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狼狗》 001章小姐姐,有男朋友吗 订婚宴上,北悦水喝多了,不停上厕所。从洗手间出去,她个路痴绕了半天,毫无悬念地迷了路。 她暗叹口气,打电话给顾云淮,让他出来接她,号码刚拨出去,就在一个角落里听到了熟悉的铃声。 响了三声,挂断了。 北悦蹙眉,循声走过去,就在昏暗的角落里看到一副香艳的画面。 一男一女吻得火热,男人手上还握着电话,吻女人吻得很凶。 这女的挺熟,一个靠卖萌火了的网红;男的更熟了,不就是今晚的男猪脚,她未婚夫么。 北悦冷漠的眼底,慢慢积聚起一层暗红色的火光,熊熊燃烧起来。 她闻到了一股十足恶心的味道,夹杂着令人愤怒的腥味。 多久没有生过气了,久到北悦都快忘记了有这种情绪的存在,可今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指间颤抖,她缓缓抬起手机拨弄了两下,点开手电筒,朝角落射过去。 “啊……谁啊?打扰老子好事!” 顾云淮用手挡着刺目的强光,眯着眼睛看过去,对上北悦苍白的一张脸,还有冷如寒窖的一双冰眸。 他被冻的一个激灵,手机“啪嗒”砸在了女人的脚上,疼得嘤嘤直叫。 北悦唇角冷冷一勾,收起手机转身就走。 顾云淮手忙脚乱地系上裤腰带,也没心思哄小三了,赶紧上来追北悦,“小北,你听我解释——” 渣男一贯的开场白,真俗套。 北悦斜他一眼,“擦擦你嘴边的哈喇子吧。” 她有洁癖的毛病,刚才那一幕……嗯,让她好像看到了大街上随意发情的公狗。 真恶心。 顾云淮尴尬地擦擦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小北你听我说啊,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他话说一半,就在北悦平静淡漠的目光下闭了嘴。 北悦见他没什么可说的了,低头把手上那十克拉的订婚钻戒摘下来,毫无怜惜地转头丢给身后那网红,“送你了。” 网红被钻戒砸的晕头转向。 …… 她提步走的急,面上平静,心里却压着一团火。 也不知走到了哪儿,好像转到了别的宴会厅,北悦漂亮的眉眼间浮起一丝烦躁,刚打算找个服务员问个路,正对着她的宴会厅,门开了。 射出来的灯光有些刺眼,北悦眯了眯眼,正前方,顺光而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衣黑裤,高大干净的少年。 对,少年。 一眼看过去全是腿,又直又长,白净的衬衣束着挺括的身板,仰头往上看……深邃的五官,硬朗的线条,微微一笑,很倾城。 北悦定定地看他半响,与记忆中那个身影完全重合在一起,黑白配的装束,在灯光的映照下那么干净透明。 少年走到她面前,薄唇微启,“小姐姐,有男朋友吗?” 声音低沉,磁性,像她吹惯的口琴声。 鬼使神差,她摇了摇头,补充一句,“刚分。” 少年笑了,俯下身,黑影罩下来的一刻,他薄唇贴在了她的红唇上,很软。 北悦浑身一僵。 忽然,身后的宴会厅掀起一阵狂热,啤酒喷得到处都是,伴着兴高采烈的欢呼声。 “不愧是季南霆季小爷,牛逼大发了你!!!” 少年笑得一派祥和,“愿赌服输。”又低头,“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呢,谢谢你的配合。” 北悦嘴角一抽抽,脑海中窜出一个名字。 喔,是他……北城季家阔少,季南霆。 不过,她刚刚,是被这小屁孩强吻了吗? 002章求收留 还没从惊怔中完全反应过来,胳膊忽而一痛。 北悦拧眉一转头,便迎上顾云淮冷厉的面容,他捏着她的胳膊,冷冷朝向对面的男人,“你怎么会在这儿?” 季南霆不答,瞥到北悦蹙起的眉头,淡淡道:“你弄疼她了。” 顾云淮转向北悦,一脸恳切。 “小北,今天是我做的不对,我也是一时没忍住。你放心,等我们结婚后,我就守着你一个人过。” 北悦颇不耐烦,冷冷甩开他的手,“是我错了,忘记狗改不了吃屎。” 周围一片嗤笑声,北悦看过去,瞥见季南霆亮晶晶的单眼皮鹿眸,不知怎么的,她觉得他看她的眼神,像一匹狼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顾云淮当着众人面被讽,脸色登时有些难看。 “小北,今天可是我们的订婚宴,不论怎么样,你也得陪我演完这出戏。” 呵~,北悦觉得这莫不是天方夜谭。 懒懒抬起眼皮,她冷下来的声音像甘冽的泉水,“你多大脸,够格让我跟你一起演戏?” 不耐烦与之纠缠,她转身要走。 顾云淮却不许,狗皮膏药一样贴上来,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成串地往外吐,“小北,我求你了,我是真的爱你,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不好。”不待北悦回答,有人先她一步开了口。 紧接着,北悦就被一只有力的长手从顾云淮怀里拉了出去,撞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上,听到少年清冽冰冷的声音,“你这人渣,配不上她。” “季南霆!” 顾云淮气得脸色通红,“我是你哥,你还想在我的订婚宴上抢走我未婚妻不成?” “你姓顾我姓季,算哪门子的哥,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季南霆面露讥嘲,将北悦紧紧揽入怀中,话说得掷地有声,“未婚妻是吗?那你听好了,从现在开始,她是我女朋友。” 语罢,揽着北悦就走。 顾云淮追上来,还想纠缠,季南霆毫不客气,一脚踹过去,北悦回头淡淡一瞧,目测飞出去五米远。 嗯,腿功不错。 …… 能摆脱顾云淮,北悦乐得轻松自在,下电梯到停车场,找到自己的车。 瞥一眼一路跟着自己的少年,“你可以走了。” 季南霆笑嘻嘻地走过来,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北老师,载我一程呗。” 北悦淡淡抬了抬眼皮,她真当他不认识她呢。 季南霆收敛笑容,立定,利索地抬手对着她敬了个军礼。 “北老师好,XX特种大队空降兵第14军学员季南霆向您报到。” 北悦情绪很淡,“我已经不任教了。不过,你现在是放假?” “我退役了。”季南霆唇角又浮起笑容,温暖阳光。 北悦看他一秒,“哦。” 拉开车门,她脱下高跟鞋,刚刚穿上平底鞋,副驾驶车门被拉开,季南霆不请自来,很自然地拉过安全带系上,“谢谢北老师。” 北悦:“……” 她刚刚好像,没有说同意吧? “内个,我们应该不顺路。”她委婉地发出拒绝的信号。 季南霆一本正经,“我喝酒了,不能开车。今天是我退役的第一天,还不太习惯外面的世界,也无处可去。” “所以?”北悦没太明白。 季南霆笑得像个天真的孩子,“所以,北老师收留我呗。” 北悦:“……” 她忽而有些头疼,现在小孩子都这么厚脸皮的吗,一上来就求收留? “我们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收留你?” 季南霆:“我刚刚帮你解围了。” “这么说我应该谢谢你。”北悦眼神如刃地射过去,“你还亲了我呢,这笔账怎么算?” 季南霆忽的笑了,“我让你亲回来。随便亲。” 北悦:“……” 003章危险的小狼崽子 被一个小屁孩调戏了,北悦无语的想打人。 她斜睨那没大没小的少年一眼,眼角渗出凉意,“你这腔调,是军校教出来的?” 季南霆抿抿唇,一脸乖觉。 车内昏沉的光线中,他脸部的棱角和线条更添一丝分明,军人常年训练,肌肤都偏黑,他皮肤却略白,又不失硬朗,白衬衣衬得肩型挺拔。 北悦眉睫一颤,收回泛起涟漪的目光,发动引擎,银灰色的SUV从停车场驶离。 季南霆的唇角,勾起一个漂亮的弧度。 车子开一会儿,北悦问:“送你回季家,还是去酒店?” “我租了个房,在鹿鸣小区。” 北悦睨他一眼。 季南霆:“怎么了?” “我也住在鹿鸣小区。”北悦话说得缓慢、沉冷。 季南霆轻笑,“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就说顺路么。” 北悦一脸怀疑,她怎么这么不信呢。 手机响起来,她妈打来的。 北悦刚转动方向盘拐弯的功夫,副驾驶的季南霆很有眼力见地给她摁了免提,声音放出来。 “你人在哪儿?” “路上。” “云淮说你逃婚了,怎么回事?” “不想嫁了。” “婚都订了,你说不嫁就不嫁?今天这么多宾客你给我逃婚,我跟你靳叔叔的面子往哪儿搁?季家在北城是什么地位,你这不是让我们得罪人吗?” 北悦冷冷一笑,眸中的讽意怎么也藏不住。 “商业联姻不讲感情,却也讲规则。妈,就算您想把我卖了,好歹也看清楚对方是什么人。我不是鸡,没那么贱。” 靳夫人气得火冒三丈,“你胡说什么……” 气氛僵持之际,车厢内忽而响起一个清冽的男声,奶但不油,“靳伯母,您好。” “你是?” “我是季南霆。麻烦您跟我爸说一声,小北是我带走的。” “啊……哦,好的好的。” 挂了电话,北悦冷冷一眼射过去,“你干什么?” “没干什么。”季南霆一脸无辜,“我说的实话啊。” 北悦气结,只憋出来一句,“小北也是你叫的?” “北老师。” “我说了我已经不是你老师了。” 季南霆轻笑,“那我叫你姐姐?北姐姐?” “……” 北悦被小屁孩萌了一脸血,这天没法聊了! * 停车。上楼。 季南霆一路跟在北悦屁股后面,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进电梯,北悦摁了22楼,季南霆站她旁边,手插在裤兜里,没有一点儿要摁电梯的意思。 北悦只得问:“你住几楼?” 季南霆瞥一眼亮起的数字,一本正经地回答:“22楼。” “你骗鬼?22楼只有两家住户。” 季南霆点头,“我和你啊。” 北悦:“……我对面,貌似住着个老太太。” 季南霆一脸沉痛状,“老太太前几天去世了,她儿子把房子租给了我。” “……”北悦彻底无语了。 “叮——” 电梯开了,北悦打开密码锁,刚要输密码,回头一瞧,季南霆还跟在她身后,186的大高个站在那儿笔直得像杆枪。 北悦眉头拧成结,真生气了,“还跟着我做什么?” “房子还没装修,没法住人。北老师收留我一晚上呗。”季南霆笑得一脸无害,可怎么看都是一只危险的小狼崽子。 北悦指了指自己,“你看看我,脸上写着什么?” 季南霆仔细端详一番,“美女。” “……”北悦:“写着‘拒绝’!” 季南霆咬咬下唇,露出洁白的贝齿,声音低低,“北姐姐……” 心房一颤。 北悦脸冷不防地一红,转身,利索输密码,开门,门“砰”的一声在季南霆面前关上! 季南霆摸摸鼻子,心里默念着“1、2、3……” 刚数到“3”,紧关的门忽而打开了一道缝,露出一道亮光——他一笑,推开门走了进去。 004章引狼入室 北悦手支在沙发上,听着浴室哗哗流水声,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引狼入室。 怎么就一时心软,放他进来了呢? 正想着,水声停,浴室的门倏然被拉开—— 北悦忙偏过头去假装没在看,故作淡定地翻了翻杂志,漫不经心道:“这么快?” “快吗?”季南霆用毛巾擦拭着头发,“部队规定洗澡时间三分钟,习惯了。” 北悦看着眼前的少年,泛着水光的上半身,肌肉坚实硬朗,只在腰间随意地围了一方浴巾,高大的身材站在那里,满满的阳刚气息。 季南霆擦了两下头发,抬起头来,对上北悦如炬的目光。 他唇角一勾,笑容魅惑,“你要不要,也去洗个澡?” 北悦回过神来,脸上嗖地飞上两朵红晕,手忙脚乱地从沙发上起身,抱着睡衣往浴室走去,擦身而过之际,两个人的肩膀像是激起一道电流。 季南霆回头,见女人做贼似的慌张背影,嘴角抿出笑容。 真是可爱死了! …… 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屋子里氤氲着一股诱人的香味。 季南霆已经穿好衣服,还是白衣黑裤的装束,端着锅从厨房绕出来,冲她笑,“我煮了面,要不要一起吃两口?” 北悦拧眉,“面从哪儿弄的?” “冰箱里,全是方便面。厨房的餐具都是新的,一看你就不常开火,整天吃快餐,对身体不好,也不利于新陈代谢。” “我乐意。” 北悦还能被一小屁孩教训了? 她反过头来教训他,“谁让你动我的锅,太拿自己不当外人了吧?” 季南霆把碗筷摆好,笑得很不要脸,“我本来就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难道是内人? 北悦很想怼他一句,但瞥到他手里热气腾腾的面,考虑到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很识趣地闭了嘴,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两个人盘腿坐在地毯上,呼噜呼噜地吃泡面,北悦吃饱了,还点评一句,“你煮的面没我煮的好吃。” 连鸡蛋也不知道放,差评。 季南霆一点儿不恼,笑道:“那下次你给我做。” 北悦白他一眼,“没有下次了。收留你一晚,算是答谢你的解围。明天你就给我走人。” “别啊。” 季南霆一脸苦瓜相,秒变可怜状,“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无家可归,只能流落街头了。” 北悦怎么可能信,冷冷瞧着他,“你们家就是搞房地产的,堂堂季小爷会缺房子住?” 季家在北城,是数一数二的豪门大户,季先生有两个儿子,一个是顾云淮,一个是季南霆,从姓就能看得出来,前者是季董事长在外的私生子。 而季南霆,才是季家根正苗红的少爷。 当初要不是考虑到年龄,其实她妈真正属意的女婿是季南霆。 “我不缺房子,但我缺一个家。” 季南霆话说得波澜不惊,却又认真正经,直戳到北悦内心深处。 她心又一颤,“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要的家,只有你能给我。”季南霆静静地看着她,“北老师,我们结婚吧。甩了顾云淮,嫁给我。” 我们结婚吧。 黑夜如此寂静,北悦却像是听到了一声惊雷,乍响她的五脏六腑。 她惊愕地张大嘴巴,半天没合上。 “你……你神经病啊?我为什么要嫁给你?” 北悦多年锻造出来的沉静,一晚上被他粉碎了N次,这次连话音都劈了。 季南霆从沙发上站起来,一本正经地看着她,“我讲真的。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很合适吗?” “不觉得。” 北悦毫不犹豫,“我好像比你大不少,而且还是你的老师,搞师生恋,不合适吧。” “你今年二十八,我二十二,你三月生日,我九月生日,你只比我大六年零六个月外加七天。我退役了,你辞职了,严格意义上,你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 这会儿轮到他不承认了…… 北悦被他叽里呱啦一串数字搞晕了,脑仁疼,无言以对。 季南霆一脸诚恳:“真的,我们是最合适的。” “哪里合适?”北悦终于恢复了清醒。 季南霆:“你就告诉我,你现在缺什么?” 北悦想了想,“缺钱?”其实她啥也不缺,但钱这种东西,没人会嫌多的。 季南霆笑,“我正好人傻钱多,可以帮你。那你知道,我缺什么吗?” 北悦脱口而出:“缺心眼。” “我缺个女朋友,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005章碰瓷 季南霆一双鹿目晶莹透明,像是盛着一条银河,照亮了整个世界。 可北悦分明能看到他眼底的炽热和欲望,像狼犬一般咬住了猎物便不撒口,攻击性十足,却偏又乖觉得厉害,让人忍不住想摸摸头。 良久,她听见自己心底的轻叹。 “你妈没告诉过你,年纪轻轻的,不要做白日梦吗?”北悦的惊愕转身即逝,恢复了面对现实的沉静。 季南霆好似没有眼力见儿,依然热忱,还坐到了北悦的旁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正好相反,我妈说了,经常做白日梦的人才最有机会实现理想。” 北悦心想,你妈真善良。 她静静地看着他,问出关键性问题,“你为什么喜欢我?“ 季南霆拧眉苦想,“因为……你像我妈。” 北悦:“……” 她眸底滑过一抹寒芒,抬抬手,指着门口,斩钉截铁一个字,“滚!” 季南霆见她恼羞成怒,忙堆起一脸乖笑,“开个玩笑,别生气。” 不生气? 不生气就不是人! 北悦满脸愠色,上前拎起死小孩的脖颈就要将人丢出去,她一米七二的个子拎他有些吃力,却架不住她气势如虹,季南霆微弓着身子顺从着她。 打开门,刚要扔出去,季南霆死死扒着门,小鹿一样的眼眸巴巴地瞅着她,咬咬唇,“北老师……” 北悦环臂,冷冷瞧着他,“我像你妈吗?” “像。”季南霆很诚实。 北悦:“滚出去!” 她去掰他的手,就差上脚了,季南霆不松手,“不像不像,我说错了。” 北悦不听了,直接上脚,踹过去。 “哎呦!” 季南霆捂着腰腹,惨叫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蜷成虾米状,看上去极其痛苦。 北悦吓得退后一步,她那一脚虽然不轻,但也不至于把一训练有素的特种兵直接踹趴下吧,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这是……碰、碰瓷吗? 眼看着死小孩的脸色变白,额头也渗出冷汗,北悦觉得事情不妙了,结结巴巴道:“你……你别装啊,不至于吧?” “你踹我伤口上了。” 季南霆白着脸,把手挪开,北悦吃惊地看过去,果然……白色的衬衣渗出一大片鲜红的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北悦掀开纱布一看,是枪伤。 *** 北悦翻箱倒柜将家里所有的伤药都找出来,摊了一茶几。 她用镊子夹着棉花沾着酒精给他清洗一下伤口,多少年没做过这种事情了,动作都有些生疏,还好伤口开裂得不重,上上药就可以。 季南霆垂眸细细看着给她上药的女人,她专注的样子很认真,也很恬静,面容姣好,着妆时清丽,素颜时淡雅,像是一朵山茶花,气质清新脱俗。 记忆仿佛回到了那个炎炎夏日,他考入军校的第一堂课,就是她上的。 她穿着一件短袖白T配牛仔A字裙,简单大方,唇角扬着淡若山茶的笑容,沁人心脾,是那个夏天带给他的一抹清凉。 那堂课讲了什么内容,他现在完全想不起来了,唯一的印象,就是她飞扬的发梢,和优雅的谈吐,声音清清脆脆,好听极了。 “怎么伤的?”北悦冷沉的声音将他飘忽的记忆扯回来。 季南霆低头看一眼已经处理好的伤口,暗道怎么这么快,边道:“哦,玩枪的时候不小心走火了,误伤。” 北悦瞟他一眼,知道他没说真话,但也知道部队的保密条例,便也不再多问。 她收拾好药箱,扯过湿巾擦了擦手,淡淡道:“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季南霆眼睛一亮,“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北悦将湿巾团成一团,两记锋利而又危险的眼刀嗖嗖射过去,“你说呢?” “明白,我睡沙发。”季南霆一脸乖巧。 北悦抬手一指洗手间旁边一小屋,“那是客房。睡那里还是睡沙发,随便你。别弄脏屋子。明天一早,给我走人。” 她话说得没有一丝感情,冷冰冰的,却并不刺耳。 季南霆看着她走向房间的背影,嘴角挑起一抹坏笑,“你就不怕晚上我破门而入?” 北悦顿步,从裤兜里掏出一瓶防狼喷雾,眯着眼威胁道:“借你俩胆。” 凶巴巴的小模样,季南霆又笑了,眼睛里盛着细碎的光芒。 防狼喷雾,是专门用来防他的吗? 006章美色诱惑 回到房间,北悦把房门上了三道锁,还是觉得不放心,费了吃奶的劲儿把书桌挪过来堵住门。 她叉腰喘着粗气,忍不住笑自己,既然这么害怕,干嘛还把人放进来? 可能是看到那张朝气阳光的脸,狠不下心吧。 夜晚静谧,北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瞪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 想起“捉奸”的那一出,她还是忍不住生气,气她妈眼光太差,也气她自己,差点把自己将就给一人渣,亏大发了真的是。 人类是善于反思的动物,北悦也认真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恨嫁了,时间到底去哪儿了,怎么一转眼,她就二十八了呢? 年龄真是个扎心的坏东西。 北悦把脸埋进枕头,想闷死自己这个老姑娘,突然怔住……等等,那小屁孩怎么知道她今年二十八岁的,还知道她的生日是三月份? 黑夜里,她两只大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种种迹象表明,外头那臭小子绝对是处心积虑来的,不过他接近她的目的是什么? 他堂堂季家大少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放着豪华别墅不住,过来跟她挤一个一百二十平的小公寓,是天真还是傻缺? 不管他真傻假傻吧,明天一早,必须将那小狼狗撵出去! 北悦愤愤想着。 …… 翌日一早,北悦又费劲巴拉地把书桌挪回原位,懒洋洋地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 一开门,就对上一双晶晶亮亮的鹿眸。 季南霆趴在沙发上,手背垫在下巴底下,刘海软趴趴地搭在额前,对着她,露出明朗如日光的笑容,“早安。” “……!”北悦猛地一怔,瞬间清醒了。 一大清早的,任谁面对这么一张阳光灿烂的笑脸都忍不住心动,更何况是她这种颜控,完、全、抵、挡、不、住!!! 她突然明白昨天收留这小狼崽的真正原因了,主要还是颜征服了她。 唉,这个看脸的社会,连她也不能幸免啊…… 北悦忍着即将喷出来的鼻血,支支吾吾半天,强作镇定地憋出来一句,“为什么不在客房睡?” 季南霆笑道:“因为想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你啊。” 北悦:“……” 她脸霎时间红得像猪肝,季南霆见好就收,从沙发站起来,“你洗漱,我做饭。给我十分钟就好。” 北悦刚张开口,大高个就一溜烟进了厨房,她只好把嘴闭上。 行吧,就留他再吃顿早饭好了。 洗漱完毕,从浴室里出来,就闻到煎蛋的香味,嗯……好像还有点糊味,凑过去一瞧,蛋饼一面是黄的,一面是黑的,甚是壮观。 季南霆一脸羞惭,“没做好。” 北悦瞥到他手背上被油溅伤的几处红点,很不善良地揭穿他,“你是不会做吧?” 她一句轻飘飘的话,竟让一米八六的大男孩臊红了脸。 生怕她不要他似的,他急急地保证,“我就是做的少,多尝试就好了,我会去学的,真的。” 看给小孩吓成这样,北悦拍拍他胳膊以示安慰。 “没事,虽然会做饭是中华民族传统美德,但不会做也没什么丢人的,我就不会做,还不是照样活到了现在。” 季南霆一脸郑重,“可是,家里总要有一个人得会做饭啊。以后,我负责洗衣做饭,你负责貌美如花,我每天变着花样给你做,保证不重样。” 北悦:“……” 甜言蜜语她听得多了,男人只要高兴了,那张嘴什么说不出来,可她从没听过这么实际的告白。 还是出自一少年口里的。 现在小孩儿撩妹技能都变成这样了吗,她觉得自己有些落伍了…… 电话铃声响起来,座机的,她过去接起,还是她妈打来的,只有两个字—— “回家!” 一大清早的,真是不让人消停。 北悦叹口气,回屋换了身衣服,对还在厨房锲而不舍煎蛋的季南霆道:“我得出去一趟,早饭你自己吃吧,吃完收拾好,走的时候记得锁门。” “欸……”季南霆追出来,女人已经关门走了,他低头一脸哀怨地看着手中的餐盘。 可惜了,这么好的蛋…… 007章我就是她在外面的男人 北悦从车库取了车,花了半个多小时,抵达靳家。 这是一幢小白宫风格的三层小洋楼,在北城的建筑中算是独树一帜,设计者是她继父,靳文耀,国内数一数二的建筑师。 她妈是在三年前再婚的,按照她妈的说法,她和靳文耀是再续前缘,两个人本就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因为误会才分开的,后来因缘分又走到了一起。 这桩婚姻,除了她反对,全世界的人都予以高度支持,可她总觉得,老妈的再婚,是对老爸的一种背叛。 既然反对无效,她就主动疏远了和这边的关系,可她妈目前就她一个亲闺女,哪儿那么容易放过她,从工作到婚姻,什么都要干涉。 车子驶进靳家大门,她便看见停在院中的两辆豪车,季家的人也来了,看来今天有场硬仗要打啊。 一进门,就发现客厅里坐满了人。 顾云淮低头站在季夫人旁边,见她进来,眼神中透着心虚,还有怨愤。 主位上坐着季董事长和她继父,她妈正在给众人沏茶,看到她进来,责怪地看她一眼,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哦,还有打从她进门,就幸灾乐祸盯着她的小丫头片子——她法律上的妹,靳菁菁。 人还挺齐全,三堂会审啊。 北悦淡定自若地走上前,向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就笔直地站在客厅中央一点的位置,等着劈天盖地的讨伐和指责。 果然,她一站定,季夫人就迫不及待地发作了。 “小北,侬是怎么回事哇?订婚宴这么重要的场合,说跑就跑掉了,你是成年人了,懂不懂点事的呀?” 季夫人在上海待过几年,一口的上海大妈腔调,还误以为自己很洋气。 “我们云淮昨天晚上赔罪赔得跟孙子似的,要不是他处事周到,又一个劲儿地护着你,都不知道昨天晚上要闹得多么难堪的,我们季家不要面子的哇?” “还有哇,我儿子肚子上的伤是你打的吧,你看看这给他打的,肋骨都要断掉了!侬不想嫁就不嫁好了呀,好端端的干嘛打我儿子呀……” 北悦听她数落半天,始终像个木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眼看着她妈和她继父脸上都挂不住了,季夫人得理不饶人似的,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没有教养了。 期间顾云淮没有替她辩解一句,只是紧紧盯着她,目光有探寻,也有紧张,似乎生怕她把昨天晚上他在外面干的那些腌臜事抖落出来。 毕竟他在众人,尤其是他父亲面前,一直极力维护自己成熟稳重、翩翩君子的良好形象。 北悦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她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待季夫人说的口干舌燥了,喝茶的功夫,她才沉然地开了口,“顾云淮,你没有跟大家说清楚,我昨天为什么走吗?” 一句话,差点让季夫人呛到,众人齐齐朝北悦看过去,又顺着她的话音朝顾云淮看过去。 顾云淮没想到北悦会突然把锅甩到他这里,脸上一时间一阵红一阵白,讪讪道:“对,是我不小心惹小北生气了。妈,你要怪就怪我,别怪小北了。” “你这孩子,就是什么责任都爱往自己身上揽。” 季夫人心疼地拍着儿子的手,一脸慈母相,“妈知道你受委屈了,小北也是太任性了,这还没结婚呢,就这么大气性,结了婚可怎么过日子呦……” 顾云淮低头做害羞含蓄状,又开始闭嘴当河蚌,好像十分赞同他妈的话。 北悦她妈在一旁听不下去了,皮笑肉不笑地打圆场。 “亲家母,本来小两口的事情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生的女儿我知道,她绝不是随意耍性子的人,要不要听听看她的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 靳菁菁在一旁玩着手机,冷呵呵地说风凉话,“不就是跟别的男人跑了吗?敢做就要敢认啊。北悦,你要不要说说,昨晚把你带走的小流氓是谁?” “菁菁,不要胡说!”靳文耀轻喝一声。 靳菁菁撇撇嘴,一脸的不屑,“我胡说什么了?昨天我有朋友都看见了,有一男的把北悦带走了,还上了她的车。” 季夫人一听差点没从沙发上跳起来,“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们云淮是被戴了绿帽子?北悦,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还真是会倒打一耙,北悦锋利的眼眸朝顾云淮看过去,见他依然紧闭着嘴装哑巴。 本来还想给他留一分面子,既然他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了。 她动动唇,刚要开口,一个磁性清冽的声音忽然冒出来,“是我。” 众人注目下,季南霆一身白衣黑裤,昂首阔步地迈步而入,大手自然而然地揽过北悦的肩膀,睥睨众人,斩钉截铁。 “小北在外面的男人,是我。” 008章从今天起是我的 季南霆毫无预兆地出现,将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管家跟着走进来,小心地禀道:“先生,夫人,他说他是季家小爷……” 靳董事长摆摆手让他止声,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南霆啊,你可是稀客,我刚刚还跟你爸夸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呢……来来来,快请坐。” 季南霆礼貌地问好,“靳伯伯,靳伯母好。” 靳夫人一直不停打量着他,想起昨晚上的那通电话,原本还在猜测着那人是不是季家少爷,看来果真如此,秀眉轻轻一挑。 相比靳家夫妇二人的热情,季夫人和顾云淮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肩膀处有一股强有力的力道传来,北悦今天穿的平底鞋,越发衬得这男人身材高大,像山一样环抱着她。 她不动声色地拨开男人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反被他牵着在一旁的沙发落座了。 季南霆甫一出现,靳菁菁就不淡定了,整个人几乎扑过来,“南霆哥,真的是你啊,你不是在部队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呢?” 叽叽喳喳的,一连串问题抛过来,季南霆声音很淡,“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靳菁菁小脸一僵,急着要过来拉他的手。 季南霆稍往后一错身子,躲开她伸过来的爪子,面上显出几分嫌弃,“男女授受不亲,自重。” 靳菁菁:“……” 北悦垂眸,心里暗暗翻个白眼,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那倒是松开我的手啊! 丫的都快给她捏残了! 靳菁菁遭了冷脸很不开心,再一看两个人十指相扣,更不高兴了,“你,你们……昨晚带走北悦的男人,不会是你吧?” “是我。”季南霆坦然承认,望向北悦她妈,“靳伯母,您没有转告我父亲吗?” 靳夫人笑容委婉,目光投向季夫人,“本来是要说的,只亲家母一来就口若悬河,我完全插不上话啊,便没来得及。” 季夫人脸色一变,继而讪讪笑道:“原来是南霆把小北带走的,哎呦,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小北你认识了吧,是你嫂子呀。” “不是还没结婚么?”季南霆淡淡打断她的话。 季夫人一愣,“什么?” 季南霆转向季董事长,话说得平静坚定,“爸,北悦是我喜欢的人,要结婚也得是我。” 始终不言语的季董事长剑眉重重一拧,“放肆!北悦是你哥的未婚妻。” “从今天起,是我的。” 季南霆气势丝毫不输父亲,有着少年老成的味道,“北悦我是一定要娶的,这不是在跟您商量,而是在通知您。” 他站起身,要带北悦走。 北悦一脸懵的跟着站起,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凌厉气焰,瞥向季南霆刚毅冷冽的面容,陷入一片恍惚之中。 今天的男人,和昨天的少年,确定是一个人? 没走两步,就听见“噗通”一声,顾云淮当即给季董事长跪下了。 “爸,对不起,都是我没用。其实昨晚我就知道带走北悦的是南霆,我身上的伤也是他踹的,我怕您生气,就没跟您说,您千万别怪他。” 季夫人扑在儿子身上,眼泪说掉就掉,“我苦命的儿子啊,从小什么都忍让也就罢了,现在连媳妇也被人抢走了,南霆,你不能这么欺负你哥哥啊……” 这对戏精母子,真是走到哪里都要唱一出,也不嫌丢人。 北悦唇角扬起一抹嘲讽,手上传来清晰的痛感,瞥过去,便见季南霆紧抿着唇,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 显然,是被气得狠了。 看来,这样的情景,他从小到大,没少经历过…… 眼看着他忍不住要爆发,北悦忽而张口,“是我要跟季南霆走的。顾云淮,你我的婚约,就此取消。”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北悦身上。 北悦冷冷一笑,“季叔叔,您最好盘问一下顾云淮昨晚在订婚宴上做了什么,问问看这样一个劈腿的男人,到底值不值得我嫁?” 季董事长威严的目光落在顾云淮身上,“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小北的事情?” 顾云淮脸色一紧,猛地站起来,“北悦,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既然你早就跟南霆私定终身了,那又何必要答应跟我结婚,还不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 “你说什么?”北悦气得一喝。 手心一松,她眼看着季南霆寒着脸径直走上前去,拎起顾云淮的脖领子,二话不说,重重一拳打过去! 009章首战告捷 结束了一场闹剧,北悦阴着脸离开靳家,季南霆紧随着上了车。 她抿抿唇,发动引擎,SUV以箭的速度飞驰出去,速度直飚到一百二十迈,季南霆偏头看了她一眼,舔舔唇没有说话。 到了市中心,正值上班高峰期,车水马龙,堵车堵的厉害,北悦好不容易将车泊进停车场,旁边的少年才轻轻吁出一口气。CBD某高档写字楼,北悦就在这片工作。 从军校离职后,她就被她妈安排进了靳氏工作,从底层做起,摸爬滚打了四年,一路干到了副总的位子。 披荆斩棘、头破血流地走到今天,还是有不少人戳着她的脊梁骨说,她能上位不过是仗着有个愿意给人当后妈的漂亮娘,说白了就是个拖油瓶。 作为一个拖油瓶子,有什么好处北悦不知道,只是当靳氏有了财务危机需要商业联姻之时,继父和亲妈,毫不犹豫地将她推了出去。 换上高跟鞋,北悦拎包下车,成为上班族中的一员,只后面还拖了个跟屁虫。 季南霆亦步亦趋地走在她的身后,小嘴吧吧的,“没想到你车技这么好,都快赶上职业赛车手了,下次有机会可以一起出来玩玩啊。” 北悦心里阴郁,不想跟他说话,可架不住这厮长得太扎眼,人又高又俊,随便往人群里一丢就是鹤立鸡群、铁马冰河的气场,这一出现,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季南霆目不斜视,只紧紧盯着一个人的脸,“内个……你是在怪我打了顾云淮吗?劈腿的是他,反过来污蔑你,不该打吗?” 闻言,北悦倏然顿住脚步,回过头去,看着少年天真无害的脸,更是气上心头。 “他污蔑的是我,关你什么事,用得着你为我出头吗?我本来是能摆平的,你一出来,反而搞得我好像也劈了腿似的!你是我什么人呐,为什么要做出这些令人误解的事?” 季南霆被她吼得怔住了,抿了抿薄唇,“我只是想护着你,怕你被欺负。” 那真诚又无辜的模样,哪有半点在靳家时的乖戾冰冷……北悦咬碎一口银牙,这个臭小子,到底属狗还是属狼的,跟条变色龙似的,一会儿一变! 北悦冷哼一声,不想跟他废话,转身就走。 季南霆又要跟上去,被北悦提着包抽了好几下,最后她甩下一记恶狠狠的眼神,指着他警告道:“别再跟着我了!” 生怕他追上去似的,北悦匆匆刷卡,进了电梯,那慌张的模样,像是后头有债主在追债。 季南霆看着看着,嘴角忍不住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这一笑,让原本在偷拍的几个老阿姨心都苏了,真是分分钟被撂倒的节奏啊,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帅!!! 季南霆没有一点被围观的自觉,直到北悦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才敛了笑意,掏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出去。 他往外走,口气轻快,“靳兄,首战告捷,打算怎么谢我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你想怎样?” “请我喝酒吧。” “好。红五星,半小时后见。” “我就在你公司楼下。” “……等我。” 五分钟后,一辆幻影黑的A8停在禁行线前,季南霆翻身轻松跨越栏杆,钻进了车里,疾驰而去。 010章欠钱的才是大爷 北悦踏进办公室,助理Ada一惊,“老大,你怎么来了?不是在休婚假?” “不休了。”北悦直截了当道:“你把龙城山水和华盛地产的合同资料都整理出来,我有用。” Ada从大学毕业就跟着北悦干助理,一年的磨合已经让她摸准了北悦的性子,那就是老大不爱说废话,让干什么干什么就是了。 靳氏是北城数得上名的建筑公司,以房屋建筑承包、国际工程承包、地产开发和基础设施建设为核心业务,作为房地产项目的设计方,为地产公司做设计。 这次的财务危机,主要是上半年完成的两个大项目都没有及时到达款项,房地产公司耍流氓,欠债不还,收不回债,却要北悦来顶这个雷。 要不说,这年头欠钱的才是大爷……可是,她又招谁惹谁了呢? 北悦整理好合同,去总裁办找Boss,结果被秘书通知Boss有个应酬,刚刚离开公司,走得挺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 无功而返,北悦悻悻回到办公室,咬了咬唇,当即拎着合同去讨债去了。 去龙城山水,在会客室喝了三杯咖啡尿了三泡尿,都没等到老板,对方秘书倒是客客气气的,就是死活不说老板在哪儿;又去了华盛地产,这回倒好,连大门都没能进得去,就被轰出来。 北悦碰了一鼻子灰,气得直踢轮胎,结果还把高跟鞋的底踢裂了,两千多块的鞋啊,据说还是什么羊皮底……她诅咒那家店,假货! 午饭没吃,去旁边的Subway买了个三明治拿到车上啃,差点被噎到,这人一倒霉,真是喝口凉水都塞牙。 不一会儿,她雇用的黑客发来了邮件,说查到了华盛地产总裁的手机定位,还在国内。 目标锁定,北城长安街红五星。 北悦当即来了斗志,扔掉三明治,发动引擎,往红五星奔去。 戴上蓝牙耳机,拨出去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通了,传来一个娇媚的女声,“喂~,哪位啊?” “伍姐,我小北。” “呦,原来是顾太太啊,久仰久仰。我不是都说了以后不要再联系了吗,您现在身份显赫,我可高攀不起……” 北悦咬着牙打断她的话,“我跟顾云淮掰了。” 那边一愣,陡然换了一个音调,“掰了?真的假的?难得,哪道雷这么长眼劈你脑门上把你丫这榆木脑袋劈醒了肯摆脱那渣男?我真得好好谢谢它。” 北悦嘴角抽了抽,知道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也懒得跟她扯皮。 “没闲情跟你废话,我刚刚托人查到华盛地产石总在红五星,你帮我看好了,我一会儿就到,在我到之前,千万别让他跑了。” 那头应得痛快,“行,包在我身上。” …… 二十分钟后,北悦杀到红五星,这是一家远近驰名的高档夜总会,专门招待各路红贵,进门全靠刷脸。 她刚停好车,隔着老远,就见伍媚在门口等着她了,嘴里还叼着烟卷,样子很社会。 伍媚,人如其名,长得妩媚,一双桃花眼钩子似的,GAY也能叫她掰直了,社会混得早,江湖人称“伍姐”,其实她年纪不大,只比北悦大一个月,俩人初中便混在一起,是过过命的铁磁。 这次因为北悦的婚事,俩人差点闹掰,原因是伍媚多方打听了解到顾云淮不是什么好东西,死活拦着北悦不让嫁,劝说未果,一气之下要跟她绝交。 算起来,两个人也有大半个月没有联络了。 一见面,北悦没张口呢,伍媚就自动给她搭了台阶,“行了,事情我了解了,那兔崽子敢在订婚宴上给你戴绿帽子,我就饶不了他,还有那小网红,明天我就让她在网络上消失!” 放了半天狠话,北悦却没闲心谈这个,张口便问,“石总呢?人给我看住了吗?” “急什么,那老东西租了个长住包厢,一时半会儿走不了,正跟俩妹子演《甄嬛传》呢,做他皇帝的春秋大梦!先别管他,姐姐请你喝一杯,你得给我赔罪……” “赔什么罪,我又没欠你的。” “你欠我的还少啊,就这次为一渣男跟我绝交,是不是你的错?” “好好好,我的错,我给你赔。” 北悦被伍媚灌了几杯酒,就有些晕了,她酒量不好,几杯就能倒的那种,迷迷糊糊上厕所,也看不清人,对着洗手池就要吐,结果……吐完一抬头,对视上一双熟悉的鹿眸。 他好像,正在嘘嘘…… 011章人生何处不相逢 “庞然大物”在眼前一晃而过,北悦眼神还迷离着呢,待视线清明之时,男人已将“门”拉上了,慢条斯理地系好裤腰带。 季南霆垂眸瞄着女人,冷淡无痕的两片薄唇抿出好看的弧度,似感慨了一声,“北老师,我们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北悦身子还弓着呢,扶着墙回头一看,男厕…… “不好意思,走错了。” 她尴尬个死,赶紧遁逃,也不知是不是转得太猛,眼前一花,整个人朝一旁栽去,眼看着要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被一双温热的大手稳稳扶住了。 伴随着磁性低沉的声音,“小心。” 北悦浑身一哆嗦,像是有一道电流穿过,激得她忍不住笑出声,“别碰那里……痒!” 季南霆一惊之余,慌忙将手从她腰眼的位置挪开,虚虚地扶住她的胳膊,轻吁了口气摇头笑道:“有痒痒肉的人,可人疼。” 北悦心头一颤,以前也有人对她说过这话,只可惜,世界上最疼她的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了…… 推开男人的手,她晃晃悠悠地走出去,没看到脚下凸起的台阶,结结实实绊了一脚,直接以跪姿趴伏下去,还顺便亲吻了一下大地,那姿势别提多么狼狈。 膝盖疼得钻心,北悦没能立即爬起来,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 耳边传来几声嗤笑,“呦,这大美妞是咋了,‘运动’太猛,虚脱了吧……” “嘴巴放干净点!”冷冷的一声低喝,旋即她再度被两只大手扶起,这回男人避开了她的敏感部位,扶着她的胳膊起来的。 季南霆看着女人磕破的膝盖,眸底闪过一丝心疼,在她耳边低低地道:“摔痛了吧?” “哪冒出来的小嫩尖儿,没见过啊,新来的?”那人笑说着便要上来摸季南霆的脸,“长得还他妈挺好看的……” 手刚要碰到季南霆,便见他往后一侧头,没见他怎么出的腿,下一瞬,那要来摸他脸的男人就被踹飞了出去,北悦眯起微醺的眼,嗯,这次得有十三四米远了。 敢把堂堂季小爷当成“小鸭子”,踹他一脚都是轻的。 那人的同伴不干了,“我艹,你知道你刚才打的是谁吗?那可是闫书记的侄子……” “爱谁谁。”季南霆毫不动容,扶着北悦要走。 没走两步,就被人包围了,北悦看着一个个凶神恶煞,脸圆腰粗的汉子,一阵无奈,翻出手机,“等等,我叫我朋友来。” 季南霆握住她的手,淡淡道:“不用。” 他晃动了两下脖颈,空气中响起骨头的嘎嘣脆响,北悦一看他那架势,自动往后退了退,然后……就看到了一场激烈的1V5拳击表演赛。 …… 伍媚在女洗手间找了北悦一圈也没找到人,正纳闷人去哪儿了,就听到外头一阵骚动,还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谁这么大胆子,敢在她的地盘打架? 刚走出去,迎面就飞来一个彪形大汉,正砸在她脚前,吓得她往后敏捷一躲,“哎呦我去……” 那大汉胸口中了一脚,起了好几下没起的来,面目疼得很是扭曲,伍媚惊愕地抬头看去,便见人群中央一白衣黑裤的少年,把一个五大三粗的糙老爷们踩在脚下,神情淡然。 那少年身后,还站着摇摇欲坠的一美女,不是北悦又是谁? 见沉静寡淡了好些年的铁姐妹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眼底露出的光芒和欣赏,伍媚微微一笑,眸光一闪。 这一出“英雄救美”唱的不错啊…… 伍媚看半天热闹,觉得再下去要出人命了,赶紧招招手唤保安来,把那些闹事的公子哥“请”了出去,少年收了拳头,便收敛下一身寒意,又走过去扶住北悦。 人群散尽,伍媚走过去,戏精附体,“小北,我找你半天,你怎么在这儿啊?你谁啊你,干嘛对我们小北动手动脚的?” 季南霆:“你又是谁?” “废话,我是她朋友!”伍媚将北悦扯进怀里,宣示她的地位不凡。 季南霆神色冷冷清清的,“我是她男朋友。” 伍媚:“……” 她愣神之际,下一瞬季南霆便不由分说地将北悦打横抱了起来,对伍媚冷冷道:“她不能喝酒,下次别让她喝这么多了。” 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伍媚一脸懵逼,持续掉线中…… 直到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到她身旁,伍媚才回过神来,眯了眯桃花眼,“这就是你千挑万选,给小北挑的男朋友?” “怎么样?” 伍媚回味了一下少年凌厉的身手和凛冽的眼神,中肯评价道:“嗯,挺像一匹狼的。我看小北,迟早被他生吞活剥了。” 012章喜欢你还来不及 北悦今天,真是喝多了。 别人眼中的女强人、工作狂,建筑行业的“女魔头”,唯一的罩门,就是不能喝酒,一喝就醉。 从红五星走出去,北悦蹲在小花丛边上又是一通狂吐,吐完了就晕倒在季南霆的怀里,脸蛋红扑扑的,看上去像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女。 季南霆蹲下身子,将她驮在背上,歪过头看着趴在他肩膀上的女人,轻声道:“我们回家,好不好?” “好啊。”北悦很是乖巧地点点头。 季南霆唇角一勾,背着她走了一段路,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一辆挂着军牌的越野车停在眼前,司机下车,唤了声“少爷”,打开车门,季南霆将北悦放进后座,自己也坐了进去。 车子走了一段路,司机往后瞄了一眼,试探性地道:“少爷,老首长那边……” “嘘。”季南霆蹙眉,“别说话。” 司机心神一凛,立马闭嘴。 北悦躺在后座上,枕着季南霆的腿,翻了个身,差点摔下去,被男人一把接住了,怕她再摔,干脆把人抱在怀里。 女人醉酒后的模样和她平日里的气质完全不符,像是卸掉了铠甲的花木兰,活脱脱一个美娇娘,季南霆看着她轻轻笑,伸手给她拂去挡在额前的几缕乱发,动作轻柔至极。 司机没忍住,往后瞄了两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跟季南霆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何曾见过清冷疏淡的少爷对女人露出过这种表情? 真是活见鬼了…… 越野车没有家用轿车平稳,上下坡的时候,北悦被惯性颠了两下,立刻忍不住了,身子往下一冲,几大口秽物全吐在了车里。 “……!”司机急刹车,看着被弄脏的车,死的心都有了,“少爷……” 还没来得及抱怨,季南霆脸就黑了下来,怒斥:“开得什么车,颠成这样?家里有辆欧陆不开,非开着军牌出来给我招摇,你闲的吧你!” 司机:“……”是他的错? 季南霆拧开矿泉水给北悦漱了口,问她还吐不吐了,北悦无力地摇摇头,醉眼朦胧地说:“你没开我车,叫的出租啊?没事师傅,洗车去吧,我给你赔……” 司机一脸无奈,合着他被当成出租车司机了。 季南霆还安慰女人,“没事,自己家的车,不怕脏。”司机:“……” 北悦向来敢作敢当,坚持要去洗车,季南霆拗不过一个酒鬼,只好让司机开去最近的汽修厂,洗车工一看车牌,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登时不敢怠慢,仔仔细细清理了一番。 *** 再次回到车上,北悦就没那么老实了。 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现在已经开启了醉酒后的第二个模式——癫狂。 “我想听歌。”北悦发出指令。 季南霆一愣,这辆车以前军用的,被老爷子改装过,那些在老爷子看来没有用的音响啊什么的都被拆了,通通换成了监听设备,他去哪儿点歌给她听? “音响坏了,没法放歌。”季南霆只能用善意的谎言搪塞她。 北悦不满地撇撇嘴,“那你给我唱吧。” 季南霆一囧,“我不会。” 北悦不高兴了,上来一股小情绪,捏住他的脸,把男人一张俊脸捏成各种形状,蛮横道:“不管,我要听。” 季南霆无奈,鹿眸闪过玩味的笑意,“你亲我一口,我就给你唱。” 还带谈条件的……北悦不爱磨叽,掰过他的脸,在他脸上“吧唧”一口,落下一个响亮的吻,姿势要多霸气又多霸气,就是声音听上去,有点像放屁。 “!”司机差点没握紧方向盘,一脸震惊。季南霆也愣了一秒。 北悦一翻身再次躺倒在他腿上,闭上眼睛摆好姿势做聆听状,“唱吧。” 十秒钟之后……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男人很有声势的嗓音在车厢之内响起来,司机忍不住扶额,北悦则一脸受到惊吓的表情。 二十分钟后……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女人唱的铿锵有力的,季南霆打发走司机,扶着女人下车,忍不住去捂她的嘴,“别唱了,八百遍了。” 北悦“唔唔”的,她正唱的起劲呢,拿开男人的手,不满地哼哼道:“我唱歌好听着呢,我可是麦霸,麦霸你懂不啦?” “懂。”季南霆摁开电梯,“你唱歌跑调,离好听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北悦伤自尊了,委屈巴巴地缩在角落里,“你嫌弃我……我唱歌不好听怎么了,抢你家麦了吗,吃你家饭了吗?凭什么嫌弃我?” 电梯开了,季南霆过来牵她,她闹脾气,死活不出去,季南霆只得蹲下去耐心哄道:“没嫌弃你,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你呢?” “真的?”北悦抬起湿漉漉的大眼睛,“你真的不嫌弃我?我都二十八了。” 季南霆笑了,“你就算八十二,我也喜欢你。” 北悦心突突一跳。 季南霆见她终于安静下来,牵着她的手走出去,刚出电梯,他就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猛地摁在墙上,下一秒,唇就被堵住了…… 013章你得对我负责 这吻来得猛烈又炙热,季南霆完全没料到自己还会有被强吻的一天,整个人像是壁虎一样紧紧贴在墙上。 女人的吻技并不好,透着笨拙的味道,只是狠狠咂摸他的唇,翻来覆去地啃、咬,像啃苹果似的……她的动作看上去凶猛,实则很柔软。 吻着吻着,女人突然没了回应,季南霆垂眸一瞧,见北悦不知何时已经睡了过去,粉嫩的唇还泛着水光,鲜艳欲滴得像果冻一般。 季南霆看着她呆憨的样子,忍不住闷声笑了,无奈地摇摇头,抱着女人进了家门。 将女人放在沙发上,他转去浴室打了一盆水,想给她擦擦,出来之时,沙发上已经没了人影,再一看,北悦不知何时晃悠进卧室了,呈“大”字型地倒在大床上,毫无淑女形象。 季南霆将水盆放下,倚在门边欣赏了一下女人的睡姿,掏出手机拍了几张照片,看着就想笑,北悦就像一只通红的大螃蟹,只有剥下坚硬的壳来,才能看到里面鲜美的肉和美味的蟹黄。 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番,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她的闺房,没有小女生最爱的粉红色,墙纸是带点质感的釉色,整体风格是黑白灰三色的极简风,像她人一样,简洁利落,一尘不染。 东西不多,除了生活必需品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就连被子也叠成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形状,乍一看上去,他还以为是看到了自己的房间呢。 用热毛巾给她擦了擦胳膊腿儿,给她磕破的膝盖擦了药,刚要给她盖上被子,脖领就被揪住了,北悦气势汹汹地质问他,“说,喜不喜欢我?” 季南霆一怔,看她紧闭的双眼,知道她醉酒后的余劲儿还没下去呢,老老实实回答,“喜欢。” 北悦抱住他的胳膊,露出孩子气的模样,“那你陪我睡觉。” 季南霆:“……” 半响,他躺倒在她身侧,手迟疑地伸出去,试探性地将女人揽入怀中,北悦感受到一股热源,小猫似的往他的颈窝蹭蹭,枕在他宽厚的胸膛上。 直到女人的呼吸声均匀了,季南霆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脑门上冷汗都掉下来了。 这一夜,他失眠了。 …… 第二天北悦醒来,头疼得要死。 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努力回忆了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啥都想不起来,断片了,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她好像误闯了男厕所。 唉,她一喝酒智商就掉线……以后坚决不能再喝了。 北悦碎碎念着,一脸苦相,穿上小猪佩奇睡裙走出去,耷拉着脑袋走进浴室,一把拉开门。 浴室里,一个男人正在洗澡! 他背对着她站在喷头下,水流顺着宽阔的胸膛和紧实的肌肉窸窣游走,蜂腰猿臂,线条分明,听到声音,他淡淡回头,白色蒸汽映出英俊的面容。 那一双晶亮深邃的眼眸,狼崽子一样盯着她,不是季南霆又是谁?! 北悦整个儿呆住了,动了动唇,没像想象中地尖叫出来,只一手捂着眼睛,一手猛地拉上浴室门,怒吼:“你为什么在我家?!” 浴室的隔音效果很好,季南霆压根没听见她说什么,拉开浴室门,抬手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你说什么?” 北悦还捂着眼睛呢,气急败坏地发出质问:“你怎么还在这里?你怎么进来的!” “你带我回来的啊。”季南霆拿开她的手,唇角挂笑,“输的你的指纹。” 断片的记忆,好像回来了一些…… 北悦都要疯了,眼神一阵慌忙,面上倒是装得镇定,紧紧抿了抿唇,喉咙艰难地吐出来:“昨天晚上,男厕那个,是你?” 季南霆笑,“是我。我身上该看的不该看的地方都被你看到了,北老师,你得对我负责。” 北悦:“……”负你妹的责! 014章别再让我看见你 一想到昨天晚上俩人共处一室,还是在她醉酒之后,北悦就想去死,她酒品很不好,是非常非常不好。醉酒之后会做什么事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她很少在外面喝酒,连订婚宴的酒都没喝。 她醉酒后是个什么德行,也只有身边最亲近的人才见过,连顾云淮都不知道,竟然全被眼前这臭小子看光光了。 流年不利啊……北悦深觉自己今年运势不好,桃花运也太烂了些。 叹口气,她决定勇敢面对,抬起头瞅瞅还在擦头发的少年,支吾道:“我们……没有……内什么吧?” 季南霆一脸懵懂,“什么?” 北悦暗暗咬牙,心想小样儿,跟我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缓缓撸起袖子,决定揍他一顿先。 季南霆一看她那架势,突然秒懂,“哦,你说那个啊……睡了。” 心里一咯噔,北悦猛地抬起头,声音都劈了,“什么?睡了!” “是啊。”季南霆唇角勾起一个笑,“我本来想委屈一下睡沙发的,你不肯啊,非要抱着我睡,压得我肩膀都酸了,你看看,差点脱臼了。” 他说着还把肩膀移过去给她看,北悦心头火气,狠狠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立刻红了。 “嘶……”季南霆揉了揉被她打疼的地方,“一大清早,这么暴力?” 这还叫暴力?北悦冷哼一声,更暴力的还在后面呢……她抄起沙发上的抱枕,对着少年抡过去,一边抡一边骂:“年纪轻轻的不学好,专学怎么占人便宜,书都读哪儿去了,在军校怎么学的!” 季南霆小范围地躲着,明智地护住脸,替自己分辨道:“我没占你便宜,昨天是你强吻的我,也是你非要抱着我睡,我没撒谎……” 不但睡了,还吻了……北悦更怒了,“我喝醉了你也喝醉了吗,我吻你你不会躲,要睡你你不会逃吗,你这胳膊,这腿儿都是摆设吗,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给我滚出去!” 季南霆负隅抵抗,“哎哎哎,有话好好说,我连衣服都没穿呢……” 北悦不听,打开门,一脚将人踹出去,连带抱枕也丢了出去,吼一句,“别让我再看见你!” 门“砰”的一声在面前关上,季南霆摸了摸鼻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只围着一条浴巾的狼狈模样,真是哭笑不得,怎么出去呢? *** 此后两天,北悦都没有再见到季南霆。 她忙于繁忙的工作和艰难的讨债中,还要应付她妈那边的“关怀”,“和南霆相处的如何啊?南霆这孩子除了年纪比你小了些,各方面都很优秀,跟你很相配。妈妈是很乐见其成的……” “妈,你也说了,他比我小那么多,你觉得我们可能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小有小的好处,男人懂不懂事、体不体贴跟性格有关,与年龄无关的,你都二十八了,往上找再好也都经了几手了,往下找虽然经验少,但干净啊。” 北悦满脸黑线,“……您觉得,您一个当妈的跟我说这些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我跟你说,别再拖了,缘分来了就得抓住,女人的青春很短暂的,我跟你爸蹉跎了多少年,现在就算跟你靳叔叔在一起,也已经不再年轻了,你明不明白啊?” 北悦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她妈一直觉得嫁给父亲是她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可父亲明明想要离婚成全她的心愿,却被她拒绝了,还不是舍不得司令夫人的名号。 她这一生,最敬爱的便是父亲,父亲是最传统的那种军人,刚毅英勇,不苟言笑,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男子汉,难道都要像季南霆那样油嘴滑舌才招女人喜欢吗? 北悦愤愤地拍一下自己脑门,怎么又想起那个臭小子了?像他那样的,果断拉入黑名单,永不录用。 只可惜这一誓言,很快就被打破了……因为她在一个想象不到的地点,很神奇地又看到了那只小狼崽子! 015章习惯了他的出现 临近下班之际,突然开始下起雨来。 Ada走的时候还问:“老大,外面下雨了,要不要一起走?” 北悦正埋首于审核最新的设计方案,随意瞄了眼外头零星的雨丝儿,“没事,我车上有伞。” 公司没有加班的规定,只北悦总是忙起工作来就忘了时间,反正回到家也是单身一人,守着个空房子没意思,与其看些狗血爱情剧,还不如看看设计图。 孤单寂寞的时候她也会萌生养条狗的念头,可她洁癖太重,受不了满地狗毛,也不爱铲狗屎,说白了还是懒。 不知是不是到了这个年纪,特别怕麻烦,就想守护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自己不去打扰别人,也不希望别人来打扰自己,就这么不咸不淡、平平凡凡地过一辈子,也挺好。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她刚刚解决完手头的工作,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接起电话,“伍姐。” 那头伍媚的声音依然娇媚如春蚕吐丝儿,懒洋洋的,“姓石的终于从包间里走出来了,把几个妹子折腾得站都站不稳,现在正和几个大老板在这儿喝酒呢,你来不来?” 北悦瞄了一眼时间,下午7点了,简短道:“看紧他,我这就到。” 拎起外套下楼,出了大厦,才发现昏沉的天气已然暴雨如注,天空“轰隆”炸了一道响雷,北悦浑身一哆嗦,悲催地发现……伞是在车上,可今天她车限号,根本没开出来。 裹裹身上的外套,正想蹿入雨中,一大片黑影遮盖在头顶上方,她看到了一双白色的板鞋,顺着大长腿抬起头来,季南霆撑着伞,看着她笑。 心,没来由地一颤。 北悦看着消失了两天的少年,突然很想问他这两天去了哪里,似乎已经习惯了他总是这样不经意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他每一次出现,都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 喉咙梗了梗,她听到自己有些干涩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儿?” 季南霆很自然地回道:“我在这儿工作啊。” 北悦眉头一耸,摆明了不信,沉声道:“季氏离这儿隔了两条街,你真当我傻?” “谁跟你说我在季氏工作的?” 北悦一怔,几乎脱口而出,“你不在季氏集团工作?那在哪儿?” 季南霆笑,曲起食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傻了不是?刚刚还跟你说在这儿工作呢。刚装修好的办公室,就在你楼下,改天带你去参观一下。” 他亲昵的动作,熟稔的语调,都令北悦有种错觉,好像他们是再正常不过的恋人关系……可是,他们明明才正式认识了几天而已。 季南霆撑着伞,一手揽过她的肩膀,“走吧。” …… 北悦被季南霆揽着上了一辆白色大众车,30万左右的中型SUV,外型非常霸气,车身又大又长,里面空间也大,很舒适的车型。 她坐在副驾驶上,打量了一番,“买的新车?” “嗯。”季南霆打开雨刷,系上安全带,偏过头看她一眼,“这车稳,不颠。下次你再醉酒,绝不会再把你颠吐了。” 北悦脸刷得红透,她隐隐约约记得好像在车上吐了来着,都是些不能见光的黑历史啊,她好想杀人灭口。 季南霆见她红了脸,唇角浮起更深的笑意,驱车驶进暴雨中,走了会儿,北悦才想起什么,“我不回家,我得先去一趟红五星。” “怎么,又想喝酒?”季南霆对醉酒后的北悦,也是心有戚戚然。 北悦见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好受伤,单看他的反应,也知道自己上次真是给他留下了阴影,瞧都给人吓成什么样了,“……我,去工作。” “哦。”季南霆应一声,调转了车头,补充一句,“其实你喝醉酒挺可爱的。” 北悦暗暗翻个白眼,说这话太违心了吧…… 半响,季南霆又补了一句,“就是唱歌挺吓人的,一直不在调上。” 北悦懵,她还唱歌了?! “我,唱的啥?” “《团结就是力量》。” 北悦:“……”可以打开一条地缝,让她钻进去吗? 016章我留下来,陪你 到了红五星,北悦脸上的热度还没有完全消退下去。 季南霆跟着她,锐利警惕的眼神扫向一切对北悦露出惊艳表情、妄图上前搭讪的男人们,待北悦回过头之时,一双危险的狼眸转瞬便化作清透的鹿目。 北悦道:“谢谢你送我过来,我有工作要谈,不如你先回去……” 话音未落,季南霆打断她:“我留下来,陪你。” 见他毫不犹豫又如此坚定的模样,北悦心忽的暖了暖,没有再说什么,径自朝中央的卡座走过去,姓石的果然在那儿呢,欠债不还,还有心情胡吃海喝,臭不要脸的。 伍媚远远朝她递了个眼神,瞥见她身后的季南霆,唇角挑起一个玩味的笑意,招来服务生,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卡座气氛正好,北悦看着搂着美女,喝得酒酣耳热的男人们,只觉得油腻不堪,眼下为了要钱却不得不摆出一副笑模样,“石总,真是让我好找啊。” 华盛地产的石总,是圈内出了名的酒鬼色鬼,模样长得倒是周正,年轻时靠女人发的家,华盛地产董事长就是他的老丈人,听说他架空了老丈人的势力,最近正琢磨着谋权篡位呢。 对于这种人,北悦一向鄙夷,拿不出几分尊重,上来就开门见山,“我去贵公司找您数回了,皆无功而返。不知道御墅临枫项目的款项,什么时候才能打到我公司账上?” 石总前脚正跟几个同行吹牛皮说他现在身家上百亿,最不缺的就是钱,北悦这一出现,分分钟打他的脸,当场沉了脸色,“谁让你进来的,没看见我正跟朋友谈事呢,去去去,滚出去。” “是谈事,还是装逼呢?” 北悦冷冷一笑,捞起桌上的茅台,“石总,既然你这么有钱,也不差区区六千万吧?我们庙小,您从牙缝里抠搜点就够我们吃几个月的,不然,您发发善心?” 石总看北悦这架势,好像他今天不把钱交出来,就甭想再喝下去了似的,他跟北悦打过几次交道,深谙她强硬的脾气,生怕她搅黄了他的生意,决定采取缓兵之道。 他泛着油光的胖脸咧出一个笑容,“北总,有话好好说,你手里拿的那瓶可是我存放了十年的茅台,一直没舍得喝呢,你可别给我摔喽……来来来,别那么大火气嘛,坐下一起喝。” 大手说着便朝北悦伸过来,被季南霆一把握住了,力道不重,却也不轻,疼得石总一蹙眉,狐疑地看着他,“这位是?” 没等北悦回答,季南霆已松开了他的手,轻道,“我是北总的助理。” 北悦没否认,可石总几人看季南霆的眼神却是变了……这么好看的小伙子,用来当助理谁信呢,他们可是听说北悦和季家的私生子闹掰了,搞不好就是看上了这个小白脸。 季南霆坦坦荡荡地站在那里,同为男人,这些人的肮脏心思他不是看不透,只是懒得理会,他今天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保护好北悦。 石总赶走了卡座上的一溜小姐,让北悦坐在他身边,有色心,却不敢轻举妄动,主要是北悦为人太过死板,冷得像一坨冰,除了工作就没有多余的废话,活脱脱一个无趣的铁娘子。 但不得不说,北悦就是那种“美人在骨不在皮”的女人,她长相偏英气,五官灵秀,尤其是一双眼睛,干净澄明,如一汪清泉,让人不自觉地就被吸引。 处在这个圈子,他们见惯美女,却鲜少看到这样一双灵动的眼睛,凭北悦的长相,若她性子稍微活泛一点,在圈里不知得混得多么风生水起,也不知这么个冰美人,在床上会是什么样子…… 017章为她去遮风挡雨 石总拧开茅台,斟了满满一杯,端给北悦:“来北总,我敬你一杯。” 北悦淡淡道:“石总客气了,我不喝酒。” “啧,不给石某人面子是不是?来红五星不喝酒要干甚,难不成是来乐呵的,我看北总的助理,就是个妙人儿……”石总满嘴酒气往北悦脸上喷,淫|荡的模样让人看了作呕。 北悦不动声色地往后躲了躲,避开他倾过来的身子,强忍着厌恶,重复一遍:“石总,我不会喝酒,我来找您,是为了御墅临枫的款项……” 话音未落,只听“砰”一声脆响,石总将酒杯重重掷在茶几上,面露不虞,“区区六千万算个甚,北总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摆明了看不起石某,那还来讨什么钱,到大街上讨饭去吧!” 说完哈哈大笑,旁边几个合作伙伴也跟着笑了笑,吐两口烟雾眯眼看着北悦,“北总若真不会喝酒,还真是不应该来这地方,来的不过就是图个乐,你要真干了这杯酒,石总还能不给你钱?” 北悦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明明是来要债的,被他们说的好像她是来乞讨的,看来今天这酒若是不喝,钱是到不了手了。 刚进靳氏那会儿,不是没参加过酒局,也不是没被逼着喝过大酒,一次酒精中毒,一次胃穿孔,都是极痛苦的回忆,以至于现在她看到酒就觉得像毒,喝下去倒是痛快,醉酒后就只剩下难受了。 她看着透明的液体,唇角露出一个冷清的笑,“好啊,我喝。” 喝了这杯,如果这老东西还不给她钱,她也有本事让他出不了这个门,大不了撕破脸,先君子后小人,不过是些酒囊饭袋,真当她北悦怕了不成? 端起酒杯,刚要往嘴里送,就被人半路截胡了,季南霆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对愣住的石总和另几人笑道:“北总这几天身体不便,真不是不给几位面子,不然,我陪您喝几杯?” 石总冷眼瞄着他,哼哧一声,“你算个甚,这儿有你说话的地方?” 季南霆笑笑没说话,北悦听得心头火起,重重一掌拍在石总大腿上,疼得老东西差点蹿起来,对上北悦冷冷的眼眸,“石总跟小孩子凶什么,我带来的人,别人可不能吆五喝六的。” 她一副护犊的凶样子,与方才自己被刁难时表现出的冷淡判若两人,寒冷的冰瞳一扫,竟让几个大男人都漏了怯,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季南霆喜欢看北悦护着他的样子,心头一股暖流滑过,他知道她,外表冷若冰霜,内心火热又柔软,当年新兵连时犯了错被罚负重,脚磨的全是血泡,她逼他们下酒池消毒,却又送上了药膏。 他打了个响指,服务员络绎不绝地送酒来,不一会儿茶几上便摆满了五粮液、拉菲、伏特加还有一瓶罗曼尼康帝。 石总一看,坐不住了,“这是……几个意思?” 红酒要醒,季南霆和北悦换了个座位,拧开一瓶五粮液,拿来个空酒杯满满斟上,足足三两,他端起酒杯,“石总,您看好了,这一杯算是我替北总向您赔罪。” 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石总浑浊的眸光一闪,旁边几个老板也露出感兴趣的表情,身子往前倾了倾。 季南霆又斟满第二杯,端在手里微笑道:“我们北总性子直,有时候说话难免冲撞几位,几位宽宏大量别计较,我替她谢过几位了。”仰头又是一杯。 北悦看着少年灌酒的样子,鼻子像是泡在柠檬水里一样酸。 自从父亲去世,母亲改嫁之后,她已经习惯凭借自己的力量立足于世,因为不再有人在她前面为她遮风挡雨,以至于她对这样的维护都有些不习惯了。 紧接着,季南霆面不改色地斟满第三杯,“这一杯,便是为我自己了。季某刚从部队转业回来,踏入这圈子,以后免不了要跟各位打交道,今儿借着北总的东风,还请大伙儿今后多多照应。” 语罢,一瓶五粮液已经见了底,这回石总和几位老板看着面不改色的季南霆,都坐不住了,面面相觑一番,“你刚才说,你姓什么?” 018章她已经别无选择 “我姓季。” 酒醒好了,季南霆拿过伏加特给石总几人满满倒上,“来,今儿喝个痛快,不醉不归。” 石总僵坐在沙发上,面露狐疑,越看他越心惊,一开始只觉得是个俊美的小伙子,还以为是北悦包养的小白脸,得知他姓季,再一看,便觉得熟悉了,这眉眼,跟他老爹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另外几位老板也瞧出来了,连问都不敢问,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原来是季公子,你看看这多不好意思,前几天我还有幸跟季董一起喝酒来着,我手头有个项目,还想跟季氏合作呐……” “叮——”酒杯相碰的声音,季南霆笑容可掬,“今天是石总的场子,咱们不谈别的事。就喝酒,好不好?” “好好好,听季少的,来,喝!” 北悦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一杯接一杯地喝干了一瓶伏特加一瓶拉菲,罗曼尼康帝也干了一半,担忧地看着季南霆,暗暗扯了扯他的袖口,季南霆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无需担心。 一口气叹出来,伍媚又送来几瓶洋的,媚眼如丝,“几位好酒量啊,我们罗总怕不够喝,又让我送来几瓶,您老几位敞开肚皮,喝个痛快!” 石总几人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胃里火烧火燎的,眼皮子也撑不开了,闻言连连摆手。 季南霆不饶,搂着他的脖颈继续往嘴里灌,皮笑肉不笑道:“石总,喝爽了吧,您看北总要的那笔款项,什么时候能到账呢?” “明天,明天我就让会计打钱……”石总都快吐血了。 伍媚坐在北悦身边,指间叼着一根烟,轻吐着烟雾,笑道:“不错啊这小子,挺给你长脸的。” 北悦目光始终钉在季南霆身上,看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朵,心情十分复杂,再看一眼喝得五迷三道的几头猪,又解气又厌恶,冷冷道:“叫救护车吧。” 伍媚叫来救护车,把石总几人拉走了,北悦上个洗手间的功夫,折返回来,伍媚又和季南霆喝起来了,这回她真急了,上前就把酒杯夺过来,“干嘛呀,他都喝那么多了,你还跟他喝。” “怎么,心疼了?”伍媚笑得不怀好意,背往沙发上一靠,烟叼的别提多社会,“今儿喝了姐姐这么多好酒,算谁的啊?” 北悦和季南霆脱口而出,异口同声:“算姓石的账上。” 伍媚一口烟雾喷出来,“够默契的啊。得,我算是看出来,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赶紧滚吧,回家洗洗睡去。” …… 雨已经停了,北悦费半天劲把季南霆扶上车,给他系上安全带,看着小孩儿醉得红彤彤的耳朵,没忍住,伸手揉了揉。 这一揉,像是触到了什么机关一样,季南霆短促地笑了声,咕哝一句:“痒~” 清清浅浅的嗓音,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听得北悦心房一颤,手刚要缩回来,就被季南霆一把抓住了,醉眼朦胧地看着她,轻唤一声:“北老师……” 心一颤,“我在呢,说。” 季南霆往她手上蹭蹭,一双晶莹的鹿目波光粼粼,“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心扑通扑通地跳,北悦强忍心悸,猛地把手缩回来,发动起车子,往家的方向狂奔,路走了一半,她就发现身旁的男人不对劲了,他不停扯着领口,好像很热的样子,人蜷缩成一团。 北悦不停地偏过头去看他,“怎么了,是胃疼吗?” 担心安全带勒的他难受,伸手帮他解开,不小心触到他,季南霆如电击般动了下身子,这一触把北悦吓得不轻,他身体滚烫得像一块烙铁,脸上带着病态般的潮/红,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季南霆。”北悦急急地唤他一声,赶紧驱车找了个空地,拉下手刹,拍拍他的脸,这一碰季南霆立马就受不了了,低喝一声,“别碰我!” 北悦吓得缩回去,见男人极力隐忍的样子,不像是撒酒疯,倒像是发病了,“你到底怎么了?你很热吗?身上怎么这么烫?发烧了?” 女人关怀的声音像是细鞭抽打着他的心脏,一股火苗子从胸腔燃烧起来,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点燃,季南霆紧紧靠在车窗的位置,视线一片模糊,声音低哑,“我……应该是被下...药了。” “什么?!”北悦惊得瞳孔一缩。 眼见男人唇色绯红,脸颊通红,眼神迷离,呼吸急促……半敞的衬衣将胸腔的起伏暴露无遗,他生来一张俊美的容颜,此时此刻显露出几分妖冶,整个人都挣扎在情/欲边缘。 季南霆压抑着每一根蠢蠢欲动的神经,眸底深沉得像大海,声音又冷又哑,“你现在……有三个选择……一、以最快的速度送我去医院……二、把我打晕,让我自生自灭……三……” 北悦自动否决了前两个选择,一、赶到最近的医院也得小半个钟头,他能忍吗;二、他是为了她才喝那么多酒的,她不可能不管他让他横死街头,所以…… “第三个选择,是什么?” 季南霆发绿的狼眸定定地看着她,胸膛起伏了好几下,低低道:“跟我……做。” 019章以男朋友的名义 跟我……做。 无比清晰的三个字蹿入耳,北悦陷入一片怔忡之中。 等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也没有听到女人的回应,季南霆唇角勾起一道凉薄的弧度,他在笑自己的痴心妄想。他说,我懂了。 打开车门,由于腿软,整个人都跌了出去。膝盖磕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生疼。 是他自找的,明明察觉到不对劲,可他还是喝了那杯酒;明明有种种方法可以在第一时间摆脱困境,可他还是把自己逼到绝境……他就是想赌一把。可他输了。 愿赌,就得服输。 季南霆握紧拳头,挣扎着想站起来,突然被一股力道揪起,而后对上一张淡静的脸庞,女人声音沉着有力,秀眉微蹙:“军人怎么可以跪?不就是做,做就是了。” 她拎着他的脖颈,打开车的后座将他丢了进去。 外面万籁俱寂,世界天旋地转。 …… 第二天清早,北悦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醒来的第一感觉,就是浑身酸痛的厉害,腰肢像被坦克碾压过似的疼,双腿间倒是一阵清凉,一扭头,就看到床头竖立着一管药膏。 脸刷地红个彻底,昨晚那疯狂的画面每一帧都清晰地刻在脑中,她呜咽地叫了一声,房门瞬间被推开了。 季南霆一脸焦急地出现,“怎么了?” 他身上,还穿着浅绿色的围裙,右手拿着锅铲,看样子是刚从厨房飞奔而来……北悦愣愣地看他一眼,猛地就想翻身而起,可起来的一瞬,浑身抽筋一样,疼爆了! 她没忍住,“啊”的痛呼一声,吓得季南霆像惊弓之鸟一样扔了锅铲就朝她冲过来,扶住她的腰,“你别动!来,慢慢躺下……” 他一不小心又触到她的敏感地带,北悦“咯咯”笑了起来,季南霆一脸懵逼,北悦笑着一把拍开他的手,“说了别碰我这里了,痒~!”明明是骂,笑出来却怎么听怎么像撒娇,味儿都变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季南霆一脸慌乱,迭声道歉,手忙脚乱地扶着她躺下,语无伦次道:“你……你躺着就好,我……我做饭给你吃。” 他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低着头走出去,不一会儿又走回来,捡起地上的锅铲,鹿目怯怯地看着她,咬了咬唇,欲言又止,半响才从喉咙里憋出一句,“你,想吃点什么?” 看着他这副样子,北悦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板着脸,“随便,吃什么都行。” 男人抬头看她一眼,乖乖“噢”了一声,退了出去。 直到他的身影离开,北悦唇际的笑容才忍不住蔓延开来,可这一笑,又牵动了僵硬的腰肢,嘴角都跟着抽了抽,她轻叹一声,看来今天是没办法去工作了。 在床上缓了一会儿,她撑着腰勉强爬起来,适才发现身上已经换上了小猪佩奇的睡裙,谁给她换的,可想而知。脸上又升腾起一层热度,北悦揉了揉头发,走出房门找手机。 刚从包包里翻出手机,季南霆就端着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见她出来剑眉立马蹙起,“不是让你躺着吗,怎么出来了?” 北悦嫌弃他大惊小怪,“我出来找手机,得跟公司请个假。” “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季南霆把盘子放在餐桌上,走过来扶她,拿她当易碎的瓷器一般对待。 北悦瞪起眼睛,“请过了?你以什么名义帮我请的假?” 季南霆一本正经,“以你,男朋友的名义。” 北悦:“……” * 桌子上摆满颇为丰盛的早餐,油条、煎蛋、清粥、咸菜,北悦还真是饿了,转去浴室想赶紧洗漱一下。 她走得步履维艰的,两条腿还软着呢,季南霆跟在她屁股后面虚扶着她,做好随时接住她的准备,小心地提议道:“要么,我帮你洗?” 北悦一僵,回头瞪他一眼,“不用,我又不是不能自理了!” 逞能的后果,就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潦草地冲完了澡,看到自己身上斑驳错乱的痕迹,终于知道外面那小狼崽子为什么如此心虚又殷勤了,瞧瞧给她弄的……到底是年轻啊。 饱饱吃完了早饭,虚脱的身体回来了几分力气,北悦打听了一下石总几人在医院的情况,说是酒喝得太多,引发了肠胃炎,洗了胃,正打吊瓶呢。 北总冷笑一声,骂了句活该。 她撂下手机,望向坐在对面的男人,轻挑眉,“昨天喝了那么多酒,没事吧?” “没事,当兵的哪个不能喝酒?”季南霆轻笑,露出整齐洁白的两排牙齿,笑容蓦地一收,“就是后面你朋友递给我的那杯酒,有猫腻。” “我知道。”北悦早就猜到了,敢在酒里下/药,除了伍媚还有谁有这么大胆子,她咬着牙切着齿,“放心,我会找她算这笔账的。” 季南霆垂下眼睑没有说话,其实……他倒是挺感激她朋友的。不过这话他现在可不敢当着北悦的面说,他怕被打。 吃完饭,男人将碗筷收拾好,北悦靠在椅背上,懒得不想动弹,视线瞥向正在厨房忙碌的那道身影,还真有那么一种居家过日子的感觉。 如果他再大个几岁就好了,她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总有一种犯罪的感觉。 人家是一颗鲜嫩的白菜,她则是那头不要脸的猪…… 正妄自菲薄着呢,门铃响了。 知道她家的人可不多,北悦眯了眯眼睛,心想如果是伍媚,她一定打得她满地找牙,才能泄自己的心头之恨,那死丫头到底是多担心她嫁不出去,连这种下三滥的招都用上了! 门一开,拳头刚要举起来,又放下了……她嘴角一抽抽,“妈,你怎么来了?” * 北悦从靳家搬出来近两年多了,她妈还从未光顾过她的小窝,以至于对她的突然乍到,表示很惊讶。 “举个拳头做什么?想打谁?”靳夫人秀眉微蹙,踏门而入。 靳夫人二十四岁生的北悦,属于在女人最佳生育年龄要的孩子,后天保养得当,如今年过五十身材也没走样,风韵犹存,和北悦站在一起更似姐妹,母女二人模样气质都很像。 她一进门,就听到厨房有动静,没来得及询问,季南霆便从厨房走出来了,问:“谁来了?” 然后……两个人就毫无疑问地打了个照面。 那一瞬间,北悦心想:她为什么要开门呢?假装自己不在家不就好了吗?但她又属于那种越是紧要关头越能淡定自若的人,她淡定自若的表现就是:不说话,由着气氛尴尬。 季南霆一愣之际,立马反应过来,很接地气地用围裙擦擦手,礼貌地笑道:“是伯母来了,快请进。” 那姿态,宛如一个男主人。 北悦自是懵逼,她妈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唇际很快展开一个友好的笑容,“南霆在这儿啊,瞧瞧,小北也不跟我说一声,早知道我就晚点再来了,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当然不会,您快请坐。”季南霆端起茶盏,很自然的口吻问北悦:“茶叶在哪儿?” 北悦掉线中,顺手指了指茶几底下的抽屉。 季南霆很快找到茶叶,又笑道:“伯母您先坐,我给您泡杯茶。”走到北悦身边,亲昵道:“先回房换件衣服吧,妈难得来一趟,陪她说会儿话。” 北悦:“……”这怎么,突然就改口叫“妈”了? 这男人,跟谁都这么自来熟吗? 季南霆一进厨房,靳夫人就将北悦扯进了卧室,不由分说地掀开她的睡裙,看到了那满身的痕迹,脸上有种莫名兴奋,“你们真的好了?是认真的吗?打算什么时候登记?妈户口本都给你带来了……” “等等等……打住!”北悦被她妈念得脑仁疼,从画叉的手上抬起头拧紧眉,“不过是一夜情,您会不会想太多了?” 020章并不是只对她笑 靳夫人一腔热血被北悦一瓢冷水浇灭,脸刷地沉下来,“什么叫一夜情?正常的男欢女爱、谈婚论嫁,怎么就非得冠上这么不入流的字眼?” 北悦僵着脸,“时下最流行的就是‘一夜情’,反而谈婚论嫁已成过去式了。” “那是道德沦丧!”靳夫人怒斥。 北悦平淡道:“在您眼里是道德沦丧,在别人眼中,那也是正常的男欢女爱,你情我愿。” 靳夫人绷紧脸,“你非得跟我抬杠是不是?” 一言不合,北悦无话可说。 靳夫人懒得跟女儿掰扯,出去找准女婿聊天了,北悦听见她妈高亮的嗓音,掺着笑意,“南霆你不要忙了,又不是外人客气什么?快快,坐下来,陪伯母聊会儿天……” 外头传来融洽的交谈声,北悦却并没有多少开心,她妈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跟季家联姻,既能摆脱她这个拖油瓶,又能给靳家带来实际利益。 若她不答应,是不是连母女情分,都要消灭殆尽了? 北悦换好衣服,便待在房间里看书,没出去。 没有她在,估计她妈跟“准女婿”的交谈会更开心,不是她多想,她妈破天荒地登门,应该不是来看她的,而是来看季南霆的吧? 半个多小时后,季南霆敲门而入,道一声:妈走了。 北悦冷冷撩起眼皮,眼神钩子一样剜着他,“那是我妈,不是你妈,瞎叫什么。” 季南霆从身后变魔术一样变出个户口本,笑道:“咱妈留下的。” “……”北悦抄起床边的枕头,砸过去,季南霆轻轻松松地接住,揣着户口本走进来,笑得像地主家的儿子,“丈母娘那一关已经过了,北老师,你就从了我吧。” 北悦气急败坏:“滚!有多远滚多远!” *** 赶走了季南霆,北悦也没有在家里呆,开车去了红五星。 红五星白天人远不如晚上多,大多是宿醉的客人,一个个酒气熏天的。北悦平时不爱来这种地方,除非应酬避不开,不过伍媚是这里半个老板,托那厮的福,她也混了个脸熟,还是VIP级的会员。 酒保告知她伍姐昨个儿没走,应该还在楼上套房里睡着呢,北悦道了声谢,便拿了房卡直接杀上楼去。伍媚自个儿在市中心就有两套房,郊区还有套别墅,但她不爱住,多半时间都睡在红五星。 插卡进门,本想把她从睡梦中吓醒,没曾想伍媚醒着,身上披着一块布,基本等于没穿,深一块浅一块的痕迹不比她的少,只是表情比她好看多了。 “呦,姐姐我刚送走P友,你就来了,掐点掐的挺准啊,怪懂事的。” 北悦一阵气闷,她妈骂她三观不正,都是拜眼前之人所赐,论离经叛道、道德沦丧,没有人能敌得过伍媚,一夜情、约...炮这些词基本上都是从她这里开始的,属于正经女人看不惯、又干不倒的女妖精! 若不是从初中混到现在十多年的友谊让她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她应该早一脚把这厮踢到天边去了。 她叉腰,低喝一声:“武十郎!” “不准叫姐姐的曾用名,跟你翻脸啊。”伍媚拿叉子对准北悦,一摇三摆地在她眼前晃过去:“姐姐我累了一宿,体力还没恢复呢,要打架等我泡完澡再说。” 北悦一股三味真火凶猛地窜上来,刚要发飙,就被伍媚揽住脖颈,“走,一起泡个鸳鸯浴,让我欣赏欣赏季小爷昨晚的‘杰作’。” “你还敢说,还不都是你害的!” 北悦捶死这丫的心都有了。 伍媚却一点儿愧疚之意都没,哈哈大笑道:“这么生气,看来昨个儿季少挺威猛啊,我就奇怪你怎么还能爬得起来呢,怎么样,‘性冷淡’的毛病终于治好了吧?” “你才‘性冷淡’呢,你全家都‘性冷淡’!” 北悦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冷若冰霜、沉默寡言,只有在伍媚面前口无遮拦且百无禁忌,说的好听点叫做释放本真,说的难听点就叫臭气相投,因为从小循规蹈矩的她,其实最欣赏伍媚的自由洒脱。 身子窝在浴缸里,北悦神经放松了许多,瞥一眼对面抿着红酒很小资的伍媚,质问道:“为什么要给季南霆酒里下..药?” “为了你啊。”伍媚回得很是理直气壮,“昨天那小子为你跟那群老家伙往死里拼酒,我在一旁看得都感动了,你那心肠软的跟棉花似的,能不动心?” 北悦被她戳中了软肋,气焰弱了三分,拧眉道:“我动不动心,跟你下不下..药有什么关系?” “我不下一剂猛药,你能跟人家做?”伍媚挑眉,一副“情场高手”的得意嘴脸,“你们之间不是没有火花,唯独缺了点引火燎原的东西,我能不助纣为虐一把?” 北悦眉头紧紧锁成一团,“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别不承认。”伍媚义正辞严的,“我还不知道你,从四年前发生了那件事后你心就死了,可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打算为他当尼姑多久?” 北悦脸色刷的沉下来,白透。 “你还别不爱听,这些话在我心中憋了很久了。” 伍媚轻吸一口气,难得正色起来,“这四年你把自己锻造成‘铁娘子’,除了工作就没有其它,我想着没了爱情搞搞事业也没什么。可你把自己熬到这个岁数,想结婚了,可以,但不能随随便便把自己嫁出去啊!” 说到这里伍媚就来气,“要说你那妈也是,商业联姻可以啊,北城那么多豪门公子,优秀的大有人在,顾云淮算是个什么东西,要身份没身份,要人品没人品,她让你嫁你他妈还真嫁,你是傻冒吗你!” 北悦冷冷一笑,“她拿养育之恩来说项,我能怎么办?按照她说的,我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靳家给的,到了需要我的时候,我难道不报答吗?” “放屁!”伍媚几乎要从浴缸里跳出来,“靳家给过你什么,除了一身的污名,寄人篱下的羞辱,就只有那份工作了。你现在的房子、车子,哪一样不是你自己奋斗而来的,不是我说,靳氏那副总趁早别干了,有什么意思?” 北悦听她数落半天,突然想起正题,“欸,不是说下...药的事吗,怎么突然扯到我身上了?” “一码事。”伍媚仰头喝下红酒,从浴缸的那一侧游到她身边,脸上显出一抹笑意,“季南霆不错吧,依姐姐我这么多年看男人的经验,他绝对是个可托付的好男人,嫁给他你就等着享福吧你。” 北悦不知道伍媚怎么如此笃定,她认识她这么多年,还从未听她嘴里夸过一个男人,挑眉道:“那你那个P友呢,有没有发展成正常男女关系的可能?” 谈到自己,伍媚就缩了回去,眸光微微一闪,“姐姐一向只谈‘性’不聊‘情’,你不知道吗?” 北悦白她一眼,其实她们都是一样的,对待别人的感情可以口若悬河,大说特说,轮到自己就三缄其口,不知该何去何从了……感情这回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谁也代替不了谁。 …… 从红五星离开,北悦驱车去了趟超市,这几天季南霆做饭做的用掉不少食材,是该补充一点了。 鉴于那男人三脚猫的做饭水平,北悦决定还是买点速食,速冻水饺、泡面、鸡蛋、面条……买着买着,她不自觉摇头苦笑,怎么脑子里全都在想那个男人会做什么,他会做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刚要转出食品区,迎面就看到一对年轻男女推着购物车有说有笑地走来,女的看上去跟男人差不多的年纪,青春靓丽,满脸的胶原蛋白,正扯着季南霆撒娇,画面很有爱。 北悦看着看着,心脏忽的抽痛起来,痛的她几乎站不住—— 原来,他并不是只会对着她笑…… 021章不过是一颗棋子 北悦看着季南霆伸手捏了一下女孩的鼻子,那么亲昵的动作,眼睛里满满宠溺。她看了一秒,便偏过了视线,没有愤怒,只觉得好笑得紧。 事与愿违,自作多情了。该。 她没有再抬头看他们一眼,而是调转购物车,往另一个方向转去。 究竟是脑子进了多少水,才会相信那个男人是真的喜欢她的?殊不知男人这种生物,向来是喜欢嫩的多过喜欢老的,堂堂季小爷也免不了俗。嗯……忒俗,俗不可耐。 把购物袋提上车,手机响起来,助理Ada打来的,很兴奋地告诉她华盛地产欠的款项已经打到公司账上了。 北悦淡淡应了声,知道了。 挂掉电话那一瞬,她忽然就释然了,如果这算是嫖资,那季小爷出手还算是阔绰的。蛮好,谁也不欠谁的,这才是成年人的交流方式。 驱车离开,她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拳击馆。 在拳击馆打了半天沙袋,两条腿抖得厉害,体力严重透支了,撑着半残的身子回到家,躺倒在沙发上便再爬不起来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她听到手机响,却没有力气起来接。 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得饥肠辘辘,中午没吃饭,这会儿是真饿了,喉咙干得很,想起来倒杯水喝,却又懒得动弹。 门铃适时响起来。 她勉强起身去开门,以为是外卖小哥,却是她前男友。 刚才订餐的时候就看到来电显示,五个未接来电有两个是顾云淮的,还有个陌生号码,她没有给这厮回电话,而是直接拉黑了,没想到他会找上门来。 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北悦堵在门口,哑着嗓子冷冷淡淡地问:“有事?” 顾云淮脸颊上还有一处淤青,是那天在靳家季南霆打的,他满脸恶相,“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季南霆在吗?我听说他昨晚上为了你跟人拼酒,把人喝进医院了,挺牛逼啊……” 北悦不想看见顾云淮,也不想提季南霆,这两兄弟现在在她这里都是黑名单上的讨厌鬼,最好滚的远远的,都别来烦她。 刚要关门,顾云淮猛地一把推开她,破门而入。 北悦身上没有力气,脑袋还晕着,被他一下搡弄在墙上,骨头被坚硬的墙面硌得生疼,眼见顾云淮大步流星闯进门,满屋子乱窜,“来来来,让我看看你那奸夫在哪儿呢,有本事滚出来!” 眼前之人,活脱脱一个泼皮无赖,哪有半点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形象? 北悦连气都懒得跟他生,冷冷道:“滚出去,否则我报警。” “报警?告我什么?整个北城,哪个警局派出所敢接季家的案子?”顾云淮洋洋得意地坐在沙发上,掏出烟点上,露出一脸邪笑,“我今儿就是给你艹了,你也得乖乖受着,你信不信?” 北悦没有受他威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如果没记错的话,你好像还姓顾,季家根正苗红的少爷不是你。省公安厅长姓邓,也是前季夫人的娘家。我真不知,你究竟是仗着谁的势狐假虎威?” 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狠狠戳中了顾云淮的硬伤,瞬间激怒了他,他一拍茶几,猛地站起。 “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就因为如此,你就甩我选了季南霆!你瞧不起我,你以为季南霆就瞧得上你吗?我身上好歹流着季家的血,你呢,一个拖油瓶,连靳家千金都不是,你高攀得起吗?” 北悦脸上波澜不惊,指骨却暗暗攥紧,她冷呵一声:“高攀不起,我也不想高攀。甩你是因为你是个渣,跟季南霆还真没什么关系。” 顾云淮将烟头狠狠掐灭在茶几上,朝北悦走过来,一手将她逼近墙边,喷出一口烟雾,北悦厌恶地偏过脸,旋即被他捏住脸,他力道很重,捏得她脸颊凹进去,疼得蹙紧眉头。 他邪佞地冷笑,“我是个渣,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都老成了一片烂叶子了,除了我谁还要你?你以为你还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北家小姐吗?人得看清现实,别太把自己当回事,知道吗?” 北悦脸颊被他捏得生疼,头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随时都会爆炸似的。 “你以为季南霆真喜欢你?那天在订婚宴上勾引我的那女的,就是他安排的,他就是想让你看见,好跟我分……那个小赤佬,一肚子蔫主意,坏透了!” 北悦心中一格,她早就感觉到季南霆是有意接近她的,可是,“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这还不明摆着吗,他接近你不过是为了恶心我,从小到大他就喜欢跟我抢……连女人也不放过。明白了吧,你不过是他用来报复我的一颗棋子。” 北悦勾勾唇角,脸上尽是讥笑,“就算是他给你下的套,你还不是义无反顾地跳下去了。自己好色,堪比公狗,好意思怪别人?” “你敢骂我——”顾云淮被扎了心,眼底翻滚起怒意,要劈北悦一巴掌,手刚刚扬起来,就被人攥住了,他回过头,对上季南霆冷得如刀锋一般扎人的眼神。 那眼神太狠太厉,他心头一哆嗦,“你怎么……”话音未落,就被季南霆掰翻手腕,他疼得“啊”一声,跪倒在地,连声痛呼:“手手手……” 季南霆另一只手还拎着购物袋,看向北悦,见她脸色苍白如纸,指痕分明,眸底立时滑过一抹寒芒,如同结满数九寒天的冰棱,声音冷酷逼人,“你打她了?” “啊……没。”顾云淮疼得说都说不利索,只听“咯嘣”一声脆响,手腕子被掰折了,没等他痛呼出来,脸颊上“啪啪”挨了两掌,打得他眼冒金星。 季南霆揪住他的脖领将人凌空揪起来,黑眉立目,“打了几下?” “我没……”第三个字都没蹦出来,头左右一晃,又被连扇了两记耳光,口腔内膜破了,嘴角淌出血来,顾云淮被季南霆一脚蹬出门去,踹得老远。 北悦听到门外面拳打脚踢的暴揍,伴着顾云淮杀猪般的嚎叫,只觉得头重脚轻,顺着墙滑了下去,倒在地上,不一会儿眼前便现出一抹高大身影,耳边传来急切的呼唤,越飘越远。 …… 醒来之时,睁开眼睛,便是满目疮痍的白色。 “你醒了?”清冽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即一只温凉的大手摸向自己的额头,男人又摸了摸自己的,轻吁一口气,“总算是退烧了。” 北悦蹙了蹙眉,她发烧了? 季南霆握着她的手,脸上显露着几分后怕,“你吓死我了……医生说你是剧烈运动后体力不支,再加上气血攻心才导致的晕厥,还有……下面发炎了。都怪我,我应该守着你的。” 守着她?忙着陪小女友还差不多吧……北悦心头冷笑,将手收了回来,哑声问道:“几点了?” “晚上八点了,你睡了好久。饿了吧?我点的餐刚到,还热着呢,起来吃点好不好?”没有察觉到女人的冷淡,季南霆殷勤地忙乎着,将她扶起来,准备亲自喂她吃饭。 北悦接过粥碗,淡淡道:“多谢你送我来医院。你可以走了。” 声线是哑的,冰凉的一丝温度都没有,季南霆适才觉察到她情绪不对,脸上挤出一丝乖笑,“是我的错,不该让你一个人呆在家里。顾云淮那个畜生敢欺负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我和顾云淮的事情,与你无关。”北悦喝着粥,话说得平静又淡漠,“我会让他离开我的世界,你也一样。”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就不仅仅是因为昨晚的事情了。季南霆收起笑容,一脸正色地看着她,“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你不高兴了?你说,我改。” 胃里还空着,北悦却一点儿也吃不下了,她唇角挑起一丝凉凉的笑意,看着季南霆,问道:“你喜欢我,是吗?” 季南霆一怔,点头,“喜欢。” 北悦笑容一收,“那你喜欢我什么?你说,我改。” 季南霆脸色一僵,清透的鹿眸闪烁着疑惑,还有些不知所措,“北老师,你怎么了……” “我没怎么,我就是不想看见你。” 北悦抬起头,甩给他冷冰冰的一个字,滚。 022章长得又帅又有钱 夜色沉凉,北悦心头却浮起一股燥热,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粥在床头已经冷却了,同时冷却下来的,还有她的心。或许是因为那张脸,让她一时惊艳,深陷其中难以自拔,现在理智重新回归,便知两个人之间绝无可能。 年龄是个大问题,更别说,那男人接近她,压根就没存着一颗真心。他既有女朋友,为什么要跟她玩爱情游戏呢? 真是渣,渣透了。 被狼咬了一口,说不疼是假的,怪自己警惕心不高,居然被一小屁孩给戏弄了。 怒上心头,北悦憋屈、郁闷,她笑自己活到这个年纪竟然还相信什么感情,顾云淮话说得难听,却也是事实,像季南霆那样的青年俊彦,多少年轻小姑娘争先恐后往上倒贴,凭什么看上她呢? 他看不上她,她还不稀罕呢! 三毛有言,如果你给我的,和你给别人的是一样的,那我就不要了。那个笑容,那个捏鼻子的动作,北悦想想就闹心,气煞老夫! 翌日清早,北悦办理出院手续,小护士进来收拾被褥,笑问,“北女士,你男朋友怎么没有来接你啊?” 北悦刚刚把病号服换下来,闻言拧了拧眉没说话,助理Ada却在一旁瞪大眼睛,八卦心起,“男朋友?什么男朋友?老大你脱单了?” 小护士一愣,“就昨天那个帅哥啊,在外面蹲了一宿,今早才离开的,走的时候站都站不稳……我们本来以为是你弟弟,缴费的时候他说是你男朋友,真是长得又帅又有钱……” 这妹子话忒密,Ada也是个话多的,满脸兴奋地问:“人长得有多帅?比得上黄景瑜吗?” 小护士很认真地想了想,点头,“不相上下。” “哇!”Ada发出迷妹的惊呼,“竟然跟我们家鲸鱼一样帅。那,怎么看出有钱来的?” 小护士道:“当然咯,这可是我们医院的高干特需病房,硬件软件都是一应俱全,比五星级酒店还豪华呢,有些有钱人想住都住不进来,都得是国家干部,重要领导人才行。” 两个八卦小妹的目光齐刷刷朝北悦射过来,后者脸色齁沉,将脱下来的病号服丢给Ada,没好气道:“别八了,再帅也不是你男朋友,瞎激动什么。” Ada捂着胸口,这话扎心了,老铁。 …… 刚到公司,北悦就被BOSS召见了。 敲门而入,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靳总,您找我?” 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约莫三十岁,模样很肖父亲,面目俊朗,黑框眼镜显出几分儒雅的味道,周身一派稳重成熟的气质。 这便是靳氏企业目前的掌舵人,她的顶头上司,也是她继父的长子,她法律上的哥,靳喻言。 靳喻言抬起头来看着北悦,将眼眶一摘,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坐。” 北悦落座,便听见BOSS道:“华盛地产的款项到了,龙城山水那边还没有什么动静。据说廖总这段时间旧疾复发,在乡下疗养,公关部陈经理主动请缨,又怕分量不够人不接见……” 不待他说完,北悦自动接过话,“明白,我去。” 靳喻言看她一眼,“你可以?” 北悦情绪很淡,“钱要不回来,我就得牺牲自己的婚姻,论公论私,我都得出这趟差。何时出发?” “越快越好。” 北悦:“好。” 刚要出门,靳喻言突然出声喊住她,“小北。” 北悦回头,等着BOSS发话。 靳喻言半倚在老板椅上,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放轻松些,别跟人拼命。菁菁已经主动跟爸提出她愿意嫁到季家,真要商业联姻,也不一定是你。这笔钱能要回来最好,要不回来也无妨。” 北悦微微一怔,突然失笑。 之前死活不肯商业联姻的靳菁菁突然松口,自然不是善心大发愿意替她顶雷,而是季家突然回来了一位真正的太子爷,比之顾云淮不知强了多少倍,让她春心荡漾了。 难怪她妈如此殷切地希望她赶紧跟季南霆生米煮成熟饭,户口本都主动献上,原来是怕这么大的肥肉落在靳菁菁的嘴里……后妈的私心啊,她是不是应该感到庆幸? “我明白了。我会尽力而为的。”北悦撂下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离开了。 *** 北悦做事向来效率十足,跟公关部陈经理一商议,决定赶下午的飞机,晚上便能到廖总疗养的小镇上。 在公司汇合后,出发前往机场,Ada和另一个助理小简一路上都很兴奋,陈经理不明白出个差有什么好兴奋的,小简说他们要去的地儿是江南一小县城,某综艺节目就在那里取景拍摄的。 陈经理做公关的,性格外向,为人风趣,笑骂:“咱们这是去出差,合着你们以为公费旅游呢,还整个追星之旅?美不死你们。” 这边聊得热火朝天,北悦则在进行着一通毫无营养,冷到僵硬的电话。 “对,出差……我公事出差,为什么要带季南霆?……我跟他没可能,您就死了这条心吧……靳菁菁不是想嫁吗,这机会给她好了。” 靳夫人咆哮的声音隔着听筒也能听到,北悦寒着一张脸,说了声马上要登机了,就把电话挂了。 另外三人呆愣地看着她,北悦淡淡道:“我妈,更年期了。” 三人不敢接话,北悦口中的“更年期女人”可是她们堂堂的“董事长夫人”,不可冒犯。 小简是个机灵鬼,赶紧岔开话题,谈到靳氏楼下新开了一文化经纪公司,名字起得相当大气,叫“南亭北岳”,还在装修中呢,老板人长得倍儿帅!简直是给她们送福利! 可能是对自己名字太敏感,北悦微蹙眉……南霆北悦?什么鬼? 怎么哪儿都有那臭小子? 取登机牌、托运、登机……北悦脖颈套着MUJI的U形枕,戴上蒸汽眼罩,一入坐就准备睡觉,空姐提醒系好安全带,刚把眼罩撸上去,就感觉到一只大手环过她的身子,整个人为之一惊。 没待发作,便看清眼前之人,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眼花,直到听见低沉熟悉的嗓音,“睡吧,我帮你系。” 季南霆! 他怎么会在这里?!!! 北悦整个人都凌乱了,刚要张嘴询问,陈经理就走过来,“这位先生,你坐的好像是我的位子。” 陈怡做公关之前是空姐,每次坐飞机都能遇到一波以前的同事,没想到聊会儿天的功夫,就被鸠占鹊巢了。 季南霆转过头去,礼貌地微笑道:“不好意思美女,我可以跟你换一下座位吗?我想和我女朋友坐在一起。我的座位在4f。” 陈怡眼前一亮,她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做公关的形形色色的男人见多了,眼前之人却有些不一样,休闲装束也掩盖不住模特身材,年纪轻轻气度却光华内敛,气宇轩昂,不俗啊。 瞥一眼北悦,正气鼓鼓地瞪着男人,她明白了,乐意让座,“可以啊,去头等舱还是我占便宜呢。不过,你可不许欺负我们北总呦。” 她朝北悦眨了眨眼,施施然飘走了,留北悦瞠目地坐在原地,暗骂:不仗义的家伙。 离她不远的Ada和小简听到那一声“女朋友”,眼睛都瞪直了,Ada很快联系到眼前之人应该就是小护士说的“长得又帅又有钱”的那个北总传说中的男朋友,简直比黄景瑜还要帅哎! 邻座小姑娘都用花痴一般的眼光看着季南霆,北悦却自始至终拿不出一个笑脸,冷冰冰硬邦邦地问:“你跟踪我?还是在我身边安了奸细?” 怎么甭管她走到哪儿,都能跟他狭路相逢,不期而遇呢? 季南霆扭头看着她,嘴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佛曰: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来今生一次擦肩而过。北老师,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很有缘呢?” 023章避不开的臭小子 天注定的是缘分,刻意制造出来的缘分叫套路,北悦不是不谙世事的纯真少女,这点花招还是看得出来的。 懒得理会男人的花言巧语,她戴上眼罩继续睡觉,三个小时的飞机,眼睛都没睁开过。 客户所在的地方比较偏,在地图上查了一番,坐机场大巴需要倒两班车,考虑到同行的都是女生,北悦便直接包了个中型商务车,刚刚准备搬行李,某只小狼崽子便蹭了过来,想要搭个顺风车。 季南霆一露出笑容,陈怡三人便招架不住了,答应得不要太痛快,北悦冷冷眼风扫过去,一锤定音,“不顺路。”就无情地关上了车门。 车子开了一会儿,北悦假装不经意地看向反光镜,见小狼崽子站在原地可怜巴巴的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心莫名一软。 不能再被他骗了。 北悦暗暗告诫自己。 商务车弯弯绕绕了一个多小时,无法再往前开,天色已然暗下来也不好摸着黑上山,北悦遂决定在山下找个民宿落脚,明早再上去也不迟。 租了两个标间,北悦和陈怡还要商量工作便住一间,两个助理住一间。 正值夏日,颠簸了一路,浑身汗涔涔的,陈怡率先进了浴室,北悦把及肩的头发用发圈扎了个低马尾,抱着iPad继续浏览廖长波的信息,一目十行地看过去,发现有一段时间他的履历是空白的。 稍顷陈怡从浴室出来,忽略人家那傲人的双峰和妖娆的身材,北悦满脑袋只有工作,“你那里能查到廖总的全部资料吗?” “能啊。”陈怡掏出手机拨弄了两下,递给北悦,“喏,生平履历,应有尽有。包括他有过几段露水情缘,我这里都扒出来了,姐就是干这个的……” 北悦打断她的话,“88-90这三年,为何是空白的?” “有吗?”陈怡探过脑袋,一看,还真是,“我倒是听他的情儿说他以前当过兵,算算时间,会不会就是那几年啊。” 当过兵? 北悦微蹙眉,这她还真是没听说过,不过跟廖长波有过两次短暂的接触,那人确实不像普通的富二代,身上带着点部队出来的味道,但什么样的兵这么神秘呢,那个年份……看着倒是熟悉得很。 怀着疑虑进了浴室,擦着头发出来,就听见陈怡站在窗边腻腻歪歪地打着电话,那声音娇媚得能滴出水来,像发情的猫儿似的,北悦浑身起鸡皮疙瘩。 陈怡电话粥煲了半个小时,在北悦发绿的眼眸瞪视下手抖地挂断了,“我说北总,您能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吗,我胆小……” 北悦凉凉看她一眼,“我还想你主动要求出差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原来是奔着男朋友来的,居心太叵测了吧。” 陈怡被揭穿,顿时心虚耳热:“你怎么偷听人讲话呢?” “站在我床边打电话还怪我偷听,当我不知道你故意秀恩爱给我看呢,不就是找了个大明星,跟我这儿显摆什么呢?”北悦心想小样儿在我面前装什么装,当我不知道你几斤几两呢。 陈怡和她差不多是同一时间进的公司,都是从基层一路摸爬滚打上来的,从菜鸟奋斗到现在,一个升任公关经理,一个晋升副总,两个人也算是战友了,唯一的区别是人家陈怡这四年男朋友一茬一茬的换,她却寡人一枚。 想想也不知道前世造了什么孽,不过瞧瞧人家那窈窕身段,再嘍嘍自己这一身肌肉,如果她是男人,估计也会喜欢陈怡这种女人味十足的性感尤物。 陈怡嘿嘿笑笑,腻腻咕咕道:“他最近在这边拍戏呢,我都三个多月没见到他了,剧组里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演员,我可不得防着点吗?” 说到年轻漂亮…… 北悦心里齁沉齁沉的,问她,“你说,男人都喜欢年轻的女人,还是喜欢年老的?” “这得分人。”陈怡摆出一副情感专家的样子,“年轻有年轻的资本,年老有年老的韵味,老女人一般都很会说话,比较体贴,比较招有恋母情结的男生喜欢,但一般也只停留在喜欢的层面,爱上比较困难。” 北悦心中一沉,眉头锁紧,“为什么?” 陈怡看她一眼,问道:“你喜欢你爸吗?” 北悦:“喜欢。” 陈怡又问:“那你会想要跟他上床吗?” 北悦一懵,脸迅速充血,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憋出来一句:“你胡说什么,当然不会了!” 陈怡笑,“一个道理。都说男人花心,其实男人也很专一的,他们永远喜欢20多岁生育能力最强的女人,这就是进化心理学,也是大多数雄性动物的心理。” 北悦听得心里一格一格的,不过大六岁而已,难道真的……没可能? 024章分分钟被他蛊惑 夏日昼长夜短,未免太阳高照,北悦一行人天一亮就上了山。 昨天到的时候是晚上还没觉得,这里真是一座清新优美的江南小镇,青山环抱,屋舍俨然,宛然一幅色彩斑斓、绚丽多姿的水墨画卷。 四人皆是北方女子,甫一看到秀丽的南方乡村,都觉得新奇畅爽,一路只听见此起彼伏的“哇!哇!”声,陈怡频频赞叹,“廖总好会享受啊,找这么一处世外桃源养病。” 北悦对这样的小镇并不陌生,父亲是烟城人,幼时她曾在祖父母家待过挺长一段时间,也是像这样的小山村,每天跟着爷爷奶奶上山挖笋、下河捉鱼,那是她童年最幸福的时光。 轻车熟路地带着小伙伴们上山,没到山顶就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北悦分担了大半的行李,一马当先率先登了顶,整个人都为之一振,眼睛唰地亮了。 这次连她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发出惊叹。 放眼望去,满山烂漫,万树开花,景色简直不要太美,钟灵毓秀,碧水浸染,扑面而来一股清新之感,不远处两片大荷塘,美的让人想哭。 这趟差来的太值了,面对这样的青山秀水,北悦差点忘了此行的目的,站在原地久久伫立。 直到听见“咔嚓咔嚓”的拍照声,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便看到一个白衣黑裤的少年,正举着单反在拍她,姿势摆的很诡异,还提议道:“北老师,笑一下。” 笑个大头鬼! 北悦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季南霆,一万只牛头梗在心头狂吠。 她严重怀疑这厮难道是在她身上安了什么定位吗,怎么她甭管到哪儿,都能碰到他呢? 陈经理三人慢吞吞地爬上来,没来得及欣赏风景,就看到北悦和季南霆大眼瞪小眼,俊男美女的画面,与湖光山色融为一体。 不比她们大行李小行李闯关东似的,季南霆只背着个小黑包,到底是从部队出来的,同样爬山上来,人家脸不红心不跳,一路欣赏着风景拍着美女,轻松闲适得很。 还不知要用多久的时间才能完成任务,在山顶又找了间民宿住下,北悦内心感慨,这年头讨债都需要跋山涉水的,果然屎有多难吃债就有多难讨。 他们只知廖总在这个小镇疗养,却不知道他具体住在哪里,北悦看另外三人都累得够呛,索性自个儿先出去打听一番,村子就这么大,估计也不难打听。 这里虽然是旅游景点,但本地农民不少,民风很淳朴,北悦会说点南方方言,也乐意跟乡民聊天,季南霆老远就听到她吴侬软语地跟人聊着,唇角一直带着笑意,样子说不出的好看。 她笑,他也跟着笑。 这样明媚的笑容,多久没有看到过了? 打从他回来,不管如何接近她,如何挑逗她,她始终冷冰冰的,周身像是笼罩着一层坚硬又顽固的铠甲,拒绝别人的靠近,把自己牢牢地锁在里头。 四年前的她,虽然也是个“冰美人”,可那时她特别不禁逗,一不小心就破功,一笑八颗贝齿齐展展地亮出来,闪瞎他的眼。 季南霆始终不近不远地跟着北悦,堪当她的摄影师,一颦一笑都逃不过他的镜头,和煦的阳光下,她素雅的容颜自带高光效果,不需要滤镜的装点,就美的令人心醉。 “你拍够了没有?”镜头下的女人突然收敛笑意,朝他板起面孔。 季南霆放下单反,一双鹿目晶晶亮亮,笑着朝她走过去,把自己的杰作摆在她面前,邀功,“看,把你拍得多好看。” 是挺好看的……但北悦怎么可能承认呢,凉凉瞧他一眼,“知道偷拍犯法吗?我可以告你侵犯我肖像权。” 季南霆一点不惧她的威胁,“不如这样,你当我模特,我免费给你摄影。” 北悦扭头就走,“我为什么要?” 季南霆追上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拍照技术很好的,你不吃亏。” “那是你拍的好吗,明明是我长得好。”北悦难得自恋一波。 “是是是……”季南霆连连点头,“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都不如您如诗如画、美轮美奂,这气质这身段,绝对是仙女下凡啊……” 北悦瞪他一眼,“说这话良心痛吗?” “痛啊。”季南霆捂着胸口,眼神无辜得像小鹿,“要不,您给揉揉?” 北悦一巴掌拍过去,打不死你个小狼崽子。 …… 北悦跟乡民聊天不是白聊的,不一会儿便打听到廖总就住在江畔的一个小院里,天天坐在江边垂钓,逢人就唠嗑。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既然打听到庙了,也不怕和尚跑了,北悦原路返回,季南霆始终跟在她身后拍拍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一明星呢,还有小孩子凑上来要求签名拍照的。 北悦哭笑不得,连连摆手说自己不是明星,但没人信。 她无奈,瞪一眼在旁边看热闹的季南霆,直接签下“季南霆”的大名! 既然要尴尬,那就一起尴尬好了。 季南霆却一点儿也不尴尬,还很严肃地交代小朋友们一定要收好签名,因为他未来一定会成为商业巨鳄,见字如见人,很管用的哦。 小朋友们欢呼雀跃地跑掉了。 北悦看着笑意融融的季南霆,觉得这一刻他浑身闪着光,怎么会有男人这么好看呢? 季南霆转过头来,忽然牵住她的手,“走,带你去个地方。” “嗯?”北悦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带着迎风奔跑,“喂,去哪儿啊?” 季南霆回头冲她笑,“一会儿就知道了。” 北悦脑袋懵懵的,几乎是没有什么抵抗力地跟着他跑。 明明知道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邂逅,为什么依然会心动?如果这只是一场爱情游戏,为什么她那么想要参与进去呢? * 季南霆带她去的,是当地一家卖渔具的店铺,“选选吧。” “选什么?”北悦一怔。 “鱼竿啊。”季南霆在一堆鱼竿中挑挑拣拣,边道:“老乡不是说廖总每天都会在江边垂钓吗?” 北悦顿时懂了,一挑眉,“投其所好?” “不然要怎么办,廖总本就是来养病的,总不好像上次对付石总那样把人灌个烂醉吧?这年头讨债和谈合作是一样的性致,就得豁出脸皮,还得拿出诚意……来,试试这根。” 季南霆给她挑了一根碳纤维材质的中长竿,自己则挑了一根长竿,跟老板聊了几句,便痛快地付了钱。 走出店铺,北悦看着他手中的竹竿,有些犯糊涂了,“你到底来干嘛的?” 怎么有种,他才是陪她来出差的呢? “我是特意来跟你赔礼道歉的。”季南霆倒着走,冲她微微颔首,一副诚实恳切的模样。 北悦看他一眼,“你有做错什么吗?” 季南霆舔舔唇,“虽然我并不十分清楚我做错了什么,但惹北老师不高兴了就是我的错……要么,您给我提示一下,也方便我下次改正。” 这臭小子满嘴没一句真话,北悦气得不想理他,可对上他那张真诚的脸,又分分钟被他蛊惑。 她便提醒他,“我和顾云淮订婚宴上,勾搭他的那小网红,你安排的?” “是。不过人一勾搭他就上钩,还是说明他渣。”季南霆剑眉微蹙,“我不能让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啊。” 明明处心积虑,还义正辞严的,北悦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季南霆秒怂,举起手来,“好,这件事算我错,我跟你道歉。要不你打我两下,出出气?” 北悦懒得理他,口吻冷冷道:“顾云淮劈腿,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季小爷确实有钱有势,可以脚踩好几条船,但我绝对不会是那些船的其中之一,你记住了。” 季南霆愣住,“什么脚踩好几条船?谁?我吗?” 北悦一眼瞪过去,“你少给我装,在超市对着人女孩又是捏脸又是捏鼻子的,笑得不要太夸张。走开,不想跟你说话!” 她一把推开他,拎着鱼竿就大步流星地下了坡,气咻咻的。 季南霆摸摸鼻子,这都什么跟什么? 不过,她是在吃醋吗? 025章我只要一心一意 北悦沉着脸回到房间,陈怡急的嗓子都冒烟了,赶紧迎上去,“你去哪儿了?手机也不带,我们这一通好找,还以为你被绑架了呢。” “出去探了探路。”北悦收起情绪,淡淡道:“找到廖总的住处了。” “真哒?” 陈怡焦躁的心情顿时化为惊喜,又瞅向她手里拿的东西,拿过来一瞧,“这是什么?” “鱼竿。” “买鱼竿做什么?” 北悦抬起头,硬邦邦地蹦出两个字:“讨债。” “啊?” 钓鱼还是傍晚时分比较合适,时间还早,陈怡去探男朋友的班,Ada和小简屁颠屁颠跟着追星去了,只北悦一人留在房间,临时抱佛脚,学习钓鱼的技巧。 不一会儿手机响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北城。 这个号码不是第一次见,北悦心道可能是什么客户,便接了,“喂,哪位?” “北老师,一起吃午饭啵?” 竟然是季南霆! 北悦一蹙眉,语气陡然沉下来,“你怎么会知道我的手机号?” “你开门,我就告诉你。” 北悦揣着手机看向房门,走过去,“你又搞什么?” 开门的一瞬,季南霆就将两个大袋子拎起来,另一只手还握着手机,笑意盈盈,“当当当当……全是当地农家宴的特色菜,你有口福了。” 他不请自入,北悦则完全愕然,“别告诉我,你也住在这里?” “当然。这里是当地评价最好的民宿,我也是慕名而来。”季南霆说着将大大小小的饭盒打开了,香味弥漫整个房间,北悦肚子很给力地叫了一声,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她看着季南霆,冷冷清清道:“我自认为话跟你说得很清楚了,老这样死缠烂打,有意思吗?” 季南霆望着她,轻轻笑。 若不是死缠烂打,她这样封闭自己的内心,他还有机会能够走进去吗? 他朝她走过去,高大的身影像一座山压过来,北悦以为是刚才那句重话惹恼了眼前之人,心虚地往后退两步,“你干什么,别过来,打你啊。” 见他依然笑着,毫不理会她的威胁,北悦忍无可忍,一把拽住他的胳膊,脚下一划想来个过肩摔,结果男人岿然不动,反而笑呵呵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个闹脾气的小动物。 那眼神给北悦伤着了,她转而去攻他的下盘,却被季南霆轻轻松松地化解,两个人“嗖嗖”过了几招,好歹学过柔道的北悦在这男人面前竟讨不到半点便宜。 她恼羞成怒,狠狠一脚踩在季南霆脚背上,终于让男人拧了拧眉,面露痛色。 哼,让你笑话我! 北悦刚露出一丝报复的快感,就被男人反擒住手,猛地压倒在床上—— 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视线澄明之际便对上一双淬着亮光的眼眸,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让她惊艳得心跳顿时慢了半拍。 季南霆定定地注视身下的女人,眼底涌起一股灼热,声音低沉,“告诉我。” “什么?”北悦脑袋懵懵的。 季南霆喉结颤动,声音透着喑哑,像是在狠狠压抑着某种冲动,“如果不死缠烂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追到你。” 北悦:“……” 心如擂鼓,扑通扑通地狂跳着。 季南霆俯身下去,猛地攫住她的唇,北悦瞳孔瞬间睁大,胸口揣的那颗心突然间消停了,她如此近距离地看到男人长长的眉睫,齿关被撬开,口腔很快被卷入一片绵软之中。 ……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可北悦竟然忘了基本的防御,就这样傻不愣登地躺在那里由着男人轻薄。 空气弥漫上暧昧的因子,季南霆轻轻放开她,伸手摩挲了一下她柔软的唇瓣,笑道:“北老师,吻这种事情,是需要回应的。” 北悦大脑有些缺氧,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一句,“你先告诉你,你有没有女朋友?” “有。”季南霆毫不犹豫地回答她,“你。” “你撒谎。那超市那个妹子是谁?” 季南霆:“这么多天我只跟我的小外甥女逛过超市,你说的,是她吗?” “外甥女?”北悦愕然。 季南霆笑,“就因为这个,你好几天对我不理不睬,冷若冰霜?你都吃醋了,还说不喜欢我。” 北悦见不得他嚣张的样子,一把薅住他的脖领,眸色深深地看着他,声音一字一句地蹦出来,“我北悦要的感情是黑白分明,一心一意。如果你要跟我好,那就只能有我一个。” 季南霆正色:“是。” “要是你跟顾云淮一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除了我外面还彩旗飘飘,我不会杀了你,我会阉了你。” 季南霆轻笑:“好。” 北悦瞪眼睛,“不许笑,严肃点!” 季南霆听话地收起笑容,很乖很乖的模样让她一股心火登时熄灭了。 半响,见北悦不出声,他主动问道:“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北悦凝眸想了想,没有了。 “那……”季南霆幽深的眼底渐渐燃烧起两簇小火苗,喉结性感地跳动着,“就做点正事吧……” *** 上午还艳阳高照,下午却忽而下起了雨。 南方的雨是绵软的,细如牛毛,声音很轻,却刚刚好盖住床上的窸窣声响……床头的电话不停在响,北悦腾出嘴巴来,呼吸紊乱,“我接个电话。” 陈怡打来的,说她们被雨困住了,怕是得等雨停了才能回。 北悦嗓音还在冒着火,心念一动,忽而见季南霆从她小腹的部位抬起头,露出一个“正中下怀”的笑容,她脸色一红,按着他的脑袋转到一边,对着电话那头说了句,“不急。” 为什么,她会莫名有种在偷/情的感觉呢? 刚挂电话,季南霆凑过来脑袋,将下巴搁在她的锁骨上,柔声问道:“饿不饿?” “还好。”北悦轻轻答道。 她都饿过劲了。 季南霆生龙活虎地扑上来,“那就再‘运动’半个小时的。” 北悦:“……” 一场大雨,下得及时,困住了陈怡三人,也将北悦和季南霆困在了房间里,困在了床上。 印象中,北悦很少有这么放纵的时候,什么工作,什么客户,通通忘得一干二净,她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四年前那个炎热的夏天,所有的一切在她眼睛里,都是明媚的。 她的手指插进男人乌黑的发梢里,刚从部队转业回来,季南霆还保留着军人最常理的平头,五官清晰地展现在她面前,下巴、喉结和脖颈连接成一条棱角分明的线条,雕塑一般深刻。 心,多久不曾如此剧烈地跳动过了? 久到……她甚至都觉得,心死了。 男人还一刻不停地在她身上驰、骋着,北悦摸着他的头,微微仰起脖颈,这一刻,她心中的想法是:趁着尚年轻,再让自己勇敢地爱一次吧,不成功,便成仁,别后悔就好。 完事以后她软绵绵地陷在他的怀里,季南霆一脸宠溺地看着怀里的女人,在她额角落下轻轻一吻,抱着她进了浴室。 率先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北悦身上穿着男人的白T,刚好遮到大腿根,松松垮垮的。 她走到床边,适才发现已经下午时分了,雨也不知不觉停了,她轻轻推开窗,一股清新的雾气迎面而来,雨后的空气清新无比,她深深吸一口气。 腰突然被人环住,北悦一激灵,轻咛一声“痒”,报复性地去捏男人的耳朵,季南霆也缩了缩脖,讨饶地唤了一声。 两个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季南霆从后面抱住北悦,望着外面道:“雨停了,是不是该去见廖总了?” “不急。”北悦唇角淡淡一勾,“你比他重要。” 026章我为你保驾护航 雨停了,也确实应该出去工作了。 北悦换身衣服拿起鱼竿准备出发,季南霆说要跟她一起去,北悦淡淡道:“工作,别闹。” “那廖总怎么也是个公的,是公的就有危险,坊间传闻那姓廖的也是个好/色的主儿,我得为你保驾护航。” 北悦拗不过他,见他急匆匆地回房换衣服,竟是在她隔壁,她脑中理智的弦又绷了一下:猴精的小狼崽子,这是处心积虑多久了? 刚刚下过雨,空气中还弥漫着一层水雾,天气不冷不热的,太适合外出垂钓了。 北悦和季南霆到江畔之时,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有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静静地坐在一个小马扎上,看着并不扎眼,只手上的鱼竿,一看就价格不菲。 暮已西斜,北悦一声不响地在他身旁三米远处寻了个位置,季南霆却走过去往人家的鱼篓探头一瞧,“呦,叔儿,钓了不少了啊。” 他说的是本地方言,廖长波回头一瞧,见是个俊眉朗目的小伙子,眼前一亮,轻笑道:“刚下过雨,鱼儿都冒出来了。” “还真是。”季南霆很自然地在他身旁蹲下,“钓鱼是个耐心活儿,我就受不了这份寂寞,要真是想吃鱼了,直接下河抓几条回家炖了吃了不就得了。” 北悦暗暗腹诽,所以他一路对她穷追猛打直接跃上了床……呔,她就不应该惯他这毛病,都怪自己心太软。 廖长波哈哈大笑,“你们年轻人啊,就是性子急,殊不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啊。这‘钓’的鱼和‘抓’的鱼,滋味不同。” 季南霆虚心求教,“怎么个不同?” “这就跟追女孩是一个道理。这费劲巴拉追到手的女人、威逼利诱抢的女人和死乞白赖倒贴的女人,她滋味就是不一样。这男人啊,耐心程度往往与重视程度是成正比的,越爱的女人,越得惯。” 廖长波说得有滋有味的,“不是有句烂大街的歌词这么唱的么,‘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差不多就这意思。” 他视线不动声色地看向眼前之人,小子腰正身直,臀翘而挺,玉树临风地站在那儿像一杆枪,模样长得那叫一个俊,心中有根弦在被不动声色地撩拨着,震颤着。 季南霆一边钓鱼,一边跟人聊得乐呵,鱼儿还一个劲儿地上钩,反观北悦这边,一无所获。 钓鱼这事儿就这样,虽说是愿者上钩,可看着别人都钵满篓满的钓上来一堆,你就心急,一心急就容易气躁…… 北悦渐渐坐不住了,很怀疑季南霆是不是给鱼下了蛊,怎么都往他那边跑呢? 再看一眼旁边相谈甚欢的两个男人,怎么看心里怎么不舒服。 廖长波算是会钓的,见季南霆来了刚一小会儿鱼都快满篓了,也气笑了,“小伙子,刚刚跟叔这假装谦虚呢,你这一看打小就没少钓,谁教你的?” 季南霆憨厚一笑,说是小时候调皮,外公为了磨他性子逼着他钓鱼,每天必须钓够十条才许回家,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就想尽办法,跟人求教,练出了现在的独门绝技。 北悦没忍住,脱口而出:“什么独门绝技?” 季南霆偏过头去,调皮地眨眨鹿眼,“既然是独门绝技,当然传男不传女,姑娘要是给我生一儿子,我就告诉你。” 北悦一个“滚”字呼之欲出,转而就对上廖长波的眼睛,话到嘴边变成了,“廖总,这么一个小骗子,您理他干什么?他再敢胡说八道,我们就把他丢进江里喂鱼得了。” 廖长波笑,“我看行,就看北总舍不舍得了。” 北悦被噎了一下,暗骂果然是老狐狸,竟然一眼就瞧出她和季南霆是一伙的,她这从头到尾也没说话啊,这老东西怎么看出端倪来的? 心里MMP,脸上却是笑着,眼风朝季南霆那边一扫,“听见了?再信口胡说,自己给我跳下去。” 她语气骄横,透着一股财大气粗的富婆味道,仿佛和季南霆不是普通的男女关系,这小子就是她包养的一小白脸,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季南霆也没有反驳,只是脸色微变。 廖长波打量一眼季南霆,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北总这是,特意出来散散心?” “带小朋友出来见见世面。”北悦说得暧昧,动作便更轻佻,伸手勾起季南霆的下巴,“出来欣赏美景怎么能没有美色相伴呢,廖总,您说呢?” 廖长波目光落在季南霆身上,笑道:“确实如此。前阵子听说北总为了个小帅哥跟季家少爷闹掰了,本来还不敢相信,今儿一瞧,我信了。” 北悦笑容微凉,“那您觉得,我掰得值吗?” “值,忒值了。”廖长波眼睛像是冒起红光,“北总的口味,也是刁的很呐。” 北悦嘴角的弧度大了些,话也说得露骨,“模样另说,主要是活儿好,勾人着呢。” 季南霆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北悦,脸色有些发白。 “是么。”廖长波浑浊的目光越来越亮,盯着季南霆的目光像是燃起熊熊火焰,突然话锋一转,“没记错的话,我好像还欠着贵公司一笔款项,也该还了。” “您圣明。”北悦轻轻一笑,摸摸季南霆的头,像哄弄一只小狗,“宝贝儿,好好跟廖总取取经。” 她收起笑容,收起鱼竿,走人了。 走出去几步远,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清冽的声音,“北老师。” 北悦脚步一顿,转过头去。 季南霆凝视她半响,忽然扬起一个亮白开朗的笑容,“你放心,我会和廖总好好请教的。我说过,要为你保驾护航。” 心脏一痛,北悦转身就走,走得很快。 等价交换,公平得很……她没什么舍不得的。 *** 回到民宿,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走的时候是两个人,回来却只有她一个了……北悦放下鱼竿,把下午吃剩的饭菜倒掉,挺好的江南小吃,也不知道季南霆去哪儿买的。 臭小子,又会摄影,又会钓鱼,还那么会说话,到底有什么是他不会的? 北悦唇边不自觉地挑起一个弧度,转瞬即逝,忽而一阵狂风刮过来,打得窗户啪啪作响,她抬起眼皮,就见玻璃窗上印上几个硕大的雨点子,门突然就被推开了。 陈怡捂着脑袋冲进门,嘴里嚎着,“什么鬼天气啊,动不动就翻脸,幸亏回来得及时,不然又得淋雨……” 北悦撩起眼皮,“外头又下雨了吗?” “可不是……”陈怡脱下外套,看向桌上的鱼竿,“你刚回来吧,和廖总聊得怎么样?我刚看到他带着一男的上山了,就是号称你男朋友的那小帅哥,后面还跟着俩保镖呢。” 北悦指骨无声攥紧,心里闷得发慌,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鱼竿,下意识地问道:“是么?” 陈怡一脸八卦笑,“廖总看他那眼神,啧啧啧。我早就听人说廖长波这老东西不仅喜欢女人,也喜欢男人了,听说傍家儿多得很。你说他什么毛病啊,会不会是当兵留下的后遗症……”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北悦跑了出去。 “哎,你去哪儿啊……外面下着雨呢,带着伞啊……”陈怡刚要追上去,人已经没了踪影。 Ada和小简听到动静出来,“怎么了?” “谁知道呢,失心疯似的……” 027章我知道你舍不得 夜雨晚来急,江畔边一漂亮小屋的院中,刚刚经历一场血战。 廖长波看着立于中央,暴雨肆虐下依然面不改色的男人,脸色铁青,“小伙子,身手不错,看来还是个练家子。” “好说。”季南霆手执鱼竿,冰凉的雨丝顺着他的颊边滑落,给棱角分明的脸添了一丝清冷,与方才在江边那个健谈、乖巧的少年判若两人。 他懒得理会横七竖八躺在地方哀嚎的保镖们,鱼竿一抬,指向屋檐下的廖长波,微抬眼皮,“廖总,咱俩练练?” 廖长波吭出一声,“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觉得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 季南霆目光冷冷的,声音寒如冰刀,“在A218军营呆过的人,这么怂吗?” 廖长波本就铁青的脸色顿时沉如玄铁,“你怎么知道我在A218军营呆过?你究竟是什么人?” 季南霆冷冷一笑,微微歪了歪头,目光削过对方的脖颈,像是要将人一刀斩首似的。 雨越下越大,季南霆浑身已经湿透,白色的衬衣、黑色的休闲裤紧紧贴在身上,将肌肉线条勾勒得清晰诱人,廖长波看着看着,心痒得像是千只蚂蚁在爬,简直按捺不住。 他梗了梗喉咙,语气忽然软了几分,“留下来跟我吧,北悦能给你的,我都能给,而且比她更多。” 季南霆眼底袒露出浓烈厌恶,冷笑道:“她能给我生儿子,你能吗?” 一句话,将廖长波噎个半死,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的,怒意蒸腾,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几个字,“敬酒不吃吃罚酒,自讨苦吃的小杂...种!” 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公子爷,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多的是女人争先恐后爬上他的床,为名的有,为利的也有,他眼皮都不带抬的,比起那些满身骚气的女人,他显然更爱眼前这一口儿。 从小不愁吃不愁穿的公子哥哪个没点特殊的癖好?他这人不好吃不好玩,放着锦衣玉食的舒心日子不过非得去当兵蛋子,就图眼前这点爱好。 这次旧疾复发过来疗养,本是想禁欲的,却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还能遇到这么个小东西,勾得他心火缭乱,现在肉都到嘴边了,他能轻易让它飞了?门都没有! 他狠下心,抬抬手,又招来一帮打手,“给我把这不知好歹的小崽子逮住,房子车子随便要!” “是!”几声粗哑的吼叫,打手们像打了鸡血一样,拎着铁棍面露凶光朝院中央走去,火力齐齐对准对准季南霆,雨点子噼里啪啦打下来,却阻止不了一场恶劣的暴行。 季南霆手腕微动,脸色因为淋雨太久而发白,深邃的眼底却露出狼一样精锐的目光,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夹杂着雷霆万钧的愤怒,可这张年轻的脸上,没有一丝恐惧。 廖长波唇角缓缓露出一个贪婪而诡异的笑容,冷冷发号施令,“给——我——上!” 千钧一发,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继而是一记清脆嘹亮的女中音,“我看哪个敢动?!” 季南霆眉心一动。 她来了! 她还是来了! 北悦是来了,还是带着枪来的。 …… 北悦一脚踹开木门,脸色雪白沉静,目不斜视地走进去,挡在季南霆身前,迎上虎视眈眈的打手们。 她一路冒雨狂奔而来,满心满脑都是那个算计她、欺骗她,却又宠她护她的小狼崽子,嘴上说着“他的死活干我屁事”,可心却像是中了蛊,不受控制地追了过来。 季南霆一见北悦,满脸的冰霜顿时破碎,露出一个欢喜的笑容,一口糯米白牙齐展展地亮出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你给我闭嘴!”北悦回头就是一声怒喝。 季南霆立刻抿抿唇,乖巧得一脸无害,哪儿还有刚才狼崽子一般锐利、狠辣的模样? 那一脸天真的笑,狠狠晃了晃北悦的眼睛,满腔的愤怒散了几分,她咬着牙从齿缝里蹦出来一句,“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个人俨然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廖长波心头怒气横生,沉声道:“北总,你这是几个意思?人都送给我了,欠的款项我也答应还了,现在你要反悔不成?” “我就是反悔了,又如何?” 北悦神色冷冷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至于我男人,我是让他来跟廖总学习的,可是廖总这是在做什么?” 廖总:“……” 这一话乍听还真是没毛病,可某些层面上的“学习”,当然不是探讨商业管理知识,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现在她却在他面前玩起文字游戏来了,这不是明摆着耍赖吗? 季南霆却在北悦身后愉悦地笑了,不仅是笑她的调皮机智,还有她口里的那句“我男人”,说的是他。 “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北总要是这么没有诚意,那笔款项,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是还不上了。”廖长波活动了一下腕上的名贵手表,尽显嚣张。 北悦不为所动,“随便你。廖总执意如此,那就法庭上见吧。但今天,这个人,我要带走。” 她牵起季南霆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打手们便往前逼近一步,廖长波眼眸眯起来,唇边浮起一丝邪笑,“进了我的门,你以为你还走得了吗?今天你和这小崽子,哪个也别想离开!” 北悦冷冷一笑,“那就只能鱼死网破了。” 她打开保险,摁下扳手,一颗子弹擦着廖长波的脸颊飞过去,在屋内的墙壁上凿了一个窟窿,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爆了他的脸……众人呆若木鸡地看着子弹的方向,全僵住了。 季南霆被雨打湿的眼睫微微一颤,垂眸看向身前的女人,他没想到她会开枪,更没想到她的枪法,会这么好。 这一枪她用了消音器,廖长波只觉得耳边一阵风过,抬手一抹,满手的血,腥味蹿入鼻中,也让他的脸色瞬间惨白下来,喉咙一颤,“操,你他妈的真敢开枪?!” “我只是在跟廖总请教一下枪法而已。”北悦眼底爆出暗红色的光芒,“我枪法不好,万一走火,还请廖总多担待。” 廖长波又是后怕又是愤怒,“你知道非法持枪的后果吗?” “那你知道恶意伤人、非法监禁的后果吗?”北悦毫不示弱,“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只身一人了无牵挂,真进局子也不怕,廖总呢,舍得你这一摊子家业?” 气氛僵硬起来,谁也不肯退一步,谁也不敢进一步。 季南霆握着北悦的手,将她手中的枪缓缓放下,淡淡道:“廖总,我跟你做笔交易,如何?” …… 五分钟后,北悦和季南霆从小院里走出来,雨还没有停,两个人都狼狈地淋成了落汤鸡。 山路湿滑,下坡之时,北悦脚下一错,差点摔倒,被季南霆眼疾手快地扶住,“哎,小心!” “没事吧?”他见北悦脸色苍白如蜡,以为她崴了脚。 北悦整个身子的重量几乎都坠在季南霆的肘弯,轻哼一声,“我……我腿软了。” 季南霆:“?” 他懵然地看北悦一眼,顿时明白了。 没忍住,他“噗嗤”一声笑出来,还以为她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 北悦狠狠瞪他一眼,“还笑!” “不笑了不笑了。”季南霆赶紧把笑穴关闭,将她双臂搭在自己脖颈上,俯下身去托住她的屁股,“走吧,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儿上,我背你回去。” 北悦趴伏在季南霆背上,感受到温暖而厚实的力量,一颗不安的心终于回归了原位,慢慢的,把脸靠了上去…… 028章不要怕我在这里 北悦走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却是两个。 傍晚这场瓢泼大雨一点儿停的意思都没有,陈怡见两个人浑身湿漉漉的回来,面色皆是苍白,也没来得及询问,赶紧让店主煮了一大锅姜汤给他们灌下去,驱驱寒以防感冒。 陈怡赶着北悦进浴室冲了个热水澡,季南霆也回自己的房间洗澡,Ada和小简不明就里,一脑袋的浆糊,不知发生了什么。 北悦打开花洒的时候,手还在不停地颤抖,有些事情做的时候无所畏惧,但是会后怕。 她都多久没有打过枪了,万一那一枪真的偏了半寸,打爆了廖长波的头,杀人偿命,她这辈子也算是玩完了,廖长波死不足惜,可真要是为了那么个渣滓赔上自己的未来,那未免太不值当了。 人人都说她理智、冷静、克制,都到了这么个年纪了,竟然还会有如此不理智、不冷静、不克制的时候……都为了那只坏心肠的小狼崽子! 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陈怡已经不在房间里了,反而是季南霆倚在墙边等着她,眼睛里充满探寻的意味。 她有些不自在,借着擦头发的动作偏过视线去,“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你的枪法很好,练过?”季南霆虽这样问,却并没表现出多少惊讶。 北悦语气更是平静,将行李箱拉出来,小心翼翼地将枪藏好,“我怎么说也是部队出身,会开枪,不奇怪吧?” “可你是文职。”季南霆目光落在她行李箱里的一个小物件上。 “作为北谷丰的女儿,若是不会开枪,才是丢人吧。”北悦要将行李箱合上,却突然伸过来一只手,瞬间就抄走一个长盒,她脸一沉,“你干什么?” 季南霆打开长盒,眼前一亮,“真是口琴。你会吹吗?” 北悦把口琴抢回来,“把‘吗’字去掉。” 季南霆露出很怀疑很欠扁的表情,“你唱歌跑调跑得山路十八弯,能吹好口琴?我不信。” 北悦这个人,一向吃软不吃硬,最讨厌别人用“激将法”挑衅她,可她偏偏每次都会中招,冷冷道:“不信是吧,竖起你的狗耳朵,好好给我听着。” 季南霆忙配合地用两只手半捂住耳朵做出聆听状。 好久没吹了,北悦还真是有些紧张……她清了清嗓子,对准口琴的音阶孔,轻轻吹奏起来,吹的是宫崎骏经典动画片里的背影音乐——《天空之城》。 她吹得很认真,即便有几处节奏不太稳,拍子也没对上,可她微垂着眼睑,静静吹口琴的样子,孤独、忧郁,让人看了好心疼。 眼泪滴在手背上,一曲《天空之城》吹到一半,北悦就吹不下去了。 季南霆从她手里接过口琴,帮她完成了后半段的乐谱,他吹得明显比她要专业得多,曲子连贯流畅,北悦屈起膝盖坐在床头,闭上眼睛静静听着,记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夏天。 那年夏天酷热难忍,她说她想听口琴,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一遍又一遍地为她吹奏这首《天空之城》,她被他迷得不成样子,不知羞地说,“待我长发及腰,你娶我可好?” 男人微微一笑,用口琴回应她,“好。” 四年过去了,她始终没有长发及腰,那个说要娶她的男人也再没有出现过…… 北悦浑身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她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唯恐一睁开,又要面对这个冷冰冰的世界,多少年沉积在心底的酸楚和悲愤涌上心头,眼泪一时间决了堤,怎么也收不住。 忽而哆嗦的身子被人紧紧抱住,有个声音不停在她耳边说:“不要怕,我在这里。睁开眼睛,看着我……” 她在不停的呼唤中勉强睁开双眼,泪眼朦胧中,对上一张英俊焦灼的脸,剑眉紧紧锁住,那双墨玉般晶莹的鹿目写满心疼,他抚上她的脸,不住地出声安慰着她,“我在呢。” 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在脸上肆意淌落,北悦再也忍不住,抱着季南霆失声痛哭起来,多少年积攒下来的眼泪,像洪水开了闸,一发不可收拾。 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没有力气,直到……季南霆新换的白T恤像是刚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一般。 北悦停止了哭泣,可肩膀还是一抽一抽地颤抖着,她像个初生的娃娃蜷缩在男人的怀里,也不知怎的,心里就是委屈得很,好像全世界都欠了她一块棒棒糖。 季南霆见她不哭了,拿湿巾给她轻轻擦了擦脸,用哄小孩的语气哄她,“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有我在。” 北悦抬起头,哭得红肿的眼睛紧紧瞪着他,声音哑着,抖着,“以后不准……再骗我。” “不会了,我保证,再也不骗你。” 见北悦满意地点了点头,季南霆捏起她的下巴,迫她仰起头来看着她,也一字一顿地跟她约法三章,“以后,你也不准。” 北悦眨了眨有些疲累的眼睛,疑惑道:“不准什么?” “不准把我随便丢给别人。”季南霆说着,语气也含着清晰的委屈,对于下午那一出,想起来心里还一抽一抽地疼呢,女人一旦发起脾气,真的好狠。 北悦冷哼一声,气势又拿回来不少,“谁让你骗我,还在我面前瞎嘚瑟。” 她承认自己小气、记仇,可她最讨厌别人骗她,更讨厌别人算计她,偏偏这小狼崽子一次又一次在她面前卖弄他的小聪明,她是生气,也是害怕,怕真的有一天被他卖了,还要替他数钱。 下巴颏一痛,她眉头一蹙,眼看着季南霆的鹿目危险地转化为狼眸,严肃地告诫他,“那也不准把我丢给别人。” 北悦忽而上来一股恶趣味,问他,“你说的别人,是男人,还是女人?” “女人不准。”季南霆脱口而出,紧接着义正辞严地补充道:“男人更不准!” 北悦见他一脸维护直男自尊的样子,不由失笑。 季南霆见她居然还笑得出来,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就着捏住她下巴的动作,狠狠吻上她的唇,惩罚般的,直抵喉咙深处…… 029章你是答应从我了 北悦跟民宿的店主借来了医药箱,给季南霆受伤的后背涂药,他在打斗过程中被铁棍抡了一下,很长的一道血檩子,触目惊心。 他坐在那里,后背挺直,线条分明,小麦色的肌肤阳刚十足,北悦涂着涂着药不由走思,好想看这小狼崽子穿军装的样子,时隔四年都想不起来了,但当时的惊艳依然清晰地刻在记忆当中。 那时他才十八岁,满满的青春荷尔蒙气息,新兵连的兔崽子都是些皮猴子,天天上房揭瓦的主儿,隔三差五地被罚,她就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 哪回惹祸,都落不下眼前这只,进军营不过几天的功夫,他就成了新兵蛋子的头儿。 白天那么高强度的体能训练,难为他们晚上还有精力惹是生非,有一次几个小崽子夜闯兵器库,结果不小心触动了警报器,被逮了个正着,大晚上的被罚负重,脚磨的全是水泡,累得欲死不能。 累成那副狗样子,还能扯着嗓子唱山歌,气得教练直骂“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季南霆就是那颗让人看不过眼的老鼠屎。 她倒是挺喜欢他那个打不死的小强的那劲儿,更欣赏他一进军营就敢挑战权威的反叛精神,偷偷给他们送了几管药膏,一屋子人疼得叽哩哇啦的叫,只有他冲她露出一口银牙,“谢谢漂亮姐姐!” 当时怎么就没看出来,他居心叵测呢? 缠好绷带,她很皮地在他后背打了一个蝴蝶结,拍拍他肩膀,“好了。” “谢谢。”季南霆礼貌道谢,站起身子,突然朝北悦张开双臂,雄鹰展翅似的。 北悦一挑眉,“干嘛?” “帮我穿上衣服。” 北悦眉一凛,“你自己没有长手吗?” 季南霆又开始露出那无辜的小可怜样,“我身上疼,穿不了。” 矫情。 北悦给他一个白眼,却还是拎起搭在床头的白衬衣,没好气道:“过来。” 季南霆得意地笑了,乖乖走过去,伸开双臂,颇有点“为朕更衣”的嘚瑟模样,北悦笑他的孩子气,却还是手势轻柔地给他穿上衣服,又系上一颗一颗的纽扣,直到最上方那颗。 手被一把握住,季南霆垂眸盯着她,笑道:“这颗不用系。” 北悦觉得那双鹿目带电,脸颊浮起一片烫意,把手抽回来,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下医药箱,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跟廖长波做了什么交易?” 两个人是背着她说的,叽叽歪歪了几句廖长波就放他们走了,一脸愤然又遗憾的模样。 季南霆露出神秘兮兮的笑容,“佛曰:不可说。” 故弄玄虚。 不说就算了,谁稀罕。 北悦心知这一趟是白来了,为了眼前这个小东西她跟廖长波算是撕破了脸,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面对君子她有礼待君子的方法,面对小人她也有对付小人的贱招。 江湖生存法则:你不仁,我便不义。谁不是爹生妈养的,当谁好欺负呢? 北悦把陈怡、Ada、小简通通叫到房间来,也不避讳季南霆在,直言道:“廖总那里的欠款私下讨要是不成了,回去把情况跟BOSS报告一下,该我的责任我担,剩下的走法律程序吧。” 陈怡三人在床头排排站,目光皆落在季南霆身上,眼睛往冒一秃噜一秃噜地冒着红心,哎呀呀,怎么会有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呢? 北悦说了半天,没人理,板下脸来,“你们拿我当空气吗?” “哎呦听见了。”陈怡颇有些不耐烦,“早就该走法律程序了,也不知道靳总是怎么想的,讨债的倒像是欠债的。回去我就跟BOSS说,赶紧打官司,跟他们一拍两散。” 小简举起手来,小心翼翼地问:“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定机票回去了?” “嗯。”北悦呷一口咖啡,淡淡点头,“事不宜迟,你们赶明早飞机,中午时分就能抵达北城。” 你们? Ada一愣,“老大,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啊?” “我有点事,得在这边多呆两天。Ada,帮我订两张去烟城的动车票,明天上午九点左右的。”北悦吩咐道。 Ada拿着小本一一记下,疑惑地抬头,“两张吗?您和谁?” 话音刚落,她就明白了,另两人也明白了。 三个人又是如遭雷击,齐刷刷地看向季南霆……靳氏上上下下的人皆知北悦每年都要请假回一趟烟城老家的,往年都是自己一个人,今年,这是要带男票回家见家长的节奏啊。 季南霆起初也是一愣,旋即便了然,唇角漫开好看的弧度,又把陈怡三人勾得心颤不已。 离开房间的时候,陈怡很懂事地把自己行李也拖走了,跟季南霆交换了一下房卡,还冲人眨了眨眼睛,小声道:“这可是个难伺候的主儿,自己小心点。” 北悦眼刀射过来的时候,陈怡赶紧滚走,走到门口还给俩人吃定心丸,“这里隔音效果挺好的,你们不用担心,怎么尽兴怎么来……” 话音未落,北悦一个飞枕砸了过去。 废话怎那么多呢? …… 把闲杂人等都赶走,偌大的房间还是剩了他们两个人,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季南霆从北悦说要订两张票时,脸上的笑容就没淡过,笑嘻嘻地凑上去,“烟城是你的老家?你要带我回去见长辈是吗?” 北悦也不否认,故作无所谓的样子,“是有这个打算,你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季南霆点头如捣蒜,开心得像个孩子,目光熠熠像是盛了一条星河,继续弯腰凑过去,一双鹿目眨啊眨,“听你这意思,是答应从我了?” 北悦斜睨他一眼,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主语宾语搞反了不是?你害我要不回债,那我只能把你卖了换钱了。” 季南霆贱吧嗖嗖地倾身上去,将人压倒在床,语气透着狎昵,“卖我?你舍得吗?” 北悦口是心非,“有什么不舍得的?” “那你买我好了。” 北悦冷哼一声,依然口是心非,“你季小爷如此金贵,我可买不起。” 季南霆笑,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北悦的嘴唇,声音磁性得不像话,“买不起,你可以换啊。” “拿什么换?”北悦挑眉。 季南霆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咬上她的耳垂,嗓音蹿入耳朵像是电流通往整个身体,他说——拿你的身子换。 …… 北悦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可每每在那种事情上,总是免不了害羞。 感受到抵在大腿间的那处硬挺,北悦忍不住在心中感慨,到底是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哈,一言不合就撑起小伞,也不跟她打个商量,会不会太拿自己不当外人了? 季南霆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他早就摸透了北悦的敏感部位,不用很卖力便能让她分分钟丢盔弃甲,更何况他在她面前,什么时候没卖力过? 扣子被从下而上一颗一颗地解开,呼吸也被夺走,小狼崽子很懂床上那点事儿,无论是创意还是手法都层出不穷,北悦很快就被撩拨得丢了身子,淌出水儿来。 季南霆眼神染上朦胧色彩,在唇瓣间涌起炙热,他低低地唤,“北老师,看着我。” 北悦不敢去看他,这小狼崽子太过狡猾,她怕藏住的情绪被他看穿。 其实她藏也白藏,身子都缴械了,心还藏得住吗? 季南霆捏住她的下巴,迫她直视他的眼睛,身下硬得难受,北悦眼神有几丝痛楚,更多的是慌乱,她清晰地看到他眸底汇聚起来汹涌的波涛,恨不得将她吞噬进去,一吸到底。 失神的片刻,她猝不及防,容进了他的全部,差点失声叫出来,季南霆很欠扁地笑了,低头去啄她的唇,咬着她的耳垂吐字清晰:“北老师,给我……” 030章我想给她一个家 翌日上午,两行人分道扬镳。 陈怡带着两个助理乘飞机回北城,北悦和季南霆则坐高铁去往烟城。 烟城没有高铁站,需要到苏州站转成汽车,再走上半小时左右才能到达北悦的祖父母家。 她出门一向轻装简行,始终拎着一只银色的24寸行李箱,这会儿有季南霆在,行李也不用她拎了,她便背着小包大步流星地走在乡间小路上。 人家说近乡情怯,她却满满都是兴奋感,周身活力四射得像个少女。 季南霆却有些怯然,他一手提着北悦的行李箱,一手拎着包装精美的烟、酒、点心匣子,一路不停问着:“我这样穿行吗?早知道要来见爷爷奶奶,我怎么也带一套西装,盛装打扮一下啊。” 北悦回头瞄他一眼,心道这人天生一张俊脸,身材高大挺拔,肌肉线条英朗分明,便是地摊货也能穿出阿玛尼的高级感,更别说还是一身NIKE的休闲装。 从小锦衣玉食养出来的贵气,再加上在部队历练出来的阳刚气度,完美结合在一起,半丝儿毛病也教人挑不出来。 在动车上还有几个女学生一脸花痴地盯着季南霆看来着,有个胆大的甚至过来讨要电话号码,北悦在旁边玩手机,悠悠地回了一句,“一一零。” 女学生悻悻而归,季南霆还一脸得意地朝她眨眼睛,“我雇的女粉丝,还不错吧?” 北悦差点脱下鞋来用鞋底将此人拍飞,是素质教育拦住了她。 想到这个,她还有些气哼呢,凉凉道:“你就是光着去见我爷爷奶奶,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们也不会把你赶出去的。” 顶多把你当成疯子扔进精神病医院。 季南霆没理会她的调侃,眼见离目的地越来越近,紧张得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爷爷奶奶平时喜欢什么?有没有什么爱好?” “爷爷喜欢下棋,奶奶喜欢打麻将。” “可以啊,我都会。” 北悦瞥他一眼,“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打架、喝酒、唱歌、口琴、摄影、钓鱼……他一次一次地刷新她的三观,除了做饭差了点,丫的完全是个全才啊,是“油菜花”本花无疑了。 季南霆冥思苦想,终于想出来一条,“我不会生孩子。” 他倒是想尝试一下,但上帝没给他这功能。 ……北悦:“滚!” 季南霆朗声大笑。 一路斗着嘴,倒也不寂寞。 正值中午时分,天热得很,街上人不多,只见屋舍炊烟袅袅,一派烟火气息,处处弥漫着淳朴、安逸、宁静之感。 北悦带着季南霆穿过两条长街又走过了一方小桥,在一座普通又古朴的房子面前停下了脚步。 不同于往常推开门就大喊“爷爷奶奶,我回来了!”北悦转过身去,给季南霆整理了一下衣衫,莫名有些紧张,耳朵发红,声音也低柔下来,“一会儿好好表现。” 季南霆唇边露出笑容,这会儿却是镇定了,坚定道:“放心,不会给你丢脸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有种难言的默契在心头发酵、激荡。 北悦转身叩了叩门,不一会儿里头就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奶奶,我。” 门从里面开了,走出来一个衣着朴素、年过古稀的老太太,圆圆的脸,看上去特慈祥和蔼,一见北悦眼睛唰地亮了,“是囡囡回来了!” 老人家目光忽而落在站在她身后的小伙子身上,“这位是?” 北悦拉过季南霆,脸有些红,郑重其事地介绍道:“奶奶,他叫季南霆,是我……对象。” 老一辈对“男朋友”这个词儿听不习惯,还是“对象”更有助于他们理解。 果然,老太太一听眼睛立时迸射出惊讶的光芒,欢喜的不知所措,一边招呼着他们进来,一边冲屋内大喊,“老头子!快出来,囡囡回来了,还领回来一个小伙子!” 奶奶这仿佛中了大奖的高兴劲儿,让北悦又是害羞又是开心,她始终攥着季南霆的手腕,来到她的地盘了,她就得护着他。 正巧赶上饭点,孙女婿上门了,老头老太太在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北悦要进去帮忙,被老太太赶出来,用眼神示意她出去陪对象去。 季南霆把两个人的行李拎进房间,房子不算太大,一间堂屋加两间卧房,然后一个院子一个厨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看得出老两口都是勤快的人。 他目光看向墙上很醒目的地方挂着的一张黑白照片,是一个威武英气的军人,肩膀上的军衔诉说着此人的不凡,正是北悦的父亲。 也是他曾经的老首长,北谷丰司令。 北悦端进盛满水的脸盆和一条干毛巾,“洗把脸吧。” “我自己来。”季南霆忙上前把脸盆从她手中接过来,简单擦了擦,笑着问她,“你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北悦点点头,“小时候爸妈工作忙,没时间管我,我在这里长到八岁,才被他们接回去。” “那这里应该有不少你小时候的照片吧,我想看。”季南霆一脸兴奋。 没等北悦开口,老太太就笑着走进来,用带着乡音的普通话道:“囡囡小时候不爱拍照,有几张啊,也是丑的不要不要的,一会儿我拿给你看。先出来吃饭吧。” 老两口都是节俭朴素之人,今儿却是破天荒做了满满一桌子菜,季南霆将一瓶茅台打开,恭恭敬敬地给老爷子斟上。 老爷子年纪要比老伴大个三四岁,模样端庄正气,戴着一副老花镜,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看上去哪里像迈入古稀之年的老人? 老太太刚动了动唇,老爷子就赶紧道:“哎,今天是大喜日子,你可不能拦着我喝酒。” “谁要拦了?”老太太瞪他一眼,“我是怕你喝多了耍酒疯,给咱囡囡丢人。” 季南霆笑着看向北悦,“原来这个,也遗传的啊。” 北悦脸刷的一红,警告的眼神还没射过去,老头老太太瞬间就明白了,“看来咱家囡囡已经替咱们老北家丢过人了,那还有什么好怕的,来吧,喝!” 一顿饭吃的开心热闹,老爷子酒量比北悦好多了,但毕竟上了年纪,季南霆也不敢央他喝太多,他也是打小在外公外婆家里长大的,哄老人家有自己的一套,把老两口哄得直乐。 老爷子慧眼识珠,聊了两句便问,“小伙子,当过兵?” 季南霆点头,“是,在XX军当过四年兵,刚刚转业。” 老两口诧异地互看一眼,脸上笑容不由沉了几分,XX军正是他们已故的儿子带的团,竟然还是儿子的兵,看向季南霆的目光更是多了几分亲切。 老太太先绷不住了,“为什么不继续当了呢?” 季南霆淡笑道:“出任务时不小心受了点伤,不能再当飞行员了。这个年纪也是成家立业的时候,索性出来闯一闯,也得努力挣钱,给小北一个像模像样的家才行。” 北悦本支着下颌听着他们打趣说笑,冷不防地听到季南霆这句话,差点没从桌子上跌下去。 这臭小子,说起瞎话来真是连草稿都不用打啊,搞得好像他转业是为了她似的,这算不算是情感绑架啊,弄得她不跟他好都是对不起他似的。 老两口果然感动不已,老太太拉过北悦的手,眼睛里闪烁着泪花,“是啊,我们囡囡是个好孩子,可惜她爸走得早,不然也会拖到这么大岁数了也没结婚,这不成剩女了吗?” 北悦哭笑不得,“我说奶奶,您还知道‘剩女’呢?” “那是啊,电视上天天演,全都是三十好几的大龄女青年嫁不出去的,家里真是急死呦。” 老太太看向季南霆,极力将北悦推销出去,“不是我老太婆自夸,我们囡囡绝对是一块金砖,嫁到谁家都是谁家的福气啊,你可一定要珍惜,不能错过啊。” 北悦低头不停找地缝,迫不及待地想钻进去…… 季南霆绘着星星的眼睛看向北悦,当着老两口的面重重保证,“她的好,我都知道。我一定珍惜,绝不错过。” 031章是我们幸福起点 老爷子得知季南霆会下棋,喜不自胜,立马要跟孙女婿杀两盘。北悦不知季南霆棋艺如何,想一探究竟来着,被老太太拉进房间里了。 “你们年轻人现在会下象棋的不多了,都成天举着个手机,全都是低头族。”老爷子不满地嘟囔道。 季南霆笑,心道老两口这么大岁数了,人老心不老,什么新潮的词儿都知道。 “我水平不高,臭棋篓子一个,您可得手下留情。” “没事,我让让你。” 车马炮小卒子一摆好,老爷子就知道眼前这小子是扮猪吃虎了,落子如风,头脑清晰,棋风与俊秀的外表极不匹配,端的是大刀阔斧、铁马冰河的气场,铿锵铿锵的。 有点意思啊。 那边一头小牛一头老牛正拿角顶着,这边老太太收敛了笑意,拉着北悦问道:“外头那小伙不是你雇来蒙我跟你爷爷的吧?” 北悦啼笑皆非,“奶奶,您在说什么呢?怎么会?” “不是就好。”老太太轻舒口气,“我是瞧着南霆年纪比你小不少,言行举止也不像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他的来历你清楚吗,可千万别被人骗了啊。” 北悦愈发哭笑不得,“奶~,我都二十八了,您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啊,说被人骗就被人骗。” 老太太点点她的脑门,一脸宠溺的笑容,“你啊,外表看着精明,实则内心比谁都单纯。也是你爸从小把你保护得太好了,没怎么接触社会。我和你爷爷,真是操心呐。” 北悦没反驳老太太的话,老人家说的没错,父亲对她一向严厉,却也是宠爱非常,打小待在军营里,被兵哥哥们呵护着长大的,这几年才真正尝到了人情冷暖,晓得了世态炎凉。 她不由看向挂在墙上的那张黑色照片,父亲穿着军装的样子,一如既往的英俊帅气。 北悦对父亲的感情很深厚,既敬且畏,既爱也怨,敬他一生戎马、畏他言传身教、爱他舐犊情深、怨他英年早逝。他是她一生的骄傲,可惜自己却没能成为父亲的骄傲。 父亲是在一场维和战役中牺牲的,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军人一生的荣誉,只可惜那场维和战役由于领头羊的无故身亡,导致人员伤亡惨重,上头追究责任,以至于父亲到了也没落得烈士称号。 北悦不服,争过、辩过,到头来非但没能替父亲争出一口气,反被军校辞退了,她气不过,闹到上层那里,结果被她妈一顿巴掌扇了回去。 静默半响,老太太突然开口问道:“你和南霆交往的事情,你妈知道吗?” 北悦淡淡点头,“知道。” “那就好,只要你自己愿意,比什么都强。”老太太叹口气,“原本我和你爷爷听说你妈想让你跟什么豪门商业联姻,真是担心死了,咱们小门小户的,可高攀不起什么豪门。” 老太太说这话,心里是有疙瘩的。 当年儿子在部队被领导一眼相中,带回家当女婿,娶了个娇滴滴的官家小姐,也就是北悦的妈妈,结婚的时候不知多少人羡慕呦,可婚后呢,绵绵不休的争吵,两口子各过各的日子,形同陌路。 老话说门当户对,真是一点没错的,现在他们老两口每次谈起这个就悔不当初,不该为了儿子的前途,就断送了他一辈子的婚姻幸福。 祖孙俩缅怀着同一个人,说着体己话,就听见外头一声嘹亮的“将!”,然后是老爷子硬朗的笑声,北悦走出去,就见爷爷开心得哈哈大笑,对面的季南霆吃了败仗一脸懊恼。 一盘没下够,又接连杀了两盘,这回北悦和老太太都坐在季南霆身后替他撑腰,给他支招,尽管3V1的局势,季南霆还是被老爷子杀得没处躲没处藏的,姜还是老的辣,老爷子三局两胜。 下半天俩人陪二老打麻将,又是输的一塌糊涂,老两口赢得钵满锅满的都不好意思了,屋子里全是欢声笑语,二老加起来一百五十岁的人了笑得跟小孩儿似的。 北悦看得出来,爷爷奶奶是真高兴,也是真满意她对面那只小狼崽子。 洗牌的空当,季南霆偷偷对北悦眨了眨眼睛,人家眼珠子带钩,他眼珠子带电,弄得北悦心乱如麻,打错了好几张牌,真是要被搞死了。 傍晚时分,趁着爷爷奶奶休息的时间,北悦穿上水裤背着鱼篓打算下河捉几条新鲜的鱼吃,季南霆也要跟着去,北悦也给他拾掇了一身,把他打扮得跟个渔夫似的,看着就想乐。 堂堂季小爷也有今天。 两个人全副武装,浩浩荡荡地朝鱼塘出发,季南霆土生土长的北城人,虽不是第一次下乡,但还真是只钓过鱼没捉过鱼,一进鱼塘就懵逼了,完全不知道从哪儿入手。 北悦却是有经验得多,不一会儿就捉到两条,这一片鱼塘是专人养殖的,每个季度都会放入一些鱼苗,养大了再拿到市场去卖,交了费就可以下来自己捉,跟旅游景点似的,还有收费站呢。 “没什么技术含量,就弯下腰去捞就行,这里面还有小龙虾呢,你要是能捞到黄鳝什么的就有口福了,我爷爷做的虾爆鳝面一绝。” 季南霆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在北悦的指导下还真是捉到几条鳝鱼,高兴得像个二百斤的大胖子,回程的路上还上山挖了几颗笋,天黑下来,两个人满载而归。 晚饭一家人齐上阵,老爷子做了虾爆鳝面和油焖笋,老太太做了个西湖醋鱼,东坡肉,北悦也整了两个凉拌菜,都是浙菜经典菜系,季南霆也下厨做了个京酱肉丝和鱼香茄子。 菜端上来的时候,别说老两口,连北悦都惊了,印象中这小子煎个蛋都能煎糊的人,这怎么突然间成季小厨了,深藏不露? 一顿饭吃的欢实,老两口看季南霆真像是看孙女婿没跑了,怎么看怎么喜欢,晚上老太太把北悦从小到大拍的照片都找出来了,还有一堆堆的荣誉证书,绝对是三好学生、优秀标兵过来的。 老爷子晚上喝醉了,拉过北悦的手郑重其事地交给季南霆,神色坚毅,“囡囡这孩子随他爸,性子倔,但心地绝对善良,对感情绝对专一,你可要对她好,不能欺负她。” 季南霆紧紧握着北悦的手,老爷子一遍一遍地说,他一遍一遍地点头,“我会对她好的,您二老放心便是。” …… 两个人订了明早的机票,晚上季南霆想在沙发上凑合一宿的,老太太则把铺盖直接搬进卧室。 “我和你爷爷没那么封建,你们年轻人按照你们的方式来就行,不用顾及我们。” 北悦和季南霆同时红了红小脸,相视一眼,都不好意思了。 瞧这二老,是多怕她嫁不出去啊…… 夜色静谧,北悦和季南霆双双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一床毛巾被,老太太心计重,被子只准备了一床,这是打定主意要让他们同床共枕啊。 她莫名有些尴尬和紧张,季南霆却突然盒盒笑了一声,她拧过头去,“笑什么?” “今天奶奶给我看的你小时候的照片,给我逗死了,居然把头发上扎出那么多小辫子,你不疼吗?”季南霆觉得北悦小时候真的是可爱到炸了,绝对是萌妹子一枚,跟现在的高冷范天差地别。 北悦见他笑得夸张,恼羞成怒得狠狠捶了他一下。 这能怪她吗,那时候《还珠格格》火遍大江南北,她也喜欢啊,就想整个小燕子的造型,结果头发太短,扎了满脑袋的冲天炮。 丑的要命。 打闹了半天,季南霆突然凑过来枕到了她的枕头上,在她脸上“吧唧”一口,骤然被亲,北悦整个人一僵,警惕地看着他,“你……想干嘛?别乱来啊。” “那没办法,爷爷奶奶的话我可不能不听。” 季南霆理直气壮地把腿搭在她身上,贴着她耳边轻轻笑道:“北老师,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北悦抬头瞄了一下墙上的夜光表,“十一点了。” 季南霆:“不,是我们幸福的。” 北悦…… 032章你管谁叫老阿姨 翌日一早,北悦和季南霆赶早班飞机回北城,本想悄悄走的,老两口还是一路把他们送到了小村外。 季南霆拎了两手的土特产,坐在车里一个劲儿地跟老两口挥手,泪眼汪汪的。 北悦看不下去了,“你够了啊,弄得你好像是他们的亲孙子似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铁石心肠啊,我舍不得爷爷奶奶不行啊。” 北悦一脸鄙视地看着他,对于眼前这个戏精少年已经快免疫了,内心毫无波澜岿然不动,完全不配合他的演出,季南霆掉了两滴眼泪,立马就转变成了笑脸。 “看爷爷奶奶多喜欢我,恨不得立马招我做他们的孙女婿呢。” 北悦白他一眼,她现在睡意正浓,懒得跟他争辩。 这会儿天还没有大亮,隐隐都能瞧见月亮,季南霆见北悦睡眼惺忪的,主动把肩膀递过去,“喏,给你靠。” 北悦毫不动容,从背包里把U形枕取出来,“用不着你,姐有这个。” 季南霆不服,撇撇嘴,“这玩意能有我的肩膀舒服?” 北悦就看不得他一脸嘚瑟的样子,摘下来给他,“你试试看。” 季南霆一脸怀疑地接过来,套到脖子上,晃悠了两下,是挺舒服的,然后就……据为己有了。 北悦:“……” 天杀的小无赖,她真是恨不得拿大锤捶死眼前这个臭小子。 …… 回程的路上,季南霆枕着北悦的U形枕,北悦没得枕,只好枕在他的肩膀上,闻着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睡了一路,很是香甜。 趁她睡着,小狼崽子偷亲了她好几下,她困得要死懒得理他,由着他亲去,反正作用力反作用力,她也不吃亏。 下了飞机,去转盘处取行李,北悦接到了BOSS的来电,走到一旁去接,“喂,靳总。” “下飞机了吗?” 靳喻言的声音清清浅浅地传过来。 “嗯,刚下。” “爷爷奶奶都好吗?”靳喻言问得很轻。 机场嘈杂,北悦听不太清楚他的声音,“您刚才说什么,这边比较吵,大点声可以吗?” 靳喻言一顿,扬声道:“没什么。就是告诉你一声,龙城山水拖欠的款项已经打过来了。公司财务危机解除,不用再担心家里让你商业联姻的事情了。” 这话北悦听见了,瞥一眼取完行李笑着朝她走来的季南霆,唇角淡淡一勾,“无妨,联姻就联姻吧。” 刚挂电话,季南霆就走到她身边,“怎么了?谁的电话?” “公司打来的,说是龙城山水的款项到账了。” “那就好,算姓廖的识相。” “嗯。”北悦淡淡带过这个话题,抿抿唇道:“我好饿,我们去吃个早饭吧。” “好啊,你想吃什么?”季南霆笑,自然地揽过她的肩膀,推着行李往出口走去。 两个人像寻常情侣那样走在一起,很养眼的一对。 靳氏企业。 刚刚收了线的靳喻言望着手机,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秘书敲门而入,禀道:“靳总,季氏集团发来邀请函,请您出席一个商业酒会,要求带女伴,您还是遵循以往传统,和北总一起吗?” “不。”靳喻言微微抬起眉眼,“联系一下‘魅影’的伍总吧,请她做我的女伴。” 秘书点头:“好的。” 靳喻言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相框上,是北悦的大学毕业照,她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在镜头下笑意盎然,灵动的大眼睛波光粼粼。 那年她青春无敌,那年……她还清脆地叫他“哥”,而非“靳总”。 *** 北悦刚到家,手机就遭到了伍媚的强烈轰炸。 “你还知道回来啊,不会是债没讨成反而把自己折进去了吧?别怪当姐的没提醒你,姓廖的可不喜欢女人,你悠着点儿,就算咱二十八了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吧,大好青年有的是,别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啊。” 北悦听了耳朵疼,嘴角直抽抽,“我说,你能说点人话吗?” “好好好,说人话。”伍媚悠悠笑道:“带上你的小狼狗出来见见小丈母娘吧。秦露也在,听说你找了个小的,已经快疯癫了,你赶紧来拯救拯救她。” 北悦瞥了一眼在厨房忙活的季南霆,抿唇低声道:“别瞎说啊,什么小狼狗?” “呦呦呦,还不好意思了,不是小狼狗,那是小奶狗?” 北悦一阵无奈,“人家就不能是个人了吗?” “是不是人得见了才知道。快点啊,红五星旁边的德庄火锅,姐请客。” “哎……”北悦还待拒绝,那边已经挂了。 她知道那俩闺蜜的尿性,话都撂下了今儿见不到人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女人一到奔三的年纪就这样,特轴特神经,她也这样,认定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她刚刚放下电话,季南霆就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她一脸愁相,不由问道:“谁的电话,有事吗?” 北悦苦着脸,一脸忧愁,“我俩朋友,想见你。” 季南霆笑,“这有什么好发愁的,见呗,我又不是见不了人。” 北悦压了压嘴角,一脸不愿。 季南霆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走过去将她皱巴巴的小脸抚平,“怎么了,怕带我出去给你丢人啊?” “不是。”北悦摇摇头,一本正经道:“我那俩朋友和我一样,都是颜控。我怕她们见到你把持不住,给我丢人。” 季南霆爽朗一笑,“这怕什么,从小到大扑我的人多了去了,场面我都见过,区区两个老阿姨,不算什么。” 北悦闻言,脸一黑,“你管她们叫‘老阿姨’,那我是什么?” “你不一样。”季南霆捧着她的脸,额头凑过去抵上她的,声音苏得厉害,“你是我媳妇,独一无二。” …… 见闺蜜北悦从来不化妆,简单收拾一下,套上T恤牛仔就前去赴约。 季南霆也没怎么拾掇,照旧是一身休闲装束,碰巧也是白T牛仔裤,和北悦走在一起,妥妥情侣装的既视感。 德庄火锅是北悦和朋友常去的餐厅,三人在吃方面可谓是臭气相投,对于火锅的喜欢更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只要隔一段时间不去吃,嘴里就淡出个鸟来。 虽然是夏季,吃火锅的人仍然不少,这里环境非常好,很有巴渝传统风格的店面设计,菜品也很新鲜干净,火锅底料是很正宗的重庆风味,总之就是很辣,很爽,很带劲! 北悦和季南霆赶到的时候座位上就伍媚一人,一见面就眯着眼调侃,“呦,情侣装啊,今儿这是要虐狗的节奏啊。” “说对了,就是来虐你的。” 北悦给季南霆介绍道:“这位是祸害了我整整十五年的好朋友,伍媚。这是我男朋友,季南霆。你们在红五星都见过了,就不用我介绍了吧。” 伍媚露出贱兮兮的表情,翘起兰花指,“哎呦,都称男朋友了,看来这几天发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啊。” 北悦在下面踢了她一脚,警告地瞪她一眼。 大庭广众之下,少开黄腔,注意影响。 季南霆很大方地伸出手去,“伍姐你好,还没谢你上次给我的那杯酒。” “好说好说。”伍媚简单跟他握了一下,挤眉弄眼道:“我们小北,滋味不错吧?” 北悦…… 季南霆脸色红了红,宠溺地看北悦一眼,诚实回答:“是很好。” 北悦脸刷地红透,堪比大螃蟹。 伍媚忍俊不禁,“呦呦呦,都会脸红了,这可是百年难遇的一幕。看来你性冷淡的毛病是彻底好了。” 季南霆一愣,“性冷淡?伍姐是在说我们家小北吗?” 033章如果这真是爱情 “是啊,你不知道吗?她可有长达几年的空窗期了,简直非人类。” “你闭嘴。”北悦脸红得像猪肝。 伍媚这个人,耍嘴炮的功夫一流,绝对一女流氓,北悦生怕她说出更多惊天地泣鬼神的污话,赶紧打发季南霆去调料。 季南霆问她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北悦说没有。 “够贴心的啊,看来找个小的也挺好,分分钟能带你梦回唐朝,在床上是不是生龙活虎的?” 北悦一口茶水喷出来,差点呛了嗓子,狠狠瞪她一眼,这厮开黄车开惯了,一天不上车兜一圈就难受,也不知道哪个男人能受得了她这个骚劲。 她懒得理她,问道:“秦露呢?” “正赶上倒霉日,跟我形容血流不止,跟黄河泛滥似的一发不可收拾,来十分钟上三次厕所了。”伍媚脸上写满“咱女人多么不容易”的惆怅感。 正说着呢,秦露兴冲冲地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道:“哎哎哎,我刚看到一小帅哥,哇撒巨帅!撩得老夫这个少女心啊,扑通扑通的。” 伍媚一个白眼翻过去,“咱能不花痴吗?奔三的人了,就不能像我一样矜持点。” 秦露刚想呛她两句,忽然红了脸,小女生一样欢呼雀跃道:“过来了过来了,就那个穿白T牛仔裤的小帅哥,快看,帅炸了有木有……” 北悦和伍媚顺着她的花痴目光看过去,只见季南霆端着两碗料汁缓缓迈步走来。 他长身玉立,腰板挺直,短短几步路就走的气场全开,是挺帅的。 伍媚见一旁眼冒红心都快把持不住的秦露,促狭地问道:“好看吗?” “好看啊。”秦露一个劲儿地点头,捣蒜似的。 伍媚忍不住笑,“好看也不是你的。” 话音刚落,季南霆就在北悦旁边的位置坐下了,迎上秦露灼灼的目光,礼貌地伸出手,“是秦姐姐吧?你好,我是小北的男朋友,季南霆。” 秦露愣了半响,突然一口老血喷出来,像土拨鼠那样“啊——”地喊了一嗓子。 “世界上最后一枚遗珠,都被捡走了,我不活了我!!!” 那痛心疾首的模样看得北悦忍俊不禁。 她朋友不多,身边的好友大都是早年间一起混出来的,闺蜜秦露也是朵奇葩,长着一张萝莉脸,个子也属于娇小型的,乍一看没人觉得她三十了,她也一直对外谎报自己十八。 俩人父亲是战友,从小都是在军营里泡大的,后来遇到伍媚,三人小组就这么不尴不尬地成立了。 伍媚在一旁不厚道地哈哈大笑,对季南霆道:“得亏你来的及时,不然这小花痴就要扑过去问你要电话号码了,以后你可得躲着她点,这年头撬闺蜜男朋友的多得很,防火防盗防秦露。” “滚!”秦露恼羞成怒地发飙,上前去掐伍媚的脖子,小萝莉秒变悍妇,“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是那样的人吗?” 北悦、伍媚齐齐点头:“是!” 秦露河东狮吼:“滚!” 情到深处自然怼,季南霆看到她们闺蜜的相处模式就知道三人感情定然非常好,他在外人面前一向话不多,只安安静静地吃饭,不时给北悦夹菜,扮演好一个男朋友的角色。 聊了几句,北悦笑着给他介绍,“秦露是个网络歌手,你应该听过她的歌吧?” 她报了几个歌名,季南霆都没听过,却还是很礼貌地说:“嗯,我听着秦姐姐的歌长大的。” 三人同时一怔。 秦露心中顿时唱响了一首《凉凉》,扬声道:“服务员,有刀吗?来扎我一下……” 饭桌上一片欢声笑语。 …… 北悦一直觉得火锅是劳动人民最伟大的发明,吃货老祖宗们多么光辉伟大啊,简单一口锅,肉菜一涮,调料一蘸,味蕾就直达云霄了。 志趣相投的好朋友们吃着喝着侃着,世界上没有比这更愉悦的事情了。 秦露对季南霆的颜值非常满意,嗷嗷问他身边有没有跟他长得差不多的小帅哥,给她介绍一下,“姐主要看脸,身材好一点的,干净一点的,放到家里养着我都乐意。” 北悦脸色稍稍一变,并不是很喜欢秦露形容季南霆的语气,冷冷呛她一句,“你一个月工资八千,养你自己都困难,养得起男人吗?” 秦露何其了解北悦,一看她作色,秒怂,“我就是过过嘴瘾,不是那意思哈,千万别往心里去。” 季南霆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 伍媚在一旁啐她,“行了吧你,像你这样的小萝莉还是配大叔更合适,我们红五星身边有钱又长得帅的大叔多得是,改天给你介绍两个,包养十个你绰绰有余。” “别,我还是喜欢花自己赚的钱,比较踏实。”秦露三观还是很正的,再给北悦卖个乖,刚才那点小风波就烟消云散了。 吃过饭,秦露提议去唱K,北悦本不想去的,见大家都兴致勃勃的,也不好扫兴,瞥向旁边的季南霆,很尊重地征求他的意见,“你想去吗?” 伍媚和秦露齐刷刷地望向季南霆,她们也是好久没见到北悦如此重视一个男人了,喜欢一个人眼睛是藏不住的。 季南霆牵着她的手,微微笑,“好啊。” 一行人就近去了旁边的红五星,要了个豪华包间,秦露是个麦霸,一进去就先点了十首歌,毕竟是歌手来的,音是音调是调的,说不好听是假的。 伍媚却没这欣赏的雅趣,坐在点歌台旁都给她切了,面对秦露的怒视,她叼着烟悠悠道:“我们想听你唱歌在网上看直播就行了,还用得着在KTV听?换人,我要听小帅哥唱。” 秦露一听秒换脸,把话筒递给北悦和季南霆,掐着小腰道:“来来来,给他们点个男女对唱的。” “好啊,唱什么?《花样年华》可以吗?”伍媚问。 季南霆看向北悦,“会唱吗?” 北悦点头,又摇头,难得心虚,“会一点……就一点儿。我唱歌跑调……” 季南霆笑,“有我在,怕什么。” 他牵起北悦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随着音乐的旋律,缓缓张口,“渴望一个笑容,期待一阵春风,你就刚刚好经过,突然眼神交错,目光炽热闪烁,狂乱越难掌握……” 季南霆一张口,伍媚和秦露都惊了。 他话不多,聊天的时候她们只觉得这男人声音好听,低沉磁性,自带疏离,却不知道他唱起歌来竟然是如此迷人的嗓音,有一种不修饰不粉饰的干净和纯粹,看着北悦的眼神,更是充满深情。 北悦是听过季南霆唱歌的,可是唱军歌跟唱情歌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味道了。 她听过无数遍《花样年华》,更是看过很多遍电影,梁朝伟的演绎和歌声已经深深烙印在她心中了,却没想到会在季南霆这里听到另一个版本,让她完全按捺不住内心的歌声。 电影中那种擦肩而过的暧昧,那种含蓄隐忍的心动,那种爱情在心中开花迸裂的感觉,令她无比神往,她以为这辈子自己都不会拥有这样一种爱情了,没想到…… “都怪这花样年华太刺激……都怪这花样年华太美丽……” 回程的路上,北悦满脑子还是季南霆唱歌的样子,那炽热的目光,像是在她心中燃烧起一把火,她就像是着了魔,明明前面等待她的可能是一场镜花水月,却还是想往前走。 人生中有几次擦肩而过的心动呢,如果真是爱情,那么她凭什么不抓住? 034章从天而降的惊喜 回到家,北悦先进浴室洗澡,出来之时,季南霆换了一身灰色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玩手机,也是刚刚洗完澡的样子,神清气爽。 见到她立马露出一脸乖笑,“洗完了?要不要我给你吹头发?” 北悦一愣,她家里可没第二个洗手间,还有他这一身衣服,从哪儿来的,她可记得他连行李箱都没带,统共就一只小黑包,包里也就一身衣服,难道是从百宝箱里变出来的吗? 诧异之间,季南霆已经放下手机朝她走了过来,“怎么了?不认识我了?” 北悦僵着脸,退后一步,端详着他,“你这一身,打哪儿来的?” “回屋里换的啊。”季南霆一脸乖觉。 这几天的相处,他也算是摸透了北悦的性情,敏感、多思,原则性强,讨厌别人算计她,更讨厌别人欺骗她,经过前几次的教训,他可不敢再去触她的逆鳞。 北悦板下脸来,“撒谎。我的屋子里可没这样的衣服,外面也没下雨,你露天洗的澡?” 季南霆一看北悦沉脸就紧张、冒汗,“我没骗你,我有自己的屋子啊。不信我带你去看。” 说着,他牵着北悦的手走出去,走向正对着北悦房门的那栋房子,当着她的面输了密码,推门而入,扑面而来是一股甲醛的味道,味道已经很淡了,可还是能闻出来。 她微一蹙眉,季南霆就赶紧给她捂住了口鼻,很不好意思道:“房子刚刚装修好,味道还没散干净,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再带你看的。” 他带着她往里走,手自然搂住她的腰,身体贴着她的后背,随着说话,热气也喷洒在她的耳后,如此亲昵的动作北悦都没有拒绝,因为她眼下已经完全被他的新家给震撼到了。 屋子走的是冷淡工业风,水泥糊墙,直线条,黑白灰三色,冷静又硬感,乍一看她还以为是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可是在装修设计方面,不知比她多出几个档次。 客厅里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套银灰色的真皮沙发,造型简约,充满现代感,茶几下铺着羊毛地毯,颜色好像星空,还有一轮蓝色的月亮。 墙上挂的画也是风格派,简单的几何图形,寓美于纯粹和简朴之中,整体搭配极为和谐。 最令她感到惊艳的,是书房的黄铜衣架,金属感与工业感并重,硬朗分明的线条,生活与前卫技术完美结合在一起,她曾多次在杂志上看到过这款设计产品。 她拿掉他的手,梗了梗喉咙,“这是英国工业设计风格代表品牌TOMDIXON的作品吧?” 季南霆眸中闪过一抹惊讶,继而是找到知音的惊喜,“你认得啊,我也是在杂志上无意中发现的,惊为天人,求着设计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到的。” 北悦心痛如绞,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嫉妒恨,咬牙切齿道:“很巧,我也盯它很久了,结果人家告诉我,这副作品被一个年轻小伙买走了。” 说白了,还是没钱,她忍着肉疼,砸了好几个月的工资想要把它拿下,结果真是过了那村就没那店了。 “不知道买家是你,我在心里把那个横刀夺我爱的家伙骂了八百多遍。”她咬牙道。 季南霆唇角得意地挑起,“那现在知道是我呢?” “看到是你,我就决定直接动手了。”北悦活动了一下手腕,嘎嘣嘎嘣地响,眯着眼睛拿架势准备开揍了。 季南霆见势不好,赶紧上前抱住她,在她脸上一通狂亲,平息她的怒火,笑嘻嘻道:“我的就是你的,我买了就代表你买了,总比别人买了好吧。” 北悦心想也是这么个事,又瞥了两眼这么好看的房子,“你跟我住就好了,何必再花钱装修呢。你钱多,烧的慌是吧?” 季南霆轻轻笑,看向她的目光愈发柔和,“为了证明我不是傍女大款的小白脸啊。” 北悦睨他一眼,“秦露一向口无遮拦,你还走心了?” “这关乎男人的尊严。”季南霆环着她的小腰,糯米白牙露出来,笑得春风和煦,“要不要再看一样东西?” 北悦难掩期待,“什么?” 她终究还是个女人,是女人都喜欢“惊喜”这种东西。 她又不得不承认,从认识季南霆开始,他就在源源不断地给她惊喜,这种感觉让她忘记了两个人的年龄差距,她觉得自己就是个被宠爱的小女生。 季南霆把她带到餐厅,这里俨然是另一番天地了,北悦深感惊奇,同样面积的三居室,她觉得家里很挤巴,季南霆却装修的宽敞又明亮,对房子的用心可见一斑。 餐桌是西式风格,桌上摆着一只棕榈泉钻石花瓶,悬挂着一盏金色吊灯,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正对面的墙上,那是……照片吗? 北悦走过去,下意识地捂住嘴巴,整整一面墙,竟然全都是她的照片! 她笑着的,怒着的,她睡觉之时的,她醉酒之时的,还有她刚刚在江南小镇拥抱大自然的,和乡民唠嗑的……还有很多很多连她都不知道在何时何地拍的照片,应有尽有。 “怎么会?”北悦吃惊地看向身后的男人,“你怎么会有我这么多照片?” 季南霆一一给她介绍,“有的是我偷拍的,有的是我这次跟你出差时拍的,有一些是从奶奶那里要的……嗯,还有一些是从你微博、博客、朋友圈里扒下来的,但并不多。” 北悦整个人都陷入一片怔忡之中,很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照片贴在这里呢?” “秀色可餐啊。”季南霆笑得一脸灿烂,“吃饭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你,心情会好很多。” 北悦抿了抿唇,声音都跟着低下来,“你看我不就好了,还用看照片吗?” “不行。”季南霆一本正经地道:“照片有美颜功能,我还调了滤镜呢,比你本人好看多了。” 北悦…… 她决定收回刚才那一秒的感动,“那你看照片吧,再见!不对,不用再见了,绝交!永别!” 季南霆看她气得团团转的样子,不厚道地跌进椅子里哈哈大笑。 北悦见他笑得欢,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过去。 季南霆一把握住她的脚,将人扯进怀里,北悦猝不及防,整个人跨坐在他身上,瞠目结舌地骂:“小兔崽子,你胆肥了你……” 话音未落,就被季南霆一把堵住唇,堵住了她的满腹牢骚,也放平了她的心。 在动物世界里,雄性和雌性之间是存在着“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的。 如果一开始征服北悦的是这个大男孩的颜值,那么此时此刻,她是被他的品味和才华所征服了。 网络上曾很流行一句话:喜欢一个人,始于颜值,陷于才华,忠于人品,安于陪伴。 似乎季南霆,都具备了。 年少时父亲总说她像野马一样难驯,将来一定得找一个能够降得住她的男人,她亦觉得,她以后的丈夫,一定得是能够让她崇拜的、倾慕的。 那时她以为,能够降得住她的男人,一定得比她大很多,可遇到季南霆她才知道,根本就不在于他降不降得住她,而在于她是否愿意在他面前低下高昂的头颅。 他是个心机boy,一点一滴地渗透她的生活,攻克她的身躯,走进她的心脏,他根本不给她一点拒绝的机会,就这么蛮横霸道地闯进她的世界。 她平生最讨厌男人死缠烂打,却偏偏享受季南霆带给她暴风骤雨、烈火熔金的快感。 北悦想,她大概是爱了。 035章哪个是真正的他 出差回来,北悦便投入了繁忙的工作状态。 公司财务危机解除,BOSS在会议上重点表扬了北悦,保住饭碗的员工们纷纷向北悦致以崇高的敬意,那些曾经在背后没少说她坏话的人也赶上来拍马屁。 拍也白拍,北悦向来是个记仇的,不会因为他们今日不痛不痒的几句甜言蜜语,就忘记他们曾经在她身上扎过的刀子。 “这个设计图是谁做的?客户要的是青年男子单身公寓,他给我设计个养老院是什么意思?” “这个图……够有创意的。人家奥运会设计个‘鸟巢’,您给我画了个‘雀巢’,是觉得咱们公司债务危机刚刚过去,又想搞出个‘剽窃罪’是吗?” 设计部助理们大汗淋漓地拿着自家设计师的图从北悦办公室落荒而逃,被骂得狗血喷头的。 北悦看了一上午的设计图,看得眼睛疼,觉得那些浮夸的作品连她擦屁股的卫生纸都不如,气得脑门一抽一抽的,想喝杯咖啡,她家小助理不见了。 一个电话吱过去,“你人呢?” Ada忙道:“老大我在咱公司楼下呢,这边有个小公司刚开业,有免费的饮料和甜点,可好喝了。” 北悦径自去茶水间泡咖啡,结果咖啡机坏了,连速溶咖啡都木有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人家公司开业,你凑什么热闹?我这边忙得一团糟,合着你去逍遥了,是不是觉得我脾气好,拿我的脾气当球踢吗?” Ada差点给她跪了,试探地说:“老大,现在是午休时间啊……要不您下来吃点东西?这里啥都有,帅哥如云,据说待会还有明星过来站台,今天早上BOSS都来了,也不知道谁这么大面子。” 北悦听着直蹙眉,能在CBD写字大楼里开公司的实力都不容小觑,还能请得动靳总去捧场……她扔掉手中的烂茶叶,问道:“那家小公司叫什么名字?” “‘南亭北岳’,我之前在车上跟您说过的。” 南霆北悦……该不会真是那小狼崽子的公司吧?她可记得他说他也在这栋楼里工作来着…… *** 北悦揣着满心的疑虑下了楼,楼下果然人声鼎沸,门外摆满了开业花篮,里面觥筹交错,确实像Ada说的,帅哥美女如云。 俨然是个小型酒会了。 北悦踏进门的时候,Ada正和公司其他几个小助理调戏帅哥呢,也不知道人家说了什么,把她们逗得花枝乱颤的。 扫一眼过去,正对着门口的四个大字“南亭北岳”写得很是遒劲,看似跟她没什么关系,可是或许是对自己的名字太敏感了,总觉得谐音的巧合度太高。 Ada瞅见北悦,一遛小跑过来,“老大,你来了?还不错吧……从那边的落地窗,能直接看到时代广场,整个北城的美景一览无余,太赞了。” 北悦走过去,还真是,一方面又惋惜,这么好的位置,怎么就被别人买走了呢? 这种文化经纪公司在北城并不少见,就是作为中间人,为商界文艺圈甚至政界牵线搭桥,参与投资一些文化经济活动,卖的是资源,靠的是人脉,利润很是可观。 之前伍媚一直劝她辞掉工作,跟她一起合伙开公司,就是想开个这样的文化经纪公司,她觉得自己于人情世故上并不通达,一直没有答应。 也不知道这个公司的老板,会是个怎样的人精? 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Ada兴奋地喊道:“应该是幕后老板驾到,我的天呐,给他开路的那是大明星靳尚吗?呀!老大你快看,那不是你男朋友吗?” 北悦淡淡撩起眼皮,循声望去,便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在一众光鲜亮丽、衣着不凡的公子哥簇拥下款款迈步而入。 一身纯黑的西装,系着领带,清冷又矜贵,与昨晚在床上跟她卖乖撒欢的小东西判若两人。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季南霆? …… 季南霆一到,原本嘈杂的气氛立时引发热烈的喧腾。 不知谁率先带了个头,大家齐齐鼓掌,伴着有节奏的呼喊:“南少!南少!”周围的公子哥也特意营造出众星捧月的气氛,都是些年轻人,闹起来就图个动静,开业要的就是个热闹。 有人起哄道:“咱们季小爷可是单身贵族一枚,在座的单身妹妹可要抓紧啊,这可是座金矿山,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啊!” 欢呼之中,只那么清凉的一道身影,站在窗前无声无息,与周围欢腾的气氛格格不入,安静得让人仿佛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可偏偏季南霆一眼就看到了。 隔着无数攒动的人头和如云的美女向他投递过来的媚眼,他熟视无睹,只定睛看向那抹倩影,唇角无意识地挑了挑,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 他的笑容,像是向人群中抛掷了一枚原子弹,顿时燃炸全场。 北悦没参与进这份热闹之中,一来觉得自己上了年纪,跟个小女生一样咋咋呼呼的太幼稚了;二来她饿了,填饱肚子比看热闹重要得多,她很乐意做个吃瓜群众。 咽下一口瓜,填了个小蛋糕在嘴里,奶油不错,入口即化。 吃得正欢,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只修长的大手,给她擦了擦嘴角的奶油,很是不嫌弃地放进嘴里一吮,笑问:“蛋糕好吃吗?” 北悦一惊,忙退后两步跟他保持距离,警惕地朝周围瞄了两眼,果然看到不少不友善的目光,“大庭广众之下,不要害我成为全民公敌啊。” 季南霆没吃到羊肉,很不开心,委屈地抿抿唇,“难道你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北悦将装傻进行到底,“说话小心点哦小弟弟,我们就是普通的男女关系。” “错,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季南霆一板一眼地纠正她,不由分说地牵起她的手,“走,我带你去昭告天下。” 还昭告天下……北悦嘴角抽了抽,拉着季南霆就将人强行拽走了。 关上门,她低吼一声:“你疯了?要是让人知道你是我男朋友,我以后在公司还怎么做人?不得被那些恨不得舔你腚的小姑娘的唾沫星子给淹死啊。知道妲己怎么死的吗,知道杨贵妃怎么死的吗?你就不能让我安安生生地过我平凡的小日子?!” 季南霆被她叽哩哇啦吼愣了,整个人木头桩子似的僵在当场。 北悦很少有这么情绪失控的时候,然在这个男人面前似乎都成了日常,他总能轻轻松松地挑起她的情绪,让她又爱、又恨,不知该拿他怎么办才好,气急之时就想拿个大铁锤狠狠敲他一顿。 季南霆看她胸腔起伏,完美的梨形弧度随着呼吸一上一下的,两只小兔子在雪纺衬衣的包裹下呼之欲出,让他突然开始想念昨天晚上留恋在指间的嫩滑手感。 北悦骂了半天,也不见男人回应,看他紧紧盯着自己,不知他在看啥,一低头,瞄到自己凸起的胸/脯,脸刷得一下通红,一直红到脖颈,像是刚在油锅里炸熟的红虾米。 她“啪”的一巴掌甩过去,“你看什么呢?” 力道很重,被打的人却没丝毫反应,季南霆抿抿唇,声音低低,“北老师,我想你了……” 北悦…… 没等她反应过来,季南霆一把搂住她,嘴唇细细密密地落了下来,北悦猝不及防便被夺走了全部的呼吸,愣了一秒,只得慢慢习惯他口中的炽热。 温凉的大手滑进她的裙摆里,带起来的瘙痒让北悦浑身一激灵,“你干什么?别犯浑啊,这是什么地方你就敢放肆?” 季南霆唇角露出一个肆意的笑容,咬着她的耳垂道:“这是我的地盘。想怎么放肆,便怎么放肆。” 036章最甜的她已尝过 北悦趴伏在季南霆的肩头,小口小口地喘着气。 她的脸泛着两团潮红,像古时候害羞的小媳妇一样,她大抵是疯了,才会答应这小子在这种地方做一些没羞没臊的事情,怎么就完全抵挡不住呢? 季南霆给北悦穿好衣服,垂眸看着她腼腆害羞的样子,禁不住失笑。 他这一笑,北悦便更恼,在他肩头狠狠捶了一下,“不要以为这是你的地盘,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季南霆一听这话,唇边的笑意便更浓,凑过去在她嘴角轻轻一吻,温热的手指摩挲着她粉红的唇,“北老师,你是不是给我下了蛊?” 北悦微微一怔,“什么?” “为什么每次遇见你,我都会比上一次更加喜欢你呢?”季南霆很是苦恼的样子。 北悦只觉得耳朵眼在往外喷发两股热气,他怎么那么能撩呢? 活到这个年岁,于女人而言已经是由天真懵懂的少女转变为世故理智的成熟女之时了,遇见季南霆之前,北悦何曾想过铁石心肠的自己有朝一日竟会被男人的三言两语所软化? 遇见季南霆之后,北悦却坚信再也不会有人能轻易撩动她的心。 因为最甜的,她已经尝过了。 “这家公司,是你的?”北悦淡淡问道。 季南霆点头,“是。” “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我?” 北悦有一些生气,这臭小子到底瞒了她多少事情,每次都能令她猝不及防、措手不及。 幸亏她承受能力强,换个心脏稍微脆弱一点的,早就死翘翘了。 季南霆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过是个小小的工作室,有什么值得说的。” 北悦抬起眼皮,“小小的工作室,将整座楼都惊动了,就连我们靳总都特意赶来剪彩,季小爷的面子,果真不是一般的大啊。” 听出她话音里有些嘲讽,季南霆讨好地上前蹭蹭她,“我可是一早就说我在你楼下上班了,不算欺瞒你。以后咱们就在一栋楼里工作了,还可以一起上下班,多好。” 是挺好的,还能省个车费,但北悦怎么就是高兴不起来呢? 她瞥一眼靠在她肩头卖乖的小东西,“这公司名,也是你起的?” “是啊。”季南霆站起身子,眉眼弯弯,一脸求表扬的神情,“‘南亭北岳’,你和我的名字都嵌在里面了,多有创意。单听名字就知道咱俩是天生一对。” 北悦白他一眼,“你给我收敛点,我可不想惹人非议。” “明白。”季南霆举起右手保证,“我誓死捍卫你想搞‘地下恋情’的权利,等到我们领了证再昭告天下,到时候吓死他们。” 北悦嘴角抽搐一下,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些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代沟? *** 北悦倒是没什么心思搞“地下恋”,又不是大明星,她只是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季南霆也是个不喜张扬的,两个人之间便形成一种默契,虽然一起上下班,但都是前后脚出写字楼,不管谁开车也都是停在公司前面一条街上,避人耳目。 哪怕偶尔碰巧乘坐一班电梯,两个人也假装不认识,不熟。 这样做的结果,搞得每天都像是在拍谍战大片,按北悦的话说,每次俩人上下班碰面都像特务接头似的。 不过这种“偷情”的感觉,倒是给平淡无常的日子添了些许色彩。 “老大,今天怎么没开车啊?” Ada探头探脑地寻找着北悦的车子,可怜她今天穿了一双十公分的高跟鞋,这要是挤地铁回去,回去会被黑压压的人群踩死的。 北悦心中莫名一虚,脸上却很是淡定,“车子送去保养了,这两天打车上下班。” 话音刚落,手机“吱吱”两声,她点开微信,就看到一条消息:【报告司令,小的勘察再三,确保安全,在老地方等候,请领导务必尽快上车。Over。】 备注:喂不熟的狼崽子。 北悦唇角微微一挑,回了一句,【等着。马上就到。Over。】 路边Ada突然扬声喊她,“老大,今天我去鹿鸣小区那边找我姑姑,正好顺路,一起走呗。” 北悦一懵,“啊?” “快快,这里不让停车。”Ada率先坐上出租车,猴急地召唤她。 北悦:“……” 坐上出租车,北悦给季南霆发微信,表示很无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你先走吧,别管我了。家里见。】 季南霆回了个【委屈】的表情,紧跟着一条,【司令不靠谱,小兵求补偿。Over。】 北悦轻笑,道了声,【好。】 那头很快回了个【开心到飞起】的表情包,嘚瑟的不行。 Ada一路上叽叽喳喳,北悦“嗯嗯啊啊”的敷衍着,全程盯着屏幕,甜蜜都快要溢出来了,想着一回到家就可以摸到八块腹肌,突然间有些心痒难耐。 到了鹿鸣小区,北悦急不可耐地挥手跟Ada拜拜,没等人下车,就飞奔回家,直窜上楼。 密码刚刚输了一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紧跟着一只大手把她拉进去,一通狂吻。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天天在一处住着,在一处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居然会因为只是偶尔没有一起下班回家就仿佛缺失了很多东西,真像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包就遗留在玄关处,北悦被季南霆托着屁股抱回房间,两个人亲着、吻着,密密匝匝的吻将两个人包裹在情欲的漩涡之中,像夜间的暴风骤雨。 这种干柴烈火的爱情,从来都不在北悦的计划范围之内。 在她为数不多的恋情中,她一向是克制的,矜持的,害羞的,哪里会像如今这般,整个人像是回到了青春嘉年华的少女时代,浑身上下用不完的活力,翻天儿地折腾。 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无论在工作还是感情方面,北悦向来是强势的,然而在每次和季南霆做、爱的过程中,她却可以放下身段,不考虑自己,只想让对方得到满足。 她想用实际行动告诉这个男人,她是值得喜欢,值得被爱的。 季南霆更是加倍投入,变着花样地想要让北悦舒服,将自己全身心交托给她,也是想要她知道,年龄在爱情方面屁都不是,他可以满足她的一切需求。 外头渐渐变黑,北悦从男人身上下来的时候,浑身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大汗淋漓。 季南霆不比她干多少,凑过来亲吻她的唇,以示奖赏,“宝贝儿,真棒。” 北悦心房一颤。 自从两个人确定关系之后,季南霆对她的称呼便一变再变,一开始还规规矩矩地喊她“北老师”,后来又没规没矩地叫她“小北”,再到现在的“司令”、“宝贝”,没有他这张嘴叫不出来的…… 重要的是,无论他叫她什么,她都喜欢。 有时候她也会想,季南霆究竟喜欢她什么呢? 她从来是个骄傲的人,可偏在季南霆这里,总是有些不自信,毕竟年龄摆在那里,跟一个比自己小六岁的男孩谈恋爱,会让她萌生一种犯罪感。 尽管他已成年,尽管他很能给她安全感,尽管他……每每都能令她高...潮迭起。 “洗澡去,一身的汗。”北悦佯装嫌弃。 季南霆却很乖巧地笑笑,依依不舍地再吻一吻她,“一会儿给你做好吃的。” 眼看着男人进了浴室,北悦还在床上躺尸,懒得动弹,想着等下让季南霆抱她去洗澡,喂她吃饭……她真的是懒成虫了,都是被这男人惯出来的臭毛病啊。 刚阖上眼睛想再睡会儿,手机突然响起,她懒洋洋地摸过来看,是助理Ada。 “喂,Ada,怎么了?” Ada很热情道:“老大,我姑姑包了些小馄饨,我一个人吃不完,给您送过来点。您在家吧?我到您家门口了,开下门呗。” “什么?!” 北悦倏地睁开眼睛,几乎是瞬间从床上弹起。 037章爱便是毫无保留 助理居然就这么不打一声招呼地杀过来,北悦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她差点从床上跌下去,手忙脚乱地披上睡袍,碰巧季南霆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见她一脸慌张,诧异地问:“怎么了?” 北悦捂住他的嘴,不由分说地将他重新推回浴室,“老实呆着,别出来。” 季南霆一脸懵逼。 门铃又响起,北悦来不及跟他解释,心扑通扑通地跳,整理了一下衣物遮住身上的吻痕,适才过去开门,也只露出一道小缝,讪笑道:“Ada,你不用给我送东西的……” “一点小馄饨而已,我姑姑家保姆做的可好吃了。” Ada直接进了门,她不是第一次来这,轻车熟路地拎着袋子进了厨房,北悦则不停回头看着浴室,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您一个人住,我也没给您拿多,这些应该够您吃三顿了。” Ada从厨房走出来,揉了揉小肚子,不好意思道:“在我姑姑家吃西瓜吃多了,总想上厕所,我能用一下洗手间吗?” 虽是这样问着,但一只脚已经迈了过去,北悦惊喝一声:“不可以!” Ada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着她,“怎么了?” 北悦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才恢复了几分淡定,结结巴巴道:“内什么……我家马桶坏了,不能用。” “哦,这样啊,那好吧,我到楼下商场上吧。”Ada倒也没介意,见上司也没有留自己喝杯茶的意思,只好走人了,可玄关处,分明放着一双男士的休闲鞋。 她只盯着看了两秒,北悦就很是慌张地将鞋子收起来,“这是……我前男友的,忘记扔了。” 话音一落,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Ada已经明白老大如此反常的原因了,可她当然不会傻到揭穿她,从善如流道:“那我帮您扔了吧,放在这里也碍眼。” “啊?……哦,好。”北悦赶鸭子上架了。 送走助理,北悦冷汗都快掉下来了,觉得整个人有种被掏空的感觉,果然是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来圆,她蹩脚的演技让自己活像个跳梁小丑,白白让外人看笑话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你把我的鞋子丢掉了?” 北悦回过头,就见季南霆环臂站在浴室门口,清冷又生气的模样,显然是因为刚才“见不得人”的一幕伤心了。 唉,这都叫些什么事啊? 北悦走过去,揉揉他的耳朵哄他,“我给你重买一双,好不好?” 季南霆依然委屈,“不喜欢这样。” “嗯?” “不喜欢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我们是正常的情侣关系,怎么就见不得光了?我不要做你背后的‘神秘男人’,我要成为你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男朋友。” 他一句一句铿锵有力的,都凿在北悦的心上,说的她心里莫名发酸。 是啊,这个男人又不是她偷来的抢来的,怎么就不敢让人知道呢,父亲从小教她做人要正直、要生活在阳光下,这是她自己的生活,何惧别人的评头论足? “我知道了。”北悦展颜一笑,“明天,我们一起上班。” …… 翌日一早,北悦照旧被季南霆载着上班,只是这次她没有提前一条街下车,而是和季南霆一起进的公司。 两个人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可走在一起,便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所在。 俊男美女,向来是吸人眼球的,更何况这俩人站一起,磁场太强了。 很快,有关于两个人的“绯闻”就像春风十里一样刮遍整幢写字楼,都说北悦找了个小的,长得不要太帅,但也有些不和谐的声音,说季南霆的公司是北悦出资给他开的。 而季南霆,不过是北悦包养的小白脸罢了。 既然敢公开恋情,北悦就已经做好被人说三道四的准备了,便不去理会,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管不着,人一生下来本就是被人议论的。 去个茶水间,隔着老远,就听见里头嘻嘻哈哈的声音。 “咱们北总牛逼啊,居然真找了个小白脸,那小帅哥一看就是块大活好的那种,女人三十如狼啊,也不知道能不能满足北总的欲求?” “肯定可以啊,不然咱们北总能为了他把季家大少踹了?一边是美色,一边是金钱,换做是我,我还是喜欢有钱的。” “要不说你肤浅呢,咱们北总又不缺钱,缺的是‘性’,哈哈哈……” 某职员笑弯了腰,眼泪都快飚出来,旁边两个职员看到北悦,脸不由一僵,赶紧咳嗽以示提醒,偏巧那职员正说到兴头上,完全没有感觉到背后的层层凉意。 “等我有钱了我也包养个小白脸去,又帅又乖的,简直不要太舒爽,你看咱北总这些日子容光焕发的,一看就是那方面得到满足了……” 北悦冷冰冰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对我的私生活,挺了解的嘛。” 笑声戛然而止,正在八卦的某职员回过头去,对上北悦冷得像冰雕一样的面容,一瞬间白了脸,肝都颤了,“北……北总……” “继续说啊,我还挺喜欢听的。” 北悦接了一杯水,饶有兴味地问道:“接下来是不是该聊我的‘夜生活’了,说说你们口中的‘小白脸’是怎么伺候我的,我又是怎么‘欲求不满’的。你们说,我听着。” 职员们冷汗从脑门滴下来,差点当场给她跪了,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的。 北悦气定神闲地喝了半杯水,“怎么了?刚才不是聊得挺开心的,我一来怎么都成河蚌了?想象力这么丰富,你们不去写言情都可惜了。” 她放下杯子,清脆的一声响惊得三人一哆嗦,汗又一颗颗地掉下来。 北悦将水杯接满,声音冰凉,“大概是工作太闲,让你们还有时间议论别人的私生活。正好这几天工地上缺几个端茶倒水的,我跟你们老大说一声,派你们三个过去吧。” “啊?!” 不要啊……三人脸苦成一团,恨不得把说过的话通通咽回肚子里去。 点背到家了真的是。 北悦走到门口,又突然转回身,目光如刀地射过去,“不要再让我听到‘小白脸’这三个字,我的男人,除了我,谁都没有资格评论。” …… 回到办公室,北悦心里还压不住的火气,发作了好几个员工,众人噤若寒蝉,气压低得厉害。 Ada冒着生命危险过来传话,“老大,Boss……要您过去一趟。” 北悦径直上了总裁办公室,敲了下门,“靳总,您找我?” 靳喻言自办公桌后抬起头来,见北悦眉心一团黑气,禁不住扬起唇角,顺手摘下眼镜,“我都听说了,不过是几句嚼舌根子的话,值得你这么生气?” 北悦眸底闪过锋芒,“当着我的面骂我的男人,这口气若还要我忍,那我这个副总也算是白当了。” 我的男人……靳喻言唇角的笑意渐渐收敛下来。 “好久没见你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了,看来他很合你的心意。这样也好,你也老大不小了,找个时间两家人一起吃个饭,把你们的婚事定一定。” 北悦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点了点头,“知道了。” 靳喻言见她答应得这么痛快,不知怎的心中掠过一丝不爽,暗暗捏紧手中的钢笔,“你很喜欢他,是吗?” 北悦抬头,一怔。 对上靳喻言探寻的目光,她理所应当地点头,“自然喜欢,如果不喜欢,我又怎么会跟他在一起呢?” 靳喻言手上的动作一顿,垂眸,轻笑,“是啊,你打小就爱憎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对于事物的认知,不是黑,就是白,也从不会因为感动而妥协。” “感情本就应该这样。”北悦尤为坚定,“我要的是黑白分明,干净利落。” 爱便是全部,毫无保留。 这样的爱,才纯粹。 038章贪她伍媚又撩人 夜色撩人,北悦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床上办公,心无旁骛。 床突然陷下去一块,某只小狼崽子将自己洗的白白净净的,晃悠着紧实的胸肌和腹肌狂刷存在感。 “春宵一刻值千金,大好时光岂能错过?北老师,要知道春宵苦短,当及时行乐才不枉此生……” 巴拉巴拉巴拉。 北悦不听小王八念经,指间在键盘上依然左右翻飞,一点理他的意思都没有。 自己竟然还不如一只电脑,季南霆对此深感委屈,强行将“第三者”搬走,朝北悦撅起小嘴,“说,工作重要还是我重要?” 北悦:“工作重要。” 作势要将电脑抢回来,却被季南霆一把摁住,猛地压倒,一双鹿眸秒变危险,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给你机会,重说一次。” 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北悦不受他威胁,咬紧牙关:“工作重……唔……” 话音未落,嘴巴就被季南霆堵住了,且迅速侵入她的齿关,直抵喉咙深处,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对她而言,什么才应该是最重要的! 北悦像一只被晒干了的咸鱼被翻来覆去的,硬得她难受,死得心都有了,看着虎虎生风显然正在兴头上的男人,身下火在烧,心里一把火也烧得正旺。 每每在这时候,身上带来的那种坚实而厚重的感觉都会让她忘却他的年龄,他的气场、他的英勇,分明是个久经沙场的大元帅,令她着迷,也令她笃信不疑…… 信他的为人,信他的真情,信……他是她可以仰望和托付的人。 …… 云雨过后,季南霆枕在北悦的腿间玩着手游,这时候的他又像个贪玩的大男孩了。 北悦摁下回车键,将最后一封工作邮件发出去,看了一下时间,已经12点多了,拧了拧某只小耳朵,“还玩,眼睛不要了?” “马上要打完这局了,再给我两分钟。”季南霆目不转睛。 北悦拧上他的耳朵,冷冷唤他的名字:“季南霆。” 很管用的,季南霆陡然扔掉手机,随着她的力道直起身子,顺着她的手把耳朵贴过去,小声讨饶:“啊……轻点,疼……” 北悦手劲丝毫不松,眯起眼睛看着他,“听不听话?” “听,听话。”季南霆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被揪掉了,连忙堆起一脸乖笑。 北悦满意地摸摸他的头,“嗯,这才乖。” 季南霆重新躺倒在她柔软的大腿上,把玩着她睡裙上的纽扣,“明天晚上季家有个酒会,你陪我一起去参加好不好?” 北悦垂眸看他一眼,“要我去?” “嗯。”季南霆道:“我刚回来,生意场上好多新面孔都不认识,想让你帮我引荐一下。” 北悦抿唇不语,她素来不喜参加那些商业活动,除非有工作应酬推不掉陪Boss参加了几回,不过眼下小孩儿提出请求了,她自然不可能置之不理。 季家的酒会向来规模宏大,网罗全国各地的商业大佬,季南霆刚刚创立公司,确实需要多认识些人,掌握一些人脉,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此时此刻,她完全忘记了躺在她怀里的小东西姓季,本就是季家少东家,多的是上赶着巴结他的人,又何须他腆着脸去跪别人? 见北悦同意了,季南霆很高兴,又摇着尾巴在她身上一通撒欢。 *** 翌日下午,北悦按点下班,一出写字楼,就见门口停着一辆很骚包的迈巴赫。 豪车北悦见多了,能够让她驻足停留的不是车,而是坐在车里的人。 季南霆从车上下来,嬉皮笑脸地恭请“司令大人”上车。 北悦蹙起眉头,赶紧钻进车里,催促着他,“快走,别在这丢人现眼。” 豪车在一群人的艳羡中扬长而去,只是刚驶到主干路季南霆脑门就吃了北悦一个爆栗,“瞎招摇什么,像是开了屏的孔雀似的,难看不难看。” 季南霆吐吐舌头,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睛,“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北悦扫一眼车子,“你那辆大众呢,别告诉我这骚车是你新买的。” 她见惯挥霍无度的富家子弟,那些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公子哥,拿着家里的钱天天寻欢作乐,玩鸡逗狗,明明是啃老族还一副趾高气昂以为自己多了不起的样子,忒恶了。 如果季南霆也是这样的人,分分钟就被北悦踹到天边去了,她不是富家千金,跟他玩不起。 季南霆看出北悦不悦了,忙道:“没有,这是我借的车子,我这不是怕给你栽面么,就顺手在老靳他们那里开了一辆过来。” 北悦冷哼一声,“你那些公子哥朋友,倒是大方得很。” 季南霆轻笑,“我旁的不多,就是狐朋狗友多得很,就是一天一辆车,也能开上它一年半载的。” 贫嘴。 北悦脸色缓和了些,转头打量了他一番,眉头又皱,“你就穿着这个参加酒会?” “是啊,不好吗?” 季南霆还是一身休闲装束,虽也是名牌,可穿成这样参加酒会未免太不庄重了,她还好歹换了一身裙子呢,当下就带着他去了伍媚那里,想给他拾掇拾掇。 伍媚除了是红五星半个老板,自己也经营着一家叫做“魅影”的美容中心,除了美容、按摩等项目,也搞形象设计,在北城亦是小有名气。 北悦赶到的时候,碰巧伍媚要出去,一身红裙美艳不可方物,闪瞎人的眼。 “打扮得这么漂亮,有什么重要活动吗?” 伍媚桃花眼微微一挑,倚着车门搔首弄姿,“瞧你说的,姐姐我哪天打扮的不漂亮?倒是你啊,把压箱底的裙子都穿上了,是要去哪儿浪?” 北悦淡淡道:“陪这小子去参加个酒会,想让你帮他弄一身正经一点的衣服。” 伍媚打量季南霆一眼,媚媚地笑道:“好啊,鸟枪换炮的事情我最乐意做了,我这有套衣服谁都驾驭不了,季小爷这身材正好给我当模特,走吧,姐亲自帮你试。” 季南霆看着伍媚摇头摆尾的背影,在后面小小声问北悦:“鸟枪换炮,说的是我吗?” 北悦忍不住抬手扶额,“不用理她,她的语文一直是体育老师教的。” 季南霆进去换衣服,伍媚叼一根烟在嘴里,吞云吐雾的,眼风朝北悦这里一瞥,“你身上这条裙子得有个两三年了吧,每回都穿这一身,老土不老土,你也换身行头去。” 伍媚在顶级专柜扒拉了一阵,选定一条抹胸黑裙,推着不情不愿的北悦进更衣室里换。 手机响了两声,伍媚接起电话,吐一口烟雾,“等会儿,正给你妹妹换衣服呢。” 话音落下没多久,自门口就进来一个高大儒雅的身影。 伍媚半倚在桌边,艳艳的眼风扫过去,“不是让你在门口等我吗,怎么,一听小北换衣服就不淡定了?” 靳喻言走到她面前,闻言蹙了蹙眉,拧上她的鼻子,“胡说什么。” 他垂眸看着女人的装扮,深V的领子将那道幽深的沟展露无疑,紧瘦的腰部、白皙的长腿,性感又撩人,美的狂妄又张扬,让人挪不开眼。 靳喻言喉咙微微一梗,帮她提了提领子,声音低哑,“这个裙子,过分了啊。” 伍媚馈送给他一个雪白的白眼,“我说靳总,咱能别那么老干部嘛。” 正说着,男士更衣间的门倏然拉开,季南霆走了出来,不过一秒的功夫,北悦紧跟着也从女更衣间走了出来,一白一黑,完美匹配,两个人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眼睛里,竟再也容不下别人。 039章你都不要脸的吗 季南霆一身白色西装,里面简简单单搭了个白色内衫,上衣袋插着一方黑色的帕巾,通体雪白,只点缀着那么一点黑,却愣是被他穿出了黑白分明的感觉。 这套西装,正是出自意大利名设计师琼·克鲁斯的作品,名字就叫“黑白”,之前不是没有人试过,还有大明星想将它借去拍封面,因着穿上去的感觉太油腻,被伍媚当场拒绝。 她方才拿出这一套压箱底的宝物给季南霆只是想让他试一下,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惊艳的效果,原本慵懒的眼神唰地亮了起来。 “哎呦我去……”伍媚差点被烟呛到,猛地站起身子,“这也太帅了吧!” 靳喻言眉头一蹙,凉凉地看了旁边的女人一眼。 伍媚已经化作小花痴飞扑了过去,垂涎三尺地望着季南霆,啧啧称赞道:“小北,你丫捡到宝了啊,这完全是阿波罗下凡啊,要是能不穿衣服就更好了……” 她说着就要上下其手,北悦和靳喻言的脸同时一黑,一个推一个拉,配合默契,瞬间就把伍媚拨进了靳喻言的怀里。 北悦护犊似的挡在季南霆身前,狠狠瞪伍媚一眼,“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伍媚不动声色地离开靳喻言的怀抱,不满地嘟囔一句,“摸一摸又不会少块肉……” 靳喻言闻言又是眉头一皱,直接蹙成个“川”字。 季南霆扯了扯衣领,满身的不对劲,对着镜子一瞧,更是浑身不自在,“这衣服怎么穿着娘们唧唧的,太有损我光辉形象了,我脱下来去!” “别脱!”北悦厉喝一声制止他,转身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眉眼弯弯,“就这样穿着,好看。” 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季南霆平时走的都是休闲运动风,倒是阳光倒是俊朗,可今儿这一身才称得上英俊,再配上他这张棱角分明的俊脸,简直帅到没朋友好么。 北悦一声“好看”,立刻让季南霆停下了动作,他刚刚耳朵没有出问题吧,这还是她第一次夸他,受宠若惊啊受宠若惊。 他垂眸再次细细地打量眼前的女人,从她刚才从更衣间走出来,他眼睛里的光就没有消散过。 女人分很多种,有的像伍媚那样艳丽的能够一见惊鸿的,还有就是像北悦这样耐看有无限韵味的。 很显然,他喜欢的是后者。 前者固然会让他有一瞬间的惊艳,可看多了会腻,而像北悦这样弥久弥香的,才是他的菜。 北悦没有伍媚那样一双随时带电的桃花眼,但她的眼睛澄澈而不失灵动,五官称不上精致,更没有时下最流行的巴掌锥子脸,可看上去就是舒服。 她一身抹胸黑裙,头发随意在后面挽个发髻,额头光洁,没有一丝碎发,连空气刘海都没有,更没有一点配饰的装点,看上去清瘦、沉静,可又是那么妥帖、自然。 北悦见季南霆一直盯着她,也不说话,被他灼灼目光瞧得有几分不自在,“你傻了?” “我真是傻了。”季南霆凑近她,在北悦下意识的后退之际一把环住她的腰,目光晶晶地看着她,声音缱绻,“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倾国倾城’。” 北悦:“……” 伍媚&靳喻言:“……” *** 从“魅影”走出去,北悦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地狂跳,脸也一片通红,绝对是被撩完的后遗症。 另一边上了幻影A8的伍媚,也一脸车祸现场,饱受刺激的疯癫样。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不行了,老娘的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人长得年轻又帅也罢了,怎么那么能撩呢,果然好男友都是别人家里的……” 靳喻言从上车之后就一直板着脸,听了这话脸色又是一沉,“油嘴滑舌,不过是嘴上功夫罢了。” “嘴上功夫那也是功夫啊。”伍媚偏过头去,颇为哀怨地看了靳喻言一眼,“我说靳总,咱们在一起也有日子了,我可从没尝过你的口活儿,您哪天也给我办一回呗。” 前面正在开车的司机整个人“……”了一下。 这种羞羞哒的事情,也可以随便拿出来讲的吗? 司机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到他们一贯正义凛然、端庄严肃的Boss此时此刻是怎样一副“见了鬼”的神情了。 气氛停了一秒,车厢里响起靳喻言抑着火的低沉嗓音,“武十郎,你都不要脸的吗?” 伍媚听到这个已经被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的名字,脸色冷了一冷,像是戳中了内心的旧伤,然而转瞬就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模样,“要脸干什么,又不值钱。” 靳喻言不由气闷,他不知道这个女人都是从哪儿来的歪理,一套一套的,每每都能令他无言以对。 伍媚见他不说话,反而生了挑逗他的心思,将脸凑过去,把玩着他的领带,艳艳的眼风射过去,“怎么了靳总,是不是既不舍得打我,却又干不掉我啊?” 她得意又嚣张的模样,勾得靳喻言心头火起,掰过女人的身子瞬间放倒在自己腿上,双眼微眯。 “打是打不得,至于能不能干掉,我们可以当场试验一下。” 伍媚:“……” 紧随幻影的迈巴赫上,季南霆时不时转头瞄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北悦,纳闷道:“你怎么了,脸红成这样?” “别说话,好好开你的车。”北悦沉浸在方才的羞臊中,现在情绪还没平复下来呢。 季南霆收回视线,俊秀的脸上写满懵懂,不知道领导为何突然又上来了小脾气,他大概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发自肺腑的一句赞美,对北悦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这臭小子竟然会用“倾国倾城”四个字来形容她,简直夸张到了极点,北悦到现在脸还烧着呢,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 终于抵达目的地,酒会举办地点是在季家的私人会馆,平时极少开放,只有重大商业或文化活动时才会召开。 颇负盛名的,是米国总统某一年来北城,市长大人就是借季家的会馆接待的贵宾;还有一遭是娱乐圈大佬靳文卓的儿子靳尚宣布出道之时,就是在这里举办的新闻发布会。 那场新闻发布会,可谓是轰动全球,得益于靳文卓风风雨雨闯荡半辈子江湖结下的好人缘,不仅借到季家会馆,还邀请到众多商界大佬、文化名人、好莱坞巨星、娱乐圈大牌来给儿子捧场造势。 那时北悦刚刚在靳氏站稳脚跟,很有幸地成为那场盛会的见证者,可至今被媒体啧啧称赞的盛会,在她这里只落得四字评价:奢侈、糜烂。 然而时隔两年,季家会馆再次华丽丽地开放,这一次,又是为了谁呢? 双双下车,北悦瞥见伍媚,诧异地问道:“你脸怎么红成这样?是热的,还是皮肤过敏啊?” 伍媚轻咳两声,掩饰道:“没什么,应该是热的。”说完狠狠瞪靳喻言一眼。 靳喻言长身玉立,自是一派成熟稳重的气度。 北悦瞅了他们两眼,觉得气氛很微妙,还透着丝丝暧昧,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两个人好像……有情况啊。 不怪她多心,伍媚不叫“伍媚”的时候就是靳喻言的迷妹,整个初中时代,她就是一路对其穷追猛打过来的,她当时还助攻过一段时间呢,只可惜靳喻言一直没同意,俩人就错过了。 后来两个人又在北城遇上,还是她给牵线搭桥的呢,还别说,有日子没见到这对冤家一起出现了,今儿这是怎么了? 北悦脑子里刚刚闪过一个念头,忽听耳边响起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委屈,“你老这么盯着别的男人看,就不怕你老公我吃醋吗?” 040章醋坛子被打翻了 冷不丁的一句话,北悦三人通通朝季南霆看过去。 这哪里是吃醋,这分明就是挑事呢。 北悦猜想这臭小子八成是戏瘾又上来了,又不是专业演员,怎么一天天的这么能抢戏呢? 忽略他委屈巴拉的俊脸,北悦斜他一眼,“今天走的时候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季南霆绷着脸,“不管,反正你眼里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北悦忍不住扶额,觉得心好累,“你够了啊,那是我哥,我看他一眼怎么了?” “不可以。”季南霆义正言辞,捏住北悦的肩膀将人带进自己怀里,直视靳喻言的眼睛,声音冷得出奇,“任何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都是潜在情敌。” 北悦无语了。 伍媚和靳喻言的表情也相当精彩,前者连连点头想给季南霆点个赞,心里还补充上一句,“任何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也都是潜在情敌”,靳喻言却道了句“神经”,揽着伍媚走了。 两个人前脚一走,北悦就暗暗拧了季南霆一下,恨恨道:“丢人现眼,回家再收拾你。” 季南霆一副怕怕表情,心里却在想:回家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 季家会馆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前来参宴的也都是商界的熟脸儿,个个背着亿万身家的大佬,看上去却都亲切质朴,低调谦逊。 北悦一进场连口水都没喝,就履行今日自己前来的使命,带着季南霆去拜见几个圈内的重量级人物。 虽然不喜这觥筹交错的场面,可这就是社会、就是世故,更何况今儿是为了自己心头的小狼崽,北悦自是能端起一张笑脸,长袖善舞地说一些场面话。 只是她完全低估了季南霆的能力和影响力。 季南霆从小在这个圈子长大的,打记事起就被父母带在身边出去跟人谈生意,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几乎是本能,最重要的是,圈内这些大佬,哪个不是看着他长大的。 以至于到后面,季南霆不着痕迹地抢走了主导权,甚至帮她引荐了不少前辈,谈下好几个大合作,虽是口头承诺,可大佬级的前辈,哪个不是一诺千金? 北悦暗暗看季南霆一眼,觉得她好像不知不觉又掉进了他的圈套中,他身上到底还有多少才华,是她没有发现的呢? 原本她还心存疑虑,不知这小子转业回来为何没进家族企业,反而闷声不响地开了家文化经纪公司,搞起了公关,现在看来,他完全有这个能力在公关行业站稳脚跟。 那么之后呢,他能甘心只做个公关?还是说,这只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 季南霆喝了不少酒,中途去了趟洗手间,北悦思绪有些深重,笑容越来越僵,索性就不笑了,百无聊赖地转去后面的展厅。 季家会馆不光有招待贵宾的宴会厅,还举办各色展览,各种峰会,从宴会厅走出去,便是一个画廊,只是现在还没到开展时间,走廊上灯光昏暗,人迹罕至。 刚刚被嘈杂的声音吵得头疼,北悦倒是很享受此时此刻的静谧,她自个儿静静地走着,这些年看多了设计图,审美的品味也提高了不少。 能够在这里展览的画,自是不俗,北悦不经意间瞥几眼落款,果不其然,都是现当代响当当的书画大家。 只可惜,再清新脱俗的画作,在如此富丽堂皇的装饰下,总是少了些纯粹,失去了很多本真。 画都如此,人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北悦怕季南霆找不到自己,准备折返回去,快走到出口的地方,突然听到淫腻的口水声和呻/吟声,在寂静的地方显得尤为清晰。 北悦大窘,不曾想自己只是开个小差过来赏个画,结果撞见一场“活春宫”,尴尬得要死,却偏偏出不去了。 既出不去,便只能屏息静气,光明正大地欣赏了。 走廊上没开灯,昏暗的光线看不清楚这对“野鸳鸯”的脸,只隐隐见女人被男人托着屁股抱起来,两只手在墙上寻找支撑点,正好杵在画框上,在透明玻璃上留下湿哒哒的掌印。 北悦听着此起彼伏的震颤声,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脑中突然浮现出昨晚季南霆在她身上挞伐、驰骋的画面,不由面红耳热起来。 手包里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吓了她一跳,正在交颈的那对鸳鸯比她还惊还讶,男人一个哆嗦,一个不妨让怀里的女人跌落在地,疼得“啊”一声惨叫。 男人第一时间竟不是去扶女人,而是手忙脚乱地提裤子,气急败坏地大骂,“他妈谁啊,躲在里面不出声,给老子滚出来!” 这熟悉又油腻的声音,让北悦方才窘迫的一张脸立时沉了下来,摁掉季南霆打过来的电话,冷然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顾少爷,也当真只有你,才会在外面干出这种不堪的勾当。” 光线再暗,她也辨认得出刚才与他嘿咻的女子并非订婚宴上与他偷欢的那一个,不过都是些网红脸,看来顾云淮还真是喜欢这一款。 “北悦?”顾云淮眯起眼睛,适才认出她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北悦没有跟他攀谈的兴致,瞥一眼疼得在地上嘤嘤直哭的女人,淡淡道:“你的新女友应该是不小心跌到尾巴骨了,你还是抱她去医院看看吧。” 她多说这句话,主要是一时同情心泛滥,毕竟像顾云淮这样的渣男,谁摊上都是怪恶心的事情,推己及人,她难免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触,但一看小网红形容凄婉的模样,也觉得挺恶的。 电话再次响起来,北悦知道季南霆肯定满世界地找她,掐着手机拔腿要往外走,刚刚摁下接听,一个“喂”字尚未脱口,就被一个大力道拽了回去。 北悦整个人被掼在墙上,手机重重摔了出去,脖子被顾云淮掐住,听着他恶声恶气道:“上次的账还没跟你算呢,既然你主动送上门来,就别怪我跟你秋后算账了!” 说着,脏兮兮的嘴就要凑过来,北悦心头一股怒气陡然升起。 她懒得跟他计较,他却蹬鼻子上脸了! 北悦抬起脚,用高跟鞋的细跟狠狠在他脚上捻了两下,顾云淮疼得惨叫一声,差点没蹦起来,“我操你妈……”一口国骂刚出口,就吃了北悦响亮一嘴巴,紧跟着她反手又是一掌。 顾云淮被北悦打懵了,坐在地上那小网红也是看呆了,一时间都忘了哭。 北悦脱下脚上的鞋朝顾云淮的脸砸过去,满脸怒气,“我还没说跟你算账,你还好意思找我算账,谁给你的脸?今儿老子就好好教育教育你,非打得你回炉重造不可!” 她既说要教育,便不是随便说说,柔道不是白练的,拳击平时也没少打,面对季南霆她一身武力没处施展,但对付顾云淮这个酒囊饭袋还是绰绰有余的。 墙边的手机还在响着,季南霆找北悦找疯了,转到画廊处听到手机铃声,伴随着捶打声,心中登时一紧。 他以为北悦受了欺负,转进门,摁开灯,只见北悦骑在顾云淮身上,一通乒里乓啷的暴揍。 顾云淮拼命护住脸,身上却一拳一拳挨得结实,他都不知道北悦一个女人哪儿来这么大的手劲,都快给他打出血来,起初还忍着疼,后来就忍不住了,开始求饶。 季南霆倚在门边,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出声来,瞧瞧他家司令,多么威武、多么残暴呦…… 041章轮不到别人喜欢 北悦打半天打得手都疼了,她对顾云淮的怒气不是一天两天,今儿算是新仇旧恨一股脑地全发泄了出来。 “哎呦,别打了……姑奶奶,我说您饶了我吧……”顾云淮疼是真疼,怂也是真怂。 北悦落下最后一拳,揪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发出警告,“给我听好了,以后再敢动我一下,我他妈找人弄死你!” 这话,并不是单纯地吓唬他。 如果顾云淮再敢骚扰她、挑衅她,她也懒得再跟他动手,雇两个人来把这厮打残还是可以的,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她多的是不触犯法律也能整得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季南霆在一旁瞧得热闹,思绪却是不知不觉飘远了,他兀地想起刚进军营之时,有几个老兵看不惯他暗地里给他使绊子,被北悦撞见了,二话不说就替他出头,直接跟人家动了手。 那时她挡在他的身前,一身冷厉,“敢到我的地盘欺负我的学生,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看清楚了,这是我的人,以后再敢动他,我他妈弄死你们!” 她的张扬,她的霸气,都是刻在他心间洗不掉的记忆,他爱死了这样的北悦。 想着想着,他又不自觉地露出笑容,忽而听到耳边一声低喝,“还笑,过去给我把鞋捡过来!” 季南霆乖觉得厉害,“哦。” 北悦从顾云淮身上起来,火气还没消呢,重新挽了挽散掉的发髻……明明今天是来装淑女的,结果成了骂街的泼妇了,活这么大岁数了还是hold不住她这暴脾气。 季南霆将鞋子捡回来,蹲下去,给北悦穿上,还顺手摸了一下她光洁小巧的脚丫子。 北悦垂下眸去,迎上季南霆仰视过来的目光,随着他站起身,就变成了她仰望他,没办法,这男人太高了,她穿着近十公分的高跟鞋也将将到他肩膀而已。 季南霆看着她,笑,“虎父无犬女啊北老师,刚刚真是吓到我了。” “那只能说明你的胆子太小了。”北悦揪揪他的耳朵,旁若无人道:“以后多跟着姐混,得给你练练胆。” 这姿势,简直不能再亲昵。 季南霆笑容灿烂,一脸抖M的贱兮兮模样,“求之不得。” “切。”北悦终于绷不住,笑了。 顾云淮眼睛差点被闪瞎,北悦脸上,那是笑吗?她居然也会笑? 打从他认识她开始,他就以为她是从古墓派走出来的,身上没有一丝儿人气,可她在季南霆面前,完全是另一幅模样,那笑容简直能烫了人的心。 北悦这笑容当然不是冲顾云淮去的,可以说从季南霆出现后,她再懒得瞧那畜生一眼,径自挽着季南霆的手走出去了,记得伍媚问她怎么面对顾云淮劈腿还能如此淡定,北悦说:因为不在乎。 对于不在乎的人,哪怕为他动一分怒气,都是抬举他了,出了这个门,北悦便再也不认识顾云淮这个人。 所谓什么前任,去他娘的,她才不认呢。 …… 酒会走向高峰,人也越来越多,季南霆始终牵着北悦的手,逢人便大大方方地介绍:“这是我女朋友。” 他,在北悦身上盖了个章,宣示对她的所有权。 而北悦,始终微笑,默认。 直到,她母亲挽着继父的手缓缓入场,一副恩爱非常的模样,旁边还带着一个打扮靓丽的靳菁菁,北悦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下来。 季南霆发现北悦神色不对之时,唐蓉和靳文耀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南霆,小北,你们一起来的啊。” 靳夫人笑意婉转,很满意女儿和季家少爷成双成对地出现在这里。 季南霆礼貌地打招呼,北悦也唤了声“妈”,一句“靳叔叔”没来得及叫,就有几个贵妇人笑容满面地走过来,“靳先生靳夫人,原来这位是令千金啊。” 靳文耀笑,看北悦一眼,颇为骄傲道:“是我女儿。” “我说呢,长得真漂亮,模样像极了靳夫人,果然女孩还是肖母亲多一些啊。” 靳文耀脸上笑容淡了几分,没表态,靳夫人也只是客气笑笑。 忽然一个硬邦邦的声音插进来,“几位是外省来的吧,连我父亲是二婚都不知道。我父亲可没那么大一闺女,靳家千金只有一位,那就是我。” 靳菁菁面带讥讽地宣誓身份,搞得场面一度尴尬与难堪,靳文耀脸上挂不住,冷冷呵斥一声,“菁菁!” 几位贵妇人本想拍马屁的,没想到拍到马蹄子上了,脸上顿时讪讪的。 北悦面色平静,似乎并没有为靳菁菁方才的奚落而动怒,这样的事情她早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更何况靳菁菁说的没错,她姓北不姓靳,原本就不是靳家千金。 肩膀忽然一紧,季南霆揽着北悦,不着痕迹地笑道,“几位夫人长途跋涉累了吧,那边有沙发可以休息,我女朋友刚刚还说饿,我已经命人将点心和果盘备好了,招待不周,请见谅。” “季少客气了。”那几位贵妇忙顺坡下驴,灰溜溜地走了。 靳菁菁冷哼一声,“连人物关系都搞不清楚,还好意思参加酒会,果然是乡下来的大妈,一点规矩都不懂。” “你给我闭嘴!”靳文耀气不打一处来,“牙尖嘴利的,你就懂规矩?” 唐蓉忙劝,“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这是在外面,有什么话回家再说。你朋友在叫我们呢,让他们年轻人在这边聊吧。” 她一边拉着靳文耀走,一边回头冲季南霆笑道:“南霆啊,我的两个女儿可都交给你了,你可得帮我照顾好她们。” 季南霆淡淡道:“应该的,伯母放心。” 唐蓉和靳文耀前脚一走,靳菁菁就盯着唐蓉的背影语气不屑地嘟囔一句:“呸!谁是你女儿,老妖婆……” 北悦眉头倏然锁紧,冷冷道:“你在骂谁?” “你管我骂谁。”靳菁菁扬着下巴,一脸娇蛮,“你跟你母亲一样,都是喜欢抢别人男人的骚女人!” 北悦听到这里还真是听不懂了,“我抢谁的男人了?” “废话,当然是我的!” 靳菁菁满脸嫉恨,巴巴的眼神朝季南霆望过去,“南霆哥是我喜欢的人,要嫁也应该是我,我才是靳氏千金,就算和季家商业联姻也轮不到你这个拖油瓶子来高攀,你不配!” 北悦被她嚎地一脸唾沫星子,半响才回过神来,“哦,原来你喜欢季南霆啊。” 她尾音上扬,玩味的眼神朝旁边那位看过去,季南霆连忙摇头摆尾地解释,“别误会,她喜欢我,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南霆哥!” 靳菁菁气得直跺脚,强行扑进他怀里,眼泪说来就来,“你忘了小时候你为了我跟人打架了吗?你还带我去别人家院子偷摘樱桃,害我被狗咬,现在我腿上还留着疤呢……” 北悦环臂静静看着眼前这出戏,点点头,“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什么青梅竹马,没那回事。”季南霆忙把黏在身上的狗皮膏药推开,躲到北悦身后,诚惶诚恐地解释道:“我和她顶多是小时候见过一两回,坚决不熟。” 靳菁菁脸上还挂着泪呢,完全不顾自己的行为已经招来了不少目光,一通撒娇发嗔,“南霆哥,你说过长大会娶我,要照顾我一辈子的!” “哎哎哎,这话不可以乱说啊,你这纯属胡说八道!”季南霆这回忍无可忍了,眼睛一瞪就将靳菁菁吓得闭了嘴,转头对北悦却是一脸乖笑,“她浑说呢,你可别当真。” 北悦一个眼神射过去,季南霆立马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在她旁边站直了。 求生欲简直不要太强烈。 北悦瞥一眼站她对面义愤填膺哭唧唧的靳菁菁,多嘴问一句,“你喜欢他,是吗?” 靳菁菁:“废话!” 北悦才懒得废话呢,直接掰过季南霆的脸狠狠亲了一口,揽过他的脖颈,“那你听好了,这是我的男人,我自个儿还没稀罕够呢,轮不到别人喜欢。以后,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042章你就是个狐狸精 靳菁菁一向看北悦不顺眼,北悦也不屑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因此俩人关系一直不睦。 真正撕破脸,是两年前一个雨夜。 北悦那时还是靳氏一个小小的总裁秘书,刚踏入社会手头也没什么钱,暂时借住在靳家,某天晚上被靳喻言载着下班回家,隔着老远就听见家里一通争吵,靳菁菁嗓门老高。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当妈的勾引男人也就罢了,闺女也有样学样,骚情死了。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天底下那么多男人,你们母女怎么就专拣我们靳家的祸害啊?” “啪——”一记清脆的巴掌声,靳文耀中气十足地喝,“你给我住口!” 靳菁菁哭腔立时出来,“你竟然打我?为了这对狐狸精母女你打我?我有说错吗,外头都传疯了,北悦就是跟我哥有一腿!” 靳喻言脸刷地一沉,踏进客厅,“你胡说什么?” 靳菁菁捂着脸,望见站在门边的北悦,眼睛里全是愤恨和怨怼,“呵,小狐狸精回来了。既然大家都在,干脆把话说开了吧,你是不是喜欢我哥?你可别忘了,在法律上你们可是兄妹!” 北悦当年的脾气比现在暴多了,当场就翻了脸,“这话,你听谁说的?” “还用得着听谁说嘛,我偶尔去一趟公司,靳氏上上下下都传遍了,我哥走到哪儿都带着你,上班下班你们也毫不避讳,不是在谈恋爱又是在做什么?”靳菁菁气势汹汹。 北悦觉得可笑至极,“我是哥的秘书,自然他去哪儿我就得跟到哪儿。至于上下班……大家住在一起,为什么不可以一起去?” “你少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我还不知道你的那点心思,前男友死了两年了,空虚寂寞冷了,想就近取个暖。你缺男人跟我说啊,但你别想祸害我哥,你跟你妈一样,一脸克夫相……” 话音未落,只听清脆的一声响,靳菁菁被打得一个趔趄,这一巴掌,北悦打的。 北悦气火攻心,眼睛都红了,“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再让我听到你说这种没凭没据的话,我撕了你的嘴!” 靳菁菁从小娇生惯养,典型的大小姐脾气,有时候一个不顺心就打骂佣人,在学校欺负女同学,打老师,不知道转了多少学校,靳文耀都头疼得很,北悦却从来不惯她这些臭毛病。 她打了靳菁菁一巴掌,她妈反手也甩给她一巴掌,“你当姐姐的,怎么可以打妹妹,快给菁菁道歉。” 唐蓉满脸歉意地要将靳菁菁从地上扶起来,反被靳菁菁一把推倒,“滚开,谁要你假好心!” 北悦见不得她妈受欺负,拽着靳菁菁的头发揪起来一顿揍,揍的她鬼哭狼嚎的。 她揍靳菁菁,她妈就揍她,最后她是遍体鳞伤从靳家离开的,那天晚上雨下得特别大,没一会儿全身就淋湿了,雨水浸的伤口格外疼,疼了一会儿她就麻木了。 外人欺负她,她还敢还手,可她妈帮着外人欺负她,她怎么还手? 伤了身,伤了心,便也明白妈再不是她一个人的妈。 “北悦!” 忽听身后一声喝,北悦不耐烦地回过头,只见靳菁菁举着一杯红酒不由分说朝她泼过来,说时迟那时快,躲完全来不及,然而一个高大的身影山一样地挡在了她面前。 北悦怔怔地看着神色不动安如山的季南霆,能看到酒红色的水花在他背后炸裂,溅起,零星的液体飞溅到她的脸上。 他就这么给她挡了?! 周遭的气氛在这一刻倏然安静下来,北悦眼前只有季南霆这张好看到让人觉得老天爷偏心的俊脸,好像从此无论风和雨、刀或箭,都有人替她挡了。 “菁菁,你在干什么?!” 一声沉冷的低喝,将北悦的思绪拉了回来,靳喻言夺下了靳菁菁手中的杯子,冷冷训斥她,“这什么场合,你疯了是不是?!” 伍媚拧着眉朝北悦走过去,一脸沉肃,“怎么样,没事吧?” 北悦摇摇头,掰过季南霆的身子,白色的西装全被红酒浇湿了,一大片污渍斑驳凌乱的,她眉头登时锁得紧紧。 伍媚脸色也不好看,她在远处就瞧见这边气氛不对,紧接着看到了靳菁菁的小动作,知道她要暗算北悦了,待要出声提醒,季南霆就已经用身体给北悦挡了一灾。 “奶奶个腿儿的,老娘几十万囤的战袍就这么着毁了,死丫头真是欠收拾……”伍媚脾气说来就来,撸起袖子就要上去打人了,被北悦拦住。 伍媚瞪她,“拦我干什么?” 北悦淡淡道:“这是季家的场子,别把事情闹大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不介意当场让靳菁菁难堪,可她并不想让季南霆成为新闻人物中心,这种脸,还是少露为妙。 季南霆和北悦心有灵犀,自然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跟他的想法如出一辙,他面色平静如常,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只轻轻揽一揽她的肩膀,“陪我到房间换套衣服吧。” “好。”北悦应了。 两个人刚迈开腿,靳菁菁就带着哭腔小小声地说:“对不起南霆哥,我不是故意的……” 季南霆脚步一顿,眼神冷漠地看她一眼,“不,你就是故意的。背后伤人的行为太过卑劣,希望靳小姐这是最后一次来,也别再以哥哥称呼我,我们不熟。” 北悦被季南霆搂着走了两步,忽而听见后面靳菁菁“哇”的哭出声来,靳喻言冷冷教训她,“活该。自己作的。” 她回头一望,见靳菁菁像个小孩儿一样坐在地上撒泼,觉得她真可怜……又见她继父和她妈一起蹲在地上哄她,耐心又温柔的模样,忽然又觉得比起靳菁菁,自己好像更可怜一点。 她又想起了两年前的那个雨夜,离开靳家的时候,所有人都围在靳菁菁身边关怀备至,只有她只身一人行走在雨夜,与孤独和伤痛作伴。 历史仿佛在重演,她一直是个多余的存在,人家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肩膀一紧,北悦回过头,对上季南霆的眼睛,他问:“在想什么?都出神了。” 北悦唇角一勾,回道:“没什么。” 也不是没有变化的,至少,她现在身边多了个他。 *** 会馆后面是一排包间,专供贵客休息的,规格堪比五星级酒店豪华套房,整洁舒适。 季南霆打电话让人送一套衣服过来,自己把身上脏了的西装脱下来,他故意似的,当着北悦的面把自己剥个精光,脱上衣不够还要脱裤子,最后只剩下一条平角内/裤。 胸肌、腹肌、肱二头肌……男神该有的东西他都有,完美得像古希腊雕像,难怪伍媚会形容他是太阳神阿波罗,丝毫没有夸大其词。 北悦坐在床边,从下到上打量了他一下,咽了下口水,“几个意思?” 季南霆笑,“馋吗?” 北悦不禁撩,脸嗖地一下飞上两朵红晕,口是心非,“馋个鬼?不馋。你浑身上下哪一处是我没看过,没摸过的?” 季南霆显然没料到会从北悦嘴里听到这么一句话,微微一怔,唇角的笑意更浓了,直挺挺地走过去,从内/裤里把...枪掏出来,晃了晃,“胡说,这处还没摸过呢。” 北悦看着,脸刷地红成猪肝,简直不能与之对视,“……你,走开。变/态。” “这就叫变/态?那说明你还不了解我。”季南霆握住她的后脑勺,歪着嘴角往她耳边吹气,坏坏地笑道:“我还有更变/态的,北老师要不要学习一下?” 043章宝贝儿我们回家 “你怎么,怎么又……” 北悦看着在眼前晃悠的“庞然大物”,话都说不利索了。 季南霆也表示无奈,“它一见你就这样,我也拿它没办法,都是你太有魅力了。” 北悦被季南霆搞了个大红脸,眼见男人硬了,总不能再让人家缩回去,低头看了一下时间。 她心一横,开始撩裙摆,“限你十分钟,速战速决。” “十分钟?”季南霆暗吸一口气。 北悦挑一下眉,很傲娇地放下裙摆,“不愿意啊,那算了。” 她起身要走,被季南霆一把拉住,咬着下唇眼神巴巴地看着她,声音低低,“北老师……” 又来这套! 北悦心砰砰地跳,瞥一眼跟她撒娇的臭小子,他可是真吃准了她吃这一套啊。 浴室里,上演了一出鸳鸯戏水、游龙戏珠的旖旎画面,直到敲门声响,北悦被季南霆从浴室里抱出来的时候,脸红得像只刚被爆炒之后的大虾。 季南霆把北悦放上床,用自己的鼻子去蹭了蹭她的,低眉浅笑,“今天晚上去我家吧,浴缸比这里的大多了。” 北悦羞臊得要死,抓起脑袋下面的枕头朝不要脸的小崽子砸过去—— 季南霆哈哈大笑。 再次回到酒会上,季南霆已经换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这男人天生模特身材,甭管什么颜色款式的衣服都能轻松hold住,穿白雅致,穿黑矜贵,照旧鹤立鸡群。 北悦站在季南霆身旁,能感受到全场女眷朝季南霆抛去的红心和媚眼,顺便给她投射两记冷箭和飞镖,恨不能立马取她而代之。 她便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别人要羡慕嫉妒恨,那就让她们恨去吧。 老娘只要高兴了,爱谁谁。 敲铃的声音一响,众人纷纷朝酒会中央看过去,果不其然,东道主季董事长压轴登场了,一站上舞台,齐刷刷的掌声雷动,人潮不约而同往中间涌去。 季氏集团季董事长季远沣,随便一履历就能横跨几百页的大人物,人生经历随便一拍便是一部商业大片,常年占据福布斯全球富豪榜,跻身亿万富翁前列,北城数一的房地产大鳄。 都说女肖父儿肖母,北悦没见过季南霆的母亲,可深觉这父子俩的长相酷似,炯炯有神的单眼皮鹿眸,高鼻梁薄嘴唇,五官的比例都差不多,能看出季父年轻之时也是个颠倒众生的美男子。 反而顾云淮并不随父亲的长相,像母亲多一点,个子也没有继承季家的良好基因,到底是野生的,没有家生的好。 季夫人挽着季董事长的手微笑着冲众人挥手,一派当朝皇后母仪天下的模样,可存在感并不强,气场比之季董事长,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站在一起毫不般配。 并非她模样不佳,也并非她气质不雅,而是在众人眼里,真正配得上“季夫人”名号的,并不是她。 百科上“季远沣原配”那一栏,写的是“邓文蔷”,而现任季夫人顾晓霞,虽是他年少的爱恋,在法律上却是他的续弦。 天涯论坛上曾经深扒过季家复杂的人物关系,某楼主洋洋洒洒地写了一篇帖子,到现在日均转载量还能达到上千,主要是因为季家家庭关系太过符合中国传统家族的人物关系。 季远沣是“凤凰男”成功的典型代表,小地方出身,名牌大学毕业,毕业后辞掉铁饭碗转身下海,在商海的浮沉中遇见高干子弟邓文蔷,一见倾心,遭到了时任省委书记邓老爷子的强烈反对。 俩人不顾家族反对私定终身,上演了司马相如和卓文君“凤求凰”、“雪夜私奔”、“当垆卖酒”的全部戏码,只是邓文蔷命没有卓文君那么好,红颜薄命,早早就去了。 当时赚够八卦目光的,是季远沣开新闻发布会宣布为妻子建立公司时,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带着一个男孩闯进会场,说他们是季远沣的老婆孩子。 一时间,人人都骂季远沣是陈世美,为了荣华富贵抛弃糟糠之妻,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了,季氏股票也惨遭大跌。 为了保住季氏,也为了保全丈夫的名声,邓文蔷公然将顾晓霞和顾云淮接进家门,去医院做亲子鉴定,证实了顾云淮是季远沣的亲儿子,同日,邓文蔷宣布和季远沣协议离婚。 此举一出,舆论再次大变,不少人开始替邓文蔷打抱不平了,自己一路培养出来的丈夫,陪他同甘共苦,结果被别的女人坐享其成,太没道理了。 就这样,全国人民共同参与了季家新旧两位夫人的争夺战中,十多年前网络还没发达到现在这个地步,然而法院和新闻社每天收到观众的来稿堆成筐,几乎是全民参与的大事件。 后来有关部门给季远沣施压,让他务必尽快处理好家务事,老丈人邓书记也不是吃素的,据说枪都指到女婿的脑门上,要为宝贝女儿讨个公道,弄得季远沣进退两难。 只可惜,没等季远沣做出决定,邓文蔷却香消玉殒了,对外给的说法,是旧疾复发,死时安详。 三角恋缺失了其中一角,便构不成矛盾体了。 不久后顾晓霞便成了唯一的“季夫人”,季家从此后也多了一位少爷,只是不知什么原因,顾云淮始终没有改姓季,而季南霆,也很小就被扔到了国外。 为此,邓老爷子至今不肯原谅女婿,却又碍着外孙不能动他分毫,关系就一直这么僵着。 这些年季家生意越做越大,新晋季夫人也越来越名正言顺,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只听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又有几个人还记得当年那个在商场上巾帼不让须眉、帮丈夫打天下的邓文蔷呢? 北悦忽然有些走思,季夫人比季先生大一岁,看上去都比他老很多,自己比季南霆大六岁,等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又是怎么一副样子呢? 唉,我恨君未生,君恨我已老啊。 她这一走神,掌声再次响起,季董事长已经发表完讲话了,按照惯例,大人物一上来都是冠冕堂皇的一番场面话的演讲,没什么实际营养,接下来才是重磅信息。 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季家今日这场酒会举办的主题是什么,搞得如此兴师动众,不折腾出点爆炸性新闻都不好意思跟媒体交差啊。 北悦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完全忘记她现在的正牌男友就是季家人了。 “哎……”伍媚暗暗捅了捅她,“剧透一下,接下来的走向是什么?” 北悦斜睨她一眼,“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是编剧。” “我倒是有点内部消息。”伍媚朝季南霆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声音对北悦道:“听说今天季董事长会宣布文沣集团新任总裁的任命,就从他两个儿子里面选一个。” 北悦一怔,“你说的是,季氏旗下的子公司文沣集团?” 伍媚点点头,咋舌道:“大手笔啊,这公司可是当年季董事长为了前季夫人斥巨资建立的,多少年了没有假手让他人经营,今日终于肯松口将这块肥肉喂给儿子了,也不知道会给哪个。” 北悦深深蹙眉,下意识地看一眼笔直地站在一旁的季南霆,她打心底里希望,是给他的。 文沣集团可不是小小的挂牌企业,而是目前全国数一数二的文化企业,涉足影视制作、电影院线、舞台演艺、连锁娱乐、报刊传媒、字画收藏、文化旅游区多个行业,绝对是块超大的肥肉。 最重要的,这是季董事长送给前季夫人的礼物,当然应该物归原主,前妻不在了,前妻的儿子还在呢,自然该属于季南霆。 她刚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季董事长将顾云淮召唤上台,当着众人的面宣布由他出任文沣集团新一任总裁,顺嘴添了一句,小儿子南霆也回来了,先让他进总公司锻炼两年。 在场之人虽然对这个决定有些讶异,却也在情理之中,纷纷鼓掌以示应和,北悦脸色也冷如玄铁,看着顾云淮洋洋得意小人得志的丑恶嘴脸,握着季南霆的手紧了三分。 季南霆轻轻“嘶”一声,“北老师,你捏疼我了。” 北悦一怔,忙松了松手,季南霆反握住她的手,笑得一脸舒朗,仿佛对这结果毫不关心也毫不伤心,“怎么了,不高兴吗?” 看到他的笑容,她反而心里更不是滋味,“没有不高兴,只是心疼你。” 这次轮到季南霆一怔,旋即舒展开笑容,像日光一般耀眼。 “有你这句话,哪怕是有天大的委屈,也不委屈了。” 北悦抬起头来,对上他熠熠生辉的眼眸,周围恭贺的掌声渐渐停下,正当顾云淮准备上台致辞之时,一道清朗的声音在人群中扬起,他说:“我不接受这样的任命,也不进家族企业。”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连北悦也愣怔一秒,看向突然说话的季南霆。 季南霆微微一笑,从容淡雅,“邓文蔷的儿子,只靠自己。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打天下,用不着别人来养。” 表达完自己的态度,眼见父亲的脸色齁沉齁沉,顾家母子脸色也一变再变,季南霆只扬了扬嘴角,没去理会,转而对北悦轻声道:“走吧宝贝儿,我们回家。” 044章灵魂深处的颤抖 季南霆简简单单一句话,却像是石破天惊,惊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人们总喜欢将季氏集团戏称为商业帝国,作为北城首富的季董事长若是皇帝,那么原配所生、根正苗红的季小爷,刚刚推掉的便是太子爷的宝座。 眼下这社会,笑贫不笑娼,没有人会赞扬季南霆高风亮节,只会在心里骂他是个疯子、傻子! 他推掉的可不是单纯的职务,推掉的那都是钱啊,名啊,利啊……那是货真价实的钞票啊。 年轻人们纷纷在心里掀桌:你他妈不想要给我啊,老子求之不得呢! 季南霆神色波澜不惊,没去理会外人的目光,只是摇了摇北悦的手,小声问道:“你饿不饿?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面馆做馄饨面简直一绝,带你去吃好不好?” 北悦听着都囧了,人人都在关心你的帝位,您却在这儿跟我讨论吃喝拉撒? 可这小狼崽子刚刚那番话说的太帅,帅得她一脸血,她便配合他的演出,陪他一起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了。 伍媚望着远去的金童玉女,歪着脑袋啧啧称赞,“真的是帅到掉渣,小北到底踩了什么狗屎运能捡到这么一活宝少爷啊?你手里有这么好的资源,竟然不提前分享给我!” 她很不开心地跟旁边之人抱怨着,靳喻言原本儒雅幽静的脸,蒙上一层沉沉的冰碴,“你需要吗?” “需要啊。”伍媚煞有其事道:“你都耽误了我这么多年的青春,还不让我趁着年轻换换口味啊,总不能一直这么跟你炮下去吧?” 靳喻言冷飕飕的一眼看过去,“听你这意思,是厌倦我了?” “我可没这么说。”伍媚懒懒地掀了一下眼皮,手很随意地搭上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可是为了你考虑,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能老这么得过且过,差不多就找个人结婚吧。” 靳喻言将女人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拿下来,冷冰冰道:“我结不结婚,跟你有关系吗?” 他从鼻间发出一声轻哼,冷然离去。 呵,这么傲娇。 伍媚红唇微微一挑,眼底却是一片凉薄,网上有句话说的真对:你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也感动不了一个不爱你的人。 二十八岁已经是她预设的最后期限了,如果他还不肯娶,那老娘就不嫁了。 仰头灌下一杯红酒,伍媚踩着红色高跟鞋,只身离开了会场。 …… 从会馆离开,季南霆驱车载着北悦来到他说的那家面馆。 面馆在比较偏的小巷里,面积并不大,客却不少,季南霆牵着北悦的手转悠半圈,才在角落里寻到了一处位置,店内陈设简朴,好在环境还算干净,北悦一进去便被面的香气勾得眼睛亮了起来。 她三餐虽不均衡但还算守时,酒会上的餐饮惯是中看不中用的,又不可能大吃特吃,熬到这个点她早就饿得不行了,只是一直忍着没有说而已。 季南霆见北悦蠢蠢欲动的模样就忍不住笑了,“香吗?” “嗯嗯。”北悦深深吸口气,“香。” 季南霆又笑,神情显得促狭又狡猾,“你是在说面,还是在说我?” 北悦:“……” 见过自恋的,还真是没见过像他这么自恋的。 季南霆在北悦拳头即将挥起来的一刻,识趣地站起身,问道:“想吃什么面,细的宽的?我去点。” “都行,我不挑食。”北悦心道:管它细面宽面,能吃就是好面。 人流涌动,取餐的客人们很自觉地排队,服务员不多,也不需要维持秩序,用餐处和取餐处是分开的,因此馆内气氛热闹但并不拥挤,北悦被热气氤氲得脸有些红,心莫名很暖。 好久没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吃过饭了,平时不是叫外卖对付吃两口就是陪客户吃西餐,以至于像这样简单而温馨的吃饭时间显得奢侈而美好。 服务员送上两杯饮料,说是店主自制的柠檬汁,免费的,北悦道了声谢,尝了一口,酸倒了半边牙,季南霆回来的时候,她的嘴巴还是张着的,简直是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抖。 “怎么了?”季南霆将面端到她面前,顺便帮她把筷子拆开,“柠檬汁不好喝?” 北悦总算能合上嘴,皱着眉道:“酸。” 季南霆笑,打开桌上的一个白瓷碗,夹了两块冰糖丢进饮料里,晃了一晃,“过会儿再喝吧,先尝尝面,看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他点了两碗馄饨面,不一会儿服务员又端来了一碗牛腩面,季南霆将牛腩夹进北悦的碗里,北悦也不客气,大口大口地吃着,顺便听季南霆讲这家面馆有着悠久的历史,已然历经了几代人。 原来是一家百年老号啊,能经得住时代考验的面馆肯定有它的独到之处,北悦几口面下肚,味蕾就被征服了,果然面香不怕巷子深啊。 “你是怎么发现这家店的?别人推荐的?” 季南霆摇摇头,一大口面吞进肚子里,擦擦嘴道:“小时候就跟我爸我妈来这里吃,那时候他们忙得要命,没空给我做饭,一到饭点就把我搁在这儿,他们就忙生意去了。” 他说着,将柠檬汁再次递到北悦面前,北悦迟疑地喝了一口,果然比刚才好多了,酸酸甜甜的。 季南霆吃干了一碗面,已经开始解决第二碗了,胃口不是一般的好。 北悦睨他一眼,揶揄道:“我原以为你是娇生惯养一废物少爷呢,从小燕窝鲍鱼养大、不食人间疾苦的那种,没想到你也有如此接地气的一面,倒是令我分外惊喜。”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反正不像是在夸他。 季南霆抿抿唇,小心翼翼的,试探性地问:“那你现在知道我不是那种可以靠家里养的废物少爷了,会不会失望?” “为什么要?”北悦不懂他的逻辑,“就像你说的,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为什么要靠家里养?” 季南霆露出一口银牙,孩子一般开心,“那你就是支持我了?” “支持啊。”北悦喝下最后一口汤,舔舔嘴唇,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推给他,“这里面有二十万,不多,你先拿着用吧。” 季南霆一时发怔,接着脸皱成一团,“北老师,合着你还是把我当傍富婆的小白脸啊。” “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黑得跟煤球似的,跟‘小白脸’三个字沾一丝边吗?”北悦一巴掌拍他脑门上,让他清醒过来,不要误会对自己的认知。 季南霆脸色没有一丝好转,“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创业需要资金,二十万杯水车薪,但至少够你支付员工几个月的工资了。我既然说了支持你,总不能只是动动嘴皮子吧,你要实在心里过意不去,就算我入股吧。” 季南霆心里暖洋洋的,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她的心意,她表面一副铁石心肠、冷若冰霜的模样,其实这笔钱不知道提前准备多久了。 她资金状况他很了解,每个月的工资还完车贷房贷,也没剩下多少了,二十万看似不多,却是她现在能拿出来的全部。 她把她的全部都给他,他又怎么会不感动呢? 感动之余,季南霆还不忘耍贫嘴,“你把你的全部家当给了我,就不怕我卷款潜逃?到时候可就鸡飞蛋打咯……” 北悦看似毫不在意,伸手捏了一把他的脸颊,“鸡有的是,蛋也不缺。二十万买你季小爷对我的死心塌地,并不吃亏。至于卷款潜逃……要不你把你家里那个灯架拆下来抵押给我吧。” 季南霆小脸一僵,抿紧嘴唇,“北老师,你可真是半点不吃亏啊,太贼了吧。” 他那套灯架,古董来的,现在已经是有市无价了。 “那当然。”北悦双手捏住他的耳朵,笑道:“这钱不是白给你的。给你先定个小目标,卡里这二十万,年底给我添个零,能不能做到?” 季南霆笑,“小数点前,还是小数点后?” 北悦双手使上劲,“你说呢?” “嘶……”季南霆秒怂,“前,前……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北悦这才又换上笑脸,摸摸他的头,“乖。结账去。” “得嘞。”季南霆偷袭成功,狠狠亲了北悦一口,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女人,让他爱到恨不得揉进身体里呢? 045章你是我的心头肉 吃饱喝足,北悦随着季南霆打道回府。 出了电梯,北悦习惯性地转向自己的家,却被季南霆一把拽住,抵在墙边就覆上唇一通热吻。 他上下牙轻咬她的嘴唇,轻声道:“说好了,今天去我家。” 捉着北悦的食指摁密码,竟跟她家的密码一模一样,北悦回头看他,“你家的密码,干嘛用我的生日?” 季南霆很乖地笑,“好记。” 北悦眯起眼睛,“你是想让我礼尚往来,把我家的密码改成你的生日吧?” 季南霆一脸无辜,“我有那么处心积虑吗?” “你太有了。”北悦捏一把他的小脸,“人家比干有七窍玲珑心,我瞧你比他心眼还多呢,我真怕我哪天被你卖了,还要帮你数钱。” 季南霆亮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我可舍不得把你卖掉,你是我的掌中宝,是我的心头肉,没有你,我就死了。” 北悦嘴角一抽抽,牙又酸倒一大片,“你在军校都学了些什么啊。” 这一张嘴就没有他不会说的情话。 季南霆将她抱起来,轻而易举将北悦抱进家,抱进浴室,“我这就告诉你,我在军校学了什么。” …… 季南霆家里的浴室确实大得出奇,再装两个北悦也绰绰有余,更方便这厮做一些羞羞哒的事情,把北悦在水里弄上弄下的。 她被他在浴室几近弄了一夜,疲于应付他的花招百出,等到男人终于放过她,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她累得躺在他的怀里,都快虚脱了。 北悦好不容易合/上双腿,摇头叹息,“不行了,我真的要被你搞/死了。” 季南霆忍不住笑,俯身在她嘴角啄了一口,“这算是变相夸奖吗?” 北悦无力翻个白眼,“夸你个头,我要睡觉了。” 季南霆在她身边躺下,跟她枕一个枕头,“一起睡。” 北悦看着男人肌肉满满的上半身,实在是受不了这份诱、惑,“内什么,你去穿个衣服去。” “睡觉还穿什么衣服?”季南霆那叫一个不解,又往她身边靠了靠。 北悦一脚将他踹下去,命道:“穿衣服。” 否则她今天晚上还能睡得着觉吗? 季南霆委委屈屈地爬起来,当着北悦的面打开衣柜,去扒拉自己的睡衣,北悦的目光,却完全被旁边挂着的一溜制服吸引到了。 刚刚还喊着腰酸腿痛的女人突然生龙活虎地从床上爬起来,“旁边那些,是军装吗?” 季南霆对于军装很是宝贝,都用真空防潮袋给装起来了,整整齐齐地挂在衣柜里,他点点头,“是啊。” 不经意地回过头去,只见北悦抱着枕头坐在床中央处,大眼睛巴巴地盯着柜子里的军装,原本都快累得耷拉下来的眼皮突然间像是盛了星空,神采奕奕的。 他先是一怔,很快就明白她的想法了,心头失笑,取下军装,当着北悦的面穿上了。 季南霆是空军,制服是天空蓝,那挺括板正的身形穿上制服,戴上帽子,英姿飒爽的军人风采立时便显露出来,简直帅的不是一星半点。 北悦忍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冲动,当年司空见惯的制服,怎么今日一见如此惊艳呢? 季南霆站直身体,昂首挺胸,板板正正地朝北悦敬了个军礼,“北司令好!” 一声“司令”叫的北悦眼泪都出来了,她环臂捏紧胳膊上的肉,嘴角还弯着笑容,见小崽子在她面前耍宝,心软得一塌糊涂,手心里全是汗,微微发抖。 这一身蓝色制服充盈了她二十多年的记忆,当年她爸就是穿着军装从护士手中接过的她,看她笑,就给她取了“悦”的名字;父亲死的时候,同样是这么一身军装。 还有那个,总是趁着午后休息在榕树下给她吹口琴的男人,他的军装,都是她给洗的,总是沾满栀子花的味道。 这身蓝色制服对她而言不止是军装,更多的是怀念,是回忆,是她刻骨铭心的感情羁绊。 伍媚总说她太沉迷于过去,可她不是不想忘,而是忘不了。 借着“制服诱/惑”带起来的气氛,季南霆又要了北悦一回,只是这次领导却不是很有兴致,态度不冷不热的,虽不排斥他,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她有心事。 季南霆退出来,将北悦抱到怀里吻了吻,轻声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北悦摇摇头,看他一眼,“有一点。” 季南霆伸手将她的发丝拨到脑后,薄唇轻挑,很体贴的样子,“你累了,睡觉吧。我抱着你睡。” “好。”北悦直接靠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闻着他身上沐浴露淡淡的香味,北悦轻声问道:“季南霆,我们会一直这么好下去吗?” 季南霆心头一紧,斩钉截铁地回答她,“会的,一定会。” 良久,他听到她说:“我信你。” 季南霆保持着姿势不动,直到北悦睡熟,才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看着女人素净清雅的一张脸,唇角一勾,忍不住俯下身去在她眉心轻轻一吻 床头的手机突然震动,季南霆嘴边的笑容一收,接起电话走了出去。 对方开的是视频电话,一点开就看到硕大的一张脸对着镜头,探头探脑的,恨不得从视频里钻出来,“你心爱的美人呢,让我见一见啊。” “见什么见,我媳妇的美,我一个人欣赏就够了。” 季南霆将视频支在桌上,自己去酒柜倒了一杯酒,刚刚撤得太快,他体内还有一股火,没有压下去呢。 对方将脸悻悻地缩回去,在镜头下帅气不输季南霆分毫,但人显得几分痞气,脑后扎一个小辫,嘴里也叼着电子烟,满屏烟雾缭绕的。 “美人这么快就睡了?是不是你自身魅力值太低了,勾不起美人的性-致啊。” 季南霆脸色冷下来,拿手指一点视频内的人,“开我的玩笑可以,说我媳妇,老子弄你啊。” “说两句就急,至于么。” 小痞子关掉电子烟,正色道:“说正事。我听说令尊将文沣集团给了你那便宜哥哥了,还听说他要你进季氏,被你拒绝了,你怎么想的啊?” 季南霆清冷一笑,“不拒绝,难道真要听老狐狸的安排,从底层慢慢熬?” “你是他儿子,他还真能让你熬?不过是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才特意把顾云淮调到文沣集团,好给你腾出地方来一步一步接管季氏,你还不领情。” 冰冽的液体滑过喉咙,在胃里燎起一股火苗子,季南霆冷声道:“小爷我偏不领这个情,我想要的,会自己去拿,用不着他的施舍。” 小痞子摇头道:“你就拧吧,我要是你老子,我也狠狠收拾你。不过,你非跟我合伙开个公关公司,是不是早就料到老头子会把文沣给顾云淮了?” “老狐狸就喜欢干让我不痛快的事,我不痛快,他就痛快了。可他也不想想,他不让我痛快,我能让他痛快了么。” 季南霆仰头饮干了酒,眸底掠过犀利的光,“老狐狸的东西我不稀罕,他爱给谁给谁,可我妈的心血绝不能让别人给糟蹋了,所以文沣集团,我志在必得。” “明白。”小痞子杵着下巴问道:“需要我怎么做?” 季南霆道:“我需要帮手,你回国吧。” “回国也不是不可以,等我先把这边的老婆们安顿下来再说。”小痞子捏一把旁边凑过来的翘屁股,“泰国真是男人的天堂,我都不舍得走了。” 季南霆冷哼一声,“限你一个星期,再不回来,老子让你变人妖!” 046章对他死心又塌地 “什么?你把你的积蓄全给季南霆了?!” 伍媚的嗓门跟桑拿室的温度一样高,一脸见了鬼的表情,“你是不是疯了?你们才认识多久啊,你就对他这么死心塌地了?” “叫唤什么。又不是多大的事,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北悦被热气蒸的脑袋蒙蒙的,否则也不会缺心眼似的把这件事告诉眼前之人。 不过是伍媚“魅影”开得红红火火的,自己的腰包越来越鼓,便想拉着姐妹一起发财,让北悦参个股,多少意思点,也不用她经营,每年拿个分红,多好。 北悦便告诉她“没钱”,她房贷还有两个月才能彻底还清,那天头脑一热把所有积蓄都给了季南霆了,现在自己都捉襟见肘呢,哪来的钱投资? 伍媚披着浴巾来到她面前,狠狠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 “我大惊小怪?小姐,你几岁啊。你谈个恋爱不说让男朋友为你花钱也就算了,居然还倒贴上二十万,21世纪有你这么傻的姑娘吗?” 她让靳喻言给北悦介绍个男朋友是想让她享福的,没想到这傻丫头入了坑就一头栽进去拔不出来了,她简直恨铁不成钢。 北悦一蹙眉,“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了,计较那么多做什么。有的人穷极一生也遇不到爱情,既然我有幸遇到,当然要全心付出,毫无保留啊,瞎算计什么。” “苍天啊,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闺蜜?” 伍媚捂着胸口,一脸的痛心疾首,“要不是早知道你的年龄,我还以为你今年十八呢,这种屁话都说得出口。” 北悦白她一眼,这厮一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都习惯了,也懒得跟她计较。 “蒸的差不多了吧,我快晕过去了。” 今天周末,她们姐仨照例会聚一下,秦露要录个歌曲小样,没过来,北悦也不想出去晒太阳,便到伍媚的“魅影”按摩一下,舒缓一下肌肉神经。 从桑拿室出来到了Spa房,按摩师早已就位,北悦和伍媚将身上的浴巾解下来,瞥到对方身体的一刻,都忍不住脸色一窘。 伍媚盯着北悦身上那斑驳鲜红的痕迹,“啧啧,瞧瞧瞧瞧哈,我说你怎么突然想做Spa了呢,搞了半天是过来秀恩爱来了,跟我炫耀你那小男盆友的威力呢。” 她说着还伸出手去戳了戳那几处吻痕,北悦“嘶”一声,一巴掌拍掉她的手,“手拿开!流氓!” 伍媚哼一声,“我能有你家那头小狼崽流氓?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那么痛快给人二十万了,敢情是被伺候得舒服了,是不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岁啊?” 她一脸淫笑的样子,北悦真是恨不得一口盐气喷死丫的,羞红着脸回敬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这身上的痕迹一点不比我的少!” “来来来,数数看,谁身上的‘草莓’多一会儿吃饭谁买单,赌不赌?” “去死,谁要跟你赌这个!” 两个人逗了半天嘴,车开得越来越猛,后来两个按摩师都听不下去了,脸红得一塌糊涂,却也是忍不住夸奖,“北小姐的气色,确实比以前好多了呢。” 北悦:“……”这是来给她拆台的吗? 伍媚得到神助攻,忍不住抚掌大笑,乐呵呵地表示要给按摩师加工资,北悦气红着脸趴上按摩床,把脸埋进洞洞里。 现代人工作、生活压力大,时不时得给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花在服务行业的钱也越来越多,北悦并不是个很注重享受的人,但也不会亏待自己,保养是必须的。 按摩师手法娴熟精湛,一通穴位按下来,闻着特有的熏香,北悦神经越来越放松,舒服地快要睡了,隐隐听到嘈杂声,她从洞洞里抬起头来,发现伍媚不见了。 “你们老板人呢?” 按摩师道:“好像有客人在闹事,老板赶过去处理了。” 闹事? 北悦见按摩师有些难以启齿却又见怪不怪的神情,顿时明白什么意思了,眉头顿时锁紧,裹上浴巾就走了出去,瞧见同样裹着浴巾,但正在战斗状态的伍媚。 服务行业在男人眼里,好像都能和“性”挂上钩,因此他们总是随心所欲,觉得只要从钱包里掏出几个臭钱,女人就愿意为其劈开腿。 伍媚虽然是红五星的半个老板,见惯了风流韵事,但这不代表她能接受客人在她的地盘上撒野,她对底下的技师一向是保护的。 以前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北悦记得那时“魅影”刚刚开始运作,有个大老板过来捧伍媚的场,却在按摩过程中差点强/暴女技师,伍媚当场给那老板开了瓢。 后来那大老板把伍媚给告了,伍媚也不是好欺负的,直接把事情捅了出去,搞得那男人臭名昭著,家里的老婆都差点跟他离了婚。 当年事情闹得很大,那大老板扬言要找人收拾伍媚,那段时间北悦天天跟伍媚待在一起,生怕她被人暗算。 再后来还是伍媚的干哥哥,也就是红五星的罗老板出面帮她摆平的,那大老板销声匿迹了,伍媚的“魅影”却越开越大,且有罗老板罩着,没人再敢在这滋事。 今儿又是哪个不开眼的? 北悦觉得站在伍媚对面的男人分外熟悉,定睛一瞧,脸色顿时沉下来,不是吧,又是顾云淮?! 她也真是服了,以前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自从订婚掰了之后总能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遇到他,而且每次都能遇上他做那种事,他就不怕纵欲过度猝死吗? 伍媚的讽刺声隔着老远传过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顾少爷,您怎么有时间光临小店啊,真是蓬荜生辉啊。” “哼,你知道就好。”顾云淮一副兴致被打扰之后的臭脸,“我来是给你面子,你让保安把我拽出来是什么意思,伍老板这生意是不想做了吗?” “瞧您说的,既然你是给我面子,那就得守本店的规矩啊,我们店的技师‘只按摩不陪客’,三年前这规矩就立下了,顾少爷是不知道,还是明知故犯呢?” 北悦听得出来,伍媚是在强压怒火,做生意的都想和气生财,谁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了,前提是对方不要得寸进尺,或者说,蹬鼻子上脸。 很显然,顾云淮是只懂“进”,不懂“退”的,当场就尥蹶子了。 “呵,不过一个小小的按摩店还敢跟本少爷讲规矩。爷我想上谁就上谁,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关门大吉?拆了你的店!” 伍媚满脸不屑,“吓唬我?你他妈算哪根葱?” 她二话不说,对着顾云淮的脸扬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响声震的北悦眼睫一颤,脸上却没有一丝情绪,对于顾云淮这种人,跟他废一句话都是多。 顾云淮挨了一巴掌,整个人被打得一懵,当场就炸了,“我操,你个婊/子敢打我,你他娘的找死!” 他当即要打还回去,被保安拦住了,伍媚冷着脸叫保安将人拖出去,以后再也不欢迎这畜生,转头去安慰差点被欺负的小姑娘,像个大姐姐那样给她擦干眼泪。 忽而感受到背后一股凉风,伴着耳边一声“小心”的轻喝,伍媚回过头去,就见北悦站在她身后,而不知何时挣脱保安的顾云淮,正凶神恶煞地举着一根电棍。 她尚在愣怔之中,便见北悦的额头留下汩汩鲜红的血,顺着脸颊滑下来,很快染红了白色的浴巾。 北悦只觉得后脑勺猛地一下巨疼,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伍媚瞪大眼睛,慌忙扶住北悦,惊呼一声,“小北!” 047章杀人不一定见血 尖利的刹车声划破正午阳光,迈巴赫尚未停稳,一个身影就跳下车火速奔进医院。 驾驶座上的人唇角微压,不满地咕哝一句,“急成这样。” 季南霆飞奔到伍媚在电话里跟他说的病房,他速度太快,差点跑过头,靠窗的病床上,北悦脑袋被白纱布裹得像个粽子,头发全盖住了,小尼姑似的。 她正对着镜子欣赏自己这奇葩的造型,咧着嘴角忍不住叹:“丑死了,怎么能丑成这个样子?” “这是在告诫你,生活就算再艰难也千万别削发为尼,女人的头发就是自己的第二张脸,懂不?”伍媚把镜子收起来,一转头就看见季南霆,“呦,来的还挺快。” 北悦扭过头去,正对上季南霆红红的眼睛,他缓缓往这儿走来,冷峻的面容遮不住眼底的心疼,看得她鼻头冷不丁地一酸。 “你来了。”她唇角漫开笑容,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瞧你那样儿,我没事。 季南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北悦身旁,抬手要摸摸她的头,却又猫咬似的缩了回来,嗓子都带着颤音,“疼不疼啊?” “挨那下挺疼的,醒来就成这样了,疼倒是还好,就是丑了些。” 疼还能忍受,丑完全无法容忍。 女人都爱美,尤其在喜欢的人面前,可注重形象了。 她不想让他看到她这个样子,结果一醒来伍媚就告诉她,已经告诉季南霆了。 嘴快得跟李翠莲似的,简直唯恐天下不乱。 “不丑,你在我眼里,怎么样都是最美的。”季南霆眼底浮光盈动,一句话说得真诚无比,这话搁偶像剧里都狗血,可经他的嘴说出来就格外苏。 北悦暗自咂摸了一下,主要还是颜值在线,要是换个丑陋又油腻的大叔站在她面前对她说这话,她应该会当场呕吐身亡。 伍媚在一旁已经受不了了,“腻死了腻死了,就受不了你们年轻人谈恋爱,我还是去外面凉快一会儿吧。” 病房人挺多,也都怀着善意的眼光看向这养眼又甜蜜的小两口,却还是看得北悦有几分不自在,季南霆却是怕她受搅扰,“我跟院方说一下,给你调病房。” 北悦赶紧拉住他,小声道:“不用。又不是多大的毛病,待两天就能出院了,别搞得兴师动众的。” 季南霆不勉强她,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眉头拧成结,“医生怎么说?” “轻微脑震荡,CT检查排除颅内损伤,卧床休息一周左右,如果没什么后遗症就可以出院了。”北悦转述医生的话,语气很淡然,根本没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 季南霆却不放心,立马扶着她躺下,拉着医生再三询问,恨不得给她再做个全身检查,那关切又担心的小模样落在北悦眼底,心里暖洋洋的。 “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眼看到了饭点,季南霆估摸着领导该饿了。 北悦抿抿唇,“我想吃你上次带我去吃的那家面了。” 季南霆笑:“好。” …… 伍媚盘腿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细烟叼在嘴里,狠狠咬着,心烦意乱的。 眼底突然出现一双最新款的黑椰子,紧接着清朗带笑的声音自头顶响起,“美女,医院可不让抽烟,这样很不道德呦。” 伍媚满心不耐烦,咬着过滤嘴道:“谁抽烟了,你看我这烟点着了吗?火星子都没冒,你是瞎吗你?” 一抬头,是个帅哥。 他一身休闲装,却都是某名牌夏季最新款,脑后扎一个小辫,笑容有些邪气,墨镜底下英俊的脸留着密密匝匝的胡子,有点日系雅痞的风格。 伍媚一双桃花眼骤然眯细,这张脸,她不知道看了多少次,杂志封面、机场广告牌,市中心LED屏幕上、新闻头条、电影电视,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这张脸。 “呦,这不是红得发紫的大明星靳尚么。楼道里光线这么暗还戴墨镜,难怪眼睛会瞎了。怎么,来医院治病吗?患什么绝症了?” 正常人遇到大明星,不说激动地要合照要签名吧,至少也尖叫一下下,到伍媚这里淡定得像见到姨妈家的二表哥似的,一不惊喜,二不欢迎,一丝热情都提不起来。 靳尚把墨镜取下来,也不理会楼道里渐渐聚拢过来的小护士,只盯着眼前的女人,语气很是无奈。 “我说伍姐,我到底是哪儿得罪你了,为什么你每次见我,都这么阴阳怪气呢?” 伍媚把被咬烂的烟丢进垃圾桶里,淡淡道:“想多了。我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犯不着阴阳怪气。” “我知道,不就是我害你上了一次热搜么,可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靳尚很自来熟地在她身旁坐下,声音里尽是无辜,“我那时并不知道你是我哥的女人,不知者不怪嘛。不过你连一套西装都不肯借给我,会不会太小气了。” 伍媚冷冷的眼风扫过去,皮笑肉不笑道:“我说过了,那套西装不适合你。琼设计的‘黑白’,得气质矜贵优雅的人才能驾驭。靳少更适合妖艳风,毁三观那种的。” 靳尚:“……” 再聊下去就该打起来了,季南霆适时从病房里走出来,一张脸寒得犹如冰窖,问伍媚,“到底怎么回事?谁干的!” 伍媚在电话里只说北悦受伤了,也没来得及交代太多,彼时季南霆刚刚在机场接到靳尚,便风风火火地往医院赶,喉咙急的都快着火了,恨不得插翅飞到医院。 她将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讲给他听,季南霆越听脸色沉得越厉害,最后黑得如同铁水,咬牙切齿,“又是那个畜生,他是真不知道活着有多好啊。” 靳尚翘着二郎腿,唇角挑起一抹坏笑,“一回国就有热闹看,看来这次回来的还挺是时候。” 幸灾乐祸的话刚落地,脖颈就被季南霆揪了起来,“跟我走。” “我擦,你能不能温柔点?”靳尚大呼小叫的,还不忘回头跟伍媚飞吻,“小嫂子,备好酒,我去红五星给你捧场。” 伍媚忍不住扶额,靳家一家子正人君子,怎么出了靳尚这么个衣冠禽兽? …… 季南霆寒着一张脸,朝靳尚伸出手:“钥匙。” 靳尚不情不愿地把车钥匙递过去,系上安全带,抱怨道:“你每次杀人灭口,总得拖上我毁尸灭迹。” “不愿意去?下车。”季南霆这样说着,却已经发动起引擎,车子很快从地下车库跃上地面,汇入车流之中,浓缩成一道小而快速的影子,见缝插针。 飞快的车速将靳尚的头发吹成了一撮杂草,他对着反光镜顾影自怜,“老子在飞机上做的造型,全他妈毁了。我看出来了,你丫真动心了,都丧心病狂到这程度了。” “你少他妈废话,给我查一下顾云淮那畜生在哪儿,老子今天非把他那狗头砸碎不可!”季南霆搓着牙花子狠骂,义愤填膺的。 靳尚喷一口烟雾,眯着眼睛道:“我说,你是不是在部队里待久了,脑子都变直了,就知道伸拳头。顾云淮到底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你还真能打死他不成?” 季南霆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眼底尽是杀意,“你以为我不敢吗?”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是没必要。”靳尚迎风点点烟灰,敛起笑容,“只知道伸拳头那是野人的做法,杀人不见血才是高招。” 季南霆不说话,可车速却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靳尚知道他听进去了,继续说道:“顾云淮那样的无赖,你打他一顿根本无济于事,他下次照样好了伤疤忘了疼,对付他这种人,就得用贱招。” 季南霆方才在气头上,就想狠狠捶顾云淮一顿给北悦出出气,但靳尚的话有道理,他跟顾云淮从小斗到大,动拳头那家伙就没赢过他,可到最后输的却是他。 去部队之前他和顾云淮打了一场特凶的架,他将那家伙打得鼻血横流,门牙都打落了,顾云淮腆着一脸血跟老狐狸告状,结果他被他爸绑在树上狠狠抽了一顿鞭子。 老狐狸恨铁不成钢地教训他,“鹬蚌相争,先动手的才是输家。沉不住气,就办不成大事。” 狗咬他一口,他确实不能咬回来,可他还可以拔狗毛、撒狗血、吃狗肉……靳尚说的没错,对付畜生,就得用不是人的贱招! 048章天上掉个大馅饼 北悦住院一事没有通知家里人,结果她妈还是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忙着生意没空来看她,只在电话里再三嘱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相信云淮也不是故意的,算了吧。” 靳文耀倒是百忙之中抽空来了一趟,温和地表示关切,“事情我都听说了,这事是云淮做的不对,回头我让他过来跟你道歉。季靳两家一向交好,咱们做人大度点,以德报怨好吗?” 北悦只是笑笑不说话,心里却毫不留情地回了一句:以德报怨,那何以报德? 看着继父慈眉善目的脸,她不由在想,如果眼前站着的人是父亲,他会跟她说什么? 以父亲宁折不弯、刚硬不屈的脾气,他应该会板着脸先仔仔细细地检查一遍她的伤势,然后训她:“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保护自己,你就只有站着挨打的本事吗?为何不打回去?” 所以北悦想,她终究姓北,不姓靳。 她容貌像父亲,性格自小也随父亲,犟得像头牛,做什么都横冲直撞,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心不死。 脑震荡的余波还没有完全下去,北悦头还是时不时犯晕,吃过午饭就躺下睡着了,一睡便是一下午,从天昏地暗的状态中醒过来之时,一睁眼看到了靳喻言。 靳喻言依然西装革履,一派精英人士的风范,头发丝都梳得一丝不苟,坐在那里,也是端端正正,雍容优雅,读书时他就是女生心目中的男神,现在那股优秀气质更是有增无减。 北悦莫名想笑,哑着嗓子道:“靳总,你是不是开会开多了,至于在哪儿都这么正襟危坐的吗?难怪他们都叫你‘老干部’。” “干部可以,老就算了。拒绝标签,你哥且年轻着呢。” 靳喻言将她扶起来,给她身后垫一个枕头,递给她一杯水,问道:“饿不饿?我让刘嫂给你炖了莲子猪心汤,要不要喝一碗?” 北悦一瞬间以为耳朵出了问题,“什么汤?” “莲子猪心汤。”靳喻言将保温桶打开,一股浓重的香气扑鼻而来,北悦拧着眉往后躲了躲,一脸惊恐,“我,我不喝。” 她是不挑食,但对动物内脏还是接受无力的,更何况她刚死里逃生,凭什么要喝猪下水啊? 靳喻言给她舀一碗汤到碗里,“听话,刘嫂说这汤是补脑补血、益智安神的,最适合现在你的这种病况。快喝掉,一口也不许剩。” 北悦看着碗里的猪心,死的心都有了,满脸拒绝,“不行,我真喝不了。帮我谢谢刘嫂的一番好意,我脑子挺好的,不用补……我真不喝,哎呦,您可饶了我吧……” 抗争了十分钟后,北悦怂哒哒地捧着碗,举到嘴边,又放下,“不行,我下不了嘴。” 靳喻言不为所动,还是那三个字,“必须喝。” 北悦哭唧唧,“哥~” 靳喻言心里某根不动的弦倏然绷了一下,没记错的话,这丫头已经两年多没有唤过他“哥哥”了,人前人后都是客气又疏离的一声“靳总”,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得远之又远。 她脑袋上虽然缠着绷带,脸也早已褪去了年少的稚嫩,可在他眼里,她永远是小时候跟在他屁股后面喊“哥哥”的邻家妹妹,一双大眼睛灵动而澄澈。 当北悦用这样的眼睛看着靳喻言的时候,他是完全没有办法的,心没来由地就软了。 “算了,我跟刘嫂说说,下次给你做个别的汤吧。”靳喻言叹口气,妥协了,北悦一张哭脸秒变笑脸,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比她活着醒过来还要庆幸一万倍。 她连连点头,“什么汤都可以,别加动物内脏的就行。” “好。”靳喻言曲起食指,习惯性地想要去敲她的大脑壳,看到她一脑门的绷带,又讪讪地缩回手。 北悦问道:“季南霆呢?” “回家给你拿换洗衣服去了。”靳喻言不冷不淡地说了这么一句,顿了顿,忍不住问道:“你和他,住在一起了?” 北悦吃着他带来的另外食物,“嗯”了一声。 靳喻言眼底一沉,心中一紧,又问道:“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北悦:“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 靳喻言喉咙像是打了结,“认定了?” 北悦:“嗯。” 良久,靳喻言才又开口,还是不温不火的语气,“也好。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家了,南霆虽还年轻,但先成家后立业,也没什么打紧。” 北悦适才抬起头来,打量着他,眉梢染上几分笑意。 “别光说我,你打算什么时候成个家呢?身边有没有属意的对象?用不用我给你介绍一个?我看伍媚就挺好的,你别看她整日疯疯癫癫的,但对待感情绝对专一,她……” “好了。”靳喻言打断她的啰嗦,“你先把自己的事情顾好吧,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北悦嘴虽然闭上了,但心中却有千般疑虑,基于她哥和伍媚之间跨越了整个青春,长达十几年的爱情追逐游戏,她总觉得他们有戏,反正来日方长,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伍媚站在病房门外,将两个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地听进耳朵里,一向聚着电光的桃花眼如今冷冷清清的,眼底一片凉薄。 她唇角扬起一个冷冷的自嘲的哂笑,将手中的饭盒放在长椅上,踩着高跟鞋扬长而去。 靳喻言拎着暖瓶去打水,轻轻带上门,瞥见长椅上的饭盒,里面盛放着通红的麻辣小龙虾,他倏然一抬眸,一个红色的衣角消失在电梯转角处——她来了? …… 季南霆陪北悦在医院睡了一晚上。 多人间的病房床比较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季南霆便租了一个折叠床,怕北悦无聊,给她讲了一晚上的笑话,也跟她说部队里的那些事。 平时都是沉默寡言的人,可两个人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北悦夜里睡不着,醒来之际看到睡在她旁边的小崽子,在睡梦中也紧紧抓着她的手不放,目光温柔地落在他脸上,对她而言,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 翌日一早,北悦起床没多久,伍媚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丢给她一个牛皮纸袋,一展裙摆在床边坐下,挑起秀眉,“打开看看。” 北悦不知她这又是唱哪出,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份股权让渡书,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伍媚将“魅影”公司20%的股份转到了她的名下,也就是说,她成了魅影的第二大股东。 季南霆探头瞧了一眼,没表现出任何意外,只是轻笑,“伍姐,大手笔啊。” “洒洒水啦。”伍媚摆摆手,一副“不要迷恋姐”的张扬模样,对还懵着的北悦道:“你能替我两肋插刀,姐当然也能忍痛割爱了。20%的股份补你脑袋上的窟窿,挺划算的吧?” 话音刚落,北悦就把牛皮纸袋朝她丢了回去,冷着脸道:“你丫吃饱了撑的,脑袋秀逗了是吧?你钱烧的啊你,就你有钱是吧?” “干嘛,怎么还急眼了?” 伍媚重新将股份让渡书郑重地塞进她怀里,一改刚才财大气粗的骄横模样,摆出一副可怜样,“小北你就收下吧,你不收下,我良心难安啊。你是不是嫌少啊,我再给你加10%的?” 北悦刚刚缓和的脸,再度沉了下来,又要撂脸子骂人了。 季南霆看在眼里,忙道:“够了够了伍姐。别说魅影现在的行价,未来升值空间更是无限,你这是给我们家小北送金山呢。她就是脸皮薄,觉得无功不受禄。” 北悦一眼瞪过去,“让你代我发言了吗?买早饭去,饿了。” “哎。”季南霆赶紧拍屁股走人。 伍媚巴巴看着北悦,开始起腻,“亲爱的,收下吧,嗯?我这人最怕欠人家人情了,当时你要是不替我挡这一下,现在姐们儿就得成小尼姑,你仗义,我也不能含糊啊。” 北悦被气笑了,啐她,“滚,你才小尼姑呢!”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不收还不像话了,北悦跟谁过不去,也不会跟钱过不去,要不人家说因祸得福呢,天上掉馅饼,不接的那是傻瓜。 得,接! 049章希望你和他分手 伍媚到了没多久,秦露也来了,还带来一个重磅消息:顾云淮因为嫖娼,被警方带走了。 北悦用手机在网上一扒拉,果然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顾云淮嫖娼的新闻,只是他是凌晨被警方从某酒店抓走的,新闻中的“女主”虽被打了马赛克,但她能认出,不是魅影的那个技师。 昨日作案未遂,今天就因嫖娼被逮了,是顾云淮胆子太肥,顶风而上,还是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呢? 秦露最近比较忙,在医院说了一会儿八卦就赶去参加某个歌唱比赛的海选,不再甘于做网络歌手,想要往荧幕前靠拢了,趁着还不老,能追梦的时候赶紧追吧。 北悦和伍媚十分支持她,有梦想是好事,值得鼓励,伍媚要陪她一起去,秦露道过了初试再说。 秦露一走,伍媚也要离开,北悦一把拦住她,“顾云淮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伍媚一脸无辜,摊手道:“我也是刚听说,活该他被抓,这就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北悦丝毫不信,“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论睚眦必报比我还狠。昨天顾云淮那根大棒子可是冲你去的,你能不记恨,轻易饶过他?” 伍媚狡黠地笑,“既然你知道,还问什么。” “那他嫖娼的事情,是真的还是假的?”北悦压低声音,小声地问。 伍媚重新坐下,眼睛里那幸灾乐祸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你觉得他真嫖被带走比较憋屈,还是假嫖比较憋屈?” 北悦顿时明白了,这是整了一个局,等着顾云淮往里跳呢,玩套路这种事情十个顾云淮也比不上一个伍媚,可是……“季家在北城只手遮天,这点事情都掀起多大风浪?” 如果是真嫖那估计能关上几个月,但假嫖,搞不好今天被抓进去,明天就被放出来了。 “你也太小看我们了,既然是做局,那还能不做的真点吗?光调查取证也得十天半个月的,拖的时间越久越好,让那人渣也尝尝蹲局子的滋味。” 伍媚现在提起顾云淮,简直恨得牙根痒痒。 “你们?”北悦捕捉到她话里的漏洞,“除了你,还有谁?” 伍媚朝她挤挤眼睛,“你猜呢?省公安厅厅长姓什么,你不知道吗?” 北悦当然知道,姓邓。 季南霆的母亲,也姓邓。 …… 季南霆买早饭回来,就觉得病房里的气氛有些诡异。 伍媚已经走了,北悦坐在床上环臂看着他,面无表情,也不说话,浑身冒出来的丝丝寒气看得季南霆脊背发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北悦将手机上的新闻拿给他看,季南霆瞧了一眼便知领导知情了,估计是伍媚嘴上没把门,把他给卖了,他本来没想让她知道,但她知道了也没什么。 “我给你买了小米粥和茶叶蛋,你是想先吃粥,还是先喝蛋?” 包袱没抖好,季南霆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北悦却不配合他的笑话,目光凿凿地盯着他,“你说过,不再隐瞒我的。” “没想瞒你,这不还没来得及说么。” 季南霆将小米粥端给她,又给她剥茶叶蛋,“这点小事我能处理,你就别操心了。” 北悦原本也没打算操心,顾云淮是死是活她根本不关心,她担心的是他。 “你没必要亲自动手的,事情闹大了,季家也会跟着受牵连,你父亲不会任由事态扩大,若知道是你做的,定然会怪罪于你。你在家里的处境够难过了,不必为我强出头。” 季南霆剑眉微蹙,“你的事,从来都是必要,没有‘不必’这一说。他欺负我我都不会忍,更何况是你,我不会放过他的。” 北悦不再说了,如果今天受伤的是季南霆,那么她也不会坐视不管,是一样的道理。 * 北悦没有料错,事情果然闹大了。 季家树大招风,“顾云淮嫖娼”一事持续占据新闻热搜,带来的恶劣影响丝毫不输给当红明星,公众或讽刺、或挖苦,这年头穷人多,仇富的便更多。 有人说北城首富的儿子还需要嫖吗,那还不是一招手,漂亮姑娘便趋之若鹜,哗啦啦地往上扑? 也有人说或许季家大少爷就好这一口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何必要对簿公堂?是不是季大少爷那方面不行,小鸡仔没得到满足,恼羞成怒了,一气之下将他告了? 众说纷纭,但“顾云淮等于渣男”是不争的事实,尤其这是他刚刚就任文沣集团总裁没多久就出了这样的丑闻,连累着季氏集团的股票跌了好几个点,季董不得不发表声明公开道歉。 子不教父之过,但儿子造下的烂摊子还得父亲去帮着擦屁股,季董去拘留所看望了顾云淮,顾云淮一把鼻头一把泪地哭求父亲捞他出去,指天发誓自己没有嫖,是被人陷害的。 季董不信,知子莫若父,自己儿子平素是什么德行,他能不知道?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季董事长特意去拜会了一下省公安厅厅长,也是他曾经的大舅子,不知谈话内容是什么,但宣判结果却很快就出来了。 顾云淮认罪,不反驳不上诉,主动承认错误主动反思,被判了半年有期徒刑。 北悦住院期间,季南霆一直放下工作陪着她,期间被勒令回了一趟家,再回来的时候,嘴角青了一大块,脸颊也带着清晰的指痕,明显是被父亲“家法伺候”了。 北悦心疼地摸着他的脸,季南霆淡笑,“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但我没觉得我错。” 临近出院,北悦却突然被通知调病房,她自是懵逼,得知要给她调单人病房,便更懵,问护士是谁的意思,护士说“是季先生吩咐的”。 季先生? 北悦刚要给季南霆打电话骂他闲得慌,下一刻便看到了站在病房外的季董事长,季远沣。 有钱人就是矫情,连过来探个病都需要舒适的病房来衬他的身份和地位,北悦自然知道季董大驾光临不是来探她这个小人物的病的,怕是有什么话要同她讲。 这几天她虽然请了病假,但也没闲着,还是让助理把急需处理的工作搬到了医院,护士们呼啦啦来了一群才帮她把东西全搬进了单人病房。 北悦脑袋上的绷带解除了,形象好看了些,微微笑着,“季叔叔请坐”。 季远沣为人低调,过来探病也未着西装,只一身休闲装束,像是直接从高尔夫球场过来似的,坐在那里端端正正、温温和和,询问她的病情,俨然是慈祥的长辈。 他问什么,北悦便答什么,不卑不亢,丝毫不露怯。 不尴不尬地聊了几句,季董事长忽然敛了笑容,郑重其事地替不争气的儿子道歉,说北悦当初不愿意嫁进季家是对的,他儿子配不上她。 北悦自然听出他话里有话,淡淡笑道:“南霆有点事需要处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您有什么话要跟我讲,不妨直说。” 季远沣直视北悦的眼睛,沉默了数秒。 北悦与他对视,这么近距离地看,愈发觉得季南霆遗传了父亲的好基因,同样的一双单眼皮鹿眸,季南霆自是有少年郎的锋利,季远沣却是古井般的幽深,又冷又静。 半响,他微不可察地叹口气。 “我那两个儿子,是天生的冤家,从小就谁也不服谁,他拥有的一切东西,他也要有,连女人也是如此。你是个好孩子,我自是不希望你成为他们兄弟角逐的牺牲品。” 北悦眉睫微微一颤,没有接他的话。 季远沣似是叹息似是命令,语气却不容置喙,“我站在一个父亲的立场,希望你,能够和南霆和平分手。” 050章我的爱情我做主 季董事长一句话,让北悦愣了一秒,旋即笑了出来。 她神色依旧是不恼不怒,脸上写满波澜不惊,“季叔叔,我万万没想到,这话是您说出来的。” 来之前,季远沣就想过很多北悦听到他要求他们分手之后的态度,或生气或愤怒或讽刺或挖苦,却没想到她竟会是如此不动声色,心中不由高看她一眼,不愧是将门之女,北谷丰亲手培养出来的女儿。 他正襟危坐,面目严肃,“你这是什么意思?” 北悦捧着水杯,淡淡道:“我父母的婚姻是我外公一手操办的,为此我母亲至今还怨恨我外公,每当她向周围的姐妹们抱怨,总会拿您和前夫人来打比方,也会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够像前夫人那样勇敢,为了爱情对抗父母,挑战世俗。我也听说过不少当年您和季婶婶面对长辈的刁难,是怎样携手共渡难关的。” 她一顿,抬起头来,“您现在站在父亲的立场上,做的却是当年自己最厌恶的事情,不觉得讽刺?” 季远沣脸色重重一变。 他知道她这番话的意思,无非是在提醒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季远沣看着目光坚定的北悦,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恍惚间,他以为眼前之人是他的原配夫人。 那份傲气,那股执着,太像了…… “你说的不错。可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所思所想,所感所悟都是不一样的。事实证明,我岳父当年阻止女儿嫁给我,是正确的,我并没有给她真正的幸福,我倾其所有,付出一切,到头来还是负了她。” …… 季南霆拎着两碗面上了电梯,转动着车钥匙满心愉悦,欢欢喜喜踏进病房,却见护士在换床单。 嘴角的笑容登时消失不见,“不是还没到出院的时候吗?我女朋友呢?” 护士道:“这个床的病人已经转到单人病房了。” “单人病房?”季南霆一脸诧异,这都要出院了为什么突然转病房,“谁给转的?” 护士长接过话道:“是季先生。” 生怕季南霆不认识似的,还特意补充一句,“就是季氏集团的董事长,季远沣。” 季南霆脸色倏然冷下来,在她话音落地之时,人已经大步流星跑了出去。 …… 北悦听完了季远沣的内心剖白,清冷一笑。 “这算是季叔叔对前夫人的忏悔吗?那您这话不应该对我说,应该当着南霆的面说。” 提到儿子,季远沣掠去脸上的感伤,换上威严冷肃的神情,“小北,我和你父亲也是旧相识,和你继父更是至交好友,我不愿意对你说重话,更不想为难你。你和南霆之间,与我跟她母亲不一样,你可是比南霆大了整整六岁,现在你们在一起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这段感情能够走得长久吗?” 他语重心长,端着长辈的架子,“长痛不如短痛,我这是为你们好……” 北悦静静听着,面不改色,唯有攥紧水杯的双手指骨泛着青白之色,显示出她此刻真实的心境。 “你要是真的为我们好,今天就不该来这里。”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季远沣和北悦同时朝门口看过去,季南霆寒着一张脸迈步而入,眼神冷酷。 北悦见他回来,心里莫名有了一份平安,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轻道:“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没什么大事,处理完就回来了。” 季南霆面对北悦,声音自然缓下来,旁若无人地将饭盒打开,“喏,特意去面馆买的面,都坨了。” “面馆离这里那么远,来回得一个半小时,你何苦来的?” 北悦一边埋怨着,一边心里暖暖的,她还真是馋瘾上来了,一大早就惦记着这口吃的呢。 小两口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的温馨又乐呵,完全把旁边坐着的季董事长当空气了。 季远沣没管他们的恩爱秀,目光完全停在了面上。 这家面馆,承载了太多他对过去的记忆。 前妻刚跟着他那会儿,他就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有点积蓄全投进生意里,赚得远远没有赔的多,欠了一屁股的债,一分钱都要掰成两瓣花,那时他也请不起前妻吃饭,一日三餐基本上都在面馆解决的。 文蔷是官家小姐,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可她跟着他从来不挑三拣四,有什么吃什么,还总是吃的开开心心,后来他们生意做大了,日子渐渐好起来,也经常忆苦思甜牵手去吃面,那时吃的,也是甜蜜。 从什么时候,再也没有去了呢…… 季远沣鼻头一酸,眼圈微微红了,他站起身,脚步急促地走出病房。 拐进电梯,手下跟着他进去,刚刚要按关闭按钮,一只大手拦截住电梯,神情冷然地走了进去。 父子俩的视线撞在一起,季南霆迸了迸咬肌,在季远沣身旁站定。 电梯的气氛透着莫名的压抑,两个保镖交叠着手站在前面,表情严肃,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季南霆语气硬邦邦的,“我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但我的爱情我自己做主。” 季远沣冷冷一笑,“跟老子谈爱情,你还嫩呢。只要我不同意,你们就绝不能在一起。” “你想让我走你和我妈的老路,你就试试。”季南霆轻蔑一笑。 季远沣脸色立刻变了,当老子的最不能容忍儿子挑战他的权威,太顺了嫌怂,太逆了又想收拾,知子莫若父,他太清楚这两个儿子的性格,季南霆的性格三分像他母亲,七分像他,又横又倔的,格外欠扁! 他胳膊高举起来,还没落下,电梯开了,外面那么多人,他不能让儿子没面子,又放下手。 季南霆走出电梯,当着众人的面冷冷甩给他爸一句。 “我不是你,你负了我妈,我绝不会负北悦。” 电梯缓缓合上,季远沣的脸色也凝成一团寒冰。 满腹怒气地上了车,司机问:“季董,咱去哪儿?” “去公司。”季远沣脱口而出三个字,在司机应是之后,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去面馆吧。” 司机刚要问哪家面馆,瞄到老板的脸色,顿时明白了。 那家店,就叫“面馆”。 …… 做完最后一项检查,确定头部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托季叔叔的福,我还能在最后一晚睡个单人间大床房。”北悦躺在病床上,悠悠感慨着。 季南霆瞥她一眼,“我一早就说了要给你调病房,是谁非拦着不让的?” “没必要么。”北悦道:“你的钱就是我的钱,花自己的钱当然心疼了。” 季南霆笑,在她身边躺下,支着脑袋道:“这话我爱听,我就喜欢你跟我不分彼此。” 北悦歪过头去,忍不住捏捏他的鼻子。 “遗憾的是,你爸将来不一定能成为我爸。很显然,季叔叔并不是很喜欢我。” 季南霆将脸凑过去,“他喜不喜欢你不重要,我喜欢你就够了,反正未来七八十年,跟你过日子的人是我,不是那只老狐狸。” “七八十年?”北悦啼笑皆非,“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们的寿命了?” 季南霆一脸认真,“我们可一定是要长命百岁的。那时候重孙子都有了,四世同堂才是人生赢家。” 还重孙子,还四世同堂…… 北悦拧拧他的耳朵,“你们年轻人,想象力都这么丰富的吗?” 季南霆俯下身去,鼻尖顶着她的鼻尖,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嘴边,“北老师,这是我的梦想。” 那么磁性的声音,低沉且温柔,带着一点暧昧的粗嘎。 感觉一只大手缓缓解开自己的衣扣,北悦面红耳赤,心肝乱颤,终究被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051章狡兔死,走狗烹 终于熬到了出院,北悦脱下病号服,大大地舒展了一下筋骨,在医院呆这么久,头顶都快长草了。 一个温柔软糯的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请问,您是北悦吗?” 北悦转回头去,见是一个长相可爱的女孩,乍一看很熟悉,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我是北悦,你是?” 女孩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脚步轻快地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小舅妈好。” “小舅妈?” 北悦傻了,嘴角抽了一抽,她可不记得自己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大的外甥女。 等等,外甥女…… 北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眼睛眯了一眯,“你舅舅,该不会是季南霆吧?” 正说着,季南霆办完出院手续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女孩愣了一愣,诧异道:“朵儿,你怎么来了?” “我替太爷爷来拿体检报告,顺便来看一下你的神秘女友。” 女孩说起话来有些台湾腔,很自然地挽上季南霆的胳膊,笑道:“看看是什么样的大美女让你三魂丢了七魄,把太爷爷都忘了。” 这样的调侃,让季南霆神色有些不自然,北悦却是气定神闲,那六岁不是白长的,脸皮也比他们小年轻要厚些。 这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叫邓朵儿,年方十六。 虽然她一口一个“舅舅”、“舅妈”叫的十分香甜,但北悦还是不厚道地在心里扒拉着手指头算了一下。 没记错的话,季南霆的母亲邓文蔷上头只有一个大哥,也就是现在省公安厅厅长邓文昊,邓厅长虽然快到了退休的年龄,但也远远没到六十岁,他的婚姻生活北悦并不清楚,邓朵儿既唤季南霆一声“舅舅”,说明他有一个女儿,且得在很年轻的时候生下朵儿。 我国婚姻法定年龄女人不少于二十周岁,那季南霆那位表姐,结婚生孩子都够早的啊,可谓早生早育的一波了。 北悦想到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嫁出去,便觉扎心,再听朵儿叫她“小舅妈”,就怎么听怎么顺耳。 虽说同性相斥,但她比朵儿大了一旬,拿她当个孩子,且始终记着第一次见人家时还把人当成“情敌”的囧事,一定要请人吃饭。 朵儿也不客气,乐乐呵呵地去了,邓家教养良好,朵儿天真烂漫却不任性骄横,北悦对她印象很好。 吃完饭,一辆挂着军牌的车过来接朵儿。 朵儿捂着嘴小声告诉他们:“舅舅舅妈,你们可做好心理准备,太爷爷很快就要召见你们了。” 北悦眉睫一颤,季南霆剑眉一挑,面露喜色,“此话当真?” “当真。我这次来,就是来通风报信的。” 季南霆摸摸她的脑袋,笑道:“舅舅没白疼你。老爷子那有什么风吹草动,你及时告诉我。” “明白。那我走了,舅舅舅妈再见。” 朵儿挥挥手走了,北悦看着那辆熟悉的军牌越野车,双拳不由攥紧,眼底渐渐浮起冷冽的寒潮,记忆仿佛回到那年冬天。 她追着车一直跑,一直跑,喊着、嚎着,要给父亲讨还一个公道,可车上的人甩给她的,不过是一张冷脸,还有浑浊的尾气…… “小北,小北……” 北悦回过神来,慢慢收敛了寒意,放松了拳头。 季南霆端详着她苍白的面容,眉头紧锁,“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太热了,有些中暑啊,要不要再回医院看看?” 他伸手去探北悦的额头,北悦拉下他的手,扯了扯嘴角,“我没事,就是想到很快要见老爷子,有点害怕。” “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 季南霆忍俊不禁,一边拉着她的手往前走一边笑道:“我外公虽然严肃,但一向最疼我,我看上的人,他也一定会喜欢的。” 北悦看着他坚定而笃信的笑容,觉得心口一疼,咧开一个苍白的笑容,“是吗?你这么肯定?” “那当然。” 季南霆给她系上安全带,顺带吃了一口豆腐,笑得自信自豪,“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更何况,你从来不是丑媳妇。” 他笑得灿烂。 北悦的心,却乱了。 …… 七月份,暑气袭来。 这个时候是学生的寒暑假,不少应届生会到公司求职,靳氏集团是全国五百强的建筑公司,每年都是学生实习的热门。 北悦刚刚出院,回到公司就撞见不少新鲜面孔,一个个写满稚嫩却又年轻的脸。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源源不断的新人进来,给公司注入新鲜血液的同时,也在长江后浪推前浪,北悦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停地学习,才能站稳脚跟。 她不是学建筑出身,算是半路出家,即便在靳氏是从基层做起,一步一步升到副总的位置,但不少人是不服她的。 北悦从来不愿跟人多费唇舌,一向凭实力说话。 事实证明,从她坐上副总之后,每年都会给靳氏拉来数十亿的大项目,辅佐靳喻言将靳氏做到国内首屈一指的建筑公司。 现在她在建筑界也算是一号人物了,靳喻言也给予她充足的信任,尽量放权给她,她现在在靳氏也算是如鱼得水,一人之下。 北悦在感情上有着小女孩的羞涩,但在工作中一向是昂然自信的。 一袭精干的职业装,利索齐肩的短发,她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朝办公室走去,一路有人跟她问好,可看她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北悦一团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路过公关部,突然一只大手伸出来,将她拽进了经理办公室。 “怎么了?几天不见,这是想我了?” 北悦在老板椅上坐下,十分不见外地喝着陈怡泡的咖啡,笑着调侃道。 不似她的气定神闲,陈怡一脸焦灼,两道秀眉都皱成了“八”字,“你这几天住院,没听说公司发生的事吗?” 北悦还真是没听说,见她神色如此凝重,也不由变了脸色,“公司出什么事了?” “公司倒是没出事,但是你出事了。” 陈怡告诉北悦,“这几天你不在,董事长来了一趟,进了总裁办公室,后来两个人吵了起来,好像是……为了你的事情。” 北悦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关键,不耐烦道:“我说,你能干脆点吗?什么叫做好像,什么叫为了我,到底什么事,直说行吗?” “具体的我也没听到,只是这几天公司上上下下都在传,董事长好像是想……找个人,取代你。” 北悦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找个人,取代我?” 陈怡拉过一把椅子,凑到她面前低声道:“小道消息哈,我打听到董事长好像是被什么人施压,一定要让你离开公司不可。总裁当场回绝了,两个人这才吵起来的,好像是跟你这次受伤住院有关。你还没告诉我呢,你是被谁伤的?你该不会得罪什么人了吧?” 听到这里,北悦就全明白了。 难怪她一踏进公司气氛就如此微妙,她一早便知季董不会善罢甘休,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拿工作的事情跟她施压,要她离开季南霆。 北悦唇角挑起若有若无的笑意,“那董事长,打算让什么人来取代我的位置啊?” “这我还没打听到。”陈怡道:“你也别太担心,就算董事长糊涂,靳总也会全力保你的。” 北悦放下咖啡,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陈怡:“你干嘛去啊?” “工作咯。”北悦淡淡道:“这段时间积压了不少工作,再不赶紧处理,估计又得连着几晚加班了。” 陈怡眼睛都快瞪直了,“现在你还有心情工作呢,我真是服了你了。” “多工作一天,就多挣一天的钱呗。” 北悦笑得不恼不怒,可笑容却凉薄至极,“狡兔死,走狗烹。作为一枚棋子,不是得任劳任怨地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吗?” 可是他们似乎搞错了,她终究不是棋子,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想赶她走,没那么容易。 052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回到办公室,Ada过来禀报,说人事部要派给北悦一个助理。 北悦摆摆手说不需要,她一向嫌麻烦,手把手地培养了Ada半年多才得心应手,没闲情再教徒弟。 Ada面露无奈,苦着小脸道:“人已经来了。” 北悦蹙眉抬起头,一个身穿黄色裙子的女生窜入视线,脸上带着骄傲又得意的笑,“北总好。” 一声“北总”,叫得毫无恭敬,讽刺倒是满满。 眼前之人就算扒了皮北悦也认识,她们相识若干年头,却从未好好说过半句话,当真是冤家路窄。 北悦身子靠后倚在办公椅上,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 “这不是靳小姐吗?放了假,过来玩?” 靳菁菁比北悦小七岁,目前正在北城某个重点大学读书,据说靳文耀为了把女儿弄进去,花了几千万援建学校。 快毕业的学生都需要实习,靳菁菁一早在家族企业挂了个名,象征性地来了几天,其余时间要么宅在家里,要么出去旅游,朋友圈倒是隔三差五秀学校图书馆,还因为一组在图书馆看书的照片得了个什么“校园四大美女”的称号,她也不谦虚,在微博上发了一组写真,自称是“清纯佳人白玫瑰”。 也不知她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蹭了人家依萍的热度,招黑无数,微博粉丝量倒是涨了一波。 靳菁菁径自在她对面坐下,笑吟吟道:“我是特意跟北总来学习的。” “别介,我可没这个本事教你。” 北悦轻轻一笑,十分客气,“公司里多得是比我资历高经验足的前辈,想拜师学艺,我帮你引荐。” “不必了,我什么人也不想拜,就想跟着你。” 靳菁菁笑容就快要挂不住了,眼睛里全是挑衅。 北悦将处理好的文件摞在一旁,见对方来势汹汹,便也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好啊,只要不怕辛苦,那就跟着我吧。” 北悦不是职场小白,靳菁菁一个从来不愿意踏足公司的人突然屈尊过来当她的助理,除了想要膈应她,估计还想取代她,果不其然,当天下午,她就让人给自己腾出一间办公室,已经摆好了副总的架子。 不少人过来叫苦,说靳菁菁指使他们跑三条街去买咖啡,还让设计部把设计图都送到她那里去,不过一下午的时间,毁了三幅设计成品,设计师过去找她理论,还被她指着鼻子讽刺了一通,闹得不可开交。 北悦听见了动静,权当没听见,专心致志地处理着手头的工作。 “Ada,帮我约一下麦琪,问问她玺公馆的设计图做好了没有,晟宇那边等着要呢。” Ada一听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啊?老大您是想让我去送死吗?我可不敢催麦琪小姐。” 北悦会心一笑,刚要吩咐她两句,一个声音就插了进来,“什么人这么难伺候啊?公司养着她还这么嚣张,当我们是慈善机构吗?趁早解雇了得了。” 靳菁菁一脸的不以为然,北悦笑容敛下来,没有作声,Ada接过话,一脸的诚惶诚恐。 “靳小姐,可不敢这么说,麦琪小姐是咱们公司的财神爷,连总裁都要敬上三分,她可是北总三顾茅庐好不容易才挖过来的大神,放眼全公司,敢不来公司坐班,又敢对设计部指手画脚的,除了您,也只有一个麦琪了。不过她比您可厉害,您拿的还是实习生的工资,人家麦琪小姐年薪百万,比北总的还多。” Ada越说靳菁菁的脸色就越沉,“公司还有这号人物,我怎么不知道?” “嗨,您一年到头来不了公司几次,偏巧麦琪小姐也不常来公司走动,没有打过照面也正常。” 靳菁菁一脸不屑,“呵,真是这样,那我可得好好会会这位麦琪小姐了。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Ada面露难色,“不行,我都不敢给她打电话,万一吵到她睡美容觉,她会弄死我的。我每次都得亲自上门去请,还得赶上麦琪心情好,才能大发慈悲把设计图交给我。平时,也只有北总敢打电话给她。” 靳菁菁听到这里彻底绷不住了,“瞧你那怂样,她再牛逼也就是一死打工的,耍什么大牌。你把她的电话、微信、地址通通给我,本小姐的面子,她总要给的吧?” “那可真不一定。”Ada很诚恳地说,“麦琪小姐性情古怪,吃软不吃硬,您千万别把她惹急了。” 靳菁菁拿下联系方式,斗志昂扬的,“我就不信了,我还对付不了一个设计师!” 公主殿下趾高气昂地走了,Ada绷不住笑了出来,北悦瞪她一眼。 “戏演的过了啊,夸张。麦琪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 “老大,麦琪不是恐怖,那是相当恐怖啊,她在您面前是小白兔,在我们面前可是大灰狼。正好,有一个小灰狼主动送上门被她咬,恶人自有恶人磨,就看看哪个更凶恶了。鹿死谁手,让我们拭目以待。” 北悦摇头叹息,“你是越来越不善良了,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跟您学的,借刀杀人。” 北悦把杯子举起来,Ada调皮地扮了个鬼脸,迅速窜走。 …… 准点下班,北悦走进电梯,刚下一层,季南霆高大帅气的身影就械了进来。 他太亮眼,走到哪儿都像只漂亮的长颈鹿,让人无法忽视。 北悦抬头一瞬,就触到了季南霆亮晶晶的鹿眸,他不经意地朝她眨了眨眼皮,立刻让她心花怒放。 他走进来,站到她的身旁,电梯里全是女人暗暗吸气声,交头接耳地议论,“好帅啊……” 每当这时,北悦的心情就异常复杂。 谁都希望有个能拿得出手的男朋友,可若太拿得出手,不啻为一种烦恼。最突出的一个表现,就是走到哪儿都会遇到犯花痴的女人,不分年龄,不分职业,而且直接将旁边的她当成空气,老娘不是人啊! 北悦正不爽着,手突然传来一层热度,她低头望去,见季南霆不知何时,便与她十指相握。 心,突然间放松了下来。 上了车,季南霆就一改方才禁欲王子的形象,对着北悦就是一通狂亲,“一天不见,想死我了!” “哎呀,你蹭的我脸上全是口水。” 北悦假装嫌弃,相处日久,她习惯了他这样的亲热,可还是免不了满面通红。 闹腾半响,季南霆才发动引擎,往家走,顺便去了一趟超市,采办粮食。 北悦很喜欢和季南霆牵着手推着购物车逛超市的感觉,满满的生活气息,也让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现在不是孤单一人,她看似安静,其实骨子里是个极不安分的主儿,群居动物最害怕死一般的宁静。 毕竟死了以后,有大把安静的时光,而现在,她更趋向于热闹。 逛了一圈下来,车子被装的满满,各种水果、各种零食、各种面类,多数吃的,还有一些生活用品。 以前北悦一个人住,一切从简,可真要居家过日子,就发现杂七杂八要买的东西太多了。 季南霆是很懂生活中的小浪漫的,生活用品通通买成情侣装,家里所有东西都成双成对,俩人床头柜上摆着两个人的合照,脸蹭着脸,一起对着镜头扮鬼脸,丑的不像话,还有各种不可描述的照片…… 两个人有种难言的默契,谁先起床,一定要吻醒另一个人,谁先洗漱,便给对方挤好牙膏,有一次季南霆迷迷糊糊挤了洗面奶在牙刷上,两个人对着镜子刷牙,刷的满嘴泡沫,冲了好久,北悦一通暴揍! 这家伙爱捣鼓,知道她喜欢看电影,在家里弄了台投影仪,北悦这人怀旧,喜欢看老电影,季南霆便陪她看《泰坦尼克号》、《闻香识女人》、《乱世佳人》、《罗马假日》、《魂断蓝桥》……北悦喜欢听老歌,季南霆就在黄昏下拿起吉他请她点歌,从崔健到Beyond,从李宗盛到罗大佑,没有他不会唱的。 北悦最向往的生活就是这样平凡中带着一点小浪漫的,她的喜欢,有他成全。 冷不丁的,购物车里多了四个小盒子,北悦一愣,疑惑道:“你买这么多口香糖做什么?” 旁边有一对情侣,闻言偷偷抿嘴笑,北悦一瞥货架上“杜蕾斯”三个大字,脑袋瞬间一片清明。 脸“蹭”地一下烧得通红,再一瞧旁边一脸坏笑的季南霆,气的狠狠一脚踹过去。 “走开,臭流氓!” 季南霆哈哈大笑,从后面抱住她,咬着她的耳朵道:“我拿的蓝莓味,你最喜欢的。” 北悦臊红着脸,狠狠捶他……男人都是大猪蹄子,讨厌死了! 053章始乱终弃的混蛋 季南霆刚把买回来的食物归置好,准备做饭了,就接到了靳尚的电话。 掐着电话进卧室,北悦正在换衣服,黑色文胸在眼前一晃而过,季南霆眼底两簇小火苗“蹭”地燃烧起来。 他唇角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声音低低地唤:“北老师……” 北悦心弦没来由绷了一下,每每他这样叫自己的时候,就是在放射某种信号了,像《动物世界》赵忠祥那磁性的声音:“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季南霆俨然就是那只蠢蠢欲动的动物。 “天还没黑呢,别动歪歪心思啊。”北悦敲了一下男人皱巴巴的小鼻子,“我还饿着呢,吃完饭再说,嗯?” 她理解他们年轻人生机勃勃的活力,也不愿意压抑他。 打心底里,她还是计较着他们之间相差的年龄,某一方面,她也想证明,她并不比那些年轻小姑娘差,反而更好。 “我只是想告诉你,今晚的饭有人请我们吃,不用做了。” 季南霆挑挑眉,坏笑道:“所以……你刚刚想的是什么?” 北悦一怔,脸突然烧到了耳朵根,狠狠踩了季南霆一脚,去死啦! 小兔崽子,竟然拿姐寻开心。 两个人嬉闹了一会儿,刚刚换上家居服的北悦因着要出门又换了一身浅绿色的连衣裙,优雅大方,亭亭玉立。 季南霆很配合地穿了件浅绿色的T恤搭黑色直筒裤,势要跟她穿出情侣装的感觉。 二人穿衣风格都是极简主义,格外的搭。 靳尚发过来一个定位,地方很熟,就是北悦和伍媚她们常去的那家德庄火锅店,在红五星旁边。 把车驶进地下车库,就看到一辆拉风的红色跑车,季南霆一看就知道是靳尚的,那家伙就是个车控,换车跟换女人一样勤快。 迈入火锅店,报了一下靳尚的名字,服务员便热情洋溢地把他们请进了包间,瞄了靳尚好几眼,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北悦见不少女服务员在门外蹲守,争前恐后想要进去送餐,暗暗感慨,这就是大明星的魅力吧。 一进门,靳尚就笑着迎上来,“不好意思北姐姐,委屈你跟着我在包间吃火锅了,都是这职业闹的,你可千万别介意。” 北悦淡淡一笑,“不会,靳少客气了。” 季南霆给北悦拉开椅子坐下,冷冷剔了靳尚一眼,“北姐姐是你叫的?” 那明明是我对我媳妇的爱称,概不外借好么! 靳尚无辜道:“怎么,有什么不可以吗?北姐姐现在也是我们靳家的一份子,真要论起来,我跟她可比你跟她亲。” 这话倒也不是信口胡说。 靳尚是靳喻言的堂弟,北悦的妈改嫁到靳家,成了靳尚的大伯母,靳尚叫北悦一声“姐姐”也理所应当。 但北悦对这个“一家人”的关系,并不感冒,所以对他这一声称呼,也只是笑笑,没应。 季南霆更不接受,瞪他一眼,“你少来。以后叫嫂子,不准叫姐姐。” “行,嫂子就嫂子。小嫂子愿意听什么,我就叫什么。”靳尚从善如流,嘴角一歪,便露出被万千粉丝迷恋的“邪魅笑容”。 靳尚很善谈,即便交流的过程中季南霆基本上都是在怼他,他也不恼,反而很能自己找梗,两个人你来我往跟说相声似的。 季南霆跟兄弟相爱相杀的同时也不忘给北悦夹菜,他现在对她的口味了如指掌,夹的都是她最爱吃的。 因此北悦听得热闹,吃得也开心,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 吃到尾声,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伍媚打来的。 “歪?么事?” 电话那头,很是嘈杂,伍媚声音含混不清的。 “小北,姐们儿失恋了,我跟那个混蛋掰了,彻底掰了!掰他娘的大头鬼了!” 伍媚一张口,北悦就知道她醉了,眉头一拧,已经做好离开的准备了,“你在哪儿?” “我还能在哪儿,自然是我的盘丝洞了。你说,西游记里那些个妖精都是怎么引诱的唐僧呢?我真该跟她们好好取取经……” 那边醉话连篇,北悦没挂电话,只是拎起包,对季南霆道:“伍媚醉了,你们吃着,我过去看看她。” 季南霆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她应该就在红五星,我走两步就到了。”北悦冲靳尚抱歉地点点头,就去找伍媚了。 季南霆自是不放心北悦,要跟着去。 靳尚也很有眼力见地站了起来,“走吧,我也去见识见识素来有‘千杯不醉’之称的伍姐醉倒后是个什么样子。” …… 北悦进红五星,找伍媚找了半天,她就趴在吧台上,撅着腚,嘟着嘴,一脸受了委屈的落寞样子。 旁边有个男人正在骚情她,看那架势是想要带她走,伍媚不耐烦地挣扎着。 北悦见状赶紧冲过去,推那男人一把,“干什么,干什么?!” 那男人一身奢侈名牌,油头满面的像只开了屏的孔雀,头发黄的掉油,长得流里流气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马仔。 没等他说话,北悦就怒不可遏地冲旁边的酒保吼了一声,“你们老板都喝成这样了,你们也不管管,养你们干嘛使的?!” 北悦和伍媚的关系在红五星人尽皆知,酒保们一个抽愣,赶紧上前将那黄毛孔雀撵走。 孔雀男也喝了不少,还没有搞明白局势,或者根本就不惧,“撒手!干嘛!撵我走?知道老子什么人吗?” 北悦最讨厌男人在她面前耍酒疯,扶着北悦,当即让酒保通知保安过来。 孔雀男醉醺醺的,盯着北悦满脸淫笑,“这位小姐,你要是不舍得你朋友跟我走,不如,你跟我走?” 北悦冷冷地看着他,这年头,不自量力的蠢蛋越来越多了。 “老子包你一夜,开个价!”孔雀男掏出钱包,抽出一沓人民币塞进北悦手里,“这些,够不够?走,跟爷走……” 他上前握住北悦的手腕,北悦多少年没受过这侮辱了,将手腕抽出来,一抬手毛爷爷全甩在孔雀男脸上。 “就你有钱是吗?还包我?你他妈包的起吗你!” 八百年没有飚过脏话了,对于这种人面兽心的畜生,北悦觉得说人话他听不懂,只能怎么话糙怎么来了。 季南霆和靳尚追上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刚才那一幕。 靳尚不由失笑,对季南霆道:“小嫂子果真威武啊,太牛逼了!” 季南霆斜他一眼,意思是:我媳妇,还用得着你夸? 孔雀男侮辱人不成反被侮辱,当场挂不住脸了,待要发飙,被季南霆和靳尚一左一右堵住,二话不说,就是一通猛捶! 捶死丫挺的! 这俩人跟着过来了,北悦就不担心了,扶着伍媚到一旁的卡座上坐下,将她凌乱的头发理顺到脑后。 伍媚醉的乱七八糟,还给她捧场呢,啪啪鼓掌,“小北,刚才你简直太帅了,彪悍!带劲!爷们!” 北悦太阳穴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动着,忍不住扶额,“我真是谢谢你了,你这是喝了多少啊?能把自己喝成这样?” 印象中,她就没见这丫头醉过,喝酒跟喝水似的,属于打娘胎里带来的天生好酒量。 “跟我说说,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 伍媚歪倒在沙发上,身子蜷成一团,扁着嘴,泫然欲泣的模样,看上去是真伤心了。 “他不喜欢我,无论我付出多少努力,他不喜欢我,就是不喜欢!他跟我说,我跟他只是生理上的需求,再无其它……” 季南霆和靳尚处理完那只黄毛孔雀男,双双走过来,还没站定,伍媚就冷着脸,气哼哼地指着靳尚骂。 “你们靳家的男人都是大屁眼子,大猪蹄子,都是始乱终弃的混蛋,没一个好东西!” 靳尚:“……?!”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054章我看你是要上天 靳尚平白无故挨了一通骂,这委屈简直没处诉了。 他心里自有定数,脸上却是噙着笑意,走过去在伍媚身旁坐下,用打火机娴熟地点上一支烟,烟雾轻吐。 “怎么了伍姐,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出气去。” “就凭你,还想帮我出气,你见了他不像老鼠见了猫瑟瑟发抖都是好的。” 伍媚满脸不屑,瞥见靳尚扎在脑后的一个小辫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呼噜了一下他的脑袋,直接把靳尚嘴里的烟打掉了。 靳尚被烟头烫了一下,疼得“嘶啊”一声,踩灭烟,一脸懵逼地看着伍媚,“你干嘛?” “你一个大男人,扎什么小辫啊,跟个娘炮的,一点儿都不爷们儿。” 伍媚吐槽这家伙的发型,酒气一个劲往他脸上喷。 靳尚气得鼻子都歪了,“你才娘炮呢,我这叫时尚,土不土啊你,不懂别瞎说!” “时尚你妹!姐就是做这个的,在我面前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象你装象。” 伍媚揪着他的小辫,一屁股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不由分说地将他小辫撸下来,扯下靳尚好几根头发,给他疼得哇哇大叫。 “我擦,疼死我了!你干什么,发什么羊癫疯啊,给我下来!” 靳尚捂着脑袋,要把伍媚赶下去,却被她一巴掌打掉手,“老实坐着,让你瞧瞧姐的手艺,给你整个最最最时尚的造型。” 伍媚这一醉,东北话都飚出来了,手里攥着靳尚头发跟攥一把草似的,揪过来扯过去,毫不怜惜。 靳尚从没见过这么剽悍的一女的,整个人像遭雷劈了似的。 “你给我起开,别动我头发!我擦,疼死老子了,你把我的头发当羊毛薅吗……喂,有没有人管管这个疯婆子啊?” 季南霆和北悦在一旁瞧着热闹,抿嘴偷笑,完全袖手旁观,一点要上前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 极具魔性的笑声从伍媚嘴里发出来,她端详了一眼靳尚“冲天炮”的新造型,很满意地弹了弹,“这样多好看,天线宝宝,送你上天啊小老弟!” 靳尚脸黑成一团,像刚从坟地里刨出来似的,狠狠瞪着腿上这个放肆又嚣张的疯女人。 他刚要破口大骂,一个“你”字刚出口,就堪堪闭上了嘴。 卡座旁突然出现了两个男人,不知何时从何地过来的,总之他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那里了,一个脸上冷冰冰的。 另一个,气场很强,很稳,靳尚看着他,那一刻突然被灯光晃了一下眼睛,连心脏都跟着跳停半拍。 靳尚将呼之欲出的那串脏话生生咽回去,视线挪到另一男人身上,颇规矩地叫了声“哥”。 伍媚手上还攥着靳尚的“冲天炮”,转过头去,桃花眼眯了一眯,也唤了声“哥”,叫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两个男人,同时开口,语调皆是沉沉,命令如出一辙,“下来。” 也不知谁的话比较管用,刚才还嘚瑟得恨不能上天的伍媚突然间偃旗息鼓地蔫巴了,乖乖地离开了靳尚的大腿。 靳尚也跟着轻吁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两滴汗。 张了张嘴,刚想解释点什么,伍媚突然眯眼瞧着他,神鬼不惊从嘴里蹦出来一句,“我坐你腿上这么久你都没反应,这不科学啊,是老娘魅力不够,还是你定力太强啊?” “……”靳尚刚刚擦掉的汗因着她一句话又洇了出来。 伍媚自问自答,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你年纪轻轻的哪有这么强的定力……靳少,你该不会是Gay吧?” “噗——”北悦一口盐汽水,一滴不剩全喷了出来,“咳咳咳……” 她总算知道,什么叫做“语不惊人死不休”了。 这丫头是不是觉得,喝醉酒之后说的话就不用负责了啊,在这儿叭叭叭的胡说八道,花花公子靳尚啊,怎么可能是个基佬? 季南霆给北悦拍拍背,真想带着司令赶快离开这里,成人世界太复杂,他家北司令从小在红旗下长大的,如何听得这个? 靳尚已经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伍媚要不是个女的,他早就大嘴巴抡过去了! 他大小是个拥有千万粉丝的偶像,如今也被逼得泼妇骂街了。 “说谁是Gay,你才是Gay呢!你全家都是Gay!” 伍媚被骂得很委屈,偶像明星惹不起啊惹不起,她扁扁嘴,巴巴的眼神朝罗镧瞅过去,“哥,他骂你。” 靳尚:“……” 他下意识地顺着伍媚的眼神再次看过去,瞥到男人嘴角扬起的笑意,这回心颤得比刚才刚厉害了,慢半拍似的反应过来,眼前这个被伍媚称之为“哥”的男人,正是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红五星的幕后老板,也是在长安街叱咤风云多年的黑老大,罗镧。 能在市中心长安街光明正大开夜总会的,能是一般人? 罗镧在北城,是能够和季远沣齐肩的人物,但论年龄,罗镧比季董事长还小个十几岁,面容刚毅、英武。 同是底层出身,走的路却全然不同,一个在白道上冒着雨砥砺前行,拼成了北城首富;一个在黑道上膛着血逆流而上,熬成了黑道大哥,这是命,也是人生际遇、性格使然所造成的必然结果。 北城人民很喜欢把两个人放在一起对比,称季远沣是曹操,形容罗镧是关云长,一个雄才大略,一个义薄云天。 “黑”总是拿不上台面的,人混黑混久了就想洗白,罗镧也不例外,这些年他金盆洗手后,便和义妹伍媚在长安街盘下一整条街的店面做生意,什么行当都涉猎,兄妹俩有资金、有人脉、有魄力,硬是用几年时间打造出了一片天,在北城也是威震四方。 靳尚对罗镧早就好奇很久了,一直想找机会认识他,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情况下打照面,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罗总……久仰,我……不是那个意思……”结结巴巴,支支吾吾,舌头像是打了结。 平时自诩能说会道,今儿却在最仰慕的人面前漏了怯。 罗镧笑得一派温和,“舍妹无状,靳少别见怪。想喝什么尽管点,我请。” 北悦冷眼旁观着眼前这场景,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具体是什么味道,她还说不出来。 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伍媚和靳喻言之间,一定有事! 伍媚发过酒疯,这会儿开始犯困了,站在那里摇摇欲坠,靳喻言冷着脸瞧着她,朝她伸出手,“过来。” 他声音冷沉得厉害,还夹杂着一丝愠怒。 伍媚斜楞他一眼,不过去,“我们不是都解除炮|友关系了,你还叫我过去干什么?等我投怀送抱,然后你再一脚将我踹开?不好意思,我伍媚虽然脸皮厚,却还没那么贱。两情相悦的事情你既然做不来,也别指望着我能一厢情愿,我俩完了,懂了吗?” 靳喻言眼睛危险地眯起来,手没有缩回去,声音却比刚才更冷更坚决,重复着刚才的命令,“过来。别让我说第三遍。” 北悦离伍媚近,清楚地看到她的眼睫颤了一下,跟以前一模一样,她跟别人再横,到底还是怕靳喻言的。 此情此景,如果北悦还看不清楚,那她就是天下头一号白痴了。 其实上次季家酒会靳喻言带伍媚去,就是宣告他们的恋爱关系了,她那时就已经猜到,伍媚天天挂在嘴边的P友,就是她哥。 兜兜转转了十多年,两个人还是在一起了,不过现在,这闹得又是哪出? 伍媚一头扎进北悦怀里,没好气地嘟囔道:“你让我过去我就得过去啊,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055章事业爱情择其一 在靳喻言准备发飙之际,伍媚迅速醉倒在北悦怀里,时机掌握的刚刚好。 摊上这么个戏精损友,北悦也是够够的。 她配合她的演出,干脆送佛送上天,费劲吧啦地将人弄进电梯,承受不起她的重量,“重的跟猪一样,你能自己站稳吗?” “我都喝醉了,怎么站得稳呢?”伍媚嘟嘟囔囔,趴在她的肩膀上,将不要脸发挥到极致。 北悦忍住拍死她的冲动,提醒自己注意素质,不跟醉鬼一般见识。 她扶着人到套间,门口靳喻言已经倚墙等着了,见她们到了,迎上前去,从北悦怀里将伍媚接过,打横抱起,踹开门,丢在床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一看就是平时做惯了的。 伍媚上了床,还不老实呢,双腿夹住北悦,撒腻道:“小北,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吧,好不好?” 北悦逗她,“有我哥在,你还需要我陪?” 伍媚剜旁边男人一眼,往床上蹭了蹭,冷哼道:“我才不要这个大猪蹄子陪我,我讨厌他,你把他赶走,我不想看见他!” 靳喻言神色冷冷地瞧着床上的女人,“你再骂一句我听听。” 伍媚喝醉了酒,胆子也大了许多,骂还不够,直接伸脚踹过去,“凶什么凶,就骂你怎么了?有本事你咬我啊……” 靳喻言真怒了,浑身都散发着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危险气息。 他扯下领带,丢给北悦一句,“外面候着”,然后……咬上伍媚的唇,用他的实际行动,把这个瞎折腾的女人收拾服帖了。 北悦没眼看这又黄又暴力的一幕,火速从主卧退了出去,所以说,千万不要惹老实人,发起火来太恐怖了。 她哥让她候着,北悦便不能走,在外头吃着水果,听了一会儿床戏,靳喻言出来了。 “这么快就结束战斗了?”北悦有点意犹未尽,抬头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才五分钟,哥,你是不是肾虚啊?” 靳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原本就黑沉的脸如今更黑了,冷叱道:“胡说什么!” “开个玩笑,别生气。”北悦见好就收,扯过纸巾擦了擦手,“找我什么事,长话短说,季南霆还在下面等着我呢。” 靳喻言缓了缓脸色,这几天他因为伍媚跟他闹别扭,没怎么去公司,只能借着这个当口跟她谈一下公事。 “菁菁这段时间在公司挺不安分的,我知道。她闹什么你就由着她闹,不用理会她。” 北悦抿了口伍媚珍藏的红酒,不敢多喝,就是知道东西挺贵的,不喝心里过不去,淡淡道:“我知道,我没理她。” 靳菁菁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被家长惯坏了的小丫头片子,还够不上她的段数,无需跟她计较。 靳喻言点点头,又道:“季董来找过父亲了,想让爸爸劝劝你,跟南霆分开,否则就让你离开靳氏,事业爱情,择其一。” 果然如陈怡所说,北悦唇角,挑起一个深感荒谬的冷笑。 “你放心,我已经跟爸表明过态度了,只要有我在公司一天,任何人都动不了你。有我的位置,就有你的位置。”靳喻言道。 北悦闻言,淡淡一笑,“谢谢靳总,既然有你护着,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靳喻言蹙起眉,“工作事小,关键是季董的态度。他跟父亲表示,想要菁菁做季家的儿媳妇,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北悦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为,菁菁是靳家小姐,而我只是个落魄千金吧。” 其实她是想说“掉了毛的凤凰不如鸡”的,但这话实在太难听,她也不需要如此刻薄,这件事,如今还怪不到靳菁菁的头上。 靳喻言抬头看着她,“你也不需要妄自菲薄,季董之所以反对你和南霆的婚事,大概是因为你和顾云淮之间的纠葛,毕竟他的一个儿子因为你入了大狱,心里不痛快是必然的。我听说季夫人跟他闹得很严重,似乎想要对你做些什么,被季董给拦下了。” 北悦点点头,表示明白,季远沣在医院已经跟她说的很清楚了,只是她不识抬举,不肯跟季南霆分就是了。 可她心里也清楚,顾云淮那边,只是一方面的原因。 季远沣虽是一个父亲,但终究还是一个商人,商人都重利,如果他真是顾虑顾云淮和季南霆之间的兄弟情,就应该彻底跟靳家划清界限,重新给两个儿子说亲,整个北城那么多名门世家,什么样的大家闺秀找不到,还非得要在靳家找儿媳妇不成吗?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背后的利益,割舍不掉罢了。 “哥,我听说季氏集团想要以23亿美金并购靳氏是吗?”北悦话锋一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靳喻言。 靳喻言眼神闪过一丝讶异,“这件事瞒的密不透风,你是怎么知道的?” 北悦轻轻一笑,“天底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季董威逼利诱,来势汹汹,难怪靳叔叔会连我的意见都不问,直接将菁菁安排进公司想要取代我的位置。口口声声的‘一家人’,在金钱利益面前,狗屁都不是了。我还说我妈这几天怎么消停了,不再逼我和季南霆结婚,原来也是惦记着季董手上的23亿美金,好一个感天动地的慈母大人啊。你说,面对这样的家人,我该如何是好呢?” 她脸上始终噙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比一句冷,最后上扬起来的尾音,仿佛都沁了寒冰。 季氏想斥巨资收购靳氏,靳氏同样觊觎那23亿美金,这本是强强联合的商业合作,为什么非要商业联姻来加持不可呢? 那她的存在,到底算什么? 需要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推出去,不需要的时候说弃就弃,招呼都不打一声。 连一丝一毫的尊重,都不给她。 靳喻言脸色灰沉,眉头紧锁,“我知道你心里有委屈,有怨愤。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在一日,就不会让人轻易动你。” 北悦没有再说什么,再说下去,就没意思了。 “这个位置,是我一步一步拼上来的,我对它有感情,即便要换人来坐,也不该是靳菁菁。” 北悦平淡地撂下一句话,拍拍手站起身,“事情说完了,我走了。伍姐还在等着你,你好好照顾她吧。她看上去没心没肺,挺坚不可催的一个人,其实特柔软特脆弱。她折腾,她不安,都是因为太爱你,怕你抛弃她罢了。哥,恋爱不易,且行且珍惜吧。” 最后,她用马老师的金句结束了这场谈话,打开门走出去,就看到了倚在门边的季南霆。 她一怔,“怎么上来了?刚到?” 季南霆实话实说,“来了挺久了,听到你们在谈正事,没敢进去打扰。” 是没敢,还是故意的…… 北悦眉头一皱,不悦道:“什么时候有偷听的毛病,我怎么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门没关,真不是故意的。”季南霆抿抿唇,回答她第二个问题,“差不多该听的,不该听的,都听到了。” 北悦:“……” 所以,她需要杀人灭口吗? 北悦冷着脸,绕过他往电梯走,季南霆紧跟上去,差点被电梯夹到手,在她身旁站定,看着电梯一层一层地下去。 到了1楼,北悦刚要往外走,被季南霆猛地壁咚在角落里,他伸手按了最顶层,电梯门缓缓阖上,又一层一层地往上升。 灼热的呼气喷在脸上,逼仄的空间里,两个人呼吸声心跳声全都显得那么清晰。 北悦忽略掉这暧昧的气氛和剧烈的心跳,拧眉道:“你干什么?” 季南霆表情罕见的严肃,声音低沉,“我爸为难你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没用吗?”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北悦脑仁疼,电梯又开了,这回是她歪头伸手摁了个“1”,季南霆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掰回来,“你还没回答我。” 面对一道送命题,北悦求生欲爆棚,假模假式地叹口气,撩起眼皮看着他,眼眸微亮。 “你要是没用,又怎么会让我一晚上都不想下床呢?我们南霆最厉害了。” 季南霆愣住了,身子明显一僵。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靳尚和罗镧并排站在电梯口,跟季南霆一样,都是一脸的车祸现场,看向她的目光充满异样。 北悦顿时想哭了。 她千年发一次嗔,老天爷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她吗? 056章奶凶奶凶的小鬼 靳尚收回自己惊掉的下巴,一手抵住电梯,歪唇露出一个坏笑。 “果然女人在‘男性朋友’和‘男朋友’面前是两副面孔。小嫂子也是个妙人啊。” 北悦瞄一眼他头顶的“冲天炮”,皮笑肉不笑道:“彼此彼此。” 季南霆没给俩人再唠嗑的机会,冲罗镧点头告别,抱着北悦就走了,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猴急得跟什么似的。 电梯关闭的一瞬,靳尚还盯着季南霆的背影嘟囔,“这小子急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罗镧唇角抿出一个淡笑,却意味深长,倏然朝靳尚的方向伸出一只手,不着痕迹地碰了他一下,靳尚一个激灵,心惊肉跳。 “做什么。”他浑身鸡皮疙瘩四起,嗓子一出,话音都劈了。 罗镧手指一戳,摁了一个“8”的数字,视线往他裆下一扫,意料之中,已经撑起了一朵小伞。 两个人对视一眼,只一眼,靳尚就像是被看穿了全部,脸刷得一下涨得通红,体温骤升,心脏狂跳,狠狠咽了一下口水。 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连他爹妈都不晓得,却只稍一刻,就在这初次见面的男人面前,暴露了个彻底。 靳尚认命地闭上眼睛,满心懊恼。 …… 北悦被季南霆一路扛进车里,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的。 季南霆虎着脸,一言不发地打开引擎,一路往家狂飙,脸色沉的跟万年玄铁似的,看上去很是吓人。 北悦眨了眨眼皮,有点懵了,生气的明明应该是她啊,怎么一转眼就成了这臭小子了,还有……他为什么要生气呢? 车子泊进停车位,两个人同时下车,季南霆锁了车门,就径自往前走,北悦看着他的背影,没有他来牵她的手,都不习惯了。 这人啊,果然是不经惯。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谈了恋爱之后,某一个微小的细节得不到满足,她都会觉得特孤单,特委屈。 她低着头,落寞地往前走,突然撞在了一堵肉墙上。 愣愣地抬起头,对上季南霆冷清又着恼的眼神,他盯她半响,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牵起北悦的手,往家的方向走。 手心的温度交叠在一起,北悦刚刚空落的心,一瞬间便得到了满足,嘴角浮起浅笑。 输入密码,踏进家门。 北悦正准备换双鞋子,猝不及防又被男人壁咚到墙上,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幽黑的眼眸,露出掠食者一样锋利的目光。 她被这目光盯得心脏发紧,喏喏地开口,“我……” 话音未落,季南霆压下上身,猛地咬住她的唇。 不同以往的温柔缠绵,他像猛兽一样撬开她的齿关,抵住她的喉咙,狠狠摩擦她的口腔内壁。 这样的吻,北悦从来没有尝过,她眉心浮起一抹痛色,整个人壁虎一样贴在墙上,脚指头都紧紧扒住地面。 嘴里尝到一丝血腥味时,男人才停下了这种“暴力行径”,他身形不动,高高的个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北悦,“知道了吗?” 北悦抬起头,两个人再次陷入微妙的对视中,她愣愣地问:“知道什么?” 季南霆眼神又冷下来,一字一顿道:“我生气。” “生气什么?” “你不让我隐瞒你,可你却瞒了我。”季南霆话音里,透着一丝愠怒,更多的是委屈。 北悦这才后知后觉他一晚上发的是什么熊脾气,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推开他,换下高跟鞋,“这么点小事,你至于吗?” “你的事,怎么会是小事?” 季南霆听着她不以为然的口气,更生气了,整个人跟炸了毛的小动物似的,奶凶奶凶的。 北悦被这话暖了心窝,凑上去抚了抚他齁沉齁沉的小脸,柔声哄道:“好了好了啊,以后我不再瞒你就是了。” 季南霆猛地搂住她的腰,让她整个人都贴近自己,眸色深深地看着她。 “我是心疼你。我跟你在一起,是要带给你幸福,不是让你跟着我受委屈的。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承受,好吗?” 北悦趴在他的肩头,小声跟他认错,“对不起。我只是,习惯了。” 父亲从小教她要独立,可每当风雨来临,他总会挡在她的前头,看到父亲遗体的那刻,她就知道,没人会再替她遮风挡雨了。 紧接着又一个噩耗传来,她内心最后的一点防线也跟着瓦解,心里的城墙彻底坍塌。 她哪里能想到,生命里,还会再出现一个季南霆。 季南霆轻吻她的额头,话语里满是抱歉,“是我不好,没有早点出现,让你一个人孤单了那么久。” 北悦往他怀里靠靠,亦是叹息,“是啊,你为什么没有早点出现呢?” 其实一个人的时候什么都能扛,什么都不惧,现在多了个心疼自己的人,突然就变得软弱,反而矫情起来了。 接下来的一切,顺理成章,她的心再一次被这小狼崽子填满了,还有她的身体。 遇见他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了。 这辈子,算是栽在他手里了。 …… 那夜的风波过后,北悦和季南霆迅速重归于好,甜蜜得像连体婴,一刻也离不开对方。 靳氏员工都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副总大人终于不再加班了。 不但不加班了,而且是掐着点上下班,其实她的职位本就不需要坐班,只是一向敬业惯了,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这样的工作模式,让大家都倍感压力,但女魔头最近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让很多人都大跌眼镜。 以前总是黑白灰三色的职业装,现在变得越来越彩色,口红的色号一天能换上三种,妆容、发型也是一天一个变,整个人的气色都焕然一新,一贯板着脸严谨毒舌的副总,会笑着跟他们讲话了,眉眼弯弯,笑容清甜得像个少女,人变得佛系又包容。 离她最近的Ada将北悦全部的变化都纳入眼底,“老大,大家私下里都在谈论,你最近跟变了个人似的。” “有吗?” 北悦微微一笑,手机“滴滴”两声,点开微信,小狼崽子发来的,【漂亮姐姐,请吃饭啵?肚子快要饿扁了。】 唇角展开偌大的笑容,她回了一句:【等着】。 北悦将手里的文件递给Ada,“把这个交给靳总签字,跟他说一声下午设计部开会。我去吃饭了,有事call我。” 走了没一会儿,陈怡走过来,问还在发愣的Ada道:“你们老大呢?好久没跟她一起吃饭了,怎么一到中午人就没影了?” “您来晚了陈经理,我们北总佳人有约了。”Ada很遗憾地告诉她。 陈怡了然,无奈摇了摇头,“得,这两口子在一幢楼里工作就是这样,一日三餐都恨不得在一起吃,不怕审美疲劳啊。” Ada闻言不由笑,“我要是能有那么帅的男朋友,也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见到他。” “你们这种年轻小姑娘,就是颜控,男人长得帅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看久了也就那样,还不如我的驴牌包耐看呢。” 陈怡有感而发,一搂Ada的肩,“走吧,你们老大不在,没人陪我吃饭,只能拉上你了,姐请你吃麻辣烫。” Ada欲哭无泪,她现在知道北总为何一到饭点就跑路了,碰到个天天吃麻辣烫的饭友,谁也消化不了啊…… 跟着小狼崽有肉吃,季南霆总能找到很多味道不错的饭馆,价格公道,物美价廉,北悦天天换着花样吃,人都胖了两斤。 吃饱饭就有力气干活了,下午她召设计部全体开会,商量晟宇集团即将开发的玺公馆项目的设计图。 靳喻言跟着列席,没想到的是,连靳文耀也来了。 057章军功章有她一半 众人纷纷起身,北悦微微颔首,“董事长。” 靳文耀在主位坐下,摆摆手道:“都坐。你们继续,我听着。” 董事长八百年不来公司一趟,突然出席会议,众人都如临大敌,北悦倒是神色淡然,继续进行会议流程,让大家畅所欲言。 众人争相恐后地表现自己,说出自己的idea,北悦静静地听着,记着笔记,靳文耀突然咳嗽两声。 “这个玺公馆项目,是谁负责啊?” 方才热火朝天的气氛突然降下来,众人齐齐看向北悦,北悦波澜不惊地答道,“按照惯例,是由我来负责的。” 靳文耀眉峰一拧,将手中的杯子重重搁在桌子上,脸色发沉,“这个项目有一段时间了吧,为什么到现在,设计图还没好?” 这语气,明显是发难了,在场众人脸上纷纷挂不住,这个项目是北总倾力拿下来的,来的本就晚,他们前前后后画了十几张设计图,都被靳菁菁给否决了,折腾得设计部鸡飞狗跳,将好几个设计师都气得罢了工,这才耽搁了下来,实在怨不到北悦身上。 靳喻言嘴角微耸,刚要说话,就被靳文耀拦住了,他重新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水。 “谈了恋爱,也不能因私废公啊。北总最近对公事,确实不如以前上心了。” Ada听了这话,忍不住在心中替北悦鸣不平,还不上心啊,整个靳氏上下,恐怕最敬业的就是她们北总了,他们经常说,“一个麦琪顶得上一个设计部,一个北总顶得上整个销售部,”现在靳氏这蒸蒸日上的营业额,自然是靳总运筹帷幄,可军功章怎么也有北总的一半吧,她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么多年,领的还是那微薄的工资,现在还被批评不够敬业,未免太过分了吧。 可是她一个小小的助理,这里没她说话的份儿,Ada只能撅着个嘴,目光落在北悦身上。 北悦似乎并没有被这句话打击到,面露惭色,态度恭敬。 “董事长批评得对,欢迎您时常莅临公司,对我的工作进行指正。” 众人低下头,暗暗憋笑,是啊,您身为掌舵人八百年都不来一趟公司,天天钓鱼捉虾的,还好意思批评别人。 靳文耀没想到北悦竟会当着众人的面公然触犯龙威,脸色骤然沉下来,待要发作,门外突然响起一阵骚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许久未露面的设计师麦琪突然出现在公司,走路带风,大步流星,手上,还扯着一个人的头发。 靳菁菁佝着身子,疼得嗷嗷直叫,“啊……你这个疯子,变态,你给我松手,疼死我了……” 偌大的动静,引来不少人的围观。 麦琪熟视无睹众人的目光,一马当先地走在正前方,她神色傲然,一水金黄的波浪头发,一袭香奈儿套装,脚蹬一双菲拉格慕的高跟鞋,妆容精致,卷翘的电烫睫毛像两把扇子忽闪忽闪的,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两个丰满的大椰子,波涛汹涌的能淹死人。 女职员们看看麦琪,再低头看看自己的飞机场,一脸苦相:人家那是胸,我这也是胸…… 靳菁菁被扯着头发亦步亦趋地往前走,感觉头皮都快脱落了,疼得泪眼汪汪,脚上的鞋子都掉了,狼狈得像丧家之犬。 麦琪昂着头,一脚踹开会议室的大门,将靳菁菁甩在地上,粗着嗓子道:“谁家的狗没拴好,跑到我家乱汪汪。”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震住了,惊瘫在座位上。 靳文耀一见自己的女儿,立时起身,把人从地上扶起来,拍拍她身上的土,满脸心疼与关切,“菁菁,怎么了这是?” 总算是有人撑腰了,靳菁菁“哇”地一声哭出来,憋了一肚子的怨气顷刻发出,指着麦琪控诉,“爸,她欺负我……” 设计部部长已是吓得面如土灰,赶紧站起身来,悄悄扯了一把麦琪的袖子,小声道:“脾气收着点,董事长在呢。” 麦琪直接忽略了他的话,甩掉他的手,冷冷瞟了一眼靳文耀,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环着臂单刀直入。 “这货自称是靳家小姐,先是不停给我打电话,后来又直接上我家来骚扰,害的我连美容觉都睡不成,我本想报警的,可她又说她是靳氏副总,是过来跟我要设计图的,我心想遇到个商业骗子,就把她拎过来了。是就地处决还是送派出所,你们看着办。” 撂下一席话,麦琪旁若无人地扭头对Ada道:“傻站着干嘛呀,你们北总那里还有咖啡豆吗,给我煮一杯去。” Ada点头,“好嘞。” 给老大撑腰的人来了,她怎能不激动? “什么商业骗子,你才是骗子呢!我都跟你说了,我是靳家千金,也是即将上任的副总,你信不信我把你炒了?” 靳菁菁气得抓狂,她养尊处优地长大,走到哪儿不得人捧着、宠着,何曾吃过这么大的亏? 麦琪闻言,翻了翻卷翘的睫毛,露出嘲弄的笑,“呦,还真是靳小姐啊,那我可有眼不识泰山了。靳总那么能干,我以为他的亲妹妹怎么也得是个冰雪聪明的漂亮姐儿啊,没想到啊没想到……看来基因突变才是影响人类生存的最大因素啊。我还说呢,公司招人水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低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地外生物都往里揽,敢情是内招,胎投得好,这年头,草包也能当副总了。” “你……你骂谁是草包?谁乱七八糟?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这么说我啊……” 靳菁菁哭得稀里哗啦,委屈得要死。 北悦听得可爽了,心想自己要有麦琪这口才就好了,动动嘴皮子就能让这“草青”跳脚,那多痛快。 “凭什么?就凭我辛辛苦苦半个月化的设计图被你一个大猪蹄子差点给我毁了,还不懂装懂,给我批的一文不值。” 麦琪火气上来的比靳菁菁还快,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啪嗒”丢在桌上,对北悦道:“玺公馆的设计图,给你画好了。” 北悦眼前登时一亮,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刚刚还在围观吃瓜的设计师们蜂拥而至,都等着开眼。 设计图纸摊开的一刹那,众人不约而同,发出“哇”的一声惊叹。 北悦满意地扬起笑容,果然,麦琪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她朝靳喻言看了一眼,得到了满意的点头,妥了。 靳文耀也没忍住往这?了一眼,抿了抿唇角,不说话了,这个麦琪在整个建筑界都赫赫有名,一副图纸千金难求。 贵,是有贵的道理的。 靳菁菁擦了擦眼泪,尚不服呢,“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张破图,我随便勾勾手指头就画出来了。” “听见了吧,你们都听见了啊。” 麦琪似乎就等她这一句呢,从旁边的书架上翻来纸、笔,尺子,丢到桌子上,“来,给我随便勾勾手指头,让我开开眼。” 靳菁菁立马不说话了,她哪会画什么图纸啊,学的本来也不是建筑专业,让她看还行,画就…… 麦琪冷冷一笑,“怎么,怂了?我们未来副总只会纸上谈兵啊,那你告诉我,你凭什么、顶替北悦,就任副总一职?” 靳菁菁被当场质问,脸色登时挂不住了,指着北悦道:“她,她也不会画图啊,不也是纸上谈兵?” “指,指什么指?你父母没教过你不要随便指人吗?什么教养。” 麦琪打掉她的手指,挡在北悦身前,“谁说北悦不会画图了,她当年在设计部混饭吃的时候,你嘴里还叼着棒棒糖呢。” “够了!” 靳文耀冷冷打断她的话,“麦琪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菁菁怎么也是我的女儿,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是否太过分了?” 麦琪看着他,很认真地问,“您哪位?” 设计部部长汗都掉下来了,“这位是……董事长。” “哦,董事长是吗?”麦琪脸上没有一点恭敬,“不好意思,我没见过您,跟您没交情,自然也谈不上僧面佛面什么的。您女儿叫什么……青青还是晶晶的?不好意思,我一向记不住那种普通的人名。是这样,她是您的女儿,但不是我的女儿,我不是她妈,没必要惯着她,这个解释可以吗?能理解吗?” 靳文耀气得脸色铁青,刚要开口,麦琪又道:“哦还有啊,有一件事我提前说一下,虽然我十分不明白您为什么要把这个草包,哦不是,令千金安排进公司,还担任副总这一要职,但这是您的家事,我无权过问,但我可以选择替谁打工,当初我来靳氏,是看在北悦的面子上,如果她走,那我也不干了。小北,那图收好了,想要跳槽还可以拿来投诚。选好下家,记得跟我说一声。” Ada将咖啡端进来的时候碰巧赶上麦琪要离开,她端起咖啡,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打扰大家雅兴了。告辞。” 说完,又风风火火地离去,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出彩虹般复杂的颜色。 靳菁菁在原地,已经傻了。 那到底是个男人,还是女人啊? 058章他儿子我要定了 董事长办公室 靳菁菁趴在靳文耀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 “爸,我不管,你必须把那个叫麦琪的给我开了,她不过一个小小的设计师,凭什么那么嚣张啊?” 靳文耀柔声哄着,“好了好了,爸爸知道你受委屈了。你也是,我让你乖乖待在公司工作,你偏去招惹那个麦琪做什么?” 靳菁菁推开他,委屈得直跺脚,“我都被人欺负成这样了,你还说我……”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爸给你出气,给你做主。”靳文耀一脸慈父模样,像哄小孩一样哄着他的大闺女。 北悦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觉得眼前这一幕真是新奇有趣得很。 其实这一幕对她而言并不陌生,记得刚搬到靳家那一年,靳菁菁不满家里凭空又多了个人,偷偷往她的房间里放蛇,她拿水果刀扎进了蛇的七寸,把尸体丢在了靳菁菁门口,第二天靳菁菁被吓得屁滚尿流,跑到她的房间大吵大闹,闹得家里鸡犬不宁。 她妈骂她,靳文耀骂靳菁菁。 重组家庭就是这样,孩子们吵架都只敢骂自己的孩子,对别人的孩子得哄着,惯着。 晚上她睡不着,想出去转转,听见靳菁菁还在房间里闹,靳文耀将她搂在怀里哄,“再忍耐一下,她迟早会离开的。” 那时她就知道,生父和继父的差别,到底有多大,更是明白,靳家再好,永远不会成为她第二个家。 平心而论,继父对她还算不错,尤其当着她妈的面,更是关怀备至,照顾有加,只有在公司,他才会板起脸来跟她说话。 起初她以为,他是为了避嫌,公私分明没有什么不好的,直到半年前的副总竞选,董事会采取投票模式,她以一票之差打败了当时的竞争对手,也就是现在的市场部经理王耀,后来王耀不服,说是有内幕要查票,她才发现,靳文耀投给她的,是反对票。 其实,他一直忌惮着她的存在,即便她构不成什么威胁。 靳文耀看了北悦一眼,继而把目光转向了靳喻言,沉声道:“那个麦琪,让她主动辞职吧。但玺公馆的设计图,必须留下。” 北悦眉心一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忍不住呵呵冷笑一声。 靳喻言闻言也皱起眉头,“董事长,为了一点小事,不至于让麦琪走人吧。您是否再考虑一下……” “不需要。” 靳文耀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她再厉害也不能如此恃才傲物,目中无人。告诉她,我们这庙小,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靳菁菁帮腔,“不用给她留什么面子,直接将人fire掉就好了,让她麻溜给我滚蛋!” 北悦眉峰一竖,刚要开口,靳喻言就轻拽了下她,挺身而出道:“董事长,我还是希望您能三思,公司好不容易拿下玺公馆项目,合同上晟宇集团指定麦琪必须担任主设计师,您现在将她辞退,在某种程度上算是毁约,公司现在可禁不起这样的折腾。” 靳文耀沉着脸道:“玺公馆的设计图不是已经完成了?这个项目后期,就不需要她了。” “那她万一把设计图带走了怎么办?”靳菁菁还记着麦琪临走时说的话呢。 靳文耀冷冷一笑,“公司有规定,设计师在合同期内所有的设计成果,都归公司所有,她敢带走,就等着吃官司吧。” 靳菁菁一听立马转忧为喜,得意地朝北悦看了一眼,“那就好,某人不用拿去投诚了。” 北悦没理靳菁菁的讽刺,只是望着靳文耀道:“您这么做,跟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资本家有什么分别?” 靳文耀脸色一愠,“你说什么?” “小北。”靳喻言想要制止她。 北悦甩开他的手,直视靳文耀的眼睛,“董事长,有一件事您似乎误会了,麦琪并不是公司的员工,也从来没跟公司签过什么劳务合同,她跟靳氏,是合作关系,而非雇佣关系。所以您没有权利辞退她,更没有权利霸占她的设计图,她自然,也不需要付什么违约金。说句不好听的,现如今我们靳氏,是靠着麦琪吃饭,而不是她靠着我们混饭吃。” “放肆!”靳文耀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如你所说,我们偌大的靳氏集团,没了她麦琪,还经营不下去了是怎么着?” “就是啊。”靳菁菁一脸不屑,“地球离了谁都能转,北悦,你用不着在这吓唬人,如果舍不得她,你就跟她一起滚啊。” 靳喻言冷冷呵斥,“菁菁,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儿。” “哥……” 靳菁菁气得要死,“你有没有搞错啊,我才是你的亲妹妹好不好,你怎么老帮着这个拖油瓶说话!” 靳喻言冷着脸训她道:“这里是公司,不是家里,容不得你作威作福、撒娇发嗔。要不是你自作主张去找麦琪,还对人家出言不逊,也不会把事情闹成这个样子。从今天起老老实实做你的副总助理,再敢仗着身份胡作非为,你就给我走人。出去!” “爸,你看我哥……”靳菁菁委屈地摇着靳文耀的胳膊。 靳文耀拍拍她的手,“好啦,你也累了,回家让刘嫂给你做点好吃的补补身子,什么时候想过来就来。” “嗯,还是爸爸心疼我。”靳菁菁俯下身去亲了他一口,瞪了北悦一眼,出去了。 没有了叽叽喳喳的家雀,气氛顿时安静了许多,却也沉冷得厉害。 靳文耀闷了半响,道:“言儿也出去吧,有些话,我想和小北单独谈谈。” 靳喻言感觉不妙,“董事长……” “出去!” …… 当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靳文耀和她两个人时,北悦便觉得气氛又是冷沉了几分,像活死人墓一般。 靳文耀却缓和了脸色,甚至笑着朝她摆摆手,“别傻站着了,坐。” 北悦看着继父的笑容,脑中忽然闪出了“笑面虎”这三个字,心下已经有了几分警惕,却还是依照吩咐落了座。 靳文耀一改刚才素冷的态度,换上温和的面容,给她沏了一杯茶,像是闲话家常一般,“小北,你进公司,有些年头了吧。” “嗯,将近四年了。” 靳文耀点点头,感慨道:“四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啊……当初你妈妈求我把你安排进公司的时候,我是真担心啊,你毕竟不是学建筑出身的,也没有什么工作经验,贸然把你安排在高位上,势必树大招风,遭人嫉恨,便只好让你从基层做起,好好锻炼。” 北悦听得胃酸都涌上来了,唇角勉强抿出个笑,敷衍地说:“谢谢靳叔的栽培。” “你工作的表现一向出色,我知道靳氏有今天这样的成绩,与你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北悦不耐烦听他啰嗦,放下茶杯,语气生硬,“董事长,您有话,不妨直说。” 靳文耀抬起头来,看着北悦的眼睛,惊觉这双眼睛已经和四年前她刚到靳家时大相径庭,那时她刚刚经历丧父之痛,申冤无门,母亲又很快改嫁,导致她整个人戾气很重,澄澈的眼睛里堆积着怨愤,而现在,她变得成熟了许多,宠辱不惊,淡定从容。 可她骨子里的锋芒还在,一双眼睛像极了她父亲,寒光凛凛,给人一种威慑感,倔强而刚直的性子,更像。 靳文耀避开她的目光,轻咳一声,“是这样,你应该已经听说了靳氏将会和季氏集团并购,并购之后,很多职位会有所调整。季董事长的意思是,靳氏有喻言一个CEO就够了,不需要再有什么副总。我看也没有什么好的职位留给你了,所以,你看……” 说到后面,可能他也觉得难以启齿,便吞吞吐吐,支支吾吾,话不成句,徒惹笑话,便戛然而止。 北悦心头冷笑,却装了个傻,“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可否说得清楚些?” 靳文耀知道北悦是故意的,只好再咳一声,“我是怕耽误你的前程。或者,你若愿意将南霆让给菁菁……” “您的意思是,如果我答应和季南霆分手,就可以保住我现在的职位,如若不然,就只能卷铺盖走人,是这样吗?” 这话明摆着说出来就是难听,靳文耀却无从反驳,只得应一声,“是。” “那我明白了。” 北悦站起身,微微一笑,“我会尽快递上辞呈,不让靳叔你难做。也麻烦您转告季董,他的儿子,我要定了。” 059章会对她俯首称臣 季南霆昂首阔步地迈进季氏集团,微笑应对一路的问好声,径直上了顶层,进了他爸的办公室。 季远沣正跟秘书交代工作,抬头瞟了儿子一眼,合上文件,“去办吧。” “是。”秘书抱着文件走到季南霆面前,笑眯眯道:“南少,好久不见了,还是那么英俊帅气。” 季南霆同样笑眯眯,“上次酒会不是还见过么,董秘书贵人多忘事,见的人多,这么快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 董秘书讪讪一笑,一听就知道少爷气不顺呢,他也不触这霉头,冲他微微颔首,退出去了。 季南霆冲他爸皮笑肉不笑一下,从茶几上捞起一个苹果,嘎嘣一口,汁水流了一嘴,“嗯,这苹果不错。” 季远沣面对儿子没什么好声气,“我很忙,废话少说。”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季南霆走过去,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表情严肃,“要怎么样,您才肯收手,不再为难我媳妇?” 季远沣蹙起眉,“你口中的媳妇,是北悦?” “当然,除了她还会是谁?”季南霆说话间,一个苹果吃的只剩下核了。 季远沣沉肃着脸,面对儿子比面对下属还要严厉,“你哥还为了她在监狱里受苦,你觉得我凭什么会同意你们在一起?” 季南霆眉头也蹙起来,跟他爸一模一样,口气亦是冷沉。 “顾云淮蹲牢子是他咎由自取,跟北悦有什么关系,他给我们家小北开了瓢,我没在他脑门上戳个洞都已经是便宜他了。” 季远沣沉着脸,“你终于承认了,你哥蹲监一事,是你一手策划的。” “坑是我挖的,可他如果不跳,也没这档子事,说白了还是他自个儿渣,怨不了别人。” 季南霆每次提起顾云淮,就这么个口气,从没拿那人渣当过哥。 “你混账!” 季远沣气得举起手来,要抽儿子,季南霆伸手挡住了。 “我皮糙肉厚的,您打我我也不疼,可这巴掌印让我媳妇看了,她会心疼。我现在也是有人疼的了,所以您老歇歇吧。” 一巴掌没落下去,季远沣气得脸红脖子粗,重重跌回座椅去,喘了好几口粗气,从抽屉里掏出药,倒在手心里一大把。 季南霆一看,脸色立时变了,忙给他爸倒水,伺候老狐狸把药吃了,给他顺着气。 拿起药盒一看,是抑制冠心病的,“您怎么会在吃这种药?前两年不是说心脏已经好很多了,怎么会……” 季远沣将药夺回来,塞进抽屉里,歹声歹气的,“你现在满心都是那个北悦,还关心你老子的死活吗?” 季南霆满心都在他爸的病上,愣是没听出来老爷子话音里,还带着那么一丝醋味…… “这药您吃了多久了,为什么没人告诉我?还是苏医师给您看病吗?回头我带您去找军区的胡院长看一下,他是治疗心脏病的专家……”季南霆噼里啪啦,连珠炮似的,口气比刚才缓和了很多,或许连他自己都没觉察到,他话语里流露出的浓浓的关心。 到底是父子连心,哪怕平时嘴上吵得再凶,但是打断骨头连着筋,那层血缘关系可不是吵两句嘴就能够斩断的。 季远沣听出来了,原本沉冷的面容也缓了几分,摆摆手让他坐下,“没大事,瞧你急得那猴样儿,刚才谁还跟老子横呢?” 季南霆轻哼一声,“这是两码事。爹是爹,媳妇是媳妇,您老欺负我媳妇,我当然得为她讨个公道。” “别媳妇媳妇的,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媳妇了?你跟北悦差着六岁呢,叫她声姐都绰绰有余,你们能过到一起?” “您老土不土啊,年龄跟爱情有屁关系,人家夫妻间差二十多岁的多得是,您跟我妈不也差五岁吗?” “你少跟我扯皮,除了年龄,还有家事呢。北悦父亲是什么情况你当过兵你不知道?那是有污点的,子孙后代都受影响。” 季南霆毫不犹豫,语气笃定道:“我不在乎。北司令曾是我的领导,他是什么样的为人,我比您清楚,我相信他是清白的。” “清白?你才活了多大年纪,就敢随意替人证明清白?这案子当初是你外公亲自判的,你敢当着他的面理论吗?” 季南霆抿抿唇道:“这件事我自有主意,就不牢您费心了,现在重要的是北悦的工作,您不准背后给她穿小鞋。” “不想让我为难她,可以啊,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季远沣开始跟儿子谈条件了。 季南霆也痛快,“成,您说。” 季远沣盯着儿子,“回公司帮我。你哥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文沣集团缺个主事的,你答应过去,我就放过北悦。” 季南霆心头冷笑,暗道当初要您不给我,如今另一个儿子不中用了,就拿我出来扛事了。 可眼下为了媳妇却是不得不低头,“行,只要您不为难北悦,我就听您差遣。” 反正文沣迟早是他的,早回去还可以熟悉下业务呢。 总算是跟自个儿亲爹达成了共识,季南霆走出季氏集团时心情还是不错的,却接到了北悦辞职的电话,顿时大惊失色。 “什么?北悦辞职了?你把事情经过说清楚……” *** 从董事长办公室出来,北悦嘴角的笑容就收了起来。 迎上众人或探寻或担忧的目光,北悦方才的憋屈和愤懑已经消散了,只觉得满心的凉薄和好笑。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这么些年奋斗的意义在哪里,为了一个破项目把自己喝到胃出血又是为了什么,全都是个笑话。 靳菁菁还没走,像是早就知道事情的发展结果,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我知道你是不会把南霆哥还给我的,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把他抢回来。工作都没了的你,拿什么跟我斗?” 北悦淡淡道:“工作没了还可以再找,我跟你不一样,我可是靠脑子,凭本事吃饭的。再不济,我只能让你南霆哥养我咯。” “你……”靳菁菁挑衅不成反被气得要死,“北悦,你还要不要脸了?” 北悦伸手捏上她的脸,笑道:“我这人遇到不要脸的人,就会比对方更不要脸,你不知道吗?” 靳菁菁脸疼,气呼呼地打掉她的手。 靳喻言走过来,眉宇之间是散不开的忧愁,“跟董事长聊的如何?” “蛮好。我主动离职了。” 北悦笑的一派祥和,“回头我把手头工作跟Ada交接一下,你看着处理吧,但玺公馆设计图,我得带走,那是麦琪的成果。” 靳喻言一听脸色霎时间冷下来,一副要替她讨公道的架势,“我去跟董事长谈。” “不用了。”北悦拦住他,“都到了这个地步,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多好,以后终于不用再叫你‘靳总’了。” 回办公室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某些比较有趣的小玩意,都留给Ada了,“这些咖啡豆你留着喝吧,挺贵的都,别浪费了。那盆君子兰我养了挺久了,还真是挺舍不得的,你记得给它浇浇水。还有这一串钥匙,文件什么的,都记得交给靳总,别忘了……” 罗里吧嗦说了一通,Ada泪眼汪汪的,“您又没做错什么,他们凭什么说让您走就让您走啊,太过分了。” “吁,别哭了。”北悦擦擦她的泪,“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把我赶走,是他们的损失。” 陈怡适时走进来,“就是。你们家老大一身武艺,走到哪儿都有饭吃,还用你替她操心?哎,你找好下家了没?” 北悦斜她一眼,“怎么,过来刺探军情啊?” “刺探什么军情啊,姐们是想跟你干,咱们革命友谊这么多年,你可不能丢下我。”陈怡捅捅她胳膊。 Ada也点头如捣蒜,“还有我。老大,我这辈子认定你了,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北悦心里暖洋洋的,嘴上却笑骂,“我这是给自己招了两个跟屁虫吗?你们先别打我主意,我还想唱‘敢问路在何方’呢,忙了这么些年,好不容易闲下来,先休息一下,平复心情再说吧。放心吧,苟富贵莫相忘。只要我混得好了,不会忘记你们的。” 陈怡和Ada得了她的保证,这才破涕为笑,上前搬过她的箱子,“走吧,送你风风光光地离开这里。” 走出办公室,各个部门的经理和设计部全员都堵在门口,要送她一程。 北悦强忍住泪意,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这是干嘛,我又不是要去赴死,别搞得生离死别的,不像样……” 市场部经理王耀道:“虽然我平时总要跟你较量一番,但能够入我王耀的眼,被我视为劲敌的,你北悦还是第一个。” 北悦啼笑皆非,她权当这是在变相地夸她吧,“放心吧,以后还会有机会较量的。” 她唇角勾起一个恬淡的笑,扫过众人依依不舍的脸,觉得这些年在公司,也算是没白呆。 “共事数年,感谢大家一路的关照。以后江湖再见,可千万别装作不认识我。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撂下一番话,她从陈怡手中接过箱子,转身离去,走得决然。 靳文耀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着她离去,北悦视线冷冷扫过他的面容,淡淡回过头去,腰杆挺直。 总有一天,她会让舍弃她的人后悔他今天所做的这一个决定,来日方长,未来的路会是什么样,谁能知道呢? 或许今日踩在她头上的,某一天会被她踩在脚下,对她俯首称臣。 她相信,那一天,不会太晚的。 060章她已经爱上了他 从写字楼走出来,北悦抬头看了一眼她为之奋斗了四年的地方,还真是挺舍不得的。 其实她是不甘心,不甘心像一颗棋子一样被人随意丢弃。 她的离开,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北悦是个硬脾气的,都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肯低头,只是直愣愣地抬头望着,看了半天,看够了,才堪堪收回目光。 “小北!” 不远处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北悦转过头去,就见季南霆火急火燎地朝她飞奔而来,她看着他,唇角勉强扯出一个笑。 “刚刚去你公司你不在,大白天的,这是出去应酬了?” 季南霆没回答她的疑问,看着她搬着收纳箱,一副被人赶出来的模样,顿时怒气横生,“我找他们去!” “哎,别去。”北悦想要拦他,却摔了手里的箱子,东西散落了一地。 季南霆蹲下去帮她捡东西,看到她滴落在手背上的眼泪,心猛地一下抽痛了,上前将她抱在怀里,自责道:“都是我不好。” 北悦摇摇头,收了眼泪,“我们走吧,我不想在这里再呆下去了。” 季南霆一脸心疼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脸,拭去她眼底的泪痕,将箱子抱起来,一手揽着她,“走,我们回家。” 回程的路上,音乐电台放着汪峰的《北京北京》:“ 当我走在这里的每一条街道,我的心似乎从来都不能平静 除了发动机的轰鸣和电气之音,我似乎听到了它烛骨般的心跳 我在这里欢笑我在这里哭泣,我在这里活着也在这儿死去 我在这里祈祷我在这里迷惘,我在这里寻找在这里失去 北京,北京……” 北悦望着窗外掠过的一幢幢高楼大厦,脑中不断浮现起刚刚从部队出来,投身在这片写字楼茫茫人海的情景。 那时,她和很多刚刚毕业,初出茅庐的学生们是一样的心情,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赤身空拳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年轻嘛,怕什么呢,哪怕撞得头破血流,也不改自己的一腔热血,她坚信付出一份努力,就会有一份收获,她可以不眠不休只为了画好一份设计图,她可以在上司无理取闹的时候弯下腰说“对不起”,也可以为了拿下一个项目喝到酒精中毒…… 她拼尽一切努力想要出人头地,是因为知道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 如果不够强大,便只会命如蝼蚁,任人轻贱、踩踏。 她用了四年的时间,让自己在建筑行业拼出了一方天地,不需要再为一日三餐而发愁,也不需要再为了上位卑躬屈膝,她以为终于可以好好地活出自己的未来,终于又离理想中的目标进了一步,可是就在短短的几个小时里,又被打回原形,回到了原点。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离去,我希望人们把我埋在这里,在这儿我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在这儿有太多让我眷恋的东西……” 北悦看着窗外阴下来的天色,突然道:“我想去看看我爸爸。” 季南霆偏头看了她一眼,几乎没有犹豫便应下,“好。” …… 北谷丰被葬在城西的一片公墓,没有进烈士陵园。 已经入秋的天气,哪怕日近中午也不是那么热了,加之今天天色不好,风嗖嗖地刮着,颇有种山雨欲来的征兆。 季南霆拎着两斤白酒,原本是打算孝敬他外公的,北悦突然要来给父亲扫墓,便被他拿来挪用,孝敬老丈杆子了。 到山脚下时季南霆坚持要买一束花,北悦便选了一束白菊,一前一后拾阶而行,这条路北悦很熟,不费力便找到她爸的墓碑。 汉白玉的墓碑上,凹印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男人英武阳刚,穿着蓝色制服,自有一派浩然正气。 季南霆站直身子对着墓碑上的人敬了个军礼,曾经眼前之人就是他心目中的榜样。 不只是他,北司令是全特种大队空降兵们眼中的神话。 “第一次见首长,是在新兵连入伍的讲话时,他驾着飞机划过云层,直直地冲我们飞下来,机翼几乎擦过我们的肩膀飞过,全场惊呼,首长问我们,想不想有朝一日自己飞上天?我们毫不犹豫,异口同声地回答:想!司令说,他要把我们都送上天!” 这太像父亲的作风了,北悦笑着泪目了,弯下腰去,将手中的白菊献上,低低地说,“爸,我来看您来了。” 一顿,她又道:“还带来了您的一个兵,他,挺招您女儿喜欢的。” 季南霆轻笑,攥住她的手,眼睛里全是爱意,“只是喜欢吗?”好像想当着老丈杆子的面讨下一个名分。 北悦瞪他一眼,虽然很没有威力,但没接他的茬,她现在正处在满心的沮丧和郁闷中,哪有闲情跟他打情骂俏? 季南霆自然明白,更何况当着他曾经顶头上司的面,又哪里敢放肆呢? 两个人蹲下身子,季南霆拧开酒瓶盖,把带来的两斤白酒喝一半敬一半地给干掉了,一口一口的,毫不含糊。 心里默默道:“岳父大人,小婿今日来的匆忙,下次肯定带两瓶好酒来给您尝尝,我把您掌上明珠追到手了,您可别骂我。” 北悦在墓碑旁坐下,细细打量着父亲的面容,也在心里默默道:“爸,您还是老样子,您的女儿却老了,快奔三了。” “好久没来看您了,这阵子做了好多糊涂事,没敢来见您。今儿又把工作给丢了,我真的很没用是不是?” “上次回老家看爷爷奶奶,二老看出我心中还有怨,劝我放下。您说我该放下吗?可我每次看到您远离战友、远离组织,自个儿孤零零地待在这里,我心中就一千一万个不服,我替您委屈。四年了,我还是没能找到能够证您清白的办法,我太无能了……” “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借助我身旁的这个人。他叫季南霆,您还记得他吗?入伍第一天,就敢跟伊凡叫嚣的刺儿头,您当时还说,这小子身上有股野性呢,是头小狼崽子,像是野狼特种大队的人。他外公是谁,您也应该知道吧?” “我也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对还是错,可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因为……我发现我爱上他了。” 季南霆瞧着北悦望着墓碑发呆,知道他家司令在跟真正的司令说话呢,也不敢出声打扰,默默陪着她。 心里,已经百转千回地在思考另一档子事了。 北悦离开靳氏,以她的性格,便不会再轻易地回去了,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她弄进他的公司里边当老板娘,他将公司命名为“南亭北岳”不是为了博取什么眼球,是真的为了他们两个而创立的,房子、公司,他所有的一切,都恨不得通通捧到她的面前。 可是他也知道,北悦跟他在一起,从来不会图这些个物质上的东西,断不敢一上来就让她误以为他看轻了她。 所以,要怎么巧妙而妥当地安排媳妇的工作,朝着他们未来的康庄大道幸福生活迈进下一步呢? 正想着,北悦突然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走吧,回去。” “这就走了?”季南霆贫道,“我还没跟我岳父大人聊完呢,你是不是跟他偷偷玩命儿夸我呢?” 北悦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什么时候都挡不住这小狼崽子的戏瘾,猴精猴精的。 季南霆毫不害臊地迎上媳妇的白眼,朝她伸出手,“山路陡,你穿着高跟鞋呢,背你下去还是牵你下去,选一个。” “背我下去?”北悦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问道。 季南霆直接把她的疑问当成了肯定,二话不说就弯腰将她驮在了背上,笑呵呵地往下蹦,“猪八戒背媳妇喽……” “啊……季南霆,你快放我下来,危险……” 061章就是要把你惯坏 北悦丢了工作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家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睡了个漫长的囫囵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自从工作之后,神经就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多少年没这么踏实地睡过了,北悦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赖了一会儿才起来。 房间里是黑的,她蹒跚着走过去把窗帘拉开,让阳光透进来,适才发现床头柜压着一张纸条,季南霆写的,一共三行字。 “饭在电饭煲里温着。冰箱已塞满。不管何时醒,记得call我。” 言简意赅,满满爱意。 把那些负面情绪收起来,北悦轻吸了口气,将手机开机,适才发现七八个未接来电,南霆的,伍媚的,她哥的,还有她妈的。 北悦还是先给季南霆打了一个,电话很快就接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睡得怎么样?” “挺香,感觉回炉重造了一回。”北悦尽可能让语气显得轻快些。 季南霆笑,温声道:“晚饭想吃什么,我早点下班,回家给你做。” 北悦想了想,“想吃小龙虾了。” 季南霆又笑,“就这么点要求啊,我以为你怎么也得说个‘佛跳墙’什么的……” “我倒是想吃啊,你会做吗?” “小瞧你老公了不是?只有你点不出来的,没有我做不出来的。” “切~你有这么厉害吗?” “等着,今天晚上朕就让你开开眼。” 北悦挂了电话,忍不住笑,还朕呢,真把自个儿当皇帝了,不过小皇帝今晚亲自下厨,她还是挺荣幸的。 盛了半碗饭,季南霆做的红豆薏仁粥,炖的很稠,口感极佳,把她胃口勾起来不少。 拨动着手机,给关心她的人一一去电话,先给伍媚打了一个。 “老天,你终于醒了。就差一点点,我就忍不住杀到你家去找你了!就怕你一时想不开闹自杀,那多不值当啊……” 北悦喷她一口饭,“你想多了,我有这么脆弱吗我?” “就是,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了,咱们可是有钻石心的人,不是那易碎的玻璃心,没那么容易被打倒。稍事休息,卷土重来!” 这口气跟要揭竿起义似的,北悦跟她扯皮了两句,忽而又听伍媚道:“你哥在旁边呢,要跟你说话,听吗?” “嗯,给他吧。” 靳喻言一张口,就是满满的歉意,“小北,我……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说到做到,没护住你……” “哥,这不关你的事。”北悦打断他的抱歉,“离开公司,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人无尤。” 靳喻言轻叹一声,“可是……” “好了哥,我有手有脚,在哪儿不能工作,总是拘囿于一方天地,才是束缚自己的本事了呢。” 北悦故作轻松地说了几句就收了线,她并不是要逞强,而是不愿意接受任何无用的歉意,有心无力,终究还是无心罢了。 可她也没有资格去怪靳喻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都有自己的无奈,归根结底,还是她自己不够强大。 护不住自己。 电话那头,靳喻言看着黑了屏的手机,心里空空如也,就像是他和北悦之间仅剩的一点紧密联系,都被自己斩断了一样。 伍媚倒了一杯红酒,自斟自饮着,“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 “说什么?说让她离开靳氏,其实是我的主意?” 靳喻言苦笑一声,“她不会理解的,好歹她现在还肯叫我一声‘哥’,如果让她知道真相,恐怕她再也不会理我了。” “纸包不住火,她迟早会知道真相的。”伍媚拧眉看着男人,其实她也并不是很理解他这么做的意义。 靳喻言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眼眸闪过些许暗淡的星光。 嗓音干涩,“没关系,她总有一天会知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伍媚每当看到眼前的男人露出这种情绪,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别扭、难受。 “你这么喜欢她,为什么不跟她讲?” 靳喻言喝酒的动作一顿,忽而直愣愣地看着她,盯了好几秒。 只这一个眼神,就让伍媚心里像针扎似的疼,这个男人的眼睛生的很是漂亮,不用说话便是深情款款,可这情从不是冲她。 要说他多情吧,她追了他三年,跟了他三年,六年的时光,都没能让他爱上她; 可要说他痴情,他喜欢了北悦那么多年,到头来却将她亲手送到了别的男人的怀里……他就是天底下第一号大傻逼! 靳喻言无视伍媚的愤怒和嫉妒,只是凄凉地抿出一丝笑,说,若是以前,我或许会试一试;可现在,她只能是我的妹妹了。 …… 北悦最后还是没有给她妈打电话,因为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她们母女情分原本就淡,现在掺杂了太多的利益,她之于母亲,已是一颗无用的棋子,自然也不敢再奢望什么关怀。 看了会儿电视,季南霆回来了,手里果然拎着几斤龙虾,螃蟹,还有做佛跳墙需要的材料,鲍鱼、海参、鱼唇……各种。 北悦看到那些名贵食材,忍不住咋舌,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腐败太奢侈了,“你真要做啊?” “那当然,你以为跟你开玩笑呢。” 季南霆已经开始清理食材了,先给北悦打预防针,“事先声明,我这是第一次做,不好吃可以骂我,但不能打我。” 北悦撇撇嘴,把她看成什么人了,他辛辛苦苦给她做食物,她开心感动还来不及呢。 “唉。”北悦轻叹一声,“季南霆,你一直这样,会惯坏我的。” 季南霆看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俊不禁,“我就是要把你惯坏,除了我没有人会忍受你,那样你就一辈子离不开我了。” “哇,原来你是这个目的啊,好阴险。”北悦夸张得叫起来。 季南霆得意大笑。 佛跳墙制作工序很麻烦,光原材料就有十几种之多,除了鲍鱼、海参、鱼唇,还有杏鲍菇、蹄筋、花菇、墨鱼、鹌鹑蛋等,其他的调味料更不用说了,最麻烦的是得将这十几种食材先分别炮制成一道菜,然后一层一层码放在一只大绍兴酒坛子里,紧接着加入高汤和绍兴酒,先在武火上烧沸,再文火煨制五六个小时,才算是大功告成。 季南霆用比较家常的做法,所有的程序都简单化,还是做了三四个钟头,等佛跳墙的功夫,北悦一盘龙虾已经进肚了。 对于厨子最好的表扬就是把他做的东西全吃光,北悦吃得欢实,季南霆看着也开心,“好吃吗?” “太好吃了。” 还不住嘴呢,北悦剥开一只龙虾填进季南霆嘴里,小嘴一嘟,声音都透着撒娇的味道,“你怎么会做饭这么好吃嘞?” 她还记得他第一天在她家,还只会煮个面,煎鸡蛋都能煎糊的那种……短短几个月,厨艺就突飞猛进,直接进化成大厨了。 季南霆抬手擦擦她嘴角的汤渍,笑道:“没办法啊,常言道锁住女人的心就要锁住她的胃,我只能用这种笨办法追你了。” 北悦心里哼哼一声,他要是笨,天底下就没有聪明人了,把她吃得是死死的。 那边佛跳墙就快要出锅了,这边北悦的手机响起来,麦琪打过来的。 北悦腾不出手来,季南霆替她接的,把电话放在她耳边,“喂,麦琪……” “要请我吃饭啊,我正吃着呢……真的,没骗你,我老公给我做的,小龙虾,佛跳墙……不信啊,喏,让我老公跟你讲。” 季南霆第一次从北悦嘴里听到“老公”两个字,已经美的不行了,一脑袋空白地接过电话。 “麦琪你好……当然欢迎……那待会见。” 北悦歪头问道:“怎么,麦琪要来啊?也是,她家离这挺近的……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季南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刚刚,叫我什么?” 062章我对女人没兴趣 季南霆一声问,让北悦吃的热火朝天的小脸顿时飞起两朵红晕。 “内什么……佛跳墙应该好了吧,你要不要去看看火?”北悦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季南霆挑起她的下巴,让她与他对视,眼睛里是散不开的笑意,低头吻上她的唇,声音蛊惑,“再叫一声给我听。” 北悦不好意思了,她这人平时挺厚脸皮的,可一碰到感情的事就害羞的跟个小姑娘似的,不对,小姑娘都没她这么害羞! 季南霆却不饶她,虽然他早已以“北悦老公”的身份自居了,但今天是第一次得到正主正名,怎能不兴奋?不激动? “乖,再叫一声。”季南霆声音苏苏的。 北悦怎么听着,那么像哄小狗呢?她不是小狗,所以她不叫。 两个人腻歪了没一会儿,敲门声就响了,季南霆惊讶,且有些意兴阑珊,“这么快就到了?” “喔,她家就在鹿鸣别墅区那边。” 当初北悦把麦琪从国外挖回来,衣食住行都是她给安排的,房子就近选了她所在的鹿鸣小区,不过人家一出手就是别墅,还是全额付款,啧啧,不是一般的有钱。 仔细想来,好像她周围这群小姐妹里,属她混得最差了,噢还有个秦露,不过人家有个有钱的妈,宠她宠到天边去,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的,就算一辈子不工作,也是衣食无忧,她跟人家没法比,她妈也有钱,但她妈的钱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愤世嫉俗了一波,季南霆已经把麦琪领了进来,麦琪顶着她那大粗嗓门,一进来就喊,“佛跳墙呢?哪儿呢?” 北悦连身都没起,斜她一眼,“你怎么跟伍媚似的,强盗属性,跑我们家要饭来了?” 季南霆一听媳妇这口气,就知道两个人的关系极好,换作一般人她不会这么说话的,都是情到深处自然怼。 北悦不客气,麦琪更不客气,她头上顶着五颜六色的卷发夹子,披着浴袍穿着拖鞋就这么啪塔啪塔地来了,一点不见外。 “老娘刚洗完澡,正在家弄头发呢,你就对我进行美食诱惑,我能不过来吗,更何况……还有美|色诱惑。” 麦琪说着,眼尾一挑,朝季南霆抛过去一个媚眼,风情万种的。 季南霆心中暗叹,这整个儿一伍媚加强版啊,他媳妇看着端庄正经的,交往的朋友一个比一个风骚,难道是臭气相投? 他不由看向北悦,眼睛熠熠生辉的,真想剥开她好看的皮囊看看里面是怎样一个有趣的灵魂…… “哎哎哎……” 麦琪强行将季南霆的下巴扭转过来,迫使他看着她,“我在对你放电呢,你看她干什么,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季南霆兵来将挡,把下巴收回来,往后退一步,“麦琪姐,我……对女人没兴趣。” 麦琪和北悦同时看向他,“啥?” “不是!”季南霆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对除了我们家小北以外的女人没兴趣。” 差点说错话,引起大误会。 季南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真是冷汗暴滴啊。 赶紧借口“佛跳墙”马上就好,溜进厨房了,惹不起他总躲得起吧…… 麦琪看着季南霆惊慌失措的背影,忍不住拍案大笑,“他刚刚那句‘对女人没兴趣’,我差点就回他,那太好了,正合我意!” 北悦也忍不住笑,那小崽子那么能撩,她还以为没有他hold不住的女人呢,果然还是男人最了解男人。 “你别瞎逗他,他才二十二岁,比你小一轮呢,你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饭都多,别胡说八道,再带坏我男人。” 麦琪一脸受不了的样子,“呦,这就护上了?我还没说你呢,什么时候找了这么个纯情弟弟,也不告诉姐一声,亏我还给你张罗对象呢,人家那边等着见呢,这不是瞎忙活了吗?” “你得了吧,都说了好几年了,也没把我张罗出去,事实证明人还是得靠自己。”北悦撇撇嘴,给她剥了一只小龙虾。 麦琪不客气地填进嘴里,一边探头往厨房张望,连连点头,“真不错,模样好气质也好,以我一个前辈的眼光看,靠谱!” 北悦笑,“你早就不是纯爷们了,看人还准吗?” “瞧你这话说的,我可是同时具备着男人和女人的眼光,这小子一看就真爱你,眼睛骗不了人。” 北悦给她一记“切”的眼神,心里却美滋滋的。 …… 佛跳墙一端上来,北悦和麦琪的眼睛都直了。 不是没吃过,但还真是没在家里吃过,季南霆直接将酒坛子端上来了,荤香四溢,酒味扑鼻,北悦一闻都要醉了。 麦琪按捺不住动筷的激动,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突然想起什么,问北悦道:“你能沾酒吗?不得吃几口就醉倒了。” 美食当前,北悦还管那个? 捞两颗鲍鱼,老公一颗她一颗,吃得大快朵颐的,“先吃了再说,反正在家里,撒酒疯就撒酒疯吧。” 季南霆宠溺地看着她,“没事,只要别唱歌,怎么都行。” 北悦:“……” 麦琪一口汤差点喷出来,给季南霆竖大拇指,实话啊小兄弟。 一顿饭吃得十分饱,三人畅谈生意场、娱乐圈、美食红酒的那些个事儿,吃得欢,聊得也欢,话题不自觉扯到工作上。 北悦对麦琪道:“玺公馆的设计图给你拿回来了,至于要不要跟靳氏合作,你自己决定,我不干涉。” “你都走了,我还跟靳氏合作个屁啊,早就想跟他们一拍两散了,如今正好。” 麦琪喝一口红酒,一口下去就是半杯,眼睛迷离着,语气愤愤的,“你在靳氏太憋屈,我早就看不下去了,劝你出来单干来着吧,你非不听啊。现在怎么样,你任劳任怨卖命那么多年,到头来还不是被他们抛弃了,说开就开,一点情面都不留,他妈的!” 说到最后,麦琪气得差点把杯子摔了,季南霆赶紧给她倒上一杯酒,被她一饮而尽。 北悦脸红扑扑的,现在已然有几分醉意了,噘着嘴道:“其实也不算被开除,我是自己要离开的……” “有区别吗?” 麦琪骂她,“你就是傻,就是固执,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过现在也不晚,我都想好了,我们一起合伙开工作室,我出钱你出力,运营上的东西我不懂,我只管创意,咱们自己当老板,自己说了算。凭咱俩的本事,怎么不能在北城打出一片天地啊?” 北悦靠在季南霆肩膀上,沉吟片刻,“你让我想想的……” “你想想吧,我只给你两天时间啊,你不干,我找别人了。” 麦琪说话脆快,拍拍屁股,“吃饱了,我走了。” 季南霆站起身来,要送她,被麦琪拦住了,“不用送了。帮我好好劝劝这头倔驴。另外,菜做的不错,改天我还来蹭饭。” 说完,扭着屁股,摇头摆尾地走了。 北悦扶着桌站起身来,要去端坛子,一坛子的佛跳墙被他们吃的只剩下汤了,“老公,放水,我要刷碗。” 这是开始耍酒疯的节奏吗…… 季南霆赶紧把酒坛子挪到自己手上,“不用不用,先放着吧,一会儿我收拾。” “不行,说好了的,你做饭我刷碗,这样才公平,要不然我不成废物了?”北悦坚持着,执意将酒坛端进厨房。 季南霆跟在她身后,忍不住扶额,麦琪说的没错,他媳妇就是一头倔驴,还是死倔死倔的那种。 全程陪着媳妇刷碗,季南霆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就怕她一不小心伤到自己,好不容易刷完碗,北悦擦完手,又发号施令了。 “老公,放水,我要洗澡。” “哎!” 季南霆屁颠屁颠地去放洗澡水,这件事他还是很乐意做的,顺便蹭个澡……嘿嘿嘿。 063章从头再来的勇气 季南霆满脑子的风花雪月、声色犬马,放完洗澡水,就去外面请媳妇共洗鸳鸯浴。 岂料北悦一进浴室,当着他的面“砰”地就把门关上了! 季南霆鼻子差点撞歪,脸也黑了。 媳妇喝醉之后,自我保护意识这么强的吗?连他也不让靠近了…… 北悦其实没醉,就是有些累,脑袋里像是塞了一团乱麻,心里烦躁得很。 她把自己浸在水里,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你可是比南霆大了整整六岁,现在你们在一起不过是图一时新鲜,这段感情能够走得长久吗?” “靳氏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如果你肯将南霆让给菁菁,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我会把南霆哥抢回来的,工作都没了的你,拿什么跟我斗?” 季董事长的劝阻,继父的警告,靳菁菁的叫嚣……交替地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快窒息了! 突然一只大手将她从水里捞上来,北悦被水呛到了,不停地咳嗽:“咳咳咳……” 咳完了,她愣愣地坐在水里,大口大口喘着气,脸色煞白。 季南霆吓都要吓死了,“媳妇,你怎么了?” 他在外头听着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不放心便进来了,却见北悦横躺在水里,无声无息的。 北悦偏过头去看季南霆一眼,两行泪无声地坠落,猛地抱住他,像是抓住了生命里的最后一根稻草,怎么也不肯放手。 季南霆被她搂得死紧,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与痛苦,眉心抖得厉害,他在心疼。 同时,也有几分宽慰。 在外人面前,北悦一向是坚不可催的,让她低头比杀了她还难,何曾跟谁示弱过?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掉眼泪。 他知道,这说明,他是值得她信任的人。 …… 两个人都收拾干净了,季南霆抱着北悦从浴室出来。 北悦脸色比刚才好看了许多,在水里和男人严丝合缝、圈圈叉叉了一通,也让她多了几分害羞的意味。 在床上躺下,北悦摸着男人的八块腹肌,实在是爱不释手,忍不住问:“也没见你怎么锻炼,这身材怎么保持的?” “天生的。”季南霆朝她挑眉,放电。 北悦当然不信,“骗谁呢?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是吗?”季南霆笑容促狭却温暖,“刚刚抱着我哭的时候,给我的感觉挺像三岁的。” 北悦不由一窘,推开他。 季南霆惹恼了领导,又赶紧哄,凑过去亲亲她的脸,“三岁我也爱。” 北悦脸实在绷不住,索性就不绷了,看着男人,问他一个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那么多女人,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你们女人,为什么总爱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季南霆忍不住叹,伸手将她眉间的皱纹抚平,“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北悦又皱起眉,捕捉到他话里的字眼,“我们女人,还有谁这么问过你?” “额……”季南霆语气立刻变得谨慎起来,“她们通常问我的是,她们明明那么好,我为什么不喜欢她们呢?” 哼,算你机灵。 “是啊,她们都那么好,你为什么不喜欢她们呢?”北悦顺着他的话问,问出来自己都觉得酸。 面对一道道送命题,季南霆却始终挂着微笑,俯下身去将她亲了又亲,亲不够似的,“这得问你了,怎么让我这么着迷?” 北悦脸倏地一红,心又开始不听话地蹦跶起来。 仔细想想,其实北悦问的问题,季南霆一个也没有回答,可现在的北悦还有闲心去追究答案吗,一颗心,早被他占满了。 女人都喜欢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其实要的,不过是男人的一句“我爱你”,且是发自内心的。 北悦没有告诉季南霆,她今天会哭,不是因为受了委屈,受了伤害,而是突然间不知道明天的路,在哪里。 就像很多在跑马拉松的人,他们拼尽全力地奔跑,是因为前面就是终点,心中有希望,哪怕跑得再累、再苦,都能坚持下去,可若不知终点在哪里呢?他们也在勇往直前,不知道该跑向何处,却又停不下来,因为停下来会茫然无措,还不如一直奔跑。 有那么一刻,北悦觉得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因为她前面的路,一片黑暗,只有那么一小块光明,是季南霆给她的。 便是为了那一小块光明,北悦也不想放弃。 *** 第二天,北悦就给麦琪去了个电话。 她答应了她的提议,两个人一起合伙开工作室,但她申请一个月的空闲期,要好好给自己放个假,充个电。 麦琪欣然应允,“这才是我认识的北悦,哪怕一夜时间失去所有,也从不缺从头再来的勇气。” 北悦去魅影让伍媚给她做了个新造型,山茶色的锁骨发,时尚干练中又透着些小性感,减龄不少,少女感十足。 换发型的后果,就是她被季南霆捡了个阳光明媚的天气拉到了后海,拿着相机对着她一通狂拍,当了一次免费的平面模特。 家里的照片墙又填上一大块空白,北悦十分满意季南霆的拍照技术,选了一张当微信头像,结果那一天她手机都快被打爆了。 同事惊讶她这么快便能脱胎换骨;朋友们问她哪位摄影师给拍的写真,求推荐; 就连数年不联络的老同学,也突然找她叙旧,敲重点,是男的。 “论拍照技术的重要性啊,我从来没觉得自己异性缘这么好过。”北悦对着沙袋拳打脚踢,对一旁吃着水果的伍媚说。 伍媚抬起桃花眼,一脸呵呵哒,“你异性缘不好,从来不是因为你的这张脸,而是你的喜好太不像个女的了,你就说哪个女人天天闲着没事练拳击,练出一身肌肉,把男的都吓跑了。你微信那张头像,红衣露背,回眸一笑,女人味十足,自然招直男了。” 她感慨道:“你还别说,昨天你那一抹红唇把我都撩到了,不少人还跑到我这里打听你有没有男朋友呢。” 北悦虚荣心爆棚,扶着沙袋问,“那你咋回的?” “实话实说呗。”伍媚填进嘴里一颗圣女果,“我说,那照片就是人老公给拍的,你来晚了。” 北悦一点她,“坏我姻缘,毁我桃花,你怎么忍心?” 伍媚呲牙笑道:“我把这事原封不动跟季南霆说了,你猜怎么着,他给我发了个超级大红包,还说要请我吃饭呢。” “哇,你竟然敢出卖我!红包分我一半。” “不给,跟你老公要去。” “我回去就削他,败家玩意儿。” 两个人斗了半天嘴,收到秦露来电说唱歌比赛已经通过海选了,兴奋地要请她们吃饭,三人一拍即合,还是德庄火锅! 三姐妹风风火火地杀过去,好死不死的碰上了季南霆、靳喻言和靳尚三剑客。 显然,也是来吃火锅的。 北悦还没等反应过来,忽而觉得胳膊一痛,她一拧眉,瞥过去,就见秦露满脸激动,“小北,那……那是靳尚吗?” 话音一落,没等北悦说话,正主儿就绷不住了,“擦,我都遮这么严实了,居然还能被认出来?” 就是怕被认出来,大中午头的靳尚黑色遮阳帽、黑色墨镜、黑色口罩,整个儿一黑面侠,裹得那叫一个严实。 季南霆斜他一眼,“就说你‘此地无银三百两’,越描越黑。” “真的是靳尚哎!”秦露看到偶像,激动地瞬间扑过去,抱着人就不撒手了,“靳尚,我炒鸡喜欢你的!” 北悦看着这一幕嘴角直抽抽:亲姐妹儿,咱表达爱意能稍微含蓄点吗? 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啊真的是。 064章头上总要带点绿 秦露米半的萝莉身材挂在高大的靳尚身上跟小猴子似的,看上去十分滑稽。 奔三的年纪也挡不住她的少女心,秦露活蹦乱跳,嗷嗷直叫,“靳尚靳尚,我终于见到活的你了!” 靳尚一脸黑线,什么叫做活的他啊,他是死了还是怎么着? 一把捂住她的嘴,“大姐,别叫唤了,把狗仔都招来了,我可不想再爆出什么绯闻。”嘟囔着,赶紧把人抱进去。 北悦等人啼笑皆非,也跟着往里走。 季南霆睨她一眼,噘着嘴道:“听说你微信里多了不少‘异性’好友啊。” 北悦回击:“听说你给某位‘异性’发了个超级大红包啊。” 季南霆立即要扭回头,被北悦拦住,“看什么?” “伍姐,不算异性吧?”试探的口吻。 伍媚突然闪出来,凶神恶煞的,“我怎么听到在讲老娘坏话?说我什么?” 北悦和季南霆同时打哈哈,“你听错了,没说你。” 两个人挎着胳膊,默契地迅速蹿走。 相比前面一对的默契恩爱,后面伍媚和靳喻言的气压就相当低了,一前一后地走,互不理睬,就好像从来不认识,不熟。 服务员过来客客气气地问:“先生您几位?” 靳喻言抬头看一眼快进包间的伍媚,淡淡道:“我们一起的。” 伍媚回头冷冷道:“谁跟你一起的?我都跟你说了我结婚了,你还来不停地骚扰我,真想害我出轨,给我老公戴绿帽子吗?” 她这句话不高不低,恰好让邻桌的客人都听到了,纷纷朝这边看过来,北悦等人在包间里面也听到了,也是愕然。 靳喻言脸都绿了,“你胡说什么?” 伍媚泫然欲泣,万般委屈的模样,下巴都跟着一颤一颤的。 “我哪里胡说了,以前我追你的时候,你不理我,后来我死心了,嫁给别人,你又回过头来追我,你这又是何苦呢?” 周围响起一片嗤笑,“这男人也忒贱了吧,以前不好好珍惜,现在人家都结婚了又过来献殷勤,烦人。” “我看他是闲的蛋疼,有本事当初就娶了人家,不然现在就该离的远远的,渣男。” “你懂什么,现在都流行‘婚内出轨’,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要带点绿嘛。有些男的啊,就好人-妻……” 靳喻言额头青筋暴起,指骨都快被自己捏断了,气得转身就走。 “哎,哥……” 北悦在里面听得肝都颤了,待要上来拦,被伍媚一把拉回去,“别理他,让他走,就不爱跟他待在一起。” 气呼呼地坐下,靳尚已经把口罩帽子都摘下来了,摇头叹道:“我说伍姐,您这又是演哪出啊,竟然往我哥身上泼脏水。” 伍媚淡淡道:“没什么,最近宫斗戏看多了,有点犯戏瘾,拿你哥练练手。” 靳尚竟,无言以对。 一顿饭因为这个小插曲,吃的都不是很愉快,北悦瞄着伍媚的脸色,见她神色郁郁,菜也没吃两口,显然也不高兴呢。 既然没胃口,饭局便早早散了,季南霆付了账,一帮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伍媚耷拉着脑袋,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隐隐后悔刚才是不是闹得太过了。 那男人最爱面子,不该让他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丢脸的,他肯定恨死她了,这下两个人是彻底掰了,他永远也不会原谅她的。 正懊恼着,旁边秦露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喂,靳总在那儿呢……” 伍媚抬起头来,就见靳喻言倚在一辆幻影黑的旁边,脸像门板一样黑压压的,见她们出来,大步流星地朝着走来。 走到伍媚面前,众人感受到这凛冽的气息,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两步。 伍媚惊讶地看着他,“你……你没走啊?” 靳喻言从鼻间冷冷哼出一声,二话不说就俯下身,将伍媚扛在肩上,朝自己的车走去,伍媚惊了个讶,失声尖叫。 “啊……干嘛呀,放我下来!你不怕我告诉我老公,说你给他戴绿帽子了?” 靳喻言声音冷冷,霸气凌人,“除了我,我看还有谁敢做你的老公?” 北悦真是哭笑不得,这世上的情侣千万对,就没见过像伍媚和她哥这样的,分分合合,吵吵闹闹,跟长不大的小孩似的。 季南霆突然凑过来,跟她咬耳朵,“你猜,他们两个人干什么去了?” 北悦瞧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耳边突然传来两声哼哼,北悦扭过头去,就见季南霆坏笑的嘴脸,顿时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一脚踹过去,流氓! …… 日子平静地走着,北悦去西藏旅游了几天,净化了一下心灵,也晒黑了一些。 季南霆公司渐渐步入正轨,应酬也多了起来,不像以前有那么多时间陪她,但每天再忙也会通话,抽空给她做饭。 北悦也不粘他,按部就班做自己的事情,听听新闻、练练瑜伽、美美白、看看书、看话剧,过得轻松而惬意。 她用靳氏开给她的最后一笔薪酬还完了房贷,买了一堆衣服鞋子化妆品,也让账户基本归零了,就是不想给自己留退路。 麦琪给她打电话,“工作室装修的差不多了,我给你留了间大办公室,你要不要来看一看?” “好啊,最后地址定在哪儿?”北悦正跟着视频做瑜伽,把自己扭成各种形状。 麦琪道:“就在‘南亭北岳’对面,还是你家那位帮着选的呢。” 北悦一怔,“季南霆?” “是啊,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人家愿意转给咱们,是季小爷在背后出了力。小北你太不厚道了,居然都没告诉我你的小男朋友是季氏集团少东家,我还以为是你包养的小白脸呢,真是眼拙,眼拙了。这季少爷对你是地道,以后有他罩着,咱们还怕什么?” 北悦苦笑一声,这番话,她前前后后不知听了多少遍了,好像她傍上季南霆,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似的。 明明是那小崽子赚了好么…… 麦琪又告诉她,已经到最后期限了,靳氏交上去的设计图晟宇一直不满意,质问明明指定麦琪担任主设计师的,为什么连麦琪的一笔一划都没有见到,后来又得知她辞职了,当场翻了脸,认为是靳氏违约,要跟他们打官司,私下里正到处找关系联系她。 “晟宇老总听说你辞职了,想高薪挖你过去,联系不上你,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你预备怎么办?” 北悦弯腰的动作一顿,沉吟片刻,道:“约一下陆总吧,不过不是要给他打工,而是跟他合作。” “哈哈,你跟我想到一块去了。玺公馆设计图总不能砸我自己手里啊。” 北悦让她看着安排饭局,回头把时间地点发给她。 进浴室洗了个澡,顺手拿了季南霆的衬衣来穿,对着镜子抹颈霜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锁骨斜下方一块醒目的吻痕,回味起昨天小狼崽子在床上瞎扑腾,在她身上扑腾,撩起大白牙啃上啃下的,把她咬疼了,被她一脚踹下床,又贼心不死地再扑上来…… 这臭狼崽子,瞧给她咬的。 北悦咬着牙切着齿,嘟囔着骂着,突然狠想那只小东西,便化好妆穿好衣服,找他去了。 又来到熟悉的写字楼,不过这次进电梯,摁的却是另一层,以后又要跟以前的同事打照面了,所以她一定得更强大才行。 暗暗给自己鼓劲,电梯开了,北悦看看右边,“南亭北岳”文化经纪公司,左边则是“麦悦”设计公司。 倒都是自己的地盘…… 可偏偏,在自己的地盘,见到了不想见的人。 电梯又开,靳菁菁顶着大浓妆闪出来,大叫,“北悦,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竟然还敢来耶?” 065章北老师我是直男 相比靳菁菁的惊讶,北悦对于在这里看到这位法律上的妹妹,一点儿也不意外。 人虽然离开了公司,但眼线还在。 Ada跟她通风报信,说靳菁菁还是每天到公司报道,但大半时间都去楼下的“南亭北岳”串门,歪缠季小爷了。 现如今,整个写字楼都传遍了,靳家一对姐妹花同时看上了季家公子,为此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这世上从不缺看戏的观众,只是北悦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戏台上的演员。 她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靳菁菁一番,觉得自己实在是不懂现在年轻女孩的审美,打扮得花枝招展,跟动物园的孔雀似的。 假睫毛黏在眼皮上像是两把大扇子,跟麦琪的电烫睫毛有的一拼,脸白得像墙皮,虽已入秋,但化这么厚的妆,不嫌腻吗? “公司因为你都惹上官司了,你知不知道啊?” 靳菁菁一步跨到她身前半米远的地方,神情趾高气昂,“一条丧家之犬,居然还好意思跑出来丢人现眼。” 每次见面,她都是这样不阴不阳的语气,北悦都习惯了。 习惯了,却不代表听得惯,她撩起眼皮,冷冷回呛,“你说谁是丧家之犬?” “明知故问,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吗?” 靳菁菁不屑地撇撇嘴,“看见你就晦气,以为换个发型就脱胎换骨了?我劝你去打个玻尿酸,好好遮遮脸上的皱纹吧。” 这话太恶毒,北悦当即表示忍不了了,老娘每个月花那么多钱保养皮肤,不是让你来空口奚落的。 她伸出手,扯着靳菁菁的头发将人揪回来,疼得她哇哇叫。 “年轻不是你的本事,姐也年轻过,而你迟早有一天也会老的。等到了我这个岁数,再看看你打满玻尿酸的脸,会不会垮。” 北悦看着她的脸,嫌恶道:“作为过来人提醒你一句,粉涂这么厚,堵塞毛孔会烂脸的,白痴。” 冷冷撂下一句,她转身就走,将疼得飙泪的靳菁菁甩在后面。 靳菁菁头皮都快掉下来了,又疼又恨,气得直跺脚,恰好见季南霆从公司走出来,顿时觉得来了靠山,赶紧急走两步上前。 “南霆哥……” 话音未落,就见北悦搂过季南霆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唇上落下结结实实的一吻。 “!”靳菁菁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爆出来了。 跟在季南霆身后的人纷纷低下头,轻咳一声,表示没眼看,拒绝一切秀恩爱的无耻行径。 季南霆一怔,媳妇破天荒来一次公司,一来就投怀送抱,还主动索吻,这对他而言无异于天上掉馅饼,实在是不敢置信。 眼角余光瞥到正犯红眼病的靳菁菁,也就懂了。 他一搂北悦的腰际,回应她的吻,见北悦皱巴着脸,十分委屈的模样,问道:“怎么了?不高兴?谁欺负你了?” 北悦学着昨晚看的宫斗戏的女主角,假模假式地叹口气,“有人骂我老,说我脸上都有皱纹了。” “是么,我看看。” 季南霆挑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她的脸,“哪有什么皱纹,明明白嫩得跟刚出锅的卤水豆腐似的,都能掐出水来。” 北悦暗道夸张,脸上却皮笑肉不笑,眼神有意无意地瞄向旁边气得翻滚的靳菁菁。 “那为什么有人会说我老呢?” 季南霆心领神会,一本正经道,“要么是嫉妒你的美貌,要么是眼瞎,反正是无稽之谈,不用理她。” 他牵起北悦的手,拉着她往外走,温声道:“你来得正好,中午约了个饭局,晟宇集团陆总的弟弟,你认识吧?” 北悦微一想,“你说的是,陆明寒?” “嗯,他有个酒会party想找我们做,我听说他最近想开个饭店,正找设计师呢,今天问问他想法,看看适不适合你们做?” 北悦心下感动,知道季南霆这是给她们揽生意呢,难怪麦琪说,以后有季小爷罩,不愁没肉吃。 两个人一路聊一路走,倒是直接把靳菁菁抛诸脑后了。 电梯关上的一瞬,就听见她在外面大吼大叫,“啊……北悦,你敢抢我男人,我饶不了你!” 北悦挠挠耳朵,先是叹气,然后感慨。 “果然是魅力无敌的季小爷啊,走到哪儿都招人惦记,麦琪打了N个电话夸你也就罢了,我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又遇情敌。” 找个帅哥男朋友有什么好,瞧这日子过的,提心吊胆,鸡飞狗跳的。 “靳菁菁倒也罢了,麦琪又怎么了呢?”季南霆眨眨眼睛,表示这锅,咱倒是想背,背不动呀。 北悦睨他一眼,“你少在我面前装无辜,我不信你瞧不出麦琪对你的心思。” 季南霆不是装无辜,他是真无辜,“北老师,我是直男。” 那模样,那语气,像是被冤枉的小学生似的…… 一句话,让北悦憋不住了,忍着笑意,佯装怒意,“你说什么呢?别胡说八道啊。” 季南霆乐了,凑过去,贴着她的耳朵道:“我又不瞎,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啊,麦琪那胸脯,泰国做的吧?喉结可还有呢。” 北悦一肘子捣在他肚子上,瞪他一眼。 “就你眼尖,就你聪明。当着麦琪的面别胡说八道啊,虽然她不介意,但人家自己说就罢了,你不许问。” 季南霆轻笑,“我明白,我对那又不感兴趣,有什么好问的。” 北悦心道,你要是对那感兴趣,不是要我命么……她看过麦琪以前的照片,也是帅哥一枚,不得不说天意弄人,暴殄天物啊。 “就算这样,以后你也得跟麦琪保持距离,她人特好,特仗义,但一旦真对你动心,我可招架不住。” 季南霆听她说得郑重其事的,倒是也笑不出来,也煞有其事地问,“那,如果她真的喜欢上我,你怎么办?选她还是选我?” 这个问题,怎么听着那么像“我跟你妈同时掉水里了,你救谁?” 北悦咂摸一下唇,“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季南霆脸色一沉,严肃且认真道:“不能犹豫,你必须选我!” “为什么?”北悦也傲娇一回。 季南霆眼神犀利,目光坚定,“她跟你再好,也不过是你人生的过客,我才是能陪你走完一辈子的人。” “那可未必。” 北悦淡淡道:“你涉世未深,总共见过几个女的,你敢保证,以后不会爱上别人么。话别说太满,容易打脸。” 季小爷撇撇嘴,委屈了,“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啊?” 北悦搂着他的胳膊走出写字楼,往车边走,“信任不是用嘴说出来的,我也从不信承诺,用你的行动和时间来证明一切吧。” 她不是青春懵懂的纯情小女生,每天都靠嘴来跟男人谈情说爱,信任是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 热的太快的爱情,冷的也快,比起干柴烈火,她更喜欢细水流长的,踏实。 …… 饭局上,北悦再次见识到季南霆的好人缘,和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本事。 晟宇集团的陆家兄弟和季家兄弟、靳家兄弟位列“北城六少”,都属于豪门公子、青年才彦中的佼佼者。 陆明寒在家中排行老二,是北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为人直爽、狂傲,眼睛长头顶上,一般不待见什么人,却跟季南霆很好。 这些个北城世家子弟,从小都是一起混大的,说是发小,可也免不了为了利益明争暗斗,有几个是真的好? 但北悦看得出来,陆明寒跟季南霆挺交心的,说话间直来直往,没什么歪歪心眼,甚至连骨子里的傲慢都收敛了几分。 “这酒会我就是为我们家千千办的,文艺圈你认识的人多,到时候请几个名导来,看看有什么合适角色,让我们家千千挑挑。哦对了,把靳尚那小子也叫来,自从成了大明星就不理会哥几个了,这次非挤兑他一顿。你跟北总也来啊,我给你们发邀请函。” 陆明寒铿锵铿锵地把酒会的想法说了,又开始说新饭店的装修,简言之就是:古风的,有特色的,还要高大上的。 季南霆听得直咧嘴,“你这哪是开饭店呢,整个儿建宫殿呢。” 陆明寒:“你闪一边去,我跟北总聊。” “古风的范围太广,中华上下五千年呢,具体点,比如说偏哪个朝代的?”北悦问道。 陆明寒道:“唐风吧。我听我们家千千的意思,是要仿唐风建个会所,连带着能吃饭的那种,我也不太懂,要不你找她聊?” 说着,就把微信名片给北悦发过去了,北悦这才明白了,原来是要金屋藏娇啊。 066章跟季南霆分手吧 北城六少里,陆明寒绝对是名声最臭、绯闻最多、行为最出格的一个。 赌博、打架、炫富、赛车、泡夜店……富二代所有恶劣的潜质他都具备了,叛逆又猖狂。 最让他饱受非议的,就是他喜欢泡女明星,从贝贝、晶晶、欢欢到迎迎、妮妮……零八奥运那会儿,他也应景地组了一支“福娃”,遭到全民炮轰,被逼公开道歉,后来被陆董事长关在家里闭门思过了两年才放出来,收敛了几分,但哈女星这点依然没变。 北悦之所以还乐意跟他结交,是因为这人虽然渣,但心地不坏,曾经在她被客户灌酒刁难的时候仗义出手,救过她一次。 她这人不喜欢欠人人情,投桃报李,帮他赛过一次车,关系在那时候也算是建立起来了。 这些年,陆明寒开始正儿八经地跟着他大哥学做生意,也算是做出点成绩,有钱有名了之后身边女朋友更是走马灯似的换。 北悦对他的风流韵事无甚兴趣,感兴趣的是即将到手的第一张单子,陆二少出手……不是一般的阔绰啊。 一边加微信,“这个叫千千的女明星,你认识吗?” 既是兄弟的饭局就没有不喝酒的道理,季南霆喝了不少,自然是不能开车了,北悦本来要开的,季南霆不让,找了代驾。 这会儿他平躺在北悦的腿上,半阖着眼,淡淡道:“见过一面,没聊过,只知道明寒挺宠她的,走哪儿都带着。” 等着对方验证,北悦低头瞥男人一眼,有意无意地问,“像你对我一样吗?” 季南霆眼睫一颤,却不出声,装没听见。 北悦拧上他的耳朵,“问你话呢。陆明寒不都说,从没见过你这么‘宠’过一个女人么?” 耳朵吃痛,季南霆这才睁开眼睛,唇角扯开一个乖巧明朗的笑,“他嘴上没一句正经话,你听他的?什么宠,明明是爱。” 哼,就你嘴甜。 北悦冷哼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成天和陆二少厮混在一起,看着他身边流水的女明星,就不羡慕?” “我羡慕他做什么?” 季南霆因着醉意,目光像是泛着一层水光,痴汉脸望着北悦,“世上最好的女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该羡慕的是他。” 北悦:“……”疯了疯了! 他为什么总能把这些腻死人不偿命的话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真是奇也怪也。 * 季南霆酒品比北悦好太多,喝醉了酒不吵不闹,盖上被子就呼呼睡觉,乖得像只二哈。 北悦倚在床边陪了他一会儿,看着这张三百六十五度都无死角的俊脸,觉得他就这么躺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欣赏了一会儿季小爷的盛世美颜,微信嘀嘀响了两声,好友验证成功,北悦知道要工作了,爬将起来,悄悄从房间退出去。 对方率先跟她打了个招呼,北悦回复了几句,建了个群,把麦琪也拉了进来。 这年头明星架子大、脾气冲,都不太好伺候,北悦不了解这个千千的性格,但已经做好被刁难的心理准备了,麦琪更是不喜欢跟明星打交道,进群一句话也不说,对方倒是没刁难也没讨好,只是将自己的想法和要求一条一条地罗列出来,询问她们可行性。 北悦沉思片刻,刚打上两个字,麦琪率先回复了,【千小姐,是从唐朝穿越过来的吗?】 这个麦琪,太皮了。北悦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话分明是在褒奖对方对唐朝文化了解颇深,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千千还算是喜欢。 千千:【哈哈。麦琪老师说笑了,我只是刚刚拍完一个古装剧,中了唐风的毒。希望我不是异想天开。】 麦琪:【我得做些功课和准备。某些细节问题,后面还需要与千小姐敲定。】 千千:【没问题,有问题随时联系我。劳驾二位了。】 麦琪:【千小姐客气了。】 不一会儿,麦琪私聊她,发过来一条,【这姐妹儿挺有意思,我喜欢。】 这就算是谈妥了,北悦看着屏幕,轻轻吁出一口气,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工作室第一单,就算是接下了。 心里刚刚轻快了些,手机又响起来,来电显示:唐女士。 北悦心倏地一沉。 …… 和她妈约在鹿鸣附近一家咖啡馆,北悦到的时候,唐蓉已经坐在窗边等着她了。 唐蓉身穿一件水蓝色的旗袍,腕上一只翡翠镯子,大气婉约,年过五十风韵犹存,看得出平时很注重保养。 北悦知道她妈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得漂亮的女人大多都比较傲气,唐蓉的傲气,全在举手投足和天鹅颈上,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她妈妈偏是那种无论模样和气质都是百里挑一的,这当然跟她学习芭蕾舞有关,后来又在文工团干了很多年,才退的休。 外公生前是文工团政委,她妈是家里最小的一个,上面爸妈宠着,下面哥姐护着,从小到大没吃过半分苦,就算后来进了文工团,也是团里的香饽饽,男兵倾慕女兵羡慕,风光无两,那时唐蓉和高干子弟靳文耀是众人眼中的金童玉女,那个年代谈个恋爱都比较含蓄低调,只有唐蓉和靳文耀高调张扬,或许真的是秀恩爱散的快,两个人不久分手,靳文耀另娶,而唐蓉则嫁给了北谷丰。 “妈。”北悦淡淡唤了一声,在她对面坐下。 服务员走过来,北悦道:“一杯拿铁,谢谢。” 唐蓉打量了北悦两眼,微微笑道:“气色还不错,这个发型挺适合你的,看着年轻了不少,就是瘦了很多。” “还好。”咖啡端上来,北悦加了一包糖一盒奶,轻轻搅拌着。 唐蓉习惯了女儿不冷不热的态度,犹自关切地问道:“最近还好吗?和南霆怎么样,领证了吗?” 北悦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她妈一眼,“您不是把户口本收回去了吗?” 从她住院,到顾云淮因为嫖|娼被抓,再到季董去医院劝她和季南霆分手,她妈只出现过一次,就是来拿户口本的。 她前后的态度,判若两人,却也一目了然。 唐蓉脸色微微有些尴尬,沉默一会儿,才迟疑地开口,“妈妈深思熟虑过了,你和南霆,其实并不是十分合适……” 北悦冷冷笑了一声,也让唐蓉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不满地拧起眉,“你笑什么?” “我笑您和靳叔叔在一起久了,连说话的口气和神情都一模一样。” 明明知道说出来尴尬,还偏偏要自己找尴尬。她不接她妈电话,就是怕有这场尴尬的交谈,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去。 唐蓉脸色沉下来,也不再故作关切,直截了当道:“你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地讽刺我们,我和你靳叔叔,都是为了你好。” 北悦听着心里直泛酸水,“妈,这话,扫大街的大妈对我说,也比您说出来的可信度高。” “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是不是?”唐蓉一再被讽,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北悦喝了一口咖啡,淡淡道:“您还有事吗?南霆喝醉了,我怕他难受,再起来吐什么的,您没别的事,我回去了。” 她从钱包里抽出一张毛爷爷压在咖啡杯下,起身要走,被唐蓉喊住,“到底怎样,你才能同意跟南霆分手?” 北悦脚步一顿,心里一片寒凉,她回过头去,冷冷一笑。 “当初,极力要我跟季南霆好的是你,现在,要我跟他分手的也是你。妈,这种打脸的行径,您以后能少做吗?” 懒得再废一句话,她转身要走,后面她妈突然道,“你靳叔叔的公司,快破产了。” 067章她是个记仇的人 北悦吃惊之余,被她妈又重新拉回去坐了。 唐蓉神色恹恹,一口气叹的百转千回,“你靳叔叔这个人有时候就是不善表达,他这个时候让你离开公司,其实是为了保护你,毕竟现在靳氏是这个情况,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早点让你离开,也是怕耽误你……” 北悦神色不耐,不爱听这些有的没的,“公司到底出什么事了?财务危机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上次你去讨回来的那些,不过是杯水车薪。上半年公司中标不少,可你也知道所谓的低价中标,工程根本没有利润可言,那些无良的开发商,找我们垫资,不然就不跟我们合作,僧多肉少,你靳叔也只能硬着头皮接受。那么大的工程,那么多的工人,哪儿不需要钱?这回笼资金不顺利、付款又不及时,还不上银行贷款,靳氏已经被列入‘风险提示名单’了……” 北悦听的眉心直蹙,垫资是建筑行业内公开的潜规则,甲方不管手里头有钱还是没钱,都会让建筑商来垫资,建筑商又从哪里弄钱呢,只能去银行贷,而银行贷款又是建筑公司的命脉,一旦断供,企业资金链断裂,带来的后果,便是破产。 这个问题,她不止一次地在董事会上提过,盲目投标风险很大,有些无良的开发商,根本就不能跟他们合作,可是靳文耀并不听,生怕肉被别的建筑公司抢走,也想要给外界营造一种靳氏实力很雄厚的假象,其实她和靳喻言都知道,靳氏就是个空壳子。 可是,要说靳喻言不留她在公司是为了她好她相信,至于靳文耀,呵呵哒。 “您说的这些,我都了解了。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靳氏的员工,公司的事情我也帮不上忙,只能深表遗憾了。” 北悦自知这话说得不痛不痒,可她忍着没有道一声“恭喜”,已经是拿出自己极大的修养了。 “谁说你帮不上忙?” 唐蓉一把抓住她的手,目光有恳切,也有请求,“你季叔叔说了,只要你肯跟南霆分手,他就愿意帮靳氏度过这个难关……” “23亿美金是吗?”北悦打断她的话,同时把手抽回来。 唐蓉一怔,讪讪缩回手,“你都知道了?” 北悦抬起眼皮,静静看着她妈,“几个月前,你已经卖过我一次了,那时的商业婚姻仅值十亿人民币。现在,你又要卖我一次,而这次厉害了,二十三亿美金。啧啧,季董真不愧为北城首富,出手从不含糊。只是不知是我的身价涨了,还是这个儿子比那个儿子更值钱?二十三亿啊,还是美金,靳夫人,如果我愿意和季南霆分手,不知道我能分到多少钱?” 她铿锵铿锵一番话,说的唐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气道:“你为什么要把一桩好事说的那么龌龊?!” “那是因为你们行事太龌龊!把自己的儿子女儿等价衡量,真以为卖猪肉呢,可以随便放上秤去称一称值多少钱?” 北悦怒上心头,话说的也越来越不客气。 “今天您过来找我,不管是出自您自己的意愿还是靳叔叔的主意,都麻烦您回去告诉他一声。我姓北,不姓靳。他没生过我,也没养过我,我不欠他的。他有儿有女,就算是父债子偿,也轮不到我。我是爱钱,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就是穷死,也不会出卖自己的爱人,亲人。季南霆在我这里是无价珍宝,别说23亿,就是季董用整个季氏集团来换,我也是三个字——不可能。” 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滚犊子”! 话不投机半句多,北悦已经完全放弃了与她母亲友好交流,被伤害了太多次,已经麻木到不觉得痛了。 对母亲的失望,由来已久。 源于小时候她忙于工作把年幼的她丢在军营里,受伤了生病了永远都是兵哥哥在照料,她爸既心疼又愧疚,可忙于公务也是无暇照顾她,便将她送回了老家,让爷爷奶奶照顾,她刚刚适应了烟城的环境,又被她妈强行带走,对她的哭求无动于衷,对爷爷奶奶的不舍嗤之以鼻,她想爷爷奶奶偷着想要跑回去找他们,被她妈用笤帚疙瘩抽得遍体鳞伤,后来伤口发了炎,高烧了三天两夜。 在病得几乎要死的时候,陪伴在她床边的,只有父亲。 那时她便知道,世界上并不是每个母亲,都爱自己的孩子的。 不期待,便不会再有失望。 然而失望不是终点,绝望才是。 她从小到大的成长,是伴随着父母之间长达二十年的争吵和冷战度过的,尤其到后面,愈演愈烈。 那时,母亲和靳文耀的绯闻已经传遍了整个军区,父亲是最传统的男人,哪里忍受得了这个,多次跟母亲提出离婚,母亲皆不同意,说丢不起那个人,可父亲死后仅一年,母亲就改嫁给了靳文耀,当时父亲因为无法进烈士陵墓,享烈士荣誉,饱受争议,臭名昭著,没人会替他打抱不平,可是北悦听着、看着,在心里默默记下了一笔账。 她是个记仇的人,一直是,那些曾经伤害过她和她父亲的人,她绝不原谅。 包括眼前这个生她的女人。 眼见北悦把话说得这么绝,唐蓉也彻底沉下脸来,“你可别忘了,在你被军校开除,流离失所的日子,是靳家接济的你!” 北悦冷涔涔一笑,“没错,可我更记得,我父亲留给我的房子,和所有的存款,都被您卷走了,作为您嫁入靳家的嫁妆,拿着前夫的遗产改嫁,这种事情旷古绝今,只有您做的出来。当时您执意让我到靳家去住,是为了利用我,故意拉拢靳菁菁的吧?” 唐蓉脸色发青,继而发白,“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个母亲?” 北悦心里发苦,嘴里也苦,“母亲”这个词之于她,从来没有温情和感动,所以也无所谓什么样。 “我在靳家,一共住了两个月。便按五星级宾馆的价钱来算吧,回头我给您转过十万去,算是房租了。” 北悦从包里掏出纸笔,刷刷打了个欠条,推给她妈,“您收好。至于其他的,恕我爱莫能助。” 她转身,刚走出几步远,就听到后面哗哗撕纸的声音,紧接着是唐蓉的咆哮,“十万?你打发要饭的吗?我是你妈!” “从你卖我那一刻,就不是了。” 北悦站直身子,不顾旁桌客人看过来的目光,坦然直视前方,不恼不怒,面无表情。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已经飞过一次了,靳文耀既是你的真爱,那我就看着,你是怎么陪他度过难关的。” 这话撂下,北悦不再停留一秒,迈步离开。 …… 日暮降临,天色渐渐暗淡下来,一片灰蒙蒙的感觉。 秋风尚暖,北悦却觉得冷得刺骨,她只身走在街头,心里空得厉害。 父亲没了,母亲有,现在也相当于没了。 小时候,总是害怕父亲母亲有一天会离婚,怕完整的家庭有一天会分崩离析,怕被双双抛弃;后来大了一点,再看到父母吵架,就觉得丧偶式的婚姻,真的还不如离婚,一别两宽,各自欢喜,强如不痛快地生活在一起;直到家真散了,才知道什么叫空。 北悦抖着手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伍媚打了个电话,开口就是借钱,却不是十万,而是一百万。 一百万,在她妈看来还是跟打发要饭的无甚区别,却是她能偿还的全部。 毕竟生她一场,当还她的。 伍媚没二话,连她用这钱来做什么都没问,只说了四个字,“账号发我。” 068章你这个大猪蹄子 北悦拧开家门那一刻,就收到了季南霆的电话。 稍顷,一阵短促的脚步声,季南霆捏着手机从卧室走出来,刚睡醒眼睛还惺忪着,声音低哑,“去哪儿了?” “你醒啦。”北悦一扬手上的袋子,微笑,“买了冬瓜和海带,想给你煮个醒酒汤。” 季南霆走过去抱住她,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谢谢宝贝,那我先去洗个澡。” “嗯。”北悦看着男人进了浴室,自己便转去了厨房。 冬瓜海带下了锅,加水盖上盖子,北悦抬腕看了一下时间,静静等着,突然一只大手从后面环住自己的腰,贴了上来。 北悦下意识地一扭头,季南霆就碰上她的唇,本以为是蜻蜓点水,没想到他却渐渐加深了这个吻。 身体贴着,舌头缠着,北悦适才觉得冰冷的心渐渐回暖,她也终于意识到,这个男人对她而言有多重要,已经完全离不开了。 原来动了真心,是这样一种深入骨髓的感觉,好像怎么爱也爱不够,恨不得把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啪嗒”,关按钮的声音将北悦拉扯回来,停下了动作,呼吸紊乱。 醒酒汤已经好了。 “怎么了?”季南霆轻轻抚着她的脸,能察觉到她状态不对,“刚刚,好像要把人吃了一样。” 他语气中有些狎昵,却是试探的意味更重。 北悦猛地抬起头,对上季南霆的眼睛,他的眼睛依然那么澄澈,那么清亮,却让她不敢再看,几乎是惊慌失措地推开了他。 季南霆一怔之际,北悦已经跑远了,跑进房间,关上了门。 情绪转变得如此之快,让他有片刻的怔忡,还伸在半空的手无措地收了回来,心突如其来有些错愕。 北悦虽然不冷不热的时候多,可并不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刚刚她一回到家,他就觉得她情绪不对,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缓了片刻,他拨了个电话给伍媚,起先伍媚还不告诉他,后来禁不住他磨,便道北悦从她那里借了一百万。 至于原因,不清楚。 季南霆眉头轻蹙,收了线,走到卧室,轻轻敲门。 里面没有动静,手握在门把上刚要推,门却从里面被拉开了,北悦换了睡衣,脸上带着一丝笑,“还是穿睡衣舒服。” 她笑得从容自然,好像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醒酒汤好了吧?尝尝看好不好喝,我别的菜不会做,醒酒汤还是可以的。”她挽着他再次走向厨房。 比起刚才她沉郁的情绪,现在她粉饰太平的笑容,反而更让季南霆觉得心里不太得劲,她到底还是没有完全信赖他。 …… 晚上麦琪过来蹭了个饭,顺便告诉北悦和晟宇集团的陆总约好了,明晚在红五星见面。 北悦点头应了,又问晟宇和靳氏最近如何,是否还在打官司,麦琪说听闻靳喻言想要和陆振轩私了,但至今没约到人。 晟宇集团是餐饮业的龙头老大,好几个项目都是找靳氏做的,关系维持得一直不错,这次也不知怎么,如此大动肝火。 “据说是‘英雄一怒为红颜’,靳总带着伍媚去马场,结果不知怎么惹到了陆太太,害得她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陆总心疼妻子,因此迁怒于靳总,恰巧在这当口玺公馆项目又出了差错,人家逮着把柄免不了小题大做一番,公报私仇就是了……” 北悦吃饭的动作停下来,眉头一拧,“你说的,是陆振轩的太太?” “当然了,陆老太太走得早,陆二少又没娶妻,现在北城称得上‘陆太太’的,只有那一位,姓什么来着?” 麦琪话到嘴边,脑袋突然空了,直拍脑门。 季南霆接上话,“姓盛。” “对了,就是姓盛,盛漪澜,对吧?” 北悦抿抿唇,一言未发。 麦琪恢复记忆,话匣子也打开了,“这位陆太太也是个厉害的主儿,天生脾气爆,不好惹。当时盛家势头正盛,北城好多名门想要攀亲,都因为受不了盛大小姐的脾气望而却步。只有陆振轩,硬是将人拿下了,虽然婚后总有惧内传闻,但却宠妻如初……” 她且说且叹,“只可惜啊,四年前盛家少爷意外身亡,盛老爷子因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交加,竟扛不住也跟着去了,盛家一下子没了两个顶梁柱,只靠女人撑着,成了落魄贵族。多亏陆振轩这个当女婿的还算靠谱,帮着打理盛家产业,不然早就跨了。” 八卦得聊起来才有趣,麦琪虽然打娘胎里出来是个带把儿的,但她骨子里就是个女人,是女人就喜欢聊八卦这种东西。 只是她在这儿嘚吧嘚说了半天,那边北悦闷不吭声,一点反应都没有,无趣得很,她说了两句就住了口。 临走之前,她顺嘴问道:“明天上午我和陆二少的小女友千千约谈,你去吗?” 北悦想了想,“不去了,专业上的事情,你俩聊就行。” 答应了秦露明天上午去看她比赛的,那小妮子已经不声不响地杀进全国前十强了,在网络上也多了不少粉丝,呐喊助威的。 麦琪一走,季南霆就问,“明天上午是露姐决赛录制吧?” 北悦一怔,“你怎么知道?” “你跟我说过啊。” 说过么?北悦没太有印象了,貌似顺嘴提过那么一句,却没想到他记在心上了。 他对她的事,一向都比较上心。 唇角刚刚浅浅勾起,季南霆就适时补了一句,“跟露姐一起比赛的一个女生找到我们公司,希望能给她做几个公关文案,炒炒热度,信誓旦旦说自己至少能进前三,我差人一查,结果是那节目赞助商老板的情儿,歌唱得很一般,跟露姐比差远了。” 北悦脸都沉下来了,“你答应给她做了?” “人家主动送钱上门,为什么不答应?”季南霆说的理所当然。 北悦压在心头良久的一股火这一刻蹭地蹿上来,她知道娱乐圈潜规则遍地都是,却没想到竟然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你……你明知道秦露是我姐们儿,她也参加这个节目,你竟然答应帮她的竞争对手炒作?侬脑子瓦塌了?” 北悦气得上海话都飚出来了。 季南霆心里想笑,脸上却绷得紧紧,“你怎么了?多大点事,至于这么激动?我是个生意人,生意送上门来了,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你放心,我知道你跟露姐关系好,我给那个女生炒作的时候,顺便也帮着她炒一炒不就好了,你跟她说一声,不用谢我。” “谢你?谢个屁!” 北悦太阳穴气得一抽一抽地跳动着,胸腔里的火苗子蹭蹭往外冒,一股邪火涌上心头,全朝季南霆发泄过去了。 “你爱炒谁炒谁,爱作谁作谁,别打秦露的主意,到时候偷鸡不成再蚀把米,我可没法跟她交代。我告诉你,秦露如果早想通过那种方式红,她还用等到现在这个年纪,凭她的实力,早就混成天后了。不就是个比赛嘛,不靠潜规则,我们也能拔得头筹!” 她越说越生气,用手点着季南霆,“你啊你,你太令我失望了!我还以为你正直不阿呢,没想到也是个大俗人,俗不可耐!” 季南霆被骂得跟孙子似的,却也不恼,蜷着腿坐在椅子上,乖乖听着媳妇数落,时不时还拱上一把火。 他委委屈屈地看着北悦,撅着嘴,“我是俗啊,可谁叫你就是喜欢我这样的呢?” 北悦“呵”一声,继而又“呵呵”。 “谁跟你说我喜欢你了,少自作多情了,我北悦那是识人不明,我瞎了眼,我看上你这么个大猪蹄子……” 话音未落,季南霆就猛地站起来,捧起她的脸,嘴唇贴上去,堵住了她的语无伦次,破口大骂。 069章我真的挺有钱的 “唔……” 北悦正在气头上,没想到季南霆说吻就吻,费力推开他,他却又锲而不舍在她唇上猛啄两口。 季南霆托着她的屁股将她抱起来,北悦又气又恼地看着他,“你做什么?” “你说呢?来吧宝贝儿。” 二话不说给她扛进了房间,北悦想反抗来着,无效。 …… 直到北悦浑身疲软的被季南霆从浴室里抱出来,已经半分力气都没有了,气都气不起来。 刚才两个人在床上“打斗”的过程中,北悦胳膊不小心扭了一下,季南霆给她轻轻按摩着,手指力度适中,细心又体贴。 “还疼吗?”他轻轻地问,微热的气息在北悦耳蜗盘旋。 北悦垂着眼睛,轻哼一声,不想理他。 这小子不仅在人前人后判若两人,哪怕在她面前也是如此,一时凶猛得像只狼,一时又乖巧得像只羊,角色转换游刃有余。 唉,没法治。因为她都喜欢。 季南霆在她耳边轻轻笑,“还生气呢。我就是怕你闷在心里头难受,冒着生命危险让你把这口气出了,看来并不是很成功。” 北悦心中一动,终于舍得打开眼皮,“你是说……” “我是个商人,可我更重义。明知露姐跟你关系深厚,又怎么会暗箭伤她呢。那笔生意,我没接。” 季南霆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眼睛澄澈又明亮,睫毛又密又长,“就这么看着她,都足以令她着迷,令她心动。 北悦有片刻的怔愣,更多的是慌张,“那你,为什么那样说?” “故意气你的。” 季南霆垂下眼帘,手上力道不减,“你一回来情绪就不对,麦琪来了你也一言不发,到底出什么事了,能不能告诉我?” 北悦心头一滞,她还以为她掩饰得很好,竟然还是没有逃过他的火眼金睛,他是孙悟空吗? 她把胳膊收回来,也从他怀里坐了起来,神情有些挫败,“所以你才故意说那些话来气我,就是让我把心中怨气发泄出来?” 年纪轻轻的,心机怎么这么深呢?这让她一个快三十的女人情何以堪…… 季南霆则严肃起来,直直盯着她道:“小北,不要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我是你的男朋友,是你最亲近的人,哪怕天塌下来有我帮你顶着,所以你不要怕在我面前暴露你的情绪,你的缺点。事情多了,闷在心里久了,是会生病的,严重的,会得抑郁症。”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尤为认真,却让北悦忍不住笑出来,“夸张,哪有这么严重啊?” “当然有。”季南霆情绪激动,“我妈当年就是这么走的!” 话刚出口,他就后悔了,北悦心却倏然一抽。 这是季南霆,第三次在她面前提起他母亲。 第一次是他调侃她像他妈被她狠踹一脚,第二次是在面馆,第三次……谈到了他妈妈的死。 半响,季南霆眼圈红了,嘴角抽动,躺倒在她面前,蜷着身子,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北悦看着心酸,陪他一起躺下。 入秋的夜晚有些凉,北悦和季南霆盖着一床被子,听他嘶哑着嗓音说那当年的事情。 季南霆在北悦眼里,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小狼崽子,天掉下来也砸不着他的那种,可能是两个人的年龄差,她总觉得自己要成熟些,这小子也仗着比她小可劲儿撒欢,但每当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总会在她身边,帮她出头,替她打架,人前护她,人后宠她…… 北悦是跟着父亲在部队长大的,当兵的流血流汗不流泪,她打心眼里喜欢阳刚霸气的男人,季南霆在她眼里就是如此。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脆弱的一面,竟是说不出的心疼。 两个人头顶着头,脑门碰着脑门,她听到他的低喃,“在你之前,我妈是我这辈子最亲、最重要的人。她特别疼我……” “我妈跟我爸,其实是未婚先孕,那个年代不像现在,人们思想保守,觉得这是件特丢脸的事儿。我外公本就不待见我爸,得知我妈怀孕后气得跟我妈断绝父女关系,我外公犟,我妈比他还犟,爷俩这就杠上了,后来我妈挺着肚子跟我爸创业,天南海北地闯荡,她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跟着我爸把这辈子没吃过的苦都吃遍了,都没跟我外公低过头,直到我出生那时,她难产……” 季南霆说到这儿,话头有些哽咽,不着痕迹地伸手抹去眼角的泪,继续跟北悦絮叨。 “我妈以为她熬不过去了,就让我爸把我外公外婆我大舅都叫来,要见他们最后一面,我外公心疼啊,我妈是他的老来女,掌上明珠,从小驼在肩上养大的,五岁以前几乎都没让她落过地,那一刻老人家服软了,握着我妈的手说只要她能活下来,他什么都答应她,结果我妈还真就挺过来了,外公耍赖,只认女儿,不认女婿也不认外孙,我妈更狠,一出月子就把我丢在了外公家……” 北悦心里咋舌,她那未见过的“婆婆”当真是个厉害的主儿,看准了“隔代亲”的心理,给老人家一个台阶下。 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抗争下来,往往认输的还是父母,终究舍不得,狠不下心。 “我爸出身不好,我奶当年也是未婚先孕有的他,结果我爷跑了,我奶就一个人把我爸拉扯大。但我爸打小长得好看,聪明,能吃苦,一路走来不少贵人相助,我妈就是他最大的贵人,她坚信我爸是只潜力股,可我外公说,我爸天生一张薄唇,是个薄情寡义的面相,只能共苦不能同甘,要不说老人家眼睛毒呢,还真是让他说中了,我妈在我上高中那年,抑郁症……跳楼自杀了。” 北悦惊愕:“跳楼……季夫人,不是病逝的吗?” 季南霆冷笑一声,“不过是怕招人议论,息事宁人的说法罢了。就像古代后宫里那些皇后妃子自戕的,有几个不都是打着病逝的幌子,真正的死因,敢叫后人知道吗?我爸那时事业正盛,多少人等着抓他的把柄,他当然怕惹人非议,就把消息瞒得死死的。我外公身份特殊,自然更是避讳,又顾着我以后的前程,便跟我爸一起瞒了,我妈选了那条绝路,就是要跟我爸斩断一切情分!” 他愤慨着,痛骂着,这么些年心里最结实的疙瘩就是这个,除了北悦,他没跟第二个人说过。 北悦伸手轻抚着他的后背,安慰着这个委屈的男人,她失去父亲的时候好歹二十四了,而他失去母亲的时候只有十四岁。 她这才知道为什么季南霆对顾云淮母子那么愤恨,见着他们像见着仇人一样横眉怒目的,实际上,可不就是仇人么。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一夕之间全毁了,偏在世人眼里,顾晓霞才是秦香莲,而陪季远沣一路奋斗的邓文蔷,却成了狐狸精。 要是换作是她,她能不愤懑,不憋屈?不想替最亲的人讨一个公道? 北悦看着满眼猩红的季南霆,漆黑的眼球描摹着他的神情,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其实他们背负的使命是一样的。 区别在于,一个替母争名分,一个为父讨公道。 谈到母亲,季南霆像是有说不完的话,眼睛里的光芒都变得温柔了,“我妈真挺厉害的,她是个商业奇才,季家的商业帝国,一半都是我妈打下来的。她临死前其实跟我爸已经离婚了,离婚后她所拥有的财产,都作为遗产留给了我……” 这话,他是冲北悦说的,北悦却还沉浸在季家那些扯不断的往事里面,没回过神来。 季南霆冲她眨眨眼皮,又补充一句,“北老师,其实,我真的挺有钱的。” 070章北悦我们结婚吧 北悦一怔,没想到在这时候,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哦……有多有钱?”问的很敷衍,极其漫不经心。 这小东西,是要在她面前炫富吗? 哼,真拿她当土包子了,钱谁没见过,场面她也都见过的,23亿美金摆在她面前她都没动心,能随便被吓住? 别逗了…… 季南霆怕说的太抽象不好理解,干脆说得具体点。 “我们现在住的鹿鸣小区,这地皮,就是当年我妈拍下来的,换句话说,这边的房子,其实都是我的,包括你现在这套。” 北悦:“……” 她有种自己辛辛苦苦攒钱买的房要被人一朝夺走的感觉,护房心切,“这房子是我的。” “现在是你的。”季南霆看出她的小情绪了,忙出言安抚那幼小而脆弱的心灵,“我是说,以前是我的。” 北悦下意识地心口一抽,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说,我这些年费劲吧啦还的房贷,其实都是进了你的腰包。” 季南霆“嗯嗯”点头,“你总算听明白我意思了。” 北悦心痛,想起自己那没日没夜加的班……她终于明白,那些在网上乱喷富商的仇富的网友们的心理了,她现在也这样。 季南霆假装没看到她眯起的眼睛,和满满的杀意,忙转移话题。 “还有离这不远的永和花园,南岭别墅区,哦,还有南城CBD一处写字楼,都是我妈私人资产,跟我爸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北悦:“……” “还有……” 还有?! “长虹大酒店,东京大酒店,城西一个娱乐城,都是……这些都是离北城比较近的项目,国外也有不少……” “停!” 北悦伸手打住,她听得嘴角都跟着抽搐了,有钱也不能这样啊,好像全天下都是你家的似的。 季南霆看着媳妇硬邦邦的臭脸,不由笑了,“怎么了,心里不平衡了?” “我太不平衡了!” 北悦难得绷不住了,“所以你妈妈是有百亿身家的女富翁啊,那岂不是比你爸爸还有钱?” “差不多吧,主要是我妈眼光好,当年她低价拍下的地皮,现在基本上都是CBD了,土地价格自然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北悦心里简直要膜拜那位大名鼎鼎的前季夫人了,难怪人家说现在这位季夫人跟前面那位比,连她的一根小指头都不如。 摊上这么一个好妻子,季远沣还不懂得珍惜,在两个女人之间摇摆不定,果然男人都是朝三暮四的大猪蹄子。 “那现在那些产业都在你名下,由你打理吗?” “没有,现在都是职业经理人在管理,我妈遗嘱中说了,我必须得自己赚够十个亿,才可以继承她的遗产。” 北悦不由瞪大眼睛,“十个亿?那岂不是没有希望了。” 季南霆不满地哼哼,“喂,对你老公,有点信心好吗?” 北悦勉强点点头,“嗯,王老板不是说了吗,定个小目标——先挣它一个亿。” “哈哈,现在的小目标是,赶紧先领个证去。我妈遗嘱里还有一条,我必须得结婚五年以上,才能拥有那笔遗产。” “啊?那还等什么,赶紧去领证啊。” 北悦脱口而出,继而又皱起眉,“不对,你是不是在诓我呢?变着法骗我去结婚是不是?遗嘱拿来,我瞧瞧。” “哈哈,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好啊你,居然敢骗我!” 两个人嬉闹成一团,在床上玩枕头大战,最后打着打着,也不知哪个姿势不对,季南霆反过来就压到北悦身上了。 四目相对,眼睛里的温度都是炙热的,季南霆贪婪地看着身下的女人,眼神里闪烁着某种渴望,喉咙重重地梗了梗。 北悦浑身绷紧,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怀抱当中,被他抱得紧紧,男人特有的阳刚味道顺着胸膛到脖颈到下巴再到脸到头发,每一处都让她爱得欲罢不能,而季南霆更是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又露出狼看到猎物时的神情,两个人的心跳,几乎都是一致的。 季南霆微微张嘴,就在北悦以为这个男人又要说一些没羞没臊的话时,他却说了这辈子最正经认真的一句话。 “北悦,我们结婚吧。” …… 这个求婚,来得措手不及,将北悦的心全打乱了。 她还记得第一次听他讲这句话的时候,是她逃婚的那个夜晚。 刚刚从部队转业回来的小东西求收留,赖在她家不走,大言不惭地说要娶她,那时她只当是个笑话,根本没往心里去。 可是现在呢? 现在,她还是不能往心里去,匈奴未灭,何以为家? 更何况,横亘在她和他之间的障碍,从来不是年龄,也不是门第,更不是她妈或者他爸的反对,而是…… 季南霆见北悦愣住了,眼睑垂下去,眉睫簌簌地低垂着,耳垂也跟着红了,以为他们家北老师这是害羞了,不好意思了。 他恶趣味上来,手不知不觉地往她的腰眼摸去,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很管用的,北悦被摸到敏感处,登时一个鲤鱼打挺。 这一打挺不要紧,直接撞到了季南霆的鼻子,且将人撞飞了出去,摔到了床底下。 一系列的动作很突然,也很迅速,北悦腰眼泛起来的酥痒还没消下去,就眼睁睁看着季南霆两道鼻血滑落下来。 季南霆捂着鼻子,委屈极了,“我说司令,您就是不同意,也不至于谋杀亲夫吧?” 都什么时候了,还贫…… 北悦被气笑了,方才心里头那点计较和郁闷消散开来,抄起旁边的家伙就甩过去,给了他一枕头,打死算了! …… 沙发上,季南霆跟个大爷似的斜躺着,北悦用棉签给他处理鼻血,还真是流了不少。 季南霆噘着嘴,气哼哼的,“您老人家那是铁头功吧,差点给我把鼻梁骨撞断了,我腰也折了,待会给我揉揉。” 北悦毕竟理亏,这会儿也乐意惯着他,“好。我给你揉。” 季南霆鼻孔里堵了两团棉花,样子格外滑稽,跟猪鼻子里插大葱似的,装象呢。拿一垫子垫在身下,让北悦给他揉腰。 北悦忍着笑,曲起手指在他腰处按摩着,手劲不轻,还全是穴位,季南霆一开始还咬牙忍着,后来抓着垫子的手都暴起青筋。 都这样了,还硬扛着不肯喊出来呢。 北悦瞄他一眼,淡淡道:“疼就喊出来,别憋着。” 哼。 季南霆别过脸去,闹小孩子脾气,在媳妇面前能喊疼吗,那么他英明神武高大帅气的形象往哪摆,就算疼死也不能喊出来。 北悦一瞧,行,这是跟她杠上了是吧,就不信他不疼……她心一横,手往腰下一滑,在他的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 “啊……”季南霆这下真忍不住了,失声喊出来,下一刻又赶紧闭上嘴,疼得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这一下拧的,比他挨枪子还疼呢。 “舍得喊出来了?”北悦毫无同情心,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季南霆猫咬似的蹿跳起来,眼睛蒙着一层雾,巴巴瞧着她。 北悦不得不承认,她爱看这小东西在她面前无辜无害又委屈巴巴的样子,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所以她总是喜欢欺负他…… 季南霆吸了吸鼻子,抱着靠枕,氤氲着水汽的鹿眸流露出脆弱和无助,看上去可怜巴巴的,身形一动不动。 他要是真委屈,北悦反而心疼了,那点母性光辉开始放大,想把人抱在怀里揉一揉,哄一哄,手刚抬起来,季南霆就缩了下。 小家伙,还以为她要打他呢,她有那么凶残暴力么? 北悦把他鼻子里两团棉花拽出来,呼噜了两下季南霆皱巴巴的小脑袋,语气不由放软了。 “行了,别委屈了,就是要结婚,也得先拿到户口本才行啊。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你家老爷子吗?” 季南霆原本还暗淡的眸子登时亮起来,“你答应了?” 北悦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眸,心突然间有些发酸,眼睛也悄悄红了,却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哈,太好了!我爱死你了臭媳妇!” 季小爷乐不可支地抱着北悦转圈圈,给她转得头晕眼花,神智都有片刻的恍惚,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不愿醒来。 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她有什么道理不圆一下这个梦境呢? 她如何不知道,他今晚罗里吧嗦把自己的身家和财产都摊开,讲给她听,并不是为了要炫耀他多有钱,而是想告诉她,这一切是他的,却也都是她的,钱从来都不是阻挡两个人在一起的因素,他只要她一心一意地爱他,这段感情里,不掺杂任何别的东西。 可是,打从一开始,她接近他的目的就不是纯粹的,谈何一心一意? 071章你不负责谁负责 翌日上午,北悦被季南霆吻醒,好不容易才挣脱他的怀抱,草草化了个妆奔下楼。 伍媚在楼下不停摁喇叭,坐在一辆保时捷里神情那叫一个不耐,朝北悦吼道:“快点,要迟到了!” “来了来了……” 北悦狼狈地钻上车,屁股还没坐稳,车子就“嗖”地一下飞走了。 伍媚开着车在马路上乱窜,瞥一眼旁边化妆的北悦,正遮着脖子上的吻痕呢,轻哼一声,“昨晚,这是又折腾得不轻啊。” “别提了,折腾我一宿,累的老娘腰都快折了。” 北悦抱怨着,可在伍媚听来怎么都是炫耀,悠悠感慨道:“看来这找男票还是得找年轻力壮的啊,活力满满。” “听你这意思,是嫌弃我哥满足不了你了?” 北悦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心里得意着呢,她家小狼崽子可不是谁都能比的,就连她亲亲老哥都不行。 伍媚眼角迸射出怨念,那男人在性|事上倒是从来没有让她有一分不满足,只是一旦抽离出来,就是一副冷情的模样,忒无情。 典型的提上裤子不认人。 呵,男人。 终于化好妆,北悦抿了抿嘴唇,合上化妆包,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听说,你跟人在马场起冲突了?” 伍媚一怔,“你听谁说的?”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麦琪。” 伍媚轻笑,“她消息倒是灵通得很。是有这么回事,某人过来挑衅我,我一撩马蹄子,她吓得往后一退,不小心把腰折了。” “啊?”北悦惊怔,“不是说,你害人家从马背上摔下来才把腰折的吗?” “怎么可能?” 伍媚大叫,可算是见识到谣言的威力了,郁闷道:“那陆太太是什么人,要真是那样,她能轻易放过我?早到法院告我了。” 就是因为没办法告她,才只能迁怒于靳喻言身上公报私仇,一想到此,伍媚更郁闷了。 北悦一想也是,那位盛大小姐她虽然只见过几面,但对她骄横的性格却是如雷贯耳,连她的亲弟弟都忍不住吐槽过。 她叹口气,“惹上那么个厉害的主儿,有你受的。” 伍媚冷哼一声,“她厉害,我也不是好欺负的,她伤不到我。就是你哥被我连累得不轻,最近内忧外患,忙得焦头烂额的。” 北悦一听,噤声不语了。 靳氏是个烂摊子,她不是靳家人,说离开就可以离开,可是靳喻言却不能,身为继承人,摊子再烂,他也得撑下去。 等红绿灯的功夫,伍媚偷瞄一眼失神的北悦,试探地问。 “怎么了?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钱够吗,不够跟我说,我那还有……” 北悦回过神来,对上伍媚关切的眼神,轻轻一笑,“我没事。那些也够了,再多我就还不起了。” 伍媚听她这样说,便也不问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还没有点烦心事呢,她们姐妹之间有这个默契,如果是不想说的事情,谁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绿灯亮了,伍媚刚刚驶过一个路口,旁边就“嗖”地飞过去一辆迈巴赫,极其嚣张,吓得她往旁边猛一打方向盘。 “靠,谁啊?作死是不是!” 没给她把车子刮坏了吧,伍媚惊魂甫定,锋利的视线盯上前面那辆很是骚包的红色跑车。 北悦也吓了一跳,定睛一瞧,那车牌熟悉得很,“靳尚?” “什么?你说前面那人是靳尚?” 伍媚一听那个名字,脑袋里有根弦砰的一声拉响了,像是公鸡一样瞬间来了斗志,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撂了句,“坐稳了。” 北悦当即知道她要做什么了,无奈地把安全带系上,好言相劝,“你行吗?要不我来吧。” “笑话,老娘玩赛车的时候,那臭小子还玩泥巴呢。” 伍媚斗志昂扬,满眼都是精光,咬牙带切齿,“今天不把这臭小子赛服了,我就不叫伍媚!我特么改姓靳!” 狠话撂下的那一刻,保时捷箭一般“嗖”地飙了出去。 两辆车一前一后,放弃了主干道,抄起了小路,在行人罕至的胡同小路横冲直撞、互不相让,咬着屁股,追着尾巴…… 原本北悦还担心这赛起车来误了正事,后来发现靳尚那厮好像也是要往广播大厦那边走,适才想起秦露好像说过决赛的时候靳尚会去助阵,难怪那小妮子对这次的唱歌比赛如此热衷,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想要在偶像面前露脸,完全是小迷妹的心态。 北悦瞄了一下导航,还有两条小路就要到目的地了,再瞄一下时间,没功夫陪他玩了。 “走到前面一个路口,右拐。” 伍媚听她的,到前一个路口跟靳尚的迈巴赫分道扬镳,车速却不减反增,靳尚在车里叫唤,“我擦,搞什么?” 靳尚之所以没抄那条近道,是因为那是一条满是砾石的山路,全是半坡起步,一个控制不好就直接撂那了,她是不要命了吗? 他想多了,伍媚和北悦二人,哪个都惜命得很,可她们更要强,哪怕有一丝希望,绝不轻易认输。 人生最灰暗的岁月,北悦和伍媚两个迷上了赛车。 北悦的车技是在部队练的,她爸亲手调教;伍媚则是由罗镧手把手教的,谁也不输给谁。 光辉岁月,所向披靡,谁与争锋? 小崽子想跟她们斗? 嫩着呢。 眼看着要抵达终点,靳尚记挂着那俩姑娘的安危,车速渐渐慢下来,冷不丁的,从前方路口驶过一辆敞篷车,嗖嗖的。 他惊呆了,差点没撞树上,只见一条橙色的丝巾挥舞在半空之中,迎风飘扬,宣示着胜利的消息。 “擦。”靳尚又惊又叹,没忍住,笑出声来,冷汗洇湿了整个后背。 …… 北城广播大厦建在半山腰上,高耸入云,气势恢宏。 伍媚将车驶进车库,两个人下了车从后门进去直接到后台找秦露,刚走到门口,就被突然跳出来的黑影吓到了。 “哎呀妈呀,吓死我了!” 靳尚黑沉着脸,冷冷哼道:“你们还好意思叫唤,我都快被吓死了。我说,有你们这样的女的吗,飙起车来命都不要了。” “谁说我们不要命,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么。” 伍媚得意洋洋,伸手拍拍靳尚的肩膀,“靳少爷,我伍媚从不随便跟人赛车的,一局至少五十万,回头记得把钱打给我。” 靳尚倏地瞪大眼睛,“你没病吧?谁说要跟你赛车了,是你硬要跟我赛车的好不好?” “难道不是你擦着老娘的车身划过,主动来挑衅的? 伍媚一双桃花眼秒变锐利,低头瞟了一下自己刚做的指甲,“看看,打方向盘打的指甲都劈了,你不负责谁负责?” 靳尚被她的气势汹汹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北悦在一旁袖手旁观,瞧着心里直乐,靳尚每次遇到伍媚,那场面就是一个歇后语: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行了,别欺负小孩了,时间到了,我们赶紧找秦露去。” 伍媚被北悦拖走,还不忘回头警告靳尚,“喂,你可不能公报私仇,要是敢给我们家秦露打低分,我饶不了你!” 靳尚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伍媚凶神恶煞的模样直摇头。 像罗老板那么一个严谨内敛,城府满满从来不动声色的男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飞扬跋扈,行事乖张的妹子呢? 还有他哥,明明也是个低调谨慎的人,偏偏喜欢上了伍媚这么个妖精,也不知看上了她什么。 “怎么了?” 经纪人走过来,见靳尚愣愣地站在那里,瞥一眼前面的两个背影,揶揄道:“碰上粉丝了?被强吻了?” 靳尚白他一眼,“我的粉丝多可爱,要是她俩是我粉丝,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那俩大姐一个比一个厉害,他可消受不起。 刚走进电梯,手机突然响起来,靳尚漫不经心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只有一个字…… 罗。 072章抵得上千军万马 北悦和伍媚径直到后台的化妆间找秦露,偌大一间化妆间,乱嚷嚷的,全是人。 拨开人群,总算是在角落里找到了秦露,正对着镜子化妆呢。 伍媚走过去拍她一把,“什么情况?怎么自己化妆呢?你这穿的,这是些啥啊……” 一身绿油油的衣服,标着大牌,看着却像地摊货。 秦露苦着脸,满心郁闷,往旁边瞄了一眼,小声道:“我来了才知道,大家都是各带化妆师穿自己的衣服,没人管我们。” 北悦不由皱眉,“那你这一身?” 秦露身材娇小玲珑,长的一张娃娃脸,根本不适合穿花花绿绿的浮夸风,怎么看怎么不搭。 “我衣服刚才不小心被人泼上了果汁,没法穿了,这一身还是好说歹说跟服装师借的,今天上台肯定会被秒杀的……” 伍媚瞪眼道:“那你还穿,你就是光着身子,也比穿这一身绿布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从泰国来的呢。” 北悦一脸黑线,觉得这是泰国被黑的最惨的一次。 秦露低头看看自己,再看旁边打扮时尚靓丽,争奇斗艳的女孩们,那表情都快哭了,“那咋办啊?” “傻啊,忘记姐是干什么的了?” “是吼,你可是北城首席设计师啊。” 秦露刚才暗淡的眼睛倏地亮了,这一嗓子,引来不少人的侧目,眼睛里有不屑,有嘲讽,气氛很是微妙啊。 北悦不着痕迹地扫一眼过去,一张张年轻漂亮的脸蛋,底下都藏着一颗想红出名的心,都削尖了脑袋想往娱乐圈里扎。 张爱玲一句“出名要趁早”,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年轻人,放眼娱乐圈层出不穷的小鲜肉小鲜花们,有几个能留下足迹的? 伍媚想了想,“你今天唱什么类型的歌?” 秦露道:“偏摇滚的。” 伍媚了然,一看时间所剩无几,当机立断,“小北,你带她去洗手间,把妆给她卸了,化的跟鬼一样。”满满的嫌弃。 往外走,被秦露一把拉住,“嗳,你去哪儿啊?” “给你借衣服去啊,我倒是想把我的脱下来给你,就你那豆芽身材,还是算了吧。” 秦露委屈地看着北悦,“小北……” 北悦笑道:“话虽难听,却是事实。走吧,咱们卸妆去,印象分虽然不计入总成绩,但不能让它拉低你唱歌水平啊。” 秦露:“……”她有这么丑吗? 刚刚卸完妆,伍媚就带着战利品回来了,将衣服丢给秦露,大手一挥,“进去换去。” 稍顷秦露走出来,北悦眼前一亮,果然伍媚一出手就不同凡响。 上身一个黑色半高领打底衫,外搭一件皮质裙装短外套,铆钉腰带提升腰线,下身不规则印花鱼尾裙,将腿部线条拉长。 又酷又性感,还不失俏皮灵动。 伍媚将脚下一双红色细跟高跟鞋脱下来跟秦露换了,好在两个人脚的大小差不多,秦露踩上高跟鞋,体型顿时显得修长了。 “真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啊。”北悦中肯地评价道。 秦露对着镜子一看,也惊喜得很,一脸钦佩地望着伍媚,“你跟服装师借的吗?你怎么做到的,我跟他说话他都不理我。” 伍媚秀眉一挑,“当然是用美人计了,我伍媚一出手,就没有拿不下的男人。” 北悦适时补刀,“嗯,看来我哥在你那里不算男人。” “喂,能不扎心吗?” 秦露哈哈一笑,刚才心里那点小郁闷登时飘走了,有这俩老铁在,她什么也不需要担心,明枪暗箭都刺不中她。 再次回到化妆间,秦露一亮相,就让众人愣了半刻。 伍媚和北悦跟两个女保镖似的,跟在秦露后面为她保驾护航,漂亮的眼睛带勾似的,冷冷盯着一切心怀鬼胎之人,气势慑人。 一旁忙碌的化妆师适才发现伍媚,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堆着满脸笑意走过来,“呦,这不是伍姐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她往旁边一扫,“您是不是走错屋了,这是公众化妆间,大腕们都在自己房间呢,出门右拐。” 化妆师要亲自将伍媚请过去,被她淡淡挡开了,一指秦露道:“今天我是她的化妆师,就伺候她一个,她就是腕儿。” 伍媚走过去,把那些劣质的彩妆推到一边,把她和北悦的化妆包全摊开在桌子上,用湿巾擦擦手,开始给秦露上妆了…… 北悦在一旁看着,觉得伍媚化妆跟季南霆炒菜一样,端的都是铁马冰河的气场,一个人抵得上千军万马。 刚才乱成一团的洗手间突然间静默下来,所有人都在看伍媚给秦露上妆做造型,觉得整个过程就是一场视觉盛宴,无论是上妆手法还是顺序,都是教科书般的表现,比她们在网上看那些所谓的美妆博主发的化妆视频不知道高出几个档次,简直是膜拜大神。 二十分钟后,伍媚收起化妆笔,唇角微微一挑,“好了。” 秦露一扭头,化妆间响起一片“哇哇”声,赞叹声不绝于耳,“这也太漂亮了吧?怎么做到的?能不能也给我化一下啊……” 讲真,秦露五官不算惊艳,属于氧气美女、清纯系列的那一种,再加上身材娇小,是直男很喜欢的那种宅男女神。 之前做网络歌手,做电台直播的时候,就收获了不少宅男粉丝,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女神女神”的喊。 伍媚这一给她上妆,自然是锦上添花,增色不少,一时间秒杀在场小鲜花们。 不一会儿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走进来,工作人员恭敬地唤一声“乔老师”,北悦一挑眉,认出是靳尚的经纪人。 娱乐圈鼎鼎大名的金牌经纪人,乔司。 乔老师直截了当,笑着朝伍媚走过去,态度客气,“伍姐,阿尚化妆师今天来不了,想请您去救个场。” 伍媚更直接,“不去。” 众人纷纷愕然,靳尚哎,那么大的咖,经纪人亲自过来请,居然说拒就给拒了? 乔司轻咳两声掩饰尴尬,他在伍媚这里碰钉子不是一次两次了,知道这姐姐脾气大,不好惹,硬的不吃,只能来软的。 他凑过去,偷偷伸出两个手指,小声道:“您看,这样行不行?” 伍媚瞥一眼,红唇微启,伸出一个巴掌,“一分不能少。” 乔司心里狠狠一抽,这完全是狮子大开口嘛,也不知道他家靳尚脑子是不是撞邪了,明知要被宰,还非得过来挨这一刀。 他咬咬牙,“成交。快开始录了,您赶紧移驾吧。” 伍媚这才舒坦,拍拍手从化妆台上跳下来,媚眼一扫,“我去去就来,一会儿直接到观众席。你加油,好好唱。” 她这一走,化妆间顿时沸反盈天,“我嘞个去,化个妆要五十万啊?这钱赚得也太容易了吧?” “首席造型师,可不就得这个价吗?靳尚一场演出费上百万,支付个造型的钱绰绰有余,大牌就是大牌啊。” “秦露,你厉害啊,居然认识这么牛掰的朋友,比赛结束后我请你吃饭,一定要给我引荐一下。” 一堆人围上来,秦露“呵呵”干笑两声,朝北悦投过去一个苦笑的眼神。 工作人员过来催促,“姑娘们别聊了,准备好一会儿就上台了,号码牌拿好,一会儿按顺序上台啊……” 又是一片骚乱,秦露抓着北悦的手,脸上绷得紧紧,“怎么办小北,我好紧张啊。” “没事,你吸气。” “我吸了。” “呼气。” “我呼了……不行啊,我还是紧张。” 北悦道:“乖,你叫‘不紧张’,不行就闭上眼睛,当底下的观众都不存在就行。” “不行,靳尚还在下面呢,我还想看我偶像。” 北悦汗,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挡不住一颗迷妹的心,偶像的力量当真伟大啊,“你先好好唱,回头让你看个够!” “你说的,不能反悔啊……”秦露一步三回头,几乎是被北悦推上了候场室,自己则转去了观众席。 没成想刚一落座,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坐在了她身旁,北悦一看,惊呆了,“你怎么来了?” 季南霆手上拿着不知用哪儿捡来的荧光棒,呲牙一笑,“来给露姐捧个场。” 073章我唱的比他好听 北悦对娱乐圈的事情并不热衷,也是来了才知道《亚洲新天后》这个唱歌比赛已经在网络上火得一塌糊涂。 杀入决赛的十位选手,各个都有自己的粉丝团,而北悦后面坐着一团叫做“露珠”的粉丝,男生居多,还有不少大叔。 总算见识到“宅男女神”的威力了,在这个全民哈爱豆的时代,所有疯狂的事情都是正常现象。 北悦碰了碰旁边的男人,低声道:“嗳,你们公司不也做影视经纪吗,要不要签下两个打造一下?” 季南霆点点头,“碰到条件好的,当然不能错过。” 北悦眯起眼睛,“这才是你来的目的吧。那还说什么是为了秦露来的?” 季南霆朝她笑,“我主要是过来陪你。” 北悦撇撇嘴,一脸的不信,唇角却不知不觉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 决赛采用的是直播的形式,自然也是现场收音,各个部门生怕出差错,每一个环节都分外小心,现场气氛莫名紧张。 录制即将开始,伍媚才从后台走过来,一看到季南霆也愣了一下,两个人用眼神交流了一波。 “怎么才回来啊?我生怕你被靳尚绑架了,余怒之下毁尸灭迹什么的。” “你高估他了,借他仨胆他也不敢。不过难伺候是真的,就这一次,下次给一百万也不去了。” 正说着,导播高嗓门说着“来,现场收音……全场观众请保持安静,主持人登场……”主持节目的,也是位大咖主持。 主持人引了一波气氛,紧接着嘉宾闪亮登场,除了靳尚还有另外三位一线歌手,两男两女,果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靳尚歌手出身,后来唱而优则演,渐渐转阵大荧幕,但他依然保持着每年出一张专辑的量,且都能拿到不俗的成绩,什么演唱风格都能驾驭得住,多次领衔年度华语流行排行榜冠军,唱功毋庸置疑,出道时人人给他冠的名字是“靳文卓的儿子”,现在都说“靳文卓是靳尚的爹”,算是有背景也有实力的歌手了,也是人们口中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非要拼实力的天之骄子。 虽是导师嘉宾,但一上来免不了一展歌喉的,靳尚唱的是自己新专辑的主打歌《燃》,一开嗓就引来尖叫无数,穿透力极强。 或许舞台真的有将人美化的效果,靳尚依然扎着小辫,胡子却剃了,不再是邋里邋遢的雅痞样儿,冷酷又帅气。 不得不说,他在荧幕前的形象和私下里的模样大相径庭,依然桀骜不驯,依然自带锋芒,却收敛了几分放浪,正面了许多。 难怪有那么多歌迷喜欢他,北悦和伍媚都绷不住了,跟着哼唱,跟着欢呼鼓掌,看演唱会似的。 可能是北悦表现得太兴奋,在靳尚一曲终了时,季南霆不太高兴地说,“有这么好听吗?我唱的比他好听多了。” “人家是歌手。”北悦强调一下靳尚的身份,那意思是人家唱得好是理所应当的,你吃什么醋。 季南霆冷哼一声,心想要是他也出道,还有靳尚在乐坛混的份儿? 嘉宾演唱完毕,便是选手们陆续入场了,决赛依然是两两PK,导师打分的形式,只是到了决赛,差一分都可能会影响名次。 直播更加考验唱功,看过演唱会的都知道现场效果跟后期处理过的音效几乎是天壤之别,因此观众的反应就更加真实。 除了脑残粉没有理智地挺自己家的歌手,估计但凡有点耳力的人都能听得出谁唱得好唱得赖。 秦露是第三个出场的,前面一组歌手的分数都不高,导师打分严苛,连7分都不到,靳尚更狠,打得全是6分的及格分。 这还是导演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打低于6的分数,否则太难看了。 破音就算了,居然还能跑调,靳尚觉得6分都是抬举了。 选秀节目都有内幕,能够杀入决赛的,要么是真的有实力,要么是真的有背景,送钱的送钱,把自己送上门的都大有人在…… 靳尚连点评一句都懒的,全程寡着脸,大手无情一挥:回家洗洗睡去吧,换下一个登场。 秦露捏着话筒在导演提示下缓缓走上舞台,其实她原先的顺序是“5”,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给她提前到了“3”。 不过早点上台也好,早死早超生,赶紧唱完跟姐妹们吃火锅去…… 秦露跟观众打了个招呼,北悦和伍媚化身小迷妹在台下奋力对她挥手,身后响起一波一波的呼喊,“女神,女神……” “欧哥好,大家好,导师好。我是5号,不对,3号选手秦露,带来的曲目是《追梦赤子心》。” 主持人夸张得张大嘴巴,“哇,这首歌可不好驾驭哦。那能不能跟大家分享一下,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这么俗的问题……秦露很真诚地问,“不知道吃喝玩乐,算不算梦想?” 主持人嘴角一抽,台下一团哄笑,北悦和伍媚大笑,带头喊着:“算!”观众们也一齐喊,“算!” 季南霆嘴角翘了翘,他知道这种带着综艺效果的选秀节目,一般上台之前编导会各种给你编故事,怎么煽情怎么来。 恨不得都背着千万巨债,还是替父替母还债那种,不然就是亲人身患重病,为了帮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实现梦想什么的…… 只是现在观众都不吃这一套了,卖惨的人设没有耿直的人设受欢迎,观众不傻,说破大天去不如将实力亮出来。 主持人带着任务来的,继续走知心大哥的路线。 “我们知道秦露之前做过网络歌手,这次是不是想要正式转阵幕前了呢?” “是啊。”秦露大实话趵突泉似的往外吐,“不然为什么要参加这个节目呢,也不给钱,还得自己倒贴服装,连饭都不管。” 主持人号称“救场王”,眼下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台下又是一片笑声,纷纷给秦露打Call,路转粉了。 电脑、手机前正在刷现场直播的观众,笑得喷水喷饭的大有人在,弹幕刷不停。 “这姐妹儿绝对是采访界的泥石流啊,瞧给欧哥急的,一脑门的汗。” “露姐威武,怼死人不偿命啊,放学别走,等着我来!” “哈哈,老子饭都喷了,瞎说什么大实话。” “饭都不管,哈哈哈,牛掰牛掰……” 主持人被怼的脸都绿了,开始挖坑了,“那你觉得以自己的实力,能拿第几名呢,毕竟网络歌手也算是歌手啊,实力在那。” “谢谢欧哥夸奖。”秦露以为人家是在夸自己呢,“我尽力唱稳,偶像在台下呢,自己丢脸也不能给他丢脸。” 说完还娇羞地看靳尚一眼,比心。 旁边的女歌手瞪大眼睛,捂住嘴巴,向靳尚投去八卦的目光,“阿尚,是你的歌迷呢。” 靳尚极其敷衍地笑了一下,强压不耐,大手一挥,“开始吧。”把主持人想要搞事情的一片心一张嘴全都堵了回去。 弹幕又开始666地刷起来,都在呼唤“尚爷威武,拒绝套路,实力圈粉”,刚刚还在夸秦露的又开始提出质疑,说她来炒作。 “靠,刚刚还路转粉呢,现在立马粉转黑。” “以为是个耿直girl,没想到也是个心机女,竟然当场勾引靳尚!” “脑残粉能不能别酸,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秦露的偶像是靳尚好不好,别说她想睡,你们就不想睡?” 网友们都快打起来了,伍媚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无奈扶额,“我提醒过她千万别在舞台上犯花痴了,容易招黑,她非不听。” “她紧张么,估计现在脑袋里一团浆糊了,哪还有理智。赶紧唱吧,一亮嗓子,把那些黑粉全堵回去就好了。”北悦道。 终于,主持人放弃了套路秦露,终于可以开始唱歌了。 秦露微微闭了一下眼睛,调整呼吸,前奏响起来的一瞬间,北悦和伍媚全都屏息静气,等着她开第一嗓子。 说实话,北悦还真是挺替秦露捏把汗的,女生唱摇滚本来就不被大众太认可,秦露嗓子偏甜美,决赛居然选了首摇滚风的。 季南霆出言安慰道:“不用紧张,我看到歌单了,其他女生选的都是没什么声调的口水歌,露姐肯定能脱颖而出的。” “谁紧张了,我对秦露当然有信心了。” 季南霆暗暗咬牙,心道那你攥我那么紧做什么,指骨都快要被捏断了…… “充满鲜花的世界到底在哪里,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我一定会去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不在乎它是不是悬崖峭壁……” 秦露嗓子亮起的第一句,就震惊四座,连北悦和伍媚都惊了,极具穿透力的高亢嗓音,这还是那个甜美可人的秦露吗?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生命的广阔不经历磨难怎能感到……” 副歌一唱响,全场起立欢呼,北悦和伍媚差点没哭出来,这种完全抛出去的唱法,为了理想甘愿抛头颅、洒热血的气势,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追梦赤子心》本来就是一首励志歌曲,能不能唱尽人心里去是最大考验,否则就会有哗众取宠的反效果。 秦露摒弃了以往的保守唱法,她那一身酷炫的装束配合着嘶吼式的演唱,让现场气氛high炸了,感染每一个看节目的观众。 气氛正嗨,第二段主歌响起,“未来迷人绚烂总在向我召唤,哪怕——” 话筒突然失声,秦露的声音倏然听不到了,音响发出刺刺拉拉的声音,正听到嗨处的观众纷纷蹙眉,厌恶地捂着耳朵…… 全场哗然。 074章不如纵情燃烧吧 正唱到动情处,音响突然出了问题,秦露愣了,观众呆了,导演快气疯了。 守在电脑、手机前的网友也是大跌眼镜,有种被愚弄的感觉,纷纷刷弹幕大骂:“靠,搞什么啊,直播弄成这样?” 直播具有不可控性,即使演出之前仔细检查各个环节不出纰漏,到底保证不了现场的万无一失。 而此时,就考验台上主持人、嘉宾乃至选手的临场发挥能力了。 如果演出进行不下去,自然归咎于节目组,但秦露此番演出就算是毁了,北悦和伍媚在台下都替她捏把汗,急的不行。 季南霆皱紧眉头,下意识道:“这个时候,应该直接清唱。” 北悦和伍媚一听,“是哈!” 秦露站在舞台上,底下昏黑一片,她其实看不清众人的面容,但能听到观众的喧哗,突然两道熟悉声音传来,“清唱!” 整个过程感觉很漫长,其实只有三秒,靳尚是个没耐心的人,也就等了这三秒,在小黑板写下一个“7分”。 7分,很可惜,但已经够了。 他绷着脸刚刚抬起头,就听见舞台上一道清晰嘹亮的歌声,“失败后郁郁寡欢,那是懦夫的表现,只要一息尚存请握紧双拳 在天色破晓之前,我们要更加勇敢,等待日出时最耀眼的瞬间 向前跑,迎着冷眼和嘲笑……” 清亮的嗓音,在无伴奏无话筒的情况下,完全靠一副嗓子喊出来,底下的观众席再一次沸腾了,紧接着,伴奏倏然又响起。 接下来的演唱,就十分顺利了,秦露用她那热血的演唱方式征服了现场的每一个观众,跟着合唱,网友们纷纷为她打call。 镜头扫到嘉宾席,靳尚脸色终于不再紧绷,万年冰山脸也展露出一丝笑容,歌迷们尖叫不停。 “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为了心中的美好,不妥协直到变老……” 最后一句唱完,秦露恰到好处地收尾,冲台下全场观众一个直角大躬,又捕捉到北悦和伍媚的位置,投射过去一个飞吻。 北悦激动之余抓起了季南霆的手,在嘴唇上一吻,飞给秦露,弄得季南霆在一旁哭笑不得。 台下掌声雷动,主持人赞不绝口,先代表节目组向观众和选手道歉,又问秦露刚才怎么想到以清唱的方式继续演出的。 秦露一唱完腿就软了,“我听到我朋友在下面喊着让我清唱,我就唱了。我心想好容易来一趟,就算死老娘也要死在台上。” 一说话台下又是笑声一片,网友纷纷表示:“居然自称‘老娘’,哈哈,服了这位耿直小姐姐了。” 终于到了导师打分的环节,首先亮的是靳尚的分数,小黑板上写着“7+2+0.5”,众人懵,主持人请他解释一下。 靳尚道:“前面7分是前半段演唱的成绩,后面2分是清唱环节让我觉得很惊喜,再后面那0.5分,是对你临场发挥的肯定。” “所以,你的分数是——9.5分。” 总分一打出来,全场沸腾! 一向在音乐上挑剔又龟毛的靳尚,居然会给出这么高的分数,导演脸都绿了,这和事先说好的结果完全不一致。 旁边三位导师脸色也有几分不自然,大势所趋,后面两位暗暗改了分数,而第二位已经没时间改了,一亮题板,6分。 没等全场反应过来,女歌手赶紧补充一句,“前半段的演唱的确无可挑剔,可毕竟出了意外,所以不好意思,只能给及格。” 秦露淡淡一笑,还是鞠躬感谢,北悦和伍媚却在台下气得跳脚,被季南霆好说歹说地摁住了。 靳尚勾了勾唇角,笑着问旁边的女歌手,“凯莉老师,如果没出刚才的意外,对于秦露的演唱,你给打几分?” 凯莉忙卖个好,“估计,怎么也得8分吧。” “那我明白了,那两分之差是秦露替节目组买的单。我替节目组给秦露道谢。”靳尚从座位上站起身,冲台上微微鞠躬。 秦露忙鞠躬回去。 “道谢”自然是讽刺之说,靳尚言下之意是音响出问题明明是主办方的错,为什么要让选手买单,凭什么呢? 一旁的女歌手脸色登时挂不住了,主持人忙把话题引到另两个导师身上,亮开题板,中规中矩的“8”分。 在场观众开始窃窃私语的议论,而网上已经爆炸了,纷纷骂道“有黑幕”,“凯莉打分太低了”,“后面都是现改的分”…… 无论如何总算是演唱完了,秦露谢过导师谢过观众走下台去,着实松了一口气。 秦露的分数虽然遥遥领先,但并不是太高,北悦和伍媚怀着一腔怒火,擦亮眼睛要继续看比赛,看看还有谁唱得更好。 季南霆却没看下去的欲望了,悄悄离场,拐进后台,正寻找洗手间的位置,就听见女人阴阳怪气的声音。 “好厉害啊秦露,这样居然都能唱下去,看来我是低估你了。” “我本来是5号,临上场了导演突然把我换到了3号,是你的意思吧?你早安排好了,要让我出丑。” “可惜啊,你也没出丑,还圈了不少粉呢,连靳尚都帮你说话……哎,讲真的,你跟靳尚有一腿吧?” “你嘴巴放干净点,别胡说八道!” “呦,还恼羞成怒了,你们要是没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处处维护你呢?还是你厉害,这辈子能睡一次靳尚,也值了。” 秦露也恼了,“你嫉妒的样子,可真丑陋。你倒是想睡靳尚,他看得上你这头猪吗?” “你敢骂我是猪——”那人气得,扬手就要扇秦露。 手扬在半空中,就被一只大手擒住了。 季南霆松开那女人的手,笑着对秦露道:“露姐,我想跟你谈一下比赛之后签约的事情,可否借一步说话?” 秦露一怔,愣愣地说:“好啊。” 要打秦露的那个女人看到季南霆,立马大为光火,“是你!本小姐找你宣传你不肯,居然还要签这个女人,你是不是疯了?” “疯的人是你。” 季南霆冷冷道:“技不如人就乖乖做你的直播当你的网红,少出来丢人现眼,背后搞小动作还输不起,吃相不要太难看。” 他护着秦露离开,秦露叹了口气,“人们都说娱乐圈的水太深我还不信,结果参加个比赛,什么奇葩事狗血剧情都看到了。” 季南霆淡笑,“太阳也有黑子,免不了的。”他看向旁边的男厕,正准备迈脚过去。 “我这么单纯的性格,可能真的不适合在这个圈子生存,你说是不是?”秦露倚在墙上,心情愈发沉重。 “啊?哦。现在乐坛的确没有以前那么景气了,其实做网络歌手也不错,自由自在的。”他憋了一泡尿,正急呢。 秦露话却没说完,抬起眼睛看着季南霆,“可是我真的不想一直躲在幕后了。你刚刚说,想要签我是吗?” 季南霆一怔,刚才他是为了气那女人故意这么说的,眼下倒是骑虎难下了。 “是,我跟阿尚开了个文化经纪公司,做宣传也做艺人经纪,还处于刚起步的阶段,你要是信得过我,你就签过来。” “好啊好啊。” 秦露忙不迭地答应,“能近距离地接触偶像,我求之不得。你是小北的男朋友嘛,我当然信得过了。” 季南霆淡淡一笑,“那行,回头我让助理联系你,谈一下签约事宜。内个,不好意思露姐……我上个厕所。” 说完,赶紧奔赴男厕解决人生大事。 秦露看着他的背影,不由笑出声来,好有趣也好man的男人,难怪小北会那么喜欢他。 唉,到底是北悦命好,有福气。 075章从此清白是路人 比赛最终秦露以零点五分之差输给5号选手米娜,只拿了个亚军。 她自己没觉得怎么样,北悦和伍媚则气得翻滚,痛斥节目黑幕太过分,都已经内定好了冠军,还组织比赛有意义吗? 不只是她们,比赛结果公布后,全场观众都愤然了,靳尚直接黑脸离场,留下一句:以后这样恶心的节目,绝不会来第二次。 靳尚离场的时候,节目组的热线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弹幕已经开了花,米娜的冠军头衔遭到群嘲,相反秦露则获得大众力挺。 回程的路上季南霆就表示要将秦露签到自己工作室,得到了北悦和伍媚的大力支持和响应。 只是一进家门,北悦就满是担忧地问:“能行吗?你可千万别耽误秦露。” “呵,你这太小瞧你老公了吧,生气了。”季南霆尥蹶子。 北悦忙上前把人抱住,下巴戳在他的胸口,仰着脸道:“哎呀,我这不是被娱乐圈的潜规则吓怕了吗,水真的好深呐。” 作为朋友,她真是不太希望秦露往娱乐圈里扎,诱惑太多利益复杂,一如贵圈深似海,从此清白是路人。 “哪个圈子都一样,表面看着再干净,暗地里多的是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只能保证,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保护她。” 季南霆捏捏她的下巴,心想幸亏想要进娱乐圈的不是北悦,否则他肯定会想方设法阻拦的。 北悦撇撇嘴,“那你力所不能及的地方是什么?” “很多啊,比如说如果她看上了什么人,或者遇到比我更合适的经理人,又或者……对方可以给到她更多……” 没等他说完,北悦就皱着鼻子打断他,“秦露不是这样的人。” 季南霆点点她的鼻子,嘴角翘起,“北老师,你这就单纯了。这人呐,总是往高处走的,站在原地的只是因为诱惑不够大。” 话倒是没错,只是这话从这男人嘴里说出来,北悦怎么听怎么别扭。 小小年纪,怎么跟个老头似的,讲话老气横秋的? 她将男人摁倒在沙发上,玩闹性质地掐住他的脖子,“那你呢?如果有人给你一座金山,让你离开我,你会答应吗?” “不会。”季南霆毫不犹豫地否定了。 北悦一双眼睛灼灼的亮,“为什么?一座金山哎。” 季南霆笑,“首先,你的假设一点都不成立,现代人一般都给支票,哪会直接给金子,多土啊……” 话音未落,就挨了北悦一个嘴巴,但不是那种狠辣的耳光,而是化骨绵掌,爱的拍拍。 “其次……”季南霆将北悦一把揽入怀,紧紧盯着她,“我饿了。腹空,黄金都不是金。” 北悦愣怔之际,被他一个翻身压倒了下面,唇贴上来耳鬓厮磨,跟饿狼扑食似的,她挣扎,“唔……不是说饿了吗?” “先吃你。” “……” *** 吃过午饭,季南霆就回工作室处理公务了,北悦正在电脑前查看之前发出去的招聘广告投过来的简历。 冲着麦琪在业内的名号,投简历的还不少,她挑了几个条件合适的,约好时间面试。 稍顷麦琪打来电话,她上午跟陆二少的女友千千见了个面,对人家印象非常好,赞不绝口,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能被麦琪这么挑剔的人夸张的可不多,北悦不由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千千十分好奇了,特意上网搜索了一下。 有点印象,好像最近有个时装戏播的挺火的,千千在里面演女二号,凭着敢爱敢恨的性格和在女神和女神经之间的自由切换大放异彩,讨喜的人设和精湛的演技碾压戏里的女主,圈粉无数,最近又因为跟陆家二少的绯闻频频上热搜,也是自带话题的女星。 模样秀气,不是天仙的那种美貌,但胜在皮肤白皙吸晴,站在人群中会发光发亮的那种,气质没话说,让人挪不开眼。 娱乐圈从来美女帅哥如云,好看的比比皆是,但想要大红大紫,除了运气和实力,归根究底,也得合观众的眼缘。 千千恰好是那种,没有攻击性的美,笑起来灵动又俏皮,难怪会让见惯美女的陆二少如此着迷。 …… 晚上7点,北悦被麦琪载着准时抵达长安街红五星。 这个点夜总会正是人群往来密集之时,各个隐秘而风情的小包厢已经陆陆续续开始进人了,气氛狂乱而糜烂。 北悦早就跟伍媚打过招呼了,一进门服务生就带她们进了VIP豪华包间,上了几瓶好酒,恭敬笑道:“北姐,伍姐吩咐了,让您几位敞开肚皮喝,账记在她头上。” 又变魔术似的掏出两瓶豆奶,笑嘻嘻道:“这也是伍姐让备的,喝酒前先垫垫肚皮,空腹喝酒伤胃。” 北悦和麦琪都绷不住笑了,塞给他一笔小费,“替我谢谢你们伍姐。” 服务员一走,麦琪就感慨道:“伍媚对你真是没话说,这辈子有这么个仗义又能干的好闺蜜,还要男人做什么?” 北悦打开豆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听到这话差点没把奶喷出来,睨她一眼,“你说呢?” 麦琪坏坏一笑,“明白,解决生理需求嘛。” 北悦瞪她一眼,不搭腔,只喝奶。 “不过,我必须得提醒你一句,你们三个小姐妹的圈子,千万不要把自己的男人拉进来,离彼此对象远一些。” 北悦一愣,“你指的是……” 麦琪深深地看着她。 北悦一笑,“你别逗了,那是我哥。” “可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麦琪表情十分严肃,“靳喻言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这几个字,在北悦听来,如同天方夜谭,也如一道不知从哪而来的惊雷,毫无征兆地劈在了她的头顶上方。 北悦懵在那里,足足十秒,“什么……啊?” 这话如果不是麦琪对她说的,换作另一个人,北悦不会如此震惊犯懵,肯定当场就翻脸了,但她还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 她刚成为靳喻言助理那会儿,公司对他们两个的关系就猜来测去,议论纷纷,直到后来她妈嫁给了靳文耀,关于她和靳喻言的绯闻才消停下来,转而又说她是靠着她妈“卖身”才换来了这份工作,她恼过、闹过,也无济于事,索性不去理会了。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曾经很介意被人指手画脚、评头论足,但现在已经习惯了,很早之前就不活在别人的嘴巴里了。 可今天麦琪在这种情形下突然跟她甩出这么一句话,确实令她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还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估计全天下人都知道靳喻言喜欢你吧,只有你自己不知道。”麦琪嘴角似笑非笑地翘了翘。 北悦却笑不出来,喉咙重重梗了梗,“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你别拿我寻开心。” “我闲的蛋疼吗?” 麦琪一张口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现在哪里还有那玩意…… “你仔细想想,你进靳氏虽说也是从基层做起,但毕竟半路出身,如果不是靳喻言力排众议一路提携你,你能在短短几年就爬到副总的位子?得,我知道你能力很好,可公司能人有的是,论社交能力陈怡比你圆滑,王耀资历也比你深,你凭什么呢?” 她说得如此振振有词,也让北悦刚刚还梗直的脖子慢慢缩了回去。 确实,职场如战场,她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能力,只是不得不承认,她能在靳氏立足,或多或少有靳喻言提携的成分在。 麦琪看她缩着脖子扮鸵鸟,打响最后一张牌,“不信你回家问问你家季南霆,看他知不知道。” 北悦倏地抬起头来,她倒是不关心季南霆知不知道,她在意的是…… 伍媚知道吗? 076章他们的障碍是她 北悦陷入一片怔忡之中。 如果真像麦琪说的,人人都看得出靳喻言喜欢她,敏感如伍媚,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伍媚对靳喻言的感情,从来没有瞒过她,她爱的纯粹,爱的彻底,北悦一路看过来,既佩服她为爱执着的勇气,内心有时也为她感到不值,像她哥那样直男到癌的禁欲系老干部,也不知道是哪里吸引到伍媚让她欲罢不能,死死相守,她笑说是因为不甘心。 或许真的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因为不甘心,所以死磕到底,某种程度而言,她和伍媚是一样的人。 她一直疑惑靳喻言为什么一直对伍媚若即若离,如果他们之间的感情障碍是自己……北悦想到这里,心都禁不住凉了。 包厢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西装笔挺,端的一派社会精英人士的风度。 这便是晟宇集团总裁,陆家大少陆振轩。 麦琪忙站起身迎上去,与之握手寒暄,“陆总,许久不见,还是那么帅。” 北悦慢了半拍,思绪还飘着,脸色也不甚好看,也站起身与陆振轩握手,却被他调侃,“北总见到我,这么不高兴?” “没有,刚刚给她讲了个鬼故事,到现在还没抽离出来呢。”麦琪笑着打圆场,请陆振轩坐下。 陆振轩是北城六少中年纪最长的,性情温和,世故圆滑,来了倒也不急,询问了一下她们工作室的情况,言语中还是有想要把北悦挖到晟宇的意思,麦琪更是个人精,把酒言欢,几杯浊酒下肚就绕过了话题,后来舌绽莲花地把连合作阵线都建立下来了。 北悦适时搭腔,把玺公馆项目定了下来,见陆振轩心情还不错,又开口想要为靳氏求个情,岂料陆振轩立马变脸。 他将酒杯重重掼在桌上,“靳喻言耍我在先,伤我太太在后,这个梁子已经结下了,大家商场见真章,无需多说什么。” 这便是不肯轻易放过的意思了。 北悦眉头一拧,还要再说,被麦琪一个眼神制止,重新给陆振轩添上酒,赔笑道:“陆总别介意啊,我这个妹子就是傻,明明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你说这不是缺心眼吗?这年头啊,早就不兴以德报怨了,流行‘一报还一报,’您说是不是?” 她暗暗掐了北悦一下,北悦心生懊恼,明明说好了要跟靳家一拍两散的,临了却不忍心了,优柔寡断,实在不像自己。 念此,她掠去心头万千杂念,端起酒杯道:“陆总,我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满满一杯红酒下肚,让陆振轩脸色缓和了几分,伸手过来拦,“好了好了,圈里人都知道你不能喝,意思到了就行了。” 麦琪忙夸陆总宽宏大量,又笑谈了几句,陆振轩接了个电话,隔着听筒都能听到那边的咆哮。 北悦和麦琪不动声色地交流了一下目光,假装听不见。 陆振轩却没有避讳的意思,温声安抚了几句,挂了电话无奈摇头,“家里那位又催了,让你们见笑了。” “不会。听闻令夫人腰扭到了,好些了吗?”麦琪以示关切。 陆振轩摇摇头,“还趴在床上不敢动弹,我得回去了,不然回去又是一场官司。小王,把合同拿过来。” 干脆利落地签了合同,陆振轩匆匆走人了。 北悦适才松了一口气,酒精有些上头,懒懒靠在沙发上,悠悠叹道:“陆大少,倒是个痴情种,现在专一的男人不多了。” 麦琪注视着陆振轩离去的方向,忽地拧回头来,“你相信,这世上还有这样专情的绝世好男人吗?” 北悦点点头,“相信啊,不过都是些稀有物种。” 她家那个小崽子,目测也是其中一枚。 麦琪摇晃着红酒杯,唇角有几丝嘲讽,“我还真是不怎么信,总觉得这种刻意的真情,不一定是真的。” 北悦摁了摁太阳穴,漫不经心道:“你想太多了吧? 麦琪将剩下半杯红酒倒进嘴里,“男人要是真爱一个人,一般都是往心里藏,不会挂在嘴边上。但愿,真是我想多了。” …… 俩人都喝了酒,互相搀着从包厢离开,服务生全程跟着,联系了代驾。 岂料一出红五星,迎面就跑来一个帅小伙,急走两步上前把北悦揽进怀里,嗅着她身上的酒气,蹙眉,“不是说不喝吗?” “没喝多少。”北悦摆摆手,“酒都是麦琪喝的,我是因为说错话,才罚了一杯酒。” 季南霆沉声,“你不知道你不能喝酒吗?你这一杯,看上去比人家喝了一瓶的还要严重,又难受了吧?” 北悦捂住他的嘴,“不许笑话我。” 他家司令一喝醉酒就减龄,跟个三岁孩子似的,季南霆不能打不能骂的,只有无奈的份儿了,把北悦抱上车,又去扶麦琪。 麦琪摆摆手,“你把她带走吧,不用管我了。我车还在这儿呢,明早自己开回去就行。” 明早? 季南霆一愣,见麦琪冲他瞪眼睛,旋即懂了。 他默默站在原地,看着麦琪被服务生又扶回红五星,不一会儿就跟一个高个男人搂着腰挨着肩拐进了“里边儿”…… 他咧了咧嘴角,没去管人家的闲事,转身上了车,看着窝在副驾驶座上的北悦,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还是他家小北可爱。 北悦半醉半醒着,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麦琪跟她说的话,心里乱得厉害。 鬼使神差的,她问出一句,“你知道,靳喻言喜欢我吗?” 季南霆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差点来个急刹车,猛地看向旁边的人,“……你说什么?” 北悦一脸严肃,“麦琪说,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靳喻言喜欢我,只有我不知道。” 季南霆一听这话,却是笑了,故作轻松,“我们家北老师长得漂亮,又那么优秀,被人喜欢,也不奇怪吧?” “我跟你说认真的呢。” 夜里,季南霆低沉醇柔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味道,“别人喜不喜欢你不重要,你记得只喜欢我就好。” 话说的甜,却让北悦脸皱巴下来,言下之意,是真的了。 她瞪着迷离的眼睛看着外头泼墨一般浓黑的夜色,心脏跳得厉害,从包里翻出手机,给伍媚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电话很快,“怎么了?” “我想见你。”北悦说。 季南霆偏过头去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眼球几乎和这夜色一般黑,立时委屈了。 他还以为她在担心他会为此吃醋,没想到人家在意的不是他的感受,而是伍媚的……到底谁才是你男朋友啊?! 季南霆在心里掀桌,严重不爽。 伍媚今晚没在红五星,而是住在市中心的一处公寓,北悦挂了电话,指挥着季南霆往那儿去,合着完全把男朋友当司机了。 季南霆憋了一肚子的气,沉着脸只开车,不说话。 北悦也没有跟他交流的意思,脸僵得比他还厉害,到了伍媚住的小区门口,伍媚已经在那等着了。 她身上披着一件风衣,脚上还趿拉着拖鞋,一副刚刚睡醒的样子,小区门禁森严,得刷卡才能进,伍媚便亲自下来领人。 “怎么了,这是想我了?” 她出声调侃,等着被怼呢,却没想到北悦摇摇晃晃地跑过来,一把就将她熊抱住了,勒的她差点背过气去。 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伍媚倏地瞪大眼睛,询问的目光望向季南霆,“怎么了这是?你们吵架了?” 季南霆看着面色不善,神色冷冷地不搭腔。 伍媚更摸不着头脑了,轻抚着北悦的背,“乖,受什么委屈了告诉我,是不是这小子欺负你了,我帮你教训他。” 北悦摇头,嗓子眼里一阵发酸,满肚子的话想跟伍媚说,便对季南霆挥挥手,“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宿在伍媚这里了。” 季南霆瞳孔一缩,脸愈发沉冷,伍媚只道两个人真吵架了,也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行,今晚住我这儿,正好老靳也不在,没臭男人吵我们,我们睡得更踏实。” 北悦重重点头。 俩小姐妹相亲相爱地挽手走了,把季南霆一个人留在原地,干瞪眼。 手机突然响起来,靳尚打来的,“嘛呢?是不是又跟小嫂子滚床单呢?打麻将,四缺一,你来不?” “不去!”季南霆一口浊气喷出来。 靳尚乐了,“呦,这是气不顺呢?谁惹你了……行了,过来喝两杯吧,罗总和我哥都在呢,开了一瓶好酒,就等你了……” 季南霆一眯眼睛,“靳喻言也在?” “在啊。” 季南霆重重摔上车门,寒意乍现,“让丫等着,十分钟后到。” 077章喜欢你跟你无关 如果说北悦住的鹿鸣小区还算是高档住宅区,那伍媚现在所住的壹号公馆就是妥妥的富人区。 举起砖头随便对准一扇玻璃,砸到的要么是亿万富翁,要么是政要人员,当然……官员都比较低调,都是二奶住在这儿。 伍媚不常来这儿,北悦也仅限于知道她在这有一套公寓,倒是她郊区的两套环湖别墅,每年她们仨姐妹都会去那度假,避暑。 总之,跟着个有钱的好朋友,自然是少不了吃香喝辣。 伍媚将北悦带进家,从鞋柜里拿出一双男士拖鞋,放在她脚边,“我这就两双拖鞋,穿你哥的行不?” 北悦缩了缩脚,很排斥的样子,“不,我穿你的。” 伍媚一怔,感觉到了一点不寻常,但也没多想,从善如流地把自己脚上的拖鞋给北悦,她自己穿上那双男士拖鞋。 一抬头,就见北悦漆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脸上有种小学生的慌乱。 这些年,她见惯了她气定神闲,多久没见她这样过了? 伍媚知道事情不小,牵着她的手进自己房间,“别急,先给你找件睡衣穿,然后咱们喝点小酒,吃点东西,好好聊聊。” 北悦神色不对没什么,她喝了酒情绪就从没正常过,直到给她穿上一件蕾丝半透明的睡衣,她都没什么反应时,伍媚觉得……这丫头真的不正常了,估计是醉得不轻,换做以前,她早把睡衣脱下来甩她脸上了。 伍媚开了一瓶红酒,从冰箱里抱出一堆零食,边吃边喝,边端详着北悦玲珑有致的身材,觉得真是秀色可餐啊。 “啧啧,你说季南霆那小子踩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捡到你这么个大宝贝?” 北悦现在心思完全没在季南霆身上,就没搭腔。 伍媚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也不开玩笑了,正色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今天上午不是还好好的吗?” 北悦灌了两口红酒,酒壮怂人胆,她用手背一抹嘴,眼睛有些湿润,“我都知道了。” 伍媚懵的不行,“你知道什么了?” “他们说,靳喻言喜欢我。我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到他喜欢我的理由。可是我很怕,你也这么认为。” 北悦紧紧盯着伍媚,眉心处绷着,十分小心翼翼。 在失去了亲情之后,友情就是她的全部,她朋友不多,身边最贴心的就是伍媚,总是像一个大姐姐那样罩着她,不论前方有什么刀山火海,只要有她在,她便不会那么害怕,在这个年纪,友情对她而言比爱情重要,情人不一定会长久,但朋友是一辈子的。 因为在乎,所以格外害怕会失去。 伍媚坐立半响,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北悦一晚上发的是什么神经。 扯到靳喻言的话题,没来由地就让她心脏一紧,不过心里一直积压的疮突然被挑开,她倒是有种开闸泄洪般如释重负的感觉。 北悦还在紧张兮兮地看着她,都有种伍媚下一秒就会往她脸上甩巴掌的感觉,还得是破口大骂。 凭什么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喜欢上你这个无趣的女人?!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秦露有一天跑过来跟她说她喜欢上了季南霆,北悦想,她应该是会愤怒,跟呼她巴掌的。 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夫不可泡啊,这是要遭报应的。 伍媚没呼她巴掌,只是重重叹了口气,摆好葛优瘫的pose,“老娘憋这一口气憋了多久了,今天总算是吐出来了。” 这次轮到北悦懵了,“什么意思啊你?” 伍媚没好气地瞄她一眼,涂着红指甲的手指一点她的脑门,“就说你傻,靳喻言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你了,你不知道啊?” 北悦摇摇头,这么早的么……她真不知道。 “也是,你那时候纯的要命,黄段子都听不懂,知道什么呢。”伍媚白她一眼,顺手捞过一包薯片嘎嘣嘎嘣地吃着。 这话北悦就不是很认同了,她从小被一群兵哥哥照顾大的,部队虽然严肃,但也无聊,黄段子可能听得少吗? 初中时青春荷尔蒙泛滥,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那时课余生活除了看聊八卦就是讲黄色笑话,她一般就是听,不搭腔。 不搭腔不是因为听不懂,而是心里默默鄙视以伍媚为首的这些女生,心想讲的什么破玩意,一点也不好玩。 那时她跟伍媚还不熟,一个是众人眼中的乖乖女,一个是闻名全校的问题少女,貌似是两个世界的人,也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建立起革命友谊,是初二下学期,伍媚不知因何惹到了学校的大姐大,被一群小太妹围在厕所的角落里殴打,扇嘴巴子…… 校园暴力,在哪个学校都有,那时学生们年少轻狂,青春热血,从不知道哪怕一个举动一句话都能伤害别人一生。 伍媚那时也不叫伍媚,叫“武十郎”,属于穷漂亮的那一种,就是家境贫寒,但长得贼漂亮。 有道是红颜祸水,女生长得太漂亮了有时候就容易招祸,伍媚当时就是学校男生争相追求的对象,尤其招坏小子的喜欢。 之所以被人盯上,被人群殴,就是因为那大姐大喜欢上的一个男孩喜欢上了伍媚,惹人嫉恨了。 伍媚当时被打的那叫一个惨,校服上沾满鲜血,鼻青脸肿的,漂亮的脸蛋几乎破了相,北悦看不下去,出手相助了一把。 以她当时的身手,对付几个女的绰绰有余,只是后来那大姐大挨了踹,猴急跳墙,从外校叫了不少小痞子助阵,人多势众,她跟伍媚两个寡不敌众,都伤得不轻,危急之下她为伍媚挡了一棍子,被打断了一根肋骨,伍媚一板砖上去差点砸碎那人的脑袋。 那应该是她这辈子打得最惨烈的一场架了,都不知道是怎么结束的,总之她俩一战成名,也正式成了铁姐妹。 她俩那时好得恨不得穿一条裤子,不管什么秘密都会跟彼此分享,所以她一早就知道伍媚喜欢靳喻言,却不知道,伍媚知道靳喻言喜欢她……关系真够混乱的。 伍媚放下薯片,倒了一杯红酒,尽数灌进嘴里,跟喝矿泉水似的,睫毛都不眨一下。 她涩涩地道:“还记得我让你介绍靳喻言给我认识吗?其实,在跟你成为好朋友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他好久了。不过那时是暗恋,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只敢远远地看着,从来不敢存什么幻想。后来终于鼓足勇气去追他了,他被我缠得没办法,便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他心里已经有人了,让我死心。我不信啊,定要追问出那个人是谁,他告诉我……那个人是你。” 北悦心口一疼,她了解伍媚对靳喻言的感情,便更能体会到当时她听到这句话,心里会有多难受。 她握住伍媚的手,眼圈红了,艰难地道歉,“对不起。” 伍媚擦去眼角的泪,笑道:“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我喜欢靳喻言跟他没关系,同样他喜欢你,也跟你没关系,更何况你们现在是法律上的兄妹,就更不可能在一起了。我是难受,是心酸,是嫉妒,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所以你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 北悦眼泪掉在伍媚手背上,第一次觉得内心这么苦涩,她说,“我以后,不会再和靳喻言单独见面了。” 伍媚一怔,忙道:“你不用……” “我需要这么做。” 北悦抹掉眼泪,脸上写满坚定,“跟他比起来,我更在乎你。麦琪说的对,他即便是我法律上的哥,终究跟我没有血缘关系。且不说我跟靳家的恩怨,便是知道他曾经喜欢过我,我就不能再跟他见面了。不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南霆,更是为了我自己。” 伍媚闻言,叹一口气,“我就知道,要是让你知道这回事,你肯定不会再理他了。可你这样做,他会恨我的。” “那我不管了。” 北悦开始任性,开始耍赖,在她身边躺下,“反正那个男人是你喜欢的,他伤你千百遍,你也依旧待他如初恋。” 她瞥她一眼,“你说你是不是自个儿犯贱?” “我贱我乐意。”伍媚瞪她,刚刚还一副小乖兔的模样呢,突然又开始毒舌起来了,这是酒醒了? 北悦“切”一声,静默了几秒,她低声问道:“十郎,我们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变是吗?” 伍媚握住她的手,笑得从容且坦荡,“没变,哪怕沧海桑田,我们也不会变。” 好酸,北悦夸张地咧咧嘴,可是她喜欢。 078章得饶人处且饶人 北悦和伍媚畅聊了一晚上,聊到天亮,恨不得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 心蒂解除,两个人的内心都是说不出的轻快。 凌晨五点多,伍媚撑不住眼皮睡了,北悦则风尘仆仆地回了家。 早上雾气很重,北悦抖落一身寒意,轻手轻脚地踏进家门,估摸着这会儿小崽子还在睡呢,推开卧室,果然。 她唇角轻翘,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钻进去,像条蚕蛹一样蠕动,还没碰到男人身体,就被反手压在身下。 “啊……是我。”她一惊,男人一记手刀差点把她喉咙勒断了。 房间里光线昏暗,季南霆辨认出北悦的声音,才敛去了一身的杀意,军旅习惯使然,他刚才一出手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这得亏是在家里,若是在外边,北悦现在的脑袋恐怕都不在她的脖子上了。 季南霆撑了撑惺忪的睡眼,声音低哑沉冷,“不是要跟伍媚一起睡吗?怎么回来了?深更半夜的,不怕危险。” “已经是早上了。” 北悦听出季南霆语气不善了,知道昨晚怕是冷落了他,捧起他的脸贴着他的唇亲了两口,“我想你了,没等天亮就回来了。” 她难得说这种软话,季南霆拔凉的心暖了暖,但脸还是紧绷着,被女人又抱着啃了几口,碰到了伤处,“嘶”一声。 他声音很轻,却让北悦敏感地捕捉到了,倏然停下动作,“怎么了?” 打开台灯,北悦微眯眼睛,眼尾一扫,就看到季南霆脸上的伤,脸颊肿着,嘴角青着,明显挂彩了。 她眉头禁不住皱起来,掰过他的脸仔细端详着,“这是怎么了?又回家了?季叔叔打的?还是跟人打架了?” 昨天晚上分别的时候人还好好的呢,怎么一大清早就带着满脸伤,北悦看着一张俊脸被摧残成这样,是真心疼啊…… 一连串的问句从她嘴里蹦出来,毫不掩饰的关心,也让季南霆凉了一晚上的心倏然回暖。 他伸出手,把赤着脚下床要去取药箱的女人拉回身边,圈在怀里,毫不在意那点皮肉伤,“小伤,没事。” “什么没事啊,都快破了相了。” 北悦嘟囔着,伸手狠狠戳了戳他紫青的嘴角,疼得季南霆拧了拧眉,“一晚上没守着你就这样了?你去炸碉堡了?” 季南霆没应她的话,只是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委屈地控诉,“你也知道一晚上没理我。” 她一晚上没理他,他的心就兵荒马乱了。 昨晚他几乎把红五星闹翻了,跟靳喻言翻了脸,俩人痛痛快快地打了一架,倒是把心底里的那点话都憋出来了。 男人之间不需要废话,他只跟靳喻言撂下一句话,“北悦是我的,谁都不能惦记。” 一句话,靳喻言就懂了,摘下眼镜,冷仄仄道,“如果不是我,她成不了你的。” 他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当初他那么着急退伍转业,放弃未来大好前程急匆匆地回到北城,就是靳喻言告诉他,北悦要跟顾云淮订婚了,以后就是他嫂子,靳喻言拿捏的是他忌惮顾云淮母子,不可能愿意季靳两家联姻,可靳喻言哪知道,他从来就没把顾云淮母子放在眼里,哪怕那王八蛋娶的是总统女儿,都跟他没半毛钱关系,但北悦不同,那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怎能被别人折走? 靳喻言被他揍得不轻,他也挨了他两拳,双方都没有讨到什么便宜,靳尚在一旁急得嗷嗷叫,被罗镧拦住,道:让他们打。 男人之间,只要能动手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打过之后,还是兄弟。 发泄了一通,心中还是郁结,他气得一扭头回了自己家,看着冷冰冰的屋子,一点儿人气也没有,最后还是过来北悦这里。 一个人躺在床上,枕着沾满北悦味道的枕头,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憋屈、酸楚、郁闷…… 以前哪尝过这滋味? 应该说除了北悦,他就没对女人牵肠挂肚过,少年不知愁滋味,多少年了一个人风里来雨里去的,惦记过谁? 男子汉大丈夫,做什么事都干干脆脆的,天塌下来用肩扛,没怵过什么,可现在只要一碰到北悦的事,脑子就跟着抽抽了。 如果爱情会让男人变笨,那他现在的智商,估计也就是个二百五! …… 那晚季南霆一说出那句话来,北悦心就软了。 知道小孩委屈了。 北悦向来是个面冷心热的,对别人如此,对自己的男人就更心疼了,一顿哄一通亲,后来绷不住都脱衣上阵了。 哄好了,就给闹脾气的小东西上药,这时候就不手软了,棉签狠狠戳着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禁不住她逼问,季南霆嘟嘟囔囔地招供,说他这一架是跟靳喻言打的,给北悦气得想抽他,骂他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别看季南霆平时挺爷们,那天被媳妇骂得跟孙子似的,头都抬不起来。 后来他服了,作了检讨:自己小心眼。冲动了。野蛮了。 然后卖个萌,耍个赖,犯个贱,给北悦逗笑了,这事就算翻篇了。俩人约法三章,谁也不许再提。 *** 处理完感情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北悦就投入到工作当中。 日前,晟宇和靳氏的官司落下帷幕,双方达成和解,但晟宇集团还是坚持要用麦琪的设计图,靳氏没办法,只得求上门来,想要出高价购买图纸,靳董事长和靳菁菁惹下来的乱子,擦屁股的还是靳喻言,他亲自上门谈判,北悦没有出面,直接让麦琪谈的。 坐在办公室里,她就听见麦琪得理不饶人的讥讽,“当初送上门去你们不要,现在又巴巴地来买,不觉得掉价吗?” “是,都是我们的不是。” 靳喻言客客气气,尽量说着好听的话,眼睛却时不时往里边探,“小北不在吗?” 麦琪啜一口咖啡,“在是在,但您好意思见吗?您可别忘了,当初北悦是怎么被你们扫地出门的。” 靳喻言被讽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再好的脾气,这会儿也挂不住脸了。 他相信北悦在里头并非听不见,可她自始至终没有出来。 麦琪手机嘀嘀了两声,北悦发来的微信,【说两句就行了,还没完没了了,又不是他招的我们。】 紧跟一条,【告诉他,让该来的人来。】 唇角一挑,麦琪话音打了个弯儿,“靳总,我也不是故意为难你,我当初进靳氏虽然是小北带进去的,但你一直都挺照顾我,离开靳氏也不是跟你置气,所以今天该来的人不是你。真想要设计图,可以。让你家老爷子来,或者靳菁菁来,我等着的。” 外头静默了半响,就在北悦以为人走了的时候,门口突然想起一个熟悉的男声,“小北,得饶人处且饶人。” 北悦放在键盘上的手一顿,心头冷冷一笑,当初他们践踏她尊严的时候,有想过这几个字吗? 她不知道什么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她只知道,谁教她受了委屈,她就得还回去。 事情有因才有果,姐不欠你们的! 等了两天,靳文耀和靳菁菁没来,北悦她妈却来了。 “呦,阿姨来了……” 麦琪对唐蓉挺客气,哪怕心里再不待见这女人,毕竟是北悦的亲妈,她自然不会像对待靳家人那样对待她。 唐蓉是带着杀气来的,横眉怒目,一进门口气就不善,“北悦呢?” “小北她……” 麦琪见对方脸色不对,刚要谎称北悦不在,岂料北悦从办公室出来了,一见来人微愕:“妈,您怎么来……?” “啪!” 话音未落,夹着风的一巴掌,重重掴上北悦的脸。 079章竟连条狗都不如 唐蓉重重的一巴掌,打得北悦直接偏过头去,唇角硌破了,淌下鲜血。 那一瞬间不是疼,而是眩晕,耳朵失聪一般。 麦琪瞳孔猛地一缩,“你怎么打人呢……” 刚要走上前去,被唐蓉一个犀利的眼神盯住了,“这是我们母女俩的事,跟你无关,请回避!” 麦琪脸色冷下来,她没接触过唐蓉,却也听过不少她的传奇故事,曾经的司令夫人,现在的靳家主母,可真是辉煌的一生。 唐蓉在北城的名流贵妇圈里算是一个人物,外人眼里风韵犹存、长袖善舞的女人,却是个并不怎么称职的母亲。 北悦很少跟她讲她家里的事情,可伍媚一提起北悦她妈,都是混不吝的语气,满满都是替北悦抱不平。 单凭北悦被靳文耀和靳菁菁父女俩扫地出门,她妈不闻不问,就能看出是个狠心的主儿。 可这是人家的家务事,麦琪再看不进眼里去,也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她没资格管,有人有资格……麦琪冷哼一声,径直走向对面的“南亭北岳”,搬救兵去了。 北悦在原地缓了半响,才克制住耳根处传来的嗡鸣,半边脸从麻木到火辣辣的疼,她妈从小到大打她,从来没有手软过。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不用说,她心里也有数了。 她擦一下嘴角的血渍,唇边泛起冷笑,“你是为了设计图的事来的吧?据我所知,唐女士在靳氏,可并无职位。” 唐蓉面色一寒,“你还敢说,为了一个破设计图,你不经我允许擅自辞职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做起家贼来了,伙同晟宇集团坑自己人,你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生你这么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你都快气死我了你!” 她骂着,教训着,狠狠戳北悦的脑门,指甲在额头上喇出一道红痕,她也不停手。 北悦往后一退,眼睫垂下来,“每次一见面,除了打就是骂,你还有别的事吗?我很忙,恕不奉陪。” 转身要走,被唐蓉一把拽住,她瞪大眼睛,“我话还没说完呢,反了你了……” “我早就反了,你才知道吗?” 北悦话说的没有一丝感情,冷清的眼眸直视着她妈,里面像是蕴藏着数九寒天的冰棱,只一眼就看得人几乎结了霜。 这双眼睛,生得那么像她父亲……唐蓉被盯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松了手。 气氛僵冷之际,季南霆匆匆赶来,二话不说挡在北悦身前,冲唐蓉赔笑,“伯母,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您快请坐。” 唐蓉看到季南霆,身上的怒气才收敛几分,扶着额在椅子上坐下,摁着太阳穴道:“真是气死我了……” 她握着季南霆的手,“南霆啊,你来评评理。靳氏现在危机四伏,她不帮忙也就算了,居然还自拆家门,有她这样的吗?” 季南霆心中不以为然,嘴上却轻声安慰着,“您先别生气,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不着痕迹地把手抽回来,踅身回到北悦身边,握着她的肩刚想安慰两句,目光一扫,就看到她脸颊上的指痕,都肿起来了。 眉心一拧,他抬手轻抚她的面容,脸上说不出的心疼,背对着唐蓉,冷声道:“伯母,小北的脸,不是用来打的。” 话平静中带着三分怒,内心已经咆哮开来:这是我媳妇,我疼都来不及,你凭什么打?! 竟然还敢打她的脸,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吗?! 奶奶个熊的! 唐蓉一怔,抬起头来,就对上季南霆冷冷的两道目光,像是刚出鞘的冰刀,刺的人从头到脚浑身冰凉。 刚刚还冲她笑的阳光大男孩,怎么一转身就冷成这副模样,那眼神……像看仇人似的。 北悦暗暗拉了季南霆一把,她跟她妈怎么闹没关系,却不想让季南霆也跟着卷进来,脸虽然还疼着,心却不是那么难过了。 她上前一步,直面母亲,神情冰冷的像是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我以为上次已经跟您说清楚了,看来您还是不太明白,那么我就重复一遍。我姓北,不姓靳,靳家既不是我的娘家,也不是我的婆家,我没有出手相助的义务。所以不要再口口声声说什么自家人,也请不要道德绑架我。我欠靳家的,已经还清了。” “区区一百万,就想还清吗?你未免把你母亲看得太低贱了。” 唐蓉坐在那里,姿态傲然,下巴微扬,“你欠靳家的,是还清了。那你欠我的呢?” 北悦瞳孔禁不住一缩,喉咙发紧,“我欠你什么?” “生育之苦,养育之恩,这些你不该报答吗?我就是养一条狗养了十多年,它也得朝我摇摇尾巴,更何况我养了你三十年!” 唐蓉一拍桌子,说话掷地有声,冷酷逼人,与她平日里与人为善、慈悲为怀的面容极不相符。 季南霆心中大大的震动了,他从没想过,这句话会出自一个母亲之口。 大概是他母亲留给他的印象太深了,对他的影响也深,他一直以为母亲对孩子,都是无私奉献的,身上有二十块,都要给孩子十八块,如果只剩下一块吃的,哪怕自己饿死也要先把孩子喂饱,这年头当后妈的都不好意思谈养育之恩了,更何况是亲妈…… 他今日真是长见识了,也终于知道,那么孝顺的北悦为什么会跟她妈把关系搞得那么僵,现在看来,不仅仅是误会。 最大的矛盾,应该是三观不合。 胡搅蛮缠的父母总会嫌弃子女不够孝顺,可是他们忘了一句话,母慈方能子孝,否则再热的心,也经不起一瓢一瓢的凉水泼。 季南霆这次真心火大,彻底怒了,“靳夫人,我尊重您是北悦的母亲,要是您一定要这么说话,我就得请您离开了!” 唐蓉在气头上,连未来女婿的面子也不给了,硬邦邦道:“您还没娶我女儿呢,我跟北悦之间的事,没你说话的份儿。” “你……”季南霆头一次知道,淑女要是野蛮起来,与泼妇无异,甚至比泼妇还让人难以忍受。 北悦站在那里,无地自容。 她妈的话,就像是左右开弓的两记耳光,打得她头嗡嗡的炸响……不,比耳光还狠,打脸只是皮肉之苦,扎心却是刺骨之痛。 北悦握紧拳头,指甲几乎都陷进肉里,疼痛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旋即,她凉薄一笑。 “您在骂我不如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又配不配做一个母亲呢?” 唐蓉一听这话坐不住了,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季南霆生怕她又要动手,挺起胸膛杵在靳夫人面前,将北悦牢牢护在身后,有他在,绝不会让任何人再碰媳妇一根手指头。 北悦却不怕,她并非躲不及,要是她妈再动手,她不可能再老老实实站在那里任她打了。 前二十八年挨的巴掌,够多了。 她拨开季南霆,看着这个生她的女人,淡淡道:“您是生了我,可您真的养过我吗?我没喝过您一口奶,没吃过您喂的一口饭,我小时候的记忆里,除了爸爸,就是爷爷奶奶,没有您。再大一点,您把我强行从老家带走,不让爷爷奶奶照顾我,转手丢给了外公外婆。您说您养了我三十年……呵,事实上,您照顾我,有超过二十四小时的时候吗?您不喜欢我,更谈不上爱我。” 北悦最后一句话,已经说的毫无情绪,“生育之恩无以为报,至于养育之恩……说真的,我一点儿也不想报。” 唐蓉被这一番话气得急火攻心,指尖点着她,“你是打定主意,要跟我恩断义绝了?” “我不想这样,前提是,您别逼我。”北悦毫不相让。 唐蓉浑身发抖,“好,好……真不愧是北谷丰的女儿,冷面冷心,我是上辈子欠了你们父女的,一个一个地都这么对我!” “不许说我爸!” 北悦突然暴吼一声,像是受伤的小兽被踩到了伤口,眼圈猩红,声声泣血,“你不配提他的名字。” 080章远方的求救电话 那天北悦和母亲闹得不欢而散,唐蓉气得当场拂袖而去。 季南霆拿毛巾给北悦冰敷着红肿的面容,眼睛里写满心疼,叹口气,“过去那些年,你都是怎么过来的?” 北悦一时怔住,是啊,都是怎么过来的呢? 其实也没什么过不去的,把心关起来,把情收起来,权当自己是个没有喜怒哀乐的木偶,只靠着心中那一点点希望支撑着。 人生最可怕的不是没有目标,没有方向。而是目的虽有,却无路可循。 经过她妈这么一闹,北悦把心中仅剩的那点对母亲的依恋也摘除了,也更加坚定自己接下来要走的道路。 那便是无所顾忌,报恩要报的彻底,报仇也要报的痛快。 *** 麦琪到底没把设计图给靳氏,给你们台阶你们不要,这会儿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了。 晟宇集团再次起诉靳氏,一来二去的官司将靳氏推上了风口浪尖,饱受舆论压力,后来没办法,只得赔偿晟宇高额违约金。 玺公馆的款项打过来,麦悦工作室便有了第一笔启动资金,唐风会所建立在即,两个人马不停蹄开始招募新成员。 楼上的靳氏一个月来很不太平,北悦几乎每天都能接到老同事的投诚电话。 麦琪的态度很明确,除了陈怡和Ada,靳氏的人一律不要,北悦也是这么想的,只是陈怡和Ada那边,迟迟没有动静。 国庆期间,陆二少的女友千千从横店请了假,特地坐飞机到北城跟北悦她们见了一面,提出了一些新的想法。 将图纸的基本细节敲定,饭都没来得及吃,她又匆匆地坐飞机赶回去,“实在不好意思,不能和你们共进午餐了,剧组那边戏排得很密,我第一次挑大梁也不敢松懈,得立刻赶回去。这顿饭我请,还点了一瓶香槟,二位吃好喝好,下次一定好好请你们。” 北悦和麦琪表示理解,挥手告别,目送她离去。 麦琪将香槟给北悦倒上,挑眉笑道:“怎么样?这姐妹儿不错吧。” “挺有意思的。头脑清晰,性格直爽,办事利索,是个做生意的料,怎么去演戏了呢?” 麦琪睨她一眼,“不是所有人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这年头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啊,既得有资金,上面还得有人,千千攀上陆二少这棵不算太粗但还算有点根基的树,已经比其他同龄女孩强太多,只要别陷的太深,将来就算分手,陆二也不会亏待她。” “哎哎哎,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人家可好了没多久呢,少咒人家啊。”北悦瞪她一眼。 麦琪耸耸肩,“我说的很现实啊。既得今朝有酒今朝醉,也得防患于未然。在这一点上,人家千千比你清醒多了。” 北悦漫不经心道:“我怎么了?” “怎么了?” 麦琪秒变严肃脸,正色道:“我问你,你跟季公子在一起这么久了,花过他一分钱吗?他有,送过你什么东西吗?” 北悦闲闲道:“我自己有钱,干嘛要花他的钱?至于东西,我家冰箱里那些东西都是他买的。” 打从她跟季南霆在一起,同居之后,生活方面她就没操过一分心,冰箱总是满满当当,灶上的饭也总是热热乎乎,以前冷冰冰的难民所现在充满人气儿,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说现在的男人,上得厅堂又入得厨房的有几个?凤毛麟角了好么。 麦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这些?他没给你买房买车?没给你买钻戒?起码包包应该来两个大牌的吧……” “我有房,有车。不需要钻戒,至于包包,我也可以自己买。”北悦觉得这没什么毛病。 麦琪都听不下去了,“我说北小姐,那你谈这个恋爱有什么意思呢?喂,你的男朋友,可是北城首富的儿子啊。” “首富的儿子怎么了,他爸的钱又不是他的钱。” 北悦不耐烦了,“行了,我说你别叨叨了,跟个娘们似的……” 话音未落,麦琪就将眼睛瞪起来。 北悦忙道:“说错了说错了,你就是个娘们……哎呦,我一时口误,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两个人边打边吃,倒也热闹,吃得差不多了,正打算回公司,北悦手机响了起来,一个陌生号码,她想了想,还是接了。 电话一接起来,那边就是几声粗喘,紧接着是一个求救的声音,歇斯底里的,“北悦,救救我,救救我……!” 北悦整个人震了一下,“陈怡?你怎么了?你在哪儿?” “蓝爵俱乐部……,我在蓝爵俱乐部——” 撂下几个字,突然就挂断了,北悦脸色一片沉寂,麦琪见她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谁打的电话?” “陈怡出事了。” 北悦说完这几个字,来不及解释,想了一瞬,当即给罗镧去了个电话,一边着急忙慌地奔出门去。 “喂,罗大哥,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连罗镧都惊动了……麦琪一愣之际赶紧跟上去,沿街打了辆出租车,直奔红五星! *** 赶上堵车,北悦和麦琪等不及半路下了车,几乎是跑到蓝爵俱乐部的,高跟鞋都跑断了。 火急火燎赶到的时候,大厅里到处都是警察,走过去便被拦住了,好说歹说半天,人家就是不放行,说在执行公务。 北悦急的嗓子都冒烟了,季南霆突然从一个房间走出来,看到她们,跟旁边的警察说了两句,人家才肯放她们进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北悦惊讶地问,等不及他回答就道:“我过来找陈怡,她……” 季南霆攥一攥她的手,阻截了她的话,淡淡道:“我知道。你给罗大哥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就一起过来了。” “那陈怡……” 又是一句话没说完,就见从刚才季南霆出来的房间里又走出来两个警察,拷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男的额头血渍呼啦的。 两个人低着头,衣冠不整,身下都硬|挺着,西裤连腰带都没系,尽显狼狈与猥琐。 北悦见此情景,猜想得到证实,心中的不安更加严峻,推开门冲进去。 这是一个套间,绕过客厅才是卧室,她疾步走进卧室,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罗镧、和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陈怡。 地上一滩血迹,还有一些浑浊的液体,套丢得到处都是,用过的、没用过的……两条男士皮带一条栓在床头一条栓在床尾,旁边还散落着一些衣物,男的女的都有,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恶心的腥味,整个画面呈现出来的事实让北悦指骨捏紧,眼圈变得通红。 她看向罗镧,艰难地开口,“罗大哥……” 罗镧摇了摇头,低声道:“放心,没事。我们赶到的及时,没让他们得逞。小姑娘吓得不轻,你们安慰安慰她吧。” 听到这里,北悦心稍稍松了一下,却在看向陈怡的时候,又立刻紧绷起来,跟罗镧道谢,“谢谢罗大哥。” 罗镧微微点头,走了出去,麦琪和季南霆站在卧室门口,没有进去。 北悦朝陈怡走过去,她身上披着床单,头发凌乱得很,腕上,脖颈上全是刺目的勒痕,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脸色煞白。 她在她身边缓缓蹲下,想抱一抱她,却又不敢碰她,满是抱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陈怡不住地打着寒颤,额头的冷汗打湿了发梢,眼神里充满恐惧和戒备,她看着前方,嘴唇翕动,喃喃着什么。 “你说什么?”北悦把耳朵贴过去。 陈怡颤着嗓子,“这帮畜生,是靳菁菁叫来的,她搞我……” 北悦心蓦地一颤,瞳孔骤然一缩。 081章从没受过这份屈辱 陪陈怡去公安局做完笔录,北悦便将她接回了自己家,回程的路上季南霆开的车。 陈怡老家在南方,大学毕业后就只身一人到北城做了北漂一族,在这个城市举目无亲,出了事只能找朋友相助。 当时她第一个打电话的人并不是北悦,可她却是最早赶到的,如果不是她联系罗镧帮忙,恐怕她早就成了那些畜生的盘中餐。 北悦扶着陈怡上楼,走到楼梯口,她一个眼色过去,季南霆很识趣地转身回了自己家。 “肚子饿了吧,想吃点什么?”北悦估摸着,她应该还没有吃午饭。 陈怡摇摇头,声音喑哑着,“我想先洗个澡。” “好。” 北悦心中了然,进浴室给她放了水,将干净的浴巾和衣物给她准备好,关上浴室的门便进了厨房。 冰箱里的东西倒是满满,寻摸了一遍食材,几乎没有她会做的,自从和季南霆在一起之后,她的厨艺直接退化到原始阶段了。 还是点个外卖吧……北悦心里这么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季南霆打来的,说已经给她们订好了外卖。 知她莫若他啊。 也是real贴心了,北悦暗暗在心里给他记下一笔功劳。 陈怡在浴室里洗了好久,外卖先到的,订了一份面,还有一份便当,季南霆微信中说:【面是给你的,便当是给陈怡的。】 其实北悦中午已经吃过饭了,不过闻着面的香味,馋虫又被勾了起来,便进厨房找出两个碗,匀出来一半给陈怡。 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陈怡也恰好从浴室里出来,洗过澡之后,她的气色好看了许多。 陈怡不想吃饭,说没胃口,被北悦逼着吃了几口饭,后来见北悦吃面吃得香,也很给面子地吃了半碗面,北悦很是欣慰。 吃过饭,北悦看着神色依旧恹恹的陈怡,迟疑地开口问道:“要不要我打个电话给周浩?” 周浩是陈怡的男朋友,是一个演员。 “不要!”陈怡急切地喊出一嗓子,脸色充满慌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北悦见她如此激动,隐隐猜到她在担心什么,忙安抚道:“好,不说,不说……” 下午陈怡情绪还是萎靡着,一句话都不说,既然她不想说,北悦便也不问,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落到谁身上,都难以过去。 可是她在俱乐部喃喃的那句话,直指靳菁菁,让北悦的心总是平静不下来。 她满腹疑问,但知道现在不是问来龙去脉的时候。 北悦跟麦琪请了假,下午没有去公司,就在家里陪陈怡静静地待着,后半晌她说困了,便去北悦的床上睡了。 见她睡熟了,北悦才敢从房间里退出来,环顾房间一圈,把危险性的东西都拎了出去。 她不敢离得太远,便把季南霆叫了过来,季南霆轻手轻脚地进了客厅,轻声询问道:“怎么样?陈怡没事吧?” 北悦摇摇头,“情绪还是不太稳定,让她睡会儿吧。”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北悦沉声问道:“调查清楚了吗?抓进去的那两个男的是什么人?” “罗大哥派人查过了,说是西城地面上的一些不入流小混混,天天招猫逗狗的,没什么正经事,也不属于什么势力帮派。” 北悦听到这里,却是一片沉然,不知来历的人对付起来更是麻烦,拧眉问道:“他们供词怎么样,招出幕后主使了吗?” “幕后主使?”季南霆一怔。 北悦一看他的神情,就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由恼道:“不然呢,你该不会以为那些小混混是陈怡自己找来的吧?” 她一激动嗓门就高,季南霆忙捂住她的嘴,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两眼,“小点声,别把人吵起来。” 他握着北悦的肩,轻声解释道:“我没那么想,我自己也是做公关的,还能去怀疑陈怡乱搞不成?我以为是个意外呢。” 蓝爵俱乐部那种地方常有小混混出没,陈怡长得漂亮身材又好,性格也张扬,被人盯上心生歹意也不奇怪。 “意外个屁!” 北悦横眉怒目的,“你也不想想,就凭那些小混混的穿着,他们开的起豪华套间?连避孕套他妈买的都是些便宜货!” 她气得爆了粗口,既替陈怡愤懑,又替她后怕,那些个渣滓,要是真被他们强了,染上脏病都有可能。 北悦念及此,真是恨不得把幕后主使揪出来碎尸万段。 季南霆安抚着她的情绪,抚抚她的后背给她捋捋毛,北悦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旋即瞪他一眼,完全就是迁怒。 “……”季南霆抿抿唇不敢说话了,总有种引火烧身的感觉。 北悦气咻咻的,“我跟你说,陈怡就不是那样的人,她跟伍媚一样,外表看着豪放不羁的,其实骨子里特保守,特传统。” 季南霆连连点头,诚恳的眼光看着媳妇,表示他特别赞同。 北悦又瞪他一眼,只觉得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手指直戳季南霆的肩膀,“那种事情上永远都是女人吃亏,知不知道啊你?” 季南霆忍着肉疼,敢怒不敢言。 他心想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欺负陈怡的又不是我,现在真想把那两个犯事的小混混揪到媳妇面前,抵御她的三味真火。 北悦眉头紧锁,沉吟道:“今天这件事透着古怪,陈怡征战商场这么多年,就没吃过这种亏,竟然还能被人搞上床……” 季南霆闻言,脸色也冷凝下来,“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就是陈怡得罪了谁,被人给阴了。” 不过这手段也是够龌龊…… 他跟罗镧闯进门的时候,陈怡尖叫的声音能划破天际,人被“大”字形的绑在床上,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如果他们再晚进去一秒,那小混混就“破门而入”了,想想都觉得惊险。 …… 北悦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过去,既然陈怡找到了她,她就不可能袖手旁观,总要替她讨个公道。 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靳菁菁所为,那么她这个法律上的妹,也真是活的不耐烦,自己作死了。 将近夜里9点了,陈怡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北悦不放心,也怕她睡得时间太久晚上要失眠了,便想把她叫起来,结果绕到床的那头,见陈怡眼睛睁得大大的。 她吓了一跳,“你醒了?” “我就没睡。”陈怡掀开被子,脸上一片凌乱,她不是不想睡,而是睡不着。 北悦听着心里酸酸的,柔声宽慰道:“睡不着的话,起来吃点东西吧。季南霆的手艺你还没尝过吧,蛮好吃的。” 季南霆不放心她们两个,早早下了班买了点食材做了些菜,如此体贴让北悦觉得下午冲他吼得那通特别不应该,亲了他半天。 陈怡呆坐了半响,眼神空洞地看着正前方,语气阴恻恻地问道:“那两个畜生供出幕后主使了吗?” 北悦沉顿一瞬,直言道:“没有。他们坚称是看上了你的身材,动了色心,没有幕后主使。” “不可能!”陈怡猩红着双眼,情绪十分激动,“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一定是靳菁菁指使他们的,一定是!” 北悦走过去抱住她,不停安抚她,“好,我明白,别紧张,别怕。” 陈怡趴在她的肩头,眼泪终于落下来,带着哭腔断断续续道:“小北,我……我从没受过、这份屈辱……” 北悦眼圈跟着红了,拍着她的背,轻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下午从季南霆那里听到这份供词,气得也是火冒三丈,直接跟季南霆道:“你舅舅不是公安厅长吗,让他对他们言行逼供!我就不信他们不招!” 季南霆哭笑不得,说现在公安早就不搞严刑逼供这一套了,如果那些小混混拿了钱就是咬定了不撒口,也是没办法。 他有些后悔当时情急之下打电话给舅舅了,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如果这件事交给罗镧处理,应该会简单得多。 待陈怡情绪稳定了一些,北悦觉得再不问不行了。 “你一直坚称是靳菁菁在背后搞的鬼,为什么会那么肯定,是你得罪了她什么,还是她曾经威胁过你什么?” 陈怡握着水杯,指骨暗暗攥紧,想起那天靳菁菁从她办公室离开的时候撂下的那句话。 她说:“你跟北悦一样。天生的贱种,就是欠男人收拾!” 082章幕后黑手真是她 陈怡干了这么多年公关,别的不会,察言观色的本事可谓驴火纯青。 那天在公司和靳菁菁产生了几句口角,其实没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看不惯她作威作福的大小姐做派,出言讥讽了几句。 靳菁菁却不依不饶,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难堪,陈怡早就忍她很久了,也就没憋住火,心想靳氏都快垮了,你还嘚瑟什么劲! 两个人差点大打出手,其实已经动手了,靳菁菁摔碎了她心爱的马克杯,她也不客气,直接把她的包用剪刀剪破了,扔下楼。 靳菁菁那LV的包价值一万多,就这么着报废了,气得当场抓狂跳脚,最后丢下一句狠话,却捎带着把北悦也骂了。 “这是她的原话,可不是我故意编排她的,不信你问Ada,当时公司很多人都听到了。” 陈怡有气无力地说,生怕北悦以为她故意要拉仇恨。 北悦冷哼一声,“靳菁菁是什么样的我比你了解,她说出那种话,一点也不意外。” 和一般人骂脏话喜欢捎带上人家母亲以示愤怒一样,靳菁菁骂人的口头语则是北悦,无论谁得罪了她,她都把账算北悦头上。 可见在靳菁菁的心目中,她北悦是个什么样的分量和存在,说是眼中钉肉中刺也不为过。 北悦眉头微微蹙起,“这种蠢话是她能说的出来的,可我还是不相信她能做出这种狠事。那丫头就是个草包,纸老虎一张。” 靳菁菁就是从小缺少母亲教养,靳文耀又宠溺得太过,靳喻言给她擦屁股擦惯了,从来不知道要从根源上治。 那丫头是典型的大小姐脾气,能咋呼,却又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心也没狠到那份上。 “不是她还能是谁呢?” 陈怡把她最近接触过,可能得罪过的人在脑海中通通过滤了一遍,觉得除了靳菁菁,再无别的可能。 北悦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去蓝爵俱乐部呢?那里接近郊区,谈什么生意需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陈怡抿了抿唇。 “喔……我忘了我已经不是靳氏的人了。”北悦自行说到,有关商业机密的事情还是不要探听为妙。 陈怡摇摇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只不过我去那边不是为了生意,而是……”她欲言又止,看上去颇为难以启齿。 像是一狠心,她继续说道:“有一个娱记打电话给我,说周浩在蓝爵俱乐部和一个嫩模开了房,我今天,其实是去捉奸的。” 北悦愣了愣神,嘴巴无声地张了张。 竟是这样……难怪陈怡不让她给周浩打电话,合着不是怕周浩知道她发生了这样的事会嫌弃她,而是……她误信了谗言。 陈怡自嘲地挑了挑唇角,“要去捉奸的人,结果差点被人强女干,这是给我的现世报吗?” “你别这么想,正常人收到这么一通电话,都会冲动,忍不住去求实的,这是人之常情。”北悦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如果有陌生人打电话给你,说季南霆在外面跟别的女人上床了,你会信吗?” 北悦一时语塞:“我……” “你不会信的,因为季南霆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陈怡替她回答了。 北悦觉得也不能这么百分百的相信她家季南霆,毕竟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女人主动贴上来了,能坐怀不乱的也是少数。 “我想,我如果真的收到这样的电话,也会打电话质问季南霆的。”估计也会气得跳脚。 陈怡苦笑着,“是啊,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打电话跟你男朋友证实,可是我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怎么弄死那对狗男女。” 空穴不会无缘无故来风的,她对周浩的疑虑不是一天两天的,每天都会收到狗仔、娱记发过来的讯息,一次两次她还能当个笑话看,可是次数多了,心头总会落下影子,她本就是个敏感且没有安全感的人,长时间两地分居,感情又岂会没有裂痕呢? 这阵子周浩桃色新闻满天飞,她旁敲侧击的试探,换来的都是他不耐烦的敷衍,每次通电话都是以吵架收场。 今天那个电话一来,她脑袋立马炸了,连半点思考的空间都没留,直接杀了过去,却生生掉进了人家挖好的坑里。 陈怡叹口气,“唉,我跟周浩之间,也是一言难尽。” 恋爱谈了两年多,周浩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演员,渐渐进军一线,她陪他走到今天,看着他名利双收,自己心里也是倍感得意的,觉得自己当初眼力不错,将一支潜力股培养成了绩优股,正在她憧憬着如何跟他共创未来,却能感觉到他的倦怠与疏离。 她沉溺在哀叹和男友的感情中,北悦的思绪却飘向了另一个地方,冷不防地问:“那个娱记的电话,你还留着吗?” 陈怡的思绪被拉回来,淡淡“嗯”了一声,让北悦帮她把包包拿过去,翻出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北悦用自己的手机打过去,显示的却是关机的状态。 她想了想,把号码发给了季南霆,季南霆二话不说,直接让公安朋友帮忙查了一下,随后打过电话来。 “手机号的登记人是一个叫黑虎的男人,是那俩小混混中的一个。” 看来还真是个蓄谋已久的大坑……他们算准了陈怡一定会中计,在那里等着她入坑,可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周浩的事? 北悦刚要再问什么,那边季南霆紧接着道:“查了通讯记录,显示上一通电话,联系人是——靳菁菁。” 一锤定音。 还真是她! 这边一挂电话,陈怡因激动站起来大吼,“我就说是靳菁菁,真的是她,是她怀恨在心,故意告我!那个小贱人!” 陈怡一腔气血从脚底直窜心头,忍不住奔向厨房拎起菜刀,要去找靳菁菁拼命……北悦死命拦着,眼看就要快拦不住了。 门倏地从外面推开,季南霆料到这边不会善罢甘休,在外面就听到动静,一进门就看到陈怡拿着一把菜刀在空中上下挥舞。 形状癫狂,眼圈猩红,看上去跟着了魔似的…… “啊……”北悦猝不及防,被陈怡划了一刀在手背上,鲜血立时滋了出来,陈怡看着她的伤口,怔了一瞬。 下一刻,她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季南霆在她后颈劈了一记手刀,将她打昏了过去。 菜刀掉落在地,陈怡也躺倒在地。 “小北!”季南霆顾不得她,第一时间去查看北悦的伤势,血顺着指尖滑下来,染红了地板,“你没事吧?” 北悦擎着手,“没事,你先把她抱到沙发上去。” 还把她抱到沙发上……季南霆看着倒在地上的陈怡,都恨不得直接让人丢出去了,这典型的农夫与蛇么,救了她她还砍人。 心里怨念着,却也知道陈怡激动之余是无心之失,不情不愿地将人随便抱到沙发上,赶紧给他家北司令处理伤势。 “怎么样,疼不疼啊?要不要去医院看一看?”季南霆不停地问,嘴就没停下来过。 北悦担忧地看着陈怡,没有理会季南霆一连串的问句,拧眉道:“你下手是不是太重了,怎么到现在都没醒过来呢?” 季南霆冷哼一声,“重什么,我都嫌轻了。要不是看在是你朋友的份上,我就……” 他抬起手,对着空气嗖嗖乱劈一通,砍柴似的。 “你够了。”北悦睨他一眼,“她又不是故意的。换做是我,也不可能坐的住,一定会去找设计陷害我的人拼命的。” “还用得着你拼命吗?”季南霆脸色绷着,恶狠狠道:“靳菁菁要是敢欺负你,老子第一个不放过她!” 北悦看着他奶凶奶凶的样子,觉得真是太帅了…… 可是,幕后黑手,真的是靳菁菁吗? 083章每一处我都喜欢 陈怡醒来后,先跟北悦道了歉,又跟她道了谢,执意要乘着夜色离开,说是要去找她的男朋友周浩。 北悦挽留未果,只得忧心忡忡地放她离开。 前脚送走陈怡,季南霆后脚就迈了进来,查看她的伤势,剑眉皱成个“川”字,“这要是留疤可怎么办?” “不过就是喇了道口子,不至于的。” 北悦毫不在意,转身要去浴室洗澡,季南霆像个小尾巴一样紧跟其后,“你手伤了,不能沾水的,我来给你洗吧……” 典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北悦睨他一眼,罢了,看在他这几天这么体贴的份上,恩准吧。 从浴室出来,北悦脸上的潮红还没有完全褪去,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她诧异地望向季南霆,心想这么晚了会是谁登门造访? 从猫眼往外一瞧,竟是Ada,北悦把门打开,将人迎进来。 “老大……” Ada面露焦急,刚要开口对北悦说什么,一见裸着上半身,只在腰间围着一方浴巾的季南霆,捂着眼睛“啊”一声尖叫出来。 季南霆撇撇嘴,在北悦的瞪视下不情不愿地转身回了俩人的卧室,心里怨念十足。 他家司令怎么一天天的这么多客人,都没有时间陪他了…… Ada惊魂甫定,被北悦拉着在沙发上坐了,喝了一大杯水才稳定下心绪,“老大,我来找你,是为了陈经理的事情。” 北悦没有立时说陈怡刚刚从她这里离开,佯装不知地问:“陈怡怎么了?” “陈经理失踪了!” Ada脸上充满慌张,说日前陈怡和靳菁菁在公司大打出手,闹得不可开交,事后公司内部都在说陈经理得罪了大小姐,肯定免不了被炒鱿鱼,结果陈经理真就两天没有去公司,既没有请假,也联系不上,靳总找不到人都发了火,可陈怡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北悦沉吟片刻,又问道:“陈怡和靳菁菁为什么吵架?” 她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和陈怡在一起共事这么久,她的性情北悦还是了解的,陈怡看上去挺直爽洒脱的一个人,其实为人处世特别谨小慎微,靳菁菁在公司作威作福不是一天两天了,陈怡碍于她的身份,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怎么偏偏这次忍不了了? Ada脸上显露出难色,迟疑道:“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听说……只是听说啊,好像是因为陈经理的男朋友……” 北悦眉头一拧,“周浩?” 陈怡的男朋友是大明星这件事在公司不是什么秘密,倒不是俩人高调,而是娱记太强大,很早之前就给他们曝了光。 外界对他们这段感情并不是特别看好,一是周浩本身条件太好,太招女孩子喜欢;二是陈怡的职业,也让外界诟病许多。 “嗯嗯。” Ada点点头,“大家都在传,说是靳小姐看上了周浩,特意上门来挑衅陈经理,陈经理气不过,出言讥讽了她两句,这才一言不和大打出手的。靳小姐走后,陈经理气得把电脑都摔了,我进公司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陈经理发这么大的火。” 北悦越听脸色越凝重,当即质问道:“靳菁菁看上了周浩,这怎么可能呢?” 那丫头不是喜欢季南霆的吗? 整日南霆哥长南霆哥短的,前段时间还在她面前大放厥词来着,怎么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又喜欢上别的男人了? 现在的年轻小姑娘,都这么水性杨花的吗? Ada说她也觉得不太可能,“周浩跟陈怡姐一直挺恩爱的啊,昨天还发了条牵手的微博呢,惹的网友们纷纷羡慕……” 她说着,将微博找出来给北悦看,北悦听到这里愈发觉得不对劲,昨天陈怡出事之后一直呆在她这里,根本没跟周浩在一起。 所以……周浩是牵的谁的手?又是跟谁秀的恩爱? 可是他还真是发了一条这样的微博,照片上只拍到两只手牵在一起,配文很非主流,【余生,只愿牵你的手,我的女孩。】 她放大图片,周浩牵的的确是一只女人的手,但绝不是陈怡的,扫一眼微博的时间——正是陈怡出事的时候! 难怪陈怡会那么着急要离开……这回,大概真的是去捉奸的吧。 北悦心中郁结,很是替陈怡觉得气愤,她刚刚遭受到那么重的伤害,后一脚又看着男友牵着别的女人的手秀恩爱…… 男人呵,果然都是些靠不住的大猪蹄子。 Ada见北悦一直不说话,担忧地问:“老大,你说……陈经理不会有什么事吧?你有没有办法能够联系到她呢?” “没事,回头我联系她吧,你就不用管了。” 北悦到底没跟Ada说真话,有些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她低头再看向那张牵手的照片,目光定格在一个蓝宝石戒指上。 Ada坐立难安的,搓搓手,踟蹰地开口道:“老大,我听说,您最近在招聘员工,想问一下,您那儿还缺人不?” 北悦抬头,见Ada一脸局促的样子,轻轻笑了出来,“是不是太久没见了,跟我说话也紧张成这样。” Ada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她明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北悦一直待她不错,可这并不意味着,会管她一辈子。 “早就想喊你过来了,位置也给你留好了,你什么时候想过来都成。” 北悦面容和煦,“不过工作室刚刚成立,规模肯定比不得靳氏,我能跟你保证的,有我一口肉吃,肯定少不了你的。” Ada喜不自禁,拉着北悦的手兴奋得像个孩子,她毕业后就跟着北悦干了,从一开始的苦不堪言,到后面越来越离不开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北悦离开靳氏之后,她就被调到了市场部,本来跟着王经理也挺好的,王经理为人正派,没有因为她是死对头的助理就亏待她,可王经理人古板严苛,市场部就像是一个机器房,每个人都有条不紊的工作,就是没有一点的人情味儿。 在那种环境下,她每天都憋得喘不过气来,这才觉得以前跟着北悦吃香喝辣,逍遥自在的日子是那么的快活、舒畅。 Ada得到北悦的承诺,惴惴不安的心总算是安定下来,苦巴巴的脸也有笑模样了,走到门口,拎起一个盒子送给北悦。 北悦一愣,“这是什么?” Ada面容有些羞惭,“我姑姑要我拿过来的,要我……拿来孝敬您。” 北悦看着包装精美的礼盒,显眼的logo露在外面,某名牌的限量版包包,伍媚那里也有一个,大概两三万的样子。 她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一套了,拿回去自己背吧,我不需要。” Ada拿着那礼盒跟捧着一颗烫手山芋似的,表情都快哭出来了,“老大,你不收,我回去没法跟我姑姑交代啊……” 北悦看她一眼,无奈道:“等着。” 踅身回屋,推开卧室的门,在季南霆诧异的目光下,从衣柜里拎出来一个化妆品套盒,返回去交到Ada手里。 “帮我把这个送给你姑姑,说是我孝敬她的,下次有机会带我过去蹭个饭,她做的小馄饨真的挺好吃的。” 总算是把啰嗦的Ada打发走了,北悦很是心累,一个两个的,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季南霆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走过去抱住北悦,看着她不由失笑,“人家都上赶着收礼,你不收就罢了,居然还倒贴。” “都怪我太正直太善良了。”北悦也是哀叹,“下不去这个心呐……” 季南霆又笑,“是你太无欲无求了,你这样对身边人会造成很大压力的。好比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取悦你。” 北悦仰起头,灵动的大眼睛像是汇聚着一泓泉水,难得的,说出一句真心话。 “其实我也不是无欲无求,你身上的每一处,我都喜欢。” 084章青春都喂了狗了 北悦在男人美貌的诱惑下鬼使神差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果然,季南霆听了这话一双鹿眸倏地睁了睁,身下又被点燃了,紧接着北悦就为她那句话付出了“深刻而惨痛”的代价。 躺在宽大的床上,北悦看着哼哧哼哧的小崽子,心里真是欢愉又无奈,这一天动不动就来个两三回,换谁也受不了啊…… 由于折腾得太厉害,手机在客厅响了一夜,两个人谁都没有听到,翌日清早还是被电话吵醒的。 北悦懒得动弹,将季南霆踢下床去接电话,季南霆顶着杂草一样的头发睡眼惺忪地去接电话,却被一个消息震的瞬间清醒。 他咚咚咚跑回房间,咽了口唾沫,丢给北悦一道晴天霹雳:陈怡出了车祸,人……没抢救过来。 死于凌晨四点钟。 …… 北悦和季南霆匆匆赶到医院,是在太平间看到陈怡的最后一面。 白布掀开的一瞬,北悦捂住嘴巴,差点站不稳身子,被季南霆及时扶住了。 他看着面目全非,几乎辨认不出模样的陈怡,蹙了蹙眉心,心里也是一片沉然,挺不是滋味的。 昨天还鲜活的一个生命,转眼间就没了…… 北悦没时间感伤生命无常,只是红着眼睛问旁边一脸悲伤状的周浩,怎么回事?! “她昨天晚上不是过去找你了吗,怎么会出车祸?”她揪着周浩的脖颈,厉声质问。 周浩身旁跟着经纪人和助理,见状忙上来制止北悦的危险行径,冷冰冰道:“这位女士,请自重,不要无故伤人。” 季南霆将北悦拉回来,一个锋利的眼神射过去,让那经纪人和助理的气焰立时低了三分。 周浩神情委顿,却言之凿凿,像是急于撇清自己的干系,“她……陈怡昨天的确是来找我了,可她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谁跟你说她是好好的?” 一个沉冷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北悦扭回头去,靳喻言板着脸走进来,看了她一眼,旋即把视线落在周浩身上,目光犀利。 靳喻言说,陈怡最后的一通电话是打给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说不出的伤心萎靡,在电话里跟他辞职,说要回老家。 北悦听到这里,心里狠狠一抽。 陈怡有多要强,没人比她更清楚,事业最不顺的时候,她都没有想过要回老家,说就算死,也要死在北城,绝不回去。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竟然让她动了要回老家的念头? 警方调出交通录像,陈怡是从一个四星级的酒店出来的,打电话的时候正要穿过马路,其实肇事司机车开得并不算快,她完全可以躲开的,可是当时她就像行尸走肉一样立在马路中央,整个人跟被点了穴似的,直愣愣地僵在那里,这才酿成了大祸…… 北悦看着车祸发生的前一秒,陈怡站在那里,茫然无措,凄婉悲切,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一团灰蒙蒙的大雾中。 她觉得心痛,觉得悲哀,不敢相信不过辗转一夜,好端端的人就没了,就这么没了…… 陈怡的父母听到噩耗,连夜坐火车来到北城,看到被车撞得面目全非的女儿,不敢接受这个事实,扑向女儿哭得撕心裂肺。 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心痛的事情,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陈母瘫倒在地上,几乎哭死过去,捶胸大呼,“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北悦眼圈通红,眼泪掉下来,她也想问一句,为什么。 周浩的经纪人从进医院之后电话就没断过,不停过来催促他,“该走了,剧组那边在催呢,就等你了,徐导都火大了……” 北悦冷冷地看过去,那眼神扎人,像是在说:你敢走一个试试的,陈怡人都没了,你还想去拍什么破戏! 周浩避开北悦吃人一般凶狠的视线,很有些心虚地偏过头去,走向陈怡的父母,深深鞠了一躬,“叔叔阿姨,请节哀。” 季南霆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很是看不上眼前之人,他敢断定,陈怡出事跟这周浩脱不了干系。 靳喻言站在北悦身旁,轻声道:“陈怡临死前,给你打过电话,还有几条微信。” 北悦一愣,她收到消息就立马赶过来了,根本没来得及看手机,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果然有几通未接来电,还有微信…… 陈怡:【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啊】 【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我对他那么好,把能给的都给了他,为什么他还是要背弃我?这些年的青春,都喂了狗了!】 【我跟他彻底掰了,他负了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的。你过来接我吧,我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呆了。】 【北悦,你说……这世界上为什么就没有纯粹的爱情呢?我真不知道,我继续呆在北城还有什么意思,我想逃了。。。】 …… 北悦看着那一条条充满伤心和落寞的短信,拿着手机的手不住地颤抖。 她猛地站起身,冲过去掰回周浩正欲转身离开的身体,对准他的脸,劈手就是一耳光,清脆的响声将全场都震住了! 季南霆眼眸一缩,这次没有上前将人拉回来,她想做什么,她就去做,哪怕今儿把天捅破了,他也由着她。 周浩被北悦一巴掌扇愣了,一时间怔在当场,倒是他身边的经纪人突然暴了,走过来凶道:“嗳,你凭什么打人?” 他凶,北悦比他还凶,心里那点火陡然上来,天王老子也拦不住了,反手又甩了那经纪人一个耳光,“滚,这没你事!” 她双眼猩红,磨牙吮血一般,死死盯着周浩,指着聊天记录问他,“陈怡去找你的时候,你在酒店做什么?” 许是北悦气势太盛,许是周浩心虚耳热,他垂着眼睑,支支吾吾,“没,我没做什么……”没辩解两句,自己就乱了阵脚。 北悦咄咄逼人,像是来自地狱的审判官,“你就告诉我,你当时跟谁在一起?” “没,没跟谁在一起……啊……” 周浩一句话没说完,就没北悦一脚狠狠地踹到墙边,后背重重撞了一下,疼得弯下腰,捂着胸口双膝跪地。 经纪人和助理都看直了眼,不敢相信一个看上去瘦弱的女人怎么会有这么强的身手…… 待要上去救人,被季南霆一个胸膛挡了回去,居高临下瞪着他们:想干什么? 我媳妇教训我我都得乖乖受着,更何况是教训一个畜生。 北悦掐着周浩的脖子把人提起来,忽略他脸上明显的痛楚,咬牙切齿地看着眼前之人,恨不得一拳把人钉死在墙上。 “你知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找你的?你竟然敢背叛她,是你害死陈怡的,都是你……” 她骂一句就往他肚子上捶一拳,她常年练拳击,手劲不输给男人,一拳一拳打过去几乎将周浩打吐血,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 靳喻言把北悦强行拉开了,“别打了,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 季南霆还护着呢,“让她打,打死人算我的。” 后来周浩的经纪人叫来了警察,才制止了北悦的暴虐行径,周浩被抬上担架送到急诊,经纪人叫嚣着要到法院告北悦。 北悦被季南霆抱在怀里,毫无所惧,狠狠地对周浩撂下话:你给我等着的,陈怡的事儿没完,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陈怡不能白死,害死陈怡的狗男女,她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085章怕的是天道不公 周浩被北悦暴揍一顿,以“恶意伤人”之名把她给告了,北悦被警方带进了派出所,拘留起来。 做完笔录,北悦就被带进了一个小房间,由于她概不认错,民警说她态度不好,让她在禁闭室好好反思反思。 北悦心头冷笑,内心愤懑,该反思的人从来不是她,而是周浩那个劈腿的渣男! 陈怡死的太不值当了,真的是太不值了…… 说是意外,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天灾,大多意外都是人为事故造成的,只可惜老天爷瞎了眼,该死的没死,不该死的却死了。 北悦倚在墙上,心里疲乏得厉害,一闭上眼睛,就是陈怡形单影只地躺在太平间的画面。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她到现在都有些意识上的恍惚,昨天还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一个人,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 说生命无常吗? 倒不如说人心太冷漠,是靳菁菁的恶毒、流氓的卑劣和周浩的无情,一步步地将陈怡逼到了死亡的境地。 北悦心中一片悲凉,却又隐隐升腾起一抹不甘、不服的怒火,拳头暗暗握紧,冤有头债有主,她不会让这事就这么过去的! …… 枯坐了两三个小时,突然进来一民警,就是先前黑着脸说她态度不好要关她禁闭的那一位。 这次小民警一反常态,搓着手点头哈腰的,说上头有人要见她,又结巴地说自己刚来不懂规矩,让她千万别往心里去。 北悦蹲坐了太久,腿都麻了,一时起不来,伸手揉着膝盖,对他的讨好不置可否。 小民警见她久不起来,以为她是故意与自己为难,赔笑道:“您早说您是邓厅长的亲戚,我哪里敢得罪您啊,我……” 话音未落,就被北悦淡淡的一个眼神堵住了嘴,讪讪冲她一笑:得,我不废话了,移驾吧您。 北悦不想去,可这不是她的地盘,她说了不算。 民警开着警车,将她一路送到厅长办公室,北悦就在这里见到了季南霆的亲娘舅,北城公安厅厅长邓文昊。 邓厅长一身板正的制服,人到中年依旧俊朗英武,北悦原本觉得季南霆长得偏像父亲,这么一看倒有三分挺像舅舅的。 难怪人家都说外甥随舅,也难怪他这么疼季南霆。 办公室内茶香缭绕,而邓厅长轻抬眼皮看了北悦一眼,第一句话出口便是三分熟稔的调侃,“你可把人,揍得不轻啊。” 北悦神情一冷,满是不屑,“那是他欠揍,我是打轻了。” 邓厅长给她倒一杯茶,失笑,“是从部队出来的孩子,血气、正义。可这年头,血气太旺未必是什么好事,容易惹祸上身。” “我爸从小就教育我,不准惹事,但事情如果惹上门来,也不准躲避。” 北悦提起父亲表情就不知不觉变得严肃起来,话说得也冷然坚定,“我不怕惹祸,我怕的是,天道不公。” 天道? 邓厅长觉得这个词可真新鲜,“这个世界可以是修罗场,也可以是糖果屋。只看牌在你手里,你有没有本事将它打顺了。” 北悦抬起头来,静静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不是懵懂天真的小女孩,自然知道他意在何指,你以为他在跟你灌心灵鸡汤?其实他在跟你聊人生。 “小北,伯伯劝你一句,人有时候太过执念,对人对己都是一种伤害。引一句老掉牙的话,放下屠刀,才能立地成佛。” 北悦嘴角不冷不淡地翘了翘,“现在连和尚都是一种职业了,何来佛说?我不知道什么是执念,我只知道我心里有根刺,一直扎在心口,不触及还好,一触及就会血流不止,血淋淋地滴在心头,不除不快。我的人生,注定不会是糖果屋。只能是修罗场。” 话不投机半句多,邓文昊端详北悦半响,知道她意已决,便只有无奈摇头的份儿,“恐怕这样,你和南霆不会有未来。” 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却像飞镖直中靶心一样让北悦心尖猛地一抽,沉静的面容立时白了。 打蛇打七寸,不愧是常年搞刑侦的邓厅长,一眼就瞧出了她的软肋。 邓文昊像是没看见北悦难看的脸色,自顾自地说道:“你和南霆的事老爷子早就知道了,之所以不闻不问,是知道管了也白管,不如放任自流,更何况,老爷子一向都挺喜欢你的。但你要知道,老爷子就南霆一个外孙,又是他的心头肉,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把他当成一颗棋子一样利用、玩弄。趁着还没铸成大错,我希望你能及时收手,离开南霆吧。” 北悦深感好笑,她到底是把季南霆怎么了,为什么这些大人兼长辈,一个一个的,都居高临下地要她离开季南霆? “对不起,我办不到。” 北悦直截了当地说,丝毫不带迂回婉转的,“不是我不离开他。你且回去问问季南霆,他离不离的开我?” …… 谈话以失败而告终,邓厅长气怒之下恨不得将北悦重新关回禁闭室,那边季南霆却等不及了,问他媳妇怎么还没出来? 邓厅长恨铁不成钢,看着北悦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一副胸有成竹、不卑不亢的模样,就知道他那个没出息的外甥是被眼前这女人吃得死死的了,气的当即对着电话听筒爆吼一声:“人死不了,你急什么,门口等着的,以后有这事别再来烦我了!” 他那宝贝外甥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时连个问候电话都没有,一遇到事情就连环夺命Call,十有八九还是为了北悦。 要不是看在他那个红颜薄命、香消玉殒的亲妹妹份儿上,他才懒得理会这没良心没出息的小兔崽子! 邓厅长挺着一股三味真火,也是怕季南霆大闹天宫拆了他的警察局,勉为其难亲自将北悦送出门,隔着老远季南霆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直接忽略亲舅舅的存在,一把搂过北悦,旁若无人对着她一通狂亲,心疼地连声询问,紧张、关切得跟什么似的…… “咳咳……”邓厅长重重咳嗽几声,提醒外甥你老舅还在旁边站着呢,能不能收敛点? 季南霆完全充耳不闻,眼睛几乎长在北悦身上。 不过分开了短短几个小时,可能是被陈怡的事情给刺激的吧,他竟有种生离死别的感觉。 他将北悦半扶半抱地送上车,说周浩重伤住院的事情已经被媒体获知了,现在满世界地正在寻找她,包括那些疯狂的粉丝们。 鹿鸣小区到处都是蹲点等着采新闻的记者,已经回不去了,他跟伍媚联系了一下,先过去借宿一段时间,避避风头再说。 他罗里吧嗦了一堆,北悦只是点点头,没有什么异议,全听他安排。 顺便摆摆手,老佛爷似的:摆驾回宫。 季南霆得此命令,顿时笑容满面,不敢耽搁,赶紧溜溜地钻上车,准备打道回府。 邓厅长在一旁冷着脸听着,几乎都要背过气去,难怪北悦那么有底气地在他面前叫嚣,这小兔崽子真的是太……欠儿了! 这还是他那个任性妄为,桀骜不驯的大外甥吗? 在家里满身臭毛病,被娇惯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金贵少爷,怎么突然间成了一条会摇尾巴乖顺无比的小哈巴狗? 那模样,简直奴颜婢膝到令人发指! 邓厅长实在看不下去了,刚想板起脸来教育外甥两句,季南霆就挥挥手道:“舅舅不用送了,回吧,我改天去看您。” 连句“谢谢”都没有,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将他给打发了……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娘俩一样,都是有异性没人性的。 邓文昊叹口气,转身拨了个电话,“喂,爸……对,人接走了,没多大事儿……成,我明白了,回头我来安排……” *** 回程的路上,北悦脸上不悲不喜,却也不冷不热。 季南霆知道她肯定还沉浸在陈怡离世的悲伤中没有抽离出来,也不敢多说话,只是静静地开车,陪着她沉默。 半响,北悦突然问,“陈怡的后事……” 季南霆忙道,“我已经联系殡葬馆将人火化了,她父母想把陈怡的骨灰带回老家,现在……” 他抬头看一眼表,“应该还在殡葬馆。我先把你送到伍媚那里,然后……” “去殡葬馆。” 北悦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继而又道:“不,先去一趟银行。” 季南霆偏过头去看她一眼,见她通红的眼圈,拼命隐匿着的悲伤情绪,只觉满心心疼,道一声,“好。” 086章人心比鬼更可怕 此后几天,北悦都在伍媚那里蹭住,情绪总是恹恹的。 伍媚知道了陈怡的事情,也是感慨外加愤怒,但见北悦一直情绪不振也有些担心,劝她,“死者已逝,活着的人也得继续过日子啊。在我这住了两天,你人瘦了四斤,再这么下去你家季南霆还以为我虐待你了呢。起来吃点饭,活动活动,别躺尸了。” 她生拉硬拽着把北悦从床上弄起来,摁在沙发上,塞给她一个馒头,面前摆着稀饭和咸菜,真是清淡如素。 北悦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馒头,捏了捏,“你就给我吃这个?” “怎么了,馒头就咸菜还不好?健康又美味。” 伍媚在北悦的瞪视下,只得说实话,“哎呀好啦好啦,这是季南霆特意嘱咐的,说你好几天没吃饭了,让你一上来别吃大鱼大肉的,容易消化不了,恶心什么的。老娘这可是跑了老鼻子远到中餐厅给你买来的,你还嫌弃。嫌弃别吃了,回头我拿来喂狗。” 北悦:“……” 吃馒头没什么,稀饭就咸菜也没什么,可是……北悦看向伍媚面前香喷喷的生煎包和烧麦,怎么心里那么不平衡呢? 两分钟后,伍媚含着嘴里的馒头,看着咬一口生煎包就溅出汁水的北悦,觉得真是交友不慎呐。 “住我的房子还抢我的包子,我忒么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北悦吃饱饭,人也精神了,朝她眉一挑牙一呲,样子要多无赖就有多嚣张,“你才知道啊。” 伍媚咬碎一口银牙。 嫌弃归嫌弃,伍媚轻叹口气,“你总算是重新振作了,你都不知道前几天你的状态多吓人,在拳击馆打得陪练都快给你跪下了,季南霆上去拦你,你六亲不认连他都打,跟个疯子似的,我都以为你走火入魔了。我就佩服季南霆,居然能把你累瘫过去。” 北悦撇撇嘴,还为两天前自己拳击史上的一次滑铁卢郁闷呢,那小狼崽子可真扛揍。 两个人在拳击台上打了得有四五个小时吧,整个拳击馆的人都跑过来围观了,没见过打得那么猛,阵线那么长,还能够势均力敌的,北悦到底是女人,体力怎么也不如血气方刚的季南霆,给她累瘫了,被抬走的时候她看到馆长拉着季南霆的手,激动不已。 “那馆长居然想要聘请季南霆当教练,说头一次见到能够把你给打趴下的,给我逗死了……” 北悦瞪眼睛,不服气道:“谁说我被打趴下了,我那明明是体力不支,累倒的!” “那不管,反正我知道终于有人能收拾你了。不过你们当时在拳击台上搏斗的那个生猛呀,跟野兽似的,哪像小两口?” 伍媚想到日前的场景还觉得心有余悸,她从没见过那样的季南霆,也从没见过那样的北悦,一个挥拳如风,一个挥汗如雨,谁也不肯服软,拳脚相向,殊死肉搏,特像金庸里对战的武侠高手,一个是东邪,一个是西毒,都是些不好惹的主儿。 北悦想起那日她在拳击馆发的那一场疯,依然觉得痛快,最痛快的是有愿意陪她一起发疯的人。 季南霆是懂她的,知道她心里不痛快,郁闷、煎熬、愧疚、难受……种种情绪憋在心头,急需一个豁口来排泄,如果不让她宣泄出来,只能原地爆炸,他便戴上拳击手套,踏上拳击台,舍命陪君子,而认真起来的他,自然是换了一副面孔,浑身寒意凛凛。 他冷冷地对北悦说:“现在,你就把我当成你最恨的人,心里有什么怨,通通朝我来吧。” 她也真就不客气,拳拳到肉,歇斯底里地骂着、吼着,好像眼前之人并不是融进她血肉里的心上人,而是她最敌视的仇人,眼前闪过好多张面孔,靳文耀的、邓老头的、靳菁菁的、周浩的……甚至包括她妈,她发现她这辈子恨的人真的挺多,也太记仇。 那时候她累得瘫倒在地上,满目疮痍,气喘吁吁,她胡思乱想着,陈怡在弥留之际,所思所想的会是什么…… 是会念着这短短一生中最快乐的事,还是最悲伤的事? 是会爱这个世界,还是恨这个世界? 她闭上眼睛,两行热泪顺着眼角划下,终于接受了陈怡已然离世的现实。 …… 伍媚说的对,死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过日子。 只是这日子,依然不平静。 北悦住在伍媚家的第三天,秦露来了,还带来了娱乐圈的最新资讯:【周浩出席女友葬礼,悲伤过度,哭成泪人!】 正式签约“南亭北岳”之后,秦露就算是季南霆旗下的艺人,开始在娱乐圈崭露头角,“南亭北岳”名气虽然不大,但背靠靳尚这个亚洲当红巨星,又有季南霆给她演艺之路运筹帷幄,比赛过后商演不断,倒是获得冠军的米娜负面缠身,黑料不断被群嘲。 从幕后转到幕前,秦露明显比以前忙碌起来,跟个陀螺似的团团转,跟北悦她们好久没联系了,也是刚刚才得知陈怡出事的消息,不过她跟陈怡没交情,完全是因为得知周浩被一B姓女打成重伤住院,不日又撤诉,在强大的网友那里才知B姓女是北悦的。 “你厉害死了,居然把周浩打成那样,网友把你给人肉了,住址信息、工作单位什么的全po到了网上,事情闹大了。” 伍媚觉得秦露说了句废话,“你是不是在贵圈待久了,跟社会都脱节了。事情要是没闹那么大,她能跑到我这儿来避难?” 秦露朝后一趟,脚搭在茶几上,“还真是,最近忙得我都黑白颠倒了,天天各种活动连轴转,一天才能睡三个小时。” 伍媚冷哼一声,颇为不满道:“难怪都联系不上你了,大明星果然公务繁忙,日理万机。” 秦露不理她的讥讽,眼睛一闭,要睡过去了。 突然又睁开眼睛,对北悦道:“哎对了,小北,你为什么打周浩啊,他去参加陈怡葬礼都是坐着轮椅去的,伤那么重……” 话音未落,就见伍媚在一旁狂给她使眼色,而秦露这会儿特没眼力见,“你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 伍媚:“……”无语了。 北悦刷着微博,看着网友一边倒地对周浩施与同情和对自己连篇累牍的谩骂,眉头拧得死紧,一股烈火蹭蹭往外冒。 伍媚感受到北悦浑身散发的戾气和杀意,赶紧把她手中的iPad夺过来,“别看了,都是些无知愚昧网友的无稽之谈。” 的确是无稽之谈,可为什么有那么多网友会被假象所迷惑,跟着见风使舵、随意谩骂呢? 以前不理解,娱乐圈怎么会有那么多艺人不堪舆论压力患抑郁症,甚至选择自杀来结束生命,觉得他们实在太脆弱。 然而今天,网络暴力到底有多暴力,北悦真的是体会到了。 而周浩……什么叫贼喊捉贼,什么叫倒打一耙,什么叫惺惺作态,她今天,真是明白了个彻彻底底。 有人怕鬼,那是没有见过人心。 人人往往只相信自己看到的表象,而不愿去深究事情存在的根源,北悦不怪人云亦云的网友,只将这种种,都归咎于周浩。 北悦问秦露,“最近,你有和周浩同台的机会吗?” “还真有。”秦露语气中透着那么一丝丝的得意,近乎炫耀道:“我跟他会参加同一个综艺节目的录制,就在今晚。” 北悦冷笑一声,语气平淡道:“好,那麻烦你帮我转告他。现在是他演艺事业的巅峰,从明天起,他会一步一步被打入地狱。”直到万劫不复。 出来混,有些债,迟早是要还的。 087章拔毛凤凰不如鸡 北悦回了趟家,看着小区楼下依然被围的水泄不通,两道秀眉又拧成一股结,目光凛凛。 有家都回不成了,这到底什么世道啊? 伍媚坐在副驾驶上,懒洋洋道:“跟你说了吧,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娱记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你的,据说还有粉丝往你家寄刀片呢,得亏你住22楼,不然估计门窗都得被砸烂了。昨天麦琪假装记者潜进去探听了一下虚实,说你家门口乌压压的全是人。” 北悦气得脑仁疼,“小区的保安都是干什么吃的?物业也不管吗?” “麦琪说保安想制止来着,要么被贿赂,要么被毒打,物业那边更倒霉,粉丝过去打闹一通,吓得人家都不敢上班了。” 北悦忍不住扶额,她知道事态很严重,却也没料到竟会严重到这个程度,麦琪最近也被粉丝闹得不敢上班了,干脆去度假了。 这可怕的网络时代、粉丝时代,到底还能不能好了? …… 北悦给靳菁菁打电话,要见她一面,靳菁菁摆架子,说没空,不见。 追到她的学校去,她同学说靳菁菁好几天没来学校了,都是找人替她点名,倏然又问:哎,你是不是打周浩的那个北悦? 北悦乔装打扮了一番居然还能被认出,心里真是一万头牛头梗狂吠,赶紧开车仓皇而逃,生怕引起什么骚乱。 回程的路上,她收到伍媚的电话,说靳菁菁正跟几个年轻人在红五星这边蹦迪呢。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北悦一踩油门立马杀过去,到的时候伍媚努努下巴:在包间呢。 北悦二话不说当即一脚踹开门,不等爆发,眼前的场景却令她愣了一瞬。 靳菁菁穿着火辣的吊带热裤,横躺在一个男人的腿上,脚边还有一个男人,三个人在风情的包间玩得正嗨…… 气氛正暧昧燎原之际,门突然被踹开,惊得三人手忙脚乱地爬起来。 北悦一看那场面,即便不是自己的亲妹妹心头的火也冉冉升起,靳文耀和靳喻言捧在手心里宠的宝贝,就让男人这么糟践? 见不是警察,两个壮汉立马昂首挺胸起来,“特么谁啊你,打扰老子好事,走错房间了是不是?” 北悦踢起地上的空酒瓶落在手上,对着桌子一砸,将裂口的那面朝向他们,语气酷寒,“我是她姐。麻利儿赶紧给我滚!” 俩壮汉浑身欲火还没消呢,当然不愿就这么走人,可见北悦发狠的眼神,就知道是个硬点子,提上裤子骂骂咧咧地走人了。 靳菁菁这边不乐意了,点上一根烟,唇角不屑道:“竟然好意思说是我姐,你要不要脸啊?” 北悦一脚将门带上,径直走向靳菁菁,拿掉她嘴里的烟,反手一个耳光将人扇倒在沙发上,“不要脸的人是谁?” 靳菁菁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北悦,“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真把自己当姐了,你配吗?!” 北悦环臂,居高临下地冷冷瞧着她,眼神冰冷。 “我打你,不是因为我们是法律上的姐妹,你不承认这一点,你以为我愿意承认吗?” 靳菁菁唇角不屑,“那你凭什么……” 话音未落,就被北悦揪起头发拎起来,疼得“啊”一声尖叫,捂着脑袋想要反抗,却对上北悦冷到嗜血的眼神,吓得噤声。 靳菁菁最讨厌北悦这浑然天成的气势,人家说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她一个落魄千金,到底哪儿来的自信和气场? 这么多年,她们交锋无数回,哪一回都是她主动挑起的事端,却从没在北悦这里赢得半分,单是气场就时常令她心里发怵。 眼下又是如此,北悦真正较真发怒的时候,模样特别吓人,如冬日凌晨一丝冷峭的风,盯得人后脊背发凉,寒意嗖嗖袭来。 北悦冷冷道:“我对你的私生活一点兴趣也没有。我今天来,是为了陈怡。说,陈怡在蓝爵俱乐部差点被人强,是不是你做的?周浩外面的小三是你,那天晚上陈怡去君悦大酒店找周浩,也是撞见你跟周浩在一起做肮脏不堪的事情,是不是?!” 她一连串的质问,将靳菁菁问懵了,头皮被她扯得生疼,“啊,你放开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 北悦恨不得再扇她一耳光,眼底洇出血红色,“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吗,你就非得跟人家抢,跟人家偷?” 她有时候实在不明白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小三”这种生物,以真爱之名,打着无比圣洁华丽的幌子,插足人家的恋情,破坏人家的婚姻,仿佛她们才是全天下最单纯的女孩,最值得男人去爱,如此就可以明目张胆地偷、理直气壮的抢,竟还无愧于心! 靳菁菁被北悦骂懵了,好不容易将自己头发拔出来脱离苦海,嚎道:“你胡说什么?你才是小三呢,你全家都是小三!” 她气势不够,嗓音来凑,像是被人冤枉了,透着委屈的大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和你妈一样啊,就爱抢别人的男人!我妈还在世的时候,你妈就跟我爸搞在一起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妈得乳腺癌的时候,他们俩正打的火热,连我妈做手术我爸都没来看一眼,手术失败,我妈死了,我哭着回家找我爸,你猜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你妈穿着我妈的睡衣,跪在地上给我爸口……” “闭嘴,别说了!”北悦耳朵疼,胸腔像是有一只锣鼓在霹雳啪啦地敲,响声吓人。 靳菁菁眼睛也红了,“你不要我说,我偏要说!你妈是天底下最贱的人,外表是朵白莲花,其实就是个毒蘑菇!” 她指着北悦,“有其母必有其女,你也一样。南霆哥明明是我先喜欢上的,可偏偏被你半道劫了去,居然还敢说我是小三?” 北悦没理她气势汹汹的控诉,脸色又沉下来,“你别跟我扯什么季南霆,我要跟你说的是陈怡,是周浩。” “陈怡的死跟我无关!” 靳菁菁又吼一嗓子,气势却不知不觉弱了下来,在北悦眼神的鄙视下,她点头承认,“是,我是找了两个小流氓去搞陈怡来着,可我只是想让他们吓唬吓唬她,没想让他们动真格的,后来不是也没什么事么……”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个嘴巴。 北悦下手毫不手软,冷冷道:“没事?你哪只眼睛看到她没事?要不是我及时赶到,陈怡的清白就彻底毁了!” 提到这里靳菁菁也心虚,她当时也是一气之下被怂恿着做了这件坏事,其实后来后悔不迭,想要跟陈怡道歉来着,始终拉不下脸来,再然后就突然收到了陈怡的死讯,也吓得不轻,还以为她一时想不开自杀呢,后面得知是意外车祸身亡,心里才稍安了些。 北悦紧接着质问,“你跟周浩又是怎么一回事?陈怡出事那天晚上,是不是撞见了你们两个在一起?” “什么周浩,我跟他怎么会在一起,我都不认识他。”靳菁菁辩白道,目光躲闪。 北悦一瞪眼睛,“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 靳菁菁急了,梗着脖子道:“没有就是没有,我承认什么?就算我真的跟他见过几面,那不过是粉丝对偶像的倾慕,还没发展到现实生活中好吗?再说了,我喜欢的人是南霆哥,在我心目中南霆哥可比周浩帅多了。我怎么可能去跟周浩好,闲的么……” “不是你,那会是谁?”北悦冷冷质问。 靳菁菁不愿多说,撂了句“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我”,摸了摸被打红的脸,拉上裤子拉链,戴上帽子准备走人了。 打开门,就见伍媚叼着烟倚在墙边,慵懒着眼神媚媚地笑,靳菁菁冷哼一声,甩脸走人。 走出去不远,听到北悦跟伍媚说:“以后不准再让她进来。” 靳菁菁脚步一顿,暗暗捏紧拳头,心里冷笑一声:我爸都不管我,你算老几? 如果季南霆愿意跟她在一起,她还稀得找鸭? 哼,早晚有一天,她会亲手把季南霆从北悦手里抢回来的! 088章暴风雨又要来了 靳菁菁走后,伍媚问道,“怎么样,她承认了吗?” 北悦摇摇头,“只认了蓝爵俱乐部这一桩,对于和周浩的恋情却矢口否认,抵死不承认跟周浩在一起。” 伍媚吐一口烟雾,“你觉得,她的话可信度有多高?” 北悦微拧眉,“陈怡的死已被证实为意外,就算她承认了也惹不上人命官司,如果真是她,事已至此,还有否认的必要吗?” “那不一定。” 伍媚并不包庇自己这个“小姑子”,“冒充娱记,设套,找流氓这种事情她都做的出来,你觉得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北悦垂下眼睑,虽说人心难测,可对靳菁菁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傻白甜她就占了一个傻,智商不支持她干出这种事情。 除非…… 北悦抬头和伍媚的目光对视在一起,都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走吧。”伍媚灭了烟,搂住北悦的脖子,“先去吃个晚饭,天塌下来也得填饱肚子再说。想想去吃什么?” 北悦道:“大排档吧。” “啊?”伍媚:“娱记狗仔现在可是掘地三尺也要挖你出来呢,你还敢出去亮相?那不是自己往枪口上撞吗?” 北悦看着毫不在乎,“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就去大排档,想吃烤面筋了。” 十分钟后,伍媚开着她那辆招摇拉风的保时捷奔往大排档,这会儿天渐渐凉了,人都往屋里跑,红色大棚下人并不很多。 两个人随便找一处位子坐下,还是怕人认出来,俩人都换了身简单低调的运动装,扎着马尾,看着十分减龄。 一坐下,伍媚就喊,“老板,先来两杯扎啤,要冰的。” 老板应道:“好嘞。” 北悦睨她一眼,“你要我陪你喝吗?你忘了我一杯就倒,不怕我耍酒疯?” “谁说我要跟你喝了?”伍媚举杯喝一口啤酒,满脸不屑道:“就你那酒量,跟你喝酒一点乐趣都没有。” 北悦蹙眉,“那你跟谁喝?” 话音刚落,一辆白色大众车驶入视线当中,紧接着走下来一个英俊帅气的小伙,也是一身白色的休闲装,小跑着走过来。 一露面伍媚就呲牙调侃,“呦,情侣装啊。” 北悦亦是一身白色的装束,连肩膀处的黑杠都相得益彰,因为是一个品牌的潮衣,看上去格外的般配登对。 季南霆笑着,俯下身很自然地在北悦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更自然地把桌子上另一杯扎啤拿过来,与伍媚碰了碰杯。 老板递上菜单,季南霆让女士优先,伍媚点了几样菜,北悦摆摆手示意他们点就行,点什么她吃什么。 但面筋是少不了的,烤饼也来两个。 到季南霆这儿就全是肉了,老板问要不要来鸡肝和羊腰等,季南霆摇摇头道:“那些就算了,我媳妇不吃动物内脏。” 北悦听了心头一动,她的喜好习惯,他全都记得住,她是个细节控,往往打动她的都是这些很琐碎的日常。 想到这几天,因为陈怡的事情,她情绪不佳且时常失控,有时候都能感觉到内心的狂躁,这时候谁离她越近势必会被她伤到,所以她也只敢靠近自己心里最亲近的人,伍媚是能够包容她的,也知道她是个什么德行,哪怕在她那里闹破大天,她都不会怪她。 可是她却不敢靠近季南霆,并不是说他不是她心里最亲的人,而是她很害怕,将自己的缺点和焦躁暴露在他面前。 生怕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的本性,会遭他厌弃……呵,她北悦,竟然也会有患得患失的时候。 古人说由爱生忧患,由爱生怖畏,看来她也不能免俗。 肉串端上来,刺啦啦地冒着油光,嗅到香味,味蕾也打开了,季南霆和伍媚举杯喝着,北悦在一旁陪着,全程无话。 看着跟伍媚相谈甚欢的季南霆,北悦心头虽然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酸意,觉得被忽视了,被冷落了。 她扭过头去,跟老板要:“老板,再来一杯扎啤。” 伍媚和季南霆目光落在她身上,北悦瞪回去,“凭什么只有你们能喝,我也要喝。一会儿找代驾吧。” 事实证明,酒量这东西,真不是天生人人都具备的,不过一杯扎啤下肚,北悦脸色就渐渐泛上红晕,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 季南霆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女人,用手轻轻拨了拨她额前的碎发,问道:“还喝吗?” “不喝了。”北悦舌头有点大,摆摆手道:“再喝就该耍酒疯了。” 季南霆笑,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伍媚将一串肉撸进嘴里,看着北悦笑着跟季南霆揭她的短,“这丫头最厉害一次跟人拼酒,喝了差不多十瓶啤酒吧。” “十瓶?” 季南霆瞪大眼睛,真不是他没见识,主要是这个数字对他家司令来说,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是啊。”伍媚摇头轻笑,“可惜我没能见识到这一历史性的场面,是陈怡告诉我的。那应该是你跟陈怡第一次见面吧?” 最后一句话,问的是北悦。 北悦头埋进季南霆脖颈里,脸颊滚烫,像是陷入了回忆当中,轻轻的,“嗯”了一声。 她跟陈怡,初次见面很富有戏剧性,不是在公司,就是在类似于这样的夜市大排档,那时正值夏季,夜市人声鼎沸。 那时她还二十四岁,刚从军校里出来,踏入社会很不适应,也不知道未来的路在哪里,苦闷又彷徨。 有时候这人呐,以为人生已经到了最低谷,可上帝总能用血淋淋的现实教训你,没有最低谷,只有更低的谷。 那天她被突如其来的大雨逼进了雨棚里,借人地方避雨,不点点东西吃说不过去,便点了五根烤面筋十根肉串寂寂吃着。 对面坐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那时流行离子烫,女孩像是学生,打扮得却很前卫时尚。 北悦一直注视着她,不为别的,后面小偷大哥正伸着手蠢蠢欲动,目标直指女生的包,她既然看见就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当即冲陈怡热情地打招呼,嗓门大得很,“十郎,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等你很久了!” 小偷大哥吓一跳,立马把手缩了回去,灰溜溜走了。 女孩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往后瞄了一眼,又回过头来一脸懵逼地看着北悦,“你是,在叫我吗?” 北悦不擅说谎,讪讪地咧了咧嘴,借口认错人跟她攀谈起来,知道她是C大研究生,刚毕业,学英语的,叫陈怡。 不尴不尬地聊了两句,雨停了,北悦准备离开,付账的时候,华丽丽地发现:她的钱包、手机,全没了…… 救了别人,害了自己。那小偷的报复心也太强了! 北悦这下尴尬了,摸了摸浑身的口袋只掏出来几个硬币,总不能吃霸王餐吧,也不好意思跟新认识的女孩借,太丢脸了。 她堂堂一个军校出来的老师,要身手有身手,要经验有经验的,居然会被一个小偷摆了一道…… 正巧看到旁桌有几个大老爷们在进行拼酒赢钱的游戏,她就过去报名了。 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酒量那么差劲,跟喝水似的一口气干了十瓶,直接倒在那里了,给众人吓得不轻,没人敢过去扶。 最后还是陈怡将人送到医院的,北悦洗了胃,在医院昏睡了两天,陈怡就照顾了她两天。 再然后两个人前后进了同一家公司,在职场中并肩作战、摸爬滚打,既是对手,也是战友,革命友谊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我北悦,从来不觉得自己有多牛,最牛的,就是身边有这么一票真心相待、不离不弃的好姐妹。” 可是现在,就这么失去了一个…… 一阵凉风刮过来,卷着几滴雨星,整个世界浑浊不清,伍媚望着没有一颗星的夜空,沉吟道:“暴风雨又要来了。” “哎哟我去。” 不远处一个戴着黑帽的小伙没拿稳摄影机,砰地砸在了地上,他也跟着单膝跪地,一抬头,视线便与北悦他们撞在一起。 三个人的眼睛同时眯了眯,那小伙见状不好,要跑,又哪里跑的掉,瞬间被季南霆逮住,摁倒在地上。 “拍了什么东西,把底片交出来。” 小伙一看就是老手、惯犯,殊死抵抗,油嘴滑舌的,明明是狗仔,偏说自己是娱记,想给北悦做个独家采访。 北悦站起身来,摇晃着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轻挑唇笑道:“我交给你一项任务吧,要能完成,我就答应你的独家采访。”“什、什么任务?杀人放火的事情,我可不做。” 北悦冷笑一声,“落在我手里,还由得你选吗?不过我不让你杀人,也不让你放火,还能助你,在狗仔队里平步青云。” 她粉唇轻启,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做了。 089章他们会放过你吗 活捉一只狗仔,倒是有了现成的代驾了。 下了车,北悦还拍着人狗仔的肩膀说:“小伙子,好好干,跟着姐有肉吃。事情办好了,姐不会亏待你的。” 狗仔倒也机灵,呲出一口大白牙,“北姐你放心吧,这点小事我要是还办不好,我也不配当狗了,您就等着瞧好吧。” 季南霆不乐意见别的男人在媳妇面前卖乖,大手一挥把人撵走了,打横抱起北悦进了一家五星级酒店。 伍媚本想把公寓让给他们的,被季南霆拒绝了,哪好意思两口子都在人家家里借住? 再说了,住在人家家里,也不太方便做一些羞羞答答的事情…… 北悦这次喝醉酒表现得倒是挺乖,没唱歌也没打人,像个鹌鹑一样蜷缩在季南霆怀里,看上去特别乖巧,惹人怜爱。 季南霆总形容他家媳妇是只螃蟹,外面看上去坚硬无比,可剥开外壳,里面就是嫩滑丰腴的蟹肉,能甜到人心里去。 “今天怎么这么乖。” 季南霆笑着调侃媳妇一句,将她轻轻放在地上,顺手将门卡插进卡槽,开了灯。 北悦懒洋洋的,浑身燥热,拉开衣服拉链,就开始脱衣服。 季南霆一转头的功夫,笑容顿时停格在嘴角。 他家北老师不知何时已经麻利儿地把自己剥了个精光,大喇喇地站在那里,还真是只剩嫩滑的肉了…… 喉咙重重地梗了梗,季南霆迈步过去,捡起地上的衣服,又脱下自己的外套想给媳妇披上,轻声道:“冷,别感冒了。” 这几天媳妇心情不好,对他爱答不理的,季南霆确实想她,可没得恩准,还真是不敢轻举妄动。 “南霆。”北悦突然靠近他,一双眼睛抬起来,潋滟着水光,灵动逼人。 季南霆下|身动了动,血气方刚的青年人最是经不起撩拨,不过是一个呼唤,一个眼神,就令他的身体迫不及待想要缴械了。 北悦今天格外主动,手臂环上他的脖颈,身体也贴上去,轻轻抬头,微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她说,“我想~” 想什么? 饮食男女,食色性也,左不过是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 …… 从浴室里出来,季南霆将北悦抱上床,自己也钻进被子里。 说来也怪,北悦身材高挑,兼之气场十足,站在哪儿都是霸气冷艳,偏在季南霆怀里的时候,就显得娇小、温柔、可爱。 一来季南霆确实有让她愿意示弱的信赖感和安全感,二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北悦今天也是带着目的上的床。 她做事向来干净利落,利弊得失分析得清楚,可那都是在职场上对付甲方和客户的,从没想过有一天也会用来对付自己男人。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件事就算不找季南霆,她也会找别人,与其交给别人来做,不如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 于是她说,“南霆,我有件事,希望你能帮我。” “好。”季南霆半阖眼睛,呼吸平稳,应得极为痛快。 北悦一怔,“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你说得出,我就做得到。”季南霆从不说大话,可他在北悦面前,也从来没有二话。 这话听着让人十分窝心,北悦愈发觉得人家是正人君子,她则是卑鄙小人,心里太不光明,太不磊落了,狠狠谴责自己。 从床上坐起来,北悦直视季南霆的眼睛,正色道:“这几天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陈怡含愤而死,我被人构陷谩骂,有家不能回,这些都是拜周浩所赐,不管这些事是他的经纪团队属意还是出于他本人意愿,陈怡的死是事实,我绝不会轻易放过那人渣。” “我明白。你想怎么做,我听你的。” 季南霆现在的喜怒哀乐完全系于北悦身上,媳妇不高兴,他能欢喜吗?在心里早把周浩那乌龟王八蛋钉在十字架上了。 对付周浩的办法,北悦早就想好了,只是一直等待事件发酵,闹得越大越好,毕竟想让谁灭亡,先让他膨胀,总会炸掉的。 借着“在女友葬礼上悲痛欲绝”的深情王子人设,周浩事业可谓登上了又一个高峰,微博粉丝突破千万大关,底下全是安慰。 综艺、访谈、真人秀,各类节目争相邀约,甭管参加什么最后一定以周浩怀念女友为之落泪为话题点,连续登上新闻头条。 卖惨了几日之后,观众纷纷有些疲惫了,理智的一些网友质疑周浩拿女友的死炒作,提出之前暴打他的B姓女就是陈怡闺蜜。 很快有一个不知名的帖子在论坛火了,标题就是:【陈怡闺蜜暴打周浩真实原因到底为何,痴情人设到底是真是假???】 帖子一连三个疑问,且对陈怡、B姓女(北悦)和周浩的行为都做了分析,最后总结:周浩一定是做了对不起陈怡的事情,而陈怡闺蜜一定是知情的,陈怡受情伤神经恍惚,不幸出了车祸,B姓女气不过,为死去的闺蜜打抱不平,这才痛扁周浩一顿。 很快,这帖子因条理清楚,分析到位被网友们顶上了热搜,大家纷纷化身福尔摩斯,开始替陈怡翻案,呼唤B姓女说出实情。 B姓女却迟迟没有露面,倒是周浩的工作室先绷不住了,又是澄清又是寄出律师函要告其诽谤,结果楼主九个字霸气回复。 “尽管告,本人就是律师。” 周浩的粉丝又开始在网上疯狂diss发帖的楼主,后来网友们看不下去,觉得某粉跪舔偶像真是无下线,掀起一轮轮的骂战。 伍媚刷着微博,连连咋舌,“看看这些疯狂的粉丝啊,真是打鸡血了,你说周浩到底给了她们什么好处,值得她们这样?” “偶像就是用来给粉丝造梦的,有本事的,能把这个梦一直造下去;没本事的,便会人设崩塌,让粉丝由爱生恨。” 北悦唇角勾起一个冷冷的笑弧,“你信不信,今天这些捧周浩臭脚的,将来得知真相后,一定会是骂他骂得最狠的。” 这就是所谓的,送你上天堂的人,也会送你下地狱;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个律师朋友有点意思,这年头人人都自扫门前雪,肯仗义执言的可真不多了,回头定要认识一下。” 伍媚这两天把那律师的帖子来来回回看了三遍,觉得不愧是做律师的,逻辑分明,头脑清晰,有理有据,且骂人不带脏字,怼起网友来,那叫一个爽啊,简直太合她的胃口了,比靳喻言这个闷葫芦好太多了,江湖果然卧虎藏龙啊,干嘛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北悦睨她一眼,“你是看上了人家的职业吗?我还以为你看上了人家的美貌呢。” “你以为的不错啊,我是始于才华,终于美貌啊。”伍媚翻看着那律师的微博的个人相册,觉得实在是养眼啊。 同样戴着眼镜,不似靳喻言那般不苟言笑,他笑容疏朗,镜片后面有一双狭长漂亮的丹凤眼,鼻梁挺直,妥妥的帅哥一枚。 “人长得帅倒也罢了,脸名字都那么好听,叶少蕴,一听就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北悦受不了地翻个白眼,“花痴。” 伍媚嚎嚎着“老娘要红杏出墙”之时,北悦电话响了,她一把捂住伍媚的嘴,问电话那头的人,“怎么样,跟到了吗?” “不仅跟到了,还拍到了呢。” Dog黄(狗仔给自己起的艺名)兴奋地说,“周浩和某女在窗边XX呢,尺度那叫一个大,一百万,高清版的,要不要?” 北悦眉心一凛,忽略他口气里莫名的兴奋感,急问:“是谁,靳菁菁吗?” “是谁我不能告诉你,但不是靳菁菁。”Dog黄不怀好意地坏笑道:“这女的偏巧我认识,也是个富家千金呢。” 北悦眉峰又竖,朝旁边看一眼,伍媚摊摊手,表示她也没什么头绪。 富家千金,不是靳菁菁,还会是谁呢? Dog黄端起架子来了,“要不要?这个新闻只要爆出来娱乐圈肯定就炸了,我要是过去送给周浩或者那位富家千金……” “要是给他们,你非但一分钱都拿不到,还会死于非命。” 北悦冷声打断他的话,“陈怡是怎么死的,以那对狗男女丧心病狂的程度,你觉得他们会放过你吗?” 那边听后,静默了,这年头干狗仔也是高危职业,被大人物忌恨死于非命的不在少数。 北悦给对方留了三秒钟的思考时间,然后一锤定音,“我给你二十万,买你手中的视频,且保你的平安,成交吗?” Dog黄不满地哼哼:“才二十万……” “我给你找了一份记者的工作,虽不在编,但年薪五十万加。你有一个学设计的妹妹是吗,她可以来我公司实习,跟着麦琪做助理。” Dog黄有些犹豫了,却还唧唧歪歪,“只是个小助理啊……” “黄狗,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北悦声音冷下来,“你可以打电话问问你妹,她愿不愿意跟着MaggieC混g做助理?我等你电话。” 话音一落,她先挂了电话,气得脸色齁沉,换做以往,她是断然不肯跟这样的人打交道的,贪心不足蛇吞象,这人也太贪了。 伍媚凝眉道:“你这杀价杀的也太狠了,这视频要是落到周浩手里,恐怕一千万他都肯出,一百万而已,我来出就是了。” “不行,之前那一百万我还没还给你呢,我手里只有二十万了,能买就买,买不了就想别的招。” 北悦心里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想要与人谈判,攻心为上,她对这个黄狗可是做过功课的,对方虽然贪财,但还是个高材生呢。 名牌大学的新闻系高材生,一向品学兼优,却因作弊打架被开除学籍,辍学后不进电视台不干娱记,反干起了狗仔这个行当。 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段故事,北悦总觉得,这个黄狗,不是那种毫无原则、背信弃义之徒…… 漫长的两分钟后,黄狗打过电话来,没说什么,先问他妹妹什么时候能去上班,然后要跟北悦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以,你人在哪儿?” 定了时间地点,北悦捞起手机钱包就要出门,伍媚本要跟着去,碰巧季南霆回来了,问了一下情况,便带北悦出了门。 拎着钱赶到指定地点,停下车,就看到黄狗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钻进了车里,一上来就要钱。 季南霆冷哼一声,“钱少不了你的,先验货。” 黄狗磨磨蹭蹭地将视频掏出来,放给他们看,虽然隔的远,但周浩和那女人的脸依然能辨认出来,那女的,是…… 北悦紧盯着视频,忽略那露骨不堪的姿势,只盯着女人的脸,几乎是和季南霆异口同声蹦出两个字—— “是她!” 090章爱你千千万万年 回酒店的路上,北悦又是一言不发,脸上像覆着一层僵凝的寒霜。 季南霆自然知道媳妇郁结的原因是什么,所以他心中便更苦闷,有些事情他一直没提,不代表他不介意。 钱已经付了,视频就揣在裤兜里,可现在发不发,却成了一个大问题,季南霆也是郁闷,周浩搞谁不好,为什么偏搞她呢? 亦或许,主语和宾语可以颠倒一下,那盛小姐搞谁不好,为什么偏搞周浩呢? 将车驶入地下车库,北悦木着脸刚要下车,手机就响了起来,伍媚打过来的,张口便是,“怎么样,视频拿到了吗?” 北悦下意识摸摸裤兜,沉声道:“拿到了。” “太好了!” 伍媚有种说不出的欣喜,“只要视频在手,就能坐实周浩劈腿,撕开他渣男的丑恶嘴脸,到时他说破大天也没用了!” 北悦淡淡“嗯”了一声,神情依然不喜,却没刚才那般郁结了。 季南霆偏头端详了一下她的面色,颇有些小心翼翼,试探地问道:“那这个视频,发还是不发?” 北悦看着他,敛掉自己心头的那一丝犹豫,坚定道:“发。” 冤有头债有主,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她既答应了要替陈怡讨个公道,不论对方是谁,她都不会手软。 就像……她想替父亲翻案,哪怕知道希望渺茫,却依然不愿意放弃,事在人为,自己总要做到问心无愧。 *** 北悦一旦决定的事情,就没有转圜的道理。 既叶律师发的帖子在网络上泛起微澜之后,一直沉默的B姓女终于现身了,在微博发了一篇长文,诉说陈怡死前那点事。 文字篇幅不长,有一说一,解释了自己暴打周浩的缘由,也交代了陈怡为何车祸身亡的死因,并附上微信截图,有理有据。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条微博经由几个大V帮忙转发,立时成了惊天炸弹,在娱乐圈引起了轩然大波。 网友们质问北悦为何一开始不讲出事实真相,偏要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北悦说本觉得死者已矣,不想再为渣男打扰陈怡死后的清静。可偏偏有人不安分,她实在看不下去某人惺惺作态的嘴脸。 很快周浩工作室也发了一条官微,否认了北悦的指控,声称她这是别有用心的炒作,要跟她对簿公堂。 北悦会怵吗? 直接回道:“公堂不是你家开的,法律也不是你说了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周浩,你等着的。” 周浩情知事情不妙,派人来跟北悦和解,要出一百万息事宁人,北悦收了那一百万,却转手就给陈怡的父母送过去了。 除此之外,她做了件很不厚道的事情,就是把周浩跟她的电话录音发到网上了,周浩经纪人痛斥北悦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北悦当即diss回去,“跟无情无义之辈何必装君子?只要能够替陈怡撕开某人的真面目,做回小人又何妨?” 吃瓜群众看了一场峰回路转的大戏,不少网友支持北悦的手撕渣男行为,但依然有很多粉丝愿意相信周浩,说他不是见异思迁的人,并举出过往种种周浩对陈怡的好想要稳住周浩的痴情人设,说之前俩人手牵着手,陈怡手上戴的那个蓝宝石,价值百万。 试问舍得给女朋友买那么贵的戒指的男人,又怎么会脚踩两只船呢? 粉丝说着说着都把自己给感动了,结果突然一个明星的私密视频被传播到网络上,画面上一男一女正在做鱼水合欢之事,马赛克遮住了主要部位,唯独没有挡住两个人的脸,视频中女子的相貌还不甚清晰,可那男人,分明就是近几日风口浪尖上的周浩。 地点应该是在某酒店,可时间却让众人大跌眼镜,竟然就是陈怡死后的第五天,爱人尸骨未寒,痴情男却已经另觅她人?! 这脸真是打得啪啪啪地响…… 视频虽然很快就被删除,但视频中的女子却被强大而有心的娱记辨认出来了,竟然是盛家二小姐——盛依诺! 网友们更是厉害,直接扒出了盛依诺在微博上炫富的一张照片,她手上戴着的那个蓝宝石,和周浩图片上的一模一样! 众人都开启了名侦探柯南模式,纷纷搜寻周浩和盛依诺的微博,发现了很多情侣同款的蛛丝马迹,不由细思极恐。 果真是空穴未必来风,视频一出,无疑铁证如山,周浩在一天之内掉了几百万的粉,微博下一片骂声,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 吃过晚饭,北悦躺在沙发上刷微博,吃着自己男人亲手给剥的糖炒栗子,只觉口齿生香。 季南霆凑过去瞧了瞧电脑页面,再剥一个栗子丢进媳妇嘴里,“我听阿尚说,周浩好几个代言都被撤了,戏也被换了角。” 北悦冷哼一声,“活该,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早该封杀了。” 周浩原本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模特,借着陈怡的光认识了几个大佬,这才踏进了娱乐圈,一步一步混到今天这个地步。 若无陈怡,何人会识他周浩?结果在他有了点名气之后,就开始在外面拈花惹草了。 “这次多亏了你。”北悦朝季南霆展露一个笑容,目光熠熠,“否则事情不会进行得那么顺利。” 季南霆唇角微微一勾,“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北悦凝视他半响,借着明亮的白炽灯光,季南霆俊秀英挺的五官更加清晰分明,心想,她到底何德何能,能得他喜欢呢? 她从不是个自卑的人,可在季南霆面前,她总是会露怯,生怕一着不慎,真的落入自己亲手编织的情网当中,再难挣脱出来。 季南霆被媳妇这样盯着,一颗心早已开始砰砰跳了,耳朵也跟着红了起来,竟不免有几分害羞。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 北悦摇头,“脸上没有,眼睛里有。” 季南霆以为是眼屎,抬手就要去揩掉,却被北悦一把握住手腕,听她一本正经地说:“有我。” “……” 季南霆一愣之际,就被北悦扑倒了。 北悦骑在他身上,既有女王的霸气,又透着小女生的矫情劲儿,问他:“你喜欢我吗?” 季南霆摇摇头。 北悦瞪眼睛。 季南霆笑:“喜欢的分量太轻了,我爱你。” 北悦脸颊飞上两朵红晕,被这么一捧心都飘了起来,便将矫情进行到底,“你会爱我多久?一万年吗?” “何止。爱你,千千万万年。” 季南霆的声音低沉、磁性,直接说进北悦心里去,她又开始想念她的口琴了…… 云雨过后,北悦还不放过季南霆,她今天似乎格外有兴致,从小匣子里拿出口琴,擦拭干净,窝进他怀里,让男人给她吹琴。 季南霆轻笑,将口琴放在手心里把玩两下,视线停留在上面的两个大写字母“YF”上,笑容不知不觉停顿数秒。 终于,他还是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冲北悦笑问,“想听什么?” 北悦想了想,“《一生所爱》,你会吹吗?” 季南霆嘴角轻翘,薄唇对准琴孔,缓缓吹奏起来,舒缓忧伤的曲调一出来,瞬间将人带到至尊宝和紫霞仙子的爱情故事里。 《大话西游》缠绵了她们这代人的少年时光,年少不知曲中意,懂时已是曲中人,平添惆怅与无奈。 这部电影,她前前后后看了三遍。 第一次看,笑得前仰后合,没心没肺;第二次看,略略有点心酸;第三次看,泪流满面。 或许是因为长大了,也或许是因为初尝情爱的滋味,明白了至尊宝和紫霞仙子之间爱情的艰难。 不戴金箍,救不了她;戴了金箍,爱不了她。 其实谁不是至尊宝呢,为了心中所爱的人,为了身上背负的责任,不得不戴上金箍,把自己变成另外一个人。 在这一刻,北悦很清楚地知道,爱情应该是她生命中很重要的部分,但绝不会成为她的全部。 西天取经之路,势必要做到无欲无求,相比男欢女爱,还有更重要的事亟待她去做。 一曲终了,北悦睁开眼皮,眨巴着盈满泪光的眼睛,笑道:“什么时候,带我回家见见你外公吧,我也想念老爷子了。” 091章不过是各取所需 新闻都是有时效性的,北悦深知这一点。 她在微博上手撕周浩的事情虽然引起了网友激烈的反响,让周渣男的事业遭到重创,但毕竟要不了他的命,所谓斩草不除根,势必会春风吹又生,老百姓是健忘的,今天这个歌手结婚,明天那个演员出轨,看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迟早他会卷土重来的。 很快,北悦的担心得到了证实,周浩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之后,又爆出接拍新戏的新闻,背后捧他的,正是盛依诺! 秦露把这个新闻告诉北悦的时候,北悦显得很平静,我行我素,叛逆张狂,素来是盛家二小姐的风格。 “这不知道那个周浩到底哪儿好,居然能入盛依诺的眼,那盛小姐交过的男朋友,没有一火车,也得有一货车了吧。” 盛依诺是北城名流千金中的一朵奇葩,长得一副清纯面孔,私下作风却十分大胆,她并非娱乐圈的人,却时常因为疯狂又出格的行为登上媒体杂志,在私密部位刺青,在异国街头和陌生男人舌|吻,拍裸泳写真,最惊呆媒体的,就是她传说中的男朋友们。 她的男朋友遍及世界各地,可以前一天和法国佬浪漫求婚,第二天又移情别恋意大利帅哥男模,游走在各色的男人中间。 或许有人会问,支撑她这么玩的资本是什么? 原因无二:一是有身份,二是有钱。 盛家的名望虽然大不如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加上和陆家的联姻,陆大少对其的扶助和苦心经营,保住了盛家的门楣,盛家虽已经没有可以挑大梁的男人,但女人皆巾帼不让须眉,盛老夫人在珠宝市场长袖善舞,盛二小姐更是著名珠宝设计师。 搞艺术的越离经叛道越能够打出名号,也越让媒体喜欢,盛二小姐亦是时尚界的宠儿,在娱乐圈人脉甚广。 周浩攀上她这棵大树,自然是被陈怡那株藤蔓更能助他登上高峰,所以他才那么狠心地抛弃陈怡,迫不及待跟盛依诺在一起。 男人呵,事业与成功永远是他们心中的第一要务,爱情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有几个男人是爱情至上的?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北悦见惯了各式各样的渣男,嘴上说的天花乱坠,爱你的时候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你,可要甩你,也是分分钟的事。 女人之所以会伤心,是因为陷得太深,只要对感情保有清醒的认识,便不会被现下的假象所迷惑。 未来,也可以抽离的容易些吧…… 北悦有些发怔,便听秦露问道:“小北,你怎么看上去那么淡定啊?费那么大劲把他搞倒,可不能让死灰复燃啊。” “死灰?你太低估周浩那厮了。” 北悦淡淡一笑,笑容中透着些讥讽,“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罗马帝国不是一天建立起来的,自然也不可能一夜之间捣毁。滴水才能穿石,我并不着急,就让他再嚣张一段时间吧,他要是死得太快太容易,反而是便宜了他。来日方长,不着急。” 秦露频频摇头,“能说人话吗?跟你们这种文化人说话就是累,你跟季总在一起,也不说人话吗?” “我们倒是想说人话,也没这时间啊。” 北悦跟秦露聊天的过程中,已经处理完好几封邮件了,真是忙得前脚不沾后脚,一块时间恨不得掰成两瓣用。 季南霆也是如此,忙着应酬,忙着见各种人,参加各种形形色色的酒会,回到家多半是大半夜,且醉了酒的,也不愿意半夜三更打扰她的好梦,更怕带着酒意上床再遭媳妇嫌弃给丢出大门外,便干脆宿在自己家,北悦这边也是常常忙得加班,晚上一个人开车回来,或者载着麦琪回来,好久没有享受被男友接送上下班的待遇了,又怕他喝醉酒晚上胃不舒服,大半夜赶过去照顾她。 相比恋爱初期的如胶似漆,现在两个人好像已经不知不觉进行到了恋情中期,各忙各的,偶尔见面,二话不说直接脱衣上阵。 只是,这样忙的结果,就是见家长的行程又被无限期推迟了……北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既不想总是处在一种忐忑纠结的状态中,一方面,又是庆幸,只盼着这段不期而遇的爱情,能够蔓延的时日长一些吧。 …… 唐风会所的装修终于竣工,下午时分北悦和麦琪被陆二少和千千邀请去看看成果。 这应该是麦琪第一次尝试古风的设计,古色古香,大气磅礴,雕梁画栋,华美而不纤巧,古朴却富有活力,真正是梦回唐朝。 看到实物的感觉,还是跟图纸不一样,北悦一脚迈进会所,就有一种穿越的感觉,各个包厢私密性很强,当真不错呢。 “上回没能陪二位吃饭,这回真的得好好请你们一次,会所的装修设计多亏钟总和北总费心了。” 千千亲自起身给麦琪和北悦倒上酒,笑容和煦,态度十分客气。 麦琪和北悦自是跟着客气一番,陆二少全程给千千夹菜,秀的一手好恩爱,就是电话不断,平均十分钟出去接一个电话。 等到第三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千千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淡淡道:“你有事就去忙吧,后面的事情我处理就好。” “那好,我那边有点急事要赶去处理,你们吃着。”陆明寒吻了吻千千的脸颊,就急匆匆地走了。 麦琪似感慨一声,“陆二少真是日理万机啊。” “确实。”千千淡淡笑了笑,“我要见他一面,都得提前一个周预约,不过也还好,他要见我,起码得提前一个月。” 北悦闻言点点头,“那也不错啊,天天见也烦。我家那位也这样,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不一样。” 千千摇摇头,抿了一口红酒,“季小爷是忙着搞事业,我家陆二是忙着搞女人。同样是忙,只是忙的点不一样。” 一句话,让麦琪和北悦顿时愣住,傻眼了。 其实她们在陆二少频繁接电话的过程中就已经感受到了那厮花花公子浑身冒着的粉色泡泡,隔着电话都能闻到那头的骚意。 只是知道,也只能装作不知道,她们在这拼命且极力表演着,没想到千千倒是主动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千千看着她们的反应,不由失笑,眨眨眼道:“其实你们早就看出来了吧,只是怕我尴尬,不说而已,敬你们的善良。” 她端起红酒杯,北悦和麦琪也与她碰杯,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她虽然笑着,可她们都感受得到她笑容的苦涩。 任何一个女人,应该都不愿看到自己的男友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的吧,即使不关乎感情,也关乎尊严。 麦琪忍不住了,“你,既然早就知道陆二少是个花心大萝卜,干嘛还要跟他好?” “因为他有钱啊。” 千千十分坦白,“我图他长得帅又有钱,他图我年轻漂亮,各取所需罢了。这个会所,就是我跟他要的分手礼物。” 这句话出来,再次让北悦和麦琪惊怔了,她们从未见过,如此实诚之人。 混这个圈子久了,见惯了打肿脸充胖子的吹牛逼人士,女人们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吹嘘自己的男人如何如何爱自己。 其实谁不知道谁呢,装逼装多了,徒惹笑话罢了,一般麦琪和北悦遇到那种端的很厉害的,都忍不住过去破她。 这俩人又是那种不张嘴则已,一张口就能噎死人的,今天来的时候各种勉励对方,不管今天客户怎么装逼,她们都要配合。 结果……不等她们配合,这边千千便自己破了,且不是苦大仇深,而是从容淡定。 俩人不由,对千千刮目相看起来。 女人之间,谈论最多的就是男人如何渣的问题,有麦琪在,更能帮助她们分析男人的一些脑回路,这一聊,夜便深了。 北悦和麦琪都喝了不少酒,从出租车上下来,来人挥挥手,各回各家,各找各的男人。 男人? 北悦了解了一晚上男人的渣,这会儿只要是个公的站在她面前估计都能被她一巴掌打飞了,还是一个人好啊,无忧无虑的。 电梯一开,北悦低着头出去,就撞在一堵坚实的肉墙上,胳膊被扶住,耳边传来关切的声音,“怎么这么晚?喝酒了?” 她抬起头仰起脸,一双迷离朦胧的大眼睛盯着眼前之人,点着他的鼻子,从嘴里咕哝出一句。 大猪蹄子。 092章还是忘不了他吗 大猪蹄子? 季南霆好看的鼻子皱了皱,两手扶住软绵绵的媳妇,“你想吃猪蹄了?我去给你买。” 北悦半倚在他怀里,双手捏住他的耳垂,让季南霆禁不住一个激灵。 耳朵是他的敏感部位,只有她知道。 北悦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这个占据她的心灵,令她朝思暮想的男人,轻轻道:“我不想吃猪蹄,我想吃你。” “……!” 季南霆被撩得两腿发软,该硬的地方却是硬了。 他嘴角疯狂地上扬起一个弧度,将媳妇打横抱起,北悦软软地靠在他怀里,像只小松鼠一样不断往他怀里蹭,可爱极了。 房间静谧,只剩两个人的心跳。 季南霆将北悦轻轻放平在床上,女人却紧搂住他的脖颈不放,端详着他的面容,“说,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养小三了?” “啊?”季南霆一脸懵,“领导何出此言?” 北悦扁扁嘴,“麦琪说,男人劈不劈腿,不在于长得好看与否,而在于有没有钱。男人有钱就变坏,这是亘古不变的定律。”季南霆扬了扬眉梢,“麦琪说的是一般的俗男,你得相信,你老公绝对不是一般人儿。” 北悦抛给季南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目光已经朝他下面瞄过去了,冷哼道:“还说不是一般人,见到美女就来反应了。” 季南霆怔忡一秒,在心底大呼冤枉,急急分辨道:“这是对你,对旁人可不是这样。” 北悦不听,重重哼了一声,将人踹出了门。 这发的是哪门子的脾气啊? 季南霆静静立在门口,面门思过,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这几天的行为,他老实得很,女人主动送上门来,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的。 难道是外面有谁编排他?在媳妇面前告他的状,说他的闲话了? 季南霆垂下眼皮,看着自己在黑夜中依然不肯低下头颅的“二少爷”,眼底浮出淡淡忧伤。 今晚……不会真要与五指姑娘为伴了吧? 他哀哀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夫纲不振,正琢磨着怎么撬开门或者从窗户钻进去,门却突然在面前开了。 紧接着一只强有力的玉手将自己拽了进去! …… 夜深如水,云消雨歇,房间里一片眷呢气息。 季南霆撑着脑袋躺在床侧,将大半个床都让给媳妇,静静看着她熟睡的模样,北悦睡着的样子特别可爱,让人着迷。 他一直自诩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心动,更不会轻易被人蛊惑,可是一切的自控力,在北悦面前都化成了零。 或许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在北悦面前,他一点脾气都拿不出来,就想对她宠着护着,想要将她捧在手心,想将全世界都给她! 这段时间,他忙得一塌糊涂,眼看着就要到年底了,他可记着对北悦的承诺,她给他的那二十万,他可是要给添个零的。 闹了一晚上,他才明白司令为什么突然发作他,不是因为嫌弃他了,而是因为想他,怪他冷落、忽视了她。 季南霆深感惭愧,是他不好,只顾着搞事业,没有考虑到媳妇的感受,真是太不对了。 他俯下身去,轻轻在北悦唇上印下一个吻,扶住她的脑袋想要把她往里挪一挪,却冷不丁碰到一个冰冷的物件。 摸出来,还是那支口琴。 借着清辉的月光,他看向正中央那两个“YF”的大写字母,指间来回摩挲了几下,只觉得心像是被注入了一勺醋,酸酸的。 他偏过头去看北悦,在寂静的黑夜中只余他一个人的叹息,“你还是忘不了他吗?” *** 秋分一过,马上就迎来了中秋节。 父亲走后,基本上每年中秋北悦都会回老家陪爷爷奶奶的,今年她忙得完全忘记了日期,临了了,根本买不到票了。 她急的满嘴燎泡,恨不得插翅飞回到爷爷奶奶身边,没想到的是,季南霆居然把二老接到了北城。 北悦在家里看到爷爷奶奶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懵过后欢喜得不得了,像小孩子那样抱着二老嗷嗷直叫,差点没拆了屋子。 季南霆系着围裙,正在厨房上下翻腾呢,刚把一条新鲜肥嫩的鲤鱼给解剖了,北悦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你把爷爷奶奶接过来,怎么不提前跟我说呢?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季南霆看着她欢呼雀跃的样子,不由笑道:“想给你个惊喜嘛。怎么样,看到爷爷奶奶,高不高兴?” “当然高兴了!”北悦毫不掩饰自己的愉悦,抱着季南霆连连叫唤,“你怎么那么厉害啊,怎么那么好啊,我爱死你了!” 季南霆被媳妇表白,禁不住乐了,知道自己这次做了件绝对正确的事情,总算是把媳妇炸起来的毛捋顺了,俩人之间破冰了。 在厨房腻歪了一阵,将做饭大事交给季南霆,北悦就蹦着跳着到客厅陪爷爷奶奶说话去了。 老太太心疼孙女婿,要进厨房帮忙,被北悦拦住了,“没事,奶奶您坐,他一个人忙得过来,让他好好露一手给你们瞧瞧。” 北悦的口气,说不出的骄傲,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觉得,在她内心,早就把季南霆当成自己人了。 老太太点点她的脑门,“你啊,也好意思说,这么大的人了,连饭都不会做。” 季南霆端着鱼出来,高大的身材围着一方浅蓝色的围裙,说不出的俊逸疏朗,唇角挂着笑,“奶奶,没事,我喜欢做。” “我愿意吃。”北悦忙接过话,朝季南霆看了一眼,俩人默契对视,相视一笑。 那感觉,像是在一起生活了若干年,早就是如胶似漆的两口子。 老爷子正摆弄着象棋,在一旁搭话道:“别听你奶的,她做饭难吃着呢。家里有爷们,还需要女人下厨房吗,不存在的。” 季南霆刚要表示十分赞同,老太太却不满地竖起眉毛,“你说谁做饭难吃?也不知道谁年轻的时候,就爱吃我做的饭。” “我那是没办法。”老爷子不满地撇撇嘴,那模样跟北悦如出一辙,“那时候穷,有的吃就不错了,不挑食。” 老太太横眉怒目,“好啊,你总算是说出真心话了。我就说怎么后来你整天跑到隔壁李春花家吃饭,她做饭比我好吃是吧?” “李春花都走了三五年了,你还吃那陈年老醋,有意思吗?” “你个死老头子,还不是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两口斗嘴斗的热闹,北悦和季南霆不参与战斗,偷偷猫着腰钻进了厨房,灶上砂锅里还炖着汤呢,袅袅香烟。 季南霆正往碗里打鸡蛋,打蛋器在碗里上下翻搅着,在平底锅里摊了一张蛋饼,动作娴熟麻利儿,端的是一派大厨范儿。 北悦坐在一旁吃着西红柿,静静看着这个男人,望着男人宽阔的后背,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身上,周身包围在光圈中。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无比幸福,真正体会到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余生,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亲人和爱人,都在这一百来平的屋子里,隔着四年,她终于又一次感受到了“家”带给她的温暖。 而这份温暖,是季南霆给她的。 北悦从后面环住男人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轻声道:“南霆,谢谢你。” 季南霆切菜的动作一顿,唇角微微一扬,握着北悦的手微微转身,面向媳妇,春暖花开,“光谢?没有奖励?” 北悦心下感动,也乐意惯他,踮起脚尖想奖励他一枚香吻。 结果亲上的那一刻,就被季南霆搂住了腰,嘴唇也被含住了,北悦瞪大眼睛,咕哝道:“别乱来,爷爷奶奶在呢……” 季南霆露出一口贝齿,鼻尖抵着她的鼻尖,清冽磁性的声音轻轻道:“无妨,老两口很开明的。” 北悦一想也是,刚才奶奶一见她就直瞅她的肚子,问她有没有动静。 给她弄了个大红脸,我俩证都没领,哪来的孩子? 老太太道:“奉子成婚也行啊,抓紧时间,我和你爷爷还等着抱重孙子呢。” 北悦那叫一个窘。 不怕长辈迂腐,就怕长辈太开明,也是分分钟让人吃不消啊…… 一朝不防,城门失守,北悦被季南霆抱起来放在案板上,蹭了一屁股的面粉,眼下也顾不得了,这男人亲的她满脸口水! 绝对是属狼狗的,烦死了! 093章生米煮成熟饭吧 小两口在厨房腻腻歪歪的,老太太则背着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老爷子摆弄着棋盘,想着待会吃完饭一定要跟孙女婿好好切磋一盘,见老伴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滴溜溜地转,不耐烦道:“你瞎转悠什么,转的我头晕眼花的,过来好好坐着,一会儿吃饭了。” 老太太神秘兮兮地转回来,“嗳,你发现没有,这俩孩子早就住在一起了,什么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 “那怎么了?”老爷子不以为然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住在一起也没什么的。” 老太太气得拍老伴一巴掌,“你怎么不明白我意思呢?咱家囡囡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不是她认定的人,她会跟人家同居吗?” “你啥意思?”老爷子皱起眉头,“你是说,这俩孩子瞒着我们偷偷自个儿结婚了?” 老太太一脸高深莫测,“一会儿问问就知道了……” 厨房里,北悦从后面搂着季南霆的蜂腰,俩人像对连体婴似的黏在一起。 她特别喜欢眼下这种感觉,好像两个人在过最简单又幸福的夫妻生活,如果日子能这么一直过下去就好了…… 土豆饼做好了,北悦像个小鸟一样“啊”张开小嘴,季南霆笑着给她填进嘴里一块,“尝尝味道怎么样?” “嗯,好吃。你也尝尝。” 礼尚往来,北悦也捻起一块饼喂给季南霆吃,季南霆张开嘴吃了,却含住她的手指头狠狠咂摸一下,嘴角挂着坏坏的笑容。 北悦:“……” 这简直是在勾|引她犯罪啊,爷爷奶奶还在外面呢,万一进来撞见……她可丢不起那人,强行转移话题。 “内个……今天中秋节,你不用回家吗?” 季南霆唇角微微一撇,“是要回的,可这不是舍不得你吗?更何况,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真想带你一起回去啊……” 他最后一口气叹的,千回百转,更像是在暗示着什么,直戳到北悦心窝里去。 北悦心头蓦地湿漉漉的,还有点酸楚,故意自嘲道:“我可不敢跟你回去,未来公公不赞同我,未来婆婆更是不待见我。” 这么想想也是挺愁人的,两边父母都不支持他们在一起,户口本自然拿不出来,领证日子遥遥无期啊…… “你不用理会他们。” 季南霆拧起眉头,正色道:“你婆婆并不是顾晓霞,而是邓文蔷。如果我妈还在世,她一定会特别特别喜欢你。” 北悦撅噘嘴,揶揄道:“你这么肯定的吗?我可听说,自古婆媳都是天敌,你妈妈那么爱你,肯定害怕我把你抢走了。” “不会的。”季南霆坚定地摇头,笃定地说:“正因为她爱我,爱屋及乌,她知道,只有她对你越好,你才会对我越好。” 嗯……北悦觉得这个逻辑还是对的,只可惜天底下大多数婆婆都不懂得这个道理,才会有那么多的婆媳战争。 可惜了,她亲婆婆不在人世了,至于那个后婆婆,她可真是一点想要孝顺的意思都没有。 “至于我爸……”季南霆眼睛里闪过一丝冷然,“我总会有办法让他把户口本交出来的,可不能让他耽误了我娶媳妇。” 北悦唇角一抿,心中暗暗后悔不迭,早知道迟早要嫁给他,就应该趁着她妈给她户口本那时就把这事办了,这回倒办不成了。 …… 一顿饭吃的开心,季南霆的手艺不是盖的,老两口对他的厨艺赞不绝口。 北悦在一旁听着也开心,暗暗抛给季南霆一个夸奖的眼神,季南霆动了动眉毛,那意思是:求奖励求奖励!!! 老爷子高兴,跟孙女婿小酌几杯,酒过三巡,老太太见老伴喝得欢畅就是半天不讲正事,憋不住了,暗暗掐了一下他的大腿。 “嘶……”这一掐不打紧,差点没让老头背过气去,一口酒闷在嗓子眼里,火辣辣的。 北悦和季南霆俱吓了一条,忙站起身来,“爷爷,怎么了?” “没事没事……”老爷子摆摆手,疼得龇牙咧嘴的,把腿往自己这边收了收,“就是腿不小心抽筋了,不打紧。” 老太太在一旁悠悠道:“年纪大了,骨质疏松了。不过你可得当心点,到时候真瘫了还得我来伺候你,累不累啊我……” “哼。”老爷子脸耷拉下来,“你放心好了,就算真瘫了我也用不着你伺候,有小菊伺候我。” 老太太将筷子“啪嗒”掷在桌子上,横眉怒目的,“好啊,总算是把你的心里话逼出来了吧,现在有小菊了,你就嫌我了。” 老两口吵得热火朝天的,北悦听得却一脸懵,“哎哎,劳驾问一下,小菊是谁啊?” 她怎么不记得老家有这么一号人物? 这次换老两口愣了,老太太问道:“你不认识小菊?不是你给我们请的保姆吗?过来照顾我和你爷爷的。” “不是啊。”北悦道:“我之前不是给你们请过,都被你们赶走了吗?那这次……” 话没说完,她兀的了然了,朝旁边看过去,老两口也顿时明白了,齐齐朝季南霆看过去——季南霆嘴角讪讪咧了咧。 好么,这回真是好心办坏事,惹祸上身了…… 他忙站起来给爷爷奶奶倒酒,给媳妇夹菜,缩着脖子跟孙子似的,“内什么,小菊伺候您二老还挺好的吧,用的可舒坦?” 北悦这会儿全明白了,合着这小子背着她做了那么多事啊,前前后后都没听他跟她提过一句,那么大的事,一个人就给办了! 她这边虎视眈眈地瞪着那个贼有主意的小狼崽子,老两口却顿时展开了笑模样,搞了半天,是孙女婿孝顺的他们。 “小菊挺好的,整天乐呵呵的,会下棋会打麻将,做饭好吃,收拾家更是麻利儿得很,我跟你爷爷都可喜欢了。” 老太太乐得满脸笑纹,好像刚才那个跟人家小姑娘争锋吃醋的不是她似的,一个劲儿地猛夸,又感慨,孙女婿比孙女孝顺。 北悦听着不乐意了,跟老太太争辩,“我之前给你们请过多少个保姆啊,小姑娘小伙子都有,哪回您收了?都赶出去了……” “你还说呢,你找的都是些啥?是来伺候我们的吗,饭不会做花也不会浇,就知道玩手机打游戏,我们伺候他还差不多。” 老太太控诉着不争气的孙女,转向孙女婿则换上一副慈祥的笑模样,“还是南霆会找,小姑娘可会疼人了,朴实又勤快的。” 季南霆在一旁抿唇偷笑,暗暗给媳妇甩一个“怎么样,服不服”的眼神,那小模样骄傲嘚瑟极了。 北悦瞪他一眼,不服气地对奶奶道:“那您刚才还吃人小菊的醋?” “就是。”老爷子以示赞同地点点头,“你奶奶这人就是口是心非,闲得慌。我身边只要出现个母的,她就得拈酸吃醋。” 季南霆一副深有同感、同病相怜的模样,握了握老爷子的手,“我特别能理解您。” 北悦在桌子下踹了季南霆一脚,胡咧咧什么,我什么时候吃醋了? 老太太被排揎的理亏,又不愿意承认自己那颗老醋心,忙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倒是你们,打算什么时候领证啊?” 一句话,立时让季南霆和北悦愣住了,这话锋,未免太峰回路转了吧? 老太太暗暗给老伴使个眼色,这会儿终于默契了,老爷子轻咳一声,“是时候盖个戳了,择个黄道吉日,生米煮成熟饭吧。” 季南霆和北悦脸刷地红了,这会儿两个人的想法如出一辙,‘生米煮成熟饭’,是这么用的吗? 094章结个婚普天同庆 北悦重重咳嗽两声,掩饰道:“我们……我们还年轻呢,不着急。” “都二十八了,还年轻呢?”老太太瞪眼睛,“你跟南霆可差着岁数呢,再拖下去要孩子都困难了,得抓紧时间啊。” 北悦面红耳赤,这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孩子上了?她这整天哄小男友都身心俱疲的,再添个孩子不得累死? 老爷子也在一旁帮腔,一脸肃然,“南霆今年二十二岁吧?虽然小,但也到结婚年龄了。是不是觉得不着急啊?” 心里轻轻冷哼一声,要是不着急,可千万别拖累了我的宝贝孙女,我们这可是急得很呢…… 季南霆听出爷爷话里有话了,生怕二老误会,赶紧道:“我急,我可急了。马上我就二十三了,也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 话到这里,北悦脑中有根弦倏然一绷,差点忘了,这小子九月二十九的生日,这不马上就到了吗? “那就赶紧提上日程啊。”老太太拍掌道,马上放下碗筷捞起日历跟自家老头扒拉着好日子了,“国庆不错,宜结婚。” 季南霆捂着脸疯狂憋笑,耳朵都红了,眉眼俱是笑意:媳妇,马上就国庆节了,咱俩结个婚,还能普天同庆! 北悦红着脸,狠狠瞪他一眼,只是这眼神一点威力都没有,反而全是娇羞。 …… 老两口高兴之余,都喝了不少,季南霆扶着他们到客房歇下了。 他自个儿也喝了不少,不过到底年轻人,酒量好,胃扛造,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跟没事人儿似的。 从客房出去,北悦就端上醒酒汤给他灌下去,有些担忧道:“你这样行吗?要不歇一会儿再走,别到时候吐在半路了。” “太小瞧我了,这点小酒还不至于的。” 季南霆喝下醒酒汤,摸着媳妇清雅漂亮的脸蛋,眼睛里的笑意一波一波蔓延开,“要不,你跟我一起去见我外吧公?” 北悦心头一紧,强自按下那点紧张与不安,勉强扯了扯唇角,“我不去。我现在去算怎么回事啊?等什么时候领证再说。” 八字还没一撇呢,她现在要是跟他去邓家见邓老,估计刚迈进家门,就得被老爷子轰出去,她到时憋不住火嘴下也不会留情。 好好过个节,何必惹不痛快?该见的人,迟早会见的…… “那说好了,国庆领证。”季南霆脸颊沾满喜色,俯下身在媳妇脸上重重亲一口,“盖了戳了,就得说话算话。” 北悦佯怒剜他一眼,“没求婚呢,就想让我嫁给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喔。”季南霆从善如流道:“就是说,要是哥们求婚了,你就嫁是吗?那你等着的,我非整出求婚吓死你不可。” 还真是能顺着杆往上爬,大放厥词的……北悦拿这小东西没辙,推搡着把人撵出了门,去你姥姥家吧你! 酒壮怂人胆啊,季南霆借着酒劲儿大胆大包天的跟司令讨了张免死金牌,乐呵呵地晃悠着出了门。 小区外头,一辆欧陆停在街边,林烨在这里恭候多时了,见季南霆走过来,忙迎上去,恭敬唤一声,“少爷。” 季南霆摸摸他的头,“叫什么少爷,叫哥。” 林烨心道,他可不敢。 *** 进了军区大院,就算是回了家了。 季南霆从小跟这儿长大,环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进了院门口就下了车,一路跟各位爷爷奶奶叔叔伯伯打招呼。 喝了点小酒,也可能是终于定下婚期的缘故,季小爷今儿乐呵得很,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常年冰山脸一朝融化,俊死个人。 他搂着林烨的脖子,凑在他耳边叽里呱啦说着什么,林烨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不是吧少爷?你真来?” “废话,娶媳妇的大事,还有假?” 季南霆投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私下里给我悄悄的办,要是敢惊动外公外婆,我饶不了你。” 林烨可怜巴巴的,这大过节的,他凭什么提心吊胆的啊? 邓老太太正跟曾孙女在厨房给保姆打下手呢,老太太眼尖,一眯眼睛就瞧见了楼下跟小警卫勾肩搭背的大外孙。 “哎,朵儿,那是不是你舅舅啊?” 邓朵儿往下一瞧,“是啊太奶,可不就是我小舅舅么。” “来了也不上来,跟烨子那唧唧歪歪说什么呢。”老太太嘟囔着,扒开窗朝楼下吼一嗓子,“南南,在下面干嘛呢?” 季南霆正跟林烨说到关键处呢,被外婆这么一吼吓一跳,主要是心虚,仰脸笑道:“外婆,我俩说悄悄话呢。” 回头对林烨挤眉弄眼,“事情交给你了,哥的终身大事,就托付给你了。” 林烨真是欲哭无泪,他一个安守本分的小警卫,这是招谁惹谁了?少爷您的终身大事,干嘛托付给我啊?我还没娶媳妇呢! 别看季南霆在北悦那里又勤快又乖巧的,上赶着拍她爷爷奶奶的马屁,鞍前马后任劳任怨的,在自个儿外公外婆面前,那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干活有警卫,做饭有保姆,用不着他,他这一身厨艺还是跟外公家的小保姆学的呢。 一进门,他就给外婆一个大大的拥抱,甜言蜜语哄得老太太心花怒放,又偷吃了半天,被老太太嗔怪着拍了几下屁股。 从厨房出去,朵儿紧跟着走出来,一脸八卦,“舅舅,我小舅妈怎么没跟着你一起来啊?” “下回就一起来了。”季南霆露出个笑模样,又偷偷打探消息,“嗳,最近老头老太太有没有提起我的事,他们什么态度?” 边说着,顺手拿起茶几上圆溜溜的葡萄,塞一把进嘴里,本以为会很甜,结果中看不用吃,牙都快酸倒了。 邓朵儿看着舅舅咧着嘴瑟瑟发抖跟个尖嘴猴似的,忍不住笑,赶紧剥开橘子给他填进嘴里,中和一下嘴里的酸味。 “太爷爷太奶奶整天说你,十句有八句全是你的终身大事。不过……” 她凑过去悄悄道:“我那天晚上起夜路过他们房间,无意间听到二老的谈话了,似乎在谈论北司令,还说了小舅妈几句。” 季南霆耳朵立马竖起来,脸皮也跟着绷紧了,忙问道:“都说什么了?” “隔着老远,我没听清楚。左不过就是年龄什么的,太爷爷好像还说了什么‘处心积虑’什么的,我也没听懂。” 季南霆眉头不由拧成结,正要接茬问,邓老爷子跟邓厅长从外头进来了,手里还拎着几盒月饼点心,海鲜卤味什么的…… 琳琅满目,都是季南霆爱吃的。 邓老爷子早已过古稀之年,一身中山装正气凛然、英姿勃勃的,一点都不像七旬老人,面容严肃,两鬓早已花白。 “臭小子,终于舍得过来了?就为了等你一人,午宴得往后推迟了俩钟头,你看看这都几点了?” 老爷子瞪着眼睛,说话中气十足的,以前就这么训部下,跟儿子外孙说话也是这口气。 季南霆笑嘻嘻地迎上去,“您这不是刚买回海鲜来么,再说了,舅舅不也刚到?我其实主要是为了迎合舅舅的时间……” “放屁!”邓厅长气得瞪眼睛,“少编排我啊,我那是公务繁忙,你呢?” 你小子光顾着孝顺别人家的长辈去了吧你…… “得了,都闭嘴吧。一个两个的,都忙得很,跟皇帝似的,都不用来看老子!”邓老爷子气咻咻的,拎着海鲜进厨房了。 邓厅长被莫名其妙骂了一通,气不顺的,抬脚就朝季南霆踹过去,后者敏捷躲开,吐了吐舌头,颠颠跑向厨房。 “外公,您放着,那螃蟹我来蒸,我最喜欢吃螃蟹了,就知道外公最疼我……哎呦,您别踹我,疼……螃蟹跑了嘿!” 095章终究是自己的种 邓家的午宴终于开席,说是午宴,其实不过邓家二老、邓厅长爷孙再加季南霆五个人吃饭而已。 人丁单薄了些,不过有季南霆在席间插科打诨的,气氛倒也不沉寂。 没想到饭吃到一半,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季远沣带着秘书,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盒,全都是冬虫夏草、燕窝人参等名贵的补品,还有茶叶、点心、烟酒等…… 光手上拎的这些,就不下几十万的,季董事长手里还拎着一副名画,刚从一个拍卖会拍下来的,那就得上七位数了。 不愧是北城首富,出手就是阔绰。 礼物放下,季董事长对邓家二老微微颔首见礼,“爸,妈。” 也不忘大舅哥,对邓厅长唤一声,“大哥。” 邓厅长抿抿唇没说什么,他对自己这个妹婿并不待见,只是碍着季南霆的缘故,加之彼此的身份,常常会有事务上的往来。 他都不待见,邓家老头老太太对女婿就更不假辞色了,他们的掌上明珠跟这男人吃了半辈子苦,待要享福了,还香消玉殒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邓家二老心中最大的痛,见到女婿便更如此,当即都沉冷下了脸。 邓老太太率先发作了,“你来做什么?” 季远沣笑得恭敬和煦,“好久没看望二老了,记挂得很。带了点小礼物,以表孝心。” “孝心?”邓老太太冷笑道:“季董事长的孝心我们可消受不起。只要你不出现,我们还能修身养性,多活几年。” 这话讽刺得重了,季远沣眉头微微蹙了蹙,只是讪讪一笑,不敢多说什么。 一来他对邓家一直感恩,邓家二老虽然不喜欢他,可他和文蔷在一起之后,无论是在事业上还是生活上,邓家都帮了他许多,可以说当年如果没有邓家的相助,没有老爷子在军政的威望和老太太帮他照拂儿子,他的事业未必发展得这么成功; 二来,他对邓家也始终有愧。文蔷的死,是他一生的痛,他娶了她,却没有保护好她,这是他不可推卸的过错。 他知道二老不爱搭理他,平日里也不敢过来打扰,只是逢年过节的,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不然他心里更是过意不去。 气氛一度僵冷,到底是朵儿看不下去,走过来把礼物收下了,礼貌而客气道:“姑爷,您请坐。” 季远沣在季南霆身边落座,闻到儿子身上浓浓的酒气,眉头微微一拧,“怎么喝这么多酒?也不怕伤了胃?” 这话满满是老子对儿子的关心,季南霆却不领情,仰头又干下一杯白酒,嗓子眼里火烧火燎的,“外公家的酒好喝呗。” 季远沣好久没见儿子了,今儿把哭哭啼啼的老婆扔在家里巴巴地过来找不痛快,一方面是给二老送礼,一方面为见宝贝儿子。 再不来寻他,恐怕这臭小子真要跟着姓邓了…… 见不到儿子想得慌,见到了又忍不住生气,“中秋节,也不知道回家,连个电话都没有,身为人子,一点孝道都没有!” 季远沣是压着火来的,本不想发作,可见了自家兔崽子,真是压不住的火。 季南霆闻言嘴角冷冷一勾,没待说话,邓老爷子第一个不乐意了。 老人家神情威严,腰杆挺得笔直,将酒杯往饭桌上重重一碰,眼锋冷冷射过去,“季董事长是嫌我没教好你儿子了?” 这话更重了,可能是当年入邓家门太难的缘故,积威犹深,季远沣对老丈人一直比较敬畏。 “爸,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远沣赔笑道:“只是家里人丁不旺,我膝下就南儿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寂寞得很。他现在翅膀硬了,天天在外面野……” 心里补充上一句:也不知道回家看看老子的!没良心的小东西! 老爷子重重哼一声,“现在把南儿当宝贝了,早干什么来着?再说了,你何止南儿这一个儿子,不是还有个长子吗?” 顾云淮母子的存在,一直是邓家人心中的芥蒂,谁又能想到,好不容易认下的女婿竟然还有一段前缘? 原本他们将掌上明珠下嫁给一个穷小子就够憋屈心疼的了,殚精竭虑地把女婿培养成才,却硬生生让别人捡了个大便宜。 这种烂事摊在谁家身上能不恼火? 邓书记能忍着不一枪崩了女婿,实属不易了,这还是看在大外孙的面子上,总不能让他刚没了妈,再没了爹吧…… 可后来季远沣用事实证明了,什么叫做有了后妈就相当于有了后爹,这亲爹,有还不如没有呢! 季远沣被一来二去的冷嘲热讽,脸上也挂不住了。 他这些年事业蒸蒸日上,人前人后都被人捧着赞着,高帽戴的多了,谄媚的话听得多了,自然受不了这种被人打脸的感觉。 知道再坐下去也是平添不痛快,季远沣起身告了辞,表示到外面等着,要接儿子回家过团圆节。 邓老爷子气得,差点没把酒杯摔在地上,这哪是过来探望的,诚心气老子嘛这不是! 父亲一走,季南霆就恢复了笑模样,给老爷子抚着背顺着气,说俏皮话哄外公开心,继续若无其事地吃饭,不理外头那人。 …… 季远沣坐在豪华轿车里,望着白色的小洋楼,默默地抽着闷烟,心里特别不痛快。 自己的亲生儿子,过中秋不来陪自己,反而往他外公外婆这儿跑,合适吗? 刚才他被老头老太太挤兑得那么厉害,那兔崽子居然连一句好话都不帮他说,甚至连看他一眼都不看,跟陌生人似的。 过了河就拆桥的主儿,忘了当初巴巴地跑到他跟前求他放过北悦时那低眉顺眼、低声下气的模样了。 唉,人人都道他是人生赢家,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外人看来自是风光无限,可只有他知道,一切不过是华而不实、徒有虚表罢了。 两个儿子,一个扶不起的阿斗,现如今正在牢狱中饱受折磨、静思己过;另一个呢,倒是人中之龙,可偏偏不愿认自己。 冤孽啊…… 抽了得有半盒烟了,季南霆才懒洋洋地下楼上车,鼻息喷出来的都是葡萄酒的香气,季远沣一闻,就知道是他送的拉菲。 他珍藏了好几年的82年拉菲,自己都不舍得喝,就这么进了这臭小子嘴里,真是暴殄天物啊。 季远沣沉着脸,吩咐司机:“开车。” 车开了一路,季南霆便睡了一路,白酒混着红酒喝,最容易上头了,他也有点故意把自己灌醉的意思,不然真不爱回家。 那个家……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他妈,还多了两个外人。 迷迷糊糊睡着了,身体不受控制地倒下,季远沣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让儿子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那么一瞬,季远沣感受到儿子的体温,手指不由抖了一下,心也跟着颤了。 多少年了,从文蔷走后,南霆就一直跟他生分,见天儿地惹祸生事,他一下之下把他丢到了国外,岂料他又擅自进了部队。 当兵没什么不好,但在他的计划中,是想让儿子子承父业,跟着他做生意的,没打算让儿子从军从政,想把儿子从部队逮回来,偏偏老丈人从中作梗,一进部队山高皇帝远的,他就插不上手了,正急的心中冒火,没想到这混小子居然转业回到北城了。 季远沣垂眸看着儿子高挺的鼻梁和酷似自己的眉眼,冷硬的心不知不觉软化下来,再混账,终究是自己的种…… 他打下来的江山,当然还得亲生儿子来继承,只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不琢不成器啊! 096章签了不平等条约 时钟已过十点,季南霆还没有回来。 老人家作息习惯不比年轻人,加上旅途跋涉,撑不住眼皮早早就睡了。 北悦从浴室出来,再看一眼手机,还是没有电话和短信,心中莫名闪过一丝失望,估摸着他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 擦了两下头发,到阳台晾一下浴巾,眺望了一下八月十五圆溜溜的月亮,真是皎皎云间月,灼灼叶中华啊。 只可惜,这么好看的月亮,无人跟她一起欣赏…… 刚找到点古人望月兴叹的感觉,门锁就响了两下,北悦倏然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回头,果然见季南霆站在玄关处的灯光下。 他穿着一件简约的浅灰色外套,内搭一件白色运动连帽卫衣,看着阳光又清爽,是她最爱的白衣少年。 北悦定定看他半响,有些意外之喜,没想到他会乘着夜露赶回来。 季南霆半醉半醒之间,站在那里都有些摇摇欲坠,眼神更是染上一层迷离的光芒,伸出手,笑道,“过来,抱我。” 北悦唇角翘起笑容,飞奔过去,跳到男人身上,一个低头,一个仰脸,默契地亲上对方的唇,忘情地吻。 ……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顾忌着客房的两位老人家,年轻小两口又怎敢折腾出大的动静呢? 被子底下,叽叽咕咕,咕咕叽叽,像两条蚕虫一样涌动、虬结着…… 一个渴望入侵,一个渴望接受。 窗外溅入一些皎洁的细碎的光芒,屋里有了点能见度,北悦描摹着男人棱角分明的脸,喘着问:“怎么回来了?” 她知道他下午不仅得去邓家,还得回季家,不论去哪家,按照邓老和季董的性子,都不可能让他连夜离开。 就算他今晚真的留宿别家,她也不好意思唤他回来,日夜霸占着人家,还不准人家回家了不成? 估计邓老爷子和季董事长都会在心里骂她“红颜祸水”吧。 季南霆低着头,看着她,轻笑,“我想你了。” 这双眼睛太亮,这句情话太甜,北悦只觉得心尖无端端地又被重戳一下,无法控制的,环住他的脖颈,主动附上自己的唇。 许是“运动”释放了些醉意,折腾到后半夜,北悦都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季少爷两只鹿眸却贼亮,炯炯有神的。 他蹭蹭蹭跳下床,变魔术似的,从外套里取出一个正方形的小本本,献宝似的捧在北悦面前。 朦朦胧胧的,北悦勉强睁开惺忪的睡眼,“这是什么?” 顺手摁开台灯,刺目的光线让她眼前黑了一瞬,再睁开眼睛,看着那硬壳子上印的几个大字,顿时醒了,“户口本!” “正是!” 季南霆得意的眉飞色舞,“领证怎么可以没有户口本呢,我费了老大劲才从我爸那要过来的,厉害吧?” 北悦确实十分惊讶,季董事长逼她离开季南霆的话语至今还萦绕在耳畔,仿佛是昨天的事,怎么会愿意把户口本交出来呢? “你怎么做到的?”她翻看了一下,还真是如假包换。 季南霆躺倒在床上,手垫在后面当枕头,轻轻松松地笑着,“偷的。” 北悦:“啊?” “骗你的。”季南霆笑着刮刮她因震惊而皱起的鼻子,“我倒是也能偷出来,不过还不至于这么做。就是答应了他点事情。” 北悦眼神立马警惕起来,“你爸是不是逼你签什么不平等条约了?” 季南霆淡淡一笑,脸色却微微转沉,握着北悦的手在指间摩挲着,据实已告,“我答应我爸,回季氏,接管文沣集团。” 北悦眉心一动,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回来。 按理说这是季家的家事,她无权干涉,只是在某一方面,她还是不希望他就这么轻易的妥协,总有点认输的意思。 北悦情绪的变动都在季南霆的眼里,也是,前不久还信誓旦旦地扬言“邓文蔷的儿子只靠自己”,结果很快就食言打脸了。 “‘南亭北岳’现在步入正轨,部门各司其职,需要我的地方并不是很多了。原本下一步的计划就是要打入季氏,现在老狐狸主动提出来,倒是省了我再跟他去耍心眼了。”季南霆捏捏北悦的手,“文沣和季氏是我妈一生的心血,我不可能让别人祸祸。” 北悦捕捉到他话里有话,“别人,指的是?” 季南霆眼中闪过冷意,“我前脚刚把顾云淮送进监狱,顾晓霞后脚就安排她弟弟进文沣当创意总监,还有她什么远方表弟、远方侄子、什么外甥女,全都聘入了公司,搞得上上下下乌烟瘴气的。老狐狸不愿意跟她因为这些事争吵,就让我出面当恶人呗。” 北悦轻哼一声,睨他一眼,“我怎么瞧着,这个恶人你很乐意当呢?” “那是。”季南霆伸手将北悦揽入怀中,“平白送上几只出气筒,我当然要好好摆摆少爷架子了,玩死他们的。” 北悦看着户口本,悠悠叹道:“不管怎么着吧,能从虎口里拔牙就挺不容易的。你搞定了,我妈那边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季南霆想起自己未来丈母娘,也跟着发愁,嘴里还是一副轻巧的口气,“没事,交给我处理吧,我跟她要去。” “不行!” 北悦断然拒绝,她妈的性子她了解,精明又算计,季南霆若是主动送上门去,肯定得被狠狠宰上一顿。 片刻,她沉吟道:“我妈那边,我自有办法,你就甭管了。” 说着,她将户口本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心中还是欢喜的,好像西天取经走了一半的感觉,至少解决了一方的长辈。 重新回到床上,对上小狼崽清澈、明亮的眉眼,北悦心下喜欢,更是满满的感动。 她一贯神经粗惯了,有时候忙起工作来什么都顾不上,想要尽孝,每每是有心无力,就说给爷爷奶奶请保姆这回事,她不知费了多大劲,前前后后请了十来个吧,都被二老撵出去了,这小子也不知用什么办法找到那么尽心尽力的保姆,还能逗二老开心的。 还有今天他不打一声招呼的将爷爷奶奶接过来,实在是给了她太大的喜悦,让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季南霆看上去混不吝的,吊儿郎当没个正行,其实心特细,在某些事情上考虑得比她周到多了,果然体贴跟年龄没什么关系。 她见过不少暖男,也是会对女孩嘘寒问暖的那种,但很多时候都是表象,可能在外面那样,对自己的女朋友,就颐指气使的。 季南霆的体贴,则只是对她和她身边的家人、朋友,莫名给她一种安全感。 北悦又是个不太善于表达的人,学不来季南霆整日把土味情话挂在嘴边,动不动就撩她一下这样,她一般会来实际行动。 考虑到他喝多了酒,头肯定疼得不得了,便爬过去很体贴地给他按着太阳穴的位置。 一按两按的,就被小狼崽重新揪到被窝里,开启“二战”模式…… *** 翌日清早,北悦洗去睡意,懒洋洋从被窝里爬起来的时候,季南霆已经在做早餐了。 她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从后面抱住季南霆,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眼睛又闭上了,“怎么这么早?爷爷奶奶还没醒吧?” “早醒了,去小区楼下遛弯了。” 季南霆煎了几个荷包蛋和香肠,卷起来,很自然娴熟地喂给北悦,“尝尝味道,咸不咸?” 北悦空空如也的胃一下子被填满,心灵的窗户也睁开了,“嗯嗯,好吃。” 季南霆满足地笑了,一锤定音,“得,开饭啦!” …… 爷爷奶奶在北城呆了两天就离开了,中秋一过,北悦也重新回到工作岗位。 麦琪也不知怎么回事,身体出了点状况,去泰国做隆胸修复手术了,把工作室一股脑的事全推北悦头上,给她忙得昏天黑地。 人这一忙起来,很多事都顾不上了,还是Ada过来提醒她,“老大,今天是不是季总的生日啊?” 北悦一愣,旋即脑袋像炸响一样,“今天几号了?” “二十九了。” “这么快?!” 北悦难以置信地查看日历,可不是么,上面用彩色笔浓墨重彩地标注了季南霆的生日,却还是被她忘了。 完了完了,这下子肯定把人得罪了……那小崽子委屈死了吧? 097章到底安的什么心 北悦踅身去对面找季南霆,人不在。打了好几个电话,也没人接。 这小东西,该不会真生她气了吧? “南亭北岳”倒是一片热闹,气球挂了一天花板,摆了一堆吃的喝的,要给老板过个隆重的生日宴,比北悦贴心多了。 不一会儿靳尚和秦露结伴而来,一人手里拎着个三层的大蛋糕,一人拎着只精致礼盒,装着驴牌钱包。 都是来给季南霆庆生的。 北悦看着,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连秦露都记得季南霆的生日,偏她忘了。 这个女朋友,当的忒不称职了,汗颜呐。 再回到“麦悦”,Ada看着北悦耸眉耷耳的模样,也猜到了几分,问道:“老大,不如咱们也给季总定个蛋糕,买个礼物?” 北悦摇摇头,“别人都做了的事情,再做还有什么意义。要送就送个独一无二的。” Ada见她穿上衣服,准备出门的样子,赶忙提醒道:“老大,您要出去啊?可陆总那边还约您吃饭呢……” “推了。” 北悦简单明了道:“今天谁找我都说没空,我出去一趟,你看家吧。” “啊?”Ada在后面喊道:“您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弄啊?您需要我买什么我帮您去买就是了……” 北悦没转身,声音传过来,“我要送他的东西,买不到,得我自己去讨。” 她前脚刚走,秦露后脚就进来了,“咦,你们北总呢?” Ada撅噘嘴抱怨道:“出去了。今天N多个局呢,说推就推了,让我这个小助理咋办捏?坑死我算了。” 秦露无声笑笑,看着北悦办公桌上摆着她们三姐妹的照片,心中浮上一层暖意。 在娱乐圈想要交到知心朋友太难了,大家都拘于眼前的利益,有几个愿意跟你交心的?都是些塑料姐妹,经不起试验。 朋友,到底还是老的好啊。 只是……她捧起那张照片,见北悦和伍媚搂着肩贴着脸站在一起,而她一个人站在旁边,总像个局外人一样。 三人行,总有两个是格外好一些的,明明一开始,她和北悦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结果…… *** 北悦没去什么品牌专柜给季南霆买礼物,而是驱车去了靳家。 坐在车里,看着像小白宫一样华丽精致的别墅,心里大致算了一下,也是好久没回来了,倒是毫不眷恋亦不牵挂。 管家听到动静,走出来一瞧,颇为惊讶,“呦,小姐回来了,快请进。” 北悦拎着两盒礼品,中秋节已经过了,这会儿过来真是名不正言不顺,她也懒得客套废话,直截了当问道:“我妈在吗?” “夫人不在,中午接了个电话就走了,午饭都没在家里吃……”管家絮叨着。 北悦点点头,“没事,我去她房里等她。” 管家张了张口,刚要说“先生在书房呢”,没待说出口,北悦就一步两个台阶地上了楼,转身进主卧了。 一进门,北悦就关上房门,环顾房间一周,目标定在角落的保险柜上。 户口本,应该会放在那里边吧? 只犹豫了一瞬,北悦就走过去,摁了几串数字,试着打开密码锁,只是都不对……她微微拧眉,摩拳擦掌,准备来硬的了。 正寻摸着可以砸开保险柜的东西,门锁动了两下,北悦耳朵动了动,顺手拿起一本书,在沙发上坐了。 间隔时间只有两秒,靳文耀便推门而入了,眼眸微微一眯,语气故作熟络,“小北回来了?” 北悦适才从书页上抬起头,镇定如斯,“靳叔叔,您在家呢。” “怎么在这儿等?你妈一时半会儿且回不来呢,吃饭了吗?我让厨房给你准备点吃的……”靳文耀端的一副慈父模样。 北悦从善如流,站起身来,“好啊,正想念刘嫂做的炸酱面了。” 移驾饭厅坐等吃的,心里却是涌现出一抹焦躁,怎么才能把户口本弄到手呢? 只怪她妈当年非得把她的户口拉到靳家名下,活生生让她的名字前面点缀了“靳”的姓氏,且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弄的。 每当想起这个,北悦心中就一阵窝火,不知吵了多少次,才去户籍部门把她的名字改了过来,将“靳”字剜去。 到现在,户口本上总有一个她的曾用名“靳北悦”,这都是拜她那个坑娃的妈所赐。 炸酱面端上来,北悦道了谢,却没有几分胃口,捞起筷子将面拌匀,靳文耀走了过来,笑道:“好香啊,还有吗?” 刘嫂忙道:“有,先生稍坐片刻,一会儿就好。” 北悦闷头吃着面,忽听靳文耀说:“听说你爷爷奶奶中秋节来北城了?八月十五团圆节,你们一起过的?” 这怕是没话找话聊,不过她那边有点风吹草动,这边就知道了,消息也是够灵通的。 “嗯。爷爷奶奶来了,我就没过来。”象征性的解释一下,继续吃面。 往年中秋节她也是回老家过的,不曾在靳家过过,派人送来月饼礼盒走个形式罢了,今天则是连形式都懒得走了。 北悦不知道的是,季南霆早早就将礼盒送来靳家了,她不爱应付的人和事,他都悄悄给她办了。 为的,倒不是刻意取悦她,只是不想让她落下话柄,被人说闲话罢了。 刘嫂又端上来一碗面,北悦忽而想起什么,咽下嘴里的面,抬头道:“刘嫂,您能帮我做一碗长寿面吗?我想带走。” “好啊,没问题。”刘嫂有种英雄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的感觉,迈着小脚再次进了厨房。 靳文耀脸上的表情现出一抹复杂的意味,“长寿面?难道是老爷子老太太哪个过寿?还是……你今天生日吗?” 北悦摇摇头,淡淡道:“不是,季南霆过生日。” “噢噢。”靳文耀了然地点点头,脸色有一些尴尬,他自是记不住北家二老的生日,便是连北悦的生日也没什么印象。 北悦没什么感觉,打从她心底就没把眼前之人当做父亲,后爸而已,没指望他对她上什么心,人家没那义务。 她的生日,她妈都记不得,更不用说靳文耀了。 面吃得差不多了,北悦擦擦嘴,看着时间不早了,也不再啰嗦犹豫,直言道:“靳叔叔,我想借户口本一用。” 靳文耀一口面刚塞进嘴里,差点被噎到,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惊讶、惶然。 这个时候要户口本,只有一个用处,就是要领证了! 北悦和季南霆认识不过短短几个月,这么快就要结婚了吗?这是要闪婚的节奏啊……季家那边也同意吗? 一连串的惊叹号在心中敲响,靳文耀定了定心神,才寻了个借口,“户口本啊?不巧的很,你妈今天走的时候带身上了。” 北悦闻言,眉头倏然一蹙,“户口本,还随身携带吗?” 一顿,她道:“靳叔叔是不想给我吗?” 她话锋陡然变得不客气起来,其实也是真生气,真急了,你们夫妻俩一个个跟防贼似的防着我,到底安的什么心?! 靳文耀脸色也一沉,放下筷子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手里若是有,又怎么会不给你呢。户口本确实被你妈带去了。” 眼见北悦周遭的气息冷下来,恐怕下一刻就要掀桌走人了,靳文耀补充一句,“她是特意带走的。” 北悦眼球一缩,这话不用他说,她也明白了。 还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只是想着她妈为了防她来偷户口本,会放在隐秘安全的地方,没想到人家竟然直接带身上了。 为了阻止她和季南霆结婚,她妈也真是豁出去了,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真是荒谬又可笑啊…… “长寿面好了。” 刘嫂笑呵呵地拎着打包好的面走上前来,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气氛不太对,瞄着饭桌上俩人的脸色,笑容顿时收敛下来。 既然户口本不在这里,也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北悦再次跟刘嫂道了谢,往她围裙里塞了几张毛爷爷。 刘嫂忙不迭地摆手,“这可使不得,小姐这是做什么?” “给孩子买点零食吃。”北悦坚持付账,她又不是靳家小姐,没有白吃白喝的道理。 这个举动却令靳文耀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不过两碗面而已,值得你这么计较?小北,你这是打定主意跟我生分了。” “靳叔说笑了。”北悦嘴角轻轻一扯,“即便您不是我继父,也是我父亲生前的好友,我尊重您还来不及。” 她拎起面,脸上笑着,眼底却射出冷芒。 “劳烦您转告我妈一声,我要是真想结婚,她就是把户口本烧了,我也有办法。” 真要是走到彻底撕破脸的那一步,也是你们逼的,可别怪我了! 098章她就是我认定的 离开靳家,北悦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 这么看来,想要从她妈那里要到户口本的可能性是不大了,恐怕,只剩下到户籍派出所开具户口证明这一条路了。 可是,如此一来,势必会惊动邓厅长,邓家那边,估计也瞒不住了。 也罢,纸里包不住火,瞒不住就瞒不住吧。 看着一旁快坨了的长寿面,北悦掏出手机再给季南霆打个电话,还是不通……这人难道是去火星了吗? 北悦并不知道,季南霆这会儿,正跟她妈在餐厅吃饭呢。 “伯母,前一阵是我态度不好,冲撞了您。今儿特意请您来跟您赔个不是,看在今天是我生日的份儿上,您原谅我成吗?” 季南霆对待丈母娘恭恭敬敬的,连他自个儿老爹都没这待遇,能享受儿子给斟个酒、布个菜、露个笑脸儿啥的。 靳夫人属于人精中的佼佼者,自然不会不给季少爷这个面子,淡淡笑道:“言重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您说的是。” 季南霆眼前一亮,像是就等着她这句话呢,“我跟小北商定了,国庆领证,很快咱们就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人’了。” 靳夫人刚刚浮上嘴角的笑容立时收敛下来,“什么?你们要领证?” “是啊。我跟小北在一起这么久了,情投意合,结婚是迟早的事。本来没想这么快的,爷爷奶奶给定的日子,讨个好彩头。” 言下之意,是北家二老那边已经知会过了,且同意了,就看丈母娘您的了。 靳夫人脸色发沉,张口便是,“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以如此草率?你们连问都没有问过我!” “您别生气啊,我今儿这不是特地过来跟你打声招呼么。” 季南霆面带微笑,心里却冷哼一声,如果不是碍着户口本的缘故,他和北悦早就登记结婚了,还用等到现在? 对方态度一直恭敬有加,靳夫人也不好下脸子,只能采取迂回路线。 “婚姻大事,还是应该从长计议。你和北悦才认识了多长时间,如何能认定彼此就是对的人呢?北悦的性子,可不好相与。” “我一早认识她,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 季南霆正色道:“在您看来我跟她不过认识了几个月,事实上四年前,我就喜欢上她了,只是那时,她身边已经有别人了。” 靳夫人眉眼一挑,颇有些惊讶,“你知道她……” “我知道。她所有的事情,我没有不知道的。” 如果不是她当时有男朋友,且是他的长官,他早就对北悦展开追求了,也不用一耽搁,就是四年这么久。 季南霆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不瞒您说,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我未来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她就是我认定的媳妇。” 在遇到北悦之前,他哪里相信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定终生这样的说法,他的审美标准和择偶标准,都是北悦给奠定的。 靳夫人已是目瞪口呆,她自是知道自己的女儿很漂亮、很优秀,可能被季少爷这样喜欢,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换做以前,她自然拍手叫好、乐见其成,可是现在……靳家内忧外患,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不能不替丈夫考虑啊。 她暗暗握了握杯子,勉强扯了扯嘴角,“你对我们小北的一片真情我了解,只是你父亲那里,并不同意不是吗?” “我爸那里您不用担心,我跟他谈过了,我和小北的婚事,与季靳两家合作并不冲突。” 靳夫人猛地抬起头来,眸中光芒一闪,“此话当真?” “当然。”季南霆捕捉到对方情绪的变化,心中颇替北悦委屈,恭敬敛了几分,说话也变得官方起来,“小北终究是靳家的一份子,我跟她的婚姻虽然不是商业联姻,但该我为靳家出力的地方,自然不会吝啬。说到底,季氏将来是我的,您还怕什么呢?” 话说到这里,才有点意思了,靳夫人脸上的阴霾尽数散去,“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她举起酒杯,笑道:“我们小北虽然年龄比你大些,但常言道女大三抱金砖啊,你可要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受委屈。” 季南霆亦举起酒杯,“这一点请您放心,小北以前遭受的委屈已经够多了,我疼她都来不及,断然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她。” 他话里明显有话,意在指谁两个人心里都清楚,靳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到底没说什么,干下了一杯酒。 …… 从餐厅出来,将靳夫人送走,季南霆捧着户口本上了出租车,心头很是愉悦。 上了出租车,第一时间想给北悦打个电话,掏遍了兜,适才想起出门走的着急,好像换衣服换的,把手机落公司了。 另一边,北悦和“南亭北岳”的人就差掘地三尺了,结果没找到季南霆,却找到了他的手机,光明正大地藏在外套口袋里。 这个二缺! 北悦在心里恨恨地骂,出门都不带手机的吗? 季南霆把两个户口本紧紧揣在怀里,真是恨不得立马就拉着北悦进民政局把事给办了,让他家北老师正式成为他的人!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季南霆默默念经,好饭不怕晚,该是他的女人他的媳妇,迟早都是他的! 正准备跟媳妇邀功请赏,一迈出电梯,迎面就听到两声咆哮,“季总回来了!唉呀妈呀,老大您终于回来了!” 季南霆没等反应过来呢,就被员工一边一个架住了胳膊,生扛进了公司。 “哎哎,什么情况?干嘛呢?” 一进门,他就愣了,全体员工枕戈待旦的,虎视眈眈地瞅着他,公司里到处张灯结彩的,气球满天飞,小型宴会的既视感。 季南霆心中了然,嘴上却调侃道:“这么隆重,谁要结婚吗?” 话音未落,人群中就闪出了北悦的身形,环着臂,脸色齁沉齁沉的,沉声道:“你说呢?” 女王驾到,季南霆气焰立时低了下来,一脸乖觉地朝北悦走过去,唇边带笑,低声道:“今天我生日,咱不带生气的。” “你去哪儿了?”北悦脸色缓和了几分,嗔怪道:“大家伙找半天找不到你,都快急死了。” 季南霆揽过她的肩膀,与她并肩而立,冲众人笑道:“对不住大家伙,出去办了点事,让你们跟着着急了。” 靳尚冷哼一声,端了一杯红酒过来,“废话少说,先罚一杯。” “好!”众人跟着起哄。 季南霆二话不说干了一杯,紧接着由靳尚为首的兔崽子们摆布着又是许愿又是切蛋糕的,他心里头高兴,便也来者不拒。 “生日快乐老大!” “生日快乐季总,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生日快乐南南,祝你早日把小嫂子娶回家,争取一年抱俩,两年抱仨!” 靳尚送上最实在的祝福,被季南霆笑骂着踹到墙边去,众人哄着把北悦推进季南霆怀里,北悦脸皮薄,却也忍不住笑喷了。 季南霆脸皮厚,顺势在北悦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于是乎围观群众更是兴奋了,嗷嗷鼓掌。 秦露在一旁看着眼热,也凑上来打趣,“季总,打算什么时候把我们貌美如花的北小姐娶回家呢?” “是啊,老大赶紧给我们找个大嫂吧,兄弟们都等着喝喜酒呢!” 北悦被众人逗的脸颊红得跟猴屁股似的,百年难见的害羞了,季南霆垂眸看着她,笑道:“媳妇,帮我把怀里东西拿出来。” “怀里藏着什么东西,心吗?”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北悦以为季南霆又要耍宝呢,这小子动不动玩个浪漫什么的,到底是年轻人爱玩爱闹,今儿高兴,她也乐意配合他的表演。 伸手在他胸口摸了两下,触到两个硬硬的本子一样的东西,她心中疑惑,当即把东西掏了出来。 掏出来的,不是别的,而是两个——活生生的“户口本”! 099章他竟什么都知道 北悦看到手里捏着的两个户口本,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她终于明白今天这小狼崽失踪半天是去忙什么去了。 他到底还是没听她的,背着她去找她妈了,所以今天她妈就是被这混球叫走的,他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搞定她那顽固老妈的? 北悦痴痴愣愣地看着季南霆,后者朝她眨眨眼睛,用只有两个人能读懂的眼神告诉她:我就说了,我能搞定吧! 瞧着他那得意又傲娇的模样,北悦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眼眶里痒痒的,鼻子酸酸的,一圈一圈的水雾往外蔓延,彻底动容了。 俩人旁若无人眉来眼去地打哑谜,众人却懵掉了,不知这冷不丁掏出俩户口本来是什么鬼? 靳尚拧着眉把户口本从北悦手里夺过来,“这几个意思?要买房还是置地啊?” “去!”季南霆把宝贝的户口本抢回来,朝众人扬了扬,像是要昭告天下似的,“十月一号,我跟北悦领证结婚。” 众人:“……!!!” 什么叫一鸣惊人,这就叫一鸣惊人! 果然是深藏不露的季小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杀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那天的生日宴,众人都玩疯了,撺掇着让季南霆求婚,季南霆不肯,倒不是不愿意,但求婚是件重要大事,怎么可以草率呢? 今天这场合还不够档次,他得给他家司令一个难忘的,浪漫的,足以铭记一生的求婚。 闹到半夜,一伙人才散去,季南霆被灌了不少酒,趴在桌子上无力地跟靳尚挥手,“走好,不送,再见。” “老子那还珍藏了不少好酒呢,等你结婚,我都给你拿出来。” 靳尚也喝得颠三倒四了,被助理扶着离开,秦露紧跟在他后面,想跟着照顾照顾,偶像喝醉了酒也是帅的一批。 到了楼下,一辆黑色宾利和一辆商务车都停在街边,靳尚晃晃悠悠的,往黑色宾利走去。 秦露一愣,她认得那辆商务车是公司给靳尚配的房车,那这辆宾利……难道是靳尚的私家车?偶像这么有钱的吗? 车门打开,后座上坐着个英武刚毅的男人,面容一闪而过,车门便关上了。 她挠挠头,总觉得那人特眼熟,谁来着? 哦,是伍媚的干哥哥,罗镧! *** 屋子里一片狼藉,几个没喝酒的女孩留下来善后,北悦摆摆手让她们回去了。 造成这个样子,明天一早请个钟点工来收拾一下得了。 北悦看着喝得辨不清南北东西的季南霆,伸手虎摸了一下他的脑袋,问道:“我还给你准备了长寿面呢,你吃吗?” “长寿面?哪儿呢?” 季南霆闻言立时支棱起了脑袋,跟个小狼狗似的动了动耳朵,吸了吸鼻子,“面馆的味道。” “还真是属狗的,鼻子真灵。” 北悦笑骂一句,从外卖小哥的手里接过面,踅身回去,她从靳家带来的长寿面早就坨得不能吃了,只得给他重买一份。 季南霆眼睛晶亮晶亮的,他一晚上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光喝酒去了,胃里又空又难受的,吃点热乎乎的面,舒服多了…… 北悦托着腮帮子看他呼噜呼噜地吃着面,内心说不出的满足,同时又有几分愧疚。 “真对不住,你过生日,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本来还想跟我妈要来户口本给你个惊喜,弄了半天还是你给我一个惊喜。” 好像他们两个从在一起,一直是季南霆在默默地为她做很多事情,不计回报地付出着,她什么也没为他做。 季南霆却没觉得自己委屈,关心、照顾媳妇是他的本分,以前哪有机会这么呵护一个人,是北悦让他从一个男孩变成男人了! 他摸摸她苦哈哈的小脸,温声道:“两口子之间分什么彼此,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只要你开心,我就满足。” 北悦眼眶又湿润了,额头贴上他的额头,鼻尖抵着他的鼻尖,嘴唇将贴未贴的。 季南霆修长的大手握住媳妇的后脑勺,就要去捉她的唇…… 即将贴上之际,北悦突然往后一撤身子,“哎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从我妈手里搞到户口本的?” 季董事长再精明算计,南霆也是他亲生儿子,虎毒不食子,他不可能害他,可她妈就不一定了,不会又提出什么条件了吧? “我妈是不是跟你要钱了?还是逼着你救靳氏?她那唯利是图的性格,不可能轻易妥协的。你到底答应她什么了?” 季南霆本就喝得晕乎乎的,被媳妇这一晃悠便更晕了,一把钳住她的手,“你甭担心,本少爷多聪明,亏本的生意会做吗?” 北悦一脸怀疑地看着他,若是平常他自然不会被人算计,可一旦关于她的事情,那就不一定了。 还真不是她自作多情,而是这小崽子为她前前后后牺牲了太多,连原则都不要了。 “我没答应靳伯母什么,只是暗示她,我才是季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只要咱俩结婚,作为丈母娘她自然会跟着吃香喝辣。” 北悦一拍他的脑门,“你少来!这还用你去暗示,我妈又不傻,她会不知道?空口保证对她勾不成诱惑,她要的是眼前的、实打实的利益。” 季南霆满是钦佩地看她一眼,“嗯……真是知母莫若女啊,看来你对我丈母娘,十分了解嘛。” 北悦瞪他一眼。 季南霆咧嘴笑了,乖觉而纯真,“好啦好啦,我实话实说。我告诉她季靳两家的合作案不会因为你我的婚事而改变。” 话音刚落,北悦眼球倏地一缩,直戳要害,“这话是你说的,还是你爸说的?23亿的case,你做的了主吗?” “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大放厥词的人吗?” 季南霆不满地撅噘嘴,握住她的手慢吞吞道:“你以为我爸是什么人,他的商业版图大着呢,靳氏只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而已,不管商业联姻能不能成,他都不可能放弃靳氏这块肥肉,他之所以反对我俩的婚事,不过是顾忌着顾云淮母子,跟你没啥关系。” 北悦睨他一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顾云淮或许是他反对我们在一起的一个因素,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我的身份背景。” 不需要妄自菲薄,很现实的问题在于她早已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司令千金,没有显赫的背景支持,非但如此,她身上还背负着父亲留下来的污名,不仅自己洗不掉,还会祸及子孙,将来她和季南霆的孩子,想要从事公务员事业编等行当皆是不能够了…… 这么连累后代福祉的事情,季董事长能不在乎? 说白了,她跟季南霆在一起,非但不能够成为他事业上的助力,反而还会连累他的名声,百害而无一利。 北悦眼眸黯了黯,心底划过一抹沉痛,决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就知道会这样吗? 她喉咙梗了梗,注视着季南霆,开口有些艰难,声音出来也缥缈的像天边的云雾,却是黑压压的乌云。 “我爸的事,你应该知道。跟我在一起会有什么后果,你也应该知道,你现在……要是后悔了,一切还来得及……” “我为什么要后悔?” 季南霆笑着反问她,语气不以为然却又无比坚定,“司令的事情,我自然知道。他是在战场上牺牲的,不管别人怎么看,在我眼里,他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我敬重他,也为他抱不平。我爱你,只因为你是北悦,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什么身份。” 北悦愣住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郑重而诚实地跟季南霆谈及父亲,万万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态度。 眼泪不受控地哗啦啦顺着脸颊滑下来,猛地抱住了这个爱她至斯的男人。 他知道的,他竟什么都知道…… 100章不爱的就是不爱 翌日一早,北悦是被一阵闷沉的雨点子给砸醒的。 眼睛还没睁开,只听得外头风声阵阵,啪嗒啪嗒席卷着窗户,窗帘缝隙展露的一隙天空亦是阴沉得很。 北悦勉强睁了睁双眼,想看一眼时间,床头柜上的闹钟却不知何时被拨下去了,想起昨夜的疯狂,真是可怕啊…… 想起身去拿手机,腰间却紧紧箍着一只大手,丝毫动弹不得,北悦挣扎了两下,都没能起得来。 犹记得昨晚入睡前,他也是这个姿势啊,难不成一晚都没动? 季南霆尚在睡梦中,昨夜几乎宿醉,又折腾了整整一夜,这会儿能醒来才是奇迹。 他侧着身子,大半个脑袋都枕在北悦的枕头上,头发已经乱成一团,缭乱的刘海遮在眼前,乖然无害的像个高中生。 唉……北悦轻轻一叹,都是这幅表象欺骗了她啊,殊不知她当时引进门来的,是这么一只长着獠牙的狼崽子。 昨天晚上,几乎将她上上下下的肌肤都给啃了个遍,现在一摸屁股还印着一排牙印呢,天杀的臭小子! 罢了罢了,谁让她喜欢呢,还是惯着吧。 本想搂着小狼再睡个把钟头的,手机铃声忽而大作,将怀里的小东西震了两震,北悦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将手机劫过来。 电话是伍媚打来的,一大清早的,声音就无比销魂。 “老娘打了N个电话,你总算是接了。怎么着,是不是昨晚折腾得太厉害,到现在都没爬起来啊?” 北悦嘴角抽了抽,心道为什么每次伍媚那厮都能猜的那么准,想来是她“身经百战”的缘故,对男女之间那点事了如指掌。 “什么事,说。”一张口,嗓子是哑的,北悦忙闭了嘴。 伍媚在电话那头笑得极为猖狂放肆,“艾玛,嗓子都哑了,看来是喊了一晚上啊。牛逼牛逼,季小爷厉害啊。” 北悦不经调侃,脸刷地红透,恼羞成怒道:“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我挂了。” “有事有事,别急呀。” 伍媚总算谈及正事,说是今晚陆家要举办一个宴会,庆祝唐风会所正式开张,受邀的都是以后的VIP客户,她昨天正好在红五星看见陆总,便把邀请函一并拿回来了,本来打算昨天跟他们说的,听闻是季南霆生日,又听闻一众人都嗨到爆,却并没有叫她。 冷哼一声,“你这事做的太不地道了,你家季少生日宴都不邀请我的,怎么,怕我抢你男朋友不成?” “这话怎么说的?” 北悦无奈扶额,“别说你了,我都差点忘了,正好给你省了一份生日礼物,你该谢谢我。” “我谢你个大头鬼!”伍媚没好气地骂,又问道:“那今天晚上,你去不去啊?” “我就不去了吧。”北悦还是哑着嗓子道:“好不容易休息两天,就想在家歇歇,哪儿都不想动弹了。” “行吧。”伍媚也不勉强她,又臭贫了两句,才挂了电话。 这边刚挂断伍媚的,麦琪的又跟着打了过来,也是为陆家宴会那点事,直言让她代表公司去赴宴,趁此机会多笼络点客户。 若是私事倒也罢了,公事上北悦真是不好推辞。 工作室成立之初俩人就分工明确,麦琪负责创意,她负责管理经营的,总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让麦琪来弄,那要她何用? 那就去吧,陆二少和千千的面子,她还是愿意给的。 再给伍媚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准备两件礼服,她都被邀请了,季南霆自是更逃不脱,约定好下午俩人到魅影去做造型。 一来二去的,北悦没有一丝睡意了,回头睨了眼完全没被打扰到的季南霆,唇角略勾,走出卧房轻轻合上了门。 下面还有些红肿,走起路来嘶嘶地疼,北悦一边怨念着一边迈着软绵绵的脚步踏进浴室。 刚洗完澡出来,突然响起“砰砰”的敲门声,动静极大,仿佛要把门砸开一般。 北悦蹙了蹙眉,心想这一大清早的是招了什么牛鬼蛇神,趴在猫眼上一看,不是别的小鬼,倒是靳菁菁那厮。 呵,稀客啊。 她打开门,便对上靳菁菁狰狞扭曲的面孔,牛仔裙上还沾着水渍,头发也被打湿了,刘海一绺一绺的,还是冒雨前来的。 北悦眯起眼睛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声音淡淡,“靳小姐,有何贵干?” 靳菁菁脸色苍白,一张口便是,“听说你要跟南霆哥结婚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北悦早知道纸包不住火,昨晚闹得动静那么大,事情传开也不奇怪,便坦然承认。 靳菁菁脸色兀的怒了,扬手就要打人,“北悦,你要不要脸——” 北悦眼中寒光一闪,轻轻松松地擒住了她的手腕,“想打我?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成吗?真要动手,你打得过我吗?” 她一撤手,靳菁菁不受控地往后退了两步,手腕被捏得生疼。 北悦面无表情,凉凉道:“一大清早跑到我家来发疯,我就当你神经错乱了。要是犯病了去医院,我这不是收容所。” 冷冷撂下两句话,北悦伸手就要关门,被靳菁菁猛地抵住了,红着眼睛道:“我,我要见南霆哥!” 北悦怜悯地看她一眼,“你确定?他不喜欢你,你就是再倒贴,他还是不喜欢。” 这句话虽然冷酷无情,却是事实。 男人这种生物和女人不同,女人或许有日久生情这一说,可男人的世界里大多只有爱不爱的区别,不爱的,就是不爱。 靳菁菁冷哼一声,“你少摆出一副成功者的姿态,南霆哥对你只是一时新鲜,没玩过老女人罢了。他最后一定是喜欢我的。” 北悦看着她如此坚定的样子,不禁在心里扼腕叹息,真不知道这妹子到底打哪儿来的自信。 她让开一步,“季南霆还在睡着,你要见他,便进来吧。” 靳菁菁没想到北悦会这么轻松的同意,狐疑地看她一眼,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见到季南霆的念头,轻哼一声踏门而入。 北悦关上门,一脸淡定地用毛巾擦拭着头发,朝主卧努了努嘴,示意人就在里面呢。 靳菁菁迈两步上前,试探性地握上门把手,缓了两下,才轻轻把门推开,屋内光线暗沉,床上,躺着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他盖着被子,睡得那么香甜,屋内一阵眷呢气息,刚才进门之时她就看到北悦脖颈上斑驳的吻痕了,只是选择性看不见罢了。 可是现在,她还能继续假装看不见吗? 靳菁菁捏了捏粉拳,回头狠狠瞪着北悦,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质问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北悦觉得这个问题极其白痴,无语地翻个白眼,“爱啊,还能是什么。” 靳菁菁彻底被刺激到了,猛地朝北悦扑过来,作势要掐她的脖子,瞪着眼睛疯魔了一般,“啊——北悦,我要杀了你!” 季南霆是她喜欢的男人啊,怎么可以被别人染指?这个该死的巫女! 北悦往旁边一侧身子,靳菁菁猝不及防往前撞去,眼看要撞在门框上,北悦双目一凝,下意识地伸手给她挡了一下。 “嘶……”靳菁菁的铁头一下子撞在她的肉手上,巨大的作用力让她的手背被门框印上一道深红的口子。 靳菁菁头也撞的懵了一下,抬手摸摸额头,好险……没事。再一看北悦出血的手背,重重从鼻间发出一声哼,“活该!” 北悦皱了皱眉,旁边突然蹿来一道身影,季南霆不知何时苏醒了,猛地从床上跳下来,捧起她的手,“没事吧?” “没事。”北悦摇摇头,暗骂自己闲的,救谁不好,竟然去救靳菁菁。 季南霆喜欢裸睡,这猛地翻身而起,身上只穿了一件小裤头,健美的身形一览无余,靳菁菁已在旁边垂涎三尺了。 北悦眉头皱了皱眉,把身上的浴袍脱下来,丢给他,冷冷道:“穿上。” “哦。”季南霆乖乖听令,披上媳妇的浴袍,眼睛却只盯着她渗着血的手背,说不出的心疼,“都流血了……” 他抬起头来,利剑般的目光剜着靳菁菁,语气不善道:“你来干什么?” 靳菁菁在一旁嗫嚅道:“南霆哥,我……我来看看你……” 话音未落,季南霆就不耐烦地打断她,“看完了吧?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以后别来了。” 靳菁菁都快哭了,“南霆哥……” 季南霆眼睛一瞪,“滚!” 101章你愿意嫁给我吗 赶走了靳菁菁这个烦人精,总算天下太平了。 临走的时候,靳菁菁还不服气地跟北悦叫嚣呢,“我不会让你嫁给南霆哥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北悦抬眸淡淡将季南霆一瞥,“靳菁菁对你可真够执念的,到现在都不肯罢手。果然找个帅的男朋友,没什么安全感。” “怎么会。” 季南霆细细给她处理着伤口,大呼冤枉,“任它外面弱水三千,我也只取你这一瓢饮。你呢,就尽管把心放回肚子里。” 北悦睨他一眼,原想瞪他,只可惜心软了,杀伤力便不足了。 “好了。”缠上绷带,季南霆牵住北悦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颇为庆幸地说:“幸好伤的是右手,不然都没法戴戒指了。” 北悦一愣,“什么戒指?” 季南霆一副“你傻不傻”的眼神看着她,“当然是结婚戒指了。” 说到结婚……季南霆忽然被外头的雨声吸引住,整个人被雷击了一般定在原地,愣愣地看着窗外,“这是,下雨了吗?” “是啊,下了一上午了,你才发现啊。” 北悦望着外面乌沉沉的天,一场秋雨一场寒啊,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完了完了完了……”季南霆一连串的惊呼,像只猴子一样满世界乱窜,嗷嗷着,“怎么突然下雨了呢?嗳,我手机呢?” 北悦一脸愕然地看着他,不知道这小子抽的是什么疯,指指茶几,“这不就在你眼皮底下吗?” 季南霆这才发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手机宝宝,一把抄起来,摁了几下,拨出去一个号码,张口就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季南霆脸啪嗒沉了下来,气得直跳脚,对着听筒吼了两声,半骂半威胁的。 “我不管,你给老子想办法……飞机飞不了动车也行啊,动车不成火车也成啊,总之老子今天一定得去澳门……!” 北悦一头雾水地看着疯疯癫癫的季南霆,隐隐约约听他说什么“澳门”,这家伙去澳门做什么? 挂了电话,季南霆瘫在沙发上气得对着空气打拳,一脸沮丧,嘴里嘟嘟囔囔的。 “这是要气死老子啊,好端端的下什么雨啊真的是……” 天公不作美啊,这一下雨不打紧,他所有的计划全泡汤了,飞机飞不了了,澳门去不成了,澳门塔也跳不成了…… 如此,他要怎么来求婚呢? 季南霆懊恼地挠了挠头发,把原本杂草一般乱糟糟的头发彻底挠成了鸡窝状,幸亏脸还能看,不然就被北悦嫌弃地丢出去了。 “喂。”北悦终于忍不住开口,“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是要作什么妖?” 季南霆愣愣地抬头,适才发现媳妇还在场呢,嘴角咧了咧,英俊的小脸立刻苦了下来,朝她扑过去,头埋进她怀里。 声音闷闷道:“唉,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是怎么都拦不住的。司令,老天爷对不起你啊。” 北悦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真是哭笑不得,“老天爷怎么对不起我了?” 季南霆枕在北悦的腿上,眼底袒露出一片失望之色,嘴巴微微撅着,“我今天本来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的,结果办不成了。” 北悦微微一怔,听到这里,才算是明白了几分,不禁笑道,“你该不会,要把我带到澳门去求婚吧?” 季南霆委屈的,点了点脑袋。 北悦无奈一笑,这小子说心机深吧,有时候又傻气得很,求个婚而已,至于跑那么老远? 季南霆翻了个身,直勾勾地盯着北悦,深邃的眼神像是要直接刺穿她的心,舔舔唇问她道:“求婚仪式,以后再补成吗?” 这话问的特忐忑,特小心翼翼,真怕北悦当场给他否了啊,不求婚,明天还能按照原计划领证登记吗? 北悦看着他真诚中又透着些怯弱的模样,心软得厉害,眼眶又盈满水汽了,一拍他脑门,“现在求吧。” 一句话,让季南霆重重一震,心口立时颤抖了。 一愣之际,像是得到什么金口玉言一般,他立刻绽开大大的笑容,站起身,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疾跑到卧室一阵翻腾。 不一会儿,他踅身回来,手心里捧着一个红丝绒的盒子,半跪到北悦身前,缓缓打开盒子,里面,嵌着一枚银色戒指。 如果是枪,北悦还算是有点研究,对钻戒就完全不懂了,不过样子却是她喜欢的,简洁但很精致。 她伸手要去拿,被季南霆一巴掌拍掉手,无比严肃地看着她,“这个要我来。” “哦。”北悦苦笑一声,倒是她不矜持了。 季南霆从盒子里取出戒指,将盒子扣好放置一旁,托起北悦的左手,轻轻的、小心翼翼地戴了上去,尺寸十分匹配。 “好看吗?”他抬眸看她,目光熠熠。 北悦眼里汪出两团水雾,微微哽咽,“好看。” 季南霆眼眶也湿了,嘴角划出弧线,低沉的嗓音说不出的好听撩人,郑重地问:“北悦,你愿意嫁给我吗?” 一颗泪顺着眼睑滑下来,北悦止不住的点头,含泪道:“愿意。” 两个人眼对着眼,目光中都盈着泪,一个在心里感慨着“娶媳妇不容易啊”,一个在心里慨叹着“老娘终于嫁出去了”…… 总之,各有各的泪点和深情,最终紧紧拥吻在一起,空气中流动着的甜蜜滋味让满室生香,升腾起暧昧与缱绻。 …… 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傍晚时分才稍稍弱了些。 北悦和季南霆正在魅影做着造型,伍媚坐在一旁的化妆台上指挥着徒弟们挥舞剪刀,脸沉得像谁欠她五百万似的。 “这边再打薄一点……”伍媚沉吟片刻,“要不干脆把你剪成光头得了,像宁静那样做个光头美女,也美得很。” 北悦神色登时一变,“你够了啊,我可没人家宁静那颜值。我这点头发够来之不易了,你积点德吧。” 伍媚瞥一眼做着造型就睡得打呼的季南霆,冷哼一声,十分不满道:“我觉得我就是上辈子欠你们的。生日宴都不邀请我,还好意思来我这边做造型……这次不免费了,一人十万,谢绝还价!” “十万?有这狮子大开口的本事,你怎么不去抢银行?”北悦严重鄙视她财迷的本性。 伍媚今儿还就财迷了,一双桃花眼眯了眯,“嫌贵?这都是姑奶奶仁慈了,要是靳尚来做,怎么也得五十万起步。” 北悦刚要出言反驳,外头就插进来一个清冽的嗓音,“合着伍老板只拿我当冤大头啊?别人做造型十万,我就得五十万?” 靳尚穿着一身米色卫衣配黑色长裤,巴掌大的脸戴着大大的墨镜,半长的头发垂在耳际,很有当年谢霆锋的风采。 伍媚见他进来,一脸嫌弃道:“你怎么又来了?上次不是说好了,不再找我做造型了吗?” “谁跟你说好了,我用你用惯了,别人给我做的都不合适。” 靳尚说着,瞅见一旁座椅上睡得正酣的季南霆,手伸过去就要偷袭一波。 还没碰到他的肚子,就被季南霆一把擒住了,两个人手腕上下一翻腾,较量了两下,靳尚讨不到便宜,只得缩回手。 活动了一下被打疼的手腕,靳尚“嘶”一声,“是不是兄弟,下手这么狠?你后脑勺长眼睛了?” 季南霆嘴角甩出一丝轻蔑的笑,“该,让你不老实。” 靳尚懒得理他,颠颠地过去找北悦了,瞥一眼,嘴角勾着坏坏的笑,“小嫂子脖子上得打不少粉底吧,遮不住就别遮了……” 北悦脸一红,这人嘴真是欠儿,咬牙道:“魅影我占着股呢,伍老板,以后他的造型费,加一倍。” 伍媚欣然同意,“没问题。” 靳尚眼睛都瞪圆了,伸手点点这个,再点点那个,“你们,雌雄大盗,抢银行啊?还有没有人性?” 北悦和伍媚都绷不住乐了,心道:抢的就是你! 102章什么惊天大秘密 宴会晚7点开始,北悦一行人做完造型几乎是卡着点到的唐风会所。 这会儿雨还没有停,市中心堵车堵的厉害,唐风会所门口停了乌压压一排豪车,靳尚将他的保时捷卡宴大喇喇地插进去。 托靳小爷的福,北悦可真是把豪车坐了个遍,贵是有贵的道理的,好车坐着就是舒服,悠悠哉哉的她都快睡着了。 这些豪门公子哥就是会享受,换车比换女人还勤快,相比之下,她家季南霆还开着辆大众,真是太寒酸了。 也罢,这次他过生日没给他送成礼物,年底给他换辆车好了。 眯着眼这么计划着,就听前面靳尚牛逼哄哄地问道:“怎么样,这车带劲吧?哥们刚从国外提回来的。” 季南霆对着窗外喷一口烟雾,和北悦同款银戒在夜灯照耀下熠熠生辉,淡淡道:“不错。” “喜欢?喜欢送你,当哥们补给你的生日礼物了。”靳尚出口很是阔气。 坐在后面的北悦却圆了圆眼睛,心想你这厮凭什么送我男人车啊,我这正牌女友还没发话呢,轮得到你来献殷勤? 再定睛一瞧前面那俩帅哥的穿着,一个白衣翩翩,一个黑衣飒飒,穿的比她还像情侣装呢。 伍媚这死鬼,是不是故意的啊? 要么说现在女人危机感重呢,不仅要防老公在外面找女人,还要防老公在外面找男人,而且这年头但凡搞基的在大众眼里都是真爱,你说气不气人?让直女们情何以堪? 世风日下啊,人心不古啊…… 北悦心中无限慨叹着,就见季南霆偏过头来,一眯眼睛,十分不屑道:“罗总送给你的车,你再转送给我,合适吗?” 一句话,让靳尚立马变了脸色,北悦耳朵“叮”地竖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罗总?哪个罗总?” 这话莫不是一句废话,北城能随随便便将保时捷卡宴当做礼物随便送送的,估计也就只有那一个“罗”了。 靳尚回头慌张地看了北悦一眼,脸色讪讪,“什么罗总?你听他的……” 北悦淡定地白他一眼,“你慌什么,姐又不会歧视你。不过你厉害啊,居然能把罗大哥搞到手?这事伍媚知道吗?” 靳尚一脸吃错药的表情,不想回答她。 季南霆在一旁挑挑眉,“你都知道了,你觉得伍姐会不知道吗?” 北悦心想也是,凭伍媚和罗镧的关系,她干哥哥的性取向她不可能不知道吧,难怪罗镧到现在都没有成家,原来…… 靳尚不想听这两口子讨论他,黑着脸威胁道:“心里有数就行了,可别出去说。万一哪天新闻爆出来,哥的前途就完了!” 娱乐圈出柜的男人不少,但至今能存活下来的还真是不多,只能说大众对同|性|恋的宽容度还是不够高。 “你也别太紧张。”北悦拍拍他的肩,像模像样地安慰道:“喜欢男人不是你的错,我也是没办法,不然我也想喜欢女的。” 靳尚and季南霆齐刷刷地看着她:“……” 北悦一本正经道:“本来就是啊,女人千娇百媚的,多么赏心悦目,男的都是大猪蹄子,长得丑,还不好啃。” 季南霆and靳尚:“……” 谈话进行不下去了,三人悻悻地下了车,一辆黑色幻影泊在他们面前,靳喻言和伍媚也双双下了车。 今日下雨,穿着长裙多有不便,伍媚给北悦搭了身白色的小西装,自己则穿了身红色的西装,霸气中又不失妖娆。 靳喻言则是一身惯常的黑色西装,走稳重大气风,戴着的黑框眼镜显得人很儒雅斯文,领带嵌着红色细纹,与伍媚相得益彰。 想来肯定是伍媚的杰作,这些年俩人在一起,大到出席宴会的礼服,小到日常用品内裤等,都是她来给靳喻言搭配。 这才是真正的“宝藏女孩”呢,只愿靳喻言真能晓得伍媚的好,别辜负她的一片真心。 靳喻言给伍媚撑着伞,目光却落在北悦和季南霆紧握双手的同款银戒上,嘴唇微抿,“听说,你们准备领证了?” 季南霆攥了一下北悦的手,直面迎上靳喻言眼中的冷光,“是,就在明天。” 月亮一落,太阳升起,他和北悦,就是名副其实的夫妻了。 靳喻言定定地看着北悦,半响,方才开口,“恭喜。” 声音涩哑的,伍媚心中重重疼了一下。 “谢谢。”北悦淡淡笑道:“届时,还请靳总能够赏光,参加我和南霆的婚礼。” 靳喻言目光闪过灼痛,点点头,“一定。” 北悦微微颔首,没再理会他,只是牵着季南霆的手步入会所,仿佛靳喻言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并不熟悉的陌生人。 靳喻言久久注视着北悦的背影,脑海浮现出她少女时代的模样,脑后扎着个马尾,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说不出的明媚无邪。 胳膊忽然一紧,他下意识地偏头望去,便见伍媚挽住他,笑意盈盈道:“我们快进去吧,我都饿了。” 她的笑容,也总是那么明媚……靳喻言唇角淡淡一挑,“好。” …… 陆家在北城也算是百年世家了,据说祖上是开小酒馆的,一代一代打下了现在的基业。 餐饮业门槛低,但能做出名堂也不易,到了陆董事长这一代,就放弃了以前固守的餐饮模式,转而像高档餐饮业转型,不仅选址大多都在CBD区,主要消费人群都是白领金领公务员等精英人士,菜系齐全,菜品一流,但口碑都极好,最重要的,是贵! CBD附近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而有钱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排场,越贵越能体现出他的档次。 谈生意不花钱吗?谈对象不花钱吗? 舍不得孩子,怎么套的住狼呢? 像北悦他们谈生意基本上都去陆家会所,没办法,客户喜欢啊,高端大气上档次不说,保密性还极好,一般在饭局上谈得八九不离十了,辗转再去红五星喝个酒唱个歌,一套流程下来,合同才算是能敲定,所以晟宇集团和红五星也有合作关系。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蛋糕就那么大点,利益几乎都是绑在一起的,不过是你吃肉来我喝酒,不济的就只剩下啃骨头的份儿了。 唐风会所日前已经开业了,据说反响非常不错,今日举办这个宴会,有揽客的意思,也有庆功的意思。 还别说,一进门,忽略掉盛装打扮的现代都市男女的话,倒真是给人一种穿越的感觉,唐风很正,迎宾的服务员都穿着唐装。 季南霆悄悄在北悦耳边道:“等我们拍婚纱照的时候,也可以拍一组唐风的。你穿凤冠霞帔,我着黄袍马褂,怎么样?” “不怎么样。”北悦一脸黑线,实在脑补不出来季小爷穿着那扎眼的黄马褂,会是什么土包子形象。 季南霆却一脸跃跃欲试的兴奋神情,想象着他家北老师穿古装肯定漂亮极了,到时候他就像剥洋葱一样一层一层给她剥光…… 怕是下雨堵车的缘故,说好的7点钟的晚宴,才来了一多半的人,递上邀请函,服务员引他们到主桌落座。 座次是很讲究的,谁坐主桌,谁坐次桌,谁挨着谁都是精心安排的。 北悦没把自己当VIP贵宾,想选个角落坐一会儿,扒拉两口饭就走人的,岂料她的位置,是在主桌,挨着季南霆和靳喻言的。 这还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靳喻言旁边的位置并不是伍媚,而是盛依诺。 伍媚找了半天,才在一个靠近门边的桌子上找到自己的名牌。 搞鸡毛啊? 伍媚叉着腰气得眼睛圆溜溜的,她就算再没什么身份,也不至于在最末一桌吧,如此不重视老娘,还请我来做什么? 北悦挣开季南霆的手,拧着眉走过来,“咱俩换换吧。要不我过来跟你一起坐。” “不用。”伍媚当即将名牌拎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牵着北悦回到主桌,直接把靳喻言旁边盛依诺的名牌换成了自己的。 这一举动,引的在场议论纷纷。 靳喻言站在伍媚身侧,眉头跟着皱了皱眉,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就坐这,看不惯老娘的,有本事把我赶出去啊。”伍媚大喇喇的,开始了耍赖模式。 不给老娘脸的,还想让老娘给他们脸,妄想! 屁股还没坐热,一个娇柔的女声就响彻整个宴会厅,目标直指伍媚,“这位女士,你坐的这个位子,是我的。” 来人一袭Dior高定礼服,耳垂上镶着的钻石耳坠硕大而扎眼,脖颈上坠着白金镶钻项链,一身行头,抵得上市中心一套房。 盛依诺挽着周浩,盈盈迈步走来,不顾众人或惊奇或八卦的目光,只盯着伍媚,语气不容置喙。 “请你,离开这个位置。” 103章换座引发的风波 盛依诺一个“请”字看似客气,语气却十分盛气凌人。 北悦闻言重重拧了拧眉,目光不咸不淡地落在站在她旁边、许久未见的周浩身上。 这厮亦是一身的名牌,珠光宝气,光彩照人,像只开屏的孔雀,急于让人欣赏他这一身好皮囊,以示他值得被包养。 看来,榜上富家小姐之后,这身价也是成翻地上涨啊,北悦心中冷然一笑。 周浩目光冷冷地看着北悦,就是这个女人,害他苦心孤诣了数年的星途差点功亏一篑,不得不从高峰坠落,沦落成了十八线。 原本非男一号不演的他,现在不得不接一些毫无分量的小配角,就这还是盛依诺给他争取到的,代言什么的根本不用想了。 出道到现在,他从未觉得人生如此灰暗过,非但要看别人脸色度日,还得日日夜夜的“辛劳”,费劲吧啦地“讨好”…… 而这一切的屈辱和狼狈,都拜眼前之人所赐! 北悦丝毫不惧他的目光,只是淡淡地收回了锋利的眼刀,没有大庭广众之下就要与他开撕的意图,那样太跌份儿。 她牢牢记得陈怡是怎么死的,在她看来,周浩现如今付出的代价远远不够,十八线算什么,非要让他跌入万丈深渊方能解恨! 北悦在网络上与周浩撕逼一事在名流圈早就流传开了,尤其是里面还牵扯进了盛家二小姐,无疑给这场八卦火苗又添一把柴。 今日这几个冤家聚首在一起,可有的热闹看了,众所周知,盛二小姐,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众人没想到的是,盛依诺甫一出场,没冲北悦去,却是先冲着伍媚发作起来了。 伍媚面色不变,只是淡淡笑道:“呦,这是盛小姐吧。真不好意思占了你的座位。”然后,继续稳坐如泰山。 北悦见状,也施施然在伍媚身边坐下,占了本属于靳喻言的位子,季南霆紧随着坐在北悦的位置上,如此,可谓彻底乱了。 盛依诺从未在人前受过这等冷遇和挑衅,当场怒了。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让你给我滚开。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你是哪家的千金,还是哪位的情妇啊?” 最后一句话,说的极为尖酸刻薄,北悦、季南霆、靳喻言、靳尚闻言皆变了脸色。 靳喻言抿抿唇,面沉如水,“盛小姐,她是我的女伴,请你放尊重些。” “哦,原来是靳少的小情人啊。”盛依诺抚了抚钻石耳坠,嘴角挑起一个不屑的笑,“恕我眼拙,错把野鸡当山鸡了。” 一句话,令在场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这话也太损了吧。 在座的宾客,不论是男老板女老板,富先生阔太太,哪个没去过红五星?哪个不认识伍媚?哪个同她没交情? 伍媚占了盛依诺的位置固然不对,但盛二小姐当场这般让人下不来台,未免就过分了,情商堪忧啊。 被如此讥讽,伍媚淡定,北悦却听不下去,冷冷回击道:“这么亮的地方盛小姐都能看错,那恐怕不是眼拙了,而是眼瞎。” 这句话怼的简直666,季南霆没忍住噗嗤一笑,暗暗给他家媳妇竖大拇指。 盛依诺眼底冒火,对伍媚若说只有三分怒火,对北悦则直接上升到七分,她这还忍着没去找她的麻烦,她倒是蹬鼻子上脸了! 她暗自忍下满腔怒火,勾唇冷冷一笑,“北悦,许久未见,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锋利了。” 北悦淡淡道:“好说,比不得盛小姐牙尖嘴利。” 看在已逝故人的面子上,她原本不想跟盛依诺针尖对麦芒,可她见不得任何人欺负伍媚,就是盛依诺也不行。 其实北悦心里清楚,从她决定把盛依诺和周浩“苟合”的视频po到网上的那一刻起,她和盛依诺,就注定要站在对立面了。 她是记仇的人,盛依诺又何尝不是?甚至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 盛依诺冷冷一哼,像看苍蝇似的看着北悦,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厌恶,目光继而落在季南霆身上,眼睛危险地眯了眯。 她张张红唇,刚要说什么,忽然一个清甜的声音插进来,“大家来的挺早呀,怎么都站着,不坐下呢?” 千千挽着陆明寒的胳膊款款走来,她今日穿的也是Dior秋冬第一季度的裙装,美丽的天鹅颈衬的身材修长又细挑,气质极佳。 陆二少身边的女朋友总是流水灯似的换,众人走马观花,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对他能拿下千千,纷纷欣羡不已。 千千如今在娱乐圈的风头正盛,是公认的拼命十三娘,唱功演技都不俗,被网友封为“最想抱回家供着的国民女神”。 只是名流圈看待娱乐圈,态度总是微妙的,他们可以去捧你,却不会尊重你。 盛依诺没有因为东道主登场而息事宁人,反而架子端的更正,“我的位子被占了,这么没素质的人,你们为什么要请?” 千千和陆明寒脸色皆是一僵,这才嗅到气氛不对,正准备打圆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沉着有力的声音。 “一个位子而已,这位小姐若是喜欢,我可以把我的让给你。” 众人纷纷望去,只见一个剑眉朗目的中年男子在陆振轩夫妇的陪同下信步走来,一双檀黑的墨眸深邃而犀利,暗如寒星。 随着他们到场,在场众人纷纷起身,“罗总。陆总,陆夫人。” 陆氏夫妇在北城是出了名的伉俪情深,结婚多年依旧恩爱如初,前些日子陆夫人不慎扭到了腰,陆总还专门派人飞到香港请名医过来为夫人推拿诊治,眼下看陆夫人行动如常,想来是大好了。 北悦抬眸不动声色地看了盛漪澜一眼,陆夫人目视着前方,神色淡淡,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似是从不曾见过,也不曾相识。 陆振轩一派温和地跟众人打招呼,示意大家请坐,又扶着夫人坐下,转而瞪了弟弟一眼,低声叱问道:“怎么回事?” “不过是因为座位问题引起了点小小的误会。”陆明寒小心地禀道,他对这个大哥一向敬畏得很。 陆振轩眼神阴寒地射过来,千千忙接过话来,“是我没安排好座位,让两位贵客受委屈了。服务员,赶紧再添一张椅子。” “呵,敢问这张椅子要往哪儿添呢?搞了半天,我倒成了那个多出来的人。”盛依诺依依不饶。 伍媚皱了皱眉,她虽是受不得委屈的,可因为一张椅子闹成这个样子,真是有些夸张了。 得,老娘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走就是了。 “行了,多叨叨了,多大点事。” 伍媚拍拍手站起来,微微笑着,恭恭敬敬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真对不住盛小姐,您厉害,这是您的位子,您请坐。” 她大咧咧冲众人笑道:“我自不量力,鸠占鹊巢,没搞清楚自己的位置。不知哪桌方便,可以添我一个座啊?” 这话说的忒自嘲也忒接地气,众人啼笑皆非,都乐意卖她这个面子,纷纷让出旁边的位置,“伍老板,来我这边坐……” “伍老板,我们欢迎你,过来这边吧……” 伍媚双手合十,谦虚中带着些娇媚的姿态,让在座男人皆心动不已,有甚者直接走上前来相迎了。 靳喻言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一把拉住伍媚的胳膊,沉声道:“不许去。” “恐怕你现在说这话有点晚了。”伍媚一脸无奈的模样,“我来都来了,总不能什么都没吃就灰溜溜地走吧,那多不划算。” 她笑眯眯的,拨下靳喻言的手,给他整了整衣领,语重心长道:“坐在这位盛气凌人的盛小姐身边吃饭千万仔细,别噎着。” 最后一句话,她是说给盛依诺听的,在看到对方脸色骤然黑了一度之后,她满意地昂首而去。 104章独吃不得半点亏 伍媚最终找了比较偏僻的一桌落了座,且满座都是男人,靳喻言的脸色又跟着沉了沉。 连季南霆看到都蹙了下眉,作势就要起身把伍媚请回来。 “不许去。”北悦让他老老实实坐着。 她清楚伍媚的性子,别人敬她一尺她敬人家一丈,平生别的事情都好说,就是吃不得半点亏,决不能平白无故受委屈。 初中的时候,她就因为有些女生羡慕嫉妒恨造谣说她是狐狸精而跟人家大打出手,自己被打个半死也毫不屈服,犟得很。 现在她是年纪长了,比以前脾气好了很多,换做以前,她真能当场掀桌,甩脸走人,爱谁谁。 伍媚这一举动,不仅是在打陆、盛两家的脸,还是在打靳喻言的脸。 前阵子在马场她不小心开罪了陆夫人,导致陆振轩以此为借口发作靳喻言,不过是想要打压靳氏,顺便打一下品牌罢了,那时人人皆以为靳氏是强弩之末,谁又能想到季家会对靳氏出手相助,伍媚求罗镧出面调停陆、靳两家矛盾,陆振轩也就顺坡下驴了。 伍媚在陆、靳两家的关系的缓和中居功不小,后面与陆家两兄弟也结交为友,今日是他们请她来,却又上演了这么一出戏。 真真是尴了个尬,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而靳喻言,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眼睁睁看着她受委屈却一言不发,也真是有意思了。 北悦不知道伍媚是怎么忍下来的,如果换作是她,季南霆对她的处境充耳不闻视而不见,那么她一定二话不说跟他拜拜! 靳喻言依然站在北悦身后,注视着伍媚的方向,脸色沉然,进退维谷,他在犹豫,也在徘徊。 刚刚和陆氏的关系缓和了些,若他此时跟着伍媚过去,势必又会得罪陆振轩夫妇,那么,前面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罗镧轻轻瞥他一眼,幽黑的双眸划过一抹寒芒,心中一惊暗暗有了决定。 陆振轩脸色不免讪讪,“罗总,伍媚这是……” 他都要亲自上前将伍媚请回来了,被罗镧淡淡摆了摆手拦住,“不用管她,随她高兴,坐哪儿都可。” 罗镧自个儿也没坐主位,而是选了靳尚旁边的位置坐下了,这一举动,更是令陆家和盛家的人面面相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陆夫人拢了拢披肩,沉着脸发作千千道:“今天的座位是怎么安排的?乱七八糟。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吗?” 千千面色一紧,刚要开口,陆明寒暗暗攥了攥她的手,挡在她身前,“座位是我安排的。都是我处事不周到,您别怪她。” 罗镧端坐在那里,即使不是主位,气度也不输分毫,“一点小事而已,不值得大动干戈。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罢了吧。” 这话还真是一语中的,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座位安排,就闹了半个多小时,众人都饿着肚子看戏呢。 陆振轩和陆夫人面面相觑,赶紧吩咐服务员上菜上酒。 主桌的位子已经全乱了,最后盛依诺是挨着北悦坐的,周浩坐在她旁边,靳喻言则是坐到了那个重新添来的椅子上。 千千做事一板一眼,座位既是她安排的,就不会平白出纰漏,叫过大堂经理一查,原来伍媚的位子就在主桌上挨着靳喻言的,不知道为何被人拿走了名牌,还放在了末桌上,反而主桌原本并没有周浩的位置,是盛依诺临时让加上的,如此才搞得天下大乱。 事情始末讲清楚了,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盛依诺不屑地挑了挑唇角,“不过是一个座位,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若想回来,我让给她便是。” 说着,便要拖着长裙起身,周浩赶紧跟着她站起来,陆夫人沉呵一声,“给我坐下!还嫌不够丢人吗?” 靳尚摇晃着红酒杯,唇角挑起一个笑,“盛二小姐真是大气得很,如今连座位都舍得相让了。真让人刮目相看。” 这话满满的讥讽,盛依诺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挺欣赏你的。”靳尚举了举酒杯,仰头喝下一杯红酒。 盛依诺性格骄横,但并不傻,自然知道靳尚不是在夸她,刚要反唇相讥一番,被陆夫人用眼神制止住了,只得忍气吞声。 周浩感受到今天女友的气焰了,也不敢多说什么,给她剥了一只皮皮虾放在盘里,被盛依诺一把打掉。 “我说过八百次了我海鲜过敏,你是聋了还是不长脑子?!” 她声音不小,一嗓子吼出来让周围几桌的宾客纷纷朝这边看过来,周浩当场被骂,脸上登时挂不住了,却是敢怒不敢言。 北悦看在眼里,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眼旁观着,多行不义必自毙,对你好的你不珍惜,上赶着找个女霸王,权且受着吧。 她之所以不急着动周浩,就是清楚盛依诺的脾气,连她的亲哥哥都受不了她的娇纵和古怪,更别说其他男人了。 周浩在她那里,看似过得光鲜亮丽,事实上呢? 恐怕不会太好过。 季南霆一向妇唱夫随,自家司令都不说话,他自然也寡言,权当这次宴会是来蹭饭的,给媳妇剥蟹腿剥大虾,忙得不亦乐乎。 靳尚看不得兄弟一脸狗腿子模样,在桌子底下踢了季南霆一脚。 “嘶……”季南霆瞪他,想造反? 靳尚用高脚杯挡住脸,指了指盛依诺的方向,又指了指她的手指,朝他挤眉弄眼一番,用只能两个人读懂的唇语说了几个字。 季南霆没理他,只是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意在:同意。搞吧! 于是靳尚便很高兴地弯了弯嘴角,捧着下巴痴痴地看着盛依诺,目光如炬,看得盛依诺忍不住了,“你老盯着我看什么?” 靳尚一副痴汉脸,“看你好看啊。这一桌美女,各有各的魅力。但我最喜欢的,就是盛小姐这样的了。” 女人都喜欢被夸奖,盛依诺也不例外,一直沉郁的脸色缓和了几分,嘴上还是不饶人,“你刚刚不还嫌我骄横吗?” “哪有,我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这两个字啊。”靳尚一脸冤枉,问季南霆,“我有说过吗?” 季南霆淡淡道:“我没有听到。” 北悦瞥他一眼,季南霆忙把刚剥好的虾塞进她的嘴里,乖觉一笑。 二人自然又日常的动作落在对面的陆夫人眼里,她眉眼一眯,握住酒杯的手紧了紧,脸色登时变得难看起来。 陆振轩感受到旁边的戾气,不由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看到一些脏眼睛的东西。”陆夫人声音带寒,唇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 那边靳尚还在跟盛依诺愉快地搭讪着,他荧幕上的形象都是酷酷的、帅帅的,这样的冰山王子一笑,简直是如沐春风。 盛依诺喜欢帅哥天下皆知,如果对方完全对她没意思倒也罢了,可靳尚几句话夸下来,也让她不禁心花怒放。 靳尚状似不经意地问道:“盛小姐的耳坠和项链都很漂亮,是你自己设计的吗?” 盛依诺含羞一笑,有些小骄傲,“是的。你眼光不错。” “哪里,是盛小姐你品味好。我记得你之前还戴过一个蓝宝石戒指,也是漂亮得很,今儿怎么没戴出来?” 靳尚这一嘴刚落,季南霆就接过话道:“我也有点影响,的确漂亮。” 两个人这一唱一和的,让盛依诺和周浩的脸顿时垮了。 蓝宝石戒指……正是他们恋情被佐证的罪魁祸首,也把他们推倒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盛依诺早就将其碾成碎末了。 “什么蓝宝石戒指,不过是从泰国买来的一些入不了眼的小物件。我还是更喜欢钻石些。” “是吗?” 靳尚回头看看罗镧,“听说罗总前阵子刚从泰国又进了一批宝石,正在加工制作呢,看来是入不了盛小姐的眼了。” “这样么。”罗镧看了盛依诺好一会儿,那如钝刀似的眼神看得她心中一阵心虚和发慌。 罗镧却是淡淡挑了挑唇,召唤正在旁桌跟人聊得欢畅的伍媚,“小伍,过来。” 伍媚喝了不少,得到大哥召唤,脚步婀娜地走过来,靳喻言伸手要去扶她,却她淡淡躲开了,笑道:“哥,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就是新进的那批宝石,盛小姐的设计公司看不大上,如此,就取消订单吧。” 伍媚看着一脸懵的盛依诺,盈盈一笑,“好啊,盛小姐眼光如此高,俗物怕是看不上的。盛氏前阵子还到我这来找什么彩钻呢,本来已经订好了价格,但一分价钱一分货,好货都不便宜,这价格怕是要往上抬个20%了,回去我就交代苏总他们,千万别给低了。得罪盛小姐,我们罗氏以后还怎么混呢?” 罗镧看着对面脸色已然煞白的盛依诺,微微点头,“如此甚好。” 105章我命硬不怕她克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盛依诺走到会场拐角,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再也按捺不住脾气,愤愤跺脚,鞋跟都快绷断了。 周浩赶忙上前来抚慰女友,“别气别气,气坏了身体多不值当。” “那伍媚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骑到本小姐的头上拉屎。不过是罗镧玩剩下的女人,转而又被靳喻言包养的小荡妇,竟然敢当众给我难堪?谁给她的胆子!” 盛依诺气咻咻地骂,“你看她那副狐假虎威的下作样子,不过是一批彩钻,她不给我还不稀得要呢!有什么了不起的……” “是是是……”周浩迭声地应,心里却道若非你那么盛气凌人,或许也不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盛依诺的脾气与她的容貌极不相符,他承认一开始是被她的清纯模样给欺骗了,还以为她是个傻白甜,结果相处日久,尤其在陈怡死后,他们两个解除地下恋情正式在一起,她才渐渐露出本来面目。 什么傻白甜,浑然一朵毒蘑菇。 而现在,他就算是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盛依诺瞪他一眼,“我明明让你把北悦的座位换掉的,怎么却成了伍媚的?” “我也不知道啊。”周浩一脸无辜,“我跟服务生说的好好的,不知道他怎么搞错了。” 盛依诺没好气地推开他,“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她是想当众给北悦难堪的,却没成想惹了一个比北悦还难缠的主儿,反过头来自己倒成了难堪的那个。罗镧一言不合就断了她原材料的补给,没有那批彩钻和宝石,她怎么来设计推出新品牌呢? 马丹,都怪那个伍媚,害她吃了这么大的亏!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周浩堆起一脸笑容,“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说到底那个伍媚和北悦都是一丘之貉,摆明了要跟你过不去,现在她们一个有罗镧撑腰,一个有季南霆守着,怎么办呢?” 盛依诺冷笑一声,“没什么不好办的,我就不相信她们一晚上都不上厕所,按原计划进行。既然她们两个如此姐妹情深,那自然应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告诉老鬼,给他再送一个活好的美娘子。” 周浩眼底闪过一丝狠厉,面上却故作惶然,“靳菁菁今晚没来,她不会临阵脱逃了吧?” “那个草包,向来有贼心没贼胆。放心吧,这件事她既然已经参与进来了,那就休想全身而退。” 盛依诺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眼睫微微一颤,像是突然间有了另外一个主意。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小塑料袋,交给周浩,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面目闪过一丝狰狞,“去吧。” 周浩点头,立即去办。 …… 众人吃得差不多了,服务员便撤了桌子,重新布置了宴会厅,摆上水果点心等饭后甜点。 俨然又成了一个小型酒会,众人纷纷赞叹,很快便自由活动起来,开始推杯换盏。 由于刚才的小插曲搅了众人的胃口,是以吃的都不是很舒畅,只能捡些水果和糕点来充饥了。 季南霆被靳尚叫走了,北悦和伍媚往盘子里挑了几块慕斯蛋糕,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大快朵颐地开吃。 “郁闷死了。” 伍媚气得腮帮子鼓鼓的,“这哪里是来赴宴啊,纯粹是找气受,气都给我气饱了。” “那你还吃。”北悦很不客气地从她盘子里插过一块红丝绒蛋糕,“盛依诺就那脾气,不用理她。” 伍媚颇为感慨道:“幸亏你没嫁进盛家,不然摊上这么个小姑子,有你受的。” 北悦神色一变,刚要说什么,盛依诺盈盈迈步走了过来。 “我哪有这福气有北悦这么个好嫂子,到底是我哥命薄,白白丢了个好媳妇,被季少爷给捡去了。” 北悦看着晃进自己视线范围的盛依诺,抿了抿唇一言未发。 或许是看着她的这张脸,莫名想起了故人,心间有一块许久未曾碰过的伤疤,在隐隐作痛。 盛依诺一扫方才在餐桌上的刁蛮戾气,清纯的面容悬挂着笑意,一派温柔模样,“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得那么大,早知道伍小姐是罗总的干妹妹,我无论如何也会给你几分薄面啊。” 伍媚看着对方突然一副小白兔的良善样子,只觉得口中的蛋糕难以下咽,恶心坏了。 “盛小姐的薄面,我可要不起。”她并不想跟她讲和。 盛依诺也不恼,脸上一直挂着温柔浅浅的笑容,“看来伍小姐真生我气了,北悦,帮我求个情吧。” 北悦没什么反应,淡淡道:“盛小姐说笑了,我的脸不大,没那么大面子。” 一个两个的,都毫不客气地拂了她的脸面。 盛依诺终于笑不下去,眼底迸射出寒意,挑唇讥道:“看来你是有了新欢,就彻底忘了旧爱了。” 北悦眉间一凝,移目朝她看过去,“你说什么?” “别装了,别人不知道你的过去,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我哥才走了几年啊,你就移情别恋,要另嫁他人了,亏得以前还在我面前装什么深情款款,非君不嫁,不过说的好听,你这样对得起我哥吗?” 这话攻击性太强,让北悦脸色白了一度,伍媚在一旁听着,直接掀了盘子。 “我说盛小姐,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自己的私生活就足够乱的,居然还好意思过来指责别人。就算北悦以前和你哥好过,可盛伊凡都走了多少年了,北悦还要为他一直守寡不成?他们可还没结婚呢。” 一个久违的名字就这样猝不及防窜入耳中,让北悦心中一根弦,死死地绷紧,一阵绞痛。 记忆似乎回到了那段痛不欲生的岁月,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她接连收到了两个死讯,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个个死亡的坟墓堆在她的心头,那段长痛不息的岁月,好像她头顶上整片天都是灰的。 “没结婚又怎么样,她既然是我哥的人,那这辈子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像她这般水性杨花,就算嫁给我哥早晚也得给他戴绿帽子,到时候还要辱我盛家的门楣。北悦,你就是个克星,克死自己的爹还不够,还要克死我哥,我哥英年早逝,就是被你克的,你欠他的,就该为他守活寡,一辈子都不嫁!” 一字一句,字字珠玑,句句渗血,像是一枚枚钉子敲击在北悦的心头,大脑瞬间炸开。 “你就是个克星,克死自己的爹还不够,还要克死我哥……” “我哥英年早逝,就是被你克的……” “你欠他的,就该为他守活寡,一辈子就不嫁!” “……” 四下人声俱灭,只有盛依诺的话,击鼓一般回荡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 北悦静静地呆坐着,下意识地捂住心脏的位置,脸色在耀眼灯光的照耀下呈现出几乎透明的白色。 心跳声愈演愈烈,扑通扑通,整颗心像是要跳出来似的,北悦捂住胸口,痛得弯下腰去—— 忽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急喊一声,“小北!” 北悦忍着心悸,缓缓抬起头来,眼前的影像开始模糊,忽而闪过季南霆的,又忽而闪过盛伊凡的。 忽明忽灭,影影幢幢,最终……定格在季南霆脸上。 季南霆一脸焦急,见北悦神色惨白,额角青筋暴起,眼睛里最深处流动着极度的悲伤和痛苦,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眼神却是涣散的,不知是在看他,还是在看另外的谁,他从没见过,她如此忧伤的一面。 “没事吧?”他扶住她的脑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不停给她抚着后背,搂紧她。 伍媚和盛依诺还在争锋相对地争吵着,季南霆冷冷一喝,“都给我闭嘴!” 这一声极具威慑力,让周围的喧嚣声瞬间化为寂静。 众人不明所以地朝这边看过来,不知发生了什么。 盛依诺凝望着对北悦关怀备至的季南霆,冷冷一笑,“听闻季少要娶北悦?你就不怕,她克……” 话音未落,就被季南霆极具锋利的眼神逼的堪堪住了口,剩下的话竟再也说不下去。 季南霆搂紧北悦,唇角掠过一个清冷的笑,“盛小姐也是自称书香门第出身,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居然开口闭口全都是些封建迂腐的言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从清末坟地里爬出来的刻薄又恶毒的寡妇。” 盛依诺被讥的神色一凝,梗着脖子道:“不听好人言,季少爷就等着自食恶果吧!” 季南霆看着怀里脸色依然苍白的女人,心疼地抱住她。 “克夫是吗?”他唇角一挑,语气说不出的轻松自然,“我命硬,不怕她克。” 106章爱与不爱的区别 季南霆一句话,可谓震惊四座。 北悦陷入一片怔忡之中,定定地抬眸看着季南霆,泪眼模糊。 她没想到,为了维护她,他竟说出这样的话,当年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他不会不知,他心里,真的没有半点介意吗? “冥顽不灵。”盛依诺愤愤地丢下这四个字,拂袖而去。 靳喻言擦过盛依诺的肩膀,瞥见北悦神伤的面容,心中不由一紧,问伍媚道:“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 伍媚知道方才盛依诺说的那几句话对北悦而言杀伤有多大,担忧地看着她,不耐烦对靳喻言道:“跟你无关。” 靳喻言是知道北悦和盛家之间那点纠葛的,眉间一凛,“是不是盛依诺又欺负北悦了?” 言语中,是说不出的关心。 伍媚回眸,淡淡看他一眼,似是有些不认识眼前的男人。 她被盛依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讽刺奚落,也不见他替她说上半句好话,可他对北悦,却是不问缘由的维护、实打实的关心。或许,这就是爱跟不爱的区别吧……她确实早该清醒了,不能再这么自欺欺人下去。 伍媚没有回靳喻言的话,季南霆却是捕捉到他话音里的重点,双眸一寒,“又?你是说,她以前也欺负过北悦?” 盛家虽然也是北城的名流,但还称不上“豪门”二字,尤其在盛家父子相继逝世之后门庭冷落,季家和盛家的交情并不深。 季南霆之所以还关注盛家,只因为一点,就是他家北悦,曾经和盛家独子盛伊凡,有过一段恋情。 这段前尘往事,他是知道的,可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自然也不知道北悦和盛二小姐之间,又有什么过节和嫌怨。 伍媚在沙发上坐下来,悠悠叹道:“这个盛依诺是个典型的哥控,以前就反对小北和她哥在一起来着,没少排挤她。” 北悦在军校上班的时候,伍媚还没有回到北城,但两个人时常通讯,北悦那时性情比现在开朗活泼,心里也藏不住事,闺蜜之间自然是无话不谈,她那会儿刚刚恋爱,又初尝禁果,人又兴奋又苦恼,跟伍媚聊天的时候,不经意间会提到盛家人对她的排斥。 那时北悦父亲还是军区首长,按理说盛家应该上赶着巴结才是,但并没有,反而盛家人对她的态度始终不冷不淡。 盛家觉得北家虽然在军区有些实力,到底跟他们还是两个世界的人,无法成为日后生意场上的助力,最重要的是,北悦性情爽朗,聪明有余温柔不足,一看就知道是个不受拘束,向往天地的女子,不是盛家心目中能安守在家当全职太太相夫教子的儿媳妇。 季南霆细细听着,频频蹙眉,当时他只道北悦和盛伊凡在一起很开心幸福,却没想到中间也是充满坎坷险阻。 北悦心中泛起阵阵苦涩,似乎她的每段恋情都注定要饱受波折,总会那么些个人打着爱的名义出现,横加干涉。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谈还有何意义。” 她淡淡说了这么一句,就从季南霆怀里直起身子,站了起来,“我去趟洗手间。” “我陪你一起去。”伍媚看着北悦失魂落魄的模样,知道她肯定还沉浸在盛依诺所说的话中难以自拔,不放心地跟上去。 季南霆更加不放心,站起身子在后面喊了她一声,“小北。” 北悦顿了一下脚步,回过头去,绽放一个苍白的笑容,“我没事,一会儿就回来,你去忙你的吧。” 季南霆却道:“我在这等你,一会儿你回来,我们就离开。” 北悦笑道:“好。” 季南霆静静地伫立在原地,凝眸看着北悦的背影,右眼皮无声地跳动了一下。 心中不知怎的,总有些不安的因子在跳动。 …… 伍媚轻搂着北悦,凝视着她的脸色,“是不是还在想盛依诺说的话?都是些无稽之谈,不用理会她。” 北悦苦涩一笑,她先前用来安慰她的话,倒反过来又回到自己这里。 “我知道她一直因为伊凡对我有敌意,却没想到敌意这么重。你说,她说的会不会是真的,我命里,真的克男人吗?” “哎呦我天,她胡说八道的,你还真信了?你爸和盛伊凡都是在战场牺牲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不对,跟你当然有关系,但你跟他们的死是不相干的啊……喔,照她这么说,那战场上死去的战士们,都是自家的娘们给克死的吗?真是太荒谬了……” 两个人挽着胳膊拐进女厕,后面悄悄进来一个人,把“厕所正在修理中”的牌子堵在了门口,关上了门。 北悦在马桶上坐了一会儿,定了定心神,也笑自己竟然被盛依诺三言两语乱了心智,差点就打消了要和季南霆结婚的念头。 临门一脚了,如果这时候她突然跟季南霆说不想跟他结婚了,估计那小崽子会气得拿大铁锤敲碎盛依诺的头。 她可不想让他背上什么人命官司……再者说了,就算她克夫,他不是说自己命硬么,正好登对了。 想通了这些,北悦心中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冲了马桶走出去,到洗手池洗了洗手,感觉后面走过来一个身影。 她以为是伍媚,还笑着说呢,“明天我跟季南霆领完证,咱们一起吃个饭,庆祝庆祝吧。” 没有人回应,她纳闷地抬起头,只见镜子里现出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帽檐下一双眼睛细长而阴狠,让人不寒而栗。 “你……”北悦一怔之际,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从身后勒住脖子,堵住了嘴,鼻腔吸进一股浓烈的刺激性的味道…… 她只挣扎了几秒,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伍媚从厕所里走出来,看到突然出现的男人先是愣了愣,继而看到了他怀里昏过去的北悦,与那男子不由四目相对。 反应了一瞬,她心中警铃顿时大作,前门被堵,她下意识地就往后退,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 黑衣男人眼睛一眯,放下北悦就朝伍媚走过去,伍媚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人,只能一边往后退一边扯着嗓子大喊,盼望着这洗手间里还有另外的人听到动静可以出来相救,或者打电话报个警,亦或者她可以从窗户跳出去,然后找人来救北悦…… 那一瞬间,伍媚脑中掠过千百个求生的念头,可并没有阻挡黑衣人的步伐,他几步跃到她面前,捂住她的嘴,注射进针管。 伍媚感受到一阵刺痛,瞪大眼睛盯着男人,不过一瞬,就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 季南霆和靳喻言在沙发上坐等着自己女人回来,眉眼间都是心神不定。 同样的心情,却是不同的心境。 季南霆坐立不安,又抬腕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怎么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回来? 刚想起身去寻北悦,坐在他旁边的靳喻言忍不住开了口,“小北和盛伊凡以前谈过恋爱,这件事情,你知道是吗?” 季南霆只得重新坐回去,淡淡道:“我当时也在军校,又岂会不知。” 靳喻言抿了抿唇,“那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季南霆不解地看着他。 靳喻言镜片后的一双眼睛深沉不定,片刻后沉吟道:“你并不是北悦第一个男人,在你之前,她已经……蜕变成女人了。” 他此言委婉,措辞谨慎,可是同为男人,谁又听不出他的言下之意? 季南霆一怔,继而一哂,“靳兄,当初就是因为这个,才没有追求北悦的吗?看来,你还是个有处|女情结的直男。” 靳喻言脸色一变,眸色转深,“男人都这样,谁不想自己的妻子从始至终只属于自己一个人,你不用装作毫不介意。” “何必装,我也在乎。”季南霆淡淡一笑,“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我当时没有勇气追求她。” 靳喻言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片刻怔愣。 季南霆回过头看着他,正色道:“我喜欢二十四岁的北悦,爱的是二十八岁的北悦。不过是一层膜,比不上我对她的情意。” 靳喻言心中猛地跳了一下,这也许,就是他无法拥有北悦的症结所在。 或许,他并不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爱她…… 107章媳妇都去哪儿了 季南霆跟靳喻言聊了几句就开始心不在焉,心道媳妇怎么还不回来? 上个厕所而已,需要这么久吗?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都过去半个小时了,实在是不放心,刚要起身去寻,餐桌旁边突然有人晕倒了! 季南霆一怔,只见那妇人倒在地上,翻着白眼,嘴边很快吐出白沫,不停抽搐,浑身痉挛,像突然之间中风了一样。 周围渐渐有人也跟着倒下,捂着腹部嗷嗷直叫,有人喊着,“怎么回事这是?会不会是食物中毒了?” “快打120,叫救护车!” 场面一度混乱,季南霆上前帮忙,和医护人员一起将发病的宾客七手八脚地抬上救护车,额头都沁出了汗水。 他也顾不得擦,转身返回会所去找北悦,猛地一想媳妇不会也食物中毒了吧? 怎么到现在都没个动静呢? 众人都围在前厅喊着闹着跟陆总讨个说法,好端端的怎么就能食物中毒? 食品安全都得不到保证还开什么店?趁早关了吧! 一片喧嚣声中,洗手间周围却静悄悄的,透着一股不寻常的安静,季南霆走到门口给北悦打电话,一直没有人接。 他忍不住迈步进了女厕,不敢往里瞧,只是喊着:“小北,你在这里吗?” 没人回应,空气静止三秒,突然有厕所门开的声音。 季南霆以为是北悦,下意识地回头,却见盛依诺从里面走出来,笑容立时定格在脸上,收敛下来。 盛依诺扬唇讥笑,“季少这是跑错地方了吧,这可是女厕。” 废话,他当然知道这是女厕! 平生第一次进女厕的季南霆脸上有几分赧然,可记挂着媳妇的安危也顾不得什么丢不丢脸了,又往里走了两步,喊了一声,“小北,你在吗?” 依然没有人回应,盛依诺在洗手池洗了洗手,嘴角微扬起一个危险的笑容,只是转身即逝。 “别喊了,就这么大点地方,她要是在肯定听到了。八成已经出去了吧,你要不去外头找找?”盛依诺提议道。 季南霆不信她的话,只怕北悦和伍媚真的食物中毒即便听到他的声音恐怕也没有喊的力气,也不顾失礼与否了,直接走上前去一一叩门,挨个询问“媳妇你在里面吗?在的话敲敲门让我知道……北悦?伍姐?你们若是在的话,应我一下……” 洗手间不停传出来声音,“哎呀变态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进女厕啊?” “什么媳妇,谁是你媳妇?” 乒里乓啷一通,季南霆红着脸从女洗手间走出来,通红的脸蛋还透着黑,这辈子的一世英名算是毁了。 盛依诺倚在洗手间门口,环着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没想到啊没想到,季小爷居然还好这一口,这口味未免太重了吧?” 季南霆表情暗了暗,懒得理她,从洗手间走出去,继续给北悦打电话,还是没人接。 他又转而给伍媚打,依旧不通,心里越发浮躁起来。 靳喻言迈步走过来,儒雅的脸上也有几分焦灼,“伍媚在这里吗?有人说吃的蛋糕不新鲜,她俩都吃了,是不是也中毒了?” 他这么一说,季南霆的脸又是沉了几分,再次返回女洗手间,几乎掘地三尺,依然没有北悦和伍媚的踪影。 她们这是,去哪儿了呢? …… “嘶——” 一只大手将眼罩揭去,北悦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只能看到微弱的光线,鼻间闻到的却是一股子发霉的味道。 门砰地一声关上,震得地板都跟着动了两下。 北悦想揉揉眼睛,手腕却像是被什么绑住了,想动动腿,脚腕也被绑住了,丝毫动弹不得。 太阳穴处有根青筋跟着一跳一跳的,她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头沉得要命,一片空白。 “啊……”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继而是一声嘟嘟囔囔地咒骂:“谁把老娘给绑起来了,我擦,疼死了!” 北悦耳朵动了动,视线也跟着清明了几分,“十郎,是你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这他娘的是哪儿啊?” 伍媚在地上挣扎了片刻,依旧像个粽子似的被裹在那里,颈部被针扎的地方还隐隐作痛,浑身说不出的酸痛乏力。 北悦听到伍媚的声音,安心了几分,挺着身子坐起来,却突然看到一颗颗凌乱的脑袋,和一双双昏暗的眼睛,吓得惊叫一声。 伍媚被她喊的一哆嗦,惊得差点魂飞魄散,待眼睛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也看清楚了周围坐着一排人,跟着“啊”一声。 “哎呦我去,这是些人还是些鬼啊?” 伍媚吓得往后缩了两下,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一个个形如鬼魅的人头,无声无息的,好像活死人啊。 北悦惊吓之余,这会儿心跳已经慢慢平静了下来,脑中记忆也跟着恢复了,想起在洗手间看到的那双眼睛,禁不住打了个颤。 那个黑衣人,戴着帽子,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狭长而阴狠的眼睛,那双眼睛,竟然那么熟悉…… 就是她失神的一瞬,被那黑衣人用沾了迷药的手帕迷昏了过去。 那人是谁? 为什么要劫持绑架她? 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女孩?难道是…… 伍媚在一旁也跟着恢复了记忆,却始终没能爬起来,躺在地上问道:“喂,咱们该不会是,被绑架了吧?” 唉,明摆着的事情,还用你说。 北悦叹了口气,不知怎么会突然遭此横祸,那歹人居然敢光明正大地潜入唐风会所行凶,也是够贼胆包天的了,真背啊。 她睨伍媚一眼,没好气道:“都怪你长得太漂亮,害我也被抓了来。我就说,长得太招蜂引蝶,迟早会遭报应的。” 嘴上这么贫着,手上却一刻不停,北悦活动着手腕,费力解着身后的绳子,居然给她系的死扣,奶奶的! 伍媚气得蹬了她一脚,“老娘天生丽质,那能怪我吗?再说了,那黑衣人可是先绑的你,我完全是个无辜的赠品。” 她又踹北悦一脚,“嗳,你是不是得罪谁了?人家为什么绑我们啊?” 北悦瞪她一眼,“我怎么知道。” “嘿,你还来脾气了……”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完全没有深陷困境的惊慌失措,听得靠墙的一排女人直愣愣地看着她们,目瞪口呆。 坐在角落里的一个女生,小声的,怯怯地说了句,“你们别说了,外头有人能听到。” “能听到啊,那太好了。” 伍媚像是突然来了力气,猛地坐起来,梗着脖子大吼道:“我说绑我的那位,您到底是劫财还是劫色啊?要是图财,老娘有的是钱,要是劫色,算是你找对人了,我伍媚别的不会,床|上的姿势还是会那么百八十个的,你出来,咱俩练练……” 在她吼的过程中,北悦已经将手腕处的绳子解开了,在后面悄无声息地把伍媚的绳子也解开了,低声道:“系了个活的。” 伍媚这一通吼,更是令满室的人惊悸,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冷厉浑厚的声音传来,“给老子闭嘴!” 墙边一排女人听到声音,捂着脑袋瑟瑟发抖,像是怕极了,大口大口喘着气。 伍媚眼睫跟着跳了一下,北悦循声望去,眼睛微眯,发现了顶棚夹角处有一个话筒,还有一个摄像头。 这说明,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歹徒的监控之下! 看来,真的是来者不善啊。 “都给老子老老实实呆着,有你们侍寝的机会。谁要是再多嘴多舌,不想活了,老子立马剁了她的脑袋!” 女人们吓得又是捂着脑袋往后缩,连叫一声都不敢,北悦这才发现,她们身上衣衫褴褛,胳膊、腿、脸,布满了伤痕。 可想而知,平时没少受虐待,这些女人年纪都不大,看上去二十出头的样子,更有小的,都没发育完全,看着像是初中生。 这些丧尽天良的混蛋,竟然连女孩都不放过! 看来,这真是个卖|淫的巢穴了…… 108章我们得保得住命 季南霆和靳喻言找遍了整个唐风会所,都没有发现北悦和伍媚的踪迹,打了N个电话,皆是不通。 两个人都不是冒失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不接他们电话,肯定是出事了! 季南霆一颗心急的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捏着手机的掌心都洇出一层细密的汗水,两道剑眉紧紧拧在一起。 “怎么样,还没有找到她们两个吗?” 靳尚和罗镧坐在沙发上,得知北悦和伍媚失踪的消息,也是忧心忡忡,今晚意外层出不穷的,总是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季南霆无力地摇摇头,他不敢往不好的方向想,可眼前的情况,又不得不令他胡思乱想。 陆家夫妇忙着去医院慰问食物中毒的宾客了,陆明寒和千千留在唐风会所善后,两个人脸色都有些颓唐。 好好的一个宴会,居然搞成这样,以后会所还怎么开的下去呢? 所有的食物都送去检验了,得明天才能化验出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厨房也已经请人调查了,怕是竞争对手蓄意而为。 “找到了找到了……” 大堂经理火急火燎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两个包,季南霆和靳喻言抬眸望去,皆是一怔,忙走上前去把包认领回来。 “这不是北悦的包吗?你在哪儿找到的?”季南霆急不可耐地抓着大堂经理问。 张经理被他的大力捏得生疼,龇牙咧嘴道:“在外面的花丛找到的,是环卫工人捡到了,说像是从会所的窗户扔下去的。” 窗户? 季南霆心中一个激灵,当即想到了……定是从洗手间的窗户扔下去的! 北悦和伍媚的手机,都在包面,被打得都快没电了,化妆品、钱包、银行卡等完好无损地在里面,包在这里,那她们人呢? “监控呢?我要看洗手间的监控。”季南霆急声道,嗓子都劈成了两道。 他心中隐隐有个感觉,北悦肯定出事了。 千千忙应了一声,带他到保安室调监控,可很巧的是,晚8点45到9点这段时间,厕所周围的监控全都坏了,画面一片漆黑。 保安不敢置信地擦了擦眼睛,喃喃道:“不可能啊,我一晚上都在这守着,没发生什么啊……” 季南霆危险地眯起眼睛,紧紧盯着他,“你确定,从头至尾,没有移过眼?” 那保安被他犀利的视线盯得心虚不已,嗫嚅道:“是啊……”下意识地抬了抬腿,把抽屉往里推了推。 他的小动作怎么逃得过季南霆的眼睛,他掰开他的腿,将抽屉猛地抽出来,轰隆隆,光盘掉落了一地,全是绮丽“大片”。 保安顿时羞愧得无地自容,千千脸色嗖地飞上两朵红晕,轻咳了两嗓子。 季南霆神色彻底冷了下来,厉喝一声:“把晚上7点到9点这段时间所有的监控都调出来,车库的也不放过。” 保安犯难道:“车库那边的我们这边看不了,得去车库值班室,还得有权限才能查看。” 季南霆拧着眉,拨通了邓文昊的电话。 …… 北悦和伍媚靠在墙边,打量着这个逼仄狭小的空间,一股霉味让她们呼吸不畅。 “这到底是哪儿啊?咱们不会已经出北城了吧?”伍媚小声在北悦耳边道,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判断不出距离。 北悦艰涩道:“不知道。” 她只能判断出这是一个地下室,光线昏暗,几乎透不进光来,墙是空的,并不是水泥堆砌,怕是有人熬不住撞墙自杀吧? 看着这些个女孩子,也不知道是从哪儿被拐来的,一个个披头散发,面色惨白,就连嘴唇都干裂的开了口子。 她心里极为不忍,更令她难受的,是她们眼神透露出来的空洞和绝望,生不如死的日子,最难熬。 伍媚叹口气,“如果还在北城,就不怕。喻言他们发现我们不在,肯定会满世界的找我们,在此之前,我们得保得住命。” “命是能保得住,可是万一失身呢?” 伍媚咂摸一下嘴唇,“不知道那些歹徒中有没有长的帅身材好的,若是有脸好条好的,老娘也可以勉为其难‘失身’一下。” 北悦回头瞪她,“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无所谓啊,姐们本来就是个骚浪贱,也没有男人愿意娶我,跟谁做不是做,搞不好,还能做个压寨夫人呢。” 伍媚想起靳喻言对她的态度,心中某处隐隐作痛着,也不知道她突然消失不见,他会不会为她着急? 不过,他最担心的应该不是她,而是北悦吧…… 北悦沉声道:“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也不许你主动送上去牺牲,有我在,谁也伤不了你。” 伍媚看着北悦,心中一暖,就是因为有她在身边,她才没有那么惧怕,可以跟她开玩笑,谈笑风生。 说句不吉利的,就算这次很不幸的,死在这里,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啊。 那么她和北悦,可真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多么富有传奇色彩。 “唉,也是够悲催的,什么时候被绑架不好,偏偏这个时候。你和季南霆明天领证要怎么办呢,岂不是结不成婚了?” 北悦眼眸一沉,唇角一压,“所以,我们一定得出去,还得好么生生的,活着出去!” 她不想坐以待毙了,手腕一动,抖落了绳子。 …… 季南霆紧盯着监控,整个人的神经绷紧,视线掠过眼前的每一个格子,薄唇微动,“再快。再快一点。再快……” 千千站在他身旁,看着监控上每一格都在加速进行中,她自己是看得眼花缭乱,几乎连人影都辨别不出来,这也太快了吧。 确定能看得清吗? “停!”季南霆突然开口,画面停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一男一女正在说着什么,女人把一包塑料袋交给了男人。 千千定睛一瞧,“这不是盛依诺和周浩吗?他们在角落里做什么……” 话音未落,监控定格的下一个画面,就是周浩离开,盛依诺环臂对着一个方向,态度冷然,神情很是不忿的样子。 而她目光所停的那个方向,切割到另一个格子中,正是北悦和伍媚,坐在沙发上吃着蛋糕的画面。 季南霆唇角一压,沉声道:“继续。”又指着盛依诺和周浩说,“帮我追踪这两个人的。” 北悦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失踪,他敢肯定,今天晚上的事,跟盛依诺和周浩两个人,逃不了干系! 果然,厨房那边的监控显示出来的,周浩确实进去过,还跟糕点师傅交流了一番,他背对着摄像头,给了糕点师一包东西。 “就是他!”千千捂着嘴巴,惊叫起来,“是周浩往蛋糕粉里投的毒,他是罪魁祸首!” “可是……”千千放下手,凝眉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从监控显示来看,盛依诺和周浩明显是同谋,那小塑料袋里装的是什么还未可知,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而且是盛依诺交给周浩的,可见她是策划者,周浩则是执行者,但有一点千千想不通,唐风会所盛家也有份参股,这么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呢? 季南霆面色紧绷,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屏幕,言简意赅,“是为了帮歹徒争取时间。” 千千一愣之际,监控已经跳过一片黑暗,直接到了9点过后,也就是出事之后,整个大厅全都乱作一团的画面。 “停!”季南霆又喝一声,“慢点放。” 保安听从他的吩咐,明明这人并不是他的上司,看上去年纪比他还小呢,可浑身说不出的威严,让人不敢呲毛。 监控现出洗手间的画面,却不是北悦和伍媚的,而是盛依诺,手里拎着两个包,顺着窗户,丢了下去! 那两个包,正是北悦和伍媚的。 一切都联系上了! 季南霆盯着监控画面上的女人,指骨攥紧,咬牙切齿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盛-依-诺!” 109章蓄谋已久的绑架 从监控室离开,季南霆寒着脸拨出去一个号码。 “赵局长你好,我是季南霆,有件事想请你底下的兄弟帮忙……帮我查一辆车,车牌号是xxxxx,尽快,多谢。” 再次回到唐风会所,大家还没有走,都坐在宴会厅的沙发上等消息,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几分疲色。 季南霆凝眸扫向众人,说了一个很不好的事实,“北悦和伍媚,被绑架了。” 众人齐齐看向他,脸上都闪过愕然之色。 哪怕心里已经有了这么个想法,可谁又真的敢这么以为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这么大胆子,敢随随便便绑架人! 更匪夷所思的是,歹徒为什么会一下子绑了北悦和伍媚两个人? 是江湖寻仇,还是谋财害命?或者是见色起意…… 每个人的心中都闪过无数念头,怎么都觉得像是演电影似的,如此不真实。 靳喻言脸色一沉,“确定?” 季南霆,点头。 靳尚咧了咧嘴,半响才道:“真绑架啊?那俩丫头有什么值得绑的?真要绑架,也应该绑你这个北城首富的儿子才是。” 季南霆眼中闪过焦灼和担心,他也多么希望,出事的是他,而不是北悦。 “盛依诺和周浩呢?”他压了压嘴唇,杀气腾腾地问。 陆明寒一怔,不知道季南霆为什么会突然问起那两个人,答道:“早离开了啊,你找他们做什么?” 千千拉了拉他的袖子,很不幸地告诉他,顺带着告诉众人,“我们查了监控,在糕点里投毒的就是周浩,是盛依诺让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制造混乱局面,好帮助歹徒趁乱顺利逃走。北悦和伍媚的包,也是盛依诺从洗手间的窗户上丢下去的……” “什么?!” 靳尚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是盛依诺绑架了北悦和伍媚?” 不至于吧……就为了今天晚上这点口角? 女人的心眼,这么小的么? 不! 靳尚在心底自己否定了,从刚才千千说的盛依诺和周浩的种种行径来看,这分明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绝不是心血来潮。 盛依诺够狠的啊,为了报复北悦,连绑架这一招都用上了,那么伍媚呢? 该不会倒霉催的,正好碰上了吧? 靳尚这边一不小心真相了,下意识地咬了咬手指,往旁边看了一眼,意料之中,罗镧的脸已经不能用黑来形容了。 自己的妹子在眼皮子底下被人绑架,他这个江湖老大,应该很没面子的吧? 季南霆看向尚陷在震惊和怔忡中的陆明寒,沉声道:“你有盛依诺的电话吗?问她现在在哪儿?老子要见她。” 不只是要见她,而是要亲手剁了她! 居然敢绑架我媳妇,这死女人莫不是活腻味了,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 确定是盛依诺绑架的北悦,季南霆心还没到俱焚的地步,她再怎么恨北悦,也不至于真的要了她的命,惹上人命官司吧。 他怕的,是中间第三方的插入,那些个江湖杀手,都是些亡命徒,只要拿了钱,什么事干不出来? 万一真的见色起意……他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一分钟见不到北悦,北悦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他家北老师虽然也是军校出身,有点傍身的拳脚功夫,可一旦落入那种地方,就寡不敌众了,更何况还有一个伍媚…… 季南霆是真怕啊,怕北悦为了保护伍媚,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会宁愿牺牲自己,来保全朋友。 陆明寒还是有些难以置信,磨磨唧唧地掏手机,试探性地问,“确定是依诺干的吗?她没那么大胆子吧,会不会搞错了?” “你就别护短了。”千千气道:“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吗?盛依诺那性子,你觉得她干不出来这种事?” 陆明寒心想也是,他哥哥那小姨子,可是出了名的难搞,连他见了都得躲着走,就怕惹一身骚。 他拨了盛依诺的号码,那边倒是通了,盛依诺的心情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声音甜甜的,“喂,二少找我?” “啊,我找你……” 陆明寒支支吾吾的,见千千一直给他使着眼色,季南霆更是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半天才从嘴里蹦出一句,“内什么,怎么没看到你就走了呢?你现在在哪儿呢?……啊?噢噢,没事,大晚上的赶飞机去香港啊,够辛苦的……” 季南霆眸中寒光一现,朝罗镧看了一眼。 两个人四目相对,罗镧心中了然,立即挥手召唤过手下:派人去机场拦着,别让丫跑了!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警车的鸣笛声,邓厅长一身制服,乘着夜露风尘仆仆地赶来,脸色沉得像是一团黑雾,气压低的厉害。 季南霆见他来了,忙迎上前去,“舅舅……” 邓厅长压了压嘴唇,“怎么回事?老子刚躺下没两分钟,就被你一个电话吱起来了,北悦出什么事了?” 季南霆一脸焦色,来不及道歉了,直接说正事,“北悦被绑架了。” “绑架?你小子是不是警匪片看多了?”邓厅长瞪眼睛,觉得外甥在梦游呢,说什么梦话。 季南霆急道:“真的!我难道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 邓厅长看他半响,方才沉沉开口,“人在哪儿丢的?何时被绑的?查监控了吗?歹徒是图财还是图色?……” 一连串的疑问抛出来,季南霆却没有回答的心情,三言两语交代了事情的始末,希望他能出动警力将作案人员抓捕归案。 正说着,季南霆那边来了电话,是赵局长打来的,说车子查到了,一辆黑色奥迪A6L,车主是个叫阎小鬼的人。 车子最终停下的位置,是在城郊的一家蓝爵俱乐部附近。 蓝爵俱乐部?! 季南霆这边刚要动身往蓝爵俱乐部去,手腕被邓厅长一把捏住,他也接到了一个线人电话,说是蓝爵俱乐部——卖|淫! …… “哥,又来了两个漂亮姐儿。蝎子这回办事太利索了!” 阎小鬼推开门,一脸的兴高采烈,他身材瘦小,尖嘴猴腮的,长得像个猴子,而他身后,却跟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那男人一身黑衣,戴着黑色的帽子,黑色的口罩,上上下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细长的眼睛。 阎老鬼坐在宽大的办公椅后面,身前跪着个赤|裸的女人,正在为他“办事”…… 女人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不小心碰了下牙齿,阎老鬼疼的“嘶”一声,二话不说扬手就给了女人一个狠辣的耳光。 他形似骷髅头的一张老脸,显得扭曲又狰狞,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他娘的想咬死老子?蠢货,滚蛋!” 女人不顾嘴角流淌下来的献血,拿起脚边的衣服,胡乱往身上一套,屁滚尿流地低着头出去了。 走到门口处,她微微偏头,看了黑衣人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离开了。 阎老鬼一脸晦气的模样,吸了吸气,提起裤子,系上裤腰带,一边教训弟弟,“跟没跟你说过,下次给老子敲门再进来!” “我一时高兴过头,忘了么。”阎小鬼挠挠寸头,嬉皮笑脸道:“看来哥刚才没享受够,要不要换个口味啊?” 阎老鬼冷哼一声,削了他一个后脑勺,“别整天尽想着那点床上的事,女人不过是解决需求的小玩意,再好也就那样。” “这次可不一样啊,弟弟我接了个大单子,还真是弄来几个绝色。”阎小鬼眼睛亮亮的,一脸淫光。 老鬼从盒里掏出一只雪茄,召唤过蝎子,蝎子点了火,微微弯身给他点上,便退到一边站好。 “我不是跟你说了最近风声紧,俱乐部上次因为那点事差点被条子端了,元气大伤。让你消停一阵再接活,听不进去呢?” 阎小鬼也拿一只雪茄在鼻尖嗅着,笑道:“这次不是蝎子亲自出手吗,对方出手又阔绰,俩女的,给了这个数。” 他伸出十个手指,在哥哥面前晃了晃。 老鬼:“一百万?” “一千万!” 老鬼一口烟差点闷在嗓子眼里,瞪圆了眼睛,“是么。是个大单。那俩女的,什么来头?” “不清楚。”阎小鬼道,“年纪都不小了,可长得都俊得很。厉害着呢,来这么一会儿了,一声没哭,还跟咱们叫嚣呢。” 老鬼不屑地笑道:“进了咱们这阎罗殿,再硬的女人老子也能给她操服了。带上来瞧瞧吧,看看到底什么货色,这么值钱。” 阎小鬼凑上脸来,扭着屁股贱笑着,“哥,这次我先挑成不,我喜欢那个穿白衣服的,叫北什么悦的。” “行,看在你居功至伟的份上,赏你了!” 蝎子站在阎老鬼身后,帽檐垂地低低,听到这句话,细长的眼眸划过一道锐利的锋芒,满带危险。 110章你究竟是什么人 阎老鬼吸一口雪茄,一张扭曲的窟窿脸愈发显得狰狞。 他一咧嘴,呲出一口黄牙,朝站在身后的蝎子笑道:“还是你办事利索,这次的单子,给你记头功。” 蝎子微微点头,嘴唇在口罩下微动,烟嗓沙哑,“谢鬼哥。” 阎老鬼端详着蝎子,喷出一口烟雾,“你这每天把自己捂的这么严实,黑不溜秋的,比老子还像鬼呢,摘下帽子来……” 他伸手要去取他的帽子,蝎子敏捷往后一闪,让他扑了个空,老鬼“嘿”一声,眼一眯,“敢躲?” 蝎子站的挺直,帽檐下一双狭长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透着丝丝危险。 老鬼见他不予配合的姿态,有种被触犯龙颜的忤逆感,心火蹭地烧起来,一拍桌子,撸起袖子,“老子还真就不信了!” 这边两个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阎老鬼拳头挥舞得虎虎生风,蝎子双手背在后面,不曾还手,却也伤他不得。 缠斗数招,打到兴处,外头忽然传来不小的动静,老鬼警惕性向来高,停下手,喝问:“外面怎么了?” “不好了老大,那个新来的女的造反了,把小鬼哥挟持了……” 蝎子身形微一顿,老鬼却直接扯着嗓子喊了出来,“什么?反了天了这是——” 说话间,北悦带着伍媚,手里擒着阎小鬼,在一众小兵小将的簇拥下直接闯进老鬼的办公室,一柄刀子,直抵小鬼喉咙。 阎小鬼一米七五的个子,在北悦浑然天成的气势下缩的像个二尾子,脸上却是兴奋的,“美人,小心你的刀尖……” “仔细着你的喉咙吧。”北悦冷冷一哼,当即往里刺了一分,喉咙立时淌出血来。 阎小鬼疼的“嘶”一声,心里暗道踩着个硬点子,这才是真正的辣姐儿啊! 老鬼惊得瞳孔一缩,本就凹进去的眼睛更像鬼骷髅一般,平时女人见了都吓得瑟瑟发抖,偏生眼前这俩女的面无惧色。 “住手!敢跑到我的地盘来撒野,吃熊心豹子胆了?就不怕有命进,没命出吗?” 伍媚原本跟在北悦身后,定睛一瞧眼前之人,不由笑了。 “我当是谁,还真是老鬼哥你啊,有日子不见了,怎的这一见面,不先请妹妹喝茶,倒把我绑到这里来了?” 老鬼原本聚焦点都在北悦身上,冷不丁听到一个又娇又媚的声音,觉得分外熟悉,认出伍媚的一瞬间,一颗老心一抽抽。 北悦冷声问伍媚,“你认识?” 伍媚冷笑道:“何止认识,化成灰我也认得。” 既然是老熟人,伍媚就没那么些忌惮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冲老鬼走过去,北悦低喊了她一声,她摆摆手,示意不用紧张。 该紧张的,是他们才是。 才往前迈了两步,蝎子就挡在了老鬼的身前,伍媚不怕老鬼,倒是挺怕眼前这个人,就觉得浑身冷冷的,没一丝人气。 像是……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似的。 “我说哥哥,不用紧张,我一个女的,又不会吃了他,我还怕你吃了我呢。” 她说着,便很不客气地从盒子里取出一支雪茄,放在鼻间嗅了嗅,“嗯,不错不错……老哥,能借个火吗?” 阎老鬼的手下见这场景,一个个都傻了,就是女警察来了,也没这么放肆,这俩女的到底什么来头,太拿自己不当外人了吧? 蝎子给伍媚点了雪茄,伍媚坐在桌上,吞云吐雾的,看着老鬼笑谈风云,“上次见鬼哥,还是拔香头的时候吧?” 老鬼一听“拔香头”三个字,脸色瞬间阴了阴。 “没想到啊,鬼哥从我罗生门出去,竟干起这个勾当来了,怕是忘了当时我哥为什么赶你离开了。” 老鬼重重“哼”了一声,“你还别他妈给我提当年那事,姓罗的金盆洗手,我这些年跟他井水不犯河水,没对不起他的地方。大家各走各的路,各赚各的钱,谁也别挡谁的发财路!” “呵呵,说的可真好听啊。你敢说,当年我哥被人阴到酒巷,差点废了一条胳膊,不是你在背后捣的鬼?” 伍媚见老鬼眉心一凛,明显做贼心虚的样儿,微微倾身道:“若不是你,他会被逼金盆洗手?你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又能怎么样?”阎老鬼瞪眼睛,“他要是能办老子,早就办了,还用等到现在?” 伍媚从桌子跳下来,笑道:“这不是怕师出无名,在等一个机会么。现在,你绑架了我,你说,是不是机会来了?” 老鬼心头一紧,其实已经怂了,面上却装的强硬,“你以为你是个什么货色,不过是一个床上的小玩意,他能将你放在眼里?这年头干哥哥干妹妹的多了去了,谁不知道你伍媚,就是罗镧的一个姘头?” 话音刚落,就被伍媚扬手抽了一个嘴巴,打得极为脆响。 老鬼一张老脸被打得一歪,偏旁边的蝎子笔直站着,纹丝不动。 “艹,你她妈敢打老子?!” 老鬼心下一怒,当即也顾不上伍媚的身份,直接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摁到了桌子上,“不过一个小骚货,还装起贞洁烈女了?” 说着,瘦骨嶙峋的黑色脏爪子直接扒了伍媚的裤子,又去解自己的腰带,“罗镧上过的女人,老子今儿也爽一把试试!” 伍媚没料到这人真敢来硬的,看来是真被她惹的狗急跳墙了,不由暗悔自己冲动,逞一时口舌之能。 下一秒她只觉后头一凉,紧接着一个鼓囊囊臭烘烘的东西顶了上来,她一下子气血冲到脑门——脸顿时憋得通红! 要是今天真是被这畜生奸污了,她就骟了他,跟他同归于尽! “十郎!” 只听一声急喊,老鬼对准了那如玫瑰花瓣般细嫩的所在,正要破门而入,只感到一阵疾风扑面而来,下意识往旁边一躲。 一柄尖刀,几乎擦着他的面额过去,扎在窗户上,炸得玻璃四分五裂,老鬼惊的,一身冷汗。 这得亏是刀子啊,若是枪……他命就交代在这心狠手辣的女人手里了! 他冷眸紧紧盯向北悦,心道比起伍媚,这个女人才不能小觑,当即把伍媚丢进蝎子怀里,挥挥手,“把她给我拿下!” 北悦那刀子本就是从阎小鬼身上抢来的,眼下没有武器傍身,只剩下赤手空拳了,终是寡不敌众,被摁跪在地。 阎老鬼提起裤子走过去,挑起北悦下巴,居高临下地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北悦冷冷一笑,“我是谁,你还没这个资格问。” 阎老鬼被她带刃的眼神扎的心口一紧,当即一个耳光甩过去,揪起她的头发,“你还敢瞪老子,真当老子不敢弄你?!” “哎哎哎……”阎小鬼在后面急道:“哥,说好了,这个是我的,只能我来上。” 亲兄弟之间什么都能分享,唯独女人不行,后宫必须划分清楚咯。 “你给老子闭嘴!”阎老鬼气得骂弟弟。 北悦还跪在地上,半边脸火辣辣地疼,唇角也硌破了流出血来,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大不了跟他们斗个鱼死网破! 伍媚见北悦挨了打,心疼的不行,偏被蝎子束着手,丝毫动弹不得,只剩下喊的份儿了。 “老鬼,你就算不顾忌我哥罗镧的面子,也该顾忌北城季家吧,你眼前这位,可是季家如假包换的少奶奶!” “什么?” 同时两声惊喊,出自阎老鬼和阎小鬼兄弟俩的嘴里。 伍媚话音刚落,手腕突然传来一股剧痛,她“啊”地痛呼出声,只见那叫蝎子的男人手腕青筋暴起,眼睛看上去十分骇人。 这人怎么喜怒无常的,不会是被狗咬了,得狂犬病了吧? “不好了不好了……”又有小痞子匆匆来报。 阎老鬼今天这颗心就没有平复过,气得直骂:“他奶奶的,又他妈怎么了?” “俱乐部被条子端了,咱们也被包围了,罗镧来了……还,还有一个男的,一进门就要媳妇,卸了好几个兄弟了……” 北悦眼睛一亮,他来了! 111章你得成全我一回 季南霆和罗镧带着一众弟兄直奔蓝爵俱乐部,一路上几乎是佛挡杀佛。 邓厅长等人忙着去抄阎老鬼的老窝,最重要的是营救被贩卖、绑架到这里的无辜女孩们,北悦这边完全顾不上了。 季南霆冷寒着一张脸,手执一根警棍,谁拦就削谁,当兵的出身手脚讲究的就是干脆利落,一晃眼的功夫就放倒一片。 罗镧端的是一派江湖老大的威望作风,冷峭的眉眼一扫,就能唬的小混混们缩手缩脚不敢放肆,眼睁睁看着他们闯进门去。 踹开门,只见伍媚被阎老鬼挟持在怀里,枪眼直抵着她的太阳穴,房间却并不见北悦的身影。 伍媚脖子被阎老鬼勒着,呼吸不畅,从喉咙里拼命挤出几个字:“小北……被阎、阎小鬼带走了……” 季南霆心神一凛,跟罗镧对视一眼,忙率领一小队兄弟往另一个方向追去,当真是心急如焚,生怕媳妇出半点差错。 “他奶奶的!” 阎老鬼没想到这样伍媚还能说出话来,气得抄起枪杆子狠狠就往她的脑壳上砸去。 伍媚只觉一下剧痛,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疼得眼前一黑,大脑一片空白,脸色也跟着瞬间惨白。 刺目的鲜血激怒了罗镧,他当即拔出枪来,对准阎老鬼,喝道:“你敢动我妹子?!” “姓罗的,你少在我面前装,不过一个姘头,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妹子,你要不要脸啊你……” 阎老鬼捏起伍媚的脸,用手指头沾着血抹进伍媚的嘴里,一只粗壮的大手在她嘴里钻来弄去,给伍媚恶心得直吐。 伍媚能是好欺负的? 上下齿一合,几乎咬断他半根手指,给阎老鬼疼的,蜷起带血的指头,扬手就要扇伍媚一个耳光—— 伍媚一眼不眨地狠狠盯着他,毫不畏惧,下一秒,只听一声巨响,子弹打穿了阎老鬼的手腕,他手里的枪登时掉在地上。 “啊——”阎老鬼疼喊出声,要弯腰去捡枪,被伍媚一脚踢到墙角,这一瞬间,他身上又重了数弹,都伤在非致命的地方。 罗镧面无表情,仿佛开这几枪的人都不是他,可他知道,开枪是一回事,打死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阎老鬼倒在地上,嘴角淌着血,疼得弯下腰,还想要拉伍媚下水…… 伍媚一脚踩在他的伤腕上,踩出血水来,阎老鬼疼得嗷嗷直叫,本就扭曲狰狞的脸登时更是面目可憎,冷汗大滴大滴地落。 罗镧的手下制住了阎老鬼的手下,他戴着皮手套,拎着枪朝伍媚走过去,拦住了正狠命踢阎老鬼的妹子。 “小伍,好了,好了……” 伍媚头目眩晕,被阎老鬼砸的那一下还在隐隐作痛,想起这个畜生差点奸污了她,心里又是恶心,又是后怕。 “枪给我。”她从罗镧手中夺过枪,媚眼一眯,对准阎老鬼的手腕脚腕,砰砰就是三枪。 她可以不让他死,可她必须要让他生不如死! 伍媚蹲下身,这次换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上痛得奄奄一息的阎老鬼,欣赏着他脸上的每一丝痛楚,觉得心下异常畅快。 “阎老鬼,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我虽然姓伍,却是罗镧的亲妹妹,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该死了吧?” 阎老鬼痛得睁不开的眼睛,露出一丝不敢置信,这……怎么可能呢? 起身的一瞬,伍媚终于撑不住,身子一歪,被罗镧接在怀里,听她艰涩地说:“枪是我开的,跟你,没有一点关系。” 罗镧看着一心维护他的妹妹,轻叹一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 “我就剩你一个亲人了,绝不能让你出半点差错。”伍媚淡淡地说,又忍不住在他怀里问,“他呢?他怎么没来?” 罗镧不用猜,也知道她说的“他”是谁,漠然道:“他忙着跟季氏签约合作,哪有功夫管你。” 伍媚垂下眼睑,只觉一颗心重重坠了下去。 半响,她自嘲地笑道:“是啊,我算什么,哪里比得上他的江山重要?罢了,罢了。” 终究是痴心错付,又何必念念不忘,舍不得放下呢? 胸口一疼,伍媚只觉气血上涌,喉咙里一阵血腥气,咳出一口血痰,眼前两眼一抹黑,彻底晕倒在罗镧怀里。 …… 另一边,北悦被阎小鬼带着,顺着秘密通道一路往外跑去。 她手腕被绑在身后,被阎小鬼一路拿枪逼着拽着走,只觉得皮肉被勒得生疼,偏偏一边跑着,怎么也解不开。 阎老鬼派蝎子跟着弟弟,保护阎小鬼,蝎子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 北悦脚上穿着高跟鞋,半路就被自己丢掉了,赤着脚跟着阎小鬼亦步亦趋地走着,脚心被小沙粒磨的生疼。 眼看着快要走出去,北悦心一横,道:“阎小鬼,打虎亲兄弟,现在警察肯定包围你哥了,你忍心就这么把他丢下?” 阎小鬼被戳中心事,倏地停了脚步,目光怔怔地看着北悦。 是啊,他哥从小就保他护他,给他体面,给他身份,他不能把哥哥一个人丢警察手里,那不是人干的。 可是……他紧紧盯着北悦,目光如炬,隐隐发着淫光,轻笑了一声,“美人儿,我是不能带你走了,你得成全我一回。” 他说着,便用枪挑开了裤腰带,拉开裤子拉链,北悦心中一惊,厌恶地偏过脸去,“你干什么?” “我这一去,恐怕十年八年出不来了,我得给自己留下一点念想。” 阎小鬼凑过去,掰过她的下巴,当着她的面“撸”了两下,年轻的脸上带着稚气的笑容,“我活|儿很好的,你不会吃亏。” 北悦心里暗骂这臭流氓,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想做那种事情,真是色胆包天! 阎小鬼凑上脸去,要亲北悦,被她梗着脖子躲开,手也不老实,生扒下北悦的西装外套,一把扯掉了肩带—— 北悦手挣脱不开,膝盖却对准了他的命根子,发狠似的重重一顶,只见阎小鬼瞪大眼睛,看着她,硬生生倒了下去。 这下轮到北悦瞪大眼睛,她不过是顶了他一下,至于这么严重…… 阎小鬼倒下去的一瞬,口顿时涌出鲜血,北悦惊惧地张了张嘴,只看到蝎子手里拿着枪,打在了阎小鬼的心口上。 而阎小鬼,对后面的人没有一丝防备,就这么着,死在了自己信赖的兄弟手里。 北悦看着眼前如戏剧般反转的一幕,无比震惊,半响说不出话来。 她和这个叫蝎子的男人四目相对,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疑惑,再到熟悉……这双眼睛,为何总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北悦冷冷质问,“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蝎子眼眸清淡,声音漠漠,“我救了你,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 “感谢你?”北悦冷呵一笑,“别忘了,是你把我绑到这里来的!若不是你,老娘今天就结婚了!” 大喜日子,全让这帮畜生给搅黄了,也不知道现在季南霆在哪里,有没有找到这里来,他肯定担心她担心坏了。 一句话,让蝎子眉目冷光毕现,低音炮的烟嗓嘶哑晦涩,“你要嫁的人,是季家少爷,季南霆?” “你既然知道,那还不快放了我。我告诉你,我未婚夫是当兵的,身手好得很,要是见了你,定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北悦声音里,满满都是骄傲与自豪,想着一会儿便能见到他了,心中欣喜若狂。 以前从不知道,能这样惦记一个人,想他想得心痒痒…… 蝎子像是被她这句话激怒了,大步流星朝她走过来,从地上薅起她,就把人摁在了墙上,二话不说,重重地吻了上去! 112章真的是他回来了 北悦猛地瞪大眼睛,整个儿懵掉了。 即便是隔着口罩,她也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嘴唇的厚度和鼻间的灼气,他竟然敢如此冒犯她! 手被缚在身后一时之间挣不开,北悦拿对付阎小鬼的那招,直接曲起膝盖要顶他个断子绝孙,却轻轻松松被制住。 北悦狠狠瞪着他,竟然在对方眼睛中捕捉到一丝柔情,他仿佛在笑,“又来这招?这招还是我交给你的,倒用到我身上了。” 心,狠狠一颤。 如此近距离地对视,北悦终于看清楚了他的眼睛,难怪如此熟悉,是……是他?! “小北!”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急唤。 北悦下意识地扭过头去,就见季南霆匆匆而至,手里还捏着她故意脱在半路的两只高跟鞋,他果然是找过来了! 季南霆目光往下一扫,就见阎小鬼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眼珠子朝天瞪着,胸口一大片血迹,很明显是被人一枪毙命。 而北悦,手腕处还绑着绳子,不可能开枪,所以打死阎小鬼的,只能是眼前这个男人了。 季南霆看向蝎子的同时,蝎子也看向了他。 两个男人只看了对方一眼,就像是上辈子结下了半世宿仇,都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敌意,杀气腾腾。 季南霆心猛地一凛,像是被一把尖刀刺在心尖,这人一身黑衣,黑帽,黑口罩,浑身透着股子寒意,面容辨认不清。 可他认得出来,这就是在唐风会所绑架北悦和伍媚的人,洗手间的监控视频被抹了,可车库的视频显示的清清楚楚。 他姥姥的,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将他媳妇带走,想到这儿他就恨不得把眼前之人千刀万剐! 而现在,他一只手搭在北悦的身侧,靠她如此之近,那姿势摆明了他想对北悦做点什么,或者,刚刚已经对她做了…… 季南霆目光落在北悦身上,见她西装领口开得很大,里面的胸衣都露了出来,肩带也被挑开了! “畜生!” 他从嘴里狠狠蹦出两个字,捏紧双拳就朝蝎子砸去。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出手,抬腿,飞膝,小腿与小腿重重撞击在一起,只听空气中嘎嘣一声脆响,像是谁的肋骨裂了一般。 北悦在一旁听得胆战心惊,原是心疼她家季南霆,可是……在认出那双眼睛之后,她的心就乱了。 她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蝎子,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费力在他的身影中寻找着什么,可不知为何,怎么也找不到。 是他吗?真的会是他吗? 他若还活着,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找过她,为何又会怦然出现,为何会以如此面目示人? 一连串的疑问在北悦的心头闪过,而这一思索之间,季南霆和蝎子已经缠斗数招,竟然是势均力敌,谁也不输给谁。 季南霆带来的兄弟在一旁都看傻了眼,想要上前去帮忙,怎么也插不进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公牛猎豹头顶头,角顶角…… 北悦身后的绳子被解开了,活动了一下手腕,见两个男人越打越凶,越打越狠,颇有些你死我活的气势,看得她心惊肉跳的。 腿打累了就上胳膊,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扫向对方的颈动脉,却都没能得逞,胳膊肘重重撞在一起,都不由疼得闷哼一声。 “够了,别打了!” 北悦喊出一嗓子,实在看不过眼去,不顾危险横切在俩人中间,很管用的,两个人的拳头伸出来的一瞬,又收了回去。 季南霆差点伤到北悦,吓得心一哆嗦,“小北,你护着他干什么,让我好好揍他一顿,给你出一口气。” 蝎子冷冷的,不屑一笑,“就凭你?” 两人不约而同地拨开北悦,再次朝对方动起手来,这次更不客气,一人手抄一棍子,你来我往,挥舞得虎虎生风。 棍子抵在一起,四目相对,季南霆这才看见对方的眼睛,却不由一怔,“你……?” 一愣神之际,被蝎子瞅准机会,重重一棍砸落肩头,疼得他闷哼一声,不由往后倒退了两步,北悦惊了一跳,赶紧冲上前去。 她挡在季南霆身前,像母鸡护小崽那样护着他,目光紧紧盯着眼前之人,摇了摇头,“别打了。” 蝎子眼神冷厉,指着季南霆,“他,就是你要嫁的人?” 北悦心中一格,竟点不下来头。 季南霆在看到这人眼睛的一瞬,心就猛地缩了一下,正心生疑惑,再一看到北悦的反应,完全懵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蝎子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一对璧人,唇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微笑,只是被口罩给遮挡住了。 地上有一摊肉微微蠕动,他看着“死”了的阎小鬼伸手去够枪,举起来,对准了他的方向——眼睛顿时一眯。 北悦垂着头,嘴唇蠕动,刚要说什么,忽听一声急切的“小心”,一只大手重重拨开她,挡在了她的身前…… “砰”的一声响! 鲜血在眼前迸裂,溅了她一脸血,北悦瞳孔睁了睁,只见蝎子肩膀被打穿了一个窟窿,直挺挺朝她倒过来…… “伊凡!” 北悦抱住他,痛呼出声。 季南霆制服了阎小鬼,耳边猛地窜入一个久违的名字,心狠狠一抽,猛地转回头去,就见北悦紧紧抱着那人,脸上全是泪。 那一瞬间,季南霆忽然尝到了,害怕的滋味。 …… 救护车鸣笛赶到,带走了阎家兄弟,也带走了蝎子。 北悦跟着上了救护车,看着医护人员在奋力抢救蝎子,给他止血,“这怎么还戴着口罩啊,快把口罩给他摘了……” “哦哦。”北悦忙上前要去摘他的口罩,被蝎子一把握住手,他气息微弱,“别摘,再吓着你。” 声音还不是她熟悉的,可人却是她熟悉的那个人,这一双眼睛,出卖了他。 北悦道,“我还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吗?” 说着,便二话不说给他取下。 摘掉口罩的一瞬间,只听全场倒吸冷气的声音,连见惯生死的医护人员都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唉呀妈呀,蝎子!” 是蝎子。 却不是活的蝎子。 而是一道肉疤,从下颌一直连到耳根,蜿蜒曲折,看着,像是一只可怖的毒蝎。 他们这才知道这人为何一直戴着口罩,将自己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原来是因为毁了容,无颜示人,也怕把人吓着。 北悦亦是惊了一下,心猛的一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地望着眼前之人,脑中闪过记忆中,他英俊的面容。 季南霆安安静静地坐在靠门的地方,见此一双鹿眸也是缩了一缩,心情十分复杂,不知是何滋味。 可见北悦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满脸疼惜愧疚的模样,他心中更不是滋味。 蝎子将众人看见他面容的反应通通看在眼里,眼下一阵黯然,唇角却是笑着,拭去北悦脸上的泪,“是不是吓到了?” 北悦哭着摇摇头,哽咽地冲还呆愣的医生喊,“还愣着干嘛,快救他啊,给他止血啊!” 医生恍然回过神来,让护士脱下病人身上的衣服好方便包扎,北悦上前帮忙,拉开衣服的一刹那,众人又被惊得差点晕倒。 北悦看到他身体的一瞬,眼泪刷得落了下来,泪流满面。 他的身上,布满疤痕,大大小小的伤疤密密麻麻地分布在身上各个地方,新伤摞着旧伤,简直是千疮百孔,触目惊心。 北悦捂住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忍心再看第二眼,心疼得几乎背过气去。 双腿一软,她在他身边跪倒,颤抖着手摸上他的伤疤,抽噎地、心疼地、哽咽地问道:“你这、这都是怎么弄的啊……” 盛伊凡轻抚她的脸,微笑着,柔声道:“别哭丫头。你这一哭,我更疼了。” 113章你说我比不上他 盛伊凡被送进了手术室,北悦要跟着进去,被医护人员拦在了门外。 北悦脸上的泪痕还没抹去,这一天一夜的折腾,让她整个人心神俱疲,面色苍白,浑身脏乱不堪的。 季南霆拉到她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看着她布满勒痕的手腕脚腕,鲜血淋漓的脚掌,心疼极了,要带她去处理伤口。 北悦不肯,只是淡淡摇头,“我没事,皮肉伤而已。” 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术室的方向,满心牵挂着里面的人,一颗心七上八下,坐立难安。 季南霆无奈,只得去外科诊室要了些药膏和棉棒,将北悦的脚搬到自己大腿上,拿毛巾给她擦干血渍,小心翼翼地上药。 眼下,岂止北悦心乱如麻,季南霆这边也是满脑子的疑问。 盛伊凡不是四年前就在维和战役中牺牲了吗?那场战役十分惨烈,参与行动的一干战士,基本上都是有去无还。 没有人知道当时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听战地记者说,北司令带着突击队潜入敌营,结果一到那里,他就倒下了…… 战士们群龙无首,又身中埋伏,陷入敌人埋入的炸弹窝中,尸骨无存。 正因如此,身为长官的邓书记勃然大怒,将过错都归咎于领头羊北谷丰身上,当时还有人说,北谷丰通敌叛国。 时隔四年,没想到盛伊凡没死,且回来了,还是以这样的形式回来的,难怪会扰乱北悦的心智。 季南霆轻轻叹一口气,问北悦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北悦还是摇头,现在她哪有胃口能吃得下饭呢? 只听一阵匆匆脚步声,邓厅长率领一众警察赶来,脸色凝重,沉声问道:“伊凡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北悦心重重一紧,猛地朝邓厅长看去。 季南霆道:“被阎小鬼一枪打穿了肩膀,正在抢救。” 北悦张了张嘴,刚要问什么,手术室门突然开了,走出来一个小护士,焦急地说病人失血过多,血库里AB型血不够,问家属来没来,有没有人是AB型血? 北悦是第一个从椅子上跳起来冲过去的,一伸胳膊,“我是O型血,万能血型,输我的!” 警察中有几个也撸起袖子,“抽我的,我也是万能血!” 小护士摇摇头,“不行,不同血型之间输血含有抗体,必须得是同种血型。” 那边邓厅长已经差人联系盛家人了,季南霆走过去,挡下北悦的胳膊,斩钉截铁对护士道:“我是AB型血。”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不是。” “那得配血之后才能知道能不能输,请尽快通知家属,以备不时之需,你先跟我来。” 季南霆跟着小护士去输血室,感觉手腕被人拉住,他回过头去,就见北悦眼巴巴地瞅着他,郑重道:“谢谢。” 他一怔,心口蓦地有些疼,勉强扯了扯嘴角,“放心吧,他不会有事的。” …… 众人在手术室外面焦灼地等待着,只觉得度秒如年,又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北悦猛地起身,长蹲的双腿早就麻了,踉踉跄跄地奔向前去,盛伊凡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眼睛居然是睁着的。 “伊凡!”北悦看着他被包扎好的伤口,却从他痛楚的神情中觉察到了什么,“你没上麻药?” 盛伊凡轻笑着摇摇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气,“没事,不疼。” 不疼? 怎么可能会不疼? 北悦一时间又红了眼圈,跟着护士将人送进了加护病房,全然没有理睬默默站在医生后面,同样面色苍白的季南霆。 季南霆输了两大管血,饶是身强力壮,也有些头晕,可更令他心凉的,是北悦的态度。 从盛伊凡出现的那一刻起,她满心满眼都黏在了他的身上,再也没有他的存在,在她心中,谁重谁轻,一目了然。 季南霆下意识捂住胸口,只觉得心痛如绞,邓厅长见外甥脸色不对,忙扶他在长椅上坐下,关切地问道:“要不要紧?” “没事,我缓一会儿就好了。” 邓厅长见季南霆盯着北悦离去的背影,一脸黯然神伤的样子,也知道他在难过些什么。 他轻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南霆,北悦是个重感情的人,你和她在一起不过四个月,怎抵得上她和盛伊凡四年的感情深厚?我之所以反对你们在一起,就是因为我知道,盛伊凡迟早是会回来的,一旦他回到北悦身边,你还会有机会吗?” 邓文昊常年搞刑讯侦查,最懂得怎么攻心,一句一句,全刺在季南霆的心口。 他眸中闪过痛意,“感情,是以时间论长短的吗?” “就算不论时间长短,你和盛伊凡……”邓厅长一顿,语气很直白地问了句,“你比得上人家吗?” 季南霆听到这里,脸上露出愠色,很是不服,冷声道:“舅舅觉得我不如他?” “也不是不如,不论样貌才华还是家世,你们二人都是人中之龙,甚至现在你还略胜他一筹,只是……” 季南霆冷哼一声,“舅舅说话,什么时候也变得吞吞吐吐的?” 邓厅长见外甥真着恼了,便也不再兜圈子,“你看到他身上的伤了吧,若是知道他这几年的阅历,恐怕连你都会心疼,你觉得北悦若是知道,会如何?” 季南霆闻言心神一凛,他看到盛伊凡身上的伤了,深知他这几年过得不会太容易,可听舅舅这语气,似乎另有隐情。 “盛队长他,这些年去哪儿了,到底经历了什么?” 邓厅长刚刚应付完外甥,就被北悦扯住了袖子,同样一脸凝重,“您早就知道伊凡还活着是不是?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好,我明白,他是你的线人,执行秘密任务不能够暴露身份,可是……这卧底需要一干就是四年吗?他身上的伤,到底怎么弄的?” 方才在病房,邓厅长握着盛伊凡的手,郑重其事地道了一声“辛苦”。 盛伊凡则笑着回应,“职责所在,何谈辛苦。” 那一刻北悦便知道,“蝎子”只是盛伊凡的化名,他打入阎家兄弟内部,就是为了破获他们的卖淫团伙,解救无辜少女。 可他满身的伤,还有脸上的那道疤,绝不是新添的,一看就有些年头了,那么在这之前,他去哪儿了?又经历了什么? 北悦真的是满腹疑问,抓着邓厅长要问个究竟,邓厅长为难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懂的,有些秘密任务必须密封起来,石沉大海,连内部人员都不能告知,我们都是签过保密条例的,更何况知道越多,对你来说也很危险。” “我不怕!” 北悦顾不得什么规定不规定,更不怕什么危险不危险,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盛伊凡这些年的人生经历。 那些累累的伤痕,她只消看一眼都会浑身起鸡皮疙瘩,不敢想象他到底被何人伤成如此样子。 枪伤、鞭伤、烙伤、刀伤……外伤如此严重,内伤也是不轻,医生诊断他心肺脾肾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连胃都没了一半。 如今,一条胳膊也这么废了,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能伤成这幅模样? 邓厅长看着北悦心痛难忍的模样,深深叹一口气,“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好好照顾他吧。” 北悦望着邓文昊离去的背影,一颗心怔怔然,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盛家人得知盛伊凡还活着的消息,马不停蹄地赶到医院,看到伤势惨痛、又毁了容的儿子,盛老太太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 盛漪澜扶着母亲,扑在弟弟的床前嚎啕大哭,却在看到北悦的那一刻露出一脸凶相,一个耳光重重掌掴过去。 “你还有脸在这儿呆着?给我滚出去,不需要你假好心!” 114章怎么能彻底死心 北悦被一巴掌打蒙了,头重重地偏向一边。 左半边脸本就挨过一掌,指痕未消,眼下又是雪上加霜,刚刚愈合的嘴角又硌破了,齿缝间是一股腥咸的味道。 盛伊凡看着北悦被打,神色一冷,一双狭长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刚要说什么。 “你干什么?” 一声厉喝,季南霆拿着药迈步而入,一把将北悦揽入怀中,对盛漪澜横眉怒目,“你凭什么打人?!” 看着北悦红肿的半边脸,季南霆心疼极了,恨不得立时帮她打还回去。 盛漪澜冷笑一声,“我打她,是因为她该打。我兄弟为她伤成这样,我妹妹也因为她进了局子,这女人就是我们盛家的克星,沾上她就是数不清的灾难,一大堆的麻烦。识相的赶紧给我走人,我弟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用不着你在这惺惺作态。” “谁惺惺作态了?” 北悦不说话,季南霆却恼了,“盛依诺进局子那是她咎由自取,你们盛家联合绑架我们家小北,这笔账我还没跟你们算呢!” 他气咻咻的,从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家,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居然还敢倒打一耙,真当我们好欺负不成? 北悦轻抚了一下火辣辣的脸颊,她知道盛漪澜这巴掌打的,是另有怨气,怨她抛弃了盛伊凡,转而和季南霆走到了一起。 可,她以为盛伊凡死了,若是知道他还活着,她…… 北悦眼睛酸涩,抬起头来望向盛伊凡的方向,见他温温和和冲她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她微微一怔,提步走过去,盛老太太还坐在盛伊凡的床头,对北悦也没个好声色,冷冷一哼,偏过脸不去看她。 盛伊凡神色温温地看着北悦,满脸歉意,“抱歉,不是故意绑架伤害你的,只是与其让别人来动手,不如我亲自来做。” 北悦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 事实上,如果不是在洗手间看到他的这双眼睛导致她失神没有防备,恐怕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得手。 “至于依诺……” 盛伊凡捏了捏她的手,眼神之中露出些祈求之色,“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一次,我让她跟你道歉。” 她这条命都是他救的,如今他亲自开口,她能说出一个“不”字吗? 于是点头,“我明白,我会撤销对盛依诺的诉讼。” 季南霆没想到盛伊凡三言两句就让北悦放过了盛依诺,急喝一声,“小北……!” 那死丫头把你害成这样,你不好好整治她一番倒也罢了,居然如此轻易地放过了她,你还是那个眼里不容沙子的北悦吗? “不要说了。”北悦淡淡道,给季南霆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到此为止,她不想再追究了。 季南霆顿时气闷,当事人都不再追究了,他还追究个什么劲? 护士过来给病人换药,看到病房里这么些个人吓了一跳,说病人刚刚手术完需要静养,让他们都出去,留一个人照顾就好。 北悦当即说:“我留下。” 季南霆心一抽。 盛漪澜冷冷回绝,“不必。我们盛家又是没人,再怎么着也用不着季少奶奶伺候。慢走,不送。” 逐客令一下,北悦脸上尽显尴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盛伊凡目光柔和地看着她,“你也累了一整天了,回去休息一下吧,若是想见我,明日再来不迟。我回来了,便不走了。” 最后一句话,终于让北悦安下心来,看他半响,重重点了点头。 季南霆见不得他们两个一往情深、含情脉脉的样子,心脏连着鼻腔像是浸入一股浓烈的醋味中,酸楚难当。 …… 好不容易将北悦拉走,北悦一出房门,精气神便颓下来,脚疼得走不动路,扶着墙摇摇欲坠。 季南霆吓了一跳,忙上前来扶她,满是心疼地问:“疼得厉害是不是?” 北悦摇了摇头,“没事。” “还没事呢?都疼成这样了。” 季南霆嗔怪着,也不让她走了,当即打横将她抱起,吓了北悦一大跳,瞪大眼睛四处张望一眼,“你干什么,这是医院……” “医院怎么了,我抱我媳妇,看哪个敢说三道四?” 这话说的犹带几分怨气和委屈,明明今天是两个人约定好的登记领证的日子,结果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心郁闷。 北悦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忿了,当即不再挣扎,他心里不痛快,她又何尝好受呢? 世事难料,谁又能知道人生的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她何曾想过,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再见到盛伊凡,心里真是悲喜交加。 走了几步,北悦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季南霆道:“伍媚呢?她有没有事?” 当时阎老鬼听说罗镧带着人来了,知道已经跑不掉了,遂留下伍媚当人质,让阎小鬼和蝎子带着她从密道离开。 她心想着,有罗镧在,定会护伍媚周全,阎老鬼在罗镧手里,玩不出什么花样。 季南霆说伍媚没什么大事,就是头被砸了一下,裂了一道口子,缝了两针,有些轻微脑震荡,阎老鬼伤得可是重了。 胸膛上深中数枪不说,手腕脚腕却被打穿了,送到医院的时候奄奄一息,偏偏还留着一口气。 警方勘察现场,给伍媚做了笔录,她坚持说阎老鬼身上的伤都是她打的,枪上,也只检测到了伍媚一个人的指纹。 由于是自卫导致的对方重伤,伤的还是通缉重犯,就算真的被刑事处罚应该也不会太重,罗镧请了个名律师,专门替她辩护。 进病房的时候,警方刚刚做完笔录离开,伍媚坐在病床上,头上贴着胶布,神色轻松笑着跟旁边之人攀谈着。 她旁边站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眉清目秀,笑容疏朗,一双丹凤眼很吸晴。 也不知他说了什么,把伍媚逗得哈哈大笑,前仰后合的,在帅哥面前连淑女形象都不要了。 见北悦进来,伍媚赶紧招呼她跟律师认识,“这位是叶律师,认出来了吗?就是当时在网上发帖diss周浩的那位。” 北悦凝眸看他一眼,怪道觉得熟悉,原来是他,随即伸出手去,“叶律师,你好。” 叶少蕴跟北悦握了握手,寒暄了两句,给了她一张名片,在他这个年纪能干出名堂来的律师可不多,还拥有自己的律所。 北悦会看人,伍媚更会看,叶少蕴一离开,她就兴冲冲地拉着北悦道:“怎么样,这小伙不错吧,帅气又风趣,谈吐气质样样都好,一看就是出身良好的富家子弟。不过,他应该不是北城人,我听他的口音儿化音很重,搞不好是帝都来的。” “你管人家哪里来的呢,你又不跟着嫁过去。”北悦查看了一下她的伤势,见没什么大碍,才放了心。 伍媚晃着脚丫子,“那可不一定。我喜欢长得好看又幽默的男人,我刚旁敲侧击地问了,他还单身,说明我还有机会。” 北悦听她说得煞有其事,不像是在开玩笑,微微一怔,“你这什么意思?你不是和我哥……” “别提他了。”伍媚脸色笑容一收,自嘲道:“从我出事到现在,靳少爷连一面都没露。他心里没我,我何必纠缠呢?” 北悦一听脸色也冷了下来,心里暗骂靳喻言的薄情寡义,他对伍媚,当真是没多少情意。 “你能想通了也好,感情这种事情,讲求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一味的委曲求全,换不来对方的心。” 伍媚点点头,“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她刚要询问北悦被阎小鬼带走之后发生的事,门从外面推开,说曹操曹操到,靳喻言带着一身风霜匆匆而至,满脸焦色。 伍媚见到他的一刹那,心头顿时火起,冷冷一嘲,“呦,靳总日理万机,怎么有时间来看我,真是受宠若惊。” 靳喻言被她讽得脸色一僵,往北悦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俩人都没事,一颗忐忑的心才松下来。 伍媚却只注意到他看向北悦的眼神,心中又是狠狠一疼,她以为他是特意来看她的,没想到他自始至终关心的,也只有北悦。 呵呵,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伍媚,你到底要他伤你多少回,你才能彻底对他死心? 115章我们好聚好散吧 北悦见靳喻言来了,便也不多待,淡淡点了一下头便走了。 并不是没有瞧见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关心,但北悦自诩不是一个多情之人,对于她不爱的,往往是无情待之。 她并不清楚靳喻言为何会喜欢她,也从来没去问过,一来是不关心,二来,她真心觉得伍媚比自己要有趣可爱得多。 自己那边的感情还剪不断理还乱呢,她没这份闲情去操心别人的,说白了感情这回事,谁也代替不了谁。 北悦前脚一走,伍媚面对靳喻言,脸色便彻底冷了下来,心里到底是生气的。 靳喻言到她床边坐下,抬手想去查看她的伤势,被伍媚淡淡躲开,他手一顿,知道她在生自己的气,也知道自己理亏。 “我听罗总说你头上缝了两针,有些轻微脑震荡,现在怎么样,头还晕不晕了?” 听得出他话语里还是关心自己的,伍媚心里缓和了一分,脸上却是不假辞色,“我伤得重不重,靳少关心吗?” 靳喻言剑眉一拧,“你这是什么话,我当然关心你。”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得亏我只是头部受了点轻伤,如果我被绑匪撕票了呢,如果我被枪杀了呢,你连我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伍媚气不打一处来,她是个有话必说的性子,从不愿意藏着掖着,她心里头不痛快,就是要问出个究竟。 靳喻言听她越说越离谱,轻喝一声,“不许说傻话。有罗镧和季南霆在,我相信他们能救你出来。” 伍媚重重一怔,万万没想到等了半天,就等来了他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别人再好,在她心里,又怎比得上他? 哪怕落入那危险腌臜的境地中,她也在牵挂着他,心想着他一定会来救自己,而她要做的,就是为他守身如玉。 可是,在她跟阎老鬼斗智斗勇,拼命维护住最后一丝尊严的时候,这个男人,又在哪里呢? 伍媚凝视他半响,迫切地想要从他眼中看到自己的一丢丢影子,可他的眼睛,始终那么波澜不惊,没有半分她的存在。 良久,她垂下头,痴痴一笑,“你说的对,我哥自然会救我,你不来救我也是应该的,我又不是你心爱之人,是死是活,你自然漠不关心。我不应该怪你,是我,痴心妄想了。” 她一番话,说得好生自怜,越说自己越觉得没意思,摇尾乞怜的爱情,能有什么意思呢? 靳喻言最听不得她用这般口气跟他说话,当即沉下脸来,“伍媚……” “我累了,想要休息了。你走吧。” 伍媚翻过身,背对着他,自己盖上被子,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他。 靳喻言见她如此姿态,心中有些不舒服,许是习惯了她在他面前笑意盎然,胡搅蛮缠,她态度一冷,他就不知所措了。 静坐半响,见伍媚还是没有转过身来跟他和解的意思,靳喻言也有些没趣,淡淡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伍媚听见他往外走的脚步声,狠狠闭上眼睛,一颗心狠狠坠了下去,他到底还是不屑于跟她解释。 靳喻言刚刚握上门把手,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我们分手吧。” 五个字,让他握着门把的手,倏然一僵。 “我想清楚了,你不爱我,我便如何在你面前做小伏低也感动不了你。既然如此,不如好聚好散,彻底分开吧。” 靳喻言猛地转回身去,眼睛因为不可置信而瞪得硕大。 伍媚并没有看他,只是凄然一笑,捂着脸道:“瞧我,又说傻话了。我们之间从不是什么男女朋友,哪来的什么分手不分手?炮友而已,原本就是肉体上的交易,不牵扯感情。那就从此以后,你找你的名媛淑女,我找我的猛男小弟,各寻各的乐子吧。” 最后一句话,她是看着靳喻言说的,冲对方露出最后一个专属于他的明媚笑容,“靳学长,再见。” 以后,我再也不是那个跟在你屁股后面,怎么轰也轰不走的小学妹了。 …… 北悦被季南霆载着回家,回程的路上,她就靠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 累。太累了。从未有过的身心疲惫。 季南霆将车子驶进地下车库,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实在不忍心把她叫醒,又怕她坐着睡不舒服,便拉开车门将她抱起来。 甫一碰她,北悦一激灵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之人是季南霆,才慢慢把眼睛里的警惕与防备散去。 季南霆忙道:“吵醒你了?到家了,我抱你下来。” “不用,我自己能走。”北悦推开他的手,径自下了车,上了药,起码走路还是能坚持的。 季南霆锁了车门,赶紧上前扶住她,一不小心碰到她手腕,又是疼得她往后一缩手,吓得季南霆都不知该怎么碰她。 不知怎的,总觉得她在刻意疏离自己,待自己不如往日那般亲近了。 季南霆心里涩涩的,也是一路无话,只静静地在一旁陪着北悦,出了电梯,他习惯性地随着北悦拐向她的家。 北悦打开了门,却拒绝他的进入,“今天你先去那边睡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季南霆一怔,待到说话,门已经在他面前关上了。 “……” 这算怎么回事啊? 他脸上浮起薄怒,想要去摁密码,手指刚刚触上密码键,又停下了,重重喘了一口气。 算了,她既然不想见自己,又何必去自讨没趣。 折腾了一天一夜,她也饱受惊惧,再加上盛伊凡那边“死而复活”,她心里乱是必然的,可他真想陪在她身边啊。 原本,今天是两个人的大日子,户口本都准备好了,去民政局走一趟,结婚证上盖上戳,她北悦就会成为他季南霆的妻子。 如果不去参加什么劳什子宴会就好了,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只可惜,世界上是没有如果的。 他颓丧又懊恼地转身,回到自己的住处,刚一进门,就接到了靳尚打来的电话。 “我听说盛伊凡没死啊,这真的假的?” 季南霆去厨房烧一壶水,没好气道:“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靳尚在电话那头嗷嗷直叫,“太匪夷所思了好吗,居然是他绑架的北悦和伍媚,这也就罢了,人家还是警方的卧底!瞧瞧人家回来这节奏,这架势,摆明了是要跟你抢媳妇的!哎哎,北悦那边什么反应,前男友和未婚夫之间,她选谁?” 季南霆心里本就堵得慌,被靳尚一席话说的更是郁闷,“你管呢,跟你有关系吗?” “兄弟我这是同情你啊,眼看着就要抱得美人归了,到嘴的鸭子还飞走了。你说你丫背不背?”靳尚幸灾乐祸的。 “你丫才背呢!”季南霆气得要撂电话。 靳尚忙道:“哎哎哎……哥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提醒你一句,盛家那位可来者不善,你自求多福吧。” 季南霆剑眉一拧,“你什么意思?” 他听他话里有话,刚要问个究竟,结果靳尚那边先给他挂了,靠,这臭小子! “你干嘛,我这还没跟他说完呢。” 靳尚朝罗镧瞪眼睛,要把手机从他手里边夺过来,罗镧往后轻轻一撤手,让他扑了个空,跟飞舞的蛾子似的。 罗镧看也不看就把手机扔到墙角,淡淡道:“你话太多了,盛伊凡的事情,你不许插手。” 靳尚抱着枕头气哼哼的,一脸的不服气,“那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兄弟往火坑里跳吧,你也知道北悦就跟他的命似的……” “那跟你无关,别人的感情,你瞎掺和什么。”罗镧沉声道,脸色冷煞。 靳尚见他着恼,闷闷咕咕地不敢去惹他,却还是忍不住嘟囔道:“那你呢,你还去掺和我哥和伍媚的事呢。” “你说什么?”罗镧瞪眼睛。 靳尚抬起头来,梗着脖子道:“本来就是嘛,要不是你撺掇着季氏和靳氏这时候签约合作,我哥也不至于不去救伍媚。” 罗镧冷冷一笑,“我赌的,就是小伍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看来也不过如此。这样的男人,配不上我妹妹。” “男人嘛,向来是事业为重,女人不过衣服而已。”靳尚替他哥说上一句公道话。 罗镧眉眼一眯,拧上他的下巴,“女人是衣服,那我呢,你拿老子当什么?” 靳尚吃痛,大眼睛巴巴地瞅着他,鼓着腮帮子道:“你说呢?你是我主子,是我的活祖宗,是我媳……唔……” 灯灭了,月光顺着窗帘倾泻进来,柔软的大床,在寂静的黑夜中嘎吱嘎吱地响。 他咬着他的唇,冷冷道:“记住了,我是你男人。” 116章真的是全无心肝 北悦一进家门,就先进了浴室,打开花洒便蹲在了地上,任由水流将全身浇遍。 她脑子乱的很,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这一天一夜所发生的一切梳理清楚,闭上眼睛,水点子噼里啪啦打在脸上,砸的生疼。 盛依诺愤恨的眼神和恶毒的诅咒还萦绕在耳畔,转眼间,她就被盛伊凡在洗手间迷晕了,睁开眼睛之时,她和伍媚被捆着手脚关在地下室,紧接着阎小鬼过来提她,想要对她动手动脚,她抽出了他腰间的刀,反手制住了他,然后擒着他去跟阎老鬼谈判…… 自始至终,盛伊凡都没有露出真面目,直到……阎小鬼带她从密道逃走,要“欺负”她之时,盛伊凡从背后给了他一枪。 季南霆告诉她,绑架的事是盛依诺和周浩联手策划的,蓝爵俱乐部实际上是阎氏兄弟驯养性|奴,卖|淫的老巢。 上次陈怡差点在蓝爵俱乐部被奸污,绑她的那两个男的其实就是阎老鬼的人,而花钱雇佣他们“行凶”的,表面上看是靳菁菁,实际她不过是个替罪羊,真正在背后操盘的,是盛依诺,她和阎老鬼之间,做这种交易肯定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找不到证据。 这次,误打误撞地正好碰上盛伊凡,实际上他回到北城不过短短数月,潜进蓝爵内部,成为阎老鬼的亲信。 盛伊凡告诉她,他之所以亲自动手绑架她们,就是为了保护她们不受伤害,也是趁对方得意之时,将贼巢穴一举缴获。 听起来,整个计划似乎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而她和伍媚,不过是充当诱饵罢了。 心有些冷,北悦关掉喷头,湿漉漉地从浴室走出去,打开卧室衣柜最底下一层抽屉,里面,平平整整放着一套军装。 天空蓝的空军制服,昔日她总是喜欢看他穿着军装训练士兵的样子,那般英武,那般威严。 她更喜欢看他坐在榕树下给她吹口琴的模样,那时的他,又是那么温柔,那么忧伤。 记忆回到那个夏天,某日午后,她心血来潮,躺在他的大腿上让他给她吹《天空之城》,他笑着说,“我给你吹首别的吧。” 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吹《一生所爱》,也是最后一次,因为第二天,就是他出征的日子。 临走的时候,他摸着她的脸说,“等我回来,我们就结婚,可好?” 她冲他狡黠地笑,“我要像紫霞仙子一样,要一个身披金甲圣衣,脚踩七色云彩的大英雄来娶我。” 他微微笑着,拧了一下她的小脸,“做英雄,是要付出代价的。” 北悦刁蛮道:“我不管。你若不是英雄,我就不嫁了。” 他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好,为了你,我做英雄。” 一滴泪珠迸出眼眶,北悦鼻腔像是泡在柠檬水里一样酸,想起盛伊凡身上那数不清的伤疤,她疼得抱起双膝,浑身发抖。 盛依诺说的没错,都是因为她,才将盛伊凡害成这个样子的,她并不是个有福之人。 昏昏沉沉睡过去,梦中,她被两个小鬼纠缠得很是痛苦。 忽然感觉到一只温热的大手贴在额头上,北悦一把握住他的手,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喃喃道:“别离开我……” 季南霆一脸爱怜地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蹙紧的眉头,知道她是做噩梦了,将她紧紧拥入怀中,柔声哄着,“别怕,我在呢。” 他还是不放心,估摸着她应该睡下了,才敢过来。 她就这么蜷缩在床上,身上还是湿的,手里紧紧攥着口琴,额头冒出一层层的冷汗,浑身哆嗦,她发烧了。 季南霆给她量了一下体温,37度6,还好是低烧,轻手轻脚地把她身上的洗衣服换下来,见床都湿了,又把人抱到客房去。 他用酒精给她擦身子降温,给她手腕脚腕的伤口重新上了药,额头上贴着湿毛巾,拿鸡蛋给她脸颊消肿。 这一趟折腾下来,好不容易等她退了烧,天都快亮了。 季南霆轻轻舒了一口气,也是疲惫极了,钻进被窝在她身边躺下,见她手里还紧紧握着那只口琴,试探性地,给她扯了出来。 这只口琴他并不陌生,拿它吹过几次,知道北悦十分宝贝它,也知道,这是当初盛伊凡送给她的。 指尖慢慢摩挲过中间那“YF”两个英文字母,季南霆整颗心都变得沉甸甸的,他回来了,她的心中,还有他的位置吗? …… 翌日一早,北悦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客房里。 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手腕脚腕都缠上了绷带,一看伤口就是被精心处理过了,昨晚季南霆过来了吗? 从客房出去,她挠了挠头,觉得有些饿了,昨天一整天没吃东西,能忍到现在才觉得饿也是不容易,刚要拐进厨房,便见餐桌上摆满了早点,她惊讶地走过去,打开遮在上面的罩子,见包子、鸡蛋、炸糕应有尽有,盘子下还压着一张纸,“粥在锅里。” 闻着甜丝丝的玉米粥,北悦乏力的心被注入了暖流,同时有些小愧疚。 人家照顾了自己一夜,还给自己做了早餐,她昨天却将人拒之门外,爱答不理的,肯定伤了他的心了。 北悦轻叹一口气,她没有自虐倾向,该吃的饭还是得吃,见丢了的包包就放在沙发上,手机也充满了电,放在茶几上。 不用想,便知道又是季南霆弄的,他一向心细如丝,方方面面都能照顾妥当。 想了想,她还是给他打了个电话,那边接通的很快,“醒了?” “嗯。”北悦迟疑道:“昨天……谢谢你。” 季南霆一顿,“跟自己的男人,需要这么客气吗?” 北悦垂了垂眸,听得出他话音里的受伤和不满,只是忍着没有发作,便岔开话题,“你昨天输了不少血,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头晕,还有点恶心,你不用管我,我自个儿在床上躺会儿就好了。”季南霆声音充满无力。 北悦心一惊,“这么严重还说没事?你现在在哪儿?” “在家。” 在家? 北悦当即捧着电话推开了对面的门,径直进到卧室,果然见季南霆躺在床上,脸色蜡黄蜡黄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她吓个半死,忙走过去探探他的额头,摸摸他的脸,“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难受啊,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不用。”季南霆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有气无力道:“我没事,就是有些乏,歇会儿就好了。” 北悦又是担心又是愧疚,“你这个人,难受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就这么一个人在这儿躺着,昨天还照顾我半宿……” 想到他在医院献了那么多血,正是应该好好休息,她非但没有照顾他,还将人拒之门外,又反过来让他伺候了她一夜。 都这样了,他还怕她醒来会饿,给她做了早饭,而她,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吃了…… 北悦啊北悦,你真的是全无心肝。 是不是他一直对你太好,所以人家就活该被你虐待,被你忽视,他当你是心尖上的人,而你呢,拿人家当什么? 季南霆看着北悦,扯开泛白的嘴唇冲她笑,“我是你男人,照顾你是应该的。只怪我没保护好你,害你遭了那么大的罪。” 北悦摇摇头,内疚地直掉眼泪,握着他的手说,“不怪你。昨天晚上,是我不好。” 她指的,是把他拒之门外的行为。 季南霆摸摸她的脸,“我知道他回来你心里乱的很,但你不能拒绝我的靠近,也不要不理我。不然,我会难过的。” 北悦重重点头,抬起头来,含泪看着他,“以后不会了。” 季南霆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心定了一半。 他家北老师,还是吃软不吃硬啊。 117章我的确想要上天 北悦喂季南霆吃了早饭,被他缠着又陪他睡了一觉,待他睡熟,她才悄悄出了门。 先去了一趟工作室,麦琪刚刚从泰国回来,就听说了她被绑架的消息,惊得三魂没了七魄,抓着她好一顿询问。 北悦没跟她说太多,只说有惊无险,顺便跟她请个假,说有个朋友受伤了,她想去医院照顾几天。 前阵子麦琪去泰国做手术,把公司一摊子的事都丢给北悦,那晚陆家的宴会也是她央她去的,没想到害她遭了这么大的难,本就心怀愧疚,哪有不准假的道理,北悦又跟Ada要了她姑妈的联系方式,说是一直想去拜访,想跟她姑妈学学做菜的手艺。 Ada早就想引荐北悦跟姑妈认识了,只是见她工作太忙,没好意思开口,这次老大亲自开口,她自然求之不得。 北悦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得知Ada姑妈上午就在家,反正也是同小区,当即拎着水果礼物登门造访了。 Ada姑妈姓安,四十岁左右,是个很温婉贤惠的女人,结婚之后就没有出去工作,一直在家相夫教子。 “孩子有保姆带,我闲来无事,只好研究一下厨艺了。老话怎么说来着,想要锁住男人的心,就要锁住他的胃。” 北悦不置可否地一笑,她于厨艺方面一向没什么兴趣,平时自然懒得去研究,以前有外卖,现在有季南霆,也饿不着她。 如今是临时抱佛脚,过来拜师学艺,自然要保持一份谦逊的态度,好在她还有点厨艺打底,上手也快。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做了当归补血汤,清炖乳鸽,鹌鹑蛋炖桂圆,木耳炒油菜,养颜红枣糕,累的北悦老腰都快折了。 炖乳鸽的时候还不小心把手指烫了一下,起了个燎泡,不过看着这琳琅满目的菜品,她还是挺有成就感的。 安姑妈看着这些菜,笑道:“都是补血的啊。” 北悦点点头,把菜分成三份,一份留下来给人家做午饭,另两份她装进不同的饭盒里,估计也够那两个人吃了。 “女人平时是得多补补血,我家里还有些大枣、阿胶,你等一下,我给你装点带回去。” 北悦忙道:“不用了安姐,我回头自己去买就行。” “没事,东西太多我也吃不完。”安姑妈热情得紧,很快就跟保姆打包了一堆有的没的塞给北悦,足足三大袋子。 北悦吓一跳,低头一瞧,可不止大枣阿胶,还有一盒海参,一大块羊肉,干贝、枸杞、核桃什么的…… “您这……怎么这么多东西啊,我这来一趟跟打劫似的,下次还敢来吗?” Ada总说她姑妈热情好客,北悦这终于见识到了。 安姑妈笑眯眯道:“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不过对身体是很好的。女人得补血,男人也得补肾啊,把这些带回去给你男人吃。” 北悦顿时一窘,看来对方是误会了,以为她过来做这些食物是为了自己,她身体棒着呢,哪用得着补血啊。 再说她家那小崽子,今早都虚成那样了,抱着她还不老实呢,血气方刚的,哪里有肾虚的样子? 安姑妈看她脸红了,只道是戳中了她的心事,笑道:“不用害羞,姐是过来人,我家那位平时我都逼着他喝牛鞭酒……” 北悦被强拉着听了半天“男人肾虚的表现”和“如何防止男人肾虚”,听得她冷汗狂滴,真的是好好上了一课,受教受教。 红着一张脸回到季南霆的住处,刚进门,寻思着小东西应该还没醒,先将食物放进厨房,打算将他叫起来。 未开口,就听见卧室里传来几声呵斥,一个苍老浑厚,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甭想着先斩后奏。要不是出了这档子事,你跟北悦是不是就瞒着我领证了?简直胡闹!” “我怎么胡闹了,我喜欢北悦,我就是要娶她,我也没想瞒您,这不打算领证了带她回家看您么。” “放屁!领了证再带人来看我,这还不是防着我吗?臭小子,你拿你外公当什么?” “哎哊,您别打我,我这身体虚着呢……” “你他娘的就是欠收拾。我今儿把话给你撂这,你跟北悦的事情我不同意。就算是要结婚,也不能是现在,等等再说。” 季南霆急了,“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我俩早点结婚,也好赶紧给您生重孙子啊。” “你少拿这话来堵我的嘴,我有朵儿,不缺什么重孙子。” 邓老爷子重重一哼,“等我什么时候两腿一蹬,彻底管不了你了,你爱娶谁娶谁,但只要我还活着,你就得听我的!” “外公,您干嘛呀,怎么跟我爸似的,整个儿一君主专政……”季南霆嘟囔抱怨着,扯着老头子的胳膊撒娇。 邓老爷子看孙儿那没出息的样儿,刚要再训他两句,突然见门边闪出一个人影,当即将手边的拐杖丢过去,厉喝一声。 “谁?!” 北悦一闪身,避开了被拐杖砸到的危险,却也藏不住了,从门后面闪身出来,与邓老对视一眼,默默蹲下去,将拐杖捡起来。 邓老爷子眯细了眼睛,许久未见,一时间倒是没认出来,待认出来,脸色一板。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在外面扒门缝偷听,谁教你的规矩?” 北悦低着头没说话。 她没想到老爷子会来,甫一辨出他的声音,转身想走来着,可又听到爷孙俩你一言我一语都在谈论她,没忍住听了几句。 季南霆猜想北悦快回来了,不敢在这个时候让她跟外公打照面,好说歹说地想让外公快回去,又开不了口撵人走,结果还是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他心里暗叹一口气,真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反正这一天早晚都会来临,早点把话开或许也是件好事。 他皮糙肉厚被老爷子教训惯了,却舍不得让媳妇受一分委屈,赶紧从床上跳下去挡在北悦身前,嬉皮笑脸,“外公……” “你给我起开,这没你说话的份儿。”邓老爷子一瞪眼睛,根本不想跟孙儿废话。 季南霆将拐杖递过去,朝老爷子挤眉弄眼,心道当着媳妇的面,您得给我留几分面子啊。 邓老爷子脸色齁沉,拿拐杖将他拨开,深深看着北悦,唇角一压,“怎么,这么久没见,不认人了?” 北悦暗暗攥了攥手指,不想要在这老头面前跌份儿,抬起头来,对上老爷子如鹰隼般锋利的双眸,轻唤一声:“阿公。” 这声“阿公”,倒不是跟着季南霆叫的。 她父亲北谷丰生前是邓老爷子的直系下属,也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可以说,她父亲是邓书记亲自培养出来的得意弟子。 她从小跟着父亲在军营长大,自然没少接触邓老爷子,他算得上是她师公,她这一手枪法,最早也是老爷子教的。 这中间的渊源纠葛,说起来就深了去了,谁又能想到,有一天她和师公,会闹到今日这般田地? 邓老爷子冷哼一声,“亏你记得还叫我一声‘阿公’,我瞧着你是缺人管教,越来越没个规矩,想要反天了是吗?” 老爷子军旅出身,平日里就端的不怒自威,居然一发作,就更是如大将军办威严气势,喝得人抬不起头来。 北悦眉睫微微一颤,目光定定地看着邓老,自父亲过世后,她多少年没挨过这样的教训,一时间定在原地,满满的熟悉感。 季南霆在一旁吓得腿都快软了,倒不是怕他外公,而是怕他家小北这宁折不弯的性子,别气得一走了之才好。 北悦看着老爷子犹自威严的模样,再回味过他刚才说的话,只觉得每一句都在往她心窝上捅。 她扬起唇,勾起一个不似微笑的微笑,“是啊,我是缺人管教,没规矩,还想上天。怎么,您,有意见?” 一句话出口,季南霆呆住了,就连邓老爷子,也怔了片刻。 这还是,北悦吗? 118章挖走你的心头肉 邓老爷子没料到北悦敢这么跟他说话,一时间气血涌上心头,“你说什么?” 北悦平静地看着他,“阿公的教导,北悦从不敢忘。您视我父亲为一生中最大的耻辱和污点,身为北谷丰的女儿,我自然不敢再高攀于您。既不再是您的徒孙,也就不劳烦您管教了。无意中听见您爷孙说话,是我失礼了。您若不说我,我也不屑去听。” 言下之意是,你们如果不在背后议论我,我闲的慌去听你们的墙角? 邓老爷子被北悦一番话噎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好啊,你偷听,你还有理了?还口口声声不敢高攀于我,既然如此,你还勾搭我孙儿做什么?! 老爷子气得须眉倒竖,抄起手中的拐棍夹着风朝北悦狠狠抽过去,北悦站在那里不躲不闪,却吓得季南霆心中一凛。 “哎呦……”只听一声惨叫,季南霆捂着大腿一蹦三尺高,被这一拐棍砸得结结实实。 北悦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准备,没想到季南霆会突然闪过来替她挨了这一下,也惊了一跳,“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季南霆当着媳妇的面不想跌份儿,摸了摸被打的地方,疼得钻心,不一会儿就鼓起一道檩子,肯定青紫了。 他暗暗咧了咧嘴,心道老爷子都这么大年纪了,气性大,手劲也不软,还维持着当年的雄风,虎虎生威。 生怕北悦再吃亏,季南霆赶紧将她拉到身后,“外公,您干嘛呀,您生气打我,别打我媳妇。” 声音里备含怨念,我媳妇我心疼都来不及呢,您怎么能打她,有您这样的吗? 这还没过门呢,再被您一棒子打跑了,我找谁说理去? 邓老爷子收了拐棍,冷冷一哼,他知道这一棍子打不到北悦身上,南霆这个小混球肯定就出来挡了,因此下手毫不含糊。 他不心疼,北悦却是心疼了,脸色当即沉下来。 “邓书记,您要打人教训人,请您回邓家或者去军营,这里是我和南霆的家,不是您作威作福的大本营!” 她一句话说得毫不客气,邓老身份摆在那里,军界政界谁不得给三分颜面,这么多年被人捧惯了,真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季南霆偷瞄着外公铁青的脸色,冷汗都快掉下来了,暗暗捏捏媳妇的手背,示意她别说了,没看到老爷子要发飙了吗? 一方面也有些莫名得意,也就是他家北司令,敢跟老爷子顶牛,别人谁敢啊? 连他叱咤风云的舅舅在外公面前都缩着脖子,乖得跟二哈似的。 这就是咱家媳妇,暴脾气,还贼维护我! 邓老气闷非常,坐在那里直喘粗气,多少年了没被人当场撅过面子,以前也就只有个北谷丰,敢时不时来撩老虎须。 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爷俩这熊脾气,一样一样的。 “你和南霆的家?”邓老爷子不怒反笑,悠悠道:“据我所知,你们还没领证呢吧。你算什么身份,敢在我面前说话?” 老爷子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当着孙儿的面就这么着被撅了面子,心里能痛快就怪了,话锋自然不再客气。 北悦淡淡道:“您说的对,我现在还不是南霆的妻子。您管教孙儿我管不着,但我既不是邓家人也非季家人,您也管不到我的头上。我是南霆的女朋友,我心疼我男人,当着我的面谁也不能欺负他,您也不成!” 一番话,铿锵有力的,又说的邓书记和季南霆纷纷傻眼。 季南霆听出了北悦话里话外对他的维护,心里像拌了蜜似的甜,就知道她面冷心热,表面冷淡如水,实则是很爱自己的。 邓老爷子眯了眯眼睛,旋即冷冷一笑,“你的男人?刚才我和南霆说的话既然你都听到了,便也应该清楚我的心意。我直说了吧,你和南霆之间我不同意。你们俩不合适。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不如趁着时间还短早点分开,长痛不如短痛。” 果然兜兜转转了这么久,翻来覆去说的还是这么一番话,北悦听都听腻了,能来点新鲜的吗? 她在一旁淡定如斯,季南霆却是急了,“外公,我跟您表过心意了,我一定要娶北悦,我要跟她结婚,跟她在一起!” “你闭嘴!没出息的东西!被人家一勾搭,连姓什么也不知道了你!” 邓老爷子气得直骂,从闺女到外孙,一个个的在婚姻大事上都糊涂得紧,还都是些痴情种,为了心上人什么都做的出来。 北悦面无表情,一脸平静地看着邓书记,“您反对我和南霆在一起,说到底,还是因为我父亲,是不是?” 邓老爷子也对上她的目光,“你之所以跟南霆在一起,不也是因为你父亲?” 话音一落,北悦脸色倏然一变。 季南霆夹在两个人中间,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脸上都写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这到底什么情况啊?一老一少的,在打什么机锋? 北悦暗暗攥紧手指,眼眸微微眯细,“您说什么,我不明白。” “别在我面前装蒜了,你那点心思,我还看不出来吗?” 邓书记站起身来,拄着拐棍目光凛凛地盯着北悦,“老头子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记忆力也好着呢,我可清清楚楚地记得,你在我面前撂下的话,你说,我毁了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人,你也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挖走我的心头肉,让我尝尝,‘痛’是什么滋味。这话我一直都记得,你该不会忘了吧?” 北悦瞳孔一缩,身子重重一震,像是突然一道响亮的雷击到她的脑门上,帮她唤醒了以前的记忆。 那是她最后一次跟老爷子谈判。 “我父亲是您一手提拔上来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您难道不清楚吗?别说他头上的一应军衔,就说他服役期间荣获两次二等功、两次三等功,多少次出生入死,在反恐行动中为了救您用胸膛去挡子弹,差点没抢救过来!您亲自授予他‘国家十大忠诚卫士’,现在有人说他通敌叛国,您连调查都不调查就信了?他为国效忠,战死沙场,凭什么连个烈士的称号都没有?凭什么?!” 北悦吼得目眦欲裂,不顾警卫员的拦阻气得直踹车门,那俨然是要逼宫的架势。 邓书记在车里冷冷淡淡地看着她,“我说过了,这次行动伤亡惨重,你父亲要负全责,他该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他人都死了,为什么不能全他最后一点脸面?行动失败他作为领军人是该负责,但不至于连烈士称号都不给他,也不让他入烈士陵园啊,他是您的徒弟啊,您忍心看他连死后最后一丝尊严都得不到吗?您明知道,军人最在乎的是什么……” 北悦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印象中那是她长那么大哭得最惨的一次,只是为了替父亲争最后一点颜面。 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是军人的归宿。授予烈士称号,入烈士陵园同样是军人的荣誉。 可她父亲,打了一辈子的仗,战功赫赫,为什么连这一点都满足不了? 她不服,不甘,不平。 “他做错了事,害得那么多战士枉死,不配成为烈士,更不配进陵园。” 邓书记脸色没有一丝缓和,冷冷道:“培养出这样的徒弟是我从军生涯的耻辱和污点,我没有这样丢脸的徒弟。” 这一句话,彻底击溃了北悦所有的心理防线,她看着眼前这个不再慈祥和善的老人,一股愤恨之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难怪人家都说登高位者无一例外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今儿北悦算是见识了。您真狠,真无情。我无能,无法证明父亲的清白,也无法承担他的责任,这是我的命,也是他的命。可您记得今天在这儿说话的话,千万不要后悔。您毁了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人,毁了我心中的山,迟早有一天,我也要挖走您的心头肉,让您尝尝,痛是什么滋味。” 北悦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她自己亲口说的话,邓书记都记得,她又怎么可能忘? 心头肉……季南霆听了老爷子的话,怔怔地看向颤颤发抖的北悦,这说的,是他吗? 119章处心积虑的阴谋 邓老爷子见北悦迟迟不言,讥道:“怎么?被我戳穿阴谋,无话可说了?” 北悦眉睫一颤。 阴谋? 她和季南霆在一起,全然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吗? “外公,您在说什么呢。”季南霆见她北悦面色惨白,看不得老人家这样欺负媳妇,当即摆出一副护犊的模样。 邓老爷子见外孙到现在还护着北悦,更是火冒三丈,又一拐棍抡过去,“你个傻小子,被人当猴子耍了都不知道!” 季南霆是老爷子养大的,心中敬他非常,他要教训他他自然不敢躲,又挨了这一下,胳膊都疼得木了。 可更令他惊愣木然的,是外公对北悦的态度,还有他声声控诉北悦的话。 他傻不愣登地回过头去,悄声问北悦道:“什么叫做拿我当猴耍?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季南霆从没觉得自己智商这么low过,总觉得他外公和北悦正在下一盘大棋,而他是他们手中的棋子,好像身在棋局之中,却又揣摩不透下棋者的心意,不知道他们想要将他搁在哪里,两边还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哪个也开罪不起,真是左右为难。 北悦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懵懵懂懂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涩,这小子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听不明白? “邓老都说的这么直白了,你还听不懂吗?他老人家的意思是,我跟你在一起,不过是为了利用你,报复他。” 邓书记在一旁微微一怔,继而重重一哼。 他原本正要说这话,没想到她竟自己开了口,也算是敢作敢当,省得他白费唇舌,这臭小子也不愿相信。 “利用我,报复外公?” 季南霆回味着北悦话里最后这几个字,有片刻的怔忡,却在看到北悦和外公脸色之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他们从见面开始就一直针锋相对,围绕着他唇枪舌战是为了什么。所以外公反对他们在一起,并不只是因为北司令,还不满北悦的“另有目的”。 北悦听他念叨这几个字,如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邓老爷子说的没错,她是处心积虑,她是别有所图,打从这臭小子进军营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他是喜欢她的。 可那又如何?她那时身边已经有盛伊凡了,只当他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学生,根本没放在心上。 直到四个月前,他在她的订婚宴上再次出现,帮她收拾了顾云淮这个渣男,死乞白赖地上了她的车,求她收留自己。 北悦是真的被美色所惑吗?长得好看的男人她见得多了,以前盛伊凡也是军校出了名的美男子,季南霆是生得好看,也是她喜欢的类型,可这些都不足以让她真的将人领回家,所以引狼入室、所以欲擒故纵,只因为他是邓书记的亲外孙,是他最疼爱的人! 她是个商人,不做慈善,也不善良,更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对一个人好,所有的好,都是为了让他爱上她。 没错,喜欢还不够,她要的,是季南霆爱上她。 只有他爱上她,她才能真的夺走他的心,让他离不开她,牢牢将他拴在身边一辈子。 这是她能够想到的,对邓老爷子最大的报复。季南霆不是你的心头肉吗,我把这块肉从你心口剜去,看你会不会疼?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场她亲自设计的爱情游戏,会将她自己也陷进去,真的对这个黏她护她的小狼崽子上了心,动了情…… 北悦已经自己摊牌了,季南霆却忽然在她面前轻轻笑了起来,“我说媳妇,你是不是烧还没好,说什么胡话呢?” “你是不是失忆了,当初可是我巴巴追你,非要跟你在一起的。你一开始对我还爱答不理呢,别说什么阴谋不阴谋,利用不利用的,真要论处心积虑,那也是我。”季南霆嘟着嘴,一脸天真模样,“追女神嘛,没点套路怎么行呢?你不会还在怪我吧?” 北悦原本正在神伤,等着季南霆跟她翻脸了,却见他还一如既往在她面前撒娇卖萌的,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邓老爷子也以为事情说开了,这个稀里糊涂的臭小子得幡然醒悟吧,没想到还是冥顽不灵! 他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是一沉,重重呵斥一声:“南儿!” “外公,您误会小北了,我们两个在一起,从始至终,主动的人一直是我。我喜欢她,何止这短短的四个月,四年前,我就想追她了,现在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和她在一起,而且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您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再把人给我吓跑咯。” 季南霆攥着北悦的手,攥得那么紧,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毫无杂念,差点逼出北悦的眼泪。 这傻小子,当真对她没有一点怀疑啊,不知道他主动来招惹的,是一头披着羊皮的母狼。 邓老爷子听了季南霆的一席话,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混账东西,合着老子说这么半天话都是放屁是不是?她接近你,或者说她放任你接近她,并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动机不纯因为她父亲的事想要报复我。这段感情一开始就这么不纯粹,你敢把这么有心机的女人放在身边吗?就不怕被她生吞活剥了?” 季南霆笑,“我巴不得她把我‘生吞活剥’呢。您说的这些我知道,但我不在乎。我跟她在一起,只因为我爱她。” “你……!”邓老爷子急火攻心,恨不得再给他一棍子,却重重跌回椅子去。 季南霆吓一跳,忙松开北悦上前照看老爷子,“外公……” 北悦面色一紧,见老爷子脸都气得白了,也禁不住上前走了两步,站在床边惶惶难安,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季南霆知道外公年纪大了心脏不好,老头子气性大,这上了年纪退居二线脾气还收敛些了,平日里修身养性极少动怒,甫一见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可给他吓坏了,半跪在他脚边,给他顺着气,“外公,您别生气,消消火……” 北悦看着眼前的一副画面,心口一阵发闷。 说到底,人家两个才是有着血缘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爷孙,她又算什么呢? 父亲一向敬重老爷子,对他的话从未有过半点违逆,更不用说顶撞了,若是知道自己将阿公气成这样,估计能气得活过来。 “阿公,今天惹您着急上火,是我的不是,我跟您认错。” 北悦冲老爷子鞠了一躬,又直起身子道:“您放心,孙子是您自个儿的,您要是不肯让他跟我在一起,我也抢不走他。伊凡还活着的消息,相信您已经知道了。当年的行动他也参与其中,前线是什么样子的,他一定比谁都清楚。我相信,他会证明我父亲的清白。也希望,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您能还我父亲一个公道。如若不然,我父亲在天之灵,应该也会掉眼泪的。” 她说到最后,话头有些哽咽,生生把眼泪咽了回去,看了季南霆一眼,转身离开。 “如果……”邓老爷子沙哑粗嘎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呢,你父亲是罪有应得呢?” 北悦眸底倏然划过一片寒芒,猛地转回头去,直视邓老爷子的眼睛,冷冷道:“如果真是那样,我北悦,向您磕头赔罪。” 甩下一句话,她拂袖而去,一颗心又气又怒,几乎要从胸腔炸裂。 季南霆安抚了外公,疾步追上北悦,见她走得极快,急急唤一声:“小北……” “别碰我。” 北悦挥手推开他,脸上尽是不耐烦,迁怒的意味很重,冷冷道:“我不过是个恶毒阴险的心机女,配不上你的喜欢。” 季南霆脸色一僵,勉强扯出一个笑,“你别这么说,我都说过了,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够了!” 北悦打断他的话,声音一出,喉头是哑的,“我根本就不爱你,我跟你在一起,都是为了要报复你外公,你听明白了吗?” 季南霆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眼圈微红,“我知道,我不在乎。” 北悦看着他,心脏突然一股绞痛的滋味,“你不在乎,我在乎。所有人都不喜欢我,都不想要我们在一起,你外公、你舅舅、你父亲,包括我妈,我继父,他们都认为我们不合适,认为我们不配。所以,季南霆,我们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别人的想法,我们为什么要管?”季南霆握着她的肩膀,一脸郑重地说,“关键是,你想不想要跟我在一起?” 想。 怎么不想? 可是她说,“盛伊凡回来了。” 季南霆心头一紧,却硬逼着自己问道:“那又如何?” 北悦看着这个已经被她爱上的男人,难过得要死,终于,她说出了压垮两个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答应过他,等他回来,我就嫁给他。” 季南霆猛地一震,像是被这几个字震得头皮都跟着发麻了,瞪大眼睛看着她,握着她肩膀的手,缓缓松开…… 120章辜负一个又一个 北悦拎着饭盒走进电梯,捂着胸口重重靠在电梯壁上,只觉得一颗心疼痛难忍。 她知道纸包不住火,所有的秘密总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她和季南霆,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还能说什么呢?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是她自作自受,可要问她后悔吗? 不,她不后悔。 在以为盛伊凡死了的那四年里,她将自己的心封存起来,再也不让任何人靠近,如果不是季南霆死缠烂打,厚着脸皮非要闯进她的心,她不可能拥有这么幸福快乐的四个月,她不是个无心的人,他对她有多好,她又怎么会不知道,所以才会越陷越深…… 这中间,她也犹豫过。 在江南小镇,她亲手将他送到了廖长波那里,就是想让他死心,也让自己狠心,却没想到,她到底还是没有忍心。(26) 唉,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如果她能够管住自己的心,或许事情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般难以收拾的尴尬境地。 电梯门开了,北悦失魂落魄地走出去,只觉得心里边空空如也,她灰白着一张脸,抬头看一眼天空,嗯,跟她脸色差不多。 乌压压的云彩大块大块的飘在头顶,又是要下雨的样子。 父亲葬礼那天就是这样的,黑沉沉的天,一片凝重色彩,雨不停的下,淋得她满脸是泪。 可她有什么资格哭呢? 该哭的人是他父亲,是季南霆……他们才是天底下最委屈的人,一个被命运捉弄,一个被女人玩弄。 偏偏这两个,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她注定要辜负一个又一个,她他妈就是个烂人! 北悦在心里狠狠将自己骂了一遍,恍惚间一滴雨点子砸在脸上,紧接着啪嗒啪嗒下起雨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小北!” 季南霆追上来,胸腔上下起伏,粗粗喘着气,“你,你要去哪儿?要,要去医院,找盛伊凡吗?” 他没赶上电梯,从楼梯噔噔噔跑下来的,这就是离开军校后疏于锻炼的下场,一口气跑22楼,要了血命了…… “是。”北悦单音节从嘴里蹦出一个字,“要下雨了,你快回去吧。” 说着便要绕过他,继续往前走,却被季南霆一把握住手腕,听着他斩钉截铁道:“我跟你一起去。” 北悦淡淡道:“不用。你回去陪你外公吧。” “外公没事,有警卫员照顾。正好我也想去看看盛队长,来,我帮你拎饭盒。”他装作若无其事的,去拉北悦的手。 心头陡然浮起一股烦躁,北悦躲开他的手,沉呵一声,“能不能别闹了?!” 季南霆的手,猫咬似的缩了回去,大眼睛巴巴地看着北悦。 北悦最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没来由的就会心软,偏过头去,狠下心道:“该说我都跟你说了,再这样纠缠,有意义吗?” “只要你喜欢我,那就有意义!” 季南霆走到她面前,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与他对视,澄澈深邃的眼神直看到她心里去,“你是爱我的,对吗?” 北悦心里一慌,再跟他对视一眼,怕是就要丢盔卸甲了,她冷嘲一声,“谁给你的错觉,让你以为我是爱你的?” 季南霆看着她的眼睛,戳了戳她的心口,“眼睛骗不了人,这里更骗不了人。” 北悦很是懊恼,她一向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往往心里是怎么想的,都表现在脸上了,伍媚还说她的脸,就是一张晴雨表。 “不要再骗你自己了,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要信。什么利用,什么报复,就算是又如何,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了。” 季南霆从不掩饰对北悦的爱意,他对她的喜欢那么纯粹,不在乎方式方法,只要一个结果——她必须成为他的妻。 是的,必须。 遇见北悦之前,季南霆从不相信什么爱情,也不想要什么婚姻;遇见北悦之后,爱情和婚姻,他都想要了。 如果他未来人生的另一半不是她,那他还结什么婚,还跟谁白头偕老? 他不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再回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他办不到! 雨渐渐下起来,两个人就这么傻愣愣地呆在原地,任由雨点子噼里啪啦落满发丝,淋湿面容,北悦妆都花了。 她垂下头,心里边的天秤正在摇摆着,“可是,盛伊凡回来了,我答应过他的……” “你也答应我了!” 季南霆急吼吼的,不甘示弱,“我婚都求了,你也同意了,现在说反悔了就反悔,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合着我白跪了?” 瞧给他委屈的……北悦一脑袋包,“是我逼着你求的吗?” “不,是我死皮赖脸求来的。” 季南霆突然又露出笑容,捧起她的脸一阵乱亲,像个沙皮狗一样,耍无赖,“我不管,你答应我的,就要做到。” 北悦被他亲得乱七八糟,脸上雨水混着口水,本来就一塌糊涂的妆容眼下变得更加惨不忍睹。 她说她最讨厌在感情上死缠烂打的人,其实她最怕的就是这个,因为她会心软。 一旦心软下来,情爱就跟着漫出来了。 季南霆越吻越来劲,本来还只是亲脸,后来连嘴唇也不放过,舌头都要滑进去,北悦捂住他的嘴,看着他身后。 “你外公来了。” 季南霆也看着她身后,眼睫翕动,声音发沉,“盛队长。” 北悦登时一激灵,猛地回过头去,就见盛伊凡只身一人立在雨中,还是戴着帽子、口罩,把自己围的严严实实。 他的肩膀还缠着绷带,连伞也没打,白色的绷带往外渗出一大片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帽檐下,他一双狭长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北悦,目光中有审视,有犀利,有忧伤,站在那里,寂静深沉得像一座山雕。 北悦重重一惊,忙撒开季南霆的手冲他走过去,视线落在他尚未康复的左肩上,“你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在医院静养吗?” 盛伊凡将眸中的冰冷掠去,替换上柔和的微光,“想你了,过来看看你的新家。” 他冷清清的眼神看向不远处的季南霆,打量片刻,又落到黑伞下邓老爷子的身上,上前走了几步,摘下帽子,敬了个军礼。 邓书记拍拍他的右肩,看着左肩的伤,又是欣慰又是慨叹,“这些年,辛苦了。” 盛伊凡铿锵有力地答:“为人民服务!” 口罩下面的声音闷闷的,却依然气势十足。 邓书记点点头,将伞往他手里一递,“你身上有伤,不要淋雨。回头有时间,到我那儿去一趟。” “是。”盛伊凡应了,却想要将伞还给他,邓书记摆摆手,朝季南霆和北悦看了一眼,背着手在警卫员跟随下钻进了车里。 雨越下越大,盛伊凡朝北悦走过去,为她撑起一片天空,“下雨天,怎么还往外跑?” 北悦一提手中的盒饭,“正要去看你呢。你伤口还没好,怎么就出院了呢?走,我送你回去。” 盛伊凡纹丝不动,看着她轻轻笑,“我想看看你的新家。” 北悦一怔,朝不远处正淋在雨中的季南霆看了一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她心目中,那已经是他们两个人的家了。 季南霆静静伫立在原地,看着黑伞下站在一起的两个人,心里泛起一股酸涩又苦辣的味道。 比之四年前,他看到他们并排躺在榕树下,这种心酸的滋味更加强烈。 那时他还不敢对队长的女朋友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单纯的暗恋;而现在,北悦是他的未婚妻,怎能和别的男人站在一起? 盛伊凡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能感受到季南霆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和寒意,轻声问:“怎么,不方便?” 北悦喉咙一梗,尚未作答,季南霆就抢先发言,大步流星走过来。 “方便,怎么不方便。小北,请盛队长参观一下我们的婚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要指导的。” 北悦:“……” 婚房?这小狼崽子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121章两个人分庭抗礼 季南霆将盛伊凡领进门,端的是一派主人姿态。 盛伊凡看着室内装潢,怎么看都是北悦喜欢的风格,回头问了一句,“这是你的房子?” 北悦点点头,从浴室里拿出干净毛巾递给两人一人一条,淡淡“嗯”了一声,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他的在对面。” 季南霆知道北悦是怕盛伊凡嫌他吃软饭,帮他维护男人尊严,但实际上他并不是很在意,反正他的东西,也是她的东西。 盛伊凡心中却有了一番计较,近水楼台先得月,这小子追女人倒是有些手段,舍得花钱,也肯费心思。 他淡淡扫了屋里一眼,便对他们的生活状况一目了然,屋内简洁朴素,但布置得很用心,生活用品都是成双成对的。 一看就是居家过日子的模样,看来两个人同居,有些时日了……想到这里,盛伊凡心下有些拥堵。 北悦站在客厅中央局促不安,没来由的心虚,好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 按理说对于盛伊凡还活着这件事,她应该是天底下最高兴的人,可现在,她高兴归高兴,为何心里总是惶惑不安呢。 或许是他回来的太突然,没有一丝丝征兆,已经死了的人突然活过来,对谁而言都是不小的震动,她大概还没缓过神来。 相比她的不知所措,季南霆表现显得自然的多,轻车熟路地烧水泡茶,客套了几句,又要拉着北悦去卧室换下身上的湿衣服。 北悦没觉得有换的必要,“没事,就湿了表面,一会儿自己就干了。” “那怎么成,天凉了,湿衣服穿身上回头再感冒了。”季南霆摸摸她的头,哄小孩似的,“乖。换一套。” 北悦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口吻,也没什么反应,生怕他再唠叨个没完,索性就听他的去卧室换了。 盛伊凡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蔑,知道季南霆刻意如此,就是来跟自己示威的。 饶是如此,看着从卧室里出来,同穿了湖蓝色衣服的两个人,站在一起般配又登对的样子还是让他眸底的颜色黯了黯。 缓了这片刻,北悦的脸色也恢复如初,尽量放平口吻,“还没吃饭吧?正好你来了,也不用我去送了。” 她打开茶几上的饭盒,不一会儿就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在保温桶里放着,饭菜倒是还热气腾腾的,在空中弥漫着香味。 盛伊凡轻轻吸了一口气,隔着口罩淡淡问:“你做的?” “嗯。”北悦递给他一双筷子,“尝尝合不合你口味。” 盛伊凡犹豫片刻,还是在她面前摘下了口罩,捞起筷子尝了一口,赞赏地点点头,“味道不错。没想到你都会做饭了。” 北悦双颊闪过一丝羞涩,手撑着下巴微笑道:“其实……也没那么难。我平时就是懒的。”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唱一和,完全把站在一旁的季南霆当成了空气。 季南霆瞧着盛伊凡吃着他媳妇亲手做的饭菜,心里那叫一个憋屈上火啊,怎么他就没这待遇呢?他这睡一上午,也饿着呢。 很应景的,季南霆肚子跟着叫了两声,终于把北悦的视线扯过去,见小东西噘着嘴,巴巴瞅着,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饿了?” 季南霆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道你这不是废话么,面上却是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舔舔唇,“我能一起吃吗?” 这话说的北悦心里一酸,光顾着照看客人,倒是把他忽视了。 瞧着小家伙委屈的模样,心里怪不落忍的,北悦起身道:“我也给你做了一份,就放在你那边餐桌上,没看到吗?” “没有啊。”季南霆当时光顾着为北悦说的话伤心难过去了,哪儿还顾得上看餐桌上有没有饭? 回屋一瞧,果然在呢,他拎着饭盒又回来,当着盛伊凡的面打开,菜式跟他一模一样,都是补血益气的,他媳妇亲手做的。 心里这才稍稍平衡了些,也不管北悦这是特地为了谁而做,谁又是顺便跟着沾了光,有的吃就不错了。 他又去厨房拿了两双筷子,让北悦跟他一起吃一份,北悦没什么胃口,她对大枣啊当归之类的东西闻不惯,自然吃不下。 “这个枣糕不错哎,软软糯糯的,尝着还挺甜,你吃一口。” 季南霆将枣糕喂到她嘴边,北悦合上嘴,反手又塞进他嘴里,“你自己吃吧。” “真的很好吃,你尝一口嘛……”季南霆当着盛伊凡的面,故意起腻。 “你别逼她了。”盛伊凡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擦嘴,淡淡道:“她素来不爱吃大枣,更闻不惯中药的味道。” 这话颇有点过来人的味道,季南霆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便将筷子缩回去,淡淡“哦”了一声,闷闷道:“是我疏忽了。” “你到底是年轻,很多事情上注意不到。谈恋爱是一回事,若是结了婚,那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全是细节。” 季南霆听不惯这教训的口吻,也放下了筷子,轻笑,“盛队长说的,好像自己结过婚一样。” 盛伊凡闻言,眼睛骤然眯细,神色倏地冷下来。 他脸上的伤疤明显刺目,从耳根一直连亘到下颌,虽是在侧脸上乍一瞧好像看不见,但神色只要一冷,疤痕就显得尤为狰狞。 季南霆不知他这疤痕是怎么造成的,形状为何如此像一只蝎子,若是细细瞧过去,便会清楚地看着蝎子腿的脉络。 没等他看上两眼,盛伊凡已经将口罩重新戴了回去,眼眸中的寒意也尽数掠去,替换上柔和的光芒。 “小北……”他扭头,淡淡唤一声。 北悦一愣神,“啊?” 她正为两个人的分庭抗礼而苦恼,好比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竟不知该对哪一个才好,怎么有种,脚踩两只船的意思呢? 盛伊凡神色温温和和地看着她,站起身道:“我回去了。走的时候没跟家里人打招呼,估计这会儿他们得急疯了。” 北悦一听,忙站起来,“那是应该赶紧回去,我开车送你。” “我跟你一起。”季南霆也跟着站起来。 北悦拿起车钥匙,回头看他一眼,“不用了,你留在家里休息吧。把菜吃一吃,别浪费了,碗留着我回来拾掇就行。” 盛伊凡听着她用最自然不过的口吻说着这些日常语录,好像他们两个已经是两口子,心下又是一黯。 季南霆看着两个人关门离去的背影,更是郁闷得要命,重重坐回沙发,气得直捶靠枕。 看着桌上只吃了一半的饭菜,他嗷呜一声,哪儿还吃得下饭啊? …… 雨还在下着,北悦给盛伊凡撑着伞,扶他上了车,照顾得无微不至,温柔体贴。 可盛伊凡心里总觉得别扭,明明跟北悦近在咫尺,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她在他面前,一举一动都透着小心疏离。 远在千里之外之时,他幻想着出现在北悦面前,她会是怎样的欣喜若狂,怎样的痛哭流涕,她确实哭了,在他为她受伤的时候,在看到他身上千疮百孔的伤疤之时,她嚎啕大哭,她哭得他的心都跟着软了,知道她是心疼他,可是为什么,她并不欢喜呢? 北悦是个喜怒形于色的性子,哪怕这几年她变得比以前沉静了许多,情绪不再那么外露,但似乎也隐藏得太彻底了。 他偏过头去看着北悦,心口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是因为季南霆吗? 北悦开车往医院走,速度并不快,一来是怕颠到他的伤口,二来被季南霆载久了,好久没碰车子,车技都有些生疏了。 专心致志开着车,总感觉旁边有一束灼热的目光在盯着自己,转头一瞧,就对上盛伊凡清冷的双眸,后背顿时蒙了一层冷意。 “怎么了?”她心头有些瑟瑟,握着方向盘的手都透着紧张,“干嘛这么看着我?” 盛伊凡收起眸中的清冷之色,烟嗓沙哑,“几年没见,你变了很多。” 北悦一顿,“是啊,沧海桑田,物是人非,谁又没变呢。” 盛伊凡静静地看着她,“我回来,你似乎并不是很开心。” 北悦一怔,讪讪扯出一个笑容,“怎么会?你怎么会这么想?你能活着,对我来说是上天的恩赐。我很开心,真的。” 她当然是开心的,只是,为什么总感觉,他不是他了呢? 好像坐在他旁边的这个人,并不是盛伊凡,而是一个跟他有着一样的面孔,却全然陌生的男人,为什么会这样? 122章她是石头做的吗 走了一半路程,北悦终究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当年那场维和行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父亲,是怎么死的?”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更想要为父亲的牺牲讨一个公道,没等到医院,她就憋不住了。 盛伊凡面无表情,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我以为,你先问的,会是我。” 北悦怔了一下,看着他眸中闪过的神伤,心中一痛。 片刻,她苦笑一声,是她错了,死者长已矣,她确实应该先关心活着的人。 “你……你的脸,还有你……满身的疤痕,是怎么弄的?”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真的是不会讲话啊。 果然,盛伊凡的眼眸又暗淡下来。 他知道自己这一具皮囊已经烂到了骨头里,脸毁了,身子也毁了,又有什么颜面出现在她面前,还妄想把她夺回来呢? “对不起!” 北悦观察到他的眼色,急急地道歉,“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她支支吾吾,话不成句,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好像天生一张笨嘴,说什么错什么,这会儿才感觉出季南霆的好处来。 他那一张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是舌绽莲花也不为过,她还嫌他花言巧语,油嘴滑舌,可他的情商就是比她要高。 或许这就是两个人成长环境不同所导致的,季南霆从小在外祖家长大,又跟着父母天南海北做生意,等于是同时混着军政界和生意场,人情往来哪个不需要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手腕?他就是有那个本事,只要是他在的场子,就没有冷过,总能把方方面面照顾的妥帖,就说北城这些个公子哥,除了顾云淮,他跟谁都挺好的,前提当然得是他愿意,碰到他不喜欢的人,他也会甩脸子。 而她呢,从小在军营长大,习惯了直来直往,不高兴了就哭,高兴了就笑,反正她年龄最小,又是个女娃娃,兵哥哥们都宠着她,这喜怒形于色的性格,在职场上是大忌,等她正式踏入社会,不知道因这性子吃了多少暗亏,渐渐长了记性,懂得掩饰情绪。 可在盛伊凡面前,好像这一切的伪装都不好使了,他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也不愿意每一句话都跟他拐上三个弯。 但是不是,无意中又伤到他了呢? 北悦径自忐忑着,短短几秒钟脑中不知掠过了多少想法,冷汗都快跟着掉下来了。 她自己知道这是为什么,并不是因为怕他,而是心中有愧,他还活着,她却已经跟另一个男人好了,甚至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在他在前方浴血奋战、潜入敌人内部过着朝不保夕生活的时候,她跟季南霆在温柔乡里打情骂俏,缠绵悱恻,颠鸾倒凤…… 是她负了他,是她背弃了曾经对他的誓言,她没有为他守身如玉,也没有为他牵肠挂肚,是她对不起他。 “悦儿。”盛伊凡轻轻唤她的乳名,沙哑的烟嗓添了一丝柔和,“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 北悦的心重重一荡,连她自己都觉得,她在盛伊凡面前,太过谨小慎微,也太矫揉造作了。 握紧方向盘的手一直在抖,北悦知道她现在的状态已经不支持她开车了,也不管违不违章,将车子泊在了路边,熄了火。 “对不起。”她看着盛伊凡,再次道歉,“我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盛伊凡见她终于坦诚面对他,神色也不再那么冰冷,有了几分缓和。 “我的突然出现,让你感到不知所措,是吗?” “是。”北悦紧紧阖了一下嘴唇,复又张开,沉吟道:“你能活着,我打心眼里高兴。四年了,不管你心里相不相信,我没有一刻忘记过你,可我对你的牵挂,是基于你已经是个‘死去的人’。对不起,我以为,你真的已经离世了。可你突然活过来了,还是以那样的方式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在难以置信的同时,心一下子乱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也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 盛伊凡看着她虽然坦诚相待,却依然冷淡疏离的模样,心情涌现出一抹复杂的滋味。 良久,他沉声问道:“是因为季南霆吗?” 北悦一怔,“什么?” 盛伊凡眉眼之间又浮现出冷冷清清的意味,“如果不是你现在和季南霆在一起,看到我还活着,你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又会作何感想?我想,断然不会是现在这般姿态。其实,我们都没变,只是中间横插进了一个人,是季南霆,改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一番话,在让北悦瞪大眼睛的同时,又醍醐灌顶。 她终于明白了症结所在,扪心自问,如果她现在依然单身,如果她没有和季南霆相爱,如果她心中还坚守着和盛伊凡的爱情,那么在他死而复生,重新回到北城,她会像现在这样无所适从,忐忑难安吗?她不会,她一定欣喜若扛,一定感激上苍,一定…… 的确,是季南霆改变了她的心境,让她突然面临着前未婚夫和现未婚夫都在她面前,她该如何抉择的问题。头痛欲裂。 她自认在感情面前是个英勇果决、从不拖泥带水的人,脚踩两只船这种渣滓行径她一向瞧不起,又怎么可能自己去做呢? 可是,现在,环境真的把她逼到了这个份上,她知道,如果不快刀斩乱麻,伤害的一定是两个人。 不,还有她自己。因为不管伤了哪一个,最终痛苦的,一定是她。 盛伊凡见北悦脸上闪过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颜色,不停在脸上交换更迭,就知道她心中在纠结、挣扎,她在抉择着什么。 而他又深深明白一个道理,感情上是没有先来后到这一说的,有的只是喜新厌旧,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他,俨然是那个旧人。 “嘶……”盛伊凡伸手捂住肩头,血从他的指尖四溢,顺着手背汩汩流淌进黑色的夹克里,染红了灰蓝色的病号服。 北悦吓了一跳,见他伤口崩开了,心中后悔不迭,明知道他重伤未愈,怎么还能拉着他说这么多话,且句句扎人心窝子。 顾不得许多了,她重新发动引擎以最快的速度将人送到医院,一进医院他就昏倒在她怀里,被护士七手八脚地抬入急诊室。 北悦一颗心都颤抖了,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条神经不是难受的,如果盛伊凡再有什么三长两短,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凡儿,凡儿……” 盛老太太拄着拐杖亦步亦趋地跟在盛伊凡身旁,心疼得肝肠寸断,泪流满面,“作孽呦……” 盛漪澜和盛依诺陪在母亲身边,一边一个扶着她,不停宽慰着,见护士给盛伊凡拆开绷带,露出狰狞的伤口,也是不忍直视。 盛依诺一偏头,就看到了伫立墙角的北悦,气得横眉竖目,二话不说走到她面前扬手就是一记火辣的耳光,打得脆响。 北悦像是没有感觉到疼,只是静静地贴墙站着,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盛伊凡的方向。 耳边传来盛依诺的喝骂,“你还有脸来?我哥弄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你害的,你这个丧门星,赶紧给我滚蛋!” 盛老太太将拐杖狠狠砸于地面,老气横秋地吼,“不许手下留情,给我狠狠收拾这个小贱蹄子,抽她!” 盛依诺得了母亲的吩咐,更是如虎添翼一般,巴掌杂乱无章地拍向北悦,北悦偏偏不闪不躲,就这么任由她打着、骂着。 在无边无际、无声无息的疼痛中,似乎一颗负疚的心舒服了不少,直到盛依诺再一耳光重重扇过来,被北悦一把捏住了手腕。 看着苏醒过来的盛伊凡,她用手背擦了一把嘴角的血渍,淡淡道:“够了。再打我,我就还手了。” 盛依诺冷冷哼一声,想要把手撤回来,却被北悦重重一捏,一瞬间像是骨头都断了似的疼。 这女人,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123章谁又能放过她呢 盛伊凡昏厥了一刻,待醒过来,下意识地寻找北悦的方向,就看到她满脸的伤痕。 “哥……” 盛依诺见哥哥苏醒,连忙跑到他身边,却被盛伊凡紧紧抓住手腕,“你打她了?你怎么敢……” 他气的要翻身而起,却又牵动了伤口,捂着肩膀重重倒下去。 北悦忍着痛意走上前去,拧眉道:“你别动,让医生好好包扎。” 盛伊凡额头沁出冷汗,洇湿了发梢,眉眼心疼地看着北悦,“你能躲开的,为什么?这不像你。” 以前的北悦,向来是不吃亏的性子,活脱脱一朵霸王花,谁敢动手打她?不要命了吗? 北悦淡淡道:“你是因为我受的伤,我欠你的。” 几个耳光,打消她的负疚感,很划算。 盛伊凡懂她,不怕她恃宠若娇,没大没小,怕的就是她与他一码归一码,楚河汉界,泾渭分明,她怕欠他,便说明在她的心里,他已然是个外人。 重新包扎好伤口,盛伊凡被送进病房,北悦跟着要进去,被盛依诺阻拦在门口。 她厉色不改,环臂冷冷看着她,“怎么,还没挨够巴掌是不是?北悦,人贱也要有个头,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这种感觉很刺激是不是?傍上季少还不够,还想来勾引我哥?你真以为你是天仙,人人都得爱你?” 北悦撩起眼皮,“这番话,你是为自己做代言吗?” 盛依诺双眸一眯,“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比起我这点零星的感情史,盛小姐的私生活才丰富呢,论脚踩两只船的魅力,你是鼻祖,我得好好向你请教请教。”北悦淡淡如是。 盛依诺眉心一凛,像是习惯了,巴掌又高高扬起来,只是这次没落到北悦的脸上,反被她握住手腕,反手挥在自己脸上,疼的一瞬间懵逼。 北悦拍拍手,“你还真是打上瘾了,这么喜欢打人脸,回家自己慢慢练练先。” 在盛依诺的怒瞪下,北悦清冷道:“我是欠你哥的,但我不欠你的。这次绑架的事情我给你记着,迟早有一天,陈怡的账,我的账,你通通得还。” 撂下一句话,她眼看进不得病房了,便转身离开。 盛依诺不知道这死女人到底哪来这么大的气势,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在她身后吼道:“北悦,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靠近我哥,更别妄想做我嫂子,你不配!不配!” 北悦头也没回,心中波澜不惊。 多少年前,尚年轻的女孩就凶巴巴地跑到她跟前来警告她离开她哥哥,说她哥哥是她一个人的,谁也别想抢走,那时她只当是一个小女生的幼稚玩笑话,如今才知晓,这是一种恋兄情结在作祟。 伍媚当年跟她分析的果然不错,盛依诺针对她,或许并不是单纯的不喜欢她,而是对她“哥哥女朋友”这个身份有着本能的排斥,说白了,换做任何女人,都会被盛依诺敌视,视为情敌。 北悦凄苦一笑,瞧瞧,她遇到的都是怎样的婆家? 或许命中注定,她是不适合婚姻的。 正失神着,旁边病房的门突然开了,现出伍媚的脸,见到北悦刚要说话,就被她的脸吓了一跳,“老天,你的脸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北悦被她拉进病房,抚了抚面额,确实挺疼的,能感觉到脸上被打出来的清晰指痕,盛依诺本就恨她入骨,下手怎么可能轻呢? “谁打的?盛依诺是不是?刚才就听到她在外面大呼小叫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打我的人,我帮你收拾她去!”伍媚气的,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跟人干架。 北悦拎着她的脖领子将人扯回来,声音满是疲惫,“别去了,我让她打的,不然她能伤得了我吗?” 伍媚一想也是,可一听这话更愣了,一指头戳她脑门上,“你是疯了吗,居然站那不动自个儿找打?你要是想找虐,何必找她,我来就行。” 北悦白她一眼,懒得理她,“累了,我躺会儿。” “躺什么躺,你还没跟我交代呢。” “交代什么?”北悦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 “盛伊凡的事啊。”伍媚在她身边坐下,“我都听说了。真没想到啊,他居然还活着,还居然是警方的卧底……啧啧,怎么看都像是在拍警匪片。” 北悦不置可否,半响睁开眼睛,握着她的手抿唇道:“绑架的事情,我替他跟你道歉。” “你替他道歉?你道哪门子的歉?”伍媚冷哼一声,“你能说他绑架我们不是故意的吗?既然是故意的,那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不会原谅他的。” “十郎……”北悦无奈地唤她一声。 伍媚瞪眼睛,把手抽回来,“你少来这一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一码归一码,你对盛伊凡旧情未了那是你的事,可他绑架我害老娘饱受身心上的折磨那就是我的事了。阎老鬼什么下场你看到了吧,盛伊凡和盛依诺兄妹俩,我也不会放过的!” 北悦叹一口气,伍媚说的有道理,这次若不是因为盛伊凡帮她挡了一枪的缘故,她心里有愧,否则,她也不会轻易放过盛依诺的。 “瞧你,眼睛眉毛都快挤到一起了,是不是明明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放过啊?”伍媚一阵见血地挖苦她,“你这个人,从来都是嘴上说的厉害,实则最重情重义,软肋也在这里。” “重情重义?”北悦唇角漫起一个自嘲的笑意,“我倒觉得自己是个烂人。没为前男友守身如玉,现在又辜负了现男友。你说,有我这样的吗?” “那是你的错吗?谁能料到盛伊凡没死?再说四年了,谁能料到他会在这个当口回来?说句不好听的,你跟他并不是什么夫妻关系,就算是两口子,丈夫死了还能再嫁呢,怎么,你还得为他守活寡不成?”伍媚嘴本就利,一番话说的极其刻薄。 北悦无言以对,只剩下叹气的份儿。 伍媚凝视着她的脸色,“你不会真的因为盛伊凡回来,就要和季南霆分手吧?那样对他太不公平了。” “如果我继续跟南霆在一起,对伊凡也不公平。” 北悦扭头看向伍媚,“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伍媚一眯眼睛,“你想听实话?” 北悦点头。 “两个都要着呗。男人可以朝三暮四,我们为什么不能左拥右抱?你这俩男友,抱回家一个当哥,一个当弟,尽享齐人之福,多好。” 北悦翻个雪白的白眼给她,“这样的福气,你还是自个儿享受吧,我是没这个能力。我只要一个。” “你还别说,我后面就是这么打算的。天涯何处无芳草,甩了你哥那个煮不熟的老腊肉,多的是英俊乖巧的小鲜肉齐刷刷站起来,老娘好日子在后头呢。”伍媚也在北悦身边躺倒,悠悠感慨。 “什么?”北悦一惊,“你跟我哥分手了?” “分了。这回是彻底玩完了。” 北悦觉得这几天她身边就没平静过,各种翻天覆地的消息接踵而至,让人应接不暇。 靳喻言对伍媚的态度让她都觉得心凉,一方面替她感到不值,但听到他们真的分手,又觉得严重了。 “这次,是认真的?你们分分合合的……” 北悦话还没落,伍媚阖上眼睛,打断她的话,“小北,我累了。你也看得出来,他心里没我。我不是圣人,只懂付出不求回报,我所求不多,只希望他心里空出一点点位置给我。可这么点希望,也是妄想。所以,何必呢?” 既然怎么做都感动不了一个不爱你的人,不如早点放手,放过别人,也放过自己。 北悦失语半响,那她呢? 她该放过谁?谁又能放过她呢? 124章无疾而终的孽缘 【卖淫团伙被抓获,解救无辜少女53余人】时事新闻头版头条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蓝爵俱乐部被查封,作恶多端的阎家兄弟也受到了法律严惩。 刑期还没判下,阎小鬼就因失血过多没能抢救过来翘了辫子,阎老鬼瘫痪在床,还要请律师告北悦和伍媚蓄意伤人,结果被叶律师打得屁滚尿流,气得吐血,伍媚最终被判做正当防卫,无罪释放。 伍媚提起这件事就眉飞色舞的,“你是没看到阎老鬼被叶律师怼的脸红脖子粗的那个倒霉样,我差点没忍住当庭笑出声来,真是活该他吐血!” 北悦来接伍媚出院,一路上就听她喋喋不休,她倒是没什么感觉,这场无妄之灾对她而言说不上究竟是福还是祸,但盛伊凡能够活着,就是一件幸事。 这段日子她每天都往医院跑,虽然盛家姐妹拦着不让她见盛伊凡,但她从医生那里了解到他的病情,知道他身体饱经创伤,肩膀上的伤很严重,体内更是多个器官遭受到损害,恐寿命不长。 医生还说,他脑部神经受到过药物侵害,像是被注射过某种刺激性的液体药物,容易引发情绪不稳。 北悦听后如遭重击,她知道盛伊凡这些年过的肯定不易,可她实在想象不出,他到底是去了哪儿做了什么能够被人如此折磨,简直是非人的虐待! 这件事堵在她的胸口,一直令她倍感压抑,心中像是堵着一块大石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只有难受的份儿,她也不想回家,不想面对季南霆。 回到红五星顶层套间,伍媚吩咐人送一份果盘上来,睨北悦一眼,“你打算在我这住多久?季南霆可给我打了不止一个电话了,你这到底怎么安排人家,好歹给人一个回复吧,老拖着算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北悦揪弄着沙发,一脸苦相。 她不是不想快刀斩乱麻,跟季南霆提分手,惹的人大怒,抱着她急赤白脸地一通吼,又是哭又是闹的,跟个三岁小孩似的,给北悦弄的那叫一个于心不忍,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滚到了床上…… 给她羞恼的,火速从家里搬出来了。 季南霆有毒,绝对有。 伍媚忍不住笑,“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啊。我算是看出来了,表面上你和季南霆之间像是你在主导着,其实你完全被那小子吃的死死的。” 北悦哀嚎一声躺倒在沙发上,谁说不是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平时端的冷静理智自持,可一到季南霆面前,所有的冷静理智自持通通化为虚无,每当他像只小奶狗一样可怜巴巴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她就不行了,什么硬话都说不出来。 “还能因为什么,因为爱呀!”伍媚激动莫名,谆谆教诲道:“不要以为你是因为什么可怜弱小母爱泛滥啊,女人所有的爱其实都是从这儿开始的。” 北悦见她一副恋爱专家的样子,睨她一眼,“那你对我哥呢?总不会也因为什么母性光辉吧?” “你这问就扎心了啊。”伍媚蔫蔫地来了个“葛优瘫”,“我跟靳喻言,那就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孽缘,都已经翻篇了,不提也罢。” 两姐妹双双躺倒在沙发上,唉声叹气的。 半响,伍媚歪过头去,“好郁闷呀,我想喝酒。” 北悦更郁闷,有气无力道:“我不会喝酒的呀。” “反正明天不上班,喝醉了也不怕,走吧,就当陪我了。”伍媚生拉硬拽着,把北悦拽出了门。 俩人勾肩搭背着,往楼下吧台走去,隔着老远,就见两个男人像是起了什么冲突,在包厢门口拉拉扯扯,伍媚以为是客人闹事,走近之后才发现竟是罗镧和靳尚,她和北悦对视一眼,默契地退到墙角。 这里是VIP包厢,招待的都是达官显贵,气氛绝对保持安静,没人敢在这里大声喧哗,因此罗镧和靳尚的声音就格外清晰。 靳尚靠在墙边,不满地嘟囔着,“干嘛呀,我又没干什么,是她主动扑上来的,那能赖我吗?” 罗镧冷笑的声音,“照你这么说,所有对你投怀送抱的女人你都不会拒绝?不要白不要,是不是?” “我没这么说,你冤枉我!”靳尚急切地喊。 只听“啪”一声脆响,北悦和伍媚惊的同时一颤,以为是罗镧对靳尚动了手,他也确实是动了手,但打的不是靳尚的脸,而是他的屁股…… 靳尚疼得一蹦三尺高,捂着身后委屈地冲罗镧吼:“你打我?!” 罗镧冷哼一声,一把将人拽进怀里,“打你算轻的,敢背着老子泡妞,看今晚老子怎么收拾你!” 北悦和伍媚偷眼瞧着,见靳尚窝在罗镧怀里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都在幸灾乐祸的憋笑,心想这才是一物降一物呢,不可一世的靳小爷,居然也有这么怂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偷吃了谁的豆腐,被罗镧逮个正着,这回不教训他个七荤八素都不可能。 包厢的门倏地开了,北悦和伍媚齐齐看过去,却见一个萝莉女惊慌失措地走出来,脸红的像萝卜,“罗大哥,阿尚……你们,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秦露!”北悦和伍媚不约而同失声叫出来。 秦露还没从刚才的惊怔中抽离出来,又被北悦和伍媚吓了一跳,愣愣地看着她们,脸更是红透。 罗镧则是冷哼一声,“听够墙角了?还不给我滚出来!” 北悦和伍媚闻言又是一颤,秦露亦是。 罗镧发火可是世间罕见之景,地球都要跟着抖上三抖,离他最近的靳尚老老实实站着,一句话不敢说了,知道把老虎惹毛了,今晚有的受了。 伍媚亦步亦趋走上去,讪讪笑道:“哥……” 北悦跟着叫,“罗大哥。” 罗镧没别的话,只是黑着张脸教训伍媚道:“管好你的小姐妹,这次看在你的份上我饶了她,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撂下一句狠话,就拎着老实得不能再老实的靳尚走了,剩下伍媚,北悦和秦露三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伍媚惊愕地问秦露,“你对靳尚做了什么,怎么惹我哥发这么大火?” “我,我没做什么啊……”秦露羞臊着一张脸,结结巴巴的,“我就是……跟阿尚表白了,然后亲了他一口,刚吻上,罗大哥就气冲冲地进来了……” 秦露也委屈着呢,想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跟偶像告白,还没得到答复呢,就被不速之客给搅黄了,而且……瞧罗镧生气成那个样子,怎么都透着古怪。 “不是吧?你真跟靳尚表白了?!” 伍媚一脸不可思议外加啼笑皆非,“我说姐们儿,你是不是脑袋秀逗了?靳尚喜欢男人,你不知道啊?” 北悦在一旁捅了她一下,示意她小声点。 靳尚毕竟是个公众人物,且在外面塑造的都是师奶杀手,国民老公的形象,若是被人抖落出去他的性取向,不知道得有多少女粉丝心碎……貌似,眼前就有一个。 秦露愣怔了一秒,低下头去,攥紧拳头,喃喃了一句,“果然……” 旋即,她又抬起头来,发红的眼圈紧紧盯着北悦和伍媚两个人,声音有些哽咽,“所以,你们两个是早就知道了是吗?” “我当然早就知道啊,不过,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伍媚看向北悦,一脸好奇。 北悦瞧出秦露情绪不对了,忙道:“我也是才知道。” “少来了,瞧你淡定的那个样子,肯定心里早就有数了。你倒是沉得住气啊,能一直不问我。” 北悦白她一眼,心道她倒是真想问来着,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不过性取向这回事放在当代社会也不是什么多了不起的大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要靳尚喜欢的不是她家季南霆,她就无所谓。 秦露看着北悦和伍媚眉来眼去,心有默契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种种酸甜苦辣的情绪通通翻涌上来,积压成疾,彻底绷不住了。 “你们都知道,却偏偏瞒我一个。你们早就知道我对靳尚的心意,故意不告诉我,等着看我笑话是吗?”秦露冷笑道:“这下你们满意了,看我出丑,看我像个小三一样被人嫌弃厌恶,你们很开心是不是?” 北悦和伍媚被秦露这一番话说懵了。 “你……不是吧你?真生气了?多大点事,不至于吧?”伍媚脸上一片懵然,“我早就跟你说不要粉靳尚了,就算他不喜欢男人,那厮也是个花心大萝卜,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喜欢他?他有什么好的……” “不许你侮辱我偶像!”秦露厉吼一声,“他再不好,也是我喜欢的。他花心怎么了,你还放荡呢,我有说过你什么吗?你自己都行为不检,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伍媚脸色倏然一沉,“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北悦忙挡在两人中间,拧眉道:“自家姐妹,吵什么吵?有话不能好好说?” “自家姐妹?”秦露冷笑一声,“你们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什么时候在乎过我?别提他妈什么姐妹了,这个词让我觉得恶心,恶心透了!” 125章三人行是妙脆角 秦露红着眼睛一通狂吼,推开二人愤然离去。 “露露……”北悦要上前追她,被伍媚一把拦住了,气道:“不用管她,惯她些臭毛病!” 伍媚胸腔也往外冒着三味真火,这要是换做别人敢这么说她,早就被她一巴掌扇到南泥湾去了,可她不会生气,也不会伤心,自己人说的话,永远比外人要伤百倍千倍。 北悦看一眼秦露愤怒的背影,再瞄一眼伍媚铁青的脸色,忍不住叹息,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搞成这个样子? …… 秦露跑着跑着就难过得哭起来,既为靳尚和罗镧的事情感到伤心,又为北悦和伍媚的事情感到愤懑。 其实,她不是没有怀疑过靳尚和罗镧的关系,只是心里始终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她喜欢了那么久的男神,怎么能是个GAY呢? 靳尚是圈内出了名的“小炮王”,异性缘好的出奇,每次跟他一起参加活动的时候,总能看到他身边围着一票女明星,一个个地往他身上贴,他也没有露出很排斥的表情啊,反而总能妙语连珠逗得人家笑逐颜开,由此给她一种假象,靳尚是喜欢女人的…… 今天,她寻了个工作的借口把靳尚约出来,鼓足勇气想要跟他告白,甚至想要勇敢地将他扑倒,彻底将自己献-身于他。 可是,刚刚要付诸行动,就被靳尚猛地推开了,紧接着罗镧闯了进来,盯了她一眼二话不说就直接让人拎走! 现在她想起罗镧看她的那一眼,都觉得后背生风,寒意涔涔,那眼神像刀子一样。 扎得她心凉……更令她心寒的,还是友情。 从她正式踏入娱乐圈,她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贵圈真乱”。 女明星在荧幕前营造着清纯玉女形象,私下里却与多个富商打情骂俏,坐大腿、认干爹,哪里管你是不是有妇之夫,只要你有钱,就是金主爸爸,就值得她们上前跪舔;男明星也是一样,混出名堂的出轨泡妞,游离三线的傍富婆,做富商小弟,太正常了。 在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呆久了,她觉得好像再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可以见怪不怪,存在即合理嘛。 资源就那么多,机会那么稀缺,所有人都削尖脑袋往上爬,反正自古笑贫不笑娼。 为了权势,为了出名,好像人人都能豁出去一切。 什么婚姻,什么爱情,什么友谊,在金钱与利益面前全都是狗屁,一堆女明星前一秒还在镜头前亲密合照,后一秒就可以为了一个角色或者一支广告打得头破血流,分分钟便可以断绝交往,形同陌路都是好的,撕逼撕得六亲不认的更是比比皆是。 她曾亲眼在化妆间里看到两个当红女明星为了出场顺序大打出手,扇耳光揪头发……与市井泼妇别无二致。 人家说娱乐圈没有真心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起初她还不相信,后来发现大家真的都是表面客气,根本就不交心,感情如塑料一般脆弱,不经试探。 可是……娱乐圈外又怎样呢? 她视北悦和伍媚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她们又是怎样对她的? 不知不觉中,她就被她们排挤在外了,存在感也是越来越低,她们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却偏偏跟她无话。 她不明白,明明一开始她和北悦是最要好的啊,怎么反而她成了局外人了? 三个人的友谊,真的很累,人家都说铁三角是最坚固的图形,可在友谊中,便是妙脆角,一碰就碎。 秦露心凉得厉害,脸上更是一片冰凉,垂着头在人群中走着,猛地撞在一个人身上。 “卧|槽,瞎眼了往人蛋-上撞?” 耳边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紧接着是几声嗤笑,秦露不爱听这些个污言秽语,只是淡淡道了声“对不起”,继续前行。 “哎,撞了人就想走啊?”那人抓着她的手,不依不饶的,“嗳,我怎么见你这么眼熟,是不是那个叫什么露的?” 旁边有人提醒他,“秦露。” “对对对,就是秦露。我前几天还看你比赛来着,第二名嘛,长得还可以啊,是老子的菜,就是老了点。” 周围又是一阵讥嘲声,秦露本就心火难平,猛地甩开那人的手,瞪过去,“嘴巴放干净点!” “呦呵,脾气还挺爆,我喜欢。” 那人脸上露出一抹淫|荡的笑容,伸手摸了一把秦露的脸,被她厌恶地躲开,愈发放肆,要直接过来逮人了。 秦露被他牢牢箍在怀里,一时间挣扎不开,嘴巴也被堵着了,只听那人在她耳边喷浊气,“乖乖的,我可以帮你‘红’。” 口气倒是挺大的,秦露不知道这人是谁,但看他吆五喝六,前呼后拥的嚣张模样,寻思着肯定是个二世祖。 换做旁人,可能真的就顺坡下驴、乖乖就范了,可秦露别的见得少,就这种仗着家里的势胡作非为的,她在警局见多了。 再说了,她想红,还需要找旁人? 季南霆那里有最专业的经纪团队,有他帮她,根本用不着别人。 秦露逮着机会,狠狠咬了那人的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给那人咬得恼羞成怒,当即要扬巴掌抽她,却被人拦住了。 季南霆像天神一样横空出世,掰着那人的手腕往后一别,顺带一脚踹飞,“胆子不小,敢动我的人。” 秦露见季南霆来了,脸上露出惊喜,莫名就觉得安心不少,躲在他的身后。 那人狼狈地趴倒在地上,被他的小喽啰们七手八脚地扶起来,捂着腹部抬头冲季南霆喊道,“靠,怎么又是你?” 季南霆面无表情,“你认识我?” “闫少,上次也是在红五星,就是这臭小子对你动的手,肋骨都被踹断了。” “闭嘴!还用你说,老子有眼睛,自己会看!”被称作“闫少”的恼羞成怒,狠狠扇了旁边人一个后脑勺。 季南霆眯起眼睛,努力搜寻着脑中的记忆,这半年来他修身养性,轻易不跟人家动手了,仅有几次动手经历,都是因为北悦。 他向来过目不忘,眼前之人他貌似有点印象,可并不认识他。 想来也是,一般被打的会比打人的对这种事印象深刻些。 季南霆也不在意,只转过头去问秦露道:“你没事吧?这些畜生有没有伤到你?” 秦露摇了摇头,眼底一片黯然。 红五星是伍媚的地盘,北悦进出这里犹如无人之境,服务员保安都认识她,真遇到有人“欺负”她的情况都不会袖手旁观的,她混的就远不如北悦,伍媚也没有给她这个“认脸”的特权,所以刚才明明服务员看到这边的情况,却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有些事情,真得要到这个地步才能看得清楚,其实在很多事情上,她都不如那两个人来的更加亲近些。 可能是因为她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了吧,人家两个都是独当一面的女强人,事业爱情都经营得红红火火,只有她,事业刚刚起步,感情世界更是孤家寡人、一塌糊涂……秦露暗叹口气,看着季南霆英俊非凡的面容,怎么这样的好男人偏偏不是他的呢? 走思中,那边闫少等人已经将他们包围了起来,摆好阵势要跟干架似的,她吓得身子一缩,季南霆却面不改色。 “这里是红五星。且不说你们打不打得过我,在罗镧的地盘上动手,是不想要命了吗?” 季南霆这真是善意的提醒,至于对方听不听,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旁边有人压低声音道:“是啊闫少,罗镧可不是好惹的,上次我们在这儿动手,不是被下了半年的禁令吗?” 闫震脸色齁沉,不敢得罪罗镧,可看着季南霆不可一世的模样,又实在咽不下那口气。 他下巴一抬,“小子,老子今儿给你指两条路。一,给我跪下赔罪,这事就这么算了;二、咱们出去找个地方,练练。” 秦露一听,急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这两条路我们一条也不选,你们想以多欺少,没门!” 闫震冷冷一笑,“怎么,怕了?那以后见到你闫爷,就老老实实闪路。走吧秦露宝贝儿,今晚爷好好疼疼你……” 他说着,便要来抓秦露的手,秦露往季南霆身后一躲,那人的手腕便被握住了。 季南霆捏着他的腕子,轻邪一笑,“我选第二条。” 126章嫁给他这种男人 秦露突然这么一闹,让北悦和伍媚本就郁闷的心情更添一丝怅然。 女人之间的友谊敏感而微妙,往往因为一件小事,就可以令本来坚不可催的友情分崩离析,如胶似漆的好姐妹变得形同陌路。 北悦朋友不多,一直挺珍惜这唯二的友谊,她和秦露从小一起长大,在她心目中,秦露和伍媚的分量是一样的。 她能感受到,自从秦露踏进娱乐圈之后,就跟她们渐渐疏远了,或许圈子不同,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可这并不代表,她不重视她,不在乎她。 作为朋友,北悦对秦露进娱乐圈是担心以及拒绝的,可她尊重她对梦想的追求,所以她从头至尾没说过一个不字,也怕她的性子在娱乐圈会吃亏,私下里不知跟季南霆说了多少次一定要保护好她,伍媚更是殚精竭虑,帮她设计造型,所有的服装亲力亲为。 正是因为在心里从未落下过这个小姐妹,今天猛地被指着鼻子骂这么一通,北悦和伍媚心里都挺不好受的。 “烦死了,走走走,喝酒喝酒!”伍媚心里堵得慌,拉着北悦要一醉解千愁。 在吧台上还没坐稳,一个服务员小哥就凑了过来,“北姐,我刚刚看到你男朋友了,他好像……摊上事了。” 北悦一怔,拧眉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服务员把刚才发生的小插曲从头至尾陈述一遍,北悦越听眉头越紧,沉声问道:“他们去哪儿了?” “我看着他们好像去后门的方向了,对方人挺多的。” 话音刚落,北悦已经大步流星地往后门去了,走得健步飞快,伍媚在后面看着,嘟囔一句:“瞧猴急的那样子……” 她环臂问服务员道:“对方什么人,你认识吗?” “我听他们叫他‘闫少’,好像是什么闫书记的侄子,牛逼哄哄的。” “闫书记?”伍媚思索片刻,忽然笑了出来,“真有意思,现在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装大爷了,真是不知死活。” 服务员试探性地问道:“伍姐,咱们用不用找几个保安过去帮忙啊。” “不用。”伍媚摆摆手,一脸不以为然,“就那几个草包,还不是季小爷的对手。” 她走两步准备去看热闹,突然又想起什么,心中涌出一股恶趣味,对服务员道:“你上去告诉罗总一声,说下面出事了。” “啊?”服务员一脸懵懂,“这点小事需要惊动罗总吗?您刚刚不是还说那几个人不足为虑……” 伍媚扬手拍了一个他后脑勺,“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服务员摸了摸被打的头,“喔”了一声,领命而去。 伍媚闲庭信步地往后门的方向迈去,心情突然变得愉悦起来,她这也算是救了靳尚一命吧,回头一定要狠狠宰他一笔。 …… 红五星后门有一条漆黑又狭窄的小巷,专门放置垃圾桶的,直通下水道,臭不可闻。 秦露捂着口鼻,站在角落里紧张地看着季南霆,竟有一丝莫名的兴奋。 她从未享受过“英雄救美”的时刻,看着高大英俊的男人为了她与一群小喽啰对战,这种感觉,仿佛她就是电影里的女主角。 季南霆点燃一根烟,幽蓝色的火光在寂静的黑夜中一闪一闪,秦露看清他的面容,冷酷而俊毅。 这样的季南霆,她鲜少看到,不是在北悦面前俯首帖耳的乖巧模样,也不是在员工面前恩威并施的沉稳模样,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凄寒的冷意,又霸气侧漏,举手投足的从容淡定让人不敢小觑,秦露心想难怪……难怪眼高于顶的北悦会被他掳获芳心。 这样一个帅气多金又智勇双全的男人,单是站在那里,不必说话,都足够令女人为之倾倒。 扑面而来的寒意让闫震等人不由打了个哆嗦,缩了缩脖子,气势瞬间弱爆了。 “小子,老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肯道歉,我就高抬贵手饶了你。”闫震昂着脖子叫嚣,眼皮都快翻到天边去。 季南霆喷一口烟雾,活动了下脖颈和手腕,淡淡说了句,“不必,来吧。” 他这几日心中一直憋着火,正想寻个机会好好发泄一通,眼下有现成的人肉靶子送上门来,岂有拒绝的道理? 闫震见他始终不服软,重重哼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顺子,你先给我教训教训他。”闫震退后一步,发号施令。 季南霆看着走上前来一个瘦得跟猴一样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不用这么客气,一起上。” “好大的口气,既然你自己找死,那老子就成全你。” 闫震将身边两个手下都推上前去,几个人举起拳头就冲季南霆挥过去,季南霆侧脸闪过,两手抓住两只腕子,一勾手,只听到两声“嘎嘣”的脆响,两个小喽啰登时惨呼出声,疼得推倒在地直吸冷气,又有两个人上前,季南霆不慌不忙地勾拳、踢腿…… 秦露目光始终追随着季南霆,不肯错过他的每一个动作,一颗心小鹿乱撞一样怦怦直跳,觉得眼前之人简直帅呆! 她是个颜控,更是个腿控,眼看着季南霆的大长腿迅猛而极具威力地直捣敌人脖颈,看得她眼睛都直了。 闫震的人上来一个倒一个,季南霆却面不改色心不跳,越打越来劲,偏偏避开致命处,只捡人身上最疼的地方下手。 小喽啰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闫震眼看情势不好,赶紧打电话叫人,冷冷吩咐道:“带着棍子,快点!” 季南霆一个侧踹蹬在一人脸上,把唯一还能站着的小喽啰也给打趴下了,只剩下一个闫震了。 他活动了一下脖颈,冲闫震勾勾手,“来吧,你也别闲着了。” 闫震瞳孔瑟缩了一下,身子贴着墙缝,看样子是想逃,秦露刚刚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突然见他冲自己跑了过来! “啊……”秦露躲闪不及,被闫震一把掐住了脖颈,又见他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来对准季南霆,“你敢过来,我弄死她。” 秦露被那刀子抵住喉咙,吓得两眼瞪大发直,想哭都哭不出来,带着哭腔道:“季总,救我……” 季南霆神色不变,看着闫震的目光冷冷清清,“放了她,我不打你。” “哼,在我面前演英雄是吗,说白了还不是想泡妞,装什么大尾巴狼。”闫震嘴角一歪,朝秦露的脸颊狠狠亲了一口。 秦露厌恶地一偏头,恶心得都快吐出来了。 季南霆眸色一冷,还是站在原地不动声色,“我有老婆,不需要泡妞。你手里的是我的艺人,你敢伤她半分,我要你的命。” 秦露听着这话,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难过。感动的是季南霆护着她,难过的是,他之所以护着她,是因为北悦。 他一定是很爱很爱北悦吧,不然也不会时时刻刻都想着她念着她,北悦当真是幸运得很。 她为什么,就是碰不到这样专情又痴情的好男友呢? 其实她的条件,不比北悦差的啊…… 闫震被季南霆的话激的心头一哆嗦,他不知道为什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经由这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说出来,这么有震慑力。 好像他如果伤了这个女人,今天晚上真的要小命休矣,这家伙身手这么好,他百分之百打不过。 那群兔崽子到底干什么吃的,到现在还不来,平时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一群靠不住的白眼狼! 眼下救兵不到,他就只有努力拖延时间了。 “你……你敢,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叔叔可是闫书记!你敢动我,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季南霆微微蹙了蹙眉,“说了一晚上的闫书记,你说的是哪位领导?我怎么记得,北城的市委书记可是姓李。” 闫震“哼”一声,“我叔叔是县委书记,马上就要升副市长了,识相的就赶紧夹着尾巴走人,别惹急了我。” “搞了半天,只是个县委书记啊。” 秦露冷冷嗤笑出声,“我当是哪家的大官呢,连侄子都敢如此嚣张,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可知道我爸是谁?” 闫震听这话音不对,问道:“谁?” 知道对方是什么来路,秦露眼下底气足了很多,“你回去问问你叔,认不认识一位姓秦的局长,他会告诉你是谁的。” 闫震一愣,这才想起来北城的市公安局长确实姓秦来着,但他只知道那秦局长有个儿子,不知道还有个女儿啊。 他有些慌了,咽了咽口水,“你,秦局长是你什么人?” “废话,当然是我爹!” 秦露没好气地吼道,如果不是眼下这种情况,她永远也不会承认那个抛妻弃女的渣男人是她父亲。 闫震有片刻的慌张,继而又恢复了淡定,“公安局长怎么了,我叔叔走马上任之后,也是副厅级干部,与他平起平坐。” 季南霆闻言淡淡冷笑,悠悠哉哉说了句,“有你这样的倒霉侄子,怕闫书记这官,很难升上去了。” 秦露眸光定在季南霆身上,适才想起,他的舅舅邓文昊正是她父亲的顶头上司。 而她爸和她后妈这阵子,到处拉关系想把她嫁给什么官二代,要让她成为他们政治联姻的工具,她原本还各种反对…… 现在? 如果能够嫁给像季南霆这样的男人,也未尝不可啊。 127章我们回家好不好 想到这里,秦露双颊微微泛红,没来由的有些害羞。 但下一刻,她就猛地意识到,季南霆是北悦的男朋友,朋友妻不可欺,同样朋友夫也不可心存幻想。 虽然在北悦心里,自己未必是她最在乎的朋友,可北悦可以不仁,她却不能不义,不然自己成什么了呢? 秦露眼底闪过浓浓的失望,可能自己这辈子注定与爱情和婚姻无关,靳尚不属于她,季南霆也是她不可企及的…… 如果,如果能够早点认识他就好了,秦露看着眼前丰神俊逸的男人,这样想。 刚刚失神片刻,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昏暗拥挤的小巷冷不丁地冒出一伙虎背熊腰的大汉,个个拿着棍子,凶神恶煞。 季南霆眉峰微微一竖,来的人还不少,正好刚才热完身了,武力值刚刚上升到准备战斗的状态。 一根烟刚刚抽完,他又点着一根,希望这次能打得久一点,至少也得把这支烟抽完吧,不然还真是没什么意思。 帮手终于来了,闫震总算找回来了几分颜面,他就不信了,二三十号人一起上还能对付不了这小兔崽子一个,累也累死他! “都给我上,不许手下留情,能废掉这小子一只胳膊一只腿,老子重重有赏!” 他一声令下,那伙人气势汹汹地从小巷的两头把季南霆包围住了,齐刷刷地扑上来,手起棍落,全冲着他的胳膊腿儿招呼。 “南霆,小心!” 秦露急喊一声,见他深陷囹圄,恨不得冲上前去帮他,却被闫震紧紧抱住。 闫震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又恢复了那不可一世的嚣张嘴脸,“宝贝儿,没想到你还是局长千金呢,是我有眼不识金镶玉了。” “哼。”秦露根本不给他好脸儿,“我爸是不是局长,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我叔叔没儿子,就我一个侄子,宝贝得很。回头我跟他说一声,让他帮我去你家提亲,你说好不好?” 秦露看着他丑恶淫|荡的嘴脸,直接往他脸上啐了一口唾沫,“呸,也不撒泼尿照照你那个熊样,你配吗?” “臭婊|子,老子抬举你,你还真把自己当女神了?”闫震擦了把脸,气得要抽秦露。 巴掌刚扬起来,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身影直接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闫震猝不及防,“哎呦”一声,差点摔个狗啃泥。 耳边传来一声厉喝,“我的人你也敢打,不要命了吗?” 秦露看着突然出现的北悦,眼皮倏然一跳,她刚刚那句话那气势,简直跟季南霆如出一辙。 “你没事吧?”北悦问秦露。 秦露白着一张脸,轻轻摇了摇头,又猛地抬起头,“南霆他……” 北悦目光在闫震身上短暂停留,就循着秦露的话音看向身陷重围的季南霆,面孔一下子冷下来,眸中渗出犀利的冷芒。 伍媚晃晃悠悠地从里面走出来,一扫眼前的形势,“呦,挺热闹的啊,难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聚这么多人。” 秦露一脸嫌弃地朝她看了一眼。 伍媚瞅回去,“看我干什么?老娘就是行为放荡,道德败坏,言语粗鄙,我乐意啊,你管得着吗?” 秦露抿抿唇,她知道伍媚是在为她说的话生气,可她说的,都是事实啊。 如果不是因为北悦,大概她怎么也不可能跟伍媚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其实她平时最瞧不上她这种风骚妖艳的女人,她也是纳闷,不知道像北悦这么正派规矩的优等生,怎么会和伍媚这样的人搅和在一起,近墨者黑,她瞧着北悦也是越来越放浪形骸了。 北悦冲闫震走过去,直接扯下他腰间的皮带,三两下就将人绑在一旁的柱子上,甩给伍媚一句,“顾好秦露。” 伍媚淡淡“嗯”了一声,示意她尽管去救季南霆,这是她的地盘,还能让别人伤了她的朋友不成? 闫震被绑在柱子上,气得哇哇直叫,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给绑了? 伍媚走过去踹了他一脚,“好好呆着,瞎叫唤什么。” …… 北悦看到昏暗的灯光下,季南霆赤身空拳,对阵一圈大汉,嘴里还叼着烟,漆黑的眉犀利的眸在路灯下愈加深刻、凌厉。 这样的季南霆,无疑是爆帅的,北悦在承认这一点的同时,也在心里冷冷一哼,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耍帅?! 她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面无表情地冲上前去,对准和季南霆动手的大汉后脑勺就是狠狠一棍子,毫不含糊,打昏了算完。 皑皑人群中,季南霆的眼神跟她对上,两个人不用说话,也能明白对方的心意,不用客气,照死了打。 说是这样说,但两个人毕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谋财害命的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 在军校他们接受的都是最正统的教育,除非面对真正的敌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可伤人性命,毕竟生命是很可贵滴。 不伤性命有不伤性命的打法,北悦和季南霆都修过“人体”这门课程,知道人身上哪处是软肋,哪块是硬伤。 所以,他们便直拣软的地方揍,手起棍落,姿势和气势几乎一模一样,默契得令众人傻眼。 这哪是什么两口子,简直就是黑白无常,雌雄双煞! 季南霆本想跟这伙不入流的打手们好好玩玩的,没想到北悦会突然出现,他知道他媳妇不是吃素的,但他可不舍得让她冒险。 佛系打斗方式收回,他陡然将自己武力值提到最高点,拎起手中的棍子,跟金箍棒一样,噼里啪啦一顿狠砸,砸出一条血路。 “嗬,要不说这当过兵的就是不一样,瞧这身手,简直孙悟空本空啊。”伍媚在一旁瞧热闹,很是赞赏。 秦露已经完全被季南霆凌厉狠辣的架势吓到了,他现在的战斗状态,与方才的那个完全判若两人。 相比他刚才护着她,现在他更是全方位地护着北悦,为她挡住一切危险因子,短短几秒钟,形势几乎是逆天似的反转。 季南霆护着北悦,北悦同样护着他,一个在前一个在后,背靠着背,像两头咆哮的狮子,一棍一棍地打过去,所向披靡。 很快,闫震的二三十号人都被打趴下的差不多了,伍媚看在兴头上,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断喝,“什么人,敢在红五星撒野?” 她一听便知,老哥来了。 罗镧人高马大地往那一站,再加上保安们冲他身后鱼贯而出,吓得打手们纷纷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四散而逃。 闫震都傻眼了,急赤白脸地吼道:“卧|槽,丫挺的你们都不管老子了,狗娘养的熊玩意,一个个的……” 罗镧两道浓重的黑眉一拧,看向闫震,问伍媚,“这人谁?” 伍媚瞥一眼站在罗镧身后,脸颊绯红,走路不稳,明显“饱受摧残”的靳尚,憋着笑,回道:“县委书记侄子,闫震。” 罗镧淡漠地看那人一眼,直接忽略掉县委书记的名头,冷冷道:“以后红五星的大门,别让他登了。” “明白。”伍媚十分爽快地答应下来,眼瞧着闫震的脸色,瞬间惨白如蜡。 红五星的牌子在北城,就意味着聚宝盆,是招财进宝的地方,所有达官显贵、政客富商,想要打通关系没有不来红五星的。 闫震之前因为闹事被红五星下了半年禁令,也被叔叔不待见了半年,这刚刚捱过去,没想到转眼间又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他这会儿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样的人,真是追悔莫及、生无可恋。 保安拎着闫震的胳膊腿儿将人像扔屎壳郎一样扔出门外,引来不少人围观,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一场风波过去,众人重新回到正厅落座,靳尚却站在罗镧旁边,不敢稍坐。 伍媚离他近,见状打趣道:“什么情况啊靳少,是不是菊|花爆了,要不要我请个医生过来给你缝上几针?” 靳尚脸色刷得红透,狠狠瞪伍媚一眼,又一脸怨念地看向旁边男人,委屈得心都快碎了。 秦露在一旁听着,心里老大不是滋味,起身甩脸就走人了。 北悦脸色一沉,想要追上前去把话说清楚,手腕突然被人捏住,扭回头去,就对上一双晶晶亮的鹿眸,澄澈又乖巧的。 “干什么?”她故作冷冷淡淡地问。 季南霆眨巴眨巴眼睛,抿抿唇,晃晃她的胳膊,声音磁性而清润。 “我想你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128章都不要面子的吗 又是这个声音,又是这个眼神,北悦只觉得一颗心狠狠一颤,脸上的冰霜再也绷不住了。 这臭小子,是笃定了她会心软啊。 只是……她余光瞥到旁边三人那看热闹的姿态,真想狠狠戳他脑门一下,当着这么多人,你季小爷都不要面子的吗? 季南霆才不管呢,反正周围又没外人,再说只要能够把媳妇带回家,面子值几个钱? 他不要面子,北悦在外面却不能不给他面子。 于是,她妥协,“走吧,回家。” 季南霆眼睛唰地亮起来,没想到北悦竟能这么痛快地同意,他这边还准备了好多撒娇卖萌的表情包呢,现从网上学来的。 北悦暗暗瞪他一眼,深知这小兔崽子为了哄她开心向来无所不用其极,就怕他当着众人的面瞎起腻,她还是要面子的好嘛。 小两口手牵着手往外走,伍媚不干了,冲北悦嚷嚷道:“喂,你就这么走了,谁陪我喝酒啊?” 北悦回头,瞄了站在她旁边的靳尚一眼,“让靳少陪你喝吧。” “他?”伍媚转过头去,颇为戏谑地看着靳尚,“你现在的‘身体状况’,适合喝酒吗?” 靳尚又憋红了脸,气得狠狠一脚朝椅子腿踢过去,伍媚差点跌下来。 “恼羞成怒了可还行?” 伍媚看着靳尚气得哞哞的小样儿,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凑过去低声道:“我哥那里,大吧?你那小嘴,吃的进去吗?” “伍媚!”靳尚简直要疯了,一口气闷在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的。 伍媚猖狂大笑,引来不少人围观,吧台边坐着一个身穿皮夹克的青年,也循声望了过来,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 像是觉察到不远处两道灼热的目光,伍媚抬眼望去,就对上叶少蕴清润的眉眼。 她唇角挑起一个笑容,站起身来,拍了拍靳尚的肩膀,“行了,陪我喝酒的人来了,不需要你了。” 靳尚要躲,被她摁住,似笑非笑地丢下一句,“今晚我可是救了你一命,怎么谢我,你可得好好想想。” 说完,冲她哥眨了眨眼睛,扬长而去。 靳尚凝眸看向罗镧,小嘴委屈地撅起来,都可以挂汤勺了,怨念道:“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欺负我,不管的啊?” “管。”罗镧当即应了一声,看着和叶少蕴相谈甚欢的伍媚,饶有深意道:“是时候把这疯丫头嫁出去了。” 靳尚一怔,也循着他的目光往伍媚那边一瞟,明白了罗镧的意思,瞬间惊愕。 “不是吧你?伍媚要是嫁给他,那我哥怎么办?” 谈到靳喻言,罗镧重重哼了一声,也不回答,直接拽着他走人,“与其管别人的闲事,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吧。” 靳尚被他拖进电梯,感受到他浑身的寒意,恨不得拔腿就跑,却又不敢稍动,下意识地摸了摸身后。 完了完了,这一晚上,非得被他干|死在床上不成…… 小命休矣啊。 …… 另一边,北悦上了季南霆的车。 季南霆手刚一握上方向盘,北悦就看到他指骨红了一片,便知是刚才打架弄的。 她眉头重重一拧,把他的手拿过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季南霆捕捉到她眼中的心疼,心暖了暖,笑道:“没事……” 话音未落,就看到北悦犀利的眼神射过来,听她教训道:“年纪不小了,学什么小孩子打架?” 季南霆见她生气,怂的缩了缩脖,小声辩驳道:“我这不是为了救你朋友么。” “你少来,我还不知道你。” 北悦没好气地哼一声,很不给面子地戳穿他,“你就是心里不痛快,逮着这个机会扁人出气,拿人泻火是不是?” “果然是知我莫若你啊。”季南霆嘿嘿笑,“谁让他们不知死活地非要凑上来找揍呢。” “别嬉皮笑脸的,下次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北悦佯怒。 季南霆把脸凑过去,埋进她颈窝处狠狠吸一口她身上的味道,声音闷闷,“你才不会不管我呢,你最爱我了。” 北悦蓦地心突突跳了两下,只觉得浑身都酥软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季南霆感受到她的反应,抬起脸来,鹿眸晶晶发亮,“不光我想你,你也想我了,是不是?” 北悦脸一红,不想承认这一点,“谁想你了,少自作多情。” “北老师,这个时候装蒜就不好玩了。”季南霆抿抿薄唇,修长的大手作势要摸进她的衣扣,刚触到肌肤,就浮起一层颤栗。 北悦倒吸一口冷气,简直要疯了。 知道小东西在故意勾引她,她明知这一点,却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愫,就这样在他面前暴露个彻底。 季南霆嘟嘟嘴,指了指身下那截尘柄,“‘它’也想你了,怎么办?” 北悦看过去,脸又镀上两层彩霞般的红晕,狠狠瞪向男人,却见他无辜又乖觉地看着自己,一瞬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一咬牙,一巴掌拍掉季南霆蠢蠢欲动的大手,沉呵道:“你过来,我开车。” “啊?”季南霆一愣之际,就被北悦揪着脖领子拽到了副驾驶座上,头被车顶磕了一下,没顾上疼,车子就绝尘而出。 耳边传来北悦的轻喝,“坐稳了,系好安全带。” 季南霆“哦”一声,乖乖听命。 北悦没走车水马龙的大马路,而是抄了各种小路以飞一般的速度奔驰回了家,简直是把大众开出了兰博基尼的效果。 季南霆一颗心惊魂甫定,难怪之前陆明寒当着他的面多次夸赞北悦的车技,媳妇这简直是深藏不露啊。 北悦却并没觉得多满意,开车技术也需要勤加练习,刚才好几个弯道都是将将擦着边沿过去,实在是太失败了,丢人啊。 “下车。”北悦今晚的话说的格外简洁,心中憋着一团火,也不知道是因为季南霆,还是因为她自己。 她摁下电梯“上升”的按钮,手心没来由的有些发麻,不知为何,竟然有一丝紧张。 季南霆站在她身后,观察着她的反应,唇角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电梯门开,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拥吻在一起。 这个吻似乎等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即便北悦用了平常一半的时间回到家,可她还是觉得慢,太慢了,她已经等不及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引火烧身,甚至是在犯罪…… 父亲的名节横在两个人之间,邓书记的威胁也依然响彻耳畔,还有,还有盛伊凡的“复活”,一桩桩一件件都不再支持她和季南霆再在一起,这个时候,她应该做的,是跟他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然后重新回到盛伊凡身边,权当这四年什么都没发生。 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司令千金,还是那个被父亲捧在手心里呵护,等着嫁给盛伊凡,成为盛太太的傻女孩。 是什么改变了这一切? 为什么,她身边的男人突然换成了季南霆?又是为什么,她无法控制地爱上了他? 季南霆搂紧北悦,托着她的屁股将人架在身上,嘴唇像午夜的中雨一样,密密匝匝地吻在她的唇间,从而落满她的全身。 北悦承受着他施加在身上的力道,她享受着这一切,她甚至害怕,害怕这一切会在下一刻消失,成为海市蜃楼。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北悦和季南霆保持着拥吻的姿势,慢慢往外挪移,下意识地左转,走向北悦的家。 不远处似乎站着一个人,北悦下意识抬头瞄一眼,只一眼,惊得她猛地从季南霆怀里跌落于地。 盛伊凡身子抵在墙边,没戴口罩也没戴帽子,唇角一挑,脸上蝎子状的伤疤跟着抖动。 他脸上挂笑,声音却无比清冷,“你回来了。” 129章谁抢了谁的媳妇 盛伊凡的目光,只落在北悦身上,仿佛不曾看到她身旁的季南霆。 那目光中,有忧伤,有难过,却并没有责怪。 这样的目光,却看得北悦的心都跟着揪成一团,她心中苦笑,为何每次盛伊凡怦然出现,都让她有种被捉奸的感觉。 季南霆怒视盛伊凡,眼底很快燃烧起两团熊熊烈火,这个男人分明就是故意的,每次出现,总要来坏他的好事! “盛队长。”他将北悦往身后一带,迎上盛伊凡的目光,“大晚上的,你不好生在医院躺着,跑到我们家来做什么?” 北悦或许对盛伊凡心中有愧,季南霆却半分没有,面对他的时候也是底气十足。 盛伊凡缓缓走过来,拨开季南霆,牵起北悦的手,淡淡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悦儿的。” 故意似的,他喊的是北悦的乳名,除了她父亲,也只有盛伊凡会这样唤她了。 季南霆怎么听怎么扎耳朵,还“悦儿”……他都没这么叫过! 北悦被盛伊凡牵住手,不同于季南霆养尊处优光滑细腻的大手,盛伊凡的掌心很是粗粝,茧子、伤痕,比比皆是。 她下意识地将手往后缩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拒绝他,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家走。 走了没两步,又被一个迅猛的力道扯了回去,直接入了一个怀抱。 季南霆紧紧搂住北悦,两道锐利的眼刀齐刷刷地朝盛伊凡射过去,冷声质问,“这是我的未婚妻,盛队长冒犯了吧?” 盛伊凡蜷了蜷被扯开的手指,唇角扬起一个冷笑,忽然举起拳头,冲季南霆挥过去。 季南霆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劲风,往后一退抱着北悦要躲开,却没想到北悦直接挡在他身前,他心神一凛,抱着她一个旋转。 盛伊凡化拳为掌,重重拍在季南霆后背上,颇有武侠里降龙十八掌的威力,那力道像是要打穿他的肺。 季南霆被这一掌打得结结实实,抱着北悦猛地向前俯冲了一下,疼得双眉一拧,喉咙涌上一股腥咸。 妈的,不就是情敌,至于你下这么狠的手打我吗? 季南霆也怒了,松开北悦,回身也是一拳,盛伊凡没躲,却很不客气地还了他一拳,两个大男人像三岁孩子似的打成一团。 北悦看着他们你一拳我一拳地打过来打过去,像仇人似的红着眼,只觉得一颗心闷得难受,绞着似的疼。 肚子没来由地有些发涨,小腹一直在不停地下坠,她感受到一股热流沿着大腿根滑下去。 “我说……”北悦捂着肚子,虚弱道:“你们别打了。” 没人理她。 季南霆和盛伊凡从这边的墙打到那边的墙,后者旧伤未愈,拳头不如往日结实,但腿功依然不减当年,膝盖重重顶过来。 “嘶,我艹!”季南霆暗骂一声,敏捷地往旁边一退,刚才那一下,差点顶到他的命根子。 这是要让他断子绝孙啊,丫挺的,太狠了! 季南霆怒不可遏,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打得日月变色,天旋地转。 北悦顾不得腹痛,猛地跻身过去横在两个人中间,气得吼道:“够了没!都是一个军校出来的战友,干嘛弄的跟仇人似的?” 盛伊凡用舌尖抵了抵被打裂的嘴角,冷声道:“战友?你问问他,还把我这个队长放在眼里吗?” 季南霆也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回敬道:“只要你不抢我媳妇,我自然认你是队长。” “到底是谁抢谁的媳妇!”盛伊凡气得双目猩红,又要忍不住挥拳了。 季南霆不甘示弱地挺起胸膛,往前走了一步。 “啊……”夹在他们中间的北悦,突然捂着肚子蹲下去,疼得面色惨白,吓得季南霆和盛伊凡同时一惊。 两个大男人瞬间收起兵戈,不约而同地蹲下去,扶住北悦,担忧地看着她,“怎么了?” 北悦咬紧双唇,额角都迸出冷汗了,“应该是大姨妈来了。” 季南霆一怔,扒拉了一下日子,咕哝道:“日期不对啊,你不是都每个月17/18号来吗,今天才7号……” 对她的小日子他记得比谁都清楚,毕竟是关系到“性”福的大事,可马虎不得,也正是算计着日子,他今天才敢跟她那个的。 北悦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谁知道‘她’抽什么风?” 好像,上个月就没来…… 盛伊凡在一旁听着他们谈论那种事情,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以前,都是他来记她的小日子,现在却换成了别人。 北悦大姨妈驾到,两个男人对这个来势汹汹的亲戚还是很尊重的,不敢再动手,一边一个扶着北悦进了家门,看她进了浴室。 正主儿不在,季南霆和盛伊凡面对面坐在客厅,一个欲火难平,一个寒意凛凛,枕戈待旦的架势。 “盛队长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看来不需要我媳妇再去医院伺候你了。” 季南霆一出口就满满的不客气,这阵子北悦天天往医院跑,他不是不知道,非但如此,从来不下厨的媳妇都学会做饭了。 奶奶个熊的,他这边苦练厨艺不舍得让北悦下厨,那边北悦又为了另一个男人重做厨娘。 凭什么啊? 明明绑架她的是盛伊凡,搞得他好像还有多大功劳似的,不就是为北悦挡了一枪,他后悔啊,这种好事怎么就被他摊上了? 他了解北悦的性子,最不喜欢欠别人什么,陈怡曾经帮助过她,她就能为她上刀山下油锅,更何况有人为她差点丢了命。 盛伊凡轻勾了一下唇角,点燃一根香烟,“我的伤离好还远着呢,怎么也得一年半载,没事,我不着急。” 靠,你是不着急,可我他妈急啊! 季南霆狠狠挫着牙花子骂,眯起双眸危险地看着盛伊凡,他总觉得这厮是故意的,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和北悦都以为阎小鬼已经死了,毫无防备地背对着他,自然没看到他何时举起枪来,也不知道那枪对准的是谁,他和北悦无冤无仇,为何要杀她? 倒是盛伊凡一个做卧底的,在警方这边自然是劳苦功高,但站在阎家那边这就是背叛,阎小鬼能不恨他? 那枪若说是对准盛伊凡的,他才觉得说得过去。 可是,盛伊凡当时是正面对着阎小鬼的,难道会看不到他举枪吗? 照阎小鬼在迷离之际那点子力气,举枪的动作不会太快,以盛伊凡的身手,若是感知到危险,又怎会躲不开? 可他偏偏没躲,反而推开北悦,自己迎了上去,造成一种,他为北悦挡了一枪,救了她一命的情形……季南霆只觉细思极恐。 “你就是利用北悦面冷心软的弱点,知道你是为她受的伤,她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对你弃之不理。” 季南霆冷然一笑,“这样有意思吗?同情、愧疚、怜悯……这些都不是爱情。你哪怕能留住她一时,也留不住她一世。” 盛伊凡闻言,神色也跟着冷了下来,“别以为你很了解她,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还没有你呢。” “那又如何?最重要的是,现在在她身边的人是我。她爱的人,也是我。” 盛伊凡极嘲讽地笑了,“她都能对我移情别恋,你凭什么认为,她会一辈子爱你?又怎么敢肯定,她不会重新爱上我?” 北悦刚刚拧开浴室的门,就听见这一句,只觉得心被重重一击。 她就知道,盛伊凡不会原谅她的,哪怕他还是想要重新把她抢回到身边,在他心中,她已经不再纯白无瑕。 是不是,如盛依诺所说,她北悦,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婊子、贱货。 盛伊凡,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130章你把南霆家暴了 季南霆听得出盛伊凡话音里浓浓的讽刺,当即就怒了。 “原来你是这么想她的?你当北悦是什么?她若真是水性杨花、轻易言爱的女子,就不需要我当初花这么大的力气去追了。” 一句话出口,季南霆泫然冷笑,“我本来以为你是了解她的,这么看来不过如此,你连她的人都不懂,何谈懂她的心?” 眼看着盛伊凡变了脸色,季南霆却丝毫不惧,站起身来便下逐客令,“时候不早了,盛队长该回去了。” “赶我?”盛伊凡坐在那里岿然不动,一口烟雾喷出来,“你有这个资格吗?” 季南霆也不恼,淡淡笑道:“你要是执意不走,我也没有办法,只好带着北悦去我家了,反正就在对面,方便得很。” 他唇角挑衅似的扬起一抹坏笑,颇有些埋怨道:“盛队长下次来能提前打个招呼吗?因为你,我们耽误了半个多小时……” 盛伊凡想起在电梯口看到的那一幕,眸中划过一道冷芒,沉声道:“她今天可是来那个了,你敢!” “没关系,睡不了荤的,我们可以睡素的。” 季南霆笑容灿烂极了,极坏地咬了一下嘴唇,“我们花招、姿势多着呢,盛队长不用为我们操心,我会伺候好‘悦儿’的。” “你!”盛伊凡气得站起身来,要掀桌了,北悦适时从浴室里走出来,“都说够了吗?” 盛伊凡心底一虚,不知道刚才的谈话被她听到多少,他那句口不择言的气话……是不是也被她听去了? “悦儿……”他唤一声。 北悦面无表情,打断他的话,一指门边,“说够了就出去。” 盛伊凡面色一僵,没想到她会对他下逐客令。 季南霆挑了挑眉毛,冲盛伊凡得意地吐了吐舌头,摇着尾巴走到北悦身边,腻腻地叫道:“北北……” 哼,那厮能叫她“悦儿”,他凭什么不能叫她“北北”,肉麻而已,谁不会? 头凑过去,刚要贴着她起腻,就被北悦抵着脸推了出去,脸色硬邦邦的,推搡着他的肩膀,“你也出去。” “哎哎……”季南霆不敢置信地嗷呜了两声,也享受到了被逐出门的待遇。 盛伊凡这才心理平衡了些,看着还在拍门的季南霆,提着他的脖颈就将人拎走,季南霆在他手中转了一圈,挣脱开来。 一双冷眸睁了睁,“干什么?还没打够是不是?” “当然没打够。你还敢来吗?” “开玩笑,怕你不成?” “那就走。” “哪儿去?” “拳馆。” …… 北悦在门内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也听到了两个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她眉头重重一拧,还打?没完了是么! 手握在门把上,想开门阻拦,又放下了手,算了,愿意打就让他们打去吧,反正不在她面前动手,她眼不见为净。 小腹还隐隐痛着,下坠的感觉越来越重了,北悦咬紧嘴唇,她很少痛经的,这次到底是什么情况? 睡了个不算安稳的觉,翌日醒来,感觉身体好了些,北悦便开车去了公司。 她们这种小型公司,是没有节假日的概念的,她不过是刚好赶上绑架案,盛伊凡又回来了,忙前忙后的,就忙到了现在。 麦琪和Ada也忙得翻滚,看到北悦简直像是人民看到了大救星,涕泪横流地扑上去,“姑奶奶,你可算是回来了!” 进入工作状态的北悦,比生活中的她更添一丝理智成熟,处理了手头积压的文件和合同,面试了几个人,一上午就过去了。 “北总,到饭点了,您想吃什么?”Ada过来问。 北悦头也不抬,“订份面吧。” Ada点头应了,知道老大最爱的是面馆的面,几天不吃就馋得慌,刚要下单,便听北悦突然道:“等等。” “嗯?怎么了?” 北悦抬腕看了一眼时间,提笔刷刷写下一个地址,还有名字,对Ada道:“再帮我订一份大份的牛腩面,送到市医院。” Ada一怔,看了一下纸上的名字——盛伊凡。 她跟了北悦这么些年,从没见过这个名字,一时有些迷惑,“这是?” “一个朋友。订去吧。”北悦淡淡道。 Ada没敢多问,拿着纸张出去订餐,刚出去,就见一个戴着口罩的陌生男人走进来,手上还拎着几个盒饭。 她懵了半天,这还没下单呢,怎么外卖就到了? “小哥,你是不是走错地儿了,我这还没开始订餐呢。”她晃了晃手机。 来人问,“这不是麦悦公司?北悦是在这里吗?” “是啊。”Ada点点头。 来人眉眼微微一弯,口罩下面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并不难听,“那就对了,我就是来找她的。” 他说着,从手上解下几份盒饭递给Ada,“这些是给你们的,不用谢。” Ada看着手中的盒饭,简直一脸懵逼,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并不是外卖小哥,赶紧走过去拦在他身前,“不是,您哪位啊?” 来人淡淡道:“我叫盛伊凡,是北悦的男朋友。” Ada:“?!”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老大什么时候换男朋友了?那季总呢,难道老大和季总分手了?这怎么可能呢? 一连串大写的问号在Ada的脑门炸响,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进了北悦办公室,里面传来一声,“伊凡,你怎么来了?” OHMYGOD! Ada彻底震惊了,简直受到暴击,麦琪进来的时候,她还是一副车祸现场的表情,嘴角止不住地抽抽。 “你怎么了,活见鬼了?” 麦琪微微拧眉,也不管她的神神叨叨,径直朝北悦办公室走去,门也不敲直接推门问道:“你把季南霆家暴了?” 一推门,就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北悦旁边,正在张罗着盒饭,麦琪以为是外卖小哥,就没理。 她一脸好奇地问北悦,“什么情况啊?我刚在走廊看到季总,脸上挂了好几处伤,俊美的小脸都被毁了,你下手太重了吧?外面可都在传你家暴啊,在下很是好奇,他做了什么错事惹你动这么大肝火?偷腥了?出轨了?他真敢对不起你,我去教训他!” 麦琪叽里咕噜一番话听得北悦渐渐拧眉,“他受伤了?” 目光,猛地朝盛伊凡看过去。 这次换麦琪一怔,“不是你打的啊?那是谁,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打的。”盛伊凡直起身子,不咸不淡地说。 麦琪懵了,“你是?”不是外卖小哥吗? 盛伊凡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定定地看着北悦,“不帮我介绍一下吗?” 北悦只觉得脑袋在嗡嗡作响,胸腔也有些发闷,却也无奈,介绍道:“这是盛伊凡。这是我的合伙人,钟麦琪。” 盛伊凡伸出手去,“你好。我不在的日子,多谢你帮我照顾北悦。” 麦琪一愣,诧异地端详了一下眼前之人,怎么瞧都透着古怪的味道,与之回握,讪讪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她瞟了北悦一眼,目光满是询问,却见北悦脸上冷冷清清的,没什么表情,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多问什么。 关上门,从北悦办公室走出去,麦琪撞上Ada的目光,看到对方和自己同款懵逼的表情。 上个月底,两个人还接到北悦和季南霆即将领证的好消息,擎等着喝喜酒了,Ada个穷逼,省吃俭用连份子钱都准备好了。 这才过了几天啊,俩人就分了?这峰回路转的,也太令人大跌眼镜了吧? 怎么谈个恋爱,跟玩似的?说分就分?! 而且,看上去,好像还是北悦重新找了下家,踹了季南霆的节奏呢。 131章终究和他生分了 盛伊凡买的是中餐,淮扬菜系,小菜精致、口感细腻,北悦却没什么胃口。 这半年来她的舌头被季南霆养刁了,总觉得外面的山珍海味都不如他的清炒小菜来得好吃,人真的是容易被惯坏的动物。 “怎么了,菜不合胃口?”盛伊凡打量着她的脸色,轻问道。 北悦摇摇头,“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她在厨艺方面当真没有什么天分,也仅限于能够把菜做熟,跟Ada的姑妈学了这么久,也不过尔尔,学不到人家的精髓。 也是自己真的尝试过才知道,季南霆花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从厨房白痴变成大神,是多么牛掰的一件事。 诚如他所说,当初为了追她,他花费了多少力气。 而她,一直以来是否太过有恃无恐,恃宠而骄,把人家的心意全当成了驴肝肺。 盛伊凡不清楚北悦的小心思,淡笑道:“怎会,你能亲自为我下厨,我已经很开心了,做的好不好吃另说,心意最重要。” 他说着,手自然地去摸向北悦,北悦下意识地一缩,“啪嗒”一声,筷子落了地。 她忙低下头去捡,盛伊凡一双狭长的眼睛,掠过浓浓的失望。 曾经亲密如一的爱人,终究是和他生分了。 …… 盛伊凡一走,北悦就被麦琪和Ada围攻了。 她知道二人要问她什么,却实在没有回答的兴致,板着脸道:“工作去,谢绝一切八卦。” “工作哪有你的终身大事来的重要?”麦琪非要问出个一二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跟季总怎么回事?这男人又是谁?” 避不过去,北悦无奈地吐出一口气,“他是我前男友,准确的说,是前未婚夫。” “什么?”麦琪和Ada两脸震惊。 麦琪认识北悦这么久,除了季南霆就没见她身边还有过什么男人,倒是听说过她以前有过一个男友,但在战事中牺牲了。 她猛地瞪大眼睛,“这个叫盛伊凡的,不、不会就是你那个死掉的男朋友吧?” 北悦淡淡“嗯”了一声,麦琪和Ada却差点吓得瘫倒在地。 Ada想起那人满身的寒意,冷冰冰的没一点人气儿,拼命咽了咽口水,“那,他、他该不会,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吧?” 麦琪听到这里却是翻了个白眼,戳了她一记脑门,“你是不是灵异看多了,说话不过脑子的。” 北悦却是呆僵片刻,从地狱爬出来的……他那满身的伤痕,和变了的性情,以及刻薄的言辞,倒真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现在,她在面对他的时候,会有一丝恐惧,这种惧意让她不敢去询问他这几年的经历,她怕,怕他过的太苦。 他过的越苦,她便越内疚,好像这些年他的不幸,都是自己造成的。 “老大,你前男友回来了,你就跟季总分手了?”Ada小心翼翼地问北悦,她总觉得这不符合逻辑啊。 麦琪也在一旁帮腔,“你这样做对季总可不地道啊,你踹了人家,你那什么前男友还把人打成那样,季总也太可怜了吧?” 北悦心头闷得厉害,窒息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拧着眉问道:“他伤得很严重吗?” 不能够啊,季南霆和盛伊凡的身手不相上下,再加上盛伊凡伤势未愈,季南霆不欺负他就是好的,还能被人欺负了? “反正伤得不轻。” 麦琪语气里满满是为季南霆打抱不平的态度,“我不知道你跟你那个前任先生感情到底有多深厚,但你和季总算是我一路看过来的,他对你有多好,我可都看在眼里,说是百依百顺不为过吧,你要是真这么着就把人给踹了,等着后悔去吧。” 撂下一句话,她就甩脸气咻咻地走人了。 Ada鼓了鼓腮帮子,也状着胆子丢下一句,“我也站季总那边,你那个前任,我不喜欢。” 眼看北悦沉了脸色,她吓得撒腿就跑,却被喝住,“等等。” Ada脚步倏然停下,认命地闭了闭眼睛,以为把北悦惹恼了,慢悠悠地转回身去,嗫嚅道:“老大,我……” 刚要解释,北悦却淡淡道:“下午会有一个叫黄依依的女生过来面试,你安排她直接去见麦琪,就说是我给她挑的助理。” “啊?”Ada本以为等待她的会是一顿臭骂,没想到北悦竟然跟她谈起了公事。 北悦这才皱起眉,语气变严厉许多,“没听明白?” “没,听、听明白了。”Ada赶紧在工作簿上记下来,又询问了北悦关于下午面试的细节,这才告退出去。 走出门去,她才重重松了一口气,北悦最讨厌别人干涉她的私事了,她今天屡屡犯禁,差点小命不保,不过老大在那前男友方面的态度,好像还没有对工作重视呢,难道她心里还是侧重于季总的?真的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蹦出个什么前男友啊? Ada一脸怨念地坐下来,转而又想这个叫“黄依依”的是何方神圣,竟能让老大亲自给她开后门? 正想着,门突然被敲了两下,一人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 Ada抬起头来,见是季南霆的助理钟鸣,往北悦办公室的方向瞄了一眼,冲他走过去,问道:“什么事?” 钟鸣也往北悦办公室那边瞟了一眼,“你们家老大吃饭了吗?” “吃了啊。”Ada点点头。 钟鸣冷哼一声,“和别的男人吃的吧?可怜我们季总呦,就一个人孤零零地吃饭,没人疼没人管的。” Ada听着这酸溜溜的口气,好笑地睨他一眼,“你陪他吃不就好了?” 钟鸣瞪眼睛,“废话,我跟北总在我们老大面前的分量能一样吗?”又恳求道:“能不能让你们老大,去看看我们老大啊?” Ada往后一退,“我可没这么大的脸,刚才我替季总说了几句话,就惹我们家老大不高兴了,可不敢再多嘴多舌。” “这么严重啊?”钟鸣一脸苦相,摇头叹道:“完喽完喽,看来北总心里是真没我们家季总了。” …… 下午时分,一个叫黄依依的女生过来面试麦琪助理。 这个黄依依不是别人,正是黄狗的亲妹妹,之前北悦答应过他,只要他把周浩和盛依诺的“视频”卖给她,她就保他的命,且让他亲妹妹来她公司实习,做麦琪的徒弟,跟着她学设计。 这件事是她自作主张,但后面跟麦琪打过招呼了,麦琪在公事方面向来要求严谨,铁面无私,说条件不好她是不会要的。 北悦对黄依依考察过,看过她在校的成绩,也看过她设计过的一些作品,觉得还不错,才会替麦琪答应的。 本来前阵子她就应该过来的,黄狗却一直不舍得妹妹只做一个小小的助理,想要拿北悦给他的那笔钱将妹妹送到国外去深造,北悦闻言也表示支持,她体谅黄狗对妹妹的爱护之心,出去见见世面也是好事,也不知是签证没办下来还是怎么,黄狗昨晚又给她打电话,支支吾吾的,说是又想让妹妹跟着麦琪做助理了,其中过程她也不甚了解,但还是信守承诺,便说,你让她过来吧。 相比黄狗那张扬乖戾的性子,他妹妹黄依依就显得乖巧文静很多,模样清秀,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 麦琪本来还拿下巴看人,后来聊了两句,脸色好看了许多,道声:留下吧。 除了黄依依,公司又招了两个设计师、两个企宣、一个财务、还有一个前台,公司总算是成形了。 新人来公司,还没把各方关系搞清楚,就听到一个爆炸性新闻传遍整个写字楼——北悦和季南霆分手了!北悦移情别恋了! 132章一切只是场误会 “消息是你传出去的?” 北悦坐在办公桌后面,头未抬,看似专心致志地处理着文件,声音却像淬了寒冰一样冷。 Ada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笔直地站在她面前,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惶急地辩驳道:“老大,我怎么敢呢?” 北悦终是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子里冷冷清清,没有一丝温度。 Ada差点没当场给她跪了,伸出三个手指头,“我发誓,绝对不是我说出去的,您信我!” 说到后面,她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一夜过去,整个写字楼铺天盖地全都在传北悦和季南霆分手的消息,且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更夸张的,人人都在指责北悦,说她水性杨花,朝三暮四,脚踩两只船,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Ada还忍不住跟他们辩驳了几句呢,虽然她心里也为季南霆抱不平,但见不得别人骂北悦。 北悦见Ada眼圈都红了,不由蹙了蹙眉,“好了,哭什么。是我冤枉你了,我跟你道歉。出去工作吧。”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是气急了,才会质问Ada。 小丫头跟了她这么久,品性她还是了解的,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怕是盛伊凡过来给她送餐的事情被人知道了,才有了传言。 唉……北悦揉了揉眉心,真是多事之秋啊,这日子想要平静下来,怎么就这么难。 Ada刚出去,门外就响起一阵骚动,紧接着她办公室大门被人大力推开,季南霆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脸色难看极了。 “老大,季总他……”Ada战战兢兢地在门口解释,瞅着气氛又不敢再多说什么,悄悄关上了门。 北悦抬眸,看着怒气冲天的季南霆,“你想干什么?” 季南霆红着眼睛,眉心黑成一团,语气从未如此生冷地质问她,“分手的消息,是你传出去的吗?” “如果我说不是,你信吗?”北悦态度始终不温不火。 季南霆深沉的脸色微微一缓,往前走了一步,“那,你还要跟我分手吗?” 北悦看着他肿痕未消的脸,良久道:“如果我说是,你同意吗?” 一句话,让季南霆刚刚升上来的心,又狠狠地沉了下去,只觉得一颗心如坠冰窖,彻骨的冷。 “你还是要回到他身边?那我呢,我在你心里,又算什么?盛伊凡,他在你心目中的位置,终究比我重是不是?” 北悦垂下眼睑,不去看他的神情,单是听着他伤情的声音,足以令她心揪得紧紧,疼得几乎承受不住。 “他是我的青春,我们也一起经历过很多甜蜜时光。我说过要等他回来的,结果我食言了。是我对不起他,我欠他太多了。” 季南霆悠然冷笑,“听听你说的话,都是曾经,都是欠,你为什么就是不敢承认,你现在爱的人是我……” “那又如何!” 北悦打断他的话,抬起头来,眼也红了,冷声道:“我跟你说过,爱情从来不是我的全部,我本来就是个无情无心的人。” 她攥紧拳头,任由指甲将掌心刺得生疼,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目光。 “当初我接近你,本就目的不纯,你不过是我报复邓家的棋子。你外公反对你跟我在一起是应该的,爱你的人,都希望你能够找一个简简单单的、门当户对的、真心爱你的人,我没有一点符合。放弃我,你一定能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人。” 季南霆耐着性子等她说话,却直截了当地甩给她一句,“我不稀罕!” 北悦心猛地一顿。 “我就是傻,我就是甘愿被你利用,无论你怎么虐我,我都爱你如初。怎么样?我乐意。” 季南霆梗着脖子,脸上写满倔强和坚决,“我这个人一条筋,爱上了,就绝不轻易放手。爱我的人多了去了,可我只爱你!” 北悦咬紧嘴唇,情绪似乎下一秒就会决堤一般,这个傻子,这个疯子,为什么就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呢? “可是我不爱你。” 北悦缓慢地从嘴里吐出这几个字,在季南霆不敢置信的神情下,又重复一遍,“我不爱你。从来不曾爱过你。” 季南霆被这句话深深刺伤了,眉睫重重一颤,从胸腔里吼出一句,“你撒谎!” “都到这个时候了,我没必要骗你。” 北悦声音轻柔得好似天空上飘着的一朵云,“起初我也以为,我爱上了你。可是伊凡回来,让我明白,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我跟你在一起不过四个月,又怎么抵得上我和伊凡在一起四年的感情来得深厚呢?是我误会了,其实,我从未爱上过你。” “从未,爱上过我?” 季南霆喃喃这几个字,唇角扬起一个冰凉嘲讽的笑,“你的意思是,我们在一起这四个月的时光,只是一场误会,是吗?” 北悦垂下眼睑,回答一声,“是。” 一阵凛冽的寒风袭来,下一刻,北悦就被一个迅猛的力道迫的抬起头,季南霆捏紧她的下巴,“看着我,说实话。” 北悦对上他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再无初相见时晶莹剔透的光泽,多好的一个少年,就这么被她毁了。 她咬着牙,“我不爱你,这就是事实。” 季南霆盯她半响,到底没在这双眼睛里看出一丝一毫的情意,她说自己无情无心……还真是。 两个人离得很近,鼻尖对着鼻尖,北悦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只能看见眼眶里那对乌黑的瞳仁,里面荡漾着她的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毫无波澜,没有情感,连一丝也没有。 连她自己都倍感惊讶,这是她吗? 没有人给她答案。 捏紧她下颌的手,缓缓收回,眼前的身影,也渐渐后退。 季南霆一步一步地远离她,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早已两泪纵横,却依然笑着,如初见那般笑着,说,“你会后悔的。” 北悦被这五个字砸得七荤八素,待醒转过来之时,眼前已经没了那个修长的身影。 他终于,离开了她。 一股浊气涌上心头,北悦捂着胸口,痛得弯下腰,额角青筋暴起,她撑了半响,终于熬不住,跌坐在地上。 心痛是什么滋味? 活到二十八岁半,总算是明白了个彻底。 …… 时光匆匆而过,辗转便是十月底。 北悦还是每天会去医院报到,给盛伊凡送饭,只是不再自己做,而是变着花样给他点外卖。 她也,再也没有吃过那个人给她做的饭。 那个人…… 那天分手过后,季南霆就像是突然消失在她的视线里,有人说他出差了,有人说出国了,也有人说他下乡疗伤去了。 写字楼每天都有很多风言风语,左不过都是季南霆和北悦的那点事儿,且有愈演愈烈的征兆。 有不明所以的人问:“堂堂季公子啊,谁敢伤他?不要命了吗?” “你懂什么?这伤自然不是什么皮肉伤,而是情伤。季小爷到底是年轻啊,怎么玩的过久经沙场的老女人呢?” “这么说来还真是北悦踹了季少啊?她也太傻了吧,谁不知季家少东家就是一座活金矿啊,嫁给他,一辈子吃香喝辣啊。” “肤浅了吧。人家北总也是个女强人,年薪也是上千万的好吗?人家是因为爱情,所以才抛弃季少爷的。” “因为爱情,这话怎么说?” “据说是北总的未婚夫回来了,你们猜她的未婚夫是谁,就是盛家那个英年早逝的独苗,盛伊凡!人家两个才是真爱!” 一片嗤笑声响起,似乎这年头,谈“真爱”都有些过时而荒谬,在金钱至上的年代,爱情又算什么呢? “你们都闲得慌是吗?那今晚都别回去了,通通留下来加班。” 靳喻言冷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吓得正在八卦的女职员们三魂丢了气魄,赶紧缩着脖子,灰溜溜地从茶水间离开了。 他面沉如水,捏着马克杯的手泛起清白之色,回头跟秘书下令道:“吩咐下去,谁要再敢在背后乱嚼舌根,通通开除。” 秘书心神一凛,“是。” 靳喻言将马克杯重重掷于桌上,板着脸,踏着大长腿迈出门去,摁下了“向下”的电梯按钮。 133章带着她乘风破浪 靳喻言径直下了楼,来到麦悦,要见北悦。 麦琪正跟两个新来的设计师分配工作,瞧见他进来,一怔,旋即笑道:“呦,靳总怎么来了,稀客啊。” 两家公司虽然是上下楼,但平时无甚交集,偶尔在电梯不小心碰上了,也只是点个头打个招呼。 靳喻言对她的调侃不置可否,直问道:“北悦在吗?” 麦琪早就猜到他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定是来找北悦的,也不拦着,朝她办公室的方向努努下巴,“喏,在呢。” 靳喻言淡淡点头,便过去敲响了北悦办公室的门。 “请进。” 北悦头也不抬,埋首于工作中。 工作状态中的北悦,靳喻言好久没见过了,她穿着一身白毛衣搭配小黑裤,明明是最平常的穿着,却十分优雅知性。 麦悦现在在设计界也是小有名气,麦琪的创意,北悦的口碑,两个姐妹花凭着自身的能力打下了一片天地。 他早就知道,北悦身上有着无穷的潜力,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当初他放她离开,何尝不是一种成全? 北悦等了半天,也没见来人说话,疑惑地抬起头来,就对上靳喻言幽幽的目光。 她眉头微微一蹙,“靳总,你怎么来了?” 一声“靳总”,将两个人的关系拉到天涯海角,靳喻言望着她,心里老大不是滋味,梗梗喉咙,“怎么,不叫我哥了?” 北悦避开他像是布满忧伤的目光,也没回答他这个问题,扣上钢笔,客气道:“找我有事吗?请坐。” 她吩咐人倒一杯茶进来,靳喻言摆摆手示意别忙,“我说两句话就走。” “是我渴了。”北悦淡淡道:“什么事?你说。” 靳喻言凝视她半响,看着北悦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只觉得满腔的话无从说起,缓了半响,才迟疑地开口。 “你和季南霆,是怎么回事?外面都在传你们分手了……” “是分了。” 北悦抿一口茶,觉得疲累的神经清醒了些,嘴角抿出一丝笑意,“怎么,靳氏上下也在谈论我的流言蜚语?” “我已经发了话,谁也不许在背后乱嚼舌头,否则一律开除。” 北悦淡淡笑道:“你不需要这么做,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着,也不在乎。” “为什么?”靳喻言突然问。 北悦:“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跟季南霆分手?不是都准备结婚了?”靳喻言问出这话,都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心情。 北悦脸上的笑容一拢,再喝一口茶,嘴里呵出白色的雾气,声音凉凉,“结了婚还有离婚的,分手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是因为盛伊凡?”靳喻言依依不饶地追问,“因为他回来了,所以你才选择回到他身边,跟季南霆分手?” 北悦两道秀眉重重一蹙,这段时间她走到哪儿便被追问这些事情,早已经烦不胜烦,老娘的私生活,凭什么要跟你们报备? 她态度冷下来,“靳总。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问我这些事情?” 靳喻言情知自己刚才言语冒失了,也听得出北悦言语中隐含的怒气,“我是关心你……” “你关心错了人。”北悦脸上写满不领情的意味,目光凛凛地看着他,“你跟伍媚分开这么久,对她的现状丝毫不关心吗?” 靳喻言眼镜下的一双眼睛闪过清晰的错愕和沉痛,旋即苦笑一声,“她现在,不是已经另有新欢了吗?” “看来你都知道。”北悦点头,“叶律师确实是个不错的男人,年轻有为,风趣幽默。最重要的,他对伍媚呵护备至。” “是吗?”靳喻言脸上有些不自然,强笑道:“那真是要恭喜她,找到良人了。” 北悦凝视他半响,他无疑对伍媚是有情的,却总是不愿意承认这一点,有情又如何呢,他根本无心去保护她、照顾她。 这样的一个男人,确实不值得伍媚将真心托付,得不到的才会骚动,她有种预感,靳喻言将来一定会后悔。 后悔……北悦猛地想起季南霆临走前丢给她的最后一句话,他那么肯定地威胁她,“你会后悔的。” 或许会吧,可她更知道,一直这样不清不白地拖下去,对三个人都不好,她做不到伍媚说的那样左拥右抱,只能快刀斩乱麻。 “还没来得及恭喜你。靳氏和季氏强强联合,以后在地产界更是所向披靡了。靳氏,也更上了一层楼。” 靳喻言无奈地挑了挑唇,“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打官腔了?靳氏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还能不知道?不过是别人的附庸品。” 北悦知道,却并不以为然。 “这是你们的选择。我妈可以为了23亿美金把我卖掉,你可以为了这个合作案放弃伍媚,求仁得仁,那就不要再后悔。” 靳喻言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扎了一刀,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你说的对,一切是我的选择,我没资格后悔。” …… 晚上北悦在红五星有个应酬,将客户送走之后,得知伍媚也在,想着好久没见了,直接去楼上找她。 刚进电梯,就见两个男人并排而来,她摁了一下按钮,差点阖上的电梯重新打开,罗镧和靳尚从外面走了进来。 北悦礼貌地打招呼,“罗大哥,靳少。” 靳尚冷哼一声,态度很不友好。 为了新戏,他把留了很长的小辫子剪了,还是伍媚亲自动手剪的,板寸头倒是让他俊秀的五官显得更立体,也阳刚了许多。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北悦下意识地往他那边瞅了一眼,靳尚便瞪眼睛道:“看什么?没见过帅哥是不是?” 一直以来,靳尚对她都还算客气,以前总是左一个“小嫂子”又一个“北姐姐”叫着,眼下因为季南霆,他便翻脸不认人了。 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铁打的兄弟,流水的嫂子,未来季南霆若是有了新欢,靳尚也会将“小嫂子”的称号给别人。 而她,不过是一个过去式,很快就会被历史长河冲洗掉。 罗镧蹙眉,在靳尚后脑勺拍了一下,轻斥道:“没礼貌。怎么说话的。” 靳尚摸摸被打疼的后脑勺,头往旁边一偏,话却明显是冲北悦来的,“她伤了我兄弟,我凶她一句怎么了?” 罗镧轻轻“嘶”了一声,“没完了是么。人家两口子闹个别扭的事,用得着你管。道歉。” 靳尚梗着脖子,“我又没错,凭什么道歉?该道歉的,是她才对。” 罗镧气得在他大腿根拧了一把,疼得靳尚嗷嗷直叫。 北悦在一旁瞧热闹,憋笑。 “让你见笑了,我回去收拾他,你别跟他一般见识。”罗镧对北悦温和一笑,北悦忙摆手,说不会,没关系。 一出电梯,罗镧就拎着靳尚的脖领子往左边走,靳尚倒退着,对北悦喊道:“阿南回来了,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去找他。” 话音未落,就被罗镧踢进了门,VIP套间的大门,在北悦面前“砰”的一声关上,也让她的心不平静了。 他回来了……这段时间,他去哪儿了? 失神片刻,另一边的套间大门也从里面敞开,伍媚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睡衣,靠在门边,“傻站着想男人呢?进来吧。” 北悦进了门,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葡萄酒香,往伍媚身上嗅了嗅,蹙眉道:“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伍媚笑:“不多,一瓶半吧。少蕴的妈妈亲手酿的,非让我带两瓶回来。你别说,还真挺好喝的,你要不要来一杯?” 破天荒的,北悦没有拒绝,要了一杯,抿了一口,很香甜,也很可口。 “不错嘛,都已经见家长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谈婚论嫁了?” 伍媚点点头,“差不多吧。” 这次换北悦惊讶了,“真的?你们动作这么快?叶家人怎么样,对你满意吗?同意你们在一起吗?” 伍媚一拍她的脑门,“你十万个为什么啊。叶家人我没见到,就见了少蕴妈妈。他妈对我还挺满意的,主要是我表现的好。” 她冲北悦眨眨眼,后者瞬间明白,这女人肯定在未来婆婆面前扮演贤良淑德的小女人了。 “装能装一辈子?你就不怕将来有一天露馅?”北悦还是觉得坦诚相待比较好。 伍媚不以为然,“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不愿意也不成了。不过我这婆婆也不是个傻的,肯定一眼就看出我是个狐狸精了。” 北悦拍她一把,嗔道:“有这么说自己的吗?” 伍媚抿一口酒,“秦露不都说我行为放荡,不检点吗?可见在外人眼里,我就是个狐狸精,还是成形了的那种。” 北悦听了心中一酸,知道秦露那天的话把她伤得不轻,抚了抚她,“她就一时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伍媚冷哼一声,“是气话还是真心话,谁知道呢?这段时间,你们还有联系吗?” 北悦沮丧地摇摇头,那天过后她给秦露打了好几个电话,要么不接要么关机,后来直接空号了,人家竟然换号了。 “呵呵,看来她是铁了心要跟我们绝交啊。绝交就绝交,欠她的还是怎么着?老娘就不惯她这毛病!” 伍媚气得,仰头干下一杯酒。 好姐妹闹成这样,北悦心里也堵得慌,跟伍媚你一杯我一杯,不一会儿就喝高了。 “你说……”北悦眼神迷离地盯着酒杯,声音含混不清,“为什么会闹成这样子?大家都好好的,不好吗?” 伍媚冷冷一笑,任由冰冽的液体滑进喉咙,还能为什么,就是作呗。 不作的人生,还能叫人生吗? 她捏起北悦的下巴,晃了一下,问她,“说,你现在在想哪个男人?是在想盛伊凡,还是季南霆?” 北悦阖上眼睛,喃喃自语,“南霆,南霆……那小狼崽子,说不要我了就不要我了。” 她扁扁嘴,委屈得难受,揉了揉心窝,还是堵得慌,忽而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给她揉了揉心口的地方,“在想我吗?” 这是谁的声音,这么熟悉……北悦偏过头去,就看到一双澄亮的鹿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嘻嘻一笑,“你回来了?”又一扁嘴哭了起来,抱着他嘤嘤撒娇,“你都走了多久了,知不知道我很想你啊?” 嘴刚一咧开,就被堵上了,很快舌头卷入一片湿滑中,带着她乘风破浪而去…… 134章千万别自作多情 翌日北悦醒过来,是在伍媚大床上,伍媚的手,正圈着她的腰。 她怔了半响,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苦笑一声,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她怕真的是想男人想疯了。 在红五星用过早餐,北悦便去了公司,刚出电梯,就听见“南亭北岳”里面沸反盈天的,热闹极了,好像在庆祝什么。 冷不丁的,她瞥到右边公司的金色牌子,“南亭北岳”四字不知何时改成了“北岳传媒”,明晃晃的四个字刺伤了她的眼。 视线恍惚了一秒,电梯门忽然从后面开了,紧接着一个低沉明朗的声音传来,“北总,过来找我吗?” 北悦心中陡然一惊,猛地回过头去,果然看到了季南霆的脸。 半个多月的时间没见,为何她竟有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他还是老样子,一身帅气的黑西装,精短的头发遮不住好看的五官,一双幽深的鹿眸自带电量,吸引人堕入。 晃神中,季南霆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突然抬起手,在她脖子上系了一条项链,贴着她的耳朵道:“从缅甸带回来的礼物。” 北悦只觉得耳蜗一阵酥痒,紧接着脖颈也传来一丝冰凉,垂下头去看,竟是一枚血红色的吊坠,呈月牙状。 季南霆欣赏着她美丽的锁骨,轻轻笑道:“这是缅甸特产的血珀吊坠,难得有一枚月牙形状的,我就给你买下来了。” 缅甸……他消失的这段时间,是去了缅甸吗? 为什么要去缅甸? 一连串的疑问在心中敲响,耳边又传来一声低沉的问,“喜欢吗?” 北悦下意识地要答喜欢,却又忽然意识到两个人现在的关系,道一声“无功不受禄”,就要将吊坠解下来,却怎么也解不开。 “别费力气了。”季南霆声音有些悠凉,“这扣子是死的,一戴上就解不下来了。” 北悦越解越急,直接动手去扯链子了,被季南霆一把握住手,他轻叹一口气,“就当是分手礼物,收下好不好?” 一句话,让北悦立刻丢盔卸甲了。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平添一分无力感,视线落在“北岳传媒”四个大字上,一指,问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季南霆顺着她的手势一瞧,“喔,没什么意思。‘南亭北岳’念起来还是太拗口了,还是‘北岳’简单霸气些,你说呢?” 北悦真是无言以对,心道你图简单霸气,为什么不删掉“北岳”,直接换做“南亭”,效果不是都一样? 特意留了“北岳”两个字,是逼着让她无地自容吗? “你何必如此?”她声音低低。 季南霆却突然笑了出来,“北总不会以为我们公司名字跟你有什么关系吧?谐音而已,你可千万不要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 北悦恨不得一拳将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臭小子的鼻子打歪! 季南霆看着她恼怒的样子,恶作剧得逞似的,开心地笑起来,北悦不知道的是,为了换名字这事,他跟靳尚差点翻脸。 按靳尚的话说,你丫的这公司是不是咱俩的,之前的名字你取个什么“南亭北岳”,我想你刚刚坠入情河不忍心打击你,也就忍了,你他娘的现在好不容易要改名字,不改个什么“南尚”啊“尚霆”啊之类的,居然要叫“北岳”,你把老子摆在哪里?! 季南霆直接用两瓶名贵红酒堵住了那家伙的满腹牢骚,重色轻友是他的标配,谁都没有媳妇重要。 “季总。”一个甜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北悦望过去,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秦露,她的眼睫无声颤了颤。 许久未见,眼前的秦露仿佛脱胎换骨,精致的妆容,时尚的穿着,瘦了些,那一双欧式双眼皮衬得眼睛也大了不少。 难怪最近网络频频传出秦露整容的消息,看来传言未必都是假的,娱乐圈是拼脸的地方,微整也无可厚非,还真是挺漂亮的。 北悦微微一笑,刚要跟她打个招呼,岂料秦露连看都没有看她,直接走到季南霆身边,“大家都在等你呢,进去吧。” 季南霆淡淡“嗯”了一声,又从助理手中接过花,递进秦露怀里,“新出的单曲成绩很好,恭喜你。” 秦露接过话,绽放笑靥露出两颊的苹果肌,娇羞道:“谢谢。还不都是你的功劳。” 北悦心尖扎了一下,拧了拧眉,转身离开。 是她,想多了吗? …… “北岳传媒”热闹了一上午,据说上半年投资的几部戏都卖得很好,旗下艺人也争气,赚得钵满锅满的。 季南霆这一遭回来,又签下了几个老牌艺人,还有几个极具潜力的新人,事业蒸蒸日上。 北悦听着,也为他感到高兴,情场失意职场得意,若他真的摆出一副颓废伤情的样子,或许她才会觉得失望。 这样多好,谁离了谁也照样要过生活,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人只有离了钱才会活不下去,爱情,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拥有或者失去,不会改变本质上的东西,她还是以前那个冷清理智的北悦,他也还是那个阳光矜贵的季南霆。 只是有时候,午夜梦回之际,她习惯性地往旁边一摸,床一侧冰冰凉凉,再也没有熟悉的温度。 那个时候,她才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她是一个人了。 *** 十一月十一日,光棍节,也是马爸爸创立的购物节。 北悦给员工们放了一天假,也提前发了月工资,该约会的约会,该脱单的脱单,该清购物车的清购物车,该剁手的剁手。 本想睡个懒觉,岂料还是被生物钟叫醒了,北悦照常吃早餐、听广播,到楼下小区花园跑了一圈,遇到了遛狗的Ada姑妈。 “安姐,早啊。”北悦停下脚步,笑着上前打招呼。 她看着站在那里,冲她吐舌头的狗,眼前一亮,蹲下身子来,摸摸它的头,“这是德牧吧?” “小心,小家伙脾气不好。”安姑妈吓得像把狗往后拉,却没想到北悦不过轻拍了它两下,就让它乖乖屈腿坐了下来。 北悦唇角挑起一个好看的笑容,“上次去你家怎么没看到有这么只小家伙?” “我先生有个朋友要出远门,送到我这儿来照看几天。” “您先生那位朋友,是部队上的吧?” 安姑妈见她和德牧相处愉快,脸上很是诧异,听她这么一问就更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北悦轻轻一笑,站起身来,“这种德国狼犬一般都是部队饲养,作为警犬帮警方缉毒、护卫什么的,我之前也养过一只。” “啊。”安姑妈了然,“听Ada说过,你以前在军校当过老师。你父亲,好像也是部队上的是吗?” 提到父亲,北悦心中某根神经紧了一下,淡淡“嗯”了一声。 安姑妈见北悦目不转睛地看着德牧,很喜欢的样子,不由笑道:“看来你挺喜欢这种小狼狗的,要不要我托人给你弄一只?” 北悦越端详眼前这只德牧觉得越像季南霆,眼睛啊,脸型啊都挺像的,可谓狼狗中的帅哥了。 正想着,听到安姑妈的提议,忙摇头道:“不用,家里就有一只。” “啊?是吗?没听Ada说你家里养狗啊?” 北悦回过神来,这次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忍不住笑道:“没,不是这种小狼狗。嗨,那麻烦您帮我问一下吧。” 反正也是一个人,养只小狼狗作伴,打发打发寂寞时光,也蛮好。 两个人愉快地聊着,忽听不远处有人唤她,北悦回过头去,见盛伊凡款款走来,旁边德牧突然冲他叫唤两声,气势汹汹的。 北悦吓了一跳,再一低头,差点笑出声来。 这一叫唤起来,就更像了…… 135章狭路相逢勇者胜 盛伊凡走过来,就看到北悦在日光下灿如辰星的笑靥,只觉得心弦跟着绷了一下。 “什么事?这么开心?” 他一走近,北悦的笑容便收敛起来,淡淡道:“没什么。”又问:“一大清早的,你怎么过来了?” 她跟安姑妈笑着道别,便带着盛伊凡离开了。 “我去麦悦找你,发现今天歇业,有个小助理说你们放假一天。什么时候双十一都成法定节假日了?你这个老板很任性啊。” 北悦淡淡笑道:“对于现代人来说,双十一比过年还要重要呢,即使在公司也会是偷偷摸摸逛淘宝,倒不如直接放一天假。” 最重要的是,作为BOSS之一的麦琪,这一天几乎都是在淘宝上刷东西停不下来的,简直就是个购物狂魔。 “那你呢,有没有什么要买的东西,用不用我帮你清空购物车?”盛伊凡笑着问她。 北悦道:“我要买的东西都在凌晨就采购完了。不过还想去趟超市买点日常用品什么的,你要一起吗?” “舍命陪君子。”盛伊凡笑道。 进了商场,北悦才知道盛伊凡那句“舍命陪君子”一点没夸张,赶上双十一,各处商家都在卖力地打折促销,围的水泄不通。 北悦咧了咧嘴,她想到人会不少,却没想到会这么多! 难道这世界上,像她一样的穷鬼这么多的吗? 穷不见得,贪便宜倒是真的,大部分人是过来跟着凑个热闹,感受一下双十一的浪潮。 盛伊凡一踏进商场,就引来几个小姑娘的尖叫,像是没见过脸上有疤的男人,更没见过像蝎子一样的伤疤,忒吓人。 “差点忘记我的尊容,吓到她们了。”盛伊凡慢条斯理地把口罩戴上。 北悦听着,心里一酸,牵起他的手,“男人身上哪个没疤的,不必在意。”无力的安慰。 盛伊凡望着她轻轻笑,“只要你不在意,就好。” 两个人像寻常的小情侣一样牵着手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着前行,逛到日常用品区,北悦弯下腰去挑着打折的沐浴露牙膏等。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甜美的声音,“舅舅,你说我是用ABC好,还是用护舒宝好?” “邓朵儿,你别得寸进尺啊。快点买,买完赶紧走人。”某人咬牙切齿外加气急败坏的声音。 北悦拿着牙膏的手,猛地一僵。 “怎么了?害羞了?装什么纯情处男,我就不信你没给小舅妈买过?她用的是哪个牌子的卫生巾,你总该知道吧?” 北悦记忆猛地拉回到一个下雨的夜晚,原本她和季南霆打算去看电影的,却被大雨堵在了家门口,闲来无事,只有做、了。 一晚上不知起起伏伏多少次,外面雨停了,他们也没停,乐此不疲的。 结果下半夜,她华丽丽地感受到底下一阵暖流滑过大腿,本来以为是那什么,季南霆抱她去浴室冲洗,惊道:“是血!” 她也惊了一下,还捶了季南霆一记,埋怨他用力过猛都给她弄伤了,季南霆愧疚心疼的眼睛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他手忙脚乱、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堆药膏来给她涂,最后抿抿唇告诉她:“没伤,就是来例假了。” 家里没有卫生巾,北悦又懒得动弹,大手一挥支使季南霆去给她买。 平时厚脸皮的大男人,难得红着脸出去,又红着脸回来,拎了满满一个大袋子,全倒在床上,一本正经地问她要用哪一种。 北悦都惊了,看着摊了满床的卫生巾,惊讶地问他是不是把整个超市都搬回来了,日用的、夜用的,各种品牌的,应有尽有。 真是直男的购物方式啊……北悦拿卫生巾砸他,直骂败家玩意,给他骂得可委屈了。 想起小家伙委委屈屈又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北悦唇角忍不住勾了勾,便听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舅舅,小舅妈哎。” 避无可避,北悦狠狠地闭了闭眼睛,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冤家路窄? 季南霆循着朵儿的声音望过去,就看到推着购物车的盛伊凡,和蹲在那里挑东西的北悦,乌黑的眼眸危险地眯了眯。 他们竟然都一起来采购日用品了,难道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悄悄同居了? 念及此,季南霆眼底划过一道危险的锋芒。 狭路相逢勇者胜,无论是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傲气还是部队里培养出来的刚烈都让他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后退的可能。 他径直朝他们走过去,视线在两个人之间轻轻一晃,脸上挂着再轻松不过的笑容,“出来买东西啊?” 北悦觉得尴尬,无言以对。 盛伊凡则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牙膏,又把她刚才挑了半天的沐浴露扔进购物车里,适才冲季南霆笑道:“是啊。” 两个大男人似乎都云淡风轻,只有夹在他们中间的北悦,心情无比复杂而沉重。 朵儿走过来,打破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危险因子,她亲昵地挽上北悦的手,笑道:“早知道小舅妈你也要来逛超市,我就不麻烦我小舅舅了,跟他逛街可没意思了,这个不许买那个不许买的,我带他买个卫生巾他都各种不情愿,可难伺候了。我跟你逛吧。” “啊?哦,好啊。” 北悦无从拒绝,因为朵儿已经很自来熟地拉着她走了,把两个男人甩在后面推车子。 事实证明,跟着年轻小姑娘逛街是要命的。 好不容易从超市出来,朵儿又拉着北悦逛起了商场,买完衣服买鞋子,买完首饰买包包,两个大男人充当跟班和提款机。 最后,三个从部队出来的都累垮了,朵儿还在乐此不疲地试衣服,也不放过北悦,“小舅妈,你再来试试这件啊。” “啊?还试啊?”北悦完全提不起兴趣了,筋疲力尽地走过去,无精打采地被推进试衣间。 好不容易换完衣服出来,她忍住打哈欠的冲动,就听到旁边“哇”了一声。 朵儿打量着北悦,忍不住赞叹道:“小舅妈,肤白貌美大长腿,说的就是你吧?舅舅,你看这一身怎么样?” 北悦愣愣地抬头望过去,就对上季南霆炯炯有神的双眼,清楚地看到他眼底的一抹亮色。 旁边的盛伊凡也是如此,笑赞,“好看。” 北悦秋冬走的一直都是保暖风,怎么舒服怎么暖和怎么来,最平常不过的搭配就是白毛衣配小黑裤,外面套一毛呢,简单得很。今儿朵儿给她整了一件高领的淡紫色毛衣,外面套一个黑色小皮衣,搭配破洞牛仔裤和马丁靴,看上去气场十足,腿儿倍长。 朵儿把刚买的Fendi手提包拿过来,给北悦挂在肩膀上,拍手笑道:“小舅妈,你可以去米兰走秀了。” 北悦干巴巴地咧了咧嘴,有那么夸张吗? 不远处季南霆和盛伊凡异口同声道:“把这套衣服包起来。” 导购员错愕了几秒,继而挂上招牌式的微笑,“好的。那麻烦先生到这边结账……呃,请问哪位付钱呢?” “我来。”又是异口同声。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往柜台走去,同款大长腿,走起路来都夹带着风,几乎是闪电一般地冲到柜台,“刷我的卡!” 收银员惊呆了,全场愕然,女人们各种倾慕的目光朝柜台看过去,顺便教训自家男人,“你看看人家……” 男人们不服气地指着北悦回击:“那你再看看人家。” 然后就是噼里啪啦一通争吵。 北悦扶额,真是不消停啊,买个衣服都要搞得天下大乱?烦不烦? 她摘下身上的Fendi包,将自己的香奈儿包包取过来,冷着脸朝柜台走过去,把卡拍在两个男人之上,“刷我的。” 136章并不是她的唯一 好不容易从商场走出来,北悦是心累加肉疼。 看到银行卡被刷掉的一大串数字,她暗骂自己明明就是一负债累累的穷逼,装什么女大款,装什么臭土豪?! 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逛了这么一会儿,北悦就累得腰酸背痛,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现在她什么也不想,就想回家躺倒在大床上好好休息,演一具尸体。 结果一出商场,季南霆就提议一起去吃饭。 北悦正待拒绝,朵儿在一旁欢呼雀跃的,“好呀好呀,四个人正好还可以点多一点菜,小舅妈你想吃什么?” “……”北悦已经欲哭无泪了。 最后就近原则,选择了一家京味小吃,点了几样点心几样小菜,中午头人不少,菜络绎不绝地上着,生意红红火火的。 餐厅里有点热,北悦便把外套脱下来,盛伊凡顺手接过,给她挂在椅子后面,目光却瞄到她脖子上的吊坠。 只瞧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变了,“这个吊坠,从哪儿弄来的?” 北悦低头一瞧,本是藏在衣服里的,什么时候冒出来了。 不待她回答,坐在他对面的季南霆大大方方地承认,“我送的。血珀吊坠,好看吧。” 盛伊凡烟嗓透着深沉,狭长的双眸掠过戾色,“你去了缅甸?” “盛队长很懂嘛。”季南霆唇角浮起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怎么,你也去过缅甸?那确实是个挺复杂的地方。” “复杂”二字一出来,直接让盛伊凡拧住了眉头,咬肌一迸,脸颊的伤疤愈显狰狞。 他冷冷地问:“你去缅甸做什么?” “旅游呗。也有一部分工作原因,新接了一部戏要到缅甸选景,我提前去考察一下。”季南霆答得很是理所当然。 北悦知道他现在身兼多职,不仅当经纪人,还当起了制片人,据说还是什么作曲家,音乐总监,秦露的新歌就是他给写的。 她都不知道季南霆有这么多深藏不露的才华绝技,还有什么是他不会做的吗? 盛伊凡冷笑道:“只是这样吗?我怎么觉得,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醉翁之意的确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季南霆文绉绉地拽了句诗文,朝北悦,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北悦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你来我往的打机锋,知道他们定然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心里藏着事,饭吃得便香不了,味同嚼蜡。 缅甸……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从盛伊凡的反应来看,他明显对缅甸很熟悉,还很敏感,难道他失踪的那几年,是去了东南亚一带? 季南霆明显是知道什么的,却不肯对她透露半分,而他对盛伊凡说的话,明显透着警告的意味。 这两个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又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吃过午饭,两伙人便在餐厅门口分道扬镳。 其实季南霆想跟他们一道走来着,被北悦一句“不顺路”硬生生堵在了那里,眼睁睁看着她和盛伊凡并肩离开,心口拔凉。 朵儿瞄着季南霆受伤的脸色,心里很是不落忍,挽上他的胳膊宽慰道:“舅舅,小舅妈心里是有你的,我看得出来。” “我知道。”季南霆苦笑一声,声音晦涩,“只可惜,我并不是她心里的唯一。” …… 回程的路上,北悦开车,问盛伊凡:“去哪儿?” 盛伊凡一愣,他脑子里铺天盖地全都是季南霆那小兔崽子说的那几句话,回过神来道:“先送你回家吧。” 北悦抿抿唇,到底是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盛伊凡眯了眯眼,“什么?” 北悦扭头看他一眼,“你去过缅甸对吗?不,不止去过,应该还在那里生活过,不然怎么会对血珀如此熟悉?” 盛伊凡没戴口罩,可神情还是辨不清喜怒。 北悦越来越看不透他了,以前的他性情也内敛,却并不像如今这般沉郁,难以琢磨。 气氛沉寂下来,就在她失望地以为盛伊凡不会回答她之时,盛伊凡沉沉道:“是。我的确在缅甸呆过一段时间。” 北悦猛地朝他看过去,触到他眼底流露出的沉痛之意,猜测他是想到了过去惨痛的经历,暗自懊悔。 可她更知道,有些事情一直憋在心里,是要憋出毛病的。 盛伊凡手指抖动了两下,从口袋里摸出烟来,他的左臂尚未完全复原,行动起来很不方便,北悦看着,心里又绞得慌。 “抽根烟,介意吗?”盛伊凡很礼貌地问她。 北悦摇了摇头,“你抽吧。” 印象中,盛伊凡是不抽烟的,部队对烟对酒控制得都比较严格,训练时、执勤时肯定是不能沾烟酒的,私下里也要有个度。 她对此倒是不以为然,当兵很辛苦,要是再没点排解愁烦的渠道,那还不把人憋坏了。 记得季南霆刚进新兵连的时候,有一天刚刚结束了训练,他就和几个新兵蛋子猫腰跑到后山窑喝酒去了,被她逮个正着。 其余的新兵吓得差点没尿了,季南霆醉醺醺的,还不忘挑衅她,“你敢喝吗?” 她当时也是少年心性,受不得激,也不知道自己酒量几斤几两,还以为自己千杯不醉呢,就跳下坑跟他们拼起酒来。 后来她完全断片了,醒来之后听说季南霆这几个人被罚得挺狠,半夜绕着整座山负重越野,直接跑到了天亮。 她也被父亲狠狠骂了一顿,骂完后她偷着跑去看他们,见他们脚心都磨破了,逼着他们下酒精池消毒,又给他们上了药。 季南霆疼得脸都白了,还扬着笑脸笑话她,“北老师,你酒量不行啊,以后这样兄弟们怎么闹洞房?” 北悦直接用手里的银针回应了他,几个水泡挑得他差点没疼晕过去。 相比季南霆的大胆猖狂,做事不计后果,盛伊凡却成熟理智得多,他告诉她烟酒这东西背后都是一个“瘾”字,平时如果一味放纵,作战之时就会成为掣肘自己的软肋所在,容易意志消沉,真奔到前线打起仗来,饭都不一定能吃得上,更别提抽烟喝酒了。 北悦看着盛伊凡抽烟时娴熟的动作和吐纳烟雾时浑然天成的架势,心想:他的烟瘾,又是什么时候,谁给种上的呢? 盛伊凡足足抽了半根烟,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嗓子越发沙哑,甚至透着股子伤残。 他告诉北悦,当年他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缅甸。 救他的,是一个缅甸姑娘。 他当时伤势惨重,那缅甸姑娘寻了好多名医用尽一切方法才保住了他的命。 那姑娘很喜欢琥珀,他好了之后,便亲手雕了一块血珀送给了她,作为对她救命之恩的答谢。 看着北悦脖领上那枚近似透明的血珀吊坠,盛伊凡声音沉了沉,“她叫‘月亮’,我送给她的血珀,也是月牙状的。” 北悦适才了然,为什么他看到这枚血珀的时候,反应会这么大,怕是把自己这块,当成了那个叫做“月亮”的女孩的。 “那个女孩,对你很好吗?” “是很好。”盛伊凡喷出一口烟,声音伴随着烟雾有些缥缈,隐约带着些嘲讽,“好到,让我都觉得难以承受。” 北悦没听明白这话的意思,还待再问,盛伊凡却突然岔开了话题,“我一直没告诉你司令是如何牺牲的,你想知道吗?” 车子猛地急刹车,导致后面的车子差点追尾,引来一片骂骂咧咧的声音。 盛伊凡俯冲了一下身子,拉抻到了伤口,疼得眉心一蹙,见北悦灰白到呆愣的脸,暗悔不该在她开车的时候突然跟她说这事。 “把车停到路边,我来开。” 北悦心已经完全乱了,麻木着神经听从盛伊凡的安排,直到他重新将车驶进马路,才慢慢缓下怦怦直跳的一颗心。 咽了咽口水,她颤着嗓子问:“你刚刚,刚刚说‘牺牲’,所以我爸,到底是怎么死的?” 盛伊凡看她一眼,似乎是不忍心告知她真相,迟疑一秒才艰难地开了口。 “北司令,是猝死在战场的。” 137章到底做错了什么 盛伊凡将北悦送到楼下,眼睁睁看着她失魂落魄地上了楼。 他知道北司令的死亡真相对她打击有多大,盯着她孤单瘦削的背影,只觉得心疼,好想上去抱抱她。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阻碍了他前进的步伐,盛伊凡眉头重重一拧,这个手机是某人硬塞给他的,里面只存了一个号码。 来电之人是谁,可想而知。 他转身离开,从口袋里将一直不停响的手机掏出来,摁下接听,声音酷寒:“说。” 明明是午后时分,天色却阴沉的厉害,寒风凛冽地刮过,卷起他单薄的衣摆,也让他的口罩泛起微微涟漪 听筒里传来的女声并不真切,却不失妖娆。 “凡,你待她便是有待我的万分之一,我也心满意足了。” 女人的中文很蹩脚,却偏爱咬文嚼字。 盛伊凡的脸色像这苍凉的天色一般冷,沉声道:“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这么不耐烦,你总这样,我会伤心的。” 鹿鸣小区离盛伊凡千余米的花园拐角里,停着一辆加长林肯,女人半躺在座椅上望着他的方向打着电话,脚边跪着两个服侍的男人,他们轻轻揉捏着她光滑修长的小腿,态度恭谨、低眉顺眼,与外面那个冷酷高傲的男人大相径庭,可她偏偏就是喜欢后者。 这人呐,就是贱,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女人摸着脖颈间那枚月牙状的吊坠,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芒,像极了那个男人在她鞭下痛苦呻吟的颜色。 红唇扬起一抹残忍的艳色,女人对着听筒缓缓道:“我不喜欢跟人拥有同样的东西,那枚吊坠,你若不取,那就我去取咯。” 盛伊凡前行的脚步倏然顿住,眼底划过两道寒芒,咬牙道:“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要你的命!” “这么凶……”女人委屈的声音显得那般可怜,下一秒却秒变狠厉,“一个背叛了你的女人,值得你怜香惜玉吗?” 盛伊凡面色毫无所动,“那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你无关。Moon,不要干涉我的计划。” “好啊。”女人扬唇一笑,“我乖乖的,你也乖乖的。今天晚上9点,我在环湖别墅等你啊,你若不来,我就找人奸了她。” 盛伊凡神色一冷,刚要发怒,那边便断了线。 他像是觉察到什么,猛地扭回头去,视线所及便是一个黑色的车尾,熟悉的车牌号让他心中悚然一惊。 那个女人,她真的追过来了?! …… 北悦麻木着神经上了楼,脑子里噼里啪啦响着的全是盛伊凡对她说的话,乱成一团。 他说,当时突击队接到临时任务营救海外华侨还有十几名中国留学生,事有轻重缓急,北司令命令兵分两路,一队参与撤侨和保护留学生行动,另一队由他带领奔赴前线参与维和行动,结果刚刚下达指令没多久,他就倒下了,没等军医救,就已经断了气。 两队人马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长官突然的死亡惊得愣怔在原地,也是这短短几秒的功夫,他们就遭到了敌军伏击。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和迅猛,待他们反应过来防御之时,已经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司令猝死,群龙无首,场面一时间乱作一团。 盛伊凡来不及悲痛,知道形势严峻赶紧跟后方联系,请求支援,岂料线路被掐断,简直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千钧一发之际,他只得以队长之职重复北司令临死前发布的命令,一队人马保护侨民和学生撤离,另一队负责突围。 寡不敌众,在敌人大炮和机枪的连番轰炸下,他们伤亡惨重,每个战士都拼尽全力战斗到最后一秒,直到一个一个地离去。 他身中数枪,昏过去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死了,再也醒不过来了,没想到,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盛伊凡说,北司令死得十分蹊跷,当时事发突然他来不及查看他的死因,事后想起来,那阵子,他一直在抽一种烟草。 因为那烟草的味道比较浓烈,他之前就阻止司令吸食,怕有害身体健康,且身上总带着烟味,总归影响不好。 只是那阵子北悦的父亲母亲闹得十分不愉快,每每都传出离婚的消息,众人知道司令心里不痛快,抽烟也是在排揎情绪。 而那烟草……盒上贴着中华的牌子,盛伊凡当时没怎么抽过烟,对这种东西不敏感,后来才觉得不对劲。 中华不该是那个味儿,倒像是他在缅甸偶然抽到的一种当地的土烟,都是非卖品,尼古丁含量极高。 这种烟草会在短时间内刺激人的头脑清醒,但长时间吸食,会影响心肺的健康。 不但如此,盛伊凡怀疑,那烟草里应该还混入了其他一些香料,而且很显然,那些香料怕是些有毒物质,才造成北司令猝死。 北悦扶着墙壁走出电梯,一个腿软重重跌倒在地上,只觉得掌心冰凉,后背亦是如此。 她记得那镶着“中华”金字的烟是谁送来的,更记得那一根根的烟都是谁帮父亲点上的,他们……是他们!!!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季南霆刚出电梯,就看到了倚在墙边满脸是泪的北悦,吓了一跳。 他忙蹲下身子,一脸惶然地看着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北悦痴痴愣愣地看着正前方,整个人魔怔了似的,只有眼眶里的泪连成串地往下淌,身子蜷在那里,不停的抖、不停的抖。 季南霆真是吓坏了,分开的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成了这副模样,难道是盛伊凡欺负她了? 脑中闪过这个念头,狠狠咬了咬牙,他俯下身子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回了家。 回到家,北悦还是保持着蜷缩的姿势靠在沙发上,还是不停地抖。 季南霆以为她冷,从卧室里抱出一床被子来给她盖,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屋子,还是他走时的模样,什么也没有改变。 所有关于男人的东西,也都是他留在这里的,没有一丝一毫盛伊凡进驻过的痕迹。 这样的发现,让他内心有些小确幸,虽然在此时此刻有些不合时宜。 他倒了一杯水给北悦,关切地问道:“是痛经吗?很难受吗?需不需要我带你去医院?还是……他欺负你了?” 北悦没有回答他,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杯,仰头便咕咚咕咚灌下一杯。 “你慢点喝,别烫着……”季南霆要拦已经来不及了。 北悦此刻只觉得透心的凉,哪怕有座火山压在她心头怕是都暖不了她,不过是一杯热水,杯水车薪罢了。 季南霆从未见过这样的北悦,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要抱抱她,又不太敢碰她。 手伸出去,又尴尬地缩回来。 正在犹豫之时,忽然听到北悦开了口,“我没事了。你走吧。” “什么?”季南霆一怔,万万没想到她翻脸翻得这么快,怎么突然就对他下了逐客令,是怪他没有勇敢地抱住她吗? 念及此,他赶紧上前将她拥在怀里,像以前一样轻抚她的背,哄小孩一样哄她,“有我在,你什么也不用怕。” 话音刚落,他就被一个凶猛的力道推开了,北悦冷冰冰地看着他,突然爆吼一声,“出去!” 季南霆吓得瞬间从沙发上弹起身子,愕然地站在原地。 “小北……”他嗫嚅地唤。 北悦见他还不走,抄起沙发上的靠垫就朝他砸过去,一个接一个的砸,歇斯底里地吼:“出去!出去!滚出去……!” 媳妇是佯怒还是真怒季南霆还是分得清的,即使不明所以,即使满腹委屈,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惹她,赶紧“滚”了出去。 关上门的一瞬间,季南霆还满脑袋的包外加一脸懵逼,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哪里惹到这尊活菩萨了? 138章媳妇被人拐跑了 北悦在沙发枯坐了一晚上,一开始还掉眼泪,后来眼泪干涸了,流不出来了。 外面天还没大亮,整个世界都处在一团混沌之中,迷迷蒙蒙,看不清它本来面目,也看不清它真实模样。 父亲是猝死的。 没有通敌叛国,没有临阵脱逃,可是的的确确是因为他突然的死亡,导致军心大乱,战士们尸骨无存,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哭的,是信仰的倒塌,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一夕之间变成了一个笑话。 呵呵,到底是谁可笑? 是父亲吗? 不! 她依然坚信,父亲在临死的最后一刻,心中挂念的依然是国家、是职责,他为国为民、坦坦荡荡,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这样的一个大英雄,为什么偏偏是这种不清不白的死法? 谁该为他的“死”负责?! 胸腔忽然有个声音,在“砰砰砰”地乱响,北悦痛苦地捂住胸口,佝偻起身子,这种响声只在她二十二岁那年出现过。 二十二岁,她大学毕业,跟室友们来了场精彩纷呈的毕业旅行,玩得不亦乐乎。 父亲打电话给她,说军校的职务定下来了,让她早点回去录手续。 她便提前结束行程,回了家。 北悦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在家里面看到的情形。 他们在主卧的大床上扭来亲去,一个娇喘连连,一个低吟阵阵,她看见了靳文耀雪白的屁股,也看见了她妈雪白的大腿…… 她捂着嘴巴,一眼不眨地愣在那里,而后仓皇而逃,她跑得太急、太快,胸腔里哐哐响,心像是要跳出来似的。 事后她劝母亲,我爸常年不在家,实在忍受不了寂寞就离婚吧。 回应她的,是母亲一记耳光,伴着她义正辞严的呵斥,“有你这样当女儿的吗?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 母亲知道她知道,岂止她知道,整个空军大院又有谁不知道? 他们就这么光明正大地给一个堂堂的司令员戴绿帽子,还闹得满城风雨,那时靳喻言母亲还在世,跑到文工团狠狠闹了一通。 即便如此,当时父亲还是维护母亲的,他提出和母亲协议离婚,母亲死活不同意,跪着说自己错了,求他再给她一次机会。 父亲给了。 北悦知道,父亲不是懦弱,也不是心软,他是真的想和母亲好好过日子。 只可惜,母亲不爱他,就是不爱。 …… 清晨时分,北悦用冷水洗了把脸,眼睛肿的不能看,她找出了一副墨镜戴上。 打了两个电话,一个给麦琪,请假。 另一个,她打给了盛伊凡,说:“我想去一趟缅甸。” 盛伊凡料到北悦会给他打这么个电话,早差人订好了飞缅甸的机票,简单地嘱咐了一下她需要带的东西,说别让别人知道。 挂了电话,沉思片刻,旁边两只玉臂像蛇一样攀上了他的脖颈,娇声道:“不让谁知道啊?难道我不是人?” 盛伊凡冷笑一声,捏住她的下巴,“你的确不是人,你是个妖精。” 甩开她从床上翻身而起,穿上裤子扯过腰带。 女人赤着脚下了床,手沿着他的背部滑至他的腰际,紧接着在他身前跪了下去,温柔且体贴地给他系好腰带。 看着那截微微凸起的尘柄,女人痴迷留恋地摩挲两下,娇笑道:“怎么办,人家不舍得让你走……” 盛伊凡权当没有听到,绕过她便往前走去,毫无眷恋。 女人手僵停在半空中,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眼底尽是冰凉,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 从外面进来两个女佣,手交叠放在身前,垂着头挪着小碎步走到她面前,一个伺候她穿衣服,一个伺候她洗漱。 她摆摆手,直接赤着身子走到窗边,顺手捞过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点上,望着男人上车,又望着男人离去,消失在视野里。 “你就眼睁睁地看着我哥去找她,连个‘不’字都不敢说?我还以为,你多么了不起呢。” 嘲讽的声音从门边传来,盛依诺看着赤|身裸|体的女人,语气尽是不屑。 Moon转过身来,丝毫不介意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外人眼里,她叼着烟,扬唇轻笑,“我不介意我的男人在外面有别的女人。” 盛依诺一愣,差点脱口而出一句“神经病”,就听女人紧接着补充道:“前提是,那得是我亲自选中,送到他床上的才行。” 她脸上闪过一丝狠厉之色,“至于那个叫北悦的女人,我不喜欢。” “那你还让我哥去找她?” Moon冷笑一声,“他要去找,我拦得住吗?同样,我想让那个女人死,他也拦不住。” 盛依诺的脸上,终于显出了几分兴趣。 …… 北悦拎着行李箱,从家出来,迎面就碰上了季南霆。 走廊里烟味浓烈呛鼻,北悦狠狠拧了拧秀眉。 季南霆蹲在墙边,旁边一地的烟蒂,摞成一个“小山头”,眼眶子底下黑的跟大熊猫似的,看样子是在门外蹲了一宿。 见北悦出来,还戴着墨镜拎着行李,要出远门的样子,季南霆心下一惊,想要站起来,腿蹲久了又酸又麻,根本站不住。 北悦闻到烟味的时候已经不开心了,一看到他一晚上抽了这么多更是不痛快,想到父亲是怎么死的,只觉得怒火蹭蹭往上冒。 “就这么喜欢抽烟是不是?觉得抽不死是不是?有本事你就继续抽,抽啊!” 季南霆被吼得愣在当场,还没从昨晚那一通吼中回过神来,这又被发作了一通,愣怔之余,真是委屈了。 “我……我到底怎么了嘛,哪里做的不对惹到你了,你说出来我改行吗?” 一晚上没睡,蹲在这里瞎琢磨,偏生还不敢进去,眼下他心神已经疲累到了极点,不知道到底该做些什么,才能让她高兴。 以前抽烟也没见她反对过,怎么突然之间,他做什么她都不喜欢了呢? 是因为不爱了,心里没他了,所以才做什么错什么了么。 北悦听出了他的委屈,可这时她正是肝火旺盛的时候,男人的委屈在她眼里便成了一捆柴,只能将她的火气烧得更旺。 “你不用改。”北悦冷着脸,一句一顿地说:“只要你离我远点儿,比什么都强。” 撂下一句话,她提步就走,摁开电梯。 季南霆追上去,把电梯堵住,急切地问她,“你要去哪儿?” “跟你无关。”北悦推了他一把,让电梯合上,看着男人扑过来的焦急神色,只觉得心口一涩,难受极了。 不是不知道季南霆对她的心意,只是她现在已经无力去解决感情上的那些纠葛,只想确认父亲的死亡真相,给他一个交代。 人,怎么能白白地死了呢? 父亲这一生从未做过一件亏心事,为什么会落得这个下场? 她不甘心,她也接受不了,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真相。 出了门,盛伊凡已经等在楼下了,帮她把行李拎上车,瞥到她墨镜后面通红肿胀的眼睛,剑眉一拧,“你哭了?” 北悦摇摇头,沉默着绕到副驾驶座,就见季南霆急匆匆地追出来,她顿了顿,终究没理他,对盛伊凡道:“走吧。” 盛伊凡合上后车厢,刚要上车,就被季南霆摁住了车门,冷冷质问,“你要带小北去哪儿?” “我带我女朋友去哪儿,还需要跟你报备吗?” 盛伊凡大力将他推开,季南霆回手一挡,眼看着又要动起手来,北悦在里面喊,“你再阴魂不散,我报警了。” 报警……?! 季南霆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盛伊凡冲他冷冷一勾唇角,发动起车子载着北悦扬长而去,留季南霆一人在原地气得跳脚。 他当即拨出去一个号码,“烨子,帮我查一下一个人的行踪……少他妈废话,老子媳妇都被人拐跑了!!!” 139章北悦只能是他的 季南霆追到机场,眼前就没了北悦和盛伊凡的踪影。 他心急如焚,找遍整个候机大厅,一边对着电话听筒吼,“怎么样?查到他们要去哪儿了吗?” “他们要去哪儿,跟你有关系吗?” 冷冷的一个声音从身后响起,季南霆回过头去,就对上邓文昊面如玄铁的黑脸,身后还跟着一溜便衣,瞬间将他包围起来。 他扫一眼过去,心中登时升腾起一阵不祥的预感,拧眉道:“舅舅,你这是做什么?” 邓文昊不答,只是挥了挥手,便衣们一拥而上,将季南霆架走了。 “我艹!”季南霆气咻咻地骂,“你们绑我干嘛,我又没犯法。我还要找媳妇呢,要是丢了媳妇你们负责啊???!” 候机大厅众人纷纷侧目,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邓文昊听着外甥喋喋不休的话,脸色更是沉然,只觉得丢人丢大发了,骂道:“没出息的东西!” …… 另一边,北悦和盛伊凡已经坐上了去缅甸的飞机。 从北城出发到缅甸的航班只能到首都仰光,一下飞机就有一辆专车在机场等候,载着他们几乎兜转了大半个城市。 北悦从没来过缅甸,但泰国、越南都去过,对东南亚风土人情也有些了解,她心里装着事,便没有半点观光的心情。 盛伊凡一上车就跟司机简单交代了一句,他说的是甸语,夹杂着一些中文,北悦只隐隐听懂,说是要到一个什么村子去。 缅甸境内公路并不发达,市中心还好,再往郊区走免不了一些泥泞小路,坑坑洼洼,颠的北悦胃里一阵翻腾。 盛伊凡拍了拍司机肩膀,说了一句甸语,司机便从一旁掏出一瓶液体,递给他。 “把这个在太阳穴两侧涂点,能好受些。” 北悦苍白着脸,依言而行,瓶子打开便是一股浓烈的味道,涂在太阳穴上,倒是很管用的让眩晕的感觉少了很多,不知是什么药,感觉跟国内的风油精差不多。 缅甸是热带气候,比国内要热的多的多,坐在车里,北悦身上的外套根本穿不住,浑身被汗水浸得湿透。 幸好走的时候盛伊凡提醒她带几件短袖短裤等清凉透气的衣服,要不然非得热晕过去不可。 五六个小时的航班旅程,到的时候本来就接近凌晨,这会儿又是将近五个小时的车程,北悦被折腾得疲惫不堪,困乏极了。 盛伊凡说赶到村子怎么也得中午了,让她睡会儿,北悦一听再不逞强,靠在车后座上就睡了。 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熏香的味道。 她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就是几个异国少女,脸上涂着黄色的粉,笑容盎然,作势要来脱她的衣服。 北悦吓了一跳,拍开其中一人的手猛地往后错了两步,警惕地看着她们,“你们要干什么?” 姑娘们还是冲她笑,比划了两下,示意要帮她脱下衣服,伺候她洗澡。 北悦往那一瞧,旁边确实放了一个大大的木桶,里面盛满了水,她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好像真的是到了一个小村子里。 不一会儿盛伊凡进来,告诉她已经到了目的地,让她先梳洗一下,吃个饭再说。 北悦闻着自己身上汗液夹杂着熏香的味道,确实难以忍受,表示她自己来洗就好,用不着人伺候。 盛伊凡笑了笑,也不勉强,便挥挥手让姑娘们出去了,自己却站在那里。 北悦正准备脱衣服,见他还没走,问:“还有什么事吗?” 盛伊凡冲她微微一笑,“需要我伺候你吗?” 北悦一怔,脸刷得一下红透,说不出话来,只抬手指了指门的方向,盛伊凡做了个“投降”的手势,退了出去,关上门。 深呼吸一口气,北悦对着门的方向看了半天,就怕再有人闯进来,犹豫片刻,也顾不得许多了,跳进了木桶中。 顶多五分钟,北悦就从桶里出来了,以最快速度换上衣服,湿着头发就走了出去。 盛伊凡正坐在棚底下跟一个老人交谈着,听到门响,警惕地一回头,见北悦从里面走了出来,刚洗完澡,浑身蒙着一层水汽。 素颜的她,他许久都没见过了,以前在军校她就是女老师中素颜最好看的一个,宛如一朵山茶花,沁人心脾。 “这么快?”盛伊凡唇角微微一勾,“是怕我把持不住冲进去吗?” 北悦面色又是一紧,抿着唇不再发言。 来到缅甸之后,盛伊凡整个人的精神似乎松快了许多,有种回到自己地盘的感觉,对待她也能像往日那般开玩笑了。 可北悦笑不出来,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其实并不是盛伊凡变了,而是她变了。 能戳中她笑穴,逗她开心,惹她羞恼的,已经换成了别人。 盛伊凡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唇边的笑容拢了起来,冲不远处侍立在侧的姑娘们打了个手势,那意思是:开饭吧。 餐饭还算丰盛,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中餐西餐都有,北悦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眼就相中了咖喱饭。 盛伊凡眼尖,给她把咖喱饭拿到面前,“这边的食物偏酸辣,我怕你猛地吃太多重口味的不消化,吩咐他们做了点清淡的。” 北悦点点头,含混地说了声“谢谢”,心中好生疑惑,虽然他们远来是客,但人家照顾得未免太周到了,态度也是毕恭毕敬。 再看盛伊凡举手投足之间俨然是被人伺候惯了的模样,对缅甸的风土人情也是异常熟悉,他在这儿,是个什么身份呢? 心下万千疑虑,却也不知该问什么,总归她此行的目的是为了父亲,先解决了烟草的问题再说。 临近傍晚,天气稍微凉快了些,盛伊凡才带她进了村子,目之所见都是穿着长裙的女子,还有些蹲在街头抽烟的老人。 北悦把目光投向他们,老人们便冲她笑,很真诚善意的微笑,她礼貌地冲他们点点头。 盛伊凡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当地的风俗,说女孩们身上穿的色彩鲜艳斑斓的长裙叫做“笼基”,脸上涂的叫香木粉,是用檀香、木香或者沉香制成的,用来保养皮肤的,另外缅甸是个信佛的国家,十分崇拜榕树,榕树对他们来说就是佛塔,十分神圣。 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地看了北悦一眼,不出所料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讶异,还有对往事的追忆。 榕树……盛伊凡苦笑一声,在他心目中,榕树又何尝不是信仰之所在呢? 曾几何时,枯燥的军营生活周而复始,让他整个人都饱尝一种麻木和冷静的状态,可他宁愿呆在部队,也不愿意回到家里成为一只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金丝雀,他的人生不应该是在家人的安排下浑浑噩噩地度过,他要那一份独一无二的精彩,他要信仰! 进入部队,他依然是最优秀的那个,很快就得到了长官赏识,成为北司令手底下的兵,可他心里依旧迷茫着。 似乎只是换了一个环境来过生活,他并没有拥有真正的自由,也没得到想象中的精彩。 直到,某一天,他在榕树下,看到一个女孩。 女孩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一身迷彩衣,手脚轻快利索地爬上了树,像个猴子一样,悠悠荡荡地挂在树枝上。 他吓了一跳,生怕她从树杈上摔下来,问她是谁,是干什么的,哪个团哪个营的,大白天的不训练,跑到树上练什么功? 女孩嫌他啰嗦,说是树上躺着舒服,让他不信也上去躺躺试试,盛伊凡被气笑,没见过这么刁蛮胆大的女孩。 事后他知道,那个喜欢在树上躺着的女孩叫做“北悦”,是北司令的独一爱女。 他性子清冷,在部队只有战友,却没有朋友,偏不知为何被北悦缠上,她不怕他,反倒很喜欢逗他,每次撩完就跑,没心没肺得很,可就是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儿,在他心里留下了色彩,让他黑白灰三色的军营生活再也不觉枯燥,让他觉得生命有了意义。 这是他的女孩,他此生唯一爱过的女人,凭什么,被别人抢去? 北悦,只能是他的。 140章脸和才华成正比 北悦走了一天一夜了,音讯全无。 季南霆一想到她跟盛伊凡在一起,心口就像刀割一样疼,墨黑的瞳仁盯着手中澄黄色的液体,狠狠灌下一大杯! 不时有妙龄少女过来搭讪,季南霆就像一个冰坨一样,提不起半点兴趣,不耐烦地推开,“滚!” “有没有搞错啊?本小姐亲自出马都拿不下来,这男人该不会是个Gay吧?” “滚一边去,你才是个Gay呢。” 靳菁菁瞪着一双杏眼,强横地把季南霆周围的女人都拨到一旁,引来一堆人的不满,“我擦,你丫谁啊?凭什么推人?” “这是我男人,我是他女朋友。你敢勾引我老公,我不但要推你,还要打你呢!” 靳菁菁说着,一巴掌就朝人脸扇过去,很快就被人扇回来,引发一场混战。 季南霆拧了拧眉,嫌太吵,端着酒杯就转移到一旁喝酒去了。 不一会儿,靳菁菁肿着脸,头发凌乱地走到他身边,哭唧唧:“南霆哥,你都不管我的,眼睁睁看着她们打我……” “你自己找打,怨得着别人吗?”季南霆话音里没有一丝感情,态度漠然至极。 靳菁菁委屈死了,抬手擦着眼泪,“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砰!” 季南霆将手中的杯子摔在吧台上,只听清脆一声响,酒杯登时碎成了花,他眼瞳里透出慑人的杀气,“滚-蛋!” 靳菁菁一时吓得都忘了哭,被旁边一堆姐妹拉走了,秦露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唇角冷幽幽地勾了勾。 “自不量力。”她慢吞吞从嘴巴里吐出几个字,迈步走到季南霆身边。 指骨轻叩吧台,声音甜美,“一杯玛格丽特,谢谢。” 调酒师认出她,惊喜道:“你是秦露?” “是我。”秦露笑容婉转动人,冲他眨眨眼睛,“小点声,别惊动了别人。” 调酒师猛点头,赶紧给她调好一杯玛格丽特,脸上难掩兴奋,小心翼翼地问道:“一会儿可以给我一个签名吗?” 秦露心里有些不耐烦,脸上却还挂着温和的笑,“好啊,我先陪我朋友喝两杯可以吗?” 调酒师猛点头,望向一旁的季南霆,仿佛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季南霆自顾喝着,没理会旁边的女人,他沉浸在自己的离愁别绪中,浑身散发着悠凉冷漠的气息,好像对周遭事物漠不关心。 秦露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盯着他完美棱角分明的侧颜,只觉得像是暗夜中盛开的罂粟,透着致命的吸引力。 以前为什么没觉得他这么好看呢? 或许那时因为他是北悦的男朋友,她便自觉地从她的射程范围内将他剔除了,可是现在,他是单身,她也是单身。 “你明天还要帮我录新歌的De摸,酒喝多了伤嗓子,怎么唱呢?” 季南霆没有回应,只自顾喝着酒,神情冷漠而疏离。 秦露托着下巴,看着他杯中的酒,“有这么好喝吗?那我也尝尝看……”说着,便要去拿他的酒杯,季南霆猛地往旁边一撤。 他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冷冰冰说了句“靠嗓子吃饭的人怎么可以喝酒”,便将她手边的玛格丽特也拿走了。 “给她一杯白开水。”他冷冷对调酒师说,话音不容置喙。 调酒师愣愣地“嗯”了一声,忙倒了一杯水给秦露。 秦露看着手边的白水,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声音里带着撒娇的意味,“哪有人进酒杯喝白水的啊,季总,你管得太严了吧。” 季南霆依然没有回答她,继续像喝水一样往肚子里灌着酒,喝得多了,脸颊染上淡淡粉色,容颜愈发好看。 秦露就这么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他,想着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不做电影明星真的是太可惜了。 自从签约他的工作室之后,她才知道一个人的脸和才华,是可以成正比的。 以前她粉靳尚,除了粉他的那张脸,就是粉他清润磁性的歌喉,可她在录音棚第一次听到季南霆唱歌的时候,简直惊为天人。 当时他在为靳尚录一个前奏,完全不带任何伴奏的清唱,一张口,吓了她一大跳。 他的音色非常好听,高音高亢响亮,低音缠绵温柔,气息控制得相当好,唱功丝毫不亚于靳尚。 她这才知道,原来靳尚好多歌曲里面的和声,都是季南霆唱的,包括一些编曲、伴奏、鼓点,都是由他参与制作完成。 靳尚录制新专辑的时候,里面好几首主打歌季南霆也录了一版,当时靳尚就捶着他的肩膀说:“丫的幸亏你没进乐坛,不然还有兄弟混的份儿吗?” 虽然是一句玩笑话,但她深以为然,这年头能够自己作词作曲、还能唱得这么好的歌手,真的是凤毛麟角。 这么好的一个男人,为什么北悦却不懂得珍惜呢? 这人呐,都是贪心的,她都有了盛伊凡,却还是想要季南霆死心塌地的守护着她,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抽刀断水水更流,酒入愁肠愁更愁,季南霆乌黑的眼眸在酒精的作用下逐渐变得迷离起来,摇摇晃晃地在吧台栽了下去。 “季总……”秦露忙扶他一把,这一不小心男人的脑袋就碰到了她的胸处,激的她心神一荡。 她双颊染上绯红,让季南霆的胳膊架在自己脖颈上,心念一动,招手唤酒保过来,让他到后面开一间房。 架着季南霆走了两步,眼前忽然有人挡住了她前进的路,她一抬头,见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这位女士,请问你要带我舅舅去哪儿?”来人环臂问她。 秦露一愣,舅舅? 邓朵儿冷哼一声,她知道自家舅舅长得招人,从小到大主动投怀送抱的不少,她一看这女人就知道她安的是什么心了。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扶着啊。” 朵儿将季南霆从秦露怀里强行接过来,娇小的身子根本撑不住他的重量,林烨“哦”一声,赶紧把自家少爷扶住。 看着醉成一滩烂泥的男人,朵儿狠狠皱了皱眉,这是喝了多少啊,回家肯定又是一场官司。 带着人要走,秦露在后面急急地喊,“等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跟季南霆什么关系?” 朵儿回头,冷淡道:“我姓邓,叫邓朵儿。季南霆是我舅舅。” 秦露不由抿了抿唇,竟是邓家的人。 她定睛端详秦露半响,将将认出来,眯了眯眼,“我好像见过你,你是我舅舅公司的员工是吗?你的模样,变化了不少。” 一句话,让秦露又是讷言,她刚刚去开了眼角,下颌骨也削了一下,有时候对着镜子,自己都得辨认好一会儿。 邓朵儿了然,没什么表示,只礼貌地说了一句“谢谢你照顾我舅舅”,就带着季南霆离开了。 可秦露从她的眼神中看得出来她的讥讽,大概在她的眼里,她是那种趁机上位、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女人吧…… 看着季南霆离去的背影,秦露暗暗攥了攥手,眼底闪过一丝惋惜,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 她懊恼地咬了咬唇,忽然觉得有两道滚烫的目光在不远处盯着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就对上了伍媚一双泛着寒意的媚眼。 伍媚站在酒吧二楼的位置,指间叼着烟,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邪气而危险,直接看透她的心。 秦露整个人浑身一哆嗦,像是被人当场抓包了一样。 这又不是红五星,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猛地想起来,何止红五星,长安街的酒吧,哪一家没有伍媚的股份,她出现在哪家酒吧,都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伍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启红唇,慢吞吞的说了两个字。 隔得那么远,秦露自然听不见她说什么,可是她却很清晰地认出了她的口型,伍媚说的是——“贱、货。” 141章怎么能这么残忍 “就是这儿了。” 盛伊凡带北悦到了一间很不起眼的房子门口,他轻叩了两下门,开门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 应该是提前打好了招呼,那中年人看了北悦一眼,然后叽里呱啦跟盛伊凡说了几句甸语,北悦也听不懂,只随着盛伊凡进去。 走进去才发现,这竟是一家小型的烟草制造地,有烤烟叶的、打烟叶的、卷烟的、包装的……居然所有的流程都可以自己做。 她心中有根弦在一颤一颤地绷着,显然,这不是那种正规的烟草制造公司,而是用来走私的。 进入最里面的一间房,昏暗的光线混着浓重的烟味,让北悦下意识地捂住口鼻。 盛伊凡递给她一个口罩,北悦摆摆手,蹲下了身子。 她闻到了一种熟悉而久远的味道,拣起地上的烟丝,放在鼻间嗅了嗅,果然……正是父亲抽过的,“中华”烟的味道。 父亲以前是从来不抽烟的,这烟是靳文耀送来的,说是一种进口烟,虽然外面套着中华的壳,实则里面不是正宗的中华。 那时候,靳文耀和父亲,还是称兄道弟的好邻居、好兄弟。 后来父亲说这烟抽着劲太大,味道也太重了,引得邓老有些不满,责他烟瘾太重,让他戒了,父亲也动了戒烟的念头,母亲却道大男人哪有不抽烟的,再说人家靳文耀大老远地买来,给你送过来,都是进口烟,贵着呢,不抽多浪费,抽完这一盒再戒不迟。 就这么着,抽完了一盒又一盒,后来父亲烟瘾越来越大,想戒都戒不了了,每一次,都是母亲亲手给他点上。 也只有在抽烟的时候,他们两个才能坐下来好好说一会儿话,北悦那时候还单纯地以为,母亲应该是喜欢男人抽烟的样子。 呵呵,那个女人哪里是喜欢父亲,她是真的想看父亲死! “这种烟,叫什么名字?”北悦冷冷地问。 盛伊凡道:“它是缅甸最常见的一种香烟,叫做卡蹦。但……除了形状一样,烟丝和制作过程、以及味道,都不一样。” 北悦了然,人家是换汤不换药,它这汤药全换,只留一个外壳,不然怎么在走私过程中混淆视听呢。 “这种烟叶,有毒吗?” 盛伊凡在她身旁蹲下,给她解释:“这种烟叶本身无毒,但混着几种香料加工在一起,尼古丁含量便是普通烟叶的几十倍,一旦吸食就会导致肾上腺素分泌增加,偶尔吸一两口可以刺激神经保持大脑清醒,但长时间吸食,毒性会深入内脏,与毒品无异。” 北悦瞳孔骤然一缩,想起父亲吸这种烟,前前后后怎么也有两年的时间……两年,那两个人,竟然筹谋了那么久。 恐怕在父亲发现两个人奸情之时,那俩人就动了杀机了。 她狠狠抓一把烟丝,几乎捻成粉末,眼睛像受伤的野兽一样发着血红的光。 “两年,就没有人发现父亲不对劲吗?军医呢?军医难道也没有发现?” 盛伊凡叹口气,“军医何曾没提醒过司令少抽烟,我更是劝了不知多少次,可司令不听啊。有时军务繁重了,压力大了,常常是坐在窗边整包整包、整夜整夜的抽。人人皆知抽烟有害健康,但谁又会觉得烟草里含有毒素呢?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于无形。”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声调极冷,北悦听在耳朵里,心里更冷。 一方面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可当真相真的血淋淋地摊开在眼前,北悦竟然没有这个勇气去面对。 靳文耀处心积虑也好,唐蓉蛇蝎心肠也罢,她这个做女儿的又何尝孝顺过,父亲吸了两年的烟,她都没劝他戒过,不是没看出他身体大不如从前,她还以为父亲是上了年纪,军务繁忙过度劳累的结果,从来没往烟的方向想过,她又何尝不是那帮凶之一? 心头一酸,两行热泪倏然滑落。 北悦只觉得喉咙被狠狠撕扯着,艰难地张开嘴,问道:“能够确定,他们是从这儿进的烟吗?” “这里,是缅甸最大的私人烟草制作中心,全世界想要这种烟的,都会来此购买。” 北悦冷幽幽、斩钉截铁道:“我要查到他们的购买记录。” 盛伊凡抿了抿唇,很不幸地告诉她,“我理解你的心情,也了解你的想法。可你应该想到,这很难。且不说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购买记录有没有被销毁,即便真的能够找到两年前的采购名单,如靳董和你母亲那么谨慎的性子,他们会傻到自己买吗?” 是啊,他们能够选择这种方式设计陷害父亲,做的如此缜密,甚至从未让人怀疑过,又怎么可能会留下证据呢? “那怎么办?就由着他们这么心安理得地活着,由着他们在害死我父亲之后,逍遥法外吗?” 这句话,北悦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吼出来的,沉痛、悲愤、伤心、哀恸……种种情绪在她心头盘缠萦绕,恨不得将她的心撕碎。 她眼珠里爆出血色残阳一般的红色,整个人因为气愤,瑟瑟发抖,蹲不稳身子,直接跌在了地上,头埋在膝盖,痛哭不已。 盛伊凡心疼地看着她,不是不知道北司令对于北悦来说有多重要,就是因为太知道,所以才不忍心让她蒙在鼓里。 可是现在,看着她如此伤心,他不由开始后悔,真相永远是冰冷而残酷的,糊涂一世,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轻叹一口气,伸出臂膀,将她圈进怀里,这次北悦没有推开他,而是哭着问他,“为什么,他们可以这么残忍?” 盛伊凡心口一涩,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人性本来就是丑陋又残忍的,在战场上,他见过太多枉死的生命,在枪林弹雨面前,生命脆弱得不堪一击。可比战场更可怕的,是人心。因为人类有着太多太多的贪欲,无论是钱、是性,都能够促使人去干些丧心病狂的事情,他见过太多,已经麻木了。 扪心自问,在看到北悦和季南霆在一起的时候,他每每杀了季南霆的心都有,他在想,北司令难道没有对靳文耀动过杀心吗? 雄性动物之间,一旦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北司令大概到死都没想过他会被自己的女人和情敌联手设计,毁了他一生,乃至他的身后名; 如果早料到会有这一天,恐怕他不会对靳文耀和唐蓉心慈手软,他错在失了先机,也错在心慈手软,更错在太重感情。 一个人,只有没了心、没了情,才能百无禁忌,才能做到真正的强大。 他绝不会,步北司令的后尘…… *** 回到民宿,一路上,北悦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像是所有的情绪都罢了工。 盛伊凡理解她的心情,也不说话,就静静地陪在她身边,看着沉静落拓,甚至有些灰败冰冷的女人,他心中悠悠泛出感慨。 人只有经历了疼痛才会成长,以前那个没心没肺的女孩,终究是在岁月的残忍磨练中,变成了女人的模样。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要把她变成以前的模样,可是他知道,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时光,从来不曾特意为谁停留过。 他们,都是沧海中微小的一粟罢了,根本抗争不过命运。 …… 看着北悦躺下,闭上了眼睛,盛伊凡才悄悄从房间里退出去,临走前还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 他就睡在她旁边的一个房间,这里的民宿墙壁都是用竹子做的,隔音效果几乎没有,旁边有什么动静,他能听得一清二楚。 夜深了,晕黄的灯光在眼前悠悠荡荡,一股淡淡的香味从纱窗散进来,盛伊凡只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缓缓闭上眼睛。 灯光霎时间就熄灭了,屋内一片漆黑,几乎是同一时间,几串脚步声自窗外传来,紧接着隔壁传来一声枪响。 “砰”的一声,炸响黑夜! 142章我才是你的妻子 灯光重新点亮的一刻,北悦和盛伊凡几乎是同时出的手,只不过,开枪的是后者。 北悦往屋内冷冷一扫,双眸射出犀利的光,锋利的匕首架在身下之人的脖子上,她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盛伊凡临离开的时候,往她枕头下塞了一把匕首,她没多想,以为他是要她防患于未然,女孩子在外一个人睡毕竟不安全。 闻到香味的那一刻,她就察觉出不对劲了,若是用来助眠的熏香怎么会是那么奇怪的味道,心下当即升起警惕。 盛伊凡出门没多久,又悄悄折返了回来,北悦就知道要出事,果然,下一刻屋子里就闯进了两个黑衣人。 她其实有些懵,自己又不是什么国际间谍,至于招来杀身之祸吗? 难道这些人,是冲盛伊凡去的? 盛伊凡打穿了其中一人的肩膀,血顺着他的胳膊流了一地,二人缠斗在一起,那黑衣人眼见形势不妙,叽哇了一句甸语。 没等她逼问出个所以然,身下的黑衣人就猛地翻身而起,敏捷地跳窗跑了,如同鬼魅一样消失在黑夜中。 北悦还待去追,被盛伊凡伸手拦住了,“不必追了,他们是职业杀手,就算追到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他拧着眉看向北悦,“你没受伤吧?” “没有。”北悦摇了摇头,瞄着他沉然的脸色,试探般地问道:“他们会是什么人?你好像,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来。” 盛伊凡眉睫微微一颤,勉强扯出一丝笑,“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未卜先知呢。只是出门在外,凡事都多一份警惕罢了。” 对这个回答北悦并不满意,直觉告诉她盛伊凡在隐瞒着她什么,或者说,离开的这几年里,他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 他满身的疤痕是怎么一回事,他流利的缅甸语,他在缅甸如贵族一样的待遇,种种都让她疑惑极了。 他只告诉了她当年行动的始末,却并没有告诉她他这些年的经历,是不愿意同她讲吗? “我订的明天早上的机票,回北城。” 盛伊凡转移了话题,“我知道时间有些仓促,但事情既然已经调查清楚了,还是早点回国为好。” 北悦点点头,她胆子再大,刚才的刺杀也给了她不小的惊吓,缅甸也是个是非之地啊,果然还是国内安全指数相对高一点。 还有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盛伊凡不放心再放北悦一个人睡,便将隔壁的单人床搬了过来,放在靠墙的位置,陪着她一起。 虽然没有同床共枕,但房间里平添了个男人,北悦又哪里能睡得着,几乎是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整整一夜,胡思乱想了很多东西,确定事实真相的那一刻心里自然是疼的,可疼痛过后,留在心里的就只剩下悲哀了。 父亲这辈子过得实属不易,从一个小县城凭着赤手空拳一点一点的在部队打拼,多少次死里逃生,又挥洒了多少血汗,才爬到了司令的位置,他所拥有的地位和成就,是靠自己一点一滴、一拳一脚挣来的,一场婚姻,一个女人,泯灭了他一辈子的功绩。 北悦恨吗?她恨!更替父亲感到深深的不值。 最毒妇人心,这话果真没错的。 …… 踏上回国的旅程,北悦在飞机上睡了一路。 一下飞机,她就收到了伍媚的电话,口气很是不善,“打了你一晚上电话也没人接,我以为你丫被人绑架了,差点报警!” 北悦道自己出了趟国,也没装什么国际电话卡,说她还活的好好的,让丫甭咒她,最后说她回来了,问她啥事。 “大事!你来红五星吧,当面聊。”伍媚说完,就给她挂了电话。 盛伊凡便把她送到红五星,临分别的时候,他忧心忡忡地嘱咐她,“烟收好了,别轻易拿出来。想清楚了,再摊牌不迟。” 他了解北悦,知道她眼里向来不容沙子,不可能明明知道事情真相还无所行动,却又怕她打草惊蛇。 “你放心吧,对那个女人,我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了。‘虎毒不食子’这个词不适用于她,逼急了她,她什么都干得出来。” 北悦冷冷讽了一句,保证自己不会轻举妄动,这才下了车,进了红五星。 盛伊凡看着她进去,才拉上了车窗,对司机冷冷吩咐一句,“去环湖别墅。” …… Moon刚刚洗过牛奶浴,仰躺在一张柔软宽大的按摩床上,脚边跪着两个模样俊俏的年轻男人,给她按摩着脚。 她捞过一本时尚杂志,懒洋洋地拿起电话,摁下了“1”的数字,电话很快接通了。 “回来了?游戏好不好玩?有没有被吓到啊?咯咯,她是不是被吓得花容失色?”她唇角扬起得意而残冷的笑容。 下一秒,门就被一个巨大的力道撞开,Moon脸上的笑容,定格了几秒。 她放下电话,嘴边又提起笑容,“都到家了还接什么电话,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 “啪!” 话音未落,她就被一记狠辣的耳光扇翻在床上,力道大到腮边的肌肉都跟着颤动了两下。 跪在脚边的两个男人吓了一跳,下一刻就见盛伊凡掐着Moon的喉咙几乎将人整个儿举在半空之中,吓得赶紧扑过去拦。 盛伊凡毫不客气,一脚踹翻一个,冲他们喝道:“没你们的事,滚出去!” 他们不敢动,却也不敢走,胆怯犹豫地看着Moon。 “你们都出去吧,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毕竟,我可是他的救命恩人。”Moon脸上没有丝毫惧意,反而一脸爱意地看着他。 盛伊凡脸上像是附了一层寒冰,将女人甩手扔在床上,抽出腰间皮带对准她的屁股就落下一记狠鞭,打得女人哀嚎一声。 明明是疼的,女人脸上却是享受的表情大过疼痛,摆出楚楚可怜的模样,“你为了她,居然舍得打我……” 盛伊凡眼底尽是厌恶,扬手又是一鞭,伴着女人的痛呼,他将皮带对折一下,像栓牲口一样拴住女人脖颈,拉至自己面前。 女人头狠狠往后仰去,动脉气管被勒住,额角青筋暴起,喉咙处发出类似于呻|吟的声音。 盛伊凡捏起她的下巴,咬着牙切着齿,“我警告过你,不许动她。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吗?” Moon冷冷一笑,“你越在乎她,我就越见不得她好,你不知道吗?” 盛伊凡脸色一寒,松了手,猛地将她丢到床上,束缚得以解脱,女人却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男人难得配合她一次,他知道她好这口,可他从来不乐意合作,以前她为了逼他对她动手,也折磨死过几个对他投怀送抱的女人,却换不来他一丝一毫的怜惜。 可这次,她还没对北悦怎么着呢,这男人就恼了、怒了,看来,他还真的是很在乎那个女人呢。 盛伊凡坐在大床上,重重喘着粗气,他失去理智了,这样对北悦,只会更加不利。 一只纤纤玉手从后面环上他的身子,从衬衣缝隙里伸了进去,在他身体各处摩挲着,欣赏着这些年她留在他身上的印记。 “同住一个屋檐下,却能忍着不碰她?是不喜欢了,不爱了,还是……怕自己这副伤痕累累的残躯,会吓到她?” Moon骄矜地笑着,不住地往他耳后吹气,言语极尽讽刺。 手腕倏然被人捏住,盛伊凡眸色冷冷地瞧着她,“Moon,别触犯我的底线。那后果,不是你能承担的。” “你的底线是谁,她吗?”女人脸上笑容一收,杀气横生,“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妻子!” 盛伊凡冷笑一声,“假夫妻而已,我不在意,你也无需太在意。” 撂下一句话,他甩开女人,大步离去。 女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盛伊凡!我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北悦,要不信,你就试试!” 143章分明是爱惨了他 “找我来什么事?” 一进套间,北悦就将行李箱甩到一边,瘫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伍媚见她这副模样就来气,用脚丫子踢了她膝盖一下,“老实交代,去缅甸干嘛去了,跟盛伊凡提前蜜月旅行?” 听出她话里的讽刺了,北悦撑开眼皮,送给她一个雪白的白眼,懒得跟她分辨。 伍媚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盘着腿质问她,“你别装死啊,你跟盛伊凡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季南霆那边,彻底没戏了?” 北悦听到后面那个名字,半死不活的神情动了动,顿了半响,才道:“分了,就是分了。” “拉倒吧。”这次换伍媚赏她个白眼,用宋小宝经典台词骂她,“瞧你这损色儿,心里明明还放不下他,装得冷漠绝情的。” 北悦垂了垂眼睑,很疲惫的样子,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让她都疲于应付这些感情上的纠葛了。 还是单身好啊,无牵无挂的,不用浪费这么多的心力和感情,也不至于这么累。 “我没装,冷漠绝情,比脚踩两只船好。” 伍媚看着她,“你倒是快刀斩乱麻了,可你考虑过人家季南霆的感受没有。排除万难拿到了户口本,喜滋滋地准备跟你领结婚证,啪嗒一下,你被绑架了,他又掘地三尺地去救你,拼了命地护着你。结果换来了什么?就是您老人家一句无情的‘分手’!” 北悦被她说得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只觉得句句扎心,无力地张嘴想要辩解:“我……” 可一张口,竟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无言以对了吧?”伍媚气呼呼地将一个抱枕塞进她怀里,看着她一脸难受的样儿,语气放平了些,“我知道,盛伊凡突然回来让你的心乱成一锅粥,两个男人都是你爱过的,又都那么爱你,你难以取舍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不管你选了谁,势必都会伤害另一个。我是你的朋友,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肯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但我希望,你别委屈自己,要听从自己真正的内心。” 北悦听着伍媚的话,只觉得心里越来越沉,虽然她嘴上说着无论她选择谁她都会支持,可她的话音,明显是偏向季南霆的。 这也难怪,她跟盛伊凡在一起的时候,伍媚还没有来北城呢,连他的面都没见过,自然没什么交情。 季南霆就不同了,他们在一起这短短四个月,他几乎把她周围的小姐妹通通拿下了,论收买人心的能力,她都比不过他。 唉,那个臭小子。 北悦想起临去缅甸时因为父亲的事情,迁怒于他身上,朝他莫名其妙发的两通火,确实是挺没道理的。 谁让那小崽子硬往枪口上撞呢,她心里头本就不爽,可不是谁离她近谁遭罪么。 到底是她理亏……犹犹豫豫地问,“你、你这两天,见到他了?” “呦,您还知道问上一句啊,真是太不容易了。” 伍媚阴阳怪气地为季南霆打抱不平,又没好气道:“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的,被邓家人给拖回去了,差点出事……” 北悦听到这里,心陡然一激灵,“季南霆出事了?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受伤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抛出去,北悦心急如焚,就快要坐不住了。 伍媚欣赏着她着急的表情,“瞧瞧,我不过才说了一句,就给你紧张成这样,还说心里没他?你分明就是爱惨了他。” “别废话了,他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啊。”北悦急的嗓子都快冒烟了。 那狼崽子酒量大的很,向来千杯不醉的,能把自己喝到被邓家人来扛走的地步,可见喝了多少,真是不要命了。 伍媚白她一眼,“人没受伤,你当姐们儿是干什么吃的,在我的地盘,能让人随随便便伤我的朋友吗?” 这话说的猖狂而霸气,可她的的确确是有这个能力。 “伍媚”这个名字,在酒吧街的威名不亚于罗镧,兄妹俩浪迹江湖、快意恩仇,早就打下了一片黑色的商业帝国。 北悦一听季南霆没受伤,一颗焦灼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知道伍媚是在故意试探她,气得横眉竖眼。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没逗你。他虽然没受伤,可差点失-身,要不是他那小外甥女及时出现,人家就和你老公开房了。” 北悦拧了拧眉,“失-身?有小妖精主动投怀送抱了?” 伍媚一听,笑出声来,“你怎么知道是女人投怀送抱?万一是季南霆酒后乱性,看上了某只小妖精呢?” 北悦平静道:“他不是那样的人。” 季南霆的品性她十分了解,从小在邓家被邓家二老严格教养出来的孩子,没那些个纨绔子弟的臭毛病,酒品也不错。 “这么肯定啊,姐姐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这男人呐,都是下半身动物,底下那根玩意真硬了,他还管身下的女人是谁吗,一旦饥不择食,还不是逮着个洞就往里钻?”伍媚嘴上话说的粗鲁,心里却是有些寒凉,事实如此,不需要粉饰什么。 在生理这回事上,男人永远也没有女人忍得住疼痛、耐得住寂寞,他们也从不把生理上的事当回事。 否则,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出轨之后,还理直气壮的男人了。 就说靳喻言好了,在外面塑造的也是个禁欲系男神的形象,可他私下里的模样,他在床上是什么样子,别人会知道吗? 她知道。 那男人,绝对是闷骚男的典型代表。 记得第一次把他撩拨上床的时候,她做作的要命,明明自己也是个处儿,还偏偏装作一副身经百战的模样,结果一上床就露了馅,倒是靳喻言,无师自通,大大跌破了她的眼镜,双臂支在她头两侧,双膝顶着她的膝盖,尽情挞伐,也让她有了难忘的初次。 记忆悠悠荡荡地飘远了,咳咳……直到北悦一句话把她拉回来,“所以,那勾搭季南霆的小妖精是谁?” 伍媚幽幽看她一眼,“紧张了?吃醋了?不是都跟人家分手了吗,还关心这些做什么?” 北悦被她噎得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站起来要走人了。 伍媚也没拦她,她本来是想好好跟北悦告个状的,可是话每每到嘴边都开不了口,毕竟姐妹一场,她不愿意说那人的坏话。 她沉下脸来,严肃而认真地对北悦道:“人总在失去后才想珍惜,我不希望你将来会为现在的选择而后悔。季南霆有多优秀,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像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相貌,喜欢他的人少的了吗?哪天要真被别人生米煮成熟饭,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 北悦拎着行李从红五星走出来,面对外头的大太阳,意识有刹那间的恍惚和空白。 其实伍媚说的话,一字一句全都凿进了她的心里,她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知道季南霆为了她折磨自己,能不愧疚难受? 她不喜欢看男人颓废的模样,如果季南霆是在她面前喝醉了,恐怕她会当即泼他一脸酒,又不是死了爹妈,不过就是没个女朋友,天涯何处无芳草,至于你这么要死要活?可她偏偏是从别人嘴里听说了他的消息,便是另一种心境了,忽然特想见他一面。 北悦苦笑一声,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难不成真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走到路边准备打个车回家,没等到出租车,却见一辆欧陆停在眼前,不一会儿车窗摇下,现出一张白皙清秀的脸。 邓朵儿冲她盈盈笑着,“小舅妈,可以跟你聊两句吗?” 144章解铃还须系铃人 北悦抬眸看过去,阳光下,女孩青春无敌的笑脸愈发灿烂,让她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见她点头,朵儿开心地下车,亲自将她的行李提上车。 兴许是差了一辈的缘故,再加上朵儿打从一开始就频频向她释放善意,让北悦对这个“小外甥女”摆不出什么脸色。 即便她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朵儿来找她,要聊的话题,自然是——季南霆。 果然,一上车,小孩儿就按耐不住了。 原本灿烂的笑脸秒变哭脸,朵儿拉着她的胳膊,急急道:“小舅妈,你跟我回家看看舅舅吧,他都快被我太爷爷打死了!” 北悦呆愣一秒,“打死”这词听着太严重,她秀眉一拧,“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朵儿咽了咽口水,赶紧把这一夜发生的事情交代了一下,说是季南霆跑到机场去寻她,不惜动用邓老的人脉去查她的行踪,还要调直升飞机去追她,被邓文昊拦截下来,关在家里;岂料他逃了出去,半夜跑到酒吧买醉,朵儿好不容易找到他,回到家邓老见他烂醉如泥的颓废样子,气得训了他一通,季南霆酒劲上头跟老爷子顶了两句,气得邓老狠狠抽了他一顿,现在还在家关禁闭呢。 “我舅舅一向极敬重太爷,从来不敢忤逆他。这次,也是因为太爷说了你两句,他才顶嘴的。” 北悦听得心下齁沉,邓老有多宝贝季南霆这个孙子没人比她更清楚,能惹的老爷子动了手,看来是被气得不轻。 “他活该。”北悦冷冷道:“为了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跟老爷子造反,他这不是自己找打吗?” 朵儿摸了摸鼻子,显然没料到北悦会这么说。 她故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舅舅是为她挨的打,换做别的女人,恐怕这会儿都感动的热泪盈眶了吧。 北悦也真是……爱上这么个冷情冷性的女人,也够舅舅受的,可能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吧。 “我爷爷也是这么说的,可舅舅梗着脖子说‘北悦怎么会是不相干的人,她是我爱的人,当着我的面,谁也不能说她半个字的不好,否则不管是谁,我都要跟他拼命’……喏,就是这么倔,气得我爷爷也不管他了,这不,现在人还在书房跪着呢。” 朵儿一边说着,一边偷瞄着北悦的脸色,见她眉心一蹙,便知她内心恐怕没有表面这么平静无波。 北悦扭头望向窗外,手无意识地在包上停了停,眼眸泛起清清浅浅的波纹。 良久,她轻轻地开了口,“带我,去你家吧。” 朵儿一愣,反应过来忙不迭地点头。 她就是这个目的,解铃还须系铃人,那点皮肉伤对舅舅来说不算什么,真正煎熬的是内心,北悦无疑就是他的解药。 可朵儿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北悦的心也在煎熬着,一方面是为了季南霆,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她父亲。 四年了,为了父亲她跟师公闹了这么久的别扭,今天,是该画一个句号了。 她的错,她认;可父亲没犯的错,她也要讨回一个公道。 …… 欧陆驶进了军区大院,门口站岗的哨兵穿着制服,笔直地站在那里,英姿飒爽。 北悦眸色有些重,小时候也随父亲来过几次,大多都是逢年过节来给师公问安,知道老爷子有个宝贝孙子,却从没打过照面。 谁又能想到,将来有一天,季南霆有这么深的感情羁绊。 可见命运这回事,真的是弄人得很。 邓朵儿将北悦领进家门,一进门,就听见书房传来中气十足的喝骂声,听得人心惊肉跳,浑身胆颤。 “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这怎么又开始了?”朵儿重重拧了拧眉,面色透露出一种与她的年龄不匹配的凝重,忧心忡忡的。 她给北悦拿了一双拖鞋,挨着她小声道:“小舅妈,你先在沙发上坐会儿,我过去观望一下什么情况……” 话音未落,就见一个挽着发髻的老太太从房间里走出来,老太太已过古稀之年,头发花白,一身墨色旗袍,姿态依然优雅。 她显然是在房间听到动静,且听不下去了,想出来瞧瞧,却没想到朵儿领了个人回来,老太太微微一怔,认出来了。 算起来,北悦还真是许久都没见到邓老太太了,在玄关就是一个九十度大躬,恭敬唤了声,“师奶。” “你是小悦?”邓老太太脸上闪过惊喜,迈步走过来,上下打量她一番,啧啧道:“真是女大十八变,我差点没认出来。” 北悦浅浅一笑,“您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都没变。” “老了老了,岁月不饶人。”老太太连声感叹,招呼着她坐,书房里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巨大清脆的巴掌声将客厅里的三个人都震了一下,北悦只觉得头皮都跟着麻了,想着这一下是打在季南霆身上,心猛地一缩。 老太太慈祥的面容也沉了下来,气道:“这死老头子,还没完没了了……” 北悦见老太太往书房走去,顿了一下,也提步跟了上去。 门被推开的一刻,她心就狠狠颤了一下,季南霆,那个平时傲娇的像只孔雀一样的臭小子,正跪在地板上,摇摇欲坠的。 挽起来的手臂上,印着好几道红印子,半边脸更是指痕分明。 邓老爷子站在他面前,手上还拎着皮带,显然季南霆身上的伤就是拜他手里的东西所赐。 季南霆跪的艰难,听到门响,下意识地偏头一瞧,以为是外婆过来求情,没想到她后面竟跟着北悦,一时间惊诧万分。 “小北……”他哑着嗓子唤了这么一声,突然觉察到自己现在还跪着,脸瞬间一红,下意识地便想站起来。 头顶传来冷冷一声呵斥,“敢动?” 声音不大,却让他身形一颤。 这一动弹不打紧,跪久了的膝盖一离地面,又重新回到原位,起伏之间就让他额头鼻尖瞬间迸了冷汗,咬牙咽下一声低吟。 苍白的脸这会儿已经红透,虽说从小没少挨打,但不论是他爸揍他还是外公对他动家法,一般都背了人,不会当众给他难堪。 他也是要面子的人,当着媳妇的面像小孩儿一样被外公用皮带教训,简直羞煞,季南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北悦能来看他,说明她心里是记挂着他、关心着他的,念及此,冰冷的心跟着回温了不少。 邓老爷子看到北悦了,却也权当没看到,回过头去继续训孙子,“管不了你了是不是,给我跪直了!” 季南霆红着脸,把腰挺了挺,抬眸看向老爷子的目光,多了一分讨饶,一分哀求。 他知道这次真是把外公惹急了,不然不会下这么狠的手揍他,也是他故意找打,明明知道老爷子在气头上,还跟他顶嘴,只是他心里也委屈得很,那边北悦没半点消息传过来,他又被关在家里出不去,心里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难免心浮气躁了些。 昨晚喝了不少酒,一回到家就被老爷子摁在沙发上拍了一顿,罚跪了一夜,刚才又挨了一顿揍,这会儿身上没有一处不疼的。 他皮糙肉厚的,再疼也忍得了,毕竟是亲孙子,老爷子再生气也不至于真的打死他,可当着媳妇挨揍就另当别论了—— 疼死事小,丢脸事大啊。 邓老爷子看到他的乞求了,却不予理会,冷哼一声,又高高扬起了皮带,季南霆认命地闭上眼睛。 只是预料中的疼痛没有落在身上,他伟大的媳妇,北悦给他挡住了—— “师公,手下留情。” 145章都是他咎由自取 北悦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走过来挡住了邓老的胳膊,此举让在场所有人都惊了。 季南霆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吓一跳。 外公的脾气,向来跟个炮仗似的点火就炸,尤其在气头上的时候,发作起来家里没有人敢往前凑,连外婆都不敢直接上来拦的,北悦却是胆大包天,直接跟老爷子动手了……乖乖,这是要让火山爆炸的节奏啊。 “你想干什么?”邓老爷子两道剑眉重重拧在一起,待反应过来脸色都跟着铁青,浑身寒意凛凛。 没待他发作,北悦却是就着托举他手臂的姿势在季南霆旁边跪了下去。 “北悦放肆,师公息怒。您要打就打我吧,饶了南霆。” 全场又陷入一片震惊当中。 谁也没想到北悦会这么直挺挺地跪下去,连邓老爷子神色都闪过一丝讶异,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丫头,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军旅出身,一向严厉惯了,脾气又爆,底下的兵没有不怕他的,倒是北谷丰家里的小丫头,总时不时过来捋他的虎须。 北谷丰是他的得意弟子,他唯一的掌上明珠,也差不多是在他膝上长大的。 还记得北悦七八岁的时候,跑到校场看士兵打靶子,小丫头那时正是调皮的时候,偷拿了她爸的枪要跟士兵比赛,士兵们存心逗小丫头,说她要是能赢他们就给她糖吃,北悦摇摇头说不爱吃糖,要是她赢了就让他们每人给她做一把弹弓,她要打树上的鸟。 士兵们哄堂大笑,他当时正好过去巡察,听到这一句也跟着笑了出来,“你这闺女,打小就是个刺头儿。” 北谷丰脸上挂着宠溺的笑,“刺头儿怎么了,我的种可不就得随我。” 他一脚踹过去,被徒弟笑着躲开了。 北悦从小枪法就不错,毕竟别的小朋友还玩着水枪玩具枪,她三四岁的时候已经开始玩真枪了,跟士兵们一起比赛打靶,全都是8环、9环、最不济也是个7环,给士兵们看得眼睛都直了,最后真的愿赌服输,每人给她做了个弹弓,那时候正逢夏季,却几乎听不见半点蝉鸣,更别说鸟叫了,都被这小丫头拿弹弓给打了下来,此事一度成为军校的谈资,都知道北家丫头厉害,惹不起。 后来他亲自指导北悦枪法,十几岁的时候她在部队的成绩就能达到狙击手的水准了,有时候跟她父亲都能打个平手。 他经常感慨,如果北悦是个男娃娃,那一定又是北谷丰,指不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她爸还要优秀。 北悦却道女孩怎么了,照样能成为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如果……如果不是四年前发生了那桩事,北悦也不会受到牵连离开部队,她的命运,也会是另外一番光景吧。 邓老垂眸看着北悦,脑中浮现出很多对往事的回忆,或许是年纪大了,越久远的事情,就记得越深刻,也就越忘不了。 北悦见老爷子半响没说话,以为他正在憋着火运着气,心下也是一阵乱颤,说完全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事已至此也顾不得许多,她尽量低眉顺眼道:“师公,南霆是为了我才喝醉酒,也是为了我才出言顶撞您,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您要罚就罚我,别罚他了,他这……受的也够了。” 她这一番话说完,让季南霆嘴巴扁了扁,差点没感动的哭出来。 他没想到,北悦竟会为他做到这个份儿上,想他媳妇是个多骄傲的人啊,竟能为了他下跪,在老爷子面前如此低声下气。 气氛不知凝滞多久,最后是邓老太太打破了僵局,走过来要扶起北悦,“孩子,快起来,咱不陪他们发疯。” 季南霆不顾自己痛得发麻的膝盖,也忙去扶北悦,她这一跪,把他心里头所有的委屈都消掉了。 北悦没起,抬眸看着邓老爷子,“师公,我有话,想跟您单独讲。” 邓老早看出她有事了,上一次见面这丫头还对他冷言冷语的,浑身带着刺一样,这会儿又低眉顺眼的,仿佛毛都软了下来。 知道她跟盛伊凡去缅甸了,他也能猜到几分她想跟他谈什么,心中悠悠沉了沉,把皮带往旁边一丢,“你们都出去吧。” 季南霆心神一凛,老爷子这是要留下北悦单独聊了,不行,上次俩人剑拔弩张成那样,他怎么敢留北悦一人在这儿呢? “外公……”他急急喊了一声,“您有火冲我发,别为难我媳妇成吗?” 邓老爷子一瞪眼,又拎起皮带,对着他鼻子一点,“怎么,你还没挨够是不是?成,过来,把裤子脱了,老子成全你。” “外公!”季南霆又羞又急,不知老爷子是吓唬他还是要动真格的,一颗心都跟着颤了。 还当着媳妇的面呢,这要是脱了裤子挨打,以后还活不活了…… 见他磨磨蹭蹭,扭扭捏捏地就是不出去,老爷子火气蹭地就上来了,抬腿就是一脚,暴喝一声,“给老子滚出去!” 生怕老爷子再发作,老太太和邓朵儿赶紧七手八脚地把季南霆拖了出去,季南霆满脸忧心地看着北悦,扒着门缝一步三回头。 北悦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此时此刻,在她潜意识里,季南霆还是她的未婚夫。 仿佛一切都不曾变过,却又什么都改变了。 ……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了邓老爷子和北悦,前者坐在沙发上,看着依旧跪地不语的北悦,摆摆手道:“你起来说话。” 北悦顿了一秒,依言站了起来,只这么一会儿,就觉得膝盖有些酸了,不知季南霆这一夜怎么熬的。 她长这么大,还不曾跪过谁,可刚刚给邓老爷子跪下,却是心甘情愿的。 给师公下个跪没什么,更何况,她心中有愧。 “开门见山吧。”折腾了半天,邓老爷子也累了,声音透出几分疲惫,一双鹰眸却依然犀利,“你去过缅甸了?” 北悦猛地抬起眼皮,她就知道,瞒不过老爷子去。 打量着他的脸色,北悦脑中忽然有根弦猛地一绷,她记得老爷子让盛伊凡找过他,那便不可能不提当年的事,难道……盛伊凡告诉她的这些个事,都已经跟老爷子汇报过了?那么,老爷子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父亲的死亡真相了? “您……您,已经知道了是不是?”北悦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直跳,说不出是激动,还是紧张。 邓老爷子一脸平静地看着她,“知道什么? 北悦梗了梗喉咙,几乎是咽下一大口口水,眼里射出希望的光,“我父亲,没有通敌叛国,他是猝死在前线的。” “这一点我早就知道。我从来没有说北谷丰通敌叛国。”老爷子眉头微微一蹙,话音很是清淡。 北悦整个人都跟着一懵,“那……您既然相信他不是叛徒,为什么还要罚他,不让他评烈士,也不让他进陵园……” 老爷子闻言,鹰隼般的利眸突然朝她射过来,“你父亲,为什么会突然猝死在前线?” 这个问题一抛过来,就让北悦脸色变了。 “他、我父亲他是……他是因为……” 北悦支支吾吾半天,只觉得难以启齿,终于还是在老爷子的逼视下垂了头,“您既然都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邓老爷子冷笑一声,“你既然也已经知道了你父亲真正的死因,那又来找我做什么。” 冷冷一句话,让北悦心都跟着缩了起来。 她一眯眼睛,“您这是什么意思?您知道我父亲是被人蓄谋害死的,却依然觉得,他是咎由自取吗?” “难道不是吗?”邓老爷子板着脸,刚毅的面容这一刻显得格外冰冷,“我早就警告过他别抽那烟,可他偏不听,结果怎么着呢,一到前线就他妈给我挂了,他不拿自己的生命当回事也就罢了,老子那么多的兵,都因为他交代在了前线,老子能原谅他?” “可这不是父亲的错啊……”北悦急急地辩道:“他怎么知道那烟有毒呢?一切都不是他愿意的,都是我妈……” 邓老爷子抬手挡住了她的话,“不管因为谁,他的错就是他的错。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你父亲,也不例外。” “噗通”,又是双膝落地的声音,北悦跪在地上,哭着求道:“师公,我求您了,您就开开恩,原谅我父亲吧。” “原谅他,你要我怎么原谅他?” 老爷子眼圈通红,爆出血红色的噬人光芒,“为了一个女人,他一次又一次地降低自己的底线,全然忘了身为一个军人该有的职责,没出息的东西,老子早叫他离婚他非不听,结果呢,到底是被自己的女人给害了。你说,他有今天,不是他咎由自取吗?” “我知道,我知道……” 北悦眼泪扑簌簌地落,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抓着邓老爷子的裤腿,“父亲他,他一定也很后悔,千错万错都是我妈的错,这笔账我会跟她算的,可是……我父亲罪不至此,伊凡都说了,他临死前一刻还想着怎么完成任务呢,他从来没有逃避过自己的责任,他在军旅生涯中没有污点,唯一的错误,只是娶了一个不该娶的女人而已……师公,我求您,您就为他洗了罪名吧。” “不可能。”邓老爷子不顾北悦的哀求,一句话说得冷硬至极,“已经盖棺定论的事,没的商量。” 北悦狠狠闭上眼睛,脸颊淌下绝望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么狠? 无论她怎么求,都没用是吗? 看着跪在地上无声哭泣的丫头,邓老爷子心中也老大不是滋味,别看他嘴上说的狠,可他心里的疼,丝毫不亚于北悦。 北谷丰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兵,是他平生最得意的弟子,他是想着,让他将来能够继任他的位子的,他拿他当亲儿子一样培养。 爱之深,责之切。 正因如此,他便更加不能原谅,这是原则性问题,不可能因为谁的求情就改变。 北悦的心似乎成了一个空洞,嗖嗖往里灌着风,眼前的世界,都跟着变成了灰白色,模模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 她僵硬地站起身子,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缓缓挺直腰杆,再也不肯开口求一个字,因为知道求也无用。 脸上,是一片悠凉的倔强。 事与愿违,这一趟,终究是白来了。 打开书房的门,正在咿咿呀呀上药的季南霆见北悦出来,立马迎了上去,满心欢喜地过去拉她的手,“怎么样,谈完了吗?” 北悦僵硬着一张脸,冷冷将他的手从胳膊上拂了下来,“滚,别碰我。” 146章真是艳福不浅呢 季南霆被北悦冷冷地推开,看着她近乎苍白的一张脸,心下不由一慌。 他不知道媳妇跟外公在书房里“秘密”谈了什么,直觉告诉他不会是小事,保不齐还跟北司令有关,可瞧她这般神情,难道是谈崩了? 北悦脸色掠成灰白一片,只觉得浑身的气力被抽掉了一般,几乎站立不住,可她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不能丢了北家的脸。 这一刻,她突然想明白了。 烈士算什么,陵园算什么,人都没了,还徒什么虚名,都是假的,没什么意义。 她只是恨! 恨害死父亲的那对奸夫淫妇,恨不近人情的邓老爷子,恨这个冰冷又残酷的世界……她更恨,她自己。 心下一痛,脚步虚浮,北悦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上,双膝被地板磕的生疼,她气上心头,狠狠捶了下地板,觉得自己狼狈的像只狗。 季南霆被北悦浑身散发的戾气惊住了,待反应过来,赶紧撑着疼痛的身子过去扶他,岂料刚触到她的身子,就被她猛地躲开。 北悦眼睛红得骇人,从邓老那里得来的怨气,几乎一点不剩,通通发泄到了季南霆的身上。 她用平生最冷漠、最酷寒的声音说,“以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我不再认识你,你也别再来找我,就当从没见过,从没好过。” 季南霆心里“砰”的一声炸响,神情陷入一片怔忡之中,胸腔忽然涌上一股巨大的委屈。 他再爱北悦,也终究是个男人,还是个骄傲到骨子里的男人。 在北悦面前做小伏低,宠着她、让着她,不管她怎么待他他都甘之如饴,不是他乐意犯贱,他也没受虐倾向,他只是……太爱她了。 可为什么,她总是对他忽冷忽热,若即若离,心情好了就赏他个笑脸,心情不好了就可以分分钟提分手,冷漠如斯。 只是因为他爱她比她爱她多,所以就活该被糟践,是这样吗?! 这一天,两个人的心都伤着了,体无完肤。 这一次,季南霆没有去追北悦。 …… 时间流逝得飞快,转眼便是圣诞节。 雪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将整个城市都罩上了一层白色,天气冷得滴水成冰,却并没阻挡住节日的浪漫气氛。 麦琪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棵巨大的圣诞树,摆在公司里头,Ada和黄依依等年轻女孩喜欢得不行,在上面挂满了铃铛、彩带等小饰品。 对面的“北岳传媒”更是夸张,从早上就开始放音乐,布置成了Party的模样,引得写字楼上上下下的人都过去凑热闹,整层楼熙熙攘攘的。 整栋写字楼,北悦办公室应该是最安静的一处所在,她专心致志地处理着手头的事务,将外头一切喧哗之声尽数屏蔽掉。 这段时间,她的生活异常平静,不悲不喜,时间悉数投进工作当中,过得倒也充实。 麦琪敲门而入,见她还稳如泰山地坐在那里,都跟着急了,“这都几点了,你还不换衣服,车子都在外头等着了,还忙什么工作啊你。” 签下自己的大名,北悦合上笔,淡淡道:“好了。走吧。” 她拎起包,准备跟麦琪出发。 麦琪拦住他,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满脸愕然,“我说,你该不会打算就穿这身去吧?” 北悦低头看看自己,“怎么了,不好吗?” “好吗?”麦琪看着她一身职业套装,忍不住想翻白眼,“咱们是去参加舞会欸,不是招商会,你能不能稍微给点面子?” 北悦不以为然,“我又不跳舞,就这样穿挺好的。再说了,我能去,已经很给面子了好吗。” 麦琪撇撇嘴,还真是。 这小妮子最近过得那叫一个清心寡欲,别说什么宴会舞会了,就连一般的应酬都不参加了,天天呆在公司办公做设计,跟个灭绝师太似的。 相反,人家对面季小爷在商界混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接手家族企业正式成了文沣集团总裁,一时间风头无两。 到底是有家族荫蔽的富二代啊,就是上市公司的总裁,她们这种白手起家的小boss跟人家没法比,只有眼巴巴羡慕的份儿。 这么一个宝贝金疙瘩,换做别人一旦沾上恐怕这辈子死都不愿意撒手了,北悦倒好,挥挥衣袖就把人家给甩了。 典型的缺心眼……麦琪私下里不知道把北悦数落了多少遍,人家丝毫不为所动。 不过现在盛伊凡也接管了盛氏集团,虽说比不上季氏产业那般庞大,也算是全国五百强,配北悦也是绰绰有余吧,只能用“凑合”来形容了。 麦琪咋舌道:“我说妹妹,您今晚可是女主角,你就算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也多多少少顾及一下盛总的面子好不好?” 北悦一听这话,就皱了眉,又低头看看自己,“有这么难看吗?” “不是难看,是太随意了。” 麦琪摸着下巴,提议道:“要不你还是去伍媚那儿借件礼服穿吧,好歹整身裙子啊,要是放你这样去舞会,盛总还不得用他的眼神削死我。” 说着,立马给伍媚打了电话,北悦反对无效,暗暗嘟囔了句“麻烦”。 伍媚二话不说,直接杀到了“麦悦”,兜手就是几套礼服扔上桌,还有几套首饰,看得工作室的小妹妹们都傻了眼。 北悦看着伍媚一身红装,妖媚的跟埃及艳后似的,秀眉一蹙,“盛家舞会,你也去吗?” “废话,姐姐我可是‘亚洲舞后’,这种出风头的场合怎么能少得了我呢?”伍媚抛个媚眼过去,样子要多风骚有多风骚。 北悦无语,自从跟叶少蕴在一起之后,这女人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似的,比以前更加放飞自我了,可能找个年纪小的就是能“返老还童”? 最后在麦琪和伍媚的共同打造下,北悦换了一身淡紫色的长裙,裙摆是开叉的设计,露出纤细修长的大腿,妩媚又不失优雅。 从洗手间出来,工作室此起彼伏一片“哇哇”声,小姑娘们纷纷化作星星眼,“北总,您也太漂亮了吧!” 伍媚叼一根烟,眉眼间尽是得意,“我的眼光,不错吧。” 北悦冻得直哆嗦,觉得今晚怕是要死在舞会上。 美都是要付出代价滴。 …… 盛家举办舞会的地点就在陆家的唐风会所,也算是正式借这个机会为上次闹出来的“食品中毒”事件做个和解。 上次在唐风会所北悦和伍媚被盛伊凡绑架,盛依诺当时都不知道“蝎子”就是她哥,还特意指使周浩在食物里下了药,想要制造一场混乱,让“蝎子”好趁机把她和伍媚转移,没想到被监控都拍了下来,碍着盛陆两家的姻亲关系,陆家没有追究盛依诺,但周浩他们却是不能轻易饶过。 周浩至今还在看守所等着庭审,估计怎么也得在里面呆个一年半载的,这就是他攀龙附凤、助纣为虐的下场。 北悦还觉得是便宜了他。 唐风会所受到此事影响,差点在开业当天关门大吉,陆明寒和千千两个人到医院跟中了毒的宾客挨个赔礼道歉,才将此事平了下来。 陆明寒憋了一肚子的火,据说回家跟陆振轩盛漪澜夫妇大闹了一通,也不知怎么搞的,后来却传出了陆二少和千千分手的消息。 其实千千来找过北悦,拜托她从中搭个线,想要把她的经纪约签到季南霆公司旗下。 北悦那时刚跟季南霆彻底分手,说陆明寒和季南霆关系匪浅,如果她想要投奔季南霆,找陆明寒不是更直接,为什么要来找她呢? 千千告诉她,她和陆明寒分手了,北悦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听到这个消息时足足愣了半天,继而苦笑,如今这年头,是不是都流行分手? 北悦最终还是没为了千千找季南霆,而是找了靳尚,虽然没从他那里得个好脸,但总算是促成了千千和“北岳传媒”的合作。 为这事,千千心里很感激北悦,时不时给她寄点小礼物什么的,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交往变得密切了些。 今天舞会千千也受邀来了,一袭镶着亮片的白色礼裙,将身段衬得玲珑有致,她不是一人来的,手中挽着的,正是风流倜傥的——季南霆。 季南霆身边的不止千千一个,还有同样盛装打扮的秦露,左拥右抱,当真是艳福不浅啊。 北悦看着他的手臂被两个女人亲昵地挽着,眉眼倏地眯了起来。 147章这是对你的惩罚 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见面,季南霆似乎变了个模样。 他一身名贵的黑色西装,白色的衬衣配着暗蓝色条纹的领带,气质成熟了很多,整个人也显得冷清了许多。 如今季小爷可是商圈的红人,自从接手文沣集团之后,在外人眼中他就是季氏板上钉钉的太子爷,多的是人上赶着巴结。 这不,甫一出场,几个老板就乐呵呵地凑过去跟他打招呼,季南霆唇角挑着清淡的笑容,与各方人员熟络地寒暄着。 目光,没有往北悦这里稍移半分,就像她说的,两个人好像从来不认识,从来没好过。 他似乎瘦了……北悦在心里落下这么个结论。 那天在邓家撂下绝情的话之后,两个人就没联系过,季南霆也再没上赶着找过她,甚至没有再回到鹿鸣小区。 两家公司虽然是门对门,但这一个月来她一次都没有在楼里遇见过他,他似乎是刻意避开了,不然只能说明俩人缘分到头了。 虽没再见面,但江湖上到处都是有关季南霆的传说,每天都有各种关于他的新闻传进她的耳朵里。 季小爷继承家业了,季小爷被评选为“北城十大杰出青年”了,季小爷的“北岳传媒”名声大噪了,季小爷上热搜了…… 好像,他一直都在她身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着她。 北悦垂了垂眼眸,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而已,话既是她说出口的,分手也是她提的,便不会再恋恋不舍。 “怎么样,看着季小爷左拥右抱的,心里隔不膈应,难不难受啊?” 伍媚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等她回答又砸巴着唇道:“我可是听说最近追他的人多着呢,谁叫某人偏不珍惜呢。” “追他的人多,追我的人也不少,没什么好膈应、难受的。”北悦冷冷拽了一句,提步往食品区迈去。 伍媚看着她倔强的背影,摇头叹道:“嘴硬的家伙……” 她手上转动着一杯香槟,抬腕看了眼时间,心道叶少蕴怎么还没来,说了打完官司就过来陪她的,难道是官司打输了? 正想打个电话,迎面走来两个人影,让她拿着电话的手不由一僵,只觉得血脉里有股暗流在涌动。 靳喻言是和盛依诺携手而来的,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本就稀奇,更稀奇的是两个人竟然穿的皆是红黑拼色的晚礼服—— 尼玛,居然穿的是情侣装! 伍媚是搞造型设计的,岂能看不出来? 靳公子可以啊,向来对时尚不感冒的男人居然也会配合女人穿情侣装出席舞会,真真是跌破她的眼镜。 还记得上一次也是类似于这样的活动,她刚刚从法国提来了两件帅呆的情侣装,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劝这个男人穿上。 看来,他也不是完全不能容忍的,只是得挑对象而已,他连一个身份都不愿意给她,又怎么可能愿意跟她一起穿情侣装呢? 红唇扬起一抹嘲讽,伍媚仰头便喝下了一杯香槟,还没咽下去,突然被猛地攫住了唇,香槟也到了那人的嘴里。 伍媚差点被呛到,鼓着腮帮子,狠狠瞪一眼不知从哪疙瘩冒出来的叶少蕴。 叶小公子轻舔了一下嘴唇,一双丹凤眼蕴着笑意,“这是对你背着我偷看别的男人的惩罚。” 一句话,让伍媚的气焰登时灭了下去。 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火气,伍媚冷着脸,恶毒地说:“怎么这么晚才来啊,是不是官司打输了?赔了多少钱?” “你就不能盼你男人点好,我打输了官司你脸上很光彩吗?” 叶少蕴气哼哼的,抬手掐了一下她的脸蛋,在她即将发飙之际又堆起笑脸,“叶大律出手,就没有打不赢的官司。” 伍媚瞧着他那傲娇又臭屁的模样,“切”了一声,终于还是绷不住,笑了…… 叶少蕴便也跟着笑,自然而又亲昵地揽过她的脖颈,“陪我吃点东西吧,一整天连口水都没喝,给我饿坏了。” 靳喻言站在门口的位置,怔怔地盯着伍媚的背影。 原本他的眸色还只是泛起微微波澜,但在看到叶少蕴出现,又见二人勾肩搭背如此亲昵之时,眼底已经卷起了惊涛骇浪。 那是雄性动物在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之后本能出现的一种不爽,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宣战,然后把他的女人抢回来! 但理性终于还是制止了他的冲动,于是,他便只能眼睁睁地在这儿看着,看着…… 北悦刚刚咽下一口水果,伍媚和叶少蕴便凑了过来,你喂我一口芒果,我喂你一口火龙果,简直腻歪死个人。 “我说,秀恩爱能换个地方吗,我一个单身狗,不爱受这刺激。” 伍媚不理她的嫌弃,又给小男友塞进嘴里一块西瓜,“这都是报复你以前和季小爷给我撒的狗粮,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北悦懒得理她,下一秒,自己嘴巴里却猝不及防地被人塞了一块水果,一抬头,对上盛伊凡的脸。 盛伊凡一双狭长的眼睛蓄着锋芒,偏偏唇角还挑着笑,“秀恩爱而已,我们也可以秀。” 说着,偏俯身过来要吻她,双唇即将触上的一瞬,北悦往旁边歪了下脑袋。 她下意识地往某人的方向看了一下,脸上闪过极度的不自然,嘴巴紧抿成一线,“公众场合,注意影响。” 没有吻上,盛伊凡眼底滑过明显的失望,她心里终究还是排斥他的,不愿意同他亲近。 不远处的季南霆,看似跟周围人交谈着,目光却早已不知不觉地朝北悦看过去了,冷不丁的,就看到盛伊凡吻了北悦。 手中的杯子,一瞬就捏爆了,清脆的声响将围着他的众人吓了一跳。 离他最近的千千和秦露更是惊的脸色发白。 “季总,你这是……” 秦露急急地开口,见他掌心都扎进了碎玻璃碴,血流了一手,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忙要带他去包扎。 “没事。”季南霆神色雷打不动的漠然,像是丝毫没觉得疼,只道,“杯子太脆弱了。” 同样脆弱的,还有他的一颗心。 以为自己可以做到满不在乎,可是在看到她和别人那般亲昵的时候,心还是忍不住疼了。 季南霆狠狠攥了攥掌心,暗骂自己没出息,推开了秦露要给他包扎的手,道了声“失陪”,就径直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秦露看着他离开,愣怔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 千千却早就将他的情绪波动看在眼里,知道他这突如其来的小情绪是为了谁,往北悦那里瞄了一眼,见她也往洗手间去了。 冤家路窄,一会儿可有好戏看了……千千饮下杯中剩下的红酒,眼底闪过促狭的笑意。 …… 唐风会所男女洗手间是挨在一起的,洗手池分为两排,墙上镶着两排锃亮的大镜子。 季南霆将掌心的碎玻璃碴拔掉,扔进垃圾桶,伤口扎的并不深,只是破了几个口子,他将流着血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着。 北悦踏进洗手间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脚步倏的在门口顿住了,两道秀眉紧紧拧成一团。 几乎是同时,季南霆抬头,在镜中看到了北悦的脸。 四目相对,空气中像有什么火花点燃了。 北悦看到洗手池溅起来血红色的水花,不知他怎么受伤了,张口想问,在瞥到他冷淡的神情时,又生生把话咽了下去。 气氛凝滞一秒,她权当没看见,转身进了女厕所。 卫生间的灯光很亮,照的人有些眩晕的感觉,北悦大脑意识恍恍惚惚的,满脑子都在想那臭小子是怎么刚来就把自己伤到的。 从女厕所走出来,洗手池边的男人已经不在了,北悦顿了一秒,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也没烘干,湿着手就走了出去。 刚刚迈出门去,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手,猛地将她拽进了角落里,北悦刚要失声尖叫,一个熟悉的气味就压了下来。 下一瞬,她的嘴唇,就被一个温凉的唇吻住了! 148章探戈无所谓错步 北悦猛地瞪大眼睛,要不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恐怕这会儿她就踢上他的蛋了! 来人气势汹汹,舌头顶到她的喉咙深处,擦过她的口腔内膜,凶狠地侵犯掠夺,疼得她本能地蹙紧了眉头。 她要推开他,却反被握住了手,两个人的掌心都是湿的,一个有水,一个有血,就这么黏在一起,伴着两颗心都湿漉漉的。 北悦被男人夺走了所有的呼吸,几乎都要喘不过气了,长吻中……却感到两个人十指交扣,久违的温暖,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不知吻了多久,好像是要晕过去的前一秒,季南霆大发慈悲放过了她。 随着嘴唇的撤离,有沾着血的唾液丝儿荡在北悦的嘴边,季南霆黯了黯眸子,抬手给她擦掉,问她,“疼吗?” 北悦不答,微喘着,她还没找到自己正常的呼吸节奏。 季南霆替她回答了,“你嘴里有多疼,我的心就有多疼。” 他指肚摩挲过她粉嫩的两片唇瓣,恨恨地说,“真想给它申请个属于我的专属权,那样就不会有男人敢随随便便地亲你。” 北悦一怔,惶惑地抬起头,瞬间明白了这小崽子的火气从何而来,怕是误会她刚才和盛伊凡接吻了。 她还以为他不曾再理会她,没想到……他竟还是在意的。 这一刻,北悦心头涌上十分复杂的意味。 说不清楚,是开心,还是酸涩。 她抬眸看着他,故作冷淡地说:“都说了分手了,前男友这样对待前女友,你觉得合适吗?” “分手是你单方面提出的,我可从来没有答应过。” 季南霆从后面环住她的脖颈,迫使她靠近自己,两个人的鼻尖抵在一起,他咬着她的唇说,“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北悦被他咬得生疼,想要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开,心下一片震颤。 在她面前,他从没这么强横霸道过,若说以前他是盘在她面前的一条龙,这会儿他已经凌越于半空之中,再无往日的温柔。 季南霆借着吻她的动作,手沿着她腰间的镂空设计滑了进去,带着凉意的手指触到肌肤的一瞬,北悦一激灵,挥手就是一巴掌。 这巴掌她没舍得用力,却终究落了空,季南霆敏捷地往后一侧身子,北悦则是落荒而逃。 再留下来,非得被那臭小子吃干抹净不可。 …… 北悦再回到宴会厅时,舞会已经开始了。 乐队演奏着舒缓华丽的舞曲,成双成对的男男女女搂着肩环着腰跳着华尔兹,气氛转眼又是另一番热闹。 盛伊凡在舞池边候了许久了,一见北悦回来,脸色白里透着红,剑眉微蹙,“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吗?” 北悦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没吃饭,有些低血糖。” 盛伊凡一听,忙带她到食品区吃些点心,北悦道:“你去跳舞去吧,不用管我,我歇会儿就好。” 正巧盛依诺走过来,扬声道:“哥,喻言不肯陪我跳舞,你陪我跳一支吧。” 盛伊凡神情有些犹豫,北悦摆摆手,示意他快去。 盛依诺甩了北悦一个轻蔑的眼神,就拉着盛伊凡走了,兄妹俩滑进舞池,伴着悠扬的旋律翩翩起舞,看上去也挺契合的。 北悦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吃着水果甜品,不时有男士过来邀请她跳舞,都被她婉言拒绝了。 她不擅长跳舞,让她打个拳还行,华尔兹更不是她喜欢的舞种,以前是为了融入上流社会没办法,被伍媚手把手迫着学会的。 相比较舒缓优雅的华尔兹,她可能更喜欢奔放激烈一点的探戈,那种男女之间博弈的感觉,更合她的胃口。 正想着,舞曲停了下来,男男女女也纷纷离开舞池,接下来的环节就是各人点曲子独舞的时刻了。 盛伊凡笑着朝她走过来,“休息好了吗?要不要来一曲探戈?” 北悦微微一怔,尚未反应过来,不远处就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麻烦来一曲《PorUnaCabeza》。” 乐队得令,很快一支华丽动人的乐曲响起来,伴着众人欢呼鼓掌的声音,她凝眸望去,只见季南霆牵着千千的手,滑向舞池。 俩人一黑一白,视觉感官上就相得益彰,季南霆虚扶着千千光裸的后背,随着律动,缓缓挪动着步子。 几个简单的舞步之后,随着乐曲的高潮,两个人的动作也变得激烈起来,一拉一伸之间,若即若离,火苗蹭蹭燃烧起来。 众人屏住呼吸,只见千千在季南霆引导下原地几个旋转,漂亮的鱼尾裙随之摇摆,猛地又被他拉回眼前,鼻尖几乎贴上,女人踮起脚尖,含情脉脉地看着男人,嘴唇缓缓靠近……在即将碰到的一刹那,她又朝后弯下腰,满满欲拒还迎的感觉,撩人心弦。 北悦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跳舞的两个人,唇不知不觉抿成一线,记忆仿佛回到了某个月色撩人的夜晚。 那时两个人刚确定恋爱关系没多久,还是在彼此熟悉的过程中,每天晚上,他们都有很多的娱乐节目,两个人不爱出门,便一起宅在家里,他弹吉他,她吹口琴,知道她喜欢看老电影,他专门买了个投影仪,关上灯,两个人便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电影。 她最喜欢的电影演员是阿尔·帕西诺,基本上他主演的每一部电影都被她反复看了无数遍。 那晚,投影仪放着《闻香识女人》,她再次沉浸在男女主角跳的那一曲探戈中,季南霆吻着她的唇提议,“要不要来一曲?” “啊?”她有些犹豫,“我好久没跳了,动作都忘得差不多了……” “没关系,我教你。” 季南霆说风就是雨,拉着她的手就下了床,打开一盏壁灯,在微黄的灯光下,借着电影中的舞曲,两个人的身体碰撞到一起。 他显然是舞技超高超的那一种,在他面前,她就像个刚学舞蹈的小学生,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错了半个步子。 男人贴近她,灼热的呼吸盘着旋儿打在她的耳蜗处,说了句电影中的经典台词,“探戈里无所谓错步,不像人生。” 他是用标准的英文说的,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奇迹般的让她的心绪稳了下来。 那一夜,太唯美,也太浪漫。 探戈本就是炽热性感的舞种,你来我往,暗潮汹涌……一个不妨,她就被他带进了一片粉红色的世界,失了防线,溃不成军。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顺理成章,电影里还在上演着悲欢离合,现实中的他们早已陷入了情欲之中,难以自拔…… 往事还历历在目,而现在,陪着他一起跳舞的,已经换成了别人。 季南霆勾着千千光洁优美的裸背,在一个高难度的下腰动作完成之后,瞬间将人提起,原地就是两个旋转,简直美翻全场! 最后一个ending的动作,千千的长腿勾着男人的膝盖,美丽的天鹅颈往后一弯,构成一副完美的画面。 全场爆发了如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绝。 姗姗来迟的陆二少,好巧不巧的,将这支舞从头到尾看完了,女人的美一丝不落地落在他的眼睛里,点燃了他眼底的火苗。 可她的纤纤玉手此时此刻正牵在别的男人手里,哪怕那个人是他兄弟,也让他在一瞬间火大了。 在火辣辣的掌声中,陆明寒黑着一张脸,大踏步地迈向舞池,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千千拉走了。 季南霆看着某人气急败坏的样子,唇角勾起一个笑容。 他期待着能够从另一个人那里看到同样的反应,视线朝北悦的方向找寻过去的时候,沙发上,哪儿还有北悦的身影? 他唇角的笑容倏然定格住,人呢? 149章真的是双喜临门 北悦终于感受到了一种心灵上摧枯拉朽般的疼痛,在看到季南霆和别的女人共舞的时候。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没有资格有这种感受,是她提出的分手,在季南霆一次又一次靠近她的时候,也是她一次又一次将人推开。 她知道季南霆是故意的,故意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亲近,就是要引她吃醋,引她嫉妒,也在间接给她一个信号:嘿,看到没有,你不要我,可多的是人要我,小爷从来不缺人爱——行为如此幼稚,手段如此低级,又那么的赤裸裸,她却偏偏入了他的坑。 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她和季南霆之间,横陈着太多的东西,已经不单单是因为爱情就可以在一起的事情了。 邓老爷子不肯为父亲洗脱罪名的事情,她理解,但她不能原谅;还有盛伊凡……他既然回来了,她又怎么可以视而不见? 活了这么多年,她从未觉得人生如此纠结过,好像怎么做都不对,怎么做都是错的,她也没这个能力做到让任何人都满意,唯一希望能够做到问心无愧,可现实是……每次在季南霆面前,她总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任何一个动作,都能够影响到她。 北悦觉得,她都快要疯了。 唐风会所三楼有一个阳台,是凭栏设计的,正对着一个室内游泳池,这会儿天冷,没人游泳,偌大的泳池空空荡荡。 北悦站在栏杆边,深呼吸几口气,看着蓝汪汪的游泳池,把它想象成一潭湖水,恨不得立马跳下去。 还没付诸行动,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这底下若是悬崖,你跳下去还能一了百了。可它是游泳池,跳了只会感冒。” 北悦苦笑一声,说的还真是,跳下去死不了人,要是感冒了还得难受上好几天,何必呢? 盛伊凡走到她身边,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她单薄的肩头,淡淡道:“我以为拦不住你呢。以前的北悦,天不怕地不怕,是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一旦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就这性子,不知让司令多么头疼……” 北悦想起以前那个倔强而果敢的自己,确实挺叫人头疼的,但那时她有人宠着有人护着,哪怕把天捅个窟窿,也有人帮她堵。 现在呢? 她孑然一身,孤孤单单地活在这世上,心里没个支撑,空空如也。 盛伊凡看着北悦姣好却清淡的面容,深知北悦不一样了,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她。四年的时间,也或许是由于北司令的死亡,将她锻造成了一把剑,外表看上去依然强悍,其实内心极为脆弱,也变得患得患失了,甚至将自己的心封闭起来,不让人靠近。 “以前父亲告诉我,人一生下来,就是要受苦的。等到把所有的苦头都吃尽了,就离死不远了。” 盛伊凡凭栏而立,点上一支烟,微眯着眼睛,缓缓地对她说着话,“我的前半生,有两次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近。一次,是维和战役中了敌军埋伏,当子弹打穿肺叶的那一刻,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那时候我就在想,幸亏没有娶你,要不然还没等好好跟你过日子,就让你守寡了,那就太对不起你了……” 北悦静静地看着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有在冷风中摇头这一个动作。 烟雾袅袅,盛伊凡继续用他那已经被毁了个彻底的嗓子平静地说:“第二次,是在缅甸,因为接受了一个非凡任务,我在一个有黑道背景的毒枭窝中做卧底,结果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被关进了地牢之中,囚禁了21天。那21天,他们对我用尽了各种刑法,刀子、鞭子、藤条、钉板,火钳……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受不了的。” 像是忆起了那段惨痛的时光,他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苍白的神色,那道从耳边贯连到下颌的蝎状伤疤,显得愈发狰狞。 “有一次,他们饿了我三天两夜,然后往我嘴里灌了两大碗半生不熟的面条,再将我倒挂起来,吃下去的面条,顺着嘴和鼻子流出来,流了一地,他们管这个叫‘二龙吐须’,因为从鼻孔里流出来的面条,多么像龙的两条触须啊……如此有创意的刑罚。” 他笑着,北悦却已经是泪流满面,在风中瑟瑟发抖,捂着耳朵不敢再听下去,“别说了,别说了……” 盛伊凡拿下了她捂着耳朵的两只手,握着她的双肩,看着她泪如泉涌,他一字一顿地对她说,“悦儿,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我还活着,并且回来了,这就是现实。可是现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已经是一个千疮百孔、体无完肤的烂人,我不知道我会什么时候倒下,也不知道自己还能看几天的日出日落,我只想在接下来无数不多的时间里,有你陪着我。不知你,愿不愿意?” 那一瞬间,北悦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劈成了两瓣,一半在为盛伊凡痛着,而另一半,已经不知飘向何处去了。 鼻尖酸涩得像是在柠檬水里泡过一样,她知道自己的妆容已经花的一塌糊涂,可她还是抬起头来,冲男人点头,郑重地说:“我愿意。” 这是她欠他的承诺,她本就应该和他在一起,就当做这四年零四个月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还是最初的模样。 盛伊凡得了她的一声“我愿意”,开心地笑起来,将她重重地拥入怀中,轻吻她的头心。 他知道自己处心积虑,也知道自己是在利用她的心软、她的同情才骗取了她的感情,他知道现在他怀里的女人已经爱上了别的男人……他知道,他通通都知道! 可是,他已经顾不上许多,他还是爱着她的,那么他就要和她在一起,他实在无法忍受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卿卿我我。 就算,他守不住她的心,他也要守住她的人,因为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所以不能再失去任何。 *** 北悦重新整理了一下妆容,被盛伊凡牵着手回到宴会厅。 季南霆寻了她半天,正急得不行,在看到她的一瞬就狂奔到她面前,喊了声“小北”,就要去拉她的手,被她躲开了。 盛伊凡皱眉,沉呵一声,“季少,这是我的未婚妻,请你自重。” 季南霆心猛地一震,“未婚妻?” 盛伊凡不理他,在众人的注目下,牵着北悦继续往前走,与季南霆擦肩而过,而北悦的目光,再也没有朝他投注半分。 来到舞台中央的位置,盛伊凡紧握着北悦的手,扫视全场,郑重通知,“我和北悦,年底结婚。届时,希望大家都能够赏光,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全场懵然。在沉寂了数秒之后,不知谁带的头,众人开始啪啪地鼓起掌来,连声“恭喜”。 “我擦。”伍媚一口蛋糕没咽下去,差点把自己噎死,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简直惊爆她的眼珠,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等她回过神来,掌声中又横插进一个声音,“哥,你只宣布了自己的喜讯,怎么没有宣布我的呢?” 盛依诺娇嗔一句,挽着靳喻言的胳膊也走上了舞台,享受着自己成为焦点的这一刻,笑道:“我和喻言,也在年底结婚。” 全场又是静默了几分,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惊得半天回不了神,皮笑肉不笑地表示恭喜,“真是双喜临门啊……” 吃瓜群众已经看不懂了,在他们心目中,北悦和季南霆是一对,虽然坊间传出了俩人分手的消息,可怎么突然之间,北悦又要跟盛家公子结婚了呢?再说盛依诺和靳喻言这一对,虽然家世相当,但在众人眼里,真是怎么看怎么不搭啊,一个是滥情公主,一个是禁欲王子,这两个人凑在一起过日子,简直是一个南极一个北极,能和谐吗?难道现在这年头都流行混搭? 伍媚喉咙里的一口蛋糕,终于咽了下去,一颗心,也终于沉了下去,彻底、死了。 季南霆,站在喧闹的人群中央,静静地看着舞台上的女人。 她要结婚了,在年底。 不是跟他,而是跟另外一个男人。 他应该祝福吗?不,他不会祝福,但他也不会咒诅,因为他知道,这个婚,绝结不成。 季南霆唇角挑起一抹悠凉的笑,转身离开,却在宴会厅的角落处看到了一双和他几乎一样冷的眼睛,那是……Moon。 150章所谓的做贼心虚 北悦拖着疲倦的身子回到住宅,盛伊凡将她送到门口,她没有请他进来,只道:“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这便是另一番意义上的拒绝了。 盛伊凡闻言,眸色有些暗沉,艰难地开口,“悦儿,答应和我在一起,不会后悔吧。” 北悦心里一格,看着男人忐忑的面色,轻轻扯了扯嘴角,“怎么会。我只是折腾了一天,有些累了,就……就不留你了。” 虽然已经答应和他结婚,可目前还是突破不了内心那层防线,她知道自己有些矫情,以前……以前跟他也不是没做过…… 北悦垂下眸,手心暗暗地攥了攥,气氛不由僵住了。 良久,盛伊凡哑着嗓子开了口,“那就早点休息吧,明天下午我来接你,一起到我家吃个饭。” “去你家吗?” 北悦猛地抬起头,眼底略有些惊愕,盛家人对她一直不是很喜欢,尤其是盛依诺,每次见到她都像是见到仇人一样。 “婚礼虽然定在年底举行,但算着也没剩多少时间了,改天把双方家长约一下,定个好日子先把证领了,你觉得呢?” “啊……行啊,不着急。你来安排就好。” 盛伊凡就怕她凡事无所谓,没态度,他其实更希望她能对他提出一些要求,那样至少会让他觉得,她对这场婚姻是积极的。 他看着如木偶般呆滞的女人,眉峰蹙了蹙,刚要开口说什么,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引得他心中一惊。 忙掏出手机来,连来电显示都不看,就着急忙慌地挂了。 倒是北悦反应过来,惊讶道:“你买手机了?手机号是多少,我存一下。” 她刚要掏出手机来,被盛伊凡拦住了,神色有些异样,“不必存了。我、我的意思是,这个号不好,回头换一个再告诉你。” “喔,好。”北悦也没多想,盛伊凡又嘱咐她一句“早点休息”,便转身走了。 直到走出单元门口,他才又掏出手机,摁下了那唯一的号码,暗沉夜色衬得他的神情很是清冷,声音更冷,“何事?” 对方的口气不比他好多少,“你想背弃我,跟别的女人结婚?盛伊凡,我看你是不想让她活到明天。” “你若敢动她一根手指头,我保证,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盛伊凡冷冷地说,齿缝都生了寒意。 对方听到他的威胁,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几乎癫狂,“碎尸万段?真可笑,要不是我,四年前的你就已经被碎尸万段了。我希望你能够认清现实,没有我,你早就是死人了。你现在的身份、地位、财富……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恩赐给你的!” “恩赐”两个字,让盛伊凡如被蝎子蛰了一口,脸色瞬间苍白下来。 仿佛过了很久,就在对方以为他挂断了的时候,他冷笑着、缓缓地开了口,“我自然不会忘,我这一身的伤,我这张毁掉的脸,我这幅行尸走肉、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都是拜谁所赐……月亮,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你和北悦,我都要!” “好啊。”Moon在听到他这样说之后,声音竟然染上笑意,“三个人才好玩呐。我就在家等着,你把那个女人带回来咯。” 盛伊凡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嘴角绷得死紧,后脑勺重重地靠在座椅上,神色前所未有的疲惫。 在车里坐了一会儿,刚要发动车子,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楼里。 他目光闪烁了一下,北夫人……不对,现在是靳夫人了。 *** 北悦很有些身心疲惫,最近这些日子,心头总像压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难受。 将头发用束发带挽上去,对着镜子卸了个妆,在粉色的电动牙刷上挤上牙膏,看着旁边一只蓝色的,心中莫的有些空。 这栋房子的各个角落,已经布满了季南霆留下的痕迹,这两天恐怕要腾出点空,来收拾一下他的东西了。 刷牙刷到一半,北悦忽然觉得胸口闷闷的,一股恶心的味道渐渐涌上来,她垂下头去,对着洗手池,猛地就是一通干呕。 晚上吃的那点子点心水果通通吐了出来,最后实在没什么可吐的,只剩下胃里的酸水了,难受的眼泪都出来了。 北悦漱了漱口,蹲在地上缓了半响,只觉得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 她揉了揉胸口,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两天总觉得有些恶心。 是不是吃外卖吃多了的缘故? 北悦胡思乱想着,隐隐约约听到外头的敲门声,她扶着暖气片子站起来,撑着身子走出去,趴猫眼一看来人,心倏地一沉。 她妈。唐蓉。 顿了一下,她还是打开了门,一开门就引来她妈的抱怨,“在里面按摩呢,这么久才开门……” 唐蓉语气不善,北悦脸色也不甚友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怎么,没事还不能来了,你的家我来不得吗?” 唐蓉神情冷冰冰的,径自换了拖鞋,大踏步地迈进屋子,四下看了看,“没有什么野男人在这里吧?我可进来了。” 北悦秀眉一拧,“什么野男人?你说话能放尊重点吗?” “你对你妈说话能放尊重点吗?”唐蓉在沙发上坐下,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去给我倒杯茶来。一点规矩都没有。” 北悦看着眼前的女人,有些气闷,她妈这人在靳文耀和她面前完全是两副面孔,前面有多温婉良善,后面就有多骄横刁蛮。 戴着这样两具截然不同的面具,也不知道她累不累,装真的能装一辈子吗? 亦或许,温婉也是她,只是那个样子,从不是对她的。 她提步进厨房,端着个杯子出来,放在她妈面前,淡淡道:“没有茶,只有白开水,凑合着喝吧。” 唐蓉早就习惯了女儿对她不假辞色的态度,撇了撇嘴,还是端起水喝了一口,双手交叠着端坐在沙发上,道:“坐。” 北悦眼下正各种难受着,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应付她妈,神情有些不耐,“有什么话,你直说吧。” 唐蓉便直截了当地问,“我听说,盛伊凡回来了。” 北悦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和你……和你爸,都在四年前,在前线牺牲了吗?”唐蓉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很是艰难。 在北悦看来,这自然是她心虚的表现,她心头冷冷一笑,凝起寒眸静静地看着唐蓉。 她心想:你怎么还好意思在我面前提我爸呢? 唐蓉被女儿的眼神盯得心慌,只觉得那目光跟刀子似的,甚是扎人,她喉咙微微梗了梗,“你,你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北悦唇角一压,到底还是没当场揭穿她,垂下眸去,凉凉道:“伊凡大难不死,这些年一直在缅甸生活。” “缅甸?!” 唐蓉几乎是下意识地失声喊了出来,又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过激了,赶紧捂住嘴巴,把目光转移到别处去。 北悦定定地观察着她,终于知道“做贼心虚”是什么样的表现,看来做了亏心事,也不是那么坦然自若的,只是不知道午夜梦回,当她和靳文耀两个人躺在床上卿卿我我的时候,会不会偶尔梦到她父亲?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双手,会不会看到她父亲的血? “是啊,缅甸。”北悦故作不解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唐蓉猛地摇头,脸色已经泛起青白,良久,才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他,他为什么会去缅甸?” 北悦淡淡道:“等见到他,你亲自问他吧。哦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声,我和伊凡,年底结婚。” 一句话,让处在掉了魂儿的唐蓉猛地回过神来,尖着嗓子喊,“什么?!” 151章弑母会遭天谴的 “你要跟盛伊凡结婚?那季南霆呢?” 唐蓉这句话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喊出来的,方才的惊慌失措在听到这则消息之后全然化作了惊恼愤懑。 北悦淡淡道:“你没有听说吗,我和季南霆已经分手了。” 唐蓉当然已经听说了,她无时无刻不关注着女儿的终身大事,好不容易盼着她即将嫁入豪门,作为季家的亲家母,从此她不管在靳家还是在贵妇圈都能够挺直腰杆昂首挺胸了,却忽然又传来北悦和季南霆分手的消息,她并不怎么信,以为小两口闹别扭呢。 毕竟季南霆有多喜欢北悦,她可是从头到尾看在眼里的,当初他们那么反对都没能阻断俩人来往,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给予高度支持,而且户口本都在他们自己手里,想要领证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那就更没有理由闹分手了……唐蓉最初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最近从欧洲旅游回来,陆陆续续听一些闺中密友说盛家的大少爷回来了,人还好好的,但脸毁了;又说什么北悦甩了季南霆,跟盛伊凡好上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有鼻子有眼的——她这才觉出事情不妙,盛伊凡她是知道的,他和北悦的过去她也知道。 北悦要是为了盛伊凡甩季南霆,在她看来是极有可能的,这才放下行李,马不停蹄地赶过来询问。 可是北悦却直截了当地告诉她,她要跟盛伊凡结婚! 这怎么可以?! 唐蓉怒上心头,端起母亲的架子,“你要跟南霆分手,跟盛伊凡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因为没有必要。”北悦话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主。” “你放肆!” 唐蓉一拍桌子,豁然站起来,“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你和南霆分手的事情我绝不同意,你也别痴心妄想着嫁给盛伊凡,盛家和季家在北城分别是什么地位,还需要我跟你讲吗?一个是落魄贵族,一个是豪门首富,嫁给谁更有面子,你心里没数吗?” “面子?”北悦清冷一笑,微扬起头看着她,“当初你愿意嫁给父亲,是不是就是觉得,‘司令夫人’的身份更有面子?” 倏然提到北谷丰,唐蓉神色一变,沉声道:“现在正在说你的事情,你不要跟我扯别的。” 北悦眼眸静默如深潭,声音冷冷清清,“我跟你不一样,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出卖自己的感情,更遑论婚姻。” “呵,还教训起你妈来了?” 唐蓉唇角扬起一抹讥讽,却忽然叹口气,语重心长道:“当初跟你父亲结婚,确实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好在兜兜转转了大半辈子,我还是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归宿。正因如此,小悦,我才不想让你重蹈覆辙啊。女人这一生,婚姻太重要了。” 她要过来拍北悦的膝盖,却被后者冷冰冰地躲开,“确实。父亲娶你,也是他这辈子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唐蓉的手落了空,被北悦这句话说得心火缭绕,板着脸重重呵斥一声,“你就不能跟我好好说话是不是?” “不能。” 北悦直接给她怼了回去,眉宇眼梢间都是慑人的寒意,“唐女士还有事吗?没事请你离开,我很累,想休息了。” “逐客令”一下,让唐蓉本就难看的脸色更添几分恼怒,气得一把捞起桌上的水杯,兜手泼在北悦的脸上,“你要造反呐?” 北悦浑身正难受着,反应也比较迟钝,眼看着水要迎面浇过来,却还是没躲得开,被泼了个彻底,“哗”的流了一脸。 这一刻,她竟有些庆幸,幸亏她准备的是水,不是茶或者咖啡什么的,不然只会比现在更狼狈。 早就习惯了她妈对待她的各种暴力,北悦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低下头去轻轻拂了拂睡衣上的水珠,漠然至极。 这副油盐不进的态度惹的唐蓉更怒,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我也懒得跟你废话,总之有我在一天,你和盛伊凡这个婚就别想结成。一会儿要跟这个结一会儿要跟那个结,你当那结婚证就是张纸吗?还有,靳季两家刚刚合并没多久,眼下正是关系微妙的时候,你靳叔叔整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你不帮忙就算了,别给我扯后腿!人家刚救了我们你就要悔婚,你这不是过河拆桥吗?” 北悦静静听着母亲对她的控诉,好像她多么忤逆不孝、多么不知好歹、多么忘恩负义似的,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 等她说完,北悦才仰头轻笑道:“我这都是跟你学的啊,唐女士。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个水性杨花的母亲,还指望能生出什么贞洁烈女吗?” “啪!”几乎是伴着话音落,一个狠辣而响亮的耳光重重掴在北悦的脸上,打得她头一歪,嘴侧立刻淌下血来。 好像眼前一黑,北悦疼得闭了闭眼,嘴里尝到一股腥咸的味道,那股恶心的劲儿又开始往上翻涌。 唐蓉气得直抖,指着她鼻尖的手都跟着哆嗦,“你、你竟然敢这么指责你的母亲?” 北悦毫无所惧地直视她,“我说错了吗?” 她猛地站起身来,红着眼睛冷冷笑道:“母亲?你有什么资格做我的母亲?从小到大,你对我所有的‘爱’,不是打、就是骂。这张脸,吃了你多少个巴掌了?你数过吗?人家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你打我的时候,会疼吗?不会……你打我从来跟打一条狗没什么区别,我这个亲生女儿,对你而言可能还真的没一只宠物来的宝贝。这些都没关系,我可以受,谁叫你生了我呢?” 唐蓉风韵犹存的五官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发白,腮边的肌肉徐徐抖动着,对这番话也不是全然没有反应。 北悦却并没有瞧见,只沉浸在自己的忧伤当中,她猩红着眼睛,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缓缓逼近唐蓉,像是嗜血的魔女。 唐蓉心头一凛,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可是,你为什么要害死父亲?他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人前护着你人后宠着你,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让你步下死亡陷阱?” 随着她最后一句“死亡陷阱”的话音扬起,唐蓉只觉得雷劈一般,惊得她往后重重跌倒,陷进沙发里。 她惊恐地看着面容酷似北谷丰的北悦,呼吸都快停了,“你,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其实这会儿北悦已经难受得有些虚弱的恍惚了,眼前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的,不真切,有种在梦里的感觉,也正是在这种状态之下,让她终于控制不住,跟母亲“摊了牌”,想要从她口中逼问出当年的真相!因为她太恨了,这股恨意天天萦绕在她的心头,无法消解,将她原本还算干净的心一点一点地被仇恨的毒汁腐蚀了,要不是怕遭天谴,恐怕她会做出弑母的行径,替父亲讨个公道! 北悦身子倾下来,两手按在沙发背上,几乎将唐蓉整个儿圈禁起来,她低声道:“我知道,是你和靳文耀,害死了父亲。” “轰——”的一声,唐蓉的心已经爆出了如烟花般噼里啪啦的巨响。 她面容惊惧地看着北悦,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打从今晚见到她起,唐蓉就觉察出女儿不对劲了,虽然她以前对她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态度,却从未像今天这般冷过,冷的甚至不想对待一个陌生人,而是一个仇人……再加上她的百般试探、冷嘲热讽,这种种才让她怒不可遏,不仅泼了她,还打了她。 北悦站起身子,进了卧室,不一会儿拿出来一盒烟,甩在唐蓉的怀里,沉声道:“看看这个,认识吗?” 唐蓉看着那印满缅甸语的烟盒,几乎是瞬间白了脸,像丢一条毒蛇一样,把烟盒猛地丢了出去! “不、不……”她惨白着脸,哆嗦着唇,“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 152章防火防盗防闺蜜 “不是你干的?” 北悦唇角扬起一抹残冷的嗤笑,“难道这烟,不是靳文耀送来的?不是你亲手给我爸点上的?” 她重新拿起被唐蓉扔出去的烟盒,打开,然后将里面的烟抽出来拿到她妈面前,冷冷质问,“这烟是有毒的,你知道吧?” 唐蓉如雷击般重重地震住了,脑袋像是被人狠狠抡了一下,脸色白的透明。 北悦看着夹在指间的烟,只觉得心像是裂了一道口子,在往里嗖嗖灌着冷风,以至于此时此刻她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我想,父亲在临死的最后一刻,应该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些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害了他。不仅让他丢了命,也让他失了名。我去求过邓书记N次,无论我如何恳求,他都不肯恢复父亲的烈士荣誉。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她像是个审判官,一字一句地逼问着自己的母亲,但她的心情并不比她好受多少,面对父亲的死,她们母女二人都不好过。 唐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有拼命摇头的份儿,最后重重推开北悦,跌跌撞撞地跑掉了。 北悦重重跌进沙发里,难过得要死。 人活着,为什么非要这么难受呐? 胃里绞痛得难受,北悦紧紧抓着胸口,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空旷无依的内心,除了苍凉和疲惫,再无其它什么东西。 …… 翌日是周末,麦悦现在实行周末轮休制,这个周正好轮到北悦休息。 她还是起了个大早,翻出几个收纳箱,把季南霆的东西通通丢进去,打包好,这一通收拾下来,就到了晌午了。 拎起手机给季南霆打电话,想让他过来搬东西,却没打通,北悦蹙了蹙眉,干脆摁开对门的密码,将他的东西全丢了进去。 将门重重地叩上,北悦忽然想起,好像季南霆的家里也有不少她的东西,可她现在力气用光,没精力再拾掇了。 算了,以后有空再说吧。 回到自己家,觉得空旷了许多,心里也莫名有些空,北悦垂下眼睑,唇齿间涌出低微的叹息,满满失望的味道。 在沙发上静坐了半响,明明肚子在叫唤,却没有半点胃口,她按了按小腹的地方,觉得有些胀痛。 可能是大姨妈快来了,北悦这段时间经期异常紊乱,算着好像有快两个月没来例假了,以前也有过这种情况,还是在高考那会儿学习压力太大的缘故,后来她爸托人找到一个老中医给她调理,前前后后喝了半年多的中药吧,才调理好的,想想那段日子真是苦不堪言……这阵子大概是工作压力比较大,情绪也不对头,内分泌就来捣乱了,北悦郁闷地揉着小腹,打算泡杯红糖姜茶喝。 水还没烧开,手机就响了起来,北悦看着来电显示一愣,是千千打过来的。 二十分钟后,妆都没化的北悦披了件羽绒服戴了个帽子外加个黑框眼镜就出门了,约在一家潮汕菜馆,被服务员领进了包间。 推开包间门时,千千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了,即便是冬天,她依然穿的美丽“冻”人,肩膀露着,长腿也露着,一点也不嫌冷。 对比之下北悦把自己裹得像只熊,毫无形象可言,一进门就带进一身寒气,冻的千千一个哆嗦。 “冷吧?我刚从一个活动上下来,女明星冻昏过去好几个。” 千千吩咐服务员上菜,赶紧给北悦倒了一杯热茶。 北悦呵出两口气,捧着热茶暖了暖手,才找回了几分精神气儿,包厢里空调开的很足,缓了会儿,她就把羽绒服脱了下来。 菜陆陆续续地端上来,每次进来的服务员都不一样,总会在上完菜后小心翼翼地凑到千千身边,“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千千如今事业正处在上升期,签约北岳传媒之后又拿下好几个大名牌的代言,再加上最近她有一部电视剧反响非常好,收视率和口碑双丰收,风头直逼四小花旦,耿直爽朗的个性也很具有观众缘,可圈可点的演技更是俘获了一大批粉丝,人气可见一斑。 她刷刷在餐巾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微笑着跟服务员说,“小哥,让我先跟朋友吃完饭,待会儿再慢慢给你们签好不好?” 服务员红着脸迭声道“好的好的”,冲旁边的北悦抱歉地笑笑,躬身退了出去。 北悦挑唇笑道:“你太火了,到哪儿都这么众星捧月的,也很困扰吧。” 千千朝她眨了眨眼睛,“我如果说很烦,会不会显得我很矫情?有人喜欢是件好事,但被这么多人喜欢,其实是场灾难。” “灾难?何解?” “有多少人喜欢我,就有多少人不喜欢我。现在喜欢我的人,保不齐哪天就不喜欢我了,这种所谓的喜欢,其实都很虚。” 北悦微微沉吟,也是,现在是全民偶像时代,女人们每天都在换“老公”,男人们每天都在换“老婆”,娱乐圈更新换代太快,或许你今天红透半边天,下一秒就换成别人了,以前周浩不就是这样么,巅峰时也有一大群女粉丝跪舔,但是入狱之后呢? 树倒猢狲散,世态炎凉向来如此,如果摆正不了自己的心态,就很容易迷失,娱乐圈患抑郁症的演艺明星还少吗? “不过人生难得有这么‘众星捧月’的时刻,该享受的虚荣还是得享受的。” 千千调皮地笑笑,眼睛里说不出的清明澄澈。 北悦喜欢真诚的人,这也是她打从见到千千之后就莫名喜欢她的原因,因为在这个复杂的世界,真诚是太难能可贵的品质。 她随之笑笑,往嘴里拨了一筷子菜,问道:“特意请我吃饭,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还真有一件大事。” 千千声音清清脆脆的,双颊浮出两抹晕红,“昨天晚上,我和季总跳的那一支舞,有没有让你觉得不舒服啊?” 北悦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淡淡道:“没有啊。你们跳的很好,俊男美女,赏心悦目。”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违心的话。 “是吗?” 千千轻轻一笑,托着下颌说:“本来我请季总帮忙演这一出戏的时候还挺忐忑的,生怕你会吃醋,看来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北悦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她,眉心微微一蹙,“你请他,帮忙演戏?” 她以为,这么幼稚的行为只有季南霆做的出来。 “是啊。” 千千供认不讳,“我本来只是想邀请他跳华尔兹的,没想到季总直接问我会不会跳探戈,我就临时请舞蹈老师教了一支舞。目前看来还是探戈比较管用,昨天给明寒气坏了,拉着我急赤白赖大吼一通,差点跟季总翻脸。男人有时候真的比女人还小心眼。” 她虽然是在吐槽,北悦却是听出了几分意思,挑了挑眉,“你跟陆二少,和好了?” “我都放大招请季总出面了,再拿不下那个大猪蹄子也算是白混这么多年了。” 千千往后一仰,漂亮的眉眼闪烁着狡黠的意味,“本来分手是我提出来的,谁让他大嫂蛮不讲理,明明是盛依诺做错的事情,竟然将责任推卸到我的身上。陆明寒在外面看着不可一世的,在家里就怂的要死,就知道和稀泥,一点担当都没有,太懦弱了!” 北悦不由失笑,她跟陆明寒接触过几次,他在感情上虽然很不靠谱,但家庭观念很重,在家里又没有什么话语权。 “那你还要继续跟他在一起?” “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富家子弟我接触过不少,大多数都是‘三不’先生——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像陆明寒这样对女人又大方又负责的还真是不多见。分手这段时间,周围的咸猪手太多了,再加上我现在事业正盛,多的是渣男往上凑,说出来你可能都不信,我每天都能收到N条求爱的微信,有些什么所谓的老板,我连见都没见过。” 千千无奈地叹息,“幸亏季总在前头挡着,没什么人敢越过他直接让我去陪酒,在这个圈子里,想要守身如玉太难了。不想被潜,我就只能找个靠山,陆二这个人虽然滥情了些,但对我还算不错,模样俊活儿也好,跟他在一起我并不吃亏,先凑合着吧。” 北悦被她这一番“女明星自白”说的瞠目结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贵圈太乱,她倒是听过几耳朵的。 看来女明星们看着都光鲜靓丽的,私下里也有很多难言之隐。 “其实比起陆明寒,季总才是让女人最倾慕,也最想依靠的那种男人。” 千千话锋忽然转到季南霆身上,很直截了当地跟北悦说,“如果他对我有一丁点的喜欢,恐怕我早就主动扑上去追他了。” 北悦唇角紧绷着,面容悄无声息的冷了下来,一声不吭地看着千千,心情一时间变得很是复杂。 千千凝视她半响,忽然笑了出来,“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会蠢到跟你抢男人的。” 她一顿,笑容忽然收起,“我虽然不会,但有人会。有句话叫做‘防火防盗防闺蜜’,北总,关于某人,你要小心了。” 153章要我搬到你那去 千千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北悦能猜到她说的是谁。 她闺蜜不多,也就伍媚和秦露两个,顶多再加上一个麦琪,而前者和后者都有情人,唯一剩下的,只有中间的秦露了。 但她后面再问,千千就不肯多言了,岔开了话题,说她有几个明星朋友想把房子设计一下,口味可能比较挑剔,但出手绝对大方,问北悦愿不愿意接这种活,送上门的生意,便没有拒绝的道理,北悦要了几个联系方式,回头就编辑发给了Ada,让她联系。 吃过饭,千千履行承诺签了不少名,好不容易抽身出来,和北悦刚到门口,一辆很拉风的改装跑车停在了眼前。 陆明寒摇下车窗,探出英俊的脸蛋,“两位美女,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载你们一程啊?” 北悦没拒绝,有现成的司机还省了一笔打车费了,再说她好久没有体验过陆二少的车技了,这车看着还挺带感的。 一上车,千千系上安全带,就说了句,“你悠着点啊,别开太快,再吓着北总。” 北悦没说话。 陆明寒“呵”一声,“吓着她?开什么国际玩笑,你后面坐着的那位,才是真正的赛车手呢。” “是吼。”千千适才想起来,扭过头来问北悦,“北总,一直听明寒说你赛车多么多么厉害,你是在哪里,跟谁学的啊?” 北悦望着窗外萧条的冬景,言简意赅,“在部队的时候,盛伊凡教的。” 一个名字弹出来,立刻让千千缩回了脑袋,下意识地和陆明寒对望了一眼,目光中交换着一些别样的信息。 两个人都和季南霆关系匪浅,在北悦他们的三角关系中,他们自然是站队季南霆这边的,可是作为外人,又插不上什么话。 陆明寒的车子开的并不算太快,毕竟在市中心限速,该遵守的交通规则还是要遵守的,所以北悦到家时,已经三点多了。 一进家门,门口横七竖八摆放着的收纳箱就堵住了她的前路,北悦愣愣的表情看着这几个熟悉的小东西。 她不是都搬到对面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用鼻子想也知道是谁干的。 北悦鼻子皱了皱,心里存着那么一丝希冀,希望里面能够盛满属于自己的东西,事实证明她想的太美好了,收纳箱里原封不动,她上午放进去的是什么,现在在里面的还是什么,倒是每个箱子里都多了一张龙飞凤舞的大字,透着气急败坏的气息。 “这些是小爷的东西,你买的,你负责!” “不许还给我,也不许扔掉,就放在你这儿,膈应死他!” “谁让你擅自进我家门的?你这样跟小偷有什么两样?哼,我明天就换锁!” 北悦艰难地辨认出这些字迹,看着看着就气笑了,嘟囔着骂了一句,“臭小子……” 到底是个只有二十三岁的男人,外表表现得再成熟,本质上还是个孩子,时不时就冒出些傻气,其实她和季南霆仔细算下来也认识蛮久了,这么多年过去,他给她的印象一直是初见般的那样,有点坏,有些淘,性格傲娇却有些一颗金子般珍贵的赤子之心。 他在她面前像是个透明的人儿,她了解他所有的秉性和心情,这跟盛伊凡给她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打从一开始接触盛伊凡,她就知道他是个心思深沉的人,性格也偏沉郁寡言,那时年纪尚轻,已经像个退了休的老干部总是板着脸皱着眉,她从小就有这么个毛病,一看人端着就总想破他,对盛伊凡亦是如此,谁知逗弄了一阵子竟然慢慢对他产生了好感,那时她也小,小女孩最喜欢成熟稳重、霸道冷漠,具有阳刚之气的男人,盛伊凡刚好就是那样的人,再加上,长得也不赖。 唉,北悦轻叹口气,她对自己颜控的这个致命缺点真是感到万般无奈,每每都栽在这上面了。 站起身来,踢了一下收纳箱,北悦到底没给他丢出去,把这些箱子都扔进了角落里的储物间,眼不见心不烦。 想着盛伊凡说过的,今天晚上要到盛家吃饭,心里头就堵得慌,怎么都觉得更像是鸿门宴。 到衣柜里扒拉了半天的衣服,也没找到一件合适的。 盛老太太这个人特别保守,以前看她穿件及膝裙都会给她摆半天的脸色,说女孩子家要懂得矜持保守,身体是未来丈夫的,怎么能够轻易袒露出来给别的男人看呢,即便要穿裙子,也要穿到膝盖以下,最好能够到脚踝,当然了,包得越严实越好…… 这样封建又守旧的一个女人竟然能够教出盛依诺这样作风大胆的女儿,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能对女儿的要求和对儿媳妇的不一样吧,只剩下这个解释了。 北悦丧眉搭脸地进浴室洗澡洗头,希望能够洗去自己这一身丧巴巴的气息,化了个简单而精致的妆容,再换好衣服,整个流程下来又是一个多小时,眼看着还有一点时间,便到沙发躺了一会儿,想要休息一下,眼皮子不知不觉就合上了。 盛伊凡到的时候,就看到躺在沙发上睡得香甜的北悦,她身上什么也没盖,似乎有些冷,也懒得动弹,便用双手抱住肩头。 这样的一个动作,让他忽然想起了以前在军校,她也喜欢这样躺在树底下,身下就铺着一层衣服,经常不小心就睡着了。 那时他总会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她披上,然后在她旁边躺下,安安静静地欣赏她的睡姿。 其实北悦睡起觉来一点也不老实,更谈不上“唯美”二字,憨态可掬倒是有。 这样娇憨的她,他倒是很久没见过了。 盛伊凡沉冷的面容渐渐展露一丝笑容,忍不住伸出手去捏她的鼻子,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轻道:“小懒猪,起床了。” 北悦迷迷瞪瞪的,紧闭着眼睛拍开令她呼吸不畅的大手,嘟囔一句,“季南霆,别闹……” 盛伊凡的手,顿时僵在了那里。 脸上的笑容,也定格住了。 眼睛,危险地眯起来。 拳头,缓缓收拢。 周围的气氛好像凝固了好久,北悦才察觉到不对劲,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的,就是盛伊凡深沉的脸和冷冽的双眸。 几乎是猛的惊醒,北悦从沙发上翻身坐起,结结巴巴道:“伊凡,你、你来了……” 盛伊凡目光定定,清清冷冷地看着她,一言未发。 意识到刚才喊了谁的名字,北悦心里懊悔不迭,气得想抽自己的嘴巴,鬼知道她怎么就喊了那个名字,简直是要疯。 “我……我今天上午把他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搬到了对面,谁知道他又给送了回来,所以我刚刚……我以为是他来了……” 毫无说服力的,无比苍白的解释,说到后面,北悦自个儿讪讪地闭了嘴。 她知道,盛伊凡沉默,就代表他生气了。 换做任何一个男人,应该都受不了从自己未婚妻的嘴里听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吧,还是在睡觉的时候。 盛伊凡缓缓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垂眸看着北悦,突然开口道:“别跟这儿住了,搬去我那儿吧。” “啊?”北悦愕然地扭过头去看他。 让她搬到他那里去? 盛伊凡面孔是难得一见的深沉,眉宇间也压抑着愤怒的情绪,口气阴沉,“把你放在一只危险的狼崽子身边,我不放心。” 北悦抿了抿唇,其实……她也这么觉得。 可是,让她一下子离开这里,搬去跟他同居,怎么也一下子觉得难以接受呢? 她搅了搅手指,有些无措地说,“其实……他也不是常在这儿住,回头我换了密码,不跟他打交道就是了……” “这事没的商量。”盛伊凡话音透着不容置喙的斩钉截铁,将她一把从沙发上拉起来,“去,收拾行李。今天就搬。” 154章关公面前耍大刀 北悦猝不及防地被盛伊凡从沙发上拽起来,身子都跟着晃了一晃。 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抬起头来就看到男人阴沉的面孔和紧抿的嘴唇,浑身的寒意让她后背都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至于这么生气的吗? 北悦无措地凝视他半响,在那严肃的面孔上没有看出半点松动的迹象,终于认命地,去收拾行李了。 走进卧室,北悦就狠狠打了一下嘴巴,暗骂这张破嘴,都是你惹出来的祸。 拎出行李箱,往里面装了几件衣服,其他的东西也不知道装什么才好,站在原地愣怔半响,盛伊凡敲门进来了。 一进来,就看到北悦鼓着腮帮子,有些胆怯又委屈地看着他,可怜兮兮的小模样看得他心头莫名一软。 心软了,语气也缓了下来,“怎么了?收拾好了?” 北悦摇摇头,又垂下头。 盛伊凡走到她身边,低头看了一下她的脸色,轻声问道:“委屈了?” 北悦不说话,嘴却不知不觉地撅了起来。 看着这孩子气的模样,盛伊凡便是有天大的火气也在这一刻消灭了,叹道:“对不起,我不该凶你,以后不会了。” 一句话,让北悦重新抬起头来,大眼睛里盛满歉意,“我不是故意的,我……” “好了,别说了。” 盛伊凡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辩解,“我知道,你们毕竟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骤然让你忘掉他也不可能,慢慢来吧。” 这番话,他说的很是有些无奈,听得北悦心头更是闷沉。 既然已经答应和他结婚了,那她就不能再这样朝三暮四下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倒不如快刀斩乱麻,这样对谁都好。 这样想着,她一颗燥乱的心也跟着定了定,仰头对盛伊凡道:“我搬到你那儿去。不过,是住在紫金公馆吗?” 紫金公馆是盛家所在,还是盛老太爷在世时置办的房产,如今也是价值连城了,她以前每年年底得了空都会去拜望盛父盛母。 每次去,回来后难免都要郁闷个两三日,倒不是被人家的资产吓到,而是被盛家的规矩吓到,实在是恐怖。 “不是。我在外面租了一间公寓。” 盛伊凡打量着她的脸色,带着调侃兴味地笑道:“怎么,你想到紫金公馆,和我母亲住在一起?” 北悦闻言,猛地摇了摇头,晃得像个拨浪鼓。 如果是那样,打死也不去。 盛伊凡了然地笑,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吧,我还不舍得把你拘在牢笼之中。” 北悦听到这里,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他好像话里有话,仿佛在暗示着什么,让她心有戚戚然。 打从他回来后,行为总是神神秘秘的,手机号也没有同她讲,住处更是没带她去过,她甚至不知道他在外面还置了房子。 难道他又接了什么秘密任务?他都伤成这样了,邓厅长那里还是不肯放过他吗? 北悦神情有些纠结,惴惴难安的。 盛伊凡目光却是落在一旁的行李箱上,说了声,“算了,甭收拾了。我那什么都有,回头看缺什么,去商场买吧。” 又抬腕看了一下时间,“不早了,走吧,我妈那个人时间观念很重,去晚了又该挑剔了。” 北悦一听也是,也顾不得许多,赶紧拎起包随盛伊凡去了。 …… 一到楼下,就发现车子换了,像是要衬托他如今总裁的身份,越野换成了迈巴赫S500。 北悦小小地在心里感慨了一下,谁说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其实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随便一出手就比她富的流油。 上了车,她刚刚系上安全带,就听盛伊凡问道:“要不要换你来开一下?” 北悦讪讪地笑了笑,“算了,我还是不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了。” 她的驾照是在部队拿出来的,教练就是眼前这位,虽然她很喜欢车子,可那段时间她也是被他折磨得够呛,动不动就被骂。 盛伊凡也像是忆起了旧日时光,轻轻一笑,发动起车子,“不知道你现在的车技是个什么水平,哪天带你去地下赛场练练?” “还是算了吧,都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跟一群小屁孩玩命了。”北悦略带沧桑地说,岁月不饶人呐,她都快二十九了。 盛伊凡睨她一眼,眸色浮现出几丝暖意,“放心吧,二十九岁之前,一定让你从少女变成少妇。” 北悦猛地一怔,嘴角都跟着抽了抽。 少妇……怎么那么扎心呢? *** 季南霆站在阳台处,目送着盛伊凡载着北悦离去的车影,俩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狠狠咬着烟嘴。 直到车屁股彻底消失在眼前,季南霆低咒了一声,转身拨了靳尚的电话。 “阿尚,老子要换车!” 电话那头哈哈一笑,“终于想通了,舍得抛弃你那辆大众了?说吧,想换什么车,玛莎拉蒂还是兰博基尼?” “老子要劳斯莱斯!”季南霆吼。 “擦!” 靳尚好像从沙发上跌下来了,搓着牙花子骂:“你丫受什么刺激了,你们家老爷子也就开辆大奔,你这不是等着找骂吗?” “不管,老子就要劳斯莱斯!” “哼,你丫有钱吗?” “没有。不是还有你吗?你给我垫。” “你他妈……”靳尚飚了一串国骂,后来好像被人打了一下,又给憋回去了,“行,老子给你垫,你丫就坑死我吧你!” 挂了电话,季南霆还是气闷难当,在床上怎么躺都不舒服,嫌床太硬,然后叼着烟屁颠屁颠地跑到对面北悦的床上睡去了。 枕着她的枕头,盖着她的被子,闻着专属于她的味道,季南霆终于觉得心里舒服了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不知道现在他和北悦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在她心里,他是不是已经是一个过去式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是他的媳妇,一转眼却要嫁给另一个男人,这到底是为什么?凭什么! 季南霆一想起来就气得要死,又踢腿又打拳的,可是他心里有一个想法一直很坚定,那就是北悦一定会成为他的老婆,不管她曾经、现在,跟谁好着,未来她一定是属于他的。他也一直坚定地认为,北悦心里是有他的,他能够感受到她体内涌动着对他的情感,每一次跟她接触,这种感觉就更加强烈。可他不能确定的,是北悦对盛伊凡的感情,是余情未了,还是因为心疼愧疚…… 不管因为什么,她现在选择了和盛伊凡在一起,这就足以令他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他有多爱北悦就有多了解她,这个女人对待爱情总是存着一种有最好,没有也可以的地步,她的心太大,装着很多人很多事物,只有那么一小块地方是给爱情的,甚至在爱情的世界里,她也要狠心地把它劈成两半,而他,也只不过占了那么一小半而已。 他是北悦的一小部分,但北悦……北悦是他的全部啊。 所以现在,她不要他了,这让季南霆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甚至比小时候得知妈妈的死讯时更加令他感到惧怕。 小时候妈妈就告诉他,她不可能陪伴他一辈子,总有一天是会离开他,且走到他前面去的,所以她由衷地希望,他能够找到一个心灵相契的伴侣,可以陪他白首到老,一旦找到,就认定了,千万不能轻易更换,更不能轻易舍弃,这一生,爱一个就够了。 他跟他妈一样,都是一根筋的性子,在爱情面前,永远是奋不顾身的,可以为了爱的人挖心掏肺的。 是不是这样的爱情观就意味着会受伤?因为爱的太深,就容易伤得更深。 季南霆侧着身子,手指在枕头上画着圈圈,五官充满痛苦。 手机震动了几下,最初季南霆没有理会,只沉浸在自己的忧伤之中,可手机响个不停,他烦得慌,就接了,“说。” 助理说了一个消息,让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眉头拧成结,“你说什么?顾云淮出狱了?” 155章媳妇永远是外人 迈巴赫缓缓驶进一座欧式庄园,这便是时不时便会登上新闻热点的紫金公馆。 与季家、陆家等半路在北城混出名堂的家族不同,盛家在北城已经驻扎了几代人,称得上是百年家族的那一种。 盛家也是做设计的,但不似她做建筑设计,他们做的是珠宝设计,到了已故的盛董事长那一代又开始做服装设计,做的最风光的时候是盛家品牌在美国华尔街上市,轰动整个时尚界,只是花无百日红,由于投资不善,在金融危机爆发的时候盛家也跟着损失惨重,后来盛老爷子力挽狂澜,把生意转向国内才保住了盛家的品牌,自己也累得大病一场,不久便过世了,留下一个烂摊子。 如今盛家已经不复往日风光了,但盛老太太是个极重颜面的人,还保留着以前的奢华作风,包括住在这偌大的庄园中。 北悦坐在车里,看着院中站了两排身着制服,表情庄重的佣人,轻叹口气:还是这么大的阵仗啊。 站在佣人前面的,是一位年过五十的老人,便是盛家的管家了。 “下车吧。”盛伊凡淡淡道。 北悦刚要打开车门,已有佣人上前来给她开车门了,冲她微微颔首,训练有素的样子。 管家迎上前来,微微俯身,恭敬地说:“夫人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大小姐二小姐也回来了,大少爷和北小姐请吧。” 北悦轻轻吸了一口气,攥了攥手心,很有些紧张,倒不是害怕,就是在这种肃穆的环境中,总是没来由觉得压抑。 盛伊凡淡淡“嗯”了一声,歪头看了北悦一眼,伸出手给她,“有我在,不用害怕。” 北悦强扯出一丝笑,缓缓把手递了过去,被他牵着迈进盛家家门。 从进门开始,几乎每隔两步就有佣人笔直地站在那里,然后冲他们鞠躬,这架势让北悦不自在极了,总有种拍戏的滑稽感觉。 走了蛮久,才到了会客厅,隔着老远就看到欧式沙发上坐着三个雍容华贵的女人,正在喝着咖啡,愉快地交流着。 气氛,是在看到她时,陡然改变的。 北悦不用仔细瞧,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敌意,是来自盛家这三个女人的,阴气相当有些重啊。 盛伊凡在茶几前面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一一打招呼,“母亲,大姐,小妹。” 北悦便跟着他叫:“盛伯母,漪澜姐,依诺。” 盛老太太比她母亲大很多,盛伊凡其实算得上她的老来子,没想到后面又紧跟着生了盛依诺,正因如此,对这儿子就格外宠。 盛伊凡以前跟她说过,他五岁以前几乎就没下过地,走到哪儿就有人抱着、背着,小时候也一直被母亲搂着睡,一直到他长到十几岁,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才终于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房间,十八岁以前,他一直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物少爷,后来是他自己厌倦了这种金丝雀般被人圈养的生活,义无反顾地进了部队,才渐渐活的像个人了,可以说现在这些苦都是他自个儿找的。 盛夫人面色微沉,瞟了一下旁边的挂钟,沉声问道:“看看,都几点了,你们迟到了十三分钟。” 北悦心头一紧,因为盛夫人这句话不是冲盛伊凡去的,而是冲她来的。 “盛伯母……”她刚要道歉,盛伊凡暗暗捏了捏她的手,轻轻松松地把罪责揽了下来,“母亲,是我迟了,对不起。” 盛依诺在旁嗤笑一声,“哥,就算你要护着她,也不该找这么蹩脚的借口,谁不知道你时间观念是咱们家最重的。” 盛伊凡眼睛危险地一眯,冷声道:“依诺,上次你动手的事情,我让你跟北悦道歉,你道了吗?” 盛依诺一听这话,脸色就变了,盛伊凡虽然平日里最宠她,她却也是最怕这个哥哥。 眼看着哥哥板起脸来,盛依诺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对北悦说:“对不起北悦,我上次不该跟你动手。” 北悦听着这毫无诚意的道歉,只觉得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盛伊凡又道:“称呼得该一下。以后见着北悦,叫嫂子。” 一句话,让盛依诺脸色倏然沉下来,看向北悦的目光都像是带着钩子一样,冷冷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在沙发上坐下了。 盛漪澜面色也不甚好看,放下咖啡杯,眼神在他们两个身上来回扫了两下,继而停在盛伊凡身上,“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不需要考虑。”盛伊凡偏头看一眼北悦,话说的毫不犹豫,“四年前,我们就应该结婚了。” 北悦闷闷地站在那里,听到这句话心却是没来由的一颤。 是啊,如果不是发生了四年前的意外,恐怕她现在的名字前面早已经冠上了盛伊凡的姓氏,也不会再发生后面的这些事情。 现在,一切恢复原点,不是一件好事吗? 可是,为什么她却高兴不起来? “唉……”重重叹息的声音,来自盛夫人,她满含嗔怪地对盛伊凡说:“你这孩子,一向听不进劝去,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也改变不了你的心意。你要知道,婚姻是人这一生中最要紧的事情,尤其对男人来说,妻子的家世清白最为重要……” 北悦听到这里,眉心微微一拧,这意思,是在说她的家世不够清白吗? “母亲。”没等她说话,盛伊凡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平静道:“结婚的事情已经定了,就不再议了。” 盛夫人动了动唇,还想要说什么,被她旁边的盛漪澜摁住了,“先吃饭吧。边吃边聊。”说着,站起身来,吩咐管家开饭。 饭桌也是那种很长的桌子,头和尾之间几乎能够搁上两头大象的那种,上的都是西餐,餐桌礼仪也是欧式。 一顿饭吃得相当沉默,北悦眼前的牛排大概只有三分熟,血淋淋的,她看着便有些反胃,胃里又开始上下翻涌。 看着她切了半天也没往嘴里塞一口,盛伊凡直接将自己的餐盘跟她做了交换,北悦看着切割均匀的全熟牛排,冲他笑笑。 盛依诺远远看着,叫起来,“哥,你牛排一向只吃全熟的,不是最讨厌吃生的吗?” 盛伊凡不为所动地将沾着血丝的牛排塞进嘴里,细嚼慢咽,淡漠地说,“你既然知道,以后就给你嫂子上跟我一样的饭食。” 他了解妹妹的性子,大家的牛排都是全熟的,只有北悦是生的,这种故意刁难的行为,也只有盛依诺干的出来。 盛依诺气闷非常,恶狠狠地瞪了北悦一眼,北悦权当没看见,若不是在盛家,那一盘子带血的牛排早就砸到她脸上去了。 一想到以后嫁进盛家,难免要跟这个刁蛮任性的小姑子打交道,北悦心就堵得慌,再美味的东西也吃不下了。 总算是结束了一餐饭,盛夫人缓缓站起身,对北悦道:“小北,你来,我们聊聊。” 北悦一愣,盛伊凡则是猛地站起来,“母亲……” “你放心。”盛夫人淡淡道:“我吃不了她,只是有些事情,我是要跟她交代清楚的。不然以后她怎么伺候你?” 一听这话,北悦就不想去了,现在这年头家庭关系一般都是女强男弱,她这婆婆好似还活在夫为妻纲的旧社会,迂腐得很。 北悦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媳妇在婆家永远是外人,她和她妈关系都不怎么样,对于婆媳关系,她更是从来没抱过什么希望。 眼看盛夫人已经迈上楼梯了,北悦也站起身来要跟上去,盛伊凡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忧心地看着她,“别委屈自己。” “放心吧。” 北悦冲他笑笑,其实特想告诉他,委屈都是对自己人的,在外人面前,不存在那种情绪。 只是她没想到,盛夫人真能不拿她当外人。 进了卧室刚关上门,一个巴掌就夹着风甩到自己脸上,伴着一声厉喝,“跪下!” 156章谁都想要欺负她 北悦整个人被打得一懵,昨天挨的她妈的那记巴掌还在隐隐作痛,今天又吃了未来婆婆一记耳光。 是不是自己太懦弱了,让人人都以为她的脸可以随随便便抽打? 她抚了一下火辣辣的面颊,正面迎上盛夫人冷仄仄的面孔,语调沉沉地问:“您凭什么打我?” “就凭我是你未来婆婆!”盛夫人疾言厉色,抬手一指地面,冷喝道:“我让你给我跪下,没听见吗?” 北悦在心里冷呵一声,她以为她是谁? 她往后微微退了一步,非但没跪,腰杆挺得更直了,不卑不亢道:“您也说了,您是我未来婆婆,换言之,我现在还没嫁给盛伊凡呢,不是您的儿媳妇,而是您请到家里的客人,要我下跪,您觉得这合适吗?还有这一记莫名其妙的耳光,请您跟我道歉。” 如果眼前之人不是盛伊凡的母亲,恐怕这时候她早就冲上去跟人鱼死网破了,敢呼我巴掌,真以为姑奶奶是好欺负的? “我跟你道歉?”盛夫人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没规矩的东西,竟然让长辈给你道歉?!” 北悦冷冷道:“我没规矩,您有规矩。您要是真懂得什么是待客之道,就不会纵容盛依诺故意刁难我,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我。您的确是长辈,还是伊凡的母亲,所以我尊重您,所以……我没有将这一巴掌打还回来。但现在的您,还没资格教训我。” 盛夫人被她顶得心头火起,摁着脑门挨着床边坐下,“好……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您还没进门,就想造我的反?” “您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想要造谁的反,前提是,别有人惹我。” 北悦话说的轻,语气却很重,“我这人脾气不好,学不来伺候男人这回事,您也无需费力教我,我没那个力,更没那个心。” 撂下一句话,她不想再待下去,转身就要走,只听后面一声喝,“站住!我话还没说完。” 北悦闭了闭眼,忍着气,转回身去,“还有什么话,您说。” 知道奈何不了她,盛夫人缓了几分戾气,端坐在床上,说话的调子依然很冷,“我很不喜欢你,也很不想让你进这个家门。” 北悦略带自嘲的一笑,“这一点,您不说,我也看出来了。可是能怎么办呢,现在是您儿子,想要娶我。” 这句话,她其实有些挑衅的成分在,不是故意的,是真的被她惹恼了。 脸颊上的痛楚提醒着她,就算是嫁给了盛伊凡,她未来的婚姻生活也不会太幸福,毕竟在中国,婚姻不是两口子关起门来自己过日子,而是两个家庭在共同过生活,现在双方父母对这桩婚事都不满意,将来在一起只会有无休止的麻烦在等着他们,和之前与季南霆不管不顾地想要领证不同,这一刻,北悦有种异常疲惫的感觉,这种疲惫让她懒得应付什么婆媳关系,也并不想讨好盛母。 北悦心头涌出一阵苦笑,她是不是命里就缺婚姻这种东西啊,之前和季南霆的婚姻一波三折,和盛伊凡的也是如此。 其实……她真的不是一定要嫁人的。 都到了这个年纪,恨嫁的时候早就过去了,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不开心不快乐,那她宁愿一个人孤独终老。 盛夫人眼神轻蔑地将北悦从头扫到脚,“也不知道伊凡到底看上了你什么,要说以前,起码你还有个在军政界叱咤风云的司令父亲,可是现在呢,你还有什么?你那个母亲,我一向都不喜欢,虚有其表,水性杨花。有其母必有其女,你和唐蓉没什么两样。我最不满意的,就是你没有为伊凡守身如玉。他才走了多久啊,你就和什么季家小公子厮混在一起,做的叫什么事?” “您说错了,不是厮混,而是正正经经地谈恋爱。” 北悦纠正她的说法,“不妨告诉您,如果不是伊凡回来,我是要和季南霆结婚的,” “你……”盛夫人气得脸色发红,“你个不要脸的小娼妇……” 北悦一脸无辜样,“瞧您说的,男欢女爱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们没偷情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不要脸了?” 看着盛夫人铁青的脸色,北悦也板了面容,掷地有声道:“我不是无知少女,我今年都二十八了,我知道什么叫做礼义廉耻。实话告诉您,哪怕四年前我已经跟伊凡结婚了,我也做不到为他守寡一辈子。我就是我,不是谁的附属品,没必要为别人活着。更何况,我和伊凡一直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四年前,是您迟迟不允,我们才没有结婚的。现在您来指责我,会不会太可笑了?" 盛夫人被她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闷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既然那么喜欢季家那小子,为什么要和我家伊凡结婚?” 北悦心中一沉,直言道:“因为承诺。” 她语速很慢,话说的字字清晰,“四年前我答应过他,等他回来我们就结婚,但我食言了。现在,我该把这个承诺还给他。” 盛夫人抿了抿唇,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北悦见状,忍着心头的冷笑,淡淡道:“所以,您不用担心我会抢走您儿子,儿子是您自个儿生的,谁也抢不走。” 像是被戳穿了心事,盛夫人脸上难得显出几分羞惭,北悦心头一阵无奈,母亲都疼儿子,但像这般占有欲如此强的还真是不多见,好像盛家这一大家子的女人对盛伊凡的占有欲都挺强,难道是因为阴盛阳衰的缘故?幸亏盛伊凡不是妈宝男,否则…… 否则什么呢? 婚事已经定了下来,就没有轻易更改的道理,难道要因为受不了盛家这三个女人,就悔了和盛伊凡的婚事吗? 可是一想到以后要时常面对这一家三口的刁难,北悦真是心累得很,什么都不想说了。 …… 迈着沉重的脚步从楼梯走下去,盛伊凡本来倚在沙发靠背上抽烟,见北悦下来立马掐灭了烟迎了上去。 见她脸色有些不对,盛伊凡忧心忡忡地问道:“没事吧?谈了什么?” 北悦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没什么。” 盛伊凡目光忽然落到她的脸上,看到了那隐隐泛着红的指痕,掰过她的脸,剑眉倏然拧紧,“挨打了?是吗?” 北悦躲开他的手,觉得有些丢脸,她没想到盛夫人一上来就会这么不客气,不然怎么也躲开了。 也不会闹得现在这么尴尬。 盛夫人从楼梯上走下来,盛伊凡仰头凝视母亲,冷冷问道:“您打她了?” “不过是教她些规矩。”盛夫人抬手抚了抚发髻,云淡风轻地说。 盛伊凡面色一沉,“您跟我保证过,不为难她的!” “伊凡,怎么跟母亲说话呢。” 盛漪澜拉了他一把,嗔怪道:“母亲还不是为了你好,想来是你旁边这位不服管教,逼得母亲动了手,你也该好好管管。” 北悦心里呵笑一声,搞了半天,还是她的错? 真是长见识了。 一抬头,就对上盛依诺满脸的讽刺。 在盛依诺看来这巴掌实在是太轻了,要是让她来动手,怎么也给北悦挠花了,才能以消心头之恨! 盛伊凡拂开大姐的手,冷冽的双眸在客厅冷冷扫视一圈,扬声道:“盛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给我听清楚了。北悦是我爱的人,是我未来的妻子,也就是盛家的大少奶奶。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谁要是敢欺负她,就是跟我过不去,老子就跟她没完!” 说罢,牵起北悦的手,沉沉道:“我们走。” 157章哪壶不开提哪壶 车子开出去好长一段路程,盛伊凡在一个奶茶店门口停下,不一会儿拎着一个袋子出来。 上车后,他将手里的袋子给北悦,一触手就是凉凉的感觉。 除了一杯珍珠奶茶,还有一些冰块。 “回家冰敷一下。”盛伊凡言简意赅地说。 北悦只轻轻点了点头,把冰块放到一旁,打开吸管喝起了奶茶,一股热流滑进空空的胃里,身子舒服了些。 窗外夜幕早已降临,这么冷的天商业街依然热闹繁华,三三两两的闺蜜、情侣们挽着手说说笑笑,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北悦看着手捧着奶茶,并排齐步走不时哈哈大笑的三个女学生,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大学时光,那时她就在北城念大学,秦露则在C市读音乐学院,伍媚早就混社会了,天南海北的三姐妹每个月都会聚上那么一回,也是像她们这样,逛街、喝奶茶、轧马路。 那时候三个人都没有男朋友,又自我感觉青春无敌,是最肆意骄傲的时候,想想那段时光,多么美好呀。 现在,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心事,关于爱情是剪不断理还乱,至于友情,也变得复杂了。 身后蓦地响起盛伊凡沙哑的嗓音,“对不起,我替我母亲跟你道歉。” 北悦身子微微一僵,转回头去,就对上他满是抱歉的眉眼。 唉…… 北悦在心中叹口气,打都打了,道歉又有什么用呢,同样的,这巴掌她挨都挨了,也没必要再不依不饶了。 于是她说:“没事。下次我躲开就好了。” 盛伊凡剑眉一簇,郑重其事地说:“绝不会有下次,我保证。” 北悦淡淡一笑,又把头偏向了窗外。 一路再无话,直到盛伊凡将车子驶进壹号公馆,说了声“到了”,北悦神色才微微有些变化,“你也住在这里?” “还有谁住在这里?” “伍媚,我最好的朋友,就是上次和我一起被你绑架的那个。” 说完,她就咬到舌头一样的闭了嘴,见盛伊凡脸色又黯下来,心里骂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壹号公馆和她住的鹿鸣小区一样,都算得上是北城几套高档的公寓,不过这里比她居住的环境好的多,走几步就是大海。 盛伊凡带她上去,他租了个三居室,跟她的房子差不多大,一百二十来平,但客厅设计的很大,看上去空空荡荡的,一看就是不经常住,最简单不过的沙发茶几电视机,多余的家伙什一概没有,冷冷清清的,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个“高级避难所”。 似乎是觉察到她充满无奈的神色,盛伊凡解释道:“这原来是个婚房,小两口刚结婚没多久就离了,也没置办什么东西。” 他说着,转去洗手间拿了条干净毛巾,把冰块包进去,示意北悦到沙发上坐,给她冰敷着。 北悦接过毛巾,“我自己来。” 盛伊凡看着她红肿的半边脸,眼睛里写满心疼,自责道:“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以后,还是尽量别带你回去了。” 嗯嗯! 北悦深有同感,在心中狠狠点头,嘴上委婉地说:“也好,盛伯母挺不喜欢我的,不见到我应该还能开心些。” 盛伊凡唇角抿成一线,伸手抚了抚她的脸,轻叹道:“委屈你了。” 北悦淡淡挑唇,环顾一下房间,“内个,我住哪间?” 盛伊凡将她带到一间卧房,从柜子里取出一床被子,又重新换了床单,道:“这间是阳面,有阳光射进来,能暖和些。” 北悦“嗯”了一声,盛伊凡收拾利索了,站起身来看了她一眼,像是期待着她说什么,等了半响,也没见她再开口。 眼底微微闪过一丝失望,盛伊凡说他出去一趟买点东西,让北悦自己简单收拾一下,洗漱用品都在洗手间柜子里,自己取。 北悦一一应了,直到看着他出门,才重重松了口气,想要趁这个空档赶紧卸个妆洗个澡,这才发现卸妆水护肤品啥也没带。 这就尴尬了…… 北悦想了想,决定给伍媚打个电话,问她今晚在不在这边,或者可以从她那里搜刮点来用。 电话接通,那边就传来一阵不正常的娇喘,“喂……干哈?” 北悦专注在翻找洗漱用品上,没听真切,自顾问道:“你今晚在壹号公馆这里吗?我搬到盛伊凡这了,想跟你借点卸妆的。” “啊?你跟盛伊凡同居了?呃……” 伍媚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喘的越来越厉害,“你丫是不是疯了,几号楼?你等着,老娘干完这一波就杀过去找你……呃……” 电话没挂断,北悦这会儿终于听出来那头在干嘛了,各种碰撞的声音不绝于缕,听得她面红耳赤,赶紧给她挂了。 看着手机屏幕那大写的“8:00”,北悦搓着牙花子骂,我靠这才几点啊,就开启战斗模式了?! 伍媚那战斗力一向不是正常人类能够企及的,估计一晚上是过不来了。 靠不住啊靠不住…… 北悦发自内心地吐槽着,不经意地拉开旁边一个抽屉,猛地怔住了,满满当当的全都是护肤品和化妆品,还都是大牌的。 她拎起两瓶海蓝之谜的面霜和精萃液,妥妥的女士用品,盛伊凡的家里,怎么会有这个? 她怔愣数秒,这抽屉里的化妆品,比她家里的还齐全,盛伊凡再体贴,也是个直男,又怎么会知道女生最喜欢什么呢? 难道是盛依诺在这里住过?这些东西是她的? 狐疑着,本着不用白不用的原则,北悦还是动手卸了妆,快速洗了个澡,刚吹干头发,门响,盛伊凡从外面回来了。 他拎着满满两大袋子的东西,风尘仆仆的,“我去附近的商场给你买了些衣服和化妆品,有些仓促就随便买了点,你看看。” 北悦有些哭笑不得,这就是他说的“家里什么都有”,早知道他还要现去买,她怎么也拎着行李箱来了。 打开袋子,买的东西都是高档品,但这个品味……真是不敢恭维,典型的直男审美。 北悦没说什么,再低头打开另一个袋子,一套CPB的护肤品,一套LAMER的护肤品,还有些零零散散的化妆品什么的…… 她抬起头来,愣怔地看着他,嘴唇无声地抿了抿。 “怎么了?” 被她看得有些不自然,盛伊凡赧然道:“是我买错什么了吗?我也不知道什么好用,这些都是专柜的服务员帮忙推荐的。” 北悦缓慢地说:“这些东西家里不是都有,为什么还要再买?” “家里有?” 盛伊凡微微一怔,像是突然反应过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来,大踏步地往浴室迈去,拉开抽屉,果然见满满的化妆品。 该死! 他暗暗在心里低咒一声,有关于女人的其他东西都被他扔掉了,偏偏忘了还有这一抽屉的化妆品! 身后突然传来北悦的一声问,“这些东西,也是你买的吗?” 盛伊凡心脏像是漏停了一拍,关上抽屉,转回身去面对北悦,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张口,“我……” 一句话未落地,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盛伊凡脸色遽然一变,先北悦一步迈出浴室,走向门边。 北悦看着他慌不择路的背影,心中疑窦更加强烈。 他在紧张什么?又在害怕什么? 盛伊凡趴在猫眼上一看,看清来人,一颗剧烈跳动的心才算是定了下来,回头望向北悦,“你叫了你朋友来?” “是伍媚吧,让她进来吧。” 北悦不经意地瞄了眼时间,心道这姐们儿今儿挺仗义啊,为了过来给她送东西短短一个小时就结束战斗了? 盛伊凡打开门,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裹成熊的样子站在门口,脸上还挂着两团红晕,不知是冻的,还是激潮未退…… 叶少蕴跟着她身后,披着件毛呢风衣,冲他们友好地打了个招呼,“嗨。” “进来坐吧。”盛伊凡顾忌着是北悦的朋友,态度还算友好。 “不必了。”伍媚冷冷地拒绝了,一把牵过北悦的手,不由分说拉着她走人,“跟我走。” 158章找老太太算账去 北悦一懵,“欸?” 没走两步,另一只手腕也被握住了,前进的脚步被迫停下来,盛伊凡面色不悦地问伍媚,“你要带她去哪儿?” “当然是去我那儿。” 伍媚皮笑肉不笑地对盛伊凡道:“盛少爷,我们小北臭毛病多,一起住着多打扰你啊,还是在我那儿住比较方便。” 说着便强行要带北悦离开,盛伊凡自然不让,北悦便夹在中间被两个人拉过来扯过去的,无比狼狈。 “哎呀,好了!” 北悦沉呵一声,甩掉两个人的手,对伍媚道:“你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就住这儿。” “你……”伍媚恨铁不成钢似的看着她,见北悦一脸食古不化的样子,气道:“行,你牛逼,就当老娘多管闲事好了!” 她气呼呼地甩脸走了,叶少蕴跟在她身后,不好意思地冲北悦和盛伊凡笑道:“就这臭脾气,多多担待……” 话音未落,就被伍媚一把拽进了电梯,随着电梯合上,喧闹的气氛再次回归平静。 北悦垂下眼睑,她知道伍媚在担心什么,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一旦真的发生什么,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她心里很清楚,就算季南霆再喜欢她,若她和盛伊凡再有肌肤之亲,估计也不会再愿意要她了。 而她,终究是要嫁给盛伊凡的,所以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北悦转回身,对盛伊凡道:“伍媚这人就这样,动不动就得抽一阵风,过了就好了。走吧,回去吧。” 再回到屋里,重新关上门,气氛又是另一个样子了。 盛伊凡凝视她半响,像是犹豫了很久,艰难地开口道:“我知道你朋友在担心什么。放心吧,结婚之前,我不会碰你。” 北悦兀地抬起头,又听他补充道:“除非……你愿意。” 她心猛地一梗,低下头去。 空气凝滞良久,盛伊凡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喑哑的嗓音缓缓道:“也累了一天了,回屋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 北悦得了这句话,如蒙大赦,道了声“晚安”,一溜烟就蹿进屋里去了。 盛伊凡望着她迫不及待离去的背影,唇边犹自扬起一丝苦笑,性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稀罕事,但真的,他其实有些想她了。 …… 关上门,北悦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躺在床上,想起这一天的经历,说不出的心累,也不知道未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跟着盛伊凡,她会过得幸福吗? 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小腹又有些胀痛的感觉,北悦伸手摸了摸,最近好像胖了不少,都有小肚腩了,疏于锻炼的结果啊。 倒是大姨妈,怎么还不驾到,再这样她要去医院看看了,别再有什么妇科炎症什么的…… 这样胡思乱想着,稀里糊涂便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她被盛伊凡叫起来,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她匆忙扒了两口饭,就跟盛伊凡下了楼。 这里临近郊区,离公司远,不堵车的话也得开半个钟头才能到市中心,盛氏集团和麦悦又不顺路,今儿肯定要迟到了。 到了楼下,盛伊凡刚要去车库提车,就看见一辆红色的保时捷漂移过来,车门打开,现出伍媚一张浓妆艳抹的娇媚脸蛋,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毛呢大衣,戴着红色边框的墨镜,皮手套,一副大姐大的气息,脸色则冷的厉害,丢给北悦俩字,“上车!” 北悦皱了皱鼻子,看了盛伊凡一眼,巴巴地上了伍媚的车,刚坐好,车子陡然一个掉头,飞走了。 虽然姐俩平时关系好,但真的把伍媚惹火了,北悦心里还是有些小怕怕的。 她知道昨个儿是把人得罪了,想道歉来着,可伍媚一路狂飙着车子,跟飞似的,北悦紧抓着把手,做好了陪她一起死的准备。 伍媚死沉着脸,一言不发,只狠狠踩着油门,得亏这儿是郊区,车不多,但两侧的车主都被这速度吓得够呛。 总算是拐进了城市主干道,车水马龙的,伍媚的车速才算是缓了下来,北悦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她松开头顶的把手,手心都出了汗,拿给伍媚看,“瞧瞧,给我吓的,你这是拉着妹妹玩命的节奏哇。” 伍媚吭出一声浊气,“谁是我妹?你吗?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要是摊上你这么个不知好歹的妹妹,早打死了。” “你才舍不得呢。”北悦赔笑着把脸贴过去,“别生气了呗,脸黑的跟包公似的,都不漂亮了。” 伍媚摘下墨镜,瞪她一眼,“你少跟我这嬉皮笑脸的,昨天谁当场撅我面子来着?” “哎呀,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 北悦难得一见的服软,也是见伍媚真生气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说我人都住进去了,就这么跟你走了,多不合适。” “不合适什么不合适,你压根就不应该住进去!” 伍媚脸色没有一丝缓和,“小北,你真想好了要跟这位盛少爷在一起?都隔了这么多年了,你能确定你们的感情还像以前那样,一点都没变?我跟他接触这几次,他给我的感觉,和你从前跟我讲述的那个男人完全不一样,我真是不放心把你交给他。” 她一番话说的北悦很是沉然,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下来,其实,她也感觉到了……盛伊凡的一些变化。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这次突然回来不是心血来潮,好像有什么秘密隐瞒着她,而他整个人的状态,总是紧绷着,毫不松弛。 “我不是针对他,也不是硬要反对你们在一起。” 伍媚继续说,“如果他真的对你好,而你又真的喜欢他,我有什么理由反对呢?可是你扪心自问,跟他在一起,你真的开心吗?快乐吗?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告诉你,不是这样的。自从他回来,你的笑容还没有跟季南霆在一起一天的多,是不是?” 北悦垂下头去,拨弄着手指,低声道:“也不全是因为他,这段时间,也发生了一些别的事情……” “这些事情,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发生的吧?”伍媚冷冷一笑。 北悦……无言以对。 伍媚调转方向盘向左转弯,语气沉沉道:“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每次面对盛伊凡,我就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我总觉得他像是回来找你讨债的,不把你生吞活剥了是不会罢休的。昨晚我做了个梦,梦到他掐着你的脖子对你拳打脚踢,表情狰狞,就像我小时候看《不要跟陌生人说话》,里面冯远征家暴梅婷那样,半夜给我吓醒了。不骗你,我差点没冲过去找你,被叶少蕴给拦住了。” 北悦表情错愕地看着她,难怪一大清早的,她火气那么旺,脸色也难看得紧,原来是做了噩梦。 “你想多了,梦都是反的嘛。再说了,盛伊凡怎么会打我呢,像他这种男人,是绝不会对女人动手的。” 伍媚斜睨她一眼,就知道跟她磨破嘴皮她也听不进去,刚要收回目光,却突然看到她腮边的红印,一看就蹙紧了眉。 “你脸怎么回事?怎么有巴掌印啊?谁打的,盛伊凡真敢打你?!”伍媚话音都劈了。 北悦伸手摸了摸脸,今天早上她涂了那么厚的一层粉底液,居然还能被瞧出来,伍媚这双眼睛可以媲美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了。 她赞道:“不愧是专业化妆师,我这化了半天妆都没能逃过你的法眼,厉害啊。” “你别跟我扯淡,说,怎么回事?”伍媚急了。 北悦撇撇嘴,见瞒不过去只得无奈道:“我那未来婆婆打的,昨天跟盛伊凡一起回盛家,就挨呲了,被她的爪子蹭了一下。” “她奶奶个腿儿的,竟然还敢动手打人,这还没过门呢,盛家这是要闹哪样?” 伍媚气得直捶方向盘,发出刺耳的喇叭声,那暴跳如雷的样子恨不得窜起来似的,吓得北悦忙扶稳方向盘,“你淡定……” 怎么可能淡定得了,伍媚这暴脾气…… 她咬着牙切着齿,切进左侧车道掉了个头,冷声道:“盛家在哪儿?紫金公馆是吧?马丹的,走,找盛老太太算账去!” 159章真是恨铁不成钢 见她话说着就掉了头,北悦惊得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忙道:“别介啊,算什么账啊,算了算了。” “算什么算了?怎么就算了?” 伍媚看上去比北悦还要生气,手一掰她的脸,怒道:“你他妈都被人打脸了,居然还要嫁给盛伊凡,脑子是进水了吧你?之前盛漪澜就打过你吧,在医院的时候盛依诺是不是也给过你一顿巴掌?我说,她们盛家女的都有病是吧,专逮着你欺负?好啊,喜欢扇人耳光是不是,老娘给你扇回来!你说说你,受虐狂啊,人家打你你不会躲吗,躲不开就打还回去啊,怕什么?你气死我了!” 越说越生气,伍媚拿指头戳北悦的脑门,一脸怒其不争的气愤模样,虽然是数落,可北悦听着心里暖暖的。 盛伊凡问她委不委屈,她在他面前摇头,并不是真的不委屈,而是知道即便说了委屈也不能怎么着。 人家毕竟是一家人,盛伊凡难道还能为了她去动手打自己的母亲,或者姐妹?不可能的,既然说了无用,又何必抱怨? 别人家的女儿在婆家受了委屈,还有娘家为其出头,可她没有,但伍媚会护着她,跟着她一起生气,想要帮她讨公道。 这种被人维护的感觉,真好……北悦唇角缓缓上扬起一个柔软的弧度。 “你还笑呢,是不是真的被打傻了?” 伍媚发过火后,就剩下心疼了,叹口气道:“我是真不知道你图什么,盛家现在在北城也不算什么豪门大户了,虚有其表而已,若没有陆家的帮衬,早垮了,我看这位盛大少爷也不是个做生意的料,你跟着他,能吃香喝辣吗?姐姐真是替你未来担忧。” 北悦嬉皮笑脸,打趣道:“你要真心疼我,就免了我那一百万的债呗,让我无牵无挂地嫁人,不是更好?” 伍媚秀眉一蹙,“一百万?什么一百万?” “你忘了,我之前因为我妈的事跟你借的那一百万啊,您老人家也忒不差钱了,连这都忘了。” 伍媚像是想起来了,却偏过头去,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有人早就替你还了。” “啊?”北悦一懵,愕然地问:“谁替我还的?” 伍媚丢她一个眼神,那意思是:你说呢? 脑袋一瞬间变得灵光起来,北悦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问:“你是说,我欠你那一百万,季南霆已经替我还了?” “嗯哼。”伍媚点了点头。 北悦眉心蹙成一团,“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都没告诉我?” “十月一之前吧,就是你们准备领证的时候,他不让我告诉你,说反正他的钱都是你的钱,你欠的债由他来也是应该的。” 北悦心猛地一揪,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伍媚瞄她一眼,唇角挑起促狭的笑意,“怎么,感动了?我还以为就算季小爷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捧到你面前你都不会感动呢,没想到区区一百万就让你动容了。他为你做的事情,又何止这些?前阵子还从我这儿弄了两瓶白葡萄酒,寄回你老家了。” 北悦头刚偏向窗外,闻言又立马扭了回来,眼睛里还是湿润的,怔怔地问:“我老家?” “嗯啊,我猜想应该是给你爷爷的。那酒是我一个朋友自己酿的,酒精度数不高,你让老爷子放心喝就是。” 北悦完全懵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季南霆也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这些事情。 他竟然背着她,做了这么多…… 她平时工作忙,离着老家又远,对爷爷奶奶实在是疏于关心和照顾,每每想把他们接到北城,二老都不愿意,说是在老家住惯了,老家相熟的人也多,还能经常串个门在一起下下棋打打麻将什么的,这么大年纪了懒得折腾,她苦劝无果,也只剩下寄钱的份儿了,每次往老家打电话,爷爷奶奶逮着季南霆就一阵夸,她还想那臭小子到底是施了什么魔法,把两位老人家哄的那么喜欢他? 原来,那小子尽的孝道比她多得多,还都是私下里悄悄把事情就给办了,弄的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小北,你伍姐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干我这行的,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但我告诉你,季南霆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这份好,不是对别人的,只是对你一个人的,这一点更是难能可贵。我看得出来,他是真爱你,一颗心全栓在你身上,执着得很。” 伍媚深叹口气,“老娘要是碰到个这么爱我的男人,早巴巴嫁给他了。你可倒好,拿人家的心当驴肝肺,看都不带看一眼。” 北悦被她字字珠玑说的心里发酸,艰难地发出一丝苦笑,“我的确,没有良心的很。” 伍媚见她一脸神伤的难过模样,也不忍心再苛责她了。 “这事说到底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应该干涉太多,你也别怪我多管闲事,我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自从盛伊凡回来,你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毫无往日的棱角,甚至连原则都没了。上次绑架的事,是盛家兄妹联手干的吧,咱俩差点栽在蓝爵俱乐部,你也不追究。行,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忍了。可是,我实在搞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盛伊凡呢?你又不欠他的,至于拿婚姻来换?” 北悦攥了攥手心,知道伍媚说的对,这阵子她就跟个行尸走肉一样,完全失掉了以前的精气神儿,都快成了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木偶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看到盛伊凡就想到父亲,想起四年前那些令她痛不欲生的日子,然后心里就难过得厉害。 “你不知道,伊凡他伤得有多重,浑身上下几乎没一块好地儿,这些年来,他受了太多太多的苦……上次绑架的事情,他跟我解释过了,他之所以选择亲自动手,就是为了避免我们受到更多的伤害,也好趁此机会将阎家兄弟一网打尽。他为我挨了阎小鬼一枪,可以说我的命是他救的,医生告诉我,他心肺脾肾各个地方都有损伤,胃都被切了一半去,是不会长寿的,所以我……” “所以你就打算以身相许,照顾他的后半辈子?” 伍媚冷冷地讽笑出声,“北悦,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善良到,可以拿你后半生的幸福,为别人买单。” 北悦一脸愣怔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伍媚开不下去车了,干脆泊在路边,气得脑仁疼,“我就问你一句,他伤成这样,是你害的吗?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我……”北悦一时语塞。 “行了,你别说了,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伍媚冷冷一摆手,重新发动起车子,却是又掉了个头,按原路返回了。 北悦一怔,“不去紫金公馆了?” “还去个屁!” 伍媚口气里压抑不住的怒气,“你都不拿自己当回事,我还心疼你干什么,闲的蛋疼吗?我今儿就算去找了盛老太太,你不还是要嫁给盛伊凡,那我去找她还有屁用,再把人气出个好歹来,你恐怕就得卖身到盛家为奴了。我不干那缺德事,也懒得管你!” 她吼的北悦在旁心惊肉跳,这怎么说着说着又炸毛了? 伍媚这回真生气了,去公司的路上不管她说什么,这姐姐都不再搭理她,北悦于是也不说话了,闷头自个儿反省中。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已经答应和盛伊凡年底结婚了,难道现在要反悔吗? 还有季南霆那里……现在那一百万成欠他的了,以后他就是她的债主,钱怎么着也能还清了,可是情呢?如何还的清? 160章要你们血债血偿 伍媚把车停在写字楼门口,就冷冷道:“下车。” “十郎……”北悦憋了一路,想开口跟她和解,伍媚压根不给她这脸,打开车门,“拒绝跟你说话,你好自为之吧。” 北悦无奈地从车上滚下来,就看见台阶上站了一人,靳喻言正有些疑惑地看着她们,似乎不敢相信俩人会闹别扭。 伍媚自然瞧见靳喻言了,却权当没看见,戴上墨镜,一脚踩下油门飚走了,风驰电掣的。 靳喻言望着喷着火气的车屁股,问道:“你做了什么,惹到这位活菩萨了?” “活菩萨?女阎王还差不多。” 北悦感叹一句,引得靳喻言也忍不住笑了,表示深有同感。 两人并肩往电梯走去,有日子没走在一起了,甚至都没再怎么说过话,靳喻言看着北悦,心头一片怅然。 进了电梯,靳喻言迟疑地开口道:“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北悦一愣,“恭喜我什么?” “你……和盛伊凡,不是决定年底结婚吗?” “哦。”北悦回过神来,勉强扯了扯嘴角,“你和盛依诺不也决定年底结婚吗?也恭喜你。” 这话一听就是客套话,还是很虚伪的那一种,其实她很不理解靳喻言为什么会跟盛依诺在一起,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 在她的心目中,盛依诺连伍媚的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就是不知道靳喻言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靳喻言低头苦笑,“没想到,我们到最后都选择了盛家人。” 北悦有些失神,“是啊,我也没想到。” 电梯开了,北悦走出去,靳喻言在后面喊了她一声,“小北……” 北悦诧异地回过头去,见靳喻言挡住电梯,目光幽深,静静地看着她,嗓音低沉。 “小北,我希望,你什么时候都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我……我们这些爱着你的人,都希望你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不要委曲求全,也不要太苛求自己,随心所欲去做就好,那才是自然。哪怕天塌下来,也有哥给你顶着,所以,不要怕。” 北悦心头一暖,唇角挑起一个真诚的笑容,“谢谢你,哥。” 难道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貌似所有人都看出她跟盛伊凡在一起过的并不开心,都在劝她不要勉强自己,那她内心的真正意愿,究竟是什么呢? …… 到了麦悦,北悦心头还没松快下来,就感受到气氛的不对劲。 办公区只有黄依依在那里老老实实坐着办公,其他的员工,连带前台小姐都跑到她办公室门口趴门缝了,一个摞一个的。 北悦蹙了蹙眉,稍顷就听到她办公室里传来麦琪的呵斥声,还有拍桌子的声音,听上去动静挺大的。 “北总……”黄依依见她来了,忙站起身打个招呼,顺便提醒那些趴门缝的小东西们。 果然,听到北悦来了,一帮人才赶紧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讪讪地唤声“北总”,赶紧猫着腰回到自己工位上去。 Ada硬着头皮走到北悦身边,弱弱叫了声:“老大……” 北悦沉着脸道:“怎么回事?谁来了?” “是季家少爷。” “谁?”北悦眉心一拧,季南霆来她公司干什么? 又听Ada大喘气道:“不是季总,是季家另外一位少爷……顾云淮。” 一瞬间,北悦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顾云淮?他不是在看守所蹲着呢吗?这还没到刑满释放的时间呢,是她记错日子了? 北悦一脑袋的问号,脸色有些难看,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顾云淮大爷似的歪躺在她的办公椅上,两只臭脚丫子搭在她的办公桌上,手里还把玩着她的马克杯,麦琪则在一边气得金刚怒目的,两片电烫睫毛忽闪忽闪,刚做好的胸脯也跟着一颤一颤的。 “呦,北总来了,小的在这儿恭候多时了。” 顾云淮一脸邪气地看着她,因为刚刚从看守所出来,头发还是劳改犯的那种寸头,额头上多了一道疤,看着像是新添的。 北悦漠然地看着将近半年没见的这个“前未婚夫”,知道他这半年在看守所过的并不怎么舒服,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憋不住那骄纵跋扈的公子哥脾气,据说在里面动不动就跟人产生口角,三天两头被上铐子、关禁闭,季董事长跟着上下两头的打点。 她没想到这厮能这么快的出来,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法律对有钱人而言,就是个摆设。 “我说顾少爷,咱能别这么没脸没皮吗,真让我叫保安来请你出去,你这张脸可就挂不住了,好不容易出来,还是安分点的好,想来里面的日子不好过吧?您一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哪儿吃过那种苦,遭过那种罪?我们都好同情你的呢。” 麦琪讽刺挖苦一番,本想将他逼走,没想到顾云淮蹲了一趟监别的没学会,脸皮锻炼的比以前更是厚了。 他眯着眼睛,摸出一根烟点上,喷一口烟雾出来,“是啊,老子还真是没遭过这种罪,所以这不是出来报仇来了吗?” “报仇?你要报谁的仇?”麦琪扯着嗓子喊出来,“明明是你自作自受,自己找的,怨得着别人吗?” 顾云淮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浊气,将烟灰点在北悦的桌子上,混不吝地问她,“北悦,你说呢?” 北悦没什么好说的,捞起文件夹就朝他腿儿砸过去,顾云淮吃痛,猛地把腿往回收,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拿着烟点她。 “你他妈……” 一句国骂未出口,就被北悦夺了他手中的烟,扔到地上用鞋底碾灭了,冷声道:“要报仇,随时奉陪。现在,请你滚出去。” 瞧她多有礼貌,还知道用一个“请”字。 “嗬,在我面前装什么高冷御姐儿呢,不也是个水性杨花的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抛弃我那傻弟弟,跟盛家大少混在一起了,怎么,他是不是比我那弟器大活好?在那方面能满足你是不是?早说啊,你应该先试试我的,老子那玩意不比别人的差……” 一句句的污言秽语钻进北悦的耳朵里,她抄起手边的文件夹,朝顾云淮的脸就砸过去,“嘴巴放干净点!” 顾云淮躲开了,文件散落一地,麦琪看着双方剑拔弩张的气势,生怕北悦吃亏,一步不敢走,犹豫着需不需要报警。 “怎么着,恼羞成怒了可还行?我说真的,在看守所这半年我挺想你的,生理需求都是想着你手动解决的,我都爱死你了。” 北悦听着这些不堪入耳的话,不由怒火中烧,当即摁下电话让保安上来,抓流氓! 顾云淮却愈发嚣张,一把扯下电话线,整个身子都压了下来,阴着嗓子道:“你给我等着,老子非给你搞死不可。” 北悦毫无所惧地看着他,“要是想后半辈子都在监狱过,你就试试。在你有那个本事之前,我一定先阉了你。” 不过是狠话,谁不会说? 不就是耍流氓,当她北悦怕了不成? 顾云淮怒得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想要动粗,麦琪惊叫了声“小北”,没等上前,只听后面门砰的一声被踹开,走进来一人。 麦琪刚看清来人,就见季南霆从后面扯着顾云淮的衣领,拽过来挥手就是一拳,紧跟着一脚将人踢到了墙上。 顾云淮捂着胸口,惨呼一声,疼得直抽抽。 季南霆冷着脸站在那里,声音酷寒,“你想死,过来找我,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更何况,你还敢欺负我的女人?” 说着,走上前去又是狠狠两脚,顾云淮吐了血,躺在地上阴笑看着季南霆,“你还敢跟我动手,忘了爸昨儿怎么罚你的了?” 北悦贴墙站着,闻言紧了紧眉心,心头涌上不详的预感。 季南霆神色不变地站在那里,就见顾云淮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擦嘴角的血,“你他妈都被爸撤职了,还不安分?老子这次出来可不是白出来的,我就让你看着,文沣集团是怎么在我手里毁掉的。还有……后面那个臭婊子,老子一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161章你欠我的多着呢 顾云淮撂下句狠话,目光阴寒地瞪了北悦一眼,就捂着胸口离开了。 北悦却是陷入一片怔忡之中,顾云淮刚刚说的话她听得真切,说季南霆被季董撤职了,难道现在文沣集团又到了那人渣手上? 文沣集团对于季南霆的意义她很清楚,季家的一切季南霆都不稀罕,独有文沣,是他妈生前打下来的江山,他宝贝得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季董又怎么可以说撤了他的职位就撤了呢? 正想着,季南霆回过头来,一脸关切地看着她,要来抚她的脸,“怎么样,他伤到你没有?” 北悦往旁边一躲,淡淡道:“没事,他伤不了我。” 季南霆手停在半空之中,缓缓放下,语气一片沉然,“以后这孙子再来,你用不着跟他废话,直接请保安上来给丫轰走,他要是敢耍流氓你就报警,我找人收拾他。”说完还是不放心,“不行,我还是给你雇两个保镖吧,不然你这上下班实在太危险了。” “不用。”北悦拒绝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能照顾好自己。” 季南霆一脸担忧,“可是……” 北悦摆摆手,对麦琪道:“没事了,让大家安心工作吧,以后顾云淮再来,直接Call保安。” “好。”麦琪打了个OK的手势,不在这当电灯泡,赶紧带上门退了出去,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可惜北悦没接收到。 她抽了两张纸把桌子上的烟灰擦掉,一扬下巴,对笔直地站在那儿的季南霆说:“站着干嘛?坐。” 季南霆一怔,简直是受宠若惊。 媳妇非但没轰他走,还赐坐了,这是要把他从冷宫里重新恢复恩宠的节奏啊…… 他赶紧把椅子拉到北悦身边坐下,眨巴眨巴漂亮的单眼皮,堆起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媳妇,是不是想我了?” 我想你个大头鬼! 北悦在心里暗骂一声,睨他一眼,从抽屉里取出一片创可贴给他擦伤的手背贴上,问道:“顾云淮怎么回事,不是到年底吗,怎么这会儿就给放出来了?” 提起顾云淮,季南霆就一脸火气,吭哧道:“别提了,那畜生在里头也不安分,天天惹祸生事,我爸还有他那个妈三天两头往看守所跑,送钱送礼各种赔偿,每次探监那孙子就拍着玻璃吼,让我爸给他捞出去,他妈就天天搁家哭,烦死个人。这次不知他干了什么得罪了里面一个道上的大哥,被人收拾惨了,差点被爆|菊,我爸也担心他被人弄死在里面,赶紧想法子给丫捞了出来。” 说来也怪,季南霆这人到哪儿都没什么话,偏在北悦面前就有这滔滔不绝的本事,小嘴叭叭的,说个没完。 北悦听着,心头了然,顾云淮就是个滚刀肉,到哪儿都安分不了,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太平日子,他这一出来,又没完了。 若是顾云淮明着来报复她,她倒也不怕,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是他真憋了坏要阴她,她还真是不得不防。 北悦眯着眼睛点了点桌子,心想不然真的雇两个保镖好了,她还是很惜命的。 季南霆见她不说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两下,“怎么了,在想什么?” 北悦回过神来,和他目光对接,看着他澄澈清明的眼神,心不自觉地动了一下,目光又瞥到他手背上的伤,抿抿唇道:“以后别傻啦吧唧地跟顾云淮动手了,他刚出来,你爸正是心疼他的时候,你当着他的面跟顾云淮动手,你爸能饶了你吗?再说,一言不合就动手是小孩子的莽撞做法,都这么大的人了,想动拳头的时候先动动脑子,有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方法,你何必跟他硬碰硬?” 她缓缓地说着,季南霆就静静地听着,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了,听得心窝暖洋洋的。 等她说完,他点点头,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知道了,我听你的。” 每当他在她面前表现得这么乖觉,北悦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的。 女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年纪小的时候喜欢大叔,年纪大了就喜欢小鲜肉,还喜欢又帅又乖的那一种,太要命了。 北悦心房突突跳了两下,正不知道说什么,冷不丁的就被季南霆抱住了,他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挺大个人了这会儿跟个小孩似的,北悦眉心一蹙,刚要板起脸将人推开,就听季南霆低低沉沉的笑声从底下传来,“北老师,你听听你这心跳声,打鼓似的。” 被当场戳穿,北悦脸嗖的一下红了,季南霆却托着脑袋满眼笑意地看着她,“还说不喜欢我,你明明爱惨了我。” 这嘚瑟的小样儿,北悦怎么就这么看不惯呢,当即在他额头上拍了一巴掌,推远点儿。 她打破他的幻想,“你想多了,但凡是个长的好看的趴我胸口上都能令我心跳加速,这只跟脸有关,跟爱不爱没关系。” “除了我,还有谁敢趴你胸口上,老子戳瞎他的眼!” 季南霆目光秒变犀利,神色也变得凌厉起来,又眯着眼睛凑过来,“说,盛伊凡有没有欺负你?你跟他……有没有那个?” 北悦眸色淡淡地看着他,用最平静的声音道:“你觉得呢?” 季南霆面色一紧,他平时不怕北悦生气,但就怕北悦用这种冷得跟冰窖一般的眼神看着他,在这样的眼神中,他看不到半分柔情,也看不到半分蜜意,会令他心慌……北悦问他,他能怎么觉得,都是成年人,孤男寡女在一起待久了,擦枪走火分分钟的事。 更何况,北悦和盛伊凡,俩人以前就好过,他们从前有多甜蜜,不光是他,整个军校的人都瞧在眼里。 季南霆想着念着,心里就难受了,跟铁钩子绞着似的疼,嘴巴委屈得撅起来,漂亮的眼睛蓦地红得跟兔子一样。 “行,你敢跟他做,我就敢找别人做。不就是性吗,生理上那点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北悦你记住了,你的心只能是我的!” 他搓着牙花子把心里的委屈吼出来,跟北悦发着火、较着劲,真是恨不得把心肝脾肺都一汪给她掏出来。 可他就算掏出来,北悦能赏脸看一眼吗?她不踩上一脚就是好的…… 季南霆越想越心酸,越委屈,想他从小也算是被人呵护着长大,啥时候受过这份委屈,这辈子的委屈都在北悦这里尝尽了,这女的、这女的就是老天爷派下来收拾他的,怎么在她面前,他就拿不出一点爷们儿气概呢,老子不伺候了不行啊?可是,不行啊! 他完全控制不了对她的感情,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这几天没见到她,就急的抓心挠肝的,做什么都不得劲。 能怎么办呢?他到底该拿这个女的怎么办才好? 见她沉着脸色迟迟不开口,季南霆终是站不住了,眉心蹙成一团,提步就要走人,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等等。” 季南霆心一抖,有了几分希冀,还维护着爷们儿尊严呢,挺着腰杆转回身去,“干什么?” 北悦从旁边抽了一张打印纸,提起笔刷刷刷写了两下,然后给他递过去,“这个,你收好了。” “什么东西?”季南霆疑惑地上前走了两步,拿起纸张一看,见上面赫然写着“欠条”两个字:北悦欠季南霆一百万,特此立证,年底还清,利息按银行年利率来算。右下角,还有北悦华丽丽的签名。 季南霆看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捧着纸的手都在抖,红着眼睛质问北悦,“这是,几个意思?”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北悦平静地说。 季南霆气得青筋暴起,三下五除二就给她把欠条撕了,他拍着桌子,嗓音沙哑,声音都像是从胸腔里摩擦出来的。 “你欠我的,何止这一百万?还有我的心呢,你把它先还给我再说。” 北悦心被狠狠刺痛了一下,眼圈也跟着红了。 哪怕表面装得再平静,可她对季南霆做的这些事,她自个儿能不难受吗?心能不疼吗?针扎似的疼。 那天季南霆又被北悦伤的不轻,走的时候,他一字一句跟北悦说,“北悦,我既然爱上了你,就不会轻易放过你。我这个人一根筋,认定了你那就是你,除非有一天我真的没心了,不喜欢你了,否则,这辈子我缠定你了,你甭想摆脱我!我跟你没完呢!” 北悦呢……北悦在全公司员工震惊的目光下跌跌撞撞地蹿到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呛得她满脸是泪。 她都快放弃自己了,为什么,为什么那臭小子还是不肯放弃她? 162章江湖是人情世故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是什么? 江湖就是人情世故。 还不太懂事的时候,季南霆就从外公那里得了这么句话,后来跟着老妈天南海北跑生意,他妈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后来自己真的踏入社会,子承父业开始做生意,渐渐明白了这句话的奥秘所在。 中国社会就是一个复杂的关系网,自身能力是一回事,关系才是硬道理,没有关系,到哪儿都是寸步难行。 长安街红五星,偌大的VIP包厢里,一溜沙发坐满了俊男美女,而位于正中间的季南霆,自然是众星捧月的那一个。 今儿是“北岳传媒”的年会,全体员工悉数到场,原因无它,全冲着季南霆来的。 就在今下午,季南霆大刀阔斧地又拿下一个影视大IP的制作权,此消息一入公司,在群里就炸开了锅,演员们卯着劲儿想参演个角色,当然最好能够是个排的上戏的重要角色,歌手们则希望能够唱个片头曲,哪怕是插曲也行啊,其他部门更是摩拳擦掌,等着跟着这部大戏增长身价,话说回来,自从跟着季南霆混,每天都干劲十足,老板出手阔气,做事也有章法,日子过的极有盼头。 人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进公司的时候谁人心里不忐忑,不知道跟着的是个什么样的老板,彼时陆陆续续得知BOSS是赫赫有名的首富之子,还以为会是个只知道造钱的二世祖,后来见证了什么叫做不靠家里靠自己,他们亲眼看到季总为了帮底下艺人争取到一个角色跟投资方老板喝到胃出血,为了保护员工而跟一些过分的土大款大打出手,也见识到他是怎么拼命做到今天这一步的。 肉眼可见的变化是,公司成立以来,他们每个月的工资成倍的翻,短短半年,每个人至少能买上一辆车了。 季南霆兑现了他的诺言:有我一口肉吃,少不了你们一口汤喝,一起奋斗!一起发财! 秦露录完新歌赶到红五星的时候,季南霆已经被灌的差不多了,坐在那里迷迷瞪瞪的,一双鹿眸都泛着迷离的光。 包厢里有人唱歌,有人打牌,有人玩骰,正是人声鼎沸热闹的不可开交,愈发衬的季南霆像个安静的美男子,迷人得很。 “呦,露姐来了,快起开,给露姐让座。” 众人哄着,把秦露带到季南霆身边,脸上都带着略谄媚讨好的笑,态度恭敬客气得很。 一来秦露的年龄摆在那里;二来北岳传媒虽没什么一姐二姐之分,但在歌手里面秦露算是目前发展最好的一个,年前发行的几首单曲在音乐排行榜上都拔得头筹,斩获了不少新人奖,再加上和靳尚的CP炒的很热,又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整容一事,实力和话题都摆在那儿,如今在娱乐圈也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三来公司里人人都知道,秦露和季总是有私交的,而且关系还不错。 包厢里温度很高,秦露一进来就把外套脱了,里面只穿了件一字肩的荷叶领毛衣,露出性感好看的锁骨。 进圈之后,慢慢参加的商业活动多了,公司便给她配了专门的造型师,衣品比以前好了很多,虽然比不上伍媚在造型上那样大胆前卫,但相对保守一点对现在她的形象也安全,一脱衣服就引来旁边一连串的惊叫,“露姐,你这件毛衣是普拉达最新款吧?” “哎呀,真漂亮呀,露姐人美,穿的衣服也都这么好看,让我们还怎么活啊?” “你懂什么,这叫成熟女人的魅力。等你到了露姐这个年纪,自然就懂了,现在还早着呢……” 秦露眉头微微蹙了蹙,一小妹妹见她神色不对,忙掐了旁边人一把,这才知道拍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讪讪闭了嘴。 过了一会儿,耳边又响起些恭维之声,秦露敷衍地笑了笑,目光紧锁在季南霆身上,问道:“你们怎么给季总喝这么多?” “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季总一来就已经是半醉的状态了,估计是下午跟资方喝了不少,过来又喝了半瓶子拉菲。” 秦露一听就忍不住心疼了,铁打的胃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便打发旁边一小姑娘跟大堂经理去要点醒酒药。 门一拉开,靳尚帅气的身影走了进来,唇角挑起一个笑,“呦,挺热闹啊。” “尚爷。”众人一见他来了,隔着老远跟他打招呼,纷纷起身给他让位置,被靳尚摁下了,“你们玩,不用管我。” 说着,大喇喇地绕到季南霆旁边坐了,将秦露满眼的心疼看在眼里,也不说什么,掰过季南霆的脸,“这是又喝晕了?” 季南霆一把打掉他的手,皱眉嘟囔一句,“别闹,难受着呢。” “难受你丫还喝那么多酒,我都听说了,你差点没把人魏老板喝医院里去,就为一电视剧,你至于吗你?”靳尚不屑地喷他。 季南霆斜眼瞪过去,“说风凉话是不是?我他妈是为了谁,男主角不是你丫演是吧?主题曲不是你丫唱是吧?” “是是是,来季总,小的敬您一杯,您老辛苦了。”靳尚嬉皮笑脸地说着,自斟自饮了一杯红的。 季南霆冷哼一声,拿个空酒杯给他倒了一杯白的,“喝这个。” “行,喝。”靳尚咬着牙,端起杯来一饮而尽。 兄弟俩对话云淡风轻,却让周围一众美女帅哥大气不敢喘,知道了两个爆炸信息,一是男主角定了是靳尚,二来主题曲也已经被靳老板占去了,那剩下的资源……众人心头紧张,巴巴地看着两位还在喝酒的老板,等着他们开金口,决定命运的时刻来了。 没办法,圈里资源就这么多,公司能够分到的蛋糕更是有限,有时候一个角色或者一首歌就足以让自己一炮而红,谁不想要? 秦露坐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心里也是忐忑,暗暗攥了攥手指,面上却装得淡定,努力表现出成竹在胸的样子。 靳尚跟旁边人要了根烟,助理走过来给他点了,他叼着烟,脸上透着几分邪魅,跟荧幕形象大不相同。 旁边有几个小妹妹都看直了眼,邪是邪了点,但人是真帅啊。 单凭着季南霆和靳尚这两个老板的长相,想进北岳传媒打杂的小姑娘们如雨后春笋般一个劲儿地往里扎,不要钱的都大有人在,时不时能看着这两张帅气的脸,是真下饭啊,粉丝们天天都在北岳传媒的官微下面问:“还缺助理吗?我倒贴过去行不?” “剧本我看了,还不错,人物挺出彩的。女主角定了吗?资方那边不会又要塞什么小花进去吧?” 靳尚口气挺不屑的,流量时代带来的恶果就是投资方用人不看演技只看脸,往往挺好的剧本全让些网红脸渣演技给毁了,之前他接一部戏,本来主要角色已经订好了,开拍前突然告诉他换女主了,说什么原来的女主角话题性不够,换了个流量担当,气得他当即赔了违约金直接走人,不是想换女主么,那干脆把男女主都换了,老子还不伺候了呢,谁的羽毛谁自己珍惜,没空陪你们玩。 也是从那之后,他就萌生了自己开工作室的想法,演员是个被动的职业,自己当老板起码还能有些主动权。 季南霆刚要开口,门再次推开,一个裹着白色羽绒服通体雪白的美人儿进来,笑意盈盈,“对不住,我来晚了。” 看着姗姗来迟的千千,季南霆淡淡对靳尚道:“喏,女主角来了。” 靳尚闻言,一口烟雾差点呛在喉咙里,当着众人的面对季南霆瞪眼睛,“我擦,你要老子跟陆明寒的女人演一对儿?” 虽然是部古装,但里面可有不少吻戏和激情戏呢……这要是吻了、激了,陆明寒那个醋坛子还不得给他扒皮抽筋? 163章你的尺度有多大 “陆明寒的女人怎么了,靳总莫不是怕我,不敢跟我演戏?” 千千说笑着,顺手把身上的羽绒服脱下来,这一脱又是引来四下惊叫,“呀,千姐,你和露姐撞衫了!” 这一叫不打紧,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过去,还真是……俩人今儿不约而同穿的都是一字肩的毛衣,颜色也都是浅褐色的。 不过,俗话说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秦露和千千两个自然都是美女,风格不同,走的路线也不一样,不存在谁比谁丑,但人靠衣服马靠鞍,俩人穿同一款毛衣,放在一起一对比,高低立现。秦露走的是萝莉知性熟女风,oversize的毛衣配着条格子款的阔腿裤,整体是复古路线,而千千底下则是配了条黑色的短裤,系着腰带小腰盈盈一束,又直又白的长腿很是吸晴,满满的学院风,很减龄,也显得活力、甜美得很。 总的来说,同一款毛衣,一个穿出了熟女风,一个穿出了少女风,各有各的美。 唯一的区别是,在场的男士们目光全都粘在了千千的身上。 秦露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不自然地往上拢了拢肩膀,她身材比不得学舞蹈出身的千千,人家的锁骨都可以盛牛奶了。 千千倒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把毛衣领往下一拉露出里面白色背心,一挽袖子又是另一种时尚,笑道:“这样不就好了。” 她落落大方地斟了两杯酒,一杯敬季总一杯敬靳尚,“谢谢两位老板,新戏就仰仗二位了,希望能够合作愉快。” 季南霆靳尚也很给面子,陪她干了这两杯,旁边纷纷鼓掌,响起一片喝彩之声。 秦露在旁边成了背景板,心里老大不是滋味。 她天生不是那种自来熟的性子,以前跟在伍媚和北悦身边,有她们陪着还能放开一点,一到陌生人多的环境,她就不自觉地把自己缩起来,尤其是觉得自己一张整容脸,心理上就落了几分自卑感,想笑怕人家看出她脸僵硬,不笑又怕人说她臭脸,摆架子。 倒是千千,刚进公司没多久,就已经能够跟大家打成一片了,她能感受到大家对她的那种喜欢是发自内心的,长得漂亮的女人走到哪儿都是受欢迎的,尤其是当女神的性子还特别接地气的时候,小时候在军属大院北悦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后来认识了伍媚,更是见识了她在男人堆里长袖善舞、左右逢源的本事,男人对她们不是没企图,但绝对停留在欣赏的层面,谁也不会越矩。 千千在靳尚旁边落座,也讨了根烟,没什么形象地在沙发上盘起腿来,就开始跟靳尚聊起新戏,两个人都是专业的演员,看得出提前对剧本都研究了一番,几句话下来就定了搭戏的路子,一个是当红小生,一个是新晋影后,都是些观众的宠儿,大咖。 私下里却一个比一个随意邋遢,面对面抽着烟,喝着酒,聊着戏,那画风其实看起来特诡异。 靳尚知道女主角定了千千,嘴上虽然嗷嗷叫着,心里却是挺满意的。摒除她是陆明寒女朋友这一身份,这姑娘戏是真的好,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实力派,有“一人千面”之称,就是演什么像什么,不像其他某些85后小花,演什么都像演自己,毫无代入感。 聊到戏里面的激情戏部分,靳尚难得有些脸红,“你……你能接受最大的尺度范围是什么?这个,可以跟导演调整。” 千千一脸认真的说:“戏比天大,只要是戏剧需要的,我都能接受。演员的身体不就是应该为戏剧服务吗?” 她这一认真,倒是弄得靳尚有些不好意思,他以前拍戏从不会顾忌这个,但现在……还真是怕家里那熊玩意会吃醋。 他挠了挠头,“陆二不会吃醋哈?你要不要提前回家跟他报备一下?” “是要说的,但工作方面的事情我俩约法三章过,他不能干涉我太多。”千千心道,那厮自己都在外面不闲着,凭什么管她。 靳尚一听心也定了几分,却是思量着怎么回家跟自己那口子报备,上次秦露强吻他一事,可是让他吃尽了苦头,长足了记性。 这边正聊着,一服务员敲门进来,手里拿了两瓶酒,说是罗总知道靳总在这儿请客,特意送来的。 随后又送上两个偌大的果盘,说这单记罗总账上,让诸位吃好喝好,出手那叫一个大方,引来全场欢呼,靳尚也倍有面子。 “你们罗总在哪儿?”靳尚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都泛着亮光,明显想那人了。 服务员恭敬回道:“罗总在大堂跟朋友们喝着呢,说您得了空就过去,他有两个朋友想给您引荐一下。” 靳尚点头,一举一动还矜持着,“知道了。” 闷坐了会儿,直到一根烟抽完,季南霆拍他直抖的大腿,唇角抿出一抹坏笑,“去吧,抖得跟筛糠似的,装什么装。” 靳尚瞪他一眼,“我特么为了谁,还不是怕你丫醉得不省人事,再被人乘虚而入了,要不小心失了身,我怎么跟北悦交代?” 提到北悦,季南霆唇边的坏笑就敛下来,换成苦笑,“你想多了,她都不要老子了,还在乎这个?” “她不在乎,你在乎啊。” 靳尚一搂他的脖子,蔫坏地凑在他耳边道:“你丫第一次就奉献给北悦了吧,除了她就没跟别人搞过,我说你亏不亏得慌?” 季南霆薄薄的眼皮一番,甩出一记轻蔑的眼神,“你以为我是你,什么人都不嫌弃,老子有洁癖,就不爱跟别人。” 他甩开这厮搭在自己脖颈上的胳膊,撵他,“滚滚滚,别在这儿碍眼了,让罗大哥好好管管你。” 靳尚冷哼一声,也不再跟他废话,灭了烟跟众人打声招呼,扭着蛮腰就走了。 他这一走,季南霆又没话了,身子往沙发上一贴,就闭上眼睛想睡觉了,蓦地又响起一事,睁开眼对旁边的秦露说:“哦,差点忘了跟你说,新戏的主题曲你和阿尚一起来唱,里面有首插曲我选了你新专辑里的一首歌,到时候得重录一版,你准备一下。” 他轻描淡写地说了这番话,于秦露却是莫大的惊喜,她等了半天原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没想到意外之喜在后面。 一时激动,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季南霆的眼睛里装满感激之情,讷讷的,只蹦出来一句“谢谢”。 季南霆淡淡“嗯”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他一喝醉酒,人就比往日懒散,却也多了份警惕,这一闭眼睛睡觉,自然不会再有人过来给他敬酒,变着花样往上来贴。 旁边原本还在笑话秦露跟人撞衫完败的,这会儿听BOSS又把这么重要的工作机会给了她,心里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强颜欢笑道着“恭喜”,又略带酸意地说:“咱们季总就是疼露姐啊,什么好资源都拉不下您。不仅自己亲自上阵编曲,这会儿把靳总都拉过来陪露姐一起男女对唱,不用说,主题曲一出肯定又是排行榜NO.1了,提前恭喜你啦。真是的,季总也太偏心了……” “怎么这么说话,季总一向一视同仁的,只是我来公司比较早的缘故,你们慢慢也会有机会的。” 秦露心情好,便陪着她们虚与委蛇一番,心里听她们说“季南霆疼她”,美滋滋的。 千千在一旁抽着烟,静静看着这一切,唇角淡然一笑。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若说季南霆关照她是因为看在陆明寒的面子上,对秦露也是一样的,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可叹的是,某人恐怕以为,是自己的魅力使然吧。 这天晚上因为有罗总包场,一帮人玩的很嗨,好酒不知道开了多少瓶,都把自己往死里喝,反正不用自己掏钱,不喝白不喝。 最后一个个都喝大发了,闹到半夜,还能站起身的互相搀扶着回家了,站不起来的干脆躺倒在沙发上睡了,季南霆也是其中之一。 但毕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季小爷,别人喝醉了没人管,管他的人却多到泛滥,他助理钟鸣没敢多喝,过来把自家老大从沙发上扶起来,要带他回家。 秦露站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吧,喝醉酒的人最难弄了,你一个人估计搞不定他,反正也顺路。” 钟鸣一想也是,他还得开车,万一老大在后面吐了,也得有个人照顾他,便点点头道了声谢,“谢谢露姐。” 秦露一笑,“没事。” 千千今晚也喝了不少,意识倒还算清醒,一看秦露要跟季南霆一起回家,心中警铃大作,忙提议道:“大晚上的,别折腾了,干脆在这开个房间,让季总睡这儿得了。” 钟鸣一听,觉得言之有理,略一犹豫,“那我,去开一间房……” “开房做什么?”秦露突然板起脸来喝了一声,看着千千冷声道:“还是回家方便,在这儿有人照顾吗?” 钟鸣见她突然发火,吓了一跳,怂的……“那,那还是送季总回家吧。千姐,您怎么回?要不要我帮您开一间房?” 千千凝视了秦露一会儿,两个人四目对接,都看出了对方的意图,只是不好说白罢了。 “有人来接我,甭担心了。”良久,千千甩了这么一句。 秦露偏过脸去,避开她的目光,手还扶着睡过去的季南霆,对钟鸣道:“我们走吧,一会儿别再堵车什么的。” 千千目送着他们离去,唇角缓缓扬起一抹清凉的笑意,都是女人,秦露那猴急的模样,她一眼就瞧出她想干什么了。 二十分钟后,千千从红五星走出去,陆明寒的车子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她钻上车,就打出去一个电话。 “钟鸣,你们到家了吗?是在季总哪个家,鹿鸣小区是吗?……秦露还在?嗯,我知道了,你什么也不用说,出来就行。” 陆明寒一头雾水地看着千千,“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千千一挑唇,“是马上要出事了。还是件大事。”她找出北悦的微信号,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然后就关了机。 短信只有短短九个字,【季总在家,出事了,快来!!!】 164章狗血剧轮番上演 今天是腊八节,晚饭的时候安姑妈托Ada送来满满一煲腊八粥,给北悦喝撑了。 肚子又开始发胀,北悦吃完饭就躺在沙发上揉肚子,效果不怎么明显,干脆铺了张瑜伽垫在地上做平板支撑,做的大汗淋漓的,她平时对身材挺控制的,以前动不动就去健身房挥汗如雨,这阵子疏于锻炼,小肚子都出来了,马甲线更是早就还给教练了。 今儿去拳馆打了两套拳,明显感觉体力不支,馆长都笑话她“老了,踢不动了吧”,她不服,结果给自己练抽筋了。 现在小腿肚还一抽一抽地疼着呢,看来年纪是真大了,元旦一过,迎来一个新的年头,马上她就二十九了。 二十九都到了,三十还会远吗? 女人三十是个坎啊,明明感觉自己前些年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怎么一眨眼就往三张奔了呢? “呼……”北悦撑不住了,趴伏在瑜伽垫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汗消的差不多了,她进浴室冲了个澡,对着镜子做护肤,用的是从盛伊凡那里拿来的海蓝之谜的精萃液和面霜,敷上去厚厚的一层,有种把钱往脸上糊的感觉,这种感觉简直不要太爽。倒是突然想起来在盛伊凡家里发现的那一抽屉化妆品,还没细问他呢。 难道是之前结婚那小两口留下来的?北悦心头深感疑惑,也没有细想。 自从那天在盛伊凡家里睡了一晚,第二天被伍媚横眉怒目地数落一顿之后,她也深深地反思了一下。 这段时间过得稀里糊涂,活的不像个人样,或许是心里压抑了太多东西,总有种行尸走肉、想要自暴自弃的感觉,但生活还在继续,该面对的事情也还是要面对,她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了,也不能那般没有原则,人活一遭,总是得要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于是她拒绝了再和盛伊凡同居的要求,坚持回到自己的住处,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啊,还是自己的地盘住的舒服。 盛伊凡见她如此坚定,也没再勉强她什么,或许也是因为他家里人对她的态度,觉得心里有愧吧。 今天爷爷奶奶打来电话,问她今年春节回不回老家过,北悦想了想,说了声:回。 二老很高兴,又问她季南霆跟不跟她一起回去,弄得她一时语塞,她还没跟爷爷奶奶说她跟季南霆分手的事情,也没告诉他们盛伊凡回来了,在二老心目中,她跟季南霆还是如胶似漆甜如蜜的小两口呢,她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搪塞了过去。 一想到这里,心头又是堵得慌,还不知道回家怎么跟爷爷奶奶交代呢,二老都那么大年纪了,她是真不想要让他们失望。 北悦从浴室走出来,又去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胃里突然涌上一阵恶心的感觉,她捂着嘴靠在马桶上狂吐一番。 这下好么,晚上喝的粥全给吐了出来…… 北悦漱了漱口,瘫倒在一旁,冷汗都冒出来了,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了,动不动就恶心呕吐,头也是时不时眩晕,肚子还总是胀痛,本来以为大姨妈快来了,可这又大半个月过去了,大姨妈是一点儿来的征兆都没有,她忙得也没空去医院做检查。 看来不去是不行了。 扶着墙从洗手间走出来,北悦想了想,给Ada打了个电话,让她把明天上午的事情往后排,她得去趟医院。 Ada吓一跳,在电话那头急急问道:“老大,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没事,别大惊小怪的,应该就是妇科毛病。” Ada那边“喔喔”应了,又说明天一早过来接她,陪她一起去医院,北悦心想也好有个照应,就同意了。 泡了杯红糖姜茶,正盘着腿在沙发上慢悠悠地喝着,手机“嘀嘀”两声,北悦点开微信一看,千千发来的消息。 【季总在家,出事了,快来!!!】 短短九个字,外加三个叹号,惊得北悦把红糖姜茶洒了一身,猛地站了起来,季南霆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他在家?哪个家?在对面吗? 一连串的问号在脑中敲响,来不及多想,北悦抽两张纸手忙脚乱地擦了擦衣服,当即给千千去了个电话,却不知怎的关机了。 她看着手机屏幕,猛地蹙紧眉头,什么情况?不会是恶作剧吧? 虽是这样想着,脚却很诚实地迈了出去,一边继续给千千打电话,一边开门往对面走去,隔着老远,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人。 电话还是关机的状态,北悦把手机挂了,望着前方,疑惑地唤出口,“钟鸣?” 钟鸣正倚在墙边一脸纠结地站着呢,冷不防被人点名,吓一跳,却是立刻回过神来,忙唤道:“北、北总……” 北悦蹙起眉,“你怎么在这里?季南霆让你来的?怎么不进去?” 钟鸣张了张嘴,又闭上嘴,复又张了张嘴,结结巴巴、支支吾吾道:“内个……季总……嗨,您还是自个儿进去看看吧。” 这欲语还休的别扭样子,北悦心头狐疑得很,季南霆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说是吧,不说我走了。” 北悦觉得肯定是他们在搞什么恶作剧,今天又不是愚人节,她才不配合他们的演出呢,闲的吗? 刚迈了两步,就被钟鸣着急忙慌地扯住胳膊,看着她那表情都快哭了,“北总,您不能走啊,您快进去救救我们季总吧……” 北悦一听这话,心头“轰”的一声,难道季南霆真的出事了,来不及再问了,赶紧输了密码推开了门。 客厅里静悄悄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北悦低低叫了声“季南霆”,没人应,心头愈发疑惑,再往里走,手握在门把上,伸手一把推开卧室的门。 就是那一瞬间,北悦愣住了。 像是“轰隆”一声雷劈响在头顶,炸得她七荤八素,耳边嗡嗡一阵乱响,刹那间仿佛什么都听不到了,神智跟着恍惚起来,眼前瞬间模糊,心仿佛被一把铁钩搅成碎片一样…… 曾几何时,她亲眼目睹顾云淮在订婚宴背着自己跟小网红在外面偷情,那时候她只觉得愤怒,恶心,就像是看到大街上公狗母狗在进行交...配,畜生而已,不值得引发她过多的情绪;可现在呢,除了愤怒、恶心,她还感受到剧烈的心痛,铁锥狠狠凿着的痛。 不止她愣住,秦露也愣住了。 她刚刚洗完澡,从衣柜里拿了件北悦的睡衣披在身上,把自己下面脱了个精光,也把季南霆裤子连带袜子都脱了下来…… 看着季南霆凸起的那截尘柄,她面红耳赤,试探性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北悦就推开了门! 俩人都愣着,钟鸣跟着北悦进来,往卧室一探脑袋,“艾玛”一声叫出来,猛地捂着眼睛转过身,脸刷得红透。 秦露猛地回过神来,也惊叫一声,赶紧手忙脚乱地从地上捡起内裤穿上,又将睡衣的扣子系好。 手都是抖的…… 北悦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像个已经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只觉得两眼发黑,脑子里一片兵荒马乱。 她蓦地想起很多事情。 想起伍媚从缅甸回来特意把她叫到红五星跟她说的,有小妖精对季南霆投怀送抱,差点让他失-身,无论她怎么问伍媚都不肯说出那小妖精是谁,当时她就有些疑惑,再后来她跟伍媚提起秦露的时候,伍媚的反应说不出的厌恶和冰冷,大家毕竟姐妹一场,就算一时间闹了别扭也不会真到绝交的地步,不至于让伍媚如此态度;还有千千,提醒过她很多次,让她“防火防盗防闺蜜”。 所以……其实她身边的人早就知道秦露对季南霆有感情了,只是碍于秦露和她的关系,不肯对她明说罢了。 而她,确实怀疑过,上次在电梯门口,秦露看着季南霆的神情,就让她觉得不舒服了。 原来,不是她想多了,而是她想的太少,“闺蜜爱上自己男友”这种狗血的剧情,在现代社会还稀奇吗?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种狗血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她的好姐妹秦露,真的做得出这种事情! 165章女人之间的战争 “小北……” 秦露也慌了,伸手扯过被子给季南霆盖上,挪着步子蹭到北悦面前。 北悦红着眼睛,猛地转回头去,她感觉到自己心口在滴血,根本不想面对秦露,提步走得豁急。 “小北!”秦露奔过来,一把扯住她的胳膊,被北悦猛地躲开,她将手举起来,粗着嗓子喊道:“别碰我!” 声音说不出的愤怒,还有颤抖。 秦露猫咬似的缩回手,背在后面,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似的,光着的脚丫子不知所措地动来动去,想要解释,“我……” 张了张口,却又说不出来什么,她根本无从辩解。 狠狠闭了闭眼睛,她一横心,咬牙道:“既然你都看到了,我就不隐瞒了。没错,我喜欢季南霆,准确地说,我爱上他了。” 北悦心又被狠狠扎了一下,喉咙重重梗了梗,哑着嗓子问:“什么时候的事?” “我……我也不知道。”秦露有些语塞,“挺久了,大概是在被靳尚伤了心的时候,也或许是南霆为我跟人打架的时候……” 喜欢是一种感觉,她以前也喜欢过不少男生,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怦然心动过,她觉得,这是爱。 北悦重重点头,粗粗喘气,“也就是说,在我和季南霆还没分开的时候,你就喜欢上他了。” 秦露有些理亏,低着头,点了点。 “呵。”北悦从齿缝里发出一声轻嗤,“那你藏得够深的,这么久了,我竟然都没看出什么端倪。” 秦露听出她话音里的讽刺了,唇角扬起一抹苦笑,“我能怎么办呢?感情这种事情又不受人控制,我喜欢上南霆是我的事,不隐藏起来,难道跟你说吗?就算跟你说了又有什么用,你难道能把他拱手让给我吗?你北悦,还没这么大方吧。” 北悦眼眶骤然红了,情绪一瞬间失控,“我不让,你就过来偷是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你来抢我的男人?” 一句指责的话,让秦露心底那点小愧疚小理亏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北悦,“你的男人?你不是都跟他分手了吗?现在他是单身,我也是单身,凭什么我不能追他?” 北悦像是被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浇了个透心凉,像是忽然间不认识眼前之人了。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秦露吗? 秦露当然还是那个秦露,只是人毕竟长大了,她也不再是以前那个总是跟在北悦和伍媚后面唯唯诺诺的小萝莉了,早已不是。 她看着北悦愤怒的模样,只觉得可笑的很。 “你总是这么理直气壮,抛弃南霆的时候理直气壮,跟盛伊凡在一起的时候更理直气壮,你北悦有良心,重感情,前男友一回来你就巴巴地回到他的怀抱了,你只图自己心安理得,可你有考虑过南霆的感受吗?他那么爱你,为了你跟季董顶牛,跟家里闹掰,连太子爷的身份都不要了,把公司名字都改成了你的名字……盛伊凡为你挡了一枪就让你恨不得赶紧以身相许,那南霆呢,他为了做了多少,前前后后挨了多少打,受过多少伤?这些你都在乎吗?是你自己不要他的,所以,你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 北悦默默地听着,看着,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一颗心已经疼得麻木了。 钟鸣贴着墙根看着眼前这一幕,大气不敢喘,头一回知道什么叫做“女人和女人的战争”,见识到了什么叫“兵不血刃”。 趁俩人不注意,他悄没声地蹭进卧室,想要赶紧把季南霆从床上拽起来,内心在狂喊。 老大,快起来啊,再不起来出人命了! 良久,北悦面无表情地说,“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没有资格指责你。真对不住,打扰你的好事了。你继续。” 话已至此,再没有谈话下去的必要,北悦脸上凝着一层冰霜,大步离开,走出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她一走,秦露眼泪就掉下来了。 “小北!”她急喊一声,猛地从后面抱住北悦,哽咽地哭出来,“就这一次。我就对不起你这一次。你成全我好吗?” 北悦眼睛蓦地红了,泪水在眼眶里转悠着,她深深吸了口气,没让它掉下来。 她冷冷地、掰开秦露箍在她腰上的手,头也不回地说,“我北悦,正如你所说,就是个无情、无心的人。” “你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但从今天开始,你我再不是朋友。” 北悦放开她的手,木然地离开了。 秦露满脸是泪,捂着嘴巴猛地哭出来,像是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上,望着北悦渐渐远去的背影,泣不成声。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她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 脑中闪过小时候在军属大院,她被那些混不吝的男孩子欺负,都是北悦给她出的头,骑在那些臭男孩身上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她爸妈因为离婚官司闹得不可开交,她成了没人管的孩子,北悦把她接到家里,陪着她吃陪着她睡,帮她熬过了最难的日子;她被后妈欺负,用鸡毛掸子抽得浑身是伤,北悦看到了,拉着她直接找到部队领导,让她后妈当面给她道歉,写检讨…… 她大学时参加歌唱比赛很紧张,北悦和伍媚不远千里跑到C市来给她加油,因为比赛有黑幕,那俩人为她打抱不平,气冲冲地跟评委拍桌子叫板;她刚毕业时找不到工作,家里也不肯接济她,北悦那会儿刚进军校只领着微薄的工资,却总把工资劈成两份,还总装出一副女大款的模样,声称要“包养”她;她干网络主播是北悦鼓励的,后来进娱乐圈北悦虽然担心却还是选择支持她,她知道,季南霆对她的好,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北悦的原因…… 从三岁到二十八岁,二十五的姐妹情,如今就这么土崩瓦解,分崩离析了。 说不痛,那是假的。 可是北悦,她拥有那么多……有引以为傲的事业,有房有车,还有这么多人爱她,可是她呢?除了季南霆,她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对不起,这一次,她绝对不会放手。 …… 翌日一早,北悦照常起床,洗脸刷牙化妆,戴上墨镜下了楼。 楼下Ada已经在等着了,昨晚她直接在姑妈家睡的,一起床就蹦蹦跳跳过来了,一见北悦就活力四射地喊道:“老大!” 北悦淡淡“嗯”一声,将手里的车钥匙丢给她,“你开车。” “啊?”Ada惊讶地接过车钥匙,追上北悦的脚步,支支吾吾道:“老大,我驾照刚拿出来不久,还不太会开车呐。” 北悦道:“不练永远学不会。我在旁边,你怕什么。” Ada心想也是,遂战战兢兢地上了驾驶座,摸索了两下车,就瞥到北悦缠着胶布的手,心头一惊。 “老大,你手怎么了?受伤了?” 北悦头偏向窗外,“没事,昨晚练拳,沙袋打猛了。” Ada“噢噢”一声,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不过老大不愿意说,她也不敢再多问,跟了北悦这么久,这点眼力见儿还是有的。 一路磕磕绊绊地开到医院,幸亏这会儿天色尚早,路上车不多,也幸亏有北悦在旁边坐镇,比驾校教练靠谱多了。 他们到的是一家私立医院,人没有市医院那么多,挂的妇科专家号,北悦轻车熟路上了妇科门诊,让Ada在外头等着她。 摘下墨镜,Ada就看到北悦一双通红的眼,一看就是哭肿的,她当场愣住了,老大哭了?! 乖乖,她从大学毕业跟到北悦现在,就没见她哭几回,一向流血流汗不流泪的。 到底因为什么事,能惹的老大伤心成这样,哭得眼睛都肿了…… *** 北悦说了一下自己这阵子的情况,医生例行公式地问她上一次月经什么时候,有没有性生活,上一次做是什么时候诸如此类。 她艰难地回忆了一下,不太准确地说了一个日期,医生给她开了尿检和血检。 北悦以为只是常规检查,木讷地去缴费做检查。 等到拿出化验单,她连看都没看,就直接交给医生,医生接过来一看,平淡道:“你怀孕了。” 北悦整个人一懵,心咯噔一下。 “什么?你说我……我怀孕了?!” 166章怀的是谁的孩子 饶是平日里再冷静理智的北悦,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懵住了。 怀孕了……她竟然怀孕了…… “怎么会呢……”北悦僵在原地,喃喃道。 医生指着化验单说:“尿妊娠试验检测是阳性,你看HCG多高啊,按你说的日期来看,你怀孕得有十三周了。” “十三周?”北悦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可,可是……我中间还流过一次血,虽然不多,但,但那不是月经吗?” “怀孕初期流血有可能是先兆流产、胚胎停育、宫外孕等情况,都有可能引起引道流血。” “先兆流产?”北悦吃惊地问出来,下意识地摸向肚子,脸都白了,“那我……” 医生温和一笑,“别担心,从尿检和血检来看一切指数都挺正常的。但现在也不敢肯定,还是做个B超看看吧。” 北悦无声点头,看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居然都十三周了,她应该早些来医院检查一下的。 医生一边在电脑上开着B超检查,一边道:“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才来医院,也太不注意了,回去可得多注意休息调养。” 北悦一脸懵地拿着就诊卡走出去,血色还没恢复过来,Ada远远迎上来,“老大,怎么了?” Ada见她脸色惨白,心里也有些紧张,“检查有什么问题吗?医生怎么说?” 北悦愣愣地抬头,迎上她关切的目光,喉咙微梗。 “医生说,我、我怀孕了。” “什么?”Ada也傻了,“怀、怀的谁的?” 一句话问出口,她就闭了嘴,知道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赶紧转移话题,“内个……那,后面做什么?” 北悦一抿唇,“还得去做个B超,确认一下胎儿是否健康。” Ada忙点头应着,半扶着她往超声波检查室走去,看着北悦发白的嘴唇和虚浮的脚步,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似的,哪有半点在公司指挥工作时叱咤风云、所向披靡的霸气模样?她心里暗叹一声,再强大的女人也有柔软脆弱的一面啊,尤其在孩子的事儿上。 做B超时,北悦精神气儿回来了些,不再那么恍惚了,可能是因为医生说的那一句,“胎儿很好,很健康。” 可是医生下一句话又让她差点没昏厥过去,“两个胎囊,怀的是双胞胎呢,恭喜了。” “双胞胎?!” 北悦一口气差点没憋在嗓子眼里,猛地想要坐起来。 检查的医生笑眯眯的,“你怀孕有三个月了,胎儿已经成形了,头发、五官都能看出来了。看,是不是两个胎儿。” 北悦看过去,黑乎乎的一团中好像真的窝着两个娃娃,天哪…… 又回到门诊室,崔医生看了一下B超检查,点了点头,“确实是十三周了,你看你这小肚子都慢慢鼓起来了。” 北悦讷讷地抿了抿唇,低声道:“我还以为,是胖的呢。” 医生不由笑了,“现在还不到胖的时候呢,双胞胎比单胎对孕妇负担重,另外激素水平也比较高,所以妊娠反应也较为强烈。像你说的经常腹胀啊,恶心呕吐啊,头晕乏力什么的,这些都是正常现象,不用紧张。不过也要注意休息,别运动得太猛烈。” 北悦一一点头,想起昨天晚上打了一晚上的沙袋,不由有些后怕,这俩孩子也是够坚强了。 医生给她开了点维生素B1、B6等营养素,要她定期到医院做产检,避免劳累,平时加强营养,食用些蛋、奶、蔬菜水果等。 “哦对了,虽然你这已经是十三周了,但房事方面还是要注意,幅度要小一些,避免粗暴,当然了,能忍得住是最好的。” 北悦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一时间被医生说的面红耳赤,像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似的。 Ada一直守在门口,见北悦红着脸出来,脸色较之刚才好看了不少,得知宝宝很健康,心里安定了些。 知道北悦怀的是双胞胎,她也是开心的不得了,觉得自家老大真的是太牛了。 北悦心头却是五味杂陈,孩子是一定要要的,可是,要怎么跟季南霆说呢,还有盛伊凡那里,又该怎么跟他解除婚约才好? 想想就头疼,本来周围的境况就够复杂的,这俩孩子一来,让本来复杂的关系变得更复杂了。 回程的路上,Ada车开得跟乌龟爬似的,不时偷瞧一眼北悦,生怕不小心颠到她。 北悦见她一脸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由失笑,“你大胆地开就是了,这俩熊玩意坚强着呢,不会被你颠两下就颠没的。” Ada却是猛地摇头,“那可不行,我姑妈说怀了孕的女人最娇贵了,磕不得碰不得的,怎么小心怎么来。” 北悦心道还没到那份儿上呢,她也没那么娇贵,以前在军属大院见多了大着肚子还天天去跳舞、训练的准妈妈们,虎得很。 “Ada,我怀孕的事,先不要声张,尤其在公司。写字楼里人多口杂的,你懂的。” Ada一个劲地点头,“放心吧老大,我明白,绝不会出去多嘴多舌。不过,我能告诉我姑妈吗,我想让她给你做点好吃的。” “别麻烦安姐了,不过她认识的人多,回头你让她帮我推荐一个靠谱一点的保姆,我想雇一个。” “没问题,这事包在我身上。” 北悦轻轻一笑,郁结的心添了不少暖意。 Ada跟在她身边两年多了,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如今也锻炼得能够独当一面,且对她绝对忠心,也实属难得了。 对她好的人,她都记在心里,绝对不会亏待。但是那些伤她的人呢…… 北悦望向窗外,眼睛还有些干涩,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出戏,足以摧毁她心里所有的力量,到现在心里还在隐隐作痛。 她哀叹的,不仅是逝去的爱情,还有死去的友谊。从今以后,她为数不多的朋友里,又少了一个。 突然间,很是想伍媚了。 自从那天她将伍媚气得七窍生烟差点登天之后,俩人就再没联系过…… “先不回家了。去红五星吧。”北悦道。 …… 晨光正好,宿醉过后醒过来的季南霆,正在和他的小助理钟鸣进行着一场“你追我赶”的游戏。 眼见钟鸣围着沙发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团团乱转,满头包地跟季南霆讨饶,“老大,这真不关我的事,我冤枉啊我!” “你冤枉个屁!” 季南霆脸色铁青,黑得跟包公似的,手里拿着一根“凶器”,是他闲置在柜子里的鱼竿,玻璃纤维材质的,韧性极好。 刚才钟鸣一个不妨被他抽在屁股上两下,疼得差点没蹦到房顶上去,摸了摸屁股,感觉都有印子了。 “老子养你干嘛吃的,就是让你看着我,别让一些乱七八糟的女人靠上来,你可倒好,还敢助纣为虐,我打死你个坑货!” 季南霆人未到竿已至,又抽在钟鸣屁股上,还偏巧打在臀腿交接处,给他疼得差点没跪咯。 他捂着屁股,眼里带泪地看着季南霆,嗫嚅道:“哥,你别气了,我错了还不行……” 想他钟鸣以前也是街头一霸来着,率领一帮小兔崽子在十里长街横行霸道的,谁见到他不点头哈腰地喊声“钟爷”,当然了,也仅限于小胡同里那些个不入流的小混混,结果也不知道那天哪块乌云不长眼遮他脑门上了,让他不小心惹到了季南霆这尊佛爷。 其实俩人缘分起始的很俗,就是他家老爷子得了肝癌,需要二十万块的手术费,要不然人医院就得给轰出来,虽然已经病入膏肓了,但该治的还得治啊,他把能借的钱都借了,最后走投无路找到了远房表哥黄然,知道他现在不干狗仔了,投奔了一个大哥,跟着吃香喝辣的,便想找他借点钱,黄然二话不说,借了他二十万,但后续医疗费是个无底洞,黄然就给他找了个当司机的活。 第一天载季南霆,就是他喝得酩酊大醉被人从酒吧里扛出来,他扶着他上车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他的口袋,摸到了他鼓鼓囊囊的钱包,心就紧了一下。人特缺钱的时候,看着人民币比看到女人屁股还兴奋,他那偷鸡摸狗的毛病一上来,差点就到手了…… 手刚触到钱包一个角,就被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抓住了手。 他永远忘不了,那晚上季南霆把他带回家摁沙发上抽的那顿皮带,长这么大他老子都没那么打过他,但他也知道自己该打,任凭眼泪流了满脸也没讨饶,心想只要不把他送到派出所怎么都行,后来他就呆在季南霆家里养伤,后者也得知了他的家庭情况,说了句“以后跟着我干吧,还算是个孝子,但你这偷鸡摸狗的毛病得给我改了,再有下回,老子剁了你的手!” 这之后,他老爹的医药费基本都被季南霆包了,还时不时拎着果篮到医院看他家老爷子,只可惜老头还是没那个福气跟着儿子享福,到底去了,后续的殡葬费也几乎都是季南霆一手包办的,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季南霆这么仗义的人,就认了哥哥,跟着他混。 说来也怪,季南霆明明才比他大个四岁,可这不怒自威的气势特慑人,管的他服服帖帖的。 季南霆板着脸,拿鱼竿点着他道:“昨晚真没发生什么?秦露……她后来就那么走了?你他妈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老子?” 他气得踹了他一脚,见钟鸣吓得那怂样,支支吾吾的一看就是还有事瞒着他。 钟鸣蹲地上,抱着脑袋怯怯地看着他,犹豫再三,终于开口,“其实……其实也没啥,就是昨晚露姐差点内个你的时候,北总、北总进来了,逮了个正着……” “什么?!”季南霆一听,顿时五雷轰顶,两个眼睛全直了。 167章两个爆炸性新闻 红五星这会儿人不多,都是些宿醉的客人,或者直接在这开房过夜的,一个个看上去萎靡得很。 大堂经理正在跟服务员日常训话中,远远看到北悦进来了,忙迎上来,堆起笑脸,“呦,北总,有日子没来了。” “是啊。你们伍总在吗?” “在呢。昨天对了一天账,说累得脑仁疼,这会儿应该还没起来呢。” 北悦点点头,径直上电梯,轻车熟路地到了顶层,这层只住着罗镧和伍媚两兄妹,一人几乎占了半层楼,套间里应有尽有的。 伍媚虽然房子多,但平时喜欢住在这里,说干什么都方便,尤其是助兴的“道具”比较多,那方面也能玩得尽兴了。 刚出电梯,好巧不巧的,迎面又撞见了罗镧和靳尚两个,靳尚一副“睡美男”的慵懒模样,半靠在罗镧肩头,也不好好走路。 北悦如今看到他们这样都习惯了,男男秀起恩爱来比男女还令人发指,但她还是微笑面对,“罗大哥,早啊。” 一声问候,倒让他怀里的男人很给面子地站直了。 罗镧也不理会旁边的小东西,冲北悦淡淡一笑,“早。来找小伍?昨晚睡的晚,这会儿八成还没醒。” “没事,我来了,她就该醒了。” 北悦说着,就冲他们点了点头,转身去伍媚房间,忽听后面响起靳尚的一声,“哎,内个……” 她转回身去,不知他要跟她说什么,靳尚扁了扁嘴,好半天才支吾道:“没什么,南霆昨晚喝了不少回的家,你没瞧见他?” 一提到季南霆,一提到昨晚,北悦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冷声道:“他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用不着告诉我。” 她冷冷的,转身就走,心里憋着股子火。 身后传来靳尚气愤的骂声,“我说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他因为你都快把自己喝死了,你关心他一句不行啊?” 他喋喋地骂着,被罗镧拖进了电梯,顺便照后脑勺给了一下,教育道:“人家两口子的事,关你屁事。” “还两口子呢,她都要嫁给姓盛的了……” 后面的声音被电梯切断了,北悦垂下眼睑,暗暗攥了攥指骨,缓了半天,才让那股三味真火消下去。 她抬手,敲响了伍媚房间的门。 门是在十几秒后打开的,伍媚顶着鸡窝头,眼睛半睁半开的,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打个哈欠,“过来干嘛?找骂的吗?” 北悦看着她,沉沉道:“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伍媚见她说的严肃,睁开一双桃花眼斜睨她一眼,压了压唇角道:“巧了,我也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她踢开门,道一声,“进来吧。” 伍媚进洗手间洗了把脸,头发也梳顺了,垂在脑后,未施粉黛的脸没了平日的艳丽,倒是多了几分清纯,肌肤吹弹可破的。 她盘腿坐在沙发上,摁了电话内线让底下人送上两杯咖啡来,话还没说完,北悦就急道:“我不能喝咖啡。” 伍媚看她一眼,以为她是大姨妈来了,便对着电话道:“那就一杯咖啡,一杯奶茶。” 北悦道:“奶茶也不能喝。” 伍媚白她一眼,对着电话不耐烦吼道:“那就把茶去了,换杯热奶来!”又抬头瞪北悦,“奶能喝吧?” 北悦点点头,“能。” 伍媚熬了一夜没睡,这会儿精神气还没恢复过来,抱着靠枕歪倒在沙发上,“你过来找我什么事,说吧,老娘困着呢。” 说完,又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 北悦搓了搓手,“内个,你不是也有消息跟我说么,你先说好了。” 伍媚看她扭扭捏捏的样儿,觉得甚是稀奇,兴致上来了几分,逗她道:“你要说的消息,几个字?” 北悦一愣,回过神来,想了想,“四个字。你呢?” “我也四个字。” “你先说。” “你先说。” 俩妞对望了一眼,唇角不觉抿出一个笑,伍媚道:“婆婆妈妈的,我数三二一,一块说。三、二……” “我领证了!” “我怀孕了!” 话音同时落地,两个人又同时尖叫出声,“什么?!” 北悦神色一变,嗓子都不自觉高了,“你领证了?是跟叶少蕴还是靳喻言?” 伍媚更激动,半个身子从沙发上坐起来,原来还迷迷瞪瞪的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睡意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怀的谁的种?季南霆的还是盛伊凡的?”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两个人都一副愣愣的表情,不敢置信地看着对方,没想到不过短短一夜的功夫,俩人一个要为人妇,一个则要为人母了。 伍媚整个人都不淡定了,“我还能跟谁,当然是叶少蕴了。好马不吃回头草,靳喻言都要娶盛依诺了,我还能跟他好不成?” “倒是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会突然怀孕了?怀的谁的?我的天哪,你这是要吓死姐姐的节奏!” 服务员送咖啡上来,就见自家伍姐跟个炸了毛的刺猬似的,脸上也是惊魂甫定的模样,幻化成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彩。 北悦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就慢慢恢复了淡定,从包里把检查报告拿给伍媚,“喏,看看吧。” 伍媚接过来,两道秀眉全挤到中间了,“这两团黑乎乎的,是什么玩意?” 北悦端起奶来喝了一口,淡淡道:“你俩干儿子。” “干儿子?俩?!” 伍媚一惊一乍的,觉得心脏都快跳停了,“你、你、你……你怀的双胞胎啊?” 北悦点头,又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奶,看着伍媚这不淡定的模样,她心里终于平衡了些,一个人紧张多没意思,有人作伴的好。 伍媚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跳着,难以承受这个爆炸性的新闻,看着那两团黑乎乎的东西,“我要有俩干儿子了……” “也可能是俩闺女。还不知道性别呢。”北悦忙纠正她。 “闺女更好了,闺女才贴心呢。哎呀呀,一想到怀里抱着两个雪团子,那滋味太妙了吧。” 伍媚连连咋舌,震惊之余心里是满满的欢喜,拿着B超单爱不释手的,目光往下一扫,“13周?你怀了这是,几个月了?” “你没学过算术啊,九十多天,三个多月吧。” “三个月……”伍媚又开始瞪眼睛,“这么说,孩子是季南霆的?”三个多月,那时盛伊凡还没回来呢。 北悦瞪回去,“废话。除了他,老娘就没跟别人做过。” 伍媚看着她,突然笑了,挤眉弄眼道:“看来,某人是打算把孩子生下来咯。” 北悦叹口气,摸着还算平坦的肚子道:“没办法不要啊,虽然我总是抱怨我妈为什么不经我同意就把我生下来,但这俩小东西我是一定要生下来的,两条小生命呢,要是打掉太造孽了,我可不想下十八层地狱……再说了,我也舍不得,到底是自己的种。” “你这么想就对了。”伍媚像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开玩笑似的说,“俩干儿子,能分我一个吗?” 北悦笑道:“都给你,有人愿意帮我养孩子,我求之不得。” “得了吧,就算你愿意,人家季小爷还舍不得呢。”伍媚糗她,打心眼里为她高兴,一想到自己要荣升干妈了,也开心得很。 北悦端着奶,淡淡道:“我没打算让季南霆知道我怀孕的事,也没打算嫁给他。” 伍媚猛地抬起头,脸色一变,“你不会,还想嫁给盛伊凡吧?” 北悦苦笑一声,“现在就算是我想嫁给他,恐怕他也不会愿意娶我了吧。天底下没有哪个男的,能够大度到替别人养孩子。” “那你?”伍媚讶异地看着她。 北悦抬起头来,目光平静而坚定,“这俩孩子,我自己养。” 168章传说中的结婚证 “你自己养?” 伍媚瞪起一双桃花眼,“你该不是想做单亲妈妈吧?” “单亲妈妈也没什么不好的,现在这社会你看到有几个男的会帮忙看孩子的,都是当妈的自己看,没什么区别。” 北悦很有些不以为然,她可是听多了周围各种女人的抱怨,这年头有责任心的男人太少了,孩子好像就是女人一个人的似的。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她就做好这个决定了,两段恋情搞得她身心疲惫,与其在复杂的感情中挣扎,不如就此抽离出来。 男人对她而言从来不是必需品,如果有一天,她想要恋爱了,那就再谈呗,给孩子重新找个爹也不是不可以。 伍媚听了她的话,心里在替季南霆哀嚎,摊上这么个厉害媳妇,后半辈子真是有的你受的。 “你可想清楚了,现在养一个孩子都累死一批人了,更何况你这还俩,不要命了吗?” 北悦淡淡道:“也没那么夸张,孩子能生就能养。再说了,我又不是养不起。” 伍媚见劝不动她,只得道:“行吧,他干妈也不是个摆设,咱们两个人一起养,还怕养不活吗?保管养的他们白白胖胖。” 北悦唇角挑起一个笑容,睨她一眼,“这会儿一口一个干妈叫的欢实,不生我气了?” “只要你不拿自己当根草,能够心疼心疼自己,我当然不会生你气了。” 伍媚赏她两个白眼,言语里却满是宠溺的味道,北悦感动得很,扑过来搂着她的脖子对着脸一通亲,给伍媚嫌弃得要死。 闹了半天,北悦道:“你领的证在哪儿呢,拿来我看看。” “等着。” 伍媚拍拍屁股从沙发上站起来,扭着小蛮腰去了卧室,从床头柜取出一个红本本,递给北悦,“喏,瞻仰瞻仰吧。” 北悦夸张的叫了一声,“哇,这就是传说中的‘结婚证’啊!” 打开一看,她差点没把刚刚喝下去的奶从嘴里喷出来,不敢置信地看着照片上的女人,“我滴个天呀,这个女人是你吗?” “把‘吗’字去掉,怎么说话呢,不是我还能是鬼啊。”伍媚没好气地说。 北悦“啧啧”两声,真不是她没见过世面,人家旁边叶小公子很正常,还是那么帅那么一表人才,一对丹凤眼笑得弯弯的。 旁边的女人呢,穿着从来没有穿过的白衬衣,头发都收成了及肩的模样,妆容很清淡,模样很素雅,看上去简直太良家了…… 这让她,怎么把这么良家的一位少女、哦不对,应该叫少妇了,与平时那个风骚妖娆的伍姐联系到一起呢? 果然,结婚证上新娘子的大名还是她的曾用名——武十郎! “我说,十郎妹妹,您这伪装的也太清纯了,这结婚证要是发到朋友圈,不只是我,估计所有人都会喷奶的。” 伍媚一把揪过她手里的结婚证,笑骂道:“有这么夸张吗,这才是老娘本来样子呢。不过领证那天,叶少蕴也看直眼了。” 北悦忍不住哈哈大笑,“那可不得看直眼吗,叶律师心里应该想:我这本来要娶个狐狸精,怎么突然间变成白骨精了?” “滚你丫的,你才狐狸精呢。”伍媚气得扔了结婚证,要来掐北悦的脖子。 北悦忙道:“哎哎,小心点,我孕妇、孕妇……” “看在俩干儿子的面子上,饶你一回。” 伍媚很大度地摆了摆手,双脚搭在茶几上,感叹道:“其实我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呢,怎么就脑子一热,跟人领证了呢?” 北悦看着她,一脸审视的意味,“你该不会是,受了我哥的刺激吧?” 真不是北悦想太多,靳喻言前脚一宣布年底跟盛依诺结婚,伍媚这咔咔的就先跟叶少蕴扯证了,怎么看这赌气的意思更浓。 “我也不知道。” 伍媚往下蹭了蹭身子,双下巴都挤出来了,“不过叶少蕴跟我求婚的时候,我当时脑子还真闪过这个念头了。你靳喻言牛掰,老娘跟了你这么多年都没等到你一个名分,这刚分手你就敢娶别的女人,还是盛依诺那个绿茶婊,这给我气的,恨不得掐死他。” “那你到底是为了气我哥才要跟叶律师结婚,还是真心喜欢人家,你可别拿人家当什么报复的工具啊。” 伍媚撇她一眼,“不能够。你以为我是你啊。” 北悦咬唇,扎心了。 在这一点上,她还真没什么资格说伍媚,想当初她跟季南霆好的时候,不也存了这份心么,说到底自己动机也不纯洁。 所以啊,现在活该受报应啊,北悦悠悠感叹自己造下的孽,终究还是自己来偿了。 “说来也奇怪,就在靳喻言公布婚讯的时候,我看着盛依诺挽着他的胳膊,冲我挑衅般笑的时候,气归气,可我心里一下子就释然了。我爱了那么久的男人,到头来还是被一渣女给收了,这不是对他不珍惜我最大的报复吗?感情的世界里,冥冥之中都有报应的,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反正我痛痛快快地爱过一回,不欠别人也不欠自己,问心无愧。以后,就努力活得幸福就是了。” 伍媚一番话,说的北悦在一旁愣住了,倒不是为她难得的正经,而是她说的话,戳进了她的心窝子。 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还真是。 在感情方面,她总是没有伍媚这样洒脱、敢爱敢恨,她心里有着太多的牵绊,承载着太多的过去,终于搞得自己精疲力尽。 活该啊。通通都是活该。 “好了,你也别想这么多了,证都领了,以后跟叶律师踏踏实实过日子就是了。不过,婚后你还住北城吗?” 伍媚点头,“肯定啊,我的亲人朋友事业全在这儿呢,让我走我也不会走的。少蕴也决定留在北城发展,正攒钱买房呢。” “买房?”北悦笑,“你名下那么多房产呢,不够你们住的?” 伍媚冷哼一声,“老娘可不养男人,房子都是我的,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北悦静静地看着她。 伍媚绷不住笑了,“好了好了……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可人家不乐意啊,说只有男人养媳妇,没有被女人养的道理。” 北悦赞同地点点头,“叶律师有他的骨气,不吃软饭挺好的。看不出来,他大男子主义还挺重。” “可不是,管我管的严着呢,跟个老妈子似的整天叨逼叨,神烦。” 伍媚嘴上吐槽着,可北悦听得出来这是变相的秀恩爱,一戳她脑门,“你这女人就欠人管,天天野的跟什么似的。” 姐妹俩又互怼了一会儿,北悦过完嘴瘾,拎包准备走人了,“行了,不跟你废话了,我上班去了。” “这就走啊,都中午了,吃完饭再走呗。” 北悦道:“不吃了,我得赶紧去给你俩干儿子赚奶粉钱了。” 走到门口,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回身来一脸严肃地警告伍媚,“不准把我怀孕的事情说出去,尤其是季南霆,否则……” 她做了个灭口的手势,伍媚刚刚伸向手机的手立马缩了回来,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个上锁的动作。 北悦这才放心地走了。 …… 到了公司,本以为这个点大家都去餐厅吃饭了,没想到都在岗位上坐着呢,还挺卖力的。 北悦欣慰地夸了大家两句,大手一挥“都去吃饭吧”,结果众人纹丝不动,还用一种特古怪的表情看着她,吃瓜一样观望着。 什么情况? 北悦心中疑惑,往Ada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想这丫头该不会把我怀孕的事情说出去了吧? Ada接收到她的眼神,拼命摆了摆手,表示自己绝对没有说出去。 北悦自己培养出来的人,这点儿可信度还是有的,目光一扫众人,众人纷纷低下头,她满脸疑问地进了自己办公室。 一进门,猛地从旁边窜出一个身影,北悦伸手要打,没想到那人动作更快,避开她的掌风,二话不说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北悦吓了一跳,爆吼一声,“季南霆,你找死吗?!” 169章你放过我吧行吗 季南霆将北悦放倒在沙发上,两手放在她脑袋旁边呈包围之势,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北悦特平静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对峙了一会儿,季南霆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了下来,嘴角一抽抽就挨着她的腿边蹲下了,“媳妇,我错了。” 北悦翻身起来,一脸雷打不动的表情,“谁是你媳妇?少跟我这套近乎。” 季南霆跟个二哈似的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委屈死了,“我真的是清白的,我醉着呢,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干,真的!” 他急赤白脸地辩白一通,就差伸出三个手指对着天赌咒发誓了。 在今天上午钟鸣跟他说昨晚那一幕被北悦看到了之后,他就觉得天要塌了,北悦肯定得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喝醉了,就可以明目张胆干坏事了是吧?喝醉了,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是吧?”北悦态度冷冷的。 “不是~~~” 季南霆一个尾音拐的九曲十八弯,“我没干坏事,这不人家刚要对我干坏事,你就来了么。幸亏你到的及时……” 北悦冷笑一声,“我哪里是到的及时,我就不应该去。真不好意思打扰你的好事了,影响季小爷的第二春了,是我的罪过。” “哎呀~,媳妇!” 季南霆拱着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北悦肚子上蹭,跟个癞皮狗似的,北悦这会儿正敏感呢,“起开,别碰我肚子!” 尼玛,蹭的她都来反应了,当着孩子面呢,就敢耍流氓! 季南霆伸手摸了摸北悦的小肚子,“咦,领导最近吃得不错啊,小肚子都有了,我这还怕没我在你身边,你吃不好呢。” “劳您关心,我好着呢。”北悦没好气的,一把拍开他的手,“滚边去,别动手动脚的。” 她起身要走,被季南霆一把擒住手腕,还在她面前蹲着呢,一副在媳妇面前认打认罚视死如归的态度,咬着唇巴巴瞅着她。 北悦看着看着,就忍不住要心软了,可一想到昨晚他大喇喇地躺在床上,连裤子让人扒了都不知道,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蹲下身子,拍拍某小狼狗的狗头,皮笑肉不笑道:“您呐,甭跟我这犯贱,外头有的是想睡你的女人,你赖着我干什么。” 季南霆抱着她的腿,发挥他那没皮没脸的耍赖大法,“想睡我的女人的确很多,可小爷我就想让你一个人睡。” 北悦低头看着他,都无奈了。 其实细论起来,他也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但在那种事情上,男人永远都吃不了亏,总是占便宜的那个! 这也得亏是人家想上他,如果颠倒过来,她昨晚看到的是季南霆要对秦露做些什么,那她压根就不会再跟他多费唇舌了。 北悦蹲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季南霆,“我说,季南霆……” 季南霆耳朵立马竖起来,“到!” “你放过我吧,行吗?” 北悦一句话,让季南霆刚刚竖起来的耳朵又耷拉下来,她也不理,叹口气道:“你都让我失去一个朋友了,还不够吗?” 这半年来,季南霆对她造成的影响,都是巨大的,足以改变她的一生。 他给了她爱情,却让她失去了友情;他给了她两个孩子,却让她失去了婚姻;他给了她短暂的幸福,却让她陷入更深的痛苦。 到底是得到了更多,还是失去了更多,北悦也算不清了,她不后悔跟他好过,但现在,她特别想要逃。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季南霆见北悦那么难过的模样,说不出的心疼和自责,他一脸严肃地认错,“都怪你家爷们魅力太大了,你又不看紧我。” 北悦刚刚酿造好的情绪,一瞬间又被他破灭了,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自恋样,气得一指门,“出去。” 季南霆见媳妇又恼了,不知道自己哪句话一不留神又说错了,急道:“小北……” 北悦不耐烦了,一把揪着他的脖领子,也不知哪来这么大力气,将一米八六的大个儿从地上薅起来,一脚踹出门去! 以往她在外面都是很给季南霆面子的,毕竟是大男人,在家里是一回事,出去了就要挺起腰杆来做人。 北悦也愿意给自己男人这份脸面,可是今天,不管了,反正这会儿她不认他! “滚蛋!以后别再来烦我!” 季南霆被媳妇一脚踹屁股上,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摔个大马趴,顾不得疼,就赶紧贴上她的门,“小北,你听我说。” 北悦才懒得听呢,没那闲工夫,把门一锁,任凭他再外面怎么呐喊,她权当自己聋了,听不见。 “小北,媳妇,领导……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听我给你解释啊……” 季南霆在外面拍了半天门,里面的人也没再稀得搭理他,办公区的员工们齐刷刷地朝这看过来,一口瓜吃得津津有味的。。 …… 那天季小爷差点让保安从麦悦撵出去,面子里子都掉一地。 回到北岳传媒,他脸上像蒙了一层冰碴似的,声音冰冷,对低眉顺眼的钟鸣道:“让你通知秦露过来,人叫了吗?” “人已经到了,正在你办公室候着呢。” 季小爷沉吟片刻,道:“通知所有主管以上的高层,三十分钟后,会议室开会。” 推开办公室的门,与在北悦面前插科打诨、没皮没脸的季小爷不同,这会儿在公司露面的,是北岳妥妥的一把手,季总裁。 季南霆是个对生活、工作环境极讲究的人,办公室也是自己操刀设计的,金属色调的黑与灰,沉稳严谨中不失典雅大气。 工作状态下的季南霆,与生活中的他完全判若两人,他也有这个能力,能够自行切换。 秦露在他办公室呆坐了好一阵了,昨晚行动未遂,从他公寓离开之后她一颗心就没定下来,失眠了一整晚,不知所措的。 北悦的态度清清楚楚,她也了解她的性子,她对朋友虽然仗义,却也是个受不了背叛的人,绝不可能原谅她。 其实,比起北悦,她更在乎的是季南霆的态度,他已经知道昨晚上的事了吗? 钟鸣是他的心腹,既然都看到了,不可能不告诉他的。 那么,他……他对她会是什么感觉呢?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矜持啊? 秦露浮想联翩中,冷不丁见季南霆推门进来,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南霆……” 季南霆神色冷清,一脸公事公办的口吻,“这是在公司,请叫我季总。” 秦露心一格,僵立在那,低声唤道:“季总。” 季南霆径直到老板椅上坐下,一扬下巴,“坐。叫你来没别的事,如果我有哪里做的不公道的地方,还请露姐明示。” 秦露怔怔地抬起头,“季总,何出此言?你对我,一直很好,从未亏待过我。” 季南霆手指在黑色大理石桌面上轻轻敲着,鹰隼般锋利的眼眸微盯着她,“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在背地里害我呢?” “害你?”秦露猛地站起来,心急之下脱口而出,“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害你呢?” 季南霆挑唇一笑,“你,喜欢我?” 秦露狠狠咬了咬唇,事到如今,好像也没什么必要隐瞒了,她点点头,“是,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已经爱上了你。” 季南霆脸色冷下来,“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北悦的男朋友。” “早就不是了不是吗?”秦露脸上有种难以形容的执着,“就算是又怎么样呢,谁也不能阻止我爱一个人的权利。” 季南霆静静注视了她一会儿,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北悦会这么生气了,如果他最好的兄弟说喜欢上了他的女人…… 呵呵,季南霆想,他不但会跟兄弟绝交,还会红刀子进,白刀子出。 他跟北悦一样,绝对忍受不了背叛,尤其是朋友的背叛。 良久,季南霆淡淡点头,“我明白了。”他站起身来,朝秦露微一鞠躬,“真对不住,我恐怕要辜负你了。” 他重新回到座位上,并摁下了电话内线,“璇姐,麻烦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在秦露愣怔之下,季南霆不再看她,只淡淡跟付璇交代,“从今天起,秦露的经纪约签到你名下,我不再担当她的经纪人。” “轰隆——”,秦露如遭雷劈,眼前一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170章不过是白贱一回 季南霆这一句话,让秦露面如土灰,可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直接摧毁了她的全部心智。 “秦露与公司的合约,到年底宣告结束。剩下一年半的合作期,算我毁约,违约金从我私人账户扣除。” 秦露如同五雷轰顶,一屁股重重跌回椅子里,完了! 付璇听到这两个消息,也是吃惊不已,但季南霆在公司说的话就是圣旨,不容一丝一毫的质疑,于是她点头,应了。 季南霆交代清楚了,冲付璇微微点点头,付璇略带同情地看了秦露一眼,悄没声退了出去。 秦露现在发展势头正好,本来也是公司重点培养的歌手,这才刚刚给她斥重金录新专辑,怎么突然间又来了这么一出? 季南霆虽然没把话说白了,但这很明显就是要雪藏的意思,只是一般的影视公司雪藏底下艺人用的都是不太正大光明的手段,背地里打压,不给艺人安排工作,也不分配任何资源,逼得艺人不得不毁约,另寻出路,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单是毁约的官司打起来,少则一年半载,多则四五年,光是拖也把艺人拖垮了。 季总却放了秦露一条生路,还要赔付她违约金,这也是让人看不懂了。 但付璇也是颇富经验的经纪人了,秦露对季总的心思她不是看不出来,恐怕是想爬龙床未遂,结果惹得龙颜大怒了吧。 若事实果真如此,倒也不值得同情了。 白贱一回罢了。 付璇从办公室退出去,秦露绝望地闭上眼睛,眼泪哗地流了一脸,哽咽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你做错了一件事情。” 季南霆既冷且静地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可这代价太大了,我承担不起。” 秦露脸色煞白,唇咬得血红,“我为了进娱乐圈,花了多少力气,你都看在眼里。就这样将我毁掉,你忍心吗?” “我还真是,没什么不忍心的。” 季南霆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连一丝丝的讥讽都没有,只是平铺直述,“我不会毁掉你。我只是要终止掉于你的合作而已。” “为什么?凭什么?” 秦露蓦地情绪失控,猛地站起来,“就因为北悦是吗?她都不要你了,她根本不值得你爱,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执迷不悟?” 季南霆听到这里,神情突然冷下来,硬邦邦道:“那是我和北悦之间的事,与外人无关。” “南霆……” 秦露梨花带雨,猛地绕到他身前抓着他的手就是一通表白,“你看看我,我才是真的爱你啊,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 季南霆冷冷将手抽回来,毫不掩饰眼里的嫌恶,再懒得废一句话,直接摁下内线电话,“进来。” 几乎是下一秒,钟鸣就推开门走进来,“季总,有何吩咐?” “把秦小姐请出去。” “是。”钟鸣大步流星地走到秦露身边,大手一挥,态度冷冷冰冰,“露姐,请吧。” 就因为昨晚没看住她,他今早上挨了季南霆一顿鞋底子,屁股到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呢,还被扣了一个月工资去,郁闷个死。 要不怎么说红颜祸水呢,这女人少了没劲,多了真他妈麻烦,他以后还是踏踏实实守着一个过好了。 …… 秦露失魂落魄地走出去,在门口就撞见了千千。 两个人对视一眼,千千做演员的,最善于观察人物,一看秦露脸上斑驳的泪痕,就知道她落得个什么下场了。 她微微一笑,依然礼貌客气地叫了声“露姐”,然后就敲门进了季南霆的办公室。 一进门,就看到季南霆捏着额角,脸色铁青的模样,千千唇角一挑,“看来真是龙颜大怒,季老板这是赶尽杀绝了?” 季南霆冷哼一声,“你很希望我赶尽杀绝吗?” “不是希望,是应该。” 千千径自在他对面坐下,不掩饰目光里的谑意,“怜香惜玉那是我们家陆二的作风,男子汉大丈夫,还是恩怨分明的好。” 季南霆直勾勾地盯着她,眸色有些危险,“钟鸣都告诉我了,昨天晚上,是你叫他什么都不要管,袖手旁观是吗?” “嗯哼。” 千千坦率地承认了,“非但如此,就连北悦能够那么‘及时’的赶到,也是我通知的。” 季南霆两道剑眉倏地蹙起来,上眼睑也跟着提起来,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气息,指骨攥得嘎嘣响。 千千警惕地往后一退,“内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啊。” 季南霆咬牙带切齿地瞪着她,“你应该庆幸自己是个女的,若是个男的,你现在的头恐怕都已经不在你的脖子上了。” 千千再胆大包天,到底是靠着季南霆吃饭的,还真是不敢太严重的得罪他,赶紧见好就收。 “季总息怒,你先容我解释一下,再发落我不迟。” 千千坐正了身子,一脸严肃地把昨天晚上事情发生的始末说了一遍,越往下说,季南霆的脸色就略沉一分。 其实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事实真相与钟鸣说的差不多,但钟鸣个笨嘴拙舌的话也说不太明白,哪有千千说的声情并茂。 千千说的口干舌燥的,很不客气地到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灌了两口,道:“我真不是给你下绊子,而是在救你呢。你这好歹弄个‘被奸未遂’,总比你真被人‘强’了好吧。不瞒你说,我之前已经暗示过北总了,但她好像并不怎么相信,如果不下这记猛药,来个眼见为实,恐怕她被自己好姐妹卖了,还得帮她数钱呢。我没别的目的,纯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是看不惯罢了。” 她放下茶杯,淡淡道:“北总帮过我,我也是真心想交她这个朋友。她那边我会帮你跟她解释的,但秦露这里……” “秦露我自有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季南霆冷冷打断她的话。 千千知道季南霆还没消火,恐怕还生着她的气,不敢再触犯龙颜,赶紧举起手来,缩着脑袋准备往外溜。 刚刚走了几步,季南霆冷清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不喜欢被人算计,女人也不例外。千千,不要再有下次。” 千千一抖,立马转回身来,举起一个手掌发“四”,“保证,下不为例。” 走出门的时候,千千感觉自己站都站不稳了。 这男人,真的只有二十三吗…… 太恐怖了真的是。 *** 北岳传媒全体高层在会议室坐稳了,季南霆准时到场,开门见山,直接宣布了对秦露工作的变动。 众人闻言大惊,见季总脸色淡然中带着些冷意,皆噤若寒蝉地看着他。 季南霆一扫众人,又道:“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担任经纪人的职务,只管制作。所以,未来一段时间,我不会再常来。” 高层们纷纷起身,嗫嚅道:“那我们……” “有什么事自己拿主意。”季南霆站起身来,“就这样,散会。” 俩消息一宣布,在场众人全给震慑到了,坐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纷纷望向另一头坐着的靳尚,“靳总,季总这是……” 靳尚全程托着下巴静静听着,也没插话,见众人目光都投过来,淡淡道:“照季总说的做,各人做好手头工作就是了。” 虽然他也不太理解季南霆这突然抽的什么邪风,但公司管理这一块一向由他来负责,部门各司其职,方方面面有条不紊的。 于管理方面,他是外行,季南霆可是从小耳濡目染锻炼出来的,又在国外读了那么多年MBA,比他可强太多了。 靳尚现在唯一关心的,就是这小子怎么会发作起秦露来了。 难道昨天晚上,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171章自导自演一出戏 公司高层会议,艺人并不参加。 千千的经纪约本就不在季南霆手里,所以他要宣布的重大决议跟她都没有太直接的联系,自然也不会影响到她的心情。 秦露就完全是另一种情况了,甚至可以说,今日这场会议,就是因为她而召开的。 高层们开完会,从会议室里出来之后,看向她的目光充满疑惑和鄙夷,秦露能感受到众人对她的态度产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 以前隔着老远就巴巴地过来献媚,这会儿却是唯恐避之不及…… 她终于感受到什么叫做“云泥之别”,上一秒还被众星捧月到云层,下一秒就狠狠地跌进了泥里。 一夜之间,就因为她一个小小的错误,就要承担这么重的代价吗? 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 千千刚上完厕所,就被堵在了洗手间里。 秦露将卫生间的门反锁,煞着一张脸,目光凛凛地瞪视着她,“昨天晚上的事,是你捅给北悦知道的是吗?” 千千很坦然,“是我。” “你凭什么管我的闲事!” 秦露怒不可遏,双目猩红,萝莉身材此时此刻貌似也席卷着惊涛骇浪,气势如虹。 千千身材高挑,脚上又踩着恨天高,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九头身美女”,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看她一眼,轻蔑地笑了笑。 她淡定自若地转回身去,洗了洗手,又抽了一张纸擦干,口吻淡薄,“北悦是我的朋友,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朋友?”秦露不屑地笑了笑,“我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为北悦的朋友了?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你不就是看准了她是未来的季少奶奶,上赶着巴结罢了。凭我跟她多年的交情,不妨告诉你一声,北悦这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结交的,一般人走不进她心里去,所以我劝你,少自作多情。而且啊,你这如意算盘恐怕是打不响了,北悦很快就要嫁给盛家少爷,她成不了季家少奶奶。” 千千将手里的湿纸团扔进垃圾桶,扇了扇鼻子,“我怎么听着,这话怎么酸呢?这就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她冷冷一声嘲讽,让秦露瞬间变了脸色,握紧拳头,声音尖刻起来,“不过是个被包养的贱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千千听到这话,刚刚要去碰门把的手倏然顿住,心头一股火苗子蹭地窜上来。 她转回身去,微微一笑,“能够被包养,起码证明我有这个姿色。露姐你呢,就算整了容,不还是想被包都没人愿意包?” 一句话,直接戳到秦露内心最敏感也最痛楚的地方,让她涨红了脸,猛地一个巴掌朝千千的脸挥过去。 千千见她捏紧拳头之时,就猜到了她下一个动作,在她巴掌挥过来之时,敏捷地往旁边一躲。 “砰”一声响,秦露不知怎么的,头硬生生撞向了门。 千千:“……” *** 千千足足在原地愣了半响,都没反应过来秦露怎么会撞到门上的,这地上又没什么香蕉皮,不至于踩滑啊。 “你没事吧?” 见秦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不免有些担忧,凑过去一看,就见秦露额头一片通红,鼓了好大的包。 千千惊了一瞬,忙开口想要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话没说完,就被秦露冷冷推开了,伴着她唇角一个可怖的冷笑,“不是说娱乐圈黑暗吗,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有多黑暗。” 千千一个怔愣,眼睁睁看着秦露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狠狠扇了一下,然后挠乱自己的头发,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堆人,本来还在纳闷厕所的门为什么突然打不开了,然后就听见里面的闷响。 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呢,就看到一脸懵逼的千千,和形容狼狈的秦露。 秦露捂着脸,红着眼睛,推开众人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一通撕心裂肺的哭喊,“季总,千千她打我,你要为我做主啊……” 众人囧。 千千在短暂的惊怔之后,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唇角冷冷勾起一个笑容,提步走了出去,就见秦露趴在季南霆怀里大哭。 季南霆刚要和靳尚出门去,就被千千给“投怀送抱”了,眉头拧得分外纠结,冷冷地将她推开。 这怎么闹完一出又是一出?真把公司当戏台子了? 秦露被季南霆推开,更委屈了,哭得梨花带雨,看上去委屈极了,“季总,就算我以后不是北岳的艺人了,至少现在还是吧。我到底犯了多么十恶不赦的罪过,要遭到这样的羞辱和殴打?我只是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你,就真的这么罪该万死吗?” 季南霆:“……” 站在他旁边的靳尚嘴角不自觉地跟着一抽抽,我擦,这是在演什么琼瑶剧吗? 季南霆看着秦露额头上的伤,还是脸上明显的指印,凌乱的头发,怎么看都是被凌虐的模样,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他平时串剧组,见多了女演员之间明争暗斗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从来都懒得管,可今天这戏码都演到跟前了,不管都不行。 秦露捂着脸,往身后看了一眼,哽咽道:“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千小姐,让她对我这般大打出手……”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从千千看过去,两个人一个伤痕累累,一个完好无损,怎么看都像是千千故意欺负了秦露,虽然他们不太赞同秦露的为人处世,尤其在季总刚刚宣布“雪藏”秦露之后,大家更在心里对她落下了污点,毕竟季总做人做事向来公平有理,从来没亏待过底下人,一直以来对秦露更是厚待有加,却突然间重惩于她,一定是秦露做了什么触犯季总底线的事情。 可是,每个人都是有恻隐之心的,见她伤成这样,楚楚可怜地站在那里,不由都泛起些许同情和不忍。 付璇在心底叹口气,略带嗔怪地看了千千一眼,拉着秦露到一旁坐下,吩咐助理去给她弄点药膏和纱布什么的来。 千千知道什么叫做“眼见为实”,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再加上先入为主,现在就算她费力辩解说秦露脸上的伤不是她弄的,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她,毕竟人的心里都是同情弱者的,秦露事业上刚刚遭受了那么重的打击,如今又被打,看上去还真挺可怜的。 因此,她没有立时否认,而是步伐款款地走向秦露,温温柔柔地问道:“露姐,你刚刚说,是我打的你?” 秦露用助理递过来的毛巾敷着红肿的脸颊,恨恨地说,“洗手间就我们两个人,不是你打的我,难道还是我自己打的自己?” “是啊。” 千千极为赞同地点点头,“我刚刚也在想,怎么会有人傻到动手自残,然后嫁祸别人呢?这行为不仅傻,还蠢透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露神色冷冷的,“千千,你在圈子里不是一直竖立的是‘耿直’人设吗?怎么,现在打了人,却敢做不敢当了?” 千千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上面还戴着一个小巧精致的钻石戒指,是今年陆明寒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轻轻一笑,“你说的没错,敢做就要当,但起码,也得是我做的才行。” 话音一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秦露跟着一声惨叫。 众人:“!!!” 众目睽睽之下,千千抡圆了胳膊,狠狠扇了秦露一耳光,她手上的戒指也在秦露脸上划出了一条血痕,直接冒出了血。 季南霆和靳尚离得不近,却也不算远,眉睫都是轻轻一颤。 秦露似乎被打懵了,捂着脸愣愣地看着千千,一时间没回过神来,震惊之余连痛的感觉都没体会得真切。 千千甩了甩打疼的手,垂眸看着她,且冷且静地说,“我千千一向敢作敢当,却也最讨厌被人冤枉。你说我打了你,现在我可以承认了,我是打你了。你也应该感受到了,这才是‘我’打人耳光的力道。你想让我见识到娱乐圈的黑暗,呵呵,我进这个圈子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真晦气,像你这么恶心的女人,居然也能成为北悦的朋友,我真替她感到不值。” 众人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都还沉浸在千千刚才那一巴掌的威力中,都没敢吱声。 冷不丁的,季南霆开了口,“监控调过来了吗?” “来了来了……”钟鸣匆匆而至,手上搬着个笔记本电脑,说是调来了洗手间的监控,在场的女士们闻言,皆面面相觑。 钟鸣忙解释道:“内个,大家不要紧张哦,这是洗手间公共区域的监控,里面没有安的。” 大家听到这里,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秦露却是整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她敢闹这一出,就是仗着洗手间没有监控,可现在…… 172章从来没了解过她 季南霆一看秦露瞬间变了的脸色,心中已经全然明白了,不禁冷冷一笑。 这一幕幕的戏码,还真是层出不穷。 钟鸣在桌子上摆放好笔记本电脑,转回身来问季南霆,“季总,准备好了,要现在播放吗?” 众人的目光纷纷向季南霆投过来,见他神色冷冷漠漠,连眉毛都没挑一下,只淡淡问秦露,“你说呢,要我放给大家看吗?” 秦露抿紧唇,她不确定监控有没有拍到她们,可刚才她那么信誓旦旦地说她脸上的伤是千千打的,这会儿如果不让放,那不是自打嘴巴吗?可是,可是如果放了……秦露两只手不由攥紧,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怦怦乱跳,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靳尚看戏看累了,找了个地儿坐下来,扬眉问千千道:“千儿,你敢让视频放出来吗?” 千千脸上没什么表情,“清者自清,我没什么不敢的。倒是露姐,你敢当着大家的面,让这段监控放出来吗?” 她言语一激,秦露顿时梗直了脖子,“我行的正坐的直,更没什么好怕的。” 千千都无语了,都到了这个份上,嘴还这么硬。 季南霆眸中冷光一闪,“放。” 钟鸣领命,摁下了播放的按钮,围观群众纷纷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场精彩纷呈的撕逼大戏,眼睛都瞪直了。 就在秦露“一不小心”撞到门上,千千奔到她身边道歉那一刻,电脑“啪”的一声被人扣上。 众人正看到精彩处,就这么着被切断了画面,纷纷抬头看向“罪魁祸首”。 秦露煞白着一张脸,抱着笔记本电脑,求救的目光看向季南霆,却猝不及防地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北悦。 心,不由狠狠一颤。 北悦站在人群之外,神色疏冷地看着她,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她是听底下员工说北岳传媒这边出了状况,秦露被人打了,二话不说奔过来,却看到了这样自导自演的一出戏…… 娱乐圈,真的能够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吗? 北悦心头凄冷一笑,亦或许,是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秦露。 她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便转身离开了。 秦露看着北悦离去的背影,心里像是被凿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再也不会有人,在她受了欺负的时候不要命地替她出头了。 她低下头去,娇弱的身形止不住地发着抖。 如此,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千千冷冷笑了一下,终究是没有把事情做绝,站起身来道:“季总,没我什么事了吧,还有个通告要赶呢,我先走了。” 季南霆淡淡点头,在千千即将擦肩而过之际,突然开口道:“千姐,有没有兴趣,和阿尚一起唱新剧的主题曲?”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众人全都呆住了,包括秦露,包括千千。 千千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我吗?” “对。由男女主角来合唱主题曲,对歌曲的推广和戏剧的宣传更有力。你若无异议,这事就这么定了。” 话看似是商量,实则是不容置喙,于千千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只是唱歌并不是她的强项。 她挠挠头,有些赧然,“我五音不全,会拖垮靳尚的。” 靳尚莞尔一笑,“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再说了,又不让你唱现场,有阿南在,你就是个乌鸦嗓他也能给你修成天籁之音。” “可是……”千千还待再说,她的经纪人忽的蹿出来,“没什么好可是的,就这么定了。谢谢两位老总。” 经纪人赶紧把千千拉走了,生怕她拒绝了这个天上掉馅饼的大好机会。 主题曲分配给了千千,这于她而言自然是锦上添花的大好事,但对秦露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秦露都快要崩溃了,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付璇现在毕竟接管了她的经纪约,一时间也有些握着烫手山芋的感觉,迟疑地走到季南霆身边,“季总,您看这……” 季南霆冷冷淡淡地看了秦露一眼,“自作孽,不可活。一切是她自找的,与人无尤。” 说罢,再也懒得看秦露一眼,转身离去。 付璇还待再说,被靳尚拦住了,“好了璇姐,咱们公司不是慈善机构,更不是收容所,一些不安安分分做好本职工作,整日兴风作浪之人,我容不得,季总更容不得。谁要是不想在北岳传媒呆下去了,就尽管作,作上天,也就离死不远了。你们说呢?” 这话警告的意味很浓,还驻扎在原地的吃瓜群众们纷纷打了个冷颤,赶紧做鸟兽状四散开去。 靳尚最后看了秦露一眼,无语地摇了摇头,追季南霆去了。 …… 严打的风又刮过来一波,不管是当官的还是做生意的,无不勒紧裤腰带战战兢兢,生怕一不留神失足落马。 前阵子北城有个姓闫的县委书记被双规,就是因为不争气的侄子在外面狐假虎威太猖狂,得罪了贵人,连累了自家叔叔。 而新闻里的那个神秘的“贵人”,如今正开着一辆劳斯莱斯魅影,在长安街上飞驰着,脸色黢黑。 靳尚嚼着口香糖,瞄一眼旁边之人的脸色,“怎么了,车开的不舒服?” “为什么是魅影,不是幻影?”季南霆声音低沉。 靳尚从鼻中喷出一口浊气,“你丫说的轻巧,这中间差着三四百万呢,有辆车开着就不错了,知足吧你。” 季南霆板着冷冰冰的脸,抿着硬邦邦的嘴,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笑模样。 “行了,别丧着脸了,你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我也是纳闷,像秦露这号的,怎么能跟北悦成为朋友呢?”靳尚很是不解。 季南霆唇角一压,冷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也看到今天什么情况了,那女人演技好着呢。” “呵呵。” 靳尚想起秦露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讽笑道:“好个毛线啊,三流水平的演技,被千千吊打得体无完肤的。” 他歪头看季南霆一眼,“你也是厉害啊,闷不吭声地就让钟鸣去调监控去了,你什么时候看出秦露是在自导自演的?” “事情有一就有二,昨晚那一出不也是她自导自演吗?一朝被蛇咬,我已经不再信任她了。” 靳尚点点头,“也是,这么能作妖的女人,留在身边也是祸害。我就说女人麻烦吧,没一个省油的灯,都作得很。” 季南霆嘴角微耸,“所以,你就去找男人了?” 靳尚瞪他一眼,口香糖差点被吐季南霆脸上去,俩眼一眯,咬牙带切齿的,“怎么着,你有意见?” “不敢。” 季南霆憋不住嘴角流出一丝笑意,“还说知人知面呢,老子跟你混一起二十多年,愣没看出你丫是个受。” “滚,你丫才受呢!” 靳尚喷他,气得去戳他的肋骨,被季南霆伸手挡开,“老子开车呢,别闹!” 季南霆看着靠在座椅上虎视眈眈地瞪着他,满脸愤懑又委屈的靳尚,露出迷人的笑,“反正,不可能是罗大哥在下边儿。” “你还说,找死是吧?” 靳尚气得要过去掐他脖子,被季南霆先一指点在痒痒处,捂着肚子跟条大虫子似的在座椅上扭来扭去的,笑声快震破车顶了。 兄弟俩互相骂着、损着、挤兑着,你给我一拳我踢你一脚,浑闹在一起,跟俩三岁小孩似的。 一路闹着到了红五星,季南霆心里的闷气散去了些,也恢复了几分精神气。 进了VIP包间,几个中年男人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 季南霆和靳尚前后脚进去,上前一一握手,顺便赔礼,“对不住,走的时候公司临时发生了点事绊住脚了,我自罚三杯。” 季南霆话音刚落,旁边靳尚已经打开了一瓶茅台,刚要往里倒酒,就被其中一人拦住了。 那中年人有些憨胖,声音温和,“少爷,都是自己人,咱就不搞这些虚礼俗套了。咱们都实打实的来,成不?” 靳尚看他一眼,季南霆冲他摆手,笑着在一旁坐下,“汪叔叔,您这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他目光淡淡扫过去,几个中年人齐齐点了点头。 季南霆笑容一收,“今天请你们来,自然是为了文沣集团的事情。我母亲留下来的产业,我不可能让它毁在顾云淮手里。” 几个中年人闻言,对望了一眼,汪总叹口气道:“有少爷这句话,我们几个老家伙,心里就有底了。”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文件,递给季南霆,“您先看看这个。” 季南霆接过来,随手一翻,就惊住了。 173章老子给他一个亿 季南霆翻看着手中的绝密文件,两道眉头拧成一团,“怎么会亏损的这么严重?” 汪副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重重叹口气,“别提了,自从顾少回来,好像卯着劲要把公司搞垮一样,先是以公司的名义去拍卖会收了一批假古董,还拿到古玩市场大张旗鼓地去卖,弄得我们是声名狼藉,赔钱倒是小事,关键是把名声给毁了。不但如此,他还跟影视部的老陈勾结在一起,不经董事会同意就擅自拿着公司的钱去投资电影,一下子就把财务部给掏空了,唉……” 旁边财务部的李部长接过话,“季少,我们不给他拨钱,他就要炒我们鱿鱼,孙经理因为此事跟他大吵了一架,他竟然直接动手打人,现在孙经理还在医院养伤呢,公司主管以上的高层没有不被他骂的,有些已经递交辞呈了,就剩下我们这些老家伙……” 几人一肚子的苦水,却几度说不下去,只有频频摇头叹息,听得人心头齁沉。 季南霆一目十行地翻阅过所有这些天来顾云淮在文沣集团的所作所为,也是看得心头怒火翻涌,这个畜生! 他合上文件,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靳尚在一旁给他点上,也给其他几位一一点上,包厢里一时间烟雾缭绕的。 季南霆面容沉静得像尊雕像,幽黑的眼眸微微一眯,“老头子呢,就任由顾云淮这么作,不带管的吗?” 汪副总道:“我们早就想跟董事长反映了,但联系不上他啊,打电话没人接,到季氏找他秘书说他不在,后来我们干脆去季公馆找,可根本就进不去,还让顾总知道了,质问我们是不是去告状的,让我们死了这条心,说……说……” 季南霆眉峰一竖,“说什么?” “顾总说,老头子现在自身难保,哪还有这份闲心管他?让我们少动心思,老老实实听他的话,他还能赏我们一口饭吃。” 旁边的李部长接过话。 季南霆登时大怒,一拍桌子,喝道:“放他娘的屁!” 靳尚在旁砸巴了一下嘴唇,看向季南霆,“我怎么听着这话不对劲呢。你这两天,回家看过季叔叔没?” 季南霆黝黑深澈的眼神看过去,薄唇一抿,那意思是:废话,你说呢?! 自从顾云淮出狱那天他回家一趟,跟老爸大吵一架之后,老子革了儿子的职,儿子就再也没稀得回去,父子俩就这么冷战着。 靳尚一看他那表情就知道了,吸口烟,沉沉道:“我觉得你应该回去一趟,搞清楚家里状况再说。” 季南霆面色沉然,他也隐隐觉得,很多地方不对劲。 …… 夜幕降临,汪副总等人是被靳尚从后门送走的,季南霆则直接在前门提了车,回了季公馆。 岂料到了大门口,竟然被拦住了,门卫黑着张脸,气势汹汹地问,“你谁啊?” 季南霆指着自己,“你不认识我?” 门卫瞪着眼睛,“你算哪根葱,我凭什么要认识你啊。” 一句话,把季南霆气笑了,他抬手指了指旁边大理石上漆金的三个大字,挑了挑眉问道:“识字吗?认识这仨是什么字?” “废话。季公馆么。”那门卫跟个愣头青似的,傻不愣登的跟着念。 季南霆指指自己,“我,姓季。这,我家。” 说完,就一把撑开了门卫,双手插着兜,大摇大摆地踏了进去,结果没走几步又被拦住了。 不知从哪儿又冒出了几个门卫,一个个脸色铁青,凶神恶煞地挡住他的去路。 “少爷吩咐了,你不能进去。” 季南霆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点燃一支烟,在风中静静抽着,淡淡问,“你们口中的少爷,可是姓顾?” 门卫道:“当然了,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这里是季公馆,姓顾的算哪门子的少爷,你告诉我。”季南霆冷冷两道寒芒射过去。 几人被他噎得一时语塞。 支吾半响,那个愣头青说:“少废话,我们领的是顾少爷给的工资,他说你不能进去,你就是不能进去。” 季南霆冷冷一笑,“爷想进去,你们拦得住吗?” 话音刚落,两道掌风挥过去,响亮地给了离他最近的两个人一人一个大嘴巴子,紧跟着一脚踹飞,风衣跟着上下飞舞。 撑死了三分钟,顾云淮请来的那些个门卫一个个的全被季南霆打趴下了,捂着被肋骨在地上打滚、哀嚎…… 季南霆嘴角甩出一丝轻蔑,整整衣衫,快走几步踹开自家大门,门卫都换成顾云淮的人了,家里铁定是出事了。 果然,一进去就发现,佣人全都是些生面孔,管家不在,以前伺候他的那些阿姨也都不见了。 佣人们看着他一愣,“你是……先生你找谁?” 季南霆话都懒得跟她们说,一步并两步地迈上台阶去,直奔二楼父亲的卧室,结果刚到二楼,就看到匆忙赶来的继母。 顾晓霞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往耳垂上扣了一只珍珠耳环,皮笑肉不笑道:“呦,南霆回来了。” 季南霆冷着一张脸,问道:“我爸呢?” 说着,绕过她就继续往前走,顾晓霞在后面追着,“哎呀南霆,你爸这几天生病了,一直卧床休息呢,你可别惊扰到他。” 生病了? 季南霆心中一格,猛地推开卧室的门,就见床上果然躺着一人。 走进去,见季远沣双目紧闭,面容瘦削苍白,颧骨都凸出来了,一脸病态,毫无往日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模样。 季南霆看得心中一紧,跟着一疼,低声问道:“我爸这是怎么了?生了什么病?” 顾晓霞在旁重重叹口气,“别提了,偏瘫。” “什么?”季南霆眼球蓦地瞪大。 顾晓霞坐在床边,用毛巾给季远沣擦擦脸,一副关切的模样,“有一阵子了,你爸一直不让我跟你说,怕你担心。” 季南霆拧紧眉头,“都病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去医院?” “去过了,可你爸说不愿意在医院等死,硬要回来,我们也不好违背他的意愿。在家也好,有我照顾他,你放心便是。” 顾晓霞温婉地笑着,看上去一副贤良淑德、慈祥后妈的模样。 可过去的种种告诉他,这个女人不可信。 季南霆理都不理她,过去掀开被子,就要将父亲扶起来,被顾晓霞一把拦住,“嗳,你要做什么?” “送我爸去医院。”季南霆见父亲这样都没有苏醒,心里更是担心,再也顾不得许多,作势就要将父亲背起来。 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断喝,“季南霆,谁他妈让你进来的,你给老子滚出去!” 顾云淮进来的同时,还带着一帮小弟,个个手执棍棒,摆明了要收拾季南霆的架势,一个个耀威扬威的。 季南霆蓦地抬起头,冰冷的眼锋夹着冰棱子朝他射过去,因着绷紧牙关,额头眉骨的棱角都跟着凸出来,杀意腾腾的。 顾云淮仗着身后的一群小喽啰,倒是有了几分底气,并不怵他,可离季南霆最近的顾晓霞,已经骇得胆颤了。 她悄悄往旁边挪去,一心只想远离战斗现场,哪还有心思管季远沣的死活? 季南霆记挂着父亲的安危,也没闲心跟顾云淮在这儿耗,沉声道:“顾云淮,今天你让我带爸走,未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否则,将来有一天,你可别怪我不念手足之情。” “手足之情?”顾云淮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天长笑,额头的疤跟着一颤一颤的,“你什么时候拿我当过兄弟?” 他蓦地沉下脸来,手一指季南霆,命左右道:“给我往死里打,要是谁能打死他,老子给他一个亿!” 174章我就是月亮女神 顾云淮撂下话,就往后悠悠退了一步,而他身后的小喽罗,早已枕戈待旦,准备干完这一票就飞黄腾达。 棍子纷纷举起来,季南霆眼睛都没眨一下,做好了血溅当场的准备。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楼下忽然灯光大亮,雷鸣般的引擎声“嘟嘟嘟”的响起,声音震耳欲聋,轰的整个季公馆都在颤动。 顾晓霞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一脸惊吓地问儿子,“云淮,楼下怎么回事啊,是你的人吗?” 顾云淮也跟着懵了一下,“不是啊。” 顺窗户往下一看,顾云淮就傻眼了,楼下密密匝匝停着一排一排的车队,轿车、跑车、摩托车……声势浩大又惊人。 打斗声也络绎不绝地响起,他安排在楼下埋伏着的那些打手,已经通通被人收拾了。 “不好了不好了……” 有人匆匆忙忙过来通风报信,“少爷,来了好多人,还有车队,我们已经被包围了。他们说……是,是季少的人。” 顾云淮猛地朝季南霆看过去,“你竟然还请了帮手?你季南霆不一向喜欢单打独斗的吗?” 季南霆也没想到会有人来帮他,但看这架势就知道,定是靳尚安排过来的。 “老子单打独斗是跟人,跟畜生不需要如此。” 顾云淮脸一歪,“你他妈还敢骂我……”抄起旁边一人手里的棍子就朝季南霆打去,没到他眼前,就被飞过来的棍子打飞了。 “云淮!”顾晓霞扯着嗓子尖叫一声,猛地朝儿子扑过去,顾云淮被棍子砸破了头,往下啪嗒啪嗒滴着血。 他捂着脑袋,只觉得眼前黑了黑,待视线清明之时,就见眼前站着一个威严伟岸的男人。 罗镧居高临下看他一眼,不怒自威,“你就是顾云淮?” “是我。” 顾云淮仰头看着他,“你是谁?” 静默一秒,“罗镧。” 罗镧……罗镧?! 顾云淮愣愣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面容渐渐陷入一片怔忡之中,罗镧……他就是四年前那个纵横黑道的悍匪,罗镧! 季南霆看着来人,神色半丝未动,显然了然于胸,平静地唤了一声,“罗大哥。” “嗯。”罗镧冲他微微点头,简明扼要做了下解释,“阿尚要赶一个夜戏,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看看。” 季南霆点头道谢,除了靳尚,恐怕也没别人能请的动罗镧出手。 “我爸病了,我得马上带他去医院。” “你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大恩不言谢,季南霆不再废话,一手将父亲托上了背,罗镧两个手下要过来帮忙,被他婉拒了,“没事,我可以。” 从来没背过父亲,这一背才发现,父亲的分量竟这样轻,趴在他的肩头像个孩子一样。 记忆蓦地回到小时候,都是他趴在父亲背上,咯咯傻笑着…… 季南霆鼻尖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 北悦乘着夜色下了班,准备赶回家去面试保姆。 Ada姑妈动作很快,中午跟她说的事,下午就给办好了,说是找了个她家保姆的老乡,会照顾人,做饭一绝。 去车库提了车,北悦把包往旁边一放,换上平底鞋,刚准备发动车子,眼前就站了个人,她一眯眼睛,认出是秦露。 拉下车窗,她探出头去,淡淡道:“这位小姐,麻烦让一下,你挡住我的路了。” 秦露身子明显一僵,却是绕过车头径自打开车门上了副驾驶座,沙哑的嗓音唤了一声“小北”,然后就开始一个劲儿地哭。 北悦脸色不为所动,漠着一张脸发动引擎,从车库开出去,依然往家的方向开去,权当旁边人是空气。 秦露几乎哭了一路,也没见北悦理她,安静的车厢里只有她的抽泣声,显得莫名尴尬。 哭声渐渐小了,只有擤鼻涕的声音,北悦打开天窗,透了透气。 车子在鹿鸣小区外面的长街停下,北悦依旧是一副淡淡的口吻,“我到家了。这边打车挺方便的,你下车吧。” 秦露听了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哭的时候已经察觉到北悦是往鹿鸣小区的方向开了,她以为她会把自己带回家好好安慰一番,没想到她会直接把她搁这儿。 “小北……”她急切地唤了一声,满脸凄楚之色。 北悦连看她都懒得看一眼,只是漠漠道:“别这么叫我,我跟你没那么熟。” 秦露两行泪又堪堪落下,声音都透着楚楚可怜的意味,“你还在怪我是不是?没错,是我一厢情愿,是我自作多情,可我也是没有办法。我爸工作上出了点问题,被关起来了,我知道南霆的舅舅是邓厅长,还有他外公邓书记,现在,只有他能帮我了……” “你不用跟我解释。” 北悦打断她的话,“你也说了,我和季南霆早已分手,现在他并不是我的谁,你喜欢他,尽管去追就是。” 秦露听着这毫无情绪色彩的一句话,只觉得一颗心重重坠了下去。 她垂下眼睑,低声道:“你这么说,就还是不肯原谅我。今天的事情你已经看到了,我被人那样欺负,他都没替我出头。” 在秦露的心目中,季南霆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好男人,她永远忘不了她在酒吧被闫书记的侄子调戏轻侮的时候,是季南霆为她出的手,为了他以一敌十,把那些小混混打得屁滚尿流,那个时候她刚刚遭受情伤,季南霆为她打架那一瞬,就好像天神一样帅。 即便她快30岁了,但还是有一颗少女心啊,试问哪个少女不怀春,她喜欢上季南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是,季南霆并不喜欢她,几番接触下来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一心全在北悦身上,眼里就没别的女人。 一开始她不信啊,这男人哪个不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心都是花的,对于投怀送抱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拒绝呢? 所以她乍着胆子尝试了,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到头来落了个“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她都快委屈死了! 北悦对她的话不置可否,还是那冷冷清清的一句,“你的事情与我无关,我没兴趣知道。下车,我回家还有事。” “小北,小北,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秦露猛地扑过来抱住她,趴在她的肩膀上嚎啕大哭,迭声认错,“我知道,我不该抢你男朋友,是我猪油蒙了心了。” 北悦眼圈一红,泪水在眼里荡了一圈,又收了回去,冷冷道:“放开。” “不,我不放!” 秦露耍赖似的紧紧抱着她,“昨天回去我难受了一晚,我们曾经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啊,我们好到连衣服都可以互相穿,什么东西都可以分着吃,可自从伍媚出现之后,我就不再是你唯一的朋友了。我跟你闹,跟你赌气,就是因为我舍不得把你让给别人。季南霆我不要了好不好,我把他还给你,但你一定要帮我在他面前求个情,让他不要封杀我……小北,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 “回到从前?”北悦喃喃自语。 秦露放开她,抹了两把眼泪,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是啊,回到从前,就当这几天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北悦轻轻摇了摇头,似叹息似哀鸣,却是斩钉截铁,“回不去了。” 秦露刚刚萌生出来的一点希望顷刻间又被打散,怔怔地看着她。 北悦看她一眼,淡淡道:“脸上的伤,涂了药就会好。可心里的伤,要怎么去治?” *** 秦露终究还是下了车,被北悦扔在了马路牙子上,形单影只地站在那里,平生第一次觉得冬天这么冷。 直冷进人的心里去。 北悦将车子开远,从反光镜看着站在那里的秦露,心口一疼,泪再也忍不住,倏然滑落。 可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勉强修复的友谊,早已不是原汁原味。 既如此,不如好聚好散。 秦露脸上的泪已经被风吹干了,黏答答地粘在脸上,心中是空的,却也是恨的,这一刻被抛弃的感觉,她永远也忘不了。 北悦,她可真狠啊。 真该让那些说她重情重义的人都过来看看这一幕,看看她是怎么伤害昔日好姐妹的! 秦露攥紧拳头,身子瑟瑟发抖,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来伤害她、抛弃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落得这般田地?! 幽深的黑夜,马路上车水马龙,一辆凯宴倏然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一张艳丽的脸,慢悠悠唤出她的名字。 “秦、露。” 秦露狐疑且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女人微微一笑,“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能够帮你的人。而且,是唯一能够帮你的人。” 秦露冷嗤一声,满脸不屑,“你以为你是谁?天上的神吗?” “嗯嗯,没错啊。” 女人摘下墨镜,眼角下方点着一颗月牙状的泪痣,在夜光下熠熠生辉,她说,“我就是月亮女神。” 175章瞒得了一辈子吗 辗转又是一周过去,Ada姑妈举荐的保姆北悦用的特别舒心满意,每天变着花样吃香喝辣的。 吃了医生开的一些安胎药,最近孕吐的反应没那么厉害了,再加上麦琪隔三差五过来跟她抢食吃,北悦胃口就格外的好。 这天麦琪来,给她带了一个消息,说顾云淮被人揍了,伤得还不轻,脑袋被人开了瓢,胳膊也吊着绷带呢。 北悦一听,乐坏了,“谁这么善良,帮着为民除害。太好了,看来我能省下一大笔保镖费了。” 麦琪啃着糖醋排骨,砸巴着唇道:“我觉得这事跟季少脱不了干系,据说季董也住院一周了,好像是被顾云淮气病了。” 北悦蓦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愣了半响,才慢悠悠道:“是吗?” 麦琪抬头看她一眼,“担心了?你没觉得最近很安静吗,季少没去公司,也没回小区,都不在你身边转悠了。” 她扔掉骨头,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人家对你那么好,你好歹也关心人家一下。我听说季少最近挺忙也挺累的,既要去医院照顾季董事长,又要去文沣集团收拾顾云淮留下来的烂摊子,季氏那边也不太平,他后妈正联合着几个董事想篡位夺权呢。” 北悦默默听着,越听心越沉,她每天光关心自己周围这一亩三分地的事儿,还真是不曾关心过他。 昨天Ada还欲言又止地要提到季南霆,被她冷冷挡了回去,说不要跟她说不相关的人、不相关的事。 可她孩儿的爸的事,又怎么会是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呢? 突然间没了胃口,北悦擦了擦嘴,故作平淡地问道:“知道季董事长住在哪家医院吗?” “就在朝阳医院。”麦琪像是特意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毫不犹豫且准确无误地报出了病房号,“你去了,他一定很开心。” 北悦不承认,“谁说我要去了,我只不过是问问而已。” “哦,这样啊。”麦琪很配合地点点头,脸上却写满“你骗谁”的鄙视表情,顺手再去捞一块排骨。 北悦一把拍掉她的手,“你别吃了,大晚上吃这么多肉,不怕长胖了?拿两盒酸奶就走人吧,我得赶紧洗洗睡了。” 又扬声对还在厨房收拾的保姆说,“李姐,别忙了,早点休息吧。” 由于保姆要照顾她的早餐和晚餐,偶尔连午餐也要管,北悦就把一间客房收拾出来让她住下,也不用每天早出晚归的来回跑。 李姐应着,擦了擦手从厨房里走出来,笑眯眯着对北悦说,“你也赶紧休息吧,怀着孩子呢,晚上不好熬夜的。” 北悦一个激灵,心道坏了,她这忘记嘱咐了……偏过头去,果然见麦琪一脸震惊的表情。 下一秒,麦琪就风一样地飞奔到她眼前,直愣愣地盯着她的肚子,“什么情况,我刚刚是耳朵出了问题吗?你怀孕了?!” 北悦垂死挣扎,“没有,你听错了。” “放屁,老子耳朵好着呢!”麦琪一气之下连自己现在的性别都忘了,粗着嗓子嗷嗷叫,“我说祖宗,你真怀了?” “怀的是谁的?季小爷的是不是?” “苍了个天,你怀多久了?季南霆知道吗?” 北悦脑仁疼,一脸嫌弃道:“哎呀,不就是怀个孩子吗,你能不能淡定点,别像个女人似的,叽叽哇哇的。” 两个人的对话听得旁边的保姆一头雾水,愣愣地开口道:“麦琪小姐不就个女的吗,虽然嗓子粗了点,但顶漂亮的嘞。” 一句话,让北悦和麦琪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喷了。 麦琪笑得尤为癫狂,“还是我们李姐慧眼识珠啊,您说的没错,我就是个女的。您快睡觉去吧,天塌下来您都甭管了。” 将保姆送回房间,转回身来麦琪就叉着腰跟北悦算账了。 “好啊你,怀孕这么大的事居然敢瞒着我,还拿不拿我当姐妹儿了,从实招来,到底背着我在外面怀了谁的种?” 北悦白她一眼,“你悠着点,别吓着我,我现在可是国宝,位列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得了吧你。”麦琪一指头戳她脑门上,“少拿自己跟大熊猫比,你倒是有那身材,可你有人家那么好的命吗?” 北悦一口奶差点喷出来,“靠,这就扎心了哈。” “你还靠?你还扎了我的心呢。”麦琪一脸严肃地与她面对面,“姐在这儿呢,别怕,大胆地说出来,孩儿他爸是谁?” 继而补充一句,“你说实话,我不打你。” 北悦无语地翻俩白眼,平静地从嘴里蹦出仨字,“季南霆。” “哎呀太好了!我就说嘛,除了他还会有谁?” 麦琪一秒变成兴奋宝宝,抚掌称庆,欢呼雀跃的,又兴冲冲地问,“几个月几个月了,知道怀的男宝宝女宝宝吗?” 北悦见她高兴成这样,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了,忍不住笑道,“三个月了,性别还不知道呢,只知道是俩。” 麦琪兴奋的表情一秒定格住,“卧槽,俩?你怀的双胞胎?” 北悦笑着点点头。 “啊啊啊啊……”麦琪又嗷一嗓子差点没蹦到天边去,被北悦无奈地捂住了嘴,“小点声,大半夜的,你想吓死谁?” 麦琪笑得眉眼弯弯,电烫的睫毛跟蝶翼似的忽闪忽闪的,看上去特可爱。 北悦绷不住又笑了,把两只酸奶重新塞进她怀里,“行了,惊天大秘密都被你知道了,过瘾了吧?赶紧走吧,回家洗洗睡。” 麦琪不情不愿地往外挪着步子,连连赞叹,“忒牛了,你这不怀便罢,一怀就俩,季小爷不得乐疯了啊。” 北悦刚将她推出门去,就把人拉回来,“嗳,警告你啊,我怀孕的事别出去宣扬,尤其是在季南霆面前,把嘴管严实了。” 麦琪冷哼一声,瞄她肚子一眼,“你瞒什么呀,这都三个月了,马上就要显肚了,你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辈子吗?” 北悦一想也是,心烦意乱道:“哎呀不管,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门刚要关上,麦琪又探进来脑袋,“嗳,你明天去看季董事长的时候要是把怀双胞胎的消息告诉他,人保管药到病除。” “嘶……”北悦插起腰来,眼看要发飙,麦琪立马缩回去,“拜拜了您呐!” 门“砰”的在眼前关上,北悦气得悠悠一笑,转身去了浴室。 洗了澡,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自己的肚子,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说她怀孕了,除了带来的妊娠反应,她还真是没啥感觉。 可能母性要满满开始建立吧,北悦撇撇嘴,细细地往肚子上抹防妊娠纹的药膏,她对自己的身材还是很重视的。 生孩子可以,但是绝对不能让自己身上留下一条纹,这就是目前最大的决心! 除了防妊娠纹的药膏,她把护肤品全换成孕妇专用的了,化妆品也一减再减,平时只是打个底,化个淡妆就去上班了。 既然做好了当单身妈妈的准备,她就得从现在开始让自己变得更加坚强,学着心疼自己。 一想到家里要添两个小成员,其实心里还是挺憧憬的。 北悦上了床,打开手机定闹钟,突然见有一条提示短信,寥寥数字,“游戏,即将开始。你准备好了吗?” 号码是个陌生号码,短信也发的莫名其妙的,北悦只当是垃圾短信,直接删掉了。 情绪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关上灯,北悦却有些睡不着了,麦琪说的话还是刺进了她心里,不知道季南霆那边,怎么样了? 176章没有不透风的墙 季南霆活了二十多年,从没像这几天这么累过,像个陀螺似的团团转着,恨不得把一天的时间劈成两瓣用。 从公司回来,季南霆小跑着赶到病房,护工打了盆水,正准备给季远沣擦擦身子,季南霆喘着走上前去,“我来。” 他接过毛巾,在病床一侧坐下,冲父亲笑道:“一天没见,想我没?” 季远沣嘴角歪着,看着儿子,呜呜咽咽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有些浑浊的眼球却像是汇着千言万语,蓄满泪水。 “得了,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是不是又想骂‘小兔崽子,你老子都这样了你不在跟前儿伺候着,还出去乱跑什么’?” 季南霆学着季远沣平时教训他的口气,又埋怨似的解释道:“这您可怪不得我,还不是您老养那混蛋儿子,短短半个来月把天都快捅出个窟窿来,我这拆东墙补西墙到处想办法给他补窟窿呢,把我妈压箱底的那些古董字画都给拿出来了,勉强堵上吧。” 季远沣一听,嘴角又跟着抽了抽,呜呜了两声,很在意的模样。 “您放心,我没卖,就是拿出来唬了唬那些个不识货的土老板们。您还别说,我妈留下来那些东西可真是些宝贝,我请了几个大师帮忙掌了下眼,都惊为天人呐。您老藏得够深的,我妈走这么多年您都没告儿我,我算是看出来了,比起我,我妈更爱您。” 他叭叭叭地说着,季远沣听到这里神色有几分松动,眼睛里明显散发着光芒,还有些孩子般的得意。 季南霆看在眼里,唇角也露出一丝笑容。 这么多年过来,他也看透了一些事情,以前总是恨父亲辜负了母亲,害她红颜薄命,也害得他成了没妈疼的孩子,更是不待见顾云淮母子,觉得都是他们的出现才让母亲那样沉痛地离开了人世,而父亲,就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 现在,可能随着年龄长了,也能站在父亲的角度理解了他一些,他从未怀疑过父亲和母亲的感情,患难与共的结发夫妻总是比半路夫妻之间的感情深厚些,父亲从一个小县城走出来,经历了多少心酸苦楚才打下了今天的家业,而母亲不仅是他心目中的白月光,更是他事业上的引路人,而母亲对父亲的爱,又是那样的深情、坚定、忠贞,或许正是爱的太深,才容不下一丝一毫的背叛。 季南霆给父亲轻轻擦拭着手心,语声低低道:“其实,我妈临死之前,并没有怨您。” 季远沣浑浊的眼眸渐渐散开雾气,手指无声地动了动。 “我当时虽然小,但她跟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她说,‘你爸的性子我了解,他是绝对不会为了顾晓霞母子跟我离婚的,可我更了解他,如果他选择跟我在一起,全世界的人都会指责他是陈世美,他也会一辈子对顾晓霞存有愧疚之心。我怎么可能容忍他心里一直装着另一个女人呢,所以,还不如我主动跟他离婚,这样,他只会觉得对不起我。我要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我’。” 季南霆抬起头来,漂亮的鹿眸闪烁着些许泪光,“您看,我妈这臭脾气,不知是您惯的,还是让我外公惯的。” “你小子,你妈要是知道你敢这么编排她,肯定得掀开棺材板跳出来打断你的狗腿!” 掷地有声的一通骂,响彻整个病房,也让季远沣和季南霆父子俩纷纷看过去。 季南霆看着来人,忙站起来,亲切而不失恭敬地打招呼,“外公,舅舅,你们来了……” 他放下毛巾,准备上前搀扶老爷子,被邓书记一巴掌拍掉手,“起开,老子还没到让你扶的地步呢,少在这卖乖。” 季南霆被骂是日常,早就习惯了,还是请外公和舅舅坐下,冲跟在后面的朵儿笑了笑。 季远沣见老爷子和大舅哥来了,想起身迎接,可他一侧肢体偏瘫、无力,连说话都困难,活动就更艰难了,起了两下也没能成功,急的额头都冒了汗,被邓书记一把摁住了肩膀,“行了,都这样了,老实呆着吧。”又偏过头去看季南霆,“医生怎么说?” 季南霆上前走了一步,给父亲把掀开的被子盖好,淡淡道:“没事,就是情绪激动导致的轻偏瘫,好好调养就能恢复。” 他话说得轻,可季远沣的情况众人都看在眼里,这都不能动弹了,怎么也不会是个轻度中风,心下都是沉然,但没多说。 老爷子要单独跟季董说两句话,邓厅长带着季南霆出去,门口一边站着一个保镖。 VIP病房,整一楼层清清静静,偶尔几个俏丽的小护士端着医用托盘从走廊穿过,都会下意识地瞅季南霆好几眼。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季董事长中风住院的消息再怎么刻意隐瞒,也传遍了医院的角角落落,再加上季南霆这个孝顺儿子天天往医院跑,鞍前马后地照顾着父亲,年轻医生、护士们谁不想一睹首富儿子的‘芳容’?季南霆这受欢迎程度,都赶上大明星了。 当事人却全无半点成为香饽饽的心思,闲闲地靠在墙边,脸上写满疲倦,跟舅舅交代了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气得邓厅长破口大骂,说是早知道顾云淮那小子如此死性不改,就应该多关他一段时间,提早放出来就是危害人间的,整个儿一白眼狼! 季南霆面容沉静而冷漠,良久,他凑到邓厅长身边,低声道:“舅舅,我想请您帮我查一个人。” “谁?” 季南霆在邓厅长手心写下一个名字,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邓文昊闻言瞳孔猛地一缩,“什么,怎么会……” 他忍不住惊问,季南霆却冷不丁地看到一个身影,目光闪烁了一下,没顾舅舅的满腔疑问,迈着腿儿朝那个身影追了过去。 …… 北悦远远看着季南霆朝这儿跑过来了,那叫一个慌乱,转身撒腿儿就跑,冷不丁撞了一个护士。 伴着一声惊叫,护士手中的托盘飞了出去,棉花胶布碘酒什么的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 北悦这个囧啊,忙蹲下身去帮人捡,耳边飘过护士喋喋不休的抱怨,她连声道歉,就看到一双黑皮鞋,43码,她给买的。 唉……北悦在心底小小悲叹了一声,天晓得,她真没打算搞出这么大动静,真是越慌越乱啊。 护士性情有些急躁,嘴上还不停地埋怨着,季南霆蹲下身去,帮忙捡东西,并轻声道歉,“对不起,我女朋友冒失了。” 女朋友?! 护士看清楚来人,也听清楚那响当当的“女朋友”三个字,嘴角抽了抽,空气中仿佛有心碎的声音。 小护士抱着托盘伤心地泪奔了,留北悦和季南霆在原地大眼瞪小眼,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看着,四周的环境都成了虚无的背景。 这阵子季南霆忙得四脚朝天,都顾不上北悦这块了,不知道她怎么样了,过的好不好,和盛伊凡……发展到哪一步了? 北悦这段时间倒是过得难得平静,盛伊凡去意大利出差了,偶尔给她打个电话,她几度想开口跟他说取消婚约的事,又觉得这么大的事还是当面说显得郑重些。今天她过来孕检,状况良好,一切指数正常,犹豫着要不要探望下季董事长,刚拐进来就见邓厅长在病房门口,猜想着邓书记八成也来了,便再也迈不动步子,想着远远看上一眼得了,好死不死的就被季南霆发现了。 沉默良久,到底是季南霆先开了口,“你是……特意来医院看我的吗?” 177章你要谋杀亲夫啊 “没。” 北悦矢口否认,却有些结巴,“我……来医院做检查,听说季董病了,顺道过来看看他。” “做检查?”季南霆眉心一拧,平静的面容秒变紧张,一把捏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北悦心头一紧,忙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妇科毛病,没大事,你别大惊小怪的。” 听到这里,季南霆面色又添一丝凝重,“来大姨妈了?很多吗?还是痛经,是不是又不注意,吃什么凉东西了……” 他情急之下,声音也没控制,高八度的男中音倒是磁性,但在空荡的走廊完全是自带回音的效果,引来众人纷纷侧目。 北悦那个脸都快掉到地上了,狠狠在他腰眼处掐了一下,“闭嘴,别胡说八道了。” 季南霆吃痛,脸色却是在疲惫引发的苍白之余添了几分色彩,赤橙黄绿轮番交替过之后,总算开了口,“你要谋杀亲夫啊。” 北悦横他一眼,却是注意到他满眼的红血丝和眼底的疲惫,人都瘦了一圈,想来这段时间过得很是辛苦。 沉了沉心绪,她一脸严肃地问道:“季董身体怎么样了,没大碍吧?” 提及父亲,季南霆的脸色沉了几分,拉着她的手找了一处座椅坐了,叹口气道:“医生诊断说是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引起的高血压,又由高血压过度劳累心内膜炎等多种因素引发的皮质性偏瘫,现在一侧肢体不能动了,面部肌肉僵硬萎缩,话也说不出来。” “这么严重啊……”北悦听得心头也是齁沉,“那能治好吗?” 季南霆轻摇了摇头,眼眶有些发红,“拖的时间久了,耽误了最佳治疗期,医生说哪怕后面能够好转,也得与轮椅为伴了。” 北悦心跟着重重坠了下去,这人一旦坐了轮椅,身体就算是垮了一半了,后面日子要怎么过呢? 她张了张嘴,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又觉得这个时候,空口安慰也是无济于事。 季南霆心好累,在别人面前他还能装一装,当着父亲的面更是嬉皮笑脸插科打诨,不愿意露出一分忧愁和难过,可在北悦面前就不同了,这是自己媳妇,他心里最亲近的人……他将身子歪下去,头枕在她的大腿上,自己两条大长腿就这么着躺在椅子上。 北悦一惊,虽是习惯了他这样的行为,可那是以前,现在他枕她大腿上算怎么回事啊,这还是在外面,在医院呢! “喂,你干嘛,起开……”北悦要把他推下去,被季南霆紧紧抱住了。 挺大个人了,这会儿跟个孩子似的贴着她的肚皮,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媳妇,我好累,让我靠一会儿吧。” 声音说不出的低沉、疲倦,听得北悦心口一酸,哪儿还能狠得下心推开他。 季南霆安安静静地侧躺在她的大腿上,真就这么睡着了,北悦静静地垂眸看着他,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头发,头发似乎长长了一些,都有刘海了,却还是那么帅气,五官每一分都恰到好处,棱角分明的,北悦在想,也不知道肚子里这俩熊玩意生出来后会随谁,是会像妈妈一点,还是像爸爸一点?照目前来看,还是他们季家基因比较强大,如果孩子随了季南霆的长相,那也挺好的…… 走廊没有空调,只薄薄一扇暖气片,北悦见季南霆大长腿蜷着,怕他睡觉再冻着,便顺手脱下大衣想给他盖上。 没等脱下来,旁边冷不丁的递过来一方毯子,北悦抬起头,就对上朵儿娇俏的小脸。 朵儿冲她笑了一下,伸手把毯子给季南霆盖上,在北悦旁边狭窄的空地儿坐了,她身材瘦削,位置倒是刚刚好。 她看着睡得安详又香甜的季南霆,贴着北悦耳边轻声笑道:“小舅舅将近一个星期没合眼了,那天被我太爷逼着睡了一会儿,结果大半夜的又见他起来忙活,给我太奶心疼得要命。这么重的担子突然间落在他身上,是个人都承受不住,舅舅却硬生生给扛了下来。还是小舅妈你厉害,能让他安心地睡上这么一会儿。我舅舅这人性子可犟了,就在你面前,软得跟个绵羊似的。” 北悦淡淡一笑,心想那是你没见到他在我面前犯浑耍赖的时候,也是分分钟让人想拍死的节奏。 正说着,邓书记和邓厅长双双从病房走了出来,看着跟个鹌鹑似的躺卧在北悦怀里的季南霆,俩人嘴角都跟着抽了抽。 邓书记脸一沉,恨不得立马上前把臭屎外孙薅起来,被邓厅长慌忙拦住了,劝道:“算了爸,他难得睡一会儿,由着他吧。” 北悦静静看着邓书记,面无表情,心道您不乐意见这臭小子躺我怀里,那就带走,我无所谓。 反正您外孙到时候跟您急,不是跟我急。 邓书记到底还是心疼宝贝孙子,没当场给他撅起来,冷哼一声,背着手走人了。 朵儿冲北悦抱歉一笑,打了个招呼,也跟着走了。 *** 季南霆这一睡,就睡到了傍晚时分,北悦坐了会儿,眯了眯眼,也跟着睡过去了。 吵醒两个人的,是突兀的手机铃声。 北悦和季南霆同时一激灵,睁开了眼睛,视线都跟着模模糊糊的。 季南霆从北悦身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适才发现外面天都已经黑了,他这是睡了一下午啊…… 北悦从包里翻了半天,把病历拿出来才掏出了手机,是个陌生号码,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接起来,“喂,哪位?” “小北,我是伊凡。” 北悦一愣,心道他怎么又换号码了,不过归属地显示的是北城,于是她问:“你回来了?” “嗯。” 盛伊凡语气轻快,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晚上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今天吗?”北悦有些犹豫地问,她还没怎么准备好呢。 盛伊凡在那头问道:“怎么,你今晚有事?” “没,没什么事。” 北悦心里一横,再拖下去也是这么个结果,不如趁早跟他说清楚,否则压在心头也一直是个事儿,“那就今晚吧。” “好,你现在在哪儿,下班了吗,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 北悦忙道,“你想去哪儿吃,把地址发过来吧,我们直接在餐厅见面好了。” “行。”盛伊凡痛快的应下,挂了电话,很快就用短信发给她一个地址,是市中心一家颇负盛名的米其林三星餐厅。 北悦刚看下地址,就听见旁边清晰的一声冷哼,沙哑的嗓音透着阴阳怪气,“怎么,有约会啊?” “都听见了,还问什么问。” 北悦关上手机,顺手拎起包,“帮我跟季董问声好,我改天再来看他。走了,拜拜。” 腿被他枕得还有些发麻,北悦迈着酸痛的两条腿往电梯迈去,暗骂她这是什么命啊,巴巴地跑到医院来当人肉枕头…… 真是上辈子欠了那臭小子的! 季南霆看着缓缓合上的电梯,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瘦削的脸颊眉眼械出两道锋利的冷芒,撇撇嘴,委屈了。 老子还饿着呢,老子还没吃饭呢,也不知道心疼心疼我,还去约会,约什么会约会! 正盘腿坐椅子上郁闷着,钟鸣拎着两摞饭盒从电梯走出来,隔着老远就看到季南霆,“老大,怎么在这儿坐着呢,等饭呢?” 季南霆看到饭盒,猛地站起身来,“哎呦嗬,差点把老头忘了,都这会儿了,肯定饿坏了。” 他赶紧接过盒饭往病房奔,回头嘱咐钟鸣一句。 “那毯子不知从哪儿拿的,你问一下是不是护士给的,给人送回去,道声谢。” “明白。吃完饭我就去送。”钟鸣随口应了一声。 匆忙扒拉两口饭,钟鸣蹲地上跟两个保镖胡侃着,完全忘了季南霆嘱咐他的那档子事,到最后还是人护士自己把毯子收了。 毯子一收,发现椅子上还有一份病历,打开一看,全是B超单子、孕检报告什么的…… 封面赫赫然用签字笔写着两个字——北悦。 是刚刚季少爷那个女朋友的吗? 178章我是伊凡的妻子 北悦从医院出来,打了个车去往盛伊凡定的餐厅。 走到半路外头就下起了小雪,雪花不大,却还是一个劲儿地往人颈窝里钻,街道两旁的行人都兴奋地蹦来蹦去的。 受厄尔尼诺现象和温室效应的影响,北城的雪近几年是越来越少了,以至于有点雪花就成了稀罕景象。 想起小时候,那真是“白雪纷纷何所似,撒盐空中差可拟”,每个冬天父亲都会给她在院子里堆个雪人,用胡萝卜当鼻子。 现在别说堆雪人了,能团个雪球都得是天公作美,北悦摇下窗也接了几片雪花,不一会儿就在手心化了。 很快就是小年了,她准备回老家探望一下爷爷奶奶,也想告诉他们自己怀孕的事,二老是会高兴,还是生气呢? 爷爷奶奶虽然不催她,但她看得出来他们早就盼着她能早点结婚了,这婚还没结呢,就给他们弄了俩重孙子,未婚先孕其实还真算不上是什么喜事,爷爷奶奶再开明,到底也是老一辈走过来的,很多思想都是以前的老观念,算了,还是别告诉他们的好…… 北悦轻叹口气,心里百般纠结着。 她也知道纸里包不住火,尤其是怀孕一事,再过一个月,等她这肚子大起来,肯定又得满城风雨。 目的地到了,北悦付了钱,把手抄在口袋里往装潢精美的米其林餐厅走去,隔着老远就看到坐在窗边等着她的盛伊凡。 盛伊凡见北悦来了,忙出门来迎,一脸喜色,“外面冷吧,快进来暖和暖和。” 北悦一进去,就发现除了他们这桌,餐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虽然是冬天,天冷了,生意也不至于萧条成这样吧?这家米其林餐厅北悦还是听说过的,口碑一向很好,生意也不错的啊。 盛伊凡绅士地给北悦拉开座位,就跟静候在一旁的服务员说,“可以上菜了,谢谢。” 北悦搓了搓手,低声问道:“什么情况啊,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 “这不是还有我们吗?”盛伊凡将醒好的红酒给她倒在杯子里,笑着说,“这里被我包下了。今晚的客人,只有我们。” 北悦一愣。 她能感受到盛伊凡情绪莫名高涨,适才发现他今天穿了一身很板正的暗纹西装,还系着领带,就连头发都像是刻意拾掇了。 旁边冷不丁的响起乐曲,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支乐队,潺潺流水的乐章飘进耳朵里,北悦心里一突突。 她再迟钝,这会儿也看出一点名堂来了,紧张地攥了攥手心。 菜陆陆续续地端上来,法式煎鹅肝、惠灵顿牛排、焗蜗牛、爆龙虾、金钱鲜虾球……菜品琳琅满目,都是经典菜系。 北悦看着,不知怎的,竟然一丝胃口也没有,心涩然一片,都快要坐不住了,“伊凡,我……” “先让我说话,好不好?” 盛伊凡沙哑的嗓子低低的,声音里竟然也透着一丝紧张,满眼希冀地看着她,“我怕我这会儿不说,待会就没有勇气了。” 北悦看着他一脸深情又紧张的模样,如鲠在喉,突然间说不出话来了。 盛伊凡动作很快,从内衬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的黑色天鹅绒盒子,当着北悦的面打开,里面盛着一枚硕大的钻戒。 是的,硕大。 北悦有些明白了人们常说的“把鸽子蛋戴手上”是什么意思了,这枚钻戒比季南霆送她的那个要大多了,透着沉重的味道。 “我几乎把意大利的珠宝店逛遍了,才在佛罗伦萨发现了这一枚独一无二的戒指,说不出什么形状,但我觉得你定会喜欢。” 北悦喉头梗得厉害,她都不敢多看那戒指一眼,攥了攥手心,心一横,复又开口:“伊凡,你听我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盛伊凡轻笑着打断她的话,还沉浸在自己营造的喜悦当中,“我也知道你从来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可是这些形式感的东西,我都希望能够满足你。钻戒不过是一颗冰冷的石头,但我的心是热乎的,它一直爱着你。我等待求婚的这一刻,真的好久了……” 他站起身来,拿起那个小盒子,走到北悦面前,单膝跪地,捧起来,“悦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北悦陡然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我,你……你先起来,别这样……” “怎么了?” 盛伊凡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不动,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僵硬了,目光微微一低,看向窗外,就见一个女人冷笑着站在那里。 他心头猛地一惊,继而一冷,连北悦说的那句“我怀孕了”都没听见,直愣愣地站了起来,脸色血白。 北悦瞄着他的脸色,以为他因震惊而生气了,不由垂下头,正想跟他道歉,就听见一阵“吧嗒吧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伴着一个缓慢的、轻柔的、娇媚的声音响起,“你都已经跟我结婚了,怎么可以又向别的女人求婚呢?” 北悦愣愣地抬起头,女人已经走到了她面前。 目之所及,就是一片红色。 头发是红的,瞳孔是红的,嘴唇是红的,衣服是红的,就连脚下的鞋子也是红的,如此炽热……浑身的气息,却是冷的。 伍媚也喜欢红色,但却很少从头到脚都穿红色,说那样太俗,可是眼前的女人,却把红穿出了一种调,骄冷的调。 又骄傲,又冷漠。 恍惚间,北悦都没留意听女人刚才说的话,只是明显感觉到盛伊凡的身体僵成了一根盐柱,脸上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人一过来就伸手将盛伊凡手中的盒子抢了过去,啧啧道:“呀,这么大的钻戒啊,你还从没给我买过这么大的。” 北悦终于反应过来了,眼睛微微一眯,“你是谁?” 女人微微一笑,挽上盛伊凡的手臂,身子紧紧贴过去,“怎么,伊凡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吗?凡,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盛伊凡不说话,一瞬不瞬地看着女人,两只手紧紧攥成一团,牙关咬得嘎嘣响,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女人却一点儿不怕,自顾笑着,朝北悦伸出手,“你好,我叫Moon,是盛伊凡的妻子。” 妻、子? 北悦猛地一怔,身子似乎都跟着轻晃了一下,被这两个字凿在了原地。 “够了吗?你想干什么?” 盛伊凡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几个字,淬着寒意的眼眸冷冷盯着Moon,将胳膊从她手里抽离出来,指着门,“滚出去!” 北悦怔怔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好像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印象中的盛伊凡一向温润而绅士,从不会对女人如此疾言厉色。 Moon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这么大冷天的,你让我滚出哪里呢?我千里迢迢从泰国赶来,你就这么对我吗?” 泰国…… 又是两个字,凿进北悦心里去,让她大脑某根神经一下子绷紧了,记忆仿佛重重叠叠地回到她跟着盛伊凡去泰国的那几天。 他对泰国风土人情的了解,他走到哪儿都极受尊重的姿态,还有那天晚上——她差点遭遇到的刺杀…… 一瞬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北悦明白了很多东西。 为什么盛伊凡打从回来就神神秘秘的,像是藏了很多秘密;为什么他一看到季南霆送给他的血珀吊坠就认出是泰国宝石,他说他也买过一块送过一个姑娘;为什么他明明有电话却不肯告诉她电话号码,更是一阵换一个;为什么他家里会有女人的护肤品…… 这一切似乎都跟眼前这个女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说她是盛伊凡的妻子,那么她究竟是何人? 所以说,盛伊凡在离开的这几年,真的是在泰国居住生活,而且,还娶了一个泰国女人? 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娶她呢? 刚刚明白了一些事情,转眼间又陷入了无尽疑惑中,直到盛伊凡“啪”的一声给了女人一耳光,并大喝一声,“滚!” 北悦瞳孔,针缩一般抖了两下。 他打人? 还打女人? 这是盛伊凡吗? 北悦愣愣地转回身去,抓起提包,就跑掉了,身后传来盛伊凡的喊声,“小北,你听我解释……” 刺目的灯光,尖锐的刹车声,北悦眼睁睁看着一辆车朝她驶来—— 179章老子要当爸爸了 车子堪堪在北悦腿前一厘米的距离停下,惊得北悦脸一白,下意识往后跌了一步。 脚崴了一下,手心蹭在地面上,破了皮。 出租车司机亦是惊魂甫定,从车窗探出头来破口大骂,“有病啊?怎么过马路的,长眼睛是用来喘气的吗?!” “小北!”盛伊凡上前来扶她,被北悦冷冷推开了,“你别碰我。” 她自顾从地上站起来,脚踝处疼得钻心,雪这会儿下的大了些,出来这一会儿头发上就沾了不少白色,衬得她的脸更是苍白。 出租车司机骂骂咧咧的,往后倒了倒车,要扭头走人,被北悦拿手一点,“别走,我打你的车。” 她拎着包一瘸一拐地绕到副驾驶,刚要开门,被盛伊凡一把抓住了胳膊,喑哑的嗓音道:“小北,你听我跟你解释好吗?” “你不用跟我解释。” 北悦甩掉他的手,木着一张脸说,“你应该跟你的‘妻子’解释。” 一身红衣的Moon就站在餐厅门口,环臂遥遥看着他们,北悦与她对视一眼,隔得那么远,她都感受到那个女人的敌意。 她不知道盛伊凡和那个叫Moon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可她说是他的妻子,而他并没有否认…… 想着自己竟然被“三”了,北悦脸色就说不出的冷,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出租车司机不耐烦地催促道:“走不走啊到底?” 北悦拉开车门,钻了进去,却被盛伊凡一把拉住了车门,“小北,别走,事情真的不是你看到的这样,Moon她……” “我怀孕了。” 平静的四个字,直接打断了盛伊凡的话,也让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定格住,“什么?” 北悦语速很快,“我说我怀孕了,孩子是季南霆的。今天晚上我来见你,就是要跟你说这个事情。师傅,走吧。” 她关上车门,车子飞速开走,留盛伊凡一个人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 怀孕了? 怀了季南霆的孩子? 所以说,就算今天晚上Moon没有出现,她也不会答应他的求婚…… 盛伊凡这样想着,唇边缓缓挑起一个苍凉的、苦涩的、凄冷的笑容,眼睛里的颜色,却是慢悠悠地转凉、转冷了。 他看着车子离去的方向,头微微晃了晃,脸颊的蝎状疤痕跟着颤了颤。 她已经背叛了他一次,还要背叛他第二次吗? …… 医院里,季南霆坐在床边给父亲喂饭,钟鸣猛地推门进来。 门“duang”的一声,把季南霆吓一跳,抬头就骂,“干什么,慌里慌张的,见鬼了?” 真是活见鬼了…… 钟鸣重重咽了咽口水,急走两步上前,只觉得一颗心都是抖的,嗓子也跟着乱颤,“老、老大,出、出事了。” “好好说话,什么时候添了结巴的毛病啊。” 季南霆横他一眼,将最后一口粥给父亲喂下去,给他擦了擦嘴角,淡定地问道:“说吧,公司又出什么状况了?” 这阵子层出不穷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往外冒,倒是练就了他强大的心脏,遇事都能沉着冷静地应对了,反正天也塌不下来。 钟鸣将手里的东西朝季南霆递过去,手不停地抖着,“老大,你赶紧看看吧。” 季南霆瞄一眼他的手,都气笑了,“你抖什么?这点出息……” 伸手接过来,随口问道:“这什么呀?” “小护士送过来的,说是你女朋友落在椅子上的病历。” 季南霆眉心一拧,“病历?” 钟鸣一颗心还在花枝乱颤着,都快跳出来了,刚刚小护士将这病历送过来的时候,他也纳闷呢,顺手就给打开看了,结果…… 见病历上写着“北悦”的名字,季南霆心里一格,难不成媳妇真得什么病了? 医生写的那些个字从来歪歪扭扭的,除了他们自己谁也认不出来,倒是还夹了几张报告,季南霆一扒拉,眉头都皱成了八。 这都是些什么呀?怎么看不懂…… 离他最近的季远沣也往这瞧了两眼,就瞧了两眼,眼睛蓦地瞪大了,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激动不已。 季南霆忙回过头去安抚他,看着父亲激动的模样,笑道:“怎么,您看得懂这检查报告啊?” 季远沣又“呜呜”两声,艰难又含混地说道:“怀、怀……” “怀?”季南霆将耳朵凑过去,“怀什么?” 钟鸣在一旁看着都快急死了,一拍手道:“哎呀,是怀孕!北总怀孕了!” “什么?!”季南霆蓦地愣住。 钟鸣都无语了,将病历夺过来,急不可耐地吐槽道:“哥你是不是傻啊,这检查报告上写的明明白白的,这不‘孕妇’吗?” 季南霆两只鹿眸瞬间瞪成牛眼,巴巴地看过去,可不,超声所见处写着“孕妇”等等,临床诊断为‘孕14周’…… 卧槽! 季南霆惊呆了,彻底懵了,傻不愣登地看着钟鸣,又看看他爹,咬着唇,指了指自己。“我的。” 钟鸣笑喷了,推了他肩膀一下,“可不是你的吗?” 季远沣也想翻儿子俩白眼,却忍不住笑。 季南霆愣愣地看着B超单子,眼前都是模糊的,完全处于震惊状态,北悦竟然怀孕了,怀的是他的种,什么时候的事啊? 正愣怔着,季远沣又呜呜了两声,季南霆抬起头来,看着父亲笑,“老头,你要当爷爷了,高兴吧?” 季远沣当然高兴,可他又呜呜两声,用另一侧能动的手,缓缓的,比了一个“二”出来。 钟鸣乐道:“老大,季董骂你二呢。” “滚蛋!”季南霆笑骂:“这明明比的是一个‘耶’,老头是在夸我呢。您儿子厉害吧,没结婚呢就给您造出孙子来了。” 一句话说完,品了品滋味就觉得不对了,这才意识到他和北悦这还没结婚呢,他家司令该不是想怀着孩子嫁给盛伊凡那厮吧? 想到这儿季南霆心都凉了,哪儿还顾得上别的,“不行,我得赶紧把媳妇抢回来去。钟鸣,快,备车!” “哎!” 两个大男人跟小朋友似的慌慌张张地跑出去了,季远沣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那个叹呢,也不知道儿子这智商是随了谁。 这傻小子,连自己有俩儿子都不知道就敢去抢媳妇,等着被收拾吧……该。 *** 北悦下了车,拖着扭伤的脚腕一蹦一跳地往楼上走,心头闷闷沉沉的。 竟然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轻快…… 盛伊凡已婚了。 这个消息对她来说,从最初的震惊、错愕、愤怒到现在的接受、平静、淡然,好像短短半个小时,就让她看透了自己的心。 也许,孩子只是一个借口,妻子是另外一个借口,打心眼里,她就不想要嫁给盛伊凡。 时隔四年,在以为他死了的情况下,她缅怀他,哀悼他,将过往那份美好而沉痛的爱压在内心深处,有一个位置是给他留的。 可他回来了,他还是伤痕累累回来的,带回了她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还有她为他流过的泪水,所以她不忍心拒绝他。 身边所有的人都不理解她为什么要回到盛伊凡身边,只有她心里最清楚,并不仅仅因为承诺,更是一份责任。 他们曾经是恋人,也是战友,他饱经沧桑、遍体鳞伤地回来,她怎能不照顾他呢? 可是这短暂的几个月的相处,也让她清清楚楚地明白,她不爱他了。 她北悦,已经爱上了别人。 现在,她有了季南霆的孩子,而盛伊凡也早已经有了妻子,他们还有什么在一起的必要呢? 自此,盛伊凡再也不活在她的心上,而她的心,终于趋于完整了。 出了电梯,北悦就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拖着脚回了家,她跟阿姨打了电话说晚上在外面吃,让她晚点过来就行。 开了灯,刚换上拖鞋,就听见门锁响动的声音,北悦一愣,以为阿姨来了,门一开,却是盛伊凡。 北悦脸色一沉,“我们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出去,以后不要随便进我家。” 要推他出去,手腕却一把被攥住,她吃痛抬眸,对上盛伊凡阴寒的一张脸,“你说,你怀了季南霆的孩子是吗?” 180章生不如死的滋味 一阵凉意穿透脊背,北悦看着盛伊凡的脸,心中猛地一颤。 这股阴寒的气息,她刚刚就感受到过,就在他在餐厅挥手掌掴Moon的时候,像是恨不得将她的骨头都打碎似的。 这个时候,盛伊凡就变得不像他了,好像又回到了他刚刚出现的时候,是一身黑衣、浑身凛飒的那个蝎子。 也许是想起了那个被绑架的夜晚,北悦心头登时警铃大作,喉咙重重梗了梗,“你想做什么?” “你说呢?” 盛伊凡表情冷硬,棱角像是刀刻出来一般锋利,“不愿意跟我做.爱,却愿意给他生孩子,北悦,你真是好的很呐。”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她,逼着北悦一步一步地往后退,脚踝的痛抵不过手腕的痛,北悦拧眉道:“放开我。” 想挣脱,却不料她这个反抗的动作彻底激怒了盛伊凡,他猛地掐上她的脖子,将她掼在墙上。 “呃……”后背重重撞在墙上,疼得北悦忍不住痛呼出声,眼睛紧紧闭上。 盛伊凡粗粝的掌心将将好握住她的脖颈,指肚掐在她的咽喉处,不轻的力道直掐得她喘不过气来,脸涨得通红。 北悦费力去掰他的手,艰难地发出声来:“你、放……开、我。” “放开你?然后让你去找季南霆,跟他双宿双飞吗?” 盛伊凡凑近她,凉透的鼻息打在她的脸上,还有他的一抹讥嘲,“北悦,你未免把我想的太大方了。” 撂完这句话,他却是松开了她的脖颈,猛地掰过她的身子,摁着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贴在墙上,像吸尘器一样粘了上去。 他的身子也贴上来,冷冷一笑,“你就真的不想我吗?这些年我跟着Moon,可是学了不少在床上的技巧。” 盛伊凡说着,喑哑的嗓音再次席卷她的耳畔,“你想不想,试一下别样的乐趣,据说孕妇那里,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你混蛋!变态!” 北悦愤愤地骂着,她怎么也没想到这样淫.秽下.流的话是从盛伊凡嘴里说出来的,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变态?” 盛伊凡冷嗤一笑,声音像是夹杂着万般讥嘲,“那是你没见过更变态的东西。你吃过屎吗?喝过尿吗?我可以告诉你,那是什么滋味!生不如死的滋味!知道我在缅甸是什么身份吗?知道那个我所谓的妻子是谁吗?我可以告诉你,她叫做‘Moon’,缅甸人都称她为月亮女神,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吗?她是贩毒的、卖烟的,是当地最大的黑帮头子的女儿,而我,是她的男宠、之一。” 北悦怔怔然贴在墙边,已经被他这番话震惊到一个无法言说的地步。 男宠……盛伊凡,堂堂正正的盛大队长、骄傲如鹰的盛大少爷,居然会甘愿做一个女人的性.奴? “怎么样,是不是对我很失望?是不是觉得我自甘堕落,不配做一个军人?” 盛伊凡又猛地将她翻身过来,眼眶子里全是红血丝,目眦欲裂的样子,看上去特别骇人,他握着北悦的肩膀,捏起她的下巴。 “啧啧啧,瞧你,吓得脸都白了。北小姐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吗?怎么这点事就将你吓成了这个样子?” 北悦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可看着他的那双眼睛,却是充满了惶恐、和不安。 “说话!别跟老子装哑巴!” 盛伊凡突然爆喝一声,跟着重重一巴掌朝她扇过去,厚重凶猛的力道不带一丝一毫的怜惜,直接将北悦打翻在地。 北悦眼前一黑,下意识地用手撑住地,避免腹部的剧烈撞击,不顾嘴角流下的血,朝后退了两步。 眼前的盛伊凡,整个人处在一种病态的暴虐之中,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在他动手打女人的那一刻,北悦对他的情感就变了,再也没留下一分爱。 一个男人,都能动手打女人,那内心得阴暗到什么地步? 脸上的痛楚清清楚楚地提醒着北悦,这四年的时光给盛伊凡带去的是什么,可想而知,他在缅甸一定经历了常人所没有经历过的痛苦,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饱受折磨,这么看来,那个叫Moon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身上的伤,定与她逃不了干系。 可是这一切,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他身上的伤,他的诸多痛苦,都不是她造成的。 没错,她是对他有心疼、有怜悯,却不应该有愧疚,尤其在他现在动手打了她之后,她连可怜他都做不到了。 她不是圣人,在眼下这种情形中,她能想到的不是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自保。 不能再激怒他了……北悦在心中默默地想。 盛伊凡朝她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抬手想要给她擦掉嘴角的血迹,北悦却下意识地一躲,爬起来,转身想跑。 可她怎么跑得了呢? “想跑?”盛伊凡大手一伸就轻轻松松将她拽住,粗暴地揪着她的头发,一脚踹开卧室的门,就将北悦狠狠地扔到了床上。 北悦头皮都像是要扯掉般的痛,可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顾不得许多,手伸进被子里,缓缓从枕头下面摸去。 还没摸到,就听见“砰”的一身响,盛伊凡一脚将门踢上,就开始动手脱衣服。 北悦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一层。 盛伊凡将上衣脱掉,卧室里并没有开灯,却不影响北悦看到他坑坑洼洼的上半身,这会儿不是心疼,而是满满的恐惧。 “不用害怕,我们又不是没做过,以前我是怎么‘疼’你的,如今我照样‘疼’你。” 盛伊凡爬上床,膝行着一步一步朝她欺身过来,“前提是,你得配合好我。” “别过来!” 北悦冷冷一声喝,枪已经抵上了他的脑门,也让盛伊凡瞬间停住。 有枪在手,北悦多了几分勇气,她知道盛伊凡的拳脚功夫有多厉害,要是硬碰硬肯定是她吃亏,她决不能拿孩子冒险。 “你看看你自己,还有个军人的样子吗?” 北悦的声音异常平静,“伊凡,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痛苦,你能活下来不易,可你心里清楚,这些账,你不应该找我算。” 一句话,让盛伊凡的心重重一痛,半响,他苦笑一声,“那么你说,我该跟谁去算?” 盛伊凡跪在离她仅一米的地方,红着眼睛看着她,声音沙哑绝望,“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经历这些,不知道为什么我放着大少爷的富贵日子不过,偏去当什么兵;不知道为什么‘死亡任务’偏偏挑中了我;更不知道为什么人人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 北悦心口有些难受,尽量稳着声调道:“军人,不就该当如此吗?” “如果……”盛伊凡静静地看着她,“如果今天活下来的是你父亲,你还会跟他说,这一切都是他该受的吗?” 盛伊凡说完这句话,就像是重重一拳击在北悦的心肺上,疼得她眼眶一酸,顿时涌出一股酸热的滋味。 父亲永远是她的软肋,是她心头的伤,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盛伊凡逮着这个时机,猛地把枪夺了过来,挥手甩进墙角,北悦一怔之余,下一刻又挨了一记耳光,“你还敢拿枪指着我?” 猛烈的巴掌一连串地打下来,盛伊凡扯出腰间的皮带,对折起来狠狠朝她抽下来,北悦疼得蜷缩成一团,紧紧护着肚子。 痛……铺天盖地的痛,耳边是皮带划破夜空的风声,伴随着盛伊凡语无伦次的喝骂,意识渐渐涣散开来。 不知打了多久,好像衣衫都被抽破了,好像皮带上也染了血,北悦却没了半点力气去挡。 今天,应该会死在这里吧…… “小北!”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喊声,北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恍惚中好像看见季南霆焦灼的眉眼,他终于来了。 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 181章怎么能伤成这样 话说季南霆得知北悦怀孕的消息,回家的路上就兴奋不已,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那样笑了一路。 钟鸣车子还没停稳,季南霆就急不可耐地下了车,一路飞奔上22楼。 跑得太快刹不住脚差点撞到门上,季南霆深吸了两口气,输入了密码,所幸密码没有换,他打开门,满脸喜色。 一声“媳妇”还没唤出口,就听见厮打声,是从卧室传来的,部队培养出来的警惕性,让他脸遽然一沉,推开了主卧的门。 看到的,是怎样一副情景呢? 盛伊凡像个凶恶的刽子手,赤着上半身,挥舞着皮带不停抽打着北悦,昏暗的卧室里风声鹤唳,嗖嗖风声听得人不寒而栗。 而北悦呢……北悦浑身是伤,血染红了被单。 她静静地蜷缩在床上,除了随着皮带下落身子疼得跟着颤动,几乎没有了一丝生气。 季南霆心口像是被一柄钢刀凶猛地刺了进去,疼得他大吼一声,疯子似的朝盛伊凡扑了过去。 盛伊凡也像是疯了似的,打得手都在哆嗦,眼眶子里充血般的红。 猝不及防,他被季南霆重重一拳挥在脸上,整个人歪向一边,鼻血喷出来,和床单上北悦流的血混在一起。 他拧了拧眉,整个人也跟着清醒过来。 这些血、这些伤,是他打的吗? “畜生!你敢打我老婆!” 季南霆骂了这一句,举起铁一般坚硬的拳头狠狠砸上盛伊凡的胃,朝着他肚子猛捶了几拳,直接给盛伊凡打吐了血! 钟鸣后脚赶到的时候,就见季南霆发了疯似的踢打着盛伊凡,再一看屋内场景,吓了一跳。 “哥,哥……” 钟鸣忙上去拦,“别打了,先把北总送医院要紧。” 季南霆停下脚,盛伊凡瘫倒在地上,浓黑的血水从口鼻中往外喷,剧痛让他身上像散架了一样,汗水顺着额头淌下来。 冷冷瞧他一眼,季南霆依然恨得牙根痒痒,将人薅起来,他咬牙切齿道:“这事没完,你他妈给我等着的!” “我老婆孩子要是有半点差池,我他妈弄死你!!!” 季南霆脸色黑成一片,猛地回到床边,看着像纸片人一样虚弱的北悦,嘴角的鲜血还在往外淌着,心疼得眼泪刷地流下来。 “媳……妇,媳妇……” 他轻轻、颤颤地唤着,话都说不出来,他想抱北悦,可她浑身是伤,几乎没有能够让他下手可以抱的地方。 季南霆心如刀割,喉咙重重梗着,沙哑失声,颤抖着手抱起昏迷过去的北悦,突然朝钟鸣爆吼一声,“快!去医院!!!” 保姆拎着菜篮子哼着小曲儿走出电梯,就看到季南霆抱着伤痕累累的北悦出来,惊了一下,“哎,你是什么人?” 季南霆哪顾得上理她,钟鸣在前头开路,火速抱着北悦下了楼。 保姆没追上,赶紧打电话报了警。 电话还没打出去,就见家里走出来一个男人,捂着胸腔的部位扶着墙走出来,糊了一脸血,吓得保姆“妈呀”丢了手机。 盛伊凡佝偻着身子,抹了一把鼻血,从电梯出来,他想去追北悦,没走两步,就踉跄地摔在了地上。 一辆车突然疾驰着冲过来,横在他面前,下来两个人,拎着胳膊腿就将人弄上了车。 开走了。 …… 北悦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人就醒了过来,她只是太疼了,疼得睁不开眼睛。 嘴唇翕动了两下,季南霆看见了,立马把耳朵贴了过去,“小北,小北,我在这儿,你说什么……” 北悦声音微弱、缓慢,“一定,要,保住……两个、孩子。” 护士们七手八脚将北悦推进了手术室。 季南霆愣在原地,泪眼模糊。 两个,孩子…… 心口好疼,他弯下腰去,半跪在地上,动了两下唇,忍不住失声痛哭。 *** 病房门口,不时传来破口大骂的声音,震得整个走廊都在瑟瑟发抖。 “竟然敢打人,打的还是女人,是孕妇!盛伊凡这种人渣就应该拉出去枪毙!简直是个变态!畜生!” 伍媚气得翻滚,整个人都在抖着,看到北悦的伤,她哭了半个小时,骂了半个小时。 “好了好了,小点声,这里是医院,病人都需要休息。” 叶少蕴坐在一旁安抚着妻子,他们一大清早就赶过来了,要不是拍婚纱照打电话给北悦,还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北悦浑身上下多处软组织挫伤,皮带抽出来的淤青、伤痕几乎落满整个身体,好在她拼命护住了肚子,孩子没有什么大碍。 伍媚现在完全是娘家人的心态,就好像自己的女儿、妹妹在外面被人欺负了一样,她恨不得操刀子去砍那个畜生! 她眼圈通红,哭得眼睛到现在都是肿着的,忍不住趴窗上往里看,北悦到现在还没醒。 而季南霆,目不转瞬地守在北悦身边,一夜未睡。 伍媚和叶少蕴轮番地劝,“你守了一夜了,睡会儿去吧。这儿有我们照顾着,她一醒过来我们就叫你。” 季南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北悦,握着她缠着胶布的手,放在嘴边轻吻着,一言不发。 伍媚和叶少蕴对视一眼,知道劝了也没用,也没再劝。 北悦被折磨成这样,这会儿最难受最自责的就是季南霆了,媳妇怀孕都三个多月了,他这当爹的都不知道,好不容易得知了这个喜讯,又见媳妇被伤成这样,孩子都差点没保住,季南霆心里那个后怕啊……如果他再晚到一会儿,那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可他还是去晚了,他要是再早去一会儿,根本不会让那畜生伤到北悦! 他最不该的是放她离开,他就应该牢牢呆在她身边,寸步不离。 整整一夜,季南霆贴在北悦耳边认错、道歉,说了N个“对不起”,N+1个“我错了”,愧疚得心都快滴出水来。 他现在就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怎么就没保护好北悦,让她伤成这个样子呢? 临近中午时分,北悦终于缓缓苏醒,艰难地睁了睁眼皮,映入眼帘的就是季南霆和伍媚慌张而焦急的面容,眼睛都红的厉害。 “小北!你醒了!”伍媚惊叫一声。 季南霆却是看着北悦说不出话来,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吧嗒吧嗒地掉落在北悦的脸上,迫的她闭上眼睛。 北悦声音还透着虚弱,软软的,似嗔似怪,“哭什么,我又没死。” “不许说死,不许你说死!”季南霆急了,去堵她嘴。 干涩的嘴唇碰上两片温软的薄唇,北悦眉心微微一凛,轻轻“嘶”了一声,季南霆吓得忙直起身子,“弄疼你了是不是?” 北悦嘴角,还留着明显而深刻的淤青,脸上更是指痕分明,敷了一晚上的药膏总算是消了点肿。 她伸手摸了摸肚子,淡淡问了句:“孩子还在吗?” “在。”几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伍媚心疼地看着她,声音都透着哽咽,“放心吧,好着呢。我俩干儿子,随他们的妈妈,坚强得很。” 季南霆心头一酸,刚刚憋回去的眼泪又不听话地掉了下来。 “那就好。”北悦淡淡一笑,又闭上了眼睛。 伍媚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被叶少蕴拦了一下,对她轻轻使了个眼色,伍媚会意,跟他悄悄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小两口。 北悦是太累了,身上也疼得厉害,真真是身心疲惫,活了大半辈子,都没像这段日子这么累过。 她也很久没睡得这么踏实过了,不用再心怀愧疚,也无需再因为什么承诺和责任来委屈自己,她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耳边突然传来几声低低的抽泣,北悦眉睫微微一颤,勉强睁开眼睛,就看到季南霆哭得红通通的大花脸。 眼睛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两串鼻涕都流下来了…… 北悦忍不住,伸手给他擦了下鼻子,轻叹一声,“你怎么,能哭得这么难看?” 182章这个锅老子不背 因着一夜没睡,再加上担心北悦,季南霆英俊的脸上布满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都快成大熊猫了,样子说不出的憔悴。 他吸了两下鼻子,声音涩哑,“我心快疼死了,都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和孩子。” “孩子……”北悦收回手,淡淡道:“谁说孩子是你的?” 季南霆眼睛蓦地瞪大,“不是我的,还能是谁的?” “是我的。跟你没关系。” 季南霆一听,脸就垮了下来,将哭红的猪脸凑上去,“怎么能跟我没关系呢?没有我,你能一下子怀俩吗?” 北悦眼睛瞪过去,季南霆立马赔笑着吻了她一下,软声道:“我说错了,主要还是你这块地好,我才能事半功倍。” 一句话说完,气得北悦抬手打了他一下,力气不重,挠痒痒似的,主要是她现在根本没劲。 “打不动了?我替你打。”季南霆毫不含糊地给了自己两巴掌,脆生生的响。 北悦听得眉头蹙成一团,握住他的手,“疯了?哪有人自己打自己的?” 还打得这么重,脸都红了……北悦看着,心揪成一团,比自己挨打还难受。 季南霆握着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哑着嗓子道:“这两巴掌,我是替你打的。我就是个蠢驴,连你怀孕了都不知道。” 北悦轻叹口气,身上疼,心里也疼,一句话也不想说。 季南霆知道她现在难受,也不再多嘴,只是轻问道:“饿不饿?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北悦摇了摇头,“你出去吧,我想睡会儿。” “你睡吧,我就在这陪着你。” 北悦不再理他,自顾闭上了眼睛,她倦得厉害,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感觉脸颊上凉凉的,身上也凉凉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看见季南霆在拿棉签给她涂着伤口,样子小心翼翼的。 北悦静静地看他半响,见他一副认真的好像在做实验的表情,忍不住想笑,却又牵动了伤口,疼的“嘶”一声。 季南霆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窜起来,“我吵醒你了?对不起对不起……” 北悦挺了挺身子,“扶我起来。” 季南霆忙过去扶她,给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又将床头摇起来一些,“这样可以吗?” 北悦点了点头,垂眸下去,就看到自己身上斑斑驳驳的伤痕,青一块紫一块的,轻轻碰一下都疼,不由蹙了蹙眉心。 “你别动。药还没上完,我特意买了适用于孕妇的药膏,相对温和,就是药性能慢些。我让医生给你开止疼药,医生不开。” 说到这儿,季南霆还有些委屈呢,为了这事他都去主任室跟人拍桌子了,“我媳妇疼着呢,怎么就不能开止疼药了?” 主任、医生苦口婆心地劝他,“病人怀着孩子呢,尤其是早期用药对胎儿发育影响很大……”巴拉巴拉巴拉。 反正就是不给开,比起孩子,季南霆更心疼媳妇,气得额角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 更让他生气的是,在他去给北悦拿药,说是她男人的时候,甭管是医生、护士还是药房人员对他都是一副爱答不理外加鄙夷的态度,与之前对他的热情友好大相径庭,搞得他很是莫名其妙,弄了半天才知道,原来那些人以为北悦的伤是他打的,私下里都骂他是“变态男”、“家暴男”,一顶顶大帽子不由分说地扣他脑门上,给他郁闷得……这个锅,老子不背好么! 北悦不知道这些事情,这一天一夜她全在床上睡着,基本属于与世隔绝的状态。 “不用止疼,只有身上疼,才能提醒着过去的我有多愚蠢。” 季南霆怔怔然看着她,“小北……” 北悦冲他淡淡一笑,“别忙了,歇着去吧,这段时间麻烦你了。帮我联系一下我家保姆吧,让她做点吃的给我,饿了。” 她话说的平静、客气,如此态度像一把钝刀似的一片片割着季南霆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他不敢多说什么,只是照北悦的话去做,知道她这次,是伤得狠了。 季南霆没叫保姆,而是列了个菜单让钟鸣去菜市场给他买菜,晚上就在他爸病房的小厨房,大刀阔斧地炒起菜来。 北悦的病房和季远沣的病房紧挨着,都是VIP病房,病房不仅可以有床可以陪病人,还可以给病人开小灶。 阵阵饭香从小厨房飘出来,季远沣闻着都馋了,不敢相信真的是儿子在里面做饭。 前几天季南霆就嚷嚷着要给他露一手,自夸厨艺精湛,他还不信,季南霆也忙得没时间做给他吃,今天倒是沾了北悦的光了。 季南霆炒菜炒的满头大汗的,在厨房喊道:“钟鸣,过来帮忙。” “来了。”钟鸣忙过去帮忙端盘子,放眼望去,小小惊叹一声,“呦呵,三菜一汤、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 “别贫了。”季南霆手里也端着个盘子,同样的三菜一汤,都是用小碟子盛着,“你喂你干爹吃饭,我伺候我媳妇去。” 钟鸣痛快应下来,“好嘞。哥,我能跟着蹭点吗?” 季南霆腾不出手来拍他,只是横他一眼,扭头对老爹说:“爸,尝尝您儿子手艺,不好吃不要钱。” 季远沣歪着嘴角,朝他笑笑,眼睛里都有泪花闪动了。 …… 季南霆端着盘子去了旁边北悦的病房,北悦正艰难地伸手去够床头柜的水杯。 “你别动了,我来。”季南霆急走两步上前,支起床上的小桌子,把盘子放上面,想倒杯热水给北悦,暖壶里没热水了。 他拎起暖壶去接矿泉水,对北悦道:“热水得等会儿,你先喝汤吧,我做的香菇粥,很清淡,不咸。” 北悦看着桌子上的菜,芋儿烧鸡、萝卜炖排骨、虾仁炒蛋、香菇粥……满满一碗糯米饭,闻着都香,勾着人的食欲。 她喉咙微微一动,“这些,都是你做的?” “一个帅气的田螺小伙做的。” 季南霆接完水,打开烧水开关,笑着走过来,“怎么这么惊讶,又不是没吃过我做的菜。尝尝看,手艺有没有退步?” 北悦去拿筷子,不知是不是睡了太久的缘故,手都像是肿了似的,极其不灵活,筷子“啪嗒”掉在地上。 她弯腰想去捡,被季南霆慌忙拦住,“祖宗我求你了,你别动了,放着我来。” 他忙弯身捡起地上的筷子,放在一旁,又拿起另外一双,端起北悦面前的碗,“来,我喂你。” “不用。”北悦蹙着眉拒绝,“我又不是不能自理了。” 季南霆一脸无辜,“没办法,现在只有一双筷子了,我不能用手抓饭吧,只能勉为其难跟你共用一双了,放心我不嫌弃你。” 说完,灿灿然冲她露出一个笑容,乖巧无害的。 北悦无语加无奈,只得也勉为其难地享受了季小爷亲自喂饭的待遇,这一顿饭给她喂的,差点撑死。 后面几天她的一日三餐都被季南霆承包了,从早到晚变着花样地给她做饭,不过北悦没再用他喂,毕竟年纪大了要脸了。 病房里小护士进进出出的,看着季南霆喂她吃饭的时候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跟狼似的往外散发着光,全是羡慕嫉妒恨。 护士群里的风向变得很快,由一开始口诛笔伐的批判者通通变成了交口称赞的拥护者,开始自动自发地为季南霆辟谣更名了。 于是乎,医护人员们或者是心里有愧,这几天对季南霆的态度好到近乎恭敬的态度,到哪儿全是笑脸。 季南霆都深感怀疑,现如今在医院工作的人是不是都压力太大了,一个个怎么都那么神经质呢。 不过他向来被众星捧月惯了,也没什么感觉,两眼全黏在北悦身上,北悦今儿又吃撑了,还剩小半碗面,“吃不下了。” “吃不下了?我吃。”季南霆极自然地把她剩下的半碗面拿过来,呼噜两下就扒拉进自己嘴里。 旁边俩小护士,都看呆了,原来豪门夫妻,也这么接地气的啊。 183章有钱能使鬼推磨 北悦住院期间,来看她的人还真不少。 伍媚和叶少蕴是第一时间赶到的,麦琪和Ada后脚来过好几次,看着她的伤就泪汪汪的,公司的员工也一茬一茬的来。 后来千千、靳尚和北岳传媒的人也陆陆续续地来了,有的是因为探望季董事长顺便探望她的,有的是因为季南霆来探望她的。 不管因为什么,能来的,都是关心她死活的人,北悦还是挺感动的,都记在心里了。 只是后面不知怎的,一些不相干的人也一窝蜂地来凑热闹,关心的不是她身上的伤,而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觉得不对劲,后来特地问了Ada,这才知道她怀孕的消息不知怎的传遍了写字楼上上下下,不仅如此,还传的特别难听,说她未婚先孕,跟好多男的乱搞,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就是因为给未婚夫戴了绿帽,所以才被家暴了,都是她咎由自取。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开始这些谣言还只是在写字楼上下流传,后来不知怎么就风似的传到外面去,现在搞得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北悦“未婚先孕”了、“被家暴”了、“给季小爷戴绿帽”了,媒体们想方设法地潜入医院,争前恐后地要给北悦做采访,想要了解事情真相。 北悦拒绝一切采访,紧闭牙关一个字不说,季南霆却是火大了,让保镖把媒体都请了出去。 回头,季南霆就让公司公关部门发了辟谣的文章,洋洋洒洒的文章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然不会说的太明白,但总结起来就三点:一、北悦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二、伤北悦的人他一定会追究到底;三、北悦是季太太,谁也不能诋毁季南霆的妻子! 本以为如此会堵住悠悠之口,却没想到事情愈演愈烈,连续一周都占据头条榜首,居高不下。 季南霆气得想打人,北悦却从头至尾表现得很淡定,“不过都是些看热闹的,理他们做什么。想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 她可以淡定,季南霆却淡定不了,别人说他可以,要是说北悦,半个字也不行! 于是乎,全国的媒体界很快刮起一阵血雨腥风,那些严重诋毁北悦的,能关的都关了,关不了的通通收购,吓得一些小媒体赶紧把发布出去的文章撤了回来,热搜很快由【北悦未婚先孕】【北悦被家暴】换成了【季小爷冲冠一怒为红颜,血洗媒体界】。 北悦数落季南霆有钱烧的没地儿花吃饱了撑的闲的你。 季南霆却义正辞严的,“不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吗,小爷就让他们看看,小鬼是怎么推磨的。” 大写的财大气粗。 北悦懒得理他,养了几天伤能够下地走动了,她躺的难受,就起身走走,这几天吃了睡睡了吃的,都被季南霆给喂胖了。 她是想跟他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的,奈何这臭小子现在都快当爹了还死性不改,天天像根藤蔓似的缠着她。 盛伊凡再没有出现过,她私下问过伍媚,伍媚气冲冲地说那畜生突然失踪了,连罗镧都查不到他的行踪。 说季南霆托罗镧在江湖下了封杀令,告知盛伊凡行踪者重金酬谢,警方现在也在找盛伊凡。 又质问她“你是不是还想着那畜生呢,你别记吃不记打啊,好了伤疤忘了疼。” 北悦淡淡道:“我和他,彻底过去了。” *** 今儿季南霆晚上没做饭,伍媚打来电话说要请他们吃火锅,北悦立马应了,她馋火锅馋了好久了。 晚上7点左右,伍媚就风风火火地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堆人,搬锅的搬锅,弄火的弄火,拎菜的拎菜,搞得阵仗可大了。 季南霆喂父亲吃完饭,就听见旁边乒里乓啷的响,走过来一看,“呦呵,够专业的啊。” “那是。”伍媚得意一笑,“我从德庄火锅弄的底料,今晚让小北吃顿好的。” 北悦展露了这些天最开心的一个笑容,有朋如此,夫复何求? “瞧你说的,像我多么亏待我媳妇似的。”季南霆不服气地撇撇嘴,又道:“少放点辣啊,她怀着孕呢不能吃太辣的东西。” “知道啦知道啦,啰嗦。”伍媚个暴脾气。 叶少蕴在一旁任劳任怨地忙活着,看着老婆全程透着宠溺的笑。 北悦看在眼里,也颇感欣慰,本来也担心叶少蕴和伍媚年龄相差不少,有所顾虑来着,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谁说只有年龄大的男的才会照顾人呢?男人体不体贴,只在性格和教养,不在年纪。 看看季南霆,再看看叶少蕴…… 北悦心里感叹一声,她和伍媚,也是个顶个的女霸王,怎么到头来都栽到比自己年纪小的小狼狗手里了呢? *** 季南霆和叶少蕴并不算太熟,但性格挺合拍的,都是年轻人,也能聊到一块去,饭间气氛很是热闹。 北悦和伍媚更不用说,话题多了去了,俩人说着,全程没怎么夹菜,面前小碟子里的菜却始终有增无减,摞的高高的。 伍媚吃着肉片,冷不丁地丢过来一句,“今天春节我和少蕴去欧洲旅行结婚,年底你们俩必须腾出两天时间来,拍婚纱照。” 北悦和季南霆愣愣地抬起头,两脸懵逼。 叶少蕴在一旁纠正道:“是我们拍婚纱照,诚邀二位当我们的伴娘伴郎。” 俩人这才回过神来,季南霆说声“没问题”,又举起酒杯连连道着恭喜,笑道:“你们这动作够快的啊。” 叶少蕴回笑,“过奖,不如你们动作快。” “咳咳咳……” 伍媚在下面踩了叶少蕴一脚,暗骂你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叶少蕴疼得嘴角直抽抽,心想我说错了什么。 北悦和季南霆面色倒是平静,反正现在两个人要当妈当爹的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也不惧人说,未婚先孕没什么大不了的。 “旅行结婚?这么说是不准备举办婚礼了?” 伍媚点点头,“不办了,忒麻烦。本来旅行结婚我都没打算折腾,心想拍个婚纱照意思意思的了,可他怎么都不同意。” “怎么也得制造点美好回忆啊,我要是就这么随随便便把你娶进门,大哥还不得把我大卸八块、生吞活剥了。” 叶少蕴对他那个大舅哥可是敬畏的很,说不办婚礼的时候罗镧就气得差点掀翻桌子,吹胡子瞪眼的。 罗镧心道老子这想结婚想办婚礼都没办法,就盼着妹子结婚的时候好好给她准备一下热闹热闹,结果你们说不办就不办了。 “我哥那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以为葡萄很甜’,其实酸着呢。我才不要跟傻子一样在台上演什么新娘子,我来不了那个。” 伍媚参加过不少婚礼,每次都是恶寒,幸福的味道没嗅到几分,嗅到的全都是尴尬和油腻,每每交完份子钱就溜了。 “本来婚纱我打算旅行回来之后再拍的,可你这都快显肚了,得赶紧趁着你不显山不露水的时候给它拍了才行。” 北悦心想也是,她才不要挺着大肚子拍婚纱照呢,太丑了。 季南霆在一旁听着,若有所思。 突然一道低润的声音插进来,“你要结婚了吗?” 众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去,便见靳喻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还捧着一束花,还有一篮水果,明显是来看北悦的。 一到这儿,就听见他们在聊婚礼的事,本来以为是北悦和季南霆要结婚了,没想到竟然是伍媚…… 叶少蕴是知道伍媚和靳喻言的过去的,看到老婆前男友心头有根弦明显一紧。 伍媚却是落落大方地笑着,“从法律的层面来说,是已经结婚了。” 靳喻言心头猛地一梗,像是突然被挖空了一块。 184章睡荤的还是素的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还是身为主人的季南霆和北悦略略起身欢迎了一下,前者搬把椅子过来,招呼着:“靳兄请坐。” 靳喻言稳了稳心神,将目光艰难地从伍媚身上移开,把手里的花递给北悦,“身体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 “没事。”北悦道了声谢,将花和果篮都接过来,顺手就被季南霆拿过去了。 人家两对情侣正在吃饭,靳喻言的存在莫名有些违和。 他站在饭桌一旁,身体正对着伍媚的方向,视线再次落在她脸上,这次再难移开目光。 不知怎的,许久未见,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伍媚的形象改变了很多,以前灰棕色的大波浪卷拉直了,也剪短了,只到脖颈下面一点点,她的脸本来就小,甚至还有些婴儿肥,由于周围环境复杂,怕人小瞧她也怕一些咸猪手轻薄她,因此才装出一副御姐范儿,总是浓妆艳抹的,让人看不清真实模样。 现在她只化了点淡淡的妆容,刚才因为吃饭的缘故顺手把坠下来的发丝在头顶扎了个揪,看上去特别减龄,清新。 靳喻言注意到伍媚的打扮也变了,不再穿一些深色或者艳色的裙装,而穿着件浅蓝色的卫衣,配着牛仔裤,跟个女学生似的。 他适才发现,叶少蕴也穿着一件同样的卫衣,两个人竟然穿的是情侣装! 这个认知,让靳喻言镜片后的双眸跟着眯了眯。 比起靳喻言目不转瞬地注视着伍媚,伍媚则好像没怎么感受到他的存在,只是闷头吃着自己小碟子里的菜,大口大口的。 叶少蕴比她礼貌多了,一边给伍媚夹着菜,一边友好地问,“靳总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 靳喻言看着他身上的卫衣,眼神像刀子似的,抿抿唇道:“不打扰了,你们吃。” 没走两步,又停下来,转身道:“差点忘记恭喜你们,新婚快乐。” 听到这里伍媚才抬起头来,眉眼平和,口吻淡淡,“同喜。” 靳喻言心,扎了一下。 …… 靳喻言走没一会儿,伍媚就嚷嚷着吃饱了,撑死了,让叶少蕴给她揉揉肚子。 叶少蕴好脾气地给她揉着,往左转一圈,再往右转一圈,打趣道:“吃成小猪了,你这几个月了?” 伍媚也笑,“小北三个月,我这起码得四个月了。” 北悦突然觉得这一口好难下咽,也放下筷子不吃了,摸着肚皮悠悠叹道:“我得减肥了,不然怎么穿的下你那伴娘服。” “那不行,怀孕的人都在增肥,哪有减肥的啊。”季南霆在一旁发表意见。 北悦懒得理他,心道肥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在乎了。 伍媚笑道:“没事,你只管敞开了吃,尽量把自己吃的胖一点,这样才能凸显出我这个新娘子的美。” 北悦口慢慢张成“O”型,想反驳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委屈巴巴地抿起唇。 扎心了,老铁。 季南霆看不得媳妇受委屈,在一旁慢条斯理地说,“这太难了,我媳妇天下最美,就算胖了也是杨贵妃,风华绝代。” “呦呦呦,风华绝代都用上了,你媳妇是杨贵妃,那你是什么?”伍媚调侃他。 季南霆瞪眼睛,“我,唐玄宗啊。” 伍媚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杵了杵叶少蕴,“老公,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叶少蕴拉长腔卖关子,一双丹凤眼微微眯起,“高力士还差不多。” “哈哈哈,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伍媚兴奋地跟叶少蕴击掌,气得季南霆作势要掀桌,“竟然骂小爷是太监!你们见过这么阳刚威猛的太监吗?” “阳刚威猛”二字引发了另一波笑料,北悦被他们插科打诨的热闹气氛所感染,也跟着啼笑皆非。 一切风波好像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为什么,心还是很难过? *** 身上有几片比较严重的淤青依然未消,北悦涂抹完药膏就支腿坐在床上凝望着窗外夜色。 常言道“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她早已能够独立于世,可要到“不惑”的年纪,似乎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 她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句话,“人可以在命运面前不低头,但是一定会对生活妥协”,一直以来她都勇敢而乐观地活着,不管面对怎样的困境,她都坚韧如蒲草决不放弃,决不妥协,她以为自己已足够坚强,可到头来发现,她还是会有撑不下去的时候。 自父亲走后,她强迫自己快速地成长起来,面对这个复杂而纷乱的世界,踏入社会,没有什么为了理想而奋斗,只是为了生存而拼搏,她一路走得很快,不敢回头看,更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可这几天在医院养伤的日子,让她难得停下来,思考了很多东西。 她在所有的事情上面都是个勇者个,只有在面对感情的时候,就成了懦夫。 在亲情方面,她明明知道父亲是被母亲和继父谋害的,可她顾虑着母女亲情,始终不敢采取行动替父亲讨个公道;在友情方面,她是个失败者,没有守护住和秦露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以为她们之间的友谊会像太阳每天升起那样,从来不会改变,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终究还是走到了分崩离析的地步;在爱情方面……她在两个男人之间摇摆不定,终究尝了结下的恶果。 一切发展到今天这地步,难道不是她咎由自取吗? 北悦自嘲地笑了一下,手滑向脸颊,托着腮仰望天空,两行清泪顺着眼睑滑落,可她依然在笑着。 既然怎么做都是错,为何还要小心翼翼? 为何还要委曲求全? 一再妥协的结果,是自己不痛快,也让周围所有人都跟着不痛快。 与其如此,倒不如不管不顾地去爱了、恨了,至少自己能够痛快,也不枉来人世走这一遭。 北悦擦去眼泪,告诉自己没什么好哭的,也没什么好值得掉眼泪的,眼泪流的太多,就跟爱说多了一样,都会变得不值钱。 坐久了,她放下腿在床上躺下来,刚刚盖上被子,就听见门微微响,一个身影蹑手蹑脚地走进来,跟猫儿似的。 北悦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 不一会儿,被子被人掀开一角,身上还带着凉意的季南霆小心翼翼地钻进被窝里,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醒了司令大人。 呼吸还没调匀,就听见一道凉凉的声音在耳畔传来,“谁让你上来的,下去。” 季南霆身子蓦地一僵,“……你不是睡着了吗?” “睡着了你就能乘虚而入了?” 北悦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下去。等着我推你吗?” 季南霆嬉皮笑脸的,“你推下试试。” 还敢挑衅? 北悦猛地推过去,手刚伸出去就被握住了,季南霆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刚刚愈合的小手,“呀,这么凉,我给你暖暖。” 说着就把她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放在炽热的胸口处,一股暖意顺着手心登时传遍整个身子。 北悦心头一激灵,作势要把手收回来,“干什么?” 季南霆喉咙处涌出沉沉的笑,黑暗里他的声音说不出的磁性低哑,“怎么反应这么大,你现在情况特殊,我可不敢碰你。” 北悦一听,蓦地想起医生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好像三个月之后,就可以同房了来着…… 正想着,季南霆突然道:“欸,三个月是不是已经过了,我咨询过医生了,说是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要睡素的。” 黑暗中,他一双鹿眸望着北悦闪着晶晶亮亮的光芒,“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可以‘睡荤的’?” 185章谢谢你不娶之恩 季南霆不着调的一句话,说的北悦脸一下涨得通红,“谁要跟你睡荤的?” 她又要把手抽回来,季南霆又没让。 “好啦好啦,逗你的。”季南霆轻笑着安抚她,像是在哄一个闹脾气的小朋友,又贴着她的耳边说,“我可不敢当着两个宝贝的面跟他们的妈妈耍流氓,所以,便宜你了。” 北悦气结,到底是便宜谁? 她肚子里的两个崽足以说明这个问题了好么! 季南霆身上沾了北悦的热气儿,像是觉得暖和,又往她身边贴了贴,悠悠感慨道:“看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要过南泥湾的生活了,前途堪忧啊。北老师,你预备怎么补偿我?” 北悦终于抽回手,把他凑过来的脸推向一旁,冷冰冰道:“我又没拦着你,谁也没要你负责,你自然可以去找别人。” “这话说的,太违心了吧。” 季南霆支起下巴,呈45度角笑眯眯地看着她,侧颜好看的要命,“你就真的不想念小爷我的这具肉体?” “不想。” 北悦十分硬气地说,但……是假的。 季南霆禁欲多久,她也禁欲多久,倒不是特地为了他守身如玉,而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尝过季小爷的,哪儿还看得上别人的? 但她能承认这一点吗,那自然是不能的,否则更得被他拿捏的死死的了。 “那你也太不识货了,外头多的是女人对小爷我垂涎三尺呢,小爷看都不带看她们一眼的。” 季南霆傲娇得很,骨子里透着一股得意劲儿,让人是又爱又恨。 北悦终于是叹了一口气,没再跟他逞口舌之快,反正论嘴皮子的功夫她向来不是他的对手,总能冷不防掉进他的坑里去。 病床上,两个人身子贴在一起,季南霆轻搂着她,喃喃不休地在她耳边叨叨叨。 难得的是,北悦愿意听,一夜很快过去了。 …… 北悦和季南霆睡了个素的,那边厢伍媚和叶少蕴则睡了个荤的。 叶少蕴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最近在处理一个挺大的官司,一大清早就说找到了新的人证,提上裤子吻了吻伍媚就走人了。 伍媚一向是睡到日上三竿的,叶少蕴吻她之时她都没睁眼,稍顷魅影那边来个电话说订制的婚纱已经到了,让她过去瞧瞧。 昨晚和叶少蕴折腾得挺凶,以至于伍媚一大清早起来觉得浑身像被大象碾过似的,那叫一个酸痛,扶着腰老太太似的下了楼。“呦,伍姐,您这是扭到腰了?来来来,我扶您。” 服务员小太监似的把手腕递过来,被伍媚一把拍开,“别整这些虚的,给我泡杯咖啡去,再烤两片面包来。” “哎,好嘞!”服务员巴巴地去安排早点了。 伍媚咖啡喝一半,大堂经理叼着烟走过来,“伍总,吃早餐呢。难得见你起这么早。” “大清早的就抽烟,城市雾霾这么重都是你们这些缺德的人害的,别抽了,喏,赏你片面包。” 经理从善如流地掐了烟,接过面包撕成几片塞进嘴里,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昨晚靳总来了,喝了一晚上酒。” 伍媚神色淡淡道:“是吗?靳尚受什么刺激了,我哥没管?这不科学。” “我说的不是尚爷,是靳喻言,靳总。” 伍媚抹果酱的手,倏然一僵。 良久,“哦”一声。 只是“哦”? 经理观望半响,终究没有在伍媚脸上发现其他情绪,又补充道:“昨晚盛家小姐过来闹了一通,两个人搞得挺不愉快的。”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伍媚斜睨他一眼,“你个大男人,这么八卦,不怕娶不到媳妇。” 经理差点被吃下去的面包噎着,“您甭咒我啊,我还想赶紧给我家孩子找个后妈呢。” “得了吧,你家那小皮猴,谁摊上谁倒霉,你还是打光棍算了。” 经理嘴角抽了抽,刚要说什么,就见一个沉重的身影晃过来,捏了捏额角,“有吃的吗?给我随便弄点。” “好嘞,我让人去准备,您先坐。”经理快速闪人,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伍媚知道那厮是报复她的毒舌呢,暗暗决定,回头扣他年终奖,让他过年回家跟他家那个小皮猴抱头痛哭去吧。 靳喻言在她身旁落座,顺手端起她没喝完的咖啡往嘴里灌了几口,伍媚看着,眉眼微微一眯。 待他尽数喝下,伍媚才拍了拍手,淡笑道:“靳总,我发现你这人有个毛病,就喜欢吃别人吃剩下的东西。” 靳喻言抿抿唇,撩起憔悴的眼皮,“怎么说?” “喏。”伍媚一指他手里的咖啡,“咖啡是这样,女人也是这样。” “女人……”靳喻言品着她的话,哑着嗓子轻问,“你指的,是盛依诺?” 伍媚轻轻一笑,“你的未婚妻,我可不敢随意置喙,我说我自己呢。”她拍拍手站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刚迈出脚,手腕就被人攥住了,伍媚冷冷抽回来,“自重。” 靳喻言脸上写满疲惫,看着她的双眸写满幽深的味道,声音透着恳求,“陪我说会儿话,行吗?” 伍媚盯他半响,突然笑道:“让我陪聊,我的时间可是很贵的,怎么付钱?” 靳喻言一抿唇,扭头跟酒保说,“那边,两瓶红酒,我买了。” 酒保一愣,指着那两瓶价格六位数以上的酒,瞪大眼睛,不确定地问:“这两瓶吗?您确定?” 靳喻言掏出钱包,拍在吧台上,酒保立马闭嘴了。 伍媚见状,重新回座,抻了抻衣摆,“行,那姐就陪你聊五分钟的。” 服务员给靳喻言送上早餐,伍媚在一旁道:“给我再煮杯咖啡,多放点奶和糖,刚刚那杯太苦了。” 她打个哈欠,揉了揉腰肢,困得不行,就靠咖啡提提神了,还被人喝了半杯去。 靳喻言看到了伍媚脖子上的吻痕,觉得心尖有些刺痛,偏过脸去,看着眼前的早餐,顿时觉得一点胃口也没有了。 过了一会儿,伍媚掏出手机调了个倒计时的秒表,“还有四分零一秒,有什么话赶紧说,别浪费。” 靳喻言沉沉开了嗓,只觉得满腔是话,可一开口却是一句,“你……过得还好吗?” 伍媚哈欠打了一半,被这一句很官方的开场白逼了回去。 她也很官方地回道:“挺好的,生活幸福美满。” “叶少蕴他,对你好吗?” 伍媚平平静静地看着他,唇角挑起一抹清凉的笑,“想听实话吗?”她一顿,沉沉道:“比你好。” 一句话,让靳喻言眉峰一竖,表情立即变得难过起来。 半响,他苦笑一声,“是啊,随便找出一个人,应该也比我要对你好。是我不够好,弄丢了你,把你拱手让给了别人。” 伍媚听着这番话,心里苦的要命,倒不是因为他而难过,而是为自己而难过。 她抚了抚脖颈,有些无奈地笑道:“真不容易,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番话。我就当靳总是在夸我了,多谢你的不娶之恩。” 话音刚落,手机嘀嘀声响起来,靳喻言浑身一僵,伍媚轻轻关掉。 “时间到了,我的任务完成,拜拜。” 她点的第二杯咖啡端上来,伍媚顺手放在靳喻言面前,“这杯咖啡送你了,没有经历曾经的苦,哪能收获现在的甜呢。” 靳喻言看上去是那样心痛,嗓音低沉,“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伍媚点头,郑重其事,“是,我很爱我的丈夫。” 不再废一句话,她转身,离开。 靳喻言看着她的背影,痛苦得捂住胸口……曾经,她也这么爱过他。 186章还是爱着他的吗 从红五星出来,伍媚没有开车,而是打了个计程车前往魅影。 一上车报了目的地她就扣上羽绒服的帽子睡觉,明明困得厉害,一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大清早的碰到前任,应该是本世纪最让人感到郁闷的事情了。 尤其是,前任还对你表示出留恋的态度之时。 伍媚等的就是这一天,她料到靳喻言一定会后悔,她也幻想着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她要如何嘚瑟,如何雪上加霜,不虐得他心肝脾肺俱伤都对不起自己曾经为他受过的那些情伤,可当靳喻言真的这么做了,虚荣感的萌发只是一瞬,更多的是无边无际的悲伤。 为什么,人总是要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伍媚知道,靳喻言现如今的“后悔”并不是真的发现自己有多爱她,只是不习惯她忽然的离去罢了。 毕竟从十几岁的时候她就像跟屁虫一样跟着他,后来又没名没分跟了他五年,这段爱情跨越了十五个年头,也跨越了她所有的青春岁月,她费尽了所有心思讨好他、取悦他,能给的不能给的,通通都给了他。她用了十几年的时光,都没能焐热靳喻言的心。 不过分开数月,难道他就爱上她了? 呵呵,这真的是太讽刺了。 如果他真的足够爱她,那在得知她已经结婚了之后只会远远地献上祝福,绝对不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打扰。 因为真正爱一个人,不会忽冷忽热,也不会若即若离,更不会忍心让所爱的人受委屈。 女人是多敏感的动物啊,谁是真情实意,谁是虚情假意,难道还感受不到吗? 伍媚深深叹口气,默默告诉自己八个字:珍爱生命,远离渣男。 …… 靳喻言胸口闷闷沉沉的,伍媚对他的态度,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她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真的太长时间了,长到他有种从小就认识她的感觉,其实他和伍媚也可以称得上是青梅竹马了,初中的时候她就各种缠着他,狗皮膏药似的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那个时候伍媚不像现在这么千娇百媚,却也是学校出了名的美女,但她并不是个乖乖女,而是老师学生眼中的小太妹,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衣服也不好好穿,学习也不好,时不时就被通报批评。 彼时他是全校师生眼中的天之骄子,又怎么看的上如此离经叛道的小丫头呢,因为对她一贯漠视。 后来他肯多瞅她两眼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莫名其妙地成了北悦的好朋友,两个人在一场校园暴力事件中受了伤,他到医院去看她们,那是他第一次跟伍媚说话,却也只是责怪她连累了北悦,带坏了她,记得当时伍媚挺不服气地看着他,眼里泪光闪烁的。 当时他们所在的学校是初高中连读,他高中三年没能早恋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人人都知道他有一个跟屁虫小女友。 老师为此多次找他谈话,后来都惊动了校长,尽管他多次否认,可伍媚是他女朋友一事就这么打上了烙印。 高考前夕,他精神压力很大,因为想要报考医学院,而父亲一定要他子承父业学建筑设计,为此家里基本上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也因此他情绪非常不好,偏偏伍媚这个时候还整天过来缠着他,他烦不胜烦,朝她大吼了一通,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他永远忘不了伍媚被惊吓住,又伤心的表情,那是他第一次见她哭。 后来她被一个男人带走了,那个男人是八大胡同里有名的混子,伍媚当时还叫“武十郎”,初中没毕业,就办休学跟着男人走了,当时学校人人都说她被黑社会大佬看上了,被包养了,当人家的小情人去了,他听了之后很愤怒,可他心里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和伍媚关系真正的建立与转变,是在五年前,那时他已经子承父业,进入家族企业工作了,还成了总裁,在一场商业活动上碰到的伍媚,她不仅改了名字,连同身份、气质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娇艳的像一朵红玫瑰,完全让人挪不开眼睛。 他被她吸引住,好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后来两个单身男女发生了关系并在一起,也好像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五年的时光都这么顺顺当当地走过来了,为什么她会突然离开他呢? 即便他跟盛依诺结婚,也不过是虚有其表的商业婚姻,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继续交往啊。靳喻言实在想不通。 想不通为什么伍媚会跟他分手;想不通为什么她爱了他那么多年,怎么说不爱就不爱了;更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嫁给别人。 靳喻言越想心里越沉,咖啡解不了他心中的愁苦与烦闷,干脆打开了刚买的红酒,仰头就往嘴里灌。 大门口忽然走进来一头熊,不对,准确地说是将自己裹成熊似的人。 这人穿着厚厚长长的羽绒服,直到脚踝,毛绒绒的帽子遮住大半张脸,口罩遮住另外半张脸,双手抄兜,闲闲散散地走进来。 大堂经理一见,就笑着迎上去,“呦,尚爷,裹得挺严实啊。” “靠,我都这样了你还认得出我?” “那是,您化成灰我也认得啊。” “滚!你才化成灰呢。” 靳尚摘了帽子,摘了口罩,露出一张英俊无敌的脸蛋,顺手将脱下来的羽绒服递给服务员,搓搓手道:“你们罗总呢?” “在房间呢,您是在楼下吃完早餐再上去,还是我们将早餐送上去?” 靳尚刚要说“送上去”,就看到坐在吧台喝酒的靳喻言,眉头微微一皱,“别送了,我在楼下吃吧。我哥这怎么了?” 服务员遮着嘴低声耳语一番,靳尚点点头,心头了然,径直朝靳喻言走过去,拍了他肩膀一下。 “哥,大清早的就喝酒啊,这是谁招你了?” 靳喻言咽下清凉的液体,“没谁。” 靳尚轻轻一笑,一边往烤好的面包上抹黄油,一边道:“我都知道了,是不是被小伍子虐了?知道她结婚了,难受了?” “小伍子”是他给伍媚起的专有称呼,虽然她比他大,但现在论关系她也是他妹子,总不能再叫“伍姐”。 虽然伍媚严重抗议“小伍子”这一不入流的称呼,但反对无效,靳尚自己叫得挺顺口的。 靳喻言唇紧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线,“她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就前几天的事,别说你,就连老罗都吓了一跳,小伍子是直接把结婚证拍我们面前的,做事那叫一个飒。” 靳尚想起那天罗镧看到结婚证,瞪大眼睛半天没回过神来的表情,太特么可爱了。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靳喻言脸上透露出一丝恼怒,“人人都知道,只有我跟个傻子似的,什么也不知道。” 靳尚咽下一口面包,舔了舔唇,眼神无辜地看着他,“告诉你能怎么样,人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难道你还能去抢婚不成?哥啊,不是我说,你和盛依诺要结婚的事不也没通知大家伙吗,你是不知道,伍媚听到消息那天把自己喝得酩酊大醉,发了一晚上的酒疯,酒瓶子不知道砸了多少,差点把自己伤到。第二天出来她却又像个没事人似的,这不,没多久就跟叶少蕴领证了。” 靳喻言听到这里,迷离沉郁的眼神忽而亮了亮。 难道说,伍媚是为了报复他,所以才跟叶少蕴闪婚的吗?所以,她心里,还是爱着他的是不是? 187章南霆也是双生子 能够下地走动了,北悦就去旁边的病房看望了一下季董事长。 得益于季南霆的悉心照料,季董事长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虽然一侧肢体还是无力瘫着,但至少能够说出话来了。 北悦伤还没好利索,也怕让人看到自己的狼狈,要了身最宽松的病号服,把自己的胳膊腿都包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敢出来。 季远沣两鬓添了许多白头发,病来如山倒,这个北城人民心中年过半百依然风度翩翩的首富先生,终究是老了。 北悦唤了声“季董”,寒暄了一句,季远沣摆摆那只能动的手,冲她温和一笑,“坐。” 季氏和文沣诸多事务离不开季南霆,他也不能整天在医院呆着,只是中午晚上逮着空过来,两头跑着,着实辛苦。 北悦和季远沣看在眼里,嘴上虽然不说,但都心疼他,就不让他做饭了,保姆李姐过来给北悦做饭,顺便也做着季远沣的。 季董事长话说的还不是很利索,话音很轻,很慢,“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好多了。”北悦淡淡道,还是不愿让人探究她的狼狈。 哪怕是关心,于她的自尊心而言都是负担。 季远沣何等聪明的人,又岂会看不出来,轻轻巧巧地转过了话题,“孩子……两个。” 北悦心念一动,暗骂季南霆嘴快,殊不知在季南霆都不知道她怀了双胞胎的时候,季远沣已经从B超上看出来了。 “是啊,俩。”北悦垂眸看了眼肚子,“我们北家没听说过有生双胞胎的前例,当时检查出两个胎音,我也很惊讶。” 季远沣微微一笑,慢悠悠地说:“南霆的妈妈,也,怀的是双胞胎。可惜,没能都、保住,只留下了、南霆。” 正因如此,他在看到北悦的B超单时,才会如此警醒,因为是那样的似曾相识。 那个时候医疗技术还没现在这么发达,他带着文蔷去当时最好的国际医院看的,做出来的B超都是黑乎乎的一团,不像现在的彩超那样清晰,一眼就看出来了,也是他有过类似的经验,才如此敏感,季南霆个傻小子,光顾着开心了,愣是没看出来是俩。 北悦闻言,在了然的同时又感到震惊,“南霆,是孪生的?” 季远沣点点头,声音缓缓地告诉她。 当年因着岳父不同意他和文蔷的婚事,文蔷背离家门和他私奔,两个人就这样风餐露宿、天南海北的做生意,好在都是头脑灵活的人,文蔷走的时候也带了从小积攒的零花钱,虽然不多,但给了他们一些本钱,夫妻二人就从摆地摊开始,一步一步打开生意市场,一个经营珠宝古玩,一个在工地包工程做地产,二十几年前国力渐渐强盛,全国都在搞经济,就这样让他们赶上了好时候。 那时候到底年轻,一门心思只想赚钱,不愿意错过任何机会,文蔷怀孕后也没怎么好好休息,挺着大肚子跟着他上蹿下跳的,也遇到过一些挫折,怀孕6个多月的时候,他们被朋友坑了一大笔生意,赔了好多钱都堵不上那个窟窿,大过年的不敢回家,在外面躲债,就在一个小破旅馆,馒头就着水吃了顿年夜饭,也是在那段时间,焦虑、烦躁、饮食不规律再加上劳累过度,落下了病。 邓文蔷是早产加难产,本来以为两个孩子都保不住了,可能还得搭上当妈的一条命,结果季南霆命大,硬是活下来了。 可另一个胎儿,却在刚生下来没多久就停了心跳,夭了。 季远沣说到这里,话音有些哽咽,这是他心里一生的痛,也是妻子一生的伤,两个人从来不肯谈及这个话题。 “这件事,南霆……并不知道。我和他妈,都没告诉过他,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其实还,有个孪生弟弟。” 北悦听着心里也难受得很,尤其现在自己也要做妈妈了,就更加感同身受。 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没了一个就相当于挖走了半颗心。 难怪季南霆告诉她他妈自从生下他之后身体就不太好,情绪波动很大,也很多愁善感,人前是女强人,人后却经常偷偷哭泣。 唉,再强大的女人也有脆弱的一面,恐怕后来前季夫人选择了那条不归路,也是因为产后抑郁症的缘故。 而顾晓霞母子的出现,成了压垮她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 季远沣感伤良久,收了收差点夺眶的眼泪,又看着北悦问道:“你和南霆,是怎么打算的?” 北悦还没从上一个话题中抽离出来,一时有些怔然,继而垂下眼睑,“没什么打算。孩子是孩子,我们是我们。” 甭管外面多少人都在传他们即将“奉子成婚”的流言,她是不会因为孩子的缘故去结婚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她又刚刚经历了……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坎迈步过去,她再如何强大,终究还是个女人,现在又怀了孩子,绝不会让自己再置身于危险之中。 不管是情侣关系,还是婚姻关系,现如今都无法给她安全感,她宁愿一个人这么过着。 季远沣听到这里,神色有些着急,语速也跟着放快了些,“我的儿子我知道,他绝不会不负责任,更何况,他一直都想娶你。你不愿意嫁给他,是因为我吗?这你尽管放心,我绝不会成为你们的负担。以后,也不会干涉你们的事情,我躲得远远的……” “季叔叔,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北悦忙打断他的话,“是我个人的原因,跟您没关系。季南霆,他很好,可我并不是最合适他的那一个。” 季远沣拧眉道:“怎么会,他有多喜欢你,我看得到。” “喜欢……” 北悦轻轻浅浅地勾起唇角,“他现在喜欢我,不代表以后也会喜欢我。他还年轻,见过几个女人,我们相差六岁,等到他还英俊潇洒之时,我都人老珠黄了。我爱不动的时候,恰好是他留恋于花花世界的时候,让我跟个怨妇似的天天守着孩子在家等着他?我只要想到那个画面,整个人都会不寒而栗。未来有太多的变数,爱情更是朝不保夕的事情,我能保证不变的,只有我自己。” 季远沣静静看着她,“你不像是,这么瞻前顾后的人。” 在他印象中,北悦一直是个勇敢倔强的女人,就像之前一直昂着头颅,在他面前说“我绝不会跟季南霆分开”的傲然姿态。 北悦自嘲一笑,“以前到底还是年轻,不知者不畏,自然天不怕地不怕,可现在,我怕了。” 她怕受伤,她怕再遭到背叛,她也怕下一次再有人敢跟她动手之时,她会不会变成一个杀人犯…… 她不是铜墙铁壁,她也会受伤,也会难过,也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几天前尝过的痛,是她一生难忘的梦魇,现在伤痕还未消,她怎能再不长记性? 季远沣听了她的话,刚要再说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他抬眸望去,就从窗户看到一个身影,正被保镖拦在外面。 北悦也循目望去,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敢拦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堂堂季夫人,里面躺着的是我老公哎,我凭什么不能进去的呀?嗷呦,真的是笑死人,你们季总不让进,我是他妈好不好的呀,后妈怎么了呀,后妈也是妈的呀!” 一听这刻意模仿的上海大妈腔,北悦就知道,顾云淮他妈来了。 188章豪门如同帝王家 季董事长住院这么久,季夫人是第一次来,可能是最近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丈夫。 北悦没跟这位季夫人打过几次交道,只因之前她妈擅自给她和顾云淮定下来的那场商业婚姻的缘故交流了几回,过程不尽如人意,季夫人在她心目中留下来的印象用两个词就可以概括,一是尖酸刻薄,一是虚有其表。长得倒是贤惠,可干出来的事…… 外界总喜欢把这位首富夫人称为现代版的“秦香莲”,久而久之顾晓霞也喜欢往身上安苦情人设。 可她着实比秦香莲幸运多了,因为季远沣不是杀妻灭子的陈世美,邓文蔷也不是仗势欺人的公主殿下,在他们那段复杂的感情中,顾晓霞才是胜利者,她凭着儿子顾云淮重新嫁入季家,成为响当当的首富夫人,从此荣华富贵、穿金戴银、风光无限。 按理说,季远沣没有亏待过顾晓霞母子,可为什么,他们不肯将重病在床的季董送进医院,由着他自生自灭呢? 如果不是季南霆及时回家,恐怕季董就要被他们母子二人虐待至死了。 豪门如同帝王家,感情在利益面前薄如纸。 外面吵闹声还在继续,而季远沣在听到顾晓霞来的那刻脸色就变了,沉着脸道:“让她走,我不想看见她!” 北悦一听不免有些尴尬,她毕竟不是季家儿媳妇,人家的家事她没什么资格干预。 可季董现在情绪受不得激,她也怕顾晓霞进来闹,再刺激到他…… 这一犹豫间,顾晓霞推开保镖,撞开门大喇喇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极其艳丽的红色毛呢,脚踩恨天高,手指上戴着一颗硕大的黄钻,一进门就晃了一下北悦的眼睛。 一进来,顾晓霞连看都没看北悦一眼,憋屈着一张脸,扑倒在季远沣床前就开始哭,“老公呀,你说你一直健健康康的,怎么就瘫了呢?真的是造孽呀,我这几天吃不好睡不着的,一直想来看看你,可南霆不让我进来,你说说,他心多狠呐……” 北悦觉得耳朵疼,脚步已经往外挪,想撤了,却又担心季董身体状况,因为他此时此刻的脸色真的很难看。 “我还没死呢,你哭丧哭给谁看?”季董事长声音沉得厉害。 顾晓霞闻言抬起头来,象征性地擦了擦眼泪,赔笑道:“我这不是心疼你吗?” 季董事长冷冷一笑,“心疼我?你是看我死不了,怕我秋后算账,把你们母子赶出季家大门吧?” 事实上,他已经打算这么做了,只是季南霆说,还没到时候。 “远沣,你怎么这么说呀,你生病期间,我可是一直尽心尽力地照顾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尽心尽力?” 季远沣觉得这四个字莫不是天大的笑话,“你当真以为那些天我躺在床上是一直昏迷着吗?你当真以为我没听到你说的话?” 两句质问,让顾晓霞瞬间白了脸色,目光惊恐又怔然地看着他。 季远沣即使在病中,气势仍在,这么多年商场沉浮,已经将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锻造成处变不惊的深沉大佬。 他凝重的眉眼紧紧盯着顾晓霞,语带锋利,像是刚刚出鞘的利刃,“患难见人心,若不是大病这一场,我还真是看不透你们母子的真面目。这么多年,我自认从未亏待过你们,为了家庭和睦,我不惜将我的亲生儿子赶出门去,来成全你们的尊荣,可是你们是怎么回报我的?偷人的偷人,篡位的篡位,你们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跟你们计较罢了!” 一字一句,字字珠玑,听得北悦心头大震,眼睫都跟着颤了颤。 顾晓霞更是脸色煞白,急急地想要解释,“远沣,你听我跟你说……” “够了,我什么都不想听!” 季远沣冷冷地拂开她的手,“这些年,你的虚情假意我见识得够多了。到今天这地步,我给你最大的恩赐,就是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 顾晓霞吓傻了,连连摇头,迭声地说:“不行啊,不行啊……” 怎么可以好聚好散?她豪门阔太的生活还没过够,再说了,季氏的股份她一分还没拿到手呢,怎么能就这么离开呢? “怎么,这么多年你从我这里捞的钱还不够,还想要霸占着季夫人的位子,多捞点好处吗?” 季远沣的话音里说不出的嘲讽,“这个位子本就不属于你,你霸了这么久,也够了。更何况,我们从不是真正的夫妻。” 什么?! 北悦再次震惊地瞪大眼睛,不是真夫妻……难道,季董并没有和顾晓霞领过结婚证? 顾晓霞浑身一抖,像是最后的一点希冀都被人夺走了一般,悲苦一笑。 “你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在你心里,从来都没有当我是你的妻子,你心目中的妻子,还是邓文蔷对不对!” 气急败坏、歇斯底里的吼。 “对,你说的没错。我爱的人,我心目中的妻子,自始至终都是文蔷。” 季远沣仰面闭上眼睛,靠在床头,沉吟片刻,“事到如今,我多么庆幸自己当年的那个决定。” 顾晓霞还待再闹,季远沣不耐烦听了,冷声吩咐伫立在门口的保镖,强行将顾晓霞拉了出去,顾晓霞蹬腿哭嚎,形如泼妇。 直到门口的声音渐渐消停下来,始终站在床边的北悦双腿都僵了,比腿更僵的是脸,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看了一场大戏,见证了首富夫妇真实的婚姻状况,实在令她惊心骇目。 这中间的复杂程度、曲折情形,都远远超乎她的想象,令她深感头大。 季董事长像是累了,重重舒了一口气,养神片刻,方才睁开眼睛对北悦道:“真是抱歉,让你见证了这样不愉快的一幕。” 北悦讪讪一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半响才道:“医生说您需要放松身心,情绪不要过于激动才好。” “无妨,为了他们生气,不值得。” 季远沣轻蔑地说了这么一句,又招招手对北悦道:“别一直站着,坐。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但你如今,也不算是外人了。” 北悦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季董这话音明显是已经将她当成季家儿媳妇来看待了,八成也是因为她肚子里的两个崽。 可在她心目中,她是个实打实的外人,没打算嫁给季南霆,更不会因为孩子来要挟季家什么。 孩子生出来,也跟她姓,跟季家还真是没什么关系。 可这话她不可能现在跟季远沣说,一来是考虑到他的身体状况,二来这毕竟是她和季南霆之间的事,不好把长辈牵扯进来。 她没再留下来听季董事长哀叹他的婚姻、他的过去,如果要写名人传记,多的是作家、记者上赶着来采访,但她确实没兴趣。 或许是爱屋及乌的缘故,也或许是先入为主,她和季南霆是站一边的,都觉得季远沣是辜负了对他情深义重的邓文蔷。 再成功的男人,在感情方面若是个渣男,北悦打心眼里都尊重不起来,也没有想要交谈的欲望。 告辞离开,尚未走出门去,季董事长略带沧桑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小北,南霆哪里都像我,唯独在感情方面,随他妈。” 那么多话都没能打动北悦,可这轻轻巧巧的一句,就让她乱了芳心。 良久,她说了声,“我知道。” 不是他不好,而是她不够好,实在配不上他的真心。 与其辜负,不如放手,落得个干干净净。 189章上辈子欠你太多 季南霆今儿来的晚,将近八点钟才踏进的病房,西装笔挺,一派精英人士的模样。 北悦知道他今天要出席一个很重要的董事会,这场会议事关文沣未来的走向,也正式奠定了他成为文沣当家人的身份地位。 她知道他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因此当他一脸喜色迈着轻快的脚步进来之时,她就知道:事成了。 季南霆摇头摆尾地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就要吻她,被北悦淡淡伸手挡住,声音不咸不淡,“一身的酒气,离我远点。” “今天高兴,和文沣的几个元老喝了点小酒。” 季南霆笑着跟她解释,微醺的酒气随着说话喷洒在北悦脸上,带着些葡萄味的香气。 北悦没什么反应,一直垂眸看着桌上的几张设计图,工作室新招募的几个设计师,明显黄依依的专业水准是里头最高的。 今天麦琪傍晚时分过来,一脸的兴奋,说她给她找了一个好徒弟,有想法有创意,新设计的几张图客户非常满意。 非但如此,北悦瞧着Ada和黄依依处的也不错,工作上默契十足,培养下去,未来真的可以接她和麦琪的班。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北悦都有种要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危机感。 但心里头,却是满满的骄傲。 季南霆见她看得专注,也凑过来瞧了两眼,“这是你们公司新出的图?设计的不错啊。” 他顺手把外套脱下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水果一边吃一边看设计图,“这是轻钢别墅吧?户型还挺大的。” 北悦挑了挑眉,饶似欣赏地说了句,“挺懂的嘛。” 季南霆撩了撩眼皮,“有我不懂的吗?小爷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话音未落,北悦就听不下去了,一巴掌将其拍飞。 给点阳光就灿烂,逮着机会就嘚瑟。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明明季董事长是那么稳重内敛的人,怎么养出这么个活宝? 季南霆转了个圈回来,恢复了几分正色,“季氏现在也在搞这个郊区自建房呢,现在城市太拥挤,人人都爱往郊区跑,市里的房地产市场早就趋于饱和了,政...府那边提出要建设美丽乡村的计划,我们就想引进欧美那边乡村的主要建房方式,也比较环保。” 北悦听着,心道难怪季氏能够这么多年在房地产业屹立不倒,与他们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和市场的敏感度有很大关联。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还是上边有人,自古政商不分家,商业很大一部分是为政治服务的。 上面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下面就跟着开始忙活了。 等到季氏这边忙活得差不多了,那边政策才正式推陈出来,而在其他房地产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抢占了先机。 最重要的,季氏十分懂得不能一家独大,互利共赢的价值准则,哪怕拿了一整块蛋糕,也会进四出六,让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份,义利并举,如此商业合作伙伴更会以季氏马首是瞻,毕竟人家从牙缝里抠搜出来的一点点利,就足够他们吃上个一年半载的。 “你们公司若真想做这个项目,就跟我们合作吧。你们负责设计,我们搞开发,建筑材料什么的我那边一率承包。” 季南霆说话间一个苹果已经下肚了,看了几眼设计图,眼珠就像紫葡萄一样在滴溜溜地转着。 北悦手指轻轻点着桌子,冷哼一声,“行啊,季总这是算计到我头上了?” “我哪敢啊,我可怕您家法伺候我。” 季南霆嬉皮笑脸的,“摒除咱俩的关系不谈,麦悦和季氏合作,也不吃亏吧,还可以趁此打响品牌名声,百害无一利啊。” “我们设计,你们开发,那建筑材料、配套设施方面,是不是都得交给靳氏来做?” 北悦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季南霆却不能不当话听,揣测着北悦的言下之意,“那你,是希望交给靳氏来做,还是不希望呢?” “你先回答我。”北悦看着他,脸色平静。 季南霆总觉得前面有一个大坑在等着他往下跳,虽然是自家媳妇,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季氏和靳氏,现在是一家。” 虽然季氏斥巨资将靳氏收购了,但依然保留着他的企业名,管理上也给予较大的自由空间,其实和以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季氏现在是靳氏的老板,自然要带着它共同发展,靳氏在建筑业还是有一定实力跟地位的。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麦悦可以跟季氏合作,但绝不会跟靳氏合作。”北悦语气淡淡,却不容置喙。 季南霆心头微惊,直愣愣地端详了北悦一会儿,不知她突然的发难是什么意思。 虽然她和靳家的关系搞的不愉快,但也不至于在生意场上如此针锋相对啊,北悦一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今儿这是怎么了? 季南霆一头雾水,北悦已经将设计图收了起来,面色平静,却透着一股冷硬的味道,甚至还有些成熟跟强悍。 每当北悦露出这种气场的时候,季南霆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挺打怵的。 季南霆不再在刚才的话题上多做纠缠,握住她的手,笑着问道:“孩子今天乖吗,有没有闹腾你?” 北悦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不自觉地低头看去,季南霆腕上戴着一块表,宝蓝色的古董表衬得他的手腕愈发骨节分明。 除去他的一张脸,北悦觉得季南霆最好看的部位就是他的手,指节修长,指肚和掌心因为在部队训练过的缘故覆着一层微微发硬的薄茧,却并不粗糙,反而添了很多超越他这个年纪的阳刚气度,手背的肌肤又是光滑细腻,彰显着他养尊处优的贵公子身份。 曾几何时,北悦每晚都要枕在他的肩头,握着他的手才能睡得安稳,后来不知花费多少时间才戒掉这一习惯。 北悦心头微微一激灵,继而一叹,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来,说了句:“天下太平。” 四个字引得季南霆轻笑一声,“天下太平?恐怕不见得吧。今天顾晓霞是不是来了,还在你面前演了一出苦情戏码?” 保镖都在,他知道是必然的,北悦也没表示出多少惊讶,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坐太久了有点累,北悦刚刚做了个后仰的动作,季南霆已经眼明手快地给她将小桌子收了起来,给她放下垫在身后的枕头。 北悦刚刚躺下,季南霆却大喇喇地也钻进了被窝,在她身侧躺下,北悦皱了皱眉,“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想陪你和孩子躺一会儿。”季南霆的声音透露出些许疲惫。 北悦刚要冷言冷语几句,偏过头去,却见季南霆紧闭着双眼,沉重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然睡着了? 看来是累得不轻……北悦由着他在旁边躺了一会儿,微叹一声,伸手给他往上盖了盖被子。 到底是这小子脸皮太厚还是她心肠太软,北悦说不清楚,她心底有些怕,怕她会再次习惯他的靠近,直到某天彻底离不开他。 就这样叠身相拥了一夜,也安眠了一夜,翌日北悦在朦胧的光线中微微掀开眼皮之时,听到厨房有声音在微微响动。 稍顷,季南霆端着盘子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见她醒了,微微一惊,“怎么起这么早,我吵醒你了?” 北悦微微摇头,尚未彻底苏醒的声音还透着沙哑,“你在做什么?” “给你做了点早饭。” 季南霆轻轻一笑,端着盘子朝她走过来,烤好的面包、冒着油星的煎蛋还有烤肠,简单中散着些香味。 “锅里还有白粥,我给你盛一碗,你慢点吃,小心烫。” 他说着踅身回厨房,北悦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手边的早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累成这样,还一早爬起给她做早饭。 “季南霆……”北悦待男人重新回来,看着他郑重其事地说:“你不需要这样做,你并不欠我什么。” 季南霆在原地怔愣半响,才扯着嘴角笑了,“谁说的?我明明是上辈子欠了你太多,这辈子才要为你当牛做马,且任劳任怨。” 他说的那样轻巧,没有一点怨言,更没有一丝委屈,好像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却让北悦霎时间红了眼圈。 190章我不盼天长地久 北悦不是一个轻易动情的人,但却总能被季南霆打动。 她曾问过伍媚为什么如此快地就和叶少蕴确定了关系,是什么打动了她,让她愿意嫁给一个只认识了几个月的男人? 伍媚说,是日常生活的细节。 是每夜临睡前的一个吻,清晨起来一顿简单的早餐,还有平时无时不有无处不在的嘘寒问暖,对女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北悦又问她,难道不担心这种甜蜜又浪漫的日常只能维系一段时间,或许婚后男人就懒于做这种事了呢? 人家不都说,男人婚前和婚后完全是两副面孔吗? 伍媚笑道,婚姻里又不是没有重来的机会,我不盼天长地久,只享受当下的浪漫与幸福。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或许伍媚才是活的最明白的那个。 *** 伤将养得差不多了,北悦在医院呆的快要长毛,迫不及待地要出院。 伍媚亲自过来接她,说为她订制的伴娘服已经到了,想带她去试一试,她到楼下帮北悦办理出院手续,北悦在房间换衣服。 肩膀处被皮带抽的比较严重的一处伤还在隐隐作痛,毛衣摩擦着伤口,让北悦禁不住凛了凛眉。 她轻按了一下肩膀,抬眼望去就见走进来俩人,是气势汹汹地踹门而入。 盛依诺和盛漪澜是搭伴来的,一前一后,姐妹俩虽是相差不少年纪,但模样分外相像,脸色也都如出一辙的沉冷生硬。 这样的出场方式,自然不是来看望她这个即将出院的病人的。 果然,盛依诺一进来就急赤白脸地发难,“北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我哥伤成那样!季南霆呢,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北悦淡淡放下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对于盛家人,她早已看惯了她们的蛮横无理。 因着要出院,她把季南霆安排在门口的保镖都撵走了,但旁边季董门口的保镖还在,走过来,问道:“北小姐,有麻烦吗?” “是有点麻烦。”北悦慢条斯理地开口,“你在这守着,若是待会儿有人蓄意伤人,麻烦你帮我做个人证,免得我出于自卫失手打死什么人,还得摊上人命官司。” 保镖闻言应了声“好”,便如门神一样立在旁边,一副枕戈待旦的机警模样。 如此,让盛家姐妹滔天的气焰顿时消了几分。 两姐妹对视一眼,到底是盛漪澜沉稳些,上前一步道:“北悦,究竟因为什么,你要让季南霆把伊凡打成那样,你知不知道,他胃早些年就做了大手术,几乎切掉了一半去,现在胃又大出血,差点没命。你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了?你们可是要结婚的人。” 北悦坐在椅子上系鞋带,脱下病号服,穿上职业女装的她,又恢复了那个自信骄傲的模样,便是不化妆,气场仍在。 她站起身来,回视盛漪澜,淡淡道:“你们问过盛伊凡了,他怎么说?” 盛依诺冷声道:“就是因为我哥什么都不肯说,我们才过来问你呢!你最好给我一个交代,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北悦突然笑了,笑得极其无语加讽刺,这话说的,好像她什么时候放过她了一样。 “我没什么好交代的,与其来质问我,不如回去好好问问你们的兄弟,问问他都做了些什么。” 盛依诺被北悦不配合的态度搞得很恼火,当即就爆了,“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别以为我哥喜欢你,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你想怎样?你又能怎样?” 北悦冷冷一笑,“想狗急跳墙可以啊,可是你,打得过我吗?” 这话还真不是自负狂妄,以前她顾念着与盛伊凡的旧情,凡事都不愿与她计较,可现在这层关系已不复存在,她也无需再忍。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就是了。 “你……”盛依诺气得张牙舞爪地就要扑上前去,被身后的保镖一把捏住肩膀,随手往后一丢,就一个趔趄扑倒在地。 伍媚办完手续回来,在外头就听到吵嚷声了,推门进来,勾唇一笑。 “呦,这还没过年呢,盛小姐就急着给我行大礼了?不敢当不敢当,快平身吧,我可没给你准备红包。” 说着便绕过了气恼非常的盛依诺,冲盛漪澜微微点头,走到北悦面前道:“手续办完了,咱走吧。东西都收拾好了?” “嗯。”北悦微微点头,伍媚又递上两管药膏,“我让医生又给你开了两管,一个抹外伤的,一个防妊娠纹的,记得涂。” 北悦接过来,道了声“好”,盛漪澜在一旁听着,却是微微变了变脸色。 这段时间外面的一些流言蜚语她并不是没听到,有人说北悦怀孕了,有人说她被家暴了,种种蜚短流长,她都没往心里去。 可当面听伍媚这么一说,好像真的证实了这两件事,她嘴唇动了动,眯眸问道:“你真的怀孕了?” 北悦不想答话,最近问她这个问题的人太多,令她烦不胜烦。 她就不懂了,怀孕明明是她自己的事情,怎么一下子成了人人都来关心八卦的事情,她怀个孕,还得向全世界交代吗? 见她懒得张口,伍媚便接过话来,“那还有假吗?不过不用紧张哈,不是盛伊凡的种,不然摊上个打女人的家暴男,我们小北以后的日子还有法过吗?我刚刚在外面都听到了,盛伊凡被打得胃出血了是吗,哼,离他该受的还差的远呢,让他给我等着的。” “家暴?你说伊凡?”盛漪澜沉着脸摇头道:“不可能,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伍媚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承认的。没关系,人证物证俱在,这场官司盛伊凡绝对跑不掉。” “我哥如果真的打北悦,那只能说明她该打!能逼得我哥那么温柔的人动手,肯定是她做了触犯我哥底线,无法原谅的事情。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她挨打的原因,你怀着别人的野种,竟然还妄想嫁给我哥,想让她喜当爹是吗?北悦,你还要不要脸?” 盛依诺从地上爬起来,又是气急败坏一通急吼,说话完全不过脑子,幼稚莽撞得像个小学生。 北悦面色不再平静,冷冽的眼神猛地射过去,刚要张口,一道更冷的声音从门口处响起,“你说谁是野种?” 明明低沉的嗓音,却像是夹杂着千万根冰刺,盛依诺只觉得后背跟着生了一层凉意,猛地转回头去,便对上一张阴寒的俊容。 季南霆对女人虽然不假辞色,但很少疾言厉色,今日却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冷清与厌恶,因为触到了他的底线。 他眼神太冷,扎人,盛依诺如遭蛰刺,一下子就怂了,“我,我没说什么……” 季南霆一步一步,缓缓逼近她,一言不发,浑身的气场却逼得盛依诺节节败退,她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杀意,心惊肉跳。 盛漪澜也惊于季南霆如此年轻,怎么会有这么强的震慑力,连她站在旁边都觉得嗓子发紧,呼吸不畅。 她上前挡在盛依诺身前,问季南霆,“你想干什么?还想打人不成?” 季南霆终于停住脚步,却是冷冷一笑,慢悠悠地说:“打女人这事,只有畜生干的出来,我是做不到。我不打女人,不代表不会找别的法子收拾她。” 他冷仄仄的眼神射向盛依诺,“管好自己的嘴,否则,我就让人给你缝上,让你这辈子想说话,都说不成。” 盛依诺心虚地往姐姐身后一躲,不由打了个寒颤,典型的欺软怕硬。 季南霆难得理她,走向北悦,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盛伊凡是我打伤的。要算账尽管找我,小爷随时奉陪。” 191章拒绝撒狗粮行为 季南霆拎着北悦的包裹下了楼,沉声道:“上我的车吧。你的车回头我让钟鸣给你开回去。” 这话是对伍媚说的。 伍媚也是适才发现,季小爷又换车了,这次是一辆银灰色的宾利,看来前面那辆魅影开的不顺心,还给靳尚了。 北悦和伍媚一左一右上了宾利的后座,上车后北悦才问,“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季南霆车开得很稳,不答反问,“伤还没好利索,为什么急着出院?” 想来他也是因为这个回来的,从踏进病房起他的情绪就不对,北悦还以为是冲着盛依诺去的,没想到还有部分是冲着自己。 “病假请的时间够长了,我也得工作啊,不然谁给我开工资。” 伍媚一直在旁边给她使眼色,被北悦视而不见了。 她知道这话其实挺煞风景的,但更煞风景的话她还没说呢,再过几个月孩子出世她还得休产假,当然得提前备下点奶粉钱,不然喝西北风么。 季南霆听了这话,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又是无奈又是悲愤,当着北悦的面就告起她的状来。 “伍姐,你说她气不气人,咱们老季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可她倒好,从来就没把我放在眼里过。有我在,需要她这么辛苦吗?” 伍媚冷哼一声,“甭理她,这丫头纯粹跟钱有仇。之前我要把魅影的股份免费送给她她都不要,不知好歹的人,累死她活该。” 北悦听不下去了,一眯眼睛,“我说,本人还在呢,你们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 两个人看她一眼,异口同声,“不能!” “你尊重我们了吗?” “就是,你都不尊重我们,凭什么让我们尊重你啊?” 北悦气结,这俩人,一唱一和的,是在给她表演双簧吗? 她倒不是假清高,也不是真的高风亮节,钱这玩意谁不喜欢,可她更喜欢这玩意是靠自己的双手挣出来的,那样她花的安心,也踏实。 …… 到了魅影,伍媚把北悦和季南霆带到服装区,让服务员去取伴娘服和伴郎服。 伍媚先兴冲冲地给北悦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婚纱,拉开一道洁白帷幕,北悦就震惊了,满满一排衣柜,全都是设计精美的婚纱。 “哇塞,这也太漂亮了吧。”北悦藏不住的少女心开始蠢蠢欲动。 季南霆在一旁看着,有些惊讶,继而浅浅一笑,心里头有个结在此时打开了,如释重负的感觉。 出事以后,北悦情绪一直不温不火,不恼不怒,像是所有感官器官都罢了工,他听医生说过女人怀孕期间情绪很容易大起大落,可北悦这儿只看到落了没看到起,她要是真能把火发出来他倒不担心了,就怕她什么事都闷在心里,那样很容易产前抑郁,所以他才时不时逗她,但收效甚微。 今天终于看她露出了女儿般的娇态,神情透着说不出的惊喜和激动,也让他跟着心情大好起来。 “漂亮吧?”伍媚眉梢之间说不出的得意,跟好姐妹显摆,“八套婚纱,全是各个国家顶尖设计师的作品,牛掰不牛掰?” “牛。”北悦眼睛都亮了,这种感觉很奇妙,如果是不相干的人,可能再美的婚纱她也不至于激动,可一想到这些婚纱都是要穿在伍媚身上的,她就莫名激动。伍媚不是没设计过婚纱,从初中开始她就给北悦展示过她的设计图了,这么多年光看她给别人设计了,现在终于轮到她穿了。 北悦眼睛里都有泪光在闪烁了,“快快,穿给我看看。” “好好好,我穿给你看。” 进更衣室换婚纱的时候,伍媚絮絮叨叨地跟北悦说,本来没有那么多套婚纱,她只想穿着自己很久之前设计的一件白色婚纱穿着拍拍照就得了,没想到她结婚的喜讯一公布,不少设计师朋友都发来贺电,直接寄过来婚纱当新婚贺礼,伍媚啧啧感慨道:“这就是广交善缘的好处啊。” 北悦盯紧她身上的中式嫁衣,实在被惊艳到了,挪不开眼睛,“那这一身中式嫁衣,是谁设计的?” 伍媚嘿嘿一笑,不无得意道:“我师父。” 北悦蓦地瞪大眼睛,“你是说,苏州的程师傅?” “嗯哼。”伍媚笑得嘴都合不拢。 北悦也跟着笑了,“难得难得,我还以为你得罪了老太太,她再不稀得搭理你了呢,竟然能亲手为你设计婚纱,看来是冰释前嫌了。” “我也没想到师父能给我设计婚纱,而且是很久之前就给我备好了。还是她主动给我打的电话,问我结婚没,我一说结了,老太太气得当场把电话就撂了,吓得我这赶紧带少蕴坐飞机前往苏州看她。老太太开始还不理我呢,嫌我不孝,结婚这么大的事都没通知她,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求爷爷告奶奶的,都没哄的师父给我开门。后来还是少蕴出场,一个顶俩,说我俩刚领证,没办婚礼呢,问老太太愿不愿意给我们设计婚纱。” 北悦忍不住道:“不愧是当律师的,一眼就看出老太太心结在哪儿了。 当年伍媚从初中辍学之后就跟着罗镧混起社会,后来有段时间罗镧受了重伤,听闻苏州有位老中医医术精湛,就带着妹子去了苏州,要不说机缘巧合,那位老中医的太太就是程师傅,是国内乃至国际上都享有盛誉的设计师,那段时间罗镧和伍媚一个治伤一个偷师学艺,等到罗镧治好了伤,程师傅也收伍媚做关门弟子了,只是那时罗镧的帮会因着群龙无首闹了不小的乱子,他急着赶回去处理,伍媚不放心,终究跟他离开了。 为此事,程师傅一度觉得暴殄天物,也伤心得很,伍媚虽然每年都会抽空去看她,也把自己设计的作品拿给她看,但老太太一直爱答不理的。 “是啊。”伍媚想起那天的经历,也忍不住笑,“老太太这才开了门,把我好一顿捶,不过都被少蕴挡下了。” 北悦瞪眼睛,“不许撒狗粮,说正事!” 拒绝一切虐狗行为! 伍媚正沉浸在美好往事的回忆中呢,冷不丁被北悦打断,气得白她一眼,继续说道:“后来师父就把这套婚纱拿出来了,说是她的收官之作,她工作坊50多位员工耗费了8000多个工时制造成的,看见没,这一针一线全是手工缝制,好多明星名媛闻讯想要重价买下来,我师父都没同意,尺寸什么的都是按照我的size设计的,自然要留给我。哎呀,还是师父疼我啊,瞧这婚纱设计得多美。” 北悦频频点头,看着站在镜前的伍媚,简直美艳高贵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是典型的中国式嫁衣,红底金线,采用传统的刺绣图案,金绣和盘金绣的技法,凤凰于飞,蝴蝶翩翩,古典又雅致。 伍媚又给北悦展示了叶少蕴的新郎服,这是老太太在看到叶少蕴之后破格为他设计的,因为时间比较赶,设计制作的不像伍媚的那样复杂,走的是简洁大气风,亦是红色为主,两条栩栩如生的金龙沿着衣襟中心对称,立领的设计更添一分小心思,缎面的质感光泽,看上去就很高级。 北悦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定妆照出来会是个什么效果了,这对新人坐在一起,肯定宛如璧人,得多么般配啊。 从更衣室出去,季南霆已经换好伴郎服,坐在沙发上翻看杂志等着她们了,见俩人出来,立即站起身,也被伍媚惊艳到了。 北悦和伍媚却是被他给惊艳到了,两个人上上下下打量他好久,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季南霆有些不自然,低头看一眼自己,“怎么了,不好看吗?” “不是不好看,是太好看了吧。” 伍媚忍不住走上前去绕着季南霆走了一圈,冲北悦笑道:“欸,你男人还真是个衣裳架子啊,穿什么像什么,这妥妥的民国小王子嘛。” 北悦难得没有反驳她的话,因为她也深有同感,当然了,除去那句“你男人”。 季南霆捕捉到了北悦眼底的赞赏与惊艳,便挺胸抬头,站在那里大大方方地让北悦欣赏,男为悦己者容,只要北悦开心,让他穿什么都行。 这伴郎服是伍媚在程师傅的店里挑的,也是中式风,深红色长袍,配着黑西裤和黑皮鞋,也是帅的一批。 伍媚把旁边的伴娘服拿过来,催北悦道:“快快,你把伴娘服也换上,让我们看看。” 北悦刚进更衣室,伍媚就被服务员叫了出去,贴着她耳边小声耳语几句,好像是前头出了点事,伍媚听后脸一沉,道我这就过去。 她扭头对站在那里无所事事的季南霆道:“我有点事过去处理一下,你帮北悦穿衣服吧。” 季南霆一愣,“哦”了一声。 话音刚落,就听见北悦在里头喊,“喂,进来帮我拉一下拉链啊。” 季南霆应声走进去,就看到她裸|露了一大片雪白肌肤的后背,肤如凝脂一般,看得他双颊发烫,走过去提起她的腰,“这里吗?” 北悦吓一跳,猛地一回头,却被拖地的裙摆绊了一下,朝一侧跌去,季南霆也吓一跳,眼疾手快地从后面托住了她。 手,落在她光..裸的后背上,两个人同时,心神一荡。 192章送上门来的挑衅 北悦叫的是伍媚,没想到进来的人会是季南霆。 她以一个高难度的弯腰姿势朝后仰去,心里砰砰直跳,也是后怕,若不是及时被他托住,肯定要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也让季南霆心脏跟着突突了几下,两个人默默对视片刻,北悦一推他的胸膛,从他怀里站直了身子,面色通红。 “你……谁让你进来的?伍媚呢?” “外头出了点事,赶去处理了。”季南霆轻笑着,去帮她拉拉链,“在我面前害羞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北悦瞪他一眼,话是这么个话,但现在俩人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总这样算什么。 她拍开他的手,自己弯肘将剩下的半条拉链从后背拉上,抬手一戳他的胸口,“我说季总,普通男女之间,还是保持些安全距离的好。” “普通男女?” 季南霆琢磨着这四个字,低头注视着北悦,翘了翘嘴角,“你是在说我们现在是普通的男女朋友关系?” 北悦皮笑肉不笑,“‘普通男女’的意思是,你是男的,我是女的。” 季南霆就这么着被撵了出去。 …… 伍媚拧着眉走到前台,还没转出去,就听到盛依诺盛气凌人的刁难。 “顾客就是上帝,我就要你们伍总给我做造型,不可以吗?你们都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我叫人!” 小秘书在旁边战战兢兢道:“伍总,您都听到了。一来就点名要您亲自给她弄头发,我说您不在,不听,说您不来她就要砸场子。” 伍媚红唇冷冷一勾,看到这里倒是不着急了,到一旁的更衣间先把衣服换下来,万一待会大打出手,可别弄脏了她的嫁衣。 盛依诺在医院的时候就想跟伍媚撕了,但那会儿她没工夫搭理她,全部的火气都朝北悦去了,却没讨到什么便宜,这会儿憋了一肚子的气。 她噼里啪啦翻着手中的杂志,不耐烦地喊道:“人呢?到底还能不能出来了,我这都等了多久了?是不是不敢出来见我啊?” 盛依诺这几嗓子喊出来,引得两排客人频频侧目、蹙眉,纷纷都坐不住了。 伍媚应声走了出去,一边往耳朵上戴耳坠,一边笑道:“这不是来了吗,盛小姐这是从哪儿吃了枪药,跑到我这小庙开炮来了?” 一句话,引得客人不由发笑,伍媚一来,她们就安心了,继续该干嘛干嘛,等着好戏敲锣开场。 来伍媚店里做造型的大多数都是比较时尚前卫的小姐太太,要么是走在时尚前沿的职场佳丽,要么是无所事事的名媛小姐,对八卦都很热衷,自然知道伍媚和盛依诺的情敌关系,上次在唐风会所就差点掐起来,这会儿一个是靳喻言相恋多年的前女友,一个是准未婚妻,火药味就更浓了。 盛依诺摆明了是来找茬的,伍媚却不像是要出来与她开战的,熟络地与旁边的客人寒暄着,打趣着,端的是一副女老板的姿态。 这无声的漠视,令盛依诺更是恼怒,直接拍桌子站起来,“伍媚!你敢目中无人,信不信我真拆了你这小店?” 伍媚扭头,瞥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很凉,毫无畏惧,“你试试啊。” 话音刚落,从后台走出来两个黑衣人,高大孔武的,眼睛冷冷地朝盛依诺的方向看去,仿佛她敢轻举妄动,他们就敢把她扔出去。 有这么两座大山在那里震着,一时之间盛依诺还真是不敢轻举妄动,却还在虚张声势,“你以为我不敢?” 伍媚往旁边一侧身子,小秘书很有眼力见地搬把椅子过来。 “你盛小姐一向跋扈惯了,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伍媚冷冷一讥,朝旁边招了招手,站在她身后的小秘书从烟盒里掏出烟来给老板点上,伍媚娴熟地夹在指间,吞云吐雾的样子慵懒又迷人。 “只是……”她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慢悠悠地转了话锋,“你似乎搞错了一点,我不是你姐,更不是你妈,没必要惯着你。这是我的地盘,你若是来照顾生意的,我欢迎。但你要敢在这里撒野,我也可以分分钟要你好看。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她不卑不亢的一番话,直接把盛依诺晾在了那里,搞得她很像是无理取闹的小学生。 两边的客人都纷纷朝她看过来,目光中透着鄙夷和不屑。 盛依诺被这些扎人的目光看得双颊发烫,心头有火想要发,一瞄伍媚身后那两个魁梧的保镖,又不敢轻举妄动,一时骑虎难下。 她在心里恨恨地诅咒了一句,重重坐回椅子里,冷冷道:“我想做个新发型,这样总可以吧?” 伍媚淡淡一笑,顺手掐灭了烟,“可以,有什么要求,就跟理发师提。” 北悦还在后头等着她,她也急不可耐地想要看她穿上伴娘服的样子,没时间跟盛依诺在这儿耗,跟众人打个招呼,就准备离开了。 理发师过来请盛依诺到一旁洗头,盛依诺扬声道:“伍总别急着走啊,我是要‘你’,给我做造型。” 众人刚刚消停下来的心又一下子提上来,纷纷朝伍媚看去。 伍媚脚步也倏然顿住,一双自带风情的桃花眼也眯起来,“你要我,给你做头发?” “你不是首席设计师吗?” 盛依诺揉了揉披在脑后的秀发,话音里透着几分轻讥,“我听喻言说他以前的头发都是你给剪的,怎么,轮到我就不成了?” 这话分明就是挑衅,还是大庭广众之下赤裸裸的挑衅。 两边的客人屏息凝气,预料着伍媚应该马上就要爆了,毕竟哪个女人都无法容忍情敌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更何况还是抢了她男人的女人。 这仇,大了去了,伍媚的暴脾气在圈内可不是什么秘密,人尽皆知,都知道她不好惹。 大战一触即发,众人的期待下,伍媚却是轻轻笑了出来,环臂看着盛依诺,“我的出场价可是很贵的,不知道盛小姐付不付得起啊?” “呵,我听说了,你给靳尚做的造型开价五十万。我给你一百万。” 盛依诺身子微微往后一扬,挑起下巴,很有千金小姐财大气粗的架势,又满带挑衅地问:“你敢不敢做?” 一百万……众人这会儿又满脸震惊地朝盛依诺看过来,都像是在看神经病似的。 这是有钱烧的吧?还是跑这儿炫富来了? 伍媚隔着几步远的位置和盛依诺四目接触,静默一会儿,她痛快应下,“没问题啊,劳烦盛小姐先付个账,不要吹牛皮才好。” 盛依诺冷哼一声,从包包里掏出支票,刷刷写下几个零,“啪”拍在桌子上,“钱就在这儿,开始吧。” “好嘞。”伍媚收下支票,顿时有了动力,撸起袖子,端起笑脸,“来吧盛小姐,让我先伺候伺候您洗头,您这边请。” 盛依诺被她扶着往一旁的洗发区走去,昂首挺胸的,骄傲得像只孔雀。 这剧情峰回路转的,众人都看傻了眼。 她们以为伍媚会直接把支票甩盛依诺脸上呢,没想到她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收下了,未免也太没出息了…… 更没出息的事情伍媚都干的出来,她往盛依诺的头发挤上一大坨洗发露,给她按摩着头皮,全程微笑,“盛小姐,要不要考虑办张卡呢?” 侍立在旁的小秘书闻言嘴角都跟着抽了抽,老大今儿这是怎么了,推销的活儿都干上了。 盛依诺闭着眼享受着伍媚的服侍,讥笑道:“你在喻言面前,也一直这么做小伏低是吗?只可惜啊,他最后娶的人还是我。” 伍媚心头一寒,手上的力道加大几分,俯身下去,贴着盛依诺的耳边,轻轻道:“恭喜你们,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193章一百万的造型费 盛依诺猛地睁开眼睛,面露恼怒,“你说什么?” “不要激动。”伍媚将想要翻身而起的盛依诺摁回去,脸上依然挂着不恼不怒的笑意,“头还没洗完呢。” 盛依诺重新躺回去,见伍媚又开始恢复轻柔的力道,晾她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冷冷哼了一声,“我花了一百万呢,你得让我看到物有所值。” “是。”伍媚应的恭敬,好似自己真的是一个洗头妹的身份。 其实伍媚洗头的动作实在算不上是专业与娴熟,她从给人做造型伊始就没干过洗头的活儿,也就靳喻言有过这个待遇,她亲哥都没享受过。 盛依诺头发很长,只烫没染,都快及腰了,她平常很注重对头发的养护,每年都花大价钱专门做头发护理,宝贝着呢。 伍媚也算是敬业,挤了一大坨洗发露在手心,均匀地给盛依诺抹在头发上,轻轻揉搓着头发。 盛依诺作为一个被伺候的,莫名添了几分得意。 “我不得不说,你比北悦识相多了。乖乖的,不要跟我作对,我和喻言举办婚礼的时候,会考虑给你发一张请柬的。你可一定要来哦。” 伍媚心里MMP,参加前男友婚礼,她可真没那么大的情怀,脸上笑嘻嘻道:“您太客气了。婚礼就算了,若是葬礼,我还是很愿意出席的。” 盛依诺撑起眼皮,挺欠扁地笑了,“看来你心里对他还是放不下啊。靳喻言有那么好吗,能让你爱到这个地步?” “他不好,他一点儿都不好。” 伍媚似笑非笑的,“可不有句话说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盛依诺“呵呵”一声笑了出来,“那你真是挺贱的。我跟靳喻言睡觉的时候,听到他抱着我喊你名字了,可他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娶你。” 伍媚眉睫微微一颤,终于没有露出什么别样的情绪,看着满不在乎的,“是吗?那他喊我名字,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他喊的虽然是你名字,可跟他睡的不还是我吗?” 盛依诺看上去也挺不在乎的,“我对男女之事很open的,反正我要的也只是靳太太的身份,我们约法三章了,婚后互不干涉,各玩各的。” 伍媚听着心头冷然,她知道周围不少夫妻都是这么一种生活方式,尤其是豪门夫妇,恩爱不过都是表面功夫。 存在即合理,她可以尊重这样的生活方式,但她心里并不认同。 在她心目中,爱情是神圣的,婚姻也是神圣的,为什么总要有人糟蹋呢? 伍媚不再伪装,声音跟着冷清下来,“那你今天,为什么要来找我?” “来看看手下败将咯。你伍媚在北城男人堆里那么受欢迎,不过是凭着一张脸和那股与生俱来的骚劲儿。但你,干的过我吗?” 看着盛依诺满是敌意的眉眼,伍媚心里觉得可笑极了,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一直把她当做假想敌。 “干不过。” 伍媚脸上笑意加深,拿过旁边的干毛巾擦了擦手,淡淡道:“我哪能骚的过盛小姐你啊,你在男人堆里,可是鼎鼎大名的‘公交车’。” 一旁的理发师刚把盛依诺的头发包起来,就见她翻然而起,把头巾一把拽下来甩在伍媚脸上,“你说什么?!” 伍媚微微闪过头,避开了这一下摔打,却还是有几滴水溅在了脸上。 她轻轻抬手擦干,唇角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话锋却陡然变了一个味道,“来人,伺候盛小姐过去就坐。老娘要给她剪头发了。” 一声令下,侍立在后面的两个保镖应声前来,二话不说就将还躺在榻上的盛依诺捞起来,一人提溜着一只肩膀。 盛依诺猝不及防就被提了起来,身子几乎悬空,这才感到不妙,尖着嗓子喊道:“你们想干什么?放开我!伍媚,你想干什么?!” “没想干什么啊。”伍媚两手一展,抻开斗篷披在盛依诺身前,对着镜子端详着她惊慌失措的脸,笑道:“别怕,我不会弄疼你的。” 她将盛依诺的湿发从斗篷里拨拉出来,唇角的笑容渐渐加深,“一百万的造型费,我怎么也得让你觉得这趟来的值啊。” 盛依诺在那里如坐针毡,不知为何,伍媚越是冲她笑,她心里不祥的预感就越来越强烈。 可旁边两个保镖就像是给她点了穴一样,一边一个箍着她的肩膀,让她丝毫动弹不得,只能耍嘴皮子功夫。 “伍媚,我警告你,别动我头发……” “瞧你说的,你就是来做头发的,我要是不动你头发,你那一百万不是亏了吗?” 伍媚笑盈盈地说着,拿起桌上的剪刀,在盛依诺惊恐的注视和迭声的威胁中,二话不说,手起刀落,“咔嚓”就是一剪子下去! 盛依诺及腰的长发,就这样被剪去了三分之二,直接到脖子底下了…… 众人都看傻了眼,盛依诺更傻了,对着镜子呆呆地看了半天,扁了扁嘴,突然“啊”的一声喊出来,“伍媚,我他妈要杀了你——!” 竟然敢动她头发,不知道头可断血可流头发不可剪吗? 她从小到大,就没剪过几次头,对头发爱若生命,觉得这就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怎么可以随便说剪就剪? 盛依诺气得哭了,要站起来跟伍媚拼命,却被保镖死死摁在椅子上,只扑腾了两下,跟只炸了毛的鸡似的,毫无来时的意气风发。 “伍媚,你敢这样对我?我要去告你,我要告你蓄意伤害!” “我伤害你什么了?” 伍媚轻轻笑着,手里拎着盛依诺的头发,目光一扫大堂两排惊愕的眼神,问道:“大家伙给评评理,我伤害盛小姐了吗?” 两排客人,一愣之际,纷纷摇头,摇的拨浪鼓似的。 别说原本她们就看不惯盛依诺的行径,忍她很久了,就等着看伍媚什么时候收拾收拾她的大小姐脾气呢。 再说……她们现在的处境和盛依诺一样,头发也都在伍媚手里攥着呢,是美是丑的完全都是伍媚说了算,可不敢轻易得罪她,生怕她“咔嚓”一剪子下去,也落得个跟盛依诺一样的下场,她们宝贝头发的程度可丝毫不亚于盛依诺。因此哪有人敢说话,都明哲保身,选择视而不见。 伍媚轻轻一勾嘴角,看上去心情大好,将手里的头发递给旁边小秘书,“盛小姐头发不错,回头弄成假发吧。” “好嘞。”小秘书笑逐颜开的,溜溜跑掉了。 盛依诺一听心都要碎了,眼泪金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往下掉,她心疼得全身都在颤抖,眼眶通红,那样子看上去恨不得把伍媚给劈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盛小姐不是要物有所值吗,我会让你看到的。” 伍媚一伸手,侍立在旁的理发师立马递上去一把小剪刀,她放在手心一转,剪刀在盛依诺头发上上下翻转,剪去多余的碎发。 工作起来的伍媚神情很专注,也很肃穆,收敛了笑容,让人不知不觉就生出一分敬畏感。 只见她的手指灵活地上下翻转,不管是什么工具到她手里就跟玩具似的,在空气中上下飞舞着,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伍媚剪头发的动作很快,最后抄过吹风机对着盛依诺的头发噼里啪啦一吹,“啪嗒”一声,随着声音停止,这趟造型也算是做完了。 “好了。”伍媚一锤定音,将吹风机朝理发师递过去。 旁边两排“哇哦”的声音,连坐在她前面的盛依诺对着镜子都看傻了眼,之前吱哇乱叫的人这会儿也不咋呼了。 伍媚给她剪的头发真的很短,修着修着都到脖颈了,可是做出来的效果是好看的哎。 短短的齐刘海,两侧齐耳,看上去却并不傻气,反倒很好的修饰了脸型,微微卷翘的弧度也带着些俏皮感,有些复古的感觉,时尚感满满。 虽然乍一看她觉得不太像自己,可是看了一会儿又觉得这短发的造型还蛮适合自己的,不丑,还添了几分活力。 “一百万的造型,还可以吧。” 伍媚自信一笑,虽然她很想把这个讨厌的大小姐剃成秃子,但她不会傻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砸自己的招牌,这次算是便宜她了。 她拍拍手,对旁边的小秘书道:“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我后头还有事呢。” 说着,挥挥手走人了,回头一瞄盛依诺,嘴都绽开花了,看来是对她设计的新造型很满意。 伍媚这才有些后悔,应该多要点钱的,这波生意亏了。 194章杀了他的心都有 北悦在更衣室穿好伴娘服,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觉得还不算丑,适才走了出去。 一拉开门,就看到伫立在门口的季南霆。 适才发现他已经换下了那身红色的长袍,而换了一身黑色的西装,配着黑色领结,秒变绅士王子风,人显得精神很多。 北悦在看着季南霆的同时,后者也在打量着她,眼底有两撮小火苗跟着闪了闪。 她穿着一身改良款的中式旗袍,漂亮的藕粉色,一字肩的设计,精致的刺绣衬得她的锁骨更加精致,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 季南霆脑中突然飘过一首诗,“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他悠悠感慨道,“我现在知道,什么叫做‘倾国倾城’了。” 北悦脸一红,瞪他一眼,“你少夸张啊,又不是没见过我穿裙子。” “可我是第一次见你穿旗袍。” 季南霆兴冲冲地贴上去,很得意地笑道:“气质这个东西啊,真不是谁都有的。还是咱家媳妇气质最好了。” 一句“咱家媳妇”说的北悦心房一颤,没接他的话,对着镜子往耳坠上戴耳钻。 “我来。”季南霆主动请缨,拿过耳坠来给北悦戴上。 北悦由着他弄,只觉得他离她太近,灼热的呼吸都喷洒在耳畔,痒痒的,殊不知眼前的男人已经开始滑向危险边缘。 季南霆忽然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再这么看下去,我就要硬..了……” 北悦心中“!”了一下,往旁边一躲,季南霆却眼疾手快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倍儿响,“吧”的一声。 偷袭成功的小朋友表现出一种欢欣雀跃的兴奋之情,得意地笑了。 北悦羞恼地瞪他一眼,在心里恨恨骂道:幼稚! 伍媚还没踏进门来,就听见一声脆响,一进来就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微妙气息,夸张地一吸鼻子,“什么味啊,这么甜。” 北悦回过头去,眼睛微眯,“你这找的什么伴郎,没怎么着呢就开始耍流氓,能报警吗?” 季南霆嘴角一抽抽,无辜地看向伍媚。 伍媚接收到他的求救信号,赶紧笑着走上去,“别介,多大点事啊。亲一下怎么了,又没掉块肉去,亲着亲着就习惯了。” 北悦气结,“你是我亲姐吗?” “不是。”伍媚嘿嘿一笑,“我妈没生‘小六子’。” 北悦拼命忍住想骂街的冲动。 吵吵闹闹一会儿,新郎官匆匆而至,请来了国际顶尖摄影师,拍照就拍了一下午,伍媚自己八套婚纱,给北悦的伴娘服也准备了五六套,衣服换完了再拍,拍完了再换,笑得脸都僵了,但总体而言还是开心的,尤其在看到伍媚和叶少蕴对着镜头玩亲亲时。 叶少蕴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看上去格外的帅气迷人,而伍媚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怀里,笑得那么开心。 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也感染到了北悦,她这才相信,伍媚真的是嫁给了爱情。 北悦全程姨母笑,眼睛却花了,季南霆搂过她的肩膀,将她上半身带向自己怀里,轻道:“放心,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幸福。” 北悦重重点头,她相信。 …… 兴许是怀孕后的体力真的没以前好了,回家的路上,北悦就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路上并不堵车,季南霆车子却不敢开快,一路稳稳地开着,时不时瞄一眼旁边的女人,唇角就露出蜜汁微笑。 北悦睡得很沉,其实自从出事以后,她几乎整夜整夜的失眠,每每都会在半夜中被梦魇惊醒,一摸脑袋,就是一头的冷汗。 但只要看到枕头边上挨着她睡的季南霆,一颗迷乱跳动的心就会跟着沉几分,莫名给她带来一种安全感。 季南霆将车子驶进地下车库,适才打开副驾驶的门,将依然睡着的北悦轻轻抱起来,关了车门,迈着沉稳的脚步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一瞬,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脸色略显苍白,身子也佝偻着,一侧的蝎状伤疤若隐若现。 顷刻的功夫,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季南霆在看到盛伊凡的一瞬,眼睛一撑,浑身的毛就滋了起来。 他第一时间就想摁开电梯,却因抱着北悦无法腾出手,电梯便在眼前缓缓合上了。 上了22楼,季南霆伸出一根手指戳北悦房门的密码,刚输入两个数字,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保姆李姐一早就来了。 李姐刚要说话,就听季南霆“嘘”了一声,她赶紧闭上嘴,先一步过去打开主卧的门,季南霆将北悦轻手轻脚地放上床。 刚把她的腿放平,要给她盖上被子,北悦就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到哪儿了?” “到家了。”季南霆轻声回答,又道:“睡吧。” 北悦这才又阖上眼睛,季南霆轻抚了一下她挡在脸前的碎发,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才和李姐走了出去。 轻轻关上门,季南霆便敛去温柔,面容染上几分肃杀之意,沉声对保姆道:“李姐,我出去一趟,谁敲门也别给开门。” 出事以后他就差人来把北悦的门锁给换了,加了两道密钥,必须密码和指纹完全匹配才能打开。 李姐小声道:“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啊……” “看到一个熟人,一会儿就回来。”季南霆说着,已经匆匆跑了出去,直接从楼梯奔到地下车库,却早已不见盛伊凡的踪影。 他伏着膝头,微微喘了两下,就看到眼前出现一双黑色的皮靴,呼吸登时一窒。 季南霆缓缓直起腰身,就对上一张苍白得近乎墙纸一样的面容,显然是大病初愈,脸上透着一股病态般的虚弱。 这幅模样,很大程度上是拜他所赐,可他并不觉得愧疚,反倒觉得那天打轻了,到底是便宜了他。 两个男人一般高的个子,一样俊的样貌,都是衣裳架子一般的身材,季南霆年纪比盛伊凡小不少,气场却是势均力敌。 地下车库很冷,光线也很弱,两个男人在昏暗中对视良久,周遭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般。 到底,还是盛伊凡先开了口,“她,还好吗?” 他声音有些颤,气息很不稳。 季南霆唇角冷冷一勾,“你还有脸问她,你觉得呢?在经历了那样一场毒打之后,她能活下来,已经是她够坚强了。” 盛伊凡两道眉头痛苦地一拧,很愧疚难过的样子,垂下眼睑,艰难道:“是我,对不住她。” “别惺惺作态了。” 季南霆冷冷打断他的抱歉,“不论因为什么,都不能成为你殴打一个孕妇的借口。现在我问你,这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盛伊凡重新抬起头,双眸露出坚定的光芒,“让我见北悦一面,我当面跟她道歉。” “现在道歉还有用吗?” 季南霆脸上说不出的讥讽,“孩子能保住,她能够康复,是她福大命大。如果孩子没了呢,你觉得北悦还能好生生地活着?” 最后一个上扬的尾音,透着满满的戾气和怒意。 季南霆握紧拳头,要不是顾念着他这满身的伤,真是恨不得再打的他吐一回血! 其实在盛漪澜和盛依诺姐妹俩来医院闹事之前,季南霆就查到盛伊凡的下落了,他确实人间蒸发了几天,却也在这几天做了胃部手术,后面又被人送到了医院疗养,由于李姐报了警,公安那帮人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盛伊凡,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盛伊凡自首,请求把他抓进去,却被邓厅长拦下了,邓厅长为此事严肃地批评了盛伊凡,后脚了解到他的病情之后,又严厉训斥了外甥。 盛伊凡现在不止是身体上各个器官的衰竭,就连精神层面也出现了问题,患有间歇性的狂躁症,时不时就会复发。 而他那天动手打北悦,也是因为狂躁症的发作,神经受到了刺激,才会酿下大错。 季南霆打得他胃出血,几乎是雪上加霜,让他的寿命又缩短了一半。 可那又怎么样? 在看到北悦被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蜷缩在床上的那一刻,季南霆杀了盛伊凡的心都有! 195章打倒小悦悦联盟 季南霆每一句话,都像是刀子在扎盛伊凡的心,扎得他嘀嗒嘀嗒地往外淌血。 胃又开始疼了,连带着心,盛伊凡几乎站立不住,额角的汗珠子大颗大颗地顺着脸颊往下落,蛰了他的眼睛。 那夜疯狂而嗜血的场景像电影片段一样一幕一幕地闪过,他想起他凶猛的巴掌掴向北悦脸庞的暴戾模样,想起北悦嘴角淌着血,依然倔强地看着他,眼中却明显透露着惊恐的模样……他想起他挥舞着皮带,红着眼睛一下一下抽在北悦的身上,撕裂了肌肤,满目都是鲜血,而北悦只紧紧捂着肚子,一声不吭地承受着铺天盖地的伤痛,自始至终咬紧牙关,甚至都没向他求过饶。 她怎么可能会向一个刽子手求饶呢? 她是那么倔强骄傲的一个人,没有选择跟他同归于尽,已经是在成全他们的情义了。 可她同时也是残忍的…… 她没有还手,没有跟他撕破脸皮,就是选择用这种方式,来结束他们之间的关系。 因为她知道,从他朝她动手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没脸要求她回到他身边。 盛伊凡心脏绞着似的疼,捂着胸口单膝跪地,脖颈青筋暴起,喉咙涌上一股腥咸,“噗”地喷出一口血来,昏倒在地。 季南霆目光一凛,心头也是一惊,半蹲下去唤了他几声,人没有丝毫反应,他暗咒一声该死,将人扶起来,开车送去了医院。 …… 折腾了大半宿,季南霆回到家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他脸上透着几分疲惫,情绪也说不出的复杂,盛伊凡的病情并不乐观,旧伤添新伤,如果再不好好保养,活不到明年秋天。 半夜时分邓文昊也赶到了医院,听医生下了诊断之后脸色铁青,又把季南霆臭骂了一顿,季南霆挨了训,难得的一声不吭。 在北悦这里,盛伊凡是个罪人;可站在军人的角度,他确实是一个合格的、值得人尊敬的军人。 季南霆没开灯,在沙发上枯坐一会儿,抽了两三根烟,本想陪北悦一起睡,又怕烟味熏到她和孩子,便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宿。 翌日一早,北悦是被季南霆吻醒的,只觉得有只小哈巴狗似的东西在翻来覆去地舔她的脸。 她迷迷瞪瞪地睁开眼,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还冲她笑,露出八颗牙齿,不受美色诱惑,她一推他的脸,“走开。” 一大清早的,就占她便宜! 翻个身,继续睡。 季南霆锲而不舍地凑上来,又在她耳边印上一吻,轻声问道:“宝贝儿,我特意买了你爱吃的猪猪包,要不要起来吃啊?” 美食诱惑,让北悦勉强睁了睁眼皮,睡意朦胧地问道:“几点了?” “八点半了。” “什么?”北悦吓了一跳,不敢置信地抓起床头柜的闹钟看了一眼,还真是……怎么就睡到这会儿了? 怀孕后她常年保持的饮食和作息习惯彻底被打乱,以前是没有闹钟都能被生物钟在七点半时分准时唤醒的人,现在却变得嗜睡得很,要是季南霆不叫她,估计一上午的时间都被她睡过去了。非但如此,饭量也比以前大了不少,还嘴馋,动不动就想吃东西。 北悦向来不是黏糊的人,既然醒了,就手脚麻利地翻身而起,打了个哈欠,习惯性地去叠被子。 季南霆接过来,“我来叠。你先去洗漱吧,牙膏给你挤好了。” 北悦一愣之际,季南霆已经利索地开始叠被子了,跟她一样,完全是部队军用被的叠法,她抿抿唇,终究没说什么。 洗漱完毕,季南霆站在饭桌旁给她往碗里舀好粥,“坐下,吃饭吧。” 北悦环顾一下四周,“李姐呢?” “我送她回老家了。这不是快过年了吗,也该让人一家团聚不是?所以这段时间,由我来伺候你,一日三餐我给你做。” 季南霆说着,把呆若木鸡的北悦拉过来坐在餐桌旁,递给她一个猪猪包,“喏,你的最爱。” 北悦没接,反而撩起眼皮冷冷清清地看着他,“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擅自做主辞退我的保姆?” “没辞退。” 季南霆忙解释道:“说好了年后回来,正月十五一过,我就把人接回来,行吗?” 北悦阖紧唇,依然沉着脸,没说话。 季南霆将猪猪包塞进她手里,柔声哄着,“别生气了,孕妇生气格外影响身体。我没事先跟你商量是我不对,下次不会了。” 他端着一张笑脸,乖觉地笑着,任谁看着这张脸还能气的起来呢? 北悦咬下一口猪猪包,闷闷地说了句,“看在它的份上,原谅你一次。下次再先斩后奏,你就给我走人。” 明明是凶巴巴的口气,季南霆听在耳朵里却是大喜过望,这意思是……留下了。 *** 风波过后,每个人的生活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临近年关,工作好像格外的忙碌,北悦一工作起来完全忘记自己是个孕妇,也是没日没夜的,和以前差不多。 但公司的人也不许,每个人都像看犯人似的看着她,一到饭点就把饭送到她眼前,还要看着她吃下去,牛奶、维生素、水果等也络绎不绝地往她跟前送,麦琪更夸张,一到下班的点哪怕还堆积着不少工作也不让她干了,撵她回家,絮絮叨叨得像个老妈子。 北悦后来逼问Ada,才知道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全都被季南霆收买了,那厮竟然私下里建了一个微信群,天天让员工们给他汇报她的情况,那些给她送奶送饭的,自然是少不了好处,季南霆红包像雪花似的一片一片地落下来,砸得他们晕头转向的,乐死了。 其实就是不发红包,他们也乐意为季南霆效劳,毕竟都是些年轻小姑娘,季南霆发一条语音,她们听着耳朵都要怀孕了。 北悦朝Ada伸出手,冷冷命道:“手机给我。” Ada苦着脸,磨磨蹭蹭地掏出手机,哼哼唧唧的,“老大,您饶了我吧,大家会把我剁成肉泥的……” “你想我现在就把你剁成肉泥吗?”北悦面无表情,却令人不寒而栗。 Ada慌忙摇头,认命地把手机呈了上去。 北悦让她解开密码,调出微信,排在首位的就是她说的那个微信群,群名叫做【打倒小悦悦联盟】。 “打倒小悦悦”几个字映入眼帘的一瞬,北悦的嘴角就不自觉抽搐了一下。 这什么烂名字,难听死了! 她点开,一群人还在“叭叭叭”呢,一个个的跟和珅似的巴巴冲季南霆做谄媚状,【季总,北总今中午吃了一大碗面!】 季南霆:【乖。红包来了,接着。】 前台MM:【季总,北总今天情绪还算稳定,不过下午时分好像有些不舒服,去洗手间吐了半天。】 季南霆:【又吐了?那她现在怎么样了?用不用去医院看看?】 前台MM:【没事,我看北总生龙活虎的,刚才还骂了两个人呢,讲话中气十足的。】 季南霆:【那就好,挨骂的是哪两个?媳妇怀孕情绪不稳,多多包涵。给个红包压压惊。】 北悦黑着脸,点开红包一看,全都是带俩零的,这一天的时间十几个红包就发出去了,这完全是当众撒钱呢,败家玩意儿! 不一会儿,麦琪也过来凑热闹。 【我说老季,你一直这样发红包,很影响我们公司工作秩序的,大家都不专心工作了,全都在等着收红包。】 外加一个【白眼】的表情包。 季南霆:【这不是特殊情况么,如果贵公司有什么损失,都算到我头上。我又给麦悦拉了两个单子,明年开春就能做。】 麦琪:【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太客气了真的是。您继续,我先闪人,一会儿保证让您媳妇准时下班。】 这谄媚的……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 北悦没想到,竟然连麦琪都被策反了,季南霆真够可以的啊,糖衣炮弹如此之猛烈,难怪人人都帮着他来监管她。 群里聊的正嗨,北悦摁住语音键,阴恻恻地来了句,【季总好辛苦啊,大家也辛苦了,见者有份,红包也给我来一个呗。】 五秒钟后,群里所有人,退的干干净净,包括季南霆。 196章一生只够爱一人 北悦没发火,就是觉得工作量还是少了,让这群人天天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便大手一挥,吩咐下去: 今晚加班,都不许走。 Ada一脸悲壮地走出去,宣布了这个噩耗,一时间办公区一片鬼哭狼嚎。 北悦听着,唇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毕竟临近年关了,大家都指望着年终奖过年呢,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得罪Boss,晚上每个人兢兢业业地在公司加班,人手一盒泡面,对面的北岳传媒早就人走灯灭了,整栋写作楼也没剩几间办公室亮着灯,麦琪过来跟北悦求情,被她冷冷一个眼神瞪回去。 虽说麦琪也是麦悦老板之一,但她很是尊重北悦,在瞄到她情绪不对的时候,还真是不敢轻易触她的霉头。 可能潜意识里,她还秉持着“好男不跟女斗”的想法。 两位老板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季南霆满面春风,西装笔挺地踏进门来,扬声道:“呦,这么晚了,大家还在工作啊。停下来,先吃点东西吧。” 跟在他身后的钟鸣推着一个偌大的餐车,琳琅满目地摆满了食物,众人一看两眼都往外冒着光,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泡面,朝餐车扑了过去,看着季南霆跟看到拯救苍生的英俊大侠似的,一口一个“季总你真好”“季总太体贴了”“季总好Man啊”…… 直到一声“季总,你家还缺媳妇吗?我要嫁给你!”,引得哄堂大笑,往旁边一偏头,就看到北悦立在那里。 笑声戛然而止。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众人赶紧做鸟兽散状,低着头弓着腰溜到自己岗位,办公室一时间鸦雀无声。 季南霆看向北悦,脸上却是幻化出笑容,迈着笔直的大长腿朝她走过去,见麦琪在旁边给他狂使眼色,电烫睫毛眨啊眨的。 等他站到眼前,麦琪赶紧捂着脸闪身走人了,她也没吃饭呢,这会儿饿得头昏眼花的。 北悦倚在墙边,神色悠悠地看着季南霆,“行啊,听说过安插奸细的,没听说过把人全部策反的,季小爷还真是魅力无边。” 季南霆一呲牙,“过奖,过奖。” 北悦从鼻腔发出一个“哼”腔,眼睛一眯,手掐向他的腰,咬牙带切齿,“‘打倒小悦悦联盟’,你要打倒谁?嗯?” 季南霆疼得嘴角一抽,立马握住她的手,往办公区瞄一眼,低声对北悦道:“当着这么多人呢,给我点面子……” 北悦到底没当着众人面撅了他的脸面,松开了手,转身就要回办公室,被季南霆一把拽住了。 “干嘛?”北悦也往后瞧了一眼,要拍掉他的手。 季南霆抓着她的手,凑到她耳边,磁性的嗓音打着璇儿吹过来,“请领导吃个饭。” 北悦耳朵痒,心也痒,肚子也跟着痒了。 忙到这会儿也是饿了,便赏他这个面子,甩开他的手往餐车走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身子刚弯下,就被打横抱了起来。 北悦吓一跳,惊魂甫定地看着季南霆,“你干嘛?” 季南霆抱着她,对众人道:“这个人我带走了,你们该吃饭的吃饭,该下班的下班,解放了!” 说完,抱着北悦就走。 “喂……”北悦刚瞪起眼睛,就听到后面一片欢欣鼓舞的喝彩声,跟大解放似的,而季南霆就是那将人民脱离水火的大救星。 季南霆把北悦抱上了车,给她系上安全带,也绕过车头钻进了车里。 北悦望着外面浓重的夜色,拧眉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去吃饭。”季南霆言简意赅丢她仨字。 车子在二十多分钟后停在了面馆门口,季南霆熄了火,道:“到了。下车吧。” 北悦下车,看着周围早已打烊的店铺,再一瞄普普通通的小店,简简单单“面馆”二字,“这个点,人家都关门了。” 季南霆牵起她的手,微微一笑,“放心,这里晚上有值夜的厨师。走吧。” 北悦便跟着他进去,讲真,还真是馋这口了。 临近8点钟了,面馆里客人不多,不过三三两两,厨师更少,就一个,季南霆找了一处让北悦坐下,问她想吃什么。 来了不少次,北悦已经轻车熟路了,“我想吃牛腩面,还想吃馄饨面。” “那就一样来一碗。”季南霆满脸宠溺地看着她。 他去点单,北悦则到旁边拿了两杯柠檬汁,每一杯都加了两块冰糖,季南霆回头看着她的动作,只觉得一颗心在悄悄融化。 记得第一次带她来,她喝了一口柠檬汁就酸得哆嗦,半天合不拢嘴,他也是这样给她放进去两块冰糖。 “面好了。” 季南霆礼貌地道了声谢,端着两碗面回来,继而又回去端了两碗,北悦撑了撑眼,“点这么多,吃得完吗?” 两个人都不是浪费粮食的人,每次出去吃饭都是吃多少点多少的。 “使劲吃,吃不完的我吃。” 季南霆拿纸巾给她擦了擦筷子,笑道:“我们现在可不是两个人在战斗,而是四个人。饭量自然是以前的双倍,你多吃点。” 北悦一想这逻辑也对,她现在饭量的确比以前大多了,那就甭废话,开吃吧。 两个人头对着头呼噜噜地吃着面,寒冬腊月的,吃一碗热面的感觉特别舒服,整个胃都像是被暖流包裹起来了似的。 北悦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喝掉,很没有形象地打了个饱嗝,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吃的最饱的一顿。 “吃饱了?”季南霆抬头问她。 北悦点了点头,她自己就解决了差不多两碗面,撑得不行,连回答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季南霆轻笑,也将最后一口面扒拉进嘴里,拿纸巾擦了擦嘴,起身付了账。 北悦见他回来,淡淡说了声,“走吧。” 季南霆握住她的手腕,“不急。刚吃完饭,不适宜运动,坐会儿再走。” 北悦一听也是,她现在正懒得动弹呢,便又坐回去,吃到这会儿面馆的客人都已经散尽了,就剩下他们两个坐在窗边。 静坐了一会儿,北悦问道:“好奇怪,晚上客人少,为什么面馆还愿意开门呢?还特意留个值夜的师傅在这儿。” 季南霆轻轻一笑,“总有人会在晚上想吃一口热面啊。尤其是冬天,大排档都不做生意了,晚归的人也要找个地儿吃饭。” “话是这么说,我只是站在店家的角度,觉得这样不太划算。” 季南霆又笑,“经营了百余年的面馆,底蕴已经有了,其实赚不赚钱是其次,它经营的,就是一种情怀。” “情怀?”北悦琢磨了一下这个词,嘴角轻翘,“这个词真新鲜。” 在这个物欲纵横的时代,人人都在忙着赚钱、升职、买房、买车、炒股,卯足了劲儿发家致富,有几个人还顾念什么情怀。 还是从前的日子过得慢啊,她有些怀念小时候在爷爷家度过的那段时光,无忧无虑的,天天就是玩儿。 老家的生活节奏也慢,那时广场舞还没兴起来,晚上她就陪爷爷去村口找一些老头下棋,或者陪奶奶找老太太们打麻将,那时网络也没那么发达,手机、电脑都没有普及,也没有那么多的低头族,孩子们一放学就扎堆在一起玩,女孩子跳皮筋、男孩子玩弹珠,男女孩凑在一起打扑克,扮家家,玩得比现在开心多了。 哪怕后来回北城上学,她跟好多老家的小伙伴还时常写信,交了很多笔友,每个周去邮局取信都是她最期待的事情。 不是有首歌词唱说,“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197章你愿意嫁给我吗 北悦这样想着,微微有些失神。 季南霆也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突然道:“我爸告诉我,他刚跟我妈认识那会儿没钱,也没带她吃过什么好吃的,时不时来这里吃面,每次还只点馄饨面。一个月之后,我妈受不了了,看着面就是不吃。我爸以为我妈吃面吃够了,要跟他分手,吓坏了,忙要带我妈去别的地方吃大餐。我妈打掉他的手,无奈地说:‘我不是不爱吃面,但咱能换种口味吗?我也可以吃个牛腩面啊,锅盖面什么的,为什么每次都是馄饨面?’。” 他模仿他妈的口气模仿得惟妙惟肖,北悦都能想象到当时的样子,忍不住笑出来。 别说季夫人,就是让她连吃一个月的馄饨面,她也要吃吐了。 “可也就是这家面馆,奠定了我父母的爱情。” 季南霆模样挺可爱地笑了笑,“我妈说,我爸征服她的地方在于,每次俩人吃馄饨面,馄饨几乎都进了我妈肚子里。每次俩人吃牛腩面,牛腩也几乎都被他夹到了我妈的碗里。如果一碗面里只有一块肉,那么肯定是我妈的。她说,是细节成就了爱情。” 北悦听着心念一动,也是后知后觉,好像每次她和季南霆来吃面,他也是这么做的。 她眼睛微微一眯,“这话,是在提醒我吗?” 提醒她他有多么爱她,平时对她有多好,顺便提醒她太铁石心肠,他爸把他妈都感动了,结果他到现在还没感动得了她…… 是这样吗? “没有。我只是想准备一下开场白,不让话题来得太突兀。” 季南霆实话实说,笑得诚诚恳恳,摸索了一下口袋,掏出一张金卡,放在桌上,推到北悦面前。 北悦看着金卡,连眼睫毛都没颤一下,面无表情问道:“什么意思?” “第一次来这的时候,你给我了一张二十万的卡,让我年底在后面添个零,我做到了。现在,把它还给你。” 那么久远的事情,他竟然一直放在心上…… 北悦眉睫终于颤了颤,轻轻吸一口气,将桌上的卡拿起来,淡淡问道:“所以,这里面有两百万?” “嗯嗯。”季南霆点点头,“密码是你的生日。” 北悦道了声“好”,神情很淡,“回头我提一百万,当你给孩子准备的奶粉钱了。剩下那一百万,算我还你的。” 一句话,说的客客气气,冷冷清清,让季南霆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他愣了愣,感觉画风不太对劲,还没反应过来,北悦已经站起身来,“走吧,别打扰人家师傅睡觉了。” 值夜的厨师,已经在后面打起盹了,头小鸡啄米似的,一点一点的。 身子刚要擦过季南霆的肩膀,就被他一把握住了手腕,北悦垂眸,对上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睛,那眼睛里,分明酝酿着情意。 她却很是不解风情,微微蹙眉,“又怎么了?” 话音里,透着稍许不耐烦。 季南霆看着她,还攥着她的手腕,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北悦听着双膝落地的声音,心头一惊,猛地往后一退,淡定的表情一瞬间粉碎了个彻底,结结巴巴道:“你,干、干什么?” “哦,错了。”季南霆太紧张了,这才反应过来姿势不对,赶紧屈起一膝,由双膝跪地变成单膝跪地。 他依然牢牢攥着北悦的手腕,生怕人跑了,另一只手又去掏口袋,掏出来一个蓝色绒盒子。 北悦看着他掏出这么个小盒子,就知道她要做什么了。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长这么大到现在被人求婚三次了,已经锻炼出了处变不惊的能力,都没剩下多少惊喜了。 北悦倒是被求婚习惯了,季南霆却还是紧张得很,毕竟求的人是他。 是生是死的,他说了不算。 季南霆用一只手费力地打开盒子,露出里面的钻戒,或许因为太过紧张,他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巴巴仰脸看着北悦。 “小、小北,内什么,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话音刚落,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准备了这么多天,结果关键时刻掉了链子,怎么都感觉这气氛有些不对。 躲在暗处的伍媚、叶少蕴、靳尚等人都忍不住扶额,在心里替季南霆捏把汗。 明明一开始气氛挺好的,有点求婚的感觉了,这怎么就演变成这样了,没有半点浪漫唯美的气息,北悦能答应他才怪呢。 北悦静静垂眸看着盒子里的钻戒,和盛伊凡跟她求婚那天的差不多,估摸着十克拉左右吧,戴手指上,估计连直都直不起来。 她轻轻叹一口气,为什么男的都喜欢送什么钻戒呢,花那么多钱买块石头,真不如拿那些钱请她吃一辈子的面。 季南霆等了半天,也没见北悦说话,见她依然面无表情,心都快提到嗓子眼里了。 完了完了,今儿算是把自己晾在这儿了,他沮丧地垂下头去。 手上突然一轻,他疑惑地抬起头来,见北悦拿起了戒指,端详了一会儿,淡淡道:“比第一次给的大了不少。” 他第一次求婚时送给她的戒指都压箱底了,这个拿回去估计也逃不了同样的命运。 季南霆一直盯着北悦,眼皮子都不敢眨,闹不清她现在是什么态度,脸一直是呆呆的状态,大脑一片空白,都快成傻子了。 北悦跟他完全是两个极端,她很是清醒,甚至清醒得过了头,情绪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两个条件,你能答应,我就嫁给你。” 季南霆愣愣地点头,“你说。” “第一,结婚后,我们保持现在的状态不变,我可以跟你在一起生活,但你不能干涉我,我想干嘛就干嘛。” “好。”季南霆痛快应下,本来家里也是她说了算,他哪里管得了领导。 “第二,你必须签个婚前协议。如果婚后有任何家暴行为,哪怕是对我冷暴力,我们就离婚,孩子归我,你净身出户。” 这个条件,北悦说的格外郑重其事,严肃得很。 季南霆猛点头,舔舔嘴唇,“你放心,你打死我,我也不敢。” 北悦看着他一脸战兢又乖觉的模样,心头软了软,脸色总算是松动了几分,把戒指递给他,故作凶巴巴道:“给我戴上。” 季南霆接过戒指,给她戴在无名指上,尺寸大小就是按照她的做的,刚刚好。 北悦欣赏了一下硕大硕大齁沉齁沉的钻戒,唇角适才抿出一个笑容,对还跪在地上的季南霆道:“起来吧。” 一句话大赦天下似的,伍媚等人嗷嗷乱叫着从门口冲进来,他们在外头冻得耳朵都僵了,才等到这一幕。 面馆师傅正睡得昏昏沉沉,被一通嗷嗷声叫起来,吓得一个激灵,还以为是打劫的呢。 北悦早看到躲在门口边鬼鬼祟祟的几个人了,瞪伍媚一眼,“瞒的够严实的啊,你到底是谁姐妹儿,胳膊肘总是往外拐。” 伍媚嘿嘿一笑,“求婚当然要有惊喜嘛,我就怕你不答应,吓得这一头冷汗呐。” 又一瞥地上的季南霆,“你怎么还在这儿跪着,人都同意了,快起来吧。” 靳尚和叶少蕴一边一个把季南霆拉起来。 季南霆愣愣地站起身,表情还有些懵,舌头都跟着打结,“这是,同、同意了吗?愿、愿意嫁给我了?” “同意了!” “愿意了!” 三个人七嘴八舌地在季南霆耳边吼,“戒指都戴上了,这还有假啊?你是不是兴奋过头了,都傻了。你瞧他这傻样儿嘿……” 几个人一块糗季南霆,北悦看着他憨憨傻傻的样子,也不由笑了起来,“你要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啊。” 季南霆瞬间清醒过来,猛地上前抱起北悦,一秒恢复霸气。 “反悔?就算今天火星撞地球,老子也要跟你把证领了!走,立刻、马上、结婚去!” 198章一定要娶你为妻 北悦被季南霆塞进车里,见他急吼吼地发动起车子,往家相反的方向奔驰而去。 她一时怔忡,“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民政局啊。” 季南霆一边回答着她,一边摁下蓝牙耳机的通话键,简单吩咐道:“我们已经出发了,你让那边准备好。” 待他挂了电话,北悦神经系统才彻底恢复如常,“我说,现在已经九点了,你该不会动用关系,让民政局给你开后门吧?” “不是给我,是给我们。” 季南霆偏头看她一眼,目光充满急切,“没办法。我一刻都等不及了。今天,我一定要娶你为妻。” 不管什么黄道吉日,也不管什么白天夜晚,他甚至等不到明天! 毕竟前车之鉴,上一次就是因为计划得太久,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临要领证的前一晚,盛伊凡回来了,彻底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也让他差点失去北悦,眼睁睁看着她成为别人的老婆……所以,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领了证,他才有守护她的资格。 北悦被他眼底的炙热所感染,抿了抿唇,淡淡道:“户口本还在家呢,不要还得带什么免冠照片?” 她没结过婚,具体的流程也不是很懂,还是之前在网上简单了解了一下。 季南霆摁开前面的手套箱,“所有的材料我都带了,至于照片到现场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帮我们拍。” 他语速很快,显然已经做足了准备,来之前一切流程都在心中过了N遍了。 北悦拿出手套箱里的牛皮纸袋,看着里面的户口本还有其他一些复印件,这才相信,他这真的是殚精竭虑,不是心血来潮。 车子很快到了民政局,果然留有微光,也有工作人员在门口等候了。 北悦不知道季南霆到底给了这些公职人员什么好处,大晚上把人从被窝叫起来加班,这些人还能面带微笑地为他们服务。 唉,名利是个好东西,权势更是,连高等教育人才也免不了俗。 季南霆牵着北悦的手走进民政局,工作人员先带他们去拍照,跟在他们身后的伍媚喊了一声,“哎,等等。” 停下脚步,俩人回过头去,就见伍媚拎着一个袋子,啧啧两声,“瞧瞧你们穿的,一点儿也不搭,把这身换上再拍照。” 北悦诧异地打开袋子,这才看到里面装了两件大红色的卫衣,倒是漂亮倒是好看,只不过…… “这也太喜庆了吧?”她微微撇嘴。 伍媚道:“废话,结婚啊,当然要穿的喜庆啦。领证这种事情保不齐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必须全力以赴,不留下一丝遗憾。” 她催着他们去换,“快点快点,老娘亲自给你们挑的衣服,穿上肯定贼漂亮。” 季南霆和北悦便只得去洗手间换上,几乎同时从里面出来,看着对方一身大红色的衣服,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种笑容一直持续到他们拍完照片—— 因为不用排队,所以流程走的很快,最后两个盖上章的红本本交到他们手上,工作人员笑眯眯道:“好了。恭喜二位。” 北悦看着眼前印着金色大字的红本本,突然有些恍惚感,这就是传说中的结婚证了,感觉很普通嘛。 她随口问了一句,“离婚证是什么颜色的?是绿色的吗?” 季南霆一懵。 工作人员也愣了一秒,“啊,以前是绿色的,从04年起就换成紫红色的了。” “喔喔。” 北悦了然地点点头,又好奇宝宝地问道:“那离婚也是在你这里办吗?我是说,如果离婚,需要在同一个民政局吗?” 季南霆嘴角又跟着抽了抽。 工作人员瞄了旁边脸色铁青的季南霆一眼,迟疑地回答道:“可以不用,但必须是当事人户口所在地。” 北悦还待再问,被脸黑成一片的季南霆拦腰抄走了,回头问工作人员,咬牙切齿,“离婚处在哪儿,我现在就把它炸飞!” 工作人员吓得一哆嗦,脸都跟着抽抽了。 北悦拍了炸毛的男人一下,“干嘛呀,我就是随便问问。” 季南霆将她放下来,脸还寒着,“这是随便问问的事吗?我告诉你北悦,从这一刻起,‘离婚’二字就永远从我们人生字典上消失了。你是我的人,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现在是,以后是,永远都是!这一生一世,我缠定你了,你休想离开我。” 北悦被他铿锵有力的一席话震在当场,仰头怔怔看着他如幽潭般的深眸,整个人都像是被惊涛骇浪所席卷。 良久,她抿了抿唇,一脸倔强地看着他,“说好了,不许对我凶的。结果刚结婚你就这样,让我以后怎么跟你过?” 一句话,说的季南霆满身炸起来的毛顿时软了下来。 “我,我不是凶……没,没有凶你的意思。我错了,好不好?但是,你不能再提‘离婚’两个字,很刺激我的知不知道?” 他又怂、又气愤、又委屈,北悦本来也没有真的生气,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提离婚确实不对,便没再说什么,拉着他走了出去。 伍媚三人在外头的椅子坐等着一对新人出来,一见俩人牵着手走出来,“砰”的一声,放响了礼炮。 “新婚快乐!”“祝贺这世上又少了一对痴男怨女,多了一对贼夫妇!” 礼花喷的北悦和季南霆满头满身都是,在各种不着调但真心实意的祝福中,刚才小小的不愉快顷刻散去,两人皆展露了笑颜。 “亲一个,亲一个……”三个人唯恐天下不乱,看热闹不嫌事大,有节奏地拍掌起哄。 “亲就亲!”季南霆来者不拒,朝北悦凑过去,撅起小嘴,索吻。 北悦佯装嫌弃地瞪他一眼,却还是绷不住,贴上唇给了他这个吻,本想蜻蜓点水意思一下,岂料下一秒就被季南霆扣住腰肢,紧紧含着她的唇瓣,舌|头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滑了进去,当着外人的面,就来了个缠绵的、甜腻的、浪漫的法式长吻…… 那个晚上都不知道怎么结束的,只记得伍媚等人笑得嘴都合不拢,跟闹洞房似的哄他们秀恩爱,也不怕被狗粮给撑死! 而季南霆呢,跟神经病似的回到家抱着结婚证睡的觉,俩本在手,攥得紧紧的,生怕它们长腿飞走似的。 北悦看着,又好气又好笑,心却一下子变得很柔软。 领证结婚,于季南霆是殚精竭虑了很长时间的事情,于北悦,却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 曾经何时,婚姻是她心底深处认为最神圣不可侵犯的事情。可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两次与婚姻失之交臂的经历,让她对婚姻的期待渐渐变得麻木,到最后的完全不想要结婚,她原以为她的后半生就是努力赚钱抚养她的孩子长大,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不需要什么婚姻,更不需要什么男人,如果不是季南霆一直锲而不舍的死缠烂打……是啊,一直这么追她,他难道就不累吗? 就在今天晚上他再次朝她单膝下跪的时候,北悦心想:这个男人,到底能够为她跪几次? 没有谁会心甘情愿地追谁一辈子的,也不会有人真的能守护自己一辈子,这一点,北悦心里很清楚,她不是,也没能做到么。 忽然之间,北悦很想试一试,这辈子她都是在成全别人,那一刻她很想要成全自己一回。 人这一辈子,能遇到几次爱情? 有的人,或许穷极一生都无法拥有爱情;既然她有幸遇到,为什么不勇敢去试着爱一次呢? 最重要的是,季南霆终究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她也想给孩子们一个幸福圆满的家,毕竟父亲对于孩子的分量,太重了。 北悦看着枕头边依然攥着结婚证的孩子爹,轻叹一声,“我说,今天晚上,你就打算抱着它们睡觉吗?” 季南霆愣愣地抬起头,很无辜地看着她,“不然呢?” 北悦眼睛一瞪,强行把结婚证从他手里抽走,打开床头柜丢进去,“啪”的合上,然后下令,“过来,抱着我睡。” “……”季南霆紧张、结巴,“我怕……” 北悦眯起眼睛,“怕什么?” “怕我控制不住,会对你做些什么。”季南霆咬着指甲盖,小学生一样对老师讲实话。 北悦不耐烦了,一把薅着他的衣领子将人薅到眼前,“那就做。” 季南霆:“啊?唔——” 不带用强的…… 199章嫁入豪门的感觉 婚后的生活,于北悦而言没有太大改变,就像她跟季南霆约法三章的那样,保持现在的生活状态不变。 季南霆一如既往地给她做早餐、做晚餐,送午餐上门,陪着她定期到医院做产检,甚至比以前还要上心了,每天打若干电话。 很快就要过小年了,麦悦和北岳传媒都给员工放了一天假,季氏、文沣亦如此,季南霆和北悦空下来,就到医院看望季远沣。 领完结婚证的第二天,季南霆便把这消息告诉父亲了,北悦也正式改口叫了“爸”。 季远沣几乎是含着泪答应的,也许是大病一场,让他看清了很多东西,对于过去反对俩人婚事还有为难北悦的事情上心里有着诸多愧疚,眼下便想弥补,他让助理取了三样东西给北悦:第一件是一枚祖母绿的戒指,说是邓文蔷留下来的,说本就是要给儿媳妇的,最好能够一代一代地传下去;第二件是一张银行卡,里面有13140000.000,说钱不多,算是提亲的彩礼吧,等到孩子平安降生,就在这个数字上再添一个零;第三件,是一份股份让渡书,他将自己名下30%文沣集团的股份分别划给了北悦和两个孩子。 北悦拿着那三样东西,觉得手都快举不起来了,有种手心捧着金矿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嫁入豪门啊。 这一刻,终于有点结婚的感觉了……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黄金白银是真的,这下不用担心孩子生下来没奶粉喝了。 季远沣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说话已经变得正常,偏瘫的病症在慢慢减缓,一侧肢体有了知觉,甚至能够慢慢下地走动了。 父亲这一场重病,也让季南霆体会到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道理,不敢再跟老爹犯浑,这阵子孝顺得不得了,照顾父亲殷勤备至的,他是巴不得父亲能够早些好起来,可以回季氏主持大局,虽然他联合董事会将顾晓霞顾云淮母子从家和公司彻底赶了出去,所有工作都步入正轨,但这担子于他而言还是太重了,自认为还年轻,没到继位的时候,也想要多腾出点时间照顾老婆孩子。 季远沣却没有再重出江湖的意思,那天和儿子聊了大半天,长长舒了一口气,“实在不想接,就请职业经理人管理吧。” 此言正中季南霆下怀,他早动了这个念头,眼下得了父亲圣旨,赶紧联系了自己在国外读书时认识的一个学长,是华尔街某上市公司的高级商业精英,投资公司高管,两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没断过联系,在他创业之时,乔治学长也给予了他很多帮助。 为此,他亲自飞了一趟纽约,三顾茅庐费尽三寸不烂之舌才成功将人高薪聘请回来。 俩人约定了五年,五年后,待文沣集团稳定下来,乔治学长便功成身退,把季氏还给季南霆这位太子爷。 乔治是个美籍华裔,自小在国内长大的,后来父母离婚,他随母亲定居美国,改嫁一老外,拿到了绿卡,也改了国籍。 飞机降落北城,季南霆没先把乔治带到季氏,而是第一时间去见了北悦,就像好不容易淘到个宝贝,迫不及待想拿出来炫耀。 没想到第一次见面,就搞的并不是很愉快。 不愉快倒不是发生在北悦和乔治之间,而是麦琪。 两个人一见面,乔治看着麦琪,便摘下墨镜,诧异地唤了一声,“钟朗?” 而麦琪,涂脂抹粉的脸颤抖了两下,撒腿就跑! 乔治二话不说,立马追了上去,不明所以的众人看着,纷纷傻了眼,其中包括季南霆和北悦。 季南霆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北悦,“钟朗是谁?” 北悦抿抿唇,“麦琪以前的名字。” 一话既出,答案似乎也呼之欲出了,北悦看着季南霆,也多余地问一句,“所以乔治是……”Gay? 话不需要说白,季南霆深感悲催地点了点头,“恐怕是。” 北悦则是深感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怎么你周围的哥们就没个直男呢,所以,你……该不会也,啊?” 她挑挑眉,瞅了瞅他下边。 季南霆一股恶寒袭上心头,瞪起眼珠子,咬牙切齿道:“老子百分百直男,比水龙头的管子还直!”语气愤愤的。 北悦白他一眼,“谁跟你说水龙头的管子是直的?” 季南霆愣,“啊?” “傻子。”北悦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懒得理会他,打开抽屉将两张烫金的请帖拍在他面前,“我哥的婚礼,请我们参加。” 北悦只有一个哥,靳喻言。 季南霆打开请帖,新郎新娘的名字赫然是“靳喻言&盛依诺”,“小年夜举办婚礼,他们倒会挑日子,你不是要回老家吗?” “本来要回的,结果我哥一早就给爷奶打了电话,擅自把这一天占用了,爷爷奶奶也不想让我来回折腾,说是过年的时候回去陪陪他们就好了。”提起此事北悦就有些哀怨,她是真不想去参加婚礼,靳喻言还好,盛家人,她一个都不想见,尤其是盛依诺。 且不说她和盛依诺之间的恩怨,那死丫头抢了伍媚男人这件事,在她这里也是个过不去的坎。 虽然盛依诺抢走靳喻言在另一方面是成全了伍媚和叶少蕴,但一码归一码,让她送上诚挚的祝福,她真心做不到。 季南霆也不想让北悦去参加婚礼,是怕她见到盛伊凡,再勾起些不愉快的往事,更怕盛伊凡会纠缠于她,剪不断理还乱。 他摩挲着那两张喜帖,眸色有些沉,“如果实在不想去,不去便是了。靳兄那边,我去解释。” “好。”北悦好像就在等他这句话呢,很干脆地应下来,然后从包包里取出一个红包,“份子钱,帮我转交给他。” 季南霆捏着厚厚的红包,气笑了,“好啊,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要让我去当这个坏人是吧。” 北悦托着下巴,仰脸冲他笑,“你脸皮厚嘛。” 季南霆对北悦百年难见的撒娇卖乖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的,也跟着笑了,俯下身去,“坏人我替你去当,你打算怎么谢我?” 北悦感受到那灼热而撩人的气息,身子稍稍往后撤了撤,又将他领带歪了,强迫症似的抬手给他正了正。 她嘟了嘟嘴,“反正小年夜空出来了,据说有部美国大片要上,请你看电影呗。” 季南霆气息渐渐变得危险起来,身子也越贴越近,“就这样?” “不然呢?”北悦一瞪眼,“你还想怎样?” 季南霆一笑,“看电影,不如看你。” 说着,整个上半身贴过来,温软的唇也含住了她的唇,手刚要不老实地往下滑,办公室门被敲响,“季总,有人找。” 北悦忙推开季南霆,慌乱地整理了一下衣服,脸颊红得发烫,狠狠瞪了季南霆一眼:让你不老实! 到嘴的肉就这么飞走了,季南霆很有些意兴阑珊,板着脸走出去,看着钟鸣,略带怒气,冷声问道:“什么事?” 钟鸣瞄着老大的脸色,就知道他此时此刻的心情相当不悦,暗暗打个寒颤,战战兢兢禀道:“露姐来了,说——要解约。” “哦?”这倒是个意外。 季南霆面色不动安如山,迈着大长腿走了出去,前阵子就差跪在他面前哭诉的女人竟然一反常态要主动解约,有点意思。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北悦收起请柬,Ada随后进来,小心翼翼地禀道:“老大,好像是秦露姐,要跟北岳传媒解约。” “那是北岳传媒的事,跟咱们没关系。” 北悦淡淡抿一口热奶,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感情,继而又抬头道:“我让你调查的,谁在写字楼散播谣言的事,查清楚了吗?” “没。”Ada惭愧地低下头,“谣言这个东西跟风一样,以讹传讹的,很难查到风源在哪儿。” 北悦唇角冷冷一勾,“但凡是人为刻意制造的风波,总能顺藤摸瓜找到源头。你叫上黄依依,去请写字楼最能聊八卦的几个长舌妇吃个饭,或者喝个下午茶、逛个街什么的,套套她们的话,不用心疼钱,回来我给你们报销。” Ada一听,心头便有了主意,也不再愁眉苦脸了,痛快应下。 北悦看向办公桌一旁,她和伍媚还有秦露三个人的合影,眉心微微一蹙,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谁是她吗? 200章你怎么会在这里 去机场的路上,天空飘起了一点雨丝。 北悦坐在副驾驶上,噼里啪啦跟伍媚发着微信,问她东西收拾好了没,提醒她别忘带护照、身份证什么的。 今天伍媚和叶少蕴就出发去欧洲蜜月旅行了,晚上的飞机,季南霆载着北悦去送他们,约好了直接在机场见。 “他们已经准备从家里出发了,我查了一下天气预报,小到中雨,估计航班得延误。” 北悦放下手机,看着外面雨丝纷乱,也替他们感到发愁。 季南霆打开雨刷器,宽慰道:“没事,天气预报一向都不太准,雨不一定下得那么大。” 北悦淡淡“嗯”了一声,希望如此吧。 季南霆偏头看她一眼,问道:“饿不饿?还有二十多分钟才能到机场呢,你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巴垫巴?” “下午吃了好多水果,现在一点儿也不饿。” 北悦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摸着微凸的肚子哀怨道:“还不是你,喂我跟喂猪似的,我都胖好几斤了。” “哪里胖?看看你那两条腿瘦的,跟苍蝇腿似的。” 季南霆很是不以为然,“我真得趁着这几天好好把你养胖些,不然回到烟城,爷爷奶奶肯定得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北悦一愣,“什么意思,你不会要跟我一起回烟城吧?” “什么话。”季南霆鹿眸微微瞪起,“我当然要跟你一起回去,我怎么可能放心你怀着孩子一个人长途跋涉呢?” “那你……”北悦坐直身子,“你家里人那边怎么办?你爸、还有你外公那里……” 季南霆纠正她,“嘿嘿,是咱爸,咱外公。” 北悦没理他,沉声道,“不行,你不能跟我回去。本来阿公就对我不满意,我要是害他连一个团圆年都过不了,他更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别那么紧张。” 季南霆抚了抚她皱巴巴的脸,笑道:“外公外婆知道你怀了双胞胎,不知道多高兴。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小年夜那晚陪他们一起过。” 北悦皱了皱眉,“那我,也要跟你一起回去吗?” 季南霆点点头,抿抿唇道:“如果你不和我一起,我估计我连老邓家的门都进不去,还得挨外公一顿饱打。” 北悦心一下子变得沉重无比,当初之所以不愿意跟他结婚,很大程度上是无法面对邓书记,父亲的事是永远横在他们中间的鸿沟,迈不过去。 可现在,她和季南霆领证了,这已经成了既成的事实。邓家人,势必是要面对的。 手心被一只温热的大掌紧紧扣住,季南霆与她十指相扣,“我已经跟外公认真严肃地谈过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谁也不许再提。” 北悦垂眸半响,想扯出一个笑容,却是无能为力,只好把头望向窗外,凝望深重的夜色。 雨淅淅沥沥地下大了,外面弥漫在一片雾气之中,也模糊了她的双眼。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 可过去的事情,真的能如此轻易地过去吗? *** 这边送人的已经走到了半路,那边赶飞机的两个人却到现在还没有上车。 伍媚是个精致的女人,在工作中精明强干的女人往往在生活中就呈现出一种比较白痴的状态,伍媚就是如此。 北悦之所以不厌其烦地提醒她别忘记拿东西就是知道这人有个全世界大多数的女人都会有的令人发指的毛病,叫做——丢三落四。 车子已经在楼下等着了,却迟迟开不走,因为临出门这一趟伍媚已经前前后后上了三次楼,要么是忘记带墨镜了,要么是忘记带雨伞了,最后终于收拾利索了,准备出发了,她又问叶少蕴她背的包包好不好看,对方淡淡说了句“还好”,伍媚就认为是不好看的意思,又要回去换个包。 叶律师都快哭了……他干律师这么久,最忌讳的就是出门不准备妥当,还有拖延症。 偏偏伍媚这两个毛病都有……完全是在考验他的耐性。 叶少蕴在车上实在坐不住,干脆下了车靠在车门上抽烟,刚刚点上,就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身影,满身酒气的,晃着身子走了过来。 眼下雨势渐大,叶少蕴因穿了件防水的风衣,再加上戴着伍媚给他买的防水帽,所以不怕雨淋,可是靳喻言…… 他浑身都被雨打湿了,眼看着镜片都蒙上了水汽,头发也湿哒哒软趴趴地搭在额前,三十多岁的男人,此刻看上去却像个迈入花甲的老头。 靳喻言喝了不少酒,眼下意识都有些不清楚,他打了个车脱口就报了这儿的地址,凭着脑中的记忆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壹号公馆,他曾和伍媚在这里不知共度多少良宵,于他而言是比家还要温暖的地方。 可现在,已经成了她和另一个男人的爱巢。 叶少蕴刚刚买了一套房,还在装修当中,眼下便只能住伍媚的地方,伍媚房子多,今天带他宿在红五星,明天带他去环湖别墅住个几天,她从来不在乎男朋友是不是住她的吃她的,更何况是她的丈夫。伍媚爱一个人,能够把心窝子都掏出来给他,她只要男人爱她,就看对方会不会珍惜。 很显然,靳喻言是那个已经被她抛弃的,不珍惜她的人。 叶少蕴看着来人,微微眯了眯眸,“你怎么来了?” 靳喻言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打了个酒嗝,带着酒意的浑厚声音道:“我怎么就不能来,这是我和伍媚的家。” 一句话,让叶少蕴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继而轻嗤一声,“靳总是醉糊涂了吧,你和伍媚已经分手了。而现在,我才是她的丈夫。” “分手?不,不可能!” 靳喻言摆摆手,通红的双颊在雨帘的洗礼下覆上冰霜,声音含混着,嘟嘟囔囔,“我怎么可能跟她分手,我那么喜欢她,她也那么爱我……” 如果不是出于良好的修养,叶少蕴这会儿都恨不得在靳喻言脸上吐一口唾沫。 “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靳总怕是忘了当初你是怎么义无反顾地抛弃小伍,又是如何伤她的。你要是还要点脸,这会儿就应该离她远点!” 靳喻言红着眼睛走过来,“我离她远一点,你好趁虚而入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个想要傍富婆的小白脸!” 叶少蕴脸色一沉,“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告你啊。” “知道,你是律师么,律师又如何,律师就了不起,就可以随随便便告人吗?” 靳喻言往旁边跌了一步,凑近叶少蕴,冷冷笑:“不过是个暖床的小玩意,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你这律师,和红五星的小鸭子没两样……” 话音尚未落地,叶少蕴挥手就是一拳,直接把靳喻言打退几乎,摔在了地上——伍媚蹦蹦跳跳下了楼,恰好看到这一幕。 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倏然收敛下来。 她手上擒着一把白色蕾丝小伞,不为遮阳也不为遮雨,纯粹就是图好看,大冬天的,伍媚依然一身超短,露着两条纤细的大长腿。 她还是那个她,从来也不曾变过,只是眼前她熟悉的两个男人,都变了。 向来在她面前乖巧无害的小奶狗叶少蕴变得凌厉慑人,一身黑色风衣黑色帽子站在那里,像极了《上海滩》英姿飒飒,颠倒众生的许文强。 而那个从来居高临下、衣冠楚楚的靳喻言,这会儿却狼狈地扑倒在地,嘴角被打裂了,眼睛被打歪了,全无往日的趾高气昂、意气风发。 这两个人的形象,在这一刻似乎颠倒了。 伍媚没有去扶靳喻言,也没有去拦叶少蕴,只是微微蹙紧眉头,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又看向靳喻言,“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伍……”靳喻言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将眼镜扶好,裂开的嘴角扯出一个笑,伸开双臂就要过来抱伍媚—— 201章彻彻底底离开他 伍媚看着他大手大脚地扑过来,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叶少蕴已经忍无可忍地挡在她面前,重重推了靳喻言一把,喝道:“干什么?” 靳喻言被推,也火了,举起拳头也给叶少蕴来了一下,打得他头一歪,唇角也破了。 伍媚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一秒扔了伞过去扶住叶少蕴,看着他嘴角流下来的血,心疼坏了,杀人的眼睛瞪向靳喻言,“你敢打我男人?!” 她毫不犹豫,上去就给了靳喻言一脚,直接踹在他肚子上,靳喻言猝不及防,被她踹出去两三米远。 靳喻言捂着肚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伍媚,没觉得疼,就是懵。 伍媚给叶少蕴拂去嘴角的血,摸了摸他的嘴角,满脸心疼,迭声问道:“没事吧?打疼了吧?嘤嘤,都流血了……” 叶少蕴心窝暖暖的,都被她软化了,哪里还能感觉到疼,俯身把伞给她拾起来,催促道:“下着雨呢,别淋着了,赶快上车。” 他不由分说将伍媚塞进车里,关上车门,转而对依旧一脸懵逼半响没回过神来的靳喻言道:“看见了吧?伍媚是爱过你,可她现在,爱的是我。别说感情的世界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你这个旧人实在也不值得小伍留恋。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了,大清都亡了,你也该告别过去了。” 懒得再废一句话,叶少蕴轻轻扣了扣帽子,风度翩翩地上了车,吩咐司机,“开车吧。” 车子发动起来,要前进的那一刻,靳喻言猛地反应过来,挡在了车的前方,拦住了去路,雨刷在挡风玻璃来回地晃,他的脸并不清晰。 靳喻言在雨中大吼,“别走!小伍,我有话跟你说!” 伍媚轻叹一口气,她不知道靳大公子什么时候还添了个狗皮膏药的毛病,以前从来对她爱搭不理的人,这会儿反倒黏上她了? 她摇下车窗,被叶少蕴握住手腕,拧眉道:“跟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伍媚回过头去,微微一笑,“我要是不跟他说清楚了,他得一直这么死乞白赖地缠着我,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叶少蕴抿了下唇,没再阻拦。 伍媚探出头去,朝靳喻言勾勾手,“你过来。” 素来骄傲如斯的靳大公子竟然展露出一个笑容,马上召之即来,甚至迁就伍媚现在的姿态,弯下腰去,柔声唤道:“媚儿……” 一句“媚儿”,就让叶少蕴坐不住了,差点翻身而起。 伍媚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抚,其实她现在牙也基本是酸倒的状态,印象中,只有靳喻言心情特好或者被她伺候得特舒服时,才会这么叫她。 哪怕如此,他也从来没有用过这么温柔的口气唤过她的名字……这男人啊,果真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说白了,就是贱。 “我说靳总,你今天来找我是要给我发结婚请柬吗?不好意思的很,我要跟我老公去欧洲蜜月旅行了,今天晚上的飞机,快来不及了。” 伍媚很是客气又抱歉的一笑,“所以,你的婚礼我怕是去不成了。不过,我还是祝你和盛小姐,百年好合。” 靳喻言脸色苍白如蜡,只关注在四个字上,“蜜月旅行?” “是啊。” 伍媚点点头,“结了婚,不就是应该度蜜月吗?你也知道,我这人没什么大出息,就喜欢旅个游什么的,幸好少蕴愿意陪我。” 靳喻言闻言,脸色又是僵了几分,兀的想起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伍媚也总吵着嚷着要去欧洲玩玩,他总是以工作为借口,推辞了好多次,后来伍媚就不提了,自己一个人出去玩,或者拉着北悦和其它小姐妹出去……其实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他哪怕陪她出去玩一次,她应该也会很开心的。 而现在,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陪她一起去旅行的男人,所以再也不需要他了是吗? “我……”靳喻言满腹的话,可等到真要开口的时候,忽然发现,他实在是没什么可说的,心里就是知道,舍不得她。 伍媚趴在窗边,叹口气,“喻言,别再纠缠下去了,这样你累,我也累,我家这位会吃醋,你家那位也会来找我的麻烦。你知道,我这个人最怕麻烦了。没错,我是爱过你,死心塌地的爱过你,可我现在不爱了。我爱上了别人,恰好他也爱我,你说我有什么理由,还想着你念着你呢?” 靳喻言心脏皱缩一下,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刺刀在往他心口上捅,血汩汩地往外淌。 但她说的没错,她确实再无理由想着他,念着他了。 “可是……”靳喻言站起身来,捂着胸口,眼眶里雨水和泪水都凝在了一起,他梗着嗓子,“我不习惯,不习惯没有你的日子。” 伍媚眸色淡淡,声音更是淡淡,“会习惯的。我都能习惯,你努力一下,也可以做到的。” 手机突然响起来,季南霆打来的电话。 叶少蕴接了,道了声“很快就到”,他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不爱听他们诉衷肠,抬腕看了一眼时间,催促道:“再不走,时间来不及了。” 伍媚话也说完了,摇上车窗,“师傅,走吧。” 靳喻言站在原地,目不转瞬地看着她,直到车子开走了,他还保持着那个动作,一动不动,冷冽的雨水淋透了他的全身,透心的凉。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爱他的,他爱的,彻彻底底地离开了他。 曾经那些美好岁月,锦绣年华,再也回不去了…… *** 季南霆和北悦已经到机场了,在候机大厅等了会儿,也不见伍媚和叶少蕴的身影,瞧着时间差不多了,赶紧打个电话。 挂了电话,北悦拧眉问道:“怎么说?” “说是马上就到,但我听着好像刚出发的样子,不知道临时出了什么状况。” 北悦都习惯了,想也不想道:“肯定是伍媚这个不靠谱的,近墨者黑啊,叶律师那么有时间观念的一个人,也要被她带跑偏了。” 想想她以前跟伍媚一起出去旅游,没有一次不是紧赶慢赶,甭管多么提前准备,到临走的那天总会出现各种状况。 季南霆笑,拉她到旁边坐下,“估计得等一会儿了,饿不饿,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吃?” 北悦头一歪靠在他的肩上,掏出一包QQ糖来,“我备着呢。” 撕开包装,先往男人嘴里塞了一颗,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嚼着、吃着。 季南霆矮了矮肩膀,让她靠的更舒服些,抬手自然地给她理了理额前的头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麦琪下午再回过麦悦吗?” “没有,到现在连个电话都没有呢,给她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什么情况。” 北悦嚼着糖,“乔治呢?回季氏了吗?” 季南霆:“跟麦琪情况一样。” “那就甭担心了,俩人肯定在一起呢。” 北悦倒不是很担心麦琪,多少年的老江湖了,只有她算计别人欺负别人,断然不会被别人欺负算计。 季南霆淡淡“嗯”了一声,思绪又飞到了别处,北悦举了半天的糖,也没见人吃,一抬头,就看他在发愣,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季南霆有些犹豫。 北悦却是痛快,“别吞吞吐吐的,说。” 季南霆便直言,“是秦露的事。今天下午她来公司解约,虽然架势十足,违约金赔的也痛快,可是状况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了?” “她来见我的时候戴着口罩,后来在走的时候却把口罩摘下来了,她嘴角有伤。” 北悦脸一沉,猛地坐起来,“有伤?谁打她了?” 季南霆眸色沉沉,“如果没看错,那应该……是口枷弄出来的伤。” 北悦猛地一震,口枷?! 202章你不在我睡不着 北悦所以知道口枷,还是因为陈怡。 刚入行时,公司为接一个订单,派陈怡施展美人计,那时她还不是靳氏的公关经理,只是混底层的一个小公关,架不住人美条靓,那么多公关,对方老板就看中了陈怡。那时候也是年轻气盛,陈怡本不想去,结果被经理激了两下,就去了,结果进了狼窝。 得亏她留了个心眼,提前给北悦放了消息,北悦刚跟靳喻言从外地出差回来,就得知了此事,二话不说赶了过去。 踹开门时,就见陈怡被捆住了手脚跪在床上,嘴里套着东西,大张着,舌头伸在外面,样子像只狗。 而那个脑满肥肠的色鬼老板,正满脸淫笑地想要再加点道具…… 北悦见这一幕,震惊,且恶心。 救下陈怡,恨不得当场骟了那色鬼,却被陈怡拦住了,她说这委屈不能白受,得让他出点血,便让那老板签了五年期的合同。 也就是凭着这个合同,陈怡将前任经理拉下马,坐上了公关经理之位。 陈怡觉得挺划算,可北悦看着她青了好几天的嘴角,怎么也想不通这“划算”二字从何而来,不值当,忒不值当了。 故人已逝,可北悦只要一想到秦露也遭受了当年陈怡遭受过的屈辱,心中就一阵胆寒、颤栗。 季南霆脸色也不甚好看,沉声道:“我让黄狗去查了,秦露如此痛快地解约且赔付高额违约金,是因为攀上了郑银河。” “郑银河?”北悦眉头微拧,“这名字好耳熟。” “银河影业的老总。” 北悦醍醐灌顶,想起来了。 她对娱乐圈的事情不甚熟悉,但郑银河的名字却是听过的,知道此人在文娱界也是呼风唤雨的人物,能耐大,癖好也多,尤其喜欢玩女明星,绯闻一天到晚的传,郑太太却在媒体面前多次挺身护夫,“反正我们不会吃亏,他占便宜,就等于我占便宜咯。” 千千对那夫妻二人嗤之以鼻,多次在她面前提过,娱乐圈几大毒瘤,郑银河首当其冲,搞的娱乐圈是乌烟瘴气。 一想到此,北悦脸更是沉了几分,“你是说,秦露解约之后,签在了银河影业?” “是否签约还不确定,黄狗在以前同行那里了解到,秦露跟郑银河去酒店开房不是一次两次了,应该,是被包养了。” “包养”二字戳进北悦耳朵里,几乎是下一秒,她沉呵一声,“不可能!” 她斩钉截铁地说:“秦露不是那样的人。” 即便两个人已经绝交了,但她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如果三观完全不合拍,也不可能玩到一起,秦露虽然进了娱乐圈之后染上了很多坏毛病,但她骨子里依旧是个骄傲的人,再加上她妈妈的亲身遭遇,她对小三是无比痛恨的,不可能心甘情愿地被人包养。 “她是不是受人威胁?或者入了人家的圈套?我们得救她,不能让她被人糟蹋了!” 北悦情急之下一把攥住季南霆的手腕,忘记手里还拿着糖包,哗啦啦撒了一地,圆溜溜地滚了出去。 季南霆久不见北悦情绪失控的样子了,还是因为秦露,微微有些怔愣。 他蹲下身去,将洒落在地的QQ糖一颗一颗地捡起来,吃是不能吃了,他走到一旁的垃圾桶,将一包糖果兜手丢了进去。 伍媚和叶少蕴至今未到,季南霆是真怕媳妇饿着,迈着长腿进了免税店,直奔零食区。 机场的食物都特别贵,尤其是进口零食,相比旁边一些顾客来回对比价格,季南霆眼皮都不眨,丢了满满一筐子的零食进去。 拎着一大袋子的东西走出来,这会儿北悦还真饿了,也不客气,打开一包芒果干,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季南霆看着媳妇吃,负责在一边递水,手搭在她的脖颈上慢慢抚摸着,淡淡道:“我以为,你和秦露已经老死不相往来了。” 北悦本来吃的有滋有味,听到这么一句嘴里的芒果干登时有些难以下咽了。 她偏头看着季南霆,淡淡道:“不往来归不往来,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是说断就断得了的。” 季南霆撇撇嘴,晶亮的鹿眸里透着淡淡的委屈,“那你当初离开我,怎么就那么狠心?” 在他看来,北悦对谁都心软,唯独对他,心狠得要命。 北悦一时语塞,芒果干梗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 要不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气氛正僵持之时,伍媚和叶少蕴拎着行李匆匆赶至,连吃饭的时间都没了,赶紧去办登机手续。 总算是卡着点进了登机口,北悦和季南霆挥手跟伍媚和叶少蕴两口子告别,目送他们恩爱地搂着肩膀离去。 或许是受到感染,季南霆也将北悦搂入怀中,见二人身影远去,吻一吻北悦的额头,“走吧。” 这会儿雨势稍减,季南霆还是撑起一把大黑伞,紧紧将北悦护在胸前,大半只伞都倾向于她,肩膀一侧湿了一片。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刚准备洗个澡,季南霆接了个电话,神色一变,沉声道:“先稳住她,我马上就过去。” 他抓起刚刚脱下的衣服,就要往外走,北悦换了睡衣从卧室里走出来,见状,“怎么了?” 季南霆薄唇一抿,“顾晓霞和顾云淮正在医院闹,我得去看看。” “那我换个衣服。”北悦要跟他一起去。 季南霆拦住她,“你别去了,怀着孕呢不好这么折腾,洗个澡早点休息。我去去就回。” 这一去,就几近一夜。 凌晨一点多钟,季南霆迈着疲乏的脚步回了家,没想到客厅里还有动静,电视亮着,北悦则坐在沙发上,两只眼还睁着。 一见他回来,也没起身相迎,保持着僵硬的坐姿,淡淡道:“回来了。” 季南霆吓了一跳,瞄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眉头紧紧蹙起,“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你不在,我睡不着。” 北悦口气依然平静,明明一句可以撒娇撒嗔的话,由她嘴里说不出好像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却依然听得季南霆心动。 在医院闹了一夜,好不容易赶走那对吸血鬼母子,又安抚父亲睡了觉,护工让他这么晚了干脆宿在医院,反正旁边也有床。 季南霆拒绝了,怕北悦没有他陪着会睡不着,可上了车之后,又觉得自己想法可笑,颇有些自作多情之意。 他有多爱北悦,他知道;可北悦对他有几分爱,他却并不十分清楚。 但今夜,她亲口对他说——你不在,我睡不着。 季南霆冷硬的心肠一下子软了,眼眶也跟着有些湿,他的爱情之路走得实在不易,经历诸多辛苦,仿佛就是在等这一句。 有这一句,于他而言,就足够。 北悦说了这一句,便把目光重新投到电视上,电视里放着热播剧《甄嬛传》,正演到甄嬛为了救父亲也为了给果郡王报仇,不得不重新回宫,却不料果郡王未死,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惊喜却又悲痛,大感命运弄人,只得违心跟果郡王绝情告别。 句句绝情,却又字字深情。 “我想要的唯有你皇兄可以给我,我父亲的性命,我甄氏一族的活路,还有我要的荣华富贵……” “荣华富贵何时能入得了你的眼?我允礼真心爱护的女子,岂是这样的人?” “王爷当真是看错人了,我就是凡夫俗子,我想要活得好,我想要身边的人活得好,我不想再被人践踏!” 季南霆见她看的出神,走到她旁边坐下,“电视剧好看吗?” “好看,但太假。我不相信世界上有果郡王这样深情的男人,也不相信有甄嬛这么狠心的女人。” 季南霆轻笑,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转过来,唇渐渐附上去,“我相信。深情是我,狠心是你。你比甄嬛要狠多了。” 北悦不怒,反笑,“那你还爱我?” “已经上了贼船了,下不来了。”季南霆说着,吻已经落了下来,在口腔温润黏腻的包裹下,渐渐去往深处…… 203章戴了多年绿帽子 夜色浓得深沉,适当的“运动”过后,本就困乏不堪的北悦靠在男人身上沉沉睡去。 季南霆却怎么也睡不着,面容罩在一片阴影之中,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嚼着口香糖,嚼的快化了,其实是烟瘾犯了。 他不嗜烟,北悦怀孕之后更是有意识地想要戒掉,只在思绪烦乱的时候,就特别想要抽上一根。 今天顾云淮母子到医院里闹不为别的,只因娘俩名下的所有账户,包括动产不动产都被冻结了,这些年两个人吃季家的用季家的,挥霍无度,花钱跟流水似的,得亏季家家大业大,不然还真养不起这两个蛀虫,可现在他不想养了,母子俩很快就熬不住了。 人家说有其母必有其子,顾云淮受顾晓霞耳濡目染这么多年,没别的本事,一哭二闹三上吊学了个彻底,操着刀子一边哭一边喊,骂老头子偏心眼,都是儿子凭什么一个继承皇位一个沦为乞丐,这不公平,他要求分割财产,要求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不然,他就要跟他们父子俩同归于尽! 顾晓霞在一旁哭哭啼啼,梨花带雨,哀叹自己命苦,替季家辛辛苦苦带大了儿子,到头来却沦到这样的下场,她不服。 季远沣被气得捂着胸口直咳嗽,保安想要将闹腾的母子二人赶出去,又碍于他们的身份,还真是不敢轻举妄动。 季南霆风尘仆仆地赶到,一身的寒意都未散尽,当着众人的面,二话不说,抬手就扇了顾云淮一记耳刮子,让他:滚! 顾云淮被打懵了,红着眼睛操着刀子要砍季南霆,季南霆煞着一张脸,把脖子伸过去,让他砍。 结果顾云淮怂了,迟迟下不去手。 季南霆不屑地笑了,二话不说卸下他手中的刀就横在了顾云淮脖子上,锋利的刀刃眼看着划破皮肤,就要切断大动脉。 顾云淮吓得脸色煞白,差点没尿了,旁边的顾晓霞都吓傻了,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季南霆扔了刀,看着跟他没有半点相似的一张脸,挑了挑唇,说,“我们老季家从不出孬种,养你这么大,已经够亏的了。” 一句话,说的跌倒在地的顾晓霞顿时面白如蜡,季远沣脸色也跟着沉了沉。 顾云淮却还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梗着脖子说:“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哥,打断骨头连着筋,血缘这个东西,你否认不了。” 季南霆叼一根烟在嘴里,眼睛微微一眯,“我说过了,你不是我哥。” 他从钟鸣手里拿过一个牛皮纸袋,甩到顾云淮脸上,让他打开看看,又转头看向顾晓霞,“狸猫换太子,你也是煞费苦心。” 顾晓霞死死咬着唇,不让眼里的泪落下来,可她浑身都在发抖,是心虚,吓的。 顾云淮打开牛皮纸袋,借着灯光磕磕巴巴地念出来,“DNA检测报告……”眯着眼往下看去,然后,一双小眼猛地瞪大。 他狠命摇着头,迭声道:“不,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不是爸的儿子……” 季南霆咬着烟,吐着雾,话却说得字正腔圆,“很奇怪吗?你浑身上下,每个器官,有半点像爸吗?”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更何况俗话都说儿肖母,女肖父,顾云淮随了母亲顾晓霞的长相,也是有可能的。 曾几何时,他看着顾云淮这张脸,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虽然从来不肯承认这畜生是他大哥,但内心深处他其实还存了点想法的,因此就算顾云淮再浑,他也没有对他动过真格的。 可最近发生的很多事情,让他愈发觉得当年的事情另有蹊跷,便薅了顾云淮一把头发,与父亲的拿去测验,结果——非亲生。 顾云淮不肯相信,哪怕科学事实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他还是不信! 这怎么可能呢,虽然他是后来才被母亲带回季家的,可从懂事开始,他就管季远沣叫“爸”,他认定自己的父亲是大老板,认定自己是有钱人家的儿子,尽管跟了母亲姓,但整个北城都是认他“季家公子”这个身份的,他怎么可能不是季远沣的儿子呢? “我不信,这份报告是假的,你肯定动手脚了!” 顾云淮又惊又吓,额角青筋暴起,那样子看上去恨不得把季南霆吃了。 季南霆冷冷勾了勾唇,垂眸看向依然瘫坐于地的顾晓霞,“动手脚的是你的好母亲,你不如问问她,你的亲爹是谁。” 顾云淮还真听季南霆的话,立马朝母亲扑了过去,摇着她的肩膀,“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我怎么可能不是季家……” 没等他话说完,顾晓霞便打掉了他的手,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倒是透露出几分沉静。 她没有看儿子,而是转向始终不发一言的季远沣,凄然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是。” 季远沣言简意赅,惜字如金,目光投向季南霆,“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时间不长,肯定比您知道的晚。” 季南霆朝父亲走过去,倚在一旁的暖气片子上,敛眉抽着烟,突然淡淡开口,“顾女士,你有一个表弟,叫胡耀南是吗?” 冷不丁一个名字蹿进耳朵,让顾晓霞顿时一激灵,两道眼风嗖地朝他射了过来。 她抿抿唇,“你想说什么?” “事已至此,我还能说什么。只是想告诉一下你儿子,他叫了那么多年的‘舅舅’,其实就是他真正的,亲爹。” 顾云淮又如遭雷劈一般愣了一下,想起那个与他模样十分相像的远房表舅,饶是再迟钝,有些明摆着的事实,也浮在眼前了。 顾晓霞脸色明显阴沉了几分,不再装上海女人的娇娇腔,也不再装豪门贵妇的温婉样,此时的她,浑身戾气逼人。 “我从来没把胡耀南带进过季家,甚至没让他来过北城,你是怎么想到查他的?” 烟已经燃了一半,季南霆夹在指间,点了点烟灰,笑容淡淡:“真的没有过吗?那你那天,在季公馆,是跟别的男人在做?” 顾晓霞脸色唰得变了,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青,她蓦地想起,那天胡耀南不打招呼就溜进了季公馆,吓了她一大跳,忙要赶他走,他却不肯,说老王八蛋已经人事不省了,马上就要去见阎王了,还能挡着他见老婆孩子?当着季远沣的面,就要扒她衣裳。 她又羞又恼,推搡着他出去,到底是拗不过他,也是想他想的紧,就寻了一间客房,酣畅淋漓地打了一/炮。 没想到做到一半,佣人通知她说季南霆闯进来了,吓得她赶紧穿上衣服,藏好男人,手忙脚乱地出去,没想到,还是露馅了。 季南霆一看她的脸色心中就了然了,看来自己猜测的是对的,不由看向父亲,“人家给你戴了那么多年绿帽,你也能忍。” 原本面容淡定的季远沣一听这话,狠狠瞪一眼儿子,抄起手边的纸盒就朝他砸了过去。 季南霆伸手接住,朝父亲赔了个笑,对着嘴唇打了一下,“我错,我错。” 老头死要面子,当着儿子的面怎么肯承认自己被绿了呢? 顾晓霞眼看隐瞒了二十多年的事情通通败露,顿时面如死灰,看向季远沣,做着最后一丝挣扎。 “没错,云淮确实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可是……可是我的确是给你生过一个儿子啊,只是因为在娘胎里羊水不足,生下来就没气了。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如果你当时在我身边,孩子怎么会死?孩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我多心疼啊,这是你欠我的!” 季远沣冷冷清清地看着她,“若非如此,你以为,我能容你在身边这么久,还给别人养大了儿子?” 季南霆闻言,重重一怔。 原来父亲,真的什么都知道,那他为什么…… 204章这都是你欠我的 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于季远沣而言,却是永远无法忘记的过去。 他是从一个小县城走出来的大学生,那时候大学生金贵,县里能考上的就少,能供得起的就更少,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省吃俭用的农民,家里的日子过得紧紧巴巴,能把他供到高中就不易了,他从小的玩伴,早就到外地打工了,有的还把媳妇都领回来了。 那时,他虽然穷小子一个,但在外人眼里,他也是有“媳妇”的人, 邻居家姓顾,有个女儿跟他年纪相仿,爹妈怕家里穷将来娶不上儿媳妇,老早就上顾家提亲,给他订下了婚事。 顾父是个老师,家里条件比他们好的多,瞧不上他们家怕女儿嫁过去吃苦遭罪,但对季家送上门来的东西却从不拒绝。季远沣从小人穷志不短,知道自己总有一天是要闯出去的,也没想真的跟顾晓霞好,偏顾晓霞挺喜欢他,背着家里人偷偷跟他交往。 季远沣除了下地干活,一门心思都在学习上,顾晓霞爱缠着他,总是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的,像个麻雀。他打小就不太喜欢黏黏糊糊的女人,那些说话温柔,行为扭捏的女孩儿在别人眼里是块宝,在他眼里就是根草,他喜欢说话办事爽快,干脆利落的那种。 虽如此,他也没拒绝顾晓霞的靠近。 男人都有自尊心,更何况青春期的男孩,谁身边不带个“妞儿”,顾晓霞还是学校公认的“一枝花”。 再说,他和顾晓霞之间也有相互“合作”的关系。他学习成绩好,经常帮倒数的顾晓霞补习功课,顾晓霞也会给他带点零食,“以示感谢”,季远沣知道吃人嘴短的道理,因此在帮她补习功课时就格外上心,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扶持着,一路都考上了大学。 只是成绩毕竟悬殊,他以全县第一全市第二的成绩考上了省重点大学,顾晓霞则擦着边线勉勉强强考上了中专。 高考发榜那天,两个人却都大哭一场。 顾晓霞哭的是她不能跟季远沣一起远走高飞了,季远沣哭的是家里劝他放弃这个机会,因为实在没钱供他上大学。 “贫穷”二字,几乎伴随了季远沣整个童年加青春的时光。 肉体上的痛苦,尚可忍受;但精神层面的痛苦,实在消磨人的心智。 那一晚,顾晓霞从家里偷偷搬了箱啤酒,两个人喝得酩酊大醉,醉到后来顾晓霞不知怎的脱了衣服,醉到,他们发生了关系。 季远沣喝得太多,完全断片,一觉醒来还以为做了一场春梦。 也是这一夜,他做了人生中头一个重要的决定。 他跪在父母面前,请求他们给他这个机会,学费他可以自己挣,累不到家里,只是至少两年的时间,他无法给家里挣钱。 父母含泪答应,与他抱头痛哭,谁家不望子成龙,家里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爹当妈的当然希望他能有出息,便咬了咬牙,砸锅卖铁东拼西凑借了些钱,先给他把路费垫巴上。季远沣翌日一早就打包行李离开了家,去往省城,想着趁着假期还能挣出个学费。 走的时候,他特意去了一趟顾家,顾晓霞却不肯见他,季南霆便让顾母把一封信交给她,正式提出分手。 大学生活于他而言也并不太好过,因为要勤工俭学,所以总是疲惫不堪,但他享受这样的生活,那是另外一番天地。他像是终于出了笼子的小鸟,也像是从井里跳出来的青蛙,混的如鱼得水,也吸引了一些女孩子的目光。后来不知怎的被校长女儿看上了,千金小姐倒追穷小子的戏码,引得学校议论纷纷,男同学纷纷羡慕他,可于他却是一场祸事,因为他被请到了校长室“喝茶”。 校长大人盛气凌人,说他败坏女儿家清誉,有作风问题,连问都不问直接给了他一张“劝退书”。 一场无妄之灾,几乎摧垮了他的全部心志,连带他的尊严。 他开始明白,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你穷、你弱,就是得被人踩在脚底下,就是得让人咬着脖子喝血,你还不敢吭出一声。 后来他卷铺盖从大学离开,打算去南方下海,起码赚点钱把家里这些年积攒的债还了。在火车上,因为路见不平揪出了一个欲偷人钱包的小偷,结果结识了一个大哥,那大哥出于感激,要给他钱,被他拒绝了。大哥觉得他挺有意思,一路上便聊了起来,两个人言语投机,越聊兴致越高,随后那大哥吐露身份,说是一个民营厂的小老板,此次是去南方进货的,问他愿不愿意跟着他干。 季远沣那时正苦于没有门路,既然有贵人帮忙便没有拒绝的道理,便一路跟着他,南下,又北上,最后在北城落下了脚。 也在北城,遇见了此生挚爱,他后来的妻子——邓文蔷。 比起顾晓霞,邓文蔷是真正大户人家的千金,邓家反对二人在一起,文蔷便毅然决然跟着他私奔了。后来他们努力奋斗,结婚生子,眼看着日子越过越好,他也真正完成了蜕变,从一个乡下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为北城赫赫有名的房产大亨,腰缠万贯。 许是爬的太高,也爬的太快,老天爷看不过去了,赐下一道晴天霹雳,在猝不及防之下,顾晓霞横空出现,还带着个娃娃。 离家日久,他都快忘记顾晓霞长什么样子,他带着文蔷回过老家,可顾家不知因何缘故搬走了,就在他离开家去往省城的几个月后。后来他才知道,他走后不久,顾晓霞就查出怀了孕,顾父顾母大怒,逼问她孩子是谁的,她死活不说,后来他们逼她打掉,顾晓霞害怕,从医院逃了,顾父顾母天南海北地寻找女儿,好不容易在外地一个表亲家里找到了女儿,那时她已大腹便便。 “我爸妈没脸回去,只能在我表叔那里安顿下来,陪我待产。我当时一心想要生下你的孩子,可是寄人篱下的滋味,别提多不好受。我爸教师的工作干不了了,就去跟人干矿工,结果出了坍塌事故,他被活活砸死。我爸一死,我妈疯了,要拿刀捅我,说都是我肚子里的野种克死了我爸的命。那刀没砍在我身上,我妈抡脖子自杀了。借她吉言,孩子到底是没活成,去偿我爸的命了。” 顾晓霞凄怆地说着,两行清泪自眼睑滑落,幽怨而愤恨地瞪向季远沣,“你说,这一切,都是拜谁所赐?” 季远沣喉咙一梗,重重咳嗽一声,“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来找我?” “找你?” 顾晓霞冷冷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去找过你。我去你们学校找你,看见你跟一个漂亮女孩在说笑,她还亲了你。” 季南霆看向父亲,眼神里满是惊奇,原来父亲大学时期也谈过恋爱啊,这倒是没听他说起过,也没听母亲说起过。 季远沣拧眉回想了一下,半响才想起是被校长女儿强亲过一回,不自然地轻咳一声,“你误会了,那不是我女朋友……” “你用不着跟我解释,我知道你季老板,打小就是个美男子,喜欢你的女孩多得很,我又算什么呢。” 顾晓霞自嘲地笑了下,“可当时看到那一幕,我只觉自己不值,为了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我把自己搞的家破人亡。” “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弥补。” “你拿什么弥补?拿钱,还是拿季夫人这个虚无的名号?” 顾晓霞此时此刻整个人沉浸在忧伤与愤懑之中,露出歇斯底里的模样,“我父母的命、孩子的命,你季远沣总共欠我三条命。你活该因为我家破人亡,活该替我养别人的孩子,活该失去你最爱的女人,因为这是你欠我的。是你季远沣,欠我顾晓霞的!” 临走之时,顾晓霞指着季远沣的鼻子道:“识相的,你就心甘情愿地养我和儿子一辈子,不然,我就把你的真面目公之于众,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季远沣表面衣冠楚楚,骨子里到底是个什么货色!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戴了多年绿帽,让你晚节不保!” 季远沣良久一笑,“我现在已经是个半隐退的人了,你觉得我还在乎这些虚名吗?” 旋即,他冷酷地说,“我养了你和你儿子半辈子,也算偿了当年的债。这些年你帮着你那个情夫在我这儿搜刮了多少钱,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记得清清楚楚。那些个假账,我若认真追究,随时都能让他在牢里蹲个十年八年。我可以养你,也可以养你的儿子,但你那个情夫,凭什么要我养?” 他最后从抽屉里掏出一张卡,丢过去。 “这里面有两千万,要么拿着它走人,从此再无瓜葛。要么,我就把姓胡的送进去。” 205章完全给别人养的 眼前浮过顾晓霞走时那怨愤的眼神,季南霆心中也跟着沉了沉。 他扯了一张纸巾,将口香糖吐了,随着抬手的动作,被子滑落下去,露出他坚实挺拔的肩膀,还有女人雪白的丰腴。 北悦自怀孕后嗜睡,却又眠浅,一个动作就让她兜兜转醒,眯了眯惺忪的睡眼,抬头看一眼男人,沙声道:“怎么还不睡?” 外头隐隐传来风雨声,席卷着窗户,嘈嘈切切的,天气预报说明天会下雪,也不知道能不能下下来。 “这就睡。” 季南霆将身体滑下去,用被子裹紧了北悦的身体,也将自己包在里面,欢愉过后两个人都没穿衣服,此刻肌肤紧紧贴在一起。 “嗯……”北悦嘤嘤叫了一声,嘟囔着嗔怪道:“你身上好凉。” 季南霆闻言,非但没撤出她的被窝,反而往前蹭了一步,笑得很不要脸,“那就劳烦夫人帮我捂热了吧。” 不一会儿,被窝里传来闷闷的笑声,“别闹,哎呀,睡觉呢……” *** 翌日便是小年,天气预报难得准了一回,拉开窗帘,就看到一片雪白色,世界被冰雪覆盖了厚厚一层。 北悦咂摸了一下唇,欣赏着雪景,嘴角缓缓扬起一个漂亮的弧度,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 身后突然贴上来一个温热的身子,下一秒耳垂也被人含在嘴里,北悦本能地缩了缩脖,低低笑了声,“痒~” “好不容易放假,怎么不多睡会儿?”季南霆刚刚苏醒,低沉的声音也有些沙哑的味道,像裹着一层红豆沙,音色很是动听。 北悦还是被生物钟叫起来的,对此她也很无奈,可看到外面依然在下着的大雪,忍不住又弯了弯嘴角。 季南霆捕捉到了这个有些坏坏的笑容,“心情好像很不错,有什么高兴事,分享一下。” 北悦挑挑眉,指着外头,“下雪了。” “所以呢?”挺聪明的人这会儿也不禁跟着犯了傻。 北悦扭头睨他一眼,“今天是什么日子?” 季南霆想了想,“小年啊。”见北悦不作声,眼睛也释放出一丝危险的气息,突然灵机一动,“靳兄和盛依诺大喜之日。” 话一经说出,他就明白了,他说呢,北悦的笑容怎么看上去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 北悦看着窗外大雪纷飞,悠悠叹道:“雪下的这么大,估计车子都不好走了,寒冬腊月里结婚的新娘子,要瑟瑟发抖咯。”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季南霆却打了个喷嚏,喷了她一脸,赶紧抬手给她擦擦,“对不起对不起……” 北悦转头一看,这厮身子还光着呢,难怪会冻的打喷嚏。 她一拧眉,“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赶紧去衣柜给他拿衣服,衣服拎出来,北悦却又不想给他穿了,目光从上到下打量男人一眼:啧啧,这身材,也太完美了。 女人所迷恋的肌肉,什么胸肌、腹肌、肱二头肌、人鱼线、季南霆是要什么有什么,皮肤紧实有力的,只腰腹留有一个弹疤。 目光再往下移去,便是她的最爱了,庞然大物明晃晃地暴露在空气中,透着满满的雄性阳刚气息。 “要不你别穿衣服了。”北悦又重新把衣服塞回衣柜里,“就这么光着,挺好。” 季南霆再厚脸皮,眼下也有些红了,可嘴上不能认输,便笑着凑上来,“好啊,那你陪我。咱俩学一下伊甸园的亚当夏娃。” “呸!”北悦脸刷的一红,把衣服塞进他怀里,“赶紧穿上,当着孩子的面,不害臊。” 季南霆一脸无辜道:“这算什么,更不害臊的事情昨晚不是也干过了?” “季南霆!”北悦要动武了,小狼狗嗷嗷滚粗。 …… 一场大雪把季南霆和北悦困在了家里。 原本想着空出一天时间来好好约个会,看个电影逛个街什么的,眼下是出不去了,只能在家里看电视、逛淘宝,倒也惬意。 茶几上摆放着一堆水果和坚果,北悦仰躺在季南霆腿上,享受着男人的喂食,一边把看好的东西加入购物车。 “老公,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买几件孕妇装了,慢慢就显肚了,估计以前那些裙子裤子都就穿不上了。” 北悦吃着哈密瓜,跟季南霆有一搭没一搭地商量着。 “买。捡好看的、贵的买,一会儿我给你清购物车。”季南霆剥开核桃,掰开肉,喂给媳妇块大的,自己吃块小的。 有人给买单,北悦心里就轻松许多,淘宝瘾上来,拍了得有四五十件东西,拉进购物车,就把手机交给老公,自己去厕所了。 季南霆划拉了一下手机,不得不感慨女人天生具有的购物能力,这么一小会儿,就能买这么多东西。 大概扫了一下,觉得还有几样东西要添置的,也跟着加进购物车,大手一挥,一块儿付了款,便颠颠去厨房做饭去了。 北悦刚解决完人生大事从洗手间出来,门铃就响了,她一怔,心想这会儿谁会来,趴猫眼一看,我嘞个去! 邓老爷子,邓老太太,邓厅长,还有朵儿,四个人在门口排排站。 北悦震惊了,一瞬间以为自己眼瞎。 门铃还在响,北悦抖着手,打开了门,靠在墙边乖乖叫人,“阿公,师奶,邓厅长,朵儿……你们怎么来了?” 邓老爷子面沉如水,冷哼一声踏进了门,老太太却笑容和煦,拍着她的肩膀道:“过来看看你们,你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北悦讪讪一笑,道了声“挺好的”,赶紧将客人请进门,邓厅长和朵儿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燕窝、虫草,各种补品。 邓老爷子这是第一次进北悦的家,扑面而来的感觉倒是不错,装修的简洁大气又不失温馨,也不脏乱,有点部队出身的样子。 再一看家里面的摆设都是成双成对的,妥妥过日子的感觉,他知道自己那个没出息的外孙,有家不住,天天腻歪在人家这里。 季南霆重新入住北悦这里,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他的东西从收纳箱里原封不动地摆了回去,非得让屋子里到处堆满他的痕迹,他才能找回安全感,才能感受到自己在北悦这里的存在感。这几天他正想跟北悦商量着,要不要一起搬回季公馆住,还没开口呢。 客厅里并不见季南霆的影子,季南霆正在厨房忙活着,腾不出手来,嚎一嗓子,“谁来了?” “谁?”邓老爷子浑厚的声音,沉沉道:“我。” 熟悉的声音窜入耳中,季南霆手一哆嗦,菜刀没拿稳,直接割了手指头,血呲地一下冒出来,北悦吓一跳,忙跑过去看。 手指头被喇了一道血口子,幸好不深,可北悦依然心疼得紧,一把抓着他的伤指往嘴里塞,吮了一下血。 “怎么那么不小心。”北悦拧眉嗔怪一声,转头道:“朵儿,电视柜下面有医药箱,帮我拿一个创可贴过来。” 朵儿忙应一声,“好。” “没事,小伤。”季南霆这会儿才腾出嘴来,有些愕然地看向厨房门外,咧了咧嘴,“外公,外婆,舅舅。你们怎么来了?” 邓老爷子一双鹰隼般的利眸狠狠钉在季南霆身上,拳头捏的死紧,两道剑眉也几乎拧成一团。 他是万万没想到,在家里养尊处优、游手好闲的废物点心臭小子在人家家里竟然围起围裙装大厨了?还整的像模像样的…… 养这小兔崽子这么些年,他和他外婆都没享受过他亲手做饭的待遇,合着这大外孙完全是给别人养的! 真是气死老夫! 206章军功章有她一半 老爷子浑身寒意凛凛,若是手中有拐杖,估计这会儿已经朝季南霆砸过去了。 邓老太太在一旁拽了拽他,瞪他一眼,提醒他这是在别人家里呢,就算要耍大老爷威风也别再这儿耍,再吓着宝贝重孙。 “小舅妈,给。”朵儿将创可贴递上去,北悦接过来,给季南霆的伤口缠上。 季南霆避开伤指,在水龙头下冲了冲手,让北悦赶紧招呼外公外婆坐,自己则烧一壶水,从橱柜里取出茶叶泡上。 老爷子心疼外孙,老太太则心疼孙媳妇,握着北悦的手,“怎么没请个阿姨?你现在正是需要补营养的时候,千万别饿着。” “您放心,饿不着。” 北悦一边请老太太坐,一边张罗他们吃水果,笑着解释道:“本来请了一个,结果被南霆撵回家了,非得要自己来做。” 话说着,季南霆端着茶壶从厨房走出来,老太太拍他一把,嗔怪道:“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厨艺,能喂饱你媳妇吗?” “外婆,您也太小瞧我了吧。今天都别走啊,都留下来吃饭,我亲自炒几个菜,您尝了就知道了。” 朵儿在一旁糗他,“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季南霆佯怒着瞪她一眼,把茶壶递给她,“没大没小。倒茶。” “是,小舅舅。”朵儿俏皮地行了个军礼,乖乖接过茶壶给众人一一把茶添上,又去厨房续水。 邓厅长一来就接了个电话,转去阳台打去了,到现在也没打完,朵儿和季南霆一前一后都去了厨房,客厅便只剩下三个人。 北悦一个人站在客厅,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手脚登时有些无措,好像婚后,还是第一次见师公。 他肯定很生气。 之前说不嫁季南霆的是她,现在反悔的也是她,啪啪打脸啊,她都不好意思面对二老。 “别站着了,过来坐。” 老太太一脸温和地拉过北悦在身旁坐下,她不像邓老爷子那样固执,对北悦父亲的事情她私下里不知道劝了老头多少次,尤其在看到北悦一次又一次为了父亲苦苦哀求的时候,就更添一分心酸,对她就格外的心疼,但部队上的事情她也实在插不上嘴。 父母做下的孽实在不应该牵连到孩子身上,可北悦的人生,真的承受了太多不幸。 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怎会不心疼? 老太太拍拍北悦的手,笑道:“南霆一说你怀了孩子,还是双胞胎,我和你外公乐坏了,一下来俩,这是多大的福气啊。” 北悦脸上有些羞赧,奉子成婚这种事虽然在现代社会司空见惯,但到底也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情。 “谁乐了?” 邓老爷子一瞪眼睛,“你怎么不说,我差点给那小兔崽子把腿给打断了,没结婚呢,就犯浑,打死他都不为过。” “行了吧你,能不能别整天打啊杀啊,堂堂一个军人,搞得跟土匪似的。” 邓老太太当着北悦的面就数落起老伴儿,“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只要孩子们愿意,你管人家呢。再说了,他们现在不也领证了吗,小北已经是咱们邓家的外孙媳妇了,我看看还有谁敢在外面说三道四的,我老太婆撕了他的嘴!” 老太太依旧是一身墨黑色的旗袍,头发在后面盘成个髻,自有一派首长夫人的温婉,但说起话来一听就是将门虎女。 北悦听季南霆讲过很多外婆的趣事,有些是从父母那里听来的,有些则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有一点是人所共知的,邓老爷子一路仕途的坎坷起伏,乃至顺利地功成身退,迈入古稀之年却依然在中/央占有一席之地,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夫人的匡助和照拂。 老爷子那些个军功章,至少有她一半的功劳。 反观自己,于季南霆的人生道路上好像一直扮演着扯后腿这样的角色,想来真是惭愧得很。 这边北悦和邓家二老大眼瞪小眼地坐着,厨房里,季南霆和朵儿也窃窃私语地互相交流着“情报”。 “什么情况啊,不是说好了晚上回家吃饭,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过来了?” 季南霆实在是猝不及防,本来正琢磨着怎么哄的媳妇跟他一起回外公家呢,没曾想二老直接杀过来了,简直要命。 朵儿一边往茶壶里添水,一边道:“别说你了,我都吓一跳。一大清早起来二老就要过来,拦都拦不住。我要给你通风报信来着,被太爷把手机都给没收了,不许我跟你们打招呼,说要来个‘突击检查’,来的路上骂了你一路。倒是没怎么说小舅妈。” “是吗?”季南霆听到这里,心里却是安定了些,打从知道北悦怀孕之时,这二老就不淡定了,尤其是老爷子。 虽然也是以“家风不正”为名痛扁了他一顿,但没过多久就松了口,喝命他赶紧跟北悦领证,男子汉大丈夫得负起责任来。 季南霆知道老人家都隔代亲,当年他妈也是用这一招求得了二老的原谅,生米煮成熟饭还能怎么办,只能认了呗。 客厅里,面色冷硬的邓老爷子终究是绷不住,开了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问的北悦一阵语塞,领证就已经是计划之外的事情,至于婚礼,她连想都没想过。 倒不是不在乎,也不是不想办,只是她现在这种情况,那天套个伴娘装都勉勉强强,新娘子的婚纱是铁定穿不上了。 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了,一辈子就一场婚礼,她可不想挺着肚子穿婚纱,太难看了。 老爷子不清楚她心里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拿起茶杯抿一口,自说自话,“看什么时间合适,把你母亲约出来,谈谈这事。” 一句话说的北悦猛地抬头,抿了抿唇,又黯然地低下头。 老太太见她一脸纠结的模样,心里有几分明了,“这阵子,你跟你母亲联系过吗?她知道你怀孕、和南南领证的事吗?” 北悦顿了顿,摇了摇头。 那天她和她妈彻底摊牌,就相当于撕破了脸,打那之后就没联系过,她妈也再没来找过她,后来事情层出不穷地发生,她住院那么长时间,未婚先孕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全世界都知道了,她妈不可能不知道,可她自始至终没有出现过,连个电话都没有。 她们母女之间的情分一向淡薄,却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反目成仇,连陌生人都不如。 “什么?”老爷子忍不住炸了,“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家里人说,你……” 待要发飙,被老太太拍了一把,又狠狠瞪一眼过去,“咋呼什么,能不能好好说话?” “怎么了怎么了?”季南霆听到动静,赶紧放下手头剔了一半的鱼,着急忙慌地从厨房里跑出来。 老爷子不能朝怀了孕的孙媳妇发飙,却能收拾混蛋孙儿,两道威严的视线当即瞪过去,“我问你,你和北悦结婚的事情,包括她怀孕的事情,你有没有跟北悦的妈妈,也就是你岳母,有没有跟她说过?” “说了啊。”季南霆毫不犹豫地回答。 北悦猛地一怔,抬头朝他看过去。 说了?他什么时候说的?她怎么不知道…… 老爷子一眯眼睛,“真的说了?你要是敢骗我,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外公……”季南霆受不了地叫一声,擦了擦手走过去,“我哪敢骗您,我真说了,我岳母不同意,我能娶小北吗?” 老太太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既然这样,你给你岳母打个电话说说,抽时间见个面,商量一下婚礼的事情。” “还用抽时间吗?现在就打,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把事情定下来。” 老爷子一声令下,季南霆和北悦全惊了。 “啊?”季南霆接收到北悦的目光,赶忙道:“不用那么着急吧……我岳母说了,婚礼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就行,她不管。” 老爷子怒目一瞪,“什么话,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两家一起商议。现在就打,快点!” 季南霆还待再说,见老爷子脚又要踹过来了,忙道:“好好好,我打,我打……” 207章奈何明月照沟渠 季南霆迫于外公的淫威,只得掏出手机来给岳母打电话,却猛地想起,今天是靳喻言大婚之日。 “呦,这电话还真打不了,今天靳家忙着办婚宴呢,他们哪有时间过来啊?” 北悦也才想起来,紧绷的心脏不由松了一下,暗暗给季南霆竖了个大拇指,夸他机智。 季南霆冲她眨了眨眼睛,那意思是:客气客气。 邓老太太在一旁道:“还真是,靳家小子小年儿结婚嘛,还给我们送请柬来着,我这忙忙叨叨的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正说着,邓厅长拿着电话从阳台走出来,“爸妈,靳家和盛家一上午给我打了个好几个电话了,请您二位参加婚宴,去吗?” 邓老爷子绷着唇,当即道:“去。既然他们来不了,那我们去就是。你们两个,也一块跟着。” 他抬手一点季南霆和北悦,起身这就要走了。 北悦刚松下来的心不由又绷起来,也跟着起身,却瞬间无措,求救的目光看向季南霆。 季南霆接收到,忙过去拦老爷子,“外公,您别着急啊,婚礼我们肯定是要办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啊,您说是不是?” “还不急?你小子说话负不负责任?” 邓老爷子照着孙儿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下,回头瞅向北悦,“再过没几天,你媳妇这肚子就大起来了,你们想大着肚子结婚?” 北悦触到老爷子威风凛凛的鹰眸,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不想。” “你看,小北都这么说了。” 邓老爷子又去拍孙儿,“赶紧的,去换衣服,准备准备就走,甭跟老子在这儿废话!” 老爷子一向发号施令惯了,说风就是雨,撵着季南霆和北悦进了卧室,还催促着,“快点啊,给你们五分钟时间换衣服。” 北悦都快哭了,不带这样赶鸭子上架的。 她是不想大着肚子办婚礼,可也没想现在就办啊,就不能等到孩子出生之后,再补办一个吗,连现成的花童都有了,多好。 更何况…… “不是说了不去参加婚礼吗,你跟我哥打过招呼了吧,现在去算怎么回事啊?” 季南霆见北悦眉头都皱成了八字,赶紧伸手给她舒展开,宽慰道:“好了好了,别愁,都交给我来处理。” 他乍着胆子推开门,探出脑袋去想跟老爷子打个商量,“外公,要不还是改天再约?靳董和我岳母今天肯定得忙着招待宾客,咱们就别去添乱了。改天,改天我寻个合适的时间把两家人都约出来好好聊聊,成吗?” “什么改天,改天什么!你当老子有这么时间伺候你呢。” 邓老爷子一脸威严地瞪起眼睛,语气毫不转圜,不容商榷,“就今天,不过是三两句的事,占用不了他们多长时间。” 又一抬腕表,“还有两分钟,快点!” 季南霆认命地缩回头去,见北悦已经在往身上套衣服了,生无可恋地看着他,“我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得,换衣服吧。” 几乎是卡着点从卧室出来,老爷子瞟一眼西装笔挺的季南霆,再看一眼着装典雅的北悦,还算满意。 大手一挥:走。 …… 这会儿天已经放了晴,主干路上积雪被环卫工人铲除,但未铲干净的小道依然打滑。 时间仓促,北悦连妆都没来得及化,只能在路上现补。 “你车子开稳点,我画个内眼线。” 北悦让朵儿举着镜子,坐在后座上十分艰难地掀起眼皮拿眼线笔勾勒着线条,稍一哆嗦就画歪了,还得重新擦。 季南霆稳稳地把着方向盘,时不时往后瞟一眼,生怕媳妇一不小心戳瞎自己的眼睛。 “参加个婚礼而已,又不是去选美,不用化的那么精致。” 画好了眼线,北悦夹了夹睫毛,淡淡道:“你懂什么,别人知道我怀孕,就等着看我变成黄脸婆呢,我可不能称她们的心。” “这你不用担心,你就算不化妆也比她们好看,素颜更好看,能甩她们十万八千里。” 朵儿忍不住笑,“小舅舅,嘴够甜的呀。你就是这么骗我舅妈嫁给你的是不是?” 季南霆“嘶”一声,“什么叫骗啊,我们是两情相悦。” “谁跟你两情相悦。”北悦睨他一眼,对朵儿道:“看见了吧,这种花言巧语的男人,以后坚决不能嫁。” “我怎么花言巧语了?句句肺腑之言。” 季南霆深感委屈,又假模假式地叹气道:“我本将心邀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别跟那儿无病呻吟了。” 北悦从化妆包里掏出一只口红,用唇刷往嘴上涂着,“你听好了啊,今天的谈判就一个原则,决不能现在举行婚礼。” “那我说了可不算。” 季南霆一本正经地说,“老爷子什么脾气你比我了解,一向说一不二的。他要是想让婚礼今天办,就绝不可能拖到明天。” 北悦一下子皱紧眉,抿了抿唇,情绪开始不对劲了。 她“啪”地一声将化妆包收起来,在朵儿惊愕的目光下直接起身扒着椅背手脚敏捷地从后座钻到了副驾驶座。 季南霆吓了一大跳,看着猛地跃到身旁的女人,“你……干什么?能不能稳重点,怀着孕呢。” 北悦也不说话,撅起小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那副小表情,撩的人心里直痒痒,季南霆梗了梗喉咙,都结巴了,“怎、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看着我?” 北悦扁扁嘴,拉长音、弱弱地唤,“老公……” 季南霆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一抖。 他哪儿受的了北悦这么叫他,一瞬间就硬了,紧跟着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嗓子都跟着沙了,“我知道了,都听你的。” 北悦循循善诱,“那老爷子那里……” “交给我,我去说。说到底婚礼也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他总不能绑着我们结婚吧。” “好嘞,那就交给你了。” 北悦原来还皱巴巴的小脸一下子舒展开笑颜,猛地掰过他的头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谢谢老公。” 这脸变的,真的是比翻书还快…… 季南霆忍不住扶额,难怪孔老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没想到自家媳妇也这么狡猾,竟然给他使“美人计”。 大意失荆州啊! 朵儿在后座上都快笑抽过去了,深深被北悦收放自如的表演所折服,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也就是她才能治得了小舅舅。 *** 婚礼在君豪大酒店举行,靳盛两家联姻,排场自然不会小,一溜豪车在酒店门口排成长龙。 靳家包下了八楼的宴会厅,说是五十八桌宾客,北悦一行人赶到的时候才发现人并不是很多,想来是大雪阻了不少人的行程。 一到那儿,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不见新郎新娘,只看到靳董环着臂一脸凝重站在那里,靳夫人和盛夫人正在争吵。 倒是靳尚这个当伴郎的眼尖,见邓家人来了,立马迎上来,引他们上座,而邓老爷子一登场,在座众人纷纷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跟老人家打招呼,表情诚惶诚恐的。靳文卓捅了捅大哥的胳膊,靳文耀惊了一跳,没想到邓家二老竟然真的能给他这个面子,赶紧拉着夫人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不住口地说着“蓬荜生辉”“受宠若惊”,腰都快弯到地下去了。 季南霆拽了靳尚一把,问道:“出什么事了?怎么不见一对新人啊?” “别提了,新人在后台吵起来了。一个不小心弄丢了戒指,一个宿醉不说,还发了高烧,好不容易把两个人聚在一起,又为着白天举行仪式还是晚上举行仪式吵了起来。新娘子想要晚上等人都到齐了再说,我哥则说晚上举行婚礼那是二婚,还没吵完呢。” 靳尚一脸无语,这个伴郎当的别提多心塞,“刚才两方父母又因着座次问题吵了一通,这种事不是应该提前商量好吗?” 北悦在一旁听着,抿了抿唇,这就是她为什么不想要草率办婚礼的原因,忒麻烦了。 不经意地一偏头,就触上了一双阴凉的眸子,盛夫人坐在不远处,目光不善地盯着她,仿佛在盯着一个背叛者。 208章人心不过四两肉 北悦目光陡然一黯,盛家母女每逢见到她,都没什么好脸色,像她上辈子欠了她们什么似的。 “小北,杵在那儿做什么,过来坐。” 邓老太太落了座,不召唤孙儿,先召唤北悦,北悦一脸小媳妇的乖巧模样,听命过去坐下,适才发现这一桌都是达官显贵。 靳家和盛家在北城都算是名门,尤其现在靳家和季家还攀上了亲家,在众人眼里自然又升了一个台阶,季家虽然现在也是内忧外患不断,可坚实的根基立在那儿,一时半刻不可能垮,更何况季家后面还有邓家,这些家族强强联合,简直撑起北城半壁江山。 北悦坐在那里有种狐假虎威的感觉,但到底是曾经的司令千金,应付这种场面不在话下,落落大方便是了。 她一身酒红色的毛衣套裙,及肩的短发扎了个低马尾,妆容淡雅,当真配的上“落落大方”这四个字。 其实北悦完全想多了,虽然她现在混的是商圈,可军政界的人对她从来都不陌生。 北谷丰的掌上明珠,邓书记的亲传徒孙,单这两个身份就让她曾经在北城几乎是横着走,北司令死后,不少不怀好意的人确实在等着看这对母女的笑话,可人家北夫人到底有本事,摇身一变就成了靳夫人,徐娘半老还能嫁入豪门,在北城也是个奇闻异事。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妈的厉害,做女儿的也不差。 北悦和季南霆的绯闻刚传出来的时候,几乎引来群嘲,两个人的年龄差摆在那里,堂堂季小爷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多少适龄的名门淑女等着他去挑选,怎么可能找一个比自己大的女人呢?这是找个媳妇,还是找个姐,找个妈啊?什么难听的说法都有。 可人家真的修成正果了! 领证的第二天,季南霆就通过北岳传媒的官微公布了这一喜讯,后来季氏、文沣纷纷转发,引发全民热议。 谁也没想到,首富之子季南霆竟然会选择在23岁的时候结婚,还找了一个比自己大六岁的女人。 真是大跌眼镜,三观尽毁,少女心碎一地。 不管外界是什么态度,这个婚北悦结了,孩子也怀上了,妥妥的季家少奶奶、邓家媳妇,哪个敢得罪?哪个敢不上前巴结? 可偏偏就是有那不长眼的,想死不想活了的,非往枪口上撞。 “北悦,好久没见了,你怎么胖成这样了?” 大冬天的,靳菁菁一袭无袖超短裙,美不美丽不知道,“冻人”是肯定的,她一脸笑意地走过来,却是笑里藏刀。 她嗓门颇大,宴会厅本来就有回声,这一开口,旁边几张桌子的人都听到了,纷纷蹙了蹙眉头,暗自嘟囔一声:没教养。 第一个蹙眉的,就是离北悦最近的邓老太太,温婉的面容隐隐露出几分肃意。 北悦倒是一脸平静,淡淡瞥一眼靳菁菁胸腔那扎眼的“伴娘”二字,觉得这一身配上这朵大红花倒是很衬对方的土包子气质。 “的确好久没见了。冬天嘛,养养膘是应该的。你的脸,也圆润了不少。” 一句话,说的靳菁菁立马垮了脸。 她最讨厌别人说她脸圆,她做梦都想像范冰冰李冰冰那样有个锥子脸,都上了手术台了,又怕疼,灰溜溜滚了下来。 其实北悦还真是没有讽刺她的意思,她觉得圆脸挺好看的啊,胖嘟嘟的,多可爱。 但靳菁菁听着就不开心了,觉得她是故意的,“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肥的跟个猪似的,你那肚子上,套了个游泳圈吧?” 说完还咯咯咯笑了起来。 北悦听到这里,真是不高兴了,她肚子现在有多大自己心里清楚,远没靳菁菁说的那般夸张,平时自己自嘲调侃两句就算了,别人说便是另外一种感受,她微微眯了眯眼睛,看着眼前的东坡肘子,要不是当着满堂宾客的面,她能直接将靳菁菁的头摁进去! 这厢她提醒着自己止怒、包容,不跟小婊砸一般见识,那厢邓老太太却慢慢悠悠地发作了。 “小姑娘说话要懂礼貌,我孙媳妇怀孕了,显怀是应该的。我们可是拿她当宝贝儿一样疼,你这样讲话是不是过分了?” 老太太声调四平八稳,丝毫不显怒意,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分明是生气了。 满桌的人,除了邓老爷子,无不战战兢兢地放下筷子,屏息敛气的,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这会儿不小心撞枪口上。 可靳菁菁偏偏是那个极具没有眼力见儿的,“这哪儿来的老太婆,我跟北悦说话呢,有你什么事啊,竟然敢来教训我?” 这个作死的蠢东西,北悦真是恨不得立马缝上她的嘴。 “菁菁,闭嘴!”靳文耀隔着老远听到这边出了状况,赶紧跑过来处理,就听到女儿在大放厥词。 恐怕现在比北悦更想缝上靳菁菁嘴巴的就是他了。 靳文耀狠瞪一眼闺女,把她往后一拨拉,点头哈腰地跟邓老太太赔罪,“小女不懂事,冲撞了老太太,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老太太做恍然大悟状,“哦,原来是你的闺女啊。这家教,我也算是见识了。” “是是是……”靳文耀汗都快掉下来了。 靳菁菁却不服,猛地冲上来,仗着是自家地盘,气势汹汹的,“死老太婆,说谁没教养呢,你才没教养呢……啊!” 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一记大嘴巴,靳文耀抬手掌掴闺女,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靳菁菁疼得瞬间红了眼睛,捂着脸道:“你竟然打我……” 唐蓉听见动静,忙撇开众闺蜜走过来,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看着靳菁菁红了一片的脸道:“呦,这是怎么了?” 心下清楚肯定靳菁菁又闯了什么祸,但当着众人的面还是一脸慈母状,扶着她嗔怪丈夫,“好好说不行啊,怎么还动手了?” “你起开,不用你假好心!”靳菁菁气得一把把唐蓉推开,北悦眼底一寒,却只抿了抿唇,没有作声。 靳文耀刚刚还有些心疼,这会儿再次被怒气填充,指着女儿鼻子骂,“反了你了,还有没有点规矩,跟邓老太太道歉!” 邓老太太…… 靳菁菁许是挨了打,脸上疼,脑子也跟着清醒了几分,才想起刚才老太婆管北悦叫“孙媳妇”,所以……她是季南霆的外婆? 这个认知,让她瞬间懵在了原地,她竟然不小心得罪了南霆哥的外婆! 闹的动静太大,满堂宾客都停止了交流,目光纷纷朝这边看过来,气氛刹那间静止下来,说不出的尴尬。 良久,竟是邓老爷子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小靳,你可得悠着点,我们家老太婆岁月大了心脏不好,要是不小心在这儿晕倒了,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邓老太太睨他一眼,“我有那么脆弱么,你当我是专业碰瓷的?” 一句话,逗的众人纷纷笑,总算是打破了僵局。 唐蓉端起一脸粉饰太平的笑容,凑到老太太身边,“还是老太太气量大够宽容,小孩子不懂事,回头我们一定好好管教。” “管教?”老太太冷冷一眼剔过去,“小唐,人心不过四两肉,你也不能太厚此薄彼。你若是能拿出半分管教小北的严厉管教另一个女儿,估计她也不会是如今这般不分尊卑,目无尊长。” 唐蓉被奚落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还得尽量赔着笑脸,“您说的是,徒媳受教了。” “欸,这怎么话说的?” 老太太摆摆手,“你现在是靳夫人,可不是北夫人,‘徒弟媳妇’的称呼还是免了,老太婆也不敢当。” 唐蓉交叠着手放在身前,讪讪称是。 邓老太太又拉着北悦的手道:“小北跟南霆结了婚,以后就是我们邓家人儿了,自有我们照顾,你就不用费心了。” 唐蓉心中一沉,目光下意识地朝北悦看去,北悦却没有朝她看一眼。 刚才她被靳菁菁推了一下,换做以前,北悦早就冲上来为她打抱不平了,这次却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什么话也没说。 看来她心里,是真没有她这个母亲了。 209章跪下来跟她道歉 靳菁菁被靳文耀拽走了。唐蓉静静地盯北悦半响,刚要开口跟她说两句,也被人叫走了。 季南霆不知道去了哪里,北悦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 跟老太太打了个招呼说要去趟洗手间,出去便给季南霆打了个电话,问他在哪儿,就听见电话里传出的争吵声。 季南霆这会儿跟靳尚在后台,正见识着一对新婚夫妇的“炮火连天”。 盛依诺坐在梳妆台前狠狠吸一口烟,气得脸红脖子粗的,语气生硬道:“这婚你要是想顺顺利利地结了,就必须听我的。” “你这是胡闹!” 靳喻言坐在床上,领结已经扯到了一边,一只手还挂着吊袋输液,脸色阴沉得厉害,“外面满堂的宾客都在等着喝喜酒,你现在突然告诉我婚宴必须放在晚上开始,那你让外面的客人吃什么,喝什么,让人家干巴巴地坐一下午吗?我看你是脑子进水了!” “你才脑子进水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不要大白天的举行婚礼,我要晚上,晚上!是你们家非不听我的。” 盛依诺喷一口烟雾,冷冷一笑,“我算是看出来了,婚前说的天花乱坠的,什么一切都按照我的意思办,结果呢,一结婚立马现原形了。不止是你,你们靳家一大家子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骗子。你爸,还有你那个继母,都是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小人。” “你说什么?”靳喻言当即怒了,抬起手指一点她,“我警告你,说我可以,说我家人,你还没这个资格。” “我没这个资格?” 盛依诺掐灭了烟,站起身来讥讽一笑,“说到底,你就从没把我当过你的亲媳妇,你心里的人,恐怕还是那个伍媚吧?” 听到“伍媚”,靳喻言的眉心拧了拧,想起昨晚她决然离去的那一幕,心又绞得似的疼了疼。 “啧啧啧,瞧瞧你那一脸隐忍又深情的样子,伍媚又不在这儿,装给谁看呢?” 盛依诺不屑地朝他走过来,“你要是真有这么爱她,就不会为了一张五千万的订单跟我上床了,更不会抛弃她,跟我结婚。” 靳喻言薄唇紧紧抿成一线,透明的镜片底下,一双眼睛寒意凛凛,满满的红血丝,看上去十分骇人。 “所以啊,”盛依诺搭上他的肩膀,闻着他那一身酒气,嫌弃地皱皱鼻子,“你把自己喝成这样有什么用?你就是把自己喝死,伍媚也不会再回到你身边了。我知道你不爱我,没关系啊,我也不爱你,商业联姻而已嘛。大家都看开点,别太矫情好吗?” 墙边,季南霆和靳尚默默地对视一眼,纷纷咧了咧嘴,心道这女的真强悍。 圈子里像他们这种毫无感情的商业联姻太多,都见怪不怪了,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盛依诺说的不错,靳喻言的所作所为,确实挺矫情的。既然这个商业联姻是他愿意接受的,可在结婚前夕又是闹失踪,又是找前女友寻真爱,又是宿醉的,行为简直幼稚。 靳喻言沉着脸,打掉她的手,“我从没说过不结这个婚,但你想晚上举办婚宴,没可能。” 他一把扯掉吊针,攥住盛依诺的手腕,冷冷道:“既然嫁进了我们靳家,不管你高兴不高兴,一切就得听我的。” “阿尚,现在出去,宣布仪式开始。”靳喻言强行把盛依诺带了出去。 靳尚和季南霆也跟着走了出去,却是去往不同的方向。 季南霆没回宴会厅,而是去洗手间找北悦。 *** 北悦在洗手间逗留了许久,胃里直犯恶心,八成是靳菁菁喷的香水味道太刺鼻了。 她按摩了一下胸口的位置,好不容易把那股恶心劲儿压下去,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并不好看。 得知父亲死亡真相后,她对母亲和靳文耀的感觉就变得更加排斥,甚至是厌恶,连看他们一眼都觉得不舒服。 那种明知道杀父凶手就在眼前,却无法手刃仇人的感觉,太难受了。 双手搭在洗手台上,缓缓捏紧成拳,北悦暗暗告诉自己:不急。早晚有一天,她会让做了坏事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从洗手间出去,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就晃进她的视线里,于她而言消失了很久的一个人。 北悦微微垂了垂视线,一张脸波澜不惊,斜着走过去,漠然与他擦肩而过,权当不认识这个人,从来都没见过…… “悦儿。”擦肩而过之际,盛伊凡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北悦冷冷甩开,“别碰我。” 盛伊凡暗暗垂下手,掌心还沾有她肌肤的温度,指骨无声无息地攥了攥,他哑着嗓子,开口道:“对不起。” 北悦恍若未闻他的道歉,依然漠着一张脸继续着自己前进的步伐。 “如果我跪下来……” 盛伊凡微微扬了扬声音,在她身后低低沉沉道:“如果我现在跪下来,跟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可能是他的声音太忧伤,太绝望,让北悦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身后,只听闷闷的“咚”一声,双膝落地的声音。 北悦转回头去,就看到盛伊凡真的在她身后几步远的位置,跪了下去。 惊讶,只是一瞬,眼底,依然是漠然一片。 她眼前忽然闪过曾经穿着空军制服,迈着坚挺步伐走向升旗台的盛伊凡,那时候的他,是多么的阳刚,多么的骄傲。 这一刻北悦终于明白,眼前之人,早已不是以前的那个盛伊凡。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通通都变了。 两个人的目光对视在一起,一个布满忧伤,还想着能够通过这种方式求得对方的原谅,能够获得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而另一个,眼睛里满是漠然而冷静,没有爱,没有恨,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像是在看着一个毫不相干、从不相识的陌生人。 “你无需跪我,我不会原谅你,但我也不恨你。我只希望,你能放过我,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北悦淡淡撂下一番话,转身就走,毫不眷恋,亦毫不心软。 她是个记仇的人,一直都是。 那一夜的毒打,成为她多少个夜晚挥之不去的梦魇,她满身的伤痕,依然在隐隐作痛的肩胛骨,还有差点失去的两个孩子——这种种害怕和痛苦,已经深深扎根在她心里,造成的阴影,不是他一跪,就能消得掉的。 所以,她为什么要原谅? 北悦浑身发冷,胸口如压着一口血,眼底缓缓燃起一片暗红色,低着头机械地往前走着,不辨方向,眼看着就要撞到墙上。 “小心……”盛伊凡在身后急急地唤一嗓子,紧跟着站了起来。 而北悦没撞到墙上,却是撞到一堵肉墙上。 季南霆胸口遭受重重一击,忍不住从喉咙里发出“呃”的一声,觉得媳妇一定练过铁头功,不然头怎么会这么硬呢? 北悦也是撞得两眼发黑,反应迟钝地抬起头,看清眼前之人是季南霆,鼻尖突然一酸,眼眶立刻迸出泪来。 说到底,还是恨,还是委屈。 季小爷自诩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北悦掉眼泪,心疼地抱住她,锋利的双眸立刻射向不远处的盛伊凡,“他又欺负你了?” 北悦摇摇头,背着盛伊凡擦了擦眼泪,贴着季南霆的身子,低声道:“我们走吧,我不想待在这里。” 季南霆冷冷剃了盛伊凡一眼,警告性地点了点他,揽上北悦的肩,“我们走。” 盛伊凡站在原地,目送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神经伤的有些麻木。 伤还没好,他是从医院偷偷跑出来的,就是想着北悦今天可能会来参加婚礼,他就是想要见她一面,想要求得她的原谅。 他捂着胃,脸色惨白如霜,透露出一种大限将至的虚弱,来的时候还抱着一丝希望,可这会儿他终于明白…… 北悦心里,再也没有他的位置了。 210章结婚宴上的风波 季南霆将北悦紧紧揽在怀里,一路上不停地询问她,“他有没有欺负你,嗯?” “没有。” 他一遍遍地问着,北悦就一遍遍地回答,最后被问烦了,抬眸睨他一眼,“你以为我是受气包啊,人人都能欺负我?” “我看像。”季南霆轻哼一声,点点她红红的小鼻子,“你呀,也就能在我面前横一横。” 北悦不服气地抬了抬下巴,回他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行。” 季南霆忽而笑了,“只要不违反法律,不违背道义,你就尽情去做。哪怕把天捅个窟窿,也有我在后面给你堵。” 男人的承诺永远是最动听的,北悦掏出手机,打开录音键,“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季南霆一怔,“这是干什么?” “留下证据啊。君子一言九鼎,万一你以后不认账怎么办。” 季南霆无奈地笑,却还是很配合地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又在后面补充一句,“这下可以了吗,老婆大人?” “可以了。走吧。”北悦脸色终于放晴,挽着他的手贴着他的肩膀高高兴兴地往宴会厅走去。 季南霆看着越来越喜欢跟他撒娇的北悦,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如果此刻他知道这是媳妇给他提前挖下的一个大坑,估计这会儿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的,得当场哭死过去。 …… 回到宴会厅,饭菜和喜酒已经陆陆续续地端了上来,总算是有了几分热闹。 舞台上灯光亮起,典礼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季南霆揽着北悦回到贵宾桌上,跟桌上的熟人叔伯等打了一圈招呼。 在人情世故方面,季南霆要比北悦上道的多,于她只是面子上过的去的人,到季南霆那里,立马笑逐颜开,称兄道弟。 伴随着结婚进行曲,久未露面的新郎新娘总算是闪亮登场,只是两个人的脸色看上去都不是很好,靳喻言是白里透着红,盛依诺是红里透着黑,她也是挺长时间没看到盛依诺,乍一见到她的短发造型小小惊艳了一下,还真挺漂亮的,不愧是伍媚的作品。 季南霆拉着她的手,身子倾斜过来,在她耳边低低道:“你要是穿上婚纱,肯定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心尖一颤,北悦警惕地看他一眼,不上他的套,皮笑肉不笑,“我当然是天下最美的。前提是,把肚子里这两块肉生下来。” 在北悦看来,怀孕生子是女人这辈子做的最牺牲自我的事情,不仅影响身材,还影响容颜。 但没办法,该生还得生啊,倒不是为了延续优良基因,只是日子太无聊,生两个小孩陪她玩玩,也是蛮有趣的事情。 台上司仪声情并茂地做了开场白,语言风趣幽默又不失优雅温馨,控场能力很强,一看就经验颇丰。 北悦认得这个主持人,是某台的台柱子,主持综艺节目十余载,手底下还有访谈节目,美食节目,出了名的“救场王”。 能请得他来,怕是靳尚或者靳文卓亲自出马才能办得到的事情。 台下有不少他的迷妹,已经纷纷拿出手机偷拍了,北悦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本人要比电视上瘦多了。 这年头当明星的也不容易,为了保持身材,减肥几乎成了他们的常态,她心想着回头一定要好好咨询一下千千这个问题。 想到千千,她往宴会厅一扫,只看到了陆明寒的身影,他旁边倒是坐着个千娇百媚的女孩,却并不是千千。 看来陆二少花心的毛病又犯了,前阵子媒体还爆出他要和千千订婚的消息,这就又开始左拥右抱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她拧了拧眉,问季南霆,“千千怎么没来?” 季南霆本想回一句“她来做什么”,循着她的目光落到陆明寒身上,才明白她什么意思,话锋一转,“在横店拍戏呢。” 千千和靳尚共同参演的一部古装戏已经开拍了,靳尚也是跟剧组各种协商好不容易才调出一天时间,晚上还得坐飞机飞回去。 靳尚和靳菁菁作为伴郎伴娘也站在台上,站在新郎新娘的身后负责递戒指,然而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靳菁菁的目光始终落在季南霆的身上,这段时间因着家里要给她办出国的事情,她闹翻了天,怎么也不想出去,被父亲关在家里好长时间,连网都给她掐了,后来终于逃出生天,就在网上看到了季南霆和北悦结婚的消息,她居然还怀孕了,这个不要脸的! 她恶毒的目光射向北悦,觉得就是她抢走了自己的男人,南霆哥就这么结婚了,那让她怎么办呢? 没了他,她还能嫁给谁呢? 靳尚的目光则去往另一个方向,用眼神跟台下的罗镧交流着,挤眉弄眼的,卖弄风骚。 原本罗镧是不来的,他的亲妹子被靳喻言这个王八蛋伤得那么重,他心里早就把靳喻言钉在耻辱柱上,不认这个妹夫了,可偏偏靳喻言是靳尚的堂哥,这个亲戚不想认都不行,昨晚小混球趴在他身上磨了他半天,使劲浑身解数地讨好他,这才让他松了口。 权当是为了哄媳妇,来就来了,又不能少块肉。 只是他完全无视今天的主角,全程盯着舞台上打扮骚包的靳尚,奶奶的,居然敢穿一身粉色西装,还嫌自己不够扎眼是吧。 靳尚看上去挺冷挺酷的一个爷们儿,私下里却钟爱粉色,内心绝对住着个小公举。 而他穿粉色一点儿都不娘,反而显得十分青春活力,依然帅气无敌。 趁着无人注意,靳尚偷偷在舞台上冲罗镧比了个心,逗的罗镧一口烟差点没叼住,暗暗笑骂了句:cao。 现在婚礼仪式上都流行播放新郎新娘从小到大的照片,好像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来证明新人之间在前二三十年的人生当中仅存的那一点点缘分,明明是两个从未交集过的人,前二十余年过着完全平行的两条生活线,却能够在某一天某个地方突然相遇,继而相知相爱,这听起来的确像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不禁让人感叹缘分的奇妙和强大。家人感动,路人唏嘘,是一个很戳泪点的地方。 北悦也默默回忆了一遍她和季南霆一路走来的经历,悲催地发现:缘分的作用少,人为成分居多。 一个处心积虑,一个欲擒故纵,能够走到一起,估计是月老不小心眯眼打了个盹,不小心牵错了红线。 只希望他打盹的时间能久一些,至少让他们先过完一辈子再说。 大屏幕上还在滚动着靳喻言和盛依诺过往的照片,幻灯片做的很用心,画面也是浪漫温馨得很,然后下一幕,突然变了。 一个女人的胴体,完完整整地出现在大屏幕上,而那张脸亦是清清楚楚,正是新娘本尊! 照片虽然光线有些暗,但依旧清晰,而且不是偷拍,盛依诺大大方方对着镜头艳笑,搔首弄姿的,三点位置连马赛克都没打。 幻灯片闪的很快,各种艳照层出不穷,好多都是在床上拍的,无一例外盛依诺姿势大胆,旁边男人接茬地换。 全场在静默几秒之后,登时一片哗然,盛依诺脸都白了,靳喻言的脸也黑了。 “关了!关了!快关掉!” 盛依诺歇斯底里地大吼,挡在大屏幕前,瞪大眼睛看着满堂宾客,脸色惨然一片,不住摇头,“不是,这不是我……” 屏幕占据了一整面墙,她娇小的身影根本挡不住,画面切掉,突然一个视频被放出,“嗯嗯啊啊”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堂。 视频里,那个以跪姿面对镜头,不停“咿咿吖吖”的女人,正是新娘子本人,盛依诺。 满堂宾客瞠目结舌,这比当年的艳照门还“精彩”啊。 黑暗的角落里,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目睹了这一切,看着在台上跟疯子一样大吼大叫的女人,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活该。 211章视频到底谁放的 “性爱”视频的现场播放,将整个婚礼搅得天翻地覆。 饶是有“救场王”之称的主持人都愣在了当场,他主持了那么多场婚礼,从未遇到过这种撒狗血的情况。 现场音响用的是红号DG,360度全域号角扬声技术,音效出奇的好,绝对是身临其境的感觉,几乎每一声喘息,每一声呻/吟,乃至交/媾之时那节奏分明的“咚咚”声,都听得清清楚楚,满堂宾客或听得面红耳赤,或听得津津有味,表情皆丰富多彩。 这是盛依诺特地为了婚礼花重金买来的,原本是想晚宴的时候上去献唱一首出出风头的,竟成了她出丑的扬声器。 某些传统而保守的贵妇实在看不下去,彼此掩着面议论纷纷的,骂道:“下/贱胚子!” 其实事情发生的十分突然,也十分短暂,只听“呲啦”一声,北悦直接把电源拔了下来,屏幕一下子黑了。 盛依诺此时此刻已经完全处在崩溃的边缘,看着台下那些看热闹的嘴脸,她浑身发着抖,牙关打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靳喻言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牙关紧咬,额角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着。 在此之前,他就知道盛依诺私生活混乱,以前交往过很多个男朋友,却没想到竟然能混乱到这个地步! 他是个极其要面子的人,当初之所以一直不肯给伍媚一个名分,就是因为觉得她的生活作风太豪放,不是他想要的那种贤妻良母型的女人,他选择盛依诺,不仅是因为盛家在北城的身份地位,更是因为盛家家风严谨端肃,他觉得盛依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再加上靳菁菁一直在耳边说盛依诺的好话,称外界那些言论都是故意来抹黑她的,其实盛依诺是个特别保守、传统的女人。 呵呵。 传统?保守? 他一点儿也没看出来。自己娶的,分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荡/妇! 婚礼到这一地步,哪里还能进行下去? 靳家和盛家人的脸色通通难看至极,盛夫人和盛漪澜赶紧冲上台去把蹲在地上几近虚脱的盛依诺扶往后台,靳董事长和靳夫人也赶忙打圆场,处理善后工作,靳喻言始终站在原地,紧握着拳一言不发,靳尚过去拍着他的肩低语几句,也将人拉到后台去了。 闹成这样,一场喜事算是黄了。 邓老太太轻叹口气,拍拍旁边的邓老爷子,“你还吃得下去吗?亲家一时半会儿也没闲心商量婚事了,走吧,回去。” 季南霆和北悦对视一眼,明明是正中下怀,两个人的心情却都没有很轻松。 把二老送走,临走的时候邓朵儿悄悄靠在北悦耳边低语了两句,北悦双眸一睁,“真的,你没看错?” 朵儿拧眉道:“我也不敢确定,只是觉得挺像的。我以前看过他演的电视剧,他蓄过胡子,所以我一瞧就觉得熟悉。” 北悦脸色沉了沉,事情倒真像是他做出来的,可是……他不是还在看守所里呆着吗? 季南霆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就看到朵儿和北悦在说悄悄话,见两个人神神秘秘又一脸凝重的样子,“怎么了,在聊什么?” “你让小舅妈跟你说吧,我先走了,拜拜。” 朵儿现在跟北悦比跟自家舅舅还亲,一口一个“小舅妈”叫的无比自然又亲热,季南霆不气,反倒乐见其成。 到底是哥哥结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也不像话。 北悦只得踅身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顺便把朵儿跟她说的悄悄话讲给季南霆,“周浩,是不是出狱了?” “不能够啊,他那案子不是一直拖着没判么。我听陆二的意思,是最好能拖上他个一年半载的,让那孙子好好‘享享福’。” 季南霆跟周浩没什么恩怨纠葛,但陆明寒就不一样了,上次唐风会所开业周浩投药导致客人宾客食物中毒,他可是又赔上钱又赔上脸面,各种跟人赔罪道歉公关危机才免了关门大吉的厄运,堂堂陆二少如此丢脸,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周浩这个帮凶? 北悦眉心一蹙,“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那些个淫/秽视频说白了都是极私密的事情,你觉得谁能搞到?” 当年娱乐圈那场轰轰烈烈的“艳照门”事件如今依然是吃瓜群众们津津乐道的谈资,然而在北悦看来,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的陈冠希也是受害者之一,照片不是他故意要流出去的,当初拍那些“照片”的时候肯定也是经过双方同意的,既然郎有妾妾有意,那谁也不吃亏,就没什么好怪责的,要说错,便错在陈先生没有保管好这些照片,还有那个私自泄出照片的人,忒特么缺德! 季南霆沉思了一会儿,“行,我去查查。” …… 到了后台,刚推开门就见里面已经吵的不可开交。 盛依诺嚎啕大哭,妆容全花了,砸了一堆东西,只听清脆一声响,一个花瓶也砰然被砸落于地,登时瓷片飞溅开来。 季南霆下意识地护着北悦往旁边一撤身子,才避免了被瓷片划伤的可能性,脸色蓦地一沉。 盛依诺眼下情绪完全失控,冲靳喻言气急败坏地大吼,“你是死人吗?我被人看了半天的笑话,被人这么陷害糟蹋,你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帮我说,我要你这个丈夫有什么用?” 靳喻言脸色掠的一片灰白,凄然一笑,“你要我说什么,我还能说什么?众目睽睽之下,我新婚妻子跟其他男人的‘性/爱’视频就这样被广播出来,你如果我的脸上很光彩吗?我是不是还应该给你鼓个掌,大方地表示: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盛依诺听着,心凉了半截,下一刻那股怒火蹭地就烧到了沸点,直接抄起手边的另一个花瓶,朝靳喻言就摔了过去。 靳喻言堪堪避开,看着碎了一地的瓷片,低喝一声,“你发什么疯!” “靳喻言,你他妈敢嫌弃我,你凭什么嫌弃我!” 盛依诺歇斯底里地大吼,“我告诉你,我从来都不是什么清纯玉女,你要是心里头过不去,那我们就离婚,一了百了!” “依诺!”盛漪澜在一旁重重喝叱,“吵架归吵架,离婚这种事情,可不能轻易开口。” 盛依诺指着靳喻言,脸上全是嘲讽,“姐,你也看到了,他有多嫌弃我。这样一个不能护着我的男人,我为什么要嫁给他?” 她趴在盛漪澜的肩膀上,气得直哭,视频固然是让她颜面扫地、怒不可遏的理由,可更令她寒心的,是靳喻言的态度。 盛漪澜安慰着妹妹,转向一旁一言不发的靳家人,心里也是生气。 “好好的一场婚礼,搞成这个样子,负责放视频的到底是谁,是谁指使的,把人给我揪出来,我一定要让他好看!” 靳喻言依旧没开口,倒是靳文耀沉着脸道:“我已经让人去找了……” 话音还没落地,靳尚就拎着一个男人的脖领子进来,把人推搡进去,“喏,人来了,今天的视频就是他放的。” 罗镧跟在靳尚身后,脸上不悲不喜,一进来就自顾找地方坐了,权当是来看戏的。 放视频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一头软趴趴的黄毛,瘦的跟个猴似的,缩着脑袋站在那里,一进来就探头探脑的,直到视线落在北悦身上,停留了片刻。 北悦觉得这人看着她的目光有点怪,像是认识她似的,可她在脑海里搜寻半天,不记得认识这么个人。 靳尚见他发愣,朝着他的后脑勺就拍了一记,“贼眉鼠眼的看什么呢,老实交代,那视频是谁让你放的?” 盛依诺已经怒不可遏,走过来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扇在那小青年脸上,冷冷道:“说,否则我他妈今天让你死在这儿!” 小青年被打得一个趔趄,目光怯怯的,却又往北悦的方向瞄去,忽然抬手指着她。 “是……是北总让我放的。” 212章我可以替她作证 黄毛青年的突然指控,让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北悦看过去。 北悦自是懵逼,真乃人在墙边站,锅从天上来。 盛依诺一听这话,突然间就爆了,一脸怒容地瞪着北悦,“我就知道这事跟你逃不了干系!北悦,你安的什么心?!” 听她的口气,已经是毫不犹豫地相信北悦就是播放性爱视频的背后主使,毕竟两个人不和已久,这肯定是她怀恨在心的报复! 她大步流星地朝北悦走来,看那架势,是想照刚才打黄毛青年那架势狠狠再打北悦一顿。 季南霆毫不犹豫地挡在北悦身前,开启护妻模式,“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我弄死她!” 盛依诺被季南霆挡住了去路,却依然指着北悦的鼻子骂道:“她把我害成这样,你觉得我能轻易饶了她吗?” 季南霆比盛依诺高出一个头不止,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露不屑,“不然呢,你能怎么样?” 他语气冷冰冰,“别说这件事不可能是我们家北悦干的,就算是她做的,又如何,上次绑架一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看,你说出来了。你们就是因为上次绑架的事情忌恨我,所以这次故意陷害,要让我当众难堪!” 盛依诺通红着双眼,满满是要吃人的戾气,“北悦,你可真是好的很。现在仗着有季家给你撑腰,你敢来报复我了,是吗?” 北悦轻轻推开季南霆,无所畏惧地迎上盛依诺的目光。 “就算我真的想要报复你,也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我北悦做人做事一向坦荡,如果这事是我做的,我一定认。” 她不冷不淡地看了那黄毛青年一眼,“相反,我这人最讨厌被人冤枉,不是我做的事情,谁也别想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 许是她气势太盛,目光又犀利,黄毛青年不敢与之对视,目光一缩,偏过头去。 盛依诺冷冷一笑,“不是你干的,还会是谁敢干的?上次我和周浩在酒店的视频,不就是你指使狗仔给我泄露出去的吗?北悦,事情再一不再二,我忍了你一次,你反倒变本加厉了,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是不是?妈拉个巴子,我回头一定找人艹死你!” “盛依诺!”季南霆也怒了,“我不打女人,但你如果再口出恶言,你别怪我替你爸收拾你!” “放肆!” 突然横出一个苍老又不失严厉的声音,盛夫人沉沉地开了口,“你想替谁收拾我女儿?季公子,年轻人说话要懂礼貌。” “盛夫人见谅,晚辈没有冒犯已故盛先生的意思。但您女儿如此恶毒地骂我太太,我可忍不了。” 季南霆话说的客气,然而语调平坦,神情清冷至极。 他轻蔑的意思明显,你们盛家人一向护犊,无论子女在外如何作恶多端都不讲原则地护着,那我也不讲原则地护着我老婆,不可以吗?凭什么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老太太,您这双标的也太厉害了吧,难怪能教出这么娇纵蛮横、粗野泼辣的闺女。 上梁不正,下梁则歪。 盛老太太冷哼一声,“兔子急了还会咬人,依诺也是被人逼急了,才会口不择言。北悦,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北悦无奈一笑,“我没什么好解释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好!”盛老太太气得一拍沙发,“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通过法律手段来解决了。漪澜,报警吧。” 盛漪澜领命,刚要掏手机拨打“110”,盛依诺却上前阻拦,“不行,不能报警!警方一旦介入,事情不就闹大了吗?” “你以为事情还没有闹大吗?这么多宾客都亲眼目睹了,很快就会传出去,悠悠之口,岂能尽封?” 盛夫人气得脸色通红,直骂,“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我们盛家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靳文耀在一旁忍不住道:“何止盛家,我们靳家今天亦是颜面扫地。报警吧,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在后面捣鬼。” 他的目光冷冷朝北悦射过去,明显也是怀疑她,毕竟在场之人有动机做这事的,除了北悦,再没别人了。 上次唐蓉失魂落魄地回来,告诉他北谷丰的死因已经全部被北悦知道了,他就知道大事不妙,北悦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今天的事让他明白,如果他不动手先发制人,那么迟早有一天,一定会被北悦开膛破肚,整个靳家恐怕都会跟着遭殃。 靳文耀看着北悦,冷冷问道:“小北,我们打算报警,你有意见吗?” 北悦摊摊手,“我没意见。身正不怕影子斜,到了警察局,我依然是现在的这套说辞。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 “不过,”她话锋一转,“在去警察局之前,我得先问这人两句,不能平白无故被人冤枉。” 北悦看着黄毛青年,淡淡道:“南霆,靳尚,过来帮忙。” 她上前揪着黄毛青年的脖领子,就把人拎到了墙边,不顾他的嗷嗷求救,吩咐季南霆和靳尚,“帮他一把,倒立。” 季南霆和靳尚令行禁止,很默契地一边一个提着黄毛青年的脚腕子,往墙上一扣,就让黄毛青年呈倒立的姿势挂在了墙边。 黄毛青年一时间晕头转向,却不得不用手稳稳撑着地面,只觉得气血全部回流,一股脑都往脑门上涌。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唯有坐在墙边的罗镧,嘴角微微翘了翘,露出几分感兴趣的模样。 盛依诺一怔之际,板着脸走上去,“你们要干什么?” 北悦淡淡摆摆手,“别紧张,我不杀人,也不打人,就是简单问他两句。” 她蹲下身去,看着黄毛青年憋得通红的一张脸,语气平稳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黄毛青年从没倒立过,这会儿被人“倒挂金钩”,只觉得都快喘不动气了,“北总,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金水啊。” “金水。”北悦喃喃了一句这个名字,“我记住你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让你诬陷我的。” 金水声音吭吭哧哧的,“您是想过河拆桥啊……不是你让我放的视频么,说事成之后给我五万块钱,不会不认账吧?” “我给你五万块?”北悦都气笑了,一抬头对季南霆道:“老公,他再不说实话,我能扒他裤子吗?” 季南霆笑了声,“没问题。反正他死猪不怕开水烫,我给他扒个精光,吊外边晾着。” 靳尚在一旁插话道:“这事我来干,我就爱凑这种热闹。” 金水一听,脸刷地红到耳朵根,“你们这样做是犯法的,我可以去警察局告你们!” “小子,你都快被送进警察局了,还想着告我们?”季南霆道:“你要是乖乖配合,供出幕后主使,我还能考虑对你宽大处理。不然,你非但一分钱拿不到,还得在监狱吃上几年牢饭,哪头比较划算,你自己考虑考虑。” 金水紧抿着嘴唇,看上去不是不动心,而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北悦淡淡道:“你既然说是我让你放的视频,那我是什么时候找到的你,又是什么时候给的你视频,你说说看。” 金水大脑缺氧,已经快晕过去了,艰难地开口,“是……你是昨天晚上找到的我,给我视频,让我在婚礼上现场播放的。” “哦。”北悦挑眉,“可我昨天晚上一直在家,跟我丈夫在一起,哪有时间给你送视频呢?” “你……你是昨天晚上电话联系的我,今天下午才把视频拿给我的。” “通话记录是可以查的,这个问题到了警局自有分辨。至于视频……我今天下午来了之后就一直呆在宴会厅,根本没出去。” 旁边突然插进靳菁菁的声音,“你撒谎,你明明中间出去了一趟,我看见了。出去了至少十分钟,就在典礼开始之前。” 北悦淡淡朝靳菁菁的方向看去,却是突然想起来了,“哦,确实。我被某人的香水味恶心到,去洗手间吐了一会儿。” 靳菁菁知道她说的“某人”就是她,脸色倏然一冷,“你竟然敢说我的香水恶心?这可是香奈儿5号……” “菁菁。”盛依诺不耐烦地打断她,又看向北悦,“你说你去洗手间,有人证吗?” 季南霆道:“我可以帮我老婆作证。” 盛依诺冷冷一笑,“她是你老婆,你当然护着她了。所以你做的证无效。除非你们还有别人能够证明,否则就是北悦干的!” “我可以证明。”一个喑哑的嗓音忽然从门口处传来,“当时,我也在场。” 213章有恶果必有恶因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众人齐齐看去,便见盛伊凡出现在门口。 他苍白的脸色和瘦削的脸庞让脸侧的一道疤显得更加清晰,单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可怖,不忍直视。 无视众人复杂的神色和目光,盛伊凡看向北悦,淡淡解释道:“北悦去洗手间的时候我一直在外面,她没去过别的地方,视频的事情与她无关。” 他此话一出,原本就复杂的局面变得更加微妙了。 在场众人的视线在北悦、季南霆和盛伊凡之间移来挪去,在盛伊凡短短一句话里,像是能窥探到很多三个人的秘密。 “哥,你不是在医院养伤吗,怎么会来?” 盛依诺朝盛伊凡走过去,虽然他能来参加她的婚礼她很高兴,可是他替北悦说好话,就让她心里不太舒服了。 她委屈地撅起嘴,“你不能因为北悦是你前女友,你就帮着她来欺负你妹妹啊,你都不知道今天在婚礼现场都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盛伊凡淡淡打断她的话,“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在现场,也看到了。” 盛依诺一愕,“什么?你看到了?” 紧接着,脸色刷得通红。 盛伊凡淡淡“嗯”了一声,“我还看到,当所有人都在下面看好戏的时候,是北悦过去拔掉了电源,结束了一场闹剧。如果视频真的是她找人放的,她只会希望事情越闹越大,又怎么会出手帮你呢?你平白无故地冤枉她,实在是很不讲道理。” 他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让盛依诺一时语塞,很是怀疑地看向北悦,“她出手帮我?这怎么可能呢?” 北悦淡淡看了盛伊凡一眼,对他的仗义相助没什么表示,只回过头去继续“审”黄毛青年,“怎么样,还能熬得住吗?” 金水已经快昏死过去了,咬牙道:“你们这是滥用私刑,到了警察局,我一定要告你们!” “你告我?看来你还是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我有充足的不在场的证据,你拿什么告我,就用你这空口白牙一张嘴吗?” 北悦伸手拔下他一根头发,在他下巴和脖颈的地方轻轻打着圈,“不如你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你是什么时候见的我,我又是何时给的你视频。” 金水被她撩搔的痒的难受,再加上现在气血逆行倒流,大脑已经完全没办法思考了。 “你是,你是昨天晚上见的我,今天给的我视频。” “是吗?”北悦轻轻一笑,“你刚才不是说,我是昨天晚上电话联系的你吗,怎么又成昨天晚上见你了,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她循循善诱的诘问,成功把金水带进了沟里,他很是慌乱,再无刚才的镇定,支支吾吾,“我,我记错了……” “你不是记错了,你是从头至尾大错特错!” 北悦声音突然严厉起来,再懒得跟他瞎掰扯,“把人放下来吧,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东西。现在,想报警的可以报警了。”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他们原本想要报警,就是怀疑这件事是北悦在背后捣的鬼,想要吓唬吓唬她,可是她非但不害怕,反而三言两语地就让黄毛青年前后矛盾、自打嘴巴,一步一步地把对方拽进沟里,而她自己成功洗清嫌疑,虽然金水还没有供出幕后主使,但显然他对北悦的指控完全不成立。 北悦目光往人群中冷冷一扫,盛家处处针对她,的确叫人生气;但靳家那几位,她名义上的家人,袖手旁观甚至落井下石的行为,更加令人发指。 真应该让邓家二老来看看他们这副嘴脸,估计看过以后,两位老人家也会为有这样的亲家感到可耻。 她不伤心,只是有些疲惫,转头对季南霆道:“老公,我们回家吧。” “好。” 季南霆看出她的落寞,走上前来握住她的手,临走的时候撂下一句,“哦对了,看守所的朋友告诉我,周浩已经被人取保候审了。” 他看向脸色一下子变得比纸还要白的盛依诺,唇角冷冷一勾,“盛小姐,凡事有恶果必有恶因,你懂的。” 说罢,牵着北悦的手,擦过盛伊凡的肩膀,傲然离去。 “周浩被取保候审”的消息一经说出,似乎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毕竟当初他之所以进看守所,都是因为替盛依诺背的锅。 若是他想要报复,那真的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这么看来,似乎真的是冤枉了北悦。 盛依诺像是被雷击了一般,重重跌落于地,恨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他?周浩,他怎么可能这么快被放出来呢,他就应该死在里面!” 她满身的冷意和杀意,像是沁了毒汁的红苹果,姣好的面容之下,完全是一副蛇蝎心肠。 罗镧厌恶地看她一眼,再不想留在这个恶心虚伪到令人窒息的地方,冷冷道:“阿尚,走了。” 靳尚微微一怔,赶紧跟了上去。 到地下车库,刚好看到季南霆在安慰气得脸色铁青的北悦,平白被人冤枉一顿,换了谁心情都不会好,她刚才已经很沉得住气了。 靳尚竖起大拇指,“小嫂子,佩服啊。刚才的表现冷静又骄傲,简直是霸气侧漏,小弟佩服佩服。” “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刚给她哄好,你又招她。”季南霆佯怒瞪靳尚。 罗镧一直将北悦当妹妹看待,看着她的目光很是温和,“别跟小人一般见识,犯不着为他们影响心情。走吧,去我那喝一杯。” 季南霆征求意见的目光看向北悦,北悦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些,抿唇道:“我看着你喝。” 于是两对人,浩浩荡荡往红五星进发。 …… 这会儿红五星人还不多,没要包间,找了个幽静的卡座。 经理亲自送上酒来,熟络地问好,“季总和北总有日子没来了,听说北总有喜了,恭喜恭喜啊。” “谢谢。”北悦轻轻一笑,“你们伍总酿的葡萄汁还有吗?” “有的有的,我马上给您拿来。” 自从北悦怀孕,季南霆很长时间没喝酒了,小心翼翼地贴着北悦的耳边问,“媳妇,能喝吗?” 北悦瞥他一眼,“少装作啊,罗大哥和靳尚还以为我母老虎呢。你敞开怀喝,罗大哥珍藏的酒,不喝岂不是浪费?” 有了媳妇的金口玉言,季南霆胆子立刻膨胀了,端起杯子跟罗镧眨眼睛,“罗大哥,今晚不醉不归。” 靳尚大半个身子横在两个人中间,“哎,还有我呢,你当我是空气啊。” “别闹。”罗镧声音低沉,却不容置喙,“傍晚还要赶飞机回去拍夜戏,不准喝酒了。你跟小北一样,喝葡萄汁。” 他夺下靳尚的酒杯,像一个大家长那样管着他,而靳尚也跟个孩子似的,撅着小嘴委屈巴巴地看着杯中的酒,他馋啊…… 北悦见惯了靳尚在各种时尚杂志和代言广告中雅痞不羁的形象,倒是很少见他如此孩子气的一面,委屈起来跟季南霆简直如出一辙。 不过,季南霆即便软下来的时候也是带着獠牙的小狼狗,而靳尚则更像是一只傲娇的野猫,会撂爪子挠人的那种。 靳尚不能喝酒,却想抽烟,当着北悦和季南霆的面就对罗镧上下其手,去掏他的口袋,被罗镧一把握住手,沉沉问他,“干嘛?” “我想抽烟。”靳尚抿抿唇,巴巴地看着罗镧,透露出一点撒娇的意味。 罗镧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喷一口酒气在他脸上,“不准。” “凭什么?”靳尚小脾气上来了,梗着脖子道:“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不服。” 罗镧笑笑,抬手在他鼻梁上刮了一下,“小孩子脾气。” 靳尚猛地朝他扑过去,开始撒赖了,“我不管,我就要抽,抽一根坏不了嗓子的,哎呀,你就让我抽一根嘛……” 罗镧按着他的后腰,抬起手掌在他屁股上轻拍一下,沉声道:“再胡闹,打屁股了。” 靳尚不惧他,蹬了蹬腿,继续闹,拱着小脑袋在罗镧胯间蹭来蹭去的,本来是想逗逗他,结果一不小心就蹭出了火—— “嘶……”罗镧从唇齿间泻出一个语气词,靳尚吓的,登时不敢动了,他感受到老狐狸起反应了,生怕他当场就给他办了。 罗镧还真有这个想法,一抬头便看到季南霆和北悦靠在一块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心道还是积点德,别让人看“活春宫”了。 他大手一提,不费吹灰之力将靳尚扛在了肩上,淡淡道:“你们喝着,我去处理点家务事。”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北悦和季南霆心照不宣的笑了。 “怎么弄?要等他们吗?” 季南霆道:“等什么啊,能赶上傍晚的飞机都算是罗大哥大发慈悲了,不等了,走吧。” 走的时候还不忘抄走刚刚开封的两瓶酒,不能浪费啊。 北悦有些悻悻然,“这么早,回家做什么呢?” 季南霆冲她饶有深意地一笑,“我们也回家,处理点‘家务事’,怎么样?” 北悦看他一眼,“你要也能像罗大哥战斗力那么持久,我就依你。” 季南霆嗷嗷怪叫,“哇噻,你刺激我……媳妇哎,你绝对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看老公我今天晚上怎么‘收拾’你。” 北悦不屑地冷哼一声,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214章守得云开见月明 一回到家,早已按捺不住的季小爷就开始“磨刀霍霍”向北悦了。 只可惜他还没展现出那持久性的战斗力,两个人的幸福时光就被一个电话打破了,老太太打来的,让他们今晚回家吃饭。 终究是躲不过去,北悦哀嚎一声,抄起旁边的枕头砸在季南霆的脸上,两个人恹恹地躺了下去。 一看时间也不早了,两个人赶紧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去商场给长辈买些礼物,婚后第一次去邓家,总不能空着手去。 装了满满一后备箱的礼盒、水果,北悦还是觉得不够,又催着季南霆去海鲜市场,挑了几只很肥嫩的螃蟹。 很多人都觉得夏天是吃海鲜的季节,实际上冬天才是,因为冬季是海鲜的休眠期,所以大多数海鲜都非常的鲜美,尤其是梭子蟹。 “冬季是梭子蟹的蟹膏期,这个时候营养最丰富了,蛋白质也高,对老人家的身体有很好的滋补作用。” 季南霆拎着一袋蟹,听媳妇跟个美食专家一样在跟他普及营养知识,不由觉得好笑,“你什么时候对海鲜这么有研究了?” 北悦是个吃货不假,但她仅限于吃,不热衷做,如此侃侃道来令季南霆不甚惶恐。 “父亲告诉我的,阿公喜欢吃蟹嘛,以前每年这个时候,我爸都会特意托熟人挑一些梭子蟹给阿公送过去。” “还真是。”季南霆笑道:“我听外公念叨过很多次,他那些徒弟里面,属北司令最孝顺贴心。” 提及父亲,北悦眼底又露出几分黯然。 季南霆看在眼里,握一握她的手道:“别难过了,我听外婆说,有关部门已经重新开始审查北司令的死因了,上面有不少人觉得当年对他的处罚过重,要重新考量北司令生前的功过,不过现在事情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外婆不让我跟你说。我缠着舅舅问了几句,说翻案的可能性十之八九。” 突如其来的喜讯,让北悦完全怔在了那里,呆呆地看着他,“是,是阿公的意思吗?” 可是上一次她那样哀求他,也没能求得一丝转圜,怎么会突然间…… 难道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季南霆环顾一下左右,低声道:“这里人多,先上车再说。” 发动车子往邓家的方向驶去,季南霆缓缓跟北悦说着,“外公马上就要退了,他年轻时候的脾气比现在更甚,完全是‘严酷派’的代表,其实也引起了一部分人的不满,只是敢怒不敢言。北司令的案子,绝对是重中之重,这次也是借着他退休之风,新上任的书记总要烧上三把火,这只是其中的一把火。” 北悦从小耳濡目染的,对政治上的东西也懂得两三分,闻言不由蹙眉,“那阿公,会不会有事啊?” “不会。”季南霆淡淡一笑,“你知道即将上任的书记是谁吗?” 北悦摇摇头,这些尚未公布的秘闻她当然不会知晓。 季南霆用嘴唇无声地说了一个“刘”字,北悦微微一怔,猛然间醍醐灌顶,“你说的是……” 他点点头,示意她不要说透、也不要说全。 北悦心里已经翻了个个儿,她知道季南霆说的人是谁,那位大人物是邓书记的老战友,却也是他的死对头,曾经一度还争抢过父亲。 虽然后来父亲拜到了邓书记门下,但那位刘姓书记对父亲一直赞赏有加,当年父亲的事情闹得那样轰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刘书记对父亲的维护。 说白了,两个人都是惜才重才之人,北悦之所以现在还对阿公敬重有加,就是因为知道,他对父亲是“爱之深,责之切”。 季南霆沉吟片刻,“外公的隐退,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还有一个人,为北司令的事情出了不少力气。” 北悦思绪被他一句话拉回来,不禁问道:“谁?” 季南霆看着她,道:“盛伊凡。” 北悦微微张了张嘴,又紧紧阖死唇,看着他一言不发。 季南霆等了个红绿灯,又左拐弯继续往军区大院行驶,“虽然我很不想在你面前说他的好话,但一码归一码,上头就是想要为北司令翻案,也需要一个恰当的契机。盛伊凡向有关部门递交了不少报告和材料,也被诸多人物接见过。舅舅说,如果资料经过核实无误,就要对靳文耀和你母亲进行调查了。” 北悦心怦怦直跳,她原以为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再无充足证据来为父亲翻案,没想到,竟还有希望…… 她眼圈倏地红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和等待,如今终于有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季南霆握紧她的手,薄唇微微一抿,“还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北悦情绪还没有完全敛干净,红着眼睛问,“什么?” “盛伊凡已经被确诊胃癌,还患有间歇性的狂躁症,他已经向上面申请转到北城精神卫生中心了。” 北悦再次僵住了,整个人如遭雷击,神经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胃癌。 难怪见到他的时候,他脸色那么苍白,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她喉咙重重一梗,“你刚才说什么,狂躁症?” “是。” 季南霆点点头,用尽量平坦的语调说:“医生说是由于他曾经长期被人注射一种药物刺激到了脑部神经引发的,这种间歇性狂躁症不发作的时候为0级,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可一旦发作起来就是4到5级,情绪会非常不稳定,会莫名兴奋、容易被激怒,甚至会冲动、伤人,而患者往往控制不了自己。” 北悦一字一字地听着,表情陷入一种持续发懵的怔忡当中,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所以,那天晚上……” “从诊断报告来看,那天晚上他对你施暴,就是狂躁症发作之下的行为。” 北悦猛地把头转过去,不知为何,莫名一股心酸的感觉袭上心头,连带着鼻尖一酸,两行热泪堪堪掉落下来。 她一直不愿意回忆对她而言如同噩梦一般的那一晚。 盛伊凡如同一只暴躁而又阴戾的狮子,危险又慑人,他像一个穷凶极恶的囚徒,挣脱了束缚住他的牢笼,将他阴暗的那一面完全解放了出来,他骂她、打她、羞辱她,扇她耳光,撕扯着她的头发,不停地拿皮带抽她,他用手死死捏着她的肩胛骨,像是要给她捏碎,太痛了、痛得无法呼吸…… 那个时候,她唯一的想法是——护住孩子。 第二个想法是,如果孩子没了,她一定不会放过他,她会和他同归于尽、鱼死网破。 如果,没有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她也不会老老实实躺在那里让他打;如果,那天不是季南霆及时赶到,她相信她和盛伊凡一定是后面那种结果。 不还手,不是因为没有还手的能力,而是投鼠忌器,她不怕伤到自己,而是怕伤到两个宝宝。 人家是“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她是“女子本刚,为母则弱”。 现在仔细想来,那天晚上盛伊凡的种种表现确实不对劲,或许从那个叫Moon的女人出现,他对她动手的那一刻,狂躁症就已经开始发作了。 突然想起什么,北悦猛地转回头去,“你刚刚说盛伊凡被长期注射一种药物,是不是Moon干的?” 这次换季南霆一惊,“你也知道Moon?” 北悦蹙紧眉头,回忆起来,“那天晚上,盛伊凡要跟我求婚,后来一个一身红衣的女人出现了,她说她叫Moon,是盛伊凡的妻子。” “你知道,这个Moon是什么人吗?” 一顿,他沉声道:“她是缅甸最大的贩毒团伙的老大沙坤的女儿,沙坤已经被捕入狱了,而将他亲手送进监狱的,就是他的女儿——Moon。” 215章你到底有多爱我 毒贩的女儿。 北悦蓦地想起那一晚盛伊凡磨着牙在她耳边说的话,“你知道我在缅甸是什么身份吗?知道我那个所谓的妻子是谁吗?她叫做‘Moon’,缅甸人都称她为‘月亮女神’,知道她是干什么的吗?她是贩毒的、卖烟的,是当地最大的黑帮头子的女儿,而我,是她的男宠,之一!”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盛伊凡那浑身的伤,和脸上的疤,难道都是那个叫Moon的女人造成的? 一个能够将亲生父亲送进监狱的女人,一个能够从事贩毒、饲养男宠的女人,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 北悦怔怔看着季南霆,“这些事情,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有些是舅舅告诉我的,有些是我特意托人调查的。上一次我送你血珀吊坠,就是为了试探盛伊凡,果然他消失的那些年都在缅甸。” 季南霆沉默片刻,偏头看她,“你别怪我,从盛伊凡回来后,我的直觉就告诉我,他的突然归来不是那么简单。我实在是怕他伤害到你。” 北悦苦笑一声,事实证明,他的直觉是对的。 此时此刻她的心情十分的复杂,不管盛伊凡的事情,还是她父亲死亡的真相,季南霆都了如指掌,她在他面前几乎是透明的。 悠悠叹一口气,北悦很无奈地问道:“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 “那太多了。” 季南霆轻轻扯了扯嘴角,“比如,你到底有多爱我。这个问题在我心中,一直是个谜。” 北悦看他一眼,无语地翻个白眼。 明明前一秒还在谈很严肃的话题,怎么突然又扯到这种不正经的问题上了,而且这个问题,他问过不止一次了,不烦么。 她如果不爱他,又怎么会愿意嫁给他呢? 或许前两次跟顾云淮和盛伊凡差点成就的婚姻是跟利益与责任挂钩,那么她和季南霆的婚姻,便只与爱情有关。 北悦懒得搭理他,她还是不习惯像其他会撒娇的女人那样天天把“爱”字挂在嘴边,她始终觉得,‘爱’这个字说多了,就贱了。 季南霆没等到北悦的答案,心里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从媳妇嘴里讨一个“爱”字,简直是诗仙李白笔下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想他堂堂季小爷,对任何事都是有主意的,唯独对北悦,无计可施。 没办法,还得继续供着,谁让自己喜欢呢。 夫妻二人各有各的心事,后半程再没有说话,季南霆开足马力,很快便抵达了军区大院。 即便不是第一次来邓家,即便今天上午的时候已经见过邓家二老,然而再一次踏上门来,北悦还是没来由地感到紧张。 季南霆将她的紧张情绪看在眼里,轻抚着她的背宽慰着她的心,“有我在呢,别害怕。” 北悦被他顺毛捋了两下,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珠,心渐渐松弛下来。 在家的时候她是主人,来到邓家她便是客人了,刚刚下车,季南霆就扯着嗓子对着窗吼了两声,“烨子、磊子,下来帮忙搬东西!” 话音刚落,二楼的窗户就打开了,小保姆圆圆的脸蛋探出来,笑容满面,“少爷带着少奶奶回来了!” 林烨和方磊是邓老的两个警卫员,今天小年也不在底下站岗了,跟着在厨房帮忙等着晚上吃大餐,听到声音赶紧一溜烟从屋子里滚出来。 有仨年轻力壮的男的在,根本就不需要北悦动手,三下五除二就把满满的后备箱被搬空了,行动力敏捷而又迅速。 北悦一进门就被朵儿扑了个满怀,“小舅妈,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了好久了。” 老太太在一旁跟着吓一跳,忍不住拍了重孙女一下,“你这孩子,悠着点儿,你小舅妈肚子里还怀着你弟弟妹妹呢,再吓着他们。” 朵儿亲昵地揽着北悦的肩膀,笑嘻嘻道:“不会不会,我小舅舅和小舅妈都是胆大之人,虎父无犬子,虎妈也无犬女啊,您说是不是?” “贫嘴。”老太太嗔怪了一声,脸上掩藏不住的笑意,“你们来的正好。快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老太太和朵儿的热情消除了北悦不少心理压力,正准备将买来的蟹子拎进厨房,老爷子从书房里走了出来,日常沉肃着脸。 北悦看见师公就不自觉挺了挺腰,恭恭敬敬地唤一声,“阿公。” 老爷子微微拧眉,“还叫‘阿公’?” 北悦一怔,第一反应就是师公是不打算认自己了吗? 老太太在一旁和煦一笑,提点她,“都已经和南南结婚了,还不改口吗?” 北悦这才反应过来,脸上不由染上两团红晕,不太好意思地叫道:“外公、外婆。” “哎。”老太太满怀欣慰地应了一声。 老爷子却轻轻哼了一声,走过来看着她手里拎的白蟹,个个又大又肥的,看着就让人想要流口水,“这是给我买的吗?” “啊……是。”北悦反应慢半拍,“您,您不是最爱吃梭子蟹了吗?” 老爷子从她手上接过来,又哼一声,“算你有良心,还记得我爱吃什么。跟你外婆坐着去吧,我去蒸蟹,一会儿谁也不许跟我抢啊。” “德性。”老太太跟北悦吐糟老伴儿,“这臭老头年纪越大越孩子气,别理他,我们过去坐。” 季南霆去地窖里拎了一坛女儿红,偷摸着搬进客厅,指着它对北悦道:“老爷子珍藏二十多年的酒,年纪比我还大呢,今儿必须给它喝光。” 话音刚落,北悦还没开口,老爷子就施施然飘了过来,照孙儿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个小败家的,敢偷老子的酒!” 季南霆被拍的一蹦三尺高,眼看被抓包,舔着脸冲老爷子笑,“外公,今儿高兴,不得庆祝庆祝啊。” 老爷子瞪起眼珠子,到底还是高兴,豪迈地挥挥手,“得,喝吧。” 季南霆开心地和朵儿击掌,“耶!” 一顿饭吃得很开心,季南霆日常耍宝,妙语连珠逗得众人欢声笑语,北悦被这种欢乐又热闹的气氛感染,也笑得合不拢嘴。 就连一贯严肃的邓老爷子一晚上也是不停哈哈大笑,老太太暗暗给她使眼色,意思是今儿晚上老头子真挺开心的,这还是北悦的功劳。 北悦不敢居功,许是来时季南霆给她透露了一些内幕消息,让她对老爷子的感情变得更加复杂了些。 明面上看,是因为刘书记和老爷子多年的积怨与明争暗斗才给了父亲当年的案子一线生机,季南霆也没有说透,但她不是个傻的,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像表面所展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恐怕这次老爷子提前宣布退休,就是因为要促成这一件事情,如果是这样,那么她欠老爷子的人情,就真的还不清了。 趁着老爷子高兴之际,北悦站起身来,重新给师公斟上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郑重地说,“阿公,这杯酒,我敬您。” 她一顿,颤声道:“我以前,有很多不懂事,做的不对的地方,跟您赔罪了。” 说完,仰头便喝下一杯。 嗓子顿时辣辣的。 季南霆在一旁看着,坐不住,也跟着站了起来,他是知道北悦不能喝酒的,可是也知道她这杯酒的意义,所以没敢拦。 但还是忍不住心疼,恳求的目光看向外公,生怕这杯酒,老爷子傲娇起来不肯接。 老爷子端详北悦半响,醉意朦胧之间仿佛看到了徒弟的影子,心里头也有些酸了,手指头捏着酒杯有些抖动。 良久,他叹了这辈子最深最长的一口气,“罢了,都过去了。”说完,仰头喝下了酒。 北悦盈满眼眶的泪水,哗地落下。 216章毫无顾忌来爱我 许是多年的隔阂一时间消散的缘故,大家伙心里头都卸下一个重担,变得轻松不少。 北悦和邓老爷子自是不用说,最高兴的还是季南霆。 他心里清楚,北悦几次跟他闹分手,甚至一直对他若即若离,并不是因为盛伊凡的缘故,而是因为他外公,因为北司令。 父亲之于北悦的意义,好比母亲之于他的意义,将心比心,他非常理解,若换作是自己,怕是比她还要偏激。 这天晚上,一桌子的人都喝醉了,也喝美了。 邓老爷子年轻之时也是千杯不醉的主儿,如今上了年纪,酒量不比从前了,老太太一看他喝的差不多了,赶紧让朵儿帮忙扶他回了屋。 北悦一是酒量不好,一是怀了孕,大家都体谅她,原本该她喝的酒全进了季南霆的肚子里,饶是他酒量好,但因在家里心情放松,还是醉了。 季南霆一喝醉,音色就变,原本清朗低润的声线这会儿变得低沉醇厚,绝对是被陈酒浸润过的声音,撩拨着人的心弦。 他揽着北悦的脖颈,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颈窝处,胸腔微微震颤,“今天是我,这么长时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是吗?”北悦看着他,明知故问:“为什么?” “因为你终于和老爷子冰释前嫌了,因为……你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来爱我。” 一句话,重重击中了北悦的心房。 北悦瞪大眼睛看着季南霆,她知道他很懂她,却没想到他会把她看得这样透,原来一直以来她的顾虑和心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灯光一片朦胧,散发着温暖的黄色,季南霆大手轻轻摩挲着她脖颈后的肌肤,眼皮微微一垂,便在眼睑下方落下一片黑色羽翼般的阴影。 他望向她的目光炽热中带着些灼意,烫得她的心一阵发麻,喉头微梗,“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季南霆嗤嗤笑了,大手环着她的脖颈就在她唇上落下一个吻,“你才知道啊……” 说着,俯下身子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惊得北悦一颤。 他抱着她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转移,北悦又是重重一怔,结结巴巴地问:“不、不回家了吗?” “以后,这也是你的家。”季南霆这样回答她。 季南霆把北悦放上床,就过来啃她的脖子,毕竟还是在邓家,北悦很是不好意思,便施缓兵之计,“你,你先洗澡去。” 心里却是碎碎念的,人家医生都说了怀孕期间要节制,这都要了多少回了,都快连上顿了,给他惯的…… 领导一声令下,季南霆乖乖滚去洗澡,没进浴室呢,就把自己扒了个精光。 北悦对季南霆有时候表现出来的孩子气行为真是哭笑不得,不过她也理解,在部队的时候洗澡时间都有规定,追求的就是一个速度。 趁着他洗澡的功夫,北悦打量了一下季南霆的房间,物件摆设并不多,窗明几净的。 书架上摆着一排排的名著和军事书,还有一些枪支的模型,到底是军人家庭出身的小孩,以前她的房间,也差不多是这样子的摆设。 房间里暖气很足,北悦觉得身上穿的有些热了,她不知道今晚会在这儿过夜,连换洗衣服也没有拿,幸亏自己包包里带了卸妆用的东西。 “南霆,你有多余的睡衣吗?”她冲着浴室的方向喊。 季南霆扬声道:“衣柜里有,你自己找吧。” 北悦便不客气地过去打开衣柜,清一色的迷彩衣和白T恤,哪里有什么睡衣,她拿出一件迷彩衣比量了一下,觉得还行,正好能遮到屁股。 感谢他们之间这十四厘米的差距,他的上衣恰好可以充当她的睡衣,以前他的衬衣她就是这么拿来用的。 刚刚换好衣服,北悦对着落地镜欣赏了一下自己雪白笔直的大长腿,觉得还挺满意,最近虽然胖了不少,但肉都在腰上,腿还是很争气的,没跑偏。 “哗啦”一声,浴室的门被拉开,季南霆洗完澡甩了甩头发上的水围着浴巾走出来。 北悦听到动静,下意识地回身,“你洗好了,那我去洗。” 她穿着迷彩衣,晃悠着两条大长腿朝他走过来,完全没考虑到此时此刻她对于季南霆的诱惑力,飒爽英姿中又不失明艳清丽,宛如他初见她时的模样。 人生若只如初见啊…… 季南霆刚刚被凉水冲散下去的酒后躁意这会儿蹭地升腾上来,在鼻间和眼底蒸腾着,澎湃着,终于在北悦擦过他肩膀那刻,忍不住了。 北悦猝不及防之间,就被季南霆从后面搂住了腰,在她后颈的嫩肉上狠狠吸吮一大口,惊得她浑身一颤。 她恼羞成怒地骂,“干嘛呢,你不是洗完了吗,我还要洗呢!” “我陪你一起洗。” 季南霆哑着嗓子,胸腔里震出低沉的嗓音,顺手拨开花洒,硕大的喷头洒下瀑布一样的水花,打湿了两个人紧紧拥吻在一起的身子。 许是终于过了长辈这一关,两个人的心情现在都是飞扬轻快的状态,像是飘在空中的两片云朵,迫不及待想要交缠在一起。 但北悦终究是理智的,抱过了也吻过了之后,她觉得可以了,松开某人的嘴唇,“好了吧,我要洗澡了。” “我给你洗嘛,我伺候你。”季南霆贱贱地凑上来,手伸向她衣服下摆。 北悦本想给他拍掉来着,看他那副贱嗖嗖的小模样,还是决定忍了,由着他给她把上衣顺着胳膊缓缓脱了下来,红果果地站在他面前。 季南霆垂眸看着北悦雪白的梨形状的“小可爱”,抬手就想去摸,北悦这回给他拍掉了,骂道:“小色/鬼,出去!” “咱们可是合法夫妻。”季南霆巴巴地望着她,觉得她用这么个词形容他实在是太不恰当了。 北悦一瞪眼睛,“我还是个孕妇呢。” “我知道,这我可不敢忘。”季南霆过来拦腰抱住她,眨着眼睛求欢,打商量的语气,“我就蹭蹭,不进去。” 北悦:“……” 还就蹭蹭?每次都这样说,可是他那杆枪太邪性,一擦就走火,她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跟他的“枪杆子”较劲,危险系数太高。 北悦不信他的邪,掰着他的胳膊将人翻转过来,对着围着浴巾的屁股一脚蹬了过去,“给我出去!” “咚”的一声闷响,季南霆壁虎似的贴在了浴室门上。 北悦知道他故意逗她玩呢,不过看着他那怂哒哒的狼狈模样,还真是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岂料刚刚推门进来的老太太听见动静,冲着浴室喊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是?” 北悦僵了,季南霆也愣了,忙撤回自己的身子,哆哆嗦嗦喊道:“没事外婆,我俩洗澡呢,您过来有事吗?” “我给小北拿一套换洗衣服啊。” 老太太刚刚敲门也没人应,心想俩孩子去哪儿了这是,没想到在浴室里折腾呢,“臭小子,你悠着点儿,她怀着孕呢。” 一句话,说的北悦满脸通红。 “知道了外婆,我会对她‘手下留情’的。”季南霆故意似的,看着北悦扬声道,北悦红着脸重重拍了他脑袋一下,狠狠瞪上他一眼。 各种磨蹭的洗完了澡,北悦换上老太太拿过来的睡衣,虽然款式成熟了些,但衣服质感很好,一看就是新的。 “刚好合身。”北悦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这衣服,不太像外婆的风格啊,也应该不是朵儿的吧……” 季南霆走过来,给她把衣服后面的带子系上,看着镜子里的她,眼睛里一派柔和,嘴角淡淡扯了扯,道,“我妈的。” 217章挺好看的小哥哥 北悦一怔,原来是婆婆的衣服。 季南霆将她的身子轻轻转过来,凝眸上下打量她一眼,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我媳妇真是穿什么都好看。” 突如其来的赞美让北悦脸不由一红,年纪大了,真是越来越不禁夸了。 季南霆笑道:“我妈一直想生个姑娘,结果没能如愿,深以为憾。小时候她为了满足她自己的心愿还给我扎小辫来着呢,被我外公严格制止住了。” “真的假的?”北悦听了忍不住笑,“你还扎过小辫呢,辫儿哥哥?” 北悦这一取笑,季南霆反而来劲了,自吹自擂道:“你还别说,我扎小辫的时候,是个挺好看的小哥哥。” “照片还留着呢,我拿给你看。” 季南霆从书架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一本大相册,一看封面斑驳的痕迹就知道年代久远,里面存着季南霆从小到大的各种照片。 夫妻二人盘腿坐在大床上,看着一张张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大多数都是在军区大院拍摄的。 老两口一看对季南霆就是极其疼爱,那个年代拍照其实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然季南霆从出生开始每年都有他的照片记录在册,有的是生活照,小南霆调皮捣蛋被爷爷挂在三米高的树杈上非但不害怕,还咧着嘴穷乐的欠揍模样;有的是艺术照,小东西穿着一身小小的军装,斜挎着枪冷冷酷酷的表情…… 不得不承认,季南霆小时候长得就贼漂亮,炯炯有神的鹿眸,浓黑的眉毛和高挺的鼻梁,活脱脱一个小美男子啊。 北悦饶有兴趣地翻看着照片,感受着她没有参与过的他以前的人生。 原生家庭带给一个人的影响,往往是一生,从小缺少母爱的她,在性格方面其实是有缺陷的,也缺乏安全感,但季南霆能够包容她。 所以在这方面,他们又是互补的,这或许是他们最终能够走到一起的原因吧。 终于,她翻到了那张有小辫儿的,看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我婆婆可以啊,这羊角辫儿给你扎的,太可爱了吧。” 季南霆不是一般的可爱,穿着个白色的蓬蓬裙,扎着羊角辫儿,眉心还点了一颗红痣,乍一看还真像个小姑娘,还是个挺漂亮的小姑娘。 “人家家里都是坑爹坑妈,我们家这是坑儿子。” 季南霆无奈地笑了,赶紧把他的黑历史翻过去,下一张,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他爸把他扛在肩膀上,他妈托着他的屁股,三个人都开怀大笑。 为什么会笑他已经忘记了,但那份开心幸福的感觉,现在好像一直存留在记忆深处,藏在内心很重要的地方。 以至于他现在看到,心口处还会隐隐约约的疼。 季南霆靠在北悦的肩膀上,情绪有些低落,北悦觉察到了,给他捋了捋额前的碎发,柔声问道:“怎么,是不是想妈妈了?” “嗯。”季南霆用鼻音闷闷地回了一声,涩涩道:“还有点想我爸了,今天小年夜,他一个人在医院,肯定很孤单。” 北悦拧了拧眉,有些自责,“是我疏忽了,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医院看看爸吧。” “没事,是爸之前交代,让我们小年夜陪外公外婆过,他说他就想一个人去面馆吃碗面,我让钟鸣跟着他呢,没事的。” 北悦沉吟片刻,“你给爸打个电话吧,拜个早年也好。” 季南霆坐起来,看着她,“好。” 他站起身来找手机打电话,北悦又随手翻了几张照片,突然感觉底下有点湿,微微蹙了蹙眉,放下相册进了洗手间。 十秒钟后,季南霆这边刚说了没两句,北悦就煞白着一张脸从洗手间走了出来,惊魂甫定地看着季南霆,“见、见红了……” “什么?” 季南霆一惊,手机啪嗒掉落于地,屏幕瞬间碎了,他却毫不理会,三两步走向北悦,脸也跟着白了,“怎么会这样?” 北悦动都不敢动了,苦哈哈着小脸仰头看着他,“怎么办啊?” “去医院。” 季南霆当机立断,赶紧将北悦从地上抱起来,穿着睡衣就往外跑,老太太正在客厅倒水,见他们慌慌张张地出来,吓了一跳:“怎么了?” “北悦见红了。”季南霆如今也是有些方寸大乱了,他真的只是蹭了蹭没进去,怎么会见红呢? “你说什么?”老太太手里的杯子顿时斜了出去,洒了一桌子的水,她也顾不上擦了,赶紧道:“快,赶紧上医院!” 一看北悦身上穿那么点衣服,老太太迈着小脚回房间拿了一床毯子,给北悦披在身上,朵儿正追剧呢,听到动静也赶紧收拾了一大包东西过来帮忙。 一大家子人着急忙慌地出了门,适才发现,没有能开车的,会开车的都喝了酒不能酒驾,朵儿未成年连驾照都没有,她老太太更不会开车了。 正不知所措着,一辆车缓缓驶过来,熄了灯,邓厅长结束了临时加班的工作乘着夜色赶回来,“妈,这大晚上的,你们要去哪儿啊?” 老太太一拍掌,“你回来的正好,赶紧的,开车送我们去医院。” 邓厅长一懵,“去医院?” 又一看北悦被季南霆抱着,小两口吓得雪白的小脸,明白点什么了,二话不说,赶紧担任司机一职开车往医院奔去。 …… 到了医院,赶紧挂了个妇科急诊。 简单检查过后,北悦一脸紧张地问医生,“医生,我怀孕都快四个月了,怎么会突然间流血呢?” 医生道:“这个时候流血有可能是先兆性流产,也有可能是胎盘位置低导致的出血,在见红之前,有没有过剧烈的运动?” 季南霆忙在一旁把锅接过来,满脸窘色又害怕,“是我不好,我……我没忍住,但我,没……没进去。” 北悦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让他再说,或许是情绪紧绷到了极点,她这个时候反而镇定了些,“医生,您就告诉我,孩子能保住吗?” “现在还说不好,得做个B超看一下宝宝在宫内发育的情况。” 季南霆与北悦对视一眼,二话不说,赶紧抱着她去超声波检查室,做腹部B超之前需要憋尿,好不容易憋好,季南霆赶紧又把北悦抱进去。 “家属止步,请在外面等候。”护士将他赶出去,拉上帘子。 季南霆满脸焦急地在外面等着,身子绷得厉害,这会儿真的是杀死自己的心都有,自责、愧疚、心疼种种情绪在心头蔓延开来。 邓老太太、邓厅长、朵儿也在面前焦灼地等待着,只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脸色凝重得厉害。 等了近五分钟,北悦才拿着检查报告出来,季南霆又赶紧抱着她回妇科门诊,脑门上又是惊又是吓的,全是汗,顺着脸颊淌下来。 刚进妇科门诊,钟鸣扶着季董事长匆匆赶到,在电话里他们就听见出状况了,心里亦是忐忑得很。 “妈,怎么样,小北有没有事?”季远沣问老太太。 老太太摇摇头,“现在情况还不清楚,等着医生盖棺定论呢,这俩孩子,真是太胡闹了。” 季元沣追问了两句,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是气得脸色铁青,“这个臭小子,怎么说他都不听,还是欠收拾!” 话音刚落,季南霆就抱着北悦从病房里走了出来,一群人忙围上去,异口同声地问:“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季南霆这会儿魂还没回来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北悦倒是已经恢复了淡定,赶紧安抚大家,“没事,医生说就是有些先兆流产的症状,让回家以后好好保胎,最好卧床休息。” 朵儿个没有经验的,瞪大眼睛问,“先兆流产了,这还没事啊?” 另外几个过来人对这个词都不陌生,听医生这样说心里都稍稍平复了些,但脸依然还是冷的。 老太太沉着脸色,“先回家,回家再说。” 一大家子人又浩浩荡荡地取了药从医院离开,季南霆始终抱着北悦半点没敢撒手,北悦小声道:“老公,我觉得我们要惨了。” 季南霆眼眶里还有吓出来的水汽,重重呼出一口气,“只要你和孩子没事,打死我我也认了。” 218章幕后黑手正是她 折腾了几近一夜,总算是回了家。 北悦刚刚吃了药,端着水杯安安静静地坐在床头,视线不时瞄向角落里对着墙站得如枪杆子一般挺直的季南霆。 在医院的时候大家心情都紧绷得很,也知道最担心的人便是季南霆,便都不忍着没作声,所幸孩子没事,那就方便秋后算账了。 一回到家季南霆就被长辈们轮番训斥一顿,一向慈祥和蔼的老太太也罕见地板起了脸,罚他面壁思过,季南霆一声不吭,乖乖领责。 这会儿他也是后怕得很,若是因为他北悦和孩子有什么闪失,他也真的就不用活了。 “喂。”北悦开口问道:“你要这样站多久啊?” 季南霆背对着她,低声道:“外婆没说,但怎么也得站一夜吧。你睡吧,别管我了。” 北悦抿了抿唇,心道你站在那儿,我怎么睡得着啊。 她垂眸看着水杯,沉默片刻,“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别自责了。今天晚上的事只是个意外,我们的孩子坚强着呢,哪有那么脆弱?” “你别安慰我了。” 季南霆微微垂头,很是懊恼地说:“舅舅骂的对,是我太任性荒唐了。男人若是连这点欲望都克制不住,我就白当兵一回了。” 北悦听了这话不由红了红脸,鼓了鼓腮帮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其实她心里真没怎么怪他,男人在这个年纪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女人同样三十如狼啊,就算他能忍得住,她有时候也会觉得有些空。 说白了,那种事情上面一个巴掌拍不响,你情我愿的,她又没吃亏,孩子们也会理解的。 北悦又将视线投向季南霆,看着他依然挺拔如松的身影,突然捂着肚子,“哎呦”一声,很管用的,季南霆立马奔到她面前。 他一脸紧张,惊弓之鸟似的,“怎么了怎么了?哪里又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身上有些冷。”北悦咬着唇,瑟缩了一下。 “冷啊……”季南霆在原地转悠了小半圈,忙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些,“是不是被子太薄了,我去问问外婆有没有厚一点的。” 说着就要出去,被北悦一把抓住了腕子,“哎,你别去。” 季南霆愣愣地回头看她,“怎么了?” 北悦看着呆呆傻傻的季南霆,心道这小子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却犯傻了? 她道:“不用那么麻烦,你直接进来给我暖暖被窝就好了。”天然的被子,不比什么天鹅绒被子棉花被子强多了。 “哦。”季南霆应了一声,刚要脱了鞋钻进被子里去,又犹犹豫豫道:“可是,外婆还罚我站呢,这才站了不到一个小时……” 北悦个没耐心的,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要么,现在赶紧上床;要么,以后都别想再上我的床了。” 季南霆一听,哪里还敢废话,麻利地脱了鞋脱了外套钻进了北悦的被窝。 人是进来了,却连碰都不敢碰她,缩手缩脚地躺在那里。 北悦板着脸,“我说,我身上是长虱子了吗?” “啊?”季南霆一愣,摇摇头,“没有啊。” “那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北悦冷声一喝,“过来点,抱着我。” 季南霆抿抿薄唇,“我不敢……” 北悦听了这话,倒是气笑了,“连我你都敢娶,还有什么是你季小爷不敢的?再矫情,我真的要翻脸了。” 季南霆可怕媳妇给他翻脸,赶紧收起一切小情绪,大胆地展开手臂抱住了她,北悦这才满意,拍拍他的脑袋,“睡吧。” 前半夜的忙碌担忧,倒是促成了后半夜的安然入眠,北悦被季南霆抱在怀里,睡得很安稳。 由于医生千叮咛万嘱咐北悦眼下这种情况需要卧床休息,注意保胎安胎,这段时间她就被老太太留在了邓家,怎么也不让她去上班了。 那夜的事邓老爷子翌日醒来便知道了,把季南霆叫到书房训了他半个多小时,还逼着他写了份保证书。 保证什么?当然是管住他下面的“大兄弟”。 给季南霆臊个半死。 *** 临近年关正是每个公司最忙的时候,北悦虽然要保胎,但也不能真的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便让Ada给她把需要处理的文件送上门来。 Ada终于走进了传说中的军区大院,还看到了平时只能在新闻联播上看到的大人物,整个人哆嗦的不行。 林烨将Ada送进北悦房间,禀报道:“嫂子,人来了。” 北悦刚刚喝完一碗鸡汤,点了点头,道了声谢,招呼着Ada进来,Ada视线却几乎整个儿黏在林烨身上,眼里星光闪闪的。 “就这么些文件需要处理吗?”北悦从Ada手里接过文件,随手翻阅着,问道。 Ada目光还尾随着林烨呢,咬着手指头,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北悦抬起头来,见她一脸花痴状,忍不住在她屁股上轻拍了一下,“看什么呢,魂儿都没了。” “好帅啊。”Ada兴奋得不行,一屁股坐在床头,“我这一路走进来见到好多兵哥哥,一个赛一个的帅,老大,你得帮我引荐一下啊。” 北悦忍不住笑,“你是看中了他们身上的衣服呢,还是看中了他们的人呢?” Ada被北悦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心事,不好意思地笑笑,“制服诱惑嘛,我先看上他们的制服,然后透过制服再看人。” “你要是跟了兵哥哥,那钟鸣怎么办?”北悦一本正经地问。 Ada脸上笑容一收,“关钟鸣什么事啊?” 北悦倒是抿出一丝笑,掏出笔把需要签名的紧急文件签了,道:“我听说他最近在追你呢,怎么样,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我们没发展,顶多一起看了个电影吃了顿饭。” Ada声音闷闷的,又有些恨恨,“那个穷屌丝,什么时候他能把盯着大胸妹的目光收回来,我再考虑要不要跟他吃下一顿饭吧。” 北悦轻轻一笑,也不干涉人家年轻人的感情生活,将签好名的文件交给她。 “你要真喜欢兵哥哥,回头我让南霆给你介绍几个靠谱的,接触一下。你这个年纪,确实也该谈个恋爱了,别因为我耽误了你。” Ada一听,激动地过来握北悦的手,满含热泪的,“老大,你真的是太深明大义了,我为有你这样的好老板感到骄傲和自豪!” 北悦“切”了一声,弹了下她的脑门,将旁边一个大袋子拎过来。 “这里是一些我没穿过的品牌衣服,刚买没多久,一时半会儿也穿不上了,你要不嫌弃就拿去穿。” Ada一看,全是大牌经典款,惊得半天合不拢嘴,迭声道:“不嫌弃不嫌弃,老大,你这不会是提前给我发年终奖吧?” 北悦轻笑一声,“算是年终奖的一部分吧。” 她又拎过来两个化妆包,里面都是些不适合孕妇用的护肤品和化妆品,没拆过封的,都给Ada了。 Ada激动得嗷嗷直叫,自从跟着北悦之后她没少跟着老大吃香喝辣,久而久之她也将北悦待她的好当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直到上次同学聚会,听着同学们对上司、领导的种种抱怨,以及对现状的不满和吐槽,她才知道在同学里面她是目前混的最好也是赚的最多的一个,这都是因为摊上了个好老板啊。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姑姑也时常告诫她,将心比心,北悦那样器重她,她一定不能辜负她的栽培和信任。 Ada来见北悦一趟,基本上是满载而归,临走之时她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 “对了老大,差点忘了告诉您。上次故意在公司上下散播您谣言的人被我和依依查出来了,经过多方指证,幕后黑手,正是秦露。” 北悦心倏然一沉,果真是她。 219章背后捅刀子的人 季南霆下班回到家之时,北悦正披着毯子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望着窗外发呆。 今天外面又飘起了小雪,夹着风霜,刮在脸上跟下刀子似的,季南霆在外面抖落了一身冰雪才敢踏进屋子,搓热了手,过去抱北悦。 在她脸侧落下轻轻一吻,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摸了摸她的肚子,似乎又大了一些,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处,问道:“怎么了,心情不好?” 北悦神情冷冷淡淡,眼底郁郁青青,闷闷不乐地问,“你说,人长大了之后,真的会变得面目全非吗?” 季南霆知道能够让北悦产生这样的情绪,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认认真真地回答她,“人成长过后,或多或少都会有些改变的。” “那人的心,也会变得那样彻底吗?” 北悦处理完手头的文件,就在窗边枯坐了一下午,心窍一阵阵地发冷,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人的心会变黑? 季南霆坐到她对面,将她的脚丫子放在腿上,轻轻揉搓着给她暖脚,声音低沉,“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本性是很难改变的,有的人性本善,有的人性本恶,好的很难坏,坏的也很难好。或许后天环境能够把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但多数时候这只是一个借口,说到底,还是本性的问题。” 北悦微微蹙了蹙眉,“你不要跟我饶舌,我听不懂。能不能说的直白些。” “简单点说,就是人是不会变得那般彻底的,有时候你以为她变了,其实是你以前没有发现她的本性而已。” 北悦凝眸看着他,“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季南霆扯开嘴角微微一笑,“你身边在意的朋友就那么几个,能够引得你这么多愁善感的,用鼻子想也能知道是谁了。” 北悦一阵胸闷气短,她就知道什么也瞒不了他的眼睛。 “上次在写字楼散播谣言说我不知检点,给你季小爷戴绿帽子的人,正是秦露。” 季南霆继续给她揉着脚丫子,点点头,“嗯,我知道。” “你知道?”北悦猛地把脚收回来,盘起腿来虎视眈眈地看着他,眯了眯眼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季南霆略略回忆了一下,“挺久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让我怎么跟你说,当时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我怎么忍心让你雪上加霜呢?” 北悦凛了凛眉心,显然对他的解释并不满意,她从来不是个玻璃心,虽然知道真相免不了再受一次打击,但也比一直蒙在鼓里要好得多。 季南霆看出她的不悦了,抬手在她脖颈处的肌肤上轻轻摩挲着,“现在你知道是昔日的好友在你背后捅刀子了,你打算怎么办?” 他冷不丁一句话问出来,倒是令北悦不由语塞。 是啊,她能怎么办呢? 按照她以前的性子,遇到这种恶劣卑鄙的行径,那必定是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可是秦露不是陌生人,她是她昔日最亲近也最信赖的姐妹。 这样的背叛和中伤,比陌生人的恶意要扎心百倍,更悲哀的是,这样的结果,竟然在她意料之中。 其实季南霆说的没错,并不是秦露变了,而是她从未真正了解过她的好姐妹。 不要把锅甩给娱乐圈,到底还是人心不古,怨不得别人。 “也不用你去收拾她了,自作孽不可活,她已经遭到报应了。”季南霆用最平淡的语调说着最冷酷的话。 北悦疑惑地抬起头,季南霆掏出手机调出新闻热点给她看,竟然都是有关秦露的新闻——【秦露与银河老总夜宿酒店,被老总夫人当场捉奸在床】、【秦露小三插足郑氏夫妇,清纯形象尽毁】、【银河影业老板娘扬言封杀秦露,除非她当众下跪道歉】、【新晋歌手秦露成小三,歌唱事业怕是要凉】…… “这是……”北悦瞪大眼睛,微微皱眉看着季南霆,“你派人干的?” “不是我。” 季南霆忙举起手来,一脸无辜地否认,“虽然这些证据我早就有了,但我还不至于用这种方式逼她退出演艺圈,是被别的媒体给盯上了。” 北悦刚刚是急火攻心了,她不该怀疑季南霆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不是那样的人。 “那秦露现在怎么样了?” “不清楚,想来过的不会太好。” 季南霆实话实说,“她得罪的是银河影业的老板娘,公关危机自然是不可能替她处理的,小三的帽子一扣上,单是媒体和网友的唾沫都能把她淹死。” 北悦想了想,让季南霆帮她把手机拿过来,季南霆听命去拿了,却又把手机往后一收,“你不会要给她打电话吧?” “给我。”北悦沉着脸道。 季南霆拗不过她,只得将手机递给她,心里暗叹一口气,她到底还是心软了。 人人都道北悦面冷心硬,其实真正了解她的人都知道,没有人比她的心更软了,不是她足够软弱,而是她足够善良。 善良的人,一般都比较心软。 可是在秦露的事情上面,季南霆倒真的是希望北悦不要那么心软,那个女人差点害他“失身”,这个仇他可一直都记在心里呢。 北悦拨了秦露的电话,却是关机的状态,连打了三个,都是这样,她冷着脸撂了电话,把被子一掀就从沙发上下来,披上外套就要往外走。 “哎哎……”季南霆忙拦住她,“你要去哪儿?” “我得去找她。”北悦在脖颈处绕上围巾,道:“你不了解秦露,她看着挺没心没肺的,其实特玻璃心,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怕她会想不开。” 季南霆皱眉,“想不开?不至于吧。” 北悦一抿唇,不跟他废话,提步就往外走,季南霆无奈,忙也拎起外套追出去,“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 外面雪依然在下着,在地面上覆上薄薄一层,日暮也已经落了下来。 路上打滑,季南霆不敢开的太快,北悦却心神不定的,眼皮一直在跳,不停催促着他,“快点,再快点……” 总算是到了秦露的住处,不比她和伍媚都已经买了房子,秦露一向是月光族,挣的那点钱全买包买录音设备了,因此一直租住着单身公寓。 北悦已经好久没来这儿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还住不住在这里,可是一时间也想不到别的去处。 这边是一些老房子,没有电梯,北悦一马当先三步并两步地往六楼爬去,季南霆在后面追着媳妇,看得心惊胆战的,不停地嘱咐说“慢点”。 转到601,北悦微微喘了两口气,走上去敲了敲门,敲了半天也没人应。 “应该是不在这儿住了,咱们走吧。” 北悦落寞地跟季南霆转身离去,却突然想起来,“哎等等,我想起来了,我有她家的钥匙。” 以前她来的勤,秦露是个宅女加网瘾少女,平时除了录歌一般就是在家打游戏,造的跟猪窝似的,她实在看不过去,便隔三差五过来给她收拾一番。 秦露个懒虫,嫌给她开门麻烦,便直接多配了一把钥匙,连她爸都没有的钥匙,北悦这里却有一把。 北悦在包包里翻了半天,还真找到了,回头对着锁转了两圈,打开了门,迎面就是一片漆黑,昏暗的光线下还散发着又浓又重的血腥味。 季南霆嗅觉比她还要敏锐,嗅了两下,“怎么血腥味这么重?” 两个人对视一眼,在心里猛叫一声:不好! 闯进屋子,打开灯,适才发现一地的血水,从浴室的方向流出来,奔向浴室,映入眼帘的场景,让北悦忍不住捂住嘴巴,失声叫出来—— “露露!” 220章有这样当爹的吗 鲜血染红了一缸水,秦露就这么躺在浴缸里,腕上是被水果刀切割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她闭着眼睛,一张脸苍白而平静,只眉心处还微微蹙着,显示出清晰的痛楚,血混着水嘀嘀嗒嗒自浴缸溢出来,流了一地。 北悦被眼前的场景彻底惊住了,没来由地一阵腿软,季南霆也吓了一跳,慌忙伸手去扶她。 勉强站稳,北悦哑着嗓子,颤声道:“快,快救她……” 救人要紧,季南霆一边拨打120,一边走上去探了探秦露的鼻息和脉搏,虽然微弱,但至少还是在跳动的状态,赶紧俯身将人从浴缸里抱出来。 上了救护车,医生护士对秦露进行紧急抢救,北悦在一旁帮忙扶着秦露的手腕,脸色惨白一片,不比秦露的强到哪儿去。 救护车后面跟着好几辆车,举着摄像机对着救护车不停地拍拍拍,像是饿久了的豺狼终于发现了猎物。 在季南霆抱着奄奄一息的秦露走出公寓的时候,在周围埋伏已久、伺机而动的媒体就一哄而上了,差点因为他们的包围和阻拦耽误了急救。 护士急匆匆推着秦露进了抢救室,北悦被挡在外头,扒着窗户往里面张望着,胸腔里像是有一柄重鼓在不停地捶打着。 季南霆伏在她耳边轻慰几句,扶着她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媒体们匆匆而至,瞬间包围了北悦和季南霆,长枪短炮朝他们一窝蜂地涌来,“季总、北总,请问秦露是因为羞愧难当所以才自尽吗?” “秦露是割腕了对吗?那她现在情况如何,有没有生命危险?能不能具体介绍一下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作为秦露的朋友和昔日老板,请问你们对她割腕一事怎么看?是否也觉得是骚浪贱的咎由自取?” 北悦猛地抬起头来,锐利的目光射过去,“你说谁‘骚浪贱’?” 那个提问的记者吓了一跳,“没,没说谁……” 北悦勃然大怒,冷声道:“骂别人骚浪贱之前能不能先对着镜子照照自己?你们又有多好看,多高尚?” 她是真的生气,秦露现在还命悬一线在抢救室里抢救,这些人却还在这说风凉话落井下石,所谓的媒体人,是不是太卑劣了? 季南霆也对这些无良媒体不悦很久了,鹿眸抬起,淡淡一扫。 “北城娱乐,点石传媒……我记住了,五秒钟,如果你们不走,媒体这碗饭以后就不要吃了。五……” 刚开始数数,媒体记者们便四散而逃,谁都知道季家新上任的总裁不好惹,一个不高兴就横扫媒体界,仗势欺人还不招黑,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年头流行霸道总裁,尤其是像季南霆这样年轻有为又英俊帅气的小狼狗总裁,但凡有人在网上抨击他,就会蹦出来一大波迷妹联合起来怼死你。 惹不起啊惹不起…… 赶走了烦人的媒体,北悦再不强撑,歪倒在季南霆的怀里,红着眼睛,“你说,她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呢?” 季南霆目光柔和地看着北悦,口吻却是淡淡,“网络暴力,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曾经获得多少赞美,有朝一日也会遭到多少诋毁。” 现在有一个词叫做“捧杀”,很多一上来被黑惨的明星,往往能够化悲愤为动力,慢慢通过自己的努力和魅力让黑转路,路转粉,那便是某冰曾经说过的“我挨得住多深的诋毁,就经得住多大的赞美”;也有的刚刚出道之时便一炮而红,被媒体粉丝各种吹捧,突然有一天从云端跌落,心里自然受不住。 季南霆对秦露自杀一事虽然有那么一丝震惊,但震惊过后并没有泛滥起多少同情,因为她也的确不值得。 她造谣北悦,害她被人指手画脚、说三道四的时候,可曾想过“人言可畏”这四个字? 伤害别人的时候心倒是挺狠挺硬的,怎么轮到自己身上就这么玻璃心了呢? …… 经过一下午的抢救,人总算是救活了,但由于失血过多,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观察。 北悦给秦露的父亲打了个电话,刚说到“秦露自杀”,还没来得及说“不用担心”,那边就骂骂咧咧来了句,“死了正好”就挂了电话。 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北悦先是懵了几秒,紧接着是一股三味真火蹭地就冒了上来,狠狠搓着牙花子骂道:“什么玩意?人渣!” “那边怎么说?”季南霆问。 北悦黑着脸把她和秦父极其简短的电话重复一遍,气得脸色铁青,“这什么爹啊,合着女儿不是他生的是不是?” 凉薄冷酷到这地步,真是跟她妈有的一拼,这些个当爹妈的,不知道的真以为她们不是亲生的呢。 “电话给我,我来跟他说。” 季南霆淡定地拨出号码去,在那边开头之前,淡笑一声,“秦局,是我,季南霆。” 北悦坐在一旁,拧着眉听季南霆简单跟对方寒暄两句,然后切入正题,“知道您忙。不过您今儿要是不来,恐怕以后想忙都没机会了。” 话音刚落,北悦就听见电话那头刚刚还跟她不说人话的秦局长突然不横了也不屌了,孙子似的唯唯诺诺道:“我立马就去,现在就去,哪家医院啊?” 权势真是个好东西。 能让一个堂堂局长在前一秒还威风八面,下一秒就屈尊降贵。 多么讽刺。 电话挂断,北悦就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当中,血浓于水的亲情,有时候真的也不过如此,对秦局和她母亲这样的人来说,亲情永远不如利益来的重要。 秦局长一看就是跑过来的,矮胖的身躯远远看着像一坨肉在往这儿滚,他跑的满头大汗,赶到之时不先问秦露病情,而是不住跟季南霆道歉,说是堵车。 那样油腻恶心的嘴脸,北悦真是一眼都不想看下去,将一堆缴过费的单子和病历丢进他怀里,冷着脸就走人了。 季南霆扔下一句“你的闺女,你自己照顾吧”,就抱着衣服追媳妇去了。 给北悦披上外套,拥着她上了车,季南霆第一时间就打开热风,再拧开保温杯把热水递给北悦,“先喝点热水暖暖身子,一会儿就到家了。” 外婆已经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了,在电话里就不停地数落他怎么能把北悦带出去呢,她现在的情况就适合静养,哪儿也不能去,巴拉巴拉骂他半天。 季南霆也是满腔委屈,他又何尝不知道,可他说了不算,北悦才是主子,是祖宗,她说要去哪儿他敢不从吗? 北悦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热水,胃里那股火非但没消减,反而更旺盛了,气得直踢车。 季南霆心疼的,“媳妇,轻点儿。踢坏了车没事,别踢疼了脚。” 北悦气咻咻的,“你说他像话吗?自己的亲生女儿割腕自杀,还差点命丧黄泉,他个当爹的连一句关心都没有吗?就这么吝啬吗?” 她是想到了自己,在她被盛伊凡打得遍体鳞伤,也差点流掉孩子的时候,住院期间,她母亲便是连面都没露一面。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当父母都不是那么在乎的时候,她们又该怎么去心疼自己? 季南霆轻叹一口气,其实今天并不是他第一次见秦局长,之前在酒会上见过一次,还是秦露特地引荐的,那个时候北悦正在跟他闹分手,秦露自以为有机可乘,而秦局长在得知他的舅舅是邓厅长的时候,也表现出了强烈的热情,一个劲儿地把秦露往他身边推,各种明示暗示着希望他们能够在一起。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这位秦局长不是什么好父亲。 虎毒还不食子呢,连亲生女儿都不爱的男人,人格能高尚到哪儿去,高官厚禄于他而言,恐怕很快便是曾经拥有了。 221章十八岁喜欢上你 【秦露自杀】的新闻很快以风吹落叶之势席卷整个娱乐圈,唯恐天下不乱的喷子一边吃着瓜一边叫嚣,说秦露是自我炒作,博取同情。 “这绝对是炒作!要真想死直接跳楼不就好了,干嘛割腕啊,又疼又慢,傻B吗?” “一个破坏人家家庭的第三者连礼义廉耻都不懂,有那么强的自尊心吗?别逗了!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不信。” “小三滚出娱乐圈!小三滚出娱乐圈!小三滚出娱乐圈!重要的话说三遍!” “……” 秦露一时间成了全民公敌,人人喊打,曾经跟她同台PK过的米娜更是在微博发文直揭秦露的人品,说她卖耿直人设,实际是个抢闺蜜男友的心机女。 而昔日演艺圈那些与她交好的姐妹们,竟无一人出来帮她说话,每个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新闻热度持续发酵,将远在法国度蜜月的伍媚也惊动了。 刚刚吃过晚饭,伍媚就给北悦发来了FaceTime,时差的关系,北城这边夜幕降临,法国那边却还是艳阳高照的中午。 伍媚应该是刚睡醒,身上还穿着睡衣,脸上却是一副惊魂甫定的模样,“我刚刚看到秦露的消息,怎么回事,现在人怎么样了?” “已经脱离危险,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了,不用担心。” 伍媚这才轻舒一口气,“那就好。给我吓个半死。” 到底姐妹一场,绝交归绝交,到了生死关头说漠不关心也当真是做不到,但也仅限于此了,再不会像以前那样还站在她后面义无反顾地支持她。 毕竟错了就是错了,无论因何缘故,秦露做小三是事实,而这一点在北悦和伍媚这里,都是嗤之以鼻的事情。 又交流了几句,北悦知道伍媚在欧洲玩的风生水起,也不想她影响心情,说秦露这边的事有她盯着,让伍媚好好玩,别担心。 挂了电话,北悦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眼看着临近年关了,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个年过的,着实不太平。 周浩出狱的事情已经落实了,是被一个大佬动用关系给取保候审了,偏巧这位大佬北悦认识,不是别人,正是她曾打过交道的龙城山水集团的廖总。 廖长波。 北悦并不清楚周浩是怎么跟廖长波扯上关系的,但他由此而出狱是事实,盛依诺婚礼上的“性爱”视频,也是他嫁祸给北悦的。 因为陈怡的事情,北悦和周浩成了死对头,北悦毁了他的演艺事业,周浩后来怀恨在心跟盛依诺一起绑架她,反而把自己坑进了看守所里。 一出看守所就开始兴风作浪,直觉告诉北悦,这个周浩一定还会找她的麻烦,她倒也不怵,陈怡的死,她到现在还没办法释怀呢。 想起陈怡,又是另一番心绪,北悦去商场采购了不少年货,给陈怡父母寄了过去,算是替陈怡献上一份孝心。 陈怡还有个弟弟,马上也到了快高考的年纪,学习成绩很好,想要报考北城大学,北悦跟他交流了一番,让他尽管好好学习,到了北城自有她照应。 电话还未挂,季南霆就端着果盘走了进来,北悦看了他一眼,对着屏幕道:“照顾好你爸妈,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 “知道了,谢谢姐姐。” 视频里的少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挥手跟北悦saygoodbye。 季南霆将一块蜜瓜填进嘴里,有些吃味地问道:“这小帅哥谁啊,聊得那么开心?” 北悦将手机放置一旁,从他手中将果盘接过来,随口道:“陈怡的弟弟陈牧,打算考北城大学,也想学建筑,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季南霆微微蹙了蹙眉,“他,为什么要征求你的意见?” 北悦瞥他一眼,“陈怡不在了,我就是他姐,弟弟征求姐姐意见,不可以吗?” “可以……”季南霆拉长音,耸眉耷眼,闷闷不乐的,不时向北悦飞去两枚哀怨的小眼神,可怜巴巴的。 北悦静静地看着他,用牙签插了一块蜜瓜递到他嘴边,季南霆也罕见地没给她这个面子,反而把脸偏向一边,脸臭臭的。 “不吃?”北悦微微眯起眼睛,问。 季南霆哼一声,“不吃。” “不吃算了,都是我的。”北悦很不客气地抱着果盘走到书桌旁,也不理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邮件。 季南霆坐在原地,望着北悦的方向,眨巴了两下眼睛,还以为媳妇会哄哄他呢,结果连理都不理,压根就不拿他当回事。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生气了,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季南霆走到衣柜前,解开扣子脱下衬衣,把里面的白色背心也脱下来,露出坚实挺直的后背,小麦色略带点白的肌肤,肌肉线条十分吸晴。 北悦没忍住,往这边瞄了两眼,季南霆仿佛能感受到身后的目光似的,偏过身子回转过头来,北悦不动声色地把目光收回去。 季南霆双眸微微眯了眯,唇角也微微上扬了些弧度,“啪嗒”一声解了腰带,很快长裤也落了地,露出两条修长笔直有力的腿,还有挺翘的屁股。 北悦知道这小子在故意诱惑他,却还是没禁住诱惑,眼睛又不自觉地望了过去,这会儿季南霆转的快,正好对视上她的目光。 “为什么偷看我?”季南霆气势汹汹地问。 北悦目光下移,落到他的三角区域,看着子弹头包裹下的凸/起,朝他勾了勾手,“过来。” 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季南霆这样想着,却还是很没骨气地朝她走了过去,将完美的身躯往北悦面前一站,傲然道:“那个小屁孩肯定没我这样的身材。” 北悦个小色女,伸手摩挲着季南霆那结实有力的腹肌,觉得手感真是不错。 季南霆退役之后一直没疏于锻炼,每天清晨起来都会跑步,还经常让她坐在他背上做负重俯卧撑,一有时间就会到健身房挥汗如雨,才有这样的好身材。 北悦自然是最大的受益者,每天看着这样一张英俊的脸,再看到这样一具好身材,就什么烦恼都没了,觉得生活还是充满美好的。 她正爱不释手着,一时间没听仔细他的话,“什么小屁孩?” 季南霆没好气道:“就那个叫陈什么牧的。” 这酸的……醋味都浓的刺鼻了。 北悦掀起眼皮,无语地看着他,“跟一个小孩吃醋,你可真有出息。堂堂季小爷什么时候这么不自信了?” “十八岁了,不小了。我也是十八岁的时候喜欢上的你。” 季南霆突然俯身下去,盯着她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所以,任何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出现在你身边,甭管是哥还是弟,对我来说都是危险分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 北悦简直哭笑不得,“喂,我是个孕妇哎。你什么时候见过对孕妇还会感兴趣的男人?” “很多。” 季南霆义正言辞,有理有据的,“萧红不就是这样么,萧军和端木蕻良都是在她怀孕的时候爱上的她。” 北悦一愣,蓦地想起昨晚两个人闲来无事一起看了电影《萧红》,观影之后两个人都是唏嘘不已,陷入一片沉思当中。 她感慨的是萧红一生坎坷而孤寂的命运,这家伙却完全放错了重点,难怪昨天晚上就觉得他情绪不对头,抱着她胡言乱语的说了好多话。 她抬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忍不住笑道:“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我有人家萧红那么大的魅力吗?” “当然有。” 季南霆危机感特别重的样子,“你都不知道你的魅力有多大,但凡是走进你的人,都会被你吸引。” 因为北悦太真实,这种真实的力量,会撼动一切喜欢真实的人。 女人都如此,男人更是不必说。 222章只要能适可而止 北悦是个自信的人,但她从不自恋,也不觉得自己的魅力有季南霆说的那么夸张。 她拍拍他,“穿衣服去,一会儿人进来了。” 季南霆撇撇嘴,换了一身浅蓝色的家居服,整个人看上去特别阳光俊朗,迈着大长腿走过来直接将北悦打横抱起。 北悦微惊,低声叱他,“干嘛啊?” “陪我聊聊天。” 季南霆今天正式放了假,年前一直在忙,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媳妇,心里一直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如果北悦要求他在家里陪着她,但季南霆一定二话不说放下一切工作也会陪在她身边,可北悦从来不是黏人的性子,也不会主动要求陪伴。 北悦再次被他放在沙发上,用毯子盖住大半个身子,支使他道:“把果盘拿过来,我还没吃完呢。” 季南霆立马将果盘重新端过来,亲自喂老婆吃水果。 这样的时光太惬意,不自觉地让人放松神经,季南霆半倚在沙发上,支起脑袋看着北悦,摸了摸她的肚子,“四个月了吧?” “嗯。”北悦吃的很专心,怀孕也是有好处的,吃再多东西都没有什么负罪感。 季南霆痴汉脸看着媳妇,很认真地说:“我年后就不回公司上班了,在家陪你安胎好不好?” 北悦抬头看他一眼,略略想了一下,很干脆地拒绝道:“不要。” “为什么?” 季南霆表示很受伤,“你不想我在家陪着你吗?” “想啊。”北悦很诚实,但另一个想法更诚实,“可是我更想你挣钱。” 季南霆呆愣一秒,继而忍不住哈哈大笑。 这财迷媳妇,真是没治了。 …… 因为身体状况不适合坐飞机颠簸,这会儿正是春运高峰期,季南霆也不放心让北悦坐动车来回颠簸,一番商议下决定还是不回老家了。 爷爷奶奶知道她怀孕的消息,更是各种拦着不让她回去,北悦一边闷闷不乐地应着,一边用凶恶的眼神瞪着旁边的季南霆。 挂了电话,北悦就直接上手了,一脚踹过去。 “你这个大嘴巴!谁让你不经我同意把我怀孕的消息告诉爷爷奶奶的?” 季南霆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赔笑道:“早晚都得说么。” 那也得我来说啊! 给北悦气的……这臭小子,越来越会先斩后奏了。 转眼便是除夕,北悦一大早便心神不宁,往老家打电话,一直打不通。 她都坐不住了,一个接一个地打,却一直没有人接,这一大清早的,爷爷奶奶能去哪儿,难道是去赶早集了? 想了想,找到表叔的号码拨了过去,请他帮忙去爷爷奶奶家看一下。 不一会儿朵儿敲门进来,“小舅妈,吃早饭了。咦,小舅舅不在家吗?” “一大清早就出去了,说是出去帮外公办点事。” 吃过早饭,北悦习惯性地要帮忙收拾碗筷,被老太太拦住了,“这不是你该干的事,别忙了。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北悦被老太太牵着手回到房间,刚在沙发上落座,老太太就开口道:“年后我想找个时间,跟你妈妈谈一谈。” 一愣,北悦反应过来,“您指的,是婚礼的事?” 老太太点点头,“南霆跟我说了,你们想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举办婚礼,也好,婚礼是件累人的事情,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适合受累。” 北悦没想到这件事情还能有转机,不由惊喜,又忐忑地问:“那外公那里,能同意吗?” “不用管他,家里的事情我说了算。”老太太很霸气地摆摆手。 北悦忍不住想笑,憋住了。 “至于你父亲的事情……”老太太话音一顿,“虽然有关部门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但毕竟时隔多年,证据方面肯定不是那么充分,哪怕能给你父亲正名,可若想给‘凶手’定罪,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北悦笑容收敛下来,良久点点头道:“我明白,能够给父亲翻案已经是意外之喜。至于我母亲和继父那里,我自有安排。” 老太太轻叹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我理解你的心情,所以并不想劝你。凡事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其他的,就随心所欲而行就好了。” 北悦扯动一下嘴角,“谢谢外婆,我省得的。” 老太太一笑,“天塌下来,有我们帮你顶着呢。现在,我们是一家人。” “一家人”三个字戳中了北悦柔软的心弦,眼眶有些湿润,她甜甜地笑了,这段时间住在邓家,确实让她体会到了久违的“家”的味道。 “不过,”老太太话音一转,“一家人可不止我们这几个。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北悦愣愣的,不太明白外婆的意思。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嗓音,“我们回来了!” 季南霆的声音。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老太太颇为兴奋地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就要出去,看一眼还坐在沙发上的北悦,“走啊,一起出去看看。” 老太太拉着北悦的手出去,笑道:“你看看谁来了?” 北悦定睛一瞧,客厅里,刚刚进门的,如今站在季南霆身边的,可不就是她的爷爷奶奶! 鼻尖一酸,两行热泪倏然滑落。 北悦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嘴巴抽动了两下,颤抖着唤了声“爷爷奶奶”,就扑过去抱住了他们,趴在他们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 不是委屈,也不是心酸,就是单纯地想哭。 她以为这个年没有办法陪爷爷奶奶过了,一想到二老孤孤单单地在老家过年,心里就难过愧疚得要死,万万没想到外公外婆会直接将爷爷奶奶接过来。 北家老太太一见孙女哭,也不行了,一时间老泪纵横,连北老爷眼眶也跟着红了。 季南霆在一旁看着,心里也不好受。 他知道北悦外表看上去有多坚强,内心就有多柔软,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心里受的伤有多重,他能不知道吗? 即便是在他面前,她依然是藏着情绪的,可只有碰到心里最亲最爱的人,才会将情绪一泻千里。 季南霆在心里轻叹一声,想要让北悦完全信靠依赖他,看来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这是跟着我受委屈了,我的错我的错。”季南霆说着,放下行李也加入“抱抱”的阵营,“来来,我也抱一下。” 几句不正经的调侃,让众人破涕为笑,北悦也忍不住笑了,脸上还挂着泪呢,拍他一巴掌,“你又瞒我,爷爷奶奶要来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讲?” “这不是想着给你一个惊喜么。” 季南霆柔声哄她,拿朵儿递过来的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又赶紧请爷爷奶奶坐。 邓家二老也忙请北家二老坐,寒暄几句过后,北悦才知道原来邓老爷子直接派直升飞机过去接的爷爷奶奶,不禁张大嘴巴,半天合不拢嘴。 她朝季南霆投过去惊讶的眼神,后者冲她眨了眨眼皮,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放心吧,飞机开的很稳,二老心脏也很健康,兴奋了一路呢。” 爷爷奶奶的身体状况她很清楚,他们做直升机过来她也不担心,她惊讶的是,邓家二老竟然能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真是有心了。 两边的老人并不是第一次见面,以往北谷丰军务繁忙没时间回家过年的时候,便会派人把二老接到北城。 北老爷子年轻之时也当过兵,参加过战争,因此和邓老爷子很有的聊,两位老人家喝着茶下着棋,相谈甚欢,家里一时间欢声笑语的。 晚饭过后,北悦怕不方便,原本是想带爷爷奶奶回她那边住,被邓老爷子严词拒绝了。 “有什么不方便的,家里又不是没有住的地方,大晚上的别来回折腾了,就住这儿,听我的。” 季南霆赶紧收拾了一间最宽敞的客房给爷爷奶奶,殷勤备至的,便就这么住下了,临睡前,北老太太把北悦叫到房间,祖孙三人聊着悄悄话。 老太太端详着北悦微微隆起的肚子,轻轻摸了摸,“四个月了,是不?” “嗯嗯。”北悦点了点头。 “到底是双胞胎,这肚子看着是比平常孕妇看着大些。我们老北家祖坟上冒青烟了,竟然能怀上双胞胎。” 老太太一脸感叹,旋即又郑重地嘱咐,“虽说过了三个月的危险期,但还是不能放松警惕。我听说你外婆说前几天还见红了,怎么回事啊?” 北悦红了红脸,“没什么,意外而已,以后注意点就好了。” “瞧你这小样儿,什么意外,肯定是你们没忍住,‘活动’了吧?”老太太一针见血地说出事实真相。 “奶奶……”北悦脸红成了西红柿。 在旁边坐着的北老爷子闻言也轻咳了一声。 “你咳什么?”老太太瞪眼睛过去,“就跟你年轻的时候没干过这缺德事似的。就因为你当初的冲动,儿子差点没保住。” “咳咳咳……”北老爷子这回是真咳嗽了,脸色红里透着黑,瞪眼睛道:“当着孩子的面呢,胡说什么。” 北悦低着头,忍着笑,权当自己没有听到。 原来爷爷年轻的时候,也这么不正经啊,不过也是人之常情。 这一点北悦想的挺通透的,你不让男人搞,他就得出去跟别的女人搞,她相信季南霆爱她的心,却并不敢完全信任他的“小弟弟”。 所以,只要“适可而止”,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223章你舍得忍痛割爱 北家二老大年初三返程回家,临走之前特意去墓园看望了儿子。 外面数九寒天的,北悦被强制要求留在车里,不许出来,只能趴在窗边眼睁睁地看着季南霆扶着爷爷奶奶拾阶而上,一脸哀怨。 她将父亲能够翻案的可能性跟爷爷奶奶说了,二老闻言震惊不已,知道来龙去脉后又倍感心酸。 时隔多年,他们万万没想到儿子的事情还能有转机。 从墓地回来,二老的眼眶都有些红,上飞机之前,老太太紧紧抱着北悦,颤着嗓音在她耳边道:“好孩子,你是你父亲一生最大的骄傲。” 北悦含着泪,笑着对奶奶说,“父亲也是我一生最大的骄傲。” 送走了爷爷奶奶,北悦在邓家一直住到正月十五,去医院做了产检,确定各种指标回归正常后,她还是坚持回到自己的住处。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到底还是自己的地盘呆的舒服,只是没住几天,就被季南霆连人带行李搬到了季公馆。 一开始北悦当然是拒绝的,后来季南霆苦口婆心与她商量了一番,想要把他们两个的房子并起来,打通后装修成一间大的HOUSE,提前为俩孩子盖窝。 添上两个孩子之后家里地方确实窄了些,北悦想了想便同意了,但室内设计她必须参与,一定要保留住自己的私人空间。 季南霆很尊重她,且告诉她,“你不是看上我那个灯架了吗?到时候就装进你房间里。” 北悦眨眨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舍得忍痛割爱?” 季南霆情话张口就来,“谁让我更爱你呢。” 北悦感动得很,立马献吻。 …… 面对外界各种传说的季家多么有钱,北悦一直没有多少概念,直到入了季公馆,才觉得北城首富真的不是传说而已。 季公馆占地25余亩,比两个足球场都大,私人游泳池可以媲美湖泊,后院是庄园,种花种草种树,地下是酒窖,旁侧超大草坪直接建成高尔夫球场。 在寸土寸金的北城,能够拥有这么大的一栋别墅,绝对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壕”。 原来季南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啊。 正式入住季公馆第一天,北悦就拍着季南霆的肩膀道:“让你陪着我窝在一栋一百来平的小公寓里,实在是委屈季小爷了。” 季南霆不以为然,“房子大不大不重要,重要的是陪你一起住的人。” 从顾家母子搬进季公馆的当天,季南霆就拎着行李走人了,与不喜欢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分分钟都是要窒息的节奏,他一刻也呆不住。 把顾家母子赶出去之后,季南霆就命人将他们的东西全丢了出去,该捐的捐,该烧的烧,不让季公馆留有他们一丝一毫的痕迹和气息,这才满意。 他将顾云淮雇来的人都辞退了,通通换上自己人,且把李姐从老家召了回来,继续负责照顾北悦。 北悦也正式成为季公馆的女主人,感觉还蛮爽的。 但是,北悦没怎么沉浸在“嫁入豪门”的喜悦中,房子再大、钱再多,也是别人的,不是她自己赚来的摸ney,给不了她安全感。 所以,该上的班还是得上。 麦悦年前接了不少订单,年后一上班就进入了繁忙的工作状态,员工们很卖力,只是老板们的状态都有些不对头。 怀孕四个月的北悦本应该是安胎的状态,整个人从回来上班后却像打了鸡血一样,精神饱满,不知疲惫的,完全不像个身怀六甲的孕妇。 反而平时斗志昂扬的麦琪不知怎的,年后就一直蔫哒哒的,像是受了什么打击,情绪一直恹恹。 这天一下班,麦琪几乎是卡着点准备下班,被北悦在门口截住,“今晚有事吗?” 麦琪愣愣地答道:“没事啊,干嘛?” “那好,晚上来我家吃饭吧,季南霆朋友搞到一批长崎空运过来的新鲜海胆和生鱼片,今晚要一展厨艺,一起尝尝呗。” “海胆啊。” 麦琪黯淡的眸子亮了亮,总算是恢复了几分精气神,“那还愣着干嘛,走啊。” 北悦知道她爱吃日料,见她吃货模式上线,不由笑了,“不急,你先等会儿,我还几张设计图没看完,看完再走。” “哎呀,设计图可以明天再看,海胆过了新鲜劲儿就不好吃了,走吧走吧。”麦琪火急火燎的,直接过来给她穿上外套,拎起包拽着人一起下了班。 到了季公馆,麦琪就迫不及待、摩拳擦掌地进了厨房,一路兴奋地喊道:“海胆在哪儿呢,让我瞧瞧个头有多大?” 季南霆正坐在桌边品着红酒,与朋友愉快交谈着,而今晚的大厨,正有条不紊地做着海胆。 厨房是开放式的,做饭过程可以看的一清二楚,大厨的风采也一览无余,他穿着一身日式的黑色围裙,动作娴熟地处理着手上的海胆。 透过开放式的空间,麦琪在看到大厨侧脸的一瞬间,就僵在了当场,反应过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转身,要跑—— 北悦跟在她后面,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哎,哪儿去啊?不吃海胆了?” 麦琪瞪她,咬牙切齿的,“你怎么没告诉我他也在……” “他?你说乔治先生吗?”北悦扮无辜状,“我说了是南霆的朋友啊。我以为你知道是谁呢。” “我怎么会知道……”麦琪简直要吐血,她要知道是乔治,打死也不会来,这北悦分明是故意搞她,绝对跟季南霆呆久了,都学坏了。 身后一道清淡的声音传来,“今晚不止有海胆,还有刺身、烤鳗鱼。” 麦琪喉咙滚动了两下,到底禁不住诱惑,转回了身。 北悦见麦琪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不情不愿地走向厨房,忍不住想笑,给一旁看热闹的季南霆使个眼色,“老公,陪我上楼换件衣服。” “好嘞。”季南霆乖觉得很,立马拥着媳妇离开,将厨房的空间留给后面两个人。 麦琪知道这俩人是故意设局坑她呢,却也怪不得别人,都是她自己禁不住诱惑,再一瞅眼前之人,觉得这个饭局的诱惑十有八九是他安排的。 不过坐在这里,看着他亲手做饭的场景,也不知怎的,什么气也生不出来,反而觉得这一趟来的很值。 因为这么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了,从她离开美国之后…… *** 北悦和季南霆在房间里磨叽了好一会儿才下来,一进厨房,就看到乔治在喂麦琪吃寿司,而麦琪跟个馋猫似的张着嘴,巴巴的。 画面实在太美……北悦和季南霆不由对视了一眼,觉得他们是不是应该退出比较好? 正准备撤,乔治发现了他们,表情没有一丝不自然,反客为主地招呼他们,“来的正好,海胆已经做好了。” 季南霆和北悦只得走过去,乔治的厨艺还真不是花架子,海胆香味扑鼻,一枚枚精致玲珑的寿司也如艺术品一样,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 麦琪不知何时也站在乔治的身边,正戴着透明手套笨手笨脚地做着寿司,明明是一样的食材,却完全做成了另外一个模样,扭曲的像条蜈蚣。 她卷起来,费劲地切开,夹起一块递给北悦,“来,尝尝我做的。” 北悦看着那枚都快散架的寿司,觉得实在丑的难以下咽,往季南霆身后躲了躲,摇摇头道:“不要,我吃乔治学长做的。” 麦琪遭了嫌弃,委屈又可怜,嘴巴也扁了下来。 “我吃。”乔治俯首下去,张口从她指间把寿司舔走,还吮了一下麦琪的手指,激的她手一滞,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立了起来。 乔治低头看着她,见她呆呆傻傻的模样,觉得可爱至极,心痒情动,直接俯身下去,吻住了她的唇。 224章宁教我负天下人 一个猝不及防的吻,惊的麦琪落荒而逃,也让北悦和季南霆惊愣当场。 乔治却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脱了围裙,淡淡道:“你们吃,我去看看她。”说罢就追了上去。 北悦和季南霆两脸懵逼了会儿,还是季南霆率先恢复了淡定,将海胆用银勺舀出来,喂给媳妇吃,还别说,真挺美味的。 “他们还会回来吗?”北悦享受着老公的喂食,颇为呆萌地问。 “够呛。不管他们,我们吃我们的。” 乔治和麦琪果然没有回来,北悦和季南霆刚刚吃完饭,就纷纷收到了两个人发来的短信,说是有事,改天再在一起吃饭吧。 能有什么事? 不过就是风花雪月的那点事。 …… 饭后时光总是惬意的。 北悦拿一个垫子铺在地毯上,跟着视频做瑜伽,把身体扭曲成各种形状,季南霆看着都觉得疼,他也陪着媳妇锻炼,在一旁做俯卧撑。 运动过后,大汗淋漓的两个人待汗水蒸发后进浴室泡澡,北悦被季南霆半抱在怀里,舒服得快要睡过去。 季南霆见媳妇心情还不错的样子,试探性地道:“今天,廖总给我打电话了。” 北悦闻言,微微睁了睁眼,“廖长波?” “是。”季南霆道:“他想约我们见个面,说是要带周浩给你道歉,赔罪。” “呵。” 北悦齿缝间发出一个讥讽的声音,“赔罪?为哪一桩?是为害死陈怡,还是为绑架我的事?或者,是为前几天在靳喻言婚礼上嫁祸我的事情?” 她话音里全是不屑,表明了不会轻易和周浩和解,季南霆听着脸色也是一片沉然,他对那个周浩,也是半点好感都没有。 “那我去吧,周浩伤害你那么多次,我也饶不了他。你说吧,是卸他一条腿,还是卸他两条胳膊?” 北悦眯眼沉吟片刻,“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季南霆还在给她按摩着肩胛骨的位置,这里是那晚被盛伊凡重的,一度骨头错位,至今还会隐隐作痛。 北悦按住他的手,回转过身来面对他,沉声道:“他刚出狱就在婚礼上来了个一箭双雕,报复了盛依诺,也报复了我,可见他没有丁点要告别过去,痛改前非的意思,又怎么会突然想要跟我和解呢?你不觉得这前后的态度,转变得太快了吗?” “或许是廖长波不想与我们为敌,给他的小情人出的主意。” 北悦轻笑,“你认识的廖总,是那种前怕狼后怕虎的人吗?说是赔罪宴,我倒觉得像是鸿门宴。” 季南霆也笑了,“那我还真得要去看看。明面上的敌人比暗地里的敌人要安全的多,你在家老实待着,我去会会他们。” “要真是鸿门宴,我能让你一个人去赴约吗?” 北悦白他一眼,又轻叹一口气,“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冤冤相报何时了’了,总这么纠缠着,真特么累。可心里就是咽不下那口气,怎么办?” “那就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宁愿委屈别人,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北悦听着这话,觉得颇有点《三国演义》中曹操“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意思,只可惜她还真是没有人家曹公的霸气和狠劲。 不过季南霆有句话说的没错,周浩能主动来约,总比背地里搞小动作要安全的多,她不惧君子,唯恨小人。 北悦让季南霆给廖长波去了个电话,双方约好明晚在红五星见面。 只是没等到晚上,又突然出了另一档事。 *** 翌日是季远沣出院的日子,在医院调养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恢复得差不多了,但终究大病一场,身体大不如从前,两鬓斑白。 日前季远沣便通过视频的方式亮相董事会,正式宣布居于幕后,集团的事情交由总裁乔治和副总季南霆处理。 季南霆今天被公事牵绊,没法来接父亲出院,北悦便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 钟鸣去办出院手续,季董事长进洗手间换衣服去了,北悦很孝顺贤慧地帮忙收拾公公的行李,她手脚麻利得很,有条不紊地将东西打包起来。 几个小护士过来收拾铺盖,战战兢兢地朝北悦笑着,似乎很是好奇网络上这个以高龄嫁给北城首富儿子的传奇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别说,还真是挺有气质的。 北悦感受到了她们看猴似的目光,当然不会把自己当猴,露出属于人类的友好微笑,反而把两个小姑娘羞得红了脸。 两个人抱着铺盖卷儿转身离开,一边交头接耳地说悄悄话,“好漂亮啊,完全看不出是30岁的年纪,皮肤嫩的跟水豆腐似的,难怪能俘获季少的芳心。” “可不是,而且好温柔啊,一点架子都没有,不像某些女明星,脾气真是臭的可以,架子大的跟王母娘娘似的。” “你说那个vip病房的秦露啊,我听说她因为嫁不了豪门割腕自杀哎,好夸张……” “这就是想嫁豪门想疯了的,还去做小三,简直有够没品。人家原配召集了一帮闺蜜杀上门来,要给她堕胎,闹的那个凶呦,我当时正好在场,吓都快吓死了。” 北悦眼皮猛地抖了一下,本想充耳不闻来着,到底还是入了耳朵,“等等,你们刚才说什么?堕胎?” 两个八卦的小护士回转过身来,见北悦脸突然黑的厉害,气势汹汹的,吓得两个人不禁绷紧了神经,对视一眼,结结巴巴道:“是……啊。” 季董事长换完衣服从洗手间里出来,就见病房气氛不对,北悦脸色更是难看至极,不由问道:“怎么了?” “爸,我有点事,您稍微等我一会儿行吗?” 季董事长点点头,“好。” “谢谢爸。” 北悦放下行李,就直接出了病房,转向另一栋楼,直接找到秦露的病房,里面却没有人。 她拧着眉出去,拦住查房的小护士,问道:“这间病房的病人呢?出院了吗?” “啊,你说秦小姐啊,没有。” “那她去哪儿了?” “涉及病人的隐私,不方便透露,不好意思。” 北悦眉头再度拧成结。隐私?她不过是问秦露的去处,怎么就涉及到隐私了? 神经突然绷了一下,她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登时明白秦露去哪儿了,白着脸抬腿就朝妇产科跑去,刚爬上四楼,就看到扶着墙蹒跚走来的秦露。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冷汗将头发整个儿打湿了,全部粘在脸上,腕上还缠着白色的绷带,穿着病号服的身子也遮不住瘦骨嶙峋的身子,人佝偻得像个老太太。 北悦心脏重重撞击了一下,不知哪一处如针刺般丝丝麻麻地痛着,鼻头一酸,心脏闷得厉害。 她迈出去一步,刚要上前扶她,忽然听见她身后的几个陌生女人,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快点走啊,不就打个胎吗,装的要死要活的给谁看呢?” “就是,装什么虚弱,当初爬人家老公床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了。怎么,还想生下孩子跟我们乔姐分财产吗,简直痴心妄想。” “我说秦露啊,你也别怪我们,这孩子生下来也是个野种,冯家是不会认的,我们也是在帮你,否则你后半辈子就惨啰。” 秦露手指甲紧紧扒着墙壁,抠下一层一层的白墙灰,紧咬着牙关,迈着虚弱的脚步往前挪着步子,脚下却一软,猛地朝前摔去,一下子扑倒在地。 身后传来几声轻狂又肆意的笑声,走廊里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上来扶她,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说的就是她吧。 秦露惨笑一下,不想让这些贱人看笑话,撑着胳膊想要爬起来,浑身却没有一点力气,她刚刚做完引产手术,下半身钻心似的疼。 忽然一只细长的手握住她的胳膊,温暖的力量传过来,伴随着一股熟悉的气息。 北悦静静地说:“起来。” 秦露被拉起来,抬头便对上北悦的目光,心不由一格,低下头去。她不愿让北悦看到她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狼狈的模样,太丢人了! “我们走。”北悦隐匿了眼底的心疼之意,脸上依然是不温不火、不恼不怒的态度。 后面发怔的几个女人突然回过神来,嚷道:“哎,你是谁啊,多管闲事是不是?我们在这教训破坏我们闺蜜家庭的小三,有你什么事啊……”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钟鸣匆匆追上北悦,扫了一下眼前的情形,几步来到北悦面前,问道:“北总,有麻烦吗?” 北悦直接吩咐道:“来得正好,你背着她。” “啊?哦。”钟鸣是不乐意背秦露的,但毕竟是北悦的吩咐,他可不敢违逆,只好勉为其难地送上后背。 北悦将秦露扶上钟鸣的背,转向还在依依不饶的几个女人,问道:“你们是冯太太的朋友?” “是啊。”几个女人理直气壮,气势汹汹的,“你是谁?” 北悦淡淡撩起眼皮,“我是秦露的朋友。帮我转告冯太太一声,得饶人处且饶人,她闹得也够了。若是她还咽不下这口气,让她来找我。” 她转身便走,几个女人一懵,在身后喊道:“嗳,你到底谁啊?” 北悦头也不回,留下尊姓大名,“北悦。” 225章有什么可委屈的 秦露如今瘦的不成人样,钟鸣背着她倒是没费多少力气,心情却依然不情愿。 之前因为秦露差点让季南霆“失身”一事,他也惨遭连累,被老大爆揍了一顿,还差点给他把年终奖罚没了,想想就心塞加后怕。 这都怪谁?还不是拜背上这个女人所赐。 钟鸣以前混社会的,讲的就是一个“义”字,兄弟妻不可欺,背叛朋友这种事情在他来看就是应该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不知北悦为何会心软。 不过秦露也是够惨了,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郑家的母老虎,那郑太太是出了名的泼辣醋桶,以前跟郑银河闹绯闻的女明星被封杀的还少吗,有甚者都出家了。 那么些前车之鉴,都没能引起秦露的重视,也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总之在他看来就一个字:该! 把人一放上病床,钟鸣就不想在这儿呆了,对北悦道:“我在外面侯着,有什么事情您吩咐我。” 北悦点了点头,想了下又道:“帮我个忙。找两个保镖兄弟守在这里,媒体郑太太等一律不得放入。再请个护工过来,会做饭的最好。” 钟鸣瞥了秦露一眼,心道她何德何能,但到底是北悦吩咐的事情,他不敢不办,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第一时间便给季南霆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情况。 季南霆顿了一会儿,“你嫂子有什么吩咐,你听着就是了,照她的意思办。” 钟鸣就知道会是这样,看着电话撇了撇嘴,腹诽了一下老大:人人都知道您是宠妻狂魔,但咱能稍微收敛一点吗,再宠就要上天了。 “你不需要这样做,我不会承你的情。” 秦露疼得脸色发白,汗水大滴大滴地往下淌,却还是抿着唇线,嘴巴硬的很。 北悦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嘴角微微扬起轻嘲,“挺有脾气的,那怎么刚才怂成那样?你秦露就会窝里横是不是,别人欺负你,你就来欺负自己人。” “出去!”秦露扎了心,抬手指向门口,露出腕上染着鲜血的绷带。 北悦看着,不由想到了那天见她沉在血缸里的情形,似乎又闻到了那股浓重又刺鼻的血腥味,一股恶心的味道在胃里上下翻涌。 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一想胆子小的跟米粒儿一般大的秦露,是怎么有勇气选择割腕自杀的。 似乎感受到她灼热又沉痛的目光,秦露堪堪将手腕收回来,这一动弹,又牵动了伤口,疼得脸色一下子掠成灰白色,都快要昏死过去。 北悦看着她这般模样,心里真是又气又疼,强忍着问道:“孩子,是郑银河的?” 秦露惨然一笑,“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我虽然贱到去做小三,但还没贱到滥交的地步,更不会像某人一样,脚踩两条船。” 北悦面色平静,丝毫没有因为她的冷嘲热讽感到愤怒,说到底已经时过境迁,现在无论她身边还是心里,都只有一个季南霆,再无任何别人的影子。 “还有力气讽刺我,看来离死还差得远。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和姓郑的在一起,是你自愿的,还是他强迫的?” 秦露视线看向窗外,自嘲一笑,“事到如今这个还重要吗?反正在世人心里,我已经是个烂人了。” “你生平最痛恨小三,我不相信你会主动去破坏别人家庭。” 北悦脸上一片沉然,话却说的掷地有声,“人性再恶,也终究是有底线的。我们二十多年的朋友,哪怕我并不了解你,可这一点我还是有数的。” 秦露将头偏回来,眼睫重重颤了两下,在她被千万人唾弃的时候,没想到还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 心头一酸,她忍着泪意,哑声道:“我的确是被他强迫的,我再饥不择食,也不至于看上那个脑满肥肠的老淫棍。我离开北岳传媒之后在一个人的引荐下签到了银河影业,签约的时候说的好好的,要把旗下最好的资源都给我,可我接到的第一份工作,居然是去酒吧走穴,经纪人还背着我接了一个拍内衣的广告,一群老男人看着我脱衣服,还让我拿出点专业素质来,不然就算我违约,要让我赔高额违约金。我没办法,只得违心拍了,后来才知道那不是什么广告,他们根本是在耍我!” 或许是想到了那生不如死的一段时光,秦露两行泪水再难忍住,堪堪落下,继续哽咽道:“我气不过,去找郑银河理论,他拿着那些大尺度的照片威胁我,让我跟他上床,否则就把这些个照片都发到网上去。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怎么甘心就这样葬送了我的演艺事业,不就是潜规则,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我就……” “于是你就跟他上床了?” 北悦心里气得暴跳如雷,面上还是不见恼怒,冷冷道:“若真是这样,也不算强、奸。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又有什么可委屈的?” 秦露瞪起眼睛,“他拿着照片威胁我,就算不是强、奸,也是诱、奸吧。” “他威胁你,你可以选择报警,或者通过其他方式把照片要回来,哪怕那些照片真的发布到网上,你可以说明事情来龙去脉,你的演艺事业也未必会葬送,可你偏偏选择了最便捷却也是最不堪的一条路,接受了潜规则。你说的没错,潜规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心甘情愿。可你明明是自己主动献身,又要守着贞节牌坊,不觉得太矫情了吗?” 北悦话说的无情且冷酷,突然之间没了半点再与她交谈的兴趣,“我本来以为你是情有可原,看来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好自为之吧。” 她起身要走,秦露却突然在她身后扬声喊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可怜可恨,就你高尚是吗?你别以为你救了我一命,就可以站在至高处端着架子指责我,我告诉你北悦,我不领你这个情!今天这一切的确是我自作自受,可是若不是你的多管闲事,我现在已经带着那个野种离开人世了,何必还要受这样的罪?” 北悦重重拧了下眉,“孩子是无辜的,大人做错的事,不该这么说孩子。” 秦露脸色惨败,眼眶却一片通红,苦笑一声,“我差点忘记,你也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只是,你的孩子生下来便是季家的小少爷,是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天之骄子,而我呢,就算我把孩子生下来,也是个人人唾弃的野种,我不会让它成为第二个‘小龙女’。我作下的孽,我认。可你没资格指责我,我们早已经不再是朋友。” “你说的不错,只是我救你,是出于人类见死不能不救的本能。你不必谢我,更不必怨我。” 北悦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平静道:“我们不是朋友,却也是发小。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这件事我帮你平了。从此以后,你是生是死,我再不会管你。” 撂下最后一句话,她不再多说,离开了病房,剩下秦露躺在病床上,泣不成声。 明明是最后一个和解的机会,却还是被她亲手断送了。 不是不知道北悦心软,只要她对她示个弱,认个错,北悦不会不管她,可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资格要求北悦原谅她呢? 北悦出了病房,心头也是一片怅然若失,对立在门口的钟鸣道:“我们走吧。” 钟鸣跟上去,往病房里看了一眼,心有戚戚然地小声对北悦道:“秦露还好吧?我刚才听护士们议论,说她做引产手术连麻醉剂都没有打,郑太太也真是狠……” “什么?”北悦倏地停下脚步,只觉得心猛地一撞,难怪,难怪她疼成那个样子…… 钟鸣见北悦表情瞬间阴冷下来,吓了一跳。 北悦沉着脸继续提步往前走,钟鸣跟在后面,清清楚楚地听到她爆了声粗,“妈的,一群王八蛋!” 226章存在感低的可怜 北悦陪同公公季远沣刚出医院,就被一群媒体围住了,纷纷询问季董事长身体如何,准备何时出山重掌季氏。 季远沣心情还不错,便开了尊口,和媒体多说了几句,笑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孩子们都大了,我也该颐养天年,回家抱孙子了。” 媒体们立即将话筒指向跟在季董身后静静伫立的北悦,“北总也是出了名的女强人,如今季少已经继承家业,有没有想过进入季氏工作呢?” “没有。”北悦言简意赅,“他有他的事业,我也有自己的事业。” 媒体不依不饶,“分的这么开啊,那家里财政大权谁管呢?” 北悦特想回他一句:干你屁事啊。 但她现在身上的标签不再仅仅是北悦了,还代表着季家,形象还是要树立起来的,很官方地回答道:“我不擅长理财,有专门理财专家帮忙管理。” “这么说还是季少掌握着财政大权啰,人家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北总就不怕季少把钱拿去花天酒地吗?” 北悦忍不住想翻个白眼,心道男人坏不坏跟有没有钱关系还真是不大,那些天生愿意花天酒地、吃喝嫖赌的,就算没有钱,他们也管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心。 “他不会。”北悦淡淡道:“如果他是那样的人,我不会嫁给他。” 应付完一帮媒体,总算是上了车。 北悦看着一直跟在车屁股后面跑,非常执着地想要抢新闻的媒体记者朋友,觉得这个行当也挺不容易的,每天都在八卦着别人家的事,换做是她她真做不到。 钟鸣加快了车速,堪堪甩掉一众媒体,往季公馆的方向驶去。 北悦和季远沣都坐在后面,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就是这么神奇,明明以前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人,却因为一个人而成为了彼此的家人。 其实北悦对季远沣一直也不算陌生,因着邓老爷子那层关系,季远沣和北谷丰之前也是颇能谈得来的朋友,交往匪浅。 后来由于都从商的缘故,季远沣和靳文耀走的近了,北谷丰也慢慢与之疏远了。 以前叫“叔”的人,现在改唤“爸”,倒也不尴不尬。 主要是季南霆和他爸长得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每当看到季远沣,北悦就会有种看到几十年后季南霆的模样,或许是爱屋及乌吧,总会有种亲切感。 季远沣手指不停在膝盖上点动着,毕竟是中过风的人,偏瘫的一侧肢体不如以往那般灵活,他需要时常锻炼,才能恢复得快些。 刚才当着媒体的面说的话不是假的,他是真等着抱孙子呢,不把身体恢复好了,以后怎么抱呢? “现在……”季远沣算了下日子,迟疑地开口问道:“有四个月了吧?” 北悦点点头,“是。” “双胞胎不比单胎,负担会比较重,如果觉得工作太累了,就在家歇着,我知道你一向要强,但这个关键时期,可不能大意了。” 季远沣斟酌着措辞,很怕一句话说不好再惹儿媳妇不高兴,毕竟现在她是祖宗,又刚刚嫁过来,其实她的性格和邓文蔷很像,都是需要顺毛捋的那种女人。 “我明白。” 北悦轻抚了一下腹部,话说的也客气恭敬,“爸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再过一个月吧,如果吃不消了,我就开始休产假。” 季远沣听她这么说,心也稍微放了些,一想到很快就要有两个大胖孙,心里就满满的期待。 儿子跟他不亲,人家都说隔代亲,希望真能如此。 …… 回到季公馆,季远沣看着家里的一切都恢复到文蔷在时的模样,亦是唏嘘感慨,知道儿子终究是介意的。 日薄西山,季南霆才结束工作回到家,北悦正在厨房观望今天晚上有什么大餐可以吃,这段时间她馋得很,口味也是层出不穷,家里厨子也越来越多。 今天北悦就特别想吃凉皮和肉夹馍,本来打算订个外卖就可以,季远沣不让,直接让钟鸣去请了个陕西大厨,带着全套厨具来家里做。 北悦轻叹口气,季南霆这阵子已经把意大利厨师、法国厨师、粤菜川菜湘菜鲁菜的厨师都聘请到家里来了,没想到当爹的也是这样,一言不合直接请厨师上门。 说到底还是有钱任性,偏偏大厨们还受宠若惊,你说气不气人? 季南霆一进家门,就闻到一股大西北的味道,直接奔进了厨房,果然见北悦正盯着刚出锅的臊子面垂涎三尺呢,脸上写满了“吃货”两个字。 “口水掉地上了。”季南霆笑着,抬手给北悦擦了下嘴。 北悦还真是咽了咽口水,连季南霆过来亲她都没反应,魂儿却被美食吸引去了,还急不可耐地催促他道:“饭马上就好了,你去叫爸下来吃饭,快去快去。” 季南霆这个无奈,在媳妇眼里,无论是朋友还是美食,好像都比他这个老公要重要,存在感真的是低的可怜呦。 北悦今晚真的是胃口大开,吃了一碗臊子面、一份凉皮还有一个超大只的肉夹馍,撑的肚皮都快爆了,剩下三分之一的肉夹馍实在吃不下了,便进了季南霆嘴里。 晚饭后稍事休息,北悦便换了衣服和季南霆出了门,今天晚上还约了廖长波、周浩见面。 一上车,北悦就忍不住问,“爸刚才叫你去书房说了那么久,是有什么事吗?” “嗯。”季南霆握住她的手,轻笑道:“之前爸包了一块地,本来是打算建个养马场的,现在该主意了,让我找人建成儿童乐园。” 北悦不由张大嘴巴,“啊?不会是为了我肚子里这俩小东西吧?” “当然是了,不然还能因为我啊。” 季南霆说到这里还颇有些醋意,他想起以前老妈跟他说过,本来她打算在家里建个游乐场的,老爸却说那样会惯坏他,就把草坪弄成了高尔夫球场;现在倒好,嫌家里地方太小,还要专门包一块地来建游乐场,就不怕惯坏孙子了?简直是偏心偏到了肚脐眼上,对待孙子是亲爷爷,对待儿子完全是后爹,大写的不公平。 北悦好不容易把嘴巴合上,望着肚子悠悠感慨道:“这俩小东西吸金能力这么强啊,还没出生呢,就已经背着一游乐园了。” “儿童乐园也需要找人设计吧,你有合适人选吗?” 季南霆多聪明啊,怎会听不懂老婆的意思,轻笑道:“这是咱家自己的项目,你又是咱们家女主人,当然是你说了算了。不过麦琪专业领域设计这一块吗?” “麦琪还真不行,她最近心思被你的乔治学长缠住了,根本没有工作的想法,好几个项目都交给徒弟们做了。” 说到这里季南霆反而不懂了,眨了眨眼睛,“那谁来设计啊?” 北悦指指自己,“我。” 一瞬间,季南霆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掏了掏耳朵,“我刚刚好像出现幻听了,你说谁?” “我说我!”北悦突然趴在他耳边大喊一声,震的季南霆耳朵都要聋了,钟鸣看着这两口子越来越孩子气的日常,一边开着车一边偷偷笑。 季南霆揉了揉耳朵,这回他听清楚了,却还是一脸的不敢置信,“我说媳妇,咱别闹行吗?你要亲自来设计啊。” “谁跟你闹了?” 北悦没好气地说,“瞧不起人是不是?好歹我在靳氏工作的时候也学过两年设计,也算是半个专业人士吧,放心吧,我会找人来帮我的。” 反正是自家项目,怎么好玩怎么来,她也很久没有自己设计过作品了,还真是有些手痒。 季南霆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你想参与设计没问题,这个问题我也可以交给麦悦来做,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是你要自己担任主要设计师,工程量会不会太大了?首先声明一点,我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啊……” 他求生欲很强地解释道:“可你还怀着孕呢,本来现在让你工作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再接下这么大个项目,你身体吃得消吗?” 北悦知道季南霆是在担心她,可还是高兴不起来。 “你别搞的我像个花瓶似的那么脆弱好不好,再怎么说我也是在军营里混大的,身体底子好着呢。再说了,我这不就是想等到休产假后有点事做吗,不然在家非无聊死不可。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那我就多工作两个月,推迟一下休产假的时间吧,反正我也不是那么想要在家呆着。” 季南霆懵逼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要,休产假的时候做设计啊。” 北悦刚才也是上来一阵心血来潮,这会儿让他打击得热情减灭了一半,摆摆手道:“不做了不做了,这么瞧不上我。你去找别的设计师吧……” 说着,便把羽绒服的帽子扣上了,往车窗的位置一靠,不再搭理季南霆。 季南霆:“……” 227章一个亿赔她的命 北悦小脾气上来的很快,一个不高兴就玩冷战,不理季南霆了。 季南霆又偏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惹北悦不高兴的,赶紧发挥耍赖大法,钻进北悦帽子里对着她一通狂亲,亲的她满脸口水。 “好了好了,”他柔声哄着,“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心疼你。你是我的心头肉,你若是不舒服,我全身都痛。” 北悦撇撇嘴,嘟囔一句“就你嘴甜”,脸色却还是渐渐缓和了,舍得把帽子摘下来了。 季南霆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发丝,“季氏今天的会议内容是轻钢别墅,这可是个十几亿的大项目,不知道你们麦悦有没有兴趣与我们合作呢?” 一听到有钱赚,北悦眼睛都跟着亮起来了,“讲真?” “先别高兴太早,现在季氏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正常的流程还是要走的,如果有兴趣参与这个项目的话,就参加官方竞标吧。” 北悦点点头,“我明白。公是公,私是私嘛。” 他能提前告诉她这个内部消息,已经是走后门了。这可是个超级大项目,要是能拿下,足够麦悦吃个一年半载的。 一谈到工作,北悦立马精神了,问道:“官方消息什么时候宣布?” “下周一。” “这么快……”北悦小小惊讶了一下,愈发感受到这个项目势如破竹的力量。 届时消息一宣布,肯定诸多设计公司趋之若鹜,北城有实力的公司又不是只有他们一家,竞争压力自来不小,但她对麦悦的设计团队很有信心。 沉吟片刻,北悦突然正色道:“要真想参与这个项目的设计没有麦琪是万万不行的,你能让你的乔治学长暂时放过她吗,等拿下这个项目之后再破镜重圆也不迟。” 季南霆见她一本正经地提出这个无理要求,忍不住笑了,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个要求太严苛了吧,人家两口子的事,我说了可不算。” 北悦轻哼一声,“那我去说。不能因为儿女情长这点事,耽误了我们的宏图大业。” 季南霆笑的更欢了,“有一种儿女情长叫做强强联合,譬如我们。你不觉得我们在一起之后,事业都在往上攀升吗?” “那是我足够冷静,大多数的女性沉浸在爱情里面是什么也做不了的,心全拴在男人身上了,恨不得天天黏着他,伺候他,在家里相夫教子。” 好像在女人的世界里,总是很难摆脱感情上的牵绊。 男人可以爱一个女人宠一个女人,可一旦威胁到自身利益他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可女人呢,一旦和一个男人上了床,那个男人就很容易变成她的全部。 季南霆凝眸看着她,“那是我不需要你这样做,我只要你是我的,至于黏着、伺候这类事,我来做就好。” 北悦觉得耳边好舒服,季小爷说情话真是越来越动听了呢,也比以前走心了。 每每想到他一开始靠近她的时候,天天讲什么土味情话,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怎么能忍住没有一巴掌拍死他的,说到底还是颜值保住了他的小命。 *** 到了红五星,季南霆拥着北悦轻车熟路地走向包间,暗暗给大堂经理使个眼色,让他警醒点。 廖长波不是个善茬,虽然这里是红五星,罗镧的地盘,料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但季南霆还是要排除一切危险的可能性,不能让北悦陷入险境。 没想到的是,包间里不只有廖长波和周浩两个人,罗镧也在。 纷纷打过招呼之后,周浩殷勤备至地过来请北悦和季南霆坐下,态度很是恭敬,将茶几的小盒子打开,为季南霆奉上一只雪茄,掏出打火机要给他点上。 季南霆淡淡拧眉,摆摆手道:“戒了。” 周浩视线朝一旁看去。 廖长波叠着腿在一旁坐着,亦是吞云吐雾中,微微凛眉,“古巴的上等货,尝尝。“ 季南霆帮北悦把厚重的羽绒服外套脱下来,指了指她的肚子,“怀着呢。” 廖长波一拍脑门,像是才想起来,赶紧把烟掐了,合掌赔笑道:“瞧我,把这茬儿忘了,对不住,对不住啊北总。” “没关系。”北悦淡淡一笑,抬头朝一旁还举着烟的周浩看过去。 周浩忙识相地把烟收起来,颇有些委屈地朝廖长波走去。 廖长波一拽他的手腕,让人坐在自己的腿上,掐住他的下巴,轻笑道:“委屈了?以后记住了,献殷勤也要投其所好,否则很容易马屁拍在马蹄上。” 周浩很乖巧地点点头,“记住了。” 北悦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着周浩依偎在廖长波怀里软得像水蛇一样的身子,心里不知怎的,上来一阵恶寒。 她没有歧视同性恋的意思,以往也会见到靳尚猫一样地卧在罗镧怀里,但那画面是美的,亦是纯洁的,不会让她有如今浑身鸡皮疙瘩的恶心味道。 不得不说,周浩确实长得漂亮,模特出身,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可以说爹妈给了他很好看的一具皮囊,出道时走的也是花美男的路线,可偏偏陈怡好这口。 明明是个直男,眼下却硬是被掰弯成廖长波的傍家儿,北悦恶心的是这个。 罗镧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细细品着红酒,完全是一个局外人的姿态,他今天也是被廖长波请来的,两个人以前有点交情,如今权当是卖他一个面子。 廖长波和周浩旁若无人地腻歪了一会儿,突然拍拍他的屁股,命道:“去,给北总认个错。” 周浩站起身,绕到茶几后面,正对着北悦的方向,弯腰下去就是一个深躬,头都快贴着腿,看着诚心诚意,“对不起北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北悦眼睫微微一颤,没理周浩,却是看向廖长波,“廖总,这是几个意思?” 廖长波唇角微扬,倒满一杯红酒,淡笑道:“看来北总对我家小朋友的赔罪方式不太满意啊。小浩,过来。” 周浩直起身子,向前走了几步,廖长波也随之起身,把满满一杯酒递给他,嘱咐一句“端稳了”,大手按在他的肩头,微微加力,“跪下。” 只听“咚”一声闷响,周浩被瞬间摁跪在地,杯中的酒跟着溅出来几滴。 周浩怕是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懵逼了几秒,脸瞬间涨得通红,到底是没敢站起来,微微垂下头去,隐匿了极度委屈悲愤的一张脸。 北悦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声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我可当不起周少这一跪。” 周浩跪的人从来不该是她,而是陈怡。 那样鲜活靓丽的一个生命,间接死在他手里,临死之前还被他伤透了心带着满腔的遗憾离世,每当想到这一点,北悦就恨不得亲手活剐了周浩这厮。 廖长波似乎没觉得这一跪不应该,淡淡道:“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点代价。今儿当着罗总和季总的面,他什么都能受。但出了这个门,我希望过往一切烟消云散。” 不待北悦开口,他轻踢了周浩一脚,命道:“说话。” 周浩咬着唇,僵着身子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北悦,端起酒杯道:“北总,以前的事是我错了,我对不住陈怡,也对不起你。希望您能原谅我。” 他仰头,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少数顺着脖颈流下,打湿了白色的衬衣。 认错的态度极好,诚不诚心还真是难说。 可人家做到这个份儿上了,好像再不依不饶,真的就过分了。 北悦轻叹口气,站起身来,也朝周浩微微鞠了一躬,“你绑架我陷害我,我也毁了你的演艺事业,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了,可陈怡的命,你要怎么赔?” 一句诘问,顿时让周浩怔愣当场。 北悦抬了抬手,示意廖长波把周浩拉起来,自己却被季南霆拉回去坐了。 她看着周浩,“我知道今天这个赔罪酒不是你想喝的,我把你害得这么惨,还让你在牢里蹲了近半年,你弄死我的心都有吧,又怎会愿意跟我赔罪?可你到底是要重新复出的,廖总是你的靠山,我却是你的死敌,如果我依然紧咬着你不放,你的演艺事业仍旧无法继续,所以你才委曲求全,对我卑躬屈膝,我说的对吗?” 周浩紧抿着唇线,北悦说的每一句都是他内心的想法,她竟把他看得那么透彻,那为何今日还来? 北悦继续道:“无论你是否真心实意,今儿我既然来了,就是抱着和解的态度的。廖总的意思我明白,你不怕我如何,你真正忌惮是季家,是罗大哥。既然今天你们做足了姿态,我也说一句大实话,我和周浩之间那点恩怨不算什么,也不想跟他多做纠缠,说到底我俩结仇是因为陈怡。就算要了结恩怨,也得从陈怡这里了结。” 周浩听到这里,却是不知该说什么了,对于陈怡,他确实心里有愧。 “人死不能复生,你要我怎么赔?” “你赔不起。”北悦毫不客气,却是又看向廖长波,“但廖总赔的起,就看你想不想为你家小朋友破财消灾了。” 廖长波听到这里就明白北悦的意思了,脸色渐渐沉下来,却还是道:“你开个价。” 北悦淡淡道,“一个亿。我要一个亿。” 228章一切以利益为重 “什么?一个亿?!” 周浩惊得几乎从廖长波腿上弹起来,睁大眼睛瞪着北悦,几乎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了。 廖长波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伸手捏了捏周浩的屁股,要他稳稳坐着,别掉价,也别插嘴,笑了声,“北总狮子大开口了吧。” “这一个亿不是给我的,是给陈家父母的,人家含辛茹苦养大闺女容易吗,就被个人渣祸祸了,于情于理,周浩都应该做些补偿不是吗?” 北悦摊了摊手,一副“随你便”的态度,反正条件她已经摆出来了,愿不愿意和解,就看他们了。 周浩喉结滚动了两下,有些紧张地看着廖长波。 他太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虽然现在名义上他是廖长波的人,可他在人家眼里也不过是个用来暖床的小猫小狗,一个小宠物值得了这么多钱吗? 可如果今天廖长波不掏这笔钱,北悦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绝对会跟他死磕到底,他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跟她鱼死网破,但他心里更加清楚,北悦现在今非昔比,堂堂季家少奶奶,肚子里还怀了崽,整个季家拿她当菩萨似的供着,他得罪了她就相当于得罪了季家,季小爷想捏死他不得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吗? 周浩有些后悔了,不该将视频的事嫁祸给北悦的,反而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非但没报复到她,反而把自己暴露了。 现在盛依诺恼羞成怒,要跟他玩命,如果没有廖长波的保护,恐怕他一出红五星的门就会立马横死街头。 而廖长波的态度很明确,盛依诺不算什么,真正不能得罪的是北悦,所以今天才拉着他过来“负荆请罪”,却没想到北悦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个亿啊…… 就是把他身上的内脏全卖了,也卖不了一个亿,她根本就是诚心刁难他。 廖长波搓了搓手指,似乎在心里暗暗计较了一番,旋即拍拍周浩的背,吩咐一声,“倒杯酒给我。” 周浩愣怔一秒,赶紧半跪在茶几旁倒了杯红酒,又恭恭敬敬地奉给廖长波,眼睛里满是祈求和期待,他真怕他把他扔在这里不再管他。 廖长波摇晃了两下酒杯,沉默半刻,突然问旁边同样沉默的罗镧,“罗总就这么看着,不帮老弟说句话?” 罗镧淡淡摆摆手,“帮不了。小北是我妹妹,谁欺负她就是欺负我,绝不能轻易放过。再说,上次绑架一事,我亲妹子也跟着遭了殃,这笔帐我还没算呢。” 周浩猛地撑大眼睛,大脑有些懵,“罗总说的亲妹子,是伍媚吗?” 罗镧抿口酒,“不然呢。” 坊间传闻伍媚是罗镧的干妹妹,他一直以为伍媚是罗镧包养的小情人,毕竟一个姓伍一个姓罗,怎么也不像亲兄妹啊。 周浩这会儿真愣住了,原来是真的不小心把罗老大给得罪了……周浩想到这儿,内心一阵发冷,腿又软了。 他还保持着半跪的姿势蹲在廖长波的脚边,突然下巴被人捏住,廖长波冷冷清清地看着他,语调比话音还冷,“你可真是个惹祸精啊。” 周浩心脏猛地一抽,听廖长波这意思,是不打算救他了? 廖长波微眯起眼睛,松开了他的下巴,身子往后一靠,喝下一口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张脸看不出半点情绪,“你觉得,你值我为你花一个亿吗?” 周浩听了这句,额头都冒汗了,立即把两条膝盖都落下去,膝行到廖长波脚边,急道:“我会让您看到物有所值的!” 北悦和季南霆在一旁静静看着,都在等着廖长波的决定。 气氛静寂半响,廖长波将一杯酒喝干,做了决定,“罢。一个亿,我出了。” 这次轮到北悦惊讶了,她知道自己是狮子大开口,却没想到廖长波真的能够同意,她其实就是想试探一下,周浩在廖长波这里的分量究竟如何。 周浩也重重震了一下,眼睛里都泛起泪光了。 岂料廖长波话还没说完,“但现金我只有给一千万,剩下的,我用保险或者股票的方式来抵。” 北悦眉峰倏然一拧,刚要说什么,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季南霆握了一下她的手,替她应下来,“可以,廖总痛快,那就这样说定了。” 谈判既然结束,便可以好好喝酒聊天了。 几个大男人像是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聊股票、聊市场、聊红酒,相谈甚欢,只有北悦窝在沙发角落里,像是已经睡了过去,其实她只是在闭目养神。 直到结束,季南霆把她从沙发上抱起来,她都没有醒,上了车,季南霆与众人挥手道别,才刮了刮她的鼻子,“还装睡。” 北悦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张口便是控诉,“一个亿缩水成了一千万,亏大发了。” 季南霆轻笑,他就知道她心里肯定计较着这个,将她往怀里抱了抱,轻声哄道:“不亏。要真论起陈怡的死因,周浩只是一个间接的凶手,要一个亿的赔偿费太过分了,廖总虽然好色,却也不是个草包商人,不会轻易拔毛的。说句实在话,一千万对于陈家,也足够他们舒舒服服地过后半辈子了。钱太多了,有时是祸不是福。” 北悦抿抿唇,她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在季南霆答应廖总用股票和保险抵钱的时候,她才没有拒绝。 “你说,廖总今天唱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怎么也觉得,周浩不值这个价。” 季南霆微微一笑,“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你当周浩是咸菜,或许人家廖总当他是宝贝呢。不过他最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和解,而是为了生意。” “生意?”北悦仰头看着他,秒懂,“龙城山水是不是有什么项目想要跟季氏合作?” 季南霆宠溺地捏捏她的脸蛋,“聪明。轻钢别墅的项目,龙城山水也想参与。廖总是个老狐狸啊,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北悦听到这里,瞬间觉得周浩可怜了,原来他之于廖长波而言,不过是一个诱饵。 廖长波摆下这个赔罪宴,答应了一个亿的赔偿,既让周浩对他感激涕零死心塌地,也消除了和她之前的恩怨,另一方面,也向季南霆表示了他想要合作的诚意。 生意场上,从来就是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一切以利益为重。 “所以,你是想要答应他的合作了?” “为什么不呢?” 季南霆在北悦面前一向很坦白,“季氏之前被顾云淮折腾得元气大伤,眼下正需要一个好的项目重整旗鼓,与龙城山水强强联合,社会影响自然会是加倍的。” “是不是来的时候,你就猜到这一点了,所以才撺掇着我来了,季氏本也是想寻求一个合作伙伴是吗?” 北悦眯起眼睛,话音变得危险起来,“所以诱饵不只是周浩一个,我也是,对吗?” “想多了想多了。” 季南霆见媳妇情绪不对了,忙满头包地解释,“季氏是有这么个打算,龙城山水也确实在合作的考虑范围之内,可最初就被我pass掉了。来此之前我真以为廖长波摆的是一桌鸿门宴,更没想到罗大哥会在场,我跟你的反应是一样的。我还让大堂经理帮我找了一帮兄弟,生怕打起来呢。你要是不信,回头问问红五星的马经理。” 北悦见他说的诚诚恳恳的,疑虑消了一半,却还是气不过,一把拧住他的耳朵。 “我告诉你啊,别在我面前耍花样,我现在是个孕妇,一孕傻三年,脑子转的没有从前快了,你不能欺负我,听到没。” 季南霆耳朵都快被扯下来了,却还是迁就着媳妇的手,“听到听到,我哪儿敢欺负你啊。”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堂堂季小爷是个妻管严,面子早就碎成渣了。 唉,颜面何存啊…… 229章好马不吃回头草 翌日一早,北悦按时上班。 从怀孕后季南霆就不让她开车了,特意雇了个司机兼保镖,负责接送她上下班以及保护她的安危,英武凶悍的保镖一亮相,就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北悦现在已经成了写字楼一道亮丽的风景,甭管走到哪儿身边都跟着人,气场十三米,完全是豪门阔太的派头。 怀孕之后,北悦懒得打理头发,越剪越短,一头清爽干练的短发减龄又时髦,妆容越化越淡,皮肤倒像是比以前更水嫩了,可能是最近比较嗜睡的缘故。 电梯门口,众人纷纷给北悦让路,保镖跟着她进了电梯,却没有人敢随之进去,北悦愣了愣,招呼大家,“进啊,不赶时间吗?” 确实赶时间,但扣工资是小,丢了小命是大啊,众人讪讪一笑,都要等下一班电梯。 人群中走出来靳喻言,迈进电梯,视线也被北悦身后的保镖吸引住了。 电梯一合上,靳喻言就忍不住调侃道:“架势蛮大的。” 北悦无奈地叹口气,“你就别糗我了,我身后这位大哥只听季南霆的,我现在都觉得自己是装逼界的一员了。” 想想她曾经是多么低调的一个人,现在倒好,俨然一个臭显摆的贵妇。 靳喻言忍俊不禁,也觉得这场面有些夸张。 北悦瞥他一眼,从婚礼过后就没再见面,虽然一幢楼里工作着,但能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如今见他面色看上去满是憔悴,眼睛也遮不住眼睛里的红血丝。 “昨晚没睡好?黑眼圈挺重的。”到底是法律上的哥,现在两个人都结婚了,倒是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靳喻言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话锋却是一转,“金水已经被警方批捕了,他承认了嫁祸你的事,对于盛依诺气怒下对你的冤枉,我代她道歉。” “没事,盛小姐对我一贯如此,我都习惯了。误会解除就好。” 靳喻言垂了垂眼眸,似是犹豫着问道:“伍媚她……” “我到了。”北悦适时打断他的话,淡淡道:“伴侣是你自己选的,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至于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她一脚迈出电梯,听到身后响起靳喻言略带沙哑的声音,“如果,我现在就后悔了呢?” 北悦脚步一顿,只回了他两个字,“晚了。” 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把人的心伤透了却想要吃回头草,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她摁开手机看了一下日期,伍媚也该回来了吧…… *** 北悦所料不错,伍媚确实准备返程了。 旅游是件开心但累人的事,来的时候兴致勃勃,回的时候往往蔫了吧唧,伍媚就用实际行动验证了这一点,懒洋洋地跟着叶少蕴办登机手续。 在叶律师对时间的严格掌控下,难得这一次伍媚到了机场时间还绰绰有余,于是悠悠闲闲地去星巴克喝咖啡。 叶少蕴还没回国就接了一个案子,一直在刷手机,交代助理一些事宜,伍媚也在刷手机,却是忙着发朋友圈,顺便告诉北悦一声:【姑奶奶要打道回府啦!】 北悦很快回过微信来:【终于舍得回来了,想死宝宝了。今晚为你俩接风洗尘。】 伍媚挑起唇角,【好说好说,姐姐我想死中餐了,我要吃火锅!】 北悦翻个白眼,【这点出息,满足你。】 于是伍媚便发射一波爱心过去。 咖啡端上来,伍媚用法语说了声“谢谢”,甜甜一笑,刚抬起头来,就看到对面一个络腮胡老外朝她眨眼睛放电,还拍了拍旁边的座位。 伍媚落落大方地一笑,朝他摆了摆手,用英文说了句,“很抱歉绅士,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已婚了。” 英文不算流利,但老外听懂了,也让对面正在刷手机的叶律师猛地抬起头。 他有些懵地看了伍媚一眼,又循着她的目光转过头去,视线瞄准了络腮胡老外,丹凤眼一眯,语气不善地用英语说了句,“嘿兄弟,她是我的妻子。” 老外有些惊讶,又失望地捂住脑袋,“Oh,no!我还以为她是你的姐姐。” 这突如其来的扎心…… 叶少蕴瞪向伍媚,伍媚无辜地朝他摊了摊手,“我就长了这么张招蜂引蝶的脸,天生丽质难自弃,你要我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对面的要不是亲媳妇,这会儿叶少蕴咖啡都要泼过去了。 论自恋这一点,伍媚说天下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不过她说的倒没错,小姐姐长得的确挺招蜂引蝶的,蜜月期间他没干别的,净忙着驱蜂赶蝶了。 伍媚模样长得本就欧美范,行为做派也偏欧美系,穿着更是比着法国都市女郎去的,时尚、优雅、精致等美好的词通通配的上她。 在布鲁塞尔的时候,就有几个老外主动邀请她跳舞,还要吻她,叶少蕴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老婆如此受欢迎,他一方面跟着骄傲,另一方面实在是危机感重重,生怕一个不留神没盯紧她,伍媚就被人抢走了。 这不,就喝咖啡的功夫,就又被人“一见钟情”了。 叶少蕴无奈地叹口气,“我觉得带你出国旅游是个错误,这些个老外都太开放了,明知道人家已婚还不肯放过,还是我们大中国男同胞们值得信赖。” 伍媚眯起桃花眼,“你确定?我在国内可比在国外受欢迎多了,要不是我哥在身边震着,恐怕早就被人拐上床了。” 叶少蕴摇摇头,煞有其事地说:“我回头一定得好好感谢感谢大哥。” “你感谢他,不如感谢我。”伍媚贫道:“他顶多起到一个监督作用,主要还是得我自己把持的住好吗?” “好好好。”叶少蕴捏捏她的脸蛋,“你最厉害了。” 从巴黎飞往北城,伍媚睡了一路,还是被一群“女粉丝”给吵起来的,不知从哪儿冒出几个中国姑娘,对着叶少蕴犯花痴,“你是邓伦吗?好帅啊……” 叶少蕴摆摆手道:“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邓伦。” “不要不好意思嘛,虽然你戴着眼睛但我们还是认出来了。邓伦邓伦,我能给你拍个照吗?”粉丝很是兴奋。 叶少蕴深感莫名其妙,脸都快黑下来了,刚要拒绝,伍媚在一旁懒洋洋道:“相机拿来,我给你们拍。” “好呀好呀,谢谢你哦。” 粉丝们开心地不行,围着叶少蕴摆pose,完全把他当成了景物,偏偏伍媚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边拍边道:“脸怎么这么臭,来,笑一个。” 笑你个大头鬼! 叶少蕴气得想骂人,磨着牙瞪着伍媚,明明模样已经冷到极点,粉丝们却还围着单反啧啧称赞,“好酷哦,好帅哦,瞪起眼睛都那么帅……” 伍媚看着叶少蕴一脸懵逼的模样,简直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这些姑娘,可能是粉了个假爱豆,竟然能把叶少蕴认成邓伦,她也是醉了……不是所有长着一双丹凤眼的男人都叫邓伦的。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热情的粉丝,叶少蕴就迫不及待找伍媚算账了,阴测测道:“别的女人跟你老公合影,你非但不阻拦,竟然还乐见其成,你觉得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我可没你这么小气。” 伍媚掰过他的脸,仔细端详一番,“让我看看啊,你哪里长得像邓伦。啧啧,眼睛、鼻子、嘴巴……都挺像的。你回去问问咱妈,她是不是背着你爸给你生了个哥?” “你走开。”叶少蕴气得鼓鼓的。 伍媚笑得乐不可支,她平时最爱干的事就是逗老公,他越生气她就越开心,可能真的是个假媳妇。 逗弄完老公,后半程伍媚继续睡,一下飞机就被北城的冷风吹醒了,叶少蕴赶紧给她裹紧衣服,一路拥着她走出去,“粉丝们”都看傻了眼。 偶买噶,爱豆谈恋爱了?他怀里那个女人,难道是他神秘女友? 230章对的时间对的人 另一边季南霆接到北悦,一起去机场接机。 走的时候由他们送,回的时候由他们接,倒也是有始有终。 一上车北悦就偷瞄着开车的司机,很小声地跟季南霆抱怨,“你给我找的这个保镖大哥,是面瘫吗?都不带笑的,搞得我很有压力哎。” 季南霆轻笑,“不笑就对了,本来就应你的要求找了个像詹姆斯·邦德的,已经够帅了好吗,要是再整天笑容满面地撩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瞧你说的,我有那么容易被撩吗?我也是有原则的人,长得不是十分帅气的根本撩不动我。” 北悦一本正经地说。 季南霆信了她的邪,也一本正经地点头,“这倒是,不然小爷当初也不会追你追了那那那么久。多亏爹妈给了我这张脸,不知道我的颜在你那里能打几分?” “Emmmm……”北悦捧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蜷起手指,“九分吧。” 季南霆愣了,眯了眯眼睛,“那剩下的一分呢?” “当然是要留给十年之后的你啊。”北悦捧起他的脸安慰他道:“乖,你现在还小,本命年都没过,五官还没长开。十年后的你肯定比现在更帅气。” 还要等十年……季南霆感觉到了一丝丝心塞,一片乌云遮在头顶,雨水哗哗的往下淌。 到了机场,北悦和季南霆刚刚在候机口站定,就看到叶少蕴搂着伍媚在一堆女粉丝的簇拥下狼狈地走出来,耳边还伴着尖叫,“邓伦,邓伦……” 北悦和季南霆对视一眼,两脸懵逼,什么情况? 伍媚一看到北悦就赶紧朝她挥手,仿佛看到救星似的,连声催促道:“走走走,快上车……” 直到上了车,伍媚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转向北悦,“总算是回来了,想死我了宝贝,来抱抱……”伸开双臂就给了北悦一个熊抱。 北悦笑着调侃道:“刚才怎么回事啊,你们两夫妻人气不错啊,都有粉丝啦。” “什么粉丝,那就是一群假粉。” 伍媚苦不堪言地把叶少蕴被人认作邓伦的事情绘声绘色地说了,“本来我还觉得挺好玩的,后来那些女粉丝居然开始攻击我,说我配不上她们家爱豆。” 她气咻咻地看向叶少蕴,“你说,我配不上你吗?” 叶少蕴真是坐着也躺枪,“这个锅我不背啊,人家明明说的是邓伦,跟我没关系。” “你这锅甩的倒快,那谁让你跟她们拍照的?” 叶少蕴很是无奈,“我说叶太太,明明是你非要拿人家的相机给我拍的,怎么能倒打一耙,太不讲理了吧?” “我……”伍媚还待再说,被北悦一把拉住,“哎哎哎,这怎么一回来就吵架?不过就是一场乌龙,理它做什么,呵呵一笑就过去了。” 季南霆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表示今日份的瓜吃的很开心,扭头笑道:“叶律确实长相不错,要不我操作一下,直接送你出道得了,保管比邓伦还红。” “你别捣乱啊。”叶少蕴一脸严肃道:“那些个疯狂的女粉丝,我可招架不住。再来两个,我家这位非得吃醋酸死不可。” “谁吃醋了?”伍媚还嘴硬呢,“我才没有吃醋……”话音没落,就捂着嘴巴干呕了一下。 叶少蕴忍不住笑,“这么大反应,戏过了啊。” 伍媚没理他,面露痛苦之色,斜过身子去拍车门,“停车!” 北悦察觉到她面色不对,赶紧对司机道:“老魏,靠边停车。” 车子刚刚停下,伍媚就冲到草丛里一阵狂吐,叶少蕴吓了一跳,忙跟着下车,北悦轻拍着伍媚的背,对季南霆道:“老公,拿一瓶水来。” 季南霆“哦”一声,赶紧从车里取了一瓶水,又递上一包纸巾,看着伍媚吐的那么厉害,也不禁有些懵。 叶少蕴在伍媚一旁蹲下,轻抚她的背,一脸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晕机后的反应啊?还是晕车?很难受吗?” 伍媚根本无力回答他,胃里涌上来一股恶心的味道,上下翻涌得厉害,脸都白了,又干呕了两下,蹲在地上缓了会儿,才漱了漱口,站起身来。 叶少蕴把她扶回车上,一脸凝重地问:“还能坐车吗?要不我们先不急着回去,在附近找个酒店休息一会儿?” “没事。”伍媚摆摆手,揉了揉胃部,“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北悦在一旁看着,和季南霆对视了一眼,都读懂了彼此内心的想法,她附在伍媚耳边轻轻问道:“你亲戚最近有没有来光顾你?” “没有啊。”伍媚下意识地回答,又冥思想了一会儿,“好像蛮久都没有来找我了……” 话音一落,她也像是突然灵光一闪,“卧/槽,不会吧?!” 叶少蕴被吓了一跳,“怎么了,谁没来找你?” 还能有谁? 当然是大姨妈。 伍媚抿了抿唇,身子立马僵硬了,脑子里有一万个念头奔腾而过,蜜月期间她和叶少蕴就没闲着,除了出去玩的时间,基本上都在床上度过的。 从离开靳喻言之后她就再没吃过避孕药,其实以前她吃的就不多,可能内心还是挺想跟他要个孩子的,但靳喻言很谨慎,几乎每次都会带、套上阵。 以前是求而不得,可现在明明快要有了,为何心里这般忐忑呢? 北悦让老魏开到最近的一家药店,她和伍媚匆匆忙忙地下车,买验孕棒,为了以防万一,伍媚把店里所有的验孕棒和验孕纸都买了。 叶少蕴在看到验孕棒的时候,已经明白几分了,表情也是有些僵硬,没来由地攥了攥拳头。 季南霆拍了拍他的肩,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没事,第一次当爹,都是这样的。” 北悦陪伍媚进了洗手间,拎着包在外面等着她,不一会儿伍媚开门出来,捧着一堆验孕棒给北悦看,都是两条杠,扁扁小嘴,“真的中标了。” “哈哈,太棒了,欢迎加入准妈妈俱乐部!”北悦几乎要开心地蹦起来,本来就觉得一个人备孕没意思,眼下终于有人陪了。 伍媚心情复杂、表情纠结地从洗手间走出来,叶少蕴立马迎上去,有些紧张地望着她。 “怎么样?” 伍媚抬起头,巴巴地看着他,“人家还没做好当妈的准备呢。” 一句话,刷地劈开了叶少蕴的脑袋,让他整个人都跟着“duang”了一下,脸部表情像树懒一样慢慢放大,绽开,“这么说,我要当爸爸了?” 伍媚没感受到他的惊喜,只是警惕性地往后一躲,“首先声明啊,我不打胎,打胎会下地狱的。” 叶少蕴表情刷地沉下来,“什么话,这是我们俩的宝宝,我怎么会让你打掉呢。” “那就好。”伍媚似乎松了一口气,情绪又恹恹下来,扑在叶少蕴怀里嘤嘤抱怨,“哎呀怎么办呢,我二人世界还没过够呢,这孩子来的也太不是时候了。” “不能这么说。” 叶少蕴轻声道:“这是老天爷赐给我们的礼物嘛,自然要甘之如饴地接受。再说,有了孩子,我们也可以继续过二人世界啊。” 伍媚仰起脸,天真地看着他,“真的?有了孩子之后,你会不会把对我的爱分出去了,不再最爱我了?” “不会。”叶少蕴坚定且毫不犹豫地说,“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排第一位的。” 伍媚听着好听的情话,眼圈都微微泛红。 以前在爱情的世界里,她永远是主动、付出的那一个,却还是被刺得遍体鳞伤;而现在,月老可能于心不忍给了她叶少蕴做补偿,也让她终于尝到了被爱的滋味。 其实所谓爱情,就是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她终究是被爱神眷顾的那一个。 北悦和季南霆看着眼前这温馨且感人的一幕,难得没有说俏皮话来调侃他们,因为对他们的心情感同身受,一路走来,都懂得彼此的不易。 对视一眼,季南霆朝北悦撅了撅嘴,索吻。 北悦一笑,凑上去,吻之。 231章真是一个妈生的 从机场离开直接去了医院,做了一系列检查,确定了怀孕的事实。 到了红五星,伍媚见到罗镧,就疾步跑过去扑进他怀里,甜甜地唤了声“哥”,罗镧嗔怪道:“多大人了,还冒冒失失的,小孩子似的。” 叶少蕴跟在后面惊魂甫定的,也轻斥道:“就是,都是怀孕的人了,还这么上蹿下跳的。” 罗镧猛地瞪大眼睛,“你刚刚说什么?怀孕了?” “是啊,你就要当舅舅了,开不开心?”伍媚揽着罗镧的脖颈,一个劲儿地撒娇,其实是看到了从电梯出来扭着腰往这儿走的靳尚,故意的。 果然,靳尚一看伍媚搂着罗镧那姿势,浑身的毛瞬间炸了起来,“你干嘛呢,给我撒手,别碰我男人!” 伍媚哼一声,非但不撒手,反而抱的更紧了,“这是我哥,我抱我哥怎么了?” “不准。”靳尚凶巴巴的,把她的手强行从罗镧脖子上掰下来。 罗镧宠溺地看靳尚一眼,拍了拍他的屁股,那意思是:别闹,跟自家妹妹计较什么。 靳尚就闹,拨拉下伍媚的爪子,挡在罗镧面前,护短似的,瞪眼睛道:“这是我老公,你要抱,抱你自己的老公去。” 伍媚委屈巴巴地看向叶少蕴,扑进他怀里带着哭腔一个劲儿地撒娇,“老公,他欺负我……” 那矫情的小模样,简直戏精附体。 偏偏叶少蕴乐意配合,不住哄她道:“好了好了,有我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我们不跟他一般见识哈。” 伍媚靠在叶少蕴怀里朝靳尚吐吐舌头扮鬼脸,气得他七窍生烟,偏又碍着她怀孕不敢动她,只得扭头跟罗镧抱怨道:“你们真的是一个妈生的吗?” 罗镧抿唇一笑,在刚刚找到伍媚的时候,他也深深怀疑过这一点。 那时伍媚还是十四五岁的花样少女,脸上还有未褪的婴儿肥,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的,俨然一个小太妹,哪有现在的漂亮优雅。 外界都因为他和伍媚的姓氏不同以为他们是干兄妹,其实他们是如假包换的亲兄妹,只是同母异父罢了。 他妈是个顶漂亮却浪荡的女人,常年混迹风月场所,胸无大志,也没什么才艺和学问,靠卖身为生,他是那女人在十六岁的时候生下的,他父亲是个酒吧歌手,对女人一向是三不原则,“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所以在他妈有了他之后,那男人怕他妈讹上,赶紧跑路了,后来那男人不知通过谁找到了他,彼时他是叱咤风云的江湖老大,那男人已经老的不成样子,佝偻着身子惨兮兮地站在他面前,他一眼都懒得看,直接让手下给了他一万块算是谢过他贡献过的精子,但拒不认父。 他妈在生下他之后就把他丢给了一帮小混混,他从小就是吃着百家饭跟着一群混子混大的,关于他妈的消息,都是叔叔哥哥们打听到然后告诉他的,说是他妈虽然生了一个孩子却还不改浪荡本色,又勾搭了不少男人,有时候甩男人,有时候被男人甩,是北城胡同出了名的“公交车”,最后嫁给了个姓武的男人,生了个闺女。 第一次得知有个妹妹的时候,罗镧心里没有什么情绪,对于一个有妈生没爹养的滚刀肉来说,任何亲情于他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幻想。 可就是那个不负责任的女人,在临死之前托人将一张用血染成的布交给他,上面只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字,“妈对不起你。可你妹妹十郎,妈托付给你了。” 今日得的苦果都是曾经做下的孽,那个女人是拿了前一个男人的分手费然后嫁给的伍媚她爸,可能是风流日子过够了,也看透了男人凉薄的嘴脸,想要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了,可姓武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结婚之后吃喝嫖赌样样不落,很快就把家败光了,又逼着自己的女人去卖,伍媚她妈终于忍无可忍,选择和他同归于尽。 伍媚原名“武十郎”,是她爸在大街上花了五块钱让算命的给起的名字,名字来的随便,养的就更随便,她从小到大,就是伴随着父母永无休止的争吵长成的。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妈竟会走上一条不归路,她还记得那天她妈往她手里塞了好几百块,流着泪对她亲了又亲,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以后听哥哥的话。 她是知道自己有个哥哥的,还知道她哥哥不是什么好人,是北城八大胡同出了名的流氓头头。 伍媚那时正值叛逆期,最瞧不上她妈哭哭啼啼的样儿,拿了钱挥挥手就走人了,却是想着很快就是母亲节,打算放学后让北悦陪着她去逛逛夜市,挑个礼物。 结果没等到放学,警察就来了学校,说她家死人了,她妈给她爸往酒里下了耗子药,弄死她爸之后,她妈也喝药水自杀了。 两具冰冷的尸体躺在水泥地上,脸上青白肿胀,嘴唇都是紫的,警察是接到报警电话赶到的,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法医鉴定二人都是中毒身亡。 伍媚就这么没了爹妈,成了孤儿。 那时她还未成年,是可以申请进福利院或者被人领养的,她蜷缩在地上快要哭晕过去的时候,听到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 “不需要,我是她哥,我来养她。” …… 晚上,六个人围坐在一张大桌上吃火锅。 北悦和伍媚眼下都是孕妇,不能吃辣锅,平时无辣不欢的两个人如今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男人们尽情享受着辣椒的刺激,而她们只能吃清汤,好在还有靳尚相陪。 靳尚趁罗镧和季南霆说话的间隙,偷偷地用筷子在辣锅里捞了一块肉,还没送进嘴里,就被罗镧一筷子打掉了,“不许偷吃。” “干嘛呀。”靳尚委屈得要死,“我又没怀孕,凭什么也不能吃辣?” 罗镧不顾他的委屈,一脸严肃道:“谁前几天偷吃了一个凤爪,第二天为冒出来的一颗痘抓狂来着?又是谁马上要开演唱会,你想毁了你的嗓子吗?” 靳尚这会儿没话好说了,却还是不情不愿地抱怨了一句,“看的比乔司还严,真是的……” 季南霆拿筷子点点他的碗,“幸亏有罗大哥看着你,不然你的演艺生涯早被你自个儿毁了。我看乔司是管不住你,干脆让罗大哥当你经纪人好了。” “好呀好呀。”靳尚猛地瞪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罗镧,“你愿意吗?这样你就可以整天陪着我了,我给你开工资,怎么样?” 口气还挺大的…… 罗镧瞥他一眼,“你雇得起我吗?” 靳尚嬉皮笑脸地往罗镧身上贴,“当然……雇不起啦。但我可以保证,以后少花你的钱,怎么样?” 罗镧瞪他一眼,这点出息。 伍媚在一旁看不下去了,调侃道:“我说小嫂子,你可想清楚了,要是让我哥当你的经纪人,恐怕没过几天你就小命休矣了。” 靳尚不耻下问,“怎么讲?” 伍媚看了北悦一眼,北悦也是笑,默契地接话道:“你唱歌的时候底下乌压压的女粉丝,又是尖叫又是表白的,你还得配合着朝她们比心,你让罗大哥在一旁看着,心里能舒服吗?还有啊,你拍戏的时候,免不了跟女演员卿卿我我吧,我可是听千千说,你们最近拍吻戏拍的陆二都要找人封杀你了,罗大哥若是看着能不吃醋?” 靳尚仔细地听着,觉得还真是这么回事,难怪他一从剧组回来,姓罗的就把他摁在床上好一顿“收拾”,动作那叫一个粗鲁,像是憋着火呢。 原来是这样…… 他偏过头去看罗镧,张口便问,“罗老板,原来你差点在床上把我搞死,是吃醋了啊?” 罗镧:“…… 旁边另外四个人,都猝不及防地喷了饭。 232章给我生俩闺女吧 晚饭过后,男同胞们在客厅里喝酒畅聊,北悦和伍媚则进了房间说闺蜜之间的悄悄话。 伍媚离开北城这些天,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情。 北悦从小年靳喻言和盛依诺婚礼上的风波说起,继而讲到秦露第三者插足割腕自杀,又被郑太太找人强行引产的事,伍媚听着脸色是越来越沉。 “郑太太也太狠了,毁了人家的演艺事业还不够,竟然还强行拉人堕胎,难怪江湖上都称她是‘灭绝师太’,太过分了吧。” 或许是由于自己现在也有了身孕的缘故,她越来越听不得“引产”这类的字眼。 北悦颤了颤眼睫,其实她和伍媚都是同样的性子,极其护短,气秦露是一回事,却也见不得别人这么糟践她。 “我已经答应秦露,帮她平了这件事。这几天我就托人联系一下郑太太,找她谈谈。” “还用托人?我帮你联系。” 伍媚歹声歹气的,眯细一双桃花眼,“我跟郑家那个母老虎打过不少交道,以前她嚣张跋扈的行径我也听过不少,事不关己自然高高挂起,但这次她动手伤我的人,我就要跟她好好说道说道了。” “听这意思,你似乎有招对付她?”北悦多了解伍媚,一看她成竹在胸的模样,便有几分了然。 伍媚挑唇一笑,眨了眨眼睛,“你以为红五星是干嘛的?我哥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这么多年,为什么没人敢轻易动他?北城这些达官显贵、名媛淑女,但凡是来过红五星的,哪个不露‘尾巴’的,久而久之,自然有不少把柄留下。郑银河夫妇两个都是红五星的常客,外人面前两个人恩爱非常,其实私底下都各玩各的。” 这次轮到北悦眨了眨眼睛,“你是说,郑太太也……” 伍媚脸上露出八卦的笑容,朝她勾了勾手,附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北悦猛地瞪大眼睛,“不是吧?她还玩3p?” “土包子了吧,这在阔太太的圈子里是很正常的事情,还经常互换‘伴侣’呢。看过港片《出轨的女人》吗,富婆找男妓的情节不止香港有,内地也很盛行。” 伍媚口吻淡淡,“都说娱乐圈乱,可现在这个社会,哪个圈子不乱?阔太们有钱有权,唯独缺少丈夫专一又真挚的感情,自然要从别的男人身上寻找,这很正常。” 北悦拧紧眉毛,听起来这似乎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男人可以找鸡,女人为什么不可以找鸭? 可是那些放纵情场的阔太太们,内心真的会快乐吗?不过是空虚寂寞冷之下用来麻痹神经、报复丈夫的一种逃避现实的出口罢了。 现在这个社会,金钱至上。 多少女人想要嫁入豪门,一朝飞上枝头,成为富有的阔太太,每天无所事事,不过做慈善、开派对、跳跳舞、做做头发,哪怕离婚,也能拿到不少离婚财产。 可豪门阔太真的那么好当吗,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头顶多大光环,就有多大的压力,不过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 伍媚看着北悦满脸纠结的模样,不由笑道:“瞧把你给吓的,不过你现在也荣升为豪门阔太的一员了,堂堂季家女主人,看着吧,很快就会有很多名媛淑女邀请你去参加各种慈善晚会和酒会派对,你会见识到很多名流圈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现象,更会见到越来越多名存实亡的假夫妻,像郑氏夫妇这样的,绝对不是唯一。” 北悦鼓了鼓腮帮子,一脸坚毅之色,“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我眼里揉不得沙子,如果季南霆有一天背叛我,我一定会离他而去。” “放心吧,你们家季小爷是在红旗下长大的优良苗子,三观正着呢,跟我们家叶先生一样一样的。” 北悦抬头剜她一眼,不带这么吹捧自己男人的。 不过她也是这个想法,自己找的男人,还是充满信心的。 两个人同时举起牛奶碰了一碰,眼下两个孕妇,红酒是不能喝了,只能干牛奶,坐累了两个人就平躺在大床上,一人靠着一个枕头,继续聊着。 “秦露的事情说定了,怎么没听你讲我哥和盛依诺的事?”北悦垂眸去看伍媚。 伍媚咂摸了两下唇,“你要我说什么,他当初决定要娶盛依诺的时候,就应该料到会有今天。离开北城之前他来找过我,我已和他把过去的感情彻底了断了。” 北悦适才领悟,“喔,难怪我哥在婚礼前夕又是玩失踪又是发烧的,原来是去找你了。所以,那天你们差点没赶上飞机,就是因为他。” “可不是,纠缠了半天,我也是醉醉的。” 伍媚深叹一口气,“现在觉得我好了,早干什么来着?总之我为那段感情付出了所能付出的一切,我是问心无愧,现在告别过去,心里也是一片坦荡。” 她伸手轻抚了一下肚子,“更何况,我现在也是要当妈的人了,叶少蕴对我那么好,我自然不会辜负她。” 北悦轻轻一笑,伍媚对感情一向爱憎分明,看来她是真的放下了。 *** 回程的路上,北悦懒洋洋地靠在季南霆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酒香,不知为何,觉得特别安心。 季南霆今晚喝了不少,状态有些微醺,所以整个人都显得特别乖巧和安静。 “今晚喝了不少?”北悦轻声问道。 季南霆“嗯”了一声。 酒量这个东西很是奇怪,和不喜欢的人喝他总会下意识地控制,很少有喝醉的时候,但跟志趣相投的朋友一起喝酒,却很容易进入一种迷离的状态。 更何况罗镧那里珍藏的都是好酒,一点不比他家酒窖里的那些差,好酒难得,品着品着就喝多了。 北悦坐起来,很是体贴地问道:“头晕不晕?躺下来,我给你按按。” 季南霆从善如流地躺下来,靠在她腿上,北悦便娴熟地给他按捏着太阳穴的位置,按捏了没几下,就被怀里的男人伸手握住了。 他将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侧过身子来又用脸碰了碰她的肚子,咕哝一声,“好像又大了不少,今天晚上回去拍个照片对比一下,肯定比年前圆了一圈。” 北悦一阵无奈,季小爷有很多兴趣爱好,拍照也是其中一项,每隔一个周就要给她拍个照片,还要露肚皮的那种,说是要留念。 “当然要记录下来了,等以后孩子青春期叛逆的时候拿给他们看,看看当初他们的妈咪怀胎十月生下他们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孩子还没生下来呢,想的倒是够长远的,不过既然他有这番兴致,北悦也只好由得他去。 “这俩小东西一直呆在里面倒好,我就怕啊,他们一生出来,你就不理我了,天天围着孩子打转,到时候我怎么办呢。” 喝醉酒的小狼狗小嘴叭叭的,嘟嘟囔囔地诉说着自己的担心。 北悦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伸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我说季先生,你会不会想太多了。再说了,有跟自个儿的孩子争宠吃醋的吗?” 伍媚是担心有了孩子之后会分走叶少蕴对她的宠爱,到她这里则完全反了过去,她倒是不担心季南霆做了奶爸之后如何,没想到倒是他先开始跟孩子争宠了。 “给我生两个闺女吧。”季南霆仰起脸来看着北悦,很是期待的模样,“我喜欢女儿。” 北悦本想说“这是染色体决定的事情,我说了不算”,可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化成了一个字,“好。” 233章还能回到从前吗 北悦踏进办公室,刚刚坐下,第一口水还没喝完,麦琪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她瞪着一双大眼睛,满满逼宫的架势,脸上却带着一种得到了爆炸性新闻的兴奋感,“季氏一个新楼盘要建轻钢别墅,你知道吗?” 还以为是什么事…… “知道啊。” 北悦咽下一口水,淡定非常,“正想跟你商量呢。” 麦琪瞳孔再是放大一倍,“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我可是今天早上刚刚得到的消息。” “哦,今天早上啊……” 北悦撩起眼皮,缓缓看她一眼,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看得麦琪很是不自在,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还理了理鼓囊囊的胸罩,问道:“怎么了?” 那硕大的胸器虽然是后天做的,但还是让北悦小小自卑了一下,收回老司机般的目光,轻咳一声,“没什么,这个消息我也知道不久,还怕你不愿意接呢。” “怎么会?十几亿的项目啊,我们虽然只参与设计,但也能分成不少。这个项目要是拿下,麦悦至少能在业界上升好几个level。” 北悦轻笑,“何止。钱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与季氏集团和龙城山水的名声绑在一起,是一次很好的宣传机会。” “季氏要跟龙城山水合作的消息你都知道了?” 麦琪一惊一乍的,连连咋舌,“你家季总是真疼你啊,什么商业机密都不瞒你。这么比起来,到底还是亲老公靠谱,不如你回家吹吹枕边风,连竞标流程都省了。” 北悦身子往后一仰,睨着眼梢看着她,“我们老夫老妻了,哪比得上你和乔治先生破镜重圆、干柴烈火烧的旺?倒不如你施展美人计了。” 麦琪兵败如山倒,在胸前画一个叉表示投降,“停止互相伤害好吗?咱们才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得团结起来对付男人啊。” 北悦把水杯放置桌上,严肃道:“我对对付男人这种事情没兴趣,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制定设计方案参与竞标吧。” “好吧,公私分明嘛。” 麦琪颇有些无奈,但这样的谈判结果也在她意料之中,抬头看了一下腕表,“一个小时后我组织设计部开会,你也一起来。” “好。”北悦应允。 玩笑归玩笑,北悦和麦琪做起事来都是行动派的。 设计部一整天都在会议室里探讨方案,毕竟之前做过这个项目,某些方面已然非常熟悉,上手的也很快,但到底是个大项目,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一直讨论到下午三四点钟,众人都很疲惫了,麦琪大手一挥,“今天可以提前下班,明天早上每人把初步方案交给我一份。” “是,钟总。”设计师们深感亚历山大,却都咬着牙应下。 众人纷纷站起身,工作了一天此时此刻都有些蔫巴,北悦屈起食指点了点桌子,“这个项目要是拿下,每人奖金翻一番,外加一个LV包包。” 设计师们眼睛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谢谢北总!” “还有……”北悦弯一弯唇,补充道:“设计方案最好的那个,项目拿下之时,直接去4S店领一台车。” 一句话,让设计师们再次欢腾了,一扫疲惫之色,二话不说赶紧做设计去了。 会议室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麦琪眼神悠悠地看向北悦,“北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了?” 北悦端起杯子喝口水,耸耸肩,“我一向都很大方。” “那不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奖励,LV包包啊,车子啊什么的,是从你的私人账户出,还是走公司的账呢?” “当然是走公司的账啊。”北悦回答得理直气壮。 麦琪嗖的瞪起眼睛。 Ada适时敲门而入,对北悦道:“老大,伍总来了。” “好。”北悦应一声,端着杯子就要出去,麦琪在她身后气急败坏道:“你答应的福利,从你自己的账单出,不许走公司账。” 北悦回眸一笑,“姐没有钱的。” 麦琪气的直翻白眼,你堂堂首富家的少奶奶,你没有钱谁有钱?! 现在这年头,越有钱的越抠,什么世道啊…… *** 伍媚来找北悦不为别的事,她约了郑太太见面,早日了了秦露的事,免得夜长梦多。 来找北悦之前,她去医院看望了一下秦露。 虽然已经割袍断义了,但到底是曾经真心相待过的好姐妹,彻底放下不闻不问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刚上了楼,就看到病房门口一群女人在跟保镖拉拉扯扯。 保镖们再强悍,也不好伸手打女人,人家摸你挠你的,你总不好摸回去挠回去吧,只得红着脸被各种吃豆腐,还敢怒不敢言的。 伍媚定睛一瞧,还都是些熟人。 “黄太太、魏太太,侯太太,你们怎么在这儿啊?” 正在吃豆腐的太太们不由停下动作,见到伍媚也很惊讶,“伍总,你怎么来了?” 伍媚假装不知道她们的来意,指了指病房道:“我一姐妹儿,不小心被三了,被逼着又是自杀又是堕胎的,我刚回国,过来看看她。” 几个太太闻言,不由错愕,“秦露,是你朋友啊?” “是啊。认识若干年了。”伍媚语气愤愤道:“不过也不知是哪个天杀的敢动我的人,逼着她打胎还不让打麻醉,真是丧尽天良,你们要是知道一定告诉我。” 几个太太讪讪一笑,黄太太尴尬地咧了咧嘴,“伍总怎么会跟秦露这样的人交朋友呢?她可是小三!” “我知道。” 伍媚随手掸了掸衣摆,抬起头来,目光倏然变得犀利,“我没记错的话,黄太太似乎也是挤走了前黄太才嫁给的黄先生,当初还是在红五星,我给二位引荐的呢。” 黄太太一听就闭了嘴,伍媚的意思很明确,你自己都是个小三,何必伤害同类,又有什么资格说秦露? 伍媚给脸色涨得通红的黄太太整理了一下衣领,盈盈一笑,“三位太太若闲得慌,就去我的魅影做做头发、做做按摩,没什么大病就少往医院跑了,你们说呢?” 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看在罗镧的面子上,黄太太等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伍媚,只得灰溜溜地走人了。 “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都是闲的慌。” 伍媚看着她们的背影,没好气地吐槽一句,又转身看向门口稳稳伫立的两个保镖,暗叹口气,长得这么帅用来当门神真是可惜了。 她换上一张如花似玉的笑靥,“二位马上就要失业了,不如考虑一下来我红五星啊。” 几句话就逗弄的两个保镖面红耳赤,伍媚觉得很有成就感,一开始她们家叶律师也是个一被调戏就脸红的人,现在已经被锻炼得能反过来调戏她了。 所以啊,老司机都是慢慢训练出来的。男人学好不容易,想要学坏,分分钟的事。 进了病房,秦露躺在病床上抿紧唇看着伍媚,刚才在外面的话她都听到了,张口而出便是一句,“为什么帮我?” “我闲得慌,不管管闲事闲的难受。” 伍媚自来熟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看着她腕上的伤,桃花眼眯细,“厉害了,进娱乐圈走了一遭,唱功没见提高,整容、抢男人、潜规则、割腕的事通通学会了。” 秦露脸色沉下来,“你要是来讽刺我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不用你赶,我没想多呆。” 伍媚淡淡道:“前世因今世果,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我今天来不为别的,就是想告诉你,人来世上走这么一遭,最重要的是对得起自己。你若死了,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人在哪儿跌倒就要在哪儿爬起来,男人不算什么,孩子没了也可以再要,可你自己要是没了,那一切可就真没了。” 她站起身来,“别再糟践自己了,早日振作起来。我们虽然已经不再是姐妹,但毕竟真心相待过几年。不要让我和北悦失望。” 待她走到门口,秦露忽然冲她背后喊了一声,嗓音微微颤抖,“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伍媚脚步一顿,轻闭了闭双目,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回不去了。但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234章真是多余可怜她 北悦和伍媚前脚刚踏入红五星,大堂经理就过来禀道:“郑太太已经在包间等候了,还叫了小亮去。” 伍媚回头看了北悦一眼,见她抿了抿唇,两个人心头都是了然。 北悦和伍媚双双走进包间,就看到小亮半蹲在郑太太脚边点烟,他个子很高,即便是蹲在那里也比郑太太高半个头,一身紧身的小西装,帅气十足。 他正和郑太太聊着天,一张俊秀的小脸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咧嘴一笑就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是去口腔医院做过的烤瓷牙。 郑太太涂着艳红指甲的大手正在小亮的胸肌上摸着,兀的被打断了兴致,有些不悦,看着进来的两人,吐出一口烟雾。 小亮在见到伍媚和北悦之时便从地上站了起来,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很有礼貌,“伍姐、北姐,你们来了。” 北悦对小亮并不陌生,对他的印象便是人帅嘴甜,他长的是时下最流行的韩范小鲜肉的模样,头发染成银白色,乖顺地搭在额前,乍一看很容易与“小奶狗”的形象联系在一起,尤其对阿姨们的胃口,皮肤生的白皙,小嘴又甜的很,一身紧实的肌肉与少年的脸蛋极不相符,偏偏这一切混在一起就让人产生一种肉欲和保护欲。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靳尚不是个省油的灯,素来是个不好惹的,连伍媚和罗镧太亲近了都容不得,更何况以前聚集在罗镧身边的那些个傍家儿,通通让他赶跑了。 小亮得以留在红五星,一来是罗镧还没有碰过他,二来一早他就对靳尚表了衷心,各种赌咒发誓的,哄的靳尚也蛮喜欢他。 听说最近靳尚还带他进剧组见了导演,让他出演了里面一个角色,后期可能慢慢要往影视圈发展。 毕竟干这行青春短,但凡有点主意的谁愿意一辈子呆在这儿伺候人,早点转行也是好事。 伍媚给小亮使了个眼色,一进门就轻笑着跟郑太太寒暄,“乔姐,真对不住,来晚了。妹妹去医院做产检,碰到黄太太和侯太太她们了,聊了一会儿,便耽搁了。” 郑太太姓乔,名一个“安”字,在银河影视发达之前,“乔姐”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后来郑银河慢慢发达了,乔安便退居二线,以“郑太太”自居。 女人一过四十,脸蛋和身材都有些走样了,郑太太每年花大价钱打美容针瘦脸针的保养,脸上皱纹是控制住了,可身材还是发了福,俨然一副阔太太的模样。 她没理会伍媚口中“黄太太”“侯太太”之人,重点放在了别处,微微眯起眼睛,“你刚刚说,做产检?” 伍媚知道碰到了这母老虎的敏感神经,话锋转的飞快,“是啊,我这妹子怀孕四个多月了,扎了不少针,好不容易怀上的,如今也是宝贝得很。” 北悦一瞬间的懵逼,歪头看了伍媚一眼,心想你丫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叫好不容易怀上,姐这是自然受孕,又不是做的试管婴儿。 却在下一秒伍媚冲她眨眼皮之时又瞬间了然,来的时候伍媚跟她说了乔安的不少事情,她人生最大的痛点,便是一直没有生孕,做过很多次试管婴儿都没成功。 正因如此,郑银河才在外面各种偷吃,想要留下几个种,但都被郑太太像对待秦露那样给弄掉了,决不允许他在外头有私生子。 男的渣女的狠,难怪千千会说“郑氏夫妇”是娱乐圈的两大毒瘤,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伍媚到底是个人精,此话刚一说出,郑太太陡然变了脸色,拉着北悦到旁边坐,一脸亲和道:“北总也是人工受孕啊,能成功也真的是有福气了。” 北悦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脸上却露出一抹浅笑,“郑太太只要努力,也可以的。” 郑太太脸色暗淡下去,苦笑一声,“我啊,是个福薄的。试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身上扎了几千针,到现在都不敢穿无袖装,不然风一吹就疼得哆嗦。” 北悦听得心里直咧嘴,看来为了要孩子,她也是牺牲蛮大的,难怪心态会如此畸形,行事那般极端。 郑太太刚要去拿酒,小亮很有眼力见地端过酒来给她倒上,轻轻地说:“太太真不容易,我要是郑先生,宁愿这辈子不要孩子,也舍不得自己女人遭这份罪。” “你倒是个会疼人的。”郑太太朝小亮娇媚一笑,神态十分温柔,又悠悠叹一声,“可我家那位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传宗接代。” 伍媚一副好闺蜜的模样跟郑太太谈心,“你说你也是,男人不都那样么,你们家老郑要真是只想留个种,就让他留呗,找个代孕妈妈,生了孩子你来养不就得了。” “你不懂,别人的孩子到底是别人的,哪有自己的骨肉来的亲?我之前不是没领养过,那些孩子表面上孝顺乖巧,可谁会拿我当亲妈看?” 郑太太一脸神伤,“这女人啊,没生过孩子生命就不完整,我这一生处处争强好胜,却没想到竟栽在这方面,你们说,我到底哪儿不好,怎么就生不出来呢?” 说着,堪堪落下泪来,伍媚忙递上纸巾,迭声安慰着,一面和北悦对视一眼。 此时此刻两个人的想法是相同的:您打掉了那么多孩子,我若是送子观音,也犯膈应,又怎么会让你怀上孩子呢? 而且北悦对郑太太的想法非常不认同,“女人和男人的生命是一样的,也就活这一辈子,为什么一定要给男人传宗接代呢?我们生命的完整,不在于生不生孩子,而是自己是否活的精彩,活的问心无愧。郑太太,您的经历我也听说过不少,想当年‘乔姐’也是女强人的代言人,多少男人围着您转,您会和其他女人争风吃醋吗?” “争风吃醋?”郑太太自傲地一笑,“我的存在,是让那些男人为我争风吃醋的,而女人,对我只有望尘莫及的份儿。” 伍媚适时拍马屁,“这个我能证明,咱们乔姐年轻时候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长得比关之琳还漂亮呢。” “行了行了,别捧我了。” 郑太太被哄的很高兴,脸上的泪也擦干了,睨她们一眼,“我知道你们今天来找我干什么,秦露既是你们的朋友,看在你们的面子上,我可以放她一马。” 伍媚一拍掌,“还是乔姐为人阔气,大人大量,来来来,我敬您一杯。” 小亮忙递过一杯酒给伍媚,北悦眉心微微一蹙,刚要拦,伍媚就暗暗在桌下踢了她一脚,不让她说话,笑着跟郑太太干了一杯。 郑太太面子里子都有了,人也变得豪爽大方起来,拉小亮在身旁坐下,不时逗他两句,揩两下油,小亮人活络又嘴甜,甜言蜜语哄得郑太太心花怒放。 临走的时候,郑太太将一张银行卡拍在伍媚腿上,醉眼朦胧地说:“拿去给秦露,买点补品水果啊什么的。我们家老郑那个老混球,也委屈她主动扑上去伺候了。” 小亮扶着喝醉的郑太太离开了,留伍媚和北悦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你听见了吗?”伍媚突然问。 北悦好像一瞬间出现了幻听,有些不确定地问:“郑太太刚才说的是,主动扑上去伺候吗?” 伍媚将银行卡捡起来,对着天花板微昏绚丽的灯光一照,嘴角扬起一个轻蔑又讥讽的笑容,“看来,我们到底还是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给骗了,就多余可怜她!” 北悦的唇线,紧紧抿在一起,突然闻到一股恶心的味道。 235章肮脏到这种地步 郑太太一句话说的轻巧,却让北悦和伍媚的心都沉了下去。 如果真如她所说,秦露是主动对郑银河宽衣解带的,那她们今日所做的一切,不都成了一个笑话吗? 两个人在沙发上枯坐半响,伍媚轻叹一口气,脱了鞋子盘着腿在沙发上坐了,从茶几底下拿出半瓶酒,“事情已经解决了就别想那么多了,来,陪我喝一杯。” 北悦接过伍媚倒的半杯酒,放在鼻子底下一闻,还是红酒的味道,她试探性地举起来喝了一口,品了品,“这葡萄酒吧,没酒精的?” “当然了,我也是怀孕的人,怎么可能喝带有酒精的酒呢,我们家叶律师还不得吃了我。” 伍媚端起酒杯跟北悦碰了碰,笑道:“这是我在法国一个朋友的酒庄里发现的,怀孕期间混酒局就靠它了,足可以以假乱真。” “怀孕了还是少去酒局吧,再不小心玩脱了,反倒丢人。” 北悦心想你糊弄糊弄我还行,真要碰到个懂行的,还不是分分钟被人拆穿的节奏,到时候再闹得尴尬,多不好。 伍媚悠悠叹一口气,摸了摸肚子,“这孩子来的太突然了,搞得我喜忧参半的,为了它我至少一年不能抽烟喝酒,牺牲也太大了吧。” 北悦轻笑,“正好趁这个时候纠正一下你的坏习惯,没什么不好的。” 伍媚撇撇嘴,不置可否。 聊了两句两个人就从包间离开了,正好小亮送完郑太太折返回来,见两个人出来,小跑着过来,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伍媚问道:“人送走了?” “嗯嗯。”小亮点点头,又有些犹豫地说:“伍姐,我刚才看到靳总了。” 伍媚微一蹙眉,她自然知道小亮口中的靳总不是靳尚,否则不用特地来告诉她,他说的靳总,是靳喻言。 “来就来呗,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当普通客人一样。” 伍媚口吻淡淡,待小亮说了声“是”躬了躬身要走,又喊了他一声,“等会儿,帮我办件事。你去趟朝阳医院VIP病房406,把这张银行卡交给一个叫秦露的女人。” 北悦微微抬了抬头,看了伍媚一眼。 待小亮领命而去,北悦才开口问她,“你觉得,郑太太说的是真的?” “你觉得呢?”伍媚红唇一挑,“酒后吐真言,郑太太为人虽然跋扈,却从不说假话。最重要的是,你知道吗,我宁可相信她,也不愿意再相信秦露。” 北悦凛了凛眉心,她知道伍媚是什么意思,一旦被一个人欺骗背叛过,很难再相信她第二次。 伍媚人看着比她随性洒脱,其实是个比她还要记仇的人,眼睛里更是揉不进半粒沙子,对她还能包容些宠着点,对别人就没那么客气了,秦露也早已是被她拉进黑名单的人,这次若不是知道她又闹自杀又被堕胎搞得如此凄惨,伍媚恐怕不会再回头看她一眼。 其实,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季南霆一身青色风衣,迈着坚挺的步伐在大堂经理的指引下从走廊那头款款而来,隔着老远就闻到味道不对,走近了更觉俩人之间气氛压抑。 他有些纳闷,心想这两姐妹闹别扭了? 北悦倚在墙边,神情有些恹恹,看向季南霆微微嘟了嘟嘴。 季南霆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一脸关切地问:“怎么了,和郑太太谈的不愉快?她欺负你了?” 一句话说的伍媚不高兴了,“哎哎哎,注意措辞啊。在我的地盘能让别人欺负我姐们儿吗?你拿我当空气啊。” “我也觉得不能够,谁不知道咱们伍姐是最护短的。”季南霆话锋转的那叫一个快,不过听伍媚这样说,便知道俩人并没有闹别扭,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跟伍媚挥手告别,季南霆敞开风衣将北悦裹进怀里,拥着她往外走,伍媚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又被喂了一嘴狗粮。 她抿了抿红唇,掏出手机给叶少蕴打电话,一接通,就委屈地撒了句娇,“老公~~~” 刚刚走到电梯口,就看到坐在角落的卡座上一个人默默喝酒的靳喻言,他也正在看着她,两个人四目相对,气氛有一瞬间难言的静默和尴尬。 电话那头叶少蕴还在柔声细语地问,“怎么了宝贝儿,是不是又想我了?” 伍媚沉默也只是一刹那,接着就神态自若地绽开了笑靥,摁开电梯按钮,一边撒娇道:“是啊我好想你啊,你今天晚上回来帮我带小笼包好不好,我想吃了。” 靳喻言看着伍媚走进电梯,身子下意识地往前一倾,似乎想要追上去和她说说话,却又突然发现,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呢? …… 上了车,北悦才从季南霆怀里挣扎出来,仰起头问他,“公司不忙吗,怎么有空过来接我?” “忙归忙,但接你的时间总是有的。” 季南霆轻轻一笑,又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到后面去,“今天外婆打电话让我们回家吃饭,说她炖了乌鸡汤,要给你补补身子。” 北悦像个得了宠的孩子似的笑的很开心,“还是外婆最疼我了。” “是啊,现在你在咱们家的地位是最高的,谁不疼你?我都没喝过外婆炖的乌鸡汤,看出我这地位,已经彻底失宠了。”季南霆很是叹息惋惜的模样。 北悦被他哀怨的语气逗笑了,睨他一眼,“你跟我争什么宠啊,我爷爷奶奶不一样喜欢你都快比喜欢我多,我还没抱怨呢。再说了,你个大男人,喝什么乌鸡汤?” 季南霆瞪起眼睛,“男人怎么就不能喝乌鸡汤了?” “乌鸡汤是滋阴的好吗,你个大男人滋那么多阴容易变娘,你应该喝点牛鞭汤什么的,补补阳气。”北悦一本正经地说。 季南霆话接的快,“你还别说,我小时候真喝过牛鞭汤,还有秋葵什么的,我妈老做给我爸吃。” 话音刚落,就感觉车身微微一颤,北悦和季南霆望过去,见司机大哥已经涨红了脸,明显憋笑憋的。 季南霆问:“老魏,你笑什么?” 北悦拍了他一下,也忍不住笑了,“你说呢,有你这么坑爹的吗?” “这怎么坑爹了?”季南霆一脸怔然加无辜,“壮阳补肾嘛,哪个男人不是这么吃过来的?老魏,你别装啊,我就不信你没吃过。” 老魏求生欲很强地点头,“吃过吃过,我经常吃。” 一句话,让北悦和季南霆都笑了。 季南霆其实是故意逗北悦的,见她脸色慢慢缓和了,才轻轻问道,“刚才在红五星发生什么事情了,能跟我说说吗?” 其实季南霆从来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到底是娇养惯养长大的少爷,从小就一堆人捧在手掌心,嚣张跋扈不至于,但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能随便对人示弱吗? 可是他在北悦面前,从来都提不起脾气来,或许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北悦就是上天派来降服他这个混世魔王的仙女。 北悦向来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尤其在季南霆面前,更是没必要隐藏了,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被他看出来一点儿也不奇怪。 她歪靠在季南霆的肩膀上,仄仄道:“老公,我好像……又被人骗了。” 事实证明郑太太说的是对的。 秦露跟北岳传媒解约,正式签在银河影视旗下,却没想到米娜也是银河的艺人,昔日的敌人再次见面,能不眼红?米娜是银河影视艺术总监的情人,因为这层关系得到不少资源和出境的机会,多次在秦露面前炫耀奚落,秦露不甘心矮她一头,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直接爬上了大老板郑银河的床,主动宽的衣解的带。 她是拍过内衣的广告,可那个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后来因为尺度太大没能通过审核,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郑银河拿着照片威胁她,逼迫她上的床。 所以,北悦的确是又被秦露耍弄了一次,上一次她们失去了友情,而这一次,连旧日发小的情分也彻底失去了。 这次她终于明白了,原来一个人的心,真的能肮脏到这种地步。 236章无事不登三宝殿 北悦一个圈外人,打听不到这些隐秘,都是千千调查过后告诉她的。 千千和靳尚的电视剧还在紧张拍摄之中,这次回到北城是为了提前录制主题曲,刚刚从录音棚出来,千千就马不停蹄地跑来唐风会所见北悦。 唐风会所现在已经步入正轨,成为白领人士、名媛淑女都愿意来的地方,当初装潢就是仿唐风去的,麦琪研究了几个月的唐文化,再加上千千这个对唐朝骨灰级的爱好者各种对于细节方面的要求,将唐风会所设计的非常精致巧妙,让来的客人都能感受到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经穿越到了繁华似锦的盛唐年代。 穿着唐装的女服务员举止娴熟地跪坐在一旁倒上清茶,北悦视线瞥到服务员的衣服上,免不了咋舌一番,领口设计得也太低了,酥胸半露。 她不由摇了摇头,“难怪伍媚说红五星最近被唐风会所分走了不少客源,看来男人愿意来这里是有原因的。” 千千盈盈一笑,“做生意嘛,自然要了解广大顾客的需求。我们主打的是唐文化,不是色情文化。本来唐朝就以开放开化的民俗民风著称,尺度比其他朝代自然也大的多。就说唐朝女子的着装,都是‘粉胸半掩凝晴雪’、‘云鬓花颜金步摇’,我们这还算是收敛了,流传下来的那些唐朝画像,各种袒·胸·露·乳的女人,比比皆是。” 北悦怎么说也是饱读诗书的大学生,对唐文化说不上研究,但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唐朝何止服饰方面开化,对男女关系上更是乱的一批。 最著名的两个例子便是闻名后世的女皇武则天,和四大美人之一的贵妃杨玉环,要么是儿子娶了老子的女人,要么是老子夺了儿子的女人,各种苟合。 其实不用说唐朝,就说是现在的21世纪,男女关系又纯洁的到哪儿去呢,从亚当夏娃开始,人就是复杂奸诈的,这便是原罪。 秦露若是为了事业主动送上门去献身,那她今日所得到的一切便是自己咎由自取了,与人无尤。 北悦想到自己一片好心就这么喂了驴肝肺,就觉得窝火,不想再为秦露耗费自己一丝心力了,忒不值当。 她喝了口茶,将话题转移开来,问千千道:“你和陆二少现在怎么样了?” “还那样呗,他找他的女人,我拍我的戏,有时候我回北城,有时候他去剧组探班,在外人眼里,我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对情侣。”千千是笑着说的。 北悦却笑不出来,微一拧眉,“外人眼里是一回事,那你自己呢?和他在一起,你开心吗?” 千千筷子一顿,微微扯开嘴角笑道,“说实在的,其实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挺开心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一直还维持着这段感情的原因。陆明寒是个多情的人,他喜欢我,也喜欢其他千娇百媚的女孩子,而这于他是并不冲突的。我呢,又是个在感情方面控制欲没那么强的人,男人对我而言从来不是全部,只要能让我开心就好。” 北悦闻言,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或许每一对情侣都有他们自己的专属密码,原本她还为千千打抱不平,可如果她甘之如饴,那她还真是没有什么立场去评论人家的感情。 千千还要赶下午的飞机回剧组继续拍戏,两个人从包间离开,千千上了保姆车,却突然想起一事。 “对了,还有一件事差点忘记告诉你,我在帮你调查秦露的时候,发现她好像经常去一个别墅,而那并不是郑银河的房产,所以我怀疑,她外面可能还有别的人。” 北悦略皱了皱眉,语调冷漠道:“不管她了,我和她的情分到此为止,以后不论她是死是活,我都不会再管她。”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同情心也是有限的,再温暖的心,也经不起一瓢瓢冷水的洗礼。 千千见她说的坚定,轻轻一笑,“你能想通是最好,我就怕她后面再对你作妖。‘农夫与蛇’的故事我见的太多,你自己千万小心点。” “放心吧,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还是懂的。” 北悦和千千又闲聊两句,挥手告别,心中是一片沉然,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说不准,她和秦露这么多年的友谊,甚至都抵不过她和千千认识不过短短几个月。 真正的朋友,其实从来不是用时间来衡量的,主要是看彼此是否真诚、投缘。 老魏拉开车门,北悦矮身钻进车里,刚要离开,她目光不经意地一瞥,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唐风会所,定睛一瞧,正是她妈唐蓉。 几乎是后脚紧挨着,一辆军牌车驶进视线,邓老太太从车上下来,裹了裹围巾也进了唐风会所。 “等等。”北悦忙喊住老魏,视线追随着外婆的身影,看见她和唐蓉并肩而去。 老太太和她妈怎么会在一起? 北悦眉心微微一蹙,突然想起来,过年的时候外婆好像跟她说过,要找她妈聊一聊她和季南霆的婚事,所以是约了今天? 眼皮没来由地跳动了两下,也不知怎的,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安的情绪。 老魏回过头来,“怎么了夫人?” 北悦抿了抿唇,良久才沉声道:“没事,走吧。” …… 精致的包间,服务员端上茶和小菜,又端着盘子轻手轻脚地退下。 包间里摆着暖炉,很有古代生活的情调,屋里很热,邓老太太一进门就把外套脱了,里面依然是一件藏青色的旗袍,很是典雅大方。 唐蓉捧着热茶,微微垂着头,有些局促不安,从接到老太太电话到现在,她一颗心就没有定过。 邓老太太闲话家常地开了口,“最近在忙什么?” 唐蓉抬起头来,忙道:“哦,没忙什么,不过就是家里边的那点事。虽然退休了,但团里姐妹们还经常聚在一起跳跳舞、打打麻将什么的。” 说到这里,她还有些心塞。 以前在文工团里,唐蓉是当家花旦,称得上是“台柱子”,家世清白、模样漂亮、业务能力又好,姐妹们哪个不羡慕她? 后来嫁给北谷丰,成了堂堂正正的“司令夫人”,便更上一层楼,在姐妹堆里可谓是众星捧月,可现在她作为“靳夫人”,已经不再是混的最好的一个了。 商圈到底比不得政界,好比再有钱的也比不上有权的,文工团的姑娘大抵嫁的都是军人,一个个的熬到现在也都是“首长夫人”了,只有她,高不成低不就,倒反过来得巴结她们了,靳家自从成了季氏的子公司之后,地位已经大不如前,虽然和季家攀上了亲家,但靳文耀毕竟不是季南霆亲老丈人,不过是有名无实罢了。 这次邓老太太主动来约她吃茶,可算是让她扬眉吐气了一回,在众姐妹面前好好炫耀了一番,可一离开麻将桌,她心就开始慌了。 她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老太太突然约她,肯定不是要请她吃饭这么简单。 唐蓉抬头看向老太太,小心翼翼地问:“您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老太太气定神闲,“年前就想抽个时间跟你讨论一下小北和南霆的婚事,两个孩子虽然登记领证了,但婚礼还没有办,咱们两家也一直没找个机会吃个饭。” 唐蓉一怔,“是想现在办婚礼吗?可北悦不是怀孕了?” “正因为怀孕,两个孩子便想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举办婚礼,但说到底是姑娘是你们家的,还是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我没意见。” 唐蓉忙表忠心,笑容舒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北悦以后就是季家和邓家的媳妇了,自然是你们说了算。” 这话貌似没毛病,可老太太听在耳朵里却并不太舒服,茶杯往桌上一掷,目光变得犀利起来,“是我们家的媳妇,可毕竟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闺女,真跟水一样吗,说泼出去就泼出去了?你这个当妈的,倒真的是心大得很。” 唐蓉见老太太发怒了,没来由心里就一咯噔。 这是怎么了? 237章脸皮可真够厚的 说实在的,唐蓉一直以来就挺怵邓家老太太的。 老太太以前干过文工团的副团长,后来因为身体原因退了出来,但仍旧是她的老领导,再加上邓老爷子是她父亲的顶头上司,父女俩在邓家二老面前只有点头哈腰的份儿。当初她之所以嫁给北谷丰,很大一方面是她父亲看中了北谷丰是邓老爷子的得意弟子,前途无量,再加上邓老太太亲自给说的媒,她实在是无从拒绝。 人家都说婆媳是天敌,可她不怕自己的亲婆婆,却怕这个也把北谷沣当成亲儿子的首长夫人。 “瞧您说的……” 唐蓉讪讪一笑,笑容有些僵硬,“当妈的不都这样说吗,可毕竟是自己的闺女,怎么可能不心疼不在乎?” 邓老太太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吃着眼前的菜,口吻淡淡道:“既然在乎,那为何自从小北怀孕后,没见你去看过她一次,这是当妈的人应有的态度吗?” 唐蓉从小到大都是被捧着呵护着长大的,连亲爸亲妈都没说重话教训过她,如今耐着性子听老太太教训,心里其实已经有几分不悦了。 她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笑容,“您教训的是。只是北悦这孩子,打小跟我就不亲……” “人心都是肉长的,只会跟对自己好的人亲。” 邓老太太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小北是个孝顺孩子,单看她对她爷爷奶奶,对我和她外公,没有不尊敬体贴的。对她父亲,更是如此。” 唐蓉像是被刺了心,唇边的笑容有些冷,也有些苦涩。 “是啊,她对她父亲一向怀念牵挂得很,也因为如此,对我和文耀在一起的事情一直心存芥蒂。有机会的话,也请您帮我劝劝她。” 邓老太太冷冷一笑,“我劝她什么?劝她要好好孝顺‘杀父夺母’的仇人吗?” 唐蓉心头一震,脸色“哗”的冷下来,不再维护娴静温婉的形象,铁青着脸说:“老太太,说话要负责任的,没凭没据的事情,怎么可以随便讲出来?” 老太太咽下一口奶豆腐,拿起搭在腿上的餐布轻轻擦了擦嘴。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天我来,就是想告诉你,小北现在是我的孙媳妇,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护她周全。你无须记挂她,好好在里面配合调查就行。” 唐蓉瞳孔一缩,有一瞬间的疑惑,忽然听见敲门声,外头有人问,“可以进去吗?” 老太太喝茶漱了漱口,扬声道:“进来吧。” 应声而入的便是两个穿着制服的检察官,唐蓉一惊,下意识地便站起身,往后微微退了一步。 检察官们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先转向老太太,微微躬身,“夫人好,抱歉在您就餐的时候打扰,公务在身,不便之处请您见谅。” 邓老太太淡淡微笑,“没关系,办你们的事情就好。” 两位检察官再是微微颔首,便朝唐蓉转过去,“是唐女士吧?奉上头指令,重新审理北谷丰同志一案,希望你能回署里协助我们调查。” 唐蓉的脸色一下子掠得灰白,舌头都跟着打了结,“什、什么?要重新审理北……的案子?” “是。请你配合,跟我们走一趟。” 其中一个女检察官走上前去,半推半就着已经浑身僵硬的唐蓉往前走,此时此刻唐蓉大脑已经完全空白,走到门口才突然醒悟过来似的,紧紧扒住门框。 她斜过身子,猛地转回头,抖着嗓子跟邓老太太求救,“老太太,您救救我,救救我……” 邓老太太语调凉凉且沉沉,“事情如果不是你做的,那么不用我救你也会平安无事。但若是你做的,那么便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我相信,你心里是有数的。” 唐蓉听到这里,脸上呈现出一种形同死灰的恍惚和绝望,那神情几乎完全出卖了她,也让老太太瞬间洞悉了她的心境。 看来,真的不是冤枉她,当年谷丰的死,和这个女人逃不了干系。 …… 北悦正在办公室和Ada交代着工作,电话内线响起,“北总,有位叫‘秦露’的小姐来了,想见您。” 一拧眉,北悦直接回了句,“我在忙,让她请回吧。” 挂了电话,继续进行工作,“把后面的工作都往前调一调,饭局什么的尽量都推了吧,等轻钢别墅的项目确定下来之后我就正式开始休假了。” Ada一一应着,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忽然听见外头一阵骚动,秦露不顾前台的阻拦,硬生生地推开门闯了进来。 前台白着脸跟北悦道歉,“对不起北总,我拦不住她……” “没事,出去忙吧。” 北悦将一沓资料交给Ada,“把这些拿去复印,设计部每人一份。再给老魏打个电话,看来以后得让他常驻公司才行,不然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闯进来。” 秦露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沉了几分,又有些怔愣,不知道几天前还好好的北悦,为何又变得不假辞色起来。 Ada应了声是,颇为警惕地看了秦露一眼,犹犹豫豫地退了出去,赶紧打电话让老魏上来。 秦露是拎着礼物上门的,像是没在意方才的小插曲,笑意盈盈道:“我给你买了好多水果,香蕉、西柚、凤梨、奇异果……哦,还有你最爱吃的葡萄和草莓。” “客气了。” 北悦淡淡道了一声,拿起杯子去接水,自顾喝着又坐了回去,完全没有半点招待对方的意思,神态举止都说不出的冷淡,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秦露呆立了片刻,有些莫名其妙,语气不自觉便有些兴师问罪,“怎么了这是,我又哪里得罪你了?” 北悦放下杯子,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的手腕上,“伤好了?这么快出院。” 见北悦还关心她,秦露以为她刚才的不假辞色只是故作冷漠而已,立马又开心起来,自顾拉开椅子坐下,把手腕凑过去,“好得差不多了,但肯定得留下疤了。” 她微微有些惋惜,“过段时间我想去韩国看看能不能做祛疤手术,早知道留下疤痕会这么难看,当初就不应该喇那么深的伤口。” 北悦眉心微微一蹙,定睛看秦露半响,她现在已经看不透了,她哪一面是真的,哪一面是假的,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话是假的。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是不是人都是这样子的,永远会戴着不同的面具生活。 秦露自说自话了半响也没见北悦出声,不由抬起头来,就见北悦正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她,看得她不知怎的心头一格,有一瞬间的惊慌。 她勉强笑出声,抬起手在北悦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其实一直就不怎么认识。” 没有跟她开玩笑的兴致,北悦微微垂下眼眸,依然冷冷漠漠地问,“来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 “啊……其实也没什么事啦。” 秦露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你和伍媚这次帮了我这么多,于情于理我也该请你们吃顿饭。说起来咱们三姐妹也真的很久没在一起聚一聚了,对吧?” “聚会就算了吧,我这儿挺忙的,伍媚也不一定有功夫。” 北悦已经失去了和她继续交谈的兴趣,继续打开电脑开始工作,漫不经心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回去吧,慢走不送。” 秦露一腔热血顿时又被当头一瓢凉水浇了个彻底,忍不住想发飙了,可有一件事,她还有求于她。 她直起身子,犹犹豫豫道:“还有一件事,我想拜托你。” 北悦头也不抬,“说。” “那个……”秦露搅了搅手指,支吾道:“我不是和银河影视闹掰了吗?我是想……内个,你能不能再帮我跟季总说说,让我能够回到北岳传媒……” 话音未落,北悦就嗤笑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我说秦小姐,都到了现在,你怎么还好意思跟我说这种话呢?” 果然人至贱则无敌,这脸皮厚的真是和城墙有的一拼啊。 238章戏精本精无疑了 北悦的一声嗤笑,让秦露顿时怔愣当场。 笑是笑不出来了,秦露绷了绷嘴角,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望着北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北悦放下鼠标,略微疲惫地往后一靠身子,冷冷清清地看着她,“我什么意思你心里清楚。活到现在,我也自诩阅人无数,却从未真正看透过你。” 秦露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是不是又哪里做错了,你说出来,我改。” 瞧这楚楚可怜又小心翼翼的模样…… 若不是郑太太和千千的话让她了解到事情的真相,看清了秦露的本来面目,可能她今日依然会被她诓骗,又会心软的原谅她,秦露正是抓住了她这一弱点。 北悦挑了挑眉梢,看着依然一脸天真的秦露,心里说不出的倦。 “别演了,你没演累,我也看累了。其实让你唱歌真的是屈才了,像你这样的演技派高手,就应该去做演员,搞不好也能拿下什么戏精影后。” 一来二去的讽刺,实在是让秦露憋不住了,脸色刷得沉了个彻底,“说够了吗?你不想帮忙直说便是,何必挖苦我。” “我的确不想帮忙。” 北悦冷冷道:“在医院我就跟你说了,郑太太的事情已经是我帮你的最后一次,以后无论你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再管你。” 秦露咬了咬后槽牙,终究还是不甘心,扁扁嘴巴,“别说气话了小北,我知道你是全天下心肠最好也最软的人。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你怎么可能不管我呢?” “你也知道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那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我、背叛我?” 北悦话锋陡然转厉,目光直直朝秦露射去,她是真的愤怒。 秦露瞪起眼睛,很是懵懂的模样,“你何出此言?” “还装是吗?” 北悦都快服了她这张脸了,全是戏啊,谁说整容脸控制不好微表情,秦露都可以现身说法,只要你内心足够强大,什么戏也演的出来。 “我不是职业演员,没功夫跟你在这飙演技。直说吧,你和郑银河的事情,不是他威逼利诱引你上的钩,而是你为了和米娜一较高下主动凑上去倒贴的是吗?” 一句言之凿凿的诘问,让秦露的脸哗然变色,声音都跟着发了颤,“这些事情,谁……谁告诉你的?是谁在背后造我的谣?” “造谣这种事情,你干的出来,别人还真不一定愿意去做。” 北悦想起在她重伤未愈艰难保胎的时候,秦露非但没有雪中送炭过来看望她,反而雪上加霜在背后造她的谣,闹得满城风雨,差点害的她声名狼藉。 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忘记过,昔日最好的朋友在背后插了自己两刀,如此不仁不义之人,她竟然还忍不住想要帮她、救她! 一想到这里,北悦打死自己的心都有了,让你记吃不记打,活该一次又一次被伤害。 不是敌人太狡猾,是她自己不长心眼,怨的了谁? 秦露听北悦话里有话,结合着她冷淡的态度,怕是当初她让人将她未婚先孕的事情传扬出去的事也被她知晓了,心下一时间便有些慌。 “小北,你听我解释啊,事情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够了!” 北悦冷冷一喝,“你用不着解释,我也不想听。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嫌膈应。” “小北……”秦露还待再说,北悦已经不想配合她的演出了,直接摁下电话内线,“让老魏进来,把我办公室这位不速之客请出去。” 老魏风驰电掣地敲门而入,二话不说就拎起秦露的脖领将人提了起来,提溜了出去,而秦露只有挣扎的份儿,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转眼就被丢到了门口。 这边的骚动引来不少人的围观,麦悦的人自是上行下效,无一人敢将北悦亲自赶出去的人请回来,北岳传媒的人也响应老板娘的号召,一窝蜂地将秦露轰走了。 秦露狼狈离去,一进电梯就赶紧戴上口罩和帽子,来时有多高调,走的时候就有多低调。 原本她还以为,凭着她和北悦的交情,可以通过她重新回到北岳传媒,却没想到北悦竟然是这种态度,什么友谊地久天长,都是假的,说说而已。 秦露刚出电梯,迎面就见季南霆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西装笔挺地走来,他还是那么英俊硬朗,气势逼人,较之前气质成熟了许多。 她嘴巴微微翕动,忽然僵在那里一动也动弹不得了。 季南霆目不斜视地朝电梯走去,快要走到秦露身边之际,秦露以一个诡异的姿势朝他的方向倒过来,她动作突然,季南霆的反应更突然,敏捷地往旁边让了一步。 如此导致的结果是——秦露就这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巨大的响声像是要将地板凿出一个坑似的,疼的她闷哼一声,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碎了。 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啊,钟鸣站在季南霆身后在心里悠悠感叹,很是同情地看着地上的秦露。 前台小姐被这边的动静吓了一跳,忙要过来扶秦露,季南霆淡淡道:“专业碰瓷的,这种伎俩耍了不是一次了,不需要扶,让她自己起。” 秦露被季南霆的话刺的脸色涨红,“投怀送抱”这一招对郑银河这种老淫棍有用,对季南霆还真是丁点用处都没有。 她蜷缩着从地上爬起来,略叹口气,“季总怎么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人家到底是个女人啊。” 季南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女人分很多种,我不是对谁都怜惜的。尤其是像秦露小姐这样佛口蛇心的女人,搞不好下一秒就‘农夫与蛇’了。” 他淡薄的唇角扬起一个近乎讥讽的轻笑,绕过秦露的身体,缓缓踏入电梯门。 秦露一脸灰败地走出写字楼大厦,摸了摸摔疼的手臂,忽然听到不远处刺耳的鸣笛声,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就看到熟悉的一个红色身影,朝她勾了勾手。 秦露心脏一颤。 她来了。 *** 人是赶走了,北悦的心情一时半会儿却平静不下来。 看着桌上的果盘,就觉得心烦,让助理过来取走,拿出去给大家分了,季南霆踏进麦悦之时,就见大厅里正在分水果,他也被塞了一根香蕉在手里。 季南霆很随性地剥着香蕉进了北悦办公室,就看到脸色并不十分好看的媳妇,递上去一盒草莓,“吃点水果,对身体好。” “不想吃。”北悦很排斥地将草莓推开,像是受伤的小孩在耍脾气。 季南霆轻笑,“这是我特意从外公家给你捎过来的,都洗好了。” 北悦一听这话也就不矜持了,把保鲜盒往面前一揽,捻起一个最大号的草莓送进自己嘴里,“哇,好甜。” 季南霆张开嘴巴,“我也要。” 北悦又捻起一枚送进他的嘴里,两口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不亦乐乎。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北悦好不容易腾出嘴,问道。 “北岳这边有些事情需要我定夺。”季南霆扯过一张纸巾给北悦擦了擦嘴角的汁液,“秦露今天来找你做什么?” 北悦抬起头来,眼睛眨了眨,“老魏跟你说了?” “我在楼下碰到她了。” 北悦听到这里,眼睛微微一眯,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盯的季南霆莫名其妙,忍不住一笑,“你这什么眼神?我身上怎么了,哪儿不对劲吗?” “不科学啊。你既然在楼下碰到她,她能轻易放过你?” 季南霆嘴角绽开笑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明察秋毫了?说实话,刚才是不是派人跟踪我了?” 北悦闻言不由瞪起眼睛,“被我猜中了?她真的又勾、引你了?” 季南霆摸了摸鼻子,“是想投怀送抱来着,但被我及时躲开了。目测她那一下摔的不轻。” 北悦搓着牙花恨骂一声:凑不要脸的! 239章伤疤是我的杰作 季南霆见北悦鼓着腮帮子气咻咻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可爱。 北悦告诉季南霆秦露来找她是想通过她重新回到北岳传媒,季南霆闻言唇角泛起一个冷冷的笑弧,“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亲自赶走的人,怎会让她再回来,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季南霆眼睛闪了闪,揶揄道:“你没同意吧?” “废话。”北悦瞪起眼睛,音调不自觉地高上去,“我可没那么大方,亲手把别的女人往自己男人怀里推。” 季南霆轻笑,“这还差不多,知道我是你的。” 北悦没好气地翻他一个雪白的白眼,将最后一个草莓填进嘴巴里,将空空如也的保鲜盒递给他,“吃完了,我还要工作,你走吧。” 季南霆:“……” 前一秒还觉得她在乎他呢,后一秒就过河拆桥了,这女人真是变脸比翻书还快。 …… 此时此刻,秦露上了一辆加长版的豪华轿车,正和老朋友不尴不尬地叙话中。 Moon点燃一只烟,仰躺在舒适的座椅上吞云吐雾,问一旁亦在抽烟中的秦露道:“表情这么丧,看来你的好姐妹并没有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秦露冷冷一笑,“是我高估了自己在她心中的位置,自作多情的下场就是自取其辱。” “这话倒是没错。” Moon想起盛伊凡那张冷酷的面容,悠悠吐出一口烟雾,叹道:“这人呐,宁可无情,也好过被情所累。一旦真正爱上,就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骨头里。” 秦露朝她看过去,她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也亲眼在月亮的别墅里看到过她和盛伊凡之间是怎么“相爱相杀”的,说实话,她真的很难理解那种爱情。 喉咙微微一梗,她好奇地问道:“像你这样的身份地位,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干嘛非揪着盛伊凡不放呢?” Moon歪头瞥她一眼,目光微微泛冷,“怎么,觉得我看上的男人不够优秀?” “不是不够优秀,只是他的脸……” 秦露话说到一半,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杀气,赶紧噤声不敢再多言。 月亮和北悦在其他方面可谓大相径庭,但在“护犊”这一点上,两个人出奇的相似。自己的男人,自己嫌弃可以,别人连说一句都说不得。 Moon冷然一笑,“你觉得他的脸难看吗?但在我眼里,那就是艺术品。” “是是是。” 秦露知道月亮暴戾的性情,是真不敢得罪于她,赶紧顺着她的话夸道:“盛先生我以前认识的,长相也是帅得很。那时还羡慕北悦呢,能找到那么man的男朋友。” Moon听不得盛伊凡和北悦的往事,脸色又沉冷下来,点了点烟灰,“他们以前,有多甜蜜,你知道?” 秦露凝视着月亮的脸色,知道女人都很介意“前女友”这回事,但对于拉仇恨这种事情她很乐意做,她还真想看看,两个不可一世的女人碰到一起会擦出什么火花。 “何止是甜蜜,简直就是连体婴。那时北悦性格不像现在这般沉静,活泼得很,什么话都愿意跟我讲。啧啧,盛伊凡当时对她,当真是宠到了骨子里。” 秦露瞄着月亮,再补上一刀,“我以为他们会手拉着手走入婚姻殿堂的,却没想到……” “没想到他最后娶了我?” Moon掐灭了烟,紫色的眼瞳中划过一抹狠戾,唇角又扬起阴冷的笑容。 她抬了抬手,旁边跪着的侍者将醒好的酒倒入高脚杯中,月亮将手镯转开,往酒里点了两下,有粉末状的东西混入里面,她晃动了一下酒杯立马溶为一体。 Moon自己端了一杯,将其中一杯递给秦露,秦露看着酒杯喉咙略微发干地滚动两下,颤抖着手接过红酒,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两个女人享受着“美酒”带来的快感,半响,月亮邪魅一笑,“你知道吗,其实他脸上的伤疤,是我的作品。” 秦露原本正游离到另一个世界中,听到这里猛地睁开眼睛,“什么?” “我喜欢他,就如同喜欢蝎子一样。” Moon摇晃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鲜艳如血的红酒,血唇勾起一丝危险而嗜血的笑容,口气有种偏执的坚定,“我喜欢的东西,就得归我所有。就算是死,也是我的。” *** 北悦和季南霆一起下班回家,也不知是不是被秦露闹的,北悦一直有些烦躁,心神不定的。 她不停地揉眼睛,季南霆拿开她的手,见眼皮都搓红了,“眼睛痒吗?” “眼皮不知道怎么的,总是跳。” 季南霆给她轻轻吹了吹,打趣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北悦瞪他一眼,“我跳的是右眼!” “啊,右眼吗?”季南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干笑了两声,忙改口道:“封建迷信,没有科学根据的,不能信不能信。” 北悦都无语了,好话赖话都被他一个人说尽了。 她往窗外眺望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甜品店,突然拍了拍旁边的季南霆道:“老公,我想喝奶茶,还想吃冰淇淋。” 季南霆摸摸她的头,“奶茶可以,冰淇淋就算了,凉。” “可我想吃。” 北悦舔了舔嘴唇,她现在急需冰冰的东西来压制自己烦躁的情绪,不然真的会原地爆炸的。 季南霆被北悦拖着下了车,进了甜品店,点了两杯珍珠奶茶。季南霆付钱的功夫,一转头,就不见了北悦的身影,环顾一周,果然奔冷饮区去了。 如今虽然是三月天,但冬天余下的寒气还没有完全消褪,热饮区的顾客很多,冷饮区门可罗雀,偌大一个甜品店,冷饮区就看到北悦一个人在那里垂涎三尺。 那模样跟小学生馋冰棍儿似的,季南霆一看就忍不住笑了。 他拎着两杯奶茶朝北悦走过去,北悦一见他过来了,立刻兴冲冲地拉着他的手说,“老公,我想吃草莓味的,还想吃抹茶味的,还想吃酸奶的……” 季南霆越看她露出孩子般的性情,就越想要逗她,便故作凶巴巴道:“吃什么抹茶味酸奶味,你还怀着孕呢,不准吃。” 北悦一贯是被他宠的,乍一被凶,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看着盛满冰淇淋的冰柜,不说话了。 她扁了扁嘴,也不管大着肚子不方便,就这么蹲了下去,扒着玻璃巴巴地看着。 季南霆在她一旁蹲下,凑过去看,见她眼圈都红了,嘴巴翕动着,咕咕哝哝地嘟囔着什么,那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的他又是心软,又是心疼。 “你说什么?”他凑上耳朵去听。 北悦哽咽道:“早知道怀孕之后这个那个都不能吃,我就提前多吃两口了。” 季南霆一听,又忍不住笑了。 “你还好意思笑。”她委屈又愤懑地瞪了他一眼,“我为了给你生孩子容易吗,现在连我想吃冰激凌你都不舍得给我买,以后别想骗我再给你生孩子了。” 好像话还不够狠,北悦又撂下一句:“哼!” 季南霆很不给面子地又笑了,觉得自家媳妇真的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女人,朝冷柜后的看热闹的服务员道:“我太太刚才点的那几种口味,每样都来一份。” 吃货欲望得到满足,北悦立马破涕为笑,开开心心地抱着冰淇淋蹦蹦跳跳地往外走。 季南霆一把扯着衣领给她薅回来,皱眉道:“好好走路。” 北悦现在不是有求于他了,态度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也皱眉道:“你好好说话,刚才是不是凶我来着?” 领导的气势一出来,季南霆秒怂,“我错了夫人,劳驾您慢点走,小的要跟不上了。” 北悦傲娇地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又撑开胳膊,一副正宫娘娘的嘚瑟模样,“挎着。” “哎,好嘞。” 甜品店的人被喂了满嘴的狗粮,都快吃撑了。 240章不对你好对谁好 北悦虽然得偿所愿地吃到冰淇淋,但终究是不敢吃太多,只是尝了尝味道,剩下的都被季南霆和老魏瓜分了。 不过怀孕后,她的口味变化多端,而且越来越像一个吃货了,对于食物的渴望分外强烈,季南霆总能满足她,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只要她想吃,他就能给她搞到。 还记得前几天晚上雨下的特别大,她半夜被雨声吵醒,醒来之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特别馋城北的一家老字号生煎包,想吃的不得了。 季南霆八成是被她“啧吧啧吧”的口水声给闹醒的,打开台灯睡眼惺忪地问:“怎么了,还没睡?” 北悦舔舔嘴巴,“想吃生煎包了。” 季南霆还有些困顿,把她往怀里揽了揽,亲亲她的小嘴,哑声道:“乖,明天一早我就去给你买。” 北悦抿抿唇,弱弱道:“可我现在就想吃,怎么办?” 季南霆睁开眼睛,见她小鹿一样眨巴着泛着水光的大眼睛,心软了,骨头也酥了,哪还能说个“不”字,麻溜从床上爬起来,给媳妇买包子去。 外面雨下得很大,北悦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开车去,便陪他一起,开几十里路到城北,就为了吃几个包子。 连北悦都觉得自己作,季南霆却一丝怨言都没有,还一路跟她开着玩笑,“我一定要哄老师傅把秘方卖给我,回头你什么时候想吃,我随时都能给你做。” 北悦觉得这句话比什么“我爱你”更加戳她的心口,看着季南霆眼睛里都飘起泪花了,“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季南霆握着她的手,觉得这问题甚是奇怪,“你是我老婆,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于是北悦的心又被戳了一下。 到包子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时分,却没想到生意会这么好,还下着雨呢,打着伞排队买包子的人就排成了一条长龙。 北悦咋舌半响,偏头对季南霆说:“要不别买了,咱回去吧。” 有时候馋虫上来就那么一会儿,过了这快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已经没有那么想吃包子了。 “来都来了,怎么也得让你吃上一口。” 季南霆撑开伞下了车,北悦要陪他,他不让,怕她着凉,虎着脸命她在车上等着他。 于是北悦便透过车窗看见一幕足以令她铭记一声感动一世的画面,堂堂季小爷,在雨中为她排队买包子,地上的积水将他的裤腿都打湿了,却说不出的帅气。 那个时候,北悦才真真正正地感受到:这个男人,她嫁对了。 …… 回到家,两口子先去书房见过父亲。 季远沣自从退居幕后之后就过起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天天养花种草,或者练字作画,过得很是惬意,还经常约着邓老爷子一起下棋钓鱼,翁婿关系修复不少。 这会儿他正在书房写字,隔着门都能闻到里边传来的墨香,季南霆和北悦敲门而入,唤了声“爸”,见地上摊满了的宣纸。 季远沣的书房很大,一面墙都是书架,藏书之丰令人咋舌,季南霆说小时候他经常被他爸关在书房啃书,还得考试,考不过就不让出来,绝对严父中的战斗机。 中国商人做到一定地位上的都喜欢舞文弄墨,或装点门面,或陶冶情操,季远沣也不例外,但他的字,却很能拿的出手。 干净利落地收了最后一笔,季远沣唤北悦过来,“来看看,写的如何,点评一下。” 北悦笑道:“我可不敢点评爸,我不懂书法的。” 季南霆凑过来,“这话谦虚了不是。爸,我们家小北可不只会玩枪,字也写的好着呢,貌似还拿过不少奖。” 北悦瞪他一眼,“别给我下绊子啊,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她爸跟季远沣一样,平时没事也喜欢写个书法,不仅自己写,还逼着她写,这么看来她和季南霆都是从小苦过来的孩子,没少受严父的荼毒。 话是这样说着,目光却不自觉落到桌面上,坦白说,她公公这笔字真不错,行书写的流畅、挺拔,点画也很圆润,人说字如其人,从他的字上可见一斑。 季南霆还在一旁挑事,“爸这笔字,和北司令相比如何?” “不一样。”北悦一本正经道:“我父亲练的是草书,走的是迅猛、凌厉风格,一看就是武将。爸写的是行书,端庄潇洒,更具文人气质。” 话音刚落,季远沣便哈哈大笑,“说的好。点评的很是到位啊。” 季南霆都被媳妇的情商折服了,为她点三十二个赞。 北悦淡淡一笑,“我小时候性格比较燥,我爸怕我跟着他练草书更不像姑娘了,就让我练行书。其实我的字,和爸的风格比较像。” “写两个看看。”季南霆在一旁殷勤地给媳妇研磨,递毛笔。 北悦剜他一眼,唯恐天下不乱说的就是他了。 重新在桌上铺了宣纸,北悦提起毛笔来,心里那叫一个虚,对季远沣不好意思一笑,“我真的好久没写过字了,写的不好,爸可不许笑我。” “不会。”季远沣态度很是和煦,“自家人,没那么多讲究,你随便写就是。” 北悦本想写个“上善若水”,岂料笔一抬起来就变了主意,跃然纸面上的是“季南霆”三个大字,季南霆目不转睛地在一旁看着,一双鹿眸登时变得晶晶亮亮。 最后一划写完,北悦提起笔,稍稍松了一口气,自己不自觉摇了摇头,真的是太久不曾练过,结构全散了,丢人呐。 “还不错。”季远沣在一旁轻轻点头,“结字方面差强人意,但笔画之间爽利干脆,还是有底子的。” 北悦红着脸道:“爸谬赞了,我也需要捡起来好好练练了。” 季南霆却对这幅写了他名字的字喜欢得不得了,觉得媳妇这仨字写的很是隽秀灵动,最重要的是他的名字,兴冲冲道:“拿回房,裱起来。” 北悦窘的不行,朝季远沣点点头走出书房,立刻去追季南霆,低吼道:“你别闹,写的那么丑,你裱起来干嘛。” “哪里丑了,比我写的强多了,我的名字,我就要裱起来。” “你敢!你给我……” 夫妻俩一直闹到晚饭时间,北悦好不容易哄着季南霆,说是以后好好练练再给他写一副,才暂时打消了他要将那副字裱起来的念头,给她累的这个汗呐。 刚刚坐下吃了会儿饭,靳喻言慌慌张张地来了,北悦刚被季南霆喂了一嘴的西兰花,咽下去后才起身,“哥,你怎么来了?” 靳喻言跟季远沣打了个招呼,走向北悦,还有些微喘,“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一直无人接听?” “哦,应该是放在楼上充电,我没听到。” 北悦做了下解释,见一向冷静沉稳的他神色慌张成这样,心中隐隐有了些预感,却还是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靳喻言咽了下唾沫,“我爸和蓉姨被检察院带走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果然。 北悦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她在唐风会所见到邓老太太和她妈的时候,就已经觉得会有事情发生,还是老太太有魄力啊,一出手就这么雷霆万钧。 她点了点头,淡淡道一声,“我知道了。应该是为了我爸的事。” 靳喻言狠狠一怔,“因为北伯伯?” “嗯。”北悦不愿多说,岔开话题道:“你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坐下吃一点?” 季南霆应声而起,让保姆再添上一副碗筷,过来请靳喻言坐下。 靳喻言急的满头大汗,哪里坐的住,攥着季南霆的手道:“别忙了,我吃不下。能不能帮忙打听一下,我爸他们何时能够出来?” 季南霆看了北悦一眼,“这真说不准,得看他们参与了多少。也许很快就能出来,也许……很难再出来了。” 靳喻言瞳孔猛地一缩,蹭地站起来,“你说什么?” 241章大错特错的是她 靳喻言是傍晚时分得到的消息,先是家里司机告诉他父亲被两个检察官带走了,他匆忙赶回家想问继母怎么回事,唐蓉却也不在家里。 管家说夫人和朋友们打麻将去了,靳喻言遂联系了唐蓉的几个麻友,说是大约中午的时候她接到了邓家老太的电话,离开后就再没回来过。 打唐蓉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他就感到不妙,联系了自己一个检察官朋友,朋友告诉他靳文耀和唐蓉都被带到了检察署,为一桩陈年旧案接受秘密调查。 陈年旧案……靳喻言一时间没想通,便来北悦这里商量,可她和季南霆的态度分明透露着,他们对这件事情显然是有数的。 靳喻言听季南霆诅咒性的发言,眉头一下子拧紧,沉声道:“什么叫做‘很难再出来’,你把话说清楚。” 季南霆又看了北悦一眼,北悦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会意,回到自己座位上继续吃饭,不再多言。 靳喻言耐不住了,看向北悦,“到底怎么回事?小北,你早就知道他们会有麻烦?” 北悦神色冷淡,低头喝一口汤,“知道。” 靳喻言脑袋炸开锅,声音不由便染上兴师问罪的口气,“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 季远沣和季南霆父子俩同时蹙了蹙眉。 北悦态度依然不冷不热,“你阻止不了,所以没这个必要。” 再说,她怎么可能打草惊蛇呢,若是事先透露出一点风声,以靳文耀和她妈那样奸诈又机敏的性子,早就逃之夭夭了,移民都有可能。 她等这一天等了这么久,绝对不能前功尽弃,说来还是外婆行动迅速果决,来了个“瓮中捉鳖”,知道只要逮住一个,另一个自然也逃不掉了。 靳喻言脸上有些愣怔,到现在依然一头雾水,疑惑道:“我不明白。就算是因为北伯伯当年的案子,他们也不过是协助调查,怎么会去那么久,又怎么会有危险?” “既然你都说了是‘协助调查’,那又有什么可紧张的,再等等看,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北悦的态度自始至终冷冷淡淡,油盐不进,靳喻言一脸失望地从季公馆出来,又托人打听了一下里头的消息,人家也让他先等等看,说只是协助调查而已。 靳喻言离开后,北悦顿时失去了继续进食的胃口,说了句“你们慢慢吃”,就上了楼。 季南霆追随着她的背影,目光透出几分担忧,在心里微叹口气,到底是自己的亲妈,“大义灭亲”四个字说的轻巧,真正做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但他心里更清楚,既然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半途而废。 季远沣放下筷子,扯过餐巾纸擦了擦嘴巴,沉声问道:“当年北兄的猝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对吗?” 季南霆看着父亲,在纠结着告诉与不告诉之间,到底是选择了前者。 其实他对于当年的事情真相知道的也不是太详细,只是稀稀拉拉从外公和舅舅那里抠搜了一些,却凭他强大的头脑给整理出来了,与事实真相所差无几。 季远沣听后,心情无比沉重,靠在座椅上深叹一口气,“可惜了啊。北兄英勇一世,没想到最后竟是栽在了妻子和朋友的手上。” 他摇了摇头,“老靳这事办的实在是不地道。” 抢了兄弟的女人,给兄弟戴了绿帽还不够,竟然还设局害死了他,如此不仁不义又心机叵测之人,他竟也与之相交这么多年,现在想来都觉得脊背发凉。 其实靳文耀的品性他之前就有些了解了,商圈的同行对他的评价并不高,此人心思重心眼又小,外表谦和文雅,正气凛然,实则心狠阴沉,有点岳不群的影子。 “难怪小北同她母亲和继父的关系都不太好,原来是早就知道她父亲的死因了,也难为这孩子,能忍辱负重这么长时间。” 季远沣不由心疼起儿媳妇,对季南霆道:“你别在这呆着了,快上去看看她去,安慰安慰她。” 季南霆倒是并不着急上楼,他知道北悦现在肯定是想一个人静静,想着她刚才肯定没吃饱,便转去厨房给她做了碗乌冬面,又做了一份水果沙拉,端着上了楼。 北悦不在卧室,也没在书房,季南霆眉头微微一凛,想了想,转去了二楼拐角的健身房。 一打开门,就听见里面“砰砰”的声音,北悦换了身运动衣,戴着拳击手套,正哼哧哼哧地打沙袋呢,见他进来,也没理会。 季南霆也没立马阻拦,适当的运动对孕妇是有好处的,但运动过猛就不好了,掐着时间到二十分钟了,赶紧上前喊停,却差点被北悦一记铁拳挥到脸颊上。 他闪得及时,北悦的拳套将将擦过他的脸颊,却还是让他心惊了一下,媳妇的火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呢,哪怕这火气不是冲他来的,也让他胆战。 他捂着差点破相的脸,委屈巴巴地看着北悦,“你要谋杀亲夫啊。” 谁让你突然间凑上来的,偏要往枪口上撞,这不是找打吗? 北悦没理他,自顾解了拳套,走到墙边拧开保温杯喝了几口水,还有些微喘,身上也被汗水打湿了,脸上有几分潮红,心却平静了不少。 季南霆凑过来,蹲在她眼前,用毛巾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轻声问道:“刚才是不是没吃饱?我给你煮了乌冬面,要不要吃一点。” 北悦凝视着他的鹿眸,看得出他眼里的疼惜和关切,缓缓的,点了点头。 季南霆的厨艺不是盖的,一碗简单的乌冬面也做得很是新鲜可口,北悦吃了一大半,后面的一小半照例进了自己老公肚子里。 吃过饭,北悦情绪缓和了不少,侧头对季南霆说,“中午我在唐风会所,看到外婆和我妈了。” 季南霆眉峰微微一挑。 外婆今日约见唐蓉的事情他知道,今日唐蓉和靳文耀会被检察院传唤的事情他也知道,下午特意去麦悦就是想要告诉她这件事,却又被秦露打乱了节奏。 他看到她为秦露懊丧气愤成那个模样,实在不想给她雪上加霜,原本是想晚上逮着机会再告诉她的,却没想到靳喻言提前杀了过来。 原来她也早就知道今天唐蓉会被检察院带走了,难怪今晚听到消息时她会如此淡定,也难为她一直表现的这么平静。 他握了握她的手,“心里,还是很难过是吗?” 北悦垂下头,“我倒不是为了我妈而难过,只是让外公外婆这么大年纪了,还要为了我的事这么殚精竭虑,又亲自出面当恶人,我这心里实在是……” “瞧你这话说的,多见外。” 季南霆捏了捏她的手,让她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道:“外公外婆不单单是为了你,更是为了咱爸。北司令是外公一手培养出来的,他在他身上付诸的心血,甚至比我舅舅还多,当年得知岳父在前线阵亡,外公当场吐了血,痛心不已。其实不让岳父入烈士陵园,并不是外公的本意,而是上头有人施压。牺牲了那么多将士,总要有人出来扛雷,为了不让这件事牵扯到更多的人,要为了缩小国际影响,这个雷只能由北司令来扛。而外公为了维护岳父,几次三番进宫,差点受了连累。” 北悦心头一片愕然,完全震惊了。 她一直以为邓老爷子苛责父亲是爱之深责之切的缘故,却不知道他竟然为了父亲做过这么多努力,原来这么多年,真的是她误会了师公。 大错特错的,不是别人,而是她。 242章怎么能逍遥法外 洗过澡,换好衣服,北悦就催着季南霆带她去邓家。 一路上,她静静望着窗外,也不说话,脑子里闪过诸多纷繁复杂的念头,还有很多小时候和邓老爷子相处的画面。 其实师公于她而言,与亲爷爷并没什么两样,她的枪法就是老爷子手把手教的,有时候给部下开会,都要把她放在膝盖上,对她宠爱非常。 后颈突然被一只大手握住,季南霆凝视着她的脸色,轻声问道:“在想什么,都出神了。” 北悦转过头去看着他,问出一个盘旋在她心头许久的疑惑,“你小时候不是跟外公养大的吗,那为什么我在军营从未见过你?” 季南霆有些无奈道:“我倒是想去,可外公不让啊。” “为什么?”北悦深感惊讶。 季南霆轻轻一笑,眨巴了一下眼睛,“他怕我拆了他的军校。” 北悦眉梢一挑,“你小时候有这么皮吗?” “皮,皮死了。” 季南霆也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军区大院猴孩子们多,天天聚在一起上房揭瓦,外公每天给我收拾烂摊子,我小时候那真是隔三差五就被关禁闭。” 关禁闭还是外婆求了情的结果呢,不然他就得挨揍,其实他宁可挨一顿打,也不愿意一个人缩在间小屋子里,无聊透顶。 北悦啧啧叹了两声,“我小时候倒是听说过,师公家养了只皮猴子,天天惹是生非。” 季南霆笑道:“就这样我妈还嫌外公外婆惯我,所以后来再大一些就被她接了回去,她谈生意,就把我放一边学习,跟着她东奔西跑的,也知道了她的辛苦。” 北悦眼睑微垂,想起了父亲,他也是怕她在家里没人照顾,走到哪儿就把她带到哪儿,尽量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仿佛那样才能安心。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有想过以后咱们的孩子怎么教育吗?” 季南霆想了想,看着北悦,一本正经地说,“得先看看是男孩还是女孩,视情况而定。” 北悦眉眼闪了闪,“如果是男孩呢?” “如果是男孩,那就军事化管理,挫折教育。男孩子不能惯,你看看顾云淮,再看看我,差别多大。”季南霆颇为傲娇地夸赞自己。 北悦白他一眼,厉害死你算了。 季南霆假装没有看到媳妇的白眼,继续说:“如果是女孩,就怎么宠怎么来,贴心小棉袄,多么让人心疼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似乎都有小星星在卟呤卟呤地闪动。 北悦突然很是为将来孩子教育的问题发愁,怎么都感觉这个当爹的不靠谱,别到时候跟着孩子一起闹,她就谢天谢地了。 到了邓家已经将近九点,二老睡得都比较早,这么晚过来,北悦还真是担心会打扰到他们。 远远便看到客厅的灯还亮着,北悦这才稍稍放心。 进了家门,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他们进来,才摘下老花镜掀开毯子起了身,“来了。再晚一会儿我就要睡了。” 北悦见老太太似乎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微微讶异,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外婆,您早知道我们要过来啊。” 老太太道:“到底是自己的亲妈,这一进去,你心里别扭也应该。” “您坐。”北悦扶老太太坐下,解释道:“我倒不是别扭,就是觉得有些突然,本来以为这件事还得拖个一年半载呢,没想到处理得这么快。” “早些处理,避免夜长梦多吧。” 老太太脸色有些微沉,“你母亲和继父已经在悄悄办理移民手续了,一旦让他们移民到国外,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北悦闻言蓦地抬头,眼睛里写满惊讶,朝季南霆看了一眼,显然他也不太清楚这件事。 老太太沉吟道:“你应该知道你母亲的性子,她哪里是坐以待毙之人,你既然已经跟她摊牌了,她就预感到事情不会太妙,一早就想着往外国跑了。” 北悦手指不由暗暗攥紧,果然被她不幸而言中了,她妈还是做好了逃之夭夭的准备,竟然瞒得这么严实。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母亲的心机。 季南霆原本拿着一个苹果在吃,听到这里便把苹果放下了,问老太太:“那现在呢,一下午的时间,检察院那边可审出了些什么?” “没那么容易,本来证据就不是特别充足,又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承认?” 老太太语气有些冷凝,“你外公和舅舅这会儿还在检察院呢,你们也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吧,哪怕最后能定罪,恐怕量刑也不会太重。” 北悦与季南霆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事情的棘手和不可控性。 在邓家呆了将近一个钟头,邓老爷子和邓厅长回来了,北悦和季南霆站起来,跟长辈打招呼,却都看到两个人脸上的疲惫。 季南霆给外公让了座,坐在沙发上给老爷子捏肩捶背做按摩,北悦坐在老太太旁边,颇为紧张地看着师公。 邓厅长也在沙发上落了座,身上还穿着制服,摘下警帽缓了两口气。 客厅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很是沉寂。 静了半响,还是邓老太太先开了口,往前蹭了蹭身子,“怎么样啊,审了这么长时间,可审出些什么?” 邓老爷子脸色齁沉,压了压嘴角没有出声。 邓厅长顿了几秒,回答母亲的话,“靳文耀和唐蓉的嘴很硬,一口咬定北谷丰的死与他们无关,而当时他们送的烟也不知道含有毒素,说是被朋友给骗了。” “撒谎!” 北悦情绪一下子涌上来,“他们明明是处心积虑地偷梁换柱,哄骗我父亲吸食了有毒烟草。” 季南霆见北悦情绪激动,心头不由一紧,也顾不上给外公按摩了,赶紧走过去安抚媳妇的情绪,“别着急,这才刚刚开始审,他们当然会极力否认。” 北悦微微喘了两口气,眼圈都因为激动和气愤变红了。 她自然知道她妈和继父不可能轻易认罪,可听到他们睁着眼睛说瞎话,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都到了这个地步,依然冥顽不灵、死性不改。 邓老爷子咳嗽了两声,老太太过去给他顺了顺脊背,北悦和季南霆担忧地看着外公。 邓厅长劝道:“爸,累了一晚上了,您赶紧回房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再去检察院走一趟,这件案子我一定会从头盯到尾的。” 到底是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老爷子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也没硬撑,由夫人扶着回了房。 邓厅长说了些下午审讯的内容,沉声道:“靳文耀和唐蓉虽然是分开审讯,但两个人明显早就商量好了口供,全程装傻装无辜,一下午的时间都在跟我们扯皮。” 北悦听着脸上一片沉然,她隐隐有些后悔,都怪自己当初一时没忍住跟母亲摊了牌,还是打草惊蛇了,不然也不会给他们准备的机会。 季南霆皱了皱眉头,“盛伊凡提交上去的资料,难道没有半点用处吗?” 邓厅长沉吟道:“他提交的资料,只能说明当年北谷丰的猝死不是意外,却无法充分证明是靳文耀和唐蓉合伙谋杀了他。靳文耀承认烟草是他送给北谷丰的,但他坚持自己送的就是中华烟,至于烟草里面有毒什么的,他坚称自己不知情,把责任推给了当初送他烟的朋友和生产烟草的烟草公司头上,狡猾得很。” “那就调查一下他所说的那个朋友。”季南霆冷冷一笑,“什么朋友,不过是他杜撰的。” 邓厅长摸了两下头发,“我们调查过了,他说的那个朋友是个缅甸籍的华裔,是做走私生意的,一年前在海上遇难了,也成了无头线索。” 北悦听着心头一阵发闷,难不成,真的要让那两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243章谢谢你不离不弃 离开邓家,北悦心沉得厉害。 人性太过复杂,原以为走到这一步,靳文耀和唐蓉可以幡然悔悟,认罪伏法,没想到他们还是我行我素,死性不改。 窗外夜色深沉,北悦忽然有些疲惫,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一直为父亲的猝死耿耿于怀,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对真相的调查,可一步步走到今天,终于查到了真凶,可以还父亲一个公道,为何心里头依然没有轻松的感觉呢? 或许这一路走过来,太过艰难坎坷;亦或许,她依然无法承受是母亲害死父亲这一残酷的真相和现实。 小时候她就知道父母感情不好,父亲是中国最传统的那种男人,不会说甜言蜜语,认为男人最大的责任就是保家卫国、挣钱养家,再加上他军官的身份,一年到头没有多少时间是在家里的,而母亲又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她喜欢被人呵护,喜欢和男人打情骂俏的腻歪,除了“军嫂”这个身份,她要的一切父亲都给不了她。 所以她其实挺羡慕季南霆,虽然顾晓霞和顾云淮母子的出现打破了他们的家庭,但至少季远沣和邓文蔷真心恩爱过,他童年是在幸福包围下长大的小孩。 而她对于家庭的印象,就是冷寂、争吵,充斥着漫长的沉默。 北悦混混沌沌地靠在副驾驶椅背上睡着了,季南霆靠边停车,从后座上拿来毯子给她盖在身上,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中溢满心疼。 他了解她,也理解她,自然十分清楚她内心的苦闷与挣扎。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待这事过去,往后余生,他再也不要让她经历这样的痛苦,他要呵护她一生一世。 …… 北悦这一觉睡得沉,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了父亲,父亲在对她说话,声音有些沉,“孩子,放下执念吧。三十功名尘与土,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不在乎这些。我只希望你开心快乐……” “爸!”北悦蓦地惊醒,翻身而起,瞳孔放大,却已不自觉地泪流满面。 季南霆刚刚躺下不久,也被她的动静惊醒,打开台灯,紧张地看着北悦,“怎么了宝贝,是不是做噩梦了?” 一阵委屈心酸的感觉顶上来,北悦含着泪看向季南霆,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哽咽道:“我梦见我爸了,他劝我放手,他为什么要我放手呢?” 季南霆听着一阵难过,抱紧她,轻哄道:“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 他喂北悦喝了半杯水,才让她心绪慢慢平复下来。 北悦靠在季南霆的怀里,眼角的泪已经干涸了,她好久都没有梦到过父亲了,以前即使梦到过,父亲也从来没对她说过话,而这一次,竟是那样清晰。 “你说……”她喉咙梗塞,“我该听父亲的话,放过我妈吗?” 季南霆闻言一顿,沉思半响,他垂头问她,“如果就这么放过,你会觉得不甘心吗?以后会后悔吗?” “我会。” 北悦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静静凝视着他,“如果我妈选择自首或者坦白,哪怕她有一点点悔改的意思,我也不至于对她赶尽杀绝,可是她没有……” 非但没有,而且百般狡辩,根本没有半点后悔和害怕。 不说别的,就是这样的态度,让北悦也难以接受,更不想轻易放过,哪怕凶手是她亲生母亲,也不成。 季南霆拨弄了一下她额前的碎发,轻叹道:“我只希望,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我希望你的后半生,能够过得幸福快活。” 幸福、快活。 北悦眉睫闪动了两下,仿佛这两个词离她颇为遥远,又近在咫尺的感觉。 遥远是因为从父亲离世后,她失去了至亲之人,又被迫寄人篱下,过了好多年沉郁、艰难的生活;她的生活,是在遇到季南霆之后才慢慢开始转变的。 她知道曾经的自己有多淡漠和清冷,是季南霆不厌其烦地走近她,渐渐让她打开了禁闭的心窗,也饱尝了被人呵护疼爱的滋味。 北悦往季南霆怀里蹭了蹭,“谢谢你,一直对我不离不弃。” 季南霆鲜少听北悦对他说这么好听的情话,心肝颤了颤,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也谢谢你,允许我爱你。” …… 翌日醒来,北悦就洗去了昨夜的脆弱忧伤,依旧是那个坚强又有些淡漠的她。 有些事情,纠结归纠结,但一旦想清楚了,就没有什么好顾忌跟犹豫的,种什么因结什么果,犯了罪的人接受法律审判,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等得及,靳喻言却等不及了。 他耐着性子等了二十四小时,却还是没有等到半点消息,这次再给检察官朋友打电话,人家不接了,后来他直接找上门去,人家说:事关机密,无可奉告。 靳喻言便知道,事情麻烦了。 他又过来找了北悦一趟,这次没上次那么好打发,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的座椅上,瞪着眼沉着脸,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北悦淡定地喝着热水,面无表情地应对她哥,“我没什么好给你交代的,我不是国家公务人员,里面的事我也不清楚,事实上,我也在等一个结果。” 靳喻言眼里的神色闪了闪,身子坐正了些,沉声道:“我昨晚想了一夜,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你说的他们是因为北伯伯的陈年旧案进去的。但我实在想不通,我爸你妈跟北伯伯的死有什么关系,北伯伯不是在前线牺牲的吗?而且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现在又重新翻出来调查?” 北悦跟靳喻言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她和靳文耀和靳菁菁的关系处得并不好,但靳喻言对她一向不错,后来因为伍媚的缘故,她躲了他一段时间,两个人的关系也疏远了很多,但这并不代表她心里不认靳喻言这个哥,所以即便她想要对付靳文耀和她妈,也一直没动靳氏,就是顾忌着靳喻言。 她放下马克杯,抬起头来看着靳喻言,“如果他们真的和我父亲的死无关,你觉得需要调查他们这么久吗?” 靳喻言听着心里一格,眼镜后的一双眼睛微微眯了眯,“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会有什么关系?”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我也不能跟你说很多。但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该是谁承担的罪责,谁也逃不掉。我们静观其变即可。” 北悦最后还是用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打发走了她哥。 靳喻言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带着一头雾水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他前脚一走,伍媚后脚就到了,两个旧日情侣在电梯门口猝不及防地狭路相逢。 周围的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伍媚心里暗自咒骂一声,最近是怎么了,走到哪儿都会碰到这个男人。 在电梯即将合上之际伍媚踩着高跟鞋走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薄毛呢,搭一件白毛衣小皮裤,高挑的身材娇媚的脸蛋实在光彩照人,让人都挪不开眼睛。 盛依诺也是极其注重打扮之人,但她的肤色略黑,平时衣着选的便是冷色调,黑白灰是常态,还喜爱戴珠宝钻戒项链等,两者十分不搭配,每每都让他觉得别扭。 每当这时,他总会忍不住想起伍媚,她的衣着品味就像她的个性一样,总是那么色彩鲜明,热情似火,充满生机活力,又不会让人感到夸张。 算起来她也快三十岁了,可肌肤保养的很好,身材更不用说,朝气蓬勃得活脱脱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其实,她是真的很好啊。 244章不爱江山爱美人 “前男友”这种生物一向不是令人欢喜的存在,伍媚真是恨不得能够和靳喻言老死不相往来。 但既然狭路相逢了,为了证明她已经彻彻底底抛下了过去,总得表现出落落大方的样子,于是她红唇一提,不尴不尬地打招呼,“嗨。” 靳喻言整个人为之一怔,他以为伍媚又会像以前一样对他视而不见,没想到她竟会主动跟他打招呼,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嗨。”他脸色有些僵硬,甚至有些结巴,“你……最近还好吗?” 伍媚暗道这开场白真是一点创意也没有,其实靳喻言并不是一个情商特别高的人,也从来不是温柔体贴的那种暖男,相反大男子主义特别重,属于直男癌到晚期的那一种,可她以前就喜欢这种闷骚型的男人,酷酷的、冷冷的,分分钟都是霸道总裁的既视感。可女孩总有长大的一天,到了她这个岁数,风格口味都变了…… 可能大多数女人都是这样的,小一点的时候就喜欢找大叔,一旦过了二十八岁,就喜欢弟弟了。 讲真,她当初和叶少蕴在一起,确实有一些赌气的成分,也想证明自己并不是没人要,所以当叶少蕴跟她表白的时候,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答应的草率,想法更是单纯,不过就是谈恋爱嘛,姐弟恋又如何,谁说老牛不可以吃嫩草? 没想到的是,后面竟然会和叶少蕴结婚。 结婚并不是一时冲动下做出的决定,是叶少蕴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和新鲜感,让她和他呆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焕发了新的生机与活力,就好像重新活了一回。 其实在某一种程度上,她应该感谢靳喻言,是他让她明白,与其浪费青春在一个不愿对你负责的人身上,不如早日解脱,寻找真正的幸福。 “我挺好的。”伍媚盈盈一笑,很是客气地回问道:“你呢,应该……也不错吧。” 这个问题其实问的有些尴尬,日子过得好不好,从一个人的脸上就能看出来——浓重的黑眼圈,憔悴的面容,眉心皱巴着,甚至眼角的皱纹都添了几根。 伍媚在心里微微叹息,看来靳喻言这婚姻生活质量确实不怎么样。 即便她不去打听,也多的是人过来给她讲八卦,说靳喻言和盛依诺刚结婚就分居,盛依诺频频被媒体拍到与神秘男子幽会,绿帽子一顶一顶地往靳喻言脑袋上扣。 伍媚问的靳喻言一时语塞,心中凄然苦笑,恐怕全天下的男人也不会有像他这么操旦的婚姻生活了。 在婚礼上,他的新婚妻子让他在所有宾客面前丢尽了颜面,事后也一点反省的意味都没有,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试问全世界哪个男人能忍受妻子给自己戴绿帽子? 他想跟盛依诺离婚,却遭到了两家的强烈反对,靳氏和盛氏的合作项目还在进行中,而盛氏一旦中途撤资,靳氏资金链断了的话,损失会相当惨重。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绝对不能让靳氏再毁在自己手里,他丢不起那个人。 谈话进行不下去了,两个人尴尬相对,草草分手。 伍媚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踏进了北悦的办公室,一进门就抱怨,“以后靳喻言再过来找你,能提前告诉我一声,让我避一下吗?” “怎么,你们撞上了?”北悦口气有些幸灾乐祸。 伍媚白她一眼,“废话。撞了个结结实实,面对面了又不能视而不见,结果进行了无比尴尬的一番对话。我觉得我真的该换个城市生活了。” “不至于的。”北悦给她倒了一杯水,安慰道:“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不在乎就不会尴尬了。” 伍媚咂摸了两下唇,微叹一声,“希望如此吧。” “来找我做什么?”北悦边问着,边打开抽屉拿出一包又一包的坚果和果干,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迷上了零食,一会儿不吃就觉得嘴巴闲的慌。 伍媚打开一包夏威夷果,凑近北悦小声问道:“我听说靳董和靳夫人被抓了,是你父亲的案子要重新被审理了吗?” 北悦眼睑微垂,轻轻“嗯”了一声。 伍媚心里了然,刚才靳喻言过来找北悦肯定也是为这事来的。 “等了这么多年,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怎么,还是不开心吗?”伍媚瞄着北悦的脸色,觉得她心情很是沉重的样子,感觉不到半分高兴的情绪。 北悦摇了摇头,“案子刚刚开始重新审理,谁也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怎样,我只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到头来犯了罪的还是不能绳之以法。” 伍媚闻言蹙起眉头,“怎么,案子进行的不顺利吗?” 北悦身子往后一靠,神色难掩郁闷和担忧,叹口气道:“怪我,不该沉不住气事先给我妈漏了风声。你知道吗,她和我继父差一点就移民到国外了。” 伍媚有瞬间的惊讶,仿佛这又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妈妈这个人,自保的能力一向很强,她能做到这一步不奇怪。” 是不奇怪,却让北悦感到可怕。 曾经季南霆用一个词来评价唐蓉,说她是个“极度的利己主义者”,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从自身立场出发,用尽所有手段来保证自己的地位,保障自己利益最大化。 无论是她父亲,还是她这个亲生女儿,在唐蓉的眼里都不值一钱,她从来没有爱过他们,她爱的只有她自己。 “不管怎么样,现在人已经在里面了。只要是曾经做过的事情,便是再怎么极力辩白,总会露出破绽,因为这世上本就没有万无一失的事。” 伍媚一句无心的话,直戳北悦浑沌的大脑,让她如同醍醐灌顶般猛地惊醒,“我知道了。” 北悦撂下这句话,就拿起外套和包包奔了出去。 伍媚一脸懵逼,在身后追问道:“喂,什么情况啊?你知道什么了?” 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让她激动成这样…… *** 北悦让老魏送她去季氏,她知道季南霆今天在那边办公。 去的路上给他打了个电话,季南霆正在开会,却还是接了,得知她要来,扔下了一屋子的人跑下楼去接媳妇,绝对的不爱江山爱美人。 乔治对他这副德性早就见怪不怪了,对季南霆来说上百亿的项目都没老婆来的重要,很是淡定地对台上演示ppt的一脸无措的市场部经理说:“继续。” 北悦到的时候,季南霆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亲自上前给她拉开了车门,很是开心地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进去说吧。”北悦言简意赅,神色中透露出几分焦急。 季南霆见状,忙揽着她上了电梯,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一路自然是备受瞩目,北悦是第一次来季氏,职员们早就想见这位传说中的“少奶奶”了。 北悦和季南霆的姐弟恋早就不知道被八卦人士编了多少个版本在网上流传,语气或赞或酸,媒体们更是无孔不入,可不管何时偷拍,拍到的全都是甜蜜的画面。 他们不知道北悦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够让堂堂季公子爱到这步田地,真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宠了。 季南霆牵着北悦的手,把她领进自己的办公室,反锁上门,“出什么事了吗?” 北悦看着季南霆,省去一切没必要的废话,直截了当道:“我想去一趟缅甸。虽然时隔多年,但烟草公司的账本不会损毁的那么彻底,总会留下记录的。” 季南霆眉梢轻挑,“你想亲自去查账?” 245章不问缘由守护她 北悦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很难,所以来跟你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季南霆一时陷入沉思,大脑飞速旋转着。 缅甸那个地方环境十分复杂,毕竟是国外,行事没有国内那样方便,更何况账本都是极保密的东西,那种私人烟草公司怎会愿意交出来呢? 可他看着北悦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忍心拒绝她,也知道现在证据不足,若靳文耀和唐蓉咬紧牙关不松口,恐怕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无罪释放了,那就前功尽弃了。 季南霆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脸上是轻松恬淡的笑容,“去缅甸不是不可以,但给我点时间,让我稍微准备一下。” 北悦有些愣怔,“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当然要跟你一起。”季南霆笑容一收,换上极严肃的一张面孔,“我怎么可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呢?万一你和孩子有个闪失,还让不让我活?” 北悦凝视着季南霆的眼睛,心里说不上是温暖多些,还是酸楚多些,一直以来,他总是这样,不问缘由地守护着她。 …… 说是要准备,但季南霆的动作很快,也知道案子还在审理中,赶早不赶晚,跟父亲打过招呼后,就带北悦坐上了去缅甸的飞机。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两个男人。 季南霆没给她介绍,但过安检的时候那两个男人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耳朵上还戴着微型耳机,身板挺直,表情肃穆,神色警惕,端详着周围的一切动静。 这一趟行程走的低调,没订头等舱,行李也没多带,就拎了个小包,北悦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季南霆心疼地看着她,“辛苦你了。” “没事,我这都五个月了,医生都说了我身体状况很好,坐飞机没太大问题的。” 话是这么说,可季南霆这心里总是紧张难安。 他给北悦系好安全带,将她搂近自己,在她额前吻了吻,忧心忡忡地嘱咐道:“如果有任何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医生就在旁边,不要怕麻烦。” “医生?”北悦眼睛闪了两下,朝后看了一眼,低声问道:“和我们同行的,有军医啊?” “嗯。”季南霆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北悦不由瞪大眼睛,压低声音,“让两个堂堂上校来当我们的保镖,会不会太过分了?” 季南霆道:“我也觉得是,外公安排的,说是一定要保证你的安全。不过这两位已经转业了,所以不存在公权私用的问题,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北悦听到这里才稍稍放心了些,一次又一次让师公破例动用私权,她心里实在负担得很。 在飞机上吃了早餐和午餐,下午时分到达了缅甸首都。 已经是第二次来缅甸了,距离上次其实并不久远,却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身边陪着她的人不一样,来的目的也不一样。 上一次,她跟着盛伊凡过来调查父亲死亡的真相;而这一次,她和季南霆一起来寻找能够给母亲定罪的证据。 有时候她也会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纠缠过去呢? 就让过去的事情彻底过去,不是很好吗? 可她到底不是个能够轻易原谅和轻易忘怀的人,有些事情堵在她心里头一直是道疤,不把它撕裂开重新上药,伤口便永远都好不了。 现在是缅甸一年中最热的时候,气温高达35摄氏度,实在不是一个适合旅游的季节。 一下飞机北悦就感受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幸亏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她很明智地拿了好几件夏装,去洗手间换上,戴上太阳帽,清清爽爽地走出来。 季南霆也换了一身白T恤牛仔裤,戴着茶色墨镜,远远看上去像个大学生,帅气逼人。 跟在他身后的两位上校保镖穿着军绿色短袖,戴着黑色墨镜,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一起气势逼人,引来不少行人的侧目。 北悦暗叹口气:说好的低调呢? 毕竟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北悦这次轻车熟路很多,凭着记忆找到了当初盛伊凡带她去的那个村子,这对一个路痴来说实在是不容易的事情。 一到缅甸他们就租了一辆吉普车,开车的是两个上校中年纪稍长的一个,用的是当兵时的外号“坦克”。 坐在副驾驶的军医上校,绰号为“蛟龙”,冷酷逼人,外表看上去实在不像一个医生。 出于礼貌,北悦坚持让季南霆给她做了介绍,原来二位以前都是父亲教过的兵,都在曾经的蛟龙大队服役过,也同父亲一同战斗过。 北悦闻言激动不已,亲切之感顿时涌现出来。 “战友”这个词,意义太重了。 曾经一起生死与共的兄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好不容易追查到真相,当然要还他一个公道。 抵达村庄,一行人并没有立刻去烟草公司,而是在一家农户那里住下了,北悦简单的洗漱了一下,走出门去便见季南霆和两个上校正在谈论行动计划。 她旁听了一下,大致的计划内容是先由当地人带着季南霆去烟草公司“买烟”,勘查一下地形和内部情况,晚间再去将账本弄出来。 三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但北悦听了半天,也没觉得这次行动跟她有什么关系,明显是把她排除在外了。 “内个……”北悦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我呢?我负责什么?” 季南霆将她拉到身旁坐下,轻笑道:“你就负责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保护好自己和孩子,账本的事情有我和两位兄长,不用你操心。” 北悦就是听不得这个,她来都来了,要是只在家里蹲着有什么意义,岂不是白来这一趟。 更何况,她天生不是那种能安安分分驻守后方的人,她更希望能够冲上前线去杀敌,她不能管后勤,她得做先锋啊。 “宝贝儿,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得考虑我的心情啊,要是你跟我一起去,我反而束手束脚,会分心的。”季南霆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哄媳妇,希望她别去。 可北悦听了这话心里更别扭了,冷声道:“你是觉得我大着肚子,会成为你的累赘吗?” 季南霆一见北悦急了,暗道糟糕,一头汗地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怎么会是我的累赘呢,我是怕你会有闪失……” 对面两位上校见一向淡定自若的季南霆在北悦面前慌里慌张的模样,心里都禁不住想乐,北悦这气势,真是同北司令如出一辙。 北悦打断季南霆的话,“你别说了,我身体什么状况我自己清楚。真要出了事,我自保的能力不一定差过你。” 季南霆在心里暗暗叫苦,他这一趟不担心账本的问题,就怕北悦要跟他一起行动。 北悦从来不是他的牵绊和累赘,却是他的唯一弱点,就算真的不小心出了事,他也能想辙逃脱,可北悦若是落到敌人手里,那他只有缴械投降的份儿了。 想到这里,他沉下来脸来,斩钉截铁地说:“其他方面我都能由着你,但这件事情,你必须听我的。” 北悦被他严厉的口吻和严肃的态度愣了一下,印象中,季南霆可从未这样跟她说过话。 季南霆不再理会她,继续跟两位上校探讨计划,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毕竟两位上校作战经验比他丰富,几番商讨力求行动万无一失。 北悦在一旁彻底沦为了空气,气的腮帮子都一鼓一鼓的,从来没有想过季南霆有一天也会对她这样霸道、冷酷。 心里是憋屈和气愤的,但当着他人的面,她还是很理智地保全季南霆的面子,没有立时发作。 计划讨论得差不多了,季南霆盖棺定论,“好,那就这么办。蛟龙兄先和我一起去‘买烟’,稍后翻译到了,我们就出发。” 会议解散,他揽着北悦回房。 关上门的一刹那,季南霆脸就垮了,腿也软了,赶紧抱着北悦一通亲,腆着脸赔笑道:“我错了老婆……” 第246章在旧地重遇故人 北悦没管季南霆的嬉皮笑脸,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只是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然后斩钉截铁地告诉他,“我要去,我必须去。” 季南霆僵住了,立时笑不出来了,捂着脑袋躺倒在沙发上,一脸生无可恋。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北悦这人其实脾气特犟,一旦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真是九匹马都拉不回来,可见他刚刚的话一点威力都没能造成,夫道何存啊…… “我跟盛伊凡去过一次,他在这里好像有些威信,不管那些人能不能记得我,熟人去了总会好说话一些。再说了,你知道害死我父亲有毒烟草长什么样子吗?” 北悦在沙发旁坐下,极富耐心地跟他协商,她知道这个时候撒娇强逼都没用,最重要的是以理服人。 季南霆还保持着以手抚额的姿势,一动不动。 北悦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到底能不能行,给句痛快话。” 季南霆终于露出脸来,看着北悦,傲娇的模样哼哼唧唧道:“如果我说不呢?” 北悦眉眼一眯,划过些微冷冽的光芒,十指交叉相扣,缓缓做了一个往外伸展的动作,只听见骨头关节嘎嘣脆响,听得人毛骨悚然。 她又转动了两下脖颈,以随意的口吻说着威胁的话,“那我只好把你绑在这里,和蛟龙兄一起行动了。” 说着便要对他动手,惊的季南霆猛虎一般从沙发上翻身而起,秒怂,“好好好,我让你去,让你去还不行……但你得答应我,晚上的行动你可不许参与了。” 北悦这才露出笑容,一拍掌,“成交!” 季南霆一脸欲哭无泪。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何事他都是有办法的,但在面对北悦的时候他所有的办法都变得失灵,会心软、会妥协、会不由自主地掉进她的坑里。 说到底,还是一个“情”字惹的祸。 稍顷敲门声响起,蛟龙通知说翻译来了,季南霆和北悦走出门去迎接,门从外面拉开,翻译走进来的一刹那,北悦就狠狠愣了一下。 盛伊凡一身黑衣,戴着一个黑色的太阳帽,在坦克的引领下走了进来,神色淡淡,脸侧那道疤依然鲜明。 他进来时眼神不经意地往门边的方向一瞥,略过季南霆,直接落在了北悦身上。 季南霆却在见到盛伊凡的瞬间沉了脸,“你怎么会在这儿?” 坦克正要准备介绍,闻言不由一怔。 “嗯?你们认识吗?” 盛伊凡收回从北悦身上的目光,淡淡道:“我们以前是一个军校的。” “原来是这样。”坦克坚毅的面容露出一丝笑容,“看来都是自己人。那就更好办了。天狼,你懂甸语,又在缅甸生活多年,有你在我放心多了。” “天狼”两个字一出来,让北悦整个人为之一震,这个代号太过久远,久到她几乎快要忘记了。 快要忘记了……站在不远处的这个男人,曾是军校最耀眼的那颗叫做“天狼”的星星。 季南霆嘴角绷了绷,他是很想狠狠质问盛伊凡突然出现到底是何居心,可行动在即,现在不是搞内讧的时候,他们都是军人,任务面前他们不是敌人,而是战友。 只是—— “你这个战友,值得我信任吗?”季南霆神鬼不惊地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句。 蛟龙和坦克听着这渗着冷意,又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表情都有瞬间的愣怔,在季南霆和盛伊凡之间交换着目光,闻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盛伊凡沉默了几秒,回应季南霆冰冷摄人的视线,“勇敢,忠诚,团结。我始终还是个中国军人,你大可放心。” 话音一顿,他目光投向北悦,声音不觉弱下来,“虽然,我曾经做错过一些事情……” 北悦始终微垂着目光,对于盛伊凡的到来,既不欢喜,也不排斥,态度十分平静道:“我们走吧,再晚一会儿太阳要落山了。” 盛伊凡见她面对自己不喜不怒的态度,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嘴巴里像是含着苦瓜汁,一直涩到舌尖。 *** 盛伊凡将他们带到了上次带北悦去过的那个房子,轻叩了两下门,很快门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人神色古怪地看了北悦、季南霆和蛟龙一眼,似乎觉得人有些多,叽里呱啦跟盛伊凡说了几句,盛伊凡似乎费力解释了一番,那人才勉为其难让他们进去。 北悦目不斜视地往前走,即便她穿着一件宽松的短袖,但已经五个月的肚子是遮不住的,一进屋闻到浓烈的烟草气息,她就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抬起手下意识地想要捂住口鼻,却又怕行为会不礼貌,再犯了这里什么忌讳,抬了一半的手又放下了。 旁边突然递过来一只口罩,盛伊凡喑哑的声音,“把这个戴上吧。” 北悦微微一怔。 季南霆视线瞪过去,盛伊凡将口罩塞进北悦手里,用很低的声音说:“放心吧,这个口罩是新的,我没戴过,没沾染上什么污秽的气息。” 他的声音比以前更沙哑,还十分虚弱,北悦不用仔细听也听得出来,这是身患重病之人才有的中气不足的声音。 她垂下眼睑,捏着口罩的手指僵硬了几分,终究是戴上了。 季南霆一片心塞,外加懊恼,走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想过要戴一只口罩出来呢?白白给了某人可乘之机…… 一个小小的插曲过后,几人又恢复了淡然的神色,随着烟草公司工作人员的带领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看到了那种托名为“卡蹦”的有毒烟草,味道极浓。 季南霆和北悦交换了一下眼色,心里便有了几分了然,蹲下身去,通过盛伊凡和工作人员交流了几句。 烟草公司的工作人员很警惕,一直在关注着他们的动向,观看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要来做生意,买烟草的顾客,在季南霆伸出一个“五”的手势之后,才高兴起来。 不一会儿进来一个男人,叽里咕噜几句,拿着笔在一个账本上写下数据,便出去给他们开发票了。 季南霆神色始终清清淡淡,宛然一个公子哥的派头,墨镜后面的一双眼睛却很是锐利,将一切尽收眼底,并且存入脑中。 直到他们从烟草公司离开,烟草公司的人都是客客气气,一改进来时那警惕又勉强的态度。 有钱能使鬼推磨啊,这话放在哪里都能适应。 上了车,北悦眉头还没有舒展开,凑近季南霆小声问道:“你一下子就要了五十万的货,会不会太多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季南霆握着她的手,口吻平淡,“我来之前调查过这里的行情,五十万的货虽然不少,但绝对不是多大的单子,不至于引人注目。” 北悦摘下口罩,捂着口鼻有点想吐的冲动,季南霆看在眼里,紧张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在里面呆太久了,难受了?” 盛伊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也回过头来,一脸关切地看着北悦。 “就是被烟给熏的。”蛟龙开着车,对盛伊凡道:“你脚下有个袋子,里面有个便捷式的负氧离子机,拿出来给她。” 盛伊凡赶紧插上电递给北悦,北悦拧着眉接过来,两个人的手指不经意碰触了一下。 指尖微凉的触感,让盛伊凡指骨无声蜷了蜷,感觉到心脏丝丝震颤。 到了家,北悦带着机器下了车,季南霆看着她进去,脚步却往后退了两步,一把抓住盛伊凡的肩膀,不由分说地推着他往外走,“咱找个地儿,聊聊。” 247章早已经一败涂地 季南霆将盛伊凡推到墙边,态度十分不友好,与面对北悦的时候完全判若两人。 他冷着一张脸,寒声诘问道:“你这趟来,有什么目的?” 盛伊凡抬手掸了两下肩,神色自若,“我的目的,跟你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帮北悦。” “用不着。” 季南霆没有一丝好声气,“她好不容易养好伤,这阵子心情也跟着平静许多,可你又出现了。你就不能让她过几天安生日子?” 盛伊凡抬起眼皮,定定地看着喷火的季南霆,良久才用沙哑的声音道:“这是最后一次。我帮她把心头最严重的一根刺拔掉,从此以后,再也不出现在她面前。” 季南霆冷冷一笑,“你的话,值得信任吗?” “你爱信不信。” 盛伊凡靠在墙边,觉得身上有些无力,虚弱道:“我没剩多少日子的活头了,你无需担心我会威胁到你什么。” “威胁到我?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季南霆冷哼一声,下巴一扬,“有本事你就健健康康地活,跟我一起公平竞争,看看在北悦心目中,最在乎的男人到底是谁。” 盛伊凡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季南霆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一笑,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 “怎么说我也曾经是你的长官,没大没小。” 季南霆挑了挑眉,“你都说了,那是过去的事。在别的事情上我还认你这个大队长,但在爱情面前,对不起,人人平等,我绝不会让你一分。” 盛伊凡嘴角抿出一丝苦笑,“现在的我,还有什么资格跟你争?爱情是你的,北悦也是你的,通通都给你。” 这句话,大概是盛伊凡此生说过的最无力的一句话。 他不是不想争,而是争不得了。 一个男人所应该有的帅气、健康、阳光、硬朗、高傲,以前他都拥有过,现在他却通通都失去了,一个苟延残喘的人,有什么资格奢求爱情? 更何况,他在北悦面前,早已一败涂地。 她没有对他恶语相向已经是她足够宽容和善良,大抵也是他之将死的缘故,他心里清楚,他和北悦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盛伊凡掩去心中所有的叹息,换上一张严肃的面容,对季南霆道:“既然你刚才说了还认我这个队长,那今天晚上的行动,必须听我的指挥。” 季南霆眉梢微微一挑,刚要张口,盛伊凡打断他,“缅甸这里我比你熟,要想顺利拿到账本,你只能听我的。” …… 北悦一个人回了房间,吸了半天的氧气,已经感觉好多了。 她轻叹口气,自己真的是越来越娇贵了,怀了孕之后身体各方面的适应能力都变弱了很多,女汉子都快成小公举了,简直不能忍啊。 季南霆没跟着她进来,她进门的时候就听见他揪着盛伊凡出去了,其实她本来想把他拉回来来着,没必要跟盛伊凡多做纠缠,但她实在是懒得开口。 对于盛伊凡突然出现这事,她也觉得诧异,不知道他这次来有什么目的,难道是为了帮她吗?可为什么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倒不是怀疑盛伊凡会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即便他们之间的情谊不复存在,但在这件事情上,她本能地愿意相信他是站在她这条线上的,是来帮助他们的。 北悦抱着靠枕坐在沙发上发了半天呆,直到季南霆推门而入。 季南霆人高马大地走进来,脸包裹在夕阳的余晖中,给清冷俊逸的面容投上一层温暖的光圈,那样子俊美得简直不似凡人。 北悦心里暗暗咋舌,觉得就着这张脸,她能连干下两碗饭。 季南霆朝她走过来,习惯性地在她额头上吻了吻,轻声问道:“感觉好些了吗?” 北悦轻轻点了点头。 “饿不饿?先吃点水果垫巴一下,一会儿开饭了。” 季南霆给她剥了一根香蕉,又用水果刀将苹果削了皮,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地喂给北悦吃,喂的北悦都腾不出嘴来说话。 北悦吃了大半个苹果,在他再喂过来的时候摇摇头表示不吃了,“一会儿没肚子吃饭了。” 季南霆也没勉强,从善如流地把剩下一小半苹果塞进自己嘴里。 北悦盯着他的侧脸,本来想问些什么,可话到嘴边便说不出什么了,其实本来也没什么好问的。 很快坦克就过来敲门,说吃饭了。 盛伊凡没留下来同他们一起吃晚饭,让北悦觉得自在了不少,吃饭的时候几个男人就在交流着下午那一趟掌握到的信息,确定了账本可能存在的几个地方。 待到夜彻底黑下来,季南霆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一套黑衣,戴上黑帽子,朝北悦挤了下眼睛,“帅吗?” 北悦就见不惯他臭屁的模样,很敷衍地说了句,“帅,帅,帅。” 季南霆把外套穿上,北悦朝他招招手,季南霆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去,北悦看着他,突然提起他的衣领,一脸严肃道:“千万注意安全。” 见她如此紧张,季南霆生了想逗她的心思,歪着脑袋看她,“我重要,还是账本重要?” “废话!” 北悦差点脱口而出一个“你”,可再看到他得意的小模样时,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当然是账本重要。” 季南霆得意的模样一秒破相,小脸一垮,登时就要起身。 北悦眼疾手快地摁住了他。 季南霆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势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再给你一次机会老实说,我重要,还是账本重要?” 北悦抿抿唇,“你。” 季南霆不依不饶,“你说,老公最重要。” 北悦拧起眉头,“有完没完?” 季南霆委屈巴巴地看着她。 北悦一阵无奈,哄小孩似的,捧起他的脸,挤成一坨,“老公最重要,行了吧?” 季南霆笑了,也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唇,身子缓缓站起来,改为居高临下的姿态,手托着北悦的后脑勺,足足吻了她半刻钟,直到外头敲门声响起方停。 北悦被吻得快缺氧,娇喘了几下,季南霆宠溺地摸摸她的脸,用手扣了下帽檐,留下一抹笑,“等我回来。” …… 从季南霆离开后,北悦就心神不宁,坐立难安的。 盯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走过,她咬着大拇指,耳朵竖起来仔细地听着外头的动静,行李就在脚边的位置,季南霆一回来,他们就离开缅甸。 她知道季南霆晚上是和盛伊凡一起行动的,因为他将坦克和蛟龙都留下来了,保护她的安危,可是她更希望他们能跟着季南霆去,也好过像现在这般担心。 “砰砰”,“砰砰”…… 房间突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北悦十分警惕地坐起身子,目光锐利地一扫,确定声源的位置,是来自床板。 “砰砰”,声音还在继续,北悦手已经朝旁边伸去。 床板一下子被掀翻,从下面探出一个脑袋来,北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举起枪,正对着那人的脑袋,那人吓得赶紧举起双手,“嫂子是我,别开枪。” 北悦看清楚来人,狠狠一拧眉,“钟鸣?” 她放下枪,朝钟鸣走过去,“你怎么会在这儿?这床是怎么回事?” “我奉老大的命令过来接你,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快点拿上行李,跟我走。”钟鸣火急火燎的,也来不及解释,一个劲儿地催促着。 北悦顿时觉得不安,“季南霆呢?他让你来接我,那他人呢?” “老大他……” 钟鸣刚要开口,坦克和蛟龙就一前一后推开门进来,语气也是不容置喙地让北悦离开,“外头已经被人包围了,很快就会冲进来,你们快走,我们留下来善后。” 包围? 北悦整个人为之一懵,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当初她和盛伊凡上次来缅甸被莫名其妙的一些黑衣人追杀的时候,只觉得后脊背都生出了凉意。 坦克把行李丢给钟鸣,不由分说地将北悦抱上床,沉声道:“保护好她,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都不要管,安全第一。” “明白。”钟鸣拎着行李,拽着北悦就走。 北悦回头望向坦克和蛟龙,坚定道:“要走一起走。” “我们布置一下现场,马上就来。”坦克丢给她一句话。 蛟龙已经手脚麻利地将酒精洒满了整个房间,迅速备好手榴弹火种,往被子塞进一个布偶娃娃,门外适时响起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一刹那间,屋里的灯灭了。 248章什么该死的账本 伴随着一阵枪响,是巨大的“轰隆”声,整个地面都震了一震,走入地道的北悦随之晃了一晃。 旁边的钟鸣稳稳地扶着北悦,来之前季南霆就各种耳提面命地警告他:我把老婆孩子都交给你了,他们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唯你是问。 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北悦感到一阵眩晕,地道里尘土飞扬,待到视线清明之际,坦克和蛟龙已经进入地道,当即道:“走!” 这一条地道修的很是崎岖,北悦几乎是一边被一个人架着往外走,才不至于跌倒,她大脑一片空白,只是反复在心里问着:季南霆呢?她的男人在哪里?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重见天日,但外头还是一片黑灯瞎火,有几辆车停在路边,见他们出来了立马迎上来,嘴里喊着“北老师”。 北悦被这一声久违的“北老师”喊的一愣,定睛一瞧,竟然都是熟悉的面孔。 “是你们?”她十分惊愕。 几个穿着迷彩衣的大男孩微微一笑,“现在不应该叫‘北老师’,应该改口叫‘大嫂’了。老大让我们来接您,快请上车吧。” “季南霆呢?” “他说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在另一个地方跟我们会合。” “……” 直到上了车,北悦半天没回过神来,脑袋持续掉线状态,看着一车制服笔挺的军人,表情已经近乎呆滞了。 有一件事情她明白过来了,那就是季南霆背着她还制定了一套计划,不然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是叫来钟鸣,又是叫来他昔日的好兄弟…… 只是,他为什么没有事先告诉她呢? 他现在,又在哪里呢? 心脏一阵阵地发紧,北悦看着浓黑的夜色,忐忑不安的情绪始终平静不下来,平生没试过如此担心一个人的滋味。 如果他敢让自己受伤,如果他敢出半点差池,她一定……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一路的咬牙切齿,直到到了机场。 北悦被簇拥着进了机场大厅,周围全是全迷彩衣的军人,围成了一个圈,阵势实在太大,引的机场大厅无论是旅客还是工作人员都纷纷侧目。 她却一丝成为焦点的感觉都没有,现在整个人的魂儿都飘走了。 所有人都来保护她了,那季南霆怎么办,他能顺利抽身,平安归来吗? 北悦神情几乎麻木地跟钟鸣亦步亦趋地走着,没有安检也没有托运,一行人直接进入了vip通道,接近黎明时分的飞机场,有一架私人飞机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 空姐站在阶梯两侧,朝她微笑示意,可眼光还是不自觉地朝兵哥哥瞄去,一双眼睛全化成了红心。 钟鸣极为热情跟漂亮空姐打招呼,一边拎着行李往阶梯上走。 北悦揪着脖领子给他薅下来,脸上没有一丝小模样,冷生生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季南霆呢,他现在在哪儿?” 忍了这么久,到底还是忍不住爆发了。 钟鸣一见北悦火了,吓了一跳,忙道:“北总,您别急啊,季总一会儿就来了,您先进去等他。” “我不去!” 北悦狠狠一拧眉,态度强硬,“他不回来,我不走。” 钟鸣被北悦一声冷喝吓的一缩脖,他终于知道为啥他英明神武的霆老大在媳妇面前总乖的跟猫似的,主要是北悦这气场啊,真的不是一般的强。 旁边的空姐也被这边冷凝的气氛惊到了,小小声弱弱道:“季太太,季总他,现在就在飞机上呢。” 北悦猛地扭过头去,“你说什么?” “季总在您之前就赶到了,我们现在主要是在等您,马上就可以出发回国了。” 北悦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之际,就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阶梯,吓得钟鸣在后面伸手托着她,连声央求道:“我的姑奶奶,您慢点……” 一进入机舱,就看到一堆人围在那里,正在给一个人处理伤口,沾了血的棉球、纱布一块一块地丢到旁边的盘子里。 几乎是下一秒,北悦就看到盛伊凡坐在窗边的位置,正目光复杂地看着她。 那么,躺在那里的,只剩下了一个人…… 北悦心中警铃大作,急往前走了几步,拨开众人,下意识地捂住嘴巴,想尖叫,却发不出去声来,只有倒吸冷气的声音。 季南霆正浑身瘫软地躺在那里,脸色惨白,额头全被冷汗打湿了,黑色的衣服遮盖不了肩膀上的枪伤涌出来的鲜血,几乎染红了大半个身体。 他紧闭着双眼,一方面是疼的,一方面是被冷汗蜇的,却还是在疼得迷迷糊糊之际,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媳妇回来了吗?”季南霆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是小北回来了吗?” 北悦眼睛唰的一下红了。 她疾步走到他身边,看着他被子弹剜出的血窟窿,心疼得难受,眼泪不受控制地扑簌簌地落,捧着他的脸,哽咽道:“怎么搞成这样子啊?” “你回来我就放心了。” 季南霆重重地呼了口气,勉强睁开眼睛,仰着脑袋看着蹲在那里的北悦,“别哭,我这不没事么,账本也拿到手了。” 他艰难地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微型照相机,献宝似的交给北悦。 “什么破账本!” 北悦气的直吼,看也不看就把那个微型照相机扔了出去。 “别扔啊,你老公拿命换回来的东西……” 季南霆心疼了。 没能挤进来的钟鸣被砸了个正着,捡了个漏,在人群之外跟自家老大禀告道:“接住了哥,完好无损。” 北悦没管什么账本,看着季南霆还不停往外流血的伤口,抹了两把眼泪,定了定神,问道:“为什么血还没有止住?子弹取出来了吗?” “没呢,我们只能包扎一下伤口,哪敢轻易取子弹啊,正等军医呢。” 蛟龙适时拨开众人,背着一个医药箱进来,沉声道:“别这么多人挤在这里,都该干嘛干嘛去。” 令行禁止,人群几乎是瞬间同时往后撤退了一大步,看着蛟龙打开医药箱,麻利地摊开一排手术刀,拿棉球蘸酒精给伤口消毒,往季南霆嘴里塞一块布,“咬着。” 北悦给季南霆擦拭着额头流下来的汗水,见蛟龙就这么着要剖开伤口,愕然问道:“不打麻药吗?” “来不及了。” 蛟龙不多说,沉静地看季南霆一眼,“忍着点。” 季南霆已经疼得发晕了,无力地点点头,含混地说了句,“动手吧,我忍得住。” 北悦紧紧抱着季南霆的头,眼睁睁看蛟龙用锋利的手术刀喇开伤口,血猛地涌出来,伴着浓重的血腥味,残酷的一幕让北悦几乎不敢看,心一直在疼得颤抖。 子弹取出来的那一刻,季南霆疼得往后一仰脖,嘴里发出一丝痛苦的呻|吟,脖颈上青筋暴起,像极了受伤的狼在嗥叫。 北悦看着他疼,比自己受了伤都疼,却还是死死抱着季南霆,生怕他疼昏过去。 其实她自己浑身都在抖,不是怕,而是心疼。 什么该死的账本! 都是她的固执己见,都是她的一意孤行,若是她听父亲的话,不再追究过往,他们不会来缅甸,季南霆也不会受伤…… 北悦好恨自己,为什么她的存在,只能给季南霆带来苦痛呢? 伤口处理好之际,季南霆疼得几乎虚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北悦也浑身瘫软地坐在地上,脸上落满泪痕。 整个过程,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季南霆身受重伤,而北悦也没好到哪儿去,她脸色雪白,手脚冰凉,嘴唇不停地抽搐着。 一只大手握住她的胳膊,想将她扶起来,北悦顺着自己胳膊的力道看过去,正对上盛伊凡的一双眼睛,他说:“抱歉,他是为我所受的伤。” 249章真是躺着也中枪 北悦一时间愣在那里,似乎没有听清楚盛伊凡在说什么。 没有顾盛伊凡自责的神情,她回过头去,看着季南霆白到透明的脸色,适才知道他这一枪竟是为盛伊凡挡的。 她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将胳膊从盛伊凡手里抽离出来,再次回到季南霆的身边。 盛伊凡的手在半空中停了一瞬,缓缓收了回去。 …… 飞机终于驶离缅甸,一番恶战让所有人都疲惫不堪,见季南霆情况稳定,众人也都心下稍安,皆回到座位上休息去了,给夫妻二人留下一块私密空间。 北悦坐在季南霆旁边的座椅上,手里捏着她男人拼死拼活拿回来的账本,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季南霆手术过后睡了一会儿,却还是给疼醒了,飞机飞得再稳,遇到气流也会有一定程度的颠簸,伤口就像是泼了盐水似的痛。 其实身上的伤还是其次,主要是北悦那铁沉的脸色,于他实在是雪上加霜的事情。 “啊……” 他弱弱地唤一声,“我好疼啊,你都不过来安慰我一下吗?” 北悦漠漠看他半响,冷冰冰道:“你还知道什么叫做疼吗?有胆子替别人挡子弹,现在就别在这儿瞎叫唤。” 季南霆被骂得不敢吭声,他就知道危机过后要面对的一定是北悦的冷脸。 现在突然有点想念手术之前了,这冷酷无情的女人可是蹲在他身边痛哭流涕来着呢,结果见他活过来了又不假辞色了,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我没替谁挡子弹。” 季南霆小声辩解道:“烟草公司那帮人枪法太差了,明明瞄着盛伊凡,不知道怎么子弹就朝我飞过来了,我才是躺着也中枪呢。” 北悦以极大的素养抑制住想要朝他砸相机的冲动,还躺着也中枪,骗三岁小孩呢? 季南霆舔了舔嘴唇,“我口渴了,想喝水。” 北悦特想冷酷地甩他一句“没长手吗,自己倒去!”可在瞄着他刚被捅出一个血窟窿的肩膀还在往外渗着血,到底是硬不下心肠,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季南霆没抬手,只张嘴,“你喂我。” 北悦缩回手去,瞪起眼睛。 季南霆就只用那种无辜的表情看着她,眼睛里水汪汪的,声音低低哑哑,“我还伤着呢,劳驾夫人了。”最后又露出一抹特乖的笑容。 北悦还是被他打败了,小心将他的脑袋抬起来放在自己大腿上,给男人喂水喝。 季南霆咽了几口水,因姿势不稳有水渍从嘴角流下来,北悦扯过纸巾,俯下身去给他擦拭嘴角,冷不防的,就被某人偷袭了,嘴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啵~” 被偷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北悦已经习惯成自然,低头看着男人得意的脸色,一眯眼睛,“不疼了是吗?” 季南霆秒变正经脸,“疼。” 疼你还不老实! 北悦在心里狠狠骂一句,到底还是心疼,继续给他擦着嘴角,连带着额头上沁出来的一层一层的冷汗。 怎么可能不疼呢? 枪伤不比其他别的伤口,创伤程度和面积都特别大,即便成功地取出了弹片,但依旧会留下后遗症,他的左臂势必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灵活,还很可能患上伤寒。 “万幸子弹打在肩膀上,要是再偏一点打到肺叶,你还有命活吗?” 北悦又心疼又气怒,忍不住点他的脑门。 季南霆苍白的嘴唇泛起微微笑容,“那不能够,我多惜命啊。” 北悦是真的后怕,再怎么故作镇定都掩饰不了她内心的恐惧,在看到季南霆鲜血淋漓地躺在那里的那一刻,那瞬间的失明失聪,像是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季南霆是照亮她生命的一缕阳光,她无法想象如果这唯一的一缕阳光没有了,她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我要是真的不小心挂了……” 季南霆开始做假设,一脸期待地看着北悦,“你会为我守寡吗?” 北悦刚刚有些清明的脸再次阴沉下来。 “我是说如果……”季南霆急急地找补,又一脸痴汉地冲她笑,“你会为我守着,一辈子不嫁吗?” “不会。” 北悦直接用两个字打断他的一切幻想,继而冷冷道:“你要是死了,我立马改嫁。不但如此,这两个孩子也会跟别的男人姓。你要愿意,大可以试试。” “不愿意不愿意。” 季南霆一千一万个拒绝,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巨大的坑,他是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的,却没想到差点没把自己吓尿了。 正常女人在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含着泪深情款款地说,“我一定会为你守着,养大我们的孩子。”或者更矫情地来上一句,“要是你死,我也不活了”之类肉麻的话吗? 唉,事实证明,他家北司令真的不是一般人,永远都那么耿直,连一丝幻想也不给他留。 为了以后他的孩子不跟别的男人姓,他也得健健康康地活下去啊。 *** 季南霆后半程躺在北悦的怀里睡着了,北悦抱着他也睡着了。 盛伊凡在外面良心挣扎了半响,再次鼓起勇气想要进来致歉,映入眼帘的就是北悦抱着季南霆的脑袋睡着的画面。 刚才还在拌嘴吵架的两个人,这一刻却又那么幸福和谐,让人不忍心破坏。 盛伊凡转身想要离去,身后传来北悦的声音,“你这次去缅甸并不单单是为了帮我拿到账本。你真正的目的,是那家烟草公司,是吗?” 一声冷清的诘问,让盛伊凡的动作瞬间僵在了那里。 他回过头去,见北悦睁开了眼睛,冷冽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他,像是个审判官。 盛伊凡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北悦冷冷一笑,“你们男人总是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女人就是傻子,只需要乖乖听你们的安排,最好什么也不要插手,什么也不要过问。” 盛伊凡在她对面坐下,听着她这一声指责似乎另有所指,不禁挑了挑眉,朝季南霆一瞥。 “你说的是我,还是他?” “你也是,他也是。” 此刻北悦并不没有偏袒季南霆,心里其实还在为他隐瞒自己的事情感到生气。 盛伊凡将落在季南霆身上的目光收回来,重新看向北悦,盯了她半响,突然神鬼不惊地说了句,“既然我们都是这样,那为什么你最后选的人是他,不是我?” 北悦眉头一拧,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这个男人竟还在纠结着这种问题。 但她这一次并没有回避,而是当着两个男人的面,直截了当地回答,“很简单。因为季南霆爱我。” “我也爱你。” 盛伊凡这句话说得异常迅速却艰难,目光弥漫上一层朦胧的水雾,“我对你的爱,一点不比季南霆的浅。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这句话并没有感动北悦,到了今时今日这个地步,说句无情的话,她对盛伊凡的那份感情,早就被他消磨殆尽了。 她甚为平静地说,“可在你心里,总是有比我更重要的东西。” 盛伊凡一愣,“你说的,可是月亮?” “不止是她,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荣誉、骄傲、尊严、责任……你心里藏着的东西太多了,杂念也多,以前我看不透你,现在我终于看透了,却也倦了。” 北悦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伊凡,你是一个很优秀的军人,无论到了什么艰难的境地,你始终没有放弃心中的理想和军人要承担的责任。这一点,我很钦佩你,也为你感到骄傲。” 盛伊凡暗暗攥了攥拳,鼻头突然有些酸楚。 一直以来,从他踏上了这条路,不管前途多么艰险,他始终没有放弃过。 一路披荆斩棘,遍体鳞伤,他没叫过一声苦,喊过一声痛,甚至在家人面前也没显露出一丝一毫的软弱,在别人眼里,他总是刚强的,总是永远不会倒下的。 可是,他在北悦面前示弱过,放肆过,野蛮过,他最好的一面和最坏的一面,都曾暴露在她面前,以至于到了现在,她随随便便一句话都能将他击溃。 北悦的叹息声还在继续,“可我到底是个女人,有些事情我无法原谅,有些时候我也需要安全感。我要的东西从来就不多,我只要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全心全意地疼我、爱我,我难过的时候逗我开心,我软弱的时候可以递给我有力的肩膀。季南霆做到了,虽然有时候他也会把我气的半死,但他总能有本事让我瞬间原谅他。” 她垂下眼睑,宠溺地看季南霆一眼,遇到这么个冤家,实乃此生之大幸。 很多人都说她之于季南霆是“一物降一物”,其实季南霆之于她,又何尝不是那个能够降伏、征服她的人呢? 250章可怜天下老父心 盛伊凡心像是被蜜蜂蜇了一般,酥酥麻麻地疼着。 他原本以为时至今日,所有的一切于他而言都可以看淡了,只可惜胃坏了,心还在跳动着,就会不可控地疼。 一切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怪不得谁,都是他的咎由自取。 他将身子无力地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苦笑一声,“他的确比我更适合你。” 北悦抿抿唇,没有再多说什么。 多说无益,感情上的事情,本来就不是理论逻辑可以分析出来的,分不出个谁是谁非,只有喜欢与不喜欢,而喜欢这个东西,又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盛伊凡在季南霆之前出现,或许他们真的会再续前缘,可他偏偏是在她爱上季南霆之后回来的,其实即便没有季南霆,也有月亮横亘在他们之间,所以她和盛伊凡最终还是不可能在一起。说到底,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物是人非,沧海桑田,时间真的能够摧毁所有,也能成全一切。 “这次追杀我的人,和上次追杀我的是同一伙人是吗?他们是月亮派来的?” 北悦在缅甸人生地不熟的,不可能会得罪谁想要杀她,其实在上次和月亮短暂的交锋中,她就能感受到那个女人扑面而来的敌意和杀意,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 盛伊凡睁开眼睛,惊讶于北悦的明察秋毫,他知道北悦一向聪慧,却没想到那次短短一面之缘,竟能让她把事情想到Moon身上。 北悦一见盛伊凡的神情,就知道自己所料没错,眉头却还是不由拧紧,“她为什么要杀我?” 即便她和盛伊凡之间有那么一段过去,可她已经嫁给季南霆了,和盛伊凡也彻底斩断了过往,为什么那个女人要致她于死地? “因为,在她以前,我只有过你这么一个女人。我和你的过去,是她永远介怀的事情。” 北悦眉头不见松动,觉得无聊至极又不可理喻,轻轻“呵”了一声。 女人的嫉妒心她不是没见过,靳菁菁和秦露前前后后都给她上了不少的课程,让她明白女人一旦嫉妒起来跟疯婆子没什么两样,却也没有谁像月亮这般夸张。 “仅仅因为你和我曾经好过,她就要杀了我?是我在她眼里太弱,还是人命于她而言根本不值钱?” 盛伊凡有些无奈地叹一口气,“Moon是从小被骄纵惯了,占有欲极强。从她看上我的那一刻,就在我身上刻下属于她的烙印,我脸上的这道疤,就是她亲手刺的。” 北悦闻言,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她想过千般种可能,也不曾想过盛伊凡的脸,是被月亮亲手毁的。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喜欢蝎子,在她看来,这不是伤疤,也不是纹身,而是艺术。” 神经病! 北悦在心里狠狠咒骂一句,忍不住道:“她要是真那么喜欢蝎子,为什么不在自己的脸上弄这么一道疤,却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盛伊凡忆起曾经遭受过的痛苦,至今仍然心有余悸。 他之所以那么排斥月亮,不是她长得不漂亮,也不是她没有女人味,事实上女人的美貌、财富、身材、气质等等一切,她都比别的女人只多不少,甚至在有一段时间里,他的确为她动心过,男人都很难拒绝一个主动向自己投怀送抱的女人,更何况她的美拥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东方美和西方美,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当初为了任务,也为了取得黑老大的信任,他不得不娶了月亮,他以为自己娶的是一只小白兔,却没想到彻底进了狼窝。 那个女人在新婚之夜,只因一个女佣红着脸多瞟了几眼他的上身,月亮就直接命人剜去了她的眼睛,他不忍心出言求情,月亮却结果了那个女佣的性命。 她心狠手辣的程度与她美丽的外表没有半点相符,那时他真真切切地明白了什么叫做“蛇蝎心肠”,她的狠毒,让他都觉得恐惧。 “抱歉,我不小心招惹的女人,却害你惹上了麻烦。” 盛伊凡真心诚意地道歉,并告知她真相,“那个烟草公司是她名下最后一家制毒中心,这次已经被我们连同国际警察一网打尽了,只可惜,还是让她逃脱了。” 北悦眉梢不自觉地一跳,手指按在季南霆的额头上下意识地用了些力道,直接将他掐醒了。 其实季南霆早就醒了,只是闭着眼睛竖着耳朵静静听着他们交流,一面为媳妇对自己的花样告白沾沾自喜的,没想到美梦这么快就被打破了。 北悦垂下头去看季南霆,“那家烟草公司竟然是月亮的,你早就知道了吗?” 不是她疑心重,而是季南霆瞒了她太多次,硬生生给她逼出了疑心病。 季南霆一愣,反应过来都快委屈死了,忙辩解道:“不知道哇,这位老兄只是告诉我要剿灭那个烟草公司,没跟我说是月亮的产业,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好不容易褪下去的冷汗,这会儿又“噌噌”的冒出来了,北悦的质问让他在大感冤枉的同时,还有些小怕怕,毕竟媳妇板起脸来太恐怖惹。 北悦抿唇看着季南霆,不知该不该信他,盛伊凡这时悠悠地来了一句,“刚刚吗?你这一枪,不是月亮打的?” 季南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盛伊凡,一脸“老兄,你在逗我”的表情。 北悦猛地抬起头来,嗓音都变尖了,“什么,是月亮朝你开的枪?” 盛伊凡见战火撩得差不多了,没有留下来引火烧身,功德圆满地退了场,留下生无可恋的季南霆和一脸愤懑的北悦,听见她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又骗我!” 身后传来季南霆嗷嗷讨饶的声音,盛伊凡苍白的唇角缓缓扬起一个笑弧,伸手捂住胸口的位置,在一旁瘫软地坐了下去。 果然,他的离开,是对他们最好的成全。 …… 要不是考虑到季南霆负伤颇重,北悦真是恨不得给他把另一条胳膊给撅折了。 她板着脸,一脸严肃道:“一直这么瞒着我,你觉得好玩吗?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这样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没用,会让我更担心的,你知道吗?” 季南霆往她怀里蹭了蹭,忽闪着大眼睛道:“不是有意的,你最近已经够辛苦了,我实在不愿让你再操什么心。” 北悦看着季南霆,气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她就知道,这小子看上去浑不吝的,其实倍有主意,骨子里还是个大男子主义者,或许是两个人的年龄差异,让他总是有种一定要费尽全力保护她的莫名决心。 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北悦闭上眼睛一阵长一阵短地喘着粗气,不再理会怀里的人。 季南霆轻轻摇了摇她的衣角,弱弱唤道:“老婆……” “闭嘴,不许说话。”北悦眼睛不睁,冷冷喝到。 季南霆缩了缩脖,忙把手收回来,知道北悦这是真生气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轻易触她的逆鳞,只乖乖躺着,一会儿广播提醒,说是很快要降落了。 总算顺利地回了国。 季南霆被人从担架上抬下来,季远沣和邓厅长和众人正在机场等着他们,旁边跟着救护车还有一排医护人员。 这架私人飞机便是季董事长的,湾流G550,原本以为隐退之后再派不上什么用场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他对这个惯会闯祸的儿子也是无奈至极。 现在又添了个宝贝媳妇,北悦看似稳重沉静,实则也是个能捅破天的主儿,季远沣深深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后半辈子除了看孙子,就得漫天给这俩孩子堵窟窿了。 可怜天下老父心呐! 251章与母亲最后一面 季南霆被送进医院,进行伤口的恢复和调养,他拼死拿回来的账本,也递交给了检察院。 账本上记有靳文耀和缅甸烟草公司的非法交易,他通过缅甸走私贩购买过不止一次的香烟,证据确凿,很快靳文耀就承认了罪行,交代当年谋害北谷丰的经过。 他前前后后给北谷丰送过四次香烟,时间长达一年,他称自己是害怕北谷丰报复于他,干脆先下手为强,借助香烟给他投射慢性毒药,却没想到他会在战场猝死。 靳文耀对所有的罪行供认不讳,将罪责一并承担下来,说唐蓉也是被他蒙蔽了,根本不知道那烟草有毒,说她是无辜的。 唐蓉在关押期间,整个人的戾气已经褪去不少,在听到靳文耀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之时崩溃大哭,终于松了口,说谋害北谷丰其实是她的主意,她才是主谋。 由于北谷丰的案子是上头要抓的重案要案,靳文耀和唐蓉的罪行又证据确凿,案子判的很快,靳文耀以故意杀人罪和走私毒品数量较大从重处理被判处无期徒刑,唐蓉则以故意杀人罪,隐瞒毒品罪,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而曾经的北司令北谷丰沉冤昭雪,重新恢复军衔及授予烈士荣誉称号,予以将衣冢移至烈士陵园。 案子流程整个儿走完,已经是五月份了。 唐蓉由检察院移至清河监狱,临走之时,她要求见北悦一面,此时北悦肚子已经七个月了,正在家里休产假,听到这个消息,良久,说了声“好”。 季南霆很是担心,怕唐蓉会迁怒于北悦,再说些伤情分的话,北悦这一去,定然会受伤。 “那也要去,她毕竟生我一场,我应该去送送她。” 北悦态度很是平和。 季南霆无奈,还是陪着她去了。 …… 北悦是在检察院的审讯室见到的唐蓉,两个人之间隔了一道玻璃,也将母女二人隔在了两个世界。 唐蓉穿着橙黄色的马甲,长发剪成了及肩的短发,妆容半丝没有,与以前那个精致风韵的女人简直是天差地别,北悦怔愣一刻,差点没认出来。 刚坐下,唐蓉就捋了捋腮边的头发,“怎么,认不出我了?” “差一点。”北悦很诚实地回答。 唐蓉微微笑着,“到底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以前还不服老,结果在这里面待了两个月,脸上的皱纹也终于藏不住了,每天都在往外冒。” 北悦抿了抿唇,心道这还是在检察院里待了两个月,若是转移到监狱,便又是另一个世界了。 清河监狱位于南城郊区,关押的都是重犯、要犯,环境自然比不上这里,去了那儿,唐蓉和靳文耀分属女监、男监,见不到面,说是咫尺天涯也不为过。 不过唐蓉的精神状态,倒是比北悦想象中要好很多,她淡淡开口,“我以为,我们一见面,你就会对我破口大骂。” 唐蓉又笑出来,点点头道:“换做以前,或许我真的会那样做。” 北悦望着玻璃窗后面的女人,说不出的陌生,她似乎化尽了全部的犀利和锋芒,整个人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知道监狱是个能让人从身体到心灵都脱层皮的地方,在唐蓉进来之初,她也从季南霆那里打听到,她状况并不好,不说话也不吃饭,每天就一个人在角落发呆。 可今天从见面开始,她就一直在冲她笑,甚至比以前面对她时笑的都多,像是另外一个人在跟她说话。 “这阵子我一直在回想,好像从小到大,我每次见到你不是打就是骂,没有一丝好声气,也难为你能忍受我那么久,我这个母亲,做的实在不称职得很。” 北悦听着唐蓉的话,眉头重重一拧,她现在,是在跟她忏悔吗? 她没有回应她妈的话,因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她需要的,从来都不是她的忏悔。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像是又回到曾经母女二人相处的尴尬境地。 良久,还是唐蓉开了口,却没有再笑着,甚至带着些叹息的味道。 “你恨我吗?” 北悦静静地注视着母亲,目光很是复杂,然后她缓缓地道:“恨。在过去的若干年里,我常常恨你。恨你为什么不像别人的母亲爱自己孩子那样爱我。我恨,恨您夺走了我父亲的性命,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可你却亲手把他害死了,甚至让他以那样屈辱的一种方式死去,我若不为他讨个公道,就枉为北谷丰的女儿。” 北悦情绪有些激动,红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一念之差啊。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我就想问你一句,事到如今,你可曾后悔当年的一念之差?” “后悔?” 唐蓉用手抚了抚脸,望着天花板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我后悔吗?不,我不后悔。” 她放下手,重新面向北悦,坦然道:“我做过的事情,都是当下权衡利弊所作的最合适我的决定,又何必后悔跟遗憾?要说最后悔的,不是对你父亲,而是对你。” 北悦皱着眉头,“我?” “是啊,你。别说是你,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我想了很多。我原以为在我生命最后的关头,我会挂念靳文耀,奇怪的是,我所思所想的,竟然都是你。母子连心呐,哪怕我再冷情,再自私,都无法阻止这血浓于水的母子之情。” 唐蓉且哀且叹,嘴角微微牵动,表情像是要哭似的,“如果,如果生命再来一次,我一定会像其他母亲对她的孩子那样,好好疼爱你,给你我能给你的一切。” 北悦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一切,握着座椅的手却在缓缓收紧。 ”现在说这些,你觉得还有意义吗?我不需要你的什么忏悔,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你要致我父亲于死地?” 唐蓉清淡地说:“你一直被季南霆宠着护着,你嫁的是你的所爱,所以你不会理解每天面对一个你不爱的人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哪怕他是个好人,他心里是爱你的,可,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委屈。一个人在不同的年龄心境是不一样的,若换了现在的我,未必会选择那样一种偏激的方式,可当时的我,就想那么做。” 北悦气得浑身都在抖,她心里清楚,哪怕她妈有一千一万个理由,在她这里都是行不通的,她杀了她父亲,这就是事实。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既然当初一切都是你的选择,现在的结果,也是你咎由自取。” 她冷冷撂下一句话,已经不想再继续跟她交谈下去。 “等等,我还有一件事求你。” 北悦脚步顿住,她早就知道唐蓉不会无缘无故地见她,便是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从来没有放弃对她的利用,可她还是耐着性子,“是因为靳氏吧?” “是。靳氏集团是你靳叔叔毕生的心血,我和文耀已经遭到了报应,你就放过靳家吧。”唐蓉苦苦哀求。 北悦冷淡道:“我可以答应你,只要靳家人不来找我麻烦,我自然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 “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 唐蓉在后面急急地唤道:“等孩子生下来,不要让他们知道有我这个外婆的存在。要是他们问起来,你就说我早就死了,是病死的。” 北悦僵立在原地,背对着唐蓉的方向,眼睛里一片通红,忍着泪意,冷声道:“我会的。” 唐蓉看着北悦远去的背影,终于掩面泪流,瘫软了下去。 252章迷妹的日常表现 北悦从会见室走出去,眼圈一直红着。 季南霆在监控室目睹了整个谈话过程,早就坐不住了,一见北悦抬步离开,立马从监控室冲了出来,第一时间抱住了她。 现在北悦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季南霆无法将她抱实,但抱着她的力道是十足的,他侧头在她脸颊旁亲了亲,低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抚慰着北悦的情绪。 “我没事。”北悦缓了缓心绪,轻轻吐了一口气,看着季南霆道:“我们回家吧。” “嗯,回家。” 季南霆牵起她的手,传递给她温暖和力量,用眼神告诉她,她在这世界上从来都不是孤单一人,还有他在。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北悦的生活也回归正轨,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安心养胎,等待生产,怀着双胞胎给她带来不小的负担,身子总是感觉沉甸甸的,人也比以前慵懒了很多,几乎能躺着就不愿意坐着,能坐着就不愿意站着,身体肿的像个肉球,妆也懒的化了,渐渐的自己连镜子都不爱照了,觉得实在是惨不忍睹。 伍媚孕后生活过得比她还要惬意自在,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的偷懒的理由”,彻底做起了甩手掌柜,红五星不去了,嫌吵;魅影也完全交给底下人处理,自己就是天南海北的旅游,还拉着百忙中的叶律师去了一趟三亚,拍了一组十分热辣劲爆的写真集,看得北悦脸红脖子粗的,简直open的不行。 叶律师除了忙着赚奶粉钱,对伍媚也是宠得不要不要的,简直是百依百顺。每天都和季南霆竞争谁是好老公。 赶上一个周末,伍媚嫌在家呆着太无聊,干脆叫上北悦季南霆两口子去环湖别墅BBQ,北悦本来懒得动弹,后来听说罗镧和靳尚也去,就故作勉强地同意了。 刚撂下电话,北悦就跟安了弹簧似的从床上起身,打开衣柜就开始扒拉衣服,又翻出了很久没用过的化妆品各种打扮,看得一旁办公的季南霆一愣一愣的。 季南霆诧异的目光注视着北悦的一举一动,良久才迟疑地开口,“呃,我们是去BBQ,不是去参加选美。” 没记错的话,前几天北悦跟他一起参加酒会,都没上心都这种程度,只是涂了个口红就去了,态度敷衍得不得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要去见白婴了嘛,当然要精心打扮一下啊。”北悦一边描眉,一边煞有其事地说。 季南霆眉毛一挑,嘴角紧跟着抽了抽,缓缓合上了笔记本电脑。 北悦口中的“白婴”不是别人,正是靳尚影视剧里的角色名字,他和千千合作拍摄的那部古装剧提前定档播出,最近北悦一直在追剧,被靳尚的角色迷得神魂颠倒。 “我说,那只是角色而已,你要去见的是靳尚,不是白婴。”季南霆苦口婆心地劝媳妇,不要太入戏。 北悦毫不介意,“那不管,我好不容易粉上个男明星,还是我认识的人,怎么可以轻易放过?一会儿记得带单反,帮我跟白婴拍照哈。” 季南霆:“……” 要不是自己投资的剧,要不是自己的兄弟,季南霆真的有种想要封杀靳尚的冲动。 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北悦还在不停追问季南霆,“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要不我别穿这件白的了,我穿那件黑的吧,黑的显瘦,哎呦喂,我都快胖死了……” 季南霆脸都绿了,却又不能发火,即使心里很生气,但还是尽量保持微笑,耐心哄着媳妇,“不胖不胖,这样多漂亮。” 到达环湖别墅的时候,靳尚和罗镧已经提早一步到了,罗镧和叶少蕴在摆弄着烧烤架子,靳尚则跟伍媚在一旁日常拌嘴,互相伤害。 北悦一见靳尚,眼前自然而然浮现的是“白婴”的形象,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化身迷妹朝靳尚走过去,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靳尚一脸懵逼。 旁边伍媚、罗镧和叶少蕴同样三脸懵逼。 季南霆忍不住抚了抚额。 靳尚没搞清楚状况,只是迟疑的、很配合地展开了双臂,北悦立刻如麻雀一样欣喜地抱了上去,只抱了一下就羞哒哒地跑开了。 伍媚在一旁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忍不住道:“你是吃错什么药了吗?”又看向季南霆,“你喂她吃什么了,这完全不正常啊,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北悦吗?” 剩下三位男士同样用疑问的目光看向季南霆,这样花痴又少女的北悦,他们可都是第一次见。 季南霆心里好生气哦,但还不能发火,皮笑肉不笑地跟众人解释,“这丫头最近在追阿尚的新剧,被他饰演的‘白婴’圈粉了,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原来如此啊……众人了然,却都忍不住想笑,尤其是罗镧,简直笑得一脸骄傲。 别说北悦在追,他也一集不落地在追呢,包括他和千千一些露骨的激情戏,然后以此作威胁,让靳尚把在戏中所有“撩妹”的剧情在他面前展现一遍。 这其中当然少不了床、戏。 靳尚却很没有一位身为偶像的自觉,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北悦,“我说小嫂子,那是戏剧啊,别太入戏,白婴是白婴,靳尚是靳尚,你可千万别爱上我啊。” 他一脸怕怕,且不说季南霆是个亚洲大醋缸,就是他家罗镧也是个不省油的灯,这两尊菩萨他可一个也得罪不起。 北悦压根不管什么戏剧不戏剧,她现在看着靳尚这张脸,自然而然代入的便是“白婴”,没办法,角色写得太完美了,谪仙一般的人物让她实在迷得不要不要的。 靳尚这张脸长得精致又俊美,上镜便更好看,平素是雅痞的型男,一扮上古装就是另一番模样,可以是冷酷的小王爷,也可以是俊逸的侯爷,简直是“一人千面”。 得益于剧本的精良,制作的用心,最重要的是演员们演技全程在线,饰演的角色仿佛就是他们本人,剧作一播出就好评如潮。 靳尚是歌手出身,虽然唱而优则演,但以前接的大都是影视剧的一些配角,在男二的位置上呆了许久,这次算是第一次挑大梁,也让大家看到了他的演技。 千千演艺之路走的更是艰难,从十八线的小艺人跑龙套到出演各种坏女人,都是戏红人不红,这次季南霆给了她担任女主的机会,也给了她证明自己实力的机会。 讲真,北悦一开始真的是为了给千千捧场才破天荒看电视剧的,没想到看着看着就入迷了,天天打电话让千千给她剧透,把“走后门”发挥到了极致。 但当作为出品人的季南霆好心地想要把剧情走向透露给媳妇的时候,北悦又会捂着耳朵大叫“我不要听,拒绝剧透,我要自己看!”——也是矛盾体本体了。 北悦全程用星星眼盯着靳尚看个不停,直到看得靳尚面红耳赤,实在呆不下去赶紧溜之大吉了。 他绕到季南霆身边,偷偷瞄一眼北悦,忍不住小声抱怨道:“我说,你能不能管管你媳妇,她一直用那种眼光看着我,搞得我很有压力啊。” 季南霆黑着脸,没好气道:“你还不高兴了,我这憋着火呢,别惹我啊。” 靳尚那叫一个无辜,却还是感觉到来自亲兄弟的杀意了,为了保住小命很有眼力见地躲进罗镧怀里,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腻腻歪歪地拉着他进了别墅。 北悦的目光追随着靳尚和罗镧而去,终于认清了现实,她喜欢的“白婴”,在现实生活中是喜欢男人的啊。 多么痛的领悟…… 253章他们没有外婆了 伍媚见北悦目不转睛地盯着靳尚的背影,在一旁忍不住道:“差不多得了啊,你自己的老公就是天仙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季南霆感谢伍媚的仗义执言,一脸悲壮地朝她抱了抱拳。 正在烤鸡翅膀的叶少蕴酸不溜秋地在一旁道:“他是天仙,那我呢?” 伍媚毫不犹豫道:“你是伏地魔啊。” 叶少蕴嘴角猛地一抽,眼前浮现出《哈利·波特》中那个恐怖的黑魔王,心都快碎了。 原来他在他媳妇心目中就这形象啊…… 北悦见叶少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她知道伍媚一向毒舌,却不知道她毒起来连自己的老公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 “你怎么样啊,最近有没有什么反应?”北悦终于从戏剧中抽离出来,开始直面现实。 伍媚往嘴巴里塞一颗草莓,边道:“没什么反应,吃嘛嘛香,胃口好得很,一天恨不得吃八顿饭,体重已经上升到三位数了,你看我肚子,是不是胖一圈了?” 北悦伸手摸了摸伍媚的肚子,“确实。不过能吃是好事,我刚怀孕那阵子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天天吐……” 两个准妈妈交流着怀孕经历,说的不亦乐乎。 闺蜜之间总是无话不谈的,青春期聊学习聊男生,长大后聊工作聊爱情,结婚后聊老公聊宝宝,话题一直在变,但感情却始终没变,不知不觉十几个年头就这么过来了,有时候想想时间也是飞快,北悦总有种她和顾云淮订婚就在昨天,可一眨眼便成了季南霆的老婆,肚子里还怀着属于他的两个崽儿,人生多么奇妙啊。 女人们这厢感慨着当妈妈的不易,两个男人也趁此机会咬耳朵大吐苦水。 季南霆悄悄问叶少蕴,“伍姐怀孕后作吗?” 叶少蕴偷瞄伍媚一眼,小小声地回答,“何止作啊,简直给我作爆了。半夜三更想吃臭豆腐,天一亮就嚷嚷着吃豆腐脑,我都快被她磨成豆腐渣了。” 季南霆忍不住笑,却是连连点头,“都是这么过来的,这只是第一阶段,你很快会迎来第二阶段的。” 叶少蕴一脸惊恐地问:“还有第二阶段啊,是什么?” 季南霆传授着过来人的经验,“孕妇一般过不了多久就会变胖,然后一天八百遍的问你她是不是已经肥成猪了,你一定要咬紧牙关不松口,说她是最漂亮的女人。” 叶少蕴get到了,虚心受教,觉得准爸爸的生活实在任重而道远。 那边烤肉一炉炉的出锅,伍媚和北悦只管负责吃,以前两个女娃娃饭量就不小,现在更是大胃王,不一会儿铁签子就摞满了盘子,吃得满嘴都是油光。 伍媚最近嗜辣,在鸡翅上撒了不少辣椒面,吃得整个嘴巴都红通通的,一边“丝丝啊啊”的,一边问北悦道:“靳菁菁最近还消停吧,有没有再去找你的麻烦?” 靳文耀和唐蓉案子刚判那会儿,靳菁菁收到消息从国外赶回来,知道父亲被判了无期徒刑,还是因为北悦被抓进去的,都快疯了,一个劲儿地跑到北悦这里闹。 北悦那时还没休产假,正忙着轻钢别墅的项目,靳菁菁跑到麦悦去砸场子,差点伤到北悦,之后还是靳喻言过来将她强行拽走了。 后来靳菁菁还是气不过,把北悦的车划的遍体鳞伤,还用红漆喷上“贱人”等侮辱性的词,各种诅咒性的话语。 北悦直接报了警,靳菁菁在看守所被关了一个周,出来后总算老实了些。 “我已经警告过她了,如果她再胡闹,我就让她消失在北城。上一辈的恩怨已经过去,我不会再对靳家做什么,但这不代表我能容忍他们对我为所欲为。” 北悦态度十分清明,当着靳喻言她也是这么说的,她对靳文耀的事情没有一丝的抱歉和亏欠,如果他们不肯罢休,那她自然奉陪到底。 冤冤相报何时了,北悦不想再为此事纠缠下去,但她也不是好惹的。 “你这样就对了,靳菁菁就是个被宠坏的小女孩,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她崩溃的不只是她父亲入狱的事情,更多的怕是她靳家大小姐身份的不保吧。”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靳文耀这一入狱,靳氏企业股票大跌,即使有季氏支撑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了,靳菁菁成了落魄千金,以前围着她赚的闺蜜们也都能避则避了。 当年靳菁菁没少奚落北悦,现在她自己也成了落魄千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所以说一个人还是得为自己积点德,谁能保证一生顺遂呢? 北悦现在没有落井下石,已经算是很对不起她了。 “父母带来的荣誉只是一时,如果她自己不能自强自立,那只能是一辈子的寄生虫。我倒不担心靳菁菁,说到底她还有靳喻言护着,可是靳喻言那里……” 北悦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靳喻言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 父亲入狱一事给了靳喻言不小的打击,尤其在了解到当年北谷丰的死亡是他父亲和继母联手造成的,震惊之余也觉得父亲是罪有应得,可那到底是自己的亲爹,说不痛心不难过是假的,和北悦之间那点兄妹情到此也宣布结束了,他无颜面对北悦,也无法原谅北悦,靳氏最近的危机也让他疲于应对,每天就是各种借酒浇愁。 伍媚抿抿唇道:“我这阵子没去红五星,但也听说了,他几乎天天都去,每每都喝得酩酊大醉,让人抬着出去。” “谁面对这种事情都会有一段时间无法面对现实,当年我又何尝不是呢?” 北悦喝了口热水,捏着杯子淡淡道:“我只希望他能够尽快振作起来吧,不过最近他和盛依诺似乎相处得并不愉快,靳氏的危机,盛家似乎并没打算插手。” 伍媚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盛家自身都难保了,哪有余力去管靳氏呢?再说了,盛依诺那个脾气,也不像是能与靳喻言患难与共的人。” 北悦心想也是,那两夫妻离离婚也只有一步之遥了,说到底那种有名无实的婚姻生活,过得还有什么劲呢? 伍媚看着北悦,试探性地问道:“你有再去监狱看过你妈吗?” “没。”北悦摇摇头,“还看什么呢,都到了这一步了,相见不如不见。二十年的牢狱生涯,若她能熬过去,等到她出狱了,我还愿意养她。” “你妈自尊心那么强,让她老老实实蹲二十年的大牢,我觉得是够呛。”伍媚咋舌道。 北悦淡淡道:“人已经进去了,现在蹲不蹲由不得她了。我问过了,如果她在里面老实改造,后面可以争取减刑,或许不用二十年也就出来了。” 伍媚唏嘘了一阵,轻叹道:“希望如此吧。” *** 伍媚那天的话,成了神预言。 唐蓉果真没能老老实实地在监狱改造,转去清河监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传来了死讯,说是放风的时候试图逃跑,与管教争执之时,拔了她的枪自杀而亡。 那天在检察院的会见,成了北悦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 消息是季南霆通知北悦的,北悦当时正在喝水,听到这个消息水杯怦然落地,玻璃碴碎了一地,连带着她的心。 唐蓉就这么去了,她选择了一种极端的、并不尊严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她没有考虑北悦的痛苦,也没有想看外孙的念头,临走前她所思所想的,还是自己。 入殓那天,下了大雨,前来相送的只有北悦和季南霆两个人,北悦已经怀孕八个多月,马上就要临盆了。 看着墓碑上唐蓉的照片,北悦轻轻道:“妈,我和你的母女情分,缘尽于此。我会听你的话,等宝宝出生后,不会让他们知道外婆是谁。” 话音落地的一刹那,北悦的眼泪唰地掉了下来。 他们没有外婆了。 254章一天比一天爱你 唐蓉去后,北悦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说话,情绪总是恹恹的。 北悦打小跟她妈就不亲,母女之间的情分一直挺淡,后来因为父亲的事情更是一度闹僵,在她心里,其实早就不认这个母亲了。 可她妈就这样去了,虽然是自杀,但她妈入狱是她亲手送进去的,物证也是她亲自递交上去的,那个时候心里没有什么犹豫,她只是觉得一个人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既然她妈当初能够狠心到害死父亲,那她为什么不能为父亲报仇?但看到母亲尸体的那天,北悦后悔了,她想起她爸在梦里劝她放下的话,但她没有听。 其实父亲是最了解自己的人,他劝她放手,不是真的原谅了她母亲,而是不愿意她做出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北悦坐在靠窗的榻榻米上,手抚着滚圆的肚子,一直望着窗外的云层,思绪万千,却也不知道在飘飘浮浮想些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 季南霆最近忙疯了,季氏和龙城山水以及麦悦联手打造的轻钢别墅项目已经在初步定型中,北岳传媒那边影视投资的项目也是一个接一个地找上门来,应接不暇。 即使忙成这样,他还是得了空就会给北悦打电话,能在家办公就尽量在家办公,北悦这段时间情绪不好,他也担心她会有产前抑郁症什么的。 结束应酬回到家,季南霆解开领带散去一身的疲惫,习惯性的第一句话便问:“少奶奶今天心情怎么样?胃口好吗?” “早饭喝了一碗粥,午饭就吃了一碗小馄饨,在窗边坐了一下午,也没怎么说话。” 女佣汇报情况。 “知道了。”季南霆微微叹了口气。 女佣看着他手中的袋子,嗅了两下,“少爷买了榴莲吗?需不需要我帮您拿去厨房处理一下?”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帮我取两副一次性手套吧。” “好嘞。” 季南霆拎着袋子上了楼,一踏进卧室就见北悦靠在窗边,她安静的模样总是透着孤寂和落寞,好像封锁在自己的世界里,让人看着心疼。 北悦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微微扭过头去,就见季南霆西装革履地朝她走来,他平时喜欢穿休闲装,只有应酬的时候才会穿正装,但无论穿什么都帅得无可挑剔。 季南霆在北悦面前总是笑容满面的,提了提手上的袋子,微微笑道:“给你买了你爱吃的山竹和榴莲。” 北悦坐直身子,表情有些微怔愣,“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 “想你了,谈的差不多了我就偷偷溜了,反正乔治学长和麦琪都在,出不了差错。” 季南霆一边说着,一边戴上手套剥开了一个山竹,将果肉用勺子挖出来喂给北悦,“我去水果市场买的最新鲜的,可甜了,你尝尝。” 北悦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见季南霆殷切的模样,又实在不能推却,便乖乖地张开口,把他喂给她的都吃了,又吃了一大块榴莲,几乎把一袋子的水果都吃掉了。 季南霆喂饱了媳妇,才去浴室冲了个澡。 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北悦手里拿着毛巾坐在床边等着他,朝他招了招手,“过来,给你擦头发。” 季南霆清淡的眼眸蹭地一下点亮了,迈着小碎步朝她跑过去,乖乖在她身前蹲下,像一只乖顺的大金毛似的,真的好久没享受到这种待遇了。 北悦拍拍他的肩膀,嗔怪道:“你这样不累吗?上来,躺我腿上。” 季南霆简直要感动得哭了,麻溜地站起来在北悦腿上躺好,不知道是激动之余动作太大还是怎么着,围在腰间的浴巾就这么开了,明晃晃地出现在北悦眼前。 两个人对视一眼,季南霆讪讪地将浴巾重新盖上,“不好意思哈,我不是故意勾|引你的。” 北悦瞪他一眼,心道我信了你的邪。 没说什么,她用毛巾专心致志地给他擦拭着头发,季南霆头发很黑,也很密,现在稍微长了些,伍媚亲自给他设计了狼奔头,穿上西装妥妥商业精英大佬的气场。 这会儿刚洗完头发,发丝软软地搭在额前,顺毛的模样则显得十分清爽乖巧,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季南霆瞪着两只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北悦被他盯了一会儿,实在被他一双星星眼盯得脸颊发烫,忍不住问道:“看什么?” “看我最贤惠最漂亮最善良的老婆大人啊。”季南霆小嘴像是拌了蜜似的甜。 北悦被他说的心里发软,却莫名有些酸涩,自嘲地笑了下,“我可不贤惠,也不漂亮,更跟善良搭不上边,你可能是对你的老婆有什么误解。” “谁说的。”季南霆秒变认真脸,“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北悦给他擦头发的手一顿,也认真地看着他,“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老实回答我吗?” “我一向很老实的。你想问什么?”季南霆爬起来,双手交叠垫在下巴底下,靠在她的腿上一本正经地作交流状。 北悦将毛巾放在一边,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季南霆眉毛一挑,下意识地便要说什么。 北悦紧接着道:“我是在很认真地问你,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我的样貌不是最美的,脾气也不好,年纪还比你大,也不会撒娇卖乖,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是啊,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呢?” 季南霆晃了晃脑袋,“喜欢上你是一瞬间的事,那年我只有十八岁,可能是当年见的世面少,就没瞧见过比你更漂亮更有趣的女人,然后就刻在心上,下不来了。” 北悦觉得这番话有些动听,却还是不太相信,“你要说漂亮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我哪里有趣了?” 她可是公司员工们公认的无趣之人。 季南霆直起上半身来,挺实的胸肌往北悦眼前蹭蹭,兴冲冲道:“你忘啦,刚进军校那会儿,你可没少捉弄我,也没少帮着我们跟盛队长叫板,总是带着我们疯。” 北悦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找回了一些记忆,季南霆十八岁那年,她不过也才二十四岁,刚从大学毕业不久,正是好玩的时候,在军校也是个皮孩子。 她从小在军校长大,那里对她来说就像家一样,在自己家自然不会有什么拘束,性情也比较释放,严格意义上说,季南霆他们是她第一批带的学生,意义自然是特别的,她身上稚气未退,面对着比自己还小的新兵蛋们,总是忍不住想要逗他们,所以往被窝里丢个毛毛虫,从衣领后面扔冰块什么的,这些缺德事她都干过。 那时季南霆是新兵连最刺头的一个,又长得最好看,自然是吸引她火力最强的一个,她还真是没少捉弄他,时间太久远,她都快忘了自己曾经活泼的一面。 季南霆也陷入了回忆中,托着下颌轻笑道:“那时候的北悦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笑起来哈哈哈的,开你玩笑你也不生气,我们闯了祸,你永远是最先护着我们的。” “你知道吗?”季南霆眼睛亮晶晶的,“刚进军校那会儿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以后一定要娶你为妻!” 北悦看着他,扁嘴道:“你少来,当时我已经名花有主了好吗。你敢惦记你教官的女人,胆子包天了?” “那又怎样?男未婚女未嫁,一切皆有可能。” 季南霆一脸傲然,舔舔嘴唇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去找过盛队长,明确地跟他说我喜欢你,要跟他公平竞争。” 北悦眼睛一睁,“真的假的?不可能,按盛伊凡的脾气,你敢公然跟他抢女人,他还不卸了你?” “他当年欺负得我还少吗?每次受罚都拉不下我,皮都脱了不知道几层。不过我也不怕他,我当时就是恨啊,我要是早生几年就好了,根本就没盛伊凡什么事了。” 季南霆曾经也为他和北悦的年龄差纠结过,倒不是怕自己没有能力让北悦幸福,还是怕她嫌他幼稚,虽然后来北悦也没少嫌弃他,但总算是抱得美人归了。 北悦抿了抿唇,心下说不出的感动,这些事情他还是第一次跟她讲,“原来,你对我‘居心叵测’那么久了。” “是啊,十八岁到二十三岁,我已经爱了你整整五年。未来,还有至少五十年,我会一天比一天更爱你。你可以怀疑全世界,但绝对不可以怀疑我爱你的心,知道吗?”季南霆握着北悦的手,一字一句,一本正经地说。 五十年…… 这个数字莫名让北悦心尖一颤,从来,她渴求的都是细水流长、天长地久的爱情,她和季南霆,是要携手走完一生一世的。 255章简直是丧心病狂 北悦低眸看着季南霆,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虽然她的年纪比季南霆大很多,可季南霆却是无限包容的那个,她对他历来谈不上温柔,更别提什么贤惠,她唯一能保证的,只有那句古老的情话。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北悦在心里默默呢喃。 她的手顺着他光洁的脖颈滑下,慢慢落到左肩的那方弹孔上,虽然伤口已经愈合,但看上去依然触目惊心,季南霆的左臂也没有完全复原。 这一枪虽然他是为盛伊凡挨的,但间接也是因为她受的伤,若不是她执意要去取什么账本,也不会害他差点变杨过。 红颜祸水啊。 北悦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好像从他俩在一起,她就一直在给季南霆制造祸端。 季南霆不知道北悦各种纷繁复杂的情绪,只是转过身来,将脸凑近她圆滚滚的肚子,轻轻吻了吻,“这俩小宝贝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呢?” “还有三周左右吧。” 北悦估摸了一下时间,轻笑道:“怎么,你等不及了?” 季南霆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自从那一次他不小心害北悦见红,遭到长辈们轮番围剿之后,自己也是各种后悔加后怕,打那以后虽然北悦有时候会主动释放出一些“信号”,可他都忍着没敢有太大的动作,一般都是自己“手动解决”的,没觉得委屈,他知道这是男人必经的一个课程,只是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年纪接受如此严峻的考验,实在违反男人的生理。 北悦怀孕之后身材比以前丰满许多,身上总是软乎乎的,每晚他抱着她入睡就像是抱着云朵,分分钟都想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季南霆蹭蹭她的肚子,声音软软的,“老婆,我好想你……” 北悦心动神驰,她又何尝不想他? …… 还有三周便是预产期,北悦的身子越来越重了,医生说得要多走动一些,顺产也比较容易。 北悦便每天在小保姆的跟随下挺着大肚子在楼下花园走来走去,Ada还是会经常过来给她汇报一下公司最近的状况,顺便跟她交流着各种写字楼里的八卦。 麦琪和乔治最近打的火热,虽然两个人在公事上都表现出一副专业而客气的模样,但只要一出公司,两个人就上演各种激情戏,好几次都在地下车库被人撞见了。 乔治从小在美国长大,行事作风就是LA的风格,麦琪也在国外被熏陶了这么多年,骨子里又是个大胆泼辣的,这俩人凑在一起绝对分分钟干柴烈火,旁若无人。 Ada说两位boss的八卦说的风生水起,北悦睨她一眼,“别光说别人,你和钟鸣现在相处得怎么样了?” 一句话立刻让Ada脸颊发红,低头做娇羞状,“就那样呗~” 听听这口气,俨然热恋中的少女啊。 北悦一副当姐姐的派头,“你这个年纪,确实该谈个恋爱了。你姑姑知道吗?” “前几天问我来着,但我没承认。我想等关系确定下来的时候再说,你知道我姑姑那个人,一旦知道我谈恋爱,第一时间就是把钟鸣查个底朝天。” Ada说到这里也是发愁,微叹口气,“我姑姑是想让我像她一样嫁个军官,找个公务人员啊或者事业单位的,不图多么有钱,能够安安稳稳过一生就好了。“ “你姑妈一向拿你当亲闺女似的,操的也是当妈的心。” 北悦拉着Ada在花园的小亭子里坐下,剥开一根香蕉,“长辈的想法是一回事,关键在于你怎么想,搞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别让自己受委屈就好了。” Ada托着下巴,结果北悦递过来的香蕉,咬了一口,含混道:“我没什么想法,结婚离我远着呢,我现在就想开开心心地谈个恋爱,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就这样。” “你这么想是对的,活在当下嘛,开心最重要。” 北悦轻轻一笑,“钟鸣挺有意思的,虽然以前不怎么靠谱,但现在在季南霆手底下工作着,想来也翻不了天。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我收拾他。” “嘿嘿。” Ada甜甜一笑,“知道啦,谢谢老大。” 临走的时候,Ada忽然想起一件事,有些迟疑地对北悦道:“对了老大,我前几天和依依去酒吧玩,看到靳菁菁了,你猜她跟谁在一起?” 北悦微微挑了挑眉,摇了摇头,“谁?” “顾云淮。” 北悦秀眉蹙起,“顾云淮?” “是啊,我也很惊讶,还特意近距离观察了一下,确定就是他。” Ada略犹豫道:“两个人看上去挺亲密的,喝完酒之后还相拥着离开了,怎么看都是情侣的关系,当然了,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北悦有些懵,靳菁菁和顾云淮怎么会在一起? 季南霆下班回到家,北悦就问:“你知道顾云淮最近在做什么吗?” “顾云淮?” 季南霆将西装脱下来,换上家居服,边道:“好久没有听说他的消息了,只知道他和顾晓霞去投靠了姓胡的。怎么了,为什么突然问起他来?” 北悦把Ada下午跟她说的事对季南霆说了,拧眉道:“你说,靳菁菁会不会真的跟顾云淮在一起了?” 季南霆挨着北悦坐下,给她按摩着小腿,淡淡道:“在一起就在一起呗,跟我们又没什么关系。男欢女爱,多正常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可顾云淮有多渣,她可是十足了解,靳菁菁若是跟他在一起,只有被伤得体无完肤的份儿,那丫头看着娇横野蛮,其实就是个傻白甜。 北悦戳了戳季南霆的胳膊,“你托人给靳喻言带个话,让他好好看着靳菁菁,顾云淮那个人太阴了,谁碰上他准没好事,还得惹上一身腥。” “知道了。” 季南霆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还是应了,又好笑地看着北悦,“还说自己不够善良,你呀,就是天底下最心软的人。靳菁菁伤害你多少次了,你还帮她。” 北悦轻叹,“毕竟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狼窝。那个顾云淮真不是个东西,谁都要去祸祸一遍。” 北悦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这边季南霆还没来得及联系靳喻言,靳菁菁那边就出了事。 顾云淮在别的地方干啥啥不行,唯独在玩弄女性方面简直是无师自通,丧心病狂。 他和靳菁菁在一起没多久,就玩腻了,后来干脆叫了几个狐朋狗友一起去唱KTV,一群糙老爷们,就靳菁菁一个女的,几瓶酒灌下去,靳菁菁在不省人事的情况下跟他们把不该做的事情都做了,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着寸缕,满身的痕迹,骨头都断了几根,爬都爬不起来,最后还是被服务员发现,给送去了医院。 靳喻言得知妹妹被人奸|污,逼问出了是顾云淮干的,怒不可遏地找到顾云淮,当场打断了他一条腿,自己也被警察带走了。 北悦让季南霆出面,想法子将靳喻言保释出来。 靳喻言出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告那群畜生。” 北悦将事情告诉伍媚的时候,伍媚没有露出丝毫惊讶,“事情闹得这么大,我早就知道了。他打得好,若是换成我,别说一条腿,我能直接要了顾云淮的命。” “顾云淮的确该死,但这是个法制社会,我们没权利审判他,还是得交给法律处理。” 伍媚挑挑眉,“你啥意思?” 北悦不再拐弯抹角,“你家叶律师不就是打刑事官司的吗,靳喻言托我问一下,叶律师肯不肯接这个案子?” 256章人生的一大幸事 伍媚瞪大眼睛,一口奶差点没喷出来,艰难地咽下去,嗓音都劈了,“你没搞错吧?靳喻言想让少蕴接这个案子?” “亲口跟我说的,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 北悦转述靳喻言的话,“他说君汉律师事务所是全北城打刑事官司最好的,叶少蕴又是傅大律的徒弟,他没别的要求,让那群畜生判得越重越好。” 伍媚抿抿唇,她万万没想到靳喻言会找到他们家来,还真是不计前嫌啊。 “话我带到了,帮不帮看你的。”北悦锅甩得飞快。 伍媚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这不是废话么,他都找上门来了,我要是置之不理还算是个人吗?不过少蕴手头挺忙的,我还真不敢保证他有没有这个时间跟精力。” “你问问呗,你家叶律师能接最好,就算不能接也帮忙推荐一个靠谱的律师,也好让我叫个差。” 伍媚轻叹口气,“好吧,我这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怎么叫欠了我的,你分明是欠了靳喻言的。 北悦纠正她,又不放心地嘱咐道:“你自己悠着点儿啊,别弄不好再闹夫妻矛盾什么的,你家叶律师醋味大着呢。” 伍媚扬了扬下巴,“吃醋是必须的,这说明他爱我,要是不吃醋我还不乐意呢。不过我们家叶先生是很公私分明的,在正事上他有分寸,你放心吧。” 这个炫夫狂魔……北悦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却还是挺认可伍媚的话,叶少蕴虽然年轻,但现在在律师界也是小有名气,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晚上,伍媚就给北悦回了信,说叶少蕴同意了。 “好,那具体细节你让叶律师跟靳喻言交流吧,我就不管了。”北悦挂了电话,微微舒了一口气。 季南霆正趴在床上给北悦剪着脚趾甲,见她挂了电话,问道:“少蕴同意接这个案子了?” 北悦轻轻“嗯”了一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伍媚骨子里是个极为仗义的,她和靳喻言虽然已经是过去式了,但毕竟曾经有过情意,现在他有难求助于她,断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帮是肯定会帮的。 季南霆微微摇了摇头,“失去伍姐,真的是靳兄这辈子做的最蠢的一件事情,现在后悔也晚了。” 一个人一个命,一方面北悦为靳喻言感到惋惜,可另一方面又替伍媚感到幸运,失去伍媚是靳喻言的损失,可离开靳喻言对伍媚来说却是人生的一大幸事。 *** 叶少蕴抽出时间专门去了一趟医院,既然接了这个案子,势必要跟当事人交谈。 伍媚想了想,也跟叶少蕴去了,鉴于靳菁菁的遭遇,有些话一个大男人不好问,还是女人来问能稍微好一些。 靳喻言出去迎他们,神情十分难看,他刚刚跟靳菁菁吵了一架,气得脸色铁青,紧绷着下颌,“她情绪不太稳定,一会儿若是说了不中听的话,你们千万别介意。” 伍媚看了叶少蕴一眼,“你们在外面等会儿,我先进去看看她。” 叶少蕴点点头,“好。” 靳菁菁伤得不轻,身上缠着绷带,体表多处软组织挫伤,脸上也带着伤痕,下面更是撕裂到大出血,可见那天晚上在KTV那些畜生的行径有多么疯狂跟令人发指。 较之于身体上的伤害,对一个女人来说,这种事情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打击,能坚强活下来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靳菁菁平躺在床上,眼角的泪还没有干涸,脸上呈现出一种心如死灰、生无可恋的表情。 伍媚走过去,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只道:“顾云淮已经被批捕了,但欺负你的畜生还有一些人没有绳之以法,至于要不要让他们遭到报应,还是得看你的意愿。你哥不惜找到我,就是想替你讨个公道,便是为了他,你也该振作起来。” 靳菁菁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眼底一片空洞,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滚。” 伍媚知道她不会老实配合,却没想到她能排斥到这个地步,难怪会把靳喻言气成那样,到底还是被惯坏的大小姐,这脾气一时半会怎么可能改的了呢? “我当然可以走,要不是你哥求上门来,我也不会管你的闲事。我希望你搞清楚,谁是害你的人,谁是对你好的人,不要是非不分,好赖不分。” 靳菁菁红着眼睛,偏过头去,“你算哪根葱,不过是我哥抛弃过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呵…… 伍媚几乎都要冷笑出来了,什么玩意啊这是? 她这暴脾气,要不是看在靳菁菁受了刺激重伤在床,她真能当场给她揪起来暴揍一通,见过不知好歹的,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 “我什么葱都不是,你也用不着拿话来扎我。说到底这是你的事,你要是愿意这么自暴自弃,任由那些欺侮你的畜生逍遥法外,都随你,我当然是无所谓。” 伍媚摊摊手,冷声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靳菁菁没别的本事,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你也就能欺负欺负你哥,欺负欺负北悦,欺负欺负我,因为你知道我们就算再生你的气,也不会害你。可对待真正伤害你的人,像顾云淮这样的,你就怂了,你连个屁都不敢放。你就是活该,你就等着,等着看顾云淮怎么逍遥法外吧。” 她站起身,懒得再跟靳菁菁多费唇舌,转身就要走,没走两步,就被靳菁菁喊住了,“你等等。” 伍媚暗暗攥了攥手指,知道她的激将法还是起了点作用的,暗暗松了一口气,回过头去却还是一脸没好气的样子,“干嘛?还没骂够?” 靳菁菁抿了抿唇,“我……我不是故意冲你的。那些畜生,我不要放过他们,我不要……” 说到后面,靳菁菁渐渐哽咽,忍不住哭了起来。 靳喻言一直在外面观望着动静,听到妹妹哭声连忙推门走进去,刚才听到她们两个争吵的声音,又见伍媚气得要走,他心都凉了,却没想到峰回路转,还有转机。 “哥……”靳菁菁扑进靳喻言怀里,嚎啕大哭,委屈万分。 靳喻言抱着她,轻声安慰着,能哭就是好兆头,他怕的是她一声不吭,什么都憋在心里,哭出来说明她已经在往外释放情绪了。 直到靳菁菁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叶少蕴才开始正式问询,“那天晚上和你在一起的男人一共几个,你都认识吗?” 靳菁菁眼睛还肿着,仔细回忆着那天晚上的情景,哑着嗓子道:“除了顾云淮,还有四个男人。我只知道他们是顾云淮的朋友,有一个姓闫,还有个叫T.T的,另外两个我不认识了,但口音有点东北腔,一个眼睛特别小,一个胖头大耳的,他们是酒吧的常客,还好赌。我跟他们一起去过一次地下赌场,一晚上输了好几万。” 靳喻言越听脸色越沉,“你真是大了翅膀硬了,酒吧、赌场,没有你不敢去的地方,你怎么不干脆上天呢?” 靳菁菁被骂的低下头,一声不敢吭。 伍媚环着双臂,冷幽幽瞥了靳喻言一眼,“你要是也少去几趟红五星,少喝点酒,看紧了你妹妹,也不至于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你这个当哥的,首先就不称职。” 靳喻言看向伍媚,伍媚却已不理他了,只是递给叶少蕴一个眼神:继续问。 问的差不多了,叶少蕴和伍媚从病房里出来,靳喻言安抚着妹妹躺下,也跟着走出来,问道:“怎么样?接下来要做什么?” 叶少蕴将从靳菁菁这里得到的线索收好,“我得去一趟酒吧,查一下靳小姐说的那几个人的身份。你把她的病例和化验单都交给我,一件都不要少。” 靳喻言极其配合,叶少蕴说什么他便做什么,这一刻两个人不再是情敌,而是盟友。 伍媚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从靳文耀入狱后,靳喻言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听说了却并没有过问过,两个人既非情侣也非朋友,一丝一毫的关心都是多余的,她也没这个义务。但靳菁菁这一出事,似乎让靳喻言恢复了几分精气神,也唤起了他的责任感,毕竟除了父亲,他还有妹妹需要照顾,靳家还需要他撑起来。 要走的时候,伍媚看着靳喻言乌青的眼底,轻抿了下唇,“我刚才说话重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靳喻言微微一怔,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不会,你骂的对,我确实是个不称职的兄长。菁菁的事情,谢谢你们帮忙,等事情结束了,我一定好好谢你们。” “你把自己顾好,不要再让小伍为你操心,就是对我最大的酬谢了。” 叶少蕴一句话说的很有深意,还透露着些许醋意,不由分说地拦着伍媚转身离开,伍媚乖乖依偎在他怀里,两个人的背影看上去那么和谐美好。 靳喻言这一刻终于意识到,他的成全是对的,伍媚那么好,是他配不上她。 257章从来没有怀疑过 叶少蕴做事自有他的行事风格,他去酒吧调了监控,也查到了那晚和顾云淮一起作奸犯科的几个男人,都是些纨绔子弟,没别的出息,天天混在一起吃喝玩乐,有一个算一个,通通被捕入狱,扣上“强|奸|犯”的大帽子,不关上个三年五载都对不起他们犯下的罪。 案子顺利落下帷幕,靳菁菁的精神方面还没完全恢复,靳喻言决定带妹妹去国外修养一段时间,临行前请伍媚两口子吃了个饭。 “这次的事多亏你们帮忙,大恩不言谢,我敬你们一杯。” 靳喻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伍媚怀了孕自是不能喝酒,叶少蕴陪靳喻言干了一杯,淡淡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也是我的本职工作,你不用这么客气。” 靳喻言微微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眉眼之间甚是平和。 饭菜陆陆续续地端上来,三人闷声不响地吃着,到底是伍媚打破了宁静,“菁菁怎么样了?情绪还稳定吗?” “还好。我想带她去国外看看心理医生。” 靳喻言淡淡如是,忽然又想起什么,看着伍媚道:“我记得你之前有一个朋友就是学心理的,还是斯坦福大学的高材生,不知道现在在哪儿工作?有没有做心理医生?” “你说的是Jackson吧,我也好久没联系过他了,回头帮你问问。” 靳喻言知道伍媚朋友遍天下,找她准没错,见她一口应承下来,展颜一笑,笑容里尽是感激,“谢谢。” 伍媚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叶少蕴全程都在闷头吃自己的饭,脸上面无表情,却也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与交流,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 回程的路上,叶少蕴一声不吭地开着车,薄唇抿得死紧。 伍媚瞄着他的脸色,咋了咋舌,“今天话怎么那么少?不开心?谁惹你生气了?” 叶少蕴别扭着嘟了嘟嘴,“没有。” “没有?” 伍媚又问了一遍,“你确定?” 叶少蕴扁嘴,不说话。 “那我睡一会儿,到家你叫我一声。” 伍媚个心大的,还真就扣上帽子放下座椅睡了,没再理会一旁委屈得快要冒泡的叶律师。 叶少蕴不敢置信地瞟了伍媚一眼,再一眼,又一眼,她居然破天荒地没有哄他,这简直不科学啊,伍姐姐不爱自己了,哼! 拐进小区,叶少蕴专拣不太平滑的路段,车子颠簸了几下,也直接颠醒了伍媚,她没好气道:“你要造反啊?” “没有啊,路不太平。” 叶少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心里孩子气地冷哼道:让你不理我,也不哄我,我颠你两下怎么了,有罪吗? 伍媚瞄他一眼,静静得不说话。 叶少蕴当着媳妇的面不敢再耍鬼,握紧方向盘稳稳地开着后面的路,将车子泊好,熄了火,也没有立时下车,因为伍媚还盯着他呢。 伍媚平时挺没正行的一个人,疯起来更像是个三岁孩子,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严肃认真的时候,而每当她严肃认真时气场都特唬人。 叶少蕴虽然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平日里伍媚也维护他一家之主的尊严,可一旦他察觉到媳妇生气,真是大气都不敢喘。 而此时此刻,十二万分的神经线条都在告诉他:要死了要死了,老婆大人生气了。 车厢里的气氛冷凝得骇人,叶少蕴乖乖坐着,一动不敢动。 伍媚看了叶少蕴一会儿,沉沉的语调问道:“你现在,是在跟我甩脸色,耍脾气吗?” 叶少蕴猛地扭过头去,看着伍媚清冷的面容,头摇得像是拨浪鼓,眼镜后面的一双丹凤眼写满无辜和认真,“没有,我怎么会……” “那刚才是在做什么?你是想把我颠到太平洋去是吧?你就不怕把你孩子颠飞了?” 伍媚吐槽了一句,便直接掏出手机来:“你要是不想载我呢,就直说。我再找个司机呗,颜好条顺的帅哥多得很,开车技术也稳。” 叶少蕴脸色黑了黑,在她电话即将拨出去的那一刻,一把给她摁住了,对上伍媚冷幽幽的目光。 “嘿嘿嘿……” 叶少蕴堆起一脸乖笑,握着伍媚的手道:“我错了。我错……是我小心眼了,我吃醋了,我没生你气,你也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伍媚瞪他一眼,“错了就得罚。罚你抱我下车。” “好嘞。” 叶少蕴毫不犹豫地应了,很是狗腿地转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将伍媚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抱着往楼上走,步履稳健得很。 叶律师日常练习举铁,就是为了能够像现在这样不费吹灰之力地抱起怀孕的媳妇。 伍媚发脾气一向雷声大雨点小,其实很好哄的,以前每次惹她生气就脱光衣服,打一炮就好了,现在是一言不合就公主抱,举高高。 进了家门,伍媚伸手开了灯,指挥着叶少蕴,“先去浴室,我要泡个澡解解乏。” “得令。” 叶少蕴将媳妇抱进浴室,轻手轻脚地把她放在沙发上,便去给她放热水,热水放好了,伍媚起身脱衣服,叶少蕴道,“放着我来。” 他走过去,像剥香蕉那样把伍媚身上的“皮”一层一层地剥下来,很快就剩下一副赤条条的美人身躯。 不得不说,即使怀了孕大肚子,伍媚这身材依然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除了肚子上的肉,她其他地方几乎都没什么变化,该有的线条还是有,该瘦的地方还是瘦,甚至胸部比以前还丰满了些,大写的欲。 伍媚赤条条地站在叶少蕴面前,却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摆出一个模特的Pose,傲然问道:“我美吗?” “美。简直美呆。”叶少蕴实话实说。 伍媚紧绷着的脸色终于破了冰,睨他一眼,便伸手去给他解衣扣,从上而下一颗一颗地解开,露出美好到令人垂涎三尺的肉体。 “来吧,陪本宝宝洗个鸳鸯浴。” 伍媚勾着叶少蕴内|裤的边缘一步一步迈进浴缸,在冒着泡泡的温泉里相互依偎着,顺便给对方“搓着澡”,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 直到两个人的肌肤都红通通了,才停下动作,伍媚懒洋洋地躺在叶少蕴的怀里,端详着他无名指上的“钻石戒指”。 他们两个人的结婚戒指是纹上去的,要的就是“一生一世”的寓意,绝不分开。 叶少蕴见伍媚心情还不错的样子,靠在她耳边轻轻道:“对不起宝宝,我今天不是故意跟你发脾气的,以后再也不会了。” “好啦,我没生你气,知道你是吃醋了,故意逗你的。” 伍媚仰起头看着叶少蕴,脸上笑意盎然,“我说,你这口陈年老醋到底要吃到什么时候才算完?人家靳喻言都放下了,您还吃呢。” 叶少蕴不服气地轻哼一声,“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放下了?我怎么两只眼睛看到的都是他的‘蠢蠢欲动’呢?” “那是你不了解他。” 伍媚淡淡道:“靳喻言是个极其爱惜自己颜面的人,若是换做以前,他绝对不会主动来向我求助。可这次他这么做了,甚至不惜借助你的力量,就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他已经放下了过去,并且希望能够和我们成为朋友。你说你还吃什么醋,不是让人看笑话吗?” 叶少蕴皱起眉头,“他真的是这个意思吗?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你不信他,总该信我吧。” 伍媚在他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我这都是要给你生孩子的人了,你还以为我跟靳喻言会旧情复燃不成?那可太侮辱我了。” “我没这个意思。” 叶少蕴垂下头去,在她脑门上蹭了蹭,轻声道:“我们家小伍最爱我了,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258章得了便宜还卖乖 靳喻言临出国之前,还办了一件事,就是正式和盛依诺协议离婚。 当初两个人便是商业联姻,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婚后生活更是有名无实,如今连利益关系都不在了,婚姻自然也没有继续维持下去的必要。所谓患难见真情,在靳家遭难之际,盛家人非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便是连一句嘘寒问暖都没有,全程袖手旁观,着实令人心寒。 盛依诺似乎也厌倦了和靳喻言这种虚假的婚姻,很痛快地签了字,两个人婚前就将利益分割得清楚,离婚也没有任何财产上的纠纷。 一别两宽,各自欢喜,算是比较好的结局了。 靳喻言这次出国,是做了在国外常驻的打算的,哪怕他再努力,靳氏已经是强弩之末,维持不下去了,不如另起炉灶,重辟江山。 临行之际,北悦和季南霆前去相送,靳菁菁坐在旁边,手里捧着一杯咖啡,安安静静的。 遭此劫难,她的性情变了很多,或许这就是所谓成长的代价吧。 “我怕是看不到孩子出生了,孩子平安降生时一定记得通知我,我这个当舅舅的,远程寄红包回来。”靳喻言说。 季南霆揽着北悦,轻笑道:“不用那么客气,微信转账就行。” 靳喻言忍不住笑了,轻捶他一拳,“你是真不客气。” “在国外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季南霆郑重其事道:“靳氏我给你留着,什么时候你想回来,它都会在这里等着你。” “谢谢。” 靳喻言知道季南霆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心头一阵触动,眼眶都有些湿,旋即目光落到北悦身上。 他微微挑唇,“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把你和顾云淮订婚的消息通知给季南霆,我可是给你送了个好丈夫啊。” 北悦抿了抿唇,这件事季南霆早就跟她交代了,所以说不要相信什么“缘分天注定”,百分之八十都是人为的。 “得了吧,我还没说你们打从一开始就在算计我呢。” 北悦很有些不满,撅了撅嘴道:“不过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也懒得跟你们计较。就宽宏大量,放过你们了。但是,下不为例。” 靳喻言苦笑一声,对季南霆扬了扬下巴,“瞧见了吧,得了便宜还卖乖。” 季南霆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广播已经在播放登机的消息,靳喻言抬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回头有什么事电话联系吧。” 他看着北悦,笑道:“下次再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抱一个。” 北悦神情微微顿了顿,往前走了两步,抱住了靳喻言,鼻头忽然有些酸涩,微微哽咽道:“哥,别恨我。” “不恨。”靳喻言轻轻道一声,“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后,一定要好好的,多保重。” 北悦点点头,“嗯。你也是。” 靳喻言和靳菁菁走进了安检口,没有回身,只是朝后挥了挥手,以示告别。 北悦看着两兄妹离去的背影,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许多小时候的画面,心中生出无限感慨,最终只有一声浓浓的叹息。 时间流水,他们终究长大了,不再是小时候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争吵闹别扭,也不再会为分享一个小橘子而感到开心快乐了,这些年来磕磕绊绊,分分合合,由于靳文耀的关系,北悦一直对靳家兄妹有隔阂,可到这一刻她方知,其实在她心目中,他们也是家人。 诚如靳喻言所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和靳家的恩恩怨怨,于这一刻,也彻底沦为了过去。 人呐,还是应当向前看。 *** 还有两个周便是预产期了,季公馆上上下下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 季南霆干脆不去公司了,天天在北悦身边鞍前马后,体贴入微,更是老早就将医院一切手续准备好,就等着生产了。 北悦按照医生吩咐每天都坚持运动,外面风大季南霆怕她着凉,也只是陪她在家里面走一走,也幸好季公馆足够大,走完一层楼来回差不多得半个多小时,得益于每天这样走来走去,北悦个路痴总算在自己家里不迷路了,甚至闭着眼睛都能准确地说出每个房间的位置。 这天季南霆蒙上北悦的眼睛,又开始跟她玩猜谜的游戏,经过一个房间便考她,“这是哪儿?” 北悦简短地判断了一下,“嗯……书房。” 季南霆又挽着她往前走了两步,抬起她的手指着左手边的一个房间,“那这里呢?” “应该是,琴房吧。” 北悦细细想了一下,前几天季南霆还带她到这里弹钢琴来着,那一首《蓝色多瑙河》弹的实在委婉动听,到现在还绕梁三日呢。 “猜错了。”季南霆在她脑门上轻轻弹了一下,以示“惩罚”。 北悦摸了摸额头,有些懵然,“错了吗?不会啊,书房往前走两步,左边的一个房间就是琴房啊,我记得很清楚,不可能错的。” 季南霆笑道:“要不要打个赌,如果你输了,就要说十个我的优点。” “赌就赌,我不可能错的。” 北悦很是自信,也不服气,作势就要把眼罩摘下来,被季南霆拦住了,“哎,等一下。我先把门打开,你再摘眼罩。” “你再怎么故弄玄虚,它该是琴房就是琴房,错不了的。” 北悦嘴里吐槽着,却还是从善如流地由着季南霆带她推开门走了进去,也由着他给摘下眼罩,微微眯了眯眼适应了一下光线,只是下一刻待视线清明之时,北悦整个人都愕然地愣在当场,眼前哪儿是什么琴房啊,完全是一个小型游乐园,到处都是玩具,一片童话世界。 “这是……”北悦惊讶地看向季南霆,“你什么时候把琴房改成玩具房了?” 季南霆牵着她进去,一边笑道:“昨晚上睡不着觉,一时兴起就给布置了一下。钢琴我给搬到另一间屋子了,这里宽敞,放玩具正合适。昨天晚上我在这儿玩了一晚上,现在的玩具比我小时候的好玩多了。我还让人弄了个抓娃娃机回来,你玩过吗,过来抓一个试试。” 嘴里邀请着北悦,结果他先按耐不住摩拳擦掌地上了,从旁边抓了一大笔游戏币丢进去,按动手柄开始抓娃娃。 “嗷嗷,抓到了……” 季南霆兴奋地叫着,小心翼翼地摁着手柄往出口移动,就在即将出来的时候,抓手很不给力地泄了气,到嘴的娃娃就这么飞了。 “啊啊啊,你看,这东西就是个骗人的!” 季南霆气得哇哇直叫,整个人激动得快要飞起来,“神经病啊,抓的时候挺给力的,结果到最后没力了,这完全就是骗钱的嘛!” 北悦在一旁看着,无语透顶,心里忍不住diss一句:那你还玩? 季南霆一边吐槽着,一边又往里“叮叮”投了几个游戏币,死死盯着抓手,大有种要跟它死磕到底的架势,模样说不出的认真。 北悦默默想,这死鬼口口声声是为孩子准备的玩具房,其实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玩乐心吧,她瞧着她比小孩子玩得还嗨呢。 “啊!”季南霆再一次遭遇滑铁卢,气得抱头大叫。 吵死了! 北悦嫌弃地把季南霆推到一边,也抓了一把游戏币投进去,移动手柄对准一只小黄鸭,向下再向下,移动再移动,然后……出来了。 “啊,抓到了!” 季南霆兴奋地大吼,又惊又喜,北悦在他欢呼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成功俘获了一只小猪佩奇,塞进男人怀里,“喏。” “MyGod……” 季南霆瞪大眼睛,一脸崇拜地看着北悦,“你为什么这么轻松啊?怎么做到的,怎么能一抓一个准呢?” “很难吗?” 北悦一脸淡定,移动着手柄咔咔咔又接连抓了三个,傲然一笑,“无关技术,人品问题。” 季南霆懵逼了,他人品这么差的吗? 259章活出自己的精彩 北悦陪季南霆在玩具房玩了好一阵子,看着他欢呼雀跃的样子,愈发觉得伍媚说过的“男人甭管多大都是孩子”这话是对的。 休产假期间,北悦也成功地完成了游乐场的设计,项目已经开始投入实施了,也引来不少人的关注。 季氏集团与龙城山水合作,并由麦悦公司参与设计的轻钢别墅项目也开始动工,知名度打出去了,麦悦的市值跟着攀升不少,前来求合作的络绎不绝,北悦和麦琪头上也打上了“女强人”的标签,不少杂志社想请北悦做专访,或作新女性封面女郎,皆被她婉言拒绝了。 当然,这些夸赞的声音背后免不了质疑,很多人依然觉得北悦是靠季南霆上的位,说到底是“嫁得好”。 无论是赞誉还是批评,在北悦这里都是一笑置之,不予置评。 经历了那么多是是非非,现在的北悦早已不是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轻易欣喜动怒的人,她知道人活在世界上本来就不会让人人都喜欢,有多少人喜欢你,就有多少人不喜欢你,以前会在乎,会因为别人的批评而难过,但现在她已经足够强大,不再活在别人嘴巴里了。 很多人羡慕她,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多少千娇百媚的女子,为何偏偏北悦就这么有福气,能够嫁进季家,成为季南霆的女人? 当媒体记者通过种种方式联络到她,在电话里向她抛出这个疑问的时候,北悦微微一怔,旋即一笑。 “我嫁给季南霆是有福气,但娶了我,也是他的福气。” 曾经,北悦也在爱情方面不自信过,但现在,她能够很自信地说出这句话,不仅是因为她肚子里的两个崽,还因为她自己。 新时代女性的身上总是打着“独立”、“自强”的标签,独立首先便是经济独立,北悦虽然现在待产在家,但她从来不用为了钱而发愁,她有房有车,有自己的事业,这都是她辛辛苦苦通过自己的努力赚来的,她用不着伸手跟季南霆要钱,所以有足够的底气面对婚姻。 外人羡慕北悦,也不过是看到她表面的光鲜亮丽,有一个长得无敌帅还疼她的老公,公公是首富,家里那么有钱,还对她那么好。 与其说她们羡慕北悦,不如说她们想要“嫁给有钱人”。 钱,谁都喜欢。北悦也不例外。 但豪门并不是外人想象得那般简单,内里不知道有多少利益纠葛、虚情假意,她见识了太多,多少表面恩爱的夫妻实际上各过各的,多少父子、手足为了财产闹得分崩离析,亲情在利益面前显得那般脆弱,这在北悦是万万接受不了的,所以一度她都排斥季南霆的靠近。 很多人看到的都是她和季南霆现在恩恩爱爱的结果,没有看到他们经历的过程,这期间有多少人的反对和干预,现在外人眼里对她无比疼爱的公公季远沣,当年也没少动用手段想要拆散他们,她母亲那边更是不用说,从支持到反悔到再支持,全程看重的都是实在利益。 她和季南霆一路走来又何尝一帆风顺,各种磕磕绊绊,中途多少次的挣扎、放弃,能够修成正果,实属不易了。 当然,这些事情北悦没必要同外人去说,感情是自己的,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可以了。 无独有偶,除了北悦被媒体推上风口浪尖,最近还有一个新嫁入豪门的女人,也被各种围追堵截,频频登上新闻头条。 这个媒体口中的“幸运儿”不是别人,正是最近红得发紫的知名女星——千千。 千千和靳尚的戏正在各大卫视热播,收视率每每创下制高点,她和靳尚台前幕后的互动引来不少的话题,时尚前卫的造型,率真耿直的性格,千姿百态的容貌一次次美爆镜头,成为当今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女星,片约、代言接到手软,一度成为最具商业价值的新花旦。 正在事业发展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她却做出了一个惊掉世人下巴的决定:和陆家二少爷陆明寒领证结婚了。 官宣来的太快太猛,连媒体都招架不住了,大呼千千这是在自毁演艺道路,自掘坟墓。 事业当红之际却选择了结婚,千千这波操作让许多人都捉摸不透,观众们还沉浸在她和靳尚的凄美爱情中,也被打击的措手不及。 但千千回应得很是淡然,“戏剧是戏剧,人生是人生。因为我爱他,他又恰好跟我求了婚,那就嫁呗。” 如此耿直的一番话被网友制成段子在网上频繁转发,都有了“千千语录”,而靳尚的一条微博更是将热度直接炒到天上去。 【好好对我的明曦,不然我就去婚礼上抢婚】然后@了陆明寒。 陆明寒回复的更有趣,【抢婚不要紧,份子钱最要紧。】 然后千千在底下给了俩人一人一个白眼。 难得这天没有行程,千千和陆明寒两口子到季家来看望北悦,顺便蹭个饭。 北悦借机表达了一个身为观众的不满,“我正为你和白婴的爱情感动得稀里哗啦的,你就‘移情别恋’了,真是太没有良心了。” 千千没心没肺地哈哈笑,“我天生就是个破坏别人幻想的。幸好电视剧快播完了,你们马上就可以从戏剧里跳出来了。” 北悦又忍不住让千千给她剧透,“大结局怎么样,是喜的还是悲的?” “你自己看呗,我说出来多没意思。” 千千吃着雪梨,拒绝剧透,最后在北悦的瞪视下无奈道:“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大结局怎么样,当时拍了两个版本,看能放哪个了。” 北悦不由瞪大眼睛,“还可以这样的?” “戏如人生,我都能和陆明寒结婚,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北悦微微挑了挑眉,“我怎么听着这话里有话呢?别告诉我你是被逼的婚,是不是陆二威胁你什么了?他欺负你了?” “也谈不上欺负吧,就是没做好措施,不小心中招了。” 千千仰躺在沙发上,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十分淡定地对北悦道:“怀上了。” “什么?” 北悦惊愣住了,视线不自觉看向她的肚子。 千千微微嘟了嘟嘴,“我是不会做单亲妈妈的,本来打算拿掉,陆明寒不同意,哭着求着要我把孩子生下来,我一想,生就生吧。” 北悦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和季南霆也是奉子成婚,不过她当时的想法和千千不太一样,她没打算跟季南霆结婚,想做单亲妈妈来着。 “结婚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可得想清楚了,千万别冲动。” 千千轻轻一笑,“人生总要有一次冲动吧,我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一直以来按部就班地照着自己的计划走,时间长了也挺无趣的。我们只活这一世,凡事都该大胆地尝试一下。反正我以后也会结婚生孩子,嫁谁不是嫁,给谁生不是生,倒不如便宜陆明寒这厮了。” 北悦微微咋舌,千千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想法也总是独具一格,她虽然有时候不太认同,却也理解并尊重。 不论千千做什么,这都是她自己的人生,她也没有伤害过别人,那她又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其实有时候她会羡慕千千的任性洒脱,她总是那么肆意地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不纠结也不矛盾,这样的人活得通透明白,她有自己想要的生活,自信且独立,爱情对她来说不是全部,男人于她而言也从来不是生活必需品,她不依赖男人,只是想要活出自己的精彩。 敢爱敢恨,敢作敢当。这样的女人,才是时代新女性的典范。 260章输的人直接裸泳 吃过饭,季南霆和陆明寒换上泳衣到户外游泳池游泳,北悦和千千两个孕妇无法下水,只坐在岸边观赏着男人美好的肉体。 陆明寒这人是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别的不行,在玩上却很有自己的一套,篮球、网球、赛车、游泳、冲浪……无论什么运动都玩的挺好,不然季南霆不会把他划到“狐朋狗友”的第一位,而这两个一旦认真地玩起来,基本上就没别人什么事了,画面实在是赏心悦目。 下水游了两圈之后,千千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提议两个人比赛,输了的裸泳。 北悦眨巴两下眼睛,“哇,这玩的太大了吧。” 但表情却是跟着兴奋起来。 季南霆和陆明寒对视一眼,后者挑衅地瞟了他下面一眼,一扬下巴,坏笑地歪了歪嘴角:“小弟弟,敢跟老子比吗?” 给他嚣张的……季南霆当即脱了上半身,冷冷道:“再追加一条,输的管赢的人叫爸爸。” “哇,认真了认真了。” 千千兴奋地坐直身子,瞅着季南霆的身材,对北悦道:“你家季先生身材太有料了吧,那胸比我的都大,过分了啊。” 北悦轻笑道:“你家陆二也不错啊,肚子上的毛不少,是从树上下来的吗?” “那叫性感,我就喜欢他的毛。” 千千一脸花痴状,她之所以嫁给陆明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生个像他一样的孩子,老公可能只是一时的,但孩子一定是永远的。 伴随着“扑通”“扑通”两声,水花溅起,季南霆和陆明寒几乎是同时下了水,如鱼一样飞速游了出去。 两个人速度不相上下,姿势却不一样,季南霆自由泳、蝶泳替换自如,游的又快又漂亮,如鱼得水;而陆明寒,则是……狗刨。 北悦被陆明寒的姿势逗笑了,对千千道:“你家陆二少狗刨的速度也很快啊。” “他耍宝呢,这叫迷惑战术。” 千千很了解她家陆二的尿性,让他老老实实游完泳是不可能的,比起季南霆那该死的胜负欲,他更多的是在玩,毕竟裸泳哥也不怕。 果然,在速度稍微落后季南霆之后,陆明寒换了姿势,从狗刨自然流畅地转换成蛙泳,一蹬一夹之间,如箭一般“嗖”地飞了出去。 “哇,老公好帅!加油哇!” 千千激动地站起来为陆明寒加油打气,北悦只全程露出姨母笑,安安静静地看着这场不知会鹿死谁手的比赛。 后半程两个人不退反进,都提升了自己的速度,也不管什么姿势不姿势了,赢才是最重要的。 两个男人全力以赴,却还是在最后一刻季南霆稍稍快了陆明寒一秒,率先摸到了岸边,千千懊恼地大叫一声,北悦意料之中地笑了。 她家季小爷,做什么都是最好的,就没输过。 陆明寒认命地朝后倒进游泳池里,下一秒就将泳裤脱下来扔到了岸上,差点摔在季南霆脸上,继而一个蝶泳飞速游走。 北悦眼睛唰的亮了。 虽然啥也没看清,但一想到陆二少现在是在水里裸泳,北悦就莫名兴奋,然而下一秒,眼睛就被飞过来的季南霆捂上了,“不许看!” 千千在一旁笑道:“季总,别那么小气嘛,我都不在乎,你怕什么?” 陆明寒接过佣人递过来的新泳裤穿上,浑身是水从水里爬出来,脸上带着混不吝的笑,“他是怕北总看到我的,会觉得选错了男人。” “滚!" 季南霆一脚踹过去,瞪眼睛道:“叫爸爸。” 陆明寒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油腻腻地黏糊上来,抱着季南霆就清脆地喊了一声,“爸爸!我饿了,爸爸!” 季南霆嫌弃地给他推开,继而一脚踹飞,千千和北悦在一旁笑抽。 陆明寒硬拉着季南霆去厨房做宵夜,还去酒窖里挑了一瓶好酒,作势今晚要在季公馆留宿,千千也乐得能和北悦一起睡,欣然同意。 两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忙得如火如荼,千千在北悦房间洗完澡,挑一件她的睡衣穿,一打开衣柜,就惊呆了。 “哎呦喂,这是啥啊?” 千千从衣柜里拎出来一件带着兔子耳朵和尾巴的性感睡衣,一脸坏笑看着北悦,“原来季老板是这个口味啊,你私下这么清纯的吗?” 北悦没有一点不好意思,指了指旁边的柜子,“那边还有一套带着狼耳朵和尾巴的,是一套,伍媚送的。” 千千把另一件也拎出来,咋舌道:“这也太有情趣了,果然是社会我伍姐,太飒了。” 她转过头来,“你穿过吗?” “没有,太不是我的style了,我正琢磨着什么时候给它烧掉呢。”北悦想起那天季南霆穿着狼装各种挑逗她,就觉得一阵恶寒。 千千嗷嗷叫,“别烧啊,多好玩。你不要给我吧,我正想买一套动物装逗逗陆二呢。“ 北悦求之不得,很是大方地摆摆手,“快拿走,我谢谢你。” 收好动物睡衣,考虑着一会儿还要出去见人,千千选了一身中规中矩的睡衣,即使穿着睡衣,素颜的她依然艳光熠熠,美丽动人。 北悦知道常年生活在镜头下的女明星是会锻炼出一种气质的,千千是很接地气的那种,但不意味着真实的她不迷人。 她趴在床上,跟北悦说着拍摄时的趣事,妙语连珠的自带说书效果,北悦听得津津有味的,也很是好奇。 “那些激情戏的镜头到底是怎么拍的?吻戏是借位还是真亲啊?” “当然是真亲,我们都是职业演员,不来假的。” 千千说的很直接,“演员嘛,你的身体就是为角色服务的,不过没必要的激情戏我们都删掉了,留下的都是精华。画面还是挺美的。” 北悦点点头,是真美。 毕竟是古装戏,不可能拍的太露骨,但就是那种似幻似真、朦胧如梦的感觉,更添一层美轮美奂,当时看得她那叫一个心动啊。 “电视上呈现出来的是美的,其实拍的时候可尴尬了,一群工作人员围着你,还不停在旁边指导着,‘左边来一点,右边来一点’……“ 千千无奈地摇摇头,“其实好几场吻戏陆明寒都跟在一边看着,好几次都要推开靳尚自己上了,场面一度很混乱。” 北悦都能想象到那画面,陆明寒算是能很克制的住了,如果换做是季南霆,恐怕能当场废了靳尚。 聊了半响,千千忽然想起来一事,“对了,我前几天在一个活动上见到秦露了。“ 北悦脸色淡淡,“是吗?” “她重新复出了,还是以网络歌手的身份。我们只是同台了,但没说话。我觉得她神色不太好看,瘦的离奇,都有些脱相了。” 千千想起和秦露见的那一次,还是忘不了她暴瘦的样子,连主持人都问了她好几次,她只是说最近在减肥。 “可能是在减肥吧。” 北悦也是这么想的,“你们做明星的都太拼了,你今天晚上也就吃了点蔬菜,现在怀孕了,营养得跟上去才行,一会儿多吃点。” 千千懒洋洋地“嘤嘤”了一声,“没办法啊,我也想大吃特吃,谁叫我是易胖体质呢,最近还有不少广告要拍,太胖了上镜不好看。” 关于秦露的话题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略了过去,北悦也没多想,可偶然的机会,她看到关于秦露的新闻,也被她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 秦露不仅是瘦,还很憔悴,两侧颧骨高高凸起,新闻说她这是整容后的后遗症,颜值已经绷不住了。 北悦看着直拧眉,不知怎的,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261章简直就是在作死 北悦还有一个周便是产期了,随时做好往医院跑的准备。 季南霆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晚上睡觉也不敢睡熟,毕竟到了这个关键时期,孩子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憋不住要出来了。 虽然现在医疗条件已经很完善发达,季家更是请了最好的产科医生在医院待命,但生产这种事情于女人还是相当凶险,不能不重视。 北悦情绪倒还算平稳,也没什么感觉,照样吃嘛嘛香,心态十分平静,隐隐也是期待这两块肉什么时候掉下来。 这期间有不少人打电话过来询问她的身体状况,包括盛伊凡在内,但他的语气中透露着些许担心,只再三叮嘱要她当心些,身边不要离人。北悦觉得他话里有话,但也没有深入询问,两个人的关系也很微妙,比陌生人深一层,比朋友浅一层,她还没找到合适的界限。 鹿鸣小区的房子装修好了,但近期不可能去住,也需要走走甲醛味道,搬家的时候他们把东西都放在Ada姑妈那里,原本是想装修好房子之后搬回鹿鸣小区住的,结果季远沣的态度很强硬,一定要他们住在季公馆,他们也怕占用人家地方,寻了个时间便把东西运走了。 北悦闲来无事整理旧物的时候,翻出了当初盛伊凡送给她的那只口琴,觉得再留下也不合适,便给他寄了过去。 盛伊凡还在医院静养,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北悦随时会生,而他随时会死。 收到口琴的那一天,盛伊凡将所有的医护人员赶出去,在窗边枯坐了一整天,一刻不停地吹着口琴,把他以前给北悦吹过的曲子翻来覆去地全部吹了一遍,她最爱听《天空之城》,也爱听《一生所爱》,北悦是个音痴,唱歌不好听,但却酷爱听歌,他也愿意吹奏给她。 而现在,她身边已经有了别人,再也不需要他吹曲子给她听了。 盛伊凡轻轻一笑,吩咐周围的人,“等我死了,挑个安静点的地方,什么也不要,就要这只口琴,同我陪葬就好。” 这只口琴,记录了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那段时光里有他的爱情,也有他的荣耀。 …… 北家二老不放心孙女,定要过来陪她生产。 爷爷奶奶这么大年纪了,北悦不舍得他们来回折腾,却又实在想他们得紧,也各种纠结,最后还是季远沣大手一挥:“纠结什么,咱们家有飞机,让南霆去接,不用一天的时间也就到了,来了就住咱家,住到什么时候都行。” 季南霆担心北悦不敢离身,北悦却更记挂着二老,不是季南霆亲自去接她不放心,还是催着他去了。 一大清早季南霆就动身出发了,走的时候趴在北悦耳边千叮咛万嘱咐,“我把钟鸣给你留下了,老魏、李姐都在,你要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千万别忍着,也别逞强,听到了吗?”又道:“就在家里呆着,哪儿也不要去,等我回来,记住了吗?” 北悦睡眼惺忪的,连眼皮都没睁开,意识不清醒地“嗯嗯啊啊”了一阵,其实啥也没听进去。 日上三竿北悦才懒洋洋地从被窝里爬起来,休产假这段时间彻底养成了她睡懒觉的坏习惯,这种日子怕是有了孩子之后就随之离去了,在能享受的时候当然要多多享受,佣人应和着少奶奶起床的时间准备了早午餐,粥做的十分鲜美,北悦喝了一大碗,吃得饱饱的。 饭吃得香,眼皮却总是在跳,跳的北悦脉搏都跟着有些不稳了,觉得心里不太舒坦。 她自己身体倒是没什么反应,满心记挂的都是季南霆和爷爷奶奶,打一个电话过去,说是已经到烟城了,正准备往飞机场赶。 寒暄了几句,北悦满心都是即将要看到爷爷奶奶的惊喜,刚挂了电话,却又“嘀嘀”两声,收到一条微信。 北悦点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照片,而照片的内容却让她心脏蓦地一沉,脸哗然变色。 照片是秦露发过来的,虽然已经绝了交,但北悦并没有拉黑她。 秦露也好久没有联络过她了,冷不丁的发过一条微信,却是吞云吐雾的一张照片,满屏的烟雾,颓废的面容,人看起来不成样子。 北悦眉头紧紧蹙成一团,回过一条信息去,【你这是在做什么?想干什么?】 秦露瘦得皮包骨头,脸上没有一点肉了,眼圈黑黑的,一丝精气神儿都没有,看得人心里好生别扭,北悦愈发觉得不对劲。 若是抽烟太多确实会让人变瘦,但也不可能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瘦成这般模样,精神也不至于萎靡到这种程度,秦露到底在做什么? 正疑惑着,对方又发过来一条微信,这次直接是视频。 北悦犹豫了一秒,还是点开了。 视频里,秦露在黑色的沙发上蜷缩成一团,披头散发,身子隐隐抽搐着,下一秒,镜头对准她的脸,只见她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秦露伸手朝向镜头,五指分开,像是在捕捉什么,只有嘶哑而绝望的呐喊:“救我……” 北悦心头“砰”地落下一声巨响。 结合着她最近的暴瘦、憔悴,再加上这则视频,北悦可以断定,秦露不是在减肥,而是在……吸|毒。 这个认知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劈在北悦的脑门上,让她几乎站立不住,继而是一阵“恨其不争”的咬牙切齿,这就是赤裸裸的作死啊! 她厉喝一声,“老魏,备车!” 老魏闻讯赶来,见大着肚子的北悦穿着外套要出去,拧着眉道:“少奶奶,少爷吩咐您今日最好不要外出的,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北悦脸色齁沉,拉上外套的拉锁,言简意赅道:“去杀人。” 老魏一秒懵逼,还是应声去开车了。 路上北悦抖着手给秦露打电话,一开始不接,后来接了也不说话,只听见一阵咚咚响声,像是要砸碎墙壁,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北悦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她以为栽了这么大跟头,秦露能够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了,可她竟然去吸|毒,她怎么能吸那种玩意呢?! 打电话给120,北悦带着老魏上了楼,直接撞开了秦露家的门,黑洞洞的家一片烟雾升腾。 北悦被烟呛了两下,捂着口鼻走进去,就见秦露靠在墙边,眼睛微闭着,眼泪鼻涕一个劲儿往下淌,额头上都磕出了血,流了一脸。 给北悦气的啊,走过去就甩了她一个嘴巴,“竟然吸毒,你是要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啊!” 秦露浑身没有力气,直接被这一巴掌扇翻在地,声音微弱,“你不该来……” “你当我愿意来吗?要不是你一次次的作死,我才懒得管你!” 北悦怒不可遏,真是恨不得把地上的人揪起来摁进水里让她好好清醒清醒,人怎么能让自己活到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份上? 但现在不是跟她置气的时候,她都来了,又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老魏,把她抱起来,赶紧送去医院。” 北悦到底还是担心,她自己弯不下身去,无法扶起秦露,只能让老魏来了,老魏知道人命关天,赶紧上前将秦露打横抱起,往外走。 茶几上还摊着几只香烟,还有半杯红酒,一脸凌乱景象。 北悦细眉拧成一团,跟在后面走出去,没到门口,就被人照后脑勺抡了一记闷棍,当场晕了过去。 262章保管让你飞上天 老魏抱着秦露,一出门就看见了匆匆赶来的钟鸣。 钟鸣收到位置,满头大汗、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怨道:“你们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吓得我一脑门的汗,你怎么带北总来这儿了?” 他嘟嘟囔囔的,一瞥老魏怀里的女人,认出是秦露,剑眉不由拧在一起,“怎么又是她啊?没完没了的……欸,少奶奶呢?” 钟鸣探头去寻北悦,老魏也跟着回身,见北悦迟迟没有出来,心里一时间警铃大作,惊呼一声,“坏了!” 走在前头的钟鸣吓了一跳,回过头道:“怎么了?” 老魏不由分说将秦露递给他,白着一张脸道:“一会儿救护车来了,你送她去医院,赶紧打电话通知季总,我们中计了!” “什么?”钟鸣一脸懵逼。 话说着,老魏三两步跨上楼梯,重新回到秦露的家,却已不见了北悦身影,跑到窗边一看,果然有一根绳子栓在窗户上,直垂到地。 他低咒了一声,顾不得许多,顺着绳子滑下楼去,环顾四周,见窄胡同里有一辆刚刚关上门的车歪歪扭扭地奔驰而去。 老魏认出了北悦脚上的鞋子,抬起脚步拼命追上去,追到胡同口两条腿还是赶不上四条腿快,心中大急,恰好有一人开着辆破旧摩托驶过来,老魏二话不说抢了他的摩托车,调转车头追上黑色轿车,被抢的人在后面哇哇直叫,老魏直接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扔给了那人。 钟鸣趴在窗户看到了全过程,知道出事了,心脏一瞬间都快停了,哪里还顾得上秦露,赶紧第一时间给季南霆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声音都劈了:“喂,老大,不好了!北总,北总出事了……” 此时此刻季南霆还在飞机上,正在跟北家二老闲聊呢,接到电话整个人惊得站起来,听钟鸣简短地交代了一下经过,仍旧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是干什么吃的,我让你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你就是这么给我守的?北悦和孩子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他妈回去打死你!” 季南霆气得爆了粗,钟鸣腿都软了,这边挨着骂不敢吭声,那边气咻咻地瞪着一旁的秦露,恨不得一脚踹过去,都是你个害人精! 秦露毒瘾上来了,汗水泪水混着鼻涕,流了一脸,狼狈得不成样子,艰难地开口,“让……让我跟他……跟他说……” 钟鸣不情愿地把电话递给她,那边季南霆都要挂了,忽听秦露抽搐着说道:“是Moon,她是冲……冲盛伊凡,才绑……绑的小北……” 挂了电话,季南霆当即给盛伊凡打了个电话,开口便是,“Moon绑了小北,你知道吗?” 盛伊凡那边正往月亮说的地方赶,一边开着车,一边沉声回答季南霆,“刚知道。她约我在天和大厦顶楼碰面,我这就去救北悦。” 季南霆还待再说,盛伊凡给他挂了。 北家二老在一旁听着,也坐不住了,迭声问道:“怎么了到底,是悦儿出事了?” 季南霆安抚着二老,边给邓厅长打电话,让他赶紧带人去天和大厦救北悦,他一边看表一边看方位,真是恨不得立马插翅飞回北城。 他就知道,他不在北悦身边定要出事!他后悔死了离开她,就不应该听她的,要是他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季南霆急的炸了锅,在电话里就跟舅舅吼。 “我媳妇就要生了,她现在别说绑架,连磕着一下都不成!我求您了,您找特警,一定把人给我救回来!好端端地救回来!” …… 北悦一上车便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眼前却是一片漆黑,她双目被眼罩遮得紧紧,后脑勺还隐隐钝痛。 被打昏过去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中了计。 怪她大意,早该知道秦露的那则视频是有人故意拍摄传给她的,目的就是要引她出来。 一孕傻三年啊,北悦在心里悠悠感叹自己掉线的智商,只怪她记吃不记打,明知山有贼偏往贼山行,贼不抓她抓谁? 适才想起季南霆临行之前趴在她耳边各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出去,终归是她不听话惹的事,唉,她怎么就成了个惹祸精了呢? 北悦歪躺在车里,身子沉甸甸的,习惯性地想要伸手去摸一下肚子,奈何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根本挣脱不开,反而打了草惊了蛇。 感觉车子停了,眼罩一朝被揭开,眼睛刚刚适应了光线,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如花似玉的娇颜。 Moon态度还算温和,“醒了?正好,省得我让弟兄们抬你上去了,下来自己走吧。” 她拉开车门下了车,北悦随即被两个男人扶起来带下车,她肚子大,整个人都显得极为笨重,反应也不如以往那样灵敏了。 若是换做以前,北悦还会想如何脱身,然而照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自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她唯一能做的是自保,然后等人来救。 在看到Moon的那一刻,北悦倒有些意料之中的感觉。 事到如今,她不会再蠢到问Moon为何要绑架她这样的问题,好比她觉得两个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但Moon已经几次三番要杀她,这次她和季南霆缅甸之行目的在账本,却因为盛伊凡的参与直接捣毁了烟草公司,那既是Moon的产业,损失如此惨重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她不太清楚,秦露是什么时候和Moon勾搭在一起的? 北悦忽然想起先前千千同她说过,秦露经常去一幢别墅与人私会,原本她还以为秦露又勾搭上了什么男人,看来她搭上的,是月亮。 Moon一马当先上了电梯,北悦和她两个手下随之进去,直升到顶楼,顶楼有一方落地玻璃,外面便能看见十分宽阔的露台。 进了包间,Moon的手下就把北悦绑在一张椅子上,绑的紧紧,北悦喘不动气,央道:“两位大哥,被系这么紧,我这还怀着孩子呢。” 两个大男人也不理她,反倒是Moon回过头来,轻轻嗤笑一声,“你倒是淡定得很,到了此刻不慌张也不求饶。” 北悦平静地看着她,“我这也算第二回被绑架了,正所谓一回生两回熟。再说,我就是再慌张再求饶,你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不是吗?” “这倒是。季南霆把季公馆布置得像个碉堡,根本攻不进去,为了引你出来着实费了我不少力气。” Moon将自己那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脱下来,又换成一身红的装束,红色的西装配着红色的指甲,倒一杯红酒,看上去满目皆是红色。 她半倚在吧台上,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北悦,摇晃着红酒杯,脸上挂着艳丽的笑容,“难怪伊凡说你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心软,秦露陷害你那么多次,我以为这次不会如此轻易引蛇出洞呢,我本想好好折磨一下她,挖她个眼珠子,拔她个指甲什么的,没想到你只是看到她毒瘾发作,用头撞墙的凄惨模样,就迫不及待地送上门来了,让我很是没有成就感。这女人呐,心若是狠不下来,是成不了大事的。” “成什么大事。” 北悦苦笑一声,“我不过是想安安静静地过我自己的小日子,平平安安地生个孩子,都不得安生,哪有成大事的本事?” “只是——”她话锋陡然一转,目光也变得犀利起来,“秦露到底怎么惹到你了,你要这么害她,竟然让她沾上毒品,你简直丧心病狂!” Moon举起一根食指晃了晃,摇了摇头,“Nonono,你误会了,丧心病狂的是她,不是我。海`洛`因是她自己要沾的,那么贵的东西,我还不舍得给她用呢。不过,我倒是很舍得给你用……” 她说着,打开一旁的箱子,拿起一只针管,笑得危险又阴毒,“给你打上一针4号,纯着呢,保管让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飞上天。” 北悦看着她捏着针管一步一步走过来,瞳孔骤然一缩,手足都跟着冰凉起来,呼吸停滞。 263章舍不得你的初恋 眼看着针管就要扎进她的肌肤里,北悦头皮都跟着麻了,却忽然道:“你和盛伊凡结婚这么久,都没有想过要孩子吗?” Moon的手,倏然停住了。 北悦抬眸看向Moon,故作镇定地说:“伊凡非常喜欢孩子,曾经在一个任务中为救一个小孩差点让自己葬身火海,那时他就跟我说,他以后要是娶了媳妇,一定要跟她生上一窝宝宝,每天老婆孩子热炕头。他既娶了你,便是想要好好跟你过日子的,为何不生一个呢?” Moon拿着针管的手一抖,因着北悦这一番话,在瞥向她肚子之时,手里的针竟然怎么也刺不下去了。 她兜手便扔了针管,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喝下去,悠悠苦笑几声,“生孩子?他恨都恨死我了,不把我千刀万剐都是他大发慈悲,又怎么会愿意跟我生孩子?我何尝不愿意生一个属于我们两个的宝宝,可他并不愿意,我不让他带套,他就背着我偷偷吃药……” Moon转过头来,眼眶通红,“你能想象到吗,一个大男人,为何不要孩子,竟然去吃避孕药!” 北悦心头一阵复杂,Moon和盛伊凡的这些纠葛她并不清楚,但从Moon的态度中她能窥探到几分,她对盛伊凡,是真心爱慕的。 一个女人,若不是真的爱上一个男人,是不会心甘情愿为他生孩子的。 但很显然,盛伊凡并不想要Moon生下孩子。 个中缘由,她能猜到几分。 当初盛伊凡之所以娶Moon,很大一方面是为了完成卧底任务,为了任务而结的婚,组织上不认,在他自己心里也是不认的,所以即便两个人的婚姻具有法律效力,在心理上,盛伊凡始终不愿承认Moon是他的妻子,又怎么会愿意让一个毒枭的女儿生下有自己血脉的孩子? 北悦不知道盛伊凡对Moon的感情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但他既然愿意娶她,当初也定是做了一番挣扎的,若说完全不喜欢,是不可能的。站在女人的角度,她都很难抗拒Moon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女人味,她像极了陈奕迅那首《红玫瑰》,散发着蛊惑迷人的气息。 气氛一时间陷入沉寂,北悦心底有些焦急,不知道现在季南霆那边是什么状况,知不知道她出了事。 她暗自隐忍着,只希望肚子里的孩子能听话,千万不要这个时候憋不住啊。 …… 季南霆一下飞机,就看见缩着脖子等着接机的钟鸣。 看着意料之中的铁青脸色,钟鸣满头包地硬着头皮走上前去,颤颤巍巍唤了声“哥”,迎面便吃了季南霆一巴掌,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钟鸣被打得眼前一黑,却也不敢说话,知道是自己差事没办好,挨一巴掌是轻的,他都怕老大会当场把他大卸八块喽。 季南霆脸面如刀,寒成一片,杀气腾腾的那种,朝他伸手,“枪。” 钟鸣忙放下捂着脸的手,从西装口袋里把枪掏出来,双手恭敬地奉上去,连抬头看一眼老大的脸色都不敢。 季南霆接过来,将枪和几只弹夹收进衣服里,朝车走去,不回头地吩咐道:“把爷爷奶奶送回家,若有个闪失,我要你的命。” 话音刚落,车门关上,车子在地面一顿,便如箭一般飞驰出去,很快就化成小小一只。 钟鸣适才敢揉揉被打肿的脸,疼得咧了咧嘴,却也不敢喊疼,赶紧回身将北家二老扶下飞机,连连宽慰他们,“北总没事,您放心……” 季南霆不敢耽搁,一路往天和大厦疾驰,面上平静,却心急如焚,晚一分一秒,都怕北悦会有个什么闪失。 老魏已经摸进了天和大厦的顶楼,却是寻了个隐蔽位置观望着情况不敢轻举妄动,跟季南霆汇报着情况,忽说了句,“盛伊凡来了。” 盛伊凡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 他还是一身黑衣,带着一只黑色的太阳帽,遮住大半张脸,耳根到下颌的蝎形伤疤却没有丝毫遮掩,就这样大喇喇地露出来,像是在宣告他的身份,这时的他不是什么盛伊凡,而是那只人畜不近、冷漠无情的毒蝎,他太瘦了,瘦骨嶙峋的病态模样比秦露看上去还更甚。 进来包间,盛伊凡目光往屋子里略略一扫,扫过北悦即将分娩的大肚子,扫过她微微苍白的脸,继而落在Moon的脸上。 他脸色冷硬,面无表情地说:“我来了,想怎么折腾都随你,别跟一个孕妇过不去。” Moon站在北悦身后,弯身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蛋,柔柔冲盛伊凡笑道:“怎么,心疼了?舍不得你的初恋情人?” 盛伊凡压了压唇角,语气透着些气急败坏,“我跟你说过N次,我和北悦已经过去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过去了?” Moon轻蔑一笑,“瞧瞧你的态度,你问问你自己,真的过去了吗?若是过去了,你会一听到我绑了她,什么也顾不得就巴巴地赶过来救她?承认吧盛伊凡,你心里爱的自始至终就是北悦,哪怕她现在已经为人妻,即将为人母,你对她的心依然没死,我说的对不对?” 盛伊凡不去看北悦,只目不转睛地盯着Moon,冷声道:“你有完没完?陈谷子烂芝麻的醋,你没吃够,我闻都闻够了。” 他满脸的不耐烦,“我们之间的恩怨,是我们的事,跟外人有什么关系。你放了北悦,有什么火冲我来,今天我便与你来个了断。” “好啊,我也折腾得累了,若是今天能了断个干净,也挺好。” Moon双手搭在北悦肩膀上,盈盈笑道:“不过,她得在场。我就让你的初恋情人看看,这些年来我们过的都是怎样的婚姻生活。” 北悦秀眉微微一蹙,不知道Moon这是什么意思,但在看到盛伊凡脸色在白了一度之后,她便有种十分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Moon就幽幽开了口,“自己脱吧。” 脱? 北悦猛地扭回头去,不敢置信地看着Moon,觉得这女人莫不是疯了——Moon掰过她的脸去,“看我做什么,看他。” 包间里蓦地陷入一阵沉默,盛伊凡凝视Moon良久,视线交织之间全是火花四溅,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跟盘算,谁也不肯放过彼此。 那便只剩下互相伤害了。 盛伊凡惨淡着一张脸,抬手去解自己的衣扣,一颗又一颗,他将自己的外套连带衬衣全部脱下来,露出几乎没有一丝肉的上半身,如同北悦当初看到的那样,坑坑洼洼,千疮百孔,彼时身上还有些肌肉,现在别说肌肉,连脂肪都快没有了,只剩下一具干瘪枯干的身躯。 “啧啧……”Moon看上去很心疼的样子,“瞧瞧我不在你身边,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跟我养的小猴似的,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呢?” 北悦听着她的关心不像在作假,转念又一想,月亮怎会不知盛伊凡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若是知道,又怎么忍心伤害他呢? 这边她心思百转千回,那边Moon却是又开了口,“继续脱啊,让我看看你下面·那~根有没有跟着缩水。” 盛伊凡轻轻呼一口气,脸上就带着一丝笑,“你确定?不怕别人看到你的最爱?” “怕什么,北悦又不是没见过。” Moon口气竟有些娇嗔,一步三摇地朝盛伊凡走过去,伸出一根手指勾住他的腰带,扯着他来到北悦面前,“凑近点,能看得清楚些。” 北悦只觉得一脑门的浆糊,心里暗骂:这两个变态!神经病!谁要看那玩意! Moon哪管她乐意不乐意,从后面环住盛伊凡的腰,贴着他的背,手一拉便将他的腰带扯了下来,然后动手缓缓地拉开了他的拉链…… 264章大结局上 北悦紧紧闭上眼睛,也在这一刻盛伊凡陡然翻转过身抱着Moon,便把她丢上了沙发。 耳边传来衣衫撕碎的声音,还是咿咿呀呀的喘息,北悦心头一万头牛头梗呼啸而过,对在这上演活春宫的两口子表示无语。 要知道,这个房间里除了她,还有两个门神一样的保镖立在她身后,恐怕那两位此时此刻的心情和她应该是一样的,都失语的很。 过了会儿,只听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北悦下意识地睁开眼,便见Moon的双臂以诡异的姿势被绞在身后,空气中有骨头错位的声音。 盛伊凡,他竟然断了Moon的双臂! 站在北悦身后的两个保镖也没想到事情会骤然发生变化,忙掏出枪来,要上前去救老板。 盛伊凡回身一个擒拿手便卸了一个人的枪,同时一个侧踢踢倒了另一个人,身手还算敏捷,但能看出力道不足,威力减退不少。 他提上裤子,扯过外套遮住Moon的身子,与两个保镖搏斗着,一边高喝一声,“进来,把北悦带走!” 老魏应声而入,过来解北悦的绳子,关切地问道:“少奶奶,没事吧?” 北悦摇了摇头,身上的束缚解除了,她站起身来,却觉得腹部一阵痛楚袭来,没站稳身子又跌回座位,捂着肚子“嘤”了一声。 “怎么了?”老魏吓一跳,忙蹲下身子查看北悦的状况。 北悦坐在椅子上良久没喘上一口气,紧抓着椅子的扶手,指骨都泛了白,指了指肚子,颤声道:“大概是……羊水破了……” “什么?” 饶是老魏这样的粗壮大汉,在听到“羊水破了”这样的事情时也如同小孩子般变得手足无措起来,顿时结巴了,“那,那,那怎么办?” “北悦怎么了?”盛伊凡打得满头是汗,体力撑不太住了,却还是关注着北悦的状况,下巴冷不丁挨了一拳,差点摔倒。 老魏也是一脑门的汗,也顾不上盛伊凡到底是敌是友,急急地道:“怕是要生了……” “什么?!” 盛伊凡浑身一震,见北悦一直捂着肚子,疼的脸色发白,便知此言不虚,低吼一声,“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送她去医院啊!” 他急忙往这走了两步,可在他分神之际,两边的保镖一人一脚将他踹飞出去,身子直接砸向正对着的玻璃窗,就这么直接破窗而出。 “哗啦啦”一声响,玻璃碴碎了一地,巨大的声响让北悦一懵,仿佛眼前的一切都看不清楚了。 盛伊凡身子滑出去,后背直挺挺地撞在栏杆上,本就孱弱的身子如何受得住这种撞击,骨头全断了,他咳两声,登时喷出一大口血。 耳边突然传来Moon的一声惊叫,大骂“你们要死啊,谁让你们打他的”,一边垂着两条无力的手臂朝盛伊凡飞奔而去,跪倒在他身边,看着他一口一口往外喷出来的血,心疼得无以复加,想抱他起来却无力,急的直叫,“伊凡,伊凡……”后来直接哭了起来,小孩子一样。 她知道,盛伊凡撑不住了。 现在的他,便是用手指头戳一下腰间的肋骨都能疼得瑟瑟发抖,更别说这么凶狠的一撞,这完全是在要他的命啊! 盛伊凡看着她哭,却是笑了出来,嘴角的血还在流着,说出来的话都喷着血沫子,他艰难地说:“哭,哭什么……不是想让我死……吗?” “谁想让你死了?” Moon哭道:“是你一直想要我死,你个混蛋王八蛋,你骗我喜欢上你,骗我爱上你,可你却害死了我父亲。你害死我父亲还不够,还毁了我的家,毁了我的事业……毁了我的事业还不够,现在你连你自己也毁了,你要是死了,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 她捶了盛伊凡两下,精致的妆容全被泪水打湿了,这是盛伊凡第一次见她哭,也是第一次见她这么狼狈,居然……是可爱的。 “傻丫头……” 盛伊凡咳嗽两声,嘴边又淌下血来,他抬手,为Moon擦干泪,“别为我哭,不值得。遇上我,是你的灾难。下辈子,记得离我远点。” “我不要,我不要……”Moon眼泪止不住地掉落。 俩保镖从窗户里迈出来,一人手里拎着一把枪,通通对准了盛伊凡,用甸语道:“是你害死了我们的兄弟,今天我们就替他们报仇。” “谁敢?” Moon跪着挡在盛伊凡身前,瞪视着两个保镖,也用甸语厉声道:“谁敢杀我的男人,我一定剁了他喂狗,你们的家人也要跟着陪葬!” 保镖丝毫不怒,对视一眼,冷冷一笑,“小姐,我们的家人早就已经落网了,这一切,都是拜你身后的男人所赐!” 他们杀意腾生,摁开保险对准盛伊凡就开了枪,只听“砰砰”几声枪响,却全都打在Moon的背上,最后一刻,她扑倒在了盛伊凡身上,替他挡了枪子。 “Moon!”盛伊凡本来已经做好一命呜呼的准备了,却没想到月亮替他挨了子弹,“噗”她一口血,全喷在他的脸上。 两个保镖还待再杀,身子却同时一晃,背部皆中了几枪,腿一软瞪大眼睛倒了下去。 季南霆赶到了! 邓厅长带着特警赶到现场,击毙了两个行凶的保镖,季南霆在看到北悦之时便看不到旁人,二话不说赶紧把北悦送上了救护车。 另一辆救护车,载着奄奄一息的盛伊凡和已经断了气的Moon。 去往医院的路上,北悦就疼得不行了,握着季南霆的手不停地叫唤着,汗水大雨滂沱似的往下淌,季南霆跪在她身边,又急又心疼,也是泪眼汪汪的,一边给北悦擦着汗,一边抖着嗓子安慰着媳妇,“撑住啊老婆,马上就到医院了,别怕,不会有事的,老公在呢……” 北悦疼得说不出话,嘴巴翕动了几下,季南霆凑上耳朵去,只听她说,“我没关系……一定要……保住孩子……” 季南霆狠狠一震。 眼泪,唰地掉下来。 …… 北悦被推进手术室时,人已经快要昏厥了。 季南霆跟着进了产室,握着北悦的手,不停在她耳边喊着:“老婆,你撑住啊,我只要你,你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孩子生出来我也不要,我把他们给别人养,我出家做和尚去!你舍得让我当和尚吗?我就是做了和尚也好多姑娘惦记我呢,你舍得让别的女人祸祸我吗?” 他嘟嘟囔囔的,唠唠叨叨的,颠三倒四地在北悦耳边威胁着,控诉着,嘶吼着,一刻不敢停,全然不顾医生和护士异样的目光。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威胁起到了作用,北悦兜兜转转醒了过来,大喊了一声,浑身的劲使在一处……下一刻,婴儿的哭声响彻整个产室。 “出来了,两个带把的,都是男娃娃,恭喜二位了!” 季南霆握着北悦的手,心一空,整个儿瘫软在地—— 外头焦急等待着的北家二老、邓家二老、季董事长、邓厅长、伍媚叶少蕴两口子、罗镧靳尚两口子都在,心里皆提着一口气,听到母子平安的消息,都跟着松了一口气,紧接着便是无限的欢喜,老人家老泪纵横,季董事长也是泪流满面,伍媚整个儿瘫软进叶少蕴怀里。 罗镧和靳尚相视一笑,勾了勾手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邓厅长悄悄退了出去,走到另一层楼的抢救室,同盛伊凡说北悦平安地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盛伊凡微微一笑,闭上了眼睛。 手,也垂了下去。 265章大结局下 “这次的事情,终究是你不听话惹的祸。” 病房里,北家老太坐在床头,一刻不停地数落北悦,“都是快生的人了,还胡乱跑出去救人,幸好母子平安,不然你要我们怎么办?” 北悦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倚在床头,垂着眼睑不吭声,眼睛却始终落在旁边熟睡的娃娃上,老大睡得很乖,很是香甜。 季南霆抱着老二在怀里,不忍心看媳妇挨骂,接过话道:“不怪小北,都是我不好,我该警醒些的,要是不离开她就好了……” 孩子虽然平安降生了,到底是提前破了羊水,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可手术台上的状况依然历历在目,想起来他后背就一阵冒冷汗。 这种事情,打死没有第二次了。 真正经历了生产的过程,他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多么凶险的一件事情,那真的是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啊,他都不敢想象,要是北悦真的没挺过去,他要怎么办,怕是真要像宝玉对黛玉那样,直接出家当个和尚,断绝一切红尘俗世,化作一缕轻烟随北悦去了,一了百了。 北悦醒来之后,季南霆就是趴在床边泪眼汪汪这么跟她说的。 “说什么傻话。” 北悦嗔他,“我要是真死了,你还得养两个儿子呢。我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了,要是真留你一人在这世上,我还真不放心。” 季南霆眨巴了两下泪眼,“不放心谁?” “不放心儿子,不放心咱爸,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北悦一一数着,几乎要把认识的人都说个遍,却就是不肯提某人的名字。 季南霆不依不饶,讨宠似的上前蹭了蹭,“除了这些人,你最不放心谁?” 北悦抿了抿唇,看着他圆溜溜的鹿眸,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终究是绷不住,“最不放心你,我最爱的就是你了。” 季南霆傻了。 天晓得,北悦有多吝啬说一个“爱”字,没想到在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竟能说一句“最爱的就是他”,季南霆幸福得简直要晕过去了。 这次的事情,别说季南霆,北悦也后怕得很。 奶奶骂的对,的确是她任性、不听话惹的祸,白白连累了两条命,Moon和盛伊凡先后去了,这对北悦而言也是个不小的冲击。 尤其是盛伊凡,是为了救她丢了性命,若非如此,他至少还可以在这世间多停留一些时日。 邓厅长转告北悦,说盛伊凡是含着笑离去的,能有此结局,于他而言已经算是比较圆满的结果,至少他还了自己所欠下的债。 北悦坐月子期间,家里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 季公馆以前一直是个神秘所在,在北城人民的心目中,那是个可以媲美皇宫的地方,这次是季董事长主动提出让北悦和季南霆随意,愿意来探望的客人都可以来季公馆,来的客人走的时候还都有伴手礼可拿,虽然都是些小东西却都价值不菲,都是从季董腰包里出的钱。 可见他对家里新添两个大胖小子是多么开心,以前那么严肃的人如今天天笑得合不拢嘴,热情得让前来的宾客深感诚惶诚恐。 北家二老还没走,和邓家二老都住在季公馆,每天都要看看两个冰雪可爱的重孙子,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伍媚这个当干妈的也几乎见天地来,一是忙着和两个干儿子培养革命友谊,二是提前跟北悦取经,学着怎么照顾宝宝。 北悦也是第一次当妈,没什么经验,抱孩子、换尿布都是长辈们手把手地教,一点一点学会的,季南霆也在一旁跟着学,抱的比北悦还好呢,他不舍得北悦辛苦,除了喂奶,孩子哭闹的时候一般都是他在哄,简直拿出十八般武艺逗孩子开心,每次倒是把北悦逗得直乐。 不少贵妇人出于礼节过来探望北悦,看到季南霆全程照料宝宝,极具耐心又极为细心的模样,纷纷感慨北悦是个有福的。 “你可不知道我们家那位,打孩子出生后就没怎么见他抱过,每次让他抱都说不敢,说是怕伤着孩子,又不肯学,哼,都是借口……” “我家老李更让我寒心,晚上孩子哭闹,只有月嫂帮我哄,他嫌吵,直接摔门跑到客房睡觉去了,你说气不气人?” “谁家不是这样呢,这男人啊,在结婚之前,结婚之后是判若两人,在有了孩子之后呢,就连人都不如了,本性才算是完全暴露出来呦。不瞒你们说,我们家那位还重男轻女,得亏我生的是儿子,若是生了女儿,更有的委屈受呢,想想自己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呦……” 北悦听着诸多抱怨,也替她们感到心酸心疼,对女人来说,这似乎都是常态,这世界上渣爹跟渣男一样多,数不胜数。 多少男人在有了孩子后会帮着媳妇看孩子的,大多都继续我行我素,好像孩子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似的。 女人十月怀胎,从脐带剪掉的那刻,母性已经完全建立起来,可男人的父性往往要在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同孩子建立,这是正常现象。 像季南霆这样,代入感如此之快之强的,毕竟还是少数。 北悦也觉得幸运,有了孩子之后她虽然心事多了不少,但生活上还是像往常一样吃嘛嘛香,季南霆分担了她很大的压力,基本上除了喂奶,能干的事情他全都干了,事事都不需要她操心,反倒是北悦偶尔会小小吃一下醋,倒不是怪他忙着照顾孩子忽略了她,而是怕再这样下去孩子跟她这个当妈的都不亲了,季南霆每次察觉到她的醋意都会巴巴地把孩子送进她的怀里,顺便告诉她,她永远是家里的团宠。 晚上,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睡熟了,北悦和季南霆躺在大床上,看着中间一个睡得安静香甜,一个眼睛溜溜转的猴孩子们,倍感无奈。 “你说,这兄弟俩明明是双胞胎,模样长得倒是像,可这性格差异也太大了。” 北悦这个当亲妈的都忍不住吐槽,老大打出生起就是个安静的美男子,除了饿了会哭两声发射一下信号,其他时间要么睡觉要么打量世界,乖巧的不得了,都不用他们多费心,然而老二可不得了了,哭声比哥哥大,饭量比哥哥大,也比哥哥能闹腾,简直是活力无限。 “医生说,这叫做‘异卵双胞胎’。咱们这至少模样长得相像,有好多双胞胎连发色肤色都不一样呢。” 季南霆轻轻刮了下弟弟的小鼻子,满脸慈父笑容,“元宝像我,皮着嘞,长大了保管又是一个混世魔王,希望到时候他哥能管住他。” 北悦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看着安然熟睡的哥哥,“一定可以的,就凭这稳重样子,我们团子长大后保管会是个好哥哥。” 哥俩的乳名是北悦季南霆两口子取的,大的叫“团子”,小的叫“元宝”,谐音为“团团圆圆”,寓意便是希望一家人能够永不分离。 大名是邓老爷子给起的,哥哥叫“伯麒”,弟弟叫“仲麟”,寓意两个男孩不分伯仲,同样优秀,未来在人生的道路上可以相互扶持着走。 北悦把哥哥的大手,季南霆把弟弟的小手拉在一起,兄弟两个手牵着手,夫妻二人也将手牵在一起。 一家四口,就此诞生。 …… 零点的钟声敲响,北悦对上季南霆温柔眷恋的鹿眸,如初见般那样,她唇角缱绻一勾,轻声道:“晚安,老公。” 季南霆在她额间落下一吻,“我爱你,老婆。” 266章一家四口的生活 夜半三更呦,盼天明。寒冬腊月呦,盼春风。 季南霆在熬过了艰难的北悦产后恢复期之后,终于盼来了侍寝的日子。 兴许是忍了太久,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像是长在了北悦的身上,可真是“从此君王不早朝”。 北悦也知道十月怀胎不仅考验女人,也委屈男人,便也尽量配合他,只是季南霆要的太勤耽误宝宝吃奶时,她就不太会搭理他。 季南霆表示很委屈,你们要吃,老子也要吃啊,妈妈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也是你们爹我的亲老婆,凡事讲个先来后到好吗? 除了在分享北悦这件事情上季南霆对两个儿子会有些意见,其余时间他称得上是称职的父亲,可以说近乎完美。 北悦很爱自己的孩子,但她还是做不到二十四小时围着孩子打转转,出了月子她就开始渐渐回归工作,过了哺乳期便回到正轨了。 家里看孩子的人多,今儿在爷爷那里住几天,明儿在太公太婆那里住几天,再加上家里一堆保姆月嫂看着,比她细心周到得多。 季南霆也回到工作岗位,但总是放心不下两个孩子,除了出差或者应酬,基本上都把孩子带在身边工作。 北悦有时也会直接把俩儿子带进公司,夫妻俩轮流看娃,工作生活两不误。 团子元宝兄弟俩继承了爹妈良好基因,从小就颜值爆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到哪儿都是团宠,一圈人围着看。 北岳传媒在季南霆良好的经营下蒸蒸日上,已经成为全国最大的影视传媒公司之一,接连出品的影视剧、电影等都是有口皆碑。 如今综艺节目大肆崛起,北岳传媒也联合某卫视推出了一个大型亲子户外真人秀节目,一向低调的季南霆也带着两个儿子参加了。 起初北悦是反对的,虽然她平时也挺喜欢看真人秀,但却没想过让自己儿子去参加,家里又不差钱,何必呢? “不是为了钱,儿子都四岁了,你整天说要让他们出去见见世面,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季南霆给两个孩子穿衣服,一边跟北悦商议着,“从他们出生起我就记录着他们的点点滴滴,这次我也想通过另外一个视角,看看我跟两个孩子到底相处得如何,看看还有没有什么不足的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啊,这俩小东西越来越皮了,正好带他们去磨磨性子。” 元宝刚穿好衣服就不老实地滚下床,迈着小短腿到柜子旁,垫着脚摁开音响,随着音乐的律动开始跳舞了。 充满魔性的舞蹈,让季南霆和北悦都不由笑了,深感无奈。 小儿子多动症,每天清晨一支舞,下午睡醒一支舞,晚上睡觉前再跳一支舞,没个消停时候,一听音乐就亢奋,随他爸。 大儿子相对乖巧些,一般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拆玩具、拆手机、拆游戏机,但凡是组装起来的东西,就没有不被他动手拆过的。 一个混世魔王,一个拆卸大王,摊上这么俩能作能造的主,北悦和季南霆日子过的那叫一个精彩纷呈。 北悦带着两个儿子洗漱完毕,问他们,“你们愿意跟爸爸去参加节目吗?” 他们家一向民主,孩子不愿意做的事情一般不勉强。 团子淡淡道:“我没意见。” 元宝摇头晃脑,一脸天真的问:“是和爸爸出去玩吗?” “算是吧。但不光光是玩哦,还需要完成一些任务的,除了爸爸还有别的小朋友,可能会吃苦的呦。”北悦提前给他们打预防针。 “还有别的小朋友啊,太好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啊?”元宝已经开始兴奋了。 北悦给他拉了拉簇上去的小衣裳,“男孩子也有,女孩子也有,宝宝是想看到男孩子呢,还是女孩子呢。” 元宝黑幽幽的眼珠子转了转,小手指戳在下巴上,“嗯……都想看。男孩子我喜欢,女孩子我也喜欢,大家都是好朋友。” 北悦和季南霆对视一眼,忍不住的笑,小儿子是个社交达人,在幼儿园就呼朋唤友的,跟谁都亲,跟谁都是好朋友。 季南霆又问大儿子,“团子呢,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团子看一眼老爸,再看一眼老妈,似乎窥探到了他们这句问话的意图,只是扑进北悦怀里,道:“我喜欢妈咪。” 得,不上套也就罢了,竟然还扎他的心,季南霆气咻咻地弹了下他的脑门,“臭小子,忘了昨晚谁哄你睡觉的,没良心的小东西。” 然后强行把北悦抱走,瞪眼睛道:“媳妇是我的,谁也不许跟我抢。” …… 季南霆到底是带着两个儿子参加了节目录制,父子三人玩得十分开心,还意外的圈了不少粉。 严格来说季南霆不算是娱乐圈中人,这次是以素人的身份参加的节目,却从一开始就引来了很高的关注度,丝毫不亚于同期的明星爸爸们,一是他的身份本就是媒体大众都想要关注探究的对象,二来他和北悦的一对双胞胎宝宝之前从没曝光过,简直帅萌可爱的馋死人。 老大团子聪明懂事,老二元宝调皮搞笑,再加上季南霆这个年轻又帅气的老爸,父子三人的互动频频登上新闻头条。 在为节目组贡献了很多看点和笑点之外,父子三人甭管到哪儿都不忘cue妈妈,尤其是季南霆,几乎三句不离媳妇,早晚雷打不动一个电话,一聊便是半个小时,这些生活细节也被剪进了节目里,一口口的狗粮喂得观众朋友们饱饱的,北悦也被称为“拯救银河系的女人”。 节目过后,不断有广告商找上门来,希望让他们一家四口拍摄广告,代言一些婴儿产品之类,开价不低,但都被北悦婉拒了。 她并没有让孩子们进娱乐圈的打算,秦露的事情让她着实见识到了娱乐圈的复杂和艰辛,至今都心有余悸。 那天过后,秦露被送进了戒毒所,戒毒成功后,她就离开了北城,去了哪儿北悦也不知道,只偶尔看在她朋友圈发几条旅行的消息。 很多人都不理解北悦在秦露伤害她那么多次之后为何还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救她,甚至连秦露也问过她这个问题。 北悦想了想,实话实说,“或许,在我心里,还当你是朋友吧。” 秦露听到这话时,哭了。 她这辈子最抱歉最辜负的人,便是北悦。 都忘记最初的动机是什么,也实在不晓得她为什么会一步一步将自己逼到这步田地,或许其中真的有Moon的作祟,但秦露心里清楚,她是太嫉妒了,嫉妒北悦拥有那么多,而她却什么都没有,殊不知,拥有北悦这个朋友,才是她最大的幸福,只可惜,被她亲手抛弃了。 * “妈咪,干妈和小笼包来了!" 元宝的大嗓门穿过卧室传进北悦耳朵里,孩子再大些时北悦一家四口就从季公馆搬回了鹿鸣小区,那种太奢靡的生活终究不适合她,她也不想要惯坏孩子,当初她和季南霆在这里的家合成了一个大房子,也够他们一家四口住了,再加一个保姆李姐,日子过得挺舒适的。 伍媚隔三差五就带着女儿过来串门,她家宝贝叫“小笼包”,继承了她的一双桃花眼,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 团子元宝和小笼包只差半岁,再加上小笼包跟她妈性子一样,风风火火不拘小节,一直很能跟俩哥哥玩到一块,成天粘着。 后来伍媚嫌来回折腾得麻烦,干脆在鹿鸣这边也买了一套房子,更方便来串门了,到底还是不差钱。 还有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伍媚她……又怀了。 267章再给我生个闺女 伍媚挺着微微凸起的小肚子,一见面就跟北悦抱怨,“烦死了,三年抱俩,我都快成兔子了!” “谁让你整天要,还不做好措施的。” 北悦递给她一杯椰奶,揶揄她。 伍媚瞪起眼睛,一脸不服,“谁整天要了,明明是孩子她爹,一天管我要个百八十回的,我都快腰肌劳损了,不中招才怪呢!” 元宝正在玩乐高,听到这里抬起头来好奇地问道:“干妈,干爸管你要什么了?” 被孩子这样问,伍媚和北悦老脸都跟着红了红。 小笼包一派天真模样,“这你都不知道,要亲亲啊,我爹地一天亲我妈咪几百次,所以我很快就有弟弟妹妹了。” “亲亲就能有宝宝吗?那我也亲过你,你为什么没有?”元宝很是认真地问。 小笼包一脸“你是不是傻”的表情,“亲的少了呗,你要是一天亲我几百次,我也就有小宝宝了。” “那可不行。有了小宝宝要结婚的,我还是个小宝宝呢。” 北悦和伍媚听得两脸懵逼。 且不说这逻辑是否正确,现在小孩都这么早熟的吗? 季南霆和叶少蕴下班回来,听媳妇们说了白天孩子们的对话,也都觉得不可思议,叶少蕴反应极大,赶紧抱过女儿来叮嘱:“宝贝,咱可不能随便让男孩子亲哦,咱们是女孩子,很吃亏的。以后再有男孩子想要亲你,你就说,你要征得我爸爸的同意才可以,知道了吗?” 小笼包一脸天真呆萌的表情,“团子哥哥和元宝哥哥亲我也不行吗?” 叶少蕴斩钉截铁道:“不行!只要是没有血缘关系的男生亲你都不可以,明白吗?” 小笼包似懂非懂,坐在爸爸大腿上仰头问道:“那我亲男生可以吗?” 叶少蕴微微一愣,“可以是可以,但最好不要啦。” “为什么?” “因为爹地会吃醋啊,会很伤心的,你也不想看到爹地伤心难过对不对?” 小笼包重重地点了点头,捧着叶少蕴的脸说:“爹地不要吃醋,甜甜最喜欢爹地了,甜甜只亲爹地一个男生,不亲别的男生。” 叶少蕴欣慰地在女儿额头上吻了吻,“甜甜最乖了,爹地也最爱甜甜。” 伍媚听不下去了,“我说,你们能正常点说话吗?” 叶少蕴见媳妇要呲毛,赶紧抱着闺女离开了是非之地。 伍媚气咻咻的,转过头去跟北悦抱怨,“看见没,我们家成天上演偶像剧,腻的我牙疼,我这闺女就差跟我一起管她爸叫老公了。” 北悦忍不住笑,“你亲闺女的醋你都吃,还是不是人啊你?” 季南霆看着叶少蕴和小笼包相处起来那叫一个羡慕啊,啧啧感叹道:“难怪人家说女儿是男人上辈子的情人呢,还是小棉袄贴心啊。” “想要闺女?那就再生一个啊。” 伍媚适时撺掇季南霆,光她一个人怀孕多没意思,有人作伴才好呢。 季南霆眼神瞄向北悦,走过去给她捏捏肩膀,朝伍媚挤眉弄眼,“这事我说了不算啊,还得看我们家北司令的心情。” “别打我主意啊。” 北悦不吃他这一套,捧着水杯道:“我这好不容易恢复身材,可不想再变成一头猪,再说了,我干嘛要自讨苦吃给你生个小情人?” 正所谓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不仅体现在男女关系上,便是亲情之间也是这样。 她也是见识到了叶少蕴和小笼包相处的点点滴滴,甚至季南霆对笼包这个干闺女有时候比对亲儿子还好呢,若有个闺女不得更稀罕。 被媳妇如此果断拒绝,季小爷表示很伤心,泪奔去厨房做饭了。 伍媚看着季南霆落寞的背影,忍不住拍了北悦一下,“你就是不想生,也别这么说啊,多伤人心,你家这位最爱的可就是你了。” “我逗他呢,你不也是?”北悦眉梢带笑地看着她。 伍媚轻叹口气,支着脑袋道:“我也就是说说而已,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她爹疼她,我就不疼她?不能够啊。” “那你还吃醋?” “那该吃的醋还是得吃啊,我这闺女狡猾得很,在她老爸面前千依百顺的,在我面前就变了个模样,可能刺激我了。” 北悦又笑,“那是因为少蕴对女儿也是千依百顺的,就你总是凶她,她可不得凶回来么。你们家笼包这性子,跟你一样一样的。” “还真是。”伍媚想起女儿张牙舞爪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谁的种,可不就得随谁么。” …… 吃过晚饭,伍媚一家三口呆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孩子们玩得一片狼藉,北悦蹲下刚要收拾,季南霆从厨房走出来,“我来收拾,你去洗澡吧。”声音平淡,温温漠漠的。 北悦站起来,见季南霆兀自低头收拾着,也不看她,知道他在闹别扭,抿了抿唇,转去了卧室。 从浴室洗完澡出来,她没回卧室,而是去了孩子们的房间。 团子和元宝一个在看书一个在跳舞,各干各的,倒是互不打扰,只是同在一个房间,却一静一动,怎么看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元宝正跟着视频学着人家的舞蹈,他小小年纪,节奏感却非常好,边唱边跳的,满头大汗,却不知疲倦,乐在其中。 北悦见哥俩都挺专心的,也不打扰他们,只是把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拣了些脏衣服准备拿出去洗。 “妈咪。”团子突然开口,唤她。 北悦回过头去,“嗯,怎么了?” 团子合上书,表情甚为严肃,小大人一般,“你和爹地,是不是吵架了?” 北悦一愣,旋即一笑,放下衣服朝大儿子走了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啊,为什么会这么问?” “今天晚上吃饭,你们都没说话。” 北悦心里暗叹,谁说小孩子不懂事的,其实他们的心思有时候比大人还要敏感。 看着懂事的儿子,她微微一笑,“爸爸妈妈没吵架,只是闹了点小别扭。正好有一件事我要跟你们商量,元宝,你也过来。” 听到妈妈召唤,元宝立即关了视频,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妈咪,什么事啊?” 北悦拿纸巾给他擦了擦汗,问道:“如果妈妈再给你们生一个小妹妹,你们愿意吗?” “像小笼包那样的吗?”元宝晃着脑袋问。 北悦点点头,“笼包是你们的干妹妹,妈妈若是再生一个,就是你们的亲妹妹。我们这个小家庭就从四口人变成五口人了。” 元宝拍掌叫好,“好呀好呀,我喜欢妹妹。哥哥不喜欢跳舞,我可以带妹妹一起跳舞。” 北悦欣慰地刮了刮弟弟的小鼻子,又转头看向哥哥,“团子呢,你想要个小妹妹吗?” 团子想了想,摇了摇头。 北悦心里一咯噔,面上却还是平静,耐心地问,“团子不想要吗?” “团子想要,可生宝宝好辛苦的,团子不想让妈妈那么辛苦。爸爸说,妈咪生我们的时候很不容易,让我们一定要多心疼妈咪。” 北悦鼻头一酸,堪堪落下泪来。 元宝凑过小脸来,“妈咪,你怎么哭了?” 一直静候在门口的季南霆再也忍不住,推门走了进去,一把将北悦抱了起来,“爸爸妈妈有事要谈,你们乖乖洗澡,睡觉。” 然后,就抱着北悦离开了。 元宝看着他们的背影,忧心忡忡地问哥哥,“爸爸妈妈怎么了?” 团子小眉头微微皱着,还是抿唇安慰弟弟,“没事,千千阿姨说‘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只要睡一觉就没事了。” 元宝受教地点点头,“哦,那我们不去打扰他们,让他们多睡几觉吧。” 团子:“嗯。” …… 北悦自有了孩子后就有了爱哭的毛病,动不动就被俩宝贝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季南霆把北悦抱上床,看着媳妇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疼得要死,扯过纸巾给她擦擦眼泪,跪在地毯上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惹你不高兴了,你别哭了,看着你掉眼泪我比被人操刀子砍还要难受……我再不提女儿的事了,你若不想生,咱就不生了……” 北悦红着眼睛瞪他一眼,“谁不想生了,我才没那么小心眼呢,你想要女儿,你以为我就不想要啊。” 这峰回路转的,把季南霆搞懵了,“那你这……” “我是被儿子感动的。你说他们怎么那么懂事呢,不愧是我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掉下来的肉啊。”北悦又是感动,又是骄傲。 季南霆适时邀功,举起手道:“军功章也有我的一半呢。” 北悦瞪他一眼,“现在不跟我闹别扭了?” 季南霆嘿嘿一笑,“不敢了。要不罚我今天晚上睡地板,让你出出气?” 北悦又瞪他,“你睡地板,我一个人怎么造小人啊。” 季南霆眨巴眨巴眼睛。 “这算是邀约吗?那亲爱的夫人,我就不客气了。” 北悦翻个白眼,心道:你什么时候客气过?不为造娃也勇猛无敌的,今天晚上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啊,来了! 268章爹妈一起坑儿子 说是造小人,但也没把它当成一项任务。 北悦和季南霆的生活蜜里调油、按部就班地走着,各忙各的事业,有时季氏和麦悦也有一些项目需要合作,他们也公私分明。 麦悦设计公司日前已经顺利上市,北悦也成了福布斯女富豪榜排名靠前的人物,时常会有杂志找到她,请她拍摄封面、做访问之类。 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北悦原先很排斥,一般都推给麦琪,只是麦琪最近和乔治去了拉斯维加斯,准备注册结婚顺便再度个蜜月。 “苦差事”便落到了北悦的头上,已经签了约,不去不合适,违约金倒是其次,毁了名声就得不偿失了。 订好了去纽约的飞机,季南霆特地回了趟家为北悦收拾行李。 “需要带自己的衣服拍照吗?还是他们给提供?鞋子带几双?首饰需要带吗?穿这件裙子去好不好,小碎花的这件……” 季南霆边高声询问着,边往行李箱里装东西,北悦正在浴室洗澡,喊一声,“你看着收拾吧。” “爹地,妈咪需不需要带化妆品啊?” 元宝热心肠地赶过来帮忙,两条小短腿在房间里跑来跑去的,可勤快了,手里抓着一把口红,“这些都给妈妈装进去吧。” 季南霆微微皱了皱眉,接过口红打开瞧了瞧,“需要带这么多吗?这些都是什么颜色的?” 元宝探着小脑袋过来,“红色,粉色,红色……但这个红跟那个红不太一样。” “是吗?我看看。” 季南霆掰过儿子的小脑袋,拿起口红给儿子嘴唇上颜色,看着红通通的两瓣唇,忍不住笑了,“好看。” 元宝听到夸奖,得意地咧开嘴笑了,蹦蹦跳跳地到哥哥那里,“哥,你看我美吗?” 团子嘴角抽了抽,“像喝了猪血。” 元宝小脸立刻垮了,委屈地一撇嘴,背着小手走了,哼切蹦! 哥哥就知道欺负我。 “宝宝,过来,爹地再给你画个小胡子。”季南霆坑起儿子来,完全不像个亲爹。 偏元宝还配合得很,任由老爸在他脸上为所欲为。 北悦擦着半湿的头发从浴室里走出来,就见季南霆在给儿子化妆,觉得眼前的画风实在清奇,“你们干嘛呢?又糟蹋我的化妆品。” 元宝歪过头去,圆溜溜的小脑袋晃了晃,“妈咪,你看爹地给我化的,好看不好看?” 北悦蓦地瞪大眼睛,OMG! 蜡笔小新的一字眉,苍蝇腿眼睫毛,绿色的眼影,猴屁股似的腮红,还有血肠一样的红嘴唇,完全就是一个小妖精啊! 得亏她儿子颜值在线,模样还不至于惨不忍睹,不过这也太夸张了吧。 “哈哈哈……” 季南霆已经在旁边笑得四脚朝天了,坑儿子不要太欢乐。 北悦为了不伤害儿子幼小的心灵,没给他拿镜子欣赏自己的“尊容”,只是将大儿子拿起照相机,“团子,给你弟弟多拍几张照。” 坑儿子这种事情,夫妻也是要齐心协力的。 怎么能让他爹一个人把坏事全干了呢? 元宝冲着镜头美滋滋地摆着Pose,团子一边拍照一边哀叹:弟啊,不是哥说你,你以后一定会为今天的事情感到后悔的。 逗完了儿子,北悦换好衣服化好妆,季南霆将行李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行李是收拾好了,人却不舍得放走。 季南霆从后面搂住北悦,在她耳边亲了又亲,“几点的飞机啊?我送你去机场吧。” “不用。” 北悦将耳钉戴上,“公司有车送,一会儿就来了。这次我带着设计团队一起去,正好去观光一下国外建筑,给他们找点设计灵感。” 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李姐过来敲门,说车子在楼下等着了。 “好,我这就下去。” 北悦应了一声,也亲了季南霆一口,“我得走了,你在家照顾好儿子们。别让他们吃太多糖和冰激凌,都要长蛀牙了。” “知道了。” 季南霆乖乖地应了一声,又抱住北悦,黏黏糊糊道:“哎呀,你别走了,我晚上一个人怎么睡啊,我会想你想到发疯的……” 北悦知道老公是在跟她撒娇,心里也是舍不得,转过头去就跟季南霆“嗯嘛嗯嘛”亲了好几口。 完全视旁边两个儿子是空气。 团子和元宝表示已经习以为常了,老爸老妈是真爱,他们的降生完全是意外。 元宝刚刚卸了妆的小脸水嫩嫩的,也扑啦啦地跑过来,抱住爸爸妈妈的大腿,想要爬上去,“我也要亲亲……” “你也要亲亲啊?” 北悦笑着将儿子抱起来,对着他胖嘟嘟的小脸也是亲了几口,也不厚此薄彼,把团子也抱过来亲了亲,“帮妈妈照顾好爸爸哦。” 哥俩很懂事地点了点头,元宝拍着胸脯,小大人似的保证,“放心吧妈咪,我们不会欺负爹地的。” “呵,这么大的口气。” 季南霆心道,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等妈妈一走,我就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了。 在各种依依不舍中,北悦踏上了飞往纽约的航班。 而她在时还尚乖巧的三个男人,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这句话,彻底玩嗨了,各种运动项目玩得不亦乐乎。 季南霆先是带他们去了自家所建的游乐园,把所有的娱乐项目通通玩了一遍,娃娃机都拆了两三个,工作人员眼都直了。 后来几天又去了季公馆,一进门就哥俩就扑啦啦冲季远沣跑过去,“爷爷~” 季远沣现在最开心的时刻就是见到孙儿,高兴地嘴都合不拢,一手抱起一个孙子就往楼上走,问东问西的,完全不理会儿子。 季南霆表示已经习惯了,“隔辈亲”这三个字在他爸这里简直体现得淋漓尽致,这俩猴孩子不管怎么折腾,季远沣就没半个“不”字。 遥想当年,他爸可抽得他厉害了,现在对待孙子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不过他也理解,将来自己要是有了孙子,他也不舍得揍啊。 团子和爷爷钓鱼去了,季南霆就带着元宝去游泳池玩,换上泳衣泳裤,季南霆居高临下地看着儿子,“今天不给你套救生圈了。” 元宝扬起小脸,“不套救生圈?那我会直接沉到水底下的。” “你都四岁了,不是三岁小孩了,该抛弃救生圈了。” 季南霆俨然一个狼爸,用商量的口吻跟小儿子道:“你就尽情地在水里扑腾,怎么扑腾都成,就是不能上岸,上来我就给你踹下去。” “啊?那我会不会淹死在这里啊?”元宝瞪起大眼睛,一脸怕怕。 季南霆道:“淹死不至于,水位没那么高,顶多呛几口水。好了,像个男子汉一样跳下去吧。” 元宝看了看蓝幽幽的游泳池,鼓了鼓腮帮子,深吸一口气,戴上了泳帽,“噗通”一声跳下水,像个小鸭子一样在水里各种扑腾。 他上过游泳课的,虽然以前都是套着救生圈,但基本的游泳姿势他都会,状着胆子跳下去,一开始就呛了好几口水。 “爹地,救命啊!” 元宝苦哈哈着小脸,就要往岸边游,季南霆不给他上岸的机会,还真是说到做到给他踹下去,然后大声喊着教他怎么调整姿势。 呜呜,爹地好狠心呐…… 元宝委屈得要命,嚎了两声见老爸也不心软,索性就不哭了,倒不如省省力气游泳呢,他知道今天学不会游泳老爸是不会让他上岸的,为了活命为了早点脱离苦海,小小年纪的元宝一咬牙,一横心,听着老爸在岸上的指挥,小脚丫子蹬啊噔,就这么学会了游泳。 好不容易上了岸,元宝逮着机会就跟爷爷告状,说爸爸欺负他。 季远沣就教训儿子,说他这完全是“法西斯”式的教育,摧残祖国的花朵,骂得季南霆狗血喷头。 季南霆抹了两把脸上的唾沫星子,心想当初您带我练滑冰的时候那也是踹我踹得狠着呢,要论“法西斯”,您老才是鼻祖。 晚上跟北悦facetime,元宝个小记仇的宝宝又捧着电话把白天老爸是如何欺负他的行径对妈妈讲了一通,告完了状就飞速跑开了。 季南霆不怕老子,却怕媳妇,见北悦心疼的模样,赔着笑道:“你别听这臭小子瞎说,我都让人把水抽了一半,怎么也淹不死他的。” 北悦无奈地叹口气,“我就知道我不在家,你准得欺负儿子。” “我欺负他们,总比出去让别人欺负得好。” 好不容易和老婆视频,季南霆不想谈儿子,对着镜头又开始跟媳妇腻歪,“想我了吗?有没有什么外国小帅哥勾引你啊?” 北悦对着镜头,盈盈一笑,“还别说,我今天晚上,还真是跟一个外国小帅哥共度的晚餐。” 季南霆一听,立马变了脸色,“你说什么?” 269章离家出走看维密 媳妇竟然跟外国小帅哥共度晚餐! 季南霆脸都绿了,恨不得直接戳穿屏幕,“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北悦就喜欢看季南霆偶尔炸毛的样子,像只大金毛似的,别提多可爱,忍不住逗他,“我就是跟人吃个饭,你至于的吗?” “怎么不至于,所以靠近你的异性,对我来说都是隐形炸弹。” “你少夸张啊,还炸弹呢。” 北悦把手机立着,一边跟老公聊天一边做手膜,跟他解释道:“人家是我的摄影师,吃饭的时候也不止我一个,Ada她们也在。” 季南霆眯了眯眼睛,“你说老实话,那摄影师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有什么意思啊,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同行这么多年轻小姑娘,人家不喜欢,偏看上我,别逗了你。” 北悦心道,也就是你,老拿我当个宝。 “谁说的,我老婆是全世界最漂亮的,谁也比不上你。” 季南霆毫不吝啬地夸着媳妇,又嘟了嘟嘴巴,“你还有几天结束工作啊,我都想你想的受不了了,好想马上就见到你啊。” 没有女人不喜欢听情话,北悦也不例外,而季南霆的情话,每次都能撩得她心苏苏、痒痒的。 她莞尔,“乖,再忍耐一天,明天还有个访谈,结束了我就回国。” “好吧。那你亲亲我。” 季南霆冲着屏幕嘟起嘴唇,索吻。 北悦也乐得满足他,对着镜头“嗯嗯嘛嘛”了好几下,又哄着闹脾气的小老公半天,才恋恋不舍地收了线。 进洗手间洗了洗手,正准备洗漱,门铃便响了起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 北悦微微敛眉,趴到猫眼上一看,看清楚来人,倒是大大惊讶了一下,打开门,“哥,怎么是你?” 靳喻言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外,扬起嘴角,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 “有个项目在这洽谈,刚到酒店就在大厅碰见了Ada,才知道你也来了纽约出差。要当《时代》杂志封面女郎了,真不错呢。” 北悦微微瞪他一眼,“别糗我啊。” 靳喻言打了一个“OK”的手势,略收了收笑容,“没那意思,就是觉得你能答应来拍封面挺不容易的,以前可是打死都不肯的。” “以前是脸皮薄,现在年纪大了,脸皮也厚了。” 北悦黑起自己来完全不带客气的,看着许久不见的兄长,甚感亲切,“你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挺好,就是忙。” 靳喻言往后靠了靠身子,看上去的确有些疲惫,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装,还是那么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气质较之以往更加成熟稳重。 在过去几年,北悦偶尔也会跟他通个电话,靳喻言每次回国也会到家里看望两个外甥,但每次都是匆匆而至,匆匆而去。 北悦知道,在异国他乡谋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仅要适应环境,学习语言,便是人脉关系也要重新建立,几乎就是抛却过往的一切,人生从头开始,谈何容易? 靳喻言现在在一家风投公司,与几个合伙人做投资项目,经营得还不错,也拿到了美国的绿卡。 靳菁菁经过一年的调养,也恢复了健康,去年嫁了个牙医,也生了个Baby。 只靳喻言,感情还没有什么着落。 “这么多年,就没遇到个合适的?娶个外国姑娘也不错啊,像菁菁那样生个混血儿,多漂亮。”北悦劝她哥。 靳喻言摸着脑袋苦涩地笑,“就我这性子,娶了谁就是祸害谁,还是单着的好。再者说,哪有那么合适的女人,能叫我遇上呢?” 北悦微微抿了抿唇,听这意思,是还没从过去的感情中抽离出来,这又是何苦呢? “伍媚还好吗?她的孩子,也有三岁了吧。” 北悦“嗯”了一声,“三岁半,现在又怀上了,快四个月了。” 靳喻言眉睫微微一颤,“是吗?”略略失神,又扯着嘴角笑了笑,“挺好。真想不出来,她那大咧咧的性子,当了母亲是什么样子。” “没怎么变,还是那么风风火火,整天跟自己的闺女争风吃醋。” 靳喻言忍不住笑,“这像她。吃起醋来六亲不认。” 北悦看着靳喻言毫不掩饰的宠溺笑容,心脏突突一跳,她怕的就是这样,一个人若总是放不下曾经,又如何迎向未来呢? 又闲扯了几句,靳喻言抬腕看了一眼表,“时间不早了,明天还有工作,早点休息吧。时间方便的话,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 “好。”北悦没怎么犹豫,就应了。 送走靳喻言,北悦满头思绪,进浴室稀里糊涂洗漱一番,手机就响了起来,看着伍媚的来电,她眼皮没来由地一跳。 这俩人,还真是前后脚的缘分。 一接通电话,伍媚大嗓门就咋呼开了,“亲爱的,我来纽约看维密秀了!你在哪家酒店啊,我过去找你。” 北悦不由愕然,“啊?你是要来,还是已经到了?” “我刚下飞机。怎么样,惊不惊喜啊?” 是够惊喜的,可她怎么笑不出来呢。 “你,确定要过来找我?”北悦咧了咧嘴,有些难以启齿。 伍媚那边风声呼啦啦的,应该是刚走出机场,扯着嗓子喊道:“什么意思啊?不希望我去找你?哼哼,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 听听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口气…… 北悦忍不住扶额,“没。你自己来的,还是和少蕴一起?” “自己。” 伍媚上了出租车,轻哼一声,“我离家出走了。那个家已经不属于我了,我跟他们父女过不下去了。” “你到底在哪儿啊,我都上车了,要是你那不方便,我就去找其他朋友了。” 北悦忙道:“别,你大着肚子呢,去别的地方我可不放心。我这没什么不方便的,你过来吧,我这房间大的很,够咱们俩人住了。” 她报了酒店的名字,伍媚转头就跟司机说了,说了句“见面聊”,就把电话给挂了。 北悦悠悠叹了口气,现在连她都说不清楚,伍媚和靳喻言之间是怎样的孽缘了,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啊。 刚挂电话,叶少蕴的电话紧跟着Call了过来。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叶少蕴很是抱歉,又说不出的焦急,“小伍订了去纽约的机票,是去找你了吗?她不接我电话,我只能打给你了。” 北悦忙道:“你别着急,她一会儿就到我这儿了。这丫头又抽哪门子疯,突然离家出走的?” 叶少蕴无奈地跟她交代了前因后果,还是为了吃醋那点小事,只因起床的时候,小笼包抱着他叫了一声“老公”,就给伍媚气着了。 母女俩大吵了一架,然后伍媚就被气哭了,订了张机票就离家出走了。 北悦听得啼笑皆非,那一家三口过的生活绝对是轻喜剧。 当妈的是戏精附体,当女儿的也不甘示弱,活脱脱一个小戏精,叶大律师夹在这母女中间跟“肉夹馍”似的,也是不容易啊。 “你们住在哪儿,我明天就带笼包飞过去找你们。” 北悦说了酒店的名字,略一顿,想着不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坦然道:“靳喻言,也来纽约这边出差了。” 叶少蕴在那头静默片刻。 北悦忙道:“纯属巧合。你别多想,小伍不知道靳喻言在这儿,若是知道,估计就换个地方离家出走了。” 叶少蕴说了句“我订最早的飞机过去”,就收了线。 北悦挂了电话,一脑门子的官司,觉得事情有点要变糟糕的趋势。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三个人可别打起来才好。 270章逃不过一个爱字 三十分钟不到,伍媚便杀到了酒店。 北悦一开门,便被她抱了个满怀,还“吧唧吧唧”在左右脸各亲了一口,“还是你好啊,往后余生我跟你一起过吧。” 伍媚说着俏皮话,拎着箱子走进房间,五月天里虽然不冷,可她穿的也着实单薄了些,只一身小白裙,袖子还是蕾丝带孔的。 论起年纪,伍媚还比北悦大了好几个月呢,可瞧着比她保养的还好,扎着个俏皮的丸子头,戴着圆圆的小眼镜,看着像个小姑娘。 当然,忽略掉她微微凸起的小肚腩的话。 “可别,我倒是不怕你来祸害我,但你们家叶律师八成是舍不得的。” 伍媚吐出一个大大的泡泡,气咻咻道:“别跟我提那个臭男人,生孩子前说的好好的,我是他的唯一,现在呢,脸打的啪啪响!” 她到现在还没有消气,摇摇头,幽幽感慨。 “我算是看透了,没有血缘关系就是比较悲哀。人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父女,我就是一个外人,是多余的。” 北悦听得直乐,这幽怨的口气简直跟她家季南霆一模一样。 “你还笑呢。” 伍媚气不顺,便连北悦也跟着遭了秧,“你现在就是还没生闺女,完全不懂我的伤悲。等你生了瞧瞧的,老季肯定比叶少蕴还过分。” “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北悦还用得着伍媚提醒,每次看到季南霆对待小笼包跟对待儿子们那千差万别的态度,她都能预感到未来有了女儿会是怎样的状态。 伍媚见北悦一脸淡定,泡泡也不吐了,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那你还想生?不怕宠爱被分走啊。” 北悦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季南霆给我的爱够多了,都快要溢出来了,分出去一点也好,不然我怕我会在蜜罐里淹死。” 伍媚眯起眼睛,“北小姐,您是在跟我炫耀吗?” “是啊。”北悦笑得极其放肆。 伍媚气得丰满的胸脯上下起伏,环顾四周,准备抄东西打人了,抡起枕头来,还没拍过去,北悦就笑得在床上打起了滚。 情到深处则开怼,伴随着年纪上涨和心脏强大,北悦和伍媚互相伤害的程度也越来越像凶杀现场了。 闹了一会儿,两个人的头发都有些散了,本着“发型不可乱”的爱美原则,总算是停了手。 伍媚怀了孕饭量比以前大了,也很是贪吃,一天恨不得吃八餐,在飞机上错过了飞机餐,到现在早饿的受不了了,点了两份饭上来。 北悦虽然不饿,但见她吃得那么香,也跟着蹭了几口,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跟伍媚说靳喻言的事。 还没来得及问,伍媚先开了口,“你明天还有什么工作啊?” “明天上午10点有个采访,结束后就没什么事了,这趟出来的任务也算是大功告成了。” “那太好了。” 伍媚将一口牛排塞进嘴里,含混地说:“明天晚上陪我去看维密秀吧,我这票不少,你问问你们公司设计师有没有想一起去的?” “行啊,我问问。” 北悦怕自己会忘,干脆在群里发了条消息,本来以为同行的都是女孩,应该没人会对维密感兴趣,没想到消息一发出,手机就炸了。 【我去我去!维密秀哎,太激动了!北总你怎么那么厉害呢,给你点100个赞!】 【我报名!我也要去!求求老大一定要帮我留一张票啊,拜托拜托!】 【为北总打call,明天要去看维密天使啦!】 大家热情实在太过高涨,北悦看得瞠目结舌,“这还是我认识的女孩子们吗?我以为这种show只有男人会感兴趣呢。” “老土了吧,男人看的是美色,翘臀美胸大长腿。女人呢,则是去学习跟感受,透过内衣看到女性自身的魅力,你有的,我也有。” 伍媚挤眉弄眼一番,又笑道:“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内衣,也买一套回家穿,诱惑诱惑你老公。” 北悦微微一笑,也不是不可以。 “情趣”这种东西,以前是不懂,也害羞,现在她已经完全被季南霆开发出来了,渐渐往老司机的行列越去越远,一发不可收拾。 伍媚吃饱喝足,也抖擞了精神,一副“火车头老司机”的架势,挑挑眉道:“维密秀顶多算是隔靴搔痒,泰国成人秀才是糖衣炮弹呢。” 北悦表示不解,“成人秀?那是什么?” 伍媚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不知道啊,回头问问你家季先生去。靳尚说带他去看过,以后有机会,让季南霆带你去泰国感受一下。” 北悦怎么听都觉得她话里有话,想着等回到家一定要问问季南霆,那成人秀是个什么东东? 只是现在,有比成人秀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北悦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了,“内什么,有一件事,我得提前跟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我一进门就觉得你有事了,坐立难安的。” 伍媚一副“什么也瞒不过老娘火眼金睛”的傲娇模样,往沙发上一靠,“说吧,什么事。是不是叶少蕴给你打过电话了,要来找我?” “他是要来,但我要跟你说的,是另外一个人。” 伍媚往嘴里塞了一口瓜,漫不经心地问:“谁啊?我们还有熟人在这里吗?” “嗯。” 北悦抿抿唇,“靳喻言,也住在这家酒店。” 伍媚动作立时停了,瓜还没吃下去呢,眼睛都直了,直愣愣了半响,皮笑肉不笑道:“开什么玩笑?你逗我呢,他怎么会在这里?” “没逗你。在你来之前,他刚走,就坐在你现在坐的位置上。” 伍媚猛地弹了起来,一口瓜连嚼都没嚼直接囫囵咽下去了,一脸受惊小兔,惊魂甫定的模样,“你,你说真的假的?” 北悦诚恳地点点头:“真的。我俩还约着,明天中午一起吃饭。” “呵呵~” 伍媚扯着嘴角艰难地笑了笑,“那住你们用餐愉快,我先走了。”说着就拎起行李箱准备撤了。 北悦就知道她得是这种反应,“哎呀你淡定点,你们家叶少蕴已经知道靳喻言也在这儿了,你现在突然换酒店,不是画蛇添足吗?” 伍媚眼睛又放大几分,嗓音都劈了,“你说什么?少蕴也知道靳喻言在这儿?他怎么会知道的?” “我说的呗。” 北悦把她的行李箱放回原处,“谁让事情都赶到一堆了呢,反正他要来,提前说了总比来了冷不丁撞见要好。你说呢?” 伍媚抿抿唇,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满脑袋的浆糊。 靳喻言怎么会在这儿呢? 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已经是遥远的记忆了,算起来也得有三年多没见过他了,万万没想到现在两个人竟然会在一座城市,一个酒店。 要不要这么巧的?简直是飞来横祸啊。 她就这么一丁点的感情史,还都是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但叶少蕴个醋坛子总免不了酸上一酸,一般都拣着她无理取闹的时候,和靳喻言的过往一直是伍媚心里弱点所在,一般人提都提不得,可能是过去爱得很深,也伤得太重,到底留下了痕迹,无法全然抹去。 见伍媚傻着,真的有些无措,北悦看着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伍媚和靳喻言过往的那点情史,她门儿清。 就是因为太过清楚,所以她表示很理解,好比她曾经和盛伊凡的那段情意,也是让她差点掉了一层皮。 “你也别太担心了,毕竟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说是相见不如怀念,但既然碰上了,那就大大方方的,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北悦摁着伍媚坐下,后者眉头却难以舒展。 “我脸皮厚,有什么好怕见到前任的?我就是怕叶少蕴误会,别是以为我故意离家出走,过来跟靳喻言约会的才好。” 北悦罕见她如此忐忑的模样,心道老话说的真不错,“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啊。 “如果他真的误会了,你要怎么办?” 伍媚一瞪眼睛,“他敢!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北悦忍不住笑,话都让她一个人说了。 怕是因为爱,不怕,则是因为已经不爱了……说来说去,逃不过一个“爱”字。 271章像个小太阳一样 得知靳喻言也住在这家酒店,伍媚就开始心神不宁了。 她突然有些后悔了,在家里过的好好的,为什么要离家出走呢?闺女不过是管她爹叫了声“老公”,没啥大不了的,叫就叫呗。 这一胎她如果生个儿子,也要让他管自己叫“老婆”,气死那父女两个,不就是秀恩爱么,谁不会? 心情很是有点复杂啊…… 北悦听着伍媚长吁短叹的,也睡不着了,“你还在担心靳喻言的事情啊?说真的,你该不会心里还忘不了他吧?” “瞎说。” 伍媚当即否认,“要不是今天你突然来这么一下子,我都快要忘掉这个人了。异国他乡见到前任,你说我这心里能得劲吗?” “我看你啊,不是怕见到前任,而是怕你老公见到前任吧?” 伍媚拍了她一下,“瞎说什么大实话。” 北悦忍不住笑,她知道伍媚总是看上去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其实心里非常细腻,也很在乎身边人的感受,对叶少蕴更是真爱。 夫妻生活再甜蜜,有时候也是需要一点危机的,这次靳喻言的出现,或许能催化一些新的火花,也不一定呢。 一晚上,姐妹二人在胡思乱想中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有行程的北悦很早就有专业的团队来为她化妆做造型了,伍媚懒洋洋地起床,从卧室出来,看见那么多人,愣了一下。 北悦正在化妆,听到声音回过头去,“吵醒你了?” “这就要开始了?我还想着早点起来帮你做个造型呢,看来不需要我了。” 伍媚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伸了个懒腰,毫不在乎女神形象,倒是发型师看到她,试探性地问道:“请问您是,伍媚吗?” 他是用英文问的,伍媚便也用英文回答,声音还没睡醒,有些沙哑,“是啊,你认识我吗?” “哇,真的是啊。我是你的粉丝。” 发型师化身迷弟,语无伦次地表达了对伍媚的喜爱,说是知道她为好多大咖都设计过发型和妆容,喜欢崇拜得不得了。 伍媚现在是很多大牌的御用造型师,靳尚也是赖上了她,基本上出席重要颁奖典礼等场合的造型和服装都是由伍媚来为他量身打造的,随着他名声在影视圈的迅速崛起,伍媚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这几年靳尚的片子频频在外国拿奖,也成功地带火了伍媚。 所以这几年伍媚对靳尚的态度可谓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倒不是全图名声,主要是白花花的银子,龙卷风似的刮过来。 伍媚接受了一番崇拜,自信的笑容也持续飘在脸上,直到她接到了叶少蕴的电话,笑容才渐渐消失。 为了不吓到粉丝,伍媚很有公德心地进了卧室,一关上门就开启了吵架模式。 “你来干什么?纽约人民不欢迎你,你就老老实实呆在家里,跟你亲闺女一起过吧,还需要我这个老婆做什么?” “我吃醋怎么了?我吃我亲闺女的醋,不可以吗?” “什么?我幼稚?你才幼稚呢!” 那大嗓门直接穿透墙壁,一声不落地传了出来。 外国人听不懂中国话,只是被这阵势吓到了,尤其是发型师,诚惶诚恐地看着北悦,用英文问伍媚怎么了? 北悦心里轻叹一口气,笑着对众人解释,“没事儿,练嗓子呢,准备唱一出大戏。” 跟叶少蕴吵了一架后,伍媚似乎恢复了些精气神,北悦在做访问,她便自个儿出去Shopping了,买回来一堆衣服鞋子,打扮靓丽。 “怎么样?这样见前男友,是不是从姿态上就赢了?” 伍媚一身火辣的红色吊带裙,既露出两条雪白的大长腿,又巧妙地遮住了凸起的肚子,手上拎着一个金属色手袋,性感又迷人。 她还去理发店做了个一次性的造型,微烫的短发显得很是俏皮,妥妥的都市女人既视感,哪有半点孕妇的气息? 北悦上下细细打量她一番,中肯地点点头,“嗯,你这不但是赢了,还是想要再续前缘的节奏。” “去!瞎说八道什么呢?” 伍媚收起做作的Pose,看着自己买来的衣服鞋子,啧啧道:“还是购物能让我开心啊,把叶少蕴的卡都刷爆了,简直太有成就感了。” 北悦摇头叹道:“败家娘们儿啊。” 手机响起来,靳喻言发来短讯问她访问结束了没有,他在餐厅定了位子,把地址也给她发了过去,还贴心地问她想吃什么。 北悦对吃上不讲究,伍媚却讲究得很,一听说靳喻言定的是三星级的米其林餐厅,眼睛立马亮了,很快就打了一堆菜名发了过去。 很快靳喻言就回了一条,“这么多,两个人吃得完吗?是不是还有别人要来?” 北悦和伍媚对视一眼,这已经问得很委婉了。 “走吧,吃饭去。” …… 二十分钟后,北悦和伍媚抵达了米其林餐厅,靳喻言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坐在窗边的位置,依旧西装革履,依旧英俊非凡,只是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看上去竟然有些紧张。 是错觉吗? “哥。” 直到一声轻唤,将靳喻言从神游中拉回思绪,视线挪移过去,便见北悦和伍媚并肩走进来。 恍惚中,好像看到了年少时的她们朝自己走来。 靳喻言僵了一瞬,旋即站了起来。 来之前还有些小小的别扭,可在看到真人的时候,伍媚已经恢复了淡定。 “没想到我会来吧?好久不见。” 她率先伸出手去。 靳喻言还真是想到了,这样直接报菜名的行事作风,怎么也不像是北悦能干出来的事,倒像是他认识的伍媚会做出来的事情。 果然,是她。 明明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已经蹉跎成沧桑大叔了,可伍媚却还是半点都没变,甚至比以前还要年轻了,岁月在她那里是隐形的吗? 一万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可这么多年在异乡打拼的经历早已锻造了他波澜不惊的姿态,哪怕现在心跳得如同擂鼓那样激烈…… 靳喻言还是镇定地伸出手回握,“好久不见。请坐。” 北悦在一旁看着觉得那叫一个别扭,两个人一个是故作大方,一个是故作镇定,场面真的是一度陷入尴尬。 好在前菜上来的快,伍媚一般在吃面前是很专心的,菜一上来她就全情投入进去了,好像自己这次过来真的就是个专业蹭饭的。 打从伍媚进来那刻,靳喻言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她,虽然嘴上在跟北悦说着话,可魂儿早就飘远了,一直在帮伍媚递盘子。 北悦静静看着,记忆也出现了一丝混乱,仿佛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这两个人还是一对儿。 伍媚吃得差不多了,才有了聊天的欲望,她一向是个健谈的,也讨厌尴尬,努力营造老友相见的气氛,几句就把场面搞得热络起来。 不出意外的,靳喻言被她逗得嘴都合不拢,沉静的面容一下子像是舒展开了,人也来了活力。 伍媚饮料喝了不少,席间去了一趟洗手间。 靳喻言唇边的笑意还没有散去,抿了一口红酒,“她还是老样子,仿佛一点都没变,像个小太阳一样,往外散发着热量。” “其实,还是变了一些的。” 北悦抬眸,看着靳喻言静静地道:“若是换做以前,她遇见你恐怕会狂怼一番,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友好。” 一句话,让靳喻言像是醍醐灌顶一般,瞬间变得清醒起来。 北悦的话意在提醒他,伍媚的“友好”只是对外人,对相熟的自己人,她一向在言语上是耿直而不客气的,可刚才,她一直在逗他。 良久,靳喻言淡淡苦笑,“看来是我会错意了。” “也不是你会错意。她以前在你面前,也总是笑嘻嘻的,变着花样逗你开心,生怕你有一丁点不高兴。” 所以刚才,靳喻言才会找到一些从前的感觉。 只不过…… 以前是因为太过喜欢所以才小心翼翼;而现在,则是因为已经成了不相干的外人,所以才如此客气而友好。 意义,已经大不相同。 272章自己宠坏的女人 北悦和靳喻言聊了没几句,伍媚就白着一张脸从洗手间走出来。 “怎么了?”北悦见她脸色不对,忙问。 靳喻言也跟着神色一紧。 伍媚摆了摆手,捂着胸口道:“没事。可能是刚才喝汤被奶油被腻着了,又吐了一通。我这个中国胃啊,矫情死了。” 也不知道她在吐槽西餐,还是在吐槽自己。 靳喻言忧心忡忡地看着她。 “是不是菜不合胃口啊?要不咱们换一家餐厅……” 伍媚坐下来,忙道:“不用,我都吃的差不多了。没事,就是妊娠反应,很正常。” 靳喻言闻言眉睫猛地一颤,“妊娠……” “是啊,我又怀了。” 伍媚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看不出来吧?时尚辣妈的人设,立的还不错吧?” 还真是看不出来…… 现在的伍媚,看上去跟个二十来岁的大学生似的,越活越年轻了,哪有半点为人妻为人母的沧桑样子,满满的少女气息。 靳喻言错愕半响,渐渐找回了语言,微微一笑,“看来,叶少蕴把你照顾得很好。” 一个人是不是过的幸福,是可以从脸上找到答案的。 伍媚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不承认是因为她现在还生着叶少蕴的气,实在不想替他说好话;不否认是因为,靳喻言说的没错,叶少蕴的确将他照顾得很好。 除了他现在爱女儿比爱她多那么一点点之外,他几乎是把工作之外的全部时间和精力都给了她。 虽然叶少蕴挣的钱没有她的多,但他的工资卡,从他们领证那一刻,就是放在她这里的,他连见都没有见过,每月只是支点零花钱。 这不是伍媚要求的,她那么有钱,完全不需要惦记自家老公的那点律师费,可叶少蕴坚持给她,说男人的钱,就是应该给女人花。 这句话,让伍媚感动了好久。 怀小笼包的时候,后期她胃口简直好得不得了,真是恨不得一天吃八顿饭,导致的结果就是胖成了两个自己,叶少蕴把家里的镜子全收起来了,甚至能反光的东西也都用布遮住了,就是怕她看到自己的真实面目,每次她问他自己现在是不是很胖,他都坚持骗她说不胖。 后来快生的时候,她们一起出去吃饭,她整个人都卡进了座位里,起都起不来,把人家凳子都快撑坏了。 那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已经胖成了猪! 回到家里,看到自己的真正面目,她吓得嚎啕大哭,几乎拍了叶少蕴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他整个肩膀都乌青乌青的。 即便这样,在她怀孕期间,他亲自给她涂妊娠油,就是知道她爱美,只是胖都这么接受不了,若是再长妊娠纹,估计都活不成了。 她是顺产,从进产房到出月子,叶少蕴全程陪同,几乎都没离过身,亲手帮她洗头、洗澡、帮她剪脚指甲,凡事亲力亲为。 连她哥罗镧都说:“你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不是有我这个哥,而是找了个这么好的老公。” 伍媚深以为然。 唉……怎么突然有点想叶少蕴了呢? 怀孕了之后情绪也跟着瞬息万变的,比如前一秒伍媚还在生着叶少蕴的气,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再跟他说话了,现在却又突然发疯一样地想他,想得心痒难耐的,坐都坐不住了……伍媚偏过头去问北悦,“我老公什么时候能到啊?” 北悦:“……” 你老公,你问我? 刚刚结束饭局,靳喻言去付了账,伍媚就急的捅捅北悦,“一会儿陪我去机场接叶少蕴好不好?” 北悦睨她一眼,“怎么,现在不生你家叶律师的气了?” 伍媚抿抿唇,“我突然有点想他。” 北悦本来吃的刚刚好,结果被伍媚这猝不及防的一口狗粮,直接喂撑了。 与靳喻言在餐厅门口分离,并没有很伤感地说什么“多多保重,下一次见面不知又是什么时候了”之类的话,只是简单地说了句“拜~” 其实只要知道对方还好好地活着,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能不能再见面,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 上了出租车,连酒店都没回,就直接奔向机场。 北城飞纽约要十二个小时,叶少蕴到这儿怎么也得傍晚了,北悦和伍媚在机场又喝了个下午茶,才好不容易等到人。 “老公~”伍媚一见叶少蕴,就化身小燕子飞奔了过去,态度极其殷勤,嘴脸极其谄媚,不仅把北悦腻到了,也把周围人给惊到了。 原来中国人见面的表达方式,也是这么热情的啊…… 叶少蕴没想到伍媚会来接机,更没想到她会给他这么热烈的欢迎仪式,一时间都有些怔愣,“你这是,磕了药了?” “胡说什么,我见到你热情一点不好啊。”伍媚白他,语气却是撒娇的。 热情当然好,但这未免也太热情了吧…… 叶少蕴询问的眼神看向北悦,轻声问她,“你给她吃什么药了,感觉神经都有点不正常。” 他过来是要抓离家出走的媳妇的,本来以为过来就是火星撞地球,没想到媳妇却给了他这么一手,完全百炼钢化绕指柔啊。 伍媚轻拍了他一下,“你才神经不正常呢,会不会聊天?” 叶少蕴被打,总算相信这是自己的媳妇了,歪头打量了一下她的装束,眉头微微一拧,“穿着点,是不怕冻着啊,瞎嘚瑟什么?” 嘴上嫌弃着,手上却很自然地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伍媚的身上,命道:“穿上。” 伍媚这会儿很是体贴,“你也冷啊。” 叶少蕴很Man地秀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哥有肌肉护体,抗冻。” 一句话,把伍媚和北悦都逗笑了。 三人一齐走出机场,叶少蕴轻装简行,连行李箱都没带,就简单背了一个小包,穿着一身运动休闲装,戴着太阳帽,潇洒得很。 一上车,伍媚就八爪鱼似的缠在了叶少蕴的身上,撒着娇,“老公,我好想你啊……” “咱俩分开还不到四十八小时,你这娇撒的有点假啊。” 叶少蕴秒拆台。 伍媚气得又捶了他一下,“会不会说话?坐了一趟飞机,把情商掉家里了是吧?” 一看媳妇要呲毛,叶少蕴忙收起傲娇毒舌的模样,搂紧她的腰肢,换上一脸乖笑,“我也想你了,不然能巴巴地出来找你吗?” 这次换伍媚不配合了,“哼,你是担心我肚子里你另一个闺女吧?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因为我这一胎一定会生个儿子出来!” 叶少蕴摇摇头,微微拧起眉,“重男轻女可不好。” “谁让你这么招女孩子喜欢的?桃花运旺到你亲闺女都不放过你!我不管,我也要感受一下我的桃花运。” 又开始吃醋了……叶少蕴对这个醋坛子老婆真是无奈至极。 他轻轻顺了顺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你说你,跟自己亲女儿较什么劲呢?我是疼小笼包,那是因为她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亲眼看到她是怎么从你肚子里滚出来的,从血淋淋的一团到现在这么健康可爱,多不容易啊。我疼女儿,那是爱屋及乌,明白吗?” 伍媚明白,但她还是委屈,“可是你对她也太好了,每天都帮她刷牙、喂她吃饭、哄她睡觉的,你都没这么哄过我!” 北悦坐在副驾驶上,也不由扶额,见过吃醋的,头一次见吃自家闺女醋吃得这么狠的。 “好好好,以后我也帮你刷牙,喂你吃饭,哄你睡觉……” 叶少蕴脸上挂满宠溺的笑容。 伍媚这才满意了。 “你怎么没带小笼包来啊?就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你怎么忍心?” 突如其来的兴师问罪,直接把叶少蕴搞懵了,“你是因为吃小笼包的醋才离家出走的,我要是带她来见你,你不得把她蒸了啊?” “瞧你,说的我跟后妈似的,这一码归一码嘛,我吃女儿的醋,跟我担心女儿,是两码事。” 叶少蕴那叫一个无奈,反正怎么她都有理,自己宠出来的女人,可不得惯着么。 273章小清新or重口味 到了酒店,叶少蕴重新开了一间房。 伍媚还黏在叶少蕴身上,一摊手,遗憾地冲北悦表示:“真不好意思,今晚要让你独守空房了。” 北悦翻她两记白眼。 这厮重色轻友不是一天两天了,她都习惯了。 伍媚故意刺激北悦似的,挤眉弄眼道:“难得出来一趟,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外国小帅哥进屋伺候啊?反正季南霆也不在。” 北悦一下子红了脸,差点忍不住一脚踹上去,“胡说八道什么呢!” 拿了房卡,叶少蕴也忍不住点了点伍媚的脑门,“你以为都是你啊,老公不在身边,就开始想三想四、寂寞难耐了。” “瞧你说的,我是这样的人吗?” 伍媚梗着脖子,莫名竟有些心虚。 叶少蕴饶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有种孙悟空火眼金睛的感觉,将人带进自己怀里,贴着她的耳边轻声威吓,“一会儿看怎么收拾你。” 新开的房间离北悦的不远,伍媚走到门口就觉得小命休矣,试图悄悄跟上北悦的步伐。 刚迈出两步远,就被叶少蕴一只大手拎着脖领扯了回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 北悦被声音震得回了一下头,唇角忍不住上翘。 用鼻子想也知道,现在房间里上演的肯定是“爱情动作片”,这两口子在一起也没别的事情可干了。 叶少蕴来了,维密秀伍媚也不去了,北悦本来对那种秀就不感兴趣,也就没去,Ada和几个设计师一早就打扮好一起去看秀了。 一个人在房间有些百无聊赖,北悦也有些想家了,给季南霆发过去视频通话,却被转成了语音。 “怎么了?你不在家里吗?” 季南霆在那边轻轻地“嗯”了一声,又补充了一句,“在外面。” “哦。” 北悦听着他话音有些冷淡,自己情绪也跟着低落下来,涩涩道:“没什么,就是有点想孩子了,本来还想看一看他们呢。” “嗯,等回家再说吧。”季南霆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北悦满腔的话一时间全堵在了嘴里,觉得男人情绪不太对劲,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了,今天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没什么,就是有些累。我还在外面呢,没什么事的话,我先挂了。” 北悦:“……” 挂了电话,北悦看着手机,一阵发愣。 什么嘛,怎么突然间对她这个态度?他可从来没对她这样过,不管工作上生活上遇到什么难事,他在她面前一向都是笑呵呵的。 今天这是怎么了?爱答不理,有气无力的。 难道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北悦心里莫名有些着慌,给家里的座机打过去,却一直没有人接,这便更让她觉得忐忑难安了。 坐不住了,叉腰走了两步,寻思着给谁打电话问问情况,正犹豫着拨邓家的电话还是季公馆的电话,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北悦一心都在季南霆和孩子身上,以为是伍媚有什么事突然过来,也没趴猫眼上前看看是谁,拧着眉上前开了门,“怎么了?” “Surprise!” 季南霆横空出世,高亢的嗓音一下子将北悦震在了当场。 “哈哈,吓傻了吧?” 季南霆哈哈笑着,一把将北悦抱起来,对着她的脸蛋和嘴巴就猛地亲了一通,“宝贝,有没有想我啊?” 北悦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 季南霆一脚踢上门,将北悦抱进去,嘴巴还是亲个不停,“想死我了,刚到酒店你就给我打电话了,差点没绷住说漏嘴。” 北悦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反射弧,知道刚才是被他给骗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愤愤地在他胸膛上捶了一下,“小骗子,居然敢骗我!我刚才在电话里,听着你那样跟我说话,我还以为……我还以为家里出什么事了呢。往家里打电话也没有人接,给我急的,都冒汗了……” “是吗,我瞧瞧。” 季南霆煞有其事地撑起双臂,扒拉着北悦额前的碎发,点了点头,“嗯……确实都冒出冷汗了。” 北悦拍开他的大猪蹄子,盖上自己的发际线,又剜他一眼,“大骗子!” “别生气啊,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季南霆见媳妇好像真有点生气了,忙赔上笑脸哄她,“你也不想想,平常我哪儿敢对你那么说话啊。今天可是跟孙猴子借的胆子。” “你别黑人家孙悟空了,孙悟空顶多大闹个天宫,可没你这么多坏心思,瞒得也忒严实了。” 北悦并不是个开不起玩笑的,只是需要一段时间去适应,这会儿心情平复下来,又问道:“你来了,把孩子们送哪儿去了?” “外公外婆想重孙子了,我把他们送到了邓家。正好这两天手头也没什么要紧事,我也想媳妇啊,就巴巴地过来找你了。” 季南霆挺翘的鼻子在北悦的鼻子上蹭了蹭,求欢的意味明显,“你想没想我?嗯?” 北悦眨巴了一下眼睛,假装不理他这茬。 “你为什么没跟叶少蕴一起过来呢?” “这个时候,你怎么还能顾左右而言他?” 季南霆声音渐渐变得低哑起来,一翻身将北悦压在身下,吻上她的唇,房间里再无别的声音,只有此起彼伏的喘~息和心跳声…… *** 洗过澡,季南霆趴在床上,北悦趴在他的身上。 两个人就这么叠着,被子盖在上头,探头探脑地看着孩子们的成长视频,不时被童言童趣和搞怪的行径逗得哈哈大笑。 很多夫妻都会在有了孩子之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北悦和季南霆却还是坚持要有夫妻间的二人世界,不能总是围着孩子打转,从小他们就有意培养孩子们的独立意识,孩子们奶断的早,自小也不娇惯他们,都是当皮孩子放养大的,在哪儿都能够呆下去。 孩子们,对他们的生活来说更多的是调味剂,亲爹亲妈玩自己的孩子,没毛病。 季南霆歪过头去亲了北悦一口,问道:“饿不饿?” 北悦点点头,“有点。” “走,叫上伍姐和少蕴,出去觅食。” 两个人爬起来,北悦笑着问道:“你确定那两个现在已经消停了?” “咱俩都消停了,他们的战斗力还能比我们强?我不信。”季南霆一副“我们最厉害”的傲娇表情。 北悦脸上刚刚消下去的热度又升腾上来,刚要糗他两句,门铃便响了起来,一看是伍媚,北悦笑,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一开门,伍媚就朝她挤了挤眼睛,笑得贼兮兮的,“老季来了吧?有没有打扰到你们的好事啊?” “没啥,你不过来骚扰我们,我们也要过去骚扰你们的。” 北悦净说大实话。 伍媚一听,刚刚泛上来的一丢丢小愧疚登时飞的无影无踪,“那正好。出去吃点东西吧,运动太猛,老娘都快要饿死了。” 这都当妈的人了,说话还是那么露骨,北悦心里暗叹口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也懒得说她,只道:“给我十分钟,换个衣服。” “OK。”伍媚比了个手势,扭着腰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叶少蕴已经收拾好了,他没带什么衣服,就一件白色的衬衣,搭着黑色裤子,简单干净又帅气逼人,妥妥的衣裳架子。 伍媚一看他这具身材,就忍不住了,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便说道:“来都来了,要不要在这拍一组写真啊?” 叶少蕴一愣,“写真?” “是啊,我还没在纽约取过景呢。以前看《欲望都市》,就可喜欢这座城市了,怎么也得纪念一下。” 伍媚一向是想一出是一出,经济基础也能满足她的精神需求,便更随心所欲了。 “想拍就拍,我尽量配合。” 叶少蕴也是实力宠媳妇,但还是事先补充一句,“先声明啊,拍点正常的可以,那些什么S~M的,重口味的,就算了。” 哥也是要面子的人…… 上次他被伍媚威逼利诱着拍的一组写真不知怎么就被同事看到了,到现在还是事务所的谈资,太有损他律师的光辉形象了。 “行~姐早就抛弃重口味了,现在走的是小清新风。”伍媚从后面环上叶少蕴的腰,嘿笑着撒娇。 叶少蕴来了个歪头杀,睨她一眼,“所以,我是小清新,那谁是重口味呗?” 274章小丫头两副面孔 伍媚眨了眨眼睛,突然有些跟不上节奏。 这怎么说着说着,又聊到某个话题了,聊到某个人了,刚刚不是才过去这一趴吗? 刚刚在“运动”的过程中,这家伙就憋不住了,一边在她身上驰骋,一边捏着她的下巴逼问她,“是不是见到靳喻言了?” 伍媚就知道定有这一问,只是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刻,直接扫了她的兴致,便直截了当地回他,“见了。我们还一起吃了饭呢。” 叶少蕴眼神一冷,“只有你跟他,还是你们三个一起?” 伍媚知道叶少蕴是吃醋了,且有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但她可不怕他,还存些孩子气的报复心理,也要让他尝尝酸溜溜的味道。 她嘟了嘟唇,故意道:“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呢?” 叶少蕴脸竟一沉,腰也跟着挺了挺,伍媚忍不住呀然惊叫一声,直接爆了粗口,“wc,还有孩子呢,你要死啊你!” 气急之下倒是忘了……叶少蕴脸色缓和了几分,也收了收腰,总算让伍媚舒服了些。 本来想气他的,没想到先把自己气着了,伍媚个暴脾气的,当即不能忍了,“不做了不做了,不懂怜香惜玉的家伙,你给我走开!” 作势就要推叶少蕴下去,手刚触到坚实的胸膛,就被他抓住了手腕,伍媚想要抽回来,却是无能为力。 她气鼓鼓的,“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说再多也没用。你就觉得我会给你戴绿帽子是不是?你就觉得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是不是?” 说着,两条泪水哗地落下来,连一丝征兆都没有。 叶少蕴一见她落泪,就泄了气,急急道:“不是,我没……我没这么说,你,你别哭啊……” 大律师着实被媳妇吓得不轻,哪里还顾得上做,赶紧提着裤子爬起来,蹦跶着拿来纸巾,手忙脚乱地给媳妇擦眼泪,心疼得不得了。 伍媚很少掉眼泪,一掉眼泪就收不住,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我又不是特意来见他的,谁知道他也会在纽约。再说了,他在又怎么了,谁规定的不能见前男友?狭路相逢勇者胜,我要是就这么躲过去了,那才是真有事呢……更何况,我们是三个人一起吃的饭,小北全程都在,我说白了就是去蹭饭的,蹭饭都不可以吗?” 伍媚委屈死了,跟个小女生一样哭诉着,与她平日里那天惹我我便与天斗,地招我我便与地斗的架势完全不一致。 叶少蕴着实慌了。 “好好好,可以可以可以,怎么不可以?我们小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管不着,好不好?” 伍媚擤了擤鼻涕,眼泪却是说没就没了,只抬起水雾蒙蒙的大眼睛,一抽一抽地抬眸看着叶少蕴,“你这话,是真心的吗?” “当然是了。” 叶少蕴就差赌咒发誓了,天晓得他哪根神经搭错了要招惹这个姑奶奶,其实他压根也没怀疑过她,就是象征性地吃一下醋罢了。 要是明知道她和靳喻言见面,却又无动于衷或者视而不见,那伍媚或许真的会让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现在该哭的人,就是他了。 “我错了宝贝儿。”叶少蕴及时认错,见好就收,有了台阶就下,赶紧亲亲老婆,“你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以后再也不敢了。” 心里想的却是——以后再不给你离家出走、见到前男友的机会了! 伍媚将鼻涕眼泪通通擦干净,感觉最近压抑的情绪发泄出来不少,也有了几分新的活力,“我好了。你躺下。” 话锋转变的太快,叶少蕴有些发懵,却还是乖乖躺下,“干什么?” “你说呢。” 伍媚瞪他一眼,简单粗暴地将他未束皮带的裤子直接抹下来,“换个姿势,再战斗三百回合。这次,我要在上面。” 叶少蕴:“……” 前一秒还是娇滴滴的小白兔呢,这一刻就是凶巴巴的大脸猫了,他怎么忘记这小丫头还有两副面孔呢? …… 面对突然抛过来的“重口味还是小清新”的问题,伍媚抿唇想了下,觉得无论是靳喻言还是叶少蕴,都不能直接用一个词来论断。 要论长相吧,两个人其实都属于斯文败类那一款,只是可能因为年纪原因,靳喻言偏老成,叶少蕴则更阳光些。 要论床上功夫……咳咳咳,还是不比较的好。 伍媚脑子里奔腾过一万个念头,最终还是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内个,待会儿出去吃什么?” 叶少蕴深深地看她一眼,也没在就这个话题不依不饶。 十分钟后季南霆和北悦准时过来敲门,伍媚也重新换了件衣服,结果一打开门,四个人一打照面,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要不说多年的好友,就是默契呢。 季南霆和叶少蕴都是白衬衣配黑裤的简单装束,而伍媚和北悦也都是黑白条纹的裙子,男男和女女自动组了CP,完全情侣装的感觉。 “啧啧,事实真相摆在眼前了,我和小北才是一对啊,你们俩大男人,凑合在一起过吧。” 伍媚这话说的酸溜溜的,怎么都觉得叶少蕴和季南霆站在一起更和谐些。 季南霆笑着揽过叶少蕴的肩膀,“我看行。” 一通哈哈大笑。 在一个意大利餐厅吃了晚餐,北悦对西餐一直不是很热衷,所以吃的并不多,颇有些想念季南霆的厨艺了。 现在季南霆得了空闲在家里也时常会做菜给她和孩子们吃,舌头也被他养刁了,导致她每次下馆子,都觉得还不如在家吃舒服。 从餐厅离开,时间还早,伍媚提议道:“咱们去酒吧嗨皮一下吧,早就想体会一下纽约的夜生活了。” 话音刚落,叶少蕴就diss她,“你一个孕妇,去什么酒吧。” “孕妇怎么了,我不喝酒就好了嘛。” 伍媚摇摇叶少蕴的胳膊,“哎呀去吧,难得出来一趟,怎么能不玩尽兴了再走呢?” 叶少蕴被缠磨的没办法,抬头见季南霆和北悦相拥在一起,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们,无奈道:“走吧,那就舍命陪孕妇。” 纽约像个不夜城,夜晚白亮如昼,灯火通明。 到了纽约中心曼哈顿,去了射手酒店22层的屋顶酒吧,一边喝着酒一边欣赏着摩天大楼和璀璨夜景,别有一番滋味。 北悦酒量差,基本上滴酒不沾,点了一杯浓度低的鸡尾酒,还是喝不惯,抿了一口就推给季南霆了。 伍媚个酒鬼,则是想喝不能喝,馋的要命,巴巴地盯着叶少蕴酒杯里的威士忌。 叶少蕴看着小馋猫一样的媳妇,着实可爱到犯规,到底还是禁不住她一双蕴着委屈的桃花眼的诱惑,赏了她一口,还是亲口喂的。 嘴对嘴地喂酒,还旁若无人,北悦和季南霆都没眼睛看。 这两口子也真是,走到哪儿都不忘了秀恩爱。 季南霆不甘示弱,也把嘴唇凑上去,嘟了嘟嘴,“我们也来亲亲……” 北悦表示害羞,拒绝。 虽然周围全都是老外,打啵这种事情在国外是再正常不过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这种亲密的举动,北悦还是有些拉不下脸来。 季南霆知道北悦的性格,也没有强迫她,只是见对面叶少蕴和伍媚越吻越烈,没有半点停的意思,还是爆了。 他随手拾起旁边的小方巾,丢到叶少蕴身上,“差不多得了啊,有完没完?” 叶少蕴和伍媚这才放开嘴巴,嘴边都有口水了。 打闹了半响,乐队登场了,一支摇滚乐队一上来就点燃了场子,所有人都跟着律动、欢呼,也让北悦他们受到感染,跟着动次打次。 季南霆应该是最高兴也最捧场的那个,跟着他们打着节拍,给了不少小费,也让乐手们不由抬眼看了看他。 一曲终了,主唱过来邀请季南霆上去献唱一曲。。 季南霆笑着婉拒,伍媚和叶少蕴却嫌热闹不嫌事大,用英文将季南霆好一顿夸,说他是个唱作人,也是个作曲家,还是个制作人。 捧的太高,季南霆犀利的目光冷冷地瞪他们,“别搞我啊。” 突然一只小手捅了捅他的腰,季南霆回头,就看到北悦熠熠的目光,分明是充满期待,“去吧,让他们见识一下中国男人的魅力。” 275章真的是赏心悦目 季南霆抱来吉他,唱的是一首粤语歌,Beyond的《喜欢你》。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望向孤单的晚灯,是那伤感的记忆……” 正所谓开头跪,他一张口,清澈略带沙哑的低音炮便引来一阵喝彩和掌声,外国美女纷纷被这个来自中国的帅气男人所迷倒。 绚丽的灯光打下来,前面是观众,后面是乐队,季南霆坐在人群中央,用最帅气的姿态和最迷人的嗓音唱着最动人的情歌。 这一刻,他像一个明星一样。 不,他就是一个明星! 北悦是观众里笑得最开心,也最骄傲的那个。 季南霆有多少才华,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他在国外留学之时就组过乐队,如果不是当初选择了当兵,可能也会成为一名歌手。 去年靳尚演唱会,帮唱嘉宾就请了季南霆一个,兄弟俩在舞台上那叫一个炸,粉丝也才知道,原来靳尚许多歌都是季南霆给编的曲。 圈内不少人劝季南霆出道,以他的形象和实力,扔进娱乐圈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保不齐比靳尚还要火,迷妹得绕地球一圈。 季南霆看看在一旁蹦蹦跶跶的小儿子,玩笑道:“我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再出去拈花惹草多不合适,这个任务还是交给我家元宝吧。” 元宝真的是听着摇滚,跳着迈克尔·杰克逊的舞蹈长大的,季南霆给小儿子便取了“Jackson”的英文名。 靳尚这辈子是不能有儿子了,便认了元宝当干儿子,简直喜欢得不行,录歌开演唱会的时候经常带着他,元宝也喜欢跟着尚爸爸玩。 虽然北悦从没想过要让两个儿子进娱乐圈,但看到元宝对音乐的热爱和在舞台上的那种享受,也不想破坏他的梦想。 两个儿子,都继承了季南霆很多特点,虽然一个静一个动,但合在一起就是季南霆本尊了。 一曲终了,季南霆在众人的掌声下鞠躬退场。 他带着笑意下来,跟伍媚和叶少蕴一一击掌,直到坐在北悦身边,见她还在愣神中,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被迷倒了?” 北悦抿了抿唇,实话实说,“我想儿子了。” 季南霆:“……” 顿时委屈了。 不带这样的,老公在台上耍了半天帅,老婆想的却是别的男人,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可季南霆还是受伤了,趴在那泪奔。 伍媚和叶少蕴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论拆台的能力,没人比得上北悦了。 回酒店的一路上,季南霆都在生闷气,北悦连亲带哄了半天,直到把冰凉的小手伸进他的衬衣里,冻得他一哆嗦,才算是来了反应。 北悦见恶作剧得逞,没等季南霆说话,自己先笑了起来,少女般明媚的笑容,让男人看到的那刻,心便软了。 到底还是舍不得跟她生气,季南霆大手揽过北悦将她融入怀中,在她额头上深深吻了一下。 虽然急着回家看儿子,但回程的机票只有下午的,趁着上午的空闲,伍媚请了一个知名的摄影师,硬是拖着北悦两口子去拍写真。 奔波了几个纽约的著名景点,两对情侣在摄影师的镜头下大摆Pose,伍媚玩心大起,拉着北悦拍了几组闺蜜的亲密照。 不仅如此,还撺掇着叶少蕴和季南霆拍了好几张搞基的照片,看得北悦都有些脸红了,也不知道伍媚这到底是什么恶趣味,竟然喜欢看自己的男人跟别的男人玩基情,大概是平时看罗镧和靳尚的日常看多了,腐女的本性藏都藏不住,最后连自己的丈夫都不放过了。 但北悦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两个帅哥站在一起,画面真的是赏心悦目啊…… …… 傍晚时分的飞机,到达北城已是第二日上午。 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四个人脸上都有些疲惫,一出机场,竟发现罗镧站在出口抱着小笼包,冲他们挥了挥手。 伍媚惊喜地跑过去,从他手上接过女儿,亲了亲,“哥,你怎么来了?” “你都能离家出走了,我还不能来了。” 罗镧嘴角浅浅一笑,他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装,已然迈入中年的男人却依然魅力四射,只身一人站在那里都遮不住他的气场。 听着大哥的调侃,伍媚个厚脸皮的脸不红心不跳,只吐了吐舌头,然后又亲了女儿一口,“想妈咪没?” 小笼包看了叶少蕴一眼,本来想说“想爸爸”,但想起尚叔叔教给她的话,便很违心地点了点头,舔舔小嘴唇,“想了。” 于是伍媚便很开心,跟女儿闹的那点小别扭也就这么过去了。 北悦和季南霆跟罗镧打过招呼,罗镧笑道:“团子和元宝也来了,在车上呢。” “是吗?” 北悦很是惊喜,赶紧奔往停车场。 车上,靳尚正跟团子和元宝玩得不亦乐乎,一边张望着外头的动静,他倒是很想跟着罗镧一起下去,又怕引起不必要的骚动。 靳尚抱着元宝,教他B-box,两个人“噗呲可次”用嘴巴发出各种各种声音,团子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窗户外头。 “出来了!” 一见北悦他们走出来,团子也按耐不住欢呼雀跃的心情,打开车门下了车就朝北悦飞奔过去,兴奋地笑着,“妈咪……” “宝贝儿!” 北悦也忙跑几步上前,将大儿子抱了起来,不一会儿元宝也下了车,圆滚滚的小身子跑过来,连声喊着,“妈咪妈咪……” 各找各妈,各抱各的崽,两辆车往回走,去了罗镧新开的一家饭店落脚,吃饭。 众人也好久没聚了,平时都忙,难得有机会凑成一桌,都挺高兴的。 罗镧让人开了一瓶好酒,饭桌上,几人不停聊着、侃着,既说商圈那些个形势变化,也谈娱乐圈一些八卦趣闻,没有什么不能谈的。 孩子们吃完饭就在一旁玩乐高,靳尚喝了不少酒,脸有些红,两条腿蜷在座椅上,头靠在罗镧肩膀上,眼神迷离。 他静静盯着几个孩子,尤其看着元宝调皮可爱的模样,像是看到了自己小时候。 曾几何时,他也想过,如果自己以后也有个孩子…… 也就是想想罢了。 平心而论,和罗镧在一起之后,这几年是他人生中最开心的时光,是发自肺腑的开心,内心总是充实而满足的。 罗镧不是个温柔的情人,但对他,真的好的没话说。 两年前靳尚从北岳传媒撤了出来,开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室,不是他自己的意思,是罗镧的主意,他想要给他独一份的恩宠,不需要跟别人分享资源,也不需要有什么后顾之忧,只专心搞自己的事业就好,工作室是罗镧给开的,请了最专业的经纪团队,就他一个艺人。 能够拥有自己的工作室,自己做自己的主,一直是靳尚的心愿,没想到罗镧提前帮他实现了。 现在他事业发展的越来越好,无论是音乐还是电影,每年都能交出令人满意的作品,微博粉丝也是越来越多,人气越来越高。 虽然比以前更忙了,却也比以前自由,不管他回北城或者罗镧去探他班,俩人相处的时光越来越多。 但,怎么就是不腻呢?反倒恨不得天天呆在一起。 伍媚瞟了靳尚好几眼,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锁定在孩子们身上,也能察觉到他的心思,回过头来,悄悄给她哥递了一枚眼神。 罗镧嘴里叼着一只烟,没点燃,只是咬着,品尝烟草苦涩的味道,大手在靳尚的光滑的后颈上摩挲一番。 这小东西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276章一眼万年是缘分 靳尚喝醉了。 送走季南霆和叶少蕴他们,罗镧揽着靳尚上车,回他们的家。 现在有钱人买房屯房都成了一种潮流,罗镧给妹子伍媚购置了不少,自己却没置办什么房产,单身汉一个,在哪儿不能睡? 有了靳尚之后,多数时间都宿在红五星,其他时间则奔波于各大酒店,自由自在的,也没觉得别扭。 直到正式确认关系那天,罗镧有了买房的打算,便在郊区购置了一套三层别墅。 房子是季氏的,季南霆本打算送他们一套,当新婚贺礼,被罗镧拒绝了。 自己买来的,住的才踏实。 去年白色情人节,两个人去了一趟拉斯维加斯,旅游的同时把证给领了,注册结婚,正式成了法律上的夫夫。 甭管国内承不承认吧,有了这么一纸婚书,靳尚觉得心里特踏实。 更令他感到踏实的,是房产证上,赫然印着“罗镧”和“靳尚”两个人的名,意味着,这是他们共同的家。 靳尚父母离异得早,“家”对他而言是个模糊但憧憬的存在,出道后挣了钱自己也买了房,但很少会住,冷冰冰的更像是高级公寓。 可现在不一样了,不管去哪儿拍戏,在哪儿演出,心都不再漂泊,因为知道家里有个人在等着他。 …… 回到家,罗镧大手扣在靳尚腰上,半抱着他进去。 女佣听到动静小碎步跑过来,看到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的情形,已经习以为常,只是问:“先生,需要煮醒酒汤吗?” 罗镧淡淡“嗯”了一声,“两碗。” 他自己也喝了不少酒,只是酒量比靳尚要好些,不至于到醉的程度,只是头有点疼。 揽着人上了楼,推开主卧的门,刚摁开灯,像是闻到了熟悉的家的味道,靳尚闭着眼睛奔进浴室,对着马桶就是一通狂吐。 罗镧微微皱了皱眉,隐隐有些后悔,今晚不该惯着他,让他喝那么多的。 他脱下外套,上半身只余一件白色的背心,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端着进了浴室,递给刚刚吐完的靳尚,又拿纸巾给他擦了擦嘴。 靳尚吐完脑袋清醒了几分,手脚就不老实了,考拉熊似的攀上罗镧的肩膀,腿儿不老实地往上勾,“抱我……” 开始撒酒疯了。 他疯着,罗镧便惯着,托着屁股轻而易举地将人抱了起来,却没出浴室,而是打开了花洒,温热的水从上而下打湿了两个人的身子。 水流的冲击让靳尚“哼哼”了几声,却还是舍不得下来,头枕在罗镧肩膀上,就这么抱着,任由水哗啦啦浇在他背上。 罗镧便一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挤了洗发露,抹在靳尚头发上,揉来搓去,不一会儿便满头的泡泡。 泡泡迷了眼睛,靳尚叫了一声,总算是从罗镧身上跳下来,接了清水冲洗了一下脸。 “啊,疼死了……讨厌么……” 他嘟嘟囔囔地骂着,还动手打了罗镧一下。 罗镧环臂站在一旁,也不恼,一脸宠溺地看着他。 眼睛能睁开了,靳尚粗鲁地将头上的泡泡冲掉,然后报复似的也挤了一坨洗发露,丢在罗镧脑袋上,扑过去一通揉搓。 这是要造反了! 罗镧眼睛一瞪,西楚霸王的气势便上来了,抓着靳尚的胳膊往后一绞,将人摁弯了腰,抬掌在他撅起来的屁股上狠狠落下一记熊掌。 “阿——西——”靳尚疼得差点蹿起来,一口粗话没完全说出口,就被罗镧给堵住了。 他瞪大眼睛,眼看形势不妙,想跑…… 罗镧岂能容他? 握着人的手腕,猛地拉回来,大手一扯,只听“撕拉”一声,雪白的高定衬衣就这样被撕碎了,露出靳尚傲人的身材和白皙的肌肤。 “woc!好几千块呢,你个败家的熊玩意儿……”靳尚心疼衬衣,又开始喋喋不休地骂。 罗镧捕捉着他的唇,沉着嗓子粗鲁地来了句,“老子给你买!”就将人紧紧锁在怀里,揉搓着,浴室很快升腾起一股窒息的热浪…… *** 地板上全是水,湿哒哒的衣服被扔进篮子里,靳尚的衬衣直接报废了。 女佣未经允许是不敢进俩人卧室的,倒不是罗镧摆谱,实在是第一次进卧室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那画面,简直不敢看第二眼。 醒酒汤放在门口特意放置的一张桌子上,罗镧端进去逼着靳尚喝了,其实这会儿“运动”过后,酒早就醒了一大半。 靳尚在外头是个爱豆,回到家就完全放飞自我,一丁点的偶像包袱都没有,大喇喇地躺在床上,还翘着腿。 这副样子一般人看不见,也只会暴露在罗镧面前。 罗镧把另一碗醒酒汤喝了,抿了抿唇,瞥一眼床上人儿的不雅姿势,微微拧了拧眉,“腿合上。” 靳尚不听话,略带挑衅地看着他。 罗镧眼睛一眯,淡淡冷意渗出。 他身子微微往前一倾,靳尚吓一跳,生怕男人再扑上来啃他,“啪”的把腿合上了,还冲男人卖乖地咧嘴一笑。 那一口亮晶晶的糯米白牙,狠狠晃了罗镧的眼睛。 心软了,决定饶他一次。 时间还早,罗镧顺手抄过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电视上正在播靳尚录制的一个访谈节目,他叠着腿坐在沙发里,与主持人侃侃而谈。 女主持很年轻,一上来就号称是靳尚的忠实粉丝,全程姨母笑,被他三言两语逗得花枝乱颤,知性的气质都不顾了。 靳尚虽然是艺人,但很少看自己录制的戏和节目,总觉得屏幕上的自己长得特别扭,也不太像他本人。 尤其是当着罗镧的面,一般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同画面的视频,他都是躲着的。 主持人问:“阿尚现在还是单身吗?” 靳尚:“怎么,你有什么想法吗?哈哈哈哈……” 主持人娇羞:“哎呀不是啦,我是替广大的粉丝朋友问的。不知道阿尚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呢?” 靳尚:“长得好看的。貌美如花的。” 主持人:“这么以貌取人吗?这样得有很多粉丝伤心了呢?” 靳尚正经脸,“不会啊,我的粉丝都很漂亮。” 主持人:“……” 罗镧看着挖坑不成反被怼,一脸懵逼的主持人,唇角不由挑起一个笑容,还算是机智。 既巧妙地避开了直面回答问题,又不得罪人,还笼络了粉丝。 他回过身去,刚刚还在窥探他脸色的靳尚一秒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长而密的眼睫毛却不听话的一个劲乱颤。 小东西…… 罗镧在心里骂了一声,嘴角的弧度却上扬得更厉害了。 看着靳尚躺在被窝里白皙精致的脸,他蓦地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其实不是在红五星,而是在电视上,那时靳尚还在参加比赛。 国内歌唱比赛节目质量参差不齐,往往高开低走,噱头打的响亮,然而真正有实力的却不多,靳尚算是凤毛麟角的一个。 靳尚出道之时可谓声势浩大,头上顶着星二代的光环,给他打广告的全都是娱乐圈的前辈大咖。 可以说,哪怕他不用怎么费力气,就能拿到不少好资源,想红并不难。 靳尚却不肯,硬要自己去闯,自己报了个选秀节目,从海选一路到全国十强,那时候已经拥有一大波的粉丝了。 到现在那届歌唱比赛都为人所称道,可谓是神仙打架,每个参赛双手都有自己的优势和特色,而靳尚却是里面个人色彩最浓的一个。 他酷帅、耿直、幽默,张口便是冷笑话,一上舞台就炸场子,自己能写会唱,舞蹈实力也强,综合实力没的说。 当时对他来说最大的负担应该就是“靳文卓儿子”这顶星二代的光环,也因此饱受争议。 很多粉丝都担心他最后会因为节目组刻意避嫌而失去冠军称号,但靳尚硬是凭自己的实力杀出一条血路,决赛简直完美到无可挑剔。 罗镧那时很少看电视,却无意中瞥见了靳尚在舞台上眨眼的一刻,就这么入了坑,然后将比赛全程追了下来。 一眼,便决定了他和靳尚之间的缘分,以及未来。 277章英雄难过美人关 记忆来得凶猛,罗镧凝视着靳尚的脸,比当年瘦削了很多,五官也张开了,更加立体了。 靳尚常年在外拍戏、活动,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家几次,一般他在家的时候,罗镧很少能放过他,今天也不例外。 刚才在浴室那一番闹腾只是“前~戏”,眼下才是真的开始呢。 罗镧掀开被子一角,大手伸进靳尚裤腰里,刚碰上,还在装睡的人就如受惊小兔一样蹿了起来,一脸惊慌,“嘛啊?还来……” “你自己说,就这么轻易放过你?” 罗镧挑了挑眉梢。 靳尚两手扒着被子,两颊微红,大眼睛溜溜一转,“我内个……明天还有行程呢。” “是吗?” 罗镧凝视他半响,眼底的气息越来越危险,“你确定?” 靳尚咽了下口水,在心里粗粗计较一番,按照以往无数次惨痛的经验,还是不说谎为妙,于是嘿嘿一笑,“没有。骗你的。” 罗镧鼻间发出一声轻哼,他当然知道他是在骗他,靳尚的行程,他比他还要清楚,明天是休假的状态。 靳尚瞄着罗镧的脸色,觉得事情要糟,他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这会儿也不矜持了,反而化身小豹子主动扑过去吻他。 罗镧由他吻着,自己跟个木头似的躺在那里,半点反应也不给。 刚才要而不得,现在主动送上门来反而不要了,靳尚心里暗暗吐槽,多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一言不合就生气,还得他亲自来哄。 吐槽归吐槽,靳尚可是明白不能轻易得罪这老狐狸,不然未来半年他能甭想好么生生地从床上下来。 靳尚坐在老狐狸坚实的腹肌上,笑得乖巧,“我好不容易请了两天假,明天在家陪我吧。” 罗镧没应,还是沉着双眸,静静看他。 靳尚知道没拿出点诚意是哄不好这老狐狸了,嘴巴凑上去吻着他的唇,屁股往后挪动两下,扯开了浴巾,开始了今天的正题…… *** 昨晚折腾得狠了,醒来便是日上三竿。 罗镧先醒了,微一偏头,靳尚正枕在他的肩窝处,一晚上姿势都没怎么动过,压得他手臂发麻,眉头微微蹙了蹙。 却是不舍得动,生怕惊醒了怀里的小东西。 这阵子靳尚刚刚结束巡回演唱会,累得瘦了一大圈,几个月下来都没睡过一个安稳的整觉,感冒也才刚刚好,说不心疼是假的。 艺人这个行当,来钱快,名声响,但也需要承受一般人所没有的辛苦和心酸。 看着他连唱几天几夜哑的说不出话的嗓子,跳舞跳到抽筋扭伤了腰宁可打封闭也撑着上场,以至于退场时都需要工作人员扶着下来;看到他为了拍一场戏半夜凌晨被扔进冰冷的水池里,牙齿都冷得打颤了还得说台词,拍打戏全身都是淤青,胳膊肿得像成精的胡萝卜…… 每次看到这些,他就心疼得难受,以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不是没过过,那些伤痛他自己能受,但放在靳尚这里,就过不去了。 其实何必这么辛苦? 现在他有足够的能力,能够保护好身边的人。 哪怕靳尚不工作了,他也能将他养的白白胖胖,放在身边陪着自己多好,可他知道,这傻小子有自己的梦想,他不能去扼杀。 一瞄闹钟,已经是12点多了,想着他一醒来肯定饿,罗镧还是小心翼翼地起身,披上衣服下了楼。 走近厨房,就听见里面交谈的声音。 “伺候这俩祖宗真是难为你了,饮食作息从来都没个定点,完全反人类。不过还是少让他们吃速冻食品,水果蔬菜什么的多做些……” “我知道的,您每次来都大包小包拎来这么多东西,都不用我去超市买了……”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离超市太远了,你一个人也拿不动,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就当慰问两个留守儿童了。” 罗镧迈步进去,轻笑着问:“谁是留守儿童?” 正和女佣张罗着往冰箱里塞东西的伍媚闻言回过头来,瞧见她哥,挑唇一笑,“呦,老狐狸醒了。小狐狸呢?” “还没醒。” 罗镧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闲闲地补充一句,“昨晚累着了。” 伍媚被生生噎了一下,幸亏这口水不是含在她的嘴里,不然能直接喷出花来,溅她哥一脸。 这哥被他家小狐狸带的,越来越不知节操为何物了。 罗镧却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看着伍媚的肚子,不放心地叮嘱道:“怀着孕呢,以后别带这么多东西过来,我们自己去买。” “你们?” 伍媚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和嫌弃,“你们两个糙汉,进超市恐怕连醋和酱油都分不清楚吧。能指望你们干点啥?” 被妹子怼,罗老板也不生气,洗了洗手,准备今天的午饭。 女佣忙走过来,“先生想吃什么,我来做就好了。” “不用,我自己来。” 罗镧拒绝女佣的帮忙,自己解下腕表,系上围裙,取了一只盆,倒入面粉,添水,开始和面了,姿势十分娴熟。 伍媚知道她哥会做饭,却也很少见他亲自下厨,平常自己都没这待遇,全便宜靳尚那厮了。 这样想着,心里微微有些醋意。 伍媚走过去,问道:“哥要做什么?” “小家伙昨天就念叨着想吃饺子,别的不要,非要猪肉蘑菇的,嘴挑的很。”罗镧说着,唇角却不由翘起,满满的宠溺。 伍媚看着,再一次撇了撇嘴。 她也算是跟着她哥相依为命过来的,经历过曾经叱咤风云的辉煌,到现在的平头老百姓,其实在她心目中,哥哥一直都没怎么变。 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商场,他都是镇得住的,而且现在比以前更加沉稳、低调,不苟言笑,波澜不惊。 他所有的柔情,所有的微笑,都给了一个人,还唯恐给的不够。 唉,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伍媚对厨艺一窍不通,也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悄悄溜了,罗镧也没有管她,和面、调馅、擀皮、包饺子,一应流程都自己包了。 溜上了楼,伍媚个胆大包天的,在亲哥哥的别墅里如入无人之境,溜达着就进了主卧,推开门,靳尚果然还在睡。 哼!这头小猪。 伍媚对靳尚一直有着迷之敌意,或许是两个人初次见面就没有给彼此留下什么好印象,让她一度觉得这油嘴滑舌的小子不靠谱。 彼时她还和靳喻言在一起,而靳尚和靳喻言是堂兄弟,一直“小嫂子”地调侃她。 谁又能想到,现在他成她“嫂子”了…… 恶作剧的趣味来了,伍媚从窗边的盆栽里拔了一片叶子,绕到床前,在靳尚高挺的鼻梁上搔来搔去。 靳尚皱了皱鼻子,抬手揉了揉。 伍媚忍着笑,又将叶子的尖往他鼻孔里送去,靳尚没忍住,一个响亮的喷嚏打出来,人也惊醒了,睁开了朦胧惺忪的睡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笑得不能自已的女人,吓得他瞬间弹起,在认清是伍媚之后,直接怒了,“呀!” 大半个身子都露出来,靳尚很有保护意识地把被子往上一盖,瞪起眼睛看着伍媚,“你怎么来了?谁让你进来的?” 伍媚没一点不好意思,走过去把窗帘拉开,“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好意思睡。” “你管我呢。” 靳尚一点想起的意思都没有,而且对伍媚这种不请自入的行径非常不满,“你出去好不好?大白天的闯进男人的房间,要不要脸?” 伍媚回过神,环臂看着他,“你在跟我说话吗?信不信我现在就下去告诉我哥,你欺负我。” 靳尚白她一眼,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278章终究敌不过天命 靳尚不爱跟伍媚打嘴仗,因为很少会赢。 尤其是现在他以“小嫂子”自居,伍媚也算是他的妹子,看在罗镧的面子上,他也不好欺负人,毕竟好男不跟女斗嘛。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伍媚现在是他的御用造型师,他可不敢轻易得罪,否则这个小心眼的下次能让他在红地毯上玩裸奔! 靳尚有这想法可不是对伍媚的恶意揣测,实在是曾经种种惨痛的回忆给他幼小的心灵留下了一大片阴影,难以忘怀。 还记得有一次要录制一个节目,在后台他因为罗镧跟伍媚拌了几句嘴,这姑奶奶来劲了,直接给他把头剃秃了,吓得他差点尿出来。 后来还是他主动求饶,好不容易哄得这狠心的女人悬崖勒马,将发型补救了一下,弄成了rapper的摇滚造型。 粉丝们居然还夸伍媚做的造型帅翻天,是不知道他流了多少血泪啊。 还有一次更过分,趁着他困得在椅子上睡着了,这女人不经他同意就将他的眉毛剃成了四段,还说什么是时下最流行的眉形。 种种罪行罄竹难书,数也数不清,他都懒得去回忆。 在被窝里胡乱套上衣服,靳尚从床上爬起来,问伍媚道:“你哥呢?” “在厨房包饺子呢。” 靳尚惺忪的眼睛蓦地亮了,“包饺子?是猪肉蘑菇馅的吗,我最爱吃了,还是镧镧疼我。” 伍媚差点吐出来。 还镧镧呢,恶心不恶心,挺大个男人了,怎么这么爱撒娇呢? 其实叶律师也挺爱撒娇的,但伍媚是典型的对人不对事的双标人物,叶少蕴跟她撒娇可以,靳尚跟她哥撒娇,就是不行! 靳尚急不可耐,赤着脚跑下楼,一进厨房果然见罗镧正围着围裙包饺子,顿时开心得像个孩子。 他飞奔过去,从背后环过男人的腰。 罗镧一转头,靳尚一抬头,个子原本就差不到两公分的男人顺势接了一个吻,很自然的举动,一看便知是做惯了的。 “醒了?”罗镧微笑,“等着,一会儿就好。” 靳尚看着已经摊了一面板的水饺,个个像金鱼一样,鼓着小肚子,可爱极了。 他撸起袖子,“我也要包。” …… 伍媚下楼之时,就见厨房里正在上演着卿卿我我的一幕。 两个大男人并肩站在一起,围着围裙包饺子的画面就已经充满新奇了,还动不动相视一笑,他往他脸上抹点面粉,他再抹回去…… 伍媚感到一阵恶寒,表示她和叶少蕴的日常都不带这么蜜里调油的,真是腻歪死人不偿命。 罢了,这个家是人两口子的,她还是别去搅和的好。 饺子出了锅,伍媚却走了。 罗镧眉头微微一皱,回头看向靳尚,“你们俩又吵架了?” “没有。” 靳尚立马否认,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向毛主席保证,是她闯进房间把我吵起来的,我就抱怨了几句,别的什么也没干!” 到底是人家的亲妹子,搁古代那就是长公主,他可轻易得罪不起。 罗镧没再多说什么,端着饺子到饭桌落了座。 靳尚瞄着罗镧的脸色,察觉到他有些不太高兴,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他对面坐下,道:“要不我给小伍打个电话,道个歉?” “不用。一家人,道哪门子的歉。” 罗镧淡淡说了一句,将调好的蒜泥给他倒进碗碟里,道:“吃饭吧。” 靳尚咬着筷子,陷入沉思。 他心里清楚,伍媚在罗镧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应该说,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又在身边跟他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 罗家兄妹的事,他这些年在红五星都陆陆续续听说了些。 伍媚是红五星半个老板,外人都以为她是罗镧的干妹妹,还有不少人以为她是罗镧包养的情人,便是他之前也用有色眼镜看过伍媚。 所以一开始,他对堂哥靳喻言找的这个女朋友非常的不满,觉得她配不上他哥,出言讥讽过几次。 当然伍媚也不甘示弱,通通给他怼了回来,但俩人的梁子就那么结下了。 后来他才知道,罗镧和伍媚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妹。 听罗镧身边的老人说,罗镧的妈妈是个顶漂亮的人物,就是命不太好,前后跟了几个男人都是人渣,罗镧他爸是第一个,伍媚她爸是最后一个。摊上渣爹浪妈,罗镧和伍媚都是从小苦过来的孩子,从底层爬到如今这个地步,想来中间经历了多少坎坷磨难和心酸苦楚。 虽然罗镧很少跟他讲以前混江湖的日子,但他岂会不知罗老大的名号? 很多人都将罗镧比作楚霸王项羽,说他豪情壮志、义薄云天,然而在他看来,自家男人比项羽厉害,因为他会审时度势。 人再强大,终究敌不过天命。 项羽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物,只可惜时运不济,结局也惨,被困在垓下,穷途末路之时,身边只剩下一个女人和一匹马。 罗镧却是在最巅峰的时候急流勇退,及时收手退出江湖,当时很多人不理解,很快,开始严打了。 北城那些说得出名的江湖大佬落马的落马,下狱的下狱,只有罗镧,活了下来。 而伍媚在这里面,做出了不少贡献。 据说罗镧金盆洗手之际,一些大佬不干,硬是将罗镧“请”去赴鸿门宴,威逼利诱着要他不得退,不成便要除掉他。 伍媚也是个狠的,带着几个手下闯进宴会,与一群老家伙唇枪舌战一番,说不通,便先礼后兵,当庭播放了一段视频,看得在场之人哗然变色。 原来她早留了一手,将这些大佬的家眷都请去郊区的别墅赏花,这里面有在座之人的太太、情儿、女儿,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自然,她知道这些个心狠手辣之辈,为了自己的前途是不会顾忌妻女的性命的,可偏偏这些女人手里,掌握着他们的命门。 投鼠忌器,那些老家伙们没办法,只得放了罗镧,还不敢再去寻他的麻烦。 靳尚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就对伍媚生出了几分敬意。 毕竟,敢冒着生命危险前往龙潭虎穴救兄长的女人,在这世界上还真是不多,单凭这一点,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换句话说,伍媚对罗镧,是有救命之恩的。 也难怪罗镧如此疼爱这个妹妹了。 …… 沉默地吃完了一顿饭,靳尚主动将碗筷收拾进厨房。 罗镧进了书房,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坐在书桌后翻开起来,书名叫《流血的仕途》,讲述李斯的一生与大秦帝国的故事。 他没正儿八经上过一天学,却很喜欢看书,名著、传记、、野史,没有他不看的,家中藏书更是占了四面墙。 靳尚推门进来时,罗镧书已翻了十多页,见他进来,也没什么反应。 明明是个大老粗的武将,看起书来竟像个儒生,但靳尚不得不承认,就是这样的罗镧,让他简直爱到了骨子里。 走过去,绕到他身后,环上他的脖颈,舌~尖在他耳朵后撩拨一番。 罗镧不为所动,淡淡道:“看书呢,别闹。” 这叫闹? 靳尚心里轻哼一声,暗骂老狐狸一闹脾气就跟他装什么正人君子,便绕到他身前,跪下,手刚将他的裤~链拉下,便被罗镧握住了手。 罗镧垂下眼帘,瞧了地上的小东西一眼,唇角微挑,“做什么?” “你说呢。” 靳尚装蒜,摇头晃脑地看着他,“我惹你不高兴了,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求你原谅了。反正在你心里啊,我是比不上伍媚的。” 明着请罪,实则委屈,靳尚跪在那里,吊着脸。 罗镧无声地笑了下,板起脸,抬起他的下巴,“小嘴撅得都能挂漏勺了。我什么时候说生你的气了?” “那你干嘛不理我?”靳尚跟个三岁小孩似的闹别扭。 罗镧轻笑出声,“我有吗?” “你有!” 罗镧又笑,“那是我的错了……” 说着,他大手一提便将靳尚抱坐在自己大腿上,一手扯开他的衬衣扣子,在小葡萄上揉捏了几下,低头咬了下去。 靳尚疼得“嘶”一声,有些着慌,“你干嘛?” 罗镧扛着他,将他扔进沙发里,旋即压了上去,吻着他的唇道:“我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征得你的原谅了。” 靳尚瞪大眼睛,竟然学他说话,“老狐狸你……唔……” 279章珍惜自己的爱人 纾解完欲望,两个人一起去浴室洗过澡,就穿上衣服出了门。 伍媚不告而别,罗镧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别扭,靳尚觉得伍媚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不至于因为跟他拌了两句嘴就拂袖而去,八成是因为看到他跟她哥卿卿我我的画面,受了刺激,才伤心地离开了,他对伍媚没什么感到抱歉的,但因着罗镧心里不痛快,他也愿意服这个软。 他主动提议去给商场给伍媚买点补品,怀了孕的女人还是需要补充营养,罗镧欣然同意,很是欣慰。 两个人便开车去往百货商场。 靳尚是个公众人物,很少去公众场所以免引起骚乱,他又是个偶像包袱很重的人,在镜头下一直希望自己是完美的,但私下里的他其实挺懒也挺邋遢,今天就连妆都没化,就戴个黑色的太阳帽,戴个口罩就跟罗镧一起出来了,很是低调,反倒是罗镧吸引了不少目光。 靳尚是个帅哥,罗镧也是,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值魅力四射的时候,只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挺括的身形站在那里像个时尚模特。 尤其是两个同样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一起,实在是吸晴,不时有人往这边看过来,然后小声议论,“哇,这两个男的好有型啊……” 靳尚尽量低着头,也怕被人认出来。 虽然圈子里不少人知道他出柜了,但他并没有公开过,粉丝和网友什么的自然也不知道。 他自己倒是不怕,真公开了也没什么,不过就是损失一些戏约,脱一些粉丝,他的确珍惜自己的事业,但同样也珍惜自己的爱人。 罗镧却不想冒这个险,他知道靳尚走到今天这步有多不容易,不想因为自己耽误他的前程。 草草买完东西,付过钱便匆匆从商场离开。 上了车,罗镧还是颇为警惕地左右环视一下,以防狗仔偷拍,两个大男人一起出来逛街,要是被拍到难免会引起一些臆测。 靳尚对他战战兢兢的表现有些不高兴,撇了撇嘴,“干嘛那么紧张,拍到就拍到呗,有什么好怕的?” 罗镧偏头看他一眼,眼神凉凉的,那意思是:我是为了谁? 只一眼,立马看的靳尚没了脾气,秒怂。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你真的不需要为了我变得这么小心翼翼,我看着多难受啊……”靳尚越说声音越小,最后都有些哽咽了。 罗镧凝视他半响,到底还是跟他生不起来气,大手在他脖颈处摩挲了两下,粗粝的掌心喇的他有些疼,但靳尚很享受这种感觉。 两个人都是替对方觉得委屈,生怕对方会因为自己而失去原本生活的快乐。 可他们,又比任何人都希望对方能够快乐。 …… 伍媚到了预产期,提前进了医院,罗镧这几天抽空便来医院陪着妹妹。 起初伍媚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后来还是叶少蕴提醒她,“大哥和靳尚是不是闹别扭了?” “啊?”伍媚正在吃苹果,闻言抬起头,“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你不觉得大哥这几天来的有些勤快吗?而且从头到尾没有提过靳尚,我问他,他也只是平淡地说在横店拍戏,一句别的话都没有。” 伍媚听到这里,确实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她是个马大哈,再加上一孕傻三年,脑子已经处于完全木了的状态,然而叶少蕴是干律师的,最懂得察言观色了。 这天下午时分罗镧又过来了,伍媚试探性地问:“哥,我这都快要生了,靳尚怎么也没来看看我?” 罗镧削苹果的手微微一顿,淡淡道:“他最近比较忙,一直在拍戏。” “哦。” 伍媚应了一声,瞟着罗镧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不是闹别扭了?” 罗镧把苹果递到她手中,轻轻扯了扯嘴角,“别操心我们的事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你。预产期都过了1天了,怎么还没动静呢?” 没承认,也没否认,轻轻巧巧把话题扯了过去。 伍媚愈发肯定这俩人出事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打听,当天夜里她就开始阵痛,送进产室,凌晨三点钟顺利诞下一个男孩,小笼包有弟弟了! 靳尚是8点多钟赶到的,跑到病房,里面乌压压一堆人,都围着看孩子。 人群中,罗镧抱着孩子,一副幸福舅舅的模样。 那神情,不知怎么,莫名扎了他的心。 “呦,他‘小舅妈’终于来了。” 伍媚刚生完孩子,躺在床上还有些虚弱,但不耽误她打趣靳尚,“我以为你不打算来了呢,金苹果带来了吗?” “带了,知道你财迷,不带我敢来吗?” 靳尚白她一眼,却还是掩盖不住的喜悦,从包里取出一只金灿灿的苹果,拿到孩子面前,“宝贝,看好了,这是舅舅给你的见面礼。” 他没伍媚那么不要脸,管自己叫“小舅妈”,叫“小舅舅”还是可以接受的。 一句“舅舅”,不动声色地撩了一下罗镧的心。 两个人围着孩子看了半天,后来伍媚要喂奶了,一众人才退出病房。 临近中午,医院离罗镧的饭庄挺近,大伙便到他那里聚了个餐,吃过午饭北悦和季南霆就离开了,剩下罗镧和靳尚两个人。 气氛就此沉默下来,靳尚蜷坐在椅子上喝酒,罗镧闷不吭声地抽着烟。 冷战了大半个月了,两个人连个电话都没打。 认识到现在,算着也有七个年头了,不是没吵过、打过,却还是第一次冷战这么长时间,冷到两个人的心都像是泡在冰碴里似的。 俩人都是驴脾气,一个比一个犟,男人都有自己的自尊心,都觉得自己没错的情况下,谁肯轻易低头服软,但这么僵着又该咋办? 靳尚喝了好几扎冰啤了,上了趟厕所,回来后又朝服务员招手,“再来一扎冰的。” 一直沉默的罗镧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拧眉道:“不准喝了。” 靳尚也抬起头,眼圈红红的。 这是半个多月来,这老狐狸跟他说的第一句话,想到这里,靳尚就觉得委屈又心酸,便很不知好歹,梗着脖子道:“你管我!” 刚刚端来扎啤的服务员听到二人的对话,一时间愣在当场,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罗镧被靳尚态度激怒了,冷声道:“我是老板,我说了算。” 一句话,直戳戳地扎了靳尚的心窝。 他红着眼睛瞪着罗镧,眼眶酸涩,好几天没睡好觉了,没有那个人在身边搂着,整夜整夜的失眠,辗转反侧,有困意就是没睡意。 看着这男人依然强硬的态度,靳尚只觉得心头冰凉,冷冷一笑,“行,你是老板,这里不让喝,我到别地儿喝去!” 撂下一句话,从椅子上下来,甩脸就要走人。 “你敢!” 罗镧在身后厉喝一声,“你去哪家酒吧,我就能砸了哪家酒吧,信不信?” 靳尚捏紧拳头,青筋都爆了起来,他猛地转回身去,神色也是一片沉冷,“信,怎么不信?你罗老板一个不高兴就打人杀人,干什么事都由得自己高兴,哪儿管过别人的死活!你想砸,你就砸去,反正我不心疼,有本事你就砸了一条酒吧街,反正你罗老板有的是钱!” 服务员在一旁吓得目瞪口呆,他一个小喽啰,哪儿见过眼前这架势啊?乖乖,两位老板竟然也会吵架啊…… “啪!” 罗镧猛地一拍桌子,彻底怒了,走过去一把扯住靳尚的衣领,然后一指已经吓得不敢动的服务员,“这里没你的事,出去!” 服务员躬了躬身,赶紧退了出去,刚刚关上门,就听到里面一顿厮打和争吵声。 “罗镧!你少来,你敢犯浑……你,啊——!” 280章就跟你小子没完 罗镧像猛虎一般压倒在靳尚身上,吻暴雨似的落在他的脸上、颈上、身上,直至全身。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俩人半个多月不见,罗镧想这小狐狸想得发疯抓狂,每次在电视上看到他,都恨不得将这人从电视上抠下来! 然后就像现在这样,捏圆搓扁,揉进自己身体里去…… 靳尚被他粗暴的动作弄得身上生疼,吻的他几乎喘不过来气,但这样的肌肤相亲,到底是把一颗凉嗖嗖的心给捂热乎了,心软了。 心软了,嘴上却不肯求饶。 靳尚喋喋不休,含含糊糊地骂着,“你少来这招,我还没原谅你呢……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嘛,你跑到我的剧组去闹事,闹完事自己拍拍屁股走人了,害得小爷我留在剧里吃锅烙,我差点没被导演骂死,没被同行笑话死……现在整个剧组都知道我和你的事了,怎么办吧?” 罗镧堵着他的满腹牢骚,毫不在意地说:“知道就知道,老子又不给你丢人!证都领了,法律都承认,我看谁敢不承认?” 靳尚瞪大眼睛瞧着这个泼皮无赖,心想要不是小爷跟你扯了证,现在早就跟你一拍两散了! 腹诽归腹诽,但现在箭已上弦,不得不发,先痛快了再来秋后算账。 …… 两口子冷战的原因,是因为男人。 事件发生在半个月前,起因是靳尚接了一部网剧,耽美向的,与他合作的是个初出茅庐的戏剧学院大学生。 靳尚是背着罗镧接的戏,从头到尾瞒的他死死的,直到拍了一半了戏被曝光,他才在网上看到,几张剧照看得罗镧怒火丛生。 新闻上说两位男主演为了入戏,吃住睡都在一起,几乎是形影不离,现场偷拍到的几张照片也都是亲密无间,看上去当真入了戏。 罗镧一开始也没太在意,只当是工作需要,以前也有剧组为了戏拿靳尚和女演员炒CP赚取噱头,现在不过是换了个男的。 可罗镧到了剧组,看到的就是靳尚和男演员拥吻在一起的画面,一时急火攻心,上去就给了那男演员一拳。 全剧组的人都震惊了,而靳尚却维护那男演员,反怪他,“你干什么!” 他的态度,才是令罗镧真正生气的原因。 罗镧天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心肠早在那么多年的刀光剑影中变硬了,那难得的温柔是他给予靳尚的独一份恩宠,但人家并不领情。 他冷冷一笑,拂袖而去。 本以为当场“捉奸”,靳尚会回来跟他解释,或者讨饶认错,但是,什么都没有。 甚至连一通电话,一则短讯都没有,更是令罗镧着恼、心寒。 别说两个人现在是合法的,便是当初纯属炮~友的关系,这小东西也没敢这么怠慢过他,难道真的到了七年这个时候,开始痒了? 嫌他老了?嚼着没味了? 要抛弃他了? 罗镧越想越气愤,越想越郁闷,恨不得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把人抓回到身边问个清楚,可又怕把两个人的关系搞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磨叽性子,实在不符合他罗老板的行事作风,可一旦碰到靳尚的事情,他就会变得毫无理智、毫无原则。 罗镧煎熬了这么多天,靳尚难道就好过了? 冷战了这么些日子,每天他魂不守舍地蹲在剧组拍戏,心早就飞到了北城,揣着手机无数次拨下他的号码,又无数次的退出来。 靳尚自小就是个混世魔王,跟季南霆被统称为“小爷”,脾气都刚着呢,从不轻易低头服软。 季南霆遇到北悦后,算是碰上了克星,彻底成了妻管严。 他呢,遇上罗镧,都快成了“受气小媳妇”了。 想想从前,自己还是个堂堂直男的时候,那是何等风光……走到哪儿不是左拥右抱,美女从不离身,现在呢,都快成一和尚了。 和罗镧在一起之后,他就没再想过旁人,老老实实地缩着自己前头,也守着自己后头,绝对是天下第一的忠贞不二。 可这老狐狸越来越过分,“捉奸”都捉到剧组来了,还动手打他的同事,这不摆明了让他难做吗? 靳尚这次,也是真生气了,下定决心绝不服软。 嘴上硬着,可身体已经忍不住软了、挺不住了、缴械投降了…… *** 完事后,两个人气喘吁吁地平躺在沙发上,头顶着头,像刚刚经历过激战的雄狮与猎豹。 靳尚身体后遗症似的抖动着,粗粗地喘着气,胸腔上下起伏。 老东西,还真是厉害…… 靳尚在心里恨恨咕哝一句,却又说不出的浑身通畅。 剧组那些个假把式有个什么趣儿啊,导演跃跃欲试想打破禁忌,却又碍于敏感题材,什么也不敢实拍,撑死了也就是拥抱、亲嘴。 他本来想跟罗镧报备来着,起初是怕他不同意,打算来个先斩后奏,后来一看尺度这么小,也没有什么说的必要了。 没想到,这厮居然草木皆兵,敏感到这种程度,真是小气死了! 靳尚搓着牙花子骂着,刚喘匀了气,没留神的功夫,老狐狸又扑了上来,还是那样的力道那样的架势,迫他半跪半趴在床上…… “woc,你还有完没完了?” 罗镧将他的手绞在身后,熊掌在他撅起来的屁股上重重一拍,冷着脸,十足霸道,“就跟你小子没完!” 靳尚力气敌不过罗镧,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又是一通狂风骤雨过去,靳尚觉得腰都快折了,膝盖也跪得发软,汗蛰的眼睛疼,到底是挺不住,他开始讨饶,“够了吧……” 罗镧也是一脑门的汗,动作却是没停,反而又来了两下,一眯眼,“怎么说?” 靳尚低声,弱弱道:“我错了还不成……” 总算是认错了,臭小子。 “错哪儿了?” 罗镧声音厚厚的、沌沌的。 靳尚哼唧着,“你,你先放开我……啊,腿抽筋了,疼……” 罗镧听他声音不像装假,赶紧给他解了绑,将人从沙发上扶起来,“哪儿抽筋了,我看看……” 话音未落,一记拳就朝他面门打来,还好他躲闪地快,擦着脸颊过去了。 罗镧瞪着靳尚,“你敢打你男人!” 靳尚毫不示弱,梗着脖子,“谁叫你欺负我的!” 罗镧最恨他这副犟样,气得伸手又要去抓他,靳尚往前爬了两步,嗷嗷叫道:“啊,这次真的抽筋了,不骗你,大腿抽筋了!” 什么叫作茧自缚,这就叫作茧自缚! 罗镧重重“哼”一声,终究是看不得他痛苦的模样,还是过去给他揉了揉大腿,抚平筋脉,舒筋活血,靳尚享受着按摩,总算是乖了。 趁此机会,他小嘴一张一合地把事情来龙去脉给解释了一遍,最后瞄着罗镧的脸色补充一句,“我跟小钟真没什么,就是演戏呢。” 罗镧抬起眼帘,默默看了他一眼,目光凉凉。 靳尚一脸坦然地面对他,“反正我问心无愧,你就是今天把我搞死,我也是这样说,我没对不起你。” 罗镧声音毫无起伏,“既然问心无愧,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靳尚一时语塞。 “我……我这不是怕你吃醋吗?” 罗镧抬起眉,目光冷峻,“纸里包不住火,你就没想过,让我吃醋,或者让我知道你瞒着我,哪一桩后果会更严重。” 靳尚研读着罗镧冷漠的神情,终于还是读出了他对自己的在乎。 人可能就是容易被感动的动物,甭管先前闹得多么厉害,只要知道对方还是在乎自己的,那一切都不重要了。 靳尚起来,手环住他的脖颈,人坐在他的大腿上,“我不该瞒你,但你一定要相信我。” 罗镧重重“哼”了一声,“这戏你要继续拍可以,老子要全程跟着。” “啊?”靳尚抬起头,愕然。 罗镧一眯眼,“不乐意?”大手再一次摸向他身后。 这赤裸裸的威胁…… 迫于淫威,靳尚只得认命,“行,你愿意跟就跟着呗,反正现在全剧组的人都知道咱俩的关系了……你真得对我负责了。” 罗镧闻言却转怒为笑,手往危险的地方探去,“我什么时候,没对你负责?” 靳尚着慌,“你慢着,你别……没完了是吗?救命啊!” 281章床头吵架床尾和 夫妻之间吵架,床头吵架床尾和。 这一定律,夫夫同样适应。 “运动”过后,靳尚就吵吵着饿了,还偏不要饭庄里这些美味珍馐,就是想吃大排档,“光着膀子喝啤酒撸串,多爽快啊。” 许是刚刚和好,罗镧心里头也高兴,就愉快地带他出去觅食。 没让司机跟着,罗老板亲自开车,载着靳尚在北城的街道转悠着,看着外面夜色苍凉,灯火阑珊。 好久没坐罗镧的车了,更何况是老狐狸亲自开车,靳尚一路莫名兴奋,打开音响便是自己最新的单曲,高兴地咧开小嘴笑了。 他偏过头去,深深地看了开车的男人一眼。 “我的歌哎,怎么样,好听不好听?” 罗镧性格沉闷,很少会主动跟他说情话,也很少跟他讨论工作上的事情,但他总能不经意地发现这老狐狸在悄悄关注着他,他拍的戏,他唱的歌,罗镧都是忠实观众和听众,每次问他意见,他都会点点头,淡淡地说“好看”、“好听”,但已经足以令他害羞以及开心。 没有什么,比最爱的人支持自己最热爱的事更令人感到满足的了。 罗镧还是老样子,微微点头,淡淡道:“好听。” 靳尚嘿嘿一笑,每次谈到音乐他都表现的像个孩子,“我和南霆花了三个小时编出来的曲,本来就是玩玩,工作人员都说好听,我们就把它发布在网上了,没想到反响还挺不错。前奏你听了吗,有一段童声rap,是元宝唱的,那小子说话奶声奶气的,一唱歌居然是小烟嗓。” 每次提到南霆家的小元宝,靳尚就一脸姨母笑,那也是他干儿子,满满为父的骄傲。 罗镧唇角微微一挑,“元宝是挺有意思的,也有天赋。” 靳尚是个孩子王,或许是他本身就挺爱玩的,也容易跟孩子们打成一片,伍媚家的小笼包愿意缠着他,北悦家团子和元宝两兄弟也是愿意跟在他屁股后面吃喝玩乐,靳尚平时行程多,一年回不了北城几次,孩子们一开始会对他有生疏感,但不到五分钟,就被他给收了。 这样有孩子缘的人若是当了父亲,有了自己的宝贝,不知道得多疼爱多在乎。 可是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是注定不会有后代的。 罗镧黝黑的眸子黯了黯。 …… 车子停在一个烧烤店门口。 正值夏天,出来吃烧烤的人特别多,烧烤店门口摆了七八张桌子,几乎是座无虚席,一排排的串在烤炉上冒着油渍,上下翻腾。 罗镧把他那辆豪车随便往巷子里一停,就带靳尚下了车。 靳尚蹦蹦跶跶的,跳过地上的一些水渍,狠狠吸了吸烤串散发出来的香味,眼睛都亮了,愉快地跟老板打招呼,“赵哥,我又来了!” 他的确不是第一次来这儿,应该说是第一次被罗镧带过来,就上了瘾,要是时间允许,真恨不得天天来吃。 正在烤串的男人面泛油光,下巴处还有一道疤,留着寸头,人看上去有些凶相,笑起来却和善得很,“呦,大明星来了。” 调侃一句,又略收笑容,颇为恭敬地跟他身后的罗镧打招呼,“大哥。” 罗镧点了点头,大手自然地摸向靳尚的脖颈,宠溺地笑道:“带小家伙来解解馋,照老样子上,拿两瓶白酒,泸州陈曲就行。” “好嘞,您二位里边看座。” 老板朝后喊了一声,立马有伙计走上前来招呼,请贵客到里边包间坐。 靳尚被罗镧半押着往里走,脸上有些不情愿,小声嘟囔着,“到里边吃多没意思啊,还是在外面吃有意境……” 有些事罗镧能惯他,有些事不能。 “要什么意境?你往那一坐,就把狗仔招来了,再让他们拿着摄像机过来拍你几张大头贴,明天再上个热搜,是不是就有意境了?” 靳尚回头,狠狠瞪罗镧一眼,冲他扮了个鬼脸,在巴掌拍过来之时赶紧逃开。 说是包间,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里边也没摆什么能转的大圆桌,而是盘了一方炕,上面放着一张朴素的桌子,很有生活气息。 靳尚喜欢这样的调调,他从小到大没睡过炕,一直觉得这是个很新奇的东西,一进门就脱了鞋子,趿拉着拖鞋上了炕头。 罗镧小时候是苦过来的,跟着叔伯哥哥们,风里来雨里去,有时候炕都捞不着睡,人一多就只能打地铺,夏天还好,冬天是真冷。 苦日子是能熬过去的,现在想起来有时候也会问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么苦,想象不到的苦,可真就能那么苦。 没爹妈疼爱的孩子,哪个不苦? *** 两个人都上了炕,盘着腿面对面坐着,颇有种“东北一家人”的感觉。 不一会儿刀疤老板就亲自端着盘子送了进来,羊排、腰子、五花肉、鱿鱼……还有冒着热气的海蛏、蛤蜊、皮皮虾,香气扑鼻。 “来咯!” 老板招呼着伙计给备上碗筷、碟子,又开了两瓶白酒,亲自给罗镧倒上,笑道:“大哥可有阵子没来了。” 罗镧淡淡道:“忙了一阵子。” 老板又给靳尚添酒,靳尚接过来,乐呵呵道:“我自己来就行。在横店拍了几个月的戏,就惦记着你这口吃的,就你烤的肉最好吃。” 靳尚丝毫没有明星架子,眼前之人还是罗镧以前的小弟,是跟他一起流过血打过仗的人,靳尚打心眼里觉得亲近。 刀疤老板很是受用,豪爽一笑,“那就多吃点,我再去炒两个菜,还需要什么,就让伙计叫我,我亲自烤。” 靳尚又贫了两句,才放老板离开。 罗镧微微摇头,面对今天这个小话痨似的小东西没辙,将海鲜往他面前推了推,“吃吧。堵住嘴。” 靳尚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我话多那只是在你的人面前好不好,你看我对旁人有半句废话吗?你再嫌弃我,以后我不说了。” 罗镧闻言挑唇微微一笑,“臭小子,脾气越来越大了,谁惯的?” 靳尚一口把肉撸进嘴里,呲牙道:“老狐狸呗。” 罗镧只看着他,宠溺地笑。 记得第一次带小家伙来的时候,还怕他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看不上这杂乱的地方,没想带着他,结果靳尚却是兴高采烈的。 不仅跟老板有说有笑,还吃得大快朵颐,模样是真开心,巴巴地跟他抱怨着以前他就喜欢吃大排档,但他妈不让,看得他可紧了。 后来他出去拍戏,有时候跟剧组人员出去,不拣什么高档餐厅,专挑大排档,横店的烧烤摊几乎被他吃了个遍。 “但这家烤的格外好吃,你这兄弟的厨艺真是没的说。” 大小两只狐狸面对面撸着串,喝着酒,不过几十块的白酒,自然比不得他们平时喝惯了的红酒洋酒,但就是别有一番辣意在喉头。 酒入肠胃,说不出的痛快、干脆。 大多数时候,都是靳尚在说,罗镧默默听着,偶尔应和两声。 靳尚这人也怪,在外人面前是个傲娇的小公举,在熟人面前就一直是放飞自我的状态,经常话说个没完,一张小嘴叭叭叭个不停。 出道前期靳尚走的一直是雅痞风,脑后扎个小辫,留个小胡子,性情也是混不吝,对人对事都冷冷淡淡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冰山王子的性情变了,能卖萌能讲段子,也爱开玩笑了,按媒体人的话说,就是万年寒冰突然解了冻。 冰山王子不冰了,为什么? 因为有人把他焐热了。 而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282章吃醋的那点小事 酒足饭饱,告别刀疤老板,罗镧半抱着靳尚回到车上。 随行的,还有一个小伙,是刀疤老板吩咐过来代驾的,两个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得让人送回去。 一上车,靳尚就开始不老实了,在罗镧身旁动来动去,小动物似的。 碍于车里还有第三人在,罗镧没搭理小狐狸示欢的信号,拍拍他的屁股,“老实点。不然给你扔下去了。” 靳尚喝醉了,胆子就比平时要大的多,也不怎么听话了。 他脱去上衣,只穿一个黑色的背心,也是妥妥的肌肉man,在罗镧身前蹲下,一句话也没有,就拉开他的裤链,将家伙什掏了出来。 罗镧端坐在后座上,姿势都没怎么变,大手扶着靳尚的头,指间插进他的头发里,齿间溢出一声低低的享受。 差不多了,他轻拍他一下,命道:“坐上来。” 靳尚听话地坐上去。 他个子高,一坐上去头几乎都要碰到顶,只得微弓身子,靠在罗镧身上,时而亲他的唇,时而吻他的脖,亲昵的犹如连体婴。 开车的小伙计听着后头的动静,拼命稳着方向盘,长这么大,还真是头一回碰到这种场面。 真是长见识了…… *** 过了几天太平日子,靳尚这边刚刚消停,罗镧那边又出了事。 出的,是陈谷子烂芝麻的那点事。 赶上罗镧生日,靳尚好不容易跟剧组请了假,拎着蛋糕千里迢迢奔回来给他男人过生日,进了包间,兴高采烈地喊上一句“HappyBirthday”,就被眼前的场面给震在当场……一个穿着渔网衣、唇红齿白的小男人跨坐在罗镧身上,姿势无比亲密,气氛无比暧昧。 靳尚那一瞬间,怒火攻心,差点把手上的蛋糕砸过去。 这小兔崽子他认识,罗镧以前的傍家儿。 傍家儿是什么,就是情人、小蜜! 罗老板在有他之前可没闲着,小然小黑小白小亮的一大堆,都被他给赶跑了,眼前这人,就是他第一个赶跑的——小然。 大名“萧然”。 一见正主儿登场,一屋子的人都愣了一下,萧然更是吓得差点没从罗镧身上摔下来,倒是罗镧,稳稳当当坐在那里,面不改色。 只淡淡的,抛给靳尚一句,“回来了。” “可不是回来了么。” 靳尚噙着笑意,“我还怕没有我在冷了场,没想到这儿这么热闹,看来有我没我的,也没什么区别。” 他自嘲着,在众人的注视下迈步走进来,将蛋糕往桌上一放,看到桌上已经打开的蛋糕,有张卡片写着,“老大我永远爱你”。 那歪歪扭扭的字写的,鬼画符似的,靳尚拿起卡片,念了一遍,抬头问,“这谁写的?” 旁边一只小手颤颤巍巍地举起来,“我。” 靳尚扭头一看,又是熟人。 小黑。 他心头越发不快,扯着嘴角冷笑一声,“呦,今儿人到的挺齐啊,看出罗老板面子大了。不过,这是跟你示爱呢,还是跟我示威呢?” 本来就静默的气氛,现在更是往外散发着尴尬的味道。 靳尚不是个愿意把场子搞冷的人,也从来不会这么咄咄逼人,可今天这场面,像是在打他的脸,到现在脸上还是火辣辣的。 他费劲巴拉地跟剧组请了假,坐了十个小时的硬座,才匆匆赶回来给罗镧过生日,结果呢,人家和以前的老情人玩的好着呢…… 靳尚觉得自己跟个跳梁小丑似的,目扫过去,都是以前跟在罗镧身边的老人。 老人自然是情比金坚,他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甩脸走人,又怕搞砸了老狐狸的生日。 正尴尬着,门从外面推开,伍媚带着孩子姗姗来迟,一进屋就嗅到了气氛不对劲,却也没说什么,两个孩子乐呵呵地冲罗镧跑过去。 “舅舅,生日快乐!” 孩子的到来,总算是打破了僵局,也让罗镧脸上泛起一丝笑容,众人也都围着孩子说说笑笑。 伍媚来到靳尚身边,低声问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战火的气息?” 靳尚狠狠瞪她一眼,既然都看出来了,还问。 他犀利的目光横扫过去那几只,声音冷硬地问道:“这些个小点心匣子,都是你给召唤过来的?” “我召唤他们干嘛,吃饱了闲的吗?” 伍媚也白他一眼,“行了,别那么小气,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你是正宫娘娘,还怕几个小妾?今天我哥生日,别惹他不痛快啊。” 虽然对“正宫娘娘”的字眼嗤之以鼻,但伍媚的话确实提醒了靳尚。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他要,罗镧自然也要。 在场的都是罗镧以前的手下,罗镧是当大哥的,以前威风八面惯了,就算再怎么宠他也不会容忍他当众折了自己的面子,丢了脸面。 他也不愿意跟罗镧在外面吵架让人家看了笑话,等回去的,看他怎么“收拾”这个老狐狸! 靳尚被伍媚推搡着坐到了罗镧身边,有她的插科打诨,加上孩子们的调皮捣蛋,到底是把气氛哄了起来,又热闹了一番。 吵吵嚷嚷的,有人偷偷趴在靳尚耳边说,“尚爷别误会,刚才我们就是瞎闹呢,什么也没干,小然刚坐上去,您就来了,真的!” 别看靳尚刚才耍了一回正宫娘娘的威风,其实他平时对罗镧身边的人都不错,也爱和他们打成一片。 到底是领了证的关系,在这些人的心目中,靳尚就是他们的“大嫂”,跟小然小黑这些自然不是一个水平的,也愿意跟他卖个好。 靳尚默默抽着烟,眼皮淡淡扫了小然一眼,小然正缩着脖子乖乖坐着呢,被这一眼差点没吓出尿来。 他至今都记得当年他是怎么被赶出红五星的。 靳尚没骂他,也没打他,只是请他吃了顿饭,语重心长道:“我跟罗镧的关系你知道,你和他的关系我也知道,我既然决定要好好跟他在一起了,我身边就不会再有别人,我希望他身边也干干净净的。钱你随便开,工作我给你找,他永远是你大哥。但,现在,他是我的。” 说实话,靳尚刚到罗镧身边时,谁也没把他太当回事,以前罗老板身边也有过男明星,还不都是个一夜情,打个炮的关系? 靳尚,也应该不会成为那个例外。 可,他真成了例外。 罗镧是什么人,以前在道上呼风唤雨、雷厉风行,吐口唾沫都能成钉的人,谁敢在他面前使小性甩脸子? 以前有个大明星自认为在罗镧这里分量十足,平日在他们面前颐指气使、耀武扬威的,后来还因为某天他伺候了老板一晚上直接闯进房间,劈手就给了他一耳光,对着他拳打脚踢,他自然不敢还手,但罗镧没惯着他,拎着人的脖子直接从二楼窗边扔了下去,扭伤了脚。 那大明星第二天拖着打了石膏的脚闷不唧唧地过来跟罗镧求饶,罗镧冷着脸,“拈酸吃醋的人我这里供不起,你走吧。” 一句话,就打发了他。 可在靳尚拈酸吃醋之时,罗镧一般不会开口,只宠溺地看着他,摸摸他的脖子,轻道:“乖,别闹。” 这恩宠,是独一份的,只属于靳尚。 靳尚也是个心大的,闹脾气归闹脾气,真正玩起来又像个孩子了,跟一帮人又是拼酒又是划拳,臭贫瞎扯的,简直成了主场人物。 伍媚坐在罗镧身边喝着鸡尾酒,捅捅他的胳膊,“你就由着他这么闹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寿星呢。” 罗镧目光追随着靳尚,唇角挂着淡笑,“小东西心里不痛快,让他闹去。” 靳尚杀红了眼,把小然小黑这几个都给灌醉了,他自个儿也喝的差不多了,瘫软在罗镧怀里,打个酒嗝,“继续,喝!” 还喝呢。 罗镧无奈的,摸摸他的头,揉了几下,将软趴趴的头发揉成了鸟窝,抬手把小狐狸扛在了肩上,在他屁股上拍了一把,笑骂一声,小兔崽子。 283章留下当生日礼物 靳尚吐了罗镧一身,罗镧看着一身秽物,拧了拧眉,觉得这小东西绝对是故意的,存心报复他呢。 他没客气,在他屁股上狠狠落了两记熊掌,给小狐狸拍的嗷嗷直叫,“woc,疼……” “叫什么叫,疼就对了。” 罗镧黑着脸,将人扔进浴室,本来还趴在他的肩头装睡的小人儿这会儿生龙活虎的,扒光了自己的衣服,又去扒罗镧的。 他嘿嘿一笑,有些卖乖的成分,“我给你脱呗。” 罗镧沉着眸看着他,忽而抬起头来拧了拧他脸上的肉,“闹够了?不耍脾气了?” 靳尚疼得咧了咧嘴,拍给他的手,自己揉了揉小脸,嘟起小嘴。 “可不是我故意要闹的,谁让你搞了一堆小三小四放在我眼皮子底下碍眼,那小然都骑到你身上了,还不能让我拈个酸吃个醋啊?” 他嘴上委屈着,心里却在狠狠骂:老东西,都多大年纪了还改不了好色的毛病,小爷我都改了! “小然瞎闹,是他不懂事,你也跟着闹,那就是你不懂事了。” 罗镧一码归一码,沉沉开口。 靳尚给他解扣子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两个人默默对视了一会儿,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滋啦滋啦地燃烧着。 对视了半天,这男人的眼睛里也没有半分温情,靳尚只觉得一颗心冷了下来。 他嘴角轻轻扯动了一下,“我不懂事?我今天可是憋着火陪你过完了这个生日,换做平时我早就翻脸了,为什么我忍气吞声,我那是顾全大局,给你留着面子呢!罗镧我告诉你,你别整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教训我,我不欠你的!咱们是扯了证,但我没必要在你这受窝囊气!” 想他靳尚平时也是众星捧月着,走到哪儿谁不是客客气气,偏在他罗镧面前,就从来没几个好脸,凭什么啊! 他捡起地上的衣服,胡乱穿上就要往外走。 罗镧拧眉,“哪儿去?” 靳尚甩开他的手,红着眼睛道:“小爷我不伺候了!你爱找谁找谁去,你找小然小黑,小三小四的,都随你的便!” 罗镧冷冷瞧他一眼,“没完了是吧。” “就跟你没完了,怎么着吧?” 靳尚梗着脖子,红着眼睛,暴怒的情绪下藏着无尽的委屈,委屈的都冒鼻涕泡了。 罗镧看着他孩子气似的模样,反倒气不起来了。 他抬手,给他擦鼻子,“小样儿……” 靳尚不让他擦,自己抬起手狠狠抹了一把,“走开,我自己有手,用不着你给我擦!” 罗镧笑了下,“今天可是我生日,你就这么对老子?” 一句话,让靳尚满肚子的气一下子瘪了。 “你,你,你……你生日怎么了?” 罗镧凑过去一步,淡淡的酒香喷洒在他的脸上,声音醇厚低沉,“我生日,你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没跟我讲,还问我怎么了?” 靳尚被他质问的瞬间底气不足,往后退了两步,突然被他强行掰过后脑勺,重重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啊……”靳尚吃痛,惨呼一声。 罗镧大手捏着他的脖颈,“今天你是跑不掉了,留下来给老子当生日礼物吧。” *** 罗老板既然发了话,就不会让靳尚轻易跑掉。 靳尚被罗镧丢上了床,像剥香蕉皮那样剥去了他的衣物,粗糙的大手握着他的脚腕子往上一提,几乎让靳尚翻个跟头过去。 “啊……疼……”靳尚嗷嗷直叫,他虽然平时也是跳舞跳惯了的,筋骨比较灵活,这老狐狸弄起他来向来是花招百出,什么姿势都来。 只是跳舞之前还要拉筋呢,这王八蛋连个商量都没有就给他把双腿摁到头顶,跟旱地拔葱似的,那是生疼! 罗镧面不改色,也看不出什么温情,一晚上也没放过靳尚,翻上翻下的…… 天边滚过一道雷,外面忽然下起了雨。 窗帘并没有拉上,靳尚一边忍着痛意,一边看着豆大的雨点子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觉得这老狐狸忒不讲道理,明明是他不守夫道,却还能理直气壮地欺负他,真是年纪越大越不要脸了,看在今天是他生日的份上,小爷就不跟他计较了,陪着他做天做地就是!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外面雨渐渐小了,停了,天空也渐渐放明了,老狐狸才暂停战火,放过了他。 靳尚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醒来之时,身上倒是清清爽爽,应该是老狐狸抱他去浴室洗过了,只是底下还有些疼。 醒来第一感觉是疼,第二感觉就是饿。 胡乱拎了罗镧一件睡袍披在身上,赤着脚下了楼,女佣正在打扫客厅,见靳尚下来打了声招呼,又红着脸偏过头去。 靳尚自己浑然不觉,迷迷瞪瞪地往厨房走去,没到厨房就闻到香味了。 “做什么好吃的呢?” 一夜过去,好像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从地狱重新回到人间,感情依旧,什么都没变。 “锅盖面。” 罗镧淡淡回了他一句,将面下了锅,一转头,就见靳尚大喇喇地穿着睡袍,腰带也没系,就套着一条平角内裤,就这么着下来了。 “怎么穿的衣服?” 罗镧拧了拧眉,将他拉到自己身前,给他系紧腰带,不舍得让这风光落入别人的眼中。 靳尚自己倒没觉得什么,他好不容易练了这一身肌肉,不就是为了给人看的么,每次拍电影导演都不放过,总会找机会让他露一露。 现在还不是在外面呢,是在家里,更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他随手捏了一片水晶肴肉进嘴里,被罗镧拍了下小手,道:“洗漱去,下来面就好了。” 靳尚在家一向懒得要命,又偷了一片肉,才磨磨蹭蹭地上了楼,风驰电掣地洗了澡刷了牙,换了一身休闲装,又匆匆跑下楼。 果然,面已经好了。 罗镧见靳尚一身牛仔裤搭白T恤,说不出的干净清爽,看上去像个大学生,一时间有些恍惚,像是看到了他比赛时的样子。 靳尚呼噜呼噜吃着面,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便也实话实说,“谈了个新戏,演大学生,我得找找大学生的感觉。” 罗镧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一句,“搭档的演员是谁?” 靳尚喝了口汤,报了个名,“苏泉。” 罗镧闻言,眼睫一颤。 “苏泉?” “嗯嗯。” 靳尚点点头,吃着面配着肉,也没察觉到罗镧脸色不对,自顾侃侃而谈着,“方导一开始跟我谈戏,说我跟苏泉一起搭戏,我还不太相信呢,苏泉都是杀进好莱坞的国际影后了,听说在国外都嫁人了,不知为什么又突然打算回国复出了,看来国外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他巴拉巴拉地说着,罗镧只是默默听着,一言不发。 女佣拿着靳尚的电话下了楼,说手机一直在响,靳尚接过来,一看号码忙接了,“喂方导……嗯嗯,有时间……那就红五星见。” 罗镧抬起头来,询问的目光看着他。 靳尚道:“方导打电话来,说是今晚约着同剧组几个演员碰个面,谈谈戏什么的,定在红五星,你没事的话跟我一起去吧。” 罗镧垂下眼睑,“不去。” “嗯?” 靳尚见他拒绝得如此果断而彻底,抬起头来,“怎么了,今晚有事?” 罗镧淡淡“嗯”了一声。 靳尚揣摩着他的态度,觉得有些不正常,刚要问什么,罗镧擦擦嘴站起身来,“我吃好了,你慢慢吃。” 眉梢跳动了两下,靳尚看着老狐狸的背影,觉得肯定有什么猫腻。 难不成这老狐狸,和苏泉有什么关系? 他想了想,拨了个电话给伍媚,电话一接通就问,“你哥认识苏泉吗?” “苏泉,你说那个影后苏泉?” 电话那头,伍媚爆了句粗口,“靠,那个贱人居然还有脸回国,她不是答应我哥永远在国外呆着不回来了吗,竟然说话不算话!” 靳尚脸色一沉,“到底怎么回事,你哥和苏泉,在一起过?” 284章我就是爱慕虚荣 落地镜前,靳尚一身帅气西装,整理了一下喷过发胶的头发,当真是帅气逼人。 “你真的不跟我去?苏泉女神的美貌全世界的男人都觊觎着,你罗老板就不动心?”靳尚看着身后的男人,再一次发出“邀约”。 罗镧坐在床头看着书,抬手翻过一页去,看上去真是美色当前,不为所动。 这个装蒜的大尾巴狼! 靳尚在心里狠狠骂着,翻了两个白眼,穿上鞋子走人了。 走出去之时,罗老板终于开了尊口,“少喝点酒,早点回来。” “知道了。”靳尚远程抛给他一句。 …… 红五星最豪华的VIP包间,靳尚一进去,制片人就满脸笑意地迎了上来。 “呦,阿尚来了。要不说你面子大呢,我这提前一个月都没订上的包间,你一句话就给解决了,经理还亲自送上两瓶好酒,真牛掰。” 靳尚和这位制片人不是第一次合作了,知道这人满嘴放炮没句真话,但腰包鼓出手大方,所以方导总是喜欢跟他合作。 “赵总说笑了。” 靳尚笑着回应了一句,又冲卡座上的导演和一众演员打了个招呼,发现苏泉还没来,也对,一般大咖都是压轴出场。 坐下寒暄了几句,方导是个戏痴,抓着演员就开始聊戏,这剧本靳尚之前看过,拍的是时下最流行的小狼狗的故事,他在里边饰演一个有志青年,年轻、帅气、有才、有料,唯一缺的就是钱,而苏泉要演的女主是个在男人堆里混大的酒吧老板娘,有钱有貌,独缺真爱。 一个是游戏人间的红尘娘子,一个是心如白纸的青涩少年,十五岁的年龄差,世俗的偏见,也没阻挡住他们的爱情。 听上去是个很狗血的故事,但编剧故事写的精彩,据说是真人真事改编,编剧名字他没听说过,自始至终也没露过面。 演员们喝着酒,聊戏聊的热火朝天,冷不防地突然听人喊了一声,“泉姐来了。” 说笑声立时打住,卡座上的人纷纷站了起来,靳尚慢了一拍,人还没站起来,头也转了过去,目光迎进来一个美人。 嗯,的确是个美人。 苏泉也快四十岁了,用风韵犹存这个词形容她显得人老了,靳尚脑子里又蹦出一个词——风情万种。 娱乐圈里从不缺美女,女明星千娇百媚的,什么样的没有,但真的当的起“风情万种”四个字的却并不多,靳尚看过苏泉的履历,她本身并不是什么白富美,也是从底层打拼出来的,奋斗到今天不容易,出道的时候被人骂做“土包子”,这性感夺目的气质纯属后天养成的。 苏泉是典型的东方美人长相,脸小巧又精致,下巴尖尖的,脸部线条柔和流畅,眼睛细长,颇有种眉目含情的感觉。 她的美没有太多攻击性,看着叫人舒服,尤其是得老外喜欢,否则也不会在国际市场走的这么远。 靳尚看着她,忽然在想,当年罗镧跟这么个精致美人在一起的时候,是个什么状态? 他不好奇苏泉,却好奇他家里那位。 伍媚经不住他一下午的电话轰炸,把自家老哥跟“小嫂子”卖了个彻底,把罗镧的底全给抖落出来了。 用伍媚的话说,小然小黑这些顶多算是她老哥偶尔解闷的水果点心,苏泉之于罗镧的存在那绝对是大餐而且还是正餐,绝对不是小然小黑这些傍家儿所能相提并论的,人家苏泉以前可是罗镧正儿八经的女朋友,她都跟着叫了几年“嫂子”,若是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估计现在嫁给罗镧的不是他靳尚,而是眼前这位姓苏的大美女。 苏泉跟着经纪人和一个助理,人没什么太多架子,进来就跟制片人导演等人颔首问好,众人再纷纷跟她鞠躬问好,靳尚这才站起来。 靳尚心里想着,这也算是新人和旧人见面了,真该让那个老狐狸过来亲眼见识见识这画面,多有历史纪念意义。 制片人热络地跟苏泉介绍着一众演员,第一个就先点靳尚,“这是靳尚,咱们的男一号‘乔迪’。” 靳尚身为晚辈,礼数不可少,微微鞠躬,“泉姐好。” 苏泉笑得一派和煦,眉眼弯弯,“靳尚我认识的,看过他不少戏。戏演的不错,歌唱的也好听,现在也是红透半边天了。” 被女神这样夸奖,换做其他人听了免不了受宠若惊,靳尚或许是从小到大顺风顺水惯了,一贯做不出受宠若惊的姿态,觉得那样太假,便只是道了声谢,又客气地回夸了几句,商业互吹他还是会的,他跟罗镧之前没少交女朋友,经验丰富,知道女人最爱听什么话。 他嘴甜,说起话来又一本正经的让人觉得真诚,几句话就让苏泉绷不住,笑得花枝招展,连连夸他有趣。 来之前靳尚从伍媚那里听说了苏泉不少黑料,其实不用伍媚怎么说,苏泉的感情史有多丰富,百科上记录的十分详细,不管是跟香港富家公子拍拖,还是跟京城的高干子弟在车库激吻被人偷拍,跟某名导在酒店过夜被导演夫人当着媒体面大骂“狐狸精”,闹得满城风雨,后来被一众导演夫人封杀,国内混不下去了人家就干脆转战国外,搭上了美国著名富商,顺利进军好莱坞,艳照一张张传回国内。 她的私生活永远那么赤果果地暴露在公众面前,但现在依然在一线女星的位置上岿然不动,凭的是精湛的演技和国际大奖。 不管网友如何诟病,她的“前男友们”,从来没有一个在公众场合说过她的不是,反而都是赞不绝口。 女人看女人,跟男人看女人不一样,开放如伍媚都受不了苏泉的作风,但在靳尚看来那些“黑历史”都不算什么事,说白了就是性。 他倒是挺欣赏苏泉这股狠劲,她看上去柔和温婉,没什么攻击性,然而眼神里散发出来的野心和欲望却从不掩饰,下午的时候,他在网上扒拉苏泉的资料,看到她曾经做过的一则采访,记者犀利地发出提问,“有人说你爱慕虚荣,还有人说你追名逐利,你怎么看?” 苏泉笑的淡然,答的坦然,“人家没说错啊,我就是爱慕虚荣,又追名逐利。钱啊权啊,别人喜不喜欢我不知道,反正我喜欢。” 事业上拼尽全力,野心勃勃;感情上轰轰烈烈,痛痛快快。 这样的女人,哪个男人不欣赏? 天聊得很愉快,靳尚喝了不少酒,眼睛都喝得有些迷离,后来导演建了个微信群,把一众演员都拉了进去,靳尚手机响了好几声,他掏出来一看,都是同剧组的演员加他微信,靳尚不常玩微信,一般都是工作,微信里好友并不多,异性更少,倒不是怕罗镧吃醋,而是女演员总是对他另有意思,聊着聊着就撇开工作开始玩暧昧了,一次被罗镧逮到,借故“折腾”了他一晚上,差点被给他两条大长腿撅折了。 靳尚以前为了掩饰自己的取向,或者也真的是为了将自己掰直,还真是交往过不少女朋友,泰国还有几个“泰妃”呢,谁曾想后来遇到了罗镧呢,他憋了二十多年的生理需求,到罗镧这里彻底投降了,也彻底斩断了自己的异性缘,所以对女明星平时大多都是能避则避。 他假装没看到那些主动来加他的女演员们,想要关掉,却突然在里面看到了“苏泉”的名字,不由一怔。 鬼使神差似的,他点了【接受】。 285章她知道自己不配 通过好友验证,很快苏泉就发过来一个【愉快】的表情。 靳尚抬起头来,对上苏泉的眼睛,两个人视线交汇,冷不防的,他见苏泉冲他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又娇羞地移走。 他不得不承认,他被一个快四十岁的女人给电到了。 靳尚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心里直乐,不知道如果老狐狸知道苏泉对他有意思,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到时候他的表情,肯定很有趣。 酒喝多了,大家都玩嗨了,纷纷拍照,发朋友圈,发微博,过来找靳尚拍照的有,找苏泉拍照的更多。 后面靳尚也主动跟苏泉合了一张,还挺亲密的,他觉得拍的不错,直接给罗镧发了过去。 他一直攥着手机,等罗镧回复,但老狐狸一直没给他回。 靳尚还有些失望,他现在的感觉好比安了一颗定时炸弹,本想看看能炸出什么效果,搞了半天却连声响都没有,太没成就感了。 方导不胜酒力,借口家里领导催得厉害就离开了,制片人搂着个小美女也叽叽咕咕的走了,一帮人便也纷纷撤了。 苏泉倒还清醒,依然静静端坐在那里,脊背挺直,姿态美好。 靳尚知道她小时候学过几年芭蕾舞,难怪形体这么好,某著名杂志曾推选过娱乐圈几个“坐姿最美女星”,苏泉赫然在列,不容置疑。 见她经纪人和助理都不在身边,靳尚礼貌性地问了一句,“泉姐有人来接吗,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和车钥匙,确实准备走了。 一转头,对上苏泉漂亮的眉眼,她目不转瞬地看着他,眼底盈着笑意,也不说话,就是歪着头笑。 靳尚却让她看的有几分不自在,他了解女人,很多人说男人一向对主动送上门来的女人不拒绝,其实有些女人,也不会拒绝男人的。 等了三秒钟,苏泉还没有开口,靳尚笑着冲她点点头,“那我先走了,回见。”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有人唤他,“靳尚。” 靳尚握住门把的手,一顿。 …… 走出红五星,靳尚抬腕看了一下时间,10点了。 他喝了酒,自然不能开车,门童很有眼力见,见他自己出来还拎着车钥匙,便主动凑上来,“小爷,需要代驾吗?” “小爷”是红五星里的人对靳尚的称呼,总不能直接称呼“老板娘”,“靳总”这一称呼有一段时间对伍媚来说又有些敏感,也不能叫。 苏泉显然不知道这一层含义,只觉得靳尚能有这么大的面子,家境肯定错不了,靳家在北城也是有名气的。 靳尚这会儿有点想回家了,也不知怎的,迫切地想要见到那只老狐狸。 他便把钥匙递给门童,吩咐道:“把苏小姐送回家,我那车猛,悠着点儿开。” 门童接过靳尚凯迪拉克的钥匙,激动的手都在颤抖,他们不爱当罗老大的代驾,却爱当靳尚的,因为他的车开起来总是特别拉风。 苏泉有些怔愣,没想到靳尚竟然会让别人送她回家,“你……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靳尚淡淡一笑,刚要说自己打车就行,视线突然撞进来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面孔严肃慑人,还散发着寒意,不是老狐狸还能是谁? “不了,我有人接。” 靳尚乐了,有些骄傲,有些得意,像是打赢了一场胜仗。 苏泉被他的笑容一时迷住,好久没有看到这么阳光、这么灿烂的笑容了,一晚上的相处,虽然这小子一直在笑,却并不是真的高兴。 只有现在,他的笑容是发自肺腑的,没有掺杂一丝一毫的杂质,灿若晨星。 苏泉循目望去,红五星外头闪烁着五颜六色的灯光,照耀出一个人的轮廓,而她,在看清楚那人的脸时,已是瞬间惊愕当场。 她捂着嘴巴,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来人,是,是,是……是他! 罗镧肃着一张脸跨上台阶,眼睛目不斜视,只用刀一般的目光将靳尚削来削去,几乎削成了百八十片,都难消他心头之恨。 靳尚像是没察觉到他目光里的杀意,用笑容将一切危险化于无形,“你怎么来了?” 罗镧冷哼一声,明知故问。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兔崽子!就是欠收拾! 门童见罗镧来了,就知道今天这车怕是开不成了,主动归还了靳尚钥匙,毕恭毕敬地跟罗镧打招呼,“老板好。” 苏泉又惊愕,那点好不容易塑造的女神形象粉碎得彻彻底底,“你是这儿的老板?” 罗镧没理她,只是上前捏了一把靳尚的屁股,“走吧。” 靳尚吃痛瞪了他一眼,揉着屁股道:“人家泉姐跟你大招呼呢,给个面子。”说完还冲他眨眨眼,赤果果的蓄意报复。 罗镧一眯眼,暗暗在心里又给他记下一笔账,却终于偏过头去,看着这个他曾经真心对待过一度厌恶过的女人,淡淡开口。 “苏小姐,你好。” 在见到罗镧的那刻,苏泉的心跳就没有正常过,扑通扑通跳得如同擂鼓,她实在是羞于见这个男人,甚至有些畏惧。 哪怕早就得知他已金盆洗手,可若是他想要找她的麻烦,也能分分钟让她在娱乐圈待不下去。 可是,靳尚怎么会认识罗镧? 而且两个人看起来,关系很不一般,难道他们…… 苏泉心中又是惊愕,在她心目中罗镧是顶天立地的男人,项羽一般的英雄豪杰,配的也应该像她这样的虞姬,怎么也不能是靳尚啊。 惊愕也只是一瞬,在这个圈子里什么没见过,有钱有势的大佬不光玩女人也玩男人,只是她没想到,连眼前这俩也没能幸免。 可是靳尚哎,好歹也是个星二代,至于这么作践自己,当人家的傍家儿吗? 那天晚上,苏泉看着罗镧搂着靳尚上了车,留她一人在风中凌乱。 她没有上靳尚的车,打了个电话,经纪人就过来了,显然是做到一半被打断了,出来的时候还带着火气,“怎么了,没吊到靳尚?” 苏泉脸色还白着,艰难地做了下吞咽的动作,“我刚才,见到罗镧了。” 经纪人刚点燃一支烟,闻言差点被呛着嗓子,咳嗽了好几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谁?罗镧?那个罗老大?” “不是他,还能是谁。”苏泉一脸灰败,或许是想到了不堪的曾经,神情有些委顿。 上了保姆车,苏泉疲惫地躺在放倒的座椅上,经纪人关上门吩咐司机开车,追问道:“怎么会突然碰到罗镧呢?他没怎么对你吧?” “没。” 苏泉苦笑着摇摇头,“不过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看着以前自己不小心吃下去的一口苍蝇,别提多厌恶恶心。” 经纪人尴尬地咧了咧嘴,以前那些恶心的事情,很大一部分,他都参与过,也因此差点没被罗镧拆断骨头,大卸八块。 “你知道吗,红五星是罗镧开的。” 经纪人也颇为惊讶,“真的?罗镧竟然是红五星的老板?” “惊讶吧,我早就知道,像罗镧这样的人,哪怕真的一无所有了,也从来不缺卷土重来的能力与勇气。” 苏泉半闭着眼睛,回忆当初,“当年你说严打来了,罗镧要失势了,搞不好还得被抓进去坐牢,枪毙都有可能,让我赶紧离开他……” 她眼角有泪珠落下,深深叹了口气。 “这就是命啊。像我这样的女人,就活该得不到男人的爱。你知道么,和罗镧在一起那几年,是我最开心最辉煌的几年。我交往过那么多男朋友,罗镧是对我最好的那个,人前人后都护着宠着,从没让我受过任何委屈,无论有什么麻烦,他总是不声不响地就帮我摆平了。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事,我想,或许我真的会嫁给他……” 但她知道,自己是不配的。 286章听罗镧讲过去事 一上车,靳尚和罗镧就开战了。 罗镧直接给靳尚来了个锁喉,勒着他的脖子,几乎将人整个儿从副驾驶座拔了起来,疼得靳尚嗷嗷直叫,“啊啊……小心开车!!!” 正开着车呢,罗镧也不想成为马路杀手,冷哼一声暂且放过了靳尚,先出了长安街再说。 靳尚被勒的脸色涨得通红,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红着眼睛直瞪开车的男人,“你要谋杀亲夫啊?!” 罗镧犀利的眼眸扫了他一眼,大有将他凌迟的架势。 靳尚说不怵是假的。 别看他平时在罗镧面前摇着尾巴嘚嘚瑟瑟的,也经常性地整出点事情来挑逗他,但如果真的惹他生了气,他就一下子成了小猫了。 没别的,主要是这男人气场太强,武力值太猛了,他硬硬不过他,干也干不过他,只有被欺负的份儿。 到头来吃亏的,还是自己,何必呢。 知道今晚的事儿八成是碰到了这老狐狸的逆鳞,靳尚便也不硬来,只是咧嘴嘿嘿一笑,模样还傲娇着,“怎么着,‘前罗嫂’回来了,我还没不乐意呢,你先不乐意了?是不是看到人家现在依旧貌美如花,想起从前的旖旎时光了?早说啊,我退位让贤,再把她迎回来呗!” 罗镧脸黑了一半,语气沉然道:“小伍跟你说的?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靳尚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顺手点了,倚在车门,吊着眼梢笑道:“可以啊罗老板,苏泉都睡过,那可是国民女神,厉害死你了!” 他话音刚落,罗镧急打方向盘,车子猛地一晃,靳尚猝不及防整个身子都歪了,幸亏系着方向盘,可头还是磕了一下。 “Woc!”靳尚低咒一声,只觉得眼前花了一花,还没待恢复清明,一个身子猛地朝他扑过来,把他的唇堵住了。 车厢里传来一阵肉体搏斗的声音和肢体交缠的闷响,混着靳尚含糊不清的骂声。 “罗镧你个王八蛋,你丫就知道欺负我……唔……呃……” 车窗不知何时被拉下,靳尚的手伸在外面,握住、展开、再握住、再展开……青筋暴起,到满满耷拉下来,直到被罗镧给收了回去。 …… 长安街某不知名的小巷,一辆黑色的宾利以一个桀骜不驯的姿势泊在那里。 驾驶座副驾驶座两个男人都将座椅调至最后,跨着腿半倚着,沉默地抽着烟,神色各异,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一炮打完,倒是让两个人平静了许多,那口醋意也跟着消散了不少,说到底两个人之间还是有信任,不至于怀疑彼此对自己的忠诚。 良久,还是靳尚先开了口。 “你也别怪小伍,她是被我逼的。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个苏泉对你来说挺不一样的,有些好奇而已,没调查你的意思。” 罗镧歪头看他一眼,从口鼻间喷出一口烟雾,半眯着眼问,“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还好奇吗?” “好奇啊。” 靳尚坦然地点点头,“我一直以为你以前身边的人也不过是小然小黑他们那几个,我没瞧见什么女人,不知道你跟女人也搞过……”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罗镧一眼瞪了回去,这厮沉着嗓子质问那厮,“你没跟女人搞过?” 一句话,说的靳尚脸一下子红了。 他轻咳一声,不自然地偏过脸去,“我内不是……不是想把自己给顺直溜了么,谁知道后来会碰上你,你个老流氓毁了我直男基业!” 靳尚碎碎骂着,却让罗镧绷不住乐了,喷他一脸烟雾,“还直男基业,是我毁的吗?” “不是你是谁!” 靳尚脸彻底红了,梗着脖子道:“遇到你之前我没跟别的男人好过,你呢,男女通吃,从来都没闲着,现在还好意思吃我的醋。” 两个大男人动不动就拿过去那点事挤兑对方,其实也不是真生气介意,毕竟都知道,过去的事再怎么计较也回不去了,不如向前看。 罗镧就喜欢看靳尚红着脸凶巴巴的小样儿,小孩儿似的,招人喜欢。 他狠狠呼噜了他一下脑袋,勾着人的脖子揽在怀里一通揉搓,将靳尚好不容易定好的造型全给毁了,直接揉成了鸟窝。 “啊……不许碰我头发!”靳尚咆哮,抓过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罗镧被咬,吃痛把手收了回来,抬手一看一排清晰的牙印,血丝都渗出来了,他一瞪眼睛,“你属狗的?” 靳尚“汪汪”两声,露出亮白的犬齿,还嘚瑟着呢。 罗镧拿小孩没辙,也回瞪他,两个人都是眼球发红,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把对方掰成千八百块,然后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 直瞪的眼睛酸痛,闹够了,瞅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罗镧才发动引擎,开车回家。 回程的路上,他面无表情,一字一句地,跟靳尚讲述当年那点事。 罗镧和苏泉,确实有过那么一段。 那时苏泉还小,出道拍片没多久,她长得漂亮,人又机灵,很得老板大款们的喜欢,导演一般组饭局拉投资也愿意带着她,那时候可没什么美颜相机,整容也没那么盛行,圈子里一水的纯天然美女,苏泉的美有目共睹,曾经被媒体用“持靓行凶”四个字来形容她的美。 罗镧和苏泉的相遇,是在一场饭局上,而当时的罗镧,还是个叱咤风云的江湖大佬。 那应该是罗镧最辉煌的时候,黑白两道通吃,朋友遍布江湖,走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整个北城谁不得给他几分薄面? 内地那时影视业没有港台发达,片子题材限制得严,投资也难拉,一些导演制片等通过江湖朋友找到罗镧,希望他能投资电影,罗镧那会儿已经动了进军娱乐圈的念头,但还缺一个契机,一直没松口,当时有个制片人组了个饭局,盛情邀请罗镧参加,他碍着面子去了。 罗镧对苏泉的第一印象,没别的,就是美。 苏泉年轻时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长相美艳,明眸皓齿,唇红齿白,往那一坐就让人移不开眼,简直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罗镧到底是男人,对于美女也是没什么抵抗力的,但相比饭桌上那些都快流哈喇子的老总,他已经很沉得住气了。 细细想来,当时还真是苏泉主动来招惹的他。 一桌子的衣冠名人,喝高了本性渐渐暴露出来,全特么禽兽,一个个围着苏泉叫“宝贝儿”、叫“泉妹妹”、叫“老婆”的都有,摸大腿摸胸吃豆腐,苏泉不敢得罪这些人,咬着牙忍了,求救的小眼神却始终向罗镧飘过来,又可怜又无助,含情脉脉的模样,哪个男人能受得住? 最后那些衣冠越来越过分,让苏泉躺在他们大腿上,喝他们从嘴里吐出来的酒,苏泉不乐意,他们就伸手要打。 罗镧拦住了。 他握着那老总的手腕,挡在苏泉身前,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出来玩,何必为难一个女孩子?这杯酒,我替她喝了。” 罗镧仰头饮下一杯酒,那老总喝大了六亲不认,指着罗镧鼻子骂,“你算什么东西,敢跟老子抢女人?老子就玩她了,怎么着?!” 没怎么着,罗镧抄起桌上一瓶82年的拉菲,直接砸在了那老总的脑门上,当场给他开了瓢。 一桌子的人都吓坏了,却不是怕罗镧惹上官司,而是怕那老总小命休矣。 当天晚上,罗镧带着苏泉走了,苏泉主动脱衣,说要报答他的“救命之恩”,也是为自己找个依靠,罗镧没拒绝。 那时候,多少女人争先恐后想要爬上罗镧的床,苏泉不是第一个,却是最后一个。 只可惜,还是应了李碧华在《霸王别姬》里的那句话——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287章头顶一片绿油油 苏泉跟了罗镧五年。 罗镧自认为对她算不错,人前护着,人后宠着,钻石、包包、车子、房子,她想要的,他没有不给的。 也是那五年,苏泉在娱乐圈发展的风生水起,借着罗镧的权势,金钱,剧本随她挑,代言随她拿,从一个三线女演员直接升级为一线,她自己也争气,凭着几部口碑良好的电影摆脱了花瓶称号,成为演技派的代表。 可以说没有罗镧就没有苏泉的今天,可是在罗镧最难的时候,苏泉却是第一个离开他的。 那是举国上下开始了一股严打风,来得迅猛,气势汹汹,而在这之前,罗镧早就听到了风声,和妹妹伍媚将手底下那些个敏感的产业能卖的卖,不能卖的都关了,可他名头太盛,哪怕上头有人做保,还是进了局子。 罗镧在公安局呆了将近三个月,里面情形不知道,外面却已经是天翻地覆。 北城一众黑色势力几乎全被逮捕,娱乐场所整条街整条街的关闭,大佬们高官们一个一个被拉下马,闹得人心惶惶,罗镧底下的人也是走的走,跑的跑,只有一些忠心的还跟着伍媚,到处打听着罗镧的动静,想法子把他捞出来,大家伙主动凑了些钱,伍媚更是把全部家当都掏了出来,找到苏泉那里,她却连个面都不敢露。 伍媚联系了苏泉几次,不敢相信她叫了几年“嫂子”的女人在她哥最难的时候竟然袖手旁观,苏泉始终支支吾吾,怕自己也被牵连进去,以至于毁了演艺事业,公安那边找了她好几次,已经把她的胆快要吓破了。 苏泉没等公安审问,便把一切都交代了,罗镧的一些生意从来没有让她插手,可出手却从不吝啬,前前后后送给她的东西算下来也有几千万了,那个时候的几千万啊,公安局的人一边审一边骂,真是他娘钱烧的慌! 如果没有苏泉口不择言的交代,或许罗镧还不至于在里面关那么久,但他送苏泉的东西都是自己私人账上的钱,清清白白,虽是巨款,却也拿不住他什么把柄,三个月一到,公安局便放人了,罗镧从鬼门关出来了! 罗镧出来的时候,苏泉已经以闪电一般的速度告别过去,搭上了一个富商。 五年的感情,只换来了一封绝情信。 “英雄气短,美人还得生存下去。镧哥,人都是为自己活着的,你别怪我。” 罗镧没怪。 是他自己眼瞎,看错了人,怪得了谁? 钱不过是身外之物,他不在乎;可是感情,他付出的感情,不能就这么打水漂。 苏泉搭上的那个富商,以“好玩”出名,某天夜里在苏泉那里塞进去一串冰冻的水晶葡萄,一晚上差点没把她搞~死在床上,最后不得不进医院,她想跟那富商分手,富商不肯,拿着艳照威胁她,要让她身败名裂。 经纪人吓傻了,不能平白损失一颗摇钱树啊,无奈之下还是找到了罗镧,想请他念旧情、帮个忙。 罗镧那会儿虽然失了势,但江湖地位还是有的,他说一句话,比某些大佬一百句都好使,非他出面不可。 苏泉亲自来求,当初罗镧遭难她连个面都不肯露,而今为了她自己,她不惜跪下来求罗镧。 罗镧看着这女人依旧可怜无助、含情脉脉的模样,却只觉得恶心。 恶心透了。 罗镧面不改色,一边和兄弟们打着牌一边发了话,“你出国吧,以后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一句话,便把苏泉发配到国外十余年。 可现在,她又回来了。 …… 靳尚静静听完了那些陈年旧事,忍不住开始心疼他家爷们儿了。 他也算是见过不少贪慕虚荣的女人,但能自私自利到苏泉这种的还真是不多,更没想到罗镧英明一世,会栽到这么个女人身上。 “哎。”他捅捅罗镧,吊着眉梢睨着他,“你该不会是被她伤的太狠,才变了性取向的吧?” 罗镧冷冷瞄他一眼,怎么觉得这小子有些幸灾乐祸? 靳尚咧开小嘴一笑,“要真是这样,我还真应该谢谢苏泉了。不是她给你戴了绿帽子,我也捡不到这么大个便宜啊。”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罗镧“啧”了一声,揪着靳尚脖领子将人整个儿拽向自己,“什么绿帽子,怎么说话的。” “难道不是吗?” 靳尚贼兮兮地扒着罗镧的脑门,“让我看看,是不是绿油油一片大草原……” “小兔崽子,欠揍!” 罗镧被挤兑得老脸通红,拎着小东西的腰就进了家门,将人压倒在床上,威胁他,“再闹,老子也给你塞进去一串水晶葡萄!” 靳尚冷哼一声,“你老实说,那个什么富商是不是就是你丫给苏泉找的,故意折腾她的?” 罗镧眼睫一颤,动作停了,没吭声。 靳尚逮着机会翻了个身骑在罗镧身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不否认就是默认了。你这也太阴了,完全是借刀杀人啊。” “你觉得,老子做的不对?” 靳尚道:“对,她不仁,你当然可以不义。我只是唇亡齿寒啊,万一哪一天我也给你戴了绿帽子,你是不是也会这么对我?” 罗镧墨色的眼眸划过一道寒芒,揪着小狐狸的脖颈猛地将他压在身下,冷冷看着他。 “你要是敢做对不起老子的事,我不会借刀杀人,我会亲自拿刀,一片一片的,将你千刀万剐,保管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靳尚听着,非但不害怕,反而笑了,“这么狠啊?要不,咱们试试?” 竟然还敢挑衅他! 罗镧怒上心头,厉喝一声,“你敢!” 靳尚哈哈大笑。 哪怕知道靳尚是在故意逗他,可罗镧还是忍不住一阵胆寒,苏泉背叛他的时候,他只觉得满心的可笑,要真的说伤心还没到那程度,正所谓爱的越深恨的越深,他和苏泉最初在一起不过也是一场交易,一个贪图美色,一个贪图财富,平等交易,好聚好散,不值得留恋。 可靳尚不同。 这是他真正放在心尖上的小东西,他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背叛他,他能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疯狂事情来。 可罗镧也知道,靳尚和苏泉不一样,他干不出那么狼心狗肺的事情,这小子看上去混不吝、没心没肺的,可他骨子里比谁都仗义。 *** 哄好了老狐狸,靳尚折返回剧组继续拍他的戏。 快杀青了,全剧组都在赶行程,靳尚因为请了几天假,几场戏全堆在一块了,几乎是黑白颠倒,连着几天没睡觉,眼睛里布满红血丝,最后还是导演见他状态不对,放他回酒店休息一晚上,回去的路上靳尚就接到方导的电话,说是苏泉辞演了,他们正物色新的女主。 方导是个很重承诺的人,没想到万事俱备只等开拍了苏泉临了给他来了这么一出,气得在电话里大骂苏泉人品有问题,不仗义! 靳尚心里门儿清,苏泉肯定是猜到了罗镧和他的关系,碍着罗镧才辞演的电影。 方导那头气得翻滚,靳尚摸摸鼻子没好意思说,如果这戏苏泉真接了,辞演的就是他了,他本来就打算这几天寻个机会跟方导和制片人说一下辞演的事,结果一回剧组就被抓过去拍戏,完全腾不出时间,没想到苏泉那边先绷不住了,这样也好,倒省得他推个好剧本了。 靳尚困得眼皮都快合不上了,及时打断方导的话,“导儿,我跟您推荐个人,这戏申晴姐姐来演,也挺合适的。” “你说谁?申晴?不成不成,她太文艺了,能演出那风情劲儿吗?”方导很是犹豫。 靳尚嘴角淡淡一扯,“文艺女青年要是风情起来,都没有别人什么事儿了。我只是提个建议,您考虑一下吧。” 挂了电话,靳尚闭上眼睛,到酒店门口已经睡熟了。 助理刚犹豫着要不要叫醒靳尚,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他转过头去,就对上罗镧英俊的脸,他轻轻“嘘”了一声,“别叫他。” 罗镧走过去,轻手轻脚地将靳尚打横抱了起来,迈着大长腿进了酒店。 靳尚在他怀里小小翻滚了一下,“嘤”了一声。 罗镧俯下身亲了一下他额头,声音轻柔。 “睡吧,宝贝儿。” 288章别看别怕交给我 几天没合眼,这一觉睡得倒香。 靳尚是被尿憋起来的,闭着眼睛黑灯瞎火地去摸索洗手间的位置,草草解决了三急问题,又闭着眼睛上床,却趴在了一个人身上。 感觉不对。 靳尚伸手在那人身上摸来摸去,摸到了要命的位置,虽是隔着裤子,可那触感他一摸就醒了,“谁?!” 不怪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实在是剧组鱼龙混杂,他住的地方又不是秘密,主动爬上他床想勾搭他的人可不少,今儿哪个王八羔子? 窗帘拉的死紧,一点儿光线都没透进来,靳尚拧着眉头看了半响也没认出是谁,可这气息,他光是闻着都觉得熟悉。 半响,一个低沉醇厚的,显然也没睡醒的人哑着嗓子开了口,“我。” 一个单音节字蹦出来,立时烫了靳尚的耳朵。 他摸索着开了台灯,光线一亮,就映出罗镧一张刚毅好看的脸,正躺在床上半眯着眼睛看着他,“怎么,我都不认识了?” 靳尚眨巴了两下眼皮,不是不认识,是不敢相信他会横空出世,出现在这里! “呀,你怎么来了?” 靳尚瞬间兴奋起来,刚刚直起来的身子又欢呼雀跃地扑上去,嗓音自动高上八度,“我不是在做梦吧,真的是你来了,你来了!!!” 罗镧被他闹得唇角抿出一个笑,故作嫌弃,“吵死了。” 靳尚呲出一口亮白的牙,高兴的像个孩子,紧紧勾住他的脖子,整个儿趴在他身上,又问,“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靳尚乐得“哈哈”一笑,俩人在一起这么些年,老狐狸可很少这么露骨地跟他表白,顿时给小东西乐坏了,爬起来开始脱衣服。 很快就当着罗镧的面把自己剥了个精光。 罗镧岿然不动,明知故问,“你要干什么?” “我都这样了,你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靳尚说着,过去关上灯,在黑暗里扑倒罗镧,胡乱地撕扯着他的衣服,啃着他的脖子,跟个小老虎似的,嘿咻嘿咻的。 罗镧没立时动弹,由着他在身上撒欢,只淡淡问道:“你不是好几天没睡了?体力还行?” “哼,小瞧我。小爷已经睡饱了,分分钟吃掉你。” 靳尚大言不惭,继续乱啃。 罗镧还淡定着,再抛出一个问题,“今天还有没有工作,几点开工?” 靳尚嫌他聒噪,腾出嘴来不耐烦回他一句。 “七点。” 罗镧瞥一眼腕上的夜光表,显示的是“5:00A.M”,他淡淡“嗯”了一声,“够了。” 随着话音落地,罗镧化被动为主动,大手拉着被子一扯,盖在两个人身上,很快被子里开始扭曲蠕动,发出阵阵的喘~息声…… *** 六点二十左右,靳尚的手机响起来,经纪人打来的。 罗镧抱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小人儿,伸手摸过手机,接起电话,“喂……” 经纪人从助理那听说罗镧来了,没成想是他接的电话,声音立马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罗总,到时间让阿尚起来了。” 罗镧“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罗镧贴着靳尚的耳朵亲了一口,轻声道:“该起了。” 靳尚懒懒的“嗯”了一声,却还是没有动。 罗镧也没勉强他,直接将人抱着进了浴室,给他洗完澡,靳尚闭着眼睛,往他身上靠,还要他帮他刮胡子,刷牙,穿衣服。 小家伙黏起人来跟棉花糖一样软,罗镧便也惯着,伺候少爷刷牙穿衣,直到把他送出门。 临走的时候,靳尚抱着罗镧又亲了几口,顺便告诉他,苏泉辞演了。 罗镧听到消息只是稍稍一愣,然后点了点头。 算她识相。 苏泉是个聪明人,既然违背当初的承诺,不打一声招呼地回来了,总要付出点代价,就算她不辞这个戏,罗镧也不会让她来演。 罗镧趁着探班,见了几个浙江的老朋友,还特意去了一趟苏州,探望了一下曾经救过他的老中医和伍媚的师父。 到那突然发现,季南霆居然也在。 伍媚的师父程师傅是苏州当地有名的中式婚纱设计师,伍媚结婚时那轰动时尚界的中式婚纱就是老太太亲自操刀设计的,季南霆这次来,也是为了婚纱的事情,五年前他就在老太太这里订好了,如今终于完成了,季南霆看着婚纱赞不绝口,连连说着北悦一定会喜欢的。 “看来是终于准备办婚礼了。要喝你们一杯喜酒,可真不容易。”罗镧调侃。 季南霆笑道:“罗大哥来给我们当证婚人吧。红包给你省了。” 罗镧大乐,那敢情好。 …… 靳尚杀青后就跟罗镧在浙江玩了几天,过了个甜蜜又浪漫的二人世界。 有道是乐极生悲,玩过嗨过的靳尚跟罗镧刚回到北城,就莫名其妙上了热搜,而那明晃晃的四个大字让他整颗心沉了沉—— 【靳尚出柜】。 新闻最初是某个小杂志社报导的,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多大反响,反而被粉丝骂得狗血喷头,可杂志社并没有退缩,而是直接奉上了一堆实图,他和罗镧在一起牵手的,拥抱的,亲吻的,在各种地方各种时候,有一些他都记不清在哪儿了,却都被一张张记录了下来。 撰稿人笔锋很犀利,将他和罗镧在一起接触的点点滴滴按照时间罗列下来,很明显有备而来,甚至就在前不久罗镧因为他在剧组打人的事情也被曝了出来,这样有理有据,几乎坐实了他出柜的事实,靳尚打开微博,已经炸了,粉丝、媒体,四面八方的质问将他湮没。 曾经支持他的粉丝纷纷粉转路人,骂他虚伪,明明是基佬还装什么纯情直男! 说他欺骗粉丝的感情,要他公开道歉,给大家一个交代! 还有的说再也不敢他的戏,不听他的音乐了! 靳尚看着这些评论,握着手机,手在不停地发抖,忽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温凉的触感让他心脏一颤。 他抬起头来,对上罗镧盛着无边墨色的眼睛。 罗镧看着他,神情罕见温柔,他说—— “别看。别怕。交给我。” 他说交给他,靳尚便听话地不去看,关掉了一切电子设备,窝在家里看了好几天电影。 一部接一部地看,让自己完全沉浸在别的世界,忘掉现实生活中的一切。 然而,心怎么可能真的静下来? 娱乐圈出柜的不少,但公开后还能被公众接受继而留在电视上的并不多,当年哥哥红透全球,不也因为不被世俗包容的爱情遭遇了巨大的压力,最后患上忧郁症轻生了么,值得庆幸的是,他名气还没有那么大,造成的影响也没有那么大,不过是自己的事业遭受点损失。 他自然不会选择轻生,他要是就这么走了,罗镧怎么办? 其实这一天,他不是没有想到,只是沉浸在温柔乡里太久了,又总是抱着侥幸心理,或者觉得就算真的公开了也没关系。 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他退出演艺圈,退出舞台,做幕后便是了。 可为什么一想到这里,心脏就会难受呢。 靳尚这几天一直呆在酒店,他和罗镧的家被媒体曝光了,据说围的水泄不通,玻璃窗都被粉丝砸碎了几扇。 罗镧几天都没有出现,倒是每天都会让人过来给他送饭,也吩咐了不许打扰他。 门锁响动的声音,靳尚以为又是送餐的服务员,也没有理会。 直到人到了眼前,递过来一瓶啤酒,他才抬起头。 “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还活着吗?” 季南霆调侃一句,跟他一起席地坐了下来,打开了易拉罐,自己先灌了一口,又跟靳尚碰了碰杯,“比我想的状态要好,恭喜你。” 兄弟之间,不需要多说什么。 靳尚一笑,仰头灌下酒。 确实值得恭喜。 289章一不小心爱上你 室内一片漆黑,只有投影仪在亮着,一面墙正在播放着《霸王别姬》。 这部电影,堪称中国电影之典范,是一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殿堂级的演员们用精湛的演技上演了一段悲欢离合、爱恨情仇。 北悦喜欢看老电影,季南霆前前后后陪她看这部影片就不下十遍,靳尚则更是爱得深沉,估计三十遍也看过了。 几乎每一幕画面都深深印在脑中,刻在心里。 两兄弟就这样倚着床坐在地上,喝着啤酒,专心看着电影。 直到段小楼和程蝶衣时隔数载再次唱响《霸王别姬》,虞姬拔剑自刎,霸王撕心裂肺的那一声“蝶衣!”,惊了世人的心。 电影结束,可那曲折动人的感情,依然让人惊心动魄、唏嘘不已。 靳尚关了投影仪,开了灯,也散去了眼底的泪光。 季南霆抬头看他,笑问:“第几遍了?” 靳尚一愣,摇头,“记不清了。” 说完也不由笑了。 早就烂熟于心的情节和故事,还是忍不住再去看,不知道是电影太经典,还是他太迷恋哥哥带给他的震撼和感动。 “霸王。虞姬。你觉得你和罗大哥,哪个更像?” 季南霆这一问倒是让靳尚陷入一片怔忡。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电影里,段小楼是假霸王,程蝶衣是真虞姬,那么他和罗镧呢? 良久,靳尚抬起眼皮,“他是真霸王,我是假虞姬。” “你是这么认为的?” 季南霆难得正色起来,摇摇头道,“我却并不这样觉得。罗大哥身上有霸王的一面,但并不完全相同。段小楼是外刚内软,罗大哥呢,是外刚内也刚,哪怕穷途末路,他也不会让他心爱之人在自己面前自杀。至于你嘛,跟虞姬还真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完全不像。” 靳尚也觉得自己不像,可听季南霆这样说,反而不服气了,梗着脖子问,“我怎么了,哪儿不像了?” “人家虞姬至少‘从一而终’了,你呢?” 季南霆撇撇嘴,嫌弃他。 靳尚眼睛倏地瞪圆,舌头都打结了,“我……我以前那些,都是假的,不算数的。跟罗镧之后,我就没再跟别人搞过!” 他诅咒发誓似的,一脸认真,不愿意让任何人怀疑和亵渎他对罗镧的感情。 季南霆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绷不住笑了。 “瞧你那小样儿,你那些个烂事儿罗大哥都不计较,你跟我表白个什么劲儿。管它什么霸王虞姬的,你不是任何人,就是靳尚啊。” 靳尚像是被人拿大锤狠狠击了一下心脏,震得他胸腔鸣叫,头皮发麻。 一瞬间犹如醍醐灌顶,让他昏沉的大脑立刻变得清醒起来。 季南霆跟他扯了这么多,无非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知道他入戏太深,借此来提醒他,不要沉浸在幻想中,要敢于面对现实。 确实,逃避不是问题,改变不了任何现状,既然是两个人的事,他就不应该让罗镧一个人去面对、承担。 …… 红五星 罗镧刚跟几个媒体的主编和圈内的老总吃过饭,喝了不少酒,坐在卡座上闭目养神。 这些年虽然退出江湖,但有些关系并没有完全斩断,尤其在和靳尚在一起之后,他有意和娱乐圈的人打交道,就是为了帮靳尚打通人脉,助他走的更远,这些个杂志社和传媒集团平时没少受他的恩惠,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久,他知道人情往来的重要性,不会临时抱佛脚。 他早就预料到今天的到来,谈不上做好了万全准备,但他绝对不会让靳尚为了他放弃自己钟爱的事业。 伍媚送走了一众老板,踅身回来。 一进门,就见罗镧在不停地揉着太阳穴,剑眉紧拧。 “头疼了吧?年纪不小了,还一杯一杯地猛灌,一屋子的人都被你喝趴下了,至于这么拼吗?” 伍媚一边嗔怪着,还是很体贴地走过去给他哥按揉着太阳穴,按摩指法十分娴熟,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他们家叶律师忙起案子来也经常是黑白颠倒不要命的那种,要不是她在一旁伺候周到,胃疼、偏头疼等职业毛病绝对避免不了。 罗镧闭着眼睛享受着妹妹的按摩,淡淡道:“不让人家喝美了,人家能乐意给你办事吗?” “所以你都快把酒柜给搬空了,且不说这一箱子的茅台,就这几瓶拉菲,罗曼尼康帝,皇家礼炮,瞧你们跟牛饮似的,我都心疼。” 伍媚绝对是来自官方的吐槽,她本来就是嗜酒如命的那种,平时从她哥那好不容易才能搜刮一点,罗镧都不舍得,今儿倒是大方,通通拿出来给别人享用了,为的还不是靳尚那个臭小子。哼!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媳妇是亲的,妹妹就完全是充电话费送的! 以前对苏泉,罗镧也不过是打一通电话或者直接砸钱给她的戏投资这样,从来没有主动请这些个人吃饭喝酒、陪笑脸。 伍媚轻叹一口气,“你对靳尚真的是掏心掏肺了,他要是以后敢对不起你,我第一个不饶他。” 罗镧淡淡一笑,刚要说什么,包厢的门猛地被推开,靳尚说曹操曹操到。 伍媚一瞧,“哟,终于舍得出来见人了……” 话音未落,靳尚就猛地扑了过来,骑跨在罗镧的身上,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通狂吻,吓得伍媚赶紧跳开,“我去,这干嘛呢?” 靳尚才不理她,旁若无人地抱着他家老狐狸啃,啃得下巴嘴唇全是牙印,小动物似的,吭哧吭哧。 伍媚站在一旁震惊了,三观都快震碎了! 她偏过头看了倚身在门边的季南霆一眼,对上他看热闹的笑脸,问道:“这臭小子发什么癔症呢?是不是又忘记吃药了?” 季南霆觉得再呆下去这里估计要上演“非礼勿视”的限制级画面了,赶紧把嗷嗷怪叫的伍媚给拉走了。 罗镧由着靳尚亲了他半天,也不做回应。 靳尚有些委屈,捧着他的脸闻着他身上的酒气和眼睛里的疲惫,嗓子眼里一阵发酸,喉咙都有些抖了,他道:“吻我……” 一句话,让罗镧受不住了。 他一手扶住他的后腰,将人整个儿禁入自己的怀中,含住他的唇,吮吸两下舌~头直接钻入口腔,火花怦然四射,全身都点燃了。 这几天,两个人的日子都不好过,真正是尝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 于靳尚而言,他要为了这件事情付出很大的代价,或许要将整个星途都放弃,再也无法回到他心爱的大荧幕和舞台,他需要一些时间去消化这一切,并不是真的选择了逃避,也并不是不敢承担,至少在他挣扎痛苦的过程中,他从来没有想过要为了所谓的事业离开罗镧。 他知道,相比事业而言,罗镧对他来说,意义更为重要。 对罗镧来说,一切都不如他心尖上的人开心要紧。他清楚唱歌和演戏这两样对靳尚而言的重要性,他愿意成全他的梦想,可他更不愿意放弃他,他要用他的能力向他证明,鱼和熊掌是可以兼得的,你不需要为了我放弃什么,同样的,跟我在一起你也不会损失掉什么。 如果连自己最爱的人都守护不了,他打下这偌大的江山,赚这么多钱,又有什么意义? 两个人心心念念的,都是彼此。 在难关面前,罗镧和靳尚都没有退缩,决定共同携手,过了这一关。 翌日,靳尚便发了一条长长的微博,细数他和罗镧一路走来的感情历程,他说,“我不是怪物,我只是一不小心爱上了一个男人。” 他大大方方地公开了和罗镧的合照,虽然没有曝光罗镧的正面,但两个人在夜灯下牵着手走路的一幕,还是击中了不少人的心。 爱情无罪,这个世界容得下痴男怨女,为什么容不下一对相爱的人? 很快,事件峰回路转。 290章终于要见老丈人 原本攻击靳尚的媒体一夜之间纷纷调转风向,虽不敢明着支持,但新闻稿明里暗里都指引观众放靳尚一条生路。 靳尚虽然脱了不少粉,但又意外地收获了不少腐女粉丝,纷纷在微博底下求尚爷爆照! 她们要看更“基情”的照片! 靳尚没有过多回应,只是每天背着罗镧偷偷上网看消息,看到有人支持就开心,有人奚落便有些难过,喜忧参半的。 罗镧觉得他太受舆论影响,怕他再一不小心患上忧郁症什么的,便直接买了两张飞机票,拎着人上了飞机,去多伦多旅游散散心。 临走的时候季南霆还千叮咛万嘱咐,不管怎么样半个月后也得回来参加他和北悦的婚礼,一个证婚人一个伴郎,怎么可以缺席呢? 异国他乡,靳尚身上的明星光环也卸去了,不用躲躲闪闪,反而一身轻松,玩得不亦乐乎。 国外对同性者的包容性很高,看到两个帅哥牵着手走在一起反而觉得养眼的很,看过来的目光也带着祝福和羡慕。 靳尚看着挺傲娇挺孤僻一人,其实特别黏人,尤其在国外更没个顾忌,几乎是长在了罗镧身上。 走在多伦多大街上,巡视着古堡式的建筑,顺便觅个食,肚子还饿着呢。 “好饿~” 靳尚揉了揉肚子,一脸哀怨地靠在罗镧的肩头。 罗镧冷哼一声,“谁今天早上怎么叫都不肯起的,现在肚子饿了,活该。” 靳尚气得捶了他一下,哼切蹦! “还不是你,折腾得我一整晚都没睡好,早上能起来就怪了!” 罗镧淡淡瞄他一眼,“卖力气的活儿都是我,老子都没嫌累,你还在这儿嫌三嫌四的,下次换你动。” 靳尚脸微微一红,没皮没脸地笑道:“行啊,那下次我要在上面。” 罗镧拧了一下他的脸,“我看你是要上天!” 靳尚吃痛,嗷嗷一通怪叫。 罗镧宠溺地笑。 终于到了餐厅,饿得快要昏过去的靳尚点了一堆吃的,吃得大快朵颐,连带着罗镧那一份也几乎都填进了他的肚子里。 “慢点儿,没人跟你抢。”罗镧无奈地说着,拿起餐布给他擦擦嘴。 服务员正好走过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对上靳尚的眼睛,问道:“或许,两个人是情侣吗?” 靳尚有些害羞,却是毫不犹豫地用英文回答,“Yes!Wearelovers.” 服务员又兴奋又有些遗憾,“祝福你们。希望你们永远在一起。” 靳尚帅气一笑,“Thankyou.我们会的。” …… 下午约了轻型飞机和跳伞运动。 靳尚早就想和罗镧一起做极限运动了,但罗镧一直没搭理他,这次是他主动献身,陪他“运动”了一晚上,才换来的福利。 去的路上,靳尚就莫名兴奋,“好开心啊,终于可以一起跳伞了,哈哈!” 罗镧看着秒变少女的靳尚,简直是啼笑皆非。 “有那么开心吗?” 靳尚笑容不减,“当然开心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上天了!” 罗镧忍不住笑,心道你哪天没上天? 到了场地,原本兴奋的靳尚却碎碎念个不停,“飞机不会突然掉下来吧?安全带不会出故障吧?我买的保险在国外也管用吧……” 巴拉巴拉巴拉,怂的跟个豆沙包似的,罗镧在一旁都觉得丢人。 穿好衣服,准备上天了。 靳尚紧张的脸都僵硬了,嘴角一直在抽搐,看着罗镧淡定平静的脸,小小声地问:“你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吗?” 罗镧白他一眼,“这么害怕,那就别飞了,回去吧。” 说着就要走,被靳尚赶紧抱住了,“不行不行,我死也要拉着你一起死,你别想逃。” 罗镧拿小孩儿没辙,大手搂住他的脖子,霸气道:“有老子罩着你,怕个屁。” 两个人到底还是上了天。 坐着轻型飞机俯瞰着多伦多的全貌,景色宜人,靳尚紧紧抓着罗镧的手嗷嗷叫着,罗镧被他逗得直乐,露出一嘴整齐的白牙。 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喜欢的事情,幸福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跳伞的时候,靳尚先跟着一个老外飞下去的,乘着风像鸟儿一样飞行着,高亢的嗓音划破天空,伴着一声呐喊,“罗镧,我爱你!” 罗镧跟他一样飘在半空中,听到这一声喊,眼镜下面的一双墨眸湿润了,也不受控制地喊,“老子也爱你!” 两个人平时都是羞于表达内心情感的,如今在这种情形下,却可以撕心裂肺地向对方表白。 爱,就是应该大声喊出来。 *** 在加拿大开开心心玩了一个多周,估摸着也快要到婚礼的时间了,这才打道回府。 结果刚下飞机,在机场门口两个人就被拦住了。 “少爷、罗老板,请上车。” 靳尚看着阵仗颇大的黑衣人,眉眼冷凝下来,认出是他父亲的人,却并不想配合,不耐烦道:“老头子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来人瞧了罗镧一眼,也不多加解释,只是语气强硬道:“请少爷不要为难我们。” 靳尚神色一冷,拉着罗镧甩脸要走,却被他摁住了。 他回过头去,对上罗镧温和的眉眼,他冲他微微一笑,“去吧,这一关迟早要过去,不是吗?” 靳尚不情愿地跟着上了车,罗镧跟自己人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回去。 上了车,靳尚就坐不住了,紧紧攥着罗镧的手,不停嘟囔着,“老头到底想干什么?这么多年都没管过我,现在想起要见我了?” “他甭想对我的感情指手画脚,我的事情我自己做主,用不着他多管闲事……” 一车子的人听着少爷的抱怨和吐槽也不敢说话。 罗镧按了按他的手,哄小孩似的摸了摸靳尚的脑袋,“好了,别说了。” 他知道靳尚是紧张、委屈、害怕了,平时怪亲爹不关心他,却又害怕真的见到他,怕他们的恋情不被家长允许,再强迫着他们分开……靳尚虽然和他爸关系不合,平时父子俩各忙各的互不关心,可到底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生父子,说到底心里还是在乎。 靳尚扁着嘴,贴在罗镧耳边悄声道:“要是老头子说什么难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也不用理他,我们过我们的日子。” 罗镧淡淡一笑,他罗老大这么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的,怕过谁? 只是靳文卓到底是岳父,面子不能不给。 车子停在一座庄园门口,这是靳文卓的家,也是靳尚的家,但他从来没回来住过。 靳家在北城颇有名声,靳文耀靳文卓两兄弟曾经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虽然后来靳文耀犯罪被逮,至今都没有放出来,但并不影响靳文卓的声誉,毕竟兄弟俩一个从事建筑业一个从事娱乐行业,八竿子打不着,靳文卓虽是弟弟,但名声比靳文耀要大,钱也赚的更多。 靳尚一出道头上就戴着“靳文卓儿子”的光环,别人纷纷羡慕的事情,在他却极为排斥,努力想要摆脱这个附加的身份。 现在他终于凭借自己的能力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觉得才是真正扬眉吐气了。 踏进家门时,靳尚还冷着脸呢,觉得一定会见到不想见到的人。 庄园很大,占地几百亩,不熟悉的人一进来都会迷路,靳尚以前带女朋友回来过,一进门女友就被震撼到了,全程都在吱哇乱叫,吵得他头疼,本来打算带回来气他爸的,结果计划还没开始实施,他自己就受不了那女的,将她赶了出去,真要见了面,不够给他丢人的。 反观罗镧,始终面不改色,步履坚定,曾经多么奢靡浮夸的生活都过过,到现在反而更喜欢平淡朴实的生活。 步行了十分钟左右,才到了后院,湖边有一个中年人,正在垂钓。 这便是,靳尚的父亲,靳文卓先生。 291章父子俩的那点事 靳文卓今年五十出头,许是常年在聚光灯下的原因,并没有同龄人的发福迹象,反而精神矍铄,体态匀称。 娱乐圈有几棵常青树,从年轻之时一路帅到中年,不但颜值没垮,且能始终有作品、有人气、有热度,靳文卓便是其中之一。 和靳尚一样,靳文卓也是影视歌舞多栖发展的明星,小的时候组乐队玩摇滚,几乎横扫全国各大有名的歌舞厅,后来乐队解散他便去给人编曲写歌,那颗热爱舞台的心到底不甘在幕后寂寞,他便登上舞台参加歌唱比赛,以冠军正式出道,当时他的歌也是红遍大江南北。 当时歌手有很多唱而优则演的,靳文卓长相英俊,曾经一度被邀去演偶像剧,和现如今很多人们记忆中的女神合作过,他命里桃花旺盛,几乎是拍一部剧就能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还十有八九都是女人先倾慕的他,但太招女人喜欢,有时候对男人来说也是一种灾难。 靳尚的出生,就是靳文卓和靳尚的妈妈一夜激情的产物。 那年靳文卓和现在的靳尚一般大的年纪,不过二十六七岁,正是最理想最好玩的时候,女人来者不拒,恋爱谈得轰轰烈烈,可正当红的年纪怎么会想到谈婚论嫁的事情,靳尚的妈妈倪棠那时也是当红的一线女星,家庭环境很好,从小被父母呵护着长大,思想十分单纯。 孩子来的很意外,尤其在那个年代女人未婚先孕其实是一件很受人诟病的事情,她又是个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被媒体和大众看在眼里,倪棠还没想好该怎么办,媒体却抢先一步拍到她进出医院的照片和就诊单,确定了她怀孕的事实,给靳文卓直接来了个措手不及。 那时靳文卓身边并不只有一个女友,脚踩两条船对他而言是常事,这边倪棠还满心憧憬又期待着和他修成正果,等她的至尊宝身披金甲圣衣,脚踩七彩祥云来娶她,那厢靳文卓已经和另一个女明星打的火热,结果突然来一爆炸性新闻说他要当爹了,靳文卓着实慌了。 他倒没有逃避,反对去问倪棠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在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了之后,他枯坐了一夜,然后跟倪棠说:“我娶你。” 倪棠感动得哭了,她以为这是两个人美好生活的开始,却没想到是灾难的开始。 虽然领了证,办了婚礼,但靳文卓明确跟倪棠表示,“我娶你只是因为我犯了错误,不小心在你体内播了种,孩子我认,我也会养,但你别想一辈子栓着我,咱们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要干涉谁。”于是新婚之夜,靳文卓是在别的女人床上过的,倪棠开始独守空房。 倪棠是个保守而传统的女人,平生唯一任性的事情就是和靳文卓的一夜情,却没想到毁了她的一生。 怀孕后,没有人再找她拍戏了,父母觉得女儿未婚先孕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是教育的失败,觉得丢脸,更不满意靳尚这个女婿,倪棠受了委屈想回家找父母诉苦,可得到的都是埋怨和责骂,久而久之也不愿回去了,只在空荡荡的家里整日以泪洗面,渐渐患上了抑郁症。 这抑郁症一直持续到靳尚五岁多的时候,靳文卓有了孩子之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不着家,在外面风花雪月,逍遥快活,动不动跟女明星闹个绯闻,殊不知这一切都被倪棠默默关注着,可她从来不敢去指责他,只是看着玉雪可爱的儿子,默默哀叹自己的凄惨人生。 终于,在将儿子哄睡着的某个夜晚,趁着保姆打瞌睡的空档,倪棠穿着她曾经获奖的晚礼服,登上天台,纵身跳了下去。 从此,靳尚便成了没妈的孩子。 五岁多的男孩正是不谙世事的时候,能有什么记忆呢? 但靳尚却清清楚楚的记得,他漂亮的妈妈浑身是血被人抬上担架的画面,记得外公外婆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得声嘶力竭的画面,记得他那个从小不过见过数面的爸爸站在血泊前呆若木鸡的画面,记得围观群众指指点点、唏嘘不已的画面……这一切,他都印在了脑子里。 虽然从那之后,靳文卓回家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可在靳尚印象中,他还是一个陌生的叔叔,始终亲不起来。 靳尚是吃百家饭长大的,靳文卓有时工作会带着他,但并没有多少时间跟他相处,通常都是交给自己的工作人员,靳尚在别人眼里都是调皮可爱的小帅哥,开朗活泼,嘴巴也甜,但一到靳文卓面前,笑容也消失了,嘴巴也闭上了,甚至连个“爸爸”也不愿意叫。 都说父子都是上辈子的冤家,仇人。 靳文卓对儿子有愧疚,从小对他疏于关心,又心疼他小小年纪就没了妈,平时也尽量哄着、宠着,尽量不跟他发火。 身边人见这父子俩一直没个热乎劲儿也替他们着急,以为日久相处感情怎么也就好了,却没想到越演越烈,靳尚在别人面前都是乖巧可爱一个甜娃,可一到他爸面前甩脸色、发脾气都是常事,当着外人的面也一点面子不给自个儿爹留,气得靳文卓好几次当众揍他。 后来靳尚慢慢长大,到了叛逆期,闹得就更厉害,早恋、打架,见天儿地闯祸,靳文卓觉得儿子大了再惯下去就悔了,管教起来也越来越不客气,一言不合上手就抽,巴掌、皮带、鞭子,没有不朝靳尚招呼的,常言道打是亲骂是爱,这对父子却越闹越僵,快成了仇人。 儿子大了,靳文卓却渐渐老了,再风流的浪子,总有玩够的一天,想要回头看看了。 到现在功成名就、身居高位,再回首年轻之时,对妻子和儿子,是满心的亏欠。倪棠的死,他要负很大的责任,那个时候不懂什么是真心,也不懂什么情爱,他以为娶了她就是牺牲,就是履行了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可他并没有真正尽到丈夫和父亲的职责,他是个多情而滥情的人,却把最残忍最冷硬的一面给了他的妻子,也错过了儿子童年的成长时光,亏欠了他太多父爱,怨不得儿子跟他不亲近。 他想要弥补,想要把自己拥有的一切都给他,可儿子那里却已经不需要了,因为他已经找到了感情的依靠。 靳文卓知道儿子也继承了自己风流的基因,是个多情的,从小到大身边就没缺过女人,他怕儿子步他后尘,万一也不小心在哪儿种下了,一直替他悬着心,却没想到这小子比他想象中的还狠,直接走上了“断·子·绝·孙”的道路,找了个男人当“老婆”! 呸!靳文卓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看着干巴瘦的儿子和高大威猛的罗镧,怎么都觉得自己儿子成了人家的“媳妇”! 靳文卓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好比好不容易养大的一颗小白菜,到头来被一只完全意想不到的猪给拱了。 而这头猪,现在正在目不斜视、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你说气人不气人? 靳文卓端详罗镧半响,才咬着牙切着齿跟他打了个招呼。 “罗总,好久不见。咱俩这缘分,还真是深得很。” 冷不丁一句话,倒是让靳尚愕然了一会儿,原本正冷冷瞧着他爹的眼睛这会儿移到了罗镧身上,诧异地问:“你俩认识啊?” 罗镧对上靳文卓的眼睛,英俊刚毅的面容露出一丝笑,“自然认识。” 准确地说,他在还不认识靳尚之时,就已经认识靳文卓了。 还曾经,争风吃醋过…… 292章因为他是我爱的 靳文卓和罗镧用眼神交锋了几个回合,都没占什么上风,实在气闷。 罗镧是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这人是什么出身,怎么发的家,以前是混哪儿的,惹过多少风.流债,现在是个什么身份,不用调查他都门儿清,能混到靳文卓这个身份地位的,都是人精,黑白两道都打过交道,同在一个城市,他和罗镧怎么可能会不认识,非但认识,还在一个桌上喝过酒,谈过生意。 但他跟罗镧可不是什么兄弟,两个人也曾一度交恶过,为的莫过于女人那点事,那些个点心匣子风.流债。 靳文卓用一双犀利的眼睛狠狠盯着罗镧,半响,才从齿缝里甩出来一句,“靳尚,你回你屋陪你.妈待会儿。我有话跟罗总说。” “有什么话你就在这儿说呗,我们是两口子,没什么好避讳的。” 靳尚在他爹这里从来都没好话,什么话能扎他老子的心他就说什么,完全不给亲爹面子。 靳文卓果然被儿子气得肝疼,却不愿意当着罗镧的面教训他,让“外人”看了笑话去,只瞪眼睛道:“让你去你就去!” 老头子竟然还敢凶我?! 靳尚梗着脖子要跟他爹开战,被罗镧拽了一下胳膊,听他温声道:“听话,你先回屋,我跟卓哥唠唠。” 罗镧比靳文卓不过小个十岁,叫“叔叔”不合适,跟着靳尚叫“爸”更不合适,还是按照江湖规矩叫“卓哥”顺嘴些。 靳尚担忧地看着罗镧,不想走。 他得留下来保护他啊! 罗镧笑笑,用眼神告诉他:去吧,老子顶得住。 …… 靳尚鼓着腮帮子,一步三回头,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小板凳鱼竿早就给罗镧准备好了,罗镧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在老丈人身边坐下,陪他一起钓鱼、聊天。 钓鱼是个耐心活儿,越急鱼儿越不上钩,靳文卓从坐在这里心就没有静下来过,脑子里全是靳尚从小到大的成长画面,还有他出道之后参加的比赛、活动,举办的演唱会,出演的电视剧,他都在默默关注着,绝对是儿子的忠实粉丝,但这一切他可不会告诉靳尚,掉价。 靳尚和罗镧的事,他早就听到风声了,也质问过儿子,靳尚却只含着嘲讽看着他:我跟谁谈恋爱,你管得着吗? 给靳文卓气得,没有胡子也快吹起胡子了。 靳尚从小身边就一堆兄弟,一直跟靳喻言和季南霆还有陆明寒这几个厮混在一起,尤其跟季南霆,好的简直能穿一条裤子,可他身边女朋友也没少找,靳文卓虽然担心儿子走自己的老路,却从来没担心他性取向的问题,罗镧的事他也只当是风言风语,没怎么放在心上。 岂料,媒体冷不防爆了【靳尚出柜】的新闻,他还不清楚怎么回事呢,就遭到了媒体的围追堵截,问儿子出柜他知不知情。 靳文卓惊了! 一向在媒体面前谈笑风生的他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失措的表情,上了车就给儿子打电话,却始终是关机的状态,他找到靳尚经纪人,经纪人那边也含糊其辞的,只说请给靳尚一些空间,千万别逼他太急了,靳文卓由惊怒转为担心了,生怕儿子跟他老妈一样患上忧郁症。 他动用自己的人脉想把热搜撤下来,降低舆论压力,没想到一直默不吭声的儿子突然官宣,公开承认自己出柜了! 这一巴掌抽的,靳文卓半天没回过来神。 等他终于平复下心情想跟儿子开诚布公谈一谈之时,一个电话打过去,靳尚告诉他:“我跟老罗出国玩一趟,回来再说吧。” 就给他挂了。 气得靳文卓直接摔了电话,大骂“小兔崽子!” 在娱乐圈闯荡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圈内出柜的他也知道不少,还大大方方地祝福人家呢,可怎么一到自己儿子这里,心里就这么不痛快呢?!这小兔崽子交往了十多年的女孩子,突然开始喜欢男人了,还不是季南霆陆明寒那几个,居然是罗镧那厮! 靳文卓怎么都觉得要气出心脏病的节奏,孙子抱不成他也不强求,只要儿子能幸福快乐比什么都强。 可跟着罗镧这厮,靳文卓怎么都觉得儿子是“被逼为~娼”的那一方,心里忒不爽了。 越这么想,靳文卓就越觉得一股怒火在胸腔里上下翻腾,心里就越焦躁。 反观罗镧,神态自若地坐在那里,如磐石般坚不可催。 无论心态还是气势,都是完胜。 靳文卓用余光瞥着罗镧,一眼,两眼,到底是憋不住了,开口嘲道:“罗总前些年还跟我一起抢过女人,怎么现在喜欢男人了?” 罗镧知道这件事轻易过不去,淡淡一笑,“以前年轻不懂事,得罪了卓哥,您可千万别跟我计较。” 靳文卓冷哼一声。 要说俩人结下梁子,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他有一次在红五星应酬时,看上了一个小姐,奈何那小姐坚称卖艺不卖身,他也不想勉强,可同行的几人看不下去了,瞎起哄,怎么也要让那小姐陪他,争执之时罗镧到了,让那小妞走了,明着敬酒赔罪,其实讽刺他呢。 靳文卓也是个臭脾气的,当场翻脸走人了,之后再没去过红五星。 他以为那小妞是罗镧的傍家儿,咽不下这口气回头又把那女的弄了过来,女的哭着说她是个学生,实在没钱交学费了才托人进的红五星,进去之时就说好的只陪酒不卖身的,罗镧从不勉强她,可那晚过后罗镧说她长得太招人,继续留在红五星是个祸害,给钱让她走了。 靳文卓听了觉得好笑,脸上火.辣辣的,到头来自己倒成了“逼良为~娼”的老流.氓了,摆摆手让那女孩走了。 事后靳文卓有意跟罗镧避着,再没打过照面,没成想几年之后再相见,竟是这种状况。 “你如果想要报复我,尽管冲我来,别搞我儿子。” 靳文卓口气相当不善。 罗镧转头看他一眼,“卓哥何出此言?” 靳文卓面容严肃,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浊气,“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蒜,你和小尚的事我已经让人调查清楚了,罗镧你有种,找傍家儿找到我儿子这里了,你觉得我是什么人,我能让我唯一的亲生的儿子放着大好前程不要,跟你一个江湖悍匪混日子?别做梦了!” 罗镧凝眸看着滋毛的靳文卓半响,唇角抿出淡淡笑意,“现在警告我,有点晚了。” 靳文卓皱眉,“你啥意思?” 罗镧刚毅的面容泛着柔和的光泽,“你既然派人调查了,难道不知道,我和小尚早就已经注册结婚了吗?” “什么?”靳文卓大惊,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罗镧没管他瞪直的眼珠子,只是淡淡道:“我们已经领证了,是合法的。您的儿子,靳尚,现在是我的人,不是什么傍家儿。” 靳文卓呆愣半响,突然听罗镧“呦呵”一声,继而缓缓收回鱼竿,笑道:“鱼儿上钩了。” 罗镧钓到一条很肥的鲤鱼,扔进水桶里,再放上鱼食,将饵抛出去。 气氛陷入一片沉寂。 靳文卓良久没有回过神来,他一直以为靳尚跟着罗镧就是那种关系,名不副实,说不定哪天就掰了,他儿子就得被人抛弃。 却没想到,人家两个是认真的,早就盖上戳领了证了,是合法夫妻,啊呸,夫夫关系! 靳文卓此时此刻的心情异常复杂,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儿。 俩爷们儿静静呆坐了一会儿,罗镧沉沉开口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也不想空口白话做些无谓的保证,我跟靳尚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俩人闹着玩,都多大年纪了,还玩什么?我们是在实打实地过日子。您儿子精的很,跟着我他吃不了亏,我也不可能让他吃亏。” 罗镧看着老丈人,郑重其事撂下一句。 “他跟我一天,我就罩他一天,护他一天,宠他一天。不为别的,他是我爱的,就这么简单。” 293章学会和自己和解 靳尚回到自己房间,发现被褥床单全换成了新的,窗明几净,一看就是刚刚打扫过的样子。 老头子虽然一直给他留着房间,但他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更别提在家住了,每次回来也不是冲老头子去的,而是惦记着他妈。 他房间里没多少东西,就一个床一套沙发,墙上也没多余挂钟饰品等,只东面墙上镶着一张照片,是一个顶漂亮的女人,正是倪棠。 这照片还是倪棠以前的剧照,她扮演一个民国时期的名媛,戴着当时最流行的帽子,穿着时尚的洋装,雍容华贵,风华绝代。 很多人都说靳尚长得更像妈妈,尤其演戏的时候眉目间多情忧愁,简直和倪棠年轻之时一模一样。 但在舞台上,靳尚的霸气和狂热则更像爸爸,完全不输靳文卓当年风范。 靳尚盯着墙上的照片看了一会儿,他没有设香案,也不需要给他妈上香,他知道他妈不在乎那些虚礼,只要能看着他就好了。 可能儿子天生就跟妈妈亲,靳尚小时候很黏他妈,加上他小时候长得漂亮,跟个洋娃娃似的,他妈就总爱将他打扮成小女孩,他那时也不懂,只为了哄妈妈高兴,穿着小裙子撒娇卖萌什么的,看着妈妈开怀大笑,他就跟着高兴,现在想来,可能就是被他妈不小心坑了。 如果妈妈还活着,知道他现在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了,不知道是会难过,还是会祝福? 靳尚不怎么在乎他爸的想法,却很想知道他妈妈的。 他想,应该是会祝福的吧。 靳尚有一些哽咽,吸了吸鼻子,呈“大”字型倒在大床上,不敢闭眼睛,生怕一闭眼睛,小时候的回忆又会如潮水一般地涌来。 很多人都以为四五岁的孩子不记事,他妈妈刚刚去世,靳文卓把他接到身边那会儿,一些叔叔姐姐摸着他的头叹道:“这孩子还小,等慢慢长大了就好了,长大了小时候的事情也就记不太清了,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父子哪有隔夜仇啊,等再大些跟他爸自然就亲了。” 他当时就在心中嗤之以鼻,然后暗暗告诫自己:“听好了靳尚,你什么都可以忘,就是不能忘记你妈是怎么死的!” 在他心目中,他爸就是害死他妈的罪魁祸首。 别人或许都忘了,可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五岁以前家里只有他和妈妈两个人相依为命,再加上一个保姆,三个人在一起过生活,“父亲”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的符号,它存在于母亲的嘴巴里,时常念叨,却勾不起他什么情绪,他觉得那不是亲爹,亲爹怎么会不疼他? 父子不睦了这么些年,他心里也不痛快。 谁不想一家子和和气气的,能好好过日子,他拿话伤他爸,自个儿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只是咽不下心里那口气,想要给他妈讨个公道罢了,但有时候想想也挺没劲的,窝里斗一向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在将老头子伤得体无完肤的同时,他自己也落了个伤痕累累。 何必呢? 和罗镧在一起之后,大概是心灵有了寄托和慰藉,消除了他心头不少恨意,也不再那么愤世嫉俗了,心中有了爱,万事都清明。 尤其是在看到南霆这些年和季董的关系渐渐和睦,父慈子孝、一团和气的场面他看了也挺触动、羡慕的。 南霆那边情况跟他差不多,老妈都是被渣爹给坑惨了,红颜薄命,香消玉殒。 他和南霆打小便亲近,很大一方面是因为同病相怜,但南霆比他幸运得多,人家老妈至少陪他走过了十几个年头,父母也曾经恩爱过,他从小过的便是单亲家庭的生活,只知母亲,不见父亲。他妈妈是太过软弱,南霆的妈妈则是太过刚烈,最后都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跟南霆聊过,问他是怎么消除心结的。 季南霆苦笑着告诉他,什么消除心结啊,不过是害怕失去罢了。他和父亲关系的转折,是在父亲中风,季家出现危机的时候,他看着向来强硬的父亲一夜白头,轰然倒下,那一刻就好像心中一座大山倒塌了一般,他突然怕自己成为父母双亡的孤儿,尽管他已经成了年。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以前不明白这句话的道理,可真正懂得的时候,都有些来不及了。” 季南霆拍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有时候放过别人,其实是在放过自己。长大了,该学会和自己和解了。” 道理靳尚不是不懂,只是真正做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多年的心结,一朝想要解开,哪儿那么简单? 靳尚悠悠叹一口气,心想俩人聊了那么久了,估计也差不多了吧,老狐狸啥时候能带他走,两个人回家钻被窝玩啊? 等不及了,靳尚翻身而起,要下去找罗镧,刚开门,便见佣人带着罗镧过来了。 他诧异,“你怎么过来了?” 罗镧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怎么,你的房间我进不得?”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靳尚扯着罗镧的手将他拽进房间,关上门,瞪着眼珠子问道:“什么情况啊?老头子就这么放过你了?没找你麻烦吧?” 罗镧轻笑,“那是你爸,又不是毒蛇猛兽,能把我怎么滴?” 心里再补上一句:就是真的毒蛇猛兽,老子也不怕! 看到罗镧好端端地回来,靳尚心里反倒别扭起来,小声嘟囔道:“什么啊,看来老头子真没把我当回事啊,儿子都被人家拐跑了,他就象征性地问一句,就把你放了?这放的也太容易了吧……” 罗镧听他嘟囔半天,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长臂一伸,将靳尚的脑袋夹到咯吱窝底下,抬手就是一个爆栗,“你小子什么意思?” 靳尚小怪兽一样的怪叫起来,“啊……疼……” 罗镧将他松开,反手就压倒在床上,对上靳尚一张委屈的四分五裂的小脸,立时便心软了,在他小脸上拍了一下,“委屈了?” 他多了解靳尚,怎么会不知道这臭小子闹的什么别扭。 嘴上跟他爸顶得凶,实际上心里还是在乎,期盼着老爹的关心,一方面怕老爷子为难他,另一方面却又希望娘家人能来为难一下他。 靳尚扁着小嘴,盯着他的眼睛,还是好奇地问道:“我爸到底都跟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无非是要我好好对你,要是敢欺负你他就找人揍我。” 靳尚闻言立时咧嘴笑了,“我爸想找人揍你?他不会不知道我男人是谁吧?” 小孩嘚嘚瑟瑟的样子,看在罗镧眼里怎么都觉得稀罕。 罗镧眸色沉了下,欲~望说来就来,伸手去扒靳尚的裤子,惊得他浑身的毛都炸起来,“你干嘛?别瞎搞啊,这是在老头子的家!” “管他谁的家,老子想要你,谁也拦不住。” 罗镧流·氓属性上来了,哪里还管在哪儿,给小狐狸剥掉裤子,就顶·了进·去,靳尚疼得直叫唤,“哎呦woc,你丫属驴的啊?” 很快他就骂不出来了,被罗镧弄得只剩下叫的份儿,又怕把他爸给招来,只能小声哼哼。 靳文卓在池边枯坐了一会儿,把罗镧的话在脑子里过了N遍,到底是没钓上一条鱼来,索性扔了鱼竿,回到楼上想和儿子聊聊。 佣人要去叫,他摆摆手说不用,自个儿亲自去。 走到门口,正准备敲门,就听到里头发出来的碰撞声音以及他儿子哼哼唧唧的声音。 靳文卓攥紧了拳头,气得恨不得立刻撞门进去,滚你丫的罗镧,竟然敢在我家欺负我儿子,这完全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分明就是故意的,简直就是头驴! 294章我爱他他也爱我 直到一·炮打完,偃旗息鼓,佣人在外头听着没了动静,才走上前去轻轻叩了叩门。 “少爷,先生让您……完事后去书房找他。” 靳尚刚刚平缓下来心情,听到这话脸顿时红的跟火烧云似的,狠狠瞪了旁边正坏笑的男人一眼,喊了一嗓子,“知道了!” 听着外头没了动静,罗镧没忍住笑出了声。 靳尚小脸皱成了一个囧字,气得抄起拳头直打罗镧,“就说让你收敛些,现在都让人听去了吧,好意思吗你?丢不丢人?” 罗镧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老子脸皮厚,不怕丢人。再说了,我办我自己的媳妇,有什么好丢人的?” 靳尚正在床下穿裤子,听到这里气得抄起枕头就朝他砸过去。 “臭不要脸!” 估摸着刚才不小心被他爹听了自己的活春宫,靳尚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在书房门口踌躇了半响,再三检查了裤子拉链,才敲响了门。 里面传来一声沉沉的,“进来。” 靳尚在他爸面前很少客气,这次倒是有些心虚,站在书房中央也低眉顺眼的,哼哼道:“找我有事?” 靳文卓坐在书桌后面,端详了儿子半响,目光上下打量着,最终锁定在他的脖颈上,那细长的脖子上,分明印着好几处狼啃的痕迹。 一看便知刚才在房间里发生了什么,靳文卓眼珠子一下子瞪起来,双手紧握着椅子把手,力气大到几乎把红木椅子捏碎。 他知道罗镧定是故意的,存心气他呢,意在告诉他:你精心养大的儿子,还不是成了我的裤下之臣? 靳尚站了半天,也没听他爸开口,一抬手,就对上一双盛满愠怒的双眼。 他心冷不丁哆嗦一下,朝后看了一下,没人啊。 这火气,难道是冲他来的? 靳尚暗暗在心里琢磨,他这次回家安分得很,没犯浑啊,老头子没道理生他的气…… 靳文卓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压制住想冲出去杀了罗镧的火气。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了良久,靳文卓才板着脸沉着嗓子问:“你俩刚才在房间里,干嘛呢?” 靳尚:“……” 这让他怎么回答? 靳尚摸摸鼻子,一时间心虚耳热,心道您老人家在外头都听到了,还来明知故问,有意思吗?这不是故意找尴尬呢嘛! 但既然当爹的问了,当儿子的就不能不回答。 靳尚放下手抬起头,看着他爹理直气壮地回道:“干两口子的那点事呗,您要是在外头听的不清楚,我们也可以在您面前表演。” 这话完全是火上浇油,靳文卓气得抄起手边的笔筒就朝靳尚砸了过去,靳尚闪身避开,笔散落了一地。 靳文卓眼底布满红丝,“臭小子,你是嫌你老子活的时间太长了,想气死我是吧?!” 靳尚差点挨砸,刚才心里那点小心虚小愧疚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双手插进裤兜里,混不吝的,唇角挑起嘲讽,“我可真没这意思,我俩甭管干什么又没碍着您什么事,至于让您这么大火气吗?” 靳文卓心里本就攒着一团火,被儿子这一顶,更加忍不住了。 “没碍着我什么事?我是你爸!你和罗镧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我现在走到哪儿不得被媒体问上几句,你让我怎么回答?” “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呗。” 靳尚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您要是觉得丢人,大可以跟媒体说已经跟我脱离了父子关系,反正您也不在乎有没有我这个儿子。” “屁话!” 靳文卓气得拍案而起,“什么叫我不在乎有没有你这个儿子,明明是你不在乎有没有我这个老子!结婚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商量,自己悄没声地就给办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这个家,这个家!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 靳尚拧起眉头,“罗镧都跟你说了?” 心里暗骂这个大嘴巴,他本来是想寻个合适的机会自己来说的,没想到罗镧这么快把事情都给交代了。 他知道他爸对结婚这件事比较敏感,此前就一再告诫他,若是想玩怎么玩都随便,但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千万得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不过,说就说了吧,早晚的事。 “没错,我们是结婚了。没告诉您,是因为知道您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同意的,还是别给您添堵的好。” 靳文卓抿紧嘴唇,他当然不会同意,如果他早知道,如果不是俩人已经领了证,他说什么也会反对,绝对不会同意的。 可看现在儿子的态度,分明是已经认定了罗镧这个人,两个人早就登记了,还一块同居了那么久,看上去倒真是恩恩爱爱的两口子。 他瘫坐回椅子上,闭上眼睛深深叹口气。 “算了。木已成舟,我还能说什么呢?哪怕你找一个女孩,我也不至于这么反对。你就没想过,以后,你们要怎么办?” 靳尚知道他爸指的是哪方面的事,也坦言道:“我想过,我自个儿是生不了,他要是想要孩子,我不反对他找一个代孕妈妈。孩子不会是我们之间的问题,也不会成为我们感情的障碍。我跟他在一起,不图他什么,只是因为我开心、快乐、踏实。我觉得这就够了。” 靳文卓看着儿子完全陷入感情中欲罢不能的样子,心中充满担忧。 “感情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他能对你好一时,能对你好一辈子?没有孩子,你俩连个血缘的牵绊都没有,能这么一直走下去吗?” 靳尚眸底的颜色黯了黯,嘴角噙着一丝苦笑,“您和我妈倒是生了我,有血缘上的牵绊,可到头来又怎么样呢?两个人要过一辈子,是基于爱,我没考虑那么多,只知道我爱他,他也爱我,所以我们在一起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们能做到的,就是过好眼前。” 他一字一句,斩钉截铁,“而且,我相信,他不会负我。” *** 没留下吃晚饭,靳尚和罗镧乘着日暮走出了庄园大门。 上了车,罗镧还问,“难得回家一趟,怎么这么急着走,也不留下陪你爸吃个晚饭?” 靳尚摇摇头,“不吃了,我跟老头八字不合,在一起呆这么长时间已经挺不容易的了,要是再留下吃个晚饭,非打起来不可。” 罗镧大手摩挲着他的脖颈,宠溺地笑了笑。 他心想:老丈人这一关,算是勉勉强强过了吧。 回到城郊别墅,靳尚才有回到家的感觉,人一下子就自在了,嗷嗷叫唤饿了,让罗大厨给他做饭吃。 对付完了老丈人,罗镧心情也不错,便应小狐狸的要求进了厨房,做意大利面。 靳尚很挑食,但罗镧做什么他都爱吃,一盘意大利面吃的连渣都不剩,最后还用舌头尖去舔站在盘底的黑胡椒酱,糊了一嘴。 罗镧看着小东西呆萌可爱又天真的模样,心动了,身下某处涨·的厉害。 他走过去,从后面薅住靳尚的衣领,就将人拽着往楼上走,靳尚差点失手摔了盘子,边往上走边嗷嗷叫,“我还没舔干净呢……” “一会儿老子让你舔个够!”罗镧沉着嗓子,让人丢进卧室压倒在床上,就开始享受属于他的“饭后甜点”了。 …… 偃旗息鼓,靳尚脸色发红,胸腔震动,眼眶微湿,目光灼灼地看着罗镧。 “老狐狸,你说,我们能这样过一辈子吗?以后会变吗?” 罗镧垂眸,点漆的眼珠直直地盯着他,郑重其事地说:“只要你不变,老子就不会变。” “那……那万一我变了呢?”靳尚迫切地想要一个承诺。 罗镧目光深邃地看着他。 “只要你还是你,不管你变成啥样,我都爱你。” 靳尚终于笑了,“我也是。” 两个人的唇,紧紧贴在一起。地老天荒,矢志不渝。这就是爱情。 295章欠你的世纪婚礼 北悦和季南霆的婚礼,在奥地利维也纳举行。 很多人说,女人这一辈子,一定要有一场婚礼,可以让你在以后平淡的生活中,想到这一天便可以露出幸福的微笑。 北悦二十八岁和季南霆恋爱,二十九岁嫁给他,三十三岁这一年,他为她补办一场婚礼,两个人的两个孩子,都已经四岁了。 对于婚礼,家里的男人们都很高兴,从邓老爷子到季董事长到季南霆到团子和元宝,无一不忙上忙下,精心筹划期待着婚礼的到来。 而身为新娘子的北悦,却似乎没什么感觉,结婚前夕还临时因为工作去了趟香港,最后和工作人员直接从香港去的维也纳。 和一般女孩不一样,北悦对婚礼没有太大的憧憬,觉得婚礼吧,办不办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季南霆义正言辞的,“不行!该有的仪式感还是要有的。” 到维也纳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所有宾客都已经在酒店入住了,婚礼的流程也已经确认好了,唯独新娘子姗姗来迟。 看着急的团团转的季南霆,北悦觉得十分抱歉,过去亲了他老半天才将人哄好,腻歪了没一会儿就被伍媚拖走了,要给她化妆。 将北悦摁在化妆台前,伍媚就开始数落她。 “你说说,让我说你什么好。老娘从昨天下午等到现在,等的花儿都谢了。你让一个国际著名造型师等你这么久,好意思吗?” 北悦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认罪,“是是是,我太不像话了。回头让南霆给你包个大红包。” 伍媚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嘴上嫌弃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化妆做发型,变魔术似的要将北悦打造成世界上最美丽的新娘,而正主儿,已经开始打瞌睡了。 迷迷瞪瞪被叫醒的时候,北悦睁开朦胧的双眼,就看见穿着黑色小西装的两个儿子,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里面仿佛有星星。 “哇,妈咪,你好漂亮啊!” 伍媚给她整理了一下头纱,得意地笑道:“漂亮吧?我给你们妈妈弄的,赞不赞?” “赞!” 元宝竖起一个大拇指,小嘴可甜了,“干妈最厉害了。” 北悦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眨巴了两下眼睛,“我是花眼了吗,怎么觉得镜子里是一个少女,你把我返老还童了?” 伍媚哈哈一笑,“化了个少女般的桃花妆,结婚嘛,越年轻越漂亮,不然怎么配你们家季总呢。” 北悦对伍媚的化妆技术很满意,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像个新娘子了。 婚礼几乎是季南霆一手包办的,布置现场、校对流程、招待宾客,什么都不用北悦操心,给千千羡慕的,说她简直太有福气了。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每次看着季总我就在想当初为什么会瞎眼找了陆明寒这货,不温柔也不体贴的,都不晓得他到底有什么好。” 千千也是伴娘之一,人家伴娘找的都是未婚少女,北悦作为一个孩儿她妈,不在乎那些俗礼,还是让姐妹团来担任自己的伴娘。 伍媚一边给北悦整理着婚纱,一边笑道:“你们家陆二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外加逗比。” 千千摇头叹息,“可不,我也是结了婚之后才看清他真面目,谈恋爱时挺酷的一帅哥,怎么就成逗比了呢?现在真是后悔也晚了。” 一个穿着小纱裙的可爱女孩嘟着小嘴道:“爸爸那叫幽默,不叫逗比。” 众人被她逗得直笑,说话的小可爱是千千和陆明寒的女儿,叫“灵儿”,今年三岁,古灵精怪的,简直是千千的“翻版”。 “得了吧,还幽默呢,别替你爸说好话了。” 千千撇撇嘴,蹲下去给女儿整理了一下弄皱的小裙子,拍拍她的小屁股,“去找哥哥姐姐们玩去吧。” “我要跟团团哥哥一起玩。” 灵儿奶声奶气的,特地强调了一下“团团哥哥”。 几个大人嗅到了八卦的味道,伍媚先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问:“灵儿为什么要找团团哥哥玩,不少元宝哥哥玩呢?” 灵儿一脸天真又认真地说:“元宝哥哥是小笼包的,团团哥哥是我的。” 哎呦喂。 北悦几个又交换了一下目光,这几个小家伙,是私定终身的节奏吗? 千千笑着问自个儿闺女,“为什么元宝是小笼包的,团子是你的?两个小哥哥明明都长的一样,为什么你更加喜欢团子哥哥呢?” “不一样啊。” 灵儿一本正经的,指着自己的眼睛下方道:“团团哥哥这里有一颗痣,而且他笑起来有酒窝,长得也帅,我喜欢安静的美男子。” 千千差点一头栽地上,简直是啼笑皆非,还安静的美男子呢,这词儿都跟哪儿学的? 北悦看着围在一起玩得十分愉快的猴孩子们,开心的嘴都合不拢。 季南霆进来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一片欢声笑语,再一看自己美丽的老婆大人,一身纯白的婚纱,戴着头纱,唯美又梦幻。 靳尚、陆明寒、叶少蕴等人组成的伴郎团随着他走进来,化妆间一时被填满了,一屋子的俊男美女。 季南霆也是一身高定白色礼服,高大挺拔的身材,精致俊美的容颜,俨然一个王子,来迎娶他最心爱的漂亮公主。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季南霆走过去,婚礼还没开始,就忍不住要吻他的新娘了。 北悦早就习惯他一天八百遍的吻了,也没有推开他,只是贴在他胸前笑着说:“你俩儿子已经私定终身,以后不愁没媳妇了。” “嗯?”季南霆微微一愣。 千千笑着把刚才灵儿说的话复述了一遍,话音刚落,叶少蕴和陆明寒的脸色不约而同齐刷刷地沉下来,“不行!我不同意!” 叶少蕴道:“我闺女还小呢,怎么也得在我身边养到二十六七八岁,养到三十岁再结婚也不迟。” 陆明寒反应更激烈,看团子跟看仇人似的,对季南霆道:“我家灵儿我还没稀罕够呢,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你儿子,我不答应啊。” 季南霆耸了耸肩,对瞠目结舌的北悦道:“看到了,儿子们娶媳妇没这么容易,路还长着呢。” 北悦倒也不担心,小声道:“有你这样的爹地做榜样,追女生也不是什么难事。” 季南霆很是夸张地瞪大眼睛。 “北老师,你大概是忘了我当初是如何排除万难才追到你的了吧,都快赶上唐僧师徒十天取经了,简直是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啊。” 北悦红了脸,轻捶他一下,“你少夸张啊,哪有那么难?明明没几天,我就被你拿下了……” “哎,这我可以作证。” 伍媚举起手来,颇为得意道:“想当初那杯酒还是我给你们准备的呢。” 这次,季南霆和北悦脸同时红了。 “什么酒啊?” 陆明寒好奇地问。 千千轻咳两声,暗暗瞪了陆明寒一眼。 陆明寒一脸无辜,“你瞪我干什么?我是相当好奇啊,北姐滴酒不沾,南霆千杯不醉,什么样的酒竟然能促成这俩人的缘分,难不成,那酒有什么催情的效果?”说着,还挑了挑眉,结果换来千千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整个屋子都响起了“咳咳”的声音。 显然,满屋子都是老司机,就他一个小白。 倒是伍媚偷偷挪到陆明寒身边,悄声道:“我那酒还有呢,你要是要,这个数。”她伸出两个手指头。 陆明寒,“两千?” “一口价,两万。”伍媚狮子大开口。 叶少蕴在一旁忍不住扶额,听不下去了,陆明寒却一本正经地伸出一个手指头,“打个折,一万怎么样?” 话音未落,就被千千一脚踹在屁股上,直接踹到天边去。 296章百分之一万的爱 婚礼举办地在维也纳的美景宫,巴洛克风格的宫殿,充满古典美。 宾客们都是被轿厢式的马车接入会场的,来参加婚礼的同时还能观光旅游,心情亦是说不出的愉悦。 说是世纪婚礼,但季南霆和北悦并不想要张扬,保持着一贯低调的风格,连媒体都没有请,只是请了一些至交好友前来观礼。 宾客系数入席就坐,靳尚演唱了一首《Marry·you》作为婚礼开场曲,欢快的曲调配上他独特的嗓音,整个现场的气氛都被点燃了。 罗镧坐在贵宾席上,看着台上正在表演的小狐狸,脸上写满宠溺的笑容。 一曲终了,季南霆和北悦挽着手缓缓步入会场。 身后,帅气可爱的团子和元宝捧着鲜花,见证着父母恩爱的历程。 伴着浪漫的婚礼进行曲,掌声雷动。 婚礼进行曲是季南霆亲自谱写的,由现场弦乐队演奏,唯美动人的曲风让婚礼更添一丝甜蜜的气息,夫妻俩每一步都走的极稳。 在诸位宾客和牧师的见证下,两个人互相交换戒指、做出对彼此的承诺。 季南霆和北悦面对面站着,看着这个他爱了若干年,以后还要继续爱下去的女人,只觉得一颗心在小鹿乱撞,怦怦直跳。 他深呼吸一口气,甫一开口嗓子就颤了。 “北老师,第一次见你,是在我进入军校的第一堂课上。我记得那天天气很热,高温35摄氏度,你穿着一件短袖白T恤,搭一条牛仔裙,怦然闯入我的视线,直接给我降了温,却也在一瞬间击中了我的心,我知道我完蛋了,我这辈子的克星终于闪亮登场了……” 台下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北悦在头纱后面的脸红得像西红柿,这家伙是在写作文吗? 季南霆嗓音愈发低沉,“我爱上你只用了一瞬间,可我真正开始追你,是在四年后。那年我二十二岁,而你,二十八岁。” 北悦轻咳两声,“咱不提年龄的事……” 台下又是一阵笑。 季南霆依旧一脸认真外加深情,以肉眼可见的紧张继续道:“遇到我的时候,你其实什么都不缺,我也没有什么能给你的,唯一能尽我所能的,就是百分之一万的爱。只有我们知道,我们经历了什么,能够走在一起,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他几度哽咽,牵起北悦的手,在她手背上落下深深一吻。 台下掌声四起,北悦已经泪眼婆娑。 轮到北悦了。 北悦也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看着季南霆轻轻道:“一直以来,你都是爱的最多,付出的最多的那个。我没能为你做什么,唯一做过的事情,就是帮你生了两个可爱的儿子。未来的路还很长,我们还有半辈子,往后余生,我再给你生个小悦儿吧。” 一句话,立刻让季南霆破涕为笑,台下宾客纷纷站起来,起哄、鼓掌、欢呼。 季南霆抱起北悦,两个人在世人见证下甜蜜地拥吻在一起。 团子和元宝在后面撒花,“哇哦~” …… 敬酒的时候,北悦换了一身中式礼服。 这套礼服出自伍媚的师父程师傅之手,亦是耗费了4000多个工时完成的,与伍媚华美的红底金绣凤凰嫁衣不同,程师傅给北悦设计的这款中式嫁衣,是褂裙等级中的最高规格“潮绣褂皇”,更加符合她落落大方的气质,显得十分温婉秀美,简直让人不舍得挪开视线。 既然穿了中式礼服,走的便是中式婚礼的礼数。 头一个敬的,便是邓老爷子和邓老太太。 季南霆和北悦跪在蒲团上,给二老敬茶,时隔多年终于能够喝到孙媳妇的茶,二老想起北悦的父亲,不由老泪纵横。 老太太握着北悦的手,眼泪止不住的落,迭声道:“一定要好好的,白头偕老,顺顺当当走完一辈子。” 北悦也忍不住掉了眼泪。 从父亲到她,邓家二老于她有再造之恩,一点一滴,北悦都记在心里,不敢忘。 老爷子红着眼圈,口气却硬邦邦的,对季南霆道:“小北可是咱们家的大功臣,你得呵护她不能欺负他,否则我饶不了你。” 季南霆笑道:“外公,您放心吧,我可不敢欺负我老婆,我哪儿舍得啊?” 众人又是一通笑,夫妻二人又给季董事长敬了茶,收了两个鼓鼓囊囊的红包,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季董事长喝了茶,没别的话,只道:“我就等着抱孙女了,加油!” 团子和元宝也跟着起哄,“爸爸妈妈加油,给我们生个小妹妹。” 北悦脸刷得红了,羞恼地瞪着儿子们,却没有半点威力。 …… 晚宴是一个大Party,年长的宾客都回酒店休息了,剩下些年轻人,怎么嗨怎么玩。 北悦又换了一身裸粉色的复古高腰宫廷风格的晚礼服,V字落肩设计,裙摆轻柔飘扬,坠着珍珠和花朵,优雅又大方,像个花仙子。 婚纱全都是季南霆请的著名设计师专门为她设计的,无论是尺寸还是风格于她都是绝配,可见其用心程度。 晚宴第一支舞,自然是由新郎新娘主场。 季南霆换了一身黑色的燕尾服,高挑的身材长身玉立,实在帅的太过耀眼,二十六岁的他成熟了许多,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逼人。 舞池响起华尔兹的乐曲,两个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暖黄和煦的灯光下,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 北悦自从嫁进季家,这些年身为季夫人也没少出席宴会和酒会,对于交谊舞早已驾轻就熟,但熟练并不代表着喜欢。 比起慢节奏的华尔兹,她骨子里更倾向于奔放热烈的探戈。 跳着跳着,北悦靠在季南霆胸前轻轻笑了。 “想起什么了,这么开心?” 北悦仰起头来,戏谑地看着他,“我突然想起你曾经和千千一起跳的那曲探戈了,真可谓是你来我往、此起彼伏啊。” 季南霆嘴角抽了抽,讪讪道:“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记得呢?” “那可不能忘啊。” 北悦故作吃醋的样子,嘟了嘟粉唇,“你和千千站在一起也是配的一脸,舞跳的也默契,我当时就想,其实你俩在一起也不错……” “打住啊,越说越离谱了,你是要吓死个谁?” 季南霆几乎被北悦的话惊出一脑门的汗,握着她细腰的手都跟着紧了紧,忙解释道:“我俩那次跳舞就是为了气气陆二,没别的。” 还别说,当年那支舞着实将陆明寒刺激得不轻,事后还找他郑重其事地警告了一番:兄弟妻,不可欺。 “是吗?” 北悦仰脸看着他,唇角挑起一抹戏谑的笑,“只是为了气陆明寒?难道,就没有要气我的意思?” 季南霆多年前的小心思被一朝揭破,很是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在她鼻子上蹭了蹭,恭维道:“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老婆大人。” 北悦轻哼一声,惩罚似的在他腰窝轻轻掐了一下。 季南霆身子微微晃了晃,勾着她的背浮起一丝撩人的笑,“那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带你跳舞的样子?” 北悦眸光闪了闪,她当然记得。 那个晚上,两个人随着《闻香识女人》里面《PorUnaCabeza》的乐曲,几乎跳了一夜的舞,跳得风生水起、香汗淋漓…… 最后从地上转移到床上,再舞一曲。 舞蹈和音乐一样,是能够撩动人心的,每一个旋转,每一次接触,每一秒对视,都是感情升华的催化剂。 季南霆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盛情发出邀约,“季太太,要不要,与我再共舞一曲探戈?” 北悦盈盈一笑,“却之不恭。” 297章我不羡慕我嫉妒 人家都说怕什么来什么,到了“南北夫妇”这里,却是想什么来什么。 婚礼结束后没多久,北悦就来了反应,毕竟有过一次经验了,她十分淡定地买验孕棒测了一下,果然,红果果的两道杠。 哎……北悦在内心感叹:季总裁这强大的播种能力啊,没谁了。 晚上吃过饭,季南霆将团子和元宝两只小东西叫到书房教育了一顿,为的是团子把灵儿给惹哭了,原因是团子在幼儿园被人“强吻”了,亲他的是个白人小妹妹,结果灵儿不高兴了,和白人小妹妹吵了起来,小笼包帮灵儿一起吵,姐妹俩把白人小妹妹“欺负”哭了…… 季南霆接到消息去幼儿园处理了一下事情,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直咋舌: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早熟的吗? 小小年纪,都会争风吃醋了。 团子挨了训,乖乖低头不吭声,元宝为他打抱不平,“是Amy亲的哥哥,又不是哥哥亲的她。” Amy就是那个白人小妹妹。 季南霆一瞪眼睛,“那又怎么样?男孩子在外面也要学会保护自己,人家送上门来你也应该拒绝,不能随随便便给人家亲。” 北悦刚刚洗完澡,担心老公威力太猛再吓到孩子,趴书房门口听了一耳朵,觉得言之有理,就施施然回了房间。 团子承认了错误,睁着水濛濛的大眼睛看季南霆,“爹地,我想给灵儿打个电话。” 季南霆点点头,心里暗道:孺子可教也。 教育完儿子,一展父亲雄风的季总裁春风得意地回到卧室,见北悦正在浴室门口吹头发,忙殷勤地走过去,“老婆,我来给你吹。” 北悦靠在他身上,由着他给她吹头发,问道:“事情都解决了?” “解决了,团子给灵儿打了半天电话,我听着像是和好了。” 季南霆忍不住笑道:“咱儿子异性缘不错啊,这么小就有女孩子追求了,我小时候怎么就没有女孩追求我呢?” 北悦从他身上撤下来,冷哼一声,“你很羡慕吗?” 季南霆嘿嘿一笑,“不羡慕,我嫉妒。” 北悦气得朝他肚子捅了一拳。 头发吹干了,老公也没啥用了,北悦扭身就走,想睡觉了,还没挨到床边,就被季南霆从身后抱住,唇也跟着贴了上来,亲啊亲。 “老婆~” 季南霆在她耳边喷着热气,声音低哑,“孩子们都睡了,咱们的夜生活,是不是也该正式开始了?” “嗯。” 北悦淡淡点了点头,季南霆得了令,立马欢天喜地地将媳妇抱了起来,放上床,脱下衣服,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了…… 人刚刚扑过来,就被北悦抵住了肩膀,她给他使个眼色,“我包包里有个东西,你去拿过来。” 季南霆一愣,下意识地以为是tao,“咱哪用得着那玩意啊,不用。” 俯下身去,继续吻。 北悦推开他的脑袋,十分认真的口吻,“拿去。” 季南霆觉得北悦情绪有点不对劲,心道难道媳妇又改变主意,不想要小孩了?前几天不是还说的好好的? 他一头雾水,却还是顺从地去北悦的包包里取套·套,结果套·套没翻到,却翻出了另一个东西,本来以为是录音笔呢,结果…… 是验孕棒! 还是两条杠! 季南霆震了!惊了! 他一双鹿眸瞪得圆溜溜,拎着验孕棒走向北悦,一屁股坐在她身边,不敢置信地问:“怀了?” “嗯。” 北悦淡定地翻着杂志,应的很是有气无力,顺手插起一块苹果来吃。 “哇塞。” 季南霆反射弧有点长,待接受这一事实兴奋地快要蹦起来了,“我这也太厉害了吧,照这速度不出十年咱们能生一窝。” “咳咳……” 北悦差点被苹果呛到,怒瞪一眼兴奋过头的男人。 竟然还想生一窝,真把她当成兔子了?! 感受到来自媳妇的杀意,季南霆俊眉微扬,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赶紧上前恭维媳妇,“还是我家夫人厉害,土地肥沃,好播种。” 滚蛋吧! 北悦没力气打他,只用眼神来表达对他的鄙视和愤怒。 季南霆觉得自家媳妇这情绪始终不对头,也不嬉皮笑脸了,端端正正地坐在她面前,“我保证,生了闺女后我也不会厚此薄彼的。” 他以为北悦在担心有了女儿后会分走他的爱,所以才这么郁郁寡欢,赶紧一本正经地向她发si! “什么呀,我没有在想那个。” 北悦扁了扁嘴,一张美脸几乎皱成四分五裂,“我这才瘦了多久啊,好不容易恢复身材就又要开启肥胖时代了,二胎肯定更难减。” 哈吉玛!奥倒开? 北悦哭唧唧。 季南霆咧嘴一笑,原来媳妇在担心这个。 “不用怕,我陪你一起吃不就好了,一起变胖,保证不让你觉得孤独。” 北悦舔舔唇,有些话想说,又咽了回去。 季南霆打量着她的神色,脑子里一根弦突然间紧绷起来,很认真地问道:“媳妇,如果我真的变胖了,你会嫌弃我吗?” “会。” 北悦觉得夫妻之间应该坦诚相告,生怕不够坦诚,再补上一句,“你如果变成了胖大海,我可能会考虑换个老公。” 一把钢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戳进了季南霆的心窝,他伤心地倒在了床上。 媳妇好狠,好凶残…… *** 关于妈妈怀孕的事情,季南霆又郑重其事地给儿子们开了个会。 团子和元宝一大清早就被从被窝里晃了起来,还没睡醒的两小只一脸呆萌地看着莫名兴奋的爹地,不知道他又抽了什么羊角风。 “咳咳……” 季南霆清了清嗓子,开场第一句话便是,“从今天开始,妈妈就是咱们家的老大,像国宝大熊猫一样是重点保护动物……” 话音未落,团子就搓了搓眼睛,懒洋洋道:“妈咪不是一直都是家里的老大吗?” 元宝也觉得爹地说了句废话,“妈咪在我们家一直都是大熊猫啊。” 季南霆第一句话就被儿子们diss了,很不开心,叉起腰来,“我是怕你们忘记,特意提醒你们一下。总之,从今天开始,你们的一言一行都要格外谨慎,不准惹妈妈生气,不准随随便便要妈妈抱,不准跟妈妈搞恶作剧,最最要紧的是离妈妈肚子远一点,知道了吗?” “为什么?”团子皱起漂亮的小眉头,觉得“远离妈妈”这是无理的要求。 “给我们一个理由。”元宝平时最爱黏着妈妈了,也最喜欢让妈妈抱,“妈妈也是我们的,爹地难道要一个人霸占她吗?” 接二连三被儿子怼,季南霆觉得很有失乃父尊严,开始吹胡子瞪眼睛了。 “那是我媳妇!” 团子和元宝不甘示弱,异口同声,“那是我妈咪!” 父子三人大眼瞪小眼,最后决定来一场男人跟男人之间的战争。 男人跟男人的战争是……两个人互相对视,谁先眨眼睛谁就输了,兄弟俩这边派大哥团子当代表,和季南霆面对面开始PK。 父子俩拿出华山论剑的气势,极其相似的两双鹿眸目视对方,谁也不肯示弱,胜负欲都强的不得了。 元宝站在旁边当裁判,看看左边的爹地,再看看右边的大哥,揉了揉小鼻子,突然朝季南霆的方向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阿Q~" 季南霆被喷了一脸口水,猝不及防地眨了眨眼睛——输了。 兄弟俩奸计得逞,兴奋地击掌,“耶!” 威逼不成,季南霆只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从远古开天辟地说起,最后罗里吧嗦地讲到伍媚家的小笼包和千千家的灵儿…… 团子和元宝听得一头雾水,都快要睡过去了,异口同声地朝爹地吼:“说重点!” “重点就是……” 季南霆摸摸鼻子,眼睛里划过故弄玄虚的笑意,“你们马上就要有妹妹了。” 298章陈怡的弟弟陈牧 自从季南霆在家里公布了北悦怀孕的消息,可算是忙坏了团子和元宝这两兄弟。 “妈妈,你饿不饿啊?今天爷爷家里的糕点师傅做了草莓蛋糕,我特意给你留了一块,你一定要多吃一点。” 北悦看着懂事又体贴的团子,感动得不得了,“谢谢宝贝。你怎么知道妈妈爱吃草莓蛋糕啊?” 团子很认真地看着她,“我是想着妹妹肯定爱吃,以形补形嘛,你多吃一点,妹妹生出来肯定也会像草莓一样甜美可人的。” 北悦:“……”原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元宝迈着小胖腿哒哒地跑过来,“妈咪妈咪,这些都是我最爱听的歌,你每天都要听一点,这样妹妹以后就可以和我一起跳舞了。” 北悦拿过来一看,猫王、迈克尔杰克逊、JAY-Z、Beyond、BIGBANG……全都是摇滚和说唱风格的。 看着小儿子卟呤卟呤充满期待的眼神,北悦也不忍心拒绝,还好Beyond也是她喜欢的,便每天都在家里放《喜欢你》和《情人》。 后来北悦主动要求元宝给她放靳尚的歌听,“你尚爸爸也是歌手,唱的歌也很好听呢,听听他的歌好不好呀?” 元宝摇摇头,“不行。爸爸说妹妹要是听多了干爹的歌,以后爱上他就太危险了,他又不喜欢女孩子。” 北悦一脸黑线,这父子俩会不会想太多了? …… 虽然北悦在家里一直是女王的地位,无人敢惹,但这一怀孕,立马上升到了太后老佛爷的待遇。 长辈们得知北悦怀孕的消息是最高兴的,到了退休的年纪平时也没什么事情做,老人家聚在一起聊的都是儿孙的话题,你家儿子女儿结没结婚,我家又添了几个娃娃,说来说去就是这些,邓老爷子争强好胜了一辈子,到老了也不认输,他们老邓家这一脉子孙单薄,但外孙厉害啊,团子和元宝这对双胞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已经给老人家挣足了面子,这马上又要得一个重孙,简直乐得合不拢嘴。 季董事长更是欢喜得不得了,他在婚礼上只是提了一嘴,以为还要再等个几年才能再盼来一个孙儿呢,没想到小两口战斗力那么强,这么快就又怀上了,已经有了两个可爱的小孙子,如果再来个孙女,那可就太完美了,他一度遗憾自己没有女儿,就格外期盼个孙女。 家里头是一片其乐融融、欢天喜地,公司里头员工们也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可警醒了,勤勤恳恳,工作得极其卖力。 北悦觉得气氛诡异得很,把秘书陈牧叫过来,问谁给大家打的兴奋剂。 陈牧不是别人,正是陈怡的弟弟,今天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也是学建筑的。 陈怡出事之后,北悦这些年一直没有和陈家断了联系,当年周浩给的赔偿北悦一点儿没占,都给陈父陈母打了过去,陈父陈母都是本本分分的工人,不愿意花女儿拿命换来的钱,还是北悦亲自去陈家劝导,后来帮他们在老家买了房子,买了基金和保险,保证老两口后半辈子能够衣食无忧,也算是全了陈怡的孝心吧。陈牧在北城念大学,也都是北悦一直照顾,让他来麦悦实习,毕业后直接留在了麦悦。 北悦看过陈牧的设计作品,觉得他很有天赋,本想送他出国深造来着,陈牧却坚持留在她身边,先累积经验打打基础再说。 陈家基因很好,陈怡当年做公关时就是出了名的美女,陈牧也不赖,明眸修眉,清俊雅致,据说在北城大学也是校草级的风云人物。 陈牧虽然年轻,但却是少年老成,虽然人人都知道北悦拿他当亲弟弟看,但他在公司一向很规矩,人前人后唤的都是“北总”。 他既是北悦的秘书,便也是她的亲信,只听她一个人的话,北悦既然问了,他便毫不犹豫地就将季南霆给出卖了。 北悦微微拧了拧眉,听了半天才明白,又是季南霆暗地里给她的员工们走后门开了个小会,大体的意思是在这关键的一段时期千万不要惹北总生气,只要谁能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段时期,等北悦平安生下孩子,他一定每个人封一个大红包,但如果谁惹了俺媳妇生气…… 哼哼。 季南霆没把话说透,但人人都感受到了季总裁的威慑力,他们相信,如果这段时间谁不长眼色触了北悦的霉头,肯定是死路一条。 北悦听了一阵无奈,她曾经警告过季南霆离她公司的员工远一点,但并没有多少成效,索性由着他去好了。 自从麦琪虽乔治去LA定居了之后,麦悦公司便由北悦一个人打理了,麦琪只参与设计部分,拿个分红,彻底做起了甩手掌柜。 如此一来,就累了北悦,公司现在规模越来越大,名声也越来越响亮,负担就更加重了,好在Ada和黄依依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现在都成了她的左膀右臂,一个分管行政部,一个分管设计部,公司这两大主要部门业绩一直蒸蒸日上,她们跟了北悦多年,感情十分深厚。 北悦重感情,那些曾经跟着她一起打天下,风里来雨里去的革命战友,她自然不会亏待,能给她们的她从来都不会吝啬。 陈牧亦是如此。 不论是出于对陈怡的感情,还是这么多年的相处,北悦早已经将陈牧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 她佯怒瞪他一眼,“以后季南霆再有这些小动作,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助纣为孽,帮他瞒着我。” 陈牧脸微微一红,也不辩解,只乖乖地回答:“知道了。” 临近下班了,北悦随口问了一句,“今晚有什么安排吗?没有的话跟我回家吃饭,团子和元宝念叨好几天了,问你怎么失踪了。” 陈牧露出一个笑容,“我也想他们了。” “那就走吧。” 北悦将车钥匙扔给他,拎起包就要往外走,陈牧捧着钥匙有点愣,“我……我来开吗?可我,刚刚拿出驾照没多久。” “嗯,正好练练。" 北悦说的轻描淡写,陈牧却心有戚戚然,这要是换做平时他开开也没什么,可北悦现在怀着孕呢,他可不敢让她跟他一起冒险。 到了地下车库,陈牧还是犹豫,“姐,要不还是算了吧,我开车技术不行,别伤着你……” “没事儿,有我坐你旁边,你怕什么。” 北悦淡淡一笑,“你就拿出你正常水平就行,我也想见识一下,‘地下小飞人’飚起车来到底有多厉害。” “地下小飞人”五个字窜入陈牧耳朵的那一刻,就让他瞬间如雷击般愣在了当场。 看着北悦已经上了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且系上了安全带,陈牧就知道今天这车自己不开都不行了,可是北姐姐是怎么知道的? 他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一脑门汗的上了车,发动引擎的时候脚都是抖的,北悦在一旁沉沉道:“稳着开,别抖。” 陈牧深呼吸一口气,稳稳地将车从地下车库开出去,知道今天是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陈牧打小跟姐姐亲,陈怡还在世的时候,他没少从她嘴里听到“北悦”的名字,每年过年姐姐回家,总会带一堆好东西,其中总会有最新设计的建筑模型,是北悦听说他喜欢,特意给他留的。当年陈怡的死闹得沸沸扬扬,陈牧那时还在读高中,只觉得那是晴天霹雳。 了解了姐姐死因之后,陈牧咽不下那口气,想要报复周浩那个渣男,他找了一帮学校的混混,准备好工具想去北城剁了周浩为姐姐报仇,还未付诸行动就被父亲发现了,惊怒之余揍了他一顿把他关在家里,母亲哭天抹泪,说他要是也把自己折进去,可让他们怎么活? 后来北悦打来电话,听说了这件事,让陈父把电话交给陈牧。 在电话里,北悦并没有指责他,只是说:“你敢做到这一步,说明你姐没有白疼你一场。但你不仅有姐姐,还有父母,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要是再赔上一个儿子,你让老两口后半辈怎么过?你姐姐的事情有我,你放心,我绝对饶不了周浩那个畜生。” 北悦确实说到做到,没有便宜周浩,一向低调的她不惜在微博上与周浩开撕,将他搞得身败名裂,自己却也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那些过往,陈牧陆陆续续地听麦琪和Ada她们说了,说当年北悦为了帮陈怡报仇可谓是豁出去了,周浩哪是那么容易被扳倒的,前前后后搭上盛家小姐盛依诺和龙城山水集团老总廖长波两座靠山,北悦不肯罢手,好几次将自己置于险境,最后终于是逼着周浩低了头。 北悦为他姐姐和他们家所做的一切,陈牧铭记于心,没齿难忘,在他心里,也早就将北悦当做他的亲姐姐了。 这些年,北悦无论是在学业还是生活上都对他关怀备至,让他对她是又亲又爱,且敬且畏。 车里一片静默,陈牧静静地开着车,稳稳的,手心却洇出一层一层的汗。 良久,北悦突然缓缓开了口,“我听说周浩前不久跟人飙车,飞出去摔断了腿,这事你知道吗?” 陈牧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299章我要为我姐报仇 要说北悦怎么知道的这事呢,自然是因为身边有伍媚这个八卦爱好者。 伍媚的魅影简直就是阔太太们茶话会的聚集处,没有她们打听不到的八卦,而最近北城最大的瓜就是龙城山水集团老总廖长波和周浩分手的事情,自从出了陈怡的事情周浩的人气已经降到了冰点,从局子里出来之后虽然在廖长波的操作下又开始重新复出,但观众始终不买账,以至于只能靠一些大尺度的新闻和炒作来赚取噱头,最近和几个男模在游泳池戏水的画面被曝光,终于惹怒廖长波,直接甩了他。 据说周浩在大雨天追着廖长波的车跑了两条街,各种上演苦情戏码,也没能换来廖长波的回心转意。 没了靠山,本来就处境艰难的周浩直接沦落到无戏可拍,再次过了气,他便去飙车发泄心中的悲愤,结果直接甩出去摔断了腿。 伍媚听到这个消息难掩幸灾乐祸的情绪,当即让人去调查和周浩一起飙车的人是谁,她要好好认识一下。问了一圈人,得知是一个叫做“地下小飞人”的年轻男孩,据说技术非常好,但并不是圈内的人,只是偶尔参加一下比赛,为人十分低调,从来不透露真实姓名。 如此神秘,愈发引来了伍媚的好奇。 伍媚是谁啊,北城鼎鼎大名的“伍姐”,就没有她想查却查不到的人。 当年叶少蕴只是在贴吧发了一条声援北悦的帖子,就被伍媚掘地三尺挖了出来,后面还直接娶回家当老公了,查个“地下小飞人”当然不在话下。伍媚小一点的时候和北悦一起混过赛车圈,还小有名气呢,她直接找到现在的领头羊要了那天的比赛视频,拿回家去观赏。 这一观赏不打紧,和周浩比赛的那个“地下小飞人”她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陈牧吗? 她当即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北悦,各种激动,“这陈牧也太厉害了吧,简直是深藏不露啊,瞧他那身手,和你当年有的一拼。” 北悦却是一脸凝重,将视频要了过来,在看到陈牧一个高难度的危险动作隔空打牛直接将周浩逼飞了出去的那幕,心跟着狠狠一揪。 太危险了! 赛车本来就是极危险的运动,她也是在很小的时候追求速度与激情,跟着伍媚去地下赛车场玩了玩,后来就没有再去了。 当年和她们一起玩的那些人,都多多少少出了些意外,断手断腿的还是轻的,严重的变植物人,甚至当场车祸身亡的都不在少数。 命就一条,实在不值得为了追求一时的刺激而赔上。 尤其现在上了年纪之后,北悦越来越惜命了,愈发见不得那些极限运动,有时候看着季南霆带两个孩子去坐过山车,她都忐忑得很,更别说看着陈牧这样玩命似的赛车了,一整晚心都在怦怦直跳,脸色也是越来越沉重,早就想找个时间好好跟他谈一谈了。 陈牧本就悬着一颗心,在听到北悦直接点出周浩之时,心脏都快要跟着跳停了。 半响,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僵硬的嘴皮子也跟着抽搐了几下,讪讪开口,“姐,你……你都知道了。” 北悦沉声道:“北城就这么大点,这事闹得这么大,我想不知道都难。” 陈牧听着北悦语气不善,不敢吭声了。 过了会儿,又听到北悦问:“什么时候学会赛车的?不是刚刚考出驾照没多久吗?” 陈牧梗了梗喉咙,坦言道:“初中的时候就跟一群小伙伴玩过摩托车,高中就学会开车了,但当时年龄不够,也没办法考证。” “你爸妈,你姐,知道你玩赛车吗?” “我爸妈不知道,我姐知道。高中时我参加比赛拿过不少奖,后来被我姐知道训了我一顿,三令五申不许再玩,我就退出了圈子。” “那现在,为什么又重新捡起来了?” 北悦这一问,自然是明知故问,可她要听他亲口说。 陈牧目视前方,脸上写满沉着淡定,甚至有着不同于这个年龄的疏离和冷漠,眼底滑过寒意,“我要为我姐姐报仇。” 其实他想整周浩已经很久了,当初坚持来北城读大学,除了想要报答北悦对他们家的恩情,还有一点,就是他要亲自手刃仇人。 姐姐陈怡的死,一直是陈牧心中难以愈合的痛,如果不能为她报仇,他一辈子难心安。 来到北城之后,他就默默关注着周浩的动态,但他身处娱乐圈,又时时跟在廖长波身边,陈牧很难名正言顺地下手,自从上次他打算拎着刀去跟周浩拼个鱼死网破被父亲教训被北悦劝阻了之后,他就决定不再以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极端方式报复,那样太不值当。 想要报仇,有的是兵不血刃的法子。 后来他了解到周浩也喜欢赛车,心中便有了主意,简直是正中他下怀。 他通过一个大学同学进了北城的赛车圈,慢慢的混出了点名气,他知道北悦年轻之时也是出了名的赛车手,怕太出风头惊动到她,一直低调着不肯透露真实身份,默默观望着周浩的实力和习惯,直到得到机会和周浩一起PK,一次性到位,让他付出了失去双腿的代价。 地下赛车有个规矩,但凡是在赛道上,不是恶意攻击的,无论输或赢、生或死,都不得追究,更不能事后报复。 这算是给了陈牧一个名正言顺的报仇机会。 北悦静静地听陈牧叙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觉得一颗心沉甸甸的。 陈牧在她面前一直是个阳光少年,没想到他心里竟然藏了这么多事,而她这个当姐的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实在是太失职了。 “是我不好。和周浩扯皮了这么多年,我以为对他的报复已经足够了,并没有赶尽杀绝。” 北悦轻叹一口气,“陈牧,说句你不爱听的,你姐的死周浩确实要负责任,可周浩并不是直接凶手,他有罪,但罪不至死。” 陈牧双唇紧紧抿成一线。 “我明白姐你的意思,但在我心目中,周浩就是害死我姐姐的罪魁祸首,我巴不得他下地狱,给我姐姐陪葬!” 北悦静默了,她十分理解陈牧的心情,当年她又何尝不想杀了周浩这个渣男? 车子停在鹿鸣小区,陈牧听着北悦深深叹口气,不禁难受起来。 他偏过头去看着北悦,“对不起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为我姐姐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你已经牺牲了太多了。” 北悦也扭过头去,看着陈牧,脸色苍白地一笑。 “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你和周浩飙车的视频我看了,多危险啊,周浩是如你所愿付出了断腿的代价,你也成功地为你姐姐报了仇,可如果有个万一呢,你要是受了伤有个闪失,你让我怎么跟叔叔阿姨交代?他们把你交给我,我就要保证你的安危。” 陈牧看到她眼底的担心和内疚,急急道:“姐,我不是一时冲动做出的决定,我有把握赢他,才上场的。” “在赛车场上,技术再好的赛车手,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出事。” 北悦眸色沉沉地看着他,郑重地说:“既然你已经做了自己想做的,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冒险了,哪怕是为了让我安心,行吗?” 她的一番话,直直戳进陈牧的心窝,瞬间让他变得心软。 他有些哽咽,笑着应道:“我听姐的。” 北悦欣慰地摸了摸他的脸。 300章季家天仙的到来 北悦整个孕期可以用“惨不忍睹”四个字来形容。 妊娠反应强烈到她分分钟想死,几乎是从孕前三个月一直吐到产前三个月,在公司经常是开着开着会就来了反应,对着垃圾桶一阵干呕,吐完一抹嘴继续开会,如此拼命,弄得公司上上下下都看不过眼了,强烈建议她回家休息,一个个义正言辞,像要揭竿起义似的。 北悦倒也不是逞强,只是她那时怀孕不过才三个多月,刚刚显肚,这个时候就休产假未免太矫情了。 但后来实在没办法工作了,只好回家办公,陈牧就开着她的车两头跑。 季南霆这阵子也像油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公司时挂念着北悦的情况坐立难安,可回到家只要一闯进北悦的视线,北悦就狂吐不止。 弄的他是又心疼,又愧疚,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北悦也奇了怪了,肚子里的宝宝好像对季南霆的反应格外强烈,季南霆都不能靠近她,只要走近五米之内,她就跟中了邪似的,前期一直恶心呕吐,后期宝宝就在她肚子里各种闹腾,练功夫似的各种踢腿,折磨得北悦快要疯了,季南霆也是伤心得不得了,泪眼汪汪的。 当初北悦怀双胞胎的时候,他俩正在闹别扭,直到中期季南霆才知道北悦怀孕了,因此他并没见证她前期的过程。 这一次季南霆有心想要补偿,从得知北悦怀孕之时,他就把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想要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却没想到北悦肚子里的宝宝会如此排斥他,难道是为以前的事情对爸爸的报复吗?季南霆整天沉浸在这样的自责中,尤其看着北悦受罪,他就更难受。 北悦也是纳闷了,怀团子和元宝的时候她也就是前期反应强烈些,后来就十分安静了,那时候发生了多少事情啊,她整天上蹿下跳的,到了预产期还被绑架了,可两个孩子还是极为坚强地活了下来,每次想到这些她都觉得她这个当妈的太不靠谱了,宝宝们好可怜。 怀这一胎的时候她也是暗暗告诉自己,轻着点儿折腾吧,毕竟也是有年纪的人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没谱了。 结果……她和季南霆这次都摆出要好好安胎的架势,肚子里的小东西却恃宠而骄了! 而且最令她担忧的,这胎若是个闺女,生下来恐怕也是个假小子。 可要是再生个儿子…… 北悦内心是拒绝的,家里阳气太盛,她一个女人怎么罩得住呢? 千千安慰她,“人家维多利亚嫁给贝克汉姆之后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呢,你也可以学习一下,给季总生一个足球队。” 北悦连连摇头,她才不要。 一个孩子便是一块心事,生下来就得为他一生负责,她真心觉得心没那么大,这一胎生完不管是男是女,打死也不再生了。 季南霆看北悦怀着孩子那么辛苦,也是心疼得很,甚至有些后悔要这一胎了。 夫妻俩立马达成共识。 可肚子里这个宝宝,依旧很闹腾啊啊啊…… 到五个多月的时候,北悦几乎是闻不到任何异味,味道重的东西也闻不得,饭菜完全吃不下去,季南霆变着花样给她做都不成,每天也只能吃些水果和蔬菜,这样喂兔子似的吃法,当然也胖不起来,倒是打消了北悦怕胖不好减肥的焦虑,可她现在的烦恼,是太瘦了! 而且,她真的好饿好想吃东西啊,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偏偏跟她作对,就是不肯乖乖吃饭。 季南霆看着瘦的皮包骨头,只剩下一个大肚子的媳妇,终于怒了。 某天他一股火蹿上来,也不管肚子里的宝宝是儿子还是女儿了,指着北悦的肚子就凶道:“还是不肯好好吃饭吗?嗯?你不要仗着你现在在妈妈的肚子里我就不敢打你,做人呐,不能只看眼前,你要有点危机意识知道吗,你能在里面呆几个月,你总有一天憋不住要出来吧?到时候我跟你讲话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客气了,咱们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新仇旧账一起算,你觉得你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吗?” 他每天和尚念经似的巴拉巴拉对着北悦的肚子念一堆,起初肚子里的宝宝还不服气,用踢腿来表示自己的抗议,后来可能是被他念烦了,变得安静了许多,季南霆见卓有成效,便把两个儿子都拉过来给他助威,爷仨跟《大话西游》里的唐僧似的整天念来念去,最后把北悦都念烦了,迫于这种车轮战似的说教,宝宝终于败下阵来,举白旗投降,不闹腾北悦了,可以让她安安心心吃个饭,北悦感动得想哭。 一大家子总算是熬到了北悦生产那日,季南霆跟着进了产房,几个小时后,一个哭得很响亮的女娃娃横空出世了! 女宝宝生下来很健康,不到半天就睁开了眼睛,清澈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乌黑的头发,滚圆的身子,精致得像个洋娃娃。 季南霆抱着来之不易的女儿,简直是爱若珍宝,怎么看怎么喜欢,难怪人家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情人呢。 团子和元宝在妹妹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建立了感情,后来又和爸爸统一阵线一起教育妹妹,更是培养出了哥哥的责任感。 因此,在北悦坐月子期间,兄弟俩几乎包办了哄妹妹睡觉的任务,让北悦省了不少心,看着兄妹其乐融融的画面,欣慰得很。 *** 女宝宝的名字,是家里讨论的十分热烈的一个话题。 因为之前大家期待的就是女娃娃,所以想出来的名字大多数都是女性化的,但家里的男人多,所以名字的风格也有些跑偏…… 团子和元宝兄弟俩的大名就是邓老爷子给起的,一个叫“伯麒”,一个叫“仲麟”,又有寓意又好听,当初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这次老爷子也想再接再厉,表示自己宝刀未老,大笔一挥,给宝贝重孙女取了一个十分有文化底蕴的名字,叫做——“季婵娟”。 提取的自然是北宋著名文学家苏轼的一首词《水调歌头》中的那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怀的是阖家团圆的美好祝愿,老爷子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有底蕴太有水平了,结果此名一出就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对。 头一个diss他的就是邓老太太,“什么季婵娟,土不土啊你,你干脆叫‘季月亮’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宝贝要奔月呢。” 邓老爷子不高兴地“哼”了一声,挪步到一旁生闷气,继续想名字去了。 季南霆看着漂亮的像仙女一样的宝贝女儿,笑着说干脆叫“季天仙”吧,结果遭到了一众鄙视的眼光,也不带这么自吹自擂的。 万一以后孩子太骄傲了怎么办? 季董事长想了一个,“季如霜”,笑呵呵地说孙女像霜花一样纯白漂亮,北悦品了品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朵儿在一旁突然来了句,“如霜……怎么听上去那么像白莲花呢?” 季远沣脸僵了。 众人:“……” 北悦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难怪她觉得不对劲呢。 于是,也被否了。 后来还有什么“静竹”、“梦菲”、“雨馨”……都没能令大家满意,一个个顿时陷入起名字的苦恼中,决定先给起个乳名吧。 乳名引来了另一番争议,因为两个哥哥一个叫“团子”一个叫“元宝”,北悦懒得费脑细胞,提议道随便叫个“汤圆”“馒头”什么的都行,结果季南霆偷偷凑在她耳边说,罗镧以前有几个相好,也叫“小汤圆”“小馒头”,北悦登时打消了这个念头,自我否决了。 季南霆觉得闺女太闹腾,哭声又那么响亮,说干脆叫“闹闹”或者叫“响响”什么的,被团子和元宝两兄弟给否决了。 他们这么可爱的小妹妹怎么可以叫那么不可爱的名字呢,不可以! 最后还是季董事长急中生智,说宝宝既然是晚上7点7分出生的,就是跟“七”有缘分,干脆就叫“小七”吧。 众人纷纷点头,觉得这个名字朗朗上口又有意义,便拍板决定叫“小七”。 乳名确定下来,大名却还是没有着落。 看着躺在床上安安静静睡觉的女儿,北悦和季南霆脸上纷纷露出姨母笑,北悦笑着说:“我怎么觉得小七鼻子那么像我爸呢?” 季南霆也笑,“我也觉得小七的眉毛长得挺像我妈的。” 两个人冷不丁的,对视一眼。 最后夫妻俩十分默契地一拍即合,定下了女儿的大名——忆慈。 301章青出于蓝胜于蓝 自从小七妹妹出生,团子和元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起来。 两个小家伙每天跟着爸爸锻炼身体,简直是健身小达人,北悦对两个儿子表示欣赏又十分疑惑,问他们为什么这么酷爱健身。 团子和元宝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回答,“我们努力锻炼身体才有力气,才能抱动妹妹。” 北悦又是欣慰又是感动,“其实你们现在也抱的动妹妹的。” “不行。” 元宝皱起波波眉,十分严肃地说:“妹妹太胖了,抱一会儿胳膊就酸了,所以我还要再多加点力量。” 摇篮里的小七妹妹听到哥哥说她胖,伤自尊了,踢蹬了一下小腿表示自己的愤怒。 父子三人如此锻炼直接导致的结果是,小七五岁之前脚几乎没有挨过地面,走到哪儿被爸爸或者哥哥们抱到哪儿,而她的小胖身子却始终有增无减,胖嘟嘟的倒是可爱呢,就是可怜了团子和元宝两个当哥的,还不到十岁已经练出了一身的肌肉,毕竟抱妹妹是个力气活。 小七的性格从在妈妈肚子里就看得出来,是个极其闹腾的,表面长得有多淑女,实际上就有多剽悍,而且骨子里十分好打抱不平,无论是去游乐园还是在幼儿园,若是被她看到了有女孩子被男孩子欺负,她就举一根大棒子去打人家,很快“打女”的名声就传出去了。 北悦为女儿的性格感到十分担忧,小时候就这么皮,长大了可怎么得了,还能嫁的出去吗? 季南霆却从来不担心女儿,反而觉得她这样的性格很好,到了哪儿都不用担心她被欺负,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 “我听爷爷奶奶说,你小时候也挺皮的,外公也说你当年在军校是‘小霸王’呢。” 北悦正坐在地毯上拼这小七拆掉的玩具车,一脸忧愁,“我小时候是挺皮的,但也不像小七这么皮。别的不说,就说这拆东西的习惯,也不知道是遗传了谁。她两个哥哥的玩具,都被她祸祸的差不多了吧,那边拆了一堆还没拼起来,这又拆了一堆,真是个败家女。” “败呗。” 季南霆乐滋滋地拼着手中的玩具枪,“拆了家里的玩具房,咱家还有偌大的游乐园呢,不怕她败。” 北悦瞪他一眼,“还说呢,都是你惯的!” 别看小七在娘胎里的时候各种嫌弃她爹,可出生后十分迅速地表现出了“贴心小棉袄”的姿态,十分黏爸爸,哭闹的时候北悦和保姆怎么都哄不好,一到季南霆手里就乖的像是另外一个人,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盯着爸爸一直看,能看好久好久,有时候还会乐得咯咯笑。 北悦心里十分不平衡,这小东西从小就是个以貌取人的,跟她一样,妥妥的颜控! 小七叫的第一声就是“爸爸”,虽然在北悦看来她只是吐了一口奶无意识发出来的声音,可季南霆坚持女儿叫的是“爸爸”,高兴的一晚上都没睡着,逮着谁都要炫耀上一番,那得意的模样实在令北悦气闷,也懒得跟他掰扯,反正孩子是自己的,先叫谁还不一样。 但后来小七用实际行动向北悦印证了“异性相吸”这一定律,天天“爹地”“爹地”地叫着,小奶音能萌化个人。 季南霆本来就是个“女儿控”,如此一来更是助长了他宠爱女儿的气焰,几乎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后来北悦觉得这样惯下去实在不行,无奈之下扮演了一个“严母”的角色,给女儿立规矩,对她十分严格,因此小七在家里谁都不怕,就怕妈妈。 北悦觉得女儿实在是太好动了,每天精力都旺盛得不得了,整天跟着她二哥上蹿下跳、上房揭瓦的,再这样下去真成女汉子了,北悦遂决定让女儿学钢琴,好好磨磨她的性子,结果不到半个月她就整跑了三个钢琴老师,气得北悦狠狠拍了她两下小屁股,罚她站墙角。 季南霆闻讯赶回家,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的北悦和站在墙角万分委屈的女儿,顿时觉得手心也疼手背也疼。 小七面壁思过也不怎么老实,一直等着爸爸回来解救她呢,听到动静立马回过头来,伸开双臂就要爸爸抱,“爹地……” 季南霆刚要迎过去,北悦就严厉地喝道:“让你动了吗?给我站好了。” 顿时,小七和季南霆都僵在了原地。 季南霆瞄一眼北悦的脸色,给了小七一个无奈的眼神,小七知道家里老妈说了算,扁了扁小嘴,只能委委屈屈地转回身去继续罚站。 给季南霆心疼的呦…… 他过去抱住北悦,轻声哄道:“好了,别生气。所谓欲速则不达,小七是皮了些,慢慢教她就是了。” 北悦看着女儿可怜兮兮的背影,也是愁的很,仰脸看着季南霆,“怎么办呢?” 每当北悦露出示弱的表情,季南霆就心软得一塌糊涂,同时身为男人的担当和威武蹭蹭地上升起来,拍拍胸脯,“交给我来处理。” 季南霆和女儿郑重其事地交谈了一番,很平和地问她,“小七,你跟爹地说实话,愿意学钢琴吗?” 小七抬起紫葡萄一样的大眼睛,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什么呢?” 小七想了想,“我喜欢唱歌、跳舞、游泳、玩小汽车、打游戏……啊,还有打靶子,嘟嘟嘟嘟嘟,可帅了!” 季南霆忍不住咋舌,心道你爹我还不知道你喜欢这些,可是你妈妈不喜欢啊。 他理解北悦的心情,他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当然希望能够按照女孩子的标准来培养她,但显然小七骨子里就没有能够成为淑女的潜质,比她两个哥哥都活泼好动,且极具破坏力,喜欢动感一点的项目和游戏,让她一天到晚安安静静地坐着弹钢琴,实在是太残忍了。 季南霆并没有勉强女儿,但还是就她整蛊老师的事情批评了她几句,然后让她跟老师打电话道歉,跟妈妈认错。 小七虽然顽皮了些,但还是个懂事的宝宝,在大是大非上季南霆也从不惯她。 晚上三个熊孩子都跑到爸爸妈妈的床上睡觉,几乎占满了整个床,平常闹腾得很,但睡着了又乖的不得了,让人忍不住想啵啵。 北悦依偎在季南霆怀里,看着三个心肝宝贝,最后视线落在妹妹的身上,甚是苦恼:“你说小七要怎么弄她才好,我本来觉得小笼包和灵儿两个就挺皮的了,没想到咱们生了个更皮的,今天千千还说呢,干脆组团把这三个女娃娃都扔进军营去,让她们去打靶子算了。” 季南霆唇畔浮起一丝浅笑,“你舍得吗?” 北悦撇了撇嘴,“有什么不舍得的,我小时候还不是在军营长大的,照样好端端地活了下来。” “我倒是不担心她们的生存问题。” 季南霆笑得坏坏的,“咱们小七杀伤力已经够强的,要是再加上小笼包和灵儿,三个女孩聚在一起真能把军营拆个天翻地覆。” 北悦也跟着笑了,“我倒是真想见识一下,她们能怎么翻天覆地呢。” 当妈的要是狠下心来,比当爹的要狠太多了。 北悦和两个好姐妹一商议,三人还真是一拍即合,很痛快地将女儿扔进了军校,是那种青少年训练营,完全军事化管理。 季南霆、叶少蕴和陆明寒三个父亲简直老泪纵横,就差跪下来求媳妇放闺女一码了。 然而三个女娃娃却欣然前往,去时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 彼时三方家长都想不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将来真的成为了帅气的特种兵,英姿飒爽的女军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302章陆氏夫妇的过往一 千千睡到日上三竿,叫醒她的是手机铃声。 打电话来的是Bam,她的经纪人,通知她晚上《如果爱》剧组在京都饭店举办杀青宴,要她打扮得靓丽些,说是陆二少也去。 嗯嗯啊啊的应了几声,千千翻个身继续睡,心里暗骂一句:陆二少去不去的关她什么鸟事! 在被子里闷了会儿,被吵醒了就再睡不着了,千千望了会儿天花板,想起这几个月发生的乱七八糟的事,心烦意乱地“啊”了一声。 她一个三线小演员,没什么大的志向,就想有个戏拍,能混口饭吃,早日能够在北城扎根,然后把远在岛城的爸妈接过来。 跑了几年龙套,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她一路过关斩将拿下了一个女二号的角色。 本来戏拍的好好的,后来拍着拍着《如果爱》的女主角在现实生活中谈起了恋爱,年轻人嘛,谈个恋爱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这位女一号的男朋友是北城鼎鼎大名的陆二少,这就赚足了话题度,媒体天天过来探班,旁敲侧击恋情,严重干扰拍摄进度,惹得导演大为光火。 女一号在剧里是个傻白甜的人设,从千千的视角看,人家完全是本色出演,因为现实生活中那也是傻白甜一枚。 现在大众吃的就是这种人设,这位女星人气很高,为了收视率考虑,导演也只能尽量隐忍。 戏拍了四个月,前三个月女一号可真是妥妥的恋爱中的小女生,经常拍着拍着戏就笑场,导演和对手演员露出不满的表情时,她就会很害羞很害羞地跟大家解释,“不好意思啊各位,今天是我和我男朋友认识一百天的纪念日,他给我送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呢。” 全场一片寂静,因为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答她。 千千在一旁候场,闻言从剧本后面翻个大大的白眼,心想:你和你男朋友的纪念日,关拍戏毛事啊?! 后来导演实在是对她频频笑场、且记不住台词的行为感到忍无可忍,当场摔了剧本,跟制片人拍桌子怒吼一声:换人! 女一号慌了,制片人也慌了。 后来女一号那位大名鼎鼎的男朋友闪亮登场,亲自跟导演和制片人谈话,表示愿意投资两千万,保住他小女友的女一号角色。 导演脾气再大,还是向现实低了头,做了妥协。 千千那天也在现场,亲眼目睹了陆二少是如何一掷千金,女一号是如何感动的当场拥吻他,导演又是如何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 那画面,一度令千千觉得胃里上下翻涌,没别的,就是恶心。 在这个名利场,名利就是话语权。 千千没有受到太多干扰,照旧背自己的台词,拍自己的戏,除了和女主角的对手戏拍的不甚愉快之外,整个拍戏过程还是OK的。 结果后来,也不知道是刮了什么邪风,戏还没拍完,陆二少就和女一号分了手,情变的那叫一个快。 而最令她觉得邪门的,是那陆二少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开始追求她了。 陆二少的脑回路比他们的剧本还要撒狗血,不只她懵逼了,整个剧组包括女一号在内的所有人都懵逼了,制片人却很是兴奋。 一个瓜刚刚吃腻了,又来一个瓜,媒体连篇累牍的报导让《如果爱》还没上线就已经赚足了眼球,省了一大笔宣传费,那可都是钱。 千千对这种见异思迁的花花公子可没什么好感,已经各种拒绝了,可那陆二像个狗皮膏药似的,怎么赶都赶不走。 如此一来,可真是让她彻彻底底地得罪了戏里的女一号,明里嘲讽,暗地扎针,还好她也不是吃素的,不然非被陆明寒坑死不可。 但今天的杀青宴,还真是非去不可。 千千知道制片人薛总已经在筹备下一部戏了,是一部很红的网络,她恰好看过,很喜欢里面的一个配角,也想着去争取一下。 估摸着时间,懒洋洋地起了床,进浴室洗了个澡,化了个桃花妆,打开行李箱挑选起衣服,则频频皱眉。 既然把今天的杀青宴当成面试,她就不能打没把握的仗。 鉴于她想演的那个角色是个妩媚与干练并存的时尚女郎,那她这些太过青春的良家妇女衣服肯定不成,想了想还是去买一件吧。 好在剧组杀青戏是在市中心拍摄,住的酒店也离商场挺近的,千千雷厉风行地奔去商场,买了件黑色束带连衣裙。 裙子一穿上,导购在一旁啧啧给她竖了个大拇指,既赞她的眼光,也赞她的身材。 千千对着落地镜摆了一个Pose,唇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论长相,千千并不是特别夺人的那一种,但贵在皮肤白,气质又好,属于十分耐看的类型,但论身材,千千是很有自信的。 八成是青春期喝了太多木瓜牛奶,千千的胸可真当的起“波涛汹涌”这四个字,每次去买内衣都能令店员咋舌半天,既丰满又挺立,偏偏腰上又没有半点赘肉,上半身就显得格外好看,还有那两条白皙的美腿,又细又长,屁股也是又挺又翘的,傲人身材堪称完美。 记得还没接触这行那会儿,就有星探在街上拦住她,邀请她去拍杂志,千千那时刚来北城,迫切地想挣钱,也没详细了解就去了,结果到了那里才知道,人家要的是泳衣模特,露的太多、尺度太大,吓得她落荒而逃,身材的确是她的资本,但也得用到值得奉献的地方。 傍晚时分天有些凉,千千披了一件红色格纹针织衫背了个小包出了酒店,经纪人Bam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一上车,Bam就忍不住瞄了她好几眼,笑道:“终于舍得脱下你那些学生装了,看来是动了春心了,怎么着,打算从了陆二少?” 千千打开手机查询着卡里的余额,买这件裙子花了她不少钱,感觉钱包缩水太重,很是肉疼。 嘴上漫不经心地回道:“为了他值得吗?我是为了薛总。” 车子猛地晃了一下,Bam惊得眼睛都直了,“什么?你该不会是看上了薛总吧?人家可是有家有室的人……” 千千这才抬起头来,鄙视地眯了眯眼睛,“你想什么呢?我对薛总没兴趣,我是对他即将筹拍的下一部戏感兴趣,前几天你不是跟我说他手里一个大IP准备开拍了么,我按照我想演的那个角色的感觉打扮了一下,今天晚上跟他谈谈看,希望那个角色还没有定下演员。” Bam听她张口闭口都是戏和角色,心情十分复杂。 “你有这个上进心是好事,可你与其费劲巴拉地面试,不如多陪陆二少聊两句,别说女配,就是女主,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千千唇角挑起一个嘲讽的笑,“聊两句?聊两句人家就能把角色给我?恐怕聊不到两句,就得陪·睡了吧?” 她心底全是不屑,通过这种方式得来的角色,演着又有什么意思。 再说,她要是想靠潜规则走红,还轮得到陆明寒吗? “其实陆二少也没你想得那么不堪,他虽然花了点,但从不勉强人,对交往的女人也都大气得很,要不然白雪会因为陆二少跟她分手哭天抹泪那么久吗。不过说真的,也就是你能扛得住陆二少的糖衣炮弹,换做别的女人,哪怕不图他的钱,都多的是想跟他谈恋爱的。” 白雪正是《如果爱》的女一号,最近因为陆二甩了她转而追求千千的事记恨上了她,天天给她甩脸色看。 千千撇撇嘴,没吭声,因为知道Bam这话说的是真的。 陆二少花心是出了名的,可女人照样前仆后继地往上扑,不仅因为他有钱有身份,还因为他那张帅气的脸,笑起来简直撩得不行。 千千想起陆明寒的笑容,脑子里鬼使神差地闪过一个念头:其实,像陆二这样的,如果做个炮-友,也挺好的。 303章陆氏夫妇的过往二 这个念头一出来,千千就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暗自懊恼:瞎想什么呢? 近墨者黑啊,平时乱七八糟的事情看多了,耳濡目染的难免也受些影响,她的理想自然不是成为什么“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只觉得能够随遇而安便好,她目前全部的动力都在演戏上面,什么男人,什么爱情,于她而言通通都是浮云,她既不憧憬,也不期待。 到了京都饭店,已经到了不少人,四个月的拍摄期,千千跟同剧组的演员和工作人员混得挺熟,一路友好地打招呼过去。 千千天生是个外向的,愿意同别人亲近,也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和人熟络起来,主要是她这人没什么偶像包袱,也从不拿自己当明星,都是出来混的,谁比谁能强到哪儿去,虽说是萍水相逢,可能在一起呆上几个月回头就各奔东西了,但有道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啊。 人脉是要一点一点积攒的,感情也是要一点一点积累的,不管在什么行当,都是一样的道理。 千千和一群人聊得正欢,冷不丁感受到后方一阵骚动。 有人低声喊道:“薛总和白雪来了。” 不仅来了,还是挽着手来的。 千千循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身白裙的白雪挽着薛总的胳膊笑意盈盈地入场,一扫前日还满脸泪痕、梨花带雨的怨女模样。 她眉睫微微一颤,嗅到了一股不寻常的意味,耳边已经传来窃窃私语的议论。 “哎,你们听说了吗?据说前天晚上白雪哭着跑到薛总的酒店房间求安慰,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来,孤男寡女呦,啧啧啧……” “何止听说,我是直接眼见为实了。人家何止哭着跑过去的,还穿着一身吊带睡衣,完全是送上门去演一出《色戒》嘛。” “薛总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也不怕玩过火,这白雪也是醉了,明知道人家有家有室,还去勾引男人。难道是被甩后受刺激了?” “什么啊,我听说陆二少跟她分手就是因为她和薛总之间暧昧不清,当负心汉总比被人绿了要好吧。” “啧啧,真没想到白雪长着一张清纯的脸,私下作风竟然这样子……” 千千耳边接受到不少爆炸性的信息,觉得再听下去恐怕就要十九禁了,赶紧悄悄溜了,到食物区填肚子,一整天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往盘子里拨拉了一堆水果和蛋糕,转移到角落的沙发上默默吃着,心道啥时候宴会结束,她去大排档撸串去。 吃的专心,连旁边的沙发陷下去她都没抬头,直到一只爪子伸过来偷了她一块菠萝,才让千千拧了拧眉,倏然抬起头来。 甫一抬头,就对上陆明寒一张帅气的脸,他冲她笑,且毫不客气地咽下一口菠萝。 千千被他的笑容晃了晃眼睛,不论人品,这陆二长得真挺养眼的。 不想理他,千千低下头去继续吃。 陆明寒也继续不客气地偷吃。 直到一只修长的手再次伸过来,千千终于忍无可忍,狠狠拍开,护食似的将盘子挪到一边,瞪着陆二,“你干嘛?” “我饿了。” 陆明寒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还一脸无辜地舔了舔嘴唇。 千千很是无语地看着他,心道你饿了关我毛事啊,你去吃自己的东西嘛,干嘛来跟我抢食吃? 但她觉得对陆二少这样没脸没皮的人,多跟他说一句话可能都会给他蹬鼻子上脸的机会,所以只是白了他一眼,继续过去拿食物。 陆明寒觉得逗千千很有趣,刚要腆着脸过去再揶揄她两句,就被制片人和导演叫走了。 千千继续往嘴里塞食物,身后突然传来一句,“被潜的滋味好受吗?” 声音很熟悉,一听这甜甜的台湾腔就知道是白雪。 都杀青了,这女的到底有完没完啊? 千千权当没有听到,端过芒果汁喝了几口,奶油吃多了有点腻,不过胃总算是有了点余粮,感觉浑身都有劲儿了。 白雪见千千不理她,很是着恼,猛地掰了下她的胳膊,“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 她声音不大,却也不小,食品区附近的人都听到了,不由纷纷侧目。 几乎是三秒后,众人都退到了三米之外,既不想直接参战,却又不想放弃当面吃瓜看戏的机会,都观望着这边的动静。 千千吃痛,微微蹙了蹙眉,不动声色地将胳膊撤回来,不卑不亢道:“雪姐,刚才是在跟我说话?” 其实白雪实际年龄还比她小一岁,但圈里规矩,遇见名气比自己大的一般都得用尊称,她又不乐意喊她老师,只能委屈自己喊姐了。 白雪脸上浮起淡淡讥诮,“你装什么。别以为你现在搭上了陆二少就麻雀变凤凰了,再厉害,你吃的也是我剩下的。” 这种话千千在这期间听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了,这白雪小姐是老年痴呆了吗,为什么总爱说重复性的话? 再难听的话听多了也就走不了心了,千千内心毫无波澜,脸上更是淡定,“哦。” 哦? 哦是什么鬼?! 白雪觉得千千对她的态度相当敷衍且傲慢,心里更觉得千千已经板上钉钉是陆明寒的女朋友了,不由怒火丛生,恨不得撕了她。 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当然还是要保持仙女的风度,便盈盈一笑,凑上前去,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每个攀上陆明寒的女人都以为自己会成为改造这位花花公子的终结者,但结果呢,都摆脱不了过客的命。无论是我还是你,在陆少眼中,不过是玩物而已。” 千千很是赞同地点点头,“雪姐说的太对了,我也是这么觉得。” 白雪不由一怔,被她的话噎了一噎。 本来以为千千会不服气地跟她耍嘴皮子,没想到她非但没有反驳她还一副诚恳诚恳表示认同的模样,白雪只当她是怕了自己,心中不免得意,陆明寒甩掉她这颗珍珠,转头去找了颗鱼目,眼光也不怎么样嘛,薛总的眼光不时朝她看过来,白雪回以微笑,朝他走了过去。 在戏里演千千姐姐的袁媛朝这边走过来,沉声道:“瞧她那个傲慢做作的样子,是不是又挖苦你了?” 千千俏皮一笑,“没事,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什么也没听进去。” 袁媛也跟着莞尔,“这就对了,耍个嘴炮没什么,别走心就行。” “不过……”她话音一转,朝千千锁骨下方瞧了瞧,挑了挑眉,“你今天这一身可真够闪的,我一个女的看了都蠢蠢欲动。我可是瞧着薛总一直盯着你看呢,你自己悠着点,别被他占了便宜去。跟你透露个小道消息,今天薛太也会来,等着吧,今晚肯定有好戏看了。” 千千朝薛总的方向看过去,见正紧贴在他身上与他打情骂俏的白雪,也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人家那些风流韵事千千没心思理会,只想着怎么才能把下一部戏的角色定下。 终于逮着机会,薛总出去接了个电话,千千跟袁媛聊了两句,说了下角色的事情,见他出去,忙道:“我过去跟薛总聊聊。” 袁媛点了下头,却还是不放心地嘱咐道:“你自己小心点。” 千千进洗手间补了下妆,等了片刻才见薛总从男洗手间出来,她适时走出去,装作不经意地和薛总碰上,淡淡笑道:“薛总。” 薛总上下打量了千千一番,脸上浮起微微笑意,“千千,今天这身可是有点妩媚啊,难得见你这样打扮,挺适合的。” “是吗,薛总谬赞了,我也是想要试着换一下风格,万一能遇到合适的角色呢。” 跟薛总这样的人精说话,点到为止即可。 果然,她这话一出口,薛总就微微眯了眯眼,已经了然她的来意,有种正中下怀的意思,“我也觉得,你可以试着拓宽一下戏路。” 千千笑了,眼底都跟着亮起来,“实不相瞒,我知道薛总即将筹拍《见风》,我很喜欢里面的林墨,不知道这个角色定没定人?” “没呢,我觉得千千小姐,就挺适合的。” 薛总看着千千,眼底的笑意愈发浓了,大手也暗暗伸向她的手腕,“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304章陆氏夫妇的过往三 一只咸猪手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朝她伸过来,千千眼底一冷,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薛总觉得合适就好,宴会马上就开始了,关于剧本和角色,以后再聊。” 她抬腿要走,薛总却不让,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挡在她身前。 “别急着走啊,宴会没有我是开不了场的,所以咱们有的是时间好好聊聊角色,合同在我房间,你要是愿意,咱们今天就能签约。” 即使薛总不把话说透,千千也能听出这“愿意”二字意味着什么。 心头有种被侮辱的恼意,这老色鬼是不是觉得,凭着他制片人的身份,多的是女星愿意为一个角色爬上他的床。 呵呵,这厮真拿自己当皇帝了? 她冷冷将胳膊抽回来,刚要讽刺他几句,突然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宴会厅走出来,朝着她的方向怒目而视,气冲冲地杀过来。 千千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嘴角浮起笑意,“薛总,你已经有雪姐了,我要是跟你去了,雪姐会不高兴的。” “嗨,理她做什么,她不算什么,还没资格管我的事。” “哦。” 千千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已经走到跟前的白雪,无辜地冲她摆摆手,“雪姐,这话是薛总说的,可不关我的事。” 薛总整个人僵住了,一转头,果然对上白雪怒气冲冲的一张脸。 “雪儿,你怎么过来了?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白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听到了。原来我在你心目中什么都不算啊,昨天那是谁还哄我说我是你的小甜心,看来都是骗人的。” 千千尴尬地咧了咧嘴,心想男人这种生物一旦发了情还真是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啊。 还小甜心,真当自己是奥黛丽赫本啊? 白雪生气了,冷哼一声便要走人,薛总忙扑上去抱住她,一边亲一边哄,那画面简直不堪入目,千千捂着脸赶紧溜走了。 刚转到宴会厅,就看到一个贵妇打扮的女人走过来,千千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薛太太么。 薛太太是经纪人出身,以前在圈里也是大名鼎鼎,现在活跃在圈内的很多大牌都是她带出来的,人脉、资源很是丰厚,后来嫁给薛总了她就帮助他开了一家工作室,主要投资影视剧的拍摄,这些年也是干的风生水起,曾经也是出了名的恩爱伉俪,当然,是“曾经”。 “方总……”异口同声的两声轻唤,喊住了薛太太的脚步。 千千一愣神,回过头去,居然看见了陆明寒的脸,不由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 薛太太不认识千千,却认识陆明寒,停住脚步跟他友好地打了个招呼,“陆二少,好久不见。最近忙什么呢?” “忙着谈恋爱呗。” 陆明寒在千千的注目中上前一步,和她并肩站在一起,还宠溺地冲她笑了笑。 薛太太目光自然而然转移到千千身上,含笑道:“女朋友长得挺漂亮的,身材也不错,陆二少眼光不错。不知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千千怔愣在“女朋友”这三个字中,刚要摇头否认,陆明寒却极为自然地揽上她的肩,并报上她的大名,“千千。” 薛太太点了点头,“名字简单,也好听。也是……演员?” “是啊,在咱们这部剧里担任女二,但我觉得以她的颜值和演技,迟早可以当女一挑大梁的。” 陆明寒夸起自己的“女朋友”来简直不遗余力,又轻巧地转了话题,“听说贵公司打算筹拍《见风》,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合作?” 千千眉睫颤了两颤,扭头看着旁边的男人,心道他怎么会知道《见风》,难道刚才……他也在洗手间? 那么她和薛总的对话,是不是都被他给听到了? 薛太太闻言顿时喜上眉梢,“陆二少愿意投资我们的戏,我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千千小姐,是想出演《见风》的女一号?” 千千忙摆手道:“哦,不是。我,我比较喜欢林墨这个角色,若是能够出演,那就太好了。” 薛太太一听这话立时松了一口气,千千的知名度并不够,若是想出演女主她还真要考虑考虑,但安排她演个女配角,那就简单多了。 “我也觉得林墨这个角色更加符合千千小姐的气质。就算陆二少不投资啊,我都愿意邀请你来出演。那就这么说定了。” 千千脸上一懵,“这就……说定了?” 遥想以前参演的那些角色,哪怕是跑个龙套都得被副导演各种挑三拣四的,《如果爱》的女二号更是她不知试了多少次镜,一路过关斩将又各种一波三折才拿到的角色,现在她想演的这个角色虽然不是女一,但在戏里也是个很有分量的角色了,居然这么快就定下了。 这一刻,千千深深觉得傍大款走后门的好处了,一切来得太容易,真是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是啊,陆二少极力推荐的人肯定有她独到之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胜任这个角色。” 千千重重点头,脸上露出感激且自信的笑容,“我一定不辜负方总的信任。” 陆明寒凝视千千半响,看到她眼底迸射出来的光芒,亮得像是天边的星辰,看得他心头一动,唇边也不由染上了笑意。 薛太太一笑,“不过签合同还得经我们家老薛的手,他人呢,是不是又在里面撩小姑娘,我去找找他……” 说着便要转身去宴会厅,陆明寒突然开口道:“薛总在洗手间呢,好像肚子有些不舒服,去了挺长时间了,该不会有事吧?” 薛太太一听,便又转回了身子,“是吗?那我去洗手间找找他,一会儿再找你们详聊。” 千千扯着嘴角笑了笑,待薛太太走远,才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什么不舒服,薛总正和白雪在一起呢,你是故意的。” “我就是故意的。” 陆明寒坦然地露出一个坏坏的微笑,冲她挑了挑眉,“谁让他敢非礼我的女人,我也得让他后院失一回火吧。” 腹黑啊腹黑,阴险啊阴险。 千千眯了眯眼睛,“据我所知,白雪已经不是你的女人了。” “她当然不是。” 陆明寒毫不犹豫地否认,又倾身过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千千,“你是。” 千千差点陷进他的眼睛里去,偏转过头,冷哼一声,“你不要以为你帮我拿到一个角色,我就得对你感恩戴德,我不是小猫小狗,你施点小恩小惠我就得舔着脸巴巴地跟着你,你没那么大的本事,我也没你想的那么不值钱。这个人情我认了,回头我会找机会还你的。” “别回头了,就现在吧。” 陆明寒扯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到墙边就是一个壁咚,“我有颜有料,有钱有势,持久度还高,跟着我你不吃亏。” 千千静静看着他,“陆二少的意思,是要跟我搭个火,当个炮-友?” “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是女朋友。” 千千不为所动,“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陆明寒不退反进,脸几乎抵在了她的脸上,灼热的呼吸迎面而来,低沉的嗓音道:“那么恐怕,我就要采取一些措施了。” “威逼利诱?” 千千唇角勾起一丝不屑的冷笑,“一直听说陆二少虽然花心,但从不做勉强人的买卖,看来消息是假的。” “不,消息是真的。” 陆明寒抬手勾住她的下巴,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双眼睛愈发明亮,哑声道:“只是这次,我想破个例。” 说罢,唇一低,攫住了她的唇。 305章注定纠缠在一起 陆明寒第N次抱着灵儿讲那过去的事情,千千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 “我说,你都说了八百遍了,腻不腻啊?生怕女儿不知道你当年的风流韵事是不是,觉得以前很辉煌很骄傲吗?” 陆明寒呲牙一笑,“那倒不是,我主要是想让灵儿知道,当年你主要是看上了我的颜,而不是我的钱。” 千千刚刚化好妆,回头睨他一眼,“所以呢?” “所以啊……” 陆明寒低头对女儿说:“灵儿,以后找男朋友呢别冲着钱去,冲着颜去,找个帅哥滚床单,咱也不吃亏是不是?” 灵儿正掰扯着一个魔方,抬起天真懵懂的大眼睛看着老爸,“滚床单是什么意思啊?” 千千脸都绿了,赶紧把女儿抱走,回头就削陆明寒。 “有你这么教闺女的吗,就不怕把她教坏了,回头你女儿要是早恋,你就抱着榴莲哭去吧!” 陆明寒承受着夫人蛮有力道的小粉拳,看着她气哼哼的脸,觉得可有意思了,一个翻身就将人轻而易举地压在身下,握住了手腕。 “最近力气见长啊,打人生疼。” 千千得意道:“那是。我在健身房挥汗如雨一年多了,什么马甲线什么肌肉都有了,收拾个你还不是小菜一碟。” “呦呵,口气还不小。” 陆明寒嘴角噙着坏笑,手不老实地往她的腰间探去,“让我看看,马甲线在哪儿呢?” 千千被他碰了痒痒肉,忍不住咯咯笑,红着脸羞恼地瞪着他,“你干嘛?别闹啊。” 她身上有几两肉,他还能不知道? 早就不知道被他摸了多少回了…… “就跟你闹了。” 陆明寒俯身下去亲她,吻她的脖颈,都能咂摸出响来,千千推拒着他,“哎哎哎,属驴的,咱们今晚得回陆宅吃饭,你忘了?” “没忘。” 陆明寒一边回答着,却也没停下动作,继续行动着,一点一点带着她往危险边缘探去。 千千承受着他的力道,无奈地叹口气,都结婚这么些年,老夫老妻了,这家伙却是越来越黏乎她,比刚在一起那会儿要的还勤。 其实陆明寒没说错,当初她跟他在一起,还真是看上了他的颜,娱乐圈盛世美颜多了去了,可千千就喜欢陆明寒这样的斯文败类型。 有些男人,打着深情的幌子,背地里干的全都是渣事,而陆明寒是坏在表面,撕开皮囊,是有趣的灵魂和专情的心。 当初跟他在一起,是鬼使神差的一个决定,契机自然是《见风》选角的事情。 那一次让千千明白,现实是残酷的,像她这种没身份没背景又非专科出身的演员,要想得到一个好的自己想演的角色,实在太难了。 她当然可以秉持本性和初心,从一个个小配角慢慢熬上去,万一踩到狗屎运遇见什么贵人,也能飞黄腾达,一炮而红。 可她当时实在是太迫切,她想成名,她想演到经典角色,她想能够在影坛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以,和陆明寒合作,对于当时的她的确是一条捷径。 千千自然不会傻到对陆明寒有什么非分之想,哪怕人前人后陆明寒都向别人介绍说她是他的女朋友,但在她心目中两个人只是炮伙而已,只在床-上走肾,不在现实走心的那种,各取所需,高兴了就在一起,玩得不开心了就好聚好散,也不耽误各自的前途,这样挺好。 她当时觉得两个人的保质期顶多一年,没想到稀里糊涂过了两年、三年、五年……现在连七年之痒都过了。 两个人还结了婚,生了孩子,并计划着要二胎了。 要不说有些事情,匪夷所思呢。 陆明寒吻着吻着,觉得身下的女人有些不专心,惩罚似的在她脖颈上咬了一口,疼得千千失声叫出来,他得意地抱着她换了个姿势。 八年了,如今灵儿都这么大了,有时候陆明寒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咔咔的,跟拍玄幻大片似的。 他早些年是个浪荡子,传说中的“万花丛中过”,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甭管多么千娇百媚的女人相处一段时间也就索然无味了,当初和千千在一起,也只是觉得这女孩长得漂亮,蛮有趣的,主要是性子真实,不做作,挺对他的路子,便费了点心思将人追到了手。 没想到的是,相处日久,他竟然渐渐动了真心,越来越离不开她了。 这八年来,两个人都在成长着。 他是家里的老二,没有继承家族事业的压力,从小又被自家大哥压的死死的,并不受父亲待见,便也越来越破罐子破摔,遇到千千之后,看着为了梦想那样拼命努力的她,也让他开始反思自己的人生,后来在她的提议下建了一个唐风会所,是打算给她做分手礼物的。 那阵子千千成月在横店拍戏,两个人聚少离多,再加上那时很多人喜欢她,他身边也有些浪蜂浪蝶一个劲儿地往这扑,难免产生一些误会,两个人都觉得挺累的,后来因着唐风会所,他们关系缓和了一些,结果开业那晚又出了事,盛依诺和周浩两个坑货竟然在食物里下药,害得当晚许多宾客食物中毒,他和千千两个去医院挨个赔罪,好不容易平息了这件事情,千千为此也跟大嫂盛漪澜两个吵了起来。 他大嫂是个强势的,一个劲儿地维护盛依诺,反而怪他们座位没安排好才引发的乱子,他明知道大嫂是在胡搅蛮缠、仗势欺人,但秉着家和万事兴,还是和了一次稀泥,千千却受不了这个委屈,一番唇枪舌战怼的他大嫂哑口无言,他一边暗爽,一边防着两个人打起来。 千千嫌弃他怂,他说她太冲动,两个人不欢而散,都吵吵嚷嚷着说要分手。 分就分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想他堂堂陆二少,怎会吊死在一棵树上? 结果,他低估了千千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那场酒会,当看到季南霆牵着千千的手在一起跳探戈的时候,他怒了,吃醋了,嫉妒了,不由分说地牵着千千的手走人。 后来嘛……就涛声依旧了。 *** 云雨过后,两个人齐齐倒在床上,低低喘着。 陆明寒看着双颊绯红的媳妇,觉得这个时候的她是最娇羞最美丽的,忍不住搂过她重重亲了一口,“宝贝真棒。” 八年了,千千的五官像是玫瑰越来越张开了一般,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也越来越散发着自信的魅力,当了妈的人依然少女十足。 本来都收拾好了,这一阵“运动”让千千不得不重新打扮,转去浴室洗了个澡,重新化好妆,换了身前凸后翘的衣服。 陆明寒从浴室里走出来,看着浑身充满“欲”的女人,眉头微蹙,“你就没有点良家妇女的衣服吗?” 千千回头瞪他一眼,“我良家妇女的衣服,刚刚是被谁撕碎了的!” 看着地上的一方破布,陆明寒难得有点理亏。 他摸了摸鼻子,走上前去循循善诱道:“老婆,咱们今天晚上是家宴,你穿成这样倒是给我长脸,但爸爸妈妈估计不会很高兴。” 千千当即反驳他,“妈才不会,她还嫌弃我平时穿的太朴素了呢。公公一个男人,更不会管我穿什么,你还真别拿二老当借口。” 陆明寒瞪起眼睛,怎么现在还治不了她了呢? 千千轻哼一声,“你是怕你大嫂看了我这身材,心里会吃味吧,那我可不管,我就说这衣服是你给我买的。” 陆明寒忍不住扶额,“我给你买这种衣服是要你穿给我看的,可不是让你穿给别人看的。” 千千:“我就穿我就穿,你管不着,略略略……” 她冲他扮个鬼脸,撩了虎须撒腿就跑。 “你给我回来!” 陆明寒去追她,曾经差点让她从自己手中溜走,这一次,可不会再让她从他的手心逃脱。 这辈子,两个人注定纠缠在一起了,她躲不掉的。 全文完 大年三十,完结了《她的小狼狗》,心里成就感满满当当。 从18-06-08到19-02-04,八个月的时间,哇,时间真的蛮久了呢。《小狼狗》大概是我写文以来写的时间最长的一本书了(按照字数来说),期间有不少断更,立了fg却又啪啪打脸的黑历史(痛哭),在这里真的要跟辛苦追文的朋友们诚心诚意说声抱歉,等更的日子有多难熬,我是懂的,但还是更应该谢谢一直坚持追更新的小仙女小可爱们,谢谢你们一直不离不弃,愿意忍受我乌龟一样的速度…… 这本文最初的构思是来自一部韩剧《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溢出满屏的粉色泡泡的姐弟恋,彻底激发了我的少女心,于是小手一挥,也写下一部姐弟恋的故事,自然我的男主是小狼狗,和《漂亮姐姐》里面有点奶的男主角还是不像的,女主角也更高冷、御姐一些。最初的设想,是想看看能不能塑造一个在外人面前很“狼”,在女主面前却很“奶”的男猪脚,最好是个军人,因为本人灰常喜欢兵哥哥,吼吼(害羞),然后wuli季南霆小哥哥就这么诞生了。书评里基本上对男主是没有什么吐槽跟嫌弃的,槽点都在女主和男二(盛伊凡)身上,每次看到仙女们义愤填膺的评论,偶在欣喜的同时心情也是相当的复杂,不知该哭还是笑,但总体还是开心为主。 毕竟人物只要有人评论,就说明不是白写的,不管评论是好是坏,都说明这个人是有存在感的,小策便很满足了~ 先说一下妥妥的女主角北悦。 最初我也想要找一个原型,在搜索了一溜女明星,如高露、宋佳、韩雪等人之后,还是定不出一个具体的人设,但基调是独立、自强、清冷、干练诸如此类的女强人风范,可人没有十全十美的,北悦也是如此,或许我打从一开始给她定的基调太高,以至于后来在一些重要事件中她暴露出自己的缺点,如心软、矛盾之类,便会被朋友们吐槽智商掉线等等,我也承认,确实如此。我的女主不是完美的,也没有那么强大,在她身上代入了很多我自己的弱点,如心软、如记吃不记打、如太重感情以至于常常分辨不清人的真正面目等等,这些是我的缺点,也是北悦的缺点。她经历了很多,父亲的死于她而言是心中山峰的倒塌,母亲的改嫁是在她心中划下另一道疤,家庭、环境诸方面的原因让她从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北悦变成了处处防备的女强人,而季南霆的出现,无疑是改变她之后人生的一缕炽热温暖的阳光。 遇见季南霆,是北悦最大的幸运。 这个男主角,大概是我为数不多的作品中年纪最小,却最有担当也最完美的男人。他帅气、勇敢、仗义、温柔、专一、痴情……几乎所有美好的词汇都可以用来形容他,可我并不觉得这样的男人是不存在的,他是可爱而真实的。或许很多人会想,季南霆为什么会对北悦无限包容,且情有独钟?这个问题其实我在作品里已经给了解答,这还是跟一个人的个性有关。李碧华说:“当初惊艳,完完全全,只为世面见得少。”《小狼狗》里,在北悦追问季南霆为何爱她之时,他也是如此调皮地回答的,可堂堂首富之子,从小跟着父亲母亲走南闯北地做生意,又在国外镀过一层金的季小爷,世面见得会少吗?可那么多千娇百媚的女人,为何他独爱北悦?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北悦像极了他的母亲。或许看到这里,读者们会打呼一声“Oh,no!”,请不要惊慌,听我细细道来—— 在文前几章,季南霆求北悦收留,频频开撩的过程中就说了“北悦像他妈”的话,把北悦气得直接抬脚踹,试想一下哪个女人愿意听到男人说自己像他妈呢,哪怕是比自己年纪小很多的男人也不行,北悦生气是正常的,可季南霆并没有骗她,后来季董事长也多次说起北悦的个性和邓文蔷很像,同样的坚强,同样的固执,同样的真实,她们这样的女人既可爱又有个性,关键在于你能否发现她们的美。 母亲在季南霆心中的分量,好比父亲在北悦心中的分量,于他们而言相当于信仰,若说季南霆有一点恋母情结,北悦又何尝没有一点恋父情结呢?北悦像邓文蔷,季南霆在某些方面也像北司令,这便是父母亲对儿女在择偶方面产生的一些影响,也属于正常现象。若是归为一句话,便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好比同样的年纪,叶少蕴喜欢伍媚这样妩媚动人的,季南霆就喜欢北悦这样清冷霸气的。 最后再来说说盛伊凡。 他是我在这本文里塑造的性格最为复杂的一个人物,因为他的经历,因为他的身份,都让他亦正亦邪,无法用单纯的“好人”or“坏人”来简单区分。他是个军人,还是个卧底,不管后面他做错了什么事情,都改变不了他为国家为人民作出的贡献,他是个英雄,也是个烈士。在这一点上,我是敬佩的。当然,他在感情上犯了错误,明明跟月亮结婚了,却还是放不下北悦,为了重新得到北悦甚至无所不用其极,这也是他的占有欲和自私性作祟的结果,尤其在安排“家暴”的那一出上,算是他男人劣根性的大暴露,也彻底断送了她和北悦的未来。 家暴之于女人,永远都是零次和无数次的区别,北悦不可能容忍这一点,哪怕最后她和盛伊凡和解了,也不代表她可以忘怀这件事。 …… Anyway,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小狼狗》的最后都算是有了一个结局,后面也有一些人物的小番外,北悦&季南霆一家四口的趣事,伍媚&叶少蕴小两口蜜里调油的感情史,还有我最爱的罗镧&靳尚这一对男男CP,还有千千&陆明寒这一对相爱相杀的逗逼夫妇,都蛮有爱的哦~ 之后就琢磨着开新文啦,嘿嘿…… 最后附上联系方式—— QQ群号:837224980(鹿小策读者群) 公众号:暂无(回头鼓捣一个) 微博:鹿小策 欢迎加入、关注,来者不拒。 对了,求长评,求长评,求长评(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打赏和推荐票也不要吝啬哦,看在完结的份上再给投一波吧。 ***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乐呦~新的一年,一定要顺顺利利,健健康康,然后……继续支持我的文,哦呵呵,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