刚离开父亲的民兵团，与柳德米拉、布鲁姆、妮基塔还有维罗妮卡组成一支小小的旅行团，怀着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憧憬踏上北上冒险之旅，然而就在旅行刚开始不久，他们就与当时雄霸北地的“龙之眼”发生冲突。为了阻止“龙之眼”的高级干部“剥皮男爵”尼禄绑架幼童实行血祭，罗兰与伙伴们深入沉降地域，闯入危机四伏的提亚玛特神殿遗迹，最终在遗迹深处追上尼禄一党。可惜他们还是来迟一步，尼禄已经拿到收藏在遗迹中的“血爪”，并且在临死之前将这件神器传送到龙王马尔斯手中。 当时罗兰也曾为没能成功夺取“血爪”而感到遗憾，但是那时候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有多重要。后来龙王马尔斯联手“黑袍”奥特洛和海妖女王克拉肯掀起星界战乱并且趁乱潜入“神陨之地”，历经多年终于寻回“麟甲天”，重返瓦雷斯世界，由此引发寇拉斯堡除夕夜的惨案，以此为“导火索”，促使寇拉斯政府向“奈落教团”与“龙之眼”宣战，而当远东大军南下作战的时候，帝国当局乘机发动东征，远东大地从此陷入战乱。 回首往事，罗兰猛然间意识到此刻握在自己手中的这柄血色权杖好比一把打开“命运之门”的钥匙，在不知不觉中扭转了自己和身边的亲友、乃至对立面的敌人的命运，将上述所有人的命运搅合在一起，碰撞出无数爱恨情仇，引发无数利害纠纷，直至酿成眼下这场席卷远东全境的纷争。从暮光谷地到金角湾，再到浊浪江两岸，无数条鲜活的生命在战争洪流中沉浮挣扎，战火延烧的地平线尽头，至今还看不到和平的曙光。 第1984章三神器的新主人Ⅱ 罗兰情不自禁的设想：假使时光重新回到八年前，自己抢在“剥皮男爵”尼禄之前拿到“血爪”，瓦雷斯世界的历史会否因此改变？自己、父亲、龙王马尔斯以及无数因马尔斯的野心而遭受战火蹂躏的人们会否因此扭转命运，人们的生活是否比现在更幸福安乐？罗兰思索良久，最终也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手中神器权杖发出梦幻般的光芒，身为命运女神的选民，罗兰此刻深切感受到命运难测，不可捉摸。哪怕自己拥有“时光逆流”的异能，也无法回到八年前的那一天……往事已矣不可追，自己能够把握的唯有当下而已。 轻轻叹了口气，罗兰暂且抛开脑海中那些前尘旧事，集中精力鉴定手中这柄神器权杖。 系统提示：发现龙后神器“血爪”！ 鉴定报告：“血爪”首先相当于一柄没有使用次数限制的“庇护权杖”，每周开启1次，每次最多可以收纳200个生物。 此外，血爪还具有下列功能： ·每天3次“龙之定身术”。不同于寻常版本的“群体怪物定身术”。“防护邪恶”无法抵抗这个9环法术，龙血生物对麻痹的天赋抗性也对该法术无效。意志豁免难度由持有者的魅力属性决定。 ·每天1次“龙之支配术”。不同于寻常版本的“群体怪物支配术”，“防护邪恶”与“心灵屏障”都无法免疫这个传奇法术；亡灵、构装生物、植物、元素、泥形怪等通常免疫惑控效果的生物同样会受到这个传奇法术影响，但是可以进行意志豁免检定。豁免难度由持有者的魅力属性决定。 ·以“血爪”接触生物尸体，可以抽取其灵魂禁锢在权杖内。灵魂遭到禁锢的生物，哪怕运用“完全复活术”、“祈愿术”或者“神迹术”也无法使之复活。 ·“血爪”能够自动吸取周边10里内已死龙血生物的灵魂。“血爪”持有者可以将龙魂导入“黑卵”，作为孵化炼狱魔龙的材料。 …… “血爪”的功能很多，除了相当于“庇护权杖”，还自带两个源自“龙之纪元”、如今早已失传的古代魔法，相当给力！此外，“血爪”还相当于一支没有容量限制的“缚魂瓶”，可以用来囚禁死者的灵魂——并不见得一定是龙血生物的灵魂。 至于“血爪”最后一项自动吸取龙魂的功能，固然是制造炼狱魔龙的关键环节，然而滥用这一功能的后果也很严重——马尔斯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为免激怒提亚玛特，罗兰接受了安德莉雅的规劝，没有利用“血爪”吸收半龙一族战死者的灵魂，任由这些灵魂前往下层位面——“巴托地狱”第一重——“提亚玛特神国”所在地。 至此，“恶龙之母”提亚玛特亲手创造的三件神器——“血爪”、“黑卵”以及“麟甲天”——尽数落入罗兰手中，与此同时，远东西线的战事也随着帝国东征军团再次败退、被迫撤回奥列维要塞而暂时告一段落。 当荒原上的硝烟散去，血迹被雨水冲刷干净，远东西线战场上的局势已经变得明朗。经此一役，曾在远东北方称霸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军阀割据势力“龙之眼”随着龙王马尔斯的败亡而彻底覆灭，三大半龙将军都在“麟甲天”内伏诛，旗下的半龙士兵要么阵亡，要么投降，至于“龙之眼”的另外两项遗产——“麟甲天”和龙脉兵团，前者被“鲁道夫”号撞击后陨落在荒原上丧失动力，已被远东军方俘获；后者则在安德莉雅的率领下归附寇拉斯王国，就地转入远东边防军序列。 6月3日上午，罗兰在帕维尔元帅等前线将领的陪同下，乘车检阅驻守在前线阵地的龙脉兵团，重申龙脉一族同为寇拉斯王国的子民，并对他们勇于反抗龙王暴政、毅然发动兵变的义举予以嘉奖。当天傍晚，罗兰在前线司令部举办的庆功宴会上，代表寇拉斯王室为率众投诚的安德莉雅授予“勋爵”封号和中将军衔，龙脉一族的各级军官也都各有封赏。 六月一日“空降作战”期间临阵倒戈的龙脉官兵，再加上六月二日追随安德莉雅发动兵变的官兵，总共加起来约有八千人，将近一个师的编制。在罗兰的授意下，帕维尔元帅将这些龙脉官兵重新整编起来，配发风之枪、手榴弹、掷弹筒和蒸汽装甲车等新式装备，将之改造为一支机械化步兵师，依旧交给安德莉雅中将指挥。 上至安德莉雅下至普通士兵，龙脉一族都对摄政殿下与元帅阁下做出的体贴安排深为感激，对比当初在马尔斯麾下遭受的歧视与打压，待遇差别之大好比天堂与地狱，由此更加坚定了心中那份朴素而炽烈的民族情感，认为自己有义务为伟大祖国的解放事业、为全体远东同胞的安乐生活贡献一份力量，迫切渴望重回战场，狠狠打击帝国侵略者。 尽管龙脉兵团求战心切，然而西线战场上暂时还没有可供他们大显身手的机会。 六月二日的惨败使恩格尔总司令及其麾下部队的处境雪上加霜，此役他们不仅失去“麟甲天”这一赖以争夺制空权的战略武器，还被迫将全部兵力收缩到奥列维要塞迷锁防护圈内。除了这仅存的一个据点，亚珊帝国在乌利诺山脉以东的广大控制区全部丧失殆尽，如同垂死的恶狼，在猎人环伺之下蜷缩在自己的巢穴里，怀着愤怒与绝望默默舔舐伤口。 “困守在奥列维要塞中的帝国东征军团，如今就好比一头深陷绝境的困兽，很可能会在垂死反扑的关头爆发出空前凶猛的战斗力。” 帕维尔元帅深知胜利背后隐藏着的巨大风险，在6月4日举行的前线作战会议上，不顾青年军官们普遍急于求战的呼声，坚持主张暂缓对奥列维要塞发动总攻。 第1985章抢修鳞甲天Ⅰ 帕维尔元帅认为，自从进入五月以来，远东西线集团军频频发动反击，从浊浪江东岸一直打到西岸，如今又兵临乌利诺山口，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持续作战，官兵们从体能到精神都已经濒临极限，伤病情况也不容乐观，必须停下来歇口气，休整一段时间，使部队的战斗力恢复到最佳状态再考虑发动总攻。 帕维尔元帅还指出，随着西线战场上的攻守形势发生逆转，时间反而变得对远东一方更有利。如今除了奥列维要塞迷锁覆盖的狭小地带，浊浪江西岸四十多万平方里的辽阔原野已经重新回到寇拉斯王国的怀抱，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三十多万远东同胞，自战争爆发以来就饱受帝国军队蹂躏。冷酷残暴如同魔鬼的巴泽尔男爵，甚至像对待奴隶那样将西岸居民驱离家园，驱赶到奥列维要塞周边的三十多个小镇上，用铁丝网和围墙限制人们的自由，建立起形同监牢的集中营，迫使人们服苦役，在饥饿与恐怖中艰难度日。 随着帝国军团一路溃退，浊浪江西岸的集中营也相继获得解放，被关押在集中营的西岸民众都得到妥善安置，重新回到乡下的故居安顿下来。这些死里逃生的民众，全都发自内心的拥护为他们带来自由与安全的远东官兵，宁可自己挨饿受冻也要省出宝贵的物资送到前线，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们踊跃参军，姑娘们也自发的前往战地医院照顾伤员。随着浊浪江西岸获得解放，跨江大桥重建竣工，越来越多远东民兵自大江东岸乃至北方内陆赶赴西方前线。因巴泽尔男爵的残酷镇压而沉寂一时的游击队，随着夏天的到来，于浊浪江西岸再次活跃起来，协助正规军收复失地，打击那些依附帝国侵略者迫害同胞的土豪劣绅和卖国贼，帮助当地居民重建家园。 在当地民众以及后方民兵持续不断的支持下，帕维尔元帅认为每过一天己方的力量就会增强一分，相形之下，帝国东征军团几乎丧失了全部控制区，无法像从前那样就地掠夺军需物资，数万大军龟缩在狭小的要塞当中，每天人吃马嚼消耗的粮食数量巨大，而来自帝国内陆的军需供应还要通过一条漫长曲折的补给线才能送达，根本不足以满足前线官兵的需求。每拖延一天，就有更多帝国官兵面临饥饿的威胁，士气日益消沉，战斗力也是每况愈下。 基于上述分析，再加上远征暮光谷地的寇拉斯王国南方兵团也即将对奈落教团的大本营发动总攻，帕维尔元帅认为西线集团军不宜急于进攻奥列维要塞，不妨先休整半个月到一个月时间，在浊浪江西岸新收服的土地上建立起牢固的根基，待到南线战场上大局已定，再集中全部兵力和资源向奥列维要塞发动总攻也不迟。 帕维尔元帅的稳健主张完全符合战争爆发之初制定的总体战略规划，在罗兰的支持下，最终说服了与会的全体将领，西线战事由此转入对峙局面。 其实除了公开说明的那些理由，帕维尔元帅之所以不愿尽快发动总攻，还有一个只有他和罗兰、安德莉雅、芬妮等极少数高级将领才了解的内情。在六月二日清晨的战斗中，远东魔导要塞“鲁道夫”号与“麟甲天”发生了一次出乎交战双方意料的猛烈碰撞。这起意外事故对“鲁道夫”号和“麟甲天”都造成了颇为严重的创伤。“鲁道夫”号的凸面装甲在撞击中大面积破裂，连带收纳在凸面装甲下方的要塞炮也受到殃及，暂时无法开火。“麟甲天”的创伤更为严重，位于上截面的水平甲板像遭到铁锤轰击的玻璃板那样整个碎掉，由千码高空陨落下去，撞击地面的刹那受到二次冲击，导致魔导引擎丧失动力，搁浅在荒原上动弹不得。 由于“鲁道夫”号和“麟甲天”全都无法参战，如何攻破奥列维要塞的迷锁防护圈就成为摆在帕维尔元帅面前的头号难题。倘若采用常规的进攻手段，固然最终能够攻陷兼有迷锁防护和重兵驻守的奥列维要塞，也必将付出惨痛的伤亡。帕维尔元帅不愿白白牺牲手下官兵，所以他宁可将决战时间向后推延，待到“鲁道夫”号或者“麟甲天”完成抢修、能够参加战斗那天，魔导要塞高悬于乌利诺山口上空，数百门大口径要塞炮一齐开火，轻而易举就能轰碎迷锁防护罩，到时候再发动地面攻势，即可以更少的伤亡代价攻陷奥列维要塞。事实上，真要是到了那一天，帕维尔元帅甚至认为己方并不需要真的发动地面攻势，仅凭魔导要塞这一战略威胁就能迫使弗朗茨·恩格尔承认继续坚守要塞无非徒增伤亡而已，识趣的撤回帝国境内，远东一方即可不费一兵一卒接管奥列维要塞。 罗兰基本认同帕维尔元帅的观点，但是他对“鲁道夫”号和“麟甲天”的受创情况了解更深，因此也比帕维尔元帅多了一个烦恼——如何才能尽快修复这两件战略武器。 “鲁道夫”号和“麟甲天”都配属有大量机关仆从，负责日常的驾驶和维修工作，当魔导要塞在战斗中受损，这些机关人也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加以抢修，使之尽快恢复战斗力。但是罗兰还注意到，“鲁道夫”号和“麟甲天”上配属的机关仆从也在那惊天一撞中受到冲击，大量受损。按照预先设定的流程，在这种情况下，那些仍然保持健康状态的机关仆从会优先抢修自己那些受损的同伴，然后再集中力量维修魔导要塞。 罗兰不得不承认，上述流程有其合理性。倘若机关仆从优先抢修魔导要塞，由于可用的人手太少，工作效率必然很低，即便能够及时完成抢修，也会因为受损停工的机关人太多而无法正常驾驭魔导要塞，结果还不如优先抢修机关仆从。 第1986章抢修鳞甲天Ⅱ 罗兰这些天一直在“鲁道夫”号与“麟甲天”之间来回奔走，观察两座魔导要塞的维修进度。机关仆从毕竟智能有限，维修技术也差强人意，按照现在的进度来计算，至少还需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才能使“鲁道夫”号和“麟甲天”恢复正常，而这显然会大大拖延西线战事。更让罗兰担心的是丧失动力的“麟甲天”，倘若在漫长的维修期间就这样搁浅在荒原上任由风吹雨淋，即便有重兵保护也难以防范敌方派出的特工潜入进来制造破坏。罗兰本人就曾潜入“麟甲天”夺取迷锁中枢的控制权，而在短短一个月前，远东的游击队员还曾通过一条密道潜入帝国军阵地，神不知鬼不觉的破坏了四门重型列车炮，这些前车之鉴历历在目，没理由只能远东人潜入破坏帝国一方的军事设施，敌方同样可以这样做。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罗兰可不想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夺取的“麟甲天”有什么闪失，因此他必须尽快将“麟甲天”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进行更高效的维修。 罗兰很自然地想到神薇。当初“鲁道夫”号只不过是“麟甲天”的一部分残骸，神薇就拿这一大堆破铜烂铁为材料，凭借化腐朽为神奇的高超技术将之改造成一座足以正面对抗其母体的魔导要塞。作为命运女神的圣者，神薇本身也是一位真神，在瓦雷斯万神殿中被誉为“钢铁公主”，拥有“机械”领域的神职，哪怕她无法在凡间运用超凡神力也称得上是瓦雷斯天宇最杰出的传奇机关大师。唯有借助神薇的一双巧手，才能尽快修复“鲁道夫”号和“麟甲天”。 罗兰立刻施展“通神术”与神薇取得联系，并且不出预料的得到爽快地答复。神薇很乐意帮他维修两艘受损的魔导要塞，还主动提出亲临西线战场查看“麟甲天”，可见她对这件提亚玛特亲手制造的神器很感兴趣。 罗兰与神薇定下会面的时间和地点，转而想到“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神薇姐毕竟是真神，自己还管理着一个生活着无数机械生命体的天宇，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工作，不能总是麻烦人家帮他修理东西，还是得尽快培养出一支靠谱的维修团队。 “麟甲天”是“龙之纪元”的文明遗产，堪称那个时代魔导工业与机关术的最高结晶，运用的很多技术都已经失传，导致如今这个时代的人们几乎不可能复制出第二座“麟甲天”。在罗兰看来，“麟甲天”不只是一件战略武器，同时还是一座保留无数古代文明知识的巨大宝藏，如果不能充分开发利用这些知识，无疑是极大的浪费。 在上述想法的促使下，罗兰当天上午就匆匆返回寇拉斯堡，先把杰克、卡夫塔、列昂尼德等远东军工技术领域的学术带头人全都召集起来，接着又请来马特维、莫洛佐夫和苏霍伊等机关术大师，要求他们尽快从军事技术研究院、魔导动力研究所、飞艇公司和机甲研究所等机构的工作人员当中选拔出一批政治上绝对可靠、业务能力过硬的精英，此外还可以从寇拉斯堡大学下属的机关术学院选拔一些品学兼优的在校大学生和研究生，共同组建一支技术团队，务必于明天上午八点之前赶到西线阵地，预计将接受为期一个月左右的学习和培训。 罗兰这道命令使众位学术权威、机关大师感到摸不清头脑，以他们的技术能力，还需要什么“培训”？谁有资格担任他们的导师？况且就算是参加培训，也不应该跑到前线去啊？ 尽管满脑子疑问，众人还是得执行摄政殿下的命令，按照罗兰的要求多方奔走，选拔人才，总算在期限截止之前组建起一支300多人的团队，成员无一不是忠诚可靠、技术过硬的业界精英、青年俊杰。 六月六日，天还没亮，这支几乎囊括远东机关术领域全体学术权威与未来之星的团队搭乘军用飞艇自寇拉斯堡起航，总算在八点之前赶到罗兰指定的地点。 一下飞艇，众人就被眼前的场面震惊的目瞪口呆：一座庞大的半球形钢铁要塞悬浮在空中，垂下上百条粗如桅杆、经过附魔强化的钢索，钢索末端固定在下方荒原上另一座体积更为庞大的钢铁要塞上，将之缓缓拖起，悬吊在半空中。 “天呐！快看那是什么？奥术时代的浮空城？” “不不！年轻人，你们的见识还是太浅了一点，从外观风格来看，那不像奥术时代的浮空城，更像是龙之纪元末期的产物。” 老老少少的机关术士们，活像一群看见水塘的鸭子，争吵着冲向施工现场，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溜圆，恨不得扑上去爱抚亲吻那两座以往仅仅存在于神话传说和古典文献当中、如今却活生生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魔导要塞，那狂热兴奋的劲头简直就像吃了春药！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罗兰花了好大力气才让这群兴奋到几乎发狂的学术权威和青年俊才安静下来，把他们全都驱赶到“鲁道夫”号内部，揉揉被他们吵得发胀的太阳穴，回头冲神薇苦笑道：“不好意思啊神薇姐，接下来一段时间，这些吵闹的家伙都将搭乘‘鲁道夫’号前往银空，在那里接受您的教导，跟随您学习维修和改装魔导要塞的相关知识，希望不会给您增添太多烦扰。” “钢铁公主”淡然一笑：“有这些人陪我一起工作，可以大大提升维修‘麟甲天’和‘鲁道夫’号的效率，我会尽力教导他们，至于他们能够在工作中学到多少，那就要看个人的天赋和努力程度了。” “太感谢您了，神薇姐，关于‘麟甲天’的修复方案，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供您参考。”罗兰欲言又止。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有什么要求尽管直说！”神薇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第1987章罗兰的传奇法术 罗兰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神薇姐，那我就直说吧，您最好别试图把‘麟甲天’和‘鲁道夫’号重新融合在一起。” “为什么不呢？”神薇饶有兴致的反问，“事实上，我的确有这样的打算。” “因为‘麟甲天’的体积实在是太过庞大，发动以后每时每刻都要消耗大量魔晶作为维持运作的能源，360门要塞炮，一次齐射就要烧掉一座金山，神薇姐您知道我很穷的，实在负担不起这么大的开销，所以除非迫不得已，我不想将‘麟甲天’派往最前线，宁可将它作为‘鲁道夫’号的空中船坞和基地。相比之下，‘鲁道夫’号体积较小，耗能也比较低，除非战争进一步扩大，否则只动用‘鲁道夫’号也就足够了。” 听到罗兰哭穷，神薇抿嘴一笑：“你还真会精打细算呢！好吧，我会按照你的设想改装‘麟甲天’，平时就作为一座浮空基地，与‘鲁道夫’号相互独立，必要的时候两者还能合体，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 “总之一切拜托您了，神薇姐，后会有期！” “那就再见吧，我会尽快完成修复工作。” “钢铁公主”挥了挥手，转身飞回“鲁道夫”号主控大厅，驾驭这座魔导要塞牵引“麟甲天”升上高空，而后开启跨位面传送法阵，伴随着汹涌的魔力波动，一大一小两座魔导要塞同时消失在位面通道尽头，直接传送到位于星界的“银空”基地去了。 在“麟甲天”或者“鲁道夫”号完全修复之前，西线战场上都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罗兰继续留在前线也无事可做，决定返回首都寇拉斯堡处理一下两个月来积累的政务。 动身之前，罗兰还有一件关于个人职业规划的私事要处理。如今他的进阶职业“神之手”已经提升到7级，总职业等级达到17级，综合实力已经达到传奇级别，继续提升等级也无法自动习得新的神术，唯有钻研“传奇法术”才能更进一步提升自己的施法能力。 击杀龙王马尔斯获得的那块金色奥义石，为罗兰打开一扇通往传奇施法领域的大门。传奇法术的结构与寻常法术相仿，也由“法术位”和“法术”两个基本单元构成，罗兰需要从这两方面着手规划自己接下来的修行重心。 “传奇法术位”与0～9环法术位相比存在本质的区别，无法通过提升职业等级自动获得，具体数量取决于施法者对相关知识的掌握程度。传奇法师和传奇术士主攻方向是关于奥术的“神秘知识”，奥术知识积累的越渊博，钻研得越深入，相关技能等级就越高，传奇法术位也越多；而像罗兰这样的神术施法者，专业方向是宗教和神学领域的相关知识，这方面的知识积累越丰富，拥有的传奇法术位就越多。 “知识”的渊博程度和钻研深度，是一个很难量化的概念，传奇施法者也只能根据一位同行的谈吐来大体猜测对方是否比自己更为博学，是否拥有比自己更强大的施法能力，除非彼此知根知底，否则很难精确判断对方具体有多少传奇法术位，甚至无法精确预测自身还要积累多少知识才能获得一个新的传奇法术位。 罗兰作为一个随身带着系统的穿越者，在这方面具有先天优势，打开系统面板查看自己的技能列表，找到“宗教与神学知识”一栏，后面清清楚楚标注了一个数字——20！这就意味着当前他的该项知识技能是20级，每天可以为他带来2个传奇法术位。此外，传奇法术位的数量也如同0～9环法术位那样受到施法属性的影响，施法属性越高，额外奖励的传奇法术位也越多——就好比两位学者拥有同样的博士学位，然而智商更高的那个人往往能取得更多的学术成果。罗兰的施法属性（魅力）高达64，为他额外提供了2个传奇法术位，每天总共可以施展4个传奇法术。 以罗兰的年龄和职业等级而论，他所拥有的传奇法术位已经多到足以令老牌传奇施法者吓一跳的地步，但是光有法术位还不够，他还需要学习一些传奇法术。这就好比一支容量很大的弹夹，倘若里面空空如也，连一发子弹也没有，终究还是无法开枪（施法）。 施法者迈入传奇境界以后，不再像从前那样受到基于“魔网”的施法规则的严格约束，施法方式获得了更大的自由，无论传奇法师抑或传奇牧师，都不需要像准备0～9环魔法那样提前准备传奇法术，只要当天还有尚未使用的传奇法术位，就可以随时施展自己掌握的任何传奇法术——这实际上就是“术士”的施法方式。自由的另一个体现是传奇法术不再像0～9环时那样细分为奥术、牧师神术、领域神术、自然神术……所有传奇法术都划为同一大类，就等级而言全都相当于10环法术，不存在某个传奇法术是“法师职业独有、牧师与德鲁伊无法习得”之类的限制，只要在相关的知识领域达到足够的造诣，任何传奇法术都可以尝试去学习。基于这一特点，传奇施法者的社交圈子往往具有“多元化”的特征，不再按照职业和学派划分为泾渭分明的阵营，某次学术聚会上往往可以同时看到传奇法师、传奇术士、传奇牧师和传奇德鲁伊的身影，不管彼此是什么职业都可以进行学术交流。 罗兰打算利用接下来这段难得的闲暇时间储备一些传奇法术。穿越到瓦雷斯世界这些年来，他结交了好几位传奇施法者，而当他开口相求，这些长辈与好友也都不吝指点，倾囊相授。恰巧西线战场上就有这样两位与罗兰关系密切的传奇施法者，他先从安德莉雅那里借来一部黄金锻造的书简，上面以龙族文字镌刻的古代咒文，正是安德莉雅曾在决战龙王马尔斯时施展的传奇法术“龙血复苏”。 第1988章重返暮光谷地 “龙血复苏”顾名思义只有龙血生物能够施展，好在对血统的类型不做具体要求，无论彩色龙裔抑或金属龙裔都可以学习这个传奇法术。法术的效果是将施法者体内的龙族血脉力量完全激发出来，于20分钟内变身为一头太古巨龙。 拥有不同龙族血统的施法者，施展“龙血复苏”后变身的太古巨龙呈现出不同的种族特征。比如安德莉雅具有红龙血统，变身后就是一头太古红龙；罗兰本人有高等金龙血统，习得“龙血复苏”以后即可暂时变身为太古金龙。 “龙血复苏”还有一个副作用——施法者变身后的性情会发生不同程度的改变，总体而言是与所变巨龙的族群秉性趋同。拿红龙来说，除了极少数的例外，大多脾气暴躁，蛮横霸道，动不动就大发雷霆。安德莉雅本来是一个端庄稳重的人，变身太古红龙以后却性情大变，难以遏制暴怒的冲动。与之恰恰相反，金龙一族普遍具有沉稳理智的性格，崇尚“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首先会尝试通过谈判解决纷争，迫不得已时才动用暴力手段。这一种族共性恰与罗兰本人的处事原则相符，所以不难预见，将来他习得“龙血复苏”，变身为太古黄金龙以后性格不会发生太过明显的偏移——虽说有可能变得比平时更热衷玩弄权术，变本加厉的算计利益得失，至少不会像安德莉雅那样，变成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龙血复苏”还有一个特殊之处，其发挥出的效用与施法者自身的实力关系不大，主要取决于血统。不同血统的龙裔，变身后的太古巨龙实力也存在高下之分。 瓦雷斯世界最常见的是五色龙族，其中红龙最强，蓝龙次之，绿龙更次，黑龙排老四，白龙最弱。具有五色龙族血统的传奇施法者，施展“龙血复苏”变成的太古龙，实力也是按照同样的规律排序。如果用挑战等级来衡量实力，太古红龙是26级，太古蓝龙是25级，太古绿龙是24级，太古黑龙是22级，而太古白龙只有21级，差距还是比较明显的。 金属龙裔同样有血统高下之分，而金龙无可争议是金属龙族当中最强的一类。如果横向与彩色龙族比较，金龙的实力比红龙还要更胜一筹。这一规律也在“龙血复苏”当中有所体现，罗兰变身的太古金龙挑战等级高达27，比太古红龙还高出一级。 从“红龙姐姐”手中拿到记载“龙血复苏”的黄金书简的同一天，罗兰还从“金龙姐姐”那里得到一块镌刻传奇法术的石板——传奇法术无法记录在脆弱的卷轴上，只能用更坚固的石头或者金属来刻录。 石板上刻录的是瓦莲京娜自己发明的“传奇巨兽术”，罗兰早已掌握这个传奇法术的低阶版本，也就是“寇拉斯巨兽术”。相比只能持续生效短短几分钟的低阶版本，“传奇巨兽术”类似“永恒自由”，只需要施法一次即可获得恒定的变身效果，随时随地都能变身为超巨人形态。为了延长低阶巨兽术的生效时间，罗兰不得不耗费大量驱散/呵斥亡灵的正负能量激发“高等神圣超魔”和“法术恒久”，将来掌握“传奇巨兽术”以后就可以将这些宝贵的资源节省下来，用于使“龙血复苏”和“预警术”持续生效一整天。 拿着黄金书简和传奇石板，罗兰辞别西线将士，于六月八日返回寇拉斯堡，生活就此重回正轨，白天处理政务，晚上钻研传奇法术，偶尔在柳德米拉和冬妮娅的陪伴下在城里四处走走，体察民情，日子过得倒也悠闲自在。 转眼两周过去，六月二十二日傍晚，罗兰收到“红袍”安德烈发来的一封信，得知南线战场即将迎来最终决战，只得结束这段短暂的假期，于次日清晨搭乘军用飞艇匆匆赶赴暮光谷地。 自从今年四月初寇拉斯王国南方集团军攻陷奈落教团设在暮光谷地北段的军事要塞“黄昏堡垒”以来，南线战场上的局势渐变明朗。寇拉斯军团、迦南军团、帕尔尼亚军团三路并进，沿途相继拔除奈落教团驻守的据点，除了帕尔尼亚军团因五月初爆发的金角湾危机受到暂时的牵制，总体而言联军在暮光谷地的战事进展相当顺利。到了六月下旬，三路大军当中实力最雄厚的寇拉斯南方军团率先突破奈落教团构筑的最后一道防御圈，抢在迦南军团和帕尔尼亚军团之前抵近“酸液湖”畔。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站在阵地最前沿，不需要借助探知法术或者望远镜，只凭肉眼就能看到坐落在湖心岛上的那座黑色高塔——亦即奈落教团的总部“匕首塔”。 六月二十三日，时隔两个半月，罗兰再次来到南方前线。此时随着战事的进展，阿列克谢元帅已经把司令部由“黄昏堡垒”前移至距离酸液湖畔不到20里的一处标号为“101”的高地上，收到摄政殿下即将莅临前线视察的消息，率领司令部全体将官前来迎接。 下午两点过十分，魔导飞艇平安降落在司令部附近的临时停机坪上。罗兰走出舱门，与率先迎上前来的阿列克谢元帅互敬军礼，握手致意，接着又与炮兵师长康拉德中将、空军司令泽西尔中将、铠骑士旅指挥官布鲁姆少将以及远东射击军的三位少将师长维格拉夫、伊万和亚历山大等高级军官一一握手拥抱。 在阿列克谢元帅的陪同下，罗兰刚下飞艇就登上元帅阁下专属的魔导装甲指挥车，驱车前往营地慰问前线官兵。或许是因为“命运女神选民”这个分量十足的头衔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好运，同时也是拜远东高度发达的媒体宣传网络所赐，如今罗兰已经被远东军民认定为一个能够为前线部队带来胜利契机的“吉祥物”，从黄昏堡垒到金角湾，再到浊浪江东岸的冷溪镇，每当他的身影出现在阵地上，总会为当地驻军带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仗。 第1989章南线战场上的危机Ⅰ 说来也怪，相比罗兰本人在上述关键战役当中发挥的实际作用，广大底层官兵更看重的是摄政殿下那玄而又玄、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幸运光环”——仿佛罗兰来前线走一遭，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确保战事顺遂，凯歌高奏。正是出于这种近乎迷信的崇拜心理，罗兰再次来到南线阵地时受到比上次视察时更为狂热的欢迎，万岁的呼声甚至压过隆隆的炮声。全体官兵怀着满腔期待与兴奋列队接受摄政殿下检阅，盼望能够与他近距离接触，沾一沾好运气。这种建立在迷信基础上的个人崇拜无疑起到了鼓舞士气、凝聚军心的作用，就结果而言，也的确使胜利的天平朝向士气大振的远东一方发生偏移。 在广大南线官兵的翘首期待中，罗兰由装甲指挥车的后座上站起身来，微笑着摘下军帽挥了挥，向全体接受检阅的官兵致意，由此获得的回应是更为热烈的欢呼声。军车缓缓穿过接受检阅的队列，驶进军营腹地，在司令部所在的营房大院门外停了下来。罗兰下了车，在元帅和将军们的簇拥下走进司令部共进午餐。在座诸位都是军事指挥官，餐桌上讨论的话题也绕不开前线战事，会餐自然而然的演变成了午餐会议。 南线的战事进展比西线更顺利，罗兰原本以为阿列克谢元帅的司令部里充满乐观气氛，然而真正坐下来倾听元帅阁下做汇报，才发觉对方也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倾诉。 阿列克谢元帅承认南方集团军在暮光谷地的推进比较顺利，自从攻陷黄昏堡垒以来，两个多月里又打了好几场大胜仗，无数次击溃奈落教团的不死大军，为此付出的伤亡则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南方集团军可以延续这种顺风顺水的态势轻松攻陷“匕首塔”，彻底剿灭奈落教团，事实上阿列克谢元帅遇到的麻烦还不小。 “摄政殿下，如您所见，如今挡在我们面前的第一道难关就是环绕‘匕首塔’的酸液湖，这座充满浓硫酸的奇特湖泊究竟是因地质变化自然形成抑或魔法的造物，我们不得而知，由湖岸至匕首塔所在的湖心岛屿之间隔着宽达千码的湖面，湖水具有极为强烈的腐蚀性，既无法架设浮桥也无法承载船舶，致使我军不能采用常规的方式渡水登陆湖心岛，也就无从发动地面攻势。”阿列克谢元帅眉头紧锁，接着向罗兰介绍自己当前所遇的困境：“我们也考虑过利用飞艇渡过酸液湖，航空兵配合空降部队投弹轰炸敌军阵地，执行登陆作战。然而这种战术风险极大，首先要跨越设置在岸边、极为密集的防空炮台，其次还要面对‘匕首塔’迷锁的阻挡，整个湖心岛几乎都处在敌方迷锁防护圈范围之内，仅凭我军现有的空中力量，哪怕付出重大牺牲也不太可能突破敌军防线，更不要说攻陷匕首塔了。” 罗兰专注听取阿列克谢元帅的汇报，发觉南线战场上的局势与西线战场存在相似之处，敌我双方都依托一道天堑展开攻防，只不过西线的浊浪江虽然水宽浪急，至少还能架设浮桥，通行船舶；而南线官兵则被更为凶险恶毒的酸液湖挡住前进的脚步，倘若不慎落入湖中，顷刻间就被腐蚀成一具骷髅，渡水发动登陆作战的难度高到近乎不可能。 “阿列克谢阁下，我军被酸液湖绊住了前进的脚步，这是客观存在的困难，您不必太过心焦，我们先不急于发动攻势，慢慢想办法，总能找到对策。” 罗兰的安慰没有起到什么效果，阿列克谢元帅摇头苦笑：“摄政殿下，我何尝不想从容应对，可惜时间不等人啊！西线战场上的兄弟们正在看着我们，迫切希望我们尽快结束南方战事，调往西线协助他们向奥列维要塞发动总攻，将帝国侵略者彻底逐出远东，我们在这里多耽搁一天，西线战场上就多一分变数，帝国东征军团也就多一分喘息机会，从后方获得更多援助，将来发动总攻时我军也将蒙受更大的伤亡，这个责任我可承担不起！” 阿列克谢元帅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冷水，稍微平复一下焦急的情绪，接着对罗兰说：“不止西线时间紧迫，南线战场上也出现了一些不太好的迹象，如果无法速战速决，我担心这些潜在的危机爆发出来，将有可能导致南方战事急剧恶化。” 罗兰微微动容：“阿列克谢阁下，您看到了哪些危险的苗头，请详细说说。” 阿列克谢元帅点了下头，脸色变得格外严肃：“问题主要来自两方面。首先是奈落教团设置在酸液湖沿岸的阵地上架设起上千门大口径魔晶炮，这些大炮轰出的炮弹都被灌注了死灵魔法，每当我军向敌方阵地发动进攻，遭受炮击牺牲的官兵立刻就会转化成为不死生物，掉头攻击生前的战友，为我军的攻势造成很大阻碍，除此之外，匕首塔中似乎有一台能够昼夜不停制造亡灵的神秘装置，这些亡灵生物经由骸骨战舰运载飞跃酸液湖，不断输送到湖畔阵地上，无论我军白天消灭多少不死生物，一夜过后对面阵地上的敌军总会获得及时补充，兵力甚至与战斗发生前相比有增无减。我军的有生力量不断遭到削弱，敌方的不死大军则不断扩充，这样持续消耗下去，无疑会使我军的处境变得日益艰难。” “敌方亡灵大军源源不断，杀之不尽，与此同时，我们的盟友——迦南人——的态度也在发生微妙的变化，迫使我们不得不加紧攻势，最好能够赶在迦南军团赶来会师之前攻陷‘匕首塔’，这对远东和迦南双方而言都是一种解脱……”当着众位将领的面，阿列克谢元帅不便深说这个非常敏感的话题，向罗兰投来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就此打住。 第1990章南线战场上的危机Ⅱ 罗兰听出阿列克谢元帅的言外之意，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事实上他最近也获悉迦南军团的异常动作，完全理解阿列克谢元帅对盟友的顾虑。南方战事爆发之初，迦南军团与远东军团配合得还算默契，双方高级指挥官频繁交流情报，组织联合攻势，彼此都没有什么私心。 然而随着战事的发展，当远东军团攻陷“黄昏堡垒”，迦南人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在众多高级将领的一致请求下，歌罗法王子接受了迦南参谋本部制定的一份作战方案，放弃原本稳步推进的战略方针，转而将机动性更强的骑兵和空军集中起来，甩开行动较慢的步兵和炮兵，几乎沿着一条直线迅速向暮光谷地深处挺进，不断向前撕裂敌军防线，却没有稳下来清扫周边的敌军据点，这种作战方式表面看起来效率很高，一路狂飙突进凯歌高奏，实则存在很大的隐患。由于未曾完全控制行军路线周边的地域，当地还存在许多奈落教团的残余势力，不排除切断迦南军团后路的可能性，到时候补给跟不上来，孤军深入的部队就危险了。 阿列克谢元帅曾致信歌罗法王子，提醒他注意上述隐患。歌罗法王子回信中的态度很客气，首先感谢他的提醒，随即声称行军路线后方那些奈落教团残余势力控制下的据点由后续跟进的步兵团清剿即可，不存在被切断补给线的风险。 这当然是言不由衷的外交辞令，其实歌罗法也知道迦南军团的行军方式存在风险，但是他无法放慢脚步，否则将被远东人远远甩在身后，奈落教团控制下的魔晶矿区也将被远东人收入囊中，迦南人只能跟在后面吃点残羹冷饭。为了尽快扩大迦南一方在暮光谷地的势力范围，将尽可能多的魔晶矿区纳入迦南的版图之内，歌罗法只能集中手中的兵力去进攻那些大型矿场，至于沿途集镇和村落，只能暂且绕过不管，留待后续跟进的部队去夺取。 罗兰与歌罗法的交情很深，然而站在远东君王的立场他只能优先考虑国家利益而非私交。暮光谷地当前的情形就是如此：随着奈落教团不断溃败，丧失地盘，原本受其控制的魔晶矿场相继变成不设防的“肥肉”，寇拉斯王国与帕尔尼亚皆为“远东王庭”加盟邦国，两者实为一体，不存在竞争关系，也就不会因争夺这些魔晶矿区发生龃龉；迦南可不一样，本身就是一个工业发达的强国，国内急缺魔晶资源，与“远东王庭”既存在合作又存在竞争，关系更为复杂，看到那些鲜美的肥肉摆在面前，岂能不生贪念？又怎能不急于吞进嘴里？ 罗兰设身处地想一想，倘若自己处在歌罗法的位置上，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哪怕为此要冒很大的军事风险，哪怕会引起盟友的不悦，毕竟还是先把眼前的好处揽进怀里更要紧。即便他和歌罗法有意从长考虑，迫于国内的政治压力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那条急功近利的军事冒险之路。 同样是基于上述复杂的内情，阿列克谢元帅作为远东南方集团军的总司令，也不得不从政治的层面算计利益得失。暮光谷地外围散落的魔晶矿区虽然很多，但是储量最为丰富的矿脉主要集中在酸液湖周边地区，只有尽快攻陷匕首塔，将这片埋藏着无穷宝藏的土地牢牢控制在远东军方的手中，寇拉斯王国才能在这场战争中获得最丰厚的回报。反之，倘若等到迦南军团抵达酸液湖畔那天仍然未能取得突破性进展，那么接下来就不得不联合迦南军团发动总攻，即便最终获得胜利，也要将很大一部分胜利果实分给迦南人——阿列克谢元帅及其麾下将领都不想接受这样一个遗憾的结局，唯有抢在迦南军团到达酸液湖畔之前结束这场战争。 罗兰理解阿列克谢元帅的苦衷，但是暂时不便公开表态，免得对远东与迦南之间渐变脆弱的结盟关系造成更大的裂痕，只是含糊的勉励各位将领各尽其职，私下里则对阿列克谢元帅作出口头指示——先不急于发动攻势，等他与“红袍”安德烈会面过后再做决定。 远东军团、帕尔尼亚军团和迦南军团都应该感谢“灯塔山”，正是由于“红袍”安德烈亲自坐镇大浮空城，率领由灯塔山各大学派首席导师指挥的八座“云中塔”共同牵制“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以及骸骨舰队，由地面发起攻势的三路联军才能顺利推进。 这次罗兰来南方前线视察，乘坐飞艇航行途中就曾透过舷窗远远望见悬浮在远东阵地上方千丈高空的大浮空城，而在对面酸液湖上空，一片被血潮染红的云团当中，奈落空母漆黑庞大的身影若隐若现。这两座与“麟甲天”同等级别的超级魔导要塞相互忌惮，双方都没有把握在正面战斗中击坠宿敌，因此谁也不敢率先发动攻势，在战场上空遥相对峙。罗兰搭乘飞艇路过时，相隔甚远都能清楚感受到空中弥漫的紧张气氛。 罗兰抵达前线的第二天，也就是六月二十四日清晨，一位身着红色大法师袍的美丽女郎驾驭魔毯从天而降，前来司令部拜访摄政殿下。 妮基塔这次是作为灯塔山的使者来找罗兰，邀请他前往拉普达与父亲会面，商谈下一步的作战安排。 罗兰挽着法师小姐的手登上魔毯，不由回想起多年前初次访问灯塔山的时候，当时妮基塔也是这样坐着飞天魔毯来接他，只不过那时候她还没有进阶“大法师”，身上穿的也不是这件华丽气派的传奇法袍。 飞行途中，妮基塔不顾驾驶安全扑进心上人的怀抱，热吻一番以慰久别相思之苦，直到飞毯进入大浮空城的迷锁防护圈，空中飞来飞去的“电灯泡”越来越多，她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罗兰的怀抱，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丝，似乎忽然想起一件事，回过头来问罗兰：“亲爱的，听我父亲说，你已经晋升为传奇施法者了？” 第1991章法师小姐的忧郁 罗兰发觉妮基塔的眼神流露出半信半疑，就实话实说：“我运气好，击杀龙王马尔斯的时候获得一块传奇施法奥义石，因此节省了大量本该用于专研传奇施法规则的时间和精力，直接获得传奇法术位，可惜我很难抽出时间静下心来专研法术，现在只学到两个传奇法术，还都很不熟练，平均三次施法倒有两次失败，实在是丢人的很。” “可恶的家伙，你这分明是在炫耀嘛！嫉妒死我了！”法师小姐气得扑过来捶打他，魔毯随之剧烈震荡，险些酿成交通事故。 罗兰挨了妮基塔两记凶狠的粉拳，既不躲闪也不反抗，只是微微苦笑着。他知道法师小姐从打开始学习魔法那天头上就顶着天才的光环，而她也不孚众望，创造了灯塔山最年轻大法师的新纪录，然而与自己这个“挂逼”比起来就相形逊色了，至今尚未掌握9环法术，更不必说传奇魔法，心有不甘也在情理之中，让她揍两拳发泄怨念是应该的。 其实对妮基塔而言，内心触动最大的还不是罗兰抢在自己之前成为传奇施法者，而是这个男人的成长曲线完全不合常理。通常而言，施法者在刚刚接触低阶法术的时候进步最快，一年升一级不是什么稀罕事，然而随着等级的提升，接触到的法术环数越来越高，需要学习的知识也越来越艰深博大，以至于进步速度越来越慢，很可能花费三五十年都难以突破瓶颈，毕生的成就也就到此为止了。然而罗兰这个奇葩却与常理相悖，八年前初相逢的时候，他还是一个以近战为主的圣武士，施法能力弱到不值一提。冒险途中遭遇敌袭时，罗兰的主要任务就是扛着盾牌挡在队伍的最前列，妮基塔则躲在他的身后从容施法，一锤定音。当时罗兰给她的印象就是人长得高大帅气，稳重可靠，总是能够给她带来安全感，说到施法天赋……很抱歉，完全看不出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妮基塔由一个稚嫩的小法师逐步成长为大法师，施法能力也由最初只会丢丢火球成长到如今精通0～8环上百个法术，没有辜负父母的期待，也没有辜负自己的天才之名。然而罗兰的进步却更是快到令她目瞪口呆，短短数年间就从充当肉盾的圣武士转型为一位专职神术施法者，不仅迅速掌握了9环以下全部神术，还兼修心灵异能，如今更是迈入传奇施法者这一令她梦寐以求的层次。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罗兰超越，并且被他无情的甩在身后，差距越拉越大，自尊心强烈的法师小姐不免深受打击，甚至有点沮丧。 “我是神术施法者，全靠命运女士赏口饭吃才有今天的成就，而你却是靠自身的努力学习提升施法能力，比我付出的心血更多，掌握的法术也比我多得多，完全没有必要羡慕我。”罗兰柔声安慰女友。 “道理我都懂，可还是好气呀！”妮基塔娇嗔着撅起嘴巴。 罗兰笑着俯身下来，在她丰润性感的朱唇上深深吻了一口。妮基塔条件反射的扬起双臂，搂住他的脖子，沉醉在这甜蜜的热吻当中，心中怨念渐渐消散。事后回想自己之前的心态，不禁暗自好笑：罗兰这个奇葩是自己的男友而非竞争对手，自己应该为他的进步感到自豪才对，怎么反而嫉妒起来了？真是自寻烦恼！ 魔毯穿过林立的空中高塔，进入“大浮空城”拉普达中央街区，在左契奥法联邦议事厅所在的那栋建筑门外降落下来。妮基塔收起魔毯，挽着罗兰的手登上“风动梯”，将他送进父亲的书房就很乖巧的退了出去，关上房门，给父亲和男友留下一个探讨军国大事的安静空间。 安德烈亲手为罗兰斟上一杯运气特产的绿茶，祝贺他在西线战场上取得一场大捷，成功击坠“麟甲天”，除掉龙王马尔斯这个心腹大患。 罗兰与安德烈见面多次，明显感觉到这次会面不同以往，这位传奇大法师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前虽然也很亲热，但是大抵是以长辈对待晚辈的心态，如今却是平辈论交的口吻，不经意间还流露出些许敬意。 罗兰不难理解安德烈的态度为何发生变化。龙王马尔斯之死在瓦雷斯世界的传奇强者圈子里引起了极大的震撼。那可是堂堂的龙王，提亚马特之子，“龙之眼”的君王，瓦雷斯传奇人物当中排名前列的顶级强者，在这个世界上敢说稳胜过马尔斯的人屈指可数，而安德烈并不在此列。尽管罗兰并非单挑龙王，而是在安德莉雅的帮助下击杀已经负伤在身的马尔斯，但是考虑到他的年龄和超凡职业等级，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奇迹！ 任何能够在正面战斗中击杀龙王马尔斯的人都值得包括安德烈在内的传奇人物予以足够的尊重，更何况罗兰在真正迈入传奇境界之前就掌握了传奇施法能力，这就更值得安德烈高看一眼。 简单的寒暄过后，罗兰主动将话题引入正轨，向安德烈讲述自己昨天在前线阵地以及司令部中的见闻，并将阿列克谢元帅的顾虑重点复述了一遍，询问安德烈可有对策。 “摄政殿下刚才提到两个难题，其一是地面部队很难跨越酸液湖登陆匕首塔所在的岛屿，其二是敌军阵地上源源不断的亡灵大军，其实在我看来这两个难题都有一个共同的根源——正是匕首塔的存在本身导致我军陷入当前的困境。” “安德烈先生，能否详细说说这里面的缘由。”罗兰眼中浮现困惑，看不出匕首塔与酸液湖之间有何因果关联。 红袍大法师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罗兰，反而提出两个问题：“殿下可曾想过，酸液湖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水体究竟是怎样产生的，长年累月经受风吹、日晒、雨淋，为何湖中的酸液还能维持水位和浓度几乎不变？” 第1992章匕首塔的秘密 罗兰听得微微动容，捧着茶杯喃喃道：“这的确有些不合常理，难道酸液湖并非自然形成，而是‘黑袍’奥特洛以法术制造出来的？” “凭奥特洛的施法能力，把一座湖泊中的清水全都转换成酸液是可以办到的，但是让酸液在自然环境下保持水位和浓度不变就不是人力所能为了，这其实是‘匕首塔’迷锁的一个特有功能——处于迷锁笼罩下的湖水都会受到负能量腐化，自动转换成浓酸。” 罗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安德烈揭露的真相令人震惊，但是坦率的讲，对于改变当前的军事困境没什么帮助。按照安德烈的说法，只要设法破坏匕首塔迷锁，酸液湖就有可能恢复清澈，渡水登陆湖心岛也就不那么困难了，但是倘若有办法破坏匕首塔迷锁，何不直接将迷锁接入云网，全域释放“驱散亡灵”即可消灭岛上绝大部分不死生物，又何需兴师动众调遣大军渡水登陆？ 安德烈见罗兰沉默不语，隐约猜出他在盘算什么，接着说：“殿下刚才提到敌军阵地上的亡灵士兵似乎永无穷尽，其实根源也在匕首塔中。” “岛上和湖畔阵地上的亡灵大军也都是匕首塔迷锁制造出来的？”罗兰诧异地问。 “这就说来话长了，殿下想必也知道，亡灵是死者的灵魂受负能量污染的产物，只要战场上有人牺牲，并且受到高浓度的负能量污染，那么很大概率就会转化成亡灵，而匕首塔顶层就有这样一部能够源源不断自‘负能量位面’汲取能量制造亡灵的魔导器，奈落教团高层称之为‘亡能控制中心’。” 安德烈喝了口茶水，觉察到罗兰眼中流露出迫切与好奇的神色，放下茶杯接着说：“我们曾经数次派出特工尝试潜入匕首塔，搜集关于‘亡能控制中心’的情报，然而付出了极大的代价，至今也没搞清楚这部机器到底是什么样子，依据什么样的原理工作，只能大体猜测亡能控制中心一旦开动起来就要持续消耗魔晶作为能源，消耗量还很大，所以奥特洛必须把匕首塔安设在魔晶矿脉富集的地带，否则根本承担不起亡能控制中心的消耗。” “获得了充足的魔晶能源，这台神秘的魔导机器就能自动吸收周边数十乃至上百里内所有已死生物的灵魂，吸收人们面临死亡时释放出的恐惧与绝望，以此为材料批量制造亡灵战士，将之集体送上骸骨战舰，运往奈落教团设在各地的据点充当扩充地盘的帮凶。” “多年以来奈落教团就是以这部亡能控制中心为根基不断发展壮大，成为盘踞在暮光谷地的一颗难以根除的毒瘤，只要这片土地上还有纷争，还有厮杀，还有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这部机器就会一直运作下去，生产出无穷无尽的、对生者满怀憎恨的亡灵大军。” 听了安德烈这一席话，罗兰深受震撼，久久无语。安德烈也没再开口，自顾自地品茶，耐心等待罗兰消化这一匪夷所思的内幕消息。 许久过后，罗兰结束沉思，抬头望向安德烈，眼神锐利如有锋芒：“安德烈先生，倘若真相果真如此，我们若想彻底消灭奈落教团，当务之急就是设法破坏位于塔顶的‘亡能控制中心’！” 安德烈点了下头，表情变得异常严肃：“这就是我写信请你来会面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道难题亟待解决。” 安德烈所说的第二道难题，其实也是罗兰自从今年除夕夜惨案发生后一直在苦苦思索的那个问题——如何才能彻底消灭酿成这场悲剧的幕后黑手“黑袍”奥特洛。 世间的不死生物种类繁多，实力高低各不相同，对所有种类的不死生物加以统计就会得到一座与人类社会结构相仿的数据“金字塔”，处于这座金字塔最底层的是数量最多的低等不死生物，比如各种骷髅和僵尸，几乎全都是受人操控、没有智力的炮灰，处于更高阶层的不死生物实力更强，数量也更少，那么位于金字塔最顶端的不死生物是什么？多数人会给出一个相同的答案——巫妖！ 随着年龄衰老，寿数将近，有些高阶施法者会对自然死亡产生强烈的排斥心理，他们或者是还有未竟的事业尚未完成，或者是想延长自己的生存期限以追寻更高层次的魔法知识，或者只是单纯的怕死而已，为了抗拒生命衰老与消亡的自然规律，自内心深处滋生出永生的渴望，而相比其它实现永生的手段，将自己转化为一只“巫妖”看起来是最具可行性的策略。 通过一个神秘而残酷的施法仪式，高阶施法者创造出一只名为“命匣”的特殊容器，并将自己的灵魂藏匿在命匣当中，这样一来纵然他们的肉体还是会死亡，随着时间推移而渐变腐朽，丧失大部分生理机能，灵魂却能永存于世，以不死生物的形态保留生前的全部记忆以及施法能力，获得无穷无尽的时间用于推进生前的事业或者埋首于法术研究。 众所周知，“巫妖”是很难被真正杀死的，摧毁他的躯体毫无意义，只要保存在“命匣”中的灵魂不受损害，过不了多久就能重新复生。“黑袍”奥特洛不仅是巫妖，还是一位拥有神性的传奇大巫妖，除非找到他的命匣并加以摧毁，否则永远无法将他真正杀死。 “从当前战场上的局势来看，‘匕首塔’终将陷落，奈落教团的覆灭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然而只要奥特洛这个罪魁祸首还活着，我们就无法取得彻底的胜利，没了匕首塔，奥特洛可以重造一座，没了奈落教团，奥特洛也可以重新创立一个，反正他拥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可供蛰伏，总能找到卷土重来的机会，我们却耗不起，不完全的胜利就等于失败！”安德烈一脸郑重地做出断言。 第1993章真名 罗兰完全同意安德烈的论断，紧锁眉头顺着这个话题推演下去：“如果我是奥特洛，肯定不会随身携带‘命匣’——这是最不可取的愚蠢做法，匕首塔的目标太大，同样不是收藏命匣的好所在——就算我们能够设法夺取匕首塔，也未必找得到奥特洛的命匣。” “奥特洛肯定会把自己的‘命匣’藏匿在一个无人知晓的隐秘地方，为了找出命匣的收藏之处，我花费了十多年的精力做研究，试遍了所有的办法，包括借助各种占卜法术，结果还是一无所获。”安德烈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兴奋的光彩，“好在我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不久前于冥想中蒙受吾主博卡布启迪，终于想出一条破解上述谜团的可行之策！” “究竟是什么办法？”罗兰很是好奇。博卡布是瓦雷斯世界的“魔法之神”，安德烈从这位强大神力那里获得的启示想来是一把真正能够揭开奥特洛“命匣”之谜的钥匙。 “我们无从得知奥特洛的命匣藏在何处，但是，如果我们知道他的‘真名’是什么，即可凭借奥特洛的真名搜索其灵魂的所在地点，进而也就找到他的命匣了。” 听了安德烈的解答，罗兰再次陷入沉思。想理解红袍大法师这番话的含义，首先要搞明白何为“真名”。这个概念非常复杂，在不同的文明体系当中具有不同的含义。 比如在地球上，哲学意义上的“真名”与本体论息息相关，古典哲学关于“共相问题”的争论产生了“唯名”与“唯实”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真名”在这一语境中的含义与“共相”相似，承认“真名”的存在就相当于支持“唯实论”。而在神学和宗教领域，“真名”又有不同的含义，甚至不同的宗教对真名还有不尽相同的定义，比如佛教禅宗经典的“白马非马”问题，其实就是一场关于马的“真名”的辩论，其哲学意义更甚于宗教意义。犹太教的先知则认为“真名”是上帝在创世时为万物定下的名字，这些名字出自上帝之口，自然而然的被赋予神力，人类繁衍至今，早已忘记万物最初被赋予的那些真名，也就无法运用这种神力，唯有那些智慧高超且虔信上帝的贤哲还有可能自《圣经》（《旧约》）中领悟关于真名的只言片语，运用这只言片语展现神迹——比如用泥土制造一只巨像，而后将其真名镌刻在额头上，这只泥塑的巨像就能获得生命力，变成一只神奇的魔像，听从主人吩咐。 最后，在民俗学、神话学、逻辑学和语言符号学等领域，对“真名”这个概念又有不同的解读方式。比如某些秉承结构主义思维方式的学者将“真名”视为人类社会早期对书面语言普遍怀有的崇拜心理的一个缩影。早期人类社会，绝大多数人没有接受教育的条件，有资格使用书面语言的大多是祭司之类能够与神灵沟通的权威人物，人类对书面语言的崇拜实际上是对文化与宗教的崇拜，归根结底是对“话语权”的崇拜——用结构主义的语言来表述，称之为“迷信”更恰当。随着社会的进步，教育的普及，从前那些垄断文化与宗教话语权的“贵族”们日益受到削弱，人类社会对“真名”的崇拜也就日渐消亡。还有一些学者则认为“真名”象征着“人类公共语言体系的理想境界和完美状态”，可惜这一理想境界就像数学意义上的“极限”，只能无限逼近却无法真正抵达，正如路德维希·维特根斯坦在其成名作《逻辑哲学论》中揭示的语言困境：懂的自然懂——能够用公共语言精确描述的概念早就已经说清楚了，这就叫“说人话”；不懂就是不懂——公共语言无法精确描述的概念你永远无法向人解释清楚，强行解释一波反而会引起误解，这就叫“自话自说”或者“不说人话”。经典动画《新世纪福音战士》提出所谓“人类心灵补完计划”，其实就是想打破上述语言符号体系的界限，创造出一种能够完全冲破交流障碍的心灵语言，使人与人之间都能相互理解，而这必然是一种建立在“真名”基础上的、完美的公共语言符号体系——否则哪怕能够心灵相通，照样理解不了对方某个微妙的情绪所映射的具体含义。 在具有真神和超自然力量的瓦雷斯世界，“真名”的概念比地球上更复杂，甚至还存在专门研究“真名”、从中获取神秘力量的超凡职业。略去这些不谈，所有版本的“真名”定义总的来说都有一个共性——承认一个生物或者物体的“真名”与其灵魂存在唯一的对应关系，既不存在没有真名的事物，也不存在没有具体所指对象的真名。假使某个真名暂时还没有所指对象，那么当真名被念诵出来的那一瞬，其对应事物也将同步诞生——“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安德烈先生，如果我们得知奥特洛的真名，当然也就不难找到他的命匣，然而我们都不清楚奥特洛这个人的出身来历，又如何确定他的真名？”在罗兰看来，寻找奥特洛的真名与寻找他的命匣相比，难度之大不相伯仲。 “如果我想知道赛场上的一匹骏马是否如同外表看起来那么优秀，我会设法查证它的血统，同样的道理，如果我们想查询一个人的真实身份，也应该从他身边的亲属着手。”安德烈微微一笑，眼中闪出神秘的意味，“拉普达大图书馆收藏着一块源自奥术纪元的石碑，石碑上镌刻着神秘的魔法符文，我们花了很长时间解读符文才确定那是一个传奇法术仪式，借助这个仪式，我们可以通过某人的直系血亲查出他的真名，而奥特洛恰好有一个宝贝女儿。” 罗兰听安德烈说到这里，不由脸色微变，对他的谋划已经猜出了八九分。 第1994章究极驱散术 不出罗兰所料，安德烈的确是在打“奈落公主”塔玛拉的主意，打算设法将她绑架到大浮空城来，然后联手灯塔山各大学派首席导师协力举行那个刻录在古代石碑上的法术仪式，通过父女间的血缘关系追溯到“黑袍”奥特洛的真实身份，进而破译奥特洛的真名，最终再通过真名追查他的命匣藏匿之地。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安德烈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奥特洛与塔玛拉父女俩分开——如果塔玛拉一直待在父亲身边，谁也没办法把她从黑袍大巫妖的眼皮底下绑走。 “罗兰，有件事不知道方不方便打听，”安德烈端起茶杯，唇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曾不止一次听妮基塔说起过，你和塔玛拉的交情……似乎非同寻常？” 罗兰明白他的言外之意，苦笑着摇了摇头：“如果您想让我诱骗塔玛拉单独出来见面然后乘机出手将她绑架，我只能告诉你——这根本办不到！塔玛拉与我亦敌亦友，其中敌对的成分远大于友情，她这个人向来行事谨慎，在当前这种剑拔弩张的局势下，绝不会答应单独出来与我见面。” 安德烈似乎对罗兰的拒绝并不意外，耸了耸肩，冲他摊手苦笑：“既然这条捷径走不通，我们只能采用更麻烦的方式来达到同样的目的。” 安德烈的备用方案，简单来说就是一个“调虎离山计”：由他本人指挥大浮空城主动发动攻势，迫使奥特洛亲自坐镇奈落空母迎战大浮空城，而塔玛拉作为奈落教团的第二号人物，多半会留在匕首塔，代替父亲守护匕首塔中最重要的设施——亡能控制中心。与此同时，远东一方即可乘机派遣一支特攻队设法潜入匕首塔，最好能够同时完成“破坏亡能控制中心”和“绑架塔玛拉”这两项使命，为彻底消灭奈落教团以及“黑袍”奥特洛本人奠定基础。 安德烈提出的作战方案，成败主要取决于特攻队能否顺利潜入匕首塔。特攻队的成员首先不能太多，否则秘密潜入就成了明目张胆的闯入，不仅将遭遇更多敌人阻拦，还有可能使奥特洛觉察到远东一方的真实用意，不肯离开匕首塔，整个潜入行动也就注定失败了。其次，特攻队的成员实力越强越好，但是传奇人物都要被排除在外。整个远东地区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传奇人物，己方传奇人物一有动作，奥特洛立刻就会有所警觉，潜入行动也就没有什么隐秘性可言了——在匕首塔迷锁的笼罩范围内，就算己方传奇强者联手对付奥特洛也很难取胜。 既然传奇人物无法出动，那就只能在传奇以下的己方人员当中挑选特攻队成员。罗兰虽然还没有迈入传奇境界，但是已经具备传奇级别的实力，还掌握了传奇施法能力，没有人比他更适合领衔这一重任。 其实安德烈对这个问题也很矛盾，既承认罗兰是领导潜入作战的最佳人选，同时又不得不顾及他身份尊贵，容不得半点闪失，为大局着想，最好不要亲涉险境。 有了潜入“麟甲天”、夺取“黑卵”的经验，罗兰现在对待这类问题反而不再像从前那样犹豫纠结。当即向安德烈表明态度，主动揽下领导潜入团队的使命，一来义不容辞，二来是出于一个不便明言的私人原因。 罗兰与塔玛拉相识至今已经有七八个年头了，彼此间的恩怨纠葛一言难尽。尽管如今处在敌对立场，罗兰内心深处对塔玛拉仍有一丝割舍不下的牵挂，既然此行的目地之一是绑架塔玛拉，他就更不能置身事外，必须亲自与她做个了断。 安德烈无法说服罗兰，最后只能接受他的决定，叮嘱他慎重挑选团队成员。即便将“黑袍”奥特洛排除在外，匕首塔中还有包括奈落教团三大传奇主教和塔玛拉在内的诸多强敌，罗兰需要一支实力足以对抗上述强敌并且职业搭配合理、能够应对匕首塔中密布的机关陷阱和种种突发事件的团队。除此之外，这支团队的各个成员之间还要有足够的默契，并且绝对服从罗兰的指挥，以免在执行任务过程中发生矛盾与争执。 符合上述所有条件的团队绝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凑出来的，好在这对罗兰而言不是什么难题，身边就有合适的人选。 首先入选的是法师小姐。妮基塔早已了解父亲的打算，罗兰与安德烈的谈话刚结束，妮基塔就主动找上罗兰，自荐参加潜入匕首塔的团队。罗兰当然无法拒绝她的请求，正如当初北上冒险的时候，妮基塔总是他身边不可或缺的帮手。 有了妮基塔，当然就少不了维罗妮卡这个负责侦查探路的女忍者，再加上随同罗兰来前线视察的柳德米拉和冬妮娅，特攻队的人员就算凑齐了——恰好与三个月前奇袭“黄昏堡垒”时的团队人员如出一辙。 罗兰本来还想带上布鲁姆和维格拉夫这两位老兄弟，然而又想到布鲁姆和维格拉夫如今都是高级军官，手底下各自有一支部队要指挥，实在不适合再像从前那样参加小团队冒险，于是放弃这一打算，只带上妮基塔、维罗妮卡、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也就够了。 如何绑架塔玛拉，这是罗兰需要纠结的问题，事关男女私情，安德烈不便多说什么，但是为了确保另外一项重要使命——破坏亡能控制中心——能够顺利完成，安德烈还是要多叮嘱罗兰几句，将自己掌握的相关情报如实相告。 罗兰和安德烈一直谈到深夜才将全盘作战方案确定下来。罗兰离开大浮空城的时候，安德烈还特地送给他一块石板，石板上刻录的是一个名为“究极驱散术”的传奇魔法。所谓“究极驱散术”，其实就是3环“解除魔法”和6环“高等解除魔法”的进阶版本，施法规则与其低阶版本大同小异，只不过适用面更广，能够解除世间绝大多数魔法——这其中也包括传奇魔法。 第1995章酸液湖中的魅影Ⅰ 安德烈将这块珍贵的石板交给罗兰，最后叮嘱道：“位于匕首塔顶层的‘亡灵控制中心’同时也是匕首塔迷锁的主控中枢，设有重重结界保护，寻常的攻击手段——包括‘魔邓肯裂解术’在内——都无法使之停止运作，唯独‘究极驱散术’有可能将之彻底摧毁。” 罗兰如今已经具备施展传奇魔法的能力，哪怕尚未习得石板上刻录的“究极驱散术”，仍然可以直接释放这个法术——就好比寻常施法者通过卷轴释放自己尚未掌握的高阶法术。但是这样施法过后石板就会自行粉碎，罗兰觉得太浪费了，他更倾向于将石板上的“究极驱散术”完全掌握，然后凭借自己的能力破坏“亡能控制中心”。按照常规的方式学习传奇法术必然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前线军情紧急，罗兰没时间按部就班的专研法术，索性花费8度潜能直接学会“究极驱散术”。 传奇石板不同于奥义书，学会石板上的法术以后，石板本身并不会自行销毁，照旧可以充当一次性的“施法卷轴”。罗兰将石板收入储物袋，顺带开启系统面板，查看自己的传奇法术列表。列表中总共有三个法术，其中“传奇巨兽术”和“龙血复苏”罗兰没有走捷径，是靠自己下功夫钻研的，目前还在学习中，如果用熟练度百分比来计算掌握的程度，这两个法术大概都介于40～50%之间，也就是说罗兰释放这两个传奇法术的成功率还不到一半。好在罗兰还有特殊的办法临时提升施法成功率，倒也不太担心关键时刻掉链子。至于“究极驱散术”，由于是花费潜能习得，直接就是熟练度100%的状态，随时随地皆可成功释放出来。 结束与安德烈的会见之后，还是如同来时那样，罗兰搭乘妮基塔的魔毯返回军营，当天夜里就去找阿列克谢元帅，向他说明自己与安德烈草拟的作战计划。 如同罗兰预料中那样，阿列克谢元帅强烈反对他亲身潜入匕首塔，反对的理由也没什么新鲜的。经过一番激烈争论，罗兰不得不向元帅阁下做出承诺，保证这将是自己最后一次亲身犯险。尽管做出这个承诺的时候罗兰自己都觉得心虚，毕竟为阿列克谢元帅带来些许安慰，最终勉强接受了他的计划，总攻匕首塔的作战方案就这样定了下来。 六月二十五日下午，阿列克谢元帅望眼欲穿的“秘密武器”终于沿着临时铺设的军用铁轨运送到了前线阵地，遂与罗兰、安德烈达成共识，寇拉斯王国南方集团军将联合灯塔山于次日向奈落教团的最后一块阵地发动总攻。 六月二十六日清晨，按照预定方案，“云中塔舰队”追随旗舰“大浮空城”拉普达率先向奈落教团发动攻势。八座云中塔在大浮空城正前方结成防御阵形，灯塔山各大学派的首席导师共聚于大浮空城的主控大厅，集结八人的法力构成“环形法阵”，启动大浮空城特有的攻击模式——“能量聚焦阵”，将数百门要塞炮释放出的魔力光束聚焦于一点，直接轰向“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藏身的空域！ 粗大的光束如同一道撕裂天空的利刃，瞬间将环绕在奈落空母周围充当护卫舰的二十艘骸骨战舰全部摧毁，化作尘埃。奈落空母的本体也遭受重创，被这破坏力惊人的一炮轰碎上半截舰桥，驻守在桥楼中的奈落教团高级干部全都被当场击毙，漆黑庞大的舰体上空回荡着酷似呜呜悲鸣的警报声，浓郁的血色氤氲自甲板破裂处渗透出来，看上去就像一头负伤垂死的巨鲸，只要再来一炮就能将之彻底摧毁。 可惜在“能量聚焦模式”下，大浮空城每进行一轮集束发射都要花费漫长的准备时间，还不等第二轮炮击准备就绪，对面云层中血浪翻卷，刚刚化作飞灰的骸骨舰队又自奈落空母的“死亡船坞”当中获得重生，就连奈落空母本体遭受的创伤也在那神秘的血色魔力抚慰下迅速自愈，众多炮塔一起指向大浮空城，发起猛烈的还击。 大浮空城与奈落空母这对宿敌，已经交手过无数回，双方的指挥官都对彼此的底细了如指掌。安德烈早就知道“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其实也是一只不死生物，就像神话传说中的“幽灵船”，具有自我意识，受伤的时候也会感到痛苦和恐惧。平时奥特洛不在船上的时候，奈落空母可以凭借自我意识指挥船上的亡灵水手，进行日常维护乃至执行简单的战术，然而当遭遇突发事件，奈落空母自身智能就不足以妥善应对了，只有“黑袍”奥特洛亲自坐镇，才能使这艘庞大的幽灵空母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 安德烈看到奈落空母迅速恢复元气，立刻猜出奥特洛已经回到塔尔塔罗斯的指挥塔中，运用传奇法术使这艘战舰的战斗力在短时间内得以大幅提升。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浮空城继续聚焦能量势必处于被动挨打的窘境，况且就算最终能够顶着炮火威胁完成第二轮集束攻击，也不太可能对具有超强自我修复能力的奈落空母造成致命打击。安德烈索性取消“能量聚焦模式”，授权八座云中塔相机行动，以更自由的方式对敌方展开攻击。 奈落空母与大浮空城各自统领一支强大的舰队，于匕首塔上空展开激烈的空战。自从暮光谷地爆发战争以来，相似的场面已经上演过不知多少回，结果也是一成不变——双方势均力敌，激斗到最后谁也奈何不了谁，只能各自收兵，择日再战。 这样的冲突对双方而言都无利可图，纯粹是在浪费昂贵的魔晶能源而已。“黑袍”奥特洛坐拥暮光谷地最富集的魔晶矿脉，拼得起消耗战，灯塔山可耗不起，所以安德烈并不喜欢打这种消耗战。然而今天的情况有所不同，只要迫使奥特洛离开匕首塔并且将之牢牢的“钉”在奈落空母主控大厅中，安德烈就算达到作战目的了，至于己方舰队能否在空战中占据优势，反而成了无足轻重的细枝末节。 第1996章酸液湖中的魅影Ⅱ 一六二五年六月二十六日，清晨六点四十分，亦即“大浮空城”向“奈落空母”发动袭击短短二十分钟后，远东阵地上也有了大动作。阿列克谢元帅命令炮兵司令伊利亚·康拉德将军将昨天刚刚运到前线的六门魔导列车炮向前移动4000码，集中火力轰击敌军设在酸液湖畔的“亡能炮台”。 远东军方的魔导列车炮代号“罗兰之锤”，最初只建造了两门，用于北上讨伐“龙之眼”，在攻打龙城要塞的战役中发挥了决定性作用。远东建国以后，为了增强炮兵部队的攻坚能力，鲁道夫一世又授意冰风谷炮厂新造了四门相同型号的列车炮。暮光战争爆发以后，这六门大炮全都沿着铁路送往南线战场。按照阿列克谢元帅的构想，这六门列车炮本该在攻打“黄昏堡垒”的战役中首次集体登场，然而由于行军途中还要临时铺设铁路，列车炮的运送速度比他预想中更慢，而黄昏堡垒又在罗兰的亲自介入下比他预想中更早被攻陷，这六门重达40吨的大块头就此错过一次大放光彩的机会，只好继续向前慢吞吞的推进，直到抵达酸液湖畔，在整场战争即将迎来收官的时刻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远东人的12寸滑膛榴弹列车炮“罗兰之锤”，无论吨位还是口径都略逊于亚珊帝国的列车炮“老查理”，但是小有小的好处，相比极为笨重的“老查理”，“罗兰之锤”更为轻便，哪怕在无法架设铁路的场合，照样可以拆解成零部件以魔导汽车或者骡马分批运输，到前线再组装起来。“罗兰之锤”的射程约为20里，与最大射程高达24里的“老查理”相比的确存在差距，然而在南线战场上，二十里的射程就足够了——对面酸液湖畔设置的亡能炮台，最大射程只有十五里而已，在六门一字排开的“罗兰之锤”面前，只有挨打的份儿！ 六门列车炮在远东第二炮兵师的重兵保护下稳步向前推进，一层紧接着一层拔除奈落教团设置在湖畔阵地上的炮台，使这些灌注了负能量、能够将炸死者转变成亡灵的恶毒武器来不及开火就相继毁灭。与此同时，远东空军第一、第二和第三舰队也在空军司令泽希尔将军的指挥下集体起航，待到湖畔防空高炮阵地被“罗兰之锤”轰出的重磅炮弹所压制，九艘魔导飞艇乘机敞开舱门，放出大群携带航空炸弹的巨鹰，在列车炮的掩护下向敌军阵地展开俯冲轰炸，投下的炸弹在湖畔掀起一道道火柱，阵地上的奈落信徒及其控制下的亡灵战士相继为烈焰吞没，于滚滚硝烟中化作灰烬。 空中与地面联合发起的火力压制收到了罗兰预想中的成效，此时“黑袍”奥特洛的精力全都集中于指挥奈落空母对抗大浮空城，而湖畔阵地乃至湖心岛上的奈落教徒也都被猛烈的炮火与空袭吸引了注意力，不得不倾尽全力抵抗远东部队空前猛烈的攻势，这就为罗兰及其同伴提供了一个潜入匕首塔的绝佳机会。 “大家都准备好了？”罗兰环视身边整装待发的姑娘们，在四张姿容各异的俏脸上看到的是相同的从容自信，“既然都准备好了，我们这就出发！” 罗兰与柳德米拉、妮基塔、维罗妮卡、冬妮娅都很有默契的伸出双手，五个人手挽着手，围成一个圆圈，脚下随即浮现传送法阵，五条身影同时消失在如梦似幻的魔力光辉当中，转眼之间飞跃茫茫酸液湖，传送到位于湖心岛北侧边缘、一片石英丛生的滩涂地带。 由酸液湖高空向下俯瞰，湖中央的岛屿呈橄榄状，南北纵向长达八十里，东西径向宽约三十里，总面积超过百里，就一座位于湖心的岛屿而言可谓相当辽阔了。岛屿的地质结构很特殊，遍地覆盖着乳白色或半透明的石英砂，砂土层下方则是大块的石英岩，仿佛一座由天然玻璃堆砌而成的岛屿，在炮火的映照下微微泛动光泽。 罗兰不难想象出来，倘若正午阳光直射在这座遍布石英岩的岛上，岛屿将会变得熠熠闪光，如同一只盛满珠宝的巨大首饰盒。可惜坐落在岛屿中央的那座黑色高塔弥散出浓烈的、蕴含死亡气息的雾气，终日笼罩在岛屿上空，使这座石英之岛一年到头难见天日，空有美景也乏人问津。 匕首塔弥散出来的浓雾是其迷锁的外在特征，任何触及迷锁的外来生物都会遭受致命的毒素侵染，倘若在缺乏保护的情况下吸入毒雾，用不了多久就会因内脏衰竭而死，死后灵魂亦不得安宁，被岛上富集的负能量感染，转化为一具行尸走肉——迷雾深处那些若隐若现的蹒跚身影，全都是这样的受害者。 浓雾中的徘徊者看起来都是僵尸的模样，然而僵尸作为不死生物的一个大类也分为不同的子类，不同子类的僵尸实力差距悬殊。生前实力越强的人，死后转化成的僵尸类不死生物级别也越高。最低等的僵尸没有智力，行动迟缓，只是不值一提的炮灰而已，更高级的“尸妖”就要狡猾的多，不仅具有智力，还保留了生前的大部分战斗技巧，更高级的“魔魂尸”和“波达尸”甚至比生前更难缠，尤其“波达尸”，那双燃烧着灵魂之火的双眸令人望而生畏，意志不够坚强的人只是与之对视一眼，就会于刹那间被“波达尸”的“死亡凝视”当场杀死。所有这些高等级的僵尸类不死生物，还具有一个相同的杀手锏——类似吸血鬼，可以将自己杀死的生物转化为同类，由此制造出众多“衍体”。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眺望迷雾弥漫的岛心地区，目光所及到处是若隐若现的鬼影，至于那些隐藏在雾气深处、难以分辨的幽灵类不死生物，更是多到无从计数。 第1997章酸液湖中的魅影Ⅲ 罗兰站在湖畔滩涂上，审视着迷雾深处那座朦胧虚幻的黑色高塔，同时在心里盘算接下来的行动路线。以他当前的实力，再加上四位同伴的协助，提前加持好防护毒素和负能量的法术，直接闯进迷雾、杀出一条直达匕首塔的血路倒也不是什么难事，然而这样必然会引来大群不死生物的围攻，甚至惊动“黑袍”奥特洛，为此行增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综合考虑种种因素，罗兰决定选择另外一条路——虽然有点绕远，但是可以确保他们在尽可能少惊动岛上亡灵卫兵的前提下抵近匕首塔。 匕首塔迷锁笼罩着岛上大部分区域，在此范围内无法使用传送法术，只有位于南北两端的边缘地带不在迷锁覆盖范围之内。罗兰按照安德烈的指点，选择岛屿北端的滩涂地带作为团队登陆的落脚点。传送的落点很精确，附近没有迷雾也看不到不死生物的身影，空寂的滩涂上铺着颗粒均匀的半透明石英砂，透过隆隆的炮声，隐约可以听见潮水起落的声音。 罗兰向妮基塔靠近一步，使自己融入“隐形法球”，回头望向潮声传来的方向，身后滩涂尽头正有浑浊的浪涛汹涌袭来，如同一只巨掌重重拍打岸边凸起的石英岩壁，猛烈撞击过后退了下去，刺鼻的酸性水汽随之在滩涂上空弥散开来。 酸液湖没有河道与外界水域沟通，平日里波平浪静，散发出刺鼻气味的酸液令鸟兽望而却步，受到强酸腐蚀的土壤寸草不生，看起来一片死寂荒芜。然而今天受到对岸燃起的战火影响，时而有重磅炸弹落入湖中，爆炸引起惊涛骇浪，使这一湖死水变得骚动起来，反倒增添了几分生气。 就在罗兰观察周围地形的时候，柳德米拉、冬妮娅、妮基塔和维罗妮卡也在“隐形法球”的掩护下以好奇的目光近距离观望湖上景象。女游侠的视力最敏锐，无意间发觉湖面下方掠过一团庞大的黑影，不由惊讶地“咦”了一声。 “喂喂！你们快来看——湖里似乎有一条大鱼在游！” “湖里充满了浓酸，怎么可能有鱼生存，”冬妮娅对柳德米拉这一明显违背常理的发现深表怀疑，“你该不会是眼花了吧？” “米拉还真没看错，湖里的确有东西游弋，”维罗妮卡凝望柳德米拉手指的方向，虽然已经看不出什么异状，脸色却格外郑重，“只不过那并非什么大鱼，而是一只恐怖的‘酸灵’。” 维罗妮卡所在的帕尔尼亚与奈落教团是死对头，双方为了争夺暮光谷地的魔晶矿脉频繁发生冲突，帕尔尼亚军方为了在战争中获得优势，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收集关于宿敌的情报，因此维罗妮卡对酸液湖的了解远比初履此地的同伴更深，不用亲眼目睹就猜得到柳德米拉刚刚在湖中看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怪影绝非幻觉。 “‘酸灵’是什么？”柳德米拉一脸纳闷，“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怪物。” “这说起来就复杂了。”维罗妮卡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发觉时间尚早，就耐心向大家揭露那湖中怪影的真面目：“‘酸灵’原本是生活在水元素位面的一位传奇水巨灵贵族，如同大多数水巨灵那样酷爱旅行，经常穿梭于各个位面，寻访风景优美的湖泊海洋，旅行途中偶尔也会遭遇不怀好意的恶徒，然而很少有人能够对一位传奇水巨灵贵族造成威胁，直到有一天这位旅行家来到主物质位面，对酸液湖的奇特风光产生了兴趣，试图打开一条连接‘水元素界’与酸液湖的位面通道，使湖水与水元素界无边无际的水域产生对流，从而稀释酸液湖，直到使这一池腐蚀万物的浓酸转化成为能够孕育生命的清水，使湖畔荒芜的土地获得滋润，恢复生机。” “这位旅行家的志向很高尚，可惜他不该在奈落教团的地盘上进行这样的尝试，‘黑袍’奥特洛和他手下那群憎恨生命的死神信徒可不想看到酸液湖重现生机。”冬妮娅轻声叹息。 身为一名崇敬自然与生命的德鲁伊，冬妮娅钦佩那位传奇水巨灵贵族为改变酸液湖周边生态环境所做的努力，然而她也意识到这种做法过于鲁莽，难免招来奈落教团的敌视。 后来发生的事正如冬妮娅担心的那样，酸液湖的变化引起了“黑袍”奥特洛的警觉，他找到那位正在开启位面通道的旅行家，施法关闭连接水元素界的通道，并且以残忍的手段将对方杀害，甚至连他的灵魂也不放过，施法将之束缚在酸液湖中充当守卫，迫使他攻击一切试图渡过酸液湖的外来入侵者。 “这位不幸的旅行家受到黑袍大巫妖诅咒，不得不服从对方的意志，再加上常年受到酸液与负能量的污染，从灵魂到躯体都发生扭曲，最终演化成一只凶残邪恶的‘酸灵’，热衷于虐杀任何出现在他感知范围内的生灵，直至将猎物连皮带骨腐蚀成一滩腥臭的脓血，融入自己的酸液躯体。” 听维罗妮卡讲完“酸灵”的来历，姑娘们不约而同感到毛骨悚然，既同情酸灵的遭遇，又为他最终沦为黑袍大巫妖的帮凶深感惋惜。 “希望那只‘酸灵’不会跑来干扰我们的潜入行动，可想而知，那将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妮基塔拿出水晶球，试图施法探知“酸灵”所在的位置，以便提前有所防备。可惜水晶球中呈现出来的是一片浑浊的酸液，根本看不清酸灵的真面目。 “妮基塔，你就别费力气了，‘酸灵’是一种虚体不死生物，除非它自愿显露形迹，否则永远处于隐形状态，我们很难探知到它的藏身地点，况且就算看到他藏在何处也毫无意义，我们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深入酸液湖与这可怜的家伙为敌，只要他别主动跑出来阻碍我们执行任务，我们又何必去招惹他呢。”维罗妮卡幽幽叹息道。 第1998章酸液湖中的魅影Ⅳ 罗兰看得出来，忍者小姐对酸灵怀有深深的同情，哪怕对方已经堕落为邪恶的亡灵，也不愿主动与之发生冲突，就顺着她的心思表明自己的看法：“罗妮说得对，传奇水巨灵贵族转化而成的怨灵可不是好惹的，我们没必要在这里自寻烦恼，还是抓紧时间去办正事吧。” 罗兰转身背对酸液湖，朝着匕首塔所在的方向走去。维罗妮卡、妮基塔、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也都连忙跟了上来。一行五人在“隐形法球”的掩护下悄然穿越滩涂地带，避开岸边林立的岗楼，朝着岛屿深处潜行。 罗兰动身之前曾从安德烈手中拿到一份湖心岛的地图，上面详细标注出岛上的地形和设施，为了搜集这些宝贵的情报，灯塔山前前后后派出不下二十名特工，最终生还者却只有三人而已，其余的特工都在执行任务途中不幸殉职，沦为岛上随处可见的亡魂大军中的一员。 地图上特意以显眼的红色墨水勾勒出曲折的线条，标注为潜入匕首塔的秘密路线。沿着这条路线前进，可以避开岛上的岗哨和巡逻队，直接抵达匕首塔下。罗兰一行此刻就是循着这条路线行走，穿越浅滩过后，出现在他们前面的是一片乱石嶙峋的洼地，随处可见的深坑中积蓄着齐腰深的酸液，乍看起来根本就无路可走，难怪附近的防御力量较为薄弱。 罗兰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水上行走”药水分发给同伴，又在她们身上分别拍下2环神术“防护强酸伤害”。准备妥当过后，五人依旧躲在“隐形法球”当中涉水前行，有了法术保护，哪怕皮肤接触强酸也不会遭受腐蚀——皮肤细嫩的女士们对这一点尤其看重，再三确认过后才放心走进充满酸液的水坑。 一行五人有惊无险的渡过这片沼泽地，前方出现一座半淹在酸液中的乳白色石英山丘。罗兰按照地图指示奋力推开一大块石英岩，光秃秃的峭壁上出现一个黑洞洞的窟窿，看上去只有三尺高，不到一尺宽，酸液透过洞窟流入山体内部，潺潺水声衬托得洞窟倍加幽深。 维罗妮卡站在洞窟跟前仔细观察，猜测山体内部的隧道是受到酸液常年腐蚀自然形成，然而她却想不通，同样是岩石，为什么绝大多数岩层很容易被酸液腐蚀，唯独这乳白色的石英岩常年浸泡在酸液中不受损伤。罗兰听见姑娘们低声讨论眼前这奇特地貌的形成原因，不由回想起穿越前在中学课堂上学到的那点儿粗浅的化学常识，如果他没有记错，石英的主要化学成分是二氧化硅，而酸液湖水体的主要成分是硫酸，在自然环境下，两者的确不会发生化学反应，形成这样的石英溶洞也不奇怪。 “咱们先别扯这些闲话，还是抓紧时间解决眼前这道难关吧。”四位女士当中性格最稳重的冬妮娅拿起地图看了看，秀眉不由微微蹙起：“按照地图上给出的路线，我们都得钻进这个洞穴，穿越曲折的隧道，即可抵达匕首塔下，现在的问题是洞穴入口太狭小，咱们五人当中个头最小的罗妮都钻不进去，更不要说身材高大的罗兰和米拉……妮基塔，你今天有没有准备‘群体人类缩小术’？” “没有啊——”法师小姐拖着长音回答，直到冬妮娅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再次皱起眉头冥思苦想，她才笑出声来，“虽然我没有准备‘群体人类缩小术’，但是我有准备这个——”说着从储物袋里抽出一张魔法卷轴。 冬妮娅松了口气，狠狠白了妮基塔一眼：“这种时候就不要开玩笑啦！” 妮基塔以卷轴施展4环奥术“群体人类缩小术”，转眼间将自己和身边的同伴变成一群身高减半的“小矮人”。按照老规矩，忍者小姐率先钻进洞穴探路，然后是妮基塔和冬妮娅，再接下来是罗兰。众人当中个头最高挑的女游侠变身后也只能勉强钻进洞穴，主动要求断后，还说让身材与自己相仿的罗兰走在前面能将洞窟稍微“撑大一点儿”，以免自己被洞窟上方垂下的石笋撞破头。 洞窟内部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宽敞，柳德米拉对此很满意。湿润的洞壁上非常光滑，最初还能看到半透明的石英泛起朦胧的光晕，随着一行人渐渐深入山腹，光线迅速转暗，最后竟是一团漆黑，仿佛置身于墨水缸里。好在罗兰和冬妮娅拥有天生的“黑暗视觉”，柳德米拉、妮基塔和维罗妮卡也都提前服用了“黑暗视觉”药水，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仍然可以保持正常的视野。 穿绕洞窟潺潺流淌的溪水看似清澈，其实是高浓度酸液，在这样一处暗无天日且常年累月受到强酸浸蚀的地下洞窟里几乎看不到生命的迹象，就连绝大多数不死生物也不敢在这一带出没，骷髅、僵尸或者食尸鬼之流触及酸液便会遭到腐蚀，迅速分解成一滩脓血，虚体不死生物倒是能够无视强酸威胁，洞窟深处偶尔会冒出一两只不知从哪儿游荡过来的幽灵，全都被罗兰随手释放的“驱散亡灵”超度掉了。 维罗妮卡走在队伍最前头，展开轻身步法踏波而行，轻盈的身姿如同一片羽毛顺着溪水漂流。沿途没有遇到什么机关陷阱，倒是有几处挡路的石英岩柱，被她顺手挥剑斩断，以便身后同伴顺利通行。 向前走出不知多远，维罗妮卡无意间发觉脚下的溪流渐变汹涌，水位似乎正在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快速上涨。 溪水的源头就是酸液湖，既然湖水不像海水那样具有周期性的潮汐涨落，按理说水位也不该在短时间内出现明显的变化。眼前反常的情景促使维罗妮卡心生警觉，伸手自储物袋中掏出一瓶“水中呼吸”药水，万一溪水持续上涨以至于淹没洞窟，提前服下这瓶魔法药剂可保免于溺水。 第1999章酸液湖中的魅影Ⅴ 维罗妮卡单手打开瓶塞，刚把药水瓶凑到唇边，一股浓烈的酸腐气息扑鼻而来，呛得她险些当场呕吐出来。维罗妮卡曾不止一次服用过“水中呼吸”药水，立刻嗅出手中这瓶药水的气味不对，明显已经腐化变质。这令她深感诧异——明明是昨天才配制好的药水，怎么一夜之间就变质了？种种反常迹象都表明未知的危机正在迅速迫近！ 一行五人进入洞窟前都加持了“心灵连线”，维罗妮卡发觉情况不妙，立刻通过心灵感应向同伴发出警告。罗兰此时也已经觉察到脚下溪流水位上涨，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维罗妮卡关于药水变质的描述。 为了进一步验证自己的猜测，罗兰从储物袋中随便取出一瓶魔法药水，打开瓶塞嗅了嗅，果然如维罗妮卡所说，散发出腐败变质的酸臭味。几乎就在同一时间，罗兰脑海中传来系统警告。 系统提示：您正处于“腐化灵光”笼罩范围内，附近的水体——包括魔法药水——都会变成腐化的酸液！ 罗兰皱了皱眉，通过“心灵连线”提醒同伴：“我们随身携带的魔法药水和饮用水都受到‘腐化灵光’影响变成了酸液，如果放着不管，盛放酸液的器皿有可能被腐蚀破裂，致使酸液流淌出来伤及肌肤，为了以防万一，最好趁早将贴身携带的水壶和药水瓶全部丢掉。” “真有这么严重吗？所有魔法药水都要丢掉，好浪费的啊……”穷姑娘出身的柳德米拉还有点舍不得，然而打开一瓶药水闻了闻，脸上的惋惜立刻被恶心所取代，匆忙将腐化的药水全都丢掉。维罗妮卡、冬妮娅和妮基塔也都听从罗兰的警告，将水壶与药水瓶就地丢弃。 “罗兰，你刚才提到的‘腐败灵光’是怎么回事？我们这就已经进入匕首塔迷锁的辐射半径了吗？”冬妮娅回头问。 罗兰正要回答，突然感到一阵心悸——这是“预警术”向他传达危机感的独特方式。深吸一口气，压下愈发强烈的心悸，罗兰以心灵感应告诉身边的同伴：“‘腐化灵光’并非来自匕首塔迷锁，而是湖中那只‘酸灵’释放出的超自然力量，我们全都受到‘腐化灵光’影响，意味着酸灵已经发现我们，并且正在迅速追踪过来，大家都做好战斗准备！” 听了他的话，洞窟中的气氛立刻紧张起来。维罗妮卡反手握住斜插在背后的传奇阳炎剑，喃喃道：“难怪洞窟中的水位持续上涨，想必也是酸灵在暗中搞鬼，那个阴险的家伙想把咱们全都淹死在这里。” “倘若溪水继续上涨，直到酸液漫过洞窟，把我们从头到脚浸泡起来，那就真的危险了。”柳德米拉面露忧色。提前加持的法术只能保护她们免遭来自外界的强酸腐蚀，倘若整个人都溺入溪流，被迫将强酸吸入腹内，照样会被蚀穿肚肠。想到这可怕的后果，女游侠不由头皮发麻。 “米拉的提醒很及时，当务之急是赶紧让水位降下去！”冬妮娅打出两个施法手势，低声咏唱赞美自然本源的神术祈文。 洞窟中的水位不会无缘无故上涨，很可能是酸灵暗中施法操纵所致。好在冬妮娅同样擅长操纵水位的自然神术，随着法术持续生效，众人脚下的溪流剧烈颤动，仿佛有两股力量在水底交锋，最终彼此抵消，使溪流停止上涨，保持在当前的水位不再变化。 就在冬妮娅施展自然神术反制酸灵操纵水位的同一时间，罗兰也没闲着，施法为维罗妮卡手中的传奇阳炎剑加持3环神术“幽冥武器”。从维罗妮卡讲述的那个故事来看，酸灵恐怕兼有水元素亚种生物和虚体不死生物的特性，若不加持“幽冥武器”，维罗妮卡的武器就难以对酸灵造成有效杀伤。罗兰的神剑“杜兰达尔”具有“力场”特效，可以直接杀伤虚体亡灵，柳德米拉手上佩戴的“传奇泰坦之戒”具有特殊属性“幽冥之握”，使她所持武器自动附加幽冥特效，至于妮基塔和冬妮娅，主要靠法术战斗，倒是没有加持“幽冥武器”的必要。 这边还没完全做好战斗准备，罗兰再次感受到一阵心悸，“预警术”产生的反应愈发强烈，表明酸灵距离他们已经很近，随时可能突然现身。 罗兰再次通过心灵感应提醒同伴加强戒备，自己也绷紧神经，密切留意周围的动静。就在这一片寂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洞窟中央原本缓缓流淌的溪水突然掀起波澜，一道粗大的水柱冲天而起，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道散发出腐臭与酸味的溪流腾空窜起足有十六尺高，浪头重重撞击在洞窟顶部，酸液飞溅如雨，迫使罗兰等人退避躲闪。水柱不断由溪流当中汹涌升腾起来，仿佛正在沸腾。这团狂躁且恶毒的液体还在扭曲变形，转眼间构成模糊的人形轮廓，看起来像是一尊黄绿色液态巨人，一双深藏在酸液中的眼眸闪烁着幽幽鬼火，半透明的身体呈现出酷似黏胶的质感，酸液自他光滑的躯体表面流淌下来，触及地面的刹那发出嗤嗤声响，有几股液流还像蛇一样抽动着，仿佛由这恶灵身上延伸出来的触手。 “巨灵”是诞生于各个内层位面的原住民，根据其出生的位面不同，划分为不同的族别，彼此之间从外貌到性格、天赋乃至善恶观念都存在明显差别，其中族群规模较大、在主物质界较为常见的四种巨灵分别是“风巨灵”、“火巨灵”、“土巨灵”和“水巨灵”。罗兰跟“风巨灵”和“火巨灵”都打过交道，出身于“风巨灵”一族的女剑士英迪拉还是他在银空的诸多好友之一，却还未曾见过“水巨灵”。 传说中水巨灵的力量堪比洋流，有着光滑的青色皮肤、深邃的湛蓝双眼、精致鲜艳的画眉和迷人的微笑，牙齿宛如珍珠一般光洁——根据书本中关于这种异界生物的生动描述，罗兰不难想象出水巨灵一族大多拥有美丽的容颜、优雅的举止和富有艺术气质的谈吐。 第2000章酸液湖中的魅影Ⅵ 罗兰满怀期待，还以为自己即将目睹传说中以美丽优雅著称的水巨灵，然而最终出现在他眼前的这个怪物却与诗篇、游记中的描述看不出丝毫相像之处，若非适时传来的系统警告，他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尊丑恶的怪物曾经是一位优雅迷人的传奇水巨灵贵族。 系统提示：发现邪恶不死生物（水系亚种）——传奇酸灵！挑战等级23！ 酸灵似乎也知道自己如今的尊容不堪入目，五名闯入者眼中流露出的嫌恶神色促使他大发狂怒，突然原地旋转起来，庞大的液态身躯在高速旋转中演变成一道水龙卷，将周围的溪水全都吸附过来，形成巨大的漩涡。置身水上的罗兰一行也都被卷入酸液漩涡，仿佛受到强力磁石吸引，被迫朝酸灵幻化的水龙卷迅速靠拢过去。 身体受到漩涡吸引的刹那，罗兰身上泛起一层朦胧的金色光辉，传奇法术“永恒自由”自动激活，使他立刻摆脱水流牵引，恢复自由。罗兰迅速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发觉妮基塔和冬妮娅身上相继浮现魔法灵光，显然都及时加持了“行动自如”，没有受到酸灵掀起的风浪影响，柳德米拉和维罗妮卡的处境则要危险的多，只能凭借自身体力勉强抗拒酸液龙卷的吸附。 罗兰不假思索开启“神性飞行”，如同一颗炮弹冲出水面，眨眼之间飞到维罗妮卡身边，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腰肢，将就要被酸灵吞噬的忍者小姐强行拖出漩涡，随即转身飞向柳德米拉，腾出左手抓住她的胳膊，帮她也摆脱漩涡束缚。与此同时，冬妮娅和妮基塔也都脚踏逆流飞奔过来，看到罗兰三人平安脱险，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妮基塔回头望向洞窟中央那道不断吸聚酸液、变得愈发庞大的水龙卷，以“心灵连线”匆匆对罗兰说：“这里已经被那怪物搅的天翻地覆，在这种环境里战斗，我们吃亏太大，还是先离开这里，寻找一处水流较浅的地方再做打算为好。”见罗兰点头赞同，妮基塔当即瞬发“任意门”，带上四位同伴融入传送光辉，转瞬间集体消失。 空荡荡的洞窟中，酸灵幻化的水龙卷仍在疯狂旋转，数秒过后才意识到猎物已经逃离现场，陡然静止下来，愤怒的挥舞双臂，将周围溪流砸得水花飞溅。 发泄怒火过后，酸灵似乎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瞪起一双笼罩在水幕背后的眼眸，眼窝深处那两团惨绿色鬼火闪烁不定，阴森森地环顾四周，似乎在搜索猎物的藏身之处。又过了一会儿，这恶灵突然抖动起来，以一种特殊的肢体动作于悄无声息间释放9环法术“元素集群”。随着强烈的魔力波动自他身上扩散到溪流中，溪水也以相同的韵律剧烈颤动起来，泛起圈圈涟漪。涟漪很快演化成一团团漩涡，众多由酸液凝聚而成的巨型水元素自漩涡中冒了出来，遵循酸灵的指令，朝洞窟各处散开，沿着各条岔路口展开追踪。 巨型水元素——准确的说是“酸液元素”——融入溪流，移动速度很快，而且能够根据溪水表面扩散开来的波纹感知到引发波纹的生物，很快就找到罗兰一行所处的位置，相继随波逐流追杀上来。与此同时，酸灵也俯身融入溪流，化作一道汹涌澎湃的酸液浪潮，亲自展开追踪。 …… 高挑健美的女游侠拉满弓弦，向身后暗流涌动的地带射出一支箭，漆黑的洞窟中随之响起破空呼啸。一只巨型水元素刚从溪流中挺起半截身躯就被劲矢当胸贯穿，仰面栽倒在溪水中，然而很快又重聚身体，再次挺立起来。 柳德米拉摇摇头，对这种已经反复上演多次的情景感到无奈。水元素在水域中很难被物理攻击杀死，而弓箭这样的远程武器在射击液态目标的时候受到的削弱尤其严重，使她空有精准的射术和超人的神力却无法尽情发挥。 巨型水元素驾驭波澜迫近上来。好在躲在女游侠身后的法师小姐终于完成施法准备，抬手屈指轻弹，指尖迸发出一团小小的、散发出苍白光辉的冰球。 6环塑能系奥术“寒冰法球”看上去很不起眼，小小的冰球撞击在巨型水元素身上自行爆裂，压缩在其内部的高浓度的冰系魔力化作滚滚寒流喷发出来，刹那间就将巨型水元素连同栖身的水域冻结起来，如同一座镶嵌在冰面上的浮雕。 “妮基塔，干得漂亮！”柳德米拉收起弓箭，甩开两条长腿在冰面上狂奔，径直冲到被冻结的巨型水元素跟前，狠狠跺了下去，嘭的一声冰面破裂，巨型水元素已然凝固的躯体被她一脚踏得粉碎。 柳德米拉擦了把汗，抬头望向对面那条幽深的洞穴，隐约可见一群晃动的身影正随着溪流追踪过来，不由皱起眉头。 “那些水元素很可能是酸灵召唤出来的仆从，既然水元素已经找到我们，不出意外的话酸灵很快也会追上来，我们最好就在这里将他们一网打尽，免得赶路的同时还要分心提防来自背后的袭击。” 柳德米拉的提议立刻赢得妮基塔的支持，法师小姐早就对酸灵及其仆从的纠缠不胜其烦，巴不得回头将他们一并解决掉。维罗妮卡和冬妮娅也没有异议。女士们的视线全都集中在罗兰身上，等候他的决断。 罗兰没有急于做决定，戴上“遥视额眼”，展现心灵异能“遥视术”，视线跨越纵横交错的地下隧道落在酸灵身上，仔细观察这怪物的一举一动。 酸灵此刻所在的位置，与罗兰他们所处的地点相距大约两百码，当中隔着曲折、复杂宛如迷宫的地下隧道。正常情况下，酸灵至少还要穿过三个岔路口才能追上来，然而这恶灵似乎已经从之前派出来的水元素仆从那里感应到罗兰他们的确切位置，直接穿墙而过，几乎是沿着一条直线迅速追踪过来。 第2001章酸液湖中的魅影Ⅶ 罗兰还注意到，酸灵在穿越厚厚的石英洞壁时会褪去身上的酸液，展现出虚体不死生物的本来面目，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大的幽灵，而当他穿墙而过，来到一片新的水域，又会立刻就地吸聚酸液，恢复液态巨人的形态——整个过程就像脱下一件旧衣裳又穿起一件新衣裳。 酸灵这一怪异的举动引起罗兰的好奇，暗自盘算对方为什么不厌其烦的重复上述举动。作为一只虚体亡魂，酸灵无法携带附着在体表的酸液一同穿墙，所以他在穿墙之前总要脱离酷似外衣的酸液躯体，这并无不妥之处，令罗兰感到费解的是酸灵完全可以一直保持幽灵形态，以更高效的方式连续穿越洞壁，为何总要在穿墙过后再次穿上那件酸液外衣？这么做有何目的？ 短暂的困惑过后，罗兰很自然的回想起酸灵生前是一只传奇水巨灵，具有水系生物的共同弱点——一旦脱离液态环境就像鱼儿离开了水，从生理到心理上都很难受，倘若落入干燥的环境，其湿润的肌肤更会因为脱水而受到持续伤害。酸灵虽然已经转变成为虚体不死生物，按理说不再需要像生前那样时刻保持身体湿润，但他似乎仍未克服老习惯，只有在液态环境中才觉得安全。除了心理因素，酸灵在客观上也有保持这个老习惯的必要，否则一旦脱离水体，他所擅长的诸多能力——比如“操纵水位”和制造“酸液漩涡”——也就无从施展了，战斗力亦将受到大幅削弱。 既然已经洞悉敌人的弱点，当然要善加利用。罗兰摘下“遥视额眼”，转身问妮基塔：“你今天有没有准备5环奥术‘化水为气’？” “我的法术位又不是多到用不完，怎么可能提前准备这种冷门法术！”妮基塔没好气地回答。 “那有没有随身携带‘化水为气’卷轴？” “很抱歉，这个法术很少有机会派上用场，我连卷轴都没带。”法师小姐耸肩摊手。 罗兰微微皱眉，这就有点麻烦了。妮基塔没有准备“化水为气”也没有携带此种卷轴，若想施展这个法术就只能动用她在云网开立的法术账户提取一个五环法术位，临时准备“化水为气”，然而这至少需要花费一刻钟时间。酸灵很快就会追上来，哪有这个闲工夫供她临时准备法术。 就在他打算放弃原定计划的时候，妮基塔忽然露出狡黠的笑容：“虽然没有准备‘化水为气’，但是我准备了‘有限祈愿术’，这样也可以吧？” “可以，当然可以！”罗兰哭笑不得的一挥手，“好了，我的阔小姐，现在麻烦你施展这个法术，将周围的环境变得稍微干燥一些，这将对我们接下来的战斗大有好处。” “遵命，我的殿下！” 妮基塔笑着提起裙摆，如同宫廷贵妇那般向罗兰屈膝行礼。结果引来柳德米拉的嗔怪，催促她“赶紧干活儿，少在这里卖弄风情”！冬妮娅和维罗妮卡这俩“吃瓜群众”也为女游侠怒斥法师小姐鼓掌叫好，认为妮基塔今天风头出的太过，早就该打压一下她的嚣张气焰了。 传奇强敌即将到来，姑娘们还有心情嬉笑，这固然是乐观开朗的天性使然，更主要则是出于“艺高人胆大”的心态。这些年来她们跟随罗兰走南闯北，大风大浪见得多了，胆量也都锻炼出来，况且自身实力都堪比准传奇级别，还有罗兰这个传奇施法者坐镇，哪怕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妮基塔认真起来还是很靠谱的，不出数秒就完成了施法准备。7环“有限祈愿术”本身没有什么特定功能，但是可以模拟其它法术的效果，不超过6环且不属于对立学派的奥术都能完美模拟。妮基塔兼修八系奥术，不存在什么“对立学派”，“化水为气”又只是一个5环奥术，模拟起来并不困难。 妮基塔将“有限祈愿术”成功转换为“化水为气”，随着金色魔力光辉由她体表辐射开来，周边受到光芒照耀的水域全都迅速蒸腾挥发，顷刻之间潺潺溪流就凭空消失，只留下一条干涸的河道，洞窟中弥漫着酸液转化而成的浑浊雾气。 “化水为气”的法术效果持续不了太久，干涸的河道很快就会被上游流下来的溪水重新充满，然而有这么短短两分钟时间也就足够了。 妮基塔施法的同时罗兰也摘下圣徽念诵祈文，脚下地面为一层若有若无的绿色魔力光辉笼罩起来。短短三秒过后，罗兰完成施法仪式，将8环神术“次元锁”拍在地上，使众人所在的洞窟成为阻断世间一切传送能力的禁区。 接下来罗兰还要做些准备。先从储物袋中取出“亵渎之星”戴在手上，这枚魔法戒指当中储存的三个“祈愿术”都是当初攻打“黄昏堡垒”时由火巨灵身上窃取而来，罗兰将其中一个祈愿术转化为9度潜能，腾出一个空格留待备用——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这个空格就能派上大用场。 刚刚做好准备，对面洞壁背后就传来浪涛拍击岩石的轰鸣，立刻引起大家的注意。就在众人的视线下，光滑的墙壁上突然冒出一大团似烟非烟似雾非雾的黑色物质，转瞬间就透过墙壁钻了进来，正是褪去酸液外衣、呈现出虚体亡魂形态的酸灵。 酸灵穿墙闯进洞窟，本能地试图吸收水分重聚躯体，然而他立刻觉察到这里的环境异常干燥，地面溪流早已干涸，使他无法像往常那样吸收酸液。由于脱离了水体，“酸液漩涡”和“操纵水位”这类与液体息息相关的能力也都无从施展。 酸灵虽然已经蜕变成为不死生物，智力水平与生前相比却没有丝毫退化，环境的异常变化马上引起他的警觉，意识到自己已经落进入侵者精心构筑的陷阱，由追猎者变成了猎物。 第2002章酸液湖中的魅影Ⅷ 酸灵的反应非常敏锐，发觉情况不妙的第一时间就瞬发“高等传送术”，试图逃离陷阱，返回能够给他带来安全感的酸液湖中，然而脚下的传送光柱刚刚升起就被一片朦胧的绿色光幕阻断，仿佛有一支无形的锚将他牢牢勾住，使他无法进行传送。 接踵而来的突变使酸灵陷入呆滞，还没等回过神来就被一圈火墙包围。 冬妮娅高举“阳炎法杖”，美丽的异色双瞳紧盯酸灵维持施法专注，遥控火墙灼烧这恶灵。 柳德米拉拉满加持了“幽冥之握”的传奇长弓，向酸灵射出一串连珠箭。箭矢划出优美的抛物线，越过火墙精准地射在酸灵身上。附魔箭矢命中酸灵那若隐若现的虚体身躯，仿佛刺中一大块玻璃，发出噼噼啪啪的碎裂声响。 维罗妮卡在战斗开始的第一时间就施展忍术隐形起来，在她出手之前，敌我双方都觉察不到她的存在。妮基塔没有参与围殴酸灵，她的使命是拉开一道“力场墙”堵住洞窟入口，阻止那群急于营救主人的巨型水元素闯进来捣乱。 罗兰此时已经整理好“亵渎之星”，腾出一个可供窃取类法术的空间。轻轻触摸这支散发出阴冷气息的魔法戒指，罗兰很快就感应到酸灵身怀众多类法术能力，而他的窃取目标正是其中最有价值的那个“祈愿术”！ 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罗兰已经不知干了多少回，手法那是相当的娴熟，轻轻勾了勾手指，“祈愿术”就于悄无声息间搬了家，由酸灵身上转移到“亵渎之星”中。 酸灵的类法术能力虽多，然而积累整整一年的魔力才能凝聚出一个“祈愿术”，向来视若珍宝，突然被人窃取，顿时气得发狂，蓦地转身怒视罗兰，眼中那两团鬼火几欲喷射出来。 刚刚偷了人家的东西，罗兰难免有点儿做贼心虚，当即开启“神性飞行”腾空飞起。就在他脱离地面的下一瞬，酸灵发出无声的咆哮，自口中喷出一道“寒冰锥”，擦着罗兰鞋底掠过，轰向对面的冬妮娅。 冬妮娅脸色微变，被迫取消施法专注，闪身躲避寒冰锥。围绕酸灵的火墙随之变得暗淡。酸灵没有错过这一良机，冒着烈焰灼烧强行冲出火墙，化作一道黑色魅影扑向背对自己专注施法的红衣女巫。 空中气流翻滚，罗兰如同一颗炮弹呼啸而来，手中杜兰达尔挥出一道宛如长虹的金色剑光，将酸灵拦腰斩成两半，成功阻止他袭击妮基塔。 酸灵断裂的身躯当中喷出滚滚黑烟，下半截躯体就此消散，上半截身躯去还扭曲的向前飘荡，触及洞窟墙壁的刹那挣扎着渗透进去。 “糟糕！那家伙逃走了！”柳德米拉懊恼地直跺脚。刚刚射出的箭矢还钉在墙上嗡嗡颤动，可惜没来得及命中穿墙而出的酸灵。 “要不要追上去？”冬妮娅提着法杖跑过来，脸色有些迟疑。 柳德米拉没有做声，直接以行动做出回答——如同一节失控的列车加速冲向墙壁，狠狠撞了上去！ 轰隆一声巨响，厚达两尺的石英洞壁被女游侠凭借一身蛮力当场撞出一个大窟窿！ 柳德米拉不顾头顶碎石落如雨下，迈开大步昂然冲了出去。冬妮娅与妮基塔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吐了吐舌头，连忙穿过女游侠撞开的破洞追了出去。 罗兰没有急于追杀酸灵。借助“神性生命”赋予他的感知能力，他发觉酸灵并没有逃回酸液湖，穿墙以后又折回来与被堵在洞窟外面的那群巨型水元素会和，可想而知这恶灵还不甘心认输，打算卷土重来。 “放你一条生路你不走，那就怪不得我们了。”罗兰叹了口气，从容跟了上去。 来到洞口外面一看，果然如同他料想中那样，酸灵逃离洞窟后第一时间浸入溪水，重新塑造出一具酸液躯体，带领水元素仆从气势汹汹的杀了回来，恰与柳德米拉、冬妮娅、妮基塔狭路相逢，再次展开激斗。 柳德米拉一个人就把大群巨型水元素堵在狭窄的隧道当中，将传奇长弓“吹雪”切换成弯刀形态，随意挥出一刀就有一只巨型水元素被劈成两半。 酸灵躲在仆从背后，将脚下的溪水汲取上来，张口向女游侠喷出一道酸液凝聚而成的瀑布，然而这声势浩大的一击并没有收到他预想中的效果，柳德米拉身上加持的防护法术还在发挥作用，完全免疫酸液腐蚀。 酸灵发觉女游侠不怕强酸，正要释放“寒冰锥”，站在柳德米拉身后的两位女士已经完成施法准备，抢先一步向他发动攻击，4环“枯萎术”与8环“凋死术”几乎同时命中酸灵！ 酸灵变回液体形态实际上是一个错误的选择。当他还处于虚体亡魂状态时，冬妮娅和妮基塔都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对付他，而当他融合酸液，反而将自身缺陷暴露在德鲁伊女士和法师小姐面前，使她们很容易就找到可供克制其弱点的法术。 “枯萎术”和“凋死术”有一个共同特点——除了法术本身的伤害，还能造成“脱水”效果，从而对水栖生物造成额外的巨大伤害。酸灵同时遭到“枯萎术”和“凋死术”打击，体表水分瞬间蒸发殆尽，重又蜕变为一只朦胧的亡魂，只不过眼中那两团恍若鬼火的负能量变得暗淡许多，看上去已经是奄奄一息。 此时酸灵终于发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对面那群人类冒险者的实力别人比他想象中强横得多，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无法阻拦对方潜入匕首塔，当务之急是向“黑袍”奥特洛通风报信才对。 由于灵魂受到负能量扭曲，酸灵罕有头脑清醒的时候，当他醒悟自己应该尽快逃离此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战斗迄今一直毫无存在感、几乎被酸灵完全忘记的女忍者，此刻突然从他背后冒了出来，手中传奇阳炎剑激发出炽烈光辉，狠狠刺入他的背心。 第2003章匕首塔迷锁 维罗妮卡在出手之前已经开启传奇阳炎剑上镶嵌的“真实死亡晶体”，配合“帕尔尼亚太阳剑”突施背刺，这一剑于瞬间爆发出恐怖的破坏力，直接将酸灵的灵魂之火击碎。 这恶灵在临死前似乎寻回了本性，发出一声终获解脱的叹息。在那之后，破碎的灵魂如同风中残烛，悄然熄灭。 维罗妮卡收剑入鞘，白皙俏丽的脸庞浮现一抹凄然。她了解酸灵的不幸遭遇，深知对方秉性不坏，完全是受到奥特洛的诅咒与胁迫才被迫沦为这黑袍大巫妖的帮凶，本不想与酸灵为敌，可惜对方不知进退，一再妨碍己方行动，迫使她不得不痛下杀手，事后心里颇不是滋味。 罗兰看出维罗妮卡心情不佳，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对酸灵而言，与其被迫为谋杀自己的凶手服务，违背本心充当仇人的帮凶，还不如就这样安静的逝去，你做得很好，没必要想太多。” 维罗妮卡点了下头，脸色有所缓和。罗兰带着维罗妮卡与匆匆赶过来的柳德米拉、妮基塔、冬妮娅会和，确认大家都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按照预定的行程继续前进。 由于潜入途中被酸灵阻挡，时间已经快到中午，湖畔的激战还在继续，大浮空城与奈落空母的对决也是胜负未分。罗兰担心耽搁太久横生变故，就催促同伴加快脚步。 接下来的旅途中没有再遭遇值得一提的强敌，短短半个钟头过后，一行五人就脱离石英洞窟，出现在湖心岛的东北角。 罗兰从积水齐腰深的洞口爬出来，发现自己置身于浓雾笼罩的半山腰。开启“命运之瞳”，视线穿透浓雾，远远看见一座直插云端的黑色巨塔耸立在丘陵之巅，仿佛一柄巨大的短剑插入大地。亲眼目睹过这座造型奇特的建筑，罗兰也就不难理解其为何被命名为“匕首塔”了。 匕首塔的塔基非常庞大，使罗兰不由联想起神话中的“通天塔”。围绕塔基的是排列整齐的环形军营，奈落教团的大本营就驻扎在高塔下，依托酸液湖与匕首塔迷锁这两道天然防线构筑起一座坚不可摧的要塞。要塞上空的剧毒雾气当中隐藏着数以千计的缚灵，静止不动时如同一大团灰色积雨云，时而又莫名的骚动起来，仿佛成群结队的乌鸦环绕巨塔盘旋飞舞。 罗兰和同伴们在半山腰稍作休息，整理了一下武器装备，各自加持抵抗毒雾和负能量的法术，准备妥当过后就朝着匕首塔坐落的山丘继续前进。 刚走出没多远，罗兰就感应到“预警术”发出的警告，随之传来的系统提示则对他即将面临的危机做出更细致的阐释。 系统提示：您已经进入“匕首塔迷锁”的辐射范围，受到下列负面影响！ ·恒定次元锁：迷锁范围内，传送法术和召唤法术自动失效。奈落信徒不受影响。 ·恒定邪居：迷锁范围内，所有奈落信徒和不死生物都受到“反善良法阵”保护，恒定获得“识破隐形”法术效果。在此范围内，驱散不死生物的能力受到削弱，斥喝不死生物的能力则获得增强。 ·生命禁区：迷锁范围内，一切带有“医疗”和“复活”字符的魔法都被禁止使用。奈落教徒不受影响。 ·负能量场：迷锁范围内，所有活物将持续损失生命，不死生物则持续获得治疗！ …… 罗兰出神审视系统提示信息，眉头渐渐紧锁起来。匕首塔迷锁比他以往所接触过的任何迷锁都更强大，对他们这些潜入者造成的负面影响也最为严重。第一项负面影响是针对非奈落信徒生效的“次元锁”，禁止传送不必多说，禁止召唤生物意味着罗兰无法在匕首塔中吹响“天使号角”，上述影响虽然很讨厌却没啥稀奇的，属于迷锁结界的标准配置；匕首塔迷锁的第二项功能是“恒定邪居”，使奈落信徒和不死生物获得增益，这也不出罗兰的意料；接下来两项就厉害了，“生命禁区”封印了所有治疗类和复活类神术，而“负能量场”又会使涉足其中的生命物种不断受到伤害，即便什么也不做也会持续流失生命，直至耗尽生机、转化成为不死生物。 “负能量场”与“生命禁区”搭配在一起显得尤为恶毒，前者使人不断受伤，后者又断绝了施法治疗的可能性，擅自闯入岂不就是形同自杀？ 罗兰回想临行前安德烈的叮嘱，记得他曾说起过匕首塔辐射出的负能量源自一部名为“亡能控制中心”的魔导器，想必“负能量场”的能源也是来自这部神秘的机器。安德烈还曾告诫他，匕首塔外围的负能量浓度还算比较低的，越是靠近塔顶——“亡能控制中心”所在的区域——负能量浓度就越高，对生命物种造成的压制也越严重，处在匕首塔外围乃至1～4层塔楼尚可凭借“防死结界”抵抗负能量侵蚀，然而到了负能量浓度最高的塔顶……就连“防死结界”都不管用了。 罗兰已经加持过“防死结界”，试探着向前走出一步，果然觉察到一股阴冷的气息贴附在肌肤表面，试图吸取自己体内的热量，然而受到“防死结界”阻挡，这股轻微的负能量旋即被隔绝在体外，使他得以免受体温流失之苦。 一个人具有生命力的特征之一就是持续向体外辐射热量，倘若体内蕴含的热能丧失殆尽，生命力也就枯竭了。负能量场的恶毒之处就在于不知不觉间吸干生物体内的热能，使受害者在持续的寒冷中断绝生机，转化为一具冰冷的僵尸。 “防死结界”如同一层无形的盾牌，暂时可以阻止充溢在匕首塔周围空间的负能量与身体发生接触，但是罗兰不得不考虑一个迟早要面对的严峻问题：当自己和同伴登上匕首塔顶层，“防死结界”失效以后该怎么办？ 第2004章亡灵无视术 罗兰一行在匕首塔外围行动时还好，有“防死结界”保护可保无忧，然而为了破坏“亡能控制中心”，迟早得登上匕首塔顶层。“负能量场”将在塔顶自动提升为“传奇负能量场”，哪怕传奇人物也坚持不了几分钟就会被吸干，更不要说他身边那四位尚未迈入传奇境界的同伴。 当初罗兰与安德烈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倚仗的是自己具有“神性免疫”体质，自信能够抵抗传奇负能量场的影响，然而柳德米拉、冬妮娅、妮基塔和维罗妮卡可没有这样的体质，出于安全起见，最好别让她们登上匕首塔第五层。然而这样一来罗兰就要陷入孤军作战的困境，而“亡能控制中心”的守卫者恐怕远不止一个塔玛拉，仅凭一己之力突破强敌阻拦、摧毁“亡能控制中心”，同时还要设法生擒塔玛拉，这难度实在是大到无法想象，罗兰也是心里没底。 “时间不早了，咱们得赶紧出发。”维罗妮卡话一出口就发觉罗兰眉头紧锁，呆呆出神，关切地问：“你在担心什么呢？” 罗兰由沉思中回过神来，目光先落在忍者小姐俏丽的脸上，随即转到她的剑柄上，盯着那颗镶嵌在剑柄上、熠熠生辉的“真实死亡宝石”，忽然灵机一动，困扰他多时的那个难题迎刃而解。 “刚刚我在想一件麻烦事，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罗兰微微一笑，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咱们这就上路吧。” 驻扎在匕首塔周围军营中的不死生物绝大多数已经被派往前线增强防御，留在岛上的部队总数不超过五千，然而对于罗兰带领的这支小小的五人团队而言仍然是无法力敌的庞大兵力，哪怕站在那里伸长脖子任由宰杀也要把他们活活累死，强行闯入匕首塔显然不是明智之举，当务之急是设法隐藏形迹，尽量避免与驻守在匕首塔周围的亡灵部队发生正面冲突。 受到匕首塔迷锁的影响，任何隐形法术都失去了作用，因此罗兰一行必须采用非常规的手段混入敌营。好在罗兰早就料想到有可能遭遇这样的困境，并且提前制定出完备的预案，当即施法为自己和同伴一一加持“亡灵无视术”——这个神术只有区区1环，此刻却发挥出无可替代的关键作用。 “亡灵无视术”如同其名，可以使不死生物无法看见、听见或者嗅出受术者——就算拥有特殊的感官能力，比如盲感、盲视和震动感知，照样觉察不到受术者的存在感，哪怕面对面擦肩而过也对其视而不见，仿佛对方只是一团空气。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不死生物根据其是否具有智能可以划分为两大类，低级不死生物，比如绝大多数骷髅和僵尸，并不具备智力属性，倘若没有施法者在背后操纵，他们就只会漫无目的的四处徘徊而已——这样的低等不死生物完全无法抵抗“亡灵无视术”。至于那些死后仍然保留了智能的高等亡灵，在与加持“亡灵无视术”的人相遇时有可能发觉异样，这时候就要进行一次“意志豁免检定”，倘若检定成功，他们就会意识到自己附近潜伏着一个危险分子，从而想方设法的将之搜寻出来。倘若检定失败，那么他们也像低等不死生物那样无法觉察到受术者的存在。罗兰那高达64的魅力属性可不仅仅体现在颜值上，还为他所施展的所有法术和异能附加了高到变态的豁免难度，传奇以下的不死生物，无论智力水平有多高，几乎都不可能看破他所加持的“亡灵无视术”。 施法过后，罗兰还特地叮嘱同伴：“除非敌人真的发现了我们并且发起攻击，否则不要主动出手攻击任何不死生物。”这是因为“亡灵无视术”还有一个严格的限制条件：倘若受术者主动采取敌意行为，法术将立刻失效，使受术者暴露在原本看不到他的不死生物眼前。 有了“亡灵无视术”提供的遮蔽，同伴又全都谨遵罗兰的警告，最初一段路途还算顺利，没有惊动任何不死生物。然而随着一行五人逐渐深入迷雾笼罩的湖心岛，距离匕首塔越来越近，意外状况也相继发生——浓雾深处偶尔会传来尖锐的哨声，紧接着就有大群不死生物围攻上来，迫使罗兰一行不得不停下脚步解决这些阻击者。 明明已经加持了“亡灵无视术”，为何还会暴露形迹？ 遭遇两次截击过后，罗兰总算想通其中的缘故。原来深藏在迷雾中的不只有亡灵，还有极少数活物。这些家伙要么是崇拜死神的牧师，要么是追随奥特洛学习死灵魔法的法师，虽然混迹在不死大军当中，却都是活生生的人类，而且是奈落教团的精英骨干，在战场上的主要使命就是召唤并且操纵不死生物，指挥它们攻击敌人，堪称不死军团的“大脑”。 “亡灵无视术”只对不死生物有效，瞒不过那些潜伏在迷雾深处的邪教徒，面对这一突发变故，罗兰从容不迫地安排队友分头行动： 柳德米拉、冬妮娅和他本人负责抵挡四面八方围攻上来的不死生物；妮基塔施展8环预言系奥术“高等窥视魔眼”，一口气召唤出20枚悬浮在空中的水晶魔眼，遥控它们散布到周围，搜索隐藏在暗处操纵不死大军的邪教徒；一旦发觉对方的藏身地点，维罗妮卡立刻潜行过去，施展“暗杀术”将之击毙。邪教徒一死，原本受其操纵的不死生物就好比失去了“大脑”，只能循着本能行事——这时候倘若罗兰一行停止攻击并且迅速远离他们，失去主人的不死生物亦将恢复对他们视而不见的态度，从而摆脱身陷重围的困境。 考虑到敌人实在太多，己方又要尽量保存体力和法术位用于应对塔中强敌，罗兰索性采取一个投机取巧的战术。 第2005章“赶尸者”罗兰 由于“匕首塔迷锁”笼罩的区域内部恒定受到5环神术“邪居”的影响，所有善良阵营的圣职者在此区域内运用正能量驱散不死生物的能力都要受到严重限制，反之，邪恶阵营的圣职者运用负能量呵斥不死生物的能力则获得大幅增强。罗兰的阵营很特殊，没有善恶之分；罗兰的超凡职业也很特殊，同时具有“驱散亡灵”与“呵斥亡灵”两种职业能力，在当前的环境下当然要扬长避短，对围攻自己的不死生物施展“呵斥亡灵”，尝试将其控制权由邪教徒手中夺取过来！ 当敌我双方都在试图控制同一个不死生物的时候，双方就要进行一次精神层面的对抗，胜出者将赢得不死生物的控制权。罗兰无论施法能力抑或职业等级都远比那些暗中潜伏的邪教徒高出一大截，在这场争夺亡灵控制权的较量中自是所向披靡，很快就在自己身边聚集起一支忠心耿耿的亡灵卫队，协助同伴对付那些挡路的同类——尽管它们在同类眼中就是一群可耻的“叛徒”！ 为了尽可能多控制一些不死生物，罗兰施展“神力强效”将自己的牧师等级临时提升到44级，而在选择所要控制的不死生物时也颇花了一番心思。寻常的骷髅和僵尸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要么太脆要么太迟钝，连当炮灰都不够格。所有低等不死生物当中，罗兰最中意的是“食尸鬼”。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食尸鬼的智力水平甚至比活着的时候更高，一双充盈鬼火的小眼睛闪烁着奸诈的光芒，看起来身材瘦小宛如幼童，其实力量和敏捷都很出众，奔跑起来快如疾风，一双利爪可以轻易扭断骷髅脆弱的脖子、洞穿僵尸腐臭的胸膛，堪称所有低阶不死生物当中性价比最高的“打手”。 以罗兰当前的呵斥能力，最多可以同时控制40只食尸鬼，命令他们在团队前方列队结阵，看上去倒也浩浩荡荡气势不凡。倘若有不开眼的家伙胆敢阻拦罗兰一行前进，这支食尸鬼卫队就冲上去围殴，一通如狼似虎的抓咬过后，拦路者大抵被生吞活剥，连根骨头都剩不下。 在战斗过程中，难免也会有食尸鬼牺牲，白捡来的打手罗兰也不怜惜，当食尸鬼卫队伤亡殆尽，他就再次施展“呵斥亡灵”，重新吸纳一群健康的食尸鬼补充兵源，使卫兵数量恢复到最大限度。 罗兰就这样驱赶着食尸鬼卫队充当开路先锋，感觉自己就像地球上民间传说中描述的“赶尸人”，只不过自己的“赶尸”技术比真正的赶尸人更高明，不用在尸体额头上贴符箓，也不用一边赶路一边摇晃铃铛，挥手之间就驱赶着大群活蹦乱跳的食尸鬼向前猛冲，不仅大大减轻了自己和同伴所要承受的压力，同时还在心底滋生出一种邪恶的爽感——仿佛自己化身为一名纨绔恶少，在大群家奴与猛犬的簇拥下横行街头，看谁不顺眼就下令当街痛殴…… 藏在暗处的奈落教徒目睹罗兰驱使大群食尸鬼开道，简直震惊到三观尽毁，想不通那个敌对阵营派来的特工为何竟会比他们这些根正苗红的奈落牧师与亡灵法师更擅长操纵不死生物？ 吾主奈落在上，这不科学啊！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死神信徒？！ 还没等这些看得傻了眼的邪教徒想明白，背后飘来一条黑影，利刃无声无息划过喉咙，送他们带着满脑子困惑去见死神奈落。刺杀得手过后女忍者毫不停留，转身潜入迷雾，继续搜索下一个猎物。 前有食尸鬼卫队，后有维罗妮卡暗中刺杀，罗兰一行突进速度飞快，不出半个钟头就迫近到距离匕首塔大门千码之内，现在挡在他们与匕首塔之间的只剩一片军营。 塔下军营多为不死生物而设，建筑远比活人居住的地方简陋，看起来更像一大片墓园，一座座军营如同大型露天墓穴。原本驻扎在军营中的部队早已被调往湖畔前线抵挡寇拉斯南方军团的猛攻，此刻呈现在罗兰等人眼前的军营大抵空空荡荡一片死寂，看起来就更像是坟场了。 直到罗兰一行进入军营区以后，才发觉这里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安静，军营深处仍有一批邪教徒留守。这些人都是教团中的精英，施法等级远比外围的同党更高，召唤出来的不死生物也不再是骷髅僵尸之类废柴，而是更为难缠的虚体亡魂。 罗兰等人进入军营没多久，空中那群环绕匕首塔的缚灵就感应到地面邪教徒发出的呼唤，自空中蜂拥降落下来，远远望去仿佛一大盘灰色沙尘暴席卷而来。 食尸鬼可以欺负骷髅、僵尸之流，面对相继从天而降的缚灵就显得很无力了，徒劳的挥动利爪撕扯缚灵，却无法对这些若隐若现的虚体鬼魂造成丝毫伤害。然而缚灵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朦胧的双爪在食尸鬼身上摸来摸去，试图吸收对方的体质，可惜食尸鬼身为不死生物根本就没有体质属性，缚灵的虚体触摸同样无法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食尸鬼与缚灵互相抚摸的场面显得很滑稽，罗兰却没心思看戏，远远望见一群格外臃肿庞大的灰影自空中快速飘过来，散发出的阴森妖气远比寻常缚灵更具压迫感，立刻引起他的警觉，连忙开启“命运之瞳”侦查对方的底细。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邪恶虚体不死生物×6！惧栗缚灵，挑战等级11！ …… 看过系统给出的侦察报告，罗兰摸着下巴陷入思索。“惧栗缚灵”是更为古老也更为恐怖的缚灵，偶尔会出现在废弃的神殿或者古老的遗迹里，耐心等候猎物送上门来。惧栗缚灵的体型与食人魔相仿，表面看起来有些臃肿笨拙，其实拥有非凡的敏捷和感知，能够从很远的地方觉察到生命气息，迅速追踪过去将之猎杀，而被它们伤害的人类也将于不久之后转化为缚灵，沦为惧栗缚灵的帮凶兼仆从。 第2006章匕首塔的看门狗Ⅰ 以罗兰的实力，对付这八头惧栗缚灵没什么难度，不过仅仅是将它们消灭就太浪费了。罗兰对“赶尸”的乐趣意犹未尽，一看到惧栗缚灵就对自己麾下那群食尸鬼嫌弃起来，索性驱赶它们冲进奈落教徒聚集的营区去送死，将掌控亡灵的名额全都腾空出来，而后开启“神性飞行”直接冲到惧栗缚灵近前，手持辛德拉圣徽激发出一股浓烈的负能量波动，化作一股阴风吹向对面飘来的八只惧栗缚灵。 惧栗缚灵受到呵斥不死生物的神力影响，全都剧烈抖动起来，其中4只惧栗缚灵被罗兰成功控制，其余四只则在恐惧感的压迫下掉头逃走。 罗兰懒得追杀那四头逃走的惧栗缚灵，集中精力控制自己新收复的四名仆从。如果说食尸鬼只能算是称职的“炮灰”，那么这四只惧栗缚灵就堪称“金牌保镖”，在罗兰的操纵下，将罪恶的黑手伸向自己那些低阶同类，如同四道灰色旋风呼啸着冲进军营，疯狂屠杀正在围攻妮基塔、维罗妮卡、柳德米拉和冬妮娅的那些缚灵。 通常而言，实体武器除非附加魔法特效，否则无法杀伤虚体生物。但是虚体生物之间的搏斗不需要考虑这一规则，每次攻击都可以给对方造成实实在在的伤害。惧栗缚灵与寻常缚灵的实力差距之悬殊就好比全副武装的职业军人面对手无寸铁的幼童，简直就是随便蹂躏！ 四头惧栗缚灵大开杀戒，不出十分钟就将骚扰罗兰一行的缚灵屠杀殆尽，紧接着又在罗兰的催促下闯进军营深处，将潜伏在营房中的邪教徒驱赶出来，协助罗兰、柳德米拉、冬妮娅、妮基塔和维罗妮卡将之一一击毙。 斩杀邪教徒不是罗兰此行的主要目的，阻止同伴追杀那些夺路而逃的敌人，抓紧时间继续赶路。依旧是亡灵卫兵在前开道，只不过卫兵由食尸鬼替换成了惧栗缚灵，一路上且战且行，终于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冲破重重阻拦，穿越军营区抵达匕首塔大门前。 雾气笼罩的高塔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充满敌意的嚎叫声。罗兰听在耳中，不由心弦一颤，隐隐觉得似曾相识，与这熟悉的狼嚎声同时袭来的是一丝莫名其妙的恐惧感。 柳德米拉、冬妮娅和妮基塔见罗兰突然停下脚步，也都停下来，警惕的环顾四周，却没有发觉什么异常。这时前方探路的维罗妮卡以“心灵连线”发出信号，催促同伴尽快跟上。 “罗兰，怎么了？”妮基塔关切地问。 “没什么，刚刚好像听见酷似狼嚎的声音，觉得有些奇怪。”罗兰脸色古怪地答道。 “据说‘黑袍’奥特洛养了一群犬魔，平时放在匕首塔一层充当看门狗，刚刚我们听见的很可能就是犬魔的嚎叫声。”妮基塔推测道。 罗兰点头认可她的猜测，却没有说话，脸色也变得更加阴沉，同时加快脚步朝匕首塔入口的方向走去。不多时就来到匕首塔第一层的入口前，与先一步到达的维罗妮卡会和。 匕首塔的大门敞开着，一眼望去幽深昏暗，看不清内部的设施，散发出阴森森的恐怖气氛。 “整座高塔都处于力场结界的保护下，在这里又不能施展传送法术，我们想进塔就只有一个办法——破坏挡在面前的这层力场护罩。”维罗妮卡向同伴讲述自己刚刚侦查到的情况。 “让我来吧，这并不难。”法师小姐当仁不让的走上前去，娴熟地打出一串施法手势，由指尖射出一道绿色光束，笔直命中对面那道半透明的力场墙壁。 “解离术”是一切力场结界的克星，绿色光束命中的刹那激发出一连串噼啪脆响，对面那道力场墙壁当即破开一个五尺方圆的大窟窿，足够罗兰等人穿行。 力场护罩遭到破坏的刹那，迷锁附带的“魔法警报”也被激发，高塔各层都发出尖锐的警报声，空中聚集成灰色云团的大群缚灵也被警报惊动，迅速俯冲下来履行卫兵的使命。 罗兰早就料到暴力破解力场结界必定触发警报，然而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就无法再回头，哪怕触发警报也得继续执行任务。罗兰以心灵感应催促同伴尽快穿越力场结界，自己最后一个钻进破洞，回头看见那四只紧跟在自己身后的惧栗缚灵，略一思索，吩咐它们就地守在匕首塔一楼大门口，禁止任何人闯入。四只惧栗缚灵联合起来，实力颇为强悍，用来守门最好不过。空中追踪过来的缚灵数量虽多，实力却远不如惧栗缚灵，再加上门口狭窄，追兵无法一拥而入，地形更有利于负责守门的惧栗缚灵，坚持半个钟头应该不成问题。 安排好断后事宜，罗兰快步追上同伴，一起迈进匕首塔大门，出现在他们对面的是一条走廊。 维罗妮卡走在队伍前列探路，如今她早已不再是当初跟随罗兰北上冒险时的菜鸟，忍者职业等级高达15级，探测和拆除陷阱的技术都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一路走来巧妙地避开所有机关陷阱，带领同伴有惊无险的穿过狭长曲折的走廊，进入匕首塔一楼的中枢区。 以娴熟的手法拆除安设在大门上的魔法陷阱，维罗妮卡单手轻轻一推，包裹铜皮的房门就在面前敞开，一股腐臭的气息随之扑鼻而来。 “这什么鬼地方，简直臭气熏天！”妮基塔捂着鼻子，满脸嫌恶。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罗兰紧跟着忍者小姐走进大门对面昏暗的厅堂，首先看到的是一层铺在脚下的腐烂物质，根本没有现成的路可走。 罗兰皱了皱眉，强忍着反感走进遍地秽物的大厅，里面的景象更是不堪入目，目光所及到处是恶心的垃圾，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偶尔有一两只老鼠尖叫着从脚下窜过去，迅速钻进垃圾堆没了踪影。 第2007章匕首塔的看门狗Ⅱ 柳德米拉和冬妮娅也跟了进来。冬妮娅侦测到匕首塔一楼的空气中弥漫着致命的病菌，连忙施法为自己和同伴加持防护疫病的自然神术。 素有洁癖的法师小姐可不想在这污水横流的垃圾场中行走，先为自己加持过“飞行术”才飘了进去，环顾周围的景象，不禁发出惊叹：“这么肮脏的地方怎么能够住人，就不能稍微打扫一下吗！” 维罗妮卡回头冲她露出一个促狭的笑容：“别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挑剔，匕首塔一楼的镇守者是‘炼狱癌法师’加拉罕，据说这是一个终日与垃圾、老鼠和病菌为伴的怪人，污秽的环境不仅不会使他感到恶心，反而对‘癌法师’这一特殊超凡职业的修行大有裨益，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断定——加拉罕是故意把自己的地盘搞得脏乱不堪。” “哼！那个癌法师恐怕脑子不正常，正常人哪会住在狗窝里！”妮基塔忿忿地说。 “你还真没说错，匕首塔一楼中枢区在奈落教团内部就被称为‘狗窝’，不仅因为加拉罕刻意将自己的居所搞得脏乱恶臭如同狗窝，还因为这里真的养了一大群‘狗’——准确的说是一群犬魔。”维罗妮卡边走边介绍自己掌握的情报。 “这我知道，据说‘黑袍’奥特洛有饲养犬魔作为宠物的怪癖，这些恶毒的宠物平时就寄养在匕首塔一楼，由加拉罕负责看管。”妮基塔说。 “加拉罕可不仅仅是为黑袍大巫妖养狗的奴仆，此人身为奈落教团四大主教之一，据说拥有传奇级别的实力，再加上一群犬魔充当帮凶，接下来等待我们的恐怕是一场苦战。”维罗妮卡郑重提醒同伴。 “加拉罕不在这里。”进入匕首塔以来显得异常沉默的罗兰突然开口，“早在半年前他就已经死了。” 维罗妮卡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罗兰为何如此笃定癌法师已死，但是既然罗兰这么说了，想必事实就是如此，笑着拍拍手：“这倒是一个意外的好消息，现在我们只需要对付一窝犬魔，那就没什么难度了！” “如果你们在狗窝里发现一只体型特别大的犬魔，记得留下它，由我亲自对付。”罗兰面无表情地说。 他的神色和语气都显得有些古怪，维罗妮卡与妮基塔、冬妮娅交换眼神，都觉察到罗兰对盘踞在匕首塔一层的犬魔怀有异乎寻常的恨意，却不明白他的恨意由何而来。 柳德米拉毕竟最了解罗兰过往的经历，想起多年前他在地精洞穴中的遭遇，隐约猜出罗兰此刻的心态，就向维罗妮卡她们使了个眼色，示意别再追根问底。 就在这时，对面昏暗的大厅中突然传来嚎叫声，似狼非狼，似狗非狗，听起来分外凄厉恐怖。罗兰一行全都停下脚步，紧握武器做好战斗准备。嚎叫声由远及近，此起彼伏，垃圾堆积如山的大厅中浮现点点橘黄色光斑，远看仿佛一片漂浮在半空中的鬼火，走近后仔细观察，才发觉那是一双双闪烁嗜血光芒的眼眸。 朝罗兰等人围拢过来的怪物不下二十头，皮肤呈暗蓝色，身躯类似郊狼，但是比寻常郊狼至少庞大十倍，强壮的肌肉堪比公牛，颈部以上却生有一颗酷似地精的头颅，给人一种既凶残又恶毒的印象。 犬魔这种生物的秉性的确如同其形象那般凶残恶毒，天生拥有多种类法术能力，还能通过吞噬猎物的尸体与灵魂来增强自身实力，直到进化成为更强大也更阴险的大犬魔。 盘踞在匕首塔一楼的这群犬魔当中就有一头“大犬魔”，体型明显比其它同类庞大一圈，此刻却很猥琐的躲在同类背后，施展“隐形法球”将自己藏匿起来，舔着嘴唇以一种贪婪的目光审视着对面那群自己送上门来的美餐，四位年轻漂亮细皮嫩肉的女性尤其令它垂涎欲滴，然而当它的视线转移到五名闯入者当中唯一的男性脸上，不由愣了一下，眼中的贪婪迅速为诧异所取代。 “原来是你！”大犬魔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晃动肩膀挤开前面的同类，迈步向罗兰迫近，一双阴狠的眸子死死盯着他的面孔，忽然咧嘴露出狰狞的笑容：“我们又见面了，尊敬的王子殿下……怎么，你不认得我了？这也难怪，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不过我可是一直记得你啊！还记得赎罪堡郊外的地精洞穴吗？那天傍晚你和两个跟你一样鲁莽的年轻人闯了进来，最初你们杀地精杀得很起劲，直到遇到了我，可怜的年轻人啊，你的两个同伴拼死抵抗，试图掩护你从我手中逃走，可惜他们的努力全都是白费功夫，反而大大增添了我在这场狩猎游戏中所获得的乐趣。” 大犬魔向罗兰逼近一步，呲起满口獠牙利齿，就像当初在地精洞窟中那样恐吓这个年轻人。 “我很怀念那个愉快的傍晚，尤其怀念咬断你的喉咙、吮吸你的鲜血时的美妙滋味，这些年来我经常回想起那顿美餐，可惜途中被你父亲闯进来打断……不，准确的说那并不是你的父亲，毕竟你的灵魂早已被我吞噬，如今寄生在这具躯壳中的只是一个来自异界的游魂而已！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的灵魂与当初被我吃掉的那个真正的罗兰·寇拉斯相比，是否更为美味？”大犬魔发出恶毒而放肆的狂笑。 罗兰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大犬魔，注视着九年前那个傍晚杀害自己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罪魁祸首，禁不住微微颤栗。以他当前的实力，捏死大犬魔并不比捏死一只臭虫更费力，本没有必要感到恐惧，之所以会颤栗，完全是这具身体中残留的记忆在发挥作用，使他感同身受一般回想起被撕裂与吞噬的痛苦，回想起这具身体原主人在临终前所经历的恐惧、绝望与愤怒，一个早已凝固在灵魂深处的声音正在呐喊，催促他杀死面前那头恶毒的大犬魔，为九年前的遭遇报仇雪恨。 第2008章罗兰·寇拉斯的临终心愿 九年前的那个傍晚，从那个地精洞穴开始，罗兰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若非真正的罗兰·寇拉斯在地精洞穴中遭到大犬魔谋杀，以至于灵魂受损，就连鲁道夫使出“神迹术”也无法使他复活，罗兰这个来自地球的穿越者也没有机会借尸还魂，更不会有之后发生的种种际遇。 “来自异界的游魂，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要不是我吃掉了真正的罗兰·寇拉斯，你也没有今天的风光，作为谢礼，把你身边那四个小妞交给我来处置怎么样啊？”大犬魔缓缓挺起上身，变成一只大号地精的模样，望向罗兰身边四位女士的眼神也渐变淫邪，流露出的欲望不言而喻，“嘿嘿……吃掉这些白白嫩嫩的小妞之前，我还想用另一种方式品尝她们的美妙滋味……” “去死吧，你这恶心的狗东西！”妮基塔忍无可忍，扬起法杖向大犬魔轰出一发延迟爆裂火球。 大犬魔虽然做出种种恶行恶状的姿态，内心却没有放松警惕，看到红衣女巫举起法杖，第一时间瞬发“任意门”跳出火球轰炸范围之外。待到爆炸平息下来，这恶犬仰天长啸，将其余犬魔都召唤到自己身边，连续释放“群体牛之力量”和“群体变巨术”强化它们的战斗力，命令他们围攻罗兰等人，自己则激发“隐形法球”隐藏起来，躲在大群犬魔背后暗中观察，假使手下犬魔敌不过对方，他将毫不犹豫的逃之夭夭。 加持过增益法术的犬魔凶性更甚从前，相继开启“任意门”传送到闯入者背后，试图发起偷袭。这种手段对付别人可能管用，在身经百战的罗兰等人眼中不过是自取其辱的小聪明。冬妮娅举起法杖，遍地荆棘随之冒了出来，将犬魔死死缠绕起来，柳德米拉的连珠箭接踵而至，将受困于荆棘丛中的犬魔一一射杀。 “这群可恶的家伙，果然不好惹！” 隐身窥视战况的大犬魔发觉情况不妙，暗自咒骂着向后退缩，转身冲向隐藏在大厅角落中的风动梯入口，打算乘梯逃往匕首塔上层寻求庇护。然而它还没来得及开启“风动梯”，眼前忽然一花，罗兰的身影仿佛鬼魅般冒了出来，拦在它的前方。 “你小子——”大犬魔色厉内荏的咆哮尚未来得及出口，罗兰已经提着一柄金光闪闪的重剑逼近过来，眼眸深处涌现令大犬魔莫名感到心神恍惚的银色异芒，脚步看起来不疾不徐，然而大犬魔却怎么也无法挪动自己的身躯，只能瞪大双眼、满面惊恐的呆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罗兰走到近前，抬起左手掐住它的脖子，缓慢而又坚定的持续发力。 “不要啊……”大犬魔试图求饶，然而身处心灵异能“先发制人”创造的加速世界当中，哀鸣根本来不及出口，脖子就被罗兰扭断，硕大丑陋的头颅软塌塌的垂下来，鲜血伴随口涎自嘴角滑落。 此时此刻，复仇的怒火支配了罗兰的意志，蓦地扬起左手，将大犬魔的尸体高高抛起，右手持剑连续向天挥斩，伴随连成一线的破风呼啸，剑光宛如漫天烟花怒放，将大犬魔的尸体凌空削得粉碎，化作血雨肉泥洒落一地。 一口气将大犬魔斩成肉酱，罗兰还不解气，又自储物袋中取出神器权杖“血爪”，将其魂魄囚禁在杖首那颗红宝石当中，即便奥特洛亲自出手施法，也无法使这头恶犬起死回生。 杀戮过后，罗兰心中那股莫名的怒火悄然消散，终于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报了仇，仿佛卸下压在肩头许久的重担，浑身上下轻快了几分。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传来一则出乎意料的提示。 系统提示：完成罗兰·寇拉斯的临终心愿，灵魂与肉体完美融合，自动提升一个职业等级！ 系统提示：进阶职业“神之手”提升到第8级，获得职业能力“神威斩”！ 神威斩（超自然能力）：采用２倍神术施法者等级而非职业等级计算破敌斩伤害，攻击范围扩大为远程（400尺＋40／施法等级），神威斩沿途穿越的生物都将遭受攻击！ …… 罗兰默默发出一道心灵指令，关闭系统面板，右手随意挥出一剑，蕴含破邪神力的金色剑气脱离剑刃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璀璨的弧光，相继穿过对面冲过来的四头犬魔，将之全部当场击毙。 罗兰收剑入鞘，默然无语。 自动提升一个职业等级并且习得“神威斩”这一既强悍又实用的新武技，罗兰却高兴不起来，反而感到深深的愧疚与悲哀。 真正的那个罗兰·寇拉斯，在其临终前当然很想杀死大犬魔报仇雪恨，这毫无疑问。然而当初罗兰的灵魂穿越而来、抢占这具身体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决定放弃与他争夺身体控制权的时候，并未要求他斩杀大犬魔，而是提出另一项委托——请求他替自己照顾父亲鲁道夫·寇拉斯。罗兰当时曾郑重做出承诺，由此获得这具身体的主导权，然而他却没能兑现这个承诺，辜负了这具身体原主人的临终期待，致使鲁道夫遇刺身亡……与这份深深的负疚感相比，斩杀大犬魔以及随后获得的系统奖励都无法使他释怀。 …… 罗兰就这样出神伫立着，任由大犬魔粉碎粘稠的血肉在脚下缓缓扩散，染得地面一片猩红。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走到他身后，一只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使他从百感交集的内心世界中挣脱出来，定了定神，回头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柳德米拉俊俏的脸庞，冬妮娅、维罗妮卡和妮基塔也都静静站在他身后，四双明眸流露出同样的关切与温柔，使他感受到一股暖意流遍周身，萦绕心间的阴霾随之消散。 “别担心，我很好。”罗兰冲姑娘们感激地笑了笑。 柳德米拉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声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前面的路还很长，我们都会陪你一起走下去。” 第2009章洗礼大厅 “说得对，我们的时间很宝贵，得继续上路了。”罗兰握了握女游侠的手，转身向通往二楼的“风动梯”走去。 维罗妮卡搔了搔头，蹑手蹑脚地溜到罗兰刚才站立的地方，俯身下去观察遍地血腥，不由干呕起来，连忙扭过脸去，向柳德米拉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柳德米拉严肃地摇摇头，示意她别把好奇心浪费在这种地方，径直向风动梯走去。 妮基塔和冬妮娅对视一眼，隐约意识到了什么，都不再多言，快步跟了上去。维罗妮卡无奈地耸了耸肩，一路小跑着追赶同伴。 罗兰率先乘坐“风动梯”登上匕首塔第二层，一开门就看见数柄锋利的长矛当胸猛刺过来。他扯了扯嘴角，想笑又觉得不值一哂，甚至懒得躲闪，就这么硬顶着数柄长矛走了出去。 聚拢在匕首塔二楼风动梯入口附近的是一群半人半蛇的怪物，有的蛇首人身，有的则正相反，蛇身人首酷似美杜莎，手中都擎着一柄明晃晃的附魔长矛。无论脑袋和身体怎样搭配，这些怪物都属于“蛇人”一族，此刻他们都在奋力以长矛戳刺对面那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然而任凭他们使出浑身力气，抵住对方胸膛的矛尖也无法刺穿那件漆黑厚重的铠甲，甚至无法在光洁的铠甲表面划出哪怕一道最轻微的伤痕。 罗兰顶着不下十柄长矛，从容不迫地迈步前行。神器“黑王铠”坚不可摧，而他那高达43的力量属性又岂是这些蛇人所能抗衡，被他推得向后滑行，一张张面孔因恐惧和震惊而扭曲变形，口中发出嘶嘶尖啸。 罗兰蓦地拔剑横扫！神剑杜兰达尔延伸出长达80尺的金色剑气，恍若一道弧形闪电自空中划过，对面那群蛇人不约而同面色一僵，旋即尽皆被剑气拦腰斩成两截，鲜血迸射颓然倒下，手中长矛也都叮当落地。 罗兰手腕轻抖，振落剑锋残血，反手收剑入鞘。这时风动梯又升上来，四位女士相继走出来，看到这鲜血横流的分尸现场全都有些吃惊。 “这些家伙是什么来头？似乎擅长驱使蟒蛇……” 维罗妮卡观察着地上的尸体喃喃自语，还试图把断裂的上下肢重新搭配起来，然而怎么算都凑不齐——人头少了一对，蛇头则多出一对。这让她愈发感到迷惑，摸着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 “笨丫头，这些家伙是蛇人，长在人身上的并不一定是人头，也有可能是蛇头，反过来也一样，长在蛇身上的有可能是人头。”妮基塔嗤笑道。 “原来是这样啊……”维罗妮卡恍然大悟，“匕首塔二楼是奈落教团的‘洗礼大厅’所在地，据说镇守在这里的是四大主教中排名第二的‘蛇人植皮者’阿玛蒂亚，那家伙是古代蛇人帝国的后裔，难怪这里会有大群蛇人出没，想必都是阿玛蒂亚的族人。” 罗兰点头同意维罗妮卡的推测，不过有一件事使他感到费解——进入匕首塔以来，无论是在一楼还是二楼，“预警术”都没有发出警示。一楼还好说，毕竟炼狱癌法师加拉罕早在去年除夕夜就死在寇拉斯王宫，只剩一群犬魔驻守一楼，尚不足以对他构成威胁，当然也就不会触发“预警术”；匕首塔二楼却有“蛇人植皮者”阿玛蒂亚这个传奇强者，虽说自己有把握对付他，可是总不至于连堂堂传奇敌手也不足以触发“预警术”吧？ 罗兰略一思索，推测出两种可能：要么阿玛蒂亚处在“魔邓肯禁区”之类传奇法术结界的保护下，使“预警术”受到屏蔽无法生效；要么阿玛蒂亚根本就不在匕首塔二楼，暂时不会与自己发生冲突，故而未曾触发“预警术”。 最初罗兰更倾向于前一种猜测，然而随着团队深入匕首塔第二层，他的想法渐渐发生转变。除了在风动梯门口遭遇的那些蛇人，整个二楼就没再出现一个敌人，反常的平静令人心慌。 “这里怎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完全不像奈落教团的大本营啊！”柳德米拉纳闷地自言自语。 “难道镇守本层的奈落主教还没有发觉我们潜入进来？”冬妮娅先提出一种猜测，随即自行摇头否定，“这不可能！且不说我们在破坏力场结界的时候已经触发警报，刚才罗兰在风动梯入口遭遇伏击更表明敌方早有戒备。” “敌人现在不露面，必定是躲在暗处策划阴谋诡计，别想那么多了，该来的总会来。”维罗妮卡倒是挺淡定，自储物袋中抽出一根钢丝塞进门锁拨弄几下，咔嚓一声撬开门锁。 忍者小姐奋力推开厚重的大铁门，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座宽敞整洁的大厅，穹顶垂下一盏华丽的枝形吊灯，每一支蜡烛上都被加持了“不灭明焰”，将大厅照得通明。借着灯光，罗兰看到四周雪花石墙壁上镌刻着生动的浮雕，走近仔细观赏，从浮雕人物的造型来推测，壁画主题想必取材自某部歌颂“蛇人帝国”辉煌文明的史诗，可惜他看不懂古代蛇人一族使用的文字，无法充分了解壁画的寓意。 柳德米拉对壁画不感兴趣，在大厅中来回兜了一圈，目光被位于房间中央那座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喷泉吸引，走过去好奇地欣赏起来。 水池外观呈六角形，雪花大理石围栏上镌刻着精美的浮雕，从内容到风格都与墙上的浮雕如出一辙，想必出自同一位艺术家的手笔。柳德米拉在围栏跟前停下脚步，俯身望过去，池水清澈得简直晃眼。水池中央竖起一尊人身蛇首的雕像，身着华袍手持法杖，看上去气派十足，雕塑工艺非常精美，就连衣服褶皱都清晰呈现出来。这座水池似乎被施加了魔法，清水不断由蛇人雕像脚踏的环形底座涌入，旋即自周围竖起的石雕群蛇高高昂起的头颅口中喷吐出来，纤细的水流于雕像上方交织成一顶华盖，在灯光的映照下幻化出一弯彩虹，美得令人目眩。 第2010章黑暗纳迦 柳德米拉站在雪花大理石围栏跟前欣赏喷泉背后浮现的那一弯七彩霓虹，不由看得出了神。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感到浑身燥热，口渴难耐。低头看见池中盛满清冽的泉水，燥热口渴的感觉就更加无法忍耐，正要俯身下去掬起泉水畅饮，突然被人由身后一把拽住。 柳德米拉连忙回头，看到罗兰站在自己身后，脸色出奇的凝重，茫然问道：“怎么了？” 罗兰没有做声，径直施法将一道“真知术”拍在她身上，又指了指喷泉，示意她仔细观察。 柳德米拉带着满腹狐疑转回身去，低头望向水池，视线触及泉水的刹那禁不住失声惊呼！ 那一池看上去纯净清冽的泉水此刻被“真知术”破除伪装，暴露出真面目，水中赫然悬浮着大量通体透明宛如玻璃的水蛭，约有半寸长，细如发丝，数量多到无法计算！ 柳德米拉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冒出鸡皮疙瘩。此时她已经醒悟面前的水池被施加了某种催眠法术，使人一靠近就在不知不觉中受到蛊惑，产生口渴燥热的感觉，忍不住想埋头下去痛饮泉水。如果刚刚不是罗兰及时阻拦，此刻她已经将夹杂无数透明水蛭的泉水饮入腹中，接下来的遭遇可想而知——那些恶心的水蛭将在她体内扎根，用不了几分钟就会把她的血液吸干。 “真是阴险卑鄙！”怀着后怕与恼怒的情绪，柳德米拉咬牙切齿地打出施法手势，直接向水池释放3环自然神术“驱离害虫”。 栖息在池中的透明水蛭多到数以万计，受到魔力光辉照射的刹那就死掉一大片，其余水蛭也都受到惊动，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蜂拥爬出水池，如同无数条具有生命力的溪流向水池外蜿蜒流淌。 “米拉，快闪开！”冬妮娅举起“阳炎法杖”向水池一指，一道火墙拔地而起，将整座水池团团包围起来。火墙内侧喷发出灼热的气流，将试图逃离水池的水蛭顷刻间烧成灰烬。 随着池中水蛭迅速逃离，水位也持续下降，很快就见了底。此时柳德米拉才发觉池水并不像之前看起来那样清澈透亮，池底堆积着众多骷髅，显然都是误饮池水的受害者的遗骨。 遍布池底的白骨堆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转眼之间钻出六条怪异的蛇形生物。修长浑圆的躯体如同蟒蛇，浑身覆盖着紫黑色鳞片，颈部上方却昂起一颗酷似人类老妪的头颅，发丝苍白满面皱纹，干枯的嘴唇两侧翘起一对獠牙，闪烁着幽蓝光泽，显然淬有剧毒。 “当心，那是一群‘黑暗纳迦’！”罗兰及时提醒同伴。 黑暗纳迦是纳迦族群当中一个较为罕见的邪恶分支，传说中似乎与蛇人存在某种亲缘关系，时常为强大的蛇人术士服务，为得是从主人那里获得指点，从而提升自身的施法能力。 既然匕首塔第二层是“蛇人植皮者”阿玛蒂亚的地盘，那么可想而知，这六条寄居在水池底部的黑暗纳迦都是阿玛蒂亚的仆从兼弟子。这些黑暗纳迦常年盘踞在水池中，以“玻璃水蛭”为食物，但是从那嗜血的眼神来看，罗兰确信她们也不介意享用一顿丰盛的“人肉大餐”。 六条黑暗纳迦蠕动身躯爬上骸骨堆，猩红的眼眸凝视闯入者，口中蛇信嘶嘶喷吐，似乎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念诵咒文。魔力在她们身边聚集成型，火球术、闪电束与酸液箭相继朝罗兰一行轰击过来。 “模样长得怪吓人的，原来只有这点儿本事而已！”妮基塔唇角浮起一抹轻蔑的笑意，手持法杖向前迈出一步，周身涌现一层朦胧的嫩绿色光晕，随着她脚步落下，自体内爆发出来的魔力光晕迅速扩张成一团半径足有十尺的碧色光球，将自己和身边的同伴全都笼罩起来。 6环“法术无效结界”是灯塔山的秘传奥术，球形结界笼罩范围区域，免疫4环以及4环以下一切魔法，池中那群黑暗纳迦，实力最强的也不过相当于9级术士，最多只能释放4环奥术，根本无法击穿妮基塔张开的“法术无效结界”。 “法术无效结界”与“反魔场”相比有一个巨大的优势——处于结界保护下的人可以照常施法，不受影响。冬妮娅率先做出反击，扬手轰出一道提前以“法术扩展”进行超魔强化过的“炎击术”，金红色火柱自水池中央喷发出来，迅速向四周膨胀，将六条黑暗纳迦全都囊括在融合神能的烈焰当中。 黑暗纳迦不堪忍受烈焰灼烧，尖叫着挣扎着爬出火海。柳德米拉适时举起传奇长弓，将试图逃脱的黑暗纳迦牢牢钉在水池底部。罗兰也从腰后拽出久未动用的“星烬枪”，瞄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条黑暗纳迦扣下扳机。“砰”的一声枪响，黑暗纳迦的头颅当场被附魔霰弹轰碎，爆出一颗约有拇指大小、微微闪光的晶体。 罗兰感应到潜能的气息，开启“命运之瞳”瞄了一眼，随即收到提示。 ——发现超魔奥义石！ “运气还不错。” 罗兰吹了声口哨，反手将星烬枪塞进储物袋，走到黑暗纳迦的尸体跟前拾起那枚奥义石，吸取4度潜能加以鉴定。 系统提示：发现超魔奥义石“法术远发”！ 法术远发：以提升2环法术位为代价，将一个原本只能接触施法的魔法转换成30尺射线。 …… 眼前呈现出来的鉴定报告，使罗兰产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稍微回忆了一下，想起自己的确曾经得到过同样的奥义石。那已经是八年前的事了，当时他刚离开父亲的兵团，在柳德米拉、布鲁姆、妮基塔和维罗妮卡等好友的陪伴下前往北地旅行，旅途中也曾偶然获得过一颗“法术远发”奥义石。由于当时他的职业还是以近战为主的“命运武士”，施法能力近乎于无，就把那枚宝贵的超魔奥义石让给了当时团队中施法能力最强的妮基塔。 第2011章神秘的墙壁 一晃眼八年过去，罗兰如今早已不再是那个站在队伍最前面、给同伴充当肉盾的“命运武士”了，在战斗中更多的依赖魔法，当前这枚“法术远发”奥义石对他的价值远胜往昔。如此想着，罗兰将手中的奥义石按在眉心加以吸取，“法术远发”随之出现在他的超魔专长列表当中。 这时其余五条黑暗纳迦也都被柳德米拉她们一一杀死，战斗已经结束，然而大家心中的谜团却有增无减。维罗妮卡将整个大厅细致的搜索了一遍，只找到一座通往三楼的风动梯，此外就没有别的收获了，不禁纳闷地嘀咕起来。 “阿玛蒂亚卧室中的茶壶还是温的，说明他不久前还在这里，现在却丢下镇守‘洗礼大厅’的职责玩儿起了失踪，这实在是很没道理啊！” “别管什么阿玛蒂亚，他不在这里，咱们反而省去很多麻烦，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是赶紧上楼吧。”女游侠满不在乎地说。 “米拉，你不明白，阿玛蒂亚不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妮基塔的脸色也难得严肃起来，“如果蛇人植皮者如同我们期待中那样留守在这座大厅里，虽说他拥有传奇级别的实力，毕竟势单力孤，咱们五人联手不难将他击杀，将来到了塔顶也就少一位强敌，可是倘若阿玛蒂亚不在这里，而是在三楼、四楼乃至塔顶等候咱们，那就意味着咱们在通往塔顶的路上至少要同时对付两位传奇强敌，承受的压力就要大得多。” 柳德米拉听了法师小姐的分析才醒悟其中的微妙之处，回头望向罗兰，眼神流露出些许不安。 “如果镇守匕首塔各层的传奇人物的确如妮基塔猜测的那样放弃自己的防区，化零为整集结力量守卫‘亡能控制中心’，这表明他们足够谨慎，而且非常明智，如果我没猜错，这多半是塔玛拉所做的安排，也就只有这位‘奈落公主’才能说服心高气傲的传奇主教们离开各自的地盘聚集到自己身边。” 罗兰话语中不经意间流露出对塔玛拉的赞赏，落在妮基塔耳中，忍不住有点吃醋，没好气地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塔玛拉很狡猾，问题是接下来我们要如何应对。” “如果你的猜测属实，等待我们的无非是一场硬仗，这难道不是我们出发之前就已经做好的最坏打算？如果你的猜测不符合实际情况，当然更值得庆幸，总之没什么好担心的，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就够了。” 罗兰泰然自若的神态使身边同伴过度紧张的神经有所缓和，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紧跟他的脚步登上通往三楼的“风动梯”。 “风动梯”不疾不徐升上三楼，梯门刚一敞开，罗兰他们就收到一份豪华大礼：两部速射魔晶炮并排摆在正对“风动梯”的走廊中，由身披黑袍、头戴白骨面具的奈落教徒操控，看到罗兰他们现身，第一时间开炮猛轰。 时间加速！ 危急关头罗兰眼中涌现灵能光辉，外部世界的时间线随之被他冻结，两门魔晶速射炮喷出的电弧如同蚯蚓缓慢蠕动，炮口轰出的穿甲弹则像是电影中的慢放镜头，一寸一寸的向前挪动。 利用心灵加速获得的短暂时间，罗兰首先召唤出传奇兽王盾，遥控这巨大厚实的精金塔盾悬浮在“风动梯”门口，将自己身后的同伴完全遮蔽起来，随即拔剑在手，向着对面走廊挥出一记“神威斩”，于剑气即将脱离剑锋的刹那取消“时间加速”。 金色弧形剑气宛如一弯新月横空切入走廊，先将那两门魔晶机炮拦腰斩断，接着又将后面的炮手乃至炮手身后手持刀剑弓弩的邪教徒一并切开。 数发炮弹呼啸而来，击中传奇兽王盾而后弹开，没能对躲在盾牌背后的罗兰一行造成丝毫伤害。 炮火后劲不足，一轮扫射过后就戛然而止，与此同时，对面走廊中传来一片利刃撕裂躯体的切割声，当中还夹杂着惨叫声，从地板到天花板都被尸体喷溅出的鲜血染红。 妮基塔在盾牌背后完成施法准备，向走廊中轰出一发“寒冰锥”，极寒气流呼啸着涌入走廊，将那些侥幸逃脱“神威斩”的邪教徒冻成冰雕。 柳德米拉对炮声特别敏感，默不作声自储物袋中取出自己那挺经过附魔改装的魔晶机炮，单手持炮扣动扳机，以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扫射回敬对方送上的这份见面礼，转瞬间就将走廊中残余的邪教徒轰得支离破碎血肉横飞，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斗结束后，罗兰带领同伴穿过满目狼藉的走廊，接下来的行程异常平静，直到步入匕首塔三楼的中枢区也没再遭遇袭击。 维罗妮卡撬开房门，众人走进中枢大厅，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人影，本该镇守此地的奈落教团传奇主教“罗刹食魂妖”沙尔曼不知去了哪里。眼前的情景再一次验证了法师小姐的猜测——匕首塔各层的守护者已经放弃自己的辖区，仅仅留下一些手下给他们这些闯入者制造障碍。相比留守各层塔楼，被罗兰一行各个击破，三大传奇主教集结起来，协力帮助塔玛拉守护位于塔顶的“亡能控制中心”无疑是一个更为明智的决定。 出于职业习惯，维罗妮卡对这座乍看上去空无一人的大厅也没放松警惕，从地板到天花板全都仔细搜索一遍，最后又回到北面墙壁跟前，面对空无一物的石灰墙壁凝眉出神。 “罗妮，这面墙有什么异常吗？”罗兰走到忍者小姐身边轻声问。 “表面看不出什么异常，但是我目测了一下大厅内部的结构，发现这面墙倘若向后推移五码，整个大厅就恰好构成一个立方体……” “没有谁规定大厅必须是立方体造型啊……”罗兰不由好笑。 “话虽如此，可是只有这一面墙破坏了建筑整体布局的对称性，实在是很不和谐，我觉得这面墙背后可能有隐藏的隔层。”维罗妮卡根据自己的职业经验猜测道。 第2012章传奇防死灵结界 听了维罗妮卡的解释，罗兰不再多说什么，直接拔出剑来刺向墙壁，手腕一抖就将墙面剖开一个大洞。结果还真如维罗妮卡所料，对面赫然呈现出一道紧锁的暗门！ 钢铁铸造的暗门上镌刻着复杂的花纹，隐隐有魔力光辉流转，似乎是加持在门上的某种魔法封印。 罗兰收剑入鞘，挥挥手示意维罗妮卡后退到安全的地带，自行开启“命运之瞳”，鉴定密门上加持的封印，随之传入脑海的鉴定提示令他大感意外！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防死灵结界”！ …… “防死灵结界”是6环神术“防活物护罩”的变种版本，只不过抵御的对象不是活物而是亡灵，至于“传奇防死灵结界”，顾名思义，其实就是这个6环法术的传奇版本，能够阻止一切传奇级别以下的不死生物靠近受其保护的空间。 罗兰看过鉴定报告，久久无语。维罗妮卡等人发觉他神色古怪，也都凑到那道密门近前，好奇地打量门上符咒。 罗兰听见姑娘们的议论声，由沉思中回过神来，将自己鉴定出的情报与同伴分享。众人得知门上加持了“传奇防死灵结界”也都感到匪夷所思，想不通“奈落教团”这样一个其组织成员要么整天跟不死生物打交道、要么本身就是不死生物的邪教团伙，其总部所在地为何竟会存在一处禁止不死生物进入的地方？ 眼前这道完全不合逻辑的密门勾起罗兰一行的好奇心，一时间都陷入思索，暗自揣测这道密门是谁设下的，又是为何而设。 “‘匕首塔’是‘黑袍’奥特洛亲自监督建造的，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塔中的设施，整个奈落教团内部能够施展传奇法术的人屈指可数，镇守匕首塔第三层的‘罗刹食魂妖’沙尔曼虽然是传奇人物却并非传奇施法者，由此可见这道密门上的‘传奇防死灵结界’十有八九是奥特洛本人亲手加持……”罗兰说到此处停顿下来，眼中浮现一抹疑惑：“问题是奥特洛为什么要这样做，到底是什么秘密，以至于他连效忠自己的亡灵部下都要隐瞒。” “是啊，这实在太奇怪了。” 维罗妮卡蹲在密门跟前，双手撑着大理石地板，试图俯身下去透过铁门与地板的缝隙向内窥视，然而令她失望的是铁门下沿与地板贴得严丝合缝，连一张薄纸片都插不进去，她什么都看不见。 “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把这道门打开，进去亲眼看一下不就明白了。” 柳德米拉懒得费脑筋，伸手就要去推门，却被身旁的冬妮娅拦了下来。 “先别开门，可能有危险。”德鲁伊小姐一脸慎重。 “这道门上的结界是专门用来防范不死生物的，我们都是大活人，有啥好担心的。”柳德米拉不以为然地笑道。 “话不能这样说，既然奥特洛在这道门上设下传奇结界，难保不会在门后安设更为恶毒的陷阱，与其在这里冒着未知的风险横生枝节，我们还不如趁早打消好奇心，别管这道密门背后隐藏着什么，继续按照原定计划行动。”冬妮娅正色道。 柳德米拉犹豫不决。理性告诉她冬妮娅是对的，此行肩负重任，再加上时间紧迫，实在不该在这里过多耽搁，然而好奇心就像无法熄灭的野火，使她忍不住想打开密门一探究竟。 “如果放下这道密门不管，我们恐怕会错过关系到匕首塔乃至奥特洛本人的关键情报，比如说，有没有可能黑袍大巫妖的‘命匣’就藏在门后的密室中？” 罗兰的问题立刻使大家变了脸色。他指出的那种可能性虽然很小，但是的确存在，而且不容错过。 “但是，冬妮娅谨慎的看法同样值得我们认真对待。”罗兰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肃然道：“我们最多再停留十分钟，如果十分钟内没有新的发现，不管密门背后隐藏着什么，我们都只能暂且放下，回头继续执行原定计划，待到完成那两项任务以后，如果还有空闲时间，再回来破解这里的谜团也不迟。” 罗兰的折中倡议得到大家一致赞成。十分钟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进门之前还是要慎重的侦查一下。 对于这类隐藏在某地的未解之谜，最高效的破解办法就是运用预言系法术，比如“占卜术”、“探知术”、“通晓传奇”之类。密门背后似乎具有某种屏蔽探知的结界，妮基塔拿出“水晶球”照了又照，看到的还是一团漆黑。罗兰的“占卜术”只能针对具体的命题进行“肯定”或者“否定”的判断，当前掌握的情报太少，根本无从占卜。在这样的场合下，“通晓传奇”显然是最佳选择，然而妮基塔又嫌弃这个法术施展起来太费时间，索性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支“灵视”卷轴。 7环预言系奥术“灵视”的作用其实与6环“通晓传奇”差不多，施法者提出一个关于某人、某地或某物的问题，就有可能获得相关的情报，施法者对其查询的人物或者地点越熟悉，相距越近，得到的情报也就越可信，越完备。相比“通晓传奇”，“灵视”的好处在于施法速度更快，并且能够以“可视化”的方式了解相关情报。 妮基塔展开手中那张法术卷轴专注念诵咒文，短短三秒过后就将卷轴上抄录的“灵视”成功施展出来，接下来的环节是提出一个需要查询的命题，经过短暂的思考，妮基塔缓缓开口：“请将我面前这扇密门及其背后设施的相关情报呈现出来。” 她的询问刚一出口就化作一串银色光流，其中一部分魔力光流穿透密门渗了进去，前去查询门后的信息，然而出乎妮基塔预料的是魔力光流一去不复返，没有给她带回任何情报，似乎是被一头隐藏在门后的沉默巨兽悄然吞噬掉了。 第2013章灵视幻景 看到这种反常的景象，不仅妮基塔本人，旁观她施法的罗兰、柳德米拉、冬妮娅和维罗妮卡也都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隐隐预感到密门背后隐藏的秘密恐怕会超出自己的想象。 虽然出师不利，好在“灵视”并未完全失败，留在密门这边的魔力光流依旧活跃着，在空中散成一团朦胧的光雾，将整个大厅笼罩起来，搜寻空间中散落的精神片段，将之重组为一幅幅“幻景”呈现出来，重现密门跟前曾经发生过的一幕幕场景。 罗兰静静伫立在门前，屏息凝神，怀着好奇与期待观看“灵视”幻化出的幻景，感觉像在看一组不甚连贯的幻灯片——或者说是“无声电影”更恰当。 最初呈现在幻景中的是两条模糊的身影，一前一后走向密门所在的那面墙壁。走在前头的那个人身着黑袍，身躯佝偻，左侧腋下夹着一本厚厚的硬壳大书，分明是奈落教团的教宗“黑袍”奥特洛，另一个人跟在奥特洛身后，看上去像一位高大魁梧的人类男子，却生有一颗酷似猛虎的头颅，垂在大腿两侧的双手掌心外翻，手腕关节构造与常人恰好相反，看起来分外怪异。罗兰曾在去年除夕夜于寇拉斯王宫中见过这个人身虎头的男子，认出他就是奈落教团四大传奇主教之一——同时也是匕首塔第三层的镇守者——“罗刹食魂妖”沙尔曼。 下一幅幻景当中的人物还是奥特洛和沙尔曼。奥特洛刚从密门背后走出来，一边伸手在门上加持结界，同时回头向沙尔曼交待什么。沙尔曼躬身垂手，满脸恭敬，频频点头，似乎正在认真聆听奥特洛的吩咐。 第三幅幻景中的主人公有了变化，沙尔曼依旧在，奥特洛则被一位白衫黑裙、亭亭玉立的少女所取代，正是“奈落公主”塔玛拉。塔玛拉不时指向沙尔曼身后密门所在的墙壁，似乎在央求什么事情，沙尔曼则背靠墙壁连连摇头，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摆出一副绝不通融的架势。 由于幻景不提供对话信息，罗兰只能根据画中人物的肢体动作猜测塔玛拉和沙尔曼正在激烈的争执，塔玛拉试图打开密门，窥探门后的秘密，沙尔曼则拒绝她靠近，似乎放纵塔玛拉满足好奇心就会违背奥特洛交付给他的使命。 两人之间的争执以不欢而散告终，然而塔玛拉并未放弃窥探密门的企图，下一幅幻景中没了沙尔曼的身影，塔玛拉一个人出现在大厅中，从她鬼鬼祟祟的神态和蹑手蹑脚的动作来看，显然是趁着沙尔曼外出的机会偷偷溜了进来。 第五幅幻景中的主角还是只有塔玛拉，此时她已经走到墙壁跟前，身体变得朦胧虚幻，双臂齐根插入墙壁。从画面呈现出的特征来看，罗兰猜测塔玛拉正在施展“幻化灵体”之类的法术，直接穿过石墙抵近密门跟前。下一幅幻景也不出他所料，塔玛拉带着满脸沮丧由墙中退了出来，显而易见——身为不死生物，她无法开启那道加持了“传奇防死灵结界”的密门。 接下来几幅幻景的内容大同小异，全都在描述塔玛拉如何契而不舍的试图打开密门，结果全都以失败告终。看到她那绞尽脑汁的样子，罗兰既同情又纳闷：塔玛拉为何千方百计地要打开那道密门？从她屡败屡战的执着态度来看，这恐怕不仅仅是好奇心使然。如果她有某种不得不打开密门的理由，为何不直接向父亲提出来，难道奥特洛就那么不近人情，以至于他对自己的宝贝女儿都要隐瞒真相？ 罗兰心头的疑云渐渐加深，与此同时，“灵视”塑造出的幻景仍在不断展现出来，在最新呈现的幻景中，塔玛拉再次孤身来到密门跟前，手中还握着一张法术卷轴。接下来一幅幻景中，塔玛拉展开手中卷轴专注施法，翡翠色光辉自卷轴中辐射出来，似乎正在瓦解门上的结界。 根据自己的施法经验，罗兰看出塔玛拉手中所持的是一张“魔邓肯裂解术”卷轴。以裂解术破坏结界，这的确是一个聪明的做法，可惜从下一副画面来看，塔玛拉这次尝试依旧以失败告终。 “魔邓肯裂解术”的确有机会瓦解“传奇防死灵结界”，然而前提是她能在施法者等级对抗中战胜“传奇防死灵结界”的加持者，也就是她的父亲。黑袍大巫妖的施法等级比女儿高出一大截，再加上施展“传奇防死灵结界”的时候运用了类似“神力强效”的手段进一步提升施法等级，塔玛拉在对抗中胜出的希望极其渺茫，而她又没有充足的“魔邓肯裂解术”卷轴可供挥霍，最后只能垂头丧气的离开这道密门。 不知是多次失败致使塔玛拉心灰意冷，抑或沙尔曼加强了戒备、没再给她偷溜进来的机会，“灵视”呈现出的幻景就到此为止。 罗兰与同伴们围在密门跟前陷入沉思，寂静持续了数秒，维罗妮卡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不知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感觉……这道密门，似乎是专门为了阻挡塔玛拉而设。” 维罗妮卡这句无心之言，仿佛点燃一支蜡烛，驱散笼罩在罗兰心头的迷雾。的确如同忍者小姐所说，匕首塔三楼处于“奈落教团”的中枢区域，又有沙尔曼这位传奇主教坐镇，够资格涉足此地者唯有奈落教团屈指可数的几位核心成员而已。塔玛拉是这其中唯一对密门表现出浓厚兴趣的人，而从沙尔曼阻止她接近密门的坚决态度来看，明显是受到“黑袍”奥特洛的指示，否则他又怎敢对公主殿下毫不通融？这就解释了塔玛拉为何无法从父亲那里获悉密门背后的秘密——“黑袍”奥特洛根本就是有意隐瞒女儿，设下那道“传奇防死灵结界”也是针对防范女儿偷窥，塔玛拉当然无法从他口中得知密门背后的真相。 第2014章密室之谜 “塔玛拉是奥特洛的独生女，同时也是教团内部权力仅次于奥特洛的‘奈落公主’，奥特洛还能有什么秘密要瞒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兼继承人？”柳德米拉费解地喃喃自语。 “想解开这个谜团，我们别无选择，唯有冒险开启面前这道密门。”维罗妮卡明眸放光，跃跃欲试。 “让我来吧。”罗兰将忍者小姐挡在身后。他兼有“神性体魄”和“神性免疫”，承受风险的能力比其它同伴都强出一大截，倘若密门背后藏有什么恶毒埋伏，由他来“趟雷”总好过让女士们涉险。 提前加持好各种防护法术，罗兰在四位同伴紧张而又关切的目光下走到密门跟前，拔出神剑杜兰达尔，激发力场光能剑气，蓦地向前刺了出去！ 噗！金色剑气贯穿铁门，没有引发什么异状。罗兰心头稍安，屏住呼吸手腕发力，将整扇铁门剖出一个三尺多高的大窟窿。对面是一条黑洞洞的隧道，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鼻而来。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观察铁门背后的情况，发觉没有什么异常就收剑入鞘，回头冲女士们点了下头。 “门后有一条通道，暂时看不出有陷阱的迹象。” 妮基塔从口袋里翻出一颗糖，为其施加0环“光亮术”，将之丢进铁门背后的隧道。小小的糖果如同“荧光棒”，落在地上弹跳着向前滚动，一路播撒幽幽冷光，照亮昏暗的隧道。 隧道并不长，只有十多码而已，罗兰沿着发光糖果滚动的轨迹走进隧道，发现隧道尽头竖起一道半透明的力场墙，力场墙背后又有一扇生锈的铁门，阻断前进的道路。 罗兰向前迈出一步，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触电般又缩了回来。 继“预警术”发出警告之后，罗兰脑海中又传来系统提示： ——您即将进入“反魔场”，在此范围内，绝大多数魔法与超自然效果都将受到压制。 …… “罗兰，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前面什么情况？”维罗妮卡急切地问。 “情况有点复杂，我逐条来说吧。”罗兰回头望向同伴，脸色格外严肃，“首先，我们即将进入的区域受到‘反魔场’笼罩；其次，‘反魔场’内存在一圈力场护罩；最后，处在‘反魔场’与‘力场护罩’双重防护下的是一间密室，目前还不知道密室中的详细情况，但是我确信里面隐藏着非常危险的东西，其危险性甚至还要超过我们之前在石英洞窟中遭遇的传奇酸灵。” 听了罗兰的话，四位女士面面相觑，眼中都流露出惊讶与顾虑。 “我有个问题……”柳德米拉举了举手，“罗兰，你刚才说反魔场内还有一层力场护罩，这不是很矛盾吗？既然反魔场能够屏蔽一切魔法与超自然效果，力场护罩怎么还能存在于反魔场中？” 罗兰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回答巨人妹子的疑问，妮基塔抢着说：“米拉，你对魔法的理解太肤浅，所以才会有这种疑问！其实反魔场并非真的可以屏蔽一切魔法效果，其中不包括少数特例，比如魔像这种由魔法创造出来的构装体，在反魔场中照样可以活动，并不会分解为一堆破铜烂铁，还有极少数力场类型的法术，比如‘力场墙’、‘虹光法墙’和‘虹光法球’，哪怕在反魔场的笼罩下仍然可以持续生效。” “好吧，现在我明白了。”女游侠倒是显得挺虚心，接着问同伴：“那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密门背后还有重重禁制保护，可见内部必有重大机密，我们当然要继续探索下去，直到发掘出最后的真相！”好奇心之强烈堪比猫咪的忍者小姐迫不及待地嚷道。 “反正已经到了这里，索性进去一探究竟，免得留下遗憾。” 妮基塔的态度与维罗妮卡相仿。冬妮娅还有些犹豫，然而当罗兰向反魔场大步走去，她也不再迟疑，紧握法杖快步跟进。 仅就罗兰及其同伴所掌握的法术和技能而言，唯一可供用于破除反魔场的就是“魔邓肯裂解术”，而且破除反魔场的成功率还要受限于施法等级。 以罗兰来说，算上不久前斩杀大犬魔自动提升的一级，当前的施法者等级为18级，对着反魔场释放魔邓肯裂解术，将有18%的几率成功将之摧毁。这样的成功率显然偏低，倘若运气不好，反复尝试七八次都不见得成功。 罗兰可不想把宝贵的九环法术位白白浪费在这里，在施法之前还要做一些准备工作。首先激发一道“驱散亡灵”的正能量用于发动“神力强效”，临时提升自己的施法等级，提升幅度等于他的施法属性——也就是魅力——加值。 罗兰的魅力属性高达64，在“神力强效”的作用下可以临时提升27个施法等级，再加上自身的18个施法等级，总等级达到45。 在概率运算的问题上，罗兰秉承“蚊子再小也是肉”的原则，哪怕能再多提升一个百分点也不容错过，于是向妮基塔借来“魔力念珠”，激发念珠中蕴含的魔力，又额外提升了4个施法等级。 现在罗兰的临时施法等级飙升至49级，施展“魔邓肯裂解术”轰击反魔场时有49%的几率将之破除。将近一半的成功率，还是比较靠谱的，结果也是中规中矩——罗兰只尝试了两次就成功将反魔场劈碎！ 拆除了最麻烦的反魔场，接下来那道力场墙就容易解决了，若非“匕首塔迷锁”范围内禁用传送法术，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开一道“任意门”直接跳过去。即便无法传送，也还是有很多办法对付力场墙，这回罗兰就舍不得运用“魔邓肯裂解术”了，九环法术位能省则省，改由妮基塔出手，释放一道6环“解离术”就轻松拆掉挡在大家面前的那道力场墙。 两重魔法屏障都被迅速拆除，现在挡在罗兰一行面前的，只剩下一道没有任何魔法效果、锈迹斑驳的铁门。 第2015章堕天使Ⅰ 打开这最后一道铁门之前，还是得按照团队行动的老规矩，先由维罗妮卡上前进行一番侦查，确认铁门附近没有安设机关陷阱，随即抽出一根铁丝将门锁撬开。接下来换成罗兰站在队伍前列，握住门把手微微发力，伴随着咔嚓一声脆响，铁门被他推开，魔法光亮透过敞开的房门照入密室。 房门敞开的刹那，罗兰、维罗妮卡、柳德米拉、冬妮娅和妮基塔都屏住呼吸，心跳加速，怀着好奇与警惕的情绪向门内张望。 房间比罗兰预想中更宽敞，四面墙壁空空荡荡，似乎没有其它门窗。昏暗的密室中央竖起一支约有三尺高的烛台，在魔法光芒的照耀下反射出银质光芒。放置在烛台顶端的蜡烛早已熄灭，隐约可见四个朦胧的身影静悄悄的跪在烛台周围，感觉不到一丝生命的迹象。 “屋里那四个人……已经死了吗？”维罗妮卡轻声问罗兰。 罗兰没有做声，径自开启“命运之瞳”，打算先进行一番细致的侦查再下结论。与此同时，冬妮娅“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指尖激发3环“昼明术”，释放出火炬一般强烈的光辉，将黑暗笼罩的密室照得通亮。 借着“昼明术”照亮，密室中的情景清晰呈现在众人眼前。大块岩石砌成的房间相当朴素，除了立在房间中央的那支银烛台和铺在地板上的红色地毯，再没有其它家具和装饰。 四位穿戴金色胸铠、身着蓝色裙甲、背负附魔巨剑的女武士全都跪坐在地毯上，面朝放在房间中央的那盏银烛台围成一圈，双手交叉按在胸前，垂首低眉，双目微阖，似乎正在虔诚祷告。 从罗兰所在的门口向室内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四位女武士白皙娟秀的面容，披散在肩头的乌黑长发，以及鬓角露出的尖尖的耳朵。最初看到她们的一刹那，罗兰很自然地认为她们具有精灵血统，然而随之传来的系统警告却彻底颠覆了他的第一印象。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邪恶生物！堕落的迦勒天使×4！挑战等级16！ …… 迦勒天使？ 堕落的迦勒天使？！ 眼前的情景太过匪夷所思，罗兰一时间竟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谓“天使”，是生活在“天界”的多种异界生物的统称。“天界”也只是一个笼统的俗称，按照天然法则的倾向性，天界其实还可以划分为七个不同的位面：分别是具有轻微混乱倾向的“约瑟园”，“力量之神”寇德的神国所在地；具有轻微守序倾向的“世外桃源”，“惩罚之神”圣·库斯伯特的神国所在地；具有轻微善良兼守序倾向的“七丘天堂”，也被称为“天堂山”，“白金龙神”巴哈姆特、“勇气之神”海若尼斯、“矮人之神”摩拉丁的神国都设在这一位面；具有轻微善良倾向的“双生天堂”，“侏儒之神”加尔·闪金的神国所在地；具有强烈善良倾向的“极乐境”，太阳神培罗的神国“太阳要塞”就坐落在这一位面；具有轻微善良倾向的“万兽园”，“森林女神”艾罗娜的神国“独角兽之森”位于此境；兼有轻微善良倾向和轻微混乱倾向的“奔放之野”，精灵诸神的家园。 上述七大上层位面都生活着族群繁杂、多不胜数的天使，而这些天使主要有两个来源：或者是真神的祈并者，或者是天界的原住民。那些将神国设在天界的善良神只，其在凡间的虔诚信徒死后灵魂也将来到神国，成为“祈并者”，善良神只会定期从自己的祈并者当中挑选出一部分佼佼者，运用神力将之擢升为天使。除此之外，天界各个位面的原住民也不乏智慧出众且具有魔法天赋的生物，其中一些物种更适应当地的环境，能够通过不断的进化自行成长为天使——就好比在适宜的环境里，猿猴有可能通过漫长的进化演变成人类。 天使的族群非常复杂，如果按照阵营来划分，可以确定的是天使全都归属于善良阵营，这毫无疑问，但是按照“混乱—中立—守序”这根坐标轴细分下来就复杂了。有些种类的天使没有严格的混乱侧或者守序侧倾向，比如天使族群当中实力公认排名前列的“炽天使”，可以是混乱善良，可以是中立善良，也可以是守序善良，在上述七大位面都有机会见到炽天使的身影；然而有些天使却具有比较严格的阵营限制，比如普遍倾向于守序善良阵营的“亚空天族”，普遍倾向于中立善良阵营的“盖丁天族”，以及大多隶属于混乱善良阵营的“爱塔天族”，除了符合各自阵营倾向的上层位面，很少出现在其它地方，而在主物质位面就更为罕见了。 此刻跪坐在密室中围绕烛台祈祷的四位女武士，就是隶属于“爱塔天族”的“迦勒天使”，然而罗兰不明白这些迦勒天使为何会来到瓦雷斯世界，身处这座位于匕首塔三楼的密室当中，受到力场护罩与反魔场包围，看起来像是一群被拘禁的囚徒？ 罗兰早就听说过“迦勒天使”在爱塔天族当中素来以“最具骑士风范”著称，勇敢、正直与忠诚是所有迦勒天使共同的信条，总是积极战斗在猎杀魔族、恶龙与不死生物的最前线，对待敌人就像刀锋一样冷酷，对待朋友以及需要自己保护的老弱妇孺则不吝于展露温柔的笑颜，所以他就更想不通了，这四位来自天界的女武士为何会背叛自己正直善良的天性，转变成为浑身散发出邪气的堕落天使？ 就在罗兰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房间中那四位跪地祈祷、恍若陷入长眠的堕天使似乎感应到外界环境的变化，同时睁开眼睛，瞳孔深处竟然呈现出猩红色泽。 看到这诡异的场面，罗兰不由得心头一凛：“糟糕，她们苏醒过来了！” 第2016章堕天使Ⅱ “那四位女士看起来都不像是坏人，既然已经苏醒过来，我们正好过去打个招呼，打听一下她们的出身来历，还有为何会被奥特洛囚禁在这栋密室里。”维罗妮卡兴冲冲地说。 然而话音未落，她脸上的笑容就变成错愕，两眼直勾勾望着密室，震惊得目瞪口呆。 此时密室中的四位女武士已经站起身来，面朝房门肩并肩站成一排，四双血色眼眸冷冷凝视罗兰等人，流露出若有实质的杀意，紧接着，她们身上都涌现出强烈的魔力波动，背后相继展开漆黑的羽翼。 此时即便不用罗兰提醒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这四位生有黑色羽翼、眼中充满杀意的女武士，显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四位堕天使于展开黑翼的同时张开朱唇，仿佛在齐声合唱圣诗，然而从她们口中流淌出来的并不是动人的音符，而是由魔力凝聚成的符咒，每一个符文都猩红刺目，散发出亵渎神灵的邪恶气息！ 罗兰一眼就认出四位堕天使正在同时施展7环法术“渎神之语”，并且以一种神秘的仪式使四道“渎神之语”产生共鸣，激荡出的音波不仅影响范围更大，破坏力也大幅提升。 罗兰本人都没有十足的把握抵抗“渎神之语四重唱”，身边的同伴就更危险了，不假思索展现心灵异能“先发制人”，抢在四位堕天使完成合唱之前激发出一轮“沉默结界”，将自己和同伴全都笼罩起来。 此时四位堕天使的合唱已经达到高潮阶段，无穷无尽的血色符文如同漫天飞舞的蝗虫，朝门外席卷过来。然而触及20尺沉默结界的刹那就自行消弭。 躲在结界中的姑娘们看到这恐怖的场面，全都惊出一头冷汗，庆幸罗兰反应够快，及时出手救了她们的命。 对面密室中，四位堕天使此时也觉察到“渎神之语”无法突破沉默结界，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转而合唱另一篇恍若赞美诗的咒文。这回她们不仅要一展歌喉，还配上酷似舞姿的施法手势，四只纤纤玉手整齐划一的在半空中画出魔法阵，四座魔法阵由相同的线条勾勒出来，全都闪烁着令人目眩神迷的七彩光华。 随着对面四位堕天使载歌载舞联合施行法术仪式，“预警术”给罗兰带来的心悸也越发强烈，与此同时，“命运之瞳”也辨识出她们正在施展的法术。 系统提示：目标即将释放7环奥术“虹光喷射”×4！ “靠！真特么狠毒，这鬼地方是不能待了！” 罗兰暗自咒骂的同时果断展现8阶心灵异能“群体时间跳跃”，周身弥散出一大片银色霞光，将自己连同身旁的柳德米拉、冬妮娅、维罗妮卡还有妮基塔全都包裹起来，倏然跳出当前时间线。 几乎就在银霞浮现的同一时间，密室中的四位堕天使也都完成了施法仪式，一齐扬起右手朝向门外轻轻一推，四股锥状魔力冲击波自她们掌心奔涌出来。罗兰等人置身的地带立刻被焕发七色虹彩的光华淹没，美丽的光影背后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7环奥术“虹光喷射”蕴含的七色光束分别具有不同的魔法效果：其中红色光束造成火焰伤害；橙色光束造成强酸伤害；黄色光束造成电击伤害；绿色光束蕴含剧毒，体质不够强韧的人中毒刹那即被杀死，即便能够抗住毒素侵染没有当场毙命，也难免体质受损，种下隐患；青色光束蕴含的惑控系魔力能够使中招者陷入精神错乱，意志不够坚强的人被这道青光一照就会变成敌友不分的疯子；蓝色光束则附加“石化”特效，无法通过强韧豁免的人当场就会变成一尊石像；最后那道紫色光束最为诡异，相当于一个“恶意传送术”，被其击中的人会被强制传送到其它位面，传送落点完全随机生成，连施法者本人也无法预测，其实就相当于一种变向的“放逐”。 由于“虹光喷射”这类法术存在很大的随机性，倘若挨上一发，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更何况是四道“虹光喷射”齐射，即便是拥有神性体魄的罗兰也不敢硬扛，更不要说体质比较柔弱的妮基塔和维罗妮卡。好在他的反应够快，抢在虹彩光潮席卷过来之前发动“群体时间跳跃”，带着身边同伴凭空消失，待到数秒过后，罗兰估测“虹光喷射”已然落空，这才结束显能重返匕首塔。 密室门前再次浮现银色霞光，罗兰带着四位同伴返回原地，此时他的手中多出一柄血色权杖。 对面四位堕天使连续两次施法都落了空，脸上不约而同流露出惊诧的神色，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迅速达成某种共识，旋即同时拔出背后那柄散发出浓烈魔力波动的巨剑，相继开启“防护灵气”，展开黑色羽翼仗剑飞扑过来。 这四位堕天使不仅精通施法，同样擅长格斗技巧，再加上天使一族与生俱来的多种免疫能力、法术抗力以及大幅提升防御和豁免的“防护灵气”，综合计算下来近战能力甚至还要超过施法能力。罗兰可不想被这四个疯女人纠缠住，浪费宝贵的时间，直接举起手中那柄神器权杖，杖首龙爪紧握的那颗红色宝珠嗡嗡震颤，辐射出浓郁如血、汹涌如潮的魔力光辉，瞬间将对面飞扑过来的四位堕天使全部吞没。 堕天使的“防护灵气”可以抵挡9环“怪物支配术”，却挡不住源自上古“龙之纪元”、由提亚玛特亲自创造的传奇魔法“群体龙之支配术”，被那血色光华当头一照尽皆陷入呆滞，拍打着黑翼悬在半空中，四张俏脸都流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罗兰暗自松了口气，紧握“血爪”向前走去。四位堕天使眼中浮现警觉，试图举剑阻拦，然而“血爪”辐射出的魔力光辉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锁住她们的喉咙，迫使她们不敢主动攻击罗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位高大俊朗的人类青年迫近过来。 第2017章堕天使Ⅲ 罗兰跨过密室门槛就止住脚步，举起“血爪”向天一指，厉声叱喝：“都给我下来！” 四位堕天使脸上浮现挣扎的表情，然而最终还是无法抗拒罗兰的呵斥，相继收拢羽翼，乖乖地降落在他面前，垂手低头，肩膀微微发抖，难以掩饰内心的惶恐。 罗兰扫了她们一眼，语气稍微柔和了一些：“别怕，我不会无缘无故伤害你们，现在告诉我你们的名字。” 四位堕天使沉默不语，似乎正在以心灵感应进行沟通。数秒过后，那位身材最高挑的堕天使率先打破沉默，低着头轻声说：“我的名字是希尔薇，她们三个都是我的妹妹，老二名叫艾拉，老三名叫古娜，小妹名叫洛塔。” 罗兰满意的点了下头，接着问希尔薇：“你们原本都是居住在上层位面的迦勒天使，为何来到瓦雷斯，还背弃了原本的信条，变成这副邪恶堕落的模样，话都不说一句就对初次见面的人痛下毒手，若非我们五人多少有点实力，此刻已经被你们杀害了，作出这种蛮不讲理、滥杀无辜的恶行，难道你们就不觉得羞耻！” 听了他这番声色俱厉的斥责，希尔薇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眼中隐有愧色，她的三位姊妹也都流露出惭愧与委屈的神态。罗兰注意到她们的神色变化，既欣慰又意外——如果这四位堕天使是自发改变信仰，主动投奔邪恶阵营，自己的指责只会激起她们的恼怒，甚至引来轻蔑的嘲笑，绝不会促使她们反省自责。由此可见她们并非主动堕落，灵魂深处仍然保留着一丝善良的天性。 “希尔薇，你为什么不说话？”罗兰追问道。 希尔薇似乎有难言之隐，然而在“龙之支配术”的控制下，她不得不向罗兰坦白自己的秘密。 “我们姐妹四人原本是居住在上层位面‘奔放之野’、侍奉‘星之王庭’的迦勒天使，我们的首领是一位具有神性的炽天使，多年以前受到某人召唤降临主物质界，从此一去不复返……” “我们姐妹这些年来一直在千方百计寻找天使长大人的下落，终于在两年前获得一则可靠的情报，得知她是被一名巫妖召唤到了‘瓦雷斯天宇’，从此就没了消息，仿佛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我们放心不下天使长大人，未经‘星之王庭’的女王陛下允许就私自来到瓦雷斯寻找她，好在这个世界上的巫妖并不多，有能力施法召唤天使长大人的传奇巫妖更是屈指可数，我们花了近一年的时间在人间四处搜寻，最终找到这座‘匕首塔’，所有线索都使我们确信当初召唤天使长大人的神秘巫妖，就是‘奈落教团’的教宗‘黑袍’奥特洛。” 罗兰听希尔薇讲到这里，对她们之后的遭遇已经猜出八九分。四位天使小姐对首领的忠诚值得赞赏，可惜她们未免太过天真，行事全凭一时冲动，完全不考虑后果。先是瞒着莫维尔女王私自离开“星之王庭”，接着又自不量力的跑到匕首塔来找黑袍大巫妖的麻烦——无组织、无纪律外加自不量力，这要是不倒霉就怪了！不过转念一想，她们都出身于“爱塔天族”，标准的混乱善良生物，天性崇尚自由浪漫不羁，干出这样自讨苦吃的傻事倒也不意外。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强如迦勒天使也不例外。希尔薇她们接下来的遭遇可想而知：“黑袍”奥特洛拒绝回答她们的质问，嫉恶如仇的天使四姐妹试图以武力制服这傲慢的巫妖，可惜她们的实力与奥特洛相比差得太远，不仅被他击败，还被奥特洛以一个极为恶毒的法术——“传奇道德沦丧”——强行扭曲她们的心灵，由迦勒天使蜕变为黑翼的堕天使，原本温柔善良的性情也变得冷酷嗜血。 “奥特洛可不是怜香惜玉的那种人，他明明可以直接杀死你们，为何偏不那样做，反而大费周章的设计这座秘密牢房，把你们四姐妹囚禁起来，到底有什么图谋？”维罗妮卡好奇地问。 希尔薇冷冰冰的瞅了忍者小姐一眼，没有理睬她的提问。维罗妮卡气得翻了个白眼，扯扯罗兰的衣袖，低声说：“这四个疯女人只听你的，你替我问！” 罗兰暗自好笑。不过维罗妮卡这话倒也没错，希尔薇她们受“血爪”释放的“龙之支配术”胁迫，不得不对他这个“血爪”的主人有问必答，别人手中又没有“血爪”，当然无法在她们那里得到好脸色。 “希尔薇，罗妮刚才提出的问题，我也很想知道答案。” 希尔薇对罗兰的态度果然与刚才对待维罗妮卡时完全不同，这固然有魔法胁迫的因素，不过更主要的是罗兰奇高的魅力在交涉过程中发挥了无形而又巨大的作用。正如多数男人被一位绝色美女主动搭讪时总会感到受宠若惊，在交谈过程中恨不得把自己浑身的能耐全都抖落出来，干货不足就用吹牛来凑，倘若能够博得美人一笑，自己更是面上有光、心花怒放；只要魅力够高，性别倒转过来也是一样，希尔薇姐妹此刻面对罗兰时的心态就好比邂逅白马王子的灰姑娘，同样的问题由他提出来，回答的态度当然大不一样。 “奥特洛没有立刻杀死我们姐妹，是要拿我们作为实验体，尝试制造出信奉奈落的‘死亡天使’，如果他的实验得以成功，就可以将我们姐妹四人转化为不死生物，并且获得制造‘衍体’的能力！”希尔薇眼中闪出切齿痛恨的光彩。 罗兰不由暗自吸了一口凉气，连忙问希尔薇：“所谓制造‘衍体’，也就是说像吸血鬼那样，凡是被‘死亡天使’杀死的生物也会转化为‘死亡天使’？” “原理的确如您所说，只不过转化出来的衍体可能会比本体稍微弱一些，就像吸血鬼与‘吸血鬼衍体’的区别。”希尔薇如实回答。 第2018章堕天使Ⅳ “就算转化出来的衍体只是削弱版的死亡天使……那也够可怕的了！”维罗妮卡心有余悸地说，“幸亏奥特洛的邪恶实验没能成功，否则我们面对的将是一支由‘死亡天使’组成的军团，几乎不可能打赢这场战争。” “然而你们并不知道，我们姐妹为了抵抗那巫妖的恶毒折磨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我们从早到晚在囚室中祈祷，为的就是坚定自己的信仰，尽可能保留一丝善良的天性，免得彻底沦为疯狂的死神信徒。”希尔薇叹了口气，似乎回想起奥特洛施加在她们身上的酷刑，肩膀禁不住微微颤抖，“我们不甘心向那巫妖屈服，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是放不下自己肩负的使命，如果我们丧失本性，沦为巫妖的帮凶，还能依靠谁去营救天使长大人呢……” “你们曾在匕首塔中见过那位天使长吗？”罗兰问希尔薇。见她摇头，接着问道：“既然你根本没有见到她本人，凭什么确定她就在这里？” “我们的确尚未见到天使长大人，但是当我们看到‘黑袍’奥特洛的第一眼，就有充足的理由确信天使长大人就在这里，而且……”希尔薇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眼中几乎涌出泪水，带着哭腔说：“而且天使长大人……很可能已经遭了那巫妖的毒手。” “很遗憾使你们想起伤心事，但是我真的很想听听你做出上述判断的理由。”罗兰带着歉意问道。 希尔薇擦了擦湿润的眼角，脸色恢复从容：“我们的天使长大人是一位具有神性的炽天使，您应该知道‘黑袍’奥特洛是一位具有神性的巫妖，但是您恐怕还不知道，他的神性与我们天使长大人的神性具有相同的气息，这表明奥特洛的神性很可能是从天使长大人身上窃取来的，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合理的解释。” 奥特洛这个信奉死神的传奇大巫妖，其神性居然与一位来自天界的炽天使的神性具有相同的性质？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罗兰听得一阵发愣。旁听他与希尔薇对话的柳德米拉等人也都面面相觑，为这一真相感到震惊，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疑问。 “是塔玛拉！”维罗妮卡突然打破沉默，激动地跳了起来，嗓音禁不住发抖：“一定是塔玛拉！我早就觉得奇怪，奥特洛这个巫妖根本就没有生育后代的能力，又从未听说他曾娶妻生子，怎么就突然冒出个女儿来？当初在桑树湾遇见塔玛拉的时候，我曾问她是否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当时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由此可见她早就怀疑自己不是奥特洛的亲女儿了！” “看来真相就是这样了。”妮基塔冷笑着说，“奥特洛是神性巫妖，塔玛拉却是一位神性吸血鬼，天底下哪有差别这么大的父女俩？这父女俩身上唯一的相似之处就是都具有神性，我曾理所当然的认为塔玛拉的神性源自其父，现在看来事实很可能恰好相反，并非女儿继承了父亲的神性，而是父亲窃取了女儿的神性——如果他们在名义上还算是父女的话。” “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呀？”柳德米拉满脸茫然，“刚刚你们说的还是天使长，怎么一转眼话题就跳到塔玛拉身上去了，这事儿跟她有什么关系？” “米拉，当然有关系，而且是非常密切的关系。”冬妮娅含笑问脑筋转不过弯来的女游侠：“你想想，奈落教团除了奥特洛，还有谁拥有神性？” “只有塔玛拉……” “根据希尔薇女士的判断，我们基本可以断定奥特洛的神性是由天使长身上窃取而来，那么塔玛拉的神性又是从何而来？” “唔……要么是从她父亲身上继承来的，要么也是来自那位天使长。”柳德米拉忽然想起之前通过“灵视”看到的情景，不由眼睛一亮，激动得提高嗓门：“不对！我想到了，还有一种可能性——塔玛拉就是那位天使长，只不过她原本的躯体已经被奥特洛摧毁，具有神性的灵魂则被抽取出来，一部分神性被奥特洛窃取，另一部分神性则连同灵魂注入吸血鬼体内，从而创造出塔玛拉这个所谓的‘奈落公主’！” 罗兰转身面向同伴，将诸多错综复杂的线索梳拢起来，做出总结。 “米拉的推测是否属实暂时还无法下定论，但是根据希尔薇提供的情报，我们不难得出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塔玛拉很可能与希尔薇她们正在寻找的天使长关系密切，进而存在与我方化敌为友的可能性；坏消息是倘若上述猜测属实，塔玛拉就不太可能是奥特洛的亲生女儿，两人之间不存在血缘关系，那就无法利用塔玛拉去追查奥特洛的真名了。” 柳德米拉、维罗妮卡、冬妮娅和妮基塔听了他的话，脸色都有些纠结，既希望好消息被证实，又为与之伴生的坏消息感到惋惜。 “无论塔玛拉是不是奥特洛的亲女儿，我们都得按照预定计划执行任务。”罗兰神色坚定，“哪怕只是为了破坏‘亡能控制中心’，终究还是要上塔顶走一遭！” “说得对，那就赶紧出发吧！”维罗妮卡跳了起来，迫不及待想登上塔顶，当着塔玛拉的面询问她的身世之谜。 “密室中那四位……你打算怎么处置？”冬妮娅向罗兰递来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罗兰略一思索，转身面向堕天使四姐妹，开诚布公的表明身份和来意。 “奈落教团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理应联合起来对付奥特洛及其党羽，当然，你们也可以立刻离开匕首塔，这对你们来说是一个更安全稳妥的选择，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离开匕首塔以后怎么办？你们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返回‘奔放之野’，像从前那样在家乡生活吗？” 希尔薇回头与艾拉、古娜、洛塔目光对视。四位堕天使相继摇头，神色凄然。 第2019章传奇血灵师Ⅰ “我们姐妹都中了奥特洛的恶毒诅咒，蜕变成黑翼的堕天使，即便将来还有机会重返故乡，也会被从前的同胞当成魔鬼驱逐出来……”古娜含着眼泪说。 罗兰微微一笑：“‘传奇道德沦丧’的确是一个非常恶毒的诅咒，能让善良的天使瞬间变成邪恶的魔鬼，但是中了这个诅咒并非无可救药，比如‘究极驱散术’就能将之解除。” “究极驱散术，那可是传奇法术！”希尔薇摇头叹气，想不出能去哪里寻找一位传奇施法者帮自己和妹妹们解除诅咒。 “你们的运气不错，”妮基塔笑着走过来，伸手搭在罗兰肩头，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此刻站在你们姐妹面前的这位罗兰殿下，正是瓦雷斯世界最年轻的传奇施法者，而且他恰好刚刚学会‘究极驱散术’。” “这……不会是真的吧！？” 堕天使四姐妹的视线立刻聚焦在罗兰脸上，眼中满是惊叹与不敢置信。 “这没什么好谦虚的，我的确可以施展‘究极驱散术。”罗兰伸手按在希尔薇肩头，掌心涌现出洁白的光辉。 希尔薇似乎受到惊吓，勉强克制住退缩的冲动，表情由最初的戒备迅速变成惊喜，望向罗兰的目光当中也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崇拜。 就在这举手之间，罗兰释放出一道“究极驱散术”，成功解除希尔薇的诅咒，使她背后那双象征堕落的漆黑羽翼重新变得洁白无瑕，散发出圣洁的光辉。 “我的神啊！您真了不起！”希尔薇紧握住罗兰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请求他也帮自己的妹妹们解除诅咒。 或许是受到来自身后的四双犀利视线的监督，罗兰不动声色间挣脱希尔薇的手，坦率地告诉她，自己虽然还能继续施展究极驱散术，但是考虑到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使命，为了应对强敌，暂时不便再动用传奇法术位帮她的妹妹们解除“传奇道德沦丧”。但是，如果她们四姐妹愿意帮忙破坏位于匕首塔顶层的‘亡能控制中心’，事成之后，罗兰保证也会帮艾拉、古娜和洛塔解除诅咒。 希尔薇迅速回头，低声与妹妹们商量了一下，不多时又转过身来，一脸郑重地说：“罗兰殿下，我们四姐妹很荣幸为您效劳！但是我们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希望能够得到您的帮助。” “有什么事请直说。” “刚才听您说起那个名叫‘塔玛拉’的人……似乎与我们的天使长大人关系密切，如果将来证实她就是天使长大人，或者是天使长大人的灵魂转世，希望你能帮助我们唤醒她的记忆，使她得以摆脱‘黑袍’奥特洛的控制，重获自由之身。”希尔薇含着泪水恳求道。 “这件事你们尽管放心，我义不容辞！”罗兰郑重做出承诺。 “那就多谢罗兰殿下了，接下来要怎么做，我们姐妹听候您的差遣。”希尔薇毕恭毕敬地说。 罗兰从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我们先上四楼，如果没有遇到太多障碍的话就继续前往塔顶，塔玛拉应该就在那里守护‘亡能控制中心’，这一年来她曾多次独自来到三楼，试图潜入这间密室，若非好奇心使然，恐怕是隐约觉察到你们四姐妹的存在，迫切想与你们见上一面，我有一种预感，等你们真的见了面，所有谜团都将迎刃而解。” 听他这么一说，四位堕天使也都对接下来的行程产生强烈的期待感，当即跟随他离开密室，走向通向四楼的“风动梯”。 接下来还是按照老规矩，罗兰率先乘“风动梯”上楼，为身后那支规模壮大了一倍的“娘子军”探路趟雷。 当初进塔的时候，维罗妮卡曾特地告诉大家一个半公开的秘密——帕尔尼亚的叛徒、她的舅舅赛奥多西就驻守在匕首塔第四层。 罗兰对赛奥多西这个人并不陌生。当初寇拉斯军团联合基特兰德人攻打龙城要塞的时候，塔玛拉曾率领骸骨舰队出现在龙城上空，劝说“龙之眼”的诸位将军弃守龙城，率领麾下部队搭乘骸骨战舰撤退到暮光谷地。当时陪同塔玛拉出使龙城的随行人员当中就有这位赛奥多西，只不过与其它随员相比他的身份有些特殊。这位“传奇血灵师”在奈落教团的四大主教当中公认实力排名第一，据说是匕首塔中除了奥特洛本人以外唯一的“传奇施法者”，仅凭这一点就令罗兰一行感受到巨大的压力。 根据匕首塔前三层的情况来看，罗兰猜测赛奥多西本人多半已经离开四楼，前往塔顶协助塔玛拉守护“亡能控制中心”，然而现实却出乎他的预料。“风动梯”大门刚刚敞开，一双身穿女仆装、梳着齐刘海发型的少女就出现在他眼前，笑盈盈地向他鞠躬行礼，齐声说：“尊敬的罗兰殿下，欢迎来到血色厅堂！” 罗兰皱了皱眉，迈步走出“风动梯”，开启“命运之瞳”审视这两位粉雕玉琢的小女仆，确认她们都是吸血鬼，带着疑惑问道：“你们守在这里……是特地迎接我？” 女仆之一含笑点头：“我们都是赛奥多西大人的侍从兼弟子，不久前老师得知您与四位女士来到匕首塔，就让我们前来恭候，负责引领你们前去会见老师。” 就在她解释来意的时候，“风动梯”又升上来，维罗妮卡、柳德米拉、冬妮娅、妮基塔和堕天使四姐妹相继走了出来，看到这对陌生的吸血鬼少女与罗兰言谈甚欢，都感到很诧异。 “请问你们怎么称呼？”柳德米拉好奇地打听。 两位吸血鬼女仆相继吐出一长串古怪的音节，似乎在报出自己的名字。柳德米拉听见什么“奥”、什么“亚”、还有什么“卡斯”，却不明白这些音节组合起来是什么意思，只能凭借口音猜测这是帕尔尼亚半岛地区的某种方言，连忙向维罗妮卡投去求助的视线。 第2020章传奇血灵师Ⅱ “她们的名字都是以帕尔尼亚古语拼写而成，原文非常拗口，翻译成远东通用语倒是很简单——就是‘秋水’和‘明珠’的意思。”维罗妮卡适时作出翻译。 “秋水，明珠……你们的名字真有艺术气息，不愧是帕尔尼亚人。”柳德米拉赞叹道。 “我也是帕尔尼亚人啊，怎么从来没听你夸奖我的名字有艺术气息？”维罗妮卡悻悻地问。 “你的名字太普通了，没意思！”柳德米拉笑着调侃了忍者小姐一句，又转过身去问秋水和明珠：“你们俩长得好像啊，个头也差不多高，如果交换一下位置，我都认不出谁是秋水，谁又是明珠，你们是一双孪生姊妹？” 两位吸血鬼女仆相视羞笑，其中一人回答：“我和秋水的确是孪生子，但不是姊妹。” 柳德米拉愣了一下才醒悟对方的言外之意，不由满面惊愕，盯着他们的喉部和胸部仔细观察许久，终于确认这双明眸皓齿、嗓音甜美的“少女”其实都是男孩子，禁不住兴奋地回头冲罗兰叫嚷：“他们这种叫什么来着？你说过的！” “伪娘。”罗兰压低嗓音，免得被前面那双漂亮男孩儿听见，怪尴尬的…… “对对！就是那个伪娘，今天总算见到活的了，真是大开眼界啊！”柳德米拉兴奋地赞叹不绝。 “非常抱歉，请允许我冒昧的打听一下，你们明明是男孩子，为什么要穿女仆制服？”冬妮娅诧异地打量秋水和明珠。 “我们也不是多喜欢穿女装的，然而这是赛奥多西大人的吩咐，他觉得我们这样装扮比较可爱，所以……我们只好打扮成这样子咯。”明珠略显无奈的耸肩摊手。 “真是奇怪的癖好……”冬妮娅连连摇头，身为一名德鲁伊，她对赛奥多西这种违背自然天性的审美趣味颇不以为然。 妮基塔却对此持有不同看法，笑着冲维罗妮卡竖起大拇指：“罗妮，你舅舅不愧是帕尔尼亚王室出身的贵公子，真有品味！” 在两位吸血鬼伪娘的陪同下，罗兰一行顺利进入匕首塔四楼的中枢区“血色厅堂”，沿途没有受到任何阻碍，使众人对赛奥多西的用意越发感到迷惑。 “罗兰殿下，诸位女士，赛奥多西大人就在大厅中等候你们，请进吧。”秋水和明珠站在大门两侧，各自握住一只门把手，协力将两扇朱漆雕花的大门拉开，当众人带着疑虑相继进入大厅，他们又默不作声的将房门关闭。 “赛奥多西该不会是设下陷阱，故意引我们上钩吧？”妮基塔通过“心灵连线”向同伴道出自己的顾虑。 “赛奥多西叛离帕尔尼亚的时候我还不到四岁，对这个令家族蒙羞的舅舅没有留下多少印象，但是从我母亲对他的评价来看，赛奥多西是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还不至于做出那种卑鄙的行径。”维罗妮卡心情复杂地说，“我最近一次与舅舅接触还是六年前在露西亚高原，当时我在攻打龙城的战斗中遭遇意外，幸亏他及时以法术发出警告才使我得以脱险，不过当时我仅仅听到他的声音，却没有见到他本人。” “以赛奥多西的身份，当时能出声提醒你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可见他虽然处于敌对阵营，对你这个外甥女毕竟还有几分亲情。”罗兰轻声说。 维罗妮卡点了下头，脸上看不到平日里活泼俏皮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忧郁的阴霾。 “血色厅堂”是暮光谷地黑血一族的圣地，整座大厅从墙壁到天花板都被漆成暗红色，地上铺的是红色地毯，就连天花板垂下的水晶吊灯也放射出猩红的光泽，使罗兰感到莫名的压抑，仿佛从头到脚都被浸泡在血液里。 不断增强的心悸使罗兰意识到危机将至，目光扫视大厅，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十名列队站在门旁、身着血色长袍的侍丛，从他们苍白的肤色来看，想必全都是吸血鬼。为了进一步确认自己的猜测，罗兰悄然开启“命运之瞳”，仔细审视大厅中的人们。 系统提示：发现邪恶敌意生物！ 吸血鬼/黑卫9级×6，挑战等级14！ 吸血鬼/刺客10级×2，挑战等级15！ 吸血鬼/影舞者10级×2，挑战等级15！ 系统提示：发现邪恶中立生物！ 吸血鬼/术士10级×2！挑战等级15！ 系统提示：发现邪恶中立生物！ 吸血鬼/术士10/血灵师10，挑战等级25！ …… 脑海中浮现出的一连串系统提示使罗兰有点发懵，稍微定了定神才醒悟这些侦查信息不只针对大厅中目光所及的侍卫，还包括刚才引领他们来到大厅中的那双伪娘——他们就是侦查报告中所说的“吸血鬼术士”。相比厅堂中的其它那些充满敌意的吸血鬼，秋水和明珠的态度显得更和善，似乎并不情愿与他们为敌。至于最后一条系统提示，表明大厅中央那扇屏风背后还有一位对己方态度暧昧、敌友难辨的狠角色，显而易见，那就是此地的主人——传奇血灵师赛奥多西。 罗兰深吸一口气，迈开大步径直走向大厅中央。四周侍立的吸血鬼卫士将他这一举动视为威胁，不约而同向前迈出一步，流露出浓烈的杀意。 这时屏风背后传来清脆的击掌声，吸血鬼侍卫们似乎收到某种命令，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屏风徐徐收拢，一位身着血色长袍、长发如雪的男子负手走了出来。 目睹他那修长的身材，白皙的肌肤，俊秀的容颜，罗兰恍然明悟这位传奇血灵师为何要把自己的两个男弟子打扮成伪娘——倘若赛奥多西本人也穿上女装，必定是一位雌雄难辨、令人惊艳的大美人。 PS.关于吸血鬼的等级调整 dnd3r版《怪物手册》中的“吸血鬼”模板，等级调整+8，高得离谱，根本不符合吸血鬼的实际能力，导致这个种族沦为笑话。本书对此加以调整，将吸血鬼的等级调整改为＋5。 第2021章传奇血灵师Ⅲ “你们来的比我预想中迟了半个钟头。”赛奥多西果然如同维罗妮卡所说，言谈举止流露出高傲的态度，只是冷冷扫了罗兰等人一眼，自顾自地说：“不过还好，总算是赶上了，如果你们再耽搁几分钟，我就不在这里了。” “‘不在这里’是什么意思？”罗兰不动声色地问赛奥多西。 赛奥多西指了指天花板，淡淡地说：“从匕首塔迷锁警报响起那一刻开始，塔玛拉就觉察到你们几个闯了进来，于第一时间下达命令，要求负责镇守匕首塔二至四层的三位主教放弃各自的防区，尽快聚集到塔顶，协助她保护‘亡能控制中心’。塔玛拉还为上述指令做出两点解释：其一是断定你们此行必定是为破坏‘亡能控制中心’而来，有必要加强塔顶的防御；其二是她认为你们虽然只有五个人，综合实力却相当于三位传奇强者，倘若我们还是按照老规矩分层把守，必定会被你们各个击破，而仅凭她一个人的力量，无论如何也守不住‘亡能控制中心’。当前教宗大人正在指挥奈落空母对抗大浮空城，无暇抽身回来支援，所以塔玛拉认为召集三大主教协防塔顶是最稳妥的选择。” “塔玛拉的确很聪明，做出了一个对你们而言最有利的决定，然而我不明白，您为什么没有听从塔玛拉的征召前往塔顶，反而继续坚守在这里，这对您能有什么好处呢？”罗兰凝视着赛奥多西的眼睛，从容不迫地提出质问。 “我承认塔玛拉的对策很明智，但是我暂时还不打算离开这里，因为我想单独与你们见上一面，聊上几句，所以我借口还有一些私事急需处理，请她通融片刻。当然，耽搁的时间不能太久，如果你们一直不露面，我只能取消这次会面，服从塔玛拉的征召前往塔顶，真要是到了那时候，我们之间也就没有心平气和聊天的机会了。”赛奥多西面无表情地说。 “其实您还有另一种选择，就是下到二楼，主动来见我们。”罗兰笑着说。 赛奥多西瞥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我这辈子最讨厌两件事，其一是等人，其二是找人。在这里等你们已经是我容忍的极限了，至于让我主动去找你们……呵，那是绝不可能的事！” 罗兰耸了耸肩，无奈地笑笑：“其实我也不喜欢等人和找人，所以完全能够理解您的心情，接下来让我们回归正题——您不惜违背奈落公主的意志，坚持留在这里，想必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当面告诉我们？” “其实我留在这里主要不是为了等你，而是为了再见罗妮一面。”赛奥多西的视线转到外甥女脸上，眼中罕见的流露出一丝温情。 “舅舅，您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维罗妮卡乖巧地问。 “尽管我很讨厌你的父母，可你毕竟只是个小孩子，老一辈人的恩怨不应该由你来承担，更何况你还是帕尔尼亚王位唯一的合法继承人，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帕尔尼亚必将陷入混乱，无论是为你本人还是为全体帕尔尼亚人着想，你都不应该使自己卷入这场纷争。”赛奥多西叹了口气，情绪复杂地望着外甥女，说出来的话字字恳切：“罗妮，听我一句劝——赶紧离开匕首塔，免得把性命白白葬送在这里！” 罗兰旁听赛奥多西规劝维罗妮卡，若非亲眼所见，很难想象这位高傲冷漠的传奇血灵师竟然也有温情脉脉的一面，对他的印象也发生了转变。如今再回想赛奥多西那些反常的举动，比如违背塔玛拉的征召坚持留在四楼，吩咐秋水和明珠在“风动梯”入口等候，引领自己一行来到血色大厅，其实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阻止外甥女维罗妮卡以身犯险。 罗兰一个外人尚且看出赛奥多西难忘亲情，维罗妮卡又怎能不懂舅舅的良苦用心，怀着感动与费解问赛奥多西：“既然您心中仍有割舍不下的亲情，当初为何要背叛帕尔尼亚，背叛您的亲人和朋友，甘当‘黑袍’奥特洛的帮凶！” 外甥女的质问似乎触动了赛奥多西深藏心底的伤疤，俊秀的脸庞微微抽搐了一下，眼神变幻不定，几次欲言又止。 “舅舅，您是不是有难言之隐？”维罗妮卡急切地追问，“如果您真有什么难处，何不开诚布公的说出来，也许我们有办法帮您摆脱困扰……” 维罗妮卡的关切反而刺伤舅舅敏感的自尊心，话还没说完就被赛奥多西粗暴地打断：“无论是对是错，我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用不着你一个小丫头替我操心！” 赛奥多西的脸色重又变得阴沉，冰冷的目光杀气毕露：“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如果你们不听劝告，坚持前往匕首塔顶层，那就先过我这一关！” 说话间迈步前行，强大的魔力在他体内汹涌澎湃，以至于渗出体表，使白皙的肌肤浮现大片酷似纹身的血色符咒，原本俊秀优雅的姿容顷刻间变得狰狞恐怖，宛如罗刹恶鬼。 罗兰觉察到赛奥多西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愈发浓烈，与此同时大厅中那十位拥有超凡职业的高阶吸血鬼也在蠢蠢欲动，心知这一战无可避免，连忙以“心灵连线”吩咐四位堕天使配合柳德米拉、维罗妮卡结成防御阵型，全力保护妮基塔和冬妮娅这两位团队中的高阶施法者，使法师小姐和德鲁伊小姐能够不受干扰完成施法准备，联手释放8环法术“阳炎爆”。 “阳炎爆”是所有传奇以下魔法当中最适合对付不死生物的法术，不仅威力巨大，杀伤范围极广，更关键之处在于能够对天性畏惧阳光的吸血鬼一族造成额外杀伤，甚至造成一击必杀的即死效果。大厅中的吸血鬼卫士虽然数量众多，平均等级高达15级，但是罗兰有十足的把握——只要妮基塔和冬妮娅同时释放出“阳炎爆”，爆发出媲美日曜的炽烈光辉，这座大厅中还能存活下来的吸血鬼也就寥寥无几了。 第2022章传奇血灵师Ⅳ 罗兰没有忽视战场上的两个变数。首先是秋水和明珠，到目前为止仍然守在大厅门外，如果这两位吸血鬼术士不打算出手参战，己方固然压力大减，秋水和明珠也将逃过阳炎爆发带来的致命威胁，对双方而言这都是最好的结果。此外就是赛奥多西本人，身为传奇血灵师，仅仅是两发“阳炎爆”还无法对他构成致命威胁，在妮基塔和冬妮娅她们消灭大厅中其他吸血鬼之前，罗兰必须肩负起一个极为艰巨且极度危险的使命——凭一己之力对抗“传奇血灵师”赛奥多西，使他无暇出手伤害自己的同伴。 匆匆交代过后，罗兰反手拔出神剑杜兰达尔，大步迎着赛奥多西走去。 “喔？年轻人，你的胆子不小，居然想跟我单挑。”赛奥多西似乎看穿罗兰的打算，绯红的嘴唇浮现一抹冷笑，缓缓抬起右手，浓烈的负能量在他掌中急剧汇集压缩，最初是漆黑的一团魔力波动，压缩到极致竟然呈现出物极必反的视觉效果，漆黑的负能量球中闪烁点点星芒，仿佛满天繁星连同无边无际的夜幕都被他一手掌握。罗兰只是远远望上一眼，若有实质的恐怖气息就透过视线传遍全身，使他禁不住浑身战栗。 “你的勇气值得嘉奖，可惜实力无法与你的勇气匹配，与其徒劳抵抗，还不如在这‘死兆星’的照耀下乖乖闭上眼睛，就此长眠。” 赛奥多西隔空刺出一指，宛如夜色的黑色负能量裹挟点点寒星透过指尖化作一道光暗交织的长虹射向罗兰。中招刹那罗兰感到胸口一片冰凉，身体迅速变得麻木，仿佛失去了支撑，不由自主向后仰面栽倒。与此同时，系统传来警告，提示他刚刚被传奇魔法“死兆术”击中！ “死兆术”其实就是“死亡一指”的传奇版本，同为一击使人毙命的即死法术，“死兆术”比“死亡一指”更可怕之处在于能够突破“防死结界”，这一点大大出乎罗兰的预料。好在“死兆术”毕竟只是“死亡一指”的强化版，法术的核心构型没有本质的改变，如同绝大多数即死法术那样会给受术者留下一次进行强韧豁免以图保命的机会。 赛奥多西是整个奈落教团当中实力仅次于“黑袍”奥特洛的传奇施法者，由他之手释放出的“死兆术”豁免难度之高可想而知，即便被击中的是巨龙乃至泰坦也难逃一死，然而此刻赛奥多西所面对的这个年轻人，体魄之强壮甚至还要超过巨龙与泰坦。 凭借高达38的体质属性，再加上“命运武士”的职业能力“神恩”能够将魅力属性算入豁免检定，罗兰被“死兆术”击倒过后并没有如同赛奥多西预料中那样当场毙命，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生命力大量流失造成的疲惫感，缓慢而又坚定的站起身来。 “这真有趣，看来我低估你了。”赛奥多西眼中闪出奇异的光彩，肌肤表面的血色纹身变得愈发鲜艳浓郁，仿佛体内的血液全都渗透出来，“不过，接下来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冰冷的话音还在空中回荡，赛奥多西的身躯突然失去实质，幻化为一道冲天而起的血光，刺得罗兰情不自禁抬手遮住眼睛。然而就在下一瞬，一道血色光华从天而降，自他头顶笔直灌入体内，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仿佛隆隆炮声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回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罗兰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血灵师最危险也最诡异的职业能力“奥义·血遁”击中，赛奥多西此刻已经完全转化成为一种无形无质的“能量体”，就像一束光融入罗兰的血液，并且随时能够以他的身体作为中转站，再次传送到其他人体内。 “给我滚出来！”罗兰厉声怒吼，眼中涌现灵能光辉，展现时间异能“先发制人”过后立刻瞬发5环神术“反制邪恶”，掌心迅速凝聚出一团圣洁的银色光辉，反手一掌拍向自己胸口，要将寄生在自己体内的赛奥多西驱赶出来。 然而再次出乎罗兰的预料，传奇血灵师竟然能够在他展现“先发制人”的情况下照常行动。之所以出现这种状况，关键就在于赛奥多西于融入他血液的同一时间施展“高等迅捷爆发”——这个8环奥术的效果几乎与“先发制人”一模一样，两个抢占时间线的法术与异能同时生效，结果就是相互抵消。 蕴含驱除附体邪灵的神能的手指尚未触及胸口，赛奥多西已经抢先在罗兰体内释放出一个9环法术，一个罗兰自己也很熟悉的法术——魔邓肯裂解术！ 碧绿的魔力光辉自罗兰体表迸射出来，首先将他身上加持的各种防护法术全部裂解，紧接着将他随身携带的各种魔法装备一一摧毁，更要命的是连罗兰身上穿的神器“黑王铠”也没能逃脱赛奥多西的毒手，伴随着一连串噼啪声响，“黑王铠”光滑的外表面浮现大片酷似蛛网的放射状裂痕，转瞬间砰然破碎！ 这还不算完。 赛奥多西以“奥义·血遁”融入罗兰体内之后，对宿主的状态了如指掌，觉察到罗兰身上的防护法术以及神器铠甲都被“魔邓肯裂解术”摧毁，当即再次激发“奥义·血遁”，直接从罗兰失去盔甲保护的胸口强行突破出来——随着嘭的一声闷响，罗兰的胸膛炸裂开来，一道血光自巨大的创口当中喷射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光飘然落地，重新幻化为白发飘飘容颜俊美的传奇血灵师。 被赛奥多西裹挟着喷向天空的大量鲜血，此刻如同细雨般纷纷洒落下来，使他身上那件红袍显得更为鲜艳夺目。 罗兰再次仰面跌倒，口中呼出带有浓重血腥味的浊气，那道几乎将胸膛整个撕裂的创口也随着呼吸涌出鲜血，透过鲜血隐约可见胸骨苍白的断茬，还有那颗已经破碎不堪的心脏，还在挣扎着跳动。 第2023章传奇血灵师Ⅴ 罗兰仰躺在被自己渗出的鲜血浸透的地毯上，感到浑身发冷，意识渐变模糊。穿越到瓦雷斯世界这些年来，包括在“麟甲天”中与龙王马尔斯那一战在内，他从未如此刻这般落入绝境。赛奥多西的绝对实力或许不如马尔斯，然而他那诡异莫测的招数和防不胜防的战术都使罗兰感到难以招架，以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体内的生命正在悄然流逝，死亡就像耳畔传来的脚步声，愈来愈近，仿佛触手可及。然而罗兰并不打算就此认输，他承认赛奥多西很强，但是自己主要输在对这位传奇血灵师缺乏了解上，如果及早得知他的战斗方式，那么结局也将大不相同。 问题是，一个处于垂死边缘的人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吗？ 当然有！ 罗兰蓦地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在意识完全丧失之前进入“心灵集中”状态，献祭1度潜能激发出那个具有逆转因果之伟力的心灵异能——时光逆流！ “嗯？你这是——”赛奥多西走到罗兰身边时才发觉他眼中涌现出诡异的光芒，立刻预感到不妙，本能的施展8环奥术“高等迅捷爆发”。然而这一能够暂时扭曲时间线的法术此刻却突然失去作用，赛奥多西眼睁睁看着一幕幕荒诞的景象在自己面前上演：遍地流淌的鲜血仿佛受到一种神秘引力的牵引，逆转流向缩回罗兰胸腔，破裂的胸骨自行弥合起来，血肉模糊的伤口也迅速收缩愈合，甚至就连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黑色铠甲碎片也都相继浮空而起，自行贴附在罗兰身上，重组为一副毫发无损、光洁如新的神器铠甲。 这是怎么回事？ 是幻觉？ 还是在做梦？ 赛奥多西喃喃自语。转眼间就连这种困惑的感觉也不复存在了。一丝丝的记忆碎片正在从他的脑海中抽离出来，一种无法形容的伟大力量正在将他推向数秒之前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罗兰还没有被他击倒，身上的防护法术和神器铠甲也都完好无损，而他刚刚使出“奥义·血遁”，化作一道血光冲天而起，旋即怀着十足的信心凌空扑向罗兰头顶，仿佛预见到自己已经成功潜入那个不知所措的年轻人体内，接下来就要以一记“大裂解”碾碎对方最后的抵抗。 然而接下来一切都变了。 罗兰仿佛具有未卜先知的直觉，就在赛奥多西化作血光冲天而起的刹那冷笑着连续激发两道真气，明晃晃的剑刃上焕发日月光辉，神剑杜兰达尔蓦地劈向天空，恰与头顶那道从天而降的血色长虹撞在一起！ 帕尔尼亚月光剑！ 帕尔尼亚太阳剑！ 神威斩！ “时光逆流”使罗兰提前预知赛奥多西的飞行轨迹并且能够精确地加以截击，在这向天挥出的一剑当中融入帕尔尼亚两大秘传剑技以及不久前才掌握的“神威斩”，瞬间爆发出的破坏力大到难以估量，就连传奇血灵师也承受不住。 空中落下的血色长虹被罗兰倾尽全力的一剑斩为两段，下半截直接被剑气摧毁，上半截化作一团血雾，虚弱地悬在空中，透过猩红雾气隐约可见两点摇曳不定的灵魂之火，俨然赛奥多西惊骇的目光。 所有吸血鬼在濒死关头都会自动幻化成一团血色蒸汽，如果这团蒸汽及时返回自己的棺材或者墓地，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还能恢复原样；反之，倘若在逃亡途中被阳光直接照射，这团雾气就会迅速消散，吸血鬼的生命也就彻底终结了。 赛奥多西蜕变成的血雾移动速度并不快，罗兰甚至都不需要开启“神性飞行”，只要紧跑两步就能追上去以一发“灼热光辉”送他归西，然而他并不打算这样做。 “到此为止吧，赛奥多西先生，是时候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战斗了。” 罗兰大步走向那团血色雾气，手中神剑垂向地面，表明自己无意赶尽杀绝。赛奥多西是奈落教团四大主教当中唯一不曾参与寇拉斯堡除夕夜惨案的人，罗兰与他没有私人恩怨，再加上他与维罗妮卡的亲情渊源，除非迫不得已，罗兰不想对这位良知未泯的传奇血灵师痛下杀手。 听到罗兰的呼唤，那团血色雾气悬停在空中缓缓盘旋，似乎有所犹豫。罗兰还想继续劝说赛奥多西，身后突然吹来灼热的气流，两团光球几乎同时腾空而起，猛烈爆发，释放出的炽烈光辉宛如亿万道金色光剑，瞬间照亮血色厅堂的每一处角落。与此同时，暴露在强光照射下的吸血鬼卫士相继发出绝望的惊呼，浑身燃起金色烈焰，挣扎着奔出两步就化作一缕烟尘，各自消散。 罗兰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这是妮基塔和冬妮娅正在联手释放亡灵克星“阳炎爆”，除了大厅中那十名高阶吸血鬼侍卫，化身为血雾的赛奥多西也难以幸免，同样暴露在“阳炎爆”的照射下，那团悬在空中的红色雾气发出嗤嗤声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 赛奥多西也是吸血鬼，难以克服畏惧强光的天性，先被罗兰一剑斩成重伤，突然又遭到“阳炎爆”轰击，猝不及防之下眼看就要彻底蒸发。危急关头，罗兰快步冲到赛奥多西跟前展现“群体时间跳跃”，一片银霞裹住血雾凭空消失，逃离强光照射。待到“阳炎爆”释放出的光辉消退，罗兰才结束显能，带着赛奥多西返回血色厅堂。 此时大厅中的吸血鬼大多被两发“阳炎爆”直接摧毁，侥幸未死的也受了重伤，柳德米拉、维罗妮卡以及四位堕天使联手围攻，顷刻间就将之尽数击毙。 维罗妮卡始终放心不下罗兰和赛奥多西，自己那边的战斗刚一结束就匆匆跑了过来，恰好看见罗兰带着一团人形血雾由银色霞光当中浮现出来，连忙停下脚步，盯着那团血色雾气审视了好一会儿，终于辨识出那是赛奥多西的汽化形态。 第2024章统御卷册 维罗妮卡是出身于帕尔尼亚的“半吸血鬼”，而半吸血鬼一族的祖先原本也是吸血鬼，皈依“魔法与死亡女神”维婕斯以后才通过一个“圣化仪式”转变成半吸血鬼，以放弃不死之身为代价换取繁衍后代的生育力，并且不再像吸血鬼那样极度畏惧阳光，可以在白昼下生活。 正因为半吸血鬼与吸血鬼系出同源，维罗妮卡当然知道吸血鬼在濒死时能够化作一团血雾以图逃生，眼前所见的情景使她既难过又困惑，忍不住大声质问那团血雾：“舅舅，‘黑血之民’与我们帕尔尼亚人世代为敌，仇深似海，您身为帕尔尼亚人，却把自己变成这样一副可憎的样子，难道一点儿也不觉得羞耻吗？！” 血色雾气当中那双若隐若现的眼眸，因维罗妮卡的质问而流露出愧疚与无奈的神色。 “罗妮，我也不想变成这副可憎的样子，然而自从二十年前在战场上死于‘黑袍’奥特洛之手，我的灵魂就被那巫妖囚禁在黄道神器《奈落圣典》当中永远失去了自由……当我再次苏醒过来，已经被《奈落圣典》转化成为吸血鬼，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志沦为奥特洛的帮凶。” 听舅舅道出自己的遭遇，维罗妮卡才得知他并非真心背叛帕尔尼亚，只是受到黑袍大巫妖的胁迫身不由己，对他的处境深感同情，含着眼泪问：“难道您就没有办法摆脱奥特洛的控制？” “罗妮，这个问题还是由我来替赛奥多西先生回答吧。”想到父亲的遭遇与赛奥多西如出一辙，罗兰的话语中不由带上一丝苦涩的意味：“假如一个人的灵魂被《奈落圣典》拘禁，即便运用神迹术或者祈愿术也不可能使之获得解脱，唯一的拯救之道就是从奥特洛手中夺走这本书，然而《奈落圣典》这类黄道神器只认自己选定的主人，除非我们设法杀死奥特洛并且摧毁其命匣，否则就算拿到《奈落圣典》也无法将之打开，更无法释放出被拘禁在书中的灵魂。” “罗兰说得没错，奥特洛通过《奈落圣典》牢牢控制着我的灵魂，就像人偶师以丝线操纵傀儡，随时可以迫使我去做违背心愿的事，哪怕我想自杀都办不到，死后灵魂照样逃脱不了《奈落圣典》的拘禁，还是会被奥特洛施法复活，继续充当他的提线木偶。”赛奥多西幽幽地说，“罗妮，我不想与你们为敌，可惜身不由己……趁现在杀死我是你们唯一的选择，这对我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维罗妮卡听得心痛欲碎，强忍着泪水问罗兰：“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罗妮，别着急，其实赛奥多西先生刚才已经说出一条权宜之计。吸血鬼被杀死后只要及时返回自己的墓地，经过一段时期的休眠还会重新复活，如果我们将赛奥多西先生送回墓地，至少在他休眠期间不必再为奥特洛卖命，我们也可以利用这段缓冲时期设法寻找奥特洛的命匣，将那黑袍大巫妖彻底消灭，从而使赛奥多西先生的灵魂获得解放。” 罗兰这番话使维罗妮卡焦急的情绪有所缓和，同时也使赛奥多西看到一线希望，怀着复杂的心情对罗兰和外甥女说：“我本来想在这里拦住你们，免得你们上楼去送死，然而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除非奥特洛赶回来亲自坐镇，否则只凭塔玛拉、沙尔曼、阿玛蒂亚那伙人根本无法阻止你们破坏‘王能转化机’，时间紧迫，你们尽快上楼去吧。” “可是，您…….不要紧吧？”维罗妮卡还是放心不下舅舅。 血雾中传来一声轻笑，赛奥多西淡淡地说：“送走你们我就返回棺材休眠，身边还有秋水和明珠照料，没什么好担心的……对了，我这里有一册《统御卷册》，自己留着也没有多大用处，你替我拿给罗兰，算是报答他在刚才的战斗中刻意对我手下留情，否则我现在也没有机会说这些了。” 血雾中涌现出一团气流，托出一册散发出魔力波动的书籍。维罗妮卡遵循舅舅的吩咐接过那册书，转身递给罗兰。 “赛奥多西先生，多谢您的馈赠！”罗兰双手接过《统御卷册》，毕恭毕敬地向赛奥多西鞠了一躬。 赛奥多西送给罗兰的这件礼物，不仅极为贵重，而且非常契合罗兰的需要，能够将他最重要的魅力属性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 系统提示：发现高等魔法奇物《统御卷册》+5！ 鉴定报告：这本巨著字里行间蕴藏着神秘的魔力，能够指导你提升说服力和影响力。至少需要累积花费四十八小时精心研读才能完全掌握书中的知识，此后你的魅力属性将获得+5天赋加值！ …… 罗兰现在没有时间研读《统御卷册》，鉴定过后就收入储物袋，再次向赛奥多西道谢，随即提出告辞。 奥特洛随时可能返回匕首塔，时间紧迫，赛奥多西不多挽留，吩咐秋水和明珠护送罗兰一行，如同来时那样一路畅通无阻地离开血色厅堂。 秋水和明珠引领众人来到通向塔顶的“风动梯”跟前，同时停下脚步。秋水抬手阻止维罗妮卡开启梯门，郑重做出警告：“从这里开始，匕首塔的环境将发生很大变化，设在塔顶的‘亡能转化机’会使负能量浓度大幅度增强，当你们打开风动梯，‘传奇负能量场’就会顺着管道从楼上扩散下来，任何生物置身其中都会持续流失生命，‘防死结界’也抵挡不住，所以你们最好考虑清楚，倘若无法抵抗‘传奇负能量场’的侵蚀，勉强上楼就等于自寻死路。” 维罗妮卡等人直到此时才得知“传奇负能量场”的存在，不免有些意外，全都陷入沉默，各自思索破解这一致命威胁的对策。 罗兰对此倒是早已心里有数，不动声色地问秋水和明珠：“你们可曾登上过匕首塔的顶层，近距离观察‘亡能转化机’？” 第2025章亡者面纱 秋水和明珠对视了一眼，不太明白罗兰为何突然提出这样一个看似与主旨无关的问题。 “罗兰殿下，我曾陪同赛奥多西大人去过一次塔顶，亲眼见过‘亡能转化机’，只不过一时间很难用语言来描述那台复杂且庞大的魔导器。”明珠字斟句酌的回答。 罗兰并不在意“亡能转化机”的造型，真正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明珠，你在近距离接触那台魔导器的时候是否也受到‘传奇负能量场’的影响，有没有不适的感觉？” “的确受到影响，但是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明珠笑得有些无奈，“您要知道，我是不死生物，处在负能量浓烈的地带非但不会受到伤害，还会持续受到治疗，就好比对活人释放治疗类神术。” “那就没问题了！”罗兰露出笃定的笑容，“只要我们这些活人全都变成不死生物，‘传奇负能量场’对我们而言就不再是一个威胁，反而成为一个巨大的优势。” “可是你要如何变成不死生物呢？”柳德米拉忍不住插了句嘴，“总不会是想让秋水和明珠咬你两口，把你也变成吸血鬼吧？” 大家听到女游侠的突发奇想，全都笑出声来，同时也很好奇罗兰到底是怎么想的，活生生的人要怎样变成不死生物？即便按照柳德米拉说的那样，借助吸血鬼创造衍体的天赋完成转变，可是谁也不想当一辈子吸血鬼，将来要如何变回活人呢？ “其实我们并不需要变成真正的不死生物，只要临时获得不死生物的特性，能够在‘传奇负能量场’中活动一段时间也就够了，而我恰恰知道一个法术可以实现这样的目的。” 罗兰微微一笑，伸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蓝宝石，以之作为施法材料吸收周围空间富集的负能量。随着蓝宝石中积蓄的负能量越来越多，色泽也渐渐由蓝转黑，最终因承受不住内部压力而砰然碎裂，宝石粉尘在负能量流的冲击下弥漫开来，仿佛一匹蓝黑色的幕布将罗兰从头到脚遮蔽起来。 当罗兰完成施法，融合负能量的宝石粉尘全都渗透到他的肌肤中，使肤色变得格外苍白，身体也失去原有的温度，平时转化成为一具冰冷的不死生物。 8环神术“亡者面纱”的神奇之处就在于能够暂时将活人转化为亡灵，法术维持期间，受术者就像真正的不死生物那样不需要呼吸、饮食和睡眠，失去体质属性，免疫一切影响心灵的法术效果。罗兰加持“亡者面纱”以后，那些蕴含正能量的治疗神术反而会对他造成伤害，反之，那些蕴含负能量的死灵法术却能使他获得治疗——这其中也包括“传奇负能量场”。 目睹发生在罗兰身上的变化，压在柳德米拉等人心头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罗兰为包括四位堕天使在内的所有同伴一一加持“亡者面纱”之后才打开风动梯，一股阴风扑面而来，浓烈的负能量潮汐足以使活人瞬间丧失体内的所有热量。然而罗兰等人此刻的感受却完全不同——仿佛春风拂面，浑身通泰，精力充沛。这一体验证明“亡者面纱”不仅保护他们免受“传奇负能量场”的伤害，还从中获得增益效果，将为接下来的战斗带来很大便利。 做好充分的准备，罗兰挥别秋水和明珠，带领同伴一齐登上“风动梯”，前往匕首塔顶迎接最后的挑战。 …… “风动梯”在元素精魄幻化的强劲气流推动下徐徐上升，两分钟过后抵达终点，梯门随之敞开，出现在罗兰一行前方的是一条宽阔的金属甬道，视线穿过甬道向前探视，为一扇紧闭的大门阻断。 “我先过去开门，查看一下门后的情况，大家先在这里等候，听到我发出的信号再过去。”罗兰叮嘱身边的同伴。 漫长而充满艰险的旅途终于到了最后一站，女士们的心脏都无法遏制的加剧跳动，此刻罗兰从容沉稳的话语比平时显得更有说服力，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全都听从他的吩咐留在原地，目送这位高大俊朗的青年大步走向通往“亡能控制中心”的那扇门，视线中夹杂着紧张与关切。 罗兰从容前行的同时维持精神专注，借助“命运之瞳”观察自己前方的每一寸地面与墙壁，确认没有陷阱才放心地迈出下一步。 甬道只有二十码长，罗兰很快走到尽头。仔细观察过后确定大门既没有上锁也没有设下魔法结界，就抬起双手按在门上，发力向前一推，两扇紧闭的金属大门伴随着嘎吱吱的轮轴转动声在他面前徐徐敞开。 一股异常强烈的负能量风暴从敞开的大门背后迎面吹来，使罗兰高大壮硕的身躯不由摇晃起来，连忙调整了一下脚步稳住重心。待到身体适应了突然变化的环境，罗兰逆风向前迈出两步，跨过房门的刹那负能量风暴突然平息下来，充斥耳畔的不再是气流呼啸，而是机器运转的轰鸣声。 亡能控制中心所在的大厅宽敞而昏暗，罗兰运足目力望向轰鸣声传来的方向，远远看见大厅中央竖起一圈粗壮的钢铁承重柱，共同支撑起一座配有铁链和滑轮系统的银灰色金属平台。平台上摆放着一台同样呈现出银灰色泽、造型怪异的魔导机械装置，看起来复杂得可怕，想来就是赛奥多西所说的“亡能转化机”。庞大沉重的机器四周延伸出六条大型金属管，不断将储存在匕首塔内的魔晶矿砂输送到上方作业台，从中提取能量，维持“亡能转化机”高速运转。 “亡能转化机”不断吞噬魔晶，储存在机器内部的庞大能量只用来做一件事，就是在作业台正上方大约30尺高处激发出一个直径10尺左右的黑色漩涡，这漩涡看起来就像一个微缩的星系，星云流转的中央地带形成一个发光洞穴，每隔数秒就从洞穴深处喷涌出夹杂着猩红电弧的负能量风暴。 第2026章亡能转化机 借助“命运之瞳”观察，罗兰确认这台壮观的魔导器就是“黑袍”奥特洛亲手建造的“亡能转化机”，机器激发的漩涡其实是一扇通往负能量位面的传送门，“亡能转化机”放大了这些蕴含死亡法则的能量并将其注入周边百里之内所有死者的体内，以恐惧与绝望为作料，将死者的灵魂转化为亡灵。只要暮光战场上还有厮杀，还有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这部邪恶的魔导器就会一直运作下去，产生无穷的、对生者满怀憎恨的不死大军。 就在罗兰凝神观察“亡能转化机”的时候，隐约听见对面传来脚步声。抬眼望去，一条熟悉的倩影正朝门口这边姗姗走来。白衫黑裙的苗条少女面覆轻纱，一双明眸透过面纱凝望过来，目光对视的刹那，罗兰不由心头一颤，五味杂陈，与此同时，他也从对方的视线当中体会到爱恨交织的复杂心情。 “你终于还是来了。” 塔玛拉突然摘下面纱，俏丽的脸庞显得比平日更为苍白，颤抖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一声幽叹在空旷的大厅中萦绕，寄托着诉说不尽的爱恨情仇。 罗兰默默注视着塔玛拉，无数记忆画面在脑海中飞速掠过，过往八年来与塔玛拉打交道的情景都历历在目，使他心间涌出一股难言的苦涩。 相对无言的寂静气氛持续了许久，直到被相继传来的足音打破。“警兆术”发出的危机感促使罗兰从塔玛拉身上移开视线，转而望向她身后。首先看到的是身着华丽长袍、人身虎头的魁梧男子，接着是一位手持法杖的蛇人术士，正是奈落教团四大传奇主教中排名第二的“蛇人植皮者”阿玛蒂亚，以及排名第三的“罗刹食魂妖”沙尔曼。 看到阿玛蒂亚和沙尔曼，罗兰不由回想起去年除夕夜寇拉斯堡王宫中发生的那场悲剧，回想起为了保护自己逃脱追杀而牺牲的父亲，心头不由燃起复仇的怒火。阿玛蒂亚和沙尔曼，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在罗兰眼中已经与杀父仇人画上等号，以冰冷的目光审视着这位远东摄政，毫不掩饰内心的杀意。 脚步声由远及近，三条身影悄然迫近，在塔玛拉身后停下脚步。罗兰扫了一眼，认出为首的女牧师似乎名叫安菲萨，安菲萨左右两侧分别是亡灵法师根纳季和吟游诗人斯捷潘。这两男一女都是塔玛拉身边形影不离的侍从，当初曾陪同塔玛拉出使基特兰德城，还与罗兰在基特兰德比武大会上发生过冲突。时隔多年，这三人的实力大有长进，虽然还比不上阿玛蒂亚和沙尔曼，但是与妮基塔她们相比并不逊色多少。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罗兰深吸一口气，目光逐一从塔玛拉等六人脸上扫过，运用“命运之瞳”悄然侦查对方的实力，一连串系统提示随之传入脑海。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邪恶生物！高等邪兽鬼/食魂妖10，挑战等级23！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邪恶生物！蛇人术士9／植皮者10，挑战等级23！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邪恶生物！奈落牧师7/亡魂之主10，挑战等级17！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邪恶生物！术士6/苍白之主10，挑战等级16！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邪恶生物！吟游诗人9/哀伤咏叹者7，挑战等级16！ 系统提示：发现邪恶生物！敌友态度变动剧烈，无法预测！神性吸血鬼/术士4/奈落牧师3/真死灵师12，挑战等级24！ …… 看过眼前闪过的侦查情报，罗兰已然心里有底。敌方包括三位传奇人物以及三位准传奇施法者，看起来声势浩大，其实对他的威胁还不如一个赛奥多西。 对面六人当中实力最强的毋庸置疑是塔玛拉，挑战等级高达24，然而这位神奥双修的“奈落公主”也为分心二用付出了代价。的确，塔玛拉既能施展神术也能施展奥术，但是这两种法术她最多掌握到七环而已，可谓博而不精，面对已经掌握传奇法术的罗兰就相形见绌了。沙尔曼和阿玛蒂亚虽然也是传奇人物，但是他们的施法能力甚至还不及塔玛拉，到了传奇境界，一个人的实力强弱主要由施法能力来决定，沙尔曼和阿玛蒂亚这种半吊子施法者，罗兰仅凭一己之力就能轻松吊打。至于塔玛拉那三个跟班，罗兰没必要亲自出手，身后的同伴足以应对。 就在他衡量敌我双方战力的时候，塔玛拉忽然开口打破沉默。 “难怪从今天一早开始我就感到心绪不宁，赛奥多西果然如我担心的那样顾念亲情，终究还是放你们上来了，可惜，他这么做实际上是在纵容你们来送死。” “你错了，塔玛拉，不是赛奥多西先生放我们上楼，而是我们送他返回了坟墓，至于你心绪不宁……其实与赛奥多西先生无关，真正的原因，你很快就会看到。” 罗兰击掌两声，向身后的同伴发出信号。柳德米拉、冬妮娅、维罗妮卡和妮基塔早就等得心焦，闻声匆匆离开“风动梯”，穿越甬道走进大厅。紧随在他们身后的是希尔薇、艾拉、古娜和洛塔，四位天使扇动翅膀飞进大厅，看到塔玛拉的第一眼，不约而同齐声欢呼： “天使长大人！” “我们终于找到您了！” “你们是……？” 塔玛拉望着对面那四位情绪激动的迦勒天使，愕然不知所措。她确信自己以前从未见过对方，但是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对方曾是自己朝夕相处的亲友，因为某些未知的因素，以至于完全丧失了与她们相识的那些记忆。 “不对！这一定是阴谋，是幻术设下的圈套！”塔玛拉拍拍额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脑海中那些莫名其妙的幻觉扰乱心志，“我不认识你们，也不知道你们是打哪儿冒出来的，既然你们跟罗兰走在一路，想来都是他的帮手，那么也就是我的敌人了，奉劝你们趁早收起那套花言巧语，别再妄图扰乱我的心神！” 第2027章真正的塔玛拉 “天使长大人，您真的不记得我们了？”希尔薇含着泪水哽咽道，“您不记得自己曾是一位高贵的、拥有神性的炽天使，曾是‘星之王庭’的天使长，我们四姐妹则是您身边最忠诚的侍从，我们曾经并肩奋战在讨伐魔鬼与亡灵的战场上，而今您却忘记了过往的一切，竟然转生为自己最鄙视的不死生物，这都是‘黑袍’奥特洛犯下的罪孽啊！” “住口！不许侮辱我父亲！”塔玛拉突然暴怒起来，苍白的面庞泛起异样的潮红，“你这该死的天界生物，都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呀？！我生来就是吸血鬼，与你们天界族群有何干系？你说我前生是什么炽天使？真见鬼！这话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的天使长大人，这还要什么证据呀！”希尔薇简直哭笑不得，“我们绝不会认错人，因为灵魂的气息无法作伪，请静下心来仔细感觉一下，难道您不觉得我们姐妹身上有一种令您感到非诚熟悉的气息？我们天使一族诞生在真神的国度，受到神力的熏陶，纵然肉身消亡，精神亦将永恒不灭，虽然我们四姐妹的精神本质远未达到神性的境界，但是您不一样！您是‘星之女王’莫维尔陛下的嫡系子嗣，生而具有神性，只要你愿意，必定能够在自己的灵魂深处感应到那一丝诞生于天界、历经万劫而不磨灭的神性精神，那是您过往一切记忆的结晶，只要挣脱奥特洛施加在您身上的精神枷锁，您将立刻回想起自己的真实身份！” “鬼扯！完全是一派胡言！我根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简直是在发疯！” 塔玛拉尖声咒骂，似乎要驱逐希尔薇灌输到自己脑海中的那些荒唐言论，然而莫名的恐惧却在她心头迅速膨胀起来，使她情不自禁按照希尔薇指明的方式探索自己灵魂深处那些被封印的记忆。 事实上早在希尔薇说出这些话的很多年前，塔玛拉就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种种迹象表明她并不是奥特洛的亲生女儿，尽管她试图说服自己这并不重要，只要父亲依旧把自己当成亲女儿对待就够了，可是其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使她不得不悲哀的承认，自己在父亲心目中并不那么重要。从意识到这一点开始，塔玛拉就以一种全新的眼光审视父亲乃至整个教团，惊讶的发现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还隐藏着许多从前没有留意过的秘密。比如匕首塔三层的那间密室，父亲为何要为其加持“传奇防死灵结界”，还特意叮嘱沙尔曼阻止自己的女儿靠近，塔玛拉不得不怀疑那道门背后的秘密与她的身世有关。 现在这个藏在塔玛拉心中多时的谜团终于解开了，希尔薇声称她们四姐妹曾被奥特洛关押在三楼那间密室里，而奥特洛这样做的目的之一就是防止塔玛拉与她们相见，进而揭开自己的身世之谜。 希尔薇的话可信吗？ 理智告诉塔玛拉不应该听信这个陌生女人的胡言乱语，除了父亲，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其他的亲人。然而内心深处有一种无法遏制的情感冲动，使她莫名觉得希尔薇和她的姐妹们都是自己非常亲近的人，应该相信她们揭露出的真相，进而看穿奥特洛虚伪的真面目。 两种矛盾的思想在塔玛拉脑海中尖锐对立，使她的思维渐变混乱，以至于头痛欲裂，忍不住抱头呻吟起来。 “大小姐，您不要紧吧？”沙尔曼向塔玛拉迈近一步，看似关切的话语中隐含着警告的意味，“咱们最好别理那个天界女人的胡言乱语，当前最要紧的是解决掉罗兰·寇拉斯那伙人，别忘了咱们的使命是守卫‘亡能转化机’，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教宗大人回来以后大家都没法交代。” “您说的对，阿玛蒂亚先生，我现在感觉清醒多了。”塔玛拉勉强压下脑中纷乱的思绪，再次抬头望向希尔薇时，眼中竟闪出恶毒的火花。 “既然你们四姐妹自称曾是我的部下，那就应该听从我的命令，现在我命令你们杀掉罗兰·寇拉斯身边那四个女人，只要你们照我说的做，我就承认你们刚才所说的一切属实！” 听了塔玛拉这番话，四位迦勒天使表情各异。尚未摆脱“传奇道德沦丧”影响的三位黑翼堕天使，艾拉、古娜和洛塔，被塔玛拉话语中流露出的强大威压所慑，不约而同拔出佩剑，目光在塔玛拉与罗兰双方阵营之间来回游移，似乎还在犹豫到底应该服从谁的命令。 看到自己好不容易说服的帮手竟然表露出临阵反水的迹象，罗兰心里也是有点郁闷，正打算取出“血爪”加强对众位堕天使的控制力度，避免她们受塔玛拉的诱惑背叛到敌对一方，希尔薇却抢先飞到三位妹妹跟前，正色警告她们不要上当。 “真正的天使长大人绝不会要求我们通过滥杀无辜来证明对她的忠诚，这魔鬼般的行径恰恰表明她已经迷失了本性，我们应该设法唤醒她的本性，而非纵容她在错误的道路上越陷越深！” 希尔薇是四姐妹当中唯一摆脱了“传奇道德沦丧”诅咒、双翼恢复洁白的迦勒天使，善良的天性使她无法容忍任何邪恶行径，面对塔玛拉的蛊惑，她的立场原比其它黑翼的姐妹更坚定。 在希尔薇的呵斥下，艾拉、古娜和洛塔也都不再犹豫，跟随大姐回到罗兰身边。 “天使长大人，快醒过来吧，变回真正的自己，别再受奥特洛的蛊惑，把谋害你的仇敌当成你的父亲！” 希尔薇还不放弃劝说塔玛拉。然而她的话语落入塔玛拉耳中，只会促使对方更加头疼心烦，以至于精神濒临崩溃，双手抱头咒骂道：“闭上你的嘴！说来说去全是一些毫无凭据的蠢话，吵得我头痛死了！如果你们不想死在这里，马上给我有多远就滚多远！” 第2028章生命火花 看到塔玛拉这歇斯底里的模样，罗兰既同情又无奈，轻轻叹了口气，对希尔薇说：“你们的天使长大人恐怕是被奥特洛施加了某种封印记忆的法术，无论你说什么都无法唤醒她的本性，反而会促使她精神失常，变得更加疯狂，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她生擒，迫使她安静下来，再慢慢想办法帮她寻回记忆。” “如您所说，罗兰殿下，除此之外我们别无选择。”希尔薇毅然拔出佩剑，泪光闪动的眼中多了几分坚定。 罗兰点了下头，迅速通过“心灵连线”排兵布阵。示意柳德米拉和冬妮娅对付“罗刹食魂妖”沙尔曼，妮基塔和维罗妮卡则联手对付“蛇人植皮者”阿玛蒂亚，塔玛拉的三个跟班交给希尔薇四姐妹，塔玛拉则由他本人对抗。 与之前在三楼对抗赛奥多西时的情形完全不同，罗兰对塔顶的敌人还是比较了解的，做出的布置也很有针对性。比如沙尔曼和阿玛蒂亚，去年除夕夜都曾参与袭击寇拉斯堡王宫，罗兰与他们两人都交过手。阿玛蒂亚的施法能力比较强，妮基塔与之对抗可谓棋逢对手，再加上维罗妮卡从旁协助，赢面还是比较大的；沙尔曼的施法能力不及阿玛蒂亚，但是拥有一套融合近战与施法的独特战术，尤其擅长运用“吸能术”之类窃取生命精气的法术和超自然能力削弱对手，同时还能利用窃取来的生命能量发动一系列“食魂妖”特有的职业能力，如果不了解他的战术，应对起来难免要吃亏。好在柳德米拉和冬妮娅都提前加持了“亡者面纱”，虽然表面上与平常无甚差别，其实体质都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临时转化成为不死生物，而不死生物根本就没有什么生命精气，天然免疫能量吸取，沙尔曼那套建立在窃取生命能量基础上的战术无从施展，实力随之大打折扣，面对柳德米拉和冬妮娅联手围攻，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安菲萨、根纳季和斯捷潘三人的实力都不弱，可惜他们的对手是四位具有准传奇实力的迦勒天使，注定翻不起什么风浪。最后还剩下一个塔玛拉，以罗兰当前的实力，击败她不成问题，问题在于如何将她生擒。 如果塔玛拉还处于正常的精神状态下，凭她的头脑和眼光，很容易就能看出罗兰如今的实力已经凌驾于自己之上，最稳妥的做法就是尽快发出求救信号，请奥特洛回来亲自排除塔顶遭遇的危机。然而从希尔薇四姐妹出现在她面前那一刻开始，塔玛拉就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脑海中充满纷繁混乱的思绪，已经无法正常思考。焦虑与头痛折磨得她失去理智，所有的痛苦都转化为一种暴虐的冲动，只想通过尽情的杀戮来发泄心中的烦躁。 “罗兰，你一定要与我为敌吗？”在彻底被疯狂吞噬之前，塔玛拉凭借最后一丝理智向那个令她爱恨交织的男人发出警告，“如果你坚持如此，那就来吧，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 罗兰摇头轻叹，以拔剑作为回应。 剑光闪现的刹那，塔玛拉的眼神也变得冷酷锐利宛如刀锋，金色魔力光辉自她眼中涌出，使外部世界的时间流速瞬间停滞下来。 6环奥术“迅捷爆发”的作用类似心灵异能“先发制人”，塔玛拉眼中激发出的魔力光辉暂时扭曲了时间线，使她得以在罗兰出剑之前抢先发动致命的攻击，抬起双手，掌心冲外，浓烈的负能量在她掌心具现为猩红的法阵。 塔玛拉深吸一口气，左手向右平移，按住右手掌背，两道法阵由此重叠起来，使魔力强度凭空翻了一倍。这股蕴含死亡气息的魔力投射在离她十码之外的罗兰身上，使他胸口也呈现出两道交叠在一起的血色法阵，仿佛塔玛拉掌心图案的倒影。 塔玛拉的确如同她刚才宣称的那样没有一丝一毫手下留情的意思，不仅一出手就使出自己的招牌绝技7环“驱血术”，而且利用“迅捷爆发”争取到的时间接连使出两道“驱血术”，叠加在罗兰身上一并引爆！ “驱血术”的可怕之处在于杀伤力与目标的防御力无关，无豁免恒定剥夺受术者半数生命力，双重驱血术叠加生效就意味着于一击之内强行夺走罗兰四分之三的生命力。 “驱血术”的缺陷和优点同样突出，受术者剩余的生命越少，法术造成的伤害也同比下滑，连续施法对敌造成的杀伤力实际上是按照等比数列的规律持续衰减。塔玛拉当然知道单凭这一个法术，无论叠加多少次都无法给罗兰造成致命一击，所以她在打出第二发“驱血术”之后就果断改变战术，右手化掌为指，隔空刺向罗兰心脏，与此同时塔玛拉口中吐出一个蕴含纯粹死亡法则的音符。 类法术瞬发，律令·死亡！ 9环死灵系奥术“律令·死亡”的恐怖威能如同其名，只要受术者的生命力低于一定限度，中招刹那根本没有抵抗的机会，瞬间就被法术切断生机。在塔玛拉看来，无论罗兰的体魄有多强壮，挨了两发“驱血术”之后残余的生命力必然所剩无几，绝不可能逃脱“律令·死亡”的咒杀。 然而眼前的情景却出乎她的预料，无论“驱血术”抑或“律令·死亡”，打在罗兰身上都如清风拂面，非但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反而使他看起来更加精力充沛，神采奕奕，仿佛自己刚刚施展的不是剥夺生命的死灵魔法，而是在为罗兰加持增益法术。 “这怎么可能？！”塔玛拉震惊得目瞪口呆。 她首先想到的是“防死结界”。倘若罗兰提前加持了“防死结界”，那么正常情况下的确可以免疫“驱血术”和“律令·死亡”这类运用负能量的死灵系魔法，然而这里可是“亡能控制中心”，近在咫尺的“亡能转化机”还在持续运作，激发出的“传奇负能量场”将自动瓦解“防死结界”，罗兰怎么可能在遭受双重“驱血术”与“律令·死亡”连续打击之后仍然面不改色的挺立在她面前？ 第2029章永恒静滞 “塔玛拉，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现在我也成了不死生物，所以很遗憾，你的死灵魔法对我毫无用处。” “亡者面纱”使罗兰暂时获得与塔玛拉相似的亡灵体质，所有运用负能量的死灵法术对他而言都形同治疗神术，同时还不影响他施展自身掌握的一切神术。 “现在，轮到我反击了。” 啪！罗兰抬手打了个响指，一团金色火苗由他指尖迸射出来，在这充斥着高浓度死亡魔力的大厅中摇曳生辉，散发出反差强烈的生命气息。 高等神力超魔！ 法术远发！ 法术瞬发！ 罗兰屈指轻弹，指尖那团火苗化作一团金光射向塔玛拉，将蕴含生命本源法则的魔力注入这位神性吸血鬼体内，使她的体质瞬间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 4环神术“生命火花”恰恰与“亡者面纱”相反，其神奇之处在于能够唤醒亡灵生物体内早已断绝的生机，使之暂时转化成为活物。此刻塔玛拉就体验到一种奇妙的感觉——罗兰弹出的那团“生命火花”仿佛将她的躯体由内自外点燃，使她感到自己原本冰冷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将一股滚热的液流输送到周身每一处角落。短暂地怔忡过后，塔玛拉猛然意识到肌肤下方涌动的热流就是自己的血液。 塔玛拉茫然地抬起双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随即触电般缩手，这种温热的触感令她既陌生又熟悉，如果这就是生命的感觉，那么她可以断定——自己并非如从前以为的那样从打生下来就是吸血鬼，也曾像此刻这般活生生的存在过！ “难道我也曾是一个活人？”塔玛拉眼中满是迷茫，喃喃自语：“可是，为什么完全没有生前的记忆呢？” 呼啸的负能量暴风席卷过来，打断了塔玛拉的思索，使她刚刚恢复生机的躯体禁不住瑟瑟发抖，体温迅速流失。 这也是一种全新的体验。塔玛拉当然知道活人处在“传奇负能量场”中会持续流失体内热能，直至被吸走全部的生命力，转化成为一具僵尸。然而从前这对她来说只是一种理论上的认知，身为不死生物，负能量风暴只会使她感到温暖，完全体会不到活人在这风暴中遭受的折磨。直到此时，在“生命火花”的作用下变成活人，她才终于亲身体会到这种冷入骨髓的痛苦。 连续高强度施法再加上一连串出乎意料的打击，使塔玛拉原本就濒临崩溃的精神彻底垮了下来，已经无法集中精力思考如何应对当前的困境，在负能量风暴的冲击下跪倒在地，双手抱头瑟瑟发抖，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似的痛哭起来。 罗兰听到她的哭声，心头一阵刺痛。如果就这样坐视塔玛拉受困于负能量风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殊难预料——是像普通人那样被夺走生命精气变成僵尸，还是恢复原本的吸血鬼形态？ 罗兰不想看到上述任何一种可能性成为现实，当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卷轴，施展8环奥术“永恒静滞”。 “永恒静滞”也是一个扭曲时间的法术，不过其作用仅限于受术者本人。卷轴燃起洁白的烈焰，化作一道光流将塔玛拉笼罩起来。这跪地掩面痛哭的少女如同被封印在透明的琥珀当中，自身的时间流速就此停止，来自外界的任何攻击——包括负能量风暴在内——都无法对她造成伤害，而她本人也将永远保持在此刻的状态，直到“永恒静滞”被解除的那一秒为止，包括思想活动在内的所有生理机能全都停止运作，如同一尊永不衰老的雕塑。 罗兰看到塔玛拉陷入静滞，暗自松了口气，轻轻触摸“龙宫指环”，将她收入戒指附带的半位面暂时收押起来。回头再看大厅中的情况，同伴们还在战斗，并且如同他预料中那样普遍占据上风。 考虑到接下来还要设法破坏“亡能转化机”，时间紧迫，罗兰决定速战速决，直接开启“神性飞行”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处战场，抬手朝背对自己悬在空中专注施法的“蛇人植皮者”阿玛蒂亚轰出一发“大裂解”。 魔力风暴席卷过去，阿玛蒂亚身上传来一阵玻璃破碎般的噼啪声响，周身加持的多重防护法术相继崩溃，赖以凌空悬浮的“飞行术”也遭裂解，如同一只中箭的大鸟，拖着长长一声惊呼摔了下去。 妮基塔抓住机会抬手射出一道冰蓝光束，8环奥术“极冰射线”裹挟森森寒流击中阿玛蒂亚，将这浑身法术与魔法防具都被剥得精光的蛇人术士冻成一尊冰雕。维罗妮卡乘机冲上去双手握剑奋力劈斩。唰的一声剑光闪过，冰雕当场裂成两半，一抹鲜血自阿玛蒂亚的尸体剖面渗透出来，转眼就被冻凝。 相距不远的另一主战场，“罗刹食魂妖”身上血迹斑斑，正在柳德米拉与冬妮娅的联手围攻下苦苦支撑。罗兰转身拔剑挥出一道金色霞光，“神威斩”呼啸掠过，沙尔曼壮硕的身躯被拦腰斩断，鲜血喷涌如泉，顷刻间就断了气。 罗兰对阿玛蒂亚和沙尔曼这两个杀父仇人的恨意无法言表，杀了他们还不算完，取出“血爪”将两人的灵魂囚禁起来，免得奥特洛施法将他们复活。 此时正在与天使四姐妹激斗的安菲萨、根纳季和斯捷潘已经觉察到情况不妙，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同时瞬发“任意门”逃离匕首塔。 塔玛拉的这三个跟班都是小角色，罗兰跟他们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索性抬手阻止希尔薇四姐妹追杀他们——就算是看在塔玛拉的份上放他们一马。 战斗结束后，希尔薇环顾大厅却看不到塔玛拉的身影，怯生生地问罗兰：“殿下，您该不会已经把天使长大人……” 罗兰笑着摆了摆手：“别担心，你们的天使长大人安然无恙，我只是施法使她暂时陷入沉睡，收容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等我处理完眼前的事情就设法帮她寻回从前的记忆。” 希尔薇长出一口气，感激地说：“有殿下您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 第2030章匕首塔的崩溃 顺利擒下塔玛拉，守卫塔顶的敌人非死即逃，罗兰此行肩负的任务只剩下最后一项，摧毁奈落教团赖以源源不绝制造亡灵大军的关键设备——“亡能转化机”！ 沙尔曼和阿玛蒂亚毕竟是“奈落教团”的主教级高层，随身携带的高级魔法装备还真不少。这些战利品对罗兰本人用处不大，全都分给妮基塔、维罗妮卡、柳德米拉和冬妮娅，算是稍微慰劳一下这一路上陪自己出生入死的红颜知己们。 匆匆打扫完了战场，罗兰让同伴停留在较为安全的地方，独自走向已经不设防的“亡能转化机”。这台邪恶的魔导器还在轰鸣运转，哪怕罗兰有“亡者面纱”加护，近距离观察作业台上方那团涌动红色闪电的负能量漩涡时仍然感到眼眸刺痛，一股寒意透过视线传遍全身。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罗兰喃喃自语着向前迈出一步，准备释放传奇魔法“究极驱散术”。根据临行前安德烈的叮嘱，再加上自己的施法经验，罗兰知道“究极驱散术”破坏“亡能转化机”的成功率并非百分之百，就像破解“传奇防死灵结界”那样，需要通过一次成功的施法等级对抗才能如愿以偿。他也知道这台机器是奥特洛亲手创造，自己试图破坏“亡能转化机”就相当于跟黑袍大巫妖进行一次隔空对抗，无论对抗结果孰胜孰负，奥特洛都会在第一时间有所感应，这就意味着倘若罗兰第一次施法失败，奥特洛将会迅速传送回来，不会再给他第二次尝试的机会。 当前的形势显而易见，为免横生变故，罗兰必须确保一次成功！ 肩负着无数人的期望，巨大的压力使罗兰禁不住心跳加速。他闭上眼睛，深深吸气，运用修炼心灵异能的秘法使自己进入“自我催眠”状态，消除紧张感，从容不迫地开始进行施法准备。为了确保在施法等级对抗当中胜出，当然要尽可能设法提升自己的施法等级，罗兰首先激发一道“驱散亡灵”的正能量用于启动“神力强效”，将自身施法等级临时提升到45级，仅此而已还不够保险，又开启命运女神授予他的选民能力“幸运浪潮”，做好充分的准备之后才抬手 对着那部安置在高台上的“亡能转化机”释放“究极驱散术”。 完成施法的那一刹那，罗兰蓦地感到一阵恍惚，眼前的景物迅速淡去，一颗硕大的二十面骰凭空冒出来，在他面前不停的翻滚。 罗兰对这种怪异的场面已经很熟悉了，不慌不忙地激发“幸运浪潮”，迫使代表多元宇宙随机法则的“二十面骰”遵循自己的心意静止下来，恰好是刻有数字“20”的那一面朝向正上方。两个施法者的隔空对抗，不仅要计算双方的施法等级，同时还要考虑运气因素，而投掷二十面骰得到的那个随机数字就是对双方运气好坏的一种直观衡量，在这类检定中罗兰总是可以利用“幸运浪潮”排除随机性，强行获得最好的结果，如果有人指责他这是在作弊，他也懒得反驳——倘若连短短一瞬间的运气都无法掌控，“命运女神”的选民岂非名不副实？ 高达45的施法等级，再加上“幸运浪潮”带来的绝对幸运，罗兰在与“黑袍”奥特洛的间接对抗中如愿获胜，“究极驱散术”释放出的魔力光辉照耀之处，作业台上那部“亡能转化机”自内而外发出破碎声响，金属外壳浮现大片放射状纹理，顷刻间就轰然瓦解。与此同时，由“亡能转化机”创造出来并加以约束的那团负能量漩涡也失去控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开来，猩红的闪电不断从漩涡深处迸发出来，如同皮鞭般疯狂抽打周围的墙壁和天花板，遭到闪电轰击的地带当场四分五裂。 看到眼前这失控的场面，罗兰立刻意识到亡能漩涡即将崩溃，目测由此激发出的冲击力恐怕堪比核弹爆炸，当即以心灵连线警告同伴尽快撤离匕首塔。 “亡能转化机”瓦解的同时，匕首塔迷锁也悄然崩溃，匕首塔中原本那些对传送能力的限制都不复存在，妮基塔等人收到罗兰的提醒，连忙施展传送法术迅速逃离险境，罗兰自己也融入一道传送光柱当中，赶在局势进一步恶化之前脱离匕首塔。 距离匕首塔六十里外，坐落在酸液湖畔的石英丘陵地带，空中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九条身影先后传送过来。罗兰走出传送法阵，站在山坡上环顾四周，确认柳德米拉、冬妮娅、维罗妮卡、妮基塔以及希尔薇等天使四姐妹都安然无恙，暗自松了口气，转身望向岛心。终年笼罩在匕首塔周围的迷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高据在山崖之上的黑色巨塔第一次以完整的姿态暴露在他们眼前。 然而这也是最后一次。 短短两分钟过后，一团红色闪光自塔顶猛烈喷发出来，由此产生的冲击波将整座高塔自上而下扯得粉碎，就在罗兰等人的注视下轰然倒塌，化作遍地瓦砾。造成高塔坍塌的那股破坏力横扫湖心岛，将匕首塔外围的军营也一并连根拔起，哪怕相隔六十里外，罗兰等人所在的区域也受到这场恐怖至极的灾难的波及，脚下山丘剧烈颤抖，石英岩在地震中龟裂破碎，狂暴的气流横空肆虐，几乎将他们吹飞。 足足过去一刻钟，这场天崩地裂般的冲击才渐渐平息下来。罗兰再次望向岛屿中央，匕首塔及其外围要塞已经变成一片满目狼籍的废墟，而那团释放出巨大破坏力的亡能漩涡也在疯狂发泄过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匕首塔与“负能量位面”的通道就此切断，灾难过后湖心岛上恢复平静，一缕夕阳照射下来，使这座曾经为死亡能量与剧毒瘴气笼罩的岛屿时隔多年再次沐浴在阳光下，竟给人一种历经劫难、重焕生机的安详之感。罗兰看在眼中，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第2031章塔尔塔罗斯的坠落 远处传来的隆隆炮声使罗兰回过神来，提醒他这场战争仍未结束，匆匆拿出“魔导通话仪”，给坐镇“大浮空城”的安德烈发出一条短讯，告知已经圆满完成任务。 魔法短讯发送出去不过短短数秒，罗兰面前就掀起魔力波动，一团小小的红色光球浮现出来。 最初罗兰还以为是安德烈的回信，握住光球读取之后才醒悟这是神薇由星界发来的信件，除了日常的问候，神薇还在信中附上一则罗兰盼望已久的好消息——历经近一个月的紧急抢修，“鲁道夫”号已经排除故障，随时可以重返战场。 …… 当匕首塔被失控的能量漩涡摧毁，于夕阳下轰然坍塌，就连远在酸液湖对岸的人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无论隶属于暮光战场上哪一方阵营，所有智力健全的人此刻都不难通过上述迹象推测出一个铁一般的事实——“奈落教团”大势已去。 “黑袍”奥特洛当然不是一个愚钝的人，早在“亡能转化机”遭到破坏的刹那他就有所觉察，倘若于第一时间传送回去，或许还有一线可能压制即将暴发的负能量漩涡。然而此时奈落空母与大浮空城正处于激战当中，如果他离开母舰，全靠“塔尔塔罗斯”的自主意识接管指挥权，奥特洛不得不担心安德烈率领灯塔山各大学派首席导师乃至卡罗尔和瓦莲京娜等传奇强者趁虚而入，闯进奈落空母的指挥大厅，施法摧毁这艘神器级战列舰。 最了解你的人就是你的敌人，反之亦然。“黑袍”奥特洛与“红袍”安德烈是一对众所周知的宿敌，奥特洛当然知道自己这位老对手是何等的精明果敢，绝不敢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心存侥幸。 此刻摆在他面前的是一道两难选择：要么放弃“匕首塔”，全力保住奈落空母，逃离暮光谷地潜伏一段时间，以图东山再起；要么尽快返回“匕首塔”，阻止负能量漩涡暴走，尽可能保全苦心经营多年的这片基业，然而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使奈落空母落入险境。 匕首塔与奈落空母，在黑袍大巫妖心中的地位孰轻孰重？ 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奥特洛最终还是做出了艰难的抉择——决定放弃“匕首塔”，留守奈落空母。 没有人知道奥特洛此时的心态，或许在他看来“匕首塔”这样一座无法移动且陷入重围的地面要塞，在失去“亡能转化机”之后已经丧失了大部分战略价值，迟早要被远东人攻陷，与其徒劳地守卫这块注定沦陷的阵地，还不如保护好空中的要塞，只要奈落空母还在，最不济也可以传送到其它位面，逃脱宿敌追杀隐藏在某个蛮荒国度重建奈落教团。 身为一名巫妖，奥特洛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暂时的挫折不算什么，他有的是时间重头再来！ “匕首塔”的倒塌使奥特洛意识到暮光谷地已经不再是一个值得自己留恋的地方，地面基地沦陷在即，奈落空母亦将因此失去来自后方的后勤补给，船上的亡灵水手不需要吃饭穿衣，但是战舰本身却要消耗魔晶，一旦能源枯竭，这艘寄托奥特洛最后希望的神器级战列舰也将沦为一堆无法动弹的废铁。 在这样的局势下，继续与大浮空城缠斗、白白浪费能源显然是不明智的做法，奥特洛当即做出撤退的决定。为了给奈落空母完成跨位面传送争取时间，奥特洛命令二十艘骸骨战舰全都集结在母舰正前方充当盾牌，抵挡大浮空城和八座云中塔的炮击。这无疑是一个明智的决断，只要保住奈落空母，即便损失所有的骸骨战舰也不要紧，只要奈落空母获得足够的灵魂与尸骸，即可以此为原料经由特殊舰载设施——“死亡船坞”——制造出一支全新的骸骨舰队。 酸液湖上空的战斗完全按照奥特洛的计划演进：二十艘骸骨战舰集群冲锋，以自身为盾吸引对面的炮火，奈落空母乘机启动位面传送引擎，大量魔晶在反应炉中急剧燃烧，激发出的能量使这庞大的战舰微微颤抖，周身浮现一圈传送灵光。 只要再过一分钟，奈落空母即可完成传送，逃到某个外层位面遥远的角落。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奥特洛预料之外的变故发生了。 …… 六月二十六日，半晚七时三十五分，奈落空母正上方1500码处，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掀起恍若龙卷风的魔力漩涡，一艘浑身覆盖鳞状装甲的半球形巨大战舰撕裂位面壁垒闯进交战空域，张开覆盖在舰体凸面上的鳞状装甲，探出上百门大口径要塞炮，所有炮口一起锁定下方正在进行传送准备的奈落空母，喷出一道道撕裂天空的高能光束。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使奈落空母受到重创，从甲板到舰桥全都为炮火覆盖，团团烈焰冲天而起，破碎的上层建筑发出分崩离析的呻吟，刚进行到一半的传送进程也被打断。 与此同时，水平方向上的大浮空城也从罗兰发来的魔法短讯中得知“鲁道夫”号已经赶到暮光战场，正在全力阻止奈落空母逃离，当然不会错过这一千载难逢的良机，命令大浮空城以及云中塔舰队全速突击，冲破骸骨舰队的阻拦迫近奈落空母，结成“能量聚焦阵”向这艘罪孽深圳的亡灵战舰发动致命一击！ 在“鲁道夫”号的牵制下，此时奈落空母已经失去逃离战场的最佳时机，接下来的战斗再无悬念，当大浮空城启动“能量聚焦模式”，以八座云中塔构筑而成的法阵作为折射棱镜，陡然轰出一道恍若极光般照彻天地的粗大能量束，刹那间将奈落空母从头到尾贯穿，舰载反应炉随之发生猛烈爆炸，令人目眩的强烈闪光将这庞大的空母自腹部撕裂开来，无数破碎的内部设备由腹部创口洒落下去，在空气中摩擦燃烧，化作满天流星火雨。 第2032章破译真名Ⅰ “鲁道夫”号主控大厅，罗兰透过力场舷窗目睹这恐怖而又壮丽的景象，确信奈落空母已是在劫难逃，当即将“鲁道夫”号的指挥权移交给身旁的安德莉雅，自行施法传送出去。 灼热的气流在空中肆虐，当中还夹杂着呼啸飞来的船体碎片。在这样的环境中飞行无疑非常危险，然而罗兰不为所动，径直飞向奈落空母所在的空域。透过漫天弥漫的硝烟，罗兰看见前方出现三条熟悉的身影，正是安德烈、卡罗尔还有瓦莲京娜，看来大家都想到一起去了。 “罗兰，你来的正是时候，难得有机会亲眼目睹一个时代的终结，我们就联手送他一程吧。”瓦莲京娜深有感触地说。 罗兰微微颔首，与金龙姐姐并肩悬浮在空中，怀着复杂的心情目送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奈落空母”塔尔塔罗斯逐渐崩溃解体——这的确预示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安德烈和卡罗尔分别置身于奈落空母首尾两侧，与瓦莲京娜所处的位置构成一个巨大的三角形，三人联合起来施展“传奇次元锁”，将奈落空母所在的空域完全封锁起来。 此时行将坠落的塔尔塔罗斯已经没可能尝试传送，三位传奇强者真正要封锁的不是战舰，而是仍然滞留在战舰中的“黑袍”奥特洛。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罗兰密切注视着遍体燃起烈焰、摇摇欲坠的奈落空母，等待奥特洛现身。然而直到奈落空母连续遭受大浮空城与“鲁道夫”号数轮炮击，最终在空中彻底解体，一块块燃烧的残骸拖着黑烟相继坠入酸液湖，奥特洛也未曾现身。 “他的气息消失了。”罗兰耳畔传来卡罗尔情绪复杂的感慨，“看来他是宁愿选择死在自己的战舰里，也不想给我们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是啊，我们都低估了那黑袍大巫妖的心志。他已经意识到诸多宿敌正在外面等自己露面，出去也是死路一条，索性陪伴‘塔尔塔罗斯’一同面对毁灭到来的那一刻。”安德烈意兴阑珊的叹息道。 …… “匕首塔”倒塌，“奈落空母”坠落——发生在6月26日傍晚的这两起事件标志着“奈落教团”的彻底覆灭。由寇拉斯王国与帕尔尼亚、灯塔山三方联合发动的这场轰轰烈烈的大会战最终以一场完胜落下帷幕，远东南方集团军在“暮光谷地”的征程就此宣告凯旋。 战争已经结束，然而引发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尚未受到应有的惩罚。 6月26日当晚，在酸液湖上空为奈落空母殉葬的只不过是“黑袍”奥特洛的一具躯壳，他的灵魂在肉体毁灭的刹那逃回命匣，只要给他一段时日休养生息，即可重塑身躯起死回生。 “暮光会战”结束的第二天，罗兰找来希尔薇、艾拉、古娜和洛塔四姐妹，先履行之前对她们的承诺，连续施展3次“究极驱散术”，依次为艾拉、古娜和洛塔解除诅咒，使她们重新变为拥有一双雪白羽翼的迦勒天使。当天晚些时候，罗兰收到安德烈发来的魔法短讯，就带上天使四姐妹来到大浮空城。 拉普达议事大厅中，除了早已在此等候的“红袍”安德烈以及灯塔山各大学派的首席导师，罗兰还见到了卡罗尔和瓦莲京娜，“远东王庭”的传奇施法者几乎全都聚集在这里，目的只有一个——设法找到“黑袍”奥特洛的命匣，彻底消除这一隐患。 罗兰来到议事大厅，先与众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随机取出“龙宫指环”，将塔玛拉由半位面当中转移出来。塔玛拉仍然处于“永恒静滞”的状态，仿佛被封存在一块透明的水晶当中，维持着双手抱头掩面痛苦的姿态。而当罗兰再次看到她这痛不欲生的样子，心头不由泛起一丝怜惜。 “安德烈先生，在解除塔玛拉的‘永恒静滞’之前，有件事我得说在前头。” 罗兰简单讲述了一下昨天在匕首塔三楼的见闻，由此引出塔玛拉的身世之谜，而随同他来到议事厅的天使四姐妹就是相关证人。说清楚来龙去脉，罗兰最后提醒大家：“根据上述线索，我不得不怀疑塔玛拉很可能并非奥特洛的亲骨肉，而是一位转生为吸血鬼的炽天使，倘若这一猜测属实，安德烈先生，我们之前的计划就全被打乱，无法再以血缘关系作为桥梁追查奥特洛的真名。” 这一意外消息使安德烈等人面面相觑，全都流露出深受打击的失望表情。费了那么大力气，好不容易才把塔玛拉绑架过来，结果她却不是奥特洛的亲女儿，这岂不是白忙一场？接下来又该如何追查奥特洛的命匣藏匿之处呢？ 希尔薇旁听罗兰与安德烈等人交谈，大体知晓他们绑架塔玛拉的目的所在，进而猜到他们为何因塔玛拉的复杂身份而患得患失，于是走到罗兰身旁，轻声说：“殿下，关于你们正在谋划的那件事，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希尔薇，你有办法帮我们找到奥特洛的命匣？”罗兰颇感意外。 “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值得尝试一下。”希尔薇嘴上谦虚，但是神态间流露出的自信足以表明她还是很有把握的，“刚才安德烈大师曾经提到过‘真名’，我们天使一族恰好也对真名的相关知识有所了解，据我所知，安德烈大师的思路是正确的，只要设法破译奥特洛的真名，即可借助‘祈愿术’或者‘神迹术’直接锁定那巫妖命匣的具体位置，此后哪怕奥特洛将命匣转移到其它地方，我们也会第一时间有所感应，并且精确得知命匣移动的轨迹和新的藏匿地点，这就意味着那巫妖永远也逃不出我们的追踪。” “这的确是一个令人精神振奋地好消息，然而在此之前，我们首先要攻破一道难关，就是如何才能破译奥特洛的真名。”安德烈苦笑着摊开双手，“你看，问题又回到了。” 第2033章破译真名Ⅱ “安德烈大师，其实破译奥特洛真名的关键，还是在天使长大人身上。”希尔薇笃定地说。 “可是罗兰刚才已经说过，塔玛拉很可能不是奥特洛的亲女儿，两人之间不存在血缘关系，我们原本预备用来追查真名的那套办法，现在派不上用场了啊……”安德烈抚摸着自己的大光头，满面无奈地说。 希尔薇轻轻一笑，从容不迫地说：“这个问题比较复杂，还是容我从头说起，诸位都是高阶施法者，想来对呼唤异界生灵的法术都不陌生吧？” “那还用说？我们这里有传奇奥术施法者，还有传奇神术施法者，对‘异界誓缚’和‘异界盟誓’之类的法术都有很深的研究。”卡罗尔笑着回答。 “既然如此，诸位想必也都知道，呼唤异界生灵的法术有一个通用的规则，通常情况下只能指定某一族类尝试召唤，但是无法指名道姓的精确召唤某一特定生物。”希尔薇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抽象，略一沉吟之后做出进一步的诠释，“就拿我本人来举例好了，比如妮基塔小姐施展8环奥术‘高等异界誓缚’，打算呼唤一位迦勒天使来到自己身边，法术仪式完成后，她的呼唤将随机传达到上层位面众多迦勒天使耳中，可能有人对她开出的交易条件感兴趣，由天界降临到她的身边，这个人可能是我，可能是艾拉，也可能是某个我们根本不认识的其它同胞。妮基塔小姐本人在施法的时候也无法确定会把哪位迦勒天使呼唤过来，哪怕她心里想的是我希尔薇，她的呼唤也不见得就能精确传达到我的耳中，就像刚才说的那样——这是一个随机事件。” “这里有那么多位大师，还有传奇前辈，希尔薇你却偏偏拿我来举例，真得谢谢你抬举我，晚上我请客，请你们姐妹尽情品尝灯塔山的美食与美酒。”妮基塔挽着母亲的臂弯随口开了个玩笑，接着就恢复严肃的表情，“你刚才讲述的那些施法细节完全正确，但是我看不出这与我们正在讨论的话题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而且关系还很密切。”希尔薇微微一笑，“妮基塔小姐，你可知道如何才能运用魔法将一名特定的天使，比如我，从天界呼唤到人间？” “嗯？我倒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施法的时候报出你的名字不行吗？”妮基塔试探地问。 “可是您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呢？” “别闹，你不就叫希尔薇么！” “呵呵，天界自称‘希尔薇’的迦勒天使恐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怎么就知道呼唤来的那个希尔薇一定是我呢？就好比瓦雷斯天宇名叫‘妮基塔’的女性数不胜数，我在人流熙攘的街头大喊一声‘妮基塔’，很可能有七八个女人同时应声，她们的名字都叫‘妮基塔’，而我真正要找的那个‘妮基塔’可能并不在其中。” 希尔薇一连串的反问使妮基塔愣住了，出神数秒才恍然醒悟：“你的意思是说由于重名的存在，我们平常使用的名字无法与我们形成唯一且排他的对应关系，所以无法根据姓名呼唤到某个具体的异界生灵……我明白了，这种时候如果知道对方的真名即可实现精确呼唤，因为每个人都只有一个独特的真名，绝不会发生重名的问题！” 希尔薇点了下头，接着说：“事情就这么简单，如果你知道我的真名，随时可以通过法术向我发出呼唤，但是我是否一定要回应你的呼唤，那就要不一定了。就常理而言，阶位越高的天使事务越繁忙，性情大抵也越高傲，我们的天使长大人身为拥有神性的炽天使，可谓处于所有天使族群的金字塔尖，通常不会回应来自凡间的呼唤，哪怕对方呼出了她的真名……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她才会回应呼唤，那就是对方开出了令她无法抗拒的条件。” “‘黑袍’奥特洛究竟为召唤神性炽天使付出了什么代价？”罗兰隐隐有所预感，但是还无法确定。 “根据我对天使长大人的了解，有一种诱惑是她所无法抗拒的，那就是呼唤者本人的真名。”希尔薇缓缓道出自己的猜测，“如果一个施法者愿意拿出自己的‘真名’作为报酬，呼唤天使长大人来到他身边，那么他有很大的概率得偿所愿，当然，响应呼唤并不意味着一定要为对方服务，这还要看对方的善恶阵营以及具体提出了哪些要求，双方谈不拢的情况也是有的，这种时候倘若对方打算采用暴力手段迫使天使长大人屈服于他的邪恶意志，那么双方必然会爆发一场激烈的冲突，通常情况下，哪怕是传奇施法者也很难战胜一位神性炽天使，然而这样的意外偏偏发生了……我们的天使长大人自从被奥特洛召唤到人间，就此一去不回，杳无音信，直到前不久在罗兰先生的帮助下我们才再次见到她，然而她已经失去天使之躯，转生成了一只可悲的吸血鬼。” 希尔薇向塔玛拉投去怜悯的一瞥，眼中隐含泪光。 听她说完这些话，大厅中陷入寂静，众人都在沉思默想。沉默持续了许久，安德烈率先开口：“情况我大体已经明白了，如果塔玛拉真是炽天使转生，那么她应该还记得奥特洛的真名。” “可是她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生前的事情，我们如何才能使她回想起奥特洛的真名呢？”妮基塔皱着眉问父亲。 “这件事说难也不难，塔玛拉想来是被奥特洛运用某种秘法封印了前世的记忆，我们可以尝试运用一个法术仪式解开这道封印。”安德烈站起身来，信心十足地说，“罗兰，现在你可以解除‘永恒静滞’了，最好能让塔玛拉安静片刻，我们需要一些时间准备施法仪式。” “如您所愿，安德烈先生。”罗兰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塔玛拉。 第2034章破译真名Ⅲ 罗兰走到塔玛拉跟前，抬手释放“高等驱散术”，将她由“永恒静滞”状态解放出来。为免塔玛拉因情绪失控做出什么过激行为，他又立刻施展“神迹术”，以神力促使塔玛拉陷入昏睡。塔玛拉是吸血鬼，正常情况下不死生物的体质能够免疫一切催眠效果，好在罗兰之前施加在她身上的“生命火花”也被“永恒静滞”冻结起来，解冻后还在发挥作用，使塔玛拉丧失了亡灵生物的免疫力，在神术光辉的照耀下情不自禁打了个哈欠，就地昏昏睡去。 这时安德烈那边也已经做好准备，与卡罗尔、瓦莲京娜组成一个三角阵型，三角阵的外围则是八大奥术学派首席组成的“环形法阵”，其中塑能学派的首席位置由妮基塔暂代，虽然她还太过年轻，欠缺经验，毕竟已经成功进阶大法师，施法能力与其它首席相比差距不大，完全有资格代理塑能学派首席职位。 两座同心法阵将昏睡的塔玛拉围在中央，罗兰本想退出圈外旁观，却被瓦莲京娜拦了下来。 “罗兰，如今你已经具备传奇施法能力，站到我身边来吧。” “这……合适吗？”罗兰望着金龙姐姐温柔的笑颜，不由有些迟疑。 “你小子就别谦虚了，这是你应得的位置。” “快过来吧，多少可以帮我们几个老家伙分担一些压力。” 卡罗尔和安德烈笑着催促他加入核心法阵，眼中都流露出鼓励的意味。 “那我就来试试吧，希望不会搞砸。” 罗兰搓搓手，略显拘禁地走到瓦莲京娜与卡罗尔身旁，从这一刻开始，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具备与三大传奇前辈平起平坐的实力和地位，心头由此产生一种微妙的情绪，自己也说不出是自豪还是唏嘘。 接下来的施法仪式倒也简单，八大首席加上四大传奇施法者，联合起来建立一个“法术池”，八大首席各自向池中注入一个9环法术位——妮基塔没有9环法术位就用两个8环法术位替代；罗兰、瓦莲京娜、卡罗尔和安德烈则分别向池中注入一个传奇法术位。最后由安德烈将上述所有法术位集结起来，用于发动一个传奇版的“祈愿术”，引导魔力洪流涌入塔玛拉体内，清除奥特洛在她灵魂深处施加的封印，进而以心灵感应的方式探知前世那段尘封的记忆。 一片片破碎的记忆重新拼接起来，构成一幅幅生动的画面，在罗兰眼前飞速掠过，使他得以了解塔玛拉前世今生的际遇。 真相与希尔薇猜测的大同小异，塔玛拉的确不是奥特洛的亲女儿，而是一位诞生于上层位面“奔放之野”星之王庭、具有神性的高阶炽天使（Rank0）。当初塔玛拉响应奥特洛的呼唤降临凡间，也的确是受到对方“真名”的诱惑，只不过在细节上与希尔薇的猜测有所不同，整起阴谋的背后还有“死神”奈落的身影若隐若现。 “黑袍”奥特洛与前世的塔玛拉并没有什么恩怨，他只是渴望获得神性，从而迈出封神的第一步。为了实现这一目标，他施展“通神术”向奈落发出祈求，请求死神为他指点迷津。 奈落回应了这位深受其宠爱的选民的祈求，并且提供了一条获得神性的捷径：如果奥特洛能够将一位具有神性的天使呼唤到人间并且加以猎杀，以神性天使的鲜血举行献祭仪式，必将大大取悦于他。死神还承诺将于血祭过后从那牺牲者的灵魂中抽取神性，转移到奥特洛身上，帮他迈出封神的第一步——同时也是最关键的那一步。 奥特洛接受了这项艰巨的挑战，立刻开始谋划。他很清楚凡间的法术无法召唤神性生物——除非他以自己的“真名”作为赌注，或许还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诱惑一位具有神性的天使降临凡尘。 这是一个危险的赌局。 如果奥特洛成功，他将获得神性；如果他失败，由于在施法完成的刹那自己的真名已经被应召而来的天使知悉，日后他的一举一动——包括他的“命匣”藏匿之地——都将无法逃过对方的监控，这种毫无隐私可言的生活，对于崇尚保密、酷爱耍弄阴谋的巫妖而言简直生不如死。 经过慎重的权衡，奥特洛最终选择接受挑战，这不仅是为了追求神性，同时也是为了取悦他那位邪神偶像。 接下来发生的事正如希尔薇猜测的那样，奥特洛施展“传奇异界誓缚”，向上层位面发出呼唤，寻求一位具有神性的天使前来相见。奥特洛并没有指定呼唤的具体对象，只不过曾是神性炽天使的塔玛拉恰巧在上层位面感应到了他的呼唤。由于发觉施法者是一位邪恶的巫妖，塔玛拉本不想理会对方，然而对方开出的条件实在诱人，甚至都不需要她做什么，只要降临到对方面前，即可获悉对方的真名——仿佛此人召唤她仅仅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想亲眼看看具有神性的天使是什么模样。 塔玛拉怀疑这里面有阴谋，但是她对自己的实力有着绝对的自信，同时也很好奇一位巫妖以真名做赌注召唤神性天使到底有何图谋？按照她的设想，无论对方怀有什么图谋，自己都可以从容破解，掌握那巫妖的真名以后，即可追踪到对方的命匣隐藏之处，进而找出并且摧毁命匣，彻底消灭这个胆大妄为的巫妖。 天使向来视邪恶的不死生物为务必斩尽杀绝的宿敌，而在所有的不死生物当中，巫妖堪称最具猎杀价值的目标。若能成功猎杀一只传奇巫妖，对塔玛拉这样的神性炽天使而言也是莫大的荣耀。在好奇心与正义感的促使下，她终于决定回应奥特洛的呼唤，降临到对方面前。 奥特洛这个人倒也坦诚，见面后就把自己的全盘打算如实告诉塔玛拉，希望她能满足自己追求神性的愿望，稍微牺牲一下她的血液与生命。 第2035章破译真名Ⅳ 塔玛拉为这大巫妖的疯狂言论感到震惊，决定用宝剑切开奥特洛干枯的头颅，使他发霉的脑浆晒晒太阳，清醒一下。然而她很快就发觉奥特洛早已设下陷阱，在自己降临的地点设下了“传奇反善良法阵”，使她的力量受到压制，只得在极端不利的环境下与这传奇巫妖展开战斗。 经过一番殊死搏斗，奥特洛在奈落神力的加护下最终惊险的战胜了塔玛拉，随即按照死神的吩咐举行血祭，并于血祭过后如愿获得自己渴望已久的“神性”。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奥特洛祈求奈落将炽天使的神性割裂成为两等份，奥特洛吸收其中一份进阶为神性巫妖；第二份神性则连同灵魂纳入奥特洛收养的一名年幼的吸血鬼少女体内。 吸血鬼少女被灌注神性灵魂的刹那，其原本的灵魂也被彻底摧毁，仅仅为转生的天使之魂提供了一具美丽的躯壳以及一个动人的名字——塔玛拉。 奥特洛施法为新生的塔玛拉重新编织记忆，使她相信自己是他的亲生女儿。塔玛拉就这样在谎言中长大，凭借源自天使之魂的聪明才智协助“父亲”管理奈落教团，建立起完善的人事组织结构，建立起完备的财政后勤体系，还创建了“暮光基金”，主持运作一个颇为庞大的法术网络。塔玛拉充分发挥自己的才能使“奈落教团”这个原本一盘散沙的邪教结社兼恐怖团伙逐步转型为一个组织严密、职能完备的地方性割据势力。奈落教团由此迅速成长壮大，控制的地盘也不断扩张，由邪教团伙发展成为一个兼具雄厚财力与军事化力量、实质上的“亡灵帝国”。塔玛拉为奈落教团的壮大做出的贡献甚至还要超过奥特洛这个教宗，可谓居功至伟，在教团内部也颇受尊重，被奉为地位仅次于奥特洛的“奈落公主”。 …… 在罗兰看来，塔玛拉为奈落教团所做的这些贡献，对于奥特洛而言都是意外的收获。黑袍大巫妖当初创造出这样一个具有神性的吸血鬼女儿，很可能并不指望她有朝一日发展壮大自己的教团，或许只是拿她作为一个保险：万一自己遭遇强敌，不仅肉体被摧毁，还被剥夺了神性，那么至少还有塔玛拉这个“备用品”可供利用，于命匣中重生后即可夺取塔玛拉的神性，重新恢复到巅峰状态。 如此想着，罗兰继续搜索塔玛拉的前世记忆，上溯至她接受奥特洛呼唤降临凡间的那一刻。按照施法规则，当她双脚踏上地面，即可获悉奥特洛的真名——那么，那个可憎的名字究竟是什么呢？ 仿佛感应到了罗兰心中的疑问，原本处于昏睡状态的塔玛拉突然睁开眼睛，呆呆地盯着天花板，就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缓缓张开朱唇，以一种浸透恨意的语气发出呐喊： “长生不死的……科谢伊——” 就在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刹那，大厅中的烛光突然一并熄灭，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精神冲击，仿佛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瓦莲京娜连忙捂住塔玛拉的嘴，急切地在她耳边发出告诫：“千万不要再吐露那个名字，否则必将引起那巫妖的警觉！”出于保险起见，她甚至连“奥特洛”这个名字都不愿说出口。 塔玛拉似乎回过神来，转动眼眸望向身边的众人，视线扫过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最后停留在罗兰脸上，痴痴地呢喃： “我是谁？我在哪儿？” 听到这两个富有哲学意味的问题，罗兰莫名感到一阵心酸，紧握着塔玛拉的手，几乎当场落泪。 “你是塔玛拉，你就在我身边。” “塔玛拉……塔玛拉？” 白衣黑裙的吸血鬼少女，反复念叨着自己的名字，脸上浮现古怪的表情，仿佛对这个名字感到很陌生。 她扶着罗兰的手臂，艰难的站起身来，抬头望向天空，沉思许久过后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对，你在骗我，我不是什么塔玛拉，这里也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我要去找回我自己！ 话音刚落，她身上突然爆发出异常强烈的光辉。包括罗兰在内，大厅中的人们无不被这蕴含神力的光辉刺痛双眼，不得不扭头回避。 待到光辉转为柔和，罗兰回头再看，塔玛拉已经悬空浮起，周身燃起洁白的烈焰，一寸寸自脚底烧至发梢，而她的身躯就在这圣洁的烈焰中浴火重生，转变成为一位身着金色胸甲与蓝色战裙的炽天使，身材、容貌与从前的塔玛拉相比倒是看不出明显的变化，只是身后张开三对洁白的羽翼，瞳孔深处泛起银色光辉。 “我要走了，找回失去的东西，现在只担心一件事……我走以后，你还会记得我吗？”六翼的炽天使垂首在罗兰耳畔喃喃低语，最后轻轻拥抱了他一下，仿佛在进行道别仪式，随即扇动翅膀，化作一道金色长虹穿窗而出，瞬间就消失在天际尽头。 罗兰回味着她临别前的拥抱和低语，不由怅然出神。 PS.关于“长生不老的科谢伊” “长生不老的科谢伊”是俄罗斯乃至东斯拉夫各国童话中主要的反面人物，在童话中被描绘成一个瘦高个儿、干瘪、吝啬、恶毒、拥有强大魔力的怪老头。 在斯拉夫童话中，科谢伊虽然长生不老，但是只要找到他的命根，他依然可以被制服。 据说，科谢伊的命根被层层秘藏：在海洋中有一座岛屿，岛屿上有一棵橡树，橡树上挂着一只箱子，箱子里有一只兔子，兔子里有一只鸭子，鸭肚里有一颗蛋，蛋里有一根针，科谢伊的命就在针尖上。 科谢伊住在遥远的天边（“科谢伊之国”），具有邪恶的法力，拥有巨大的权力与财富。在大部分童话中，他掳掠主人公的妻子(未婚妻)到自己的王国，而后者则想尽办法刺探能致其于死地的秘密，并最终将秘密告知解救者，从而使科谢伊最终被制服。 第2036章新生儿与还魂尸Ⅰ “罗兰殿下！天使长大人的状况很不妙！”希尔薇匆匆飞到罗兰身旁，急切的说：“她体内的神性并不完整，无法长时间维持炽天使形态，随时有可能变回原本吸血鬼的模样，谁也不知道在那之后她会做出什么事情，形势紧迫，请容我们姐妹暂且告辞！” 罗兰勉强压下纷乱的思绪，以心灵感应叮嘱希尔薇：“快去吧，有你们四姐妹贴身照料塔玛拉，我多少可以安心一些，如果有可能……请带她回来。” “天使长大人与殿下的深情厚谊，我们姐妹都看在眼中，深受感动……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妥善照料天使长大人！”希尔薇含着眼泪郑重承诺，“即便我们无法使她恢复原本的样子，无法带她重返天界，至少也要劝她回到您的身边。” …… 希尔薇四姐妹离开后，罗兰请安德烈施展“魔邓肯禁区”将整个议事大厅遮蔽起来，而后自行施展神迹术，根据塔玛拉刚才透露的那个真名，追寻“黑袍”奥特洛命匣所在位置。 施法过程波澜不惊，然而最后得出的答案却让罗兰大感意外，怎么也没想到奥特洛的命匣就在瓦雷斯世界，而且是在一个他非常熟悉却做梦也想不到的地方…… “诸位，事情变得有些棘手了，奥特洛将他的命匣藏在……” 罗兰通过“心灵连线”将自己刚刚获悉的秘密告知瓦莲京娜、安德烈和卡罗尔。三位传奇人物听了以后，全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态。 “这怎么可能呢？”卡罗尔摸着下巴喃喃自语，“对于一个不死生物而言，那里恐怕是整个瓦雷斯世界最危险的地方，奥特洛怎么敢把自己的命匣藏在那种地方。” “或许他觉得多数人眼中最危险的地方，其实也是最安全的地方。”罗兰若有所思的说，“最起码藏在那里的确令人意想不到。” “奥特洛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办。”安德烈的笑容透着苦涩，“那个鬼地方不仅对亡灵而言非常危险，对我们这些古代奥术帝国的遗民同样很不友好，说句实话，我真不想跟那里的人打交道。” “其实我们没有必要跟当地人打交道，假扮成游客混进去应该不难，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潜入奥特洛收藏命匣的那个地方……当然，那里想必是整个瓦雷斯世界戒备最森严的场所。”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重重难关，瓦莲京娜也禁不住犯愁。 “这件事真的很麻烦，如果采用秘密潜入的方式接近奥特洛的命匣，很可能会惊动当地的传奇人物，据我所知，那里至少存在三位老资格的传奇强者，随便哪一个拉出来实力都不比咱们逊色，甚至尤有过之，如果有得选，我可不想得罪那些老怪物。”卡罗尔叹了口气，接着说，“相比我们自身所冒的风险，我更担心由此带来的政治风险，罗兰，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罗兰点了下头，字斟句酌地说：“这件事的麻烦程度远远超出预料，要不要继续追踪奥特洛的命匣，我暂时还无法做出决断，请诸位给我几天时间静下心来思考这个问题，我会尽快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三位传奇人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轻声叹息，完全能够体谅罗兰此刻的矛盾心情。要说对奥特洛的恨意，没有人比得上身负杀父之仇的罗兰，没有人比他更迫切想冲进那巫妖命匣的藏匿之地，将之亲手摧毁，然而罗兰却偏偏不能率性而为，他不是只为自己而活，他所肩负的责任也不仅仅是为父报仇，在有所行动之前，他必须考虑清楚由此带来的后果，倘若替父亲报仇会带来刀兵四起、生灵涂炭的后果，身为千万远东民众的君王，他还能一意孤行吗？ 大家都知道罗兰正面临着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遗憾的是没有人能够替他下决心，只能耐心等待罗兰自行迈出这关乎整个瓦雷斯世界历史走向的沉重一步。 …… 六月二十七日的聚会结束后，罗兰带着满腹心事离开大浮空城，回到设在酸液湖畔的南方集团军司令部，与阿列克谢元帅一直谈到深夜。讨论的主题包括战场上的扫尾工作，善后事宜，还有暮光谷地的战事结束后南方集团军调往西线战场的筹备工作也刻不容缓。 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罗兰暂且抛开心事，第二天一早再次前往阵地上视察，向全体前线官兵宣告南下作战已经赢得最终的胜利，代表寇拉斯堡王室为所有在这场光荣的战争中流血牺牲的官兵致以崇高的敬意。 罗兰在阵地上即兴发表的这篇凯旋演说，理所当然的赢得了全体官兵的欢呼与掌声，当天稍晚些时候，演说的实况录音通过“魔导广播网”传遍远东各地，使无数收音机前的听众都禁不住激动落泪，欢呼庆祝。更晚些时候，这篇演说的文字版登上远东乃至瓦雷斯各国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在国际社会上引起巨大反响。唯独亚珊帝国境内的报纸，被当局以“防止泄露军事机密”的名义勒令禁止转载暮光会战的相关报道，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诚然可笑，然而的确有很多天真无知的帝国民众就吃这一套，真以为广播中发布的新闻都是远东间谍散布的假消息，事实上帝国东征大军及其南方盟友正在从胜利走向胜利。 六月二十九日下午，还在南方前线忙碌的罗兰收到一封由寇拉斯堡发来的紧急信件，当即抛下手头的工作，带上柳德米拉直接传送回寇拉斯堡。两个人兴冲冲的跑回王宫，匆匆前去探视正躺在产房中等待分娩的叶夫根尼娅，结果还没进门就被两位表情严肃的护士挡了回去，让他们在外面耐心等候。 罗兰倒还沉得住气，柳德米拉则把焦虑不安的心绪全都写在脸上，在房间里不停地走来走去，显得坐立不安。 第2037章新生儿与还魂尸Ⅱ 罗兰看在眼中，既好笑又心疼，强行把女友揽在怀里抱了个结实，半开玩笑的数落道：“热尼娅阿姨分娩你就紧张得心神不宁，等将来自己生宝宝的时候还不得愁死？别担心，肯定母女平安，我们就要有一位可爱的小妹妹了。” 罗兰的预言很快就得以验证，6月30日拂晓时分，经受了无数次阵痛折磨之后，叶夫根尼娅终于顺利分娩，母女平安。 大概是因为比预产期晚出生了半个多月，瓦西里莎刚生下来就比一般的婴儿足足大了一圈。柳德米拉坐在床边陪母亲聊天的时候，罗兰实在按耐不住好奇，蹑手蹑脚的溜到婴儿床旁边，双手抱起白白胖胖的小婴儿掂了掂，不算襁褓约莫得有12磅重！ 虽说瓦西里莎具有基特兰德亚巨人血统，理所当然比普通人类新生儿块头更大，然而即便以基特兰德人的标准来衡量，她也算得上少见的“大宝宝”了。比如柳德米拉刚出生的时候体重也就10磅而已，你看现在都长多高了？由此可见，瓦西里莎将来注定会成长为拥有一双傲视群芳的修长美腿的高挑女郎，真没白在母亲肚子里多待半个月。 当天晚些时候，叶夫根尼娅阿姨的精力有所恢复，小公主也喝饱了奶水，自得其乐的咿咿呀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罗兰又回到产房，还带来圣水瓶、银盆、小香炉等仪式用具，与柳德米拉两个人一起动手把产房隔壁的房间布置成一个小教堂，由他这位命运女神的选民、辛德拉教会的领袖亲自为瓦西里莎举行洗礼圣事。 罗兰抱起小妹放在圣水盆里，亲手为她沐浴。小家伙真是乖巧，不哭也不闹，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咯咯地笑个不停。罗兰望着瓦西里莎，眼中充满宠溺，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来，满怀柔情送上祝福。柳德米拉捧来洁白的毛巾为小公主擦拭身体，重新裹在襁褓当中。 完成洗礼仪式过后，罗兰解下那条陪伴自己多年的秘银圣徽，亲手挂在瓦西里莎脖子上。瓦西里莎抱住圆圆的秘银圣徽，先是当成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小胖脸，看到圣徽上镌刻的女神像，撅起红嫩的嘴唇亲了上去。 罗兰正要夸奖小妹蕙质兰心，刚出生就懂得跟女神阿姨撒娇套近乎，没想到这小家伙一转眼就把圣徽咬住，似乎把这块巴掌大的金属圆盘当成一块饼干，以还没长牙的小嘴啃得津津有味，涂了命运女神满脸口水。 看到这情景，参加小公主洗礼圣事的人们都被逗得捧腹大笑。 “瓦西里莎从小就这么馋嘴，将来肯定是个小吃货！”柳德米拉笑着对妹妹的“吃货属性”下了断言。 或许是因为女人分娩过后总是特别多愁善感，叶夫根尼娅含着眼泪低声叹息：“可惜陛下不在这里，如果他能看到瓦西里莎，看到自己刚出生的女儿，不知道该有多开心。” 她的叹息声如同一块投入湖中的石子，在罗兰本就暗流涌动的心中激起圈圈涟漪，促使他最终做出那个艰难的抉择，决定走出那沉重的一步。 在瓦西里莎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罗兰将小公主放回摇篮，转身走到叶夫根尼娅跟前，做出一个庄严的承诺：“热尼娅阿姨，请放心，我一定要把父亲带回您的身边，使他能够亲手拥抱您和瓦西里莎，亲口为他的女儿送上祝福！” …… 就在远东长公主瓦西里莎诞生的当天夜里，在一个遥远的国度，一个凭借强大魔力与死神恩宠跳出生死轮回的邪恶精魄也即将重返人间。 宽敞气派的殿堂装潢得金碧辉煌，然而房间里却没有一盏灯，月光透过窗幔在临窗的书桌上洒下苍白的光晕。一位身披黄色华丽长袍的老人坐在扶手椅上，正在埋头翻阅桌上堆积的文件。 老人身材高大瘦削，头发花白，额头隐约浮现皱纹，高挺的鼻梁、略显宽大的下巴以及脸上自然流露出的威严气势，无不在彰显其位高权重的身份。然而这张王侯般高傲的面庞却看不出一丝血色，呈现出病态的苍白，眼中闪出诡异的光泽，仿佛瞳孔深处燃起两点幽幽鬼火，阴森的气质与高贵的形象显得很不搭调。 桌上的文件大多写满密密麻麻的字母，哪怕在明亮的灯光下也不易辨识，黄袍老人置身于昏暗的房间里，却能将文件内容看得清清楚楚，仿佛他的视线具有穿透黑暗的魔力。 这些文件都是一个特工机构搜集来的情报，主题大多是关于远东当前的战事，内容相当详实，可惜几乎全都是坏消息。老人越看脸色越难看，特别是当他翻到最后一份报告，夹页中黏贴着远东《祖国日报》6月28日头版头条关于南方战事的报道，甚至还配有“匕首塔”倒塌与“奈落空母”陨落的现场图片，足以证明其相关报道的真实性，任谁看到这些图片都不得不承认一个铁一般的现实——远东部队已经在暮光谷地大获全胜，从此世间再无“奈落教团”。 “该死！废物！全都是一群废物！” 黄袍老人突然暴怒起来，咒骂着将手中的报告撕得粉碎，团成一团狠狠掷在地上。 门外走廊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房门敞开一道缝隙，一名侍从怯生生地探头进来，似乎被房间里突然响起的怒骂声吓得不轻。 “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黄袍老人回头怒视侍从，没好气的说：“还不快拿酒来！” “遵命！”侍从连忙退了下去，很快端来一个金质托盘，上面摆着一只盛满鲜红液体的水晶高脚杯。 杯中的液体看上去像红酒，散发出的刺鼻气息却表明那是新鲜的血浆。黄袍老人抓起酒杯嗅了嗅，满意的点了点头，举杯一饮而尽，盛怒的神态稍有缓和。抛下酒杯挥了挥手，侍从连忙退了下去，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使这孤僻的老人重新回到封闭且昏暗的环境当中。 第2038章新生儿与还魂尸Ⅲ 黄袍老人重又坐回书桌前，拿起一支鹅毛笔在墨水瓶中蘸了蘸，沉吟着陷入思索，似乎正在考虑撰写一封书信。这时他忽然感到胸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心脏也加速跳动。 这种感觉已经好多年没有出现过了，黄袍老人面露诧异，丢下手中的鹅毛笔，强忍剧痛撕开上衣，袒露出苍白的胸膛。低头看去，胸口凸起一团怪异的肉瘤，呈现出不断扩大的趋势。 黄袍老人皱了皱眉，似乎想及早结束心脏撕裂的痛苦，自宽大的袍袖中探出双手，锋利的指甲如同十口匕首，毫不犹豫刺进自己的胸膛，双臂发力奋力一扯，竟然亲手将自己的胸膛撕裂开来，散发出腐臭气息的黑血随之涌出。透过血浆隐约可见那颗暗紫色的心脏正在怦怦跳动，心脏中还镶嵌着一只四四方方、精致小巧的黑玛瑙首饰盒，强烈的魔力波动由首饰盒中散发出来，而这正是给他带来痛楚的根源。 就在黄袍老人的目光注视下，黑玛瑙首饰盒密封的盒盖隐约有所松动，从那一线缝隙当中冒出闪烁微光的粉尘，化作一缕恍若鬼火的烟雾从他心脏当中逸散出来，凌空悬浮凝而不散，转眼间就聚合成为一具人形生物，枯瘦佝偻的身躯包裹在黑色斗篷当中，腋下还夹着一本厚厚的硬皮书。 黄袍老人望着那位刚刚自命匣当中重生的黑袍大巫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故作关切地问：“奥特洛大师，您……不要紧吧？” “要不要紧，你不都已经看到了吗？何必再问。”奥特洛冷冰冰地回答。 “我刚刚收到前线发来的消息，据说暮光谷地的局势很不乐观，奈落教团恐怕是……”黄袍老人欲言又止。 “形势的确很糟糕，然而这对我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和资源从头再来，不是吗？” “那当然，毕竟您拥有不死之身。”黄袍老人勉强附和着，脸色却显得颇不以为然。 奥特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大师，您要去哪里？” “哪里也不去，我要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为防万一，还要做些布置。” 奥特洛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穿过昏暗的走廊，拐进一座庭院，除了夜风偶尔吹拂院墙四周遍植的槐树发出沙沙声响，庭院中再没有其他动静。 奥特洛在庭院中央停下脚步，自腋下抽出《奈落圣典》，打开一页页翻看，脸色渐变阴郁。 在他漫长的一生中，从未遭遇过如此彻底的惨败，不仅失去了暮光谷地的全部地盘和“奈落空母”，手下教众也几乎死伤殆尽。写在《奈落圣典》中的那些名字，都是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现在圣典中的页面大多变得一片空白，每消失一个名字，就意味着圣典失去了一名使徒，而他也随之丧失一名强力的下属。 奥特洛将整本书翻到最后一页，试图从页面上纷繁复杂的色彩线条当中得到些许启示，从而预知自己的命运。可惜这些图案太过混乱，他根本看不出什么有意义的启示，只能预感到巨大的危机正在步步迫近，倘若不能妥善应对，那么下一次自己失去的将不仅仅是一具躯壳，恐怕连命匣也保不住了。 在危机感的驱使下，黑袍大巫妖又将《奈落圣典》翻回倒数第二页。空白的页面上隐约浮现两团微光，代表的是两颗被囚禁在这本书中的灵魂。 奥特洛原本那些得力手下要么已然形魂俱灭，要么虽然还活在世上却无法赶来与他相会，为了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危机，他必须利用圣典中仅存的这两颗传奇灵魂创造出两位强有力的帮手。 如此想着，奥特洛指尖触及其中一颗灵魂，轻声呼唤他的名字，运用《奈落圣典》的魔力将之送回人间，转化为不死生物。 《奈落圣典》具有以灵魂创造不死使徒的能力，但是创造出来的使徒究竟是什么形态的不死生物，奥特洛自己也无法预知，完全是一个随机事件。不过根据长期以来的经验，他总结出一则规律：越强大的生物，其灵魂转化而成的“圣典使徒”通常也越强。 普通人的灵魂被圣典转化成为不死生物，充其量不过是骷髅、僵尸、幽灵之流，超凡职业者转化出来的不死生物级别要更高一些，而且能够保留生前的记忆和职业能力。由于圣典创造出的使徒有数量限制，最多不能同时拥有超过十名使徒，所以奥特洛在动用这一能力的时候总是格外慎重，尽可能选择传奇强者的灵魂作为制造圣典使徒的材料。 首先被他呼唤出来的是一颗传奇巨龙的灵魂，脱离奈落圣典的刹那就变得异常活跃，在空中狂乱的盘旋飞舞，似乎急于重获自由。 奥特洛冷哼一声，抬起干枯的手指在书页上画出一个符文。《奈落圣典》立刻喷涌出浓烈的负能量，如同滚滚黑色潮汐将那龙魂淹没，与之融合成为一尊庞大的龙形骸骨，干枯的皮肤与鳞片紧贴着骨骼，肌肉腐化脱落后只剩一副骸骨，深陷的眼窝里漂浮着两点幽暗的光芒，昭示着包含邪气的不死意志。 “运气不错，竟然转化成了‘龙巫妖’。”奥特洛抬头与那传奇龙巫妖目光对视的刹那咧嘴一笑，“马尔斯，我的老友，恭喜你重返人间。” 龙巫妖似乎对自己的处境并不满意，眼中燃起怒火，俯下身来就要向奥特洛喷吐龙息。 “安静下来，我的朋友，你应该搞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奥特洛冷笑着以锋利的指甲在书页上一划，马尔斯的名字上随即呈现出一道划痕。龙巫妖仿佛遭到无形的重击，身躯剧烈颤抖，禁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喉咙深处酝酿的那一口死亡龙息也被迫咽了回去。 “最好乖乖听从我的吩咐，马尔斯老弟，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彻底毁灭你的灵魂！”奥特洛冰冷的话语中饱含杀气。 第2039章战争与和平Ⅰ 黑袍大巫妖的威胁收到了作用。马尔斯不得不面对现实，怀着满腔屈辱退缩到庭院角落里，匍匐在黑暗当中舔舐受伤的自尊心。 奥特洛不再理睬这头桀骜不驯的死灵巨龙，目光重新投向《奈落圣典》，轻声呼唤第二颗传奇灵魂的名字：“苏醒过来吧……鲁道夫·寇拉斯。” 伴随着他的呼唤，《奈落圣典》再次涌出负能量大潮，与漂浮在空中的灵魂融合起来，幻化成浓郁的雾气。 雾气深处传来马蹄声，一条身影若隐若现，朝奥特洛站立的方向走来。首先进入他视野的是一头鬃毛飘扬、狂野健硕的梦魇驹，随后呈现出来的是一位跨骑在梦魇背上、背负传奇大剑、浑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包裹在漆黑厚重铠甲中的骑士，透过面甲缝隙，隐约可见一双闪耀着灵魂之火的深邃眼眸。 黑袍大巫妖枯槁的脸上浮现惊喜的笑容。漆黑的铠甲再加上桀骜的梦魇驹——这特色鲜明的形象足以表明，《奈落圣典》转化出来的第二位使徒是一位实力不逊于传奇龙巫妖的“死亡骑士”。 “欢迎重返人间，尊敬的国王陛下！” 奥特洛右手抚在胸前，以标准的宫廷礼仪向转生为“死亡骑士”的前任远东君王鲁道夫一世深深鞠躬。 …… 远在帝国内陆的人们受限于新闻管制，对远东战场上的情形还抱以天真的幻想，将那些关于前线失利的小道消息斥为远东间谍刻意散布的谣言，身在战场最前线的帝国东征军团全体官兵却连自欺欺人都办不到。 一六二五年六月二十八日，就在寇拉斯王国南方集团军攻克“奈落教团”总部“匕首塔”的第二天，捷报传到西线战场，远东阵地上一片欢腾。帕维尔元帅的司令部里，气氛既兴奋又紧张，诸位将军为南线同僚取得的凯旋由衷感到高兴，同时也感受到更大的压力，迫切渴望尽快对奥列维要塞发起总攻，拔掉帝国军团盘踞在远东国土上的最后一座堡垒，将亚珊帝国的势力彻底逐出乌利诺山口，从而赢得远东全境的解放，如此方能媲美南线将士已经取得的辉煌战果。 帕维尔元帅倒还沉得住气，就在司令部会议厅中开启魔导通话仪，与正在南线战场上视察的摄政殿下取得联系，代表西线全体将士祝贺殿下、阿列克谢元帅以及南线战场上的兄弟们在一场决定性战役中赢得凯旋，随即将西线官兵普遍急于求战的心态如实向罗兰做了汇报。 通话结束后，帕维尔元帅告诉身边的将军们：“摄政殿下对西线战事已经有了通盘考虑，现在还不到发动决战的时候，大家都沉住气，多在备战和宣传方面下功夫，战争未必一定要动刀动枪，有时候心理攻势反而比大炮轰击更管用，这个道理现在你们可能不明白，不过总有一天会领悟的。” 西线战场上的青年将领们的确不太理解帕维尔元帅这番饱含深意的话语，然而理解也罢不理解也罢，还是要遵循元帅阁下的意志安抚各自麾下躁动的官兵，顺带再搞它一波“宣传战”。 当天下午，远东阵地上又竖起数以千计的广播喇叭，播放经过剪辑加工的新闻报道，内容都是关于南线战事的最新消息。奥列维要塞的迷锁结界能抵挡来自空中的炸弹，却挡不住随风飘来的新闻广播，一夜过后，“匕首塔”陷落、“奈落空母”坠毁、“奈落教团”覆灭等消息传遍全城，成为当地驻军私下甚至公开讨论的热门话题。 自从退守奥列维要塞以来，帝国军团上至总司令下至普通列兵，对于收复远东行省就不再报以幻想，唯一的指望就是守住这最后一块地盘。然而面对城外日益壮大的远东兵力，所有人都清楚当前的对峙局面无法长久维持下去，若想守住奥列维要塞，至少需要确保两个前提条件：首先是来自帝国内陆的增援，其次是远东部队在南线战场遭遇失败。 整整一个月来，恩格尔将军望眼欲穿的增援迟迟未到，本该送到的后勤补给也是各种拖延，各种短缺，前线官兵在承受巨大心理压力的同时还要承受肉体折磨，现在连最基本的军粮供应都无法保障了，这场仗还怎么打下去？在这危急关头，暮光谷地又传来噩耗，奈落教团溃败的消息如同一个晴天霹雳，使困守奥列维要塞的帝国军团彻底没了指望，处境如同雪上加霜。 援军久候不至，盟友已然覆灭，恩格尔将军心力交瘁，对战争的前景感到深深的绝望，甚至为当初策划出征远东暗自后悔，而他的悲观心态也使麾下将领受到传染，整个奥列维要塞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的气氛当中，所有人都知道大限将至，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候宣告“死刑”的那一刻到来而已。 7月3日，饱受煎熬的日子终于到了尽头。当天上午，远东摄政罗兰·寇拉斯致信帝国军前线总司令弗朗茨·恩格尔，在信中阐明当前西线战场上的局势，直言不讳的指出帝国军团已经陷入绝境，摆在恩格尔总司令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负隅顽抗直至全军覆灭，或者识趣的率军撤离奥列维要塞。 罗兰写这封信的目的就在于敦促弗朗茨·恩格尔认清现实，给他自己以及麾下官兵留一条生路。如果恩格尔将军识时务，于三天之内率部撤出奥列维要塞，并且将奥列维要塞完好无损的保存下来，那么罗兰将允许帝国部队平安撤出远东，不予追击；反之，如果他们在撤离之前试图破坏奥列维要塞内部设施——包括城市迷锁以及任何一栋民居或者公共建筑，罗兰将派出远东空军轰炸撤退中的帝国部队作为报复。 为了加强这封信的说服力，7月4日清晨，罗兰亲自搭乘魔导要塞“鲁道夫”号重返西线战场，傲然凌驾于奥列维要塞上空，毫不掩饰地恫吓处于炮口下的帝国守军。 第2040章战争与和平Ⅱ 恩格尔将军在司令部紧急召开作战会议，当他向麾下将领公开展示罗兰那封充满威胁意味的来信，整个会议厅随之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残酷的现实就摆在眼前，“麟甲天”已经坠落、“鲁道夫”号却还好端端的悬在头顶，恩格尔及其麾下将领只能把罗兰这封信理解为底气十足的最后通牒。 “我军当前的景况正如罗兰·寇拉斯所说，坚守要塞注定要付出巨大且毫无意义的牺牲，与其将这些年轻的官兵葬送在异乡的土地上，我宁可带领他们活着返回故乡。”恩格尔将军苦涩地叹了口气，最终做出了艰难的决定——放弃在远东的最后一个军事据点，率领残余部队撤回帝国内陆。 听他做出决定，会议厅中的将军们大多暗自松了口气。事实上他们也都怀有同样的打算，只是不便公开表态，毕竟撤军就意味着东征作战的彻底失败，这口“锅”太沉，他们这些小人物可扛不动，还是请恩格尔总司令亲自背起来吧。 “总司令阁下，我不反对撤军，但是不得不考虑到一种可能性，撤军之后的处境恐怕会比眼下更艰难。”帕拉丁娜忍不住开口发言，面对众位将领诧异的视线提出一个严峻的问题：“罗兰·寇拉斯在他的来信中没有做出任何关于结束战争的承诺，这就意味着当我军撤离奥列维要塞以后，远东部队有可能冲出乌利诺山口向帝国腹地挺进，将战火燃烧到内陆省份……倘若我的顾虑不幸成为现实，总司令阁下，我们又该如何应对呢？” 帕拉丁娜的问题立刻在会议厅中引起激烈争论，有人认为她的顾虑很有道理，然而更多人却像是受到了严重的冒犯，以至于激动得无法自持。仿佛远东人从他们手中夺走奥列维要塞已经是犯下严重的罪行，倘若贪心不足，还想入侵帝国内陆行省，那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丧心病狂！帕拉丁娜仅仅是指出这种可能性就触犯了众怒，严重刺伤了众位帝国将领的自尊，仿佛出现在鸟群中的一只乌鸦，立刻成为不受欢迎的人。 “帕拉丁娜将军，从暮光谷地到浊浪江两岸，战争在这片土地上持续了大半年，远东人为输送兵源和筹备军需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如今他们已经攻占暮光谷地，又即将夺取乌利诺山脉以东的全部土地，叛党当局所谓‘解放远东全境’的战略目标已经完全实现，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战斗下去？就算那些野心勃勃、急于建功立业的叛党将军们渴望征服帝国内陆辽阔的沃土，赎罪堡执掌大权的内阁政客们也不会允许军方的野心与影响力进一步膨胀，更何况远东民众大多渴望回归和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想来也不会支持军方继续扩大这场战争。”卡尔将军摸了摸花白的鬓角，苦笑着又补充一句，“当然，我说这些纯属个人臆测，战争就好比一台蒸汽机车，一旦发动起来就很难刹车，战争的走向未必如我所愿，倘若远东人真的入侵帝国内陆，我也只能豁出这条老命跟他们拼了。” “正如卡尔将军所说，叛党当局一直以来打着‘解放远东’和‘保家卫国’的旗号动员民众，如果他们拿下奥列维要塞以后还不感到餍足，继续出兵侵占无论从法理上还是事实上都不属于远东行省的帝国领土，岂不是与他们之前宣传的反侵略口号自相矛盾？”恩格尔将军深深看了帕拉丁娜一眼，接着说：“只要远东部队跨出乌利诺山口一步，就从自封的‘反抗者’变成他们一直以来所痛斥的‘侵略者’，受到公众舆论的抨击，我军则是在自己的家园上肩负起保卫同胞的使命，占据大义名分，必定会得到更多来自后方和民间的支援，而孤军深入的远东部队在一片陌生且充满敌意的土地上战斗，注定会尝到失败的苦果。” 恩格尔将军这些分析乍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然而帕拉丁娜心里明白这并不符合现实，只是恩格尔将军的一厢情愿而已。 当恩格尔将军设想自己的部队占据保家卫国的大义名分，由此赢得民众支持的时候，似乎忘记了一件事，就在短短一年之前，他手下的这支军团还被派往帝国各地镇压农民起义，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无数曾经被起义军占领的村镇被屠杀得十室九空，以至于帝国民间普遍认为正规军比土匪流寇更恐怖。 如果帝国部队在内陆行省作战就会赢得当地民众的支持，这些民众又为何悍不畏死的参加武装起义？为何以简陋的农具充当武器，向前来镇压的帝国正规军发起形同自杀的攻击，以至于使她这样被迫率军镇压起义民众的帝国将领双手沾满血腥？ 如果帝国军人真的深受民众爱戴，为何当大军行经的时候从来见不到民众自发前来迎接犒劳，反而全都将粮食藏进地窖，驱赶着牲畜、拖家带口的逃往山林深处躲避起来？ 如果帝国民众真的那么在意自己的国籍，真如远东人那样具有强烈的国家和民族观念，不惜为保家卫国倾尽财产、上阵捐躯，为何这些年来不断向国外迁徙逃亡，以至于仅仅从帝国内陆逃往远东定居的流民就不下百万之众，为何远东军队乃至游击队中不乏这些昔日帝国子民的身影？当他们拿起“风之枪”向昔日同胞射击的时候，可曾手下留情？ 帕拉丁娜在心里叹了口气，最终没有将这些肺腑之言当众说出来。毕竟这些问题的根子不在军事层面，说出来也无助于解决当前的困境，徒增烦恼而已。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1625年7月5日，亦即罗兰以远东摄政的名义向帝国东征军团总司令弗朗茨·恩格尔上将发出最后通牒两天后，帝国大军趁着夜色悄然离开奥列维要塞，灰溜溜地撤往赫伦堡。 第二天上午九点三十五分，远东西线集团军在帕维尔元帅的率领下开进奥列维要塞，远东全境得以光复，西线战事就此告一段落！ 第2041章战争与和平Ⅲ 一六二五年七月六日当天下午，光复奥列维要塞的消息经由魔导广播网传遍远东各地，举国民众为之欢欣鼓舞。那些在战火中失去亲人、劫后余生的孤儿寡母，那些盼望儿子、兄长和丈夫由前线归来的军属们，在得知这一胜利消息的时候，大多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当场喜极而泣。然而就在同一时间，寇拉斯政府的最高权力机构“内阁议事厅”中，众位内阁大臣与前来参加“国防委员会临时扩大会议”的元帅和将军们爆发了一场空前激烈的争执！ 以劳埃德首相为首的内阁群臣一致认为，奥列维要塞的解放是一个决定性的标志，表明这场伟大的卫国战争已经在事实上宣告结束，接下来军方只需要将部队驻守在奥列维要塞增强防御，从而尽快结束这两年来已经给国家和民众造成沉重负担的“战时经济体制”，将战略重心转移到国内经济建设上，凭借发达的农、工、商业体系——而非军队——实现和平崛起。 “战争已经持续得太久，我们已经流了太多的血，付出太多的牺牲，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再给我们十年和平发展机遇，不费一兵一卒，只凭强大的经济实力就能取代亚珊帝国成为瓦雷斯世界国际舞台上说一不二的霸主！”农业大臣约德尔这番宣言代表了全体内阁大臣共同的心声。 军方将领们则一致坚决反对上述言论，甚至普遍认为文官根本不懂战争，妄自宣称停战是一种很可笑的行为。 “摄政殿下，首相阁下，在座的诸位女士们、先生们，我很遗憾地不能同意约德尔先生的高论，事实上战争并未结束，无论诸位喜欢或者讨厌，敌我双方的战争机器还是会遵循其内在规律继续运转，直到其中一方彻底丧失动力。” 帕维尔元帅作为西线总指挥，代表军方将领慷慨陈词。 “哪怕是两个人在街头打架，当其中一人将另一人击倒在地，也不能就此认为这场斗殴已经结束，你怎么能确保被击倒的人不会爬起来反扑？只有当其中一方被打到彻底丧失反抗能力并且愿意向获胜者低头认输，这场争斗才算画上一个较为圆满的句号。” “战争也要遵循同样的规律，帝国当局至今仍未承认失败，在这种局面下，我方单方面宣布胜利是既可笑又危险的行为，倘若帝国重整军队，趁着我方松懈的机会发起反击，重新夺回奥列维要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那岂不是很尴尬？” “基于以上浅显的常识，我等远东军人一致认为，作为受到入侵的一方，仅仅是夺回失地还无法抚平远东人在这场伟大的卫国战争中所遭受的伤害！战争只有在同时满足两个前提条件的情况下才能被宣告结束——帝国当局必须公开投降，并且为发起这场不义之战做出赔偿！” “倘若帝国当局不肯接受上述停战条件，战争就仍未结束，我们的官兵也不会仅仅止步于乌利诺山脉，以‘远东王庭’庞大的魔导工业体系作为后盾的战争机器将冲出乌利诺山口，朝着帝国内陆省份一路碾压过去！” “当我们的军队打到赫伦堡，倘若查理四世皇帝还不肯面对现实，那就继续向前推进，打到滨海城，打到亚珊圣城，直到彻底摧毁这个腐朽堕落的帝国，罢黜查理四世以及汉森伯格皇室，拥立摄政殿下于亚珊帝国的皇宫加冕，在旧帝国的废墟上建立起一个远东人的新帝国！” 帕维尔元帅的宣言令人震惊。哪怕是最保守的内阁文官听到元帅阁下慷慨激昂的战斗檄文也禁不住内心骚动，热血沸腾，对元帅阁下描述中的那些挥师远征、兵临亚珊圣城的情景心驰神往。 然而心动归心动，文官们终归还是把持得住原有立场，依旧坚持尽快停战，至于帕维尔元帅要求的帝国当局宣告战败和赔款事宜，完全可以交给外交部门来运作，就不劳驾诸位雄心勃勃的将军了。 往常当内阁与军方发生争执的时候，罗兰总是秉承“以文御武”这一基本原则，立场稍微偏向内阁一方。但是这次，因为某些不便明言的原因，他一反常态的站在了军方那边。 “我支持帕维尔元帅的观点。战争不能单方面宣告结束，既然帝国的当权者们还活在梦里，还没有意识到已经输掉这场战争，我们就有义务去唤醒他们！” 说完这句话，罗兰就离开了会议现场，将群臣的议论抛在脑后。结束一场战争远比发动一场战争更难，还有很多迫在眉睫的工作等待他亲自处理。 毫不夸张的说，在当今的寇拉斯王国乃至整个“远东王庭”，罗兰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他的一句话就是圣旨，内阁文官与军方将领的争执就此画上句号。远东的军事机器继续开动，这一次，战争不再局限于远东一隅之地，不再是帝国内陆居民茶余饭后的谈资，亚珊圣城的贵族老爷们也不得不吞下这杯他们亲手酿造的苦酒。 …… 内阁群臣的反战倾向并不是一种孤立的现象，事实上这代表了寇拉斯王国诸多社会群体的共同立场。这些群体主要包括文化界的高级知识分子，因“战时经济体制”而利益受损的商人和农户，以及那些盼望亲友由前线平安归来的军属家庭。 罗兰深知上述反战人士的影响力不容小视，而且随着战争由国内转向国门之外，战时经济体制的延续，时间拖得越久，民间反战的声音就会愈发强烈，支持者也将与日俱增。根据这一普遍规律，罗兰很自然的产生一种紧迫感，私下里对阿列克谢元帅和帕维尔元帅吐露真心话：“对外作战与反抗外敌入侵完全不同，民众暂时还看不到远征亚珊帝国能给他们自己带来什么切身利益，缺少一个支持将战争延续到国门之外的理由，士兵也会因‘为何而战’感到迷茫。” 第2042章战争与和平Ⅳ “这些问题我会设法解决，但是归根结底唯有胜利才是回应一切质疑的终极答案，我能为军队争取到的时间并不多，今年入冬之前，如果我军仍然无法抵近亚珊圣城，那就索性撤回来吧，至少可以让官兵回家陪伴亲人过年。” 两位元帅从罗兰平淡的话语中感受到巨大的压力。现在已经是七月初，距离入冬还有不到五个月的时间，在此期间远东部队要完成集结和整编，由乌利诺山口向西挺进，进入帝国科米行省，攻克军事重镇赫伦堡，沿着狭长的滨海走廊地带继续进军，攻克帝国海军基地所在地滨海城，跨过“束带运河”，然后才能迈入帝国首都所在的“圣城特区”。在此期间远东部队需要冲破重重防线，攻克无数敌军重兵把守的据点，从东向西转战上千里，途中稍有不慎就会落入敌军封锁包围，乃至面临覆灭的危机。冒着如此巨大的风险千里奔袭，而罗兰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短短五个月，这显然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 尽管两位元帅都有点心里没底，然而面对摄政殿下期待的目光，还是庄严的敬了军礼，承诺竭尽所能完成这一关系到国家兴衰的使命。 罗兰也知道自己给两位元帅出了一道难题，倘若压力过大，难免促使军方将领滋生赌徒心理，迫不得已进行军事冒险，这就违背他的本意了。于是语气转为柔和，向两位元帅做出保证，无论远东官兵是在自己的国土上作战抑或走出国门，都可以获得充足且及时的后勤补给。为了尽可能加快行军速度，罗兰还计划调拨不少于一百部魔导机车充当军列，三大魔导汽车厂加班加点生产的军车也将源源不断输送到前线，确保参加远征的官兵全都能够乘坐列车或者汽车行军，而不必将宝贵的体能浪费在徒步赶路上。 罗兰这番话好比给两位元帅吃下一颗定心丸，全都暗自松了口气。从帝国科米行省到滨海行省，再到圣城特区，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地形以平原为主，路况较好，铁路和公路交通比较发达，非常有利于长途行军。远东部队全程搭乘列车与汽车，在这种路况良好的环境里高速突进，五个月内打到帝国首都城下还是很有希望的。 送走两位踌躇满志的元帅，罗兰接下来又要会见新闻总监约翰·普利特爵士，为军方即将发起的西征行动打造一个良好的舆论氛围。 约翰·普利特准时前来觐见，罗兰丢给他一份文件，告诉他这是昨天内阁国防委员会扩大会议的纪要，让他着重帕维尔元帅的发言记录，从中提炼出今后一段时期的宣传重点。 新闻总监先生毕竟精于此道，拿过会议纪要迅速翻看，很快就揣摩出摄政殿下的心思，提笔在笔记簿上刷刷挥舞，很快就总结出两条纲要， 约翰·普利特从元帅阁下的发言稿当中总结出的第一条主旨是“战争不能单方面结束”。 “远东人的确在战场上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成功将帝国侵略者赶出国门之外，然而这样的胜利不足以动摇亚珊帝国的根基，不足以使亚珊帝国的当权者们感受到切肤之痛，更无法迫使他们亲口认输。” “在当前的形势下，远东与帝国就好比擂台上的两名拳手，拳击赛的前半程远东人一直在挨打，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以一记重拳将自己的对手击倒在地，根据某些所谓的‘和平主义者’、‘反战人士’的观点，远东人在这一拳得手之后就可以高举双臂宣布胜利了吗？” “任何稍微了解拳击规则的人都不会得出这样天真的结论。按照比赛规则，被击倒的帝国人只要不是被彻底打昏，或者亲口认输，否则仍有可能重新爬起来，以加倍的重拳向远东人发起报复，甚至不排除反败为胜的可能性。战场上的规则与擂台上的规则相仿，远东一方刚刚取得了些许优势就有人急于宣布胜利，呼吁结束战争，未免高兴的太早了一点，说的难听一点儿，这些所谓的反战人士实际上是在无意间充当了帝国当权者的传声筒。” 普利特爵士总结出的第二条要点是——“挑起战争的人必须受到惩罚，胜利者则有权索取赔偿”。 “远东与帝国之间爆发的这场战争，完全是由后者主动挑起来的，战争延续到现在为止远东人只是在被动的抵御入侵。” “这就好比一群凶残的匪徒闯进了你的家门，残忍屠杀你的亲友，疯狂破坏你的农田和菜园，最后还放了一把火将你的房子烧成灰烬，而你奋起反抗，拼得遍体鳞伤终于将这伙强盗赶出家门，然后按照某些所谓的‘和平主义者’的呼吁，你就应该双手叉腰站在自家门口，背对亲友的尸骨和化作废墟的家园长舒一口气，微笑着说‘战争已经结束，是时候拥抱和平了’？” “如果我们真的这样做，对得起在战争中惨遭侵略者杀害的无数同胞？对得起被帝国铁蹄无情蹂躏的田野和乡村？凭什么在我们遭受了如此野蛮的侵略、付出如此巨大的牺牲、流了数不尽的血与泪之后，某些所谓的‘反战人士’偏偏在我们击倒强盗的关头跳出来拉偏架，阻止我们为死难的亲友报仇，阻止我们为毁于战火的财产索取赔偿？这些‘反战人士’到底是真的反对战争，还是仅仅反对我们远东人对入侵者发起的正义的复仇之战，事实上是在充当帝国侵略者的‘鼓吹手’乃至自带干粮的走狗？” 约翰·普利特放下钢笔和笔记本，激动的奋力挥了一下手臂。 “我们当然不能被这些打着和平反战旗号唱高调的家伙牵着鼻子走，我们有权利也有责任追杀强盗，冲进强盗的老巢，给予他们永世难忘的痛击，使强盗记下这个深刻的教训，从此再也不敢侵犯我们的家园！” 第2043章战争与和平Ⅴ “我们还要从强盗搜刮的不义之财当中取走我们应得的那一份，用于补偿我们在战争中蒙受的损失，用于抚恤那些在战争中失去丈夫和父亲的孤儿寡母，用这笔钱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新闻总监先生点燃一斗烟，深深吸了一口，随即紧握烟斗站起身来，面向罗兰做出最后的陈词总结。 “我们并非不热爱和平，也并非好战成性，然而这场战争并不是由我们挑起的，也不能由我们单方面宣告结束！帝国当局必须无条件宣布投降，以割地赔款的方式为挑起这场侵略战争承受惩罚！只有在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前提下，和平谈判才称其为一个切合实际的选项！” “总结的很好，普利特先生。”罗兰笑着为新闻总监鼓掌，“除了一个小小的细节需要加以修改，其余的部分都可以按照你刚才所说的那样进行公开宣传。” “摄政殿下，具体是哪一处需要修改？”约翰·普利特费解地问。 “‘割地赔款’，这个词组不能直接登报，删掉‘割地’，只保留‘赔款就够了。”罗兰发觉新闻总监眼中尤有疑惑，进一步解释道：“战胜国向战败国索要战争赔款这件事比较单纯，唯一的争议无非具体赔偿多少金额而已，国家之间涉及到钱的问题其实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割让领土就是另一回事了，首先是治理成本太高，还涉及到当地各个民族的归属感问题，牵连太广，不可控的因素太多，有可能造成得不偿失的后果，不得不慎重考虑。倘若我们现在就把调门起的太高，将来却无法兑现，或者拿到手的是一块‘烫手的奶酪’，消化不了又舍不得扔掉，我们要如何向公众交代呢？” “殿下的用心我明白了，就按您的意思办理此事。” 约翰·普利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内心深处对罗兰的看法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原本以为罗兰就如同历史上那些年少有为的一代雄主，对开疆拓土有着贪得无厌的欲望，而当君王对领土的野心与其麾下将领对功勋的渴求结合在一起，自然而然会创造出一支充满侵略性的军队，通过长年累月的南征北讨开拓出一个幅员辽阔的强大帝国。包括神圣亚珊帝国在内，史书中记载的那些帝国发迹史大多如此，罗兰·寇拉斯及其治下的寇拉斯王国似乎也将走上同样的道路。然而与罗兰这次谈话过后，约翰·普利特的看法改变了。他发现摄政殿下似乎并没有如人们想象中那样野心勃勃的渴望扩张自己治下的领土，反而比那些“和平主义者”更慎重地看待这一问题，针对具体情况采取不尽相同的态度。 比如对魔晶矿藏储量丰富且几乎没有原住民存在的暮光谷地，罗兰就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无论是以复仇为名也罢，以“反恐”为借口也罢，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这块土地纳入寇拉斯王国的版图。然而对待看似比暮光谷地更为丰饶肥沃，原住民数以亿计且族类繁多的帝国土地，罗兰却表现出截然相反的冷淡态度，显得兴趣缺缺，俨然白给他还嫌弃。 约翰·普利特此时还无法确切把握罗兰的思路，既然这位年轻的君王对于在亚珊帝国境内扩张自己的领土表现的如此谨慎，为何又要支持军方采取积极的军事行动呢？调动大军劳师远征，总不至于仅仅是为了在帝国境内进行一次耀武扬威的大规模游行吧？ 约翰·普利特隐隐预感到罗兰之所以支持西征作战，除了即将在广播与报刊上大肆宣传的那些理由，肯定还有更为关键且不便公开的原因，可惜他猜不出具体是什么原因，也不便当面向摄政殿下追根寻底，最后只得带着满腹困惑离开王宫会客厅。 …… 七月七日清晨发行的《祖国日报》，头版头条刊登出一篇题为《战争尚未结束》的社论，文章署名为“本报特约评论员”，但是有心人士不难通过行文风格辨识出这篇雄文系由寇拉斯政府新闻总监约翰·普利特爵士亲手操刀。 约翰·普利特在这篇政论当中贯彻了昨天在罗兰面前总结出的那些观点并加以完善，写出的文章逻辑严谨大气磅礴，具有令人叹服的说服力。这篇文章实际上也表明了寇拉斯堡当局对于战争延续问题的态度，当天晚些时候，劳埃德首相在接受“远东之音”特约采访的时候，也在播音室中采取与约翰·普利特这篇文章完全相同的口径，面向收音机前的国内外听众阐释了远东当局向帝国政府开出的两点要求，在查理皇帝公开发表投降宣言以及就战争赔款问题达成共识之前，远东人将继续战斗，直到正义得以伸张的那一刻。 依托远东地区高度发达的广播新闻网络，寇拉斯政府申明的立场迅速传达到千家万户，成为民众热衷讨论的时政话题。这些年来罗兰通过教育、文化与宣传不遗余力培育的爱国观念与民族情感早已在远东民众心中扎根发芽，早在远东政府公开表态之前，呼吁西征、要求复仇的呼声就是社会舆论的主流，约翰·普利特的政论文章登报过后，朝野上下进一步形成共识，反对西征的声音则渐变微弱，少数由反战派把持的报刊，也只能拿“不要让我们的孩子在国境之外白白流血牺牲”之类道德正确的说辞捍卫自己的观点。 约翰·普利特注意到这些“反战派”的文章，对作者试图代表前线官兵及其家人、进而向读者发起情感攻势的伎俩也是洞若观火，当即组建起一支规模空前庞大的战地记者团队，授意他们赶赴奥列维要塞拜访前线战士，倾听并且如实记录下远东军人的真实心声。 远东国际广播公司以这些战地记者由前线发回来的采访稿件作为第一手资料，加班加点制作了一档名为“战地通信”的新节目，每期节目都要朗读数封前线官兵与后方亲友的通信，使听众得以了解远东军人及其家人对待这场战争的真实想法。 第2044章战争与和平Ⅵ 广播节目公开播送的信件当然事先都经过了精挑细选，但是哪怕是不经筛选的信件，绝大多数也体现出前线各级官兵普遍的乐观心态和积极进取精神。事实上最渴望发动西征的正是这些职业军人，没有人比他们更渴望为那些曾与自己并肩作战、如今已成烈士的战友复仇雪恨，而且他们也深知自己只能在战场上一展所长、谋求功名，倘若战争结束，很多官兵反而对退役后的生活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将来该干些什么，能干什么。 “战地通信”还选播了军属对前线亲人的回信，内容大多是些家长里短，朴实的文字体现出深切的思念，同时也不乏鼓励战士们在前线好好表现，期盼他们早日赢得凯旋，荣归故里。 通过制作这档节目，约翰·普利特实际上是在向那些自封为官兵及其家属代言人的反战派文人发出挑战——到底谁才能代表前线官兵，谁才能代表他们的家人？那些情真意切的信件给出了答案。 后方“主战派”与“反战派”文人之间的争论，对前线官兵而言纯属闲得蛋疼，他们可没时间关注这些无聊的嘴仗。问题已经不是要不要发动西征，而是尽快完成战争准备，为接下来的远征铺平道路。 从七月初开始，在罗兰的授意下，阿列克谢元帅只留下一个师的防御兵力，配合前来接管当地行政事务的文官重建暮光谷地，致力于将之打造成寇拉斯王国的魔晶矿业基地。至于“阿列克谢集团军”的大部分兵力，在结束南方作战不久就开始分批搭乘魔导列车调往西线战场。 从暮光谷地到寇拉斯堡，再到奥列维要塞，远东的铁路交通系统满负荷运转，倾尽全力为部队调遣提供便利。一列列魔导列车昼夜不停地奔驰在铁路上，将以营为编制的南下官兵及其随身携带的武器装备送往西线战场。 为了进一步提升运输效率，尽快完成军队集结，经罗兰特批，远东魔导要塞“鲁道夫”号也临时客串空运工具，用于将南方集团军的大炮等重武器运往西线战场。从暮光谷地到奥列维要塞，路上交通曲折漫长，空运里程则短得多，“鲁道夫”号平均每天下来至少能往返四次。反正奈落教团的魔晶矿区如今大多落入远东政府手中，有了充足的能源供应作为保障，稍微奢侈一点也无所谓。 有了铁路运输与空运的联合保障，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阿列克谢集团军”就以奇迹般的速度完成跨越两千里的大转移，与驻守在奥列维要塞的“帕维尔集团军”胜利会师。 到了七月下旬，总兵力超过十万的远东军队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冲出乌利诺山口，向着帝国内陆进军。此时前线司令部已经制定出一套完善的作战方案，西征总司令帕维尔元帅与副总司令兼参谋长阿列克谢元帅一致认为，西征军团若想圆满实现摄政殿下的意图，于冬季到来之前结束这场战争，那么必须在八月底之前啃下西征途中无可回避的第一块硬骨头——帝国科米行省首府，亦即被誉为“东方大门”的军事重镇赫伦堡。 7月19日上午，罗兰搭乘军用飞艇抵达奥列维要塞，在两位元帅的陪同下检阅已经集结完毕的西征部队，并在阅兵场上发表了一篇简短而振奋人心的演说，鼓励全体官兵英勇作战，将他们在卫国战争中建立起来的战无不胜的信念延续到西征的战场上，无论将来遭遇什么样的困难，始终牢记身后还有千万远东同胞作为他们的后盾，期待他们早日将凯旋的旗帜插上帝国首都的城头。 阅兵式结束后，当天晚些时候，罗兰在司令部的会客厅接见了一群特殊的访客。这些来自科米大草原的野精灵访客早在三天前就来到奥列维要塞，等候至今就是为了获得一个觐见远东摄政的机会。 罗兰在帕维尔元帅的来信中了解到这些人是科米大草原上一支名为“复仇兵团”的叛乱武装派来的代表，希望就远东军团即将对帝国科米行省发动的军事行动与罗兰商讨合作事宜。 罗兰对“复仇军团”这个名号并不陌生。三年前他曾受帝国皇太子弗兰克·汉森伯格之邀访问亚珊圣城，搭乘魔导列车穿越科米大草原的旅途中曾遭到一群野精灵匪徒袭击，同一节车厢上的乘客约有半数惨遭匪徒杀害，当时这群匪徒打出的旗号就是“复仇兵团”，更让罗兰意外的是对方采用的旗帜竟然与远东国旗一模一样，不了解内情的人看到他们的旗帜，恐怕会把这群残忍的匪徒当成接受寇拉斯政府领导的武装组织。 那次遭遇过后，罗兰曾向陪他同行的帕拉丁娜打听“复仇兵团”的底细，事后也多方搜集与之相关的情报，对这支近年来活跃在帝国科米行省的武装集团有了更深地了解。 “复仇兵团”是一个主要由科米大草原上的原住民——野精灵——构成的组织，其正式成员约有4000到5000人，其中约有七成是血统纯正的野精灵，其余的成员则多为人类与野精灵混血的半精灵。事实上科米行省与从前的远东行省很相似，都是亚珊帝国在其国力由盛转衰之后才相继征服的蛮荒之地，在帝国的版图上处于远离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的边缘地带，再加上当地的原住民数量众多且具有一整套源远流长的独特文化体系，这就进一步增大了将这些原住民同化到帝国主流文化圈的难度。更何况历届帝国政府在同化和羁縻原住民的问题上太过轻率粗暴，仅仅把科米行省当成一块掠夺资源和倾销商品的殖民地，甚至大肆掠夺那些野精灵充当奴隶，据说身体健康、苗条俊俏的女性野精灵在亚珊圣城的奴隶市场上向来是深受贵族追捧的抢手货，卖价也相当之高，通常可以换到与其体重相当的白银。 第2045章战争与和平Ⅶ 诚如先哲所言：如果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蠢蠢欲动；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冒险；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在高额暴利的刺激下，许多受到奴隶商人资助的佣兵和冒险者蜂拥来到科米行省，怀着一夜暴富的梦想投身于“猎奴”这一古老而残酷的行当，以赫伦堡这个当时全世界规模最大的奴隶交易市场为据点，全副武装闯进草原深处，袭击那些野精灵聚居的村落，纵火焚烧房舍，屠杀胆敢抵抗的原住民，大肆掳掠妇女和儿童，转手就在赫伦堡市场上卖出高价，利润之高令人惊叹！ 自从科米行省建立以来，短短不到一个世纪的时间，当地草原上的野精灵人口就由超过十万下降到不足五万，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恐怕再过不了几年这个族群就要灭绝了。为了逃避帝国奴隶商人的戕害，野精灵们纷纷撤退到丛林深处，帝国政府也意识到这种猎奴生意过于残酷，在教会与文化界人士的一再谴责下，出台法令禁止以暴力手段掳掠野精灵强迫为奴，还将科米行省与远东行省交界地带的大片原始丛林划为“保留地”，允许野精灵在保留地的范围内按照自己的风俗习惯平静生活，休养生息。 这些政策的出发点本来是很好的，可惜执行到基层部门就走了调。保留地的本意是给野精灵划出一块适合他们崇尚自然的天性的家园，然而这一法令由于条文本身不够严谨，很快就被科米行省的地方官员钻了漏洞，曲解为野精灵能够且仅仅能够在保留地之内活动，离开保留地就形同非法流民，任何帝国公民都有权利和义务出手捉拿，送到总督衙门换取赏金。当然，具体怎么处置这些野精灵流民就由当地官僚说了算了，如果隔天在奴隶市场上看到这些流民的身影，那也不用觉得奇怪。 相比举报流民获得的那一点点赏金，直接将擅自离开保留地的野精灵押送到奴隶市场卖掉无疑更有赚头。曾因禁止掳掠野精灵的法令出台而受到打压的猎奴生意再次在科米行省活跃起来，更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原本为保护野精灵而设的自留地，如今反而成为囚禁野精灵一族的大牢房。 从前野精灵一族散居在茫茫草原上，凭着卓越的野外生存技能，不难逃脱猎奴队的追捕。现在他们的活动范围被局限在保留地中，可供避难的空间就很有限了。另一方面，帝国法令只是表明野精灵可以在保留地内居住，却没有禁止其它帝国居民进入保留地，因此猎奴队只需要花点小钱办一张“采伐执照”，即可合理合法、堂而皇之的进入保留地，至于接下来是伐木还是猎奴……天高皇帝远，谁又管得着呢？ 这些以采伐队的名义闯进野精灵自留地的猎奴者，在丛林中大肆纵火焚烧精灵营地，采用比从前更残暴无忌的手段狩猎野精灵，为赫伦堡的奴隶市场源源不断输送新鲜的“高级货”，一名身体健康的野精灵处女，在拍卖场上售出上万金杜加的天价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如果圣光教会或者文化界人士对此发出谴责，奴隶商人大可两手一摊装委屈，声称自己雇佣的采伐队在丛林中作业的时候遭到野蛮的精灵袭击，只得逃离保留地，然而那些精灵还是不依不饶的追杀上来，迫不得已只好反击。至于那些被卖到奴隶市场的野精灵，都是追杀伐木队途中脱离保留地的强盗，将之擒拿下来自行处置是商人的合法权利，卖掉他们多少能弥补一些遇袭期间蒙受的损失。 这套鬼话当然纯属谎言，然而帝国高层也没有办法，毕竟野精灵在保留地里自给自足，无法给帝国政府创造什么经济利益，奴隶商人交纳的税金却是一大笔实实在在的收入，科米行省的财政收入至少有五成来自奴隶市场的交易税，如果砍掉这门生意，拿什么来填补财政窟窿？因为这些现实的困境，哪怕在弗兰克皇太子实行社会改革、废除奴隶制度以后的这些年来，帝国当局对科米行省依旧红火的猎奴生意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在这样的局势下，当地野精灵当然会普遍产生激烈的反抗意识，“复仇兵团”的规模也随之壮大，喊出的口号也越来越激进，公开主张科米行省独立，要将帝国居民全都逐出科米大草原，使野精灵一族恢复在这片土地上的统治地位。为了实现这一目的，他们不惜采用恐怖手段，甚至滥杀无辜——这一点罗兰当初乘车遇袭期间已经亲身领教过了。 坦率的讲，罗兰不喜欢“复仇兵团”的极端主张和恐怖行径，野精灵们试图效仿远东人掀起独立革命，从“民族主义”出发却一路滑向“种族主义”，长此以往他们的道路将会越走越窄，直至陷入深渊，自取灭亡。但是考虑到野精灵一族长期以来遭受的摧残与虐待，产生这样过激的意识形态也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这样一支意志坚定、了解当地环境的武装集团对于远东军团即将发起的西征行动大有帮助。所以罗兰收到帕维尔元帅的来信后，经过慎重考虑同意接见“复仇兵团”的代表，至于是否与之合作，还要看他们的领导人是否是一位可造之材。 倘若对方满脑子极端思想，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那就算了，罗兰宁可独力对抗亚珊帝国也不想跟一伙顽固不化的恐怖分子扯上关系——这是他为人与从政的底线。若非坚守这一底线，早在五年前他就接过塔玛拉抛来的橄榄枝了。就连曾是瓦雷斯世界实力最雄厚的恐怖组织“奈落教团”他都不买账，以至于最终反目成仇爆发冲突，更何况一个排不上字号的“复仇兵团”。 第2046章战争与和平Ⅷ 罗兰看得出来，“复仇兵团”对这次合作还是很有诚意的，此次前来奥列维要塞觐见他这位“远东摄政”的三位代表正是该组织排名前三的首领。其中排名第三的首领是一位野精灵蛮战士，排名第二的是一位巡林客，两个人的职业等级都不低，可惜思想的确如同罗兰担心的那样具有种族主义倾向，对魔导工业文明也流露出极端排斥的态度。见面后就滔滔不绝的痛斥帝国侵略者为科米大草原带来的种种灾难，铺设铁路毁坏了原本美好的自然风光，修建工厂迫使鸟兽逃离家园云云……听得罗兰直想打瞌睡。 当罗兰打断这两位的控诉，问他们打算如何改变现状，对方也说不出什么可行之策，就是一再强调要将人类赶出科米大草原，扒掉铁轨，捣毁机器和厂房，使这片土地重新回到从前那个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美好时代。 罗兰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这时三位野精灵当中唯一显得沉默寡言的那位银发术士突然重重的咳嗽一声，身边两位同伴立刻停止自话自说，闭上嘴巴满脸惶恐。 罗兰扬起眉毛，目光落在对面那人脸上。帕维尔元帅递送上来的情报显示，此人名叫奥芬，绰号“银狐”，是“复仇兵团”无可争议的精神领袖兼灵魂人物，也是“复仇兵团”高层当中唯一擅长运用头脑——而非肌肉——思考的人。 罗兰微微一笑。他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这位拥有高达17个术士等级的“银狐”先生，显然与他那两个同伴不一样，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 接下来的谈话气氛果然变得愉快起来。奥芬坦率的告诉罗兰，“复仇兵团”内部的思想还有些混乱，有些人头脑太过简单，把帝国当权者与全体帝国居民乃至全人类画上等号，进而将对于帝国当权者和无良奴隶商人的仇恨无限放大到整个人类群体，他个人不同意这一在野精灵族群当中相当流行的观念，并且正在着力扭转。 接下来奥芬又向罗兰坦言，这次拜访是他力排众议提出来的。与那些主张依靠自身力量与帝国当局斗争的族人不同，“银狐”奥芬已经活了三个世纪之久，在过去漫长的岁月里他游历了整个瓦雷斯世界，可谓见多识广。相比那些一辈子生活在丛林于草原中的族人，奥芬更深切地感受到这个世界正在急剧变化，魔导工业时代的大潮滚滚而来，任何试图抗拒这一潮流的族群，无论是人类抑或野精灵，终究会被碾得粉碎。 奥芬认为远东近年来的崛起验证了他的观点——一个新兴的魔导工业强国即将取代亚珊帝国，跃升为瓦雷斯世界的新领袖。远东与亚珊帝国的冲突，实际上是新旧两代霸主权力交替的斗争，而这正是野精灵一族谋求民族解放的天赐良机，只有在远东大军的协助下，“复仇兵团”才有可能走出自留地，在大草原上建立起一块稳固的地盘。 “银狐”奥芬据此提出与远东当局深入合作，配合西征军团在科米行省发动广泛的游击战争，以期尽早协助远东部队夺取赫伦堡，控制周边村镇。 罗兰静静倾听奥芬条理清晰的分析，时而轻轻点头表示赞同。说白了，奥芬就是要投靠远东当局，主动担当西征军团的“带路党”，作为回报，奥芬希望远东当局能够为“复仇兵团”提供一些武器装备方面的援助，并且支持野精灵一族在大草原上独立建国。 考虑到战后的地缘格局，罗兰觉得很有必要在亚珊帝国与“远东王庭”之间扶植一个附庸势力作为缓冲区，“复仇兵团”并不是一个完美的合作对象，可惜现在没有更好的候选对象，也只能扶植一把以观后效。 至于奥芬提出的军事援助，还特别指明希望能够以租借的方式获得一批在战争中大方光彩的“风之枪”，倒是令罗兰对他这个人的评价提高了几分。野精灵一族擅长骑射，只要弓箭在手，人人都是百步穿杨的神射手，再加上他们的性格普遍保守高傲，想来对“风之枪”这样的新型射击武器怀有偏见者不在少数。在这样的情形下，奥芬主动提出大批量租借“风之枪”的请求，可见他这个人思想开明，勇于接受新事物，同时也表明他有把握说服早已经习惯了弓箭的族人改用一种从构造到使用方式都完全不同的新武器，由此可见他在“复仇兵团”内部具有至高无上的威信和权力。 罗兰对“复仇兵团”仍有疑虑，但是他对奥芬这个人的印象很好，只要“复仇兵团”的领导权牢牢掌握在奥芬手中，对他而言就算是一个还不错的合作对象。 经过一番斟酌，罗兰决定给奥芬一个机会，同意赞助“复仇兵团”三千杆“风之枪”、配套的钢瓶、充气机以及三十万发步枪子弹用于加强科米行省的游击力量。有了这些装备，说不定这位“银狐”真能干成大事。 当然，这笔军援不是白给的，“复仇兵团”必须接受远东军方的训练，制定出一份拿的出手的政治纲领，遵循不得滥杀平民和战俘的条例，如果违背上述原则，罗兰将毫不犹豫的切断军援。至于要不要支持野精灵一族独立建国，罗兰直白的告诉奥芬：“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任何承诺，如果你按照我刚才指出的方向改造‘复仇兵团’，促使野精灵一族放弃极端排外和仇视工业文明的保守观念，我们远东人也不会拒绝在大草原上结交一些值得信赖的朋友。” 以野精灵一族的工业水平，连步枪子弹都无法批量制造，况且奥芬本人对组织内部的某些极端倾向也颇不以为然，于情于理都只能接受罗兰的督导，致力于将“复仇兵团”由具有极端种族主义倾向的恐怖组织逐步改组为一个以“民族解放”为纲领的地方自治机构。 第2047章战争与和平Ⅸ 罗兰在奥列维要塞接见“银狐”奥芬等“复仇兵团”首领的时候，远在四百里之外的赫伦堡，帕拉丁娜正在司令部候客厅中等待恩格尔将军的召见。 帕拉丁娜还不清楚恩格尔总司令召见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少将旅长有何吩咐，不过想来多半与东边日益紧张的局势有关。自从七月初撤离奥列维要塞以来，恩格尔将军统率下的这支已经变得名不副实的“东征军团”就移师到毗邻远东的帝国科米行省，驻扎在行省首府赫伦堡，防备远东人有可能发动的越境追击。 结果还真就像帕拉丁娜当初预言的那样，远东人夺取奥列维要塞以后还不满足，通过报刊和广播等舆论渠道大肆鼓吹进攻帝国本土的言论，而从七月以来远东南方集团军紧急调往西线的举措来看，其进攻帝国本土的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失去奥列维要塞对亚珊帝国的国防安全造成了严重冲击，乌利诺山脉这条“天然长城”已经落入远东人手中，进可攻退可守，而帝国一方则只能被迫将主力部队驻扎在赫伦堡，防备随时有可能冲出乌利诺山口的远东大军。 从军近十年来，帕拉丁娜已经从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贵族少女成长为经验丰富的老兵，她知道自己的长处和短板，相比指挥部队冲锋陷阵，她更擅长的是阵地战，她的个人偏好和军事才能也主要体现在构筑严密的防御体系方面，这一点在浊浪江两岸的攻防战中已经得到充分的体现。 现在帝国军方在精神上已经锐气尽丧，在实力上与远东两大集团军相比也是明显处于下风，既无心也无力主动出击，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守赫伦堡这座“东方大门”，为亚珊帝国把守住阻挡远东大军的最后一道屏障。随着帝国部队由战略进攻转为战略防守，帕拉丁娜这样一个善于组织阵地防守战的人才就显得更为可贵了，自从退守赫伦堡以来就深受恩格尔总司令重用，委任她全权负责在赫伦堡周边地区建立多重防线，务必要将远东大军挡在城门之外。 这半个多月来帕拉丁娜从早到晚在阵地上巡视，同时还要密切关注远东军方的动态，忙得昏天黑地，连给家里写信都顾不上，更不要说其它琐事。今天突然收到司令部的通知，要求她在下午三点钟之前来报到，却没有事先说明需要准备什么汇报材料，这让帕拉丁娜觉得有些反常，心头莫名兴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就在她心神不宁的时候，一名卫兵开门进来，请她去总司令办公室。帕拉丁娜跟随卫兵走进办公室，恩格尔将军示意在办公桌侧对面的沙发上落座，亲手为她倒了杯水，随即挥手打发卫兵离开。 恩格尔关上房门，转身冲略显局促的帕拉丁娜笑了笑：“最近司令部里怨气冲天，人人都在后悔当初没有听从你的劝告，不该轻率的放弃奥列维要塞，结果反而激起远东叛党的贪欲，将战火引向帝国本土。” 帕拉丁娜心头一凛，连忙挺直腰杆郑重回答：“总司令阁下！我没有听到这样的传言，不过在我看来，当初选择撤离奥列维要塞毋庸置疑是一个明智的决定！在当时的情况下，我军困守孤城必然要付出巨大伤亡，结果还是会失去奥列维要塞；反而是退守赫伦堡以后处境有所好转，底层官兵现在大多意识到自己是为了保护家园而战，已经退无可退，斗志有所回升，在本土作战的另一个好处是来自后方的补给能够更及时的送达前线，在这样的态势下，我军若能长期坚守赫伦堡，同时派出小股部队袭击远东人运送补给物资的列车，拖的时间越久，就越有希望迫使劳师远征、补给线过长的远东部队打消侵略帝国内陆省份的野心。” 恩格尔将军满意的点了点头：“听说你与远东摄政罗兰·寇拉斯的私交还不错，或许正是因为你比司令部中的其它将领更了解这个人，所以当初才断定他的野心绝不仅限于远东一省之地，终究要向帝国内陆发动侵略。” 帕拉丁娜微微皱眉，长时间的斟酌过后才慎重回答：“总司令阁下，其实根据我对罗兰·寇拉斯的了解，动员远东部队进攻帝国本土恰恰不符合此人的行事风格，按照他的一贯做法，这时候远东当局反而应该按兵不动，转而通过更积极的外交活动与圣城高层就停战问题进行谈判才对……可惜事实上他并没有这样做，之所以放弃原本的稳健作风，我怀疑是受到远东军方激进派将领的影响，被暂时的胜利冲昏了头脑。” 恩格尔将军听到“军方激进派”这个短语，不由摇头苦笑，仿佛从中感受到了一丝黑色幽默的味道。 “好了，帕拉丁娜，我们暂且不谈当前的战事，我这次请你来，是有两件事情要听你当面说清楚，虽然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却有可能影响到你的前途。” 帕拉丁娜发觉恩格尔将军的脸色变得异常严肃，不由暗自诧异，毕恭毕敬地问：“总司令阁下请讲，属下知无不言。” 恩格尔将军站起身来，负手来回踱步，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 “第一件事，发生在今年五月初，当时我军正在组织渡江作战，其间发生了一起非常严重的事件，刚运过大江的四门列车炮遭到远东特工破坏，导致我军在之后的战斗中陷入被动境地，这件事你还有印象吧？” “当然有印象。”帕拉丁娜手心渗出冷汗，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 “第二件事，发生在我军渡江作战遭遇挫折之后，当时你的部队在浊浪江东岸陷入敌军重重包围，被迫在夜间放弃阵地撤往大江西岸，撤退途中不幸遭遇远东大军追击，眼看覆灭在即却又奇迹般的绝处逢生，率领残部平安渡江返回奥列维要塞，这件事你应该还记得吧？”恩格尔将军不动声色的问。 第2048章战争与和平Ⅹ “我当然记得，总司令阁下。”帕拉丁娜从容回答，心情却不像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隐约猜到自己即将面临一场飞来横祸。 “曾有人向我举报你在这两起事件当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先是亲自下令放走疑似破坏列车炮的远东游击队员，其后又在率军撤退期间与罗兰·寇拉斯私下接触，不知以什么代价说服他放了你和你的部队一条生路，你对这些言论有何看法？”恩格尔将军面无表情地追问道。 “总司令阁下，恕我直言，这都是用心险恶的诽谤！当初我的确释放了五名疑似远东游击队员的平民，然而那时候我正率领一支小分队乔装成远东骑兵在冷溪镇附近侦查，既无必要也不应该对几个平民装扮的路人大开杀戒，倘若因此惊动当地远东驻军，岂不是自讨麻烦？身为一名帝国军官，我认为自己当时的处置方式完全合乎情理。”帕拉丁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愤怒的情绪，接着说，“至于怀疑我与罗兰达成某种秘密交易，更是毫无根据的抹黑！当时在场的人很多，总司令阁下不妨随便找一位亲历者打听一下，相信他们都还记得我和罗兰当时说了些什么，我以帝国军人的名誉担保，绝不曾为苟且偷生而出卖自己的尊严！” “我相信你，帕拉丁娜，事实上这两件事早在一个月前我就知道了。”恩格尔将军叹了口气，“向我告密的那位上校先生试图以此为把柄把你拉下马，取代你的位置，我没有理他，还郑重警告他不要把心思花在这些阴谋诡计上头，事后我一直压着那封告密信不向上汇报，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惜我还是低估了那个人的野心与卑劣，他居然越过我这个前线司令官直接给内阁国防委员会写信，指控你有通敌叛变的嫌疑……” 帕拉丁娜俊俏白净的脸庞涨得通红，用力咬紧嘴唇，强忍着充溢心头的悲愤与怒火。虽然恩格尔将军没有明说，但是她不难猜到，那个举报她的人十有八九是门德尔松上校。 恩格尔将军转身望向帕拉丁娜，眼中流露出同情与无奈：“就在两个钟头之前，来自亚珊圣城的特别调查小组已经到了赫伦堡，帕拉丁娜，我很抱歉，这次实在是无力保护你了，只能祝你好运……接受调查并不表明你有罪，有什么问题据实回答就行了，想来调查小组的人也都是通情达理的，不会刻意刁难你，另外，我会给内阁国防委员会写信作证，替你澄清真相，希望能够帮你早日摆脱指控。” 帕拉丁娜听了他这些话，既感激又有些困惑，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牢狱之灾也就无所顾忌了，索性当面问恩格尔：“总司令阁下，坦率的讲，因为你和我父亲的恩怨，我对您的印象原本不太好，想来你也不怎么欣赏我这个军中异类，所以我真的很费解，您为什么要主动帮我澄清真相呢？” “帕拉丁娜，我这个人算不上正直，你父亲批评我太过热衷名利的确是真知灼见啊。可是话说回来，虽然我不是什么好人，毕竟有自己做人的底线，我可以闭上嘴巴不说真话，但是没有人能迫使我说假话。” 恩格尔将军摘下军帽望向窗外，帕拉丁娜忽然发觉这位被誉为“帝国少壮派首席将星”的总司令阁下额头已经浮现皱纹，两鬓也有零星的斑白，不由心头一阵酸楚。 “出征之前我信心满满，认为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自己即将走上人生巅峰，然而这一年来的战事给我上了残酷的一课……最近我时常会想起西格蒙特元帅的那些忠告，并且有了与从前完全不同的体会，如果早在一年之前我就意识到自己是何等幼稚，元帅阁下又是何等睿智，本可以避免这一切悲剧，可惜现在已经太迟了……” 恩格尔将军负手背对帕拉丁娜，沉默许久过后继续吐露心声：“东征失败的责任必须由我这个总司令官来承担，无论赫伦堡守不守得住，我的仕途都已经走到尽头了，搞不好将来还要上军事法庭，下半辈子在牢狱中度过，趁现在还有能力做些好事，能帮你一把就帮一把，也算是为妻儿留条后路吧……将来我家里要是遇到困难，倘若你能看在这一年来并肩作战的情分上拉扯一把，我就感激不尽了。” 帕拉丁娜默默倾听恩格尔将军的肺腑之言，心中兴起无以言喻的悲凉，禁不住眼圈泛红。 “好了，不说这些丧气话。”恩格尔将军转过身来，在她肩头轻轻拍了一下，“现在还有一些时间，你回去收拾行李，跟调查组见了面就回圣城，无论这案子如何了结……你都不要再回前线了。” 帕拉丁娜从恩格尔将军最后的那句话中听出了一丝生死诀别的意味，终于忍不住眼中的泪水，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哽咽着说：“总司令阁下，临别之际我也有两件事想对您说。首先是替我父亲对您说的，尽管他这个人有点古板，总是与您意见不和，但是您可能不知道，其实我父亲非常赏识您的才华，他对您的感情甚至还要超过对他的另一位得意门生鲁道夫·寇拉斯，因为他恰恰是从您身上——而非鲁道夫·寇拉斯身上——看到更多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无论优点抑或缺点都是如此，我父亲之所以对您过于苛责，正是因为不想看到您重复他自己曾在年轻时代犯下的那些错误，而您同样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或许这就注定了你们师生二人无法和睦相处……” 帕拉丁娜擦了擦眼角，抬起头，以一张近乎庄严的神态郑重告诫恩格尔将军。 “还有一句话，是我本人给您的临别赠言，总司令阁下，无论战事如何艰难，请您永远不要放弃希望，哪怕奋战到最后一刻，哪怕终究无法改变什么，也应该挺起胸膛勇敢地活下去，无论如何请不要打着‘殉职’的名义选择轻生！” 第2049章车轮上的军团Ⅰ “谢谢你，帕拉丁娜。”恩格尔将军也不由得语带哽咽，含着眼泪郑重点头，“我一定牢记你的忠告，对自己以及全体官兵的生命负起责任，绝不会走上那条看似英勇实则懦弱的绝路……好了，是时候说再见了，请多保重。” …… 一六二五年七月二十四日——这是一个注定震惊世界并将载入史册的日子。上午九点整，奥列维要塞城门外的平原上集结起一支庞大的部队，其中陆军包括远东“射击军”、远东第一、第二“铠骑士旅”、远东第一、第二炮兵师、圣卫重骑兵师、游侠猎骑兵师、基特兰德掷弹骑兵师、冰风谷矮人重步兵师还有来自龙眠谷的龙脉步兵师；空军阵容同样鼎盛，以远东空军旗舰“鲁道夫”号为首，下属五个空中舰队，总共十五艘魔导飞艇，包括“飞龙骑士团”在内的舰载航空兵总数超过5000；除此之外还有随军法师团、牧师团、工兵师以及大量负责医护后勤工作的辅助兵种。 “远东王庭”为此次西征动员的总兵力超过十万，这还不算在金角湾整装待发的海军舰队。上午九点三十分，罗兰的专车出现在阅兵场上，在帕维尔元帅、阿列克谢元帅以及诸位将领的陪同下，亲自为全体即将出征的远东官兵举行了一场盛大的誓师大会。 誓师过后，士气高昂的远东官兵踏着整齐的步伐开赴军用车站，搭乘早已准备就绪的魔导列车穿越乌利诺山口，一路向着密布原始丛林与辽阔草原的帝国科米行省挺进。随军开拔的还有各种口径的大炮以及弹药补给、罐头口粮等后勤物资，全都由魔导汽车牵引运载，沿着铁路两侧排成一望无际的长龙，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展开急行军。 自从战争爆发以来，远东各级官兵都在战火中得到充分的锻炼，无论士气还是技战术都与开战前相比有了一个质的飞跃；与此同时，战争也为远东军工产业注入强劲的活力，凭借强大的工业能力大批量生产出超越这个时代各国技术水平的武器装备和军用载具。到了一六二五年的夏天，远东陆海空三军事实上已经初步完成“机械化”和“现代化”改造，在一手打造出这支现代化军队的罗兰看来，毫不夸张的说，其装备水平与综合战斗力已经跃居瓦雷斯各国前列，堪称当世第一强军。 当然，迄今为止寇拉斯王国与亚珊帝国之间爆发的冲突还局限在远东一隅之地，在各国政要眼中这仍然是一场“局部战争”，虽然远东人成功击退帝国东征军团这一成就令人惊叹，但是在这一时期，还很少有人真正意识到远东的军事实力强大到了何等地步。直到战争持续到这年七月，远东军方由战略防守转入战略进攻阶段，两支机械化集团军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沿着铁路和公路交通线迅速向前推进，平均一日突进里程数超过两百里，各国观察家才对这支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向着帝国内陆滚滚碾压过去的部队产生发自内心的敬畏，还为这支完全建立在魔导工业文明基础之上的现代化军队取了一个非常形象的称号——“车轮上的军团”！ 凭借高效的行军速度，再加上非常熟悉当地情况的“复仇兵团”带路，负责清扫交通线两侧的敌对势力，西征军团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的穿越野精灵保留地所在的丛林地区，进入辽阔的科米大草原。 军列与车队在茫茫草原上昼夜奔驰，途中偶尔也会遭遇敌军阻拦暂时停滞下来，好在负责攻坚的两支铠骑士旅总是不会令人失望，轻松突破帝国军方布下的层层防线，重新打穿交通线，掩护主力部队继续向前挺进。 从七月二十四日西征军团开拔算起，短短十天就穿越乌利诺山脉、野精灵丛林和科米大草原，抵近到科米行省首府赫伦堡所在的区域。 八月七日，随着后续部队相继赶到，远东大军开始频繁调动，“阿列克谢集团军”与“帕维尔集团军”分别在赫伦堡东南和东北两个方向建立阵地，彼此掩护构成犄角之势，随时有可能对帝国军重兵把守下的赫伦堡展开围攻。 当战火延烧到了帝国本土，新闻管制就变得越来越无力了。从赫伦堡通往亚珊圣城的公路上，一眼望不到边、黑压压的全是难民。这些在科米行省生活多年的居民，为了逃避战火不得不拖家带口的向着内陆地区撤退，关于前线战事的坏消息也随着难民潮的流动迅速扩散到帝国各地。那些一直以来仅仅通过扮演帝国当局喉舌的官方报纸了解战况的人们，直到此时才猛然发现自己上当受骗：报上整天宣称前线大捷，仿佛帝国大军就要攻陷赎罪堡了，怎么一转眼就完全变了样？ 如今人们已然得知真相，事实上帝国军团的东征历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先是从浊浪江东岸退到西岸，又从西岸退守奥列维要塞，现在又从奥列维要塞被撵回赫伦堡，反倒是远东人的西征大军一路上所向披靡，短短不到半个月就打到赫伦堡城下，对比之下愈发显得帝国军方无能透顶。当初恩格尔将军宣称四周之内即可赢得东征的全面胜利，现在看来纯属自不量力的梦呓，倒是远东大军更有可能在接下来的四周里攻陷赫伦堡，甚至兵锋直抵亚珊圣城。 赫伦堡前线的局势已经糜烂至此，纸里包不住火，瞒是瞒不住了，当战场上的真实消息传到亚珊圣城，立刻引发一场遍及朝野的舆论大地震，上至王公贵族内阁群臣，下至贩夫走卒市井小民，每个人都因叛军推进到了帝国本土而深感恐慌不安，每个人都不得不考虑这样一个迫在眉睫的危机：假如亚珊帝国设在东方的最后一道屏障赫伦堡也失守，再次被击溃的帝国军队还能退往哪里？ 第2050章车轮上的军团Ⅱ 退守帝国海军基地所在的“滨海城”吗？ 然而帝国海军基地早已今非昔比。自从今年五月初在“金角湾海战”中一败涂地，帝国海军舰队几乎全军覆灭，如今军港中只剩一艘主力战舰“特蕾莎皇后”号，而且还在接受维修，根本无力为守城部队提供火力支援。如果帝国部队连防御工事更为完善的奥列维要塞和赫伦堡都守不住，滨海城的失守也就只是迟早的问题了。 倘若再失去滨海城，帝国首都所在的圣城特区就彻底向远东人敞开大门，很难再组织起有效的防线，而居住在特区以及圣城的帝国居民，尤其是那些向来以家世高贵自诩、瞧不起外省乡下人的贵族老爷们又该何去何从？ 尽管亚珊圣城以西还有大片纵深腹地可供栖身，然而在圣城的权贵眼中那些边远省份都是些贫穷落后的乡下地方，既没有坚固的要塞，也没有充足的驻军，再加上穷山恶水难免出刁民，那些边远省份如今也大多危机重重，各地叛乱不断，盗匪横行，可不是什么偏安据守的好所在。 残酷的现实就摆在面前：赫伦堡倘若失守，滨海城乃至亚珊圣城也将岌岌可危，一旦帝国首都也沦陷于远东叛军之手，那么曾经辉煌了十六个世纪之久的神圣亚珊帝国也就名存实亡了。真要是到了那一天，即便亚珊帝国还有复兴的希望，那也与汉森伯格皇室无关了，这个统治亚珊帝国已经一千六百多年的家族必将为这场危及国家根基的惨败付出代价，从此远离政治舞台。 正是因为看出皇室的处境已经危如累卵，赫伦堡会战前夕，整个亚珊圣城最焦虑的人当属弗兰克皇太子。早在七月初他就收到恩格尔将军由前线发来的报告，投入全部精力筹集军用物资，由各个行省抽调兵力并且临时征召了一批新兵，尽可能赶在远东大军攻城之前将物资和援兵送达赫伦堡。 只是这两项工作就已经忙得弗兰克焦头烂额，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弗兰克手里握着恩格尔总司令昨天晚上寄来的那封信愁眉不展，不得不再次面对那个已经困扰了他两个多月的难题。 在这封来信中，恩格尔总司令再次恳请弗兰克觐见皇帝陛下，无论如何也要说服陛下持掌“圣光宝球”亲临前线督战。大概是前线形势已经危险到了极点，恩格尔将军索性豁出去了，在信中直言不讳的表示： “当前我军面临的最大威胁并非来自地面，而是来自空中，来自远东空军的旗舰‘鲁道夫’号，只要这座该诅咒的魔导要塞还悬在赫伦堡阵地上空，制空权和主动权就牢牢掌握在远东人手上，而我军哪怕及时得到来自后方的增援和补给也难有所作为，当务之急是设法将这座魔导要塞从战场上驱逐出去，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唯有陛下本人，倘若陛下坚持拒绝亲临前线又不肯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军全体将士乃至全国臣民都将为此深感遗憾。” 尽管恩格尔将军已经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然而弗兰克不难从字里行间读出他心中的怨愤。其实设身处地想一想，恩格尔将军有怨言也是正常的。早在今年五月远东魔导要塞“鲁道夫”号第一次出现在战场上，他就上书请求皇帝陛下亲临奥列维要塞，凭借镇国神器“圣光宝球”克制“鲁道夫”号，可惜查理皇帝拒绝了他的请求，使恩格尔将军及其麾下官兵大失所望。由于“鲁道夫”号巨大的战略威慑力，敌我双方空军实力存在巨大差距，迫使恩格尔将军最终放弃了奥列维要塞。现在远东大军进逼赫伦堡，那座魔导要塞又一次出现在帝国守军头顶，形同挥之不去的噩梦，如果查理皇帝还不肯御驾亲征，万一赫伦堡失守，责任最大的就是他本人。 弗兰克今天一早就把恩格尔的请求告知斯泰因迈尔男爵，请这位近十年来唯一能够见到陛下本人的宫廷总管如实转达前线将士的呼声，务必要说服陛下携“圣光宝球”亲赴赫伦堡坐镇。 可惜弗兰克白等了一上午，就在不久前，斯泰因迈尔男爵派人送来一张字条，看起来是皇帝陛下亲笔所书，略过那些自称病重无法出门的推脱之词，主旨无非老一套——拒绝离开皇宫半步，遑论远赴前线。 弗兰克还不死心，又给父亲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信，请求他克服病痛亲赴赫伦堡；如果实在是动弹不得，不妨委托他这个当儿子的代持“圣光宝球”，赶赴前线协助官兵抵御叛军，待到击退叛军过后再将“圣光宝球”带回圣城，奉还皇帝陛下。 弗兰克写完这封信以后犹豫了很久，不知道该不该呈交上去。然而想到前线战事紧急，一旦赫伦堡沦陷，亚珊帝国也就距离崩溃不远了，到时候陛下本人都坐不稳皇位，更何况自己这个皇太子？与其顾虑父亲多心，不如先解决燃眉之急。 如此想着，弗兰克再次进宫拜访斯泰因迈尔男爵，亲手将这封信交给他，请他尽快呈交陛下。弗兰克没有等候多久，不多时宫廷总管就从查理四世的寝宫匆匆跑了出来，双手捧着一堆碎纸屑，脸色比哭还难看。 弗兰克一看到这情景心里就凉了半截，勉强打起精神问斯泰因迈尔男爵：“陛下怎么说的？” “太子殿下，您可把我坑惨了！”宫廷总管哭丧着脸摇头叹气，“陛下看过您的信就大发雷霆，不仅当着我的面把信撕得粉碎，还斥责您野心太大，图谋不轨，怀疑您唯恐他迟迟不死，迫不及待的想继承皇位……你瞧瞧，这都是哪跟哪儿啊？陛下真是病的太重了，脑子都糊涂了！” 听了斯泰因迈尔男爵这番抱怨，弗兰克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如纸。他之所以犹豫要不要呈上这封信，就是担心父亲多疑，结果还真就被他猜中了。 第2051章至高传教士Ⅰ 在亚珊帝国境内，“圣光宝球”的象征意义尽人皆知。弗兰克持有“圣光宝球”就好比国玺在手，再加上他是现任皇储，帝国皇位无可争议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查理四世想来是在担心儿子以前线战事紧急为借口，试图从自己手中骗走“圣光宝球”，进而勾结内阁权臣以及手握军权的高级将领联合起来发动一场政变，将他这个近十年来深居宫中、对朝野上下的影响力远不如皇太子的老皇帝赶下台，自己登上皇位，总揽大权。 从宫廷斗争的残酷性来考虑，查理四世有此顾虑似乎可以理解，然而弗兰克这个皇太子却对父亲的猜忌无法释怀。在他的童年印象里，父亲是一位胸怀坦荡、气吞山河的盖世英雄，曾几何时竟蜕变得如此多疑善嫉、自私懦弱、鼠目寸光！明明已经到了国难当头的时候，身为一国之君却浑然不顾宫墙之外大厦将倾的残酷现实，满脑子想的还是维护自己的权力和地位。 弗兰克感到深深的悲哀。既为父亲的英雄气概随着年华老去不复存在而悲哀，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悲哀。 “事已至此，别无它法，陛下欠下的，只能由我这个当儿子的去补偿了……”弗兰克喃喃自语，眼中的悲哀转为决绝，“大不了豁出这条命，反正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 八月十三日，困守赫伦堡的恩格尔将军终于盼到来自后方的援军和补给，可惜他最期待的皇帝陛下并未到来，反倒是皇太子弗兰克随同援军来到前线，使恩格尔将军及其麾下将领都颇感意外。 “如今国难当头，我身为皇储总不能躲在后方坐视前线官兵流血牺牲，哪怕只是在总司令麾下充当一名普通列兵也好，只要能够为守护帝国的东大门尽一份力，我也算问心无愧了。”面对前来迎接自己的诸位将军，弗兰克坦然道出此行的来意。 “殿下，您的英勇之举堪当我等楷模，然而您毕竟是帝国的储君，一身安危关系到国家兴衰，我怎么敢让您亲临前线参加战斗，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可承担不起罪责啊。”恩格尔总司令既钦佩皇太子殿下身先士卒的勇气，又为如何安顿这样一个“棘手人物”感到头疼。 倘若弗兰克是携带“圣光宝球”亲临前线，那当然是最好不过，好比一件能够克制远东魔导要塞“鲁道夫”号的战略武器在手，妥善运用未尝不能逆转战局，可是弗兰克手中偏偏没有“圣光宝球”，孤身一人来到前线又能给守军带来多大帮助？即便他是传奇施法者，又能抵得上几个师？能撑过“鲁道夫”号一轮炮击吗？凭着一时冲动和血气之勇亲临前线，对他而言是不惜为国捐躯的壮举，日后必可留名史册，对恩格尔等前线指挥官而言却是一个不知该如何安排的大麻烦——万一皇太子殿下真的牺牲在战场上，即便这场仗打赢了也无法向皇帝陛下交待。 弗兰克看出恩格尔将军心中的顾虑，自嘲的笑了笑，以一种异常平静的口气告诉他：“我知道诸位将军都有忙不完的工作，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替我操心，我也尽量不给你们大家添麻烦。” 恩格尔将军喏喏地应着，心里却在叫苦，说什么“尽量不添麻烦”，这可能吗？既然皇太子殿下已经来到赫伦堡，自己这个前线总指挥就有义务确保皇太子的人身安全，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总不能拿弗兰克此刻说的这些客套话作为替自己辩护的理由。 如此想着，恩格尔将军当即指派一个连的精锐骑士作为皇太子殿下的贴身卫队，而后又邀请弗兰克前往司令部出席特地为他而设的接风宴。 弗兰克接受了恩格尔将军安排的卫队，却拒绝了他的邀请。 “总司令阁下，从昨天开始我就在准备一个传奇神术仪式，施法前至少需要维持三天的斋戒，期间禁绝一切饮食，故而不能参加今晚的宴会，倘若因此致使诸位扫兴，我将非常抱歉。” 恩格尔半信半疑，不过看到皇太子殿下言辞恳切，也就不再勉强了。心里却又多了一种顾虑，假如弗兰克所谓的“斋戒”只是拒绝出席宴会的托词也就罢了，万一这是真的……岂不是意味着太子殿下接下来两天还不能进食？万一因长期忍饥挨饿而病倒，自己恐怕还得承担照料不周的罪责。 怀着满腹忧虑，恩格尔将军将皇太子殿下送到住处，彼此都没有聊天的兴致，告辞过后就各忙各的去了。 第二天一早，恩格尔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指派给弗兰克太子的勤务兵，天刚蒙蒙亮就跑来向他汇报两件事。 其一是皇太子殿下不仅拒绝进餐，连一滴水也不肯喝，看起来又不像是嫌弃食物粗劣的样子，实在搞不懂他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其二是皇太子殿下提出要去阵地上走一走，亲**问前线官兵。这当然是好事，太子殿下亲临视察有助于提升官兵的士气，然而弗兰克说走就走，既没有提前通知司令部安排视察事宜，也没有带上卫兵随行，就这么一阵风似的跑掉了。 勤务兵追不上皇太子殿下的脚步，赶紧通知卫队随行保护，接着就匆匆跑来向恩格尔总司令汇报。 “这位太子爷，可真够任性的！”恩格尔将军摇头苦笑，“说什么‘尽量不添麻烦’，结果来到赫伦堡才两天，就惹出天大的麻烦。” 尽管心中有诸多不满，恩格尔将军还是争分夺秒的行动起来，亲自带领卫队追踪皇太子殿下，总算是在位于阵地最前线的一处工事附近找到了弗兰克。 恩格尔将军赶到的时候，阵地上已经聚集起数以千计的官兵，全都翘首望向人群中央，每一张脸上都流露出饶有兴致的神态，正在全神贯注聆听那位站在高高的炮弹箱上的年轻人发表演说。 第2052章至高传教士Ⅱ 恩格尔将军带队挤进人群，抬头望去，那位手捧培罗圣徽为前线官兵祈福的年轻人正是皇太子殿下。当他以虔诚的神态、庄严的语调朗诵祷文，祝愿帝国官兵在圣光的照耀下击败强敌，履行捍卫祖国与同胞的神圣职责，并将因此赢得无上的荣耀，恩格尔将军及其周围全体聆听弗兰克祈祷的帝国官兵无不深受感动，油然兴起一种不惜为皇太子殿下赴汤蹈火的冲动。 远东的摄政殿下与帝国的皇太子殿下，瓦雷斯世界最受人瞩目的两位青年领袖都很擅长公开演讲，然而两人的演说风格截然不同。 罗兰的演说风格，最突出的特点是“以理服人”，说服力来自其雄辩的口才、严谨的逻辑推理以及超凡的魅力；弗兰克的演说风格则是“以情感人”，他所讲述的内容倘若誊写成一篇演说稿，单从文字本身来看算不得出色，与其说是演说辞毋宁说是布道词，然而在现场聆听他的演说却有完全不同的感受，平淡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使人倍感亲切可信，一举一动都散发出恍若神明的宗教感染力，使人发自内心的深受触动。 弗兰克这神奇的感染力，来自他的传奇职业“至高传教士”，实际上是一种近乎魅惑法术的超自然力量。 “至高传教士”向来被视为神只在人间的代言人，通过传教活动向人们展示出一种真正激动人心的狂热，并以此来传播神的教条和信仰。任何聆听“至高传教士”布道的人都会情不自禁的把他的语言做为真理完全接受下来，相信遵循对方宣扬的教条可以使自身的灵魂得到净化，获得神只的赐福。 旁观弗兰克三言两语就使前线官兵的士气大大提振，恩格尔将军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位皇太子殿下还真没白来一趟，就凭他这安抚军心的神奇力量，就比赫伦堡所有随军牧师加起来更管用。 “一切荣耀归于吾主培罗！” 弗兰克领导数以千计的帝国官兵共同朗诵完最后一段赞美太阳神的祈文，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在卫兵的搀扶下从炮弹箱堆起的临时演说台上下来，随即融入人群，与那些争先恐后围涌上来的官兵一一握手，送上祝福。“至高传教士”的职业能力“神化之触”在握手瞬间悄然发挥作用，以神力治愈对方身上的伤病，顺带驱散疲劳。这一活生生的神迹再次使围拢在皇太子殿下身边的官兵变得狂热起来，获得治疗的人甚至激动得当场跪下亲吻弗兰克的脚，就如同《使徒行传》中蒙受先知感召的虔诚信徒。 恩格尔将军旁观这一充满神圣宗教气息的情景，忽然产生一个大胆的预测：弗兰克太子来到前线，哪怕最终无法保全赫伦堡，却大有希望拯救已然摇摇欲坠的汉森伯格皇室。相比那位早已淡出公众视野的老皇帝，年轻果敢的皇太子显然更受军方与内阁欢迎，如果弗兰克还能赢得基层官兵的支持，未尝没有带领臣民共渡难关、迎来中兴的机会。 如此想着，恩格尔将军感到自己肩头责任重大，相比捍卫赫伦堡，更要紧的是保护好皇太子殿下，为亚珊帝国的未来保留一线光明。 “太子殿下，时间已经不早了，您看起来很疲劳，坐下来歇一歇吧。”恩格尔将军拧开军用水壶递了过去。 弗兰克舔了舔干枯开裂的嘴唇，干涩的喉咙里透出一股血腥味。他的确很渴，很想喝水，却还是笑着摆了摆手，拒绝了恩格尔将军的好意。 “斋戒期间，我一滴水都不能饮用，否则很有可能导致施法仪式前功尽弃。” 听了弗兰克的解释，恩格尔将军愈发感到好奇，暗自揣测皇太子殿下到底是在准备什么神术，施法条件竟然苛刻到了这等近乎变态的地步，简直是从肉体到精神对施法者进行残酷的折磨。 …… 或许是那位高居于上层位面“太阳要塞”的光辉老人曾向人世间投下饱含慈爱的一瞥，不忍看到他的选民长久忍受饥渴之苦，弗兰克来到赫伦堡的第三天，亦即八月十五日清晨，远东两大集团军于同一时间向帝国的“东大门”发动攻势。 远东军方当然不会忽视自身相对于帝国守军的最大优势，战斗首先由空中打响。八月十五日黎明前后，罗兰亲自坐镇“鲁道夫”号，在远东空军舰队的簇拥下迫近赫伦堡上空。 近年来远东军方在实战中探索出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标准作战流程，就攻城战而言，空袭可谓重中之重。倘若远东空军能够以较高的效率压制住敌军防御阵地上的大炮，即可为己方炮兵提供从容展开攻击阵形的空间，近四千门机动性超高的牵引火炮只需要半个钟头就能抵近到赫伦堡十里之内，继而以猛烈的炮火覆盖守军阵地，为后续跟进的地面部队打开一条安全通道。正因如此，空军的任务尤为关键，第一波空中压制能否收到预想中的成效，将对后续作战行动造成直接影响。 自从帝国空军第二舰队在冷溪镇上空遭遇毁灭性打击，迄今尚未恢复元气。陆军官兵可以临时动员，空军却不是短时间内就能重建的，从建造魔导飞艇到驯化鹫马乃至培训技术过关的航空骑兵都需要投入海量的金钱、人才和时间，而这三样资源帝国当局一时之间根本无从筹措，结果就只能维持现状而已。 驻防赫伦堡的帝国空军如今的处境可谓捉襟见肘，空军总司令阿尔冯斯·贝克上将不得不把那四艘“大力神级”运输艇临时改装送往前线，协助空军第一舰队捍卫赫伦堡领空。然而贝克将军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不过是充充门面而已，且不说运输艇的战斗力根本无法与正规军舰相比，即便第二舰队仍在，帝国空军也绝不是远东空军的对手。 第2053章赫伦堡攻防战Ⅰ 八月十五日黎明时分，于赫伦堡上空爆发的激战验证了贝克将军的顾虑，帝国空军舰队甚至都没有机会与远东空军舰队进行正面角逐，就被远东魔导要塞“鲁道夫”号于二十里开外轰出的密集炮火淹没在闪光的海洋里，短短十分钟过后，赫伦堡上空就再也看不到哪怕一艘帝国飞艇。 八月十五日清晨四时十五分，帝国空军舰队全军覆灭，以一种悲壮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使命。与此同时，隶属于远东空军的十五艘魔导飞艇一并敞开舱门，派出挂载重磅炸弹的大群巨鹰向安设在赫伦堡外围防御阵地上的炮台发起今天的第一波俯冲轰炸。 按照往常的经验，巨鹰们在空中排成整齐的纵队，次第俯冲下去，直至滑翔到距离地面百码高度才抛下炸弹一掠而起，升上高空过后再从容俯瞰地面腾起的烈焰以及直冲天空的烟尘柱。然而今天的情况不同以往，巨鹰航空兵在俯冲过程中受到地面防空高炮异常猛烈的阻击，伤亡率也比平时高出数倍，仅仅第一个攻击波就有不下百头巨鹰中弹受伤，其中半数再没有机会返回母舰，直接陨落在守军阵地上。 负责指挥空袭的泽西尔将军收到伤亡报告，立刻觉察到反常的迹象，当即命令巨鹰部队暂停空袭，匆匆赶到“鲁道夫”号主控大厅，当面向罗兰汇报。 “摄政殿下，根据空军哨兵传递回来的侦查图片，我们分析过后得出一个很不乐观的结论。”泽西尔将“留影镜”拍摄下来的空战实况画面指给罗兰看，“我军情报部门从亚珊圣城得到的消息很可能属实，帝国军方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获得了我军防空高炮专用的‘近炸引信’，成功加以破解并且大量仿制，当前赫伦堡阵地上的防空炮就装备了这种内嵌‘近炸引信’的新型炮弹，对我军航空部队造成了极大的杀伤。” 听了泽西尔的分析，罗兰微微苦笑。早就猜到帝国军方会对远东高效的防空炮火产生疑心，并且设法搞清楚其中的奥妙，却没想到敌人的学习能力这么强，三个月前才尝到“近炸引信”的苦头，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实现了破解和仿造，老牌强国的军工力量果然底蕴深厚。 “这的确是一个坏消息，好在我军对此已经早有预案，泽西尔将军，是时候使用那件新装备了。”罗兰的脸色重又恢复从容。 “如您所愿，摄政殿下！我这就去安排！”泽西尔将军向罗兰敬了个军礼，随即匆匆告退。 既然在发明“近炸引信”之初就预料到总有一天这种装置会被敌方拿去仿造，罗兰当然要考虑如何反制“近炸引信”。早在战争爆发之前，这一课题就成为远东军事技术研究院重点攻关的项目之一。 瓦雷斯世界的“近炸引信”与地球上的同类装置原理完全不同，核心技术是1环法术“魔法警报”，弹头辐射的魔力可以扩散到周边二十尺远，探测到飞行物体激起的气流和噪音立刻将回波反馈到弹体，从而激发引信自行爆炸，利用弹体碎裂后溅射出的高速金属破片对缺乏重甲保护的航空兵造成高效杀伤。远东军工部门反制“魔导近炸引信”的核心技术同样源自魔法，准确的说是一个2环“沉默术”。既然“魔导近炸引信”是依靠“魔法警报”探测周边气流音波的颤动从而发现目标，那么可想而知，只要设法屏蔽掉飞行期间发出的强烈的气流与噪音就能避免触发警报，进而避免炮弹自爆。“魔法警报”的探测半径是二十尺，“沉默术”的屏蔽半径恰好也是二十尺，出于稳妥起见，通过超魔专长“法术扩展”将沉默术的辐射范围扩充到四十尺，即可确保完美屏蔽魔法警报。 确定了核心技术，接下来的研发工作就简单了，无非是附魔方面的工艺问题。依托远东高度发达的机械工业，再加上寇拉斯堡大学批量培育出的机关术士人才，这一课题早在一年前就转入工业生产流程，只不过由于帝国军方之前未曾在实战中使用过“近炸引信”，远东的航空部队也犯不着动用这件秘密武器。 八月十五日清晨于赫伦堡上空爆发的这场空战可谓跌宕起伏，先是帝国空军在“鲁道夫”号的炮口下转瞬覆灭，使帝国空军总司令贝克将军沦为一个真正的“光杆司令”，若非警卫竭力阻拦，伤心透顶的贝克将军当场就要拔剑自刎。接下来战场上的局势又发生逆转，远东巨鹰部队仅仅投下一轮炸弹就草草收兵，似乎不堪忍受在这次空袭过程中遭受的沉重伤亡。这一转变使刚才还绝望到试图自杀的贝克将军又一次萌生希望，激动地紧握住空军副总司令霍姆兹贝格中将的手，连声赞扬他的先见之明。若非霍姆兹贝格中将在三个月前的冷溪镇空战期间发觉远东防空炮火异常猛烈，不顾自身安危夺取一箱防空炮弹带回奥列维要塞，事后又无数次催促韦恩斯坦军工研究所尽快破解和仿造这一新式武器，并且抢在大战爆发之前督促驻守赫伦堡的高炮旅完成换装，恐怕此时防空阵地早已被远东航空部队投下的炸弹彻底淹没。 贝克将军的兴奋心情可以理解，然而在这漫长的一天里，攻防双方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已，战场上空很快就发生新的变故，如同一个充满恶意的玩笑，嘲讽贝克将军高兴得未免太早了一点。 经过为时一个钟头的休整过后，远东巨鹰部队再次起航，这一次除了双翼下方挂载的航空炸弹，每头巨鹰脖子上还系有一支柔软、轻盈、质地坚韧的“星质项圈”，项圈中灌注了3环“扩展沉默术”，佩戴者只需要发出一个念头便可即时开启或者关闭“沉默结界”，使周边四十尺空间维持绝对静默。 第2054章赫伦堡攻防战Ⅱ 隶属于远东空军的巨鹰航空兵，大多曾在演习中使用过这一专门用于克制“魔导近炸引信”的新式装备，虽然实战经验尚显不足，毕竟心里有了底气，再次展开俯冲轰炸的时候就相继开启魔法项圈，进入静默状态。地面呼啸飞来的炮弹似乎突然变得格外遥远，哪怕擦身而过也没有触发“魔导近炸引信”，这一转变使执行轰炸任务的巨鹰们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安下心来从容俯冲投弹，不出片刻就将下方阵地上的大炮全都淹没在烈焰与硝烟中。 上午七点整，远东空军已经对赫伦堡外围阵地进行了四个攻击波次的俯冲轰炸，此时阵地上已是一片死寂，焦土与硝烟覆盖着大炮破碎的金属残骸，当中夹杂着斑驳的血迹。 罗兰收到空军司令泽希尔发来的战报，看过以后表示满意，随即转发给地面指挥部，敦促两位元帅发动总攻。 八月十五日上午七点十五分，远东第一、第二炮兵师分别由东南和东北两个方向向前移动。此时赫伦堡外围的炮台已经被远东空军投下的重磅炸弹清理干净，远东一方的大炮可以毫无顾及地向前推进，在动力强劲的魔导蒸汽卡车牵引下，只花了四十分钟就穿越莽莽荒原，抵近到距离赫伦堡城墙约十里处。 炮兵第一师师长尤里·波波夫与炮兵第二师师长伊利亚·康拉德在同一时间收到司令部发来的指示，随即做出相同的安排，远东两个炮兵师合计近4000门牵引火炮暂停行军，就地结成阵地。 上午八点二十分，准备就绪的四千门火炮几乎同时发出隆隆怒吼，将冰雹般密集的炮弹轰向对面据守阵地的敌军头顶。轰炸持续了两个钟头，数以百万计的炮弹倾泻到敌军阵地上，将之化作一片火海。 守卫外围阵地的帝国官兵伤亡惨重，幸存者被迫蜷缩在堑壕底部，浑身沾满泥浆，双手抱头瑟瑟发抖，祈求神只保佑自己活着熬过这场噩梦。 恩格尔将军看到阵地上四处蔓延的烈焰，心知阵地已经守不住了，为了尽量避免无谓的伤亡，只得命令前线官兵经由交通壕分批撤回赫伦堡城内，依托坚固的城墙和迷锁结界组建起最后一道防线。 随着帝国官兵大批撤离阵地，对面远东炮兵也结束地毯式狂轰滥炸，重点轰击阵地上残存的碉堡。与此同时，远东主力部队也开始向前推进，以布鲁姆和法兰尼斯率领的两个铠骑士旅为攻坚先锋，各个骑兵和步兵师相继投身于地面攻势，逾十万大军一眼望去无边无际，仿佛漆黑的潮水涌向赫伦堡，要将这捍卫帝国东方门户的最后一座军事要塞淹没在汹涌澎湃的铁流当中，碾得粉碎。 当八月十五日的攻防战持续到上午九点整，远东第一和第二铠骑士旅在基特兰德掷弹骑兵师的掩护下已然冲过重重铁丝网和堑壕构成的外围阵地，抵近到赫伦堡巍峨的花岗岩城墙跟前，此时挡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半透明的力场屏障。 高悬空中的魔导要塞“鲁道夫”号，主控大厅中，罗兰亲手为一发要塞炮弹灌注“究极驱散术”，并于十秒过后轰向下方笼罩着赫伦堡的那层发光护罩。庞大的灌法炮弹如同一颗流星陨落下去，呼啸着命中力场护罩，伴随着天崩地裂般的轰鸣，魔力激荡引发一场猛烈的风暴，浑浊的沙尘被卷上天空，视野中一片混沌。待到沙尘散去，不仅原本笼罩赫伦堡的那层力场护壁凭空消失，就连迷锁结界本身也受到“究极驱散术”压制，暂时陷入瘫痪，至少在半个钟头之内，所有功能都无法生效。 “鲁道夫”号的炮击将这场战役推向一个新的高潮，紧随其后，六门远东列车炮“罗兰之锤”沿着铁轨推进到距离赫伦堡二十里内，昂起粗如参天巨树的炮筒，发出震天轰鸣，相继射出灌注“解离术”的巨型炮弹。庞大的炮弹在空中划过一条条闪光的弧线，目睹者无不下意识的屏住呼息，眼睁睁看着炮弹击中失去迷锁结界保护的赫伦堡城墙，烈焰奔腾魔力迸射，顷刻间大片城墙坍塌崩裂，就连那扇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钢铁城门也承受不住列车炮弹释放出的恐怖破坏力，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轰然解体，敞开一条直通城内的坦途。 …… 在战争的洪流中，没有谁是一座独善其身的孤岛，何必问丧钟为谁而鸣，丧钟正在为你我而鸣。 当迷锁结界受到压制，颓然终止工作，弗兰克立刻意识到赫伦堡已经到了最危急的关头。目光投向窗外，硝烟弥漫的战场上，无数帝国官兵正在为保全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而舍生忘死的厮杀，自己这个皇太子又岂能置身事外？ “赞美吾主培罗，愿您的荣光永远笼罩赫伦堡，愿您的恩宠与这座城市中的人们同在！” 结束了今天的晨祷，弗兰克随手抓起一件链甲衫套在身上，匆匆出门下楼，朝着城门方向跑去。刚冲出没几步就听见远处传来空前猛烈的轰鸣，列车炮弹击中城墙刹那迸发出的冲击波迅速扩散开来，如同一阵暴风从弗兰克所在的区域席卷而过，将他吹得跌倒在地上，眼前一阵眩晕。 禁食迄今已经四天了，弗兰克的身体被饥饿和干渴折磨得虚弱不堪，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眩晕的感觉却愈发强烈。他扶着街边一栋建筑外墙喘息许久，抬头望向炮声传来的方向，心头不由剧烈抽搐。继迷锁结界被远东军方施法压制过后，城门也被灌注“解离术”的重磅炮弹轰开，透过弥漫的硝烟，弗兰克远远望见密密麻麻的身影正朝着城门方向迅速逼近上来，一旦远东部队闯进城内，接踵而来的就是更为残酷血腥的巷战。真要是到了那一刻，赫伦堡的彻底沦陷也就为时不远了。 第2055章赫伦堡攻防战Ⅲ 弗兰克支撑着走向城门，想竭尽所能抵挡即将汹涌冲来的远东大军，然而走出没几步就感到头晕目眩，不得不承认以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赶到战场最前线恐怕也帮不上什么忙，舞刀弄剑非他所长，还是得靠魔法守护这座城市。 弗兰克是一位传奇神术施法者，但是不同于寻常施法者，他对攻击性法术既无多大兴趣，内心也颇瞧不起——“阳炎爆”也罢，“烈焰风暴”也罢，这类法术在现代战争当中还能派上多大用场？对敌方构成的威胁抵得上一个炮兵连吗？ 相比直接造成杀伤的法术，弗兰克更青睐那些具有战略价值的法术，比如大范围改变天气与地形的法术，还有召唤类法术。在当前的局势下，改变天气或者制造一场局部地震都没有太大用处，9环神术“复仇风暴”适用于攻城而非守城，召唤寻常的天界生物也不足以弥补守城部队在战场上的巨大劣势，弗兰克不得不动用自己仅有的那两个传奇神术位。 如此想着，弗兰克伸手在储物袋中翻了翻，取出一缕棕红色的毛发。这些散发出灼热气息的纤维是火巨人的头发，弗兰克以之作为施法材料，经过长达十分钟的准备，终于完成了那个传奇法术，向远在火元素位面的“黄铜之城”佣兵公会发出无声的呼唤。 他的呼唤很快就获得回应，前方地面浮现闪光的法阵，一群高大魁梧的身影从传送阵中浮现出来。 应召而来的异界佣兵总共有十三名，都是身高超过十二尺、拥有准传奇级别实力的高阶火巨人战士，身穿漆黑闪亮的附魔胸甲，背负炎爆巨剑，腰间还都斜挎着装有充足的巨大石块的魔法弹药包，从统一的装备风格来看，明显是一支组织严密的佣兵团队。 这支来自“黄铜之城”的火巨人佣兵队，为首的头领是一位传奇火巨人游侠，剃了个闪亮的大光头，茂盛的连鬓胡须鲜红似火，跨骑在一只生有十二颗头颅的炎蛇蜥兽背上，以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冷冷打量弗兰克。 “这位将军，请问怎么称呼？”弗兰克走上前去，以熟练的巨人语与那光头佣兵队长打招呼。 “阿穆尔。”佣兵队长面无表情的回答。 “阿穆尔将军，我召唤各位来到此地，是想请求你们——” 弗兰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光头巨人粗暴地打断：“我懒得听这些假惺惺的客套话！我们既然接受你的召唤，就是为了赚点卖命钱，一千磅纯金，不打折扣。” 弗兰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点头回答：“没问题，不过你们先要帮我守住这座城市。” “我说的是每天一千磅黄金。”阿穆尔放缓语速，着重强调“每天”这个单词。 对方的态度如此恶劣，弗兰克也禁不住动了肝火，堂堂帝国皇太子，还能赖你们几个乡巴佬的账不成？当即沉下脸色，以辛辣的口吻回敬阿穆尔：“以吾主培罗的名义发誓，一个铜子也少不了你们的，不过这笔佣金不是白花的，倘若赫伦堡沦陷，你们就去找对面的远东人讨债吧。” “呸！”阿穆尔朝地上吐了口如同熔岩般炽热的黏痰，转身向同伴一挥手，“兄弟们跟我走，该干活了！” 在阿穆尔的率领下，火巨人佣兵队迅速赶到城门跟前，此时对面远东一方的攻城部队已经迫近到千码之内，如同泛滥的洪水涌向被大炮轰穿的城门。 阿穆尔等人倒也对得起弗兰克开出的高价佣金，十三位火巨人置身于帝国守军前方，主动堵在破损的城墙和城门跟前，仿佛鸡群中冒出来的鸵鸟那么显眼，每一名巨人都好比一座移动堡垒，兼具坚固的防御力和强大的攻击力，对面暴风雨般射来的箭矢和枪弹大多无法对他们那受到附魔铠甲保护的健硕身躯造成伤害，反倒是他们手中不断抛出的燃烧烈焰的巨石对攻城部队造成极大杀伤。 这些火巨人战士从小就接受严格的军事训练，人人都有一手投掷岩石的绝技，抛出上吨重的石块就像抛出一颗小石子那么轻松，更恐怖之处在于他们的魔法弹药袋里不仅装有数之不尽、适合投掷的石块，还能为石块附加火焰属性，每一块经由火巨人佣兵手中抛掷出去的巨石都如同通红的焦炭那样炽热，砸在人群中猛烈爆开，喷发出雨点般的熔岩流，对周围百尺之内的远东官兵造成严重的灼伤。至于直接被灼热巨石击中的目标，哪怕是有着钢铁装甲保护的“机械铠”也难免当场被击倒，失去继续战斗的能力。 灼热的石块如同流星不断自火巨人手中抛射出去，射程远达千码开外，对远东攻城部队造成了很大威胁。然而英勇的远东官兵并没有因此放慢脚步，依旧迈着坚定的步伐列队冲锋，很快就迫近到城门跟前。 此时阿穆尔已经意识到攻防双方即将展开更为残酷的肉搏，举起号角奋力吹响，手下佣兵当即丢下手中的巨石，转而自背后拔出炎爆巨剑，奋力挥向对面冲锋在第一线的远东骑兵。 火巨人的巨剑与其身材相当，在人类眼中俨然一根燃烧烈火的钢铁梁柱，不要说被剑锋斩中，只是被巨剑喷发的烈焰扫到就当场烧成焦炭。 来自火元素位面的战斗民族名不虚传，每一名全副武装的火巨人佣兵都好比一台“绞肉机”外加“投石车”，战斗力之强悍令阵地上的双方人类官兵都深受震撼。 相比这些剽悍的火巨人佣兵，那头受到阿穆尔驱使的炎蛇蜥兽显得更为凶残，凭借庞大的身躯将城门堵的严丝合缝，使攻城部队不得不与这巨大的魔兽正面发生冲突。 炎蛇蜥兽十二条修长的颈项蜿蜒晃动，所有头颅同时喷射烈焰，几乎将城门附近的空气点燃，灼热的气流呼啸翻卷，宛如满天流火，使攻城官兵全都无法靠近，只能退到火焰吐息的覆盖范围之外持枪射击，或者向那喷火的巨兽投掷手雷。 第2056章赫伦堡攻防战Ⅳ 接下来出现在攻城官兵眼前的情景更加匪夷所思。十二头炎蛇蜥兽的体魄之变态还要超过它的杀伤力，庞大的身躯刚刚还被枪林弹雨扫射得遍体鳞伤，转眼间就愈合如初，甚至就连头颅被大炮轰碎也无法对其造成致命打击，反而更进一步激发出这怪兽的凶性——每失去一颗头颅，就会在断颈处迅速生长出两颗新的头颅，喷发出更为猛烈的火焰，将城门前的交战地域化作一片火浪翻涌、黑烟蒸腾的人间炼狱。 …… 高悬在战场上空的远东魔导要塞“鲁道夫”号主控大厅中，罗兰坐在圆桌前，双手轻抚安置在黄金台座上的那颗硕大浑圆的水晶球，通过水晶球映射在桌面上的战场图景，将攻城部队在城门前遭遇的阻碍看得清清楚楚。 十三名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火巨人武士，再加上那只狂喷烈焰、具有超强再生体质的炎蛇蜥兽，对于城门外的远东官兵而言的确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坚固防线。不过在罗兰眼中，这只是一个“小麻烦”。出于尽量减少己方官兵伤亡着想，他决定采用一种最为简单粗暴的方式排除这个麻烦。 拿定主意后，罗兰向水晶球发出一道心灵感应波动，与“鲁道夫”号的主控中枢取得联系，要求对方将十门能够直接轰击到赫伦堡城门区域的要塞炮切换成主动控制模式，由他本人亲自操纵。 “如您所愿，尊敬的主人。” “鲁道夫”号如同其母体“麟甲天”，实际上是一艘具有自我意识的智能战舰，平时罗兰只需要下达总体作战指令，具体的战斗环节皆由栖身于水晶球中的战舰精魂自行安排。不过在必要的情况下，罗兰也可以亲自接管“鲁道夫”号的全部或者部分权限，战舰精魂则退居助手的角色，为他提供参考意见。 罗兰的要求很快得到满足。数秒过后，水晶球内浮现出“鲁道夫”号的微缩模型，凸面装甲斜下方显现出集中在同一区域的十个红色光斑，代表被罗兰接管的十门18寸口径主炮。每一颗光斑还向外延伸出纤细的光线，笔直射向城门附近的交战区域，以一种非常形象的方式显示出炮击轨迹。 “尊敬的主人，27号～36号主炮已经准备就绪，听候您的吩咐。”水晶球中的精魂以心灵感应向罗兰汇报。 “很好，先把准星都锁定在那只阻塞赫伦堡东大门的十二头炎蛇蜥兽身上，没问题吧？”罗兰问。 “当然。”精魂给出肯定的答复。 与此同时，水晶球中的红色光斑开始进行轻微的移动，校订射击诸元，使十道炮瞄射线全都聚焦在炎蛇蜥兽身上。也幸亏目标的体积够大，否则炮瞄射线在聚焦于同一点之前就会紧紧的贴合在一起，那就意味着弹道轨迹彼此之间距离太近，发射出去的炮弹有可能尚未击中目标就于飞行途中相互碰撞。罗兰也正是考虑到这一隐患，故而只要求十门——而非更多——主炮同时瞄准炎蛇蜥兽，事实上这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看到十门主炮都锁定在炎蛇蜥兽身上，罗兰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又下达一道指令：“启动‘高等能量炮击’，将能量属性切换成冷冻模式。” 包括“鲁道夫”号、“麟甲天”、“大浮空城”以及“奈落空母”在内，这些源自古代文明的空中要塞都装备有数以百计的大口径主炮，大炮装填的弹药种类则比当今这个时代的野战炮、城防炮或者舰炮更为复杂。除了常规的实体炮弹和灌法炮弹，所有的主炮还都被恒定了一个名为“高等能量炮击”的6环法术，为大炮额外附加一种特殊的“能量炮击模式”。 启动“能量炮击模式”后，钢铁锻造的实体弹头在发射出去的刹那就会受到魔力作用转化为一股能量束，更神奇之处在于能量束可以根据战场上的具体需要切换成高温、电击、低温、强酸、音波和力场六种不同的属性，额外附加不同的杀伤特效。 高温能量束可以将着弹点附近的区域点燃，化作一片火海；电流能量束会使触电的生物陷入麻痹；寒流能量束会将炮击区域封冻起来；酸性能量束则具有强烈的腐蚀效果；音波能量束附带的高分贝噪音会刺伤敌方士兵的耳膜，使之丧失听觉，还有可能引发强烈的共振，使受到震荡的建筑当场坍塌崩溃；力场能量束没有元素属性，其实就是一股极为猛烈的冲击波，纯粹的力场冲击可以穿透绝大多数减免伤害的附魔防具和法术结界。 罗兰特地要求将十门主炮切换成“冷冻”属性，首先是考虑到攻击目标——十二头炎蛇蜥兽——是一种火系亚种魔兽，免疫高温伤害的同时又特别畏惧低温，寒冷属性的能量炮击能够对其造成双倍杀伤；除此之外，罗兰还注意到炎蛇蜥兽具有类似巨魔的“再生”能力，身上的创口自动愈合，被斩断的头颅也能迅速重生出来，而冰冷属性的攻击恰恰能够降低其肉体活力，使其丧失再生能力。 PS.关于“高等能量炮击” 这是一个来自“PF（开拓者）设定集”的战争法术，详细资料如下。 ·高等能量炮击（EnergySiegeShot，Greater） 学派：变化系 等级：术士/法师6，召唤师6 范围：近距 目标：一台任何大小的攻城器械 这个法术可以将作为目标的远程攻城器械发射的弹药替换为纯能量形式。 施法时挑选下列能量类型之一：酸、冷、电、火、音波或力场。目标攻城器械所发射的弹药将会造成选定能量种类的伤害，不过弹药造成的伤害不变，也不会影响弹药造成的其他任何效果。 基于你施法时的选择，弹药会依照选定能量种类造成下列追加效果之一： －酸液：弹药将会对着弹点附近半径15尺范围内的生物和无人持有的物体造成一半的溅射伤害，过反射豁免伤害减半。 －寒冷：弹药将会在着弹点附近形成一个20尺爆发半径的冰冻灵气。灵气持续1d6轮。冰层范围内的生物都会陷入纠缠（entangled）状态。灵气持续期间，任何在其行动开始时位于范围内的生物都会受到2d6点寒冷伤害。 －电击：被弹药击中或位于着弹点附近15尺的生物将会恍惚（staggered）一轮。 －火焰：着弹点附近15尺以内的生物和木制品将会被点燃。 －音波：被弹药击中或着位于弹点20尺范围以内的生物必须通过一次强韧检定，否则就会耳聋一小时。 －力场：没有特殊效果。 第2057章末日毁灭兽Ⅰ “10、9、8、7……” 当水晶球中的精魄结束倒计时读秒，“鲁道夫”号随之发起炮击。十道苍白光束喷薄而出，裹挟森森寒流瞬间掠过千尺高空，笔直地轰在城门前那只正在狂吐烈焰的十二头炎蛇蜥兽身上，迸发出令人目眩的闪光，刺骨的寒风伴随浓雾弥散开来，迅速将城门附近的战场吞没。 这一波从天而降的轰击使攻守双方都感到意外，待到寒冷的雾气被风吹散，人们的视线再次投向城门前，无不露出惊愕的表情。那只刚刚还不可一世的十二头炎蛇蜥兽，此刻已经被轰得粉身碎骨，糜烂的血肉被寒气冻结成遍地猩红的冰砂。 这一轮集火狙击收到的成效倒是不出罗兰本人的预料，不过现在还不能放松警惕，视线转移到沿着城墙布防的那些火巨人佣兵身上，眼中透出一丝冷意。 “沿用冷冻模式，两门主炮为一组，尽快清理掉那些火巨人。” “遵命，我的主人！” 水晶球中的精魂依循罗兰的要求重新调整炮击诸元，十门要塞炮两两一组，分别锁定在五名高大威猛的火巨人佣兵身上，喷射出十道苍白的能量束。 赫伦堡城门一带再次为寒雾笼罩，五名火巨人佣兵几乎同时被来自高空的寒流击中，其中四名佣兵当场毙命，残破的尸体被冻成冰雕，唯有佣兵队长、拥有传奇体魄的阿穆尔得以幸免，然而同时遭受两门要塞炮轰击也对他造成严重的伤害。 吐出一大滩夹杂冰碴的血，阿穆尔以剑撑地，艰难地站起身来，向炮击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云层中隐约可见一团庞大的阴影，使他心头升起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感。 “早知道对手这么麻烦，真不该接下这桩差事！”阿穆尔暗自咒骂着，自腰间取出号角奋力吹响，呼唤手下赶紧后撤，寻找掩体躲避来自空中的威胁。火巨人们一旦后撤，势必使城门附近的阵地落入攻城部队的控制下，然而阿穆尔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在阿穆尔看来佣兵无非一个谋生的行当，赚钱也要量力而行。现在他连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了，哪还管不久前对弗兰克这个雇主许下的承诺——大不了不要佣金了，赚再多的钱也不如活着回家更重要。 阿穆尔和他手下的佣兵可以撤退，弗兰克的身后却没有退路。看到城门失守，远东部队如同冲破堤坝的洪水涌入城内，弗兰克心头一片冰凉。独自站在兵荒马乱的街头怔忡许久，他总算回国神来，咬了咬牙，勉强压下绝望的情绪，决意施展那个已经准备了四天的传奇法术，为保卫赫伦堡做最后一搏！ 颤抖的手指紧握着圣徽，弗兰克低声念诵祈文，斋戒四日戒绝饮食，由此积累下来的饥渴、疲劳、痛苦和愤怒此刻全都转化为一股神秘而强大的魔力，如同正在他体内涌动的惊涛骇浪。 “吾主培罗在上！魔鬼的军队正在蒙受您恩宠的土地上妄动刀兵，请赐下神力，使我化身为那头带来末日审判的巨兽，吞噬世间一切罪孽！” 伴随着庄严的祈祷，弗兰克周身辐射出烈日般耀眼的金色光辉，原本瘦削的身躯仿佛承受不住体内急剧膨胀的魔力，被撑得迅速鼓胀起来，体形也随之发生扭曲，转眼间由人类变成一头庞大的怪兽。 这头怪异的巨兽看起来像是暴龙与剑龙的结合体，然而世间任何动物——包括真龙在内——都无法与它那巨大的躯体相提并论，从头到尾长达百尺，重达数百吨，这巨兽宽阔的额头上生有一对犄角，浑身覆盖着棕褐色鳞片，背部倒扣着一副酷似龟甲的硬壳，甲壳表面却不像龟甲那样光滑，凸起无数修长锋利的骨刺，一直延伸到长长的尾梢，远远望去仿佛一座会移动的刀山剑林。 化身为巨兽的弗兰克垂下头颅俯瞰人潮汹涌的街头，感觉像在观察一窝蚂蚁在自己脚下穿梭，看起来是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 这个名为“末日化身”的传奇法术，可以使他暂时变成被誉为“末日毁灭者”的“泰拉斯奎巨兽”。施法前需要至少斋戒三天，期间禁绝一切饮食。正常情况下变身状态最多维持20分钟，不过弗兰克在施展“末日化身”的同时还利用“神圣超魔”和“法术恒久”延长了法术的持续时间，可以使自己一整天保持在当前的泰拉斯奎巨兽形态。 弗兰克稍微适应了一下自己这副全新的躯体，很自然的像猛禽那样身体前倾，用强壮的尾巴配合双足撑住地面，使庞大沉重的身躯得以保持稳定。 确认自己可以在巨兽形态下行动自如，弗兰克又将目光投向脚下那群翘首张望、满面惊骇的士兵，不由兴起强烈的饥渴感，斋戒四天积累的饥饿与干渴此刻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迫不及待想要大口吞噬血肉，填满空空的胃袋。 饥渴的欲望是如此强烈，使弗兰克的意志几乎完全为食欲控制，只能勉强维持一线理智，从人群中分辨出那些穿着远东军装的一方，蓦地俯下身去发出震撼天空的怒吼。弗兰克如同奋力向积满灰尘的桌面吹出一口气，刚刚攻入城门的远东官兵全都被这巨兽口中吐出的风暴吹得腾空飞起，仿佛漫天飘荡的尘埃。 城门之外的远东部队也被吹倒一大片，士兵满地翻滚的同时还痛苦的捂住耳朵，两行鲜血涌出耳孔，顺着指缝流淌下来。 弗兰克以一声咆哮稍稍发泄心头积郁的怒火，随即甩开大步冲向城门。赫伦堡的大门虽然宽阔，却也容纳不下这头吞食天地的巨兽，轰的一声巨响，城门两侧墙壁被撞得当场坍塌。 泰拉斯奎巨兽强行挤过被他撑破的门框，冲向对面列队攻城的远东士兵，咧开大嘴猛一吸气，前方试图以骑枪阻拦他的十多名圣卫重骑兵全都腾空飞起，连人带马被飓风裹挟着吸入这巨兽宛如穿山隧道般黑洞洞的喉咙。落入胃袋的刹那，仿佛一头摔进宽阔的湖面，血肉之躯连同身上的铠甲和手中的钢枪，转瞬间就被胃酸腐蚀干净，连骨头渣都没剩下一片。 第2058章末日毁灭兽Ⅱ 吞下整整一队重骑兵，对于正在忍受饥渴煎熬、食欲大到无边无际的泰拉斯奎巨兽而言，连塞牙缝都不够，反而激发起他的贪欲，眼中放射出猩红的光芒，大步朝人群最密集的方向冲去。这巨兽身上散发出的超自然威压比巨龙更加恐怖百倍，久经战火考验的远东官兵面对暮光谷地的不死大军都能毫无惧色、从容应战，此刻在泰拉斯奎巨兽脚下却失去平日的勇气，相继溃退下去。 泰拉斯奎巨兽随意迈出两步就抵得上正常人狂奔百步，攻城士兵退得再快也快不过这头贪婪残忍的巨兽，顷刻间就追了上来，大口一张贴地掠食，又将近百名轻装上阵的远东步枪兵吞入口中，布满利齿的大嘴咀嚼时鲜血自牙缝间迸射出来，隐约还能听见这巨兽口中传来垂死者的悲鸣。当他将这满口美食吞咽下肚，所有的悲鸣即刻戛然而止。 泰拉斯奎巨兽现身之初，的确在攻城部队当中引发了一阵恐慌，好在这支部队训练有素，很快就在各级军官的督导下镇定下来，就在城门外转入防御阵型，竭尽所能向对面那头参天巨兽发起反击。 远东官兵不可谓不英勇，手中所持的武器相对于瓦雷斯各国正规军而言都算得上精良先进，可谓这个时代魔导军工技术的最高体现。然而无论“风之枪”射出的子弹抑或掷弹筒抛出的榴弹都无法击穿这巨兽厚厚的甲壳，“闪电束”之类的魔法攻击甚至都被光滑的甲壳反射回去，致使施法者本人受到反噬。 前线官兵遭遇神秘巨兽的消息很快就传到司令部，帕维尔元帅急令炮兵与空军给予火力支援。大口径魔晶炮轰出的穿甲弹和巨鹰投下的重磅航空炸弹相继落在泰拉斯奎巨兽身上，如此声势浩大的集火轰炸足以将钢筋混凝土构筑的堡垒夷为平地，然而待到硝烟散去，泰拉斯奎巨兽依旧脚踏遍地弹坑、岿然挺立在废墟当中，身上的伤口转瞬间就自动愈合，看起来根本就没把刚才遭受的狂轰滥炸当回事。 面对这仿佛拥有不死之身的恐怖巨兽，哪怕是最勇敢的士兵也禁不住吓得双腿打颤，头冒冷汗。 …… 战场上空，远东魔导要塞“鲁道夫”号主控大厅，罗兰眉头微蹙，抬手触摸水晶球，遥控侦测视角投射在赫伦堡城门外那头正在疯狂残害己方官兵的狰狞巨兽身上。 水晶球泛起光泽，将那巨兽投影在桌面上，与此同时，罗兰也开启“命运之瞳”，借助水晶球延伸自己的视线，探测巨兽的底细。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传奇生物！泰拉斯奎巨兽（神孽，变形）！挑战等级30！ “果然是泰拉斯奎巨兽！”罗兰抬手扶额陷入思索。 在瓦雷斯世界，“泰拉斯奎巨兽”是诸多通过神话故事深入人心的传奇怪兽之一，名气大到几乎尽人皆知，以至于长辈经常以之为名吓唬调皮孩童，诸如“再不听话泰拉斯奎巨兽就来把你吞掉”之类恫吓，大多数孩童小时候都听过不止一次，然而真正亲眼目睹过这头巨兽的人则少之又少，历史文献中关于泰拉斯奎巨兽的记录至少也要追溯到数个世纪之前，其可靠性也值得怀疑。 传说中的泰拉斯奎巨兽是主物质位面最可怕的怪物，世人普遍相信存在一只这样的怪物，却不知道它藏身何处，更无法预料它于何时何地发起攻击。每当泰拉斯奎巨兽出现在历史文献的记述中，伴随而来的总是那些描述破坏与屠杀的文字，泰拉斯奎巨兽所过之处，身后只留下一片废墟，其旺盛的食欲永远无法得到满足，有时候甚至能够在一天之内吃光一个镇上的所有居民，以至于当时的人们避之唯恐不及，怀着绝望与恐惧称其为“末日毁灭兽”。 历史上许多曾经繁盛一时、信徒众多的宗教派别也注意到泰拉斯奎巨兽的恐怖名声可兹利用，不约而同将之融入自己的教义当中，以这吞噬生灵的巨兽为基础，编撰出各种关于“末日审判”的宗教预言。 这些宗教传说以更为详细的笔触描述了泰拉斯奎巨兽是如何在地下秘密巢穴中沉睡数十年甚至数个世纪之久，而当大地上刀兵四起，背弃神恩的魔鬼信徒横行无忌，这头巨兽就会从地心深处苏醒过来，爬出地表，履行自己那神圣而残酷的使命，吞噬沿途所遇见的所有异教徒，为这个污秽不堪罪孽深重的世界带来毁灭，并于毁灭中得以净化。 当泰拉斯奎巨兽吞掉世上最后一个邪恶的异教徒，就会感到餍足，重新回到地心深处陷入沉睡，将劫后重生的尘世托付给那些出淤泥而不染、始终遵循神灵教诲的虔信徒，由这些先知和善人携手在废墟上重建美好家园，直到下一次末日审判到来，世界又开始一个新的轮回…… 这些充满说教气息的宗教故事当然不足为凭，事实上泰拉斯奎巨兽的智力很低，根本不可能履行什么神圣使命，也无法分辨出一个人是善良抑或邪恶，正教徒抑或异教徒，在它眼中都是无甚区别的食物而已。不过在罗兰看来，这些宗教传说关于泰拉斯奎巨兽的恐怖破坏力和旺盛食欲的描写倒是颇为贴切——现身迄今才不过短短十分钟，被他生吞活咽的远东士兵已经不下百人。 问题是这么一头庞然大物，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出现在赫伦堡城门前？根据罗兰的观察，这怪物似乎只会攻击远东一方的官兵，对于自己身后的帝国官兵却视而不见，仿佛是专门跑来帮帝国部队守城的佣兵。 这些反常的迹象引起罗兰的怀疑，再次通过“命运之瞳”观察泰拉斯奎巨兽，很快就发现这家伙的真面目——赫然是帝国皇太子弗兰克·汉森伯格以一个神秘的传奇魔法创造出来的奇迹！ 第2059章末日毁灭兽Ⅲ 弗兰克将自己变成泰拉斯奎巨兽以后，获得了与这巨兽体型匹配的力量、近乎不死之身的体魄以及诸多超自然能力，同时还保留着自身原本的记忆与智力属性。 真正的泰拉斯奎巨兽，如同世间绝大多数魔兽那样，存在一个与生俱来的缺陷——智力低下，徒有毁天灭地的强横战斗力却经常做出一些无脑的蠢事。与之相比，弗兰克在获得巨兽全部力量的同时还能维持正常的心智水平，最起码能分清敌我，因此综合实力还要超过真正的泰拉斯奎巨兽，难怪挑战等级高达30！ 看穿这巨兽是由弗兰克太子变化而成，罗兰也就不难理解他为何专注于攻击远东部队了。显而易见，泰拉斯奎巨兽远比之前防守城门的十二头炎蛇蜥兽和火巨人佣兵更难缠，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排除这个巨大的障碍。 罗兰伸手触摸水晶球，以心灵感应询问球中精魂：“最多有几门主炮可以直接轰击到泰拉斯奎巨兽？” “不调整本舰当前位置的话……27～56号炮位都可以满足您的要求。”球中精魂缓缓回答。 “总共30门主炮啊……”罗兰略做沉吟，继续吩咐球中精魂：“将27号～56号主炮切换到‘实弹模式’，准备就绪后立刻向泰拉斯奎巨兽发起攻击。” “遵命，我的主人！” 通常情况下，罗兰更倾向于运用附带各种特殊杀伤效果的能量炮击模式，但是对于泰拉斯奎巨兽，还是换成发射实弹效果更好。通过刚才的侦查，他发现这怪兽背上覆盖的甲壳具有反弹魔法射线和能量束的特性，能量炮击无法对其造成杀伤，反而是灌注“解离术”的实弹更有效。 一分钟过后，“鲁道夫”号完成了发射准备，27号～56号主炮同时轰出附魔炮弹，在正午的天际划出一排闪光的轨迹。30发炮弹，总重量超过六十吨，其中两发炮弹擦过泰拉斯奎巨兽的甲壳轰在它脚下，掀起冲天而起的烈焰，其余二十八发炮弹全都精确命中这怪兽庞大的身躯。 两吨重的钢铁裹挟巨大的动能呼啸而来宛如天降陨星，泰拉斯奎巨兽厚厚的甲壳也抵挡不住，当场被炮弹贯穿，弹体在其体内受到肌肉与骨骼挤压扭曲变形，翻滚着撕裂血肉脏器，在其体内造成巨大的空腔，而当灌注在弹头中的“解离术”释放出来，造成的杀伤就被进一步放大。 二十八颗灌注“解离术”的要塞炮弹同时在泰拉斯奎巨兽体内爆发，产生的破坏力加总起来大到恐怖，将这庞大巍峨如同山岳的怪兽当场轰成一滩糜烂的血肉。 炮声在空中回荡，城门附近的战场上硝烟弥漫。敌我双方士兵都被“鲁道夫”号发起的炮击震撼，战战兢兢地向着泰拉斯奎巨兽所在的区域靠近，朝硝烟深处投去情绪各异的的视线。看到这怪兽已被魔导要塞主炮轰得支离破碎，远东一方的官兵无不发出欢呼，帝国守军则都面若死灰——尽管他们不知这怪兽从何而来，尽管他们也畏惧这头怪兽，但是对方毕竟是帮他们守城的，目睹泰拉斯奎巨兽惨遭要塞炮轰杀，心里都凉了半截，意识到赫伦堡恐怕是守不住了。 然而就在此刻，地上那一大滩糜烂的血肉突然剧烈蠕动起来，仿佛一双无形的巧手正以泰拉斯奎巨兽的血肉作为胶泥，将这头被大炮摧毁的怪兽重新塑造成型，不出一分钟就恢复为遭受炮击之前的形态，就连浑身鳞甲都光洁如新，看不出一丝裂痕。 目睹这一恍若神迹的情景，攻城方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反倒是帝国守军重又看到一线希望，集体发出兴奋的欢呼。 “这样都不死吗？”“鲁道夫”号主控大厅，罗兰透过水晶球看到泰拉斯奎巨兽原地重生，再次张开血盆大口扑向攻城部队，疯狂吞噬远东官兵，脸色不由阴沉下来。 泰拉斯奎巨兽走到哪里，就把死亡与杀戮散播到哪里，恐惧绝望的气氛如同瘟疫正在远东军中迅速蔓延，长此以往部队的士气必将崩溃。罗兰当然不能对此袖手旁观，然而光着急可解决不了问题，当前最紧要的就是设法克制泰拉斯奎巨兽那无限再生的强横体魄。 如此想着，罗兰摘下圣徽握在手中，默默发出祈祷，运用“神迹术”向命运女神寻求指点迷津。转瞬间，来自外层位面的那个伟大意志回应了他的呼唤，将一道精神波动传递到罗兰脑海中，向他阐释破解泰拉斯奎巨兽不死之身的秘密。 “原来是这样啊……”罗兰唇角浮现恍然的微笑，“看来不得不亲自下去走一趟了。” 罗兰拿起魔导通话仪，给安德莉雅发出一则短讯，通知她尽快来到主控大厅，暂时代理“鲁道夫”号的指挥权。罗兰自行起身离开圆桌，走到力场舷窗跟前，俯瞰战场上正在大开杀戒的泰拉斯奎巨兽，眼中闪出一丝冷意。 “难得遇到体型相仿的对手，正好用来检验那个新学会的传奇法术。” 罗兰双手交叉按在自己胸前，肌肤微微放光，狂野的魔力正在他体内汹涌咆哮，酝酿着一场风暴。此刻他正在施展的是“传奇巨兽术”，一旦施法成功，即可随时变身为高达百尺的“超巨人”形态。然而这个传奇法术毕竟不同于其低阶版本，没有完善且固定的法术构型可供使用，一些施法细节罗兰还没完全理解，如果就这么贸然施法，大概只有一半的概率成功。 当然，凡是涉及到概率的问题，对他而言就不算什么难题。凭借选民能力“命运浪潮”，百分之百抑或百分之一的成功率对罗兰都是一回事。顺利完成施法准备，唤出导航神使斯普特尼娅为他打开一道直接通往城门前的传送门，大步走了进去。 传送光柱拔地而起，罗兰的身影从中展现出来，最初还是正常的人类形态，而当体内奔腾的魔力洪流迸发出来，他的躯体也随之迅速膨胀，转眼间就变身为一尊高达百尺、参天立地的巨人，比起对面的泰拉斯奎巨兽还要高出一头。 第2060章末日毁灭兽Ⅳ 城门附近，攻防双方官兵的目光都被这尊恍若天神降临的巨人所吸引，随着罗兰的体型不断变大，人们也不断抬高自己的下巴，发出悠长的惊呼。 泰拉斯奎巨兽也注意到身后的动静，挪动脚步转过头来，瞪起猩红双眸审视对面那尊堪与自己匹敌的超巨人，眼中难得流露出警惕的神色。 帝国太子化身的巨兽与远东摄政变身的巨人，就在正午烈日的照耀下于赫伦堡城门前遥相对峙，战场上的炮火、硝烟乃至千军万马都成了巨兽与巨人身后的布景：赫伦堡雄伟的城墙只及他们腰部，城内的房屋更是相形见绌，如同巨人与巨兽脚边的玩具积木，攻防双方的士兵则像围绕在他们周围的蚂蚁，不约而同中止厮杀，带着满面惊骇仰望罗兰化身的那尊恍若通天高塔的巨人及其对面那头预示末日毁灭的巨兽。 剑拔弩张的对峙没有持续太久，泰拉斯奎巨兽发出一声恍若惊雷的咆哮，首先向对面的巨人发起冲锋。这巨兽狂奔的姿态神似暴龙，身体微微前倾，弓腰垂首，以额头上那双粗大锋利的犄角狠狠撞击巨人胸膛。 罗兰没有躲闪，反而向前跨出一步，双手分别死死抓住泰拉斯奎巨兽的犄角，与之正面角力。 泰拉斯奎巨兽的体重比罗兰变身后略大，重心压的更低，再加上借助奔跑产生的巨大惯性，在最初的角逐中占据压倒性上风，嘶吼着发力向前顶撞，迫使罗兰向后滑行，双脚在地上擦出两条深深的沟壑。直至后背“咚”的一声撞上赫伦堡城墙才止住退势，站稳脚跟。 尽管场面上看起来处于下风，罗兰的双手依旧死死抓住泰拉斯奎巨兽的犄角，唇角微微上扬。通过刚刚这次正面较量，他已经大体估测出双方的力量。泰拉斯奎巨兽的力量属性大概在50到60之间，已经算得上惊世骇俗，然而他本人在变身为“超巨人”形态之后，力量属性暴增至75，足以压制对面那头不可一世的巨兽！ 罗兰深吸一口气，肌肉贲张的双臂蓦地发力向前猛推，迫使泰拉斯奎巨兽踉跄倒退，喉咙深处发出拉风箱般嘶哑的声音，显得很是痛苦。罗兰一鼓作气，抬起左脚蹬踏城墙，从而借力向前猛推。 身后城墙承受不住“超巨人”蹬踏，伴随罗兰脚下发力剧烈震颤，于轰鸣声中大片垮塌，尘土飞扬。与此同时，罗兰已经将自己浑身的力道灌注于双臂，紧握泰拉斯奎巨兽犄角奋力一推，竟然将这头重达数百吨的庞然大物高高抛起，旋即仰面摔在地上，引发一阵强烈的地震，周边千尺之内的房屋相继坍塌崩溃。 泰拉斯奎巨兽背部凸起的甲壳，使他如同一只被掀翻在地的笨拙海龟，摇头摆尾拼命挣扎，一时间却无法翻过身来。 罗兰迈开大步追了上去，飞起一脚狠狠踢在这怪兽身上。泰拉斯奎巨兽翻滚着飞了出去，如同一颗庞大的滚石，沿着赫伦堡城门前那条主干道轰隆隆碾压过去，沿途街道两侧的建筑全都被碾得粉碎，那些来不及躲闪的帝国官兵同样遭到无情的碾压，在这巨兽身后留下大片大片的血泊，糜烂的血肉混杂在一起，根本无从辨识死者各自生前的模样。 罗兰追出两步，突然发觉自己跑得还不如泰拉斯奎巨兽滚得快，偌大的个头，就这样在街头狂奔实在是有些傻气，自嘲的笑了笑，反手拔出伴随体型同步变大的神剑杜兰达尔，如同擎起一座闪耀金光的方尖碑，隔空向那正在挣扎起身的泰拉斯奎巨兽连挥四剑。 唰！唰！唰！唰！ 四道辉煌灿烂的金色霞光破空闪逝，相继斩在泰拉斯奎巨兽身上，森森剑气当中融合了“帕尔尼亚月光剑”、“帕尔尼亚流星剑”与“神威斩”三大绝技，瞬间爆发出来的杀伤力大到不可思议，将这浑身覆盖坚硬鳞甲的巨兽从头到尾切成五段，鲜血如同瀑布喷溅出来，将附近的街道和房屋全都淹没在血海当中。 尽管已经惨遭分尸，泰拉斯奎巨兽强横的生命力仍然在发挥作用，断裂的肢体正试图重新聚合起来。 罗兰快步走到泰拉斯奎巨兽跟前，收剑入鞘，腾出双手捧起圣徽，庄严的发出祈祷。 “吾主辛德拉在上，请赐下您的神力，收走这不该存于世间的恶兽！” 罗兰这可不是简单的祈祷，同时还运用“神迹术”发出宏愿，祈求命运女神降下神力破解泰拉斯奎巨兽的不死之身。“神迹术”是凡人引导神力降临尘世的唯一途径，据罗兰所知，这也是凡人能够真正杀死泰拉斯奎巨兽的唯一方式。 仿佛在回应罗兰的祈祷，一道充满神圣能量的洁白光柱从天而降，照耀在泰拉斯奎巨兽身上，使断裂的肢体失去活力，迅速腐朽为五堆尘土。 罗兰发觉尘土中隐约有模糊的人形轮廓，就俯身下来吹了一口气，恍若一场飓风席卷而过，将阻碍视线的尘土全都吹飞，暴露在他眼前的是一具瘦削的躯体，正是帝国皇太子弗兰克·汉森伯格。 罗兰反手一掌拍在胸口，压制“传奇巨兽术”的魔力，体型迅速缩小到平常的形态，快步走到弗兰克跟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气息非常虚弱，已经陷入昏迷。 无论从两国博弈还是私人交情的层面来讲，罗兰都不希望弗兰克就这么死在赫伦堡，连忙为他施加“圣疗”。待到弗兰克的气息稳定下来，脱离了生命危险，罗兰又展开一张卷轴，激发8环法术“永恒静滞”将弗兰克封印起来，收入“龙宫指环”。 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这个特殊的俘虏，只能先这样收押起来，拿下赫伦堡以后再考虑这件事也不迟。 此时战斗已经持续到天色过午，被“究极驱散术”压制许久的赫伦堡迷锁终于恢复工作，重新张开力场护罩，将远东一方后续投入攻城的部队挡在城外。 第2061章帝国黄昏Ⅰ 罗兰注意到战场上的新动向，当即向“鲁道夫”号的代理舰长安德莉雅发出信号。两分钟过后，“鲁道夫”号又轰下一发灌注“究极驱散术”的炮弹，使刚刚升起的迷锁结界再次崩溃解体，守城军队心头刚刚升起的那一线希望也随之破灭。 赫伦堡迷锁的再次瓦解，导致帝国守城部队的士气也随之崩溃。八月十五日，午后一点三十五分，“赫伦堡攻防战”由高潮走向尾声。此时此刻，帝国军方上至恩格尔总司令下至普通士兵都已经认清摆在他们面前的残酷现实——赫伦堡的沦陷已成定局。 …… 八月十五日，下午一点四十分。一位浑身浴血的帝国骑兵少尉飞马赶到司令部所在的总督府门前，翻身下马，踉踉跄跄冲进恩格尔将军的办公室。 “总司令阁下，城门已经失守，卡尔将军计划将麾下部队分散成以连为单位，采用更为灵活的‘巷战’打击闯进赫伦堡的远东人，在此之前他需要征得您的授权……除此之外，卡尔将军还建议您尽快撤离司令部，率领‘破法’与‘惩戒’两大精锐骑士团退守滨海城……卡尔将军还说他会为主力部队撤退争取充足的时间。” 年轻的少尉看起来很虚弱，短短一段话数次被咳嗽打断。 “辛苦你了，我会直接给卡尔将军发信做出安排，你先去休息吧。” 恩格尔将军挥手示意少尉退下，站在窗前眺望硝烟弥漫的街巷，绝望到了极点，心情反而变得异常平静。 卡尔将军的用意再明显不过。赫伦堡沦陷在即，这位老兵不惜牺牲自己和麾下那两个所属官兵大多系平民家庭出身的步兵师，掩护总司令以及出身于贵族家庭的骑士们逃离战场。然而在恩格尔看来这样的牺牲毫无意义，历经连番惨败，帝国兵力与当初出征时相比已经伤亡过半，部队的士气也低落到了极点，即便他这个总司令如同卡尔将军所愿率领总数不足万人的精锐骑士们平安逃离赫伦堡，退守滨海城，又能怎样？ 赫伦堡都守不住，难道滨海城就受得住？ 恩格尔将军深深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听从西格蒙特元帅的劝告，草率地发动了这场给亚珊帝国带来毁灭性灾难的战争，而当战争的机器被发动起来，自然会依循其固有规律轰鸣运转，自己这个启动战争机器的罪魁祸首纵然心生悔意也无力使这台暴走的机器停下来。 今天赫伦堡面临的绝境，好比亚珊帝国明日的预兆。这个老迈的帝国已经日薄西山，如同一艘千疮百孔的大船正在汪洋中遭受来自东方的暴风侵袭，这暴风将在肆虐赫伦堡过后继续向西席卷，一路横扫滨海行省乃至圣城特区，直至将这艘大船掀翻撕碎。 恩格尔此刻置身于暴风中央，既看不到前途也看不到退路，心头万念皆灰。窗外传来的炮声促使他勉强打起精神，转身走到酒柜跟前，斟了半杯红酒，又拉开办公桌抽屉，拿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玻璃瓶，将瓶中浑浊的液体倒入酒杯。 颤抖的手捧起酒杯，恩格尔的心脏也在颤抖。只要喝下这杯毒酒，短短数秒过后，他就可以将此刻正在经受的煎熬以及日后注定蒙受的耻辱全都抛在脑后，迎来彻底的解脱。 酒杯举至唇边，即将一饮而尽的刹那，恩格尔将军忽然想起帕拉丁娜临行前给他的那句忠告，手指颤抖得愈发厉害了，心绪也陷入挣扎。 恩格尔出身于亚珊帝国一个古老且素有名望的武勋贵族家庭，从小就梦想成为一位英勇的帝国骑士。在他成长和接受教育的那个圈子里，每个男孩从打生下来就注定要成为帝国军人，自然而然形成崇尚勇武的风气，人人都以懦弱为耻。 人生最大的悲剧，莫过于长大后蜕变成儿时鄙视的那种人。恩格尔将军忽然感到脸孔发烫，这突如其来的耻辱感促使他狠狠抛下酒杯。 砰！酒杯摔在地上当场粉碎，掺毒的红酒在地毯上蔓延开来。 恩格尔将军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最终下定决心：与其像个懦夫那样逃避失败与痛苦，他宁可忍受侮辱与骂名活下去，与全体官兵共同面对帝国历史上最黑暗的一刻，承担其战败的责任，解禁后伴生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赎罪。 如此想着，他回到办公桌前，拿起“高等通讯石”接连下达命令：首先任命卡尔将军为副总司令，率领“破法骑士团”和“惩戒骑士团”尽快撤出赫伦堡，向滨海城方向转移；而他本人则接替卡尔将军当前的工作，亲自指挥步兵师以总督府为据点，利用城中错综复杂的街巷层层阻击攻入城内的远东部队，掩护主力骑士团撤退。 恩格尔将军的命令很快传达到前线。卡尔将军认为这不妥当，试图说服总司令重新考虑，然而这位以固执著称的老将军却惊讶的发现恩格尔比他更固执，最终只得无奈地接受了恩格尔的安排，率领骑士团匆匆撤离即将沦陷的赫伦堡。 恩格尔这个总司令留下来与断后部队并肩作战，虽然无法改变帝国一方注定失败的命运，却给奋战在最前线的官兵带来极大的激励。士气有所回升的守城部队在最后关头释放出空前的战斗力，每一栋楼房、每一条街道都成为双方激烈争夺的战场。 舍生忘死的帝国官兵迫使强大的远东部队不得不放缓突进节奏，以“铠骑士”为先导，凭借厚重的装甲和凶猛的火力逐一摧毁帝国士兵据守的建筑，掷弹兵与步枪兵以机械铠作为移动掩体稳步推进，将被迫撤离倒塌房屋的敌军一一击毙。 残酷的巷战持续到黄昏时分，攻城部队伤亡官兵近两千，守城的两个帝国步兵师更是折损过万。仅就伤亡数字而言，“赫伦堡攻防战”无疑是自从今年春天战争爆发以来远东与帝国双方遭遇的最惨烈的一场战役。 第2062章帝国黄昏Ⅱ 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守城部队已经被驱赶到总督府大楼所在街区，背后就是恩格尔将军的司令部所在地，退无可退。此时恩格尔将军终于收到卡尔将军发来的消息，得知骑士团总算是冒着远东空军的轰炸撤离赫伦堡，全员搭乘列车踏上向西逃亡之旅。至于接下来铁轨会否被远东空军投弹炸毁，或者被配合远东人发起叛乱的野精灵一族“复仇兵团”拆毁，那就不是恩格尔能够预料到的变数了，此刻他能做的唯有祈祷骑士团搭乘的列车一路顺风而已。 匆匆给卡尔将军发出最后一封魔法信件，恩格尔命令卫兵将早已堆积起来的机密文件付之一炬，而后命令前线各级指挥官放弃抵抗，升起白旗。既然掩护骑士团撤退的任务已经完成，留守部队就没有继续战斗的必要了。 选择投降的确是莫大的耻辱，恩格尔将军从前根本不曾考虑过接受这一耻辱命运的可能性，但是亲眼目睹过那么多的血腥场面，目睹过那么多的官兵仅仅为了维护他这个总司令的虚荣而牺牲掉自己年轻的生命，恩格尔将军发自内心的认为这比选择投降更可耻。 “已经流了太多无谓的血，就这样结束这一切吧。”亲手在司令部大楼窗外挂起一面白旗过后，恩格尔颓然跌坐在扶手椅上等待着命运的裁决，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二十岁。 …… 绵绵细雨下了一整夜。雨水透过狭小的窗口飘洒进来，使关押在“灰堡”阁楼中的女房客感到丝丝凉意。 帕拉丁娜披上外套，重又坐在那张又小又破的书桌跟前，摊开日记本，握着铅笔头酝酿许久，然而除了记录下当天的天气，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值得一写。 “灰堡”坐落在亚珊圣城郊外林间，自从上个世纪落成以来就成为秘密监狱的所在地。关押在这里的囚徒，大抵要么是倒台后遭到清算的内阁权臣，要么是出身贵族家庭却思想激进的政治犯。帕拉丁娜是近十年来唯一住进灰堡监狱的现役军官，为此她甚至感到一丝荣幸——再往前数，住在这栋阁楼中的军官可没有低于中将军衔的，她一个小小的少将被关押进来，也算享受到破格待遇了。 帕拉丁娜还记得自己是七月二十号回到亚珊圣城，当天就被调查委员会以“通敌叛国”的嫌疑判处暂时收监，于是连家都没顾得回一趟就被丢进灰堡监狱，随身物品也大多被搜走，留给她的只有两套换洗衣服、一支铅笔和一个日记本。 其实帕拉丁娜从前没有写日记的习惯，实在是坐牢期间太过无聊，只能随便写点东西消磨时间，同时也是为了分散心头的焦虑。既然实在没什么东西可写，她索性只记下日期和天气，节省一点铅笔也是好的，要是用完了，吝啬的典狱长未必舍得给她一支新的铅笔。 如果帕拉丁娜的记录没有差错，今天应该是八月十六日，从她被关进灰堡监狱第一天算起已经快一个月了。在这漫长而又枯燥的囚禁期间，她被迫与外界断绝了一切往来，典狱长奉调查委员会的命令，禁止她的家人和亲友前来探监，连一份报纸都不肯提供。 当然，凭借自己的传奇施法能力，帕拉丁娜不难获悉外界消息，甚至逃离这座监狱也不是什么难事。然而她也知道这样做对自己没有好处，现在她的罪名尚未确定，还处于收监候审的状态，倘若在收押期间被监控到什么违反监狱规定的行为，必将使自己的处境更加艰难，甚至会使亲友受到牵连。 百无聊赖的时候，帕拉丁娜总会想起赫伦堡，也不知道前线的战事怎么样了，自己的旧部和同僚是否正在远东人的猛攻下坚守帝国的“东大门”。 正在怔怔出神，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开门声。一个身材粗壮的女狱卒出现在门口，板着脸吆喝：“帕拉丁娜！马上收拾好你的东西，跟我走！” “请问……有什么事吗？” “别管那么多，下去你就知道了。” 帕拉丁娜耸了耸肩，迅速将自己的随身衣物装进一只军用背包，提着包跟随狱卒下楼。路上心想：“多半是军方派来的调查官，看来我的罪名已经定下来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下了楼，远远看见典狱长站在楼梯口，正满脸堆笑的冲她点头哈腰。 帕拉丁娜暗自诧异，当初刚进来的时候，典狱长先生对她可没有这副好脸色，看来自己的案子有了转机？ “将军阁下，早安！昨夜睡得好吗？” “还好……多谢您的关心。”典狱长的过度热情近乎谄媚，使帕拉丁娜觉得浑身不自在，勉强应酬两句就开门见山地问：“典狱长先生传唤我下来，有何贵干？” “不敢当！不敢当！将军阁下，我是特地来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您自由了！” “自由？我？”帕拉丁娜讶异地挑起眉梢，消息来的太过突然，令她感到不知所措。 “是啊！军方已经调查清楚了，您被举报的那些罪名纯属诽谤，全都是没有影的事儿！就在今天，调查委员会刚刚作出决议，一致认为应该尽快澄清真相，恢复您的名誉和地位。”典狱长看起来比帕拉丁娜这个当事人更兴奋。 帕拉丁娜点点头，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她知道自己的自由来之不易，父亲母亲和所有关心她的亲友，这一个月来肯定都在为帮她脱罪四下奔走，不遗余力疏通各个有可能决定她命运的关键关节，想必为此破费了不少金钱，搭上无数人情。一念至此，帕拉丁娜重获自由的喜悦就不那么强烈了，心头反而滋生出混合了委屈与歉疚的复杂情绪。 “将军阁下，我这里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您，您的母亲，尊敬的元帅夫人，正在前面客厅等您——夫人是特地来接您出狱的。”典狱长很殷勤地对帕拉丁娜说。 第2063章帝国黄昏Ⅲ “谢谢您了，典狱长先生，不过在去见我母亲之前，我想先取回入狱时寄存的那些私人物品。”帕拉丁娜淡淡地说。 “理当如此！请这边走，我这就带您去寄存室！” 身材矮胖的典狱长先生，如同一颗灵活的皮球顺着楼梯跑下去，随即穿过一条走廊，带着帕拉丁娜来到一个专门用于保管犯人入狱时被扣下的物品的房间。 帕拉丁娜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熟悉的沙沙声响，隐约还有背景音乐，分明是魔导收音机播放新闻节目的开场音乐。 “雅克！你小子又在偷听敌台？！” 典狱长推开房门，带着满面怒气冲到那个正坐在办公桌前专心致志摆弄收音机的年轻人跟前，挥起拳头在他头上狠狠捶了一下。 年轻的仓库保管员吓得跳了起来，双手抱头吱吱呜呜说不出话，长满青春痘的脸庞涨得通红。 “你这混蛋！迟早要被关进牢房！” 典狱长咒骂年轻下属的时候，帕拉丁娜的目光直勾勾望向桌上那台魔导收音机，显而易见，正是她入狱时随身携带的那一台。 私人物品被保管员擅自动用，固然令帕拉丁娜不悦，然而现在她顾不上这些，全副心神都被收音机中正在播放的新闻吸引。 “现在公布一则喜讯！我军西征作战进展顺利，于昨日傍晚成功夺取被誉为亚珊帝国‘东大门’的军事要塞赫伦堡！” “此役我军将领指挥若定，前线官兵作战英勇，不仅在短短一天之内攻克赫伦堡，还俘获包括帝国皇太子弗兰克·汉森伯格以及帝国三军总司令弗朗茨·恩格尔上将在内的众多高级军官，取得了自战争爆发以来最为辉煌的重大胜利……” 帕拉丁娜无法再听下去了，伸出颤抖的手指试图关闭收音机。然而当收音机中开始播放罗兰在赫伦堡前线发表的庆祝胜利的演说实况，已经触碰到开关键的手指就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转而跌坐在收音机对面的那把椅子上，双手掩面，喉咙深处滚动着不知是叹息抑或呜咽的声音。 …… 自从一六二五年五月初于金角湾一举击溃帝国海军舰队过后，远东海军联合舰队就在帕尔尼亚港湾驻扎下来，此后三个月里默默无闻，仿佛突然从公众视野当中消失，对比捷报频传、一路凯旋的远东陆军和空军，显得格外低调。 事实上，在这三个多月里远东海军并非如同某些人想象中那样“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而是紧锣密鼓的扩军整编，修复受损的战舰，为即将来到的海上远征做好充分的准备。 众所周知，远东海军由隶属于寇拉斯王国的“北海舰队”、隶属于北海联邦的“扬波舰队”以及隶属于帕尔尼亚的“金角湾舰队”共同组成，三支分舰队在金角湾一役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失，其中帕尔尼亚舰队的损失较为严重，历经三个月的休整才恢复元气。 相比己方蒙受的损失，远东联合舰队对帝国海军造成的打击更为致命。此役过后，帝国海军舰艇折损过半，还有九艘战舰被远东海军俘获，其中包括两艘重型巡洋舰“猛虎”号和“无畏”号，以及帝国新式战列舰“弗兰克皇太子”号。 海战结束后，远东海军将这三艘被俘的敌方主力战舰拖进帕尔尼亚军港的船坞加以维修，补充水兵过后编入远东海军舰队的序列，其中“弗兰克皇太子”号更名为“摄政”号，经海军司令部提议、摄政殿下批准，升格为联合舰队的新旗舰。 同年8月17日，也就是远东西征军团攻陷赫伦堡两天后，罗兰收到远东联合舰队总司令海伦娜·德雷克勋爵的来信，请他前往帕尔尼亚港湾视察完成扩军整编的海军舰队，顺带参观一下新旗舰。 罗兰当天复信海伦娜，表示明天一早就搭乘“鲁道夫”号赶赴金角湾，同时还在信中敦促海军舰队做好出击准备。远东西征军团已经攻克赫伦堡，预计休整一到两周便会再次踏上征途，下一程将挺进被誉为“水上走廊”的帝国滨海行省，沟通“暴风羊”与“陨星洋”的交通枢纽“束带运河”就位于这一区域，而坐落在河畔的行省首府“滨海城”同时也是帝国海军舰队的基地。三年前，罗兰访问亚珊圣城途中曾路过滨海城，对当地兴旺发达的航运贸易印象深刻。 为了确保西征军团顺利拿下滨海城，远东海军舰队务必于地面部队发起总攻之前进入附近海域，迫使帝国海军无暇支援守城部队，进而通过海陆空三军联合向滨海城施压，争取在尽量少流血的前提下夺取这座亚珊帝国最重要的港口都市。 次日一早，罗兰辞别移师到赫伦堡的帕维尔元帅、阿列克谢元帅以及一众高级将领，登上“鲁道夫”号飞赴帕尔尼亚港湾。 当天下午，“鲁道夫”号出现在港湾上空，降落在海面上的时候引来无数当地人围观。这是绝大多数帕尔尼亚人有生以来第一次目睹如此庞大的空中战舰，更令人们惊讶的是这么庞大的钢铁要塞居然可以像船舶一样稳稳当当的漂浮在海面上。 相比“鲁道夫”号给人们带来的震撼，整修过后焕然一新的“摄政”号战列舰就没那么惊艳了。罗兰在海伦娜、维克托莉亚和艾德里克爵士等海军将领的陪同下登上这艘以自己的头衔命名的新旗舰，巡视过后颇为满意，转念想到这艘战列舰原本名为“弗兰克皇太子”号，不由暗自好笑。 在五月初爆发的金角湾海战中，多灾多难的“弗兰克皇太子”号先是被远东潜水机甲发射的一发魔导鱼雷击中，遭受重创，随后又被追赶上来的远东军舰俘获，然而当时敌我双方恐怕谁也料想不到，就在这艘以帝国皇太子命名的战舰被俘短短三个月后，帝国皇太子弗兰克·汉森伯格本人也遭遇与这艘战列舰相同的命运，在赫伦堡沦陷之际战败被俘，如今回想起来，仿佛冥冥中早有定数。 第2064章帝国黄昏Ⅳ 视察旗舰过后，罗兰顺带检阅了刚刚完成扩军整编的联合舰队。远东海军的规模已经今非昔比，再加上远东海军独有的先进武器——潜水机甲和魔导鱼雷——综合实力与瓦雷斯世界两大传统海军强国斐真、海蓝相比也不逊色。相形之下，帝国海军于金角湾一役惨遭重创，至今元气未复，海上力量已经远远被远东人甩在身后。 经过为期三个多月的休整，完成整编的远东联合舰队于8月20日清晨自帕尔尼亚军港起航，沿着当初帝国舰队进军的航线一路逆行，直扑帝国海军基地所在的滨海走廊。 远东海军西进的同一时间，驻扎在赫伦堡的部队也没有闲着。利用大战间歇难得的休整时间，一班班魔导列车源源不断自远东国内开赴赫伦堡，为前线部队及时送来新兵、装备、弹药和给养。在此期间，众多于攻城战中光荣负伤的官兵在战地医院获得神术治疗，相继康复，重返部队。到了8月26日，远东西征军团结束在赫伦堡为期十天的修整，分批搭乘魔导列车穿越滨海走廊，兵锋直指滨海城。 8月28日，远东西征军团在距离滨海城约二十里、一座邻近运河与列车站台、交通便利的小镇附近安营结寨，构筑起坚固的阵地，帕维尔元帅的司令部就安设在小镇里——当地镇长对于腾出自己的办公楼供来自远东的元帅和将军们使用没有任何意见。 就在西征军团抵达滨海城的同一天下午，远东联合舰队旗舰“摄政”号的桅杆出现在珊瑚湾的海平线上。 一天之内接连传来的两个坏消息，使帝国海军司令部陷入极大恐慌。金角湾海战过后，帝国三艘主力战舰的遭遇各不相同，“查理大帝”号战沉，“弗兰克皇太子”号被俘，只有一艘“特蕾莎皇后号”带伤逃回滨海城基地。帝国海军司令夏尔·吕西安将军得知远东海军舰队即将进入珊瑚湾，不得不做出一个痛苦的决定：放弃滨海城基地，保全海军舰队。 在夏尔·吕西安将军看来，帝国海军的荣耀与尊严诚然可贵，然而军舰和海军官兵的生命更宝贵；只要舰队健在，帝国海军就还有复兴的机会，倘若舰队覆灭，那就彻底没得指望了。 当天下午，吕西安司令给驻守滨海城的卡尔将军寄去一封言辞恳切的致歉信，阐明自己的苦衷，其后不久就率领军港中所有还能发动的军舰——包括那艘尚未完全修复的“特蕾莎皇后”号——连夜出海，被迫抛弃岌岌可危的滨海城，再次踏上流亡之旅。 吕西安司令率领舰队逃离军港，这么大的阵仗当然瞒不过在空中侦察的远东巨鹰哨兵，不出一个钟头，罗兰就收到海伦娜发来的消息，得知帝国海军不加抵抗就将珊瑚湾水域的制海权拱手让给远东舰队，一笑过后也不客气，当即回信命令海伦娜率领舰队封锁“束带运河”，配合陆军包围滨海城。 8月30日清晨，远东陆、海、空三军联合向滨海城发动猛烈攻势。  起进攻的照例是远东空军。如今帝国空军已经名存实亡，滨海城上空几乎没有设防，远东魔导飞艇大可从容抵近敌军阵地上空，放出数以千计的巨鹰，投弹轰炸滨海城岸防炮台，为己方舰队开拓活动空间。 当天上午十点钟，在远东空军的猛烈打击之下，滨海城岸防炮台大半陷入瘫痪，远东联合舰队得以有恃无恐的开进“束带运河”，海军司令海伦娜·德雷克勋爵一声令下，各级战舰一齐敞开火炮舷窗，向坐落在运河左岸的城区发起一轮充满恫吓意味的炮击。 面对远东海、陆、空三军联合猛攻，滨海城守军孤立无援，已然陷入绝境，勉强支撑到当天傍晚，驻防司令卡尔将军与滨海行省总督闭门商议过后，终于做出他们这辈子最痛苦也是最明智的一个决定——亲手在滨海城头升起一面白旗。 一六二五年八月三十日，傍晚七点四十分，滨海城守军放弃抵抗，开城投降。此役远东部队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伤亡代价就拿下这座被誉为“两洋枢纽”的港口重镇，西征作战由此迈入一个新的阶段。 …… “小姐，您请坐。”马卡洛夫老头把家里最好的那把扶手椅搬到帕拉丁娜跟前，脸上的表情混杂着谦卑与不安，“米什卡这孩子，前天下午从湖边回来就发起了高烧，昏睡到现在也没有什么起色，您看这孩子……不要紧吧？” “先别担心，我看看病人的情况。” 帕拉丁娜将椅子拖到那张狭窄的木床跟前，俯身观察蜷缩在床上昏睡不醒的男孩。 男孩名叫米什卡，是马卡罗夫老头的长孙，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样子，皮肤黝黑，脏兮兮的棕发被汗水浸透，如同一缕缕发霉的稻草，干枯的嘴唇时而蠕动一下，自喉咙深处发出恍若梦呓的呻吟。 帕拉丁娜伸手触摸男孩额头，滚烫的温度使她确信米什卡正在发热病。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也可能是被蚊虫叮咬感染了疟疾。在这处于亚珊圣城远郊的乡下地方，本地没有什么靠谱的医生，乡村教堂的牧师也只是粗通0环神术的侍僧而已，本地穷苦人家倘若患了重病，大抵没有进城求诊的财力，只能凭着祖辈传下来的经验上山摘点草药捣成浆糊给病人灌下去，至于灵不灵验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自从半个月前帕拉丁娜出狱后辞去军职，回到自家的乡村庄园度假，当地这种苦于缺少名医的局面渐渐有所改观。身为一名传奇神术施法者，小小的热病当然难不住帕拉丁娜，左手握住圣徽轻声念诵祈文，右手停留在米什卡额头，指尖涌出一股圣洁的光辉，迅速流遍男孩周身，顷刻间就将折磨米什卡两天之久的疾病从他体内彻底移除。 第2065章帝国黄昏Ⅴ 马卡罗夫老头和他虔诚的老婆看到帕拉丁娜指尖涌现圣光，与此同时孙子脸上的表情也由痛苦转为舒适，很快就发出均匀的呼吸，看起来已经完全康复，不由激动地眼圈泛红，连连向帕拉丁娜道谢。 这对老夫妇已经在帕拉丁娜家的庄园生活了半个多世纪，当帕拉丁娜的父亲——西格蒙特元帅——还是“西格蒙特少爷”时他们就是为汉森伯格家种地的农奴，而他们的祖辈同样是汉森伯格家的农奴。直到三年前弗兰克皇太子推行改革，在帝国境内大多数地区废除了农奴制度，马卡罗夫夫妇才得以摆脱奴仆地位，成为所谓的“自由人”。然而弗兰克倡导的改革运动看似轰轰烈烈，其实不接地气，“解放农奴”也是徒有其名，比如马卡罗夫一家人，获得自由后并无任何自谋生路的资本，只能祈求昔日的老爷、夫人和大小姐收留他们，以佃农的身份继续租种这块他们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除了名义上获得自由，生活与改革之前相比并没有发生什么明显变化。 马卡罗夫夫妇对此反而颇为得意，没有比较就没有差距，据他们所知，很多“被解放”的农奴如今的境况还不如自己家，皇太子殿下大刀阔斧的改革在这对当了大半辈子农奴的老夫妇口中只得到一个“瞎折腾”的评价。 帕拉丁娜回到乡下这半个多月来，致力于亲自管理自家的庄园和农场，尝试改变传统的经营模式，借鉴远东农业改革的成功经验。为了真正了解农人所思所想，这段时间她经常借着行医出诊的机会深入当地佃农家庭，与当地人攀谈闲聊。在她看来，马卡罗夫家的情况代表了当地大多数佃农的真实生活状态，这对老夫妇对社会改革的冷淡态度同样是一种普遍现象。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农奴制度不该被废除，只不过废奴之后推出的一系列相关政策没有起到“改革家”们预想中的效果，以至于在民间风评不佳。 帕拉丁娜当然不会忘记，自己也是“改革俱乐部”的成员之一。当初弗兰克之所以下定决心、破除重重阻力推行废奴改革，或多或少还是受了她的影响，最终搞成这样一副烂摊子，帕拉丁娜觉得自己也有责任，为此时常暗自愧疚。 同样的废奴法令，同样的农业改革制度，为何在罗兰治下的远东地区就能大获成功，而在亚珊帝国却适得其反？ 退役回到乡下这些天里，帕拉丁娜的脑海中时常浮现上述疑问。她决心以自家的庄园作为一处实验场，深入分析帝国社会改革遭遇挫折的根源，进而探索出一套行之有效地弥补方案。尽管她不确定自己将来还会不会重返亚珊圣城上流社会，还有没有机会向帝国的主政者推介自己总结出来的那些经验教训，至少可以给乡间的隐居生活确定一个目标，在忙碌的工作中麻木自己，忘记在战场上遭受的挫折与痛苦。 帕拉丁娜理想中的田庄管理新制度尚未见到成效，她本人倒是以妙手回春的医术名扬乡间，经常有人上门求她施法治病，她也是尽力而为，尤其是对那些家境穷苦的病人，非但概不推辞，连诊金都予以免除，因此在当地乡村的名声很好，以至于那些曾经得到她周济的穷苦家庭都感激地尊称她为“汉森伯格家的天使”。广受赞誉的名声给帕拉丁娜带来的最大好处，就是拉近了她这位拥有8000多亩良田的“女地主”、“贵族小姐”与当地各个阶层居民的距离，比如马卡罗夫这样的佃农家庭，当她造访的时候也不像对待其它高贵人士那样战战兢兢，谨言慎行，反而很乐意与她畅谈家长里短，倾吐真心话。 帕拉丁娜接过马卡罗夫老头递来的茶碗，啜饮一口粗劣的红茶，微笑着说：“刚才骑马过来的时候，我顺路看了看田里的情况，麦子长势很好，今年的收成应该不错。” “今年收成看起来是还不错，可惜我家那兄弟俩都被强征去当兵了，如今家里只剩我们老两口和米什卡，起早贪黑也干不完农活。”老太婆忍不住抱怨起来，“田里本来就忙得很，老头子还常常丢下农活儿不管，要么带着小米什卡去林子里捉鸟，要么去湖上划船捞鱼，听他们爷孙俩说，前天就在湖里捞出一支铜瓶，沉甸甸地也不知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老头子胆小得很，生怕瓶里面封印了魔鬼啥的，又把铜瓶丢回湖里去了！唉，多可惜呀，哪怕只是一支空铜瓶，拿到集市上少说也能换来一个金杜加呢。” 老太婆拍着腿连声叹气，满脸惋惜。 “那东西不吉利，我可不敢打开，如果真像传说中那样冒出个魔鬼来怎么办？”马卡罗夫老头叼着烟斗，闷声闷气地嘟囔，“自从那天从湖上回来以后，米什卡就生了病，保不准就是被那铜瓶中泄露出来的邪气害的！” “既然是这样，往后你别再带着米什卡到处乱跑了，安安生生的跟我去田里干活，吾主在上，至少田里没有什么魔鬼作祟！”老太婆没好气的说。 马卡罗夫老头自知理亏，尴尬的搓了搓脸颊，赶紧转移话题。 “也不知道霍尔和费佳在前线怎么样了？听说远东叛军已经打到滨海城，不知什么时候就要打到圣城特区来，到时候田里的庄稼很可能来不及收割就被那伙匪徒抢得精光。” “这倒不用担心，据我所知远东军纪相当严明，按理说不会肆意劫掠平民。” 帕拉丁娜实话实说，希望能给马卡罗夫老头带来些许宽慰，没成想老太婆听了她的话反倒兴奋起来。 “吾主保佑！那就让远东人快来吧，赶走那些只会欺负乡下人的贵族老爷，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老太婆，你在胡说些什么呀？！”马卡罗夫老头连忙打断妻子的话茬，还狠狠瞪了她一眼。 第2066章帝国黄昏Ⅵ “大小姐，您可别听我家那糊涂老太婆胡言乱语！”马卡罗夫满脸尴尬地向帕拉丁娜解释，“其实贵族老爷里面还是有好人的，比如大小姐您就如同天使那样仁慈善良，元帅和夫人也都是少见的大善人，如果天底下的贵族和地主老爷都像你们一家这么好，我们这些当下人的就有福啦！” 帕拉丁娜心情复杂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把话接下去。 夏日午后，温煦柔和的阳光穿过枝叶透射下来，仿佛为林间小路铺上一层光影斑驳的碎花地毯。帕拉丁娜辞别马卡罗夫夫妇，骑马巡视自家的林地。通体洁白没有一根杂色鬃毛的天界骏马似乎也很享受午后踏青的悠闲时光，踏着小碎步不紧不慢的穿行林间。两条猎犬却一刻也安静不下来，欢快地在马前马后飞奔，棕黄色的那只狗名叫“闪电”，青色带白斑点的那一只名叫“疾风”，都是帕拉丁娜忠实的跟班。 帕拉丁娜信马由缰徜徉林间，无意间回想起马卡罗夫老头说过，曾在湖中打捞起一支古怪的铜瓶，反正闲来无事，就想去湖畔转转，施法探测一下湖里是否真的隐藏着什么魔法奇物。正要拨转马头，树林深处忽然传来吵闹声，隐约还有野兽的吼叫声。 帕拉丁娜微微皱眉，以心灵感应驱使天界马走向争斗声传来的地方。“疾风”和“闪电”似乎嗅到猎物的气息，也都兴奋的吐着舌头跟了上来。 走出不远，帕拉丁娜就看到两个十一二岁的乡下少年蹲在灌木丛里，一边喋喋不休地咒骂着，一边朝灌木丛对面的杉树林张望，小心翼翼地似乎在防备什么。 帕拉丁娜翻身下马走向灌木丛，认出那两个少年都是猎户奥涅金家的儿子，身材敦实矮壮，布满雀斑的红脸膛与他们的父亲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萨沙，伊万，你们在干什么？” “噢！大小姐！” 两个男孩一见帕拉丁娜，顿时紧张地跳了起来，连连向她鞠躬行礼。 帕拉丁娜摆了摆手，“不必多礼，你们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呃、是这样的，我和萨沙今天早上来林子里查看昨天傍晚设下的捕兽夹，结果就看到那家伙……”猎户家的长子伊万指向树丛背后，神色显得异常警惕。 帕拉丁娜还以为是什么凶猛的野兽，结果仔细一看，不由笑出声来。一只大约只有一尺高的小猿猴蹲在树丛里，浑身毛发洁白如雪，只有左腿被鲜血染得通红，踝骨被捕兽夹子的钢齿死死咬住，看起来伤得不轻。 帕拉丁娜走近观察，发觉那只被捕兽夹困住的白猿摆出一个奇怪的防范姿态，两只前爪分别紧握一枚拳头大的石块，眼中含着两旺泪水，却不改一脸的倔强，正在与猎户家的儿子们对峙。 “大小姐，千万不要靠近那家伙，很危险的！”萨沙揉了揉额头上那个肿起的大包，恨恨地说：“那家伙狡猾的很，一靠近它就会丢石块砸人！” “哼，等着瞧，我这就回家去拿老爸的弓箭，射死那只可恶的猴子！”伊万气鼓鼓地说。 不知为何，那只身陷绝境仍不放弃抵抗的白猿在帕拉丁娜心中激起一圈涟漪，使她产生一种近乎同病相怜的情感，对猎户家的俩兄弟摆了摆手：“别再伤害那可怜的小东西，把它交给我来处置吧。”说着吹了声口哨，将天界马呼唤过来，从马鞍袋里取出两枚银币，分给伊万和萨沙，算是从他们手中买下这只猎物。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帕拉丁娜柔声安抚受伤的白猿，一边放轻脚步向它靠近。那小东西很有灵性，似乎觉察到她的善意，虽然依旧紧握着石块满脸警惕，却没有主动向她发起攻击。 帕拉丁娜走到白猿跟前，双手握住捕兽夹，发力一扯就将钢夹掰开。白猿本能的缩回被夹断的左脚，口中发出呜呜悲鸣，显然正在忍受剧痛。 “我帮你治疗一下，很快就不痛了。” 帕拉丁娜腾出左手，以指尖触摸白猿受伤的脚，施展神术加以治疗，转眼间伤口就愈合如初。 “现在你自由了，我也要回家了。” 帕拉丁娜起身冲白猿挥了挥手。白猿也抬起爪子冲她胡乱挥舞，不知道是表达感激，抑或只是单纯在模仿她的动作。 帕拉丁娜微微一笑，转身跃上马背，催马向林外奔驰。那只小小的白猿纵身攀上枝头，在林间星驰电掣般跳跃飞荡，紧追在她身后，直到帕拉丁娜纵马冲出树林，它还不肯放弃，跳到地上紧追不舍，任凭猎犬咆哮恫吓也不肯离去。 帕拉丁娜勒住缰绳，及时喝阻试图撕咬白猿的“疾风”和“闪电”，靠近问它：“怎么，你想跟我走？” 白猿吱吱的叫了两声，抬头望着帕拉丁娜，眼中满是热切。 “好吧，那你就跟我走吧。”帕拉丁娜笑着向它伸出手，白猿欢快地跳了起来，顺着她的胳膊爬到马背上，双爪紧握两侧马鬃，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的稳稳当当。 帕拉丁娜不由好笑，轻抚这小东西的脑袋，柔声说：“我家的宠物都有名字的，我也要给你取个名字……往后你就叫‘罗兰’吧。” 小白猿吱吱叫两声，似乎对自己这个昵称还挺满意。 帕拉丁娜抬头看了眼天色，发觉时间已经不早，决定改天再去湖边，催马径直回家。 到家以后，帕拉丁娜吩咐女仆拿一盘新鲜的水果来，给小白猿当晚餐。自己先去洗了个澡，换上居家服坐在沙发上习惯的位置，抱着魔导收音机熟练的搜寻“敌台”。 魔导收音机正在播放的是远东新闻节目，寇拉斯堡的播音室里，主持人正在与战地记者连线，询问前线战况。当帕拉丁娜听到远东战地记者以难掩兴奋的声音宣称“我军西征部队已经在海军舰队的配合下攻克滨海城”，不由得心弦一颤。 第2067章圣城余晖Ⅰ 尽管在赫伦堡失守后帕拉丁娜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然而来得未免太早了一些。短暂的震惊过后，帕拉丁娜心中五味杂陈，自己也说不清是焦虑还是无能为力的沮丧。 如今她已经卸下军职，不需要再为前线的战事操心，然而哪怕只是为了自身利益着想她也无法对这场日趋恶化的战争置若罔闻。 “既然远东大军已经攻陷滨海城，接下来必将挥师入侵圣城特区，我在乡间悠闲隐居的日子……恐怕也要进入倒计时了。”帕拉丁娜抱着收音机怔怔出神。 …… 正如帕拉丁娜担心的那样，帝国古都亚珊圣城即将面临一场来自东方的风暴侵袭，平静的乡间生活也行将画上休止符。 一六二五年九月十五日，远东摄政罗兰·寇拉斯及其统御下的西征军团，在滨海城休整两周过后再次踏上征途。 考虑到接下来需要突破的敌军据点全都处于内陆地区，罗兰就把远东联合舰队留在滨海城驻防，由“帕维尔集团军”和“阿列克谢集团军”组成的地面主力部队则在空军的掩护下继续向着亚珊帝国的心脏地带——圣城特区——挺进。 在这风雨飘摇、亡国在即的关头，圣城朝野陷入一片混乱，内阁已经无法履行中央政府的职责，国家的行政系统几乎陷入瘫痪，在这个最需要有人站出来力挽狂澜的时刻，查理皇帝偏偏闭门不出，皇太子弗兰克又生死未卜，国家威权的缺位进一步加深人们心中的恐慌，出城的公路上，逃亡的人流与车马从早到晚排成长龙。 眼看亚珊圣城就要变成一座空城，帝国首都沦陷在即，赋闲在家的西格蒙特元帅终于坐不住了，几次试图进宫觐见查理四世都被宫廷总管斯泰因迈尔男爵挡在寝宫门外，无奈之下也顾不得遭人猜忌了，自行找到时任内阁首相克洛德大主教，商议如何才能保全这座千年古都免遭战火荼毒。 克洛德大主教担任内阁首相这些年来，除了最初在发动东征的问题上轻率的投下赞成票，总体而言执政风格偏向保守。弗兰克改革时期推出的那些激进政策，到了克洛德主政时期大多被废除，废奴法令虽然被保留下来，但是不再强迫被解放的农奴去国有农场劳作，转而向全国推广格里高利大牧首在教会土地上尝试实行的“分田包租”政策——亦即将产权属于国家与教会的土地分割成小块，以较为低廉的价格租给那些以家庭或个人为单位从事农业生产的底层民众。这些土地的租期通常是八到十年，比起一年一租的传统模式能够给承租人带来更多的安全感，也更有动力兴修水利，改良农田。 对于那些暂时无力支付地租的农户，克洛德首相还在恩师格里高利大牧首的支持下与“培罗基金”深入合作，效仿远东当局的做法，创办了一家专门扶植国内农业生产的政策性银行，为中小农户提供低息青苗贷款，设定农产品最低收购价格……这些政策的出台使帝国境内底层民众的处境有所好转，再加上这两年帝国境内风调雨顺，农作物普遍丰收，前些年那种数以百万饥民成群结队逃难流亡的情景已经不复存在，边远行省的居民也不再像从前那样频繁叛乱。 总体来说，以克洛德首相为首的本届内阁还是颇得民心的。经过三年的休养生息，亚珊帝国的财政状况有所好转，然而就因为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发动了一场错误的战争，上述大好局面全都付诸东流。 克洛德首相虽然出身于教廷，却有着深远的政治抱负，绝不甘心就这样退出权力中枢，这些天里一直在竭尽所能维持内阁运转，然而毕竟大势难违，就连他的内阁大臣当中都有将近半数举家逃亡，留守圣城的贵族名流私下里也在收拾家中细软，时刻准备着见势不妙拔腿开溜，克洛德首相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即便有心力挽狂澜也是无能为力。 在这人心惶惶的时刻，克洛德首相最迫切需要的就是来自权威人士的鼎力支持。在他的设想中，最好能够请皇帝陛下出面稳定民心，其次是争取军方大佬和教廷高层的支持。 随着东征作战的彻底失败，远东大军逼近圣城，以弗朗茨·恩格尔为首的帝国激进派将领全都成了过街老鼠，遭受朝野上下一片谴责，反倒是这两年来一直受到冷遇的西格蒙特元帅声望大涨，各界人士都在发出请元帅阁下出山重整帝国部队收拾残局的呼声。在这样的氛围下，西格蒙特元帅能够主动登门拜访，克洛德首相当然喜出望外。一番深谈过后，两位帝国军政两界的头面人物很快就达成了共识，都认为有必要采取更积极的行动挽救这个行将崩溃的国家。 克洛德首相向西格蒙特元帅阐述了关于争取皇室、军方和教廷支持的想法，有了元帅阁下及其旧部、门生的支持，军方就与内阁上了同一条船，至于教廷方面，克洛德首相已经从恩师格里高利大牧首那里得到一个承诺，教廷将竭尽所能协助他力挽狂澜，现在最麻烦的就是皇室的态度。 “元帅阁下，这些天我都快把皇宫的门槛踩平了，却连陛下一面也见不到，不瞒您说，我甚至怀疑陛下已经失去自由，被那个浑身邪气的宫廷总管当成傀儡暗中操纵。” 西格蒙特脸色凝重，眉头紧锁，其实他也有同样的猜测。 “近十年来陛下从不在公众场合露面，除了斯泰因迈尔男爵，朝野上下——包括皇太子殿下在内——再没有第二个人见过陛下本人，这实在是令人生疑。” “国难当头，陛下不能再这样身居宫中不问国事，必须亲自出面主持大局。”克洛德首相压低嗓音，郑重地对西格蒙特说：“如今内阁已经瘫痪，我不得不团结朝野上下的爱国人士共同组建一个‘救国委员会’，临时接管政府职能，格里高利大牧首、福格尔先生和韦恩斯坦先生都已经参加这个委员会，元帅阁下，这项伟大的事业离不开您的支持，无论如何也要请您加入进来，帮助我们拯救正处于危难中的祖国！” 第2068章圣城余晖Ⅱ “承蒙阁下相邀，本人义不容辞！” 听到西格蒙特斩钉截铁的答复，克洛德首相暗自松了口气，兴冲冲的说：“救国委员会成立后，最紧要的一件事就是联名上书，请求陛下亲自出面担任委员会的首脑，并且授权我们在这非常时期便宜行事，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开展工作了！” “首相阁下，您有没有想过这样一个问题——如果我们联名上书仍然无法求得陛下出面理政，接下来该怎么办？”西格蒙特严肃的问。 “这……不至于吧？”克洛德首相面露迟疑，“坦率的讲，咱们都是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国家的梁柱，即便陛下病得再重，或者有什么难言之隐，总不至于连咱们的联名上书也不当回事。” “真的吗？希望你是对的……”西格蒙特轻声叹息。 …… 然而事实表明元帅阁下的顾虑并非杞人忧天，克洛德首相代表“救国委员会”全体成员呈上去的请愿书，并没有得到查理四世的回应，只有宫廷总管斯泰因迈尔男爵皮笑肉不笑的捎回两句话来： “陛下重病缠身，无法亲自主持大局，国家大事托付给首相阁下，必要的时候陛下会通过手谕下达指示，至于那个什么‘救国委员会’……怎么能让军方将领和民间人士掺和进来？这成何体统啊！” 从这一刻起，克洛德首相彻底对查理四世死心了。当天晚上，“救国委员会”在首相官邸召开会议，包括克洛德首相在内的全体委员一致通过由格里高利大牧首提出的“非常时期行动纲领”。 这份纲领明确指出“救国委员会”当前面临着三项紧急使命： 第一，设法与远东当局展开谈判，在维护帝国领土和主权完整的前提下争取早日结束战争。 第二，不惜一切代价从远东人手中赎回皇太子。 第三，废黜不得人心的老皇帝查理四世，拥立弗兰克太子继位。 从这最后一条行动纲领不难看出，“救国委员会”实际上已经转变为一个“政变委员会”。 围绕上述三条纲领，“救国委员会”争分夺秒的展开积极行动。当务之急是设法与远东摄政取得联系，表明和谈意图，雅各布·福格尔主动挑起了这副重担。 事实上这些年来福格尔家族在贸易和金融领域一直与“远东王庭”保持着密切合作，哪怕两国之间爆发的战争也没有阻断上述商业往来，这在帝国商界乃至贵族名流们的社交圈里早已是半公开的秘密，福格尔家族也曾因此引来不少批评的声音，甚至有激进的民族主义者在报上发表文章，公开指责这个左右帝国金融命脉的包税商家族有资敌叛国的嫌疑。然而至少在亚珊帝国的权贵阶层里，“民族主义”目前还没有什么市场，商人都是天然的国际主义者，贵族则更看重血统、家族甚至种族，而非定义模糊的“民族”。再加上福格尔家族在帝国境内苦心经营数代，朝野上下人脉颇广，根深蒂固，克洛德政府还得指望老福格尔承包税务，承销国债，教廷方面也需要福格尔家族这个“代理人”发行赎罪券，就连军方也指望福格尔家族帮忙筹措一部分军费——福格尔家族同时获得政界、宗教界和军界的维护，又与弗兰克皇太子关系良好，些许舆论批评又岂能撼动这个金融世家的根基？ 老福格尔的工作效率一向很高，回到家里立刻给远在寇拉斯堡主持家族远东分部的安东尼发信，要求他尽快将“救国委员会”的意图转达远东摄政。安东尼也没有让父亲失望，第二天一早就回信复命。 罗兰其实也在等待帝国主政者主动提出和谈。正如他一直以来秉承的那个信念，结束一场战争远比发动一场战争更关键，随着西征作战的顺利推进，远东十多万官兵从奥列维要塞一路打到圣城特区，距离老家越来越远，补给线也拉得越来越长，变得越来越脆弱，后勤压力与日俱增。任何一个国家的军事动员能力总是有其极限的，战争持续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年，远东的战争动员能力正在逼近极限，官兵无法忍受长年累月在异国的土地上作战，后方国民在“战时经济体制”的压榨下也已经付出了太多的牺牲，无法长期忍耐物资短缺的生活现状，国家的财政储备也因长期战争而濒临枯竭。 从后方到前线，厌战的情绪正在人们心中悄然滋生，之所以当前还没有广泛表达出来，只是因为绝大多数远东军民还沉醉在接连不断的胜利所带来的狂喜之中，为了赢得最终的胜利，后方民众还可以勒紧裤腰带继续忍受困窘的生活，前线官兵也不介意继续抛头颅洒热血，问题是这种亢奋状态不可能永远延续下去，民众和官兵总有疲惫的那一天，总有忍无可忍的那一刻，只要西征部队吃上一次败仗，过往取得的无数次胜果全都会化作乌有，而那致命的转折时刻也将轰然降临。 正是因为充分意识到当前的一系列军事胜利都是建立在非常脆弱的经济基础之上，罗兰这些天来一直饱受焦虑折磨，迫切需要给全国军民一个交代——这场战争，到底要持续到何时为止？ 打下亚珊圣城可以作为全面胜利的标志吗？ 恐怕不见得。 亚珊帝国的疆域实在太过辽阔，人口实在太多，战争动员潜力远在“远东王庭”之上，时间拖得越久，战线拖得越长，局势就对远东人越发不利。 罗兰料想得到，在最坏的情况下，帝国皇室、内阁以及首都的全体军民甚至有可能实行“焦土政策”，一把火将亚珊圣城烧成白地，转移到帝国腹地，利用辽阔的领土纵深组织防御，号召全体国民抵抗远东人入侵，组织游击队破坏西征军团赖以获得补给的交通线。 第2069章圣城余晖Ⅲ 如果罗兰担心的情况当真发生，亚珊帝国与远东王庭的处境就完全颠倒过来，罗兰麾下这支西征军团亦将陷入今年春天帝国东征军团在远东地区所遭受的困境，被迫在“治安战”中不断失血，消磨士气，直至迎来溃退的命运。 这样的先例在地球历史上屡见不鲜，罗兰可不想重复拿破仑于1812年在莫斯科遭受的厄运。正是出于上述焦虑心理，西征军团迫近圣城特区之后就驻扎下来，除非迫不得已，罗兰不想以军事手段征服这座千年古都，相对而言，他更希望仅仅将军队作为后盾，在谈判桌上拿到自己想要的那些筹码。 就在安东尼来到前线之前，罗兰的意志甚至已经开始动摇：如果再等几天，帝国当局还不主动派人前来接洽，他就要主动向帝国当局提出和谈了。 这场战争中的双方好比正在进行一场比拼谁更大胆的游戏，激烈的心理博弈早在双方在谈判桌旁坐下之前就已经展开，首先请求谈判的一方在气势上就弱了三分，其主张的利益也将因此而受到压缩。因此，当罗兰听安东尼转达了“救国委员会”的种种主张之后，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长出一口气，总算可以结束这场形同“走钢丝”的战争了。 一六二五年九月十八日，以帝国时任内阁首相克洛德、陆军元帅西格蒙特和教廷大牧首格里高利为首的谈判代表来到远东部队司令部驻地。罗兰偕同帕维尔元帅、阿列克谢元帅以及由寇拉斯堡赶来的内阁群臣接见诸位来使，双方就在简陋的军营里围绕一张圆桌落座，正式展开停战谈判。 谈判桌上的交锋其实也是战争的延续，其激烈程度并不比真刀真枪的拼杀逊色。经过为期一周的拉锯战，到了九月二十四日上午，谈判双方初步达成三项协议： 其一，“救国委员会”代表帝国政府向远东政府首脑罗兰·寇拉斯递交降书，公开承认战败；将来废黜查理四世、拥立新君继位以后，还要由弗兰克以帝国皇帝的名义在投降书上补上亲笔签名，从而完善这份文件的合法性。 其二，亚珊圣城周边50里内划为非交战区。圣城卫戍部队即日撤离这一区域，罗兰承诺也将大部分军队以及重武器留在50里外，仅率领一个装备轻武器的近卫师（射击军第一师）进入亚珊圣城，出席受降仪式。 其三，罗兰同意“救国委员会”赎回弗兰克皇太子。帝国当局将为此支付一大笔赎金，其中包括罗兰亲自向格里高利大牧首索取的一块石板——记录传奇魔法“意外复活术”的石板。 当天傍晚，罗兰做客“远东之音”播音室，亲口向收音机前的听众们公布了上述消息。次日清晨，远东与帝国的官方报纸也相继在头版头条有选择的刊登出双方和谈取得的阶段性成果，宛如一时激起千重浪，在两国境内乃至国际社会上引发热议。 无论远东还是帝国境内，都有人对双方谈判达成的协议感到不满，然而反对派毕竟是极少数，两国绝大多数民众则对这一结果乐见其成，尤其是那些被战争机器压榨的喘不过气来的底层民众，看到新闻报道全都如释重负，满心欢喜得盼望着和平早日到来，盼望在前线服役的亲友尽快归来。 和谈公报公开发表两天后，亦即一六二五年九月二十七日，远东射击军第一师（维格拉夫师）全体官兵搭乘魔导军车，唱着雄壮嘹亮的军歌，沐浴着夕阳余晖开赴亚珊圣城，沿途路过坐落在圣城外围的诸多小镇和庄园，引来无数当地居民围观，其中也包括正在田里收割麦子的马卡罗夫夫妇和他们的小孙子米什卡。 远东大军开赴圣城的时候，帕拉丁娜正在乡间别墅独自享用晚餐，听到远处传来整齐嘹亮的军歌，不由微微动容，放下手中的刀叉，起身走到二楼阳台上，凭栏眺望歌声传来的方向。远远望去，轰鸣的军车一眼望不到尽头，在进城的公路上排成长龙。军车上坐着清一色身着黑色星质作战服、头戴钢盔、斜背“风之枪”的远东官兵，都在兴高采烈地放声歌唱，一张张年轻淳朴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看到这些远东官兵脸上的笑容，帕拉丁娜心头酸楚，怅然若失。 虽然身在乡下，帕拉丁娜却没有放松对时局的关注，昨天晚上收到父亲的来信，在此之前也曾收听罗兰在“远东之音”发表的谈话，早已了解到帝国与远东双方达成的协议。此刻看到公路上那支士气高昂的远东部队，立刻猜到这就是《和谈公报》上所说的“远东射击军第一师”，亦即远东摄政的近卫师，此行肩负着保护远东摄政进驻圣城接受帝国当局投降的重大使命。 敌方的胜利就是己方的失败，身为一名退役军官，帕拉丁娜目睹此情此景，不由回想起自己在前线奋战的那些日日夜夜。当“救国委员会”代表帝国政府登报宣布战败投降的那一刻，她体会到的是一种近乎心碎的痛苦，那短短一则公告，表明她与无数战友付出的流血牺牲全都失去了意义，变得毫无价值。 心痛过后，帕拉丁娜的神经变得麻木，甚至产生了一丝厌世心理，只想龟缩在自己的乡下庄园里，从此不再过问政治与军事，就这样独自终老，默默无闻的死去，埋葬在这片自己深深眷恋的土地上，一块记录生卒年月的墓碑足矣——不需要什么“墓志铭”粉饰自己失败的一生。 然而此刻看到这支来自远东的军队，看到这群高唱军歌、笑容满面的“征服者”，帕拉丁娜死寂的心湖莫名的泛起涟漪，目光投向公路，出神凝望每一辆从自己视野中路过的军车，似乎有所期待。伫立许久，直到车队尽头，仍然看不到那条熟悉的身影，帕拉丁娜怅然叹息，带着满腔失望回到屋里，重又把自己的心扉关闭起来。 第2070章圣城余晖Ⅳ 帕拉丁娜刚在餐桌边坐下，楼下突然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管家满头大汗地冲上楼梯。 “小姐！一位来自远东的军官先生就在楼下，要求立刻与您本人见面！” “噢？真的吗？”帕拉丁娜猛地站起身来，莫名地心跳加速，“那是一位什么样的军官？” “他还没有介绍自己的身份，”满头银发的老管家耸耸肩，以此表示对远东人缺乏礼数的野蛮作风很无奈，“不过他看起来很年轻，态度也比较客气，大概是有什么事想请小姐您帮忙。” 老管家说的很含蓄。对安分守法的乡村居民而言，军队过境往往意味着一场堪比匪徒劫掠的灾难，虽说正规军一般不会明目张胆的抢劫平民，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采用某些比较“文明”的方式搜刮钱财和粮食。比如裁剪一大堆白纸条，写上一串代表面额的数字，盖有司令官或者军需官印章，称之为“军票”。当兵的闯进集市里，甚至别人家中，看中什么就拿走，如果主人要求付钱，就丢下几张军票充当钞票，事实上这东西的信用跟废纸没两样儿，基本不要指望能够兑现成真金白银。汉森伯格庄园的管家从前只听别人说起过这种勒索方式，却未曾亲眼目睹，毕竟帝国境内的官兵没有谁当真瞎了狗眼，竟敢闯进元帅老爷的庄园“打秋风”，然而现如今世道变了，亚珊圣城轮到远东摄政做主，那群野蛮的乡巴佬未必会给帝国元帅面子，恐怕反而会把拥有八千亩良田以及附近大片山林、湖泊和河流的汉森伯格家当成一块肥肉，狠狠咬上一口。 “小姐，那个年轻人有可能是远东摄政近卫师的军需官，您要不要见他一面？”老管家慎重的做出暗示。 帕拉丁娜点了下头，不动声色地回答：“你先让他稍等，我换件衣服就下去。” 五分钟后，帕拉丁娜换上一条居家长裙款款下楼，在老管家的引领下步入客厅，迎面看见一位身穿黑色军装的青年正在客厅中负手踱步，时而心不在焉的抬头看一眼客厅墙壁上的装饰油画。 帕拉丁娜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就禁不住暗自失望。那是一位高大英俊的年轻人，轮廓分明的五官具有轻微的龙裔特征，可惜却不是她心中期待的那个人，当然，从对方军装上佩戴的领花和肩章来看，也不是老管家猜测的“军需官”。 “晚上好，少将先生，请问怎么称呼？”帕拉丁娜落落大方地打招呼。 对面那位龙脉青年回过头来与她四目相视，明显愣了一下，既惊艳于这位女庄园主的年轻美貌和优雅气质，同时也为对方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军衔而深感意外。 “晚上好，汉森伯格小姐，我叫维格拉夫。” “维格拉夫……这名字有点耳熟，”帕拉丁娜在客厅茶几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指尖轻触下颌，略做思索过后蓦地眼睛一亮，抬起头含笑望向龙脉青年：“远东射击军第一师少将维格拉夫？没想到我会在自己家中——而非战场上——与您见面，真是幸会。” 维格拉夫满脸莫名其妙，搞不懂这位女地主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仔细端详过后，他隐约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张美丽而又高傲的脸庞。 “维格拉夫将军莅临舍下，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吗？”帕拉丁娜开门见山的问。 “的确如您所说，汉森伯格小姐。”维格拉夫定了定神，打消心头杂念，一脸庄重的说：“您也看到了，天色已经不早，我们的部队路过此地，打算就在这附近借宿一晚，听说这附近的庄园和农场全都是您名下的产业，当地的农夫都是您的佃户，倘若得不到您的准许，他们都不敢把空置的田舍和仓房借给我们寄宿，除此之外，我们还想向您借用一栋住宿条件比较好的大屋，作为一位要人的临时寓所。” “远东摄政殿下的近卫师，在我的庄园借宿，真是不胜荣幸。”帕拉丁娜展开一柄白孔雀翎羽扇，稍微遮挡一下唇角讥诮的笑容，随即又问维格拉夫，“听你话里的意思，那栋大屋想来不是自己住的，如果我没猜错，你所说的那位‘要人’想必就是远东摄政罗兰·寇拉斯？” 维格拉夫局促地搓了搓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帕拉丁娜唇角笑意更浓，收起折扇，淡淡的说：“想在我家里寄宿，不是不行，但是得请你们的摄政殿下亲自来见我，我要当面跟他谈。奥威尔先生，替我送客。” 老管家快步走进客厅，向维格拉夫微微鞠躬，客气而又冷淡的请他走人。 “汉森伯格小姐好大的架子！我会把您的要求如实转告那位要人，至于他有没有兴趣来见您，那就不好说了！” 维格拉夫抓起军帽，带着难以掩饰的怒色，大步走出客厅。 “敢不敢跟我打赌？”帕拉丁娜冲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充满挑衅意味的笑容，“罗兰一定会来见我，如果他不来，我非但允许你们在我的庄园里宿营，而且免费招待一顿丰盛的晚餐，烤肉和啤酒尽情享用。” 近卫师总共上万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个个胃口大如牛，啤酒加烤肉管够，还不得把这傲慢的女地主吃破产？！ “那就走着瞧吧，汉森伯格小姐，您最好说话算数！” 维格拉夫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阻止罗兰来见这可恶的女人——既能替手下兄弟们赢得一顿美餐，同时还能为自己出口恶气。 …… 帕拉丁娜没能在路过家门前的部队里找到罗兰的身影，那是因为罗兰这会儿根本就不在军车上。 出于安全起见，罗兰接受了帕维尔元帅的建议，没有跟随大部队一同进城，而是换上便装，戴上一顶吟游诗人喜欢的那种插有一支彩色羽毛的宽檐旅人帽，只带了四名便衣侍卫，骑着那匹多年来陪伴自己走南闯北的远东骏马在初秋的田野上信步徜徉。 第2071章圣城余晖Ⅴ 沿途看到农人正在收割麦子，罗兰翻身下马走向田梗。马卡罗夫夫妇正在田间劳作，他们的孙子小米什卡已经完全康复，小小年纪干起农活来像模像样，手脚麻利地帮爷爷奶奶将刚割下来的麦子捆扎成垛。 罗兰从口袋里翻出两块糖，笑着递给小米什卡。或许是因为他的魅力属性超高，也可能是因为精致的糖果包装纸对八九岁的男孩具有无可匹敌的诱惑力，小米什卡吞了下口水，一溜烟地跑了过来。 罗兰将糖果给了小男孩，还不忘叮嘱一句：“吃糖之前，先去洗洗你的小脏手。” 米什卡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将糖果小心翼翼的揣进口袋，飞奔着跑向那条蜿蜒流过田边的清澈小溪。 “老人家，晚上好啊！”罗兰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本地口音，蹲在田埂上与马卡罗夫老头攀谈起来，话题无非围绕着庄稼的长势和收成。 正聊的热络，身后传来呼唤声。罗兰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望向田边公路，远远的看见维格拉夫正在朝自己这边挥舞军帽。 罗兰与马卡罗夫一家挥手作别，不紧不慢的走向维格拉夫，笑着对他说：“瞧瞧这片麦田，长得多好啊！由此可见，这家的地主经营有方。” “收成看起来的确不错，这也并不意外，毕竟我们视线范围内所有的农田、庄园和山林都属于一位精打细算的女地主。”维格拉夫悻悻地说。 罗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朋友，我在你的话里听出了怨气，让我猜猜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们那位精打细算的女地主拒绝了你的要求，甚至请你吃了闭门羹？” “那倒不至于，我只是觉得她有点儿自命不凡。年纪不大，架子可不小，还以为自己是帝国公主呢，居然要您亲自去见她。” “噢？这可真有趣，她叫什么名字？” “庄园里的下人们称她为汉森伯格小姐。” “汉森伯格，这是皇室的姓氏，说不定真是什么皇亲国戚呢，态度傲慢也是正常的，”罗兰微微一笑，“也罢，反正现在我也没什么事情要忙，不妨去见见这位好客的女主人。” 维格拉夫干咳两声，欲言又止。 罗兰停下脚步，回头似笑非笑的瞅着他一言不发。 维格拉夫耸耸肩：“好吧，我承认不希望您亲自去见她——这会使近卫师全体官兵损失一顿丰盛的晚餐。” 听他原原本本道出与那女地主打赌的细节，罗兰哭笑不得。 “维格拉夫，我的傻兄弟，你该不会真以为一顿晚餐就能把人家吃破产吧？” “我们这里有上万人呢！”维格拉夫不服气地嘟囔。 “那又怎样？五百夸脱一大桶的农家自酿啤酒才值几个钱？猪肉又能值几个钱？即便我们近卫师的小伙子们全都是‘大胃王’，平均计算下来，了不起每人喝掉五夸脱啤酒，吃下五磅烤肉，总共也不过是一百桶啤酒外加两百口肥猪，对于我们那位拥有近万亩良田的女地主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人家才不介意管咱们一顿晚饭，拿这个跟你打赌，只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维格拉夫搔了搔头，为自己缺乏幽默感而暗自惭愧。 …… 送走维格拉夫后，帕拉丁娜的心绪就变得躁动不安，把楼上四只衣橱全都打开，不出半个钟头，总共换了不下十套衣服，在镜子面前照了又照，总觉得不甚满意，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好，于是抛下又换另一件，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如此浪费时间做这种无意义的蠢事。 正心烦的时候，门外传来老管家奥威尔略显激动的声音。 “小姐！那位少将先生又来了，还带来一位贵人，看上去与报纸上登出的远东摄政有七八分相似！他们正在客厅等候，您要不要下去亲自接待？” “让他们等一下，我换好衣服就下楼。”帕拉丁娜匆忙将手中那件白色连衣裙套在身上，对着落地镜照了照，觉得还不错，然而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就是她半个钟头之前会见维格拉夫时穿得那件裙子，禁不住好气又好笑，冲着镜子挥了挥拳头。 “帕拉丁娜，你可真是一个大傻瓜！” 管他呢，就这件了！帕拉丁娜懒得再盘算穿什么衣服会客，迅速梳理了一下头发，怀着忐忑的心情迈步下楼。 这条楼梯她已经走过不知几千次，短短十二级台阶此刻却变得异常漫长，每迈下一级台阶都有无数个念头在她脑海中兴起，转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当帕拉丁娜终于走下楼梯，步入客厅，感觉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而当罗兰挺拔的身影再次映入她的眼帘，帕拉丁娜心头忽然兴起一言难尽、恍若隔世的感慨，伴随着怦怦的心跳，泪水在眼中打转。 她也曾无数次设想，罗兰再次见到自己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会不会有惊喜呢？ 以他那深沉的心机，缜密的头脑，恐怕早已猜出这座庄园女主人的身份了吧？ 帕拉丁娜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走进客厅，大脑已经失去正常的思考能力，两眼直勾勾盯着罗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在这一刹那，她看到对面那个令自己牵肠挂肚的男人眼睛一亮，脸上溢出惊喜的笑容。 “帕拉丁娜……我的天，真的是你？！” 尽管早已有所预感，见到久别重逢的红颜知己，罗兰还是激动的无法自持，几乎是奔跑着冲向帕拉丁娜。 帕拉丁娜原以为罗兰会按照他一贯的风格，泰然自若的与她寒暄叙旧，没想到对方看起来比自己更激动，简直兴奋的像个节日里的孩子。一时间不免受宠若惊，羽毛扇由颤抖的指尖滑落下去，掉在脚下。 “啊呀！”帕拉丁娜小声惊呼，本能的想蹲下去捡起扇子，忽然又意识到在心上人面前做出这样的动作着实很不雅观，下蹲的姿势只做出一半又匆匆挺起腰肢，白净俊俏的脸颊泛起两团羞涩的红晕。 第2072章圣城余晖Ⅵ 看到帕拉丁娜这既尴尬又可爱的模样，罗兰不由回想起多年前她访问寇拉斯堡的那一天，当时她正沿着飞艇舷梯走下来，忽然一阵风把她的帽子吹飞，当时她脸上也流露出此刻这般懵懂茫然、极富“少女感”的神态。尽管她早已不是二八年华的少女，然而这并不重要，青春本就无关年少。 怀着感慨，罗兰在帕拉丁娜跟前止住脚步，屈膝俯身拾起那支洁白的孔雀羽扇。 帕拉丁娜以为他会把扇子递给自己，连忙伸手去接，却没想到罗兰非但没有归还扇子，还很放肆地牵住她的手。 帕拉丁娜咬着嘴唇，脸旁发烫如同火烧，也不知该不该甩开他的手。 罗兰轻抚公主殿下比羽扇更洁白、更柔软的纤手，顺势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畔深有感触地说：“我们还能以这样的方式重逢……我亲爱的帕拉丁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帕拉丁娜轻轻摇头，蓝宝石般清澈的眼眸中写满茫然。 “这意味着好人注定有好报。”罗兰以庄严肃穆的语气道出答案。 帕拉丁娜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也有同感？” “不，我现在只想一脚把你这个臭不要脸的家伙踹出门外！”帕拉丁娜忍着笑意瞪了他一眼。 这时门口传来压抑的笑声，帕拉丁娜猛然想起还有别人在场，连忙从罗兰的怀抱中挣脱出去，红着脸避开维格拉夫的视线。 “我那位兄弟有点怪，对笑话的反应很慢，别人笑过以后他才慢慢品味出何处可笑。”罗兰笑着说。 事实上维格拉夫已经变得比从前更会察言观色了，一听罗兰喊出汉森伯格小姐的名字，猛然想起对方就是被誉为“骑士公主”的帝国少将帕拉丁娜·齐格蒙妮·汉森伯格，摄政殿下诸多红颜知己当中最引人争议的那一位，难怪她要求罗兰亲自来见面。维格拉夫再怎么“天然呆”，也知道在一双久别重逢的情侣之间充当一支煞风景的“蜡烛”有多么讨人厌，连忙收起笑容，告辞离去，为罗兰和帕拉丁娜创造单独相处的空间。 罗兰送维格拉夫出门，顺便交代一下今晚宿营的注意事项。 “看在我这个老朋友的份上，帕拉丁娜肯定会慷慨款待大家，烤肉和啤酒管够，吃点儿喝点儿都没什么，但是可别借酒撒疯丢人现眼。” “殿下放心，我会亲自下去盯着，保证那群小子安安份份的吃饱睡觉。”维格拉夫转身冲罗兰心照不宣的笑笑，“那我先走了，您多保重，明天早上我过来接你。” “你小子想什么呢！”罗兰没好气地挥挥手，把这个突然变得格外精明的家伙打发走。 好不容易打发走一支“蜡烛”，罗兰回到客厅，失望的发现又冒出来三支新的“蜡烛”。 “介绍你们认识一下，这是‘疾风’，那是‘闪电’，都是我打猎时的好助手。”帕拉丁娜吹了声口哨，两条猎犬立刻跑到罗兰跟前，好奇而又戒备的打量这个陌生人。 罗兰分别拍拍两条猎犬的头，凭借无与伦比的魅力迅速赢得“疾风”和“闪电”的好感，欢快的围着他团团转。 “这里还有一个小家伙，是我从附近树林里捡回来的，名字叫罗兰。”帕拉丁娜轻抚蹲在桌上专心致志啃苹果的小白猿，眼中闪着俏皮的神采。 “真巧，我的名字也叫罗兰！”罗兰蹲下去跟白猿握握爪子，一本正经地感慨：“小老弟，我好羡慕你啊，可以一直待在美丽的公主殿下身边。” 帕拉丁娜忍不住笑骂：“傻瓜！你看不出来吗？那是一只母猴！” 罗兰脸色微僵，迅速又恢复笑容，握着白猿的爪子深情地说：“小妹妹，你好有福气啊……怎么就没有一位美丽又善良的大姐姐把我也捡回家去呢？” 帕拉丁娜笑到几乎喘不上气来，正想把那满脸迷茫的小家伙从罗兰手中抢回来，客厅中突然掀起魔力波动——一团红色光球自罗兰面前凭空浮现出来。 …… 与帕拉丁娜家的庄园相隔一条公路，对面那片郁郁葱葱的山林就是皇家陵园所在地，亚珊帝国的历代君王大多埋骨在这座青山脚下。皇家陵园常设一支卫队，主要防备那些垂涎陵中陪葬珍宝的盗墓贼，然而在这风雨飘摇的年月，守陵卫士们也都无心执勤，十之八九开了小差，举家逃离圣城的也不在少数。 如今坚守岗位的只剩不到十名无儿无女的单身老兵，还遵循着多年来形成的老习惯，在夜幕中坚守岗位。 公路对面的农场燃起一片连绵的营火，相隔甚远都能隐约听见年轻人的欢声笑语，夜风中飘荡着烤肉的香味。驻守皇陵的帝国老兵们当然知道公路对面的大片农场都是西格蒙特亲王的产业，也知道护送远东摄政进城出席受降仪式的远东近卫师此刻就驻扎在亲王家的庄园内，正在尽情想用主人家的美酒和烤肉，而这正是他们作为“征服者”理应享有的待遇。驻守皇陵的老兵们目睹此情此景，心头倍感凄凉。 夜色渐深，公路上忽然传来马蹄声。两匹骏马拖着一辆覆篷大车由远及近，在皇陵入口停了下来。 车门敞开，首先跳下来的是一个身穿黑斗篷的巨人，从头到脚足有十二尺高，肩宽臂阔，体格魁伟，落地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立刻引起守陵侍卫的警觉，全都仗剑聚拢过来。 压低的斗篷兜帽下，巨人无声狞笑，口中吐出一团带有浓烈硫磺味道的热气，“渎神之语”正在他的喉中酝酿，只要喷出这道蕴含毁灭魔力的符咒，对面那几个守陵侍卫都将瞬间毙命。 “住手！” 马车中突然传来一声呵斥，迫使那巨人中止施法。紧接着，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跳下马车，手持一柄散发出森森邪气的黑色铁杖，厚厚的黑纱遮住他的脸庞，只露出一双闪烁不定的浅灰色眼眸。 第2073章“斑鸠”现形Ⅰ “拜恩斯，你先退下，这些侍卫由我来应对。” 持杖的蒙面人从拜恩斯身边走过去，径直走到侍卫队长跟前，自宽大的袍袖中探出右手，掌中握着一张纸片。 侍卫队长还以为这装扮鬼祟的怪人递过来的是一张宫廷总管签发的通行证，探头过去一瞧，却发现纸上并没有加盖皇室纹章，而是一枚以银灰色线条勾勒出的复杂徽记，正在月光下散发出幽幽磷火，看上去分外诡异。正在诧异的时候，那个神秘的徽记突然迸发出强烈的光芒，使他感到头晕目眩，莫名的睡意上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两角发软瘫倒在地，转眼间就陷入昏睡。周围的侍卫也都受到魔法徽记放射出的光辉影响，接二连三的昏倒在地，沉睡不醒。 “斑鸠，何必搞得这么麻烦，把他们全杀掉不是更简单？”拜恩斯费解地问。 “杀光这几个守陵侍卫的确很简单，但是他们不能死在我们手里，而是应该死在远东叛军的屠刀下，在捍卫皇陵的战斗中以身殉职，这样才能使我们接下来的布置看起来更合情合理，有助于煽动公众起来反对当局与远东叛党苟合，从而将这场美妙的战争延续下去，直到帝国与远东双方都在纷争中耗尽国力，同归于尽。” 亚珊帝国秘密情报机构“龙宫”实际上的主宰者“斑鸠”冷笑着回答。 拜恩斯耸了耸肩，没再做声。 “斑鸠”穿过侍卫营房，朝着皇陵深处走去，直至步入一片环绕着参天柏树的林间空地。这里是皇室举行祭祀典礼的场地，足够宽阔平整，可供他施展自己最擅长的召唤仪式。 “斑鸠”以手中铁杖为笔，娴熟的在地面勾勾画画，不出十分钟就绘制出一幅庞大的召唤法阵，而后又环绕法阵撒下一圈在月光下熠熠闪耀的银粉。 完成施法准备过后，这位传奇“咒法召唤师”满意的点了点头，摘下贴身佩戴的奈落圣徽吟唱祈文，地面法阵随之涌现魔力光辉，一群人形身影相继浮现出来。这些来自下层位面的炼狱生物都具有与普通成年人相仿的身材和肢体，脸上除了一双浅紫色眼眸，其余的器官都比较模糊，看起来就像是用胶泥草草捏出来的人偶毛坯，光滑的棕红色皮肤也呈现出胶泥质感，额头生长着或长或短的犄角——这些鲜明的特征表明这群被召唤出来的生物都是具有魔鬼血统的“炼狱变形怪”。 在瓦雷斯世界，“变形怪”算是一个比较低调的种族，在天方沙漠以外的地区很少见。这种异怪如同其名，具有与生俱来的变身能力，可以随意变成他们见过的——哪怕仅仅是在画册上见过也行——任何类人生物，堪称天生的伪装大师。被“斑鸠”召唤来的这些炼狱变形怪倒不是瓦雷斯的原住民，而是来自下层位面“焦热地狱”，是纯血变形怪与魔族结合孕育的混血儿。炼狱血统对他们天生的变形能力没有多大影响，只是更进一步增强了他们的战斗力，并且使变形怪这一种族天性中的邪恶倾向得以全面激发出来，甚至比真正的魔鬼更为阴险残酷，也更会察言观色。 这群炼狱变形怪刚刚被召唤过来的时候都显得很不爽，正打算集体投票选举出一名代表，过去与召唤他们的人讨价还价，忽然发觉对面那人身后还站着一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的大块头，浑身散发出高阶恶魔特有的气息，立刻意识到今天不是一个讨价还价的好日子，遇到一位得罪不起的主顾。 看到炼狱变形怪全都俯首帖耳，“斑鸠”唇角浮现一丝满意的笑容。他的得力助手——巴洛炎魔拜恩斯——却忍不住抱怨起来：“这群臭烘烘的巴特祖杂种，把空气弄得污秽不堪，我都快被熏得窒息了！斑鸠，你为何不召唤深渊族群？我发誓，它们即便不比这些混血变形怪更能干，最起码不会令我感到心情烦躁！” “好了我的朋友，你需要克制一下自己的坏脾气，我们接下来的使命涉及到一系列圈套和计谋，需要严格执行每一个环节，途中不能发生半点差错，无论你再怎么讨厌魔鬼，至少得承认一点——魔鬼比恶魔更擅长执行这类严谨、复杂、环环相扣的任务。”“斑鸠”耐着性子解释。 “那你最好再召唤一只高等魔鬼过来，任命其为这群混血变形怪的指挥官，否则这些家伙谁也不服谁，为了争夺队长、副队长乃至小组负责人之类豆粒大的官位就能给你上演一出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大戏，直到每个人在团队中所处的职权都安排妥当、上下级关系都梳理清晰才有心思干正事，到那时恐怕天都亮了——我猜你肯定不想为此浪费太多时间。” 拜恩斯辛辣尖刻的嘲讽固然有夸张成分，却也揭露出魔鬼族群过度崇尚森严制度的顽固天性。哪怕只是一支20人的临时性小团队，也要为参与其事的魔鬼们创造一套以官衔升迁和物质奖励为骨架的缜密规则，非此无法激励他们卖力干活。 “斑鸠”认为拜恩斯的建议很有道理。倘若他亲自为这群炼狱变形怪订规矩，对方肯定声称“口说无凭”，必须签订书面合同，也必然会挖空心思地钻合同条文漏洞以图牟利……“斑鸠”可没闲工夫跟这**诈之徒玩文字游戏，还不如像拜恩斯说得那样，召唤一只高阶魔鬼过来任命为指挥官，直接向自己负责——让经验丰富的“专业人士”负责管理炼狱变形怪团队，行动效率要比自己亲自指挥高得多。 如此想着，“斑鸠”施展8环“高等异界誓盟”向下层位面发出呼唤，同时以密语念诵一位深狱炼魔的真名，确保自己的声音精确传递到对方耳中。 施法流程波澜不惊，地面也泛起恍若九狱烈焰的猩红光泽，然而深狱炼魔的身影久久未曾出现。这一反常现象引起拜恩斯的注意，满面狐疑地问“斑鸠”：“贝尔蒙克那个胆小鬼，没有回应你的呼唤吗？” 第2074章“斑鸠”现形Ⅱ “不……他回应了，但是暂时来不了。”“斑鸠”摇摇头，神色显得格外古怪，“贝尔蒙克说有急事缠身，让我先等一等，最多再过半个钟头他就来。” “噢？那家伙该不会是在找借口推脱吧？” 巴洛炎魔与深狱炼魔，分别是位于深渊族群与地狱群魔金字塔顶端的存在，倘若单打独斗，深狱炼魔往往处于下风，但是比起耍弄阴谋诡计，巴洛炎魔就要相形逊色了。拜恩斯讨厌一切魔鬼，尤其憎恶生性奸诈的贝尔蒙克，若非他们都隶属于“龙宫”系统，都在“斑鸠”麾下效力，拜恩斯绝不可能与贝尔蒙克合作。即便是勉强并肩作战，他也无法放下对贝尔蒙克的戒备，总是疑心那家伙在背地里搞阴谋。 “那倒不至于，反正现在还有时间，我们就等等吧。”“斑鸠”淡淡的说。 他掌握着贝尔蒙克的真名，随时可以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不怕贝尔蒙克蒙骗自己。刚刚施展“高等探知术”查看了一下，贝尔蒙克正在床上与一双身材火辣的欲魔姊妹花激烈肉搏——看起来的确是有急事“缠身”，忙得“不可开交”呢。 …… 摇曳生辉的魔法光球悬浮在罗兰面前，将他与帕拉丁娜隔开，仿佛一只刺眼的“灯泡”，破坏了客厅中原本浪漫旖旎的氛围。 “谁这么煞风景，偏偏在这种时候发信过来……”罗兰握住传讯光球读取信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是坏消息吗？”帕拉丁娜觉察到他的神色变化，不由担心起来。 “是不是坏消息，现在还无法确定，这件事比较复杂，得花点时间从头说起。”罗兰沉吟着整理了一下思路，接着对帕拉丁娜说：“你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我初次来到亚珊圣城的时候，曾遭遇一个名为‘龙宫’的组织行刺？” “当然记得！”帕拉丁娜不假思索地回答。毕竟她也是那起刺杀事件的亲历者，还帮罗兰击退受“龙宫”雇佣的魔鬼。 “当时行刺我的深狱炼魔名叫贝尔蒙克，被我击败以后交待幕后主使者是一个代号‘斑鸠’的家伙，据说是‘龙宫’组织的高级执事，帕拉丁娜，你对‘斑鸠’这个人了解多少？” “很抱歉，我对此人的底细一无所知。”帕拉丁娜为无法给罗兰提供更多有价值的情报感到惭愧，可惜她是真的无能为力，“自从那天你遇刺后，我回到家里就向父亲打听‘斑鸠’这个人，然而就连我父亲也不清楚此人的真实身份。” “‘龙宫’不是帝国军方下属的情报机构吗，怎么连帝国元帅都对这个机构内部的人事不甚了解？”罗兰诧异地问。 “‘龙宫’这个历史悠久的特殊机构，其实远比你以为的更复杂，简单来说，‘龙宫’划分为表与里两个相互独立的部门，前者是隶属于军方的‘特情处’，后者则是归属皇室直接管辖的‘内务处’，行事作风也比前者更为神秘诡异，‘斑鸠’就是‘内务处’的高级执事，除了皇帝陛下本人……或许还有宫廷总管斯泰因迈尔男爵，没有第三个人了解他的真面目。”帕拉丁娜解释道。 “那我是否可以据此认为，当初授意‘斑鸠’刺杀我的幕后黑手，若非斯泰因迈尔男爵，就是查理四世本人？”罗兰不动声色地问。 帕拉丁娜迟疑了一下，不得不如实回答：“的确由此可能，但是我们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况且三年前你还没有如今这样的地位和影响力，皇帝陛下和宫廷总管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派人刺杀你呢？退一步说，即便陛下早就看出来你是一个潜在的威胁，完全可以公开下旨将你处死或者囚禁起来，又何必采用行刺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呢？” “那恐怕是因为你们的皇帝陛下本来就见不得光。”罗兰话一出口才意识到太过露骨，压低声音对帕拉丁娜说，“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方便讲，咱们还是回归正题吧，当初遇刺的时候，我放了刺客——就是那个名叫贝尔蒙克的深狱炼魔——一马，没想到那家伙还挺够义气，刚刚给我发来消息，说‘斑鸠’时隔多年又一次向他发出呼唤，想必没安好心。” “的确啊……平白无故的召唤魔鬼做什么？这背后恐怕牵扯到一个大阴谋！”帕拉丁娜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贝尔蒙克有没有告诉你，‘斑鸠’如今身在何处？” “据说就在圣城郊外……”罗兰确认了一下传讯光球中加载的信息，将“斑鸠”要求贝尔蒙克传送到瓦雷斯世界的具体落点坐标读给帕拉丁娜听。 “天哪！这怎么可能？”帕拉丁娜满面惊愕，“那里是皇家陵园所在地，而且离我家很近——就在公路对面！” “这恐怕不是什么巧合……难道‘斑鸠’这次的暗杀目标是你？” “更有可能是寄宿在这里的客人们，比如你麾下那些远东官兵，甚至你本人。”帕拉丁娜的脸色愈发难看，“想想看吧，如果远东摄政在进城参加受降仪式途中不幸遇刺，而且遇刺地点就在帝国元帅的乡间别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必将是一场灾难，最起码双方的和谈无法再继续进行下去，刚刚平息的战火也将重新燃起……”罗兰轻声叹息。 “是啊，一想到由此引发的种种后果我就不寒而栗。”帕拉丁娜向罗兰靠近一小步，主动挽住他的手，蓝宝石般美丽的眼眸中涌现出果决凌厉的神采，“既然我们已经发觉‘斑鸠’正在暗中策划阴谋，与其在这里等待罗网落下，不如抢在对方做好准备之前主动出击，将这颗潜伏在圣城的毒瘤彻底根除，永绝后患！” 罗兰其实也有同样的打算，但是他又担心贝尔蒙克本身也是“斑鸠”设下的阴谋的一环，名为通风报信，其实是想把他诱骗到皇家陵园。假使果真如此，自己主动出击岂不就正好落入“斑鸠”埋下的圈套？ 第2075章“斑鸠”现形Ⅲ 在这种情报来源缺乏可信度的情况下，罗兰身为神术施法者，很自然的想到一条确认情报真伪的捷径——当即施展“预言术”，将一枚硬币抛向桌面。 硬币在桌上弹跳了几下，最后静止下来，带有数字的那一面朝向上方，这一结果意味着罗兰占卜的主题得出了肯定的答复。 “贝尔蒙克应该没有撒谎，即便‘斑鸠’真的设下埋伏，至少那魔鬼本人对此毫不知情。”罗兰慎重地对预言结果做出诠释。 帕拉丁娜本人也是一位传奇神术施法者，伸手抓起硬币高高抛起，同时在心理默默祈求培罗降下神启，为她揭示隐藏在迷雾中的真相——是否应该前往皇家陵园捉拿‘斑鸠’？ 硬币在桌面上叮咚弹跳，静止下来仍然是正面朝上。两位传奇神术施法者的占卜得出同样的结果，这就几乎不可能再出什么差错。 “时间紧迫，我们这就出发吧！” 帕拉丁娜在胸口轻轻一拍，身上那袭居家长裙泛起魔力光泽，转瞬间就替换成秘银锻造的传奇链甲和神器斗篷“凤凰羽衣”，腰间挎着传奇宝剑“神圣惩戒者”。出于保险起见，又问罗兰：“要不要带上你的卫队？” 罗兰摇摇头，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支金色号角：“有这个就够了，必要的时候可以召唤天界骑士帮忙。” 帕拉丁娜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赠给罗兰的“天使号角”，不过散发出的神圣气息比从前更为浓烈，似乎已经从传奇号角进化成为一件神器，想必召唤下来的天界卫队实力也随之大幅度提升，再加上自己和罗兰两位传奇施法者，即便那“斑鸠”是真神下凡，今夜也注定掀不起什么风浪！ 做好充分的准备，罗兰挽着帕拉丁娜的手腾空而起，穿窗飞了出去。帕拉丁娜不知使了什么法术，“凤凰羽衣”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将她和罗兰两个人包裹起来，凭空隐去形迹，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飞到依山傍水绿树成荫的皇家陵园上空，凌空俯瞰下去，果然看见林间空地在月光下闪烁着淡淡的银光，似乎是一座以银粉围起来的魔法阵图，林荫下还有一群模糊的身影。 罗兰开启“命运之瞳”凝望林荫下那群行踪诡秘的黑影，很快就收到一连串系统提示。 ——发现邪恶生物！炼狱变形怪×20！挑战等级8～10！ ——发现邪恶生物！巴洛炎魔！挑战等级20！ ——发现传奇生物！目标有神力加护，无法识别善恶阵营！牧师17/咒法召唤师5，挑战等级22！ …… 通过“心灵连线”，罗兰与帕拉丁娜分享刚刚获得的情报，随即对即将展开的作战行动做出安排：“那群混血变形怪实力一般，但是最好别给他们机会逃进人群，否则再想把他们揪出来难比大海捞针——我会设法在发起突袭的第一时间将他们全部解决。至于那位蒙面的传奇咒法召唤师……想必就是‘斑鸠’了，你有把握对付他吗？” “当然没问题！”帕拉丁娜信心十足的回答。 “咒法召唤师”这个职业是牧师的进阶，主攻召唤系法术，招募打手的本事一流，单打独斗却非所长。帕拉丁娜估计“斑鸠”的施法能力与自己差不多，格斗能力就差得太远了，只要自己一出手就倾尽全力，不给对方从容施法的机会，胜面还是很大的。 “尽量抓活的，当心他见势不妙拔腿开溜。”罗兰叮嘱道。 帕拉丁娜点了下头，慎重的说：“别忘了‘斑鸠’身后还藏着一只巴洛炎魔，那家伙也不是好惹的角色！” “放心，有人会替我们对付他。”罗兰唇角浮现一抹古怪的笑意。 …… “已经半个钟头了，贝尔蒙克怎么还不来？”“斑鸠”喃喃自语，眼中难掩焦躁。 “我早跟你说过，那个奸诈的魔鬼根本靠不住！” 拜恩斯的吼叫声中隐约带有一丝幸灾乐祸的意味。然而话音未落，地面突然腾起传送光柱，一条熟悉的身影从中浮现出来，漆黑的蝠翼如同一件斗篷紧裹住这魔鬼高大瘦削的身躯。 “我似乎听见有人背地里说我坏话，拜恩斯老弟，看来你对我的成见很深啊。”贝尔蒙克似笑非笑，不怀好意地望向巴洛炎魔。 “无论当面还是背后，我从不掩饰对你的看法，贝尔蒙克，对你这样惯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巴特祖骗子来说我的确是太过直率了！不过那又怎样？”拜恩斯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望向贝尔蒙克的目光饱含轻蔑与挑衅，“如果你敢于通过一场决斗来维护自己的荣誉，我随时乐意奉陪！” “都给我住口！”“斑鸠”不耐烦地呵斥道，“你们两个不要一见面就吵个没完没了，比起你俩的私人恩怨，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使命需要你们团结起来，协力去完成。” “破坏团结的那个人可不是我。”贝尔蒙克满脸委屈的耸肩摊手，“不过话说回来，‘斑鸠’先生，既然有重要任务，出于慎重起见，我建议您多请几位比拜恩斯之流更靠谱的帮手。” “斑鸠”抬手阻止拜恩斯发火，不悦得望向贝尔蒙克：“堂堂深狱炼魔总不至于是个临阵退缩的胆小鬼吧？再说一时间你让我去哪里招募比拜恩斯更强的帮手。” “嘿嘿，‘斑鸠’先生，说来凑巧，我有两位朋友对您今晚策划的行动很感兴趣，想与您面对面的深入交流一下。” 贝尔蒙克脸上的奸笑使“斑鸠”兴起莫名的危机感，紧握铁杖沉声质问：“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斑鸠’先生怎么发火了？我这可是出于一片好心啊！”贝尔蒙克脸上的笑意更浓，仿佛一个正在搞恶作剧的顽童，“我猜您也不介意结识两位新朋友，所以就冒昧的请他们过来了。” “贝尔蒙克你这个混蛋，到底在动什么歪念头！” “斑鸠”心头火起，忍不住就要咒骂这魔鬼自作主张，然而话音尚未来得及出口，头顶突然袭来一阵狂风，使他顿觉不寒而栗！ 第2076章“斑鸠”现形Ⅳ “斑鸠”匆忙抬头望向夜空，只见一位身着金甲红袍的美艳女郎正凌空俯冲下来，背后展开一双辉煌灿烂的天使羽翼，手中高举一口闪耀神圣光辉的传奇长剑，蓝宝石般的眼眸杀气毕露。 “真该死！”“斑鸠”气急败坏地失声惊呼，匆忙激发护身结界，瞬间化作灵体遁入以太位面。 “你跑不了！”化身为“星界大天使”的帕拉丁娜凌空劈下的一剑落了空，不假思索施展7环神术“幻化灵体”，身体迅速变得虚无缥缈，就要仗剑闯入以太位面追杀“斑鸠”。 “小丫头，你给我站住！” 拜恩斯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右手凭空一抓，掌中出现一口环绕烈焰的斩首大剑，奋力斩向帕拉丁娜，阻止她追杀“斑鸠”。然而身后突然传来的破风声打断了他的攻势，匆忙转身挥剑，格挡贝尔蒙克悄然探过来的魔爪。 “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拜恩斯怒目圆睁，于咆哮声中蓦地扬起左臂，深渊烈焰自动汇聚在他掌心，凝成一条覆满锋利倒钩和坚硬凸起的火焰长鞭，如同一条燃烧的怪蟒呼啸着抽向贝尔蒙克。 …… 夜色笼罩的皇陵树林中，“斑鸠”与帕拉丁娜的身影相继消失在灵界，巴洛炎魔拜恩斯与深狱炼魔贝尔蒙克正打得不可开交，只剩下那群被“斑鸠”召唤过来的炼狱变形怪躲在灌木丛中，满脸茫然不知所措。 事态的演变完全使这些来自下层位面的雇佣兵摸不着头脑，按理说他们应该帮助雇主“斑鸠”摆脱追杀，然而他们也不傻，早已看出追杀“斑鸠”的那个女人很不好惹，况且他们都无法进入灵界，即便有心帮忙也是无能为力。至于拜恩斯与贝尔蒙克之间的争斗，他们更是不想掺和，双方都是得罪不起的人，何苦自找麻烦？ 如此想着，炼狱变形怪们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打算趁乱开溜。就在这时，强烈的气流突然从天而降，一条身影如同流星自夜空中陨落下来，最初还是人类的形态，转眼间就迸发出令人目眩的魔力光辉，落地时已经化身为一头庞大如同山丘、浑身覆盖着金色鳞甲的巨龙！ 咚！太古金龙四足踏地的刹那激发出强烈的地震波，将周围的炼狱变形怪全都掀翻在地，如同皮球般上下弹跳，摔得头晕脑胀。若有实质的太古龙威随之辐射过来，在恐惧感的压迫下，那些好不容易才爬起来的炼狱变形怪全被吓得两脚发软，重又瘫倒在地。 凭借传奇法术“龙血复苏”变身为太古金龙的罗兰，垂首俯瞰脚下那群瑟瑟发抖的炼狱变形怪，琥珀色眼眸深处闪出一丝冷意。深深吸了一口气，蓦地张大喉咙吐出一道龙息。奔腾的烈焰席卷过去，转瞬间就将二十只炼狱变形怪尽数烧成灰烬。 这是罗兰第一次在实战中运用“龙血复苏”，自我感觉还不错。虽然太古金龙的力量和体魄不如“传奇巨兽术”变成的“超巨人”形态那么变态，但是额外获得的龙威、龙息和40级天生护甲（龙鳞）足以弥补上述差距，尤其是在这种“虐菜”的场合，杀敌效率比起“超巨人”来强得太多。 金属龙族与彩色龙族相比有一个优势，除了与自身元素属性对应的龙息，还能喷吐另一种特殊龙息，后者往往不会造成直接杀伤，作用在于削弱对手，使之陷入异常状态。拿金龙来说，除了可以喷吐烈焰，还能喷吐一种降低敌人力量属性的弱化蒸汽，随着金龙年龄的增长，弱化龙息的威力也同步增大。 罗兰已经检验过“烈焰龙息”的威力，很自然的还想测试一下“弱化龙息”的效果，俯首环顾战场，看见巴洛炎魔拜恩斯右手持剑、左手挥鞭威风八面，深狱炼魔贝尔蒙克则在对方的疯狂攻击下连连躲闪，看起来有点狼狈。 深狱炼魔在战斗中更习惯于远程释放法术打击对手，近战全靠牙齿和爪子，面对武器更为精良、格斗技艺更精湛的巴洛炎魔，一旦陷入肉搏，那就真的只有抱头挨揍的份了。罗兰毕竟具有魔鬼血统，贝尔蒙克也算是他的半个同胞，看在老贝及时通风报信的份上，决定出手帮他一把。深吸一口气，巨龙与生俱来的魔力在腹中酝酿，积蓄到饱和状态时猛然喷发出去，恍若一道白茫茫的蒸汽柱，刹那间就将背对罗兰的拜恩斯淹没。 巴洛炎魔高大魁伟的身躯仿佛遭到飓风袭击，在蒸腾的雾气中摇摇欲坠，似乎一下子被抽空了精力，显得疲惫不堪。 罗兰喷出的这一口“弱化龙息”，足足降低了拜恩斯12点力量属性。拜恩斯的力量原本就比贝尔蒙克略微逊色一些，遭受龙息侵蚀过后差距就更大了，哪怕有烈焰长鞭与斩首巨剑在手也完全不是后者对手，只得迈着疲惫的步伐匆忙逃离弱化龙息弥漫的区域，拉远距离以法术牵制贝尔蒙克。 贝尔蒙克没有错过罗兰帮他争取来的机会，狞笑着展开双翼飞扑过去追杀拜恩斯。疯狂攻击的同时，口中还吐出一连串犹如子弹般毫不间断的嘲弄与咒骂。 “拜恩斯，你不是要跟我决斗吗？怎么逃跑了啊？” “本大爷已经忍你很久了，今晚就让你这塔纳厘蠢货尝尝我的厉害！” “先尝尝我这威猛霸道的爪击！打烂你的狗头！” “再瞧瞧本大爷蝴蝶般轻盈绚丽的身法！我闪！” “还有我这疾风迅雷般的撕咬！我就问你帅不帅气！” “拜恩斯，你被我揍得爽不爽啊？” “你小子倒是跑啊？你跑得了吗？！” 魔鬼天生免疫火焰伤害，再加上隶属于邪恶阵营，拜恩斯最擅长的两个攻击性法术——“烈焰风暴”和“渎神之语”——都对贝尔蒙克无效，被这阴险歹毒的魔鬼死死纠缠、穷追猛打也就罢了，还要忍受对方那满嘴骚话造成的精神折磨，拜恩斯气得简直快要爆炸，以至于无暇抽身施展“高等传送术”逃离战场，这种态势持续下去，注定难逃败亡的下场。 第2077章“斑鸠”现形Ⅴ 罗兰变身为太古金龙之后并不影响自身的施法能力，抬起龙爪握住颈下同步变大的秘银圣徽，施展7环神术“幻化灵体”，庞大的身躯渐变模糊虚幻。完成施法准备过后，罗兰正要遁入灵界，协助帕拉丁娜对付“斑鸠”，忽然感到周围的时间线发生强烈扭曲，整个世界随之陷入静滞，就连正在殊死搏斗的拜恩斯和贝尔蒙克也静止下来，仿佛凝固成两尊纠缠在一起的雕像。 这一异常状况立刻引起罗兰的警觉，意识到“斑鸠”很可能提前准备了“诡术领域”9环神术“时间静止”，刚刚施展出来，使周围世界的时间线停止流动。与此同时，罗兰身上加持的传奇法术“永恒自由”自动激发，使他得以摆脱魔法造成的时间线变动，身躯迅速遁入灵界。 灵界（以太位面）是与物质世界紧密贴合的一个平行位面，物质世界的地形和景观在灵界也有所反应，只不过看起来更为模糊朦胧，细微处发生了变形。罗兰置身灵界，周围充满以太浓雾，眼前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景物显得模模糊糊。 相距不远的地方，两条身影正在飞奔。前面那人身穿斗篷手持铁杖，飞奔的同时还频频回头张望，似乎为身后追踪者在他施展“时间静止”过后还能自由行动感到惊诧，以至于都顾不得察看前方的道路，踉踉跄跄地朝着罗兰这边冲过来。 罗兰一眼就认出对面跑过来的正是“斑鸠”，当即收拢双翼俯冲下去。轰的一声巨响，灵界雾气激荡，“斑鸠”被从天而降的金色巨龙狠狠踩在脚下，连挣扎都来不及就没了气息。 帕拉丁娜腾空飞来，身上那件神器斗篷“凤凰羽衣”焕发光辉，使她得以免疫一切魔法和超自然力量造成的时间变动，看到自己正在追赶的猎物被太古金龙一脚踩扁，不由担心地问：“罗兰，你没把他踩死吧？” 罗兰挪开脚看了一眼，笑着摇摇头：“算他捡回一条命，只是昏了过去。”说着取消“龙血复苏”，身躯迅速收缩成原本的形态，展开一张“永恒静滞”卷轴封印昏迷的“斑鸠”，暂时将他收入“龙宫指环”囚禁起来。 顺利俘获“斑鸠”，罗兰暗自松了口气，挽着帕拉丁娜的手重返主物质界。刚刚回到林间空地，莫名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罗兰立刻意识到这是“预警术”发出的警报，不假思索展现心灵异能“先发制人”，使时间流速陷入暂时的凝滞，避免危机立刻到来。 利用“先发制人”争取到的时间，罗兰迅速环顾四周，很快就发现危机的起源。与他相距不远的地方，巴洛炎魔拜恩斯的头颅已经被贝尔蒙克硬生生撕扯下来，无头尸体却依旧屹立不倒，浑身泛起蕴含着毁灭性魔力的炽热光辉，仿佛一颗即将起爆的炸弹。 罗兰看到眼前这诡异的情景，立刻回想起巴洛炎魔具有天赋能力“焚身爆”，在死亡的刹那尸体会猛烈爆炸，将自己手中的武器以及附近的敌人一并炸得粉碎。 罗兰转头搜寻，很快就发觉老贝正双手抱头、撅着屁股蜷缩在树丛里——看他那副怂样，显然早已预感到拜恩斯临死前要拉着他一起陪葬，提前远远的躲藏起来。罗兰和帕拉丁娜刚刚从灵界回来，阴差阳错地撞进了拜恩斯的自爆范围，故而激发“预警术”。 罗兰扯了扯唇角，抬手屈指轻弹，瞬发“解离术”。一束绿色射线笔直击中拜恩斯胸口，旋即将这恶魔健硕的身躯分解成了灰尘。“焚身爆”随之被打断，只剩一条火焰长鞭和一口斩首巨剑掉落在骨灰堆里，在月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时间恢复流动，贝尔蒙克抖了抖耳朵，久久听不见爆炸声，茫然的回头张望，看见罗兰和帕拉丁娜并肩站在月光下，不远处还有一大堆散发出深渊气息的骨灰，立刻醒悟是怎么回事。拍拍屁股跳了起来，满脸堆笑地凑到罗兰跟前，很是殷勤地帮他掸去衣袖上的灰尘。 “哎呦～我的少爷！拜恩斯这个混蛋，太不像话了！死就死呗，骨灰还不安分，竟敢弄脏我们少爷的衣裳，简直太可恶了！要不是他已经死的不能再死，我真想狠狠抽他两记耳光替少爷您出气！” 帕拉丁娜看到这魔鬼满脸谄媚，滔滔不绝说出阿谀之词，似乎也不觉得肉麻，不由好气又好笑。 “少奶奶，您笑起来可真好看，跟我们少爷真是天生一对！不过话说回来，有什么好笑的事吗？”贝尔蒙克眨巴着眼睛，以孩童般天真无邪的神态望向帕拉丁娜，脸上写满无辜。 帕拉丁娜实在受不了他这肉麻的奉承，禁不住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转过身去没好气地对罗兰说：“快把这家伙打发走吧！戏剧中的宫廷弄臣也不过如此，你居然忍受得了！” “你这是偏见，我倒觉得老贝人品不错。”罗兰笑着说。 贝尔蒙克连连点头附和，也觉得自己的人品……那是相当不错！ 罗兰走到拜恩斯的骨灰堆跟前，拾起长鞭和巨剑看了看，都是很不错的高等魔法武器，然而以他如今的境界已经看不上了，帕拉丁娜同样不需要这两件武器，索性全都丢给老贝，算是对他今晚及时通风报信的酬劳。 “哎呦我的少爷！你太慷慨了！这可让我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贝尔蒙克喜出望外。拿到这两件武器，不仅大大提升了他的实力，回到地狱后还能以之作为凭据证明自己击杀了一头巴洛炎魔，从而获得顶头上司——地狱公主、欲魔女王格莱希亚——的嘉奖和提拔，受封魔将不在话下，说不定还能弄到一个爵位，在马尔博格获得一块封地呢。 幻想着自己将从此飞黄腾达，走向人生巅峰，贝尔蒙克心花怒放，感动地就要跪下去亲吻罗兰的脚趾。 第2078章“斑鸠”现形Ⅵ “拿上你的战利品，赶紧滚回地狱去！”罗兰一脚把这个没节操的家伙踢开。 “我还不想走啊少爷……人家舍不得你呀！”贝尔蒙克泪眼汪汪的望着罗兰，脸上满是不舍。 罗兰简直哭笑不得，没好气的冲这贱货挥挥手：“往后有事我会召唤你，趁我还没有发火之前赶紧消失！” “那，好吧少爷，我走……往后再有这样的好事，千万要记得我老贝哦。” “知道了知道了！回去以后，记得替我向格莱希亚大姐问好。” “如果公主殿下请少爷去马尔博格做客，需要我替您答应下来吗？” “不用你多嘴！”罗兰才不想去地狱旅行，天知道还回不回的来！ 好不容易打发走依依不舍的老贝，罗兰长出一口气，仿佛连夜风都变得格外清新凉爽。想起还有一个重要的俘虏尚未处置，连忙开启龙宫指环将“斑鸠”转移出来，解除“永恒静滞”过后，正打算将他唤醒加以审问，帕拉丁娜伸手过来一把扯下“斑鸠”的蒙面巾，看到对方真面目的刹那，不由大吃一惊！ 面纱背后是一张苍白而略显浮肿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罗兰和帕拉丁娜对这张脸孔都不陌生。尽管之前也曾有所怀疑，然而直到此刻揭开面纱，他们才真正确定所谓的“斑鸠”正是宫廷总管斯泰因迈尔男爵。 “难怪‘斑鸠’能够执掌‘龙宫’内务处，在圣城迷锁笼罩范围内随意召唤魔鬼与恶魔……”帕拉丁娜总算解开存于心中多年的那个谜团，“斯泰因迈尔男爵是皇帝陛下的代言人，拥有仅次于陛下本人的迷锁权限，就算他在城里杀人放火也不会受到迷锁监控，这种手握大权的人一旦腐化堕落，真的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斯泰因迈尔与我无怨无仇，他为什么要刺杀我？为何要暗中设下阴谋破坏远东与帝国的停火谈判？他一个无儿无女的宫廷宦官，背地里搞这些阴谋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罗兰提出的这一连串问题，使帕拉丁娜意识到事情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么简单。正如罗兰所说，斯泰因迈尔男爵只是一个宫廷总管，手中既无军权也无行政权力，他的地位和权力完全来自皇帝陛下，只不过是皇帝身边的一个大管家，如果没有查理四世的授意，他怎么敢私下里煽风点火搅动风雨？尽管存在诸多疑点，帕拉丁娜仍然不愿怀疑查理四世本人是这一切阴谋的幕后主使者，低声问罗兰：“斯泰因迈尔似乎是某位邪神的牧师，也许陛下已经被他以法术控制，近十年来一直无法在公众场合露面，就是因为陛下已经沦为斯泰因迈尔的傀儡，无法凭着自己的意志行事。”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罗兰俯身下去撕开斯泰因迈尔的领口，从中扯出一串银色项链，项链末端的挂饰是一颗散发出负能量的骷髅徽记，分明是死神奈落的徽记。 “听说斯泰因迈尔曾是圣光教庭的一位执事，从年轻的时候就进宫当差，迄今已经有近三十个年头了，这些年来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竟然从一位信奉太阳神的圣职者堕落为死神的牧师，又是谁引导他走上了这条堕落之路？” 帕拉丁娜张了张嘴，却是无言以对。斯泰因迈尔身为宫廷宦官，几十年来深居宫中侍奉皇帝，极少有机会外出。一位圣职者几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背叛信仰，如果说有人通过长期的诱惑引导斯泰因迈尔逐步走向堕落，又有谁比查理四世本人的嫌疑最大？ “这件事关系重大，牵连甚广，咱们先别把斯泰因迈尔唤醒，最好把我父亲、大牧首阁下还有皇太子殿下都找来一起审问斯泰因迈尔，这样比较稳妥。”帕拉丁娜心情复杂的叹息道。 罗兰点了下头，“你快给元帅阁下发信说明这里的情况，请他把‘救国委员会’的主要成员都请到你家里，等人到齐我再唤醒斯泰因迈尔，当众审问他到底有何图谋，受谁指使。” 帕拉丁娜对此没有异议，当即拿出高等通讯石，向父亲发出一道魔法短讯。短短两分钟过后，林间空地升起一道传送光柱，西格蒙特元帅的身影浮现出来，甚至都顾不得跟女儿和罗兰打声招呼，径直快步走到昏倒在地上的斯泰因迈尔男爵跟前，俯身下去看了看，脸色变得愈发阴沉。 西格蒙特沉默了数秒，转过身来对罗兰说：“今晚的事情请不要泄露出去，我保证给你一个圆满的交待！” “您的承诺我信得过，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罗兰不动声色的问。 “就按你的意思办，先把斯泰因迈尔带回庄园，等其他人来了再审问。” 西格蒙特抓起斯泰因迈尔，运用迷锁权限启动传送术，脚下升起的魔力光辉将罗兰和帕拉丁娜也笼罩在内，一并凭空消失。 数秒过后，一行人的身影自汉森伯格家的乡间别墅一楼大厅浮现出来。老管家奥威尔正在指挥仆人打扫卫生，看到老爷和小姐陪同远东摄政回来，连忙上前伺候。 西格蒙特将外套递给老管家，吩咐他准备茶点，其余的下人一概摒退，不得擅自进入客厅。 仆人退下后，西格蒙特先施展传奇法术“魔邓肯禁区”将整栋别墅封闭起来，阻止来自外界的一切传送和探知法术，而后接连发出数条魔法短讯。 等了没多久，别墅门外相继升起四条传送光柱，克洛德首相、格里高利大牧首、弗兰克皇太子和老艾伯顿的身影相继浮现出来。西格蒙特带着女儿和罗兰出门相迎，将四位同属“救国委员会”的传奇人物请进客厅，先把罗兰和帕拉丁娜今晚的经历简单讲述了一遍，而后亲手扯开盖在斯泰因迈尔身上的毛毯。 视线触及宫廷总管的刹那，格里高利、克洛德、弗兰克和老艾伯顿都不由得变了脸色。 第2079章深宫魔影Ⅰ “早就听说过‘斑鸠’这号人物，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斑鸠’的真实身份就是宫廷总管。”弗兰克喃喃自语。 “我不在乎斯泰因迈尔是‘斑鸠’或者‘麻雀’，然而我无法容忍一个死神信徒堂而皇之出现在亚珊圣城的宫廷当中！”格里高利老头满面怒色，“这种败类居然还混到宫廷总管的高位，这说明什么？说明宫廷里面的问题很严重！” 罗兰与帕拉丁娜对视了一眼，暗自咋舌。也就是格里高利这倔老头敢如此直言不讳，其他人即便有相同的想法也不好当着皇太子的面说出口。 在场所有人中，只有老艾伯顿无论资历还是实力都不在格里高利老头之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老家伙，克制一下你的火爆脾气，说话别那么冲好不好。” “帝国皇宫的总管竟然是邪教徒，这你让我怎么忍得了？！” 发觉老师又要大发雷霆，克洛德首相连忙低声安抚，好说歹说总算使这狂怒的老头平静下来。 “现在我们还没有搞清楚真相，不如先把斯泰因迈尔唤醒，审问过后再下结论也不迟。”弗兰克仍然存有一线希冀，指望所有阴谋都是斯泰因迈尔一人主使，与自己的父亲无关。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令他大失所望。嫉恶如仇的格里高利大牧首亲自唤醒斯泰因迈尔，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施展“审判术”进行审讯。这个7环魔法是圣光教廷独有的神术，专为审问嫌疑人而创，无论多么狡猾的罪犯，隐藏多深的邪教徒，只要被格里高利大牧首充溢神力光辉的手掌碰触到，意志防线立刻崩溃瓦解，唯一能做的就是如实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别说撒谎，就连委婉的修辞都无法使用，只能以最简单直接的语言交待供词。 格里高利首先提出他最关心的那个问题：“斯泰因迈尔，你身为曾经的圣光牧师，为何竟会误入歧途，沦为死神奈落的信徒？” “是受到陛下与国师大人的影响，使我的信仰发生动摇，国师大人还向我承诺，只要我改信奈落，就赐给我梦寐以求的力量……在这个问题上，他没有骗我，自从改信以后，我就蒙受神恩启迪，只用了不到十年时间就晋升为传奇施法者，赞美吾主奈落！”斯泰因迈尔面无表情的回答。 “赞美什么？你这个该死的叛教者，究竟在胡说什么？！”格里高利老头气得就要冲上去踹他，克洛德首相赶紧把老师死死抱住，劝他消消气。 “你所说的‘国师大人’究竟是谁，我怎么不知道亚珊帝国还有一位国师？”罗兰问斯泰因迈尔。 “是伟大的奈落选民，神性大巫妖——” “不要说了！”罗兰连忙打断斯泰因迈尔的话茬，阻止他说出那个名字，以免引起奥特洛的警觉。 西格蒙特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眼中都有惊讶之色。尽管斯泰因迈尔的话没有说完，大家也都猜到所谓的“国师”就是“黑袍”奥特洛。 “是谁给那人封了一个‘国师’的称号，连我都不知道这件事，那巫妖算哪门子的国师！”弗兰克克制着怒气质问。 “当然是陛下亲口封赏，陛下本人也是国师的虔诚信徒。” 斯泰因迈尔的回答使弗兰克心里凉了半截。证据确凿，查理四世果然已经堕落为邪教徒，难怪近十年来深居宫中，不敢公开亮相。 接下来罗兰、西格蒙特和克洛德又相继提出若干问题，斯泰因迈尔在“审判术”的胁迫下一一据实回答，笼罩在众人心头的疑云随之散去，真相水落石出。 正如罗兰之前在大浮空城解除塔玛拉记忆封印时看到的那样，除了暮光谷地的“匕首塔”，“黑袍”奥特洛还有一处秘密巢穴就在亚珊圣城皇宫，而他的命匣也藏在皇宫内。 查理四世和斯泰因迈尔早已受到那大巫妖的诱惑，成为他的忠诚仆从。当初查理四世促成帝国发动东征，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就是帮“奈落教团”减轻因寇拉斯王国大军南下造成的压力。斯泰因迈尔以“斑鸠”的身份操纵“龙宫”，派出刺客暗杀罗兰，也是受到奥特洛的指使。 至于斯泰因迈尔今夜在皇家陵园召唤大群“炼狱变形怪”，是要唆使这些混血魔族运用天生的变身能力伪装成驻扎在附近汉森伯格家农场的远东官兵，闯进皇陵屠杀守陵侍卫，破坏先帝陵墓，劫掠陪葬品。斯泰因迈尔甚至还打算将历代皇帝的棺椁一一挖出来砸开，使尸骨遭受曝晒。不仅于此，破坏皇陵过后，他还要指使炼狱变形怪伪装成当地农夫，潜入远东近卫师的营地，在水源中投放致命的毒药……如此为非作歹，两边煽风点火，无非图谋激化远东与帝国矛盾，破坏和谈，促使双方重燃战火，甚至刺激远东大军进城屠杀，致使数以万计的无辜者死于杀戮。 这场刀兵四起、生灵涂炭的旷世浩劫倘若成为现实，不但可以消耗帝国与远东的国力，最终落得个两败俱伤，使奥特洛及其党羽能够从中浑水摸鱼，成长壮大，还可以大大取悦死神奈落——“黑袍”奥特洛将趁着远东大军屠城的机会在亚珊圣城举行盛大的血祭仪式，向死神献祭数以万计的魂灵，在这场盛大而血腥的祭祀过后彻底褪去血肉躯壳，登临神位！ 听斯泰因迈尔道出“黑袍”奥特洛图谋封神的野心，大厅中陷入一片寂静。罗兰环顾众人，发觉大家的脸色都显得很沉重，想必自己也一样。 斯泰因迈尔交待的那些内幕，其中一部分罗兰早在三个月前为塔玛拉解除记忆封印的时候就有所觉察，当初他之所以支持军方发动西征，其中一个不便公开的重要理由就是只有通过战争才能迫使帝国当局打开首都城门，使他得以进城追寻奥特洛的命匣，直至彻底将命匣破坏，解放父亲被囚禁在《奈落圣典》中的灵魂。 第2080章深宫魔影Ⅱ 除了罗兰，当初还有安德烈、卡罗尔和瓦莲京娜三人参与解除塔玛拉记忆封印的施法仪式，也知道“黑袍”奥特洛将命匣藏在亚珊圣城皇宫某处。既然如今真相大白，罗兰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当即将自己掌握的那些关于奥特洛命匣的情报说了出来。 按照当初与安德烈、卡罗尔、瓦莲京娜三人的约定，罗兰接下来应该给这三位身在远东的传奇人物发信，请他们赶来圣城，陪同自己进入皇宫追杀奥特洛。由远东各地到亚珊圣城相隔数千里，三人唯有利用传送法术才能及时赶到，然而圣城迷锁笼罩区域极为广阔，在此范围内禁止一切未经授权的传送企图，故而罗兰需要提前征得格里高利等人同意，授权安德烈、卡罗尔和瓦莲京娜传送进城。 “这件事关系到帝国皇室的声誉，我们不得不慎重行事，请再多给我们一些时间进行商议，天亮之前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西格蒙特亲王代表“救国委员会”的诸位大佬向罗兰表态。 罗兰微微皱了下眉，沉吟着说：“我不介意多等片刻，就怕迟则生变，万一黑袍大巫妖发现斯泰因迈尔失去联系，恐怕会在第一时间逃离皇宫，到时候我们再想追踪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个问题我们也考虑到了，所以打算在进宫之前先去一趟教廷总部，修改迷锁权限，使那巫妖无法逃离皇宫。”格里高利老头郑重回答。 亚珊圣城的迷锁中枢设在圣光教廷总部，这一点罗兰早就知道。不过听了格里高利老头的进一步介绍，他才得知迷锁预先设定好的那些权限修改起来相当麻烦。 帝国皇帝查理四世理所当然拥有圣城迷锁的最高管理权限，倘若他亲自前往教廷总部，仅凭一己之力就能随意修改迷锁设置，给予某些人特殊权限，或者剥夺某些人原有的权限，这都不在话下。然而根据斯泰因迈尔的供述，查理四世本人也已经被“黑袍”奥特洛诱惑，堕落为死神的信徒，当然不可能请他出面修改迷锁设置，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采用一个备用方案。 在亚珊圣城，除了唯一拥有迷锁最高权限的皇帝陛下，接下来就轮到拥有次一级权限的三个人，分别是皇储、教廷大牧首和政府首脑——也就是内阁首相。这三个人当中的两位联合起来掌控迷锁中枢，同样可以获得修改设置的权限，开启笼罩全城的次元锁，并且取消皇宫内所有人——甚至包括皇帝陛下本人的迷锁权限——从而达到防止“黑袍”奥特洛得到风声逃离亚珊圣城的目的。 西格蒙特、格里高利、克洛德、弗兰克与老艾伯顿去隔壁房间闭门商议，帕拉丁娜陪着罗兰留在客厅中等候结果。局势空前紧迫，两个人都没有谈话的性质。罗兰在客厅中负手踱步，沉思默想，帕拉丁娜独自坐在沙发上，双手托腮怔怔出神，客厅中的气氛格外凝重。 这时座钟突然敲响，罗兰停下脚步，转身看了一眼钟面，时针指向子夜零点，已经到了晨昏交替的时刻。等待中的时间总是特别漫长，罗兰心想与其在这里无所事事，不如乘此机会为接下来的决战做一些准备，于是就在帕拉丁娜对面坐下，悄然开启系统面板。 每天晨昏交替的时刻同时也是法术位重置的关键时刻，当天尚未使用的法术位会自动抹消，替换成新的法术位。为了避免浪费，罗兰往常总会在天亮之前将剩余的法术位存入自己的“云网”账户，不过今天他没有完全遵循上述习惯，特地留下了五个9环法术位，赶在重置之前将这五个9环法术位全都用来施展“神迹术”，用于提升自己的魅力属性。 “祈愿术”和“神迹术”这类法术，有一个最广为人知的标准用法，就是用来兑换属性，一个“神迹术”可以为力量、敏捷、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六大属性当中的任意一种额外增加1点“内在加值”——实际上就是借助扭转现实的神力来弥补一个人的先天禀赋。同时施展的“神迹术”数量越多，额外提升的属性也越多，但是提升幅度有其上限——单一属性的内在加值最多不能超过5点。 对罗兰而言，力量、敏捷、体质、智力、感知和魅力六大属性当中最重要的一项属性无疑是魅力，由于他的魅力属性已经非常之高，继续提升的边际收益就不那么显著了，所以他之前觉得无此必要，还不如把宝贵的9环法术位存进银行吃利息。 然而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与“黑袍”奥特洛这个杀父元凶的最终决战迫在眉睫，坦率地说，罗兰没有必胜的把握。现在多增加1点属性，接下来对抗奥特洛时就多一分胜率，正所谓“细节决定胜负”，最终成败有可能就取决于这一丝看似微不足道的差距，罗兰可不想在关键时刻犯下追悔莫及的错误。 怀着有备无患的心态，罗兰一口气献祭五个“神迹术”，成功提升5点魅力。三个月前的“匕首塔”之战，他曾由传奇血灵师赛奥多西手中获得一部《统御卷册》，专心研读过后提升了5点魅力属性，再加上此刻献祭五个“神迹术”提升的5点属性，魅力属性飙升至74，基本上已经达到极限。至少就罗兰的认知范围而言，除了大量消耗潜能兑换属性，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方式能够继续提升自己的魅力数值。 魅力是罗兰的施法属性，魅力越高意味着他的法术威力越大，越难以被豁免，此外还有许多额外的好处。总而言之，以他当前的施法等级，除了掌握的传奇法术还不够多，在其他方面即便不说超越奥特洛，至少不会逊色太多。 身为传奇施法者，施法属性和掌握的法术数量当然都很重要，但是施法等级同样不可忽视。罗兰在这方面与奥特洛相比还存在一些差距，运用“神力强效”固然可以弥补差距，毕竟只是临时效果，出于稳妥起见，罗兰决定于决战到来之前再提升一下自己的职业等级。 第2081章深宫魔影Ⅲ 罗兰再次查看“系统面板”，发觉自己的潜能储量还有37度，而将“神之手”提升到第9级需要花费38度潜能，还差了1度潜能。好在“亵渎之星”还储存着三个窃取来的“祈愿术”，罗兰储备这笔资产就是为了防备当下这种情况，当即提取一个“祈愿术”出来，将之转化为9度潜能。 看到“潜能池”中的储量上升到46度，足够升级所需，罗兰唇角浮现满意的笑容，从中抽取38度潜能，将自己的进阶职业“神之手”提升一级。 “神之手”升到第9级，罗兰获得一项新的职业能力“神性抵抗”，并且通过系统介绍对其作用有所了解。 系统提示：职业能力“神性抵抗”为您带来如下三项好处。 ·火、电、寒、酸、音波抗性30。 ·伤害减免20/传奇武器。 ·获得“法术抗力”＝15+生命骰数。 …… “神性抵抗”的第一项好处是元素抗性，遭受具有火、电、寒、酸、音五类常见能量属性的攻击时自动扣除30点伤害。 第二项好处是对物理伤害的抗性，传奇级别以下的刀剑砍在罗兰身上自动扣除20点伤害，也就剩不下多少杀伤力了。 最后一项好处是获得法术抗力，受到魔法攻击时可以进行一次抵抗检定，倘若施法者无法通过该检定，其释放的绝大多数法术——包括传奇法术在内——将无法对罗兰造成任何负面影响。 与“元素抗性”和“物理伤害减免”不同，“神性抵抗”赋予罗兰的法术抗力并不是一个固定的数值，而是随着他的等级成长同步增大，法抗数值越高，对魔法的抵抗力当然也就越强。罗兰当前的总等级是19，法术抗力即为34（15+19），传奇以下施法者只有在运气爆棚的情况下才有机会击穿他的法抗。 罗兰正在查看系统面板的时候，隔壁房间传来开门声，西格蒙特、格里高利、克洛德、老艾伯顿和弗兰克相继走了出来。 罗兰和帕拉丁娜连忙起身相迎，打听他们的商议结果。 “罗兰，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时间拖得越久越容易横生变故，我们决定今晚就动手！”西格蒙特代表五人道出闭门商议达成的第一项共识，随即又补充一句：“考虑到接下来要强行闯进皇宫，为免走漏风声引来舆论关注，最好仅限于今天在场的诸位参与行动，事实上这已经足够了，没必要再额外请人帮忙。” 罗兰听了西格蒙特这番话，倒也不觉得意外。此事涉及皇室丑闻，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设身处地想想，倘若自己处在西格蒙特等人的位置也不希望外人掺和进来。况且正如西格蒙特所说，这间客厅里哪一位不是传奇高手？七位传奇强者联手对付一个“黑袍”奥特洛绰绰有余，的确是不需要再请安德烈、卡罗尔和瓦莲京娜千里迢迢的跑一趟了。 慎重权衡过后，罗兰轻轻点了下头，同意西格蒙特等人做出的决定，接着又询问元帅阁下打算如何调兵遣将，指挥这场形同“宫廷政变”的秘密作战。 “接下来咱们兵分两路，格里高利大牧首和克洛德首相赶赴教廷总部修改迷锁设置，将皇宫区域隔离开来，禁止任何人离开皇宫；韦恩斯坦先生、弗兰克殿下再加上你、我、还有帕拉丁娜，咱们五人立刻前往皇宫，揪出藏身宫内的那个罪魁祸首！” 西格蒙特元帅目光凌厉，话语中透出凛然的杀气，仿佛又回到战场上，正在指挥千军万马向敌军盘踞的最后一块阵地发动总攻。 夜色笼罩下的皇宫万籁俱寂，提灯在宫墙外围巡逻的侍卫也禁不住接二连三的打起了哈欠。 僻静的墙角下，罗兰一行五人早已提前加持“隐形术”，目送巡逻队从面前经过，渐渐远去。 站在墙角阴影下默默等候了将近十分钟，罗兰忽然觉察到周围的空间产生异样魔力波动，抬头望向夜空，笼罩在圣城上空的迷锁结界如同一张银色大网，随着夜风微微起伏荡漾，处于迷锁覆盖下的绝大部分区域并未受到这一轻微动荡的影响，唯独皇宫所在的区域仿佛被加上一层透明的盖子，唯有对魔力变动异常敏感的传奇施法者才能觉察到周围的环境悄然改变。 罗兰迅速查看了一下系统面板，确认皇宫区域的迷锁设定刚刚发生改动，此刻处于宫廷内的人全被取消了调用迷锁的权限，还被附加了“次元锁”和“反邪恶法阵”，显然是在针对潜伏在深宫中的邪恶势力；与此同时，宫墙之内原有的保护性法术结界全被撤销——其中包括防范隐形的监控法术。 “格里高利和克洛德修改了迷锁设置，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 老艾伯顿举了举手中那支看起来很不起眼的乌木法杖，为身边四人集体加持“高等隐形术”，率先走向皇宫大门。罗兰和汉森伯格父女俩也跟了上去，由最熟悉宫内地形的皇太子弗兰克在前带路，在迷宫般的建筑群之间穿行。 最初一段路程还算顺利，然而即将进入皇帝寝宫所在的庭院时，罗兰发觉一队全副武装的卫兵守在庭院门外，相隔甚远都能感应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负能量气息。 系统提示：发现吸血鬼黑卫×30，挑战等级12！ …… “当心，前面那队卫兵已经转化成了不死生物。”罗兰通过“心灵连线”将自己运用“命运之瞳”侦查到的情报告知同伴。 “难怪离着老远都能闻到令人作呕的气息，看来我们的目标就藏在寝宫中，而且多半已经对我们今夜的行动有所觉察。”帕拉丁娜低声回答。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没必要再顾忌什么，弗兰克殿下，帕拉丁娜，你们是拥有‘太阳领域’的圣职者，联手施展‘阳炎爆’尽快消灭那群碍事的死灵侍卫，我们好继续赶路。”老艾伯顿轻描淡写地说。 第2082章深宫魔影Ⅳ 弗兰克与帕拉丁娜在动身之前都重新准备了今天的神术，知道此行必将遭遇众多不死生物阻截，早就准备好了不止一个“阳炎爆”，遵循韦恩斯坦老头的提醒同时吟唱祈文，几乎在同一时间抬手轰出炽烈的光辉，仿佛一对孪生的太阳冲天而起，瞬间将夜空照的亮如白昼。把守庭院大门的那队吸血鬼卫士，遭到这圣洁光辉照耀，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烧成灰烬。 神圣的光辉普照宫宇，将隐藏在暗处的低阶不死生物一并焚烧成灰，同时也惊动了庭院中的传奇潜伏者。伴随着一声恐怖的咆哮，庭院围墙轰然坍塌，一具庞大的龙形骸骨昂首阔步冲了出来，腐朽的双翼只剩嶙峋骨架，凹陷的眼窝深处闪烁着两团猩红鬼火，虽然已成亡灵，散发出的龙威却比生前更为凛冽。 系统提示：发现邪恶敌意生物！龙巫妖马尔斯，挑战等级30！ 脑海中突然传来的系统提示使罗兰不由微微动容，难怪看到那头骸骨巨龙的第一眼就觉得有些熟悉，原来是龙王马尔斯的遗骨。 当初“麟甲天”坠落的时候，马尔斯的肉身被罗兰摧毁，灵魂则遵循之前签订的契约被“黑袍”奥特洛收入《奈落圣典》。目睹龙王马尔斯被那黑袍大巫妖转化成为龙巫妖，死后不得安息，还要充当奥特洛的打手，罗兰很自然地连想到灵魂也被奥特洛囚禁在《奈落圣典》中的父亲，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现身的龙巫妖使弗兰克既惊讶又愤怒，无论从帝国皇储抑或培罗选民的身份出发，他都无法容忍这头死灵巨龙在皇宫中肆意横行，正要再次激发“阳炎爆”对付龙巫妖，老艾伯顿突然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后。 “这头龙巫妖交给我来对付，你们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尽快前往寝宫去办正事。” 马尔斯转化为巫妖之后仍不改生前傲慢暴燥的脾气，虽说内心并不情愿替奥特洛卖命，可是听见老艾伯顿这番轻描淡写的话，俨然不把自己这个堂堂的龙王放在眼里——一个病厌厌的小老头，哪来的底气口出狂言！ 满腔怒火化作杀意，魔力浪潮一波接着一波由马尔斯的骸骨身躯中涌现出来，为他加持层层叠叠的魔法护盾和提升战力的增益法术，深吸一口气，浓郁的负能量在喉咙深处酝酿积蓄，即将转化为一口死亡龙息。 与这头狂暴的死亡巨龙相比，对面那个步履蹒跚、瘦弱不堪、走一步咳嗽一声的老头实在是渺小到了尘埃里，双方气势差距之大宛如天壤之别。在场众人当中除了西格蒙特，其余三位年轻人只是耳闻老艾伯顿的名声，却未曾见过他出手，不免担心这位年迈的传奇大法师还能否挡住龙巫妖的疯狂攻击，本来已经迈向庭院大门的脚步全都不约而同停了下来。 “提亚玛特之子啊，这里可不是你胡来的地方。”老艾伯顿不慌不忙抬起左手，隔空向马尔斯击出一拳。 轰！汹涌的魔力波涛伴随老人这轻飘飘的一拳凭空迸发出来，化作一只巨大的金色力场拳头轰击在龙巫妖胸口，力道之重连马尔斯都承受不住，身躯剧烈摇晃，禁不住踉跄后退，一口漆黑的龙息全都喷向夜空。 “给我安静下来。” 老艾伯顿五指平摊，化拳为掌向下一压，“传奇金刚拳”随之转换成“传奇粉碎掌”，恍若一座遮蔽天空的金色山丘从天而降，重重拍在马尔斯头顶，发出一声骨骼碎裂的闷响。龙巫妖大半颗头颅被这传奇巨掌拍得粉碎，庞大的身躯承受不住来自上方的压力，终于轰隆一声扑倒在地。 老艾伯顿轻咳一声，掌心微微向下一压，“传奇粉碎掌”受他遥控死死按住奋力挣扎的龙巫妖，指尖迸发出一团深绿色魔力光辉，将掌下那头不死巨龙笼罩起来，发出一连串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噼啪声响，顷刻间就将马尔斯身上加持的各种防护结界和增益法术——包括传奇魔法“龙王法则”和“高等触发术”——全都劈得粉碎。这不死巨龙好似被抽走了脊椎骨，发出一声惊骇的哀嚎，勉强支撑起来的身躯又一次轰然扑倒在地，被头顶那只金色巨掌压得动弹不得。 罗兰看得暗自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比格拜“金刚拳”和“粉碎掌”还有如此刚猛霸道的传奇版本？！ 原来“魔邓肯裂解术”还能通过力场之手远程瞬发？！ 亲眼目睹过艾伯顿·韦恩斯坦老爷子施法，罗兰才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法爷”，什么叫大开眼界！ 虽说大家都是传奇施法者，然而传奇施法者之间的差距，其实有可能比“法师学徒”和“大法师”之间的差距更大。早在罗兰穿越之前，艾伯顿·韦恩斯坦就被誉为亚珊帝国乃至整个瓦雷斯世界最强的法师，平时看他病恹恹的，连走路都气喘吁吁，咳嗽连连，与寻常那些半只脚已经迈进棺材的垂暮老人似乎没什么区别，然而只有到了战场上，到了对抗龙巫妖马尔斯这样的传奇对手时，这位垂垂老矣的传奇大法师才会显示出自己那堪比半神的强大魔力，使罗兰不由得肃然起敬，深切意识到自己的传奇之路才刚刚起步，艾伯顿·韦恩斯坦老先生就如同远在地平线尽头的一座巍峨高峰，自己还要在这条艰难曲折的道路上走出很远很远，不断向上攀爬，才能真正领略到对方所处的高度。 “都被吓到了吧？”西格蒙特从三位年轻人的眼神中看出他们此刻的心情颇不平静，笑了笑接着说：“你们还是年轻啊，其实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那可是艾伯顿·韦恩斯坦——本世纪以来亚珊帝国乃至瓦雷斯全境最伟大的法师。这位老先生平时极少插手世俗事务，然而只要他一出手，天大的事也都不算事了。这里交给他老人家就够了，咱们抓紧时间赶路，可别让那个藏在宫中的幕后黑手逃掉。” 第2083章深宫魔影Ⅴ 罗兰跟随西格蒙特、帕拉丁娜、弗兰克向着庭院深处飞奔。心里忽然产生一个念头，“黑袍”奥特洛其实并不像自己从前一直以为的那样谨慎隐忍，恰恰相反，这个人非常喜欢走险棋，赌运气，否则根本无法解释他为何要选择潜伏在亚珊皇宫，潜伏在圣光教廷总部和韦恩斯坦家族所在的这座城市，竟然还试图在亚珊圣城实行血祭？除非死神奈落降下一位圣者附在他的身上，否则只是一个老艾伯顿就足以让那妄图封神的黑袍大巫妖吃不了兜着走。 穿过庭院，前方就是查理四世深居多年的寝宫，一群宫廷侍卫守在门前，月光照在他们苍白的脸上，隐约可见唇角的獠牙，显然也都蜕变成了吸血鬼。 对付吸血鬼，没有什么手段比“阳炎爆”更高效。弗兰克和帕拉丁娜再次联手施法，两发金色光球同时在寝宫门前爆发，辐射出的炽烈光辉将那群吸血鬼侍卫笼罩起来，一片惊呼惨叫过后，接二连三的烧成灰烬。 然而不知何故，“阳炎爆”消灭了守护寝宫的吸血鬼卫队，却没有驱散寝宫门前的死灵气息——一团灰色雾气由寝宫敞开的大门内涌出来，在门外弥散开来，仿佛张牙舞爪的怪兽，蕴含着令人浑身发冷的浓烈负能量。 渐变浓郁的寒雾深处传来马蹄声，一位骑士的身影若隐若现，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罗兰心头的悸动愈发强烈，而这似乎不仅仅是“预警术”在发挥作用，还有一丝无法言喻的情感在牵动他的心弦。 浓雾中的骑士由远及近，身影渐渐清晰，首先进入罗兰视野的是一匹脚踏烈焰、口喷浓烟的梦魇驹，接着是梦魇背上那位穿戴漆黑全身铠、斜挎重剑、散发出阴冷气息的死亡骑士。 罗兰的心脏不由剧烈抽搐了一下。尽管那位死亡骑士脸上罩着面甲，只露出一双冷漠的眼眸，然而在与对方视线接触的刹那，罗兰立刻认出那是他的父亲鲁道夫·寇拉斯！ “父亲，真的是你吗？”罗兰无法遏制心中的激动，大步走向黑骑士，试图将他唤醒。 黑骑士勒住缰绳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注视着罗兰，冷漠的眼神中隐约多了一丝柔情。 “父亲，您为什么不回答？是那卑鄙的黑袍巫妖利用《奈落圣典》控制了您的灵魂，迫使您变成这幅模样？” 罗兰的嗓音微微颤抖，心头痛如刀绞，眼中也禁不住浮现泪光。 黑骑士依旧默不作声，自面甲背后发出一声情绪复杂的叹息，忽然反手拔出佩剑，剑锋指向罗兰，凛冽地杀意随之弥散开来，仿佛冷风迎面吹来，使罗兰感到刺骨生寒，不得不停下脚步。 看到父亲拔剑相向，摆明不惜以武力阻止自己继续深入寝宫，那股寒意由罗兰的体表迅速蔓延到心底，胸中充斥着无言的悲痛。 “非要动手不可吗？”罗兰握住剑柄，几乎咬破嘴唇才勉强克制住满腔悲痛，“既然命该如此，那就请您赐教吧！” 神剑杜兰达尔出鞘的刹那，罗兰不由回想起八年前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段时光。当时寇拉斯堡还叫“赎罪堡”，正处于兽人战团的威胁下，自己在守城的战斗中仗剑斩杀一名兽人头目，赢得父亲的认可，得以加入他一手创建的民兵团，也就是后来“圣卫重骑兵师”和“游侠猎骑兵师”的前身，在那之后的日子里跟随父亲学习剑术，取得的每一次进步都离不开父亲的悉心指导。当时他曾梦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拥有匹敌父亲的力量，如今这个心愿已经实现，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要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在父亲面前证明自己的成长。 “年轻人，不要冲动。” 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手伸过来，按住罗兰持剑的右掌，将杜兰达尔压回鞘中。 “设身处地为他想想吧，在这样的场合下，他怎么能够回应你的呼唤？万一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传扬出去，对你这位远东摄政的声誉又能有什么好处？在这种时候，哪怕心情再怎么激动，他也只能保持沉默。” 西格蒙特的提醒使罗兰冷静下来，握剑的手缓缓松开。帕拉丁娜和弗兰克也都向他投来关切与同情的目光。弗兰克的感触尤其复杂，至少就紧张的父子关系而言，他与罗兰在某种程度上可谓同病相怜。 “好了，孩子们，现在你们得继续前进，履行更为紧迫的使命，至于对面那位拦路的骑士先生……就交给我来对付吧。” 西格蒙特拍拍罗兰的肩膀，不经意间流露出对这个年轻人寄以厚望的心态，随即转身面对那位寒雾笼罩的黑骑士。 黑骑士显然已经认出西格蒙特，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之色，随即重又燃起斗志，翻身下马，径直向西格蒙特走过来，于五尺外停下脚步，向昔日恩师深深鞠了一躬。 西格蒙特的脸上也难掩激动，长叹一声，悠悠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我已经上了年纪，你也不再是当初那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好在我们都还没有老到拿不动剑的地步。” 西格蒙特反手握住斜背在身后的那柄宽刃巨剑，脸上的怅惘一扫而空，代之以激昂的斗志。 “来吧，老朋友，趁你我胸中热血未冷，心中尚有豪情，让我瞧瞧这二十多年来你的剑术有多大长进！” 摩羯座黄道神器“圣剑”巴尔蒙克锵然出鞘，宽大的剑刃寒光闪耀，散发出凛冽的杀气，只是远远看上一眼就令人不寒而栗——那口屠龙圣剑的锋芒仿佛具有生命力，剑气顺着视线蔓延过来，要将一切有形的物质和无形的魂灵统统斩断。 目睹“圣剑”巴尔蒙克的刹那，黑骑士的眼神变得格外灼热，以丝毫不逊于西格蒙特的气势拔出传奇魔剑“天命开拓者”，挥剑之间掀起遍地“深渊怒焰”。漆黑的魔火如同洪流奔涌泛滥，所过之处花草树木尽皆枯萎凋零，先被这充溢死亡神力的黑火夺走生命精气，随之焚成灰烬。 第2084章黑血的皇帝Ⅰ “这里太危险，我们快走！” 帕拉丁娜拉着罗兰的手腾空飞起，惊险躲过席卷过来的深渊怒焰，弗兰克也及时跟了上来，回头望向黑色火海中那两条挥剑交锋的模糊身影，不由流露出后怕的神色。 “那位死亡骑士的实力好强，幸亏元帅阁下出手挡下他，否则咱们可没那么容易闯过这道关卡。” 罗兰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暂且放下对父亲安危的牵挂，对弗兰克和帕拉丁娜说：“这一路上我们已经耽搁了不少行程，不能再辜负韦恩斯坦先生和元帅阁下的期望，还是抓紧时间进宫去觐见你们那位误入歧途的皇帝陛下吧，希望他能及时悔悟，认清自己身边那位‘国师’的真面目。” 弗兰克深有同感，沿着玉石阶梯快步登上寝宫二楼，双手按住那扇紧闭的雕花鎏金房门，奋力推开。 房门悄无声息的敞开，卧室里的窗户全都垂下厚厚的天鹅绒帷幔，一丝光亮也透不进去，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似乎是血液腐败干涸后散发出的腥臭与灰尘的霉味混合在一起。 帕拉丁娜打了个响指，一团魔法塑造的光球自她指尖跃起，缓缓飘进查理四世的卧室，将这华丽宽敞的房间照亮。 地毯和家具摆设上面积满灰尘，罗兰三人走进来的时候带入气流，灰尘随之飘荡起来，使卧室倍显阴森，看起来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准确的说，是不像有活人居住。 卧室里的幔帐和大床同样落满灰尘，倒是摆在床边的那具红木棺材纤尘不染，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诡异，立刻将罗兰、弗兰克和帕拉丁娜的视线吸引过去。 咯吱…… 在这寂静的房间里，那具棺材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同时发出刺耳的动静，就在罗兰、帕拉丁娜和弗兰克的注视下，棺盖自行开启，一个身穿黄袍的男人从中缓缓坐起身来。 罗兰怀着警惕与好奇端详这个睡在寝宫棺材中的怪人。对方头发花白，额头隐约浮现皱纹，看起来约莫六十来岁，五官轮廓与弗兰克有六七分相似，想必就是弗兰克的父亲、亚珊帝国当代皇帝查理四世。 皇帝陛下这张威严高傲的脸孔在昏暗的卧室里微微反光，呈现出病态的苍白，瞳孔深处燃起两点同样苍白的灵魂之火，整张脸上唯独嘴唇猩红鲜艳，唇角隐现锋利的獠牙。这些鲜明的特征再加上适时传来的系统提示都在向罗兰传达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使他不由得放声大笑，心头疑云尽皆消散。 “原来亚珊帝国尊贵的皇帝陛下，已经蜕变成了一只吸血鬼，难怪近十年来不敢在公众场合露面，深居宫中以棺椁为床，难怪这寝宫内充斥着死灵气息，宫门外那些吸血鬼侍卫，想必都是被你杀害之后转化而成的衍体。” 帕拉丁娜和弗兰克都是太阳神培罗的信徒，圣光教廷的传奇施法者，他们从小到大所接受的宗教熏陶始终在强调一个最基本的原则：热爱生命，驱逐亡灵。然而此刻亲眼目睹查理四世由棺材中爬出来，亲耳听到罗兰当面揭穿曾经在他们心目中占据着至高无上的神圣地位的皇帝陛下已经堕落为可悲而又可憎的吸血鬼，两个人的精神世界都受到极大的冲击，仿佛心中的圣殿轰然倒塌，沦为一地废墟。 相比精神层面的信仰危机，弗兰克还比帕拉丁娜更多一分源自亲情的痛苦，毕竟面前这个身穿皇袍的吸血鬼是他的父亲，曾是他儿时的偶像，一生中最崇拜的盖世英雄。然而正是这个男人，近十年来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肯见上一面，藏在这暗无天日的寝宫中蹉跎岁月，任由斯泰因迈尔那样的邪教徒打着他的旗号行使皇帝的权力，把这个国家搞得一塌糊涂，已然濒临崩溃…… 弗兰克无法接受眼前残酷的现实，怀着一线希望，以颤抖的声音质问父亲：“陛下……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子……请告诉我，究竟是谁把您害成这样，‘黑袍’奥特洛还是斯泰因迈尔？一定是那些卑鄙的邪教徒把你变成吸血鬼，限制了您的自由，篡夺您的权力用于实现他们的阴谋和野心对不对？” 弗兰克怀着满腔期待望向父亲，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查理四世苍白的脸上却浮现怒容，仿佛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弗兰克，你在胡说什么！我才是这个国家的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斯泰因迈尔不过是我脚边的一条狗而已，他有什么资格篡夺我的权力！至于国师大人，他从来没有强迫我做什么，更没有限制我的自由，改变信仰也罢，投身于黑血一族也罢，都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可是您为何要迈出这一步呢？”帕拉丁娜忍不住质问查理四世，“陛下您在十年前就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君王，拥有瓦雷斯最辽阔的国土，统御着数以亿计的臣民，权力、财富和荣耀您样样不缺，一句话就能改变千万人的命运，我实在想不出您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为何要自甘堕落，走上这条邪路。” “小丫头，你懂什么！” 查理四世轻蔑的瞥了帕拉丁娜一眼，迈步跨出棺椁，负手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向外窥探，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 “你们还是太年轻，只看到君王表面的荣耀，却看不到我内心所经受的痛苦与煎熬……” “当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们一样对生命中的每一天充满期待，乐观自信，以至于狂妄的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然而随着年华老去，疾病缠身，我渐渐醒悟自己只是一个表面光鲜的垂死老人而已。” “死亡对待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无论你是皇帝抑或乞丐，无论你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抑或数之不尽的钱财，当寿数将尽的时候，眼前的繁华富贵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 第2085章黑血的皇帝Ⅱ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何曾体会过活一天少一天的恐怖感觉？尤其是当一个人拥有得越多，舍不得放弃的东西越多，死神日益迫近的脚步所带来的恐惧感就越强烈。” “我统治着瓦雷斯最庞大的帝国，亿万臣民向我俯首，凡是我想要的东西都可以轻松得手——然而很遗憾，这其中并不包括健康与寿命。” “当我得知自己的身体日益虚弱并非病魔所致，而是因为寿数将近，当我得知即便施展‘神迹术’也无法延长一个人命中注定的寿数，那种绝望的心情你们怎能明白？” 查理四世突然转过身来，眼睛微微泛红，情绪变得格外激动，以至于说话时的调门也提高了几分。 “你们当然不明白我的痛苦，因为你们都正值青春年少，还有大把的好年华可供挥霍！” “没错，你们可以认为我在嫉妒你们，嫉妒你们这些生机勃勃的年轻人，然而那又如何？既然每个人的出身、天赋与成就各不相同，既然我们这个世界处处充满不平等，既然人们都承认帝王与奴隶、富人和穷人、天才与庸人、圣人与罪犯、英雄与叛徒理应享受不同的待遇，为何这个世界的缔造者要为所有人限定大致相同的寿命？” “一无所有的奴隶可能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太过痛苦，与其整天在皮鞭下从事繁重的劳作不如一死了之，那又何必勉强他们苟活；一个庸庸碌碌既穷且懒的废物，哪怕活的再久也对这个世界无甚贡献，还不如把他们那健康却又无用的生命移植给那些英年早逝的天才人物；与其将死不悔改的惯犯投入监狱浪费粮食，还不如以这些社会渣子为祭品，用来延长像我这样贤明的君主的生命！” “死亡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而这恰恰是人世间最大的不公！在一个完美的世界里，应该存在这样的法则：每个人的寿命并非先天注定，而是根据其才能、地位、权力、财富以及为社会大众所做出的贡献而定，才华出众、出身高贵、掌握权力与财富的人士通常比庸碌之徒为社会做出的贡献更大，理所当然应该享有更为长久的寿命，而在所有这些优秀人士中最为优秀的那个人，理应成为世界之王，享有不老不死、精力充沛的特权，以便他能够持之以恒的履行自己神圣的使命，领导他的臣民在这大地上建立起人间神国！” 查理四世所表达出来的理念狂热而又偏执，令罗兰、帕拉丁娜和弗兰克都感到不寒而栗。 “你们必须承认，我所设想的那个世界远比现实世界更美好，可惜我在自己的宫廷里竟然找不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找不到一个能够帮我实现理想的人，教廷那群愚蠢的牧师无法治愈我的疾病，培罗徒有强大神力却无法帮我实现永生，我已经看透这虚伪的世界，看透你们这群不知为何而生不知因何而死的庸碌之辈，我不想再与你们一同堕落，我不想被动等待死亡到来，所以我决定主动投入吾主奈落的麾下，为自己争得不朽的生命！” 查理四世展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胸膛因激动而剧烈起伏，苍白的脸上也罕见的浮现一抹病态的红晕。 “你所谓的伟大理想，说到底不过是为怕死而找的借口。” 罗兰冷冷揭穿查理四世隐藏在豪言壮语背后的心结。 “想想看吧，当你决意背弃信仰，投身于奈落教团，最终都换来了什么？” “的确，奥特洛这个奈落选民运用死灵魔法将你转化成了一只吸血鬼，乍看起来你如愿以偿，获得了梦寐以求的永生，然而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永远无法在阳光下现身，为了避免暴露自己身上的死灵气息，你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敢见上一面。” “尽管你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好歹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永生的心愿，可是这些年来你又做了些什么呢？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豪言壮语究竟兑现了多少，已经获得不死之身的皇帝陛下又为社会大众做了哪些值得一提的好事，给你治下的臣民带来了多少福利？” “事实上这些年来你一事无成，所谓的伟大理想不过停留在口头上，如同阴沟里的老鼠，日复一日躲在深宫中发霉，当你偶尔通过斯泰因迈尔遥控朝臣、试图履行自己身为君王的职责时反而把事态搞得更糟！你在幕后煽动帝国军方激进派向远东发动这场不义的战争，结果非但没有增加你的荣耀，没能挽救与你沆瀣一气的‘奈落教团’，反而给你的国家与臣民带来了灾难和耻辱！” 罗兰大步逼近查理四世，声声怒斥恍若惊雷。 “可怜的查理，你是一个失败的皇帝，失败的父亲，失败的男人！你的人格配不上你的地位，配不上帝国官兵在战场为你流的血，配不上亿万臣民对你的爱戴，你正是自己口中那种活得越久反而越对社会有害的人渣，活的越久反而越暴露出自己的懦弱与卑劣！查理，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试图欺骗自己的可怜虫，我真为你感到羞耻！” “你……你给我住口！” 查理四世恼羞成怒，试图扑向罗兰，咬断这个年轻人的喉咙、吸干他的鲜血以泄愤，然而对方手中涌现出的驱散亡灵的神圣光辉却迫使他踉跄倒退，色厉内荏的质问罗兰：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胆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已经犯下冒犯君王的死罪！？” “我是何人？”罗兰不由仰天大笑，“你这条妄自尊大的可怜虫给我听好了——我就是远东摄政罗兰·寇拉斯，亚珊帝国的征服者！” “你……你……区区一个叛党首领，竟敢在我的宫廷里口出狂言，我的侍卫在哪里，我的军队在哪里，我的大臣们又在哪里？”查理四世狂乱的吼叫反而凸显出内心的恐慌。 “你的侍卫已经回归死神的怀抱，你的军队已经被我击溃，你的大臣要么已经抛弃你逃离圣城，要么已经看穿你虚伪卑劣的真面目，不愿再为一位堕落的皇帝效忠。”罗兰冷冷回应道。 第2086章要有光Ⅰ “查理，你的时代结束了！如今我的大军已经包围你的都城，你即将成为亚珊帝国有史以来第一位被赶下台的皇帝，而这还不是你要领受的全部惩罚。想想看吧，当你以战败国君主的身份出现在受降仪式现场，暴露出吸血鬼的真面目，用不着别人插手，圣光教廷先要出面制裁你，让你也来尝尝火刑的滋味！” “我差点忘了你不仅是亚珊帝国的皇帝，还兼任圣光教会的教皇，身为有史以来第一位以吸血鬼的身份接受审判的教廷最高领袖，可怜的查理，你注定留名史册，遗臭万年！” 罗兰将冰冷而又残酷的现实罗列出来，说出的每句话都像一把尖刀刺进查理四世心窝，使这位黑血的皇帝无法再维持哪怕表面上的矜傲，颓然瘫坐在地上，向自己的儿子投去惊恐而又乞怜的目光，仿佛溺水者试图抓住一根漂流木。 弗兰克面对父亲求救的目光陷入沉默，过了许久才艰难开口。 “陛下，如果您还能持掌‘圣光宝球’出现在公众面前，我就承认您还是我的父亲，无论如何也要保下您，倘若您连这都做不到，证明您已经彻底堕入魔道，无可挽救……那很抱歉，我也只能循着信仰与良知的指引行事了。” “双子座”黄道神器“圣光宝球”又被称为“皇帝的苹果”，既是亚珊帝国的国玺，同时也是皇帝权威的象征。按照亚珊帝国的传统仪式，皇帝在公众场合露面时必须左手握持黄金权杖，右手托起圣光宝球。 弗兰克提出的这个要求看起来毫无难度，其实正中查理四世的要害。所有的黄道神器都具有阵营属性，比如罗兰的“蛇夫座”黄道神器杜兰达尔限定善良阵营，而奥特洛的宝瓶座黄道神器《奈落圣典》则限定邪恶阵营，唯有自身阵营与神器相符之人，才有可能获得神器的认可。 “双子座”黄道神器“圣光宝球”同样具有阵营属性，只有善良阵营的生物才能触碰这件神器。查理四世十年前也曾时常手持“圣光宝球”出现在公众场合，然而自从他改信邪教，蜕变成吸血鬼，心智受到扭曲，已经彻底堕落成为邪恶生物，无法再持掌圣光宝球，故此这十年来不得不谎称患病，足不出寝宫。 “一个无法拿起‘圣光宝球’的人，没有资格坐上皇位，查理，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将圣光宝球连同皇位一并传给你的儿子弗兰克，从此退隐不问国事，尚可保全晚节；要么选择拿起圣光宝球……这后果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清楚。” “圣光宝球”是象征“光辉”的神器，如同圣光在尘世间的缩影，邪恶生物倘若染指这件神器必将遭受圣光反噬，更何况查理四世已经沦为极度畏惧光辉的吸血鬼，触摸这件神器的刹那就会被宝球中充溢的神力烧成灰烬。 查理四世迈着蹒跚的步履走到书桌前，吃力地拉开抽屉，柔和的光辉从抽屉当中泄露出来，罗兰等人远远看上一眼就觉得心头暖融融的，仿佛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从肉体到精神的疲惫感一扫而空。查理四世却像是被无形的火焰烧到，触电般缩回手来，痛苦地遮住眼睛，不敢直视抽屉中那颗只有苹果大小的金色晶球。 “放弃吧，父亲！我恳求您……别再勉强自己！”弗兰克哽咽着走向父亲。 “你胡说什么！什么叫‘勉强自己’？” 查理四世勃然大怒。皇帝的自尊无法忍受哪怕一丝最轻微的冒犯，哪怕这是来自儿子的真心规劝。 “弗兰克，实话告诉你！只要我还活在世上一天，你对帝国皇位的野心就绝不可能得逞，我这就证明给你看——谁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君王！” 查理四世恶狠狠注视着圣光宝球，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咬了咬牙，蓦地伸手抓了过去！就在指尖即将触及圣光宝球的刹那，查理四世的胸口砰然炸裂，一缕烟雾从他胸腔内逸散出来，在空中盘旋飘荡，缓缓凝聚成一位身披黑袍的佝偻老人——浑身肌肉早已萎缩，干枯的皮肤紧贴骨头，看上去就像一具人形骷髅，腋下还夹着一本厚厚的黑色硬皮书。 …… 系统提示：发现敌意邪恶生物！神性巫妖/法师３/牧师３/真死灵师14/传奇秘术师6，挑战等级33！ 适时传来的系统警告，空前强烈的心悸，再加上眼前那黑袍老人特色鲜明的形象，都在向罗兰表明对方的身份：死神的选民，奈落教团的教宗，同时也是诱惑查理四世走上堕落之路的所谓“国师”——神性传奇巫妖“黑袍”奥特洛！ “你终于还是忍不住跳出来了，奥特洛！”罗兰紧握剑柄，以愤怒与憎恨为燃料的复仇之火正在他眼中熊熊燃烧，“这一次，你和你的命匣都将彻底迎来毁灭！” “年轻人，口气别那么狂妄，凭你如今的实力还没资格向我挑战，如果你非要自寻死路，我也不介意收下你的灵魂，让你们父子俩在《奈落圣典》当中团聚。” 奥特洛冰冷的目光由罗兰脸上移开，转而望向跌坐在书桌旁的查理四世，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别碰那可憎的东西，它会要了你的命。” “要了我的命？哈哈……哈哈……” 查理四世瘫坐在地上，对自己胸前那个深达心脏的巨大创口视而不见，仰头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狂笑。 “身为一国之君，这些年来我过得是什么日子？不敢光明正大的处理朝政，不敢接受臣民的觐见，甚至连象征皇权的国玺都不敢触碰，这种尊严丧尽的生活根本不值得我留恋！”狂笑过后，查理四世剧烈喘息起来，黑色血浆从胸前创口不断涌出，浸透脚下的地毯。 奥特洛走到查理四世跟前，抬手释放出一股负能量波动，使他胸前伤口停止流血，面无表情地说：“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有损帝王尊严，总好过丢了性命。” 第2087章要有光Ⅱ “可是我的希望究竟在哪里？整整十年了，我一直被困在这间发霉的房间里，忍受着不见天日、形同囚徒的煎熬，只要我还是吸血鬼，就永远不可能公开露面，不可能赢得朝野上下亿万臣民的谅解，你所谓的‘希望’根本就是虚幻的空中楼阁！”查理四世激动地挥拳猛击椅背，“整整十年了，你一直在用这些空话蒙骗我忍辱偷生，现在又试图利用我为你牺牲数以万计的臣民举行血祭，即便最终使你实现封神的野心，我又能落到什么好处？除了落得个暴君的骂名，以致于晚节不保，你许诺的‘希望’还能给我带来什么？” “奥特洛，我不想继续任你摆布，不想充当你封神的踏脚石，更不想在失去利用价值后被你一脚踢开！”查理四世手撑椅背艰难地站了起来，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悔意，“早知道要为永生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当初我宁可放弃与你做那笔交易，宁可选择坦然面对自己的命数，宁可早在十年前就长眠不醒，至少可以落得个问心无愧！” “你后悔了？可惜已经太迟了。”黑袍冷漠地摇了摇头，“你的命不由你做主，我不让你死，你想死也难。” “巫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帕拉丁娜厉声喝问。 查理四世的悔恨令她心生同情，如果这位曾经拥有伟大名声、广受臣民爱戴的皇帝陛下敢于走出寝宫，接受阳光的洗礼，为自己这十年来的堕落生涯虔诚忏悔赎罪，即便在阳光下化作灰烬，也不失英雄本色。奥特洛却要横加阻挠，难道这位已经幡然悔悟的黑血皇帝在他眼中还有利用价值？ “他的确有能力掌控查理的生死，那是因为查理的灵魂已经被他囚禁在《奈落圣典》当中，同时他也不得不阻止查理赎罪，因为他的命匣就藏在查理的心脏当中，倘若查理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藏在查理体内的命匣也会损毁，哪怕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命匣，延续自己罪孽深重的生涯，这卑劣的巫妖也不会允许查理的灵魂安眠。”罗兰从容不迫地揭穿真相。 奥特洛缓缓转过身来，抬起左手，五色魔力光辉在他干枯的指尖涌现出来，望向罗兰的眼神变得格外阴冷。 “你知道的不少，年轻人，所以你比其它任何人都更该死。”随着杀意增长，奥特洛掌中的魔力光辉愈发浓烈，五色光华凝聚成为一团炫彩夺目的光球，分别象征着火、电、冰、酸、音五大元素能量，“早在你这条游魂来到瓦雷斯世界之前，我就通过《奈落圣典》占卜出你是我命中的大敌，为此预先做出种种防范措施，试图从根源上切断这条祸根，可惜运气偏偏不在我这边，使你屡屡侥幸逃脱，历经八年终于成长为我的心腹大患……” “这都要承蒙吾主辛德拉的仁慈庇护。命运女神的选民，运气总不会太差。”罗兰拔剑出鞘，杜兰达尔喷吐金色剑气，隔空指向奥特洛，“你把希望寄托在阴谋和运气上，这就注定了你难逃劫数。” “在劫难逃吗？”奥特洛轻蔑一笑，“我一生行事何曾听天由命？又岂会被你这条来自异界的无名游魂阻碍封神的脚步！现在不妨来验证一下——决定你我生死的究竟是运气还是实力！” 奥特洛冷笑着抬起手，掌中那团积蓄到临界点的“五界地狱球”骤然光芒大作。 空前强烈的心悸使罗兰预感到决定命运的关键时刻即将到来，紧握掌中神剑杜兰达尔，正要抢在“黑袍”奥特洛释放传奇魔法“五界地狱球”之前发出全力一击，身旁突然腾起远比“五界地狱球”更为炽烈的光辉！ 就在罗兰与奥特洛全都将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的时候，查理四世突然抓起“圣光宝球”，放声大笑。转瞬之间，查理四世为负能量侵蚀的身躯已然被“圣光宝球”辐射出的光辉点燃，浑身笼罩洁白的圣焰，仍旧不改纵声狂笑： “哈哈哈哈……我做到了，弗兰克，好好看着！我终究还是拿起了‘圣光宝球’，这足以证明你的父亲配得上亚珊帝国的帝王之尊，足以证明我没有愧对历代先皇！” “陛下，快放下圣光宝球，求您别再伤害自己了！” 弗兰克含泪冲向父亲，试图帮他扑灭身上熊熊燃烧的圣火。 “走开！别来阻挠我履行皇帝的职责！”查理四世腾出左手奋力推开儿子，右手依旧紧握圣光宝球，带着凄凉的笑意跌坐在扶手椅上，在烈火的缠绕下喃喃自语：“这种陌生的感觉就是痛苦吗？的确很痛……然而十年来我从未像此刻这般畅快过……弗兰克，我的好儿子，不要为我难过，你的父亲正在以一种不失皇帝尊严的方式面对死亡，你应该擦干眼中的泪水，为我感到自豪才对……” 浑身环绕洁白火焰的查理四世，手捧圣光宝球端坐在龙椅上。时隔十年，君临天下的帝王风范再一次回到他的身上，在圣火的映照下显得分外庄严。 十年前，他曾怀着对死亡的恐惧背叛了信仰，背叛了臣民，堕入罪孽的深渊，为苟活于世被迫放弃自由、尊严乃至人格；如今当命运再次走到交叉路口，他终于战胜对死亡的恐惧，做出完全相反的选择——以一种与皇帝尊严相称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骄傲的拥抱死亡。 当查理四世的笑声无以为继，寝宫中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已经凝固。罗兰与奥特洛不约而同中止对决，视线全都投向查理四世手上，死死盯着那颗闪耀圣光的宝球。 被烧焦的手掌托不住圣光宝球，这件象征帝国皇权的神器沿着查理四世指尖缓缓滚动，向着地面滑落，就在圣光宝球即将落地的刹那，寝宫中的时间流速突然陷入停滞。 苍白的灵魂之火几乎从奥特洛凹陷的眼窝深处喷涌出来，抢在“圣光宝球”失去前任主人的第一时间激发“高等迅捷爆发”，迫使外部世界的因果链条全部向后平移，同时将自身移动到时间轴最靠前的位置，从而获得抢先出手的机会。 第2088章要有光Ⅲ 第2088章：要有光（Ⅲ） 法术瞬发，心灵遥控！ 心灵魔力幻化为一只无形的大手，受到奥特洛的精神遥控，抢在圣光宝球落地之前一把将之捞起，死死握在掌中。这一刻，早已失去“呼吸”和“心跳”之类生理机能的黑袍大巫妖仿佛又回到成为不死生物之前的那段青年岁月，不由自主的长出一口气，暗道“好险”。 然而庆幸的念头刚刚兴起，忽然感到一阵恍惚，脑海中的记忆片段飞速分解消失，隐约知道自己正在遗忘某些非常重要的事，却想不起究竟遗忘了什么，转瞬之间就连对“遗忘”的警觉也被无可挽回的遗忘了。 原本受到“高等迅捷爆发”影响而暂时陷入停滞的时间轴突然向后缩退，附着在时间轴上、由一系列事件构成的因果链条也同步倒退：奥特洛的念控之手缓缓张开，放开手中的圣光宝球，圣光宝球则以违反重力法则的方式向上飘起，重新回到查理四世燃烧烈焰的手中。 在这不断倒退的时间轴上，罗兰依旧保持清醒，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情全都铭刻在他的记忆当中，借助9阶心灵异能“时光逆流”使一切回到六秒之前，重新来过！ 高等迅捷爆发！ 先发制人！ 在这个倒退六秒、重新启动的世界里，罗兰第一时间展现“先发制人”，试图抢在奥特洛之前拿到圣光宝球，然而黑袍大巫妖的反应实在太快，哪怕读档重来依旧成功启动“高等迅捷爆发”——两种试图抢占因果链条排头位置的异能和法术同时生效，对于罗兰和奥特洛而言就相当于彼此对消，谁也占不到便宜。 决定胜负的关键在下一秒！ 奥特洛发觉罗兰在自己的加速世界里仍然可以自由行动，不假思索挥出左掌，将早已准备就绪的“五界地狱球”轰向罗兰，同时竟然还能分心二用，瞬发“心灵遥控”隔空摄取即将落地的圣光宝球。 奥特洛的反应可谓快到无以复加，完全封死罗兰争夺圣光宝球的空间，然而在这争分夺秒的关头，他还是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以为只有自己和罗兰能够在“高等迅捷爆发”与“先发制人”扭曲的时空中自由行动，却没有想到，寝宫中还有一个人超脱于时间线之外，对时间重启前后发生的事件洞若观火，对这短短六秒内的时光变幻记忆犹新。 帕拉丁娜！ 罗兰奋力挥剑斩碎“五界地狱球”，凭借“神性抵抗”赋予他的超强元素抗力抵挡席卷而来的烈火、闪电、寒气、酸液和冲击波，同时高声喊出一个名字： “帕拉丁娜！” 魔力风暴肆虐的寝宫中倏然闪过一条倩影，赶在奥特洛得手之前抢走圣光宝球。 “这怎么可能！”黑袍大巫妖阴沉的脸庞罕见的浮现一抹惊愕，转头望向那条宛如流星般飞逝的身影。 带有金色镶边的火红斗篷在烈风中飘荡，帕拉丁娜紧握圣光宝球，俊俏的脸庞凝重肃穆。神器斗篷“凤凰羽衣”可以免疫一切时间效果——包括“时间停止”，也包括“时光逆流”。虽然帕拉丁娜同样会受到“时光逆流”的裹挟被迫回到六秒之前，好在可以保留时间重启前后的全部记忆，对前因后果了然于心，所以她在时间重启之后的第一秒就清楚自己该做什么，知道自己如何才能帮助罗兰阻止奥特洛夺取圣光宝球。 “接着！”帕拉丁娜突然挥手将圣光宝球抛向罗兰。 仿佛冥冥中有个意志正在发出呼唤，促使罗兰不加思索地伸手接住圣光宝球，而当指尖触及这件黄道神器的刹那，他立刻醒悟过来——并不是自己接过圣光宝球，而是圣光宝球主动选择了他，渴望以他这具充盈神性的身体作为媒介，引导出宝球内部的圣光本源。 没有丝毫犹豫，罗兰立刻遵循神器意志的引导，激发出一股驱散亡灵的正能量，将之注入圣光宝球！ “长生不死的科谢伊——”罗兰高举“圣光宝球”喊出黑袍大巫妖的“真名”，仿佛在宣告末日审判：“你的死期到了！” 圣光宝球大大增强了罗兰的驱散威能，“真名”则更进一步剥夺了黑袍大巫妖对正能量驱散的免疫力，此刻罗兰掌中仿佛托起一颗太阳，多元宇宙诞生之初爆发出的那一线“太初之光”被他成功引导出来，焕发无限光辉，将整个皇宫照的通明。 沐浴在这圣洁的光辉下，“黑袍”奥特洛枯槁的身躯燃起洁白的烈焰，顷刻间灰飞烟灭。 仿佛受到宝球圣灵的感召，龙椅上已然奄奄一息的查理四世突然站立起来，张开双臂迎接圣光的洗礼，镶嵌在他体内的命匣在这光之海洋中迅速分崩瓦解，“黑袍”奥特洛藏在匣中的灵魂随之遭到彻底毁灭，漫长而又充满罪恶的一生就此终结。 …… “终于结束了。” 罗兰缓缓吐出一口气，感到如释重负。径直走到奥特洛被圣光净化之后残留在寝宫地毯上的那堆灰烬跟前，俯身下去在骨灰堆里摸了摸，拾起一册带有黑色硬壳封面的厚书，正是宝瓶座黄道神器《奈落圣典》。 罗兰右手握持“圣光宝球”，左手托起《奈落圣典》，象征宇宙中光明与黑暗、至善与至恶的两件黄道神器在他掌中交相辉映，仿佛相互依存而又不可调和的光与影，与罗兰独有的、超越善恶的阵营属性恰好相称，使他可以同时持掌这两件神器而不至遭受阵营反噬。 怀着一丝好奇，罗兰开启“命运之瞳”观察手中这两件黄道神器分别加以鉴定，系统提示随之传入脑海。 ——发现双子座黄道神器“圣光宝球（皇帝的苹果）”！ 类别：饰品 阵营：守序善良或中立善良 等级：黄道神器（无法破坏） 效能：+10感知，+10魅力，防御等级+10偏斜加值，1~9级神术位+1；圣居，镇魂，魔晶失能。 第2089章不朽Ⅰ 双子座黄道神器“圣光宝球”鉴定报告： ·圣居：此神器持有者周围半径百码之内自动成为“圣居”。“圣居”笼罩范围内具有四重功效：恒定“反邪恶法阵”与“防死结界”；驱散亡灵检定+4，呵斥亡灵检定-4；禁止尸体变成不死生物。 ·镇魂：此神器持有者倘若具备“驱散亡灵”的能力，自动获得如下好处：驱散等级检定+10；驱散伤害翻倍；直接摧毁原本只能被吓退的不死生物；对于具有“免疫驱散”能力的不死生物，需要额外进行一次驱散检定，两次检定都成功则击穿对方的免疫力，两次检定都失败则在接下来24小时内无法驱散对方。 ·魔晶失能：此神器的持有者能感应到自身周边10里之内所有以魔晶为能源驱动的魔导装置，并且随时可以通过心灵遥控迫使选定的该类装置立刻停止运转。 …… “不愧是亚珊帝国的镇国神器，果然厉害！” 看过“圣光宝球”的鉴定报告，罗兰不由暗自惊叹，甚至感到一丝后怕。 圣光宝球的诸多威能当中，最令他在意的就是“魔晶失能”。罗兰早就听说圣光宝球具有对抗“浮空城”之类超级魔导要塞的力量，早在奥术纪元末期，饱受奥术领主们压迫的地表民众掀起了波澜壮阔的起义运动，而义军的领袖之一就是汉森伯格皇室的祖先，不止一次凭借手中持有的圣光宝球迫使奥术领主们驾驭的浮空城失去动力陨落下来，直接导致了奥术帝国的覆灭，神圣亚珊帝国也由此诞生。 直到远东战争爆发为止，这件专门用于对抗浮空城的黄道神器一直保存在帝国皇室，当时包括帕拉丁娜在内的众多帝国前线将士都想不通一件事：为何查理四世不肯携带圣光宝球亲临前线，就像他的祖先当初对付奥术领主们的浮空城那样，运用圣光宝球的神力摧毁远东人的魔导要塞“鲁道夫”号？ 时至今日，谜底已然真相大白，不是查理四世不想那样做，而是办不到——他已经成了不死生物，根本无法运用圣光宝球的力量。也正是因为查理四世这一说不出口的苦衷，圣光宝球徒有克制魔导要塞的伟大力量，然而直到远东大军兵临首都城下也没有机会在战场上大放光彩，致使远东空军在这场战争中一直保持着绝对优势，为西征的胜利奠定了基础。 罗兰暗自庆幸。若非查理四世自甘堕落且贪恋皇权，若非发生了那么多阴差阳错的巧合，“鲁道夫”号根本没机会飞到圣城特区，恐怕早在奥列维要塞攻防战期间就因“魔晶失能”一头栽落下来。 庆幸之余罗兰也意识到“圣光宝球”巨大的战略价值和威慑力，无视弗兰克异样的目光，泰然自若地将这件代表亚珊帝国皇权的神器塞进自己的口袋。 收起“圣光宝球”，罗兰的视线转移到左手，翻开手中那册《奈落圣典》，阴冷的负能量流随之扑面袭来。 系统提示：发现宝瓶座黄道神器《奈落圣典》！ 类型：书卷 等级：黄道神器（无法破坏） 阵营：任意邪恶 效能：智力+10亵渎加值，魅力+10亵渎加值；免疫驱散，缚魂，使徒，占卜。 ·免疫驱散：神器持有者若为不死生物，自动获得对“驱散亡灵”以及“呵斥亡灵”的免疫力。 ·缚魂：神器持有者可以将已死生物的灵魂囚禁在圣典中，如同“缚魂术”，任何方法都无法使死者复活。 ·使徒：神器持有者可以将书中囚禁的灵魂转化为“圣典使徒”。“圣典使徒”保留生前的记忆与职业能力，并且随机转化为巫妖、死亡骑士、幽魂或吸血鬼等不死生物。无论使徒生前对圣典持有者抱有善意抑或敌意，今后都将对其唯命是从。 圣典最多可以同时控制10名使徒。如果圣典使徒被击杀或摧毁，任何方法--包括神迹术和祈愿术--都无法使之复活，也无法使之恢复为生前的状态。如果圣典持有者死亡，或者主动放弃这件神器，使徒将听命于圣典选择的新任主人。 ·占卜：圣典最后一页专门用于占卜未来。每月一次，神器持有者可以针对某人或某事进行占卜，圣典最后一页将呈现出与占卜结果相关的画面，但是并不提供精确解读。 …… 罗兰捧起《奈落圣典》，怀着好奇翻到最后一页，想亲眼见证一下这件神器要如何占卜未来，然而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张漆黑的页面，什么凶吉征兆都看不出来。 罗兰微微一怔，这才醒悟自己并不是《奈落圣典》认可的主人，故而无法运用这件邪恶的神器预测未来。正暗自失望的时候，一道神力光辉从天而降，将他笼罩起来，随即连人带书一并被传送到了外层位面。 短暂的恍惚过后，罗兰恢复清醒，迅速环顾四周，发觉自己正悬浮在虚空中，脚下地面是由齿轮状结构嵌合而成的地壳板块，这些由土壤、岩石和金属组成的齿轮板块，有的尺寸较小，平均每隔11秒转动一格，有的齿轮板块较大，每隔11分钟或者11小时才缓慢的转动一格，而那些广袤无边形同大陆的庞大齿轮板块，尽管几乎看不出来是在旋转，然而罗兰根据自己所处的环境不难推测出来，那些齿轮状的大陆板块很可能每隔11天甚至11年才转动一格。 “钟表机械境啊，辛德拉神国的所在地……伟大的命运女士，是您在呼唤我吗？”罗兰喃喃自语。 脚下的大地宁静安详，秩序法则贯彻到这一位面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在这片秩序井然的土地上并不缺乏生机：半人半蚁的弗米蚁族在构成大地的齿轮间穿梭忙碌，履行着蚁后交付给它们的职责；各种奇形怪状的智能构装体随处可见，这些机械生命也被称为“魔冢”一族，按照不同的构成单元划分为不同的阶层，高居于所有魔冢之上的是一位被称为“奇点”的造物主。 第2090章不朽Ⅱ “钟表机械境”的魔冢之主“奇点”虽然不属于“命运神系”，好在也是辛德拉女士的盟友。偶尔有飞行魔冢从罗兰身边飘过，只是转动硕大的眼球投来警惕的一瞥，发觉他身上散发出命运神性的光辉，便都放下戒备，转而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 罗兰在空中漂浮良久，冥冥中感受到一个声音向自己发出呼唤，当即循着那个神性意志指明的方向飞了过去，远远看见机械境的大地中央耸立着一尊直达天际的机械高塔，通天塔顶悬浮着一团金色光球，正是命运女神辛德拉的神国所在地。 罗兰径直飞上通天塔顶，远远看见“钢铁公主”神薇站在塔顶平坦的天台上，正在朝他微笑招手。 “神薇姐，好久不见！”罗兰双脚踏上天台，握住“钢铁公主”递过来的手。 “罗兰，恭喜你成功消灭死神奈落的选民，夺得《奈落圣典》。”神薇眼中含笑。 “谢谢你，神薇姐，这的确值得庆贺，遗憾的是《奈落圣典》被死神打上了烙印，只有他的信徒才能引导出这件神器的力量，倘若无法抹除这个烙印，我父亲被囚禁在圣典中的灵魂终究不得解脱。”罗兰惋惜地说。 “我呼唤你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神薇从罗兰手中接过《奈落圣典》，双手高高捧起圣典，向那团高悬于通天塔顶的金色光球——“命运女神”的神性本源——发出祈祷。一束银色光柱自光球中垂落下来，照亮《奈落圣典》，移除附着在书页中的死神烙印，同时打下辛德拉的神性烙印。 短暂的献祭仪式过后，《奈落圣典》被转化成为《命运圣典》，原本漆黑如墨的封面也变成银白色泽，在神薇手中焕发出夺目的光彩。 “这本书已经被彻底净化，现在完全归你支配。”神薇将焕然一新的《命运圣典》还给罗兰。 罗兰接过圣典的刹那，立刻感应到充溢书中的命运神力与他自身的神性发生强烈共鸣，竟然使他的进阶职业“神之手”立即提升了一级！ “神之手”原本就是辛德拉女神为了帮助罗兰消化吸收命运神性而量身定制的独有职业。当“神之手”提升到了第10级圆满境界，罗兰体内的命运神性完全消化吸收，获得了最后一项职业能力——神性不朽！ 罗兰怀着惊喜打开系统面板，一屏金色提示随之映入脑海。 系统提示：“神之手”提升到圆满境界，恭喜您达成“不朽”，成为“准神（RANK0）”，从此不需要吃饭、睡觉和呼吸，青春永驻，不老不死。生物类型变成“异界生物（跨位面）”，那些只能影响凡人的法术或超自然能力对你无效（比如“魅惑人类”）！ 所谓的“准神”，其实就是“半人半神”，虽然无法像真神那样开创神国，在万神殿中占据一席之地，但是已经具备不朽的神性之体，拥有无穷无尽的自然寿命。对罗兰而言，成为准神反而比真神更合乎他当下的心意，因为受限于万神殿的法则，任何真神都不能留在凡间，不得以自身神力直接插手凡间纷争，而他在人间的事业才刚开了个头，还有很多理想和抱负尚未来得及实现，连个靠谱的继承人都还没来得及培养出来，又怎么舍得抛下苦心经营多年的基业撒手不管？“准神”不在真神之列，不受众神订立的“冥河誓约”束缚，依旧可以在人间行走，反而比真神更自由。 通常而言，准神无法像真神那样开创自己的宗教，无法授予追求者神术，但是这也不是什么无法撼动的铁律，据罗兰所知，在其他天宇，某些强大的准神同样具有开宗立派、授予神术的能力，而且实现这一目标的途径还远不止一种。 别的准神能办到的事，凭什么我办不到？身为瓦雷斯天宇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准神，罗兰有这个底气。当然，身为命运神系的一员，辛德拉的选民，他不可能也没必要另立门户，只想获得授予神术的权能，这对扩张辛德拉教会的影响力大有好处。 梦想归梦想，现实归现实，罗兰现在刚刚踩上传奇境界的门槛，封神之路也才刚刚起步，暂时没必要考虑太多，稍微平复一下激动的心绪，重新将目光投向手中的《命运圣典》。 被命运神力净化过后，《命运圣典》与原本相比只是阵营属性发生了改变，由从前的限定“邪恶”变成了限定“守序”，圣典的主人也由“黑袍”奥特洛变成罗兰本人，其他的属性加成和特殊效能全都保留下来。 《命运圣典》为罗兰的智力和魅力分别提供了+10加值，智力属性由此暴增至32，堪比传奇法师，魅力属性就更夸张了，刨除同样提供2点亵渎加值的“血腥微笑”手套之后达到82这一新纪录！ 成为《命运圣典》认可的主人，罗兰同时还获得了对囚禁在圣典中的那些“使徒”灵魂的处置权，可以选择将之毁灭、释放或者保留下来以供驱使。 PS：关于准神 “准神”也被称为“英雄神”，拥有神性，但是神格（RANK）为0，因此还不算是“真神”。通常一个凡人与真神结合所生育的子女都属于“准神”。比如希腊神话中的海格力斯，母亲是凡人，父亲是宙斯，海格力斯在升天之前就是一位典型的“准神”，其传奇的一生完美契合“英雄神”的定义。 “准神”拥有超越凡人的力量和无穷的生命(im摸rtal)，但是并非真正的永恒不灭，遭到致命打击还是会死。希腊神话中不乏拥有真神血统的“英雄神”，然而结局大多不太好——要么牺牲在战场上，要么被刺杀而亡。海格力斯这位大英雄，最终也是死于自焚。 “准神”可能会有一些膜拜者，但是通常情况下“准神”不能向自己的信徒授予神术(grantspells)。 普通的凡人并不具有神格，这与“神格为0”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这就好比一个人的银行账户余额为零与他根本没有开立银行账户，不能简单的画上等号。 第2091章封神Ⅰ 罗兰发动西征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从“黑袍”奥特洛手中夺取《奈落圣典》，释放父亲被囚禁在圣典中的灵魂，如今这一心愿已经达成，接下来当然要尽快解除父亲的灵魂禁锢，使他恢复自由之身。 神薇看出罗兰迫切的心情，柔声对他说：“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辛德拉女士决定将鲁道夫·寇拉斯拔擢为从神，作为对他这些年来为捍卫信仰立下无数功劳、付出巨大牺牲的奖励。” 罗兰闻言心弦一颤，悲喜难言。父亲成神这件事并不单纯，首先当然要归功于他自身的成就，同时也是命运女神为亏欠他所做出的补偿；除此之外，还涉及到更为复杂的政治因素。 自从去年除夕夜鲁道夫不幸遇刺之后，罗兰以摄政王储的身份迅速接管鲁道夫一世的政治和军事遗产，通过“南下”和“西征”两场战争的胜利巩固了自己的执政地位。 鲁道夫离世迄今不到一年时间里，得益于战场上接连取得的辉煌胜利以及无与伦比的个人魅力，罗兰已经赢得远东朝野上下绝大多数人的支持，成为这个国家事实上的君王。西征大军进驻亚珊圣城的消息已经传遍远东大地，朝野上下的赞颂声将罗兰的威权推向一个新的高度，坦率的说，如今他在远东人心目中的尊崇地位已经大大超越鲁道夫在世的时候，等他率领凯旋大军返回寇拉斯堡，登基加冕水到渠成。 然而就在这一关键时刻，几乎已经被远东民众遗忘的鲁道夫一世起死回生，在寇拉斯堡的权力舞台上又该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罗兰虽然广受朝野上下拥戴，毕竟名义上还只是临时代理父亲行使君王权力的“摄政”王储而已，鲁道夫一世才是名正言顺的国王。时隔一年再相逢，父子二人的境遇大相径庭，即便罗兰没有贪恋权位的野心，愿意恢复到一年前协助父亲处理朝政的状态，鲁道夫和远东的文臣武将们恐怕也会觉得非常尴尬，无所适从。随着时间的推移，父子二人难免产生矛盾，甚至会因此埋下分裂的隐患。 基于上述现实，辛德拉将鲁道夫提升为从神，使他得以摆脱人间的权力纷争，同时也为罗兰大展宏图移除了一个潜在的障碍，的确不失为两全其美的做法。仅就理性而言，罗兰完全认同命运女士的做法，然而倘若从情感出发，心中禁不住涌出一丝难言的悲凉。倘若连父子之情都不得不为政治权谋让路，这世上是否还存在某种美好而纯真的东西能够战胜利益算计，能够抵抗伴随权力与财富而来的人性异化？ 罗兰当然不能阻止父亲登临神位，然而他同样不愿违背自己真实的情感，不愿因此埋下心结，落下负罪感，经过长时间的思索，终于做出决定。 “神薇姐，我有一个请求，希望您能稍微推延一下引领我父亲登临神位的时间。” “要推延多久呢？”神薇略显诧异地问。 “不需要太久，只要让我父亲可以在人间多停留三天就好。”罗兰幽幽地回答。 神薇略一思索就想到三天之后就是十月一日，远东人的国庆节，美丽的金色眼眸浮现一丝恍悟的意味，微笑着向罗兰点了下头。 “三天过后，希望鲁道夫可以了无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 “那是当然！”罗兰郑重地点了下头，眼神中透出一抹坚定。 “除了鲁道夫，提亚玛特之子的灵魂也被囚禁在《命运圣典》中，按照当初我们与‘巨龙之母’的约定，你要尽快将他的灵魂释放。” 听到神薇的叮嘱，罗兰才想起龙王马尔斯也被“黑袍”奥特洛转化成了圣典使徒，蜕变成一只龙巫妖。与寻常的龙巫妖不同，马尔斯没有什么命匣，或者毋宁说圣典就是他的命匣，只要他的灵魂还被囚禁在书中，死后仍可自行复活。 提亚玛特还是很重视这个儿子的，为了换回马尔斯的灵魂，不惜与命运女士做交易。罗兰当即打开《命运圣典》，翻到囚禁马尔斯灵魂的那一页，手指在书页上轻轻一擦，抹除马尔斯的名字，这传奇巨龙的灵魂随之获得解脱，回归提亚玛特神国。与此同时，罗兰也感受到那个源自巴托地狱第一重的强大意志，“巨龙之母”对他的履约行为表示满意。从今往后，包括“血爪”、“黑卵”和“麟甲天”在内的提亚玛特三神器真正归属罗兰所有，瓦雷斯世界的五色龙族也将遵循龙母的意志，非但不会主动招惹罗兰及其麾下的辛德拉圣职者，如果能够获得足够的酬劳，也不会拒绝为他效劳。说的直白一点，就是罗兰已经在五色龙族当中获得了一定的“声望”，五色巨龙对他的态度由普遍的“敌对”转为了“中立”。 释放马尔斯灵魂的时候，罗兰无意中发觉《命运圣典》当中还有一个熟悉的名字--维罗妮卡的舅舅赛奥多西。 回想不久前在“匕首塔”中与赛奥多西邂逅的情景，罗兰对这位传奇血灵师还是颇有好感的，也曾承诺有朝一日夺得《奈落圣典》就帮他重获自由。如今圣典就在手中，无论是看在维罗妮卡的份上抑或出于报答赛奥多西赠送自己的那部《统御卷册》，罗兰都有义务履行当初对赛奥多西的承诺。 如此想着，他将圣典翻回到第五页，在赛奥多西的名字上面轻轻一擦，使这位命运坎坷的帕尔尼亚王子终获解脱，灵魂恢复自由。 “时间已经不早了，该办的事也都办完了，我这就送你回去。” 神薇走到罗兰跟前，抬手按在他胸前。罗兰感到眼前一阵恍惚，回过神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已经离开“钟表机械境”，重新回到查理四世的寝宫，耳畔传来帕拉丁娜欣喜的呼唤： “罗兰！你总算是回来了，大家都在为你担心呢！” 第2092章封神Ⅱ 罗兰转过身去，发觉不仅帕拉丁娜和弗兰克在场，西格蒙特、老艾伯顿、格里高利和克洛德也都来到寝宫，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眼中流露出关切与好奇的神色。 “不好意思，刚刚去了一趟吾主的神国，处理一些私人事务，劳驾诸位久等了。”罗兰歉然一笑。 “平安归来就好。”西格蒙特理解的笑笑，“对了，你在城里还没有安排好住处吧？不嫌弃的话就先住在我家里，汉娜这些天一直在念叨你呢，早早的就帮你把房间都收拾好了，你要是不去住，我和帕拉丁娜回去以后可没法儿向她交待。” “汉娜阿姨发话，我怎敢不从，如果帕拉丁娜不反对我混吃混喝，今天晚上我就搬过去住。”罗兰笑着回答。 “来就来啊！你手下那支近卫师，一顿饭吃掉我家两百头肥猪外加一百多桶啤酒，上万人的伙食我都供应了，还差你这一张嘴？” 帕拉丁娜犀利的反击引来一片哄笑，罗兰只得甘拜下风，不敢再招惹突然变得伶牙俐齿的公主殿下。 “年轻真好啊。”韦恩斯坦老头笑着发出感慨，接着对罗兰说：“既然宫里的事情已经安排妥当，我这个病恹恹的老家伙就不在这里凑热闹了，小艾伯顿、布列塔妮和古德曼都很想念你，有空记得来我家坐坐。” “一定会去拜访。”罗兰伸出双手，郑重地握住老法师枯瘦的手掌，“老人家，你也多保重，当初对您许下的那个承诺我可没忘！” 老艾伯顿眼睛一亮，唇角泛起欣慰的笑容，拍了拍罗兰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看到汉森伯格父女和老艾伯顿相继离开，弗兰克有点坐不住了，与格里高利、克洛德低声商议过后，走到罗兰跟前，颇有些难以启齿的说：“罗兰殿下，您也知道，‘圣光宝球’是我们亚珊帝国皇室的玺印，某种程度上象征着皇权，您看是不是……” 罗兰会意地笑了笑：“太子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我也很苦恼啊！” “您苦恼什么？”弗兰克诧异地问。 “就我个人而言，绝对没有贪图圣光宝球的意思，哪怕只是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也很乐意原物奉还，然而对于远东的国防安全——尤其是空军安全——而言，圣光宝球着实是一个潜在的巨大威胁，原因不用我说你也心里有数，换做你是我，你该作何选择？” 弗兰克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哑口无言。 “罗兰殿下，如果您肯归还圣光宝球，我愿为您和弗兰克殿下做个见证人，以自己的名誉和信仰发誓，担保弗兰克殿下绝不会倚仗圣光宝球主动做出任何威胁到远东空军的行为！”格里高利大牧首正色道。 “格里高利阁下，您老人家是我这辈子所见过的品格最高尚的人之一，您的承诺我完全相信，正如同我信任弗兰克殿下，然而你们无法为将来担保，无法为自己的后继者背书，万一将来某一天您老人家飞升神国，而远东与帝国再次发生军事冲突，您又岂能为自己生前做出的承诺负责？我是远东的摄政，我要为自己治下的千万国民及其子孙后代的安危着想，所以我只能对您老人家说声抱歉。”罗兰向格里高利大牧首深深鞠躬。 格里高利老头脸色连变，想发火却又觉得自己理亏，只得摇头叹气。 “罗兰殿下，在我看来天底下的事没有什么是不能商量的，圣光宝球的归属也不例外。”克洛德首相心平气和地打圆场，“如果您同意我的看法，那么圣光宝球暂且由您保管也无妨，将来可以将之纳入到两国和谈的大框架当中进行协商。” 克洛德这话说得就很有水平了，让人听着就很舒服。罗兰露出满意的笑容，首相毕竟是首相，搞政治也是需要天赋的，格里高利老头和弗兰克在这方面与克洛德首相的差距，就如同“业余选手”与“职业选手”。 “我完全同意首相阁下的观点，这件事当然有的商量，不过首先我要看到贵方的诚意。” “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拿出令您满意的诚意！”克洛德首相握住罗兰递过来的手，用力握了握，显得很真诚。 目送弗兰克、克洛德和格里高利走出寝宫，罗兰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隐隐预感到“圣光宝球”迟早还是得物归原主。这不仅是基于两国和平谈判的现实需要，同时也是“圣光宝球”自身意志做出的选择。自从引导宝球中的神力毁灭“黑袍”奥特洛之后，罗兰就无法再与这件黄道神器的意志取得联系了。 罗兰心里明白，这一征兆意味着圣光宝球并不打算选择自己作为它的新主人，再考虑到这件神器系由宇宙诞生刹那的第一束光辉凝炼而成，可以说是“太阳神”培罗神性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它会选择谁作为查理四世的继任者也就不言而喻了。 圣光宝球虽好，可惜与自己无缘，神意亦不可违，罗兰只得退而求其次，如果能够确保圣光宝球不会对“鲁道夫”号和“麟甲天”构成致命威胁，并且在此基础上争取到一些利益，将这件神器归还弗兰克也未尝不可。 打消心头纷乱的思绪，罗兰迈步前行，刚刚跨过寝宫大门，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 那个身着黑色铠甲、腰挎传奇重剑的男人此刻就静静站在门外，仿佛正在等他出来。 “父亲……”复杂而强烈的情感袭上心头，罗兰禁不住哽咽起来。 黑骑士摘下面甲，恢复往日风采的面孔浮现笑容，张开双臂拥抱罗兰，眼含热泪，以同样哽咽的话语道出一句肺腑之言：“我的好孩子，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罗兰用力拥抱着父亲，眼中涌出两行热泪，自从穿越到瓦雷斯世界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忍不住当着父亲的面落泪。 好在，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第2093章超凡入圣 鲁道夫擦了擦眼角的泪痕，深深望着儿子，眼中洋溢着喜悦与自豪。 “罗兰，我已经从西格蒙特老师那里了解到这一年来的风云变幻，我为你感到骄傲，我的儿子，你已经超越你的父亲，未来属于你，‘远东王庭’必将在你的领导下登上世界之巅！而我将在天上为你祈福，永远守护着你，我的好儿子，我一生事业的继承人……”说着说着，泪水模糊了这位远东开国君王的眼睛，哽咽的泣不成声。 “父亲，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来到这个世界，遇见了您，没有您的关爱和教导就没有今天的我……如果命运允许我重新选择自己的一生，我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从打出生那天起就与您相伴。” 父亲一生坎坷的经历，如同电影镜头一般在罗兰脑海中飞速闪过：正值大好年华、事业腾飞的时候遭遇横祸，爱妻被送上火刑架，自己的事业也毁于一旦，落得个家破人亡，被迫带着年幼的儿子前往荒凉的远东服刑，然而鲁道夫没有放弃希望，没有向厄运低头，白手起家打造出一支精锐兵团，无数次击退兽人匪徒，成为远东民众心目中的民族英雄；好不容易事业稍有起色，却又祸从天降，独生子被“黑袍”奥特洛设计谋杀，灵魂遭到犬魔啃食，以至于无法完全复活，给了自己这个来自异界的游魂可乘之机……丧子之痛并未击倒这个坚强的男人，他将悲痛化为力量，率领追随者推翻亚珊帝国在远东的统治，建立起一个生机勃勃的新王国，领导这个国家逐步走向繁荣昌盛，红颜知己叶夫根尼娅还怀上了他的宝贝女儿，一切本该非常美满，然而就在一年前的除夕夜，厄运再次降临到这个男人头上，先是亡妻被人自坟墓中唤醒，化作幽魂来到寇拉斯堡，试图毁掉他的美满家庭，迫使他不得不亲手毁灭亡妻的魂灵，这种心碎的痛楚罗兰根本无从想象，更无法想象父亲是怎么在这足以摧毁一个人精神的巨大痛苦面前支撑下来的，不惜豁出性命保护他这个徒有其形、灵魂为穿越者占据的“儿子”逃离“黑袍”奥特洛追杀，以至于自己的灵魂被束缚在《奈落圣典》中，直至今日方得解脱。 回想父亲的生平际遇，罗兰既感慨命运对待这个男人为何如此残酷，同时也由衷钦佩父亲钢铁般坚强的意志，百折不挠的勇气。换做自己承受如此残酷的遭遇，恐怕早就精神崩溃，彻底对人生失去希望了。 好在这一切苦难终究获得了回报。 “父亲，神薇姐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三天之后，你将登临神位，成就不朽！” “赞美吾主辛德拉！这件事我也是刚刚得知，正好我还有一些心愿未了，可以利用这三天时间完成。”鲁道夫庄严的在胸前画了一个圆圈，随即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块铭刻着密密麻麻魔法符文的石板递给儿子，“刚才听西格蒙特老师说起，你已经成为传奇施法者，还从格里高利老头那里获得了‘意外复活术’的传承？” 罗兰有点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其实“意外复活术”是他向格里高利老头“勒索”来的传奇法术，用于抵偿赎回弗兰克的一部分金额，如今听父亲说起来，他还觉得有些不大光彩。 “这块石板上记录着传奇禁咒‘超凡入圣’，虽说威力巨大，可惜对施法者自身的反噬也很严重，好在你已经习得‘意外复活术’，可以抵消‘超凡入圣’的反噬作用。” 罗兰接过父亲递来的传奇石板，带着好奇开启“命运之瞳”加以鉴定。 系统提示：发现传奇魔法石板“超凡入圣”！ 学派：变化 阶位：传奇 目标：自身 施法时间：直觉 持续时间：2分钟（可消解） 超凡入圣是你的最后手段，在法术持续时间里你的躯体近乎坚不可摧，激增的力量甚至使你敢于向神灵发起挑战。 成功施展这个法术，你将获得以下好处： ·伤害减免30/- ·再生30 ·免疫魔法或超自然力量造成的伤害 ·免疫强酸、寒冷、电击、火焰和音波伤害 ·免疫一切影响心灵的效果 ·免疫疾病、毒素、属性伤害、能量吸收以及死亡效果。 ·不需要饮食或呼吸 ·所有豁免检定+30 法术有效持续时间内，你几乎是不死之身，但是也要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法术结束的刹那你会立刻死亡，只留下一堆骨灰。如果你被复活，复活后的24小时内无法再次施展该法术。 …… “超凡入圣”无愧为传奇禁咒，威力与副作用同样极端，法术持续期间威猛无敌，然而两分钟过后就耗尽生命化作尘埃。看过鉴定报告，罗兰对父亲刚才说的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传奇魔法“意外复活术”一经加持终生有效，直到受术者死亡的刹那才自行启动，原地满血复活，恰好能够弥补“超凡入圣”的副作用，可谓绝配！ 罗兰收起“超凡入圣”石板，怀着感激问父亲：“谢谢您留给我这件宝贵的纪念品，如果您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请一定要告诉我，三天过后，即便我再想尽孝心也没有机会了。” 鲁道夫被儿子话语中流露出的诚挚情感深深打动，沉默许久方开口。 “封神之前，我还有三个心愿，首先是想见一见热尼娅和瓦西里莎，亲手抱一抱我的小女儿，为她送上父亲的祝福；第二个心愿……如果热尼娅不反对，我想带她去拜祭一下弗兰西斯卡，亲手为她清扫墓地，献上一束花，如果她的灵魂尚在，希望她能宽恕我的罪孽……”鲁道夫停下来深深吸了口气，克制住哽咽的冲动。 罗兰听得心头酸楚，眼角微微湿润。弗兰西斯卡这一生，甚至比鲁道夫的命运更悲惨……虽说留在墓园中的只是一具失去灵魂的遗骨而已，可是对父亲而言，这毕竟是一个心结，一个眷恋，封神升天之前为亡妻扫墓，也算是亲手祭奠自己的青春年华，为那段随风逝去的岁月举行一个简单而庄严的葬礼。 第2094章庆典Ⅰ 克制住落泪的冲动，罗兰问父亲：“那么，您的最后一个心愿是？” “最后，我还想在升天之前亲眼看一看远东的军队。”鲁道夫动情地说。 寇拉斯王国之所以能够在建国短短五年间迅速崛起为瓦雷斯世界的一流强国，军事力量凌驾于亚珊帝国之上，其中固然有罗兰大力推动国内经济发展、重点扶植军事工业的因素，然而从国防体系到军队建设的全面进步首先要归功于鲁道夫。 作为一位君王，鲁道夫在主持内政这一领域算不得多么杰出，但是作为一名军事统帅，他的才干堪称无与伦比，就连西格蒙特这位昔日恩师与他相比也略显逊色。远东今日的雄厚军事力量，是鲁道夫从招募民兵起步，苦心孤诣一点一滴打造出来的，寇拉斯堡大学军事学院培训军官所使用的全套教科书，都是鲁道夫亲自主持编写的，远东绝大部分高级将领也是鲁道夫亲手提拔起来的，诸位元帅和将军在南下与西征作战中运用的各种新式战术，几乎全是鲁道夫发明创造并且在实战或演习中加以检验过的，倘若没有鲁道夫这些年来为国防事业付出的无数心血与智慧，就没有今日远东的煌煌雄师，罗兰今天也没有机会以征服者的身份君临亚珊圣城。 罗兰从不讳言自己的军事指挥才能远不如父亲，从不讳言自己继承了父亲留下的军事遗产，凭借这份伟大的遗产他才得以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里同时在南线和西线赢得全面胜利。因此，他比其它任何人都更理解父亲对倾注毕生心血的远东国防力量怀有一种深沉的眷恋，渴望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再次检阅自己亲手打造的这支钢铁雄狮。 “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办吧！”罗兰郑重许下承诺：“今天是九月二十八号，三天后就是咱们远东的国庆节，我会在这三天里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等到国庆节那天，就在这里，亚珊帝国的首都，在您出生成长的这座城市，我要为您举行一场空前盛大的阅兵式！” 鲁道夫紧握住儿子的手，感动的哽咽难言，过了许久才平静下来，轻轻点了下头：“好孩子，一切就拜托你了。” 时间紧迫，罗兰一刻也不能耽搁，当即陪同父亲前往元帅府邸，受到西格蒙特一家的热情招待。安顿下来以后，罗兰就开始忙碌，首先给远在寇拉斯堡的叶夫根尼娅阿姨发出一封魔法信函，详细讲述这两天亚珊圣城发生的种种变故，着重强调父亲想在封神之前与她们母女俩团聚，故而写信请她带上瓦西里莎尽快赶来圣城与父亲相会。 罗兰不难想象叶夫根尼娅收到这封信以后该有多么惊喜激动，多么迫切地想要尽快来到亚珊圣城。为此他又给昔日的启蒙老师、内阁教育大臣兼寇拉斯堡大学现任校长梅林写了一封信，请梅林施展传送法术，带上王后、公主以及内阁群臣集体传送到亚珊圣城。 这两封信同时发出去，短短一个钟头过后罗兰就收到梅林的回信，表示已经按照他的吩咐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启程。 罗兰回信请梅林带领这支阵容豪华的“旅行团”直接传送到亚珊圣城的北门外，自己将与父亲提前赶到城门外等候，见面后再为全体来访者开通迷锁权限，从而自由的进出城门。 罗兰在午饭过后才宣布这个消息，鲁道夫果然很是惊喜，迫不及待就要去城门外迎接妻女和臣下。罗兰当然要陪同父亲前往，顺便还带上嚷着要跟去看热闹的帕拉丁娜。 九月二十八日下午一点过五分，城门外的公路上突然升起一大片传送光辉，数十条身影集体从中浮现出来。 “热尼娅，你们总算来了！” 已经在城门前来回踱步十几圈的鲁道夫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快步迎上去拥抱阔别一年之久的爱妻。叶夫根尼娅比丈夫更激动，偎依在他怀中喜极而泣。 罗兰微笑着走过去，与内阁群臣一一握手问候，委托帕拉丁娜为他们安排住处，最后从柳德米拉手中接过裹在襁褓中的小妹瓦西里莎，在她粉嫩光滑的小脸上啾了一下。 “瓦西里莎，叫哥哥。” “咔咔！” “是‘哥哥’！”罗兰放慢语速，试图给妹妹示范正确的发音。 “咔咔！”小公主不为所动，一脸坚定的做出回应。 “呃……‘咔咔’就‘咔咔’吧，不到四个月大的小婴儿，话能说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罗兰讪笑着自我安慰。 柳德米拉似笑非笑地白了他一眼，柔声对小公主说：“瓦西里莎，叫姐姐。” “姐姐！”小公主吐出字正腔圆的单词，发音完美，无可挑剔。 “这不公平！”罗兰忍不住抱怨小妹偏心。 “你整天在外面忙碌，瓦西里莎难得见你一面，能记得你这个哥哥就很够意思了，你还有啥可抱怨的！”柳德米拉笑着数落男友。 “说的也是。”罗兰抱着瓦西里莎走到父亲跟前，低声对小公主说：“瓦西里莎乖，叫爸爸！” 瓦西里莎瞪起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歪着小脑袋打量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久久不吭声。就在罗兰越发感到尴尬和担心的时候，小家伙突然张开嘴巴，清脆的喊了一声“爸爸”！ 鲁道夫触电般颤栗了一下，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襁褓，仿佛在审视一件无价之宝，俯身下去轻轻亲吻女儿的额头。 看到这真情流露的一幕，罗兰既感动又为小妹的聪慧与善解人意暗自欣慰。待到父亲的情绪稍微平静下来，就建议他趁着这段难得的休闲时光多陪陪叶夫根尼娅阿姨和瓦西里莎，母女俩往后再想见他一面可就难了。 鲁道夫欣然接受了儿子的建议，与内阁群臣简单寒暄过后就带上王后和小公主享受天伦之乐去了。罗兰就没有这个福分了，把内阁群臣召集起来，坦言接下来的工作重心是筹备国庆典礼。 第2095章庆典Ⅱ “今年的国庆典礼不同以往，除了寇拉斯堡的庆典活动，我们还要在亚珊圣城同时举办一场庆典，内容以阅兵式为主，如果还有其他的安排，我会及时通知诸位。”罗兰的视线逐一在内阁群臣脸上扫过，神色庄严肃穆。 在亚珊帝国的首都检阅来自远东的部队，这就等于“征服者”刻意在“被征服者”的家门口耀武扬威，必将致使帝国朝野上下颜面尽失，民众自尊受到极大挫伤。为此罗兰不得不与帝国当局交涉，设法说服“救国委员会”的大佬们暂且放下面子，允许驻扎在城外的远东主力部队进入圣城参加阅兵式——显而易见，这并不是一件轻松的差事。 “如果一切顺利，十月一日上午，我们将在亚珊圣城举行一场空前盛大的阅兵典礼，这既是为了实现陛下封神之前最后的心愿，同时也将是我为父亲献上的一份隆重贺礼！这就是我们当前最紧要的工作，时间紧迫，要做的事情却很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不得不将诸位请来协助处理相关事务，接下来三天我们的内阁就在圣城办公，总之一切拜托大家了。” 罗兰话音方落，内阁群臣齐声应诺！ 就在五年之前，他们这些人还都只是亚珊帝国远东行省的异端罪民，做梦都不敢设想有朝一日竟以征服者的身份来到亚珊圣城，在这座拥有辉煌历史的千年古都参加远东人的国庆典礼，检阅来自远东的雄师，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伟业！ 内阁群臣无不确信三天后的那场盛典必将载入史册，成为史书上的一个标志性事件，他们这些躬逢其盛的远东重臣也将分享这份无上的荣耀，使自己的名字在后世史书上闪耀光辉，留下永世不灭的印记。想到自己一生中最光荣的时刻即将到来，内阁群臣又怎能不欢欣鼓舞、精神振奋。 在亚珊圣城举行阅兵式，除了要说服“救国委员会”提供便利，还有一个敏感的问题需要慎重对待，就是亚珊圣城的居民如何看待这件事。 罗兰对此有着清醒的认识：在大多数圣城民众眼中，远东人就是不折不扣的侵略者，远东人的国庆日就是他们的国耻日，远东部队在帝国的都城举行阅兵式就是在赤裸裸的炫耀武力，是在以征服者的姿态践踏他们这些被征服者的尊严。罗兰完全不指望当地居民以积极的态度参加这场庆典，也预料到进城参加阅兵式的部队有可能遭到当地居民的抗议和谴责，甚至引发治安冲突。 为了避免自己精心布置的这场庆典演变成流血冲突，罗兰与“救国委员会”商谈此事的时候重点强调了阅兵期间的安全问题，建议帝国当局的主政者们提前做好防范工作，一方面要安抚城内居民的过激情绪，另一方面也要加强治安管理，尤其要警惕那些怀有政治野心的人物或团体，防备他们利用这个机会煽动圣城民众上街闹事，从中浑水摸鱼。 克洛德首相代表“救国委员会”接受了罗兰的建议，经过反复磋商，最终勉强同意按照罗兰的要求开放城门以便远东主力部队参加阅兵式，同时还承诺为阅兵仪式提供场地和安保服务。 待到双方谈妥，夜幕已经悄然降临。罗兰送走克洛德首相一行还不得闲，转念又想到十月一日在亚珊圣城举行的一系列庆祝活动即便能够顺顺利利地按照流程走下来也难免遭受当地居民的冷遇和抵制，既缺少观众捧场也缺乏节庆气氛，庆典规模搞得再大也遮掩不住背后的冷清，未免美中不足。 罗兰首先想到的是从远东本土运送一批民众前来亚珊圣城参加庆典，然而距离一六二五年的国庆日只剩不到三天，且不说时间太过仓促，即便能把数以万计的同胞送到圣城也不好管理，只得打消这个念头，转向另一个思路：有没有办法使远东民众也能亲眼目睹亚珊圣城阅兵式的宏大场面。 罗兰很自然地联想到地球上每逢盛会都有多家电视台向观众提供现场直播，而在远东，随着“云网”的迅速扩张，基于云网的魔导通讯技术也在发生日新月异的变革，魔导广播网络已经普及到千家万户，远东国立广播公司创建迄今三年来已经积累出丰富的播音经验，战争期间各大广播节目主持人频繁与前线记者连线，为听众现场直播战况，派遣一支记者团队前来圣城直播阅兵仪式毫无难度。 然而罗兰不满足于仅仅通过声波信号传输这场国庆盛典，他希望远在数千里外的同胞可以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丈夫和兄弟身着笔挺的军装、迈着庄严的步伐列队走过圣城的街道，接受国王陛下的检阅，希望远东大地上的全体同胞都能通过观看实况直播分享这支威武雄师的荣耀，激发出人们的民族自豪感和爱国情怀，使人们意识到这一年来为支持前线作战缴纳的特别税以及“战时经济体制”为日常生活带来的种种不便都是值得的。 为了实现上述目的，罗兰连夜与“红袍”安德烈取得联系，询问有没有可能在三天内对基于“云网”的通讯体系进行一次升级，使之不仅可以传输声讯，还能同步传输图像。 罗兰本来只是姑且一问，没抱多大希望，安德烈的回信却令他喜出望外。 “就技术层面而言，完全没问题！” 其实早在罗兰提出这个设想之前，“灯塔山”的工程法师们早就开始研究如何借助“云网”传播图像信息这一极富商业前景的课题，相关的技术储备早在“云网”诞生之前就存在，比如“留影镜”和“魔导照排印刷机”的核心技术，亦即由灯塔山幻术学派首席大师萨莉亚女士发明的“留影术”，稍加改进就可以拿来制作魔导影视节目，剪辑过后即可加载到“云网”上进行传播。 第2096章庆典Ⅲ “制作和传输魔导影视节目其实并不复杂，无非是幻术学派低阶法术在工程领域的具体应用，这没什么难度，倒是魔导影视讯号的接收终端有点儿麻烦。”安德烈通过“魔导通话仪”为罗兰讲解这项工作的难点，“比如说我们计划制作一期关于国庆阅兵典礼的可视化直播节目，那么当务之急是与寇拉斯堡的国立广播公司合作，制作广播节目的设备只要稍加改装就能用来制作视频节目，受雇于广播公司的主持人和记者团队完全可以胜任视频直播，只不过往常只需要献声，现在还需要露脸而已，当然了，我们得尽量挑选五官端正的记者参加直播，至于长相抱歉的朋友，不好意思，还是去做幕后工作为好。” 罗兰被红袍大法师难得表现出来的幽默感逗乐了，笑过以后继续向安德烈请教：“关于接收视频讯号的终端设备，存在技术难度？” “倒不是技术难度，这东西只要舍得花钱就能做出来，问题是视频接收终端与我们现有的广播接收终端——也就是魔导收音机——不兼容，这些年来我们的研发团队一直在谋求解决一个难题——对魔导收音机进行尽可能小的改装，使之能够接收并且播放影视信号。” 罗兰听得目瞪口呆。安德烈这个思路就好比对收音机稍加改装，使之升级为电视机，这怎么可能办得到？ “安德烈先生，这项工作进展不顺吗？” “老实说，障碍重重，前景暗淡。”安德烈叹息道。 罗兰暗笑果不其然，这种逆天的事情真要被你们搞成反而不可思议。 “安德烈先生，在我看来，你们的研究方向似乎走入了歧途，为什么一定要在魔导收音机的基础上研发收视终端呢？即便你们的研究取得突破，使人们花上一点小钱就能将自己的收音机升级为……” 瓦雷斯世界的魔导器并非以电力作为能源，当然不存在“电视机”这个词，罗兰稍微停顿了一下，很快就找到替代“电视机”的恰当词汇。 “就算人们只要花上一点小钱就能将魔导收音机升级为‘魔导收视机’，也不会对你们这些为此付出无数智慧与汗水的幕后功臣心怀感激，又何苦平白无故的替别人省钱？直接开发出一套全新的收视终端推向市场，岂不是收益更高？” “有道理……看来这做生意的脑子和做研究的脑子到底是不一样啊！”安德烈自我解嘲。 “我们不仅可以开发‘魔导收视机’，还可以为‘魔导收视机’配上大型屏幕，创办魔导剧院，观众在剧院里观看影视节目，就如同观看舞台上的真人表演。” 罗兰不介意将地球上的影院模式直接照搬到瓦雷斯世界，不过相比这些美好的远景，他更关心三天后的那场庆典。 从电影院中的大屏幕，罗兰很快就联想到地球上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电子告示牌，还有商场、车站和机场的电视墙，从早到晚、没完没了地播放广告。倘若可以运用魔导技术制造出类似的“收视终端”，就像公共广播站那样安设在城镇与乡村的广场上，免费供当地居民围观，不就可以在远东各地现场直播国庆典礼和阅兵仪式了？ 罗兰越想越兴奋，当即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安德烈听，问询这一设想的可行性。 “生产一批‘魔导收视机’，安设在公共广场，向当地民众直播阅兵式……嗯，这个想法倒是可行，就是时间有点紧张，短短三天内完成设计、生产、安装和调试全部流程，这对我们的研发团队和魔导工厂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安德烈慎重地说。 “总之尽力而为！”罗兰下定决心，“我来负责与各个相关部门进行协调，提供一切便利条件，其余的工作就拜托安德烈先生您了。” “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安德烈苦笑着抚摸大光头，“没办法，只能豁出老命去加班加点的干活了！多了不敢说，三天内我保证提供不少于四百台魔导收视机，够不够？” “足够了！” 安德烈给出的数字远比罗兰预想中多的多。如果能够按期交货，罗兰打算在远东各地人口较多的城镇设计公共收视点，供当地居民观看阅兵式直播，并且提前通过广播和报纸对这一安排进行宣传，以便附近乡村的居民有充裕的时间协同亲友进城观看庆典直播。除此之外，罗兰还要将一部分“魔导收视机”运到亚珊圣城来，从白石大街直到皇宫广场，沿途每隔一百码安设一处直播点，让那些至今还对“远东乡巴佬”怀有歧视心态的圣城贵族们开开眼界！ 在一六二五年夏秋相交的这个季节，罗兰·寇拉斯毫无疑问是整个瓦雷斯世界最具权势的男人。从“远东王庭”到“亚珊帝国”，罗兰的意志就是至高无上的法令，无论有多少困难都必须无条件地贯彻到底。 从九月二十八日傍晚定下庆典直播计划，直到十月一日凌晨，在这三天里与庆典相关的工作人员全都忙得焦头烂额，连睡个囫囵觉的时间都没有。灯塔山的研发团队集体攻关，八大学派首席大师也都挽起袖子亲自上阵，一夜之间就拿出“魔导收视机”的设计方案并且制造出第一批样机。二十九日清晨，样机送到位于寇拉斯堡的远东国立魔导公司总部，随即连样机带设计图纸送达卡隆工业区，由总公司下属的七家魔导器代工厂同时开工，夜以继日的生产。 二十台魔导收视机为一组，每生产出一组就打包装箱送往机场，搭载飞艇送往远东各地规模较大的城镇。一同搭乘飞艇出差的还有魔导器工厂的技术人员，落地后立刻在当地政府部门的全力配合下赶赴已经选定的安设地点，多是位于城镇中心的广场，着手安装支架、防护棚和收视终端。从远东各地到亚珊圣城，类似的场面随处可见，以至于向来矜傲的帝国贵族们也对远东人运来的这些奇怪装置产生兴趣，一时间成为圣城上流社会社交场上的热门话题。 第2097章庆典Ⅳ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转眼间三天过去，直到九月三十日子夜钟声敲响，罗兰终于收到各地汇总来的好消息。结果表明，他还是大大低估了如今“远东王庭”的魔导工业能力，在这短短三天里总共生产出一千二百六十台可供作为公共告示牌的大型“魔导收视终端”，比他和安德烈当初预想的数字足足多出两倍有余！ 在这三天里，罗兰在寇拉斯堡与亚珊圣城之间频繁穿梭，亲自监督庆典筹备工作的各个环节，力求做到万无一失。在远东成千上万技术人员连日来废寝忘食、兢兢业业的不懈努力下，专门为国庆阅兵式加急生产的“收视终端”，终于全都赶在十月一日天亮到来之前安装就绪并且完成了调试工作。如今万事俱备，只待这场旷世庆典揭开帷幕。 一六二五年十月一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起早上街买菜的圣城居民就发觉今天城里的气氛不同寻常。城门比往常提前了两个钟头开启，透过宽阔的北大门，可以看见城外公路上排满一眼望不到边的古怪构装体。这些融合魔导原理与机械技术的装置看起来就像一辆大号四轮马车，但是并不需要马匹或者别的牲口牵引，而是由车体内嵌的小型魔晶蒸汽机提供动力，车头竖起的烟囱状排气管时而涌出一团洁白的蒸汽，腹中发出沉闷的引擎轰鸣。 见过世面的人很快就认出来，这些沿着城外公路停靠的构装体就是远东军方配备的新型陆战载具“魔导汽车”，一辆军车可以乘载三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跑起来比最出色的骏马更快，更持久，只要为其提供能量的魔晶还没有耗尽，就能从早到晚不停歇的在公路上奔驰。远东大军之所以不出两个月就冲出乌利诺山口、穿越广袤的科米大草原与狭长曲折的滨海走廊，一路挺进到两千里外的亚珊圣城，进军速度快如闪电，主要归功于“魔导汽车”大大提升了部队的行军速度，相比之下，仍然依赖战马作为主要军用载具的帝国骑士团就显得有些落伍了，至于只能靠双脚行军的帝国步兵，更是只有在远东机械化步兵团屁股后面吃灰的份儿。 从圣城北大门直达皇宫广场的街道宽阔笔直，皆由雪白的石块铺成，在晨曦中反射光辉，宛如一条美丽的玉带。从昨天上午开始，来自远东的机械师就沿着白石大街竖起支架，安设“魔导收视终端”，引来当地居民好奇的围观。这些收视终端看起来就像一块块硕大的矩形活动墙，长约十码，宽约五码，厚约半寸，显得分量十足。板材系由钢铁铸造而成，表面先细致地刷上一层“卡夫塔防锈油”，油脂干透以后再刷一层主要由“星质-锌”炼金化合物构成的银色油漆，看上去就像一面面大镜子，在夏日阳光照耀下明晃晃的颇为刺眼，直到来自远东的机械师们在屏幕上方撑开一顶巨大的遮阳伞才不至于晃得路人头晕眼花。 胆大的路人怀着好奇走近屏幕，看到自己的身影清晰呈现在屏幕中，很自然的停下来梳理头发，整理衣着。这东西怎么看都只是一面大镜子而已，远东摄政不惜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将这些“大镜子”运到圣城安设在街道两侧到底有什么用意？总不至于是想帮圣城居民美化一下居住环境吧？ 人们怀着好奇与困惑，私下里议论纷纷，最终也没能得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直到十月一日清晨，圣城居民一觉起来，如同往常那样早起上班或买菜，主妇们路过街边“大镜子”时也如同昨天那样停下脚步，打算照照镜子，梳理一下头发。然而就在这时，静静伫立在街边一整天的大屏幕突然集体发出海浪轰鸣，屏幕上随之呈现出晨曦初露、碧波万里的壮阔海景，吓得路人不知所措。 “陛下，请看那边——”罗兰亲自驾驶一辆魔导军车送父亲前往城门前检阅军队，右手控制方向舵，左手指向街道旁边竖起的收视屏幕，“屏幕上此刻呈现出来的就是滨海城附近海域的景象，我们组织了一支航拍经验丰富的巨鹰团队，使用高倍广角留影镜在海面上空俯拍，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广阔的珊瑚湾以及正在举行‘阅舰式’的远东海军联合舰队，这样一来，您不必亲临滨海城就能在这里检阅自己的舰队，与此同时，远东各地乃至亚珊圣城的居民也能通过大屏幕收看阅舰式实况。” 听了儿子的解释，鲁道夫才醒悟他的一片苦心。罗兰之所以千里迢迢的将这些大屏幕运到圣城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将远东海军也纳入到参加国庆阅兵的行列中来，使父亲可以同时检阅远东海、陆、空三军。 “你的鬼点子可真多。”鲁道夫感动地笑笑，视线很快就被屏幕上的景象吸引。 此时负责航拍阅舰式的巨鹰航空兵压低了飞行高度，将镜头聚焦在一艘艘列队在海面上分波逐浪的军舰身上。 鲁道夫从汽车后座上站起来，扶着护栏聚精会神地眺望街边大屏幕，其中一部分军舰他比较熟悉，还有一些则很陌生，诧异地问罗兰：“在这短短一年里，我们的海军规模似乎壮大了很多，军舰的数量也增加了许多。” “如您所见，我国海军这一年来的确发展迅速，除了国内船场生产的军舰，还有不少军舰是击溃帝国海军以后俘获的战利品，其中就包括我国海军的新旗舰“摄政”号。” 罗兰将车速放慢到与步行相当的速度，沿着街边缓缓前行，以便父亲更从容的通过大屏幕检阅舰队，同时为父亲讲述“金角湾海战”的前因后果。 鲁道夫听得出神，频频点头，经由儿子绘声绘色的描述仿佛身临现场，为远东海军将领以及全体官兵的奋勇作战深感自豪。 第2098章庆典Ⅴ 在今天的庆典到来之前，罗兰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阅兵式遭受圣城民众的激烈抵制，倘若因此引发街头聚众抗议乃至流血冲突，难免败坏父亲的兴致。 好在从今天街头的情况来看是他多虑了，“救国委员会”的治安工作做的很到位，早在昨天晚上就把城里那些小有名气的激进社会活动家控制起来，送出城外集体“郊游”去了，留在城里的要么是普遍拥护停战的商贩、工人、小业主、中下层公务员等小市民阶层，要么是自命清高的老派贵族和教士阶层，即便对远东当局在帝国首都炫耀武力的行径心怀不满，毕竟都有家有业的，既不敢也没有足够的动力挑头闹事。 随着收视屏幕开始播放远东海军阅舰式，圣城居民渐渐按捺不住好奇心，拥挤在敞开的窗户和大门跟前，伸长脖子眺望临近大屏幕上波澜壮阔的景象，不约而同为远东海军远超他们想象的鼎盛阵容发出惊叹。 由于远东军团进入圣城特区以来一直坚守纪律，严禁掠夺平民，当地居民对这支军纪严明的部队印象有所好转，偶尔在街头遇见远东官兵，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吓得避之唯恐不及。在好奇心的促使下，那些胆量比较大的圣城居民三三两两走出家门，簇拥在街边大屏幕四周，在更近的距离观赏远东海军联合舰队的雄姿。 联合舰队在海军司令海伦娜·德雷克的指挥下展开笔直的战列线，各级战舰同时敞开两侧火炮舷窗，炮口斜指天空，伴随着隆隆轰鸣发射添加了彩色发光剂的礼炮，仿佛一团团硕大的烟花在晨光熹微的海面上空绽放，从寇拉斯堡到亚珊圣城，目睹这一盛况的人们无不发出惊叹声。 舰炮轰鸣通过收视屏幕传达到亚珊圣城街头巷尾，在城市的上空回荡。鲁道夫负手站在军车上，腰杆挺得笔直，唇角浮现欣慰的笑容。 罗兰对阅舰式的直播效果非常满意，可惜低估了圣城居民对这场庆典的参与程度，前方的街道都被人群塞满，他只得不停的按喇叭，驾驶军车在人流汹涌的街头艰难前行。好在这种境况很快就得以改观，负责护送远东摄政与国王陛下的近卫队匆忙由各自搭乘的军车上跳下来，走到街头路人跟前，先立正敬礼，随即坚决而又不失礼貌的请他们退到路边，为陛下的车队让开通道。 足足花了一个钟头，车队才抵达圣城北大门。罗兰先行下车，亲手为父亲打开车门。父子二人在卫队的簇拥下登上城楼，居高临下检阅正在列队进城的远东陆军。 首先出现在鲁道夫视野中的是当初陪伴他一起打天下的两支老班底——圣卫重骑兵师与游侠猎骑兵师。重骑兵身着黑色胸甲，背负重剑，轻骑兵则清一色身着轻便的迷彩星质作战服，斜背远东一六二五式骑兵气步枪（卡宾枪），如同两道泾渭分明的洪流齐头并进，涌入城门。 路过城门前的时候，统领骑兵的帕维尔元帅及其副手加里宁将军都望向城头，就在马背上向国王陛下与摄政殿下庄严敬礼，高呼万岁。身后两只骑兵师亦在元帅的带领下整齐划一的敬军礼，山呼万岁，声震云霄。 鲁道夫抬手还以军礼，神色庄严肃穆，眼中却隐有泪光闪动。 紧跟在圣卫重骑兵师和游侠猎骑兵师之后接受检阅的是来自露西亚高原的“基特兰德掷弹骑兵师”以及来自冰风谷的“矮人重步兵师”，由基特兰德领主贝奥武甫与矮人领主布拉图·锻铁亲自领衔，向城头上的国王陛下与摄政殿下行礼致敬，万岁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接下来进城的是“远东射击军”，由阿列克谢元帅担任军长，以师为单位，分成三个步兵方阵次第接受鲁道夫检阅。首先走来的是少将师长维格拉夫领衔的射击军第一师，随后是伊万少将与亚历山大少将率领的第二师和第三师。这支创建迄今只有两年历史的新军在暮光战场上经历了战火的考验，如同在熔炉中经受过锻造，已然成长为百炼精钢，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挺进圣城，三万人的军团踏过街头，却只有一个节奏鲜明宛如鼓点的脚步声，庄严的军容令鲁道夫深感欣慰，街道两旁围观的帝国居民也都受到震慑，无不肃然起敬。 与这支从选拔、训练到装备全都采用全新理念的远东射击军相比，帝国军方对于步兵的观念越发显得陈旧落伍了。帝国部队中的步兵要么是贵族骑士家里带来的仆从，要么是强征入伍的底层贫民，要么是花钱招募来的佣兵，既缺乏统一的训练也缺乏完善的装备，在部队中受到骑士阶层的歧视，向来只是充当仆役和炮灰，战斗力之贫弱可想而知。这样一支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倘若与已然初步完成现代化和机械化改造的远东射击军正面对抗，好比鸡蛋碰石头，不被打的落花流水才怪！ 帝国民众——尤其是圣城的贵族阶层——向来以本国那些出身于武勋贵族阶层的精英骑士为傲，看到军容鼎盛的远东步兵，难免滋生出一种怨天尤人的心理，将战争的失败归罪于帝国军方所属的步兵部队战斗力太弱，在战场上被远东射击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以至于拖累了高贵勇敢的帝国骑士。然而当远东第一、第二铠骑士旅列队穿越城门，昂首阔步出现在圣城街头接受检阅，那些刚刚还在埋怨帝国步兵的贵族老爷们顿时心里凉了半截，呆呆仰望威武雄壮的刚铁巨人大步走过街头，不禁深深感到自身的脆弱与渺小。相比这些兼有厚重装甲与魔晶速射炮，防御坚强且火力凶猛，宛如一尊尊移动堡垒的远东“铠骑士”，亚珊帝国的精英骑士不过徒有虚名而已，在战场上根本占不到半点便宜。 第2099章加冕 继两支铠骑士旅之后进城接受检阅的是远东炮兵部队。尤里·波波夫将军领衔的远东第一炮兵师与伊利亚·康拉德将军领衔的远东第二炮兵师，加起来总共拥有近四千门野战魔晶炮。每一门大炮还都配备魔导汽车提供牵引动力，升级为“牵引火炮”，排开长龙行驶在圣城街头。 看到那密密麻麻宛如丛林一般指向天空的炮口，圣城居民才恍然醒悟，远东与帝国军事力量差距最悬殊的领域并非步兵，也不是骑兵，而是炮兵！ 事实上，两国差距悬殊的领域除了炮兵还有空军。 “陛下，我们的空军舰队过来了。”罗兰在父亲身边轻声提醒。 头顶拉响嘹亮的汽笛，使人们的注意力由地面转向天空。鲁道夫站在城头负手仰望，看到一群银色飞艇正在蓝天白云之间穿行，披着夏日上午明媚的阳光，迅速朝城头飞来。 远东空军五支分舰队在空中展开阵列，以三艘魔导飞艇为一组，缓缓划过天穹。经过城头上空的时候敞开舱门，巨鹰、飞马与鹫马相继飞出舱门，在城市上空展翅翱翔。 十五艘魔导飞艇组成的空军方阵还只是开胃菜，接下来登场的是在战争中大放光彩的远东空军旗舰、魔导要塞“鲁道夫”号。途经城门的时候，“鲁道夫”号敞开鳞状护甲，上百门18寸口径要塞炮同时轰鸣，将灌注魔法的礼炮轰向圣城上空。当绚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芬妮率领远东独立龙骑士团自“鲁道夫”号的水平甲板起飞，以烟花绽放的天幕作为舞台，列队展开飞行特技表演。 龙骑士们娴熟的驾驭坐骑在空中盘旋飞舞，千头飞龙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巧手操纵，时而组成层层叠叠的花冠，时而组成远东国旗的图案，就在下方数以万计观众的注视下，最终在空中排列出一连串的字母，恰好构成一句短语——国王万岁！ 目睹此情此景，就连那些对远东人心怀敌意的圣城贵族也看得大开眼界，如痴如醉，为龙骑士团精湛的飞行特技表演鼓掌喝彩。 最后出场的重头戏，是不久前才完成修复、还没来得及正式参战的上古神器级魔导要塞“麟甲天”。罗兰为了筹备这场献给父亲的临别盛典可谓煞费苦心，不惜本钱。当“麟甲天”宛如一颗漆黑冷寂的星球出现在圣城上空，遮断阳光，将下方的街道以及街头无数民众淹没在阴影中，目睹这一庞然大物的圣城居民无不倒抽一口凉气，自心底滋生出强烈的恐惧感。之前看到“鲁道夫”号，人们已经惊叹于远东空军的强大，如今看到比“鲁道夫”号更庞大，更具压迫感的“麟甲天”，人们心中的惊讶趋于绝望，不得不承认同时拥有“鲁道夫”号和“麟甲天”的远东空军已经强大到了令帝国空军望尘莫及的地步。 “麟甲天”掠过城头，而后缓缓压低悬空高度，距离地面约有千码时敞开舱门，身穿蓝白相间空军迷彩配色星质作战服的龙脉官兵，背着伞包和短管骑兵步枪列队穿过甬道，纵身跳出舱门，扯动绳索，降落伞相继张开，仿佛朵朵白花在空中绽放。 “陛下，这是配属在‘麟甲天’的航空陆战队‘龙脉特种空降师’，系由安德莉雅将军亲手打造的瓦雷斯世界第一支专业化伞兵部队，全体航空陆战队员都通过高强度的训练掌握了跳伞技巧，装备了骑兵步枪、手雷和掷弹筒等轻武器，专门负责执行特种空降作战。”罗兰为父亲讲解。 鲁道夫点了下头，好奇地注视着空中那些正在进行跳伞表演的龙脉特种兵，无意间发觉有些伞兵身后蓦地喷出强劲的气流，推动降落伞朝相反的方向横向飘移，不禁费解地问罗兰那是怎么回事，为何跳伞途中还能喷射气流改变方向。 “我们的伞兵都佩戴有军事技术研究院专为他们设计生产的‘空降挂饰’，这种军用魔导器每天自动生成3发能量，佩戴者可以消耗一发能量用于激发‘羽落术’或者‘造风术’，前者可以在降落伞发生故障的时候作为最后一道保险，后者可以通过制造气流产生反向推力，以便在空中调节飘行方向，避免因为风向的突变而偏离预定的着陆点。”罗兰微笑着向父亲解释。 鲁道夫满意的点点头，对这一天才发明表示赞赏。 安德莉雅为国庆典礼精心选拔出的龙脉伞兵全都不负厚望，顺利地完成跳伞表演，降落在指定的区域。 阅兵仪式到此为止，鲁道夫心满意足的走下城头，却没想到罗兰还为他准备了另一个惊喜。 “陛下，接下来我们去皇宫，内阁群臣都在恭候您的大驾。” “皇宫？”鲁道夫事先可不知道今天的庆典还有这样一个环节，莫名其妙的望着儿子：“你指的是亚珊圣城的皇宫？” “当然。”罗兰含笑点头。 “那是帝国皇帝召见大臣的地方，我们去干什么？” “当然是去加冕，”罗兰泰然自若地揭开谜底，“陛下，您将在亚珊帝国的皇宫中接受群臣朝拜，坐上查理四世以及历代先皇曾经坐过的那张御座，就在今天，就在这里，戴上帝国历代皇帝曾经戴过的那顶冠冕，加冕为全体远东人的皇帝！” 鲁道夫听得目瞪口呆。足足过了两分钟才回过神来，不安地问儿子：“这应该不是你临时起意的安排吧？‘救国委员会’那些人怎么说？” “格里高利大牧首和克洛德首相对我的设想感到恼火，认为有损帝国颜面，不过在我心平气和的劝说下，他们不得不承认，与出借皇宫作为陛下您的加冕场地相比，查理四世堕落的真相大白于天下将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汉森伯格皇室必将因此名誉扫地，弗兰克太子能否顺利接替皇位也将横生变数，还不如接受我提出的这笔交易，将皇宫与御座借给我们使用一天——反正我们举行完加冕仪式就会离开，总不会一直住在皇宫。”罗兰不动声色地说。 第2100章升天 罗兰说得轻描淡写，鲁道夫却从中听出了刀光剑影，不难想象“救国委员会”的大佬们面对他以曝光查理四世死亡真相为要挟强行借用皇宫时该是何等的气恼而又无奈，最终也只能捏着鼻子选择退让。 怀着激动而又忐忑的情绪，鲁道夫跟随儿子走进皇宫大殿，看到现场早已布置的富丽堂皇，内阁群臣也都换上了华丽的朝服，身上挂满绶带和勋章，活像一群从上个世纪的宫廷壁画中走出来的老古董，心里顿时产生不好的预感。 “罗兰，我该不会也要打扮成那副……戏剧演员似的模样吧？” “陛下，今天可是您加冕的大喜日子，当然要穿得正式一点儿，如果您不想穿皇袍，那也不要紧，我特地为您准备了三军统帅的制服，您要不要试试看？那边就是更衣室……”罗兰脸上挂着劝诱的笑容。 “都已经被你绑架到这里了，哪还有拒绝的余地？”鲁道夫摊手苦笑：“我的儿子，在你手下当皇帝，可真不是一件轻松差事！” 经过整整一个钟头的煎熬，鲁道夫陛下被宫廷御用的化妆师们折腾得头晕脑胀，总算是换好了衣服，从头到脚打理的一丝不苟，柳德米拉和叶夫根尼娅看了都很满意，襁褓中的小公主也打扮的像个小天使。 罗兰本人倒是没在着装上费什么心思，还是穿着平常的衣服。不知是已经进入加冕状态抑或存心报复，鲁道夫陛下上上下下打量儿子一番，皱起眉头挑剔地说：“你这身打扮太随便，赶紧换上一套正式礼服，那套白色的就很不错，一定很适合你。”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皇帝陛下的命令罗兰不敢不从，只得去更衣室换上那套父亲指定的白色礼服。对着镜子照了照。自我感觉还行，出来一亮相，女士们全都鼓掌喝彩，连声夸赞英俊帅气。 大家都说好，罗兰自己也禁不住有点飘飘然。正午十二点整，加冕典礼正式揭幕，军乐队奏响雄壮的乐曲，罗兰踏着庄严的鼓点陪同父亲走进加冕大厅。进去一看顿时傻眼，满朝文武群臣全都身穿以黑色为底色的礼服，只有他从头到脚一身雪白，站在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 更让罗兰感到尴尬的是大厅外围还有许多他特地请来直播加冕现场的记者，无数面“留影镜”闪烁魔力光辉，将这无比荣耀的一幕记录下来。可想而知，一身白衣的王储殿下将会成为这幅历史画面当中最引人瞩目的角色——没办法，谁让他色彩反差最强烈呢！ 罗兰可不想抢走父亲的风头，连忙往人群后面缩身，直到此时才醒悟父亲是故意让自己穿的这么显眼，作为小小的报复，不由暗自失笑。 除了着装上的小插曲，整个加冕仪式进行的非常顺利。当鲁道夫·寇拉斯以远东皇帝的身份戴上金色冠冕，万岁的呼声立刻响彻皇宫。 鲁道夫皇帝一步步登上玉阶，从容不迫地转身坐在曾经属于查理四世的御座上，目睹眼前荣耀至极的盛况，二十多年来的往事一幕幕掠过脑海，不由得悲喜交集，眼中泛起泪光。 毕生事业抵达巅峰的刹那，这位寇拉斯帝国的开国皇帝忽然感受到来自上层位面的感召，心知时候已到，便留给世人最后一个安详的微笑，旋即化作一道金色光柱冲天而起，将自己的御座由尘世提升到了万神殿，就此达成不朽，由人间的皇帝升华为天上的星辰。 …… 鲁道夫皇帝于加冕典礼现场封神升天，为这场盛大的庆典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皇帝陛下已然飞升，庆典过后罗兰这个远东摄政又回归从前的角色，代表远东当局与帝国当局进行和谈。 在十月二日举行的和谈会议上，罗兰当着“救国委员会”全体成员以及远东内阁群臣的面提出两点要求： 第一，帝国政府需向远东政府支付20亿金塔勒战争赔款； 第二，帝国政府割让科米行省和滨海行省，将之划入寇拉斯王国版图。 罗兰开出的这两个条件把在场的谈判人员全都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他的胃口竟然如此之大，开出如此苛刻的停战条件。 尽管罗兰在谈判桌上表现得非常强势，昨天在圣城街头举行的那场声势浩大的阅兵仪式也被各国舆论界公认为是在向谈判对手施加压力，从头到脚散发出咄咄逼人的气势，似乎摆明了要狠狠勒索帝国当局，将这个摇摇欲坠的老迈帝国彻底摧毁，使之绝无可能恢复元气，然而事实上罗兰的漫天要价只是一种谈判策略，并不指望帝国当局完全接受他开出的条件。 在这次谈判过程中，罗兰内心深处比双方其他参与者都更理性，既没有忘记凯恩斯的名著《和平的经济后果》，更不想犯俾斯麦晚年曾经犯过的错误。纵观历史，战胜国倘若对战败国压榨太甚，开出的赔偿条件超出了对方的承受能力，那么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所谓谈判，说白了就是双方讨价还价，最后还是要立足现实，落地还钱。经过长达两周的反复磋商，谈判双方最终达成如下协议： 第一，帝国政府同意向远东政府支付总计10亿金塔勒战败赔款。赔款一部分由实物金银支付，一部分以云资产（法术位）的形式支付。 第二，帝国政府同意向远东政府开放沟通陨星洋与暴风洋的“束带运河”，允许远东军舰与注册商船自由通行。 第三，帝国政府同意将滨海城海军基地无偿供给远东海军舰队使用，租期99年； 第四，“束带运河”海关由远东政府派遣官员负责管理，帝国当局派遣官员协办并监督账目，远东政府有权分享五成关税收入，用以抵偿帝国政府承诺的部分战败赔款——上述共管模式将持续到帝国政府连本带息偿清赔款之日为止。 第五，帝国科米行省划为“非军事区”，“野精灵保留地”以及周边草原地区划归为“野精灵自治领”，名义上还是亚珊帝国的省级行政区，但是享有独立的财政、外交和治安权。 第六，“远东王庭”与亚珊帝国签订自由贸易协定，互相免除主要工业品和农产品的关税。 第七，“培罗基金”所属的神术网络接入“云网”，实行“云网”协议规则，接受“云网管理委员会”指导，对双方用户进行网上交易不设任何限制。 PS.“黑骑士”鲁道夫·寇拉斯 中立善良，弱等神力 神职：抗争与解放 领域：命运、勇气、战争、解放 又P.S：新书《法师乔安》开张了，请大家收藏一下，投一下推荐票，谢谢支持。 《法师乔安》内容简介： 1620年代的瓦雷斯世界，正处于时代更迭的转角。 魔导蒸汽机吹响了工业革命的号角，启蒙思潮正在冲击封建皇权的根基，旧大陆的帝国日薄西山，新世界的殖民者野心勃勃，一千六百年来建立在“剑与魔法”之上的旧秩序，即将为一种全新的秩序所取代。 这是最好的年代，也是最坏的年代，这就是殖民地少年乔安·维达学习和生活的年代。 “人人生而自由，但施法者更自由。” 这是一个关于魔法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 （相关游戏：《开拓者PF》，《龙与地下城》5E；自定义房规：瓦雷斯天宇） 第2101章云网扩张 总计10亿金塔勒的战争赔款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为了避免帝国政府因赔款压力滑入财政崩溃的深渊，通过一系列后续谈判，帝国当局接受了罗兰提出的建议，同意将这笔赔款划分为两部分，其中五亿欠款以实物金银的形式分期偿付，主要来自“束带运河”的关税收入；另外五亿欠款则以“法术位”的形式一次性偿清，由“培罗基金”负责支付。 “云网”当前实行的是固定汇率制度，1环法术位恒等于10个金塔勒，2环法术位兑换30金塔勒，3环法术位兑换50金塔勒……以此类推，直到9环法术位兑换1700金塔勒。由于“培罗基金”所属的神术网络已经与“云网”连通，十月十日的谈判会议结束不久，在远东摄政罗兰、远东首相劳埃德、远东财政大臣扎哈尔、远东央行行长卡佳、帝国太子弗兰克、帝国首相兼首席财政大臣克洛德以及帝国教廷大牧首格里高利等人的共同见证下，这笔由1～9环、合计五百多万个神术位构成、总价值高达5亿金塔勒的云资产，只花了不到一分钟就从“培罗基金”所属的神术账户转入远东央行开立的云网账户。 亲眼见证了帝国教廷丰厚的家底，罗兰不禁暗自感慨：“不愧是拥有一千六百多年历史、上万名注册圣职者的瓦雷斯世界第一大教会，拔根汗毛下来都比别人腰更粗！” 当时间来到十月中旬，双方已经就停战协议达成基本框架，剩下的只是一些细枝末节的争执，罗兰就不再亲自出席谈判会议，腾出精力着手改组“云网管理委员会”。 在这场持续近一年的战争中，远东大军从南方打到西方，先征服了暮光谷地大片魔晶矿区，又收回了浊浪江以西的大片领土，接着又冲出乌利诺山口，一路所向披靡，接连占领科米行省与滨海行省，兵临帝国首都城下。军队在战场上接连取得胜利的同时，罗兰亲手打造的“云网”也悄然走出远东一隅之地，跟随军队的脚步迅速扩张，在这短短一年云网用户激增不下十倍。“云网”开创的金融模式，“云网”所倡导的交易规则，如今正在向瓦雷斯各地推广普及，逐渐成为各国公认的行业准则。 远东与亚珊帝国达成的第六条停战协议，表明“云网”这个诞生迄今仅有三年历史的后起之秀，已然将瓦雷斯世界历史最悠久的老牌神术银行“培罗基金”纳入到自己的体系之内，已经成为瓦雷斯世界规模最大、用户最多的综合性法术网络。 为了管理这个急剧膨胀的法术网络，罗兰觉得有必要扩大“云网管理委员会”的规模，首先将韦恩斯坦家族吸收进来，既是履行三年前访问亚珊圣城时向老艾伯顿许下的承诺，同时也是为了争取“财富女神”普露托的支持。 艾伯顿·韦恩斯坦老先生不仅是一位传奇大法师，同时还是财富女神的选民。“金融”和“商业”都在普露托的神职范畴之内，罗兰想继续扩张“云网”，首先要赢得财富女神的支持。另一方面，与普露托的选民搞好关系也对辛德拉和鲁道夫大有好处，可以为他们在万神殿中争取到一位强力且富有的盟友，考虑到普露托与培罗的关系相当密切，众神之间斗争与妥协又会反过来对凡间的信徒造成影响，有利于削减远东与帝国民众因战争带来的仇恨。 除了韦恩斯坦家族的代表小艾伯顿·韦恩斯坦，罗兰还把福格尔家族的代表——雅各布·福格尔老头——也吸收进“云网管理委员会”，算是对福格尔家族一直以来与远东当局维持良好关系的酬劳。如果有人据此怀疑福格尔家族在两国战争期间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罗兰也不打算替老福格尔辩护，毕竟“金融家没有祖国”。 自从两年前亚珊帝国因发行纸币酿成金融危机，帝国央行被迫进行重组，这个国家的发钞权已然落入联合起来持有央行五成股权的韦恩斯坦家族与福格尔家族手中，如今两大家族的代表同时加入“云网管理委员会”，而“云网管理委员会”又处于罗兰掌控之下，这就意味着罗兰在必要的时候可以通过“云网”间接对帝国央行的货币政策施加影响，事实上已经将亚珊帝国的金融命脉悄然掌握在自己手中。 就在罗兰重组“云网管理委员会”的这些天里，还有一个他本人不甚在意、“救国委员会”的诸位大佬却为之牵肠挂肚的难题亟待解决，亦即亚珊帝国的国玺——双子座黄道神器“圣光宝球”——的归属问题。 罗兰对“圣光宝球”的态度很复杂，一方面有意“待价而沽”，却又担心归还这件神器会埋下隐患，倘若亚珊帝国度过这次危机，激进派重新掌权，试图对远东人发起军事报复，“圣光宝球”将有可能对“鲁道夫”号乃至“麟甲天”构成威胁。基于这些顾虑，再加上帝国当局迄今也没有为赎回“圣光宝球”开出令罗兰满意的条件，这件事就拖延下来。 罗兰拖得起，弗兰克可拖不起。自从十月一日那天鲁道夫·寇拉斯在亚珊圣城举行阅兵式与加冕礼，过后又封神飞升，这一系列惊世骇俗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扬出去，在帝国各地乃至瓦雷斯全境引发热议。 人们普遍认为，十月一日于亚珊圣城上演的这一幕幕好戏，标志着寇拉斯王国已然膨胀为“寇拉斯帝国”，取代亚珊帝国成为瓦雷斯世界的第一强权。 由于自远东大军进驻圣城以来，帝国当代皇帝查理四世始终未曾在公众面前现身，也没有发表任何声明，以至于民间风传查理四世已经被鲁道夫皇帝废黜，延续一千六百多年的汉森伯格皇室传承就此宣告完结，改由远东摄政罗兰·寇拉斯兼任国家元首，亚珊帝国就此不复存在，即将沦为“远东王庭”的一个仆从国。 第2102章培罗的圣者Ⅰ 为了平息这些甚嚣尘上的谣传，“救国委员会”不得不登报辟谣，可惜效果不佳。在这样的情形下，辟谣只会适得其反，帝国当局必须做出更积极的行动。为此，弗兰克协“救国委员会”全体同僚联名发布了一则讣告，宣称查理四世皇帝于十月八日当晚“因病辞世”，临终前将国玺“圣光宝球”授予皇太子弗兰克，嘱托太子继承皇位…… 罗兰看到报上登出的讣告不由好笑：查理老皇帝可真不容易，明明早在十天之前就化成骨灰，为了弗兰克名正言顺的继位，不得不多挺十天才被宣布“寿终正寝”。 查理四世驾崩的消息已经公诸于众，帝国当局正在积极筹备皇太子弗兰克登基加冕仪式，现在万事俱备，只差国玺“圣光宝球”尚未到位。 天大的牛皮已经吹出去了，接下来可怎么收场呢？了解内情的人要么对此深感不安，要么暗地里幸灾乐祸。 十月十六日上午，罗兰收到弗兰克发来的魔法短讯，得知他将陪同一位要人前来拜访，商谈“圣光宝球”的相关事宜，不由暗自诧异。 查理四世死后，弗兰克这位储君就是亚珊帝国最重要的人物，“救国委员会”的其它大佬至少在名义上都是他的臣属，不太可能是弗兰克信中暗示的那位“要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此尊贵，以至于弗兰克言辞间流露出恭敬的意味？ 罗兰把亚珊圣城大大小小的权贵从头到尾梳理了一遍，最终也没找到相称的人物，心中的好奇愈发强烈，对弗兰克一行的来访很是期待。 罗兰没有等待太久，当天上午十点整，一辆马车停在元帅府邸门前。弗兰克率先下车，身着便服，打扮的很低调。弗兰克亲自守在车门旁，搀扶同行者——一位须发雪白的老人——下车。这位老人身着黄色粗布长袍，戴着一顶软呢帽，斜挎着一只带有四个小口袋的旅行包，手持一根经受常年抚摸、起了一层包浆的橡木手杖，苍老的面容布满皱纹，眼睛却像年轻人那样明亮有神，微笑时的神态给人一种和蔼慈祥的印象，看起来像一位游方郎中。然而对于一项需要长年累月跋山涉水、四处游历的职业而言，他老人家的年纪未免太大了一点儿，早就该退休了。 这位慈祥的老人笑着摆摆手，表示自己的身子骨还很硬朗，用不着弗兰克诚惶诚恐的搀扶，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元帅府邸庭院。弗兰克连忙跟了上去，亦步亦趋的追随在老人身后。 罗兰从仆人那里得知皇太子殿下来访，就去前院迎接。刚走进客厅大门就看见弗兰克身旁那位装扮酷似游医的老人家，顿时心头一颤，当场愣住！ 系统提示：目标有神力保护，您无法对其进行侦查！ 系统提示：目标主动撤去神力屏蔽！ 系统提示：发现中立善良真神“塞恩的化身！培罗圣者/诗人20/牧师30！ …… 罗兰当然知道，“太阳神”培罗同时还是“医护与治疗之神”，全体医生和护士的守护神，而培罗一部分神性分化出来的“圣者”同样是真神，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一位圣者即为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位黄袍老人——瓦雷斯天宇的“游医守护神”塞恩。塞恩与培罗的关系，就好比神薇与辛德拉的关系，经常代表培罗在人间行走，而罗兰此刻看到的这位老人，就是塞恩在人间行走时的化身——一位拥有20级吟游诗人兼30级培罗牧师职业等级的传奇游方郎中。 “早知道您老人家来到圣城，我应该主动拜访才对，实在是失礼的很。” 短暂的惊愕过后，罗兰迅速恢复镇定，毕恭毕敬地邀请塞恩老头落座。 老游医微微一笑，摆手示意不必客气。落座后端详罗兰许久，炯炯有神的眼眸中流露出赞赏的意味。 “按照老传统，我应该称你为‘辛德拉的选民’或者‘鲁道夫之子’，然而我不打算这样称呼你，因为你的荣耀并非完全来自偶像的赏赐，你的神性也不是继承自父母，你凭借自己的努力赢得了目前所拥有的一切，年轻人，辛德拉与鲁道夫因你增光添彩而非相反。” “您老人家太高看我了，真是愧不敢当！”罗兰不好意思地笑笑。 “小伙子，你的起步条件不如弗兰克，但是当前取得的成就却大大超越了弗兰克，这只能归结为才能在发挥作用，但是平心而论，弗兰克同样不失为一位可造之材，可惜他与你处于同一个时代，并且很不幸地站在了你的对立面。” 塞恩老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小伙子，我不想干涉你与弗兰克之间的恩怨纷争，只想请你给弗兰克一个机会——证明自己有资格成为一代明君的机会。” “我明白您老人家的苦心，弗兰克若想顺利继位，必须手持圣光宝球出席加冕仪式，否则难免引来质疑，甚至有可能促使某些皇室成员滋生出篡位的野心，为亚珊帝国埋下分裂的隐患，”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罗兰坦然指出塞恩老头的来意，“为了排除上述隐患，您老人家不得不折尊造访，设法说服我将‘圣光宝球’归还弗兰克，确保他能顺利继位。” 双子座黄道神器“圣光宝球厄瑞斯”又称“皇权宝球”、“皇帝的金苹果”，向来是亚珊皇权的象征，前后两任皇帝能否顺利交接“圣光宝球”也就成了衡量皇权是否合法的重要标志。 查理四世早已化作灰烬，不可能令他起死回生亲手将“圣光宝球”交付给弗兰克，为了确保帝国皇位顺利交接，培罗特地派遣自己的圣者塞恩来到人间，亲自为他的选民弗兰克举行加冕仪式，实际上塞恩将在加冕仪式上替代本该由查理四世扮演的角色，为弗兰克继承亚珊帝国皇位的合法性背书站台。 P.S：新书《法师乔安》开张了，请大家收藏一下，投一下推荐票，谢谢支持。 第2103章培罗的圣者Ⅱ 现在的问题是，“圣光宝球”握在罗兰手中，塞恩老头要如何将之收回？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仅凭几句恭维话显然远远不够，采用暴力手段强行夺取圣光宝球更不可能，毕竟罗兰背后站着同样具有强大神力的命运女士，也不是好欺负的。归根结底，双方还是得通过利益交换来化解矛盾。 为了尽快拿回“圣光宝球”，塞恩老头主动揭开罗兰内心的顾虑：“小伙子，你迟迟不肯放手圣光宝球，是不是在担心这件神器独有的威能‘魔晶失能’对你的魔导要塞构成威胁？” “的确有这方面的顾虑。”罗兰坦然承认。 “我可以施法封印‘圣光宝球’的‘魔晶失能’特性，帮你排除这一顾虑。” “您老人家当然有这个能力，问题是您能保证这个封印永远有效，能保证封印无法被别人解开？”罗兰直率地提出质问。 塞恩老头收起笑容，神色变得异常庄重：“我以冥河立誓，除非亚珊帝国遭到外敌入侵，已经到了灭亡的边缘，不得不借助‘魔晶失能’摆脱亡国危机，弗兰克或者他的后继者以神迹术向吾主培罗发出祈祷，否则圣光宝球的封印绝不会被解开！” 罗兰陷入沉思。塞恩老头这番话有两个关键点，其一是明确限定了解除封印的前提条件，其二是以冥河立誓。 根据塞恩老头的保证，罗兰不难听出弗兰克及其后继者只有在亡国灭种的关头才有可能解开宝球封印，换言之，亚珊帝国无法将这件神器用于主动发起的侵略战争。罗兰并不打算彻底吞并亚珊帝国，对圣光宝球的忌惮也仅仅是出于维护目前已经取得的利益，因此对塞恩老头做出的上述承诺还是比较满意的，问题是，塞恩老头的保证是否可信？ 这就涉及到第二个关键点，“冥河誓约”。 “冥河誓约”是一项可以追朔到世间万物诞生之前的传统，是上古时代众神由战争走向和平的妥协产物。人们无法得知究竟是哪位神只首先提出这项约定，更无法得知流经下层位面的冥河为何具有约束众神的力量，然而确凿无疑的是“冥河誓约”真的管用，真的可以约束众神的言行。除非塞恩老头不惜失去神格，并且不惜承受五千年的酷刑折磨，否则他绝不敢违背自己以冥河名义发下的誓言。 “老人家，您的诚意令我感动，但是仅此而已还不足以弥补我为让出圣光宝球蒙受的损失。”罗兰字斟句酌地说。 “你个小家伙，可真会算计！”老游医抚摸颌下那把茂盛的白胡子，苦笑着说：“你还有什么要求，不妨当面提出来，如果我能办到，一定不会推辞。” “有你老人家这句话，事情就好办了。”罗兰露出人畜无害的纯良笑容，“这件事比较复杂，您老人家请耐心听我从头说起，我有一位关系非常亲密的朋友名叫瓦莲京娜，出身于‘北风天宇’黄金龙族，是巴哈姆特选民、金属龙族当代大长老‘封神之龙’苏斯洛夫先生的女儿。” 塞恩老头轻轻点头：“你打算让我为那个金龙小丫头做些什么？” “瓦莲京娜是一位传奇德鲁伊，还从她父亲那里获得了‘封神之龙’的传承，换句话说，获得神性对她而言不过是时间问题，但是拥有神性也只是在封神的道路上迈出一小步，未必就能成为真神。”罗兰诚恳的望着塞恩老头，“您也知道，瓦雷斯天宇目前还没有一个正式的农业女神，农业领域的神职分散到了植物、生命、阳光和德鲁伊系众神手中，我认为这种状况是时候改变了，瓦莲京娜女士为我们远东的农业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兼有高洁的品格与博爱的胸怀，我认为她配得上‘农业女神’之名，配得上亿万农人的崇拜。” 塞恩老头若有所悟：“你想让我帮她成神？” 罗兰郑重地点了下头。在这个世界上，成神的道路不止一条，艰难程度也不尽相同。其中最容易的道路莫过于依附某位真神或者某个神系，成为对方在人间的选民或者代理人，凭借为偶像服务积累的功绩获得奖赏，从而被拔擢为对方的从神——鲁道夫的封神历程就是这一类的典范。这种封神方式与封神者自身的实力关系不大，颇有些“钦定”的味道，哪怕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不知神性为何物的村姑，只要某位强大神力认为她与自己有缘，即可将之提升为真神。但是反过来讲，倘若某人没有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运，既不是某位强大神只的信徒也不想成为某个神系中的一员，而是致力于自立门户，试图开创一个新的神职，封神的难度就要大到无法想象。 瓦莲京娜很不幸就属于后者。她是黄金巨龙，却并非巴哈姆特的信徒；身为一名德鲁伊，她又不是“自然之神”欧拜·亥或者“森林女神”艾罗娜的追随者，崇拜的是生命本源，信仰的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哲学观念，在封神的道路上注定孤立无援。 封神的道路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获得神性，第二阶段是获得神格与神职。瓦莲京娜已经获得“封神之龙”的传承，只需要埋头修炼就能水到渠成的获得神性，难点在于第二阶段。 一个拥有神性的生物（准神），想要成为真神，要么获得其它真神的帮助，要么杀死一位真神，夺取对方的神职。瓦莲京娜的终极目标是成为瓦雷斯世界的“农业女神”，这至少也是中等神力，凡人想谋杀拥有中等神力的真神，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瓦雷斯的万神殿中目前还没有一位主打“农业”神职的真神，瓦莲京娜即便想夺取神职也找不到合适的攻击目标。 在这样的处境下，罗兰认为金龙姐姐若想走通封神之路，就不得不向真神寻求帮助。 P.S：新书《法师乔安》开张了，新书期急需人气，烦劳大家收藏一下，有推荐票的话也投给新书吧，谢谢支持。 第2104章走向新时代Ⅰ 这些年来，罗兰一直在为瓦莲京娜封神的事积极奔走。 以辛德拉女士为代表的命运神系愿意为瓦莲京娜封神提供便利，可惜瓦莲京娜谋求的神职与命运神系没有直接联系，辛德拉女士能帮忙的地方不多。 瓦莲京娜出身于金属龙族，金属龙神系也乐于看到她成功封神，但是瓦莲京娜谋求的不仅仅是“金属龙族的农业女神”，而是全世界的“农业女神”，龙神一系也帮不上什么大忙。 相比命运神系与金属龙神系，培罗这位“太阳神”显然能够为瓦莲京娜提供更直接的帮助，毕竟农作物的生长都离不开阳光，太阳神的影响力也渗透到了农业领域，故而罗兰才借着协商“圣光宝球”归属权的契机向塞恩老头——培罗的圣者——开出这一条件，希望能够为瓦莲京娜的封神之路提供一些便利。 塞恩老头眼睛微眯，沉思不语，看起来像在打瞌睡，不过罗兰心里明白，这位老先生正在运用神力推演帮助瓦莲京娜封神的利与弊。 令人窒息的沉默气氛持续了许久，塞恩老头终于睁开眼睛，伸出右手冲罗兰微微一笑：“成交！” 罗兰连忙起身握住老人递过来的手，久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 远东与帝国的和谈会议圆满落幕，如今“圣光宝球”的归属问题也有了定论，罗兰已经没有继续滞留在亚珊圣城的必要，然而当帕拉丁娜提出挽留的时候，他没有再犯三年前那个错误，反而以攻为守： “我在圣城住了快一个月，该办的事情都办完了，名胜古迹也都看过了，寇拉斯堡还有一大堆事情亟待处理，内阁天天催我回去干活，现在这座城市里唯一令我割舍不下的就只有你了，与其我留在圣城，不如把你带回远东。” 帕拉丁娜心里无比甜蜜，却没有因此失去理智，慎重地说：“谢谢你的邀请，不过现在远东与帝国的关系还很敏感，倘若我接受你的邀请，难免惹来非议，况且眼下正值秋收季节，家里的农场需要有人管理，虽说这比不上你的国家大事，毕竟也是我所热爱的一项事业，实在忙得脱不开身，还是等避过这阵风头，年后农闲时再去拜访吧。” 罗兰理解帕拉丁娜关于避嫌的考量，却没想到她如此热衷于管理自家的田产，半开玩笑的感慨道：“换做一年前，如果有人宣称我的‘骑士公主’将会辞去军职，回家务农，我一定会把那人当成胡言乱语的疯子。” “这天底下的事，谁又说的准呢？别说你不信，连我自己有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帕拉丁娜蓝宝石般的眼眸浮现淡淡的怅惘。 “人们常说命运难测，其实人这一辈子最难看清的往往是自己，比如我，出生在武勋贵族家庭，父亲是受人敬仰的帝国元帅，自幼受家庭熏陶，很自然的对军旅生涯产生向往，自己多少有那么一点儿才能，再加上父亲在军界那些门生故旧的关照，使我得到远比平民阶层出身的军官更优厚的条件，年纪轻轻就成了高级军官，还曾天真的以为这都是凭我自己的本事得来的。” “然而那并不是事实，与其说我才华出众，是什么‘骑士公主’，不如说我投胎投的好，轻易得到普通人奋斗一生也得不到的机遇，运气在我的前半生占据了主导作用，直到上了战场，亲手杀害本该得到宽恕的农民起义领袖，被迫参与一场自己并不认同的战争，先是在战场上被打得一败涂地，差点沦为俘虏，接着又被自己人从背后捅了一刀，受过审也坐过牢，亲身经历了那么多腥风血雨，我才醒悟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所以我不顾亲友的反对毅然脱下军装，回到自家田庄，本想在乡下修养一段时光，抚平心中的伤口，没想到就此深深迷恋上平静的田园生活，找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业，找到下半生奋斗的方向……” “你可以笑我没志气，然而我真心觉得自己很幸运，至少我还有机会认清自己，而我的战友和同胞，那些在战火中凋零的生命，他们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说着说着，帕拉丁娜眼圈泛红，哽咽难言。 罗兰从不后悔带领自己的国家与同胞投身于这场战争，然而帕拉丁娜的话还是使他深受触动，心头酸楚，不由回想起穿越前读过的一本，还有印在扉页上的那几行诗句： 谁也不是一座孤岛，自成一体 每个人都是世界的一小块 …… 任何人的死亡都会使我有所缺损 因为我与人类难解难分 所以千万不必去打听 丧钟为谁而鸣 丧钟为你而鸣 …… 一六二五年十月二十七日，驻扎在亚珊圣城郊外的远东军团接到最高指令，即刻收拾行装撤回远东，以此为标志，远东与亚珊帝国持续了近一年的战争就此宣告结束。 远东部队撤离圣城的当天下午，罗兰亲手将亚珊帝国的传国神器“圣光宝球”归还弗兰克，而在次日上午，弗兰克在内阁群臣的簇拥下，手持圣光宝球与皇帝权杖步入皇宫，在朝野上下一片万岁声中加冕为帝，史称“弗兰克七世”。 亚珊帝国的传统封臣，同属于“神圣同盟”的保士华、斐真、海蓝、迦南诸公侯国没有按照惯例派遣使节出席帝国新君的加冕典礼，并且在弗兰克七世登基加冕的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以保士华、斐真、海蓝、迦南四国君主的名义发表联合声明，公开宣称退出由亚珊帝国主导的“神圣同盟”，废除由帝国皇帝册封的“公爵”和“侯爵”头衔，只保留各自的国王头衔。 一个首都被占领的亚珊帝国无法胜任“盟主”的角色，更不配以各大强国统治者的宗主自居。四国联合发表的这一声明，意味着抛弃老迈衰败的旧日盟主自立门户，虽然有落井下石之嫌，却也并不令人意外。 第2105章走向新时代Ⅱ “神圣同盟”的瓦解，表明瓦雷斯世界延续一千六百多年的旧秩序已然崩溃，新的国际秩序却还没有建立起来，历史进程由缓慢的匀速运动突然转变为狂飙突进的加速运动，身处这个时代的人们，谁也无法预测明天会发生什么，然而所有有识之士都隐约意识到源自远东的“星星之火”已呈燎原之势，旧时代已经落下帷幕，新时代的足音正在迫近——这注定将是一个充满矛盾与冲突的“大争之世”。 罗兰早在弗兰克加冕的前一天就返回寇拉斯堡，对于四国联合声明退出“神圣同盟”也不甚在意，摆在他面前的紧要工作是对“云网”的资产定价规则动一次“大手术”。 “云网”建立以后，推出的一大创举就是废除旧有的法术和异能计价单位，将奥术位、神术位和灵能点统一归纳为“云资产”，所有云资产统一采用远东官方货币“塔勒”计价。 “云网”固然采用了许多全新的理念和规则，堪称法术网络领域的一次重大革命，但是“云网”同样具有保守的一面，其中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至今还在延用传统法术网络所公认的“固定比价”制度：官方规定1个奥术位=1个神术位=1个灵能点，n环法术位恒等于2n-1个1环法术位，以此作为基准将所有云资产的市场价格全都固定下来。 如果有人要问这样定价有什么道理，是否合乎市场规律？答案只能是“没有道理”，“不符合市场规律”。 比如绝大多数“云网”用户都承认“1个9环法术位=17个1环法术位”这一官方比价很不合理，严重低估了9环法术位的真实价值。还有众多经济金融领域的学者，都在质疑1环奥术位的价值真的恒等于1环神术位吗？会不会更高或者更低？如果人们需要更多的奥术位，那么奥术位就应该比同阶神术位价格更高，为什么还要实行僵硬死板的固定比价？ “云网”创立三年来，这样的质疑声此起彼伏，要求“云网”放开汇率管制的呼声也是一浪高过一浪。 罗兰私下里也承认云资产的固定比价不合理，但是为了避免法术位的价格剧烈波动对市场带来的负面冲击，他不得不维持这一固定比价——地球上的金融发展史早已证明，当一个新兴市场还不成熟的时候，稳定远比公平更重要。 然而稳定并不意味着默守陈规，稳健也并不等于一成不变，云网规则也要根据现实环境的改变而与时俱进。三年前“云网”建立之初，名声不响，影响力有限，用户绝大多数是中低阶施法者，刻意压低高阶法术位的固定比价策略起到了极好的推广效果，对数量众多的低阶施法者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然而随着云网日益拓宽，用户中的高阶施法者规模日益壮大，维持现有体制的代价就是高阶施法者普遍抱怨自己的高等法术位被严重低估，不情愿将之存入云网，形成一种事实上的高阶法术位的通货紧缩。 随着远东魔导工业化进程的突飞猛进，社会各个行业对高阶法术位的需求越来越大，尤其是在战争爆发以后，军需采购更进一步促使高阶法术位成为稀缺资源，通缩现象愈演愈烈，云网用户普遍要求废除现有的固定比价规则，替换为一种更合理的定价标准，一种更高效的资源配置方式。 这样的呼声越来越强烈，以至于“云网管理委员会”也受到触动，就在十月初举行的一次例行会议上，安德烈首先提出放弃云资产的固定汇率制、改为实行浮动汇率制的倡议，赢得了多数与会者的支持。罗兰也支持安德烈的倡议，但是他认为时机还不够成熟，这一议题就此搁置下来。 就这样又拖了半个多月，直至“培罗基金”支付的总价值高达5亿金塔勒的法术位划入远东央行云网账户，罗兰立刻授意财政大臣扎哈尔与央行行长卡佳以这笔战争赔款作为抵押发行总价5亿金塔勒国债，财政部印发的国债全部由央行吃下，5亿国债由此转换成为5亿金塔勒纸钞，用于一次性偿清因军需采购而产生的政府债务。 在长达一年的战争中，远东当局同时在暮光谷地和浊浪江西岸两线作战，下半年又把战线推进到帝国内陆，为此承受了极大的后勤压力。 传统战争比拼的是钱粮和武器装备，现代战争还要加上一项法术资源。远东军方在战争中大量使用各种魔法，一场战役打下来，消耗的法术资源堪称天文数字，全靠军方现役的施法者根本提供不了如此庞大的资源，罗兰只能以政府采购的方式从“云网”用户手中购买法术位。由于采购量实在太大，对政府财政造成的压力与日俱增，到了1625年末战争结束的时候，一年前还有将近一亿金塔勒财政盈余的远东政府已经欠下高达3亿金塔勒的债务。 帝国当局支付的战争赔款使远东政府得以摆脱赤字压力，偿清欠款不成问题，然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如果你欠银行一百万，你有麻烦了；如果你欠银行一百亿，那就轮到银行遇到麻烦了。且不说这年头欠钱的是大爷，政府欠款……那更是大爷中的大爷，不拖延付款就很有良心了，哪有提前还款的道理？ 然而罗兰就是不走寻常路，在内阁财政会议上力排众议，坚持要求政府于一六二五年十一月一日之前连本带息偿清全部债务。财政大臣扎哈尔先生眼睁睁看着刚到自己手里还没来得及捂热乎的钞票就这么飞走，眼泪差点落下来，勉强接受摄政殿下的旨意，强忍着肉疼还债去了。 到了十月的最后一天，在罗兰划定的截止日期之前，扎哈尔总算将总计三亿金塔勒的军购欠款全部偿清……然而这还只是刚开始，接下来还有更离奇的事情在等着他。 P.S：新书《法师乔安》开张了，新书期急需人气，烦劳大家收藏一下，有推荐票的话也投给新书吧，谢谢支持。 第2106章走向新时代Ⅲ 远东政府还债这么积极，就连各国债权人都很意外，众口称赞远东政府信誉可靠。扎哈尔也因此获得了“诚信先生”的美名，心情颇为复杂。 时间到了11月初，罗兰又打起扎哈尔手中剩余那两亿金塔勒的主意，授意财政部将这笔钱借给远东央行下属的“寇拉斯王国主权基金”，同时又要求主权基金将这两亿金塔勒连同其他可以调用的头寸全部投入“云网”用于购买法术位。 罗兰甚至对收购细节也做出要求——3环以下的法术位尽量不要买，尽可能购买高环法术位，越高越好！ 到了这一步，如果扎哈尔还不知道他们的摄政殿下在搞什么鬼名堂，也就没有资格坐在财政大臣的位置上了。扎哈尔先生暗地里偷偷抹了把冷汗，跑去教堂虔诚告解：“‘剪羊毛’，‘割韭菜’什么的……可不关我的事！这都是技术调整，技术调整啊！” 十一月三日黎明时分，远东财政当局持巨资入市，大肆收购高阶法术位，“云网”随之暗流涌动。聪明人已经有所警醒，争分夺秒地杀进市场紧跟在“国家队”身后捡肉吃，迟钝的人还在睡大觉，活该发不了横财。 十一月六日，“云网管理委员会”发布公告，即日废除实行三年的云资产价格管制，允许资产价格自由浮动。如果用地球上的汇市来打比方，这就好比“布雷顿森林体系”寿终正寝，从此进入浮动汇率时代。 直到此时，绝大多数云网用户才如梦方醒，意识到一场重大变革已经发生，发财致富的契机就在眼前。云网用户人人发财的大势已成定局，至于赚多赚少，那就要看每个人的运气与技术了。 云网汇改的第一天，各类云资产的价格尽皆发生剧烈波动，反应出资本市场对这一全新的游戏规则还不太适应，绝大多数人都是心里没底，还无法为自己的资产定出一个合理的价格。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市场内在的供需规律也在发挥作用，混乱的噪音渐渐消失，局势渐变明朗。到了傍晚收盘的时候，1环奥术位的牌价定格在11.25金塔勒，比汇改前的价格——10.01金塔勒——增值了大约12.50%，变动不算太剧烈，然而环位更高的法术位牌价增值幅度也越大；9环法术位的价格飙升尤其夸张，就连一整天都在密切关注即时牌价的罗兰看到那个数字时也是震惊得目瞪口呆。 3420.37，计价单位是金塔勒。 没错，11月6日“云网”收盘时，一个9环法术位可以兑换3420.37金塔勒，大约相当于304个1环法术位；而在汇改之前，1个9环法术位仅相当于17个1环法术位，这就意味着9环法术位的持有者，一夜之间资产暴增将近17倍！ 罗兰早就预料到放弃固定比价必然会促使云资产的价格大幅度上涨，这就是他提前偿清军购欠款的原因。罗兰也预料到高阶法术位的上涨空间会更大，这就是他在汇改前夜暗中授意“国家队”入市抢购高阶法术位的原因，然而他没有想到，市场的反应比他预想中更剧烈，这笔横财发得太大，来得太易，以至于内心深处产生一丝莫名的恐惧…… 在之后的几天里，云网牌价又经历了几次大起大落，最终稳定下来，风平浪静。倘若以“后见之明”来分析这场风波，人们不难为云资产价格如同脱缰野马般暴涨给出种种合情合理的解释，比如战争胜利以及随之而来的红利促使云网用户和投资者普遍产生了乐观情绪，资本市场上的乐观情绪又进一步推动云资产价格上涨…… 这些“马后炮”的分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抓没抓住这个机会，从中赚到了多少？别人赚没赚到不清楚，反正“云网”的三万九千个账户全都赚翻了！其持有的云资产以金塔勒计价平均增值400%，三万九千出一夜暴富的喜剧在瓦雷斯各地上演，不知引来多少羡慕嫉妒恨。 通过云网汇改，罗兰首先实现了自身以及远东政府的资产增值，同时还很慷慨的带领云网旗下的全体用户大发横财，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是为了回馈云网用户在战争期间对远东政府的大力支持。现在战争打赢了，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摄政殿下吃肉，大家也都跟着喝汤。 就连曾经的对手，罗兰也慷慨的送上“大红包”。比如已经与“云网”连通、实行相同规则的“培罗基金”，也因这次汇改获利不菲。圣光教廷和帝国政府的云资产以金塔勒计价都大幅度升值，大大减轻了赔款压力，帝国境内各级圣职者的资产也同步暴增，不知多少培罗牧师都在私下里感激远东摄政的慷慨馈赠。 汇改过后的第二天，负责管理“培罗基金”的格里高利大牧首特地给罗兰写了一封信，怀着复杂的情绪在信中发出如下感慨： “对于战争中的双方而言，赢家获利天经地义，然而打了败仗的一方也能获利……这可真是亘古未有的新鲜事。” 罗兰并不是什么“善财童子”，伴随汇改而来的财富红利也不仅仅是为了回馈云网用户，其真正意图在于通过“云网”普及一种全新的文化模式，打造出一个新兴的、以施法者为主体的利益集团，进而利用这种文化、这一利益群体为他的统治服务。 如果要问在这长达一年的战争中，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在罗兰看来，答案毋庸置疑是“云网”及其用户。获得战争红利的云网用户，其中不乏出身于亚珊帝国的施法者和投资者，由此形成一个基于“云网”的、新生的利益共同体。从暮光谷地到科米行省、滨海走廊乃至圣城特区，远东大军所到之处，“云网”落地生根；基于云网的“魔导广播网络”和“魔导收视网络”更是已经渗透到千家万户的日常生活当中。 “云网”为资本的跨国流动提供了一条畅通无阻的渠道，无论出身远东抑或亚珊帝国的施法者与投资者，只要是“云网”的用户即可分享“云网”扩张所带来的红利，无论有心还是无意，大多数获利者将更乐于支持为他们提供“云网”服务的远东政府。 P.S：新书《法师乔安》开张了，新书期急需人气，烦劳大家收藏一下，有推荐票的话也投给新书吧，谢谢支持。 第2107章走向新时代Ⅳ 远东军方目前在滨海城和赫伦堡分别设有两个师的驻军，但是罗兰不打算长期维持这一局面。 当一个国家入侵邻国并且占领了大片土地，国内又没有过剩的人口可供迁徙到占领区，军事占领就会变得非常脆弱，绝非长久之计。当维持军事统治的成本高过掠夺收益，继续维持军事占领就失去意义，然而文化和思想却能够在军事统治无能为力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发挥更为持久的效力。 相比军事侵略，罗兰更欣赏文化输出。就拿当前处于远东军队占领下的帝国科米行省和滨海行省来说，即便将来远东的军队撤出乌利诺山脉以西的占领区，远东人的生活方式也已经渗透到当地民众的血管当中，旧贵族可以打着“收复失地”的旗号卷土重来，却无法阻止“云网”在其境内扩散，否则不必等到“远东王庭”出兵制裁，先就被当地所有从“云网”中获得好处的既得利益集团联合起来撵下台。 汇改过后，云资产交易失去了固定汇率，市场行情变动剧烈，“云网”管理者的工作量也成倍上升。 罗兰这些天从早到晚耗在云网上，然而内阁那边还有许多会议等待他出席，积攒了一大堆文件等待他审阅批示，忙到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长此以往可吃不消，不得不认真考虑聘请一位得力助手协助自己管理云网汇市。 罗兰首先想到的是卡佳。卡佳的确拥有管理云网的权限，也称得上精明能干，在汇改期间帮了他不少忙，然而卡佳的主业毕竟不在云网，主持央行工作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实在无法将主要精力放在云网上。 罗兰还想到柳博芙，她在金融管理领域的能力和经验不比卡佳逊色。然而“北海联邦”即将转型为“北海行省”，柳博芙的身份也将由北海联邦议长转变为北海行省总督，地位不降反增，需要操心的政务实在太多，同样无法分身帮他管理云网。 卡佳和柳博芙都不合适，罗兰很自然地想到另一位兼有丰富金融知识与法术网络管理经验的红颜知己，于是就给阔别半年的“奈落公主”塔玛拉写了一封信，想约个时间跟她见上一面，聊聊人生，谈谈理想…… 罗兰寄出这封信的时候，塔玛拉正在千里之外的帕尔尼亚维婕斯大教堂告解室中与赛奥多拉夫人谈话，犹豫着要不要听从赛奥多拉夫人的劝告，皈依“魔法与死亡女神”维婕斯。 塔玛拉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跑到帕尔尼亚来。自从半年前在罗兰等人的帮助下解除“黑袍”奥特洛施加在她脑海中的封印，恢复了转生之前的全部记忆，塔玛拉就陷入人格分裂的痛苦煎熬，逃离大浮空城四处游荡，属于“神性炽天使”的人格和属于“奈落公主”的人格时不时发生冲突，折磨得她非常痛苦，幸亏有希尔薇等四位迦勒天使贴身陪伴，使她总算没有在精神错乱的情况下做出滥杀无辜之类追悔莫及的事情。 经历了近半年漫无目的的游历，塔玛拉的精神状况终于稳定下来，神性炽天使的意志最终战胜了“奈落公主”的人格，内在阵营也由邪恶转为中立。在此期间，塔玛拉已经丧失对“死神”奈落的信仰，无法再施展神术。 虽然已经恢复记忆，塔玛拉依旧不改精打细算的老习惯，不甘心放弃多年的修行，为了弥补因信仰崩溃造成的损失，她打算改换门庭，投奔另一位具有“死亡”神职的真神。 瓦雷斯世界具有死亡神职的真神，主要有四位，“死神”奈落，“死亡与魔法女神”维婕斯，除此之外，两位主管命运的女神——“命运女士”辛德拉与“因果女王”帝茉丝——也拥有死亡神职。 塔玛拉首先考虑的是维婕斯。皈依维婕斯之后，她的奈落牧师等级可以完全转换成维婕斯牧师等级，原有的职业能力基本不变，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额外的好处：在帕尔尼亚大教堂接受“圣化仪式”，她的体质将由“吸血鬼”转化为“半吸血鬼”，获得生育后代的能力。塔玛拉倒未必真想生儿育女，但是她觉得要不要生育后代是一回事，能不能生育则是另一回事，一个女人倘若没有生育能力……终究是个小小的缺憾。 塔玛拉已经在维婕斯大教堂的告解室里坐了整整一个钟头，茶也喝了三杯，就在她几乎要被赛奥多拉夫人充满感染力的布道词说动的时候，面前突然浮现一团红色光球。 “不好意思，有一封信。”塔玛拉向赛奥多拉夫人歉然一笑，怀着困惑握住魔法传讯光球，暗自纳闷是谁给自己寄来这封信。 这半年来塔玛拉与过往的亲友彻底断绝了联系，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来信了，“奈落教团”也早已覆灭，据赛奥多拉夫人说，“黑袍”奥特洛也在不久前被罗兰等人彻底消灭，还有谁会记得她这个奈落教团的“余孽”，还有谁会给她写信？ 塔玛拉握住传讯光球读取讯息，脸色不由得为之一变。 “是不是心上人寄来的信？”赛奥多拉夫人含笑打听。 “没、才没有呢！”塔玛拉白皙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垂下眼帘避开赛奥多拉夫人的视线。 “自从你收到那则魔法传讯，整个人就一扫颓丧，变得神采飞扬，如果我没有猜错，信里一定有好消息。”赛奥多拉夫人笃定地说。 “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塔玛拉支支吾吾的回答，“信是罗兰发来的，约我去寇拉斯堡跟他见面，说是要谈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可我现在哪有心情工作啊……” 赛奥多拉夫人微微一笑，柔和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其实除了吾主维婕斯，辛德拉女士也拥有死亡神职，去找罗兰吧，寇拉斯堡的辛德拉大教堂才是你真正想要的灵魂港湾。” P.S：新书《法师乔安》开张了，新书期急需人气，烦劳大家收藏一下，有推荐票的话也投给新书吧，谢谢支持。 第2108章走向新时代Ⅴ “其实除了吾主维婕斯，辛德拉女士也拥有死亡神职，去找罗兰吧，寇拉斯堡的辛德拉大教堂才是你真正想要的灵魂港湾。”赛奥多拉夫人微微一笑，柔和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塔玛拉内心的真实想法。 “谢谢您，尊敬的夫人，帮我认清了我自己。”塔玛拉感动地眼圈泛红。 ……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塔玛拉的性格当中都具有雷厉风行的特征，无论什么事情，一旦做出决定就马上付诸行动。 收到罗兰来信的当天下午，塔玛拉在迦勒天使四姐妹的陪同下再次造访阔别五年之久的寇拉斯堡，见到前来迎接的罗兰时，心里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时而甜蜜，时而苦涩。 罗兰的心情同样不平静，不过他很好的克制住了激动的情绪，挽着塔玛拉的手在寇拉斯堡街头散步，一边讲述别后际遇。 塔玛拉听得出神，不知不觉间一颗心全都系在身边这个男人身上。恢复前世记忆之初的那些日子，她本以为自己对罗兰的感情只是本性迷失后的放纵，然而再次见面后，她不得不承认：无论自己是炽天使抑或吸血鬼，终归还是一个女人，一旦动了真情就无法轻易割舍。 逛街逛累了，罗兰就带塔玛拉去吃晚饭。这倒满足了塔玛拉藏在心底多年的一个小怨念：自从在基特兰德城初次邂逅罗兰那天，她就盼望对方主动约自己出来吃饭，可惜罗兰一直对她若即若离，从来没有约她相会，就连她主动相邀都爱理不理，简直活活把人气死！ 今天塔玛拉总算如愿以偿。罗兰不仅请她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还送给她一份大礼——将自黑袍“奥特洛”身上剥离出来的神性归还给她，使她的神性得以恢复完整，随时可以彻底摆脱这具吸血鬼的躯壳，变回神性炽天使。 塔玛拉收下这份珍贵的礼物，同时也产生一个新的烦恼。 “罗兰，我现在已经恢复前世的记忆，拿回被奥特洛窃取的神性，按理说应该返回天界‘星之王庭’，可是我又有点舍不得……” 究竟舍不得什么？塔玛拉脸颊泛红，终究没好意思说出口。 “我没有权利阻止你返回前世的故乡，不过在你做出决定之前，有句真心话我一定要讲！”罗兰的反应之激烈大大出乎塔玛拉的预想，紧握住她的手，仿佛生怕她长出翅膀飞走，深深望着她的眼睛，恳切地说：“塔玛拉，相比天上的‘星之王庭’，人间的‘远东王庭’更需要你，比这更重要的是我舍不得你走，所以……请不要抛弃我好吗？” “干嘛摆出一脸可怜相，活像个孤儿似的……利用人家同情心的男人最讨厌了！”嘴上说“讨厌”，塔玛拉眼中却浮现欣喜的泪花，故作矜持地说：“看在你诚恳哀求的份上，我就暂时不回天界了，先吃饭，吃完就去大教堂，我打算皈依命运女士，你来做我的引荐人怎么样？” “当然乐意效劳！”罗兰感动之余还有心情开玩笑，“我将亲自为你举行皈依仪式，代表全体远东人民欢迎你弃暗投明！” 塔玛拉娇俏地翻了个白眼，插起一颗大肉丸塞住他的嘴。 …… 1625年12月的最后一天，罗兰于寇拉斯堡举行盛大的加冕仪式，史称“罗兰大帝”。加冕仪式结束后，皇帝陛下宣布大赦，释放战俘，封赏内阁群臣以及军方将领。列娜、尼古拉、彼得和巴芙拉作为民兵代表出席了这场盛会，获得皇帝陛下亲自授予的一级战争英雄勋章，以此表彰他们在西线游击战中作出的卓越贡献。 “远东王庭”各个加盟邦的领主——灯塔山领主“红袍”安德烈、帕尔尼亚领主卡罗尔与赛奥多拉夫妇、北海联邦议长柳博芙·扬波、冰风谷领主布拉图·锻铁以及基特兰德领主贝奥武甫与娜塔莎夫妇——也都开到寇拉斯堡，出席这场空前隆重的加冕典礼，并且于当天在寇拉斯堡发表联合公告，宣布治下各邦与寇拉斯王国正式合并，从独立邦国转变为保留一部分自治权的省级行政区，统一远东全境的“寇拉斯帝国”由此诞生！ 加冕过后，罗兰草拟的第一项正式谕旨就是宣布结束“战时经济体制”，上至中央政府的大政方针，下至普通民众的日常生活，都将恢复到战前的状态。在他的劝说下，战争期间功勋卓著的帕维尔元帅于加冕典礼过后脱下军装，退出现役，改为投身政界，出任远东首任“国防大臣”。 加冕仪式过后就是盛大的除夕庆典，告别波澜壮阔的一六二五年，接下来是为期一个月的新年假期，忙碌了一整年，罗兰总算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一六二六年的子夜钟声刚刚敲响，数以百计的红色光球就争先恐后从罗兰身旁浮现出来，如同一片光之海洋将他团团包围。 罗兰知道这都是亲友和臣下发来的新年贺信，其中一团光球散发出的魔力波动尤其强烈，引起他的注意。 伸手握住那团特殊的光球，罗兰感受到一丝熟悉的神性，立刻意识到这是神薇发来的。 读取光球中的讯息过后，罗兰不由喜形于色——在这新年的第一天，神薇为他送来一份别致的礼物。 就在一年前的今天，一六二五年的除夕夜，神薇曾向刚刚遭受丧父之痛的罗兰许下一个承诺：有朝一日带他重返地球。 时至今日，罗兰已经忘记这件事，神薇却还记得当初的承诺，并且就在这个新年夜来信告诉罗兰：明天一早就带他前往地球所在的“厄斯天宇”，预计在地球停留三十天，待到寇拉斯堡政府机构的年假结束，再带他返回瓦雷斯。 这份出乎预料的新年礼物给罗兰带来巨大的惊喜，仿佛美梦成真。回想阔别九年之久的故乡，回想故乡的父母和亲友，罗兰兴奋得整整一夜无法入睡，对即将到来的返乡之旅充满期待。 （全书完） 完本感言 从《远东王庭》贴出第一章到今天发布最后一章，连载时间恰好是1001天，这是一个我非常喜欢的数字。 《远东王庭》总共约有450万字，虽说订阅成绩惨淡，但我个人还是很满意的，想写的东西都已经在纸面上充分呈现出来了，建立起一个我理想中的近代工业奇幻世界，整个故事的结构也还算善始善终，只有几个故意留下的坑尚未填上，将在后续作品中补完。 书已经写完了，现在到了盖棺定论的时候。 读者的批评和建议我已经听了不少，也反思了很多，并将尝试在新书中做出相应的调整。 那么身为作者，我自己如何评价这本书呢？ 倘若自我批评，一万字也写不完，况且说得越多，反而越显虚伪，不如简单地说几句老实话。 写完这本书的那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忽然想起王小波生前曾引用过的古希腊学者奥德维的诗句： 吾诗已成 无论大神的震怒 还是山崩地裂 都不能把它化为无形 是的，这些诗句准确概括了我此刻的心情。当我敲下“全书完”这三个字的时候，作品本身的好坏已经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把想写的东西都写了出来，为此花费了1001个日子，花费了450万字的篇幅。 完本感言就说到这里，接下来聊聊我的新书。 新书《法师乔安》已经上传了几万字，看过的书友想必都已经发现了，这本书与前作《远东王庭》是基于同一世界背景，同一条时间线，但是具体的设定有所不同，故事发生的舞台和侧重点则完全不同。 《远东王庭》的主题是政治与经济，种田与争霸；《法师乔安》更关注主角个人的冒险、学习与成长，没有太多浮于表面的游戏数据，相对而言更像一部传统意义上的奇幻，感兴趣的书友请移步。新书期非常需要大家的支持，每一个收藏、推荐和点击都令我感激不尽。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陪我共同度过这漫长的一千零一个日夜，长达450万字的奇幻旅程就此告一段落。 我说完了，有缘再见。 完稿日：2019年2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