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凤临天下:暴君的亡后》 第1章剥皮抽筋 第1章剥皮抽筋。 靖安三年,冬。 冬来的第一场雪下得很是壮观,一眼望去,越国大地上,都已经是银装素裹,万里河山苍茫浩瀚,一望无际。 雪下得很大,天色阴沉沉的,皇城俪都外的官道上不见行人,一片萧索肃杀,但是仔细一瞧,却见一鎏金华丽的马车从官道那边而来,哒哒马蹄声划破雪天的寂静。 已经接近傍晚,天色昏沉,那马车前沿挂着两盏散发着浅红色魅光的莲花灯,在这大雪纷飞的傍晚,生出无限诡异的气息来。 赶车的是一个粗犷的汉子,驱马的喝声洪亮,底气十足。 马车朝着俪都的方向而来,因着着官道上几乎没有行人,马车的速度飞快,猝不及防的,从官道两边积雪覆盖下跃出来十几个黑衣人,手中皆持着闪着寒光的半月弯刀,被风一吹,发出泣血的响声。 赶车的汉子连忙勒住马儿,马儿扬蹄发出烦躁的长吼声,有些的不安。 当首的黑衣人发出愤恨的声音来:“妖女,还我儿命来!” 接着十几个黑衣人身体旋转着,如同十几道黑色的龙卷风一般席卷着朝鎏金马车而去,十几道寒气凛凛的剑气组成一股摧枯拉朽的杀伐之气,刺向马车里的人。 那马车停在剑气包围的中间,没有半点的动静。 眼看着十几道剑气铺天盖地而来,那马车必定四分五裂,马车中人,也一定会被刺出来无数个窟窿来。 那些黑衣人几乎是得逞了的,胜利在望,却突然从四面八方银装素裹的树影之中射出几道利剑来,哀嚎声四起,剑气便也凌乱不堪,赶车人轻易护住了马车。 从官道两边的树影中飞跃出四条人影来,身上都是穿着铁青色的披风,内搭黑色的劲装,手中持着弓箭,那些黑衣人明显乱了阵脚,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又一次被这个妖女给算计了! 两边的人马厮杀在一起,一阵刀剑入骨的声音之后,一场厮杀便逐渐地平息了下来,那血腥味,在空气里悄无声息地弥漫开来,十分的浓烈。 着铁青色披风的护卫恭恭敬敬地朝着马车里的人抱拳行礼询问:“姑娘,死了五个,活着七个,该怎么处置?” 那些黑衣人,死的死,伤的伤,被几个护卫围住,已无反抗之力。 风从四面八方吹过来,吹动马车厚厚的帘幕,隐约能够看见里面那女子胭脂色的裙摆,裙摆铺开在马车里,裙摆上,缠绕着大朵大朵金色的并蒂花。 乌发随意拢在身前,细碎的发丝懒懒地垂落在白肌玉骨的脸颊上,看不大清楚长相,只那软红朱唇妖娆轻启,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来:“杀!” 在她的声音之后,一个人撩开马车的帘幕来,露出一张清俊白皙的小生面容来,秀气得紧,似男似女,却分明是个男子,却画着精致的妆容,捏着嗓子和站在马车边的侍卫呵斥:“难道你还不知道姑娘的处事办法吗?一路上来,大大小小十几次刺杀,你怎么还不长记性?这不能留根,春风一吹,又得死灰复燃了,斩草除根吧!!” “三儿。” 马车内女子轻柔的呼唤声响起,那不男不女的男子立刻转身回了马车内。 风吹过,帘动,女子朱颜一晃而过,掩住这绝代风华。 马车外,刀剑割破喉管的声音在寒风里逐渐清晰,马车已经缓缓向前,身后那被屠杀的黑衣人朝着马车恶毒地诅咒:“妖女,我诅咒你不得不好死,日后被世人千刀万锅剥皮抽筋……” 第2章搅拌风云 第2章搅拌风云。 马车内,姝色艳丽的女子扬唇浅笑,我已经被世人抽筋剥皮不得好死过了,还会怕吗? 这天下间,再也没有能让我怕的人和事了。 无心,天下无敌! 鎏金马车到了皇城前的护城河吊桥前便停了下来了。 车夫低头恭敬地问车内的人:“姑娘,到了,姬家的人就在城门口等着,我们是不是要进去?” 那叫三儿的白面小生撩开车帘来看了一眼,看见城门口人头涌动,出出入入的人群中有一个华衣公子带了两个家丁站在城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官道。 他很是娘气地冷哼了一声,掐着声音娘娘腔地说:“这姬家人,不是好东西,三年前,皇上要纳姑娘为妃,他们硬是说我们姑娘病重把姑娘送到那个蛮荒之地,不闻不问的,现在有难了,就把姑娘召回来,把我们姑娘当成挡箭牌,太气人了。” 赶车的车夫叫唤平四,听见三儿的话一手覆嘴清咳了一声,不大自然地说:“姑娘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往日了。” 三年前,从这座皇城里走出去的那个姬家大小姐,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大不相同。 “那是,要是还和三年前的那样,那还不是要受他们欺负了?”三儿竖着兰花指,指着护城河上方的城门口上那两个雕琢而成的“俪都”两字,和车里面的女子说:“姑娘,我们可算是回来了。” 他语气神态依旧娘得很,但是眼中,却渐显戾气。 马车内那朱颜如玉的女子轻呵声浅笑,懒懒地呢喃:“是啊,终于回来了。” 罢了后,又淡声吩咐平四:“先避开姬府的人,去风月楼,姬家的大小姐,可不是我这模样的。” 谈笑间,那话语,尽是淡雅的娇笑,不知情绪波澜。 “是。” 平四应了声,赶着马车进入了城门口,站在城门的姬家人并不知道这看起来华丽富贵的马车里面的人是他们要等的人,在他们看来,他们等的人,回来的时候,是潦倒的,是困窘的。 这俪都的人也都不知道,这个寒天腊月,从城门口飞驰进去惊了很多人的豪华马车,开启了天下一个新~纪~元。 她用她的那双芊芊素手,搅动这俪都的风云,摆下这天下的棋局,闺阁江湖,风月乾坤尽在笑谈间,轻罗软烟美人帐,素手执棋,云袖落下,翻云覆雨。 神乐侯府。 这雪下得大,正巧姬府众人刚用完晚膳聚集在前厅里面闲话,一众儿孙绕坐在老祖宗的身边,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不时传来众人的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小厮从门外小跑进来,在门口扫了一下身上落的雪花,很是高兴地说:“大小姐回来了。” 顿时,偌大的厅堂,一大家子人,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神乐侯姬承业脸色稍微沉了一下,其他各房夫人妾室脸色各异,场面实在有些诡异。 倒是靠坐在正中间的富贵牡丹团垫上的老祖宗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和蔼地说:“小骨头回来了,快带她进来给我瞧瞧,都这么多年没见了。” 第3章是个瞎子 第3章是个瞎子。 老人很是慈善。 “奶奶,骨头迫不及待想要见您,没等到您召见便进来了,奶奶切莫生骨头的气。” 女子清雅如风铃的声音轻飘飘地从外面飘了进来,柔和温软的嗓音,如同这冬日炭盘里的暖气,让人顿感舒服暖心。 众人抬头,首先入耳的,是一窜清脆的玲铛声,接着便看见那白衣胜雪的女子从外面莲步走进来,她的怀里抱着一只毛色纯白的尾巴长长的小狐狸,天气太冷了,耷拉着脑袋睡在她的怀中。 众人不理会那小狐狸,把目光尽数落在了女子的身上,白色锦缎流云织锦裙,领口绣花暗纹精致,露出白色的抹胸,嫩白丰盈的胸脯若隐若现,撩人得很。 宽宽的精致束腰,把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修饰得恰到好处,宽大的袖口上错落着粉色的梅,衣袖翻转间,仿若有香气自袖间逸出,丝丝缕缕,清冽淡雅。 乌黑的发丝挽了一个闲散的堕马髻,容颜绝代的女子优雅慵懒地走近来,狐裘披风上落了玫玫雪花,那种美,足以震撼了厅堂里的所有人。 她弯腰给老祖宗和姬承业行礼:“拜见奶奶,父亲,母亲,” 所有人看得有些失神了,竟然没人应声,厅堂里静得能够听见外面雪花飘落的声音。 屋内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外面倒是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男子不满的抱怨声:“是谁说的骨头今个回来的,害本少爷在城门口等了两个时辰,愣是人影都没见到。” 那华衣男子怒气冲冲地从外面进来,边走边低着头扫落身上的雪花,嘴中还在抱怨:“这么大冷的天,本少爷容易吗我!!” 等他说完,才发觉气氛有些怪异,这下子他终于看见了站在厅内的白衣女子,脸上的抱怨顿时便僵住了,盯着那女子的脸看了半响,不大敢相信地问:“你……你是骨头?” 眉目之间还是可以看出来当时那个少女的模样,但是,这变化真的太大,他有些不敢认了。 姬红骨眉目微眯浅笑,曼声道:“是二哥吗?” 二少爷姬默然脸色僵硬地看着她,脸色很是怪异地抬手在她的眼前摇了好几下,而女子的眼睛却一动不动的,呆滞无神,如同氤氲着一层雾气,终年不散。 “你怎么看不见了?”姬默然喊了出来,震惊心疼。 这一下子,厅堂内众人一下子就沸腾了,交头接耳纷纷议论,一些碎言碎语便传进了她的耳朵中来:“长得好好的一个人,原来是一个瞎子。” 更难听的还比比皆是,姬红骨还没说话,姬默然便黑着脸呵斥底下嚼舌根的兄弟姐妹:“嚼什么舌根呢,你们才是瞎子。” 保护姬红骨的意思很是明显。 姬红骨弯了眉无所谓,敛下眉缓缓道:“前些年离开俪都后,生了一场大病,病好后眼睛便瞧不见了,大夫说是伤了眼睛,没法治了。” 一语惊了所有人,家主姬承业的脸色异常难看,倒是看不见半点的心疼,其他众人,幸灾乐祸的比比皆是,有的情绪不显山不露水的,明显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第4章世有重楼月 第4章世有重楼月。 这一下好了,本来姬家人还指望这大小姐姬红骨回来替他们挡了一个灾难的,现在她竟然是一个瞎子,看来,又有人要为难了。 坐在老祖宗席下的二姨娘兰氏,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对面的姬承业和他身边的主母凌氏,这两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差,真真是好玩! 她的这心啊,真是痛快! 姬默然先是很是难过,像以前小的时候那样伸手抚摸她的头发宠爱地安慰:“别怕,哥哥会找人把你的眼睛给治好的。” “这大小姐的眼睛坏了也不见得是坏事,如此,便可以不嫁给鬼王了。”兰氏端着茶杯闲闲地丢出来一句,若无其事的,全然把自己置身事外。 她的话一出,凌氏的脸色便越发难看,暗瞪了一眼兰氏,却没能说什么。 坐在她身边的一个面容娇俏动人的女孩沉不住气了,脸色苍白地拉了一把凌氏的手臂,紧张地问:“母亲,她不嫁,那谁嫁?我可不嫁。” 这女子是凌氏的二千金,唤红萝,她还有一姐姐,唤红鸾。 红鸾有越国四大美人之一的称号,艳冠天下,而其妹红萝,名气却是要比姐姐小很多的,但是,怎么说也是神乐侯府的嫡出小姐,贵气得很,从小养在金汤里,金贵。 所以,姬承业和凌氏,是断断不舍得让红萝嫁给那个鬼王的。 “你怎么不嫁了?皇上赐婚的本来就是你,就该是你嫁。”姬默然冷淡地回击,言语间明显是不友善的。 “二哥,你怎么能这样,我才是你的亲妹妹啊!” 红萝看见自己的亲哥哥对姬红骨这个庶女还要好,气得不打一处,眼眶都红了。 而姬默然却不吃这一套,“我说的是公道话,御赐的婚约,你怎么不要?”他看着姬红萝挑眉冷视:“鬼王命硬,你是怕死,想要把骨头推出去送死!” 世有重楼月,洵美如月,风神卓越,当是这世上少有的风华绝代的人儿,世人无人知晓其城府深浅。 但是,天下人也都知道,安陵王重楼月天生鬼命,阴诡暴戾,克父克母克妻,刚出生时,他的母妃丽妃娘娘便得了一场重病,差点被他克死,老皇帝打猎遇上刺客被刺伤差点送命。 接连发生灾难,老皇帝和丽妃娘娘都不待见他,便把他送到了苦寒之地的楚州,交给了一位清修的道人,让他自生自灭。 因为命煞气太重,老皇帝连皇家的姓都不让他跟,后来是收养他的师傅,给他取了名字,唤重楼,名月!! 后来稍微年长些,老皇帝总算是想到了他了,想着给他成亲,转嫁一下灾难,免得他被克死! 但是,更可怕的是,他克妻,老皇帝前前后后赐婚,新皇帝赐婚,凡是和他联姻的女子,都逃不过死于非命的厄运,或是暴病身亡,或是意外,都得死。 最佳战绩,三年克死八位未婚妻。 从此之后,安陵王便有了另外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称号,鬼王。 天下女子提起这个名字,无不脸色大变,视为忌惮,唯恐厄运会降临在她们的身上。 第5章天生鬼命 第5章天生鬼命。 而好死不死的,燕邪得了皇位,皇族中各皇子的下场都不大好,可是很奇怪,偏偏新帝最是厚待重楼月,不仅赐封地安陵,他为安陵王,还时不时地关心着他的终生大事,给他搭搭红线,这一下好了,他随便搭搭,便把京城中许多名门望族的千金给搭了进去了。 而新帝却上了瘾了,乐此不疲,似乎立志要让重楼月一次次刷新自己克妻的纪录。 这不,皇帝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岳父家,说是别的大臣已经怨声载道,纷纷把自己家适龄的姑娘都订了亲,他没办法,只好找上岳父家了。 总要自家出个人,才能服众不是? 首先皇帝看中的是嫡女三小姐红萝,怎么说安陵王的身份也是显赫尊贵的,庶女是上不得台面的。 这一下,姬承业和凌氏急了,他们怎么舍得自己这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克妻威名远播的人?那还不是要她去送死吗? 所以,这对夫妻在夜黑风高的晚上便琢磨出来了这么一个主意,姬家还有一个小姐是有嫡女的名头的,那便是被送到了楚州的大小姐姬红骨。 姬红骨的母亲本是神乐侯府的主母,奈何命薄,生下姬红骨后便撒手人寡了,这凌氏便上位了,她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这一上位,本来嫡女身份的姬红骨,便硬生生成了庶女了。 不过,硬拉硬扯,总是嫡女身份的,所以这两夫妻,便传信到楚州,命令姬红骨火速回京。 便有了今天的这事情了。 “默然,怎么能这么说话呢?皇上赐婚给骨头,那是天大的好事。”姬承业终于耐不住了,出口喝止了姬默然的话,生怕他说下去,越发不好听了。 “父亲。” 姬默然痛心地喊一声继续说道:“骨头现在眼睛都看不见了,您怎么狠心让她嫁给那个人?” 嫁过去,便是九死一生了。 “安陵王天生鬼命,命数不好,而红骨眼睛也看不见了,以后也寻不到好人家,嫁给鬼王,兴许还是一个好出路呢!”凌氏连忙接话,笑得温柔体贴的:“绝配啊!” 厅里众人听着这绵里藏针的话,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凌氏站起来,和蔼地笑着走到姬红骨的跟前柔和地问:“红骨,你是是吧?”她的心中是无比痛快的,瞎了更好,她还担心她会不乐意,现在看来,要对付一个瞎子,显然好多了。 姬红骨恬淡地微笑着,还没开口,凌氏已经耐不住地伸出手来,想要握着姬红骨的手表示亲和,用亲情逼她就范,她可是记得,以前这个女子的性子,是懦弱而且柔软怕事的,她劝劝,软硬兼用,准可以的。 谁知道,她的手还没碰到姬红骨的手,躺在姬红骨怀里的小狐狸全身毛发倏然竖立起来,一双红色的眼睛凶狠地看着凌氏,爪子已经迅速地在她的手背上,抓出来了几条血印。 “啊!!” 凌氏疼得尖叫了出来,侍候的婆子侍女连忙上前来扶住她,场面一时很是混乱,小狐狸已经躺回姬红骨怀里,用头撒娇地磨蹭着她的手背,好像在求奖励。 第6章当众杀人 第6章当众杀人。 姬红骨用手抚着它的毛发表示奖励,小狐狸心满意足地睡觉去了。 “母亲,你可还好?”姬红骨没有动,只是很内疚地说:“这小东西性子野,占有欲太强了,除了它,别人是碰不得我的。” 当然,有异心的人,更是碰不到。 “小畜生,竟敢伤了母亲,来人,赶快把这小畜生抓去抽筋剥皮,丢去喂狗。”姬红萝本来就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这一下抓着了机会,非要整一下姬红骨。 听了她的吩咐,几个婆子婢女便涌上来肆无忌惮地去抢姬红骨怀里的小狐狸。 姬默然怒喝她们都没有用,而且人太多,他帮姬红骨挡,却终究双拳难敌四手,况且对方是女人,他总不能对女人动手,所以,那些婆子朝着姬红骨就压了过去。 眼看着几个婆子就要按住姬红骨抢走她怀里的小狐狸了,当前的一个婆子突然脸色惨白地大喊了一声,惊吓到了其他人,纷纷停下来看着。 那婆子的脸色,从最开始的惨白涨红成了猪肝色,就像是那层薄薄的皮肤下面,鲜血几乎冲破皮肤喷射而出,她好像是难受极了,双手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 然后便口吐白沫,身体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一个胆大的婆子伸手叹了一下她的鼻息,吓得弹跳了起来:“没气了。” 厅内顿时响起一阵倒吸气的声音,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这个婆子竟然死了,悄无声息的,根本没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所有人都看向姬红骨,看她的眼神,从开始的人人可欺,变成了忌惮。 姬承业毕竟是当家之主,立刻便回过神来了,怒声呵斥姬红骨:“逆女,你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到底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了?” 姬红萝和凌氏回过神来后,脸色欣喜,父亲生气了,姬红骨定然没好果子吃。 “父亲何以见得人是女儿杀的?”姬红骨偏着头用一双灰蒙蒙的眸子看着姬承业,明明看不见,但是烛光折射到她的眸子里,那星光渐次被点亮,连绵着,成了银河玉带,直下万里。 她的声音轻柔淡雅,听不出委屈恐惧,只是淡淡地说道:“女儿一直站在这里,未曾碰过这婆子半分,在场的人,看得一定比女儿还清楚的,女儿杀人,未免冤枉。” 说着这话,倾城的眉目有些戚戚然了,教人不忍心责备。 姬承业被她的话给噎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的确,刚才他也看见了,那个婆子,是没有碰到姬红骨就倒下的,而她也看不见,根本就没有出手,这婆子的死,便成了谜了。 “骨头说得没错,父亲,骨头看都看不见,而且也没碰她,怎么杀人的?”姬默然连忙为姬红骨说话,生怕姬红骨在这里受了委屈。 姬红萝见大事不妙,这姬红骨难不成就这么脱罪了?连忙扬声道:“她没杀人,难不成,人还是我们杀了不成?” 姬默然冷哼:“在场的每个人,都有嫌疑。” 第7章暴病身亡 第7章暴病身亡。 “你……”姬红萝气得小脸都白了,伸手拉了拉姬承业的手撒娇:“父亲,一定是姬红骨杀的,这婆子侍候了母亲三十多年的奶妈,您可为母亲做主!” 凌氏很是应景地擦着眼泪叹气:“奶妈,你死得冤枉,是我没用,没能为你报仇。” 看见自己的爱妻哭得这么伤心,这姬承业的心肝,都要搅在一起的,刚想要喝声惩罚姬红骨,一直没有说话只顾着看戏的老祖宗终于是慢腾腾地开了尊口了:“好了,别闹了,闹得头疼。” 老祖宗开口了,便没人敢闹了。 “我瞧着这婆子像是暴病身亡的,和骨头无关。”老祖宗靠在富贵团垫上,精神矍铄得很,和凌氏说:“你好生安葬了她,给她家里一些钱物,奴才到底是奴才,难不成还要为了奴才,要了小姐的命不成?” 话说得轻和,但是威严,却是在的。 凌氏虽然委屈和不甘心,但是,在老祖宗的跟前,是不敢造次的,只得忍心吞声,和姬红骨的这仇,是给结下了。 二姨娘兰氏笑吟吟地帮老祖宗捶着腿,附和她:“老祖宗说得对,这婆子是暴病身亡的,怕是染了什么坏病,得赶紧把人抬出去。” 随即,老祖宗便让人把婆子的尸体抬出去了,凌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甘心的得很,双手握紧,兰氏瞧了,笑得风情万种! 老祖宗三言两语便把众人打发了,罢罢手说:“都散了吧。” 厅内众人纷纷离去,颇是心惊胆战,今天这事情也着实诡异,按理说这婆子不是暴病身亡的,但是,要说是姬红骨杀死的,但是,她们分明没看见她出手呀!! 众人疑心满满又忐忑地离去,姬红萝扶着凌氏经过姬红骨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完了后才想起,她也看不见。 “骨头,我们也走吧。” 姬默然扶着姬红骨,小狐狸竟然没动静,便是接纳他了,两人转身刚想要离开,却被老祖宗给叫住了:“然儿,你先回去,小骨头刚回来,让她陪奶奶说几句贴心话。” “这……”姬默然有些犹豫。 虽然说刚才奶奶帮姬红骨解了围,但是,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姬红骨却并不担心,劝他:“二哥且先回去,我也有些话和奶奶说。” 如此这般,姬默然也不好说什么,一个人离开了。 厅堂内只剩下了老祖宗和侍候她的一个婆子以及姬红骨,她招手和蔼地说:“来,小骨头,到奶奶身边来。” 姬红骨曼步到了她的跟前,婆子早就在老祖宗跟前放了坐垫,她没有人指引,也能准确地跪坐在坐垫上,老祖宗不禁感叹:“你这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是你的心,却是要比看得见的人清明的。” 这话显然一语双关。 姬红骨装作没听出来,恬淡雅和地弯眸笑:“看不见的时间长了,耳朵便比寻常人要敏锐的,现在总算是一个人也能生活自理了。” 说这话,她的语气淡淡的,但是这段经历里的苦楚,虽然轻描淡写,却更能感染人。 第8章过慧易损 第8章过慧易损。 老祖宗抓着她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手背,心疼地说:“这些年你在外面,难为你了,要不是迫不得已,你父亲和母亲也是不舍得把你送走的。” 到底,还是在帮姬承业和凌氏说话的。 “骨头明白。” “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只不过,过慧易损,你明白吗?” 老祖宗的声音虽然还是轻轻的,听起来和蔼可亲,手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手背,但是姬红骨却能听出这话里婉转的警告,太聪明的女人,是活不长的! 姜还是老的辣。 她颔首,微笑:“骨头谨记奶奶的教导!” 她从暖室里出来,冷风呼啸而来,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怀里的小狐狸明显是也受不得风,自她的怀里不安分地钻了钻,想要找到一个更加暖和的地方,柔软柔软的小东西,让她的心,也跟着柔软了一些,眼角上隐隐有笑意。 “骨头,奶奶可有为难?”姬默然一直等在门外,看见姬红骨出来,立刻迎了上去。 姬红骨摇头,“二哥怎会这么想呢?奶奶一向很和蔼。” 身后,前来关门的婆子正好听见了姬红骨的这话,笑吟吟地关了门,还免不了嘱咐姬默然和姬红骨:“二少爷,大小姐,风雪大了,快回去,别冻着了。” 两人行礼谢了她,姬默然便扶着姬红骨往前走去,有些踌躇地说:“虽说奶奶和蔼,但是我总觉得,今个她看你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劲。” “二哥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琢磨不透。”姬默然有些懊恼。 姬红骨朱唇微弯,温凉如水地说:“二哥多心了,应当只是我多年不回来,和奶奶的关系远了些,她待我,极好。” 好到,可以笑里藏刀地警告,和威胁! 这侯府宅院,人人都是宅斗的高手!! 姬默然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索性不想,岔开话题问:“那婆子死得怪异,骨头可有什么想法?” 她能够感觉到此刻,他正盯着她的眼睛看,幸好她是瞎了,瞎了的人,眼睛是出卖不了她的情绪的,“莫非二哥是在怀疑骨头不成?” 站住脚步,她颇是委屈地看着姬默然。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深沉夜色里,暖黄灯光下的女子眉目清华,楚楚可怜,让他不忍心,“二哥怎么会怀疑你呢?只是以前你在府中的时候,鬼点子最多,便问问你罢了。” “今时今日已经不同以前,现在……” 她的话没说完,其中凄凉无限,姬默然心疼得紧:“骨头不用难过,二哥会找人医治好你的眼睛的,天色晚了,二哥送你回画骨轩,瞅车劳顿,你也该累了。” “有劳二哥了。”她点头,微笑。 看见她这般恬淡雅静的,姬默然总有个感觉,她这妹妹,和以前是不一样了。 以前的她,胆小怕事,能忍则忍,不少受府里的姐妹欺负,后来宫里选秀,她便请愿去了,兴许是因为受不了这府里众人的为难,想着进宫去能好些。 第9章各怀鬼胎 第9章各怀鬼胎。 可是,她的命不好,进宫后,封了一个七品美人,本来以为等到皇帝宠幸了,便能够好起来,但是这一等便是一年多,老皇帝似乎都把她给忘了。 好不容易等到皇帝想起她,她的绿头牌倒是上去了,老皇帝也招幸了她,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大富大贵,燕邪便带人攻打进了皇宫,老皇帝挂了。 燕邪为新帝,实行宽厚仁德之政,后宫中凡是没有封号且没有被皇帝宠幸过的下五品妃嫔小主,都可以出宫回本家清修。 本来这姬红骨已经被招幸,不应该出宫的,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赦免出宫的名单中,竟然有姬红骨的名字,这不,三年前姬红骨便从皇宫回来在府中清修。 前朝不受宠幸的妃子被派遣回本家,本来不是一个多大的事情,而且,已经改朝换代了,燕邪准许这些女子可以另寻夫家,应当是对姬红骨没什么影响的。 这过了几个月,皇帝突然下了一道旨意要迎娶神乐侯府的大嫡女,本来严格来说,姬红骨算是神乐侯的大嫡女的,但是父亲却硬生生说姬红鸾才是大嫡女,把姬红骨连夜送到楚州,把姬红鸾送进宫去。 瞒天过海,无人知晓。 但是,却彻彻底底改变了姬红骨和姬红鸾的命运。 这三年来,被放逐在楚州的姬红骨,终于因为皇帝给安陵王和神乐侯府嫡女赐婚的事情被人给记起来了,上一次是成全姬红鸾,这一次,是成全姬红萝。 姬默然把姬红骨送到了画骨轩,心事重重地离开了,这一次,他的这妹妹,怕是要遭殃了。 “这姬府里人人都各怀鬼胎的,但是瞧着这二少爷对姑娘,却是不错。”扶着姬红骨站在画骨轩廊檐下的婢女歌月看着姬默然离开的背景和姬红骨说。 姬红骨点头:“姬红骨在楚州幽闭三年,也只有这个二少爷时不时去看望,算是有些情分。” “那,他会不会看出来姑娘不是姬红骨?”歌月有些担忧,毕竟一个人取代另外的一个人,性情习惯很多东西,是不同的,况且,姬红骨和姑娘的性情,更是天差地别。 “这倒不会。”姬红骨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小白狐光滑的毛发,眉目低敛,“这世上,我便是姬红骨。” 女子清华倾城的笑意流转间,温婉柔软的眉目,却是自信十足的。 听她这么说,“虽说他去过楚州几回,但是后来姬承业发觉后,便不让他去过,所以后来的一年多,他都没见过姬红骨,而姑娘的容貌和姬红骨相差无几,料想他也看不出什么。” 姬红骨垂眉微笑,不说话。 半响,她才曼声问:“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到了吗?” “已经查过了。”歌月连忙把查到的事情仔仔细细和姬红骨说了一遍,姬红骨觉得很有意思,漫不经心地笑着说:“这事情倒是有趣,这个西席先生,竟成了这深宅里思~春的小姐们的新宠了。” 第10章断手为惩 第10章断手为惩。 歌月也觉得事情好玩得很,“的确,这西席先生长相俊俏,擅花言巧语,把府里几位小姐迷得是七荤八素的,每个人都以为他是她的两人,殊不知,他的良人太多了。” 姬红骨抬头,用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看着苍茫的夜色,喃喃低语:“看来,我们今个晚上,有戏看了。” 歌月有些诧异地问:“姑娘如何得知有戏看?” 她笑:“歌月,你跟了我多长时间了?” 不知道姬红骨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歌月稍微停顿,想了想才说:“三年了。” “哦。”姬红骨尾音拖长,意味深长。 歌月的心顿时抽搐了一下,脸色变了变,顿时意识到姬红骨的意思,连忙诚惶诚恐地鞠躬说:“属下知道姑娘的意思了,这就去办。” 说罢,便匆匆离去。 站在廊檐下的姬红骨,抱着小白狐,灰沉的眸子似乎蒙上了一层灰,只有朱唇依旧艳丽,轻轻地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来,目视东南方,低声呓语:“燕邪,好久不见!” 东南方,屹立着金碧辉煌,庄严雄伟的皇宫。 “啪。” 一声巨响在殿内响起,奢华的宫殿内,大理石泛着冰冷的寒光,砸过来的茶杯在跪在殿中央的男子跟前砸碎,那碎片散落一地,折射着雪色光芒, 那着灰袍的男人立刻惶恐地把头低到了地板上,“皇上请息怒,是属下没用。” “你还知道你没用?”背对这他站在殿内穿着黄色绣龙纹的男人甚是恼怒,语气都透着彻底的寒冷,让他本来磁性十足的阳刚嗓音,变成了地狱魔音,“一个女人都杀不了,要你何用?” 男人的话刚落下,跪在地上的灰袍男人只觉得眼前闪过一抹刺眼的剑光,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左手胳臂上便传来了一阵剧痛,看过去,左臂已经被砍飞了出去,鲜血从伤口喷射而出,顿时染红了大殿。 要是常人,估计已经疼得晕死了过去,但是这灰衣人却只是脸色苍白,硬咬牙忍着,迅速伸手封住了自己的穴位为,止住了鲜血,半句痛苦的呻吟声都不敢发出来。 持剑站立在暗光中的男人,一身象征着至尊无上皇权的龙袍,侧着身看着灰衣人,那冷酷硬朗的轮廓,如同冰雕而成,精致高贵,线条流畅却透着丝丝的寒气。 这个男人,从头到脚,都像是一块千年寒冰。 “你是用剑之人,朕且留住你的右手,你知道的,下不为例!!” 要是还有下一次,直接没有的,并不是右手,而是他的命了。 那灰衣人立刻忍着剧痛磕头感恩:“多谢皇上大恩,属下明白!” 在燕邪身边这么多年,他怎么会不知道今天自己的下场?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大幸!! 强忍着疼痛,他惊疑不定地说:“属下派出去了十几拨人,都被拦截杀掉了,她的身边有护卫暗中保护,而且实力很强,而且奇怪的是,在我们追杀她的时候,灵剑山庄的人竟然也在追杀她,口口声声骂她妖女,属下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何?” 第11章杀人于无形 第11章杀人于无形。 燕邪侧了一下脸,剑眉微挑,气质凛冽:“妖女?” 一个神乐侯府的千金小姐,怎么会成了妖女? “是的,只可惜灵剑山庄的所有人,都被杀之殆尽了。”灰袍人有些的遗憾。 帝皇走到烛台前,拿了火拨子撩拨着燃烧着的蜡烛,噼啪的火光骤亮,明晃晃地照得男人冷硬的轮廓更加的寒森:“看来,这三年,很多事情,都变了。” 罢了后,是男人意味深长阴森的尾音在殿内轻轻回旋。 那灰袍人听了这话,不敢说什么,只把头低下来,却骤然看见自己被砍下来的胳臂跌落在大理石上,眼眸暗了一些,皇帝忘了,他是用剑之人,但是,他的箭术,却更超群。 皇帝收起脸上那意味深长的沉思,冷声问跪在地上的人:“她回了神乐侯府后,可有什么动静?” “有。” 灰衣人把在神乐侯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燕邪,燕邪听着,那入鬓的剑眉,更加的飞扬张狂,突然阴鸷冷笑:“好一个姬红骨,杀人于无形,看来是朕小看了她了。” 这个女人,三年时间,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百思不得其解。 “朕倒要看看,她能够掀起什么风浪来。”男人一掌击在檀香桌上,那桌子,顿时四分五裂成为了碎片。 灰衣人身体稍微地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挪动,离开这个男人的气压忠心。 正在这个时候,小宫女从殿外进来,低着头不去看里面的情景,“皇上,姬贵妃在外面候着。” “让她进来。”燕邪的怒气这才稍微地收敛了一下,宽大的衣袖翻卷,冷气袭人,跪在地上的灰袍人战战兢兢地起身来,还不忘把自己的那一截断裂给捡走。 他一条手臂垂着鲜血走到殿门的时候,正好遇上进来的姬红鸾,姿色艳绝的女子肌肤吹弹可破,低垂眉,风华妖娆,一身端庄雍贵的红,肆意艳丽。 女子走近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看都不看灰衣人,对他的惨烈,习以为常的冷漠。 “臣妾拜见皇上。”姬红鸾走到燕邪跟前行了礼,声音甜如糖,脆如啼莺,撩人心弦。 燕邪把火气都给压了下去,伸手扶起了她,带着她坐在了美人榻上,免不了温柔地呵责:“这天寒,怎么不好生在宫中待着,朕忙完自会去看你。” “皇上这么晚不去臣妾那,臣妾放心不下,便来瞧瞧。”她握着他的手,看着眼前心爱的男人,那眼神如同一波春水,柔得能化开寒冰。 燕邪的脸色柔软了几分,伸手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他的身上,“朕这有些事需要处理。” “可是家姐的事情?”姬红鸾从他的肩上抬起头来,一双柔波眸子脉脉含情看着他,有些醉人的担忧。 他自是心疼得紧:“没事,朕会处理。” 虽是这么说,但是姬红鸾还是知道皇帝的担忧,她叹了一声:“家姐任性,知道了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臣妾知道皇上的担忧,不如,明个臣妾回家一趟,试试她的反应?” 第12章有好戏看 第12章有好戏看。 既然这一路上,皇帝都不能把姬红骨给处理掉,看来,是一个棘手的事情了。 她倒要亲眼看看,这姬红骨,现在是有什么三头六臂! “鸾儿最是懂事,如此也好。”燕邪抱着她宠爱得很,要说刚才他对待灰衣人的时候是冷酷的修罗,但是对待姬红鸾的时候,就是柔情似水的春水了。 果然是,有爱,最温柔。 姬红鸾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小鸟依人地靠在燕邪的怀里,笑得柔情万千。 殿内安静,燃烧的蜡烛忽然爆出来一个火光,照得殿内明晃晃的,靠在燕邪怀里的绝世美人,柔媚的眼波里,却是波涛汹涌的杀机重重。 夜深人静,姬红鸾忽想起一事来,“皇上,听家父说,有意让家姐和安陵王结合,皇上意外如何?” “朕已经命人召回他了,算算明日就该到了。” 那便是同意了。 姬红鸾在燕邪看不见的地方嫣然浅笑,眉间杀气凛然:“安陵王回京了,估摸着,有好戏看了。” 两人意味深长地笑着,抱在一起,亲吻,缠绵。 当夜,神乐侯府。 一处偏僻低矮的院落几间屋子围绕,无人居住,只有其中一间低落的轩窗里透出隐隐的烛火来,一条鬼鬼祟祟的人影从院子的边门进来,轻手轻脚地推开了亮着烛火的那屋子的门。 里面很快传来了一个男人儒雅的声音:“莲儿,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给我送信,让我前来的吗?”接着便传来了一声女子娇俏清脆的声音,如同料峭寒风里的一抹驼铃声,透着年轻青春的气息。 那男人却是疑惑地说:“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女子柔软的身体已经贴了上去,酥嫩的红唇覆盖住她的唇,恨不得把自己都融化在他的身上,酥香软玉在怀,男子顿时心神销魂,来不及说什么,便开始回应。 想来是太着急太激烈了,低开的轩窗都来不及关上,外面高高的树枝干上积雪厚重,一白色人影,轻飘飘地飘落在枝干之上,曼妙的白衣随风飞舞,最后和白雪融在一起。 女子怀里抱着小白狐,孑然站在树干之上,动作轻巧,枝干上的积雪,竟然没有坠落,风吹动四周零零落落的树枝,在地上落下长长的黑色影子,如同群魔乱舞。 天色黑沉,她便悠闲自得地站在那里,透过低开的轩窗,正好看到里面旖旎的春色。 被褥翻动,两条赤~裸裸的肉体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床被激烈的运动摇摆得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幸好这院落偏僻,居住在这里的人身份低微,几乎无人前来。 所以,这里面的两人,肉体厮搏,无所忌惮。 “姑娘,她们来了。” 歌月从院墙那边掠来,踏着枝干躬身和姬红骨说,姬红骨罢罢手让她离开,歌月又是迅速地跃下院墙,消失在了暗夜之中。 她的身影刚消失,只见从那院门那边,几个匆忙的身影,快步而来。 第13章是她勾引我 第13章是她勾引我! 几个女子都穿着大大的斗篷,把一张脸给遮住,走到院门的时候,前头的一个女子停下来,做了一个手势,后面提灯的女子,快速地把灯吹灭。 几个人便摸黑朝着亮着烛光的屋子而来,气势汹汹,明显是来者不善。 走到门边的几个女子,听着从里面传出来女子轻佻暧昧的呢笑声,当先两人气得是肩膀颤抖,屋内渡出来的烛光不甚明媚地照在她们的脸上,面容雪白,柳眉横挑,怒气森森。 “砰。” 门被人踹开来,几个女子鱼涌而入,里面床上红被翻动的两人,猝不及防地暴露在这一行人的眼前,那长相俊俏斯文的男子,吓得从床~上翻滚了下来。 因为拽着被子,那唤莲儿的女子,也跌下了床来,被子散开,两条不着寸缕的肉体便如同白花花的五花肉一般呈现在她们的眼前,透着男女欢爱后留下来的奢靡气味。 男子爬起来惊声道:“萝儿,芙儿,你们怎么来了?” 他抓着被子遮挡身体,莲儿脸色潮红,还犹不尽兴,拽着被子从后面抱上男人的肩膀,媚叫:“先生,我们不理她们,继续!!” “无耻。” 男子却一把推开莲儿,脸色涨红地骂了一声,爬过来伸手拉着其中一女子的手急急地解释:“萝儿,是她勾~引我的!” 屋内烛火闪烁,姬红萝那张精致的小脸已经扭曲得狰狞无比,抬起脚来,一点都不留情地重重地揣在了俊俏先生的胸口上,厉声道:“滚开!” 那西席先生本就手无缚鸡之力,而姬红萝却不同,父亲是勇猛的神乐侯,这府里的小姐少爷都是要从小练武的,所以,姬红萝这一脚踹出去,那先生立马翻滚到一边,唇角有艳红的鲜血。 他脸色苍白地看着三小姐姬红萝和四小姐姬红芙,她们两人却根本不理会他,径直走到意犹未尽的莲儿跟前,姬红芙在姬红萝的授意之下,伸手抓着莲儿的头发,用力地往上拽。 头皮疼得让莲儿尖叫起来,赤身裸体地挣扎着,抖动着胸前的两团肉,更让姬红萝和姬红芙嫉妒愤恨! “你们放开我,反了你们了!”莲儿挥舞着手挣扎,但是却无法睁开姬红芙的手,只好开口。 姬红萝愤恨地朝着她的脸上重重地甩了一个巴掌:“堂姐,你说你怎么这么骚?勾~搭奸~夫被休回家来了,竟然还到处勾男人,我的人,你竟然也敢打主意!” 莲儿那张勾人的脸被打得红肿,她却不生气,媚笑着说:“妹妹这么生气作甚,这样的男人,也只是你们的宠物,姐妹间,分享分享,不是更能情深意重吗?” “不要脸。”拽着她的头发的姬红芙朝着莲儿的脸上啐了一口唾沫,不屑地说:“你只是二房低贱的庶女,谁和你是姐妹?” 神乐侯姬承业的弟弟姬立业,不像姬承业那样有显赫的侯爵身份,庸庸碌碌地活在姬承业的庇佑之下,所以,他二房的儿女,也活在一房儿女的阴影之下。 姬红芙和姬红鸾,压根就瞧不起二房的堂姐姬红莲。 第14章他是明月光 第14章他是明月光。 姬红莲也被戳到了痛处,遂冷笑地回击:“是,你们高贵,可还不是照样喜欢一个我睡过无数次的男人?反正我已经嫁过人了,清白对我来说已经无用,倒是你们,没少巴巴地送上门给他吧?” 这话大胆露骨,让姬红萝和姬红芙脸色铁青无比。 倏然,姬红萝捡起地上散落的姬红莲的束腰,绕到她的身后,死死地勒住了她的脖子,那束腰紧紧地勒进了姬红莲的脖子,渗出血来。 “贱~人,就算他是我的宠物,在我没有玩够之前,谁都不许碰。”姬红萝眼眸精光暴现,杀气逼人。 姬红莲没想到姬红萝竟然想要她的命,剧烈地挣扎着,站在旁边的几个婢女,迅速地按住了她的手脚,那西席先生,已经吓得手脚发软,瞪大眼睛看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夜黑风高,低矮的院落里,正轰轰烈烈地上演着一场姐妹厮杀的戏码,高潮迭起,精彩绝伦。 屋外的临风而站在树干之上的姬红骨,多少有些讶异,没想到这侯府里的小姐们都这么凶残,因为自己的宠物被别人享用了,竟然起了杀机。 周遭气息骤变,有人轻声笑语:“这场戏,着实好看。” 姬红骨脸色微变,这声音就在身后,声如如朗月,收尽长空明月之清辉,敛下万里银河之璀璨,如世间春风和煦自高山来,超然物外。 有人靠近,她竟然没有发现,那人的气息全无,倒是如同一股清风吹来,无声无息的,就站在她的身后,附身的时候,那发丝,似乎还能刺到她的皮肤,痒痒的。 那人清风霁月地轻笑:“姑娘当真奇人,眼睛看不见,还能安然看戏!” 能够无声无息地接近她而不被发现的人,屈指可数,而这人的武功,出神入化! 她依旧冷静,身体不动,匕首自袖间滑落,女子褥袖翻动,锋利的匕首朝后,寒雪折射匕首白光,刺眼阴历,朝着身后那人刺去,却落了空。 姬红骨霍然回首,那人的身影已经掠出去了好远,他在雪树间行走自如,白色便袍被风吹开,和着垂落身后的发丝轻轻飞舞,如同九天降临的仙,遗世而独立。 他就那样离开,头也不回。 怀中的小白狐不安地动了一下身体,已经倏地飞了出去,跟着那抹白色的人影,消失在了重檐斗拱之中。 “姑娘,刚才那个人是谁?”歌月以最快的速度出现在姬红骨的身边,看见姬红骨脸色有些微变,心中略是震惊。 沉吟了一下说道:“这几年,能让姑娘这么感兴趣的人不多了,属下去查查他的底细。” 她刚要追去,姬红骨出口拦住了她:“罢了,你追不上他了。” 这个人,如同清风明月消弭在天地间,无从追逐。 她沉了沉情绪,略是不喜地看了一眼屋里还在继续的厮杀,冷淡地开口:“这枚棋子,你好生收好,明天,便有用了。” 声音刚落下,女子胜雪的衣裙便已经翩然而去,如同天边一抹白,融入浩瀚长空之中。 歌月依旧尊敬地行礼:“属下明白。” 第15章最佳棋子 第15章最佳棋子。 风寒黑暗的夜晚,低矮的屋檐下姐妹厮杀的戏码还在继续,有人已经几乎命悬一线。 阴风吹过,忽然一声急切的喊声在院落里响起:“杀人了,快来人!” 屋内姬红萝吓得手一松,被挂在束腰上奄奄一息的姬红莲一下子便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脖子上一道青紫渗着血丝的勒痕格外的显眼。 “被发现了,三姐,我们快跑!”姬红芙本来就胆子小,听到外面的声音吓得手忙脚乱,什么都管不得,带着她的婢女跑了。 姬红萝本来还想出去查看一下来人是谁,看见姬红芙跑了,她气得跺脚:“胆小鬼。” “三小姐,我们也快跑,被抓住我们就惨了。”婢女玫儿看见姬红莲不断吐白沫奄奄一息,已经吓得小脸都白了。 虽然这姬红莲是二房的庶女,但是毕竟是姐妹,杀自己的姐姐这事情要是被抓到,是要被浸猪笼的。 “便宜你这个贱人了,以后再收拾你。”姬红萝气得半死,但是没办法,不能继续留下来了,快步跑了出去。 刚才来势汹汹的几个女人一溜烟都跑了,这偏僻破落的院子里便只剩下了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西席先生,躲在角落里硕硕发抖地看着只剩下一口气的姬红莲,压根不打算过来救她。 有人轻轻踱进房中来,然后关上门,走到姬红莲跟前,往她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须臾,姬红莲便慢慢安静了下来,呼吸也正常了。 “你……你是谁?”那西席先生看着走进来的女子,颤抖着问。 锋利的匕首破空而出,飞掠而过,割裂空气,直插入男人的喉咙,男人马上断了气,眼睛瞪得无限大,充血。 “啊!”刚清醒过来的姬红莲看见这一幕,吓得尖叫了起来。 歌月冷眼看了她一眼:“不想死就闭嘴!” 姬红莲到底是聪明人,有些阅历,很是识相地收住了声音,看着歌月颤声问:“你既然救了我,为什么要杀了他?” “很简单,我要救的人只是你,而且,他不死,你也活不成,姬红萝很快便带人过来,你知道该怎么救自己吧?”歌月看都不看那尸体,斜眼看了一眼脸色雪白的姬红莲,眼底冷清。 姬红莲看了一眼尸体,点头。 “姑娘说得没错,你是聪明人。”她想起姬红骨和她说过的话,不由敬佩,姑娘算得真准! 姬红莲从地上站了起来,摸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低声咒骂了一句:“婊~子。” 看到她的恨,歌月便知道,这是一枚姑娘击溃神乐侯府的最好棋子。 “你是姬红骨的人,救我,为了什么?”姬红莲今天也在老祖宗的厅堂里,见过姬红骨和她的婢女,有些印象。 而她明白,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免费的午餐! 歌月转过身去,看向深沉夜色下的庭院,语气阴沉:“救你,是因为姑娘可怜你,但是,你也知道,姑娘初回侯府,根基不稳,想要你帮我们姑娘一个忙!” 第16章有人想念 第16章有人想念。 “什么忙?” 姬红莲蹙眉,心里有警觉了,她就知道,这个姬红骨不是什么好茬,一回来就死人了,能好吗? 歌月听出她的警惕,不动声色地笑着说:“你不用紧张,姑娘只是让你明天给一个人传几句话而已。” 姬红莲狐疑:“几句话而已,她为什么自己不去说?” 歌月掩唇笑:“姑娘就喜欢你去说,不然救你做什么?” 姬红莲一窒,她没有拒绝的资格。 “说什么话?和谁说?” “来,我悄悄和你说。”歌月笑得沉郁,对着姬红莲招手,姬红莲脸色不大好,但是还是靠了过去。 然后,在歌月的一叠话里,她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阴风吹来,她猛地打了一个寒战。 回过神来的时候,歌月的身影已经从窗口消失不见,留下那句阴冷的话:“可要记好了。” 歌月的身影刚消失,从庭院里便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姬红莲瞧了出去,见是姬红萝带着姬承业和一众人等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姬红萝控诉着她姬红莲和西席先生通~奸,败坏侯府名誉。 门被人推开,姬红莲从门内冲了出来砰地跪在了姬承业的跟前,抓着他的袍子哭了起来:“伯父,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那西席先生竟敢把我骗到这个地方妄图对我不轨,我宁死不从,不小心把他给杀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姬红萝震惊得愣住了。 她没有想到姬红莲为了自保,竟然杀了刚才才和她睡过的男人。 “这下贱之人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姬承业脸黑了下来,责备地看了一眼姬红萝,姬红萝有口难辩,眼看姬红莲想自保不会说出她对她做的事情,她也只好忍气吞声了。 这件事情,便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对于声名显赫的神乐侯府,死一个西席先生是小事,保住神乐侯府的声誉最重要,所以今天晚上的事情,姬承业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能提! 歌月回到画骨轩的时候,直接去了暖阁,暖阁里灯还亮着,推门进去,姬红骨披着白色的披风坐在美人榻上微垂着头,青丝如瀑散开来,衬得女子容颜更加低调精致。 她抱着小白狐不知道在想什么,歌月走进去,提了温在炭炉上的热水,倒了水递给姬红骨,试探地问:“姑娘,狐儿没追到那人?” 三年了,姬红骨从来都是最沉得住气的,今晚,她隐约觉得,姬红骨心里有着不平静了。 她清风和月地轻声道:“没追上他,不过……” 停顿了一下,她像是高深莫测地笑了:“不过,他后来却等了狐儿。” 歌月诧异:“这是为什么?” “狐儿中了毒。”姬红骨抬起头来,灰蒙蒙的双眼沉寂如海,忽然弯唇嫣然一笑:“看来,是有人想我了呢!” 曼笑声轻轻悠扬,炭火噼啪声来,端坐在美人榻上的倾城女子,温声软语笑谈间,渐现杀机。 歌月蹙眉:“这人想逼姑娘去见他,他想做什么?” 第17章阴诡之事 第17章阴诡之事。 烛光下,女子低眉敛首,散漫地说道:“谁知道呢,” 停了一下又说:“这人啊,都这么喜欢故弄玄虚,和这宅院一样,最看不懂的是人心。” “姑娘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歌月往炭炉里面加了一把炭,站到姬红骨的身边,有些疑惑地问。 刚回到神乐侯府,歌月唯一的感觉就是这个神乐侯府真大,这里面的人真复杂,其实的倒是还没发现。 “你有没有发现,这神乐侯府每一个院子门前,都贴了符?”姬红骨依旧微笑,葱白修长的手指抚过小白狐细腻的毛发,唇角微微上扬:“今个回来的时候,我还瞧见了这府里的人抬走了一具干枯了的尸体。” 歌月惊讶:“干枯的尸体,姑娘指的是?” “被抽干献血死掉的人。”姬红骨温良地笑,脸上无甚神色起伏。 这下子歌月更是惊讶了,忧心地说:“这神乐侯府难道还藏着什么阴诡之事?” “真有趣呢!”姬红骨眯了眯眼睛,细长的凤眼,眼角艳红的泪痣,她笑起来的时候,更加娇艳欲滴,如同一滴血。 歌月却略是心惊,每一次姬红骨出现这样的神色的时候,就表示她想杀人了,而且,有十分强烈的杀人欲望。 她连忙开口说:“属下立刻去查。” “慢着。”姬红骨叫住了她,寡淡地吩咐:“这件事吩咐给风月楼,让殷雪查,给了她这么长时间适应,现在总要为我做点事了。” “姑娘,殷雪毕竟是那个人的人,她肯为我们查神乐侯府么?”歌月有些担忧,不大敢把这件事交给殷雪。 坐在美人榻上的女子眼角微扬婉转地笑:“传我的命令,三天内我要知道这神乐侯府里的事儿,让殷雪自己来和我禀报。” 她又是笑:“你知道的,我最不喜看见不聪明的人。” 歌月心里明了,她这意思就是,要是殷雪不肯查出来她想要的事情,那么,她们便不能让殷雪活,她也看不到殷雪了。 她只见聪明人,殷雪若是聪明,便不会死。 “属下明白了。”歌月领下命令来,免不了又问了一句:“那那个用狐儿的命想要引导你去找他的人怎么办?” 姬红骨怜爱地抱着小狐儿,眼中都是柔情:“敢用狐儿的命威胁我,总要让他也少点什么的,不过现在,先晾着他吧。” 他想要见她,她偏让他等着。 “那狐儿的毒?” “我能暂时压制。”姬红骨抱着狐儿站了起来,朝着重重帷帐走去,声音缥缈:“我乏了,你下去吧,明天,我们就能见到故人了。” 歌月不动,看见姬红骨的身影已经没入了厚重的帷帐之中,烛光摇摆,映出里面的人影,水袖飘摇身姿舞动,似是有人在轻轻地跳着舞,从里面传来女子阴诡森冷的笑声:“三年了,我还真是很想他们了呢!” 歌月觉得后脑一阵发麻,那女子的笑声徒然让暖阁阴气横生,她如同从阿鼻地狱爬出来的厉鬼,狂放不羁地在人间跳着嗜血的舞蹈。 人间再无平安日。 第18章贵妃回銮 第18章贵妃回銮。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神乐侯府都沸腾了起来了。 以往这个府邸总是显得有着的沉郁,每个人都神秘兮兮的,感觉都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 而今天,这沉寂已久的府邸,破天荒地热闹了起来,丫鬟奴才们都忙得不停,主人们更是喜气洋洋。 这一切都是因为今天,从神乐侯府走出去的二小姐姬红鸾,现在已经是皇宫里位份最高的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今天回銮,这当然是神乐侯府最大的喜事。 家中一众人等早已经早早地侯在了府门外侯着,眼尖的凌氏瞧了瞧周围,不好气地问:“大小姐呢?” 她是知道的,姬红鸾回来,多半是为了姬红骨,而这姬红骨,竟然胆子这么大,出来迎接都不见人。 姬红萝语气不屑地说:“她一定还是觉得当初皇上下令迎娶神乐侯府嫡出大小姐,要娶的是她,可是二姐嫁了过去,她现在定是怨恨二姐,所以不肯出来迎接。” “荒谬,皇上要娶的是我们神乐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你二姐才是嫡出的,她姬红骨,是庶出。”凌氏恼怒不已,她姬红骨什么身份,竟敢想要入宫,想都不要想。 她倒是把一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那就是姬红骨的母亲,在她之前,是主母,她只是续弦。 不过,事情就是这么诡异,皇帝的圣旨下来,姬红骨迷迷糊糊地被人送到了偏远的楚州,姬红鸾就那样嫁入了皇宫。 这件事,真有趣! 旁边的婆子这个时候才搭话:“夫人,已经派人通知过画骨轩了,但是那边说,昨天个大小姐舟车劳顿回来感染了风寒,下不得床,没法过来。” “哼,果然还是怨着鸾儿,随她去吧。”凌氏冷哼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本来昨天,姬红骨回来发生的那一系列的事情,让她现在还不安心,以为她姬红骨变聪明了,现在看来,她还是那么愚蠢,把爱恨都告诉别人。 这样的人,她不放在眼里。 姬红鸾的鸾仗声势浩大,从长街那一头延伸到神乐侯府,府门前跪了一地的人,倾城绝色的女子一身华丽的大红宫装从软轿里下来,往那里一站,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她脚下的人,走过去伸手虚扶了一把姬承业和凌氏:“父亲母亲快快起来,此处不是在宫里,应当是女儿给父亲母亲行礼。” 说着给姬承业和凌氏行了礼,那两人笑得合不拢嘴。 “二姐,你可回来了,想死萝儿了。”姬红萝跑出去一把挽住姬红鸾的手,姐妹情深。 李承业刚想训斥姬红萝不分尊卑,姬红鸾却宠爱地拦住了姬承业,巧笑地说:“就你嘴巴最甜。” 说完,往人群里巡视了一遍,疑惑地问:“大姐呢?她不是已经回来了?” 一句话让姬红萝十分的恼火,添油加醋地说:“她说什么昨个回来感染了风寒下不了床,我看,她一定是该怪二姐,觉得二姐抢了她贵妃的位置。” “萝儿,胡说什么。”姬承业冷冷地喝住姬红萝。 这件事,应该能不提就不提。 “父亲,无妨。”姬红鸾却依旧微笑,很是随和地说:“现在是在家中,我应当去见二姐。” 姬红鸾的懂事,让在场的人纷纷赞许不已,相对来说,姬红骨就让人嫌弃了。 在所有人看来,姬红骨蠢得厉害! 第19章你回来了 第19章你回来了。 画骨轩。 贵妃的鸾驾一回到神乐侯府,还没去老太太那边,就直接来了画骨轩,这事情想必很快便会在俪都传开来,能成就贵妃姬红鸾大气宽容的好名声,而姬红骨就是落得一个尊卑不分,不识大体而且骄纵任性的坏名声了。 俪都的人定然是要仰头长叹一声的,这同是神乐侯府的小姐,怎么就差那么远呢! 歌月和晚云正在院子里扫雪,看见姬红鸾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来,便停了下来,端端正正地给姬红鸾行了礼。 姬红萝最先跳出来骂道:“姬红骨呢,怎么还不出来迎接贵妃娘娘,难不成还要贵妃娘娘进去找她不成?” 晚云恬淡地弯身回话:“三小姐,姑娘染了风寒,是不见人的,不过姑娘听说贵妃娘娘今天回銮,吩咐了下来,只可以贵妃娘娘一个人进去。” “好大的胆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姬红骨就是一个神乐侯府的庶女,凭什么摆这么大的架子?”姬红芙也忍不住跳出来了。 姬承业和凌氏的脸色都十分的难看了,这姬红骨,实在太过分。 而这边晚云依旧淡定,温婉地笑着说:“今日不同往日,姑娘在神乐侯府的地位虽然不高,但是在天下间却是不低的,贵妃娘娘快进去吧,姑娘说了,贵妃娘娘这次,一定不枉此行。” 姬红鸾阴测测地眯眼:“哦,她有什么能让本宫不枉此行?” “娘娘进去吧,进去就知道了。”歌月推开门让姬红鸾进去。 姬红萝和姬红芙还想说什么,却被姬红鸾抬手拦住:“本宫有事和她说,你们在外面侯着。” 罢了后,她温婉地笑着走了进去。 今天回来,本来就是想要看看这个连皇帝派出去的十几路杀手都能除掉顺利回到俪都的女人,现在翅膀到底是有多硬了? 她进去,门又被轻轻地关上了,歌月和晚云站在门口守着,连姬承业和凌氏都不能进入,姬家人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这姬红骨,有什么了不得的? 炭火灼灼燃烧,暖阁内温暖如春,姬红鸾站在帷帐前,厚重的帷帐已经被掀开,只剩下纱帐在轻轻摇摆,披着一身轻巧如蝉翼白色睡裙的女子躺在床沿边,如瀑缎发从床沿散下来,实在风雪飘飞,室内温暖旖旎,姬红鸾敛眉看着床榻上的女子,总感觉这人,既陌生,又熟悉。 这样慵懒散漫却魅惑勾人的神采,让她很是熟悉,但是她敢确定,这样的神韵她不是从她这个天真愚蠢的姐姐身上看到过的。 她想了想,突然想起来另外一个满脸是血嗜血狂笑的女子的脸来,她立刻打了一个寒战! 这是错觉,她不敢再想下去。 “大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身子可好些了?”姬红鸾也不走上前,在摸不透她这三年的变化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躺在那里看不到脸的女子似乎是轻轻地叹了一声才说:“你现在贵为贵妃娘娘,竟然还能叫我一声大姐,甚好!” 第20章姓上官的女人 第20章姓上官的女人! 这轻慢感慨的语气,让姬红鸾心中微颤。 她才三年不见这个女子,但是她怎么就觉得,自己好像十几年不见她了一般,因为她给她的感觉是,她这一生,已经尝遍了风雨。 这还是三年前那个天真地以为只要老皇帝死了,燕邪当了皇帝就一定娶了她的姬红骨吗? 太不像了! 她试探地问:“姐姐是在楚州受了什么苦了吗?” 姬红骨轻笑:“没有,只是姐姐看开了,嫁入皇宫也没什么好的。” “呃。”姬红鸾顿了一下,她还以为这个姬红骨到现在都不死心呢,这么容易就死心了? 不管她相不相信,反正人家姬红骨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顺着她的话说:“既然姐姐不生妹妹的气了,为何不肯出去接我呢?姐姐看起来,不像是染了风寒。” 姬红骨听了她的话,伸手掩着唇咯咯地笑了起来,像是觉得不好意思,又像是,莫名兴奋。 这笑声却让姬红鸾莫名感到头顶发麻,总觉得这屋子里的温度,都要降低了下来。 “姐姐笑什么?”她温和地问了一句。 按道理说,她现在是贵妃,是可以不用对她姬红骨这么客气的,但是现在摸不着姬红骨这个人现在的底细,她总不能治姬红骨的罪的,不小心就要落得个陷害姐妹的罪名,况且,这姬红骨,还是老皇帝的妃子。 要是仔细算起来,她还得叫姬红骨母妃呢! 这关系,真够乱! “我笑妹妹身在局中不知解呀。”女子动作轻盈地从床上翻了一个身坐了起来,盘着腿坐在那里,抱着小白狐略是感伤地说:“姐姐是怕去见到妹妹,想起妹妹现在的遭遇,心中不忍,会难过。” 说罢,脸上真的流露出了难过不已的神色来,这让姬红鸾摸不着头脑,脸色不大好地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是堂堂贵妃,遭遇好得很,这姬红骨在胡扯一些什么呢! 姬红骨敛下眉目浅笑:“昨个晚上红莲来找我聊天,无意间说起她的夫家上官家,上官家飞黄腾达了,便诬陷她通奸,把她休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闲然自得得很,说别人的故事,情绪不动。 继续说道:“你也知道,三年前,上官家的家主上官坤不过是个小小的城门侍卫长,三年时间,就升为兵部尚书了,姐姐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怎么好端端地说起这个?”姬红鸾虽然不理会朝堂上的事情,但是姬红骨这么一提醒,她倒是想起来了便说:“是这样的,那又能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姐姐真是不知其中要领。”怀里的小白狐动了动身子又睡了过去,自从中了毒后,它便很喜欢睡了。 姬红鸾被她钓足了胃口,忘了她来是想试探姬红骨的,却没想到,却掉入了姬红骨的神秘话题中。 “以前我在宫中便听说了,皇上还是世子的时候,便有了贴心爱人,姓上官!”姬红骨笑得神秘,温婉迷人的气质,教人不疑有他。 姬红鸾的脸色啥时便白了,她竟然不知道这个! 第21章巫离的死 第21章巫离的死。 “不可能,既然有这么一个女人,为什么到现在,皇上都不把她接入宫中?”姬红鸾喊了起来,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 姬红骨低下头来,屋内光影明灭在她的脸上,瞧得不仔细了,女子慢条斯理地微笑地说:“妹妹忘了巫离怎么死的了?” “你……”姬红鸾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吓得几乎倒退了好几步,声音有着颤抖。 巫离,这个名字,承载了这个王朝所有的荣辱兴衰,腥风血雨。 她曾掌控过整个天下,手中美人扇轻摇,天下风云动,改朝换代! 后来巫离起了,这个名字在三年前,随着她的死,成了一个所有人都不敢提起的禁忌。 巫离是怎么死的呢? 姬红鸾想起巫离的死,吓得脸色发白,颤着声音问:“难不成,姓上官的那个女人,就是三年前杀死巫离的人?” “是啊!”姬红骨的声音轻极了,没有一点的情绪起伏,却能瞧见低下来的眼角有笑意:“那个皇帝说已经被他千刀万剐的女人,摇身一摆,成了上官家的千金了。” 三年前,整个天下人都知道,上官素因为嫉妒好朋友巫离帮助皇帝取得天下,而她爱慕皇帝,所以把巫离杀了。 当然,这是天下人知道的真相,但是,巫离怎么死的,想来,燕邪最清楚,姬红鸾或许清楚,或许,装作不清楚。 毕竟,在皇帝的身边,知道得少,更安全。 但是,上官素成了挡箭牌,她站出来承认巫离是她杀的,皇帝下令把她千刀万剐! “这真是太可怕了,他竟然没有杀那个女人,我一直以为,她已经死了。”姬红鸾扶着胸口觉得不可思议,燕邪那样一个暴酷残忍的人,连曾经深爱至深巫离都杀了,竟然废了这么大的精力保住了上官素的命。 姬红骨笑得漫不经心,看了一眼姬红鸾,很满意她的态度:“可活得好好的呢,上官素和上官坤本来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因为一个姓氏,皇帝便舍得厚官相送,为的是什么?” 姬红鸾叫了出来说:“他是为了把上官素送到上官家,这上官素摇身一变,就成了上官坤的女儿上官宁了。” 这可真是费了好大的劲头。 能让皇帝珍惜至此,当真是爱了吧,那么,这个女人,便能把这个男人,拽在手里了! 到时候,皇后的位置都是她的,姬红鸾越想越怕,喃喃地说:“不能的,这件事绝对不能发生。” 皇帝这三年,竟然一直在为上官素铺路,一步步让上官坤官居二品,那么接下来,他是不是想要瞒天过海,让上官坤的女儿上官宁成为皇后了? 她睁大眼睛看向姬红骨,警觉地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就算红莲和你说了上官坤有个女儿是上官宁,你怎么知道这个上官宁就是那个上官素?” 她隐隐约约觉得,姬红骨知道得太多! “我怎么知道的?”姬红骨嗤笑,摇摇头不回答,反倒问:“妹妹现在应当关心的是怎么让皇帝死了立上官宁为后的心,保住你的位置吧?!” 第22章京城风动 第22章京城风动。 “你有办法?” 姬红鸾竖起耳朵来,她知道,姬红骨定然是已经有了办法了,不然,她今天不会和她说这么多! 姬红骨挑眉,看了一眼姬红鸾,她说眼睛虽然灰蒙蒙的,但是姬红鸾总觉得,她什么都看得很清楚。 姬红骨笑了:“二妹别急,你可去找红莲,你应该知道让她怎么做的,她既然曾经是上官家的人,自然有办法帮你。” 姬红鸾不说话了,想了想,顿时豁然开朗。 姬红骨已经明白,她想到了办法了。 “我这就去。”姬红鸾转身刚要走,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来看向姬红骨,神色肃然:“我不管你想要做什么,我只要你和我保证,今天我们之间的谈话无人知道,我不知道什么上官素什么上官宁,你明白吗?” 不管现在姬红骨想做什么,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上官宁,所以,她现在可以不管她。 姬红骨点头:“自然明白,放心去吧。” 叫她这么听话,姬红鸾便也放心了些,想了想说:“本宫不是恩怨不明之人,你今天帮了我,作为回报,本宫可以告诉你,皇上要杀你,好自为之!” 这样就是交易了,她不欠她的,日后有什么事,可怪不得她了。 本来想着姬红骨肯定会吃惊害怕,但是榻上女子只是垂眉浅笑,安然得很,无甚惊讶! 像是,已经看明白了。 也是聪明人,姬红鸾想着上官宁的事情,不想逗留,飞快地出门,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姬红鸾带着姬家人,又是浩浩荡荡地走了。 “姑娘,他们走了。”晚云推门进来,屋里有些冷了,连忙往炭炉里加了炭。 姬红骨还是坐在床上,不说话,怀里的小白狐睡得不安分,动了动,她心疼地说:“狐儿定是很难受,看来,是要去找他拿解药了。” “姑娘心疼狐儿,都快赶上心疼自己了。”晚云笑着收起纱帐,想了想觉得自己说得不对,又是说:“不对,姑娘都没有这么心疼过自己。” 想想这几年,她被剥皮抽筋,后来再被植皮接筋,那要受多大的罪呀? 可是,姑娘躺在床上硬是不肯喝麻沸散,清醒无比地睁着眼睛忍着被剥皮植皮的苦痛,咬牙,锥心痛恨地喊着:“燕邪,燕邪,燕邪……” 她便也撑了过来了。 晚云心疼得很,扶着姬红骨起来,侍候她洗漱换了衣裳,歌月便回来了。 和姬红骨禀报:“姬红鸾去了姬红莲的莲香院,姬红莲按照我们的吩咐答应了姬红鸾,已经去传播消息了。” “想来很快,俪都便要沸腾了。”晚云正在给姬红骨梳头,听了歌月的话,抿唇笑了起来。 姬红骨用那双如死水一般的眼睛看着铜镜,铜镜里容色苍白却精致无暇的女子,正端庄地坐在镜子前唇角微微上扬:“俪都的风声,真是越来越大了。” 歌月和晚云对视了一眼,看向窗外,今天风声小了,而姬红骨,怎么说风声大了? 两人很快便明白,俪都这风声呀,在姬红骨的心底。 无穷尽地呼啸。 第23章早有预谋 第23章早有预谋。 过了午分,姬红骨刚睡醒午觉,便看见有人在门外走动,歌月探了头出去,看见是姬默然,便回过头来和姬红骨说:“姬二少爷来了,姑娘要不要见他?” 姬红骨坐在暖炉前的摇椅上眯着眼睛假寐:“应当是听说我染了风寒,所以过来瞧瞧。” “是啊,这姬二少爷对这姬红骨,倒是有些真心!” 歌月这么说着,姬红骨便让她去把他引了进来,姬默然进来的时候带了一身风雪,姬红骨身子骨不好,轻轻咳了一声。 姬默然马上关切地问:“骨头怎么样了?” 她摇摇头:“挺好的。” “听说你染了风寒,我便过来看看,本来想早上过来的,可是贵妃回銮,要侍候着,也不知道怎么的,贵妃来了一趟你这里,又去了红莲那里,便走了,看起来脸色不大好!”姬默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疑惑。 姬红骨半靠在褥垫上,眼睛无神,偏着脸微笑:“贵妃应当是有事急着去做,二哥可不用如此挂怀。” “我才没有挂怀,想起三年前她对你做的事情,我就生气。”姬默然嘴巴快,一下子就说出了这些话,但是马上又小心地说:“骨头,对不起,那个时候,二哥没能保护你。” 三年前俪都因为那个叫巫离的女人一场暴乱,人人惶恐不已,正好那个时候皇帝下旨迎娶神乐侯府的嫡出大小姐。 他本来以为这荣誉是姬红骨的,没想到,姬家人硬生生地说成了姬红鸾的。 而皇帝也没什么异议,想来,是早有预谋。 姬红骨无所谓地浅笑:“嫁入宫门有什么好的,那红墙太高,风都吹不进去,多凄凉。” 那里面的女人,都是被折了翅膀的鸟。 见姬红骨这么释怀,姬默然先是错愕,当年姬红骨被送走的时候,可是要生要死不肯走的,是被打晕了送出京城的。 现在,她竟然已经风轻云淡。 “你看开了就好,二哥本来还担心你看到贵妃娘娘会做出不得体的事情,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姬默然不知道该觉得高兴还是担心,眼前的姬红骨虽然回来了,但是这性情却是相差太远了。 要说以前的姬红骨,她是活在凡尘之中的俗人,想要荣华富贵会哭闹有怨恨。 而现在在他眼前的这个女子,当是活在云端的仙人,看似什么都不要,淡泊得很。 但是她的心,却再也无人能看透,没有了喜怒哀乐! 就在姬默然和姬红骨两人都无言以对的时候,晚云从院子里走了过来,到了屋檐下收了伞抖落无数的雪花,走进来给姬红骨行了礼说:“姑娘,这外面可热闹了。” “怎么回事?”歌月搭话。 “俪都现在都炸开了,不知道谁传出来的消息说,那个杀了准皇后巫离的女人上官素还活着,这一下子,俪都的人,都闹起来了。”晚云走到姬红骨的身边,往她的身上搭了一件狐裘,有人责备地说:“月儿,你也知道姑娘身子骨不好,门开着,怎么不好生照料着。” 第24章痛失最爱 第24章痛失最爱。 歌月连忙躬身赔礼求饶:“我的好姐姐,月儿错了,下次一定记住!” “你这丫头。”晚云也不打算真的说她的,见她认错,便也笑笑不说她了。 不过这也怪不得歌月,歌月毕竟是行走江湖的练武之人,心不大细。 晚云年纪稍长,阅历也多,而且性格细致温柔,所以那个人才把她放在她的身边侍候。 也是有心了! 姬默然瞧着很是放心:“二哥放心了,你的身边这两个丫头,都是极好的。” 如今,在这大宅院几年,要想得到一两个忠心耿耿的奴才,也是极不易的。 姬红骨算幸运了。 “二少爷谬赞了。” 晚云得体地躬身笑了笑继续说道:“现在侯府外面都翻天了,京城中的百姓都跑到了兵部尚书府邸去围着了,要上官大人交出凶手上官宁。” 她跪在姬红骨的身边给她松筋骨,那个人说了,心中姑娘的筋骨是后来接上的,所以要时常揉捏,不然容易粘连在一起。 到时候,人就残废了。 “那现在兵部尚书的府邸不是很热闹?”歌月显得有着观看的兴致。 晚云垂首说:“是啊,禁军都出动来维护秩序了,但是还是挡不住千千万万的百姓呀!” 姬默然也叹气:“这也难怪,想想,当年俪都几乎成为一座死城,是巫离力挽狂澜救了全城的人,后来却死于非命,这个凶手,竟然还活着,百姓自然饶不了她的。” 姬红骨闭着眼睛躺在摇椅上,香炉里馨香弥漫开来,她在氤氲暖气里,神色清华,眼角隐隐约约有笑意。 “二哥当真以为巫离的死是上官素所为?”姬红骨突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姬默然的神色有些不好了。 他打住姬红骨的话说:“骨头,那些事情和我们无关,不要乱说,免得招来杀身之祸。” 姬红骨笑,看吧,其实人人都知道巫离的死这真正的凶手是谁,但是,那人掌控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无人敢讨伐。 便也只能把上官素真的当成了凶手了。 不过上官素,也的确是凶手之一。 “二哥还要去神骑营练习射弈,晚些再来看你。”说罢,便披上了披风走了。 歌月去把门关上,语气有些不善地说:“本来以为他是正直之人,原来也这么怕死。” “这也怪不得他,他是臣,人家是君,他就算正直,也扭转不了局面。”晚云却是看得很开。 炭炉里的木炭燃烧着,发出一两声噼啪的声音来,听见姬红骨的声音浮浮沉沉地传来:“给石代传话,让教中门徒多加煽动百姓气焰,不得被禁军压制下去,要让那些朝臣好好撕扯一番才好。” “是。”歌月领了命一刻不敢停留马上去传话了。 姬红骨又是昏昏沉沉地问:“夕夕什么时候到?” “今晚便到。”晚云见姬红骨精神状态不大好,便问:“姑娘是又觉得气力不足了吗?” “嗯。” 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她已经很长时间不练功了,她修炼邪功,这么长时间不好好休整,定然是不大好受了。 晚云心疼地帮她揉了揉手说:“今晚便可以去。” 过了好久,晚云才听得姬红骨似是在睡梦中呢喃:“燕邪,我要你痛失最爱,撕心裂肺……” 第25章黄字第一号杀手 第25章黄字第一号杀手! 到了傍晚的时候歌月才回来,脸上有喜色,和姬红骨说:“范大人回了话了,让姑娘宽心,他已经说服了一批大臣上奏,请求皇帝杀了上官素了。” 屋内香炉里清香袅袅,一派安详,姬红骨正在喝茶,身边的矮桌上放了一盘棋,她正在自己下棋。 她看不见,所以行棋布局,不是别人可以看得明白的,虽然看不明白,但是每一次,姬红骨下棋到最后,黑子白子精妙绝伦的厮杀,总能让她暗暗惊喜。 有的人看不见,但是,她却比任何人都要清亮。 “他做事,我一向放心。”姬红骨把茶杯放下,神色闲然,岔开话题问:“夕夕可是到了。” 歌月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际已经黑沉,院子里光秃秃的树干上积雪被风吹落,发出索索的响声,徒生出无限的阴气来。 她点头回话:“瞧现在这个时辰,应当是到了,晚云去了,等她回来便知道了。” 每一次护法周夕夕出去执行任务,回来的时候晚云都是要亲自去接的。 因为她得去确认周夕夕带回来的宠儿是否合姬红骨的胃口,还要判断,她们走的这一趟,是不是安全的,有没有人跟踪? 因为现在姬红骨的身份还不能被别人知道,所以,一切都要格外小心! 两人又是等了好久,还是不见晚云回来,歌月这下子坐不住了,有些担忧地问姬红骨:“姑娘,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以前,晚云都是速去速回的,她的性子细心得很,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差错。 今天让姬红骨等这么长的时间,不大对劲。 姬红骨抬眼看向院子,寒风吹过她的眼睛,她听见风声呼啸:“再等等,她可能遇上些麻烦了,她会处理的。” 晚云,是她比较信得过的奴才的。 既然姬红骨这么说了,歌月也不好说什么,觉得夜深了风有些大了,起身来想要去把门关上。 她刚走到门边,外面突然一阵狂风大作,扬起的雪花猛地朝着她飞了过来,眼前顿时一阵迷茫,一个青色的人影跌倒进来,她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却看见是受了重伤的晚云。 “云儿,你怎么了?”歌月连忙一只手扶住她一只手把门砰然关上,挡住了外面的风雪。 扶着晚云在暖榻上坐了下来,闻见血腥味,姬红骨灰蒙蒙的眸子有了一些情绪,低声问:“谁能把你伤成这样。” 晚云挣扎地扶着歌月声音颤抖地说:“是……燕邪座下……黄字第一号杀手……夺命十郎。” 扶着晚云的歌月手颤了颤。 天下人都知道,皇帝还是世子的时候,在谋多天下的时候,便设计了一个机构,唤燕子门。 后来燕邪成功得到皇位,这燕子门便变得名正言顺了。 虽然没有什么官衔,但是直接受皇帝统制。 燕邪座下杀手归入天地玄黄四大宗进行管理,而这四大宗所对应的杀手便是,最强的天字第一号杀手为天宗,接着地字第一号杀手为地宗,玄字第一号杀手为玄宗,黄字第一号杀手为黄宗。 而每一个宗主手下都有无数的杀手,以此构成了巨大的燕子门。 让世人闻风丧胆。 她刚回到这俪都,杀机都已经四起,看来这往后,她就是走在刀尖上,步步都惊心。 第26章女魔头 第26章女魔头。 “周护法呢?” 歌月首先关心的是周夕夕的安危,因为周夕夕护送的东西,是姬红骨必须要的。 晚云抓紧歌月的手不断地喘着粗气,受伤严重:“我让她带人先走了,夺命十郎伤了我……她应该能解决那些人了。” 她挡住了夺命十郎,让周夕夕带着人走了。 若是不带着姬红骨要的东西,有周夕夕在,晚云多半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歌月不解:“那你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她却又说不出来了。 晚云本来已经很疲惫,但是不得不回答歌月:“为了避开……他……我在一间破庙躲了两个时辰。” 等到夜深人静了,那个人已经不见踪影了,她才回来的。 就是生怕被那个人知道姬红骨藏身在哪里。 要是让人知道了神乐侯府的大小姐姬红骨的真实身份,那么天下人,不得疯了! 听了晚云的话,歌月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她想起来江湖人给夺命十郎起的外号,这个人因为善于隐藏而且心狠手辣,被别人称为变色龙。 变色龙说的是什么? 那就是善于隐藏自己,趁着地人不备,杀之! 一想到这里,她一下子便喊了起来:“不好,快躲开。” 就在她刚刚喊出来这句话,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巨大的砰然声,门被人从外面用内力击碎,凶猛的风雪从外面灌进来,眼前顿时一阵白茫茫的,风雪翻卷中,卷发小胡子清瘦无比的男人出现在风雪里,笑得得意嚣张:“这世人都想不到,那大名鼎鼎的婆娑教女魔头,竟然是忠肝义胆的神乐侯府的大小姐!” 因为这是世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所以现在被他发现了,才是最值得他骄傲的事情。 皇上让他追查神秘强大的婆娑教,没想到,他顺着周夕夕的这条线索,竟然找出了这么令人振奋的消息来。 骨瘦如柴却双眼精光爆闪的男人看着抱着小白狐站立在门口风雪里的姬红骨,嚣张地抬手指着她,口出狂言:“正好,皇上本来也想杀神乐侯府的大小姐姬红骨,既然是同一个人,我杀了你,便一举两得,皇上定然十分高兴!” 皇帝一高兴,他就能够心想事成! “哪来的狂徒,竟敢口出狂言!”歌月把晚云放在暖榻上,在呼啸的风雪里站到了姬红骨的身边。 看见这夺命十郎这么指着姬红骨,很是不痛快! 想要动手,却被姬红骨抬手轻轻压了一下手,拦住了她。 那始终不动声色的女子终于逆着风雪走来了,身上披着如雪的披风,裙摆上金色的并蒂花,开得如火如荼。 这风雪很大很大,让人的眼睛都看得不大清楚,夺命十郎站在那里笑得得意,忽然看见那抹白色的身影越来越快,如同鬼影在行走。 他瞪大眼睛急速地后退,慌乱中抽出手中的宝剑来,却未能抬起。 女子的手伸来,他手中的剑被一阵力量击飞出去,以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速度,在他无比瞪大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左手臂被齐肩砍断! 第27章开了血祭 第27章开了血祭。 “啊!” 男人杀猪般的叫声响彻了整个画骨轩,风雪都被惊吓到,纷纷快速飘然而去,屋内恢复温暖。 惊华绝艳的女子笑靥如画地靠近,微抬修长葱白的手指竖立在唇边,弯唇轻笑:“嘘,这夜深人静,可不要扰了别人的梦。” 手指落下,点了他的哑穴。 歌月生怕他的血污染了屋子,便给他点了穴道止血,免不得嘲讽:“就是你们门主现在来,也要忌惮我们教主三分,你一个宗主,还是武功最不济的一个,竟然跑来妄想杀我们教主,不自量力!” 说了后,还往他的脚上踹了一脚,才走过去帮姬红骨散落肩膀上的雪,扶着她问:“姑娘,如何处置这个人?” 刚才姬红骨完全可以不用出手的,但是她却出手了,定然是不想让这个人撕扯太久了。 姬红骨看着外面的天,冷风从门外吹进来,冷得很,她牵了牵身上的披风,转过身去,声音徐徐飘落:“回俪都几天了,还没开血祭,就他了吧!” 拿这个人开了血祭,正好! 燕邪的人啊! 这世界就是这么小,兜兜转转,她和他,又有了扯不清的未来了。 真好。 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当属燕子门中的杀手,这夺命十郎的武功虽然不去,其他三个宗主,但是却也是少有人敌的。 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却只用了一招,便让他动弹不得。 而且,这个女人,甚至没有兴趣和他说一句话,问一个哪怕是她感兴趣的问题。 看来,她对燕子门,好像一点的不关心。 她不会不知道,燕子门,却是把她婆娑教,当成眼中钉的,势必要除掉,而婆娑教的教主就在眼前,却只字不问。 想来,这大名鼎鼎的夺命十郎到死都不会明白,其实不是姬红骨不问,而是,她对燕子门太熟悉,熟悉到,她只要看一眼,便能明白燕子门的勾当。 所以,已经没有兴趣问了。 歌月走到夺命十郎的跟前,冷眼看了一眼颤抖的男人,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歌月并不打算让他说。 只是问姬红骨:“姑娘,那他的尸体怎么处理?” 总不能让一个大活人死在画骨轩吧,到时候,可有说不清的麻烦了。 姬红骨已经走到了床榻边上,怀里的小白狐一点都没有清醒的迹象,她着实心疼。 语气便也冷了好几分,阴历森冷:“用第十酷刑,把他断手断足,做成人偶,送回去给燕邪。” 人间有千千万万的酷刑,她曾经痛过的,都要给燕邪尝尝。 歌月感觉出来姬红骨怒了,不敢说话,重重帷帐落下,她听见里面传来什么被捏碎的声音,伴着女人痛苦压抑的低声咆哮:“我要把人间最痛苦的十大酷刑,一一都用在他最亲的人身上,就像他以前对待我那样!” 她的心里住着一头猛兽,不断在她的身体里狂奔,吞噬了她的快乐,空留痛苦,终究有一日,会冲破她的身体,张开血盘大口,吞掉那些给她灾难的人。 骨头都不剩。 第28章匪徒袭击 第28章匪徒袭击。 纱帐被风吹得如同鬼影。 歌月和晚云齐齐打了一个寒战,对视一眼,晚云撑着身压低声音吩咐:“快处理掉他,这边声音这么大,姬家人应该快过来了。” 晚云说这话的时候,歌月已经耳尖地听见了画骨轩外面的嘈杂脚步声。 “他们过来了!” 歌月暗叫不好,连忙拽起男人出门去,她的力气大得吓人,男人在她的力气拉扯下,几乎飞了起来。 歌月很快便回来了,也不知道把那个男人丢到哪里去了。 她刚回来,便看见姬默然带着姬家府兵冲了进来,看见画骨轩的门已经被击碎,地上又有斑驳的鲜血,紧张不已地冲进来问:“发生了什么事情,骨头可有伤着?” 府兵总管崔诚脸色冷戾地看了一眼四周,散开人去寻找了一遍。 “刚才有匪徒袭击姑娘,幸好晚云舍身相护,你们赶来,匪徒已经跑了,姑娘并无大碍。”歌月看了一眼疑心重重地崔诚,语气镇定。 听见姬红骨没受伤,姬默然松了一口气,而崔诚上前来问歌月:“你可看见匪徒长什么样?从哪里逃走?” 歌月摇头:“那人蒙着脸,看不清样子,她从那边翻墙走了。” 她胡乱指了一个方向,崔诚看了过去,没有思考就带着人追了上去。 一下子便剩下了姬默然和他带来的两个小厮,他看了一眼杂乱破碎的门板说:“门坏了,夜里风大,骨头,要不去别处先歇息一晚?” “二哥有心了,我不习惯去别的院子,便将就一晚就可。”姬红骨的语气已经恢复如常,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姬默然听了她的话,本来想劝的,但是觉得姬红骨这次回来后似乎有些不一样了,稳重深沉了许多,他想了想便没有再问。 她应当是有主见的。 他让小厮整理了一下脏乱,临走的时候还说:“骨头快睡,我明日禀报父亲,定会查出来和人敢行凶作恶,给骨头一个公道。” 等姬默然走了,晚云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那个人呢?” 这么短的时间,歌月定然是把人藏在院里的。 要是被发现,那真是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得清楚的了。 歌月看了一眼寂寥的院子说:“院子里有一口枯井,我把他丢在里面了,现在我就去找人把他送出去。” 说罢,和姬红骨说了话后便出去了,趁着夜色,把那个男人送出去。 第二天凌晨,京城巡防营的人在巡逻的时候在皇宫东门看见了一具尸体。 当值的队长认出来这个人来,是经常出入皇宫的黄字第一号宗主。 皇帝手下的精兵干将。 这个寒冷的冬夜,这个武功绝顶的男人竟然被砍掉了双手双脚,只剩下一个身体,手段残忍至极,让人胆寒,而丢在雪地里的尸体,还在做最后的抽搐。 吓得一众人等脸色都白了。 “快去禀报皇上。”队长吩咐人先回去通知皇帝,尔后又吩咐:“把尸体抬回去,皇上可能要看。” 第29章酷刑人偶 第29章酷刑人偶。 凌晨的皇宫,人们还在沉睡,不知昨夜风雨声。 有侍卫急速穿过宫廷,敲响了上林宫朱门,处理政事晚睡的皇帝被身边大太监朱随叫醒。 “皇上,快醒醒,出事了。”朱随叫醒皇帝,那帝皇翻身起来,利索地披上披风,看了一眼站立在殿前一身严肃的禁军都统陈旭景,阴沉地问:“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今天白天京城中突然传开来一个消息,说罪大恶极的上官素还没有死,就藏身在兵部尚书府中。 百姓纷纷要求杀死上官素以平民怨,如今气焰越来越大,这冰天雪地的,还有人聚集在上官府邸在侯着,生怕上官素被送走。 上官素还活着意味着什么呀? 燕邪清楚得很,这就意味着那个深受人民爱戴的准皇后巫离在人民的心里还死不瞑目。 愚蠢的世人,非要以命偿命,才觉得是告慰了巫离的在天之灵。 事情发生得太快,他猝不及防,而他知道,这是一个阴谋,有人处心积虑谋划的阴谋! 现在,还是凌晨,早着呢,这些人把他叫醒,定然是又发生了什么了,他厌烦地抚了抚额头,神色不悦。 陈旭景一脸刚正地禀报:“皇上,属下刚刚得到禀报,巡防营在皇宫东门发生了一具尸体,死者,正是黄字第一号宗主!” “什么?”燕邪咋然听见陈旭景的话,一下子就恼了:“是谁胆子这么大,竟敢在皇城根脚下杀了朕的人。” 他站起身来,殿内明晃晃的烛火照射下,男人冰冷轮廓的面容,更是覆盖了一层寒冰,怎么也融化不了。 陈旭景低下头来,不去看皇帝阴邪的脸,当年巫离就曾和他说过,皇帝是千年冰山,火都烤不热。 莫名想起那个女人,陈旭景立刻压下心中的惊诧,已经很长时间不去想那个人了,兴许是今天夺命十十郎的死状,让他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了。 “是什么人杀死的还不清楚,只是,他的死状十分怪异,属下觉得事情蹊跷,便赶过来通知皇上。” 巡防营的人只负责皇城的安危,皇宫是禁军的地盘,所以巡防营想要往皇宫里传递消息,是要通过禁军的。 陈旭景收到消息后匆忙去看了尸体,觉得事情大事不妙,便赶来通知皇帝了。 站立在高位上的男人面容越发阴沉,冷声问:“死状如何?” 陈旭景想了想,没有陈述出来,反而说:“皇上看过就知道,属下无法描述。” “抬上来。”燕邪冷戾地挥手,高高在上的男人衣袖翻飞,决然阴冷。 陈旭景不动声色地挥手让侯在殿外的禁卫军把尸体给抬了进来。 有人掀开担架上的白布,燕邪瞧过去,所有人都看见了,那素来冷酷阴鸷的男人,瞳孔开始急剧地收缩! 似乎呼吸,都要停止。 陈旭景依旧沉稳,绷着脸说:“宗主的死法,让属下想起了当年皇上所创的十大酷刑之一的人偶,削其手脚拔其筋打结,让人死后身体还能痛苦抽搐,死相奇异,天下无双。” 第30章她的复仇 第30章她的复仇。 一席话,让殿内的气压,瞬间降到冰点。 朱随看了一眼燕邪,居高而站的男人瞳孔收缩,狭长的眸子流光暗影,生出了漫无边际晦暗不明的危险流光。 男人眯着眼睛看着那具尸体,又看向陈旭景:“你想说什么?” 语气隐约藏着杀机,陈旭景一下字便跪了下来,抱拳鞠躬尊敬地陈述:“自从皇上在巫氏一族身上用了之后,这三年来,天下再也无人敢用这种办法杀人,如今在皇城出现这样的血案,还是皇上的人……” “闭嘴!”燕邪突然暴戾地开口打断了陈旭景的话,目光幽深阴鸷如狼地盯着他,薄凉的唇开启,蹦出来的话,一个字比一个字阴寒:“巫氏一族谋逆,该死,巫氏一族已经不存在,你是不是想说,这件事是巫氏一族做的?” 要是寻常人,在皇帝如此愤怒之下,早就吓得不敢说话了。 但是陈旭景愣是说了出来:“这是她的复仇!” “砰。” 燕邪猝不及防地出手,陈旭景被甩出去了好远,撞在后面的玉柱上,嘴角有血丝溢出来。 男人暴戾的咆哮声在殿内传开,所有人都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她已经死了,朕亲眼看着她被剥皮抽筋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高高在上地站立在帝位之上,双手抬高,激动地摆手,衣袖抽动,唰唰作响,嗓音低哑沉郁听来触目惊心:“朕就知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处心积虑地提她,想要让朕愧疚吗?我告诉你,不要以为朕不敢废了你。” “臣惶恐。” 陈旭景的脸上依旧没有多少的神色,跪拜下来,不打算说什么。 皇帝一直固执,是断断听不进去他的话。 但是他隐隐约约知道,这世上,或许真的还有那个女人的踪迹。 至今他都不大愿意相信,那样一个传奇般的女子,就这样香香消玉殒了。 而皇帝的说法是,巫氏一族试图谋反。 人已经死了,多说亦是无益。 “你惶恐?你何时惶恐过?”燕邪是真的生气了。 他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想了想,不外乎是因为,他怕那个女人。 她是谁呀? 她是天下人都心甘情愿匍匐脚下的人上人,她是笑谈间能够定乾坤的神奇将帅,她亦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姬红鸾当时都不能望其项背。 她是巫离,他是燕邪,他是掌控天下的王,当时巫离想来不明白,巫离和燕邪,只能存在一个。 所以,燕邪只能让巫离死。 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燕邪终于语气平和了下来:“阿景,我们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不要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和气。” 说完后,又重重地补上一句:“还有,她已经死了,也不可能会活,所以,不许再提。” 陈旭景倔强地跪拜着不抬头,一个字都不说。 燕邪知道他是硬脾气,他多说无益,便意兴阑珊地摆手吩咐:“去查,追查到底,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动朕的人?” 这下陈旭景才起身来,领了旨意。 “查到后,朕要把他千刀万剐!” 残暴的帝皇无比愤怒地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杀气腾腾。 第31章刺客逃了 第31章刺客逃了。 陈旭景从上林宫出来,天色已经亮了。 手下的人正在外面侯着,看见他脸色不好便问:“大人,可是皇上为难你了?” 自从三年前那件事发生后,大人和皇上的关系便不大融洽了。 想来,要不是因为皇上念着他和大人从小到大的交情,现在大人也是坐不住这个禁军都统的位置了。 所以,陈旭景的如屡薄冰,身边的人都懂。 陈旭景面无表情,根本不想说这些事,岔开话题问:“查到什么线索了没有?” “接到消息后属下便带人查了附近昨晚的一些动静,倒是没查出来什么,不过,神乐侯府传来消息说,昨晚上,侯府曾遭了刺客。”副手李平说这话的时候小眼睛眯了眯,精光爆现。 陈旭景似乎也觉得有些什么异样,冷历问:“刺客刺杀何人?可抓到了刺客?” “没有抓到。” 李平遗憾地摇了摇头,但是很快的,便神秘兮兮地说:“大人,你知道吗?昨晚刺客刺杀的是刚从楚州回来的侯府大小姐,你是知道的,皇上……” 陈旭景眼眸锋利地看了一眼李平,李平立刻把后面的话给收了回去。 皇帝想要杀这位小姐,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陈旭景眼眸深沉地朝前走了几步,身上厚重的盔甲撞击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看着院子里的花灯,眯眼说:“看来三年时间,真的能改变太多的事情了,皇上派了十几拨人都杀不掉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现在,又发生了这件事,我隐隐约约觉得,不是偶然。” “大人是说,这件事和她有关?”李平凑上来问。 陈旭景面色冷凝,慢慢地开了口:“去查一下,看看她这三年在楚州都做了什么,回来的时候,为她保驾护航的人是谁,我会找个恰当的时间去会会她。” “属下这就去查。” 李平领了命便下去了,陈旭景一个人走过长长的永巷,红墙顶上有白色的积雪,他总想起,那时候那个女子,甚是喜欢下雪天在红墙白雪中穿梭。 美得不胜收! 是你回来了吗? 这天到了午后便开始变得昏沉沉的,雪下得大了起来,一眼望出去,整个神乐侯府都覆盖在一片雪霜之中,景致安静唯美。 姬承业领着前来探访姬红骨的陈旭景来到画骨轩的时候,歌月正在给晚云熬药。 看见是姬承业,连忙起身行礼:“参见大人。” “大小姐呢?”姬承业摆摆手让歌月起身来,直接问道。 歌月疑惑,这平日里这个人都是对姑娘不闻不问的,今天倒是好,亲自过来了,而他身边的这个冷脸冷眼的男人,她认得! 这个人的画像,出现在姑娘的“绞杀令”中,那么,也是姑娘的故人了。 她不动声色地把目光从陈旭景的身上移开,得体地回答:“姑娘出门去了,她说多年不回来了,要把寺院里拜拜佛祖,乞求平安。” “哪个寺院?你们为什么不跟去?”姬承业的脸色不大好了。 这都统大人来找她,本来就瞅着不是什么好事,现在人又不在,估摸着这都统大人,是要生气的。 第32章蜀山上有妖怪 第32章蜀山上有妖怪。 歌月连忙回答:“姑娘说要自己走走,不许奴婢跟着。” 姬红骨出门,根本不是去了什么寺院,而是去寻找那天晚上那个谜一般的男人,要给小白狐拿解药,而她似乎已经知道了要去哪里找他。 出门的时候,根本不许她们跟着。 现在姬承业竟然带着陈旭景来了,她只要胡诌了。 “她眼睛不是看不见吗?你们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出去?”姬承业为了在外人面前表示出来其实他对这个大女儿是十分关心的,语气便大了一些,训斥歌月。 歌月只是不动声色地低着头顺着他的话回答:“姑娘带着小白狐,狐儿是经过训练的,自会给姑娘引路,大人请放心。” 这姬承业见这歌月神色镇定谈吐清晰,心中略是有些异样,这个姬红骨此去三年,不要说她本人,连她这身边的奴才,都越来越伶俐了。 他刚想要动怒,旁边的陈旭景却抬手拦住他,冷淡地说:“侯爷不必动怒,既然令千金不在,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情,不妨,便让我在这里等等。” 姬承业想要拒绝,但是却看见他对这画骨轩,似乎很感兴趣,便把话给咽了下去。 这陈旭景素来刚正不阿难以拉拢,若是能够顺着他的意给他一点薄面,兴许能拉近和这个人的距离,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好求个人情。 想到这里,他面露温色宽和地道:“既然陈大人想要在这里等,也好,我让下人好生侍候着。” 转身吩咐歌月侍候好陈旭景,他以有公事要忙匆匆离开了。 其实哪里有什么公事要忙,他一从画骨轩离开,立刻找来心腹,焦躁地吩咐:“快去查探一下宫里的风声,打探一下这陈旭景到画骨轩找红骨为了什么?” 心腹领了命便马上出去了,姬承业还不放心,又派人去画骨轩外面守着,有什么动静立刻来禀报。 如此安排了下来,他才稍微地放了一下心。 俪都此去十里外,有让人闻之色变的蜀山。 蜀山上长年雾气环绕,广阔无边起起伏伏的山峰冲破浓重的雾气露出尖顶来,分不清东西南北。 这个被世人称为会吃人的迷雾森林,总是人迹罕至,偶尔能见到山腰上有森森白骨,那便是禁不住好奇想要爬上山来一探究竟死掉的人。 没人知道是怎么死的,久而久之,白骨堆砌多了,便也没人敢上来了。 传闻蜀山上有妖怪,能够生吃人肉,吞噬其骨,凶猛如上古凶兽,却从来无人知晓其真面目。 此时黑雾萦绕的林间,参天大树上积雪厚重,山木横伸出枝干来,那身披白色狐裘戴着大斗篷的女子怀里抱着沉睡的小白狐踽踽独行,脚踩在厚重的雪地上,身后是一窜长长的脚印。 但是很快的,便被那纷扬下来的雪花给覆盖掉,了无踪影。 这山间死寂死寂的,好像是,已经好多年都没人来过了一般。 她朝着山上走着,绕过了几座山头,便到了森林最中央的悬崖边上,从那悬崖边上瞧下去,是白茫茫看不到底的谷底。 女子的手轻轻地抚着怀里的小白狐,唇角微微上扬,转过一道隐蔽的山体,那里有垂放下去的藤条,她手上已经戴了手套,抓着那藤条,身体飞速往悬崖底下滑去。 瞬间消失在谷底。 第33章不似这人间物 第33章不似这人间物。 刚到谷底,便立刻觉得暖和了起来。 氤氲的雾气吹在脸上,带着清香的湿意,耳边传来莺莺燕燕们的巧笑声,娇娇俏俏的声音在山谷中传开来,动人心魄。 “主子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你们可要小心侍候着点。”女子清脆地笑,掩不住的喜色。 她听见水声,十几个侍女赤着脚在薄薄的水波里来回忙碌穿梭着,手中捧着的托盘,是她们口中的那位主子要用的日常用品。 绫罗绸衣香夷玉漱一应俱全。 另一叫绿香的女子俏声应道:“文殊姐姐放心,已经为主子准备好了各种类型的女孩儿。” 胭脂味飘香,十几个年轻妍丽的女子身穿薄纱湿身行走,忙着不断地端着托盘走入山洞中,从那山洞里,飘出氤氲朦胧的雾气。 那个叫文殊的的女子又问:“都有什么类型呀?” 绿香掩唇促狭地笑着说:“有腰细的,有腿长的,有身软的,还有……胸大的。” 说罢,两个管事女子一点都不觉得脸红地掩唇促狭地笑着,笑罢后,文殊却有些感叹地说:“这么多类型的,也不知道主子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是啊,这么多年,我们都送进去好几拨了,主子虽然不说什么,但是,也没见他喜欢谁呀!”绿香也跟着惆怅了起来。 这主子的婚事,天下但凡是有些身份的女子都避之不及了,要是主子再看不上寻常女子,那就要坐定那什么鬼命克妻的罪名了。 为了主子的婚事,她们真是操碎了心了。 “也不知道是谁胡说八道,说什么我们主子鬼命克妻,那些女人的死,明明就和我们主子无关的。”绿香开始为自己的主子喊冤了。 文殊摇头叹气:“是啊,偏偏我们家主子不争气,人家诬陷他,他也不知道反抗,这什么时候才能娶得上老婆呀!” 姬红骨从迷雾中走来,开口打断连个丫头的议论:“请问,你们说的那个娶不到老婆的人,现在在哪里?” 两个女子齐齐转过身去,看见站在那里的姬红骨,眼前一亮,却一点都不吃惊,文殊笑嘻嘻地躬身道:“想来是姬姑娘吧,我们主子已经在里面侯你多时了。” 绿香端起一个托盘来,赤着脚走在水波上,走过来说:“走吧姬姑娘,我引你进去。” 姬红骨不说什么,温婉地垂头,跟着绿香进去。 等她走了进去,文殊这才略是喜悦地说:“看来这一次,主子是对这女人上心了。” 能来到这里的女人,绝非等闲之辈,而主子让她来,更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侍候主子这么多年,能来这个谷底的,她只见过两个女人,第一个,已经死了,第二个,便是这叫姬红骨的女人了。 虽说是个瞎子,但是她怎么瞧着,也不像是瞎了呀! 这世上,奇人怪事多多,她摇了摇头,转身忙去了。 “姬姑娘,到了。” 绿香说罢,转身便出去了。 姬红骨站在那里,脚下是岩石地面,跟前一个巨大的天然温泉池子,那男人便赤身靠在那里瞧着她微笑露出半截白花花的胸膛来,水珠从脖颈滑落至胸膛,透着一股热腾腾的男人肉体诱惑的气息。 他就那样轻松自在地靠在那里,黑色的发如同水藻般湿漉漉的披在身上,徒增了几分颓废慵懒的气息。 风华绝代的男人,如聚了满天的星辰月光,眼底有浩瀚辰光。 她想,这天下间,能让人一眼惊艳的男人,想来也数不出多少个来。 而这安陵王重楼月,就像是长在这氤氲雾气里的妖孽,有月华之出尘气质,亦有森森妖气。 不似这人间物。 第34章好色之徒 第34章好色之徒。 她衣衫已经沾湿,站在岸边却温暖得很。 十几个身穿薄纱的艳丽侍女在岸边穿梭,其中一个侍女绕着池子走到了重楼月的身边去,走到他一步之遥的时候,忽然脚下一个打滑,整个人就朝着重楼月扑了下去。 嘴中娇俏地叫着:“主子,快接住奴婢。” 那声音媚得叫人神魂颠倒,姬红骨瞧着,眼角微微上挑,看来,这个娶不到老婆的人是一点都不担心女人这么一回事的,有这么多女人投怀送抱的,他不缺女人! 可是,她还没有笑完,那个倒向重楼月的女人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不断地后退,被一股力量牵着,向着姬红骨扑了过来。 她一眼瞧过去,看见重楼月靠在池子里,暧昧不明地瞧着她看。 笑容狡诈! 是他做了手脚。 那个女人显然被吓到了,张开手如同八爪鱼一般朝着她扑过来,而且还想要抱着她,姬红骨想都没有想,一掌挥出去把那个扑过来的女人给拍飞了出去。 噗通一声,那女人掉入了池子之中,在手中挣扎了几下,喝了几口水才狼狈不堪地站起来,哭着跺脚指控姬红骨:“主子,她摸我的胸!” 姬红骨没想到这女人如此的奔放大胆,站在那里不说话,却能从朦胧的视线里瞧见重楼月那张妖孽一般的脸上始终带着高深莫测的笑,一直瞧着她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扬,如同一头修行高深的老狐狸,一眼能看穿人心。 他双臂撑开在身后的岩石上,笑眯眯地看着她问:“为何要摸本王侍女胸?” 怀里的小狐狸不安分地动了动身体,它是在这里中的毒,自然对这个环境很是忌惮,现在闻见这里的味道,都会不安心。 她心疼地抱着它抚摸,眼眸半开半合,眼底流光溢彩,淡然道:“因为她胸大!” 重楼月眼神兴味地在姬红骨的身上游离了一圈,抿唇笑:“你的也不小。” 姬红骨笑了笑,了然地道:“原来安陵王喜欢胸大的!” 刚才那两个侍女还这么迷茫不知道她们的主子喜欢什么类型的,这下好了,胸大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呀! “不。” 安陵王却是清风霁月地笑着摇头:“本王只喜欢胸大的你!” 姬红骨眼角抽搐了一下,她听见那个一世倾城的安陵王重楼月的神格咯咯破碎的声音,莞尔:“原来传闻这么不靠谱,安陵王竟是个好色之徒。” 传闻中说那个貌冠天下风华绝代的安陵王,性情暴戾天生冷酷残暴,如今所见,却是一个贱~人。 姬红骨用这么一个词来形容大名鼎鼎的安陵王着实不妥,似乎安陵王也有所察觉,便漾开一个倾倒众生的笑来,悠闲悠闲地瞧着她笑着说:“既是骨头这般说,那本王也只要认了。” 但是,他又是十分悠然自得地补上一句来:“不过,本王只好你的色!” 姬红骨额头颤了颤,终究是不想和他瞎扯太多:“解药呢?” 这个人让她的小白狐追他到了这里才给小白狐吃了毒药,摆明就是为了今天让小白狐带她来这里见他的。 那么,他见她,是为了什么? 她不问,但是,她却是知道,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答案了! 第35章鱼水之欢 第35章鱼水之欢。 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如他表面上表露出来的这般放荡不羁轻浮。 他有着世人所不能企及的深沉心思! 重楼月朝着她摆摆手,嗓音低哑蛊惑地说:“来,你过来,我便给你解药!” 男人眯着的眸子里,流光一晃而过,生出满天耀眼的星辰来,晃得人的眼睛,都要微微闪开,她站在那里不动,垂眸浅笑:“安陵王既然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便当把解药给我,不然,这场游戏,可就不好玩了。” 她定是没心情和他玩了。 男人黑沉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脸上有赞许的神色,不吝啬地称赞:“你这个女人,果然聪明!” 也怪不得,燕邪想杀她都杀不得。 他是玩游戏的人,自然不喜欢让游戏玩到索然无味,便摆摆手让侍女把解药送给了姬红骨,姬红骨给小狐儿喂了解药,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男人促狭轻佻的笑声:“小宝贝儿,不留下来和本王来一场鱼水之欢?” 姬红骨站定脚步来,半侧过身去,眼眸细长微微上扬,邪气流转,笑得婉转薄凉:“安陵王莫不是忘了,按照辈分,你应该叫我一身母妃的。” 就算怎么说,那姬红骨,都是老皇帝的妃嫔的,虽然被遣散回本家了,但是怎么着,这辈分,到底是存在过的。 她抱着小白狐渐行渐远,那白色窈窕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氤氲的雾气之中,轻飘飘的,就像从来都不曾出现过一般。 那男人脸上的笑慢慢收起,那如同细细雕刻而就的轮廓在池子晃动的流光中忽明忽暗,生出无限的意气来,隐约气息肃冷。 他从池子中站起身来,本来嬉笑的侍女赶忙给他穿衣,神色已然恢复严肃。 文殊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地弯身禀报:“主子,姬姑娘已经走了,正如您所料,她知道出谷的路,而且,很是娴熟。” 这出谷的路,这天下间,知道的人不过尔尔,而且,他为了验证一下这个女人到底知道多少事情,故意把小狐儿从下谷底的路送回去了。 从下谷底的路上去要耗费很大的内力,她自然不会走。 而她,坦然地走了出谷的平路。 她竟然知道! 重楼月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袍子,赤脚往台阶上走去,修长清瘦的背影,瞧着莫名让人觉得几分高处不胜寒的寂寥。 文殊不敢分心,又是禀报道:“还有一件事,姬姑娘刚到谷底的时候,我们的人便发现山腰上出现了禁军的影子,他们在森林里找到了一具尸体,惊人的是,那具尸体,是燕子门地字第一号杀手。” 这事非同小可。 重楼月在阶梯上停了脚步来,微微侧身,半边脸沉浸在阴影里,忽然便笑了:“看来,这个女人,是给本王回了一份厚礼了。” 他坐在高座之上,整个身体靠在那里,懒懒地轻弹骨节分明的手指。 文殊吃惊:“主子是觉得地宗是姬姑娘杀死的,用来嫁祸主子您的?” 第36章渔翁之利 第36章渔翁之利。 “这个女人啊!” 重楼月眯着眼眸长长地拖出这么一句话来,语调之中,都是玩味。 听不出他是什么意思,文殊不敢揣测,只得谦逊地问:“主子,既然您觉得是姬姑娘故意给您设的局,那现在,该怎么办?” “不急。” 男人骨架突出葱白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檀木椅子的扶手,那神色,深沉又深沉后,才慢腾腾地说:“过不了多久,想来宫里那位该来请本王了。” 那个人啊,素来是最沉不住气的! 文殊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一点都不担心的重楼月,叹了一声道:“宫里的那位,疑心重,看来这一次,主子又得忙了。” 她这么担心,但是那个即将麻烦缠身的人一点都不着急呀,抬起手至来,用拇指轻轻地摩擦过自己的薄唇,眼眸一眯,那一瞬间,眼角的邪气暴现,眼底绿光,如同蛰伏许久突然惊醒的狼。 慵懒却凶狠。 “真有趣。” 重楼月突然笑了起来,洒脱地一下子把自己的身体全部丢进了椅子里,笑得高深莫测,呢呢喃喃:“看来这有趣的女人,是掌控了这俪都中位高权重的所有人的性情了,出手都这么轻而易举。” 皇帝疑心重,而直到他重楼月时常在蜀山停留的,便也只有皇帝和他身边的人,这女人不但知道他重楼月在蜀山,而且还摸清楚了这出谷和入谷的路。 看来,她真的是对他颇是费了一些心力了。 并且,还以一种他不知道的手段,引来了皇帝座下的四大杀手之一的地宗,杀死在他的地盘上。 这样一来,皇帝必然会把矛头对准了他重楼月,虽然说单凭这件事皇帝还不能杀了他,但是,这嫌隙在这里了,这日后的事,就不敢说了。 而这女人,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便好了! “你到底想要坐收什么利益呢?”重楼月笑得一双细长妖邪的眸子都眯成了一条缝来了,对姬红骨这个女人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文殊听见重楼月的话,蹙了蹙眉说:“这么说来,姬姑娘还真是一个狠角色,为了自己的利益,出手那么残忍。” “哦?” 重楼月抬起头来,表示自己很有兴趣地问:“手段如何残忍?” “据回禀的暗卫说,禁军发现地宗的尸体的时候,那个人的尸体几乎是不成形了,被人挖掉了眼睛割掉了舌头切下了鼻子,匕首穿过两边耳朵贯穿脑门而死,实在残忍至极。” 文殊说这些的时候,仿佛能看见那血腥的场面,身体轻轻地打颤了一下。 想想刚才她看见的姬姑娘的模样,那样一个飘逸出尘淡定温婉的女子,她是怎么也想不出来,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重楼月听了后,忽然轻轻地说了一句:“十大酷刑中的切面刑!” 文殊听了后,更是打了一个寒战。 喃喃地说:“最近江湖中盛传,十大酷刑重现俪都,难道是真的不成?” 这话得不到重楼月的回应,抬头看过去,只见那男人蛰伏在光影晃动中,笑得格外的讳莫如深。 第37章把她给收了 第37章把她给收了。 他不说话,偌大的山洞,安静极了。 文殊摸不着重楼月的心思,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来,便甚是惶恐地问:“主子,得到消息说,皇上似乎是有意要让您和这姬姑娘成亲,这姬姑娘太不简单,您是不是要找个理由推了这门亲事?” “是该好好想个办法了。”慵懒地靠在高座之上的男人眼眸暗沉,那迷离的光影中,情绪瞧得不大清楚,却依旧能见得,男人清华精致的眉目间,妖气横生。 文殊连忙问:“主子可想到法子和皇上拒绝这么亲事了?” 高座上的男人倏然起身来,衣摆被抽动,风声猎猎,邪魅低哑的嗓音带着一丝的邪气:“本王为什么要拒绝?” 文殊惊诧在原地。 眼瞧着那男人脚底生风从她的身边飞掠而过,留下一句清风霁月的轻笑萦绕在耳边:“本王是该好好像个法子,把这女人给收了。” 这一下子文殊震惊住了,那个如风一般的男人,已经没了踪影。 如同一阵风,轻轻吹过,了无踪影。 绿香端了托盘走近来,瞧见文殊如此惊吓,便打趣地说:“文殊姐姐,你跟了主子这么多年还不了解吗?主子这是打算为民除害呀!” 她把托盘放在岩石上,娇俏地掩唇一笑,表示十分的理解。 文殊瞪了一眼绿香:“瞎掰。” “唉,文殊姐姐,我可不是瞎掰呀,你想想,这姬姑娘是这俪都城难得一见的心狠手辣的主,你想想,这样的女人,除了咱们主子,谁还能降得住她呀?” 绿香一副所以然的表情,摊开手继续说:“再说了,你看,这几年,主子除了对那个女人感兴趣外,好不容易对另外一个女人有兴趣了,这是好事。” 这么一说,文殊和绿香都有些伤感了。 “你这么说也是个理,难得主子有心。”文殊也点了头,反正主子的克妻名气太大,有点选择余地的姑娘都不肯嫁到王府,要是这姬姑娘肯,那也就好了。 但是,她还是忧心地说:“只怕这姬姑娘,主子也降不住呀!” 这两人还没成亲呢,一见面就互相给了彼此一份厚礼,先是主子设计了姬姑娘心爱的狐儿,逼得姬姑娘来蜀山,探知了主子想要的答案。 后是姬姑娘不服气,给他来了一个地宗那样的大麻烦。 要是以后真的成了亲了,这两人,还不是要从早到晚都要互相算计互相撕扯? “这样更好。到时候王府,可有热闹看了,不然,现在多冷清呀!”绿香可是一点都不担心,没心没肺地开心地笑着。 把文殊幽怨的眼神给忽略掉,继续歪着头乐道:“我觉得呀,这两人最合适不过了,他们一成亲,可是为民除了两大害。” 这话把文殊也给逗笑了,两个嬉笑地收拾东西。 画骨轩。 姬红骨在傍晚回到画骨轩的,歌月把姬承业带着陈旭景来找她的事情给她说了一遍,罢了后抿唇笑了起来:“果然如姑娘所料,他来了还没到一个时辰,便被急召回宫去了。” 第38章我了解他 第38章我了解他! 姬红骨并没有答歌月的话。 只是垂着眉目正在逗弄怀里的狐儿,狐儿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来吧嗒在她的手掌心之中,兴奋地玩耍着。 “狐儿吃了解药,总算是活跃多了。”晚云把煮好的茶水缓缓地倒入姬红骨的茶杯之中,白烟袅袅升腾而起,迷蒙了她的眉眼。 听了这话,姬红骨总算是开心了一些:“是啊,好了呢!” 说着便把狐儿放了下来,狐儿抖了几下身体,扭着胖嘟嘟的腰肢,出去玩去了。 姬红骨始终看着它走出去,眉目轻眯起,笑得很是温柔宠爱,那样的笑容,她是几乎从来都没有和任何人表露出来过的。 她对这狐儿,似乎情有独钟。 等着狐儿走了,姬红骨这才和歌月说:“他素来对那个人忠心耿耿的,那个人召见他,他是从来不会抗拒的。” 陈旭景的愚忠,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说道这里,歌月眼尖地瞧见姬红骨的眼角眉梢露出来了一些别样的情绪,类似于嘲弄,类似于怨憎,但是很快的,便恢复了素来的冷淡。 笑得漫不经心。 歌月试探地问:“姑娘为何那么确定今个陈旭景会来呢?” 姬红骨临走的时候曾经吩咐过她,说今个有贵客来,是大名鼎鼎的都统大人,她还有些的惊讶,没想到,陈旭景真的如姬红骨所说的那样来了。 而且,要是没有皇帝的召见,想来,他是要在画骨轩一直等着姬红骨回来的。 但是,姑娘说了,陈旭景等不到她回来便走了,这一下子,又被姑娘给猜中了,歌月越发觉得,这姑娘,真如那个人说的那样,真神了。 姬红骨忽然觉得心口有点冷,手轻轻地抚着胸口,脸色微白地说:“因为我了解他。” 这世上,要说还有什么人是真正了解陈旭景的,除了她,应该便没有第二个人了吧! 燕邪虽然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到底是男人,自然没有那么细心地去琢磨一个人的心思秉性,而她不用,以前,她对自己身边的部将,是了解得很透彻的。 当然了,她单单没有了解透彻燕邪! 所以呀,导致了那样残酷的未来,这也真的是她自作自受了! 歌月比较粗心,她还想问姬红骨怎么能够把陈旭景了解得这么清楚,却被晚云一个眼神给阻止住了,晚云走过去,端了茶水递给姬红骨,柔声道:“姑娘,茶水该凉了,喝点暖暖身。” 其实,她是想要让她暖暖心的。 歌月这才觉出什么滋味来,连忙躬身请罪:“姑娘,对不起,又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她们都是后来才跟了姬红骨的,虽然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也知道她的过去,也对她忠心耿耿,但是这其中的悲伤痛苦,想来,也只有姬红骨才能品出其中味道。 难免会触碰到伤口,疼了又疼。 本以为姬红骨多少会露出伤心的神色,却不料女子倒是以衣袖掩唇扑哧地笑了出来:“我有什么伤心事好提的,那些事啊,可不是过去。” 第39章红莲的死 第39章红莲的死。 女子站起身来,往门口走了几步,双手交叠在身前,微微仰着头,外面昏沉的天光照在她的脸上,浮沉光影间,瞧得尽是嗜杀! 那样狂肆而出的杀气! 歌月和晚云,连忙躬身低头,不敢再说什么。 几个人正无话,遥遥看见有个人从院子里快速地走来,雪下得很大,她走到屋子前,端端正正地给姬红骨行了一个礼,是她们放在姬红莲身边保护的易水。 之所以把易水放在姬红莲的身边,是因为姬红莲把上官素还活着的消息放出去后,整个丽都城沸腾,想来这姬红莲一定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所以姬红骨安排了在她身边暗中保护。 姬红莲这枚棋子,可还是有用的。 易水惶恐不安地和姬红骨禀报:“姑娘,姬红莲死了。” 歌月和晚云皆是十分的吃惊,这姬红莲明明被保护着,怎么就过了一天的时间,人就这样没了呢? 姬红骨下巴微扬,眼眸微敛,威压便这样压了下来:“怎么回事?” 她这么一瞧,易水直接吓得跪了下来了,跪在姬红骨的跟前,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战战兢兢地说:“今个午后,凌氏派人叫了姬红莲前去叙话,她回来后,二房的兰氏又找了她去,她从兰氏房中出来后,去看了一下她的生母,二房的三姨娘,然后就回来了,本来属下以为这只是寻常的事情,没想到,她回来后,吃了晚饭便说困得很,回去歇下来,侍候她的奴婢去看她的侍候,发现她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歌月见姬红骨的神色不好,连忙开口问。 易水迷茫地摇头,脸色苍白得很:“我不知道,我一直都跟着她的,除了她进去凌氏和兰氏的房中后,我没法进去,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歌月倒吸了一口气,得出结论说:“她死前接触了三个人,凌氏,兰氏,还有她的生母,难不成,凶手在这三个人之间?” 几个人纷纷看向姬红骨,瞧见她弧度美好的凤眼半开半合的,其中情绪全无,这冷峭的感觉,让易水打了一个寒战。 跪在那里磕了一个响头认罪:“姑娘,都是属下的错,属下辜负了您,竟然连她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本来以为姬红骨会生气,但是,几个奴婢等了等,没有等来姬红骨暴戾的愤怒。 只等来女子阴森森的冷笑:“看来这侯府的每一个人,都是深藏不露的杀手!” 这深深的府邸,藏着的每一个人,都把自己的真实面目给藏了起来,在暗处,阴森地冷笑,挥起血腥的刀,杀掉阻挡自己的人,哪怕那个人,是她的血脉至亲。 罢了后,姬红骨冷淡地摆手:“你起来吧,打打杀杀的事情你在行,但是这宅院里女人的狠辣心思,你防不胜防,怪不得你。” 易水没想到姬红骨竟然不追究她的事情,错愕了一下,歌月推了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磕了头谢恩才敢起来。 第40章牛鬼蛇神 第40章牛鬼蛇神。 红莲的死在姬红骨的意料之外的。 本来她对易水是比较有信心的,她的武功好,在暗中保护,就算是燕邪想要派人除掉她,有杀手来的话,易水是知道的。 而现在,易水竟然都不知道人是怎么死的! 这着实是让人想想都觉得后脑发凉。 在这深深府邸之中,稍微一个不小心,走错一步,都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会不会是中毒死的呀?”晚云见姬红骨不说话良久,踌躇了开了口。 而易水却是很快地否认了:“不是中毒的,她死后,奴婢偷偷去查看了她的尸体,没有外伤,没有中毒的迹象,死得悄无声息的,看不出怎么死的!” 就是因为不知道是怎么死的,所以易水才觉得这事情蹊跷,赶忙回来禀报了。 这一下子几个人都更是疑惑了,歌月想了想说:“这杀手到底是谁,竟然能够做得这么天衣无缝,让我们都看不出端倪来,这神乐侯府里的女人们,还真的不是好惹的。” “噗。” 姬红骨掩唇一下子便笑了起来,伸手用手指点了一下歌月的眉心,温淡地笑了:“歌月这话说得倒是有见地!” 被姬红骨这么温柔宠爱地赞许,歌月有些不好意思了。 连忙开口掩饰自己的小小难为情:“姑娘,会不会是姬红萝那天晚上杀不成姬红莲,所以把事情告诉了凌氏,凌氏找了姬红莲去,给她下了一种我们都不知道的毒?” “不会。”姬红骨摇头否定了歌月的猜测。 她偏过头微微扬起下巴,眼帘下垂,浅笑温语:“就算姬红萝把事情告诉了凌氏,凌氏也不可能帮她杀了姬红莲。” 话说到这里,歌月不明白,晚云倒是明了了姬红骨的话。 扶着姬红骨往院子里走了几步,见歌月疑惑的样子,便笑着解释:“姑娘的意思是,上官素被姬红莲揭发,这本来就是姬红鸾安排的,要逼皇帝处死上官素,这姬红莲一死,姬红鸾的心思可就要落空了,凌氏是聪明人,自然会权衡大局,帮姬红鸾。” 这么一解释,歌月就明白,点头道:“那么,凌氏就不是凶手了。” “凌氏要不是凶手,难不成凶手是兰氏?” 易水蹙了眉头说:“三姨娘是姬红莲的生母,自然不会是凶手,那么,就只剩下了兰氏了。” 她的这话说完,见歌月和晚云都不说话,奇怪地看了一眼姬红骨,看见她也只是笑了笑,一句话都没有。 觉得有些奇怪,刚想要问,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声,女人尖锐的怒吼声传了进来,撕心裂肺的:“姬红骨,你这个杀人凶手,给我滚出来” 一句话让易水浑身颤抖了一下。 看向院子那边的大门,姬承业一脸阴沉冷冽领先从外面走近来,他的身后跟着凌氏兰氏,还有一个哭得一脸泪的妇人,还有浩浩荡荡的拿着刑棍的家丁奴才们! 这样一行人气势汹汹地从进来,阵势还不小,易水听闻姬红骨沉沉地呢喃:“喏,牛鬼蛇神都来了。” 第41章你是凶手 第41章你是凶手。 身边的三个奴婢都惊颤了一下。 她们在姬红骨的身边这么长时间,自然是知道姬红骨的一些性子的,她总是喜欢把那些内心肮脏包藏祸心的人称作牛鬼蛇神,在她的心里,这类人,多半是该死的。 歌月见他们来者不善,诧异地问:“姑娘,为什么他们说你是杀人凶手?” 这真是奇了怪了,什么时候姬红骨成了杀人凶手了? 而那个被称作杀人凶手的人却一点都不担心,挑了挑眉雅致地浅笑,邪气地说:“喏,他们都来了,你可以问问他们呀!” 姬承业带着一拨人冲进来,本来跟在他身后的那个一脸都是泪的妇人突然冲出来,朝着站在台阶上的姬红骨冲了过来,嘴里还在撕声地叫骂:“姬红骨,你杀了我的莲儿,我要你偿命。” 歌月等人一顿震惊,这姬红莲的死,和她家姑娘有什么关系的? 眼看那二房的三姨娘莫氏已经冲了上来,歌月没有多想,手下用力劲头,一下子便把她给推了出去,莫氏被推得跌下去了台阶,跌倒在地上,狼狈无比。 兀自哀嚎:“姬红骨,你竟敢纵容你的奴才打我!” 声泪俱下地控诉姬红骨,这场戏,演得简直不能再逼真! 姬承业一张脸黑得不能再黑了,严厉地呵斥:“红骨,你好大的胆子!” 这人本来就有武功傍身,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的,一声呵斥,让在场的凌氏和兰氏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姬红骨不看姬承业,只是轻笑着薄责身边的歌月:“你这小蹄子,怎么这般鲁莽,出手这么重,要是摔坏了三姨娘的金贵之躯,可该如何是好?” 她一双眼睛灰暗无神,一点情绪都没有,偏着头又是对三姨娘莫氏说:“三婶婶可摔到了?” 被晾在一边的姬承业心里很是不痛快,姬红骨虽然这么说,但是到底是不痛不痒的,而且,这话里,他怎么听,都觉得有些讽刺的意思。 也是,按照尊卑有序来说,她姬红骨怎么也是嫡出大小姐,而且还是先帝的后妃,这二房的三姨娘莫氏不过是一个妾室,在姬红骨的跟前,自然是谈不上身份的。 她那话里的金贵之躯,不痛不痒地敲在了姬承业的心头上,真是叫他无法反驳! 歌月躬身给姬红骨请罪:“姑娘,是奴婢保护您太心急了,出手重了些,还请姑娘赎罪!” “快去把三婶婶给扶起来,地上凉,可别冻坏了身子!” 姬红骨没有责罚歌月的意思,一旁的凌氏赶忙犀利地声讨姬红骨:“这奴婢敢以上犯下,就该拉出去杖毙,你怎么能就这么轻松地放过她?” 纵然凌氏这么理直气壮,而姬红骨,却看都不看她。 歌月识得主子的心思,走过去搭着莫氏的手想要把她扶起来,但是莫氏十分抗拒地挣扎,泼妇一般地叫骂:“滚开,姬红骨,你杀了我莲儿,你这个歹毒的女人!” 她拳打脚踢的,但是歌月还是把她扶站了起来,然后才撒开她的手,走到姬红骨的身边,脸色有些怪异。 第42章证据确凿 第42章证据确凿。 姬红骨把她的脸色看在眼里,知道她必定是有所收获,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去。 而刚才被姬红骨漠视的凌氏早已经是一肚子的火气,这会听见莫氏控诉姬红骨,便也跟着煽风点火:“对,老爷,这红骨虽然是我们一方的大小姐,如今竟敢做出这样杀害堂姐妹的恶行来,这可是要千刀万锅的。” 越国重礼仪孝道手足之情,有兄弟姐妹相伤相杀的案件,刑罚通常都是十分的严重的。 轻者杖责至残废,重者,千刀万锅,以敬天下。 姬红骨在楚州的时候,总是能听见百姓的嘲弄,皇帝上位杀戮手足无数,却在越国推行重手足之情的孝道礼仪,实在是贻笑大方之举。 楚州天高皇帝远,姬红骨能够听到的有趣的话,可多了。 所以,她便从百姓的口中听到了另外一个燕邪,这个燕邪,爱极了前准皇后巫离,巫离死后,如今后宫后位依旧悬空,悼亡之意。 这天下人啊,都愚钝! “姬红骨,你认不认罪?”姬承业同样被姬红骨忽略掉,所以心中恼火,现在凌氏这么一说,便怒喝了一声。 这一声,直接让那些家丁奴仆颤抖。 神乐侯军功显赫,治军手段十分的严苛残酷,有违反军纪者,刑罚极重,死伤无数,军纪森严,无人再敢犯。 在家里,手段当然也是十分的冷酷的! 姬红骨轻轻地叹了一声,终于是理会姬承业了,她偏着头,安静地问:“父亲以为,女儿何罪之有?” 她在叫姬承业为父亲的时候,总在想,不知道这姬红骨以前叫他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反正她现在叫的时候,觉得那颗心呀,都在翻滚抽搐着呢! 没办法,谁让她现在是姬红骨了呢! “你杀了莲儿,证据确凿,竟然还问我你何罪之有?”姬承业愤怒得很,差一点就要冲上去拗断姬红骨的脖子了。 他就知道她一定要给他弄出来一些麻烦来才甘心的,刚回来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让他对姬红骨,更是讨厌和百般嫌弃!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是把她送到楚州。 直接处置了,更能放心一些! 悔之不及。 他抬起头来看向姬红骨,刚想怒喝她,却看见她一双灰色的眸子正含着笑笑吟吟地看着他,那双眼睛,明明很是漂亮,他有一个错觉,她把他刚才的心思,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顿时心虚,心虚之后是恼怒,还没来得及发火,姬红骨便已经淡淡地移开目光问:“父亲有什么证据?” 真是有趣,这姬红莲的死,竟然能够无端地拉扯到了一个刚回来在姬家没什么地位的小姐身上,着实是耐人寻味。 凌氏抢先丢出一句话来:“你就别再挣扎了,证据确凿,你挣扎也没有用!” 倒是凌氏身边的兰氏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好心地告诉姬红骨:“骨头,在红莲的尸体旁边发现了你母亲留给你的玉簪子,上面有你的名字呢,这些年,你一直带在身边,怎么就掉在了红莲的尸体边了?” 第43章杀人偿命 第43章杀人偿命。 一席话总算是让姬红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弄清楚了。 那什么玉簪子,她连见都没有见过。 想来是以前姬红骨是真的很珍惜那东西,但是后来,她的确没有看到姬红骨的身上有这个玉簪子。 时隔三年,竟然出现了。 见姬红骨想要说话,姬承业不耐烦地说:“反正你也瞎着,看不见什么玉簪子了,你一直当宝贝样的东西,从不离身,现在怎么狡辩都没有用了” 本来身边的一个家丁要把那个玉簪子给姬红骨看的,却被姬承业给推了回去。 看都不给姬红骨看! 他竟然一点都不痛心,直接说:“我怎么也要给二房一个交代,你怪不得人!” “侯爷,把姬红骨千刀万剐,为我的莲儿报仇!”莫氏跪在地上,爬了过来,一把拉扯住了姬承业的衣摆。 姬承业虽然嫌弃,但还是摆手让人把莫氏给扶了起来,还真种地承诺:“放心吧,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这下子莫氏才稍微地安静了一些,还是在低声地抽泣! 兰氏瞅了她一眼,眼神中多是厌恶,却又很是讽刺地别开脸去,一副看好戏的吊儿郎当的样子。 姬承业看了看天色,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暴戾地扬手吩咐身后的家丁奴才吩咐:“把她先关入柴房之中,等明天天亮,再行刑!” 这人一向专断,连辩解的机会,都不曾给姬红骨。 很快便有人冲上来想要把姬红骨给抓住,却被歌月和易水拦住了,晚云扶着姬红骨往后退了一步,压低声音问:“姑娘,他们是有备而来,我们要怎么办?” 姬红骨不说话,阴阴沉沉的夜色之中,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雪的银光,瞧得颇是有一些的凉薄。 见姬红骨的人阻拦,姬承业暴跳如雷:“姬红骨,你造反了是不是?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还想活命?休想!” 这人暴怒之下,额头上和脖子上的青筋都跳了起来,姬红骨瞧着这个人,只觉得他的这张脸丑陋无比,真真是让她反感至极,出言嘲弄:“看来不管我怎么说,你都觉得我是杀人凶手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姬承业,可不打算让姬红骨辩驳了。 凌氏冷冷地回击:“证据确凿的事情你还有什么好辩解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只有兰氏无聊地吹了吹自己的指尖说:“可惜了,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就这么搭上了一条命。” 说罢了后,和身边的奴婢说:“好了,没什么好看的了,回去吧。” 带着她的人,就这样走了。 莫氏看着她的背影,那眼神,说不出的阴晦。 “把人带下去。”姬承业挥动衣袖,颇是有将帅之风。 家丁拿着刑棍冲上来,歌月和易水想要反抗,却被姬红骨给叫住了:“柴房听起来挺暖和的,去住一晚也无妨。” 她往前走过去,歌月她们急急地叫了起来:“姑娘……” 但是姬红骨却没什么回应,径直走了出去,那些家丁也不敢碰她,就这样围着她,把她锁入了侯府后院里的柴房之中! 第44章忘恩负义 第44章忘恩负义。 眼看着姬红骨被带走,院子里的人散去,歌月有些急了。 连忙问晚云:“晚云,你平日里最冷静,办法也最多,快想想办法,怎么样才能帮姑娘度过这次的难关?” “瞧你急的,这点事情对姑娘来说算什么难关,放心吧,姑娘自有办法的。”晚云却不大紧张,抬脚便往屋子里走去了。 而歌月心里却不踏实,连忙跟进去追问:“难不成我们就这样干等着?” “当然不是了。” 晚云走入内室去,在姬红骨的衣柜里翻找着什么,看不出太大的焦虑。 易水把房间里的灯都点亮了,晚云这才能稍微看到衣柜里的东西,歌月凑上来问:“你在找什么?还有,我们该做些什么?” 她的话刚落下,晚云便从衣柜里面抽出来的一叠的锦被来,一把塞到了歌月的手中:“喏,你要做的,就是把这床棉被送到柴房给姑娘,她身子弱,可受不住这大冷天。” 这个时候,她的眉眼中,才露出了担心的神色,不过很快的,便被她驱散,心中笃定,姬红骨,绝对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那样一个心能容下天下,随遇而安的女子,心有玲珑局,怎会被一个柴房困住? 歌月捧着棉被错愕地看着晚云:“就做这个?” “对啊!”晚云点头,想了想又说:“当然了,看守柴房的家丁一定是不让你送棉被进去的,所以,你要想办法搞定他们。” 歌月还愣着不动,晚云催促了一下:“快去呀,你还想姑娘在柴房里冻着不成?” 这下歌月才回了一下神来,抱着棉被朝着后院的柴房去了。 拐过一个假山穿过小道,柴房便在后院最偏僻的西北角,常年阴阴暗暗的,实在是有些瘆人的,她抱着棉被朝前走去,远远便看见一个华衣男子从另外一条路走了过去。 是姬默然。 他步履匆忙,走到柴房前,很是生气,和家丁起了冲突,强硬地入了柴房。 这姬默然进去了,她只好在外面等着,要是她出去,闹出大动静来,实在是不好。 这一等就是将近一个时辰,姬默然才依依不舍地从柴房里出来,到了门口还不好气地骂那些家丁:“狗东西,好好看着,不许惊扰了大小姐歇息!” 家丁诚惶诚恐地答应了下来,他这才走了。 等他走远,那些家丁正松了一口气,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阵风刮来,他们眼前一黑,几个人很快昏死了过去,无声无息的。 阴风拐过屋子,发出呜咽的叫声来,似是鬼魂哭泣。 姬红骨盘腿坐在柴房内,如豆的油灯光线暗淡。怀里的小狐儿正躺在她的腿上,突然惊惧地弓起身来,朝着柴房的门口发出嘶叫声来。 “你这狐儿真是忘恩负义,才不见本王这么几天,就不认得本王了!”那把慵懒散漫的嗓音轻飘飘地随风飞来,带着轻佻调侃的笑意,却甚是撩人心。 狐儿嘶叫着盯着门口,那人一身银丝滚边的白袍,华丽高贵地飘了进来,唇边噙着一抹邪气的笑,和这逼仄的柴房,格格不入。 却依旧惊为天人! 第45章男宠众多 第45章男宠众多。 狐儿又是愤怒又是惊惧地弓着身子蹬着来人,却不敢扑过去。 要是往常,它早就已经扑过去撕咬了。 看来,它是对这人,心有余悸! “狐儿,莫怕!”姬红骨轻叹了一声,温柔地抚摸着狐儿的背,让它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它躺在姬红骨的怀里,蹭了蹭,找到了更为舒服的位置! 对面那华贵的人儿抱手靠在门边瞧着这一幕,很是感慨:“这狐儿的命,可真好!” 天天有温香软玉抱在怀! 姬红骨低声浅笑:“安陵王何以羡慕一个狐儿,你不是更好,府中女人那么多,王爷都可以醉生梦死在温香软玉中了。” 而且,那些女人胸都那么大,实在是让人心醉呀! 重楼月却眯眯眼直接表示:“可是本王却想要和狐儿换换位置,可好?” 这赤~裸裸的调戏的话,姬红骨可是听得明明白白的,想要和狐儿换了,来躺在她的怀里,这个男人,还真是色胆包天得明明白白的。 一点都不害臊! “王爷可听说了,我在楚州养过甚多男宠,难不成王爷也有兴趣?”姬红骨始终笑得不咸不淡的,瞧着那美丽的容颜滴水不漏,实在难以琢磨情绪。 重楼月眯眼瞧着她,那眼神终究是越发显得深沉,好像是真的在认真地思考姬红骨的这个问题,半响之后才阴阴地说:“本王不介意!” 这话听来沉淡得很,男人的心思,讳莫如深,姬红骨竟然略微失神! 良久,她低垂下眉目来薄凉地笑了笑:“想不到安陵王,竟是如此开放之人。” 天下人冠她妖女之名,无不盼着她天打雷劈,都说,她这样的女人,被人唾弃着,他是重楼月,尊贵无比,何以会不介意? 若不是太荒谬,便是这人太虚伪! 男人侧着身站在豆大的灯影之中,一张脸沉浸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瞧着竟然有些失神,半响之后,语气略是嘲讽地说:“能让本王介意的事情,真太少了!“ 他低着头,手指轻轻地碾转着,指尖间,不见有何物。 想来,是心中有物! 姬红骨不说话,要说该怎么形容这个男人,她只能说,都是凉薄之人。 他转身出去,姬红骨以为他走了,但是很快的,他便又折返了回来,手中多了一张的棉被,却不拿过去给姬红骨,只是放在了旁边。 她挑眉:“这棉被你从哪拿来的?“ “从你的侍女那拿来的。” 重楼月理直气壮地继续说道:“她打晕了门外的那些家丁,我打晕了她!“ 刚才见姬默然离开了的歌月袭击了那些家丁,把他们弄晕了,谁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刚想进门,脖子上传来一阵痛,她也晕了过去。 重楼月便这样进来了。 姬红骨只觉得自己的额头抽搐了几下,他打晕她的侍女,竟然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你又欠了我一份人情。” 灯火噼啪了一声,重楼月的眉目变得有些模糊,逐渐地,如同氤氲在了灯火之中,消弭不见,一阵风吹过来,姬红骨再抬头,那人已经不在。 风声呜咽里,夹杂着男人低声的浅笑:“那本王定会厚礼相赠!” 第46章巫族的复仇 第46章巫族的复仇。 上林宫。 夜深风雪大,那豪华的宫殿里忽然爆发一声瓷器破碎的巨大声响,接着便传来了男人的爆吼声:“重楼,你说,这件事是怎么回事?” 森森的殿堂,帝皇燕邪指着陈卧于殿中间的尸体,怒不可揭。 这是从蜀山山上发现的地宗的尸体,一张脸上的器官都几乎被割掉了,一把精致的小匕首,穿过他的两边耳朵,血液混合着白色的脑浆渐渐流淌而出。 这画面,瞧着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陈旭景抬头看了过去,大理石折射着清冷的寒光,那身段修长的男人徐徐走过来,便站在阴影里,手指轻轻地摩擦过血色殷红的薄唇,在燕邪的威慑之下,依旧悠哉,轻声笑:“皇上是想要知道这个人是谁杀的?” 燕邪恼怒不已:“难道人不是你杀的?” “当然不是。” 重楼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放荡不羁地靠在那里,忽然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那尸体,声音变得深沉:“我怎么会用她亲人的死法来杀人!” 燕邪一下子就像是被什么给赌住了心口一般,所有的话所有的愤怒,都一下子噎住了。 他眼里的戾气倏然浓盛了一些,目光从重楼月的身上掠过,很快便收敛起来:“既然人不是你杀的,那是谁杀的?” 重楼月抚唇二小,森森不语。 这一边陈旭景突然补上了一句:“皇上,属下觉得,是巫族。” “不可能。” 那素来冷酷沉稳的帝皇忽然暴戾地挥动衣袖,十分确定地说:“巫族已经彻彻底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怎么可能还有巫族人?你是不是想要告诉朕,是巫族人回来复仇?” 每一次提起巫族,提起那个叫巫离的女人,燕邪便会马上变脸。 陈旭景躬身低头,不卑不亢地回答:“被杀死的黄宗和地宗,都是曾经追随过皇上荡平巫族的人,想来,他们都曾经亲手拿着刀执行了十大酷刑,皇上想起来没有,他们的死法,正是他们当初用刑的方式。” 巫族是什么? 是巫离的巢穴,是巫离最为倚重的亲人和部下,当初皇帝得了皇位,便视巫族为眼中钉,势必要除去,当时巫离的手下有十大爱将,神勇无敌的虎子,谋断惊人的蔺先生,姿色倾城的秦公子…… 皇帝攻破巫山时,派了自己的十大杀手,分别用了十大酷刑,杀死了巫离的十大爱将! 天下间便有了让人闻风丧胆的十大酷刑,为人所唾弃。 当时,地宗用断手足的人偶刑杀死了虎子,地宗用面邢杀死了秦公子,现在这两人,都死在了同样的酷刑之下,难不成,只是一个巧合吗? 陈旭景不相信这是巧合! 听了陈旭景的话,燕邪这一次并没有暴怒,神色恍惚了一下。 他转过身去慢慢地坐在了帝座之上,靠在那里许久不说话,眼角余光瞧见重楼月悠哉悠哉的面容,他忽然惊醒,这个人的心,是虎狼之心,他断断不能在他的面前怯懦。 燕邪附身冷冷地说:“重楼,朕不相信什么鬼神之说,巫族消灭了就是消灭了,再无活人,人是死在你的地界,你应当给朕一个交代!” 第47章娶她为妻 第47章娶她为妻。 燕邪这是在借着这个人的死故意为难他的呀! 重楼月自然是心知肚明的,男人一只手不断地旋转着另一只手上的绿色扳指,那扳指的颜色瞧着甚是普通,不是什么名贵之物,但是被安陵王带的时间长了,想来他是时常旋转把玩,那扳指表面便也光滑十分了。 在明晃晃的烛光折射下,眼尖的人,能够瞧见那绿色的翡翠扳指里面,浮着几缕血丝。 没日没夜地在扳指里轻轻地浮动着,如同被禁锢了的,谁的灵魂! 灯花摇晃,男人终于慢腾腾地开了口:“臣愿娶姬红骨为妻。” 他的这话一出,陈旭景便马上看了他一眼,接触到重楼月那森冷的眸子,马上便低下头来不敢冒犯,倒是燕邪的面容出现了动容,冷凝地问:“前日你不是还说不愿娶她吗?” 他把重楼月召回京城来,和他说了要他迎娶姬红骨,重楼月甚是反感,不愿意娶她,当场便拒绝了这场婚事,让他在大臣们的面前,好生没有脸面。 但是,重楼月又是我行我素的主,他有火发作不出来。 他赐婚本来就是有意羞辱他的,这姬红骨是什么身份呀? 可是先帝的妃子,现在先帝死了,他把这后妃赐给了先帝的儿子,这重楼月能答应吗? 自然是十分不乐意的! 重楼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明亮的灯火终于把他的面容照得明堂堂的,那棱角分明的精致面容上始终挂着一抹淡淡邪魅的笑容,总是让人觉得慵懒散漫,但是燕邪,却就是拿他当贼一样防着。 他躬身,薄淡地笑:“想来臣的这个交代,皇上应当喜欢!” 说罢,男人便已经转过身去,扬声笑着离开,肆意飞扬,没有半点的敬畏之意。 但是,难得的燕邪竟然不生气,等重楼月走后,他阴邪地冷笑了一声说道:“朕说过,没有人可以忤逆朕的圣旨的。” 他让重楼月娶姬红骨,势在必行,他违抗,他必定会想办法让他就范。 只是他还没想出办法来,这地宗就死在了重楼月的地盘上,虽然他知道,凶手不会是重楼月,但是,用这件事胁迫他娶姬红骨,却是可以的。 而且,真的如他想的那样,重楼月妥协了! 也不知道是燕邪太过于得意自满没有发现,陈旭景总觉得重楼月走的时候,那放荡的笑声里,隐隐有些讳莫如深的喜悦,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看起来事情的发展在燕邪的掌控力,可是陈旭景总觉得,事情的发展,在他重楼月的棋盘之中。 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他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难不成,重楼月,是真的有心娶姬红骨为妻? 这真是太诡异。 后来很久很久之后燕邪才终于明白,娶姬红骨,本就是重楼月蓄谋的一步棋,不在他燕邪的掌控之中。 “昨天,有什么人上过蜀山??”燕邪的声音忽然响起,阴历得很,陈旭景没有继续想下去。 他摇头:“蜀山这几年有猛兽妖怪的传闻,鲜少有人敢靠近,所以,几乎没人看见有什么人上蜀山。” 蜀山人烟稀少,没人看见,很正常。 第48章为你复仇 第48章为你复仇。 “没人看见?” 燕邪一掌锤在桌面上,眼睛发红如兽,厉声说道:“朕派了燕子门追查这几年行踪诡异的婆娑教,可是这接二连三的死了两个宗主,一定是婆娑教的人做的!” 婆娑教起于大周鼎盛时期,兴于大周分裂诸侯争霸的混乱纷争年代,在那样战争不断,狼烟四起的情况之下,婆娑教迅速扩大,遍及四洲,教徒更是成千上万。 以至于,能够左右当时的战争局面。 各诸侯国纷纷想要依仗婆娑教以取得天下,但是揭竿而起的燕邪也想要得到婆娑教的支持以取得天下,无奈婆娑教却以道不同不相为谋为由,拒绝了他的约见。 后来他上巫山请来了当时已经名气很大的巫离,巫离亲自去了婆娑教,和婆娑教达成合作。 虽然那个时候,婆娑教曾帮燕邪取得了不少的胜利,但是他们只认巫离一人。 他怎么也没法真正了解婆娑教。 更可怕的是,后来他灭了巫族,婆娑教竟然在一夕之间消弭不见,那样一个庞大的教会组织,竟然一下子便如同云烟一样飘散了,他想要灭掉他们,无从下手。 直到一年前,婆娑教又开始出现,在江湖中逐渐名声鹊起,最让人惊惧的是,据说婆娑教的新教主,是一个用娈童合欢修炼邪功的妖女,祸害无数娈童,练就了邪功惊世。 天下人无不唾弃她,但是却又没人知道她的长相名字出生,因为,她无名,也无姓。 婆娑教始终是他的心头之患,一年前他便派了燕子门的人查找婆娑教的一切,可是燕子门一路追查了下来,虽然斩获了一些教徒,但是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物。 始终触碰不到关键的核心人物,更是连那个传闻中的妖女的行踪,都不曾发现。 而且现在,追查婆娑教追查妖女的人已经死了两个宗主了,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一点都不知道! 这让他觉得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这样不能控制的感觉,真让他觉得痛恨! 越想越觉得愤怒,一个江湖教派,竟然如此放肆,不把他放在眼里,:“从今天开始,婆娑教的事情由你来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陈旭景早预料到皇帝会把这件事交给他,没有惊讶,跪下来接旨:“属下领命。” “砰” 帝皇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桌面上,恼怒不已阴狠地说:“朕要把婆娑教,连根拔起!” 陈旭景不说什么,领了旨出了宫殿,独留下帝皇背对着长长森冷的殿堂,风雪大了,天越发冷了,他高站在帝座之上,看着烛火跳动在大理石上,伸出手指来捏灭了一盏灯。 在阴影摇曳中兀自喃喃自语:“阿离,他们想来为你复仇,朕定会送他们下去和你团聚!” 衣袖一阵涌动,男人嘎嘎的阴笑声如同半夜鬼声,听得人心惊胆战,他暴戾地抬手散发出功力,殿内所有的烛火,统统熄灭。 男人坐在帝座里,独自在黑暗中,幻化成狼。 第49章真好玩 第49章真好玩。 月黑风高的夜晚。 冷风转过深深的庭院,从远处刮来,两条黑色的身影悄悄地潜入一处低矮的院落,最后落在一间屋子前,一人压低声音森冷地说:“姑娘吩咐,这个人留不得。” “是。” 另外一个人点了点头,用了一些小手段,那门边应声开了。 只不过是半响的时间,里面便传来了沉闷的痛呼声,不过是断断的一瞬间,那声音便又安静了下去。 一阵阴风吹过来,这处院落,安静得如同死寂了一般。 那两个黑衣人,便又如同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沉沉的黑夜之中。 “真好玩!” 就在那两个黑衣人消失的地方,那院落挂满银霜的树上传来了一声低低慵懒的调笑声,要是那那个黑衣人细心一点,便会瞧见,那碧玉银树之上,那抹白色的袍角正在阴风舒展。 那男人如同浩瀚长空下站立的谪仙,美得不可方物。 发丝缠绕,他的面容,逐渐明晰,是那洵美惊华的重楼月。 他如同这冰天雪地的寒霜,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诡异。 天色蒙蒙亮,姬承业带着人匆匆赶来柴房。 门开了,一群人涌进来,姬承业马上便被里面的情景给微微惊诧到。 放在地上的那一盏油灯已经慢慢熄灭,灯芯被燃烧到了尽头,散发出青烟来,轻轻地随着冷风飘散,一席棉被叠得整齐地放在地上,并没有人动过。 他记得昨天晚上,他并没有让人往这里送过棉被。 想到这里,他立马眼神犀利地瞪了一眼跟在他身后昨天守着柴房的家丁,那些人心虚地低下头去了。 昨天晚上,他们甚至都没有看见来人就被人给弄晕了,现在姬承业自然是察觉到了。 但是,更让姬承业觉得心里不舒服的,不是这一床棉被。 而是盘腿端坐在柴房里的那女子,看样子,她是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坐了一个夜晚了,像佛家的打坐,轻轻地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白皙的脸上,神色安然。 这样坐一整夜,是需要很大的定力个耐力的,他记得自己这女儿,以前虽然看着乖巧,但是到底是大小姐,性子自然是没有那么多的耐力的。 这三年不见,她倒是变得不一样了。 自从她第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总是隐隐约约觉得,现在的姬红骨,和以前的姬红骨,真的是太不同了,但是,这人分明就是姬红骨,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虽然他知道皇帝的心思,姬红骨留不得,但是,所谓虎毒不食子,他总不能无缘无故地把姬红骨给杀了,这样的话,天下人,都会唾弃他的。 所以,这口气,便被他活生生地给吞了下去。 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更是没有理由杀姬红骨了。 “红骨,快起来!”姬承业冷声叫了一声,显得有些急。 这边姬红骨慢慢地睁开眼睛来,看见这么一大早姬承业如此的急切,想来,是昨晚的事情奏效了,她站起身来,怀里的小白狐伸了一下懒腰,也醒了过来。 第50章委屈了你? 第50章委屈了你? 她抚了抚小白狐光滑的毛发,嘴角笑意微微扬起:“侯爷这么早来,是急着把红骨送去千刀万剐吗?” 昨天她可是记得,这个人说今天要把她千刀万剐的。 姬承业被这女子淡然的笑意弄得心里一阵不痛快,他憎恨姬红骨总是一点都不慌张的模样,就像是天大的事情在她的跟前,也不过是如同一粒尘沙跌落。 惊不起任何的风浪。 姬承业只能忍下愤怒催促:“快起来,昨晚又出事了,凶手不是你。” 简单解释了一下,便马上说:“你先跟我走,安陵王在前厅等着你。” 他又来了? 姬红骨表示很头疼。 自从她回来后,这个男人便如同阴魂不散一般几次三番出现在她的身边,她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好吗? 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好惹,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吗?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她还是跟着姬承业去了前厅了。 前厅里已经唯唯诺诺地站了一屋子的人了,那男人便靠在高座之上,就那样慵懒地靠在那里,吊着一双好看的眸子,眼光紧紧地锁在她的身上,看着她一步步地走过来。 那眼神太过于讳莫如深,她总觉得后脑凉飕飕的。 她站定,没有行礼,姬承业急了,不断地做手势,低声提醒她:“快给安陵王行礼啊!” 重楼月那得一个悠闲,见她不动,倒是很宽和地说:“无妨,既然阿骨不喜欢跪,那便不用跪了。” 这一下子,一屋子的人神色真是颇是有些诡异。 传闻中,安陵王暴戾残酷,命数极凶,杀了王府中无数的侍妾奴婢,怎么到了姬红骨这里,待遇就这么不同了? 越国重礼,她不喜欢跪,便不跪了? 姬红萝憎恨地瞪了一眼姬红骨,心里可真是不爽。 虽然她不想嫁给重楼月,怕糟了前面那些女子的命运,还没成为安陵王便死于非命,但是,现在见到这安陵王,心里不动那是不可能的。 这人,真的是世间难再有。 若不是他的命克妻,她打死都要寄过去的。 只能便宜了姬红骨了。 但是想想,现在,姬红骨死定了! 她幸灾乐祸地揶揄:“大姐,这皇上赐婚,安陵王亲自拿着圣旨来了,你好大的架子,竟然不跪,以后安陵王,可是你的夫婿了!” 谁不知道,但凡是皇帝赐婚给重楼月的女子,都活不过一个月,她现在,就等着姬红骨死了。 “赐婚?” 姬红骨这才稍微地露出了一些情绪来,但是怎么瞧着,都是十分嫌弃的样子。 高座上的男人,墨黑的瞳孔微微收缩,自成一股森冷危险的气势,姬承业在官场的时间长了,最懂察言观色,顿时捏了一把汗。 安陵王仗着皇帝不敢对他做什么,这些年可是残暴至极,杀戮自是不在少数。 这祖宗,也是要捧着的。 一把低沉微哑的嗓音沉沉压来,带着难言的危险:“怎么,阿骨觉得嫁给本王,委屈了你?” 姬红骨已经被他的这一声声阿骨叫得是骨头都颤了,十分坦荡地抿唇而笑:“安陵王府中侍妾众多,腰软胸大嗓子甜,嫁给你,不能更委屈。” 第51章本王无所爱 第51章本王无所爱。 这话一出,所有人便又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了。 看着姬红骨的眼神,就像是见了鬼一样,特别是姬承业,那愤怒得青筋浮现却不敢妄动的样子,简直太大快人心,姬红骨垂眉笑了笑,一切的情绪,都在这笑之中,消弭而去。 姬红萝心中已经是狂喜,心中暗暗嘚瑟,这一次,看安陵王还不把你给弄死! 不料那座上剑眉星目的男人却只是淡淡地瞧了一眼姬红骨,一双狭长的眸子里流光暗抑,说不出的波澜诡异,只听男人嗓音哑然:“阿骨放心,这些年,本王都是一个人睡的。” 举坐下一阵倒吸气的声音响起,堂中女眷无不羞红脸,偷偷瞧了瞧重楼月,便又马上低下头去了。 谁都能听出来这一句话里的意思,莫不是这安陵王不好女色,这些年都不曾和他府中那数不清的侍妾有过男女之欢? 众人诧异,唯独姬红骨抿唇轻笑,声音柔和,却略有调侃:“原来安陵王喜欢摘野花!” 见姬红骨的话是越来越大胆,姬承业觉得头疼了,拳头抵在口边从喉咙里嗯出了一声来,斜眼蹬着姬红骨,保持平常的声音说:“红骨,不得放肆。” 这算是给姬红骨面子了,因为他总算看出来了,这重楼月对姬红骨,的确有那么几分心思! 重楼月不怒反笑,笑着笑着,男人垂下眼睑来,忽然显得深沉:“本王不睡她们,只是因为她们,非本王所爱罢了。” 这世上,他只睡他爱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的口中说出来,竟然让人觉得有几分伤感。 皇家人,有哪一个,能真的能够娶到自己所爱之人呢? 大多数人的婚姻,都会成为政治的筹码,不能爱,不能拒绝,这婚姻,会成为一个王朝的基石。 这边姬红骨却是半点都不伤感,笑得风轻云淡地问:“那谁是安陵王所爱?” “本王无所爱!” 男人忽然有些戾气深沉地从高座之上站了起来,侧过身去,那半边的轮廓浸淫在天光里,雪光折射进来,刺得他的面容都变得苍白了起来。 一张脸,已经冷漠至极。 显然姬红骨的这个问题,是刺到了他的什么痛处了,饶是慵懒散漫的安陵王,也开始变得暴戾。 传闻安陵王性情暴力至极,残酷杀戮,姬红骨想,这传闻定是真的,这个男人,性情太阴晴不定。 她躬了躬身,淡然退了两步到门边微笑着说:“正好,我也无所爱。” 天光从门口照进来,清瘦的女子背光而立,重楼月侧过身去,瞧见她的那张脸,如同外面银树上的霜花,美得极致,却同样,不能触碰,一碰,便会冻疼。 他扬眉:“所以,我们天生一对。” 第52章就喜欢瞎子 第52章就喜欢瞎子。 天生一对? 她水眸婉转轻眯,微笑着摇头,薄凉地说:“安陵王此言差矣,两个都没有爱人的心,又怎么能结成夫妇?” 人家都说,夫妻嘛,总要有一个人的心是热的,就算那一方的心是石头,也能够捂热了,但是两个人的心都是冷的,那么,结合,只能把彼此冻成冰块。 她转过身去,轻轻扬起尖削的下颌,秀美的面容越发显得端正动人:“所以,不嫁!” 嫁给重楼月? 不,要是能嫁给她,以前她就不会选择燕邪,而没有选择重楼月。 重楼月是什么? 他是她记忆里那个永远一尘不染的少年,在如水的夜里,月光洒满大地,微风吹过枝头,那白衣的少年便踏着绿叶而来,如同九天谪仙,站立在柳梢头。 用那种睥睨世人的眼神瞧着她,问她:“可愿随本王下山?” 她看得呆了,但是还是摇了摇头。 父亲说,燕邪才是这世上的王,燕邪有野心,有霸业,而重楼月,他只是清贵少年,这样的人,是明月,只能存在于山涧流水之中。 既然以前不选择重楼月,现在,便也不会再染指他。 她躬身行礼,红唇皓齿微启:“安陵王值得更好的人!” 说罢,便转身离开,满厅堂的人都听见了她最后转身的时候说的那句话:“而我,不过是一个瞎子,娶了我,不过是让世人唾弃罢了。”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姬红骨说的这话是真的。 姬红骨到底是先帝的妃子,重楼月都该叫她母妃呢,现在,父亲死了,儿子娶了自己的母妃,这不叫世人笑掉牙齿吗? 重楼月和姬红骨都知道,燕邪便是喜欢这样,让他重楼月,站在风口浪尖,被世人所唾弃,所嫌弃,所抛弃。 厅堂里众人心里思绪各异,诡异地看了一眼重楼月。 那人挺拔地站在那里,剑眉入鬓,下扬的眸子半开半合,万千思绪竟然汹涌而过,转瞬沉静,薄唇轻咬:“本王就是喜欢瞎子。” 已经好久了,他突然又想起来了,那个女人死前,不也是瞎子了吗? 无人知晓此刻重楼月的心思,却是十分的震惊,这安陵王,真的是要非姬红骨不娶了? 这姬红骨何德何能? 答案自然是不会有的,只见男人快步掠过他们,朝着门外而去,如同一阵风,来去无声,只听见他身后的那些奴才们追着他跑的声音。 姬承业头上已经冒汗,姬红骨公然抗婚,要是这事情传入皇帝的耳中去了,那他姬家不是要遭殃了? 越想越怕,他索性自己先行进宫去认罪了,没想到燕邪听了姬承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之后突然便沉默了,那样的沉默,可怕得让姬承业都觉得后脑勺发凉! 倒是站在皇帝身边给皇帝磨砚的姬红鸾嫣然笑了一声说:“大姐真是越来越任性了,不过幸好安陵王不责怪,已经赐婚下去了,自然是要成亲的,父亲也不必太忧心了。” 第53章帝皇起疑心 第53章帝皇起疑心。 这话听起来不痛不痒的,却是恰到好处地灭了皇帝的火气了。 既然一定是要成亲的,姬红骨抗婚也没用,他生气做什么? 姬承业明白姬红鸾急中生智为他做了开脱,也连忙在皇帝发怒之前谄媚地附和姬红鸾说:“娘娘说的甚是,这婚事,一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红骨不懂事,臣一定会让她嫁过去的。” 这两父女一来二往的,这姬红骨抗婚的这事,到了皇帝的耳里便成了不痛不痒的事情了,让皇帝想要追究都不能了。 当然,在燕邪这里,他早就知道姬红骨会抗婚。 但是,当他听到姬承业说到重楼月和姬红骨之间的谈话细节的时候,他总觉得心里有些异样,心口莫名有些疼,他抬手按了一下,淡漠地继续批改奏折:“朕要看的是结果,这中间发生什么事情,国舅处理就好。” 姬承业在皇帝这里得到了开赦,总算松了口气地走了。 等他走后,正批改着奏折的燕邪突然问:“你告诉朕,重楼,为何对姬红骨这般上心?” 在姬红骨之前,他已经给重楼月赐婚了三四次,从来都不见重楼月有什么表示,圣旨下去了,他接了,压根就不在乎娶的是谁,就连那些女子死了,也不见他有半点的伤心。 这一次倒好,亲自求了赐婚圣旨前去神乐侯府,面对姬红骨的拒绝,竟然半点都不生气,还一定要娶到她才罢休。 燕邪想了又想,停下手中的羊毫来,语气阴森了几分:“朕觉得,这不是他的行事作风,这其中,定然藏着什么是朕不知道的,娶姬红骨,他得到了什么?” 姬红鸾侧眸看了一眼燕邪,又别开脸去,继续慢慢地磨砚,说:“大姐一无所有的,娶她,安陵王能得到什么?” 她低低地讪笑着说:“要是非要说得到了什么,那便是得到了世人的唾骂了!” 重楼月这个人,神秘莫测的,如今娶姬红骨,便被世人放在了世俗的台面上,口诛笔伐,正是合了皇帝的心思了,可是,姬红鸾知道,这燕邪好疑,定是又怀疑什么了。 “不。” 燕邪冷峻的眉目寒霜渐显:“朕隐隐约约觉得,重楼,必有所图!” “既然皇上这么说,不如,让人去查一下?” 男人冷笑:“从哪里查?重楼的心思,谁能明白?”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当初,作为皇子的重楼月轻易放手江山,让他这个旁系郡王给上了位,虽然他觉得,这个江山他势在必得,但是他同样觉得,当年重楼月没有拼尽全力。 姬红鸾被燕邪这森冷的语气给惊颤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那皇上认为该怎么办?” 男人手中的羊毫重新慢慢地动了起来,在宣纸上小心地写下了一行字,小小的字条折腾成了一捆,扬手递给了身边的内侍,冷声吩咐:“让通天阁给朕把姬红骨这三年在楚州的一举一动给朕查得仔仔细细,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第54章背信弃义 第54章背信弃义。 内侍拿了字条赶忙出去给通天阁飞鸽传书。 那内侍刚出去,便有太监匆匆地从外面小步跑来,神色显得十分的焦虑,跑到殿内,躬身战战兢兢地禀报:“皇上,范大人带了一批大臣在殿外候着,说有急事要面见皇上。” 燕邪拿笔的手顿了顿,马上冷下脸说:“让他们回去,有什么事情,明日早朝再议。” 那太监很是为难,一张脸都皱在一起了,吞了一下口水硬着头皮说:“大臣们说,要是皇上今日不见他们,他们便一直等在殿外,让皇上见他们为止!” “啪。” 帝皇一下子把手中的羊毫砸了出去,落在小太监的脚边,吓得他腿一软给跪了下来,皇帝低吼声从头顶上压来:“他们敢威胁朕?!” 那帮小太监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时候殿外传来了一记洪亮的嗓音:“皇上近今日都不肯见臣等,在早朝上议事时间又十分短,臣等有一急事禀报,不得已之下出自下策,还请皇上开恩!” 燕邪脸色铁青地看出去,殿外的玉阶之上,以中书令高秉庸为首,跪着五六位大臣,都是朝堂之中举足轻重的家伙,轻易不能动。 “高秉庸他这是想要做什么?”燕邪额头上的青筋都浮现了出来,瞧着十分的狰狞可怖。 姬红鸾挑眉,压低头来,在燕邪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微微上扬,这高秉庸素来就是耿直忠正之人,不涉党争不涉官场勾心斗角,一心扑在政事上。 这不,上官素的事情,他认为对皇帝声誉损失较大,叫嚷了好几天让皇帝处置上官素,但是皇帝一直拖着不理会,这不,追上门来了。 皇帝想要让时间慢慢溜走,上官素的事情就这也不了了之,休想! 她躬身行礼道:“既然皇上有事要处理,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了。” 帝皇没什么异议,她退下去的时候,身后传来男人慢慢从愤然沉静下来森冷的声音:“既然他们喜欢跪,那就让他们跪着吧,告诉他们,今个十五,朕要出宫去广恩寺祈福,让他们跪着等朕回来。” 姬红鸾的脚步微微地停滞了一下,但是女人十分的镇定,很快便若无其事地继续走了出去。 她没有看见,燕邪的眼睛,正从她的身上悄无声息地掠过。 太监出去传旨,外面的几个老家伙你看我我看你一通,一张脸都憋得通红。 皇帝的銮驾就这样风风光光地出了皇宫,侍中黄盖问为首的高秉庸:“大人,现在怎么办?” 高秉庸仰天长叹:“看来,皇上是真的有意要包藏上官素了,皇上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想想这越国的天下,要不是巫离,他现在,怎么可能是帝皇? 天下人都知道巫离的功劳,并且,这丽都城百姓的命,还是巫离救的,当年皇帝登基,天下人本来都以为,接下来便是封后,巫离是理所当然的皇后。 但是半路突然杀出来一个上官素,不禁毒杀了巫离,还编造证据污蔑巫氏一族意图造反,皇帝多疑,信以为真,不惜杀戮巫氏一族。 这件事当时震惊了天下,燕邪也一举成为了残暴丧心病狂的帝皇。 后来上官素认罪,皇帝诛杀上官素以及上官家族为巫氏一族伸冤,现在却被爆出来说,上官素根本就没有死,这天下人,该怎么想? 皇帝这是背信弃义啊,天下大忌! 第55章挡我复仇路 第55章挡我复仇路。 “大人,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当务之急,是要让皇上处置掉上官素,不然,难平众怒!”黄盖脸上愤然,这叫上官素的女人,真是一个祸害。 高秉庸一阵叹气,罢了后站起身来说:“走,去找范先生,他一定有办法。” 一行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宫阙之中。 很快的,消息便传回了神乐侯府之中。 “姑娘,范先生那边来消息了,皇上出宫去了广恩寺祈福,范大人说服那些大臣去求皇帝处置上官素,但是皇帝并没有见他们!” 晚云给姬红骨端了一杯茶水,瞧见姬红骨的脸色不大好,又是担忧地问:“姑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脸色不大好!” 姬红骨很少会把情绪表露在脸上的,除了是真的遇上了难题。 她喝了一口茶脸色森森地问:“歌月呢?” “周护法传话来,让她过去了。”晚云的心咯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歌月又闯祸了?” “闯祸?” 女子红唇微微上扬,润泽的光色红得如同刚刚从身体里流淌而出温热的血液,说不出的妖娆诡异:“昨晚我吩咐她去除掉姬红莲身边的婢女的时候,她被跟踪了!” 晚云吓得嘴巴都睁大了:“什么?” 昨天晚上歌月去了柴房之中,姬红骨吩咐她去除掉姬红莲身边的婢女,姬红莲受不住嘴巴,这婢女知道得太多,知道姬红莲散发的关于上官素的事情,都是姬红骨教的。 现在姬红莲死了,这个秘密那婢女定然是守不住的。 而婢女一死,姬红骨还在柴房之中,自然就能脱了杀人的罪名,姬红莲的死,便与她无关的! 但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重楼月,不但知道了姬红骨派了身边的人去做了什么人,还用这个来威胁她,让她非嫁不可! 姬红骨想到这里,低低地骂了一声:“该死!” 她最讨厌别人威胁她。 乍听到姬红骨的这话,晚云腿一软跪了下来求情:“姑娘,歌月定是一时不察,才被人跟踪的,求姑娘饶了她这一次!” 风从洞开的门口吹进来,吹得炭炉里的炭火噼啪噼啪作响,姬红骨的声音在这噼啪之声中,显得更加的阴沉不定:“你起来吧,这怪不得她,重楼月,太有手段!” 他竟然知道她不肯嫁,有备而来。 晚云听了姬红骨的话,这才敢站起来,小心地问:“那现在怎么办?要是安陵王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我们就得背上两条人命,这事情倒是不怕,但是,怕是会牵扯出来我们下一步的动作,到时候,免不得要很麻烦了!” 她是知道的,姬红骨现在是不能暴露身份的。 一旦背上这两条人命,虽然神乐侯拿她们没办法,但是一旦引起别人在注意,她们做什么,都不方便了。 暖榻上端坐的女子,眉目在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白烟中逐渐模糊,她抱紧怀里的小白狐,终于戾气冷酷:“不管是谁,敢挡住我复仇的路,都要死!” 第56章夜半大火 第56章夜半大火。 “姑娘……” 晚云颤抖了一下,喃喃地叫了一声姬红骨,不敢再说什么了! 有风穿堂而来,吹动女子丝丝缕缕的发丝,晚云眼尖地瞧见姬红骨的发丝之中又有白色的发丝了,吓得惊颤:“姑娘,你可觉得有什么不适了?“ 相对于她的惊吓,姬红骨却已经慢慢地沉淀了下来,似乎是觉得累了,斜靠在暖榻上轻轻启唇问:“宫里可还有别的消息传出来?” 晚云见姬红骨不想说身体的事情,也不敢再提,只想着晚点给那个人飞鸽传书,他收到信件之后,一定会想办法处理的。 “有。”她想了想接着说:“除了范先生传出来的消息,属下还接到消息说,皇上似乎对你有所怀疑,开始查你在楚州这三年的事情了!” 斜靠在暖榻上的女子面容白皙精致,本来轻阖眼帘,听了晚云的话便又徐徐睁开了一些说:“他查楚州了?” 虽然知道他迟早会觉得奇怪,但是,这男人的觉悟,来得比她预料中要早。 “是的,听说,他把事情交给了通天阁来做!”晚云蹙了一下眉尖继续说道:“这通天阁信息网遍布天下,没有什么是他们查不出来的。” 虽然说这三年,她们把所有不利于她们的痕迹都擦了去了,但是,难保有什么疏忽,到时候,要是真的被通天阁查出来一些什么来,还真不好处理。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姬红骨,却看见她又是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通天阁?”女子唇角微掀,许久没有再继续说话。 等了好半响之后,晚云才听见她幽幽地说:“传我的命令给孤狼,通天阁要是敢趟这浑水,就杀了他们!” 简单粗暴的命令,轻言软语中,杀机渐现。 晚云领了命令下去,给孤狼传信的时候,她顺便给楚州的那个人也传了一封信件去,想起姬红骨渐白的发,晚云总放心不下。 记得那个人说过,白发,便是姑娘发病的特征的! 俪都的十二月天,到了夜里,北风呼啸,下了一整夜的雪,到了半夜,温度便也急剧降低,晚云被半夜的冷气给冻醒,手脚都冰凉了。 “这天怎么这么冷了!”她嘀咕了一声,身边的歌月睡得正熟。 心中记挂着姬红骨那边,这个时候,炭炉里的炭火,给是已经烧完了,天气这么冷,得去加点炭了。 她匆匆起身来提了油灯往暖阁那边走去,谁知道风太大,她刚提着油灯出去,油灯便熄灭了,她只能借着,回廊上朦朦胧胧的灯火朝着暖阁那边走去。 绕过一个拐角,她突然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坏了。 只见那白茫茫的苍穹之下,那一座暖阁已经全部置身在了大火之中,火油的味道浓烈得很是呛鼻,冲天而起的火光把飘落下来的雪花给尽数融化。 火光照亮了整个庭院! 她吓得脸色发白,冲过去喊了起来:“走水了,快来人救火!” 她的声音很大,转瞬便被风带去了其他的院落,但是,这火这么大,她的呼救声这么大,愣是没有一个家丁奴才过来救火,这偌大的神乐侯府,就像是没人一般。 第57章血祭天下 第57章血祭天下。 “姑娘,姑娘……” 晚云不顾一切地想要往大火里面冲,但是火势太大,被烧断的房梁不断砸下来,鼻子里都是烧焦味,十分的难闻! 听到晚云的叫声,歌月和易水衣着不整地赶来,看到这种情形,都吓坏了。 “姑娘还在里面,我们快去救她。”歌月说完就往里面冲去,火势太大炙烤着她的皮肤,那一寸皮肤几乎要熟了一般,头顶上突然砸下来一根巨大的房梁,火光包围着砸向她。 她站在火势中失了声,眼睁睁地看着房梁砸了下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成为一个火球的时候,肩膀上多了一只手,一股力量拉拽着她往后面甩了出去,双脚落在庭院里的时候,她还跌跌撞撞地站不稳。 几乎撞上了后面的人,仓皇之中,看见身后的姬红骨,在火光冲天中,她的面容,依旧淡然。 歌月这才松了一口气站稳身体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原来姬红骨并没有在里面,刚才还多亏了姬红骨救了她呢。 眼看着那偌大的暖阁被大火吞噬,姬红骨站在明晃晃的火光前,白色衣摆上的金色番莲,几乎都在浴火重生,美得妖娆无双。 晚云见姬红骨没有受伤,这才放心下来,心有余悸地说:“到底是什么人放的火?” 这么深更半夜的,她们丝毫没有防备,没想到,竟然有人想要放火烧死姬红骨,祸心真是让人惊悚。 “更奇怪的是,为什么这么烧了这么久了,侯府中竟然没有一个下人前来救火,就像是没有看见一样!”易水看了看四周,安静得很,只听见火烧的声音。 姬红骨一直不说话,几个奴婢你看我我看你了一下,齐齐地跪了下来,惶恐不已地齐声说:“姑娘,属下有罪,请姑娘责罚!” 这一下姬红骨才侧眼看了她们一眼,脸上无甚表情:“行了,这里不是楚州,不需要这么多的礼数!” 几个人战战兢兢地站起来,她们应该感到庆幸的,因为姬红骨,比那个人宽容了许多了。 要是那个人在这里,知道她们护主不力,她们定然是要赔上半条命的! 晚云心有余悸地小声问姬红骨:“姑娘有没有看见那行凶之人?” 既然姬红骨没在火中,那定是察觉了纵火之人! “看见了。”姬红骨扬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但是,我追丢了他了。” 晚云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姑娘竟然追不上纵火之人? 看见几个奴婢都不说话,姬红骨笑得越发的邪肆:“很奇怪?” 几个奴婢被姬红骨这么一问,都像是被噎住了一般,低下头来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还是晚云胆子大了一些说:“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阻拦了姑娘!” “是啊!” 姬红骨看着西北方,那里屹立着巍巍的皇宫,女子眼眸沉沉如暗夜:“他进了皇宫,我总不能追到皇宫里去的!” “我立过誓,他朝回来,入宫之时,定要以他燕邪之血血祭天下!” 歌月和晚云她们沉默了下去,心中难过。 第58章凶手不明 第58章凶手不明。 “既然纵火之人逃进了皇宫里,会不是皇帝的人?”易水疑惑地问。 这三年来,皇帝三番两次想要杀了姬红骨,但是都被她给化解掉了,就连她回楚州的时候,在路上,大大小小的刺杀都不下十次,除了灵剑山庄那一次,其他的杀手,可都是皇帝的人了。 现在做出纵火之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 晚云叹了一声说:“不可能是皇帝的人的,在杀姑娘和践踏安陵王之间,他还是选择后者的,所以,他既然赐婚了,在姑娘和安陵王成亲之前,他是不会动手的。” 要是现在把姬红骨杀了,那他赐婚便完全没有意义了。 听了晚云的话,易水更加疑惑了:“既然不是皇帝,那还能有谁?” “会不会是姬红鸾?”歌月想起来姬红鸾来,分析道:“上官素的事情她也有参与,她知道姑娘知道这事,生怕姑娘说出去,要是皇帝知道上官素暴露的事情是她姬红鸾做的,到时候,有她受的。” 看起来,是姬红鸾做的可能性很大! 歌月三个人齐齐地朝着姬红骨看了过去,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想要从姬红骨那里得到答案。 但是姬红骨抱着小白狐,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淡然道:“不是她。” “姑娘何以这么觉得?”晚云蹙眉。 在皇宫之中,除了皇帝想要杀了姬红骨,便也只有一个姬红鸾了,其他人,想都想不出来会是谁? 姬红鸾抬起头来,火光明晃晃地在她灰蒙蒙的眸子里燃烧着,就像是把她的眼睛都点燃了,一团火烧得如火如荼的,这一刹那,她的眼睛,亮了。 唇畔微微动了动:“她的身边,没有武功这么好的人!” 她追过那个纵火之人,那人的轻功十分了得,虽然她紧紧地追了上去,他还是转瞬便消失在了宫墙里,这轻功了得,就算是放眼整个天下,也是佼佼者的。 “既然不是皇帝也不是姬红鸾,那还有谁和我们有仇?”歌月觉得头疼了。 纵火之人来自于皇宫,她们想要查的话,难度极大,那是他燕邪的地盘! 风声越来越急,火势越来越大,姬红骨站立在火光中,耳边的噼啪声越来越大,她终于动了口:“你们都忘了,凡是和重楼月结亲的女子,都死于非命了。” 一句话,让歌月和晚云她们顿时恍然大悟了! 歌月忍不住惊讶:“原来这个人要杀姑娘,是因为姑娘和安陵王的亲事!” 她们还以为,这个要杀姬红骨的人,是因为姑娘知道他的什么秘密,就像是燕邪和姬红鸾那样。 原来,仅仅是因为一个重楼月。 “属下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了和安陵王结亲的女子?”晚云秀眉微皱,想不明白这其中的沟沟壑壑。 姬红骨转过身去,已经听见逐渐有嘈杂的声音从院子外面传了进来了,她侧脸微笑:“这个问题,你得去问重楼月才知道。” 那个男人,一定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第59章寺院静养 第59章寺院静养。 当然了,他也知道凶手是谁! 既然都知道凶手是谁了,为什么他还不处置? 想来这其中的缘由,只有他重楼月最是清楚了。 姬红骨笑着转过身去,府兵总管崔诚正带府中侍卫匆匆赶来,指挥着侍卫家丁灭火,他走到姬红骨的跟前来,还算是客气地行了礼说:“大小姐受惊了,属下来迟!” 歌月没好气地呛声:“你也知道你们来迟了,火烧了这么久你们才来,我就不信你们没看见这火势!” “事发时属下正在大门巡查,府中家丁都被……”他的话说到这里,冷眼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侯府总管侯三,肥胖的男人就算是这冬天都是油光满面的,他缩了缩脖子说:“大小姐,不管奴才的事,是三小姐……” 他的这话不用说完姬红骨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了。 想来,是府中家丁发现了她的画骨轩失火,想过来救火的,但是却被姬红萝给拦了下来了。 直到在府门外巡查的崔诚回来,训斥了侯三,侯三才带了人跟着崔诚过来救火了! 姬红骨看都不看那侯三,冷漠地开口:“罢了,索性也没人受伤,灭了火就好!” 她说完便朝着西边偏房走了去,身后崔诚看着她的背影,踌躇一下跟了上来问:“大小姐可看到了那个纵火凶犯?” 歌月觉得这崔诚眼神犀利得很,看着姑娘的时候,总是锋光太利,她打心里提防这个人,她站到姬红骨身边扶着她,冷冷地说:“崔总管真是可笑,姑娘眼睛都看不见,你还问她有没有看见凶犯?敢情你是想要在姑娘的伤口上撒盐?” 崔诚被歌月这么一呛,说不出话来,站在那里不敢跟上去了。 晚云推开门,掩唇而笑:“这崔诚可是老实人,正直,就是太愚忠,和那个陈旭景一样!” “管他正直不正直,姬家没一个好人,那姬红萝竟然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害姑娘,没脑子的东西,要是姑娘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她就乖乖嫁给安陵王好了。”歌月啐了一口。 姬红骨听了歌月的话,突然停下脚步来,嫣然笑了起来:“歌月这主意倒是不错!” “啊?” 歌月不知道姬红骨什么意思,摸不着头脑。 她已经走了进去,在屋里坐下,如豆的油灯下,她素白的面容摇曳生姿,棱角更是分明,好看得生出妖气来,唇畔微扬:“传出消息去,就说我被今晚这大火给吓到,得了重病,不见客。” “姑娘是想要?” 晚云眼睛亮了一下,以为姬红骨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打消重楼月娶她的念头。 但是姬红骨却是笑着摇头说:“他岂是那么好打发的,这只是开始,让他打消念头,我还得下一些功夫,明日我便去老祖宗那请愿,去寺院里静养几天!” “寺院?” 晚云听到寺院两个字,马上想到的便是燕邪! 现在,燕邪正在广恩寺里祈福,为了躲避高秉庸他们,他以祈福的名义,要在寺中住几天。 她动了动心,问姬红骨:“姑娘想要去哪个寺院?” 姬红骨垂下眸子来笑了:“自然是广恩寺的!” 第60章尊主仁慈 第60章尊主仁慈。 听姬红骨要去广恩寺,歌月一惊:“姑娘,莫不是你要去见燕邪?” “是啊,姑娘,现在似乎不是见燕邪的时候,杀红莲的凶手和今晚杀您的凶手还没有着落,属下总觉得,这背后有股力量在推着我们,您可不能有所闪失!”晚云更是惊讶不已。 离开楚州的时候,那个人说过,要等时机,等他筹谋好,姬红骨才可以见燕邪。 现在姬红骨便要去见燕邪,被那个人知道,定然是要生气的! 屋内烛火朦胧,姬红骨靠在软榻上,身上搭着裘衣,小白狐安静地睡在一边,她闭了闭眼睛说:“这几日广恩寺的夜里,定然是精彩纷呈,我只不过是去看戏罢了!” 这话说完后,她闭着眼睛面容沉静,慢幽幽地呢喃一句:“况且这么多年不见,我太想他们了!” “他们?” 歌月看了一眼晚云和易水,不知道姬红骨说的他们是谁? 不是只有燕邪吗? 那另外的他是谁? 想来姬红骨的心中是清楚得很的,歌月还想问,但是看见姬红骨已经靠着软榻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了,纤长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下,一片阴影,说不出的沉寂。 这刚回来没有多久的时间,便经历了这么多的杀机,想来姬红骨也是有些累了! 皇宫。 冷风夹着风雪卷过偏僻冷宫破烂的窗户,里面那一盏油灯,猛烈摇晃了几下,很快便熄灭了,灯灭的时候,里面马上传出来一声剑气呼啸的寒声。 刀剑入骨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疼痛嘶叫的声音传出窗来,到了窗前的冷风,仿佛被惊吓到了一般,拐了一个角,呼啸而去,不敢再进入这冷宫之中。 寂静肃杀的夜晚,男人尖细的声音格外的让人胆寒:“尊主仁慈,没有杀你,你该庆幸了!” 这是太监的声音! 别刺伤的男人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感恩戴德地匍匐在地上,磕头颤抖着声音:“多谢尊主的不杀之恩!” 从破烂的窗户纸看进去,依稀瞧见那同样破烂的帷帐在轻轻地摇摆,雪光照进去,模模糊糊中,可以见到帷帐之中的美人榻上,侧身躺着一个女子,她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搭在身上,曲线玲珑,窈窕婀娜多姿! 看不清眉目,却单是那身段,便要叫无数男人趋之若鹜! 男人匍匐在地上许久,那帷帐里的女人还是没有说话,只听见冷风灌进屋中来,帷帐被吹得猎猎作响的声音。 站在边上的那个太监都冷得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怎么,觉得很冷?” 帷帐里面,那女人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口了。 这声音轻柔得如同春风的微风,轻言软语的,相当的好听。 那颤抖的太监被吓得一下子不敢动了,腿一软跪在地上:“尊主,奴才不敢了。” “冷便是冷了,为何不敢?” 里面的女子话语清脆,听起来没有半点的戾气,听起来总让人觉得几分的婉转温柔,棱角全无,“你觉得冷不奇怪,本尊在这里,住了快十年了,每到冬天,这里可真冷。” 第61章月上重楼 第61章月上重楼。 说完后,她兀自轻轻地笑了出来。 明明这笑十分的柔软好听,但是那太监和受伤的男人,却禁不住颤抖不已。 是啊,这里太冷了,生长在这里的这个女人,便迎着这阴风生长,长在阴诡地狱里,怎能不让人心惊胆战? 那太监跪在那里惶恐不已地说:“尊主,您只要想,便可以离开这里的!” 这小小的冷宫,怎么能挡得住这个女人? 帷帐里的女人在轻轻地摇头,那墨黑的发拖在床前,她摇头的时候,长发轻轻地摆动,滑过她的衣袖,光滑无比,“离开?不,你知道本尊为什么不走吗?” 这么多年了,她要离开,自然是可以的,天地之大,她潜入这天地间,就算燕邪的势力再大,也找不到她。 但是,她不想。 那太监战战兢兢地问:“还请尊主赐教!” 阴风从窗户的破洞之中灌进来,帷帐被吹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面女子妖娆的身段,腰如细柳,有什么黑色的东西盘旋在腰上游走,仔细一看,竟是生长在这阴湿冷宫里的至毒之蛇。 顿时风都哑声了。 “因为本尊要让燕邪亲自来求我,让我堂堂正正从这个地方走出去,站在最风光的位置上,让这世人,都匍匐在我的脚下!”女子柔软的嗓音忽然阴煞了下来,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黑色的气功,席卷过帷帐,外面的两个人被这煞气给胁迫得不断退后,脸色十分的难看。 那太监连忙恭敬地附和:“尊主的心愿一定能够完成的!” 女子的煞气这才慢慢地低了下去,最后消失掉,那帷帐便也停止了摆动。 那被太监刺伤的男人磕头颤抖地认罪:“尊主,是属下没用,杀不了姬红骨,属下没想到,她的武功竟然那么好!” “这一次,燕邪真是给本尊带来了一个大麻烦了!”女子的声音从帷帐里面传出来,听得还是温柔和软:“这个女人,还真是有趣,燕邪都杀不死她,真有趣!”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颤抖着身体问:“尊主,再给属下一个机会,属下一定能除掉她!” “就凭你?” 那女子语调高了一些,很是不屑地冷哼:“你杀不了她了!” 就算没有亲眼看见姬红骨的武功有多高,但是,从眼前的局势她便能分析出来,这个女人已经不是以前的姬红骨所能比的了,要杀她,还真的要费一些力气了。 那男人惭愧地低下头去,小声问:“尊主是不是已经有了主意了?” 帷帐里的女人没有说话,似乎是在酝酿一场撼动一切的风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子才阴阴森森地咯咯笑了起来:“相对于自己动手,我更喜欢别人帮我杀!” 借刀杀人! 一并商议之后,黑衣人和那太监走出冷宫,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后灌来一阵阴风,大殿的门被砰然关上,从破旧的墙纸上映出迷离的灯影来。 有女子舞动着纤长婀娜的身影,水袖舞动,那细细长长的歌声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殿内传出来一般,门外两人,打了一个寒战! 歌声婉转凄清:“月上重楼,倚栏盼君归……” 第62章让人笑话 第62章让人笑话。 第二天姬红骨坐上马上去广恩寺的时候,马车上莫名多了两个人。 姬红萝挑眉看了一眼坐在对面靠在软垫上的姬红骨,她似乎是真的有些的不舒服,靠在那里微微合着眼睛假寐,她甚是不痛快地说:“奶奶果然是疼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个时候皇帝正在广恩寺里,父亲是不让姬红骨这个节骨眼去的。 但是老祖宗心疼她,说她身子不好,附近的寺院,只有广恩寺距离最近而且环境优美的, 所以最终还是让她去了。 “三妹妹和四妹妹不是也来了?奶奶也是公平的。”姬红骨靠在那里淡然地笑了笑,语调平滑。 听说她要来广恩寺,这姬红萝和姬红芙这点都要和她争,非要跟着她来广恩寺,生怕她占了便宜似的。 姬红芙俏脸微红地说:“那是,论起来奶奶还是最疼我们的。” 她见姬红骨看不见,斜眼鄙夷地看了一眼姬红骨,有意揶揄地说:“大姐在外面三年,好不容易回来,要是对你太苛刻,那不是让别人笑话吗?” 这边姬红萝也附和地说:“四妹说的是,我们姬家,是最讲究仁义情分的。” 这两人一来二往的,还在争宠。 姬红骨心中为这两人觉得悲哀,活在那一个侯府之中,深深宅院,费尽心思争宠,勾心斗角之事做了无数,这样的人,活着真真是可悲! 思及此,她淡淡地笑了笑无所谓地说:“嗯,你们说的都对!” 说完便盖上毛毯睡了过去,一点都不想搭理她们。 姬红萝见姬红芙这样的态度,难免有些愤然,这个女人,得意什么?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庶女,身份低了她太多了! 她刚想和姬红骨呛声,姬红芙马上拉住了她,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姬红芙坐到姬红萝的身边,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说:“先稳住,我们有的是机会。” 姬红骨这么眼中无人,这一次去广恩寺,她们就是动了整整姬红骨的心思的。 被姬红芙这么一劝,姬红萝难得听了一次姬红芙的话,咬牙切齿,用只有她们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对,到了广恩寺,我们有的是机会!” 看姬红骨的眼神,如同吃人一般。 她现在都还有些耿耿于怀,虽然她不想嫁给重楼月,生怕死于非命,但是,重楼月那样的男人,不要了真的太可惜,她心里痒得很,被姬红骨捡了大便宜。 女人都是这样的天然敌人,自己不想要的,别人拿去了,又很是不痛快! 姬红萝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思。 “姑娘,做好了,到山路了。”歌月的声音从马车外面传了进来,马上紧接着开始颠簸了起来。 姬红萝一个趔趄吗,险些栽在马车里,恼怒不已地掀开马车帘子怒骂:“蠢货,赶个马车都不会赶了吗?走这么坎坷的地方!” 一阵冷风急剧刮来,她一下子就愣住了,马车外面,森森严严站着两排的黑衣人,手中持着的冷月弯刀,在明亮的雪光折射下,发出清冽的寒光。 第63章他们被杀了 第63章他们被杀了。 “什么人?” 她吓得一下子跌回了马车里面,几乎要压到姬红骨了,后背上多了一只手,轻轻地把她给扶住了,姬红萝回过头去,正好看见姬红骨那张白皙清冷的面容,和那双灰蒙蒙死水一般的眼睛。 乍一看这双眼睛,她还是被吓了一跳。 “三妹妹可要小心了。”她放开手,姬红萝便跌坐在了马车里面。 外面的阵仗那么大,她现在还心有余悸:“外面的那些人是什么人?” 姬红骨闭着眼睛回答简单明了地回答:“杀手!” “杀手?”姬红芙也被吓到了,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雪花飘落下来,那些黑衣人的眼神太森冷,如同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让人不寒而栗! 她手颤抖地放开了车帘惊颤地问姬红骨:“这些杀手要做什么?” “杀人!” 姬红骨的回答还是十分的简洁扼要,惜字如金,却字字都让人心头肉都颤抖了。 下意识的,姬红萝和姬红芙便坐得靠近了一些,那样看着姬红骨,试探地问:“他们是来杀你的?” 她们根本没有惹到什么人,这些杀手突然出现,不可能是冲着她们来的,极有可能,是冲着姬红骨来的。 “嗯。”姬红骨从喉咙之中轻轻地吐出一个单音节,眼角微扬:“不过,他们虽然是来杀我,为了杀人灭口,可是要斩草除根的,一个都不留。” 说了后,她笑了笑,那笑容看在姬红萝和姬红芙的眼中,别提有多诡异。 这话让姬红萝和姬红芙的心都颤了一下,马车外面已经传来了打斗声,她们带来的几个家丁和杀手缠斗在一起,姬红萝掀开帘子看了一眼手一抖说:“他们,他们被杀死了……” 那些家丁根本就不是那些黑衣人的对手,一个回合下来,已经全部被杀,场面惨烈。 歌月扬鞭用力地甩在了马车的后背上,马儿吃疼扬蹄跑了起来,这一带的山路本来就很是崎岖,想来这些杀手选择在这里动手,便是因为这里的地势险要了。 马车跑得太快,颠簸得十分的剧烈,姬红萝和姬红芙被抖得身子都要飞了起来了。 突然马车来了一个急停,姬红萝没能坐稳,身体往外面摔去,姬红骨就在那一瞬间睁开眼睛来,瞧着她摔出去,并没有伸手拉她! “姑娘,走不了了!” 歌月掀开马车的帘子来,脸色并没有多少的慌乱,倒是十分的恼怒。 这几天真是够倒霉的,接二连三的遭到一些莫名其妙的人的暗杀,做个晚上才放了火,现在又来了一批杀手。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同一拨人,但是,还是让人恼怒得很! 姬红骨从歌月掀开的帘子看出去,那马车已经被那些黑衣人给团团包围住,她略微抬高头来,便看见满天的风雪急剧飘扬进来,她的发丝和裙摆,都被风卷动起来。 看见那些人手中拿着的圆月弯刀,她的眼神总算凌厉了几分,灰蒙蒙的眸子,好像在那一瞬间,死灰的眸子,一瞬间亮堂了起来。 第64章星宿楼 第64章星宿楼。 衣摆被人拉扯了几下,姬红芙到底是胆子小,颤着声音问姬红骨:“现在怎么办?” “我就知道不该和这个扫把星来的,一出门便被人追杀,这可怎么办?”姬红萝急得都要哭了。 姬红芙很是委屈地低声说:“三姐,明明是你说要跟着来的。” 本来是想要跟着姬红骨来,离开神乐侯府,在外面整一下她的,没想到,这姬红骨竟然惹了这么一个大麻烦,刚出来便被人追杀,而且还是一大批人。 她们虽然会武功,但是,眼看这些人轻而易举地把那些家丁全部杀掉,她们自然也不是人家的对手的,姬红萝和姬红芙几乎看见自己被杀掉的惨状了。 “闭嘴。” 姬红萝厉声喝住姬红芙,脸色几乎狰狞在一起了:“是我说要来的,那你就不想来吗?不想来那你跟着做什么?” 难得出一趟侯府,姬红芙本来以为不会出现什么纰漏的。 谁曾想…… 这两个女人还在叽叽歪歪的,姬红骨觉得头都快炸了,索性伸手劈向她们的后脖颈,她们没有丝毫防备,被姬红骨这么一袭击,便昏死了过去了。 晚云护在马车外,看见姬红骨的动作惊诧问:“姑娘,为何要弄晕她们?” “太吵了。” 明艳无双的女子抱着白色的狐儿从马车之中弯身出来,便站立在马车前,金丝滚边的白色袍子迎风撕扯着,清香自袖间翻滚而出,好像是她衣摆间金色的番莲盛开散发的清香。 在这冰天雪地里,别有一番韵味。 晚云眉头抽搐了一下,很快便明白姬红骨的用意了,想来是待会要对付这些黑衣人,还不能让姬红萝和姬红芙知道她们会武功的事情,徒增麻烦。 歌月回过头来说:“姑娘,是星宿楼的人。” 星宿楼,江湖第一杀手组织,不同于燕邪养的燕子门是为了皇帝服务,星宿楼是一个完全以利益为准则行事的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筹码,皇帝老子他们都敢杀! 当然了,这世间,还没有人能够出得起杀皇帝的筹码。 据说星宿楼的楼主是一个能观天象察星宿而知道天下运行之运数,兼之人只命运,是一个能通晓天地玄黄之事的神秘的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世人难侧。 所以,纵然这星宿楼杀了无数人,有无数的仇敌,有无数人想要寻之报仇,却无人知晓这星宿楼楼主是谁,长相如何,现在在什么地方! 星宿楼和燕子门,以及婆娑教并列江湖三大门派,一时无人能够匹敌。 被世人引为谈资的除了婆娑教和星宿楼势力之强大,最为让人好奇的是这婆娑教的教主和星宿楼的楼主,世人无人知晓他们的真实名字以及样貌。 越是不知道的东西,人就会越好奇。 当然了,姬红骨也十分的好奇! “要杀我的那人给你们出了多少的筹码?”姬红骨抚摸着怀里的小白狐,小白狐警觉地弓起身子来,虎视眈眈地看着那些同样虎视眈眈地看着姬红骨的杀手! 第65章一击杀人 第65章一击杀人。 为首的黑衣人横了一下到,手指轻轻滑过刀背,那弯刀的寒光一闪而过,落在他的眼里,亮光一片:“对不起,这是行规,不能给姑娘透露。” 那人瞧了一眼站在姬红骨身边的晚云和歌月,眸子冷了几分:“阁下能得公子两大侍女护驾,看来这笔买卖真是不大好做了。” 本来接下这个单子的时候,那个女人说只是杀一个姬红骨的,姬红骨不过是一个侯府小姐,杀她没什么压力。 但是真正到杀她的时候,她的身边竟然有歌月和晚云,是他们想不到的。 另外一个黑衣人压低声音说:“首领,我们被那个女人给骗了。” “先不要计较这个,生意我们接下了,杀了姬红骨,再去找那个女人算这笔账账!”黑衣人首领语调森冷,那个女人,一直以来都攻于算计,这一次,他们也算是见识到了。 不多想,他挥手吩咐:“上。” “既然知道她们是他的人还敢动手,星宿楼,果然只有利益。”姬红骨垂下眉来轻轻地摇了摇头,轻轻抬手摇了摇,歌月和晚云便扬剑迎了上去。 雪下得越来越大,刀剑声撞击在一起,鲜血飞溅出来,雪地上一片殷红。 不断有黑衣人倒下,那为首的黑衣人终于按捺不住,加入了厮杀之中,这人的武功的确不错,再加上有人协助,几个回合下来,歌月打得有些吃力了。 那人使得一手的好刀,刀光剑影中,歌月被击退不断后退,脚下踉跄几乎跌倒,身后一阵风浮动,背后被人柔软的手扶住,她偏头,见姬红骨站在她的身后,面容沉静。 黑衣人手中的刀如同幻影,已经到了眼前,只见女子轻抬了素白的手,白皙的指尖轻弹剑刃,只听哐当一声,寒光凛凛的弯刀被击飞出去,直直地插入了秃树之上。 贯穿而过。 那黑衣人的眼睛倏然瞪大,眼中充满了震惊,那样的震惊,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脑子就已经传出了信号,远离这个女人。 他几乎是踉跄地往后倒退,奇怪的是,姬红骨倒也没有追!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 歌月站直身体来,多少有些惭愧,公子让她来保护姬红骨,现在却成了姬红骨救她,这要是被公子知道,她是要受责罚的。 那边杀手首领退得太仓皇,幸好被身后的手下扶住才没有跌倒,他心有余悸地看着姬红骨:“想不到神乐侯府的大小姐武功如此了得!” 这笔生意,他们失算了。 在星宿楼,杀手有十分严格的等级,等级越高,接的单风险便越大,而他们算是中等杀手,只能接风险中等的单子,可是,这姬红骨的武功,却是上上之乘。 “听闻星宿楼最讲规矩,我可以不杀你,我们做一个交易如何?”她微微抬了抬手,云袖翻卷如同那天上翻滚的白云,美得无边无际的。 那些残留的杀手只觉得好像一阵清风扑来,忽然胸口一阵急剧疼痛,脸上露出惊恐之色,纷纷倒地。 再无气息。 一击杀人,了无痕迹,神功高深莫测。 第66章绑票这事 第66章绑票这事。 只剩下了那杀手首领惊恐地不断倒退,颤声说:“你不是说做交易吗?为何要杀了他们?” “我又不是和他们做交易!”她淡淡地笑,那风轻云淡的笑容之中,是那种深入骨髓的无情和冷酷,对于没有用处的人,她能轻易取了他们的性命。 生命在她的手中,如同蝼蚁。 黑衣人打心里冷颤,失声问:“你想要做什么交易?” “别怕,很简单的。”姬红骨抬起头来,一双眸子明明看不见,却溢满了薄薄凉凉的笑意,看起来多少惊心胆颤:“你虽然做不成我的这笔交易,但是,你把这两个女人带回去,她们是相府的千金,你只要给相府送一封信让他们拿钱赎人,同样可以赚到一笔可观的数目。” 她笑得很是良善,好像一切都是在为他们着想,那黑衣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傻眼地问:“她们不是你的妹妹吗?” “妹妹?” 姬红骨听了这话,很是讽刺地笑了:“她们太不可爱了,真让我喜欢不起来,就送给你大赚一笔吧!” 她说完,没有等那人答应,便挥手让歌月和晚云把姬红萝和姬红芙给搬了下来了,她们昏迷得死死的,丝毫不知道姬红骨已经把他们三言两语给卖了。 那黑衣人嘴巴颤了颤:“星宿楼是做杀人的买卖的,绑票这事……” 他本来想说绑票这事他们还没有干过,但是看见姬红骨转过身去了又慢慢地偏过头来看着他,那眼神阴历得很,接下来的话,他没能说出来。 姬红骨却显得十分的良善温和,温柔地笑着帮忙想主意:“不是说了吗?这是一个交易,我用你的命,来换你做这件事。” 女子微笑着,但是那笑容,却让人无端感到浑身鸡皮疙瘩迅速浮起,她笑靥如花地轻轻开启了唇畔:“你可是没有选择的哦。” 黑衣人身体颤抖了一下,看着倒在他身边的其他杀手,拒绝的话说不出来。 歌月扶着姬红骨上了马车坐好,冷漠地看了一眼姬红萝和姬红芙,这两个愚蠢的女人,竟然想要跟着姑娘去广恩寺害姑娘,本来想着到了广恩寺再把她们弄走,现在倒好,不麻烦她们了。 还能让姬红萝和姬红芙吃一点苦头。 她看向那黑衣人冷冷地说:“你知道规矩的,不能透露买家的信息,这件事只有我们知道,而且,今天发生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你的死法,就不是今天你的手下这种死法了。” 歌月和晚云上了马车,临走的时候,晚云还叮嘱了一下:“这两个女人极其泼辣,你可以好好侍候时候她们。” 落在星宿楼的手中,有她们受的。 马车扬鞭而去,黑衣人看着地上不省人事的两个女人,想了想,最终还是把她们丢上了马背,扬鞭而去。 当天神乐侯府就收到了拿钱赎人的信件,整个侯府都炸开了。 姬承业气得几乎要炸了,一拳锤在桌子上怒吼:“这江湖门派,竟敢威胁到了本侯爷的头上来了,还抓了我的女儿,气死我的了!” 第67章这叫报应 第67章这叫报应。 一边凌氏已经哭得要断气了,拉了一下姬承业的衣袖凄楚万分地说:“老爷,快想想办法呀,萝儿落在他们的手中,女儿家的清誉可要毁了。” 在他们这样自诩清高门第的官家,认为那江湖流派都是邪教,作风不正,匪类,清白人家的女孩落在他们的手中,传出去,以后的名声,都是不保的。 越说姬承业越是愤怒,当即怒吼:“侯三,快去准备银两先赎人,等人回来,我再好好收拾这个什么星宿楼。” 官家侯三抹了一把汗,匆匆下去准备银两了。 凌氏抹了一把眼泪,冷静了一下后便发现了问题了,连忙吃惊地问:“为什么萝儿和芙儿同红骨一起去广恩寺的,为什么只有萝儿和芙儿被绑票了,而姬红骨却安然无恙地到了广恩寺?” 被凌氏这么一说,姬承业的脸色便难看了下来了。 他蹙着眉不说话,凌氏却已经哀嚎了起来了:“我可怜的萝儿,一定是姬红骨勾结了那什么楼的人绑架了萝儿和芙儿,来讹钱的,真是胆大包天。” 这一下,马上给姬红骨定下了罪行了。 坐在那里一直不说话的姬默然这下做不出了,为姬红骨说话:“母亲,事情现在还不清楚,怎么能说是骨头勾结了杀手的?骨头那么善良,我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在姬默然的印象之中,姬红骨还是当年那个见到蚂蚁都要绕道走舍不得踩死的姬红骨。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现在的姬红骨,已经不复当年。 “你到底是谁的哥哥?为什么总是偏向那个女人?萝儿才是你的亲妹妹呀!”凌氏一阵恼怒不已。 本来女儿被绑架了已经够让她伤心了,她的亲生儿子竟然还帮着别人来顶撞她,这让她一阵气急攻心,站不住了,捂着胸口几乎要晕死过去。 姬默然连忙扶住了她,却被她给甩开了。 她坐在椅子上咒骂:“姬红骨就是煞星,她这刚回来,侯府就发生了这么多不吉利的事情,萝儿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定要让她血债血偿。” 凌氏已经断定是姬红骨做的了。 一边的兰氏好像还嫌弃这事情不够大,开口说风凉话:“我觉得这事情啊,也怪不得人家姬红骨,本来就是你的女儿存了心要害人家才跟人家跑去广恩寺的,谁知道出了这码子事,这叫什么来着?” 她的话不用说完,所有人都知道她要表达什么了。 这叫什么? 叫报应她! 凌氏被她气得脸色都白了,颤抖地指着兰氏就骂:“你现在得意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见不得我们一房好,盼着我们一房出事,这件事情,你是不是也有份?” “哟,嫂子,你可别见着谁就咬谁,我说的可都是事实,你可别血口喷人!” 兰氏不温不怒地说,姬红萝看姬红骨不顺眼大家都知道,她继续悠哉悠哉地说:“她眼巴巴地跟着人家姬红骨去,要不是有所图,大冷天的,她那娇贵千金会去山上?” 第68章借力打力 第68章借力打力。 “你……” 凌氏被兰氏这么一说,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身边的婆子不断地给她顺着胸口,她这才稍微地稳住了一些。 “好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姬承业终于是愤怒地开了口了,这屋子里乱糟糟的声音这才停了下来,但是每个人的心里啊,可都是不那么痛快的。 姬承业虽然也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但是现在,姬红骨的身份已经不同寻常了,皇帝已经给她赐婚,她是准安陵王王妃,对付她,不能像以前那样直白了。 他忍了下来说:“这件事我一定会查的,等救回了萝儿和芙儿,我便找星宿楼算账,到时候,自然能够从星宿楼那里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姬承业,到底是不了解江湖是什么的。 星宿楼既然能强大到这个份上,便是有着严格的规矩的,宁愿掉脑袋,也不会把买家的信息透露出去,不然,天下人雄起而杀之,无处可逃,这是杀手界最严厉的规矩。 “然儿,你带着钱和崔诚去赎人,一定要确保萝儿和芙儿安然无恙。”姬承业吩咐了下去,姬默然不敢违抗,和崔诚匆匆走了。 这一下,侯府陷入了紧张的气氛之中,众人都在等着不敢妄动。 相对于这里的紧张气氛,此时的广恩寺一处偏院,却是十分的静谧的,歌月和寺院带她们过来歇息的小和尚告别后,便端着一盘热水进了简陋的禅房,姬红骨正坐在炕上歇息。 晚云正在和姬红骨聊天:“姑娘让星宿楼带走姬红萝和姬红芙,不只是让她们得到教训的吧,姑娘是不是有更深一层的考虑?” “还是晚云聪明。” 姬红骨靠在那里,把小白狐放了出去,它很久不出来,现在出来,便撒开脚丫子来跑了出去了。 她瞧着,眼里都是温软,慢腾腾地说:“星宿楼对我们毕竟是一个隐患,既然我们的人查不到他们楼主的行踪和身份,那就让朝廷去查好了。” 这一说晚云便马上明白了过来:“姑娘是想要借着侯府的力量去查星宿楼?” 姬红骨淡淡地点了点头。 “姑娘这一招实在妙。”晚云很是赞许地笑了起来:“这神乐侯沙场征战多年,虽然说是趋炎附势的奸贼,但是到底是军人,断然咽不下这口气,一定会把星宿楼掀个底朝天的。” 姬承业最是看重权威,从来不允许别人在他的头上动土。 而他身上有军人的傲气,最是看不上那些江湖门派,而现在,星宿楼竟敢绑架了他的女儿,这怎么能让他不愤怒? 到底是星宿楼不了解姬承业。 而姬红骨,太了解他了! 歌月把热水盘放在桌面上,拧了毛巾递给姬红骨,得意地笑着说:“姑娘的这一招叫做借力打力,我们以后不需要费那么大的力气查星宿楼了,有姬承业帮我们查了。” “就你聪明。”晚云笑着瞪了一眼歌月,揶揄她:“姑娘要是不说,你能明白这其中的奥秘吗?” 歌月被她揭穿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傻笑了起来。 第69章治国平天下 第69章治国平天下。 “就你喜欢揶揄我。” 歌月尴尬地瞪了一眼晚云,岔开话题说道:“姑娘,已经查到了,皇帝住在东面的菩提堂里,那里戒备森严的,准是不会错的。” 刚才的那个空隙,歌月已经去探了一遍这广恩寺的地形。 因为皇帝要来,偌大的广恩寺里人迹稀少,只开放了距离东面最远的西面。 姬红骨被安排在了西面的悯生院。 晚云也不打趣歌月了,给姬红骨倒了一杯热茶说:“姑娘接下来想怎么做?” 眼瞧着天色已经逐渐暗下来,姬红骨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灰白无神的眸子镀了一层雪光,变得越发苍白,声音也变得缥缈起来:“什么都不用做,等着!” 她慢慢地闭上眼睛来,半响都不再说话了,歌月和晚云以为她睡着了,刚想悄悄地出去,姬红骨的身体却突然抖了一下,整个人坐直了身体来,歌月回过头来的时候,还能看见她的额头上似乎有些汗水。 “姑娘,你怎么了?”晚云已经快一步到了姬红骨的身边,拿了丝帕给她擦汗。 发现姬红骨的身体凉得很,慌了起来问:“是不是旧疾犯了呀?” 歌月也被吓到,快步走过去,却听见姬红骨只是淡淡地说:“做了一个噩梦罢了!” 听姬红骨是做了噩梦而不是旧疾发作,晚云这才放下心来,给她擦干了额头上的汗水这才问:“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做噩梦了呢?” 三年前,经历那一场浩劫之后的半年,她常常做噩梦,后来,便慢慢好了。 不是因为不在意了,而是她已经懂得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深藏砸心底。 做梦的时候,也不容许表露。 现在,突然又做噩梦了。 姬红骨多少有些怅然:“兴许是近乡情怯吧!” 这广恩寺,莫名让她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牵挂,那种很久很久没有出现的情感又出来了,但是,这广恩寺之中,从来都没有她在意的人,又怎么会牵挂呢? 想来,只是一时想多了。 定了定心神,她已经恢复了冷静:“易水那边有消息了没有?” 这已经一整天的时间,易水那边应该已经办妥了。 “已经收到消息了,范先生已经按照姑娘的安排说服了高秉庸和黄盖,但是,姑娘,这两个老东西狡诈得很,真的会如您所想的那样做么?” 歌月有些担心,要是这两个老东西不按照姬红骨猜想的那样做,临时返回了,到时候,她们的这一行,可就是白白浪费时间了! “放心,会的。” 姬红骨想都不想地说,敛下的眉眼,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多了几分凌厉:“这两个人,都把治国平天下作为自己毕生的愿望,为了能够让越国统一天下,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所以当初,他们为了让燕邪掌控所有的军国大权,明知道巫氏一族是冤枉的,还是让燕邪出兵平了巫氏一族。 现在,上官素还活着,便是打了皇帝的脸了,无仁义之君,天下人岂能服? 第70章蒙面纱的女子 第70章蒙面纱的女子。 “这两个老东西啊,管得是最宽的了。”姬红骨笑语嫣然地说出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是笑着的,笑起来的时候红唇皓齿,说不出的婉转温柔。 歌月和晚云摸不着姬红骨的心思,一时沉默了下来。 良久之后姬红骨才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口:“天黑了。” 歌月和晚云看向外面去,天色已经大黑了,再回来准备和姬红骨说话,眼前一阵风刮来,那门已经被人打开,女子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自宽袖中飘散而出的冷香,在屋里飘散不去。 “姑娘走了!”晚云诧然了一下,今天的姬红骨似乎有些的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呢? 她想了想,是兴奋。 这三年来,已经很少有事情能让姬红骨感到兴奋激动了,公子都说了,能让姬红骨感到兴奋的,或许,只有仇恨了,还有燕邪的血的。 歌月推了她一把说:“得了,按照姑娘的安排,你留下,有人来记得挡住,我去了。” 今天晚上,她们每一个人,都事分工明确的。 “小心点。”晚云叮嘱了一声。 “放心。” 声音刚落下,歌月的身影便也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这大冷的天,天色黑得快,寺院处在山上,静谧得很,一入夜,便只能听见呼啸的风雪声,从那山顶吹过开,卷起无数的雪花,如痛凭空洒下的鹅毛。 晚云觉得这寺院很是阴森,连忙关上了禅房的门,静候着。 血下得大了,菩提堂森严的守卫显得有些的力不从心,侍卫抵不住严寒,站在厚重的雪海之中不停地颤抖,手僵硬得都抬不起来扫去肩膀上和头上的落雪。 天色黑沉,只见从那寺院的后门遥遥而来一辆黑色小马车,很是低调,不大引人注目。 马车从寺院后门进来,径直朝着菩提堂而来,早就候在菩提堂门口的太监总管管平阳看见那辆马车后,立马贼眉鼠眼地看了一遍四周,确定没人后才带着人迎了上去。 等那马车停下来,他恭恭敬敬地弯腰低头说:“夫人,您可来了,皇上在里面等你等得都心急了。” 他那样绘声绘色地说着皇帝的心急,竟然十分的传神,马车里面传来女子低低的银铃般温软的笑声:“劳他惦记了。” 温婉柔软,相当的可心。 管平阳伸出手去,伸到了马车帘子边上,从里面伸出来一直葱白的素手来,皮肤嫩白润滑,保养得甚好,如同上了一层光滑的釉子油,教人羡慕得很。 身穿水青色蝴蝶戏花八宝裙的女子弯腰从马车里面出来,跟在边上的奴才马上给她披上了一件暖和的上等狐裘,管平阳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女子如瀑的发丝从身后垂落,脸上的白色面纱,把她的脸遮得严严实实的。 瞧不出来真实的样貌,但是那双秋水明眸,却是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当真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呢,纵然蒙着脸,但是那神韵,那一颦一笑,都是极其优雅,浑身透出一股从书卷气里浸泡出来的清雅,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第71章朕想死你了 第71章朕想死你了。 “有劳管公公了。” 女子的眸子里带着浅浅的笑,但是奇怪的是,这么好看的一双眸子,却是一点光亮都没有,如同一件美丽至极的摆设品,放在那里,只是仅供参观。 她是瞎子! “夫人,老奴这就带你去见皇上。”管平阳扶着她往菩提堂里面走,临走的时候还用眼神示意人把马车的踪迹给处理好,不要留下一丝的蛛丝马迹。 马车被赶入了菩提堂的后院藏起来,马车上的美丽女子,被带入了菩提堂的前院,那里住着当今越国,最为有权有势的男人! 他正站在屋檐下心急地等着心上人的到来。 他一直看着门口,看见管平阳扶着那个青衣女子入了门口来,男人素来冷酷的轮廓,在这一瞬间,都变得柔和了下来,长腿快步地走出去,不顾身份尊贵,走入大雪之中,亲自扶着那女子。 那女子刚被握住手,便十分激动地把整个身体都靠在了他的身上,一见到他,路都不会走了,简直要化作一滩水融化在他的怀里才甘愿! 实在是情浓爱重。 “你们都下去,不用侍候。”燕邪先是把管平阳和其他人都遣散了下去,这才松开了扶着她的手,转而把她紧紧地抱入了怀中去,抚着她的后背很是怜惜地说:“这些天,委屈你了。” 女子一双明眸里顿时便有了盈盈水光,躲在他的怀里楚楚可怜地说:“能见到皇上,怎么委屈都不算委屈。” 她越是这么说,燕邪这心里边越是心疼他。 禁不住自责了起来:“都是朕没有好好保护好你,三年前朕答应过你,让你有个重新开始,可是这才过了三年,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是朕太轻敌了。” 本来以为,巫离那个女人死了,便不会再有人能够阻挡住他们的路了,但是不曾想,现在竟然发生了这事情。 女子躺在他的怀里嘤嘤脉脉地低声哭着,不断地往他的怀里钻去,显得十分的娇弱惹人怜爱,她低声抽泣地说:“皇上不要这么自责,奴家相信皇上一定能够保护好我的。” 美人这么一哭,燕邪的心都被融化了,几乎想都没想地说:“朕自然会保护好你的。” 女子听了他的话,更是感动不已,干脆躺在他的怀里不动了。 燕邪被她挠得心都痒了,附身在她的脖颈处亲吻,哑声道:“这些天,朕想死你了!” 说罢,便把她打横抱了起来,朝着内室走去,落在他们身后的雪花,在半空中打了一个旋儿,静默地跌落在了那里,一人的身影从那边拱门飘动而过,转瞬消失不见。 那内室里,不过是半响,便传来了那压都压不住的软语轻哝的欢爱之声,想来是这寺院的床怎么说都不比皇宫,所以,剧烈运动之下,发出来的吱吱呀呀的声音,便很大了。 院子里,都能听得很清楚,怪不得燕邪要把人给遣散了下去。 内室里面男女欢爱之音靡靡不断,翻云覆雨不乐亦乎,教人听了都要羞红了脸。 第72章关门挡狗 第72章关门挡狗。 而此时的院门口,却传来了一阵争论声。 那身穿深红色胸前白鹤腾飞朝服的老者怒喝了一声:“让开,狗奴才,你们可知道,皇上现在正遭受着生命的威胁!” 正是高秉庸。 他的身后还跟着白天跪在殿外的那几个大臣,黄盖自然也在其中的,见管平阳带人挡住了去路,也是恼怒不已:“皇上要是出了个什么事情,你们小心自己的脑袋。” 管平阳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高大人,黄大人,你们为了见皇上,可是什么都说得出来,这里全是禁军,皇上能有什么危险?” 每一次皇帝出宫,身边都会带着最为信任的禁军。 而且这禁军都是由大都统陈旭景亲自带来的,对于管平阳来说,只要这陈旭景在,皇帝的四周,便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他又是轻视地说:“你们从皇宫追到广恩寺来,真是用心良苦,皇上要是知道了,保准一个个地嘉赏你们!” 他翘着兰花指从高秉庸和黄盖诸位大人的身上点了过去,那表情语气神态,简直让人觉得恶心,想来高秉庸也是这么觉得,所以忍不住愤怒:“狗奴才,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们了?” 一个内监,就算皇帝怎么宠幸,到底是没实权的。 在他们的这一群大臣眼中,是上不了什么台面的,但是皇帝很是信任这管平阳,什么事情都交给他安排,所以,他们几位大臣想要见到皇帝,都要经过这个管平阳。 他们早就对他颇有怨言! “哟,高大人还来脾气了!” 管平阳听高秉庸骂他狗奴才,分明是恼怒不已的,但是就是不发作,挥动手中的拂尘冷笑一声吩咐身边的内监:“关门,挡狗!” 说罢便要转身进去,身后的内监开始按照他的吩咐关门。 “站住!” 黄盖到底是咽不下这口气,冲了上来扒着门不放,那些内监也没法子,一群人便僵持在那里。 就在他们僵持着怎么也解不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盔甲撞击在一起的声音,陈旭景肃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吵什么?” 看见陈旭景来了,管平阳总算是语气好了一些,连忙告状:“陈都统,你快看看诸位大人,皇上说了不见他们,但是他们非要往里面冲,这可是杀头的重罪呀!” 他这话,听起来,还像是为了黄盖他们好了。 可是高秉庸却不这么认为,他冷冷地看了一眼管平阳,转身和陈旭景对面行了一个礼,解释道:“陈都统,你来了就好,快去护驾。” 这话让陈旭景脸色一凝:“诸位大人风尘仆仆地赶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陈旭景知道高秉庸他们的忠心,往日在朝中,虽然不亲近,倒是也颇是尊敬,相敬如宾向来没有什么隔阂! “陈都统快看看这个!”黄盖连忙从兜里拿出来了一张纸条递给陈旭景,陈旭景疑惑地打开来看,马上的,那脸色,便变得十分的难看了起来。 透着一种惊恐的苍白。 第73章是上官素 第73章是上官素。 知道事态严重,陈旭景来不及多想,快速地马上挥手:“快跟我进去护驾。” 他的声音刚落下,忽然便有人接着喊了起来:“都统,快看,起火了。” 所有人皆是一惊,抬起头看了过去,只见那菩提堂的主屋旁边的一间屋子冒出了滚滚的浓烟来,空气里都是火油的味道,那火遇着火油迅速地蔓延,转瞬便蔓延到了主屋的房上。 黑暗的夜里,那火光烧得欢腾了,发出噼啪噼啪的响声来,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几间屋子,全部都给点燃了,浓烟滚滚的让人心头砰然。 管平阳率先尖叫了出来:“皇上,皇上还在里面,快去救火啊!” 他喊出来这声,众人才惊醒了过来,内监和禁军刚想要进去救火,却看见那主屋的门,被人从里面踢开来,从那里面冲出来两个披着披风的人。 披风已经着了火,两人冲出来后,马上把那着火的披风给丢掉了。 然后,站在门口的一干人等,发出了倒吸气的声音。 只见那火光冲天间,院子里积了厚厚的雪,还是冷得让人牙齿直打颤,从火场里跑出来的那一对男女,男人只穿了一件亵裤,而女子,裹着薄薄的纱衣,一看便知道,是行男女之事的时候,突然起火了,那火势太大,他们来不及穿戴整齐便冲了出来,所以才会如此的狼狈。 那个男人,正是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 这个人,曾经是他们的神,他是英姿飒爽的马上英雄,一支银枪能够平了周边一个小国,他是杀伐果断的年轻君王,森严规矩约束天下人,整个越国上下民风严肃人民安居乐业。 而现在,他是只穿着一条亵裤站在冰天雪地之中满身灰烬的狼狈男人,灰头灰脸的,一脸恼怒。 原来,天神和色狼之间的差距,就只是一身衣服。 “是上官素!” 黄盖最先清醒过来,伸出手指来颤抖地指着由于穿着奇怪而缩在燕邪怀里的女人,上官素的这个名字一出来,在场的大臣纷纷议论纷纷,气氛显得十分的诡异。 高秉庸也沉不住气了,颤声说:“皇上,您曾经说过的,绝对不会包庇上官素这个女人的,您怎么能对天下人食言呢?要是天下人知道您不但包庇上官素,而且还和她……”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很是恨铁不成钢地摆了摆衣袖。 燕邪是乱世霸主,是他们这些老臣一路扶持上来的,本来以为他是贤良君主,不料他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背信弃义! 这样的反差,实在是让人心痛。 后面马上有人附和高秉庸的话:“是啊,要是天下人知道这件事,皇上,您是要被天下人唾弃的啊!” 说着,一群人便又跪了下来。 燕邪已经完完全全黑了脸,冰天雪地,却都不及他的一个眼神凌厉,男人愤怒得几乎咆哮:“谁让你们来的?!” 他已经下令任何人不许来,他们竟然敢违抗圣旨。 第74章刺客是女人 第74章刺客是女人! 这个时候管平阳已经连忙让人拿了衣服和披风给燕邪和上官素给穿上了,这一对男女站在那里,面对着匍匐在他们脚下的人们,但是,却被千夫所指。 上官素怯怯地躲在燕邪的怀里,眼中湿湿的,但是要是仔细瞧,却能瞧见他低眉的那一瞬间,眼角是有那么一点笑意的,细细地蔓延出来,不悲反喜。 也不知这女人的心底现在如何。 以高秉庸为首的一群大臣纷纷请命:“皇上,这个女人断断留不得,您可不能把自己的一世英名,都毁在一个女人的身上,皇上,万万不可。” 大臣们群臣激愤,却是在燕邪的头上火上浇油。 被揭穿最为不想放在明处的事情,燕邪气得几乎是暴跳如雷的,他怒指着跪在地上的一干大臣,杀气腾腾:“陈旭景呢,把这些叛党都拉下去,斩首!” 敢无视他的皇权威严,并且看见了他的丑时,他怎么能容得下他们? “皇上饶命啊!” 燕邪的这句话把所有在场的人都吓得腿一软跪了下来,纷纷喊着求情,皇帝都舍得杀了这些大臣了,今天看到这件事情的其他人,难道还能活着吗? 黑压压的人跪在那里,就是不见陈旭景出来,燕邪看了一圈,没见陈旭景,更是愤怒得眼睛都几乎冒火了,怒喝:“陈旭景呢?” 似乎从刚才开始,他就没有见到陈旭景的人了。 他的怒喝把一众禁军吓得身体都抖了一下,终于有个胆大的禀报:“皇上,刚起火的时候,都统便不在了,好像是去追什么人去了?” “追人?” 燕邪这才冷静下来,对,是应该先抓到纵火的人的,今天所有的事情,便都是因为这把火的。 男人一张脸阴冷无比地不断地旋转着手中的扳指,他有这个习惯,通常,都是心中十分急躁的时候,他想要用这个分散注意力,以求心里的安静。 他这习惯,还是巫离发现的。 陈旭景的轻功了得,在火烧起来的时候便追了出去,十分快速地看见了一条黑色的人影拿着火折子,看见他追了过来,那人把手中的火折子丢了出去,转身便跑。 来人武功自是了得,轻功也不在话下,但是到底是不如陈旭景的,那人往寺院外面冲去,跑向了偏僻的后山,寺院的后山上总是有些阴森的,石雕的佛陀在暗夜里微笑着,总让人觉得心头直发凉。 黑衣人明显有人体力不支,轻功奔跑慢了下来,陈旭景紧随其后,快速追上,一记擒拿手朝着黑衣人的肩膀抓了去,厉声道:“你跑不掉了,别浪费力气。” 男人的手如同鹰爪一般,死死地钉在黑衣人的肩膀上,他暗暗用了内力把黑衣人的骨头给震断,夜太静谧,几乎都能听见骨头被捏碎的声音,黑衣人疼得低呼了一声。 陈旭景蹙了眉头:“是女人!” 第75章谋杀皇帝 第75章谋杀皇帝。 “怎么,都统大人瞧不起女人?” 陈旭景只觉得眼前一阵冰雪飞扬,身后雪花猛烈飞舞,疾风席卷而来,把他紧紧地包围在了其中,女子清雅的娇笑声破空而来,漫不经心的,却教人心头猛然一阵抽搐! 他刚想下意识地转身反抗,抓着黑衣人的那只手突然一阵剧烈的疼痛,眼前只闪过一条白色的身影,快得让他脸色大变,他猛然收回去,手臂几乎被那人的内力给折断,幸好他收回来得快。 但是这样,他抓着的那个黑衣人,也成功地逃离了他的控制。 那白色的身影拉着黑衣人往后倒退了好几步,雪靴在雪地上滑行,扬起无数的雪花来,陈旭景便从这纷飞的雪花之中抬起头来,就瞧见了这样的衣服光景。 纯白长摆衣裙的女子披着红色的披风纷扬而来,发丝风带动,撕扯着在她身旁飞扬,女子脸上的白纱垂落到胸前,他只能朦朦胧胧地瞧见她眼角的血红泪痣。 忽然心头一震剧烈颤抖。 他记得那个死去的女人,她身上最为飞扬跋扈的,当属眼角的那颗泪痣了,每每她运筹帷幄笑起来的时候,那颗泪痣好像也得意飞扬了起来。 每每她不高兴的时候,那颗泪痣就像是染了戾气一般,阴森冷酷得很。 这些年,他有时候做噩梦,总梦见她睁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幽怨憎恨地瞧着他,那颗泪痣在风中慢慢地风干,殷红的血液从她的眼角流出来,连带着脸上的那层皮,也被剥掉。 据说她死的时候,一张脸皮都剥了下来了,他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每个午夜梦回总在想,被剥掉脸皮,那该是多疼呀! 心中久久难以释怀! “都统大人为何这么盯着我看?”女子娇娇地笑,一双姣好的凤眼就那样邪魅地轻眯起来,那眼角的神韵,却怎么都只能让人觉得压抑沉闷。 她把黑衣人给扶好,见她疼痛,快速地帮她点穴止了痛,这才转身看向了陈旭景那一边。 单是那魅惑无双的凤眼这么瞧过来一眼,寻常人都会觉得陶醉不已,陈旭景想,这个面纱下面的这张脸,定然是倾城绝色的,所以才能担得起这女子风情无限的神韵。 他收敛了一下自己混乱的思绪,冷视着她开口:“竟敢谋杀皇上,你们胆子还真大!” 要是以前,他一定早就扑上去和她厮杀在一起抓住黑衣人的,但是莫名的,在这个女人的跟前,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她的身上,有着深不见底的吸引力,深藏着无数的秘密漩涡。 吸引着他去探究! 白衣女子轻轻地撩动着自己垂落在身前的发丝,媚笑:“都统大人此言差矣,皇帝现在不是还好好着?我只不过是想要让天下人都看看戏罢了。” 说完这句话,她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说得这么多不够简练,便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话:“这只是一场戏罢了,都统大人千万别太当真!” 第76章是她回来了吗? 第76章是她回来了吗? 他燕邪的戏,不能只做给她看,她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这燕邪,是一个什么东西! “放肆,你竟然敢被谋杀皇上当场一场戏!”陈旭景到底是燕邪的人,听了女子这一席轻薄的话,也是有些恼的,声音冷厉了几分:“你是谁?” 男人一双犀利的鹰眼就那样死死地钉在白衣女子的身上,似乎想要从她的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都统大人何必这么紧张呢?我们说起来,还是老朋友了呢!”女子眯了眯眼睛,细长的黑色眼线轻轻地蔓延到了眼角,为她徒增了几分妩媚。 陈旭景不屑:“我没有朋友!” 在陈旭景阴冷的眼神之中,她终究是轻轻地笑了起来:“陈大人真健忘,这才几年的时间,竟然把我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女子风轻云淡地说着,那笑声却是阴沉得很,让人的心头如同覆盖了一层的阴霾。 陈旭景的脸色终于变了变,死死地盯着女人的脸,隔着一层白纱,女子的面容瞧得不清楚,他心底莫名有些烦躁,暴戾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他想起来在追过来之前,高秉庸给他看的字条上面的内容,心中一冷。 但是这一冷下来,心口马上便又有些热了。 心中有个声音无数次地响起,一次次地在问自己:“是她吗?是她吗?是她吗?” 没有答案,清醒后他就告诉自己,不会是她的,她已经死了! “我是谁?” 女子轻轻地垂了下头,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雪光映照下,莫名有些怅然:“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了!” 这话听来陈旭景的心头一微微一颤,但是很快的,他还没来得及体会这其中的味道,女子便已经抬起头来,笑了起来,眼角眉梢轻轻地飞扬起来,邪魅意气:“我要是能让你知道我是谁,何必还要蒙着脸呢?” 这话很轻很轻,风轻云淡的,却让陈旭景一个无言以对。 是呀,她要是能让他知道她是谁,何必要蒙着脸呢? 这个女人是在讽刺她多此一问。 陈旭景的脸黑了下来。 “姑娘伶牙俐齿得很,想来武功一定也是不错的,我来领教领教。”陈旭景一向都是奉行能用武力解决的问题,就不用说话的原则的。 今天,他说的话,算是多了。 他一个快起步,腾飞到半空,朝着白衣女子袭击了过来,鹰爪朝着她脸上的面纱抓了过去,疾风翻卷,她站在呼啸风声里,细长邪气的眸子,闪过一抹杀气。 ,“武功好不好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杀你就够了!” 已经到了女子跟前的陈旭景忽然听见她低低地呢喃了这么一句,伸出去抓她面纱的手下意识地往后撤,但是却已经有些来不及,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笑得眼中都是妖气地伸手搭上他的手。 然后,他便立刻感觉到了女子冰凉无比的手搭在自己的脉门上,她的中指一用力,他便马上感觉到了全身都有戾气在缠绕,身体一阵颤抖。 第77章冰火两重天 第77章冰火两重天。 身体里的五脏六腑如同突然灌进来了冰雪,血液上都结了冰。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立刻把内力给提了上来抵抗她,才能稍微地护住了身体里面的一些温度,但是很快的,他便感觉到了一阵烈火在血液里沸腾。 从五脏六腑涌上来的寒气遇上那一阵烈火,瞬间让他痛哭得眼睛瞪大。 他从来没有这样激烈的感觉,眼睛一边是冰天雪地,一边是烈火梵烧,他痛苦地用一只手捏着另外一只手往后面快速地退去,封住了自己被那女子攻击过的那只手的穴道。 但是身体的冰和火,却还在不断地碰撞,颇是他想要不断地在地上翻滚才能减轻他的痛苦,但是他到底是刀尖舔血了多年,所以忍了下来哑声道:“是冰火两重天!” 据说这天下之间有种至阴至邪的武功,唤桃花醉。 这种武功只有女子才能修炼,是一种十分恶毒的武功,类似于媚术,但是却又比媚术更加的凶险,修炼的女子,要每月十五用娈童稚子相合欢,以娈童处子之血凝练此功。 凡是和练功女子合欢的娈童,都逃不过一个被榨干精血而死的下场,死状十分的凄惨。 所以,桃花醉这武功,被江湖人十分憎恶,几十年无人敢修炼,就算有动了邪心修炼的人,也不敢妄动,因为修炼这桃花醉,是一种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和她合欢的娈童死于非命,修炼的女子,也会损了阴寿。 江湖有传闻,凡是修炼此武功者,结局都不会太好,报应来时,死于非命者不胜其数,活不过不惑之年。 所以便无人敢修炼,有胆大的去修炼,也会被知道的所谓名门正派的江湖人给诛杀掉,因为,这桃花醉一出,天下人间,能匹敌的人左右超不出五人。 世人称这等修炼桃花醉之人为女魔头,世人群起而杀之! 而桃花醉有一招便是这冰火两重天,能让中者如同冰雪冻结又如同烈火炙烤,痛苦不堪。 如今这世上,修炼桃花醉的女子,最为大名鼎鼎的要数婆娑教教主,但是那个人,通常不会在江湖中出现,行踪飘忽不定,无人知道她在哪里! 甚至,她是谁,都无人知道。 所以,陈旭景在知道自己中了桃花醉的招数之后,才会这么惊讶,却很快便清醒,一张脸青紫交加地盯着临风而站的白衣女子,咬牙切齿:“妖女,兴风作浪!” 说着,就要忍着内伤朝着女子冲过去,而那白衣女子却显然是意兴阑珊,衣摆翩然地朝后面轻轻飘荡而去,笑声如玲铛,却语气失望阴邪:“真是让我失望,这么多年了,你的武功,倒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她的身体随风而起,抓着黑衣人的肩膀踏风而去,留下凄冷的一句:“替我给燕邪捎句话,他欠下的血债,我要让他百倍还回来!” 话里的仇恨,似乎都让他身边的风雪大了起来,他站在那里,心脏结冰。 第78章杀戮震慑天下 第78章杀戮震慑天下。 这语气,这张扬肆意的意气,只有当年的那个女人才有的。 一阵冷风刮来,他冷冷地打了一个寒战,猛然摇头:“不会的,不会是她!” 他不敢多想,拖着受了内伤的身体匆匆地赶回了菩提堂。 菩提堂的火已经被灭了,院子里面黑压压地跪着一院子的人,冰天雪地的匍匐着,懂得浑身颤抖,却是没人敢出一口大气,跪在那里头都不敢抬。 阴暗的偏房里,帝皇高大冷峻的身影傲立屋檐前,一声不吭,浑身散发着让人不敢仰视的威冷危险气息。 看见陈旭景带着伤走近来,男人的脸色,一下子便冰到了极点,冷冷地问:“人呢?” 陈旭景在众人的前面跪了下来,诚诚恳恳地请罪:“皇上,属下无能!” “你让人跑了?” 这话被燕邪咬着字一字一句地说出来,别提有多让人精心胆战的,他两步并作一步走到陈旭景的跟前,高大的身影压下来,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陈旭景额头发凉,硬着头皮说:“来人的武功甚高,属下……” “人跑了,你还有脸回来见朕!”男人暴戾的声音响彻整个菩提堂,随之而起的是踹出去的脚,揣在了陈旭景的胸口,他本来就受了内伤,被他这么重重地一踹,立刻跌倒在地上,狂吐鲜血。 这一下子燕邪的脸色才有了一些的变,有些不相信地哑声道:“你竟然被打成了这样?这么多年了,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把你伤成这样的!” 这疑问一出来,燕邪便感到一阵寒惧。 能把陈旭景打成内伤,这说明来人武功属于上上乘,看来,他必须要堤防了。 禁军连忙把陈旭景给扶了起来,他还是有些站不住:“是……是属下大意了!” 他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夜里遇上这样的高手,并且对方还是女子,所以,他一时大意中了那个女子的招了,这一下子身体里冰火两重天,他实在是很痛苦! 到底是爱将,帝皇语气森冷,却已经缓和了一些:“对方是什么人?” 虽然被伤着了,但是总不能连对方有什么特征都不知道吧! 陈旭景不知道怎么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女子说的那些话,每一句听起来都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他动了恻隐之心,低下头来尽量冷静地说:“属下没能看到……看到他的样子,但是属下认为,他是江湖中人。” 私心下,他把凶手是女人给隐藏了起来。 “江湖人?” 燕邪听到这江湖人,很是厌恶地蹙了一下眉头,此时菩提堂外面已经跪满了寺院里的僧侣,他忽然阴森森地说:“这些僧人,也算是江湖人吧!”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易经武功高手。 乍听到燕邪这阴测测的话,在场的人无不战栗,皇帝是恼了,动了杀心了。 没人敢说话,高贵冷酷的帝皇如他们所想,残暴地下命令:“广恩寺众人涉嫌谋杀朕,罪该万死,当全部斩首!” 他是燕邪,他一路上都是踩着死人的森森白骨登上帝位的,他更能明白杀戮的作用。 杀戮,最能震慑天下人! 第79章五马分尸 第79章五马分尸。 杀令一下,院外哀嚎声此起彼伏。 森严的禁军已经开始执行命令,僧人的求饶喊冤声凄惨得很,陈旭景抬头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帝皇,终究是心有不忍,跪地禀报:“皇上,凶手是女人。” 凶手是女人,这些僧人,就能脱了干系了。 陈旭景的话一出,燕邪的脸色便变得更加难看了,他死死地盯着陈旭景,话语森寒:“你刚才为什么不告诉朕刺客是女人?” 身为禁军都统的陈旭景不会不知道,把凶手的性别特征说出来是多么重要的一点儿,而刚才,他竟然没有说,燕邪不相信他是忘了的! 陈旭景不会犯这样低级错误。 “皇上,属下无话可说!”陈旭景咳嗽了一下,都是血,却也不打算申辩。 燕邪瞳孔急剧收缩,危险的流光凝聚,胸口怒气升腾起来:“从今天开始,禁军事物全部交给巴克,你好好养伤,其他的事情,都不需要再理会!” 帝皇面容冷峻语气漠然,并不是说让他真正去养伤的,这是变相地把他的职务给革了。 以后,他便是一个闲人了。 陈旭景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但是,他从来都只有承受的份,不能反抗,拖着重伤的身体,他跪了下来,依旧匍匐在地上:“属下,领命!” 燕邪看都不看他,转过身去吩咐跪在人群里的副都统巴克:“去,把这寺院之中所有的女眷全都给朕抓来,朕一定要找出凶手来,把她五马分尸!” 敢挑战他的权威,死不足惜。 “是。” 巴克身壮如牛力大无穷,并且声如铜铃,单是这一声,都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他带着人去寺院里搜查所有寄住的女眷,留在菩提堂的人都是提心吊胆的,气氛压抑得很,院子里的灯笼晕黄,照得白白的雪灰蒙蒙的,死寂一般。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才听见院外传来女子跋扈尖细的骂声:“知道我姐姐是谁吗?你们是谁,竟然敢抓我们,快放开我,拽疼我了!” 随着一阵撕扯的声音,巴克带着人进来,十几个女子被押着过来,一个个诚惶诚恐惊惧不已,唯独其中一个穿鹅黄色夹袄的女子十分的嚣张,不断地和禁军挣扎。 但是那些一脸冷硬的男人根本就不为所动,所以那女子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只能破口大骂:“放开我,弄伤了我我让我姐姐和父亲把你们都杀了!” 都杀了这句话刚说出口,她便看见了站在屋檐下挺拔冷峻的男人,他的面容沉浸在屋檐下的暗光里,瞧着不大清楚,但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森冷的杀伐意气,让她不由颤抖了一下。 站在她身边的另外一个女子吓得腿一下软了跪了下来:“是皇上,皇上万岁!” 刚才还破口大骂的女子也吓得几乎瘫软了,匍匐跪在地上身体发抖:“皇上万岁!” 其他被押过来的女人,也吓得头都不敢抬,跪在雪地里,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天气太冷,反正她们的身体,就是再索索发抖着。 第80章缩头乌龟 第80章缩头乌龟。 帝皇冷冷睨视过来,看了一眼巴克。 巴克会意禀报:“皇上,这两人是神乐侯的千金,她们也在寺院之中。” “神乐侯?” 燕邪的眸色冷了几分,看向跪在那里索索发抖的姬红芙和姬红萝,那眼角眉梢间仔细看,总能瞧见一些的厌恶,对神乐侯府的一种厌恶的情绪。 没有开口! 巴克转身冷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深更半夜的,这两个人在悯生院一处屋子里吵闹不休,他带人过去的时候,这两个侯府的千金,正围着一个丫头动了手,拳打脚踢的,实在有失风范。 姬红芙胆子小的,已经怕得说不出话来了,但是姬红萝到底是嫡女,并且自己的姐姐又是皇帝最宠爱的一个妃子,所以底气足了一些:“我们来找姬红骨的,她竟敢自己跑了,让我们被匪戝抓走,我们要找到她把她打死!” 她这一席话说得愤怒不已,就像是姬红骨就在眼前,她恨不得把她给撕成碎片。 姬红骨的这个名字一出来,燕邪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流光暗影之中,冷酷的眉宇间,厌恶嫌弃的情绪便更加深了一些。 巴克看了一眼跪在那里的那些女人,却不见姬红骨的身影:“姬红骨呢?” “当缩头乌龟躲起来了。”姬红萝气得一张脸都涨红了,突然一扬手朝着跪在她身边的一个丫头脸上招呼了一个巴掌厉声问:“说,姬红骨去哪了?” 那丫头正是晚云,刚才已经被姬红萝和姬红芙打了很多巴掌,脸都肿了起来了,但是,她知道自己不能还手,姑娘说了,姬红芙和姬红萝一定会来找她,到时候她们便是见证她不在寺院里的证人,所以,她必须忍着,让姬红萝和姬红芙这两个刁蛮小姐撒泼。 被打了一巴掌,她捂着红肿的一张脸低声抽泣,怯怯地说:“遇上匪戝姑娘丢下你们跑了,知道你们一定会找她麻烦,她害怕,所以早就从后山下山回了侯府了。” 听见晚云这么说,姬红萝更加愤怒了,身体偏了一下用力地撕扯着晚云打她,边打边骂:“姬红骨那个贱~人,做了亏心事就跑,不折不扣的贱~人。” 她完全不顾场合,在众目睽睽之下依旧泼辣不已地扭着晚云就打,场面一时很是激烈。 那高高在上的帝皇看着这一幕,更是反感不已。 巴克看见皇帝明显不耐烦了,连忙制止:“皇上在上,不得放肆!” 被巴克这么一喝,姬红萝这才收敛了一些放开晚云,却还是低声愤怒地警告:“回去再收拾你。” 晚云委屈万分地低垂着头,什么都不说,十足的委屈,让人心生维护。 本来要找今天晚上纵火的凶手的,被姬红萝这么一闹,事情的走向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了,燕邪的脸冷得不能再冷,怎么到哪里都有姬红骨这个女人,真晦气! “把她们全都下狱,直到把凶手揪出来为止!”帝皇的命令如同晴天霹雳,姬红萝和姬红芙的脸色,一下子便如同死灰。 第81章统统处死 第81章统统处死。 反应过来后便是哭喊着哀求:“皇上,臣女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们下狱?” 姬红萝和姬红芙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听说皇帝要把他们下狱,她们一下子就懵了! 帝皇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他下的命令,从来都不会收回来的。 马上的,他便又补上一句更是的狠毒的话:“三天时间,要是再查不出来凶手是谁,便把这些人,统统给处死!” 他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敢冒犯他,都要死! “是。”巴克躬身领命,马上挥手让人把今晚住在这里的这些女人都押下去,一时之间,院子里都是哀嚎痛哭的声音,纷纷求饶:“皇上饶命……” 但是,这些求饶起不到一点的效果,姬红萝和姬红芙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她们白天刚刚被崔诚和姬默然从匪戝的手中用重金赎回来,父亲根本不允许她们出门的,她们本来就很愤怒,经过花园的时候还听到姬红骨身边的那个叫易水的奴才在和别的下人炫耀她的主子多么聪明,能从匪戝手中逃走云云的。 这意思不就是说她们逃不掉被匪戝抓了就是蠢货吗? 这一席话,成功地激怒了姬红萝和姬红芙,一肚子的气冲到了广恩寺找姬红骨,没想到姬红骨却已经不在寺院之中了,她们现在又莫名其妙被皇帝给下了大狱了。 这些事情一下子涌过来,姬红萝和姬红芙一时之间无法消化,傻了。 一时之间难以查出凶手来,燕邪也已经没有心思再继续留在寺中,冷厉地吩咐:“回宫!” “皇上,深夜行路怕是不方便,不如明日再走吧!”巴克想起今天晚上的事情心有余悸,要是凶手还有后续的动作,那么,深夜下山,很是危险! 燕邪一双鹰眼过去,声音突然大了起来:“这些庸臣在,朕一刻都待不了。” 他说的是高秉庸和黄盖等人,这群人出现得这么好,就在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来了,还正好看见了他的狼狈样子,这样的耻辱,让他愤怒得胸口都快炸了。 要不是这些人都是朝堂基柱,他现在已经下令把他们杀了灭口了。 高秉庸看了这一幕,心中也颇有惊惧,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战战兢兢地请罪:“皇上,老臣有罪,但是老臣也是知道皇上有危险匆匆赶来,还望皇上念在臣等一片赤诚之心的份上,饶了我们!”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混乱得很。 他们就算再傻,也已经反应过来,他们也成为了控棋者的棋盘里的一枚棋子了。 皇帝的秘密,是有人故意要摆出来明处让他们看见的,不管那人用的是什么手段,反正皇帝和上官素的事情就是被发现了,这一下子,越国上下,又要沸腾了。 燕邪憎恨地蹙了一下剑眉,问:“你们怎么知道朕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是聪明人,今天晚上的事情这么多的凑巧,高秉庸这群人,定是被人给利用了。 第82章连鬼都做不成 第82章连鬼都做不成。 高秉庸看了一眼站在边上的陈旭景,陈旭景这才站出来递上一张字条说:“他们都是被这张纸条引过来的。” 管平阳从陈旭景的手中拿了那张字条过去,递给了半信半疑的燕邪。 男人徐徐地展开那一张字条,拿着纸条的手,忽然便抖了一下,一双黑沉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从眸子里射出来的阴历寒光,让在场的人不由浑身战栗。 “是她!” 燕邪终于咆哮了出来,一双眼睛赤红无比,又是不愿意相信地怒吼:“不可能的,她已经死了,这世上,再也不会有那个女人,这张纸条,一定是有人伪造的。” 他摊开手来,掌心上躺着那张纸条,灯笼幽光下,那纸条已经发黄,像是被人收藏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和这张纸条的年代相映衬的是,那纸条上面端端正正地用大周的繁杂的文字写着一行字:我回来了,今晚是燕邪的血光之夜。 这句话看起来十分的简单明了,但是落款处的那个名字,是最刺眼的。 巫离。 他可以想象那个女人写下这行字的时候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眉梢飞扬带着邪气,浑身散发着森森阴气的女子在黄色的灯光下一字一画地写着,落款的时候,羊毫潇洒地收尾,细长好看的凤眼瞧着纸张,笑得飞扬邪魅。 心神思及此,他忽然暴戾地运功,掌心之中升腾而起火焰而来,那纸张便被烧成了灰烬。 但是,让燕邪惊惧的是,那纸张被烧成灰,上面如同雕刻的那个女人的名字,巫离两字,却并没有被风吹散,只是字样被烧得从纸张上掉落了出来,在风中纷纷扬扬的,怎么也散不开! 在风中摇摇摆摆的巫离两字,欢快无比,就像是那个女人在对着他们笑,周围的空气,都好像阴风阵阵。 也不知道是谁恐惧地喊了出来:“鬼啊!” 燕邪一击冷厉的眼神扫过去,还没等那禁军缓冲过来那恐惧的神色,他便已经抽出了站在他身前的巴克腰间长剑,刺穿了那个禁军的心脏。 又是一点都不犹豫地把剑从他的身体抽了出来,鲜血顿时喷射开来,溅到了其他人的身上,那些人恐惧地瞪大眼睛,但是帝皇杀伐狠辣的剑就在眼前,无人敢发出一句声音。 “她死的时候,朕让她连鬼都做不成!” 燕邪那双眼中爆现而出的仇恨让高秉庸等人一阵的恐惧,皇帝不是因为上官素的诬陷才杀了巫离的,这事情已经成为了大臣们的一个共识。 但是,皇帝这么恨巫离,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毕竟那个女人,曾经呕心沥血地扶持他上了地位,还赔上了巫氏一族,这个男人再怎么因为巫离权势太大杀了她,也不至于恨她到这个地步! 这其中的恨,从何而来? 骤然发现自己一是愤怒把自己巨大的愤怒给泄露了出来,燕邪猛然清醒,冷静了下来,把手中带着的剑丢了出去,冷言道:“装神弄鬼,就算是鬼,朕同样会请来招魂师把你打得魂飞魄散!” 第83章那场屠杀 第83章那场屠杀。 皇帝在所有人震惊的神色之中愤然回宫,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吩咐陈旭景把他的心爱之人送回上官府。 当着这么多大臣的面敢这么做,高秉庸他们猜测,皇帝是想要要豁出去了,既然被他们发现了,那么,他极有可能会让上官素正大光明地走到人们的视线里。 陈旭景受了伤,却还是按照皇帝的吩咐带了人护送上官素。 上官素如同来的时候,坐着低调的小马车回去,但是马车里面的女人的心情,却和来时的已经不大相同。 陈旭景带着人骑着马走在马车前面,山路崎岖,高高举起的火把照在雪上,凄黄凄黄的,空阔的路上,只停听见马蹄声哒哒,和马车轮子碾过的声音。 “陈都统看起来不大好!” 女子掀开马车的帘子,探出头来和陈旭景说话。 马车前悬挂的灯笼暖暖的昏光照得女子肤色更加透彻,面容秀美端庄,笑容是正好的温婉,微微侧着头微笑,眼眸一点神采都没有,已经失明了很多年! 陈旭景的马车跟在马车边上,他不看她,冷淡地说:“天冷,上官姑娘还是回马车里好。” “你们都到前面去,我和陈都统说说话。”上官素吩咐自己的婢女骑马带着其他的禁军先行走到了前面去,保持着她和陈旭景谈话的声音他们听不到的距离。 看这架势,陈旭景便知道,现在不管他要不要听,人家都是要说的了。 他索性不动声色地听着。 那女子轻轻地叹了一声,干脆在马车边上坐了下来,身上盖着毛毯,她便坐在那里,用老朋友的语气和陈旭景聊天:“这么多年了你都不肯和我说一句话,你明明知道,当年的事情,怪不得我的。” 陈旭景乍然听到她提起当年的事情,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 他的身体出现的变化,上官素自然是能够感觉得出来的,又是略是惆怅地说:“我也不过是那场屠杀的一枚的棋子,就算没有我,那场屠杀,也是在所难免的。” 皇帝想要灭掉巫氏一族的人,她最清楚,陈旭景,不会不知道的。 而她上官素,只是他杀巫离,杀巫氏一族的一枚棋子罢了。 陈旭景觉得心脏绞痛,终究是阴寒无比地开了口:“就算当年的事情不是你主导的,但是,你做过的事情你清楚,她曾视你为亲妹妹,你竟敢……” 接下来的话,他觉得一阵悲痛,说不出口来了。 巫离的死状他没有看到,但是听跟着皇帝屠杀巫氏一族的禁军回来描述,上官素亲手剥下了她的脸皮拆下她的锁骨挑断了她的筋脉放空了她的血。 上官素,这个女人,曾经温婉可人地跟在巫离的身边,享尽了巫离对她的宠爱和信任。 转眼间,她是背叛巫离最彻骨的女人! 巫离知道陈旭景说的是什么,她一点都不感到愧疚,倒是笑语嫣然地说:“她常常教我,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自己去争取,我觉得她是想要告诉我,为了得到自己心爱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我只是用了她教给的东西罢了。” 第84章放空她的血 第84章放空她的血。 所以说,她的死,到底是她巫离自己做的孽。 “无耻!” 陈旭景被噎得心中一阵愤怒怨憎,脸色难看之极,不想再继续搭理上官素。 但是上官素似乎是觉得自己今天的胜利来得不容易,非要和陈旭景炫耀一番,一点都不介意陈旭景的骂,反倒是微笑着说:“你说我无耻也好,歹毒也罢,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江山是这样,爱情也是这样,她输了。” 她巫离输给了她,是她的报应。 “不,她没有输。”陈旭景想起那个女子往日里的一颦一笑,心中终于是难忍悲痛,话便也刻薄了一些:“君如虎,不择手段留下的那个人,才是真的输了。” 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皇帝当年能杀了巫离,还有谁,是他舍不得杀掉的? 而上官素却不以为然:“她的死,是她咎由自取,女人就该好好侍候男人,她非要骑马上阵掌控天下权势。”这话里都是讽刺阴历,语气重了些道:“死不足惜!” 陈旭景额头上的筋脉浮现,他努力地压制下了自己的愤怒,抓着缰绳的手不由地握紧:“她的胸怀,你这样的人,永远也不可能懂!” 井底之蛙。 上官素的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的好,对于陈旭景的冷嘲暗讽一点都不在乎。 还笑得怡然自得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能抓住皇上的心,就是一切。” 皇帝有天下,她有皇帝,那么天下,也尽在她的手中,她可不会傻到和她巫离那样,非要自己辛辛苦苦地去打下天下,然后拱手让给男人。 最后那个男人还会因为她的权势太大,军威过高,而除掉她。 陈旭景到底是觉得这个女人太过于嚣张,冷哼了一声说道:“她回来了,今天晚上的事情还会重演,你觉得,她能容得下你吗?” 他是无比希望,她是真的还活着。 要是真的是她回来了,那该多好! “噗。” 女人掩唇噗嗤地笑了出来,十分嘲弄地说:“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陈都统竟然也相信死人能复活的事情,我告诉你,她不可能活过来的,我亲眼看着她面目全无,亲眼看着她的血一点点流干,亲眼看着她全身抽搐着死去,没人比我更清楚,她巫离,永远不可能活着。” 所以今天晚上的事情,她根本就不害怕。 陈旭景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这女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他觉得胸口澎湃。 这些年,他刻意不敢去想她的死状,现在被人这样重复地描述给他听,那样的感觉就像是有人从他的喉咙里伸进去了一只手,死命地搅动他的五脏六腑。 让他心中一阵翻涌。 上官素说得越来越张扬放肆,丝毫没有忌讳,又是无比欣喜地说:“不管是谁借着她的名号行凶,我还要感谢放火的那个人,我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等到了皇上不得不把我放在身边,放在最为光明的地方,等到他终于不逃避了。” 第85章素儿这媚术 第85章素儿这媚术。 这三年来,虽然巫离已经死了三年了,但是皇帝还是让她藏在暗处,见不到光明。 可是,她当年杀巫离,帮他背下这么重的罪行,不是为了永远留在黑暗之中的,她要正大光明地站在他的身边,让他承认她的存在承认她的身份还。 让天下人,都匍匐在她的脚下。 上官素放下马车的帘子,最后森冷地笑着丢出一句话:“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巫离这个人的,她死了!” 说到最后,那得意的笑声尖锐无比,和这女人往日里温婉端庄的形象相差甚远,这样的反差,让人极其反感,唯独皇帝,偏偏看不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为了她,宁愿对天下人背信弃义。 陈旭景忽然有所领悟:“今晚的事情也有你的功劳吧,皇上武功深厚,你定是对他用了什么迷魂药,不然,他不至于等到火势这么大才醒转,逃出来的时候身上衣服都没穿好!” 他刚才便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皇帝是一个警觉性十分高的人,疑心重,根本不可能连火烧起来都不知道。 要是他处在清醒的情况之下,火势没烧起来之前,他已经穿上衣服冲出来了,根本不可能这么狼狈,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和上官素在行苟~且之事。 “就算没有我的功劳,那些老家伙一样能看见我和皇上在一起,我只不过是让他们更加了解我们之间的关系罢了。”上官素的语气已经恢复得十分的温和,清脆的声线,细腻柔软,听不出阴辣的味道。 但是她做的事情,却一点都不良善。 “你胆子这么大,就不怕我和皇上揭穿你吗?” 这个女人竟然真的对皇帝动了什么手脚,老早以前他就知道上官素最厉害的武功是媚术,媚术最高境界是蛊媚术,而上官素,却青出于蓝胜于蓝。 媚术的境界出神入化。 当年巫离还总是开玩笑地说:“素儿这媚术,但凡是男人,可都是挡不住的。” 谁知道她一语成谶,她最爱的男人,也挡不住。 上官素嫣然而笑:“你不会。” 没人敢在皇帝的跟前说她上官素的不是的,她是上官素,皇帝最爱的女人,陈旭景虽然是禁军都统,到底和巫离那个女人曾经惺惺相惜,皇帝自是不会相信他的话的。 还会认为他是在诋毁她上官素。 “再说了,皇上喜欢我这媚术,谁又能治我的罪?”上官素轻声抿唇笑了出来,无不得意。 但是陈旭景觉得,这人,放荡无耻之极。 “无耻之极。” 他扬鞭策马快速向前,不再理会她,于他而言,这个女人,是个疯子! 他始终不明白,燕邪是这天下间几十年难见的枭雄,谋略英勇都在人上人,唯独情这一字,却一塌糊涂。 马车逐渐远去,山坡上的风急速地吹来,那雪花飞扬之中,隐现出站立在山坡上的那女子白色的身影,发丝和着白色的衣摆飞扬,在这空旷的原野,她如同逆生长的彼岸花,开在暗夜里,妖娆凄清。 却同样的,生出了一种绝望的颓败感。 第86章她是修罗 第86章她是修罗。 “姑娘,上官素这个女人太无耻,我们为何不现在杀了她?”歌月扶着自己受伤的肩膀,看着逐渐远处的马车,无比的愤怒,刚才上官素的话,可是一字不差传到了她们的耳中了。 风呼啸地吹来,姬红骨的衣摆被吹得猎猎作响,女子的眉目在暗夜里,阴历得似乎都能张牙舞爪,眸子在雪光下,折射出微微的绿光,如狼。 “死亡便是解脱,我怎么能让她这么轻易地死掉?”女子轻得几乎就像呢喃的声音被风带开来,在风中撕扯着低吼:“我要让她受尽这人间所有撕心裂肺的痛苦,生离死别,失去所有,再把她抽筋剥皮!” 这暗夜里,歌月微微抬头,就能瞧见迎风而站的姬红骨眼眸散发着狼的绿色幽光,发丝在身前狂肆地撕扯,她如同从地狱杀戮中走来的修罗,举起手中的屠刀,对准了这给她无限悲苦的人间。 当月圆满天下的时候,便是杀戮的开始。 歌月不敢多说,知道姬红骨的心中,定然是自己的思量的,这个女人的死期,在姬红骨的运筹帷幄之中! 她看着远去的马车消失在黑夜之中,手指一动,肩膀上便传来的巨大的疼痛,她蹙了蹙说:“姑娘,姬红萝和姬红芙如你猜测的那样已经回到了寺中,现在也已经被下狱了,可是,晚云也在里面,怎么办?” 从半路上遇上星宿楼那时开始,姬红骨便知道自己该怎么样让广恩寺的事情和她脱了关系了,派了歌月赶回侯府,让易水刺激一下姬红萝和姬红芙。 这两个人都是经不起刺激的,稍微一刺激,一定会找上来广恩寺的。 到时候,正好可以给她姬红骨作证,她不在寺院之中,到时候,谁又能查到她是身上来? 就算查了上来,也没证据! 但是,就是要委屈晚云演戏给她们看了。 “放心吧,姬红萝和姬红芙在大狱之中,侯府的人,比我们都着急。”她微微地眯起眼睛来瞧着远处俪都高高的城墙,语气笃定:“神乐侯不会只救了自己的三女儿四女儿而不理会大女儿的人的生死的,他怕世人嗤笑。” 把声誉看做一切的神乐侯,就算在内里对姬红骨多么的苛刻,在明面上,还是要做得过去的。 晚云是她姬红骨的人,他就是救姬红萝和姬红芙的时候顺手救一下的事情罢了。 “只能委屈晚云了,这个仇,以后再报。”歌月就在暗处眼睁睁地看着姬红萝和姬红芙对晚云拳打脚踢,却不能出手,这个仇,她是一定要报的。 姬红骨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似乎要把胸口的怨气都平息掉,慢缓缓地说:“想要报大仇,我们就必须要忍,都忍了三年了,这一点痛,又怎么会忍不了?” “属下知道要忍,可是姑娘,我们还要忍多长时间呢?” 她见不得那些曾经手染无数人的鲜血的罪魁祸首还能活泼乱跳地嚣张跋扈,恨不得现在就能把他们抽筋剥皮。 第87章暗夜屠场 第87章暗夜屠场。 姬红骨不说话,迎着风微微抬起手来,伸手摸了摸胸前的锁骨,轻轻地一点便能感觉得出来那里面缺失了一条锁骨,空荡荡的胸口,如同喂养了一头猛兽,在里面吞噬了她的骨肉。 又是喃喃地说:“放心吧,不会等太久了。” 这话是在回答歌月,但是,也是在回答自己。 三年了,在那样的地狱里煎熬地等了三年,她终于回来了。 因为城门已经关了,她们又返回了广恩寺中。 经过刚才惊心动魄的那一幕,现在整个广恩寺异常的平静,她们后门进入,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姬红骨的脸色便微微地变了色:“有血腥!” 歌月顾不上肩膀上传来的疼痛,轻功跳上寺院的围墙,然后跳上高处的屋顶上,乍然一瞧,她惊呼出声:“姑娘,他们都死了!” 姬红骨跃上屋顶,浓重的血腥味从四面八方扑来,从她灰蒙蒙的眸子里可以看到寺院的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鲜血流出来,汇聚成了一条血河。 而其他的院落里,还死了不少的人,墙壁上雪地上到处都是鲜血,血腥味弥漫开来,这偌大的寺院,如同一座死宅,让人不由地打了一个寒战。 这里是地狱! 静悄悄的寺院里再也听不到一点的人声,只有血液从身体里流出来轻微的声响,歌月的嘴巴都有些打结了:“这……这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本来以为她婆娑教做事已经够可怕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她们更加狠毒。 这可是寺院。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下了这么狠的手,把一个寺院里的僧人,全部都杀之殆尽! 姬红骨的抬着头,眼睛里碧绿的光还没退去,她不说话。 “一定是燕邪做的,他前脚刚走,这里的僧人便被人全部杀之殆尽,这杀人的速度,真是太可怕了。”歌月还从来没见除了她们婆娑教之外,有人能够在短短的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里就把寺院里一百口余人全部杀掉。 而且这些僧人之中,不乏武功高强之人。 半响之后姬红骨才终于开了口:“燕邪不会做这么蠢的事情的,杀了这些僧人,会让天下人唾弃,激起众怒,他不会这么做的。” 燕邪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除非是迫不得已,不会做出激起众怒的事情的。 “再说了,上官素的事情已经让百姓对他很是失望,要是再出一个屠杀广恩寺百余僧侣的罪名,燕邪,便会彻彻底底沦为暴君!”姬红骨太了解他。 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他知道该怎么样维护自己的统治。 “想不到在这样夜黑风高的夜晚,杀人之后,还能遇到一个这般赏心悦目的姑娘。”男人细细的笑声如风一般飘荡而来,轻松散漫的笑声中夹杂的让人很是不舒服的戾气,让歌月不由十分的讨厌。 风声猎猎,不远处的一处偏院慢慢升起腾腾的火光来,男人红衣如火站在院前,手中执着火把,慢慢走过来,点燃了所经过的每一处院落。 第88章被人调戏 第88章被人调戏。 最后,火光冲天。 他的身影便在这冲天火光里逐渐明晰,踏着冒出来的火舌缓缓而上,舒展开来的红色衣袍凌驾在火舌之上,恍若神人缓缓而来,悠然站立在不远处的屋顶和姬红骨对峙。 一身艳红色的袍子在夜风中舒展,如同在暗夜绽放的红莲,清瘦修长的人,脸上白色的面具把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能看到面具后的那双深邃好看的眼睛。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不动,风吹到他的身边,都要被他的神采惊住,绕了一个道儿。 天光覆盖下来,这广阔的天下下,这人满身血气而来,却惊艳了人的眼睛。 “好大的杀气!” 歌月下意识地靠近姬红骨护着她,距离她们不处的那个男人,她该用什么来形容这个男人? 暗夜来的红衣妖孽! 男人听了歌月的话,似乎是微微偏头,看了一眼歌月,温和地笑着说:“姑娘别害怕,这杀气是他们的,不是我的。” 他很是好心地伸手指向了他身后,歌月抬头看过去,那错落的院落之中,星火燎原,隐隐约约露出来一些黑色如同鬼魅的身影,他们如同空气一般藏在那里,似乎在等待时机,把姬红骨和她吞噬掉。 “有杀气的人还好对付一些,你能把自己的气息藏得这么好,才是可怕!”歌月对眼前的这个人警觉心很高,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太让人心惊。 红衣人很是无辜地偏头笑:“姑娘真爱冤枉人,你看到的就是全部的我,我可没有藏什么!” 他虽然这般和歌月说这话,但是面具后沉沉的眸,却始终落在姬红骨的身上,忽然笑意吟吟地说:“姬姑娘是否也觉得看不透我?” 姬红骨嫣然:“嗯。” 她看起来颇是有兴趣,只是不大喜欢那血腥的味道,脸色有些不大好。 “那好办!”男人笑得妖孽万分,忽然抬起白皙修长的手来解袍子上的盘扣:“我可以脱光了让姑娘看得清清楚楚的。” 这露骨调戏的话,让歌月十分的恼怒:“流氓,不许对姑娘出言不逊!” 这个人真是太无耻了,第一次见面,就敢这么放肆,当真是太轻薄了。 “无妨。” 姬红骨抬起手来拦住了恼怒的歌月,始终安静地浅笑:“反正我也看不见,公子自便。” 这冰天雪地的,他想要脱,她可以成全他的。 “啧啧。” 男人摇着头感慨:“果然老话说得好,最毒妇人心,果然没错。” 他知道姬红骨是什么心思,又是调戏地说道:“不如姬姑娘随我回去,我们到了床~上,再来脱光衣服互相欣赏如何?” “放肆!” 歌月再也没忍住,就要冲上去和他拼命。 姬红骨伸手拦住了她:“别冲动。” “姑娘,这个人这么轻薄你,让属下去教训教训他!”歌月恼怒不已,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轻薄姑娘的,这个人倒是破了这个例子了。 她笑:“活到了这个岁数,终于尝到了被人调戏的滋味了,甚好!” 第89章我舍不得 第89章我舍不得。 男人嘴角抽搐,这女人调戏人的境界,要比他高明。 女子双手交叠在身前,幽光浅浅的眸子看向那男人,眼中如同有八卦乾坤,那男人竟然下意识地别开了看她的眼睛,听见姬红骨哑声道:“为何要杀了这些僧人?” “他们该死!” 男人十分淡漠地说,言辞之中,似有深恨,手中的火把轻轻地旋转了一下,丢向了脚下的院落,很快的,大火便蔓延到了那些尸体上,空气里都能闻见骨肉被烧焦的味道。 他抬起头来用力地吸了一下这空气,意味深长地说:“这味道,真好闻。” 歌月心中一阵恶心,这个男人,太变态了。 “这世上,谁不该死?”姬红骨薄凉地笑了笑:“你是不是也想杀了我们灭口?” 要是她们不会来寺中,这些人杀了僧侣便会离开,她们回来了,怕是又需要一场恶战了。 男人终于认真地看着姬红骨,摇摇头说:“不。” 姬红骨蹙眉:“为何?” “因为我舍不得。”男人回答得十分的干脆,几乎是想都没有像地说出了这一番话。 歌月抬头,瞧见姬红骨的脸色有些隐隐的变化,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个男人的话所动摇了,歌月正担心的时候,瞧见她绛红的唇角微微上扬,眼睑下垂阴笑:“可是我想要你来杀我!” 说罢,女子周身冷风急剧汇聚,她率先出手,以风化刀,朝着那男人凌厉地刺了过去。 风刀无影无踪却无比凌厉地割裂了空气,传来撕拉的声音,周边的空气都在迅速破裂,风刀张牙舞爪地朝着他而去,已然到了眼前。 却只见他红色的身影在半空中腾起,衣摆散开来,在风中挽出妖娆的莲来,周身功力迸发,那风刀顿时如同碰到了坚硬的铜板一般,四分五裂。 寒光乍现碎片晶莹剔透。 他在这晶莹泛着寒光的碎片中急剧地后退,那红色的身影在半空中如同翩翩起舞,转瞬已经越过火海。 “姑娘家的太暴力,可是不招人爱的。”他站在火海后笑,身后那火光中有黑影蠢蠢欲动,想要朝着姬红骨下毒手,却被他抬手给拦住。 他不想伤姬红骨。 姬红骨站在劲风处,烈风吹过脸颊,从男人身上迸发出来的内力割裂了她的脸颊,留下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她的心中微惊,这个男人的武功,绝对不在她之下。 这暗夜里,死亡覆盖了整个寺院,寒空下,都是阴谋在笼罩,每走一步,都能让人觉得心惊胆战,今夜,想来有算计的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这一拨人。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姬红骨侧身看向火光后不断涌动的人,并没有追上去。 从三年前开始,她便已经明白,绝对不要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好对付! 那火海那边,有鬼魅黑影抬轿而来,黑色的鬼影,黑色的轿子,从那边屋顶起起落落跳过来,转瞬便到了那红衣男人的跟前,那人上了轿子,鬼影抬轿跳动着,起起落落地消失在火海冲天之中。 第90章我叫阿奴 第90章我叫阿奴。 那把低哑阴鸷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了过来:“渡魂人。” 人已经去远,了无踪迹,黑夜下,冲天的火光把整个寺院全部覆盖在其中,眼看便已经烧了过来,歌月见姬红骨站在那里不动,出声提醒了一下:“姑娘,我们该走了。” 要是再不走,火就要烧身了。 姬红骨拂袖而去,身后传来巨大的噼啪声,房梁被烧毁,屋檐崩塌,一炷香之前还是恢弘无比的广恩寺,就在一夜之间,在那个自称渡魂人的手下,变成了灰烬。 大火冲向天际,把银树雪地,照得闪闪发光。 歌月在前面引路,带着姬红骨准备从后山下山去,本来想要在这广恩寺中留宿一夜明天等城门开了再回去,没想到返回来遇上了这样的事情。 她们也只好连夜下山了,到山脚下找户人家借宿一宿也是可以的。 后山山路弯弯曲曲,下了几场雪下来,石梯上已经覆盖了厚厚的雪花,路道两边的树影下堆起一堆堆的积雪,她们走了没有多远,歌月突然停止了脚步张开手来拦住姬红骨:“姑娘,小心!” 两人瞧了过去,只见那小山坡的小道边,光秃秃的树上积满了厚厚的雪,四面伸展的枝桠随风摇摇欲坠,那人提着一盏风灯,一身橘色的僧袍站在树影下,寂静无比。 灯光从白色的风灯流泻而出,照得那僧人白面玉肤,面如冠玉眉目清秀,当真是一个妙人儿,他站在那里,气质娴静,好像已经静静地等在这里很久,就是为了等到她。 见姬红骨和歌月走了过来,那玉面少年微微抬起手中的风灯来,照得一双眸子更是晶莹,如同星光点点:“是姬姑娘吧?” 少年剃了头,却依旧挡不住身上那清秀美好的气质,别添了一种卓越的味道。 “你是谁?” 歌月蹙眉,这么深更半夜的,在距离寺院不到百米的地方,这少年和尚提灯等在这里,分明是在等姬红骨的。 那和尚抬起一只手来给姬红骨行了一个佛堂僧礼:“贫僧法号阿奴。” “阿奴,好奇怪的名字。” 歌月对于这个名字的第一反应是觉得这个名字十分的奇怪,但是站在歌月身后的姬红骨,却是失了神。 喃喃自语:“阿奴,阿奴……” 世有巫离,天资聪颖,擅乾坤易经之事,晓星辰天理,身边能人忠士众多,有毒步天下却阴柔俊美的阿奴为巫离最喜,有闻为巫离男宠。 其忠心不二,巫离死后,绑石投江自沉,不肯为燕邪所擒。 后世人皆叹,阿奴最是忠烈。 歌月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姬红骨问:“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姬红骨却不理会她,径直看向那唤阿奴的俊美僧人,唇边有奇异笑容:“我也曾有一故人唤阿奴,可他飞扬神采奕奕,你不及他!” 眼前的这个僧人,气质太过于寂静,就像是想要消沉在这雪夜里,了无踪迹。 而且,他的眼底沧桑太重,没有阿奴满眼的星光熠熠。 第91章他们该死 第91章他们该死! 僧人弯身行礼:“阿奴便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不和任何人比。” 这人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实际上骨头清高倔强得很,轻言淡语中,是不与任何人相比较的傲气,他垂下眼睑来,长长睫毛覆盖下来轻声道:“听闻姬姑娘喜养男宠,阿奴特地在次等候,请姬姑娘把我留在身边。” 一言出不只是歌月感到十分的惊讶,就连姬红骨,也讶然地笑了出来:“我还第一次遇见有人毛遂自荐要我收为男宠的,你一个出家人,何故要以色侍人?” 这个僧人也真是奇怪,寺院里的人都死了,他竟然一点事情都没有。 而且还知道她会从这里离开,特地在这里等着她,更是让她吃惊的是,他还要她收他为男宠,这世上,果然是奇人奇事太多了! 对姬红骨的问题,僧人面容几乎没有一点的变化,依旧谦卑清雅地低头行礼:“以色侍人总比苟且偷生好!” 少年僧人低下来的眉目有种说不出的沉寂来,让人心头都无端地生了一种的难过的情绪来。 她终于认真了一些:“为何要跟我走?” 那少年僧人微微抬起头来,那眸子似是在看着姬红骨,但是却又好像在回味什么,沉稳地说:“天道轮回,是契机,姬姑娘可带我走,定能帮姑娘心想事成!” “你都知道什么?”姬红骨眯了眯眼睛,这人,仿若知道太多的事情。 僧人弯身行礼:“今晚之事,皆在眼中。” 姬红骨沉默了下来,这个晚上的事情,真的是太有趣了。 有这么多拨人马,各怀心事,都在暗中偷窥着,看来,她今天晚上,是真的收获不小。 见姬红骨似乎是有些犹豫了,那僧人又是适时地补上一句:“姬姑娘带我走,我们不问彼此的立场的,你想要做的,我都帮你去做,无怨无悔!” “为什么无怨无悔?” 这世上,从来都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少年僧人低头,静默了半响才说:“姑娘有恨,阿奴,亦有恨。” 他用真诚的眼神告诉姬红骨,他只能说这么多了,而姬红骨,已然明白他的恨意,寒风吹来,歌月听见姬红骨轻轻地笑了出来后说:“好,我带你走。” 那少年僧人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沉敛安静地给她行礼,模样沉寂如水。 其实就算他不说这么多,姬红骨也会带他走的。 这个人身上,有莫名的熟悉感,获悉是因为这个名字,或许是,她真的对这个僧人有些兴趣,这个人身上的气质,和她太相似! 同样是经历过最绝望的挣扎后的沉寂安静。 雪夜静悄悄的,身后的寺院在烈火中燃烧,照亮了半天的天际,身穿灰色僧袍的清秀少年提着白色的风灯走在前面引路,身后跟着的白衣女子和黑衣女子神色各异,夜风吹来,几个人寂静无声。 走到半路,歌月终于忍不住问:“寺中所有人被杀,你难道不难过?” 第92章新收的宠儿 第92章新收的宠儿。 她这一路上最大的疑惑就是这个奇怪的少年僧人到底是什么人,突然,冒出来要跟姑娘走,莫名其妙的,姑娘竟然还真的把他给带了上来了。 那少年走在前面,风灯苍白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只听得他淡漠地说:“他们该死!” “这话怎么说得和那个红衣妖孽说的那样?”歌月十分的纳闷。 刚才那个红衣人说,这寺院中的人都该死,所以他把他们给杀了。 而这和尚,也这么说。 “你不是这寺院中人?”歌月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下,这人明明就穿着寺里的僧袍,怎么对这寺院里的人这么冷漠? 少年继续往前走,沉默了半响才说:“是。” 歌月更惊讶了:“既然是寺院中人,为什么他们死了你不难过?” 她这问题弯弯曲曲又回到了难过不难过的这个份上了,歌月都被自己给绕晕了,所以那少年僧人不回答她的问题,也在情理中了。 就算是真的回答,那也会是四个字:他们该死! 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她索性便不问了。 他的身份便这样成了谜了,歌月很是奇怪,为什么姬红骨就是半点都不感兴趣? 因为城门还没开,三个人在外面过了一个夜才回了神乐侯府。 这个时候的神乐侯府,已经炸开了锅了,因为三小姐和四小姐竟然成为了谋杀皇帝的嫌疑人,现在被押解在刑部的天牢之中,神乐侯已经心急火燎地赶去求情救人了。 易水候在画骨轩里,见姬红骨回来,赶忙迎了上来,看见她身后跟着的僧人疑惑地问:“这是?” “姑娘新收的宠儿。” 歌月简单地说了一句,扶着姬红骨入了偏房梳洗。 暖阁已经被大火烧得一塌糊涂了,姬红骨只能住在东偏房之中,歌月觉得委屈她,想要去求姬默然帮姬红骨找一个住处,却被姬红骨拦下来了,便一直住在东偏房。 易水端了热水从外面进来唠叨:“那人好生奇怪,站在门外一动不动的,一句话都不说,怎么瞧着像是守门的。” 歌月噗嗤地笑了出来:“你甭说了,他说了,跟了姑娘回来,就对姑娘忠心耿耿,估计他这会是真的在守门。” 那个叫阿奴的僧人倔强得很,既然守门了,旁人叫是不会动的。 “好奇怪。” 易水虽然觉得他奇怪,但是见姬红骨不说话,她也不敢继续说下去,拧了毛巾递给姬红骨说:“姑娘,侯爷已经进宫去多时了,想必很快就可以回来了。” “嗯。” 姬红骨不担心这个,只要姬承业入宫说一通,加上姬红鸾左右劝说,姬家的人出来是一定的。 洗漱完后姬红骨便歇下了,昨晚一整夜没睡,她的身体很是疲倦,这一觉睡到午时,才被易水慌张的叫声给叫醒:“姑娘,姑娘,您快醒醒,事情不好了。” 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来,易水把她扶了起来,还没等她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已经急切地说:“姬承业带着姬红萝和姬红芙回来了,可是,并没有带晚云回来。” 第93章床底之礼 第93章床底之礼。 按照姬红骨原本的猜测,姬承业不会不把晚云带回来的。 听了易水的话,姬红骨一时清醒了,翻身靠在软垫上,脸色明显有些苍白:“怎么回事?” “属下打听过了,姬承业去牢房里带人的时候,晚云早已经不在那些人之中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易水解释了一番,意思就是说,晚云凭空失踪了? 午后的天光明亮了一些,穿过窗户招进来,在她的脸上游离,显得她的脸色十分的苍白,见姬红骨不说话,歌月焦虑地开口:“昨天晚上我明明看见晚云被他们带走的,怎么可能不在牢房之中?” 昨天带走的人中,晚云的的确确在的。 怎么才过了一个夜,人就不见了呢? “会不会是皇帝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把晚云给带走审查了?”易水假设了这个事情,自己被自己的这个假设给吓到了,要是皇上发现了,那么,她们可要怎么办? 歌月瞪她一眼说:“傻丫头,要是皇帝察觉到了什么,我们这里怎么可能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以皇帝那样狠毒的性格,要是真的有什么疑心,一定不会让姑娘安稳的。” “也是。” 易水想想这也有些道理,但是又想到了一些事情:“会不会是皇帝把晚云给抓了过去严刑逼供,但是晚云就是没有说,所以现在晚云还在他的手中?” 似乎这个也有些道理,歌月不说话了。 两个丫头齐齐地看向姬红骨,光影流转间,她轻轻地揉了揉眉尖,还有些的昏昏沉沉,声音沙哑:“急什么,好生等着,那个人,会把晚云给送回来的。” 小白狐从房梁上面跳了下来,准确地落在了姬红骨的怀中,她抱着它又是徐徐地闭上了眼睛来,歌月和易水以为她不说话了,就这样过了半响,她忽然又开口吩咐:“去通知夕夕,今晚我去风月楼。” “姑娘突然想去风月楼,是有事?” 歌月往姬红骨的身上盖了一层毛毯,听见她低低地说:“我带阿奴去走走。” 似乎是怕他呆在画骨轩里面闷坏了,她总是想要带着他出去走走的,这样,兴许,他的心情会好一些吧。 歌月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姑娘带也去风月楼,是真的相信他了?” 能让姬红骨带去风月楼的人,都是她身边最为信任之人,而她昨天晚上才把那个叫阿奴的奇怪僧人给带回来,今天晚上就准备带他去风月楼。 歌月觉得有些不妥。 现在晚云还没回来,她的心里更是觉得乱糟糟的,生怕再出一个什么乱子。 但是,这边姬红骨却是抿唇轻轻地笑了出来:“就是因为不相信,才要带他过去。” “呃?” 歌月有些懵了。 倒是一边的易水有些暧昧不明地推了一下歌月说:“你忘了,那和尚说要侍奉姑娘,既然是姑娘的宠儿,总要行过床~底之礼数才可以的。” 这话说得歌月的脸红了一下,气恼地说:“你明明知道姑娘不是……” 第94章和尚也下得了手 第94章和尚也下得了手。 “不是什么?” 易水慢条斯理地打断歌月的话,又是慢慢地补上一句:“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们知道,但是天下人不知道啊,想要知道他的忠心很简单,一试便知!” 歌月虽然还不知道怎么一回事,但是到底是听了易水的话不问了。 “姑娘,晚云真的能平安回来吗?”歌月还是显得十分的担忧,昨天晚上早知道就把她留在寺院里等姬红萝和姬红芙了,晚云到底是比她娇弱的。 姬红骨还没说话,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叫骂声。 “姬红骨,贱~人,你给我出来!” 女子尖锐咆哮的声音传来,易水和歌月的脸上马上闪过一抹厌恶的神色,齐声哀嚎:“怎么又是这个刁蛮大小姐,真是阴魂不散!” 反倒是姬红骨没觉得什么,轻轻地笑着说:“还敢嚣张跋扈,便是因为受的教训还不够。” 似乎是觉得这个推断还有些漏断,她又是慢慢地补上一句:“又或者说,这件事让她明白她那贵妃姐姐侯爷老爹多么神通广大,她再闯祸,也是不用担心的。” 因为不管她闯了什么祸,总是会有人帮她摆平的。 歌月冷哼了一声说道:“这真是不公平,这个女人明明就是一个低贱的庶女,她娘扶正了就敢对姑娘叫嚣,姑娘,不如让属下去教训教训她!” 这姬红萝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太爱惹事了。 “无妨。” 姬红骨抬手阻止歌月,逼着眼睛悠闲无比地靠在团垫上悠哉悠哉地说:“她吃了这么多亏,让她发泄发泄也好。” “姬红骨,你这个缩头乌龟,下贱的东西,坐了亏心事不敢出来了是不是?”姬红萝也是气不过了,骂得声音都几乎嘶哑了。 从天牢中被父亲带回来之后,从早上一直被罚跪到现在,她这才得以来找姬红骨算账。 她总觉得,这是姬红骨在存心害她的。 看见里面的人一无所动,就是不开门呀! 这更是把她给气坏了,挥手吩咐身后的奴才和婆子:“快去把门给我撞开,我今天一定要找她算账,她害我吃了牢狱之灾,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坐牢,是多亏了姬红骨。 站在她的身后拿着棍棒的奴才婆子冲了上去就要把门给砸开,从旁边的拐角处飞过来一根旋转棍棒,把那些人击退,慌乱地看向那拐角处,灰色袍子的俊秀僧人徐徐地转过来。 他的袍子上落了白花花的雪花,走到门前,站在那里双手合十,面容沉峻。 乍然看见一个和尚出现在画骨轩里,姬红萝一阵错愕之后,想起来关于姬红骨在楚州的那些养男宠的传闻,顿时便嗤笑了起来:“姬红骨,你还真是饥不择食,就连出家人你都能下得了手。” 这个是僧人呀,她姬红骨,竟然也都要。 站立在门前的僧人脸色半点情绪波动都没有,冷漠地说:“请保持安静,她还在睡。” 以为姬红骨还没有醒来,阿奴不想让这些人在这里吵闹吵到她。 第95章罪过你混蛋 第95章罪过你混蛋。 但是这冷淡的语调却让姬红萝恼怒得很,顿时便骂得更加难听了:“你算什么东西,这里是神乐侯府,本小姐说了算,你那个寺院的,回你寺中待着念经去,别和姬红骨这个污秽的女人呆在一起。” 在她看来,姬红骨这样的女人,千人睡万人睡,肮脏得很。 她的话让在场的奴才婆子们掩唇得意地笑着,明明是神乐侯府里面的大小姐,却做出了那样伤风败俗的事情来,真是叫人贻笑大方。 要不是要让她回来顶替三小姐姬红萝嫁给那个克妻鬼王重楼月,想来,神乐侯见都不想见到她的。 这不,的确是有些应验,和重楼月联姻的女人都要死于非命的,前几天姬红骨才差点被大火给烧死,幸好她命大,才逃过了这么一劫的。 “施主慎言!” 阿奴双手合十冷言冷语:“清白高洁的人无谓肉体,在于灵神。” “哟,听你这意思好像是说她姬红骨千人睡万人睡就还是清白高洁的人?”姬红萝被这僧人的一番话说得有些不可思议,马上又是狂笑起来口不择言地说:“她这就是一个婊子,和清白高洁扯得上关系吗她!” 阿奴眯了眯眼睛,眼眸中闪过很是清亮的厌恶。 这个人枉费她还是出自于命门的千金小姐呢,说起话来,却是让人觉得臭得很,他面无改色地丢出一句话来:“你说错了,是千人万人被她睡,不是千人万人睡她!” “有区别吗?” 姬红萝觉得这一点差别都没有:“反正都是别人睡烂的货色!” 这些话听起来真的是完全变了味道了,姬红萝的修养都被她引以为傲的嫡女至尊给摧毁了,现在的她,活脱脱就是一个泼妇,对于这样的人,阿奴只淡淡地来了一句:“区别就在于,她能睡别人,而你只能被别人骑!” 他发誓,这是他说过最露骨的话了。 特别是成为和尚之后,他更是三缄其口了,这样污秽的话,他真不想多说了的。 “罪过,罪过!” “罪过你混蛋。”姬红萝从身边婆子手中抢过来一把棍棒,已经愤怒地朝着阿奴的头上砸了过来,眼看着就要把他那光溜溜的头给砸出来一个洞,那棍棒到了他的跟前,却神秘莫测地被他拿在了手中。 几乎没人看出来他有过什么动作。 姬红萝一次没有砸中,便有了第二次,第二次还是没有砸中,恼怒地朝着身边那些看好戏的奴才婆子咆哮:“一群废物,快去把这个淫~僧给我乱棍打死!” 敢这么侮辱她,就得死! 那些奴才婆子见那僧人的武功了得不敢上去,齐齐地退了一些距离姬红萝远了一些,低着头不敢说话。 “你们……” 姬红萝见自己带来的爪牙竟然这么没用,气得跺脚:“你们这群狗奴才,竟然姬红芙那个胆小鬼一样,躲着不敢来找姬红骨算账,今天你们要是不把姬红骨给我打得半死,回去我就把你们打得半死!” 第96章王八羔子 第96章王八羔子。 那些奴才婆子吓得抖了一下身体,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阿奴,又不敢上去了。 这下子姬红萝知道了,要是这个僧人在门口,她就休想要进去。 气急了之后,她骂得可是一点都不留情面了:“姬红骨,你真贱,已经和安陵王联姻,竟敢还带了一个姘头回来,安陵王也真是倒霉,还没娶你进门就让你戴了这么一顶绿帽子,要是娶进门了,安陵王都要绿成王八了。” 她这席话骂出来可谓是痛快得淋漓尽致,心中的那口恶气都少了不知道多少了。 但是,我什么这么安静? 不是应该她骂完之后,她带来的那些奴才和婆子要陪着她笑的吗? 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奴才,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她气急:“你们是哑巴了吗?” 她的话刚说出来,目光继续转动,忽然转到身后一个人的身上,那人一身月白色的华衣站立在那里,雪花轻轻飘下来,面容如神工鬼斧的男人抬手接了一抹雪花,放在手中揉捏一番,低沉蛊惑的嗓音好不蛊惑:“刚才你说本王要绿成什么了?” 那人气定神闲地揉捏着雪花,看起来好看得单纯无害,但是姬红萝看着他揉捏雪花的动作越来越快,心也越来越往下沉,天地几乎都失去了声音了,她几乎已经在想自己会怎么死了! 会不会被眼前这个男人给撕成碎片? 就在她的心脏几乎要停止的时候,那本来关得紧紧的门枝桠一声便开了,她看见那披着白色狐裘清瘦的女子怀里抱着虎视眈眈地看着她的小白狐出现在门口,笑吟吟地好心地替姬红萝回答说:“她说,你要绿成王八了。” 姬红萝只觉得自己的头顶上一阵晴天霹雳,还没等安陵王说话,就吓得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 她身边的奴才也没人敢去扶她。 看那安陵王冷硬的轮廓似乎更冷了,眼神森冷得几乎让人浑身颤抖,这个时候,谁还敢去触他的霉头呀! 就在所有人战战兢兢不已的时候,那眼神幽深四海的男人却只是那样玩味地看着姬红骨,悠悠然然地说:“本王乐意绿成王八,只要阿骨不在乎我们以后生的孩子叫王八羔子就好!” 咔擦。 众人似乎都听见自己的脖子扭了一下发出骨头的脆响声,被安陵王重楼月这神理论给惊诧到了。 这话说得着实在理,要是姬红骨给他不断地戴绿帽子,他会绿成王八的,这以后姬红骨和他成亲,王八生的孩子,自然是王八羔子了。 啧啧,这话真是太狠了。 姬红骨历经无数的风霜,到底还是被这个男人这话给噎到,没说话。 最高兴的还是姬红萝,刚才安陵王说了什么,说他乐意绿成王八? 那是不是说,她刚才说的话,他不生气的? 她还没松一口气,便看见安陵王慢慢地朝着她走了过来,看都不看她,径直走到姬红骨的身边去,和她并肩相对而站,冷森冷森的话语破空而来:“但是本王最不喜欢别人欺负我的女人,所以,那这个女人拉下去赏个三十大板,本王让你红成猴子!” 第97章那人的风骨 第97章那人的风骨。 安陵王的这话一出,歌月便纳闷了,问姬红骨:“姑娘,为什么是红成猴子?” “你傻呀,猴子的屁股是红的呀,这三十大板打下去,保准她的屁股红开花。”易水抿唇笑得很是幸灾乐祸,让这个姬红萝这么嚣张,现在都不用她们动手,就有人来收拾她了。 易水的这一话出来,姬红萝只觉得眼前一黑,四肢一横,晕死了过去,眼翻白眼。 安陵王可是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的,摆摆手便让人把她给抬了下去,看都不想再看一眼。 原本跟着姬红萝来的那一群人也连忙退了下去,逃跑一般的,生怕安陵王怪到她们的身上,转眼间这画骨轩里便剩下了姬红骨和几个奴才,安陵王好整以暇地睨视了歌月她们一眼,歌月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姑娘,属下先下去了。” 这安陵王的意思她明白,这男人也着实是傲娇得很,想要和姑娘待在一起也不说,非要用那样冷艳高贵的眼神看她们一眼,那意思就是说:“给你们一个眼神,自己体会。” 歌月很是识大体地拉着易水准备退下,却看见站在门口边的阿奴目不斜视,就像是没有看见安陵王一样,根本就不准备跟着她们退下去。 她不得不给拉了他一下:“走吧。” 但是阿奴却不为所动,就那样冷酷地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的。 这把歌月给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人怎么就这么倔呢! 难不成还要安陵王收拾他才甘心? 她本来还想要说什么把他给劝下去,安陵王已经悠哉悠哉地开了口了:“阿骨的眼光果真是标新立异,这僧人,阿骨都能下得了手,也真是世间罕见!”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寻常,但是这话听起来怎么觉得那么别扭? 其中的意思,更多的,是讽刺了。 还没等姬红骨说话,男人已经迈开长腿来朝着阿奴走了过来,歌月站在阿奴的身边,心咯噔了一下,这阿奴是姑娘的男宠,这安陵王又是姑娘未来的夫婿。 这两个人撞在了一起,她怎么就觉得,这样的气氛,不是那么好? 安陵王在阿奴的跟前站定,他的身高要比阿奴高得多的,站在阿奴的跟前,颇是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那威压的气势压下来,生出一种被压抑住的杀气,慢腾腾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阿奴平和地躬身:“贫僧阿奴。” 他还是称自己为贫僧,一身布衣,容颜俊秀,眼眸却是沉寂,没什么生动。 背对着光站立的安陵王,歌月站在阿奴的身边,稍微一抬头,便能看见安陵王一双狭长飞扬的眸子微微下扬,那样的弧度,恰好地流露出了一些的失神,喃喃自语:“阿奴,阿奴……” 歌月诧异,安陵王的反应,怎么和姑娘一样? 在知道这僧人唤阿奴之后,姑娘也曾这么呢喃过这个名字的,如今,安陵王也这样。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安陵王便已经扬眉不着痕迹地牵动了唇角:“果然有那人的风骨!” 第98章毒杀亲夫 第98章毒杀亲夫。 这话有些的莫名其妙,歌月和易水她们听了一头雾水。 但是那叫阿奴的僧人,那张俊俏的面容在雪光的映照下,却是微微地白了白,那是歌月第一次看见这个人的脸上出现过除了死水一般别的神色。 想来安陵王的这话,是戳中了他的什么心事了。 难不成安陵王认识他? 但是又不可能呀! 百思不得其解,她看向姬红骨,她始终站在屋檐下,背对着安陵王,她看不到他脸上的神色,但是怎么瞧着,她总觉得姬红骨此时此刻脸上,定然有上扬的笑容的。 阿奴双手合十,语气依旧平和,却已经有些恭敬:“施主才真的是风骨仙姿。” 说完这话之后,他竟然不用歌月她们劝,自己就退了下去了,这可把歌月和易水给纳闷到了,就这么三言两语,安陵王就把这头倔驴给打发下去了? 总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所有人都下去了,安陵王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一点都不介意地在暖榻上坐了下来,看见暖榻中间的矮桌上摆着一盘残棋,好像是摆了有一段时间了,怎么也破不了。 而那盘残棋旁边,正用小炉煮着酒,姬红骨出去有一会了,那酒被煮得沸腾了,散发出来的酒香,让人陶醉。 “想不到阿骨竟然有这样的闲情逸致,煮酒下棋!”他眯眼微笑,端起自己跟前桌面上的酒杯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放在鼻端下面闻了闻,那独特的醇香真让人迫不及待,他仰头便全数饮尽! 那醇厚的酒香在五脏六腑之中弥漫开来,他忍不住赞许:“好酒!” 想不到这姬红骨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外面都闹翻了天了,她自己却还在这里煮酒下棋,好生悠闲,他感慨不已:“阿骨好生悠闲,本王都妒忌了呢!” 男人轻轻地拉长了语调,神韵之间,那样的蛊惑。 姬红骨也不坐下来,站在堂内中间,偏着头微笑着,好心地提醒安陵王:“你刚才喝的那杯酒里,我加了洛神啼。” “嗯,怪不得味道这么好!” 重楼月觉得这姬红骨可真是心灵手巧呀,酿个酒都能这么独特,他忍不住问了一句:“洛神啼是什么,怎么本王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他想着,等姬红骨说出来,他好学着回去,自己也酿酿。 “这是我自己心研制出来的,安陵王当然没听说过。” 在姬红骨说这些话的时候,重楼月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阿骨如此手巧,娶了你,本王可有口腹了。” 说罢,一干而近。 姬红骨笑得纯良得很,往暖榻上一座,抚摸着小白狐光滑的毛发优雅地笑着说:“洛神啼,是我加了毒蜘蛛,蝮蛇,断肠草,还有鹤顶红熬制了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的,比鹤顶红的毒强十倍!” 咔擦。 重楼月听见自己的心脏好像趔趄了一下,挂了。 他百般不可思议地看着姬红骨半天,薄凉的唇抖了抖说:“你想毒杀亲夫?” 第99章毒发身亡 第99章毒发身亡。 姬红骨轻轻地点头:“反正我的名声已经不太好了,再加上一条毒杀亲夫的罪名,可也不是不可以的。” 这一下,重楼月可怜兮兮地在风中凌乱了。 男人修长白皙的手指握着那晶莹剔透的酒杯,轻轻地旋转了几下,也没什么很大的反应,唇边含着一抹坏笑:“你这酒,是摆在这里等我的?” 这个女人,还真的不可小觑。 “果然是安陵王,中了这样的毒,还能这么镇定!”姬红骨把小白狐放在身边,伸出手去,拎起就被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放在红唇边轻轻吹了一下,喝了半杯。 安陵王一直眯着眼睛瞧着她,没什么动作,就那样看着她,冷静温柔的女子素手纤纤执着酒杯覆脸饮下那有毒的酒,红唇玉面,这个时候的她,美极了。 真好,她的身上,有那个女人的影子。 同样的镇定自恃,永远是那样自信而且运筹帷幄的,只可惜呀,那个女人,逃不开一个情字的束缚。 要不然,她现在,定然还在这世间,和眼前的这个女人一样,端坐在暖室内,笑靥如花。 他思绪微动:“既然是有毒,你为何不怕?” 他相信这酒里是真的有毒,要不是他用内力把酒压在身体的一处,早就毒发了,这个女人想来也是算准了他内力深厚,还不至于会马上毒发,才敢给他下了这么重的毒的。 她有话和他说! 低眉顺目的女子轻轻地放下酒杯,灰蒙蒙的眼睛看向他,她的眼里,没有他的倒影,只有最深刻的冷淡笑意:“我百毒不侵。” 男人幽深的眸子,微微闪烁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抿唇:“真好玩,这才三年,所有的事情,可都不是以前的那样了。” 似乎是有所感慨,他有些眼神迷离地说:“这时间过得真快,也已经三年了呢!” 说罢,有意无意地,他竟然又倒了一杯酒,仰头饮下,一点都不在意这酒里面的剧毒。 姬红骨温和地微笑着赞许:“安陵王不仅酒量好,内功也深厚,我这酒呀,寻常人喝了半杯就会醉倒,我这毒,寻常人中了,便会马上毒发身亡!” 而现在,安陵王中了毒,却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男人拎着酒杯淡漠地嘲笑:“内功深又有什么用,毒总是要发的,早晚的事情,你不是早就这么想的了吗?” 这个女人,已经什么都给他算好了。 “那是自然。”她温柔地微笑,一点都不谦逊:“内功再好的人,没有解药,都逃不过一死。” 她对她的毒药,那可是十分的有自信的。 安陵王,她也有把握。 男人放下酒杯来,抬头看她,终于开门见山地说:“说吧,你布了这么大的一个局,为的是什么?” 她竟然算准了他会来,而且,她知道,他嗜酒如命。 凡是天下好酒,他都尝过。 要是硬要找出来这天下间有哪一种好酒他没有尝过,那便是死去的那个女人亲手酿制的醉春风了,她也是风姿玉骨的人,酿出来的酒自然是独一无二的。 但是,他却倾其半生,都没能从她那里讨到一杯酒。 第100章第100阿邪专属 第100章第100阿邪专属。 她总是说:“这是阿邪专属。” 是呀,她的阿邪,是她的心头宝,她的一切都只属于她的阿邪,别人是碰都不能碰的,她说,她有癖好,一颗心只给一个人,一生风雨,只为一个人,生死都一样。 所以,最后她一语成谶了。 重楼月唇边溢出一抹苦笑,她死后,他曾经几尽癫狂地笑,这是她的报应! “安陵王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姬红骨偏着头,细细地听着,总能感觉出来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晦的压抑气息,表示这个男人现在的心情,十分的压抑痛苦。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抹莫名其妙的杀气,转瞬被自己给压了下去,随后恢复玩世不恭的模样冷笑:“被你给下了这么重的毒,本王的心情能好到哪里去?” 轻描淡写的,便把自己的真实心事给掩盖了。 姬红骨是怎么样心思玲珑之人,一下子便察觉出来了他的心思根本就不是因为这毒药,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到底有没有中毒,反正,他相信自己能拿出解药来。 他很自信,相信自己的手段! 聪明的人都是看穿而不说穿的,她转过头去当做没看穿,岔开了话题:“等你来,是为了向安陵王讨要一个人,只要安陵王把我的人还回来,解药自然便给你的。” “阿骨要谁?”重楼月靠在那暖榻上,懒洋洋地问,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姬红骨挑眉:“安陵王知道。” 这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安陵王也知道人家已经知道了,索性也不隐瞒了,邪魅地挑了挑眼角瞧着她问:“要是本王非不把人还给你呢?” 本来他想要用那个丫头来挫挫姬红骨的锐气的,没想到,自己刚来,就中了人家的招了。 看来,以后娶了她,他的日子,也不会太安生了。 不会他去她的房里喝杯茶,都要中什么洛神啼吧? 想想就觉得…… 安陵王浑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了,这事情想想,就能让人兴奋呀,以后的日子,可有热闹了! 没人知道,这三年,他太寂寞了。 姬红骨自然是不知道他这内心在想些什么,只是淡定地说:“那一刻钟之后,毒就会发作,腐蚀你的筋脉,你会肠穿肚烂,无孔流血而死!” 这些死状她还是捡了轻的来说的。 晚云被别人给带走,她想了想便知道,除了这安陵王还能有谁有这么大的能力? 他只要去皇帝的跟前和皇帝说,把他未来王妃的人给带出监狱,皇帝总不会撕了脸皮不肯吧? 所以,她老早就在这里等他了,他一定会来,而且还会以晚云作为要挟,要她答应他的一些小心思,重楼月喜欢玩这些小游戏,看来,他是真的太无聊了! 所以,她就给他煮了一壶毒酒了! “最毒妇人心。”安陵王捂着自己的胸口表示很是伤心,指着姬红骨控诉她:“你竟然为了一个奴才,想要毒杀亲夫,太伤为夫的心了。” 第101章睡服你 第101章睡服你。 煮酒的小炉火忽然噼啪了一声,酒壶里的酒便沸腾了起来,发出呼呼的声音来。 姬红骨安静地听着对面男人言语,唇角笑意轻轻扬起,眼睑垂下,睫毛在眼下覆盖了一圈阴影,看不出一个什么心思来,那模样瞧着,越发的安静:“我们无夫妻之情。” 在重楼月和晚云之间,她会选择晚云,至少她肯定,晚云不会背叛她。 斜靠在那里的男人眼眸轻轻地眯了一下,有些意味未明地问:“你不相信男人?” 这女子这样薄凉的态度在告诉他,她对他,没有半点的信任之情,对于情这一个字,她看起来,要比他见过的任何的一个女人要淡薄多了。 他在想,要见过多少风霜,才能有这样淡然的领悟? “你不是也不相信女人?”她挑眉,淡淡地笑。 这笑容颇是有些的意味,重楼月从她的这笑容之中读出来一些味道,她在说,我们是同道中人,谁都说不得自己! 重楼月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收了起来,眼眸莫名浮沉而过危险的流光,黯哑的声音听起来太有魅力:“喜欢揣摩男人心思的女人,是讨不到喜欢的。” 古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女人,太聪明了。 她给自己倒酒,明明看不见,但是那动作却是如同行云流水,半点都没有收到阻碍一般,就像是看得见一样,半点没有受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给影响到,淡漠地说:“我一个瞎子,本来就看不见了,要是再不懂得揣摩,那还怎么活?” 眼睛看不见,那她,总是要用心去看的。 女子轻轻地垂着眸慢慢地抿着杯子里的毒酒,就好像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真的百毒不侵,他却莫名觉得她说自己是瞎子的时候,有股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伤感。 这伤感,让他有些烦躁。 “本王倒是觉得,你比这神乐侯府的所有人都要聪明!”男人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瞧着坐在那里的女子,她的模样是极其好看的,没有一点的棱角,像是被岁月给全部打磨得平滑了,温柔入骨。 但是她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良善:“可是我的目标是,要比安陵王聪明呢!” 她邪魅慵懒地笑,这话半真半假,安陵王没能揣摩得出来。 这样无法揣摩一个女人的心思的感觉让他十分的不舒爽,这样的感觉就好像回到了三年以前,那个女人还在,她是这世上,他唯一揣摩不透心思的女人。 而现在,姬红骨给他的感觉,又是如此。 气氛沉闷,他在酒香四溢眯着眼睛看着姬红骨,眼底忽然波涛汹涌:“知道为什么本王要带走你的侍女吗?” “知道。” 她直言不讳地点头:“说服我嫁入王府。” “对。”重楼月一双黑沉沉的眸子里忽然盈满了星星点点的光,唇边噙着一抹让人难以琢磨的坏笑:“可是现在被你识破了,还给本王下了毒,所以,本王改变主意了!” “呃?”姬红骨挑眉。 话刚落下,忽然一股微风拂面而来,男人倏然附身低头,无比靠近她,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笑得暧昧迷离:“既然说服不了,那就睡服如何?” 第102章可愿入我帐中来? 第102章可愿入我帐中来? “吧嗒。” 姬红骨手中的酒杯,被她活生生地给捏碎了,那碎片有些扎入了她的手指之中,马上便有黏稠的血液流了出来,浓烈到她闻见后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尖。 她若无其事地松开手来,被子的碎片纷纷从手掌中跌落,伴随着鲜血:“这血腥味,真让人讨厌。” 就和眼前的这个男人一般,同样的不得她爱。 重楼月从她的身上站直身体来,看着血液从她莹白的指尖上流出,她眼睛都不眨一眼便用丝巾狠狠地擦掉,一点都不觉得疼一般,把血擦得干干净净才可以。 罢了后,她脸上的神色才好了一些,微微偏着头媚笑:“能睡到安陵王,我也不亏。” 她的身体往前倾斜了一些,脸上的笑容从眼角眉梢慢慢地蔓延出来,那样妩媚入骨的韵味,和往日里娴静端雅的模样相去甚远,他忽然想起坊间传闻来。 姬红骨善养男宠,被世人所唾弃。 他站在那里,不动。 见他没有什么动作,姬红骨忽然站起身来,纤长的手朝着男人伸了过去,搭在他的束腰上,轻轻地用力扯了一下,便拉着他往床帐里走去。 她走在前头,回过头来笑,媚色生姿,没的惊心动魄“安陵王可愿入我帐中来?” 男人跟在她的身后,脚步忽然顿了一下。 床帐被风吹起,抽动飞舞,她站在纱帐之中笑靥如花,脱掉那厚厚的狐裘,婀娜多姿的身段裹在白色的纱裙之中,高挑凹凸有致,她有最美的面孔,最诱人的肉体。 可是,就在这样的时刻,男人忽然甩开她的手,一句话都没有说,扬长而去。 门被他狠狠地推开,然后兀自在那里摇摆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姬红骨站在纱帐飞扬中,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竟然痴痴地笑了出来,听见撞门的声音歌月和易水阿奴赶来,看见姬红骨站在那里笑得有些夸张,三个人都是不明所以。 阿奴双手合十行礼刚想要退到门外去,却被姬红骨招手给叫住:“阿奴,到我身边来!”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防抗地走到她的身边去,姬红骨伸手拉住他的手,自己坐在了暖榻上,就那样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中轻轻地摩擦,笑起来眉目清扬:“阿奴阿奴,他不肯和我睡呢!” 她用的不是疑问的语气,而是一种意味深长的感慨。 阿奴不说话呀。 他知道,姬红骨说这番话的时候,其实她自己的心里,是有些一些思考的,所以,她根本就不需要他说些什么的。 桌几上的酒杯煮地不知道沸腾翻滚了多少遍了,发出呼呼的声音来,歌月她们已经知道为什么安陵王刚才那样冷着脸走了,应当是被姬红骨给吓走的。 安陵王曾经说过的,他不睡非自己所爱之人的。 想来是,他不爱姑娘。 不过这也不怪他,爱不爱,时间说了算。 过了许久,姬红骨才慢悠悠地抬起头来,灰色的眸子暗淡无光,像极了那浩瀚无光的夜空,她抿唇幽魅地开口:“阿奴可愿意陪我睡?” 第103章狂欢一夜 第103章狂欢一夜。 听到这话,首先震惊的是歌月。 她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姬红骨,心里纳闷极了,难不成姑娘真的吧阿奴收为男宠不成? 这个,真是让她觉得诡异! 但是,纵然震惊,这样的事情她还是不敢问的,只能站在那里低着头当做没有听见,易水也是一般,一句话都不敢说,但是都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最淡定的要数阿奴,他那张千年不变的脸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依旧谦恭地点头:“阿奴侍候姑娘歇息!” 说着,便扶着姬红骨朝着床帐里面走去。 眼看着这两人就要走入了床帐了,急坏了外面的歌月和易水,两个人互相瞪眼睛,敢情姑娘是被安陵王给刺激到了?才和阿奴假戏真做? 但是歌月和易水又觉得姬红骨不可能会这样,姬红骨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一点都摸不到头绪! 倒是易水急中生智赶忙问姬红骨:“姑娘,安陵王可说怎么处置晚云?” 现在晚云还没回来,虽然知道在安陵王的手中,但是,那个男人那样阴晴不定高深莫测的男人,他可是放荡不羁惯了,要是一个不开心把晚云给处置了,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姬红骨却一点都不担心,继续往里面走去,重重的纱帐垂落下来,盖住了里面的光景,只听得她的声音从里面慢慢地传来:“把解药送到安陵王府,晚云自然会回来的。” 他是不会为难她了。 纱帐已经垂落,易水和歌月站在这里倍感别扭,两个人急忙退了出去。 这一天过得实在是诡异得很,阿奴竟然真的在姬红骨的房中待了一夜才出来,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 歌月却侍候姬红骨洗漱的时候,发现她的眼角眉梢多了一些的春风得意,她的心咯噔了一下,果然是一个狂欢后,女人都应当是神采飞扬的。 她想起来那个刁蛮小姐姬红萝骂的那些话,现在看来,安陵王真的要绿成王八了。 “在想什么?” 女子软软的声音传来,吓了歌月一跳,也把她所有的歪心思给拉了回来,在姬红骨的跟前,她是不敢放肆的,连忙掩饰地说:“属下哪有想什么。” 姬红骨是那种看穿却很少愿意说的人,见歌月这么说,她也便不追究,岔开话题问:“晚云呢?” “晚云昨晚便回来了,没什么大碍,已经出去办事了。”歌月正拿着梳子帮及姬红骨梳头,梳着梳着,看见她头上的白头发,原本轻松的歪心思,一下子便变得有些沉重了。 她的身体,到底是吃不消的。 姬红骨察觉出来她的伤感,没有点破,问:“我没吩咐她做什么,她办什么事?” 在几个丫鬟里面,晚云是最听话贴心的,没有她的吩咐,她鲜少会自己擅自行动。 “我也不大清楚,听她说,是有个朋友来俪都了,她要去见一下。”歌月偏了一下头,总觉得晚云有些神神秘秘的,便继续说:“可是我一直没听她说过自己有什么朋友的呀!” 第104章这花有毒 第104章这花有毒。 晚云安静,除了姬红骨和歌月几个,鲜少与人来往。 所以,朋友都是寥寥无几的,就算有,姬红骨个歌月也是知道的。 姬红骨没有继续问下去,释然地说:“你也别想了,人活着,总是需要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的。” 只要这个秘密不危及到她,她便无所谓。 “哦。” 歌月哦了一声没再继续说话,既然姬红骨都不责备,那她更没有理由说什么了。 就在歌月给姬红骨梳头发的时候,院外侍候的奴婢捧了一把鲜艳的梅花进来,那梅花还鲜艳得很,花心里还残留着雪花,花香散开来,很是怡人。 “咦,姑娘没吩咐要花,怎么送到这里来了?”歌月蹙了一下眉头,没有姬红骨的吩咐,这奴才,怎么就善做主张了起来? 那小丫头见歌月有些凶,连忙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小声说:“是二少爷吩咐奴婢送来的,二少爷说,大小姐最喜欢梅花了。” 是姬默然。 这就说得通了,在这神乐侯府,现在应该是除了姬默然,就没有人想要她姬红骨好的了。 “放下吧。”姬红骨柔声开口,那小婢女连忙放下梅花弯着身便往外走了。 “姬家总算还有一个人惦记着姑娘,还不全是豺狼虎豹。” 歌月想着姬承业和他的那些夫人侍妾们,以及他的那些女儿儿子们,就觉得十分的讨厌。 那些人,要不是因为姬红骨对他们还有用,每一个人都巴不得吃了姑娘的肉喝了姑娘的血。 姬红骨却是无所谓地凉笑:“他是对姬红骨好,不是对我!” 姬默然的好,是给姬红骨的。 这话听来颇是有些伤感,歌月只能说:“是她福薄,怪不得任何人。” “是啊,怪不得任何人。”姬红骨梁博地笑了笑,不打算再继续说这个话题。 到底能怪谁她心里太清楚了,这世上的事情,真的是太奇妙,姬红骨这么恨那个男人,她也这般恨,真的是天意安排如此。 歌月不敢再继续说这个,怕触动姬红骨的心事。 她瞧着自己给姬红骨梳的发髻,很是喜欢地说:“正好今天姑娘这发髻可以插上一朵粉红的梅花,定然是人比花美。” 还没等姬红骨说话,她便走了过去高兴地折下了一枝梅花来,走到姬红骨身后便把那梅花插在姬红骨的发髻之上,她的整个人,便生气了许多了。 “姑娘,你就该鲜艳一些,多好看呀!” 室内的炭盘里的炭火烧得很旺,暖和得很,姬红骨不喜欢这鲜艳的色彩,笑笑把梅花从发髻上取了下来,捏在指尖之中碾转。 忽然手指有些刺痛,她手指僵硬了一下,那梅花便跌落在了地上。 跌落在地上的梅花,色彩越发的深了,接近一种紫红的艳色,十分的诡异。 歌月看见姬红骨的脸色不好,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问:“姑娘,你怎么了?” 不过就是一朵梅花呀,怎么姑娘的反应这么大? 还没等歌月反应过来,姬红骨的身体忽然朝前快速地倾倒,捂着胸口吐出一口紫红色的鲜血来:“这花有毒!” 第105章天竺剧毒 第105章天竺剧毒。 “花有毒?” 歌月看见姬红骨这么痛苦,一下子就懵了,她根本没有想到,姬默然让人送来的梅花上,竟然有毒! 这边的姬红骨嘴唇迅速地变成了紫红色,刚才拿着梅花的那一只手不断地颤抖着,指尖上有昨天她捏碎酒杯的时候刺伤的伤口。 那毒发作得如此之快,便是因为毒碰到了伤口,迅速地进入了她的身体之中。 她伸手封住自己身上的穴道,这才堪堪地坐稳了来,但是那毒性太过于凶猛,她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一口血腥味便又涌了上来。 竭力遏制住才没有吐出来。 “姑娘,你怎么样了?”歌月虽然武功不弱,但是对于毒这东西,却是一直以来最为不了解的,她也不屑于用毒,对于正义的江湖人来说,用毒,便是偷袭。 小人! 当然了,姬红骨也用毒,歌月却把她排除在了小人之外。 她的叫声惊动了门外的阿奴,他快步跨进来,看见姬红骨脸色苍白,嘴唇上海残留着深褐色的血液,整个人盘腿坐在那里痛苦不堪,他两步并作一步过来拉了她的手把脉。 很快的,他便神色冷凝地说:“是天竺黑蜘蛛剧毒。” “天竺的黑蜘蛛剧毒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歌月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她也算是见识到了,这神乐侯府中的人,竟然一个个都隐藏得这么深。 连这天下奇毒天竺黑蜘蛛都能弄到。 这是一种生长在天竺远古森林里常年见不到阳光的黑蜘蛛,因为生活的地方常年布满了瘴气和毒气,黑蜘蛛身上便带着一种剧毒,江湖中有些邪派中人不辞辛劳行走万里到天竺去取得这样的黑蜘蛛,碾碎经过十几道复杂的工序终于形成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剧毒。 这种剧毒可以附着在任何的东西上,一旦碰上便不可能消失,所以必定中毒,若是十二个时辰内拿不到解药,那么,中毒者,必定全身高度腐烂而亡。 因为这种毒药太过于阴辣,使用者通常被江湖人所唾弃,所以,敢明目张胆用的人少之又少,而且又因为制作工序复杂,稍不小心便会引毒上身而死。 所以,有这样毒药的人,便更少了。 阿奴面无表情地冷冷道:“这侯府,可要比你想象得要好玩多了。” “你知道什么?” 歌月蹙眉,这个阿奴,来姑娘的身边必定是有所图,但是,她却又不知道他到底图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跟姑娘回来,而姑娘,竟然也真的把他带在了身边。 阿奴已经不理会歌月,两根手指捏着姬红骨的手腕给她输送了一些内力,把她身上的毒性给克制了一下,想要让她没那么痛苦。 但是,他刚运功,姬红骨忽然痛苦地吐出一口毒血来,身体发凉,晕死了过去。 “你,你对姑娘做了什么?”歌月看见姬红骨倒下,急了,连忙挡在姬红骨的身前,就要和阿奴开打。 这个人功夫不弱,她总觉得他对姑娘有歹心。 阿奴低头似乎也有些怅然,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内力,竟然和她身上的内力相排斥。” 第106章最后你一口气 第106章最后你一口气。 这件事太奇怪,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姬红骨。 对这个女人,忽然有了一些奇异的心思! “你看什么?”歌月瞪了阿奴一眼,把姬红骨扶在怀里,帮她擦去唇边的鲜血,朝着门外喊:“易水,易水。” 平日里那丫头都在,怎么这个时候就不见人影了。 最后还是在院外的其他奴婢跑进来,看见姬红骨中毒的样子吓得魂都飞了,喊起来后,整个神乐侯府的人都知道姬红骨中毒昏迷了。 这个时候正好姬默然已经出门去了神骑营中训练,根本就没在府中,自然是没人会帮姬红骨请大夫的。 凌氏早早就称病静养不见人了,老祖宗一直待在佛堂不知道这外面的事情,其他各房的侍妾生怕姬红骨的死和她们扯上关系,也恨不得离姬红骨远一些。 就是在这个时候,兰氏倒是来了,来的还不只是她一个,还有跟在她身后一脸悲戚的莫氏。 兰氏带着莫氏来到画骨轩,见院子里跪了两个奴才在哭,正是姬红骨身边的歌月和易水,见她们哭得这般伤心,兰氏有些不悦地训斥:“你们家小姐都还没死,你们都要把她给哭死了!” 她对下人一向严厉,最是不喜欢奴才哭哭啼啼的。 被她这么一训斥,歌月哭得更是伤心了,抽泣地说:“二夫人有所不知,姑娘就剩下这么一口气了,我去求府中的大夫来救小姐,他们说没有侯爷的命令他们不敢来,这可怎么办?” 她哭得那个凄惨啊,谁知道兰氏却是十分冷漠地来了一句:“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求不得。” 罢了后,又是冷笑地说:“再说了,既是中毒,也甭去求这侯府里的那些庸医了,他们救不了姬红骨的。” “二夫人,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姑娘到底是侯府的大小姐,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冷漠?”易水为姬红骨喊冤,想想姬红骨在这神乐侯府之中,还真是不受人待见。 连带着现在姑娘都不受人待见。 “大小姐?” 兰氏哼了一声,还是尖酸地说:“这晦气的,也就是我才愿意来瞧她一眼,她要是死了,也真是有点可惜了。” 她的那点心思一点都不打算隐藏:“本来以为总算有个人能够压一下大房那边的气焰了,谁知道也是一个没用的,躲过了大火躲过了刺杀,愣是没躲过下毒。” 她感慨了这一番之后,似乎并没有打算进去看姬红骨,却是看了一眼身后的莫氏,挑着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不是说要来看看姬红骨死了没安慰你女儿的在天之灵?赶快去,免得她断了最后的一口气。” “谢谢姐姐成全。” 莫氏对兰氏倒是毕恭毕敬的,给她行了一个礼便进屋去了,里面有阿奴在床前守着姬红骨,莫氏只能站在床前瞧了一下姬红骨,看见她嘴唇发紫神志不清,她低下头来的那一瞬间,眼底闪过一抹嗜杀寒光。 看了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第107章死得好 第107章死得好。 她走到兰氏的跟前,抹了一把欣慰的眼泪:“她的报应终于是来了。” “行了行了,别哭丧了,莲儿怎么说也是二房的人,现在姬红骨也算是以命相偿了。”兰氏不耐烦地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歌月挡住了去路。 歌月双眼冒出凶光,愤怒地看着她,吓得兰氏倒退了一步:“你们简直就是太恶毒了,是不是因为姬红莲的死,你们下毒害我们姑娘的?” 这两个女人,摆明就是来看姬红骨死了没有的! 而且,这个兰氏说话还这么的难听,这个女人,简直就是铁石心肠。 被歌月这么一骂,天性刻薄的兰氏竟然也没有生气,她抬起手来瞧着自己手指上鲜艳欲滴的丹蔻,唇边扬起傲然轻视的笑来:“小丫头,你懂什么,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宅院中呀,不能自保,怪不得任何人。” 她抬起头来看着风夹着雪花飘过来,笑得越发的冷酷:“想要姬红骨死的人太多了,但是我倒是希望她活着,只可惜,她太弱了。” 都抵抗不了这么一点的风雨。 说完,她带着莫氏越过歌月离开了画骨轩。 跟在她身后的莫氏在经过歌月身边的时候,颇是幸灾乐祸,掩不住眼中的得意恶狠狠地说:“死得好!” 这神乐侯府,不死一个人,怎么能热闹呢? 歌月愤怒不已,抬起手来就想要教训她,却被易水及时给拦住了:“别冲动,不要再给姑娘添乱子了。” 眼前的事情就已经够棘手了,要是歌月再打了莫氏,这罪名可就打了,到时候,又是一个大麻烦了。 莫氏得意地走了,留下气得跳脚的歌月。 “先让她嚣张两天。” 易水安抚歌月:“我已经找到了那个给姑娘送花的奴婢了,她知道姑娘是碰了她送的花之后中毒的,吓得哆嗦得说不出话来了,我问什么她都说不出,我只好先把她关在了柴房中了。” “不会是她下毒的。” 歌月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却还是很焦虑:“要是再找不出凶手,姑娘可就真的危险了。” 思虑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她只要拉上易水说:“走,我们再去审问一下那个丫鬟,问问她送花的整个过程,只有她最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她不相信姬默然会下毒害姬红骨,那么便只有一个原因了,就是送花的过程中,被别人下了毒了。 两个人快速穿过院子赶去后院的柴房去找那个送花的丫鬟,易水在前面带路:“就是这里了。” 她伸手出去想要把门给推开,但是她的手刚碰到柴门,那门边吱呀一声给开了,她立刻蹙眉喊出声来:“有血腥味!” 跟在姬红骨的身边时间长了,便也学着她注意嗅觉上的锻炼了,一靠近柴房,她便马上闻见了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从柴房里面飘了出来。 歌月脸色冷下来,一脚把柴房的门给踢烂,柴房里面的情景映在了她们震惊的眼眸之中。 </a> 第108章她快死了 第108章她快死了。 柴房污秽不堪,天光只是微微照进来一点,光线昏沉得让人压制不住。 血腥味越来越浓重,新鲜的血液在空气之中蔓延开来,逐渐浓烈起来,充斥了整个肮脏的柴房,把蜷缩在柴房角落里的那两具血斑斑的尸体给氤氲得越发凄惨。 “天啊,莫氏怎么会死在这里?”易水惊呼地喊了出来,明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歌月已经反应了过来,往前冲了过去,伸手探了一下全身是血的莫氏鼻端一下,遗憾地说:“没气了。” 她再把手伸向那个婢女,惊喜地说:“她的气息很微弱,但总算还是活着的。” 易水冲过去把莫氏从她的身上给拉开,把那婢女给扶了起来,按了一下她的心脉:“的确还活着,快,赶紧把她送回去救治,兴许还能活命。” 歌月和易水连忙把那婢女给扶回了她们的房中。 “现在怎么办,这神乐侯府里的大夫都是见风使舵的家伙,都不肯给姑娘医治,更不可能给一个奴婢医治了。”易水急得团团转,再不救治,这个小奴婢可就要死了。 歌月探了一下那奴婢的鼻息,也很是急切:“她快撑不住,可不能让她死了。” 今天的事情太过于诡异,莫氏怎么会死在柴房之中,明明她们去柴房之前还见过莫氏的,这么短短的时间,莫氏竟然就死了,这真是叫人匪夷所思。 事情越来越曲折,想要解开这个谜团,全靠这个小奴婢了。 深知姬红骨中毒的事情非同小可,但是歌月和易水两个人都不会医术,这样拖下去,这个奴才,迟早没命。 “她快死了!” 男人深沉冷漠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那平稳沉静的声音让歌月和易水两个人的心头都是一颤抖,歌月恼怒地转过头去等着阿奴说:“我知道她快死了,用得着你提醒吗?” 阿奴睨视了那床~上奄奄一息的少女一眼,不说话。 “你在这里做什么?”歌月现在急得要死的,这个人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她也火了:“枉你还是出家人,这个时候不应该是阿弥陀佛慈悲为怀吗?” 她还没遇上一个出家人这么铁石心肠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见那抹灰色衣袍从跟前掠了过去,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少女床边停下,纤长的手指挑开少女衣襟来。 “你干什么?” 歌月和易水齐齐地喊了起来,眼睛都瞪大。 这个人在做什么?竟然挑开了一个清白少女的衣襟? 而且,这个人,还是一个出家人。 歌月冲过去伸手就要把阿奴给推开,他抬起一只手来拦她,两个人交起手来,另一只手还有动作,歌月气得头顶都冒烟了,刚想下狠手,却看见他直起身来:“好了。” “好什么?占了人家的便宜就好了?”歌月喊起来,刚想要继续动手,却看见他的手上拿着一个墨绿色的瓶子,他把瓶子里黑色的液体倒在少女的胸口上,歌月这才看见少女的胸口前一块熬出来的黑块。 第109章以毒攻毒 第109章以毒攻毒。 被那液体一浸泡,那黑块立刻便慢慢地消肿了下去,颜色也恢复了正常的肤色。 歌月傻眼地看着阿奴站起身来,男人始终冷淡:“她身上沾的血不是她的,她是中了毒才会命悬一线。” “你给她用的是什么?”歌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阿奴竟然会解毒? “绿罗兰。” 他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要走,身后传来歌月震惊的叫声:“绿罗兰,这不是毒药吗?” 这绿罗兰明明就是江湖中传闻的一种剧毒,据说这毒,还是当年巫氏一族研发出来的,后来才传开的,但是到底是秘方不正宗,唯独巫氏一族的最为猛烈。 现在,这阿奴竟然把剧毒用在了她的身上,还说好了? 她是暴脾气,几乎就想要冲上去把阿奴暴打一顿才罢休的,这个奴才,可是解开姑娘中毒的谜团的关键人物,他竟然给人家下了毒药。 易水连忙把她给拉住,同时听到阿奴漠然地说:“你没听说过以毒攻毒吗?” 这世上,能救命的不只是药,还有毒。 以毒攻毒,才是救命的最高境界。 这是那个女人教他的,毒可以害人,但是,去也可以救人。 到底是要看用毒之人的心了。 她常说他,太善良。 这话,这语调,明明就是再漠视她,歌月怒不可揭,却听见易水惊奇地说:“快看,那个小丫头,醒了。” 歌月连忙转过身去,果真看见那小丫头躺在床上不断地摇头摆手的,像是在做噩梦,嘴里不断地喊着:“别杀我,别杀我……” 最后吓得干脆手脚都挥舞起来了。 易水和歌月跑过去把她的手脚给按住,摇晃了她几下叫她:“快醒醒,快醒醒。” 那小丫头被歌月拍得脸颊都疼了,这才懵懵懂懂地从噩梦之中惊醒,瞪大眼睛惊恐不已,看见眼前的人是歌月,一下子把歌月的手给抓得死死的,尖声喊道:“月姐姐,有人要杀了,你快救救我!” 她刚解完毒,这样大喊大叫,很快便疲惫不已,喘着粗气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了。 易水怕她再挣扎,连忙把她的穴道给封住了,那小丫头才不至于乱动。 “你告诉我们,是谁要杀你?”歌月在她的床边坐下,开始问她。 那小丫头虽然被封住了穴道,但是一双眼睛还是瞪得奇大无比,从她的眼中,看到的,都是惊恐,好像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嘴唇不断颤抖地说:“是……是二房的二姨娘。” “莫氏?” 歌月蹙了一下眉头,想起来那个莫氏哭哭啼啼泼辣刻薄的样子,但是到底是一柔弱的女子,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对……就是她。”小丫鬟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头上,浑身僵硬,这样下去,她自己都要把自己给弄断气了。 她看着歌月,惊慌不已地说:“她疯了,她要杀我,她要杀我!” 尖锐的声音在屋内传开来,凄厉不已。 想来,她是真的被莫氏黑吓得魂都没有了。 第110章没有中毒 第110章没有中毒。 “你先稳稳,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仔细说来。” 易水连忙安抚她,那小丫头的气息便也慢慢地平息了下来,但是一双眼睛里,还是惧怕无比地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在柴房里的时候,那=二房的二姨娘就来了,也不说什么,直接往我嘴里塞了一个东西,我一下子就难受无比,她拿出刀来想要杀我,我拼尽力力气挣扎,慌乱之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见刀子扎在了她的身上,我吓得晕死了过去了。” 她说完这一连串的话之后,一双眼睛呆滞无比地看着虚空处,想着那些可怕的事情,现在都还心悸不已。 “那就是说,她是你在杀死的?” 易水终于理出了一个思绪来了,绕来绕去,莫氏的死,竟然是这个小丫头杀的。 那小丫头吓得脸色都白了:“不关我的事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拿着刀要杀我,我就想要抢她的刀,我们推着推着,我就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你别紧张,也是误杀。”易水安慰她,怕她把自己给吓死了。 “那你想想,姑娘中毒的事情,你可遗漏了什么细节?”歌月根本不管莫氏的死活,她唯一关心的是姬红骨到底是怎么中毒的,中了谁的毒。 那小丫鬟想了又想,想到莫氏,这才恍然大悟:“二少爷让我把花送过来的时候,在花园里遇上了莫氏,她把我给叫住了,她曾经用手指碰了一下梅花。” 她把花送来的时候,也就只碰上了莫氏。 “现在看来,是莫氏在梅花上下了毒了。”歌月想通了,这黑蜘蛛天竺剧毒本来就是无色无味的,想要下毒也是极其简单,花粉碰上了毒粉,再感染了姬红骨的伤口,就中毒了。 易水也点头说道:“这样一来,莫氏来看了姑娘,见她果真中毒了,便想要杀了这小丫头灭口,这样一来,就没人会知道她曾碰过那梅花了。” 那小丫头见歌月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我终于可以洗清罪名了。” 说着便哭了起来,先是被歌月和易水说她涉嫌毒药姬红骨给关了起来,后来莫氏又想要杀她灭口,这断断的一天时间里,她可是经历了她一生最为可怕的事情了。 “好了,你也别哭了,是我们冤枉了你。” 歌月见这小丫头可怜得紧,一时忍不住地说:“其实姑娘并没有中毒的。” 刚说完就发现自己说漏嘴了,连忙打住,易水也瞪了她一眼,但是话已经说出来了,也不可能再收回去了,而且,那小丫头已经听到了,又是疑惑不解地问:“可是所有人都说大小姐中毒昏迷了呀?” 因为自己送了花让姬红骨中毒,她还内疚不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她急了,不知道歌月这话从何说起,姬红骨怎么又没中毒了呢? 见她这么着急的,歌月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色稍微有些难为情地说;“是这样的。” 第111章误杀莫氏 第111章误杀莫氏。 她看了一眼易水,干脆不管了,继续说:“反正下毒的凶手已经找到了,也不瞒你了,当时姑娘察觉那梅花里有毒,便假装顺从了下毒的人的意思中毒昏迷,谁想要姑娘死,就会去画骨轩探虚实,莫氏果真去了。” 这凶手,便是莫氏了。 但是没想到,她竟然想要去杀那小丫头,然后自作孽不可活,被这小丫头给误杀了。 这也算是报应了。 “原来是这样。”那小丫头若有所思,好像明白了,脸色总算好了一些了。 歌月却来了疑问了:“我不明白,为什么莫氏一定要杀了姑娘呢?” 而且能下这样的黑手。 那小丫头机灵地回答:“应该是她还是认为是大小姐杀了她的女儿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她说这句话,易水觉得有些不舒服,看向那小丫头,但是又没有什么别的发现,索性说:“可能是这样吧,但是,姬红莲,的确不是姑娘杀的呀,谁杀的?” 这事情看着像是解决了,怎么绕来绕去,还像是有着千丝万缕的事情还没有理顺呢? “哎呀,别想了,头疼死了!” 歌月有些不耐烦了,这件事情姑娘都想不明白,她们两个自然是想不明白的。 她转身想要去给姬红骨回话,却刚一转身便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姬红骨和跟在她身后的阿奴,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门外站了多久了,歌月一下子尴尬不已。 连忙认错:“姑娘,属下刚刚嘴快……” “无妨。” 姬红骨却是一点都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往屋里走了进来,阿奴还是那个德行,在门外站好,面无表情的,像是一个看门的,尽职尽守的。 她径直走到床边,一双没有焦点的眼睛就那样看着床上的少女,温和地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易水连忙给她解开了穴道,小丫头扶着床坐起来想要给姬红骨行礼,却被姬红骨给拦住了,她受宠若惊地说:“多谢大小姐。” 她低着头不敢看姬红骨,小声地说:“奴婢叫碧落。” “响遏行云横碧落,清和冷月到帘栊。”姬红骨轻轻地开启了唇来,吟诵出这诗句的时候,她的眼角眉梢上尽是笑意,很是称道地说:“好名字。” 那小丫头惊奇地问:“大小姐怎么知道奴婢的名字取自于这句诗的?” 她的名字就是来自于这句诗的,只是没想到就这么两个字,姬红骨竟然也能联想到这句诗来! 姬红骨只是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罢了后,她岔开话题说:“中毒这件事是我委屈了你了,莫氏的死我自会去和父亲说明白,断然不会牵连到你,你这丫头机灵,以后便跟在我的身边侍候吧。” 歌月听了觉得很是惊奇,可要知道,姬红骨是不会轻易相信这神乐侯府里的谁的,收了这丫鬟,也真是有些的不同寻常了。 碧落一下子抬起了头来,惊喜得话都说不全了:“真……真的吗?” 姬红骨点头:“自然是真的。” </a> 第112章把危险放在眼皮底下 第112章把危险放在眼皮底下。 碧落得到姬红骨的首肯,惊喜得几乎要跳起来了,连忙跪在床上给姬红骨磕头:“多谢大小姐,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地侍候你。” “起来吧。” 姬红骨虚扶了她一把,碧落直起身来,浑身的血腥味让姬红骨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尖。 歌月瞧见了姬红骨的反应,连忙拉了一下碧落说:“姑娘最不喜欢血腥味了,赶快去换下身上的衣服,洗个澡,再过来侍候姑娘。” “好。” 碧落很是惶恐地起身,生怕撞了姬红骨的讳忌,在易水的扶持下下去了。 等到她已经不见了踪影,歌月才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姑娘,你怎么把她收在身边了?信得过吗?” 不管怎么说,这小丫头毕竟也不是自己人,这样带在身边,总是有些不妥的。 姬红骨已经转过身去走出门外,背对着歌月和阿奴站在屋檐下,外面还在下着雪,纷纷扬扬白茫茫的雪下得不休不止的,她伸手拉了拉身上的披风似是感慨:“这天,是越发的冷了。” 不知道姬红骨在想什么,歌月一时不明白她为何提到了天气。 或许,是人的心冷了,这天气,便也越发的冷了。 歌月不说话,听见姬红骨突然问了一句:“阿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她带在身边吗?” 似乎是没想到姬红骨会问他,一直脸无表情的阿奴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些情绪的波动,似乎是在沉思,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半响之后才妥帖地回答:“要是不确定一个东西是不是威胁,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把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那么,她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这是最自信的人会做的事情,也是那个女人经常做的。 世上的人这么多,他能遇见这样的女人,真的是少之又少,而这姬红骨,当真对得起他的期许。 “果然还是阿奴最了解我!” 姬红骨微微仰着头,从她的眼角眉梢之中蔓延出来的浅浅的笑意,如同外面寒凉的天光,薄凉薄凉的,说不出的淡漠沧桑感,油然而生。 阿奴低着头不说话了,歌月看了看姬红骨,又看了看阿奴,感觉这个人和姑娘之间的气氛,怎么那么和谐契合? 这不像是刚认识不到五天的人该有的。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半懂不懂地说:“姑娘这么做,难不成是发现了什么?” 一切不是都明了了吗? 姬默然吩咐碧落给姬红骨送来梅花,碧落在花园里遇上了莫氏,莫氏碰了梅花,便是在那个时候给梅花下了毒了,碧落不知道,把梅花拿给姬红骨,姬红骨手上的伤口碰到了那毒,便中毒了呀! 虽然是假中毒。 而后来,莫氏来探虚实,看见姬红骨是真的中毒晕倒了,便以为她的计谋得逞,知道碧落被关在柴房,想要把所有痕迹都消灭掉,所以便想着杀人灭口。 她去柴房给碧落喂下毒药拿出匕首想要把碧落给杀掉,人的求生欲望促使碧落反抗,不小心把莫氏给杀了,自己也奄奄一息了。 这事情,不该就这样了吗? 第113章眼睛怎么瞎的? 第113章眼睛怎么瞎的? 歌月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姬红骨想要做什么。 姬红骨站在那里,面前是皑皑白雪,明亮的光芒映照在她的眼底,那死水一般的眸子,好像在那一瞬间都尽数明亮了起来。 她微微地眯了一下眼睛,把那些光亮给阻拦在了眼眸之外。 她不喜欢这光亮。 “事情可是远远都没有结束呢!” 她轻声地呢喃,也不知道是在对歌月说还是在对自己说,说完之后,便把怀里的小白狐放在了地上,拍了拍它的头说:“天高地阔的,快去玩玩吧,总陪着我这个瞎子,实在是无聊得很!” 那小白狐对着她大声叫了一声不肯走,姬红骨笑笑摸了摸它的毛发,它这才不情不愿地扭着身体跑了出去。 转瞬便消失在了苍茫的天地间。 她似乎都能瞧见小白狐消失的身影,笑得高深莫测地问歌月:“你知道我的眼睛是怎么瞎了的吗?” 这问题让歌月顿时无言以对。 依稀听见公子曾经说过的,但是这是姬红骨的伤心事,自然是没人敢怎么提,她便也是迷迷糊糊知道一些,也不知道姬红骨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她不敢回答,只是摇头。 又想起姬红骨看不见,便说:“属下不知道。” “你知道的,只是你不敢说罢了。”姬红骨始终不咸不淡地笑着,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笑起来眼角依旧下垂,眼角血色的美人痣,越发清晰:“我这眼睛,是被人给洒了毒药才瞎的,那种味道,我毕生难忘。” 歌月的心忐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姑娘为何提起了这些伤心事?” 这应当是姬红骨那些伤痛里的一部分,她鲜少提起自己的过去,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提到了。 也真是有些不寻常了。 “别急。” 姬红骨很是悠闲,不急不慢地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的眼睛是被什么毒药给弄瞎的吗?” 歌月并不知道当年的细节,只能说:“还请姑娘告诉属下。” “天竺的黑蜘蛛剧毒。” 那短短的一行字从她的唇齿之间出来,听起来毫无分量的一句话,但是歌月却明白这话里的分量,沉重得让姬红骨,都忘了疼痛。 歌月也很是吃惊:“就是莫氏下在梅花上的毒?” “对。” 站立在屋檐下的女子眯着眼睛,细长的眸子里光影都停住不动,她笑:“就在这满屋子的血腥味中,我突然就闻见了那种毒药的味道,可比梅花上的,要浓烈得多了。” 寻常人都说,这天竺剧毒是无色无味的,但是,她却说,那毒,味道可太重了。 重到,从她的眼睛流到她的嘴巴,苦涩得让她做梦都能梦醒。 “什么?”乍然听到姬红骨说这话,也把歌月给吓到了:“这屋里怎么会有黑蜘蛛的剧毒?是不是碧落拿梅花的时候碰上了?” 又想起来姬红骨说的这味道比梅花上的要浓烈,便知道不是碧落碰到梅花了。 要是碰上梅花,她没有解药那还能活? </a> 第114章全部斩杀 第章全部斩杀! 铺天盖地的雪花覆盖下来,白皑皑的苍茫中,站在她身后的歌月只看见风把她白色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那金色的番莲随着衣摆翻滚,连绵不绝。 听见她微微仰着头巧笑地呢喃道:“当年的那些故人,可都到齐了。” 有时候她真是有些感慨,这天下看起来这么大,她只认识这么一些人,但是有时候又觉得这天下这么小,她就是偏偏遇上这些人,不管重来多少次,都终将遇上! 歌月颇是惊心,当年姬红骨经历的事情很多细节她都是不得而知的,想来,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是最清楚的。 姬红骨最清楚,哪个故人至关重要,她应当是最清楚的,只是,她不说罢了。 “姑娘。” 晚云从院子里快步走来,刚从外面走来,身上还落了一些雪花,脸色有些苍白,到了姬红骨的跟前,先是弯腰行了礼数之后才禀报:“属下从府外回来,看见宫里贴出了告示了,查不出感恩寺刺杀皇帝的凶手是谁,所以要把那天晚上从感恩寺里带走的那十几个女人全部斩杀在午门之外!” 说这话的时候晚云多少有些的心软,到底那些女人,都是无辜的! 歌月也很是惊心:“这燕邪真够狠的!” 说完之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妥,连忙看了一眼旁边的姬红骨,女子站在屋檐下面朝白茫茫的院子,那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她这才稍微地放了一下心。 许久之后才听见姬红骨淡漠地轻笑:“早便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何必大惊小怪?!” 她这话太冷漠,生命在她的轻言淡语里,已然如同过眼云烟。 只缘于,见过太多的生离死别。 “可是……”晚云想要说那些人着实是可怜,但是看见姬红骨侧了一下脸看向她这边来了,那双眼睛呈现出一种死水一般的灰色,她的心猛然忐忑,不敢说下去。 听见姬红骨慢悠悠地说:“我曾救过她们一命,现在她们一命相抵,也是寻常事!” 她并不觉得她亏欠了她们。 这世上,活着的人中,她不曾亏欠过谁,死去的,她正在慢慢地弥补,她活着,便是为了弥补那些她的亏欠。 晚云听了姬红骨的话,不敢说什么了,她说的的确是事实,当年这整个俪都的人的性命,不都是在她的手下才得以存活的吗? 只是,这样随意取了别人的性命,真的是道义吗? 似乎是察觉出来晚云的心思,女子眯眯眼轻轻问:“你可是觉得我很狠心?” 这话听似温软轻柔,但是那其中的寒意,她却清晰地感觉到了,马上跪了下来:“姑娘,是属下逾越了!” 她便跪在姬红骨身前的阶梯下,膝盖下是厚厚的雪,那冷意从膝盖冒上来,那感觉,真是不要太酸爽。 姬红骨也没有让她起来,倒是轻缓轻缓地慢慢说道:“很快你就会明白,在这俪都之中,我不狠心,我们,都要死!” 有人,比她狠心太多了。 第115章有客人来 第115章有客人来。 “姑娘。” 歌月明白姬红骨的心思,连忙劝道:“晚云打小就心善,她也不是故意冒犯您,您就饶了她吧!” “罢了。”姬红骨冷淡地扬唇:“我并没有真的想要责怪你,地上凉,起来吧。” 说罢抬起头来看向院门口,似乎有些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我们有客人来了。” 细微的脚步声老远便传入了她的耳中来,那人走起路永远是稳重而且铿锵有力的,所以,她几乎不费什么劲头便确定了来人是谁。 歌月抬起头看向院门口,看见高大健硕的男人一身深蓝色的便袍从低矮的院门口进来,身高太高,那门框太矮,他走近来的时候稍微弯了下腰,姿势实在是憋屈。 她和姬红骨说:“是陈旭景。” 姬红骨早就知道是他,便也不觉得有什么惊讶的。 看见陈旭景站在院子里遥遥地看向这边,似乎是不喜欢人这么多,也不走过来,歌月伸手来扶着姬红骨往厅堂里走,压低声音问:“这个人不是被燕邪给停职了吗?他来这里做什么?” 上一次他来了没有见到姑娘,敢情是不甘心,这一次又来了! 姬红骨笑:“你待会问他来做什么不就知道了?” 雪下得大了起来,陈旭景站在那里,肩膀和头发上很快便落了白花花的雪花了,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看着被婢女扶着的姬红骨朝着他一步步地走来。 晶亮的雪花在她的周身萦绕飞舞,墨黑及腰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仔细一看,走近了来,他还能眼尖地看见她墨黑的发丝之中夹杂着一条条银丝。 瞧着不过双十年华的模样,却已经华发生。 她的样子是极其好看的,黛眉凤眼,眼角细长平添妩媚,红唇皓齿,唇角始终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看起来温软端雅,但是他总觉得,这女人,就像是极细致极温润的玉雕,看起来棱角全无温润贴合,其实一触碰上去,那体温,是冰凉冰凉的。 这个女人的心,是深深汪洋。 思索间,姬红骨已经到了跟前,稍微偏着一双看不见的眼睛说:“陈都统可是看我看得这么入神了?” 这话轻佻慵懒的笑,让人听了甚是窘迫。 陈旭景到底是见识过风雨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时间长了,脸上便也难以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冷淡地说:“是我太冒昧了!姬大小姐见谅。” 说这么谦逊的话,可是姿态和言辞,可是一点都不谦逊呢。 她也不在意,往屋里走去:“这天这么冷,难得陈都统寻来,喝杯热茶再走吧。” 陈旭景也不客气,跟着姬红骨入了厅堂。 厅堂里晚云早就点上了炭火,炉子的炭火慢慢地燃烧起来,屋子便也暖和了一些,歌月扶着她在矮桌边跪坐了下来,陈旭景便坐在她的对面,两个人之间,隔着一个炉子和各自的矮桌。 茶壶随意地搁在炭火上炙烤着,晚云和歌月退到了门外去,屋内便剩下了他们两个,她不说话,他便也不说。 第116章燕邪的罪名 第116章燕邪的罪名。 这人,也着实是怪得很! 炭火把茶壶烧得沸腾,从那壶嘴里冒出来滋滋的声音和白烟,在他们的跟前萦绕开来,陈旭景瞧得对面的女子,眉目越发的模糊起来。 她很是娴熟地提了茶壶倒茶,又是把茶壶放回了炭炉上说:“陈都统自己倒茶喝吧,我这瞎子,可侍候不了人,还望陈都统不介意才好。” 这话听起来很是轻松,半点都没有怨怼。 对于自己瞎了的事,她似乎早就看开了来,根本就不在意了。 但是他还是多嘴问了一句:“大小姐的眼睛这是怎么了?” 三年前,燕邪入主皇宫,姬红骨被遣送出宫的时候他曾经见过她的,那个时候,她的眼睛明亮明亮的,似乎,和现在死水一般的灰,相去甚远。 “都是过去的事了,提了也没意思。” 她淡淡地笑,并不想和陈旭景说这些事情,岔开话题问:“陈都统来找我,应该不会是来关心我的眼睛有没有瞎了吧?!”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还是清楚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陈旭景也不打算兜圈子下去了,他突然定定地看着姬红骨,削薄冷漠的唇动了动说:“十八条人命,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吗?” 男人的眼睛如同鹰眼一般,生出无限锋利的光芒来,那样盯着姬红骨的时候,几乎能够把人给洞穿。 她却只是漫不经心地笑:“陈都统这话,所为何意呀?” “姬大小姐知道我在说什么!” 他只是看着她,并没有把事情点破。 这个男人最是忠心耿耿的,姬红骨知道,他现在没有点破,那就是说,他只是怀疑她罢了,并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要是有证据,这个男人,早就把她送进了牢里了。 哪有闲情逸致在她这里闲聊。 她端起骨瓷茶杯来轻轻地抿了一口热茶,挑眉,眼底风情顿生,温凉地轻语:“他人性命,与我何干?” 死的是别人,她着急做什么呀? 这话着实是吧陈旭景给堵得死死的,也不知道她这话到底算不算是已经承认了这件事和她有干,暧昧不清的意思,太让人难以琢磨。 而这个女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你琢磨不透。 他看着姬红骨一字一句地说:“感恩寺中所有人被一夜灭门,大小姐可知道这事情?” “这天下不都传遍了吗?我自然是知道的。”她不忌讳地点头,这事情,所有人都应该知道。 陈旭景面无表情地点头:“那我想请问大小姐,你觉得这件事,是谁做的?” “陈都统真是有趣得很,竟然想到来和我探讨这个问题。”她似是嘲弄地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陈都统要是想要知道是谁做的,那现在,你应该在上林宫。” 这话让陈旭景的眉头终于轻轻地跳动了一下,他看着她问:“你也相信这事情是皇上做的?” 这件事震惊了天下,人人都觉得是皇帝做的,为的是杀人灭口。 只是,到底是他和上官素的奸情,还是被公诸于众,恼羞成怒再想要杀了那十几个女人,也是情理之中的,只要他杀了那十几个女人。 他燕邪,永远也洗不清罪名。 第117章为非作歹 第117章为非作歹。 “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天下人相信就可以了。” 她低头抿唇,唇齿之间都是茶的甘苦,这是燕邪教会她的,对于天下人来说,真相是不重要的,只要他有一个理由可以去除掉自己的阻碍,管它真相如何,都没用。 所以,她学会了。 陈旭景的眼神高深了一些,看着姬红骨慢慢地说:“我知道,这事情,不是他做的。” 他太了解燕邪了,他是一个英明的人,知道该怎么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因为他和上官素的事情,是绝对瞒不住的。 既然瞒不住,他又何必多此一举杀了感恩寺一百多条人命? 画蛇添足! 姬红骨笑:“陈都统相信也没用,天下人相信的,才是真相!” 不是所有人都了解燕邪,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智商和逻辑,天下人只知道,这件事一定和燕邪有关,他去了感恩寺,在寺中做出那样不堪的事情,被寺院中众人都看见了,所以杀了他们。 多么简单的道理呀! 陈旭景一下子被姬红骨给逼得无言以对了。 这个女人很聪明,她比他更加明白人心,更加明白现实。 他沉默了半响之后,态度软了一下,讨教一般地问姬红骨:“你我都知道这事情不是皇上做的,那么,姬大小姐可否告知,凶手是谁?” 陈旭景就是执着地觉得,这件事情,是姬红骨策划的。 而她,知道所有的一切。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邪魅地挑眉浅笑,轻轻地抬了抬衣袖,那袖间清香溢出,她的身上,若有若无的,总是萦绕着馨香,经久不散。 陈旭景的脸色黑了一些,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如此的不客气,却不得不说,她的身上,多了一份的洒脱不羁。 见他吃瘪,她的心情着实是大好了起来。 面容素净精致的女子轻轻地咬了一下红唇说:“反正不是我杀的,凶手我也着实不知道是谁,陈都统想要知道凶手是谁,应该去查,我也很是感兴趣呢!” 见她太圆滑,陈旭景喝了一口茶,终于冷冷地说出了自己今天的来意:“你一回俪都,俪都便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现在怀疑,这些事情,都和你有关!” 男人用一双冷酷的眼睛死死地看着她,又是继续说道:“从上官府的事情,到你遇上刺客黄字第一号杀手被杀,然后到地字第一号杀手被杀,到感恩寺的一切,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放在桌面上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似乎随时都要冲过来抓住姬红骨。 她好心地提醒他:“放轻松,这么紧张做什么?” 这个人啊,还是和以前那样,忠正得眼睛里都揉不进一粒沙子。 被姬红骨这个一说,陈旭景都有些恼怒了,声音里都是能听得清楚的怒气:“别以为你和我打马虎眼就能蒙混过去,你,一定有问题。” 和聪明人说话,拐弯抹角就太小看了彼此了。 还不如撂开来说,这就成了一场较量了,不是他找出证据把她拿下,就是她技高一筹,继续瞒天过海为非作歹。 </a> 第118章蛰伏的豺狼 第118章蛰伏的豺狼。 陈旭景素来刚正,知道姬红骨有问题了,便也一点都不留情面,语气冷酷:“你知道的,要是等我找到证据了来找你,我们便不会有喝茶的机会了!” “哦?” 女子轻轻地挑高了语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像听不懂他的话一般问:“那你想怎么办呀?” 陈旭景看着她那张明艳素白的脸上勾起邪魅的笑容,无端的有些心烦气躁,语气无不阴冷:“难不成你就不怕那十几条冤魂来找你索命?” 也不知道为什么,姬红骨的脸色突然有些冷冽了。 女子从矮桌上站起身来,衣袖翻飞,带来猎猎的寒风,吹在他的脸上,让他的心头,都突然变得冰冷了起来。 她身上那精致织工的袍子间金色的番莲都尽数舒展开来,透着丝丝妖娆的云烟,把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她背对着他站在门前,挡住了从门外照进来的光影,他被笼罩在她的阴影里,无言的屈服。 她倏然张开手来,宽大流云锦绣的袖子扬开来,轻轻摆动,豪气万丈,但是她的语调,却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森冷:“我有三万英魂的护佑,又何惧这天下亡魂?” 不要说是十几条人命,就算是几千条几万条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们应当把她给她们的东西,给还回来。 那一刻,陈旭景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忽然给撞击了一下,疼得是无以复加的,他看着这背光而站身影被无比拉长的女子,忽然想起那个人来。 她也曾这般豪气万丈地指点江山,尽握天下在手中。 只是,她总是那样明媚和运筹帷幄,从来没有眼前这个女子阴诡算计的深沉心机,算来,这两个人,一个是磊落光亮,一个,是黑暗中蛰伏的豺狼。 到底是不同的。 他怎么会把这两个人联合在一起呢? 姬红骨,她不配! 男人站起身来,抬步快速越过姬红骨,心烦意燥地丢下一句:“总有一天我会揭开你的真面目,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这个女人,心计太深了。 说罢,他便如同来时的那样,消失在了茫茫的雪路之中。 看见陈旭景一脸冷酷地离开了,歌月和易水才敢进来,看见姬红骨站在门前,就那样睁着一双妖媚的凤眼看着外面的院子,好像就看着陈旭景离开,一动不动。 她的脸色,便在陈旭景不断迈开脚步的身影中,变得越来越阴沉。 到底是晚云会察言观色,试探地问姬红骨:“姑娘,这个人缠上您了,要不要通知下面的人,把他给除掉?” 这个男人不是什么轻易搞定的角色,以后缠上姑娘,姑娘想要做什么,都不方便了。 歌月也应和地说:“属下也觉得这个人留不得,他比燕子门的那些人可要聪明灵敏得多了,这个人,在官场上多年,鼻子是灵敏得和狗一样,顺着一些巧合都能找到这里,说明,他真的有两把刷子。” 第119章收了他 第119章收了他。 她老早就觉得这个陈旭景就是燕邪身边的一条忠心耿耿的狗,燕邪说一不二的,这种人她最是不喜欢,嘟囔地说:“这个人就是是非不分善恶不明,当年他明知道燕邪那么坏,还偏向他,姑娘,他简直就不该活着。” 这话似乎是刺到了姬红骨的心,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透亮了起来,晚云瞪了歌月一眼,歌月才恍然发现,自己太激动了,竟然又提起了姬红骨最心痛的往事了。 幸好姬红骨没有则别她。 她只是一时的微怒,但是她最是明白该怎么样调节自己的情绪,很快便把所有的愤怒给咽了回去,忍了下来。 晚云想起那个人说的话,姬红骨现在最可怕的事情便是,她太会隐忍。 这世上,忍字头上一把刀,这把刀,不是刺向自己,必定,是刺向别人的。 而姬红骨这样的人,她手中的刀,必定是刺向别人的。 她姿态平和地在刚才坐过的矮桌边上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滚滚的热茶,也不怕烫,举起杯来吹了一下便抿了一口,喃喃地说:“是啊,留着,终究是一个祸害。” 歌月欣喜:“难不成姑娘要除掉他了?” 她明明看见过陈旭景就在姑娘的必杀名册之中的,可是回到俪都后,姑娘对陈旭景的态度有些不明了,她便也不知道姬红骨想要怎么处置陈旭景了。 “不。” 姬红骨纤长的手指缠绕在骨瓷上,轻轻地旋转着,里面褐色的茶水随着茶杯轻轻地旋转着,却半点都不曾洒出来过,她就就着那白色的骨瓷笑得森然:“我要让燕邪知道尝尝众叛亲离的味道!” 收拾好,凌迟一个人的心,要比凌迟他的肉,能让她痛快得太多了。 晚云小心翼翼地问:“那姑娘是想要怎么做?” “收了他!” 姬红骨漫不经心地丢出来一句话,尔后又是森森寂寂地说:“我要让他为我做牛做马一辈子,慰藉我平生!” 女子话里那阴测测的语调,让晚云忍不住微微惊颤。 她是知道的,起初姬红骨是想着要把陈旭景给杀死的,但是现在突然改变主意,应当是她想到了什么更好的点子让自己开心了,对于她来说,能让那些故人心痛,她便快乐! “去,让莺莺在风月楼等我。”姬红骨许久之后才慢慢地开了口。 歌月惊诧:“姑娘终于要动这枚棋子了!” 莺莺可是只有她们几个人知道的她们埋在俪都城里一枚具有重量级的棋子,现在姬红骨要用她,想来,是真的要对陈旭景采取制裁了。 又有好戏看了。 歌月轻快地应声:“属下这就去让安排。” 她说完便快速地离开去安排姬红骨和莺莺见面了,晚云听姬红骨提起风月楼,有些小小的紧张,姬红骨太过于敏感,马上便沉声问:“你紧张什么?” 晚云的心马上提到了嗓子眼上来,竭力把自己的慌张给控制住,强迫自己镇定地说:“没,属下是想到了周护法,她让属下来通知您,她想要见您!” 第120章和野男人私会 第120章和野男人私会。 自从上次周护法护送那些姬红骨的猎物进入俪都的时候被燕子门的人截杀,她带着猎物逃离之后,姬红骨就没能及时和她碰面,现在燕子门那边稍微消停了一下了,总是要见面的。 她等了那些猎物,太长时间了。 姬红骨摆摆手说:“你去告诉她,今晚我在风月楼等她。” “好,属下这就去告诉周护法。” 晚云躬身转身想要下去,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面传来姬红骨幽然幽然的声音:“晚云,你是我身边最贴心的丫头,可别让我太失望了。” 走到门口的晚云脚步顿了一下,心脏都失去了跳动的频率,那些告诉姬红骨她知道的秘密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了,却被她给极力按了下去了。 她强装镇定:“姑娘,属下一定尽心尽力侍奉姑娘,不会让姑娘失望。” “嗯。”姬红骨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从喉咙之中发出这么一个单音节来,声色阴沉不测的,晚云到底是心虚了,不敢逗留,匆匆离去。 傍晚的时候莫氏的尸体才被别人发现,姬红骨自然而然地被叫到了前厅去的。 不过幸好,这姬家的人都薄情,死了老婆的姬立业倒是一点都不伤心,继续游戏在花丛之中不亦乐乎,对自己死了老婆这回事全然不在意。 既然人家姬立业都不在意了,兰氏更是乐见其成。 姬红骨自然是委屈万分地在老祖宗的跟前解释了这事情一通,老祖宗心疼她,并没有说什么处罚的话。 倒是凌氏想要说话,却被兰氏会拦下了:“这是我们二房的事情,我们处置得了。” 见姬承业和凌氏想要抓着这件事来处罚姬红骨,她挑了挑好看的柳叶眉看了一眼姬红骨慢条斯理地说:“这莫氏也是该死,前些日子我就发现了她耐不住寂寞偷偷跑出府去找野男人私会,我本想报告了老祖宗把她给浸猪笼的,但是想想她失去女儿也着实可怜,便瞒了下来,现在她竟然敢做出毒害嫡出大小姐的事情来,死了,便也是活该了。” 这一席话说完后,她又是撒娇地靠向老祖宗的身边温柔地问:“老祖宗,您说是不是?” 这老祖宗一向都疼这嘴巴甜丝丝的兰氏,听她这么一说,瞪她一眼:“那莫氏做出这样不知羞耻败坏门风的事情,你怎么能为她瞒下呢?真是欠收拾!” 这话虽然是责备的,但是语气却没见半点的恼怒。 倒是很是恼怒地骂起了莫氏来:“平日里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得也就罢了,竟然还真的跑出去勾搭野男人,真是罪过!” 她坐了一个十字手势,轻轻地呢喃了声:“阿尼陀佛。” “好了,死了就是死了,她做过的丑事谁都不许传出去,倒是到底也做过姬家人,把她好生葬了。”老祖宗发了话,一下子便堵死了姬承业和凌氏想要用莫氏的死来兴风作浪的心思。 他们的脸色都很是不好,却不敢说一个不字。 第121章她的心太大 第121章她的心太大。 这个家,还是老祖宗说了算的。 凌氏看向姬红骨那边,她抹着眼泪,但是她怎么都觉得,姬红骨这泪光幽幽的眼底,正生出狰狞的笑容来看着她笑,那是得逞了的笑容。 这个女人也真是厉害,莫氏的一条命,让她三言两语和一阵哭就给交代了。 更奇怪的是,这兰氏,竟然会帮姬红骨! 这莫氏到底做没做过丑事已经无人知道,但是兰氏是二房的夫人,她房里的姐妹的事自然是她管的,她说兰氏做过,兰氏又死无对证的,那么,兰氏这个罪名,便是坐实了。 姬承业和凌氏虽然不甘心,还是只能就这样了。 老祖宗处理了莫氏的事情,这才看向姬红骨,见她站在厅堂里身影单薄,又是哭得梨花带雨的,心生怜惜:“骨头莫哭了,你刚回来便受了这么多委屈,奶奶自是知道的。” 说了这话,眼神难免凌厉几分:“只是你到底是女孩子家,都快要成为安陵王王妃了,以后就好生呆在画骨轩里,再出嫁之前,哪里都不要去了。” 这是把她给软禁了? 这一个问题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老祖宗的心思了。 想来她不责怪她的身边人无意杀了莫氏,第一个原因是因为兰氏说的莫氏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第二个原因是,她现在,是安陵王的人了。 她们还等着她嫁过去,为姬红萝给消灾解祸呢! 这家人啊,可真把她当成了一枚棋子了。 姬红骨心中冷笑,抬起手来把眼泪给擦干净,恬淡地躬身:“骨头谨听奶奶的教诲。” “嗯。” 老祖宗很是满意地嗯了一声,便挥挥手说:“我也乏了,你们都下去吧。” 她揉了揉眉心,众人很是识趣地退了出去。 屋内,上了年纪的老人眸光睿智,看着姬红骨退出去的背影问身边的人:“刘妈,你觉得骨头这丫头怎么样?” 刘妈谦和慈祥地微笑:“聪明。” 要说姬红骨身上最显著的特点,便是聪明了。 当然,她人长得还很好看。 “是啊,太聪明了。” 老祖宗长长地感慨了一声,拖长尾音来,若有所思地说:“三年不见,这真是活脱脱地变了一个人似的,真是太不像了。” 她都活了这么长的岁数了,总是能看出来一些什么的。 姬红骨说的固然是真的,但是,很多她没有说出来的,她隐隐约约能够琢磨到,这个姬红骨,可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刘妈给老祖宗盖上一条毛毯问她:“主子既然看出来她心有不善,为什么还要纵容她呢?” 今天的事情,明显就是老祖宗偏了姬红骨了! “我不纵容她还能怎么样呢?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老祖宗轻轻地叹了一声,那见识了无数风霜的双眼里睿智深沉:“她的心大,这神乐侯府,那安陵王府,都是困不住她的,我也想知道,她这次回来,要的是什么?!” </a> 第122章做了亏心事 第122章做了亏心事。 刘妈听了老祖宗的话,不仅笑了起来:“主子难得对一个人这么有兴趣了。” “人到了这把年纪,总是要有些的趣事才不无聊啊,不然,这人生,真的是太无趣了。”老祖宗眯眯眼靠在靠垫上,一双沉淀了几十年风雨的眸子里,都是琢磨不透的情绪。 想想,她这一生经过亲手建起这神乐侯府所有的荣誉,看人这回事一向都是不差的。 姬红骨的心里藏着太多的城府,她到底是太年轻了,虽然已经修炼到一定的程度,但是在她的跟前,还是有些稚嫩的,但是,她不得不佩服,姬红骨是真的很聪明。 在她昏昏沉沉即将睡过去的时候,喃喃自语地说:“我觉得这侯府,是杀气越来越大了。” 刘妈不敢再说什么,给她盖好了毛毯,枯站在一边侍候着。 这侯府里的趣事太多了,谁又能说,姬红骨的回来是福是祸呢? 门外,兰氏带着婢女经过花园,遥遥看见花园中间的亭子里站了一个人,她刚走几步,便看见姬红骨的侍女晚云走了过来给她躬身行礼道:“二夫人,姑娘在亭中等您,请您过去一趟。” “她等我做甚?” 兰氏挑了挑细细的柳眉,本来想要一走了之的,但是看见姬红骨一身白衣站在那里风度气质卓然,又觉得这女子非池中物,便跟着晚云走向了亭子。 她刚走上亭子,姬红骨便给她行了一个礼:“多谢二夫人刚才帮了我!” “你可别谢我”兰氏姿态凛然地冷笑:“我这么做,只是不想让凌氏得意,她想要害的人,我都要保,让她不痛快,我就高兴。” 说完,她吊着一双细细的单眼皮的眼睛看着姬红骨,那眼神,也很是别有一种味道:“所以说,救你,只是你自己这么觉得罢了,你要是不做亏心事,何来觉得我帮了你?” 这兰氏到底也是聪明人的,一句话便说出来了这事情的关键。 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姬红骨,那眼神就像是要把人给剖开来似的,还真是让人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呢。 姬红骨不以为然地温良地笑着说:“二夫人觉得我做了亏心事?我自问,这件事,我并没有愧对自己的良心的。” “你话说得轻巧呀!” 兰氏可是一点都不给她面子,直白地说:“这姬红莲死了,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杀了她,但是终究来说,和你逃不开干系,现在莫氏死了,你敢说不关你的事?” 在这侯府中,兰氏,还真是难得的一个明白人。 姬红骨微微抬高尖削的下颌,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和:“这事说来和我有关系,也好像和我没什么关系,因为姬红莲,到底不是我杀的。” 兰氏眼神犀利地看了姬红骨半响,好像也不确定姬红莲是不是姬红骨杀的。 她索性冷笑了一声道:“谁杀我都与我无关,反正不是我的女儿,但是要是谁敢动我的孩子,我一定和她拼命!” 第123章一探虚实 第123章一探虚实。 这兰氏由一个弱点,那就是十分溺爱自己那唯一的儿子,溺爱到什么程度呢? 溺爱到她可以因为儿子不喜欢那个奴才,而把那个奴才给杖毙! 所以,儿子,就是她的命。 这话听来似乎是在警告姬红骨,她隐隐约约觉出来姬红骨是一个危险的人,断断不是当年那个哭着被绑着丢上马车离开俪都的姬红骨了。 听她警告,姬红骨不禁寡淡地笑了起来:“二夫人放宽心,泽弟弟天资聪颖,神灵定会护佑他的。” “哼。” 兰氏对姬红骨这话是半点都不相信,冷哼了一声调侃:“在这乱世中,神灵都自身难保了,我怎么还指望他们,我只希望,日后若有什么事,你能念着今日我为你解了难,你能关照他一份。” “自然会的。” 姬红骨温婉地点头,兰氏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晚云过来扶着姬红骨也往回走,思忖了良久才说:“这兰氏,平日里看着横眉竖眼一脸不善,很难相处,但是,她倒是这神乐侯府里难得一见的聪明人。” 这话也得到了姬红骨的肯定:“是啊,她比想象中要聪明多了。” “姑娘,你说,她会不会看出我们什么端倪来?”晚云最是谨慎小心,那个人说过,在姬红骨的身边,她应当事无巨细地看着她,半点疏漏都不能有。 姬红骨摇摇头:“不过是这宅院里太寂寞,女人们喜欢勾心斗角来增添乐趣罢了,不需理会。” 既然姬红骨都这么说了,晚云自然也是不会再说什么的。 想到今晚的事情,看了看天色,从老祖宗那里出来,天色已经黑了:“姑娘,我们该去风月楼了,周护法在那里等着您呢!” “是啊,该去一趟了。” 姬红骨朝前走,轻轻地叹了一声。 因着老祖宗命令禁止姬红骨再出门,所以姬红骨只带了晚云从后门离开,留下易水和歌月在画骨轩内随机应变。 没想到,姬红骨和晚云前脚刚走没多久,老祖宗身边的刘妈便来了,带来了两个奴婢,说:“主子惦记着大小姐不久便要嫁到安陵王府,特地让奴婢来给大小姐量身裁衣,姑娘可在房里?” 这分明就是冲着姬红骨来的。 歌月到底是见识过风雨的,淡定地回答:“姑娘回来的时候便说头疼,早早便歇下了,现在天色也不早了,嬷嬷可否明日再来?” 谁知道那刘妈也是仗着是老祖宗的吩咐,直接拒绝:“老祖宗吩咐下来做的事情,奴婢怎么能不做就回去呢?还请大小姐起身来量身才好!” 见来者不善,歌月也只能随机应变:“嬷嬷要知道,姑娘近来连接遭遇刺客刺杀和放火,又被莫氏下毒,吓得不轻,好不容易睡着了,叨扰了她,怕是我们都担待不起。” “是啊,近来姑娘的性情,可是很是躁动的。”易水也赶忙附和歌月。 刘妈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颇是为难地做出让步:“既然大小姐这么劳累,那奴婢明日再来了。” 第124章还好女色? 第124章还好女色? 她的眼神还往屋里探视了一眼,床帐厚重地垂落下来,也瞧不见什么,她失望地摇摇头带着人离开了,什么都没有说、 等她离开后,歌月和易水才松了一口气,但是歌月心中却有些忐忑:“这老家伙应当是看出来什么了,我怕她是故意来探风声的,莫不是老祖宗知道大小姐出去了?” “别自己吓自己,等姑娘回来再说。” 易水不敢懈怠,在门边直直地站着,歌月却是眼神不好地看了看纱帐里面说:“怕什么,里面不是还有人为姑娘挡人的吗!” 屋内树形铜台上的烛火烧得热烈沸腾,隐隐约约瞧见一条细长的人影一晃而过。 是碧落。 有碧落假扮姬红骨好生在里面待着,暂时还是安全的。 另一边的一处安静的院落,静悄悄的佛堂里一点声音都没有,刘妈开了门走进去,和跪在观音像前的老祖宗说:“主子猜得对,大小姐的确不在画骨轩内了。” 老祖宗闭着眼睛旋转着手中的佛珠,听了她的话稍微顿了顿,并没有睁开眼睛来,只是淡漠地说:“让人好生盯着画骨轩,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要错过。” “是。”刘妈恭敬地应了下来。 老祖宗又漠然地说了一句:“这侯府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任何人都不能破坏了它,那丫头要是真的存了什么歹心,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霎时间,这佛堂里面杀气凌然。 刘妈轻轻地应了声,老祖宗又淡然地转起了佛珠来,不再说什么。 姬红骨出了侯府,后门边上的巷子里早就停了一顶软青色的小轿子,低调得很,看见姬红骨出来,几个侍女飞快地把轿子抬了出来,晚云扶着姬红骨上去。 借着昏沉的夜色,软青色的小轿,消失在浓浓的白雪之中。 那一边豪华的安陵王府一处院落,主殿内正点着一盏明明灭灭的烛火,殿内炭火烧得旺,那白象牙软榻上侧卧着一人,白色的便袍随意地搭在身上,露出白花花的胸膛来,满屋子的春色暧昧。 一截白色的袍子从软榻上垂落下来,脱落了满室春光,暗卫从窗边翻身进来跪在床边,无声无息。 完美冷峻的侧脸线条流畅,在灯火照耀下,侧颜完美无瑕,一双细长的眸子紧闭着,有种说不出的醇厚味道,这男人,就像是一个谜,让人神往。 暗卫磕头不敢观望,声调没有一丝的情绪起伏:“王爷,属下见着王妃入了风月楼了!” 靠在软榻上眯眼假寐的男人微微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来,黑沉沉的眸子很是浑浊,半醒半梦之间,嗓音带着一股子刚睡醒的沙哑:“难不成她除了好男色,还好女色?” 据说那风月楼里,都是姿色无双的美人儿,引得俪都城的权贵们纷纷趋之若鹜。 没想到,他的王妃,竟然也喜欢那里。 那暗卫被重楼月这话给噎到,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嘴角抽搐了几下,保持沉默。 第125章第125用美色色诱她 第125章第125用美色色诱她! 安陵王思忖良久,从宽大的衣袖里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臂上微微抬高,把垂落在身前的发丝轻轻地扫到身后,弯起一只脚来斜靠在靠垫上,姿态慵懒得很。 却是活脱脱的美色诱人。 见安慰不说话,重楼月又是自言自语地说:“这口味,还真是重呀!” 那暗卫已经被安陵王的话给惊诧到说不出一句话了,想要笑却不敢笑,他什么时候见过安陵王为一个女人这么用心琢磨过? 不对,是有的,不过,是有过,那个女人已经死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重楼月摆摆手说:“下去,看好她。” 暗卫得到特~赦,像幽灵一般消失在沉沉黑夜之中,如同来的时候一样,一点声响都没有。 殿内的烛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映照得纱窗外的梅花树轻轻地摇摆,枝干横生晃动,如同暗夜里的魔鬼乱舞,一阵阴风从窗外吹进来,灯火倏然熄灭。 阴气蔓延开来。 重楼月看了一眼纱窗的方向,白雪微光照在窗纱上,映出一条细长细长的人影来,重楼月淡定地问:“你说,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东西是我所不知的?” 窗外静默,许久才传来一声喑哑森冷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嘶哑可怖:“想要知道,那就想办法去探知。” “可有好办法?” 窗外那把声音沉默了半响才说:“有!” 重楼月用一只手来撑着下颌,露出来一截葱白好看的手臂来,他好整以暇地看着窗纱,梅枝晃动,那人影瘦细,几乎都能随风飘走,他不说话,等着窗外的人再度开口。 那把黯哑可怖的声音阴凉凉地从窗外飘了进来:“她好色,你可以用你的美色去色~诱了她!” 重楼月很是无奈地说:“她虽好色,但是本王觉得,她不好我这口。” 上次虽然姬红骨拉着他朝着床上走,但是他回来后仔细想了想,总觉得当时姬红骨的眼神不对,虽然她是极尽的妩媚动人风情万种的,但是那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赌博色彩。 她的心真是太狠绝,在赌他会先逃走。 当时,他真的没有撑到最后给逃走了,想来那个时候姬红骨不知道在身后笑成了什么样了!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他一世英名全毁在她那里了。 “既然她有这个癖好,那你的美色一定管用。”那阴气沉重的嗓音轻巧巧的,却是一点的情绪都没有,听起来十分的运筹帷幄:“便以毒攻毒,直接吃掉她!” “啪。” 重楼月把自己的手指关节都给捏得啪地一声脆响,对于窗外那人说的话,觉得很是好笑,顺口调侃:“没想到你一只鬼,还色心不死了!” 果然是做人的时候色心重,做鬼之后,就是本性难移。 窗外的人不再说话,他似乎是怒了,狂风骤起,梅枝乱舞,大雪纷飞,大风夹着雪花扑打在窗纸上,发出呜呜凄厉的声音来。 重楼月一点都不为所动,优哉游哉慵懒地坐在那里,凉凉地说:“你生气也没有用,世人都知道,你已经死了!” </a> 第126章你也忘不了 第126章你也忘不了。 外面的风停了下来,风雪轻轻跌落,一切都安静了。 那鬼影的怒气霎时间好像被抽得一干二净,颓然地消失得了无痕迹,慢慢地,窗外响起那把黯哑难听的声音长长的呜咽声,细长细长的哭声,在这夜里,悲伤得让人心头直伤痛。 风声似乎都被这哭声给感染,放慢了脚步,不敢发出声音惊扰。 殿内昏沉,斜靠在靠垫上的男人清俊的面容暗光压抑,总觉得也生生地添了几分的悲切,但是更加的,是清冷,寂寥,以及高深莫测的鬼魅神采。 窗外的鬼影瘦细的影子晃动,发出的哭声越发尖锐可怖:“我已经死了,死了,真的死了!” 这死亡对他来说真的是太恐怖了,他不甘心地低低呜咽:“可是我不甘心!” “有何不甘心?” 重楼月轻轻地眯了眯眼,看着窗纱,没有太多的情绪,显得更加的清冷。 那鬼影慢慢地把抽泣声给停了下来,贴着梅枝摇摆着,语气里都是森然的杀意:“血海深仇,怎么能不报?若不是为了报仇,我现在,应当早就在轮回道里。” 他不肯去那黄泉路,不肯去那轮回,便是因为一个恨字! 重楼月终于微微地睁开了眼睛来,瞧着鬼影,似是感慨:“她若知道你对她这么忠诚,便是死,也该觉得欣慰了!” “不。” 那鬼影忽然大声喊了一声,那嘶哑的声音如同鬼哭,在这夜里传开来,十分的凄厉可怖:“要是她没有死,我岂会这样?我们巫氏一族都是忠良之人,就只出了一个叛徒!” 那个叛徒,现在在燕邪的身边,享尽了荣华富贵。 重楼月撑着头漫不经心地挑眉:“死人,怎么报仇?” 这一句话戳中了那鬼影的伤心事,是啊,他已经是死人了,见不得光,该怎么报仇? 半响,他森森寂寂地阴笑起来,语气颇是运筹帷幄:“正是因为我是死人报不得仇,所以,我才跟在你的身边,要说这世上,也只有你才能帮我了!” 慵懒地靠在靠垫上的男人倏然睁开眼睛来,那双摸黑沉郁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危险的流光,说不出的诡异。 他凉笑:“你何以见得我会帮你?” 现在燕邪如日中天,谁能和他抗衡? 那条鬼影沉默了一会,好像在琢磨自己的话该如何说才有分量,许久之后才阴阴地开了口;“因为你和我一样,都忘不了她!” 只见昏暗的殿内,那男人棱角冷酷的面容倏然僵住,一双阴晦不明的眸子,轻轻闭了上去。 藏住那眸子底里,所有的暗涌。 窗外的鬼影似乎是十分的笃定,见重楼月不说话,又是慢腾腾地继续说道:“这几年来,你做的事情我可是都知道的,就是现在的姬红骨,都在你的泱泱棋局之中。” 重楼月的棋局,泱泱如这八千里河山,藏了无数的棋子。 这夜太安静,听不到一点的人声,只听风声又肆虐了起来,吹得窗外的影子左右摇摆,几乎要被风给带走! 第127章黄泉路上 第127章黄泉路上。 殿内轻闭着眼睛的男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那入鬓的剑眉凌然间,已经能瞧见了杀气。 那鬼影太过于聪颖,多少能够琢磨出来殿内人的一些心思和情绪变化,不急不缓地继续说道:“以自己的血肉生命为棋盘去下一盘棋不容易,你的心够狠,一定能够得这天下!” 他看人从来不会错的,当年重楼月错失良机失去了天下,现在虽然处在劣势,想要翻身的确是困难,但是,这个人的心狠,总会成大事的。 “你这么打算盘,那当初为什么就让她死了呢?” 殿内的男人终于冷冷地丢出来了一句话,这话说得着实是恰到好处,窗外的那条鬼影马上受了刺激,朝天嘶吼了长长的一声,哭声幽长,转瞬消失不见。 重楼月知道,从今天晚上开始,这鬼影,应该几天都不会再来烦他了。 他需要时间去修补自己的情绪呀! 殿内太安静,一点光亮都没有,他从白象牙软榻上起身来,拖着宽松的白色丝袍在黑暗之中摸索,如同在白日里行走一般,轻而易举地找到火折子把火给点燃了。 点了一盏灯,折射着殿内的大理石,把大殿照得更加清冷逼人。 这些年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尝试着在黑暗之中行走,就像自己没了眼睛一样,把自己丢在黑暗的世界里摸索存活,体会一下那样没有光明的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那个人瞎了后,不知道能不能看得到黄泉的路? 会不会跌倒在黄泉路上? 听说那黄泉路两边开满了彼岸花的,那是一种开到荼蘼的花,年年月月花叶不相见,开出绝望,开出颓败。 她以前总是经常在人间寻找那彼岸花,她是卜师,观星象算卦易乾坤,总是说,这彼岸花开在阴阳两界,能通鬼神,若是能够找到彼岸花,便能开启了那通往地狱的大门。 清瘦高挑的男人面对着灯火站在那里,看着那簇微弱的灯火,薄凉的嘴角轻轻地扬起,嘲弄邪魅地问:“现在,你是不是终于找到了彼岸花了?” 一定是找到了,不然,你怎么就舍得死了呢? 烛火明明灭灭地在他的眼中跳动,男人的眸子里倏然寒光乍现,杀气冲天而起,灯火被那杀气给惊颤到,晃动了几下,竟然又熄灭了。 殿内阴风大作,杀气森冷。 “让阴司准备,我要让燕邪,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男人阴历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被大理石冷冰冰地反复传开来,这空气,都慢慢地凝结了起来。 门外一条人影一闪而过,恭敬领命:“是!” 然后又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之中,如同从来没有出现一般。 殿内那人忽然反手抽出悬挂在玉柱之上的宝剑,那银白色的闪光在黑暗之中飞速滑过,如同暗夜里平地而起的闪电,又如同幽灵一般轻轻起舞。 最后,他手中的剑,剑指东南方,低沉蛊惑的嗓音充满危险气息:“三年,已经够了!” 第128章风花雪月之事 第128章风花雪月之事。 皇宫。 管平阳从殿外进来,双手平举着一个小信件,是从飞鸽脚上拆下来的,他高举着到了帝座前来,恭声说:“皇上,通天阁回信了!” 笔直地坐在帝座之上的男人一只手撑着眉心在假寐,眉宇之间尽是疲倦。 最近发生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先是上官素还活着的事情被传开来,接着他连连折了两名得意助手,又是在感恩寺里发生了一连窜的事情让他君威全失,再接着感恩寺全寺被灭门,所有矛头都指向他,最近民间舆论四起,已经坐实了他****昏庸之君的名声。 再继续这样下去,怕是国将不稳。 听见管平阳的话,他也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冷冷地问:“信里说了什么?” 得到皇帝的许可管平阳才敢打开信件来看了一眼,尔后便和皇帝说:“皇上,通天阁来信说,他们的人在调查姬红骨的时候遇上了一些麻烦,派去调查的人死了一拨又一拔,只查到这三年来姬红骨几乎是足不出户的,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派人去城中寻找貌美少年供她玩乐,在楚州城中,她的名气可不小,养男宠风花雪月之事皆是。” 帝座上的人稍微蹙了一下眉头,察觉到了什么,引起阴寒地说:“先是死了不少人,然后就只能查出一些这样人尽皆知的事情,通天阁号称天下百事通,就只有这一点本事吗?” 他敏感地察觉到,定然是通天阁那些派出去的人查到了什么,然后被人给灭口了。 而且,那些已经查到的事情,又被别人给消灭了痕迹,到后面,自然是查不出什么来了。 管平阳感觉出来皇帝的怒气,连忙弯身小心翼翼地说:“信里还说,怕是查不到什么了,姬红骨在楚州的所有一切痕迹,都被消灭得干干净净了。” 就连姬红骨以前带去楚州的奴婢,都一个个消失不见。 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帝座的男人终于愠怒地睁开了眼睛来,狭长的眸子寒光凛凛,杀气凛然:“他通天阁号称什么事都知道,这一下什么都查不到,留着也没什么用,传令下去,让巴克带人去除了通天阁!” 这男人的一句话,便让一个在江湖中根基深固的门派,处在了灰飞烟灭的危机之中。 禁军出动,怕不是寻常人能够挡得住的! 管平阳被皇帝的话给吓了一跳,连忙劝道:“皇上,现在留着通天阁还有用,通天阁到底消息灵通,现在查不到,不代表以后查不到啊,您可以给他们略施君威,他们会知道怎么做的!” 到底是燕邪身边的人,最是懂得玩弄权术。 燕邪这个人残暴冷酷重杀戮,没用的东西断然不会留着,这通天阁辜负了他的期望,不杀他们难消他的心头火气,但是管平阳说得也对,他不说话了。 空气里都是被凝固的杀气,管平阳觉得皇帝的这沉默让人实在是太难熬,他的额头,都要开始冒汗了。 生怕这阴晴不定的皇帝会以为他勾结通天阁,把他一并给处理掉了。 </a> 第129章面目全非 第129章面目全非。 他甚是忐忑。 许久,燕邪总算是慢悠悠地开了口了:“你说的对,通天阁,到底不是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的!” 他燕邪的价值观是: 还有利用价值的东西,那便要彻底利用完了再歼灭,也不是不可以。 三年前的巫氏一族是,现在的通天阁,也是。 只是不同的是,三年前掌控巫氏一族的女人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用一个情字轻而易举地让一切都在自己的手中,而现在的通天阁,在江湖之中,既然没什么利用价值,留着也是祸害,还不如除掉! 管平阳连忙应和地说:“皇上说得正是,这通天阁作为江湖中消息最为灵通的门派,自然有它的用处的,这一次通天阁死了这么多人,也算是和姬红骨结下了仇,以后,可有他们斗的。” 这管平阳在这波澜汹涌勾心斗角的皇宫之中多年,最是知道这勾心斗角的龌龊事。 通天阁死去的那些人,定然和姬红骨有关的的,到时候,不管姬红骨承不承认,通天阁都会找姬红骨报仇的,到时候,自然会更加用心去查出姬红骨的所有蛛丝马迹了。 帝座上的男人眼眸深沉,讳莫如深的面容沉浸在暗光里,身上永远自带森冷的杀气。 无人敢靠近。 燕邪这一沉默又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殿内的烛火已经烧到了底,虚弱地闪烁着,风一吹便能熄灭掉,管平阳见皇帝没有说话的意思,想要去重新点灯。 他刚动了一下,燕邪便森森地开口说:“以我对那个女人的了解,她是没有那样的魄力杀人的,到了今时今日,她竟然也开始变得面目全非了!” 在他的印象之中,姬红骨在他的跟前永远是唯唯诺诺柔柔弱弱的,从来不敢大声说话,从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对他的爱慕露骨到让人厌烦。 她对他太痴迷,以至于他可以摸清她的一切性情,加以利用。 但是,现在他已经功成身就,这姬红骨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必须要除掉,他断断没想到,当年那个柔情似水恨不得为他融化的女人,现在已经这么平静! 甚至是,回俪都这么久,竟然没有要见他! 他还以为,她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哭闹着要来找他要他为当年娶了姬红鸾的事情做出解释呢,谁知道人家压根就没一点的声响,就连他给她赐婚,她也半点没有流露出半点对他的不满! 这真是太不寻常! 管平阳有些惊诧地问:“皇上说的姬大小姐?” 刚问完,看见皇帝斜斜看过来阴森的眼神,他马上便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说:“皇上说的是!” 这才让燕邪慢慢地把眼神给收了回去,幽幽地落在那树形铜台上,铜台上的灯火微弱地摇摆着,一点点地落在他的眼底,让他的眼睛瞧着越发的森然,如狼凶狠:“一切都不急,只要她和重楼成了亲,她的命,便该结束!” 姬红骨不能活这事,从来都不曾改变! 第130章最信得过她 第130章最信得过她。 本来派人查她在楚州的三年行踪是因为好奇,没想到这个女人三年里变化这么大。 但是既然现在查不到,终究是一个祸害,当然要除掉的。 但是眼前她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嫁给安陵王,姬红骨的名声,能让重楼月被世人的唾弃给淹没掉,他绝对见不得这个人一身清白地在他的眼前肆虐不羁。 “天儿那边怎么样了?”燕邪突然冷冷地问。 管平阳不敢半点懈怠地回答:“她昨天传话来,已经顺利地跟着婆娑教的人潜入了她们在俪都的据点之中,傍晚才传来消息,今晚有个重要的人出现,到时候,她定然可以一举探知到婆娑教的最深秘密。” 听了这话,燕邪的脸色总算好了些了。 薄唇轻勾起一抹弧度来,阴阴冷冷地似笑非笑:“她是朕最信得过的,从来没让朕失望过!” 相信这一次,她定能为他除了婆娑教这个心头大患。 “皇上请放心,这一次,一定能够把婆娑教连根拔起。”管平阳的这马屁拍得好,皇帝显然是有些高兴的,靠在帝座上,唇边的笑意,蔓延到眼角。 这婆娑教当年便应该和巫氏一族一起消失的,没想到他百密一疏,让婆娑教察觉了他的行动,竟然完全隐匿掉行踪,据说这几年婆娑教的发展中心是迁移到了越过最南端的南疆一带去了,在那个阴湿的地方一呆就是三年销声匿迹。 山高皇帝远,他在北方的俪都,对付婆娑教毕竟有些困难,便留着到了现在。 没想到三年过去了,婆娑教便开始蠢蠢欲动了,难不成是嫌弃当年的巫氏一族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他想,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他不断地派燕子门的人追查婆娑教,为的,便是给婆娑教的人亲自一会一下当年巫氏一族的感受,她们一定会毕生难忘的。 燕邪正想得十分得意,几乎那些杀戮便已经在眼前,只等待他举起手中的屠刀,便能够血流成河尸横遍野,那样的感觉真是太痛快了。 却看见巴克急匆匆地从殿外冲了进来,壮硕的身体因为快步地走动有点像螃蟹在移动,走起路来身上的盔甲发出闷闷的响动来。 见他这么慌张,燕邪刚刚好一点的脸色马上便又难看了一些。 冷眼看着巴克冲进来一股脑跪了下来,诚惶诚恐地喊:“皇上,出大事了!” 帝座上眯着薄冷眸子的男人冷冷地看着巴克:“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还能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本来被关押在天牢之中的那十八名从感恩寺带回来的女人,全部自杀了!”巴克说到最后,声音几乎都颤抖了,猛然把头磕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音来。 想来现在,额头上已经肿起来一个大包了。 但是他不觉得疼,那么健壮的一个人在那里索索发抖着,就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说话都能磕到自己的牙! 以至于说出来的话都带着颤音,惊吓不轻。 第131章鬼神之说 第131章鬼神之说。 “你说什么?!”燕邪的声音细细的,绵长的,那种阴冷,让人的心头都要打颤的。 听到燕邪的质问,巴克更是惶恐,嘴唇颤抖地说:“皇上,属下巡查天牢的时候才发现,那些女人竟然全部都死了,都是自杀,而且死状极其可怖。” 吧嗒一声,帝座上的男人,重重地捏碎了自己手边的龙头。 吓得管平阳立马给跪了下来:“皇上息怒!” 感恩寺全寺被灭门,天下人已经往他燕邪的身上不知道吐了多少的口水了,现在,在这风口浪尖的时候,十八条人命又在一夕之间全部死掉。 先前他曾经说过把那些人全部斩杀在午门外,其实是为了逼出凶手,并没有打算真的杀了那些人。 因为,杀了那些人,就意味着坐实了暴~政之君的事实。 高秉庸那些老家伙一直以来便口口声声说君王要德政仁义,爱民如子才能天下稳定,他继续深陷天下人的唾弃之中,必定会让高秉庸那些人,生出反心! 当初,他们可是也有心要扶持重楼月上位的。 男人硬是把愤怒给压下去,语气能结成冰:“死相怎么可怖?” 巴克的身体更是颤抖不已:“那些人,有的互相掐死对方,有的撞墙而死,有的戳了自己的眼睛而死,有的把自己给掐死,死状阴异,就像是鬼魇了一般。” 燕邪的脸色越发的难看,寻常人是没有自杀的勇气的。 而且,就算是自杀,也不可能十八个人一起自杀的,而且这各种各样的死法,还真是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的。 “这些人是不是见到鬼了?” 管平阳也被那些人的死状给惊到,一夕之间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的让人听了脑后勺都发麻,就像是有人在盯着后脑勺阴森森地笑着。 掐死自己,那该要多大的勇气呀! 燕邪忽然恼怒:“朕从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 他猛然站起来,挥动衣袖,宽大的袖子扬起无数猎猎作响的风来,男人浑身散发出想要杀人的戾气,那样四面八方压抑下来,跪在地上的巴克和管平阳,都齐齐地打了一个寒战! 这么短短的半个月,已经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是冲着他燕邪来的。 想到这一点,男人反而冷静了下来,又是慢慢地坐了下来,把身体沉入那沉沉的黑暗之中,声音低沉森冷:“朕知道了,是有什么人想要害朕,害朕在天下人面前失去君威失了民心,想要把朕取而代之!” 他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啊,岂能容许别人来染指? 巴克到底是比较木讷的,没能及时地接上皇帝的话,管平阳却最懂皇帝的心思,立刻义愤填膺地附和:“皇上所言甚是,定然是贼人想要害皇上。” 他这话没能让皇帝对他刮目相看,燕邪的眸光阴历地看过来,他身体一软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 燕邪是不喜欢别人给他拍马屁的。 在他身边的人,必须是真真实实的被他所掌控,才能踏实。 第132章名正言顺 第132章名正言顺。 他是最冷静的君王,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明白自己是什么人,从来不需要别人对他赞许,他才能得到满足! 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打着已经被他捏碎龙头的龙椅扶手,一下又一下的,那动作越来越有节奏,男人的心也越来越沉静:“敢觊觎朕的江山的人,满朝野之中,可是找不出几个人的!” 每一个人都想要做皇帝,但是,这心是有,但是,胆子却没有。 在整个朝野之中,有这个心,而且有这个能力的,不超过三个人,而这三个人里,他最忌惮的那个人,却半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如同狐狸一般,聪明圆滑放荡不羁地游离在朝政之外。 但是,他的威胁最大! 巴克正直,很快想到一个人的名字来,愣愣地说:“皇上说的可是安陵王?” “何以见得朕说的是他?” 燕邪眯着眼睛看过来,眼底神色高深莫测,似笑非笑的,说不出诡异。 巴克被燕邪这样的眼神看得很是不自在,小心翼翼地说:“也只有安陵王有这样的心,才能名正言顺了!” “闭嘴!” 他刚说完名正言顺的这四个字,燕邪突然变怒了,从帝座上站起来,扬起衣袖来戾气重重地说:“任何觊觎朕的江山的人,都是狼子野心,叛贼,该杀!” 什么名正言顺? “皇上请饶命!”巴克意识到自己触犯了燕邪的禁忌,已经吓得满头大汗! 而燕邪的怒气一点都没有消减下来的样子,继续厉声呵斥:“这江山是朕的,他重楼月,哪来的名正言顺?” 没人敢接燕邪的话,纵然所有人都知道重楼月名正言顺,而燕邪是名不正言不顺,但是历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所以现在,什么事情,都是燕邪说了算的。 一通怒气之后,燕邪才慢慢地冷静了下来,他从来都没有和重楼月撕开脸皮,以后自然也是不会和他撕开脸皮的,所以,男人坐在帝座上,又是十分冷淡平和地问:“都说说吧,这件事,该如何收场?” 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愤怒,只会让背后的那只黑手的那个人得意。 他还是明白这一点的。 巴克耿直,虽然勇猛,但是脑子不是那么灵光的,所以,一时半会自然是想不到什么办法的。 见巴克不说话,管平阳也只好硬着头皮开口了。 “皇上,这些人虽然是自杀的,就算和天下人说她们是自杀的,想必,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反之,会觉得……觉得……”那句会觉得皇上你虚伪的话管平阳没敢说完。 但是,皇帝却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 燕邪冷笑:“谁说她们是自杀的?” 他很是嘲弄地笑了笑又继续地说:“只不过是我们的对手太过于高明罢了,想要让朕陷入不义之地,一旦朕向世人说那些人自杀了,必定会成为一个伪君子。” 到时候,一点君威都没有了。 管平常咋舌,既然皇帝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那还问他们做什么呀? 他低下头不敢多说了。 </a> 第133章一百条人命 第133章一百条人命。 “想要和朕斗,那朕岂能让他失望!” 面容沉浸在暗影里的男人沉默了半响,整张脸都看不清神色,只听得一声沉沉冷冽的声音破空而来:“把消息传出去,便说刺杀朕的刺客自知无法隐藏,欲逃走被同监其他人发现,凶手杀人想要逃走,最后被禁军阻杀在狱中,自此,十八人全部死亡。” 如此,这些人的死,便可和他毫无关系。 巴克错愕了一下,马上惊颤地应声:“皇上,可这十八人是自杀的事情,禁军中不下百人知道了呀!” 那天当值的所有禁军,都知道这件事的。 “全部都杀了!” 男人一声令下,百人的性命,便在这冷酷残暴的君王手中被断送,半点都没有情面可讲。 重楼月想要和他争这个天下,他还不够狠! 巴克被皇帝的这个命令给吓得脸色都白了,马上求情:“皇上,万万不可啊,那些人虽然知道这件事情,但是臣可以去和他们说保密!” 他跪在那里低着头,没有看见皇帝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的冷冽难看。 杀气在眉宇之间流转,对他的不满强烈到杀心浮现。 一旁偷偷看到这样的情况的管平阳已经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话了,想要给巴克一个眼神示意,但是巴克那木头脑袋半点都不懂得变通。 他也只能看着他一步步地去触碰皇帝的逆鳞了。 “一百多条人命啊,皇上,三思啊!”巴克全然不顾自己现在也是泥菩萨自身难保,硬是要给那一百多个部下求情。 “巴克,你好大的胆子!” 帝皇忽然震怒,巴克吓得身体颤抖了一下,想要说的话尽数给咽了回去,没敢继续说下去,愣愣地听着皇帝对他的指责:“你不敢连人是怎么被杀的都不知道,现在还敢为那些人求情,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皇帝的火气已经一副不可收拾,随机嘶吼:“来人,把巴克给朕拖下去,斩首示众!” 这斩首的话一说出来,巴克整个人就呆住了,他没想到皇帝竟然想要杀他,再怎么说,就是这么一件事,死了十八个人,他觉得是安陵王的阴谋,想要杀了一百多条人命保住那些人自杀的秘密,一次来和安陵王对抗。 而皇帝,竟然连他也要杀! 巴克被吓傻了,心也冷了,皇帝的冷酷无情超乎他的想象,本以为,他忠心耿耿跟随他这么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更何况,他立功无数! 从外面冲进来几个苍龙卫,就把巴克死死地按住了。 那些人脸上戴着铜铸造的厚重的面具,永远都不会露出来自己的真面目,是最靠近燕邪的护卫,在这么多年燕邪争夺天下的过程中,苍龙卫的冷酷无情,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燕邪的心里,想来苍龙卫和燕子门,是无可替代的。 虽然被苍龙卫给按住,但是巴克还是不肯罢手,继续为那些人求情:“皇上,臣愿意把这条命给您,但是,那一百多条人命都是无辜的,他们怕是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啊!” 第134章禁术桃花醉 第134章禁术桃花醉。 为将者,当应对部下如父母。 那些禁军里的兄弟,可都视他为兄长,要是让皇帝杀了他们,那他,岂不是把他们带入了地狱中的罪人了? 皇帝很是厌烦地摆手冷厉地说:“拖下去!” 任何敢觊觎他的江山的人,都不可能会得逞,哪怕是付出千百人的性命,他都在所不惜! 更何况,是这一百条人命? 巴克见皇帝这样的态度,心一下子就冷了,整个人一下子就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如同经受巨大的打击,整个人都崩溃了,傻眼地看着皇帝,一双巨大的铜眼瞪得大大的,看着皇帝,眼里都是血丝! 有时候人都是这样的,一个打击,突然就能惊醒一个人! “皇上……” 巴克最后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这声音别提有多伤痛了,可是燕邪的心就是石头,怎么都不可能捂热,他始终冷眼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阴历地说:“你且去了,妻儿父母,朕会让人好生安顿!” “你知道臣要说的不是这个,他们都是无辜的。”死到临头的巴克还不忘了为那些人求情。 但是,皇帝已经不给他机会,挥挥手让人就要把他给带下去。 就在巴克被带到殿门口,有人披了一身风雪从外面进来,高大的身姿挺拔地站在殿下,面容清冷地撩起袍子来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肃然道:“皇上息怒,臣以为,巴可不能杀,因为,杀死那十八人的不应该是安陵王的人,应当是那个想要刺杀皇上的复仇者!” 来人是陈旭景。 燕邪眯着眼睛看着陈旭景进来直到跪下,声音冰冷:“你这个复仇论,听起来简直荒谬!” 这个陈旭景三番两次地在他的面前提起是巫氏一族回来报仇了,他怎么可能信? 他是当年亲眼看着巫氏一族被毁灭的,一个人,都没有生还的可能的,怎么可能还有人回来复仇? “皇上为何觉得臣说的是荒谬的?”陈旭景一脸的忠正,逻辑严密地说:“皇上认为巫氏一族已经全部覆灭,可是皇上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婆娑教!” 婆娑教! 皇帝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黑沉的瞳孔闪过一抹寒光。 最近,他似乎经常听到婆娑教这个名字,而且,他的生活,几乎都被和婆娑教有关的事情给围绕了起来了。 燕邪的脸色终于垮了下来了,冷冷地看着陈旭景:“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臣最近查实,黄字第一号杀手和地字第一号杀手都是死于一种江湖至阴至邪的武功,桃花醉,一种比媚术高了十倍的禁术,修炼之人会深受这禁术的反噬,性命堪忧,又因修炼之法极其淫邪而且复杂,江湖中十几年无人敢修炼,但是最近两年,却盛传婆娑教教主陶醉此门禁术,并且利用娈童修炼达到了极高的境界,臣以为,他们是死于婆娑教教主之手!” 陈旭景把他这几天查到的一些蛛丝马迹和皇帝分析得清清楚楚。 </a> 第135章三天死期 第135章三天死期。 陈旭景的话说完,殿内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帝座上冷漠残暴的男人并没有开口说话,所以每一个人的心都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陈旭景到底听进去了多少,没人知道! 良久,一道阴寒的声音才从头顶压下来:“照你这么说,婆娑教的教主,现在就在俪都之中?” 能杀死黄字第一号杀手和地字第一号杀手的人,武功一定是非同小可的,而且,他的那两个手下,竟然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或许陈旭景说的是对的。 这是婆娑教的教主,才有的能力! “正是!” 陈旭景端端正正地躬身行礼,严肃地说:“臣觉得,婆娑教的势力已经向着俪都移动渗透,若是不出所料,近段时间,俪都还会接连不断地出现一些让我们措手不及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陈旭景的脑海里,莫名闪过姬红骨那张明艳的脸来。 她就端坐在那里微笑,一双眸子沉静如水,端着茶杯轻轻地抿茶,她的跟前的茶壶在沸腾,那白眼从壶嘴里冒出来,在她的跟前氤氲了一层雾气。 瞧着不大真实,好像在看着他阴沉地诡笑。 心头猛然一阵颤抖,他被自己的幻想给惊颤到。 “措手不及?” 燕邪倏然阴阴地笑了起来,身体动了动,从帝座上向前倾了一些,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看着陈旭景和巴克,言辞阴诡:“难不成你们要告诉朕,你们连一个江湖门派都对付不了?” 这话让陈旭景和巴克齐齐地闭上了嘴巴。 “嗯?” 燕邪又是阴冷地提了提声调,语调越发显得阴沉。 巴克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也只能是陈旭景硬着头皮说了:“皇上,江湖门派素来飞散性强,变幻莫测,官兵对付江湖中人本来就难,更何况,皇上,你知道,婆娑教,和其他的江湖门派本来就不同。” 当年的婆娑教,是国教。 是巫离手中,除了巫氏一族之外,最为强劲的一个武器。 就算现在没有了巫离,婆娑教还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三年来卷土重来,必定能够掀起风浪。 燕邪听了陈旭景的话,脸色变得十分的阴沉,危险光晕在眼底流转,他冷眼从巴克的身上瞧到陈旭景那里去,指尖轻点,不急不缓地说:“若是朕命你们两人三日内给朕找出婆娑教教主呢?” 三天,是死期! 巴克的脸色死白死白的,就算是三个月,他也没有把握找到! 更何况,是短短的三天时间。 而这边陈旭景也不说话,很明显,他自己也没有什么把握。 燕邪一点都不着急,倒是慢悠悠地说:“怎么样,考虑清楚了没有?三天之内找出那个人来,朕便饶了巴克的性命,你不是也想要救他的吗?” 他的这话,是和陈旭景说的。 知道陈旭景这么急匆匆地赶来,定然是为了救巴克的。 见陈旭景还是不说话,燕邪也不逼他,他知道陈旭景一直都是这么倔的,他没有把握的事情,就算是把他的头给砍掉了,他也是不可能只生的。 第136章你心寒吗? 第136章你心寒吗? 想了想,燕邪改变了策略:“放心,我让天儿帮你们,她已经有线索了,三年之内,她必然会带你们找到婆娑教的据点,从而找到那个人!” 现在婆娑教的教主是谁呢? 他不知道。 记得三年前,婆娑教的教主是号称能断天下事的山中高士莫子衿。 天下人都说,莫子衿是得道高人,能观星勘探命数,定乾坤易天下,无事不知无事不晓,特别擅长山木八卦之术,修为几近仙人境界。 他一生之中只收过一个徒弟,那就是巫离。 巫离还没下山助他夺取天下的时候,莫子衿掌控着那么大的一个婆娑教当闲云野鹤的山中隐士,从不参与江湖和朝廷的纷争,也落得了几年安生的日子。 后来巫离下山,为了帮助爱徒,莫子衿也几乎是把半条命给搭进去了,最后巫氏一族被灭的时候,据说莫子衿病死在营帐之中,从此之后,婆娑教便销声匿迹。 再也不见了踪影。 直到三年后的今天,婆娑教重出江湖,以杀戮和鲜血筑起了前行的路,在江湖中成为了亦正亦邪的一个门派。 燕邪现在想起来都很是厌烦,莫子衿那个老家伙,一直都是不大喜欢他的,虽然当时因为巫离的缘故帮他,但是看他的眼神,都是充满戒备的。 要不是他死得早,他都要亲自送他一程了。 陈旭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答应下来,跪在那里虔诚地请罪:“皇上,恕臣不能领旨,但且不要说皇上的人能不能找到婆娑教的据点,就是婆娑教教主是谁都没人知道,臣实在没有把握!” 就算天子第一号杀手真的能够找到了婆娑教的据点,带了他们去,但是,没人知道教主是谁,到那个时候,就算她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知道! 那个人的武功又这么高,他何以有把握? “废物!” 燕邪震怒,再也没有控制住怒气:“朕主意已决,那一百多条人命先且留着,三天之内,你们要是没有找出那个人来,朕就把他们都活埋了,到时候,都是你们这两个窝囊废害的!” 他养了这么一群的禁军,竟然连一个婆娑教都除不去。 那他皇帝的这个位置,不是岌岌可危了? 这事情,也实在是由不得他不生气! 陈旭景和巴克从殿内出来,外面的风声大作,两个人站在屋檐下,黑夜里风夹着雪猛烈地扑打在他们的脸上,两个人面对着这暴风雪,久久不说话。 也不知道多了多久,巴克才突然哑声问:“大哥,你心寒吗?” 他们是禁军在禁军中供职多年,一个是大都统,一个是副都统,情谊自然是不同一般的,所以私底下,巴克总是叫陈旭景大哥,两个人以兄弟相称。 不然,陈旭景也没必要冒这么大的危险进宫来为巴克求情的。 风声吹得陈旭景的袍子猎猎作响,男人的面容半点情绪起伏都没有,说话如同朗诵:“他是君我们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你应该明白!” 第137章公子宸 第137章公子宸。 君臣之别,不可逾越。 所以这么多年,看着燕邪变得越来越残暴冷酷,他都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要说他这三十年来,就和燕邪起过一次的冲突,就是燕邪出兵灭巫氏一族的前夜,他知道了燕邪的计划,和他吵了一架! 那一架后,燕邪便把他打入了死牢之中,直到巫氏一族别灭掉的第三天,他才被放了出来。 后来他常常问自己,要是当年燕邪没有把他关入死牢之中,燕邪出兵杀戮巫氏一族的时候,他有没有勇气帮巫氏一族一把? 通常,他都没有得出来答案! 巴克别过头来看着陈旭景,坦白地说:“大哥,其实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有疙瘩,巫氏一族的事情你和皇上起了冲突,那个时候我还以为,巫氏一族的事情,不会发生在我们的身上。” 突然听到巴克提起巫氏一族,陈旭景的脸色冷了几分。 他语调森冷:“你早该想到的,自古功臣万古枯,拥兵自重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当年的巫离,不是就是因为在越国上下权威太重,以至于招来了杀身之祸? 现在禁军,燕邪想要杀都统就杀都统,那是因为,他的心太冷酷,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把他的兵给控制住,禁军,尽数在他的掌控之中。 巴克头脑简单,听陈旭景这么一说,更是担忧:“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办?” 皇帝给了他们三天的时间,明天天一亮,他们的时间,可就要进入倒计时了。 陈旭景徐徐抬起头来看着屋檐外的风霜暴雪,眯起眼睛来,自言自语:“我接到密报,公子宸,回来了!” “公子宸?” 乍然听到这句话,巴克也着实是被吓了一跳,声音大了,几乎让身后不远处的守门的太监给听到,他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问陈旭景:“大哥,你是说大王的世子公子宸?” 燕邪还没坐上皇位之前,越国皇帝称大王,后来燕邪即位,才称了皇帝。 当时大王燕郸的世子是四王子公子宸,按道理来说,要不是因为大周王朝的崩溃四裂,天下大乱,燕邪雄起,这越国的天下,应当是公子宸的。 可是,偏偏公子宸身体羸弱,到底是争不过燕邪,最后在夺宫之战中,公子宸原本被困在王宫之中的,他忠烈,要和王城共生死,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逃离了王宫,往后便没有了下落。 燕邪遍寻不得他,很是恼怒,斩杀了王宫里的奴才成千上百,血染王城。 燕邪的父亲是纪王,纪王和燕郸兄弟情深,但是燕邪偏偏就去抢天下,燕郸死后,纪王也得了失心疯了,燕邪得天下之后,唯一厚待的,是燕郸的丽妃! 重楼月的生母,丽妃! 燕邪得天下,名不正言不顺。 “是他!” 陈旭景语调略是感慨:“这么多年,他可算是回来了!” 当年那个挥剑肝肠义胆的羸弱男子,也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撑过去的! 巴克除了惊讶便是惊讶,尔后才说:“那公子宸回来,和我们找婆娑教的教主,有什么关系?” 第138章诛心 第138章诛心。 他到底是脑子不够灵光,看不出这其中的牵绊。 但是陈旭景却是明白得很的,幽幽地说:“当年夺宫一役,我知道他是怎么逃离皇宫的,我想,这些年,他必定是被那个人,放在了婆娑教之中了吧。” “大哥说的那个人是谁?” 巴克突然这么一问,陈旭景好像一下子从往事之中惊醒了过来一般,猛然收住了即将说出口的话,摇摇头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见陈旭景一脸的阴晦,巴克自然清楚又是触碰到了他不愿意提的事情,所以也不敢多问。 但是,他还是有些战战兢兢忧虑不已地说:“大哥,你打算怎么做?” 碰上当年的事情,陈旭景应当是不乐意和婆娑教为敌的。 想来皇帝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所以,他就是逼着陈旭景去帮他除掉婆娑教,燕邪就是这样的人的,当年巫离就曾说过,燕邪最擅长的一点就是: 诛心! 陈旭景一脸刚正冷酷地说:“私交是私交,公事是公事,婆娑教,一定要除掉!” 出不掉婆娑教,禁军一百多条人命都要死! 而且,婆娑教的存在不是好事,必定会危及到国之根本! 巴克被陈旭景这冷酷笃定的话给惊诧到了,他没想到刚才还那么忧愁的陈旭景,立马就能说出把婆娑教连根拔起的话来,在他的心中,情谊,还是比不上国家! 太忠正! “你且回去候着,今天的话和谁都不要说,好生待着,一定可以找到那个人的!” 陈旭景说完,迈开脚步便走入了森森的白雪之中,候在旁边的奴才连忙打了伞追了出去,主仆两人消失在了皑皑白雪之中。 留下巴克一人站在屋檐下,被风雪吹得身体颤抖了一下,喃喃自语:“伴君如伴虎!” 经过这一件事,他的心,到底是寒了。 以前他总是自诩在皇帝那里他总是有些分量的,至少比巫离好,但是现在看来,他也没比巫离好多少,因为,他们都是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 被弃掉,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连声叹气走入大雪中,身后的奴才撑伞跟上来问他:“老爷,是直接回府吗?” 想起家中的母老虎,巴克厌烦地摇头,干脆说:“去风月楼。” 这样的天气,去一趟风月楼,那里的美酒是暖的,那里的美人,都是姿色百里挑一的,那样的地方,才是家的感觉! 那奴才也是色胚,马上应声:“好嘞!” 出了宫,巴克便直接去了风月楼。 今晚的风雪大,长街上的行人少得很,但是那雅辉煌的风月楼却还是人来人往莺莺语语不断,思竹之声四起,拐个弯,都能听见美人软绵绵的调笑声。 因为是熟客,所以巴克一进来,便有妙龄侍女领着他往里面走,边走边问:“今个副都统还是找留香姑娘吗?” 留香是楼中的二等艺妓,这歌唱得好,人美嘴甜的,很是得巴克的喜欢。 所以他来,通常都是找留香的,这领路的侍女,已经十分的熟知。 第139章尊贵的客人 第139章尊贵的客人! “对,我找留香姑娘。” 巴克跟着侍女穿过前厅,台上身段曼妙的女子正在载歌载舞,下面坐着一排排的高官贵人,都是如痴如醉,沉迷在动听的靡靡之音之中不可自拔。 走着走着,巴克就有些好奇地问:“今天怎么不见文姑娘?” 那侍女客气地笑着说:“秀娘今个有重要的客人要侍候,没得空来和副都统打招呼,还请副都统不要责备了才是!” “什么客人份量这般大?” 巴克自是很好奇,虽然说来这风月楼的不乏朝中要员,但是按照秀娘的性情,自是不会去特意为一个客人那般鞍前马后的,她常说,在这风月楼,她最大。 没人敢惹她,谁都要给她几分薄面的。 侍女摇头说:“婢子也不知道,要秀娘亲自侍奉的客人,定然是十分尊贵的,她的身份,我们这些下人,怎么可能知道呢!” 拐过一个拐角,便到了中庭了,往常姑娘们接客,都是只限于在中庭的,所以巴克一直以来都没有去过后院,今天他刚踏入中庭,一眼便瞧见从中庭进入后院的那道拱门紧紧地关了起来了。 以前,那扇门都是打开的。 偶尔有客人误入了后院,也没多大的事情,今个,却是把门给封死了。 他心里正琢磨着到底是什么贵重的客人降临,忽然瞧见一抹黑色的身影从那边的围墙跃进了后院之中,如同一只灵敏无比的鸟儿,转瞬没入了后院中。 “有人!” 他下意识地想要追出去,那侍女的神色一紧,刚想要拦住他,他身后的门便被打开了,从里面闪出来的紫衣女子,身材玲珑有致,面容姣好,一把抱住了巴克的手臂,媚声说:“巴爷,你可算是来了,这些天你不来,奴家可是想死你了!” 正是他要找的留香。 留香出现得及时,把巴克给拉住了。 但是巴克还是不断地看着后院说:“留香姑娘,你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探探,怕是刺客!” “哎呀巴爷,这夜黑风高的,你一定是看错了,哪里有什么刺客?再说了,谁敢在风月楼生事啊,一定不会出什么事情的!”留香半拖半哄地把巴克往香闺里面拉! 到了门前,留香给那带路的侍女使了一个眼色,便把门给紧紧关上了。 里面的烛火照出来两条的人影来,巴克似乎还有些不死心,但是奈何不过留香美人甜言蜜语,无可奈何地留了下来,没有去追! 给巴克带路的侍女看了看四周,看见正好没人,快速地冲向拱门,长三声短三声敲打了几下厚重的木门,那门里立刻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什么事?” “告诉护法多加小心,禁军的副都统巴克就在中庭之中,刚才我们的人越墙进入后院被他看见了,他极有可能已经有所察觉!”侍女飞快地把话说完。 里面的人传来一声:“知道了!” 那侍女便又若无其事地离开了这扇门,重新回到了前厅中侍候客人! </a> 第140章如毒蛇的女子 第140章如毒蛇的女子。 站在门后的侍女快步走过宽阔的院落,到了一出门前, 门前同样守着几个侍女,见她来了也不阻拦,让她过去到了门前去,她低声对着门里面的人说:“教主,前面来消息了,副都统巴克来了,而且刚才护法进入后院的时候被他看见了,想来是心生怀疑了。” 很快,门边被人从里面拉开来了,身段高挑英姿飒爽的女子站在门口,柳眉横竖,不怒自威:“教主知道了,回去你的位置上守着,谁都不要放进来。” 侍女连忙躬身:“是,护法!” 快速地折返回去,继续守在了门后。 站在门口的女子,正是姬红骨身边的左护法周夕夕。 这周夕夕生得眉清目秀英气不凡,在女子中算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典范,性子冷静沉着,颇是得姬红骨的喜欢,这么多年下来,两个人的情谊,也颇是深厚。 她冷清地看了一眼院落的四周,整个院子除了她的人,一个人都没有,静悄悄的,和前院的载歌载舞喧嚣不已截然不同。 扫视了一眼后,她才返身把门给关上。 折身回去,屋内温暖得很,炭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她一抬头,便看见了盘腿站在炭炉旁边的白衣女子,衣衫胜雪发髻随意垂落,模样雅致慵懒,眼角眉梢,永远一抹难以琢磨的浅笑。 女子端着白色的茶杯抿了一口茶,似乎是知道她在看她,抬起头来瞧过来,那双灰蒙蒙的眼睛噙着一抹笑,笑得弯了眉头:“在想什么?” 周夕夕连忙收敛心神走过去,在秀娘的身边坐下。 三十光景的秀娘依旧模样姣好,生得自是花容月貌的,鹅蛋脸下颌尖尖,凤眼微眯,自是风情百起,在这风月场里混得风生水起的,凤眼柳眉微微一蹙,便有无数的达官贵人大为紧张。 但是这女人却是十足的圆滑,温柔似水得让人能沉溺,同样腹黑到让人死无葬生之地。 周夕夕通常都不喜欢和这个女人打交道的,太阴暗了这女人,就是一条毒蛇,让人防不胜防。 所以,她坐下来的时候,还特意和这女人保持了距离。 但是秀娘就是喜欢和她作对,她刚坐下来还没说话,她倒是先阴阳怪气地开了口了:“怎么,狐狸尾巴露出来,不小心被巴克给看见了?” 她这话是说她是狐狸吗? 周夕夕很是不给面子地瞪了她一眼直接丢出去一句话:“不是应该你才是狐狸精吗?” 这女人已经在风尘之地修炼成了刀剑不如的狐狸精了,现在竟然还说她是狐狸精! “谢谢称赞!” 秀娘一点都不觉得周夕夕这话是对她的讽刺,风情万种地微笑着,举高了手中的酒杯来对着周夕夕笑得十分的明艳动人:“你知道吗?对一个女人的最高赞许,便是骂她是狐狸精!” 能够成为狐狸精的女人,那就表示,她真的是美貌和智慧兼备的。 这样的赞许,她当然是受下来了。 并且,她当之无愧呀! 第141章总要付出代价 第141章总要付出代价! 秀娘这样的优越感让周夕夕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但是姬红骨还坐在那里,她也只能忍着,动了动嘴唇:“还真是够不要脸的!” 她和这秀娘一向都是水火不容的,她是作风比较传统的人,而这秀娘呢,典型的风尘女子,永远没一个正经的,也只有姬红骨在的时候能够治得了她。 而偏生的,姬红骨对她,却是很好的。 想来,这是因为以前的情谊吧,谁让这秀娘和姬红骨,已经认识了十几年了! 秀娘还想要继续和周夕夕拌嘴,却被姬红骨开口给打断了:“好了,你们两个不要一见面就斗嘴,就没一个消停的,我头都疼了!” 她作势揉了揉眉心,周夕夕和秀娘两人,和才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坐在那里不敢吭声了。 姬红骨有些无奈地说:“你们也好不容易见一次,也该珍惜这样的情分的。” 通常都是周夕夕在外面为姬红骨办事,而秀娘在这风月楼之中为姬红骨收集必要的消息,基本上周夕夕和秀娘一年到头能见到的机会不多。 要不是因为姬红骨回了俪都,这两人基本一年就只能见上一回。 那就是秀娘回楚州给姬红骨拜年的时候才能见到一次。 可是这两人偏生就看彼此不对眼,一见面就掐,姬红骨总是想,人和人之间的缘分能有多少呢,好不容易见上一回,应该是要珍惜的。 她沉默了半响,语调微微拖长:“不像我,到了想要见那些人的时候,已经见不到了。” 后来这三年,每一个她想要见到的人,都没能再见到。 这话题突然就变得有些沉重了起来了,周夕夕坐在那里有些不安,秀娘的脸色也沉了一些,独自喝着茶,不吭声了,倒是周夕夕开了口认错:“姑娘,是属下不好。” 她最是在乎姬红骨的心情,这一刻,想来她是想到了过去了。 “傻丫头,不必要说对不起的!” 姬红骨转瞬已经笑容明媚,就像是根本就没什么可以悲伤的痕迹,旋转着手中的茶杯问一声不吭的秀娘:“这巴克,时常来你这里?” 说到这个,秀娘便变得十分自信飞扬了,骄傲地说:“在这京城之中,哪一个高官贵人不是我风月楼的客人?” 言外之意就是,不只是巴克,其他的高官,也常来! 姬红骨点头:“你做得很好。” 这些年秀娘把风月楼打理得很好,她来这俪都,也总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也多亏了你,我回到俪都才能有一个能让我感到自由的安身所,不然,三年一回顾,我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了!”姬红骨捧着茶杯笑得眉目疏离,那眼角的红痣,越发动人。 秀娘觉得一阵烦躁,拧紧手中的茶杯狠声道:“要不是燕邪那个贼人,这天下,都是你的!” 而现在,她姬红骨,竟然没有一个容身之处! 乍然提到燕邪这个名字,姬红骨的眉眼稍冷,手摩擦着温热的茶杯喃喃地说:“总是要他付出代价的,这个要慢慢来!” </a> 第142章像我一个故人 第142章像我一个故人。 这三年的折磨,让她有一个最大的收获,那就是,比以前沉得住气了。 性子更沉了,沉到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若无其事地应付,再也不敢有半点的浮躁,就连以前自信到飞扬的意气,都沉敛了下来,处处谨慎! 燕邪是虎狼,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对付虎狼,要怎么办呢? 那一定是要先筑造出来一个巨大的坚硬的铁笼子的,让后再把这个铁笼子放出来,还要有吸引虎狼的食物,才能把最为凶猛的虎狼,一步步地收入铁笼之中。 而现在,她的铁笼还没有最终打造完成,也没有足够美味的食物把他吸引到她的牢笼之中,所以现在,她需要等,沉下心来,为燕邪,造一个独一无二的牢笼! 秀娘看了一眼姬红骨,见她这么淡定,心里到底是心酸的,果然是吃了足够的苦,才能让人变得如同死水一般情绪难以有所起伏,她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流露出来的心酸才说:“我知道的,要等!” 时机到了,她相信姬红骨,一定能够把燕邪的天下给颠覆! 这本来,就是她的天下。 周夕夕不愿意再继续提这些事情,便岔开话题说:“姑娘,属下见着院中站着一个和尚,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姑娘带着来了风月楼?” 她是刚到没多久,不知道外面的和尚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让姬红骨带着他来了风月楼。 风月楼,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被姬红骨带进来的。 秀娘嗤笑了一声说:“那么眉清目秀的一个和尚,你说还能是谁?” 这话让周夕夕素来难以有表情的脸上浮现一丝尴尬的神色,嘴角抽搐了一下说:“他不是一个和尚吗?能愿意为姑娘做那样的事吗?” “你以为哪一个出家人都是六根清净的呀?瞧他那小白脸,说不定是个风流快活的。”秀娘又是扬眉轻佻地笑,她看人,总是带着风月场上的那点小心思的。 什么男人又色心,她只消一眼便能看得出来。 秀娘不赞同地说:“那人一脸的正气,想来,不是这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人能跟着骨头来吗?”秀娘一双水眸轻轻地转了转,当即便是精光闪闪,她放下茶杯继续说:“要是他不是那样的人,那我们,才更不能留着他!” 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也不知道姬红骨到底为什么带着他? 周夕夕对秀娘说的这点倒是赞同,点了点头,看向姬红骨,见她正看着门,那道门是关着的,她的眼睛也是看不见的,也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只听得她幽幽地说:“他很像我一个故人!” 秀娘的心咯噔了一下狐疑地说:“我刚才听你唤他阿奴,莫不是便是因为这个名字?” 姬红骨不说话了,笑得意味深长。 秀娘的心一沉,知道是自己猜中了姬红骨的心事了,这么多年了,她果然心中还是记挂着过去的那些人那些事不肯有半点的放下,这样,心那该多累! 第143章下嫁陈旭景 第143章下嫁陈旭景。 能为了一个名字把一个人留在身边,这样的行为,是不理智的,秀娘刚想要和姬红骨说这个,姬红骨却率先截了她的话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他不会背叛我的!” 至少,在燕邪还没死去的时候,他是不会背叛他的。 因为,她看得出来,他和她一样,同样那么恨着燕邪,所以,在知道她有心要杀燕邪的时候,他非但没有半点的避嫌,而且,主动找上了他! “再说,他就算有心背叛,我也总不会让他活着的!” 姬红骨又是意味深长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笑着笑着,那眼角眉梢都微微上扬了起来,瞧着几分阴邪,几分杀气,更多的是,是憎恨! 这么长的时间以来,她的身边,就出现过一个叛徒。 上官素! 既然姬红骨都这么说了,秀娘和周夕夕自然是没话说了,她们知道,姬红骨有她的把握。 就在几个人静默无话的时候,姬红骨后面的屏风后面有门轻轻地移动开来了,这是一间两边开门的屋子,后面还有一个后门,是为了从后院的后门进来的人方便一些。 那门打开,风雪飘进来,灯影绰绰之中由一个婀娜的人影走了过来,门被冠上。 她就在屏风后面的蒲团上跪坐了下来,给姬红骨行礼,那如同黄莺鸣翠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如沐春风:“姐姐,你可算是召见我了!” 这一声姐姐中颇多的感慨,女子的声音,竟然有些微微的哽咽。 但是这女子生来乐观温婉,很快的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又是欣喜地说:“我便知道姐姐是要回来的,莫先生曾说过,姐姐是那天上的月儿,哪有月沉的道理!” 她始终相信,她的姐姐,是一定会回来的。 “莺莺最是能哄我开心了!”姬红骨转过身去坐在屏风前,招手说:“莺莺坐到前面来,让我瞧瞧这三年你可有什么变化了?” 坐在屏风后的女子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不着痕迹地摇头:“姐姐,莺莺最近身子不适,还是坐在后面好些,莫要惊吓了姐姐才是!” 姬红骨的心顿了一下,自是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让她见到她的。 三年啊,三年前的那一场浩劫,改变了太多人的命运了,莺莺也是其中的一个! “好,遂你愿。”姬红骨点头,不做强求。 莺莺温柔端庄地躬身轻语:“多谢姐姐不怪罪。” 她多么想要给姬红骨一个大大的拥抱的,问她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但是,现在这张面目,她岂敢去见人呢? 没等姬红骨开口,她便问:“姐姐此次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去办的?”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为姬红骨做这做那,只为了能让她无后顾之忧! “的确有一事要莺莺帮忙!”姬红骨点头。 她和莺莺之间的情分是不需要有什么客气的,姬红骨也不客气地说:“你回去央了平遥王,让你下嫁给大都统陈旭景为妻!” 第144章姐姐想拿下他? 第144章姐姐想拿下他? 屏风后面的女子瘦弱的身子微微顿了一下,似乎是出乎意料,却再也没什么大的表情地说:“可是我听说,都统大人已经有了心上人了!” 大都统陈旭景是这俪都之中高官贵人们眼中的一块香饽饽,他官居二品,却还孑然一身。 有女儿的高官贵人们,纷纷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入陈家,这样一来,便是和这个皇帝跟前的大红人扯上了亲戚了,这未来,想要在宫中办点事,那不知道多方便! 可是,任凭主动求情的高官贵人们踏破了他陈府的门槛,人家陈旭景就是只丢出来一句话:“陈某已有心上人,恕不能迎娶你家千金!” 就是这么一句话,不知道拒绝了多少求情的人。 自此以后,整个俪都的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大都统陈旭景心中有人,也不知道那人去了哪里,他就是迟迟不肯娶别人,人们便给这个冷面的大都统加了一个新印象。 一个千年冰山的痴情种! 原来有的人外表冷冽无比,但是,他也有一颗柔情似水的心,那要看他愿意为了谁而化成水! 所以,当姬红骨提出来要让她央了平遥王让她嫁给陈都统的时候,她才觉得这个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平遥王亲自****去提亲,人家陈旭景也是不可能答应的。 以前,一品大员高秉庸可也是想要拉拢陈旭景的,想要把自己的孙女嫁到陈府,却还是被陈旭景给拒绝了! 为了这事情,高秉庸可是恼怒了陈旭景很长的时间。 但是恼怒归恼怒,人家陈旭景根本就不在乎,所以,他也是自讨没趣地不再提这茬了。 莺莺又是说:“姐姐不会不知道,大都统就是一个榆木脑袋,他是断断不会同意这亲事的!” 她太了解陈旭景了。 “没关系,我就是要让他拒绝!”姬红骨笑,势在必得地说:“你让平遥王直接去皇帝那里请旨,皇帝一向想要拉拢老一辈的皇室宗亲,想要让他们承认他,自然是十分乐见其成平遥王和他手下第一爱将联姻的!” 她了解燕邪。只要平遥王去求了,他一定会同意。 因为燕邪这个人太自私,不会管陈旭景愿不愿意的,他要的,是自己的臣子,无条件牺牲地来稳固他的江山。 所以,陈旭景没得选择! 莺莺略微思量,软语轻声问:“姐姐是想要拿下他?” 这话让姬红骨颇是开心,她伸手往炭炉上面神了过去烤着手,悠然地说:“这人杀了可惜,若是能拿下,倒是可以为我做一些我做不到的事情!” “违抗圣旨的确是一条大罪,可以让他和皇帝产生矛盾,但是,他向来愚忠,会不会,他不会拒绝皇帝?”莺莺不敢确定,因为她见识过了陈旭景的愚忠。 简直就是不可动摇。 姬红骨翻转着自己的手让火靠着,珊瑚红的唇畔微微开启:“不会的!” 她那么笃定陈旭景这次会抗旨,莺莺也不再怀疑,只是还是有些不明白地说:“单是抗旨这么一出,想来姐姐还是拿不下他,姐姐可是想好了后续的办法了?” 第145章绝世好夫君 第145章绝世好夫君。 女子的嗓音柔软清甜,似乎能够想象,她如此自信地说出这话的时候,定然是轻轻地弯了眉头的。 在姬红骨的记忆里,她笑起来,很美很美。 “莺莺最是懂我!”姬红骨也笑,看着屏风后面的剪影说:“莺莺且放心去做,后面的事情我自会安排,若是真的拿不下,那边毁了也好!” 反正这个人,也是她必杀名单中人的。 莺莺弯眉浅笑:“好,听姐姐的。” 很快便敲定了这件事,几乎都不用说什么,她便同意帮忙,对姬红骨的计划,一点都不怀疑。 “姐姐,我要回去了,夜里出来,爹爹要是发现了定然会训斥了!”莺莺站起来,又是端端正正地给姬红骨行了一个礼,声音柔软:“此生能再见到姐姐,我愿已足。” 姬红骨难得这般开心,宠溺地笑着说:“傻丫头,我们以后有大把的机会可以见面,总有一天,我们都能光明正大地走在青天白日之下!” 屏风后身段婀娜的女子弯身,一点都不怀疑地说:“莺莺相信姐姐,姐姐一定可以做到。” 要说这一生她最相信的人是谁,那定然是眼前的这个女子的。 她从来都不曾失信过,说到做到。 莺莺转身开了门,外面的风雪又是涌了进来,吹得她的裙摆飞扬起舞,外面的婢子连忙给她披上了披风,她转过身来纯净地笑着和姬红骨说:“姐姐,等着我!” 等着她完成她吩咐的事情! “好。” 姬红骨点头:“风雪大,回去吧,我让人在半路上护送这你,莫要害怕!” “来时便发现有人护送,谢谢姐姐细心呵护!”莺莺又是弯身给姬红骨行礼,大家闺秀的风范一览无遗,随着便走入了黑暗的夜色之中,被风雪淹没了身影。 后门被关上,拦住了外面的风雪。 她走后,秀娘这才感慨:“这些年,也实在是难为了她了!” “是啊,她也过了最好的年纪了!”姬红骨说起来莺莺,也是十分的爱惜。 过了豆蔻年华还待字闺中,现在都已经二十又三了,姬红骨算了算,这个年纪,应当已经儿女绕膝了。 秀娘轻叹:“她也是倔,前两年也有不少人****提亲的,但是她就是不肯嫁,想来,她是在等你回来!” 秀娘看向姬红骨,见她的神色,也颇是落寞。 “我曾答应过她,为她觅得一绝世良人的!” 姬红骨恍惚想起以前来,那个似乎她还是意气风发的一个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所以总是能够运筹帷幄地给身边的人一些许诺。 曾经莺莺在身边的时候,她曾经豪气万千地对她许诺过的:“当有一日,我必定为莺莺觅得一绝世夫君!” 那个人,定然是这世上最好的人,能有幸娶得她的莺莺。 这是当时她许诺的,那个时候她没想过自己会失信的。 她这个人最是重承诺,说出去的一定会做到,她也以为自己是一定可以做到的,为她的莺莺找到最好的归宿! 当然,要不是燕邪,这一切,都不会成为空谈! </a> 第146章拿他开刀 第146章拿他开刀! 怕姬红骨太过于感伤,秀娘连忙岔开话题:“好了,陈旭景那个木头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那现在,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的?” 姬红骨难得来风月楼一次,总是要有要事才来的。 “自然是有事的。”周夕夕看了一眼秀娘,然后看向姬红骨说:“那几个人属下已经带来有些天了,一直养着也不是办法,姑娘可要用了?” 一个个的小白脸带在身边,总是不安全的。 前些天不就撞上了燕子门的人了,幸好有晚云她才能安全脱身,带着那么多人,迟早出乱子! 姬红骨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是该用了,这些日子总觉得有些昏昏沉沉身子实在不大爽,想来是最近颠簸太多没时间静心练功的缘故!” “见姑娘发丝中有些银发了,可是身子不适了,这里离楚州又远,公子总不能时刻照看着,这也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周夕夕到底是眼尖的,自从一进来,便看见姬红骨发丝中多了许多的银发。 江湖人都知道,修炼这邪功,要是每月娈童不能按时送上来取精修炼,人的衰老速度会是平常人的十倍,再加上姬红骨的身体本来就十分的不好,若是娈童送不到,便会急剧衰老下去。 她想象总觉得很难过,要是姬红骨还有办法,想来,她是断然不肯修炼这邪功的。 姬红骨往身后的靠垫上靠了过去,一双纤细苍白的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身前轻轻地摩擦,语气和平常无异:“他自有他的事情要做,总不能让他为我的事操劳太多!” 她略微低垂眉目,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覆盖了一层阴影,瞧得她的容颜,越发白透。 周夕夕瞧了瞧她,没敢继续说这个话题,便问她:“那属下现在引姑娘过去!” “不急。” 姬红骨抬起头来轻声阻止了欲要起身的周夕夕,周夕夕听了她的话又慢慢地坐了下来:“姑娘还有别的事情要吩咐吗?” 屋内炭炉里面的火烧得旺,她是身子骨底子比较好的人,而且长年练武,所以会觉得有些闷热,脸颊都红了,热辣辣的,而看姬红骨,脸色还是很苍白。 她的手一下每一下地交叠在一起摩擦着,不动声色地说:“突然想起来刚才你说巴克便在中庭之中,可还在?” 听姬红骨问起这事情,秀娘倒是一点都不惊讶,凉凉地说:“你终于是想要拿巴克先开刀了。” 她怎么会不明白,想要扳倒陈旭景,就得先让巴克失去作用,而想要让巴克这个脑子缺点智慧的人出点什么岔子,那办法总是有很多的。 “秀娘说得正是!” 姬红骨高深莫测地笑,灰蒙蒙的双眸好像在这一瞬间,都迸发出了无数的精光:“今晚宫里不是发生了那么精彩的事情吗?皇帝想要杀巴克,幸好陈旭景为他开脱了,还把所有的罪,都归咎在了婆娑教的身上!” 这婆娑教,白白为别人给背了一个黑锅了。 第147章名动俪都 第147章名动俪都。 精明的女人挑眉笑:“想要让他怎么样?” 她问的是想要让他变成什么样,而不是想要怎么做,秀娘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想来已经知道了该怎么做了! 姬红骨端起跟前矮桌上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笑得眯起了眼睛来,温柔无限却杀气凌然:“要让皇帝,把他给杀了!” “你想要让他死?” 秀娘眼睛轻轻眯了一下,似乎是有些惊讶:“巴克虽然是燕邪的人,但是他就是一个蠢货,造不出多大的风浪,杀了他,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要动手杀一个人,也是要有利益的牵动的。 “他要是不死,何以给陈旭景心头来一重击?”姬红骨淡漠地说着这话,没多少的情感。 燕邪曾经说过,想要拿下一个人,必先诛其心,然后毁其意志,断其后路,他便无处可去无路可逃,只能任由你紧紧地攥在手中供你使用! 姬红骨握了握手中的白色茶杯,纤长素白的手指缠绕在上面,如同生了无数的藤蔓,女子低声如同轻吟:“不知道这个法则,对他身边的人,有没有同样的效果?!“ 她这话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的,秀娘不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自然是接不上这话的。 只是还是有些不解:“死一个巴克,恐怕还不足以让陈旭景反叛,想要拿下他,你是不是要杀不少人?” 姬红骨沉默了下来,许久不说话。 这话算是说对了,她该怎么说呢? 想了想,她才慢悠悠地开了口:“秀娘,今非昔比,现在的我,已然不是那个能够呼风唤雨的人,现在,我若是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总是用一些人的鲜血给铺就一条路的。” 死去的那些人,将为她打通通向巅峰的路。 秀娘骤然被她这句话给戳中了心脉,见她神色寂寥难过,不忍心再说下去,站起身来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明天,便能如你所愿了!” 她说得对,现在的她们,已经不能再有慈悲了。 这事情想来说有些伤感的,以前的姬红骨,足够善良和慈悲,师傅经常教导她说,人活一世,善良和慈悲,是神灵赐给人的最好的礼物。 不要把这礼物给丢了! 后来,她果真把这两样东西,都给丢了! “明天这俪都城,怕是又要变天了!”秀娘看着屋内摇曳的烛火,不知为什么的,挂在唇边的笑容,总带了几分诡异,品味着,又像是几分落寞。 周夕夕不说话,谁都知道明天,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就在这屋内所有人沉默的当口,忽然从前院传来一声细长细长柔软缥缈的歌声来,在这夜里轻吟低唱着,绕梁不觉,扣动人的心魄,教人听了为之沉醉! “真是一副好歌喉!” 姬红骨闭着眼睛细细地品着这空灵缠绵的歌声,很是赞赏。 秀娘也颇是喜欢地说:“这是楼里新收的一个歌女,生得一副好喉色,这几天在每一次她的表演都是满堂爆满,再加上貌美如花,这不,这么短短几天时间,便名动俪都城了。” </a> 第148章可愿卖身? 第148章可愿卖身? 现在,谁不知道她风月楼里又新纳了一个绝色美人而且才艺双绝的,这风月楼越发的热闹起来,无数人争先恐后想要来瞧瞧这新头牌的花容月貌! 一时之间,风月楼门厅络绎不绝! 姬红骨闭着眼睛漫不经心地问:“可愿出身?” 她一直都喜欢把卖身说成出让身体的,秀娘自是马上明白姬红骨的意思,摇头说:“她倒是一个清高的主,只卖艺不卖身,任凭那些富家公子出多高的价码,就是不卖身!” 这风月楼里有两种妓,一种卖身卖艺,一种卖艺不卖身,都是出于自愿,任何人都不会强迫。 “可查了她的来处了?”周夕夕敏感地插了一句,她首先想到的是安全。 秀娘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说:“来我这风月楼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落魄之人?那点底细,我自是查得底朝天的,但凡是这样的女子,家底一般清白易见!” 基本不用费多大的功夫,便能把她们的底子掀得一干二净了。 夕夕面无表情地表示不信任:“虽然说你精明,但是可别麻木了,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别出了什么岔子,到时候还要我们帮你收拾烂摊子!” 这话说得倒也没有错,风月楼从三年前建立开始,自然是籍籍无名的,想要打响名头,总要动些手脚的,竞争手段总是没那么干净的,所以一些麻烦便接踵而来了。 也好歹有周夕夕在暗中料理乱子,才能让风月楼稳定发展到了现在。 被周夕夕这么怀疑,秀娘倒也不生气,风情万种地挑眉笑:“你倒是提醒我了,上一次你送那些个小东西进京的时候,出发的时间和路线都是机密,无端的怎么会被燕子门的人知道得那么准,你可要小心一点,可别在自己人里出了叛徒!” 这话让周夕夕顿时无言以对地看向了姬红骨! 解释地说:“姑娘,出了事之后,我带去的人死得差不多,只剩下了几个,是我身边最亲的,跟了我多年,我仔细审查过,她们都是没什么可疑的,属下着实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岔子!” 说着,她便要跪下来请罪了! 今天来,就算秀娘不说,她也是要请罪的。 秀娘见她认真了,也有些难为情,连忙说:“这个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去通知留香处置巴克,小夕夕快带阿骨去密室,一切都准备好了,再不去,那些人可是要醒了!” 自从周夕夕把那些人送到这熙熙攘攘的风月楼中,她便时刻紧张着,把他们安置在风月楼的其他地方,但是还是生怕出乱子。 说罢她给姬红骨行了礼便退了出去处理巴克的事情了,留下周夕夕跪在那里,没有姬红骨的命令,她也不敢起来。 “起来吧。” 姬红骨从坐垫上站了起来,伸出手来虚扶了她一把让她站起来,她连忙顺手扶着姬红骨朝着屏风后面走去,听见她甚是轻松地说:“别担心,是狐狸,总是要露出尾巴的。” 想藏都藏不住。 第149章俊美少年 第149章俊美少年。 从屏风后面往右边走去,便是内室了,屋内只点了一盏昏沉的油灯,看不大清楚。 周夕夕习惯性地想要点灯,怕姬红骨看不见,她的手刚要动,马上想起来姬红骨本来就看不见,点灯了也是没用的,动作随即便停顿了一下。 这动作姬红骨自是感觉出来了,知道周夕夕有些尴尬,她倒是无所谓地笑着说:“点吧,就算看不见,身处在光亮中,也能有些安全感!” “好。” 周夕夕伸手提起了一盏灯来点燃,举着灯靠近墙角的那一排书架,举灯照着扭开了一处暗门,那书架便旋转了起来,露出一条深深的密道。 她们走入密道来,弯弯曲曲的密道并没有多长,密道里两边的墙壁上不远都会悬挂一盏油灯,光亮昏昏沉沉,越是往里面走,人就越发觉得身体变得暖和起来。 走着走着,视野慢慢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了一个殿宇,殿宇中间,是一个偌大的池子,池子四面都是精心雕琢过磨平了棱角的大理石,池子里烟雾笼罩温度暖和,如同仙境。 那池子边上有些依旧年岁久远的家具,瞧着许久没人动,所以有些的破烂,经过一些人为的修整,好了一些,堪堪能用。 而那殿宇的顶上,倒插下来的是结满蛛丝的屋顶。 想来是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只是被人匆忙地处理了周年,屋顶上的蛛丝没来得及给处理掉,看来颇是几分荒凉。 屋子被人修葺过,破损的门窗被糊上了,但还是时不时漏进风来,被这池子里升腾而起的热气给冲散,这宽阔的殿内,依旧温暖如春。 “许久没回来了,现在都能闻见灰尘的味道了呢!” 姬红骨站在池子边上弯唇微笑,那笑容里有太多意味不明的深意,细细追究,周夕夕便马上明白了过来:“姑娘,怕在旧宅里修葺动作太大引起注意,所以没敢怎么修整,还请姑娘将就一下!” 她们的人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这一座巨大的旧宅里面的这个殿宇,其他的地方都没敢动,毕竟这座府邸,在整个京城,是一个人们心中,被诅咒了的禁地! 无人敢轻易提起,在皇帝下达了禁令后,这座宅院便被废弃了,无人敢来,人们都在刻意忘记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要是被别人发现姬红骨回了这宅院,终究会惹来麻烦的。 没人知道,从那繁华奢靡无比的风月楼,有一条阴暗的密道,能够通往西街边上那一座阴气重重,废弃荒凉的旧宅院,而且,站在这里的人,是姬红骨。 “无妨。” 姬红骨并不在意,只是张开手来,周夕夕马上帮她把身上的披风给脱了下来,然后把她外面的袍子给脱掉,她身上就只着了睡纱,脱去了鞋子,抬起素白的脚尖来试了试水温,便下了水了。 周夕夕把手中姬红骨的衣服挂在架子上,往殿内走了几步,拉开那发黄厚重的纱帐,只听一声吱呀声响过,纱帐被掀开,那烟雾氤氲间,纱帐后并排的草席上,躺着四个只穿单衣的俊美少年! </a> 第150章第150那抹血红 第150章第150那抹血红。 因为这池子里升腾起来的热气,这殿内笼罩在水汽之中,烟笼雾罩的,那些少年在那里躺着的时间应该有些长了,身上那单薄的单衣已经湿透,贴在身上,隐隐约约能瞧见单衣下的春光。 周夕夕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当真是一点情绪都没有的。 见姬红骨已经下水,仰面躺在池子之中,任由雾气把她给笼罩住,身上的纱裙全然湿透,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窈窕的身段渐显,如同一尾美人鱼漂浮在仙气之中。 长长的头发在水中散开来,如同海藻一般漂浮在水面上,她的面容在这错乱海藻般的发丝衬托下,越发的苍白,湿透了的睫毛黏在眼睑下,一张苍白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 周夕夕心疼她,不忍再看,弯身退出去:“姑娘,属下去外面守着!” 姬红骨练功的时候,除了这些沉睡的少年,是没有人能够在场的,这是她的一个习惯,想来,曾经心比天高的姬红骨,心里到底是还不能容忍自己最难堪的时候被别人看见的。 温泉池子里的女子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水面上,半截身体如水半截身子露出在雾气之中,在这热气腾腾的熏蒸之下,女子的面容终于有些回色了。 半响之后,她才慢慢睁开了眼睛来。 抬脚便上了岸,朝着躺在凉席之上的四个少年走了过去,熟睡的少年因为这温泉的温度而熏蒸得脸颊都显得十分的红润,一个个肤色白皙,姿色甚佳。 她站在那里用两双灰蒙蒙迷离的眸子瞧着那四个少年,好像真的能够看见,在无比欣赏地看着自己的猎物,这是在动手之前,对自己的猎物最后的敬畏! 许久之后,她闭上眼睛,仰面躺了下来—— 殿内静悄悄的,死寂般的安静,听不到一点的声音,姬红骨所有的心力都已经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体里,身体里那股巨大的力量被她驱动,从丹田之处汹涌向了四肢五骸。 世人都知道修炼这桃花醉是世间极为凶险之事,一旦在运动修炼的过程之中受到外力的一点攻击,便会马上宫里乱窜,导致危在旦夕回天乏术! 所以,每一次姬红骨修炼的时候,周夕夕都要守在外面的,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任何人进来! 这一次也不例外! 但是,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让人猝不及防,周夕夕睁着眼睛看着那一抹红色的身影从暗光里而来,红得艳丽的衣袍如同夜里的一抹血色冲破黑暗,瞬间便如血一般染红了她的眼睛。 她几乎没有防抗的能力,眼睛里只有那一抹红,便了无意识。 她死命地想要挣扎,但是身体剧烈的疼痛让她无能为力,想要叫出声音来,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就像是被燃烧着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抹红消失在她的眼睛里,那扇她拼死也要守着的门,豁然打开,又发出吱呀阴冷的声音,悄然关上。 四面八方都是黑暗覆盖而来,她没能撑住! </a> 第151章血光之灾 第151章血光之灾。 她忽然觉得,这是血光之灾的前兆。 那抹血红色的身影在白眼笼罩之中如同一抹幽灵一般游动,白的雾气,红的衣衫,那样强烈的艳红,衬着窗外那凄凄的冷风,让这殿内的一切,变得十分的诡异。 红影再往前移动,穿过那云蒸雾绕的温泉池子,便能瞧见那池子边上的大理石上铺着的凉席上,有四个眉目清俊的少年,衣衫单薄凌乱,面色潮红,昏迷不醒,唇边却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如同在做一场好梦,浑然不肯醒来。 这凌乱单薄的单衣,这红润的面容,这空气里不断漂浮着的热气,总让人闻见这空气之中浮浮沉沉着一股子的暧昧流火,那抹艳红的人影便停在了池子边。 一张白色的面具面无表情地罩在脸上,能瞧见那细长的眸子沉沉郁郁,雾气度过眸子,转瞬便能消沉。 在他的眼眸中,消失无影踪。 他的身后,如同有流光坠落,他便居高临下地站在池边,从那飘动的雾气之中瞧过去,池子里浑身湿透的女子盘腿而坐,湿漉漉的发丝随意搭在身上,白色的纱衣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玲珑曼妙的线条,一览到底。 那人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似乎是在观察什么判断什么,看了一眼正在练功入了神主的女子,再看一眼躺在池子边上不远的那四个少年,眸子里,滑过一抹诡异的奇光。 白烟晃荡过他艳红的衣摆,男人略显沧桑沙哑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阴郁:“这合欢修炼邪功的事竟然让本尊给撞上了,这世上的事,可真是妙哉!” 乍然响起的声音扰乱了池中练功女子的心神,她的面容多少有些别样的情绪,但是也只是蜻蜓点水一般一闪即过,随即稳定心神,不敢做出动作。 修炼至阴至邪的武功桃花醉的时候,是容不得任何一点的打扰的。 很容易会使修炼之人心神扰乱,从而大伤修炼之人,亦或者,让修炼之人走火入魔,不受控制。 那身着绛红色的男子悠哉悠哉地往后面踱了几步,身体一动,便跃上了殿内的横梁之下,长长的衣摆扫过,尘土飘落,他转瞬已经端坐在横梁之下。 看着那灰尘飘过去,落了姬红骨一身。 女子本来苍白的面容,便蒙上了一层灰,他想起她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现在这情形,不正像她那双眼睛一样? 想着想着,面具后的人,唇角便也微微上扬了。 他本无心人,便也顾不得任何人的死活,瞧着池中的女子,知道他进来了,她的心神有些乱了,额头上已经开始渗出来一些细细密密的汗水,堪堪稳住。 想来,是这玲珑心的女子,已经感觉出来危险了,但是却无可奈何! “你也别紧张,我们见过的。”艳红袍子的男人轻悠悠地开口,只是这温柔之中,却也见不到半点的良善,善意提醒姬红骨:“在感恩寺的时候见过。” 他是渡魂人! 第152章媚杀天下 第152章媚杀天下。 听了他的话,姬红骨的脸色明显苍白了一些。 本来就苍白的一张脸,在这明沉的殿内,便也显得血色全无,瞧着只要一点的风霜,便能把她给吹倒,没有力量支撑柱她那点微弱的生命之火! 男人坐在横梁之下,长长的衣摆垂落下来,被从破开的窗吹进来的冷风吹得晃晃荡荡,如同暗夜里厉鬼在迎风摇摆,发出凄厉悲戚的哭声。 这声音,在这阴气森然的殿内,显得更加的瘆人,男人的声音徒然变得十分的阴凉刺骨:“你的胆子也真够大的,竟然敢来这样的凶宅之中,你可知道,在这里死过多少人?” 整个偌大的殿内,只听见他略显沙哑的声音碰撞在大理石上回旋回来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空荡顾忌,让这殿堂,充满了森森的阴气,好像真的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们。 池子中的女子,依旧无动于衷,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气息不要紊乱。 一旦乱了心神,便是一条血路。 那男人明显也是并不在意她到底有没有回应他的,悠然地坐在那里,一个人形单影只的,殿内朦胧的灯光把他的身影投射在殿内的大理石上,修长清瘦。 那空荡荡的袍子,被风灌进去,更显可怖。 他低低森森地笑,笑了后又漫不经心地说:“你知道吗?现在所置身的池子,曾经满池子都是血,有人在里面被人薄皮抽筋,死得惨不忍睹,可能。” 可能的话他没有马上继续说下去,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什么,看了看四周,语气略微嘲弄地说:“可能现在,她已经化成了厉鬼,就在这殿内,这池子之中,你怕吗?” 你怕吗? 这话男人故意拖得长长的,在殿内回旋,无端的,生出无限的阴气。 就像是突然之间,阴魂四起。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他描述的这惨不忍睹的杀戮手段给惊颤到,池子之中的女子面容终于出现了耸动,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密集,看起来,已经难以稳得住。 而他,就坐在那里悠然自得地看着好戏,半点都不在意她到底能不能扛得住! 见她心神动摇了,他便要火上浇油,继续慢缓缓地说:“这几年,凡是进入这殿内的人,都死了,听说,是见了鬼了,你猜,你能活着走出去吗?” 这话倒是没有给池子上的女子增加什么的震撼,她依旧能够撑得住,紧闭着苍白的唇,一声不吭,死死地闭着眼睛运功,平稳自己的气息。 男人倒是也一点都不着急:“不急,这漫漫长夜的,本尊也想要看看,到底你能撑多久的!” 都说这桃花醉是绝世神功,但是却能给修炼之人带来不可愈合的伤害,一般都不长寿,这女人,是拿自己的命在修炼呀! 放眼整个天下,媚术最厉害的,要数上官素。 而这桃花醉,可是要比媚术厉害几倍的,这女人,必定会成为世间最风情万种媚骨生香的人儿。 媚术独步天下,任何男人,都要拜倒在她的脚下! 第153章重伤 第153章重伤。 殿内灯火浮浮沉沉,那悬梁之上的人,如同消弭在了时光里一般,在这引起森重的殿内,却能淡定自若半点不曾惊吓,好像来这里,他的呼吸,更加顺畅了一些。 姬红骨依旧沉静地运功,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便能成功地登上桃花醉的第九层媚杀天下,这是她准备了整整三个月的时间才瞒着那个人开始的。 在楚州,那个人是断断不会允许她修炼这最后的一层的,因为登顶,意味着她的灾难。 好不容易回了俪都,和那个人远了一些了,今夜又遇上了这个不知深浅的人,总让她有一种命数悬于悬崖的感觉。 悬梁上的人有一阵子的沉默,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姬红骨忽然又听见他幽幽地开了口:“既然你不肯动,那本尊便帮你把你这四个男宠给杀掉,也算是祭了你擅闯别人旧宅的罪名了。” 他的这话一出,姬红骨马上感觉到池子边那四个少年有了动作,有人似乎是颤抖了一下,随即而来的,便是他迅速翻身,身体如同一阵风一般朝着她翻转而来。 姬红骨闭着眼睛却依旧能感觉出来,他翻身起来的那一刻,从凉席之下抽出了一把小小的匕首,他翻身过来的时候,手中的匕首在水光映衬下,闪着寒光。 如同一阵风一般掠过来,在那红衣男人幸灾乐祸的笑声之中,把匕首插入她的胸口。 她在意识混沌中极力动了一下身体,才使得那匕首偏离了一下自己的心脏,从她的心脏边刺进去,堪堪擦过心肺,她能感觉到那匕首寒冷的锋芒,在她的心口里,刺得她生痛。 遭遇外力的攻击,功力顿时四散,她难以控制住自己的力量,胸口一阵嘶叫,把那少年荡飞出去,踏踏实实地撞在了墙壁之上,受伤不轻,昏死过去。 而姬红骨同样伤得不轻,身体无力支撑,朝着连续吐出了几口的鲜血来,一张脸迅速苍白,唯独那唇畔,上了一层血,艳红得耀眼无比。 马上的,那单薄的身子,便沉入了温泉池子之中。 水花腾起,白雾缭绕,悬梁上人本就是明知道那四个少年中有一人是清醒的,而且略有杀气,所以,他故意说要杀了那四个少年,为了活命,也为了完成任务,少年一定会在他动手之前除掉姬红骨。 果然不出所料,那少年真的动了手了! 而姬红骨,也受了重伤,昏死沉入池子之中。 她不断地往下沉,白烟从她沉入的地方冒出来,那本来白茫茫的池水,一下子便被她的鲜血给染红,红色的血气蔓延开来,刺红了他的眼睛。 忽然想起当年的情景也是这般,那被抽筋剥皮的人儿,便也是这般沉入底下,染红池子,消失无影踪。 那艳衣人,眸子终于是冷沉了几分,无声无息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已经恢复如初,半点都没有情绪起伏。 </a> 第154章非那时人 第154章非那时人。 终究是,今日已非那时,这人,也绝非那时人。 正在前厅二楼护栏上居高临下得意地看着一楼舞台上一身白衣偏偏绝色舞女的秀娘,忽然微微蹙了一下眉尖,侧了一下头问身边的侍女:“我刚刚好像听见骨头的叫声了!” 这声音好生熟悉,好像恍惚当年。 侍女看了看四周,身后是一扇扇闭合的门,长长的回廊上不见人影,楼下金碧辉煌的厅堂里热闹非凡,歌舞乐声迭起,众人如痴如醉,流连于那女子偏偏的衣摆之间,不肯错过半点。 “秀姐姐可是听错了?奴家什么都没有听到啊!”侍女并没有听见什么异样,这里所有的人都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有秀娘的脸色不大好。 秀娘见那奴才怀疑,摇了摇头说:“你看着,我去旧宅看看。” 还没等那婢女说话,她便已经转身匆匆而去,那婢女有些诧异,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听见呀,为什么秀娘就说听见了姑娘的叫声了呢?这里,明明只有钟鼓鼎铭的声音的。 秀娘走到院子里,忽然觉得这夜有些诡异,猛然抬起头来,却见这冰天雪地的夜晚,晦暗的夜空之中悬挂着一轮圆月,这数九严寒的夜晚,这如同玉盘的月,隐在阴沉的夜晚,慢慢地晕上了一层血色。 云朵漂移而来,慢慢地把那圆月给覆盖而上,天象一闪而过,归于平静。 她脸色大变,来不及从密道进去旧宅,跃身而起翻过高高的围墙,朝着后面飞奔而去,消失在那阴森森的鬼宅之中。 这里对她来说太过于熟悉,她几乎是没费什么劲头便找到了姬红骨所在的那个古殿,一眼便瞧见了昏死在殿门前的周夕夕,她脸色大变,叫了她几句都没能把她给叫醒。 依稀闻见有血腥味从殿外慢慢地蔓延出来,在这黑暗压抑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她推开殿门,迎面而来的,是夹杂着血气的水雾,扑打在她的脸上,湿湿的,她伸手摸了一下脸颊,都能从脸上沾到的水汽里,擦出鲜血来。 她脸色煞白地看着那氤氲的雾气,往常白茫茫的雾色,现在已经变得红艳艳。 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 便在这空气飘散开来的时候,她看见了当年的地狱重现。 那偌大的温泉池里,满池慢慢晃动的水波已经全数变成了红色,红得刺眼,是人身上的鲜血,染红了这么一池子的水,而且,不只是一个人的鲜血。 因为那温泉池子里,轻轻摆动的尸体,一具,两具,三具。 是那四个被周夕夕抬进来的四个少年中的其中一个,那三个少年白色的单衣浸泡在血水里,已经看不到白色,少年白色的皮肤透着一种极致的苍白,在艳红的血水里,显得那么诡异。 她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什么样的杀戮都见过,就算是当年那一场发生在这旧宅里的杀戮,她都亲眼见识过的,但是今时今日,这情景,又好像重演了。 第155章杀戮重现 第155章杀戮重现。 震惊,大过于恐惧! 她迈开脚步冲进去,迷雾散开,她便瞧见了一身血色躺在池边的女子。 那本来白皙的面容,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生出了一片诡异的红晕来,整个人发丝凌乱衣衫湿透,浑身鲜血躺在那里,手脚像是被人用鞭子抽打过一般,裂开一道道长长的口子来,不断地往外冒着鲜血。 白皙纤长的手脚,那伤口如同蜈蚣一般攀附在上面,触目惊心。 秀娘只觉得心口上冲上来一阵难以言说的血腥之气,心疼得很,跑过去把她给扶了起来:“骨头,骨头……” 她连连叫了好几声,这人还是半点的回声都没有,紧闭着眼睛,明明底子苍白但是表面上浮着一层诡异的红,当真是让人觉得诡异万分。 秀娘伸出手来颤抖地探了探她的鼻息,探到她的鼻息,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微弱的气息,还是让她狠狠地揪心不已。 没敢多想,她伸手想要抱起姬红骨来,抬起头的那瞬间,却看见墙角的架子后面,满身鲜血的少年抱着身体躲在那里索索发抖,一双眼睛瞪得无比大,眼底,都是害怕,恐惧。 很难形容他到底看到了什么,才能让他害怕成这个样子,看过去,他已经被吓得精神崩溃,躲在那里缩成一团,看见秀娘来了,还是不敢动。 “出来。” 秀娘厉喝了一声,那躲在架子后的少年身体颤抖了一下,但是却盯着秀娘怀里的姬红骨,还是没有从柜子后面出来,好像她是瘟神是洪水猛兽。 见她不出来,秀娘挥过去一掌,把他藏身的柜子给击碎,终于露出了少年的整个身体,他身上也受了重伤,但是很明显不是致命伤的,他之所以这么害怕,完全是被吓的。 但是被什么给吓的,秀娘又不知道了! 她蹬着他冷声问:“为什么他们都死了,你还能活着?” 进来四个少年,死了三个,唯独活了他,自然是让她觉得事情不同寻常的,她一双柳眉竖起,凶光乍现:“说,是不是你对骨头做了什么?” 这夜晚真是太诡异,周夕夕昏迷过去,姬红骨受了重伤,而三个少年,全部死掉,死相凄惨。 这死相,让她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个夜晚,真的太相似。 那少年听了她的质问,顿时错愕了一下,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看着秀娘,整个人就像是懵了一般,但是很快的,便又像是傻了一般,剧烈地摇头摆手,索索发抖。 再也看都不敢看姬红骨。 秀娘蹙眉,这少年看到了什么,何故吓成这样? 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昏死不省人事的姬红骨,万千的念头一闪而过,却总不敢往深处想。 “姑娘……” 周夕夕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跌跌撞撞地冲进来,见姬红骨伤成这样,吓得整个人都跪坐在了地上,喃喃地说:“是属下该死!没能拦住他!” “他是谁?” 秀娘第一次用这么冷漠的眼神看周夕夕,要是被那个人知道她连姬红骨练功的时候连门都守不住给她,周夕夕定然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的。 </a> 第156章盯上骨头了 第156章盯上骨头了。 周夕夕脸色惨白地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是见着他穿了一身红色的袍子,脸上带着白色的面具,看不到样子,但是,他的武功极高,出没如同鬼魅。” 说起那个人的武功的时候,周夕夕眼睛都要震惊地微微缩起来,她记得自己临昏死过去的时候,那个人如同暗夜鬼魅一般游离过来,无声无息。 “他的武功,甚至,要比姑娘高!” 周夕夕是见识过姬红骨的武功的,她现在是鲜有对手,但是,那个男人的武功深不可测,还在姬红骨之上,想来,是十分的难以对付的。 所以,她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红衣人?” 秀娘的脸色变得凝重,她想起来姬红骨和她说起过的曾经在感恩寺见到的那个自称渡魂人的人,据她说,那些人的装扮和出入都像极了鬼魅。 而且出没毫无痕迹可循,武功深不可测。 “对,他就穿一身绛红色的袍子,那颜色可真艳丽,我从来没见过一个男人能把红衣穿成那么鬼魅妖惑,太可怕了!”周夕夕想起来那一幕,现在还心有余经。 “是渡魂人。” 秀娘看了一眼昏迷的姬红骨,周夕夕已经把她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但是她还是没有见醒的痕迹,秀娘蹙下眉头:“难不成是这个渡魂人伤了骨头?” “一定是他的,除了他,就没有别人来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呀?”周夕夕气氛不已,但是又十分的愧疚,真的是揪心不已。 好不容易离开了楚州,姑娘瞒着公子修炼桃花醉,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要是让公子知道了,那该如何是好? “他是盯上骨头了。” 秀娘的声音变得阴沉了几分,在这夜晚里,听起来森冷得很,听不到半点的情绪。 周夕夕总觉得后脑勺一阵发凉,狠狠地打了一个寒战,转过身去,看见那个神态癫狂的少年在盯着她这边看,一双眼睛里都是恐惧,抱着身体不断地往墙角移动。 她走过去把他一把给揪了过来,想要把他拖到姬红骨的身边来,但是那少年死都不肯,嘴里发出不明的话语,惶恐地摆手挣扎,周夕夕厉声问:“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少年吓得双手摇摆,嘴巴颤抖,根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秀娘嫌他吵,开口说:“好了,把他带回去,让大夫给他看看,等他镇定下来,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两个人说着便把姬红骨和少年给带回了风月楼的后院之中,这个时候,前厅的热闹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人们意兴阑珊地散去,偌大的风月楼,逐渐安静了下来。 周夕夕守在门外急得不知所措,好半响秀娘才拉开门走出来,神色不大好地摇头:“不行,我医术浅薄,根本就帮不了她疗伤,她受了严重的内伤,现在开始发烧了。” “那怎么办?” 周夕夕听了秀娘的话,更是惊心不已,踌躇不已地说:“姑娘的身体,也只有公子最清楚,可是眼下,公子远在楚州,其他的郎中想来是无事于补,怎么办呢?” 第157章他有一身清骨 第157章他有一身清骨。 “没办法了,我先帮她退热,拖着,你派人去侯府告诉晚云骨头的事情,公子那边,晚云最清楚。” 秀娘摆手吩咐下去,马上便有人飞奔去侯府通知晚云,但是周夕夕却大为不安地说:“远水解不了近渴,从楚州到俪都,至少也要三天的,姑娘熬不住!” 秀娘瞪了她一眼,冷冷地说:“把能怎么办?” 一句话便把晚云给堵死了,秀娘又是恨铁不成钢地说:“本来她想修炼第九层我就不乐意的,这不是胡来吗?拿着自己的命玩儿,可是你倒好,帮着她弄来了那四个少年,现在出事了吧?” 事情到了现在这一地步,周夕夕只能默默地忍下来秀娘的责备了,是,前些时候,姬红骨提出来要修炼第九层,秀娘是第一个反对的。 因为但凡是修炼了桃花醉第九层的人,都活不过不惑之年。 可是,她多么想要姬红骨,能长命百岁。 说着说着,秀娘倒是先要忍不住了,眼睛有些湿湿的,转过身去,语气中鼻息重了一些,狠狠地说:“她好不容易才活了过来,要是再发生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要你偿命!” 说罢便转身进了屋子,砰然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周夕夕本来还想着跟着进去看看姬红骨的,却被秀娘冷冷地关在了门外,她站在那里只觉得浑身冰冷,冷风呼啸地从四面八方吹来,她觉得这夜,当真是太可怕。 好像这风声,都是鬼哭的声音。 明明这四面八方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她安排的暗卫,她还是觉得好不安全,好像那个渡魂人真的摇着玲铛而来索命,把姬红骨给带走。 那个人,太可怕了。 她身体颤抖地转过身来,难掩眼中的酸涩,忽然风声四起,她惊诧地抬起头来,便瞧见那后院的门从外面轻轻地开启,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那人一身白衣踏雪而来。 一直白皙瘦削的手提着一盏暗蓝色的风灯,淡蓝色的流光散开来在他的周身投射下迷离的光影,白色的雪花落下来,围绕着那灯光在他的身边翩跹跳舞,如同神灵降凡, 他就这样来了,带着一身风雪。 那修长清瘦的身姿被风灯拉长影子投射在白雪上,折射出他的面容,在昏沉的流光里,清军儒雅如神祗,他一步步走来,那姿态那温雅的颜韵,处处都透着贵气,那样风骨出尘的人半夜而来,披着厚厚的狐裘,走动的时候衣摆浮动,周夕夕看得有些出神了。 站在那里竟然半响都回不过神来。 似乎就像是在做梦,这人还是像她以前见过的那个样子,清骨如同被白雪清洗过,风华无双。 就那样站立在廊台下,轻轻开了口:“她可还好?” 周夕夕忽然如梦初醒,震惊和惊吓一同出现,忽然便跪了下来磕头:“属下该死,没能护好姑娘,她现在还在昏迷之中,公子,您总算来了!” </a> 第158章看不住她 第158章看不住她。 雪花轻轻地飘落下来,那清雅除尘的贵公子踏雪而来,手中的散发着幽光的风灯落在雪地上,那积雪,都镀上了一层神秘诡异的蓝光。 他站在廊下,眉目晴好温润,无情绪流转,似是轻轻地叹了一声道:“便知道她不肯听我的话!” 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性子呢? 从来都是这样的,总是那么任性,把自己的性命不当一回事,就算让她到了武学的巅峰那又能怎么样呢?到头来,还不是犹如昙花一现? 周夕夕跪在那里觉得身体周身冰冷,那人就站在她跟前不远处,他的身体周遭的温度,要比这冰天雪地的其他地方冰冷很多,那话语,略微显得有些忧郁。 想来,是明白了姬红骨为什么会受伤,所以,才会那么感叹。 “公子,您怎么来了?”周夕夕这会才敢问他为什么会来,他现在不应该是在楚州的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俪都的风月楼之中? 但是她还是十分的惊喜的,只要公子在,那么,姑娘便不会有事。 那贵公子朝前走了几步,走上廊檐来,身上还披了一身的雪花,风灯上雪花捧着温热的灯罩,在慢慢地融化,渗透灯罩,那上面的梅花给淋湿。 她能瞧见他的鞋尖上,银钩的落梅。 他的声线依旧低沉温雅:“楚州距离俪都太远了,在楚州看不住她,我若不来,谁能帮她?” 这话倒了后面倏然变得阴冷了起来,骤然狂风起,周夕夕只觉得胸口的血液激烈地倒流,冲向四肢百骸,浑身变得冰冷,如同整个身体置身在冰窖之中。 他抬高手来,从掌心之中缓缓流转而出白色寒冷的内功,击在她的头顶,她整个人,迅速被冰冻。 这个男人修炼的功力至阴至寒,能让人,如同冰锥,痛不欲生。 她匍匐在那里,默默地承受着,半句话都不敢说,她知道,这个惩罚始终是要来的,就算他现在在楚州,等到以后,这个惩罚,他还是会给她的。 不可避免。 贵公子容颜平静宁和,一把嗓音温润柔软,倒是听不到多大的戾气:“我让你跟着她,好好看着她,不许她胡来,她任性,你怎么能随着她的性子?” 连一点信息都不曾透露给他! 周夕夕浑身颤抖,五脏六腑都结了冰难受得几乎要崩溃大喊,但是却强自控制下来,身体颤抖,咬紧牙关不敢叫出声来! 见她不做辩解,贵公子从喉咙之中长长的发出一个单音节来:“嗯?” “你是不是也想要反了?” 他对叛徒,从来都是最严厉的惩罚的。 周夕夕吓得脸色煞白,终于颤抖着唇开了口:“姑娘下了死命令,不许任何人把消息透露给您,怕您担心,您曾说过的,要我一切听姑娘的,公子,属下不敢违抗您的命令!” 廊檐下风灯摇曳,那贵公子琥珀色的眸子如同抹上了夕阳的余晖,覆盖了一层看不清的色彩,永远难以琢磨头底里的情绪。 第159章他终究来了 第159章他终究来了。 “公子,您饶了护法,这件事,是奴婢的错!” 被周夕夕的手下通知匆匆赶来的晚云从后门冲进来,见着公子已经在那里了,几乎是没有多想地跪在了廊檐下,瘦削的人儿匍匐在雪地里,卑微得没有了自我。 贵公子徐徐地看过来,只用那琥珀色的眼睛瞧了一眼跪在那里的晚云,语调是一贯的温和低沉:“你是第一个知道我来俪都的人,你竟然也瞒了我!” 他放在姬红骨身边这么多人,要数晚云最为听话了。 姬红骨的一举一动都会和他说,但是,唯独姬红骨要修炼桃花醉第九层的事情,她却一句话也没有和他说过,瞒得那么好,当真是别有用心了。 晚云抬起头来,眼中已经有泪花,因为看见那贵公子失望的神色,深知他是对她失望了。 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做过让他失望的事情的,她舍不得让他失望,害怕他失望,他一失望,她就会比他更加的难受,所以,轻易不敢让他失望。 可是,就是姬红骨的这件事,她让他失望了。 晚云再度低下头来匍匐在雪地上,声音哽咽地说:“公子,姑娘自有她的苦衷,她说过,要是不修炼第九层,便难以打败那燕邪贼人,您是知道的,燕邪的命,姑娘一定会亲手要!” 姬红骨任何的事情公子都可以帮她做,唯独报仇的这件事,她不会让公子插手! 廊檐下那白衣胜雪的贵公子眼眸垂了垂,轻轻收回了手,周夕夕得到了解放,整个人摔在地上咳嗽不已,听见公子话语怅然:“也罢。” 晚云说得对,他又何尝不明白姬红骨的心思呢? 他抬头瞧过去,落在晚云的身上,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从围墙那边跃进来一条黑色的人影,脸色冷凝的黑衣护卫勾玄稳稳地站立在贵公子身边,沉声恭敬地和那公子说:“公子,属下追踪不到那个人!“ 白衣公子这才把目光从晚云的身上拉开来,看向院子里的梅树,这个时候,梅花都已经开了,但是因为天气太过于寒冷,能在枝头傲立的少之又少。 稀稀落落的红梅尖尖上,白雪点点,当真美得不胜收。 那一抹红,在白雪茫茫之中,当真是鲜艳得夺目无比,让人不忍移开眸光。 他翘着那红梅,眸子有些迷离,一贯温和无甚表情的面容上终于生出了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冷意,喃喃地说:“他终究是找来了!” 这话语,无端让人觉得很是阴晦。 只有勾玄敢接话问:“公子是不是知道那人是谁了?” 贵公子轻轻地抬起骨节分明的指尖来指向西北方向,那边是俪都最为繁华的地方,集聚着当今越国上下最有权势的皇族贵胄和朝廷大官。 府邸连绵不绝。 他的声线略是低沉:“这满京城之中,除了他,还能有谁会惦记着这巫府旧宅?” 寻常人,怎么会半夜三更去那巫府旧宅之中? 他算了算,也便只有他了。 第160章他最了解她 第160章他最了解她。 他说罢,便转身入了屋子。 留下勾玄站在屋檐下,想了想,终究难以想出来公子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他抱着剑守在门边,目不斜视,往常里一张绷得紧紧的冰块脸一点表情都没有,晚云从地上站起来,扶起了还没缓过来的周夕夕,朝着勾玄开了口:“谢谢!” 要不是他及时来禀报,想来,她是难逃公子的处罚的。 那勾玄冷着脸目视前方,看都不看晚云,寒声道:“你想多了!” 他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救人这回事,他是没兴趣去做的,岔开公子的注意力救了晚云,这,只是一个巧合罢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晚云知道勾玄的性子,不介意他的冷言冷语,礼仪周到地给他弯身行礼,这倒是让勾玄觉得别扭了,一张冷硬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些别的扭捏神色,却紧闭着嘴巴不说话! 周夕夕缓了缓神看了一眼勾玄再看看晚云,问:“你早就知道公子来了?” 公子很多事情都晚云都是知道的,想来,晚云是早就知道了公子来了这俪都了,只是,她没有和她们说,周夕夕蹙眉:“公子来俪都的事情,你也没有和姑娘说吧?” 晚云愧疚地低下头去:“公子吩咐过,一定不能让姑娘知道!” 她帮着姬红骨瞒了公子她修炼桃花醉第九层的事情,自然不敢再多违背公子的,所以,他来俪都的事情,她不敢和姬红骨说,那一天她没有和姬红骨说自己去哪里,便是去接了公子的。 姬红骨怀疑她做了什么事情,她也没有解释过。 “你到底也是两难。”周夕夕推开晚云的手,自己站直身体来,深呼吸了一口气顺了自己的胸口,并没有责怪晚云什么,她的为难,她能理解。 她不也是这样的吗? 马上她便岔开话题问勾玄:“公子去过巫府旧宅?” 要是没有去过,怎么会让勾玄去追那个红艺人?定然是去过的! 勾玄面无表情地回答:“去过!” 周夕夕惊心不已:“公子早就知道了姑娘想要修炼桃花醉第九层?” 要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去巫府旧宅?但是,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出来阻拦?按照公子的性格,他是断然不会让姬红骨冒这个险的! 勾玄语气变得有些沉郁:“这世上,除了公子,还能有谁最了解姬姑娘?” 今个是一个月中修炼桃花醉最佳的日子,公子太了解姬红骨,他知道她一定会铤而走险的,但是,他终究还是来迟了,没能阻止姬红骨! 想来,他现在,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周夕夕十分疑惑地问:“既然公子知道,为什么不阻止姑娘?” “都怪那个陈旭景!” 说起这个人,勾玄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一些,似乎是有仇恨,阴阴森森地说:“公子回来的事情,他得到了风声,连夜去看公子的雪庐之中来要见公子,纠缠了好一阵子。” 要不是陈旭景,公子是能够来阻止姬红骨的。 第161章荤素不入 第161章荤素不入。 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这陈旭景到底是一个人物,虽然他们把公子的行程的事情做得密不透风,但是这陈旭景还是能够得到风声,这么快就找来了。 周夕夕觉得事情有些严重:“当年他是这王城里唯一一个知道公子是怎么逃离王城的人,他现在来找公子,定然是想到了公子和婆娑教有关,看来,皇帝是真的下定决心除掉婆娑教了!” 她是聪明人,很快便看到了这其中的厉害关系,狠狠地骂了一声:“这陈旭景,到底是一个祸害,是燕邪的一条走狗,不除掉,真的就不能安宁了。” “可是有件事很奇怪,他既然知道公子回来了,为什么,他没有去和皇帝说呢?” 晚云是比较冷静的,虽然觉得陈旭景是比较难缠,但是,事情似乎还有别的转机。 周夕夕也想过这个问题,想了想,没能想出一个所以然来,还是下了决心说:“姑娘现在昏迷不醒,看来她要把陈旭景拿下的计划要搁浅了,既然这样,还不如杀了他,我们合计合计,找个适当的时机,把他给做掉!” 死人,是最能保住秘密的。 勾玄冷眼听她说,也不说答应但是也不拒绝,按照他的性子,不拒绝,那就是也默认了。 晚云蹙眉,不说话。 就在三个人心事重重的时候,响起了一个流媚的声音:“用不着费这么大的劲头杀他,姑娘的计划还是要进行的,就算姑娘昏迷不醒,她布下的每一个棋子,不都还活着吗?明天,一切都会有定落了!” 众人看过去,只见衣着艳丽浓妆艳抹的留香踏着莲步走来,腰肢酥软,每走一步,都摇曳生姿,走到勾玄的跟前站定,轻佻地笑:“哟,这么些日子不见,勾大爷变得是越发硬朗了!” 说着便要伸出手去摸他的胸肌,勾玄手中的宝剑往胸前挪移了一下,眼睛冷得吓人,留香自讨没趣地缩回手来说:“咱们勾大爷,还是一样荤素不入呀!” 她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发丝,自有一种风情。 周夕夕不喜风尘中女子,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姑娘受伤,我总要来瞧瞧吧?”留香也没好脸色给周夕夕,吊高了嗓子说:“姑娘吩咐给巴克设局的事情我已经搞定,倒是护法,你老人家还是好好回去反省反省,你最近出的状况可是有点多了。” “不劳你费心!” 周夕夕转过身去,站在门边候着,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她着实担心。 现在公子来了,应当是没什么事情的。 “我可不费心。”留香冷哼地笑了一下,挑眉看了一眼勾玄和晚云:“行了,公子来了,姑娘自是出不了什么大事,我要回去好生歇一晚,明个可是有好戏看了。” 说罢,便又摇着水蛇腰肢走了,她的心可真大! 这留香来说了这么一席话,周夕夕刚才要杀陈旭景的计划自然是要暂停的,因为,姬红骨的计划,没有她的允许,怎么能停下来? 而且,还有留香掌控着,明天,似乎是真的有好戏看! 第162章她的命最重要 第162章她的命最重要。 暖室内,清雅的男子手中银针飞动,插入榻上昏睡女子的眉心发顶,动作娴熟高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给她疗伤完毕,站在旁边的秀娘连忙递上热毛巾给他试了试手指,为了给她疗伤,他用银针扎破自己的每一个手指,以自己的血为银针引子,驱散她身体里的寒气。 他的血液本来就是极寒的,以毒攻毒,才是最好的办法。 见他疗伤完毕,秀娘这才敢开口问:“公子,骨头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疗伤这么久,姬红骨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她心里也没底了,但是却只能干着急着,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问他了! “我给她用了针,让她能多睡几天!”面容清俊的男子目光柔和地瞧着床榻上脸色惨白的女子,因为失血过多,她的皮肤都呈现出了一种异样的苍白。 紧闭着的眼睛,长长的的睫毛覆盖下来,在苍白的脸色对照下,更显得浓密而且黝黑。 秀娘惊诧,脱口而出:“可是,姑娘刚部署了拿下陈旭景的计划,要是姑娘不醒来,怕是计划会失败!” 拿下陈旭景,是姑娘势在必得的,要是失去了这次机会,要等下一次,怕是有些困难了! 矜贵的男人缓缓地站起身来,笔直修长的身姿被屋内灯火拉长,他低垂眉目细细地瞧着女子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声音有些沉哑:“对我来说,这世上任何事,都没有她的命来得要紧!” 他只要她活着,其他的事情,他都可以不去计较得失! 秀娘被他的这一句话给噎住,他说得对,姬红骨的命,才是最重要的,任何的事情都可以放下来,她看了一眼背对着灯火而站的白衣男子,心中总算有些欣慰了。 风风雨雨这么多年,骨头总算有个心疼她的男人守在身边了。 这世上,能够把她的命当成一切的男人,想来除了眼前的这个人,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吧! 她有些感慨地说:“她若是知道你这么用心待她,便是失去了这个扳倒陈旭景的机会,想来,她也会觉得值得!” 扳倒陈旭景的机会可以再找,但是,得到一个良人,却是世上难事。 面容笼罩在昏沉阴影里的男子似乎是轻轻地牵动了一下唇角,琥珀色的眸子看着她的时候,如同能洒下无数温暖的阳光把她笼罩在其中,他瞧着她宠溺地弯了弯唇:“你错了,她呀,可狠心了,就是喜欢把我的用心给化成一个泡影,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命,就喜欢狠心让我跟在她后面给她续命,真的太狠心!” 他弯下身来,细长葱白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面容,那话语说到后面都变得幽长而且阴晦起来,隐隐约约透着一股让人心塞得厉害的绝望。 他对她的用心,如同丢入湖中的石子,纵然荡起一些涟漪,但是终究会被湖水吞噬,回归平静。 她不会给他半点的回应。 或许他也从来就不希望她真的能够给他多大的惊喜回应,只希望她能够活着,好好地活着,就这样一辈子,喜乐平安。 第163章爱得锥心蚀骨 第163章爱得锥心蚀骨。 但是,活着,对她来说,似乎变得很困难。 秀娘这样一个豁达风趣的人,都被这人的话给弄得心里好生难受,微微侧了一下身子藏住眼中的涟漪泪光说:“这些年多亏了你在她身边,她的命都是你给的,我相信,她是明白人,你在她的心中肯定有所不同!” 或许那份量,真是别人所不能比的。 “若是能有那么一点不同,便也足矣。”清贵出尘的男子在她的床前久久站立,话语碾转在唇畔,都是道不尽的温柔缠绵,只恨不能让她的心,真的放下他! 半响之后,他却首先理智过来,摇头轻笑:“她这狠心的人,这心都没有了,又怎么能放下谁?” 她是这天下间最奇特的存在,以前傲居天下,愿意为一人而舍弃万里河山,现在,她是卑微屈服在尘世间挣扎的尘埃,却愿意为重回巅峰,杀万千人! 到底是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抬头就着烛光问秀娘:“那个被你带回来的少年呢?” 秀娘哑然,原来他已经知道得这么多了,那在旧宅里发生的事情,他想来也是知道一些的,秀娘不敢问,只好回答:“他性命无忧,受了内伤调养几天就好,倒是精神状况不大好,被吓坏了!” 他不说话,沉默了半响。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烛火摇摇晃晃地在他的脸上投射下深浅不一的光影,显得他的神情更加的隐晦不明,半响之后才说:“看好他,歌儿不杀她,自是因为他是一枚好棋。” 她的心思,他最明白。 “好。” 秀娘应下来,心中却很是感慨,想必这世上,已经很少有人知道,姬红骨还有一个这样的小名,而这个男人这些年就是不肯唤她姬红骨这个名字,十分执拗地唤她歌儿。 一曲离歌,便应了这悲欢离合的名字。 她多嘴问了一句:“回了俪都,可有什么打算?” 他是应该回来的,也不知道这三年他的心境有了什么变化,回来了,是争,还是不争? 男子侧脸对着她,她瞧见他完美的轮廓,面部线条柔和,阴森的话语和他依旧温雅的神态,格外的不协调:“这俪都城,已经有人和燕邪争,渔翁相争必定两败俱伤,这场好戏,总要我一个好观众的。” 有的人想要争,有的人想要看戏,但是,他又怎么会想到,到了后来,这个天下这盘棋,他也走得步步惊心,成了这泱泱棋盘之中的一部分。 抽身不得! 秀娘好奇地问:“这俪都城,真的有人能够和燕邪争得来吗?” 现在的燕邪已经手握天下大权,越国都是他的,谁还能和他争得了? 清贵的公子眯了眯眼,雅致的面容流光温软:“那个人啊,最好的便是无情,心够狠,算来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他的心,要赶上当年的燕邪了,似有一种誓要用万千尸骨铺就他登上巅峰的路,无情,最强大!” 燕邪至少还念着一个上官素,可是他呢,想来,心里了无爱念牵挂。 贵公子转身瞧着榻上紧闭眼眸的姬红骨,终于长声感慨:“你啊你,狠心得连自己都不爱,却偏生能让这么多人,爱你爱得锥心蚀骨!” </a> 第164章你是一具尸体 第164章你是一具尸体。 公子歇去后,秀娘守在床前微微困了,便假寐了一下。 天色微微亮的时候,她被一阵寒凉给冻醒,原来是屋内炭炉里的炭火已经烧干净,这屋内的温度骤然便冷却了下来,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床上,却猛然被惊吓得站起来。 那床上空荡荡的一人都没有,明明她困睡过去的时候,床上的人还昏睡着。 而公子入了密室去旧宅的时候也说过,她应当能够睡上几天的,他给她试了针的,没有他,她是醒不过来的,可是,现在姬红骨人呢? 慌乱之下,她冲出门去,本来守在门外的周夕夕和晚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她招手叫来暗卫:“姑娘人呢?” 暗卫指了指前院说:“一个时辰前去了前院,不许我们跟着!” 一个时辰前,突然醒来的姬红骨也是吓得他们不轻,但是她不许任何人跟着,周夕夕和晚云也只能偷偷地跟在后面,以免打草惊蛇,其他人便也不敢跟着。 “下去。” 秀娘声音冰冷,虽然知道有周夕夕和晚云跟着松了一口气,但是想起来公子说的她身上受了重伤不能起床行走,否则伤及心脉的话,立刻还是担忧不已地往前院奔去。 这个时候,天色还没大亮,又是寒冷的雪天,这天色总是阴阴的,暗暗的,说不出的压抑,住在前院的风月楼的其他姑娘这个时候还没有醒来,因为昨晚,她们侍候客人离开后,应当是很晚才歇下来的。 前院静悄悄的,空阔的院落四边是两三层的阁楼,每一个阁楼每一个房间里面都住着一个艳丽的姑娘,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个时候,她们还在沉睡之中消解昨夜的疲惫。 秀娘转过拱门,远远便看见空荡荡的院落中间,一身白衣的姬红骨就那样盘腿坐在雪地上,背对着她,没有扎起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发尾都拖在了雪地上。 她那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她的跟前,躺着一个灰色布衣的身影。 仔细瞧去,秀娘大吃一惊,躺着的那个人,哦,不对,是一具尸体,那一具尸体,不正是那个被她从旧宅里救出来的少年吗? 她明明把那少年放在了后院的偏房之中治疗的,为什么会死在了前院姬红骨的跟前。 这巨大的惊诧让秀娘整个人有些蒙圈了,她迈开脚步刚想要上前去,却突然被人给拉住,偏一下头便看见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周夕夕和晚云把她给拽住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她身子不舒服,你们怎么能让她坐在那里?”秀娘看见周夕夕和晚云,第一个反应便是生气。 姬红骨重伤未愈,怎么能坐在那里? 晚云却是一脸的愁容:“我们想要扶起姑娘的,但是姑娘却不允许我们靠近,她似乎和那少年有话说,让我们不许靠近,见姑娘决然得很,我们也不敢靠近了” 所以,她和周夕夕一直在这里看着,也不敢靠近,怕触碰了姬红骨的底线。 第165章族里旧人 第165章族里旧人。 她探了一个头看了一眼姬红骨那边,满脸的担忧。 但是,姬红骨性子倔,她不允许她们靠近,她们便也没什么办法的,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姬红骨在那里坐了将近一个时辰了,直到那个少年死去! 秀娘蹬着她问:“是骨头杀了那个少年?” 被问到这个,晚云的脸色有些诡异,摇摇头说:“不是,他是自杀的!” 也不知道姬红骨和他说了什么,他竟然神色大变,不用姬红骨动手,他便自己在姬红骨的跟前自杀了,亲手拗断了自己的脖子,那该有多大的勇气! 秀娘听了晚云的话,也着实是心头一震的心惊肉跳,她本来以为是姬红骨杀了那少年,但是没想到,那少年,竟然是自己自杀的,出乎她的意料。 “我过去看看。” 见姬红骨坐在那里的时间长了,秀娘没忍住,不管晚云和周夕夕的阻拦,毅然地朝着姬红骨走去,还没走近,背对着她坐在那里的姬红骨便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你是不是想要知道他为什么会自杀呀?” 这话听起来颇是平淡,似乎她只是想要找个人说说话,秀娘点头,想起来她可能看不见,便说:“是的,昨晚他才癫狂得很,怎么今天就自杀了?” 本来还指望从这少年的嘴里问出那个伤了姬红骨的人是什么特征的,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可能了,因为,他已经死了,死得透透的,一点气息都没有。 秀娘瞧了瞧那少年的脸色,扭曲得很,想来死前不知道经历了怎么样的煎熬! 坐在那里的女子手指放在膝盖上,轻轻地画着圈,秀娘知道,这是她年少的时候她们族里一种为死人超度的仪式,她更是感到惊讶,姬红骨竟然为了一个死去的少年超度。 在这雪地里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昨晚,是他伤了我,才导致我失控伤了自己的,我杀了那三个少年,却独独没有杀他,秀娘,你知道为什么嘛?”姬红骨这话里多少有些隐忍的伤感。 这情绪,她是许久没有过了的。 秀娘很是吃惊,脱口而出问:“为什么?” 原来昨天晚上杀了那三个少年的人是姬红骨自己,那么,伤了她自己的,也是她了? 想必是那个时候被这个少年伤了之后她情绪失控走火入魔了,她一失控,便偏向于杀戮和自虐,这事情以前是常有的,所以以前在楚州,她练功的时候,公子总会亲自守在门外为她守关。 她坐在那里,深情深邃地说起了一些年少的往事,声音深深幽远:“年少的时候,父亲怕我寂寞,曾给我领了两个少年入门来陪我,那个时候我十三四岁,已经是姑娘家了,那两个少年才六七岁,却已经很懂事了,你知道的,我们族人,凡是奴才和主子,都会刻上血契血脉相连永生不得背叛,所以那两个少年,和我刻上了血契,后来那一场血光之灾,他们都死在了大火之中,我亲眼看见的。” 第166章背叛过去的人 第166章背叛过去的人。 侍候了她快十年的少年,死在滔滔火光之中。 秀娘凝眉点头,有些伤感:“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事情来了?” 对于姬红骨身边的那两个少年,她不记得了,因为她很早很早便离开族群,流落俪都。 姬红骨无端地笑了笑:“昨晚我取那四个少年的血的时候,我发现眼前的这个人的血能和我相融得天衣无缝,身体里的血契又在沸腾,我知道,当年那个被烧死的人,没死!” “你说他是当年的旧人?” 秀娘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躺在那里脸色苍白的少年,不过是十八九的模样,他死于大火的那一年,应该才十六七岁吧。 竟然还活着! 而且很神奇的,竟然成了要杀姬红骨的人,秀娘惊呼:“那他为什么要杀你?” 这问题让姬红骨有些哭笑,嘲讽地扬了扬嘴角:“棋子的命数,岂是他可以掌控的?” 这话让秀娘茅塞顿开:“他是燕子门的人!” 姬红骨轻轻点头。 当年血洗巫府的是燕邪身边最强大的杀手组织燕子门,而这个少年能够活过来,并不是侥幸,而是被燕子门给救了,燕子门收容大多数都是死而复生的人,他们认为,这样的人才会格外珍惜生命,努力完成他们布置下来的任务,为了活命,任由他们摆布! 这少年,当是屈服了燕子门的掌控,虽然他知道燕子门是宿敌,但是,却为了活命,无力改变。 “你不杀他,他现在,还是自杀了!”秀娘有些感慨,就算这个人屈服了燕子门,但是到底是姬红骨以前身边的人,想来姬红骨不会对他下狠手的。 但是,这少年,还是死了。 “是啊,到底是死了!”姬红骨轻轻地笑了出来,微抬头,灰蒙蒙的眼睛看着昏沉的天际,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白雪覆盖了她的眼睛,她也不闭上,慢腾腾地说:“我只是告诉他我的身份,然后,他就自杀了!”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如此的好用。 能让她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够让人死去。 秀娘看了一眼那逐渐被白雪覆盖了的少年,虽然伤感,但还是伸手把姬红骨扶了起来说:“他应该感到愧疚了,苟且偷生了三年,是他捡来了,也应当足够了。” 偷来的三年光阴,他比巫府的其他人,都要幸运得太多! 在雪地里坐的时间长了一些,姬红骨的手脚被冻得有些麻木了,她迷茫茫的眸子看着少年的方向,摇了摇头:“我了解他,他自杀,除了对我的愧疚,也为了帮我!” 是赎罪吧! 秀娘疑惑地问:“他死了,对你有什么帮助?” 姬红骨抬起头来向着中庭望去,侧耳倾听着什么,一只手放在耳边说:“听,羽箭的声音,有东西正落下吧!” 细微到融入风声的声音,姬红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秀娘却并没有这么好的耳力,只好抬起头来顺着她指着的地方看过去,便讶然地看见不远处的半空之中正落下一个雪白的物体,看那方向,是落入了旧宅之中。 第167章婆娑第一人 第167章婆娑第一人。 前院的地理位置高能够看见,但是中庭和后院地势低,再加上前院阁楼的阻拦,视线是到不了那个地方的。 所以看不到那雪白的东西被射落下去。 她寻思了一下蹙眉说:“是鸽子!” 那被射下来的雪白色的东西,应当是鸽子来的。 就在她寻思着这鸽子从哪里来的,射下鸽子的人是谁的时候,一条黑色的人影便朝着这边过来了,轻功极好,几个回合便从那鳞次栉比的屋檐无声无息地狂奔而来,手中提着一把黑色的弓箭,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只刚被射下来的鸽子,一箭射穿了纤细的脖子。 可见来人箭术极好。 “教主,不出你所料,这是信鸽。”这黑衣男人唤常平,四方国字脸,样子憨实,却是严肃而且端正的一个人,从信鸽的脚下解下来那个信件来,恭恭敬敬地递给姬红骨。 姬红骨弯唇略是自嘲地笑:“我又看不见,你递给我作何用?” 那常平愣了一下,马上道歉:“对不起教主,属下忘了!” 马上展开信件来读给姬红骨:“四号已死,已查明,姬红骨为婆娑第一人!” 落款处,是一朵黑色的曼陀花,无名无姓。 秀娘被这突然的变故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信件里说的四号必定是这个少年的,而姬红骨为婆娑第一人,分明是查明了姬红骨的身份了。 这么一个晚上的时间,姬红骨就待在风月楼之中,除了见了她和周夕夕几个人,也没见过其他人,怎么姬红骨的身份就被泄露出去了? 而姬红骨,竟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会泄露,早就安排了常平守株待兔! 真乃神算! 虽然以前的姬红骨真的被人高高捧起,知晓世间万千变故,算计人世万千轨迹,但是,到底是一个虚名,其中姬红骨废了多少心力计算她是知道的。 但是昨晚,姬红骨不是昏迷了吗?怎么就知道了这么多了? 姬红骨把那信件放在鼻尖下嗅了嗅,眼角笑容渐显:“这纸张想来那人极其珍惜,时常拢在袖间,带着淡淡的香味,还有,女人的胭脂味!” “女人?”秀娘更是惊讶,但是到底是一个精明的女人,马上便悟出了姬红骨话里的茬儿:“我们风月楼,是出现了叛徒了!” 很是怨恨,想不到风月楼在她的手中,竟然能出了这样的岔子! 姬红骨摇了摇头笑眯眯地说:“昨晚我便和你们说过的,是狐狸,总藏不住自己的尾巴的!” 那个狐狸,迫不及待地露出了自己的尾巴来。 这一下秀娘想明白了,终于用可怜的眼神看了一眼少年的尸体:“难怪你说他自杀是想要帮你,想来他是知道这风月楼有他们的人的,只是级别不够不知道来人是谁,所以,只要他死了,他们的人必定会有所动作,以你的警觉,一定能够察觉得出来!” 为了让姬红骨揪出潜藏的狐狸,所以,他自杀了。 因为愧疚,因为忠诚,他用死,帮了姬红骨。 第168章借力打力 第168章借力打力。 想必也是因为,自觉再也没有脸面活着了吧,这三年,看来他活得也是十分的煎熬。 姬红骨闭了闭眼睛藏住眼底的伤感,有些疲倦地说:“背叛过去的人,就已经是死人了,他背叛了过去,早就已经死了,现在,他只不过是才有勇气让自己的肉体消亡罢了。” 她不敢背叛过去,便也不会让自己的肉体消亡。 怕再多提过去的事情让姬红骨伤感,秀娘转移话题问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潜藏在风月楼里的人是谁了?” “知道。” 姬红骨毫不隐瞒地点头:“昨晚便知道了!” 秀娘急了:“既然昨晚你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拿下她,要是常平今天失手没有射下这信鸽,那你的身份不是暴露了?燕邪一定不会放过你,真是太危险了!” “大婶,我从来不会失手!” 一边的常平冷着脸提醒秀娘,他想要射下来的东西,还从来没有射不下的。 被他叫大婶,要是换做以前,秀娘一定是要抓狂的,她这么貌美如花,哪里是大婶,但是现在她还是觉得姬红骨真的是太冒险,有些责备地说:“昨晚又出了那样的事情,你一个把握不好便会失手,真是太任性了。” 姬红骨对她的唠叨并没有反感,只是淡然地说:“这次来的人,你们是拿不下的,纵然你们人多,或许大费周折后是可以拿下她,但是,难免不会让她的同伴察觉!” 她昨晚身子不适不宜打斗,所以,并没有声张,姬红骨又是沉声道:“再说,要不是我今天来前院,在他的尸体前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她还不会这么快知道我的身份呢!” “你故意让她知道,想要怎么做?”秀娘是越来越不明白姬红骨的心思了,好像她知道的事情比她知道的超前了太多,她只有快速地追赶,但是还是被姬红骨甩在身后。 她不怪姬红骨走得太快,她知道,她走得快,是因为她明白,自己的时间,比别人,少得多了! 说来,都很是伤感。 姬红骨把手中的信件展开来,虽然看不见,但是却好像能够感觉到那字里行间的力量,便高深莫测地笑了起来:“本来以为扳倒陈旭景还需要大费周章,既然现在有这样的机会,便好好用用也好,省得我多费力气!” 她把手中的信件递给秀娘,继续说道:“你临摹的手法最好,能够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你且去写出来一封她的信,信上的内容嘛。” 姬红骨森森地笑了笑,把信上的内容读给了秀娘听。 秀娘听后恍然大悟。 “好,我这就去做!” 秀娘听了姬红骨的话,觉得这主意很好,拿了信件便想要进屋去临摹,但是想起来一个问题来:“按照你的逻辑,这信是送给燕邪的,但是我们并没有培养出来给燕邪送信的信鸽呀!” 她们的信鸽,是作为教众联络用的,给燕邪送信,从来没有试过! 第169章他是心疼你 第169章他是心疼你。 “无妨!” 姬红骨罢罢手,似是已经想好了这个问题,她指着中庭的方向说:“要是我没猜错,你拐过这扇门,中庭中住着一个姑娘,她特别喜欢养白鸽,你可以找个理由借她一只,你借到的白鸽,都是识得飞向皇宫的路的。” 秀娘的心一下子便有了答案了,这个养白鸽的姑娘,想来,便是姬红骨的猎物了。 “好,我明白了。”秀娘应下来,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她挑眉:“你是想要拿下陈旭景之后才动这个人?” 现在要用潜伏在风月楼的燕子门的人来拿下陈旭景,现在自然是不能动她的,拿下陈旭景之后才能动,秀娘没等姬红骨开口,便看向常平说:“楼里的姑娘没我的允许是出不得风月楼的,所以她想给外界传递消息,只能通过信鸽或者和客人接触来把消息传出去,她不知道我们发现了她的事情,一定会继续用信鸽传递消息,所以,这一次便考验你这百发百中的箭术了!” “放心吧,我会让一个苍蝇都飞不出风月楼!”常平说完,和姬红骨打了招呼后,又潜藏而去了,他要时时刻刻看着动静,不允许任何消息通过信鸽飞出去。 秀娘拿着信件准备去临摹,顺便和中庭里的那姑娘借一个鸽子玩玩,临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公子来了!” 但是马上的她就发现自己说这话是多余的了,姬红骨想都没想地点头:“我知道!” “他给你施了针,说你能睡上一个三五天,你怎么,这么快就醒来了?”这个疑惑让秀娘大为不解。 公子的医术,已经出神入化,但是,唯独就是医不好自己。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医者难自医吧! 姬红骨抬手接了一把雪花,微微抬了抬下颌,清瘦如柴的女子下颌十分的尖削,苍白得她站在旁边,都能看见那白皙的皮肤下隐藏着的细细的血管。 她眯着眼睛,眼角眉梢上的笑意,是那样的漫不经意:“这么多年了,他每一次都喜欢重复这样的把戏,想要让我睡得久点,我能不知道吗?” 她又是笑:“所以,我都能找出破解他的针法的办法了,我愿意睡的时候便如他的愿睡上几天,那应当是我太累的时候才会那样,我要是不愿意睡的时候便会醒来。” 她把落在她掌心之上的雪花给碾碎,嘴角的笑意清冷薄凉。 秀娘的心堵塞了一下,还是轻声为公子说了一句话:“他也是心疼你,想让你歇一下。” 她知道,姬红骨终究是没能把公子,装入她的心。 就应了公子说的那句,现在的姬红骨,谁都不爱,连自己都不爱,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你又怎么能希望她能够去爱别人呢? 他如此明白,竟然还能爱得这般坦然。 明知她不爱,明知爱她是不归路,明知不可为之而为之,这才是最深沉的爱! 但是,这何尝,不是一种绝望呢? 但是,那人甘之如饴,谁又能说不是他的快乐? 第170章辱骂皇上 第170章辱骂皇上。 姬红骨抬着头,那眼角的线条蔓延出去,徒增了几分冷艳和决绝,笑意便也越发显得清冷:“我知道他是好心!” 尔后,她却又慢慢地补上一句:“但是,我想要自己掌握自己的命数。” 这一生,她不要让任何人再掌控她的命数,她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不管悲剧,还是喜剧! 感觉得到秀娘可能有些的伤感,她马上又是豁达地笑了起来说:“人啊,这一生就是这样,不管生前多么劳累,死后不是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睡吗?所以,活着,总不能忙着睡的!” 这话说得有些调皮,但是姬红骨的幽默,却总是让她觉得更加的伤感。 她秀娘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洒脱地甩了一下头转身就走:“是啊,死后可以有大把的时间能睡,我刚才还困来着,有你这一番金句,都激励得我睡不了了。” 她扬了扬手中的信件,转身入了屋子照着姬红骨的吩咐临摹信件去了。 皇宫。 早朝金钟敲响,文武百官鱼涌而入,朝着那金銮座上的男人跪拜,万岁声不断,响彻整个金銮大殿,金光熠熠的帝座之上,那身着龙袍的男人,十分享受这万岁的恭贺。 仿若他们日日朝拜,便能够真的让他万岁,万寿无疆。 “平身!” 随着管平阳的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众人这才索索地站起身来,帝皇照例巡视了一圈他脚下的臣子,一眼扫过去,马上便发现武官行列最前面禁军都统的位置上空无一人。 陈旭景已经被他暂时停职,是不会上早朝的,当一个闲人闲在府中,闲在站在这个都统位置上的人本应该是接了陈旭景职务的巴克的。 前几天他都是准时到的,今个却不见人影。 他便威严地开了口:“巴克呢?” 文臣之首的高秉庸一张老脸十分的严正,没有动静,其他人议论了一通也没人回话,见着这些人议论纷纷却没人回话,帝皇的威严便觉得有损,燕邪又是冷声提高了声调:“朕问你们,巴克呢?” 不上早朝也没个信,燕邪显然是感觉被人挑衅了君威了,心中还在想,敢情是昨天晚上他说要杀他,他现在怀恨在心,故而不来上早朝? 想着很是恼怒。 下面的人见着皇帝怒了,也不敢议论了,个个低着头不说话,高秉庸倒是置身事外,不打算说话,但是瞧那一脸的镇定样,燕邪马上就看出来,心里暗暗琢磨,这老东西是知道一些什么的呀! 却就是摆架子,等他问他。 刚想要开口问高秉庸,在文官行列里走出一个人来,正是黄盖。 他走到殿中央,鞠躬行礼,然后朗声禀报:“皇上,臣知道巴都统为什么不来早朝。” “你说。”刚想问高秉庸的燕邪马上收住了问话,看向黄盖。 黄盖声音洪亮地说:“这事想必现在殿中各个大臣都听说了,昨晚便沸沸扬扬传开来了,巴都统去了那俪都城里最为高雅的风月场很风月楼,在那里喝得是酩酊大醉的,醉后竟敢口出狂言,辱骂皇上……” PS: 我难得这么勤奋,你们不打算嘉奖我一下吗? 嗨,我是三千渡,快来眼熟我! 一千么么哒送给你们~~~ </a> 第171章欺君罔上 第171章欺君罔上。 “臣不敢说!” 他恰到好处地把后面的话给收住了,惶恐地抬头看了一眼龙颜,帝座上的男人已经察觉到他这话里有话,脸色铁青:“他说了什么?朕恕你无罪,说来。” 黄盖躬身低头,诚惶诚恐地道来:“整个京城都在盛传,昨天晚上巴都统去一处风月场所喝得烂醉,大庭广众之下辱骂皇上,言语极尽难听,说……说皇上能坐上这帝座,全靠他的功劳,还说,当年灭巫氏一族,全是皇上的阴谋,并不是皇上被上官素给蒙骗所致,还说皇上和那上官素,一直……” 苟且那两个字黄盖还没说出来,帝座上的男人已经把手中的一道奏折砸了过来,重重地砸在了黄盖的脚边,吓得黄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头顶上呼啸而来的是帝皇怒不可揭的声音:“他巴克竟敢欺君罔上诬陷朕,胆大包天,是要反了吗?” 男人站起来,激动得抬起手来衣袖翻飞,殿下的高秉庸马上跪了下来,其他的文武百官自然也是跟着跪了下来的,一时之间,殿内只听见悉悉索索的衣衫摆动的声音。 “皇上,莫要生气啊,想必只是巴都统酒后失言,并不是真心所为,虽然……”黄盖很是犹豫地停了停,磕了一个响头说:“虽然,现在整个俪都都在传当年巫氏一族被灭,是皇上故意为之!”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燕邪的脸色阴鸷得如同暗沉的天,酝酿着一场让人无法预测的暴风雪。 本来除掉巫氏一族这个威胁是他故意为之的事情是他竭力想要保住的秘密,现在被巴克这么说出来,定然会在俪都引起不小的轰动。 再加上前些日子在感恩寺他和上官素幽会的事情已经在整个帝都传得沸沸扬扬,现在,他燕邪,不知道被多少在背后指指点点唾弃,帝皇的君威,一点点丧失。 自古得人心者得天下,这是巫离教他的,所以,当年的巫离得尽了一切的忍心,他才容不得他。 现在,他怎么能失去了人心? 愤怒把他给淹没,殿下众人一个个胆战心惊地跪在那里,没人敢说一句话,偌大的殿内,回响着皇帝那愤怒得能够把天给震下来的声音:“管平阳,拟旨,巴克自以为功高震主,欺君罔上,罪不可赦,即可命禁军查封巴府,巴克,打入天牢!” 打入天牢? 黄盖听了这话有些小小的诧异,皇帝这么愤怒,怎么就一句打入天牢? 还以为,这巴克触了皇帝的逆鳞,一旦被下旨,一定是凌迟处死的。 没想到,燕邪今天竟然反常了起来了! 但是,这个时候,他是不会再来触皇帝的霉头的,低着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高秉庸,老家伙跪在那里一脸的冷静,不打算说点什么,他便也不说话了! 有了巴克这么一回事,殿上的大臣们便也一个个噤若寒蝉,就算有奏折也不敢传上去了,所以早朝便草草地结束了。 出了金銮殿,黄盖这才松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官袍快步跟上了正走在台阶上的高秉庸,压低声音说:“中书大人猜得果真是对的,只要提起巫氏一族,那巴克必定不能保全。” 第172章火上浇油 第172章火上浇油。 高秉庸双手交叉在身前,抬头昂胸地走在前面,一张老脸上一双小眼睛里光色精明,慢慢地说:“皇上登基三年有余,最害怕的事情是什么?还不是巫氏一族的事情?” 这巴克偏生提了这事情,这不是找死吗? “对啊,触了皇上最大的禁忌,只是下官不明白,按照皇上的性格,不是应该直接把巴克杀了吗?为什么只是把他下了大狱?”黄盖疑惑地继续问:“难不成,巴克还有翻身的机会不成?” 那不成,要是巴克还有翻身的机会,那他们做的努力,不是白费了? “哼。” 高秉庸却是冷笑一声道:“咱们这皇上,生性多疑,巴克一向都是忠心耿耿,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他虽然生气,但是却还是心存疑虑的,一定是想着要查查巴克是不是中了什么人的圈套了!” 这燕邪的心思,他高秉庸还是可以猜得到的。 黄盖觉得高秉庸说的在理,蹙了眉头说:“那要是被皇上查出来巴克果真是被人下套了,我们要扳倒他取而代之的事情,不是要功亏一篑吗?” 他到底是没有高秉庸沉得住气,好不容易让巴克栽了一个这么大的跟头,被他们抓住了把柄在皇帝的跟前参了他一本,可不能让他还有翻身的机会。 巴克这人正直,不懂得官场上的那些勾心斗角,得罪了不少人,高秉庸早就想要把他拽下来用他的人取而代之了,这样一来,禁军便也掌控在他的手中了。 “范先生不是说了吗?情势所逼,必定有贵人相助我们,巴克非死不可!”高秉庸对这范先生是十分的信任的,他说巴克会死,必定是会死的。 黄盖点头:“的确,范先生说他夜观天象,见巴克的命星已经沉没,大灾之象。” “那不就得了。”高秉庸老奸巨猾地笑:“现在陈旭景被革职,等巴克一死,我们就把我们的人推荐上去,到时候,文武百官,还不都是我们的人?” 拿下禁军,是他们筹谋许久的。 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了,他们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两个人走在长长的宫道上,黄盖看着白雪覆盖的红墙绿瓦,问:“那我们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巴克快点没落下去呢?” 高秉庸笑:“自然是给事态加上一把火,让舆论沸腾,就从巫氏一族这件事上下手,让皇上,不得不杀巴克来证明巴克欺君罔上诬陷他!” “好。” 黄盖应下来,到了宫门口,两人朝着对方鞠躬行礼然后分道而去。 离开皇宫的时候,远远的还看见从皇宫之中奔出一对人马朝着南街而去,那个方向,是巴克的府邸,想来不久,就能看到巴克被押解入大牢。 巴府众人被禁闭。 黄盖匆匆离开皇宫,回了府邸后,找了几个心腹来,让他们安排了下去,让他的人到了各处的茶楼酒肆之中引导人们重新议论起三年前巫氏一族别灭的事情来。 经过一天的推波助澜,很快的,俪都城里的风声便大了起来。 第173章皇帝的禁忌 第173章皇帝的禁忌。 燕邪的眼线遍布整个京城,到了傍晚的时候,俪都城里人们对巫氏一族当年被帝皇灭杀的事情的愤慨便传入了皇宫之中帝皇的耳中,他的头上扎扎实实地盖上了一顶暴君的帽子。 帝皇怒不可揭,当天傍晚圣旨便下来了,巴克口出狂言诬陷帝皇清誉,杀而以敬天下! 这是一招杀鸡儆猴的招数,当即便对俪都城里的百姓有了震慑的效果,对巫氏一族被灭掉的事情的议论声便也慢慢地平息了下来,没人敢在帝皇的刀刃上行走。 当晚朝中所有的文武百官门户紧闭,无人敢出门为巴克求情,也无人敢为巴克送行,唯独闲赋在家的陈旭景急忙忙地赶去了皇宫之中跪了个把时辰。 但是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只得了管平阳传给他的一句话:“皇上让老奴来知会一下陈都统,巴克死不足惜,陈都统切莫悲伤,您还要记住皇上的三日之期,若是不能找出婆娑教教主,灭了婆娑教,到时候,那一百多号人的性命,都将是你断送的!” 巴克岁死,但是,燕邪的命令,却还在。 那一百多号禁军知道那十八个人死的真相,所以,除非陈旭景找出婆娑教主来,不然,那一百多号人,他燕邪,还是照样会杀掉。 他一向奉行的原则是,宁愿错杀一百,都不会放过一个! 陈旭景终究是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了,只能央求帝皇让他见巴克最后一面,这个皇帝倒是准许了,毕竟,陈旭景是最容易从巴克那里问出什么的人。 有助于他查明巴克失态说出陈年往事的原因。 是夜,寒夜。 阴暗潮湿的天牢之中,偶然能见到虫鼠奔走,想要找到一个更能防寒的角落藏匿起来,但是别人一惊扰,便只能仓皇地奔走,没入黑暗之中。 陈旭景在狱卒的引领下,在角落里一个牢房之中找到了潦倒不看的巴克。 他背靠着墙壁坐在那里,牢房里破旧的棉被根本就不防寒,他被冻得脸都白了,看见陈旭景进来,哆嗦了一下爬过来,放声就喊:“大哥,你快去和皇上解释解释,我不敢对皇上有半点的不敬之意呀!” 突然降临的灾难把他给重重地挫伤,他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呢! 陈旭景脸色冷厉地看着他,冷声问呢:“既然没有不敬之意,为何会说出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实在是恨铁不成钢,陈旭景的语调便也恼怒起来:“枉你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明白皇上最大的禁忌是什么吗?什么事情你都能说,就是不能提巫氏一族的事情!” 那是帝皇心中最大的禁忌。 “大哥,我怎么会不知道那是皇上的禁忌呢?我……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了!”巴克懊恼万分,抱着头痛苦不堪,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中邪了,才会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来! 陈旭景自知再责备他亦是于事无补,想着皇帝非杀他不可,心中自是悲凉。 第174章保全妻儿 第174章保全妻儿。 想到这里,语气便也柔和了一些:“你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给我细细说一遍!” 他深知巴克的性情,虽然他行事鲁莽性情浮躁,但是对皇帝却还是一贯的敬畏的,就算再怎么不满,也不可能说出那样不得体的话来的。 就算他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自己的妻儿想想的。 巴克一脸的懊恼,回忆着昨晚的事情:“昨晚,和大哥分开后,因为皇上下的死命令,我心中烦躁不已,便去了风月楼想要放松放松,就是喝了两杯酒而已,后来的事情,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头想要回想起来一些什么来,但是脑子疼得很,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陈旭景脸色冷凝:“你找了谁?到底喝了多少酒?” 事到如今,巴克也不敢隐瞒了,偏过头去不敢看陈旭景,说出了实情:“我和风月楼中的留香姑娘要好了一段时间,昨晚去找了她,但是,昨天晚上,我真的就喝了两杯酒而已,怎么会醉了呢?” 他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他是一个酒量很好的人,虽然不说千杯不醉,但是,能够喝上十几二十杯一点都不头晕那倒是的,但是昨天晚上,他就喝了两杯而已,就整个人都不省人事了。 后来他醒来后,留香姑娘给他的解释是,他昨晚喝的酒,是一种叫一杯倒的新酿造的酒,所以,他喝了两杯,也就醉了。 他半信半疑,回府后才知道发生了大事情,他酒后失言了。 在府中忐忑不已,错过了上早朝的时间,皇帝定然会怪罪。 要是皇帝知道了他的那些酒后疯言,定然会勃然大怒。 事情一点都不出意料,皇帝怪罪的圣旨很快便下来了,他在头疼欲裂之中被押入了大牢之中,全家人都被紧闭,他深深地知道,自己死后,妻儿父母,逃不开被流放的命运。 这么想着,心中的懊恼和愧疚便越发深了起来,朝着陈旭景便跪了下来,哀求他:“大哥,求你救救我,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我说的那些话都是酒后疯言,不能信啊!” “你说的是酒后疯言,但是,却是刺向皇上心中的一把刀!”陈旭景冷冷地提醒巴克。 巴克愣了一下,傻了一般跪坐在那里,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般喃喃自语:“难道,我戎马一生,和皇上打下这江山,就要落下这样的下场吗?” 这话让陈旭景莫名想起来了巫离来,遂是讥笑:“我们的劳碌比不上那人的百分之一,皇上都能把她杀了,我们,他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他心中很是清明,但是,却无能为力。 巴克跪在那里,七尺男儿泪流满面:“大哥,我自知死罪难逃,还请我死后,大哥能年纪我们的兄弟之情,替我好生照顾我父母妻儿,小弟来世缘衔草结环相报恩情!” 他重重地给陈旭景磕了三个响头! 巨大的响声在陈旭景的脑海里回旋着,陈旭景只觉得心头难受不已,转过身去不敢看他,只承诺道:“你且安心地去,我定会去求皇上,保全你父母妻儿!” 第175章半夜烧纸钱的人 第175章半夜烧纸钱的人。 所谓罪不及妻儿,他救不了巴克,总要救他的父母妻儿的。 离开牢房的时候,陈旭景几乎都不敢看巴克一眼的,三年前那场灾难一直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那个时候是巫氏一族,现在,是巴克。 燕邪是想要杀尽当年的旧人吗? 那么,什么时候轮到他呢? 陈旭景这么想着,只觉得心中的悲凉浓重得他压抑不住,心头的寒意蹿向四肢百骸,他浑身冰冷,在夜色沉沉之中走在离开皇宫的长长的宫道之中。 大雪纷飞,这个时候这座皇宫已经进入了沉睡的状态,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遥遥看过去,只能看见塔台上面依旧笔直站岗的卫兵,冯雪飘摇不敢动一下。 忠心赫然。 他相信,现在就在暗沉牢狱之中的巴克,也有这样一份忠诚之心的,只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就这么毁了自己,甚至毁了他全家。 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 留香留香,在巴克迅速败落的故事里,唯一奇怪的,便只是这个名字。 他加快脚步朝着皇宫外走去,打算在风月楼歇业之前去一趟,找这个留香探探,或许,能找到救巴克的办法也不一样。 笃定了这个想法,他心中总算有些希望了。 “陈都统,陈都统……” 远远地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站住脚回过身来,看见是他的一个部下正匆匆地赶过来,跑得太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他的跟前,脸色苍白地说:“都统,您快去看看,副都统留了一封血书,在狱中撞墙自尽了!” 陈旭景站在冰天雪地里,忽然好想有无数惊雷砸在他的头顶,浑身僵硬,耳边的风声似乎都消散了,轰轰隆隆的,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他站在那里许久不说话,部下知道他伤心,却还是开口唤他:“都统,你快去看看吧!” 两人都是很伤心。 但是没想到,陈旭景却没有转身折返回牢中,而是抬脚往皇宫外离开了,头也没有回! 风雪越发大了起来,部下站在雪地里看着陈旭景那僵硬的声音消失在白茫茫的雪里,似乎能够瞧见他肩膀有些颤抖,但是却马上僵硬,整个人如同漂移。 很快便消失不见。 见了会更伤心,还不如,不见! 陈旭景离开皇宫的时候,整个人冰冷得一点都没有了知觉,风雪滚滚飘落下来,长街上除了街道两边稀稀疏疏地悬挂着的风灯,再也见不到半点的人影。 那些风灯被风雪吹得剧烈摇摆,微弱的火光好像下一秒就要熄灭。 他一个人踽踽独行,脑子一片空白,不敢去想巴克的死状,只是在想,巴克的今天,便是他的明天吧!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长街好像永远见不到尽头,忽然瞧见一处府院后门前亮着一抹幽光,不是风灯的光亮,而是什么东西在燃烧发出的光亮。 远远看去,见有清瘦的人影站立在风光昏光下,披着一身白色的狐裘,及腰秀丽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被风吹得纷乱抽动,她的身前,婢女模样的女子蹲在地上,不断地往火堆里丢纸钱。 纸钱燃烧着,散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 竟是有人半夜给亡人烧纸钱! 第176章给自己烧纸钱 第176章给自己烧纸钱。 他走近了才发现,这府邸,正是神乐侯府。 见他走近,蹲在地上烧纸钱的婢女抬头看向站立着的女子说:“姑娘,陈都统来了!” 这话里倒是没有半点的惊讶,好像料定了,他一定会来一样。 他在三丈之外站定脚来,看见背对着他站立的白衣女子徐徐地回过身来,怀里抱着小小的白狐儿,狐儿耷拉着脑袋在她的怀里睡得正好。 好像只要她在,风雪再大,它都不需要担心。 白雪飘飞里,女子站在墙下屋檐前,面容清雅眉目安静,微微侧着头灰色的眸子一点情绪都没有,开口和他说话:“已是三更,都统何不归家?” 他站在雪地里,只觉得浑身冷飕飕的,这深夜,这纸钱被燃烧散发出来的味道,纸钱灰烬被风吹散随着呼啸的风声散开来,徒生出无限的阴气来。 要是胆小的人,定然是要被吓到的。 而眼前的女子,倒是十分的安宁沉静,他声线沙哑冷然:“已三更,姑娘还不是和陈某一样不归家,烧这纸钱,莫不是有亲人好友逝世?” 姬红骨笑:“倒不是我有亲人好友逝世,这纸钱,是为陈都统烧的,陈都统应该有好友正逝世!” 一阵惊雷平地炸响,陈旭景觉得风声如刀,看向姬红骨的眼神如同开了利刃的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巴克逝世的事情的?” 他刚从皇宫里出来,所以才知道巴克自杀了。 而姬红骨在这神乐侯府之中,竟然知道了,这让他觉得,有一个个阴谋正从这个女人运筹帷幄的棋盘之中朝着他覆盖过来,铺天盖地的,把他给笼罩在其中。 女子站在白雪苍苍之中清浅巧笑:“都统大人何必这么大惊小怪,在这俪都,风声永远是最猛烈的,可比人的脚步快多了,我自是知道的!” 巴克的死,板上钉钉的事情。 陈旭景一张脸霎时阴鸷不已,几乎下一刻就动手想要恨恨地掐上姬红骨的脖子质问她,是不是她设计了巴克的! 还没等他开口,府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些,姬红骨身边的侍女歌月探出头来恭敬地和姬红骨说:“姑娘,纸钱也烧了,夜深了,该回去歇着了!” 明显看出陈旭景身上的杀气,歌月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扶着姬红骨就要往屋里走。 姬红骨却弯身抓起一把的金元宝来,站直身来张开手掌,把金元宝洒在火堆上,火势噌地大了一下,照得她白皙的面容清亮了一些,女子的眼角眉梢上都是高深莫测的笑,幽幽地看着他说:“这把纸钱是我为陈都统烧的,那黄泉路一个人走未免凄凉,所以总要两个人相陪的。” 她转身走到门前,停了一下脚步,半侧身过来瞧着他笑容清浅邪魅,如同暗夜盛开的神秘番莲:“想来,皇帝,定然也是和我这么想的!” 府门被关上,隔断了那女子的身影。 陈旭景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浑身的杀气颓然败北,这女子有颗玲珑心,一切都是她的玲珑局。 人声寂寥,唯有那堆火还在燃烧,姬红骨好像是专门为他留了一些纸钱,火堆前还堆着没有烧着的金元宝和银联票据! 他真的蹲下身来,把那些纸钱丢入了火堆之中。 烧这些纸钱给亡人,给巴克,也给自己! </a> 第177章连环局1 第177章连环局。1 巴克在牢中自尽的事情如同这俪都城的纷纷雪花之中消弭氤氲掉,竟然惊不起半点的涟漪,俪都的风声依然猛烈,风雪覆盖下来,整座城严寒彻骨! 第二天五更天的时候,陈府便来了宫里人,冒着雪花飞舞,陈旭景被宣上了早朝。 冬日严寒,他冒着一身寒气进入金銮殿的时候,站立在殿下的文武百官一个个缩着脖子低着头,他走进来也没人抬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突然生出来一种心情来,这些人,一个个,都如此的面目丑陋。 不管死了谁,为了自己的官位和权势,一定不会有人出来说句公道话的。 这个大殿上,死气沉沉得让他觉得压抑! 殿内正中间,站着已经上了一定年纪白发苍苍的平遥王,这个人出现在殿上,多少让他觉得有些惊讶,因为生性寡淡不爱争权的平遥王已经早早闲赋在家里,不理朝堂上的事情。 燕邪自然也是乐见其成了,少一个皇族的人参与他的朝政,便少一份危险,所以这些年,他对这平遥王倒是也不薄,赏赐俸禄一个不少。 平遥王慈眉善目,见着他过来,往旁边站了一些。 陈旭景还是端端正正地给皇帝行了跪拜之礼,一点都不敢含糊,巴克的死对他的震撼不小,对皇帝,他总是少了一份旧时情谊的情感,多了一份敬畏,敬而远之! “起来吧!” 帝座上的人声线冷峻,和往日里倒是没有什么区别,待他站起来之后,他的声音便又压了过来:“皇叔,景卿已经来了,你可把刚才你奏请朕的事和他说说!” 平遥王躬身领命,转过身去向着陈旭景说:“陈都统后生可畏,小女知晓现在待字闺中,言谈之下才知道,她对陈都统甚是欣赏,本王有意要和陈都统联姻,皇上已经赐婚,不知陈都统意下如何?” 一席话说得底气中足,满朝上下的文武百官都能听见,一个个默不作声地看着陈旭景,心中却已经抱着一种看好戏的心思了,因为大家都看见陈旭景的脸色,已经变了。 天下人谁不知道,陈旭景的婚事就是一个疙瘩,这满殿的百官,差不多都摆明着或者是暗示过要和陈旭景联姻的,但是摆明着的被陈旭景拒绝出门了,暗示的,陈旭景表示自己没兴趣。 好了,陈旭景上上下下得罪过不少人,现在这平遥王亲自来找皇帝赐婚,谁都知道皇帝对平遥王厚爱有加,想来这一次,又是有好戏看了。 这不,还没等那些各怀心思的文武百官暗暗高兴完,陈旭景这边已经严正地开口了:“多谢平遥王厚爱,安小姐是高贵之人,我不过是粗人一个,不敢高攀。” 平遥王眯眯眼慈祥地笑:“能让小女心之向往,便不是高攀。” 只要他的宝贝女儿喜欢,那么,高攀不高攀的,那都是不用计较的事情。 “请恕臣的冒犯,臣已有心愿,众生不愿娶妻,多谢平遥王抬爱!”陈旭景的拒绝,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第178章连环局2 第178章连环局。2 啧啧,看吧,陈旭景就是喜欢搬出来这一套说辞。 这些大臣们的心声空前绝后地统一了,每一次有人想要和陈旭景联姻,都会被陈旭景这一个义正言辞的理由给拒绝出门,想都不要想了。 人们猜测他是有心上人,传得纷纷扬扬的,后来便也好像是真的一样,陈旭景自然是不会解释的。 所以从此之后,俪都城里的人都知道,战功赫赫的御前禁军大都统陈旭景虽然荣华富贵名声显赫,但是却为了一个女人终身不娶,而那个女人,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没人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到底是真是假,也没人再考究了。 只知道,陈旭景,断然不肯娶亲的。 而现在,平遥王竟然亲自来求皇帝赐婚,皇帝见他从来没有求过他什么,虽然知道陈旭景有可能不答应,却还是给平遥王的爱女安知晓和陈旭景赐了婚。 他以为,一向对他忠心耿耿从来不会违抗他的陈旭景,只要他稍加劝说,还是会接受安知晓的。 但是这一次,他算错了! 陈旭景的倔强,似乎一点都不因为对方是郡主而改变,他拒绝平遥王,说得是一脸的严峻:“郡主是大家闺秀,想要嫁予什么人都有,臣万万不敢耽搁郡主,还请王爷收回成命。” 这话听来就有些尴尬了,在这样的境地下,称赞,听起来就像是讽刺。 这边平遥王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心想自己的宝贝女儿好不容易才求了他一件事,想要嫁给陈旭景,虽然他觉得陈旭景这后生不错,但是就冲他拒绝了这么多人的亲事,就觉得这人有些的不得体。 现在没想到,连皇帝赐婚,他都敢拒绝了。 觉得脸上挂不住,平遥王的脸色便也冷凝了下来:“陈都统是不是嫌弃小女年岁大了,故而不愿意娶?” 安知晓已经二十有余,这样的年岁还待字闺中,自然是要引来很多非议的,而现在,好不容易自己的宝贝女儿愿意嫁人了,但是她要嫁的人,竟然不肯娶她。 这让好脾气的平遥王,都十分的不痛快! 陈旭景连忙否认:“臣惶恐,郡主正风华正茂,臣自是不敢嫌弃的,只是臣有志向不愿娶妻,怕是会辜负了郡主的好意!” “陈都统当真不愿娶?”平遥王冷着脸问! 这一边陈旭景一脸刚正地躬身行礼,话语清晰洪亮地说:“当真!” 说了这么多,他连委婉一些的拒绝都不愿意说了。 这一点都不加以思考的话,让平遥玩气极,甩了一下衣袖怒道:“你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他的女儿是千金贵体,愿意屈尊嫁给他,自然是他的福分的,但是这个人,竟然想都不想地拒绝了,还是当真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 这样下来,这件事很快就会传遍京城,他的面子,女儿的面子,该放在何处? 平遥王提起袍子跪了下来,万分悲怒地和皇帝说:“皇上,请你为老臣,为小女做主!” 第179章连环局3 第179章连环局。3 这陈旭景敢拂了他的面,这倒不是他最为在意的事情。 他最在意的事情,是回府之后要怎么和女儿交代,上朝的时候,女儿把他送出府门,他信誓旦旦地和她承诺过,一定完成她的这个夙愿,让她顺利出嫁。 这下好了,他是皇叔之尊,竟然被人当众拒绝。 燕邪也把这事情看在了眼里,虽然一直不开口,但是对陈旭景的决然也是十分的不满意,这下子又看见平遥王如此的哀求,也是骑虎难下。 冷脸看向陈旭景说:“景卿,你且应了皇叔这桩婚事,朕可恢复你都统之职务,你与知晓成亲之时,朕便告知天下,赐予知晓公主之尊,让她风风光光嫁入你陈府!” 这是天大的恩赐了。 要是陈旭景娶了安知晓,这安知晓成了公主,那他陈旭景便是驸马爷了。 再加上都统的职务,他在朝中便更加的如虎添翼无人敢左右。 但凡是有些雄心的人,应当都会考虑一下皇帝的话的,但是陈旭景却是跪下来惶恐地磕头拒绝:“多谢皇上的赏赐,但是恕微臣断然不敢从命!” 马上的,大殿上便陷入了一种僵局了。 皇帝提出了这么丰厚的赏赐,而陈旭景,竟然都不考虑一下就拒绝了这门亲事,一点都不留情面,看来,是真的一定不愿意娶安知晓了。 朝堂下百官絮絮低语话语中颇是有些的幸灾乐祸,却突然被皇帝的一声厉喝给震慑住:“难不成景卿是要违抗圣旨不成?” 在陈旭景来之前,皇帝已经同意了平遥王提出来的联姻的事情。 本来陈旭景的事情都是燕邪定的,他的人生,升官发财娶老婆,燕邪以为自己都能为陈旭景定下来的,但是现在却被陈旭景当众拂了这样的一个面子,顿时怒不可揭。 陈旭景低头磕头:“臣惶恐!” “好一句惶恐。”燕邪自是恼怒不已,龙椅上的男人面容冷峻,薄唇轻轻扬起,勾勒出阴暗狠戾的弧度来:“朕分明觉得你是故意在忤逆朕,是不是觉得朕平日里对你太好了,你就想要得寸进尺了?” 男人的笑声轻轻地蔓延出来,虽然在笑,但是却让人禁不住全身颤抖。 陈旭景头都不抬,双手撑在大理石地面上,只重复地说:“臣惶恐,臣不敢这么想!” 除了惶恐,他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皇帝怒极了:“朕最后给你一个机会,接下圣旨,朕命钦天监取个良辰吉日让你和知晓成亲,你便还是禁军都统,入皇家的族谱,做尊贵显赫的驸马爷!” 他是燕邪,最喜欢用权贵收买人心! 但是,陈旭景却像是铁了心了,只是肩膀微微地动了一下,还是匍匐在那里,坚定地拒绝:“臣愿放弃这高官俸禄,一生一世不入朝堂!” 不用燕邪废了他的官,他自己都愿意放弃。 巴克死了,皇帝无动于衷,这样的作为,到底是让陈旭景寒了心了。 似乎燕邪也看出来了陈旭景心中所想,帝座上的男人冷然地丢下一句残酷的话来:“你曾答应了那人保他全家安然,难不成,你是想要违背承诺不成?” 第180章连环局4 第180章连环局。4 帝皇若有所指的话忽然如同一阵惊雷在他的头顶上炸响,他说的这话,殿上众人可能除了他陈旭景没人会知道是什么意思的,他最明白皇帝在暗示什么!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巴克在临死之前求过他保全妻儿,现在,皇帝就是在拿巴克的妻儿性命来威胁他! 只不过是一阵恍惚,陈旭景便马上刚正不阿地磕头说:“皇上,所谓罪不及妻儿,臣相信皇上定然是明君,断然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他还是对战御抱有了希望。 到底巴克用性命来想要保住妻儿的,他给皇帝留了血书,这个人,总还有一点的良心不是? 可是,天真如陈旭景,还是把燕邪的良知想象得太美好! 殊不知,燕邪的胸腔里,有的,只是一颗狼心! 战御阴冷地蹙眉反问:“那就是说,你一定不娶?” 巴克叩首:“求皇上恕罪!” 就是一定不娶了。 “好你个陈旭景,软硬不吃,朕亲自赐婚,竟敢违抗圣旨,你还有一点的君臣之礼吗?”燕邪自是恼怒不已的,暴怒的人额头上青筋暴现,这么多大臣在,这陈旭景,真的是太大逆不道! 平遥王更是在边上火上浇油:“皇上,此人藐视天恩,一定不能轻饶!” 他恍恍惚惚想起来临走的时候女儿说过的,要是陈旭景不愿意娶她,那么,她便不愿意和这个人共存于世上,女儿这话说得虽然有些孩子气,但是,为了遂女儿的愿,他也要陈旭景付出代价的! 本来愤怒不已了,被平遥王这么一激,燕邪也拉不下脸来了,一定要给陈旭景一些处罚,才能给平遥王一个交代,也能震慑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陈旭景。 高高在上的男人俯视着匍匐在殿下的陈旭景,字字句句阴冷无限地说:“即日起,免去你所有的军衔职务,没朕的命令,不准踏入皇宫半步,府邸奴婢全数归公用,好生反省!” 大殿上静悄悄的,没人敢说话,甚至是,所有人的呼吸都放慢了。 帝皇的一句话,便把一个权倾一时的禁军都统给打入了微尘之中,成为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九等刁民,自此和官场,再无瓜葛! 这惩罚也不知道是轻了还是重了,以前高秉庸也曾有意要把自己的孙女嫁给陈旭景,皇帝也下旨过,但是陈旭景拒绝了,皇帝都没有这么重地惩罚过陈旭景。 这一次,皇帝是真的生气了。 但是,生气归生气,还是有人能品位出一种味道来,那就是皇帝还是给陈旭景留了一条后路了,兴许过了个一些日子,等这件事风平浪静了,皇帝一个命令,陈旭景便能回宫了呢! 但是在回宫之前,皇帝也是存心要他吃点苦头的,所以把他的府邸和家奴,都充了公了。 这样一来,陈旭景,就等于无家可归一无所有了,兴许,走在路上,都没钱买个馒头吃了! 想要驯服一个人,必先诛心,这是燕邪一贯的手段! 第181章连环局5 第181章连环局。5 平遥王虽然也觉得皇帝这惩罚给了陈旭景一条后路,但是,这条后路还有些远,他也就不急于一时了,也顺了皇帝的意思,接受了皇帝的一些赏赐,便回府去了。 下了早朝后,高秉庸和黄盖早早就等在了午门外,看见陈旭景从里面走出来,高秉庸老奸巨猾地笑了笑,等到陈旭景走近后,马上轻轻地叹了一声道:“哎呀,陈大人这是何苦呢?娶了郡主,你不吃亏的,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呢?” 他状似同情,摇着头一张老脸上都是惋惜:“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栋梁之才,就这样被毁咯!” 陈旭景自然是知道的,这高秉庸携着黄盖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看他的笑话的,这两个人狼狈为奸,除了早就看他不顺眼之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 就是想要把他拉下都统的位置,让他们的人上位。 这样一来,他们便算是掌控了整个朝局的风向了,就算皇帝以后要做什么,都要给他们几分面子的,权倾朝野这事情,高秉庸迟早都是要做的。 陈旭景冷冷地回击:“中书大人不是早就盼着这个结果了吗?这么虚伪地在这里惋惜,怎么就不懂得保留一些晚节,免得要被我打脸一次!” 在高秉庸的眼里,他是落魄官僚,但是在他陈旭景的眼里,他高秉庸,迟早,会是一条蛀虫。 而蛀虫侵蚀朝廷根基,结果是什么? 陈旭景太了解燕邪,就算让你高秉庸把持了朝政,就算高秉庸没有谋夺天下的心,燕邪,还是不会饶了他! 任何对他江山有威胁的人,一定要除掉! 高秉庸见陈旭景话这么直接,倒也不恼怒,乐呵呵地笑着说:“穷途末路之徒,让你尖牙利齿一下也无妨!” 他就是来看好戏的! 黄盖也在一边冷嘲热讽:“啧啧,看看我们曾经威风凛凛的大都统现在变成一无所有,让我真是感慨万千啊,你说,这人生的变化,还真是大呀!” “黄大人知道这人生的变化大,便要小心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事情,可是就要落在黄大人的身上来了!”无官一身轻的陈旭景,话似乎要多了一些。 以前,他可是金口难开呀! 黄盖本来想要反驳,陈旭景却又冷厉地说了一句:“多谢中书大人和侍郎大人相送,同僚一场,我有句话要送给二位!” “好,你说。”高秉庸笑呵呵地听着。 现在他的心情真是逾越,本来还愁着怎么样才能使劲扳倒巴克和陈旭景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把两个人都除掉了,果然范先生说得对,天助他! 陈旭景一双鹰眼扫过一脸老奸巨猾的高秉庸和自负得意的黄盖,讥诮地说:“这都统的位置不好坐,两位大人他日把徐剑送上去的时候,记得多加关照他才好,莫要出了个什么岔子,两位大人,可是要担得起天威啊!” 说罢,便哈哈大笑而去。 留下高秉庸和黄盖两个人脸色颇是尴尬! 第182章连环局6 第182章连环局。6 他们的心思,陈旭景原来是知道的。 徐剑曾是陈旭景的副将,为人狂妄高傲,犯了错被陈旭景杖责并且贬官,最终得不到重用,因为深知他们和陈旭景势不两立,所以徐剑早就投靠了他们要他们为他另谋出路。 而他们在武官里没有人脉,自然是想要把徐剑给推上禁军的位置的。 这徐剑冲动鲁莽,为人高傲自负,但是对高秉庸却是言听计从的,这样的人用起来,更不用费劲,稍加提点,便能掌控在手中。 唯一怕的是,这个人最会惹麻烦! 陈旭景这话,倒也是真的! 高秉庸和黄盖正在喜悦的关头,自然是不太在意陈旭景的话的,一瞬尴尬之后马上回府去密谋接下来把徐剑推上禁军位置上的计策了。 而这一边,陈旭景不自觉地走到自己府邸前,抬头却看见皇帝身边的常年带着厚重青铜面具的青铜卫,正从他的府邸之中押着一个个家奴送上囚车押解而去。 皇帝的动作竟然这么快,迫不及待地把他的一切,都归零了。 最后,府邸大门被重重关上,贴上皇宫封条,就此尘封。 看着囚车从长街那边过来,囚车上的家奴见到他哀切的呼喊声:“大人,快救救我们!” 声泪俱下的哀求下,男人冷硬的心,到底是疼了一些。 “可觉得心疼了?” 女子轻巧如同啼莺的声音在身后人群之中响起,那样淡淡慵懒的语调,让他整个人瞬间就像是过了电击一样,不由浑身僵硬,女子身上那若有所无的清香盈鼻。 不用回头,他便知道来人是谁! 似乎这些天,他很容易见到这个女人,阴魂不散的,在他每一次落魄的时候缠上来,每一次,都能让他如临大敌! 他冷硬地闭着唇,不说话。 身后的女子倒也不在意,轻言巧语散漫地笑:“还没到伤心的时候呢,喏,看看那边,真的让人伤心的事情,来了!” 女子的嗓音软极了,带着一种魅惑人心的吸引力,陈旭景不自觉地看向长街的另一边,便看见遥遥而来一对人马,押着囚车,囚车里面,是巴克的妻儿母亲! 这个震惊和心疼绝对不亚于巴克死的时候,他浑身僵硬,寒意从指尖蔓延到心脏,整颗心肺,都被冰冻了起来。 他不动,那女子的声音便又如同毒蛇一般阴邪地缠绕了过来:“知道他们要被押到哪里去吗?” 他自是不说话,女子便悠哉悠哉地说:“前面的菜市场门口斩头台已经准备好,这几个人,待会便会头身分离,可都是因为你的哟,谁让你违抗了皇帝的命令呢!” 陈旭景想起殿上燕邪暗示他的话,用巴克的妻儿母亲来威胁他就范,可是他以为,就算怎么样,皇帝也会给巴克留一条血脉的,没想到,他竟然一条血脉都不留! 那样巨大的失望汇聚成了绝望,所有的一切都在一天之间发生,他不但一无所有,还害了巴克一家,男人双拳紧紧地握住,拳头上青筋密布。 第183章连环局7 第183章连环局。7 他已经走在了悬崖边缘,只差人轻轻地推他一把,他便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而站在他身后的白衣女子,便在这个时候,轻言软语地轻轻地推了他一把,她笑着说:“当年巫离死的时候你便应该知道你会有今日的,这孤儿寡妇,都将为你而死!” 陈旭景猛然一回头,便瞧见那白衣女子急速地往后退去,在围观的人潮之中一袭白衣清雅出尘,那笑容却是邪气如同鬼魅,灰色的眸子里,尽是诡异的轻笑。 往事汹涌而来,他忽然便被姬红骨推入了百尺深渊。 几乎是姬红骨倒退如人群的那一瞬间,陈旭景便跃身而起了,和押解巴克妻儿的卫兵缠斗在一起,那些士兵到底不是他的对手的,几个回合下来,陈旭景便安然地站在了囚车前。 他捡起一把卫兵跌落的剑来,朝着囚车的锁砍了下去,哐当一声,门锁被破,那十岁幼儿被吓得哭了起来,抱着那壮硕的妇人,妇人也是一眼泪水看着陈旭景。 “我答应过巴克保你们周全,我带你们走!” 陈旭景弯身便要抱起那个孩子,那孩子却往妇人的怀里躲去,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人潮中,姬红骨弯眉浅笑,面容素净,再也没有多余的情感,那些慈悲和怜惜,已经和她相去甚远,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宿命,她只需要掌控自己的宿命就可以。 “姑娘,这陈旭景,倒也是有些良心的。”歌月在姬红骨的身后看着不远处的陈旭景正在和巴克的妻儿沟通,多少有些的同情的。 虽然巴克不是无辜的,但是这妻儿,却还是无辜的。 姬红骨看不见,但是她的心,却是雪亮的,淡淡轻语:“他自是有良心的,只是从不赠予我罢了!” 有良心是他的,不赠予她,他的良心,便也和她无关了。 见姬红骨这么说,歌月自是不敢再继续说陈旭景的好话了,听见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正朝着这边而来,她抬头看过去,便看见一对铁盔的苍龙卫冷酷而来。 每一个人腰间都配着长刀,永远看不到脸,神秘而且冷血。 歌月低声和姬红骨说:“姑娘,皇帝应该收到了秀娘让信鸽送进去的信了,苍龙卫已经赶来了!” 姬红骨侧耳,面色若有若无闪过一抹冷意,微垂眉目话语冷然:“听这声音便知道是他的苍龙卫了!” 这代表着杀戮的声音,她记得太清楚了。 陈旭景成功说服巴克的妻儿母亲,带着他们刚想要逃离,却被赶来的苍龙卫围了起来,陈旭景的脸色徒然变得有些煞白,他算好了的,就算皇帝知道他劫了囚车,派出苍龙卫追赶,他已经有时间把巴克的妻儿给藏起来了的。 他万万没想到,苍龙卫竟然这么快赶来。 这让他猝不及防,带着巴克的妻儿母亲,他绝对不能逃出生天,除非他一个人逃走,但是,这样,于他有什么意义呢? 苍龙卫一首领出列,寒刀直指陈旭景:“叛徒!” 叛徒这话,让陈旭景满头雾水,他什么时候成了叛徒了? 可是,苍龙卫并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那首领挥动手中的剑下了命令:“皇上有令,若不能生擒他,便杀之,其他人,一概不留!” </a> 第184章连环局8 第184章连环局。8 刀剑声响起的时候,姬红骨已经转过身去了。 耳边传来厮杀声,有刀剑入骨的闷响,有鲜血喷溅的声音,期间夹杂着幼儿撕心裂肺的呼喊声,以及妇人惶恐哀切的哭泣,在一瞬间如同刀光剑影传入她的耳中,她的脚步顿了顿,终究是开了口:“帮帮他们吧!” 罢了后便消弭在了人群之中,歌月躬身送她走后,这才转过身来看着长街中央,那里几十个苍龙卫正在围剿陈旭景,刀起刀落,一点都不曾留情面。 陈旭景要护着巴克妻儿母亲,纵然他武功盖世,却还是不敌。 身上已经受了好几次剑伤,刀剑入骨鲜血喷射出来,落了他怀中的小孩一脸,那小孩子吓得哭声越发凄厉,挠心挠肺的,让人怎么都会有些的于心不忍! 想来陈旭景也是被这哭声给震慑了心,手下忽然一顿,没能挡住横过来的一把寒刀,那寒刀活生生地在他的肩膀上砍下去,刀锋没入骨肉。 巨大的疼痛让男人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苍龙卫丢出来的铁爪子便已经牢牢地把他的手脚给钉住,四面八方的苍龙卫用力地拖拽着连接着他的身体的铁爪子的绳子,把他硬生生地朝着四面八法拉扯去。 那感觉一定就像是被五马分尸一般疼痛的。 疼得脸色发白,陈旭景还是死死地护住怀里的诱饵不肯让他受半点的伤害,以至于他的手脚后背腰间,都断断续续地挨了几刀,整个人如同从血海里被捞出来一般,身上的鲜血,都能如同水一般被拧出来。 眼看着苍龙卫的胜利在望,这陈旭景自然是撑不了多长的时间了,只是靠着自己顽强的意识在硬撑着,剩下那么一口气在挣扎,不肯妥协罢了。 所有的绝望,便是从这个瞬间生出来的。 所有的怨恨,也是从身上的鲜血不断流干,怀中幼儿撕心裂肺的哭声,妇人泪眼婆娑之间生出来的,一旦生出来,便能如同春风吹过野草一般,蔓延开来,再也不可收拾! 他撕心裂肺地仰头狂呼,这一声嘶吼,震动了整个偌大的俪都城,长街两边的民房死死地关着门,却有无数的人从门缝之中窥视着外面的杀戮。 怎么的,也觉得这帝皇,实在是太可怕。 昔日自己身边最忠心耿耿的奴才,为他戎马半生,为他身先士卒地打下了这大好的江山,到了现在,帝皇却要把他给杀了,而且,手段如此的残忍。 总想起另外一个例子,那个曾经权倾天下的巫离。 虽然燕邪总是极力掩饰巫离死亡的真相,说那只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他并不像杀她,只是被小人利用,但是,却有不少人心里最是明白,巫离的死,是燕邪的蓄谋已久。 帝皇都是这样的,登上至高无上的帝位之后,杀戮功臣,是一定的。 就在众人惊叹这忠正的陈旭景就要步上巫离的后尘的时候,忽然风雪声大作,从两边民房之中翻跃出几十条黑色的人影来,皆是黑色劲装,手中持寒刀。 第185章连环局9 第185章连环局。9 那些人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苍龙卫猝不及防的时候,以一种秋风扫落叶的姿势,横扫过那些苍龙卫。 几乎只是看戏的人眨眼的功夫,那些黑衣人便以一种暗夜杀伐者的姿态,再度把这长街变成了一个屠杀场,鲜血如河,断臂散落,头颅跌落,那些头颅上泛冷的青铜面具后面,是一双双惊恐得无比瞪大的眼睛。 临死的时候,还没有明白过来,自己是怎么死的。 而自己,是被什么人给杀死的!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这长街上的厮杀便已经告了一段落,有黑衣人冲上去,一把把硬撑着的陈旭景给敲晕了,马上有人把他扛走,巴克妻儿母亲,也被带走。 就像是来时的那样,那些黑衣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屠场,只留下长街上横七竖八的十几具尸体,那些尸体被砍断手脚被砍断脖子便刺中心脏,死状都是十分的干脆决然! 一刀毙命。 偷偷躲在长街两边民房里看着这一场打斗的人们已经吓得脸色煞白,惊颤之后,便是害怕,一个个连忙跑回内室拉起被子来躺下便睡。 恍惚感觉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便能消失不见了。 从俪都城城门出去,此去五里之外,有一处供路人歇脚的凉亭,一辆黑色低调的马车从俪都城森严的检查之中大摇大摆地出去,安然无恙。 马车直奔向五里之外的凉亭而去,远远的便看见那山坡之凉亭之上,身段纤细窈窕的女子站立在那里,苍山白雪皑皑,干枯的树木积雪被风垂落,留在枝头上的已经很是稀疏。 那女子便站在那里,衣摆被风吹得轻轻飞舞,姿态清雅,遗世独立。 赶马车的奴才在凉亭前把马车给停了下来,坐在马车前的奴婢下了马车,撩起马车帘子来,一直莹白的手伸出来,那水绿色衣裙的女子翩然下来,身量姣好。 只是脸上带着纱巾,瞧不到脸上的模样。 她往凉亭上走来,守在凉亭边上的歌月给她躬身行了行礼,绿衣女子也很是谦和地给歌月回了礼数,大家闺秀的女子,浑身上下充斥着温婉有礼的优雅气质。 让人瞧着很是舒服。 她走上凉亭,给站在那里的白衣女子行礼:“莺莺让阿姐久等了!” 姬红骨弯了弯身把她给扶了起来,眼角眉梢总算是浮上了一抹巧笑,说道:“莺莺能来,等多久,都不算等!” 这么多年,她们总算是见上了面了。 前几日在风月楼之中,莺莺始终不肯见她,想来现在是不得不见了才见她的,只是,这姑娘也真是多虑了,她的眼睛看不见,她蒙着面纱,对她来说,自是没多大意义的。 但是,这话自是不需要多说的,姬红骨默然。 莺莺一双眉目秋水流转温柔无限,见姬红骨一双眸子一点光彩都没有,心中又很是伤感,却还是把伤感给压下,扶着姬红骨看向马车说:“阿姐,人已经给你送过来的。” </a> 第186章可是巫山的巫? 第186章可是巫山的巫? 姬红骨让歌月上前去挑开了车帘子来,莺莺身边的婢女木灵上了马车后,掀开马车里面的一块隔板,露出幼儿妇人泪眼涟漪的脸来,三个人抱在一起,战战兢兢地看着姬红骨。 妇人抱着那孩子下了马车来,巴克的母亲经过一场的颠簸已经有些昏昏沉沉,便靠在那里没有下来,想来白发送黑发人,心中的滋味,当真是不好受的。 妇人抱着孩子在姬红骨的跟前站定,有些无措地看着姬红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姬红骨稍微偏了偏头,似乎能够用耳朵的听觉来感觉出来妇人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神色,似乎是听见了有泪水滑落下来,她微微地叹了叹气:“夫人,节哀顺变!” 巴克的妻子是属于那种异常彪悍的女人的,所以巴克对她多数的时候是敬畏,而不是夫妻之间的温柔体贴,但是到底是夫妻一场,突遭变故,这个彪悍的女人,也变得十分的憔悴! 她嗫嗫地动了嘴巴:“你……你是什么人?” 对眼前这个风姿雅致的女子,她是陌生的。 “姓名乃一称呼,夫人大可不用挂怀,若是一定要知道一个称呼,我姓坞!”姬红骨玩了弯唇,眉目依旧淡静,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微微挑起,好看得很。 巴夫人微微蹙眉,有些疑惑地问:“可是巫山的巫?” 巫这个姓,在三年前几乎灭绝了,就算有人姓巫,发生了那件事情之后,已经全部都隐姓埋名,不敢让别人知道姓巫,恐这个姓氏,让自己遭受灭顶之灾! 燕邪的为人,做事情,都是要斩草除根的。 姬红骨笑:“不,是桃花坞的坞!” 巫山这巫,她似乎很久都没有再想起来了,原来,这个当真还是一个姓氏来的! “哦!” 巴夫人见姬红骨这般回答,神色之间似乎没有一点的异样,也不怀疑有他,只是嘀咕道:“桃花坞的坞,原来也是一个姓,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她还以为,只有巫山的巫,才是一个姓呢! 曾经,巫山的巫,在越国,代表着无上的荣耀和权势,可惜后来,巫山似乎已经崩裂。 “嗯,的确稀少!”姬红骨温和地点头,附和巴夫人的话。 巴夫人又是有些惶恐地看着姬红骨问:“坞姑娘为何要救我,我和素未谋面!” 要不是这个女子救了她一家三口,现在,她们已经死在了苍龙卫的刀口之下了,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个问题,有些难回答呢!”姬红骨眯了眯眼睛,是该告诉她,巴克是在她的算计之下死的,还是撒个谎呢? 想了想,最后她还是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恬淡地弯眉笑:“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这么奇怪,不要问太多为什么,或许,才能活得简单快乐!” 告诉她是她害死了她的丈夫? 姬红骨在心中否认了这个坦诚,她不怕多一个仇人,而是不想让这世上,多一个和她这样,苦苦挣扎在第十八层炼狱里,就是为了报仇两个字! 这样活着,太苦太苦! 第187章罪孽深重 第187章罪孽深重。 夫人本来还想执着地问为什么,却被旁边的莺莺轻言软语地打断:“巴夫人,知道得太多,真的不会太幸福!” 巴夫人瞧了瞧莺莺,再瞧瞧姬红骨,终究是把欲言又止的话给吞了下去,她是明白了的,就算她问再多,也不能得到什么答案,但是却有些不甘心,嘴唇颤抖地问:“妾身只是想要知道,我夫君,为什么会突然……突然出事了?” 她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好好的一个人,一下子就出事了。 而且,一出事,就那样没了。 这个噩耗来得太突然,她现在还是措手不及。 眼前的妇人哭得泪水涟漪的,莺莺抬手拉着她的手安慰了一番,转头看姬红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妇人这个问题。 任凭是谁,一下子摊上这样的事情,都要不知所措的。 姬红骨抿了抿唇,话语淡淡的:“因为多年前,他做错了一件事!” 妇人连忙问:“什么错事让他失去了生命?” 她是深闺妇人,根本不懂得这世上争权夺利的事情,对权势场上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知之甚少,她不知道自己那样手握重拳的夫君,怎么样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他做的这个错事呀,可大了!”姬红骨忽然弯眉微笑了一下,只是那弯起来的眉眼如同月牙一般,藏住了太多的喜怒哀乐,总感觉这笑容,暗里藏刀:“三年前,他为了升官发财,害死了千千万万的人!” 说完这话,姬红骨看向那妇人,虽然看不见,却能准确地传达眼里的情绪,问她:“你说,他的罪大不大?” 罪大的人,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那妇人无声地掉眼泪,双手无措地纠缠在一起,眼泪不断地跌落,看见站在脚边的儿子,终究是哑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是这些年见他一直睡得不安稳,时常被噩梦缠身,现在想来,是真的罪有应得!” 虽然她不懂权势的事情,但是,自己枕边人的情绪,她还是明白的。 或许此时此刻,她已经明白了,自己丈夫的死,和眼前的这个女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痛心,但是,她又怎么能责备她害了巴克? 想着,她拉着身边懵懂的幼儿跪了下来,朝着姬红骨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不管怎么样,多谢姑娘给我们母子留了一条生路,巴克他……做了什么孽妾身不知道,他现在死了,妾身为他向姑娘道歉!” 说着,又是给姬红骨磕了一个响头。 姬红骨弯下身去,把她给扶了起来,拿了丝巾给她擦眼泪,声音微微沙哑:“去吧,走得远远的,把孩子好生带大,莫要再回俪都来了。” 往事都不堪设想,能不回来,就不要再回来。 妇人抱起孩子,带着他往姬红骨早就给他们准备好的马车走去,木灵从莺莺的马车上把那老妇人给扶了下来,那老妇人临上马车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睁大眼睛看向姬红骨这里。 马车帘子落下的那一刻,莺莺猛然瞧见那老妇人眼里恶毒的怨恨! 第188章是那个女人 第188章是那个女人。 她拉了拉姬红骨的手:“阿姐,那个老妇人,似乎很是怨恨我们!” 姬红骨轻轻拍了拍莺莺的手,了然地微笑:“自是怨恨的,痛失儿子,自然是要怨恨的,可是,她的儿子,曾经让多少人,成为了亡魂呢?” 说这话的时候,她抬头看着马车离开的方向,眼中无数的嘲讽。 很多年前,她认识巴克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兵卒,仗着浑身的力气到处打架,就是这么鲁莽的性子,所以一直得不到重用。 那个时候,巴克的野心还没有那么大,对她也甚是崇敬,得空的时候,通常会跑来找她请教治国为将之道,也很是好学,她心情好的时候,便能和他交谈上一些时间。 这样一来二往的,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便如同友人一般了。 总以为,这样一个大大咧咧的人,是没有多大的心机的,所以她坦然接受他为友,饮酒下棋时也时常邀请,自是对他宠爱有加的,没有避嫌。 但是就是因为有了她的偏爱,这个人才这么轻易地带着人闯入了巫府,假借着是受了皇帝的命令带着人给她送封后所要的凤冠霞帔以及其他的封赏。 整整二十多只巨大的箱子,府中的侍卫毫无防备地把他们放了进来,那个夜晚,因为是友人,她自是命人好生招待的,加上她即将封后的喜庆事,当晚整个巫府的人,都聚在一起吃饭庆祝。 也就是那个时候,巴克亲自在酒水之中下了毒,偌大的巫府,顿时成为一座空府,所以当燕邪带着苍龙卫赶来的时候,任意践踏过巫府的任何一个角落。 每一条生命,都灭绝。 也是巴克和那个叫上官的女人,亲自驱马去城外巫族军队驻扎所在地,撒了谎,说是她犒赏军士,让他们喝下他们精心调配的毒酒,一夕之间,三万军士英灵全灭。 或许他们到死的时候都还没明白过来,她怎么会让巴克和上官给他们送来毒酒的! 她这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告诉他们,她怎么舍得让他们死呢? 就是因为巴克在这一战之中立了功,才被封为副都统的,或许姬红骨怨恨陈旭景的地方,除了当年他的撒手不管,还有一点便是,明知道巴克当年的卑劣,依旧和他兄弟相称! “阿姐,莫要太难过了,人都是要往前走的,我们现在,必须要往前走!”莺莺自是感觉出来姬红骨微微颤抖的手的,她知道她定然是又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了。 姬红骨拍了拍她的手,自己倒是笑了起来:“哀大莫过于心死,岂会再伤心?” 没有再说什么,她拉着莺莺的手坐上了莺莺的马车朝着俪都的方向回去了,此后便再也没有再继续说巴克的事情,这个人,于她而言,死有余辜! 俪都城现在是戒备森严了,城门口上的查验越来越严苛,纵然莺莺是平遥王郡主,还是要接受检查,马车停下来车帘子掀起来的时候,莺莺突然低声惊呼:“阿姐,是那个女人!” 第189章她在装瞎? 第189章她在装瞎? 歌月抬头看过去,只见一辆马车正从城里出来,被拦下来检查,赶车的车夫挑开帘子来,便露出了上官素那一张人畜无害的脸来,颜容美丽的女子,只需要露出一张脸来,守城门的将领看见是她,连忙躬身行礼,就这样放行过去了。 车帘子没有放下来,上官素似乎是感觉有人在看着她,抬起头来看向这边来! 明明是瞎眼的,但是看过来的时候,却高深莫测地笑了。 好像,她已经看到了对面正看着她的莺莺和歌月,不用身边的人提醒,就能知道正在看着她的是什么人! “这个女人在笑什么?”歌月不知所以地问。 莺莺蒙着面纱,但是还是可以看见眉眼微微地蹙了一下,似乎是有一些的厌恶的情绪生了出来,低声说:“不知道这个女人现在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这个女人一笑,莺莺就觉得肯定是她肚子里的坏水又开始泛滥了。 她生平很少对人有这样的厌恶,这个叫上官素的女人,是第一个让她这么讨厌的人,再有一个,便是那狼心狗肺的燕邪了! “她不是看不见吗?怎么感觉她看向我们的时候,是什么都能看见的!”歌月很是不解地蹙眉,觉得上官素的这个微笑暗藏深意,但是是什么深意,她一时半会也说不上来! 莺莺还没有开口,倒是听见身后的姬红骨略是调笑地开了口:“她的眼睛,比我们任何的每一个人,都要清亮得多呢!” 这话让歌月和莺莺都是一惊,看向姬红骨,莺莺问:“阿姐,难不成这个女人是在装瞎不成?” “你猜!” 姬红骨嫣然地笑了笑,并不打算把这个秘密给揭开来。 当年,上官素还和燕邪八竿子打不着一处的,行军的途中,有一处军队驻扎在蜀中的山上,蜀中阴湿,蛇鼠多,有一天燕邪去后山巡山,回来的时候是被人给抬回来的。 她听跟随的士兵说起,山上毒蛇多,燕邪不小心被毒蛇给咬了一口,当场便意识不清。 当时跟随在他身边的都是一些粗人,正在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遇上了上山来采药的上官素,上官素是军营里的女医,当即她便给燕邪吸毒。 用自己的嘴巴吸毒的,自然是成功救了燕邪。 可是,自从那一次之后,上官素不慎被毒素给伤到,就这样瞎了眼了,怎么医治都治不好。 为了这件事,燕邪还十分内疚地和她说过,上官素是他的恩人,第二天她便派人给上官素送了许多的谢礼,亲自请了当时能够请到的医术高明的大夫给上官素瞧眼睛。 但是,她的眼睛,还是没能救回来。 那个时候她以为,上官素是真的瞎了的,后来她才发现,自己错得多么离谱。 喜欢演戏的人,总是能够把人生的每一个片段都演得酣畅淋漓情感丰富,让人看不出半点的破绽,上官素,便是这演戏的个中高手,姬红骨觉得,到如今,还是没人能超越上官素的境界! 第190章故意刁难 第190章故意刁难! 见姬红骨不肯说,莺莺只好看向上官素仔细地看她的眼睛。 但是,那女人却别开了眼去,和身边守城的将领低声说着什么,那将领抬头看向了她们这边,眼神之中,似乎深藏着什么算计的神色。 那将领点头,上官素才把马车的帘子给放了下来,她的马车便那样招摇地从人群拥挤的城门口出来了,经过莺莺的马车旁边的时候,风忽然把她的马车的窗帘给吹开来。 上官素微微一侧头,从窗子看过来,一眼便瞧见了靠在软垫上的姬红骨,女子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当真是如同从画中走出来一般,竟然美得不似人间物。 她心中微微一惊,以前她是见过姬红骨的。 以前的姬红骨美是美,但是美得太空洞,什么内涵都没有,可是,眼前的这个女人,依旧美,甚至比以前美了不知道多少,而且,这个女人,美得如同一汪深潭,其中的内容,让人觉得神秘莫测。 这一刻,她心中忽然有个别的声音响起,怪不得这一次安陵王重楼月亲自和皇上说要迎娶姬红骨,以前皇上也曾给他许配过好几次的,可是,他都是不在乎的。 死了就死了,可不见他伤心过。 这一次,他是认真了吗? 她想起冷宫之中那个可怕的女人,心中便生出了无数看好戏的激动心情来了,姬红骨啊姬红骨,你当真能够撑到和安陵王的洞房花烛夜吗? 风过帘子覆盖而下,她没能瞧见,姬红骨招手叫来了歌月,附身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歌月飞快地冲进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就在歌月走后,守城的将领马上就过来了,那满脸络腮胡的凶悍男人拿着手中的刀指着莺莺厉声吩咐:“什么人?把面纱拿下来!” 莺莺身边的侍女木灵马上从怀里掏出平遥王的令牌来举给那壮汉看:“郡主在此,不得放肆!” 那壮汉看了一眼那令牌,伸手一下子就把令牌给夺了过来,仔细地翻转看了一遍说道:“嗯,的确是平遥王的令牌!” 木灵摊开手要把令牌拿回来,但是那壮汉却一脸严苛地盯着莺莺的脸说:“令牌虽然是真的,但是,保不准是你们偷的也不一定!” “你胡说,这令牌是我们王爷亲手给郡主的,怎么可能是偷来的?!”木灵被这男人的话给气得瞪大眼睛来,心里纳闷,刚才出城的时候这个人看见令牌,马上就给放行了。 为什么回来的时候,他突然刁难起来了呢? 几个人马上明白了过来,肯定是刚才上官素那个女人指使他这么做的。 她最是清楚郡主的脸是怎么样的,所以仗着皇帝对她的宠爱,唆使这个将领来想要让郡主脱下脸上的面纱来,这么多人在,想要让郡主难堪。 最毒妇人心! 那面相凶悍的男人嘲讽地说:“那可不一定,最近京城中出现了一群乱臣贼子,什么事情都能发生,偷给令牌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他掂量着手中的令牌,指着莺莺的脸说:“要是郡主,为什么不敢见人?莫不是真的是乱臣贼子?” 第191章狗仗人势 第191章狗仗人势。 木灵的脸涨红,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莺莺一向温柔忍气吞声,看见这人这般刁难,手握紧了来,这个人仗着自己的权力刁难她,让她摘下面纱,虽然是刁难,但是却也挑不出什么错,要看她的脸判读是不是郡主,并没有错。 上官素那个女人就是抓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让这男人来为难她。 她握着手心里缠绕过万万千千的思绪,这张脸,被别人看见一次就会招来多一次的辱笑,可是,要是不脱下来,她们又难以脱身,她倒好,可是,她不想让姬红骨跟着她被人刁难。 最终,她在男人粗声的催促之下,抬手就要解开脸上的面纱。 就在这一刻,她的手却被身后的女子轻轻地握住,把她的手给按住,不让她把脸上的面纱给移开来,莺莺转头,看见姬红骨一双灰色的眸子阴晦深沉,似乎,有些恼! 那男人不耐烦地吆喝:“快点啊,不敢露出真面目,果然是贼人不成!” 说着,就要让身后的士兵把莺莺她们给带回去好好审讯了。 他刚想要转过头去吩咐身后的士兵,却感觉一阵阴风从右脸吹拂而来,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见一声啪声,脸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疼得他跳了起来直接骂娘。 这一巴掌打得极其重的,要不是有武功的人,是打不出这样的力度的。 他的两颗牙齿,都被打飞了出来,一嘴巴的鲜血,看着真是吓人得很! 这一变故让士兵措手不及,看见头头被打了,反应过来自然是纷纷拔出刀来了,却看见马车里那女子弯身而出,素净的白色裙摆从马车上摇曳下来,如同开在风里洁白的三月海棠。 一时风骨无双。 女子的声音在风中慢慢传开来,慢条斯理却字字凌厉:“狗奴才,狗仗人势不分尊卑,有王爷令牌还敢百般刁难,分明不把王爷放在眼中,试问,要是贼人偷盗令牌,王爷岂有不报予有司处置?” 越过有规定,凡是身份信物遗失,必定会报给有司做挂失处置,若是有居心不良之人偷了信物假扮,必定会被抓到,重重责罚! 可是,这个人,朝廷四品带刀侍卫,竟然不知道这个道理。 或者是知道的,只是因为上官素给了他这命令,因为知道上官素在皇帝那的分量,所以想要不顾规则,为难莺莺,让莺莺出丑! 上官素啊上官素,这么多年了,你的手段,还是这么卑劣! 以为所有的一切都能被自己掌控在手中,可以任意被你捉弄。 可是,你不明白,这么多年,你还是上官素,而我,已经不是那个我! 那守城的将领被姬红骨给打得懵了,捂着嘴巴满手都是鲜血,疼得在原地上跳脚,见姬红骨说得这么头头是道,一是心虚,竟然恼怒得直瞪眼睛说不出话来! 或许,是太疼了说不出话来的。 围观的百姓看见这仗势欺人的凶悍将领被打得这么狼狈,在暗暗赞叹姬红骨的大胆之外,还幸灾乐祸地笑着这个男人真是活该。 谁让他这么嚣张! 第192章本王的女人 第192章本王的女人。 本来想要让莺莺出丑的,没想到这一刻,倒是让自己出丑了,而且围观的人时不时发出的嘲笑,让这将领气得涨红了脸,但是马上的又变得青白一片。 实在不知道什么神色才好,一阵青一阵白的,实在是精彩! 气愤不已地骂姬红骨:“哪里来的刁妇,竟然……” “哎哟。” 还没骂完,嘴巴便疼得他跳了起来,疼得他呱呱叫,旁边围观的人,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来,这个人,当真是如同猴子一般,难堪得像一只猴子。 这让他拉不下脸来,怒火燃烧起来,真的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举着手指着姬红骨,几乎是咆哮地说:“把这个女人给我……给我拿下,爷要把她抓回去,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他是忍着痛说完这些话的,疼得他连连叫着。 那些士兵一刻不敢耽搁,马上持刀涌向姬红骨的马车,看那架势,是一定要让姬红骨吃点苦头的,只是那白衣女子站立在那里,居高临下微抬下颌,唇角的笑意,有些嘲讽。 那些人涌过来,她不动。 人群害怕地散开来,只听见那将领恼怒的咒骂声:“臭婊~子,爷要弄死你!” 他在那里指手画脚恨不得要弄死姬红骨,气得如同疯狗一般不顾形象,莺莺在想,这就是所谓的狗急跳墙吧! “是谁要弄死本王的女人的?” 那魅惑邪气的调子,低沉磁性十足的嗓音,被风轻轻吹来这么一句慢条斯理的话,几乎还能听见那语调里面有点轻轻的调笑声,慵懒妖气十足! 那些本来要拿下姬红骨的士兵被这声音给震慑住,一下子收住了动作。 而那个将领,浑身一个激灵,转过身去看向城门那边,便见那人群分开来一条路来,两排绯红色衣裙的侍女踏风而来,轻轻地落在了人群之中,有绝美的侍女抬着歩撵,那歩撵上的男人,便在美人们的簇拥下翩然而来。 随意靠在歩撵上,眯着细长的眸子,嘴角永远噙着一抹邪魅的笑意,妖气,却不轻佻。 他坐在歩撵上,如同在云端,匍匐着跪了一地的众生,身上流转的贵气,是从他的血液里散发出来的,他是生来的,天之骄子! 那将领吓得一个哆嗦,一下子便跪在了地上,朝着那歩撵磕头,颤着声说:“臣……臣拜见安陵王!” 来人,正是那风姿入骨的重楼月。 世有重楼月,清贵如仙,性情难以琢磨,可以任意摘取别人的头颅,却又游戏慵懒,漫不经心地得好似慈悲,这人,最是不好惹! 歩撵径直越过所有人来到马车前,重楼月邪魅地笑,看着姬红骨讨赏地说:“阿骨,为夫来得可正好?” 歌月无声无息地回到姬红骨的身边来,姬红骨莫名勾唇笑,不搭理重楼月,和身边的歌月说:“你的轻功,增长甚快!” “但愿不耽误了姑娘的事才好”歌月抿唇笑。 姬红骨在这里拖延时间,她去搬救兵,姬红骨算是算准了,重楼月,一定会来! </a> 第193章是不是被欺负了? 第193章是不是被欺负了? 为什么会来呢? 只需要一句话,姬红骨是这么让她转述给重楼月的,她说:“莺莺乃巫离旧人,视如亲妹妹,她最是不愿意让莺莺难堪,若是觉得亏欠巫离,便还给莺莺罢了!” 这话成功让重楼月从象牙床迷迷糊糊之中起身来,扼住歌月的脖子问这话是谁告诉她的,歌月自然是告诉她是姬红骨的,把这边的事情说了一遍之后,重楼月当真没有犹豫就来了。 他身边的侍女武功上乘,赶来这里自然是飞快的,一点都不耽搁姬红骨的事情。 若不是算准的重楼月的心思,处理这件事情的事情,姬红骨兴许还会想一些比较委婉的办法的,毕竟,摊上麻烦事,是她所不想要的。 歩撵上的男人一只手撑着下颌,那样居高临下地坐在那里,因为姬红骨站在马车上,两个人便形成了一种平行着对视的姿态,他在歩撵上看着她笑,她在马车之上容颜姝丽。 “多日不见,阿骨可是清减了许多,是不是被欺负了?”他斜眼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姬红骨,眼前的女子的确是清瘦了许多了,本来就瘦弱的女子,这么一瘦,便如同纸片人一般了。 仿若风一吹,她都能化作那凌寒的风,消弭在天地之间,了无痕迹。 姬红骨扬了扬眉,伸手指着跪在地上哆嗦的将领巧笑说:“喏,他可劲地欺负了我,既然夫君来了,那一定要为奴家讨回公道,不然,以后这安陵王连自己的王妃都维护不了的名声穿出去,可不大好!” 她笑得良善,红唇皓齿,面容白皙如璞玉。 歩撵上的男人眯着眼睛忽然笑得十分的暧昧,眼眸之中的探究逐渐转化成了一种低低沉沉的欣赏,高兴地说:“难得王妃肯求于本王,岂有不帮王妃讨回公道之理?” 那风雅邪魅的男人,眼眸柔软流光宠溺,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丝毫不加以掩饰。 跪在地上的那将领,这才知道,原来坐在那车里面一直不吭声的女人,便是三年前被送到楚州的神乐侯府大小姐姬红骨,也就是安陵王新一任王妃。 悔不当初,要是早知道,便不敢触这个霉头了。 几乎是马上的,他立刻磕头和姬红骨认错:“姬大小姐,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您,我要是知道你的身份,打死我我也不敢得罪你啊!” 上官素只是说让她为难郡主的,但是没有告诉他,和郡主同马车的女子,是姬红骨。 谁不知道,皇帝已经给姬红骨和安陵王赐婚,这姬红骨成为安陵王妃是迟早的事情,想想安陵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可以说,他是仅次于皇帝的最尊贵的存在! 连上官素,都不敢在重楼月的跟前放肆。 高高站立在马车上的女子斜睨过来瞧着跪在地上的男人,灰色的眸子一点情绪都没有,敛下无数隐约阴冷的笑,良善地轻声道:“既然有眼不识泰山,那这眼睛留着自是没什么用的!” 她弯身坐回了马车上,最后柔软地落下三个字来:“挖了它!” 第194章有眼无珠 第194章有眼无珠! “好。” 安陵王听了后兴奋得击掌微笑,对自家王妃那是赞赏得一点都不带掩饰的,有节奏地拍掌说道:“果然是本王的女人,这风骨,都随了本王!” 做人,就必须要狠。 只有狠了,才知道这世上,其实没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到的。 有时候我们做不到一些事情,多半是因为,我们难以断舍离。 姬红骨这残暴的提议,竟然让安陵王十分的赞许,吓得跪在地上的那男人一下子便跌倒在了地上,嘴唇颤抖嚅嗫地说:“王爷饶命,王妃饶命!” 安陵王微微抬手,眸光依旧落在马车上,抬手吩咐身边的侍女去给那将领行刑,男人邪气地弯了弯嘴角微笑:“求本王没用,王妃说了算!” 他一双细长勾人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姬红骨,似乎想要用这双眼睛深深探索这端雅沉静的女子,看看她的胸腔里那个心脏究竟都装了多少的秘密。 那男人吓得哆嗦不已,听见重楼月的话,一下子懵了。 但是马上的,还是跪向姬红骨那一边,哀求她:“王妃,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已经忘了刚才被姬红骨打得痛极了的脸,现在想的,是留住自己的眼睛! 马车车帘微微晃动,端坐在里面的女子忽然牵动眉眼笑了笑,笑颜荡漾:“抱歉,我是瞎子,所以,最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有眼无珠的!” 既然有眼无珠,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重楼月听了姬红骨的话,低低地笑,这女人,还真是腹黑有趣。 对他这口! 他动了动手,身边两个侍女已经朝着那将领而去,她们的武功都是上佳的,围观的士兵见是重楼月,不敢帮他,所以他很快便被那两个侍女给按住了双手。 事到如今,他也已经无计可施,见姬红骨和重楼月不肯放过他,索性吼着搬出来了皇帝:“王爷,你不能这样,我怎么说也是皇上钦点的四品侍卫长,是皇上的人,你不能对我行刑!” 就算他是真的做了错事冒犯了他的王妃,但是,他重楼月不过是一个王爷,他的上面,不是还有一个皇帝吗? 皇帝才是最大的。 斜倚在歩撵上本来眉眼中都带着春风的男人,听见皇帝两个字的时候,那眼角眉梢马上浮现过一抹浓重的戾气,阴煞得让人冷冷地打一个寒战! 这个人不知道,他的这一句话,触了他的逆鳞。 “你且安心,本王自会到皇上跟前请罪!”他在歩撵之上微微垂下头来看着被他的侍女按在歩撵边上的男人,阴邪地勾唇:“你觉得,皇上是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说罢,罢手,美丽的侍女手中寒光乍现,已经匕首在手。 那将领吓得如同疯了一般挣扎起来,忽然瞧见那围观的人群之中上官素的马车还没有离开,他一双铜眼立刻露出欣喜的神采来,好像抓到了一条救命稻草一般撕心裂肺地喊了起来:“上官小主,您快救救我!” </a> 第195章她不会救你 第195章她不会救你。 上官素这个女人最是卑劣,她既然让人让莺莺出丑,自然会留下来看了莺莺出丑才会离开的,所以,她离开后又悄悄地折返回到人群之中来看好戏。“ 见这男人朝着她喊,上官素命人放下马车的帘子,吩咐车夫驱车想要离开,根本就不可能会出手相救的。 见上官素不打算救他,男人撕心裂肺地吼:“上官小主,我可是为你做事的啊!” 要不是刚刚上官素授意他为难平遥王的郡主,他是断然不敢的。 可是现在,上官素竟然打算不管他! “别叫了,她是不会救你的!”莺莺见这人异想天开上官素会救他,忍不住提醒他一句:“你到底是不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除了她自己,别人的死活,和她没关系!” 说罢,不忍心看他,转过身去了。 那男人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就想要磕头求莺莺,却突然听见人群一阵嘈杂! 众人抬头望过去,上官素的马车刚才想要离开人群,却被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来的一群乞丐给围住了,脏兮兮的乞丐拿着破碗瓢盘扒拉着马车。 驱车的马车夫厉喝一声:“哪里来的叫花子,滚开!” 说着便抡起手中的马鞭子朝着一个小乞丐的身上甩了过去,那小乞丐躲闪不及被抽了一鞭子,疼得他捂着手臂跳了起来大呼疼痛,哭得哗啦哗啦的。 一群乞丐见同伴被打,恼怒不已地喊起来:“来,我们大家伙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说着,一群人涌上来,把那马车夫从马车上给拽了下来,几个人围着他,把他踩在了脚下殴打,其他人围着马车,吆喝着拉扯着马车,马车被抬起来了,摇摇摆摆。 马车里面爬出来一个婢女,正是上官素身边的瑶儿,她朝着城门口这边喊:“官爷,你们快来把这些叫花子给拿下,小主还在里面呢!” 看来是拼命爬出来想要找救兵的。 跪在地上的城门将领傻眼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有安陵王的命令,也没人敢动手去救上官素,这样一来,所有人都只能看着那些乞丐把马车抬起来,然后朝着前面重重地砸了过去。 歩撵上的男人眯着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好戏,侧眼瞧了一眼马车里那白衣女子,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来:“女人啊……” 这一句感慨,还真是意味深长。 马车被砸出去,马车里面的人还是没有什么动静,马车被砸烂,瑶儿一身狼狈从里面爬出来,身上多少受了一些伤,哭着把里面的上官素给扶了起来。 往日里总是端庄美丽的女子从一堆烂木之中爬出来,头发上身上脸上都落了灰,狼狈不堪地站在那里脸色实在是有些挂不住,青白交加的,被瑶儿扶着的手死死地抓紧瑶儿的手,愤怒得指甲都掐进了瑶儿的手背之中。 疼得瑶儿眼中含着热泪,却不敢吭声。 上官素站在众人指指点点之中,瞧见歩撵上风华无双看好戏的男人以及马车上眉目雅致的女子的女子,一双凤眼里闪过无数的怨毒的色彩。 第196章没资格称小主 第196章没资格称小主。 手下便更重了一些,掐得瑶儿眼泪都掉下来了。 城门士兵不下五十人,都知道上官素的身份,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帮上官素,到底是忌惮了重楼月在这里,不敢上去帮她。 眼睁睁地看着一群乞丐把上官素围在那里,有乞丐喊道:“这么俊的美人,这么恶毒,真该好好教训!” 说着,便把手中破碗里的菜叶砸向了上官素。 瑶儿和车夫死死地护着上官素,却还是没能拦得住那么多人的乞丐。 十几个乞丐朝着上官素身上砸菜叶砸鸡蛋的,顿时场面乱得不可开交,上官素躲在瑶儿和车夫身后,气得是浑身颤抖,几乎要把自己的银牙给咬碎! 跪在地上先前被姬红骨打了的将领吓得腿都软了,要是皇上知道自己的女人被一群乞丐这么欺负,那不是要气死吗? 现在安陵王要的只是他的一双眼睛,可是,要是上官素去皇上面前告自己保护不力之罪,那他要掉的,可是脑袋呀! 他从地上站起来,喝声道:“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快去保护上官小主!” 那些士兵如梦初醒,纷纷想要冲上去,身后不紧不慢地传来男人好听的嗓音:“不许动!” 很是神奇的,那些冲出去的士兵听了这三个字,竟然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来,傻傻地看着歩撵上华贵的男人,他挑了挑好看的眸子淡淡地说:“不过是一桩寻常百姓和小乞丐们的恩怨,这是京畿衙门的事情,不是你们的事情!” 那将领傻眼地说:“王爷,这不是普通百姓呀,这是上官小主!” “大胆!” 安陵王忽然语调森然,眯起的眸子斜斜地看过来,其中的阴冷威严顿时让人不敢直视,他慢慢地说:“小主乃是皇上后宫妃嫔的称谓,这女子既没有入宫也没有封号,岂能称之为小主?” “可是……” 那将领支支吾吾想要说皇上对她倾心,已经默许了别人叫她小主的,但是见安陵王阴历的眼神扫过来,后面的话,他吞了吞口水。没敢说出来。 见他老实了,安陵王这才慢条斯理地吩咐身边的侍女:“去京畿衙门告知李大人,城门有斗殴事件,请他来处理!” 那美丽娇俏的绯衣侍女弯身领命,巧笑着去请京畿衙门的人了! 那守城门的将领瞧着那婢女走路的架势,心里为上官素捏了一把汗,想必,等她到了京畿衙门通知衙门的人来,上官素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他缩了缩身体,不敢想了。 安陵王看戏看得开心,乍然瞧见姬红骨的马车已经徐徐地离开,似乎对上官素的下场一点都不感兴趣,马车经过他的歩撵的时候,窗帘被掀开,姬红骨坐在那里低眉顺目地笑:“多谢安陵王相助!” 马车飞快地进入了俪都城。 安陵王见她脸上的笑容如此的灿烂,顿时有种自己被下套的感觉,本来来的时候他就想到可能会被姬红骨当枪使,但是见她这般笑,他才觉得,这女人啊,可真是太狠心了! 第197章当众羞辱 第197章当众羞辱。 她找他来,已经算计得清清楚楚了。 他安陵王在这场闹剧里的作用有二,一是震慑了城门将领,解了莺莺的难堪之危,二是拖住了这些城门士兵,让那些乞丐给上官素吃一些苦头,让她难堪狼狈。 也就是说,这些乞丐本来就是姬红骨安排的,瞧那上官素,已经被烂菜叶和鸡蛋砸成了一个从垃圾堆里捞出来的一样了,站在那里浑身颤抖,气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那群乞丐在把上官素给弄得如同一只过街老鼠之后,瞧着姬红骨的马车已经离开,便有人做了一个手势,一群乞丐很快便遁入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一个踪影都难以寻到。 留下上官素站在那里屈辱得几乎要疯了,风吹过来,冷得她浑身颤抖,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这么脏兮兮地站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不,很多年前,她也这样过,但是那个时候,有人把她给带走了! 她猛然摇了摇头寻找姬红骨的马车,见马车已经离开,女子恼怒恶毒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份仇恨。 等到京畿衙门到来的时候,自然是什么人都没有抓住的,那群乞丐在俪都城里消失得干干净净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上官素回了上官府后听说一个人都抓不住,气得把整个屋子里面名贵的瓷器都给砸碎,连化妆匣子都没能幸免! 上官坤小心翼翼地候在门外想要进去劝她,但是上官素却压根不愿意见他,本来上官坤和她就不是父女,只是当时燕邪为了隐藏她的身份,找了一个当时还是城门守卫的上官坤,把上官素改名为上官宁放在了上官府中。 这样一来,上官坤便也得到了恩赐,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城门士兵升为并不侍郎,可谓是平步青云。 现在已经被揭穿了身份,上官素在上官坤这里,就是一个主子的存在! “去通知皇上了没有?皇上呢?”屋里面传来了上官素的咆哮声,这个素来注重仪态和尊严的女人,被这也当着俪都城的百姓侮辱,气得疯了。 上官坤连忙惶恐地回话:“主子,瑶儿已经入宫去了。” 上官素身边的婢女瑶儿,本来就是宫里面的姑姑,是燕邪的人,燕邪心疼上官素,生怕别人照顾不好,便把瑶儿给赐给上官素,两个人传递消息,多半是通过瑶儿的。 上官素见瑶儿这么久还没有回来,已经耐不住性子了,咆哮得声音都嘶哑了:“我要告诉皇上,让他把平遥王府给抄家灭族,把那个贱~人给杀了!” 她的这话出来,上官坤老脸一阵抽搐,想来上官素是真的气糊涂了,忘了燕邪和平遥王,可是一个皇族的! 要把平遥王抄家灭族,那不是也要把皇帝给灭了? 他寻思着要怎么样委婉地提醒上官素注意一些的时候,屋里面的上官素已经再度扯着嗓子骂起来:“安知晓那个贱~人,竟敢算计我,让一群乞丐来侮辱我!” 第198章意难平 第198章意难平。 上官素是什么样的女人?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出一定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让她当众出丑! 当年她让安知晓变成一个丑陋的人,现在,这个女人一定是想要报仇的。 想起自己本来是想要让安知晓当众出丑的,却不料被安知晓反将一军,上官素恼怒怨恨之余不禁难堪不已,怪只怪她自己太轻敌,还以为这个女人,还是当年那个娇弱害羞地跟在巫离身边的女孩。 原来时间,真的能够把一个人的心,重新打造一遍。 听见屋里面许久没有声音,上官坤到了嘴边的话就没有说出口了,反正皇帝宠着上官素,任由她怎么骂都好,皇帝不在乎,他又紧张做什么? 上官坤刚松了一口气,便看见瑶儿从拱门那边匆匆走近来,脸上的焦虑让他心里一沉,等到瑶儿走近来,他压低声音问:“皇上怎么没跟着来?” 以前,只要上官素身体不适或者是心情不爽快,要见燕邪,燕邪必定是会宠爱应城,马上从宫里来陪着上官素。 所以这几年,上官府,几乎要成了皇帝的一个后花园了! 而这一次,上官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皇帝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过来安慰她,这事情,也真是奇怪了! 瑶儿脸色为难地说:“婢子进宫的时候,和管公公说了小主的事情了,管公公也去和皇上说了,可是,正在这个时候安陵王入宫求见皇上,皇上便脱身不得了!” 就这样,皇帝打发了她回来,说有时间便来。 可是,要是当时请不来皇上,皇帝什么时候有时间,那还真的不一定了呢! 上官坤暗自恼怒地蹙眉说:“这安陵王怎么都要插一脚,在城门口的时候就不让守城的士兵为主子解围,现在又绊住皇上,我怎么觉得,他是故意的?” “大人也觉得安陵王这一次是故意的?” 瑶儿想起来在城门口发生的事情现在还心有余悸,分析道:“当时安陵王到来,婢子只是以为是因为神乐侯府的姬大小姐被为难,他赶来维护她,但是没想到,解了姬大小姐的危困之后,他竟然拦下了救小主的士兵!” 这样一来,他这一次来的目的,还真的是不简单了。 “你们在说什么?” 门突然被打开,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的上官素站在门口,一张美丽端庄的脸因为愤怒稍微有些扭曲,但是对着光的时候,她还是竭力保持自己温婉的形象。 但是,人的本质是什么,装是装不出来,所以,上官素披着端庄的一张皮,内里,却在散发着恶毒的臭味! 瑶儿和上官坤都是一脸的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和上官素说,谁知道上官坤却一脸的冷笑地说:“你们不知道重楼月为什么屡次三番和我作对,可我知道!” 原来刚才上官坤和瑶儿的话,她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 竟然奇怪的,她没有因为皇帝没有来陪她而生气,站在寒风料峭之中眉清目秀的女子笑得阴冷入骨,字字句句森冷地说:“他这么做,到底还是意难平罢了。” 第199章当年多情的少年郎 第199章当年多情的少年郎。 女人扬眉讥诮地笑了笑,神色之间都是笃定的嘲弄。 瑶儿问:“何为意难平?” 这安陵王重楼月虽然说没有皇帝的权势,但是到底是皇帝跟前最要好的一个兄弟,怎么说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儿,想要什么没有? 还有什么好意难平的! 上官素扬了扬嘴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倏然犀利,语调便也越发森冷:“他所有的意难平,所有的怅然和现在对我报复,都离不开一个名字!” 瑶儿是不知道以前重楼月和上官素以及燕邪还有其他人的什么恩怨的,所以顺口问:“谁?” 到底是什么人,能够让潇洒如风的安陵王,怅然了这么长的时间,竟然不惜阻拦报复一个女人,今日这么为难上官素,想来都是为了这个名字! 上官素微微抬起头来,院子里的枯树上已经结满了寒霜,她站在屋檐下,风从那边吹过来,她的脸干涩无比,一阵阵的冰凉入骨,那个刻骨铭心的名字,便脱口而出:“巫离!” 巫离这个名字一出来,瑶儿和上官坤的脸色都有些微微一变,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隔了这么长的时间,突然提起巫离这个名字来,上官素竟然觉得这个名字竟然如此的顺口,一点都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变得陌生和远去。 陷在回忆里,她迎风笑着说:“当年的重楼月,人人都说,他是这世上最风度翩翩风姿入骨的少年郎,天下女子,莫不对他趋之若鹜纷纷想要入他帐中去,可是那少年郎,偏生舍了天下的女子,去那蜀山中求了那莫子衿把爱徒嫁予他,心性清高的重楼月啊,就为了一个巫离,去求一个山野道士,可笑的是,人家还拒绝了他!他上上下下求了半年之久!” 那个翩翩少年郎,意气风发,有傲视天下的才气,有可以得到任一女子的资本,却偏偏得不到一个巫离的眷顾。 这世间之事说来也真是奇怪,重楼月得不到的,燕邪却在对的时间里得到了,她想了想这其中的缘故,想来当年少女心的巫离,想要的是一个骑马而来成熟稳重的王侯,浪漫会说甜言蜜语,野心能吞并天下,少女的巫离,对燕邪,意见钟情。 心高气傲的重楼月,想要的不仅仅是娶到巫离,还想要征服巫离,毕竟放荡在天地间的时间长了,当年的少年郎中意一个人,而那个人同样才气满天下,所以,他想到的除了征服,便是征服。 当年的燕邪,显然更成熟一些,重楼月当年没有争夺天下的野心,燕邪有,当年的巫离,看重燕邪的东西,真是太多了! 所以,重楼月在这场不管是江山还是美人的竞争中都完败给了燕邪! 瑶儿不解地说:“巫离已经死了三年多了,安陵王还针对小主,他想要做什么呢?” 三年了,该过去的,都过去了! 可是,在他重楼月这里,这些事,似乎过不去了。 第200章用情过猛 第200章用情过猛。 上官素眸子深了深:“所以说啊,这才是重楼月最让人佩服的一点,从他看上巫离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八年,重楼月竟然还没有放弃她!” 虽然对重楼月针对她的做法感到十分的愤怒,但是,上官素不得不承认,重楼月,应当是所有女子梦想中的翩翩儿郎。 深情,能感动岁月! 她眯了眯眼睛,想起燕邪来,虽然他宠爱他,但是,燕邪就是这样一个人,看似有情却也无情,她的安全感,永远来自于自己努力的掌控,而不是这个男人! “时光对重楼月来说,是宝贵的,这些年,他变得一塌糊涂,依旧意气,却邪气深沉,高深莫测,皇上时常说,以前的重楼月不爱江山爱美人,而现在的重楼月,爱江山,不爱美人!” 所以,皇帝时时刻刻在提防着重楼月,怕他抢了他的江山! 上官坤这会才插上了一句:“可这些年,安陵王的府邸之中,也颇多的宠妃呀!” 皇帝时不时往他的府中送去美女,重楼月也是来者不拒的,他倒是觉得,这安陵王,并没有上官素说得那么深情,男人嘛,谁不爱新鲜? 巫离已经死了三年了! “女人?” 上官素弯唇嘲弄地笑:“那些女人在他重楼月的严重,是工具,不是女人,我敢说,重楼月要是碰过那些女人,我上官素,愿用性命相赌!” 这话太肯定,上官坤不敢说了。 “认定一个人,便是一辈子的事情,我这小半生,便只遇上重楼月这么一个人,他现在做的哪一件事,不是为了巫离?”上官素算是当年的知情人。 太了解重楼月! 他现在的无情,都是因为当年,用情过猛! “婢子不明白,皇上既然觉得安陵王有篡夺之心,为什么还对他恩宠甚多?”瑶儿不明白,皇帝上位的时候明明可以把重楼月给杀掉的。 可是他,杀了那么多的王子,却留了一个重楼月。 上官素说道这个也颇是冷然:“这还多亏了巫离了,要不是巫离,皇上岂会留下重楼月?” 这其中的故事,说起来,便长了! 上官素自然是不会再仔细地说当年的旧事的,转而问瑶儿:“安陵王入宫见皇上做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是重楼月一向的作风。 “听管公公说,这一次安陵王入宫去求皇上定下他和姬红骨成亲吉日!”瑶儿很是不明白:“既然安陵王不喜女人,为什么他这一次这么急着要娶姬红骨?” 那个女人她今天见过,是个厉害的角色。 上官素这一次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眯着眼睛阴森森地说:“这也是我现在想不明白的地方,这姬红骨,凭什么让安陵王如此的上心?” 当年的巫离,现在的姬红骨,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联系? 饶是上官素,也没弄明白。 她看向上官坤,下了命令:“去,查一查姬红骨的底细,把她这几年的行踪,发生的事情,回来京城后发生在她身边的事情,都查清清楚楚,我要看看,能躲过尊主的几次刺杀的女人,到底有什么本领!” </a> 第201章生辰和忌日 第201章生辰和忌日。 这几年要嫁给安陵王的女人都死于非命。 而这一次,姬红骨历经几次刺杀却能安然无恙,尊主自是恼怒不已的,她早就想要看看这姬红骨到底有什么本领了,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我这就让人去查!” 上官坤任兵部侍郎,手下自然是有些资源的,各个官府衙门顺着查下去,姬红骨这些年的动向,也能够查出来一些来! 等到上官坤下去,瑶儿扶着上官素往屋里走,上官素突然问了一句:“今个是什么日子?” “今个已经二十三了,再过几天,就是年关了!”瑶儿不假思索地回答,现在整个上官府,都已经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准备过来,所以她对这日子记得是十分清楚。 上官素在梨花椅上坐了下来,若有所思地说:“再过十几天,便是她的忌日了!” 每一年的上元节,满城灯笼红遍,她似乎都能闻见鲜血的味道。 而每逢这一天的宫宴上,安陵王重楼月,必定会喝醉! 巫离的生辰和忌日,都在这一天! 用燕邪的话来说,在巫离的生辰送她一程,也算是有些情义了,以后生辰和忌日,就能在同一天过了,免得活着的人要挂怀生辰和忌日。 这其中无情的话语,应当是说给重楼月听的。 “主子可是有什么事情?”瑶儿见上官素对这个日子这么感兴趣便问了一句。 上官素取了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抿唇微笑:“我在想,安陵王,会不会把他和姬红骨的新婚之日,定在上元节!” 这样一来,对重楼月不是更好记一些? 以后,和王妃的成婚纪念日,便和巫离的生辰和忌日一起过了,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喜事! 上官素想着想着便自己兴奋了起来:“巫离啊巫离,你瞧,你就是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有那么多人记得你,生辰和忌日都有人给你过,真幸福呢!” 站在她身边的瑶儿低头瞧了一眼上官素,女人眼角眉梢上阴邪的笑容让她心头一阵冰凉。 忽然听见上官素又是说:“去,准备一份厚礼给姬红骨送过去,祝贺她,新婚快乐!” 上官素的礼物送到神乐侯府的时候,姬红骨正好接到了宫里传来的圣旨,她和重楼月的婚事,定在了上元节的那一天,皇帝圣旨上这么说的,说是在普天同庆的日子里,喜上加喜! 普天同庆? 燕邪上位后,上元节,是他过的最为隆重的一个节日。 其中的缘由,他最清楚! 瑶儿带着人亲自把三个红色的礼盒送到画骨轩的,态度是傲慢的,甚至是居高临下的,和晚云说:“这是我们小主送给姬大小姐的贺礼,预祝姬大小姐新婚快乐!” 她高傲地抬手说:“收下吧!” 内室里,隔着一扇窗,姬红骨听得清清楚楚。 晚云瞧了瞧那些红色的盒子,想都没想地说:“什么小主?我们姑娘只认识宫里的以为贵妃娘娘,倒不认识什么小主,这些贺礼,你且带回去,姑娘不是什么人的贺礼都收的!” 第202章浮云锦 第202章浮云锦。 特别是上官素的贺礼,晚云觉得,姑娘是断断不会收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瑶儿听出了晚云话里的刺儿,也颇是不高兴,吩咐身边的奴才打开了红色的礼盒来,里面是一匹上好的云缎,她指着那云缎说:“这可是西番进贡来我浮云锦,整个后宫便只有这么两匹,连贵妃娘娘都没有,皇上直接赏给了我们小主,现在我们小主把其中一匹送给姬大小姐当贺礼,难不成你们还嫌弃不够贵重不成?” 瑶儿说这话的时候,神态之间是傲然的。 皇帝把浮云锦送给小主后,小主都没舍得用,现在要送给姬红骨,她竟然还不收了。 晚云睨视了一眼那浮云锦,的确是上上的货色,但是,多好的东西经过上官素的手之后,都变得索然无趣了,她刚想要开口说让要瑶儿把浮云锦给带回去,里屋却传来了姬红骨轻柔的声音:“晚云,且收下吧,替我谢谢人家的好意!” 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了,晚云乍然听到姬红骨的话,只能把话给咽了回去。 刚才姑娘不是说不收的吗? 怎么才这么一会,她就要收了这贺礼了呢? 瑶儿听见姬红骨说要收,立刻得意地扬眉说:“瞧,这浮云锦,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抵抗得了的诱惑!” 哪一个女子不爱奢侈品? 这浮云锦,绝对算得上是珍品,姬红骨这样的富家千金大小姐,不喜欢这浮云锦才是怪了呢! 晚云见她这般得意,也没说什么,和易水两个人把贺礼给搬进屋里去了。 把东西搬进去后,晚云在屋里好一会才出来,笑着给瑶儿躬身道谢:“劳烦姑娘送来这贺礼,我们姑娘甚是喜欢,只是,这么好的布,姑娘实在不知道该做成什么样式的衣衫才是最好看又不浪费布料,姑娘不是说这浮云锦有两匹吗?那另外一匹,上官小主是做成了什么样的衣衫呢?” “另一匹并不是小主在用的,也是送了人了!”瑶儿话语简洁,像是不愿意多说。 晚云恬淡地笑着接着问:“姑娘可知道你们小主把另一匹送给了什么人?我好去讨教她,给我们姑娘做出一身最好看的衣衫来!” “这……” 瑶儿欲言又止,略是为难地看着晚云。 晚云给易水使了一个眼色,易水立刻把手中的一个精致钱袋到瑶儿手中,那分量十足,瑶儿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神色来,赶忙把钱袋收好。 想了想说:“其实这个告诉你们也没什么要紧,那匹浮云锦小主是送出去了,但是不是吩咐我送的,往皇宫里送东西,小主有可靠的人帮她,我隐隐约约听小主和那人说……” 她在努力地想着,晚云挑眉问:“你听到什么了?” “我听到小主和那人说,按照老规定,把东西交给崔管事,她自会知道怎么办的!”瑶儿遗憾地说:“我只知道这么多了,其实要做成什么衣衫也不是非要借鉴别人,找一个手艺好点的裁衣师傅就可以了。” 见问不出什么了,晚云躬身道谢:“多谢姑娘,也只好找裁衣师傅了!” 第203章死于浮云断 第203章死于浮云断。 贺礼姬红骨收下了,瑶儿也便心满意足地回去交差了。 晚云和易水返回屋内,见姬红骨正站在梨花桌前,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滑过那锦缎,侧脸沉浸在昏沉的光影里,生出一种高深莫测的深沉来。 不动声色的沉静。 “姑娘可看出什么端倪来了?”晚云走过去瞧了瞧放在红色礼盒里面的米白色的绸缎,上面繁复精致的刺绣倒是诚意十足,只是要说珍贵之处,她倒是没瞧出来。 姬红骨轻声道:“你们知道浮云锦最为珍贵的是什么吗?” 能名动天下的浮云锦,每一年西番也只会出两匹,今年,西番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燕邪,看来两国是有修好之意,以前,燕邪是不喜欢西番的。 他总说,番外蛮夷之地,不喜。 晚云和易水齐齐地摇头,这浮云锦是皇家珍贵之物,她们都是没有入过皇宫的,自然对宫中的一些奇珍知之甚少,。 “天竺与西番毗邻而居,鸡犬之声皆能闻,两国却是常年兵戎相见,仇恨剧烈,天竺剧毒横行,西番便想着要制衡一二,各种制衡天竺剧毒的办法盛行,这浮云锦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生产出来的!” 浮云锦,不仅仅是一块布,之所以昂贵,是因为它是采用了这世间最为珍稀罕见的高山寒雪蚕丝加以各种特殊淬炼了一年才能完成,所以,西番每年只能出两匹! 晚云恍然一悟:“那这浮云锦穿在身上,真的能够避开天竺各种剧毒?” “倒不是全部!” 姬红骨忽然垂下头来笑,眼角眉梢上忽然多了一些难以琢磨的苦楚,淡声说:“我以前有幸得了一匹,甚是喜欢,可以说,临死的时候,身上都是浮云锦!” 那个时候,她穿着浮云锦,还是中了天竺剧毒浮云断! “浮云断,浮云锦,好相似的名字!”易水念着这两个名字,看了一眼姬红骨,见她脸色无异,这才敢说:“我曾听公子说过,浮云断,乃是天竺皇宫里一种最为阴邪的毒药,天下无解药!” 当年,巫离便是中了浮云断! 微光浅浅地从窗户里透进来,姬红骨的一张脸更是白皙无比,话语轻轻的:“自是相似,因为这浮云断,是特别为了克制浮云锦而制作出来的。” 当时燕邪想要杀她,知道她喜穿浮云锦,多数时间都是不离身的,所以,便秘密让天竺皇室耗费了一年半载的时间研制出来一剂浮云断。 浮云断,戮众生。 不管武功多高的人,中了浮云断,都难逃生路,唯一的区别便是,武功高点的人,死得痛苦一点,受煎熬的时间长一点罢了! 晚云和易水已经知道姬红骨想起了过去的事情了,隐隐看见她眉眼里的惆怅,顿时心下也不好受,晚云连忙岔开话题问:“姑娘可是还喜欢这浮云锦,所以才留下?” 刚才姬红骨是听见了浮云锦三个字,才让她收下上官素送来的贺礼的! “非也!” 姬红骨抬起头来,手指从浮云锦上移开来,眸子里透出一抹黎明即将降临的迷离光影,阴阴地说:“是因为我发现,我们身边,有人穿上了浮云锦!” 第204章冷宫中人 第204章冷宫中人。 易水大惊:“姑娘,你的意思是?” 她和晚云面面相觑,对姬红骨这话里的意思一阵的惊心,却又不能不想,这浮云锦西番也只是每年初两匹,今年才送给越国皇帝,而皇帝把这浮云锦全部送给了上官素。 现在上官素把一匹送给了姬红骨,另外一匹送给了皇宫里的某一个人。 要是现在她们身边有人穿上了浮云锦,那么就是说,她们的身边,已经潜伏了一个从皇宫里来的人,而这个人断断不可能是燕邪的人。 因为,浮云锦是燕邪送给上官素的,上官素总不会又把一匹送回去给燕邪吧? 所以,皇宫里面除了燕邪,上官素还有另外的一个靠山,具体是什么关系,她们现在不得而知,只是,根据刚才送贺礼过来的姑娘的说法,想来,上官素已经不是第一次往皇宫里面给那个人送东西了。 而是长时期的送。 “我想起来了,上一次不是有人给姑娘下了天竺剧毒黑蜘蛛吗?回来查出来,是莫氏想要替姬红莲报仇,所以要害姑娘,那莫氏还差点杀了碧落,姑娘,是不是和这件事情有关?” 晚云想起来这件事来,既然姑娘说浮云锦对天竺毒药相克,她能想到的,便是这件事了。 姬红骨不说话,只是笑。 那笑容稍微有些诡异,也不说是还是不是,沉默了一会和晚云说:“那个丫头说的崔管事,倒是让我想起一个人来,这个人,当年和管平阳一样都是在燕邪身边侍候的,有一次出了差错,差点被燕邪给杀了,听说是管平阳和他为了在燕邪跟前争宠,所以设计害了他,他便被丢到了西十三宫去做苦差了!” “皇宫里的管事应该不算是苦差的呀?”晚云不解。 姬红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西十三宫,是冷宫!” “原来如此!” 晚云和易水恍然大悟,被丢去管冷宫,可是皇宫里最倒霉的差事了,就算是管事,也是捞不到什么油水,还经常要处理一些死人尸骨,吃穿自是不好的。 “那就是说,上官素是把浮云锦送给了冷宫里的人?”易水把这思路给理清了,总算是知道姬红骨为什么会对这浮云锦这么感兴趣了。 除了往事里和浮云锦分不开的关系,上官素和冷宫里的什么人来往如此密切,也让姬红骨有了十分浓厚的兴趣! 晚云别了易水一眼说:“自然是这样的。” 停顿了一下,她又是很疑惑地说:“只是奴婢不明白,既然上官素把浮云锦送给了冷宫里的某一个人,为什么浮云锦又出现在我们身边了?姑娘是发现了谁穿了浮云锦?” 这是她最为疑惑的一点,谁能把本应该在冷宫里的东西,穿在了身上? “你猜。” 姬红骨笑得魅惑极了,一双好看的眸子都微微上扬,让她灰色的眸子似乎都生出了无限的星光来,美得耀眼无比,教人移不开眼睛去。 一个名字几乎是从晚云的脑海中瞬时跳出,又被她给压了下去。 </a> 第205章行凶作恶 第205章行凶作恶。 正巧这个时候,少女碧落探进头来,看见屋里的三个人齐齐地看向她,有些拘谨地说:“姑娘,刚才歌月姐姐回来了,可是临时又有什么急事出去,所以让奴婢来和姑娘说,那个人醒了!” 晚云脱口而出:“哪个人?” “歌月姐姐没有说名字,只是说奴婢这般说姑娘就会知道她的意思了!”碧落忐忑地看着晚云,总感觉今天晚云看她的时候,那眼神之中,多了一份凌厉。 往常的晚云,是十分的温和的,从来都是温柔待人。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这样,所以碧落显得有些不安心,姬红骨似乎有所感觉,转过身来温和地笑着说:“应该是陈大人已经醒来了,走,去瞧瞧。” 见她要出门,晚云连忙扶着她的手往外走,碧落很是安静地让开路来。 可是姬红骨走到她的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来,神态和平常无异,轻声说:“我听晚云和易水说,你的绣工是最好的,可是真的?” 被问到自己的长处,碧落腼腆地笑了一下才说:“是晚云姐姐和易水姐姐抬举奴婢了!” 谦虚的话,就是承认了自己的绣工确实不错了的。 姬红骨点头,温良地笑得扬起了眼角来,和她说:“今个有人给我送来了一匹名贵的浮云锦,我一时之间难以下决定该做成什么样式,既然碧落的绣工好,那就由碧落来绣暗纹裁衣了。” 绣暗纹可是一个绝活,寻常人都是不可能做得到的,姬红骨对她这么放心,碧落先是一愣,似乎是听到浮云锦三个字微微有些出神,但是马上又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笑了起来躬身恭敬地说:“奴婢一定尽心做好!” “嗯。” 姬红骨应了一声,似乎又是想到了什么,转而吩咐说:“易水的绣工是晚云她们三个之中最好的,且让她留下来帮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她做的,你大可说就是!” 易水马上意识到姬红骨这话里的意思,想都没想地答应:“是,奴婢一定好好帮碧落做好绣工!” 可是这一边碧落的脸色却有些的勉强了,她眉眼稍微纠结,马上说:“姑娘,这活儿碧落一个人就能做,姑娘要出门,还是让易水姐姐跟着侍候您,这样更好!” 这话听起来温和得很,却稍微有点的急切。 姬红骨当做没有听出来,恬淡地笑着说:“这次去的地方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我只能带晚云过去,就让易水和你留在院中作伴,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见姬红骨稍微侧了一下头面容上露出些许的不高兴来,碧落马上意识到自己太多事了,连忙说:“没,没什么不好的,奴婢也只是担心姑娘只带着晚云姐姐一个人出去可能不大安全!” 晚云接过话头说:“放心,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还有带徒敢行凶作恶不成?”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碧落看,看得碧落的脸色都有人的不好了。 索性别开脸去,不说话了。 第206章人人得而诛之 第206章人人得而诛之。 姬红骨带着晚云离开了画骨轩,易水便和碧落把那浮云锦从锦盒之中取出来,就着屋里的温暖穿针引线了起来,一时之间屋内便只有两个人手中的细针穿过布料的声音! 从神乐侯府后门离开的姬红骨和晚云,两个人走出门口不远,晚云扶着姬红骨头也不回地说:“姑娘,后面有尾巴跟着呢!” 这一条尾巴远远地跟在她们的身后,她们从后门出来他也出来了,保持着适当的距离跟着她们,倒也是不动声色的,是跟踪的个中高手! 姬红骨漫不经心地朝前走着,薄凉地说:“让他跟着吧,能偷窥到别人的秘密不是本事,能把这秘密带出棺材的,那才叫真本事呢!” 对她来说,这个人,是一个死人! 死人,永远都是无法把秘密从棺材里面带出去的,除非,人有轮回! 可是,她从来不相信轮回! 姬红骨带着晚云大方地从风月楼的后门进去,一直跟在她们身后那条尾巴看见她们进入了风月楼,他在门外站了半响,然后才快速地离开。 他匆促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他的身后,已经无声无息地有了一条尾巴。 风月楼内,周夕夕已经等在了门里,给姬红骨行了礼之后接过晚云的手扶着姬红骨往里面走去,边走边说:“他已经恢复了意识了,只是有些激动。” 姬红骨抿唇笑:“突遭变故,自然是要激动的。” 说着,周夕夕已经扶着她到了一处偏房前,守在门外的手下把门打开来,还没等她们进去,立刻听见里面传来的咆哮声:“叛贼,人人得而诛之!” 想来,现在的陈旭景,是知道了自己被婆娑教给救了。 所以,才会发出这么忠诚正义的一声咆哮来。 “陈都统口中的叛贼,是为何人呢?”女子清扬优雅的嗓音轻轻地从门口飘了进来,拐了一个弯,轻飘飘地落在了陈旭景的耳里,男人的脸色,顿时大变。 他受了伤,上半身****着,被绑着双手拴在了床沿上,健硕的身体上面有几条白色的绷带,因为激动的挣扎,血液已经染红了那白色的绷带。 男人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充着浓重的血丝,死死地盯着从门外走来的女子,她拐一个弯,巧笑嫣然地站在他的跟前,而他盯着她,却像是在看一个魔鬼! “是你!” 两个字从他的喉咙之中崩裂而去,混杂着震惊和愤然以及更多的是崩溃的绝望,他就知道,时隔三年回来的姬红骨,已非往日的池中之物! 屋内的婢女给姬红骨搬来了一把靠背椅子,就放在屋子中间的炭炉旁边,她怕冷,坐在那里面对着陈旭景,笑得颇是风华卓越:“嗯,是我!” 我是谁?你可知道? 看见姬红骨,本来已经镇定的陈旭景又如同一匹狼一般拉扯着绳子撞击着床想要朝着姬红骨冲过来,可是,那床却沉重无比,任由他拉扯着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他却不能扯断绳子。 第207章尔乃江湖蛮夷 第207章尔乃江湖蛮夷。 任由他挣扎,都不能够得着姬红骨。 她坐在那里,风轻云淡地笑着看着陈旭景,从那红唇之中慢慢溢出来的话,温软得听起来其中的嘲讽,都格外的尖锐如刀:“瞧瞧现在的你,活生生就像是一头被拔了牙的老虎,没有了牙的老虎,可是连一条狗都不如的!” 虎落平阳遭犬欺,便是这么一个道理的。 她悠哉地靠在椅背上微挑眼眸看着他笑,那笑容里,讽刺轻视的味道越发的浓烈:“真可怜,在燕邪身边当了这么多年的狗,临了了,却是得到了当街斩杀的下场!” 女子一双灰蒙蒙的眸子带着笑,都生动飞扬了起来,那双悲天悯人的眸子里带着对他同情可怜的情感,就那样直白无比地落在他的身上,却如同一把把锋利的刀切割在他的身上,让他浑身连带着心,都痛彻心扉! 可是,他不甘心! 男人露出凶狠的表情,依旧挣扎着想要从姬红骨的跟前夺回来一点的尊严,扯着嗓子厉喝:“你一个江湖蛮夷之人,岂懂朝廷风云之事,妄谈君王,该杀!” “执迷不悟!” 周夕夕见这人还如此的执迷不悟以牙还牙的,这么看不起姬红骨,顿时一阵恼怒,要不是姬红骨就在这里,她已经上去给他几个大耳刮子了。 可是,她生气了,人家姬红骨却不生气了,她吊着一双弧度美好的眸子瞧着他,似乎都能看见他现在的落魄样了,笑谈间,都是致命打击:“我乃江湖蛮夷,你乃朝堂重臣,可是现在,你是满天下通缉追杀的罪犯,是燕邪欲要杀之而后快的心头毒瘤,而我,是荣华紧握的姬大小姐,连你的命,都是我的!” 她挑眉,眉梢上意气飞扬,最后声线凌厉:“我要你生,你便生,我要你死,你便死,现在的你,只配当我够,何来高贵之言?” 她用最为刻薄阴历的话告诉他,他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都统大人了,而是她手中紧握的一个卑微的生命。 生死,都在她的一念之间! 陈旭景忽然瞧见她眼中那森寒刻骨的霸气,阴历蔓延上眉梢,生出一种令人惊骇的杀伐果断意气,似乎天下风云的翻卷,只在她的翻云覆手之间! 他忽然惊骇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以前他便不相信她是姬红骨,一个人的性情,不可能在三年的时间里得到这么巨大的变化,就算能够变化,可是,以姬红骨的能力,她怎么可能掌控得了曾经贵为国教的婆娑教? 她的手下有无数死士,忠诚只为她死! 眼前的这个女人,已非往日之姬红骨。 姬红骨放软身体来弯唇笑,不回答他的问题,却是岔开话题来漫不经心地说:“刚才进来时仿佛听见陈都统大骂叛贼,在你看来,婆娑教,是叛贼?” 陈旭景一向刚正,刚才自己的确说过那样的话,但是,他的内心,是纠结的,婆娑教是否为叛贼,他现在都已经不敢确定,或者是说,潜意识里他觉得不是,但是,君王灌输的思想,他一时难以扭正。 遂点头:“我的确说过!” 第208章十八个窟窿 第208章十八个窟窿。 “在燕邪的眼中,婆娑教和巫氏一族,皆为叛贼,在陈都统看来,巫氏一族,也为叛贼?”女子的眸子轻轻地眯起,那样赫赫昭然的流光暗影如同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无数利箭,只待时机一到,便会冲破黑暗,射穿敌手的身体! 陈旭景有些失神,姬红骨突然提起巫氏一族,这是他心中最为隐秘的一件事,小心翼翼地藏了这么多年,一被提起,莫名觉得心虚惶恐。 脱口而出一句:“皆是!” 答案口对不心自是痛苦万分,却再也难以寻找到答案。 巫氏一族已经灭亡,他当年没能救她,巨大的愧疚和对皇帝的巨大的忠诚两两矛盾,让他痛苦不堪,只好不断地安慰自己,逝去的人已经逝去,或者觉得她是叛贼,所以,他才能好受一些! 自欺欺人,难以自拔! “闭嘴!” 周夕夕觉得这个人简直太愚蠢过分,已经很是恼怒,深知他这话,会让姬红骨的心难受上几分,所以想要阻止这个愚蠢的人,但是,似乎太晚了一些! 她的话刚落下,眼前一阵白闪过,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姬红骨已经不在她身边的椅子上,抬眼看去,床沿边,女子旋腿狠狠地压下男人的头。 他被捆绑着双手,就那样曲着身体,被她死死地踩着头,匍匐跪拜在地板上。 这猝不及防的一幕,不只是震惊了周夕夕,还让陈旭景忽然一阵懵了,踩在他头上的那只脚,如同盘根一般牢固无比,他半点都不能动弹。 头顶上稳稳地砸下女子沉郁狠辣的声音来,带着一刀一刀的杀气:“在燕邪的身边当狗多年,果然能让你愚蠢不可及,畜生到底是畜生,半点情义都不念,枉费当初,她曾视你为知己!” 当年的巫离,是那样光芒四射的女子,广交天下能人,手下聚集无数贤士,陈旭景所谓燕邪身边的第一先锋,自然是十分出色的一个人的。 对巫离当时也颇是尊敬,所以两人君子之交淡如水,如知己! 可惜了,燕邪灭巫氏,她手下的奇人异事死伤殆尽,而陈旭景,终究没有为巫离喊过一声冤! 被她死死踩在脚下的男人,剧烈的挣扎下,是无能为力的无力感,嘴里发出低低的吼声,如同野兽的低吼,其中的绝望,让人都心生悲悯! 头顶上,那女子却还是饶有兴趣地给他讲故事,语调慢缓,惊心动魄:“可能当年你没在,所以没看见她是怎么死的,我带你重现一下当年的情景!” 慢条斯理的语气里,尽是薄凉彻骨的情感:“那个寒雪的夜晚,她就是在殿内的温泉池子里,中了上官素的浮云断,上官素可真是一个杀人的好手!” 说到动情处,她躬下身来,靠近他,声音几近嘶哑,阴气森森地快速说道:“她用匕首,把巫离的脸皮一块块给切了下来,放在琉璃盘中,沾了酱汁生生吞下,可像魔鬼了,然后,她用匕首把巫离全身上下的筋脉全部挑断,用匕首在她的身上,活生生地扎出了十八个窟窿,那血呀,染红了整个池子!” 哇地一声,陈旭景忽然嚎咷痛哭! 第209章身份名字太多 第209章身份名字太多。 人就是这样,有些被你刻意藏住不去提的事情,不提还好,要是被别人一提起来,就是血淋淋的伤口,只要一触碰,就能够让人浑身溃烂,痛不欲生。 陈旭景的痛,来得太迟。 在巫离和燕邪之间,他最终选择了燕邪,因为君臣有别,但是,天才知道,他多么不愿意放开巫离。 那样一个神采奕奕运筹帷幄的女人,她集天地间灵气被上天独厚,有绝美的容颜有天下人都无法比拟的智慧谋断,那是人上人的女人,他曾经把她如同神灵一般供奉在心底,匍匐跪拜了很多年! 她是他一个不曾动摇的信仰,却不是他的道义! 燕邪才是他的道义! 在信仰和道义之间,他选择了燕邪,但是,谁又能说,巫离给他带来的痛,是微笑的呢? 屋内炭炉里的炭火烧得旺,发出噼啪的声响来,那往日里总是冷硬如同石头一般的男人,忽然被击溃了心理最后的一层防线,哭得惨绝人寰。 周夕夕凝视着他,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人,既可怜,又可悲! 这寒风凄凄的阴天,风声呜呜作响,男人的哭声悲恸无比,竟把那风声给硬硬地压了下去。 他仓皇中抬起头来,瞧见眼前裙摆洁白的女子已经离开他的身边,悄然暗纹地坐回了椅子上,她的身体似乎有些的不适,冒着风雪而来,显得眼角眉梢有些的微微的倦意。 她从风雪而来! “你到底是谁?”陈旭景的声音已经全部哑然,只顾着盯着姬红骨,眼前的女人,让他觉得那么陌生,而又那么熟悉! 只是那个人,要比眼前的这个女人,神采飞扬了太多了。 她斜斜地靠在椅背上红唇轻启,唇角挂着邪魅却倦怠的浅笑:“我是谁呢?” 似乎是连她自己也觉得迷惑,笑得十分的嘲弄:“身份名字太多,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该是谁,但是,我生来为了巫氏一族,死去亦是为了巫氏,我不是我的!” 她的生死,全都是为了巫氏。 陈旭景直直地看着她,却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的光亮和情绪,她斜靠在椅背上,已然把所有的怅然都挥之而去,淡淡地俯视他:“巴克的死,是我设计的,他该死,你呢,也已经无路可退,燕邪知道你逃跑后,愤然杀光你府邸奴才,尸横遍野甚是喜庆,你,想怎么走?” 这再平常不过的语调,说起死亡的时候,依然寡淡,而陈旭景,却骤然白了脸。 他重重跌倒在地上,颓然地看着眼前居高临下的女子,她是为复仇而来,他自然知道她为什么要杀了巴克,因为巴克,负了巫氏一族! 为复仇而来? 男人忽然如遭雷劈,从地上爬起来猛拽着绳子冲向姬红骨,却被绳子绊倒跪在她的脚边,他如同困兽嘶喊:“是不是你回来?” 她雅然挑眉,弯了弯身靠近他,高深莫测地睨视他,笑:“若真是我,你可愿为我生,可愿为我死?” 第210章无情人走得快 第210章无情人走得快。 陈旭景骤然吓得脸上颜色全无。 她慢慢地靠在椅子上,脸色沉沉郁郁地笼罩在微光里,话语慢条斯理得几乎没有半点的波澜起伏:“我深知你愚忠,自不会逼你,巴克的妻儿我已经让人好生照顾,你的一念之间,是她们的性命!” 说罢,她起身来,转身便要离开。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噗通的声音,男人起身来重重地跪在地上:“就算没有她们,若你是她,我都愿意为你生为你死!” 很早很早之前,他便想要告诉她,她是这世间最神奇的女子,为她生死,都值得。 背对着他站立的女子脚步不动,也看不见脸上的神色,就那样狠狠地丢出一句话来:“你可知道你今日跪下,以后你若违背今日承诺,会受怎么样的苦楚?” 他重重地朝她磕头:“愿受油煎汤煮之苦。” 赴汤蹈火最为煎熬的痛苦。 “再遇燕邪,你可能杀他?” “他杀我族人奴仆,断我余生后路,杀我挚友灭我道义,我与他,恩断义绝!”男人的语调,已经从开始的颤抖变得坚硬无比,掷地有声的寒冷。 她不说话,迈开步子便走。 周夕夕连忙跟上来,有些踌躇地说:“姑娘,公子在密室里等你多时了,让你来的时候,去见见他!” 走在前面的女子脚步微微顿了顿,已经拐过了一个弯站在厅堂里,她想起那人矜贵清华的模样,语气忽然沉了沉道:“我自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的,见还不如不见!” 周夕夕被她的话给呛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似乎姑娘总是在很刻意地拉开她和公子之间的距离,能不见便不见,见了,或许更难面对。 自是千言万语,其中情义寡淡,便也寥寥无言难以开口。 姬红骨想都不用想都知道公子宸想要和她说什么的,那样的一个人,总是温文尔雅的,定然只是闻言软语问她,与重楼月的婚约,她该如何断? 可是,她能怎么回答他? 这婚约,断不了! 有些不死心,周夕夕又追上去劝道:“公子已经来了有些天了,姑娘不见他,公子心里必定不好受,姑娘……” “他是这世间最清透的男子,自是会明白我!”还没等周夕夕说完,姬红骨便已经打算了她的话了,把周夕夕那些劝话,全部都堵死在了喉咙之中。 她哑然。 的确,公子是这世间最为清透的人儿,若不是因为这般,姑娘定然不会对他舍而不见。 或者是,她知道不管她见他与否,他都会在那里! 到了门外,晚云撑开油纸伞来,应该是听见了刚才周夕夕和姬红骨的对话,眼中露出悲悯的神色来,想要也劝一下姬红骨,姬红骨已然开声:“风雪大了,走吧!” 声线倦怠! 周夕夕瞧着晚云扶着姬红骨慢慢地消失在满天飞雪之中,周夕夕觉得自己的喉咙口堵了一些什么一样十分的难受,说不出来伤感! 无情的人,总是比有情人先走! </a> 第211章她喜白头吟 第211章她喜白头吟。 她转过身去刚想要进屋去关上门来,却看见那青梅白雪般的男子从冰天雪地里而来,身边没有勾玄跟着,自个撑着黑色的雨伞,慢腾腾地独步而来。 周夕夕记得,刚才,他还在密室之中的。 不敢多想,她连忙走出来去迎接他,待他走近来,接过他手中的雨伞,有些疑惑地问他:“公子为何不在密室之中等着?” 想起刚才姬红骨决然离去的背影,周夕夕都不敢看公子宸那温润的眸子,总觉得那里有股深不见底的吸引力,让她心虚得抬不起头来。 偏偏贵公子悠然而来,如同置身天外清雅出尘,那声音如同镶嵌了上好的玉石,温润柔软得让人迷醉:“自是知道她不愿见我,便去了阁楼瞧了一眼!” 他是这世间,最了解她的人。 便是因为这一点自信,哪怕她飘逸得如同天上云端,他也总能自信地把她拢入怀里,她终究会倦而归来,跌入他锦色怀抱! 周夕夕心头一窒,问:“公子可见到姑娘了?” 他点头,琥珀色的眸子里那情感都要把冰寒的天地给压下去,她从他的眸子里,看到的,是无穷尽的运筹帷幄的算计,那是对另外一个女人的情感的算计。 她有些试探地问:“若是姑娘真的要嫁,公子是否想好了要怎么做?” 那贵公子轻动唇角:“她是真的倔呀!“ 清贵的男子眯着眼睛看着那院落里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枝头上的梅花已经开得如火如荼,那抹红落在他的严重,让他的眼睛,都要变得血红了起来。 呢喃一声:“就算她愿嫁,那人愿娶,他对她,也并无情!” 他的无情,从来都不会因为任何人和事有所改变,这段联姻,他有自己的目的,而她,也有自己的目的,无关爱情! “可是……”周夕夕犹豫了一下,说:“要是安陵王知道了姑娘的真实身份了呢?” 公子宸那眸子忽然更加血红了几分,闪过无尽的冷意,如同寒雪落满眸子,夹杂着殷红的血液,话语虽软,却也见刀尖:“江山予他,唯有她,是我的!“ 这天下这江山,都可以给重楼月,唯独姬红骨,只能跟他走! 周夕夕看见他眼中那血色的光影掠过,那坚定,是浓重的,是山摇地动都不能动摇的! 她不说话,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那苍茫的天地,白雪皑皑之中,他一身雪白负手孑然而立屋檐下,披了一身白色的雪光,他从寒雪中来!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一缕幽幽歌声从前院扬来,天籁的嗓音唱出了无限的长情,天色几乎很快便昏沉下去,那歌声在傍晚的昏光里,摇曳生姿。 男人白皙的手指轻轻动了动忽然说:“以前她也喜白头吟。” 瞧,他记得她所有的喜好,而她,连他的心,都不明白! 或许是明白的,只是不能明白。 周夕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岔开话题说:“这是楼里新来的花魁唱的,唱得可真美!” 第212章新婚礼物 第212章新婚礼物。 许久,都不曾听见这样的歌声了。 “是挺美!” 公子宸轻轻勾了勾唇,那笑容高深莫测,神秘得让周夕夕不禁侧目,听见他又说:“歌儿不是想要让陈旭景回到燕邪身边吗?我帮她一把吧,就当做……” 最后的这句话没有说完,周夕夕一直看着他,而他已经迈开脚步去走入白雪覆盖的院落之中,勾玄无声无息地出现,跟在他的身后。 依稀听见他似乎是低低地呢喃了一声:“就当做,是我送她的新婚礼物!” 新婚礼物? 周夕夕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公子的身影消失在苍茫的雪地之中,愕然不已。 刚才看他对姑娘的态度,是势在必得的,那么现在为什么说要给姑娘送新婚礼物?难不成,他是放弃姑娘了? 不,不可能的! 在周夕夕的认知之中,公子宸放弃世界,都不肯放了姑娘。 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或许,以后才能明白了! 是夜。 姬红骨所在的偏房已经熄灯,今个是晚云在守夜,因为浮云锦的事情,易水和碧落还在忙碌着,到了深夜,易水和碧落所在的房间灯火还没熄灭掉! 深夜漏更声轻轻地滴答响过,寒风在窗外呼啸撕扯,如同潜伏在这黑暗之中的猛兽已经觉醒,在暗夜里嘶吼着,吞噬落单的人。 姬红骨在床上碾转了一番醒来,唤了一声:“晚云。” 晚云立刻推门进来,见姬红骨已经醒来,屋内点着一盏小灯,昏黄的烛火中,她披散着头发靠在床上,有种别样柔软温和的感觉。 “姑娘怎么这个时候醒来了?” 她给姬红骨倒了杯茶水放在她的手中,发现她的手,都是冰凉的。 “做了一个噩梦!”姬红骨面容稍显白皙,喝了一口水抿唇,抬头看向窗外,听见风声呼啸,这才问:“几时了?歌月还没回来吗?” 按照她的计算,这个时候的歌月,应该已经回来了。 晚云也是有些疑惑地摇头:“已经快四更天了,她还没回来呢!” 要不是要守着姬红骨走不开,她早就已经出去看看歌月怎么样了,但是怕姬红骨半夜醒来自己又看不见不方便,所以不敢走动。 稍微沉吟,姬红骨掀开身上的被子下床来,晚云连忙把风衣搭在她的身上,姬红骨推门便往外走:“我去看看。” 晚云不敢说什么,知道姬红骨醒来了,必定是要去看看才放心的。 四更天的风雪是最大的,天也最冷,刺骨的寒风吹在人的身上,当真是入骨的冰凉和疼痛,姬红骨走在前头,朝着易水和碧落所在的房间而去。 那个房间里头灯火还亮着,窗纸上映着两个人的身影,一个背对着窗,另一个和她面对着,手上正不断地穿针引线。 晚云知道姬红骨看不见,便说:“瞧,她们两个人还在里面忙着呢!” “推门!” 她的声音刚落,姬红骨的语气便有些冷地传来,晚云哆嗦了一下不敢耽搁,马上伸手推开门,门从里面被拴住了。 第213章遇上高手 第213章遇上高手。 推门的声音响起,她们听见了里面传来一声响声,似乎是有人撞到了什么东西。 晚云看了一眼姬红骨,见她脸色冷凝,连忙用内力把门给撞开了,门吧嗒一声摔碎,里面那两个人影立刻便出现在了眼前。 里面的情景,把晚云活生生地吓了一跳。 只见圆桌中间点了一盏灯,桌面上堆积着浮云锦和针线,而易水背对着窗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双手放在桌上,眼睛却是紧闭着的,已经失去了意识。 而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年轻的女孩儿,却不是易水,而是一个神色慌乱的丫鬟模样的少女,见姬红骨和晚云进来,吓得受伤的针线都掉了下来。 刚才发出来的那一声响声,便是她慌乱之中站起来的时候撞到了桌子边缘而发出来的。 “你是……” 晚云还没来得及把话给说完,全身的穴位都被人给点住了,是姬红骨! 她从晚云的身后绕过来,慢步走到桌前,手指轻轻地扫过去,从桌面上的那盏油灯上扫了过去,葱白的手指便好像捏了一簇火花,放在鼻翼下闻了闻,便轻声叹了一声:“到底是我太低估了她了,本来以为凭易水的警觉和武功,对付一个小丫头是绰绰有余的,没想到,竟然遇上了高手!” 毒气是从灯芯燃烧的散发出来的热气里面传播开来的,无色无味,要是事前没有服用过解药,那么,一定是要昏迷不省人事的。 而易水,便是中了这招! 刚才要不是她及时点了晚云全身的穴道,让毒气不能在身体里面流窜,现在晚云估计也该昏迷过去了。 这毒,对有内力的人起到了极大的作用,没有武功的普通人,却是一点都不起作用的。 姬红骨抬了抬眸看向那个战战兢兢的小丫鬟问:“你是哪房的丫头?” 那小丫头见事情败露,吓得六神无主,一下子便跪了下来求饶:“大小姐,求您饶了奴婢,奴婢是红莲小姐身边侍候的,她死后,我便被发配到了后厨帮忙,近来母亲病重,无钱求医,碧落姐姐说让我帮她坐在这里一夜,便给我钱,我什么都不知道!” 少女胆子小,哭得稀里哗啦的,姬红骨叹了一声:“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可惜呀,为了钱……” 见姬红骨一步步地靠近她,那小丫鬟吓得更是嚎哭不已,以为姬红骨要对她做什么,而姬红骨却只是站在桌边手指摸了摸那浮云锦轻声道:“只是我太小看了宫里的那一股势力了,原来除了燕邪,那个神秘人,才是最可敬的对手!” 那个人能有碧落这么诡计多端的属下,想来那个人,也是精通算计阴诡之术的。 早就知道碧落有问题,放在身边是想要从她的身上找出什么线索来,今天她出门的时候碧落便让她跟踪过她,她派人反跟踪,知道碧落有帮手。 本来让易水看着碧落,就是逼碧落让帮手进宫传递消息的,没想到,碧落竟然不用帮手传递消息,而是亲自动手。 第214章燕邪出宫了 第214章燕邪出宫了。 不惜冒着风险把易水弄晕后,找了一个帮手来假装她就在内室里一直没离开。 “看来,歌月是遇上了碧落了!”姬红骨叹了一声,遇上碧落两人难免有混战,现在怎么样了,还真的不清楚了,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灯火,火光熄灭,谁都瞧不见她的眉眼,只听见黑暗中她幽长深沉的话语:“又或许,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这话,最终被风声带走,湮灭下去。 灯火熄灭,有人掠过重重的夜色奔走而来,女子在窗外站定,声音便传了进来:“姑娘,宫里来消息了,皇帝出宫了!” 燕邪出宫了! 这消息就像是这夜里的最急骤的一场暴风雪汹涌而来,听见黑暗中姬红骨的声音都变得凛冽几分:“他出宫做什么?” 已经是四更天了,燕邪这个人的警惕心是十分重的一个人,因为得罪了这天下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杀他的人自然也是数不胜数的,所以,燕邪对自己的衣食住行要求的苛刻,都到了极致变态的地步。 断然不敢在这个时候出宫! 窗外的影子似乎的思考了一下才开了口:“据宫里传来的消息,说是皇帝收到了密报,密报里说,公子回俪都了,现在就落脚在寒鸦院!” 寒鸦院,这是他这次回俪都后住的地方。 姬红骨心凉了凉,按照他的性子,她不相信他这么轻易地让人知道他的落脚之处,这么多年燕邪都在找他,要是他不够聪明,怎么躲得过燕邪翻天覆地的搜索? 为什么他一回俪都,燕邪就知道他的住处了? 一个念头忽然从脑中蹦了出来,一阵疾风掠过,窗外的黑影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看见一抹个白色的人影飞掠而出,宽大的衣袖在风中舒展开来,那女子便如同飞鸟般清风淡月地走在枯树白雪之中。 只不过是转瞬的功夫,便已经消失不见。 她刚想要迈开脚步跟上去,看见晚云还站在那里不动,便折返回来给晚云解了穴道,丢下一句:“照顾好易水,我跟去!” 说罢,便朝着姬红骨离开的方向去了。 晚云把刚才的话都听在了耳里,已经着急不已。 公子回来俪都,是她亲自去迎接的,住在寒鸦院,也是她最先知道的,而且,本来知道公子住在寒鸦院的人便没有几个,为什么公子的住处还是被泄露了出去? 燕邪本来就想要找到公子,然后把他杀之而后快的,现在接到密报,马上便出宫了,要是公子没有察觉,那么,这可怎么办呀? 她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今天晚上的事情真多呀! 本来姑娘制定了计划要把碧落给揪出来,所以故意把陈旭景在她手中的事情说漏嘴给碧落听,让她派人往宫里传递消息,根据这条线顺藤摸瓜找出宫里的幕后黑手! 没想到出了岔子,易水被迷晕,歌月跟踪碧落不只去向,现在公子又出事了,怎么所有的事情,都连在了一起了? 第215章你在她的棋盘中 第215章你在她的棋盘中。 她自是想不明白的,而此刻在另一个偏僻宁静的院落里正在上演的一出戏,更是今天晚上的一场重头戏。 白雪轻轻飘落下来,宁静的院子里悬挂了几盏漂亮的风灯,静静地散发灯火,这朦胧的夜色里,寒风吹过,仔细听,还能听出风里带出来的丝丝杀气! 这是一处前屋后院的院落,前面是一处大院子,后面是屋子。 此时院子里,皑皑白雪厚重得脚踩上去,都能陷进去一大截,血腥味逐渐地蔓延开来,陈旭景持剑倒在雪地之中,浑身是血,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而另一边,勾玄持剑傲然地站立在宽阔处,刀锋上沾着新鲜的血液,那血滴正一点点地从上面滴落下来,在白茫茫的雪上汇集,如同开在白雪上的红梅。 在暗夜里妖娆盛开。 寒风呼啸,剑声响动,一身光彩夺目琉璃珠翠舞裙的艳衣女子挥舞着长长的广袖站立在白雪压枝之上,身上浓重的胭脂味在风中氤氲开来,依稀瞧见女子浓妆之下艳丽的眉目,只是眼神眉宇之间,多是冷酷的杀意,便把那份柔软的美,给活生生地压了下去,只剩下冰冷残酷的杀气! 已经经过一场恶战,她的手臂上也沾染了一些鲜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她眉目清冷地看了一眼浑身是伤躺在雪地里的陈旭景,又看向勾玄。 那眼神如同刀尖,嗓音却是清脆好听得紧:“勾玄,躲了三年了,你竟然还敢回来!” “是啊,都三年了。”勾玄只顾看着自己手中的剑,看都不看那站立在树尖尖上的女子,话语一贯的冷漠,略带嘲弄:“眼瞧着这燕子门真是一年比一年落败,竟然要让天字号第一杀手的仇天出来卖唱,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这话里,满是嘲讽。 心高气傲的女子自然是不堪侮辱的,便也一点都不客气地反唇相讥:“那不管怎么样,都要比你们当了三年的老鼠要强多了呀,至少,我卖唱,还有钱赚不是?” 要不是为了查婆娑教,她堂堂天字号第一杀手的天宗会到一个风月楼卖唱? 但是,这卖唱这出倒是颇有收获,至少,她查出来了,姬红骨,竟然是婆娑教的教主。 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啊! 她越想越得意地笑了起来:“你的主子公子宸,也真是越来越可笑了,竟然想要扶持一个侯府不得宠的千金小姐来当他的杀手给他办事,简直愚不可及,那样的一个深闺小姐,能帮他做什么?暖床倒是不错。” 说完后,便是仰天哈哈的长笑。 “侮辱公子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勾玄的语调忽然变得阴煞,拿着帕子擦拭干净了自己剑锋上的鲜血,却没有动手! 要是直接动手,那今天晚上的戏份,可就半点都不好玩了! 他的语调变了变,冷笑道:“你觉得姬姑娘什么都不会,那你可知道,你自己,现在就在她的一个棋盘之中!” 第216章我看不起你 第216章我看不起你。 所有在姬红骨的棋盘之中的人,最终,都难以脱身。 仇天本来正得意,听见勾玄这么一说,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冷声问:“你什么意思?” 看吧,好戏还没开始呢! 勾玄抬眼看了一眼陈旭景,眉眼中多了一份讳莫如深的冷意:“你看看他的下场,要不是因为你在姬姑娘的棋盘之中,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白雪映照下,仇天的脸色有些微白。 她看向陈旭景,男人浑身是血躺在那里,似乎还在顽强抗争着不愿意闭上眼睛,这个男人,曾经让她心动过,这怦然心动的感觉来自很多年前,那个时候,她是燕邪身边小小的一个杀手,而他,已经是万人之上的将军! 为了和他比肩,她花费了无数的精力去往上爬,可是,她怕得越高,和他的距离便越远。 到了后来,她终于明白,他们本来就不在同一个世界。 陈旭景以前曾经很决然地和她说过这个一句话,他说:“我看不起你!” 是啊,他看不起她,因为她是一个杀人机器,双手沾染了无数无辜人的鲜血,而他是天之骄子,永远是高贵的被人尊敬的,他看不起她,是自然的。 本来以为他这么说,她早就对他除了恨意其他都没有了,但是今天晚上见到他从风月楼后院与勾玄厮杀冲出风月楼,她还是不顾身份地追到了这里。 天下人都说陈旭景叛变了,可是,她不信。 这个男人,怎么会叛变呢? 就连当年巫离死了,他都能无动于衷,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巴克,怎么就能让陈旭景叛变? 所以,她追来了这里!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仇天眯了眯眼睛,眼神之中,已经逐渐能见到灰暗。 风吹动过她的鬓角,本来可以无情冷酷的女子,看向奄奄一息的陈旭景的时候,眼神之中,还是可以见到一丝丝的心疼的,这感情好生复杂。 女人,终究都难逃过一个情字。 勾玄到底是聪明人,察言观色之下立刻能断定她的心思,悠然笑了起来:“公子说得果然没错,你对这陈旭景,倒是有一份情意,只可惜呀,人家不领情!” 陈旭景对巫离的死愧疚有多深,对仇天的厌恶便多深! 所以,陈旭景自然是不领情的。 “闭嘴!” 被戳中心中的软肋,仇天再怎么冷静也把持不住,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几乎能把她给覆盖,一张艳丽的脸上,各种放在的情绪交替。 而勾玄却就是要刺激她,继续慢悠悠地说:“仇天,怎么,敢在我面前露出真面目了?在风月楼里,可是另外一张皮吧,也难怪他看不上你,不过,你以为自己换了一张脸皮,姬姑娘就不知道是你吗?” 这仇天向来诡计多端,易容术也是极其高明的。 在风月楼里,用一张假脸骗了所有人。 但是,终究骗不过姬红骨。 勾玄冷哼了一声说:“你一开口,她便知道,就是你了,所以啊,你让你养的那些鸽子送进去皇宫里的信件,全部被她给调换了,也就是利用你,姬姑娘才制造出了陈旭景叛变的这出戏,现在皇帝不是下令击杀他吗?这可全都是你的功劳。” 第217章去问阎罗王 第217章去问阎罗王。 聪明的仇天,不用勾玄多说什么,她便马上明白姬红骨是怎么把陈旭景逼上了绝路的。 女子那明艳的脸,立刻变得煞白无比。 站立在那里的身体狠狠地颤抖了一下,终究是明白过来了一切,想来那天早上,姬红骨守着那少年的尸体那么长时间,就是为了让她知道她是婆娑教教主的身份! 然后诱导她给皇帝传信! 之后,又让秀娘故意过来和她借鸽子玩,她再让人半路截杀了自己送信的飞鸽,这样一来,姬红骨便可以用秀娘从她的手中借来的飞鸽把她们伪造出来的书信送入宫去。 皇帝生性多疑残暴,一见到陈旭景是叛徒这样的信件,立刻便会暴怒。 再加上陈旭景在巴克死亡这件事和平遥王联姻这事上的种种不是之处,让皇帝对他的疑虑立刻堆积起来,便是这般,陈旭景便被冠上了叛徒的罪名。 姬红骨再从中推他一把,他便万劫不复了。 她调查过,皇帝只是想要把巴克的妻儿送出去流放的,并不是要杀掉,按照陈旭景的性子,要是皇帝给巴克的妻儿留下性命,他是断然不会和皇帝叫板的。 能让他劫囚车和皇帝反目成仇的原因,便是姬红骨在中间使了手段,把陈旭景给推上绝路的! 想通了这些,她整个人几乎咆哮:“你们竟然……” 气得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来。 本来她以为自己潜入风月楼是天衣无缝的事情的,身份绝对不可能会被人察觉,没想到,自己的身份不但早就被人知道得清清楚楚,还被人从中给利用了。 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男人,成了她失败的牺牲者。 心还是会痛的! 但是,理智马上回来,她一双眼睛凛冽如刀地看着勾玄,厉声道:“我从未与姬红骨打过交道,她怎么可能就可以从我的声音辨识出来我的身份?” 这不可能啊! 她本来就是生存在黑暗之中的人,和别人接触甚少,甚至和不是同一路的人没有接触,她以前在暗处见过姬红骨,那是一个只会卖弄风情勾引老皇帝的女人,她厌恶她,自然是不会和她接触的。 所以,她和姬红骨从来都没有打过照面说过话,姬红骨甚至不知道这世上有个仇天。 这个女人,为什么在三年之后,就从她的歌声里,知道了她的身份? 太不可思议。 听她这么问,勾玄语气森冷:“这个问题,等你到了阎罗王那里再问他老人家,他一定会告诉你!” 说罢,仗剑而起,朝着仇天凌厉而来。 剑气铺天盖地,仇天几乎难以从勾玄的话里判断出来他到底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锋光已经到了跟前,杀气腾腾之间,勾玄那冰冷的眼睛里,倒影出她煞白的脸来。 女子忽然恼怒不已,竭声嘶吼:“你把他伤成这样,今天我要你付出十倍的代价!” 本来只是因为看见陈旭景和勾玄厮杀,想着陈旭景背叛燕邪的事情,便追了过来,没想到这一切都是陷阱,姬红骨和公子宸,不只是想要让陈旭景死,还想要让她死! 她怎么能束手就擒? </a> 第218章为她挡剑 第218章为她挡剑。 “勾玄,三年前不能杀了你,没想到你又回来了,这一次,你一定要死!” 阴风把她的声音传了过来,女子的身影,已经随风掠来,两个人缠打在一起,不分你我! 勾玄武功本来就极高,而仇天呢,若不是武功上的造诣在人上人的地步,也不可能成为燕邪门下的燕子门天字号第一杀手,在姬红骨身体不适的时候,都没有十全的把握拿下她,所以,这个女人,有她恐怖的地方。 所以这两个人碰在一起,胜负一时之间是难以分出来的。 而勾玄有自己的使命的,所以,必须要在最快的时间之下拿下仇天,所以出招必定是快准狠的,力求速战速决! 而仇天心里记挂着陈旭景的死活,自然也不想要恋战,两个人出手都没有留下余地,几番较量之下,勾玄明显不敌,身上挂了彩。 最后的一击,两个人都有负伤。 但是可能是心乱了,仇天这一次也被勾玄重伤,整个人从树梢上跌下来,站不住,踉跄地往前跌了出去,而勾玄到底是男人,能够承受的痛苦要比仇天大得多。 所以,在看准了仇天受伤的这个机会,男人已经如同猎豹一般扑过来,那剑尖直直刺过来,席卷着寒风,带着白茫茫的光影冲撞过来,让人目眩。 只要这一剑刺入骨,她的武功多高,都再也不敌勾玄。 来得太快,仇天几乎是在勾玄刺过来的那一瞬间做出抵抗的准备的,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原本躺在地上的男人忽然撑起身来挡在她的跟前。 活生生地用身体,挡住了勾玄刺过来的寒剑。 那一瞬间,利剑刺透寒风入骨的声音让人听得心惊胆战,骨肉被割裂的声音在寂静阴冷的夜晚格外的清晰,能让听者,浑身为之战栗。 生平第一次,仇天觉得自己傻了。 就那样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陈旭景在自己的跟前倒下,锁骨处穿插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利剑,从这一头穿透到那一头,男人往日里冷漠而且英俊的眉目上,都沾染上的血气。 她忘了自己该做什么,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问他:“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震撼,所以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他从来都不敢想,有朝一日,陈旭景会为了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哪怕是他对她笑一下,那都是她毕生不敢想的事情,因为,她深知他对她的厌恶,深入了骨髓。 可是现在,他竟然在她危难之际冲出来站在她的跟前为她挡下了勾玄的利剑,这是她最为震撼的,震撼到,整个人都傻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伤太重说不上话来,还是因为不想回答,男人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这天太冷了,身体里的血液流出来,他便更冷了,浑身开始颤抖,这才呢喃:“冷……冷……” 她蹲下身去,颤抖地伸出手去触碰了一下男人英俊的眉目,这一刻,突然便想起来了一个人曾经和她说过这样的话:“如果你爱一个男人爱得痴了,便会更加小心翼翼。” 那个时候她不了解巫离的彷徨,现在终究是明白了。 其实巫离死后,她也曾觉得那个女人很是悲哀,因为,她倾尽一切去爱燕邪,而燕邪,却不爱她。 她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小心呵护着,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有一种被压下去的情感又冲破了那一层防控的堡垒,崩溃得一塌糊涂。 陈旭景骂她活在黑暗和杀戮之中不懂什么是爱情,可是,她明明知道什么是爱情的呀,她爱他,就是爱情。 “为什么要这么做?” 男人终于有了一点的意识,看着她,眼底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什么清晰,咳嗽着颤抖回答:“我……不想……不想你死!” 浑身战栗,她喜极而泣,原来这个人,也是在意她的。 眼泪几乎都要掉下来了,可是她仰了仰头,把眼泪给活生生地逼了回去,哽咽着说:“走,我带你回宫,找御医给你医治。” 她想要搬动他,把他带回去。 但是这男人却使不上一点力气,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流失掉,她搬不动他,终于哭了,他闭上眼睛不忍心看,声音低低沉沉地说:“我走不了……了,你一定要……和皇上解释……还我清白。” 他最惦记的,就是自己的清白。 她是最为清楚的,这个忠正的人,视清白为命。 “好。” 对于她,她还有什么是不能答应的。 陈旭景突然瞪大眼睛死死地抓住她的手低吼:“都是……都是公子宸的诡计……告诉皇上……杀了他!” 他这么激动,插着剑的伤口鲜血不断喷射出来,把她的衣衫都给染红,身上手上都是献血,她满眼赤红地发誓:“我一定会把他千刀万剐为你报仇!” 公子宸,本来就该死的人。 所有的怨恨都在公子宸的身上,她几乎忘了,还有一个女人叫姬红骨,更没有想到,这是陈旭景给她下的一套迷魂计,最终她无怨无悔地上了当。 这边是哀哀戚戚的生离死别,而这一边的勾玄似乎一点看戏的心思都没有的,在陈旭景倒下之后,他只是略微感到遗憾失手了,很快的,便又冲上来。 沉浸在慌乱之中的仇天因为有了仇恨的打击,对勾玄一点都不留情面,很快的,勾玄便落了下风,手臂上身上都挂了彩,整个人被逼得节节后退。 勾玄不敌,她的红绸牢牢地锁上了他的脖子。 女人怒睁双眼怨恨地怒吼:“勾玄,我要拗断你的脖子拿去喂狗!” 话罢,手中的红绸被灌输了真气,便如同波浪一般翻滚了起来,如同刀剑朝着他的脖子上而去,眼看着,便能把他的头给拗断。 “铛——” 一声清脆的琴声忽然从紧闭着的屋内传出来,以一种骇人的速度和力道刮开那门,琴声化刀,碰上那红绸的时候,便把那红绸,活生生地斩断。 逼迫红绸上仇天灌输过来的真气往回走,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仇天眼睁睁地看着真气回击,因为速度太快,她已经来不及放手。 整个人被击飞出去,摔在雪地上,吐出一口殷红血液。 </a> 第219章琴音如魔 第219章琴音如魔。 风吹得木门轻轻地摆动,端坐于暖阁正中央的男人白衣铺洒开来,当前一把黑色古琴,风姿飘逸如仙,便是那样杀气森冷,也能优雅得让人责备不来。 他在弹琴,琴音如魔,能歃血。 仇天撑着身体做起来,看向门内,眼中充血撕声叫出来:“公子宸!” 三年了,还能见到这个曾经的第一公子公子宸,仇天不知道自己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或许,她最不幸的是,公子宸的武功,现在竟然这般高了。 以前,他可没有这样的造诣。 琴音铮然冲破云霄,男子十指纤纤之中,都是阔然的杀气,她瞪大眼睛绝望地闭上眼来,她绝对不是公子宸的对手,眼下又受了重伤,怎么也无法逃脱了! 那琴音带着杀气割裂寒冷的空气朝着她而来,她的脸颊几乎都被杀气割破出一条条扣子,流出鲜血来,顺着脸颊流下来到了嘴里,便都是苦涩的。 苦笑一声,紧紧地抓住躺在她身边的陈旭景的手,心里这般想着,能和他死在一起,似乎还不算太亏的。 可是,她等了又等,耳边的风声已经肆虐而过,还是没有等来刺穿她的身体的杀气,相反的,耳边的风声逐渐消灭了下去,四面都是静止的,听不见一点的声音。 有一种风雨欲来前的宁静,让人压抑得要命。 刚想要睁开眼睛来,却突然听见男人冷酷低沉的嗓音凛冽地破空而来:“有生之年还能听见二哥的琴音,还真是万幸!” 这话里尽是冷酷,仔细听来,还带着一丝戏谑。 而这人的声音传入耳中来,仇天浑身打了一个哆嗦,如同雷劈了一般马上瞪大眼睛来,便看见那玄色话里袍子一身挺拔高大的男人提剑踏风而来。 在青白相间的瓦顶来回穿梭,转眼便安稳地站定在了檐顶之上,星目剑眉轮廓冷硬,眉宇间的寒霜,要比这冰天雪地还要冷上几分。 他是九五之尊,睥睨天下。 刚才便是他为她挡下了公子宸的最后一击,要不是他,她现在,估计早就归于黄泉了吧! 来不及多想,她挣扎地爬起来匍匐在地上,手却紧紧地握着陈旭景的手,朝着站立在高处的燕邪磕头:“皇上,属下无能!” 她几乎是咬着牙撑着说完一句完整的话的,重伤之下,身体不断地颤抖。 男人冷眉冷目地看过来,看见被她扶着的陈旭景,眼底闪过锋利的杀气,却是马上的,被他压了下去,冷峻的男人,最是克制。 “你是无能!” 高高在上的男人如同天神般睥睨着匍匐在地上的仇天,慢腾腾地说:“如此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枉费朕对你的一番栽培!” 对于手下这个一贯冷静自持的第一杀手,燕邪是宠爱的。 见她任务失败,自然是失望的。 而对于失败的人,他是从来不会留在身边的,失败,意味着无能,无能的人,还能留着做什么? 听见他的语调,跪在地上的仇天吓得脸色苍白,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陈旭景,猛地磕头道:“皇上,是属下无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中了公子宸的诡计,也害了陈都统,还请皇上明察。” 第220章声东击西 第220章声东击西。 她答应他的,一定会还他清白。 站于高处的燕邪脸上终于出现了一抹讶然的情绪,目光看向浑身是血的陈旭景,稍加思量,虽然还不能完全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却已经知晓一二。 男人傲然轻叹:“二哥果然还是当年的风范,巧算神断,连仇天都落在你的棋盘之中为你所利用,果然,二哥没白让朕等这么多年!” 他知道,这个男人,一定会回来的。 果不其然,他是真的回来了。 “皇上,还有一个人……”仇天捂着胸口还想要说什么,却被突然响起来的琴声给打断。 她收到琴声的攻击,整个人又痛苦万分地挥剑抵抗,接下来的话没能说出来。 燕邪蹙眉,而这边,屋内,端坐于暖阁炭炉琴座前的男子眉目清华,手指轻轻地按压在琴弦之上,唇边慢慢地扯出一抹弧度来,笑得太神秘,手指忽然狂舞,琴音化刀,铺天盖地地朝着屋顶之上的男人覆盖而去。 这武功太狂枭,燕邪眼眸一眯,抬起手中的剑来,挡着杀气不断地后退,手中的龙吟剑,还没有出鞘。 男人在杀气的翻腾覆盖下,还能淡然冷笑,讥诮地说:“二哥,你还是和当年一样天真,以为凭你这点功力,能杀得了朕吗?” 话里,都是不屑的嘲讽。 他抬起眸来刚想要化解这攻击,却突然看见原本站立在一边的勾玄已经挥剑朝着仇天和陈旭景攻击过去,那剑锋是对着陈旭景而去的。 但是,仇天却在那一瞬间把陈旭景给扶了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她一只手抡着剑低档勾玄的攻击,但是身上压着一个陈旭景的重量,自然是难敌勾玄的。 只一击,她便狂吐鲜血跌撞地摔飞了出去,紧紧抱着的陈旭景压在了她的身上,而她被压在身底下,手上的剑脱手飞了出去。 摔下去的那一刻她忽然震惊地瞪大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不敢相信,反正那一刻,她眼中的情绪复杂极了,眼睛充血直直地看着压在她身上的陈旭景。 半响,一切都安静下来了一般,她看着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笑得胸口起伏,笑着笑着,便有更多的鲜血从口中流出来,那嘴边最后的笑容,不知是苦笑,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意味深长,让人不能解读其中的意味。 “该死!” 燕邪恼怒地挥剑化解公子宸的攻击,刚才的所有讽刺和傲然,都化作了这一刻的愤怒,原来公子宸对他的攻击并不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而是挡住他来救仇天,让勾玄趁着仇天重伤之际,把仇天给解决掉。 好一个声东击西的手段。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燕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仇天死去,陈旭景从她的身上翻过来,整个人还处在昏迷的状态之中,浑身是伤,眼看性命不保。 而刚才,仇天明显是还有什么话要和他说的,可惜公子宸下手得太快,仇天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些话,便已经被勾玄杀掉。 如此一来,仇天要说什么,那就只有去阴曹地府问她才知道了! 燕邪想到这些,心中冒出来的怒火,迅速地蹿遍全身。 第221章他是反贼 第221章他是反贼。 相对于燕邪的怒火,屋内的那人却还是一贯的凉薄淡雅,手指轻轻地滑过琴弦,好看的眉目上浮着一些意味未名的笑,轻声道:“阿邪武功见长!” 以前他唤他阿邪,他唤他二哥。 以兄弟相称,实际上也是堂兄弟的情分,可是,这兄弟之间的厮杀,却像无声无息地掩藏在平静湖面下的波涛汹涌,不管是谁,稍微一个松懈,都能被波涛淹没。 三年前,他是被淹没的那一个人,在偌大的皇城里面孤立无援,眼睁睁地看着城墙崩于一瞬,燕邪骑着高头大马风光而来,满身杀气。 他的马蹄下,鲜血汇集成河! 燕邪却是大不满意他唤他阿邪了,眉头阴寒地蹙起,抬眼瞧过去,看着那一抹白色的人影,已然杀气渐显:“二哥莫不是忘了,现在朕是君,你是臣!”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吹得他玄色的衣袍猎猎作响,空气中传来一些血腥味,在他闻来,都是侮辱。 这个公子宸,竟然在他的跟前,杀了他的爱将。 公子宸悠然轻笑:“阿邪,你自己都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这三年才战战兢兢的,生怕哪一天我回来了,何必要强求我认你为君呢?” 这君王,本来是他! 燕邪鹰眼微微收缩,瞳孔流光聚起,森寒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二哥应该最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如今我是君你是臣,朕若是要你死,谁都不敢留。” 男人手中的寒剑,隔空指来,泛着利光的剑尖在院子里灯笼昏光下,闪现白色刺眼的寒光。 夜色寂静,忽然听不见半点的声响。 公子宸一双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按在琴弦之上,通体黑沉的古琴,苍白得骨节分明的手指形成了一幅对比强烈的画面,他在轻轻地笑,声音依旧淡定:“三年前你错失了杀掉我的机会,三年后,你便再也杀不了我!” 他太自信,让本来也极其自信的燕邪冷然地蹙眉。 强者的对峙之中,永远最难侧的是对方的心思。 但是,他很快便傲然地冷笑了起来:“二哥,今非昔比,如今这越国都是朕的,你逃不出朕的手掌心!” 男人倏然把手中的龙吟剑插入脚边的瓦房之中,那天下闻名的利器在风中剧烈地摇摆,发出龙吟般嘶嘶的沙哑声,摇摆着似乎想要出鞘来饮血。 仔细一听,那风声中除了剑鸣声,还有无数嘈杂的哒哒的马蹄声。 有一对装备精良的铁甲兵正朝着这边过来,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把这寒鸦院团团地包围了起来,当先一将军抱拳鞠躬给燕邪行礼:“末将梁建功带苍龙卫前来抓拿反贼!” 反贼,轻易之间,便把他公子宸,归为了反贼的这一行列。 屋内灯火被风吹得影影绰绰,身姿清越的男人徐徐地起身来,衣袍被风吹得轻轻翻卷,如同仙凡降临遗世独立,笑声慢慢散开来:“二弟果真是最懂得说谎了,不过三年,我便成了反贼了!” 第222章惊为天人 第222章惊为天人。 燕邪是这世上最大的骗子,说谎,是他最擅长的。 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燕邪是这世上最不要脸的贱~人! 公子宸想到这一句这么粗暴的话的时候,唇角不禁轻轻地扯开来,莫名其妙地觉得,这句话真是好笑,他可是从来都没有这么骂过人呢。 燕邪双手交叠在剑柄上,眉目上青霜越来越重,不理会公子宸的话,兀自冷冽地下必杀令:“此处是反贼聚集之地,凡是出入此门者,皆杀无赦!” 似乎是觉得这命令还不够狠绝,男人又是阴森森冷酷地补上一句:“从这院内,不得飞出一只活的苍蝇,就算是苍蝇,朕也要你们把他万箭穿心!” “是!” 梁建业这个人,是统领苍龙卫的七大将军之一,武功卓越心狠手辣。 苍龙卫作为帝皇身边最忠心最贴身的侍卫,所有的将军任命都是燕邪一手提拔的,除了死忠,便是死忠,他设七大将军互相抗衡,必要的时候,还允许相厮杀,以提高苍龙卫内部的战斗力和杀伐力量。 每一个苍龙卫的将军,都是修罗将军。 看来燕邪是真的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除掉公子宸了,竟然在接到消息之后出动了苍龙卫的一个将军和一个卫队五十余人,这是要把寒鸦院给移成平地了。 “你真狠心,这院中还躺着一个曾经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就这么被你下令给诛杀了,想想还真是冤!”公子宸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倒是关心起来了陈旭景了。 侍奉燕邪的人,就是这么倒霉。 燕邪终于侧目看过来,院子里躺着两个人,看样子仇天已经断气了,而陈旭景明显还有一口气活着,但是,就只是剩下一口气了。 男人冷漠地开了尊口:“为朕而死,是他毕生修来的福分!” 在他燕邪的眼中,他是尊贵不可侵犯的帝皇,所有为他的帝业为他而死的人,都应该是最大的荣耀,死去了,也该为这个荣耀感到自豪。 不管是陈旭景还是当年的巫离,都死得其所,因为成就了他的帝业。 “为你而死,是孽障!” 忽然长空一声嘶哑的幽音被风带来,带着无限阴测的邪气,苍龙卫手中的弓箭指向半空,那身着白色轻衣的女子自风中翩然而来,裙摆漾开,如同仙凡降临。 和屋中那清雅的男人气质相仿,同样是飘逸出尘的人儿,这自昏光清雪中来的女子,却更多了一份遗世独立的神韵,脸上蒙着及地的白纱,生出一种致命的神秘来。 衣袖摆动,她侧身站立在风光中,未曾束起的墨发在风中肆意飞扬,身后是苍茫的皑皑白雪和枯树,她如同这万千如画江山中走来的翩然美人儿,不沾凡尘之气。 满眼寒霜,不见真容颜。 屋内公子宸瞧见来人,那一瞬间,薄凉的眸子里,光影逐渐融化,极致的柔软。 似乎,心都软了呢! 而杀气冷酷的燕邪,目光触及来人,瞳孔便马上收缩,清冷的雪光下,那女子笼在宽大的白衣里,那神采那韵味,都惊为天人。 忽然有种错觉,这世上当真还存在一种这样的女人,不见容颜,却能一见不能忘怀。 </a> 第223章金屋以藏之 第223章金屋以藏之。 饶是燕邪,也有同一瞬间的咋舌,无端的,便想起了那个天之骄女来。 只是那个时候,意气风发的巫离,多少少了一份眼前这个女子的飘然出尘,要说巫离是被上天宠爱的天之骄女,那么眼前的这个女子,便是遗世独立的绝代风华。 这世间,想来,再也难以找到能够与她们并肩的女子。 以前巫离死后,他曾经以为,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一个像巫离那样的女人,能够拥有让人一见倾心的魅力,让多少英雄豪杰为博她一笑而折腰。 而眼前的这个女子,风韵更是让人见过便不能忘。 只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是他爱听的,燕邪一双鹰眼轻轻地眯起来,瞧着站立在风口处衣摆飞扬的女子,除了惊艳,剩下的,便是无名的恼怒:“阁下既然来了,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本来以为今天晚上要对付的只是公子宸,没想到,竟然又来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而且她来的时候他便看见,她脚步轻盈踏风而来,武功自是高深。 男人的瞳孔收缩,射出无限意气风险的流光来,若是能擒拿眼前的这个女人,也是一件幸事。 天下男人皆好色,真像看看女子面纱下的这一张脸是什么样子的,那感觉,一定是棒极了。 站在风口处的女子衣袍舞动如同在翩跹起舞,听见燕邪的话,眯了眯眼便笑了,那声音经过一定刻意的沙哑,听起来,阴森得很,但是却又是另一种的风情,如水的眸子微眯,婉转如同荡漾微光的湖面:“我怕你见着我的脸后,便日思夜想夜不能寐,到时候,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挑眉眯眼流光自在,风情万种只在一瞬之间。 她是这天下间,最为风情绝代的女子,燕邪瞧过去,顿时心口微动。 他是帝皇,自是喜爱佳丽无数,但是,爱的却还是有所控制的,就比如他自认他爱上官素,就是这世人阻拦,他也会纳她入宫闱,当然了,上官素,定然不是唯一的。 “能让朕日思夜想夜不能寐的女人,朕还真没有遇上过!”冷酷却眉目逐渐狂野的男人轻轻地眯眼,邪魅无双地勾唇漾开薄淡的笑来:“若你能让朕日思夜想夜不能寐,朕必定筑金屋以藏之!” 能让他朝思夜想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不好好相待? 他以为,天下女人都想要得到帝皇这样的宠爱的,而眼前的这个女人,虽然身份不明,但是,岂有不爱皇权的人? 可是,风中那女子不屑嘲讽的笑轻慢地散开来,当头便是一击:“西汉武帝曾以金屋藏娇,而娇最后寂寥死去,我不喜欢金屋!” 男人眸光微寒:“那你喜欢什么?朕都有。” 他是越国皇帝,想要什么奇珍异宝都有,就算他没有,只要他想要,也可以出兵从旁人手中掠夺过来,这个女人,还有什么是他没有的? 女子扬眉,线条优美的下颌微微轻佻,骄傲好看得炫目,话语凉薄:“我要你的江山呢?可给?” 第224章龙吟为人不为剑 第224章龙吟为人不为剑。 风声呼啸,她的衣裙被风吹得更加急剧地舞动,那女子站在风里,狂野得如同生长在狂野之上骄傲的白百合,风雪来,也能傲然开出胜雪白姿态。 她高高站立,俯瞰众生。 燕邪终于觉得这个女人好生胆大,冷笑了起来:“你这女人胃口还真大,朕身边的女人,朕问她要不要做皇后,她都要战战兢兢的,你倒好,直接要朕的江山了!” 不管是上官素还是姬红鸾,他都曾经试探性地问她们想不想要做皇后,明明想要得要命的,但是却就是不肯承认,一个个非要摆出来惶恐不安的姿势。 眼前的这个女人给他带来的新鲜感,来得很是强烈。 “所以呀,那些女人才是你的女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从来都不会错!”这话就变得十分的嘲讽了,说完后,女子微眯眼,还十分轻佻地笑了起来。 这让自尊心十分强烈的燕邪感到十分的不痛快。 当年那么优秀的巫离他都能拿下,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在坊间还没有任何知名度的女子,他冷傲地扬言:“待朕杀了这院中反贼,必定会带你回宫,朕最喜欢驯服伶牙俐齿的女人!” 其实他不喜欢伶牙俐齿的女人的,但是,却喜欢眼前这个女人身上的气度。 她的气度,没有任何女人能够并肩。 女子瞧了一眼院子,便看向屋内那抚琴的男子,眼眸诡异的变了一下颜色,似乎是有些的恼怒,笑得扬眉道:“只可惜,我和这院中人是一路的,同为反贼,你若是除掉院中人,便也是要除掉我的!” 她把目光从屋内那白衣男子身上移开,看向燕邪,忽然挥动衣袖,多了一份狂邪妖气:“到底谁是谁的刀下之魂,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说罢,衣摆飘动如同利箭,腰间抽出来的软剑如同灵蛇一般舞动,吐出银白色寒光森森地指向燕邪,那一刻,也不知道为什么,燕邪双手扶着的龙吟剑,忽然发出一声巨大的嘶声。 如同收到了召唤或者是刺激,发出来龙的嘶吼声,越来越清冽。 燕邪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佩剑,这几年来,他的龙吟剑已经鲜少出鞘了,也从来没有听见龙吟剑会发出这么大的嘶吼声来,觉得奇怪,男人眉间,青霜渐重。 他抬头看向持剑而站的女子,她手中的软剑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并不是世间的神兵利器,那么,为什么他的龙吟剑能够感觉出来煞气? 若不是有熟悉的煞气,龙吟剑,一般很沉默。 “你用的是什么剑?”这奇怪如同一团疑云笼罩在心中,他还是问了出来。 女子手指轻轻弹过软剑,发出一声清脆的脆响声,那声音如同涛声慢慢滑落下去,而龙吟剑却反应巨大地颤动了起来,似乎要冲破剑鞘出来。 她轻言巧笑:“最普通的剑!” 眸子弯弯地看向那激烈抖动发出巨大龙吟声的龙吟剑,她在风中邪气地笑:“或许,你的龙吟剑的吟啸,不为剑,为人呢!” 第225章狭路以相逢 第225章狭路以相逢。 燕邪刚一侧目不解,便只觉一阵厉风夹杂杀气朝着面门而来,她手中的软剑,被她舞动得如同刹那之间尽数开放的冰雕雪花,炫目迷离的美,在他的眼前逐渐清晰,美得不胜收。 但是这美,却带着让人心骇的杀气。 女子白色的衣摆散开来,随风飘舞,美得不可方物,但是燕邪却知道,这美,是致命的,而他,爱自己的命,胜过于美人。 他一向都觉得,那些风流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人,当真是脑子被驴给踢了。 所以,几乎是毫不犹豫,男人脚尖点地不断地倒退,举高龙吟剑抵挡女子的攻击,但是,却还是被她逼得节节后退,男人的脸色,终于在她如花的剑气之中,变得阴沉不已。 底下的苍龙卫看见这般情况,也不知道该不该动手,燕邪在女子倏然近来的时候嗜血地冷笑:“你想要救他,想都别想!” 他从这个女人的眼中看见了她对院子里那个男子浓厚的关心,知道她这么急切地赶来,一定是想要解了他的危难的,但是,他岂能让她如愿? 女子轻盈而至,白色的面纱依旧遮盖不住那呼之欲出的风华和妖气,葱白的手指轻握剑柄,直挑他的眉眼,冷笑:“那也得要看看你带的人够不够多!” 燕邪急急忙忙出宫,只带了这么一队苍龙卫。 况且,杀公子宸这事情是不能让朝中那些大臣以及百姓知道的,所以,他自然是不敢惊动京畿府衙的人的,想要用苍龙卫把公子宸无声无息地杀掉,这主意,倒是好主意。 但是,能不能如他的愿,还真是一个未知数。 见她自信这么大,一向都十分谨慎的燕邪自然是不愿意继续拖下去,以生变故,所以,马上冷酷下令:“把这座院子,给朕清理干净,一只苍蝇都不能活着。” 女子邪气地讪笑:“这么大冷天的,可没有苍蝇的。” 明明在笑着,但是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的笑意,徒增了无限意气的杀伐。 她手中的软剑如同灵蛇一般游动,在空中弯曲地旋转,挑向他握着龙吟剑的手,那把龙吟剑一直在低低地嘶叫,剑柄抖动,但是却迟迟不出鞘。 那软剑如同灵敏的蛇几乎要缠上他的手,燕邪心下一惊,终于知道眼前的女子,当真是不好对付的,在急剧地后退想要甩开她的剑的同时,想要把一直在吟啸的龙吟剑出鞘,但是很是奇异的,那龙吟剑除了在不断地吟啸,却就是怎么也不肯出鞘,如同耍了小性子的孩子,躲在剑鞘里面哭泣,就是不愿意出来。 任凭他怎么拉扯,还是纹丝不动。 这巨大的疑惑逐渐在他的心中形成了一个略微惊骇的认知来,这龙吟剑,莫不是真的是认人了?所以,它是认得眼前的女子,所以迟迟不肯出鞘吗? 这天下之间,龙吟剑除了认他之外,还认什么人? 燕邪的脑海之中迅速地闪过一个人的名字,随之,脸色都变了。 巫离。 第226章阿邪,别来无恙 第226章阿邪,别来无恙! 龙吟剑,一开始并不是他燕邪的佩剑的。 是后来他从蜀山上成功把屋里请下山后,他和她订立了夺取天下的计划之后,她帮助他从寒水之巅得来的天下间七大神兵利器之一的龙吟剑。 那个时候,周朝崩裂,天下动荡,各路诸侯崛起,纷纷想要强大自己强大自己的诸侯国,所以都在寻找一把君王的佩剑,曾有说法,能够发出龙吟声的龙吟剑是龙的化身,能够得到龙吟剑,便能助你取得天下。 燕邪心动不已,便派人到处寻找想要得到。 最终,还是巫离翻阅古籍推算出来龙吟剑的所在地的,苦寒无比的寒水之巅,不是普通人能够到达的,当时他没法动身,是巫离亲自骑行一千多里路历经三个多月把龙吟剑寻回的。 龙吟剑性子烈,一般人难以驯服,巫离先是驯服它把它取回,然后赠予他的。 刚开始的时候龙吟剑并认他,甚至他都没办法好好使用,还是巫离想尽了办法才让他驯服了龙吟剑,这把剑跟在他身边八年,一路杀戮,已经完全臣服于他。 但是,每一把剑都有魂,它开始认定的巫离,到最后它还是认定的,所以,最后他想要杀巫离的时候,龙吟剑吟啸嘶叫一整夜,如同哀哭,久不出鞘。 最终,不了了之,上官素动的手! 巫离死后,便无人能左右龙吟剑,为何今晚,却诡异的,这龙吟剑,和巫离死的那一夜一般,嘶叫哀哭,不知是为了什么,迟迟不肯出鞘! 眼见眼前的女子攻势越来越猛烈,要是再不还击,便真的要成为这个女人的刀下之魂了! 在疑惑和愤怒的情绪之外,燕邪感到的是深深的恐惧,这样的感觉就像是杀死巫离的那一个夜晚一样的心情,筹谋了许久,终于要付诸行动,那样激动而且忐忑的心,让他几乎发疯。 幸好,前方传来捷报,巫离麾下的三万人马和巫氏一族族人,都被全部诛杀,巫府上下也成功中了浮云断,就连巫离,也中了浮云断没有还手之力。 他一听到这个消息,兴奋得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 但是,冷酷沉着的男人,最终还是把这样的兴奋收敛了起来,带上龙吟剑去了巫府,眼看巫离躺在那温泉池子之中,只想要迅速杀了她以免多生变故。 却没想到,龙吟剑嘶叫着不肯出鞘。 那晚的情形,和今晚相去甚远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是陌生的,但是,龙吟剑的反应,却是一样的,哭声哀鸣,教人在深夜里心头都能颤抖。 就在这个时候,眼尖的梁建业在已经进攻的杂乱的苍龙卫之中看见燕邪的异样,连忙跃身而起朝着燕邪那边丢过去了自己的佩剑:“皇上,先用属下的。” 燕邪也顾不上其他的,接过梁建业的佩剑,把龙吟剑丢给梁建业。 本来他的龙吟剑是从来不离身的,但是今天晚上,这龙吟剑太反常,带着也没有用。 刀光剑影之中,燕邪忽然一抬头,便看见那自风中欺身而来的女子一双媚眼笑得阴邪无比,带着蚀骨的寒:“阿邪,别来无恙!” </a> 第227章喝过世间最烈的酒 第227章喝过世间最烈的酒。 女子的话,便如同这冰天雪地的夜晚里突然降下的一阵惊雷,重重地砸在了燕邪的头顶上,从头顶上面传遍全身,整个人都麻木了。 他站在那里,看着那女子鬼魅般的眸子里荡漾着柔光神秘,忽然便忘了自己该怎么做了! 直到女子手中的软剑的剑花旋转着刺穿他的手臂,猛然一阵剧烈的疼痛,他这才惊醒过来,却已经受了伤,右边一条胳臂血淋淋的。 那把软剑还插在那里,如同灵蛇灵活地穿插而过。 她在迎着他妖娆无双地笑,那一刻他便在想,这面纱下面的那一张脸,现在必定是这世间难见的风情万种,那样挠人心肺的神秘感,让他忘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要他的命的。 那一句阿邪,别来无恙不断地在他的脑中回荡着,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伴着那个温柔却意气飞扬的女子灿烂的笑容,却又好像从很近的地方传来。 近到在跟前,便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这世上,能唤他阿邪的,以前只有一个巫离,现在,便只剩下了一个上官素。 而眼前的女子,不是上官素。 就在他错愕地看着自己血淋淋的手臂的时候,女子露在面纱外的一双眸子忽然笑得弯了眉,那笑,媚得柔软,却邪得惊心动魄,燕邪蹙眉,手臂上顿时传来一阵更加锥心的疼痛。 插在他手臂里面的那把软剑被她猛然给拔了出来,那软剑当真如同一条蛇一般,蜿蜒着身体在他的骨肉里面爬行,她把软剑拔出来的那一刻,他几乎能够感觉到自己手臂骨肉在腐烂。 那种疼,是刺心的。 什么大风大浪他没有见过,可是,这个女人单单这么一剑,便如此的让人难以承受,他甚至在想,要是落入这个女人的手中,那必定,是生不如死的吧! 这样的想法一出来,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从来都是自信满满的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顿时被自己给吓到了,脸色便也马上的沉了下来,锐利嗜血的眸子里,噙满了血红色的杀气,手中的剑几乎就想要扬起,却忽然看见那白衣女子身体轻盈地飘然而至。 衣裙如仙散开,毫不畏惧地靠近他的跟前,俯眉瞧着他无辜地笑:“疼吗?” 如同天真无辜的孩子,把他给刺疼了,可是,她还是能够这么蹬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无辜地问他疼不疼,好像她真的不知道他有多疼一般。 男人一口气咽不下去,冷声道:“等待会朕往你身上捅一刀,你便知道疼不疼了!” 冷酷的男人倏然抽出剑鞘里面的利剑,白苍苍的剑锋折射着雪光,和着他眼里的杀气流光,当真是让人心惊胆战,这男人浑身散发着致命的危险气息,如同蛰伏在黑暗之中的狼。 她却丝毫不害怕,反而仰头迎风狂笑了起来:“我曾喝过这世上最烈的酒,爱过这一生中最不该爱的男人,受过这世上最撕心裂肺的痛苦,吃过这世间最极致的苦痛,你说,你往我身上捅一刀,我会不会再觉得痛?” 第228章我等你一起走 第228章我等你一起走。 要说这世间最难忍的折磨,便是抽筋剥皮之痛。 那种切肤之痛,教人一辈子都难以忘怀,血腥味会在每一个她无法深睡的夜晚里不断地回旋在鼻翼,她便要浑身冰凉地去抚摸自己的脸,看看那一张皮是否还在! 要说这世间最疼痛的事情,便是刮骨植皮接筋之痛。 她在那些漫长的日子里总是不断地被疼醒,却还要等着第二天天亮之后继续这样的疼痛,因为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和筋脉,她想要活下来,必须要这样。 那样的疼痛啊,一辈子,想来都能历历在目。 细数那些疼痛的过去,能够和着这世间最烈的酒喝下肚子,如同一把火在腹腔之中灼灼地燃烧着,整个人想要咆哮想要怒吼,却最后,只能用心头的冰冷,把那团火给熄灭下去。 她需要等,漫长的等待,然后,等待有一天,她完美地归来。 就像是现在,她换了一身皮站在他的面前,他半点都认不出来她,而她带给他的震撼,从他的眼中便可以看见,她想要看见他的眼睛里变换的情绪。 从最初的震惊,会逐渐变成惊吓,然后,慢慢地,会变成恐惧。 这些都不能急,一切都需要时间来实现的,所以现在,她一点都不急,已经从他的眼中看见了震惊的神色,接下来,想来是要看到惊吓才好的。 当然了,她知道,他是燕邪,想要看到他惊吓的情绪,她还是要多加努力才好! 燕邪看着眼前狂风肆虐之中狂野邪气的女子,那样的气度那样的风华,他从来没有从任何一个女子的身上看见过,连当年的巫离,亦是没有这样的风范! 他忽然沉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他是想要问,你为什么会叫我阿邪,我们很熟吗?又或者,我们以前,是不是认识? 不,他不敢问! 他怎么可能认识眼前的女人呢,这世上仅剩下的唤他阿邪的女人上官素她不在这里,要是他真的认识眼前的这个女人,那么,这个女人,是谁? 巫离吗? 这个名字从脑中出现,他立刻觉得自己疯了。 那个女人,明明是死得那么彻底的,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可能。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他就否认了自己的这一个想法,几乎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的,巫离已死,绝无生存的可能。 女子的身体飘远,似乎是斜眼看了一眼院子,梁建业已经带人开始进攻寒鸦院,站立在屋内明亮光影里的白衣男子就那样抬头看着她也不动。 苍龙卫攻进来,勾玄在拼命抵抗,寻得一个空隙朝着他喊:“公子,快走呀!” 可是那男人恍若未闻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衣角飘飘,看见她瞧了过来,唇角勾起一抹薄薄的浅笑来,用她能够听见的声音说:“我等你一起走!” 他是公子宸,要是不能够在燕邪的围攻之下安全退出,怎么可能会出这样的计策? 第229章剑比人长情 第229章剑比人长情。 他现在还在这里,那是因为,他在等她。 不管多少的刀光剑影,她还在,他便不会一个人先走,跟她站在风浪尖尖上,这是他最能靠近她的办法,而她,这个时候也是最不能拒绝他的! 不然,她这么任性,怎么肯受他的好? 本来还想要和燕邪缠斗几番的女子在瞧见男人的柔软的眉目后,听见他的话,莫名心软了一些,意兴阑珊地看向燕邪,眼底尽是冷意:“我是谁?” 她耸耸肩冷笑,那意味深长极了。 罢了后,迅速转身想要冲向院子去和公子宸离开,但是燕邪却紧追其后,她索性停了下来,半侧过身去瞧了一眼身后那冷眸冷脸的男人,软剑直指他的心口:“终有一天,我会挖出你的心,奠基我那千千万万的亡魂!” 她在燕邪脸色苍白之中仰头狂肆放荡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随着风声逐渐地飘远,在这僻静的院落里淹没在冷风中,了无痕迹的。 但是,却在燕邪的心中,留下无数的惊涛骇浪。 龙吟剑忽然长啸,在梁建业的手中不断地抖动,最后,终于冲破了剑鞘的阻碍,冲出半空来,似乎要飞上九天云霄去,最后,以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速度从半空之中直直地插下来。 朝着那女子的头顶插下来的。 而就在龙吟剑插下来的那一刻,站在瓦顶上的女子广袖突然挥动,以一双纤纤素手,把发出长长啸声激动无比的龙吟剑紧紧地握住。 那神兵利器身上射出来的白茫茫的光,教人眼前一白。 燕邪迎着那白光,几乎是雷劈了一般站在那里看着,那么刺眼的光芒,他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也只有这个男人这样高深的武功才能受得住。 龙吟剑在她的手中逐渐安静下来,如同一个打滚哭着的孩子被母亲安抚了一番之后终于心满意足地安静了下来,神剑在她的手中,发出轻轻流畅的啸声。 欢悦,兴奋。 燕邪的身体不自觉地开始微微地颤抖,那条受伤的胳臂都在徐徐地抖动着,可是他却半点都没有察觉,只是看着那一人一剑,配合得毫无缝隙。 就连他这个剑的主人,都插不进去。 忽然感到巨大的惊骇涌遍全身,那个名字就哽塞在喉咙之中,如同一根绝大的鱼刺卡在那里不上不下的,让人十分的难受。 “你……” 一个你字后面,是难以说出来的那个名字,由那个名字带出来的那一系列诡异的事情,也都没能说出来,他绝对不会相信,死人能够复活! 这世上,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年的巫离,是真的死了,中了剧毒被抽筋剥皮血染红了偌大的一个池子,尸体漂浮水面上据说三日不沉,后来和那巫府,葬为一体。 女子旋转着手中的龙吟剑,眯着眼睛仿若在笑,只是那点星星点的笑意,让人从头到脚,都无比冰凉,手中倏然运功,击向剑柄,那龙吟剑,便带着巨大的杀气,直直地刺向了燕邪,随之而去的,是女子一句冷魅至极的话:“剑都比人长情!” 第230章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第230章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那龙吟剑携带者腾腾的杀气而来,燕邪顾不上其他,脸色阴沉无比地伸手挡住那杀气,他虽然受了伤,但是挡住她的攻击还是十分轻易的。 她的武功岁高,但是,明显是有些中气不足,好像是,大功未成。 龙吟剑到底是他的佩剑,虽然认得那女子,还是不愿意和自己的主人厮杀的,所以很快便停下来被燕邪握在手中,只是还是会哀怨地发出长啸来。 她也并没有抱着这么一击能够杀得了燕邪,深深知道自己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杀掉燕邪,而且,也不能杀了他,杀了他,这天下,她也不一定能得到。 不杀他,这天下,一定是她的。 当然,这天下,本来就应该是她的,只是那一年,她为了情,甘愿放弃了这三千河山,现在,若是还有情,倒是可以用情,来换这三千河山! 到底是今非昔比,心境已经不相同了。 龙吟剑一离手,她便转身踏风想要到院中去支援一下勾玄,然后和公子宸找机会离开,她知道,他这个人一向是十分谨慎的,应当是已经想到了退路了。 之所以这么急着赶来,是深知燕邪的狡诈,生怕多生变故。 怕他难以对付! 刚一转身,便猝然感觉身后一阵阴邪的凉风袭来,几乎是马上的,她便做出了反应,手中的软剑挽出无数冰冷的花儿,铺天盖地地朝着后面而去。 剑花所到之处,那红得耀眼的身影翩然摇摆而出,一袭绛红色如血的华丽袍子,自那白色的剑花之中闲然妖娆而来,往那伸展到屋顶旁边的树干上轻轻地一靠,便坐在那树干悠然自得地斜在那里,白色的面具后,不知是一张怎么样的脸,却从那调笑众生的语气能够想象得出,这是一个纨绔不羁并且狂妄无比的男人。 他斜靠在那里颠倒众生地笑:“你们忙,我只是来看热闹的!” 那语气,那调调,就像是在说,我刚好是路过这里,看见这里又好戏看,所以便来围观一下,你们继续忙你们的,不要理我的就可以。 顿时院中众人都直直地看向了他。 在这深夜里,一身血红的男人诡异地出现在这里,如风一般,说不出的阴诡,那一抹红,如天边的残阳,如杀人后刀尖上的血,如捅破人喉咙喷射全身鲜血的尸体! 要多诡异,便有多诡异! 那一刻,她忽然便笑了出来:“这蛇鼠豺狼,终于是全部都聚在一起了!” 眼前的这个红衣男人,自称渡魂人,可是,在她这里,这个男人,和燕邪,也是一路之人,他们的心中,都装着狼子野心! 渡魂人听了她的话,似乎有些不高兴,歪了一下头,也不见其中的神色,只是语气略是无辜地说:“宝贝儿,说话时,可是要注意分类别的,我可是好人!” 他摊了摊手指向站在风口处的燕邪,控诉的语气:“瞧,那才是坏人呢!” 语气里,尽是玩弄的调笑。 燕邪气急攻心,想他堂堂的越国皇帝,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受尽侮辱? 要不是因为杀公子宸的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现在,他定然调动京畿府衙的兵来,把这里夷为平地,才能解了他的心头之恨! </a> 第231章水太浓了 第231章水太浓了。 燕邪的愤怒还没来得及平息,已经有另外一个人首先冲了上来。 这渡魂人一来,在刀光剑影之中,没人瞧见他的眉眼有一瞬间是冷若冰霜的,仿若这人,是他心头上的一颗毒瘤,在这里遇见,恨不得拔出。 他到了姬红骨身边,拉了她的手便要走:“水太浓了,不宜久留!” 已经来了一个燕邪了,再来一个渡魂人,这样的场面多少超出了他的预算,他是公子宸,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的,所以,在看出来这个渡魂人认出白衣人是姬红骨后,便决定要撤了! 姬红骨自然也不是恋战的人,随着公子宸下了屋顶,可是,他们还没有站定,那个渡魂人却又像是鬼魅一般嬉笑着跟了上来:“宝贝儿,我刚来,你别急着走呀!” 妖魅的男人衣摆在风中如同鲜血一般泼下,白色的面具不曾露出半点的容颜,在那厚厚的面具后,是邪气上扬的眼角眉梢,以及运筹帷幄的戏弄。 他落在他们的跟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姬红骨还没做出反应,公子宸便已经把姬红骨护在了身后,高雅温润的男子难得一见的眯了眼眸多了几分阴测,话语稍冷:“我们不是一路人,本应该走在不同的路上,为何要苦苦纠缠?” 这个人,分明就是来捣乱的。 他不帮燕邪,也不帮他们,只是想要把这一滩水,给搞得更浓。 那红衣男子很是无辜地摊了摊手说:“我只是想要看看热闹,这也有错?” “天下间热闹的事情多了,你何故非要看这一出?”公子宸抬手把姬红骨护在身后,瞧着渡魂人又是慢悠悠地开了口:“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渡魂人无害地偏了偏头,似乎是不屑地低低笑了一声,这才说:“要是我不离开呢?” 似乎觉得自己这句话所表达的意思还不够明显,男人双手扬开衣袖飞扬,颇是霸气凌人:“这天下间,任我来去,还没有本尊不能去的地方!” 他想要去哪里,任何人,都管不住。 这狂妄的话,让本来已经怒火中烧的燕邪更是愤怒,挥剑便下了命令:“把这些人全都杀了。” 虽然对那白衣女子的身份极其的好奇,但是,不管她和巫离有没有关系,都不能抵挡得了他的杀心,况且,这个红衣人,让他也很是忌惮。 他曾让通天阁调查过,感恩寺被灭门的那一个晚上,曾出现过一个以红衣人为首的队伍,感恩寺僧众被杀,和这些人脱不开干系。 但是,却没人知道红衣人的来历。 这个晚上,却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身份诡异的人,燕邪当即便觉得,这个红衣人,是他潜伏的一个危险。 杀之! 苍龙卫得到了命令,摆出了阵势来,带着铁盔的一队人马,齐齐地朝着他们碾压过来,单单是那气势,便能够让人觉得心头砰然,况且这些苍龙卫,都是死卫,不全部倒下,战斗便不会结束! 第232章他设的局 第232章他设的局。 这是狠毒的燕邪训练出来的士兵,必定是为他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的。 燕邪,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兵,他喜欢忠诚。 所以说,这么多人,就算武功不是上上之乘,也能够把人给累死。 公子宸临风而站在那里,手无寸铁,莫名其妙地挑眉冷笑,话锋直对渡魂人:“你的天下任你行,只在你的天下,不在我的天下,所以……” 他脸色不动地看了一眼涌向他们的苍龙卫,再斜眼看了一眼悠哉悠哉的渡魂人,清贵逼人的温润公子笑得眉目不动,那熠熠流光,在此刻看来,却别有一番味道。 渡魂人还没看出来他想要做什么,只看见在苍龙卫冲上来的那一刻,公子宸伸手环绕过姬红骨的细腰,把她抱在了怀里,脚尖点过那些推挤的苍龙卫,越过他们而去。 也就在这一瞬间,那院子里原本公子宸和姬红骨站立的地方,忽然一声炸响。 紧接着,这整一座院子四面八方在一瞬间被火药全部炸得四分五裂,在那些轰炸声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在那巨大的爆炸声中,硫磺的味道浓烈,炎黄色的火光冲天。 被火药炸飞起来的,除了院子里的泥土和雪花,以及房屋之外,还有一个个人,转瞬间,那一个个人,便变成了一具具四分五裂的尸体,偶尔有手脚被炸飞出来,惨不忍睹。 那一抹红色的衣摆,在这惨烈的爆炸之中,也湮灭不见了踪影。 想来,他这一辈子都没有想到,公子宸会在自己的院子里埋满了炸药,他一举手之间,便把几十条生命全部给葬送,而在爆炸中仓皇倒退的燕邪,更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公子宸,早就设好了陷阱等着他来了。 在这样的危难之际,他也只能自己以最快的速度逃走,看着自己带来的一队苍龙卫,在顷刻之间,便灰飞烟灭,和这一座院子,尽数消失。 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帝皇脸上身上沾了灰,站在远处看着继续轰炸的院子,咬碎了一口银牙:“好一个公子宸,这一笔账,朕要你用命来偿还!” 这一刻,他的恨意,和三年前一般浓烈。 就在这个时候,梁建业背着一个人狼狈无比地从火海之中逃出来,原来刚才在爆炸之前,他刚好救了陈旭景,刚撤出门口想要把陈旭景交给外面的人,想要再度进去抓拿公子宸,就在这个时候院子爆炸了。 他站在门口狠狠地捏了一把汗。 不敢多想,见燕邪躲开了,他也背着陈旭景狂退了出来,心中还在庆幸,幸好自己去救陈旭景,不然现在,他也要葬身在这个院子之中了。 见燕邪一身狼狈无比地站在那里咬紧牙关目光凶狠地看着那化为灰烬的院子,梁建业一句话也不敢说,背着奄奄一息的陈旭景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最后,看见燕邪闭了闭眼睛,认命地说:“他那样一个人,朕竟然忘了,他会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a> 第233章死在爆炸中 第233章死在爆炸中。 不管任何时候,谨慎小心的公子宸,都是最为精明的。 就算眼前形势大好,他也会给自己留后路,就像是三年前,所有人都以为他将会是皇帝的时候,他燕邪得到了皇位,想要杀掉他公子宸的时候,才发现,他早就在太平的时候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逃之夭夭。 找了三年,好不容易等到他回了俪都城了,没想到,他竟然又给逃走了,以后想要抓他,便要比今天困难多了,燕邪心中更是烦闷,两次交手,他两次都失败了。 男人慢慢地睁开眼睛来,一双眼睛已经血红无比,嘴角上却是挂着冰冷阴测的笑容,如同鬼魅:“我的好皇兄,三年不见,真让朕刮目相看!” 以前的公子宸,虽然有谋略,但是政见和老皇帝多有不同,总是被老皇帝多番忌惮。 自然而然的,他和朝局便越来越远,再加上身体不是很好,他不是他燕邪的对手。 又或者是,他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他身边有巫离,这在很大的程度上,他是把公子宸踩得死死的,在那一场争夺越国天下的战争中,身为公子的公子宸,输给了身为世子的他。 这似乎在情理之中。 但是,这三年,他深藏在暗处养精蓄锐,这修为真的见长很多,看来,这以后,是有对手和他慢慢玩了。 见燕邪似乎不那么生气了,梁建业这才敢小心翼翼地问:“皇上,眼下……” 他的问题还没出来,便被燕邪一个冷眼看过来打断:“传出消息去,便说此处有一处炮场,因为操作不当引起了爆炸,所有人全部身亡。” 死无对证。 还没等梁建业反应过来,燕邪便又阴沉沉地说:“朝中有几个老家伙对朕一直不满,早有异心,要是让他们知道公子宸活着回来了,一定还会寄希望在他的身上,到时候,他们内外勾搭,会给朕惹来不少的麻烦!” 所以,绝对不能让那些老家伙知道今天晚上的爆炸是他带着人来杀公子宸引起的,要是这件事传出去,百姓便会再度给他冠上道貌岸然残杀手足的名声。 梁建业不敢有异议,马上应承:“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看了一眼被他扶着的陈旭景,有些的为难:“皇上,那陈大人,该如何处置?” 或许到底是念着一点情分的,又知道他是被愿望的,燕邪虽然生气,还是给了一个好的答案:“是朕错怪了他,如今天儿已死,朕身边正缺人手,他还有用,把他送回他的府上,让御医给他疗伤。” 今天晚上,损失了他身边最得力的一名助手之一,这让燕邪还多少恍惚。 想着想着,男人的眼神倏然凌厉:“刚才那个红衣人呢?他怎么样了?” “刚才爆炸的时候,臣看见他正在爆炸圈之中,一直没见着他出来,想来,已经死在爆炸之中了。”梁建业想起来他背着陈旭景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还看见那个红衣人站在里面呢。 第234章活不到老 第234章活不到老。 公子宸让人引爆火药的那个中心点,便是那个红衣人所在的地方。 燕邪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冷哼了一声道:“不可能,他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死掉!” 虽然这个人的身份来历他还不是很清楚,但是他可以看得出来,那个人的武功高深莫测到他都难以保证能够拿下他,那样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死掉? 他警惕地抬头看了看四面被火光映红的树影,眸子越发的阴冷:“指不定现在他便潜伏在某一个角落里,等着找一个好机会好把朕给一举杀掉呢!” 燕邪之所以能走到今天,绝非偶然,他有着比任何人都重的戒备! 说着,握在手中的龙吟剑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杀气,发出一阵低低的龙吟声,男人眯眼,如狼一般阴狠地瞧着那继续燃烧的大火丢下一句:“找人处理这里,一定要处理得干干净净的。” 今天晚上,公子宸让他栽了这么大的一根跟头,这个仇,一定会报。 说罢,便提着龙吟剑蹿上了屋檐,和天色相融的玄色衣袍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只听见噼啪的燃烧的大火,从那里面散发出来的骨肉被烧焦的味道,几乎让梁建业想要吐出来。 带出来这么多的部下,一夕之间全部丧命在此,这心里,多少是有些难过的。 到底是几十条鲜活的生命。 纵然如此,既然皇帝已经下了命令了,他也不能怎么说,只好快速行动把陈旭景安置好,然后到京畿府衙和管事的传达了命令,让人来处理。 京畿府衙得到消息后赶来,如燕邪所想的那样处理了现场,虽然有人疑惑,但是,却无人敢继续调查。 这一处寒鸦院,便如燕邪说的那样,消失在一场炮房爆炸之中。 公子宸的踪迹,便也随着这一场爆炸,消失得无影无踪。 俪都城外。 稀稀疏疏的枯树上压了厚重的雪花,风吹过来总有唰唰坠落的雪花,风声呜咽,这深夜里,仿若四面八方,都集聚了无数的游魂野鬼,在凄凉无限地痛哭。 女子往日里平静无比的声音此刻多了一份恼怒:“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出去,为什么要擅作主张?” 许是她的语调有些激烈,她站立的那棵树上雪花纷纷落下来,落了她满鬓发。 站立在她身后的男子对她的恼怒却是半点都不生气,见雪花落了她满鬓发,一时间觉得她满头的发丝都已经变得雪白,心疼不已地为她轻轻拍去鬓角上的落雪,安抚地说:“莫要动气,会老得快!” 这话,让姬红骨立刻便说不出话来了。 这男子总是轻声细语地哄着她,不管她多生气,总能轻易地抚平她所有的脾气。 他永远没有一点的脾气,禁欲优雅的男人,总是让人赏心悦目的,她那一点生气,便再也没有了发出来的理由,只好稳了稳情绪,有些嘲弄地说:“反正我也活不到老,提前老一点又有何妨?” 第235章他给的大风大浪 第235章他给的大风大浪。 要是现在不老,她以后,就再也看不到自己变老了是什么样子! 这话本该是悲伤的,可是对面的男子却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笑了笑,从来不敢在她的跟前露出哪怕是半点的悲伤来,像对待孩子一般揉了揉她的发丝,温和地说:“放心吧,只要我还活着,便不会让你死的!” 他会让她,长命百岁,白头到老。 姬红骨不以为然,知道这话他是在安慰她,苦笑了一下推开他的手转过身去,心里有些发酸,她到底是觉得这个男人应该去过更好的生活,遇见更好的人的。 所以语气便也冷了几分:“我不在乎能活多长,这一次,我只想要自己掌控自己的生死!” 言外之意便是,她的生死,不需要他关心了。 那白衣温润的男子怎么会不心疼,但是再怎么心疼,依然舍不得在她的跟前露出半点难过的情绪来,生怕她心中会愧疚,宠溺依旧:“那边当是我自己想要管你了。” 她的生死,他管定了。 姬红骨知道自己拗不过他的,这个男人一向都是这样,明明知道她的有意抗拒他的靠近,还是能够在风轻云淡之间便化解了这样的尴尬。 他如同细腻春风,靠近得无声无息,不给她半点的负担,她总觉得此生难以回报。 她一贯薄凉,语气更从不轻缓:“你让陈旭景背上了仇天的性命,他这一辈子,都不会痛快了!” “还是歌儿最了解我!” 公子宸似乎对被姬红骨看穿了他的手段这事情十分的高兴,扬起脸来,清俊的容颜在雪光折射下越发温润如玉,语气沉稳得无害单纯:“能死在爱的人手中,对她,兴许也是一种解脱呢!” 仇天手中沾染了多少人的鲜血呀,这样的人,本就不该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在他的认知里,能让她死在自己爱的人的手中,怎么也算是一种幸福呀! 又或者,算是最毒的诅咒。 在最后拥抱的那一刻,仇天没有说完那句暴露姬红骨身份的话,是被陈旭景狠狠扭断的脊骨窒息后无法说出的,她在临死的那一刻才明白,这个男人,用一个好大的谎言,圆了她一个死亡的梦。 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 他杀了她! 姬红骨听了公子宸的话,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便痴痴地笑了起来:“你是忘了我是怎么死的了!” 她死过一次,所以知道被最爱的人杀死的感觉,是那么的难受! 公子宸一下沉默了下来。 对他的沉默,她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稍微抬了下颌,尖削得让人心疼,唇角勾起的弧度,却总让人觉得格外的嘲弄和调侃,低吟道:“曾经以为那个人能护你一生一世,后来所有的大风大浪都是他给的,你一辈子,都难以体会这样的感觉,一刹那便心如死灰,再也不可能复燃!” 阅尽这人世间的爱恨,她不吃绝情丹,便也已经不会动情。 所以,她在告诉公子宸,莫要在等她。 第236章回楚州去吧 第236章回楚州去吧! 等待,是最让人绝望的。 她舍不得让他陷入这漫长的绝望之中,她是狠心的,语调冷了下来:“这件事你做了便是做了,陈旭景已经回到皇帝身边了,但是你的身份也暴露了,不宜继续留在俪都了。” 最后,语气微微淡了一些:“回楚州去吧!” 楚州,是他公子宸的地盘,皇帝山高路远的,自然是鞭长不及的,在那里,能够保证他的安全。 这气氛开始变得凝重了起来,似乎公子宸也不愿意说起这个话题来,见她提起来了,他的脸色严肃了几分,看着俪都城的方向,喃喃地说:“你知道的,我非回来不可!” 怕她反驳,他慢慢地补上一句:“不是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 他是王侯,这俪都城是他的家,楚州,只是被放逐的一个地方,等了三年,他非回来不可,当然也是为了她,但是,同样的,他也为了自己。 姬红骨顿时觉得口中苦涩,再多的话也说不下去,冷硬地说:“自古成王败寇,当年你父亲昏庸,被替代是早晚的事情,这天下已经风云变幻,你又能翻动多少?何必白白搭上性命?” 他突然问:“可是后悔当初救了我?” 当年燕邪逼宫,本该和燕邪站在一起的她,却救了一个燕邪最想要杀了的人,这事情的反差太大,这个女人的心,永远如同海底针,他都难以琢磨。 “我救过你,你同样救了我,我有什么好后悔的!” 她轻轻笑了,听起来,女子已经冷静得没有半点的情绪起伏:“回楚州去吧!” 燕邪知道他回来了,必定会展开疯狂的搜索,到时候,公子宸的处境便极其危险了,她想了想便又问:“那个渡魂人,你可是知道他的身份?” 这话问在了要紧处,公子宸眸光闪了闪,淡然道:“是不是故人还不知道,不过是一番猜测罢了!” “谁?”她话语微微挑高,在她的认知里,公子宸下定论永远都不会是凭空的,所以,他觉得这个人的身份是故人,必定有他的依据。 公子宸抬手轻轻地碾转着手中苍白的雪花,不语。 她转过身来,正好瞧见他唇角上慢慢收敛起来的一抹阴邪的笑容,高深莫测让人难以琢磨,她便心下有了答案:“你不想说便算了,总有一天我会查出来的!” 心中还有疑惑,她看着他稍微蹙了眉尖:“回楚州去吧,你今晚所作所为,便是在赌博,要是她临死的时候不告诉皇帝她没有给他传过有关陈旭景是叛徒的信呢?那你所有的算计,不全都如同打了水漂了吗?” 对他的做法还是十分的不满,她想要把他的身份隐藏起来,而他却把自己的身份公诸于众。 把自己立在风口浪尖之中,会引来无穷尽的麻烦! “要不是因为猜准了她念着这个情字,我又怎么会想出这一出计策呢!” 清雅的男人轻轻地笑着,温润如玉的面容上莫名笼罩上了一些神秘感来,笑起来的时候,那清贵的气质,便像是从骨子里浸淫出来一般,动人得很。 第237章不为天下不为苍生 第237章不为天下不为苍生。 姬红骨又一刹那的闪神。 但是很快的,她便又转过身去,往前走了几步,梨花白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在她的身后打着尖儿在半空之中旋转,静谧的夜里,她每走一步,脚步便会深深地陷入雪地里,背影越发寂寥。 声音轻缓幽远地传来,多了几分冷然:“你喜欢算计情,总有一天会输在这情字上面。” 不曾想,这话,一语成谶。 眼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融入那翩翩的梨花雨之中,他没有再去追,只是吩咐身后的勾玄:“去护着她,直到她平安回到神乐侯府。” “是。” 勾玄不多说,匆匆跟上姬红骨,消失在夜色之中。 等所有人都离开,矜贵的男人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那隐约露出一点白露的夜色来,俪都的天,总是要比楚州的天阴森几分,让人心头压抑。 “这世上的人还是这么执迷不悟,为情所困!”男人幽远神秘的嗓音在静谧的夜里响起,那一抹红得艳目的身影便那样自在地挂在树枝之上,长长的袍子垂下来,风吹动,如有风雅。 公子宸身影不动,语调沉雅:“我们都是凡人,自是难逃情之一字!” 很快的,便话锋一转,微微挑高了语调来:“倒是你,如此笃定自己已经逃脱这情狱,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 对于这个渡魂人出现在这里,他是一点都不惊讶的,这个男人要是死在了爆炸之中,那才叫人惋惜呢,幸好,他没有辜负了他的希望,活着出来了。 那华丽的绛红色袍子上,连尘埃都没有带上。 他轻松自在地坐在那白雪皑皑的树枝上,身后是横伸出稀稀疏疏的枯枝,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寂寥的诡异,语调更是沙哑阴诡:“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的!” 要说这世上,也只有公子宸最明白他想要什么! 公子宸不以为然地笑:“你要这江山,只为了这无上的权势?” 这问题一点都不算是问题,因为他的语气已经给出了答案,在他看来,这个人要这个江山,要这权势,和他的性子,多是不符,他又眯眼疏离地说:“你要这权势,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一个情字?” 那本来自在悠哉的红衣男人,似乎是被他的这一句话给刺激到,坐在那里不动,但是浑身上下明显充斥着骇人的戾气,气息散开来,身后枯树上的积雪,被激荡得唰唰坠落。 他黑色的发丝上,覆盖了一层青霜,刹那之间,仿若便老了下来。 语气里,都是阴煞的戾气:“我不管你当年怎么活下来的,也不管你和她回来想要做什么,你可以从燕邪那里拿任何东西,但是,我只想要这江山,不为天下不为苍生。” 他为的,只是一个难圆的梦。 似乎是没想到这个男人会这么激动,公子宸恍若轻叹了一声道:“我不与你争这天下,我只想要她一个人,你若肯立下血咒,不管他日世事如何变迁,都不得留她,我便助你取这江山!” </a> 第238章立下血咒 第238章立下血咒。 血咒,这是最毒的一种诅咒! 也是巫氏一族的一种禁术,凡是立下血咒的人,必以心头之血豢养蛊虫于巫人之手,他日立咒之人若违背咒语,巫人以咒念驱动蛊虫,蛊虫在心头血中爬行,立咒之人便如同万箭穿心。 咒念不止,痛苦不止,直到力竭而亡。 次咒阴毒狠辣,开始盛行的时候,是巫氏一族作为结姻的一种手段,男女成亲之时,由族中长老亲自主持,新郎和新娘两人齐齐立下忠诚一辈子的誓言,然后两人立下血咒。 若是他日有人背叛诺言,便死于万箭穿心之痛。 所以,巫氏一族几百年来,亲事都十分的稳妥,便是多亏了这血咒的约束,当然了,这约束之下的忠诚也影响了人的判断,便是让人觉得这世人都应该是这么忠诚的。 以至于后来,族中长老纷纷让她让燕邪立下血咒再辅佐他时,她拒绝了。 她对血咒这事情是抱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的,对她而言,约束之下的婚姻,不是她想要的,她要的,必定是情义两双心甘情愿的爱情。 所以,她输在了燕邪的谎言之中。 红衣猎猎飘动如同鲜血瓢泼而下,居于高处的男人终于动了动身子,高高地瞧了过来:“我若愿意舍弃一切,你便不和我争这个天下是不是?” 为了这个天下,他愿意舍弃一切。 “当然!”公子宸一点都不犹豫地点头,十分肯定地说:“立下血咒,不管以后怎么样,都不得与我争她,这天下,都是你的,我不会和你争!” 放眼整个越国,有这个身份有这个能力和他争的,便也只是他公子宸一人了。 想要让他快点立下血咒,公子宸加以引诱:“只要你今日立下血咒,你的身份,你的野心,我都会替你隐藏,在朝中,我还有一定的势力,到时候,我自会助你一臂之力。” 反正这天下在这个红衣人手中亦或是在他的手中,结果都没什么影响。 渡魂人端坐于树枝之上,没有半点犹豫,以风化剑,如同匕首一般刺过心口,殷红的鲜血流出来,在他本来极其红艳的衣摆上晕染开来,不着痕迹。 那鲜血被他用内力源源不断地从胸口里拉扯出来,在他手心上的一个内力光圈里面不断地凝聚,本来白色的光圈,慢慢变成了一团红色。 那内力凝集而成的光圈里,都是他的心头血,在暗夜里,发出让人头晕的红色柔光。 照得男人那张白苍苍的面具,似乎都有了一些情绪,苍白得说不出的凄凉。 公子宸脸色无异地看着他,见他为了这江山如此决然,不禁轻叹一声问:“真的不会后悔吗?” 立下血咒了,就算后悔,他也不会让他有后悔的机会了。 渡魂人在那苍白的面具下似乎是轻轻地低哑地笑了起来:“你什么时候见我后悔过?” 这话语里,都是最决绝最义无反顾的向前走,从多年开始,这世间之事,便再也不曾肯给他反悔的机会。 第239章他是她的棋子 第239章他是她的棋子。 “再说了,你觉得我还有什么好失去的吗?” 男人那张在面具遮掩下的脸不知道是不是扬起了嘲弄的神色来,笑声闷闷地从面具里面传出来,沙哑低沉地传开来,说不出的诡异,沙哑的声音无限拖长,隐约是风轻云淡的伤感:“本来就是一个人,有何惧失去?” 听来风轻云淡,却教人心头难受。 公子宸偏了偏身,不看他,只是伸出手去,渡魂人把手中内力凝集的光圈推送了过来,安稳地落在了公子宸手中,他一只手拖着光圈在跟前,红色的亮光照得男人往日里温润的眉目突然生出无限邪气,那温柔的眸子横生出妖魔鬼怪都不曾有的妖魅,如同黑暗的夜里魔鬼张狂地舞蹈。 另一只手捏成一个奇怪的形状,唇畔动了动,便开始低低地念起了古老的咒语。 慢慢地,那冒着光的红色光圈被一团淡蓝色的光圈给笼罩在其中,压制下来,在那红色的光圈中心,慢慢生出一条透明蜿蜒的东西,那小小的东西饮了那血,身体马上变成了红色,在里面蠕动着柔软的身体,看着总觉得恶心万分。 从公子宸唇齿之间源源不断吐出来的咒语促使那血咒慢慢地凝结成了一颗小小的血团,浓缩在掌心之中,红得透明,能够清楚地看见蛰伏在里面的蛊虫,吃饱了血,已经陷入了长长的昏睡之中。 “吃下它!” 公子宸把那血团子再度推送回去给那红衣人,他接了过去,摊开掌心来,看着那一团小小的东西,转过身去似乎是掀开了面具来,把那东西,吞咽下去。 想都不曾想一下,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是满满的嘲讽:“当年我缠着她让她教我这巫氏一族蛊术,她怎么都不肯,说这是巫氏一族族人才能修习之术,不曾想,她竟然教给了你!” 算来,公子宸认识她的时间,还没有他认识她的时间的一半呢! 她到底是没有把他放在心中,所以,对他说的一切事情,都从来不放在心上。 公子宸见他怅然,拢了拢袖低垂眉目,婉转地说:“这蛊术,并非她教给我的!” 他究竟是如何修习了这蛊术,说起来这故事便长了,而且,一旦说起来,她的身份,便要全部摊开在渡魂人的跟前,这是他竭力想要隐藏的。 渡魂人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从树枝之上站立起来,身段修长清瘦,宽大的袍子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声音深寒:“我不想知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既然立下血咒,你知道你该怎么做!” 男人从那顶上高高地俯视下来,藏在面具后的眸子寒煞无比:“不然,你知道的,我能杀了你,也能杀了你的棋子,姬红骨!” 公子宸于他太有利了,所以,不能杀! 要是于他无利,必杀以除后患! 公子宸淡然地笑,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威胁,还是他话里的棋子,这个人怎么会知道呢,姬红骨,从来都不是他的棋子,相反,或者,他公子宸,才是她的一枚棋子! 第240章歌月失踪 第240章歌月失踪。 笑得略是生狂,他往后退了一步稳了稳思绪道:“走吧,我会帮你一把,这天下我不和你争,但是记住你今日立下的血咒,他日,没有后路可走!” 他不会给他后路走。 风吹过树梢,纷动的枝头压碎积雪,唰唰坠落,那树梢之上,已不见那红衣人。 来也如风去也如风。 留下公子宸久久站立在原地上,一动也不动,看着那空了的树梢长久站立,如玉雕刻的眉目上,莫名生出了一阵难以覆灭的怅然来,深深浅浅的,不知为何。 这人的所有执念,也不过是为了当年那个女人,她是他这一生,难圆的梦! 而就算她死了这么些年了,他的执念,却越发的深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勾玄回来了,看见他站在那里似乎被冻得身体都有些僵硬了,连忙唤了他一声:“公子,姑娘已经安全回到侯府了,天冷,我们也走吧!” 公子宸这才稍微动了一下,伸出手来接了一把雪花,那双手已经冻得发红了,沉声道:“她最近做了什么?” 姬红骨回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出来她的不一样了。 他把手中的雪花给扬了出去,心中一下子便有了一些的恍然大悟,现在的姬红骨,就像是他手中的这把雪花,随着风自由自在地散在空中,已经不受他的管控。 她已经不在他的手中! “底下人传来消息说,歌月失踪了。”勾玄把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他,很快的,便见公子宸的眼底闪过一抹了然的情绪,想来,是笃定了他心中的想法了。 他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往前走去,积雪太厚重,他走起来脚步总是要陷进去很深很深才能拔出来脚来,每走一步都越发艰难,那略是惆怅的话自风中传来:“瞧,她现在,是想要离开我了!” 她有她的谋断和策划,已经不需要他为她出谋划策为她担惊受怕。 这世事,匆匆忙忙变换得可真快。 勾玄看着他白色的背影几乎和这铺天盖地的雪融化在一起,孑然一身的,他突然觉得心中一酸,不敢乱想,只能快步跟上他的脚步,和他一同离开。 画骨轩。 屋内暖炉正烧得旺,姬红骨已经换下了那一身带着风雪的衣衫,身上披着毛毯坐在美人榻上,身体还是有些微微发抖,这些年,她的身子是经不住半点的风寒的。 晚云不断地为暖炉里面添加木炭,听见姬红骨问了一句:“歌月那边有消息了吗?” 她摇了摇头:“还没有,这天就要亮了,碧落也没有回来,估计,是不会再回来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姬红骨的反应,见她坐在那里抱着毛毯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她心里也着实不好受,对歌月的情况很是担心。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最坏的结果,应当是歌月不敌碧落,被抓了,或者……是被杀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狂风暴雪,这雪,下得人的心惶惶然的。 第241章这是天意 第241章这是天意。 见姬红骨不说话,晚云也没敢说出心中的猜想,歌月做事一直没有出现过多大的岔子,这一次,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事情吧,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听见姬红骨慢悠悠地开了口:“跟我回俪都,你们便知道自己的命数,就算这次她回不来,也该早就做好准备,生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俪都这龙潭虎穴,进来了,必定是把命,悬于一线之间了。 “姑娘,属下明白,也断然没有责怪姑娘的意思。”晚云连忙低头认错,虽然姬红骨这话听起来无情,但是,的确她们每个人跟着姬红骨回来俪都之前,姬红骨都给了她们选择。 她们选择了跟她回来,便早该把生死置身事外。 美人榻上的女子身体轻轻地摇动了几下,似乎是有些冷,她又是紧了紧身上的毛毯,岔开了话题来,突然问:“三儿回来了吗?他这次去蜀中,去了有些时候了!” 晚云计算了一下时间说:“他去了有快三个月了呢!” “是啊,都去了这么长时间了。”姬红骨喃喃一声,三儿送她回来后便离去去了蜀中,现在还没有音信,她想了想又是呢喃道:“我都有些想他了。” 他在的时候,整天在她的耳边叽叽喳喳聒噪不已,但是他在,丁点的事情都会给她处理好,他不在了,反倒是让她有些不习惯了呢! “这眼看着要过年了,他该回来了,每一年,他都陪着姑娘过的。”晚云把手中的夹木炭的钳子给放下,站了起来去提起煮在暖炉上面的水壶,走到姬红骨身边的一个矮桌上,给她的杯子里面倒了一杯热水,拿起来递到姬红骨手中去:“来,姑娘,喝点热水,能好很多。” 姬红骨接过水去喝了一口,稍微好了一些,把水杯放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把水杯给弄得跌落在地上,晚云连忙去捡,起身来的时候却看见姬红骨有些怔然。 愣住了。 她努力地笑着安慰她:“姑娘,杯子好着呢!” 把手中的杯子在姬红骨跟前晃了晃,顿时便吓得僵住了,她又忘了姬红骨现在看不见,而这一边,姬红骨说的话,更是让她心酸:“这眼睛不好使了,这手,也是越发不好使了。” 因为以前筋骨全部被挑断,后来接上来了,怎么也是不能和以前相提并论的。 筋骨失去了原本的生命力,随着时间越长,便越发的僵硬老化,有时候拿着杯子都会自己掉落在地上,这样的情况,回俪都后,是越来越多了。 晚云觉得眼睛涩涩的,拿着手帕擦桌面上的水,强忍着眼泪安慰她:“姑娘,三儿已经去蜀中了,不是说蜀医医治眼睛的医术甚高吗?他一定能够为姑娘带回来神医治好姑娘的眼睛的。” 现在三儿还没回来,不知道结果怎么样,但是姬红骨显然是一点都不抱希望的,抬起头来看着空阔处,幽幽地说:“公子宸能为我植皮接筋以续命,却独独治不好的眼睛,想来,这已经是天意。” 第242章蔡杨留不住 第242章蔡杨留不住。 晚云差点哭出来,她抹了一把眼泪说:“公子医术精不在眼睛,他不是为你治好了一些了吗?偶尔你也能看见,我们要有信心,你一定能好的。” “不说这个了!” 姬红骨明显察觉出来了晚云话里的哭腔了,不忍心让她哭,有些打趣地说:“你这丫头,是我的眼睛瞎了,我都不伤心,你哭什么呀?” 这三年多以来,她都没有再哭过,或许是因为眼睛伤了,眼泪哭不出来了吧。 又或者是心死了,也就没有眼泪了。 晚云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说:“我宁愿瞎的那个人是我,也不愿意是姑娘。” “傻丫头,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代替另外一个人去承受属于她的苦痛,这不是你应得的。”似乎是有些倦怠了,她不大喜欢再继续谈这个话题了,便说:“给三儿飞鸽传书,让他回来了吧。” 反正,她就从来没有抱希望眼睛能够治好。 晚云答应了下来,转身刚想开门出去给姬红骨备温水洗漱睡觉,看见易水如同打了霜的茄子一般站在外面,看她那样子,应该在外面踌躇了许久了,不敢进来。 她醒来有一个时辰了,也站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 看见晚云出来,有些怯怯地抬头看着晚云,晚云叹了一声说:“姑娘这会有些倦了,你明天再来。” 以为她是想要来认错的,易水来的确也有这部分的原因,但是更重要的还有别的事情,她把手中死死拽着的一个小小纸筒递给晚云,明显是从飞鸽腿上拿下来的,有些急地说:“明日我自会和姑娘请罪,这是刚到的飞书,从楚州来的,估计是急事,用的是火纹书。” 在婆娑教中,一般的教中事物需要姬红骨处理的,要不是大事急事,一般用的水纹书,要是急事,便用的是风纹书,加急事,就是火纹书! 今天晚上送到的这封信,信筒上明显是火纹,定然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了。 晚云看了一眼手中的书信,有些责备地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进去?” 还没等易水解释,她便拿着书信进入了内室,姬红骨已经从美人榻上下来,掀开床帐走进去,烛火朦胧,她的身影模模糊糊地映照在帘帐之上,正在一件一件地换衣服。 晚云没敢进去,便在外面说:“姑娘,楚州来的加急火纹信。” 里面的女子动作没停,只是说了一个字:“念。” 她打开信件来,快速地念过去:“皇帝已经察觉楚州刺史蔡杨有异,密派苍龙卫连夜押送蔡杨一家老小入京,此刻已在路上!” 读完这短短的一句话,晚云自己都被惊住了。 抬头看帘帐里面的那人,她正想脱下身上的一件长袍,听见晚云的话,手一下子便顿住了,显然也是被这心里面说的事情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晚云看着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许久,一句话不说。 半响之后,终于听见她长长地叹了一声:“蔡杨,留不住了。” </a> 第243章江湖官场 第243章江湖官场。 燕邪不是傻子,终究是反应过来了,婆娑教作为一个江湖派系,能够在楚州隐藏那么深不留下一点痕迹,必定和当地的官场有着极大的联系的。 而当初,姬红骨选择在楚州,便也是因为楚州是蔡杨的天下。 但是,这越国终究是燕邪的天下,蔡杨是抵抗不了皇威的。 长久的沉默,长夜漫漫,暖炉里的炭火烧得旺盛,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来,那盏油灯在慢慢地燃烧,仿若要在这个长夜里,把自己尽数给燃烧掉。 一切都那么安静,静到让人的心都在这沉默之中被凌迟。 好不容易姬红骨才开了口:“去找阿奴进来!” 晚云心中打了一个颤,知道姬红骨想要做什么,但是,这样的情形,她又不能说些什么,想必是,姬红骨此刻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决定。 她下的决定,任何人都是不能改变的。 晚云去找阿奴的时候,他还没有睡下,屋内点了一盏青灯,他坐在榻上打坐,小白狐便趴在他的身边,把脖子缩在身体里面,睡得很是安稳。 她刚到门口,他便睁开了眼睛来,听见她在门外叫他:“阿奴,姑娘找你。” 他收起身站起来,躺在他身边的小白狐已经快速地冲出了门外,朝着姬红骨所在的屋子而去,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蹿人了帘帐之中,躺在姬红骨的怀里。 这小东西是有灵魂的,认人,听见晚云说姬红骨还没睡下,马上便跑来了。 这段时间,它可是一直跟在阿奴的身边的,它对阿奴,似乎也着实喜欢,有事没事的,在姬红骨这边呆的时间长了,便会跑到阿奴身边去,屁颠屁颠地跟着他。 纵然人家阿奴对它一般很是冷淡。 晚云带着阿奴进屋来,灯光绰绰,依稀看见姬红骨坐在床边,手中有一下每一下地抚摸着小白虎的毛发,见着阿奴来了,也不说话,阿奴自然是端端正正地行礼。 “姑娘找我,可是有要事?”阿奴在姬红骨的跟前,话总算说得多了。 这个人,能不说话,绝对乐意沉默。 姬红骨摆手让晚云出去外面等着,屋内便只剩下她和阿奴,她这才慢慢地开了口:“上次带你去了风月楼,你和我说说,那一趟,你得到了多少的讯息?” 不急着和他说到底是什么事,她的姿态,依旧平和宁静。 阿奴稍微一沉吟,很是实诚地回答:“一,你是婆娑教教主,二,公子宸还活着,三,你已经拿下了陈旭景!” 停顿了一下,他又说:“便是这么多了!” “已经够多了。”姬红骨轻声低语,言语之中,鲜少的有些高兴:“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不需要我怎么点化便能通情达理,而且,难得的是,你很实诚!” 就在阿奴以为姬红骨对他很满意的时候,女子的话锋忽然凌厉起来:“既是实诚的人,那我现在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可愿如实回答?” 阿奴虽然说已经很是沉稳,但是被她这么一问,还是心头微跳。 第244章帮她杀人 第244章帮她杀人。 他朝着帘帐里面的她鞠躬,淡定地回答:“自然知而不言!” “好!” 姬红骨声调提高了一些,对他的这个回答很是满意,但是,紧接着问出来的问题,却让阿奴瞬时之间有些的难以应付,她坐在那里,冷冷清清地问:“你和渡魂人,是什么关系?” 屋内的灯火忽然抖动了一下,阿奴的心也在这一瞬间抽搐了一下。 但是很快的,他便依旧实诚地回答:“素不相识,只是那夜在感恩寺,他指点了我,他说,我若是想要报仇,便来找你,恰好那晚,你在感恩寺,我便在那等你。” 他很是淡定,脸色无异,一点都不像是撒谎。 这些事情姬红骨以前一直都没有问他,便是知道不到时候,到了时候自然会来问,而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自有办法来判断其中真假! 她似乎是觉得这有些的好笑,轻轻地牵动了唇角问:“那便是他知道你的身份,你不知道他的身份了?” “而且,他从一开始,便知道我的身份!”姬红骨悠然自得地得出了这个定论,一点都不吃惊,从渡魂人的行为来看,他应该早就掌握了她是婆娑教教主这一身份。 但是,她的另外一个身份,他却一定不知道。 阿奴欠了欠身如实道:“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那个渡魂人的身份太神秘,神出鬼没的,在江湖之中难以寻到他的身份,只有在和皇帝的较量之中才能看到,姬红骨想起来上次在狱中死掉的十八个女人,想来,便是这渡魂人所为了。 只是,燕邪很是巧妙地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让渡魂人的目的,难以达到。 姬红骨笑了笑,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话了,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倒是饶有兴趣地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要是我问你,你的来处,你的身份,你是不是不会告诉我?” “自然是的!”阿奴半点都不迟疑地回答。 任何事情他都不隐瞒她,唯独他的来处他想要去的地方,他不会告诉她,以为,这世上,能知道他的来处和他的去处的那个人,已经如同云烟飘散。 从此,他便无来处,无去处。 姬红骨了然地点点头,也不强人所难,她是一个清透的女子,知道什么人下什么决定是不可动摇的,同样,她知道,阿奴下的决定,也不可动摇。 她的手指来来回回地在小白狐的身上抚摸着,便说明了今晚叫他来的目的:“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随了我,便是愿意听我的号令的,杀人呢?” “天下无我不能杀之人,只要你吩咐!”阿奴想都不想地回答。 这世上,真的找不到他不能杀的人,所以,她想要杀什么人,都可以。 “真好!”姬红骨低垂眉目微笑,灯影落在她清丽的眉目上,投下厚重的阴影,那笑容,隐在眼角,已经变得如刀锋凌厉:“你即刻启程,朝着官道往楚州而去,路上会遇见苍龙卫押解楚州刺史蔡杨一家进京,遇,杀之!” 第245章宗主之位相赠 第245章宗主之位相赠。 阿奴觉得她说的话有些不大明了,便问:“是杀苍龙卫,还是蔡杨一家?” 帘内女子笑意妍妍,情绪诡异深沉不可测,声音低沉如清冷的月色煞是动听:“所有人!” 不管是苍龙卫,还是蔡杨一家,都全部杀掉,这是她给他下的指令,已经十分的明白,再也没有任何误解的地方,却让阿奴稍微动容。 蔡杨若是该死,他的家眷,也是无辜的。 但是,想要成为姬红骨手中的一把刽子手,便不能对所杀的目标产生半点的怜惜之心,不然,只会让姬红骨,把他给舍弃掉,这是她的法则。 见他不说话,姬红骨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我不想要见到那支队伍中任何一个人进京来,若是如我的所愿,你回来后,我便赠你宗主之位。” 婆娑教下有三宗五堂,其中一宗迟迟没有宗主,是因为姬红骨审核人的条件十分的严苛。 而现在,姬红骨竟然舍得以宗主之位相赠,可见她对这次任务的重视和对阿奴的信任。 他沉沉地开口:“一言为定。” 他来她的身边,为的便是居于高位能掌控杀生大权,才能动用这些权利去报仇,所以,他不会抗拒任何一个能让自己爬得更高的位置。 见他这么爽快,姬红骨倒是有些笑了出来了:“你知道这次任务的危险性吗?” 阿奴动了动唇:“九死一生!” “真是好玩的人儿!”姬红骨见他这么认真地说出这一句话来,着实有被惊艳到,她的身边便有一名猛将,勇士,这个人要是能好好地用,未免不是一颗好棋子。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衡量一个人的价值,便是这个人能不能成为她复仇大计的这一个棋盘里面一颗值钱的棋子。 要是不值钱的,她自然不会纳入。 这一次,燕邪定然能够料定婆娑教的人不会让他把蔡杨一家安全地押解回京的,试想一下,这蔡杨能够容下那么大的一个婆娑教在楚州发展壮大,他在婆娑教的地位必定不低。 当然了,知道的事情,必定也是很多的。 纵然蔡杨对婆娑教忠心耿耿的,但是,一家人的性命都在他燕邪的手中,他就算再怎么样铁骨铮铮,也是逃不开妥协的命运的。 所以,婆娑教的人必定会在路上想尽办法解救蔡杨,这也一来,押解蔡杨一家的苍龙卫,必定每个人都是高手,而且,以燕邪的心机,指不定还设有别的陷阱。 以阿奴一个人之力,想要杀掉一个卫队五十多号人的苍龙卫高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以一敌十,也都不可能。 所以,九死一生是必定的。 而阿奴,却义无反顾地去了。 她除了觉得他勇气可嘉之外,还能说些什么呢! “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回来给我报喜,莫要辜负了我的希望。”姬红骨摆了摆手,但是想了想还是补上了一句:“我让小白狐跟着你去,若是你死了,它也好回来给我报个信!” 第246章无路可退 第246章无路可退。 她把手中的小白狐推了出去,睡得迷迷糊糊的小白狐扭着软绵绵的身体用幽怨的眼神看了一眼姬红骨,却还是走到了阿奴的跟前,蹿了一下,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趴在那里,又睡了,压根就不在乎自己会跟着去什么危险的地方。 阿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朝着姬红骨鞠了一个躬,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开门出去的时候,晚云已经候在门外,按照姬红骨事先的安排,递给了他一个包裹,嘱咐了一声:“无路可退的时候打开这个包裹,希望你能平安回来!” 他看了一眼那灰色的包裹,又看了一眼姬红骨的方向,依旧没说什么,把包裹挂在身上,接过晚云递过去的风灯,一个人一只白狐,走入了风雪之中。 晚云进屋去,有些担忧地问姬红骨:“他真的能够完成这个任务吗?” “不知道呀!” 坐于帘帐后面的女子很是薄凉地说,一点都不在乎他到底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听得晚云心头一顿,忙说:“既然姑娘不确定他能不能完成这个任务,为什么不派教中其他人去,万一他失败了,蔡杨一家被押解回京了,那事情可就不妙了。” 蔡杨的软肋,是他的家人! 相对于晚云的着急,姬红骨却显得淡定极了,明明刚开始知道蔡杨暴露的时候,她是愣神了许久了的,怎么这么一下子,她便能这么冷静了。 听见姬红骨漫不经心地说:“我把我最心爱的狐儿都给他带去了,若是他不能完成任务回来,不死,我也不会留他的,婆娑教,从来不养闲人。” 这是她给阿奴的唯一一次机会。 不经过大火炼制的石头,怎么知道是不是金子? 晚云不说话,知道姬红骨是想要考验阿奴,但是,也觉得姬红骨这么做实在是太冒险了,要是蔡杨回京,晚云不敢想,心慌地说:“蔡杨,可是知道姑娘真实身份的那个人啊!” 知道姬红骨真实身份的蔡杨,绝对不能活,晚云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前去告诉公子,让公子帮忙把蔡杨给除掉了,这样,她才能安心。 里面的女子却一下子看穿了她的心事,冷淡地说:“不要再去找他了,这次,他也帮不了我!” 晚云的眉头皱了皱,被姬红骨看穿心事,有些的难为情,但是更多的,却是担心:“那不找公子,要是阿奴失败了,姑娘,那你可怎么办呀?” 要是让燕邪知道姑娘的身份,那么,这俪都城,一定会兵荒马乱。 “晚云,跟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怎生还这么毛躁?!”姬红骨语气叹息多于苛责,对她的失望,尽在话语之中。 晚云一下子就知道自己错了,连忙收敛情绪躬身认错:“姑娘,是属下错了。” “罢了,去找范先生来,我要见他。” 不知道姬红骨这么晚了要找范先生做什么,也不敢问,出门吩咐易水好好地看着姬红骨,她便披了披风匆匆地去找范先生了,这个时候,已经是五更天下旬。 </a> 第247章蔡杨已在京中 第247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蔡杨已在京中。 晚云去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回来了,自己一个人回来的。 姬红骨自然还在等着没有睡下,见她一个人回来,也不吭声,靠在床垫上闭着眼睛假寐,易水垂着头站在床畔边,显然是被姬红骨说过了,神色恹恹的。 “姑娘,属下去晚了,听范先生身边的书童说,高秉庸二更天的时候便请了范先生过府议事,到现在还没回来,往常这个时候,范先生应该早就能回来的!” 晚云走到姬红骨的跟前,把她在范先生院子那边的情况和姬红骨说了一遍。 没想到姬红骨听了之后倒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声说道:“果然是燕邪,我到底还是慢了一步了。” “姑娘为何这么说呢?”晚云不知道姬红骨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叹息,范先生被高秉庸请过府议事,和燕邪有什么关系呢? 这事情,似乎和燕邪没关系呀! 天色昏昏沉沉的将亮未亮,屋内的烛火已经快烧到底了,姬红骨苍白细致的眉目在微弱的火光之中显得格外的沉郁:“高秉庸请了范先生去,不就是为了蔡杨的事情吗?” 蔡杨作为高秉庸第一批学生,从他的门下出来的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高秉庸自然是要比任何人都着急的,倒不是因为怕蔡杨倒台。 而是怕蔡杨拖累到了他呀! 晚云拿了火拨子拨动了一下有些微弱的烛火,那火光便又亮堂了一些了,她在噼啪声之中问姬红骨:“蔡杨不是还在押解途中吗?高秉庸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蔡杨出事了?” 燕邪押解蔡杨回京的这件事情,是机密事件,姬红骨现在才知道,应当高秉庸是不会比她先知道的。 疑惑中,听见姬红骨笃定地说了一声:“不,蔡杨现在,已经在京中。” 她明知道蔡杨已经在京中,但是,他具体被燕邪藏在什么地方,她又是不知道的,这俪都城这么大,想要藏住几个人,还是十分容易的。 再说了,燕邪是这世上,难得狡诈的人。 听了姬红骨的话,晚云和易水齐齐愣了一下,皆是没有想到,易水快速地问:“可是,我们不是刚收到蔡杨出事的消息吗?姑娘怎么这么确定蔡杨已经被押解回了京城了呀?” 从楚州来俪都城,不停地走,也是要三天三夜才到的。 皇帝是怎么做到无声无息地把蔡杨给押解回来而不被她们婆娑教的人发现的呢? 这事情姬红骨几乎是已经肯定的了,所以,语气相对十分平和:“因为,我太了解燕邪了!” 那个男人,狡诈得如同一头狐狸,同样心机深长的如同一匹潜伏在暗处的狼,蔡杨那么谨慎的一个人,若是在出事的时候不能给她们留下消息,那么,燕邪便是做足了十全的准备了。 所以,打了蔡杨一个措手不及。 就连她放在蔡府之中的眼线也没有发现蔡杨失踪,这事情,还是蔡杨被押解回京途中才被婆娑教察觉。 第248章他是可怜人 第248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他是可怜人。 她仔细分析了一下便能发现其中的猫腻。 燕邪既然打了蔡杨一个措手不及,又能瞒住了蔡府里她的眼线,那么,那样一个谨慎微小的男人,怎么可能又在押解途中让她的人发现了蔡杨的行踪呢? 她在得知蔡杨失踪的时候,快速分析了一下情况,便得出了结论,幽幽地说:“这是燕邪的一个陷阱罢了,蔡杨,早就被他秘密押解回京了。” 听了姬红骨的分析,晚云和易水都愣住了。 果然还是姑娘最了解燕邪。 但是,晚云马上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来,颇是惊诧地说:“既然是陷阱,姑娘还让阿奴去,不是要把他送入燕邪陷阱之中吗?” “是啊,太危险了,他怎么能对付得了燕邪?”易水也十分的吃惊的。 明知道姬红骨是想要考验一下阿奴的,但是,这样的考验,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了? 让他一个人去面对如狼似虎的燕邪,凶多吉少。 她们小心翼翼地看向姬红骨,看见她靠在床垫上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一夜未睡,神色之间都是倦怠,声音略微沙哑地说:“我早就告知他,此次一去,九死一生。” 沉默了一下,她又说:“这是他的选择。” 燕邪想要用这个陷阱引出婆娑教的人,那么,她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总要有一个人,去赴约的。 这也是她给阿奴的一个机会。 晚云觉得阿奴有些可怜,便同情地说:“眼瞧着,他也是一个可怜人!” 阿奴沉默,那样一个人的背后,必定藏着一段让他沉默的往事,而这个故事,是悲伤的,但是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也打死不会开口。 她们不得而知他的过去,但是还是觉得,他是一个可怜人。 易水点头,不说话。 躺在那里的姬红骨终于是疲倦了,声音沙哑得厉害:“他想要报仇,总要让他明白燕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这报仇的路啊,不是说说,就能走到头的。” 说完这句话,太倦怠了,没能支撑住,便真的躺好睡了。 晚云为她改好被子,便和易水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她的屋子。 屋外,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易水有些忧心忡忡地说:“不知道歌月怎么样了,也没一个消息,阿奴现在又去了,最近的变故,可真多呀!” 晚云默默地站在那里不说话,其实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两个人站在屋檐下,虽然一整晚没有睡,但是两个人都没有什么睡意,一大早的,天要比白天冷很多,风吹得猛烈,两个人都有些轻轻地哆嗦了一下。 正想要回自己的屋子里睡觉,易水眼尖,瞧见院子的对门轻轻地被推开来一些,她马上下意识地拉着晚云闪躲进了拐角处。 晚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刚想问,易水暗暗地扯了一下她的手,指着门口给她看。 两个人看过去,便看见院门被人小心翼翼地推开来,风吹得猛了,屋檐上悬挂的灯笼,一下子被吹灭了,在蒙蒙亮的天际下,她们瞧见,两颗脑袋叠着从外面,探了进来。 第249章这条报仇的路啊 第249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这条报仇的路啊 那两颗脑袋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看,估计是以为这个时候天色还早,院子里面的人还没有醒来,所以探视了一圈之后,便放心地推门钻进来。 太冷了,两个人缩着脑袋拉了一把身上的披风。 其中一人小声地问走在前面的那个人:“三姐,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 这两个人,正是侯府的三小姐姬红萝和四小姐姬红芙,而刚才说话的,就是姬红芙。 走在前头的姬红萝回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姬红芙,阴测测地说:“父亲已经抓了星宿楼的人了,等父亲禀报给皇上,一定会把星宿楼杀之殆尽,在星宿楼被灭之前,我一定要把姬红骨这个贱~人给揪出来,我就不相信,我们被绑架的事情和姬红骨没有一点的关系!” 言语之间,都是对姬红骨的无限愤恨,在她看来,这件事情,一定是姬红骨的阴谋。 实在气不过,她又是咬牙切齿,冷冷地说:“这个女人太狡猾了,我们查了这么久,都抓不到她和星宿楼勾结的证据,既然抓不到,那么,我们就给她制造证据!” 阴风阵阵吹来,姬红芙的胆子小,经过那场牢狱之灾之后,她本来是想要消停一阵子的,不然,惹出什么麻烦来,被训斥责罚的,不会是她。 而是姬红萝。 但是,有迫于姬红萝的淫威,她不得不跟着她来了画骨轩。 知道她想要诬陷姬红骨,她也是心里忐忑不已,要是出了一个什么岔子,她可就不妙了。 见姬红萝这么恨姬红骨,姬红芙还是不敢冒险,怯怯地说:“三姐,会不会是我们错怪大姐了呀,她也没怎么为难我们,要是我们诬陷她不成,我们可就要遭罪了!” 这话把姬红萝气得胸口起伏,扬起手来就要打姬红芙,姬红芙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眼中都是惧怕。 没办法,在姬红萝的淫威之下活了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对她言听计从了,因为姬红萝有凌氏,又是嫡女的身份,她有一点稍有不顺,便对她拳脚相对。 所以,她习惯性的,不敢忤逆姬红萝。 唯独遇上姬红骨这事,她总觉得姬红骨不像是表面那么好欺负,怕吃亏,所以想要劝姬红萝,奈何姬红萝生性跋扈骄纵,已经嚣张惯了,根本就听不进去她的劝。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要不是怕打你惊动了里面的那些人,我抽死你!”姬红萝压低声音训斥了一番姬红芙,生怕把姬红骨她们惊醒,才饶了姬红芙。 不然,又是一阵打骂了。 见姬红萝这样,姬红芙自然是又没出息地不吭声了。 见姬红芙不说话了,姬红萝这才稍微平息了一下怒火,一直拢在披风里面的手这时候从里面伸出来,把一个黑色的包裹塞到姬红芙的怀里,指手画脚地说:“去,把这东西瞧瞧地放在她的柜子里!” 姬红芙被吓了一跳,喃喃地说:“三姐,为什么不是你去呀,你的轻功好,走路脚步声轻呀!” 第250章把你嫁给那个老色鬼 第250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把你嫁给那个老色鬼。 现在姬红骨还睡在里面,让她这个时候进去,岂不是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呀! “我去?” 姬红萝好像是听到了巨大的笑话一般,用一个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姬红芙的眉心,冷漠地说:“要是做这样的小事都要我去,那我留你做什么?” 目中无人的姬红萝习惯了把姬红芙当成自己的附属品,在她看来,姬红芙的去从和命运,都在她的一句话之中,她是嫡女,她只是一个庶女。 觉得这句话还不能够让姬红芙害怕,她又是阴阴地冷笑说:“你敢不服从我,我便去和母亲说,让她把你嫁给城里那个六十多岁满脸麻子的土包子员外,让你当他的第五个续弦!” 这话成功地让姬红芙的脸色变得煞白了起来。 谁不知道那个王员外是一个好色猥琐又凶残的老不死,连续娶了几个夫人,都莫名其妙死了,小妾更是无数。 这个癞蛤蟆,在第四任夫人死后,竟然想要高攀上神乐侯府,还好意思上门来提前,说是甭管哪个小姐都好,只要嫁给他,两家结成姻亲,他便给侯府赠送万顷良田金银珠宝无数。 凌氏见这么多的钱财,本来已经心动,但是苦于没有合适的小姐。 再加上老祖宗又十分的反感这王员外,觉得把孙女儿嫁给他,虽然他家财万贯,还是糟践了姑娘家的,所以拒绝了他。 姬红芙早就觉得凌氏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在打她的主意,因为在侯府小姐之中,成年的便只有姬红骨姬红鸾姬红萝和她,其他的小姐,都还没及笄。 而且二房的兰氏也不会同意凌氏打她二房的小姐的主意,所以,凌氏的人选便只有她姬红芙了。 她求了姬红萝很久,让姬红萝看在姐妹情分上为她在凌氏跟前说好话,才幸免于难,要是现在姬红萝因为这件事去凌氏跟前说坏话,那么,她的命运,可想而知。 在这泱泱大宅院里面,庶女的命运,甚至不如一个奴才。 她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才努力地想要抓住姬红萝这根救命稻草。 “三姐,我错了,我这就去!”姬红芙无路可退,只好听从姬红萝的话了。 在对付姬红骨和选择自己的命运这两者之中,她选择了自己的命运。 姬红萝见她妥协,很是不屑高傲地冷哼了一声,不可一世地说:“乖乖地去做,你是拗不过我的。” 为了让姬红芙放心去做,她又是阴森地说:“放心吧,她就是一个瞎子,现在她的那些奴才还在死睡中,你只要小心一点,便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说着,便把姬红芙往前推了一把。 姬红芙紧紧地抱着怀里的那个黑色包裹,被姬红萝推得踉跄了一下,站稳后回过头来看她,满眼小心翼翼,幽怨得很。 但是被姬红萝这么一瞪,立刻便不敢回头看了,抱着包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才蹑手蹑脚地朝着姬红骨所在的屋子而去,到了门前,踌躇了一下,还是轻轻地推开了门。 第251章鬼魅般的男人 第251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鬼魅般的男人。 又像刚才来的时候,从那条缝里面看了一下里面的情形,看见没什么动静,才敢推开门进去。 还是比较灵活的,很快便钻了进去。 姬红萝满意地看着,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天色蒙蒙亮,一点人声都没有,她悄悄地移动了一下身体,藏在了一颗大树后面,查看着屋子里的动静。 无比焦虑地等着姬红芙。 躲藏在暗处的晚云和易水听到了她们所有的对话,知道她们是想要诬陷姬红骨和星宿楼相勾结,以此陷害了她们,虽然这是事实,但是,还是对姬红萝和姬红芙的所作所为恼怒得很,本来是想要出去阻止姬红芙的,但是转念一想,还是等她们把包裹放在姑娘柜子里,她们再去查看。 也好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付姬红萝和姬红芙。 这么想着,两个人便也无声无息地把自己隐藏起来,等着姬红芙从里面出来。 再说里面的姬红芙,顺利钻入屋内了,暖阁里没人,姬红骨睡在了内室了,她悄悄地走到内室的珠帘前看了一眼,床帏厚重,她看不见里面的人。 但是没有什么动静,便确定姬红骨还在睡觉。 她不敢去掀开珠帘,生怕珠帘碰撞在一起发出响声惊醒了姬红骨,她如同猫一般趴在地上,从珠帘下面的空隙钻了进去,样子十分的滑稽可笑。 顺利钻进去没有碰到珠帘,她爬起来,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松气大声了,都怕惊醒姬红骨。 屋内光线昏沉,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她抚着自己的胸口小心翼翼地往衣柜挪动步子,伸出手去,用最小心谨慎的动作拉开柜子的门。 然后抓着那个黑色的包裹往柜子里面塞。 心里默念着,只要把这个鬼东西塞进去,其他的事情就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的。 也让姬红萝找不到机会把自己嫁给那个老不死了。 这么想着,她的手不停地抖着,指向快点离开。 突然,她的肩膀上,被钉上了一只苍白冰冷的手,如同从暗夜地狱之中爬出来的一般,那只手冰冷的温度透过她厚厚的披风,直达她的皮肤。 寒气蹿过她的五脏六腑,最后冲上喉咙,一声惊叫几乎要冲出喉口。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人如鬼魅一般攀上了她的后背,用身体贴着她,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她的嘴巴,把她的那句尖叫声,全部给咽了回去。 来人的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好闻极了。 但是身体却是冰冷的,不像是人,倒像是鬼魅,一点属于人的身体的温度都没有,那样的凉气从他的身上渡到她的后背,如同无数双鬼魅的手在后背上顺着她的身体爬行。 一把抓住她的心脏,狠狠地捏住,就差那么一步,就要把她的心脏给捏碎。 男人阴魅诡异的声音从后面顺着凉气爬行而来,如恶魔的手,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喉咙:“这么美的人,做太多的坏事,可就不可爱了哦!” </a> 第252章人间无此姝色 第252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人间无此姝色。 姬红芙手中的包裹,倏然滑落。 那个人的手指修长冰凉,点了她的哑穴,那只手从她的唇移开来,似乎是往后倒退了几步,就那样站在她的身后,她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她记得这个人的声音。 在侯府的一次宴席上,这个人曾作为宴上贵宾端坐在那里,眉目是刻骨的妖娆精致,不点自红的唇永远挂着一抹阴邪的笑容,似笑非笑的,手摇金樽,笑声幽长动听。 月上重楼天上人间,重楼月! 巨大的恐惧感从后背蔓延开来,她觉得那人那一双绝世的眸子正含笑看着她,那容颜明明风华无双,却让她如临深渊,站在那里,整个人,已经僵硬无比。 想要喊出声来,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就在她以为自己这一次难逃厄运的时候,那厚重的床帏里面,突然便传来了女子沙哑倦怠的声线:“这神乐侯府,可真是让人不安宁!” 腔调里,都是对打扰了她睡觉的人的不满。 姬红芙的心咯噔了一下,原来姬红骨醒着了。 屋内的暖炉里炭火像是新加的,还在灼灼地燃烧,暖和得很,但是她却浑身冰冷,侧眼便瞧见那披着一身轻盈轻纱睡裙的女子掀开厚重的床帏赤脚从里面走出来。 屋内铺着地毯,她赤脚走出来,一身白纱,披散着一头如瀑的发丝,神色慵懒宁静,模样精致得不像话,便是这样漫不经心走出来,竟然如同翩然而来的仙子。 她有一瞬的心颤,三年前哭哭啼啼离开的那个姬红骨,如今已经脱胎换骨得风华入骨,不用如何搔首弄姿,只这么站在那里蹙眉瞧过来,便教人心头颤抖。 岂是一个美能形容得了的。 她站在床帏前,不曾开口,一双眸子水波平静,虽然瞧不见,这样安静地看过来,还是让人觉得,她什么都能看见,只是,她不愿意开口罢了。 听得身后的重楼月语气轻佻地悠然响起:“人间无此姝色,非妖即狐!” 这话虽然轻佻,但是,却是真的,姬红骨的美,不经意间,便能让人惊叹。 以前,她怎么就觉得她没有那么美呢,或许是以前的姬红骨,美则美矣,但是缺少了一些内涵,让人看着总觉得粗俗,怎么还能欣赏她的美呢? 可是现在的姬红骨,就像是一个神秘无比的深潭,其中多少的内涵,没人能够看得明白。 便是这样神秘的美,让她再也不是以前的那个人。 “安陵王这么一大早来我的闺房之中,便是要怀疑我是妖还是狐?”女子拖着长长的裙摆朝着姬红芙的位置而来,这话,却是对重楼月说的,语气闲然。 还没等重楼月开口,她又和姬红芙轻声说:“你是聪明人,来,我们谈谈!” 话说完,便动手解了她的哑穴。 那一刻,本该叫出声来的姬红芙,在她那双宁和的眸子的注视下,硬是没敢叫出声来。 姬红骨站在那里,不说话,就足以让她觉得慌乱。 第253章喝杯水压压惊 第253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喝杯水压压惊。 哑声地站在那里,看着姬红骨,一句话都不敢说。 做贼被抓住了的心情可真是复杂忐忑得要死,特别是她做的这件事情还不是小事,诬陷姬红骨和星宿楼勾结,要是姬红骨没有发现,那姬红骨要受的惩罚,可就不是小小的训斥可以了结的。 自然的,被发现了,要是姬红骨去和老祖宗告她一状,她可就要褪一层皮的,她更怕的是,凌氏会以她犯了错为理由,真的把她嫁给那个老不死。 她一生就毁了。 姬红骨显然是知道她不会叫出声来,所以才这么淡定地解了她的穴道。 安陵王已经一点都不见外地在梨花椅上坐了下来,吊着一双动人心魄的眼眸用那种看好戏的表情等着看戏,浑然是置身事外的一种态度。 这个人,天生就是一个好看客。 姬红骨在暖炉边上的垫子上跪坐了下来,摸索着便把放在暖炉边上的一把水壶放在了炭火上,像是做这样的事情做得习惯了,看不见也不妨碍她的准确性。 水壶在炭火上面被烤着,她指了指对面的垫子和她说:“坐下喝杯茶吧!” 姬红芙见她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心里紧张得要死,觉得姬红骨这是行礼后兵,支支吾吾地说:“大……大姐,我站着就可以。” 坐了错事,她怎么还敢坐下来? 姬红骨不说话,坐在那里等着,姬红芙不知道她在等什么,半响之后,壶里面的水开了后,她熟练地摸索了旁边矮桌上的茶杯便倒了两杯水。 轻轻一推到姬红芙的跟前去:“坐下和杯热水,压压惊!” 她很是良善温柔,半点都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姬红芙纠结地站在那里,见姬红骨语气不容置疑,便忐忑地坐了下来,她不傻,只是长期被姬红萝压着,所以显得胆小木讷。 马上明白姬红骨是有话和她说,坐下来后小心翼翼地说:“大姐,我错了!” 先认错,什么都好说。 “哦,怎么错了?” 姬红骨一点都不动怒,只是轻声问着,纵然那个包裹便跌落在旁边不远处,她也没看一眼,因为看,也看不见的吧。 但是姬红芙就心虚了,那包裹里面是一些的金银珠宝,以及一封封书信,她心虚地看了一眼又怯怯地看了一眼重楼月,看见男人双眼凌厉地看着她,马上又惶恐地低下了头。 什么都一下子交代了出来:“大姐,我不想害你的,是三姐说的,说你和星宿楼勾结害我们被绑架了,所以,拿了一些金银珠宝和找人伪造了几封星宿楼写给你的信,说这是你和星宿楼勾结绑架我们星宿楼分给你的赃物!” 当初侯府赎姬红萝和姬红芙的时候,用的便是府中的金银珠宝,都是有相府的标识的,这些珠宝便也只有凌氏那里有,姬红萝偷了来,想要诬陷姬红骨。 要是被人搜出来姬红骨这里有这些特殊的金银珠宝,又加上这些信,估计姬红骨是百口莫辩的。 第254章可惜了三妹 第254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可惜了三妹。 就算是辩解,也不会有人愿意听她的。 只能落得一个被重重惩罚的结果了,到底是执行家法打得皮开肉绽还是被侯府遗弃让世人唾弃,都是姬红萝想要的看到的,要整死姬红骨! 听了她长长的一段认错之后,姬红骨没有她料想之中的愤怒生气,倒是长长的叹了一声道:“真可惜了!” “大姐,什么可惜了?”姬红芙不知道姬红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急急地问。 生怕姬红骨不放过她, 姬红骨挑眉看向她,明明瞧不见,那双眸子却看得人直犯怵,姬红芙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便明天姬红骨意味深长地说:“可惜三妹了。” 听姬红骨这么一说,姬红芙立马急了,辩解道:“大姐,害你的事情都是三姐出的,我是被她逼着来做的,和我无关啊,大姐,你可不能告诉父亲和老祖宗,不然……” 说完,一双眸子里,便都是嘤嘤水珠了,可怜兮兮的模样真叫人心疼。 “好了,莫要哭了!”姬红骨像是不忍她这般伤心,安慰地说:“我知道都是三妹让你做的这些事情,既然是她想要害我,那便要让她付出代价!” 听姬红骨不怪她,姬红芙一下子便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看着姬红骨说:“大姐,你当真不怪我?” “不怪!” 得到姬红骨的肯定之后,她这才一把抹掉了眼泪,从那边伸手过来一把抓住姬红骨的手,撒娇地说:“大姐你真好,以后我什么都挺大姐的。” 这么一两下的功夫,她就弃暗投明跟了姬红骨了。 姬红骨笑着摇摇头,那笑容里,太多的情绪,意味深长。 姬红芙自然是不知道姬红骨的心思的,见她这般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讪讪地收回手来,坐在那里颇是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对面的姬红骨断了杯子喝了一口温水,这才觉得五脏六腑舒坦多了,一整夜没有睡,本来是极困的,但是她的睡眠一下浅,遇上这事,便也没什么睡意了。 她抿唇喝水,挑眉,笑意婉转:“四妹尽可回去,就和三妹说你已经按照她的安排把东西放在了我的衣柜之中,其他的,什么都不要再说!” “大姐,这是为何呀?”姬红芙大为不解。 既然姬红骨已经发现了姬红萝的歹意,为什么不去找老祖宗给她支持公道呢? 还要让姬红萝认为事情已经成了,这是为何? 姬红骨神色温和,淡淡地说:“四妹,可想要出口气?” 姬红芙乖巧地低头顺眉:“大姐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你且回去,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只要你出来做个证,这个包裹是三妹偷偷放在我房中的,便能如你一切的心愿,从此,你就可以不用被三妹欺负了!” 眉目雅致的女子坐在那里温柔地和她谈话,当真看不出来半点的别有用心,但是姬红芙心却是咯噔了一下,马上便明白了过来,姬红骨是想要对付姬红萝了。 第255章第一次还在 第255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第一次还在! 但是,具体是什么办法,她却不能知道,想要问,却被姬红骨截了话头:“回去吧,到底是你嫁去王家,还是三妹嫁去王家,可就全在你的一念之间了!” 姬红骨这话,成功让姬红芙惊得脸色苍白。 嫁给那个老不死? 原来她都知道这些事情,敢情刚才她们在外面的那些对话,全部让姬红骨听到了? 不可能的,她们说话那么小声,她姬红骨怎么可能听得见呢? 但是,这一刻,这个面容沉寂如水的女人用那温柔的言语残酷地告诉她,她没有选择,不是毁了姬红萝一生,便是毁了她一生,全在她的一念之间。 在姬红萝和她之间,谁都知道她会怎么选! 她脸色苍白地站起来,小心谨慎地朝着姬红骨鞠了一个躬:“大姐,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说罢,便深呼吸了一下,给安陵王行了礼之后才脸色无异地出了门去,动作小心翼翼的,还把门给轻轻地带了上去,看了一眼四周,没发现姬红萝的身影,心凉了一下。 她刚往前走,姬红萝从旁边的树后面蹿了出来一把把她给拽住,拉着她快步出了院子,到了门口外才问她:“怎么与了?” 姬红芙的脑海里一直不断地闪现着姬红骨那张端庄温柔的脸,想起她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冷冷地打了一个寒颤,连忙挤出一个笑容说:“已经按照三姐的吩咐,把东西放在了她的衣柜之中了!” 得了想要的答案,姬红萝的脸上露出喜色,一双眼睛恶狠狠地蹬着前面,咬牙切齿:“我这就去找父亲来!” 说完后,还没等姬红芙说话,她便喜冲冲地跑了出去。 去凌氏的住处守着,等姬承业回来,便带着他来抓姬红骨一个正着。 见姬红萝走了,一直站在原地的姬红芙双手搅在一起,低下头去,唇边竟然慢慢地勾起一些笑容的弧度来,很快的,便闪身躲进了旁边一处假山后,等待时机。 再说这一厢,姬红芙走后,屋内便只剩下了重楼月和姬红骨,男人斜斜地靠在那里抱怨:“真偏心,都给害你的人倒水了,都没给为夫倒上一杯!” 天生妖孽的男人,斜靠在那里,一颦一笑,都有说不尽的邪气。 她把手中的杯子放下,也不理会他,径直掀开床帏走了进去,层层叠叠的床帏落下来,她的身影便也逐渐地没入其中,端坐于外的男人,眼眸轻轻地眯起。 真是有个性的女人! 被完全忽略,他不死心地问:“看见我,你就一点激情也没有?” 这话真是有些的暧昧,激情,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床帏里面传来女子柔软婉转的笑声,那话更是调侃戏谑:“连我的床你都不敢上,何来激情之说呢?” 感觉自己被调戏了,安陵王轻眯眼:“我们来日方长!” 但是又觉得自己被调戏了不甘心,便又回击:“你这女人,见着男人,是不是就只能想着这般龌蹉之事?” 他把男女之间欢~爱的事情形容为龌蹉之事,这让姬红骨实在是觉得好玩极了:“敢情安陵王还是纯情的?该不会第一次都还在吧!” </a> 第256章她的心比石头还硬 第256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她的心比石头还硬。 第一次? 重楼月有一会没反应过来姬红骨说的是什么,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男人的脸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眼里的光亮都在一瞬之间黯淡。 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竟然一句话都没有说。 姬红骨想来也是察觉到了重楼月的异样,女人到底是善解人意的,轻呵呵地笑了笑没有继续揶揄他:“王爷还不走,是想要等待会那些人来,让那些人都以为我们已经有奸~情了吗?” 死性不改,她便又轻佻慵懒地戏弄他:“我倒是不怕,就怕王爷受不住呀!” 明知道重楼月对这男女之事有洁癖,她就是偏偏要这么揶揄他,调戏他,也不失为这寂寥的生活里一个好的乐子,偏生的,这便是重楼月的软肋。 可是这一次,重楼月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样拂袖而去,而是心平气和地坐在那里,表现得十分淡定:“反正是早晚的事情,让他们早点知道,也没什么不好的!” 看来,他这次,是不受她的威胁了。 而姬红骨是不想要让他在这里的,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重楼月看出来姬红骨是有意要刺激他走的,反倒是更加悠闲了,坐在那里晃荡着两条长长的的腿,公子哥的贵气和纨绔顿时便泄露得一塌糊涂。 那张好看的脸上扬起飞扬的笑容来,颇是得意:“本王就是想要看看,你这女人,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这在外人看来阴诡不详的安陵王,在姬红骨这样,便是一个活生生的小流氓,就是赖上她,倒不是想要睡她,就是觉得这个女人很好玩而已! 姬红骨在床帏里面莞尔,沉默了一会,不说话。 外边的男人轻轻闭了眼睛正在酝酿着情绪待会要看戏,这大宅院里的女人啊,就是这么有趣,吃饱了没事干,玩玩宅斗什么的,歃血害人命,不过就是寻常事。 果然最毒妇人心! 想了又想,他又是有些奇怪地问:“你那四妹也不是一个好茬,你为何要帮她?” 他算是看出来了的,姬红芙,哪里像表面那么简单,长期被踩在脚底下的人,心里,必然有一些的变态,这个姬红芙,必定是一个极品。 “谁说我在帮她?”姬红骨不可思议地笑。 重楼月挑了挑眉:“若不是帮,大可以揪她出来一箭双雕,何故要弄得这么麻烦?” 把姬红芙的事情供出去,不是可以一下子让姬红萝和姬红芙受到处罚吗? “男人啊,就是不懂女人的心!”姬红骨可惜地叹了一下,男人的心在天下在朝局,不在这小小的宅院,或许,是真的不懂得女人的心吧。 靠在椅背上的男人轻轻地眯下狭长的眸子来,好看邪魅得很,神色间,婉转的狡黠:“本王是不懂女人心,但是本王懂你的心,你这女人可真狠心,到底是亲妹妹,你都舍得一击把她推入火坑之中永远不得翻身!” 他怎么不明白姬红骨的心思呢? 只是这等待好戏开场的前奏实在是有些长,便扯了话题和她拉车罢了。 这个女人的心,比石头,还硬。 第257章到底是太狠心 第257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到底是太狠心。 要是抓住姬红芙让她供出她和姬红萝策划谋害姬红骨的事情,因为这件事还没对姬红骨造成什么伤害,所以,姬承业顶多只是对她们小惩一番,关几天面壁思过便会又出来祸害人了。 所以,这样的惩罚,毫无意义。 姬红骨这样的女人,最不喜欢做没有意义的事情,自然而然的,便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们,至少,是不会轻易地放过姬红萝了。 把这件事情搞大,姬红萝,在劫难逃。 但是,究竟怎么搞大呢? 重楼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重重的床帏,眼眸里的暗光浮动,终于是站了起来转过身去,瞧不见神色后,语气忽然也变得深沉凝重:“你这女人,到底是太狠心了!” 说罢,窗户开合之间,阴风涌进来,那人,已经不见了身影。 是参透了她即将想要做的事情,是不忍,还是不耻看? 姬红骨自是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探究他重楼月的心思的,这个男人这么早来找她,必然是有事情的,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却是让她不解了。 “罢了!” 她释怀地笑了笑,何必要多费时间去揣测他的心思呢,她自己的路,太长太坎坷,需要她放入全部的精力去经营,去踏出每一步,不然,全盘皆输。 想到这里,微动的心,便沉了下来。 重楼月刚走,晚云和易水才敢进来,在姬红芙离开的时候,她们本来是要进去的,但是突然听见了男人的声音,便没有进去。 能进入姬红骨闺房的男人,而不被姬红骨驱逐,在这世上少之又少。 她们听了听便知道是重楼月,自是不会进来了。 易水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包裹,愤然地说:“这两个女人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净找姑娘的麻烦!” “耍诡计陷害人的小伎俩,在这大宅院之中最是盛行,她们小小就学会了,不害一下人,就太无聊了!”晚云无奈地摇摇头,知道姬红骨醒啦,掀开床帏去,开始侍候姬红骨更衣。 因为待会,可是有一处大戏要她们去演的。 这大宅院里面的人,活着全看演技,谁的演技好,便能活得更久。 姬红骨刚更衣洗漱完,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吃早饭,外面便响起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群人正气势汹汹地朝着画骨轩而来,晚云连忙把姬红芙带来的包裹里面的东西给拿走,只剩下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包裹,被重新放回了衣柜之中。 收拾完毕,易水有些担心地问姬红骨:“姑娘,您真的要这么做吗?” 对姬红骨的这个计划,易水是不敢赞同的,毕竟,要姬红骨损伤自己来扳倒别人,是一种两败俱伤的结果,但是,姬红骨说,这是最快的办法。 女子无所谓地挑眉:“再也不想要看见她在我的跟前晃荡了!” 姬红萝任性自大,跋扈得让人讨厌,虽然说不能真的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但是被这样的一个女人这么缠着,也实在是一件让人讨厌的事情。 还不如早早地把她送出去为好。 第258章来,咬一口 第258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来,咬一口。 “可是,就算姑娘这么做,侯爷也未必会把姬红萝给嫁过去王家呀!” 易水觉得姬红骨这么做不划算,这样的一个女人,用一下别的手段也能除掉,根本不需要姬红骨亲自来陪她演这么一出戏来,伤害了她自己。 但是姬红骨自己却不这么觉得,听着那些嘈杂的脚步声逐渐近了,女子眼角的笑容便越发的深厚了,笑起来的时候,那眼角都微弯:“能不能让她嫁给王家,那就她的好妹妹姬红芙的演技了!” 她只需要演好这么一出戏,其他的,便交给姬红芙就好。 晚云把门关上,刻意把那些人挡在了门外,走近内室来说:“姑娘,他们进门了。” 本来易水还想问姬红骨为什么这么确定姬红芙能够帮她,听见晚云这么说,便也没有继续问下去,退到了一边去做准备了。 “可准备好了?”姬红骨坐在那里喝了最后的一口热水。 晚云躬了躬身,把姬红骨扶了起来,轻声说:“已经派人去请她了!” 天色已经大亮,雪已经停了,眼看年关将至,这雪,总算是消停了一些了。 姬红骨心情似乎略好,扶着晚云的手朝前走去,在衣柜前站稳,神色有些疲意:“让他们去争去吵吧,我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语言落下,便稍微抬高了手来,本来打开的衣柜里,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上面放了一个黑色的包裹,便是姬红芙拿来的那一个,只是里面的金银珠宝和信件,已经被收走了。 她的手指葱白,微微抬高,也不去触碰那包裹,宽大的广袖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藕臂来,有什么小小的东西悉悉索索地从袖子里面爬行了出来。 在她的手臂上蠕动着,逐渐露出了小小长长的银白色的身体。 那是一条吐着信子的银白色的小蛇,它扭着身体缩在姬红骨的手背上,仰着一颗小脑袋懵懂地看着她,这个时候它应该躲在她的袖子里面冬眠的,却被她给叫醒了。 如同孩子一般,睡眼惺忪。 她另一只手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小银蛇的头,它吐着信子舔了舔她的手指,姬红骨很是喜欢,这小银蛇本来是她养着陪小白狐玩的,冬天它懒,便躲起来冬眠了。 小白狐可是找了它整整一个冬天呢! 她的手指抚摸了一遍小银蛇的头,嗓音诱惑地开口:“来,咬一口。” 这意思是,让这小银蛇咬她一口。 那小东西歪着头看着姬红骨,似乎不大明白她的意思,毕竟是畜生,虽然能听得懂姬红骨让它睡觉起床的号令,但是这咬她一口的号令,还是有些懵了。 那忙乱的脚步声已经在门外,砰然的敲门声粗鲁地响起来,姬红骨叹气摇头:“真不听话!” 说着,便狠狠地在它的七寸上掐了一把,疼得小银蛇蹦跳了起来,张开满口尖尖的小牙,在她的手背上咬下了一个深浅不一的牙印,被咬着的地方,渗出黑色的血来,马上的,伤口旁边的皮肤,全部变得黝黑了起来。 小银蛇做了坏事,吓坏了,嗖地一下蹿入被子,不见了踪影。 </a> 第259章中了蛇毒 第259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中了蛇毒。 门被粗鲁地敲着,里面传来了一声尖叫声:“姑娘——” 女子长长的尖锐的喊声惊动了外面的人,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姬承业带着家中的一众女眷气势汹汹地涌进来,冲进内室来,便瞧见姬红骨躺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她身前的地上散落着一个空荡荡的包裹,像是从衣柜之中翻滚出来的一般,柜子里的衣服也散落下来了,地上一片狼藉。 而晚云和易水正一人一边抱着她,正哭得满脸泪痕。 这一个变故让众人猝不及防,本来跟在姬承业身后的姬红萝信心满满地想要带着姬承业和凌氏来,找到姬红骨和星宿楼勾结的证据,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勾结江湖匪类来绑架侯府千金的事情,这是死罪呀! 甭管她是不是要和重楼月成亲,就是要成亲,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了。 但是,她刚这么带人冲进来,便看见姬红骨昏倒了,眼看着,不省人事了。 姬承业愣着一张脸问:“她怎么了?” 众人还没弄清楚是什么事情,晚云哭得抽搐不已地说:“刚才姑娘起来准备更衣,奴婢来不及给姑娘拿衣服,她便自己开了柜子去,谁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柜子里多了一个包裹,姑娘的手刚碰到那包裹,便从里面蹿出来一条毒蛇来,把姑娘给生生地咬了一口,姑娘中毒昏了过去了!” 这话,让姬红萝的脸色,顿时煞白。 旁边的姬承业也是愣了一下,马上瞪了一眼身边的姬红萝,还没开口说什么,身后的兰氏便已经冲了出来,走过去弯身看了一眼姬红骨,摇着头可怜万分地说:“真是一个可怜的孩子,瞧瞧,这嘴唇都黑了,想来是中毒不浅!” 话语听起来没什么意思,但是,却能让姬承业下不了台来,只好吩咐身边的管家:“侯三,快去请大夫!” 侯府之中是有大夫的,这侯三赶忙派人去请了大夫来,那大夫是活生生地给姬红骨瞧了半天,愣是没能把蛇毒给清理出来,只得开了一副药,支支吾吾地说:“侯爷……大小姐这毒……在下也不知道是什么毒蛇所伤……已经尽力处理过了,能不能醒过来,那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言外之意,他也是没有办法了的。 他的话音刚落下,晚云便哭了起来,抱着床~上的姬红骨哭得肝肠寸断的:“姑娘,你可真命苦,吃了这么多苦,好不容易苦尽甘来要嫁入王府了,怎么出了这事了?!” 说着,转过身来便跪在看姬承业的跟前,想要抱住姬承业的腿,姬承业嫌弃地往后退了两步,她的手落了空,跪在那里便落了空了,只顾着哭着说:“侯爷,您一定要为大小姐做主,一定是有人害大小姐的!” 姬承业下意识地瞪了一眼身边的姬红萝,姬红萝还在恍惚,看见父亲这么看她,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难不成父亲是怀疑这事情是她做的? 她连忙死命地摇头说:“明明不是这样的!” 第260章让你滚 第260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让你滚! 所有的计划都落空了,转眼之间,姬红骨竟然变成了受害者,这让她极其受不了。 刚想要冲上去翻找那个散落在地上的包裹,却被凌氏暗中扯了一把,给她使了一个眼色,这才把姬红萝给拉扯了回来,不然,众目睽睽之下,她是要露陷了。 这边姬承业看了看昏迷的姬红骨,再想起姬红萝的作为,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忙为爱女做掩饰:“天色寒冷,有毒蛇蹿进屋里取暖也是常有的事情,以后多加注意一点就好!” 简简单单的,就把这事情,完完全全地归咎为了一件意外了。 “可是,这个衣柜里凭空多出来的包裹,毒蛇就是再包裹里的,这……” 晚云刚想要问姬承业这该如何解释,姬承业已经冷冷地打断了晚云的话:“也许是你们疏忽忘了这个包裹,毒蛇藏在里面也不足为怪,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好生照看着她!”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可是,悠哉悠哉坐在一边的兰氏却是不依了,凉飕飕地说:“我怎么觉得这个就是一个阴谋啊,大哥,你不会忘了我们来这骨头的屋里是要做什么的了吧?” 本来一屋子的人都没人敢再提这件事了,偏生兰氏就是不嫌事大,非要提起来。 当然了,马上的,兰氏便收获了姬承业一击杀气腾腾的冷眼了,但是,兰氏却也不怵,她深得老祖宗的喜欢,又是二房的,姬承业虽然没世袭侯爷,也得顾着手足的情面不是? 总不会这么光明正大欺负她的吧! 便是摸准了姬承业好面子怕世人嗤笑的这点,兰氏偏生喜欢戳他,见他不说话,兰氏挑了挑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看了一眼姬红萝,吊着声音说:“三小姐,怎么不说话了?不是你嚷嚷着要来的?” “你……” 姬红萝自然是知道父亲是想要把这件事给小事化了的,但是兰氏却就是不肯让这件事给过去了,所以,故意要挑刺,就是想要她出来说个明白。 凌氏一把把姬红萝护在了身后,摆出当家主母的架子来呵斥兰氏:“家里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了,她被蛇咬了,这不明摆着就是一个意外吗?只怪她自己不小心,还有什么要说的?” 觉得这话还不能让自己的威风震慑住兰氏,她便又继续冷声道:“再说了,这是我们大房的事情,你不回去好好管着你二房,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女人红艳的嘴唇冷酷地掀起,毫不客气地说:“滚!” 这一个滚字着实是不那么好听,气得兰氏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以前凌氏是没敢这么嚣张的,今个,不是看老祖宗不在,所以敢这么嚣张了! 她刚想开口反击,却听见门外悠悠地传来老妇人阴阳怪气的声音:“这姬家中,是谁有这么大的口气让人滚啊?” 听见这声音,兰氏顿时喜色上了眉梢,马上扭着妖娆的身段走到门口,从婆子手中接过老祖宗,扶着雍容端庄的老人进了屋子来。 第261章为骨头做主 第261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为骨头做主! 另一边,姬默然也扶着老祖宗一起进来。 明摆着,是姬默然去了老祖宗那里,把老祖宗也一起请了过来了。 凌氏的脸色马上变得十分的不好,就像是活生生地吞了一个苍蝇,想要吐出来,但是却哽塞在喉咙之中,却怎么也吐不出来一般,难受无比。 再看看兰氏那一张幸灾乐祸的脸,她更是觉得恶心无比。 但是,恶心归恶心,在老祖宗的跟前,她还是不敢造次的,连忙给老祖宗行礼:“儿媳见过老祖宗!” 老祖宗没没瞧她,在兰氏的扶持下坐在了首座上,姬默然已经去查看姬红骨的伤势了,见她还闭着眼睛没有醒来的痕迹,俊秀的脸上浮现一丝的恼怒。 转过头来瞪了一眼姬红萝:“你做的好事!” 他这话刚出来,姬红萝便气得跳起来了,为自己喊冤:“你别血口喷人,我做了什么了?” 虽然她觉得这事情有些玄,但是,也没见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她做的呀,她怎么可能承认呢? 姬默然气得脸都白了,见姬红骨虚弱得很,而姬红萝还这么嚣张,顿时便骂了起来:“你还不承认,骨头院中的丫鬟看见你今个来过,就是带着那个包裹,骨头胆小怕事,不知道怎么办,才找了人去找我帮忙,没想到我还是来晚了!” 早上的时候姬红骨突然派了丫鬟去和他说,姬红萝早上抱着一个包裹鬼鬼祟祟地来了画骨轩,离开的时候包裹却不见了,担心她是要对姬红骨不理,所以前来告知。 他去找了老祖宗给她主持公道,没想到,还是来晚了。 姬红萝的脸色立刻涨红,红了又白的,十分的精彩。 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你诬陷我!” 但是,这句话,明显的,就是中气不足了,明眼人都能敲出来,姬红骨的事情,和姬红萝,定然是脱不开关系的,只是事情的真相如何,却少有人知道。 这边姬默然看了一下姬红骨那发肿的手,对姬红萝的做法又是心寒几分,语气里都是失望:“姐妹之间,你竟然能下得了这样的手,要是她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送你去法办!” “阿然,稍安勿躁!”老祖宗见姬默然有些激动,连忙开口劝了一下他。 心中也着实是有些感叹,阿然和骨头打小就要好,后来骨头入宫,他还为此郁郁不欢了一段时间,后来骨头出宫,作为先帝的妃子,被送回来,家里是不大乐意接纳的。 但是碍于圣旨在,只能接受,所以姬红骨回来的时候,几乎没人理会,倒是阿然忙上忙下十分高兴,三年前骨头被送去楚州,为此,他还和侯爷闹了一回。 到底是兄妹情深的,也难怪他生气。 姬默然被老祖宗这么一说,也稍稍收了一些怒火,但是还是说:“奶奶,您答应过孙儿的,一定要为骨头做主!” 刚才找来老祖宗的时候,他便求过老祖宗的,老祖宗也同意了。 所以这一次,一定要为骨头出一口气。 第262章不该拿毒蛇害她 第262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不该拿毒蛇害她。 “要是骨头真的受了委屈,我一定会为她做主的!” 老祖宗叹了一声,见姬红骨这么昏睡着,也甚是心疼,总觉得这个孙女聪慧得过头,是一个心思深沉之人,但是怎么的也受了这么多苦头,她也不能当做看不见。 听见老祖宗这么说,姬红萝脸上露出一些怯意,但是想着反正姬红骨被蛇咬了这件事又不是她做的,就算要找出一个人为这件事负责,也不关她的事情。 这么想着,也稍微放心了一下。 正在她想得十分美好的时候,突然听见老祖宗唤了她一声:“红萝,你说说,这件事情,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突然这么来了一下,姬红萝的心咯噔了一下,还没等她回话,坐在旁边的凌氏便抢先帮她回答:“母亲,这件事怎么可能和红萝有关系呢,这就是一个意外!” “我没问你,你老实坐着。”老祖宗的话还是温和的,兰氏嘴巴甜孝心重,她喜欢兰氏多一点,但是对凌氏,她还算是公平,话中也没什么苛责! 但是被老祖宗这么一堵,凌氏的脸上露出一些难堪的神色来,多少有些尴尬了。 只好看了看姬承业。 但是姬承业收到她的眼神示意,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的,对姬红萝又颇是偏爱,便也恭敬地和老祖宗说:“母亲,思儿说得对,这就是一个意外,儿子已经让大夫好生给红骨治疗,应当无大碍!” “怎么,无大碍就了事了?” 老祖宗却是不打算就这么了事的,要是放在以前,或许这件事她就不想管了,但是这么多人在,兰氏和默然又想要她给姬红骨讨回公道,明知道这件事有蹊跷,她要是防着不管,便失去了公道。 落人非议。 所以,她怎么也要处理一下这事情的。 就算不为了姬红骨,也为了这神乐侯府威严的门风。 老妇人一双眼睛清明得很,淡淡地扫了一眼姬承业和凌氏以及姬红萝等人,最后慢悠悠地说:“我可是听说了,你们这次来,听说是要找什么骨头和星宿楼勾结的证据的,怎么,现在找到了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根本不可能找到,要是找到了,他们还能这么被动地坐在这里任由人家审判呀,早就给姬红骨定罪了,所以,兰氏很是落井下石地来了一句:“找证据是假,害人是真的!” 本来姬红萝的脾气就不好,更是不能激,被兰氏这么一说,便马上气得不行地反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是我害了她不成?我是想要她死,但是,我没有害她。” 她的话说完,马上便传来一阵倒吸气的声音,老祖宗明显动怒了:“大胆,神乐侯府如此端正的门楣,岂容你胡说八道,姐妹之间,你竟然想要害她性命!” 姬红萝深知说错话,脸色一阵煞白。 还没等她辩解,门外走近来一人,满脸泪水的,惶然不已地跪在了老祖宗的跟前,真是姬红芙。 她哭得稀里哗啦地认错:“奶奶,都是孙女的错,不该在三姐的威胁之下把那害人的毒蛇放入了大姐的衣柜之中!” </a> 第263章姬红芙的必杀局1 第263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姬红芙的必杀局。1 她一言既出,满场皆惊。 而姬红萝更是被震惊得嘴巴都能放下一个鸡蛋了,万万没想到,自己最信得过的这个人,竟然背叛了她,反应过来之后,她惊叫地扑过来抓着姬红芙就扇了一巴掌:“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让你往她的衣柜里面放过毒蛇了?” 她让姬红芙放的,明明就是金银珠宝和信件的。 被扇了一巴掌的姬红芙捂着红肿的脸一脸惶恐委屈地看着姬红萝,跪在那里却是呢喃地说:“三姐,你怎么能这么,大姐再怎么样也是我们的姐姐,要是知道这蛇这么毒,就是你打死我,我也不敢往大姐衣柜里面放的。” 说这话的意思是,她原先是不知道这毒蛇这么毒的,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来了一个开脱了。 姬红萝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想来她一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一惊,现在整个人都是懵了的状态,看着姬红芙,一张清秀的脸已经铁青无比,反驳道:“你撒谎,我让你放的明明就是她和星宿楼勾结的信,哪是什么毒蛇?“ 偌大的屋子里马上传来了一阵倒吸气的声音,凌氏一张脸变了颜色,看着姬红萝眼里都是失望,姬承业的脸色更是好玩,一阵青一阵白的,看都不看姬红萝了。 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再看看老祖宗,冷哼了一声,看向姬红芙说:“你说说,她给你放在骨头柜子里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要是信件的话,摆明了就是姬红萝想要陷害姬红骨的,但是要是毒蛇的话,那就是姬红萝想要姬红骨的性命了,这两码事的性质是不一样的。 陷害和害命,真是本质的区别。 姬红芙双眼盈满泪水,看着老祖宗可怜兮兮地说:“奶奶,孙女儿不敢欺瞒您,三姐给我的包裹里面,的确是一条毒蛇来的,我不肯从她,她说,要是我不从她,她便让母亲把我嫁给那王员外,我迫不得已!” 这么说,便是把自己的无奈和被胁迫给说得清清楚楚了,就算是待会老祖宗处罚,她的罪过也是很小的。 况且,她还有别的招数,来为自己摆脱开这麻烦的。 老祖宗一张脸铁青无比,看了一眼姬红芙,又把目光落在了姬红萝的身上,姬红萝听了姬红芙这一通胡说八道,已经气得胸口起伏,没有看见老祖宗看她,蹿过去一把把姬红芙的头发给揪住,用力地往上扯,开口便骂:“贱人,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你早就和姬红骨勾结好想要陷害我了?!” 她不是傻瓜,看见自己被姬红芙这么陷害,隐隐约约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了。 但是,她没有证据,只能靠瞎掰了。 被扯得头皮发麻的姬红芙哭得稀里哗啦的,却是在声声悲切地求姬红萝:“三姐,你不要这样,我说的你知道,都是真的,求你放了我,奶奶父亲母亲还在看着呢!” 往常姬红萝欺负她,家里人是知道的,只当是女孩儿之间的打闹。 但是现在看姬红萝这狠劲,的确是过分了! 第264章姬红芙的必杀局2 第264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姬红芙的必杀局。2 过分是过分,凌氏却不打算去真的管这回事,知道姬红芙是没有这么胆子去还手的,而她也认为姬红芙是在说谎,想要让姬红萝打她一顿,她胆小,能说出实话! 但是,她这次失算了。 她不管,姬承业不管,但是老祖宗却不能当做没看见,毕竟,她在所有人的心中都是公正客观的,总不能任由姬红萝这么欺负姬红芙的。 “快把这孽障给我拉开!”老祖宗见姬红萝在她的跟前都敢这么造次,简直是气得一张老脸都要发青了。 她身后的婆子连忙上前去拉着姬红萝想要把她给拉开,但是姬红萝却十分的泼辣,两个婆子都不能把她拉开来,最后,还是姬默然看不下去了,一把才把她给拽开来的。 也实在是生气,姬默然看着推开姬红萝十分厌恶地说:“没想到你心肠竟然如此之狠毒!” 本来对这个妹妹他就不甚喜欢,太嚣张跋扈的女孩子,是不能博取别人的喜欢的。 但是父母亲宠着她,他这个做哥哥的,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唯独是她喜欢找姬红骨的麻烦这件事,他才说她,以前她做的那些荒唐事,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的,都懒得理会她的。 姬红萝被他甩开来,脚步踉跄差点站不稳,还是凌氏急急地把她给扶住了,也十分责备地看着姬默然,想要训斥他一句,姬红萝却已经哭嚎了起来:“你怎么这么偏心,你到底是我亲哥,还是她姬红骨的亲哥,我没有害她!” 她觉得好生委屈,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就是没有人相信她?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原来真的是往日里太张扬骄纵,到了她落难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帮她,还有很多人,恨不得再落井下石给她狠狠地踩上一脚。 姬默然冷眼看了她一眼便转过身去,语调生硬地说:“你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是值得别人相信的!” 说完,便转身去了姬红骨床前守着,见她的眉眼蹙着不安生得很,唇色还是紫色的,十分的心疼地说:“骨头本来就命苦,这么坎坷的一个女孩,你为何要处处为难她?取了她的性命,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是想不明白的,为什么姬红萝要和姬红骨处处做对。 男人永远都想不明白,女人之间的战争,为什么总是这么莫名其妙。 姬红萝看着姬默然,十分不可思议,整个人都傻了。 凌氏再也没能忍住,开口便为姬红萝说话:“我相信萝儿不会做出害人的事情的,她虽然骄纵,但是心是善良的,这其中,必定有蹊跷!” 说着,一双凤眼森森地看向姬红芙,看得姬红芙惊吓不已。 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兰氏倒是在一边为她解了围了:“你相信你的女儿不会做害人的事情,难不成你想要说一向胆小怕事什么事情都听你女儿的四丫头就敢做害人的事情了?” 第265章姬红芙的必杀局3 第265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姬红芙的必杀局。3 说完还是觉得这句话不能气到凌氏,她便不怕事大地补上一句:“你这话实在是可笑,竟然用善良来说事,这偌大的神乐侯府,要是你的女儿算善良的话,这神乐侯府就没有坏人了,府中也就安生了!” 姬红萝这个任性妄为的大小姐,在整个神乐侯府,都是一个让人咬牙切齿的存在的。 “兰白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凌氏被兰氏这么一通说,脸上已经挂不住了,一张好看的脸上威严顿起,训斥兰氏:“往日里你和我作对也就算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要落井下石,到底是何居心?” 每一个母亲,在自己的女儿受到为难和诬陷的时候,都能够放下所谓的端庄贤惠,愤然而起保护女儿的。 但是,兰氏却偏偏不吃这一套,慢悠悠地说:“我是何居心那还不明摆着吗?我是怜惜骨头死了亲娘一个好好的嫡女被侍妾上位后挤成了庶女,整天还被一个来路不正的庶女欺负着,我是她婶婶,总能为她说句话吧?” 觉得和凌氏说着不痛快,她干脆抱着弯身求老祖宗主持公道:“母亲,你说说,骨头本来就可怜了,现在被欺负性命攸关,怎么的,也要为她讨个说法吧?不然,这事传到外面去,定然是让我们侯府落个欺负孤女的名声的!” 孤女这词说得可真是凌厉,把姬承业的脸色,都说得青紫了。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为姬红骨说过一句话,自然是落了兰氏的口实了,二房和一房不合多年,要是老祖宗不在了,他自是不需要和二房多费口舌。 但是老祖宗还在,他就必须要好好善待二房。 听见兰氏这么一说,他要是再不说一句话,也实在是坐不住了,所以,他终于是一脸严肃地开了口:“这事情要是真的是萝儿做的,我自会为红骨主持公道!” “你既然这么说就好,现在人证物证可都在,你看看怎么办吧?”老祖宗被兰氏说得耳根子软了,觉得要是不为姬红骨主持公道,有损于神乐侯府的名声。 也损害她的名声,所以,一定要给姬红骨一个说法。 凌氏生怕姬承业真的相信了这些人的话,立刻尖叫了起来说:“什么人证物证都在,这完全就是姬红芙的一面之词,信不得,谁能证明是我们萝儿让她做的?” “母亲——” 姬红芙吓得长长地叫了一声,哭出了声来,十分的悲切。 但是,凌氏却不为所动,死死地蹬着姬红芙,咬碎了银牙说:“要是你还知道叫我一声母亲,便把今日的事情真真实实地说出来,不然……” 不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姬红芙都能料到她想要说什么了。 无非就是想要把她嫁给那个老不死,让她一辈子都葬送掉。 要是以前她会十分惶恐,但是现在,她已经找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报以前所有的仇,怎么可能还会怕她呢? 所以,她哭得更是凄惨,给凌氏磕头,嘴里却还是说:“母亲,女儿说的,句句属实!” 第266章姬红芙的必杀局4 第266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姬红芙的必杀局。4 便是坐定了姬红萝让她把毒蛇放在姬红骨衣柜之中的事实了。 仿佛怕在场的人不相信,姬红芙又跪着爬过去一把捡起地上的那一个黑色的包裹,又爬到老祖宗的跟前,哭着把包裹递上去给老祖宗说:“不信的话奶奶请看,这蓝黑色的苏锦,是今年苏州送来的,仅有一匹蓝黑色,当时,是三姐选了这匹布的,只有她屋子里有,她拿来做成了包裹!” 老祖宗接过来瞧了瞧,眉宇皱起:“的确是今年的苏锦。” 蓝黑色的苏锦以前是没有的,以前送来的苏锦里面没有这样的颜色,只有今年有,因为新奇,府中很多的女眷都想要,当然是说一不二的姬红萝拿走了。 所以,很多人还记得这匹苏锦。 只是没想到,姬红萝竟然会拿着苏锦做成了一个包裹,而且,竟然还敢用在了毒害姬红骨的计谋上,实在是胆大包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祖宗那那包裹甩在姬红萝的跟前,厉声质问:“说,只是怎么回事?” 见木已成舟,这包裹的事情是抵赖不了,姬红萝喏喏地说:“这包裹的确是我的,但是……” 她想要说,但是,她的包裹里面装的不是毒蛇,却被姬红芙哭着抢了话头:“三姐,你终于承认是你害了大姐了,真的不是我诬陷你,大家都知道,我做的一切事情,可都是你让我做的,你不让我做的事情,我什么时候敢做过?”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掉个不停,抬起衣袖来便擦拭眼泪说:“就连你不小心害死红莲姐姐的事情,我都替你瞒下了,我怎么可能敢诬陷你害大姐呢!” 她低着头好像不经意之间说出这个事情的,但是,她的这话说出来,本来还有一些动静的屋子里,马上一下子便死寂如灰了,所有人都震惊无比地看着姬红芙。 姬红芙正低着头擦眼泪,好像无意之间说出这个秘密的,突然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她抬起头来看见凌氏死白的脸和姬红萝震惊无比的脸的时候,顿时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一般,吓得手脚无措。 跪在那里扇了自己一巴掌给姬红萝道歉:“三姐,我错了,我答应你保守秘密的,我不该把这件事说出来的!” 她哭得梨花带雨,害怕得浑身都在颤抖,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自责不已,看样子,好像真的是不小心说漏嘴说出来的一般,叫人分辨不出真假! 在所有人呆愣之中,兰氏最先清醒过来,不可思议地尖叫出来:“你说什么,红莲是被她给弄死的?” 她涂了红艳艳的丹蔻的手指指着姬红萝,姬红萝整个人,已经完全傻掉了,要不是被自己的母亲扶着,早就腿软跌倒在地上了。 姬红萝虽然嚣张跋扈张扬任性,性格坏得让人十分的讨厌,但是,她毕竟年纪还小,没见过什么世面,所以,被这么突然来的一出戏,给整得晕头转向了。 第267章姬红芙的必杀局5 第267章天-书-中*文—网W*W-W.t-s-Z-W-W.C0M看就去<天<书>官网姬红芙的必杀局。5 除了姬红芙的胡说八道让她蒙圈之外,这莫名其妙的一系列罪名,更是让她如坠深渊,浑身冰冷无比地站在那里,一时之间,是难以反映过来的。 而凌氏,却已经知道,这场戏,是冲着姬红萝来的。 又或许,是冲着她来的,只要姬红萝出事了,必然是要拖累到她的,以后她在神乐侯府的地位,那就是岌岌可危的,不会再有任何的威严可言! 所以,她必须要硬着头皮为姬红萝辩解,女人脸色冷硬地厉喝兰氏:“简直胡说八道,姬红莲是你们二房的,我们萝儿素来和她就没有多少交集,怎么可能会去害她?” 她觉得姬红萝没什么动机能害她,索性便说:“再说,萝儿为什么要害一个被休回娘家的女人?一点动机都没有,你们这纯属是诬陷!” 事情既然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要是不说清楚,是不能走了。 兰氏也不和凌氏纠缠,转头看向姬红芙,眯了眯凤眼说:“你都听到了,你听日要是不说出一个所以然来,就是你诬陷三小姐,这是死罪!” 庶女诬陷嫡女,虽然罪不至死,但是碰上这么大的事情,也是活罪难逃了! 姬红芙被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害怕惶恐地看了一眼凌氏和姬红萝,满眼的害怕和愧疚,欲言又止,好像不想要揭穿姬红萝。 “快说,不然就是你说谎,该死!”兰氏催促她。 心里却已经是冷笑不已。 凌思啊凌思,看来你的好日子,是要到头了,现在,可不是我在推你下深渊了,而是你这好女儿,不管是姬红萝和姬红芙,可都不是什么善良的货色! 一个是刁蛮跋扈欺负人的小姐,一个是黑心的庶女。 可真是能够折腾的。 可是,她就是喜欢看她们折腾,要是她们不折腾了,她才觉得不好玩呢,只要她们还在折腾,那么,一切事情,那都是好说的。 姬红芙眼看骑虎难下,一下就崩溃地哭了起来,爬过来跪在老祖宗的跟前,这才有勇气说出来事实:“奶奶,孙女儿说出这些,自知已经得罪母亲和三姐,还求你能庇护孙女儿!” 老祖宗没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深邃得很,但是就是没有一句话。 姬红芙自然也是不想要她说话的,要是她开口说让她不要说,那她才觉得不好玩呢,所以,她抹了一把眼泪继续说:“事情是这样的,先前父亲不是给我们请了一个西席先生吗?前阵子他死了,也是三姐下的手,因为那西席先生着实不厚道,先是和三姐有了夫妻之实还说要娶三姐,可是转眼便和红莲姐姐在一起了,还做了那事被三姐姐给看见了,所以……” 她不用说后面的事情,所有人便都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姬红萝的杀人动机,都在这里了! “什么,她竟然还和那个下贱的人有了夫妻之实?”兰氏显然是从姬红芙的话里读出来了另外一个让人更加震惊的信息来了。 姬红萝,已经非清白之身! </a> 第268章姬红芙的必杀局6 第268章姬红芙的必杀局。6 在这自诩清誉名门的神乐侯府,失去清白,才是最大的罪过。 也便是因为这样,在楚州盛传喜欢养男宠的姬红骨,成了姬承业的一个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拔除掉,只可惜,现在的情势不容他对姬红骨动手! 而现在,姬红萝竟然和一个身份递减的西席先生有了夫妻之实,这是一个让人震惊的事情的。 兰氏这一声叫嚷,立刻让所有人把目光落在了姬红萝的身上,她站在所有人审判的目光里,脸色从最初的苍白,逐渐变成了煞白,最后,无地自容。 本来这件事情,她以为,姬红芙是会为她保守秘密的。 但是,没想到,姬红芙现在,才是把她踩得死死的一个人,更可怕的是,她竟然没有半点还手的能力。 “萝儿,这是不是真的?”凌氏也被吓得哆嗦了,抓着姬红萝的肩膀盯着她,一双凤眼似乎想要把姬红萝给剖开来,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想要听见姬红萝和她说,不是这样的。 但是,姬红萝却只是惶恐地看着她,紧紧地闭着嘴巴,已经一句话都不想说了,整个人已经被吓傻了。 凌氏全身一下子便无力地瘫软了下去,嘴巴颤抖地呢喃:“孽畜!” 既然姬红萝承认了她和那西席先生有了夫妻之实,那便是让她杀姬红莲有了动机了,她杀姬红莲,似乎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了,她也没办法为她辩驳。 凌氏猛然发觉,这个女儿,她保不住了! 见姬红萝沉默,兰氏哪肯放过这个机会,死死地咬着不放:“亏你还是神乐侯府的嫡小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不但和陌生男子有染,而且竟然敢杀了自己的堂姐,简直就是胆大包天目中无人了!” 她说到激动的地方,还抬高手来激动地说:“天啊,真是太可怕了。” 本来姬红莲的死这件事已经差不多要过去了,但是到底是凶手还没找到,过去了也是心中的一个坎,没想到,姬红芙竟然提了起来,而且还把杀死姬红莲的凶手给供了出来。 可想而知现在是多么的让人震惊! 以至于姬承业坐在那里冷着脸,竟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了。 老祖宗把这件事清清楚楚地捋顺了一遍,恨铁不成钢地说:“红萝,你纵然骄纵任性,可我万万没想到你能做出这么伤风败俗杀害手足的事情,太让我失望了!” 现在谁都很为难,姬红萝是一房的嫡小姐,而姬红莲虽然是二房的庶女,但是,怎么也是二房的女儿,还姓姬,这怎么能不给她一个说法呢? 可是,这个说法到底要怎么给,却没人敢做一个主! 一直站在那里还没从这一系列的打击之中惊醒过来的姬红萝在老祖宗说了这一席话之后终于回过神来,激动万分以至于面目狰狞地辩解:“奶奶,你别听这个小贱人胡说八道,我没有杀红莲姐姐!” 算来,这还是她姬红萝第一次叫姬红莲姐姐的,可惜呀,那人已经死了! 第269章姬红芙的必杀局7 第269章姬红芙的必杀局。7 死在了一场阴谋之中。 姬红萝眼见着自己的罪名就要被这些人三言两语给强加上来了,才猛然惊醒过来激动万分,冲上来一把抓住姬红芙的手把她给拉扯了起来。 拽着她怒吼:“你快和奶奶说,红莲姐姐,不是我杀的!” 她那张白皙清秀的脸因为激动愤怒以至于变得充血,青筋浮现,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十分的可怖,那语气,便越发像是威胁和恐吓了。 在她的这一番恐吓之下,姬红芙吓得缩了缩脖子,眼中的眼泪更是晶莹,却还是哭着说:“三姐姐,事到如今,你还是认了吧,和奶奶认错,她老人家心善,一定不会重罚你的。” 这话说得实在是良善,教人听着,觉得她委屈万分,更是觉得姬红萝罪大恶极。 姬红萝听见她这么一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置信之后,是巨大的愤怒,她说到底,是没有姬红芙这么聪明的,遇上的风浪也远远比不上姬红芙。 心机自然也是比不上姬红芙的,所以,姬红萝在今天遇上这样的事情之后,面对所有人的不相信,能做到的,只有愤怒。 在瞪了一下姬红芙之后,她几乎是没能忍住的,伸手就往姬红芙的脸上扇了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 把姬红芙一张白皙的小脸,扇得是满脸的红肿不堪,看着真叫人心疼。 “三姐姐,求你别打了,我错了,我不该把你的这些事情说出来的,你别打了……”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一出戏,却就是没人出来阻拦。 因为现在,没人知道怎么处置姬红萝。 以至于姬红萝这么打姬红芙的时候,所有人知识不知所措地看着,没人上前阻拦,姬红芙只能跪着骂满地爬着,苦苦哀求姬红萝不要打了,惨状让人不忍直视。 最后还是兰氏看不下去了,一把把姬红萝给推开来,怒不可揭地骂她:“你简直太不可理喻!” 说得实在是气不过了,转身到了老祖宗的身边来,拉着她的手便轻声软语地撒娇:“母亲,这件事情你一定要为红莲和骨头做主,杀人害命的事情,我们侯府,怎么能容得下?” 本来还一直琢磨着怎么处置姬红萝的老祖宗被兰氏这么一说,也不知道该怎么样了,叹了一声问兰氏:“那你说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置?” 已经把姬红萝的罪名给定下来了,她怎么辩解,都是没有用了的。 姬红萝傻眼地看着老祖宗,想要解释,却被兰氏挑眉看了一眼之后抢走了话头:“母亲,杀人害命这事,要是被官府知道,是要偿命的,红莲是我二房的女儿,我一定要为她做主,红萝死罪难逃!” 她今天,就是要挫挫凌氏的锐气。 恩恩怨怨这么多年,已经很长很长的时间被她压着喘不过气来了,可是现在,已经和以前不同了,她总算是找到了机会让凌氏在阴沟里翻船了一次了。 她怎么能不好好地利用? 第270章姬红芙的必杀局8 第270章姬红芙的必杀局。8 凌氏一听兰氏要弄死姬红萝,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却不和兰氏争辩,只是幽幽地看向姬承业,一直沉默的姬承业,这会终于开了口:“萝儿年少无知,罪不至死!“ 兰氏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挑了挑妩媚的凤眼看了一眼姬承业,那眼神意味深长得很,似乎对姬承业说这话一点意外都没有,慢悠悠地说:“杀人偿命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什么罪不至死?” 她就是知道这姬承业会护短的,断然不肯把姬红萝处死! 姬红萝辱了自己的清白,而且用毒蛇害自己的亲姐姐,还杀死了自己的堂姐,这样的罪名,本来就应该要浸猪笼的,不然,这一桩桩的罪名传出去,别人定然笑话神乐侯府! 姬承业看了一眼兰氏,出奇的并没有多生气,只是沈着脸严肃地说:“红莲的死已经是过去事,现在也不能断定是不是萝儿杀了她,这件事,不能作数!” “父亲——”姬红芙泪眼汪汪委屈无比地叫了姬承业一声,很是难过。 “闭嘴!”姬承业却是不心疼这个女儿的,看见她这么委屈万分,感到十分的不悦,蹙了一下眉尖说:“小女不知所谓,回去,这里什么事都和你无关!” 他是在责怪姬红芙不识大体了。 本来姬红萝起伏姬红芙的事情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却没有人为姬红芙说句话,这姬承业久而久之便也觉得嫡小姐欺负庶女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再加上对姬红萝的厚爱,自然就对姬红芙更加的不看重。 对于今天姬红芙把姬红萝的丑事捅出去的事情,更是暗中恼怒不已,心里早早就盘算着等回去之后要好好教训姬红芙,如今她还在这里叫冤,更是让他不痛快! 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么说,姬红芙是感觉得心中一阵委屈接着一阵的,都是女儿,怎么待遇就能差别这么大? 父亲的偏心,她早就知道,所以,就算如今委屈,她也能淡然了。 在姬承业的训斥之下,她非但没有闭嘴,还继续开口:“父亲,女儿断断是没有说谎的,三姐姐的性子你是最清楚的,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应该你不会太意外!” 她也是钻了牛角尖了,所以,语气便重了一些了。 兰氏瞧着姬红芙今日竟然这么硬气,也是吃吃地笑了,越是硬气,这件事情,就越是好玩了。 “逆女!” 姬承业没想到一向都是逆来顺受的姬红芙竟然敢这么忤逆他,而且一席话还说得颇是讽刺,说他宠姬红萝,知道她是什么人,所以一定能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如今说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无非是想要包庇她! 让他一下子觉得下不了台了。 抬手就朝着姬红芙的脸上扇了一巴掌,和刚才姬红萝打她的手势,可真是一模一样。 但是,姬承业是练武之人,这力道,自然是和姬红芙不同的。 姬承业这一巴掌打下去,她的嘴角,立刻冒出了血丝来,疼得她颤抖不已。 第271章姬红芙的必杀局9 第271章姬红芙的必杀局。9 心中的委屈如同潮水一般翻滚而来,一时之间,都化成了眼泪来,她跪下来颤抖地哭着求老祖宗给她做主:“奶奶,现在家中便只有您最公正了,孙女已经孤苦无依,求您为孙女做主!” 她捂着红肿的脸嘴角不断冒出血丝来,那模样,真真是刺痛了人的心。 老祖宗毕竟上了年纪了,见不得血,心也善了,见她这般委屈,也着实是有些心疼,便吩咐身边的婆子:“去,把她扶起来,这孩子,也可怜得很!” 以前姬红芙跟在姬红萝的身边,狗腿胆小,大家心中多少是有些瞧不上她的。 但是现在,她这般硬气,倒是让人对她刮目相看了一些了,老祖宗不能落下一个偏心的名声来,所以,对姬红芙,也是一定要好好抚慰的。 转眼看向姬承业,语气已经变得有些的冷然:“你作为一家之主,自是不能有失偏颇的,如今这般情况,摆明了就是红萝做错了事,况且是伤风败俗触犯朝法之事,断断不能容忍的,你说,你打算怎么处置?” 毕竟姜还是老的辣,虽然生气,但还是顾及姬承业是一家之主,不能让他说失了面子失了尊严,所以才会先询问他的意见。 姬承业蹙着眉头很是为难,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才能两全,既保姬红萝,又能给姬红骨和姬红莲一个交代,还能服众。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凌氏满眼泪水拉了拉他的衣袖,爱妻这般梨花带雨,作为男人自然是难以抗拒的,所以,姬承业一时心软,也只能偏心了。 他给老祖宗行了一个礼,恭敬地说:“母亲,儿子虽是一家之主,也是萝儿的父亲,女儿做错事,父亲也有责任,还请母亲看在儿子的份上,饶了萝儿!” 似乎是没想到姬承业会这么处理,老祖宗瞪着老眼看着她,再看看凌氏,骂了一声:“竖子!” 她是知道姬承业是因为凌氏可怜兮兮的哀求才这么有失偏颇的。 所以,还是恨铁不成钢地骂一句:“没出息的东西,枉我还这般信任你!” 被老祖宗这么一骂,本来就心虚的姬承业更是老脸涨红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生生地承了老祖宗的骂了。 凌氏深知如今情况不妙,所以暗中拉扯了一下姬红萝,低声说:“快跪下来求奶奶,认错!” 可是,谁知道姬红萝却是觉得自己是被冤枉的,一点都不领情地甩开凌氏的手去,恶狠狠地喊了一声道:“我没有错,是她们冤枉我的!” 说着,冲上前去指着老祖宗身边的兰氏和姬红芙骂:“说,是不是你们这两个贱人和姬红骨联手起来害我的?” 她白白地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可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是相信她的。 这让她的委屈,来得十分的强烈! 兰氏被姬红芙这么一骂,顿时火大了,从椅子上站起来恼怒不已地顶回去:“坐了这么多的亏心事还敢如此嚣张,母亲,我看,既然她死罪可免,那就把她送出侯府好。” 停顿了一下,她不怀好意地看着凌氏慢悠悠地说:“嫂子不是觉得王员外条件那般好垂涎不已吗?那就让红萝嫁过去好了,以后半生,红萝都不愁吃穿了!” </a> 第272章姬红芙的必杀局 第272章姬红芙的必杀局。 兰氏这话说得十分的轻巧,却是字字句句都敲打在了凌氏的心头上了。 她一张脸青红交加的,此刻正应了那句老话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来是觉得王员外家财万贯,能攀上他定然能够让她收获颇丰,但是,她是千万个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的。 “你说什么?萝儿是侯府的嫡女,而那王员外不过是一个商贾,如何能配得上我们萝儿?胡说八道!”凌氏急急地护住姬红萝,自己的心都是颤抖的。 嫁给那个老不死,可是要毁掉姬红萝的一生了呀! 兰氏看了一眼心虚不已的凌氏,风情万种地笑了起来,慢慢地说:“嫂子,要是不肯嫁过去,那便是死罪难逃,你难不成是想要让自己的女儿死不成?” 不肯嫁过去,那她就报官,看看她凌氏想要怎么保住姬红萝。 这一次,她是咬定她了! “你……” 凌氏气得几乎要跳起来,脸色涨红,却是拿兰氏没办法,只得可怜兮兮地看向姬承业,但是被老祖宗训斥过的姬承业显得慎重多了,并没敢说什么! 这边兰氏自是看出来了姬承业的犹豫,便又出言道:“这事要是传到皇上那里,可是对我们姬府没什么好处的,难不成你们都想要为了一个姬红萝,而让贵妃娘娘在后宫中受到冷落不成?” 突然被兰氏提起姬红鸾来,凌氏的脸色又是一白,死死地闭着嘴巴,不说话了! 神乐侯府出了一个杀害姐妹手足的嫡女,而侯府却万分庇护,这事情传出去,定然是要叫人笑话的,而在法规森严的越国,杀人偿命是必然的。 到时候皇帝知道了这件事问责起来,姬承业在朝中难以有立足的威严! 老祖宗见如今骑虎难下,虽然觉得可惜,但是也不得不说:“你衡量衡量,到底是要自己的仕途和红鸾的前途还是要这个逆女,你自个想清楚!” 对于姬红萝,她算是失望透了。 本以为她跋扈不过是府院中的小打小闹,却不曾想闹出来这么一个大事情来,如今,想要再压下去,怕是不成了。 这件丑闻,必须要有一个人出来负责! 姬承业脸上露出一些难色来,在凌氏和姬红萝眼巴巴的眼神之中,狠心地别开头去,却碰上了兰氏挑衅幸灾乐祸的眼神,当下脸色一青,从椅子上站起来,生硬地说:“嫁过去王府也好,王府家底丰厚,自是不会亏待了你!” 说罢,便甩手离去,不做停留。 在自己的仕途和姬红鸾的未来,以及姬红萝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当然了,姬承业是一个精明的人,衡量之下,自然是知道该选什么的,什么情分,都次之。 姬红萝听了姬承业的话,一下子便瘫软在了地上,抓着凌氏的裙摆脸色苍白无比地看着她傻傻地问:“娘,爹在说什么?” 话语中,已经是颤抖不已。 凌氏眼中含泪,看了一眼姬红萝,又不忍心看,别开头去,咬紧牙关,一句话也不说。 第273章母女的情分完了 第273章母女的情分完了。 那一句你父亲放弃你了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见姬承业离开了,老祖宗也叹了一声让姬默然扶着她站了起来,临走的时候还吩咐凌氏说:“给她准备丰厚一点的嫁妆,悄悄地嫁过去就行,不要大涨锣鼓地办了。” 言下之意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取笑姬家。 凌氏含泪默默地应了下来,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呢? 见老祖宗要走,姬红萝突然跪在她的跟前,抓着她的裙摆便苦苦哀求,哭得撕心裂肺的:“奶奶,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杀红莲姐姐,也没还大姐呀!” 老祖宗瞧着她哭成一个泪人,到底是血脉相连,有些心疼,便让婆子把她给扶了起来,劝慰她:“到了王府,好好做人,莫要再这么任性了!” 说完又是长长地叹气,摇着头走掉了。 姬红萝浑身冰凉地在她的身后嘶喊:“为什么你们就是不相信我?” 原来被别人不相信的后果,竟然是如此的严重,她为此,付出了一生的代价。 凌氏见她这么激动,心疼不已,忙拉着她劝:“萝儿,没用的,别喊了,声音都嘶哑了!” 作为母亲,不管女儿到了何种境地,都是会心疼的,纵然姬红萝真的顽劣不堪,她还是感到痛心不已,但是,她也没有任何的办法能够救她与水火之间! “你放开我!” 凌氏心疼她,不曾想姬红萝一点都不领情,用力地甩开了凌氏的手,还顺带推了她一把,脸色青白,一双眼睛瞪得大大地蹬着凌氏,怨恨无比地说:“你是我亲娘,可是,你为了你自己为了二姐,竟然也把我推入火坑之中,你想要王家的财富是不是?好,我一定会成全你!” 这话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从唇畔之中跳出来,让凌氏,如遭雷劈。 虽然她是有私心,但是,她不是不想要救她的,她急急地想要抓住姬红萝的手解释:“萝儿,你不能这么说,娘也想要救你的,可是……” “可是什么?” 姬红萝已经不哭了,在知道自己的命运不可改变的时候,她突然变得阴冷无比,看着凌氏字字句句咬得极重:“可是你要是全力维护了我,必定会影响你丈夫的仕途女儿在后宫的未来,所以,你牺牲了我,这,就是我的母亲!” 她指着凌氏,最后气急攻心,唇色都变得青紫,忽然丢出一句怨恨无比的话来:“从此以后,我们母女的情分就算完了,你生你死,都与我无关,同样,我的生死,也与你无关!” 凌氏受了打击,一下子瘫软坐在了椅子之上。 本来以为,让她嫁过去王府,至少是留下她一条命的,但是,姬红萝却一点都不领情,在她的认知里,是她不救她! 和凌氏了断之后,姬红萝抬起头来看向坐在那里悠闲地看戏的兰氏,以及低着头怯怯不敢看她的姬红芙,再看看床上的姬红骨,忽然便尖锐地笑了起来:“你们以为今日是你们赢了吗?” 第274章你欠我两条人命 第274章你欠我两条人命。 笑声幽长,尖锐阴森。 笑声尽头,是女子极其阴历怨毒的两个字:“休想!” 她现在已经学会了少说话,少说一些无谓的话,或许在这一刻,姬红萝才真正地学会了成长,看清了这人世间的凶险和人心的狡诈,以后的路,便要学会修行了! 或许过了一个三五年,便是又一个姬红骨了! 这当然是后话了! 眼下,姬红萝负气离去,剩下凌氏和兰氏姬红芙,兰氏吊着一双妩媚的凤眼就那样笑眯眯地看着凌氏,好不风凉地来了一句:“瞧吧,嫂子,我真为你高兴,你总算是得到了王家的财富了!” 姬红萝作为神乐侯府的一个嫡女嫁过去,王府给神乐侯府的,自然是很大的一笔财富,这是凌氏梦寐以求的,但是如今,她拿下这笔财富,却只觉得心如刀割! 只因为她以前想要嫁过去的是别人的女儿,现在,嫁过去的,却是自己的女儿。 凌氏在遭遇了失去一个女儿的痛楚之后,恍惚了半响,对兰氏的话,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坐在那里呆愣着,一双手都在颤抖,说不出话来。 她一世活得都顺风顺水的,不曾想却在这里栽了一个大跟头,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见她不说话,兰氏也准备撤退了,刚想要离开的时候,凌氏却在一阵的恍惚之后开始慢慢冷静下来,开了口:“兰白若,你现在做这么多,无非是想要为你那个死去的女儿报仇,可是,你别想了,她死了就是死了,我的女儿,还活着!” 刚迈开腿的兰氏,忽然停了下来。 女人之间的斗争永远都是这样的,无休止的挖苦和戳对方最痛的心肝,对于兰白若来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那个早丧的女儿,算算年纪,要是还在,也该有姬红萝这么大了! 被揭开伤疤,兰白若还是觉得血淋淋地痛着。 她站在那里,感觉风从门口吹进来,整个人都觉得十分的难受,一句话哽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有些疼痛,时间是没有办法让他过去的。 凌氏却知道兰氏最痛心的是什么,所以,在遭受打击之后,便要用力地揭她的伤口,冷笑着说:“嫁过去王府便是嫁过去王府,又有何惧,只可惜,你的女儿,连嫁人的机会都没有了!” 兰白若的这个痛苦,她可以用来挖苦一辈子。 风继续吹进来,兰氏终于动了动身子,也不回头,森森地提醒凌氏:“你记错了,你欠我的,是两条人命!” 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凌氏欠她的,太多了! 没想到兰氏竟然愿意把自己的伤疤露出来给她看,凌氏倒是有些小看她了,但是,和兰氏打交道这么多年,她都是占据上风的,就算一时惨白,也无所谓。 所以,很快的,凌氏便反唇相讥:“对,我忘了,是两条,可是,这么多年了,你能拿我怎么办?” “凌思,不要以为自己坐了什么没人知道,就算你如今是侯府的主母,但是,小心点,夜路走多了,是要见鬼的,姬承业这个男人,你靠不住了!” 第275章第275她许了你什么好处? 第275章第275她许了你什么好处? 兰白若狠狠地丢下这句话,拂袖而去。 她一向是干脆利落的女子的,在这深深的府院之中,难得的清明的人儿,年轻时是个美人儿,虽然人到中年,依旧可以看出风韵无双,一双妩媚的凤眼,教人心动。 要不是被这府院给牢牢困住,她应当,是放逐天地间自由的美人儿,要不是有深仇旧怨,她何必要和这凌氏和这府院中的人苦苦拉扯? 她相信,总有一天,这公道,是会回来的! 看着兰氏离开的背影,逐渐氤氲在清晨白苍苍的雾气之中,凌氏久久地看着,心中已经明白,现如今的兰白若,已然不是当年那个人。 她在强大! 脑中正思绪万千,忽然瞧见姬红芙动了动身子想要离开,她阴阴地开了口:“站住!” 走了几步的姬红芙,条件反射地站住了脚来,怯懦地回过头来,叫了一声:“母亲。” “你可别叫我的母亲,受不住!”凌氏把所有的愤怒都收敛了下来,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木已成舟的事实,慢慢地坐下来,抬头便问她:“兰氏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做?” 以前的姬红芙,就是姬红萝的一个附属品。 不曾想今日,这个附属品,竟然活生生地吃掉了自己的主人,这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没想过这个胆小怯懦的姬红芙,竟然是她栽跟头的一个坎。 要是知道,如何能留她? 姬红芙听她这么问,急急地否认:“母亲,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您和二夫人的事情,和她根本就没有半点的来往!” 她眉宇之间急于撇清关系的焦躁凌氏看得清清楚楚,心下动了动继续追问:“若不是兰氏,那便是姬红骨了,说,她又给了你什么好处?” 姬红芙沉默了下来。 姬红骨没有许给她半点的好处,她只是稍微点醒了一下她,想要得到自己的自由和解脱,想要过好日子,便要把姬红萝嫁过去王家,她成了替死鬼,凌氏便无可奈何了。 所以,后来的一切事情,都是她想出来自己该怎么做的。 她总不能告诉凌氏是她自己的心机吧? 想了想,她低下头小声地说:“大姐也未曾许过什么好处给我,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并没有冤枉三姐姐,还请母亲明察!” 让低着头不敢看凌氏,凌氏眯了眯眼睛,阴森都在眼底。 恨意和狠辣的劲头,一闪而过,转瞬便被她收敛下来,她冷然地罢手:“出去吧!” 似乎是没想到凌氏会这样轻饶了她,姬红芙错愕了一下,凌氏厌恶地蹙眉厉声道:“滚出去!” 对她的厌恶,已经到了某一种程度,欲要处之而后快,但是目前,却不能动手。 来日方长! 姬红芙身体颤抖了一下,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等到姬红芙离开,凌氏这才起身来,走到了姬红骨的床边。 晚云和易水守在床边,看见她走过来,警惕地护住床,她们对凌氏的防备,显露无疑。 </a> 第276章中了你的诡计 第276章中了你的诡计。 凌氏看了一眼她们,冷然道:“你们也出去!” “姑娘还在昏迷,我们要守着她!”晚云相对没想地拒绝,对凌氏这个女人她们肯定是不放心的,再加上现在她刚失去姬红萝,更是如同虎狼。 凌氏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姬红骨,倒也不强求晚云和易水一定要出去,自己慢慢地走到床边,身边的丫鬟给她搬了一个椅子来,便那样坐在了姬红骨的床边。 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晚云和易水有些紧张。 但是人家凌氏却是一点都不打算做什么的,妆容精致的女子端庄地坐在那里,和刚才的气急败坏已经相去甚远,眉目里,都是平静和沉稳。 她的目光落在姬红骨的脸上,幽幽地说:“三年了,你是越发的聪明了,不过就是这么睡一觉,所有的事情都如你的愿了,这天下之间,到底是没有人能比得上你睡的这一觉这么值当了!” 本来姬红骨还在昏迷的,她却一点都不在意,就是说给姬红骨听。 晚云和易水对视了一番,有些心虚,但是晚云却还是冷静地开口说:“夫人,姑娘还在昏迷,她是听不到你说的话的!” “昏迷?” 凌氏下颌抬高一些,一下子便嗤笑了出来,好像这件事很可笑一般,她笑得实在讽刺:“这场戏就不要演下去了,只怪萝儿太糊涂,中了你的诡计!” 她在这深深的府院里多年,也算是宅斗的高手,她能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本来姬红萝跑去找她和姬承业的时候说看见有陌生可疑的人出入画骨轩,和那天她被绑架看见的黑衣人好像是同一个人,说姬红骨和星宿楼勾结什么的…… 她就应该察觉出来这事情里面有蹊跷的。 但是,姬红萝的性子倔,她说什么,她都是不肯听的,便是这样,活生生的,断送了她的大好年华! 凌氏在冷静下来,也接受了这个现实,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不管怎么说都是没用的,只能在后面再补救,但是,她却是知道的,这完完全全,就是姬红骨的诡计! “姬红芙想要扬眉吐气摆脱萝儿,你想要除掉萝儿,所以,你们两个定然是一拍即合的,这场戏,你们一个个,都是演戏高手,是我小瞧了你们了!” 凌氏语气低软,没什么凌厉,却是在叹气。 可惜的是,以前她一直以为,只要把姬红骨嫁到安陵王府之后,顶替了萝儿,这事情本来就是好的。 但是,没想到,姬红骨嫁给一个克妻的安陵王,而她的女儿姬红萝,却要嫁给一个克妻的老不死,这其中的差距,真的不是一般的大了。 要知道这样,还不如让姬红萝嫁给安陵王还好了! 怎么说,那也是一个王妃呀! 晚云见凌氏在这里一直说着,总要寻点什么来说,好让她快点离去,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善茬,想着,她便委婉地开了口:“夫人,有什么事等姑娘醒来奴婢再知会姑娘过去寻你谈心,大夫说了,要给姑娘喂药了!” 第277章杖责三十大板 第277章杖责三十大板! 刚才大夫给姬红骨开的药,她已经让人给熬好了,丫鬟端进来,凌氏看了一眼,知道是人家下了逐客令了,却一点都不慌乱,朝着那丫鬟说:“把药端过来,我给她喂,红骨母亲去得早,怎么说,红骨也是我带大的,母女的情分,总是在的!” 听凌氏说要自己喂药,可把晚云给吓了一跳,见小丫鬟要把药递给凌氏,她连忙眼疾手快地把药给端了过来说:“夫人,这活儿还是奴婢来做,您歇着!” 说着,便让易水把姬红骨给扶起来,准备给她喂药! 但是凌氏却不依,横生过手来,一把抢走了晚云手中的药碗来,她抢的动作那么急,可是那药碗里面的药却半点都溅不出来,端端正正地被女人捧在手中。 教晚云好生怪异! 但见凌氏,端着药碗,一下又一下地拿着勺子搅弄着黑色的药水,舀起来一勺子来,便放在鼻翼之下轻轻地嗅了一下,又放在唇边啜了一点来尝了一下。 笑得不露一点痕迹。 “嗯,这药实在是苦了一些,可苦了红骨你了!” 说着,便往姬红骨的唇边喂了过去,人昏迷着,自然是喂不进去的,可是,她的勺子直直地挑开她的唇就往里面灌,那浓黑的药汁一下子便顺着姬红骨的唇角流了出来。 染黑了她的衣衫,显得十分的狼狈! 晚云见了惊吓不小,伸手去抢凌氏手中的药碗说:“夫人,姑娘昏迷着不好喂,还是奴婢来吧!” 她伸手想要抢,但是凌氏却是十分灵巧地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在抢夺过程中,那药碗从她的手中滑落,砰然一声碎了一地的碎片,那药汁也洒了一地。 愣是没有染到她自己的衣裙。 “你这小丫头如此胆大,竟然和夫人抢东西,不懂礼仪,实在是该死!”凌氏身边的一个麻婆子十分的通透,马上便领会到了凌氏故意找茬的意思,指着晚云便骂了起来。 一句话都不给晚云解释,又是吩咐身后的婆子丫鬟说:“快把这个奴婢拉出去杖责三十板,打得皮开肉绽的,才能记住这教训,以后也能知道到底谁才是这个家的主子!” 麻婆子的话一下,便有人涌上来抓着晚云的手要把她拉到门口去杖责,而晚云又是百口莫辩,在这个时候也不能用武功,只能挣扎着,一时之间,场面十分的混乱! 易水想要去帮晚云的,但是看见凌氏对姬红骨虎视眈眈的,又不能动了。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晚云把那些力大得很的婆子给压制住,一动不能动的,然后拉扯着她出了门口去。 外面很快便传来板子打在皮肉上的身上,一声一声的闷响接踵而来,听着让里面的人实在是心惊胆战的,易水暗暗握紧拳头,看看姬红骨,险些忍不住! 凌氏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任何一句不满的话,都是由着奴才婆子说的,她含笑看着姬红骨,眼神里,都是奸险的凶光。 第278章你真是狠心 第278章你真是狠心! 双手搓在一起,慢腾腾地说:“你倒是真狠心,这么忠心耿耿的奴才都舍得被这么打,自己明明醒着,就是不肯醒过来,真是不明白,这几个丫头对你这么好作甚?” 她笑着看向暗中咬牙切齿的易水,说:“不如你跟了我,肯定要比跟她好!” 说着,便狂笑了起来,十分的阴狠凶悍。 要不是在神乐侯府,易水早就忍不住地想要揍凌氏一顿了,这个女人心可真黑,说着要给姑娘喂药,却给姑娘淋了那么多的药汁,分明就是要故意让姑娘难堪的。 而现在,又故意打破了药碗,就是想要故意刁难晚云,这么打晚云,想要把姑娘给逼醒过来。 好黑的心! 易水正暗暗咬碎银牙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眼角瞥见一尾小小的银蛇正从姬红骨的衣袖之中偷偷地露出一个头来,怯怯地吐着红色的信子,慢慢地蠕动身体。 朝着凌氏那边而去。 还在得意地笑着的凌氏根本就没有发现那银蛇的存在,听着外面传来的闷响声沉浸在这变态的快感之中。 乍然觉得手背上传来一阵疼痛,她脸上的笑一下子便完全的僵住,低下头来一看,趴在她手背上正咬着她的手背的那尾小银蛇怯怯地抬起头来看着她,在她反应过来之前,马上放开了她的手,灵敏地钻入了被子之中,又爬上床柱,消失在屋檐之上,不见了踪影。 易水看着这短短的一幕忘了做出反应,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帮凌氏觉得疼,还是该惊恐,亦或是该笑出来。 刚才的小银蛇,实在太萌。 但是,凌氏却一点都不觉得它萌,被咬到的手背立刻红肿起来,伤口处渗出来黝黑的鲜血来,手背都开始变得青黑了起来,跟在她身后的丫鬟看见这情景,吓得叫了出来:“快来人啊,夫人被蛇咬了!” 她的尖叫声惊动到外面的那些婆子奴才,打着晚云的那些人连忙跑了进来不管晚云了,晚云便得以松了一口气,虽然屁股还是火辣辣地疼,但是,到底是没有皮开肉绽的。 自是明白那条小银蛇是被姬红骨放出来的。 屋内,一屋子的丫鬟婆子看着凌氏那黑了的手背,吓得脸色苍白的,手忙脚乱之后有人喊:“快去找大夫!” 易水看了一眼凌氏,她却显得比任何人都冷静得多了,就在她惊讶她这么淡定的时候,只见那女人抬起另外一只手来,紧紧地握住自己被蛇咬到的那只手的手腕。 顿时,那手腕以下的血管便膨胀了起来,黑色的血液在里面流动,最后,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冲击了出去,从她的指甲下滴落了下来。 是浓黑的毒血! 易水双眼里都是吃惊,虽然不见凌氏有什么大动作,但是单单是看她刚才的那个手法便知道,这个女人,有一定的内力。 到底是多深厚,却是无从得知的。 能把毒血活生生地就这样逼出来,这个女人,不容小觑。 </a> 第279章姬红萝出嫁 第279章姬红萝出嫁! 易水顿时有一种这样的感觉,神乐侯府里面,真的是藏龙卧虎,什么人都有! 本来以为这个女人只是寻常的一个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嫁入侯府成为了当家主母,对武功之事是不会有涉猎的,没想到,她竟然会武功! 要不是今日出了这么一出事情,她现在,都还不知道呢! 凌氏轻轻地送出去一口气,一张脸却是铁青的,拿过手帕来擦拭干净自己的指间,再看向姬红骨的眼神,已经凌厉异常,那眼神之中,都是审视和阴狠! “姬红骨,这个仇,我们算是结下了!”女人颇是咬牙切齿,甩了衣袖,扬长而去。 等凌氏带着人走后,晚云才从外面进来,走路是一瘸一拐的,易水正在给姬红骨清理唇边的药汁,轻声念叨:“这个女人,真是个难对付的角色!” 晚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便问:“怎么了?” 等到易水把刚才发生的那些事情和她说完之后,她也是十分的惊讶,甚是惊叹地说:“刚才听二夫人说,凌氏欠了她两条命,我便想着,这个女人定然是厉害的角色,二夫人那么精明通透的一个人都栽了跟头,这凌氏,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寻思着,她的来头定是不小的。” 易水担忧地看了看姬红骨说:“我现在就盼着姑娘嫁过王府去,这样,就能离开这神乐侯府的龙潭虎穴了!” 以前姬红骨要回来的时候,是查过神乐侯府的,但是却不大关注凌氏,现在看来,是应该要好好地查查这个女人了,不然到头来,是要吃亏的。 听易水这么一说,晚云下意识地想起了那个清雅的人儿来,心中便生出了一个惆怅的问题来,要是姑娘嫁到了王府去,那公子该怎么办? 他等不到她,该怎么过? 想到这里,她心里便十分难受,若不是因为这深仇似海,姑娘定是不会再回这俪都的,不回这俪都,那么,一切都好好的,公子定然能够暖了姑娘的心。 可是现在,姑娘是重楼月的。 “晚云姐姐,你在想什么?”看见晚云久久不说话,易水伸手在她的眼前挥了一下。 晚云一时惊醒,才发现自己是走神得太厉害了,连忙收敛了一下情绪,摇摇头说:“没什么!” 怕易水看出来她心中所想,她岔开话题道:“姑娘总算能够睡一个踏实觉了。” 两个人怕把姬红骨吵醒了,给她整理了一下被子,便轻手轻脚地出门去了。 这会天色已经大亮,没有多久她们便从低下丫头那里得到消息,那王员外已经带着聘礼喜气洋洋地来侯府下聘了,两家的婚事定下来了,而且办得很是仓促。 在傍晚的时候,姬承业让人找了一顶轿子,便把姬红萝悄悄地送到了王家去了。 听说姬红萝走的时候是一点都不闹的,乖乖地穿上了嫁衣一句话都没有说,眼泪都没有掉,而凌氏的眼泪却是一直掉不停的,自知这一去,姬红萝再难回头。 第280章独独没有凤冠霞帔 第280章独独没有凤冠霞帔。 这一天神乐侯府还迎来了另外一桩喜事。 安陵王府的人也来下了聘礼,抬聘礼的队伍从长街的那一头排队到神乐侯府门前,大红色的聘礼箱子和绸缎十分的喜气,在冬日寒雪里很是扎眼。 围观的人塞了长街三里。 很快的,俪都城便传开了一段讽刺羡慕参半的笑话,安陵王重金聘礼以求娶姬红骨,羡煞了所有人,一时成为佳话,而王员外用半数财富娶了姬红萝,却成为了整个俪都城的笑话。 佳话和笑话,都出在了神乐侯府。 姬红骨和姬红萝的命运,都在这一天,出现了一个急剧的转弯,多年后,境遇自是不同。 傍晚姬红骨姗姗醒来的时候,安陵王的聘礼已经排满了偌大的画骨轩,易水数了那些大大小小盛放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奇珍异宝的箱子,整整四十六箱之多,让人咋舌。 这些,还不包括送到侯府其他地方的。 晚云扶着姬红骨坐在前厅里,看着一个个大红色的箱子,晚云的心情自是十分复杂的,总想起公子宸来,和眼前的喜事,总是格外的不协调。 “姑娘,这么多的东西,怎么处置?”易水清点了一下送来的物品,愁着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这些东西。 姬红骨看不见,况且对这些东西没什么特别的欲望,自是不喜放在身边的。 她喝了一口茶,头都不抬地说:“让人送往城里的宗门,让他们自行处置。” “好。” 易水觉得这个是一个好办法,俪都城的宗门扎根需要资金,这些东西,可都是真金白银,以后行事,都需要钱,这些东西,刚好他们用得上! “这安陵王也真是阔绰,竟然舍得送这么多聘礼。”易水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箱子惊叹不已,但是说完之后却蹙了一下眉头说:“但是我总觉得还缺了点什么。” 却什么呢? 她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缺什么了。 姬红骨低着头喝茶,没说什么,晚云却是想了想开了口:“他什么都送了,独独没有送凤冠霞帔!” 易水这才想起来,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但是还是十分的疑惑地问:“为什么这凤冠霞帔他没有送呢?” 按照习俗,这皇家的婚事,凤冠霞帔都是男方送来的,若是的不合身,还可以进行修改,可是这一次,重楼月干脆连凤冠霞帔都没有送了。 晚云看了一眼姬红骨,不知道该怎么说。 倒是姬红骨一点都不在意,轻轻地放下茶杯来,唇边带了一抹笑轻声道:“他根本就没用心,自然是不会为我准备这凤冠霞帔的。” 这些聘礼,下人都可以办妥,根本不用重楼月插手。 没有准备凤冠霞帔,定然是他的意思了。 易水有些愤懑:“安陵王不是这么求这要娶姑娘的吗?怎么连给姑娘准备凤冠霞帔的事情都不上心?他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男人,也真是怪异。 既然是他求皇帝要娶姬红骨的,为何现在,却不用心了? </a> 第281章薄情相待 第281章薄情相待。 姬红骨笑着摇摇头,语气风轻云淡:“没有爱,自是可以薄待的!” 这话让易水和晚云皆是一愣,姬红骨的心比任何人都清透,她从来都敢直面现实的,他娶她,自是不是因为爱,他有他的目的,只是那个目的是什么,现在,还不好说!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晚云连忙去扶她,走出屋檐下,暮色渐沉,她抬手接了一把霜花,在苍白的掌心之间揉捏,笑得薄凉无比:“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 谁都不知道她说这话的时候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她对爱情之事的薄淡,已经如同这苍茫的雪一般,冷透了。 想来,是再也没有什么期许了的。 这滚滚红尘,她最不屑提起的,便是这情之一字。 沉默了许久,姬红骨才想起来问一句:“他可回楚州了?” 她已经让他回楚州,但是想想他的性子,自是不肯回去的,心里总有些惶惶然,这俪都的这趟浑水,还真的是陷入了太多人了,真真是奇妙的事情。 晚云如实禀报:“没有。” 她在这里,想想公子怎么可能会回去呢,除非姬红骨能够陪他回去,但是,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的,姬红骨,不可能再回楚州。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那些雪花在她的掌心之中都开始融化了,冷得很,她这才收回手来,轻声道:“他回不回,自是强求不得的,快过年了。” 这话前半段怅然,后半段却是转折得厉害。 过年了,过去的三年,每一个年,都是公子宸陪她过的,今年,他定然是不肯回去了。 “是啊,快过年了。”晚云不知道姬红骨想到了什么,顺着她的话说了一句。 听见姬红骨轻声呢喃:“时间过得真快,已经快四个年头了。” 离开燕邪,已经四个年头。 乍然听出姬红骨话里四个年头了是什么意思,晚云和易水齐齐地沉默了下来,这四年里,姬红骨的煎熬,她们是不可能感同身受的,但是,却知道她心死成灰。 气氛有些沉郁,晚云连忙开口道:“过年了,我们也该喜庆些,明个属下便让人在院子里系上红绸挂上红灯笼,回来过的第一个年,总要喜气些。” 姬红骨笑笑,不说话。 说到底,这满园红艳喜气,似乎都和她无关的的,反正她也看不到。 晚云多少看出来姬红骨眼底有些落寞,想要让她开心点,便高兴地开口说:“姑娘,三哥回信了,说是年前能回来和姑娘过年。” 这或许是姬红骨想要的一个好消息。 “我自是知道他会回来和我过年的。”姬红骨终于是有些高兴了,眼角有些笑意,想起另外一桩事来:“歌月也该回来了吧!” 说起歌月,晚云的眼眸一暗:“还没有消息。” 自从歌月跟踪碧落去后,便失去了联系,人也不知道去向了。 姬红骨细细算了算日子,叹了一声道:“十五便是婚期,她要是再不用歌月这枚棋子,便没有机会了,算算日子,她也该出手了。” 第282章他们在等时机 第282章他们在等时机。 口中的那个她,便是深藏在深宫大院里的那个人! 她想过,那定然是一个运筹帷幄深谙权谋的女人! 但是,她为什么要阻拦她嫁给重楼月,却是不得而知的。 “既然如此,我们便要做好万全准备了,不知道她会怎么出手!”晚云有些担心,毕竟和上官素那样狠辣的女人为伍,藏在深宫大院里的那个人,必定也是极其厉害的。 甚至,上官素都为她所用。 试问一下,要不是上官素为她所用,她一个女人在深宫之中,如何能够操控住这外面的局势? 她的爪牙,遍布宫内外,身份更是多种多样,难以一时清除。 姬红骨摇了摇头似乎是不想要说起这件事来,转身便入了屋子,但是刚走一步,便想起来一件事来,吩咐易水说:“去查一下兰氏和凌氏之间的恩恩怨怨,兰白若和凌思这两个女人,也真是有趣得紧。” 虽然说这两个女人不在她的计划之内,但是,用得好的,也不失为两颗好的棋子。 “好。” 易水应了下来便出门去了,估计过不了多久,便可以得到消息了。 等易水离开后,晚云由今天的事情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便和姬红骨说:“据说姬承业用了朝廷的势力,已经瓦解了星宿楼几个堂了,还抓到了一堂的堂主,姑娘,你说,姬红萝和姬红芙被绑架的事情,会不会被这个人给说出来?” 怎么说当初姬红萝和姬红芙被绑架,也是姬红骨的意思,要是这个人扛不住姬承业的逼问把姬红骨给供出来,那总归是一个大的麻烦。 刚刚才处理了一个姬红萝,可别让姬家都成了敌人。 “是谁在看守?”姬红骨问了一句。 “是二少爷和府兵总管崔诚两个人在看守的,这次姬承业看来是动真格了,崔诚他放心不下,还让二少爷带人看着,似乎是想要从这堂主口中得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晚云把打探到的消息和姬红骨说了一遍,寻思着又说:“这星宿楼的人素来口风紧,姬承业应当也是知道的,所以眼下他没能问出什么来,但也保不齐他想出别的办法来,姬承业这个人阴郁得很,办法自然是不少!” 看来是因为姬红萝的事情对他造成了一定的打击,所以,眼下才无暇顾及星宿楼的人。 姬红骨看起来并不着急,她做的事情自己有数,自然是会想办法善后的,她朝着屋里走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这才慢慢地开口问:“星宿楼那边怎么样了?” 被活抓了一个堂主,星宿楼自然是不会坐视不管的,有一定的风声。 晚云跟在姬红骨身边时间长了,自然知道姬红骨小心谨慎的态度,已经早前派人打探过星宿楼在京城的动向,所以姬红骨现在问起来,她很快便说:“查过了,现在星宿楼的人秘密在京城汇集,和姬承业这个仇算是结下了,但是他们具体的动向,属下还不清楚。” “他们是在等时机!” 姬红骨笑得万分轻淡,在这江湖这趟水里面走的时间长了,水流向哪里,总是能知道一些的。 第283章是我没护好你 第283章是我没护好你。 女子抿了抿唇说:“姬默然在京畿卫兵营里效力,能力自是不可小觑的,再加上一个崔诚带着偌大一个神乐侯府府兵,星宿楼不敢动。” 在神乐侯府里面动手,星宿楼的胜算,太小了。 “那眼下,我们该怎么做?”晚云见姬红骨眼角闪过一抹阴鸷情绪,自是明白她是想到了什么法子来搅浑这趟水了,心下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姬红骨端着白色的骨瓷,葱白的手指缠绕在上面,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凝眉思考。 晚云不敢叨扰她,便一直沉默地等着。 过了半响之后,姬红骨才放下茶杯来,幽幽地开了口:“你去请姬默然,便说我蛇毒未清,现在还没醒,他心疼这个妹妹,自然是会来的。” 晚云马上便明白了过来,姬红骨是想要支开姬默然。 只要姬默然不守着牢房,那么,星宿楼的人,胜算便会多了一筹了。 “然后,再传出消息去,说今天晚上姬承业便要处置生擒来的星宿楼暴徒,以儆效尤!”眉目端雅的女子眼角眉梢无甚波澜,说着这些阴谋的时候,神色淡泊得让人心寒。 其实,这江湖和朝堂亦是一样的,阴谋诡计,总是能够轻易搅动风云。 晚云明白姬红骨的意思,躬身点头,出门去了风月楼,把姬红骨的意思转达给了秀娘,再利用秀娘这个鱼龙混杂的风月楼把消息传出去。 这样,也不会引起星宿楼的怀疑。 返回来府中后,她便去找姬默然,姬默然听了她的话,自然是十分担心的。 眼见着也没什么事情,吩咐了崔诚几下,便跟着晚云匆匆地赶来了画骨轩,果真见到姬红骨还在昏睡不起,顿时焦躁不已:“快去请大夫,喝了药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起色?” 晚云摇摇头难过地说:“二少爷,已经找了大夫了,大夫说,他也束手无策,只能祈求姑娘福大命大了。” 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了。 姬默然这个人从小知书达理谦和有礼,最是见不得女孩子的眼泪,见晚云要哭,觉得刚才自己焦躁声音太大了,便轻声安慰:“好了,莫要哭了,我再想想办法。” 可是,俊秀的男人没有微微蹙起,却也是一筹莫展,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夫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他还能怎么样呢? 他颓然地坐到床边去,看着脸色苍白的姬红骨,心中焦躁担心,自责地说:“二哥早就知道萝儿对你抱有怨恨,却以为她只是任性闹一闹就好,没想到她竟然做出这番事情来,是二哥没保护好你。” 姬默然说着眼眸更加灰暗了下来,自责不已。 从小到大,姬红骨和他最清,总是粘着他让他教他习字骑马一起玩儿,所以两个人的感情好得亲密无间,和姬红萝姬红鸾,他都没有这样的感情。 他直叹气:“这些年二哥没能力护着你,让你出去受了这么多的苦,二哥心里也实在难过,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又受苦了,是二哥不好。” 说着说这,男子的眼眶都有些微红了。 第284章夜袭侯府 第284章夜袭侯府。 晚云在旁边看着,总觉得有些心酸。 要是姬默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这一切都不过只是一个阴谋,那他该怎么去面对? 想到这个,晚云便不忍心看他了,别开头去。 姬默然不说话了,坐在那里守着姬红骨,一声不吭的,眉头紧锁,晚云看了一眼,轻轻地退了出去,没人在,想必是能够把姬默然留的时间长一些的。 星宿楼动手,是要时间的。 况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夜色如墨,雪已经停了,易水正守在院子里,看见晚云出来,两个人转身入了偏房,换了一身夜行衣,在房中等着,没有多久,就听到了从后院的墙外传来夜莺的叫声。 声音清脆却轻,两个人听了那声音,便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夜过三更,侯府中人已经进入沉睡,那精致的府院在黑色下被白雪覆盖成青白相间的色调,远远看去,直美得人惊心动魄,沉睡在其中的人,应当觉得安稳和满足。 却在一夕之间,兵戎之声响彻后院一座偏僻的院落,那院落的院子里,数九寒天的,院子中间竟然摆放了一个铁笼子,一个衣衫褴褛的大汉被如同牲畜一般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身上只着了一层单薄的破衣,冷得浑身已经僵硬,抱着身体蜷缩在里面,像一条狗。 姬承业是最懂得怎么样凌辱一个人的,要摧毁他的意志摧毁他的自尊和灵魂,当摧毁了人的这一切,这个人便撑不住了,他想要知道什么,便能知道什么。 但是,在还没有摧毁这个人的意志之前,这府院,已经迎来了一场刀光剑影。 一批黑衣人突然涌入,从外面突围,井然有序的,有人突围有人顺势而近,很明显的,是一场有计划的阴谋,而且,这些黑衣人,出奇的冷静。 崔诚却也是时刻准备着,所以一时半会之中,黑衣人也是占不了多大的便宜。 但是侯府的府兵多半不如江湖刀客,死伤自是多数,眼看着时间拖长了黑衣人必定会突围,崔诚忙喊道:“快去,找二少爷带人来支援。” 竟敢有人夜袭侯府,京畿卫兵,自然是要来管的。 听说要搬救兵,黑衣人的进攻明显剧烈了起来,依旧有条不紊地推荐,死伤几乎是没有的,但是侯府府兵胜在人多,层层围上来,一场混战。 这混战自然是要惊动府中其他人的,顿时侯府人人醒来,却是不敢点灯的。 听见门外小厮喊:“侯爷,侯爷,有刺客!” 正在凌氏房中歇息的姬承业一下子便翻身起来,身上的睡袍都来不及换下,之拿起了外袍拿了佩剑便冲了出去,凌氏从床上做起来,披散着一头头发,带着睡意。 “星宿楼的人来了!”凌氏兀自呢喃。 心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萝儿刚出事,这星宿楼的人便来了,她隐隐觉得事情又蹊跷,想起姬红萝曾说的,她怀疑姬红骨和星宿楼相勾结的事情,顿时凤眼一阵阴鸷。 快速地站起身来朝着进门来的奴婢说:“更衣,我要去画骨轩。” 第285章怕我会害她? 第285章怕我会害她? 她觉得,此刻的姬红骨,定然是不会闲着的。 换了衣服,凌氏不理会偏僻的后院里的那场血战,急匆匆地朝着画骨轩赶去,到了画骨轩,如她所料般的,画骨轩里一切都安静得很。 “姬红骨,别让我抓着把柄!” 凌氏阴冷地开口,猛地推开姬红骨的房门,却见里面灯火如豆,姬默然正守在姬红骨的床边,姬红骨睡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昏迷。 她的希望一下子落空,本来以为姬红骨是不在画骨轩的,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在,而且人还是不省人事的。 听见推开门的声音,姬默然回过头来,看见是凌氏,赶忙站了起来,叫了一声:“母亲。” 见姬默然对姬红骨这么上心,对自己的亲妹妹却八点都不关心,凌氏早就气得不行,再加上现在后院正打得不可开交,而姬默然竟然在这里,她更是生气不已。 顿时语调阴历:“逆子,你父亲让你守着犯人,你竟敢擅离职守跑来守着这个女人,你可知道,现在你父亲正深陷在危险之中?” 凌氏的一通责骂,让姬默然愣了愣,但是马上的,他便意识到出事了。 迈开脚便想冲出去,但是刚迈开脚步,一下子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来担忧地说:“母亲,你随我走吧。” “你是怕我会害她?” 凌氏气得一张脸都青了,这是他的儿子,却处处维护姬红骨,在痛失女儿的打击之下,凌氏真想给姬默然甩一巴掌把他给打醒,但是,她却活生生把怒火给压了下去。 她深深地知道,失去了女儿,她再也不能失去儿子了。 见姬红骨在画骨轩里并没有出去,她也没什么好做了,而她不走,姬默然便不肯前去支援,所以,她也只能离开画骨轩了。 她带着姬默然赶过去的时候,远远便瞧见那座院落火光四起,烟雾弥漫。 红彤彤的火光照得夜色如昼,空气之中,弥漫着东西被烧焦的味道。 凌氏的脸色越发不好,今天晚上的事情太过于奇怪了,最近姬家,竟是半点安宁都没有了。 这是为什么? 她想着想着,把原因都归咎在了姬红骨的身上,自从这个女人回来,神乐侯府便没有了一天安生的日子,全都被这个女人搞得鸡飞狗跳的。 想到这些,更是愤怒不已。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那整座院子都已经被大火吞噬,火势太猛烈,根本无人敢进去,姬承业带着一身的狼狈的崔诚站在门前看着大火,一脸阴郁。 手中的剑,握得紧紧的,显然还没来得及出鞘。 而院子外面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尸体,已经很多受了伤在地上疼得打滚的人,她看了一眼,也有几具黑衣人的尸体,刚才必定是经过一场生死厮杀的。 她匆匆走来,见崔诚灰头土脸的的,她冷声问:“抓回来的那个匪戝呢?” 在她的眼里,江湖中的那些草莽,统归为匪戝。 </a> 第286章第三拨人 第286章第三拨人。 崔诚低着头惭愧不已地说:“被救走了!” 他也受了伤了,胳臂上一道剑伤不浅,还在流着鲜血,顺着手臂流了下去,一个手掌都血淋淋的,却没有包扎,一脸的惭愧内疚,自责不已:“夫人,是属下没用。” 说着,便朝着凌氏直直地跪了下来,他都没有和姬承业这般认错过。 凌氏冷眼看着他,一点都不怜惜,端庄高贵的女人忍了忍,才没有抬起脚来踹他一脚,只因为姬承业还在这里,她做这些,总归是不好的。 “你带了两百府兵,竟然连几个匪戝都抓不住,崔诚,我看这个府兵总管,你是不适合再当了!”凌氏的话语森森,如同密不透风的阴霾压下来,让人窒息。 崔诚浑身冰冷地跪在那里,一句话都不敢说。 还是姬承业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崔诚,开口打破了这阴冷的气氛:“这也怪不得你,要是单凭星宿楼的这批人是救不了人的,今晚上,还有第三拨人。” 凌氏诧异:“老爷,何以见得还有第三拨人?” “星宿楼手段狠辣,他们今晚来,断然不是要救人,而是要杀人灭口的,而如今,星宿楼还没突围进去便被人把人给救走了,星宿楼追杀而去,是两拨人!” 姬承业是有军爵的二品侯,其才智非常人,他推断出来的事情,是不会差太远的。 男人冷峻的面容异常阴沉,:“况且,在押解段麒麟回京的过程中,他已经遭受了无数次的刺杀,可见,星宿楼并不是想要救他,只是想要杀了他灭口。” 段麒麟是星宿楼的堂主,知道的事情,定然是不少的。 星宿楼对手下的人的处置办法向来都是,没用了就丢掉,绝对不能因为一颗棋子坏了整盘棋。 这是杀手的法则。 今天晚上,那人被救走,不是星宿楼所谓,当然就是第三拨人了。 凌氏听了姬承业的分析之后也恍然大悟,秀眉微蹙:“那这第三拨人,是什么人?” 到底是谁还需要救走一个星宿楼的楼主?救走他又有什么用呢? 这两个问题,眼下是最大的疑惑。 姬承业脸色阴沉地站在那里,看着火光冲天把整个院子给吞噬掉,紧紧地闭着嘴巴,一句话都没有说。 凌氏见他的脸色这般不好,也不想要在这个时候触他的霉头,所以,也站在他的身后不说话了,许久之后,才听见姬承业沉沉地开了口:“那些人救走他,还是要利用他,到底是谁?” 他想了许久,都没能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崔诚脸色十分难看,惶恐地说了一句:“属下刚才收到消息,有人在京中放出消息来,说是侯爷已经想出办法来逼供,得到有用消息后就会处置掉这个人,所以……” “所以什么?”姬承业语调森冷,侧头看着崔诚。 崔诚的心头一颤,连忙说:“所以属下认为,今天晚上的这第三拨人,是谋划好的,故意放出消息去,好让星宿楼的人赶在侯爷逼供之前杀人灭口,但是星宿楼没想到,却中了奸人的诡计。” 他们侯府,也成为了棋子了。 第287章只剩下阿然了 第287章只剩下阿然了。 这话让姬承业的脸色黑了下来,话语更是冷硬:“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据说京中许多高官都曾听到过这个消息,而且,可信度极高。”崔诚本来就已经有所察觉今晚会有变故,所以加派了人手了,觉得以他的人,再加上姬默然的人,就算有人敢夜袭侯府,也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但是没想到,却还是让别人得逞了。 姬承业听崔诚说了一通,额头上的青筋都浮现了,愤怒不已地低吼:“有这样的事情,为何不早说?” 要是早点和他说,他必定会布下天罗地网,让贼人有来无回! 崔诚被姬承业吼得惶恐不已,跪下来请罪:“属下有罪,属下是看见今天三小姐的事情让侯爷和夫人劳累了,所以未曾敢把这件事告诉侯爷,怕叨扰了侯爷夫人。” 凌氏因为姬红萝出嫁的事情哭得死去活来的,姬承业自是要在旁边安慰的。 所以,几乎是没出过凌氏的房间。 他就算是有心要禀报,也是有心无力的。 凌氏还可能因为他打扰了他们而责怪他,崔诚想了许久,所以未曾敢去禀报,只好自己暗中准备,所以,星宿楼的人才迟迟不能突围进去院子。 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第三拨人。 “是属下无能,请侯爷责罚!”崔诚匍匐在地上,惶恐而且虔诚。 姬承业看起来是十分愤怒的的,一张脸铁青无比,应当是不会轻饶了崔诚,倒是一边的凌氏,挑眉看了一眼崔诚,一双手挽住姬承业的手臂,轻声软语地劝慰:“老爷,现在责罚谁都没有用了,当下之急,是要怎么找出来那第三拨人是谁,找回段麒麟来,不然,要是皇上问起来,怕是我们担罪不起。” 温香软玉在身畔,到底是火气也降了下去了。 再加上姬承业也知道木已成舟不可挽回,所以气消了一些,蹙眉思考了一些吩咐崔诚:“你速去查一查,这个消息是谁放出来的,只有查到源头,才能知道那拨人是谁!” 只有找到那拨人,才能挽回,不然皇帝问起来,事态便严重了。 崔诚得以****,赶忙站起来领命而去了。 火势还在蔓延,很多人在救火,姬默然在指挥着,场面一阵混乱。 凌氏见姬承业的目光落在姬默然的身上,想起刚才姬默然擅离职守去了画骨轩,生怕姬承业会怪罪姬默然,便略是伤感地说:“今晚可真是不安宁,先是萝儿,再是……” 说着,便要掉眼泪了。 “好了,事情已经成这样了,哭又能有什么用呢?”姬承业最是见不得女人的眼泪,见凌氏又要哭了,便把落在姬默然身上的目光拉了回来。 也没有责备姬默然。 得到他的安慰,凌氏这才稍微宽心:“是啊,现在我便只有阿然在身边了。” 这话里有话,姬承业自是知道她的意思的,她是怕他责罚姬默然,惹她心疼,怕她一时承受不住打击,自是不敢太强硬了。 第288章她身边的丫鬟去哪了? 第288章她身边的丫鬟去哪了? 虽然知道姬默然有错,他也不能再给凌氏雪上加霜了,便也把怒气给压了下去,说:“阿然懂事,以后定会有出息孝敬你这个当娘的,放心吧。” 说着,姬承业头疼地揉了一下眉头,凌氏见势,连忙说:“老爷,您也累了,先回去歇着,等崔诚查清楚了再做打算!” 姬承业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道:“也罢。” 尔后便和凌氏往凌氏的住处而去了,今天晚上也真是够折腾了,本来姬红萝的事情就对他们打击不轻,现在还遭遇了这么一场灾难,更是身心疲惫。 凌氏跟在姬承业的身后往回走,身边有个丫鬟提着水桶从她的身边奔跑过去。 那纤细的身影,凌氏猛然惊醒,想起了什么事情来,突然抓过身边的一个丫鬟说:“快去画骨轩看看,姬红骨身边的那几个丫鬟去哪里了?” 刚才她去过画骨轩,还觉得很是奇怪。 为什么姬红骨昏迷不醒,而就只有一个姬默然在守着,不见一个奴婢在身边倒茶倒水的,要是姬默然有什么事离开了,一个奴婢都不在,谁来看着姬红骨? 姬红骨不醒,那些奴婢怎么可能敢去睡? 不是去睡,那就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姬红骨把她们派出去执行任务去了,做什么呢? 想起今天晚上的事情,凌氏的心是拔凉拔凉的,难不成她的萝儿说的是对的,姬红萝,果真和星宿楼有勾结,不是萝儿任性污蔑她的吗? 想到这些,凌氏更是对姬红萝愧疚不已,对姬红骨的怨恨,就这样生出来了。 一定是这样的。 那丫鬟听了凌氏的话,急匆匆地赶去画骨轩去了,画骨轩和这座院子本来就不远,她跑过去,在凌氏侍候姬承业歇下后便赶回来禀报了:“夫人,奴婢去的时候,她身边的两个丫头晚云和易水都在,就是不见歌月。” 一群丫鬟平日里做家务难免会碰见,况且姬红骨的那三个丫头长相极美,气质又与人不同,放在她们一堆丫鬟中,总是有些格格不入,所以她认得姬红骨屋里的三个丫头。 凌氏蹙起眉头来,不相信地问:“你确定有两个在,只有一个不在?” “奴婢确定,而且这几天奴婢都只见晚云和易水到洗衣房和厨房取吃食,也不见歌月出入,想必是,这几天都不在府中了。”这丫鬟叫可儿,生得秀气灵敏,话说得条条是道。 凌氏都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觉得她甚是机灵:“你为何这么关注姬红骨身边的人?” 这个丫鬟只是她院中一个干粗活的,平日里连近身时候她的资格都没有,如今看来,这人倒是比她身边的其他奴才,要细心细致了很多。 可儿甜笑了一下恭敬地回答:“奴婢是夫人的人,自然要为夫人分忧,注意其他院的动态,奴婢知道的事情,远远不止这个呢!” 就是二房那边和其他房的小姐,她都是知道的。 凌氏来了兴趣,都不问她姬红骨那边的情况了,直接问:“那你还知道一些什么?” </a> 第289章死盯着她 第289章死盯着她。 那丫头见这是一个好机会,可以被夫人看上,从此可能有好日子过了,赶忙献媚地说:“比如,奴婢还知道二夫人私自在她院中设了灵堂不知悼念何人,听她身边的人说,每次都异常伤心,还知道以前红莲小姐和西席先生……” 她的话说到这里,马上打住,因为见凌氏的脸色不好了。 一定是她说起这西席先生,让她想起来了姬红萝了,她暗中骂自己一声大嘴巴,说错话了。 刚想要和凌氏认错,凌氏却是率先开了口:“你知道的事情,可还真多。” 兰氏在悼念谁,她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在院中设灵堂,要是被老祖宗知道了这件事,她是多少要挨一顿骂的,因为,有晦气。 神乐侯府,是不允许有晦气的地方。 “奴婢只是想着怎么帮夫人分忧罢了。”可儿有些许的的得意,没有看见凌氏的的眼里闪过的那一抹阴历。 在这府院之中,知道得太多,不是一件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可是,可儿毕竟年轻了一些。 凌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问:“那你知道歌月去哪里了没有?” 如果说歌月这几天都不在了,那不符合今晚姬红骨的行动,歌月应当不是被姬红骨派出去做这件事情的,那么,姬红骨把歌月派出去哪里了? 可儿摇了摇头说:“奴婢不知道歌月去了哪里,但是奴婢发现,大小姐院中有一个叫碧落的丫鬟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和歌月一同失踪的。 凌氏蹙眉,稍微思索了一向,看了一眼可儿,温和地说:“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侍候吧。” 可儿一听,脸上顿时一阵喜色,连忙跪下来谢恩:“多谢夫人,奴婢以后一定全心全力侍候夫人。” 从打杂的奴婢到夫人身边的侍候,等于从三等奴才到了一等奴才,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让她不高兴呢? 这可是她一直都希望的。 “嗯。”凌氏冷淡地嗯了一声,随即吩咐:“你机灵,以后要替我多留意姬红骨那边的动态,还有一个人,给我死死地盯着她。” “谁?” 可儿小心翼翼地问,觉得凌氏的这语调,有些的阴森。 “姬红芙。”凌氏的眼神阴鸷无比,腾腾的杀气夺目而出,让人不敢直视。 可儿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看她,轻声说:“奴婢知道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凌氏盯好姬红骨和姬红芙就可以,这事情对她来说很简单,这么长时间以来,她知道这府中的事情,要比其他的奴才多得多了。 见凌氏不说话了,可儿便怯怯地问:“夫人,那二夫人私自在院中摆设灵堂的事情,要去和老祖宗说吗?” 她是知道凌氏和兰氏一向不和的,这兰氏这个把柄落在凌氏的手里,她觉得凌氏应当会好好地李用这一次机会的,这样可以让老祖宗对兰氏产生厌恶的情绪。 老祖宗太疼兰氏了。 只有让老祖宗讨厌兰氏,凌氏才有可能在老祖宗那里获得喜爱。 第290章戏一重又一重 第290章戏一重又一重。 “闭嘴!” 谁料凌氏一听她的话,便脸色冷冽地骂了她,眼波锋利:“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不需要你教我,你只要做好我吩咐你的事情就可以了。” 她怎么可能敢去老祖宗的跟前提兰氏摆设灵堂的事情呢? 提了这事情,必定会牵扯出多年前的那桩事情,老祖宗疼兰氏,便是因为这件事情,要是再在老祖宗的跟前揭开兰氏的伤疤,只会让老祖宗对兰氏更加疼惜。 而对她,意见会更大。 可儿不知道兰氏和凌氏之间到底是什么恩怨,如今被凌氏这么一呵斥,马上吓得缩了缩身体认错:“夫人,奴婢错了,以后奴婢不敢说这事了。” 本来以为能为凌氏立功,不曾想,却触碰了凌氏的禁忌,她也是十分懊恼的。 凌氏挑眉看她一眼,眼底虽然不屑,却还是冷静下来说:“罢了。” 一个奴才,知道什么,她何必和她置气! “下去吧。”凌氏摆手让她下去,可儿下去之后,她自己坐在厅堂里发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从姬红骨三年前离开俪都然后到回来,再到府中发生的那几起刺杀,到姬红萝和姬红芙被绑架到今晚的事情。 这些事情看起来乱糟糟的,但是她仔细一琢磨,却又一个共同点。 那便是,所有的大灾难都冲着姬红骨来的,而姬红骨却能安然无恙,姬红萝却下场悲惨。 越想她越觉得心里慌乱不已,姬红骨一回来,偌大的神乐侯府,都没有一个安宁的日子了,现在是姬红萝,那么,接下来,会是谁?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是,姬红骨这个女人,不简单。 心中起了杀意。 这夜的风,一直吹到了安陵王府。 冰冷幽长的殿堂,树枝状的灯台上清冷得很,一点火光都没有,偌大的殿宇,冷得吓人,一点人味儿都没有,住在这里的人,内心必定也冰冷。 天光昏沉映照着窗台,干枯的树枝被风吹得摇摆,横伸出无限阴森的气息来,那鬼影隐在树枝上,随风轻轻地摆动,黑影映在窗纸上,十分的诡异。 “侯府今晚的戏可真是精彩,你竟然不去凑凑热闹!”鬼影黯哑的声音从窗外飘进来,带着呼啸的风声入了殿堂。 殿宇尽头的软卧之上,男人躺在上面,黑色的衣摆从榻上垂落下来铺散在大理石地面上,更衬得夜色冷清人声寂寥,男人侧着头,依稀可见冷峻的轮廓精致的眉目,眼角笑意凉薄。 “她自有她的闹腾,本王并无兴趣。”男人话语,更加冷漠。 对神乐侯府里的事情,显然没有一点的兴趣。 “哦?” 窗外的鬼影却是有些的不相信:“最近看你对她那么上心,还以为你真的是要弃暗投明了呢!” 他这话里的弃暗投明,说的无非就是,弃了记忆里那个代表黑暗过去的女人,而娶了姬红骨这个活在光明里的女人。 软卧之上的男人轻声冷嘲:“何以见得本王伤心,不过是戏一重又一重罢了。” 第291章组成一个她 第291章组成一个她。 他对女人,从来不上心。 窗外的风急剧了一些,吹得树影飘摇,那鬼影轻飘飘地随着树影左右摇摆,长长地拖出一声叹息来:“执念太深,便是冥顽不灵。” 这个话劝别人,但是也劝不了自己。 男人闲闲地躺在那里,一点都不客气地反嘲:“你自己难不成没有执念?” 他的执念,从来都不比他浅多少。 那鬼影似乎是被重楼月的话给戳中了心中的痛处,一时间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身体随着风舞动,苍凉的夜色下,那抹轻得看不出重量的身影,好像一不经意,便能被风带走。 一时无话,夜色深沉人声尽失。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那鬼影才终于把痛处给压了下去,忽然问:“你真的要娶她吗?” 在他的认知里,皇帝给重楼月许了这么多的姑娘,死了这么多,却从来没有见他为哪个女人有过哪怕是半点的伤感亦或是怜惜,偏生对姬红骨,算是上心了。 可是,他却偏说自己不上心。 “不然呢?聘礼都送过去了。”男人淡淡地开口,似乎这件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并没有什么好问的。 那鬼影语气里有怀疑:“我还以为,自她之后,你便不会再娶别人,这个姬红骨,能让你弃她而娶她,定然是有非同的吸引力的,可是这般?” 他从来都不觉得,重楼月会娶一个没用的女人。 不曾见过姬红骨,他不知道这个名字承载的那个女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让重楼月,动了娶她的心,而且,还送了三里红妆的聘礼。 重楼月久久不说话。 朦胧迷离的光影流转下,男人冷硬的侧脸轮廓看起来越发的神秘深沉,许久才牵动了一下唇角,话语意味深长:“她于本王,有太多的好处……” 那话幽长,似乎意犹未尽。 鬼影知道他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便也不开口,等着他继续说完。 殿内静极了,听不到一点的声音,他几乎都能听见风动雪花被吹起的唰唰声,重楼月的声音沙哑而且深沉:“姬红骨有双好眼睛,像极了那个人。” 那个人的所有,他都异常珍重。 那鬼影顿时一顿,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唯只有一声长长的叹息,所有的怅然和无奈,都在这一声叹息里面,随风飘来,徒增了无数的悲欢离散的苦楚。 这么多年,他最懂重楼月的执着。 他府中有女人无数,哪一个,不是像那个人的? 有的眼睛像,有的眉目相似,有的神采气质相似,有的,甚至是一双手相似,都能被他留在身边。 在他的执念里,仿佛那些女人拥有的和那个女人相似的东西,她们一组合起来,便成为了她。 如此执念,不死不灭。 总教人觉得悲哀无比,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长长的哀叹:“我有些同情姬红骨这个女人了,她嫁给你,便是她人生的一大不幸。” 试问嫁给一个不爱她的男人,这个女人,这一生,岂不是很悲哀? </a> 第292章她到死你都没能睡了她 第292章她到死你都没能睡了她。 重楼月嗤笑:“这世上,不幸的人,岂止是她。” 比她不幸的人,从来都不会少的,而她姬红骨,只不过是那么小的一部分。 对于重楼月的这一个说法,那鬼影似乎不大认同,语调略微的不赞同:“每一个女人都值得过更好的生活,如果你不是真心娶她,又何必耽搁人家呢!” 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感悟,便也是因为当初的燕邪对那个人那般让他心痛吧,那样的一个女人,应该值得更好的男人,值得过更好的生活。 而不是落得那样的下场。 天道不公。 重楼月更是不屑,笑得肩膀微微耸动,言语之中都是嘲弄:“她于你素不相识,你又怎么知道她值得过更好的生活?这个女人,比任何人,都不简单。” 在他看来,他不需要为姬红骨考虑什么,因为这个女人,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 那鬼影听重楼月话里这么的不屑和无所谓,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忍不住地叹息:“你对女人这般的不爱护,想来这也便是当初她不选择你的缘故吧。” 当年的重楼月,相貌一点都不比燕邪差,身份地位更是有胜于燕邪,便是这品性太过于放荡不羁,在早些年的时候便端显了冷厉狠辣的性情,对于少女的巫离来说,真的不是良人。 而燕邪,最大的能耐,或许是戏演得极好,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步步皆赢,他太懂女人的心了,所以,他能够轻易赢得了巫离的心。 重楼月惨白。 乍然听见鬼影重提旧事,软卧上的男人侧脸轮廓忽然冷沉,紧紧抿着的唇看起来森冷阴鸷,却是一句话也不肯说了。 最是不堪别人提起那些关于她的往事。 见他不说话,那鬼影自是知道已经提到了他不想要提起的话题,但是这长夜漫漫,太过于寂寥,要是不找一些话题来消遣,当真是太无聊了呢! 所以,他便不怕死地悠然来了一句:“听闻民间有传言,姬红骨在楚州养了甚多男宠,便是这样的女人,你当真也肯接纳她?把她娶进府来?” 他是知道的,重楼月对女人有一种变态的洁癖。 寻常的良家女孩,他都看不上,更何况姬红骨这样艳名远扬的女子,现在被很多人所唾弃,重楼月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便是在这风口浪尖,把她给娶进府来。 榻上的男人眉目覆上霜花,语调是一如既往的寒冷:“我又不想睡她,她睡了多少男人,与我又何干系?” 话音罢了,是一种类似于轻视的低笑。 跟在他身边的时间长了,鬼影也知道了他的性情,见他这么冷厉,忍不住开口调侃:“你一辈子都想睡了那个人,可惜,她到死了,你都没能睡了她!” 鬼影轻飘飘的话从身后传来,一下子便击中了重楼月的心。 榻上人忽然翻身斜斜地坐起,浑身的气场漾开,杀气森森地看向窗外。 鬼影微微飘动,男人第一次和他横眉相对。 第293章整个人瘦了一圈 第293章整个人瘦了一圈。 或许在重楼月的心中,没能睡了那个女人,也是他人生的一大不幸之事。 鬼影自知已经成功地把重楼月的火气给挑起,眼看着男人手指微动,挑了身边矮桌上的一颗黑棋捏在指尖之上,他在重楼月下狠手抛掷出棋子之前,轻飘飘地离开了床前。 他刚侧身逃走,身边如疾风掠过锋利如刀尖的黑棋子,狠狠地嵌入了鬼影刚刚站立的树干上,入木三分。 “你可真狠心,要是我不躲开,今晚我就得命丧于此了。”鬼影摇着头十分不满地凉凉地抱怨着,但是语调里却不见半点的不满,还是显得十分的悠然得意。 他现在的日常生活,不就是以逗重楼月生气为乐吗? 正好。 男人浑厚醇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只有一个阴冷的单音节:“滚!” 鬼影轻悄悄地笑了,身体飘动而去。 殿内,那翻身而起坐在软卧上的男人衣袍宽大,从榻上垂落下来在大理石上散开来,那干净明亮的大理石几乎能够反射出男人那一张阴鸷冷酷的脸,殿内的气氛,便又无休止地低下来。 这夜,越发的凄清阴冷。 也不知道坐在那里多长的时间,男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脑海里一遍遍想起鬼影刚才说的话,乱糟糟的,一点思绪都没有,莫名地一遍遍重复着一句话。 那个人走了快四年了吧。 数着日子过的生活,这滋味,真的不好受。 男人的身体忽然沉了下去,拉过床上的锦被来,把自己的身体全部盖住,把头深深地埋入了被褥之中,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孤单的人总是喜欢紧紧地抱紧被子,好像这样,便不是一个人。 可是,还是自欺欺人。 转眼便到了年关,除夕夜这天,画骨轩终于迎来了一阵笑声,下了一场雪后,院子里的积雪上留下了一窜窜清晰的脚印,步伐迈开极大,像是走得十分着急。 晚云端着果盘从茶水间走过来,在门口的时候便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男孩子清亮娘气的笑声:“姑娘,你是不知道蜀中多好玩,那里的人都很淳朴原始,他们竟然还不知道现在是越国了。” 晚云推门走进去,便看见去了几个月的三儿坐在姬红骨的脚边,在给她揉着小腿,仰着头笑着说着他在蜀中的时候的所见所闻,正眉飞色舞。 去了这几个月,他整个人黑了一些。 以前总是顶着一张白皙秀气的脸,再加上偏女孩子的性格,总是要被晚云她们调侃和取笑的,这一去蜀中,黑了一些,强壮了一些,看起来,竟然有了几分男孩子的意气了。 见她进来,便笑着和她打招呼:“晚云姐姐,我回来这么久了,什么都没有吃,还是你好,准备我最喜欢的水果。” 虽然这么说,但是人却并没有过来拿东西吃,还是黏着姬红骨坐着,姬红骨坐在那里微微闭着眼睛,腿上盖着一张毛毯,三儿瞧了她一眼继续说:“姑娘莫不是这些日子没吃好饭?整个人又瘦了一圈了。” </a> 第294章过年1 第294章过年。1 易水站在一边,听听这么说,便打趣他说:“姑娘就是不瘦,在你眼里也是要瘦的。” 若是疼惜那个人,那个人便是没有瘦,在听的眼里,也是要瘦的。 而三儿对姑娘,那是真的心疼。 三儿脸上一红,却是不满地瞪了一眼易水说:“可姑娘是真的瘦了呀,说,你们在家里,是不是没有照顾好姑娘,我在的时候,姑娘养得多好呀!” 听记得听走的时候,姑娘白白的,脸色红红的,怎么看着就觉得健康。 可是现在听回来,怎么看都觉得姑娘脸色十分的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听暗自琢磨了一下,怕是听走的这段时间,姑娘是旧疾复发了。 虽然这么想着,但是也没有问,只是语气打趣地问易水是不是没有照顾好姑娘,易水当然也是奉承地说:“是是是,你在最好,以后姑娘就劳你费心了。” “那是,我在了,哪用得上你们动手了。”说着,便伸手给姬红骨倒了一杯茶,见她闭着眼睛,便轻声细语地说:“来,喝点水,瞧你脸色干巴巴的。” 在听看来,姬红骨哪里都不好,总是要费点心的。 姬红骨被他这婆婆妈妈的唠叨给逗笑,睁开眼睛来接过听手中的杯子,温和地笑着说:“好了,你刚回来,不用到我这里来忙上忙下的,去歇会吧。” “那不行,我便是赶着除夕的时候回来陪姑娘守年的,多累都乐意。”他赶了几百里路,就是为了回来和姬红骨过年的,每一年的除夕夜,他都陪着她过。 今年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姬红骨心里多少有些温暖,便也只能说:“好。” 三儿都陪她过了这么多个除夕夜,要是听不在,那他才是真的不习惯呢。 见姬红骨答应让他陪着过除夕夜,马上便仰起头来笑了,高兴地忙活了起来,吩咐晚云和易水:“你们快去准备吃食,这个除夕是我们回俪都过的第一个年头,要好好地过,喜气洋洋地过。” 晚云和易水一点抱怨都没有,顺着听应声:“好。” 有三儿陪着姬红骨,两个人便也安心下去准备晚膳了,三儿自然也是闲不住的,拿起桌面上的红纸和剪刀来,便认真地剪起了窗花了。 听的手可真巧,不用费多大的力气,便能剪出来一朵朵精致无比的红花来。 三儿高兴地贴在窗纸上,美丽得很,但是听始终记挂着,可惜姑娘看不见,要是她能够看见,那该多少。 想到这里,人也就惆怅了。 姬红骨能够隐约感觉出来三儿有些不乐意了,却只是笑笑,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各人有个人的忧愁,她又能释怀几分呢? 冬日的夜来得早,天色黑下来的时候,偌大的府院才热闹了起来,到处是鞭炮声,噼啪噼啪地响个不停,弥漫开来的鞭炮的烟雾,味道越发的浓烈。 三儿听着从别个院子传来的鞭炮声,也不知道从哪里变戏法一般拿出来了一捆鞭炮,绑在院子门前干枯枯的树上便点燃了来,顿时火花飞溅,声音响亮。 </a> 第295章过年2 第295章过年。2 鞭炮声清脆,火花飞溅。 那白衣翩然的贵公子便是在这白烟弥漫之中走来,面如冠玉风华天定,姿态淡然华贵,让站在门前的易水和晚云瞧了,心神一震。 还没等晚云和易水回过神来,三儿已经率先上前迎上了从那边过来的公子宸和勾玄,轻声恭敬地说:“公子怎么这会过来,府中正热闹,怕是会被人给瞧见了。” 这府中人多混杂得很,要是公子宸的身份被人给发现,那将是一场不小的****的,恐会招来不少的麻烦,到时就不大好了。 公子宸瞧了瞧这低沉的夜色,深色略微有些黯淡:“这天色都黑了,我便也是在这个时候,才能出来一趟了。” 他是活在黑暗之中的人,也便是这样的黑夜,才能出来走一趟了。 三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走在前头个他引路:“今个是除夕夜,公子来了正好,可以陪着姑娘守夜,这可是姑娘回俪都城过的第一个年头。” 身后的男人轻声道:“以后年年都可以在俪都过的。” 姬红骨想要回到这俪都城来,那么,许她以后年年都在俪都成如何? 三儿听他这番说,忍不住回头说:“公子可愿让姑娘年年留在这俪都城?” 自知他是不乐意的,三儿也不等他说话,便兀自说:“等姑娘大仇得报之后,她一定不会留在俪都城的,我也不喜欢这地,以后就带着姑娘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好过下半生。” 听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暗暗得意,少年的眉眼之间,都是得意和神采奕奕。 走在他身后的公子宸不说话,但是面容之上,依稀可以瞧见温柔的弧度,也不知道是院子内的灯光太昏黄柔和,还是三儿给听构思的未来,太过于美好。 时光静好,那人,定是温柔美好的模样的。 “姑娘,公子来了。” 三儿带着公子宸进入暖阁的时候,姬红骨正坐在炭火边上烤着手,炭火上面煮着一壶茶,似乎是已经快开了,散发出雨前龙井独有的浑厚香味。 清雅的男人在炭火边的坐垫上盘腿坐下,身后提起炭火上的茶水来,往她跟前矮桌上的茶杯里面倒了一杯茶,温柔地笑着说:“这大过年的,也便只有你有这闲情逸致在这里喝茶了。” 过年是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的,这个时候,每家每户都在张罗着年饭,除夕夜的时候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过年。 最后大多能够大醉一场。 还有谁有这个闲情逸致坐在这里清闲悠哉地喝着茶,外面的热闹,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般,这心境,倒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姬红骨撇嘴笑,不大在意地说:“前屋没传消息让我过去吃团圆饭,便是没有我的位置了,我也只能坐在这里品茶了。” 这话本该是落寞的,但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愣是听不出来半点的落寞失望来。 反而一阵的轻松自在。 没人打扰,对她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了。 第296章过年3 第296章过年。3 公子宸见她眉目安静,不受外面的影响,自是为她高兴的。 但是转念想了想又说:“看来,这侯府里的人,对你是生了警惕的心了,他们瞧着,可是不大喜欢你呢。” 那个慈眉善目的老祖宗,这一次也没有为姬红骨说话,看来,上一次姬红萝的事情,让侯府里面的人,多少是对姬红骨生出了芥蒂之心了。 “他们一向不喜欢姬红骨,这次回来,惹的麻烦也多,自然是不得喜爱的,虽然没让到前厅吃团圆饭,但是礼品送来倒是不少,想来,也是想要做做脸面上的事情的。” 三儿指着堆放在角落里面的那堆礼物如是说,言语之中,无不不屑,对这侯府里面的人,一点都不怎么看得上。 端坐在炭火边的女子温柔地笑笑轻唤了一声:“三儿,就你会说。” 语气之中,都是对三儿的宠爱。 似乎在姬红骨身边的这几个奴才,姬红骨是偏爱三儿一些的,对他的放纵也多,但是晚云和易水她们也是没有怨言的。 谁让三儿和姑娘之间的渊源,是她们所比不上的呢! 见姬红骨不大喜欢他说侯府里的那些人的事情,他便不敢说了,站在姬红骨身边给她斟茶,听见姬红骨缓声问了一句:“可是最近身体不适了?” 公子宸刚刚走进来的时候,她便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怎么也散不了。 而他在她的跟前,几次忍住了想要咳嗽的冲动。 公子宸本想要说无大碍,但是他身后的勾玄却已经开了口了:“近来雪开始融化,天气变冷了一些,公子时常睡不着,身体吃不消了,姑娘可要劝劝他。” 说完后知道公子宸必定会有些责怪他,他很多识趣地低下头去。 男人在他意料之中地温声说:“不要听他乱说,我是医者,自知没什么大碍的。” 姬红骨拿着茶杯轻轻地旋转了一圈,低垂眉目抿了一口茶,深色隐约之间有些讳莫如深,淡淡地说了一句:“自古医者难自已,一切都要多保重。” 他是什么人她是知道的,这个人,思虑太重。 想了想,还是想要劝一下:“思虑过重,必定有所失,少想一些,晚上自然睡得好了。” 公子宸眼神闪烁了一下,柔光笼罩着黝黑的瞳孔,如同深不见底的深潭,只消一眼,便能把人给吸进去,从此万劫不复。 “你用来劝我的话,我也送回去给你,我们彼此,都要多保重。” 没想到他用她劝他的话来反驳了自己,姬红骨错愕了一下,但是马上的,便又好笑地摇了摇头笑了出来,眉目宁和。 见她笑了,他眼角眉梢,自是也有了笑容了。 回俪都这么长时间,鲜少看见她笑了,每每两个人见面,都不是那么融洽的,她不希望他留在俪都,可是他就是要留下。 这个矛盾一直都没能化解。 但是如今难得的两个人谁都默契地没有提这件事,安心过一个好年,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吧。 第297章过年4 第297章过年。4 两个人品了一会茶,三儿已经吩咐易水和晚云陆续上了菜。 每一年的除夕夜都是这样的,她们陪着姬红骨过,而每一年公子宸都在,他会给每一个人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这心思灵巧的男子,用这种办法告诉他们,要尽心尽力照顾好姬红骨。 就算是没有他的暗示,他们也会这么做的。 今天晚上的画骨轩是最热闹的,奴才和主人能够坐在同一个桌上用餐,主人座上的姬红骨和公子宸是那么般配,杯盏摇动,菜香酒醇,欢声笑语从屋内一直蔓延到墙外来。 墙外的一棵百年古树已经被酷寒的冬天带走了所有的枝叶,光秃秃的枝干上积了雪,风吹过来,雪声摇落,像是受了屋内的欢声笑语,甘愿跌入院中。 那树干之上垂下一抹黑色华丽的袍角来,那男人挺拔消瘦的身体立其上,面对着屋内站着,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肩膀上发丝上,都是苍白的雪花。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孤寂的黑色身影,融入了黑夜之中,成了这黑暗的天地间的一缕沉光,他从暗夜里而来,随时都可能消失在黑暗里。 是重楼月。 从他的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姬红骨精致完美的侧脸,白瓷的肌肤神工鬼斧的眼角眉梢,无不风情百回,绕人心头。 她身边星眸朗月的男子给她布菜,她便坐在那里文雅地笑。 那眉目之间,似乎处处温柔。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这般温柔似水的姬红骨的,这个女人,在他的跟前,多数的时候是漫不经心的,凉薄的,风情万种的女人,在他这里,有的,是挑逗,是纠缠。 可是,她待在公子宸身边的时候,却是温软的,偶尔露出孩子般干净的笑容来,一切都是因为身边的这个男人。 他是真的疼爱她,而她,似乎也很是享受这样的疼爱。 风冷冽地吹,彻骨的寒,衣摆刷刷作响,他却只听见屋内的她娇声软笑,莫名的,他觉得心口一阵涟漪,生出一种陌生的感觉来,那种感觉酸酸的,涩涩的,让他愤怒,让他很生气。 后来他才知道,这种感觉,叫嫉妒。 男人讳莫如深的双眸里寒光骤现,冷冽如刀刻的沦落凝结冰霜,薄唇狠戾微微抿紧,刀锋般的冷薄。 风微动,雪花跌落,人影尽去。 公子宸骤然抬起头来望向这个方向,却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有风在那里不断地盘旋,雪花飘舞,好不生动耀目。 坐在她身边的女子收了脸上的笑容,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来,声音低低地说了句:“他来了。” 他? 那个他是谁,公子宸和她,都心知肚明。 公子宸一点都不慌乱,还不忘给她夹了最后的一口菜,这才慢慢地站起来说:“他那个人啊,既是来了,便是容不得我的。” 姬红骨没有挽留,他在暴风雪来之前,走入了苍茫的夜里。 忘了拿披风了,晚云眼疾手快地抓起披风来,没来得及和姬红骨说声,便追了出去给公子宸送披风。 看着她的身影追出去,三儿忍不住摇头叹道:“这难得晚云多年如一日地深情厚意。” </a> 第298章过年5 第298章过年。5 晚云对公子的心,所有的人都看在了眼里。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公子宸的心思不在她的身上,再多情,也是枉然的。 但是,她甘之如饴,旁人又能说些什么呢? 晚云从外面折返回来,手里还拿着那件披风,是被人堵回来的,崔诚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把晚云不断地往回堵,她根本就没办法出去,怀里还抱着那件狐裘披风。 “你想去哪里?”崔诚的脸在夜色里显得颇是狰狞,一只手握着挂在腰间的宝剑,一双眼睛瞪得圆圆地看着晚云,一步步地把她逼入了院子之中。 晚云抱着怀里的披风,下意识地想要把那披风藏到身后去,崔诚伸出手来想要夺去,晚云不断地往后躲,愣是不让他碰那件披风。 那个男人的一切东西,都是那般的珍贵,她怎么舍得让这等凡夫俗子来沾染半分。 见晚云这么惶恐地往后躲,崔诚的眼睛闪过一道厉光,就像是猎人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猎物,急不可耐地往前扑去,张开爪子要把猎物扑到在自己的爪子之下。 这崔诚练的是硬气功,鹰爪抓下去落在人的身上,能让人受伤不浅的。 晚云急于想要护住那披风,一个猝不及防,便中了他的招,两边肩膀都被崔诚一双爪子给死死地钉住,男人一点怜香惜玉都不会,狠狠地往前一抓,顿时,她的肩膀上便显露出两道血淋淋的伤口来。 崔诚眼睛一亮,见这是一个好机会,猛地伸手想要抓住晚云手中的披风。 他敏锐地发现,她手中护着的那件披风定然是一件稀有之物,而且,那披风,很显然,是男人的东西。 姬红骨的院子里,怎么会有男人的东西? 难不成真的和那个人说的那样,有她所勾结的星宿楼的人闯进来了? 崔诚想到自己在星宿楼的人身上栽了这个一个大跟头,追查了好几天了还是找不到星宿楼的那些人的下落,那个被救走的堂主也不知道了去向,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而现在,姬承业又催着他赶紧交出人来,他要是再找不到线索,他这脑袋,可就不妙了。 想到这里,他便更加卖命地想要夺过来晚云手中的东西一探究竟,觉得这个东西,定然和星宿楼有关系的,不然,那个位高权重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这么说呢? 这个,是一个好线索。 眼看晚云受了伤动不了,手中的披风就要被他给夺走,崔诚的手横过来,几乎是碰到了那披风的,但是,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一阵疾风而来,他的手,便落空了。 男人有些娘气的声音满是不屑:“你这粗人,怎生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呢?瞧,把我妹妹打成了这样!” 崔诚本来还觉得有些错愕,自己下手明明很快了的,怎么还有人比他更快? 心下一惊,抬起头来,却看见一个玉面公子正抱着那件披风冷冷地站在那里看着他,眼神之中,都是不满和厌恶。 第299章男宠之一? 第299章男宠之一? 好像对他伤了晚云,有极大的不满。 刚才那公子叫晚云妹妹? 崔诚蹙了一下眉头,知道这公子哥的武功定然不比他差,所以不敢贸然上前去抢,他身后的部下蠢蠢欲动刚要上前去,却被他给拦下了。 这一场打起来,他可是讨不到好处的。 所以,他便软了一些,抱歉先是给了一个不是:“是崔某鲁莽了,还往姑娘见谅,只因为有人说看见星宿楼的贼人潜入了大小姐的院子,我这才急着赶过来,见姑娘手中的披风为男人之物,所以……”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那意思,却是十分的明显的。 他是怀疑这披风,和星宿楼有关! 三儿十分的纳闷,刚才公子才从这里离开,怎么这个讨厌的崔诚便马上赶来了,想起来刚才姑娘说的重楼月来过,心下转念一想,难不成是重楼月和崔诚通风报信的? 但是,既然是重楼月和崔诚通风报信的,为什么说是星宿楼的人,而不是公子宸呢? 重楼月,明明是认得公子宸的! 心下想不明白,但是三儿也不纠结这个,马上把披风往自己的身上皮上去,冷冷地看着崔诚说:“这披风就是我的,怎么,崔大总管想要表达什么?” 见崔诚愣然,三儿又是不屑地挑眉说:“这大过年的,崔大总管不好好在前厅守着侯爷过一个好年,也好让侯爷趁着过年高兴了分你一杯羹,跑到我们画骨轩来凑什么热闹?我可先声明,我们大小姐穷得很,可没什么礼物送给你的。” 他摆摆手,表示自己对姬红骨的穷,也很是无奈。 可是崔诚却分明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来嘲讽,那种嘲讽不是对他,而是对这个侯府里面的所有人。 姬红骨是侯府的大小姐,哪有大小姐穷得连给下人打赏的钱都没有? 那只能反映出来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侯府里的人薄待了姬红骨,根本就没有给她钱,所以,姬红骨才会这么穷了。 崔诚暗暗吃惊,想不到大小姐身边竟然还有一个这么伶俐的奴才,而这个奴才显然眼生得很,以前根本就没有见过他,崔诚打定了注意为难他。 便抬起手中的宝剑指着三儿,厉声道:“你是什么人?胆敢闯入大小姐的院子之中?” 他知道得很清楚,这个奴才,可不是侯府里面的! 三儿没想到这崔诚被他呛了这么一下,竟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地反应过来了,而且现在还质疑起来他的身份,这倒是让他对这个人有点刮目相看了。 他抱着披风冷笑:“我是什么人,要和你报备吗?” 他压根就看不起这个崔大傻瓜好吗? “你……”崔诚见三儿对他这般无力,又见他颇是有些娘娘腔,心里有些瞧不上他,语气便苛刻了起来:“听闻大小姐喜爱养男宠,你莫不是她的贴身男宠之一?” “噗嗤。” 三儿没想到他会说出来这样的话,很是不客气地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第300章这账怎么算? 第300章这账怎么算? 笑得实在是忍不住了,三儿翘起兰花指来指着崔诚很是讽刺地笑着说:“说你眼界小吧你又不服气,道听途说的事情,你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还信得这么真了。” 姑娘的男宠? 就这傻瓜说得出来。 崔诚被三儿一同讽刺,一阵脸铁青了下来,嘴唇也跟着微微颤抖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敢这么侮辱他的下人,也只有眼前的这个娘娘腔了。 三儿一点都不客气地朝着他翘起了兰花指来,笑眯眯地说:“就说你蠢呗。” “岂有此理!” 崔诚生气了,猛地抽出了手中的宝剑来指着三儿,吹胡子瞪眼地怒喝:“你这娘娘腔竟敢侮辱我,今天我要把你碎尸万段,让你这个年都甭过了。” 而这边三儿自然也是十分的讨厌被人骂他娘娘腔的,他明明就是一个这么有气魄的人好不好? 这些人的眼神,真是有问题。 被崔诚这么一骂,顿时也来气了,把手中的披风脱下来悬挂在了一边的树枝上,挽起袖子来冲上去气势汹汹地说:“来,小爷就和你打一架,看看谁的年不好过。” 这两人说着就要扭打在一起了。 一抹轻柔淡雅的嗓音轻飘飘地传来,如春风料峭下隐藏的寒意,教人心头微微一颤抖,一动也不敢动了:“这是谁呀,口气这么大!” 女子这话音里,有些低低的笑,漫不经心的,慵懒的,煞是动听。 崔诚一愣,一下子停了下来,三儿听了这声音,更是不可能多事了,拿过披风,扶着受伤的晚云便往回走,易水扶着姬红骨从屋内出来,正站在廊檐下,雪白的衣裙,和这天地一色,姿容冰清玉洁。 倾城的人儿,看起来淡雅出尘,一双眸子无甚光彩,但是这样看着他的时候,崔诚还是觉得心头一凛。 连忙把手中的剑插入了剑鞘之中,不敢在姬红骨的跟前亮剑。 他刚想要和姬红骨说三儿的不是,三儿却已经十分的委屈地叫冤了起来:“姑娘,这个人竟敢这般无礼,说我是你的男宠,还说我是娘娘腔,姑娘,你一定要帮我讨回给公道。” 说着,头便靠在了姬红骨的肩膀上,像孩子一般撒娇,看见崔诚错愕不已地看着他,他还朝着崔诚做了一个鬼脸,把崔诚气得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要来了。 “哦?” 姬红骨听了三儿的话,扬了扬眉安慰他:“乖,不生气,我为你讨回公道。” 听了姬红骨这么一说,崔诚更是咋舌,没想到一个奴才,姬红骨竟然当真这么迁就他,而且,语气和神态,竟然是那般的温柔宠溺。 这种表情,他可是从来没从姬红骨脸上看到过的。 往常里,这个女人,多半是淡定而且沉默的,像今天这么温软柔和,却是少数。 而且,还是对这个娘娘腔。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听见姬红骨语气冷然地说:“除夕夜,崔大总管总是这么不礼貌,不通知一声便闯入我的院子之中,还打伤了我的下人,这笔账,可该怎么算?” </a> 第301章贴身照料 第301章贴身照料。 站立在屋檐下的女子,眉目上依旧笑意嫣然,看不出半点的生气。 但是那话,却生生地让人心中生出一阵寒气来,总觉得这人,这双瞎了的眼睛里,暗藏了无尽的杀气和锋芒,只消往那里一站,便能让人无法忽视。 崔诚这才发现,是自己心急了一些。 本来以为那个人不应该不会说谎的,他又急着想要找到星宿楼的消息,所以,没有想太多便匆匆地赶来了,忽略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姬红骨,还是这侯府的大小姐,还是将来的安陵王妃。 想到这里,他也只好认错:“大小姐,是小的鲁莽了,还请大小姐大人不记小人过。” 这道歉是诚恳的。 但是,姬红骨能不能饶了他,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女子轻轻眯了眯眼睛,便笑了:“崔总管这话说得实在是让我无言以对,我若是不追究你,对不起我的侍女,要是追究你,便生生地成了小人。” 她那双灰蒙蒙的眸子若有深意地看向崔诚那边,问:“崔总管,你说是吧?” 崔诚的心咯噔了一下,知道自己又陷入了姬红骨语言陷阱中了,不管他怎么说都是错的,因为,他总不能让她饶了他,而忽视了自己的侍女! 当然,要是他说让她饶了他,那真是有些厚颜无耻了。 他嘘声想了想问:“那大小姐要在下如何才肯原谅我?” “那简单!” 没想到姬红骨接话得十分快,女子稍微仰起头来,有苍白轻巧的雪花飘入廊檐下,滑过她的脖子,女子纤白细致的脖颈自成一道好看的风景。 红唇微微开启:“你贴身照料我这侍女直到痊愈,今日之事,我便不予计较。” 姬红骨的话一出,不仅是崔诚惊讶地瞪大眼睛,就连晚云,也是一脸的惊吓,急急地开口:“姑娘……” 接下来的话还没有说完,三儿便抬手摇了摇制止了她的话。 他笑了笑,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晚云把接下来的话给吞了下去,既然三儿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她便也不做纠结了。 崔诚错愕了许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纠结万分。 见他犹豫,易水冷笑了一声道:“崔大总管难不成是觉得姑娘这处置得太轻了不成?” 这一下崔诚不敢犹豫了,哆嗦了一下抱拳给姬红骨行礼:“大小姐说的,在下自然不敢有异议。” 男女授受不亲的,姬红骨这般做,他不好答应,但是,眼看这情形他是骑虎难下,也只好勉强答应了下来,谁让他自己鲁莽吃了亏呢! 但是,他始终想不通,既然这里没有星宿楼的人,为什么重楼月会告诉他,这里有? 踌躇了半响,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斗胆请教一下大小姐,刚才,你可见到了什么人?” 姬红骨自然是摇头的。 崔诚剑眉锁紧,没有办法了,咬咬牙只好挥手让人给下去了,自己自知自觉地留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和晚云说:“晚云姑娘,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第302章离公子远一点 第302章离公子远一点。 看见姬红骨点头,晚云暂且搁下一肚子的疑惑,让崔诚扶着去了府中大夫处。 等崔诚带着晚云走了,院子里才彻底安静了下来,空荡荡的院落里,只留下刚才那些人来的时候仓促的脚印,错乱横布,本来宁静的院子,顿时有些面目狰狞。 三儿把手中的披风交给了易水,易水拿进屋去,妥善地放好。 公子宸的东西,向来都是珍贵的。 “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法子来惩治惩治这个奴才?”三儿过来扶着姬红骨,见她想要朝着院子走去,便扶着她到了院中的凉亭里,凉亭靠着假山,风到底是小一点。 姬红骨对三儿的宠溺是溢在眉眼之上的,她温柔地说:“就你最鬼灵精怪。” 纵然鬼灵精怪,但是不得不说,三儿最是懂得察言观色,只要她说出来一句话,不管对错,他总能最先琢磨出来她想要做什么,虽然不能完全领会其中的意思,但也算是明白她的。 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她的心,也能安稳一些。 “那是,三儿要是不懂姑娘,怎么能侍候好姑娘呢!”三儿得意地扬了扬眉。 但是,这得意却也不让人讨厌,他说的这话,的确是在理的,因为只要他在,她的身边一切事情他都能打理得妥妥帖帖的,晚云和易水,根本就不用操心。 姬红骨笑笑,当做是认同。 沉默了半响,她慢慢地开了口:“你也知道,崔诚今天来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想想,他还真是用心良苦,让我这院子,又是热闹了一回。” 三儿马上便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蹙眉,有些不好气地说:“他这算什么用心良苦,分明就是给姑娘找麻烦,我以前竟然不知道,安陵王竟然是这么无聊的一个人!” “无聊?” 姬红骨挑高了语调,话语之中尽是对三儿的不认可,慢悠悠地说道:“他可是一点都不无聊,今天的事情,算是他对我摊开了一些底牌了。” 似乎觉得三儿还不尽是明白她的意思,便又继续补上一句:“他是用今天的事情告诉我,离公子远一些,让我明白自己的身份呢!” 三儿总算是明白了姬红骨的意思。 颇是有些忧心地说:“这个人心思难侧,他知道公子回了俪都,而且就在你这里,却找了一个星宿楼的人在这里的理由引来崔诚,而不是告诉崔诚公子宸在这里,他的心思,还真是难以琢磨。” 他这是保全公子吗? “今晚的事情着实有些妙,虽然说他小人了,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我却也受益匪浅了,由此可知,重楼月,是识破了我婆娑教教主的身份了!” 姬红骨不去理会他的心思,只是淡淡地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局势。 公子宸和重楼月并没有旧怨,这两个人相见,既然现下没什么事情,她也能知道重楼月的心思了。 若不是顾念兄弟之情,便是还有利益相连! 她更侧重于后者。 第303章他不会这么快屈服 第303章他不会这么快屈服。 “既然他知道了姑娘的身份了,还执意要娶姑娘,他是想要做什么?” 三儿隐隐约约觉得,姑娘嫁给重楼月,是一步险棋。 这个男人,远远比燕邪的心思难侧。 对于这个问题,姬红骨只能意会,不能再说些什么了,这个男人的心思,日后她自会有时间去揣度的,就算日后不能揣度,以以前对他的了解,她还是能够感觉出来一些什么来的。 他重楼月,只是不甘心罢了。 生在皇家,皇子之尊,但是,却连皇家的姓氏都不能拥有。 这是耻辱。 见姬红骨似乎是不想要再继续说重楼月的事情了,三儿也不会让姬红骨扫兴,便寻思着说一件能让姬红骨高兴一点的事情:“范先生那边来了消息了,已经查到蔡杨的下落了!” “哦?” 姬红骨显然对这个更有兴趣一些,听三儿这么一说,轻轻侧了一下头:“我便知道,他是不会让我失望的。” 蔡杨被燕邪带回来了这么长的时间,但是宫里却半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那就是说,蔡杨的嘴巴还紧着,她对蔡杨,向来都是知道的。 这个男人,对她的忠诚,不是一两条人命可以威胁的。 五天了。 想来他的身上增添了不少的伤口了,按照她对燕邪的了解,很快,这个男人便会用上亲情的这颗筹码来逼迫蔡杨就范,眼下的情况,很糟糕。 “范先生在信件之中没有细说蔡杨具体在什么地方,但是既然范先生知道了,必定会想办法见上蔡杨一面的,姑娘可有什么话要传给蔡杨的?” 三儿知道这件事糟糕,只想着蔡杨能够多撑一会。 姬红骨摇了摇头,目光深沉幽远:“我什么都不能说,只要等不到我的话,他便不会这么快屈服。” 自己的部下,自己最明白是什么心性,没有她开口,蔡杨咬紧牙也会撑住的。 见姬红骨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三儿也不纠结了,想了想又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姬红骨,颇是有些心惊地问:“姑娘,是不打算留他了吗?” 他跟在姬红骨身边这么多年,也算是对姬红骨了解了。 总觉得这一次,蔡杨保不住了。 风从空荡荡的院子里吹来,吹动女子垂落在身前的黑发,那黑发翻动中,三儿依稀瞧见了其中的银丝,心下顿时酸涩无比,正好的年华,青丝已成白发。 话从她的唇齿之中出来,也带了一些晕染开来的伤感:“不是我不留他,是燕邪,留不得他了。” 只有三儿知道,这一刻,说起蔡杨,牵动的是姬红骨多重的心事。 蔡杨保不住,难过的,还是她。 寻思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姬红骨,却已经听姬红骨开了口了:“你亲自去,请范先生过来,我要见他。” 上次范先生来过,但是有些话,还是说得不大明白。 “我这就去。” 三儿不敢耽搁,给姬红骨穿上披风后,便急急地去请范先生了。 等三儿不见了踪影,风吹过来,雪声噼啪一下,她闭了闭眼睛无奈地叹了一声:“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安陵王果然内功深厚,连我都给骗了过去。” 第304章我一生无夫 第304章我一生无夫。 风吹过,暗香浮动,从那假山后面慢慢绕过来。 姬红骨便马上明白,自己刚才的话,已经全数被人给听了去。 她作则心虚地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过的那些话,过了一遍之后知道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这才稍微地放了一下心,不管重楼月说什么,她总能应付过去的。 不用转过身去,她都能感觉出来那男人从假山后面慢悠悠地转了出来,衣袂飞扬风华绝代,他却不上前来,只是站在那里,一双狭长晦暗不明的朗朗星眸就那样紧紧地锁在她的身上。 几乎要把她看出一个窟窿来才甘愿。 她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眉目淡然地问:“安陵王为何这般盯着我看?” 这个男人可是从她刚才的那些话里,听出了什么来了? 不可能的,那些话,并没有暴露出她半点的身份! 男人还是不说话,这倒是让姬红骨觉得不自在了,但是这女人经过残酷岁月的沉淀之中,便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厚脸皮的功力,扬起眉来笑得煞是轻佻:“莫不是安陵王看上我了?” 这颇是自恋的话让重楼月眉目动了动。 他看着她,直直地看入她泛着笑意的眸子,那双眼睛,在他的印象之中,永远只有两种情绪,一种是凉薄的笑,一种是漫不经心轻浮的笑。 不管是哪一种,都不是真心。 她想要藏住什么? 男人冷冷清清地开了口:“蔡杨与你,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终于问到了蔡杨了。 果然,这个男人是从她的口中听到了蔡杨的这个名字,所以才关心起了她的事情来。 姬红骨在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声,回来俪都,她算漏了一个重楼月了,本来以为和这个男人此生不愿意再过多的交集,命运却总是与人的愿望相背而去。 他知道得太多了。 “蔡杨啊,我和他的关系,可不同一般呢!”姬红骨又露出了那种轻浮的笑来了,那种暧昧的气息从她的眼角眉梢之中慢慢地渡出来。 重楼月的眼眸一凛。 果然,这个女人,又用这一出。 男人忍不住讽刺:“难不成你又要告诉本王,他也是你的男宠?” 姬红骨假装讶然:“安陵王怎么这会这么通明了?!” 言下之意,便是承认了。 重楼月脸色一青,额头上一条青筋入了额角去,男人此刻,竟然愤怒得很:“虽然本王知道你人尽可夫,但是本王同样了解蔡杨,他不是那种好色之人。” 说这话的时候,他莫名地想起了公子宸。 想起了姬红骨对着公子宸的时候温柔得几乎恨不得倒贴上去的模样,那把火便从冰冷的心脏燃烧起来,他还没发现,原来他最近变得这么易怒了。 “人尽可夫的这词语实在是不适合我,谁说我睡了谁谁便是我夫君的?” 姬红骨见重楼月言辞如此犀利,也不生气,但是却字字冷然,微微仰起的脖颈,优美如同白天鹅,高傲美艳,唇微动:“我一生无夫。” </a> 第305章做一个交易 第305章做一个交易。 我一生无夫。 重楼月撼然,看着居高而站的女子扬起高贵的头颅来,那不羁淡然的眉目,是他永远也无法参透的清冷,这个女人,还真是一个奇人。 明明答应嫁给他,为何说自己一生无夫? 那边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就是,她虽然答应嫁给他,但是,她打心底里,根本就不承认他是她丈夫的事情。 这么想着,重楼月顿时觉得心中一阵的恼火。 但是那把火却没能燃烧出来,被他克制在了心头,他已经有些反应过来,本来他娶她为的就是既定的利益,她有没有心嫁给他,有何又何妨? 只要她拒绝不了嫁给他就可以。 男人稍微侧了一下脸,眼眸看得远了,语调更是森然:“本王知道蔡杨在哪里,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本王做一个交易?本王知道,你想要见蔡杨。” 话语的末尾调调有些微微上扬,男人语气里,藏了一些阴冷的嘲弄。 姬红骨微微诧异,燕邪抓了蔡杨,是一个保守很严格的秘密,这重楼月,如何得知的? 聪明的女人不会问为什么,因为她知道,就算问了出来,也不可能从人家那里得到消息来,还不如自己去探索,总能知道这其中的原因的。 “什么交易?”姬红骨把话里细小的锋芒藏住。 这个男人,算计到了她的头上来了。 重楼月慢慢地侧过身来,那双狭长深沉的眸子轻轻地眯起,藏住其中的无数风波荡漾,语气慢缓缓的:“本王助你见到蔡杨,你带我见一个人!” 说到底,还是人和人之间的交换! “谁?” 姬红骨心中稍微咯噔了一下,安陵王想要见的人都不能自己见到,还需要她带去见的,一定不是寻常人,而他说出来的这个名字,也可能是她为难的。 男人侧目看着她,冷淡地说出一个人的名字来:“老教主,莫子衿。”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姬红骨神色倒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沉静,却是笑容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说:“看来这个交易我们是做不成的了!” 果然,重楼月到现在,是几乎都不隐藏自己已经知道她是婆娑教教主身份的事情了。 倒也算是诚实。 重楼月听他这么说,眼眸一凛:“怎么,难不成你不乐意?” 男人脸上的神色骇然,显得十分的不高兴,冷峻的眉目上,更是青霜渐重,好像姬红骨今天不答应带他去见那个人的话,他就要拗断她的脖子。 “安陵王消息灵通,难不成没有听说过吗?老教主早些前的时候,便已经病逝了。”姬红骨说这话的时候,面容在红彤彤的灯光流转下有一瞬间的失神。 瞧着,应当是伤感。 重楼月忽然便笑了,修长的手指转动指间的墨绿色扳指,灯光折射,朦朦胧胧之中,仿佛都能瞧见里面浮动的血丝,他在笑,却眉目阴鸷:“江湖传言,本王自是不会信的。” 说完,男人一双冷目紧紧地看着姬红骨,声线冰寒:“本王相信,他还活在这世上。” 第306章人鬼能相通 第306章人鬼能相通。 “何以见得?” 姬红骨不知道重楼月这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老教主一定还活着这个世上,天下人都知道四年前莫子衿已经在巫离死后便病逝身亡的,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异常的执着。 他一点都不相信莫子衿死了。 男人徐徐地看过来,眸光落在她波澜不惊的脸上便不动了,那姣好的唇畔轻轻地开启:“因为本王相信,这世上除了一个莫子衿,没有任何人能够把你送上现在这个位置。” “额。” 姬红骨愕然了一下,终于明白了重楼月的意思了,他是觉得她姬红骨四年前就是一个废物,现在竟然能够修炼成绝世邪功登上这婆娑教教主的位置,是得益于莫子衿。 这个男人的执着还真是是让人有些的哭笑不得。 她摇了摇头,语气缓和了一些,解释道:“人皆有命,我能走到现在,是命之所归,和老教主并无半点关系,帮我的人,是其他人,而老教主,真的已经不在人世。” 听了她这话,见她神色又十分的真诚,重楼月的脸色,像是忽然白了下去。 他站在院内流光溢彩的红灯笼灯光下,久久地不说话。 的确,这四年来,他一直在找莫子衿,这个老者修为近神,懂乾坤易卦之术,有晓天地阴阳之能,他总觉得,这样一个人,能够为他通了阴阳这条道。 能让生人和死人相见。 希望一下子落空,自是难以接受。 姬红骨不知道重楼月的心思,不知道他要找莫子衿做什么,但是也不想问,逝者已逝,她在多提,也是枉然,干脆便不去提了。 她煞是遗憾地说:“看来,我们这个交易做不成了,我也不能在安陵王的帮助下见到蔡杨了,实在可惜!” 虽然说着可惜的话,但是却也不大在乎,转身便要离开,抛下重楼月。 她自顾自地走,重楼月也不阻拦,两人各怀心事。 夜深人身静。 姬红骨端坐在屋内烛火前,矮桌上摆了一副残棋,瞧着已经走到山穷水尽无路可去,也不知道摆放了多长时间了,怎么也破解不了这残棋。 她看不见,但是还是喜欢靠着灯火,因为看不到光明,还可以感受一下火光的炙热。 三儿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姬红骨跟前的那盏油灯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灯芯上火光微弱地跳动,他进来的时候开门,风吹得火光快速地跳动几下。 火光下,映出了另外一个人修长的身影来。 那人披了一件厚厚的斗篷,看不到脸,但是从背影看,却是瘦削得很的,他跟在三儿的身后进来,躬身给姬红骨行礼:“教主。” “嗯。” 姬红骨轻轻地应了一声,那火光也随之熄灭了。 只剩下被燃烧的灯芯散发出来一股难闻的味道,三儿想要上来点灯,却被姬红骨给拦住了,她摆了摆手说:“反正看不见,无妨。” 三儿不说话,默默地止了手。 又听得黑暗之中姬红骨开声道:“给范先生看座。” </a> 第307章在上官素手中 第307章在上官素手中。 那身披斗篷的男人在座上落定,黑暗之中不见容颜,却听声色轻和:“教主最近身子可还好?” 他始终惦记的是姬红骨的身体是否安康,其他的事情,都是次要的。 “一切都还好。” 姬红骨回答得不咸不淡,以至于范先生没能听出来姬红骨话里的隐瞒,欣慰地微微点头:“安好便是最好的,一切事情都要慢慢来,教主可要保重身体要紧。” 他本来想要说老教主便是没能保重身体,但是想想说这话会让姬红骨伤感,便没敢说出来。 半响之后,听得姬红骨淡淡地说:“听说你已经打探到了蔡杨的所在,他在哪?” 她没有把时间花在自己身上太多,直接进入了主题。 这问题似乎让范先生有些的踌躇,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一会儿的沉默,端坐在榻上的女子在昏沉的黑夜之中慢慢地眯了眼睛,语调忽冷:“怎么,不想说?” 这个男人一向都不瞒她的,今天确实犹豫了。 范先生被姬红骨这话问得身体一个哆嗦,连忙否认:“教主,属下自然是不敢不告诉您的,只是属下在想,教主知道了蔡杨的所在,一定会十分的惊讶!” “在哪?” 姬红骨隐隐约约觉得范先生这话里有话,她为什么要惊讶? 可是范先生接下来的回答,倒是真的让她有些吃惊了,黑斗篷的男人低低地说出来了一个人的名字来:“据属下所知,蔡杨现在,正在上官素府中。” 上官素! 这个名字再度从范先生的嘴里说出来跳入她的耳中,这本来舒展开来没有一点棱角的夜晚,忽然便让她觉得黑暗都长满了刺,一根根地扎进了她的耳朵之中。 甚至,扎满了她的皮肤。 这个答案,是在她的意料之外的,但是,却在情理之中。 燕邪是这样的人的,这个男人的心思从来都是最难猜的,如今,他把蔡杨交给上官素来审问,便也是因为上官素在当年的巫氏一族的惨案之中,担负着重要的角色。 而蔡杨,作为和巫离有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关系的故人,上官素自然是要好好审问的。 而且,上官素的手段,燕邪从来都是十分相信的。 他知道,只要这个女人出手,就算是多么嘴硬的人,都撑不过七天,这是第五天了,往往到了最后,上官素总是能够甩出必杀招来,让人不得不屈服。 现在,上官素酝酿了怎么对付蔡杨的计谋,只是,还没来得及实施罢了。 姬红骨在黑暗之中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只要她出手,那蔡杨,便熬不住了。” 这个女人的手段,她现在比起眼睛来都还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种寒气,她手持着刀在她的身上游走,刀锋没入皮肤每一寸,她的疼痛便会加深一寸。 浑身如置冰窖之中,僵硬,却十分的疼痛。 范先生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对面不远处的女人,屋内的光线太黑沉,那女子的面容他瞧得不大清楚,但是隐约能够感觉到她散发出来的戾气。 第308章埋在身边的眼线 第308章埋在身边的眼线。 那种戾气,是阴鸷的,是冰冷的,同样的,也是悲痛的。 上官素这个女人,永远是巫离心里的一颗毒瘤,欲要拔出,却总是时机未到。 “你如何得知蔡杨在上官府中?”姬红骨虽然知道事情不好办,但是还是细心地询问起来范先生得到消息的源头,这样,才能判断,这一次,还是不是燕邪的一个陷阱。 她已经派了阿奴去入了燕邪的一个陷阱,便不能连自己都给搭上。 范先生黔首仔仔细细地把缘由和姬红骨说了:“您也知道,高秉庸和黄盖之流一向和上官坤不和,再加上知道上官素没有死,而是成为了上官坤的女儿,更是不满上官家,上官坤和高秉庸斗了这么多年,高秉庸自然是动了一些脑筋的,听他委婉地提起过,他在上官坤的身边安插了一枚得力的棋子,这枚棋子,在上官府之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能知道上官府这么绝密的秘密的棋子,看来在上官府,也是身份地位十分不简单的。”姬红骨由此断定,高秉庸费尽心思安插进去上官府的这一枚棋子,在上官府之中,一定也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 她对上官坤府中的人有过调查,但是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不妥,或者是,调查奴才的时候有所忽略,只顾着调查主人了,所以错过了一些精彩。 暗自遗憾。 范先生点头:“自然是身份地位都不差的人的,但是我曾经几次试探地问过高秉庸,那老狐狸煞是老奸巨猾,总是能够巧妙地避开我的问题,他说,这个人的身份,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停顿了一下,范先生继续说道:“也就是说,这个人和高秉庸是单线联系的,高秉庸便是从这个人的口中得到了蔡杨在上官府之中的事情。” 在知道蔡杨已经被押解进京,还被关押在上官府之中,高秉庸第一个把他给请了过去。 问他,他该怎么办? 而高秉庸之所以这么着急,也不是因为他是因为忠正,觉得忠诚蒙冤他好心想办法去救他,而是因为蔡杨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 蔡杨是高秉庸第一批学生中最得力的,以前跟在他的身边任三品侍郎,可惜了当初无比推崇巫离的治国安邦理念,遭受到了燕邪的冷落。 他便自请去了楚州,远离朝政。 也是幸亏他做出了这个决定,他刚刚离开京城不到三月,巫氏一族便全部被灭掉,和巫离有关的人,一个个都失踪不见了踪影。 当然了,这些人,永远都是不会再出现了的。 蔡杨是幸运的,躲过了一劫,当初高秉庸和蔡杨亲厚,而高秉庸拥立燕邪为帝有功,所以仗着这一点薄面,他和皇帝求情,说蔡杨和巫离并无半点关系。 只是欣赏她的才能罢了。 燕邪当时大杀巫氏一族,已经过了杀戮的瘾了,所以一时被高秉庸求情,心软了一下,便不予追究蔡杨了。 所以,蔡杨才在楚州安安稳稳地活着。 第309章被人戳脊梁骨 第309章被人戳脊梁骨。 这几年也算是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励精图治为民办事,是百姓称颂的好官,政绩颇佳,被楚州民众十分的称羡,燕邪自是不再说什么了的。 对他的监视便也撤了回来。 却不曾想,蔡杨只是给他演了一出戏,暗中还和婆娑教相勾结在一起,想要置他于死地。 现在,他怎么可能轻饶了蔡杨? 所以,深知这一次蔡杨已经保不住,而且还可能连累到他的高秉庸,急不可耐地找了范先生去商量,但是范先生觉得这件事和姬红骨关系密切,所以随便敷衍了他一两句。 实际的行动,却是没有给他的,所以,现在高秉庸还按兵不动。 他是在等! 范先生能想到这些,姬红骨自然也是会想到的,女子轻声地冷笑出来,话语是无比的森然:“高秉庸以为自己足够聪明能够掌控上官府,可是,他的身边,就能保证没有上官府的人?” 在她的印象之中,那个叫上官坤的将领,是一个很聪明的人的。 他一个个小小的守城门的,都能让皇帝注意到他,并且把他派上了用场来,从此在皇帝的跟前步步高升,加官进爵的,这其中的心机,可不谓不深。 所以,这也一个精明的人,怎么就想不到要在高秉庸的身边安插一个眼线? 至于这个眼线藏在哪里,姬红骨不认识高府的人,他自然是不能给他答案的。 范先生显然也是很赞同姬红骨这个看法的,男人清清扬扬地笑了笑说:“这个自然是有的,但是我一点都不关心,这两个人斗得越厉害,我就能得到的消息越多。” 高秉庸和上官坤斗,势必要他帮忙,到时候,他还愁得不到消息? “此话有理。” 姬红骨点头,但是暗沉的夜里,她的声色显得有几分的寂寥,范先生琢磨了一下试探性地问:“教主打算怎么处理蔡杨这件事?” 以前在楚州,蔡杨起到的作用是十分大的。 这样一个对姬红骨有着大恩的人,姬红骨想要怎么处置,他还真的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不管怎么处置蔡杨,想来都是姬红骨心头的一个痛处,所以,他也难以说明白这其中的各种滋味,只能任由姬红骨自己定夺了。 坐在黑暗之中的女子久久没有说话,他抬起头看过去,黑暗之中,她纤细的影子隐约有轮廓,长长的秀发披散在身侧,在这暗夜里,徒生出无限的凉意来。 许久许久之后,他才终于听见她声音略哑然地说:“我要见他!” 四个字,我要见他,却让他很是为难了。 “属下和高秉庸黄盖有交往,自是被上官坤视为敌人,而如今蔡杨在上官府中,教主想要见他,恐怕,这事情,不好办。”范先生蹙了眉尖。 高秉庸和黄盖是十分不喜上官素的,因为燕邪本来就不是皇位的正统继承人,他们扶持他坐上了皇位已经深受天下人的唾骂,若是再让燕邪把一个害死巫离的凶手的上官素弄进宫里来,********,他们不是要被世人戳脊梁骨吗? 第310章为上官坤准备的礼物 第310章为上官坤准备的礼物。 他们虽然不喜巫离,觉得她是山野村女,未曾教化不动尊卑骄傲自大,但是,对于现在狠毒的上官素,他们还是更能接受巫离了。 要是知道燕邪心系上官素,那他们当初还不如不帮着燕邪除掉巫离了呢! 现在,巫离是除掉了,可是,燕邪给他们弄出来一个上官坤和上官素来,和他们成了死对头。 分明就是为了牵制他们的势力。 皇帝这般做,便是对他们没有什么信任,高秉庸和黄盖自然是要为自己考虑的,所以他们在自己的门外纳入了天下能人,便是为了洞悉朝廷一切的风吹草动,以防范。 上官坤仗着有上官素在皇帝那里的宠爱,想着踩下高秉庸爬上去,一个兵部尚书已经是二品大员,而中书令却是一品大员了,上官坤自然是把高秉庸视为眼中钉的。 欲要拔除,只是还没找到时机罢了。 “上官坤这个人留着没什么大作用,去掉这颗棋子吧!”榻上的女子动了动手,在黑暗之中熟稔无比地伸手从身边的矮桌上的那副残棋上拿下来了一颗黑棋。 黑暗之中范先生看不到那盘棋如今的走势,但是他深深知道,这盘棋上的每一颗棋子,都代表着这偌大的俪都城里的每一个至关重要的高官。 一旦这个人失去了作用,便会被从姬红骨的棋盘之中撤下来。 如今上官坤被撤下来,那么,便是这个人,灾难以至。 他正沉默,便听见耳边滑过一抹风声,一颗黑色的棋子稳稳地跌入了他身边不远处的炭炉之中,然后消失了踪影,再也惊不起半点的波澜。 范先生躬身尊敬地问座上的女子:“教主想要如何除掉这人?还请教主指教。” “让高秉庸下手,他不是做梦都想要除掉上官坤吗?给他一个机会。”姬红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是带着笑的,但是那笑声,虽然轻巧,却让人心头寒森。 暗夜里,范先生略微思索,便知道姬红骨是要他怎么做了。 他轻轻牵动了一下唇角,躬身点头:“为上官坤准备了这么多的礼物,看来这一次,是真的可以用上了。” “去吧。” 女子缓缓地抬手,身子已经微微侧了过去,看来是要歇息了。 范先生刚想要离开,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来,便问姬红骨:“还有一事属下想要请教教主。” “说。” “教主可曾派过人去截杀皇帝从楚州回来的苍龙卫?”范先生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是有些明晰的,按照姬红骨的心思,定然是知道这一次是燕邪的陷阱。 既然知道是陷阱,那就应该不会派人去的。 但是,他收到消息,却是有人截杀了燕邪的苍龙卫的,除了姬红骨,还有什么人敢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且,寻常人,是不会去摊这浑水的。 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姬红骨并不隐瞒,点头道:“是我派去的。” 罢了后似乎是笑着叹了一声道:“去了这么多天不见回,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第311章许他宗主之位 第311章许他宗主之位。 范先生吃惊:“难不成教主真的只是派了一个人去?” 没想到姬红骨是真的派了人去截杀燕邪,而且,还真的只是派了一个人去,就连派去查探情况的人都没有,这不是姬红骨的做事风格呀! 除非,她不在意这个少年的生死! “不,不是他一个人,还有我心爱的狐儿。”姬红骨轻声地笑着,那小声婉转,如外面长空下飘落下来的青霜,如吹过狂野的冷风,自由,不羁。 冷漠。 范先生摸不着姬红骨的心思,便把他探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姬红骨:“属下从高秉庸那处听闻,皇上派出去的苍龙卫一夕之间全部失去了踪影,听说是被一个少年截杀的,但是无人知道那少年是谁,有人说,那少年,也同样死在了那一场恶战之中了,燕邪派出去几队人马追杀他,想来是凶多吉少。” 本来燕邪故意放出风声去说苍龙卫押着蔡杨回京,就是一个陷阱。 他想要用这个陷阱把婆娑教的人引出来,但是没想到,婆娑教的人是引出来了,而他的苍龙卫却没能把人给抓住,还白白地搭上了这么多的人命。 一气之下,燕邪便派出了燕子门的顶级杀手追杀那个少年,现在少年,估计已经死得连渣都没有了。 相对于范先生的忧心,姬红骨倒是半点都不担心,声里有浅笑:“一切因果,都是宿命,他用自己的命赌未来,若是不付出血的代价,又怎么能服众?” 范先生似乎是不明白姬红骨这话是什么意思,旁边的三儿这会才插进了一句话说:“姑娘以宗主之位许诺了他,若是能活着回来,他以后,便是婆娑教一宗宗主。” 有多少人挤破了头想要当婆娑教的宗主的,所以,这少年想要当宗主,那一定是要刀山火海里来去自如才行的。 范先生听了三儿这话,更是吃惊,没想到姬红骨这一次竟然这么舍得,以一个宗主之位许诺这少年。 也难怪了这少年明知道危险重重还去了。 而且现在看来,这少年的武功定是不弱的,不然,也不能把燕邪的苍龙卫杀掉片甲不留的,但是,抵抗了苍龙卫的杀机,他还能抵抗得了燕子门吗? 他知道姬红骨的心思不可测,也不敢再说什么,躬了躬身告辞了姬红骨,便趁着黑夜离开。 送范先生出门离开后,三儿才折返了回来,在黑暗之中行走自如站在了姬红骨的跟前,姬红骨已经躺了下来,他把毛毯盖在她的身上,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声:“姑娘,您这次准备对付上官坤,应该不只是因为蔡大人的事情吧?” 黑暗中,听见那女子痴痴地笑:“还是三儿最懂我。” 便是肯定了他的问题了,三儿弯唇笑了笑:“那是当然,蔡先生的事情还不至于让姑娘大动干戈对付上官坤和上官素,毕竟,上官素这个女人,是要留待和燕邪一切受制裁的!” 燕邪和上官素这两个人,一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第312章阿奴回来了 第312章阿奴回来了。 这个他一直都相信。 黑夜沉沉,姬红骨的声音有些微微沙哑,带着疲倦的声色:“歌月去了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回来,事情远远超出了我的计划,上官素和宫中那个人关系匪浅,上官素有难,那个人必定会有所动作!” 三儿马上便明白了过来,姬红骨这么做,是为了引出那个人来。 他点头道:“这一招,叫敲山震虎!” 听他这么说,姬红骨没有再接话,只是笑笑,便没有了声音了。 三儿知道她是累了,便也不做打扰,给姬红骨盖好了被子,拉上了床帐,便出了门来。 他拉开门想要出去,却被门前一条黑影稍微惊吓到,院子内悬挂着红灯笼,在慢慢沉寂下来的暗夜里散发着幽幽的灯光,那高挑的男子背对着院子里灯光站在门口,一身黑衣把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脸沉浸在黑影之中,看得不大清楚。 一条长长的影子覆盖下来,把三儿覆盖在了黑影之中。 三儿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匕首上了,但是闻见这空气之中散发出来的血腥味,手慢慢地放了下来。 眼前的这个人显得虽然苦苦地支撑着站在门口,但是看那样子,是很虚弱的,隐约的灯光里,男子清秀的脸上白得很,脸颊上横布着很多细细的伤口。 像是被什么划伤了,一道又一道。 他一只手,还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腹部,看见三儿拉开门站在门口,他站得不大稳了,摇了摇身体,三儿下意识地伸手好心地扶着他,在黑暗中压低声音问他:“是阿奴?” 他没有见过阿奴,但是从晚云和易水那里知道了关于阿奴的一切。 所以下意识地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便是阿奴了。 况且他身上虽然穿着一身黑衣,但是那气质,却是出众的,瞧着倒颇是有一种僧人清儒的气质。 阿奴睁着眼睛看了一眼三儿,使劲地点了点头,还没等三儿说什么,便晕死了过去,一下子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三儿的身上,让三儿踉跄了几下。 幸好屋内没什么动静,姬红骨想来是因为太累了,所以并没有理会这些。 三儿连忙扶着阿奴往偏房走去,幸好是易水开门看见了这情形,才赶忙来帮了一把,两个人合力把阿奴搬到了他的屋子里,点了灯这才发现阿奴身上的伤口有多少。 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已经被血给浸湿,也不知道多少是他的,多少是别人的。 后背上手臂上胸前都有剑伤,最重的伤还是腹部上的伤口,捅进去了一刀,应当是刚刚是手上没有多久,伤口还是新的,不断地往外流血,以至于让他昏迷过去。 他脸上,像是被树枝各种硬物划出来了不少的伤口,一条条的横布脸上,显得狰狞可怖的。 出去这么几天,瘦了一圈,看来是吃了不少的苦头了。 易水连忙找来纱布金疮药给他包扎伤口,一通忙活下来,总算是帮他把血给止住了,但是人却还是没能醒过来,一张脸显得憔悴不已。 第313章怎么不见狐儿? 第313章怎么不见狐儿? 瞧着不忍心,易水小声地嘀咕了一声:“虽然说姑娘有心试探他,但是这也太……” 她没敢把后面的话说完,因为三儿已经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他伸出手来戳了一下易水的额头说:“你这小妮子,是还没吃过苦头,不知道姑娘的一片良苦用心。” 三儿看着阿奴,总觉得这少年的眉目有些似曾相识。 虽然这张脸他的确没见过,但是,一些人的神韵和眉目,再怎么变,还是不能变得太彻底的,他叹了一声道:“这俪都便是龙潭虎穴,他若是连这一点的苦难都撑不住,那他怎么能在姑娘的身边撑得下去?” 深谙着俪都黑暗的三儿,对姬红骨的所作所为,是理解的。 就算是放在他的身上,他也会这么做。 “易水,快认错。”晚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扶着自己的肩膀,脸色有些苍白,从外面走近来,看见阿奴这般,忧心地说:“姑娘也是为他好。” 易水心疼晚云,连忙扶着她说:“好姐姐,我知道错了,我刚才,也是一时于心不忍。” 说完后,她的眼神暗淡了一些道:“再说了,再悲惨的事情我都也经历过,怎么会不知道这俪都,是一个龙潭虎穴呢!” 她和晚云打小便是在俪都城里长大的,那个时候,公子在俪都城里有一处别院,寻常人是不得而知的,公子不喜在后宫之中,总到别院读书品茶。 她们便是那座院子里的奴才。 自小跟在公子身边长大,经历过那场惊心动魄的夺宫大战,知道公子是如何的死里逃生万分惊险,自然知道此次回来,她们面临的是什么危险! 晚云见她黯然,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一切都会好的。” 公子说过,姑娘一定可以帮他们过上光明正大的生活的。 “但愿如此。”易水也无奈地点头,她打小心善,要不是经历了那一场宫变,她现在也是不会杀人眼睛都不会眨一下的,虽然她学会了杀人,但是,心到底是变得不大。 “好了,别再凄凄惨惨了。” 三儿打断了易水的怅然,蹙眉看了一眼阿奴,有些不放心地说:“易水,你去侯府外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动静,看他的伤势,受伤的时间不长,定然是在他回来的路上被截杀的,怕他被人跟踪了!” 经三儿这么一提点,易水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开门出去查探。 易水去了半柱香的时间才回来的,脸色没什么变化,摇摇头说:“侯府外面一切都很寻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的,也不见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 “那就是这个人成功了吗?”三儿呢喃了一声。 要是这个人真的顺利完成任务回来了,那么,姬红骨便会把三宗交给他打理,到时候,这个人手中握着的,便是千千万万人的生杀大权了。 见没什么事情,晚云也就放心了一些了。 她左右看了一圈,惊讶地说:“怎么没见到狐儿?” 第314章崔诚有问题 第314章崔诚有问题! 经她这么一说,三儿和易水也想起来了狐儿来,临走的时候,姬红骨是把狐儿交给阿奴的,现在阿奴回来了,狐儿却没有回来,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是啊,狐儿呢?”易水也发现狐儿不在,一下子有些慌了。 一直没有看见狐儿,三儿不说话。 易水找不到狐儿,便有些担心地说:“狐儿可是姑娘的心头宝啊,要是狐儿出了什么事,姑娘可是要伤心的。” 这些年,狐儿在姑娘身边的作用极大,没有狐儿的话,姑娘总是没那么方便的。 “先就这样吧,等他醒来了就知道了。”三儿见这天色已经沉了,夜深人静的,现在他们干着急,也是于事无补的,索性便留下易水照看阿奴,他和晚云便先行离开了。 到了门外,却看见一人站在院内,身穿侯府府兵甲服,应该是来的时间还短,见晚云从阿奴房里出来,便迎了上来说:“晚云姑娘,我刚才去了你屋里,见你不在,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了呢!” 他看了看晚云,目光似有似无地看向晚云身后阿奴的房屋。 那门已经被易水关上,他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但是眼神之中,却可见他对里面的人和事审视。 晚云算是客气地开了口:“这般深夜,崔总管找我,有什么事情?” 她对这个男人不是很喜欢,作为一个武士,这个男人身上没有江湖人的义气,倒是多了一些官场上勾心斗角的攀附气质,有心计,让人不喜欢。 崔诚赶忙把手中的一包药递过去给晚云说:“刚才下岗后回屋才发现今天大夫给姑娘开的草药还来不及给姑娘送过来,怕姑娘疼得睡不好,故来送一下。” 晚云低头,借着院内的灯火看了一眼那药包,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接了过去。 “好了,药也送到了,姑娘请早点歇息,在下告辞。” 崔诚没说什么其他的话,送了药便走了。 看见高大的男人快步离开,三儿稍微露出了一些疑惑的神色来,拿过晚云手中的草药闻了闻说:“这药,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见晚云神色之间有些奇怪的波动,以为晚云是担心崔诚给她送来的草药有问题,所以闻了一下,确信这是平常的治疗外伤的草药,并没什么异样。 晚云摇了摇头:“我不是觉得这草药有什么问题,我只是觉得,崔诚这个人有问题!” “什么问题?”三儿的眼角微微上挑,屏住呼吸听晚云说。 “早些时候,大夫已经让药童给我送过药了,我还特意问过,还有没有其他药。”晚云把早些时候发生的事情和三儿细细地说了一遍:“那药童说大夫说我这伤口是外伤,按时用外伤药粉便可以,不会再开别的药了。” 晚云说了这些,三儿这恍然大悟:“你是觉得崔诚今天晚上送药过来,是别有用意?” “是!” 她一点都不否认自己的猜想,崔诚今晚这一来,的确怪异。 第315章相信心心相通这事吗? 第315章相信心心相通这事吗? “我刚刚看见崔诚一直试图想要往阿奴的房里看,似乎是想要看什么,我是怕,崔诚这个人,有问题!”晚云知道这深深府院里的人,总是有着很多的身份,和谁结盟,听谁的话,不是明面上可以知道的。 听她这么一说,三儿一点都不迟疑,马上追了出去。 今天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大过年的,晚云觉得有些头疼了。 明天便是大年初一了,按照习俗,这一天应当是一年中最为快活的一天的,可是画骨轩一连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还真让她有些吃不消了。 这俪都的风声,越来越到了深处。 姬红骨这一个晚上终于得以睡了一个好觉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四面八方都是鞭炮声,仿佛整个俪都城的人都在放鞭炮,往常那么安静的画骨轩,也彻彻底底地陷入了噼啪声之中。 这一天的天气,难道地放了晴。 早上晚云和三儿给她梳洗的时候,姬红骨突然问了一句:“阿奴可是回来了?” 三儿给姬红骨梳头的手顿了一下:“我们都还没和您说,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姬红骨正坐在铜镜前,金黄色的铜面上映出女子精致如画的眉目来,眼线细长,眼角眉梢之间,那风情便一点点地流淌了出来,绛红色的唇微微弯起:“你们相信心心相通这回事吗?” 这话听来颇是有些的暧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和阿奴真的有一点什么呢! 三儿佯装吃醋地嗲声道:“姑娘,你不是最疼三儿了!” 这撒娇在姬红骨这里还是很受用的,女子拍了拍他的手安慰:“不会的。” “哪有?”三儿不依不挠地说:“你对阿奴这么上心,都赶上我了,他回来了,没人给你通报,你都能感觉到,这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若不是有很深的渊源,怎么能做到心心相通? 三儿隐约觉得自己的感觉是对的,这阿奴给人的感觉似曾相识,莫不是姬红骨和他一样,对阿奴这个人,有着很熟悉的眼缘不成? 若不是这样,很难解释得通姬红骨为什么对他这么上心了! 姬红骨笑着淡淡地摇头道:“他自有他的作用,你和他,不能比。” 不管姬红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三儿都知道不能再继续纠缠下去了,有些玩笑一定要适可而止,一味的纠缠,只会让人觉得讨厌罢了。 三儿很聪明,所以,姬红骨很喜欢他。 “他现在怎么样了?” 姬红骨从铜镜前站了起来,身上还披着睡醒来的纱衣睡裙,长长的裙摆披在地毯上,素净的白色裙摆上,难得地盛开了一朵极致的白莲。 “受了重伤,但是还好,没什么致命伤,应当是太累了,睡好了自然会醒来。”三儿简单地把阿奴的情况告诉给了姬红骨,想起了狐儿的事情,便查看了一下姬红骨的脸色说:“只是,狐儿还没有回来。” 本来以为姬红骨多少会伤心的,但是姬红骨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半点的难过,只是淡淡地说:“它会回来的。” 第316章也换衣服也睡觉 第316章也换衣服也睡觉。 那个小东西,一定会回来的。 不知道姬红骨为什么会这么有自信,三儿不想多提,生怕会让姬红骨真的感伤。 便岔开话题问:“如今阿奴真的回来了,姑娘是真的打算把三宗交给他来打理?” 婆娑教偌大的一个宗门,交给一个刚刚加入教中的人来打理,三儿是怕会引起其他人的异议,毕竟,其他的教众,比阿奴资历高的人,多得不胜其数。 “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姬红骨不答反问。 一句话便把三儿所有的话给堵死了,他知道,姬红骨是认真的,既然是认真的,那么,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是…… 三儿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昨天晚上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姑娘,昨天晚上阿奴回来后,崔诚来过,晚云说他是有意来查探什么的,我便追了出去,一直跟踪他,你猜,他最终去了哪里?” 他这么说,把事情说得玄乎了起来。 姬红骨似乎来了兴趣,挑了挑好看的眉头问:“可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说来听听。” 这府院里,最是不缺少茶余饭后的谈资八卦。 三儿扶着姬红骨在美人榻上坐了下来,给她揉肩,笑得十分暧昧地说:“我看见崔诚,进了凌氏的房间呢!” 这话一出来,八卦的味道顿时便弥漫了开来了。 晚云也忍不住凑了过来问:“昨天晚上问你说他去了哪里你不肯说,原来是有这么一出在里面,你瞒得可真深,快说,你还发现了什么?” 总觉得这么一个前院府兵总管深更半夜去了夫人的去处,其中激情四射。 三儿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来:“昨个我在外面等了快一个时辰他才从里面出来,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了,真是让人费解。” “那昨天侯爷在哪里?” 晚云立刻发挥了女人的敏感的天性。 三儿想了想说:“昨天晚上,四品以上的官员都到了宫里和皇上一起守岁去了,侯爷自然也是去了的,所以昨天晚上,凌氏自己在屋内。” 这事情越说越觉得激情四射,晚云的脸悄悄地红了,扭捏地说出来了一句:“难不成崔诚和夫人……” 这话没说完,她很是识趣地看了看姬红骨的脸色。 在姑娘的跟前八卦别人的事情总归是不好的,姑娘又不喜欢听她们的事情,晚云便适可而止了下来,意外地看见姬红骨并没有生气,只是饶有兴趣地听着。 三儿还要死不死地说出了另外一个细节来:“我记得崔诚进入凌氏的屋子的时候,腰间是有佩剑的,可是出来的时候我发现,他腰间的佩剑并没有带出来。” 那就是,他在进入屋内后,曾经把佩剑给解了下来。 对于一个武士来说,要解开佩剑,除非是换衣服或者是要歇息的时候才会这么做,那么,崔诚进入凌氏的屋子,是换衣服了,还是歇息了? 又或者是,也换衣服也歇息了? 这段事情说起来,还真的是叫人脸红,却又让人吃惊不已。 ps: 最近断断续续徐病了差不多两个星期,时有断更,很是惭愧。 喏,给美人一万字作为补偿。 么么哒,晚安! </a> 第317章风流韵事1 第317章风流韵事。1 那个总是一脸正经端庄贤淑的凌氏,真的会做出来这样不堪的事情来? 晚云求证似的看向姬红骨,姬红骨却只是一脸寻味地坐在那里,根本就不打算说些什么,所以,晚云只好问三儿:“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 三儿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晚云,颇是恨铁不成钢地说:“明知故问。” 在他的眼里啊,女人的那些小动作,可是逃不开他的眼睛的,那个凌氏,看起来端庄贤惠的,但是骨子里不知道多风骚,他以前调查凌氏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女人在姬承业之前就曾有过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曾经还是一个上京赶考的穷秀才,空有才气没什么运气,还是深闺小姐的凌氏一次偶然遇见了他,两人花前月下了好一阵子。 后来也不知道凌氏是怎么遇上姬承业的,两个人看对了眼,这才有了现在。 三儿见晚云这么感兴趣,神秘兮兮地再度说出来了一个秘密来:“我和你说吧,不只是这凌氏有问题,就是那姬承业,问题也是大得很的。” “哦,三儿可有什么好听的故事说来解闷?” 姬红骨这会来了兴趣了,本来就是大年初一的,过一个轻松一点的年,也没什么不好的。 见姬红骨有兴趣,三儿献宝一般地凑上前去,跪坐在姬红骨的美人榻前,给她揉着腿说:“我去蜀中的路上,路途远,便和一对游商结伴行走,您也知道,那些游商四面八方地走,知道的事情最多了,他们知道我是从俪都来的,便兴致勃勃地和我说起了他们在俪都城里听到的风流韵事,您猜,他们说到了谁?” 晚云一个机灵说:“姬承业?” “对。” 三儿马上肯定地回答,但是,他还是显得十分神秘地笑着看着晚云继续问:“男的肯定是姬承业了,女的你猜是谁?” 他很是得意地挑眉继续说:“打死你你也猜不到会是谁!” 晚云见他这么说了,觉得这个肯定是有些难度的,索性就不去猜了,急急地问他:“是谁?” 见姬红骨也是有些兴趣的,所以三儿也就不打马虎眼了,嘚瑟地丢出来了一个人来:“这个人也在我们侯府之中,只是这个人和姬承业的关系看起来八竿子也打不着,可是,这两个人,以前可是正儿八百的情人。” 他还没有把这个人的名字说出来,晚云急了:“快说,这个人是谁?” 她生长在一个相对简单的府院之中,公子宸的外院里那个时候有几个和她一般大的女孩子,公子挑选出来的人性情一般都很好,那些女孩子都单纯干净得很,根本就不会像侯府里的这些人这样勾心斗角斗个不停。 所以,她对于这侯府里面的那些神神秘秘的事情,也是十分的感兴趣的。 姬红骨也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到底是年轻的女孩子,有这样的心思,也不足以让她觉得奇怪。 所以,并没有阻止她追问三儿。 第318章风流韵事2 第318章风流韵事。2 三儿抬头看向姬红骨,偷乐着说:“姑娘定是也想不到这个人是谁的!” 他调皮地眨巴眨巴了眼睛,这才慢慢地把那个人的名字给说了出来:“这个女人,就是我们侯府二房夫人,兰氏。”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饶是聪明清透的姬红骨,也没有想到,姬承业会和兰氏又着这样的牵扯,她前些日子还十分的疑惑为什么凌氏和兰氏会有那么大的深仇就很。 派人去查,还没得到回信,现在听三儿这么一说,也是十分的惊讶。 但是,除了惊讶之外,她更多的惊喜,女子玩味地弯了唇角:“这事情,还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这侯府里面,还真的是每一个人都藏着秘密。 而且每一个秘密,都是那么的有味道。 晚云更是吃惊不已,惊叹地说:“天啊,这真是太让人不敢相信了,兰夫人是二房夫人,是侯爷的弟妹,怎么可能和姬承业有这样龌蹉的关系呢?” “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龌蹉的。” 三儿见晚云是误会了什么,为兰氏不平,解释道:“二夫人和侯爷的事情是很多年前的了,那个时候,侯爷还不是侯爷,凌氏还在和那个穷秀才花前月下,二夫人和侯爷认识在前,两个人也算是情深意重的,可是不知道怎么的,侯爷和凌氏看对眼了,这两人好上了,而且,快速成亲了。” 一向成亲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那个时候姬家和凌家说了亲事,很快便结成了姻亲。 很戏剧性的,兰氏成了被抛弃的那一方了。 “后来更可笑的事情是,凌氏和侯爷成亲后不久,兰家和姬家也结成了姻亲,这样一来,兰氏和侯爷最终也做成了家人了,但是,这两人的关系,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三儿说完这一段,似乎觉得有些可惜,摇头叹气。 晚云也是被这一段颇是曲折的故事给说得一愣一愣的,喜欢听故事的人,却又总是被故事里面的悲欢离合给弄得心头不是滋味的,晚云傻傻地问:“可是,二夫人和侯爷有过这么一段,老祖宗怎么还答应让二夫人嫁入凌家呢?” 一个和大哥有过一段情的女人,又嫁给了弟弟,这神乐侯府里面的事情,还真是一出比一出精彩。 对于晚云这个问题,三儿也说不通,因为凌氏和兰氏分别嫁入姬家之后的事情,那些游商便不得而知了。 想来除了姬家的人,也没人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了。 所有,他回答不上来晚云的问题,只能无奈地摊手说:“谁知道呢!” 姬立业竟然也能接纳一个哥哥曾经的情人,还真是让人费解! 正当晚云和三儿两个人大惑不解的时候,一直不说话的姬红骨突然开了口:“那个时候,兰夫人已经有了身孕了,到底是姬家的种,老祖宗于心不忍,所以便让兰氏入了门。” 姬红骨说出来的话,让晚云和三儿两个人更是惊讶得嘴巴都给张开了,吃惊不已。 第319章新仇旧恨 第319章新仇旧恨。 怎么说那个时候的人都是十分的保守的,未婚先孕,这兰氏,那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可是,既然兰氏已经有了身孕,为什么不嫁给侯爷呢?那个时候凌氏嫁进侯府,也不是正室呀,那个时候,金夫人还活着呢!”三儿口中的这个金夫人,正是姬红骨的母亲。 那个时候,金夫人,才是凌氏的正室。 但是金夫人素来不得侯爷喜欢,虽然娶进门了,但是姬承业还是在外面风流,和兰氏有这么一段也是无可厚非的,再怎么说,男人三妻四妾本来就是常事,兰氏大可嫁进来当个侍妾,也没人敢说什么的。 凌氏后来,不也是心甘情愿地嫁进来当个侍妾吗? 后来也熬成了正室了。 这个女人,说到底,还是有些的能耐的。 “兰氏为什么不嫁给姬承业,而是嫁给姬立业,理由很简单,兰夫人出身江湖,性情要比寻常女子刚烈,姬承业的无情对她来说是一个耻辱,嫁给姬立业,想来,也是一个报复!” 三儿这么解释,便觉得一切都通了,他看向姬红骨问:“姑娘,可是这般的?” 姬红骨温和地笑着说:“三儿说什么都是对的。” 如今看来,也只有这种解释了。 对于兰氏来说,情不在了,对姬承业的恨意促使她答应嫁给了一事无成碌碌无为的姬立业,而姬立业生性懦弱无能,依托姬承业而生存,自然对娶兰氏,不敢有什么异议。 但是,这么多年以来,姬立业对兰氏,是真的好,这还真是让人不解。 晚云听了这段故事,深为震撼,叹了一声说:“后来兰夫人也没有生下她和姬承业的孩子呀,想想,那天听兰夫人说,凌氏欠了她两条人命,想来,她说的,应该是她和姬承业的孩子,真可惜,还是两个。” “是啊,新仇旧恨,兰夫人和凌氏的账,怕是一时半会也算不完了。”三儿很是同情兰氏,这个女人,也着实是命运坎坷, 由此想起了姬红骨来,更是伤感。 这世上,不幸的人,总是那么多。 晚云由此猜测:“是凌氏害死了兰夫人的孩子?” 三儿点头:“恐怕是这样的!” 既然兰夫人说凌氏欠了她两条人命,那就是,这两个孩子的死,和凌氏有着脱不开的干系了。 这事情让晚云忍不住唏嘘不已:“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老祖宗对兰夫人要比对凌氏好了,原来是觉得有愧于兰氏,而且凌氏害死了她的孙子,她对凌氏,是有怨言的吧!” 所以,总是在生活中,对凌氏颇多苛责。 但是对兰氏,却是很宠爱。 这宠爱不是凭空生出来的,因为愧疚,因为同情,所以说,老祖宗还是一个挺明白事理的人的。 说完了兰氏和凌氏的事情,姬红骨也算是把这件事给理清了,兰氏和凌氏的仇恨可是不共戴天的,要怎么对付凌氏呢? 姬红骨算了算,兰氏嫁入姬家也有十几年了,而凌氏却还活得好好的,可见这凌氏多难对付! 第320章斗了十几年 第320章斗了十几年。 而且她还知道,这凌氏的内功深厚,兰氏呢? 自是也有武功的,姬红骨从她走路的步子上便看出来了,既然兰氏会武功却还斗不过凌氏,那就是说凌氏的武功在她之上,所以,兰氏想要智取。 兰氏想要智取,凌氏却也不傻。 所以这两个女人一斗,便是斗了十几年,一天都没有停止过。 这部,前几天,兰氏在知道自己等到了一个打击凌氏的机会,便匆匆赶来了,也是多亏了她,所以,姬红萝才得以安安稳稳地嫁给了那个老不死。 也算是平了她心中的一些怨气了。 “凌氏这么难缠,这一次,她让崔诚来画骨轩,也不知道想要查什么,属下担心,阿奴回来的时候是被她的人给发现了的,所以,她故意让崔诚来一探究竟。” 晚云想起来这几天时常看见一个身影在画骨轩前晃动,在洗衣房和厨房遇见时,可人也总是主动凑上来搭讪,以前,她对她,可是一屑不顾的。 这变化有些快,她觉得有猫腻。 姬红骨倒是不大在意地说:“她是盯上了我了,这一次,我和她的仇,算是结下了。” 她让她的宝贝女儿嫁给了一个老不死,凌氏怎么也不可能放过她的,所以,凌氏派人盯着她,也是情理之中的。 “姑娘,既然她盯着我们,始终是一个祸害,不如,我们就用崔诚这件事,把她给彻底击垮,如何?”三儿认定了崔诚和凌氏有猫腻,所以想要用这件事来让凌氏永世不得翻身。 “不可。” 姬红骨却不赞同,蛋蛋地摆手说:“崔诚这个人,我还有其他的作用。” 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是既然姬红骨这么说了,他也不能说什么,晚云小心翼翼地问:“姑娘让崔诚贴身照料属下,是想要属下怎么做?” 崔诚这个人,放在身边,总是让人觉得不大舒服的。 这个男人,她总觉得没那么讨喜。 “我要见一个人,还需要崔诚帮忙才行。”姬红骨笑得高深莫测,眉目之间冰冷的自信让人不敢直视,总觉得,一切都在这个女人的运筹帷幄之中! 三儿眉心跳了跳问:“姑娘想要见谁?” 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人是姬红骨想要见却见不到,而且还需要崔诚帮忙才见得到的。 姬红骨笑得极其的神秘,摇了摇头却就是不告诉他,只是招手让晚云过来,她俯下身去,在晚云的耳边耳语了一阵,晚云听着,那蹙起的眉心,逐渐地舒展开来。 完了后便起身来,给姬红骨行礼道:“属下一定让那个人亲自来见姑娘。” 说着,便走出门外去了。 三儿看着这两个人说了一通的悄悄话之后晚云又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已经摸不着头脑,想要问姬红骨,却被女子温柔的眼神给拦了回来。 她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很是温和,但是却是不容置疑的制止。 便是不想要让他问了。 三儿很是识趣地闭上了嘴巴,没有再问,伸手去把姬红骨给扶起来说:“今个天气瞧着不错,姑娘要不要出去走走?” 第321章神姬姑娘 第321章神姬姑娘。 大年初一,府中众人多半已经出去踏青走动了,现在侯府之中正安静。 “也好!” 姬红骨在这画骨轩里的时间长了,也想着出去走走,三儿见她答应了,笑得很是开心:“秀娘和周护法昨晚便送信来了,说要来拜访,我想着这里她们来了总归不好,便答应了她们今天一定带你过去的。” 幸好今天天气好,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就你最聪明!”姬红骨笑着由着三儿扶着她往外走。 临走的时候姬红骨去看了阿奴,见他伤势无碍,吩咐易水好生照顾,这才离开了侯府。 大过年的,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天气放晴,出来走动的人便也多了,长街两边商铺全开,街道边摆小摊的小贩开声吆喝,年轻的公子哥小姑娘乐呵呵地围上去,热闹祥和。 三儿感慨:“在楚州这些年,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俪都风光了。” 毕竟年纪还小,姬红骨知道三儿也是喜欢这热闹的,只是跟在她的身边,他少了一些少年该有的乐趣,心下软了软,她侧脸笑了笑说:“见着什么好玩的,你也可去瞧一瞧。” 虽然很想去,但是三儿看着姬红骨身边没人照顾,便只能遗憾地摇头了:“这里人这么多,我得看着姑娘。” 姬红骨看不见,他怎么能丢下她自己跑去玩呢! 但是姬红骨从他的话语里听出来了遗憾,温柔地开解:“放心吧,你都知道,我在夜里都可以自由行走,我眼睛看不见,但是耳朵灵敏得很。” 任何一点的声音她都能听得很清楚,自然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 三儿还是不放心:“不行!” 说着,便扶着姬红骨往前走:“我要尽快把你带到风月楼去,不然秀娘和周护法会骂死我的。” 这么大过年的,秀娘她们自是不愿意让姬红骨一个人在那沉沉的神乐侯府里面过年的,嘱咐了三儿一定是要把姬红骨带出来,要是他跑去玩没有带姬红骨过去,那他还不是要被秀娘给抽死? 可是要知道,秀娘那个泼辣的女人,是一点都不知道怜惜人的。 他就只是没见过她揍姬红骨,其他人她都揍过,连周护法她都敢揍,三儿想想身体都能颤抖一下,最好还是安分守己一些为好。 “来哟,快来看我们神姬姑娘跳的飞天舞,这可是天下之间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只有我们神姬姑娘才会跳的舞蹈,绝对让你大开眼界!” 男人洪亮的声音传开来,伴随着锣声,声势浩大。 经他这么一吆喝,马上便有人迅速地围了过来,有人撞到了姬红骨身上,三儿连忙护着姬红骨往后面退了一些,让围观的人围上去,他甚是不满地嘟囔:“这些人如此野蛮,还都是天子脚下的臣民!” 撞了人一句对不起都没有,真是的。 “什么这么热闹啊?”姬红骨对三儿的抱怨一点都不在意,笑了笑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耳朵里充斥着男人的吆喝声和锣鼓声,以及围过来的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第322章假冒神姬 第322章假冒神姬。 三儿往前看了过去,不屑地说:“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帮野人,搭了一个红擂台,似乎是要跳什么舞来着!” “飞天舞!” 姬红骨巧笑地说,声音柔软声线清扬,听来让人十分的舒服,三儿不敢造次,便说:“嗯,听那个大个子的男人说,是要跳什么飞天舞,而且,跳舞的女人叫神姬姑娘,喏,出来了!” 姬红骨侧耳仔细听来,红唇微启,笑了:“她可是穿了一身红裙,下半身裙子长及地,上半身短裙露出纤细腰肢,腰上缠绕着珠串装饰,脸上披着轻盈的纱巾眉间红色朱砂,双手戴着复杂繁复的视频,脚腕上有玲铛,美艳无比。” 听着姬红骨把那款款走出来的没人描述得如此的清楚,三儿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姑娘,您是不是看得见了?” 却看见姬红骨淡淡地摇头:“我看不见,但是我记得。” 多年前,她曾有幸看见过神姬姑娘跳过飞天舞,便是这样的装扮的,而且,刚才这女子走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珠串碰撞发出来的声音也都让她能够判断出来她的大致装饰。 “姑娘认得这神姬姑娘?”三儿看了看高高的擂台上那明艳动人的女人,她正扭着蛇腰在翩翩起舞,异族的乐声听来奔放粗犷,但是却别有另外一种风韵。 只是她穿得太过于暴露,难免有损大雅,但是底下的男人们却很喜欢啊,兴奋无比地高喊着,似乎都想要冲上去把人家的衣衫给剥得更干净一些。 姬红骨站在人群之外,长街上人都围过来,以至于她一直被挤得往外走,她仰了仰头语气漠然:“我认得的神姬姑娘,是不会在街道卖艺求生存的。” “那这个神姬姑娘,就是假的了?”三儿吃惊地叫了出来。 他的声音刚落下,还没等姬红骨回答,便听见一声娇喝:“大胆贼人,竟敢假冒神姬姑娘敛财,真是罪大恶极!” 少女独有的清脆明朗的声音在人群后面响起,众人回过头来看,只见一青衣少女手握宝剑,面目清秀却眉宇间英气十足,愤然地推开人群冲向擂台。 见她来势汹汹,且手中持有宝剑,戏班子里的护卫一看来者不善,纷纷现身,挡住了那少女的去路,当头那人森冷地问:“姑娘想要做什么?” 那少女勇气也甚是可嘉,见这么多男人围上来挡住去路,也半点不怯懦,抬起手中的宝剑便指着当前一人厉喝:“狗奴才,你们可知道神姬姑娘是什么人,竟敢假借她的名头来做这种低俗之事,有毁她的清誉!” 护卫中当前那人心中暗叫不好,本来他们是以为这越国人无人识得神姬姑娘,所以假借了她的名号来敛财,如今却被人给识穿了,顿时恼怒十分。 “哪里来的野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毁了老子的生意,来啊,把她给拿下,送去青楼换几个酒钱!”男人恼怒成怒,也什么都不管了,操起藏在擂台下的刀来,便冲了上去。 第323章有趣的女人 第323章有趣的女人。 少女是修武之人,自然有几下的功夫的,那些人一时之间也拿不下她。 围观的人群早就散开来了,但是这京城之中从来都不缺少好事之人,所以,人们散开来,只是围在了外缘,还是继续留下来看戏,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看着少女和六七个大汉厮打,拍掌叫好。 三儿没想到剧情转变得这么快,刚才还是歇斯底里的叫好声,这么一下子就变成了兴奋的吆喝声了:“看看这些人的嘴脸,真是世态炎凉。” 他看了看那身形纤细的少女,可惜地说:“也真是可惜这个女孩了,小小年纪如此的冲动,对方到底是男人,用不了多久,她就会体力不支被抓住的。” 姬红骨淡漠地别开头去,却是看向擂台上的。 虽然看不见,但是,却总是能够感觉出来一些的,那个刚才跳着艳舞的女子,现在正站在舞台之上,正冷眼地看着这一场打斗,眼神冰冷。 一点都没有逃的意思。 “倒是一个有趣的人,和神姬姑娘,多少有几分相似!”姬红骨不用看脸,从那感觉之中,她便知道这个女子,和那个被人封为神姬的姑娘有几分神韵上的相似。 至于脸长得像不像,她不得而知。 想来是相似的,所以这些人才动了歪心思,把她假扮成了神姬姑娘行走江湖骗取钱财。 三儿听姬红骨这么说,忍不住再看了看那擂台上被众人遗忘的神姬姑娘,却猝不及防的,那女子也正看了过来,画了浓重妆容的眼眸妖艳无比,但是瞳孔里的眸子却是浅蓝色的,如同深不见底的大海,里面盛着冰冷的海水,这样看着人的时候,就好像给人的心头浇灌了一壶冰冷的海水。 他一个哆嗦惊醒,那妖艳的女子,眼底似乎一闪而过不屑的嘲笑。 三儿好像被侮辱了,气恼地和姬红骨说:“姑娘,那个什么神姬姑娘,她竟然取笑我。” 姬红骨不知道所以然,但是却很快便微笑了起来,低下头来在三儿的耳边低低笑语:“我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去,把这个女人抓住,送到风月楼来!” 听姬红骨要把她抓到风月楼去,虽然不知道姬红骨什么意思,他还是照做了:“姑娘,你先去风月楼,我很快就过去。” 说着,人已经蹿出去,朝着擂台上的人冲了过去。 底下打斗的人看见有人冲向神姬姑娘,顿时气恼不已地喝道:“贼婆娘,想不到你竟然还有团伙,趁着缠着我们的时候打神姬姑娘的主意,找死!” 说着,刀下便越发狠了起来,那少女的武功到底是不济的,被一壮汉找准了时机一脚踹在了腹上,少女身体轻盈,直直地被踹飞了出来。 好巧不巧的,少女的身体朝着姬红骨直直地砸了过来。 所有人都躲开来了,只剩下姬红骨一个人站在那里,旁观的人已经为姬红骨发出一声怜惜的叹息了,可怜了这瞎眼的姑娘看不见躲不开,这下,要受伤咯。 第324章神秘男人 第324章神秘男人。 但是,下一刻,所有人便不敢这么想了。 只见那长长的长街之上,女子一身白色出尘的锦缎袍子素净无比,宽大的束腰让她腰如束素,长及腰的发丝披散在身侧,临风而站,风吹过如画的眉间,人比春风美。 她似乎是启了朱唇轻叹了一声,伸手便把砸过来的少女给扶住,那少女只觉得那双纤纤素手上力量巨大,按压在她的腰上,她踉跄了几下,便稳稳地站住了脚来。 只是腹间受了重重一脚,疼得她蹙起了秀眉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听耳边响起一声轻柔婉转的声音:“站好了。” 猛然抬起头来,瞧见那姿容绝色的女子眉目温柔地舒开,唯是那双眸子暗淡无神,却是一个眼盲了的姑娘,她心里顿时觉得十分可惜。 可惜了这么一个大美人,却瞎了眼睛。 但是,她还没可惜完,那些人便已经冲了上来了,她想要反抗,但是腹部却疼得她直冒冷汗,心里暗叫不好,今天是要栽到这些人的手里了。 事情总是有很多出乎人意料之外部分,就比如现在,冲上来的那几个壮汉到了那女子的跟前,只见那女子宽大的广袖微微抽动,那些人便表情狰狞地被点了穴道。 定住在那里,虽然还是穷凶极恶的,却是一动也不能动了。 少女诧异不已,她打了这么久都没能拿下这些贼人,这个女子却只是动了一下手便把这些人给制服,她甚至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出手的。 一向骄傲娇蛮的少女自尊心顿时被眼中挫伤,但是马上的,便又信心爆棚,这个女子武功这么厉害,如果让她交给她一招半式,那一定是十分厉害的! 她刚想要去询问那女子的姓名,却看见她已经安然迈步而去。 “喂,你先别走,我有事情问你!”少女急得跺脚,这些贼人还在这里,她不能去追她,可是这个女子却根本不打算停下来,还是一如既往地往前走。 少女急了,扯开嗓子喊:“喂,本小姐在叫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走在前面的女子的女子没有停下来,只留给了她一个清绝的背影,那把漫不经心带着浅笑的声音轻飘飘地散开来:“小姑娘,下次想要行侠仗义,先回去好好练功才好!” 她是在嘲笑她? 少女一张脸顿时憋红,恼羞不已地跺脚,就要什么都不管追上去了,却听见身后传来响亮的马蹄声,紧接着,男人浑厚低沉的嗓音冷冽传来:“阿敏,不得惹祸。” 那少女在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就像是突然泄气了一般,弯着腰耷拉着一张脸慢慢地转过身去。 便看见那长街之上来了一对戎装人马,当先那人骑在一匹名贵的汗血宝马上,头上长发一些扎成辫子一些散开来用铜环固定,昭示着他不用于越国人的身份。 旁人一瞧便知道,这个男人,不是越国人。 他身上那生长于番外狂野飞扬的气息,是越国人含蓄的气质所不能比的。 第325章不是亲生的 第325章不是亲生的。 男人身着深蓝色繁复波纹华丽袍子,外罩貂毛裘衣,腰间皮革正中有虎头标识,脚踩鹿皮战靴,风吹雨洒下形成的黝黑色皮肤更显得男人健硕挺拔,面容轮廓深刻立体,粗矿的胡子让他生出别样的味道来,高鼻深目,宽额剑眉,那眼珠透出清冷的深蓝色来,看得人不寒而栗。 这是一个浑身散发着强烈的男人气息的男人,狂野,冷酷,英俊,威风凛凛。 也难怪本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女在一听见他的声音之后,立刻温顺得如同一只猫儿了,她生怕男人责怪她,马上娇滴滴地叫了声:“阿哥,这次不是我惹祸了,是这些人假扮找了一个女人假扮神姬姑娘在这里骗人钱财,我这才出手的。” 那英俊的异族男人深蓝色的瞳孔冷冷地睨视着那几个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的男人,语气冷硬:“就凭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还敢惹祸,这些人,是谁帮你拿下的?” 见一下子就被拆穿了,少女嘟囔了一声:“不是亲生的。” 她这王兄,可是一点都不给她面子的,这么多的下属在,也总是训斥她,真是不好玩。 “你说什么?” 高头大马上的男人不满地蹙了一下眉头,剑眉斜飞入鬓,冷目不怒自威,少女顿时便被吓得不敢造次了,伸出小手指了指姬红骨离开的方向实话说:“是一个瞎了眼的姐姐帮了我!” 在王兄的跟前,她说话,是要中规中矩的,不然,只有被训斥的份了。 马上男人抬头看向长街,只见长街尽头一抹白色云烟锦衣氤氲而去,背影清绝如仙,人却已经看不清了,最后转过长街,一抹白衣墨发被风吹起飘扬而去。 他微微眯了深蓝的眸,野性疯长的男人眼底忽然又狂草生长,却很快被深蓝色的海水淹没。 见他失神,少女唤了声:“阿哥,你在想什么?” 没想到他的王兄竟然看着那个背影出神了,还真是不容易。 冷峻的男人冷面冷目地看着少女,声线依旧冷然:“上马车,你要是再敢偷偷跑下去,我便让里秋把你送回天竺去。” 听说要被送回去,少女害怕了,乖乖地认错:“阿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跑下来了,你不要把我送回去。” 男人唇畔紧抿,冷冷的,一句话也不说。 侍卫里秋从后面的队伍中出来,身穿黑披风,也是冷面冷目的,往少女身边一站,面瘫似的,一句话也不说,少女朝他吐舌头做了一个鬼脸,但是还是乖乖地上了马车。 男人吩咐随从那那几个骗子送到官府,便带着他的队伍消失在了长街之中。 围观的百姓不知这些人的身份,但是从他们奇怪的衣着和长相,便断定出来,这些人定是来自于远方的番外国家,听他们说到了天竺,他们应该是天竺人。 但是在这当时没人知道这些人在天竺的身份,便也没想到,这些人的到来,竟然把他们,引到了死亡的奈何桥边。 一切,自是后话。 </a> 第326章把她的画像画下来 第326章把她的画像画下来。 这对人马走出去了一段路之后,少女阿敏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来,掀开马车帘子来朝着前头那个男人喊:“阿哥,那个假扮神姬姑娘的女人被人给抓走了!” 她是还在为没有抓到这个冒牌的神姬姑娘狠狠地教训她一顿而气馁呢! 马上的那个男人并没有搭理她,她也不气馁,眼珠子转了转说:“我可是发现了,那个神姬姑娘的眼睛,是浅蓝色的。” 果然,在她意料之中,马上那人猛然勒住了缰绳。 马儿吃疼,低低地嘶叫了一声,却是不敢大声的。 男人在马上侧过身来看向马车,深蓝色的眸子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得十分的清楚,冷冰冰的,如同平静的海面,底下却是波涛汹涌,少女连忙暗暗地定了定心神说:“我说的可是真的,四年前,你不是翻天覆地要找一个眼睛是浅蓝色的女人吗?我看看发现,那个冒牌的神姬姑娘,眼睛就是浅蓝色的。” 她尽量露出十分真诚的神色来,生怕男人会不相信她。 那男人眼眸阴鸷地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响,终于开了金口:“她被谁给抓走了?” “就是救我的那个女子的同伙,刚开始的时候,我看见那个小白脸一直扶着她的。”少女阿敏立刻回答,说话的语速飞快飞快的。 男人薄凉的唇动了动:“把他的画像画下来,给里秋带人去找。” 一声吩咐,便又驱马向前走了。 少女得令,重新坐回马车去,画一幅画像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谁让她有过目不忘又能挥笔成画的本事呢! 站在马车外面的里秋听见里面少女得意的笑声,忍不住泼冷水:“主子就是找到了人,也是不让你靠近的。” 一句话把少女满腔的热情都给浇灭了,她掀开马车的帘子恶狠狠地说:“就你多嘴!” 她本来是想要找到救她的那个女人,然后让她教她武功的,但是现在想想里秋的话,也是对的,要是找到了人阿哥把她藏住了怎么办? 心思转动,她鬼灵精怪地马上便找到了另外一个办法:只交出那个小白脸的画像,救她的那个女子的画像,她自己留着,一定可以找到! 为自己的英明决定给乐得笑了,她狠狠地甩下马车帘子,得意地坐了回去。 风月楼。 姬红骨到风月楼的时候,三儿已经到了,秀娘和周夕夕扶着姬红骨从院子里进来,暖阁里三儿指了指里面的位置,那红艳衣裙的女子被捆绑在椅子上,一动也不能动。 那少女显然很是倔强,知道自己走不了,索性不挣扎,一双浅蓝色的眸子冷冰冰地看着门口,看着姬红骨和秀娘她们走近来,眼里还是一片冰冷。 姬红骨也不生气,走到里头的跪垫上坐了下来,对着暖炉笑着说:“把她解开来。” 周夕夕不多问,上前去把少女解开来,那少女得到自由,显然有些的诧异,没想到姬红骨会解开她,刚才她可是和那个奴才挣扎了很久了。 第327章我们还是老朋友呢 第327章我们还是老朋友呢 那个奴才,怎么都不肯解开她来。 她站在那里,高傲地仰起头来看着坐在正中间的姬红骨,眼眸下垂,冷漠地问:“你抓我做什么?” “不得放肆!” 见她的语气这么冲而且高傲冰冷的,周夕夕甚是不满意,这个女子怎么就不懂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呢? 在这里,还没有人敢和姬红骨说话这么冲呢! 那少女不屑地瞪了一眼周夕夕说:“废话少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你……”一句话把周夕夕给气得不行,要不是姬红骨抬手阻拦,她非要冲上去教训一下这个无知少女一下不可,怎么就这么目中无人啊! 显然,这个女子对人的警惕心十分之重,在她看来,每一个接近她的人,都是有目的的,所以,她审视姬红骨她们的目光,便也是带着警觉的。 她很没有安全感! 姬红骨见周夕夕想要教训她,忙抬手阻拦了一下说:“我只是想和姑娘打听一个人罢了,并非是想要对姑娘怎么样,只要你告诉我我想要的答案,我便放你走如何?” “当真?” 那少女一脸的不相信,但眼睛里还是流露出来了想要离开的渴望,她心里是希望姬红骨没有骗她的,但是生活的阅历让她不相信任何人! 所以,她是警惕的。 姬红骨能够感觉出来她的警觉,温和地笑着安慰:“别紧张,说起来,我们还是老朋友呢!” 少女偏了一下头,很是不认同地不屑地说:“少套近乎,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我还有事情要做!” 对于这少女的一点都不近人情,周夕夕是生气得不得了的,倒是秀娘一脸的幸灾乐祸,悠哉悠哉地说了一句风凉话:“这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周夕夕瞪眼:“敢情姑娘在你眼中也成了恶人了??” “那我可没有说过,这可是你说的。”秀娘很是无辜地耸耸肩,但是那妩媚的眼角眉梢,还是透出了一些的得意来。 她就是要坑周夕夕的。 周夕夕自然是知道自己又上当了,瞪了一眼秀娘,有姬红骨在,她总不能和她太计较的。 这边姬红骨已经慢慢地开了口了:“神姬在哪里?” 突然问出来这么一句话,连同周夕夕秀娘以及那少女在内的所有人都是十分吃惊的,周夕夕和秀娘吃惊的是姬红骨怎么会和一个小姑娘问神姬的事情。 她怎么可能知道! 而这少女吃惊的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很是陌生的女子,竟然知道她和神姬有渊源。 所有人都只是以为她就是一个江湖骗子,假装神姬姑娘跳舞骗钱,而眼前的这个女子,显然是不这么认为的。 她极力否认:“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神姬姑娘。” 几乎是想都不想的,她便否认了这层关系。 早就在预料之中,姬红骨对她的反应一点都不吃惊,她慢条斯理地应对:“当年神姬授意你把浮云断赠予上官素,以害死巫离,我记得当年,你还是一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不过四年不见,你也已经长得这般亭亭玉立了。” 第328章美人陷阱1 第328章美人陷阱。1 姬红骨这话里都是感叹,却把少女说得脸色一片苍白。 但是她一直以来都养成了死赖到底的本事,所以,虽然吃惊姬红骨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但还是十分嘴硬地否认:“真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见她这般嘴硬,姬红叹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桑雅,神姬可还好?” 到此,那被姬红骨唤作桑雅的少女,两边肩膀猛然抽搐了一下,整个身体颤抖不已,薄纱下,一双好看的艳唇紧紧地咬在一起,见姬红骨运筹帷幄的模样,便知道自己扛不住了。 她颓然地卸下防备:“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便也应当知道,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神姬在什么地方的,所以,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有关神姬的一切。” 少女咬着牙十分的笃定,看来,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神姬的下落,是不可能的了。 听她这般说,姬红骨沉默了一下,气氛凝重得让人呼吸都不大顺畅,到后来还是桑雅绷不住了,语气有些软了下来:“你是什么人,竟然知道这些事情?” 当年杀死巫离的事情,是绝密,这个女子,竟然知道巫离被害死的过程。 浮云断作为天竺奇毒之首,当时在天竺境内,只有圣姑神姬姑娘才配拥有,上官素和神姬姑娘做了一个不为人知的交易之后得到神姬姑娘的信任。 神姬姑娘便把浮云断相送。 当初,是由她送去给上官素的,那个时候,她记得上官素是一个美丽动人温柔无比的美人儿,让人瞧着实在是喜欢,那一天,上官素还给她送了很多的补品,她欢天喜地地把那些补品拿回去,统统熬制给了神姬姑娘吃。 便是从那天开始,她惹上了麻烦了。 姬红骨抬手摆摆手,不愿意多说她的身份,低垂下来的眉目暗藏杀机,抬起头来,眼中已经恢复得宁静如初,见不到半点的波澜,她启了弧度美好的唇:“你来俪都城做什么?” 桑雅浅蓝色的眸子暗淡了一下,久久没有说出话来,显然是不愿意多说的。 她不想说,姬红骨自是不想要提的,话语柔和地岔开了话题:“说来我和你的主人还是故友,你在俪都若是有什么事情,我若是能帮上忙的,都可以帮你。” 听她这么说,桑雅的眼睛亮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却是欲言又止,看着姬红骨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里看出来姬红骨说的话几分是真的。 她不确定,眼前的这个女子和神姬姑娘,到底是不是真的是朋友? 确实是不知道姬红骨的话几分真,她只能问:“既然你说你和神姬姑娘是旧友,可有什么证据?” “我们两个已经多年未见,无凭无据。”姬红骨很是坦然地摊开手来,笑起来的时候,那白皙精致的眼角眉梢蔓延开来淡雅的笑来:“但是,你眼下需要我帮忙不是?” 桑雅被看穿心事,狠狠地咬着唇,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难处:“和我一同进京的朋友,今天都被人给挑事,都被抓走了,你可有什么办法帮我?” 第329章美人陷阱2 第329章美人陷阱。2 三儿竖起手指来指着桑雅,恍然大悟地说:“哦,原来你和那伙人是同一伙人,我还以为你是被他们给胁迫了呢!” 他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桑雅,眼中露出惋惜的神色来:“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和那样一群粗俗男人混在一起跑江湖的,真是太毁女孩子家的清白。” 他着实是为她着急。 但是,人家桑雅却是半点都不接受他的惋惜的,恶狠狠地朝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冷声道:“你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 “你……你这丫头片子。”三儿气氛得直撩衣袖,看样子是想要冲上来再度好好地教训一下桑雅了。 桑雅不怯地站在那里,仰着头一眼冰冷地看着他。 三儿竟然败下阵来了,颓然地说:“好了,好男不和恶女斗!” 对于他的妥协,桑雅可是没有半点的领情的,她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直直地看着姬红骨,略微显得有些焦虑地问:“你可能帮我把他们给弄出来?” 姬红骨微微地抬起头来,眼睛瞧不见,但是清亮得让人不敢忽视。 桑雅竟然略微心虚地偏过头去。 但是姬红骨却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一般,点了点头说:“你放心吧,一会我就让人去把他们给赎出来,这本身不是什么的大罪,需要一些银亮打点就可以。” 听她这么说,桑雅终于露出了激动的神色来,第一次诚恳无比地给姬红骨鞠躬:“我一定回去告诉神姬姑娘,谨记姑娘的大恩大德。” 姬红骨直直地看着她,脸皮不动神色不动,只是嘴唇微微地动了一下,吐出来一句话:“举手之劳罢了。” 但是那直勾勾的眼神,却暴露出来了她一些不为人知的情绪波动。 站在边上的秀娘只消这么看一眼,便知道现在姬红骨在心中急速地打着什么主意,连忙出口来打圆场:“好了,这大过年的,别说其他的了,桑雅,你便在风月楼住下,等你的同伴出来,再作打算。” 这算是把人给留住了,省得接下来的麻烦。 假扮神姬姑娘表演敛财的事情暴露后,桑雅身上本来就已经身无分文,其他人还没出来,自己也不知道该去哪里,见姬红骨一行这么热情,便答应了下来。 但是,人显得拘谨多了,答应留下来后也不再和姬红骨她们说什么,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就是大半天都没有出来,很显然,她不想和她们做过多的接触。 姬红骨当真吩咐了秀娘去打点,秀娘在俪都人脉广,想要弄出来这几个人易如反掌。 等到秀娘去张罗后,周夕夕不解地问:“姑娘为何对这群人这么上心?” 现在蔡杨的事情和歌月失踪的事情正火烧眉头,姬红骨怎么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情呢?…… </a> 第330章美人陷阱3 第330章美人陷阱。3 姬红骨徐徐靠在暖榻上,眯了眯眼睛,眼里隐约生出了无限的意气来,眉目间,染上阴鸷:“你知道上官素在这世上最怕什么人吗?” “巫离?” 周夕夕想都不想地回答,回话了之后又觉得如此直白地说这个名字有点什么过意不去,脸色稍微露出一些难堪来,看了看姬红骨,见她没什么反应,便也放心了一些。 又是看见姬红骨轻轻地摇了摇头浅声说:“或许她最怕的是巫离,但是,她同样害怕另外一个女人!” 周夕夕想了想说:“难不成是姑娘口中的那个神姬姑娘?” 这话得到了姬红骨的点头承认:“是她!” 说起这个女人的名字的时候,姬红骨眼里是有戾气的,很显然,她和这个女人的关系,同样的非同一般,但是,这样的情绪,转瞬便被掩盖在了重重的讳莫如深之中。 周夕夕试探地问了一声:“这个神姬姑娘和上官素,当年是狼狈为奸,提供了浮云断给上官素,害死了巫离,既然是故交,上官素为何要怕神姬姑娘?” “这件事说起来就长了。” 姬红骨似乎不大愿意说这件事,但是不说罢了,女子的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来:“你以为这次桑雅带着这些人来俪都是做什么的?” “难不成是来找上官素的?” “当然,一定和上官素脱不开干系。”姬红骨的回答太肯定,让周夕夕微微吃惊,但是细想之下也觉得有些道理,巫离已经死了,神姬姑娘的人来俪都,一定不会是找巫离的,那么,就是找上官素的了。 看来,当年上官素和神姬姑娘之间的事情,还没有了解。 周夕夕看了看姬红骨问:“姑娘难道是想要利用桑雅来对付上官素?” 对于这个问题,姬红骨并没有当面回答周夕夕,只是漫不经心地说:“她困住了蔡杨,我要让她付出十倍的代价!” 女子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来,平息胸口那起伏的怒气。 这么多年了,再度弹起上官素来,姬红骨终于露出来了一些愤怒的情绪起伏了,这些年,她很少肯谈起上官素,这个女人带给她太多的灾难。 她只想要把她抽筋剥皮,谈起她来,都是一个侮辱。 周夕夕不敢再提起上官素了,刚想要说星宿楼的事情,却被姬红骨开口打断了:“秀娘很快便会把人给赎回来,你去让人盯着桑雅,要是不出什么问题的话,风月楼,一定是留不住她的。” “好。” 周夕夕转身出门吩咐守在门外的手下,有人迅速地离开去执行命令了。 吩咐好这些事情之后,周夕夕这才转身进了房中来,但是说出来了一个让姬红骨稍微吃惊的事情来:“姑娘,一宗来了消息了,说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星宿楼楼主,已经来了俪都了!” “哦?” 姬红骨吃惊,但是吃惊的并不是这个人来了俪都,而是:“我还以为,他很早之前便在俪都了呢!” 第331章美人陷阱4 第331章美人陷阱。4 他在俪都城里的人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这个人不可能不亲自来坐镇的,没想到他的心还真宽呀,这个时候才来,真不怕出了什么事情,把他的星宿楼给毁了? “是的,一宗的人说,从星宿楼内部传出绝密消息来,楼主已经来了俪都了,但是,还是查不出来这个楼主到底是什么身份。”周夕夕多少有些惭愧。 查了这么多年,愣是没能查清楚这个星宿楼的楼主是什么身份。 这个人隐藏得太深,而且,行事太过于诡异,一向都是拿钱办事的星宿楼,自然和婆娑教有些的恩怨的,星宿楼只认钱不认人,也是杀了她们婆娑教的一些人的。 所以,婆娑教几度想要拿下星宿楼,却是不得愿。 这些年,婆娑教分时间拿下了藏虎帮尖刀门龙堂等等一些江湖派别,当然了,自然是想要拿下星宿楼和通天阁的,但是这两个派别异乎顽强。 姬红骨惊讶之后倒也很是平静,她从暖榻上坐起身来,神色露出来一些玩味的笑容来:“看来,不出一点狠招,是不能把这个人给逼出来了。” “姑娘可是想到了怎么做了?”周夕夕略是心惊,从姬红骨的神色之间她似乎可以想到,姬红骨已经想到了对付星宿楼的办法了。 她一向都觉得,要不是这几年姑娘的病断断续续的,没有多少的时间来理会这江湖之中的事情,现在,早就已经把星宿楼给拿下了,怎么还留着他们嘚瑟。 姬红骨只是低垂眉目笑了笑说:“我已经让晚云去办这件事情了。” 既然是这样,周夕夕也就不能多问了。 在婆娑教里,每一个人的任务都是保密的,除了姬红骨或者姬红骨授权的,任何人都不能过问这件事,所以,周夕夕很是识相地没有追问下去。 看见姬红骨有些微微的倦怠,她扶着姬红骨躺了下来说:“姑娘,你先歇会,到了傍晚,属下再叫您起来同楼里的姑娘吃一顿团圆饭。” 姬红骨难得回了一趟俪都,自然是要吃一顿饭的。 她点了点头便睡下了,这段时间闹腾得太厉害,她也着实是有些困了。 一直到了傍晚的时候,周夕夕这才过来把她叫醒:“姑娘可睡得好?” 见姬红骨到了这里睡得这么沉,知道她这些时间定是劳神劳力没有休息好了,周夕夕多少有些心疼,转身吩咐奴才:“去给姑娘准备一些提神补气血的汤水,姑娘的身体瞧着不大顺畅。” 奴才领命退下,姬红骨心头有些感动,笑容露出了一些干净的温柔来:“不用这个费心思,好得很呢!” “您哪里是好,属下知道你不想让我们担心,放心,属下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说着,扶着姬红骨起来,接过奴才递过来的湿巾给姬红骨擦拭脸手。 做这些的时候还不忘了和姬红骨通报:“不出姑娘的所料,那桑雅姑娘果然留不住,秀娘刚把她的人领回来,她便趁着院子里没人,留了一张纸条便走了,招呼都不打一声呢!” 第332章美人陷阱5 第332章美人陷阱。5 姬红骨笑笑:“她怕和你打了招呼就走不了了。” 对于这件事,姬红骨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的,只是,那眼角眉梢之中,还是露出了一些浅浅淡淡的讥笑:“她要走,我自是不会留她的,只是她心虚罢了。” 当然了,她也是希望她走的,她要是不走,哪里会有好戏看? “她去了哪里?”姬红骨反问。 周夕夕笑了:“也是不出姑娘所料的,她带着人就潜伏在上官府的周围,看样子是想要进去上官府的,只是她们到底是番外之人,对我们越国俪都多有不了解,还找不到机会。” “那你就去给他们一个机会。”姬红骨对上官府的事情真的算得上是了如指掌了,一开口便找出了门道:“今天晚上会有一个戏班子进驻上官府,你可以想办法去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们,他们本来就是江湖艺人,伪装一下,进入上官府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的。” 姬红骨就是想要他们进入上官府,不知道到时候,上官素看见桑雅,会是什么反应? 周夕夕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姑娘说的是上官坤五十大寿准备的戏班子?” 上官坤五十大寿的事情在城里面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到时候皇帝会亲自到上官府中为上官坤祝寿,这样的殊荣,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 放眼整个朝堂,也就高秉庸曾经能得皇帝亲自到府邸祝寿。 第二个人,便是现在的上官坤了。 当然了,人们同样也知道皇帝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之所以去上官府,为的,可不是一个上官坤,还不是为了那个狐狸精上官素? 说起这个女人,俪都的人是愤怒的,害死巫离的事情皇帝就这么放过上官素了? 当然,已经有很多聪明的人已经知道,恐怕当年害死巫离的事情,本来就是皇帝授权的,所以,皇帝迟迟不处置上官素,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虽然愤怒,但是有什么用? “那桑雅进入上官府,找到上官素想要怎么做?”周夕夕已经知道该怎么样让桑雅进入上官府,只是她还想不明白,桑雅想要找到上官素做什么? 她想了想说:“难不成是想要杀死她?” “谁知道呢,这不是没有可能呀!”姬红骨显得十分的悠闲,一点都不担心这桑雅到底能不能杀死上官素,反倒是说了一句让周夕夕眉头抖动的事情:“反正到时候上官坤大寿,一定会邀请侯爷,侯爷去,定然是会带上姬默然的,到时候我便找个理由让姬默然带我过去,便能看看这桑雅想要做什么了!” 她对这出戏,还是十分感兴趣的。 周夕夕担心姬红骨的安危:“要不要属下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姑娘?” 那上官府现在可不比寻常,皇帝把蔡杨留在上官府,一定戒备森严了。 “不用,我带易水和阿奴去就可以。”姬红骨想着阿奴伤势还没好,但是转念一想,既然皇帝要去,带阿奴过去看看他的反应,也是极好的事情。 第333章美人陷阱6 第333章美人陷阱。6 想到这里,她不动声色地笑了。 周夕夕见她笑容略有深意,但是姬红骨不说,她便也不能问得太多,伸手便把姬红骨扶了起来说:“秀娘让人在中庭准备了吃食,姑娘们都等着了,走,属下带你过去。” 她扶着姬红骨出门,正好看见三儿匆匆回来,见姑娘要出门,便有些急切地迎上来说:“姑娘,晚云那边来消息了,说是事情已经办妥了。” “说来听听。” 姬红骨眼眸里露出一些喜色来,看得出来她现在是高兴的,许久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这么舒心这么开心了,她往前走,三儿跟着,把事情细细地和她说了一遍:“今个晚云说要上街买药,崔诚按着姑娘的吩咐,寸步不离地跟着晚云,晚云带着崔诚上街,经过一个偏僻小院的时候,遇上了一拨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崔诚便认出来了那拨人中有星宿楼的人,当即让晚云守着,自己回去带了府兵和通知姬默然去带了京畿卫兵营的人来支援,强攻之下拿下,已经拿下了那一拨人了。” 三儿把事情的始末都和姬红骨说了一遍,偷偷看姬红骨的脸色,便可以推断出来,原来今天她和晚云说的那些悄悄话,就是吩咐晚云去做的这件事的。 崔诚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走到那一条有星宿楼的人的小巷子呢? 当然是晚云在途中找了一个什么理由,才把崔诚给引过去的,崔诚也等于是捡了一个大便宜了,哪里还有时间想明白这是一个怎么回事了! 当然了,就算是想起来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他还是从晚云那查不到什么来的。 姬红骨已经走到了中庭的拱化门前,开口说了一句:“被抓了这么多人,总有一个是撑不住的,把星宿楼的秘密说出来的那一刻,便是星宿楼的大灾难!” 皇帝素来不喜江湖门派,当年对婆娑教恨之入骨,处之而后快,现在对星宿楼,更是不可能容忍。 因为星宿楼可是背下来不少的血债呢,上至达官贵人下到百姓,人人憎恨,所以,除掉星宿楼,是燕邪要拯救自己前段时间崩塌的君威的一个措施。 所以,在前段时间,他才屡屡和姬承业问起姬承业抓到的段麒麟了。 而姬承业没用,又被人把段麒麟给救走了,所以怕皇帝责备,姬承业必定是想尽了办法要让崔诚把人给找回来,所以崔诚在发现星宿楼的人之后,才这么激动。 “姑娘说得对,我们只要静静地看着就好,有朝廷出力,一定可以荡平星宿楼。”三儿笑得弯起了眼睛来,对星宿楼的讨厌,也是十分的明显的。 谁让星宿楼那么不长眼睛,敢动他们的人呢! 姬红骨和风月楼里的姑娘吃了团圆饭之后便回了画骨轩的,出去太长的时间,终归会引人怀疑。 她还没回到院里,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等着她的易水,看见她回来,赶忙走了上来说:“姑娘,您可回来了,二少爷在里面等了你可长时间了!” 第334章美人陷阱7 第334章美人陷阱。7 说这话的时候,易水的脸色多有不好,压低声音道:“瞧他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像是怀疑什么了!” 三儿的心一个咯噔:“难不成他是发现了姑娘李用了他?” 这姬默然对姬红骨是关心得很,但是却也不是傻瓜,难不成是从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理出了什么头绪来,怀疑姑娘了不成? 料到姬默然一定会来找她,但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这凌氏着实也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么快就说服了姬承业不要惩罚姬默然,看来,夫妻情深啊! 她突然想起来兰氏来,不知道当初姬承业有没有对兰氏这么温柔体贴过? “别自乱阵脚,就算他看出来了什么又能怎么样,只要姑娘不承认,他能拿姑娘怎么样?”易水到了这个时候,倒是安静了下来了,分析得头头是道。 三儿自是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声说:“是是是,易水妹妹说得对!” 两个人对视了一下,最终都笑了。 见姬红骨并没有多少紧张,他们也就放心了,知道姬红骨已经想到了办法对付姬默然了。 易水扶了姬红骨进入暖阁,便看见姬默然一身宝蓝色的衣袍背对着门口站在那里,听见进来的脚步声,也不转头便知道是姬红骨,声音稍微显得有些冷:“去哪里去了这么长时间,这会才回来?” 姬红骨看了一眼漏更,这才二更天呢,姬默然就这么不放心了? 她摆摆手让易水和三儿下去,这才开口回答:“今个是大年初一,外面热闹得很,总要出去凑点热闹的。” 她说得风轻云淡的,倒教姬默然有些怔然了。 想起来有人和他说起过,看见一个很像是姬家大小姐的女子进入了风月楼之中,他也是半信半疑的,这会姬红骨还出街去了,不得不引起他的怀疑。 男子询问:“你是不是去了风月楼?” 乍然从姬默然的口中听到风月楼这三个字,姬红骨是有些的哑然的,但是,她素来最懂得管理自己的情绪,很快便笑着承认了:“回了俪都这么长时间,早就廷尉风月楼里的姑娘个个都是闻名遐迩的美人,才艺双绝,妹妹早就想过去听听曲儿了,今个风月楼好生热闹,妹妹便去瞧了瞧!” 这话让姬默然有些愠怒,他转过身来脸色有些怒火,语气便也重了:“你一个清白的姑娘家,怎么能够去那样的地方呢?要是别父亲母亲知道,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姬红骨本来还纳闷,自己在这神乐侯府里就是一个透明人,去风月楼这么多次,每一次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怎么现在会被姬默然给知道了? 而且,他还跑来训斥她了! 好生奇怪。 但是眼下,她却是不能明着问姬默然的,只能到事后再查了。 被姬默然训斥,她总不能和他对抗的,眼前的这个人,她还有用处。 有时候她会问自己,这般利用姬默然,过不过分? 过分肯定是有的,但是,她要救赎他,那谁来救赎她呢? 心肠也就硬了。 第335章美人陷阱8 第335章美人陷阱。8 女子稍微低垂下头去,眉目上浮现了一些戚戚然的神色来,话语更是婉转凄凉:“阿哥是不知道,我在楚州被困怕了,爹爹不让我踏出院子一步,这三年多以来,我都没听过一首曲耳儿逛过一次街,好不容易回来了,阿哥竟还这般责怪我!” 说着暗自垂泪,那纤长的睫毛上,结满了莹莹的水珠。 姬默然最是见不得姬红骨哭,看见她哭得压抑,一张巴掌大的脸显得苍白无助,神态凄凄,瞧着他心里头一阵难受,想着她这三年多的困顿,心肠软了下来。 她毕竟还是这般年纪,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那一定是有这样的心的。 况且,她回来俪都时间不长,风月楼又是这三年多才建立起来的,她可能并不知道这风月楼是一个水多么深的地方,只以为只是一个听曲的地方便去了。 这样想着,姬默然便也不生气了,拿出帕子来给她擦眼泪,心疼地说:“好了,莫要哭了,阿哥不责怪你了,只是,下次要去什么地方,记得和阿哥说一声,阿哥带你去。” 这话在姬红骨听来,是值得感动的。 但是这份感动,是为姬红骨觉得感动。 她深深地知道,要是姬默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想来,眼前的这个人,会恨不得把她给抽筋剥皮了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莞尔。 姬默然没有看见她嘴角的莞尔,看见姬红骨不掉眼泪了,怕她看不见会碰到什么东西,伸手扶着她在梨花椅上坐了下来。 坐下来之后,姬红骨久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这气氛开始变得凝重起来,隐隐约约还透露出来一丝的诡异。 她便知道,今天姬默然来找她,定然不是因为她去了风月楼的这件事情的,而是有另外的事情要问她,但是这件事情,姬默然又很难说出口来。 既然他不说,她便也乐得清闲,慢慢地喝着茶,根本就不打算开口捅破这安静。 良久之后,姬默然好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终于迟迟开了口:“骨头,阿哥想要问你一件事。” “好,阿哥问吧。”姬红骨应得很是痛快。 这倒是让姬默然有些迟疑了,看着坐在旁边那眉目清雅面容端庄安静的女子,他想要问出来的话,却又哽在喉咙之中问不出来了,脸上露出一些难为。 但是,他还是问了出来了:“红萝的事情,和你,是有一定的关系的对吧?” 姬红骨握着茶杯的手微微地顿了一下,却是不动声色地弯唇微笑:“阿哥何出此言呢?” “我回去仔细地琢磨了一下,按照红萝的性子,她既然敢回去带父亲和母亲来你的院中找你和星宿楼勾结的证据,必定是胸有成竹的,她知道你的院中一定有这个证据,所以才敢带父亲母亲来,但是,他们来了,找不到证据,你还被蛇给咬了,红萝之所以手忙脚乱,是因为事情出乎了她的意料。” 第336章美人陷阱9 第336章美人陷阱。9 姬默然是一口气说完这些话的,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姬红骨看,那眼神之中,都是浓浓的审视,以及深深浅浅的,类似于希望,他希望自己的推断,是错的。 他又是接着问:“骨头,你告诉阿哥,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阿哥觉得我做了什么?”姬红骨抬起头来看向姬默然那边,一双眼睛灰蒙蒙的,让姬默然心中一顿难受,不敢直视姬红骨眼里的苍凉和失望。 他也希望自己是错怪了姬红骨的。 姬红骨脸上露出凄然无比的神色来,眼中尽是苍凉和失望,难过的情绪在眼中翻滚:“四妹都承认了,这个包裹是她拿到我屋中来的,里面的确是毒蛇,至于三妹诬陷我房中有星宿楼的证据,以此带来父亲母亲,她一向和我不和,定是想要整我出口恶气的,只是她没想到四妹会说出实情罢了。” 她说着,眼眶便红了,双手死死地握着茶杯,微微颤抖,神色满是痛苦无奈:“回来俪都,本以为这侯府之中只有阿哥最疼我,没想到,阿哥竟然怀疑我是那样的人。” 说到动情处,她便提起了以前:“你也是知道的,当时这贵妃的位置本应该是我的,母亲不想要让我当贵妃,把我的身份从嫡女说成了庶女,还把我送到了楚州幽禁,二妹才得以当上了贵妃,这么大的殊荣我都可以放弃,什么都没说去了楚州,我怎么会因为姐妹之间的不和而毁了三妹的未来呢!” 一席话把姬默然给说得无言以对。 是啊,当初要不是姬红骨放手,现在姬红鸾哪里是贵妃呀?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帝属意的是姬红鸾,但是,皇帝的圣旨明明说的是侯府嫡长女呀,按道理来说,姬红骨,才是这侯府里的嫡长女! 或是觉得这些话还不能让姬默然完完全全放下对她的怀疑之心,她又是泪眼婆娑地诉说了起来:“当时我中了蛇毒昏迷不清,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四妹把三妹以前做的事情捅出来,做出来让三妹妹嫁给一个将死之人,也不是妹妹知道的呀,妹妹醒来后知道,也是伤感了很久。” 她这伤感的神色,这难以言说的伤痛,在姬默然的眼里,都形成了她对他的失望。 顿时心如刀绞。 对这个妹妹,他做得实在是太少了,现如今,她的身子骨又是十分的不好的,还是他去询问了给姬红骨治疗蛇毒的大夫之后才知道的。 顿时愧疚不已。 再加上姬红萝的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了,他再追究,又有什么用呢? 看姬红骨一脸的委屈,他忙安慰她:“阿哥只是被这些事情所困扰住了,所以才来问一下,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好了,不说这个了,别哭了。” 他略是笨手笨脚地给姬红骨擦眼泪,抱了抱她的肩膀。 姬红骨哭了一会,才慢慢地停了下来,姬默然见她平静下来,这才叹了一声说道:“是阿哥太心急了,所以才惹得你不开心,阿哥道歉,以后阿哥都不想见到你哭了。” 第337章美人陷阱10 第337章美人陷阱。10 姬默然心口有些闷。 抬头的那瞬间,看见姬默然心事重重的样子,便知道他心中的疑虑还是有的,这也怪不得他,最近发生的事情可太多了,先是姬红萝出嫁,又是段麒麟被救走,然后现在又突然抓回来了一群星宿楼的人。 这些人还是晚云不经意带崔诚发现的。 虽说是意外,但是……也太巧了。 “这世间的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定义,阿哥不要太在意了。”知道他心中所虑,姬红骨轻声地道了出来,这让姬默然心下一紧,怕她看出来他的心思。 连忙收敛了一下情绪说:“好了,不说不高兴的事情了,来,和阿哥说说,风月楼里,可是真的有什么好玩的?” 看来,姬默然是还没去过风月楼,这倒是一个君子。 她歪着头想了想,摇摇头:“并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只是觉得那里的姑娘曲儿好听罢了。” 她的神色之中露出一些落寞来,叹息:“我眼睛又看不见,只是去凑凑热闹罢了。” 这话又是让姬红骨心中一阵感伤,他问了许多大夫,对姬红骨的眼睛都是爱莫能助,都说伤了眼睛的时间太长了,他们也是回天乏术。 姬红骨看不见,这是他的一块心头病。 没听到他说话,姬红骨多少能感觉到现在姬默然的难受之处,女子脸上扬起一抹明快的笑容来,反过来安慰他:“阿哥不要太难过了,我不是都说了,许多事,都是注定的。” 见她这么乐观,姬默然还能说什么呢,他伸手帮她理了一下发,手被姬红骨给握住,她仰起干净的脸笑着和他说:“阿哥,明个晚上外面可热闹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我太闷了。” 她的语调柔软,类似于撒娇,姬默然不禁莞尔。 但是有些遗憾:“可是,明天晚上我要随父亲去上官大人的府邸祝寿,恐怕……” 听他没时间,姬红骨的脸色垮了下来,握着姬默然的手也垂了下来,咬着唇什么都不说,但是脸上的失望看得清清楚楚的,姬默然顿时有些的难为情。 他想了想便提议道:“反正明天晚上我去那里也没什么事情,你便跟我去,上官府明天定是十分热闹,我带你玩儿。” 听姬默然这么一说,姬红骨低下的眼睛闪过一抹的狡黠。 马上开心地点头应承:“骨头便知道阿哥是最疼我的。” 她缠着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女子侧着脸,脸上的笑容,逐渐在姬默然的严重扩大,他的眼眸微微收缩,回来这么长的时间了,他第一次看见她能笑得这么明媚。 顿时心中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能让她快乐,一切都可以先放下来。 姬默然走后,姬红骨把易水叫了进来:“去查一下,最近有什么人和二少爷往来比较密切的?” 易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轻手轻脚地出去查探去了。 没过多久便回来,给姬红骨带回来了她想要的答案:“我认识二少爷院中的几个下人,稍微去打听便知道了,最近有个叫可儿的奴婢,经常往大少爷房中跑。” </a> 第338章让他们斗去吧 第338章让他们斗去吧 “一个奴婢?” 姬红骨显然是觉得这事情有些的出乎意料。 易水连忙解释:“这个奴婢,可是凌氏身边的一个贴身侍候的丫鬟,据二少爷房中的人说,那可儿是夫人新近才从洒扫的三等奴才提升上来的,也不知道这可儿有什么本事。” 她还把听到的一些八卦和姬红骨说:“听他们说,这可儿看见二少爷就眼中直冒桃花,经常往二少爷房中跑,讨二少爷欢心,估摸着,是想要飞上枝头当凤凰呢!” “哼,这侯府里的凤凰,岂是她想要当就能当的。” 姬红骨对此十分的不屑,就算她能够得到姬默然的欢心,凌氏怎么也是不可能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娶一个奴才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这可儿倒是想得美。 三儿见姬红骨不喜欢这人,便知道是她想起了过去来了,小心翼翼地问她:“姑娘,要怎么处置她?” “杀了她!” 姬红骨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什么都不肯说了。 虽然觉得杀掉可儿是不是有些狠了,但是见姬红骨脸色冷凝,三儿便也不敢说什么,给易水做了一个手势,让易水去办这件事。 天黑下来之后易水回来回话:“姑娘,已经搞定了。” 处置一个奴才很容易,她几乎没费什么劲头,但是她蹙了一下眉尖疑惑地说:“但是有件事很奇怪!” “怎么奇怪?”三儿刚给坐在软榻上的姬红骨盖上毛毯,听见易水这么说,便转了一个身问她。 易水把今天从前院看到的事情和三儿说了:“发现易水的尸体后,凌氏来过现场,但是我站在旁边看见,她似乎朝着四小姐冷笑了一声,一点都不生气难过的。” 按道理来说,自己房里丫鬟出了这事情,怎么都有些的难过愤怒的,要追查什么的。 但是这凌氏倒好,一点都不生气,反倒是觉得很过瘾。 “有这等事?”三儿看向姬红骨,她坐在榻上,手中的菩提珠被她旋转得飞快,听见易水的话,莫名叹了一声:“因为这个人,本来就不是凌氏的人。” 三儿最是机灵,马上便明白了姬红骨这话的意思:“原来可儿是姬红芙的人,这个姬红芙,心思竟然这么深,把一个可儿放在凌氏的身边,凌氏吩咐可儿来监视姑娘,姬红芙让可儿监视凌氏,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同时监视姑娘和凌氏了。” “这姬红芙想要做赢家,可是,凌氏也不是傻瓜呀!”易水憋了憋嘴,对姬红芙的做法十分的厌恶。 怪不得当时凌氏看向她的时候,她的脸色竟然那么苍白。 姬红骨显然是不想要听她们的事情了,感慨地说:“这府院里的女人,哪一天不斗了便是奇迹了,让她们斗去吧。” 她慢慢地闭上眼睛似乎是想要假寐一下,三儿走上前去刚想要扶着姬红骨躺下来,却突然看见姬红骨猛然睁开了眼睛来,伸出手来一把把他给拽到了身边。 第339章你便可以不死 第339章你便可以不死。 就在她把他拽到一边的时候,一道寒光倏然飞来,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划过,如刀一般,切断了姬红骨身边矮桌上的蜡烛,屋内顿时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沉寂之中。 易水已经冲出屋外,朝着神秘的人影追了出去。 三儿想要去点灯,姬红骨却一把把他给拽住。 人坐在那里不动,却是语气阴寒地开了口:“既然来了,何必要用这般手段,出来吧!” 她的话刚落下,三儿便惊讶地看见窗户外慢慢地映照出来一条黑色的人影来,那高大挺拔的人好像从很远的地方走来,破开沉沉的黑夜慢步而来。 在她的窗前站定。 “什么人?”三儿吓了一跳,他刚才明明听见袭击的那个人已经逃跑了,易水还追了出去了,原来这黑暗之中,竟然还藏着这也一个人。 而且,这个人隐藏在黑暗之中无声无息的,她半点都没有察觉。 他走到窗前站定,那气场慢慢地铺开来,铺天盖地的凌厉杀气就像是从黑暗之中横伸出来的,擦着人的身体过去,浑身上下顿时起了无数的伤痕。 他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的。 三儿的嗓子眼几乎都要跳出来了,见他不说话,便冷声又问了一句:“到底是什么人?” 这黑夜之中,还真的是让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三儿干想要上前去,却被姬红骨开声给叫住了:“三儿,你不是他的对手,回来。” 她是不想要让他收到伤害,三儿看了看黑暗之中姬红骨依旧沉淡的轮廓,知道她心中已经有数,便也不说什么,回到姬红骨身边站定。 窗外的人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那浑厚清晰的男人嗓音,自带了一股浑浊的黑暗的味道,散开来,让人觉得压抑:“一天的时间,把人交出来,你便可以不死!” 好大的口气! 三儿被这人的话给震惊到,差点便笑了出来。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敢这么和姑娘说话,这个人一来,第一句话便是下死命令,他朝着姬红骨看过去,黑暗之中,她手中的菩提珠有些微弱的亮光折射出来,他瞧见黑暗之中,坐在那里的女子,嘴角微微弯起了一个弧度来。 她在笑。 “我要是不呢?” 姬红骨语调轻轻地反问了一句,那语气之中,都是散漫慵懒的调调,让人觉得她十分的不上心。 窗外的男人明显也是听出来了姬红骨语气里的不重视的,他也是十分沉得住气的,惜字如金:“死!” 对于这么自大的男人,三儿通常都会给他定下两个结局的,第一个,是和姬红骨打一架,然后被杀死,第二个便是,和姬红骨打一架,然后跪地求饶。 窗外的这个男人,显然是有两把刷子的,所以,口气才这么狂妄。 而看样子,他一来便说了这么一席话,三儿隐隐约约推断出来了他的身份,他看向姬红骨小声问:“姑娘,这人是不是星宿楼的那位?” 姬红骨挑眉,不说话,只是笑。 第340章可伤着了? 第340章可伤着了? 窗外的人耐心也是十分好的,姬红骨不说话,他便也不说话,在高手的较量之中,先出手的那一个,往往是得不到好果子吃的。 他在等。 可是,过了半响之后,姬红骨却是哑然地笑出了声来:“你是打不过我的!” 这话好似激怒了外面那人,三儿明显感觉到了来自窗外的凛然杀气,隐隐约约透过窗棂而来,让人有些的窒息,他连忙往后面退了一步,才堪堪让自己呼吸顺畅。 姬红骨的手指动了动,一颗偌大的菩提珠便脱手而出。 那被她滑动得已经光滑无比的菩提珠,以一个优美的弧度飞射出去,在空中旋转着,肉眼只能看见一条白线冲出去,穿过窗纸,朝着那条黑影而去。 风来树影乱动,窗纸映出那黑影不断倒退的影子,他伸手想要接下那菩提珠,但是发现菩提珠来势凶猛,只能避开来,往旁边晃动了一下。 但是,这人却也是不省油的灯的,一边躲避着姬红骨的攻击,一边还发动攻击,浑身强大的内力散开来,震得窗台轰隆晃动,窗棂四分五裂。 强劲的杀气如刀刺来,裂风凶猛,三儿感觉脸上被划开来一道道口子,想要伸手去挡住,却怎么也挡不住,手臂上肩膀上都被划开来一道道口子。 口子见血。 正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侍候,女子宽大的衣袖在跟前晃动而过,一股微风扑面而来,他便被笼罩在了她的保护圈里,身体顿时舒畅无比,得到了解放。 她的回击,去得更是凶猛。 阴柔如丝的内力缠绕成一张天网,朝着那窗外的人覆盖而去,黑暗之中,他似乎听见了那人仓皇倒退的声音,脚步声终于清晰了起来,不像来时的那样无声无息,像一个鬼。 姬红骨稳稳地收住内功,良善地开口问窗外人:“可还好?” 打了人家还问人家好不好,三儿不禁莞尔,这也就是姬红骨能做出来的事情,她似乎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外面没有回声,她便又是担忧地说:“可别伤着了才好!” “这点程度,还不至于!”窗外的人终于冷冷地回了姬红骨。 但是,这语气,却是有点轻飘飘的了,三儿仔细听了听,忍不住嘲笑地说:“哟,这位好汉,你不会是被伤着了吧?” 窗外的人再度沉默了一会。 好像是在运功稳住自己的气息,久久地没有听见外面传来声音,只有风不断地从破开的窗户里面灌进来,冷得很,三儿心中暗暗地诅咒了外面的那人,真该死! 外面安静得好像没有人了一般,三儿试探地开口问:“喂,你还在不在?” 外面沉默了一会,便有人开了口:“原来的话没变,明天晚上这个时候,我要是再见不到我的人,你们,便统统都要死!” “好狂的口气!” 三儿憋不住了,这个人刚才明明都打不过姑娘的,还要意思说这样的话! 那人语调没有一点的起伏,冷酷得如同严寒的冬天厚厚的寒冰,滴不进来半点的温暖 第341章他从黑暗中来 第341章他从黑暗中来。 他站在那里,身体笔直挺拔:“姑娘武功甚好,是我太轻敌了,明天,若是见不得人,所有人,都得死!” 这话轻飘飘地被风吹了进来,三儿一阵恼怒,想要回话,却看见窗外树影晃动,那人,已经没有了踪影了。 “姑娘,这个人怎么这样,他明明是打不过姑娘的!” 三儿追到床前看了一眼,窗外已经是没有了一个人了,易水正好从外面蹿进来,和姬红骨说:“姑娘,没追到人,那人武功极好,一两下便不见了踪影了。” “不用追了,那是调虎离山计。”三儿把这边的事情和易水说了一遍,易水了然。 易水觉得这个人似乎不大好对付,便忧虑地问:“那现在怎么办?” 两个人都看向姬红骨,黑暗之中看不清姬红骨的眉目,三儿觉得有些的不习惯,找了蜡烛来点上,这才看见姬红骨坐在那里,眉眼之中,隐约阴郁。 她叹了一声道:“他没有出全力。” 她对自己的武功有把握,要是单打独斗,这个人自然也占不了便宜的,但是…… “虽然他在黑暗之中,但是,这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一种让我很是熟悉的味道,那是一种散发着黑暗恐怖气息的感觉,形容不出来,但是,我敢断定,他用毒,十分高明!” 姬红骨蹙眉回味着刚才她从他身上分析下来的东西。 仔细地考究一二,她便能得出结论,之所以觉得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黑暗的气息,或许便是因为这个人练毒的原因,而且,他应当是用活人练毒的。 因为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太黑暗! 这样的感觉不知道怎么就蹿上了姬红骨的脑海,她一直都觉得奇怪,这个星宿楼虽然是江湖杀手组织,但是却只是敛财,从来不参与武林纷争。 神秘得一塌糊涂,目的就只是钱。 放眼整个江湖,所有的江湖门派总有一个共同点的,那就是想要在江湖上取得一定的地位,会角逐,可是,星宿楼,却只是杀人,越来越低调。 他们似乎不希望引起别人的注意力。 “姑娘是说,这个人是用毒高手,而且,他没有使出自己的真本事?”易水总结了一下姬红骨的意思,又是想了想说:“放眼整个武林,用毒最好的莫过于滇西王家,可是王家已经淡出江湖多年了,难不成,星宿楼的楼主,是王家的人?” 在易水的认知里,用毒最好的王家,才称得上高手,其他人,都是尔尔。 姬红骨摇摇头笑得很是高深莫测:“这天下之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滇西王家名声在外,但是论到用毒,我知道的很多人,便都比他们高明的。” 所以说,这个星宿楼的楼主是何方神圣,现在还是不得而知的。 易水知道姬红骨的意思,但是却还是十分的疑惑:“既然不是他们,那会是谁?” “这个人很聪明,他从段麒麟被救以及崔诚抓了他的人这些事情分析出来了姑娘的身份,定然是一个狠角色,到底是什么人,口气竟敢这么大!” 三儿苦思不出来,也是十分的忧愁。 敌人在明我们在暗,这样,实在是不好对付。 “罢了。” 姬红骨似乎不想要纠结这件事情,抱紧了毛毯窝在被窝里面,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说:“明天,明天就会知道他的身份了!” 一些事,她已经想好的对策! </a> 第342章连诛记1 第342章连诛记。1 次日姬默然派人来接她去上官府,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特意换了一身男装。 她是看不见自己换了男装的模样的,换上男装后出来,三儿扶着她坐上马上的时候,压低声音在她的耳边低语:“姑娘,你穿上男装,可是要比很多男人都要看看呢!” 对于姬红骨的好看,三儿是肯定的。 但是,每每看着姬红骨的这一张脸,他的眼前总是会呈现出来另外一张脸来,那张明媚清丽的轮廓,在微光下,同样好看得不得了,相对于眼前的这一张脸,还要惹人注目。 因为,那个人那个时候,是鲜活的。 姬默然在马车里面等她,三儿扶着她上了马车的时候看见姬默然看着姬红骨的时候,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艳,但是,怎么瞧着都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别扭。 好像,他在想着什么,眼神有些闪烁。 三儿不得而知他的心思,看见姬默然伸手过来扶了一把姬红骨,喃喃地说了一句:“你以前,是不喜穿男装的。” 骨子里极其女人的姬红骨,从来都是不肯穿男装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三儿心里忐忑了一下,难不成这个姬默然是发现了什么不成? 他退出来之前,听见姬红骨很是淡然地回答:“人总是会黑的,人也总是会变的,阿哥总不会和四年前还是一样的吧?” 四年前的姬默然,只是羸弱的少年,现在的他,已经在军营之中打磨得坚强而且健壮,和当年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已经相去甚远了。 姬默然沉默。 “所以,阿哥,你看,我也会变的。” 她轻轻地笑,那高高束起的头发垂落在身侧,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来,那清丽的眉目,如同一点点打磨过了一般,每一个棱角每一个细节,都那么完美。 姬默然看着她的笑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来。 马车缓缓地向前,走在最前面的马车里,是姬承业带着凌氏,到了上官府前,已经能够听见热闹的锣鼓声了,雄壮威严的府门前,两座硕大的狮子雕像上系着红色的绸缎,小厮站在门口进进入入地迎接客人。 见神乐侯府的马车过来,下人机灵地去给上官坤通报,很快上官坤便带着人亲自给迎了出来,见着从马车上下来的姬承业,上官坤哈哈笑作揖迎上去:“侯爷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姬承业自是也连忙客气地作揖寒暄:“还要多谢上官大人款待。” 上官坤的夫人已经拉着凌氏低声唠嗑起来了府院里的那些小事了,凌氏笑得端庄得体的,但是实际上内心是千万个不愿意的。 以前不知道上官素在上官府之中,自然是和上官府亲近的,现在知道上官素还活着就藏在上官府之中,而且皇帝还十分的宠爱,不肯把她给处置掉。 这自然就成了凌氏的心头病了,上官素入宫,必定和她的女儿姬红鸾争宠,如此,这对姬红鸾,将会是大大的不利。 第343章连诛记2 第343章连诛记。2 “上官夫人,今天这大好的日子,怎么不见上官小姐呀?” 凌氏笑着佯装随口问了一句,以前她也经常来上官府走动,两家的关系还不错,但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上官素,现在才知道,原来是上官坤藏着上官素的身份不让别人知道。 听凌氏问起上官素,上官夫人的眼神闪了闪马上扫视了一遍凌氏的脸色,看见凌氏笑脸相迎,也猜不准凌氏的心思,所以她便也笑着说:“晚点的时候,我便下人带小女出来和夫人见见。” “那自然好。” 凌氏心中诧异,这以前,她也提起要见上官素,但是这女人都用各种理由推脱,怎么今天这么爽快? 她心中隐约感觉到一些异样,但是要说什么异样,她现在还不清楚。 两家人寒暄着入了府院,没人注意到在队伍之中易水扶着姬红骨一身男装跟在后面,姬默然因为要拜见上官坤,所以跟在了姬承业的身边。 他走在前面的人群里,回头来在人群之中寻找姬红骨的身影,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厅堂前,可是他已经在人群之中找不到姬红骨的身影了。 皱了一下眉头,他刚想要问身边的下人,却被前面的姬承业叫了一声:“然儿,快来拜见上官大人。” 一行人在厅堂里坐下,姬默然被迫转过头来,给上官坤和上官夫人行了一个礼,瞧见上官坤和上官夫人一脸笑意不断看着他,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实在是很满意:“嗯,然儿是越发的成熟稳重了,把静儿交给他,老夫也十分放心。” 这话可把姬默然给吓了一跳了,他吃惊地问:“上官大人此话?” “然儿,这件事为父没有和你说,我和上官大人商量了一下,觉得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正好上官二小姐品行端庄容貌秀美,便给你定下了这门亲事!” 姬承业喝了一口茶,显得语气飞扬。 看来他对这桩婚事十分的满意,姬默然却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嘴唇有些哆嗦:“父亲,我现在还不想成亲!” 没有遇上自己的所爱,成亲的事情,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这几年父母亲也是逼得厉害,所以他干脆躲在军营里不回来,后来姬红骨回来了,他在家里走动的时间多了,竟没想到父亲竟然给他定下了婚事。 “然儿,不得胡说!”姬默然当着上官夫妇的面说这话,让姬承业面子拉不下来,顿时黑了脸。 上官坤看了一眼姬承业和姬默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侯爷,这件事情,你还没和小世子商量过?” 被上官坤这么一问,姬承业更是觉得没有面子,对姬默然的忤逆十分的不满,但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也不好发作,只能笑着说:“这婚事素来都是媒妁之命父母之言,上官兄不必介意。” 言下之意便是,姬默然的婚事,他说了算的。 “父亲。” 姬默然实在是想要拒绝这婚事,所以也顾不上是在别人的面前,着急地说:“父亲,我不娶。” 第344章连诛记3 第344章连诛记。3 这话让两家人的脸色都不大好了。 姬承业的脸色挂不住了,刚想要发火,手却被坐在身边的凌氏轻轻地给握住了,她和他做了一个眼神示意他要沉住气,轻声软语地和姬默然说:“然儿,在上官大人和夫人跟前,不得胡说,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说。“ 三言两语的,便把尴尬的氛围给化解开来了。 “是啊,今天我们不谈婚事,只吃酒。”上官夫人也善解人意地化解矛盾。 这样一来,彼此都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了,大家避开这个话题来,都刻意不再说了。 凌氏连忙使眼色让姬默然也退下去,姬默然不是不懂事的人,知道这件事不能急于一时,所以便退了下去,心里闷,他留下一屋子的人出门去找姬红骨。 现在他能想到的,便是去找姬红骨了。 他找出门口,问身边的小厮:“大小姐哪去了?” “奴才看见她朝着后院去了,估摸这会在后院。”小厮指了指院子对面的拱门,姬默然已经快步走去,拐过拱门,便是后花园了,雪已经开始融化,庭院里一眼望过去,已经有些葱绿。 因为人都在前院了,后院便显得十分的冷清,姬默然朝前花园深处走去,刚走到一处花门前,便听见后面的花门小院里传来女孩子的笑声。 他刚想要探头看看是什么人,便听见姬红骨的声音传了过来:“二小姐,那就麻烦你了!” 姬默然诧异,姬红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而且,还认识上官府的二小姐! 少女娇俏的声音随着微风从庭院后面传来,十分的悦耳动听:“姐姐不必客气,这点小事,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姬默然探头看过去,正好看见身穿明黄色衣裙的少女朝这边跑过来,那少女边跑着边回头看姬红骨,匆忙跑来,猝不及防姬默然在这里,顿时便和他撞了一个满怀。 “呀!” 少女尖叫了一声从姬默然的怀里爬了出来,抬起头秀气的脸蛋来,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忐忑不安地看着姬默然,那双明眸里,波光晃动,如同万千小鹿乱撞。 竟然好看得不得了。 姬默然刚想要开口道歉,那少女已经谦和地低头给姬默然道歉:“对不起公子,是我太鲁莽了。” 他心中一阵惭愧,却也同样感慨这少女的温和有礼,也连忙道歉:“是我挡着姑娘的路了,抱歉。” 两个人都弯身给彼此道歉,这场景,在远处的姬红骨看来,颇是有种相敬如宾的感觉,但是,这样的感觉看起来虽然温和有礼,但是怎么瞧着,总觉得少了一些的人情味。 她朝前走来,那少女已经跑到前院去了,姬红骨走到姬默然跟前的时候,正好听见从前院传来喊声:“皇上和贵妃娘娘来了!” 所有人都朝着前院跑去接驾了,这偌大的花园里,便只剩下了姬红骨和姬默然两两相对。 姬默然本来一肚子疑惑刚才姬红骨要那少女帮了什么忙,但是眼下皇帝和贵妃娘娘来了,他也无暇多问,一把拉上姬红骨便朝着前厅走。 “走,去接驾!” </a> 第345章连诛记4 第345章连诛记。4 姬默然带着她的到前厅的侍候,帝皇的銮驾已经到了。 高高在上的帝皇和永远端庄美丽的贵妃娘娘坐在一起,一个永远脸色冷峻,一个永远在微笑,这般瞧过去,倒是有些的差距,看起来总是有些的不和谐。 “骨头,快跪下来!” 姬默然看见她一直站在那里,连忙拉了她一下,让她跪下来。 所有人都匍匐了一地,在这个男人的跟前,渺小得如同一个蝼蚁,被他冷眼睨视下来,浑身都要战栗一下的。 她唇边莫名牵动了一下,有说不出的苦涩,那笑容逐渐变了味道,越发的高深莫测。 人群之中,她第一次,用双膝,跪拜了燕邪。 男人从銮驾之上下来,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所以,在这样的寂静之中,她听见他的脚步声,沉稳,有力,隐隐约约透出一股沉郁庄严。 她跪在人群后面,把头低下,听着他的脚步声,在人群之前走过。 眼睑下的血痣,忽然被刺痛。 好久才听见男人冷酷浑厚的声音传来:“都起来吧。” 永远简短有力的语调,随着时间的积累,已经越发的难以琢磨这个男人的情绪。 这是她回俪都,第一次正式见到燕邪! 这个男人啊,是她一生幸与不幸的开始! 交叠在身前的双手突然被人轻轻地握住,她能感觉得到来自姬默然手心的温暖,以及他看过来的关切的眼神,姬红骨知道,他定然以为她是姬红骨,以为她为当年被姬红鸾取代嫁给燕邪的事情正伤感,所以想要安慰他。 她顿时就无比羡慕姬红骨了。 至少她,还有姬默然如此的爱着她。 “怎么手这么冰冷?是不是不舒服?”姬默然发现她的手冰冷无比,连忙握着放在了怀里给她暖手,话语里都是浓浓的关切。 姬红骨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都说不出来。 对姬默然,她忽然就觉得可惜了。 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男子,生在了一个注定要走向破落的侯府之中,她难以想象,到那个时候,她该如何面对这个温暖如春风的男子悲切的眼神。 见她不说话,姬默然以为她真是有些不舒服,刚想要拉着她去找大夫,不知道凌氏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见他要走,严厉地开口叫住他:“然儿,回来。” 这会凌氏才发现这个穿着一身月牙袍子的翩翩贵公子模样的人儿,竟然是姬红骨,顿时眼底一阵阴郁,伸手把姬默然拉了过来,压低声音冷声道:“贵妃娘娘在里面,要见你,你去做什么!” 说着,便拉着他朝着厅堂里面走去,不由分说的。 姬默然是不敢挣开凌氏的,百善孝为先,他也只能急急地看向后面的姬红骨,嘱咐道:“骨头,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他是想着自己先进去见过姬红鸾,然后再来带姬红骨走。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走入这个门槛,他便活生生的,见识了一场血淋淋的厮杀! 也便是这场厮杀,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第346章连诛记5 第346章连诛记。5 厅堂内,上官坤作为今天这个寿宴的寿星,得以在皇帝的下座就坐,这么一个寿宴,能够让皇帝亲自来,的确是无上的荣光,他显得十分的春风得意。 坐在下座上的一众大臣是随着皇帝一起来的,无不说着奉承的场面话,黄盖也适时来了一句:“今天,可真是上官大人的大好日子,可喜可贺!” 在座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皇帝在这么大的压力之下依然来上官府,必定不是朝着上官坤来的,他为的,是那个叫做上官素的女人! 没人知道,为什么皇帝偏偏对上官素这么上心。 排除万难都要娶她。 都说帝皇家最是无情,皇帝对上官素,可真的是真情一片呀! 上官坤正在意气的风头之上,自然是十分骄傲地回话的:“这都是皇恩普照的喜气。” 又是奉承皇帝的话,黄盖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还不忘笑着慢慢地补上一句:“那自然是的!” 但是心里却是慢悠悠地暗暗说,有你哭的时候! 外面的鞭炮声一阵有一阵地轰炸着,整个上官府到处都弥漫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之中,上官素还不见踪影,高座上的帝皇轮廓深邃冷峻,剑眉入鬓,低垂眉目抿茶,自有帝皇尊贵的气质。 旁边的姬红鸾笑容端庄,虽然这场寿宴她的身份十分的尴尬,明知道帝皇来这里的目的,她还是要来,在别人的眼里她未免有些的可悲。 但是,她还是要笑得最完美。 热闹喜气无比的上官府,此时因为皇帝的到来,笼罩上了无比的贵气。 就在这其乐融融喜气无限的氛围之中,所有人都突然看见一个小厮从外面跑了进来,这样寒冷的日子里,他的额头上渗出来了一丝丝的汗水。 上官坤精明,最先察觉出来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皇帝在场,不想让皇帝知道,便喝止:“皇上和贵妃娘娘在这里,这么慌慌张张,不成体统,出去!” 那小厮被训斥,却并没有出去,却是更加急切惶恐地喊道:“老爷,你快去看看,有两个妇人带着一个孩子跪在府门外,那两个妇人说,你要是不出去,便死在门外。” 事情发生得太快,上官坤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想要把这个小厮撕成两半,而小厮一点都不慌张,眼角瞧见人群中的姬红骨,心下安定。 “是什么人?” 上官夫人最先发问,女人下意识地看向上官坤,只是淡淡的一眼,却是满含怀疑。 那小厮连忙机灵地回答:“那妇人说,她是……她是……” 后面的话,被他咬着,迟迟不放出来。 上官坤突然冷声厉喝:“不过是几个乞丐而已,给她们施舍一点钱财,让她们速速离去,不要惊扰了皇上的龙驾!” 那上官夫人脸色阴郁,却是也十分配合上官坤:“照老爷的话去做。” 这两夫妻,看着,也是十分的和谐的。 “慢着。” 一个弦外之音插了进来,坐在那里本来事不关己的黄盖却是十分感兴趣地说:“那妇人莫不是有什么冤屈的,既然今个皇上和诸位大臣都在,可不能让人说皇上当政不为民啊!” 第347章连诛记6 第347章连诛记。6 这话可就说得有些狠了。 本来看起来就是一桩小事,但是落在了黄盖的嘴里,要是不为人伸冤,就是皇帝当政不为民了。 上官坤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心里对黄盖是恨之入骨, 但是,还不只是黄盖这么觉得,中书令高秉庸也附和道:“黄大人说的是,两个妇人带着一个孩子来闹自杀,要是处置不得当,怕是会害了三条人命。” 高秉庸的话,自是有人附和的。 刚刚靠着高秉庸和黄盖的关系爬上禁军副都统的位置的徐剑也是连忙附议:“皇上,臣觉得这件事可要好生处置,不然怕是会有不好的流言蜚语传出去,要是那妇人带着孩子自杀,皇上在这里,天下人怎么看?” “黄大人,此言差矣,这不过就是几个乞丐看见我府上正有寿宴前来乞讨一些食物钱财,并不是黄大人说的这般。”上官坤镇定下来,给皇帝行礼:“皇上,是臣疏忽了,让她们扰了皇上的龙驾,臣这就让人去处理。” 他尽量让自己的做法看起来天衣无缝不慌不乱的,便要吩咐人去处理这件事了。 但是,把他的每一个神色眼神都看在眼里的黄盖一点都不想放过他,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上官大人这么说就不对了,若只是乞丐乞讨,怎么会闹自杀呢?” “或是她们走到了穷途末路,怕我不愿赠予钱财,所以以自杀相威胁!”上官坤反应倒是很快,而且说得义正言辞的,一点都看不出来虚假。 旁边的上官夫人适时附和丈夫:“老爷说得是,此等以死相威胁的刁民,本该给点教训的,但是念在她们已经不易,来人,去给她们赠送点钱财,打发她们走。” 小厮得命刚要走,却被黄盖给叫住了:“这件事不像这么简单,两个妇人,就算怎么愚昧,也知道皇上的龙驾在次不得惊扰,这可是杀头重罪,但是她们来了,就是求皇上来的,皇上是越国的皇,整个天下都在看着今天的事情,要是传出去,皇上岂不是要落得个见死不救的名声?” 这事情上官坤本来以为只是一件小事,稍微处置一下便可以,但是没想到却被这些人上升到了政治的这般田地,让皇帝都是骑虎难下,只能说:“去带她们进来询问一番。” 男人一脸冷峻,心思难猜,黄盖暗暗揣度,或许帝皇本来也是赞同上官坤草草处置一下那两个妇人和孩子的,但是却被他们逼得下不了台来了。 所以只能这么做。 瞧他的脸色,似乎不大好。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好戏还在后头呢! 那小厮连忙应声跑下去,在上官坤一张黑脸之中,把那两个衣衫褴褛的妇人和四五岁的女孩儿给带了进来,三个人都是衣衫褴褛,但是那年轻的妇人依稀能够看出来眉目秀美,只是被风霜给吹打得失去了风韵。 上官坤和上官夫人一看到这三个人,脸色各异,十分的好看。 第348章连诛记7 第348章连诛记。7 倒是黄盖,依旧不怕事大地提醒那妇人:“皇上在上,还不赶紧跪下来,若是有什么冤屈,就速速说来,皇上爱民如子,定然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 抬举奉承的话要说,才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去做自己的不情愿的事情。 那年轻的妇人一手拉着老妇人一手拉着女儿一下子跪了下来,本来战战兢兢的妇人一下子便哭了出来,磕头便喊冤:“皇上,奴家有天大的冤屈,终于有申诉的地方了,求皇上为奴家做主!” 寻常百姓见到皇帝,按道理都会被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的,但是这年轻的妇人倒是气度非凡,匍匐在地上,在高高在上的皇帝跟前,依旧字字清晰。 上官坤似乎是被什么蛰到了一般,出声便阻止:“无知妇人,你若是有什么冤屈,应当去往京畿府衙伸冤,竟敢惊扰圣驾,可知罪?” 男人一席话,让跪在地上的年轻夫人身体轻轻地抖了一下,顿时便泪如泉下:“皇上,不是民妇没有去京畿衙门,而是……” 她的话没有说完,旁边的上官坤突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妇人看了他一眼,又低垂眉目下来,盖住了满眼的晶莹泪光。 黄盖靠在椅子上,作风清派:“你有什么冤屈就说来,天大的冤屈都有皇上为你做主,有皇上的皇威在,你可不惧怕任何人,仔细说来吧!“ 他看得出来这个妇人每每眼神游离到上官坤的脸上的时候,眼睛里面都有闪烁的恐惧。 她怕这个人! 那年轻的妇人拉着老妇人和那小小的女孩儿的手,似乎她们给了她力量,她的语调一字一句地清晰起来:“奴家家中本来是开裁缝铺子的,父亲是京城中有名的裁缝,许多达官贵人都会上门让父亲给他们量身裁衣,八年前,有一个人去找父亲裁衣,当时奴家正好在铺子帮忙,那时年少不经事,被那人花言巧语相骗,和他好上了。” 这本来是一个很寻常的故事,就是一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孩遇上大官人然后在一起的故事,这个故事说起来还带着一点贪慕虚荣攀龙附凤的意思。 但是,妇人说到后面,味道却是逐渐变了味道了。 她说着说着,便哭得厉害了起来:“当时那人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京城侍卫,不是什么大官人,我父亲见他老实,便应承了下来把我许配给他为妾,为人妾,是因为当真是爱极了这个人了才肯的,可是后来……” 年轻的夫人握着老妇人的手颤抖得厉害,那老妇人也是老泪纵横,这几年被追杀下来,风霜在脸上积累,她已经变得十分的苍老,好像随时都可能故去。 她抹了一把老泪接上女儿的话倾诉:“我女儿嫁过去前三四年一切都还好,那个人说他妻子在老家不得见,等以后再带着我女儿回老家去,可是,四年前,京城发生了很多事情,不知道怎么的,那个人突然升官发财飞黄腾达了,自此后,他便不回家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去老家接来了自己的妻女,他妻子并不知道他在外面纳了妾,而且,不准他纳妾。” 第349章连诛记8 第349章连诛记。8 老妇人说完这些话,暗自垂泪,为自己的女儿,也为了她自己。 年轻的妇人哭得说不出话来,那老妇人毕竟经历的事儿多了,能稳得住自己的情绪,继续说来:“四年前,我女儿发现自己怀孕,不得已去找了那个大官人,可是,人没见到,便被他的妻子给轰了出来,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们的噩梦开始了。” 老妇人说到这里,那语调已经变得十分的惶恐起来,眼神之中浓浓的悲愤和仇恨却是在积累叠加,瞧得满厅堂的人都是触目惊心的。 这段故事说来也这是曲折,让人听了,欲罢不能。 听故事,总是要听完的,不然,一定会惦记着结局,所以,黄盖表现出来了一个听故事的人该有的态度,急急地催促那妇人:“快说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一脸的怜悯,看起来也是对这两个妇人的事情十分的同情。 那老妇人看了一脸年轻的妇人,摇头叹气:“秀儿,你说吧。” 被唤作秀儿的年轻夫人点头,继续说道:“奴家有了身孕,生怕孩子出生后没有父亲会受人欺负,便去了那大官人的府邸,谁知道说明的缘由,却被他的妻子赶了出来,被打了浑身伤,让奴家更加没想到的是,真正的噩梦还在后面,那天后,父亲的裁缝铺子便莫名其妙地出了问题被官服查收,家里莫名走水被烧了一个精光,父亲也不幸地丧命在这场大火之中,奴家和母亲前去报案,可是那京畿衙门非但不去查案,奴家报官,他们说奴家扰乱公堂,把奴家关进了大牢。” 一段话说下来,满堂唏嘘不已。 黄盖更是惊叹:“这真是一段好故事!” 又是十分急切捧场地说:“快,后来怎么样了?” 那妇人擦了擦眼泪点头说:“奴家被关进牢房,那大官人的妻子来过,要奴家把孩子打掉就放奴家出去,奴家誓死不从,可是那女人说,不肯,就要死在牢中。” 她一双手干瘦如柴,经历风雪,她的眉角生出了细细的皱纹,哭得嗓子哑了:“他的妻子和京畿衙门的人密谋把奴家处死,奴家绝望了,本来以为要死在狱中,却不料当晚狱中暴乱,牢中混乱不堪,到处是死人,我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得以活命。”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妇人口中说的四年前的那一场牢房暴乱是怎么回事。 那一年皇帝清除巫氏一族乱党,抓了一些巫氏族人在那里,巫府出事之后,巫氏族人冲破京畿府衙的牢房制造了那一场暴乱,当时京畿衙门死了不少人。 这个妇人,便是从那场暴乱之中逃出来的。 也算是沾了当年巫氏一族的光了。 有人心里这么想着,暗暗地看了一眼高座之上的帝皇,果不其然的,瞧见那人的眼角眉梢之上,都生出了寒霜来,只是被他克制住,入不了眼底。 不管什么时候,提起巫氏一族来,他的反应,从来都不会太好。 第350章连诛记10 第350章连诛记。10 始终是心头里面的一根刺,怎么也拔除不了,时间长了之后,那根刺就会病变,变成一颗毒瘤,长在心底里,再也不可能愈合得了,每每提起和那个女人有关的人和事,都会发作一次。 他在不动声色地听着,不知道此事,是不是也想起了那个叫巫离的女人。 这个故事,和他的故事,可不能不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段故事还没有说完,偌大的厅堂静悄悄的,听不到除了妇人低低的哭声之外还有其他的什么声音,不知道是因为这个故事太曲折引人入胜还是因为这个故事让很多人感同身受,没人敢吭声。 上官坤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旁边的上官夫人,脸色更是苍白了又阴郁,眼眸里杀意渐显。 妇人却是不理会这两个人的,把故事继续说完:“那个大官人和他妻子知道奴家逃出了监狱,便派人四处巡查哦奴家,他在京城之中的势力很大,奴家无处藏身被他派人追杀,逃出京城后死里逃生沦落为乞丐乞讨度日,但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奴家日日不敢忘记,事过四年,奴家才敢回来俪都,知道皇上和诸位大人在次,故来伸冤,还望吾皇能为奴家做主!” 她拉着老妇人和那个小女孩重重地朝着高座之上的人磕头,纵然在那男人的眼里,这三个人在他的脚下不过是三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但是眼下,他却不能把这粒尘埃给掸掉。 党政不民,会生出无限的民怨。 民怨沸腾,皇位必定不长久矣。 这样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况且,眼下这么多人看着,他总不能失去了偏颇的。 “这件事情牵涉甚广,一时之间难以理顺,管平阳,你把她们带下去妥善安置,朕会让人查清此事还你们一个公道!”燕邪终于开了口,字字冷然。 那妇人被这冰冷的声音给惊悚到,身体微微颤抖。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显然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她深深地知道,要是今天不能给自己一个公道,今天过后,更是不可能的了。 来之前,那个女子和她说过的,皇帝会维护那个上官坤。 她拉着那个小女孩给燕邪磕头,小女孩磕头得用力了,额头上红肿了一片,帝皇冷眼瞧着,眼眸一片深邃如海,晦暗不明的,却是不说一句话。 那女孩儿脸蛋白皙,却有些脏兮兮的,她抬头一双乌黑的瞳孔怯怯地看向燕邪,童真地呢喃:“番外的那些人好可怕,皇上,我不想去番外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是脆弱的,无助的,凄凉的。 帝皇心头重重地被什么击打到了一样,突然难受无比。 多年前,也有这么一个少女,在黑暗浑浊的夜晚,哭红了眼睛看着他,软软地轻声呢喃:“阿邪,番外的那些人好可怕,我不想去番外了。” 那个好像什么都不怕的天才少女,却最是怕鬼。 番外的西番和天竺,都带有很多神秘诡异的色彩,鬼说盛行,巫离曾去过,在那里被惊吓到,哭红了眼睛来求他不要让她再去番外,她最是不喜番外。 </a> 第351章连诛记11 第351章连诛记。11 他眼眸暗下来,却听见那小女孩继续喃喃道:“母亲说他们被那个大坏人收买了,要杀了我,我好怕!” 说着,便抱着母亲,头都不敢抬出来了。 一句话让在场的有些人听出了一些什么弦外之音来,高秉庸听了这么久的故事,终于好像才读出一点什么味道来,问:“番外的那些人被那个大坏人收买了?怎么收买的?” 他关心的可不是这几个人的经历多么悲惨,他只关心,这一次,到底能不能如范先生说的那样,被上官坤,给彻彻底底地击倒。 除掉这个心头之患,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不然,他哪有心思听这些人说故事呀! 那年轻的妇人抱着孩子把这桩事情细细地说来:“事情是这样的,奴家逃出大狱被追杀,便带着母亲一路逃命,也不知道逃了多久,入了西番的领地,本来以为到了西番就安全了,没想到,那个人竟然和西番的官府相勾结了。” 说到这里,她表现出来的,更多的,是愤怒,是仇恨! “这可是大罪了!”黄盖眯了眯眼睛闪过一抹阴沉的神色,若有所指地说:“身为越国官员,竟敢和西番的官府相勾结,这便是通敌卖国之罪!” 谁不知道这越国和西番素来水火不容。 这事情也要从当年说起,那个时候巫离和西番交好,后来巫离死后,西番和越国便成为了死对头,燕邪和西番邻国天竺签订了契约一同对付西番,这些年来战乱不断,西番日益衰落。 而燕邪对西番的怨恨,和对巫离的怨恨是一样的,容不得巫离,也容不得西番。 他最是怨憎国人和西番往来,更何况是他治下的官员? 堂下众人皆看见燕邪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要说刚刚他还有包庇的心思,到了现在,是绝对开始有了怒气了,只是碍于上官素,没有发作罢了。 可是,燕邪不发作,自然有人会推动故事的发展,然后刺激刺激燕邪。 所以黄盖马上便关切万分地问:“你且说来,那个大官员,是如何和西番相勾结的?” 妇人抹干眼泪来,多了几分义愤填膺的怒气:“有一次奴家在一处破庙之中被追杀,本来以为要命丧在那里,却不料上天开眼,破庙神台之下竟然是一处暗门,奴家带着母亲和女儿躲了进去,奴家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天,从神台的暗门透过一条缝隙,奴家亲眼看见那个大官人的心腹,把一个军事布防图交给了西番的兵士,那个心腹说,只要除掉奴家母女三人,便会再给西番提供更多的越国军事布防图!” “竟然有这等事情!” 黄盖一脸的震惊,从椅子上腾地站了起来,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来,急急地问:“空口无凭,你可有什么证据?” 那妇人迟疑了一下,不说话。 这下可把黄盖给弄得着急了,阴下脸来恐吓:“你要是拿不出证据来,便是诬告朝廷命官,这可是杀头重罪的!” 第352章连诛记12 第352章连诛记。12 他做出一个杀的手势来,那妇人吓得惶恐地跪趴在地上,朝着黄盖磕头说:“奴家不敢胡说八道,那份大官人派人送给西番的军事布防图正在奴家的手中!” “快拿来给我看看!” 黄盖显得十分的着急,本来范先生说今日有人会助他们除掉上官坤,他还有些半信半疑的,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了这个地步,看来,范先生所言非虚了。 今天,真的是黄盖的末日。 那妇人爬起来,拉过女儿来,拉开她身上的棉袄,翻开来,用力地扯开里面的一层棉布,藏在里面的一块略微发黄的绢布便露了出来,她还没来得及去拿,黄盖已经伸手拿了过去。 他急切地打开来一看,顿时眼睛瞪大,举着布防图和燕邪说:“皇上,这正是我军万受关的军事布防图。” 黄盖口中的万受关,正是越国和西番交界处的一处重要关卡,越国局关前,西番局关后,越国只要攻破万受关便可以直取西番腹地,但是征战这么多年,越国非但拿不下万受关,还被西番击溃退出万受关,从此西番占据着天险,死守万受关,越国多年未曾攻下。 攻不下万受关,便拿不下西番,除不掉西番,这是燕邪多年的心头病。 而如今却被爆出来,是有人给西番越国在万受关前的布防图,才让越国败退。 这样的消息,怎么能不让人震撼呢? 高座上的男人看着黄盖手中扬起的绢布,眼神逐渐变得越发的深邃,晦暗不明的眸子里,生出来无限的凉意,若有若无地掠过在座大臣的脸。 被皇帝扫视而过,有人挺直了腰板,有人,脸色苍白。 燕邪不说话,气氛陷入一种死寂的沉默之中,那种让人窒息的感觉,真是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管平阳走下来,把黄盖手中的军事布防图拿给燕邪看,男人一双锋利的鹰眼扫视了一眼,便能够断定,这军事布防图是真的,而且,这还是当时最高机密的布防图。 要不是高居官位,怎么能拿得到? 这个妇人一介草衣,自是不可能平白无故得到的,所以,她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这布防图,就是证据! 高座上高高在上的男人眼眸越是阴狠,眯起的狭长眼眸里,微微倒映出他心底汹涌而过的杀气。 场面肃杀,无人敢吭声。 是姬承业在这样的风口浪尖开口打破了沉默:“不过就是杀三个女人孩子,臣觉得那个大官人不会这么愚蠢,通敌卖国来杀这样手无寸铁的妇孺。” 黄盖嗤笑:“难不成侯爷是觉得杀掉这老少妇孺易如反掌?” 姬承业脸色铁青地辩解道:“我没这么说。” “但是侯爷的意思就是这样的啊!”黄盖摊开手来,一点都不给姬承业面子,很是不屑地说:“西番和越国交战多年,两国交恶,这两个妇人带着孩子逃入西番,谁有本事去西番抓人?” 黄盖的一番话,让姬承业无言以对。 第353章连诛记13 第353章连诛记。13 本来西番对越国就怨恨极深,平日里对越国的百姓都十分的苛刻,杀害人命无数,更何况是官员? 在越国多大的官,在西番都是没有什么势力的。 所以,那个大官人要想出掉这两个妇人和孩子,必定要用能让西番十分看重的东西来交换。 那么,这个交换的东西,是什么呢?有什么能让西番这么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事呢? 最大的诱惑,自然是能够击溃越国大军的军事布防图了! 姬承业知道黄盖的分析有道理,但是一时拉不下面子来,还是有些狡辩地说:“我还是不敢相信,不过就是几个妇孺,那个大官人何必要犯下通敌卖国的罪名?” 这么做,实在是不值得! 这个人要不是脑子被驴给踢了,都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谁知道呢!”黄盖耸动了一下肩膀嘲讽地笑着猜测说:“或许是杀掉这三个妇孺,那个人能从中得到更大的好处也不一定呀,毕竟,没有利益的事情,人是不会做的。” “那你觉得,是什么更大的利益?”姬承业就是要逞强一下面子。 黄盖看了一眼那妇人,问她:“你可知道杀了你,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那个人废了这么大的力气想要杀死这三个妇孺,除了他的妻子不让他纳妾之外,一定还有什么更大的诱惑,致使他做出追杀自己的女儿的事情来。 那妇人点了点头:“奴家以前不知道,但是后来知道了。” 黄盖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伸出手来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来:“哦,那你说来听听。” 虽然他这么说,但是那妇人却显得有些犹豫,似乎是怯怯地抬头看了一下那高座之上的男人,又马上低下头去,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衣摆,半响之后,才轻声地说:“后来奴家才知道,他从老家接来的所谓妻女,那女儿根本就不是他的,而是当今越国皇帝最宠爱的女人,他的女儿和他的妻子十分要好,如同亲生,他若是除掉我们母女,便可能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这话太过于直接,高座之上的男人脸色倏然变得十分的阴沉。 而这席话,也让那个她口中的大官人的身份昭然若揭,气氛有些尴尬,这样的错误直指皇帝的时候,是没人敢去碰这个霉头的,所以,没人敢说话。 放眼看去,上官坤已经瘫软在椅子上,只差没有晕厥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究是沉不住气了,徐剑冷哼了一声说道:“你且说来,这个大官人是什么人?” 本来这个人的身份已经众所周知,但是,徐剑还是想要从这个妇人的口中说出来那个人的名字来,只有这样,才能有更大的说服力,除掉他,便更加容易了。 那妇人此时已经不哭了,眼睛里怨恨交加,咬牙切齿地说出了那一个她恨了多年的名字:“上官坤!” 吧嗒一声,上官夫人一不小心,扫落了桌子上的茶杯。 第354章连诛记14 第354章连诛记。14 上官坤都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她却已经腾地跳了起来,指着那妇人开口便骂:“贱人,休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们根本不认识你!” 她的态度太过于直接,开腔的语调十分的恶劣,听来颇失气度。 但是正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之上,肯定是顾不得形象的,上官夫人气急败坏,刚想要说什么,却被那妇人一句话给呛了回去:“你们不认识我?上官夫人,要不要让我女儿和他做一个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都一下子拨云见月了。 上官夫人被妇人的一句话呛得说不出话来,瞪着眼睛看着妇人,那眼睛里的恨意,似乎要把妇人给生吞活剥了去,最后说不出什么反比的话,便是威胁:“贱人,迟早会把你抽筋剥皮才能消了心头之恨!” “上官夫人。” 黄盖看不下去了,冷冷地叫了一声打断这个女人的狂妄:“素来都听说上官夫人彪悍,竟然没想到彪悍到了这个地步,皇上还在此,竟然敢威胁他治下的百姓,置皇上于何处?” 这人说话实在是聪明,总是三言两语的,便把事情的矛头指向了要害之处。 本来是上官夫人和这妇人之间的怒骂,这一下子,便变成了对皇帝的极其不尊重,让燕邪下不了台了,在高座之上黑了脸,那脸色,就像是大雨将来的天,阴沉得可怕。 上官夫人被黄盖的话一下子惊醒,惶然不安地跪了下来:“皇上,妾身不敢!” 燕邪坐在那里,似乎不打算说话。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是他没有想到的,本来今天来上官府,他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宣布,要把上官素带入宫的,却是没想到,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这个女人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很巧妙,好像一切,都有所准备。 想到这里,男人的心猛地往下沉,知道这场明枪暗箭,是冲着他和上官素来的,但是,让他感到更加懊恼的是,明知道这是暗箭,却让他不知该如何处置。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可能包庇上官坤。 眼看着上官素入宫的计划要泡汤,男人的脸色,更加的难看,迟迟没有让上官夫人起来。 黄盖却是一个不怕事大的,见上官夫人跪了下来,在一旁幽幽地补上了一句风凉话:“杀人害命,毁人家庭,收买朝廷命官,种种恶事你都能做出来了,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做的?” 上官夫人的脸色白了一重又是一重,怒眼看着黄盖,却是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因为黄盖说的,一点都没有错。 见她说不出话来,而上官坤已经瘫软在椅子上,这个男人一直一来都是这样懦弱狐假虎威的,这些年沾着上官素的这层关系,从一个小小的城门侍卫晋升为朝廷二品大员,风光不在话下,但是,风光之下,是这个男人依旧贫瘠,丑陋的修养。 他上等人的生活,但是本质,却还是下等人的素养。 第355章连诛记15 第355章连诛记。15 黄盖是看不上这个人的,但是,皇帝对他多是偏爱,给他的权力越来越大,要是上官素再入宫,那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场景,他可不想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所以,要在树苗长成之前,扼杀掉。 “这一样一样的,可都是杀头重罪。”黄盖语调倏然变得严厉,冷气横生出来:“上官大人,你说是吧?” 话锋转向上官坤,上官坤一下子吓得从椅子上跌坐了下来。 他狼狈地跌坐在地上,那妇人,终于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嘲讽:“当年瞎了眼,才会爱上这样的畜生,皇上,求您为奴家做主!” 她拉着孩子给皇帝磕头,那磕头声响亮得众人心中一下子咯噔了一下。 那小小的女孩儿再抬起头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红肿一块。 但是那女孩儿却是一点都不觉得疼的,只是劝着身边的母亲:“阿娘,莫要再哭了。” 一时之间,让人心酸不已。 被追杀了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头,寻常人是难以理解的,但是,却是可以想象到一二的。 徐剑也看不下去了,自动起身来跪下来请命:“皇上,这件事,您一定不能坐视不管,上官坤身为朝廷大臣,竟然做出这般肮脏龌龊的事情来,理当受到制裁!” 当然,还有更多的人跟着徐剑跪下来了,都是为这个妇人请命的,要求上官坤一定要付出代价来。 堂上一时之间,大臣之中,只剩下姬承业高秉庸和黄盖是坐在原位置上的,其他人,都纷纷跪了下去了,所谓树倒猢狲散,往日里跟上官坤要好的官员,在强大的压力之下,也不敢不跪下来请命。 高秉庸和姬承业相邻而坐,面对这么多人跪下去的情景,高秉庸侧过头来问姬承业:“侯爷,难道你不觉得上官大人要为此付出代价吗?” 姬承业心里是问候了一遍高秉庸的祖宗十八代,这个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见他还坐在这里,就要把矛头指向他。 “中书大人不是也还坐在这里吗?你这是何意?”姬承业自是回击的。 高秉庸抚着胡须嘴角露出隐约的微笑来,略有深意地说:“我相信不用我请命,皇上便可以做出公正的裁决来,所以,我才还坐在这里!” 好一出的激将法。 姬承业虽然觉得这高秉庸老奸巨猾,但是也没有办法,当下骑虎难下,他总不能摆明了维护上官坤的,所以,他也只能附和道:“臣也觉得皇上是圣明之君,不需要臣请命,皇上定然可以做出正确的裁决!” 心里明白自己是被高秉庸拉着当了一回的枪手了,姬承业心中是说不出的不爽,但是,当下,他却是不能做出任何不爽的反应的。 因为,在这里,不爽的人,可不只是他自己。 面对着堂下跪着的黑压压的人群,沉默安静的氛围,燕邪冷淡地瞧了过去,只是若无其事地淡淡地开了口:“单凭一份军事布防图,并不能成为证据。” 第356章连诛记16 第356章连诛记。16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皇帝的言外之意难不成是想要说这个军事布防图是这个妇人自己偷来的不成? 黄盖可也不是省油的灯,眼看着上官坤就要被拿下,怎么可能会因为皇帝的包庇而错过这等好机会? 他当即便说:“单凭一份军事布防图自是不能证明上官大人勾结西番,可是,这妇人不是说当时把军事布防图送到西番的是上官大人的心腹吗?皇上可查一查这人,定然能够水落石出!” 说完后转头问那妇人:“你可知道那心腹,叫什么名字?” 妇人点头:“以前我在他的身边见过那个人,原先上官坤还是城门侍卫的时候,那个人和他同为侍卫,后来上官坤飞黄腾达,便把他接到身边来当心腹,那人叫李石。” 她能把上官坤身边最为得力的心腹名字准确无误地说出来,黄盖眼中闪过一抹欣喜,眼角余光瞥见皇帝的脸色是铁青无比的,微微上扬的眼角,戾气阴沉。 虽然知道皇帝的逆鳞不能碰,但是,到了这个地步了,黄盖也顾不上什么了,自己掀起袍子便在众臣前面跪下来,跪在皇帝的跟前,声音掷地有声:“皇上,这件事不仅仅是杀人害命,而且还涉及通番卖国,此人断断不能留,现在皇上只要去找来那李石和妇人对质,便可以知道是不是事实了!” 李石,是这个案件里面一个最为重要的人证。 燕邪有心要把这件事情小事化了,但是黄盖步步紧逼,他总不能当众翻脸,要是这样,他便真的是昏君了。 权衡之下,他不得不吩咐:“上官坤,李石在哪?” 被皇帝点名的上官坤这会才突然从噩梦之中浑浑噩噩地惊醒过来,跪爬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皇上,臣不知道他在哪,臣冤枉啊!” 到了这个时候,要是再不叫冤,就是死路一条了。 上官夫人见自己的丈夫都叫冤了,自己能不叫吗? 她一下子也反应过来,聪明地磕头哭了起来叫冤:“皇上,我们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妇人,一定是老爷得罪了什么人,有人要整死我们,皇上,你一定要明察秋毫,不能让我们上官家遭受这样的灾难!” 上官家这三个字被她咬得极重,那言下之意,仔细一琢磨便可以全部知晓。 上官素现在就在上官家中,要是上官家遭受了什么灾难,那么,这一个灾难,便也会涉及到上官素的身上,她这是要提醒皇上,别忘了上官素呀! 燕邪一张铁青的脸实在是有些精彩,他这一生当中,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脸色这么丰富的时候,他虽然坐在高座之上,却总觉得自己就是那满地爬的猴子,被别人耍着。 但是,却不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样被耍着的命运。 他是帝皇,背上背着越国万千的百姓,背着的是偌大的一个朝廷,不能和当初除掉巫离的时候一样除掉黄盖这一些人,只能忍气吞声寻找机会。 第357章连诛记17 第357章连诛记。17 总有一天,会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错误在哪! 忍下了这口气,燕邪显得格外的心平气和:“管平阳,去把李石找来。” “是。” 管平阳马上带着人去找李石了,上官坤夫妇对视了一眼,脸上露出一种类似于绝望的神色,上官坤更是吓得脸色发白,浑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等待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之中的漫长,管平阳很快便折返了回来,脸色冷凝。 但是他是一个人进来的,身后并没有带着李石,这让上官坤和上官夫人好像是看到了希望,眼睛里的光亮一闪而过,难不成是找不到李石了? 管平阳下一句话,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皇上,老奴带着人去了李石的住处,发现李石,已经自杀身亡了。”管平阳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十分的难看,但是马上的,他又说:“但是禁军的人却说,李石不像是自杀的,老奴仔细地查看了一下,在他的尸体之下找到了这一封用碎布写成的血书!” 管平阳用绢布包着一块血书,双手捧着给,神色之中露出一些的不自然,很是嫌弃。 因为那血书上,沾着那温热的鲜血。 李石死了,这消息震惊了所有人。 同样的,上官坤和上官夫人也是十分震惊的,但是震惊之后是无比的欣喜,只是这份欣喜没能持续很长的时间,因为管平阳说,李石留下了一封血书。 血书写了什么? 这个没人知道,所以上官坤和上官夫人,内心是忐忑的。 燕邪还没来得及说话,高秉庸已经抢先一步开了口:“还不快点把血书给皇上读一遍?难不成要把这晦气的东西放到皇上手中去让皇上亲自看不成?” 这话听来也颇是道理,倒也是听不出其他的弦外之音,管平阳愣了一下,见皇帝没什么异议,便也只能忍着胸口厌恶的翻滚,把血书打开来。 但是,当他看见里面的内容的食盒,很是为难地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这小动作被高秉庸和黄盖都看在了眼里,黄盖迫不及待地一把夺过管平阳手中的血书来,为了让皇帝不去责怪他的冲动,嘀咕了一声:“皇上还在等着,你犹豫什么呢?” 说着,便查看起来血书里面的内容,看到内容,他也是精神一震。 但是,虽然掩不住心中的喜悦之情,在皇帝的面前他却是不能做出什么欣喜的神色来的,而是露出十分吃惊惋惜的神色来,读出了血书里面的内容:“杀人灭口,凶手上官素!” 满堂皆惊。 那帝皇倏然从高座之上站了起来,雕刻的轮廓深邃立体,此时森然冰冷的霜花覆盖眉目之上,男人站在那里,那神色骇人无比,他是震惊的。 黄盖对于燕邪的震惊早有预料,心里冷笑,自己的心心相念的女人现在竟然成了杀人凶手,饶是燕邪,怕也是按捺不住的吧! 他故意什么都不知道,翻转着那血书继续分析道:“看这布料,应当是从李石的袍子上撕扯下来的,上面沾了了他的鲜血,他是咬破了手指临死之前写下来的,字体歪歪扭扭的,真是可怜!” 第358章连诛记18 第358章连诛记。18 他摇着头发出一声惋惜的叹息声来,更是让燕邪如同芒刺在背。 既然故事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也该轮到高秉庸出场了,一直坐在那里淡定无比的高秉庸就在这个时候开了口:“这妇人说上官姑娘和上官夫人母女情深还当真没错,母亲犯下重罪,女儿便去杀人灭口为母亲开脱,可惜呀,天公不作美,李石留下最后的一口气,把她是凶手的事实给暴露了出来了!” “胡说!” 燕邪忽然冷冷地打断了高秉庸的话,男人锋利的眉心如同刀锋堆叠而起,一双眼睛冷然地看过来,要不是高秉庸定力好,怕也是要被吓得不轻的。 男人声音冰冷无比:“这封血书,何以分辨真假?” 他还在为自己心爱的女人狡辩,高秉庸却是淡定得很的:“那简单,只要找来他往日里所书写的过的字样来对比一下,便可知道这封血书的真假!” 燕邪看了一眼管平阳,管平阳立刻会意,让人去找了李石往日的字来对比。 血书和李石往日的字样摆在燕邪的跟前,男人一眼看过去,放在身边的双手一下子便握紧了来,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怒气散发开来,坐下人,全都感到窒息无比。 看皇帝的这个反应,看来,这血书是真的是不用怀疑了。 高秉庸依旧淡定,一点都不怕事大地说:“这出戏可真是千回万转跌宕起伏的,现在,不仅仅是上官大人和上官夫人是杀人凶手通敌卖国,上官大小姐,也是杀人犯!” 他的话刚说完,意料之中的,马上收到了从高座之上看过来的冰冷眼神,杀气昭示。 但是,他一点没有怯意。 反正木已成舟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燕邪总不能冒着天下大忌而包庇上官素吧? 虽然他做过这样的事情,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可就不是一个聪明人该有的做法了。 “这真是太可怕了,一家子都是杀人凶手,真是太可怕了!”黄盖表示自己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捂着胸口也是做戏得十分的真实。 他心中生了一些疑团,本来他以为今天这出戏是专门为上官坤和上官夫人准备的,没想到,竟然也是为上官素准备的。 本意是除掉上官坤,现在连带着一个上官素,虽然是意外的收获,但是,他还是不会被蒙蔽,到底是什么人,要除掉上官素? 徐剑见高秉庸和黄盖这般,自己也马上表达了自己的愤怒:“皇上,身为朝廷二品大员,竟然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追杀自己的妻儿这么多年,还杀了自己的岳父,并且还通敌卖国,现在自己的女儿也成为了杀人灭口,这样的一家人,留着定然会成为越国的笑柄,现在正逢着天竺使臣来访,这件事皇上要是处理得不好,怕会传到邻国去,有损皇上的威名。” 这徐剑一喜欢连珠带炮的,轰炸过去,几乎是片甲不留的攻击,让燕邪再也不能坐视不管。 第359章连诛记19 第359章连诛记。19 但是,燕邪到底是燕邪,对官员拉帮结派的事情以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却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了,男人冷冷地看了一遍坐在那里的高秉庸,跪在那里的黄盖和徐剑以及他们的追随者,颇是咬牙切齿地丢出一句:“好,你们真好!” 这话咬牙切齿的程度,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给咬碎了。 来上官府之前,他是高兴的,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好的机会把上官素接到身边来了,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让他猝手不及的事情! “皇上,身为您的臣,必当为您殚精竭虑,惩奸除恶,是臣们的本分之事,皇上不必夸奖!” 高秉庸装糊涂,好像自己一点都没有听出来皇帝说的那句你们真好是愤怒的反话,还悠哉悠哉地说了这么一通话,燕邪看着老奸巨猾的高秉庸,几乎要捏碎了自己的拳头。 他都能听见手指被自己握紧发出来的骨节咯咯的声音。 谁说高高在上的帝皇权势滔天的,燕邪上位将近五年,却还能感觉到无力,这源于当年巫离留下来的影响。 四年前,无力是众望所归的皇后的人选,可是燕邪不喜,必定要除掉。 那个时候,他刚刚上位,好要多仰仗高秉庸和黄盖等人的扶持,所以对他们多有客气,在除掉巫离这件事上,他们是知情的,而且帮过他。 所以,他们自然而然知道杀掉巫离是燕邪的本意,而不是上官素故意陷害误导他杀死巫离。 这个秘密让高秉庸和黄盖等人有恃无恐,虽然尊他为君,但是很多事情上却是十分的猖狂的,而且高秉庸和黄盖几乎笼络了朝中大部分的官员,这让他燕邪很是被动。 不得不在一些事情上屈服。 正如同今天,他到现在才知道,自己早就成为了一场阴谋中的一部分了。 被设计! 这口气在胸口咽不下去,但是,他也知道现在发作还不是时候,早有部署,迟早,高秉庸和黄盖这些人,是要为自己的猖狂,付出十倍的代价的。 高秉庸抬头,目光中略有深意地看过去,瞧见帝皇眉目之中一闪而过的杀气,忽然心中警钟大作。 “皇上,您怎么了?”黄盖没能看见皇帝眼中的杀气,见皇帝久久不说话,便按捺不住地问。 帝皇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高秉庸的意料之外,男人站在高位之上,忽然便阴森狠戾地下了决断:“上官坤夫妇杀人害命通番卖国,罪不可赦,即刻打入大牢等待处置。” 这决断一出来,连同高秉庸在内,都觉得十分的惊讶。 谁都以为皇帝还会为上官坤说话的,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痛快地给出了处置! 这出乎了高秉庸的意料,他很是聪明地选择了沉默。 见高秉庸不说话,黄盖自然是知道高秉庸是想要让他出头的,但是,在这一刻,他也聪明地选择了沉默,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个时候皇帝的反应太过于反常了。 第360章连诛记20 第360章连诛记。20 但是,徐剑天生脑子就是比较简单的,所谓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说的就是徐剑这样的人吧。 只有他敢去触皇帝的逆鳞:“皇上,那上官素,该如何处置?” 燕邪的目光倏然飞射过来,那凛冽阴寒的杀气,让徐剑为之一怯,缩了缩身子,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了。 他们的目的是除掉上官坤,这上官素怎么样,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心中暗暗懊恼,早知道就不问了。 但是皇帝接下来的处置,也让他觉得很是惊奇。 燕邪冷面冷眼,薄唇无比薄凉地丢出来一句话:“一并打入天牢,查清此事之后,再做定夺。” 说罢,帝皇带着人,扬长而去。 这场戏最终谢幕了,结果是,一代权臣上官坤,开始了他的没落之路。 高秉庸和黄盖等人见皇帝离去了,自然也赶紧跟着皇帝离开的,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走,只是和来时的锣鼓喧天不一样的是,离开的时候,整座上官府邸,死寂死寂的。 “起驾。” 管平阳尖锐的声音在府院里地响起,等在庭院里的众人纷纷跪地,姬红鸾临上凤娇之前,瞧见人群里一个两个熟悉的身影,愣了一下。 姬红骨也来了! 刚才她一直坐在燕邪身边看着这一出闹剧,怎么总觉得今天这出戏针对的不是上官坤,而是上官素呢? 谁想要除掉上官素? 姬红鸾想不出来,但是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她自己,就十分想要除掉上官素。 如今,有人替她出手了,省去了她的麻烦,真好! 她正在暗喜,忽然看见燕邪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落在了姬红骨的身上,那冰冷深刻的眼神,让她的心头一个咯噔,姬红骨回来后,燕邪是还没见过她吧? 为什么她总觉得,燕邪看姬红骨的时候,眼神虽然冰冷,但是,却多了一份不明的情绪! 这样的情绪,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直到他们出了上官府,她的銮驾跟在燕邪的龙驾后,似乎听见了燕邪问身边的管平阳:“她的眼睛,是怎么看不见的?” 管平阳想了一下,想起来刚才燕邪在人群之中看见了穿着男装跪在众人之中的姬红骨,才明白他问的是姬红骨,心里虽然纳闷皇帝怎么关心起来姬红骨了,但是还是飞快地回答:“听说是去楚州后,得了一场重病,伤了眼睛,好不了了。” 燕邪听后,眼眸一阵阴沉。 又是楚州,好像很多的事情,都是从楚州开始的。 想起楚州来,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来,脸色马上变得冷凝不已,抬起手来制止了回宫的銮驾:“去上官府。” 管平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皇帝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马上吩咐下去重新返回了上官府。 距离皇帝离开上官府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上官坤和上官夫人刚好被禁军押解着要带回天牢,还没出上官府的府门,上官素还在闺房之中待捕,徐剑以为皇帝是反悔了,想要回来救上官坤和上官素! 但是,皇帝根本就无暇顾及上官坤,而是直奔向了后院。 穿过拱门,便是后面偌大的庭院,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他奔向一处假山前,娴熟地找到了机关扭开来,假山向两边分开来,露出一条密道来。 他快速进入,在密道的尽头,是一处密室。 那密室里,空荡荡的,只留下一个十字架,那十字架上原本绑着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丢在地上的一条血衣,以及血衣上面有人用鲜血写就的一行字。 他低头捡起来一看,脸色从最初的铁青,倏然变得苍白无比。 那行字清晰无比:“阿邪,你瞧,你又中计了!” </a> 第361章没那么容易死1 第361章没那么容易死。1 捏着血衣的男人,一张脸,苍白且可怕。 他万万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景之下看到这么一个称呼,这世上,就算是上官素,也不曾唤过他阿邪,唯独那个女子,那个被他抄家灭族杀死的女子!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他无比憎恨她,但是看见活生生的这么一行字的时候,又莫名觉得身体里面的血液在沸腾,那是一种很兴奋,很激动的因素。 “皇上……” 姬红鸾不知道燕邪看到了什么,以至于站在那里久久不动,稍微往前看了一眼,便看见了被他捧在掌心之中的血衣上那一行血淋淋的字样。 顿时吓得往后倒退了一步。 “这,这怎么可能呢?”姬红鸾也是知道的,整个偌大的越国,除了那个叫巫离的女人,她还从来没有听过任何人敢叫直接叫燕邪的名字。 而且,这称呼,还如此的暧昧亲切。 她还在愣然,前面的燕邪忽然转过身来,一把抽出徐剑腰间的宝剑便冲出了庭院,那宽阔气派的庭院里,除了他带来的人,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上官府经此灾难,已经消沉了下去。 燕邪轻功跳入高高的假山之上,能够俯瞰偌大豪华的上官府,放眼而去,春日明灭的暖光之下,草长莺飞,春天似乎已经到来了,只是他的心,还是阴沉阴沉的。 他挥动手里的剑,剑指东南方,那个方向,是巫府旧宅的方向,男人背对着众人,兀自阴狠地呢喃:“巫离,朕知道是你回来了,果然,你没有那么容易死!” 从前总不肯相信这个女人还活着的事实,但是现在,他有种强烈的感觉,那个女人就是没有死,而且他能感觉到,他就在他的身边不远处。 潜伏着,像一头伺机报复的狼。 男人迎着风忽然便笑了:“反正这日子这么长这么无聊,你敢回来,朕便赶再一次把你杀掉!” 他手中的剑在半空之中凌厉地挽成一道剑花,努力克制下去的戾气忽然挣脱开胸膛的禁锢来,男人森冷如冰的沙哑嗓音在上官府上空回旋不去:“巫离,是你,朕知道是你回来了,滚出来!” 手中挽出的杀气腾腾的剑花飞射开来,劈开了对面的凉亭屋檐,噼啪跌落的瓦片碎片,让在场的人心惊不已,下意识地倒退离开皇帝所能及的范围。 这一下高秉庸和黄盖他们终于是明白过来皇帝现在是十分愤怒的了。 蔡杨藏在上官府之中这件事情他们是知道的,现在看皇帝这个样子,应当是蔡杨已经被救走了,而有人给皇帝留下的血书定然是和巫离有关的。 难不成巫离还活着? 想到这里,高秉庸和黄盖心中齐齐打了一个寒颤,要是巫离还活着,他们当怎么办? 那个女人若是还活着,她的仇恨之火必定能够燃烧掉偌大的俪都城,皇帝现在的愤怒里,大抵是也有一些的惶恐的。 毕竟那个女人,曾经是让他最为惊恐之人。 巫离若回来,燕邪,必定会成为绞刑架上的罪人。 第362章为心爱的女人开脱 第362章为心爱的女人开脱。 高秉庸和黄盖徐剑等人从上官府离开,一同回到了高府之中。 密室内。 三个人脱下身上的披风,关上门来,密室里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说话更是密不透风的,密室尽头有一个隔间,只是用帘幕稍微隔开来的。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三个人回来的第一件却是朝着里面的人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世子,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做了,您说的的确没有错,那上官坤,已经被收监了。” 帘幕里面的人沉默了一下,才慢慢地开了口:“做得好!” 这个人从来都是惜字如金的,高秉庸和黄盖弯着身鞠躬着还没起身,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还是高秉庸开了口:“世子,如今上官坤已经被收监,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他们知道,只要上官坤一天不死,就有可能翻身。 里面的人语气一如既往的慢条斯理:“燕邪不会放着上官素不理,那个人啊,总是能想出来许许多多的理由来为心爱的女人开脱,你们,想不想让上官坤死啊?” 他这般问的时候,那语气里,隐约有些沉郁阴诡的笑意。 高秉庸等人心头一寒,但是却不敢怠慢,马上躬身道:“臣,当是希望他死的!” 这么多年来,他们从心里是瞧不上上官坤的,这个人就像是一个暴发户,一夜之间从一个城门侍卫晋升为二品大员,其品行一点都没有见长,庸俗不堪的。 他们打心里是瞧不上这个人的。 再加上知道上官素还没死,被皇帝藏在上官府之中,更是让他们觉得危机迫近。 要是不除掉上官坤,连诛上官素,那么,上官素要是入了宫有了皇帝的宠爱,再生一个皇子,他们就是等死的份了。 况且,当年杀巫离之事闹得沸沸汤汤的,上官素若是入宫,天下必然沸腾,到时候民怨沸腾,越国上下都会为之震荡,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越国,必定要再一次经受打击。 高秉庸等人是越国老臣了,自是不愿意见到越国没落的。 总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害了越国百年基业。 “既是希望他死,那我再指点一下你们的。”隐在帘幕之后的男子显得格外的散漫悠哉,那话语轻飘飘的,听来不沾尘埃,但是那说出来的话,却是半点都良善的:“你们借故去天牢看望上官素,只需要一句话,便能让上官素,杀了上官坤!” 一言出,外面的三人都为之震撼。 “一句话真的有杀人的威力?”徐剑显得有些的不相信。 再怎么说,上官坤也是上官素名义上的父亲了呀,怎么就能为了一句话,杀了上官坤? 他不相信。 里面的男子显然是听出了徐剑语气里的不相信,他悠悠地从喉咙之中拖出来一句:“不相信?” 徐剑愣了一下,高秉庸和黄盖在看着他,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还请公子赐教!” 他就是不相信的,但是,却不敢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里面的那个人,虽然已经失去了权势,但是,他,不能轻易惹。 第363章必起杀心 第363章必起杀心。 密室内的光线昏沉,一盏油灯把帘幕里面的人的影子映照落在帘幕之上,修长削瘦的人站在帘幕内,衣袍垂落,背影如仙,在这沉沉的氛围内,说不出的诡异。 外面三人听得他的声音轻巧柔和地从里面传来:“你且去和上官素,你已经收到消息,上官坤已经知晓当年你陷害那个秘密,准备去和皇帝告发,到时候,你的所有恩仇,都将成为他对你的怨恨!” 那个秘密啊,上官素最是清楚。 黄盖的嗓子眼跳了上来,下意识地问:“什么秘密?” 里面的人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一阵子的沉默。 等待在外面的三个人显得十分的提心吊胆的,他们知道,这个秘密,是能够影响上官素一生的秘密,所以,世子才敢断定,只要上官素知道上官坤知道她的这个秘密,必定会起杀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里面的人才似乎是长长的叹了一声,用一种十分沉郁的语调说道:“这个秘密,是关于巫离的秘密,知道了,对你们没有好处。” 外面三人听见巫离那个名字,齐齐地颤了一下,没敢继续追问下去。 黄盖机灵地岔开了话题:“臣知道怎么做了。” 他已经想到了该怎么样把世子的这句话传给上官素。 只要他找一个理由去天牢探监,见到上官素,假装说刚刚从上官坤那边过来,知道他已经准备拿那个秘密来作为自救的办法,这样一来,上官素便能收到风声了。 这个女人能让皇帝对她死心塌地的,自然有几把刷子,她一定知道怎么样为自己扫清道路。 “去吧。” 里面的男人语调拖长来,黄盖给他鞠躬行了一个礼之后便退了出去了,趁着这个时候去天牢,此时上官素还在混沌的状态,这么去刺激她一下,是最好的时机。 黄盖离开后,高秉庸这才压低语调问:“世子,依你看,今日之事之后,皇上会怎么做?” 这个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的。 “你们逼他太紧,他必起杀心。”里面的人一点都不忌讳,话说得直接得很,高秉庸听了,那一双老眼顿时眯起,紧了紧,又马上松软开来。 他给里面的人鞠躬:“那还请世子指教,臣该如何化解杀机? 他知道,燕邪那样睚眦必报的人,必定会记住今天的事情的,上官坤和上官素的事情,看起来是一个由杀小妾的事情而起,燕邪还是很快便知道,这是他们推动下的结果。 虽然说那个妇人的出现以及整个故事不是他们事先知道的,但是,他们积极配合了那个妇人了呀。 所以,皇帝必定会拿他们开刀。 “我现在都是他的砧上鱼肉,自身难保,又怎么能保你们呢?”男子轻声笑着,那笑声里,却都是自嘲的意味,罢了后,却还是大发慈悲地给他们指了条路:“去找范先生,他比我有用。” 高秉庸那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精明的寒光,问:“公子如何得知范先生?” 第364章除掉那个人 第364章除掉那个人。 “早些年的时候曾有幸认识范先生,不过后来离开俪都后便没有再见过,得知范先生已经被你收在麾下做事,我相信他的才能,是值得你用的。” 男子语气里都是对范先生的称赞,高秉庸才松懈了一些,颇是有些得意地说:“范先生的确才能过人,这一次的事情,也是多亏了范先生了。” “知人善用,高大人果然名副其实。” 帘幕里的人儿语调轻轻的,在昏昏沉沉的灯火之下,有种深沉的以为,高秉庸不能体味其中的意味,只能沉默不说话。 倒是徐剑按捺不住地问里面的人:“世子,臣有一事相求,不知道世子可愿指教一二?” 灯光倒影帘幕,里面的人影子微微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映照出来的影子,短了一半,看不大清楚人的轮廓:“说!” 徐剑马上着急地问:“公子虽然不在朝野多年,却是最明白官场上的事,如今我已经顺利升任禁军副都统,可是那个本来该死的陈旭景突然又和皇上冰释前嫌,眼瞧着他养好伤之后便会恢复官职,到时候,他将在我之上,到时候臣办事便会被他处处压制,臣斗胆请教公子,如何才能除掉这个人?” 他本来以为陈旭景必死无疑了,没想到,皇帝竟然又把他给带了回来。 高秉庸对这陈旭景自然也是十分的讨厌的,听徐剑这么问,他自然也是想要听听世子怎么说的了! 里面的人放在椅子的扶手上的手不断地在上面慢慢地游走,他偏着头有些的漫不经心,悠然道:“他现在和你们一样,都是我的人,以后,不可生事!” 这话让高秉庸和徐剑都为之震撼,自是没想到对皇帝忠心耿耿的陈旭景,现在也被这个男子收了下来了。 只是,他们更加震撼的是,这个男子竟敢告诉他们陈旭景是他的人。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深知里面的人的性情,连忙鞠躬表态:“既是世子的人,以后臣定当和他好好相处,为世子做事。” “嗯。” 里面的人对他们的态度还算是比较满意,发出一个单音节来,并没有再说什么。 帘幕晃动,屋内的灯光好像被什么风吹了一下,忽然便熄灭了下来,密室内密不透风的,哪里来的风? 两个人正在疑惑不解,那风便已经停了下来,屋内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的声音,高秉庸示意徐剑去点灯,徐剑摸黑过去点上了油灯来。 屋内灯火亮堂起来,照得微微晃动的帘幕明晃晃的,帘幕翻动,他们瞧见,里面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神出鬼没的武功,让两人都是齐齐地抹了一把冷汗。 “这几年,世子的武功,是有所见长了。” 徐剑摸了一把腰间的佩剑,却突然被吓得一张脸苍白无比,猛然低头看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腰间的佩剑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剑鞘悬挂在那里,里面的宝剑,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抽走。 第365章大婚1 第365章大婚。1 高秉庸看他的反应,再看看那剑鞘,一下子便明白了过来。 和徐剑说:“这是他给你的警告!” 那个人的心思越发深沉,他都有些做摸不清了,高秉庸眯了眯眼睛,老奸巨猾的一个人,抚着白花花的胡须想了想,又是慢慢地说:“他这次回来,没有直接来找我们,看来,在俪都城中,他除了依靠我们,还有别的势力!” 徐剑这会才从他宝剑丢失的这一个震惊的事情之中回过神来,语调还有些的不稳:“他是不是不相信我们?” “当然。” 高秉庸一张老脸深沉不已,往灯火那边走了过去,灯光把他脸上皱纹堆叠产生的沟沟壑壑照得清晰起来,在这暗沉之中,显得多少有些狰狞:“不要说他不相信我们,就是我们,又完全相信他吗?” “对,世子都不肯说这几年他一直在什么地方,怎么活下来的,还真的让我觉得太玄乎了,这个人,心思太难猜。”徐剑听高秉庸这么一说,才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高大人,你说,世子真的比皇上靠得住吗?” 高秉庸瞪了一眼徐剑,压低声音说:“小心隔墙有耳!” 徐剑却是不屑地说:“这里是密室,苍蝇都飞不进来,怎么可能有人呢!” “还是小心一点为好。”高秉庸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陷入了沉思之中,许久才开口说话:“这几年,皇帝对我们一直有戒心,为了上官素的事情对我们怕是已经怨恨上了,况且,他终究不是正统,名不正言不顺,上位了,怎么都不会念着我们老臣的好的。” 怎么说,他们这一群老臣,也是老皇帝的臣子。 燕邪不是老皇帝的儿子,对他们,怎么都是戒备的。 徐剑听了高秉庸的分析,在他的身边坐下来,问:“依高大人所说,世子要比皇上好?” “至少,世子上位,我们不会这么被动。”高秉庸并没有承认世子一定比皇帝好,但是,按照母亲的情形分析,怕是燕邪已经容不得他们了。 但是徐剑显然是不这么认为的,他凑过来小声地说:“可是,高大人,你可不要忘记了另外一个人!” 高秉庸看了一眼徐剑,明知故问:“谁?” “安陵王重楼月!” 徐剑说出来这个名字的食盒,眼睛里的光影是阴晦的:“我得到消息,这个人最近的动作可是不小的,我就一直觉得,他怎么说都是有着正统血脉的,绝对不甘心被皇帝一个旁支压制住。” 他眯了眯眼睛说:“而且,这个男人,有野心,我觉得,他比世子,更加能和皇帝相对抗。” 高秉庸不说话,而是把徐剑这话给仔仔细细地琢磨了一遍,也不肯定也不否认他的话,半响之后才说:“既是这样,那放聪明点,不要得罪了他!” “我自是知道不得罪他的,上元节他成亲,我们要借着这个时候探探他的意向。”徐剑说着,自己都还没有发现现在的他,已经懂得了思考了。 高秉庸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徐剑,点头同意。 </a> 第366章大婚2 第366章大婚。2 深夜。 寒风卷着残雪飞扬而起,寂静的天牢前枯树立在风中,没有一点绿,这不像是暖春的迹象,萧条的感觉,让人觉得仿若依旧置身在寒冷的冬日。 这暗夜里有人迎着风雪而来。 他到了天牢前,掏出了腰间的令牌,守卫看了一眼,便恭恭敬敬给他鞠躬,然后开门放行。 那人穿着一件大斗篷,进入天牢后,便轻车熟径地朝着东面的一处牢房而去,到了最里面的天字号牢房,停下了脚步来,伸出手来,把悬挂在牢房前写着天字号三个字的板子翻转了过去。 透过悬挂在牢房两边朦朦胧胧的灯笼,依稀能够看见还算是整洁的牢房里面盘腿坐着的女子,艳衣一尘不染,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还是能够保持最优雅的模样。 她盘腿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打坐,听见脚步声,眼睛都不睁开一下,艳红的唇畔微微开启:“我便猜到你回来。” 站在牢房前的人对她的这一句话不以为然,语调里颇是有些冷意:“既然你料事如神,那么可知道我这一次来,为的是什么?”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牢房里的灯火很是昏沉,这人又穿着一件大斗篷,把他的容貌和身材都藏得密不透风,再加上身高适中,所以一开始他没有说话的时候,难以辨别雌雄。 这一说话,倒是知道是一个男人了。 上官素盘腿坐在那里,双手放在两边膝盖上,捏着指凝神,听见他的话,脸色不动声色地回答:“我你都知道的事情,你何必要再问一次呢。” 这个人来,无非就是为了今天白天在上官府之中发生的事情。 她说完后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开了口:“这一次发生的事情,是我不察,中了别人的诡计。” “哼。” 男人阴冷地冷哼了一声,对上官素的认错态度一点都不满意,语调更是冰冷:“你可知道为了这一次的事情,尊主可是发了好大的火气,气得她老人家都要从冷宫里出关了。” 他口中的尊主,便是长年住在冷宫里的那位。 上官素听他这么一说,眼睛虽然还是闭着的,但是,眉眼之间显然是有些松动了:“你回去告诉尊主,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让她不要生气。” 听得出来,上官素虽然对跟前的这个男人没什么好感,但是,对这个男人口中的尊主,却是很是尊敬的。 说是尊敬有些偏颇,可能用忌惮来形容上官素对这个尊主的态度,更切实一些。 “你会处理好?”男人显然对上官素的这话表示十分的不相信,语调里都是不屑的轻视:“上官坤捅出了这么一个大篓子,你都不出手杀了那妇孺,让事情发展到这般田地,你是不是做这个上官坤的女儿做的时间长了,真的以为自己洗心革面成了大家闺秀了?” 语气里,无不是浓浓的嘲讽。 听得出来,这个男人对上官素,是轻视的。 上官素放在膝盖上的手,手指终于是轻轻地动了一下了,手指收紧来,但是很快便又放开了来,她在内心里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能在这个男人的跟前露出一点别样的情绪来。 不能。 她暗暗压下心中的不痛快,镇定自若地说:“我是什么人我自己清楚,不用你来提醒我,倒是你,你是什么东西,想来,你比我的更加清楚。” 上官素的语气听来也是有些不好了,那男人听了后被刺激了一下,但是也算是稳重,没有怎么生气,只是冷笑了一声:“我们可以走着瞧。” 到底谁是东西,那还不知道呢! 上官素不接他的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手指慢慢舒展开来,脸色和往常无异。 见她连眼睛都不愿意睁开来和他说话,男人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阴郁,但是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沉下声来下命令:“尊主有命,上官坤夫妇,必须死!” 终于是被这句话给敲打到了,上官素的眼睛倏然睁开来。 看见她终于被他敲打得睁开了眼睛来,男人十分得意地阴笑着说:“我还以为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呢,这一点点的程度,就能让你装不下去了。” 男人眼中的精光暴现,阴测测地问:“你该不会做上官家的女儿做的时间长了,真的对上官夫妇有了感情了吧?” 上官素紧紧地抿着唇,不说话,眉目却是苍白而且冷然的。 男人见她这个样子,脸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了,连同刚才不屑的冷笑都一点点地凝结了起来,语调变得冷硬起来:“果然被尊主猜中了,你是当上官家的女儿当上瘾了,舍不得上官夫妇死是吧?” 上官素还是不说话,不知道这个时候她的心里,流转过了万千的思绪。 见她这般沉默,男人显得有些焦躁,但是又拿她没办法,便撂下狠话来:“高秉庸要上官坤死,搬出了当年的那个秘密,尊主已经知道,要是上官坤不死,高秉庸必定会失控,要是当年的那个秘密被他暴出来,你知道你是什么下场!” 这话成功地让上官素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搁在膝盖上的手指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膝盖。 那指节,都在泛白。 她在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许久都没有说话。 男人却是等不了的,就是要逼着上官素做一个决断:“尊主的命令已经下了,就算你想要保他,也是保不住的,不要试图激怒尊主,上官坤夫妇死了,还能保住上官家其他人,要是你激怒了尊主,上官家其他人,也要死!” 这话算是说到了关键上了,上官素绷紧的身体一下子松懈了下来,脸色苍白,像是终于认命。 却是还在挣扎:“为何不除掉高秉庸?” 她一直不明白,既然这个人知道了这么多的秘密,为什么尊主还留着他,留着他,始终是一个祸害! 男人在斗篷底下森森地冷笑:“高秉庸这个人看起来现在全是坏处,但是尊主说了,留着这个人有大用,最明显的用处,不就是牵制燕邪吗?” “燕邪自有我,尊主是信不得我?” 上官素觉得,只要说服尊主杀了高秉庸,便能保住上官坤。 第367章大婚3 第367章大婚。3 男人明显是看出来了她的意图,开口便熄灭了上官素的希望:“你认为就凭你,要是没有尊主的帮忙,你能拿下燕邪?” 这话让上官素,顿时无言以对。 他见她不说话了,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斤两,难得的没有咄咄逼人地说:“尊主的意思是,留着高秉庸和燕邪抗衡,我们办事就能少些引起他的注意,你不要怀疑尊主的意思,她的决断,一下没错。” 这个男人对他口中的那个尊主,是臣服得五体投地的,丝毫没有怀疑。 上官素对他的话没什么意见,也不敢表露出什么意见,知道这个男人护主,岔开话题来,显得有些忧愁:“除掉上官坤也不是我现在能做到的,我都还在牢中,怎么做?” 这话在男人听起来是在故意找借口,他吊高眼睛凛冽地说:“放心,我都为你想好了从这里出去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上官素的眉心跳了跳,暴露出了她此时的心虚来,她是希望这个男人没什么办法让她出去的,她从这里出去,意味着上官坤夫妇的死亡。 男人识破她的心思,十分冷血地说:“你不要再心存希望,上官坤夫妇必定要死,至于你要如何从这里出去嘛!” 他低了低头,嘴角弯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来,缓缓地说道:“我已经查明,公子宸回俪都了,而且,他去见过高秉庸了,据我推测,他还会去见高秉庸,你只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燕邪,燕邪在高府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到时候必定能抓到公子宸,抓到公子宸,那你就立了大功了。” 只要上官素去把这个消息告诉燕邪,燕邪必定会高兴万分。 到时候,还愁他不放她出去吗? 上官素的眼睛收缩了一下,抬头看向站在牢房外的男人,眼神之中闪过一抹阴冷的杀气,这个男人每一步都猜到了她想要说什么心里在想什么,已经为她设置好了往下走的每一步。 这样的感觉,她非常的不喜欢。 总有一天,她要把这个人狠狠地踩在脚下问他,到底谁才是他的主人! 有了这个念头,上官素是冷静了下来了,她乖巧地点头应了下来:“好,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见上官素这么快开窍,男人显得有些吃惊,但是很快的便恢复如常,对他来说,不用过多去猜测眼前这个女人的心思,她还太稚嫩,想的,他大抵能知道! 她妥协,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转身准备要走,但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便停了下来,又是转身看向上官素问:“你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是谁安排的吗?” 上官素想了想说:“高秉庸。” “不是他!”男人对她的答案显然是有些失望的,他看着她,眼神冰冷至极:“看来尊主说的对,你在上官府吃好穿好,有皇帝的宠爱有上官夫妇的宝贝,你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对发生的事情,感知能力,是越来越迟钝了。” 男人对上官素很是不满,句句都是嘲讽。 上官素被他呛得无言以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匆促,她在闺房之中打扮,本来是要到前厅见燕邪的,今天是燕邪宣布带她入宫的日子,她哪有心思理会别的? 所以,前厅传来上官坤出事的消息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而李石的死,她竟然成了杀人凶手,而且证据确凿,禁军带她关入牢房之中的时候,她这才理出了一个思绪来,自己是被人给算计了。 她被一时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中了别人的诡计了。 上官素说不出话来,男人也不指望她说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便继续说道:“高秉庸还没这个脑子,这件事情,高秉庸也是被人给利用了的,背后的黑手,扳倒上官坤不是主要,更重要的是,救走蔡杨!” 听到蔡杨的名字,上官素眉心皱了起来,语气里显露出来了一些焦急:“蔡杨现在怎么样了?” 男人冷淡地看着上官素,毫无表情地告诉她:“已经被人给救走了。” 上官素的身体颤抖了几下,那双在外人眼中看不见的眼睛瞪大,看着男人,不可思议地说:“没人知道蔡杨被我藏在哪里,就算有人算计了上官坤,也不可能有人知道蔡杨在哪里,怎么可能被人给救走?” 她被抓来天牢的时候,曾经派人去看过蔡杨的,那个时候,蔡杨还是好好的。 她派人去看过蔡杨? 上官素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乎要充血了,脸上的震惊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她整个呆愣地坐在那里如同脱水的鱼,所有的疑问,都被她自己给解开了。 “原来,设计我杀了李石,然后我被抓,根本不是背后那个人的目的,他知道我被抓,一定会吩咐别人看管蔡杨,而她便是李用了这一个空隙找到了蔡杨。” 她把思绪给理清了,终于明白了,上官府的这一场灾难,是有人针对她而来的,或者说是,针对她手中的蔡杨而来的。 “你可算是明白了。” 男人见她终于明白了这件事情的始末,这才不再多说了。 上官素被这件事情打击得不轻,慌忙之中想起燕邪:“如今蔡杨被救走,怕只怕他对我已经是十分失望,就算我去告诉他公子宸的消息,怕是也得不到好处。” 男人却是不以为然的:“你觉得蔡杨重要还是公子宸重要?” “可是……”上官素太了解燕邪了,让他失望,他就会让你绝望。 帝王从来,最是无情。 “不用可是了。”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了上官素的话:“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自己从这里离开,然后去查清楚,救走蔡杨的是谁,找出来这只黑手,这是尊主的意思。” 这件事情让上官坤栽了跟头,也让上官素栽了跟头,这是他也没想到的。 直到蔡杨被救走的消息传来,他才知道,其实他被人给利用了。 第368章大婚4 第368章大婚。4 他本来只是想要听从尊主的意思除掉上官坤,好断了上官素的退路,让她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全心全力为尊主办事,知道谁才能救她,让她对尊主死心塌地。 但是没想到,这一场戏,竟然是戏中戏,最终的目的,是蔡杨。 上官素不吭声,她在脑中编织着待会说给皇帝的谎言,她要想象自己说出来的每一句话燕邪会是什么反应,他的每一个神情她都要猜到算到。 男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给上官素一个提醒:“你要查这件事的幕后黑手,可以从一个人的身上查起,这个人好像事先便知道今天上官坤会遭此劫难,他和高秉庸说,一切都会水到渠成,不用多生忧虑。” 果然,真的是水到渠成,上官坤遭了劫难了。 “什么人?”上官素挑眉敏感地问。 斗篷下的男人一张脸露出一些狰狞狡诈的神色来,冷笑着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来:“范百岁,人称神断范先生。” 这个人在高秉庸的门客之中颇是有些名气,人人说起范先生来,都是尊敬的。 而且高秉庸对这个人多有看重。 上官素蹙眉:“你怀疑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他是什么身份,这就是你要查的了。”男人显然是已经猜到了这个范先生的身份的一两三事情了,但是却不愿意对上官素多说,心中是对上官素的失望。 这些年来,上官素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取悦燕邪,抓住燕邪的心。 已经失去了当年是锋芒和对大局的用心算计,对很多事情都不大关心,她只关心燕邪爱不爱她,尊主对她也是颇多怨言,要是再不能做出一些成绩来,怕是尊主绕不得她。 他好心提点:“记住,皇帝只能是你的一个棋子,他不能保全你。” 说完这话,见上官素的脸色苍白无力,他更是得意地笑了起来:“能保全你,让你自由的人,只有尊主,她老人家不点头,任何人都保不住你。” 他的这个任何人中,包括了燕邪。 上官素咬紧唇,一句话都没有说。 男人也不强求她说什么,但是从他得意的笑容之中可以看出来他对那个所谓的尊主的敬仰和崇拜,看起来已经是深入骨髓无可救药。 尊主,是他的神! “好了,话已经带到,已入三更,五更天阎王不收人了,你可要在五更天前,让尊主听到上官坤死去的消息,不然,有你受的。”男人说完,便像来时的那样,转身没入长长幽暗的牢房走道之中。 黑色的大斗篷遮盖住身体,依旧看不到真实模样。 长夜深沉,上官素坐在粗陋的床板上,双手死死地抓住膝盖,用的力度太大,关节泛白可怖,牙齿咬着唇,用力过猛,把唇都咬出血来了。 她把自己的鲜血给吞咽了回去,唇齿泛红,面目狰狞。 许久她才慢慢地沉淀下来了自己的思绪。 扬开声音大声地喊了一声:“来人,我有要事要见皇上。” 上官素刚从燕邪的寝宫回到府中,上官坤夫妇在牢中服毒自尽的消息便传了出来了。 管平阳亲自来传的话,看见上官素知道这个消息后愣愣的,以为她是伤心过度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言辞颇有些深意地劝解她:“小主要多保重身体,有的人死了,未必是坏事。” 想起来皇帝知道上官坤夫妇死亡的消息的时候冷青的脸色,他又是和上官素说:“上官大人和上官夫人的死实在蹊跷,皇上已经下令彻查,小主可静待佳音!” 上官素听说燕邪要查这件事情,脸色白了一下。 当然了,这看在管平阳的眼里,都成了上官素悲伤过度了,他摇头叹气,不知道该如何劝了,吩咐上官素身边的侍女瑶儿:“快扶小主回去歇着,她眼睛不好,可别再让小主哭了。” 哭对眼睛是最不好的。 瑶儿是燕邪放在上官素身边侍候的,自然是对管平阳的话言听计从的,马上扶着上官素进府去。 可是她刚扶着上官素进门,一人便提着裙摆匆匆地朝着她们奔跑过来,少女的鬓角在风中被扬起,晨曦里,她脸颊微红,额头渗出汗珠来,因为哭的时间长了,眼睛红肿。 她跑到上官素的跟前来,惶恐不安地问她:“姐姐,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爹爹和娘亲呢?” 自从昨天父亲和母亲出事后,上官静是急得团团转,但是却无能为力,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在府中等着,等待的过程太漫长,眼泪都不知道流了多少了。 她还小,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雨,稚嫩得如同春日里新长出的芽儿,遇上一场不寻常的风雪,便要葬身其中。 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上官素对上官静到底是有些感情的,这个少女总是跟在她的身边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天真无邪的,巫离死后,她是寂寞的,上官静正好填补了她的寂寞。 所以,这一刻,她是怜惜上官静的。 她被上官静这样眼睛红肿地看着,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管平阳见上官素说不出来,他便帮上官素说了:“上官大人和上官夫人自知罪责难逃,已经在狱中服毒自尽,畏罪自杀的,皇上念及他以前的功劳,决定不迁罪上官家,二小姐,你节哀。” 已经习惯了上官素是大小姐,所以,上官静便是二小姐了。 上官静乍然听到这个消息,一时难以接受,竟然翻了白眼昏死了过去。 “快,扶她回房去。” 上官素吩咐人把上官静扶回了房中找人来救治,一番忙乱,上官静总算是悠悠醒转了过来了,她睁开眼睛来看见上官素坐在床边,眼泪一下子便流了出来了。 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沾湿了枕巾,她喃喃地问上官素:“姐姐,怎么会这样?”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总觉得父亲官那么大,皇上对姐姐那么宠爱,她们家一定会没事的。 没想到,父母双双死去。 第369章大婚5 第369章大婚。5 上官素心中有难言的苦楚,但是,她能怎么告诉这个少女呢? 她不知道。 所以,她岔开了话题去:“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忘了它,以后听任何人提起父亲母亲都不要说话,上官府已经没落,谁都帮不了了。” 说这些,是为她好。 上官府对她有过一个恩情,如今上官坤夫妇死在她的手中,这真是一个孽缘。 上官静低低地哭,想着以后没有了父母了,顿时不知所措:“姐姐,我以后该怎么办啊?” 在失去父母的沉痛之中,她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她甚至都还没有学会怎么长大,便失去了疼爱她的父母,而姐姐又什么都不许她问,她不知道自己改怎么办!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的,上官素却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上官静便更加心酸了,抹了一把眼泪哭得伤心欲绝的。 上官素多少有些不耐烦了,她不喜欢哭,所以,也不喜欢别人在她的跟前哭,哭是一个人最软弱的表现,除非眼泪能换来对等的利益,不然,她绝对不会哭。 “好了,不要哭了。” 上官素的态度冷了下来,这让上官静始料未及,她的胆子本来就小,而且对上官素一向是又敬又怕的,所以见她好像生气了,吓得也不敢哭出来了。 眼含眼泪无助地看着上官素,楚楚可怜。 上官素已经站起身来了,背对着她说:“先前父亲为你谈了一场婚事,你和那神乐侯府的二少爷定了亲事了,虽然现在上官家遭受此劫难,但是却也改变不了你们有亲事的事实,你收拾一下,我让人把你送过到侯府去,到了那里,你至少也有个依靠。” 要她看着上官静她是没有这个耐心的,况且看着上官静,总让她想起自己杀死了上官坤和上官夫人,良心上遭受谴责那是一定的,她不想让自己太难过。 听上官素这么说,上官静顿时受了惊吓,眼睛瞪大。 很是不可思议地说:“姐姐,你是要把我送到别人家去,我不想去寄人屋檐下。” 她虽然不经世事,但是也知道寄人屋檐下是要被人给嫌弃的,更何况,她对父亲给她说的那亲事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那神乐侯府是一个什么样子,她一无所知。 再说,现在上官府变成这个样子,父母亲已经不在了,侯府怎么可能还会认这门亲事? 上官素听她这么说,转过头来,脸色冷凝了下来:“这上官府很快便会被查封,你不去侯府,你想去哪里?” 经她这么说,上官静才顿感凄凉,天地这么大,她竟然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她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此刻的内心,苍凉无比。 父母一去,他们上官家的大势已去,姐姐到底不是亲生的,她有她的去处,管不得她。 左右思索,她终于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宿命,低声呢喃:“好,我去侯府。” 除了侯府,她已经无处可去。 上官素见少女精神颓废,神色凄凉,念着她以前对她的好,给了她一句让她安心的话:“你放心吧,虽然父亲母亲不在了,我还是你姐姐,你和侯府定下的亲事,侯府不敢不认,你去了侯府,谨言慎行,我会去求皇上尽快催促你们成亲。” 这算是她给上官家的补偿了。 上官静没有主见了,既然上官素这么说,她也只能认命了。 她是抗争不过上官素的安排的,当然了,她也是不敢去抗争的。 从来在家中,都是上官素说了算的,父亲母亲在世的时候,对上官素都是唯唯诺诺的,更何况是她呢? 她虽然叫上官素一声姐姐,但是,姐妹的情分,到底是没那么深厚的。 当日上官静便被上官素送到了神乐侯府之中。 晚云听说了这件事后特意跑回来和姬红骨禀报:“姑娘,那上官小姐看起来也很是可怜,父母死后,姬承业和凌氏就想悔婚了,奈何上官素在皇帝跟前有些分量,他们才不敢在这个时候提出来,现在,上官静被送到侯府中,不受人待见,这会还站在厅堂里呢!” 上官静被送到侯府,姬承业和凌氏都不见她。 凌氏更是勒令府中其他人都不许去理会上官静,这不,上官静带着一个丫鬟手脚无措孤零零地站在厅堂里尴尬十分,却也是进退两难了。 上官素送她进了侯府的门,她便再也走不出去了。 正坐在棋盘前摸索着自己下着残棋的姬红骨听了晚云的话后,捏着棋子的手停顿了一下,被她放回了棋筒之中。 显然是晚云这话打断了她下棋的雅兴了。 三儿有些不悦地嘀咕晚云:“这等事情就不要和姑娘说了,无关紧要。” 虽然也觉得这上官静有些的可怜,但是在他的眼中,姬红骨才是最重要的,上官静这事情被姬红骨知道了,也只能让她堵心,没什么别的用处。 所以,他索性就不想让晚云说了。‘ 晚云正想道歉,却听见姬红骨淡淡地开了口:“去把她引到我这里来吧,说到底,她是这出戏里面,最可怜的一个。” 上官坤和上官素的恶行,和上官静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但是,伤害却在她的身上体现。 “姑娘,那凌氏已经下令所有人都不能理会上官静,你这个时候去把她领到这里来,可是要落人口实的,到时候,凌氏又该找你的麻烦了。” 三儿不愿意让姬红骨把上官静带到这里来,她是不想让姬红骨惹上麻烦。 “那凌氏,实在是太讨厌。” 姬红骨似乎是微微有些恼了,对凌氏的不喜欢溢之言表,这个女人,真是太让人讨厌了,在上官府辉煌的时候,眼巴巴地去定下亲事来。 这上官府刚刚败落,她便原形毕露各种嫌弃人家姑娘了。 见姬红骨难得生气一次,晚云婉转地笑了:“姑娘莫要气坏了身子了,这凌氏讨人厌,又不是现在才知道,属下倒是有一个法子,让那凌氏找不得姑娘的麻烦。” 第370章大婚6 第370章大婚。6 三儿赶紧问:“什么法子?” “我们可派人去京畿卫兵营去只会二少爷上官静来府中所受的白眼以及被姑娘带回来了的事情,二少爷这人正义得很,而且又疼姑娘,到时候凌氏怪罪下来,二少爷必定会说这事是他的主意!” 晚云把这事说得头头是道,三儿听着,也觉得颇是有些道理。 但是还是有些担忧地说:“那把她带回来,如何安置她?我怎么觉得,二少爷并不想要娶她呢?” 昨天在上官坤的寿宴上,姬默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娶上官静的事情早就传开了,三儿想着,要是二少爷不肯娶上官静,那他们何必要去把上官静领回来? 这不是给二少爷添乱子吗? “二少爷心善,就算是不想娶她,知道她遭受劫难,也是会收留她的。”晚云如是说。 “晚云说得对,二哥性子便是这般。”姬红骨笑着赞同晚云的分析,那双本来好看无限的眸子没有一点跳动的光,死气沉沉的,但是,眉目却依旧十分好看:“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了。” 她曾在上官府中见过上官静,那是一个有着大家闺秀气质的女孩子,温柔良善,笑意嫣然,瞧着让人很是舒服,她想了想说:“二哥若是娶了她,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虽然这说,但是她还是明白的,凌氏是绝对不乐意的。 晚云没说什么,去了厅堂把上官静引到了画骨轩来。 经历了神乐侯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对她的不屑一顾和冷眼,突然有人对她伸出援手来,这让上官静是又惊又喜的,偷偷抹了一把眼泪,心酸不已。 “这是大小姐。”晚云带她进入暖阁,给她介绍姬红骨。 少女抬起头来看向美人榻,在看见姬红骨的模样后,惊得嘴巴都合不拢,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是又觉得不可思议,纠结万分地摇头。 姬红骨微微侧耳,料想她此时的神情会是哪般,不由便笑了:“二小姐不记得我了?” 听姬红骨开口,上官静这才敢惊呼出声来:“你就是那个在我家花园里让我给李先生送信的那个哥哥?” 她似乎还是有些不敢肯定,昨天她看见她的时候她穿着男装,就像是俊俏的公子哥,今天看见她,却穿着裙子,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来。 她不确定哪一个才是真的她。 姬红骨点头:“是我。” “呀!” 少女被姬红骨肯定的答案惊呆了,猛地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最近她被震惊的次数太多了,以至于现在她的反应都是水到渠成了。 见她这么惊讶,三儿都忍不住打趣她了:“是不是我们姑娘把你给吓坏了?” 这少女看起来单纯无邪的,被吓坏也不是没有可能。 上官静连连摆手,有些拘谨地说:“不是的,只是觉得有些惊讶,我以为是哥哥,没想到,是姐姐!” 感觉这几天,她以为的事情变化得很大,想到这里,眼眸不禁黯淡下来了。 姐姐连她给父母亲办丧事的时间都没给她,就把她送到了神乐侯府来,让她受了这么多的白眼,要是父母亲还在,断然是不肯让她受这么多的委屈的。 想到这里,越发的难受了起来。 姬红骨能感觉得出来少年气场的变化,知道她心中难过,也不打算劝慰,只是温和地说:“你暂且住在我的院中吧,比不得上官府,但至少没人敢欺负你!” 她这话让少女心中一暖,仰着头不敢相信地问姬红骨:“可是,侯爷和夫人似乎不大喜欢我,姐姐收留我,会不会给你惹麻烦呀?” 自己都快无处可去了,还能考虑到别人,这倒是一个善良的人儿。 姬红骨摇摇头:“他们都怕我!” 上官静以为姬红骨这只是一句玩笑话,觉得姬红骨是为了让她放心留下来才说的。 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在大宅院里的千金小姐,应当是温柔娴淑父母宠爱的,父母怎么可能会怕她呢?! 她虽然忧虑,但是见姬红骨这么说,便有些动摇了,不确定地问:“真的可以留下来吗?” 要是姬红骨不收留她,的确,她不知道去哪里了。 等到姬红骨点头,少女眼睛里这才有了一些光亮,终于有人肯收留她了。 她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和姬红骨诚恳地保证:“谢谢姐姐,以后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不给你添麻烦,我会学着洗衣服做饭扫地……” 她屈着手指认真地数着各种家务,惹得晚云和三儿莞尔不已。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姑娘,单纯天真得很,让人舍不得说出拒绝的话来。 姬红骨颇是喜欢她,眼角眉梢露出了柔软的笑意来:“好,一切都依你!” 这件事情算是就这样敲定了,晚云带着上官静的一个丫鬟下去安顿,上官静便留下来陪姬红骨,她想起昨天在花园里见到姬红骨的事情,便好奇地问:“姐姐昨天为何要装扮成男人呢?” 她虽然觉得姬红骨装扮成男人也很好看,但是还是觉得她穿裙子更加的出色。 姬红骨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才回答:“或许是怕被故人认出来吧!” 这回答有些模棱两可。上官静见姬红骨似乎不大愿意说这件事,便岔开话题问:“那姐姐,你和李先生是什么关系呀?我听说,他昨天死了。” 她多多少少听说了昨天在上官府中发生的事情,对于李石的死她很是诧异。 因为早些时候她帮姬红骨给李石送信,李石还好好的,怎么过了一会,他就死了呢? “早些时候曾有幸认识李先生,知道她在你府上,却找不到他,恰好遇上你,便想着让你给他带一封信邀请他到花园叙旧,没想到却传来他被杀的消息了。” 姬红骨一直微笑着说这些事情,但是神色之间,还是有些的遗憾的。 见姬红骨说得真诚,上官静以为自己是提到了姬红骨的痛处了,连忙十分抱歉地说:“对不起姐姐,是我说错话了。” </a> 第371章大婚7 第371章大婚。7 少女神色之间都是诚恳,这让姬红骨生出了一些微微的隐愧。 这世上啊,已经很难再找到如同这少女一般单纯美好的人了,人心不古,人和人之间,更多的,是算计,是互相猜疑,没想到这少女,竟然如此纯真。 这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姬红骨伸手把少女拉到了身边来,旁边的三儿有些吃惊,除了他,姬红骨几乎是从来都不会主动去牵别人的手的,她这人,对人,都生了洁癖。 看来,她是很喜欢这少女了。 听见姬红骨轻声问她:“我二哥是好人,日后你们成了亲,他定然不会亏待你!” 不知道姬红骨为什么突然和她说这个,少女的脸红了红,却还是低声说:“只是我现在这般,他还愿意娶我吗?” 来神乐侯府姬承业和凌氏对她的态度让她知道,他们是不喜欢她的,这样的情况之下,她还能嫁给姬默然吗? 她自己都不知道。 姬红骨侧头微笑,笃定地回答:“你是好女孩儿,他一定愿意娶你。” 在她看来,能够娶了她,对姬默然,也是不会差的,这个少女,是善良的,单纯的,会一心一意为他,这样的人在他的身边,她也能补偿一些心中的歉意。 “真的吗?”少女仰起头来,一双眼睛里都是晶亮的光芒,看着姬红骨,惴惴不安的,不大敢相信姬红骨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她点头,少女这才敢笑了出来。 对于无家可归的人来说,都想要奋力地抓住最后的那一点依靠,对于上官静来说,现在,她便只剩下姬默然可以依靠了。 天色已经暗沉,难得的窗外白雪晶莹,透过门口看向院子,枯树已经开始抽出嫩芽,伶仃的红灯笼悬挂在上面,随风轻轻地摆动,好生寂静。 三儿从门口探头看出去,有些奇怪地嘟囔:“奇怪,怎么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刚才院子里还有些动静的,那风声都呼呼地吹着,怎么这一下子,这院子里就一片的安静了? 他伸手去想要把门给关上,忽然惊觉一股凌厉如刀的惊风扑面而来,锋刃割裂空气,就朝着他的脸面刺了过来,暗器速度太快,他一个仓皇惊住没能反应过来。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脸能被这暗器给刺出来一个大窟窿的时候,肩膀上忽然搭上一只手来,他惶恐地侧头看见姬红骨站在他身后的风口处,长发和裙摆被劲风吹得猎猎作响。 风太大,她微微地眯着眼睛看着外面,浑身散发开来内功,击飞了已经到了眼前的精致飞刀。 那飞刀被她击飞出去,失去了方向,重重地打入了旁边的门板上,使用暗器之人内功深厚,那飞刀入木三尺。 “啊!” 少女上官静在坐在美人榻上,骤然看见这场景,吓得身子一软靠在了榻上,发出一声尖叫声来。 听见尖叫声,最先冲出来的阿奴。 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从上官府回来之后便一直没有出门来,想来是看见了燕邪,需要时间来压制住那深沉的恨意,听见尖叫声感知到姬红骨这边有事发生了,所以这才冲了出来。 他一身灰色衣袍,略微侧身站在门边,白皙清秀的脸阴寒刻骨,衣摆被风吹得狂乱飞舞。 易水和晚云接着从偏房赶来。 这个时候的院子里已经杀气森然,四面八方掩盖而来的杀气把整个画骨轩笼罩在一种死气沉沉的压抑气氛之下,暗夜里,风似乎都静息了下来。 上官静身边的丫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偏房里出来,自己走在院子里并且看见阿奴和易水她们严肃冷冽地站在门口,她感觉出来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脸色开始变得十分的难看。 走着走着,她便感觉身后好像又无数条狼,正潜伏在黑暗之中,用那森绿的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她,随时都有可能扑出来,把她给撕破。 她的腿开始变软,想要跑,却怎么也跑不动。 上官静冲出来扶着门板朝着她喊:“萍儿,快跑!” 少女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那被唤作萍儿的侍女一下子吓得腿软,跌在了雪地上,无数的黑衣人从画骨轩外面的围墙踏风而来,手中的圆月弯刀在清冷的雪光下折射出来刺眼的光影,把院子映照得明晃晃的。 萍儿跌在雪地里,吓得哭了出来。 身后是明晃晃斩下来的刀,在那一刻,她几乎能够看见地狱的大门正在她的跟前打开,黑洞洞的,从里面走出来鬼面獠牙的黑白无常。 只是最后关头,一人一个箭步上前来,和那些黑衣人厮杀在一起,成功地把她给解救了下来。 阿奴是最快出手的那个,抱着萍儿成功折返到门前,把萍儿放下来的时候,她的腿都软了,还是上官静赶紧把她给扶了起来,两个人相互扶持着,才能站稳住脚跟来。 黑衣人的数量还在增多,从围墙那边不断有人翻进来,把偌大的庭院围得如同再上了一面厚厚的墙。 “你们是什么人?”易水冷眼看着杀气森森的黑衣人出口发问。 但是她的声音传出去马上便消失在了沉沉的院子之中,那些黑衣人笔直地站在那里,冷冽逼人,却是没有一个人开口,只是站在那里,如同一块块冰冷的石头。 见他们不说话,易水怒了,挥剑相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闯画骨轩做什么?” 虽然他们浑身是杀机,必定是要取人性命来的,但是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易水难以断定这些人到底和她们又什么恩怨! 不管她生气还是怎么样,那些黑衣人就是不说话,一身黑衣蒙着脸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的,保持着挥刀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和她们对抗。 易水还想要说什么,身后的上官静便小声地开了口:“好奇怪,这么多人闯入府中,为什么侯府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经她这么一提醒,易水和晚云她们才发现,真的如同她所说的。 第372章大婚8 第372章大婚。8 不管怎么说,就算侯府的守卫再怎么没用,但是这么多人闯入了府中,而且还发出了不小的动静,总有人会发现的,而且,就算没人发现,正好在过年的侯府往日里也是十分热闹的,而今天,却是十分的安静。 这样的安静,死寂死寂的,透出一股子不寻常的味道来。 阿奴没说什么,跃身上了屋檐上,居高看向整个侯府,建筑重重叠叠而过,灯火闪闪在各个院落之中,一切都很寻常,不寻常的是,看不到一个走动的人。 一个人都没有,好像所有人,都已经沉睡了! 他从屋檐上折返了回来,站在姬红骨的身边,声音冷凝:“一个人都没有!” 一个人都没有,姬红骨眉目沉静得很,风吹动她的发梢,露出一整张精致的轮廓来,鬓角的发际线上,依稀可以瞧见一些刀锋划过留下的伤痕。 “这情景,和多年前,竟然这么相似!”她开了口,话语却像是呢喃的。 这声音虽小,但是却稳稳地传入了藏在黑暗之中那人的耳中,男人阴诡森冷的声音自黑暗之中被风带了过来,染着森森笑意,十分的诡异:“这侯府,也就姬教主是一个好记性的人了,还记得多年的事情!” 这话一出,姬红骨便眯了眯眼睛,唇畔微微开启,幽幽地吐出了一个名字来:“贺兰乱异!” 贺兰乱异! 这个名字从姬红骨的唇齿之中出来,总是别有一番味道的,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根刺在喉咙之中,硬是拔出来,然后吐出来,那样的感觉,很扎人。 三儿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和阿奴的反应竟然是神奇的一致,脸色皆是一白。 听见三儿声音尖锐地问:“你便是当年赠予上官素浮云断,让她杀死巫离的贺兰乱异?” 这个名字,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个男人在番外的天竺隐匿了这么多年了,怎么现在竟然到中原来了? 本来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男人刚才还笑声诡异,在听到三儿的一句话之后,忽然从黑暗之中露出了模样来。 院子尽头长了一棵枯树,枯树上悬挂着一盏白色的风灯,散发出昏黄的光芒来,那男人从黑暗之中走来,高大挺拔的身躯被暖光笼罩着,披上了一层神秘暖光,男人一身异族貂衣腰间虎头束腰狼皮靴,立体深邃的五官冷硬如刀削,踱步出来,在枯树下站定,如同暗夜修罗。 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一种致命的狂野凌厉的男人气息,这样的气质,是致命的。 正是日前姬红骨救下的那少女口中的阿哥! 他一双鹰眼表情全无地看过来,直直地看着三儿,语调是难以形容的冷硬:“是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看起来贺兰王对这件事记忆还是十分深刻呢,我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已经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呢!”三儿对贺兰乱异的敌意来得十分的直接,一点都不加以隐藏。 对于他来说,贺兰乱异的名字,和燕邪一样,代表着仇恨,罪恶! 第373章大婚9 第373章大婚。9 三儿的一番话,贺兰乱异这个千年冰山的一张脸,竟然出现了裂风,那小麦色结实饱满的额头上,青筋忽然浮现,男人那本来就极其冷硬的轮廓,更是狰狞可怖。 极冷的唇开启:“你是何人,如何得知这些事情?” 这个问题他已经是第二次问了,看起来这个男人今天晚上来,是没有料到会有人和他提起当年的事情的,而且,当年他赠予上官素浮云断让她害死巫离的事情,不是寻常人能知道的。 除了上官素和燕邪身边的人,便是巫离身边的人,巫离已经死了,他断定不出来三儿是谁的人! 三儿知道他想要知道这个答案,可是他就是不想要让他知道,冷笑了一声转身扶住姬红骨,语气极其不屑:“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贺兰王该不会是觉得当年的事情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吧?” 贺兰乱异一脸阴寒,却是没有说话。 对于这个男人的反应,三儿是轻视的,是不屑的,他的语气更加的嘲讽:“贺兰王,虽然你是天竺用来交换的质子,可是当年西番王把你视为亲生儿子对待,你却背信弃义,害死西番王帮天竺夺取西番无数国土,害死故友巫离,真可谓是无耻之徒,如今竟然还在越国组织起星宿楼来,怎么,这一次,你是想要算计现在作为天竺邦交的越国了?” 三儿的愤怒都化作了吐出来的言语,苛刻,但是每一句,都是客观而且真实的。 多年前,作为天竺王子的贺兰乱异被天竺王作为质子和西番交换了质子,贺兰乱异被送往西番,和下场凄惨的其他质子不同,贺兰乱异是幸运的,他被西番王喜爱,看重。 视为己出。 可是后来,贺兰乱异以最残忍的方式背叛了西番,巫离和西番交好,他不仅和上官素狼狈为奸害死了巫离,还和天竺勾结发动夺取西番的战争,多年来摧毁西番无数疆土。 后来西番稳住战局,他便又和燕邪相勾结,意图吞并西番,多年来,战争一直不曾停息。 这个人,在三儿的严重,是一个极品的无耻之徒,和那燕邪,可谓是一丘之貉! 站在微弱灯影里的高大冷峻的男人,在这一番话里,眉目上青霜渐渐加重,那寒冰在不仅在他的眉间,也在他的心头,久久不曾融化。 他始终站在那里,和来时冷冽的杀气不同,现在的他,看起来,显得几分消寂。 贺兰乱异不说话,三儿便笃定了这个男人的意图,他总算是知道了,这个贺兰乱异掌控着整个星宿楼,而眼前的这些人,便是星宿楼的杀手。 “怎么,和燕邪闹翻了?要是他知道你竟然在他的领地里拉拢了这么大的一个组织,你猜,他会不会和你翻脸?”三儿想到这些,觉得十分痛快了。 只要燕邪和贺兰乱异翻脸,这两个男人打起来,一定是一出绝世好戏。 他幸灾乐祸地想,最好是这两个男人两败俱伤,才能消了他的心头之恨。 不,这两个男人死了,都不能抵消他们做的孽。 第374章大婚10 第374章大婚。10 相对于三儿在自己的想象之中快意恩仇,贺兰乱异显得十分的沉寂凛冽,男人腰板挺拔地站立,立体的轮廓被灯光照射,侧脸留下一半阴影。 他一半脸在光明,一半脸在黑暗,和他的人一样,一半还在挣扎着良善,一半已经堕落成魔鬼。 “你是她的旧人?!” 贺兰乱异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开口,听三儿这般说,语气之中带着仇恨,他可以知道,三儿是恨着他的,上官素和燕邪的人不会这么和他说话。 那就是,只有她的人了! 三儿冷哼了一声,姿态高傲:“你不配提她!” 他很想要痛骂眼前的这个男人一顿来看看能不能消解一些自己的心头久恨,但是身边的姬红骨扶着他的手轻轻地握紧了一些,柔柔地唤了一声:“三儿。” 听她的声音,三儿一下子收住了那些骂贺兰乱异的话,扶着姬红骨低头小声地说:“我知道了,不说了。” 有些小小的委屈,但是,他的委屈,却是因为姬红骨。 这么多年了,这个女子已经习惯地把所有的委屈都看得太轻太轻了,好像从来都不觉得委屈,所以也听不得别人在她的身边说委屈,她的心,淡了。 那贺兰乱异见三儿对姬红骨这么敬畏听话,森冷的眸子直直地落在了姬红骨的脸上,那双眼睛太过于锋利,几乎是要把她的那一张脸皮给刺透,看看底下的血脉纵横。 姬红骨笑:“你失约了。” 男人自然是知道她说他失约是怎么回事的,那天他来过,和她说好的是要是她不交出段麒麟来,那他三天后会来取她性命,但是,现在还没有过去三天,他便来了! 所以,她这才说他失约了。 他眼光毫不忌讳地直直审视着她,眸光如刀:“素闻婆娑教主诡计多端,要是我不提前一天来,怕是会中了教主的诡计,得不偿失!” 这个男人的做法,正好应证了三儿对他的评价:奸诈! 他故意说三天之后来,其实早就安排好了今天来的,就算是姬红骨如何准备好三天之后对付他,他提前一天来,她是怎么也想不到的,所以,算是偷袭成功了。 三儿见不得这个男人狡诈的样子,轻视地丢出两个字来:“小人!” 被三儿骂了,男人确实十分的淡定,本来高大结实的男人看起来有些可怖,但是他站在那里,要不是气质太冷硬,还真的很是赏心悦目。 他不生气,唇角诡异地牵出一抹笑来:“好人总是最快下地狱的,小人,可以活得更长,我何乐而不为呢?” 他是放荡不羁的,是狂野的,是目空一切世俗批评的。 三儿知道他话里意指巫离,巫离算是好人,所以她下地狱得快,这个男人简直太无耻,三儿被气到,心里又是难过,一时之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贺兰乱异看见三儿的反应,蓝色的眼眸里哑光流转,一抹奇异的流光一闪而过的时候他便开了口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第375章大婚11 第375章大婚。11 “嗯?” 姬红骨发出一个断断的单音节来,疑问的语气! 男人高吊长长的眼眸,生出戾气缠绕眉间,声音酷寒:“现在我不仅仅要段麒麟,还要你身边的这个奴才!” 他伸出手来指向姬红骨身边的三儿,男人的手因为长年持刀而长出了厚厚的茧来,却一点都不觉得丑,反倒是增添了一种阳刚之气来。 这感觉,真真是奇异。 三儿见他指着他,顿时便炸毛了,开口便骂:“贺兰乱异,你真是不要脸,我就是死,也是不愿意跟你走的!” 贺兰乱异蓝色的眸子在听了他的这句话后,迅速地收缩,寒光凛凛。 其实他提起来袭击姬红骨,除了因为听闻姬红骨诡异多端不好对付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阿敏绘制出来的画像里便有三儿,表明当天救走那个女人的就是三儿了。 他想要找到那个让他一生遭受骂名的女人,必定要先拿下三儿,从他的口中问出那个女人的下落。 “那就由不得你了!” 男人抬高手来轻轻地做了一个上前行动的手势,原本站在院子里像一块块木头的黑衣人马上就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一般,手中的弯刀挥舞成无数锋利的刀光来,朝着姬红骨她们覆盖而去。 刀光剑影如同一张网掩盖过去,只让人透不过气来,上官静和萍儿看着场面上一场厮杀,吓得抱紧了身体来,两个人的尖叫声一阵一阵高。 却是看见姬红骨根本不动手,两个人哀呼,难不成自己要死在别人的混战之中不成? 可是,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天旋地转的变化。 从高处射来的无数的闪着寒光的锐利弓箭,如同下了一场密集的雨一般,齐刷刷地从围墙屋檐顶上落下来,底下的那些黑衣人,一个个成了筛子,顿时血气弥漫。 哀鸣声重重叠叠地响起,把上官静和萍儿的哀呼声全部都覆盖住,两个人傻眼地看着那些黑衣人一个个倒下,羽箭太密,她都能听见骨肉被刺穿的滋滋声,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贺兰乱异在如雨点的羽箭之中猛然抬头,在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蛰伏在屋檐后面的杀手的时候,蓝色的眸子射出精光,那种寒光,是能秒杀一切的阴狠。 他徒手接住快速朝着他射来的一枚羽箭,以内力弹射出去,屋檐上马上传来一声哀嚎。 有人从屋檐上翻滚了下去。 但是,那羽箭却是一点都不曾减少。 有人死去,便有人迅速地补上空位,眼看着自己的人死伤无数,贺兰乱异看向姬红骨的眼神,从最开始的目空一切的冰冷,变成了现在的森然杀意:“你竟然早有准备!” 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得十分周全,姬红骨必定是手脚无措,没想到,姬红骨才是那个准备周全的人,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他自投罗网。 这个女人,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她站在屋檐下巧笑倩兮,那双往日里灰沉沉的眸子似乎都点上了一把火,明晃晃的让人不敢直视,她笑:“这得感谢你!” 女子沉眉浅笑,话语加重:“感谢你,多年如一日的狼心狗肺!” </a> 第376章大婚12 第376章大婚。12 若非对他了解彻骨,怎么会知道他今晚会来算计? 她太了解他了! 这了解,是从过去他给她带来的彻骨的背叛和伤害之中一点点地领悟出来的,这个男人会做什么,会怎么做,她在他第一次出现的时候,便已经知晓。 他永远不会忘记他身上的气息,来的时候,带着毒。 站在暗处的冷峻高大的异族男子在听了她的这一句话之后,蓝色如狼眸的双眼迸射出凛冽的寒光:“我不曾认得你,何来的狼心狗肺之说?”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眼前的女子的,要不是因为知道她是婆娑教教主,估计他现在都还不会认识这个女人。 但是,她的话里有话,他读出来的意思是,眼前的这个女子,对他似乎很是了解。 至少,在她看来,她对他是十分了解的。 姬红骨不回话,灰蒙蒙的一双眸子十分的宁静,散发出柔软祥和的光来,在这血腥味冲天的环境里,她身上的柔光,看起来总是让人胆子生寒。 她不说话,三儿便替她说了,他冷哼了一声说:“认识你,是姑娘的三生不幸。” “你到底什么意思?” 男人有些发怒了,伸出手来捏住朝着他射过来的羽箭,又是用内力弹飞出去,那羽箭成功射中屋檐上潜伏的黑衣人,黑衣人翻滚下去屋檐,却再也不敢发出一声哀嚎来。 似是知道屋檐下的女子不喜。 三儿就是想要他生气,他生气了还是得不到答案的纠结,让他的心中有了一些小小的痛快,这个男人的不痛快,就是他的痛快。 他扶着姬红骨站在屋檐下,看着男人扬起鹰爪来,朝着他们扑过来。 阿奴最先迎上去,几个回合下来,男人是发了狠了的,阿奴身上还有伤,自然是不敌他的。 晚云和易水刚动身想要上去帮他,却被姬红骨给叫住了:“慢着。” 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既然姬红骨不让她们出手帮他,必然是有她的道理,所以两个人虽然看见阿奴处在下风,也没敢上前去帮忙。 风从长长的长廊那边吹过来,把悬挂在屋檐下的两盏风灯吹得轻轻晃动,姬红骨站在隐隐约约的灯光里,侧着耳在听着什么,那面容一半在灯火里,一半在阴影里,生出无限流转迷离的情愫。 朦胧中,她的眸子,更加灰暗难侧。 阿奴已经被打伤,身体重重地摔了出去,倒在雪地里,吐出一口殷红的鲜血来,易水急了:“姑娘,阿奴他性命不保!” 要是再不去帮忙,眼见着,阿奴就要丧命在这个阴狠的男人的手下了。 但是,无论易水怎么样说,姬红骨就是无动于衷,她久久站立在那里,眉目舒展开来,看不见半点的情绪起伏。 贺兰乱异把阿奴打成重伤,一只手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悬在半空中,身着僧衣的少年面容充血发红,一双眼睛里,却汹涌着似血的仇恨。 他看着他,如狼的眸子轻轻地眯了起来,有些疑惑:“你为何这般恨我?” 第377章大婚13 第377章大婚。13 阿奴的恨意,是巨大的,比那杀父之仇灭家之恨似乎还要深了许多,贺兰乱异自问虽然自己一生作恶不少,但是,却是从来不曾认识眼前的少年的。 这个僧人,为什么这般恨他? 阿奴牙关咬紧,被他掐着脖子,却还是卯足了劲从牙缝之中蹦出来一句:“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 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 这该是多大的仇恨才能让一个人要把另外一个人挫骨扬灰下这么重的手,贺兰乱异蓝色的眸子里似乎是微微闪过一抹诧异的寒光,饶是聪明如他,也不曾想得到他自己是如何得罪了眼前的这个少年! “你是什么人?” 贺兰乱异先是被姬红骨的话给弄得肚子里一阵一团,眼前的这少年又是让他摸不着头脑,男人本性狂野不羁,更是耐不住性子,手下的劲头,更重了。 阿奴腹部先前受了伤好不容易包扎好,刚才在和贺兰乱异的打斗之中伤口已经被扯开,那鲜血汹涌地从他的腹中流淌而出,把他的衣衫尽数染红。 让旁边看着的人都不忍心再看。 易水和晚云自是对阿奴十分的同情的,眼巴巴地看向姬红骨,但是姬红骨寂静无波的神色,却让她们对阿奴更加的担心。 看这样子,难不成姑娘是不想要救阿奴? 这没有道理呀,阿奴刚回来,姑娘便答应了要许给他宗主之位,既然许给了他宗主之位,那便不会让他轻易死掉的,况且,平日里觉得,姑娘对这阿奴也是有些特别的。 为何今日,却迟迟不出手相救? 阿奴被掐得几乎断了气,自然是说不出话来的。 而贺兰乱异把阿奴带给他的疑惑转接到了姬红骨的身上,男人冷睨过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屋檐下的姬红骨,脸上寒霜更重:“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以前了是认得我?” 这世上,怨恨他的人太多了,但是,最怨恨他的,当属巫家人。 巫家人,巫家人,贺兰乱异骤然把巫家人和眼前的姬红骨和少年联系在一起,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巫家人已经尽数被诛杀,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巫家人? 他为何还这般惦念? 或许是因为眼睛看不见,看不见阿奴现在的凄惨的模样,所以,姬红骨才能这般的淡然,甚至嘴角都微微莞尔:“我就是不喜欢告诉你!” 她调皮地朝他挑眉,笑得单纯无害:“气死你!” 贺兰乱异一张千年冰山脸抽搐了几下,成功地被姬红骨给气得额头上青筋横布,他手下力气加重,话语阴郁:“相不相信我把这个人的脖子给扭断?” “相信!” 姬红骨几乎是想都不想地回答,还稍微点了点头。 男人更是眼角抽搐:“难不成你想见死不救?” 他越来越摸不着这个女人的心思了,那天晚上来的时候,她的武功明明是出奇的好的,可是为什么此刻,却就是不肯出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下人几乎丧命! 女子听了他的话,终于慢慢地转头看向阿奴,她看不见,但是却能感觉出来他微弱的气息,女子眉目沉了沉,却是话语深远:“我相信他不会怪我!” 以前不会怪,现在,自然也是不会怪的。 贺兰乱异蓝眸暗沉,姬红骨给他的感觉,似乎就在这一瞬间,她颦眸看来的那刻,他心上忽然有刺猛然扎下。 这是多么奇异的感觉! 时间一点点地流失,贺兰乱异在姬红骨带给他的一团团谜团之中逐渐迷失,很多的疑团在心中挥之不去,便成为了心中的一个死结,十分的难受。 就在他和姬红骨对峙的过程中,本来如雨来的羽箭一下子停了下来了,屋檐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刚才那么大的动静,现在一下子安静下来,立刻让贺兰乱异生出了警惕来,他朝身后的手下说:“快去看一下。” 有人飞快地蹿出去,姬红骨她们也不拦他,那人上了屋檐上查看了一番,很快便折返回来了院子里,黑色的面纱露出来的眼睛透出惊慌的神色来,从屋檐上下来的时候都没能站稳,跌撞了一下,贺兰乱异冷眼看过去,他立刻惊颤地跪倒在了他的脚边:“王,弓箭手已经全部撤走,而且,整个姬府,已经被禁军给包围了。” 被禁军给包围了,一句话终于让贺兰乱异的一张脸变了颜色。 男人双眼如同利箭一般射向姬红骨,咬牙切齿:“你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他怎么没有想到,姬红骨迟迟不出手,只是看着自己的手下被他打成重伤,而且丢出来这么多的疑团给他,自是知道他的性子耐不住疑问,所以成功地拖延了时间。 她早就做好了双重准备,先是准备了弓箭手,折损了他一半的人马,第二重的准备便是,通知了禁军,让禁军把他包围在了其中,一点退路都没有。 好狠的手段! 贺兰乱异终究是明白自己遇上了对手了,在准备对付姬红骨的时候,他自然是查过这个女人的,她以前的身份是燕邪安插在老皇帝身边的一枚棋子。 据说是成功帮燕邪除掉老皇帝,却被燕邪一脚踹开,如今成为了和安陵王联姻的工具。 他本来觉得,能成为燕邪的棋子的女人,能有多大的出息,自然是轻敌了的,没想到,自己的轻敌,给自己换来了一场毁灭性的打击。 燕邪要是知道了他星宿楼楼主的身份,他们之间的盟约关系,便会土崩瓦解,而且他,必定还会被燕邪怀疑为欲行不轨,在越国设立杀手组织,谋夺他的政权。 这是他的灾难。 姬红骨终于等来了重头戏,眉目间的冷意便也一点点地蔓延了出来,她站在风口处,发丝缠绕眉目如画,却是冷意森然:“贺兰王,再次见面,送你一份厚礼,请笑纳!” 这份厚礼,她等了四年,终于送回去给了贺兰乱异。 贺兰乱异立体的轮廓被灯火打得朦胧深邃,他细细分析她的话,她说的是再次见面,而不是初次见面,那么就是说,在他忘记的过去里,这个女子,早就已经认识他了。 第378章大婚14 第378章大婚。14 可是,他不记得他曾经和她有过什么交集,甚至是在他的记忆里,姬红骨这个名字,根本就没有出现过! 男人语气里都是阴测测的疑惑:“我于你有何仇恨?” 这个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他和她未曾有交集,自然是没有什么仇恨的,但是,姬红骨和她手下的人,对他无不充满了敌意和恨意,森森的恨意! 女子绛红色的唇微微开启:“不共戴天之仇!” 到底是什么仇,她却不肯说了。 外面传来齐整稳重的脚步声来,军队工整的步伐,把整个画骨轩围了起来,贺兰乱异知道这一次,他是瓮中之鳖了。 在知道自己的命运之后,贺兰乱异不怒反笑:“好一个连环局,我输了!” 男人不笑还好,这么一笑,却是更让人觉得他不怀好意。 这猜想一点都不错,男人抬头看了一眼阿奴,手猛然一松,把阿奴给摔在了地上:“你还真是狠心,为了让我陷入你的陷阱,竟然舍得牺牲这么好的一个手下。” 姬红骨不以为然:“说过我狠心的男人,不止你一个。” 安陵王也曾说过,甚至是燕邪都说过这样的话的,想想,这还真是让人惊讶的。 对于姬红骨的冷血,贺兰乱异笑得更加的诡异:“你也不用高兴得太早,既然你想要让燕邪知道我的身份让我和他厮杀,可你也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到时候,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之后,你必死无疑!” 他深深地知道在燕邪的心中婆娑教意味着什么,他相信,要是燕邪知道了姬红骨的身份之后,死得可是要比他早的。 至少,他还有天竺贺兰王的身份和燕邪抗衡,而姬红骨,只不过是一个侯府的小姐。 想到这里,男人唇角边的冷笑,便越发的深了。 他不杀阿奴,便是知道,不需要他动手了。 男人一双眼睛盈满了阴阴的精光,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认了。 抬起头来想要看看姬红骨的脸色,本来料定她听了他的话之后一定会仓皇害怕的,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女子站在那里,眉间凝满了盈盈笑意,却是一点都不见惊慌。 他诧异,她反问:“我自是知道该如何让自己脱身,才敢站在这里和你玩这出游戏的。” 女子那本来死气沉沉的眸子好像在这一刹那之间燃烧起了一把火来,那把火一直烧到了他的心头上,男人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子,是魔鬼。 可是还是不甘心地问:“你纵然算准了一切,却如何能算准燕邪的心!” “我了解他!” 女子冷冷地回了一句,似乎是提到燕邪的名字的时候,她所有的好心情都要被消灭掉,但是马上的,她便又自我调节了过来,看着贺兰乱异笑意满满:“我了解他,就像了解你一样!” 她伸出纤长白皙的手指来轻轻地指向他,他忽然觉得心头,如同捅入了一把刀来。 来不及说什么,院外传来一声男人洪亮冷漠的声音来:“里面的贼人听着,你们已经插翅难飞,放下手中的武器投降,还能留住一条命,否则,杀无赦!” 耳尖的三儿听出了声音来:“怎么来的是徐剑?” 本来他通知的是陈旭景的,也只有陈旭景能够这么快调动这么多的禁军过来的,但是现在从外面传来的声音,却是徐剑的。 徐剑素来和陈旭景不合,这个男人来,不会坏事吧? “陈都统肯定也来了,这徐剑估计是收到了风声了,立功心切,自然也是要跟来的,不然的话,抓拿贼人的功劳,可都是陈都统的了。”晚云按照徐剑的性格分析了一下。 三儿点头同意:“是的,陈旭景毕竟还没官复原职,纵然是去求了皇帝给他带兵的机会,这徐剑嗅出来了危机感,自然是要来凑热闹的。” 两个正在嘀咕的时候,画骨轩的门已经被人从外面给撞开来。 身穿厚重盔甲的士兵鱼涌而入,陈旭景走近来,整个人已经清瘦了一圈,但是看起来,已经精神了许多了,看起来,又恢复了以前英姿飒爽的模样。 官威十足。 而跟在他身后走近来的徐剑,缩头缩脑的,明显就少了一截气势了。 但是,其实少了是少了,声音他还是最大的,还没给陈旭景说话的机会,他便抢风头地朝着院中的众人喊道:“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贺兰乱异带来的黑衣人已经死伤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被冲进来的禁军给围在了中间,不断地退后,退到了贺兰乱异的身边去。 院内灯火朦胧,冲进来的禁军还没发现为首的人是贺兰乱异,徐剑一点都不畏惧,看见那些黑衣人没有放下武器的意思,马上便怒了:“动手!”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禁军副都统一样,他一个劲地下命令。 陈旭景冷着脸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有说,那些禁军虽然把黑衣人给围了起来,徐剑也下命令,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动手,都齐齐地看向了陈旭景。 这样的举动让徐剑大为恼火:“都哑巴了是不是,动手,把这些人,乱刀砍死。” 这个让人一向都是主张杀戮的,这些黑衣人只是没有放下武器,也没动手,而他,便想要把他们给赶尽杀绝。 那些禁军侍卫站在那里只是看着陈旭景,陈旭景不说话,徐剑又一个劲地催促他们,这让他们十分的为难,但是看见陈旭景的脸色冷凝,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动手。 这场面顿时生出了一种滑稽的感觉来,三儿和易水已经捂着嘴想要笑却不敢笑了,徐剑看见他们的反应,更是愤怒不已。 嘎然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来,一下子就架在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禁军的脖子上,那人吓了一跳,马上求饶:“副都统饶命!” “知道饶命为什么不听命令?”徐剑几乎是撕心裂肺地怒吼的,那禁军抖了一下身体,怯怯地看了一眼陈旭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徐剑,只是求饶:“饶命。” 第379章大婚15 第379章大婚。15 徐剑手中的剑再逼近了一寸,质问:“动不动手?” 那侍卫此刻心中一定是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的,为什么就是他最倒霉,被徐剑给逮了正着,那么多人在,他就拿他来开刀。 一场闹剧,本来这场戏的主角应该是贺兰乱异的,一下子怎么就成了徐剑唱双簧了? 想来此刻的贺兰乱异都觉得自己被忽略了呢! 但是就是没人吭声,任由徐剑在那里吼叫。 终于等到陈旭景好心地开了口:“放下武器投降者,留命,抵抗者,杀!” 男人一如既往的话语简洁,他的命令一出,禁军立刻动手,朝着黑衣人围了过去,把他们困在了一棵大树下,那些人还在做最后的抗争,手中的武器并没有放下。 陈旭景的一声命令,所有人都听话了,徐剑的脸色铁青无比,恨不得大跳三下。 他很生气,可是没人理会他呀! 所以他所有的愤怒都于事无补。 眼看着一场厮杀就要开始,站立在树影下的男人终于慢腾腾地开了口:“放下武器。” 下属似乎对贺兰乱异不战而降的做法很是吃惊,都齐齐地看向贺兰乱异,一时之间以为自己听错了,都在挣扎着没有放下武器来。 番外的天竺人,骨子里流淌着无上的战斗力,不到最后是不会轻易投降的。 而贺兰乱异明显也是属于这种人的,但是这一次,他并没有坚持战斗。 “我说放下武器!”见属下没有动作,贺兰乱异又是沉声重复了一下自己的命令,声音冷峻至极,这一下,他的那些属下终于明白贺兰乱异是说真的,没敢抗议,纷纷放下了武器。 放下武器,意味着投降,禁军并没有发动进攻,只是迅速把黑衣人控制住。 陈旭景站在那里,看着从树影下走出来的高大男人,四年过去了,贺兰乱异显得更加成熟稳重,岁月的磨砺在他的脸上留下了风霜的痕迹,胡子有些乱,但是更添魅力。 他不说话,直到贺兰乱异走到了光亮处,他的眼眸越发阴沉。 “我跟你们走!” 贺兰乱异看见陈旭景后,严重明显是有些波动的,想来是故人相逢,总是要有些别样的情绪的。 但是陈旭景的表情太冷,丝毫没有故友重逢的喜悦,只是冷漠至极地丢出来两个字:“扣上!” 马上便有人过去要给贺兰乱异戴上枷锁,贺兰乱异身边的属下不依了,出口喝止:“放肆,你们知道我们主子是什么人吗?竟敢这般冒犯!” 再怎么说,天竺和越国是邦交,而贺兰乱异是天竺的王子,封号贺兰王,这些人是不能这么对他的。 听他这么说,陈旭景冷冷地看过来,根本就不问他贺兰乱异是什么身份,直接严厉地说:“今晚,这里只有居心不良的贼人,所有人,都扣下!“ “是。” 禁军应声如雷,给足了陈旭景面子。 见禁军要给贺兰乱异上枷锁,本来已经放下兵器准备投降的黑衣人,又蠢蠢欲动想要挣扎着反抗,贺兰乱异猛抬手阻止手下人:“都住手。” “王。” 黑衣人痛心地叫出声来,不愿意看贺兰乱异被这样狼狈地扣上枷锁。 这个男人,他是高高在上的贺兰王,从来都不曾被这样对待过,怎么到了越国,就要被这样对待了! 他们实在是不甘心。 贺兰乱异看起来心大了一些,眼睛看着陈旭景,语气淡然:“大丈夫能屈能伸,这点委屈算什么!” 男人坦然地伸出手来让禁军给他戴上了枷锁,姿态比刚才要淡定了许多。 对于贺兰乱异的大丈夫之举,显然在陈旭景那里是没怎么受用的,男人终于露出了冷漠以外的一些表情,类似于嘲讽:“世道变了,小人,都能称大丈夫了!” 这话一出,场面上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尴尬之中还有些的莫名的荫翳。 但是眼下除了贺兰乱异和姬红骨等人之外,却没人能够明白陈旭景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当做听了一句和自己无关紧要的话而已。 “还愣着做什么,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扣下,押回天牢!” 徐剑压根就不去想陈旭景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只是着急着立功,只要把这桩案子的功劳归结在他的头上,到时候还怕皇帝不给他好处? 他就是要把陈旭景给打压下去。 这一次倒是有人有动作了,押着黑衣人和贺兰乱异便往外走,所有人都往外撤,留下院子里一片的狼藉。 眼看着所有人都要撤走了,徐剑急了,厉喝道:“你们是瞎了眼还是怎么了,我说的是所有人,那些人,也统统押回去。” 众人朝着他指向的方向看过去,看见徐剑正指着站在屋檐下的姬红骨等人。 见他要拿下姬红骨,众人都是面面相觑。 这明明是姬家小姐遭受逮人刺杀袭击的,怎么现在却要把姬家大小姐和她身边的人全部都给下大狱呢? 这事情说不过去,禁军又没人敢动了,都看向陈旭景。 本来陈旭景已经转身要走,听见徐剑的话,便停下了脚步来,冷淡地看了一眼徐剑,面无表情地说:“徐副都统办案,难不成是连被害人都要抓的?” 话语里,已然全是讽刺。 陈旭景一向都是不喜欢徐剑的,徐剑这个人,本来就没什么真本事,只懂得阿谀奉承,和高秉庸黄盖等人拉帮结派的,当然了,高秉庸和黄盖也成功地把他推上了副都统的位置了。 看来以后,徐剑是要对他们更加的言听计从了。 这加剧了陈旭景对徐剑的不喜欢。 对于陈旭景的讽刺,徐剑也是不甘示弱,他指着地上的十几具尸体冷冷地回击:“陈大人莫不是没有看见这地上的尸体?死了这么多人,那就证明两边持械打斗所致,谁是受害人还不知道呢!” 这一次徐剑的反击倒是有些聪明了,的确,贺兰乱异的人死了这么多,肯定是还有另外一拨人在和他们厮杀,要是只抓一边的人,的确说不过去。 第380章大婚16 第380章大婚。16 陈旭景不说话,但是看着陈旭景的眼神,却是更加的冷酷。 被他这样的眼神给看着,徐剑的心中一阵巨大的不爽,一时好像是意识到陈旭景不想要动姬红骨,所以他便更加变本加厉,厉声下命令:“你们要是不听我的话把这些人也一同带回去,到时候凶手逃脱了,皇上怪罪下来,你们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他把手中的宝剑重重地插在地上,把宝剑被震动,发出响亮的鸣声。 陈旭景一点都不畏惧地颇是玩味地丢出来两个字:“好剑!” 好剑,好贱。 本来徐剑一时还是没能反应过来的,是看见旁边的手下努力忍着笑的样子才反应过来陈旭景这是在骂他,顿时气得一张脸白了青,青了又白的。 他声音几乎颤抖:“陈旭景,你不要欺人太甚!” 他早就忍陈旭景许久,这个人仗着和皇上有一些的交情,处处压制着他,这么多年,要不是因为陈旭景,他早就已经飞黄腾达,当年也是因为他,他才被打入了最底层。 这样的仇恨,他是不会忘记的。 陈旭景不理会他的愤怒,挥手便吩咐手下:“走!” “谁都不许走!” 徐剑抽剑怒指所有人,终于是动了真格了:“陈旭景现在已经身无官职,现在,我是禁军的最高官员,禁军的一切行动,我说了才算,你们敢听他的撤退,便是死罪!” 一句话,成功地让禁军众人停了下来。 的确,现在陈旭景还没有官复原职,禁军中,是徐剑最大的,一切事情都是徐剑说了算。 但是禁军众人对陈旭景的敬重是非常高的,对徐剑却是迫于他的官威,所以一时之间,众人难以决定去留,都十分为难地看着陈旭景和徐剑。 见众人犹豫了,徐剑露出得意的冷笑来,继续说道:“我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定然不寻常,这里所有人都不能离开,包括尸体,都得抬回去,交由皇上定夺!” 他口口声声皇上,便是要提醒众人,他是在为皇帝办事的。 陈旭景的神色不动,在徐剑最为得意的时候,丢出来一个重磅炸弹来:“射杀这些黑衣人的人,都是我安排的,全是禁军中的兄弟,徐副都统若是不相信,可回去仔细详查。” 一句话让徐剑的脸几乎要扭曲在一起了,狰狞地看着陈旭景,恨不得把他给吃了。 见他这样,陈旭景自然是觉得讽刺的,语气里越发显得轻视:“徐副都统,星宿楼的杀手几次三番要杀害姬大小姐,姬大小姐过几天便是安陵王妃了,你可不要忘了皇上说的话,我们此次来,是来保护安陵王妃的。” 徐剑的脸色是越来越黑,到最后牙关都咬紧了。 陈旭景可是抱足了看好戏的心思,悠然自在地继续慢悠悠地说:“徐副都统可要想清楚了,不要碰了不该碰的人和事,到时候,可就不是一个副都统的官位可以救你了。” 话已经说到了这一点上,徐剑也是哑口无言了。 安陵王是一个好欺负的主吗?绝对不是的。 要是他抓了他的人,到时候可怎么和他交代?都说安陵王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得罪了他,以后他一定会找机会把他往死里整才甘心的。 可是,要是不抓姬红骨,他没法和黄盖大人交代。 来之前,黄大人反复叮嘱过的,姬红骨必须抓,他说这个女人有问题,可是是什么问题,他却没有和他说。 徐剑正在摇摆不定,这个时候姬红骨却忽然插进了话来:“徐副都统不用这么为难,既然认定了我有罪,那我便自认与徐大人走一趟,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姬红骨的话让所有人都吃惊,贺兰乱异回头看了一眼站在高处的女子,越发觉得震惊。 但是已经逐渐能够掌握这个女人做事的风格,料定她这么做,必定是还有后招。 他想要用她是婆娑教教主的身份让燕邪灭了她的计划,看来是要泡汤了,她果真是有所准备。 陈旭景目光深沉,却不说话。 她要这么做,多半是已经准备了往后走的每一步,他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看着就好了。 这么多人,要数徐剑最高兴,他还愁找不到理由把姬红骨给抓起来,现在好了,他马上高兴地说道:“你们都听见了,是姬大小姐主动要配合我们查案,可不是我强迫她的。” 话说得好听,也不知道刚才是谁强硬要把姬红骨带走的。 可是徐剑就是有这个本领,说过的话转瞬就忘了,挥手吩咐:“把姬大小姐给带回去,可要小心着点,不能把我们未来的安陵王妃给弄伤了。” “慢着。” 禁军上前来,姬红骨却不紧不慢地再度开口。 徐剑的脸色立刻阴了下来,以为姬红骨是想要反悔了:“怎么,姬大小姐是不想要跟我们走了不成?” “徐副都统想到哪里去了呀!”女子乖巧温柔地浅笑,并无半点的反悔之意:“我只是想要说,我身边的这些个奴才,都是无辜的,我跟你们走,你不许动他们!” 话里有不许两个字,便可以听出来,她可不是在求他,而是在命令。 徐剑虽然心中不痛快,但是想着生怕姬红骨反悔不跟他走,所以勉强答应了下来:“好。” 得到他的答应,姬红骨便也放心了,她走之前和身边的三儿低低说了几句话,让徐剑警钟大作,生怕事情再出变节,迫不及待地带着人走了。 所有人都退去,连院子里的尸体都被抬走了,易水和晚云赶忙把阿奴给扶了起来,见他伤得眼中,易水也忍不住怜惜:“那贺兰乱异下手可真重!” 阿奴不吭声,晚云扶着他坐起来后,他便就地打坐运功疗伤了。 “你们看着他!”三儿吩咐了一句,人也很快地消失不见了,急匆匆地出门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也没交代一声。 纵然满心疑惑,晚云最关心的还是姬红骨:“也不知道姑娘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a> 第381章大婚17 第381章大婚。17 “姑娘自有安排,现在要紧的是,先去看看府中众人醒来没有,三儿临走的时候不是吩咐过了吗?我去看看!”易水说完,便快步走出院子,去别的院子看看那些中毒昏迷的人醒来没有。 天竺是毒物之邦,许多年前,贺兰乱异第一次来俪都,那个时候他还不是现在这个身份,他是天竺放在西番的质子,随着西番王前来,发动了一次猎杀。 便是用了一种毒药,在城中各个井水的源头之中放入,致使一时之间全城大部分的人中毒,昏迷不醒,顿时成了一座死城,十分的惊人。 当时还是纪王府世子的燕邪,求了隐士高人莫子衿的高徒巫离来解毒,这才免了俪都的一场灾难。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巫离算是和贺兰乱异结下了恩怨,当然这些恩怨到后来都成了云烟,他们一度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在还没有利益厮杀的时候。 易水出去没多久便回来了:“他们已经慢慢醒来了,这种毒药只会使人昏迷,不会致命,他们只当是睡了一觉,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是,这里的事情终究瞒不住,不知道姬承业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这么一个夜晚,府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竟然一无所知,势必会引起他的怀疑。 但是,怀疑归怀疑,他是抓不到证据的。 “木已成舟,他发现了也没有用。”晚云倒是不怕姬承业,她转头看了一眼阿奴,见他正在用心疗伤,看样子并无大碍,心里也稍微放了一下。 易水却又说:“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看见二少爷从京畿卫兵营回来了,正朝着这边赶,应当是已经听说了姑娘的事情了,我们该怎么说?” 今天晚上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势必要引起姬默然的怀疑的。 他先前已经对姬红骨有过怀疑,而现在,就连贺兰乱异都来杀她,更是让姬默然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任他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出来贺兰乱异和姬红骨的恩怨。 “别慌。” 晚云抬起头来,正好看见姬默然一身利索的便袍脚步匆匆地从外面走近来,衣摆生风,脸色却是十分不好的,铁青铁青的,天光朦胧,他的脸,刚毅犀利。 瞧了他的样子的上官静轻轻地往后躲了一下,觉得这个人怎么这么凶,而听晚云和易水说这个人便是姬默然,心中打了一个鼓,有点怕他了。 易水自然是把这些看在眼中的,见姬默然来了,便也不开口和上官静解释。 还不等姬默然近来,晚云已经得体地上前去给姬默然行了一个礼,显得有些惊慌地说:“二少爷,你怎么现在才来,刚来来了一批杀手,想要把姑娘在婚礼之前给杀了,幸好陈都统来得及时,才总算是救了姑娘。” 说着她双手还在不停地抖着,脸色发白。 这戏份做得足了,就能够以假乱真。 本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姬默然,只是听京畿处说他府上死了很多人,便匆忙赶回来,知道是画骨轩出事了,顿时警钟大作跑了过来。 在俪都城里大家都知道,凡是和安陵王重楼月联姻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现在晚云这么一说,姬默然的脸色煞白了一下,有些喃喃地说:“到底是什么人在捣鬼?” 也不知道安陵王这么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扯上了这不明不白的冤孽,不管要娶什么人,新娘都会在婚礼之前莫名其妙地死去,到了姬红骨这里,也是经历了几次刺杀,堪堪保住性命,今天晚上,那些人竟然杀到了家里来了。 “这次来的杀手似乎是星宿楼的人,陈都统因为提前知晓他们潜入俪都要刺杀姑娘,所以早早安排了人保护着,姑娘今晚才不至于出事,但是那徐副都统却说姑娘也害了人,所以把姑娘给带走了!” 说着,晚云几乎要潸然泪下的,十分的惊慌。 见姬默然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她便更是点了一把火,指着阿奴说:“二少爷你看,他们打伤了阿奴,欲要取了姑娘性命,姑娘在狱中,怕是凶多吉少。” 她的话音刚落下,姬默然便转过身去迈开脚步走了。 至始至终似乎都没有发现上官静在,眼见着他走了,上官静脸上露出一些失落的神色,她多么想要问一下他,留下她好不好,只要这个人能够留下她,她便什么都不怕。 但是,这个人的眼中,似乎没有她。 见她失落,易水瞧了她一眼安慰:“现在姑娘出事了,二少爷来不及和你打招呼,你也别放心上,既然姑娘让你安心住下了,便是二少爷的意思,他会好好待你的。” 少女抬起头来看着易水,不确定地问:“是真的吗?” 易水点头,看见上官静伸手的晚云给她坐了一个眼神,易水心下明白晚云的意思,便伸手拉着上官静朝着她所在的偏房走去,边走边开解她。 易水去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从上官静的屋子里出来了,朝着晚云点头说:“已经给她服下了净水了。” 她们喜欢把失魂丹叫做净水,失魂丹能够侵蚀人一段记忆,她们是知道的,不能让上官静记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姬红骨的身份,她最好是不要知道。 “萍儿呢?” 晚云想起来上官静身边的侍女。 “也给她服下了。”易水把净水参杂在茶水之中,在规劝她们的时候,便让她们给服下了,她们丝毫没有察觉,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们睡醒之后,便会觉得如同睡了一场,什么都不会有。 晚云又想起姬红骨来,有些怅然地说:“要是姑娘还可以使用噬魂术,根本就不需要这什么净水,可惜了。” 现在的姬红骨,她以前特长的武功,都已经消失殆尽。 一切,都是重新开始的。 听出来她的惆怅,易水拉着她劝解:“姐姐何必伤感,姑娘现在不是一步步走得很稳吗?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楚州了。” 回去楚州,是她们的心愿。 第382章大婚18 第382章大婚。18 晚云看了看易水,又看看正在运功疗伤的阿奴,点头不做声了。 再说姬默然,从画骨轩离开后便匆匆地赶到凌氏的院子去,却被凌氏房中的下人给拦住。 那婆子略有深意地和姬默然说:“二少爷,你不用来求侯爷和夫人了,他们已经知道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了,这是大小姐自己做的孽,他们是不会插手的!” 听了她的话,姬默然的脸色十分的难看,语气森冷:“这怎么能怪她?她不过是因为和安陵王扯上关系才会被人刺杀,这些事情,不是应该我们帮她的吗?” 作为一家人,父亲母亲对姬红骨这么苛刻,实在是让姬默然感到寒心。 那婆子面目虽然温和,但是语气却也很是尖锐了:“二少爷,你可别这么说了,三小姐的事情夫人现在还在伤心不已呢,现在三小姐已经出嫁了,大小姐嫁不嫁给安陵王,夫人是不会关心了的,夫人说了,三小姐的事,和她脱不开关系!” 她说完这些,察言观色地看了一下姬默然的脸色,把最后的一句话给说了出来:“夫人说了,今时今日的事情,是她活该,夫人知道你会来,所以已经吩咐下来,不会见你。” 眼看姬默然的脸色已经变得阴沉不已,那婆子叹了一声劝道:“二少爷,再怎么说,大小姐和你也不是同母的兄妹,你以后,应当听夫人的话,少管一些大小姐的事情。” 她神色略是诡异地看了一下姬默然的身后,再看看四周,朝前低了一下头,压低声音和姬默然说:“今个夫人去了寺院,求了明镜师傅给大小姐算命,那明镜师傅说,大小姐,是一个不祥之人!” 说起这些的时候,这老婆子的脸色是十分的惊惧的,好像沾上姬红骨,就会给她带来巨大的灾难一般。 “胡说。” 姬默然自是不相信的,低低地训斥了一下这婆子。 但是那婆子在凌氏的身边得势的时间长了,对姬默然的训斥大多是没那么大的惊惧的,见他不相信,又是急急地解释道:“二少爷你不相信吗?那明镜师傅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他是已经受了佛祖点化的人了,他说,大小姐身上的阴气重,铁定不是一个什么善茬,她会带来血光之灾。” 婆子说着,语气里阴阳怪气的,让旁人听了总感觉身后一阵凉丝丝的,十分的阴森。 姬默然不想听她继续瞎扯下去,既然父亲和母亲不肯帮他,他知道自己怎么求都是没有用的了,只有去想一下别的办法,看能不能帮上姬红骨一把。 那婆子见姬默然根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也很是担心,他都走出去老远了,她还是忍不住扬声叮嘱:“二少爷,记得,要离她远一点,不要让她给你带来灾难!” 姬默然把她的话留在了风中,自行离去。 只是往后时日里许多的风云变幻之后,他再度想起这个夜晚这个婆子说起的话的时候,浑身冰冷,悔不当初! 他离开姬府之后,便直接去了安陵王府。 却被门口的侍卫告知,安陵王已经进宫去了。 他顿时惊疑不定,安陵王进宫去,是不是是为了姬红骨的事情了? 这个男人这么快就收到了风声了,姬默然还是十分的放不下心来,也不知道重楼月进宫去是不是为姬红骨开罪的,还是进宫去撇清关系! 想来想去,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去了宫门前等着。 深更露重,宫门前悬挂的风灯散发出昏黄的光芒来,雾色太重,光亮朦胧,霜雪重,站在宫门前的男子,笔直地挺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在这夜里,雕刻成了永痕的印记。 风月楼。 暖阁内炭火灼灼地燃烧着,坐在暖榻边的男子膝盖上盖着一条白色的毛毯,披散这长发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手中拿着丝巾重重地咳了一声,丝巾上顿时便有了血丝。 站在他身边的周夕夕看到了丝巾上的血丝,顿时心下难受不已。 最近他的身子一直不好,硬撑着在大年初一的出门去了姬红骨那里,又冒着风雪回来,病便越发的重了,一直卧床不起,却不肯让任何人告诉姬红骨。 他总是这么说:“不要让她担心。” 旁人看了心里自是十分难受的,这个男人,不管任何时候,都会为姬红骨着想,不忍心让她分心,当然了,姬红骨要是知道他病重,冒着风雪,也会来看他。 只是,这两个人,都默契地把自己的伤痛藏起来,免得另外一个人伤感。 “公子,你要多加保重身体,姑娘便是怕你知道后会担心,所以临走前让我来告诉你,一切都不用担心,她自有主动。”三儿看见公子宸病得这么重,也忍不住难受。 男子坐在榻前,有些坐不住了,周夕夕连忙在他的身后垫了软垫让他靠着。 他靠在那里,屋内跳动的灯火在他苍白的脸上跳跃着火苗,他的眼里平静如水,冰凉冰凉的,温润如玉的男子,看起来触感都是冰凉的。 后来有人用一段话归结了公子宸的一生:他是那样的一个人,温润如玉触感冰凉,却为了一个女子把自己燃烧成为了灰烬,他的心,冰火两重天。 人的这一生,真的是奇妙的事情。 男子抿了抿唇,唇上似乎还有一些的血丝,眼角细长的纹路延伸出去,看起来苍老了一些:“她终究是开始一个人走这段路了。” 说罢,唇角竟然牵出一抹笑容来,也不知道是欣慰,还是伤感。 或许是,这两种的思绪都是有的。 站在旁边的秀娘缄默了一下才开口:“她心中有自己该走的路,这些年,想来她最刻骨铭心的,便是断了以前所有的路,学会一个人走。” 以前她还是被世人仰视的天才少女,善断天下事,身边有燕邪保驾护航,从来不需要一个人涉险。 总以为这个为他遮风挡雨的人能够为她铺就所有的路。 第383章大婚19 第383章大婚。19 后来她所有的灾难都是这个保驾护航的人给的,这个人斩断了她的脚断了她的后路,四年的时间,她不仅把自己的脚给接上,还一点点把自己的路给铺了起来。 现在,她已经成功上路。 男子温润薄凉的轮廓越发显得深沉思绪浓重,提起她来,眼中却已经是温柔色:“是啊,她已经一个人上路,这场戏,终于是开始了。” 屋外风声渐急,他抬起头来看向窗外不断摇摆的树枝,眼下思绪重。 风声一点点入门来,男子坐在摇摆不定的灯影里,侧脸轮廓越发显得迷离朦胧来,只剩下一抹神秘色,话语便也显得深沉阴诡来:“不知道他日,燕邪再度遇上她,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说着这个,他轻轻的笑声飘了出来,笑着笑着,便重重地咳嗽了出来。 周夕夕接过旁边的侍女递过来的药,连忙就着他的唇给他喝药,男子喝了几口,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声音微微沙哑:“她说得对,医者难自医,这些药是无济于事的。” 他把药碗给推开去,眯着眼睛看着屋外在风中摇摆的树枝,在他的眼中,那些树枝是乱舞的魔鬼,在黑夜里,张扬着的是无数阴翳的灵魂。 在周夕夕和秀娘他们伤感不已的时候,他开口吩咐:“她回来后,让她来见我。” 他是相信她不需要他的帮忙也能好好地出来了的。 “好。”周夕夕连忙答应了下来。 他被这闪烁的灯火晃得眼睛有些生疼,便轻轻地闭上了眼睛来,犹自呢喃地说:“再过几天,便该是她的大婚之日了,我要看看她。” 秀娘见他心中伤感惆怅,免不了要说句劝慰的话:“你也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有名无实的联姻,不需要感伤,我们才是她的家人,任何人都替代不了。” 她知道,他是担心他任性的女孩成了别人的妻,忘了他。 他不说话,安静地靠在靠垫上,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了秀娘的话,最后睡意昏沉,他靠在靠垫上昏昏沉沉地说:“好想回楚州去。”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难受不已,只有他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好想回楚州去,他的姑娘还在身边,只属于他。 很多年后秀娘她们每每想起这一句好想回楚州的话都要红了眼眶的,岁月捉弄人,后来,我们都回不去了。 夜色深沉风声重,宫闱落雪已经开始融化,露出红色的墙绿色的瓦,摇摆的枯树开始抽出新芽,春风却带不来半点生机勃勃的气息,这皇宫,依旧是一座牢笼。 那男人披着黑色的风衣脚踩金丝勾就马靴从深宫长长的宫道走来,提着一盏精致的六角宫灯,散发出幽蓝色淡淡的莹光,自黑暗中走来,风声在他的身后呜咽,霜雪在他的发上留下霜白。 天牢前的守卫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男人冷峻立体的脸部轮廓在天牢前火焰的映照下更显得深邃,剑眉入了鬓角,薄唇微抿,冷意徒生。 扬了扬手里的令牌,侍卫退开来让他进去,牢房厚重的铁门打开来,发出轰隆的声音来,燕邪筑起这如铁的牢笼,便是想要困住最可怕的人。 贺兰乱异对他来说,也算是心头的一颗毒瘤。 大门打开,露出一条宽阔深远的大道来,两边的火把都照不亮宽阔的路面,人走进去,一步步走远,便越发深陷其中,最后好像走入地狱暗门后,被黑暗吞噬。 那伸出,是一扇扇铜门,铜门后,锁着一个个燕邪想要困住的人。 见有人来,那些囚犯,只是冷漠地看着,也不像普通的牢房一般,哀求着要放他们出去,没人吭声,所以整个巨大的牢房之中,安静得没有一点的人气。 真的像极了地狱深处。 姬红骨盘腿靠在墙边坐着,听着那稳稳的脚步声从长长的的道路那边走来,一步步的,走得十分的平稳和冷静,她在脑中勾勒出来他脸上现在的神色,定然是冷得可怕的。 想着想着,她的脸上,便露出了一些笑容来,嘴角微微上扬。 “有什么这般好笑,说来与本王听,让本王也高兴高兴!”男子低沉略微沙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已经稳稳地站在了她的牢房前,手中的风灯把铜门后那女子的一张脸照得迷离生姿,她唇边微微扬起的弧度,在冷意阴森的牢房之中,婉转成了诡异无比的黑暗之花。 男人的轮廓,阴寒得要命。 她只是笑,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他站在那里等,等着她开口,牢房的走道边火把燃烧,散发出噼啪的声响,火光忽然大亮,他在黑暗之中看清女子的轮廓,瘦削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像极了那个女子。 刀削一般,弧度像极。 他忍不住轻轻勾了勾唇角自嘲地笑,像有什么用,终于是不一样的。 等不来她开口,他开口打破了这沉静:“你是料定了本王会来,所以才敢这么任性地跟他们入了这地狱大牢,你现在,是越来大胆放肆了。” 安陵王的语气里,有了冷硬阴狠的气息。 对姬红骨能够料定他的心思表示十分的不爽,他不喜欢别人揣测他的心思,当然了,也很少有人能够如同这个女子一般揣测得出来他的心。 她靠在墙壁上吊着眼睛灰蒙蒙地看过来,浅笑:“你除了来,别无选择。” 重楼月想要和她成亲的原因她自是十分清楚的,和婆娑教合作,是他夺取天下的不二选择。 婆娑教,是燕邪心中最大的一颗毒瘤。 而如今,重楼月还是执着地相信那个谋断天下事的莫子衿还活着,他还活着,必定是姬红骨身后的人,娶了姬红骨,他便可以如虎添翼! 他也不生气,对于娶姬红骨的目的,他是坦荡的:“你要感谢你自己,多亏是婆娑教的人!” 婆娑教,于他而言,不只是复仇的工具,还是一种情怀。 姬红骨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话。 第384章大婚20 第384章大婚。20 这个男人可真是一点都不对自己的目的加以掩饰,他娶她,为的是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在她的跟前,是一点都不打算隐藏了现在,想到这里,她便忍不住想要调侃一下他。 她唇边牵出一抹笑来,饶是有兴趣地问他:“你这又是编了什么谎来为我开脱了?” 明知道这个男人最是骄傲,却就是喜欢要在他最为看重的地方杀上一刀来,姬红骨觉得实在是好玩极了。 男人一双眼睛冷冷地睨视过来,在看到她眼中调侃嘲弄的浅笑之后,薄唇抿紧如同绷直的利剑,本来以为他会说出阴狠的话来,谁知道最后,他竟是开口解释:“在你之前,已经死了那么多女人,本王只需要以这个理由便可以为你开脱,再说了,你不是还有一个陈旭景为你说话吗?” 他一双狭长犀利的眼睛看过来,直直地要把姬红骨的心事,全都看穿。 姬红骨心下微微惊心,这个男人当真是心境明晰,知道陈旭景已经是她的人,那么,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想了想,她没有敢往下想。 她叹了一声幽幽地说道:“和你扯上关系的那些女人,也真是可怜!” 一个个死去,却得不到重楼月的一个怜惜。 男人听见她这般叹息,目光斜斜地看过去,眯了眯眼睛:“你是最幸运的一个。” 言下之意便是,她是能够让他多看几眼的最幸运的哪一个! 这尊贵的男人说出这话,若是对别的女人说的,或许他能收获的是感激涕零和欣喜喜悦,但是在这夜里,这话传到姬红骨的话中,她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都是一个倒霉的可怜人,嫁给你,我何来的幸运之说?” 她太了解他的身世,这个男人,同样是不幸的。 生在皇家,却又最为不幸的命运。 年少被亲生父母抛弃,品尝尽人世间的苦楚,好不容易回来被封为了安陵王,自己的亲生母亲却力撑一个外人当了皇帝,燕邪不过是乱世间的枭雄,虽然是纪王府世子,但是到底不是皇位正统。 到了现在,烙在他身上被抛弃的印记,还没有褪去,至今,他那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母亲稳居后宫,已经四年不愿意见到他。 唯独那一次,四年前,他在楚州,听说她出事,赶回来,他跪在她的殿前让她求燕邪饶过巫离一命,他跪在大雨滂沱之中,他那无比高贵的母亲终于肯出来见他了,她无比端庄尊贵地站在宫殿前的屋檐下,俯视着跪在台阶下的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说:“这个江山,这个女人都不属于你,以后,不要再多费心机,回王府好生待着,兴许还能安然到老。” 这话里浓重的警告,他一生都不能忘记。 她是在告诉他,这个江山,这个女人,都是燕邪的,不属于他,让他不要妄想了,要是再费心机求情,那他也可能如同巫离一般,早早丧命。 可是,那个时候倔强的他不肯妥协,还抱着一点幻想,觉得她到底是他的母亲,不会那么狠心,所以,他还是给她磕头,把头都给磕破了:“求母亲饶过她一命,儿臣愿废了她的武功带她离开俪都,儿臣与她,一生不会再回俪都,母亲不会有侯欢之忧!” 彼此他是巫离眼中山涧清月一般的少年,却愿意为她,一生不踏皇城,抛弃荣华富贵,只为能求得她一命。 可是,他那权势尽握的母亲目光凌厉冷眼看着他磕头磕得头破血流,阴邪地丢下一句话:“本宫只相信死人。” 他还想要求,她已经杀机重重:“你且速速离去,兴许还能见她最后一面!” 宫廷外厮杀声徒起,他转身过身奔跑而去,巫府门前血色弥漫,鲜血汇聚成河流翻滚而去,和着雨水,染红了整个京城。 相信那一天,俪都的人都看见了门前蜿蜒流过的鲜红的血水,却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那一年,他突然长大,从那清月般明净骄傲的少年,长成现在这般阴翳残酷的模样。 燕邪当他是虎狼,多年欲要拔出而去,他在躲避他的明枪暗箭,这么多的年岁,丝毫不敢懈怠。 姬红骨的这句话,终于成功让男人竭力沉静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铁青,一双眼睛迸射出来骇人的寒光来,瞳孔危险地收缩,如刀的眸光刮在她的脸上,似乎要把她一刀一刀地凌迟。 终究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原来他也有软肋,姬红骨纵然冷血,也难免想起以前来,这个男子,也曾是美好明媚的少年,那样一个人,初见时,他立在明月柳梢上,白衣胜雪衣袂飘飘,如坠落人间的九天谪仙。 临高临下地问她:“可愿跟我走?” 初见,也曾惊艳过她,但是,她没有跟他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男人在几番煎熬之中把自己所有的愤然和戾气全部收敛了下来,摆手让不远处的狱卒过来打开了牢房的门,他一身黑墨站在朦胧的灯火里,声音沉冷:“跟我走!” 这一次,姬红骨没有拒绝,跟他走。 他走在前面,她听着他的脚步声跟着他往前,男人似乎忘了她是瞎子,一点都不打算伸出手来扶她一把,自顾自地往前走。 姬红骨心中难免感慨,当初那个骄傲却温暖的白衣少年已经悄然被时光带走,眼前的这个人,那颗心,冷血阴历,难以再读出来一份情意。 走过一处牢房,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来,然后熟练地拐过一个弯,便到了隐藏在里面的一间牢房前,这间隐藏在暗处的牢房铜门要比其他的牢房的坚固得多了,锁在后面的人,是燕邪心头巨患。 重楼月看着她熟练地拐弯走到角落里,眼眸慢慢沉下来,她熟悉这里的环境,就算瞎了眼,依旧能够准确地找到方向。 这样的熟悉感,让他的心慌。 他折返了回来,却是只是站在拐角外等着,并没有跟进去。 </a> 第385章大婚21 第385章大婚。21 他不想见到里面的那个男人。 牢固如铁的牢房,男人面对着的墙壁站立在那里,昏黄的灯光拉长他的身影,在暗夜里越发显得修长挺拔。 听见她的脚步声,一声声在这安静的大牢之中回旋着,他也不回头,声音却已经传了过来:“看来,燕邪真的被你骗了,你已经可以成功出去了!” 单从脚步声,这个男人便知道是她来了,到底是有几分耳力的。 她往里走,到了他的牢门前,微侧头:“我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何来骗之说呢?” “这就是你最高明的地方。”男人语气之中已经有了几分冷嘲的意味,似笑非笑的,语调十分的奇怪:“总有那么多人保你全身而退。” 这世上,幸运的人太多了。 从他话里听出他对她的冷嘲,似乎还有些的厌恶,似乎是觉得她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有那么多人保她全身而退的。 她也不大在意,语气更显得冷冷清清的:“高明的人不会在天牢之中,应当在高高的权势之巅上,其实我们都一样不聪明,最聪明的那个人,他在皇位之上。” “我怎么听你这话里恨意这么重!” 男人终于慢慢转过身来了,浓眉大眼微微眯起看着她,想要看穿她的眼眸,窥探到心底里的色彩。 她却淡然一笑,语气稀疏平常:“这话可不能乱说,贺兰王可不要这么黑心,万一被别人听见这话了,可不是要把我重新关回去不是?” 女子朝他眨巴了一下眼睛,明明是那样灰蒙蒙的眸子,做出来这样调皮的动作的时候,却分外传神。 她在笑,笑得神秘意味深长,这慵懒散漫的模样,怎么都瞧不出来她是在担心他的这话被别人给听见,反倒是在喝他开玩笑。 但是,他的确分明听出了她话里刚才一闪而过的恨意。 是错觉吗? 他眼眸深沉了几分:“如此深夜,你来,难不成就是想要和我聊天?” 她摇头:“当然不是。” 又笑:“我只是估摸着应当过不久他便会让人带你去聊天,所以来提醒你一下,算下来,你和他,应当也有四年没见面了吧,时隔四年再来俪都,他的面还没见到便来见了我,他定然会觉得我们才是盟友情深呢!” 女子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在上扬,唇角上扬的弧度十分的蛊魅,看起来颇是惊心。 贺兰乱异已经很少见到这样的女子了,在天竺,没有女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就连他的王妃,对他都是低身下气的,敢以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的女人,从四年前开始,他便再也没有遇到过。 不过,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样的感觉,很是怀念! 知道她的话还没说完,他站在那里不吭声,等着她继续说。 女子稍微停顿了一下,也不管他是什么反应,继续慢悠悠地说:“你经营四年,在越国底蕴也颇厚,上到皇宫下到州府衙门都有你的人,用苦良心可不谓不多。” 她细细地说来,男人的脸色却是微微有点变了。 这么说来,她已经把他的一切都查过了,知道他在哪里安排有自己的眼线,只是还是心存侥幸,他沉声道:“听起来,你要比我的还清楚我的事情了!” 这话是试探,也是讽刺。 姬红骨却是油盐不进的,一点都不为所动:“贺兰王路途遥远,鞭长莫及,我的便为你看好了你安插在每一个军统里的眼线,也好到危难之际有所扶持!” 这危难之际的扶持可不是说他的人有危难了她去扶持,而是说她有危难了,这些人,就成了她手中的一枚棋子了。 贺兰王自然是把她话里的意思听得清清楚楚的,男人的脸色阴沉下去,铁青的额头上上青筋微微显露,要是这牢房内的灯光再亮堂一些,估计就能看得见男人愤然的眼底的流光了。 只可惜了,她也看不见。 “为何要要调查我?” 印象之中,他和这个女人没什么恩怨,只是那一次他手底下的人接了一个刺杀她的单子,但是那一次,他的人也被她杀得差不多了,而且,她也做了文章。 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江湖恩怨,星宿楼是杀手组织,收人钱财帮人办事,并不算是和她有仇恨,这个女人对他的关注,未免也太多了点。 多到让他觉得后背发凉。 被一头狼盯上是什么样的感觉?想来贺兰乱异现在,就有了这样的感觉了。 她已经转过身去了,听见他这么问,似乎又觉得这个问题让她觉得很有意思,便稍微侧过身来,侧脸轮廓在灯火里越发显得立体瘦削,她在笑,唇角微微上扬:“我和你有仇!” 我和你有仇,这句话重重地敲打在了贺兰乱异的心头之上,她给他那种如云如雾般的感觉又让他的心头如同重雾环绕,锁上心头,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一次,他到底是问出来了:“我们以前见过?” 这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是特别愚蠢,反正听到他这么问的时候,姬红骨很是轻蔑地笑了出来,那冷酷的笑声听起来都让人惊悚不已,他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心中万千思绪。 她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只是冷冷地说:“到了燕邪的跟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想来你比我的清楚,你若干让我的身份公式于他的跟前,我便让你多年经营毁于一旦,让他和你挥刀相向,越国和天竺反目,兵戈相向!” 女子红唇合开,说出来的话,如同寒冰一般,一点点地渗透入人的皮肤,冷到了心肺之中。 那冰冷的自信和残酷的杀气无不在告诉他,这个女人是真的有这个能力而且还有这个心肠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顿时面临艰难的抉择。 本来只要在燕邪的跟前说出姬红骨的身份,便能为自己开脱去了五分,却不曾想,姬红骨给他准备了后招。 他是天竺人,在越国的势力自然不如姬红骨,一个星宿楼,是他这四年全部的努力,他绝对不能被她毁掉。 </a> 第386章大婚22 第386章大婚。22 他到底是不愿意被一个女人这般威胁的,顿时颇是恼怒。 “你怎知我不敢和你两败俱伤?”男人森森的声音在牢房之中传散开来,碰撞在冰冷的墙壁之上又弹跳回来,落在了已经走向前面的女子的耳中。 她便那样收住了脚步,似乎听到笑话,转过头来,唇边扬起的冷笑格外的嘲讽:“贺兰乱异,你是这世上,最忍受得了冷酷的隐忍的人。” 在西番为质子多年,和西番王情同父子,天下人谁不以为这个人是真的对西番王有情谊的,不曾想到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他计谋,他隐忍潜伏,为的是更大的权力。 回到天竺,成为天竺的王。 只可惜,四年了,他还是贺兰王,不是天竺王。 贺兰乱异骤然听见她叫他的名字,顿时有些的恍惚,这语气,这神韵,竟然让他觉得似曾相识,心中那个被他妥善安置在心底最隐秘位置的死亡印记,活生生被唤醒。 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女子弯唇,笑得煞是残忍:“你是聪明人,知道怎么做,你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 说罢,便决然地转身离开,头也不回了。 她着一身白色的裙子,灰蒙蒙昏沉的灯影下,她一个人走在幽长的过道上,灯影把她的影子拖得极长极长,慢慢地,她似乎要融化在了那迷离的灯影之中,消融在这寒冷阴湿的空气之中。 他久久站在那里不动,心中说不出的堵塞。 很多事情,始终是心中的一根刺,无法拔除。 “阿哥!” 少女清脆慌乱的声音远远传来,他抬起头来,便看见少女阿敏从外面跑进来,正好碰上了走出去的姬红骨,她撞到了她,阿敏惊呼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听这话,像是阿敏认识她。 姬红骨却没有回她的话,兀自离开。 阿敏站在那里摸不着头脑,错愕了半响,被身后的人提醒了一下:“贺兰王还在那边等着呢!” 她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快速地跑过来,看见他被关在里面,少女还从来没看见这么狼狈的他,顿时吓得手脚无措的:“阿哥,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啊?” 贺兰乱异心中有些暖了,虽然她总是给他惹麻烦,但是那么多人,就数她最关心他。 怕他伤着怕他累着。 往日里对她太严厉,这个时候他难得放软了语气:“没事。” 阿敏上上下下看了他一遍,确定他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没受伤就好。” 刚松一口气,但是马上想起来了什么,神经一下子又紧张了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阿哥,你怎么被皇帝给抓了起来了呢?我们不是来拜见他的吗?” 少女仰着头单纯地看着他,一脸的疑惑和紧张。 她从来都是胆大妄为意气飞扬的,很少有这样紧张的时候,在天竺,她哪一次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到了这里,为了他,却颓了意气了。 他有些沉默,她却更急了:“阿哥,你倒是说呀!” 她急得像什么似的,而他却是一脸的事不关己。 这让阿敏一阵心慌。 男人看了看她,终于慢慢开了口,但是说的话,却是无关紧要的:“你怎么认识姬红骨的?” “谁?” 阿敏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问了出来,看贺兰乱异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聪明的她立刻反应了过来,他说的,是刚才那个女人。 原来她叫姬红骨! 因为先前阿哥让她绘制画像找人的时候,她藏了私心绘制姬红骨的画像的时候变了一个人,所以现在被贺兰乱异知道了她认识姬红骨,心里有点虚,低下头来不敢看他了。 他到底是了解她的,眼眸锋利地扫过她的脸,马上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第一次来越国,只有一个人跑到闹市和假神姬姑娘起冲突的时候才认识几个人,这么说来,这个姬红骨,便是那一天出手相救的人了。 阿敏知道她被他看穿了,他的脾气可不好,赶忙认错:“阿哥,是我错了,我骗了你,那张画像是假的,那天救我的,就是你说的姬红骨。” 这话顿时让贺兰乱异脸色阴了阴。 要是她早和他说是姬红骨,他便能断定出来她的武功深浅,好做个防备,也不至于次次吃亏。 但是,这失败的原因也不能怪在阿敏的身上,这都是他的无能呀! 这几年,贺兰乱异第一次觉得挫败,这种挫败感,让他觉得自己很无能,连做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都挺不直腰板来。 他的脸色不大好看,阿敏担心地问:“阿哥,你没事吧?” 男人看了看她,摇头。 “阿哥,你别生气,是我错了。”她只顾着认错,觉得贺兰乱异现在是在生她的气,见贺兰乱异在她认错之后还没什么反应,少女转了转眼珠子,想起一件事来,马上献媚地说:“阿哥,我告诉你一件事,你知道后一定会十分高兴的。” 男人侧着蓝色如深海的眸子看着少女献媚的脸,不吭声。 她狗腿子地凑上来说:“我可是帮你查到了你要找的那个假神姬姑娘的女人在哪里了,这俪都城可真小,竟然被我这么快就找着了。” 听到这个消息,贺兰乱异的脸上马上闪过一抹杀气,因为阿敏口中的那个假神姬姑娘。 他的反应有些大,声音冷硬:“她在哪里?” 被他的冷酷气息给吓到,阿敏缩了缩身体,有些怯怯地说:“皇帝刚才派了人到我们住的客栈中说你出事了带我来看你,我刚出客栈,就看见她了,带着两个人,应该也是住在我们住的那个客栈之中。” 要不是因为心里记挂着阿哥,她早就和那个女人打起来了。 “她可看见你了?”贺兰乱异在知道确切的消息之后,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了,反正现在他也出不去,急也没什么用。 阿敏不敢确定地摇头:“我也不知道,皇帝的人一直在催着,我急急忙忙就赶来了。” 所以那个女子到底有没有看见她,她也不清楚。 第387章大婚23 第387章大婚。23 一直没听见贺兰乱异开口说话,阿敏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发现他的脸色,当真是冷到了极点了。 虽然他一向对她都是一张冰山脸的,但是这一刻他眼神那么可怕,她还是第一次看见的,感觉是那个女人触了他的霉头了,心里顿时十分的惊奇,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呢? 不就是一个假扮神姬姑娘的人吗? 虽然疑惑,但是她却是不敢问的,因为现在贺兰乱异的眼神,几乎能杀死人! 半响之后,他终于平定了心情,声线清冷地说:“去和那些人说,我要见燕邪!” 阿敏不知道怎么回事,却不敢忤逆,马上转身朝着等着后面不远处的内监走去,带她来的,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副总管朱随,这个朱随,在皇帝跟前,地位也仅次于管平阳了。 听了阿敏的话,朱随扬了扬手中的拂尘,仰着下巴捏着嗓子高傲地说:“不用去和皇上通传了,皇上已经吩咐下来了,最近朝中事务繁忙,实在没时间见贺兰王,贺兰王在我越国犯了法,便与庶民同罪,应当在这里好好地反省反省,皇上忙完了,自然会见你的。” 贺兰乱异听了他的话,那脸色阴鸷得杀气密布,但是看到阿敏在,脸上露出一些无可奈何的神色来。 那朱随是一个有眼神的,知道贺兰王不敢发作的原因是因为阿敏还在这里,马上又好心地提醒贺兰乱异:“贺兰王在狱中好生休养着,皇上已经下旨了,在贺兰王没有出来之前,敏公主会住在宫里,直到贺兰王出来为止。” 这是变相的软禁,用阿敏来控制住他! 男人马上明白了燕邪的意图,那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奸诈。 纵然明白,他也不好发作,阿敏在他的手中。 这皇宫内院森森寂寂的,一个搞不好,便会搭上阿敏的性命,那个男人定然是知道他的软肋的,所以,一戳必中。 阿敏是聪明然,往日里灵活好动,现在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了,往贺兰乱异这边跑了过来,隔着牢门站在那里看着他,一脸的不知所措。 贺兰乱异看了她一眼,她立刻明白他眼中的意思。 她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朱随,又转过头来,用只有她和贺兰乱异能够听得见的声音说:“来之前我已经让里秋藏起来,吩咐过他,我要是没回去便是出事了,他知道怎么做的。” 贺兰乱异挑了挑浓密的剑眉,那眼神仿佛是在称赞她,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跟他去,等我出去!” 他说话向来简单,他要她等他出去,包含了太多的意思了,是要她保护好自己,等他出去呢! 阿敏乖巧地点了点头:“阿哥在这里也一定要多加保重,万事慢慢来。” 知道他们出事了,里秋一定会想办法通知天竺王的,到时候,燕邪不放人,也得放人了。 可是,天竺和越国来回怎么也是要一个月的,这一等,还没等来天竺王的消息,姬红骨和重楼月成亲的消息,便在俪都城轰轰烈烈地传开来了。 上元节,成婚日。 燕邪在这天是要带着贵妃姬红鸾去安陵王府的,这是早前燕邪给重楼月许下的承诺,他日成婚,他必定是座上宾的,虽然他娶姬红骨,这个女人是他所厌恶的。 但是君无戏言,他要去。 贺兰乱异也沾了安陵王的光,燕邪这天终于想起了他来,让人到牢中把他给放了出来,竟然什么都没有问,直接带他去了安陵王府,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没事人一般。 既然燕邪戏演得这么足,他贺兰王自然也是沉得住气的,随着他的銮驾去了安陵王府。 傍晚的俪都,长街上已经是无数灯笼齐齐亮起的景象,人头躜动,从长街的那头热闹到另一头,喜气洋洋的大红灯笼悬挂在两边的屋檐下,花架子上的各色灯笼琳琅满目,色彩斑斓。 好一派繁华景致。 帝皇銮驾所到之处,皆是跪拜的百姓,听着銮驾的车辙声缓缓驶过青石板街面,那男人在金黄的龙撵上俯视众生,一切都已经被他踩在了脚下。 銮驾过后,长街又恢复热闹,锣鼓喧天,歌声幽长动听,欢笑声声声入耳。 贺兰乱异此前并不知道安陵王和姬红骨的婚礼定在今天的,现在知道,心中除了悲愤,便是一阵阵的苍凉,心脏都缩进了来,说不出的难受。 人们这般欢度元宵的喜庆欢笑,还有几个人记得,今天,也是那个女人的忌日。 真是人走茶凉,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已经很难有深情可言。 他抬头看向前头龙撵上的男人,他挺直腰板坐在上面,永远骄傲地仰着下颌,睥睨众生目光清冷,他觉得,燕邪是故意的,他故意选在今日让安陵王成亲,为的是,侮辱那个死去的女人,同样的,也侮辱曾经深爱过那个女人的安陵王。 真是好歹毒的心肠! 不得不说,燕邪这个人,最是懂得诛心。 相对于长街的热闹,安陵王府显得清静了许多,门前只稀落地挂了红绸,并无红毯相迎,附中人忙忙碌碌,倒也张灯结彩,双喜字红红火火。 下人们也很是欢喜,因为他们这个几经波折娶不到老婆的王爷,这一次,总算是能够成亲了。 虽然王爷并没有吩咐他们要准备什么,他们还是喜气洋洋地准备开来了,只是王爷命令禁止在上元节这一天敲锣打鼓,尽量保持府中安静,所以没人敢敲锣打鼓,虽然很忙碌,但是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安静,除了和来宾必要的交流,不然,他们几乎走路的声音,都是放轻的。 这感觉就好像是,生怕惊扰了这府中鬼灵。 皇帝来,安陵王怎么样都要来迎接的,在门外,重楼月对上贺兰乱异,那眼神,要多阴鸷有多阴鸷! 燕邪已经带着他的贵妃大摇大摆地进门去了,仪仗队排场排开来,把这婚礼,给活生生给压了下去,气势全无。 其实是主人家刻意不要喧嚣奢侈,不然以安陵王府的能力,这场婚礼,必定是盛世婚礼的。 可惜了。 </a> 第388章大婚24 第388章大婚。24 厅堂之上,高座上的端坐着的必然是燕邪的,他的身边是姬红鸾。 上官府出事这么长的时间,上官坤这个人的所有好像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什么都没有了,就连那个被世人讨伐的上官素,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皇帝似乎,也不提起上官素了。 姬红鸾的心情最近挺好的,随着上官坤的死亡上官家族的崩解,现在的上官素在她的眼中,威胁已经去了一大半了,只要日后她稍微动点心思,除掉她是早晚的事情。 她现在不用担心。 厅堂上倒是有些喜庆了,大红色的喜字粘在纱窗上,红色的地毯从厅堂顺着阶梯蔓延到了院子,长长的的红地毯边有排列成两排的侍女提着宫灯相待,暖黄色色调的灯笼照得红地毯散发出柔柔神秘的流光。 重楼月难得的换上了一身剑花个红衣,绛红色的衣袍做工精致,银丝勾勒的袖口和金丝束腰,胸前斜襟露出半截白色的底衣,黑发简单束起,垂落在红衣裳,男人往日里冷峻的轮廓,好似忽然柔软了下来。 他站在厅堂中间,满堂的宾客,皇帝高官都在列,唯一缺少了他那位在深宫大院里的母亲。 知道他成亲,她连一声叮嘱一份礼物都没有送来过,对他的爱,吝啬到半点都不愿意给的地步。 他站在亮堂的灯火里,眉目沉静,已经脱去了往日里慵懒不羁的模样,燕邪瞧着很是满意,或许今天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想来现在安陵王的心里,真是思绪精彩纷呈呢! 在那个女人的忌日,他迎来了自己的新婚。 这想想,都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情呢! 好不容易的,从花园那边传来一声锣鼓声,这是新娘到了府邸的锣鼓声,重楼月没有出门去迎接,按照规定,新婚之日,新郎是要到门口把新娘给背进府邸的。 可是,重楼月没有。 姬红骨自己进来的,在安陵王府前旁观的百姓对姬红骨投去同情的注视,在他们的心中,多多少少都会觉得姬红骨嫁给重楼月,是高攀。 这个女人,原本是老皇帝宫中的人了,现在,被遣送出宫,竟然嫁给老皇帝的儿子。 这关系,还真是混乱不堪。 这场婚礼,从一开始,就是不被祝福的,重楼月娶她,也便成为了人们取笑的谈资,说起重楼月和姬红骨的这桩婚事的时候,每个人脸上的笑意都是别有深意的。 有的直接表示出了自己的嘲讽。 所以,重楼月没有出门迎接新娘,又是取来了众人的一阵嘲笑,她在所有人同情嘲笑的目光之中仰着头走入那王府高高的门槛,始终姿态高雅。 堂上人听见锣鼓声,便齐齐地看向花园,重第388章大婚。24 楼月站在堂下,风从花园里吹进来,把他的衣摆发丝吹得轻轻晃动,灯光明晃晃的,他的脸色却有些白。 那红毯尽头出现一抹红色的身影,他微微眯起眼睛来,风汹涌进他的眼睛,他觉得心里空空落落的难受。 终究是再也难回头了。 忌日新婚,他毕生难忘的日子。 那女子从红毯那边而来,只带了两个侍女,她们提着大红色的灯笼跟在她的身后,那样走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这幅光景,随美,却让人后背发凉,觉得不像这凡间之物。 整个场景,生出无限神秘的妖气。 女子穿胭脂红的嫁衣从长长的红毯尽头走来,华丽明艳的嫁衣上珠翠点缀,宽束腰绕过她纤纤细腰,精致的碧玺珠翠窜子绕束腰而过,走起路来,发出轻轻清脆的响声,她整个人,如同乘风在云端。 舒展开来的裙摆逶迤在红毯上,上面金丝缠绕的暗莲摇曳生姿,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来,女子头上的红色轻纱被吹拂开一角,重楼月似乎能够瞧见女子明艳如玉的面庞下,绛红色的红唇边露出一抹婉转浅笑,横生出无限意气,绕人心魂! 高座上那尊贵高高在上的男人,冷酷的眉尖微微蹙起,竟然看得有些痴了。 当初痴迷他甘为她没有自我的姬红骨,在他的忽视之下,已经长成了淡定从容的模样,比这世间任何的女子,都要美得从容不惊,气质端雅。 恍若脱胎换骨,生就了翩然美人。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重楼月,从他的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颜,男子寡淡地站在那里,眉目没什么浮动,只是紧紧地看着走向他的女子,眸子狭长蹙起,看不出任何的思绪。 他太冷静,把自己的情绪,收敛得波澜不惊。 她在光影流转之间走上阶梯来,走到重楼月的跟前,侍女拉起红绸来,一头握在重楼月的手里,一头递到了姬红骨的手中,柔软艳红的丝绸,在她的手中滑动过,被他紧紧收紧。 又是不动声色地放开来,尽数落入燕邪的眼中来。 “一拜天地。”妇人清亮的声音在安静的厅堂里响起,这个时候应当能生出一种喜气洋洋的感觉来的,落在了重楼月和姬红骨的身上,两个人的反应,却都是生硬的。 他们缓缓转身面对着门口,齐齐跪了下去,身板和动作,却都是生硬无比的。 成为夫妻的第一拜,拜天地,求的是上天赐福。 “二拜高堂。” 重楼月那尊贵的母亲是没有参加他的婚礼的,所以,他无高堂可拜,所以,拜的,只能是燕邪和姬红鸾了,姬红骨明显感到跪下来的时候重楼月动作很是迟钝,最后还是跪了下去,把第388章大婚。24 头压得很低很低,几乎到了地上。 她低下头来,都能感觉到从他眼角斜飞过来的冷意。 心里顿时莞尔,成这个亲,也非她所愿,明明是他说要娶的,为何到了现在,她能感觉到他这么大的怨气呢? 本来心里觉得好笑,整个人又一刹那的放松,就在这放松的当口,忽然刚到额角边有骤然而过的腾腾杀气,轻薄的面纱被杀意惊得猎飞,笼罩而来的阴气,越发浓重,她忽然震惊,听见耳边传来易水慌张的喊声:“歌月,不要……” 第389章大婚25 第389章大婚。25 那剑风太凌厉,擦着她的身边而过,那剑锋明显不是朝着她来的。 忽然听见厅堂之上传来慌乱的呼喊声,有很多人在喊叫走动,这其中姬红鸾的声音最为大声,她的尖叫声几乎冲破了云霄,姬红骨听得耳朵发麻。 她马上判断出来,那剑锋,是朝着燕邪去的。 几乎是没有思考的,她在所有人慌乱之中飞快地起身来,谁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靠近歌月的,歌月手中已经次出去的闪着寒光的锋利的剑,被她伸出来的手活生生地握住。 顿时鲜血染红剑刃,人们都能听见那锋刃擦着她的手心而过,割破骨血发出的滋滋的声音,鲜血汹涌下来,她的整只手都是血,艳红色的嫁衣,都被沾湿。 而歌月刺出去的剑,在被她握住的时候,明显是愣了一下,但是很是奇怪的,却只是一瞬间的错愕,很快的,便又往前推剑,所以,她的整只手掌,都是血肉模糊的。 在所有的惊慌之中,有三个男人始终是冷静的,燕邪端坐在高座之上冷眼看着这一变故,男人立体冷硬的轮廓在剑光晃动闪过之际,依稀可以瞧见眼底藏住的杀气。 不为所动。 而站在那里的重楼月,在短暂的错愕之后也已经冷静了下来,似乎不打算出手,就那样仪表堂堂地站在那里看着姬红骨和她的侍女歌月,眼神深沉而且冰冷。 很显然,他也没看出来这场刺杀,是怎么回事的。 在他的认知里,这一定,又是姬红骨的一场阴谋策划,她想要干什么?他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索性站在那里不动,这反应,当真是无情。 要说另外一个冷静的人便是贺兰乱异了,他坐在燕邪的坐下,在目睹了姬红骨徒手握剑之后,还是他最先出手相救的。 姬红骨是断然没想到竟然是贺兰乱异出手拦下发狂的歌月的。 歌月已经发狂,连姬红骨都认不得了,被贺兰乱异给拦下,不顾一切地朝着贺兰乱异挥剑过来,贺兰乱异本性残酷,刚想要出手,姬红骨已经开口求情:“求贺兰王绕她一命。” 男人已经抬高击向歌月的手徒然收住,但是很快的,又放慢了下来,敲打在她的手背上,歌月吃痛,昏死了过去。 一场混乱终于停了下来,众人胆战心惊地看了这一出刺杀,都是齐齐地捏了一把冷汗,黄难,指着昏死的歌月说:“这贱婢是什么人?竟敢刺杀皇上,真是胆大包天了!” 这一问,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姬红骨了,立刻有人出来告知歌月的身份:“这个不是安陵王妃身边的一个侍女吗?以前去过侯府,见过这个奴婢!” 姬红骨听那声音,是陌生的。 在眼睛瞎了第389章大婚。25 之后,她对声音是极其敏感的,要是这个人曾经在她的周边出现过,她都是有印象的,可是,她对这个声音没有一点的印象。 那么就是说,这个人没有见过她。 既然如此,知道歌月是她身边的侍女,便是有人安排好告诉这个人的,并不是这个人自己知晓的。 看来,这堂上,是有人要害她了。 “什么,这贱婢,是安陵王妃的人?” 黄盖立刻大呼小叫了起来,明明这话是十分震惊的,但是他的反应,却让姬红骨觉得,他是一点都不震惊的,相反的,这就像是一种刻意的反应表现。 这让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知道歌月是姬红骨身边的人,堂上众人都是十分的惊讶的,一时之间低低的议论声四起,还是黄盖的声音尤其之大:“难不成安陵王妃是想要借着婚礼的时候,皇上放松了警惕之时,杀掉皇上不成?” “黄大人,凡是不要这么快下定论,安陵王妃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呢,绝对不是的!”姬红鸾急了,双手交叠在一起紧紧地握住,开口为姬红骨辩解。 她深深地知道,要是真的是姬红骨刺杀皇帝,那么,连带着她都要遭殃。 不要说她了,就连整个侯府,都要为她的这个行为陪葬,刺杀皇帝,这可是诛杀九族的大罪呀! 越想心里便是越发的紧张。 她太快为姬红骨辩解,这马上让黄盖就像是抓住了把柄一般,立刻冷嘲热讽地回击:“贵妃娘娘当然会这么说了,安陵王妃是你的家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贵妃娘娘自然难逃干系!” 这话让姬红鸾的脸色一白,一时难以对上话来。 而姬红骨这边,易水和晚云已经冲上来用丝巾紧紧地捂住了她的手掌,鲜血却还是不断地涌出来,而皇帝和这么多人在,她们又不敢轻易妄动为姬红骨疗伤,自然是急得眼睛都红了。 她们没有想到,失踪了这么长时间的歌月,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回来。 原先姬红骨是想过最坏的结果的,但是都是针对她来的,没想到,歌月这次回来,针对的,却是燕邪,选在这个日子,这真真是背后的人的用心良苦。 在知道难以除掉姬红骨阻止婚礼的情况之下,安排了姬红骨身边的侍女来刺杀皇帝,这样一来,不用除掉她,这场婚礼,便被她给破坏了。 连带着打击了一个大家族姬家,以及身居高位的姬红鸾。 这真是一箭三雕的好计谋! 燕邪端坐在那里,脸色始终阴阴沉沉的,阴晴难侧,冷眼看着姬红骨一只手都是鲜血,在黄盖和姬红鸾的争论声中,始终一声不吭的。 这让黄盖似乎难以推断出来第389章大婚。25 燕邪的心情,便寻思着怎么样激起燕邪的怒火。 眼珠子转动了一下,黄盖终于义愤填膺地开了口了:“安陵王妃你真是好狠毒的心,定然是因为皇上上次赐婚侯府要娶嫡小姐侯府把你换下的事情对皇上暗生恨意,所以这一次要报复皇上,这等歹毒心肠,真是让人发指。” 瞧,这就成了姬红骨的杀人动机了。 姬红骨掩盖在面纱之下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格外的苍白,精致的眉目隐约有些的痛意,手指微微颤动,那疼痛就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啃噬,她难以开口辩解。 而重楼月,始终一言不发。 </a> 第390章我认得你,手心朱砂红1 第390章我认得你,手心朱砂红。1 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还真是不错。 在场的人看姬红骨的眼神都有些悲悯和同情了,这才和安陵王成为夫妻,便被安陵王这样的冷落,这以后的日子长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真是可怜。 但是想想姬红骨能够做出刺杀皇帝的事情,便又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可怕极了,便不敢再对她抱有任何同情的心情了。 “安陵王妃,怎么,不辩解,是不是承认了?” 黄盖一双眼睛犀利无比地看着姬红骨,那样咄咄逼人的,好像要她现在就认了罪才甘心,一双眼睛里面的戾气和精光,让这个人看起来,十分的面目可憎。 而姬红骨不说话,那边的姬红鸾急了,双手紧紧握紧,忍不住了,开口催促姬红骨:“你倒是说话呀,告诉黄大人,这件事不是你做的。” 姬红鸾显然是急了,所以这个一向都严谨克己的女子才变得躁动不安,看着姬红骨的双眼里都是急促的眼神,要不是碍着身份,想必已经从座上下来直接拉她了。 堂下女子的双手被鲜血沾湿,滴滴跌落下来,有的落在她艳红色的裙摆之上,把那裙子染得更加红艳,如同从血水之中浸泡出来一般。红色刺眼。 她抿唇,最终微微地叹出了一声来,轻轻的叹息声在偌大的厅堂里面响起,人们可以想象此刻面纱之下的美人蹙眉的模样,总教人觉得惆怅的。 她抬头,红唇牵动:“我认罪!” 在场一阵躁动,人人面面相觑,黄盖则是面露喜色,而姬红鸾一听姬红骨的这话,吓得险些晕死了过去,抬起手指来颤颤巍巍地指着姬红骨,半响说不出话来,嘴唇颤抖不已。 姬红骨的这一句我认罪,等同于毁了她的前途,毁了整个姬家。 高座之上的男人始终眉目深沉地端坐在那里,就是在歌月冲进来挥剑刺向他的时候,他也是目光狠戾深沉的,瞧不到半点慌乱,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戏。 他就是那看戏的人。 就是姬红骨认罪之后,他也始终不为所动。 倒是黄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马上看向燕邪,厉声地指责姬红骨:“皇上,您听,这女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皇上,这可是诛杀九族的大罪,皇上,赶快下旨……” 他刚想要说让皇帝下旨抄家灭族那姬家,却被姬红骨的声音清冷地插了进来,声线如月如冰如寒雪:“我认罪,是我无能,保护不得身边的侍女,让她被奸人所利用,如今犯下此等滔天大罪,这并不是我的阴谋,罪不应当及他人!” 这话的意思就是,她要把所有的罪行都担下了! 听姬红骨又来了这么一通,黄盖第390章我认得你,手心朱砂红。1 的脸色马上青了,这个女人在耍他! 刚才明明说自己认罪了,现在又这么说,分明只是想要承担一个队手下的人管教不严的责任,而株连九族这样的罪名,就想要这样轻描淡写地给抹去了。 心中暗暗因为姬红骨的聪明咒骂了她一顿,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聪明。 可是,他怎么能就此放过她呢! 所以,他当即反击:“安陵王妃怎么这个时候又不承认是自己的阴谋了,刚才你可是说了认罪了,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的,现在把罪行都推到一个婢女身上,王妃,你可真是狠心!” 又马上转头看向燕邪那边,气愤填膺地说:“皇上,此等歹毒之人,应当人人得而诛之,刺杀皇上,是大罪,皇上应该尽快下旨,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堂上众人,看戏的居多,只是碍于皇帝在,不敢笑出声来。 这本来大喜的日子,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真是一出闹剧,想必这过不久,整个俪都城又会传出来一件震惊天下的事件了,姬红骨这个女人还算是幸运的,怎么说,也是可以载入史册的。 暗暗讥笑。 堂上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等皇帝说话,姬红骨显得格外的沉静,只能听见她受伤的鲜血不断地往下滴,一滴滴的,幸好跌落在地毯上,发不出半点的声音来。 半响,还没听到燕邪开口,那一直站在光影明亮处风姿玉立的男人终于是冷冷地开了口,语气轻慢极了:“黄大人是忘了,如今她是本王的王妃,便是皇家的人,你要皇上株连她的九族,那么,皇上,也在这九族之中。” 说到这里,那男人轻轻地发出一声不屑清傲的冷笑:“黄大人,难不成你是要把皇上也株连了,你要谋朝篡位不成?” 咔擦一声,黄盖觉得自己被人从后面给捅了一刀,整个人都不好了。 惶恐不已地跪了下来,和脸色阴沉的燕邪解释:“皇上,微臣对您可是忠心耿耿的,断然没有这样的心思啊,微臣是觉得皇上是受害者,株连九族,这事不能波及皇上。” 越国的律法极重,连坐之法更是十分严酷,一人犯法可以株连四邻,所以互相监督以不犯法,犯法也要及时报案好争取不受连坐之罪。 所以,安陵王把燕邪归入这九族之中,也要受株连,这话是有根据的。 黄盖自然是吓得不轻了。 本来以为重楼月不喜这姬红骨,刚才更是一句话都没为她说过,以为他是不想要摊这浑水的,没想到,他一开口,便让他陷入了艰难的境地。 只能暗暗地愤怒。 燕邪还是不说话,眼神冰冷地看了看黄盖,别开眼去,第390章我认得你,手心朱砂红。1 稍微侧着头垂下眼眸来,手搭在椅子边缘,轻轻地摩擦着,慢声开口:“那重楼告诉朕,该如何处置你的王妃?” 男人轻轻慢慢的声音真是沉静极了,听不出半点波动,这阴晴难侧的情绪,更是让人心里惶恐。 黄盖暗暗抹了一把汗,他可不想把自己给搭进去。 风从院子里吹进来,带着夜来露重的湿气,依旧冷得让人心头冰冷,姬红骨闻见了他身上那清凉清凉的锡兰香。 让人心里安详极了。 </a> 第391章我认得你,手心朱砂红2 第391章我认得你,手心朱砂红。2 站在风口处的重楼月,绛红色的袍子被风吹动过,那身段便越发的修长挺拔,他站在那里,眉目清冷,薄凉的薄唇浮上凉意:“她既是我的王妃,犯了罪便也是我的错,只是臣弟不相信,一个瞎子能有多大的野心,竟敢刺杀皇帝,所以臣弟断言,这其中定是有所隐情。”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头一直微微仰着,骄傲清贵的人儿,说起话来,总是慢条斯理的。 黄盖的脸色难看下来,见燕邪的脸色也不太好,所以他也没敢说什么,听见头顶上传来燕邪深意难测的话语:“那照重楼所说,这件事,幕后黑手,另有他人?” 高座上的燕邪手指轻轻地在椅子边缘上游走,面容阴晴不定。 重楼月淡然应声:“自然是的。” “好。” 燕邪回得十分快,男人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快速地抬起头来,看着重楼月的眼神如刀子,紧紧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开口来:“既然重楼觉得这幕后黑手另有他人,那告诉朕,你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调查出来这个幕后黑手?” 这是一个局。 在场的有心人,自然是听出来了燕邪的目的性的。 虽然是燕邪明里对重楼月是厚待有加的,但是人们认为,那大多数是因为重楼月的亲生母亲是丽妃,丽妃当初对燕邪有恩,若不是丽妃,燕邪想要拿下江山还有些难度,现在丽妃在后宫中也是一手遮天的,所以,燕邪对重楼月颇是客气。 但燕邪这个人,戒心太重,这重楼月到底是丽妃的儿子,并且这个人的能力是他不能小瞧的,留着,始终是一个祸害。 又苦于这么多年,重楼月多半在外面游走,鲜少回到俪都,而且这个人行事十分谨慎,他迟迟没能抓到他的把柄,所以,没能除掉他。 这次不一样了,眼看今天姬红骨闯下了这么大的祸,他要借今天的事情除掉姬红骨那理由是足够了,但是,他可不想要用这么大的一个筹码来除掉一个对他的江山没什么影响的女人。 要是能够借今天的这件事除掉重楼月,那才是最好不过的呢。 再说了,他还可以在除掉重楼月的时候顺便除掉姬红骨,这也不是多么难得事情。 一箭双雕。 堂上静悄悄的,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开口,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重楼月的身上,都想要知道,这个安陵王,到底愿意为这个新王妃做出多大的牺牲。 现在重楼月放手不管姬红骨,那还来得及。 一旦他允诺下调查时间,那么,他势必要和姬红骨绑在一起了,姬红骨死,那么,他断断也是活不成的。 抱着看戏的心情,人们看着站在红毯上风姿玉骨的男人,他笔直地看着那里,挺拔成了一道明月光,艳衣玉颜,风采如天人,唇边噙了一抹妖冶的笑,触目惊心:“三百年都修得回眸笑,都不知道多少年才能修得夫妻一场,臣弟自是舍不得让她死,给臣弟七天的时间,臣弟自会给皇兄一个交代!” 这情话说来有些突然,不只是在场的人听来觉得暧昧不已,就连姬红骨听了身体也是微微的一个僵硬。 但是很快的便释然,这个男人一向都是这么随意的,他说的话,永远是当不得真的。 她在面纱下笑,那笑容看起来,到底是有几分的寂寥的。 燕邪把这情话忽略掉,一针见血地问:“若是七天后朕没有得到朕想要的答案呢?重楼当如何?”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这是要他立下军令状的。 重楼月自是早就了解到了燕邪的阴险性,在他问出来这个问题的时候,几乎是不用思考的,他便给了回答:“臣弟愿和她共生死!” 这情话绕耳,听来颇是震撼和感动。 旁人知道是重楼月对这新王妃十分的宠爱和爱护,愿意为了她生为了她死,而姬红骨却觉得,这话听来,多是荒唐。 他重楼月要是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轻易给别人许诺的。 所以,他早有对策。 “好。” 燕邪立马拍案,男人目光森森地笼罩过来,看着重楼月:“诸位爱卿都在,可都听到了安陵王立下的承诺?” 重楼月的这个做法对黄盖来说是不大有利的,这个男人本来的目的只是要让燕邪一气之下把姬红骨来杀掉的,却没想到安陵王掺和进来。 现在的局面,不是他想要看见的,所以,在燕邪这么一问的时候,他不吭声。 倒是高秉庸一脸深意,抚了抚须点头:“老臣听到了。” 他这么一开口,其他的官员自然是附和他的,都纷纷说自己听到了,高秉庸看向重楼月,慢声道:“安陵王这么爱安陵王妃,可真是让我等敬佩。” 怎么这话听起来这么刺耳,多数是粉刺。 他没想到一向潇洒薄情的重楼月,竟然也会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个份上,还真是不可思议。 看来,是他太高看安陵王了。 都说帝皇家素来薄情,怎么看着,这燕邪对上官素,安陵王对姬红骨,都不是薄情的做派,敢情这世上的感情,真的是一物降一物的? 还真是让人费解! 安陵王立下了军令状,这场婚礼也就这么不欢而散了,姬红骨被送入洞房,当天晚上,安陵王府门口,多了一批禁军。 这意思就是说,安陵王府,在皇帝的监视之下了。 今晚的事情传出去,燕邪获得了一些美名,都说这皇帝对安陵王是十分厚爱的,婚礼当天,安陵王妃做出刺杀皇帝的事情,皇帝都没有怪罪,而是成全了他们的婚礼,还给了他们所谓调查的机会。 人们纷纷猜测,安陵王这么做,是不是想要争取时间,带着安陵王妃远走高飞。 所以皇帝应该也是有所担心的,才会让禁军守住了安陵王府,安陵王府里的人,谁都不许离开,顿时之间,本来已经戒令严苛的安陵王府,变得更加的守卫森严。 第392章我认得你,手心朱砂红3 第392章我认得你,手心朱砂红。3 长夜漫漫,安陵王府里张贴在窗纸上的大红喜字在灯火的映照下,红艳得几乎能够流出鲜红的鲜血来。 男人背对着摇晃的烛火站立在书桌前,瞧不见面容,只是那红色的背影,在暗夜里,还是流露出了太多的肃杀和寂寥,经久不动地站立在那里,如同雕塑。 风把窗棂吹得吱吱作响,夜深来,有了风雨声。 窗外的芭蕉已经抽出新芽,被风雨拍打着,沙沙的声响在夜里时不时传来绕人心,有声音百无聊赖地从窗外传进来,一抹人影便悬在窗外:“今宵一刻值千金,洞房花烛夜,你怎么能独自在这里,而冷落了******呢?“ 这声音里,隐约有戏谑的浅笑,安陵王府今天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人心惶惶的,但是很显然,窗外的这个人,笑声戏谑,一点都没有同情心。 事不关己的,只剩下无聊了。 背对着他站在书桌前的安陵王轻轻地冷哼了一声,话语嘲讽:“要是有可能,本王愿意一辈子都不见到那个女人!” “哦,你不是刚从她房里出来吗?怎么,又在她那里吃了亏了?” 窗外的人觉得很是好玩,能够把这个素来冷意深深的男人激怒到这种地步,这个女人,应该也是有几分能耐的。 而且,最难得的是,这个女人,还是安陵王非要娶的。 安陵王一听他问起来这个问题,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便更加的强烈,脑海中一遍遍地响起刚才姬红骨和他说的话,以及她那张永远风云不惊淡笑的脸。 刚才才在生死存亡之际,现在已经能够谈笑风生。 他去问她这是怎么回事,而她竟然这般和他说:“是就是喜欢看你这个样子,明知道我有罪,却还是要竭力维护我,真好玩!” 女子抿唇浅笑,眉目雅致极了,但是从那红唇里说出来的话,一点都不见得良善。 他眸光暗沉地看着她,那眼神似乎是想要把她给活剥了来,一口吞下方能解恨。 可是,她笑得无动于衷。 重楼月响起她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丢出一句话:“那女人,简直就是妖孽!” “哟。”窗外的人听了他的话,声音语气里终于来了一丝的兴趣,刚才的无聊一下子就变成了好奇:“一个女人能做到妖孽的份上,也真是不错了。” 他至今为止,只遇到过一个女人可以称之为妖孽。 只可惜,那个女人,已经化成了那阴暗土壤里的灰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事情,每每想起,都是要难过的呢! 见重楼月不说话,他自然是知道这一次重楼月是真的伤神了,刺杀燕邪,这件事可不是小事,而如今姬红骨似乎看起来又不是那么配合他调查,看来,那个女人,是存心的要做出点什么来的。 想了想,他终于是好心地问了一下:“那你现在想要怎么做?燕邪难得找到这么一次好机会要把你给除掉,你只要稍微不慎,可能就要引火烧身了。” 他没想到重楼月这么理智的人,会把这件事给担下来。 站在书桌前的男人伸手拿了羊毫,挥动手来,在宣纸上重重地写下了一个字来,窗外的人看不到他写了什么,只看见他写完那个字后把手中的羊毫潇洒地往桌面上一丢,狠狠地甩了甩衣袖,进入了深深的内室之中。 窗外的风声愈急,有人推开了窗来,风便从洞开的窗户吹进来,吹动书桌上的宣纸,仿佛有双神秘的手控制着一般,那宣纸飘动着,稳稳地落在了窗台上。 那人轻声呢喃:“等。” 只见那宣纸之上,龙飞凤舞的只有一个草字:等。 他在等什么呢? 窗外那人聪明极了,只这么稍微地一思量,便知道了重楼月的意图,这个男人一向都是聪明的,他深深地知道姬红骨这个女人有太多不想让他知道的秘密。 所以,她断然也是不愿意他插手这件事的。 想要查出来这个幕后的黑手,他只需要等着就可以,时间到了,姬红骨自然会去做,只要去做了的事情,总是会露出马脚的,所以,他在等。 等姬红骨行动。 风吹过来,窗外的那人看向禁闭的内室,他曾经无意间闯入过那里,那是一个奇异的世界,只属于重楼月一个人的世界,那个世界里,他用心血,养着一个死去的人。 这世上人来人往,便也只有重楼月,肯这般长情。 一声轻叹从窗外飘进来:“这王府真是越来越好玩了,这个女人这么有趣,我可要去瞧瞧了。” 说罢,芭蕉再扇动时,已经不见那人影了。 他已经随风去了另外一个院落,深深的宅院之中,姬红骨所在的院落是僻静的,藏在花花绿绿的花园之中,春风吹来,总能闻见风中的一抹香。 应当是等不来重楼月,那门庭,已经禁闭。 他自是能够轻易地进入的,风雨声沙沙,他停在她的窗外,屋内还有火光,点了灯,从里面传出来她身边的侍女担忧的声音:“也不知道歌月这是怎么了,那个女人下手真是太狠了。” 没有听见姬红骨说话,另外一个婢女接了话:“可不是吗?这次要不是安陵王,姑娘怕是要出事了。” 这次的事情想想都后怕,没有想到那个女人竟然把目标对准了燕邪。 有婢女叹了一声道:“歌月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竟然也栽了跟头,碧落去哪里了?” 当初是让歌月跟踪碧落去的,现在歌月变成癫狂的样子,而碧落不知去向,想要知道发生看什么事情,看来是非要等歌月清醒了才知道了。 没人再说话,他从窗户的缝隙中看进去,看见姬红骨正坐在床边,两个婢女站在她的跟前,把她的大半个身子都给挡住了。 她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桌面上的托盘上,绑带带着血。 她坐在床边,面纱已经掀开,他能瞧见她姣好美丽的面容,她微垂着头,捧着自己的手好像在看自己的伤势,可是,他分明知道,她是一个瞎子。 灯火明媚,那女子微抬手,烛光映红她的掌心,绑带缠绕而过,绑带旁边掌心中间,赫然一颗带血朱砂红。 </a> 第393章再次见到你,真高兴 第393章再次见到你,真高兴! 窗外的人,忽然如遭雷劈。 在不甚久远的记忆里,他记得那人,那掌心之中,也是这般长了一颗带血的朱砂痣的,她曾是这世间最独特的女子,日月霜花残血红,他始终记忆幽深。 他僵住在窗外,目光不敢离开那朱砂红。 听见里面的女子轻声开了口:“她是中了别人的蛊毒了才会这般癫狂的。” 两个侍女听见她这么说,面面相觑露出十分担心的表情来,都为那个叫歌月的婢女担心着。 其中一个绿衣婢女开口问:“什么蛊毒这么厉害,竟然连歌月都无法抵抗?她对姑娘一向都是忠心耿耿的,要不是非常厉害的蛊毒,她是不会这样的。” 好似是怕姬红骨会对歌月生出不满,所以,她在这话里,为歌月说话。 但是瞧姬红骨的样子,应当是十分看重歌月的。 女子坐在床边垂着头,长长的睫毛被灯火打上了一层迷离的光影,眼睑下落了一抹的暗影,朦胧而迷离:“听闻燕国的苗疆,蛊毒天下第一无二。” 晚云不曾去过燕国,乍然听见姬红骨提起燕国来,便好奇地问:“姑娘可是去过燕国?” 听说遥远的燕国,是一个富饶安定的国土,以前常听好人说起燕国的种种,传闻中那个叫秋意浓的女子,曾是燕国大地上带着最神奇色彩的女子。 但是她一直觉得,那样的女子,只应天上有,地下无。 姬红骨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丝笑容来,怎么看那笑容都像是多了一份的寂寥高寒:“多年前曾经去过一次,所以有幸见识过那里的蛊术,可真是让人惊叹呢!” 就连现在的蜀中地区的蛊术,也是望其项背的。 当时她十分好奇喜欢,想要学,可是师傅莫子衿说,这蛊术是阴邪之术,想要修炼出来最好的控蛊术,手段是要十分残忍的,因为修炼的办法太过于残忍,所以,对人的身体反噬很大。 师傅说,蛊术高强的人,一般活不过四十。 那个时候珍惜生命得很的她,自然是听了师傅的话就怕了的,所以没敢去学这苗疆的巫术,对蜀中的蛊术,也是知之甚少。 “要是师傅还在,应是能够告诉我,歌月所中的蛊术是何种了!”姬红骨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声,想起那个人的时候,念想里总要多几分惆怅的。 当年他是不愿意让她下山摊这浑水的,终究是她,害了他! 似乎是看不出来姬红骨眉目之间的怅然和愧疚,晚云想了想安慰她:“姑娘莫要这般太伤心,当年莫先生为了保全你耗尽了心血,他定是希望你好。” “是啊,姑娘,你可一定不能被眼前的事情给击倒,歌月的蛊毒我们想办法去解,莫先生不在了,这世上,一定还有人知道怎么解这蛊毒的。”易水往姬红骨的膝盖上搭上一条毛毯,见姬红骨掌心上的伤口渗出鲜血来,叹了一声说:“已经元月了,这天,还是这般冷,今天的春天,来得真晚。” 少女语调里有叹息,朦胧的灯光从她的眼角闪动而过,灯影叱咤,少女袖子翻转,那白花花的匕首从袖间翻转而出,朝着轩窗而去。 如风吹过,刺穿那轩窗,稳稳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站在窗口的那人,身影逐渐映在窗前,慢慢地在夜色之中清晰。 易水举着灯抬高来,眼光犀利:“阁下深夜来访,何不现身来见一见?” 她举高灯火,灯光朦朦胧胧照得站在窗前的那人影子越来越清晰,一身灰暗色的长袍,把清瘦得不能再清瘦的身体笼罩在其中,他便那样漂浮在半空之中,袍子太长,几乎难以看见他的双脚。 要是在夜里不仔细瞧,还以为这人是没有脚的鬼魂。 风从窗口灌进来,若是仔细听,定能听见那风声之中类似于呜咽的声音,有人在风口处低低地哭泣,细细长长的抽泣声,在这深夜里,显得格外的悲伤和诡异。 屋内的姬红骨,侧着头,脸色微微变了变。 却是一句话都不说的,她在等这个人开口。 能感觉得出来,这个半夜唐突而来的人,身上便没有什么杀气,相反的,显得十分的哀伤,心里有些震撼,她终究是哑声开了口:“你为何要来我的窗前哭得这般悲伤?” 安陵王府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不仅人人沉默严谨,更是歌声廖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声逐渐小了,那人的哭声也逐渐弱了下来,他在黑暗之中抬起头来,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跟前,覆盖住了他的整一张脸,声音幽幽传来,更像是幽灵轻叹:“这么多年,我一直都相信,你还没死,你不可能会死的,你是谁呀,你是巫离,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巫离,你是不会死的!” 巫离,巫离,巫离不会死,这是他一辈子的信念。 姬红骨微抬起的手轻轻垂落下去,听见巫离这个名字的时候,她有些恍惚,一言不发。 倒是晚云立刻心生警惕:“你是什么人,怎会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姑娘的身份是绝对的机密,谁都不能知道的,眼前的这个人,明显是安陵王府的人,他竟然在这个深夜里一下子便道破了姑娘的身份,她不能不警惕。 风从他的身后吹过来,吹动也身上的袍子,发丝垂落,他抬起手来撩开覆盖在他脸上的头发,露出一张苍白无比的脸来,那张脸瘦得髋骨突出眼窝深陷,一条丑陋的伤疤贯穿他的眉心直达左脸,如同一条蜈蚣一般趴在上面,这夜里,这个人怎么瞧着,都让人觉得丑陋不堪。 但是,他的那双眼睛,纵然憔悴,却始终深邃睿智,泛着微微泪光。 晚云和易水都不认得他的,他直直地看着姬红骨,眼神深刻:“你们不认得我,她认得我!” 他抬起手来,指着坐在那里的姬红骨,而她始终侧着脸,眼波一片平静,那是瞎了的人所表现出来的宁静。 风夹杂着湿湿的空气飘进来,她觉得自己的眉角都湿了,牵动了一下嘴角,脸朝向窗口,语调里,能听见轻轻的颤然:“秦先生,再次见到你,真高兴。” </a> 第394章没能保护你,是我一生的愧疚 第394章没能保护你,是我一生的愧疚。 女子侧着身坐在床边,绛红色的衣裙上似乎都生出了无限的华光,唇角微微牵动,温柔的笑容在眼角眉梢,笑起来的时候,安静而且沉稳。 窗外的那人,却压抑不住情绪,从窗口蹿入,噗通一声便跪倒在了她的跟前。 话语里尽是忏悔:“当年没能保护好你,违背了当时说过的忠诚一辈子的话,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在这世上,你还有太多没有完全的事情。” 有仇恨这么大,她不会舍得不会来的。 他亲吻她受伤的手,像极了当年她还是少女的时候,师傅领着少年的秦先生出现在她的跟前,谦卑的少年在她的跟前跪下,膜拜主人一般三叩首。 师傅说,从此,这少年,便是你的人了。 后来,他是她身边善谋断,智睿而且忠心耿耿的秦先生,在她那么多年的征战之中,有着不可撼动的汗马功劳。 天下人都知道,当年的巫离手下有十大爱将,皆是忠心不二之人,和巫离有共生死的情谊。 所以后来,在燕邪诛杀巫氏一族的时候,首当其中的便是她手下的十大爱将。 燕邪亲自研发出来当今世上最残酷的十大酷刑来,把她的十大爱将逐个用极其残忍的手段处死,永世不得翻身。 夜色深沉火光恍惚,姬红骨伸出手来抚过秦先生的脸部轮廓,手指所触摸过去的粗糙和疤痕,要让她心中微微颤然,她终于沉声问道:“当年,他给你用了什么刑?” 十大酷刑,她未能亲眼所见,但是后来她成为了姬红骨之后,曾命人把当年的事情一点点说给她听的,她的十大爱将的每一种死法,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唯有那样的痛苦,才能让人恨意清晰。 秦先生抹了抹眼泪,稍微眯起眼睛来,脑中回想起了那个恐怖的傍晚:“燕邪的十大酷刑之中,有一个叫做拔脑的极刑,便是用刀子切开人的额头面部,然后活生生地把人的脑子从头颅里完整地取出来,这个过程之中,还不能让人死掉,要让人保持着清醒,看着自己的脑子被拔除。” 当年,燕邪给他的酷刑,便是拔脑。 姬红骨听着听着,那青涩的眼眶便更加发涩了,哑声问:“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当年她身边的人,能活下来的,已经没有多少了。 侥幸有一两个人,也都已经在这么多年的折磨之中悄然死去,能够再一次见到秦先生,姬红骨的心里,也是十分的欣喜的。 故人相见,分外快乐。 秦先生听了姬红骨的问题,抬头看了一眼姬红骨,看见这张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脸的时候,心中难免悲伤四起,低声说道:“我的命,是重楼月救的。” 听到重楼月的名字,姬红骨眉角有了一些松动,眼梢的疑惑,秦先生看得很是仔细。 他跟在她的身边多年,最是心灵通透,马上便知道了她在想什么,不用她问,他便开口解释:“当年我们十人被分别处以不同的酷刑,当年重楼月知道燕邪要除掉巫氏一族,从楚州匆匆赶了回来,可是,那个时候的他,手无实权,救不下少主,属下命大,被他匆匆赶来救了一命。” 那场大血雨之中,他到现在还记得近乎癫狂的重楼月。 他在杀戮的腥风血雨之中闯进巫府,在一场屠杀之中寻找巫离的身影,那月牙色的袍子被鲜血染红,在杂乱残酷的杀伐之中,他看着一个个人倒下,血流满地,就是找不到巫离,哭红了眼睛。 那少年,穿越过血流成河的屠场,精致无双的轮廓好像忽然生出了无限的悲伤,就那么短短的一天,他从最清俊优雅如风的少年,长成了现在这般暴戾阴暗的男子。 年年月月,念想的,都是报仇! 姬红骨坐在那里,听着他轻轻地说着那一段往事,在她现在的记忆里,还是可以清晰地记得当时的那个情景,她记得切割在她身上的疼痛,但是没有目睹他们的惨状。 她觉得口中苦涩,轻声问了句:“其他人呢?” 其实不用问,她都能猜得到其他人的下场的,十大酷刑下去,重楼月能够救得了秦先生,已经是大幸,当时的他,是没有那样的能力和燕邪对抗。 秦先生稍微垂了垂头,似乎在梳理自己的情绪,很快的,他便又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再难以看到有多大的情绪起伏:“他们都死了,死在燕邪的十大酷刑之下。” 他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地死去,回天乏术的,耳边现在犹存他们凄厉的哀嚎。 姬红骨久久不说话,其实这些事情,在没有遇见秦先生的时候,她能够想象得出来的,这么多年,她每每想象一次他们死亡的惨状,都感觉有刀子在她的身上游走,把她身上的每一块肉都切割了下来。 他们犹如长在她身上的肉,随着他们死去的,还有她的心。 秦先生抬起头来看着姬红骨,她的面容精致美丽得没有一丝的瑕疵,妆容淡雅精致,眉目细致绵长,目中惆怅怎么也化不开来,他觉得咽喉有一根刺卡在其中,不上不下的,那样的感觉,真的让人十分的难过。 他哽咽地问出了声:“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了?” 要不是她变成了这副摸样,想来,安陵王早就认出了她来了。 她变了模样,要不是最亲密的人,是不可能认出她来的,而且,她还是那样聪明睿智的女孩儿,想要把自己隐藏起来,除非她愿意,谁能想到,她便是巫离? 那个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却没人敢提起的巫离。 她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要是他告诉别人她还活着,定要教这世上很多人惶恐不已,或许更多的,是震惊,是不敢相信。 但是,他一直都知道,那个带着他们征战天下智勇双全的传奇女子,一定还活在这世上的某一个角落,时机一到,她一定会回来的。 所以,他一眼便把她给认了出来。 第395章重楼月的神1 第395章重楼月的神!1 姬红骨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语气是多年磨砺出来的风轻云淡:“当年中了浮云断后,被上官素挑断了浑身筋骨,她用匕首割下了我身上大部分的皮肤,幸好,还活着。” 她在微笑着,轻轻地耸肩,一点都已经不把当年的疼痛记挂在心怀的模样,能感知得出来秦先生的伤心,她无谓地微笑着安慰他:“别难过,我不过是换了一张脸,成了另外的一个人罢了,过去的都不再重要,我们不需要过去,只需要未来。” 他们这种在世人的眼中已经死去,无名无姓的人,已经没有了过去,她想要做的,不过是冠上别人的名字,争取自己的为了罢了。 那些辜负了她的人,都必须要为了这一切,付出深重的代价。 “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 秦先生握紧了她的手,力气不敢用大了,生怕把她给捏疼了。 在他的记忆之中,当年的巫离,虽然有独当一切的勇气和能力,私底下,却还是一个有些小小任性的女孩子,被他们一群大男人拥护,不肯让她吃一点的苦头。 所以,没有了他们之后,她在这世间,一定是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吃尽了这世间的苦难。 姬红骨反握住他的手安慰:“你何时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记忆中,你是最睿智沉稳的一个,话很少,但是却是他们十个的主心骨,他们都听你的,胜过于听我的了呢!” 其实她这话是有些惦念的成分的,她也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的,当年,她手下的十大爱将,视她为命。 只是私底下,十大大男人自然是玩得很好的,便有些不大不小了,但是确实,秦先生在他们十个人之中是威信最大的,除了她,他们信任的,便是秦先生了。 那段时间啊,他们一群人,把命都维系在了一起。 后来事实证明,他们的确是把生命系在了一起,所以,灾难来临,没有一个人能够逃脱得开来。 秦先生被她颇是小孩子气的话给逗笑,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笑,有一些恍惚,他们还是当年的那个模样,围着巫离说着天南地北的好玩的事情,意气风发热血飞扬。 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梦想。 “他们与我是兄弟之情,于你,却是生死的情谊,相信我,到死的时候,他们念着的,都还是你。”秦先生想起那些人来,眼眶是要哄的,一个男人,几度垂泪:“虎子死得最惨,临死的那天,他身上正好穿着你送给他的袍子,怕被鲜血弄脏了,他挣扎着把袍子脱下来死死地抱着,后来被肢解得凄惨无比。” 说到最后,晚云和易水听着都哭了,低低的抽泣声在屋内回旋着,凄惨教人哀伤。 姬红骨微微地侧过头去,没人知道这一刻她是不是也掉了眼泪,只是她再也不愿意在人前掉眼泪,或许说,自从眼睛瞎了之后,她已经很少再掉眼泪了。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这些年都没有人可以陪我说说话了,你能活着,真好!” 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本来手掌心受了伤,这样被挤压,鲜血便又流了出来,她却浑然不知,感慨万千。 这几年,她太寂寞了。 公子宸怕她伤心,一点都不敢在她的跟前提起当年的事情,她身边的这些丫鬟,只是知道她的身世,但是却并不了解她过往的生活,对她抱着的,多时同情的心情。 所以,几乎没人能陪她好好地说会话,其实她很想要别人和她说说以前的事情。 但是,没人敢和她说,在婆娑教里,那些人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更是不敢靠近她。 她的孤独和寂寞,只能被消解在一次次的练功之中。 四年了,她的媚术桃花醉,已经独步天下,只是她付出的代价,却无人能比拟。 秦先生不想看姬红骨继续感伤,也不敢再问她前面经历了什么,能够想象得出来的,必定是经过了炼狱般的折磨,才有了今天这般的面容。 她所有的苦难,都已经不想被提及。 他擦了擦眼泪,终于把话题挪带了现在的现实上:“少主,听说今天婚礼上,你的贴身婢女刺杀了燕邪,如今你打算怎么脱身?” 燕邪给了她和重楼月七天的期限,而如今重楼月已经和他表示过,要等姬红骨动手,他是想要坐观龙虎斗了,本来他也是可以这么做的,但是,现在知道姬红骨就是巫离了,他便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这件事的发生也让我有些意外,虽然料定了那个人会用歌月对付我,但是多少算漏了一个燕邪,如今这般,怕是只有等到歌月醒来,才知道该怎么做最为合适了!” 姬红骨说得坦然,当初她用歌月做诱饵,就想到了今天的利害关系。 歌月跟踪碧落而去,必定会成为瓮中之鳖,这是不好的地方,但是,相反的,这样也能让歌月知道那个人的身份,只是,能不能保护命把这个秘密带出来,就看歌月的智慧了。 很显然,现在还不能知道,歌月到底能不能清楚地告诉她她想要的答案。 秦先生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了一个人,但是想到这个人的身份,他便又有些迟疑地说:“属下想到一个人,兴许能够为那个婢女解开她所中的蛊毒!” 刚才在窗外,他已经听见了姬红骨和身边婢女的谈话,知道了歌月是中了燕国苗疆的蛊毒。 姬红骨侧脸看向秦先生,一双清宁安静的眸子里一切都很是了然,动了动唇说:“你是想要让我去求贺兰乱异?!” 这话,不是问题,而是肯定。 她了解秦先生的思维,也知道他想到的是什么! 秦先生被她看中心思,也不否认,点了点头说:“当今天下,天竺的蛊毒是独步天下的,虽然燕国的苗疆蛊毒之术历史悠久,但是贺兰乱异作为修炼蛊毒的高手,或许能够找到解毒的办法。” 第396章重楼月的神2 第396章重楼月的神!2 天竺奇毒,天下闻名。 而作为天竺最为声名显赫的蛊毒师,贺兰乱异的能力,是不可以小瞧的。 但是这个男人也天生有些怪癖,他虽然蛊毒之术独步天下,但是,却鲜少有些看到他施展蛊术,蛊毒之术,似乎是他武功中最为禁忌的一种。 “我自然是知道的。” 姬红骨无奈地叹了一声道:“因着以前的恩怨,初见面我便和他结下了恩怨,想要求他救歌月,怕是十分艰难的事情,你是知道的,那个人,向来阴郁。” 只要想到贺兰乱异当年可憎的面目,她便受不住这个男人在她的眼前晃荡。 “少主不能这么想,他现在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想要求他帮忙,少主定然是有办法的,人生来都有弱点,他贺兰乱异的缺点,就是他的野心太大!”秦先生的眼中亮光闪动,那是多年前涌动在眼中的步步谋划的才能智慧。 时隔多年,那个谋略深沉的秦先生,又回来了。 姬红骨听了他的话,自是赞同的,她想了想说:“还别说,我这手中,还当真有他贺兰乱异的一个把柄。” 女子微微眯起眼睛来,某种精光骤过。 两个人的想法就这样达成了一致,像很多年前一样,他们还在一起共谋大事,他说她听,最后愉快地达成一致的想法,然后,他跟着她,和她一起并肩作战。 见两人已经相谈甚欢,边上的晚云本是不忍心提醒他的,但是她瞧了瞧天色,还是有些担忧地说:“天色已经不早了,秦先生还是应当先回去,被人瞧见了不好。” 她是为了姬红骨考虑的,这么大婚当晚,要是被人知道了她和别的男子同房,那就是一辈子的耻辱了。 秦先生这才恍然惊醒,连忙站起来,有些惶恐地说:“少主,是属下一时高兴忘了分寸了,今晚是您的洞房花烛夜,属下不该耽搁你的时间的。” “没关系,你知道的,这场婚姻,不过是他的一颗筹码罢了!” 姬红骨微笑着说没关系,笑容却教秦先生有些堵心,他想起另外一个同样怅然的人,寻思着,说了一些他这么多年的见识:“少主,这么多年来,安陵王一直念着你,他对你的情分,是属下都难以说出来的深度,他对你,是真心的。” 这一瞬间,姬红骨觉得心口上有什么被刺痛了,疼得她整颗心都抽搐在了一起。 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他还在坚持吗? 当年她觉得重楼月只不过是一时的不甘,得不到的不甘,没想到,他能坚持了这么多年。 那个少年,现在也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模样。 她忍了忍心头的疼痛,话语生冷:“真心与否,于我而言,都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而且——” 说到这里,她重重地咽下了所有难以启口的感伤,笑了笑说:“而且,现在的重楼月,若是和巫离扯上半点的关系,便难以在这世上全身而退!” 她知道秦先生的意思,是想要她和重楼月表明身份,对她这么念念不忘的重楼月,自然是会帮她复仇的。 但是,她怎么能这么做呢? 执着如重楼月,再摊上巫离的这一滩浑水,他必定会成为燕邪必杀的目标。 “可是,少主,你怎么知道你不表明身份,他便不会和巫离这个名字扯上关系?”秦先生是看到了重楼月这么多年的痛苦的,总觉得要为他做些什么,但是,他难以说动姬红骨。 她摇了摇头,语气是决绝的坚定:“相信我,他有心要谋取这天下,若是为了恢复皇室正统,天下人便会无言以对,就算他日后做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天下人也不能唾弃他,但是,他要是为了一个女人去谋取这天下,必定会被天下人所抛弃,被这大统江山给抛弃,他想要成功得到天下,便不能是为了巫离,而应该是为了正义,他才应当是皇,燕邪没资格!” 难得听到姬红骨会说这么多话,晚云和易水都有些诧异的。 这些日子,见她和重楼月总是矛头不和,本来以为姬红骨对安陵王是没什么感情的,现在看来,多年的情谊,还是有的。 就是不知道是年少时的情谊,还是另外的一种情愫。 类似于暧昧,类似于,爱情。 秦先生自是没有和姬红骨这般想得这么长远的,听她这么一说,便觉得这道理是有的。 姬红骨希望他能够没有牵绊地追逐这天下,不想他被这天下人所唾弃所抛弃,她的心,装的是更长远的东西,而非儿女情长。 但是,他还是略是有些感伤:“那少主是打定了主意不告诉他您的真实身份了吗?他那个人,倔得很,我是怕他不知道少主的身份,伤了少主!” 重楼月现在要的,似乎只是权势,其他的,都不在他的严重。 姬红骨风轻云淡地启唇微笑,面容素净额际光洁的女子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亮了,一切都已经不大紧要:“那人从年少的时候开始便倔了,我自然知道他现在已经倔强的,我伤了他一回,日后他若是真伤了我,也当是我还了他所亏欠的了。” 女子牵动了一下自己的裙摆,双手交叠在身前,屋内的烛光跳动过她明净的眉目,女子笑得释然无比:“人生来毫无牵挂,走的时候便也应该了无牵挂的,这一生,我不愿再欠任何一个人的,除了巫氏一族和师傅,等报了仇,到死后,我一定去和他们负荆请罪。” 听了这话,秦先生顿时悲恸万分,跪在她的跟前万般难受地喊出了一句:“少主——” 再也难以说出一句别的话。 巫氏一族只剩下他们两个,故人相面,面对面,他们之间流淌过的,只有悲伤的往事。 新婚之夜,新郎不知道去了哪里,独留下新娘一个人独守空房的消息,在姬红骨还没醒来的时候,便已经传遍了整个安陵王府,安陵王那无数的侍妾偷偷躲在各自的屋子里笑得差点岔气。 第397章重楼月的神3 第397章重楼月的神!3 可要知道,在昨晚之前,她们还哭得差点就死了。 因为这么多年了,安陵王还是娶了别的女人当了他的王妃,而对她们,却始终置之不理。 没想到啊,这风水轮流转,这事儿,也发生在了这新王妃的身上,这一下马上让她们心里有了平衡感了,想着,这王妃在王爷那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呀! “王妃,可醒来了?” 有女子清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声音轻巧却很是恭谨,并不像府中其他的侍女一般对姬红骨很是轻视。 这会姬红骨已经醒来梳洗完毕了,晚云去开门,便看见门外站了一个粉衣侍女,模样清俊,是个美人儿,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十分的好看。 她身上还带着两个婢女,两个婢女手中各自端着一个托盘,一个托盘上面是月牙色的素衣白鞋,另外一个托盘上,是精致的象牙酒壶酒杯。 见晚云来开门,粉衣侍女朝着晚云点头示意,便走了进去,姬红骨坐在桌前,易水在边上给她念书,她微微眯着眼睛听着,眉目安静。 粉衣侍女弯唇笑了笑,给姬红骨行礼:“奴婢文殊,是这后院的总管事,王妃躬安!” 她很是谦和礼貌地给姬红骨行礼,倒是一个自然不做作的姑娘。 易水停下来念书,抬头看向文殊,虽然对初来王府,这王府里的人对她们的不理不睬十分的不满,但是语气还算温和:“你便是后院的总管事?” 文殊点头:“是的!” “这王府可算是来了一个敢说话的了,王妃到府上的第一天,按照礼仪,府中众人应当前来拜见的,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而且,你们更过分的是,连早膳,都没有给王妃准备!” 易水说起这件事就来气,声音也大了起来了:“更可恶的是,我去厨房找吃的,他们竟然告诉我,没有上面的命令,是不能给王妃供吃的,这怎么回事?” 这王妃嫁过来了,后院的事情,不就是王妃说了算吗? 在王妃上面的人,就是安陵王了,难不成王妃要吃点东西,还要问安陵王不成? 这真是太荒唐了! 所以到现在,姬红骨还饿着肚子呢,倒是姬红骨看得开,并没有生气,只是安静地等着,天天书,也是不错的。 对于易水的抱怨,文殊也只是温淡地笑着,女子看起来脾气很好,解释道:“姑娘别生气,府中众人并不是有意冒犯王妃,只是因为在王府之中有明确的规定,每个人只能谈自己岗位上的事情,其他的事情没有上面的命令一概不能做,所以……” “上面的命令?谁的命令,王妃的命令还不算,难不成要等安陵王开口?”易水觉得越发荒唐。 但是文殊却依旧淡定温柔,包容地笑着说:“倒不是要王爷亲自下命令,他已经交代下来给奴婢代办,王府有规定,不管是王妃还是侍妾,进门的第一天,在没有拜过先人的灵位之前,是不能进食的。” 她轻轻摆手,让身后的两个婢女端着托盘走过去,把托盘放在了桌面上,易水惊诧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文殊温柔地抿唇微笑:“去拜见先人必须素衣而行,不能浓妆华服,这些酒,是奴婢准备给王妃拿去供奉先人的。” 初来王府,乍然听到王府有这么一个诡异的规定,还是让人有些毛骨悚然的。 其实新娘嫁到夫家的第一天,是应该给公婆供茶的,但是重楼月的父皇已经死去,母亲又不想看到他,便免去了供茶的这一环节了,谁知道,现在竟然要给死人敬酒! 太奇葩耸人听闻的规定! “这是什么事,大喜的事情,怎么能穿着丧衣给一个死人供酒?”易水为姬红骨觉得不公平,所以嚷嚷了出来。 但是马上的,她便看见跟前的文殊似乎眼神冷了冷,但是女子却把自己的情绪把持得十分的妥当,安安稳稳地说:“姑娘可不要这么说话,这不是丧衣,只是素衣而已,每个嫁给王爷的女子,都必须要这么做,并不是针对王妃的,而且,姑娘以后切不可再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王爷要是听到了,他会很不高兴的。” 这语气似乎不是唬人的,易水觉得怎么背后一股凉飕飕的,嫌弃地说:“这都是什么癖好啊!” 重楼月也真是能做,让每一个嫁给他的女人都要在嫁给他的第一天去拜见一个死人,那个死人,到底是他的什么人啊? 一直都是易水抱怨,文殊遂看向姬红骨,笑着恭敬地提醒她:“王妃赶快换衣服去祠堂吧,莫要耽误了时辰,耽误了时辰,王爷也是会不高兴的。” 听这话是恭恭敬敬的,但是怎么感觉有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阴森森的。 姬红骨是记得这个婢女的声音的,她第一次去蜀山找重楼月,便是她和一个叫绿香的婢女把她带到重楼月的跟前的,能被重楼月这般看重的女子,也非什么等闲之辈。 她倒是没什么所谓,随和地说:“入乡随俗,既然是每一个嫁进来王府的女人都要这么做,那我便也无可厚非了。” “那王妃换衣裳吧,奴婢在外面候着!”说着便带着那两个婢女退了出去了,留下晚云和易水在屋内侍候姬红骨换衣。 晚云关了门走过来,抬手拿起托盘上的素衣裙来看了一眼,附和易水的话说:“易水说得在理,属下也觉得这是丧衣,安陵王怎么能这么做呢?!” 真不明白,这王府里,怎么还会有这么奇葩的规定! 姬红骨听了晚云的抱怨,不在意地笑了一下说:“或许,他只是想要通过这样的事情,寻求到一些心理安慰罢了,我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替我更衣吧。” 她从来都不是会在这种小事上拧巴的女人,更何况,她也想知道,祠堂里的女人到底是谁! 换了素衣出来,文殊瞧了瞧她,满意了之后才说:“奴婢带您去祠堂。”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吩咐晚云把她带来的酒给带上。 祠堂设在偏僻的东院,和前院重楼月的书房,只有一墙之隔。 晚云小声在姬红骨耳边说:“敢情安陵王,时辰来这个地方的。” </a> 第398章重楼月的神4 眼尖的晚云注意到了这一点,走着走着,便有心试探地问了一下:“瞧着安陵王的书房和祠堂这么近,是不是安陵王也时常前来祭拜祠堂里的人?” 走在前头带路的文殊似乎对这一点没什么忌讳,笑着说:“王爷的确时常来的,这府中的人都知道,王爷来了祠堂之后,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前来打扰。” 看起来文殊是想要借着她的这个问题告诉她们,以后要是王爷来了祠堂,任何事都不能来打扰王爷。 这女子的确是一个会审时度势的聪明女子。 晚云扶着姬红骨,抬眼便看见已经到了一处外层黝黑的古老样式的祠堂前,一派庄严肃穆,门前的卫兵笔直地站在那里,好像一个个石头,就像是没看见来人一般,无动于衷。 文殊走到了门前,祠堂的门关着,上了锁,她从腰间取下钥匙来打开门来。 门一被推开,便从里面涌出来一股子淡淡的馨香,应当是长时间保持着给这阴暗潮湿的地方燃香,所以闻起来香味四溢,一点都没有发霉腐朽的味道。 在她们的印象之中,祠堂这样的地方都是阴森而且潮湿的。 但是眼前的这祠堂,却收拾得格外的干爽,里面树枝状灯台上点着长明灯,把原本有些暗淡的祠堂给照得亮堂堂的。 文殊进来之后,习惯性地去打开了四面的窗子,屋内便更加明亮了起来,她看见晚云和易水她们似乎有些不习惯或者是有些奇怪,便解释道:“王爷说,住在这祠堂里的人怕暗,有人来祭拜的时候,奴婢都会尽量把窗户打开来。” “你们王爷还真是会照顾死人的情绪!” 易水还是觉得这祠堂里面有些阴凉阴凉的,或许是刚融雪的原因,但是成婚的第一天便让姑娘来祠堂拜见一个死人,还是让人觉得很是不舒服,所以话便也有些讽刺了起来。 文殊的脸色有些许的难看,很是不喜欢易水的这说辞,倒还是比较善意地提醒易水:“易水姑娘不知轻重,这话要是传到王爷的耳中,怕是他会不高兴的,于他而言,这祠堂里面的人,不是死人,而是他的神!” 她说着说着,嘴角带了一些温柔和善的笑,自己走上前去,掀开了阻挡着他们的视线的帘子。 灯光亮堂,她掀开帘子以后,晚云和易水便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那唯一一座灵位了,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光滑细腻的木刻灵牌上,竟然一个字都没有。 没有死者的名字,没有死者的忌日,什么都没有。 就是那么一个光秃秃的令牌立在那里,在灵牌前面的矮桌上,精致的香炉里面还燃着香,似乎是不曾间断过一样,有人来按时清理按时点香祭拜。 看见这光秃秃的令牌,易水更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小声嘀咕:“这安陵王竟然还有这等嗜好。” 立了一个没有名字的灵牌,她们来祭奠,都不知道是在祭奠谁! 耳尖的文殊听到了她的嘀咕,并不意外她这样的反应:“每一个第一次来这里的人都会问,她们到底是在祭拜谁,这个奴婢也没办法回答得上来,只知道王爷吩咐了要奴婢这么做,奴婢便这么做,王妃,您请上香!” 她转过身来,已经点燃了几根香,拿在手中递过来给姬红骨。 笑容很是明晰,一切都像是经历了无数遍这样的场景一般,已经变得十分的娴熟。 晚云把香拿过来放到姬红骨的手中,文殊转过身去对着令牌便开始念叨:“仙人,这是新王妃,她来给您见礼了。” 她叫这个灵牌的主人仙人,这称呼让易水听了只觉得很是可笑,这世上要是有仙人那就好了,也不至于会让恶人活百岁,好人都早死了的。 还敢称为仙人! 虽然心中略是嘲讽,但是看见文殊这么虔诚,她也没敢笑出来,安静地站在后面。 姬红骨似乎并不排斥这么做,按照文殊的说法给那个不明身份的灵牌的人给上了香,也按照文殊的要求给那人三叩首了,足够的尊敬顺从。 文殊对姬红骨的态度也是十分的欣慰,从祠堂里出来,她恭恭敬敬地给姬红骨行了一个礼说:“王妃好气度!” “怎么说?” 姬红骨边走边问,也是这空气很好,她有游园的心情,所以才和文殊唠这些家常的。 不然,她是没有这个心思的。 “想来王妃嫁入王府之前便已经听说过了,皇上曾经给王爷赐了不计其数的侍妾,那些人进门的第一天都会被要求来上香,但是她们通常表现出来的是嫌弃和避讳的态度,好像那祠堂里面真的有鬼魂,一个个都怕得恨不得快点回去,唯独你,表现得最为稳当!”文殊是见识过姬红骨的气度的,觉得这女子,和寻常女子,大不一样。 她对祠堂里面的一切似乎都没多大的兴趣,也没什么嫌弃的态度。 本来,她是这个王府里面的王妃,嫁进来后,洞房花烛夜王爷都没和她圆了,第一天又要给一个灵牌叩首上香,别提有多晦气,但是看她,倒是很随和。 所以,文殊对姬红骨,总算多了一份好感。 姬红骨活到了现在,见识到的离奇古怪的事情多了是了,对这事情的接受度自然是超乎常人的。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在一处凉亭中停了下来,这才开了口:“我从来不相信这世间有鬼怪之说,世上最可怕的,不是鬼,而是人心。” 人心,能够丑化出来这世间最恐怖的妖魔鬼怪。 “王妃的想法正好和王爷的相反,王爷常说,他能感觉到这世上真的有鬼魂的存在,而且,他时常觉得,他的身边,便有一只鬼!”文殊说起这话,温柔的笑容之中很是宠溺。 像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儿子,但是,她的岁数,要比重楼月小了很多的。 她的话逗笑了姬红骨,女子抿唇,唇上挽出了青莲:“不过是他心中所想罢了。” 第399章夜里太黑少出去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魂,要是有鬼魂,便也是有地狱阎罗王了,阎罗王岂能让孤魂野鬼留在这世间半刻? 真真是荒唐! 见姬红骨不相信,文殊便也不纠结这事了,她也笑了笑风轻云淡地说:“王妃这么清透的人儿,想来一定是要比府中的其他侍妾要看得开的,这以后的日子,便也不会那么难熬了!” 女子的话里有深意,让晚云和易水都侧目了一下,总觉得文殊这个女子,神神秘秘的,知道得很多,但是就是不愿意多说,说起话来,也是神秘得很。 易水直觉上就不喜欢文殊,听她这么说,立刻不好气地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而文殊已经躬身给姬红骨行了一个礼准备退下,对易水的这个问题也不打算做多的解释。 只是临走的时候,留下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这府院里住的人多,到了夜里难免夜黑人声杂,王妃要是没有什么事情,晚上尽量减少外出,以免被吓着。” 说罢,给姬红骨行了礼之后,躬身退出了凉亭去,走了! 看着文殊走远,易水不满地嘀咕:“这婢子,说话总是神神叨叨的,叫人后脑勺发凉得很! “她做事很有分寸,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呀,是急性子,得不到自己的答案自然是看人家不爽了,按我说,这文殊,可是聪明得很!”晚云笑着回应易水。 易水不服气,到了姬红骨的跟前问:“姑娘,你说,她刚刚临走的时候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让我们晚上不要出门,怕被吓着,难不成这王府里面还有什么可怕的事情不成?” 越想越觉得神秘兮兮的,易水心里痒痒的,真想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好奇心可别这么重,我们初来王府,对这王府里面的情况什么都不清楚,别去打探,收起你那小心思!”姬红骨伸手点了一下易水的额头,虽然这么说着,但是语气并不重。 易水觉得心里暖暖的,就算姬红骨看不见了,她还是能够这么清楚地戳着她的脑袋,和以前一样。 她口上答应了下来:“好了,我不去探听就好了。” 现在她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歌月的事情还没解决呢,这重重府邸的事情,总有时间去了解的。 眼看易水终于不说话了,姬红骨想了想着才说:“现在贺兰乱异住在哪?” 既然在婚礼上看见他了,那就是说燕邪已经放他出来了,不在监狱之中,那会在哪? “传来消息了,贺兰乱异现在就住在京城驿馆里!”晚云马上端端正正地把贺兰乱异的事情给说了出来,顺便还带来了别的消息:“听说这一次贺兰乱异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天竺的小公主!” 易水嗅出来了什么不寻常的味道:“这倒是一个好消息,我们直接对付贺兰乱异那混蛋有难度,对付他的妹妹,应该没多大的难度吧!” 到底是个公主,贺兰乱异总不会对她置之不理吧。 第400章玲珑局1 在易水的认知里,是要用贺兰乱异的妹妹对付他比较容易。 但是这一点并没有得到晚云的赞同,她难得不屑地轻哼了一声说道:“贺兰乱异那样的人,当年都能背叛了西番王,相对于自己的利益,一个妹妹算什么!” 言外之意就是,妹妹并不会对贺兰乱异造成什么影响。 “我可不这么认为,贺兰乱异当年背叛西番王,那是因为他和西番王没有血缘关系,可是,这个可是他的亲妹妹!”易水还是觉得可以用他的妹妹这一步棋。 对易水的说法,晚云不再争辩。 她本来就不是喜欢与别人辩论的人,再加上看见姬红骨一直没有说话,怕是自己说太多会触犯她的心思,便索性不和易水争了。 转头问姬红骨:“姑娘,你可是有什么想法了?” 这贺兰乱异现在虽然认不出姬红骨就是巫离,但是他一来俪都,便和姬红骨结下了恩怨,这一次,想要找他帮忙,怕是很难的事情。 风从庭院里吹来,凉亭的位置较高,便觉得更冷一些,姬红骨双手交叠在一起取暖,想了想,唇边有些轻轻的笑意:“他那个人,其实很容易驯服!” 这话在易水和晚云听来觉得有些玄乎,两个人齐声问:“怎么驯服?” 贺兰乱异这个男人以看就是那种狂放不羁的男人,想要驯服这样的男人,到底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的,如今姬红骨说容易驯服,还真是让她们有些惊讶的。 “在俪都,我可以给他他得不到的东西!” 姬红骨说完朝着亭子下面走去,这个时间去拜访贺兰乱异似乎天气正好。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燕邪把他给放出来的,而且,那个男人竟然会带他来参加她的婚礼,看起来,是没有什么事情了呢! 她还是不相信贺兰乱异这么快就能把燕邪说服。 京城驿馆里,贺兰乱异正在教阿敏练剑,手下的人来禀报:“王,安陵王妃求见!” 听说安陵王妃来求见,正在挥舞着利剑的阿敏顿时停了下来,贺兰乱异还没有开口,她便已经兴奋地说:“我师傅来了!” 说完这句话后,立刻便收到了贺兰乱异看过来的一个冰冷的眼神。 男人的眼神总是冰冷似箭的,每一次他这么看她,阿敏总觉得从头到脚的冰冷,她缩了缩身体小声地嘀咕:“安陵王妃来做什么的呀?” 不敢叫姬红骨师傅了,怕被贺兰乱异用眼神杀死! 贺兰乱异直接丢过来一句:“不见!” “别呀!”阿敏跳了起来劝他:“阿哥,现在我们在人家的地盘上,怎么说那也是安陵王妃,按我说,她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我们就不要轻易得罪了人家行不行?” 对于阿敏这么待见姬红骨的事情,贺兰乱异斜眼盯着她看了一会,总觉得有些奇怪,阿敏素来无法无天的,难得有人降得住她。 转念想了想,似乎阿敏说得也有道理,他转身坐到屋檐下的椅子上,喝了一口茶吩咐手下:“把她带进来。” 姬红骨刚被带进院子,阿敏便冲了上去把姬红骨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说:“我的记性真好,只见过一次就画得那么像,真是一点都没有差错呢!” 上一次她在街上遇到姬红骨,后来贺兰乱异让她把姬红骨的画像画下来,她私自留下了姬红骨的画像。 现在看来,真是和画像一模一样。 她马上歪着头甜甜地叫了一声:“师傅!” 这一声师傅可把姬红骨叫得懵了,她记得这个声音,那一次在长街上她救下来的少女,原来竟然是天竺的公主,那一天差点就遇上贺兰乱异了呢! “你乱叫什么?王妃怎么可能是你师傅?”易水可是一点都不客气地反击阿敏的。 姬红骨素来不收徒的,她总是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到什么时候,收了徒弟的话,都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教人家,莫不是耽误了人家。 所以,她虽然贵为婆娑教教主,座下却没有一个入室弟子。 “你一个小丫鬟,怎么说话这么没有礼貌?我可是天竺的公主,拜一个王妃做师傅,这是屈尊降贵的事情,你们有什么好不乐意的?!”阿敏明显听出来了易水话中的不乐意,所以皱了皱眉头。 易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阿敏,语气倒也客气:“你是天竺的公主,但是你现在是在越国,见着我们王妃,都是要见礼的!” 这个丫头咋咋呼呼地叫姬红骨师傅,莫名其妙。 被易水这么一呛,阿敏转头委屈地看向贺兰乱异。 但是那男人就坐在屋檐下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姬红骨竟然轻轻地笑了开来,附身过去压低声音说:“你若是能够在一个时辰之内到城北官道边上的破庙找到一个叫愣子的人,并且从他的手上拿到他的拐杖,我便收你为徒!” 站在姬红骨身边的易水和晚云都听到了她的话,两个人齐齐地错愕了一下,两个人对视一眼,眼睛里的神色极其的诡异。 可惜阿敏并没有看到易水和晚云的反应,而且对姬红骨这提议,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她问姬红骨:“那是什么人?” 姬红骨站直身体来,笑眯眯地看着她:“一个乞丐!” “你要他手中的拐杖做什么?”阿敏皱了皱眉头,不知道姬红骨要拐杖做什么,虽然她觉得这个任务对她来说一点都不困难,从一个乞丐手中要拐杖,这有什么难度吗? “拐杖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只是想要看看你有没有真本事!” 姬红骨始终笑着,温柔良善。 被她这么一说,阿敏立刻被激发了斗志,她对自己一向都是十分自信的,立刻说:“我一定能够把拐杖取回来!” “很好!” 姬红骨点了点头:“开始吧!” 一个时辰的时间,从城南到城北,再拿到拐杖,时间紧迫得很,阿敏一向都是我行我素的性格,接了姬红骨的挑战,立刻便马不停蹄地开始行动。 第401章玲珑局2 没来得及来贺兰乱异打招呼,拿起剑,一个人就冲了出去。 姬红骨身边的易水也明了姬红骨的心思,马上跟着阿敏出去了。 刚才姬红骨压低了声音和阿敏说话,贺兰乱异不知道姬红骨和阿敏说了些什么,只看见阿敏冲了出去,一句话都没有说,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身边的里秋看见贺兰乱异的脸色,立刻点头:“属下去追!” 人马上跟了风风火火地追了出去,经过姬红骨身边的时候,他看过来一眼,眼里都是戾气,对姬红骨明显的警惕,甚至带着一点的敌意。 里秋追出去了,贺兰乱异是放心的,语气阴阴地传过来:“安陵王妃好手段!” 这个女人刚来,都没有和他打过招呼,三言两语就把阿敏给骗走了,而且,他觉得,这个女人一定不是什么善茬。 一向都知道阿敏任性无知,贺兰乱异对她的恨铁不成钢变得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只是姬红骨在,他忍了下来,没有爆发。 “哦,贺兰王觉得我如何好手段了?”姬红骨朝着屋檐下走了过去,她都来了,贺兰乱异看起来不是很欢迎她,她来了这么久,没有看座,也没有茶水! 贺兰乱异的脸色阴冷得很,一双鹰眼盯着姬红骨,冷声问:“你骗阿敏去做什么?” 他是知道的,阿敏想要拜姬红骨为师,这个想法在她第一次遇见姬红骨的时候便产生了,到后来也没有改变过,这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阿敏那样一个爱耍性子贪玩而且骄傲得很的人,竟然一眼认定姬红骨为师傅。 她可是从来都没有拜过师的,纵然教过她武功的人不计其数。 她是怎么动了拜师的心思了呢?他到现在都还没想得明白! “我说城北的一处破庙里有个老乞丐,那老乞丐手上有根拐杖,主要她去把拐杖拿回来,我便收她为徒!”姬红骨双手交叠在身前,姿态悠然地说着,一点都不打算瞒着贺兰乱异。 贺兰乱异直觉得姬红骨不会这么良善,剑眉微蹙:“你是料定了她拿不回来拐杖的吧?” 虽然觉得姬红骨提出的这个要求很是怪异,但是贺兰乱异还是读出来了姬红骨的意图,她是肯定知道阿敏拿不回来拐杖的,她的姿态给了他答案! “当然!” 姬红骨回答得理所当然,她站在屋檐下,微微抬了抬头,一张脸素净白皙,笑出来的时候眉目都舒展开来,如同春风吹过柔软的柳条,脸上的线条都柔软无比。 笑容不经意般,明媚凉薄:“她会被杀死,肋骨会被那老乞丐切下来钉在拐杖上,那拐杖就会又长一截的。” 很少有人知道那老乞丐是什么人,可是她却很清楚。 他手里的拐杖,据说里面藏了藏宝图,江湖上有人说,他是一个疯子,这传言不可信,可是有人也信了,去抢他的拐杖,去的人都已经死去,被他切下来最重要的肋骨,钉在拐杖上。 那是一种愉悦的艺术品。 贺兰乱异被姬红骨的这话给惊吓到,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语气已经完全变得冷厉:“她和你无冤无仇,你到底为什么要置她于死地?” 他觉得心疼,阿敏只是天真一些,但是她是真的想要拜她为师的。 要是被她知道这个女人是骗她去死的,那她该多伤心! 对于贺兰乱异的这个问题,姬红骨是不想回答的。 这世上,无冤无仇却被杀死的人太多了,她根本就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奇怪的,反正有价值的东西,都是超越在生死之上的。 本来以为要费很大的劲头才能让贺兰乱异乖乖为她做事的,正好遇上阿敏想要拜她为师,用易水的建议来做,用阿敏来控制贺兰乱异,果真是有用的。 “要一个人死,本来就不需要太多的理由的!”她回答得轻松,似乎是没有多大点的事情。 这让贺兰乱异恼怒不已:“你这个女人简直就是疯了,你不会得逞的。” 里秋已经去了,只要他在,他是不会让阿敏出事的。 姬红骨轻笑:“你不会以为你的那个侍卫能够保住她吧?” 这问题她似乎都觉得很是可笑,慢悠悠地说:“我相信现在,你的那个侍卫已经遇上了我的人,放心,我的人会好好地待他的!” 易水办事从来都是很快的,她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召集到婆娑教的门徒,阻断里秋的去路,这样一来,阿敏还是会一个人去找那个老乞丐的。 贺兰乱异额头上青筋暴现,已经临近暴怒边缘:“你这个女人,心肠着实狠毒!” 想想他在这世上也算是被世人唾弃的不择手段的,但是遇上这个女人,他还是觉得,这个女人相对他而言,简直就是有过之而不及之。 虽然十分的恼怒姬红骨,但是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的阿敏。 男人迈开长步,朝着门口快步走去,看都不再看姬红骨一眼。 身后传来女子凉凉的声音:“这个时候你赶过去,想必那老乞丐都已经不在那破庙了呢! 贺兰乱异离开的脚步顿住,脸色铁青地转过头来死死地看着姬红骨,咬牙切齿的狠劲:“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他现在是看出来了,姬红骨是有备而来的,她想来也是有办法可以保住阿敏的。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不得不做出妥协。 听到他这么问,姬红骨舒心地笑了笑,耸耸肩似乎颇是有些无奈地说:“其实用这样的手段也是情非得已,只要你肯帮我一个忙,我便让她平安回来!” 已经很久都没有做过这么龌龊的事情了,姬红骨有些小小的尴尬地伸手撩动了一下额角的碎发,这事情要是放在以前,她是断然不会做的。 偏生是这个小小的动作,让贺兰乱异的眼神顿了一下。 他对这个动作是熟悉的,以前那个少女,每每觉得不好意思的时候都会这么做,俏皮得让人心痒痒。 眼前这个陌生的女人这么做的时候,他竟然并没有觉得有半点的违和感,好像,她已经做了这动作无数次,做起来的时候,已经娴熟得优雅。 第402章玲珑局3 忽然又什么如鲠在喉,有些难受,他偏了偏头,声线冷硬地问:“你想让我给你那个婢女解蛊毒吧?” “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 晚云瞪了一下眼睛觉得这个男人也真是神通广大,他并没有接触过歌月,就那么看一眼便看出来歌月是中了蛊毒,看来,这个男人对蛊毒之术,是很了解的。 贺兰乱异轻轻地冷哼了一下,就在当天他就看出来了,其实姬红骨的那个婢女歌月是中了人家的蛊毒,失去了理智,所以才会行刺燕邪。 只是,这件事情本来就和他无关,所以,他也就懒得去理会了。 现在看见姬红骨来找他,当下他便明白了她今天的来意,无非就是知道他是天竺的王子,知道他应该可以帮她解了那个婢女的蛊毒。 男人冷眼看着姬红骨,语气冷得让人不敢直视他:“你既然有求于人,竟然还敢这般挑衅于我!” 这个女人真是可恶,有求于他,还敢对他使阴招。 这便是对他最大的挑衅。 按照他的性格,是从来不接受挑衅的,而这个女人,犯了他的讳忌。 对他眼中的寒意,姬红骨是根本就不理会的,或许特是因为她真的是瞎了眼了,所以看不见他眼中的冰冷,对他的愤怒也就忽略了。 她轻笑了一下,缓声道:“知道你必然不肯帮这个忙,所以,先给你送了一份厚礼!” 本来她也是不想要用阿敏来威胁他的,奈何这个男人实在是阴狠毒辣,要是她不这么做,必然是帮不了歌月的,现在,歌月的命,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人,都与她无关。 “你这算是厚礼?”贺兰乱异斜了一下眼睛看姬红骨,那眼中的冷意是明显的,实在难以想象这个女人的散漫的恨意从哪里来的,每一交手,她都能感觉得出来她淡淡的神色之下隐藏着的对他滔天的恨意。 如此的让人触目惊心! 姬红骨伸手撩动了一下自己的碎发,讪笑:“对我来说,送礼是因人而异的,给贺兰王送礼,这样的礼物,是最合适的!” 说到这里,女子眼中的冷漠徒然而生,明明是瞎了眼的人,那双眼睛却让贺兰乱异觉得,比任何一个没有瞎眼的人还要犀利,其中的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她的语调冷沉下来:“便直截了当地说开来了,今日,你是救,还是不救?” 反正,要是他不肯救下歌月,那么,阿敏便要给她的歌月陪葬,要是他肯救下歌月,那么,他的妹妹阿敏,也就可以安然无恙的。 这是她有把握的事情。 贺兰乱异被她冰冷的话语这么一逼迫,下意识地想要反击,他不想被任何人威胁,但是,在看见姬红骨嘴角的嘲讽笑意,他把那反击的话给咽了回去。 他还没开口说话,姬红骨便已经慢悠悠地接着开了口:“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是你唯一的一个机会,救歌月,你举手之劳罢了,不救歌月,你的好妹妹,可就回不来了。” 赤裸裸的威胁,贺兰乱异生平第一次憋红了脸,却是一句话都说出来的。 这个女人,够狠! “你用一个少女相逼迫,非君子所为,姬红骨,你便也只有这么一点本事!”贺兰乱异是气不过的,本来这一次他是不想要见姬红骨的。 要是不见她,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 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站立在屋檐下的白衣女子听了他的这番话,似乎是听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花,微微张开手来,豪迈万千地抬手,眼角眉梢的笑意蔓延出来,话语悠扬:“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君子,这般做,并不损君子所为!” 那张扬嘲讽的姿态,仿佛就像是在说,我就是不是君子,所以我就是敢这么做,我就这么做了,你又能奈我何! 贺兰乱异总算是气得一句话都说出来了,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人气成这样,男人又是坐回了椅子上,抿紧了唇,恶狠狠地看着姬红骨,一句话都不说。 他知道,姬红骨在没有得到他的回答之前,是有能力保住阿敏的。 所以,他还有时间。 姬红骨明明白白地看出来了他的心思,便也淡淡地笑了笑,作势要转身离开,言语轻慢嘲弄:“既然贺兰王不愿意救自己的妹妹,那我也只好另寻办法了,晚云,走!” 她转身就要离开,分明听见后面传来男人紧紧到握紧拳头发出来的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他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姬红骨唇边慢慢地漾开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有朝一日,能和这个男人玩猫抓老鼠的游戏,这样的感觉,真好! 贺兰乱异,我还没死,这一次,你是我的猎物! 很快的,不出她的意料之外,身后传来了贺兰乱异努力克制之后冷淡的声音:“好,我答应你!” 这一次,阿敏是他带出来的,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天竺,他是没法回去了的。 父王对阿敏的宠爱,远远超出了对他的任何一个子女。 所以,这个风险,他不敢冒。 而且,那个丫头虽然任性得很,但是心底十分的善良,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事,他是断然做不到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一次,是他输给姬红骨了。 女子慢慢地站住了脚来,转过身来,眼角飞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贺兰乱异还是应了声:“驷马难追!” “走吧!” 姬红骨扬手,让贺兰乱异跟上去,而他却没有动,皱了皱眉头问:“阿敏呢?” 这个女人竟然没有提阿敏,就想要让她帮着她解毒? 想得倒是美! 而姬红骨的回答,却是理直气壮的:“我的人活了,你的人自然就会回来的,当然了,要是你救不活我的人,你的人,也是回不来的。” 说罢,那女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庭院的门口之外,只留下一抹素净的身影在他的眼中逐渐模糊,贺兰乱异额头上的青筋浮现起来,终于怒火沸腾,咬牙切齿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姬红骨!” 第403章玲珑局4 这样听来,好像他和她,已经水火不容。 安陵王府。 贺兰乱异看着躺在床上的歌月半响,英俊的眉头紧锁,屋内的檀香都遮不住这少女溃烂的伤口散发出来的巨大的臭味,那是她后背的一块刀切的伤口溃烂所散发出来的味道。 也是歌月被姬红骨带回来之后,晚云她们才发现的歌月背后的伤口。 那个时候她的伤口被人用绷带紧紧地包住,虽然里面已经血肉模糊溃烂得发出了臭味来,但是却没人给她处理疗伤,以至于那伤口不断地扩大。 在晚云帮她清理伤口的时候,竟然还能看见一条条白色的小虫子在伤口附近爬行。 那种恶心的程度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为此,易水还心疼地哭了一回。 歌月失踪的这一个月,定然是吃了不少的苦头的,一个活人,伤口能溃烂长出虫子来,实在是令人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眼前的歌月,便是这样活生生的例子。 “她的伤口是被人故意用刀子切开来的,那个给她身上种下蛊毒的人,想要让她体会到非人的痛苦,所以用了这种最极端的种蛊毒的办法!” 贺兰乱异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言辞冷淡,透出一些惊心动魄来。 从这个伤口可以看出来,给歌月种蛊毒的人,心肠定然十分的歹毒,难以用常人的思维来解释。 姬红骨眼睛里愧疚的意味很重:“可有什么办法治疗?” 当下之急,是要救下歌月,她和那个害了歌月的人,所有的仇恨,都还有机会慢慢地算。 男人却是很是坚定地摇头:“没有!” 这让姬红骨很是不满意,语气便也冷了下来:“你说过帮她解了蛊毒的!” 这话语寒冷得很,其中警告的意味贺兰乱异也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的,怪不得这个女人在他没有帮她解了蛊毒之前不肯放了阿敏,原来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蛊毒是十分难解的。 这个女人,好有心计! 当下的情况,他也是一筹莫展:“我虽然用蛊毒,但是对于这类蛊毒也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你这么见多识广,应该早就知道了这蛊毒的出处了,这是来自燕国的食人蛊!” 食人蛊,顾名思义,便是养蛊之人在别人的身上种下了这种蛊毒之后,如同没人能够解开她身上的蛊毒,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种在她身上的蛊毒就会发作,从而,把这个人给侵蚀掉。 这是燕国苗疆的蛊毒之中最为狠辣的种类之一,通常是用在一个人想要控制另外一个人的意图上。 只要在一个人的身上种了这种蛊毒,那么这个人就会心智混乱,只受下蛊之人的控制,而且,当这个人没有什么用途了之后,下蛊之人便不会再去理会这个人,只需要放纵她不去理会,蛊毒会帮她清除了这个人的。 所以,对下蛊之人,丝毫没有什么威胁。 所以,在燕国,通常是在政治上,拥有大权势的人用于政治用途上,十分的流行。 贺兰乱异本来以为以他的修为,解开这蛊毒是十分容易的事情的,但是这仔细一看才知道是食人蛊,这让他的信心遭受到了空前的打击。 这世上,也有他解不开的蛊毒! “燕国苗疆的蛊毒,是怎么到了你的婢女身上的?”贺兰乱异对这个事情提出了置疑。 这么多年来,越国和燕国是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关系的,两个国家同样很是强大,谁都吞噬不了对方,所以,两方很是有默契地保持着距离。 两国人,是不准去往各自的国家的,经商都是不可以的。 所以,苗疆的蛊毒流入越国,也是一个极大的疑问的。 姬红骨双手交叠着,轻轻地互相摩擦着,脑中的思绪却是千回百转,这个问题她也想了许久,最终,是得到了答案的。 她似乎并不机会贺兰乱异知道这个事情,她慢慢地说出了她想到的问题所在:“十年前,越国和燕国曾经对换过一次人质,越国以一个郡主,换来了燕国的一个公主,当时两边人质的身边都有一百多人随性。” 所以,当时便有一百多的燕国质子来到了越国之中。 贺兰乱异是不清楚这件事情的,他远在西番,对燕国和越国之间的协议,鲜少知道。 所以听到姬红骨这么一说,马上便回过神来,试探地问姬红骨:“你的意思是说,给你的婢女下蛊毒的人,便在这一百多个燕国之中?” 姬红骨不说话,但是贺兰乱异从她的神情之中能够得出了答案。 他一向都是好奇心重的,对于蛊毒之术,他更是想要了解得更多。 而且,他知道,姬红骨在这俪都城之中,知道的事情,要比他知道得更多,单单是她的婆娑教,便不是他能够抗衡的。 这个女人,心思深沉得很! “你和这些燕国人可是有什么恩怨?”男人一双锐利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姬红骨的脸上,想要从她脸上哪怕是半点的情绪变动之中寻找到答案。 可是,他根本就一点都找不到她脸上生出来的认识燕国人的神色。 她很坦然地摊开手来露出白色的牙齿轻笑:“这个问题我也没办法回答你,我和燕国人,应当是从来都不相识的,或许,他们是认识我呢!”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蔓延出来一条弧线,眼睛眯起来,狡黠得像狐狸。 让人看不出来她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贺兰乱异想要从她这里得到的答案一点都得不到,这让他十分的气馁,便也不说话了,寻思着该如何解开这蛊毒,毕竟阿敏还在她的手上的。 “你是有办法解开这蛊毒的吧?”忽然听见姬红骨幽幽地开了口。 贺兰乱异的心下咯噔了一下,心中马上跳出来的一个想法就是,糟糕,被她看穿了心思了,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来,看见姬红骨正用那一双泛着苍白颜色的眼睛看着他,她明明笑着,但是却让他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第404章玲珑局5 他不说话! 她就坐在歌月的床边,伸出手却,便能准确地握住了歌月的手,她轻轻地拍着她的手安慰她:“歌月,你放心睡一觉,你若是回不来,我便让一个好玩的人儿陪你去,你在黄泉路上,便也不会寂寞!” 这话是说给贺兰乱异听的,站在她身后的男人,脸色青白交加,是在是难看得很。 他的确是有办法,但是,这个办法,是要他付出巨大的代价的! 姬红骨已经站起身来了,正好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文殊温柔的声音来:“王妃,听说您带来客人回府,可是要准备晚膳接待客人的?” 虽然这话听来没什么问题,但是晚云还是觉得有些的别扭。 她们刚刚回府,文殊便已经接到了消息赶来,看来这王府里,都是文殊的人! 而且,这个女人来,断然不会是要询问姬红骨要不要准备晚膳的,而是要来探知,姬红骨到底是带了什么人回府来的。 居心叵测! 本来对文殊就没有太大的好感的晚云心里暗自警惕起来了她,看了一眼姬红骨,见她不打算说话,她便扬声回话:“你退下吧,晚膳的事情,文殊姑娘不用费心!” 虽然这件事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是,王妃新婚第一天带了一个陌生的男人回房来,这传出去还是不是什么好听的事情,所以,晚云便想着把她给打发走! 门外的文殊并没有探究到底的意思,只是轻声地说:“王妃,王爷已经回府了,按照府中的惯例,王妃是要去侍候王爷更衣的,王妃可要快点去的!” 这王府里的事儿,真多! 晚云看了看姬红骨,不知道姬红骨想要怎么对付这件事。 谁知道姬红骨根本就一点都不客气,直接丢出去一句:“府中侍妾众多,你去自行安排一个人去给王爷更衣便可,我这边有事正忙着,你退下吧。” 语气之中,隐约有些恼怒。 本来歌月的事情她就已经忙得有些焦头烂额了,这个文殊还有处处监视她的嫌疑,这让姬红骨对她十分的不喜欢。 这种不喜欢,直接转移到了重楼月的身上去了。 “王妃,这不合礼制!” 外面的文殊自然是听出来了姬红骨的不满的,但是她似乎很是执着,并没有就这样离开,还是安安静静地兀自说着王府里面的那些规定。 这让姬红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进王府,不知道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贺兰乱异清楚地看见姬红骨脸上浮现的怒气,只是她善于压制,所以才没有及时爆发出来,他总算是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了:“你去侍候安陵王去吧,你的婢女我来救!” 谁知道姬红骨听了他的这句话,非但没有出去侍候安陵王的意思,而是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端起茶来慢悠悠地朝着门外的文殊说:“你在门外候着,我更衣便出去。” “好。” 文殊乖巧地应了声,就等在门外。 可是,门内的姬红骨端着茶悠闲无比地品尝着,并没有想要更衣的态度,贺兰乱异看了看她,没说什么,走到歌月的床边去,伸手便解开床帐把两个人给藏在了里面。 他上了床! 床帐里面气息翻动,他在运功给歌月解毒,只是具体怎么做的,床帐外的姬红骨和晚云都是没有看见的,但是依稀能够感觉得出来,贺兰乱异在耗费自己的功力! 看来为了救阿敏,这个男人,是真的舍得付出了。 也就可以看出来,少女阿敏对他来说,的确是有些不同的。 在姬红骨的印象之中,这个男人是残暴的,是不择手段的,为了争回自己的权力,可以用任何让人不齿的手段,背叛西番王,背叛她巫离,便是最好的例子。 但是如今,他肯为了阿敏这样耗费功力,那个少女,在他的心中,应当是有那么一点的不同吧。 想到这里,姬红骨低下头来喝茶的时候,唇边忽然抿出一抹怪异的笑纹来,站在她对面的晚云看到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同时也觉得后脑勺有些凉凉的。 总觉得姬红骨应当是又想到了什么整人的办法了。 而她每一次想要整一个人,都是往死里整的。 这样看来,贺兰乱异就算是把歌月给救了回来,他的下场,定然也不会太好的。 没有多久,里面便传出来一股巨大的臭味,站在床边的晚云一个没有撑住,几乎呕吐了出来。 里面传来贺兰乱异有些虚弱的声音:“拿刀子和脸盘来!” 晚云立刻把匕首和脸盘递了进去,贺兰乱异伸出来接过脸盘的受伤全部都是殷红的鲜血,伸过来拿匕首的时候,晚云都能闻见他手上的鲜血散发出来的恶臭。 那种恶臭,让人想要翻江倒海地吐一场才能好受。 但是姬红骨在,她不敢,活生生地给憋住了! 而反观姬红骨,她的脸色却是没有什么异样的,在这样恶臭的环境之下,还能喝茶,就像是用这臭味和着茶水慢慢品尝一样,但是那眼神,却透着股难以明了的清冷。 外面的文殊似乎是等得太久了,还是没有看见姬红骨出来,有些耐不住了,开口询问:“王妃,您好了没有?” 姬红骨闲闲地回答:“好得很!” 她不是听不懂她的问题,只是假装听不懂罢了。 外面的文殊被她的这回答给噎了一下,明明是应该生气的,但是女子修养极好,忍耐力更是上乘,只是停顿了一下,便马上依旧柔和温婉地提醒姬红骨:“王妃,既然您换好衣服了,那边快点去前厅吧,王爷已经等了好久了!” 在姬红骨看来,重楼月等多久都是和她没多大的关系的,那个男人看起来那样嚣张跋扈的一个人,竟然没想到还会在自己的府中订下这么多的规矩。 到底不是什么有趣的人儿! 她不吭声,就让文殊在外面候着。 文殊也是举步难行了,本来她是想要让姬红骨离开,然后再看看里面的男人是谁的,现在姬红骨让她在外面候着,说是在里面换衣服,但是这换衣服,看起来是要换几个时辰的样子。 第405章玲珑局6 她现在想要离开都是不能的了,要是离开,姬红骨非用这个为难她不可。 但是不离开,王爷还在前厅等着,她现在是举步维难。 终于明白,姬红骨是故意要为难她的。 外面的女子,轻轻地咬了咬牙关,却还是不说话,静静地候在那里。 贺兰乱异是在一个多时辰之后完成了解毒的,他从里面出来,脚步有些虚浮,脸色更是有些苍白,险些站不住,晚云好心地伸手扶了他一把。 但是男人冰冷的眼神很快让晚云把手给缩了回去。 心中暗暗地骂了一句,这个男人,果然是不知好歹的,她不过是看他这么虚弱,想要扶他一把,谁知道他竟然这么抵触,眼神冰冷得吓人。 晚云不理会她,心急地掀开床帐来,但是马上被里面的情景给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音来。 只见整个床都已经被血肉给染红,也不知道贺兰乱异用了什么办法让歌月昏睡一点知觉都没有,竟然在她后背的伤口上切开了一个这么大的口子,她还是浑然未知! 她就那样躺在床上,伤口已经被贺兰乱异上了一种粉白色的粉末药类,鲜血被止住了,但是伤口还是狰狞得很! 而放在床边的那个银盘里面,半个盘子的鲜血,里面血肉模糊的,她仔细去看,还是可以看见那鲜血里面漂浮着的肉白色的虫子,有些还从血水里面钻出头来,肥头肥脑的。 晚云再也受不住,捂着自己的嘴巴身体一阵的翻涌。 实在是太恶心! 贺兰乱异冷眼看了一眼晚云,声音虚弱却是依旧恶毒冰冷:“要是晚几个时辰,你将可以看见她被这些蛊虫给吃得剩下一团骨头渣子了,到那个时候,你会觉得更加恶心的。” 晚云被他这一说,心中顿时一阵愧疚翻涌,站直身体来,不敢再呕吐了。 歌月遭受了这么大的痛苦,而她竟然还能因为恶心想要吐出来,虽然是人之常情,但是,这样的做法,还是让人不齿的,歌月和她,可是情同姐妹的。 她赶紧去整理擦拭歌月身边的血水。 贺兰乱异扶着椅子的边缘坐了下来,嗓音沙哑充满低低的恨意:“好了,你的婢女现在已经没什么事了,你可以把阿敏还给我了没有?” 他刚刚耗费了三成的内功去驱逐出来歌月身体里面深埋下来的蛊毒,现在虚弱得很! 姬红骨也是感觉得出来的,伸手拿起桌面上干净的茶杯来,给他倒了一杯茶来,推到他的跟前,语气一如既往的平稳:“她根本就没事的。” 贺兰乱异被她的这一句话给说得懵了,他错愕地看着她问:“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的妹妹一直都没事的,她的确是去了破庙,但是,那里面根本就没什么老乞丐,我让易水跟了出去,易水会找人带她去逛俪都城,他们会带她去庙会,玩累了她自会回去的。” 姬红骨轻描淡写地把这件事说给贺兰乱异听,男人听了这席话,如同被雷劈了一般。 他遏制不住怒火地低吼:“不可能,我派人去查探过了,里秋的确是被人给带走了!” 在姬红骨说出她的阴谋之后,他派了身边的人去查了里秋的下落,得到的消息是,里秋失踪了,而且,他的人在破庙里没有找到阿敏。 所以他才断定姬红骨不是在骗他的! 从而受了她的斜坡,耗费了三成的功力救下了她的婢女,为的就是救阿敏一条命。 她现在竟然和他说,这一切原本就是一个玩笑,她根本就不打算拿阿敏怎么样,这让贺兰乱异觉得如雷轰顶,他再一次被姬红骨给耍了! 女子淡漠散漫地慢慢开口:“玩游戏的最高境界便是能够以假乱真!“ 她站了起来,笑得邪气不已,抬起来,用葱白的手指指着贺兰乱异,眉目带笑,话语阴森:“贺兰乱异,这一次,只是开始,游戏开始了!” 以前你欠我的,现在开始还! 贺兰乱异站在那里,觉得浑身冰冷。 她不知道姬红骨是怎么能够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设计出来这一连串的阴谋的,让他真的以为阿敏已经在危险之中,而姬红骨对准的目标,从来都只是他一个人而已。 女子从他的跟前走过,到了歌月的床前,歌月还没醒,晚云打了水给她擦拭身上的血水,姬红骨伸手探了探歌月的脉象,满意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歌月很快就会醒来,已经没什么大碍。 她直起身来,身后的贺兰乱异还没有离开,她能够想象的出来这个男人现在用的是什么样的表情看她,愤怒,怨恨,更多的,是迷惘。 想来,是怎么也想不出来他到底哪里惹来姬红骨! 当然,他怎么可能想得到,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会是当年被他害惨了的巫离? “还有事?”她见他不走,歪着头问他。 现在的贺兰乱异,该是恨她入骨了! 男人一双幽蓝色的眸子如同有人在里面点了一把鬼火,静静地看着姬红骨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这眼睛里有神灵护佑,他问她:“你到底是谁?” 终于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想来是这段时间贺兰乱异没少调查她的身份,想想以前的姬红骨,完完全全就是燕邪手中的一枚棋子,身居后宫,为爱痴狂,是老皇帝的妃子,却妄想着嫁给燕邪。 这样的女人,是为人所不齿的。 当然了,这样只懂得儿女情长的女子,断断的四年时间,怎么能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这是贺兰乱异所不能理解的。 身在江湖,他也想过,或许现在的姬红骨脸上带着人皮面具呢,但是,他仔细地看过,并不是这么一回事的,这世间多么伟大的易容术,都不能做到这般的自然! 姬红骨听了他的问题,终于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似乎是有话要说。 男人看着眼前的女子,巧笑倩兮眉目精致,丝毫看不出任何的易容过的样子,他在心里狠狠地否认了自己的思虑。 他看着她缓慢优雅地开启了红唇,声音低沉好听:“你去帮我杀个人,我便告诉你我是谁!” 第406章玲珑局7 这话等于是间接地承认了她不是姬红骨,贺兰乱异露出了愕然不已的神情。 “不可能,这世间没有人的易容术能够达到毫无痕迹的地步!”他虽然震惊,但是还是不敢相信。 可是,矛盾的是,他又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的确不是姬红骨,一个人哪能脱胎换骨得这么快,而且,就像是完完全全的变了一个人的样子! 这种矛盾的心情,都在姬红骨的感知中,所以,她知道,他一定会妥协! 她把自己的身体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拿过毛毯盖在膝盖上,那是安乐椅,她轻轻地摇动一下,身体便随着椅子的晃动而动,说不出的舒适。 那些往事便被她细细地数了出来:“质子第八年,你在所居的后院收到一封密信,天竺王的密信,约你在唐佛寺见面,你由此生了背叛西番王的心,质子第十一年元月,你带西番元月公主到沙漠游玩,遭遇狼群攻击,你为了救她被狼咬了一口,左肩现在还有伤口,西番王由此把元月公主许配给你,你拒绝,元月莫名死去,西番王由此和你心生嫌隙,你以为他有心杀你,自此和天竺王搭了线,里应外合,大败西番!” 安乐椅轻轻摇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在这悠哉安乐的声音里,贺兰乱异忽然发出一声低吼:“闭嘴!” 他这一辈子,最听不得这些往事。 而这些事,特别是收到密信的事情,这世上知道的人少之又少,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显然,是远在西番和天竺之外的越国女人的! 这些话刺了贺兰乱异的心,男人的冷硬俊朗的脸部轮廓几乎变得扭曲狰狞了起来,声音严厉,仔细一听却带着些颤音:“你不是姬红骨,你是谁?” 这一下,他敢确定,她不是姬红骨! 安乐椅忽然停了下来,躺在上面的女子一双眸子幽幽地看过来,明明看不见,却如同能够穿透人心:“你去杀了那个人,我就告诉你我是谁,而且,我的名字,你绝对感兴趣!” 你会感兴趣得夜夜都能惊醒! 贺兰乱异定了定心神问:“杀什么人?”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姬红骨的这一张脸之下到底藏着怎么样的一个认,而这个人对他的恨意浓烈,并且对他的过去那么了解,记忆中的那个名字,让他觉得惶恐不已。 不,一定不是她的! 姬红骨挑了挑眉,眼角上扬邪魅妖气,红唇中吐出了那个许久不曾提起的名字:“上官素!” “上官素?!” 贺兰乱异一听这名字,脸色立刻变得十分的难看,谁不知道上官素是燕邪的心头肉,经过巫离的那件事后,他不惜让世人唾弃他都要保住上官素,可见这个女人对他多么重要。 现在姬红骨竟然要他去杀了她,这简直就是说笑的事情。 他看向姬红骨,女子面容恬淡笑容安宁,温婉的模样,却是坚定的态度,她不是在开玩笑,这个女人,是真的想要上官素的命! “你和她到底有什么恩怨?为什么要杀了她?”贺兰乱异心中隐隐约约觉得有股不好的预感,上官素是当年那件事里至关重要的一个人,而姬红骨,要杀她。 难不成,姬红骨和当年的那个人,真的有什么关联吗? 他的心颤了颤,几乎不敢往下想了。 那个人,明明死得都没有全尸了的,不会是她,那么,是不是她身边的人回来复仇了? 当年巫氏一族几乎全部被灭,还有人活着那简直就是奇迹,是不是真的是她的人,这还是一个巨大的疑问。 要不是巫氏一族的人,那还会是谁? 他想不出来。 姬红骨能够揣测得出来一些贺兰乱异现在心底里的一些想法,她轻阖眼语气淡然:“我和她的仇恨,可大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当然,我也不会告诉你,至少现在不会。” 女子弯起唇来魅惑地勾出一抹笑容,弧度上扬:“不过,你提着她的头来见我,我便告诉你我和她的恩怨,还告诉你我是谁!” 贺兰乱异深知自己处在了被动的位置上,想要扭转一下目前的状况,他仰起头高傲地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为什么要好奇你是谁,其实你是谁对我来说都没多大的影响,我何必要为你去冒这个险!” “此言差矣!” 她打断他的话,声色清冷:“你不知道我是谁,你就会死,天竺也会灭亡,知道我是谁,你就还有百分之五十存活的机会,天竺也是!” “好狂妄的女人!”贺兰乱异觉得,这一辈子,他都难以再遇上这样一个这么狂妄的女人了,简直就是把他的国家他的生命都掌控在手中的感觉。 可是,他相信他自己,她没有这个能力! 对于贺兰乱异语气里的轻视,姬红骨是不生气的,她眼角线条逐渐明朗:“贺兰乱异,我能活到现在,便是有狂妄的资格的!” 重新活过来之后,姬红骨便没有说过一句狂妄的话! 贺兰乱异是愤然离开王府的,门外的文殊见贺兰乱异气冲冲地离开,心里纳闷,却见开了的门重新又被关上,她刚想提醒姬红骨去侍候王爷的话,活生生地被挡在了门外。 女子明洁的眼底,终于一闪而过水寒波光。 晚云把门关紧,重新回到姬红骨的跟前,“姑娘,要不要去见见安陵王?” 想起公子宸,晚云迟迟叫不出王妃的这个称呼,她还在负隅顽抗,姬红骨嫁给了安陵王,那么,公子怎么办? 也不知道病好了没有? 想到这里,她便一脸忧愁。 “他不待见我!” 姬红骨无所谓地笑笑,并没有把重楼月放心上,现在的重楼月,不待见她,她也不是非要靠着他的! 晚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姬红骨已经淡淡地岔开了话题:“阿敏给天竺王的求救的信这会应该还没到吧?” 当初贺兰乱异被下了天牢,阿敏想不到什么办法救他,只能给天竺王写了求救信。 越国帝都和天竺相隔甚远,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信件现在也是还没送到的。 第407章玲珑局8 晚云算了算时间点头道:“应当这两三天才到的。” “很好!” 姬红骨笑得良善,坐在安乐椅上轻轻摇动身体,淡声吩咐:“去给秀娘传个话!” “姑娘你说!” “告诉她,让她找人模仿阿敏的笔记,给天竺王写一封信,再调动婆娑教边境上的人马,拦截贺兰乱异身边的人和星宿楼所有想要通关给天竺送信的人,一个苍蝇都不能飞到天竺去!”姬红骨是发了狠的,语气炎凉。 晚云不解地问:“姑娘是要对付贺兰王了吗?姑娘不是还要他帮我们杀上官素吗?” 刚才她可是听姬红骨和贺兰乱异做交易,让他去杀上官素的。 “人家不乐意,交易取消。”女子淡漠地微笑,字字却杀机骤现。 她总要让贺兰乱异明白,其实她一点都没有和他开玩笑,他不听话,那她,必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晚云明白姬红骨的意思,推开门去了风月楼。 门开了,站在门外已经等了不知道多久的文殊脸色已经不大好了,看见晚云走了,里面就只剩下还没醒来的歌月和姬红骨,她硬是把自己的火气给压了下去。 朝着里面恭敬地说:“王妃,可以走了吗?” 这个女孩还真是执着,竟然在外面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她是不想去见重楼月的,但是眼下看来的,她不去都不行了。 可是,歌月还没醒来,她又醒不过别人,所以还是有些担忧的。 窗外风动,有人站在微微敞开的轩窗外,压低声音和姬红骨说:“你去吧,我看着她就行!” 听见这声音,姬红骨便放下心来。 在这深深的王府之中,秦先生在,她方便了一些。 文殊好不容易终于等到姬红骨出来了,见她一个人,连忙上前扶住她,善意提醒:“王妃,注意脚下,下台阶了!” 或许这姑娘只是好心罢了,但是姬红骨就是觉得心中有些小小的不舒服,被人当做瞎子对待,快四年了,她还是没能适应过来。 所以,在她身边侍候的那几个姑娘都知道生活中尽量避免让姬红骨产生自己需要被当做瞎子来照料,而文殊不是她的人,自然是不会顾及她的心情的。 姬红骨笑了笑淡淡地说:“真当我是瞎子啊,我是看不见,可是心里亮堂着呢!” 她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从文殊的手中抽出来,往前走去,不用文殊指引,都知道路怎么走。 跟在她身后的文殊听见她的话,脸上露出一些尴尬的神色。 姬红骨这话听起来不痛不痒的,但是她这么聪明敏感的女孩,还是立刻捕捉到了姬红骨话里的冷意。 可不像是她表面上的这么风轻云淡的。 对自己眼睛的事情,想来姬红骨,是做不到不在意吧。 “王妃,王爷这个时候已经不在前厅了,您要到书房去。”文殊见姬红骨朝着前厅的方向去,连忙跟上去提醒她。 仗着姬红骨看不见,她做了一个手势,让身边的两个婢女去扶着姬红骨。 怕她不知道书房的路在哪。 见人家这么盛情,姬红骨也不好拒绝,任由那两个婢女扶着她,朝着书房的方向而去。 快到书房,几个月远远便听到从书房里传来的一声眼里愤怒的低吼声:“一点事情都办不好,你还有脸回来见我!” 就在这个声音落下后,从书房里面飞出来一个人,狠狠地跌在她的跟前。 跌得很重,男人倒在地上半响了也爬不起来,姬红骨闻见了鲜血的味道,想来,是吐血了。 重楼月从书房里面出来,高高站立在台阶之上屋檐之下,看见姬红骨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外,一双本来盛怒的眸子,此刻变成了嗜血的冰冷。 “你来这里做什么?”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要是眼神如刀真的能杀人,现在姬红骨身上已经是千千万万个窟窿了。 对于重楼月眼神和话语中的不善,姬红骨是听得真真切切的,她很是无奈地说:“文殊姑娘说,王爷回来,身为王妃我要来侍候着的,所以,我就来了!” 男人冰冷的眼神从她的身上移开,似乎是落在了文殊的身上。 文殊立刻停止的身板,绷着身体恭恭敬敬地说:“王爷莫怪,奴婢本是想早些带王妃到前厅侍候王爷的,怎奈王妃带了人回来医治歌月,所以耽搁晚了,奴婢怕王爷怪罪,所以便把王妃带来书房给王爷赎罪了!” 给王爷赎罪? 姬红骨听了文殊这本来就是说给她听的话,好看的唇轻轻勾起了一抹弧度来。 笑得意味深长。 而文殊哪里管姬红骨怎么说,她转头语气楚楚可怜:“王妃,您就和王爷认罪吧。” 这主仆两人真是好玩,一个说一个配合,知道她故意来晚了,所以,就这样拐弯抹角地想要打打她的锐气,想给她来个下马威? 她偏不喜欢给别人压制! “我何罪之有?” 姬红骨摊开手很是无辜地笑着说,一点都没有认罪的意思。 这让文殊一个错愕,寻常女子,嫁入夫家之后都是要遵守三纲五常夫君为天的,侍候夫君迟迟不来现在赔个罪都不肯,这不是一个女子的为妻之道。 但是,她到底是奴才,王爷还没有说话,她自然是不能说太多。 所以,对于姬红骨的问题,她选择聪明地不回答! 男人站在高处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眼波倨傲神色冷峻,对她的轻视一点都不加掩饰:“果然是被世人唾弃的女人,一点教养都没有,为妻之道,还要本王教你不成?“ 其实重楼月自己都明白的,他本来不想要呵斥姬红骨的,只是看见她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意思,顿时来气了。 这种火气,来得莫名其妙,让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荒唐。 姬红骨都不想搭理他的,直接丢下一句:“无理无脑!” 转身便走。 本来成亲之前她便已经有言在先,和他成亲,她的事情,他是管不得的,当然了,他的事情,她也不会去管。 第408章玲珑局9 他要依托她婆娑教在江湖的势力,而她,需要安陵王妃这个身份! 两个人都是互惠互利的,理应井水不犯河水的。 而他昨天晚上没有去她房中,也正合了她的心意,没想到才第一天,这个男人就发疯了,要她履行作为妻子的责任义务! 想得美! “姬红骨,你目中无人!” 重楼月被她这么完完全全地无视,真的是气到咬牙切齿。 而她根本就不理会他生不生气,径直就要走,重楼月本来就是心高气傲之人,怎么容得下一个女人在自己的奴才面前对自己这么放肆,所以,他当下竟然动了手! 施展轻功追赶姬红骨过去,一只手伸手去差不多要抓到她了,女子却突然回转过头来,一双如同死水一般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毫不留情地出掌,逼得重楼月上前不得! 她站在风口处任由冷风把她吞噬,对于重楼月的胡搅蛮缠,她终于是没有了耐心,话语也变得如刀尖嗜血:“你若是再这般无理取闹,我便会和离!” 文殊和一众奴才都傻眼了,成亲第一天,王妃竟然要和离!!!! 这要是传出去,一定会成为一段千古笑话。 众人小心翼翼地看向重楼月,许是听了姬红骨这话,他也震住了,站在那里当真没有再上前去强留姬红骨,眼睁睁地看着她潇洒地离开。 挥一挥衣袖,真的不带走一点的风尘。 姬红骨是真的走了,这边重楼月意识到这一点,心里简直就是有千万只野兽在嚎叫,不可想象,她竟然被一个女人用和离给震住了。 她走了好一会了,他还是没能回过神来。 想他重楼月,腥风血雨中走过,闭花羞月各路美女都能轻易得到,而他,竟然被姬红骨用和离吓住。 不可思议,而且,太丢人了!!!! 文殊偷偷地看了一眼重楼月,男人一身黑色袍子站在那里,依旧华丽高贵,依旧风姿卓越,但是双拳却握得紧紧的,骨节都泛白了。 看这仗势,估计是和姬红骨真的扛上了。 但是,出乎文殊意料之外的是,重楼月被姬红骨气成了这样,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回了书房。 等重楼月进了书房,文殊让人把刚才被重楼月打飞出来的男人给扶了起来,虽然他受了伤,文殊看他的眼神,一点都不好:“又把王爷交代的差事办砸了?” 那男人伤得不轻,捂着胸口羞愧地说:“属下没想到那个人武功那个厉害,中了他的计!” 文殊紧张了一下:“他可看出了什么没有?” “没有。” 男人很是慌张地摆手,怕文殊误会,连声解释:“属下监视上官素这一阵时间,发现那个神秘人和上官素见了好几次,正如王爷猜想的那样,这一次皇上遇刺的事情,和上官素有关!” 上官素是不会杀燕邪的,所以说,这场刺杀本来就不是要要燕邪的命,而是直冲着姬红骨来的。 冲着姬红骨来,那就是冲着王爷来的。 第409章玲玲局10 这么多年,每一个赐婚给他重楼月的女人都无缘无故死了,他不是傻子,追查下来,自然发现了这件事和上官素有关联的,至少,在杀死他未来王妃的事情上,她也动了几次手的。 不然,他重楼月,也不会创下了克妻九连胜的战绩! 这可都多亏了上官素这个女人和她背后的那一只黑手,要不是这样,他重楼月现在,还不知道娶了多少女人回来了! 这一次歌月刺杀皇帝的事情一出来,重楼月自然是想到上官素的。 所以便让人去监视她,但是没想到监视她的人发现了有神秘人和她来往,几次监视下来,却被发现,重楼月自然是愤怒不已的,所以才有了刚才他发怒的场景。 “王爷说了,上官素身后还有一只更大的黑手,这次那个神秘人一定是上官素身后的那一只黑手派来的,你把这件事搞砸了,王爷不杀了你,已经是仁慈了!” 文殊语气冷然,对失败的人,她一向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的。 况且,这一次的事情对王爷来说至关重要,要是找不出刺杀皇帝的凶手,那么,死的,就不只是姬红骨了,王府的人,都要为了她陪葬。 那个人被文殊训斥,惭愧不已,捂着胸口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这才说:“属下再去守着,就算那神秘人发觉了有人跟踪他,但是,他们需要上官素帮他们做事,所以和上官素联系,是早晚的事情!” 这么说来也是有道理的,但是文殊稍微琢磨了一下却还是改变了一下战略。 她招手让身边的一个奴才过来,吩咐了一下:“去找海棠跟他去。” 海棠的武功,应该能够帮上他一点。 听了文殊的话,男人欣喜,虔诚恭敬地说:“属下一定不负文殊姑娘的期待。” 说罢,便走了。 看着他走远,文殊的脸色还是不见好,身边的奴才小心翼翼地问她:“总管是还有什么心事吗?” 文殊看着书房紧闭的门,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地叹了一声,好久才开口说道:“王爷娶了姬红骨,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福是祸!” 眼看当下,姬红骨对王爷没有一点的敬意,看来,这两夫妻的日子,也是要折腾不已的。 “总管就不用担心了。” 那奴才却是精明,笑眯眯地劝文殊:“王爷要娶她,自然有王爷的考虑,女人嘛,到后来,还是要归附自己的丈夫的。” 在她看来,现在的姬红骨就算是多么的强悍,嫁给了重楼月,到最后,还是会成为重楼月的附属品的。 可是文殊听了这话却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那奴婢,话语嘲讽:“你以为什么人都和你的想法一样吗?” 那奴婢被我文殊这么一呛,脸红了红,不敢说话了。 “姬红骨那个女人,可不简单,我怕只怕,她给王爷带来的灾难,到最后谁都收拾不了!”文殊叹了一声,虽然觉得姬红骨会给王爷带来灾难,但是也想到重楼月说到的姬红骨的好处,索性不说话了。 既然只是王爷的选择,她一个奴才,又能说什么呢! 想了想,她还是觉得自己要做些什么,低头吩咐身边的奴婢:“木棉,你一直跟在我的身边,我最信得过你,从今天开始,你带几个丫头去王妃的房中侍候,她刚来王府,身边只有她带来的那几个丫鬟,你们去,也好照料着。” 被她叫做木棉的婢女答应了下来。 “当然了,除了照料王妃,你还有另外一个任务!”文殊叹了一声,虽然觉得这么做不太好,但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看好她,她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来禀报我。” 她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姬红骨胡来,把王府搞得乌烟瘴气的。 这个王府,除了是王爷的栖身之所,也是她的家。 “奴婢知道了,总管就放心吧,奴婢去了王妃那里侍候,有什么事情,第一个回来告诉总管。”木棉狡黠地笑了笑,试图让文殊真的能够放下心来! “去吧。” 文殊罢罢手让木棉下去,自己站在书房前站了许久,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猜想是重楼月在忙了,她这才转身离开。 这边姬红骨正在照看歌月,秦先生就站在她的身边,他给歌月把了脉,安慰姬红骨:“她失血过多,所以还没有醒过来,不过你也别担心,应该这两天就能醒了。” 深知歌月对姬红骨的重要性,秦先生不敢怠慢。 “能醒来就好!” 姬红骨起身来,秦先生下意识地想要却扶着她,但是想起来刚才她离开的时候文殊想要扶着她,被她说了,所以,他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他的动作姬红骨多少能够感知到一些,感觉得出来他心里的难过,她反过来安慰他:“瞎了眼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现在,我的耳朵听力更好的。” 是的,自然就瞎了眼之后,她的听力就是常人的好几倍。 虽然她是在安慰他,但是秦先生就是越发觉得难过,他艰难地开口问她:“真的没有办法能够治好了吗?” 姬红骨摇头,她伸出手去秦先生马上给她递了茶,女子垂下头来喝了一口,不避嫌地和他说去了公子宸:“公子宸医术这般高明,都没能找到办法治好我的眼睛,这世上,想来是没有人能够治好了!” 那个人能够一挽狂澜救了她的性命,却就是救不了她的眼睛,这或许就是天意吧。 上天让你得到了一些东西,就会让你再失去一些东西,你得到了重生的机会,这一双眼睛,它就要收回去。 “一个人的能力总是有限的,不如属下去找人,试试能不能治好你的眼睛。”秦先生不想放弃,他深知一双眼睛对姬红骨是多么重要。 在报仇的这条路上,这双眼睛,就是她的光明。 看不到光明,一个人在一条永远黑暗的路上跋涉,这是多么难过的事情。 他不想让她一个人这么难过。 第410章玲珑局11 姬红骨放下茶杯来,笑着劝他:“被白费力气了,在刚发现自己的眼睛看不见的时候,我不知道多崩溃过,公子宸给我找了不下百位名医,可是,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天下间他都治不好我,更不用指望别人了。 真的就如同他所言,他治不好她的眼睛,这天下之间,就真的没有人能够治好她了。 这原本是一件让她十分崩溃的事情,后来,她也看得风轻云淡了。 听她这么说,秦先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说多了让姬红骨伤心,不说,他又有执着的念头想要让姬红骨重见光明。 看来,是需要去和公子宸谈谈了。 “我们也就不要讨论我眼睛的事情了,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姬红骨想起来她今天去书房的时候遇上的重楼月暴怒的事情,在她的印象之中,重楼月虽然是一个十分阴晴不定又冷酷的人,但是,他的喜怒已经很少这么直白地表现出来了。 一定是遇上了什么烦心的事情了吧。 让重楼月都烦心的事情,自然不是等闲之事了。 秦先生一直和重楼月在一起,重楼月所做的事情,也是从来都不避讳让他知道的,所以,该知道的,他全都知道。 “我听说他怀疑让歌月刺杀皇帝诬陷你的这件事情,应该和上官素有关,就算和上官素无关,至少也和上官素身后的那只黑手有关,所以,重楼月最近派了人在监视上官素!” “原来是这样!” 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就能说得通重楼月这么生气的原因了,他在皇帝的跟前许下的了承诺,要是查不出来凶手,那么,他就要和她姬红骨一起丧命了。 也是可怜,新娶了老婆,这老婆都没能睡到,就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不知道重楼月想想会不会觉得很亏! 发现自己的思想跑偏了,姬红骨立刻自嘲地笑了笑,似乎是想要掩饰自己小小的尴尬:“可是,现在看来,他是失败了,那个监视上官素的人,估计是被发现了。” 秦先生点头:“我来你这边也是为了和你说这件事的,我在书房里的时候听见监视上官素的人回来说,一直有一个神秘人在和上官素联系,而且那个人,十分熟悉皇宫的事情,总是能够钻空洞进入皇宫不被人发现!” 所以,重楼月的人很难跟踪到那个人到底是进入了皇宫的哪个地方去了。 “重楼月的人就是为了跟踪这个人,所以才被发现的吧!” 姬红骨随意想了想便能明白,重楼月这个人做事严谨,派出去监视上官素的人一定武功不弱的,但还是暴露了自己的踪迹。 不过,他能够活着回来,也表明了他武功的确是不错的。 想来那个神秘人被发现的时候,也是极力想要杀人灭口的,真真是惊险万分的事情。 秦先生点头:“是的,重楼月的人本来想要跟踪那个人入宫去看看他到底是要去哪里,这样便能查出来那只黑手在什么地方,没想到被那个人发现了!” “我知道那个人在什么地方!” 这重楼月看来是都把时间花在了别的地方了,自己的王妃都死了这么多了,竟然还敢无动于衷,看来,他是不想要娶那些个女人,所以,有人替他清理了她们,正中他的下怀! 谁嫁给这个男人,也真是倒霉! 听姬红骨说她已经知道了那只黑手在什么地方,秦先生有些吃惊:“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是什么人在害你?” 歌月现在还没有醒来,姬红骨没理由知道凶手是谁的呀! 在他的意料之中的,姬红骨摇头否认了她知道谁是凶手:“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我只知道他藏在什么地方,想要查,等歌月醒来,就有端倪了。” “他藏在什么地方?”秦先生好奇地问。 姬红骨对他没什么好隐瞒了,眼中忽然有种十分奇异的流光,唇畔微微开启,吐出一行字来:“他就藏在皇宫的西六宫之中!” “西六宫?” 秦先生有些错愕,随即又说:“西六宫是冷宫呀,那个人,怎么会藏身在冷宫之中?” “当然是在冷宫之中!所以她才需要上官素这个帮她跑腿的人,也真是一个神奇的人啊,藏身在森严的冷宫之中,势力却能够渗透得这么厉害!” 能让姬红骨觉得厉害的人,那就当真是厉害了。 对于这一点,秦先生从来都不曾觉得有假,那个时候的巫离呀,世间难得的奇女子,没人能够和她并肩,现在的姬红骨,还是当年的巫离! 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境遇不同了。 他不敢再去想这些年姬红骨是怎么活过来的,颇是有些感慨地说:“上官素那样一个女人,竟然能够甘愿听那个人的,由此看来,那个人,真的不是寻常人。” “因为那个人,许给了她后宫至高无上的权力!” 姬红骨一语便道破了上官素和那个人之间的利益合作关系,上官素不过是一个罪人,想要成为这后宫里面最有权力的女人,那她靠什么? 她没什么好依靠,只有那个人是她的靠山。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眼底的冷光一瞬晃过:“我甚至怀疑,我当年的死,和那个人也有关系,当年,上官素早就已经和他勾结在一起。” 上官素再怎么妩媚,再怎么聪明,一个人也断然筹谋不出来当年那样惨烈的一场灾难的。 燕邪杀她的导火线,是上官素给的。 而暗中帮上官素谋划的人,姬红骨断定,是上官素身后的那个人! 秦先生听了姬红骨的分析,不不禁又是惊讶又是愤怒:“这么多年,我们都以为只是上官素为了皇后之位所以挑拨燕邪造成了当年的那一场杀戮,没想到,除了上官素和燕邪,还有第三个人参与了这一场杀戮!” 而把自己藏得最深的那个人,才是最厉害的。 他不用动用一兵一卒,就能够把巫氏一族给消灭掉! “那个人,到底和我们有什么仇恨?”秦先生不太敢想当年的事情的,现在想起来,只觉得一阵怒火中烧。 第411章玲珑局12 那样的恨意在心里越来越刻骨,如同一把火把他烧得整颗心都沸腾了。 姬红骨眼眸深深,她现在,也难以回答得上来那个人到底和她有什么仇恨,因为,她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更别说什么仇恨了! 不过,她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秦先生见姬红骨眼底有自信的流光,知道她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怎么办了,他现在也不方便多问,知道得太多对他来说没什么好处,重楼月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在他的跟前,他怕自己无所遁形。 他不再过问姬红骨关于上官素和她背后那个人的事情,倒是有些奇怪地问她:“少主,你是不要也想要对付姬家?” 这一次在大厅上,姬红鸾深怕被姬红骨拖累,吓得魂飞魄散的,但是,他隐隐约约觉得,姬红骨似乎就是想要把姬家给拖下水的,所以,在燕邪质问她的时候,她认罪了,而且,没有为姬家求情。 一般来说,要是不想要姬家跟着她遭殃,她是会哪怕一句半句地为姬家求情,说这件事是她做的,和姬家无关的。 但是,姬红骨看起来很是幸灾乐祸这件事和姬家脱不开干系! “果然还是秦先生最了解我!”姬红骨坦坦荡荡地抿唇轻笑,阴森阴森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却是半点也听不出戾气:“我欠姬红骨一条命,她临终前只有一个要求,那便是我可以用她的身份,而我必须要为她除掉姬家,每一个人!” 听了姬红骨这话,秦先生也是有些惊心:“看起来,这姬家大小姐对自家人的仇恨,可真是深入骨髓了!” 连自己的父母亲人都想要杀死,要不是深仇大恨,也是做不出来的。 “自然是的!” 她并不觉得姬红骨的做法很是可耻,相反的,她还是十分欣赏姬红骨这狠劲的:“她母亲死于大宅里的那些女人的手上,父亲又薄情,把她送到乡下自生自灭,还让自己心爱的女儿占了本该是她姬红骨的位置,她在楚州那三年,急病交加痛苦不堪,那恨寻常人是体会不到的。” 巫离见识了姬红骨的死亡,目睹了她眼中的恨,感同身受。 对于他不认识的姬红骨,秦先生不置予评论,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忧地说:“这件事要是能够找出真正的凶手来,那姬家也能由此脱了干系的,少主想要让姬家受一点教训,怕是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 姬红骨对秦先生的这话却是一点都不赞同的,女子轻轻地漾开眉目笑,温柔如春风覆盖过眉目,迷了人的眼睛:“想要扳倒姬家,可是十分容易的事情,这一次,姬家就要面临崩解了!” 其实就算没有她和姬红骨做的交易,她照样不会放过姬家人,当年在除掉巫氏一族的时候,姬承业可是在这件事上做了不少的事情。 不然,燕邪即位后,也不会这么善待姬家。 想来姬承业是在除掉巫氏一族的时候和燕邪表明了自己的忠心,所以燕邪觉得这个人和自己是一路的,对他也就宽容很多。 正所谓应了那一句话,蛇鼠豺狼一窝呀! 不知道姬红骨到底想要怎么做,秦先生见她似乎也不大想说这件事,所以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两个人还在谈着一些别的话题,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少女声音软软地问:“王妃,听是您在里面,奴婢是总管分配过来您院中侍候的!” 这么快就分配人过来看着她了,看来文殊对她也是颇费心思的。 听见有人来了,秦先生朝姬红骨点了点头,便从窗户离开了。 等秦先生走后,姬红骨才开口:“进来吧。”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来,穿鹅黄色衣裙的清秀少女带着一排同样衣着的女孩儿进来,姬红骨侧耳听了听这脚步声,应当是足足有十几个人,当前的少女带着她们给姬红骨行礼:“参见王妃!” “我这里不需要这么多人!” 姬红骨喜欢清静,况且她要做事,这么多人在身边,做什么都不大方便。 “总管说,估摸着王妃也是不需要这么多人的,要是王妃不喜欢这么多人,可以从中选几个出来侍候您!”为首的少女瞧着很是聪慧,说话的时候也是一直微笑。 看来这文殊还真是一个人精了,早就猜到了她不需要这么多人。 但是还是做足了礼仪,找了十几个人过来让她挑自己喜欢的,也难怪重楼月这么信任她,把整个王府交给她打理。 姬红骨伸手想要拿茶杯,其中一个少女立刻上前去把茶杯递给姬红骨,很是殷勤。 倒是个灵活的姑娘。 “你叫什么名字?”姬红骨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闲闲地问身边的女孩。 她看不见她的容貌,只能由感觉断定这姑娘一定是长得眉目秀气,虽然是奴才,倒是脾性温和。 少女朝着姬红骨躬身行礼后再端端正正地回答:“奴婢玉兰!” “玉兰?” 花儿的名字,用在花一般年纪的女孩身上,也是十分贴切的。 听见姬红骨微微提高的音调,玉兰以为姬红骨是疑惑她为什么娶这个名字,懂事地给她解释:“王妃有所不知,这王府里面的奴婢都是文殊总管取名的,以花命名!” 善意的解释,姬红骨用茶盖子轻轻滑过杯沿,低垂眉目浅笑:“那就你了吧。” 聪明伶俐而且善解人意的姑娘,总是让人喜欢的。 听见姬红骨点名让她留下了,玉兰欣喜地连连给姬红骨鞠躬:“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好像对能够来到她身边十分的激动,而且,抱着的是一种战战兢兢的感恩的心情,这倒是让姬红骨觉得有些惊讶了。 莫非来到她的身边侍候,是一件好事不成? 她可不这么认为的! 领这些少女进来的女孩看见姬红骨开始选人了,便毛遂自荐:“王妃,奴婢来王府的时间长了,对王府里面的事情很是了解,文殊总管吩咐奴婢来给王妃讲王府里的事情的。” 第412章玲玲局13 言外之意便是,她是一定要留下来的。 应该是文殊吩咐了她来,她是在必定的名单里面。 对于这深深大宅里面这些女孩儿的勾心斗角,是上不得台面的,姬红骨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口问了一下:“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木棉,多谢王妃收留!” 木棉恭恭敬敬地给姬红骨行礼,笑眯眯的。 姬红骨觉得心里一阵不舒服,这女孩子玩先礼后兵的心计呢,她还没有说要让她留下来,她就谢她,人情在前,她现在不想留她都不行了! 不过是一个奴才,留不留都没什么大碍,她没说什么。 接下来便是随意再留下三个人,凑成五个人,她不喜欢这院子里人太多,眼睛太多,嘈杂得很。 这还是在木棉的坚持之下她才选的,不然,她顶多是要玉兰和木棉的。 “你们都去忙吧!”木棉见姬红骨已经选定了人,遣散了其他人,再把姬红骨留下来的人安排下去做事去了,自己留下来照顾姬红骨。 但是姬红骨可不喜欢! 玉兰刚走到门口,便被姬红骨给叫住了:“玉兰,你留下来。” 玉兰的身体僵了一下,扭过头来看了一眼木棉,看见木棉的脸色极其不好,她缩了缩脖子显然有些怕她的。 姬红骨自是能够有所感觉,却还是温和地朝着她说:“这姑娘手脚利索,在晚云她们还没回来之前,你就先在我身边侍候着,其他的杂活,就交给其他人做吧。” 见姬红骨是明着偏袒玉兰的,木棉也不敢说什么。 她还在琢磨自己该怎么办的时候,姬红骨已经开口和她说话了:“木棉,你去忙吧,玉兰留下来就行。” 木棉本来是文殊叫过来看着姬红骨的,她有心留下来,但是现在姬红骨选择了玉兰,她没有办法,怕自己操之过急让姬红骨反感,所以虽然不满,还是听话地出去了。 木棉走远,玉兰还有些的不安。 “你很怕她?“ 姬红骨垂下头来抿了一口茶,那茶水苦涩的味道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最后是慢慢上来的回甘,不说什么,就这王府里面的茶叶,都是上好的啊! 乍然被姬红骨看穿心思,玉兰有些惶恐地摆摆手否认:“不是的,木棉姐姐对奴婢很好的。” 她这么急着否认,更是坐实了姬红骨的感觉。 “好姑娘是不会说谎的!”姬红骨善意提醒:“在我这里,是不喜欢说谎的人的,你要是想要留下来,就要学会说真话,明白吗?” 玉兰怯怯地看过去,女子端坐在梨花椅上,垂着好看的眉目,手里拿着茶盖子轻轻地滑过杯沿,脸上并没有什么嫌弃凌厉的神色,但是这话,威仪徒生。 她素来胆子小,却是天生奴性,连忙诚惶诚恐地和姬红骨道歉:“王妃,对不起,以后奴婢不敢了!” 以前是被木棉给欺压惯了,所以,一直以来都比较害怕她,姬红骨是能看出来的,这玉兰一定十分的勤快而且极具奴性,看她刚才敢上前来给她递茶杯就知道了。 她是很为主人考虑的奴才,就是太懦弱了。 “你以后要记得,在我这里,就是我的人,不要怕别人,有事来和我说,我会为你做主的!”姬红骨本来是不打算和一个奴才说这么多的,但是怎么说呢,同情心泛滥没办法! 受惯了白眼和欺压的玉兰,乍然被姬红骨这么温情相待,感动得眼眶都红了。 跪下来离开给姬红骨表示忠心:“王妃对奴婢的好奴婢一定记得,以后奴婢就是王妃的人了,一定什么都挺王妃的。” 没想到这姑娘这么感性,姬红骨被她的反应也着实是吓了一跳了。 不管这表忠心是真还是假,这么感性脆弱的姑娘,还是让人比较心疼的。 她不着痕迹地虚扶了她一把,轻声安慰了一句:“好了,没事,起来吧。” 这孩子,怕是在重楼月的府中,受了不少苦了。 瞧这委屈的劲头! 玉兰刚站起来,木棉这时候却突然进来了,一眼看见玉兰眼睛红红的,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犀利的光,落在玉兰的身上,玉兰虽然还是有些怯怯的,却不是那么害怕了。 她别开脸去不看木棉。 “什么事?”姬红骨语气冷淡,这木棉应当是以为自己看不见,所以在背地里使一些小手段,试图要震慑玉兰。 被姬红骨微冷的语调给惊了一下,木棉连忙提了提神说:“王妃,朱宁夫人来给您请安了,就在大厅候着您!” 朱宁夫人? 姬红骨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木棉连忙开口解释:“奴婢该死,忘了王妃初来乍到不知道府中的人员,朱宁夫人是王爷的一个侍妾,是朝中朱凯旋大将军的妹妹,比较得王爷喜欢!” 她说比较得王爷喜欢的话,是希望姬红骨能够对朱宁友善一些? 这女孩总是话里有话的,姬红骨不大喜欢玩心计的人,她笑了笑直接说:“不见!” 一个侍妾,她干嘛要给她好点的脸色看? 而且,她来王府之前就和重楼月说过了,她可不来应付他府中的那些莺莺燕燕,一群吃饱了没事干的女人争抢着一个男人去睡她们,她表示没有兴趣! 见姬红骨这么果断地说不见,木棉笑着的脸都僵了一下,还是劝姬红骨:“王妃,朱宁夫人的身份比较特殊,怎么说对我们王爷也是有益处的,您就见见吧!” 这王妃没有入王府之前,偌大的王府里面,朱宁就是女主人。 现在姬红骨入门了,她朱宁的身份就立刻被打回了原形,妾就是妾,怎么也是成不了这个王府的女主人的。 也不知道这朱宁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情,要是善妒泼辣的女子,她去了定然是要看脸色的。 不喜欢和这些女人争! 对她来说,这世间的爱情就应当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白头偕老,与她人无关! “你只需要去告诉她,我抢不走她的夫君的,让她不需要担心,好生回去想想怎么侍候王爷就可以了,不用来我这里请安。”她想想,朱宁这个时候来,应当是要来宣示主权! 第413章玲玲局14 毕竟重楼月以前,是她的! “姐姐说笑了,妹妹此次来并不是担心姐姐抢走了我夫君,只是姐姐初来乍到,怕姐姐孤单,妹妹前来叙叙话罢了!”清脆如银铃,温婉柔软饶人心魂,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却已经教人觉得是风姿卓越的女子。 姬红骨坐在那里,只觉得一阵清风自门口扑来,吹在脸上凉飕飕的,却半点也不黏糊。 那木棉口中的朱宁已经走近来,估摸着是温柔婉转的女子的,莲步轻如风,身上淡淡的馨香,也是极其好闻的。 后来她才从晚云的口中知道这朱宁的美貌,臻首娥眉美人倩兮,是温柔入骨大气婉转的美人儿。 也难怪重楼月不喜府中其他的侍妾,却独独宠爱朱宁。 既然人已经来了,见面也是避免不了的了,姬红骨索性扬眉笑了开来,不失身份地道:“那倒是本王妃以小心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这女子说的这般大方温婉,倒是教她有点相型见拙了。 朱宁弯腰给姬红骨行礼,仪态款款:“姐姐说笑了,妹妹才是那个小人,姐姐被抬举了妹妹。” 姬红骨见过很多人,论大家闺秀,她见过的最喜欢的便是莺莺了,而眼前的朱宁,相对比莺莺的风姿素养,也是不相上下的。 出生将门,有大家风范,如今朱凯旋在朝中势力见长,手中握有兵权。 她想不明白,这样有实权的家族,燕邪怎么也舍得把朱宁许给重楼月。 而且,还是做妾。 拥有高贵出生,修养不错,这样的女子给人家做妾,就算是她自己同意,家族也不允许的,况且,燕邪应该不会糊涂到做这样的事情的。 那么,朱宁给重楼月做妾,是另有隐情? 姬红骨一时想岔了,忽略了朱宁,朱宁也安静地站在那里等着,等姬红骨回过神来,已经是自己觉得抱歉了:“玉兰,快给夫人看座!” 在越国,皇亲国戚家族的妾,是可以称夫人的。 当然了,这也得是有身份的妾才可以这么称,一些侍床的妾,身份低贱,也是不可以称夫人的。 玉兰连忙给朱宁行礼指引朱宁在姬红骨的座下坐下来,又利索地给朱宁倒了茶水。 从落座开始,朱宁就一直微笑着,优雅地端起茶杯来轻抿了一口,细细品位,曼声说道:“姐姐这里的茶,喝起来韵味都不大一样了!” “妹妹可真是会说话!” 听得出来朱宁这话里有奉承的味道,但是却并没有让人听起来不舒服。 或许是因为这女子温柔似水言行举止都端庄有礼的原因吧,让人对她无端地生出了好感来。 “姐姐初来王府,可还有什么不适应的?”朱宁放下茶杯来关心地问姬红骨,倒是真心问的,又或者是别有用心被藏得特别好,所以连姬红骨都没有听出来。 她风轻云淡地摇头表示并没有什么不满:“一切都好!” 显赫尊贵的安陵王府,要是她说不好,传出去人家必然说她挑剔,而不是说安陵王府不好的。 “那姐姐觉得王爷那边可还好?”朱宁曼声微笑着,这话问出来颇是有些意味深长。 用简单粗暴的话来形容她说的这句话,那就是这个王府里面的这个男主人,合不合你的心意? 多少还是带着一点试探的意思的,不是吗? 不过也难怪,朱宁这样的身份,愿意给重楼月当妾,姬红骨稍微一琢磨也能知道,应该不全是燕邪赐婚的原因,还有另外的一些隐情吧。 试探她心里有没有重楼月,也是女人该有的心思! 毕竟,多么伟大的女人,在自己的爱人这里,都是自私的! 和温婉的人说话,你说话就得含蓄一点,姬红骨对这个是深有体会的,所以说,她也笑得特别温和慈祥:“妹妹不必担心,王爷会一直是妹妹的,姐姐,没兴趣!” 这没兴趣三个字说出来,屋内的众人脸色都变了变。 刚说对咱们王爷没兴趣的人,想来这世上除了姬红骨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想想这王府里面的女人们,一个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要上王爷的床的。 而倒好,姬红骨一个正妃,占着茅坑不拉屎。 朱宁也是错愕了一下,但是马上以袖掩唇笑了出来,也是一个温婉中带着点豪气的女子,当即笑着说:“姐姐真是一个好玩的人儿!” 和有趣的人在一起,通常都是十分欢乐的。 姬红骨对人家给她定义的是个好玩的人不置可否,这世上说她好玩的人可多了,单看她在楚州养了那么多男宠这件事上,就足够成为人家的笑柄了! 人家都说,这姬红骨,也真是好玩! 她抿唇微笑,对朱宁的话,不置可否。 朱宁也是修养极佳的聪明女人,看见姬红骨不说话了,估摸着应该是姬红骨不喜欢别人这么评断她,便马上给打住了,软声软语地说:“是妹妹唐突了!” “没事。” 姬红骨大度地浅笑,并没有真的有丝毫的生气。 和朱宁相处,也是一件十分舒服的事情,这个女子温柔似水,总让人有一种春风扑面的感觉,是一个能让人信任能让人喜欢的女人。 想来重楼月,也是喜欢她的。 女人在一起,免不了谈到八卦,是朱宁先提起这茬的,她捧着茶杯,垂眉看着杯中棕色的茶水上面浮着的茶屑,轻轻地用茶盖子拨开来,就在这个时候她像是不经意般地说了句:“在姐姐之前,俪都城中的女子但凡听到要被赐婚给王爷,都吓得魂飞魄散的,所以这么多年了,王爷都还是没有王妃,幸好姐姐来了。” 这一次赐婚给重楼月的是姬红骨,姬红骨能够平平安安地嫁入王府来,总算是了结了安陵王妃收到了诅咒的噩梦。 对安陵王来说,也是极好的。 至少,不会再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地说笑话了,这是朱宁比较安慰的。 姬红骨听她这话,想必是也有些奇怪姬红骨能够平平安安地嫁入王府的,她想要问的就是这点吧! 第414章玲玲局15 她装作没听出来朱宁话里的弦外之音,慢条斯理地说:“没有女子能顺利嫁入王府,对妹妹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王爷这么喜欢你,扶正也是迟早的事情!” 要不是她已经有了目标知道是谁害她,她还以为是王府里的女人不想让人嫁入王府来,所以才一次次迫害赐婚的人呢! 不过,事实证明,并不是王府里的女人们搞的鬼! 听见姬红骨这般说,朱宁情绪没有多大的起伏,显得很是风轻云淡,缓声道:“并非如此的!” 稍微停了一下,朱宁把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细声和姬红骨说:“姐姐有所不知,对于入了王府的女人,是没有机会再度扶正成为王妃的,妾就是妾,成不了妃的。” 她的话慢慢地低了下来,姬红骨以为她多少是有些惆怅的,但是女子却显得格外的释怀。 “可是,那又有什么呢,对于我来说,能够入了王府,便是毕生最大的幸运,再敢多强求,便是对不住佛萨是厚爱了!”朱宁语气轻松,不像是有假。 女子似乎信佛,听起来看得很开。 姬红骨虽然不知道朱宁为什么会这么说,她也不想知道,所以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自知是这王府里面的过客,便也对一些凡尘琐事无了兴趣。 日色逐渐西沉,朱宁在姬红骨这里呆了许久,两人也是相谈甚欢,临走的时候她看着庭院里的暮色莫名感叹:“这王府的夜,就要开始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听了这话,她略微有些伤感。 听闻重楼月从不宠幸自己府院中的任何一个女人的,这话还是重楼月自己说的,当然,她也是有所知情的。 虽然重楼月在一堆女人中是比较喜欢朱宁,但是,这种喜欢,是不是男女之情还真不是旁人能够说明白的,或许朱宁也是知道的,重楼月心中,没有她。 所以,在这府中的女人,夜晚都是漫长的。 可是,还是由那么多女人愿意坚守在这样的夜里,只为了那个男人回眸看她们的一瞬间。 这样真的值得吗? 姬红骨替别人答不上来,但是她能够替自己答上来,就算多么喜欢多么爱的一个男人,若是他心中还有别的女人,不管是和别人分享他的肉体还是灵魂,她都是不乐意的。 宁愿放弃所爱,不愿意委曲求全。 出门的时候,朱宁身边的奴婢拿了披风给她披上:“夫人,外面风凉,披上吧!” 姬红骨还是庆幸的,这王府里的夜难熬,至少她的身边,还有知冷暖的人,还是不显得那么可怜吧。 暮色西沉,夜晚将来,木棉上前询问她:“王妃,已经到了晚膳时间了,是要现在让人传膳吗?” “不用了,你们吃了吧,我没什么胃口!” 心口莫名疼了一下,她捂着胸口心里有些的不知所措,这样的感觉已经很少有了的,像是要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了,真不大好受! 木棉不敢说什么,转身便下去了。 见姬红骨脸色有些不好,玉兰很是担忧:“王妃,你是不是不舒服呀?” 看她这个样子,脸色发白,往常里云舒眉开的,现在眉头都微微地蹙在了一起,明显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的。 她抬起手来阻止玉兰扶她,运功舒缓了一下,但是胸口的刺痛却没有得到半点的舒展,反而越来越难受,就像是一根刺,扎在那里,不上不下。 见姬红骨疼得实在难受,玉兰刚想要无论如何都要去请大夫,却听见床上的歌月像是喊了一声:“姑娘……” 刚想要转身出门的玉兰被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见微微敞开的纱幔里,床~上的歌月竟然睁开了眼睛来。 姬红骨也已经听到了歌月的声音,疼得很,胸口疼得很,却也什么都管不得,快步走到歌月的床前。 “姑娘,姑娘……” 刚醒来歌月十分的惶恐,挥舞着双手抓着姬红骨的手,已经缺失了安全感的她握着姬红骨的手用了力气,把她的手握得发红了。 玉兰想要提醒歌月,却被姬红骨阻止。 歌月还很虚弱,醒来时眼神游离地看着四周,看见坐在窗前的姬红骨,整个人这才轻松了下来。 一下子就哭出来了! 都说受了伤的人脆弱,身心都受到了重创的歌月第一次在姬红骨的跟前哭,像个孩子一般,握着姬红骨的手哭得撕心裂肺,这些日子经受的苦痛,现在想起来,都能让她浑身颤抖。 那是非人的折磨,那是一个地狱! 姬红骨想,要不是眼睛瞎了,泪水没有以前那么发达了,现在的她一定是可以因为歌月的伤心掉眼泪的。 但是,确实是得益于瞎了眼,她的眼泪,已经很少很少了。 所以,看见歌月这般伤心地哭着,她也只能拍着她的手安慰:“好姑娘,不哭了,你已经回来了!” 歌月比预期中醒来得要快,秦先生说还要两天才能醒来,她是个坚强的姑娘,挺过这一关,这么快就醒来了。 九死一生,总算是能够活着的。 那个人心肠险恶,在歌月身上下了蛊毒后,控制住歌月,在歌月刺杀燕邪之后,自己的身体也会被食人蛊给吃掉,只要她丢了性命,就没人能查出端倪了。 也许是,那个人,算漏了贺兰乱异。 没想到姬红骨能够请得动贺兰乱异来给歌月解了身上的蛊毒,又或者是那个人对自己太自信了,根本就想不到贺兰乱异能够解得了这蛊毒。 “是啊……能活着真好!” 歌月擦干眼泪,一抬手后背火辣辣的疼,疼得她是撕心裂肺的,她看不见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但是,在那个人切开她的后背的时候,她就能想到,现在后背上,应该是一个大窟窿吧。 主仆两人隔了这么长的时间才再度见面,又是经历生离死别的险象,更是感慨万千。 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后,姬红骨这才吩咐玉兰:“玉兰,你去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第415章玲玲局16 有很多事情要问歌月的,这些事情,不能让旁人知道。 她不确定这王府之中,到底有没有上官素的人,又或者是,有没有燕邪的人! 燕邪表面看起来对重楼月是恩赐有加,但是,这瞒得了世人,却瞒不了她的,燕邪想要除掉重楼月的心,比世上任何人都强烈,所以,他不会不在王府中安插自己的眼线。 “好。” 玉兰不知道姬红骨要和歌月说什么,自然是乖乖地出去门口守着了。 门关上,姬红骨这才问歌月:“你和我说说,那天你跟着碧落出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歌月自知自己窗下了的祸事,连忙擦干眼泪,和姬红骨说起了那天的事情来:“那天,属下照着你说的,跟踪碧落出了姬府,碧落出了姬府之后,直接奔向了皇宫大门,我正想跟上去,从皇宫大门前的巷子后面突然蹿出来几个黑衣人来,我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碧落的身上,一个不防备,中了他们的招!” 这些人应该是碧落的人,预防有人跟踪,所以有人在暗中为她断后。 在发现了歌月跟踪碧落之后,便出来阻止歌月! 姬红骨所料并没有错,歌月后面的说法证实了这一点,说着说着,她的眼睛里开始出现幽光,惊惧,恐慌,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我被他们打伤,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后来才知道,我在皇宫之中,而且还是冷宫,我被人用铁链锁在十字架上,碧落不断地给我用刑,用鞭子抽用铁火烤,他们要我把您的身份以及来历一一和他们说了,不然就折磨我,那一段时间,奴婢受了所有他们能想出来的刑罚,差点没能撑住!” 说着这些,歌月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起来,抓着姬红骨的手也更加的用力,掐得姬红骨的手背一阵发疼。 她蹬着眼睛恐惧地看着姬红骨,提高声调说:“他们甚至还找了几个男人来……” 说着,她便哭了出来了,这一次,哭得更加伤心了。 握着姬红骨的手开始颤抖不已,哭得当真是撕心裂肺的,姬红骨知道歌月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的,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在这一刻也开始往下落。 但是,说好了铁石心肠的,她马上把自己的眼泪逼了回去,别开脸去只能哽咽地安抚歌月:“你受苦了,这个仇,我一定会为你报的!” 再加上一笔仇恨,她和那个深藏在黑暗之中的魔鬼,有算不完的账! 以后,她会和他一笔一笔地算的。 歌月哭了半响,却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知道姬红骨正等着她给她带回来情报,她慢慢地停下哭泣,平复自己的情绪,哭得红肿的眼睛眯了起来:“后来,他们从我这里问不出来什么后,就谋划着要怎么利用我才有价值,他们不杀了我,说相对于杀了我,我还有更大的价值!” 所以,便有了后来她被下了蛊毒,然后刺杀燕邪的戏码。 他们果然想出来了一个最恶毒的计谋,要把姬红骨推入深渊的诡异。 刺杀皇帝,是诛九族的大罪! 这样一来,这件事情不仅仅是姬红骨一个人的罪行,还是姬家的罪行,姬家的罪行,必定会牵连到姬红鸾,上官素想要除掉姬红鸾的计谋,便也达成了。 这可是一箭三雕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重楼月会跳出来把罪责给担了下去了,皇帝一直以来都想要抓到重楼月的把柄,好光明正大地把他给除掉,现在有了这个机会,自然是不亦乐乎的。 就算再多等几天,姬红骨也跑不了,而还能把重楼月一举杀掉。 对于燕邪来说,这也是一箭双雕的事情。 同一件事,两个计谋,到底还是燕邪胜了一筹的。 这个时候,那个藏在冷宫里不敢见人的人,一定也是焦虑得很的吧! “你可看见了那个人了?”对姬红骨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 歌月猛地点头,死死地抓紧姬红骨的手,惊骇不已地说:“姑娘,是一个变态的女人,她太可怕的,比鬼还可怕,她……她太可怕……” 她开始慌乱,张望着四周,心里躁动。 只是单单想起那个女人,就能让她这么害怕,看来,那个女人,真的是十分凶狠了! 姬红骨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让她安静下来:“歌月,别怕,你已经回来了,以后都不会再遇上这样的事情,我不会让他们再这样对你的!” 相对于身体受到的创伤,那个女人给她带来的精神的摧残,更是可怕的。 “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这样的女人,她就像是与生俱来生在黑暗之中一般,和黑暗已经完完全全地融合在了一起,身上带着陈年不变的腐朽的味道,她是黑暗的掌舵者!” 歌月想要找到一些形容那个女人的话,但是,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的语言实在是匮乏,根本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她见到的那个女人的感觉! 见歌月已经语无伦次,姬红骨只得安抚了她一番。 等她逐渐安静下来,这才继续追问:“好,你告诉我,那个女人是谁?” 以前她就曾猜想过上官素背后的那只黑手可能是一个女人,也只有女人,才能这么怨恨女人嫁给重楼月,两次三番的把重楼月的未婚妻给杀掉。 不是仇恨,便是挚爱。 但是,身在冷宫之中的女人,都已经是被遗弃的人了,手上根本没什么权利,她怎么能把自己的势力渗透得这么强大,后来姬红骨又觉得,会不会是冷宫中一个能够自由出入的内监宫人! 现在事实证明,真的是冷宫里被遗弃的女人做的,这个女人,还真的是让人刮目相看! “我不知道她是谁,我只听碧落叫她“尊主”,而且,她一直戴着面纱,我看不见她的真实面目,但是,她的武功阴毒,深不可测!” 歌月一直被困在黑暗之中,是后来那个女人在她身上下了蛊毒之后,吩咐碧落让她送她出宫,她这才知道自己在皇宫之中。 送她出来的时候,碧落还把她给迷晕了的,她用了一些小手段,才知道自己一直被关在冷宫之中。 第416章玲玲局17 “尊主?” 姬红骨觉得这个称呼有些似曾相识,想了想之后才想起来,之前她遇上的那个自称是渡魂人的人,也是自称本尊的,难不成,这两个人,有什么关系? 应当不是同一个人的,那个渡魂人是男人,而据歌月说,冷宫里的那个,是一个女人。 不管这两个人有没有关联,她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查清楚冷宫里的那个女人的身份。 姬红骨把希望寄托在歌月的身上,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拍着,温柔地提醒她:“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重要的细节能够帮我追查到那个女人的身份的?” 要是没有重要的细节能让她从而追查到那个女人的下落,那歌月所受的苦,还真的是白费了。 可怜的姑娘!! 歌月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把这一段时间自己所经历的,所看到的人,都仔仔细细地想了一遍,忽然脑中一抹精光闪过,她倏然睁开眼睛来和姬红骨说:“我想起来了,碧落送我离开的时候,我假装昏迷,看见了那个女人所居住的宫殿上面,写着西华宫三个字!” 西华宫,是西六宫其中的一个宫殿,也是破落的冷宫。 “西华宫?” 姬红骨在脑海中顺了一下所得到的线索,这个是最为重要的一条线索了。 歌月脸色痛苦,应该是她刚刚醒来便让她回想起来这么多痛苦的事情,脑袋疼得很,她瘫软在床~上痛苦地呻吟:“姑娘,我头好痛……” 痛苦不堪的她在床~上翻了一下,马上又触动了后背上的伤,疼得她低叫了一声。 纵然是受了这么重的伤,在姬红骨的跟前,她还是不敢太失态。 知道她在忍着,姬红骨不忍心再逼问她,给她把脉,发现她脉象混乱得很,姬红骨朝着门外的玉兰喊:“玉兰,快去请大夫!” 猜到可能是歌月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玉兰连忙跑去请大夫。 玉兰的速度也够快,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带着;老大夫赶来了。 那大夫看了一下歌月的伤口,手颤了颤说:“老奴从来没见过这么重的伤,实在是不敢下手……” 本来事情就比较急,却又遇上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大夫,这差点就把姬红骨气得吐血,她脸色不好地训斥那畏畏缩缩的大夫:“连这点伤都不敢下手,你是怎么进王府的?” 那大夫被她这么训斥,吓得手抖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床上的歌月又疼得打滚,后背的伤口被撕扯开来,鲜血直流,姬红骨闻见鲜血的味道,更是恼怒:“快给她止痛,你医不好她,拖出去杖毙!” 那大夫被姬红骨吓得整个人都哆嗦了,知道姬红骨气得不行,又不敢求情,只得颤抖着手想要下药。 “你下去!” 门口传来男人冷漠疏离的声音,姬红骨的身体绷直,重楼月这个阴魂不散的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大夫立刻得救了一般,提着药箱子给重楼月千恩万谢,逃命一般地离开了。 姬红骨见重楼月把大夫打发走,再也压制不了怒火,朝着重楼月就低吼:“你把大夫打发走,我让谁给歌月治疗?” 现在歌月疼得随时都要昏过去,姬红骨听了别提心有多揪心。 可是这重楼月竟然还把大夫给打发走了。 屋内已经点了火,烛光微微晃动打在男人的俊逸的面容上,那张刀刻风剪的妖孽绝世容颜上,一双眸子深深浅浅的,看着姬红骨,忽然觉得有些陌生。 这个一直以来都是冷冰冰铁石心肠的女人,竟然会为了一个婢女这么上火。 而这个女人,在任何时候,都是表现得十分的端正优雅的,这么急躁失态,好像,还是第一次吧! 发觉重楼月一直在看她,姬红骨深知自己现在已经失态,连忙把内心的火气给压了下去,收拾好了脸上的神色,她可不想在重楼月的跟前失态。 心里还是焦虑,现在该怎么办? 身在王府中,总不能去和公子宸求情的。 正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重楼月这会傲气十足地开了口:“云裳,去给她看看。” “是,王爷。” 立刻有一个女孩应了一声,提着药箱子就去给歌月处理伤口。 姬红骨下意识就挡在了歌月的床前,重楼月十分傲娇冷酷地说:“云裳是俪都最好的医师,有她给歌月看,事半功倍的!” “王妃,交给我!” 云裳给姬红骨鞠了一个躬,看样子是很有信心。 虽然不想要让重楼月插手的,但是看见歌月疼得这么厉害,姬红骨也无可奈何,让开身来让云裳给歌月处理伤口了。 意识到刚才重楼月把那个不靠谱的大夫给遣走,是为了让云裳给歌月治疗,而刚才她还对他这么吼,这个男人不生气,也真是奇迹了。 印象之中,这个男人一直看她不顺眼的! 也是很神奇,云裳给歌月上了药之后,歌月立刻就不叫了,应该是疼痛得到了缓解,云裳又开了一个药方子递给玉兰:“去抓药,用三碗水煎服至少一个时辰,给她服下,就无大碍了!” 玉兰看了一眼姬红骨,得到姬红骨的首肯之后,这才拿了药方子去抓药! 等玉兰走后,云裳看见重楼月和姬红骨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也很是识相地要退下去,给重楼月和姬红骨鞠躬说道:“王爷,王爷,她点了她的睡穴,让她睡一会,不然她乱动会扯开伤口对她无利,属下先退下去,有什么事情,再叫属下!” 说罢,便酷酷地退了下去。 云裳退下去后,重楼月也不得姬红骨说话,自己找了一处舒服的地儿给坐了下来。 大爷一般瞧着二郎腿坐在那里,明明应该是很不文雅的,但是他坐在那里,偏生的,就让人讨厌不起来。 “你怎么知道歌月醒了?” 姬红骨的话里有些警惕的味道,这个男人来得这么及时,让她不得不猜想,他一直在监视她。 不过,他监视她也是说得过去的。 第417章玲玲局18 毕竟,人家在婚礼之上把自己的性命都给自己押了上去了,他也是聪明人,知道歌月是解开这一切的关键,所以,定然是要监视着她,以保证自己能够第一时间知道歌月醒来。 “这是本王的王府,谈不上监视!”重楼月说得一本正经的,而且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在她的身边放了一个人有多么的不对,男人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的那句话说得还不是那么的清楚,又是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这是本王的府邸,这府邸里的女人,都是本王的女人,你,也是!” 任你姬红骨再怎么强悍,现在都也是本王的女人! 姬红骨对他监视她的这事情本来是不大在意的,但是话被他这么随便理直气壮地说出来,那味道就变了,她立刻冷言抨击:“那是不是我要搬出去住了?” “你……” 简直就是最有力的反击,连重楼月都被她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觉得自己最大的挫败就是在姬红骨的跟前,这个女人,总是能够轻易地挑动他的情绪! 但是,要是那么容易在她的跟前生气,就不是他安陵王了。 男人把所有的火气都给压在心口,冷眼看了一眼歌月,声音阴郁:“说吧,她给你带回来了什么有用的信息?” 对于质问,姬红骨向来都是极其不喜欢的,她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了起来,就是不说话,要挫挫重楼月的锐气。 不是不感激他在婚礼上维护她的,但是,重楼月维护她,可不只是因为她是他的王妃。 更重要的,还是他的利益。 所以,那一点感激,在他的利益跟前,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重楼月被姬红骨气了太多次了,逐渐的,在她的跟前也就沉得住气了,见她不说话,也不生气,她不给他倒茶,那他自己就给自己倒。 两个人各捧着茶安静地品着,谁都不开口,他就是要让姬红骨知道,到底谁能磨得过谁! 一个想要挫挫一个的锐气,一个想要证明给她看他比她更有耐心,所以,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谁都不说话。 好像谁一开口,谁就是孙子似的。 这就是安陵王夫妇之间的相处方式,这要是传出去,定然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这两个人,果真和以前文殊说过的那样,成了亲,就是霸王对上霸王了。 第一次文殊见到姬红骨就说过了,果然被她一语成谶了。 夜色如水,屋内烛光摇曳,风偶尔从屋子四周吹过,拐过拐弯的时候,撕扯着发出奇怪的声音,如同这暗夜里百鬼出行,狂舞着,尖叫痛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见重楼月来了这么一句:“听说你对本王没兴趣?” 姬红骨正喝了一口茶,忽然之间听见他来了一句这样的话,那语气听起来竟然让她觉得颇是有些的委屈和不痛快,含在口中还没来得及吞下去的茶水,差点就要喷了出来了。 她也是个坦诚的姑娘,点头承认:“是啊,我说过!” 男人顿时砰地一声把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伸手指着自己的脸义愤填膺地质问姬红骨:“本王那里比不上你的那些个男宠了?那种货色你都有兴趣,会对本王没兴趣?” 对于姬红骨嫌弃他这件事上,从来都比那些个杀头的事情重要。 他自问自己的这一张脸,怎么都被姬红骨找的那些男宠要好很多的,可是,这个女人竟然放着他这么一个绝色,去宠幸那些男宠,公然说对他不感兴趣! 还有,就算不感兴趣,她也没必要和别人说吧? 他忍了好久了,本来不想说的,谁知道忍到最后,还会没能忍住呀! 姬红骨不知道这个男人生气的点在哪里,她还是很诚恳地问他:“难不成你也想成为那样的货色?” “姬红骨,我是人,不是货色!” 男人几乎要暴走,额头上青筋浮现,恶狠狠地看着姬红骨。 可是她很无辜呀,耸耸肩说:“刚才不是你说的吗?我还以为你想成为和我的男宠一样的货色!” 重楼月听出来了她话里的一些东西,他看着她冷冷地问:“男人在你眼里,都只是一个货色?” 听她说起自己的男宠的语气,感觉那些人,都只不过是一个工具罢了,男女之欢,当真能够做到没有一点的感情? 至少他自己,是做不出来的! 没有感情的,怎么能做~爱?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想要来和我聊这个话题,但是,我还是很诚恳地告诉你,他们都是我的爱宠,当然了,只是我一个人的!” 言外之意就是,不管她怎么看那些人,都和别人无关! 而且,任何人都不能轻视她的爱宠们。 重楼月真是觉得自己快疯了,他堂堂越国王爷,身份尊贵,为什么要和自己的王妃讨论她的男人们? 这真是太荒唐了! 这样的女人,就应该休掉,休掉! 实在是气不过了,男人冷下脸来,语气显然严肃了很多:“姬红骨,本王告诉你,本王不想知道你的那些风流韵事,但是,既然已经入了王府来,就要恪守妇道,三纲五常,还是要放在心上的,世人笑你与本王无关,可是,本王不想成为世人的笑柄!” 他在今天,就曾听见几个奴才私底下讨论,有人幸灾乐祸地说:“王妃今天和朱宁夫人说,她对王爷不敢兴趣,你说,她是不是只对自己养的那些男宠感兴趣呀?” 说完,立刻有人笑着接着说:“得空见到王爷,你们可要看看王爷头上的帽子,是不是绿的!” 听了这话,几个奴婢笑得是前俯后仰的。 他自己差点就要气得头顶冒烟了,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头顶上戴了一顶种种的绿帽子! 要是寻常时候,那几个奴婢早就已经没命了,但是这一次,她们讨论的是这样羞耻的事情,他听了,竟然悄悄地离开了,都不敢现身。 想想现在,自己都觉得逊毙了。 第418章玲玲局19 姬红骨终于明白重楼月今天为什么来见她了,估摸着不只是歌月的事情,主要还是觉得自己给他戴绿帽子的事情,她挺纳闷的,自己以前就是这样的人,他是知道的呀! 为什么成了亲,他就开始介意了! 或许,是觉得自己成了他的妻,生出了占有欲了吧! 不想让他觉得他拥有了她,四年前的灾难不必要再重现,他将会是天下的王,何必要因为这一点事情和她争论不休呢?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你志在高远,女人不过是过眼云烟的事情,何必要在意这世人的言论,他日在高位之上,历史就在你的手中编织成的,这些事,始终是要灰飞烟灭的。” 说完这席话之后,姬红骨也稍微有些愕然,她为什么要和重楼月说这些? 其实,他应该比她还懂! 重楼月听了她的话,竟然没有像往前一样反击,这个男人对她的厌恶和嫌弃一直都在的,每一次两个人见面,不是不休的争辩便是勾心斗角。 这一次,难得他不回击,是听进去了吗? 他站起身来背对着她,烛光沉沉地打在他身上,借着昏昏沉沉的光线,他能瞧见她的身影落在墙上,端正优雅,永远如在天上云间。 这个女人,心也在天地之间! “你既是知道我想要什么,便更应当护着自己的名节,这条路不好走,他日各得几需,我便放你走,天涯海角,放缰走马,任你行!” 黑夜里,灯火摇落,他的背影显得格外的寂寥。 终究不是当初那少年,野心勃勃的重楼月,是长大了,还是迷失了? 姬红骨当然是得不到答案的,因为每个人想要什么,只有自己最清楚,重楼月想要这天下,她又能说什么呢? “放心吧,这一天很快就会到的!”她低下头摇晃手中的茶杯,语调缥缈抓不到:“不会让你等很久!” 这天下间,能够取代燕邪的,想来,也只有重楼月了。 脑中浮现那人清华的模样,姬红骨把所有的情绪都收敛起来,她知道,那个人的心,不在这朝堂之上了! 重楼月转过头来,见她眉目清雅却心思浓重,瞧起来神韵更让人移不开眉目,那一双眼睛,要是没有瞎,应当和那个女人很像吧! 很多事情都开始模糊了起来,那个人的眼睛却在他的心中越来越清晰。 满山桃花开得如痴如醉,桃花灼灼烧了整个春天,少女一身白衣执剑踏风而来,剑尖挑起桃花,满天飞舞的花影之中,她比花娇艳。 她问他:“送你一捧桃花醉,且回去吧!” 说完,少女翩跹的身影在桃花树下起舞,剑尖挑过去,粉红坠落,她在那花间,如同坠落凡间的仙人。 桃花被她用剑气封在剑尖四周,捧了过来在他的跟前,她眸如星点银河坠落,启唇浅笑:“我是不会嫁予你为妻的,送你一捧这巫山的桃花,愿你他日能够一路桃花香!” 那就是说,让他一生都能有桃花运了! 多谢你赠与,我扔孤身一人! 他没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歌月的事情,他是相信姬红骨能够解决得了的,只需要他偶尔是施以援手,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 这天下之间,他敢许下的承诺,必定有十足的信心。 除了许给那个女人的,当有一日定能娶你为妻,到现在,都还没有实现。 重楼月走了没有多久,易水便回来了。 算算她也去快一天了,这会才回来,估计是被阿敏缠住了。 “姑娘,那个天竺公主可真是爱闹腾,奴婢差点被她给烦死!”易水实在是受不了阿敏了,她把事情和姬红骨说了一遍,又控诉阿敏:“那真行,原本只是想带她随便溜达一下,谁知道竟然给她碰上了桑雅,硬是要跟踪桑雅,我拗不过她,差点就回不来了。” 太惊险了,她现在想想都觉得有些怕。 “是啊!” 易水点头,也有些奇怪:“自从上次在上官府,她帮我们杀了那个姓李的之后就不辞而别了,还以为她已经离开俪都了,没想到,这一次这么快又现身了!” 本来阿敏说要跟踪桑雅,她也是有些动摇的。 看起来姑娘对桑雅也很是感兴趣,跟踪她看看她做什么并且藏身在哪里,对她来说也不是好事。 可是,这阿敏实在是一个惹祸的主,跟踪桑雅也就罢了,还要抓住人家! 明明武功不好,还要逞能,差点把她也给栽了进去。 姬红骨的确对桑雅感兴趣:“她最近在做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我们跟踪她到了城外一处破庙,阿敏想要抓她,却被桑雅一群人打得差点就回不来了,幸好我们的人赶来了!” 说起这点,她现在还是觉得生气,那个女人,一点都不低调! 这件事的确鲁莽,惊扰了桑雅等人,这一下桑雅肯定又搬去别的地方藏身了,想要找到她,怕是要费一些力气了。 “阿敏呢?” 姬红骨随口问了一句,那个麻烦精是不会这么容易被易水给甩开的。 “姑娘不知道吗?那贺兰乱异派了人在王府门前等着,他料定了阿敏那性子,一定要来找你的,所以,阿敏跟奴婢回来的时候,被他哥的人给绑走了!” 易水终于摆脱了那麻烦精,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听听易水这松了一大口气的声音,姬红骨能够想象得到阿敏今天实在是把易水给绕晕了,想来,在半路上,阿敏就把里秋给甩掉了。 都不用问的。 易水还在给姬红骨说着阿敏的奇葩事,看见万万急急地从外面跑进来,当真是用跑着的。 跑得太累了,她跑进来收不住脚,差点就跌倒,幸好是易水眼疾手快,一下子便把她给扶住了:“晚云姐姐,你怎么了?” 从来没见过晚云这么慌乱过,脸色发白,头发散乱,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 她从易水的身上爬起来,过去一下子便跪在了姬红骨的跟前,哀求她:“姑娘,求求你救救公子!” 第419章玲珑局20 那个男人的名字入了心扉来,姬红骨的心脏颤抖了一下。 她犹自镇定:“发生什么事情了?” 晚云哭得身体抽搐,断断续续地说:“公子不知道被什么人告发,皇帝知道了公子现在在翩然居,派了兵去围剿他,公子被困住了。” 姬红骨捧在手中的茶杯颤抖了一下,杯中茶水溅洒出来,湿了她的手。 易水连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拭,看见她的手背被烫得红红的,心疼不已:“姑娘,疼不疼,奴婢去拿散热的药膏!” 说着就转身出去找药膏了。 “燕邪以什么罪名围剿他?”姬红骨把茶杯放在了桌面上,但是双手还是颤抖的,她连忙把双手藏入了袖子之中,不让自己的惶然放大在别人的眼里。 晚云擦了一把眼泪说:“带兵围剿的是徐剑,听说,是以公子勾结朝中要臣,意图谋反为罪名,徐剑还说,和公子勾结的要臣,秘密向皇帝举报了公子,现在……” 她说不下去,泪眼朦胧地拉着姬红骨的裙摆求她:“姑娘,你快想办法救救公子,皇帝惧怕公子,他现在找到了机会一定会恨不得除掉公子的,公子危在旦夕!” 燕邪那个人,阴狠恶毒,说是让徐剑抓拿公子,可是,晚云觉得,事情并不会这么简单的。 他可以暗中命令徐剑把公子宸给除掉,找个理由说是在抓捕过程中公子宸反抗,所以不得不杀了他! 这一向是燕邪喜欢用的诡异。 想当年,燕邪和世人说的也是要把巫离抓拿回来审查的,但是在抓捕过程中巫氏一族反抗,意图谋杀皇帝篡夺帝位,所以不得已才灭了巫氏一族。 也是因为这个说法,天下人对巫离的死,才无能为力。 姬红骨从椅子上站起来,用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看了看外面黑沉沉的天色,声线从最初的颤抖,变得冷冽:“徐剑可说了那个和阿宸勾结的要臣是谁?” “没有。” 晚云死命地摇头:“他和公子说,皇上为了保护证人,在把公子抓回归案之后,便会让那要臣和公子当面对质的。” “不会有对质的那一天的。” 姬红骨心底的悲凉突然涌现,她深知不会有那么一天。 燕邪一定会在今天晚上,把公子宸给除掉,绝对不会让他看见明天的太阳。 她的这一句话让晚云哭得更惨了,她死死地拉着姬红骨的裙摆焦虑不已地问她:“那姑娘,现在该怎么办?我们不能看着公子出事不管,他回来俪都,也是为了姑娘啊!” 她似乎生怕姬红骨为了自保把公子宸丢下不管。 这意思,让姬红骨是伤心的。 这世上的人,她可以不管任何人,但是,公子宸这个人,她是一定会管的。 只是她不明白,公子宸那样严谨谨慎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去找朝中的人,他找朝中的大臣为的是什么? 而且,他竟然会看走眼了,让他信任的大臣给出卖了! 她心中有很多疑团,总觉得这一次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越想心里边越凉了,在一起这么些年,她最了解那个男人的心思,那个把自己置之生死之外的人,处处为了别人着想,他走这一步棋,便是牺牲自己。 “姑娘,你在想什么?我们该怎么救公子?”晚云摇动了一下姬红骨的身体,声音里已经更是晃动。 姬红骨俯下身来把她拉了起来,那双泛白的眼睛看着她,晚云迅速低下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她所有的心事,都被她看得清清楚楚。 听见姬红骨的声音从头顶悠悠传来:“去通知秀娘,动用我们在俪都所有潜藏的势力,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救他!” “姑娘!” 晚云有些愣了,婆娑教在俪都埋藏下来的势力,是姬红骨为了最后一战准备的,可是现在,她竟然要把所有的力量都压在公子宸的身上。 莫不是,她对公子,也是动了情的? 但是,姬红骨眼里除了冷静和嗜血寒意,却看不见半点的感情,她转过身去,清瘦的女子罩在艳红色的衣裙里,裙摆上大朵大朵的梅花正灼灼盛开,她的声音,略微低哑:“告诉秀娘和周夕夕,我要他活着!” 我要他活着,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属下这就去通知秀娘和周护法!” 晚云深深地给姬红骨磕了一个头,提起裙摆便跑了出去,事情紧急,她从来都没有这么用力地奔跑过的。 “姑娘,来,擦点药膏!”易水找到膏药回来,想要给姬红骨烫伤的手擦药,却被她阻止了。 “去给我准备衣裳,我要出去一趟!” 姬红骨去给歌月盖了盖被子,又吩咐她:“我出去以后,你要时时刻刻看着歌月,不要让任何伤害了她,在这王府里面,我们谁都信不过。” “姑娘是想要亲自去?”易水担忧地蹙了眉头:“不是奴婢多嘴,这些事情交给秀娘她们做就可以,姑娘切不可以冒这个险,要是让皇帝知道您和公子有关联,那么,不仅仅是您的安危受到威胁,就是婆娑教,我们多年来辛辛苦苦经营的一切都会被瓦解,王府,也会受到牵连!” 要是燕邪知道了姬红骨和公子宸有关联,那么,巫离的身份,也会被揭开的。 “所以,属下觉得,姑娘还是不要去了,这一次燕邪,定然布下了天罗地网来抓公子,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多年煎熬,就会付诸东流!” 易水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姬红骨去救公子。 姬红骨从歌月的床边站了起来,低垂下来的眉目在烛光摇曳中,生出无限幽长的意气:“当年他为了救我,身子骨才变成这幅样子,如今他有难,我怎么能坐视不管?” “怎么能叫做坐视不管呢?当年也是先教主救了公子,公子才有机会救了姑娘,也算是相抵了,如今您也并非坐视不管!”易水语气急切,想要说动姬红骨:“姑娘,你是知道的,公子最希望的是你能完成必胜如愿,最不愿你为了他,所有努力都付诸东流!” 那样,他会很难过! 第420章玲珑局21 姬红骨走到门前抬头看向那深深的府院,她似乎能想象得到那个男人现在的处境。 她语气冷沉下来不容置疑地命令:“去给我准备衣裳!” “姑娘……” 易水长长地唤了一声,却突然听见姬红骨哀声说了句:“我不救他,我会很难过!” 那个男人,是如她生命一般重要的存在! 只觉得喉咙里一阵的哽塞,易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以前是公子身边的人,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公子能够好好地活着,但是,她更明白,公子希望姬红骨如了她所愿。 这一下,进退皆是两难。 最后她还是给姬红骨准备了黑色的衣裙,她喜欢杀人的时候穿黑色的衣裳,总是说,就算鲜血溅在了上面,她也看不见,那样会让她舒坦很多。 她到现在,还是不喜欢鲜血的味道。 “燕邪的人守在府门外,我不能从门口出去,要是我走后有人过来找我,你便说我身子不适歇下了,不要让重楼月知道我出去了!” 姬红骨临走的时候把该吩咐的都吩咐了。 对于重楼月,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隐瞒,那个男人知道今天晚上公子宸遇难,要是知道她不在府中,必定会引起怀疑的。 她不想让公子宸和她的事情被她所知,这样,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属下知道怎么做!”易水看着姬红骨飞跃围墙消失在黑夜之中,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要是姬红骨真的如同世人说的那样心狠手辣那就好了,至少这样,在报仇的这条路上,她会走得更加坚定一些。 有了感情,便多了一条羁绊。 姬红骨刚离开没多久,玉兰便熬好了药端来想要给歌月喂药,易水把药接了过去:“你下去吧,我来看着歌月就可以!” “那奴婢去侍候王妃了!” 玉兰躬身准备下去暖阁侍候姬红骨,却被易水给叫住:“不用侍候了,王妃已经歇下,你也下去吧,不要打扰王妃,王妃睡下去之后,最不喜欢下人惊扰!” 少女低下头来,柔软乖巧地应了下来。 等玉兰下去后,易水用银针试了药之后才给歌月喂下。 暖阁里,黑暗阴冷的暖阁里并没有炭火,里面冰冷冰冷的,有人悄悄地推开门,面容隐藏在暗夜之中看得不太清晰,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床帐。 然后伸出手去掀开了一点缝隙探头往里面看。 象牙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一个人都没有,黑暗中,听见少女轻轻地惊讶出了一声来。 她刚想要转身离开,屋内的蜡烛忽然被人点亮,刺眼的光让她闭了闭眼睛,看见坐在桌子边的易水的时候她脸色难看地往后倒退了几步。 急急地解释:“这天有些冷,奴婢是想来给王妃盖盖被子的。” 易水举起手中的烛台,在黑暗中照亮了少女的面容,木棉那张脸白了又白,实在是难看得紧,惶然地站在易水审视冰冷的眼神之中,不知所措。 “我刚才就已经让玉兰吩咐下去,王妃已经歇下,你们所有人都不要前来打扰,你来做什么?谁要你给王妃盖被子的?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做!” 易水声色严厉,木棉不被姬红骨喜欢,所以被分在了庭院里做事,负责外院的事情,并没有准许她到暖阁侍候她。 侍候姬红骨的这些事情,一直都是她和歌月做的。 被易水这么严厉地训斥,心虚的木棉脸色白了白,却还是勉强地笑着解释:“奴婢也是看见没人守夜,怕姑娘冻着,所以……” 她是好心的,想来易水也不能怎么责备她! 可是下一刻,易水已经到了她的跟前,突然伸出手来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然后冷冷地质问:“说,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姑娘说得对,这王府里面的人,谁都信不过。 “没……没谁让我来的!”木棉站在那里心虚得手脚无措,往日里的得意骄傲坦然无存。 当然了,像做贼一样被抓住的,她是怎么也骄傲不起来的! “好,那你就在这呆着等王妃回来再说吧!”易水伸出手去,干脆再把她的哑穴给点了。 这样一来,木棉站在这里,不能动也不能说,就算她知道了姬红骨不在的消息,也是传不出去的,等姬红骨回来,自然会处置她的。 前院书房。 女子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朝着背对她而站的玄衣男人恭恭敬敬地禀报:“王爷,奴婢查过了,王妃并没有在府中歇息,而是不知道已经出府去了。” 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男人久久沉默不说话! 书房内灯光昏沉,男人一半轮廓浸在幽光里,一半在亮光里,有些说不清的阴阳感,生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凌厉寒意。 少女匍匐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如同信徒一般,神圣地朝拜这个男人。 她整个身体笼罩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模样,只能看见纤细的身影,影子里,能够分辨出清秀的模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重楼月终于是喃喃开口道了一句:“她终究是为了他而去了!” 这该是多么遗憾的事情,她筹谋了这么久,却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去救一个男人,若是身份暴露,那么,不但她所有的努力会一无所得,还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处。 那么聪明的一个女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的。 要不是对自己的能力十分的自信,就是对那个男人,有着无法割舍的爱意? 那么,这两者之中,到底是哪一个呢? 重楼月想到这里,竟然莫名地觉得有些的心酸,他的王妃,心里记挂着的,却是另外的一个男人,而且那个男人,还是他的皇兄。 “你和我说说,她这么做,算不算****?”男人在幽幽深深的光影里森森地笑了出来,笑声阴森诡异,跪在地上的少女听了他的这话,身体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而后,诚惶诚恐地说:“奴婢不知道!” 不管她的答案是什么,都可能让重楼月愤怒,聪明的她,选择了装糊涂。 第421章玲珑局22 “不,我知道你是知道的,她这就是****!”重楼月的话语里,多了一份的恼怒。 这恼怒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突然出现,他自己都始料不及! “王爷息怒!” 少女不忍看见重楼月被姬红骨弄乱了心智,冒着被重楼月迁怒的危险劝他:“当时您决定娶王妃的时候,便知道了她和公子的关系,他们的关系,对您有帮助,所以,王爷,莫要为了王妃,乱了自己的心啊!” 她苦口婆心地劝,重楼月一下子被什么刺中,脑中的恼怒慢慢消散,是啊,既然娶她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她和公子宸的事情,那么,现在为什么要生气呢? 那个女人,不值得! 男人往书桌后坐下,拿起了羊毫来,铺开宣纸准备鞋写字。 每一次,只要他感到心烦意燥,就会用这样的方式致使自己冷静下来,他时时刻刻告诉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这么多年辛辛苦苦的筹谋,不容任何人任何事破坏。 包括他自己! “你下去!” 男人冷漠的命令传来,少女没说什么,躬着身听话地退出了门外,然后轻轻地把门给带上。 这才直起身来,然后松了一口气。 看来,王爷的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巫离! 姬红骨,只是这漫漫帝途上的一枚棋子,王爷一定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的。 屋内那人,在她关上门后,狠狠折断了手中的羊毫,笔墨洒在宣纸上,晕开了来,模糊了宣纸上他写就的每一个字,最终,这个办法,也没能让他安静下来。 翩然居。 雅居外四面八方都已经围满了苍龙卫,搭上火箭的弓箭手把火箭对准了翩然居,只要这些火箭齐发出去,那么,这栋别院,便会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化成灰烬! 徐剑抚着挂在腰间的宝剑,手不安地抖了一下,问身边的副官:“范先生已经进去了好一会了,怎么还没出来?” 皇帝下了明令要活抓公子宸,但是,他在私底下给他的暗示却是,公子宸当年和巫离本来就是一伙,所以今天晚上的行动,延续四年前灭巫氏一族的做法。 意思就是说,要在抓捕过程中,找个理由,把公子宸给抹杀掉。 此时此刻徐剑心里忐忑不安的是,皇帝到底是从谁那里知道了公子宸住在这里的?那个举报公子宸的大臣是谁?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他和公子宸见过面? 要是知道,那么,公子宸死后,下一个,便会轮到他了。 因为,和公子宸勾结的人中,一定有他的名字。 但是,他同时存在疑问,要是那个所谓的举报公子宸的要臣举报公子宸和朝中大臣相勾结意图谋反,他要是知道公子宸和他见过面,早就和皇帝举报了他了,也不会有现在他来抓拿公子宸的结果了! 事情不明朗,徐剑心里忐忑着急得要死,表面上却不敢动声色。 因为,苍龙卫是皇帝的人,他露出什么不安慌张的神色便会被识破,要是这一个任务是皇帝试探他的话,那么,他的头,已经悬挂在了腰带上了! 走错一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处。 副官看了一眼翩然居紧闭的大门说:“范先生进去劝降公子,现在还没出来,我们要不要动手?” 要是范先生不能说服公子宸投降自己走出来,那么,他们就会强攻,到时候,生死就是一个很难预料的事情了。 “范先生还在里面,强攻会伤着他!” 徐剑马上否定了副官的方案,第一是范先生对于他们来说比较重要,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不希望公子宸死,因为他怕,公子宸死后,燕邪接下来要对付的,便是他和高秉庸黄盖。 只要公子宸还没死,他们就还有缓气的机会。 “还在等什么,快点进攻!” 一声低喝声响起,徐剑身体僵了一下转过身去,便看见了熊腰虎背的梁建业站在那里,身上苍龙卫厚重的黑色盔甲把他的身体紧紧地保护了起来。 刀枪不入! 燕邪最近对苍龙卫的重视程度越来越大了,不但扩大了苍龙卫的人数补充,还改进了他们战斗时候所穿的盔甲,现在他们身上的盔甲和头盔,已经到了刀枪不入的程度。 除非削铁如泥,不然,很难杀死苍龙卫。 但是相对于苍龙卫,燕邪对禁军,却显然是没那么上心的。 非但没有提起要扩大禁军的数量,而且对于禁军的装备,也是不关心的,这让徐剑感觉到了危险。 让他感到不安的还有,这一次他明明派出来对付公子宸的是苍龙卫,而他又不是苍龙卫的将领,皇帝竟然让他来指挥这一次的抓捕。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皇帝是在试探他不成?徐剑也曾问过高秉庸,一向老狐狸的高秉庸这一次也是自身难保,没能给出什么意见,只给他支了一个招,让他带着范先生来先和公子宸谈判。 若是能够不费一兵一卒让公子宸投降,也算是救了公子宸一命。 公子宸不死,那么,他们就还有机会。 但是现在,范先生进去已经快一炷香的时间了,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梁建业已经按捺不住,催促他赶紧动手对付公子宸。 这火箭要是一放出去,里面的人,就全部难以幸免于难。 “范先生还没出来,再缓缓!”徐剑不得不为范先生争取时间。 心里只祈祷范先生能够快点出来。 梁建业冷冷地上下审视了一遍徐剑,阴阳怪气地说:“一个书生而已,进去能顶什么用,根本就不应该给他时间的,该不会是你自己心虚,所以想着给自己时间的吧!” 被梁建业一语戳中了心思,徐剑一阵尴尬。 为了不让梁建业坐实他心虚,所以他很硬气地回击他:“你别血口喷人,我这么做,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下令是要把公子活着带回去的,你要用火箭攻,那谁还能活着?” 这梁建业,分明是为了杀戮而来的。 第422章玲珑局23 “皇上也说了,若是抵抗,格杀勿论!”梁建业冷哼了一声,指着翩然居说:“我已经给了他机会,让你的人进去和他谈判,他若是不领情,那就只能死!” “你……” 徐剑惊讶于梁建业这样赤~裸裸的杀戮态度,更心惊胆战的是自己可能也会步上公子宸的下场。 梁建业已经不理会徐剑,转过身去扬起手来,扯开如铜铃般的嗓子下令:“进攻!” 根本就轮不上徐剑说话! 已经搭在弦上的火箭在梁建业的命令之下开始瞄准准备脱弦,火光把黑暗的天照得明晃晃的,远处的杏花香隐隐约约的,随风飘来,在空气之中慢慢蔓延开来。 那杏花香接触到火箭上的火球之后,迅速地膨胀,空气中的杏花香味更加浓烈起来。 徐剑一闻见那味道,脸色微微地变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面倒退,避开梁建业的视线,撕下来衣角,在角落里撒了一把尿,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杏花香味在空气中浓烈起来,那把翩然居围得水泄不通的苍龙卫开始骚动,摇摇晃晃地站不稳,抵抗能力差的,手中的火箭已经落了下来,跌在地上烧了几下便开始熄灭。 有的甚至落在他们的身上,但是由于盔甲太厚,而且铁制居多,并不能真正地伤害到那些苍龙卫。 虽然这火箭并不能伤害到苍龙卫,但是梁建业却清清楚楚地看着他身边的人不断地倒下,倒下之后身体抽搐,口吐白沫,整张脸涨红,眼睛充血瞪大。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瞪大双眼左右巡视,许多的苍龙卫都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不断有人倒下,他伸手去试探了一下倒下的那些苍龙卫,顿时脸色发青。 他们很多,已经断了气。 空气里的那股杏花香越发浓烈,他的脸色终于开始苍白,急忙用手捂住嘴鼻,仓促地撕下衣角扬声吩咐:“空气里有毒,快撕布沾上自己的鸟捂住口鼻!” 这是最简单的一种阻止中毒的办法。 现场一下子便乱了起来,苍龙卫一个个都丢下了手中的刀剑和弓箭,开始撕布,可是衣服覆盖在盔甲之下,想要撕布有些难度,他们纷纷着急地撩起盔甲撕布撒尿自救。 样子别提多可笑! 早已经躲在了后面的徐剑看了这场景,都忍不住笑出来了,躲远了一些朝着苍龙卫吐了一口口水,咒骂:“他奶奶的,想要害老子,看你们那副王八样!” 那些人,现在一个个都像王八! 就在苍龙卫乱成一团的时候,林风吹来,树影晃动,无数的黑衣人密密麻麻赶来,落在苍龙卫之间,形成了围杀的阵势,刀剑寒光掠过,哀嚎声顿时遍野响起。 被突然的袭击,苍龙卫还在找尿,就被击杀! 梁建业傻眼了,一把捂住口鼻一只手抽出宝剑来眼睛赤红地喊:“杀了他们!” 刚才的毒是这些放的,而这些人,是为了公子宸而来的。 没想到,他的一千的苍龙卫,竟然在几百黑衣人的攻击之下,死伤过半。 这事情要是传回去皇帝那里,那么,他这条命,也是不可能活着的。 剩下的苍龙卫在慌乱之中拿起刀剑来和黑衣人厮杀在一起,场面打斗的气势越来越大,血腥味和着杏花香越发浓重起来,郊野的夜里,远处的乌鸦撕扯着嗓子凄厉地哀叫。 无数的人倒下,血流成河! “冲进去杀了公子宸,冲进去——” 梁建业负了伤,眼看着黑衣人的攻势越来越大,自己的人已经死伤难以统计,再这样下去,他们怕是会失败! 他的命令一出来,苍龙卫便开始朝着翩然居里面冲去,翩然居的大门紧紧关闭,里面被人用东西给抵住,他们一时半会竟然攻不破。 外面有黑衣人的夹击,里面有公子宸的人死死抵抗,苍龙卫处在被歼灭的危机之中。 此时的梁建业,已经失去了一开始的傲气,脸上被刀剑划出了几个口子,狼狈不堪地看着自己的苍龙卫越来越弱势,哀嚎一声:“皇上,是属下辜负了您!” 要是这次战败,他必定会以死谢罪! “你是该死!” 冷酷如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梁建业愣了一下抬起头来,便看见那身穿黑衣的男人踏着夜色而来,胸口的翔龙栩栩如生,昭示着男人显赫的身份。 梁建业既怕又惊喜,已经直直地跪了下来:“皇上,属下该死!” 燕邪一来,他的心里边松了一口气了,远处传来的浩大的马蹄声,表明正有大军朝着这边而来,越来越接近,浩浩荡荡的苍龙卫在黑夜中出现,身上的铁甲在夜色里沉沉地散发着寒光。 那是死亡一般沉静的气息。 “等杀了这些乱臣贼子,朕自会了结了你!” 风从荒芜的郊野吹来,男人袍角轻翻,身后是黑沉沉的苍龙卫,那些黑衣人开始往后倒退,为首那人黑色面纱露出的半张脸上血迹斑斑,冷声吩咐:“分出一半的人去护送公子离开,其余的那部分的人跟着我拦截苍龙卫,这一战要是我们还能活着回去,我们就歃血为盟,结成兄弟姐妹!” 因为这次是九死一生,若是能够活着回去,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值得他们歃血为盟成为兄弟姐妹! “你们谁都走不了,今天,朕要让你们婆娑教有来无回!” 燕邪眯了眯阴郁的双眸,他早就知道婆娑教的人不会丢下公子宸不管,所以,他让徐剑和梁建业带队来抓拿公子宸只是一个幌子,而他,要亲手抓住公子宸。 这招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死的那几百苍龙卫,根本就不在他的眼中,只要一箭双雕除了公子宸和灭了婆娑教这些势力,那么,婆娑教的灭亡就不会太远。 他才是最后的赢家。 当先那黑衣人仗剑而立,剑尖寒光涔涔地指着燕邪,女子仰头冷笑:“我们婆娑教的人从来都不怕死,今天我们敢来,便不打算活着回去,你若是有本事,就来!” 豪气冲天的话语,是那勇往向前视死如归的的勇气。 第423章玲珑局24 把生死都抛之脑后的人,永远是最可怕的。 燕邪冷了冷眸,扬起手来,身后一列铁甲军踩着重重的脚步声整齐划一地上前来,手中特制的射发羽箭的兵器对准了他们,那兵器能够高效而且快速地不断射出锐利的羽箭,把敌人用最快的速度歼灭。 “你们快去!” 黑衣人后退一步,为首的那人喝了一声,身后的黑衣人中便马上有序地分出来了一批人,朝着门口靠拢,有人吹响了口哨声,翩然居的门迅速打开来,黑衣人鱼贯而入。 燕邪的阴历杀伐的声音随之响起:“射发!” 猝了毒的羽箭跟着他的声音射飞出去,如破竹之势撕裂开空气,密密麻麻地朝着黑衣人压了过去。 毒箭穿心的声音在黑夜之中凄厉地响起,不断有人倒下,尸体成堆。 只是死亡并没能吓退黑衣人,毒箭射来,他们手拉手死死地用身体围成了一堵肉墙挡在了门口,掩护着其他人往翩然居里面撤,留下的那部分人在肉墙的掩护之下开始用暗器反击。 细微如羊毛的银针从特制的暗器盒子里面射出,锐气的针尖上的毒一碰即死。 这是非常恶毒的毒,曾经姬红骨就说过,不到迫不得已千万不能用,否则,如此恶毒的招数和毒药,必定会引来江湖中人的反感,甚至死抢夺。 到时候祸害无穷! 不过眼下对付燕邪的人,这毒药,也算是物得其所了。 围成肉墙的黑衣人已经成了箭靶子,每个人身上都是满满的毒箭,但是他们双手死死地缠绕在一起,就算断了气也那样笔直地站在那里,毒箭无法突围。 这场景是让人震撼的,这些黑衣人的视死如归和忠诚,让燕邪都自配不如。 他的苍龙卫,是他用手段促使他们为他卖命,而眼前的这些人,是自发的忠诚,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一拨人会勇敢地站出来,用自己的身子保护其他人。 从而为他们所忠诚的主人,赢来胜利。 婆娑教就算没有了莫子衿,依然没有没落下去,这倒是让他始料未及的,本来以为,莫子衿死了,婆娑教虽然还在,但是怎么也没有了莫子衿当年领导下的威力了。 没想到,如今的婆娑教,威力更甚于从前。 “杀了那些人,突重围,带公子走!”当先的黑衣人声音在咻咻无休止的羽箭声中清冽无比,一个个命令从她的唇齿之间出来,依旧冷静杀气森森! 马上有黑衣人突破重围朝着苍龙卫而来,燕邪的眸子暗沉了下来,猛然抽出手中的龙吟剑,龙吟出鞘,不饮血当不肯归! 是这世间,杀伐戾气最重的神兵利器。 燕邪是恨极了婆娑教的,那些黑衣人冲上来的时候,他都没有下令吩咐苍龙卫去围杀,而是自己当先冲了上去,龙吟泣血,不断有黑衣人在龙吟剑的杀戮中倒下。 当先的黑衣人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倒下,横起手中的长剑上前来抵挡燕邪。 两个人缠斗在一起,女子手中的长剑本来就已经算是这世间难得的宝剑,但是在燕邪的龙吟剑下,根本就没有可比性的。 而且,这个男人这些年的内力越发的深厚,黑衣人更是难以阻挡他。 几个回合下来,她已经处在了下风。 最后被燕邪一掌给击倒在了地上,男人手中的剑已经接踵而来。 “护法——”有黑衣人慌乱地叫了一声,身体已经扑过去,挡住了燕邪刺过来的剑,把周夕夕护在了身下。 黑色面纱下,周夕夕很少见的愤怒得赤红了眼睛。 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手中利剑指向燕邪:“你今日就算杀了我们,也杀不尽天下人,燕邪,你会遭报应的。” 燕邪眸光一寒,剑气已经凌厉劈来:“朕从来都不相信报应这回事!” 要是他相信这世间有命数轮回,他便不会做出这么多的恶事来了,便是因为不相信这世间的报应,所以,他从来都是肆无忌惮的。 周夕夕抬剑抵挡,却根本没办法挡得住燕邪的剑气,整个人被抛飞了出去,眼睁睁地看着燕邪横剑过去,她带过来的人,一个个倒下。 她以为自己就要重重地摔在地上的时候,身体却被人从后面给顶住了。 那人用轻功托着她,把她缓缓地扶着站立在了地上,她在剧痛之中回过头去,看见身后站着的青衣少年,面纱露出的那一双眼睛,沉静如死水,似曾相识。 一个人的名字几乎就要从她的口中跃出,被少年冷清犀利的眸子给阻止。 他扶着她站稳,等她自己能够站住后才放开她来,退后两步,竖起手来做了一个僧人行礼的手势,说了一声:“得罪了!” 明明是他救了她,却非要说是得罪了她。 或许是出家人,果真是清心寡欲的,碰一下女人,就是得罪了。 “看来,是还有帮手!” 燕邪仗剑而立,手中的龙吟剑滴着血,剑刃上的血慢慢地渗透进去,全部被龙吟剑给吸得干干净净,那剑光森寒,削铁如泥,是用很多人的鲜血喂养而成的。 苍龙卫已经差不多把留在门外的那一部分黑衣人给歼灭掉,毕竟人数占有极大的优势,所以,黑衣人就算能以一敌五,也是没有胜算的。 而那翩然居里面,却还是没什么动静。 轻易少女抬起头来直直地望向燕邪,那本来沉静如死水的眼睛开始慢慢地变得赤红充血,巨大的仇恨在眼睛里回旋,双手握紧能听见骨节咯咯作响的声音。 他脚步一迈出去,从那柳梢头上便传来了女子柔软婉约的声音:“你不是他的对手,退下!” 阿奴迈出去的脚顿了一下,虽然眼中还是有着十分不甘心的神色,却还是站住了身体,并不敢违抗命令真的上前去和燕邪打斗,又听那女子吩咐:“去帮他们!” 他们指的是其他的黑衣人,阿奴看了一眼门口那里已经没法抵抗的黑衣人,再看看一身杀气的燕邪,投身入了苍龙卫之中。 第424章玲珑局25 少年的手上缠了倒刺,一拳朝着苍龙卫的脸门打过去,那倒刺必定会刺穿他们的眼睛或者是脑袋,对于全身装备了刀枪不入的盔甲的苍龙卫,这是杀死他们最简单快捷的办法。 见血溅洒,少年的露出在面纱外面的那部分脸上全是殷红的鲜血,他的眼睛染了鲜血,逐渐变成了血色。 燕邪自是不会看着那少年屠杀他手下的人的,刚想要转身去杀了那少年,却听见那女子软软的声音又从柳梢头那边传来:“慢着,你的对手是我!” 他心下冰寒,隐隐约约记得这个声音,上一次围捕公子宸的时候,这个女人也曾经来过的。 很明显的,她似乎是不想暴露了自己原本的声音,所以,她说话的时候,都是用内力促使腹部发音,所以说出来的声音和自己原本的声音便差了许多。 而且,虽然比原本的声音柔软了许多,但是听起来,明显显得阴森森的。 “你是谁?” 燕邪终于露出一些恼怒的神色,这个女人几次三番破坏他的计划,而他,竟然还是没能抓住她! 他睁着一双鹰眼死死地盯着门前荷花池边的那一排柳树,春日里的荷池边,杨柳已经抽出了细细软软的枝叶,软软地随着风在夜里舒展。 那一身黑色长袍的女子便踏着把碧水而来,裙摆上闪闪的不知名的珠光,如同黑暗夜空中的星辰,她轻飘飘地随风而来,裙摆散开,她披了一身的星辉,像一阵风,融入了天地之间。 燕邪脑海中突然响起一句话来,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披星戴月吧。 她披风戴月而来,却只为了和他生死一搏。 就在他的思绪还没缓和过来的时候,女子转眼已经到了前面不远处的杨柳边,她轻飘飘地站在柳梢上,黑色的衣袍融合在暗夜里,只有裙摆上在黑夜中发光的珠翠像极了星星。 在无穷无尽地散发着光。 脸上的宽大的黑色面纱垂到跟前,依稀能够瞧见那双眸子在黑夜里,灼灼燃烧,那火光之下,能够瞧见无限的冰寒。 她站在柳梢上看着他,似乎是在轻轻地微笑,在血腥随风飘来的空气里,她轻轻地开了口:“这一次,应当不算是好久不见了,上一次,我们才见过!” 那一次,也是为了公子宸。 燕邪的眸光寒了寒,见到这个女人就不是什么好事,他动了动手中的龙吟剑,全身都在时时刻刻准备着把这个女人从柳梢头上给扯下来。 然后,把她的面纱给扯开,看看这张面纱下面,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你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的声音寒了不只一个八度,上一次她出现在公子宸那里,他本该猜到的,她和婆娑教有关。 而这一次,更是直接地看出来了,她就是婆娑教的人!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找我吗?怎么,我出来了,你又不记得我了!”她轻轻的语气里好像有些的遗憾,又是可惜地说:“真是太让人伤心了呢!” 说着这样轻浮揶揄的话,她依旧高高在上,这话便也更多的显出了玩世无恭的味道来。 燕邪的脸色沉冷,眼眸里的流光慢慢地被他全部给隐藏了下来,他终于掀动了唇角森森地说出了一句话来:“你是婆娑教教主!” 这个认知一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便立刻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打击。 很长的时间了,他找这个女人很长时间了。 可是,就是没有找到她的踪迹,而且,这个女人躲在暗处,杀了他的燕子门几个顶级杀手,而且,还是用的最为残忍的办法,如今,她竟然还敢这么招摇地出现在他的跟前。 这是这个女人赤~裸裸的挑衅!! “对,我就是那个杀了你燕子门地宗黄宗天宗的婆娑教教主,你不是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吗?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我就站在这里!”她扬开手来,唇角微微牵动,笑声低低沉沉婉转流动。 明明很是好听,但是伴着她那话,以及这杀戮血腥的夜,便也觉得十分的阴鸷可怕了。 燕邪是帝皇至尊,被一个女人这么挑衅,是以前从来都没有的,当即脸色暗沉,手中的龙吟剑抬高来,对准了柳梢头上随风而站的女子。 “你既然今天敢来,朕便当不负你所望!” 杀了她,太便宜她了,他要看看这个女人有什么能耐,竟敢在京城之中兴风作浪,害了他那么多手下。 上一次救走了公子宸! 加上以前他和婆娑教的恩恩怨怨,这一次,他一定要算个清清楚楚! 他杀气刚起,龙吟剑便忽然开始抖动,发出嘶嘶的低吼声来。 燕邪的脸色变得难看阴冷,上一次龙吟剑见着这个女人也是这样的反应,这一次,它竟然还是这样的反应,一感觉到他对她的杀气,便会挣扎低吼,不肯上前。 龙吟剑是有灵性的神兵利器,它不愿意杀的人,是断然杀不了的。 燕邪恼怒不已,死死地握着龙吟剑,催动内力想要看控制住龙吟剑的骚动,人剑在互相挣扎撕扯着,谁都想要赢得对彼此的控制权。 那利剑,躁动不已,不愿被他所驱使。 “别费力气了,龙吟剑认主,就算主人把它赠予了别人,成了他的主人,它在两个主人中选择,还是会选择最初把它带出来的那个人!” 最初把龙吟剑带出来的,是她巫离! 而不是他燕邪! 一席话,让正在和龙吟剑较劲的燕邪脸色变得死灰。 他颓然地把龙吟剑插入剑鞘之中,用内力封住了它在剑鞘之中的骚动,一双眼睛猩红猩红地看着她,咬牙切齿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始终不敢承认,她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说,她才是这龙吟剑的主人。 龙吟剑是谁带回来赠与他的? 这个答案他清清楚楚,可是,这个给他赠与龙吟剑的人,已经死了,彻彻底底地在这世间消失不见了,而眼前这个神秘的女人,竟然说她就是龙吟剑的主人。 第425章玲珑局26 女子站在高处,用一双冷冷清清如同银月光的眼睛看着他,浮上一抹嘲讽的冷笑:“瞧,你现在这个窝囊的样子,一开口就是问题,真是大不如从前了!” 以前的燕邪,有巫离在身边,那个少女,是这世间百年一见的清沐之才。 有她在身边,燕邪想要知道什么,便能够知道,根本就不用问任何人,所以,以前的他,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少女巫离,其智近妖,聪慧世间无双,世人都在想,巫离这样一个美艳惊世骇俗,又智谋无双的女子,燕邪竟然舍得把她给杀死了。 这其中的原因,或许便是燕邪怕她。 他怕这个女子,怕她有朝一日不受自己的控制,那么,这天下的翻转,便在她的一念之间。 燕邪那样一个人,断然是不会把一个可能危害到自己皇位的女人放在身边的。 要是有人问起来燕邪有没有爱过巫离,那这个问题便成了当时之谜了,也只有燕邪知道答案,爱不爱,全在他自己的心中,任何人都不曾知晓。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这般藐视皇上!” 梁建业首先忍不住姬红骨对燕邪的侮辱,这个女人竟然说皇帝是个窝囊废,简直就是狂妄! 柳梢头上的女子一双清冷的眸子倏然看向他这边来,还没等他继续开口说话,便感觉一阵阴历的冷风呼啸而来,女子只是轻轻扬起宽大的水袖,梁建业便觉得这风化成了刀。 他被击飞出来,重重地摔在苍龙卫之间,苍龙卫已然被那青衣少年逼得倒退,他很勇猛,而且所向披靡,杀人的时候眼睛眨都不眨,没人敢上前去送死。 一时之间,空气里,都只剩下了浓浓的血腥味,喧嚣声似乎都远去了。 “你没资格和我说话,我是谁?天知道!”女子语气忽然变得十分的森然,似乎是被梁建业质问的你是什么东西给惹怒了,周身的风都剧烈了起来,浓墨般黑色的裙摆摆动,如同星河摇晃。 这语气,这恨意,让燕邪心头不由一震,脚步有些虚浮。 要不是扶着龙吟剑,男人似乎都要站不住往后面摔了下去,他双手死死地扶着龙吟剑,站在那里如遭雷劈! 死死地盯着那黑衣女子,几近疯狂地摇头说:“不,不可能的,那个女人,是我亲眼看着她死去的,她断了气我才离开的,怎么可能会活着?!” 他到现在还不相信站在他跟前的这个女人就是那个时候的亡魂! 可是,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玄妙的。 很多让人不相信的谬论,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跟前,纵然是阅尽天下事的燕邪,也不敢相信,那个被上官素利剑穿心毒发身亡后,还被她断了手脚筋脉的巫离,还会回来! 不,他不相信!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假扮死人!” 男人厉声低吼,几乎是癫狂似的,抽出龙吟剑就要迎上姬红骨,只是那龙吟剑悲哀地嘶鸣着,就是不肯和姬红骨为敌。 这种种预兆,让燕邪从头到脚都冰冷无比,男人的脸色,第一次变得苍白无比,几近透明一般。 握着龙吟剑的手都在颤抖,也不知道是巨大的震惊导致的,还是说,这是恐惧! 死人真的复活了! 女人阴阴的声音里带着缥缈嘲讽的笑意,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你在害怕!” 这个男人从来都没有怕过什么的,在她的印象之中,他是狠毒的,是不择手段的,这世间的事在他的眼里永远都是等闲之事,他想要得到,便一定能够得到。 任何人都没有办法阻拦! 要说害怕,他大抵只有此时此刻,是真的害怕了的! “原来,这世上,人比鬼,更让你害怕!”女子轻飘飘地笑着,其中的意味深长耐人寻味。 燕邪敢做这么多的恶事,从来都不怕有厉鬼会会寻仇。 对他来说,活着的时候都斗不过他,死了更是不可能的。 而他,害怕的是死人复活! 这世间,巫离,永远是他不敢示人的一个软肋! 被她那一句你在害怕给刺激到,男人就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她,语气中全都是压制住的颤抖:“既然是你回来了,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她敢在这里表明身份,这是为什么? 而她既然敢表明身份,为什么却不敢用真面目示人呢? 姬红骨低下头来,轻轻地笑了。 她就知道,燕邪多疑,一定不可能相信她就是巫离的,这是一步险棋,他不相信,那就是她走对了棋了。 这一次,她不敢保证能把公子宸给就出去,但是,她放出了自己的身份这步棋,就算是燕邪这一次真的把公子宸给抓走了,他也一定不会要了他的命的。 因为,他要从公子宸的口中知道,巫离是不是真的已经回来了! 她不敢冒险,就算倾尽所有,她也不愿意让里面的那个男人受到一点的伤害! “你若不信,可去问公子宸,他一清二楚!”她偏着头看向翩然居,里面已经开始有些动静了,从她的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够看见黑衣人齐刷刷地跪在院子里。 屋里面的那人,端坐在炭火前,无动于衷。 隔得有些远,她看不见他脸上的神色,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是悲从心生,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他竟然还是不肯听她一句! 不管他今日做这些到底是什么目的,她都不会高兴。 对她来说,能保住他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燕邪看见她在看里面,顿时心下一沉,似乎是识破了她的计谋,阴森森地说:“你不会是故布疑阵,故意这么说,让朕抓到公子宸的时候,能留他一命吧?!” 不得不说,燕邪还是燕邪,他依旧犀利而且聪明。 但是,她不是姬红骨,她是巫离,所以,他燕邪,永远也别想在心机上胜她一筹,她转过脸来看着他轻巧地微笑:“但且不说今晚你能不能抓到公子宸,就是你,也不一定能活着离开,何来的我故布疑阵!” 第426章玲珑局27 这个男人一向都自信! “是吗?” 燕邪也不恼了,在看到了她一下子便击飞了梁建业之后,便知道这个女人不好对付,他冷笑一声往后倒退,阴测测地笑着说:“你还不值得朕用命和你拼,既然龙吟剑不想和你打,那朕也不想和你打,就让苍龙卫和你聊聊吧!” 他手一扬,最后那一批苍龙卫齐刷刷地上前来,在他的跟前排成队列,对中的毒箭对准了柳梢头上的女子。 箭在弦上,整齐待发。 “不管你是人是鬼,朕都要把你狠狠地踩在脚下!” 就像是当年他把巫离狠狠地踩在脚下那样子,她连到死的时候,都是赤身裸体的,毫无尊严地死在池中,那尸体被水浸泡着,然后发烂。 在他看来,只要能赢,什么手段都无可厚非! 正在和黑衣人缠斗的周夕夕和阿奴看见燕邪调转了大部分的兵力去对付姬红骨,心下一个咯噔,想要去帮她,却根本脱不开身来,苍龙卫的数量惊人,他们自身难保! 而公子宸,还是没有出来离开的意思。 姬红骨看着加下那猝了毒寒气凛凛的毒箭,忽然便笑了。 这世人多愚蠢! “阿邪,你都道这世间有桃花醉这一门武功,想来你还没有亲自尝过那滋味,今日我便送你一份厚礼!”从女子的唇畔之上轻轻软软地吐出来的一句话,敛尽了这世间难以琢磨的阴冷和让燕邪心头震撼的奇异色彩。 桃花醉! 这门被世人称之为禁术的武功,当今世上少有人能够练就。 而桃花醉一出,便意味着死亡,意味着灾难。 所以,江湖中人才那么极力地反对修炼桃花醉,这门武功,阴邪至极! 燕邪退回苍龙卫的身后,手中握紧龙吟剑,紧紧地盯着柳梢上的女子,只见那女子双手合起,裙摆和面纱就在这个时候随风婉转地舞动,周身开始萦绕着朦朦胧胧的白光,她在那白光里朝着他笑,一双眼睛,笑容好看极了,却让人惊骇不已。 她双手合十裙摆清扬,从柳梢头上翩然而来,踏风风,迎着光。 燕邪忽然觉得落在她身上的双眼产生了极大的幻觉,就像是回到了很多年以前,那少女一身红色的异族裙袍,双手和脚腕上都带满了珠翠,她抬起一只脚来轻轻地转动,身上的珠翠碰撞发出泠叮的声音,好听极了。 少女转呀转的,朝着他眨着眼睛微笑,魅惑无双、 “不要看她的眼睛!” 燕邪从环境之中回过神来,忽然惊骇地叫了出来。 但是,他的叫声已经被淹没在苍龙卫痴狂的舞动声中,羽箭丢了一地,拉着身边的人摇动着身体,似乎已经沉浸入了一个美梦之中。 正在和最美的东西拥抱,露出痴痴的笑容来。 桃花醉,是最高级的媚术,能够迷惑人心,魅惑住所有的人,这世上,能够真正抵挡住桃花醉的并没有多少人,燕邪的内功深厚,多少能够抗衡,他知道,这也是因为这个女人现在用的,只不过是桃花醉的八重。 最后一重,才是杀手锏! 一出,便无人能敌! 只是,她并没有打算出手,那是不是说明,第九重,她也没有修炼成? 不管她有没有修炼成第九重,眼下她的确有能力摆平他的苍龙卫,这顶级的媚术,能够让人迷失在自己编织出来的虚幻梦境里,丧失战斗力。 女子随风而来,见他焦虑地让手下的人不要看她的眼睛,她笑吟吟地瞧着他,话语轻柔残忍:“没用的,这些人会这些摇摆到死,不然的话,他们全身的血管就会爆裂,七窍流血而亡。” 这桃花醉的阴毒之处还在于,不把人杀死,便誓不罢休。 “妖女!” 燕邪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眼前的女子给抽筋剥皮。 手中的龙吟剑依旧在嘶吼着发出低沉的声音,夜色里,逐渐散开来,困在宝剑上的剑灵,在触及她身上的气息后,便把她认了出来。 剑比人长情,这话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他忽然就像是发了疯一般,猛然抽出龙吟剑来,内功倾注在剑刃之上,龙吟剑的光芒逐渐变成血色,他忽然挥动宝剑,朝着身边的苍龙卫挥过去,顿时哀嚎声响起,还在痴狂地跳着摇摆着的苍龙卫一个个到底。 顿时便失去了生命。 男人杀红了眼睛,龙吟剑饮了血发出低低的震动声,嘶嘶地低鸣着,在夜里逐渐凄厉。 “既然留着没用,何必要留着碍眼!”燕邪手起刀落,便有亡魂在他的手下诞生,男人站在血色之中神色冷酷,双眼里都是赤红色的寒光。 对于没有用的人,他从来都是不留情的。 女子站在那里看着他杀戮,从那些人的身上喷洒出来的鲜血染了他的衣袍,染了他的眉目,那冷厉残忍的男人站在血色漩涡中间,俨然成了一个恶魔。 他是燕邪,至高无上的帝皇,他要杀任何人,谁都不敢还手! 这是他的战场,这场杀戮i,是他单方面的发泄。 终于处置了一部分的苍龙卫,燕邪把心中压制的愤怒和恨意都发泄在了那些人身上,男人转眼便又恢复了冷静残酷的人,站在腥风血雨中,一双眼里满是杀气。 他盯着女子,一字一句都是咬牙切齿:“就算没有龙吟剑,朕照样能够杀了你!” 燕邪脸色阴鸷,忽然把龙吟剑往梁建业的身上丢去,脚下一动,把苍龙卫丢在地上的毒箭给弹起来,然后伸手接住,搭箭上弦,那寒气涔涔的羽箭对准了女子的心脏。 他眼睛里的杀伐,俨然可见。 “你以为朕能到了现在的这个位置,是因为龙吟剑和这些人?”燕邪已经接近癫狂之态,他忽然仰头狂笑出声来:“都不是,朕能得到这天下,凭借的是朕自己!” 这天下任何人都不能帮他争取到,只有他自己。 姬红骨站在风口,风从那边吹来,空气里都带着血腥的味道,扑在脸上,有种黏稠的感觉,浓郁的气味在熏得她觉得胸口一阵的不适感。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不那么喜欢鲜血的味道。 第427章玲珑局28 她抬起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话语情绪毫无起伏:“你可真不要脸,这天下,从来都不是你的。” 玩够了游戏,她自然是没有心思再继续和她玩的。 燕邪直起身来冷冷地和姬红骨对视,对她的嘲讽毫不在意,森冷毒笑着说:“朕知道你是在拖延时间,不过朕不在意,公子宸的命,迟早都是朕的!” 他微微偏头,笑得露出了森森的白牙:“又或者,没了朕,他也活不了多少!” 他绷紧身体笔直挺拔地站在那里,拿着射发毒箭的盒子笑得癫狂残忍:“知道吗?我知道你一定回来,公子宸的生死,你们婆娑教不会不管!” 男人扬起双手来肆意轻狂地冷笑:“朕会亲自来,就是在等你,死多少人,朕都愿意!” 那些人的生死,都是他的,而那些人的死,能成就他的算盘,所以,那些人,便会死得其所。 不管这个男人说的这些话是不是为了给自己现在的失败找安慰,还是说这是真的,对姬红骨来说,都已经无关紧要,她的人死伤过半,这笔账,她一定要和燕邪算! “你给了朕这份厚礼,那朕现在,就还你一份厚礼!”男人冷冷地哼出声来,手指按动机关,那毒箭便脱离了盒子而去,飞速地朝着姬红骨的心口射去。 眼看着毒箭就要穿过她的心脏,把那毒液都释放在她的心脏之上。 她就会浑身腐烂而死! 但是,在那微风拂柳花香四溢的夜晚,腥风血雨之中,他再一次发现自己错了。 她扬起手来,抽出腰间软剑,那软剑如同灵蛇舞动,在她的手中挽成了寒冰的剑花,他透过那剑花,能看见她在森森地笑,然后,那毒箭便在她的剑花之中被碾碎成了粉末。 “还有!” 男人旋转着身体,开始连接不断地朝着她射毒箭,女子的身体就像是跳起舞来一般,手中的软剑发出清脆的声音,挽出的花朵有着震撼人心的美。 在她忙着击退他的毒箭的时候,男人忽然从一旁的苍龙卫腰间抽出来的一把利剑,刺破了姬红骨的剑气,朝着她的胸口直直地刺了过去。 男人的每一个杀招,都抱着必杀的狠毒。 不把姬红骨置之死地,他是不会停手的。 姬红骨急急地撤回身体,软剑在半空之中缠绕成了一道屏障,把她和燕邪隔开来,两个人的剑尖相抵,谁都想要刺破那层屏障,然后刺穿彼此的心脏。 过了这么多年,燕邪的武功,也已经上升了不只是这么一点。 她知道,这个人一向对自己都十分的严苛,虽然得到了江山,但是也是不会懈怠的,在武功的追索上,他一向都是痴狂的,誓要纳天下的武功于他自身。 以前,为了实现他的这个愿望,她为他做过不少的事情。 找过不少高人前来给他指点,总是有人和她说燕邪心术不正,隐隐约约之中剑气总是流露出来压抑不住的戾气,这个男人的野心和控制欲,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 他们说,远离燕邪。 但是,那个时候的她哪里听得进去,只觉得爱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她是断然不舍得离开他的。 后来,自食恶果。 在集合了各家的武功之后,燕邪再加以修炼,糅合进来一些自己的武功心得,就成了自己所独特的武功了,因为种类繁杂,所以,对付起来,便难以找到破绽。 想找到对付的办法,也是难上加难的。 “桃花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用了桃花醉,损耗了这么多的内力,能杀了我那么多人,可是,你撑不了多久便会心竭,这把剑,便会插入你的心脏,朕要看看,到底是你的心脏坚硬,还是朕的剑硬。” 燕邪对世间的武功是十分通晓的,桃花醉这武功是一把双刃剑,在造成大范围的死伤之后,自己也会被反噬。 所以,他看着他的苍龙卫在她的桃花醉里倒下后,眼睛都不眨一眼。 因为他知道,他会得到对付这个女人的机会的! 女子手中的软剑动了动,显然是心神乱了一些,男人马上逼近来,笑着阴森森地露出白牙来,如同魔鬼张开血盘大口来,要把天地都吞噬掉。 她捂着胸口倒退一步,果然脸色发白。 燕邪乘胜追击,另一只手掌运功,重重地击在剑柄上,促使利剑穿透向前,刺头了那层两个人之间的屏障,姬红骨猛然倒退一步,抬起一只脚来,顶在了身后面的柳树上。 嘴角渗出来血迹,斑斑驳驳的。 男人见她受伤,更是得意,狂妄地冷笑起来:“朕说得没错,桃花醉也不是什么天下无敌,你能杀了那些没用的人,却杀不了朕,哈哈!” 他对姬红骨的命,是势在必得。 燕邪最为奸诈聪明,他深深地知道,只要除掉了婆娑教,那么,公子宸的命,迟早都是他的。 而想要除掉婆娑教,最关键的,便是杀了婆娑教的教主。 就像是当年那样,只要除掉了莫子衿,那么,婆娑教便会败北。 所以,他愿意用自己几百人的性命,来换眼前这个女子一条命。 她一只脚顶在树上,感觉身体轻轻地飘起来的感觉真是奇妙,鲜血从唇角涌出来的痛楚都在逐渐地消失掉,身体里面涌现的,是无穷无尽的力量。 女子倾斜着身体,忽然便痴痴地笑了起来,笑到动容处,便是长长的阴历,她看着他,字字句句嗜血:“阿邪,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就算是要杀她的方式,都没有变过。 用一部分的牺牲,换来他最终的得意,这是燕邪一向的手段。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看,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她说着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很奇怪,她的眼睛明明在看着他,但是,他竟然看不到她眼里一点点的情绪变化。 当真是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她在笑,他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阴沉得可怖,如同风雨临来的阴暗:“你什么意思?” 第428章玲珑局29 感觉,这个女人,还留有后手! 女子看着他温柔轻和地微笑,另一只手掐成了奇怪的手势,似乎是喃喃地念了什么咒语,这让燕邪觉得不可理喻,难不成桃花醉,还是什么咒语驱动的不成? 这是不可能的,桃花醉,是内力炼化的,怎么需要念咒? “你在念什么?”他的情绪开始波动,不知道这个女人想要做什么,对于自己不能掌控的东西,他一向是惶然的。 女子的衣摆被风撕扯得猎猎作响,她看着他笑,笑容当真是好看极了,一双眼睛睁大,随着笑容溢出眼角的,还有深入骨髓的妩媚和魅惑。 都说修炼这桃花醉的女人,都需要每月用娈童的相合欢,用精血来维持功力。 所以但凡是修炼的女人都会变得魅惑入骨,是最顶级的媚术。 他单看她的眉眼,便觉得骨头都有些的酥麻。 “阿邪,这些年我一直在做梦,我那么爱你,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留在世间呢?早知道呀,当年死的时候,就拉你一起了!”她笑,笑着说这话的时候,听起来竟然纯真无害得紧。 燕邪听着她句句叫他阿邪,冷峻的眉目都是寒霜:“闭嘴!” 眼前的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巫离呢? 不可能的! 这世上,再也没有巫离。 姬红骨很是委屈地眯了眯眼睛,在他乱了心神之际,忽然另一只手运功击打在剑柄上,用燕邪刚才用过的招数,催促软剑向前推移,软剑如同脱弦之箭,直直地刺穿了他们之间的屏障。 在燕邪震惊惊骇的眼神里,那软剑如同灵蛇般扭转着身体,直直地插入他的身体。 这男人也不是等闲之辈,眼看软剑刺来,自己阻挡不了的时候,还是侧了一下身体,用最为坚硬的肩膀迎上了她的软剑,剑尖卷着内力狠狠刺穿他的肩胛骨。 然后扭着身体穿插过去,剑尖从后背出来,剑柄裸露在外面。 疼得他额头上冒了冷汗。 即使这般疼,男人也是始终不吭声的,对于受过无数上,从杀戮之中走来的人来说,这一点的疼要是受不了,那么,这一辈子,就等于白活了。 他燕邪,是硬汉不假。 所以,连同那颗心,都变得冷硬嗜血了。 女子顶在树上的那一只叫用了力气,她便跃起来到了他的跟前,媚笑地看着他,眼睛迷离地问:“很疼吧?” 然后,在他显露出痛楚的眼神中,伸出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剑柄,猛地把软剑从他的身体里面抽了出来,然后一脚把他给踹飞了出去。 男人重重地砸在了翩然居的围墙上,那厚厚的围墙上掉下来几块砖头,尘埃飞扬,男人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来,鲜血从锁骨处流出来,半边身体都是湿的。 这可吓坏了梁建业和其他的苍龙卫,本来还在和阿奴周夕夕等人缠斗的苍龙卫都涌向了燕邪这边,无不震惊。 在他们眼中战无不胜的皇帝,竟然被一个女人打得这么狼狈。 而且看起来,伤得不轻。 女子仗剑而立,讥诮地浅笑:“你知道我刚才在念什么了吗?在念给你超度的经文,阿邪,我向来都比你善良!” 她狂肆地笑,苍龙卫扑上来,被她软剑乱舞刺穿脑袋,她在众人之间游走,恍若半点伤都没有,这让燕邪不敢相信,他明明看见,她被桃花醉反噬受了内伤的。 不可能,她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 她在血雨中来,身上黑色的衣裙看不见血迹,他似乎是觉得这个女人之所以今天穿了黑色的衣裙,便是因为怕身上沾染上别人的鲜血。 这个女人,洁癖严重! “皇上,你快走,属下拦着她!”梁建业看见姬红骨来势汹汹,下意识地想要让燕邪逃开,是因为看见燕邪受了伤,所以情急之下才这么说的。 没想到,他这话一出来,便活生生地挨了燕邪一掌,顿时五脏六腑像是裂开了一般难受。 他傻眼地看着皇帝脸上青筋暴起,手中的利剑被他握紧,发出嘶嘶地颤抖声:“朕若是怕了一个女人,今后还如何为人君王,今日,她一定要死!” 眼看着女子杀红了眼朝着他而来,他扬起手中的利剑迎上去,单手用剑,和姬红骨缠斗在一起。 阿奴和周夕夕想要上来帮姬红骨,却被苍龙卫给挡住。 他们心知肚明姬红骨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情况,但是只能心里干着急,不能为她做什么,因为稍微一分心,他们必定要死在苍龙卫的寒刀之下。 这些苍龙卫,是燕邪的走狗,杀人从来都是不眨眼的。 皇帝吩咐要杀的人,一定要死,不然,死的,就是他们。 燕邪和姬红骨两个人是势均力敌的,他能感觉得出来姬红骨的内力是真的受了伤,所以,攻击力逐渐地下降了下来,而他也受了伤,没有及时包扎伤口,鲜血流了不少。 但是,姬红骨受的是内伤,而他,受的不过是外伤。 他把时间拖长一些,姬红骨就立刻处在了下风,最后一击中,他的剑擦着姬红骨的喉咙而过,在她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顿时溢出来,她却根本不去理会。 刚取得一些胜利,他还没来得及嘚瑟,便感觉到胸口一处冰凉,她的剑尖挑开了他的衣袍,活生生地从他的胸口处剜出来一块皮肉,鲜血溢出来,沾湿四周衣襟。 男人脸色一寒,眼底的杀气更盛,以剑为前,毒掌在后,借着姬红骨受了内伤体力跟不上的弱点,他在利剑的掩护之下,朝着她的胸口位置打出去一掌。 女子被他打飞出去,一口鲜血从唇齿之间吐出来,重重地靠在了杨柳树上。 这一次,她是真的受伤不浅了。 “朕要看看你到底是何方妖孽?” 燕邪掠飞过去,刚想要用剑挑开她脸上的面纱,剑尖刚到她的跟前,便被从不知道哪里飞来的一个小小的铜钱给击中,剑尖偏斜了一下,擦着她的耳垂下面过去,割下了她几缕碎发。 第429章玲珑局30 这突然的袭击让燕邪有些措手不及,这边姬红骨已经反应过来,跃身入了翩然居中。 燕邪挥剑命令:“把翩然居守死,一个苍蝇都不能飞出来!” 当下之急,他是要找到那个袭击了他的人。 那人乘着夜色,从远处飘摇而来。 明黄色秀裙的侍女提着风灯逐渐出现在夜色里,脚下生风,乘风而来,脸上的薄纱覆盖,在夜色里瞧不出模样来,却是一个个身轻如燕,走在前头开道。 后面跟上的黑色的歩撵之上的男人衣摆飞扬,白色的面具把他整个脸都笼罩在其中,抬轿的轿夫脚下功夫了得,乘着风眨眼功夫,便已经到了翩然居的屋上。 那斜靠在歩撵上的男人整个身体沉浸在黑暗之中,瞧不见身形模样,挑灯前行的侍女探头看了看下面,转头和歩撵上的男人说:“尊主,我们来晚了呢,下面已经死了好多人了!” 下面尸体成堆,苍龙卫这一次调动了不下两千人,而黑衣人这边不到一千人,但是两边的人手都已经死伤过半。 但是就算是两边的人手死伤过半,苍龙卫还是占据着绝大的优势,而且,梁建业眼看这公子宸不好拿下,已经让人返回俪都城中调兵遣将。 到时候支援的军队一到,必定会踏平整个翩然居,任何人都逃不了。 侍女的声音清脆如银铃好听极了,身姿纤细窈窕,不用看脸,大抵能够猜得出来面容定然也是极其秀美的。 那被唤作尊主的男人微微侧了一下身体,声音低哑蛊惑地问:“那依你看,是哪边赢了?” 哑哑的声音,透出一股深深的性感。 侍女又是探头看了下面一眼,笑吟吟地说:“按属下说,是那苍龙卫输了,婆娑教的门徒,都是勇猛之人,苍龙卫,以多欺少!” 语气里是对苍龙卫的深深的不满,听来也是颇为娇气。 另外一个侍女却是不赞同地说:“虽说这苍龙卫现在输了,但是,这苍龙卫也快要赢了,他们已经派人回去请援兵,援兵一到,这婆娑教所有人,都会成为刀下之魂的!” “难不成你是希望苍龙卫赢不成?”第一个开口的侍女跺了跺脚看着对面的侍女,十分的不高兴。 那侍女不喜欢和她争辩,便笑眯眯地说:“好了,你说谁赢,就是谁赢!” “那可不是我说的,是尊主说的!” 可爱娇气的侍女摆手,从歩撵后面跟上来的几个黑衣人把两具尸体从屋顶上抛了下去,他们身上都穿着苍龙卫的盔甲,被人一剑锁喉,已经死去多时了。 梁建业看见那两人,大叫了一声:“你们竟敢杀了朝廷的苍龙卫!” 这两个苍龙卫是他派回去找援兵的,竟然被这一群不速之客给杀死了,那谁去给他传信搬救兵呀? 想到这里,他便惊悚地看了一眼燕邪,男人临风而站,身上全是血,脸色难看阴沉,一句话都没有说,站在那里如同被风化成了一座雕塑! “朝廷的苍龙卫为什么不能杀呢?” 那明黄色衣裳的侍女偏着头乖巧单纯地微笑,手中的风灯把她那一双露出在面纱外的眸子映照得明晃晃的闪闪发光,她用软软的嗓音骄傲地宣布:“所以,现在我要和你们说,苍龙卫和婆娑教谁想赢,都要问过我们尊主才行!” 尊主,才是决定谁能赢的那个王,其他人,都是不行的。 “你们刚来就拐弯抹角说这么多,就是想要告诉我们你们所谓的尊主才是大赢家是不是?”梁建业总算是从这些人这里听出来了,他们刚才一直在讨论到底是苍龙卫还是婆娑教赢了,目的就是为了显摆给他们听,她们尊主才是主导这场游戏的主导者! 好狂妄的一群人! 他大为不服气,看见燕邪没有说话是打算,他指了指围在翩然居四周的苍龙卫说:“就算请不来援兵,我们这些人,都能把你们给杀掉!” 前来的这些人不过六七人,难不成他一千名部下拦不住他们吗? 虽然说还有里面的婆娑教在虎视眈眈,但是,他却不敢退怯,因为,被困在这里皇帝还受了伤,要是还输了气势,他不敢想象结果会怎么她! 皇帝要是出了什么事,那么,太后娘娘,是要把他给杀千刀的。 想到后宫里面的那个女人,他就能活生生地打一个寒战。 坐在歩撵上的男人似乎懒洋洋地动了一下身子,轻轻地抬起手来和身边的那两个侍女说:“既然人家这么说,那么,你们两个去给人家看看我们的实力!” 他一向是喜欢用实力说话的人的。 两个侍女听他说能够动手了,立刻开心地躬身应声:“属下这就去。” 那两抹明黄色的身影提着风灯在夜色中飘摇而下,从翩然居的后院那边围墙开始,所到之处,都是少女的娇喝以及苍龙卫的哀嚎,凄厉的声音在夜里响起,当真是让人心里惶惶然。 梁建业惊悚不已,手臂上都是鸡皮疙瘩,冷声吩咐:“去看看!” 身边立刻有几个手下赶了过去,可是很快的,他们便又折返了回来,一个个都是脸色如死灰,话都说不完整。 梁建业看见燕邪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那意思他最是明白,若是这几个人再这样下去,他们必定是逃不开一个死,燕邪会亲手杀了他们。 他一把把其中一个人揪了过来,冷冷地质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难不成是他们见到鬼了不成? 看见梁建业这么生气,那人才断断续续地说:“她们……她们功夫很好……我们的人死了好多……” “好多是多少?”梁建业额头上的青筋都浮现了,往日里这些人不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怎么到了这个时候,都这么怕死了呢? 他看得出来,经过这一场和婆娑教的厮杀,导致现在在场的很多苍龙卫已经出现了一些的怯意,并没有了以前的傲气。 第430章玲珑局31 以前苍龙卫的头顶上总是带着一个光环的,身为皇帝最重要最信任的贴身侍卫,在朝廷之中拥有绝对的地位,所以一向都是所向披靡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 而且,四年前,在对巫氏一族的围剿之中,苍龙卫一举歼灭了巫氏一族三万余人,而自己本身死伤不到百,这巨大的成功让苍龙卫这几年都沾沾自满。 现在遇上这么大的人数死亡,一个个才开始察觉出来,其实他们的性命,从来都是在举手之间。 “属下……属下不知道。” 那人已经被吓到了,根本没能给梁建业一个准确的数目,那边的燕邪忽然横过手中的剑来,利剑直直地插入那颤抖的苍龙卫的额头,那班人冷漠无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怕死,就得死!” 他的手下,容不下怕死的人。 所有人都被燕邪的这一做法给震惊了,本来有些蠢蠢欲动的苍龙卫现在都是战战兢兢的,没敢再表露出来一丁半点的惶恐。 梁建业也不敢再说什么,只能听着那哀嚎声阵阵传来,无能为力。 来这里的任务部署本来就是这样的,所有人必须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不管旁边任何人倒下,都不能动摇。 要是因为自己的动摇破坏了这一次的计划,那么,所有人,都得死! 燕邪用力抽出那把插在苍龙卫额头上的利剑,伸手在剑刃上抹了过去,脸色是从来没见过的阴鸷狠辣,轻轻牵动了唇角:“你终于还是来了!” 还以为他不会再来了呢,没想到,他还是来了。 男人手指擦过剑刃,上面的鲜血便被擦拭着推挤着汇集到了剑尖,然后从剑尖上翻滚下去,连城了一条下坠的河流,他的眼睛隔着那鲜血,如同染了血一般可怖:“这一次,人就都到齐了!” 上一次他围捕公子宸,前来的那些人,现在已经全部都到齐了。 这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 歩撵上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用那哑然的嗓音轻轻地笑了开来,那笑声在黑暗之中传开来,带着某一种魅惑人心的磁力,他朝前俯了一下身体,慢悠悠地开口:“我们来做一个交易吧,放他们走,我便不杀你!” “好大的口气!” 梁建业觉得这个男人简直就是疯了,这天下之间,还没人敢这么和皇上说话。 而今天晚上,他竟然一次遇上了两个这样的人,刚才逃入翩然居的那个女人,和现在这个身份不明的男人,这两个人,冒了天下之大讳。 屋顶之上的黑衣人听见梁建业这么说,刚想要动手,却被歩撵上那身份尊贵的男人轻轻抬手给拦住,那张白色面具下的眼睛似乎是看向了梁建业这边,轻轻地笑:“知道吗?刚才要不是本尊拦着,你早就死了!” “你……不可能!” 梁建业是吓得不轻的,但是,碍于身份,他不能表现得太怂。 要不然,下一个成为燕邪刀下之魂的人,也许就是他了! “你不相信?”那阴邪的男人微笑了一下,对梁建业不相信他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气恼,但是仔细去听他的话,却能品位出来一种幽长阴狠的杀气,他问他:“那要不要现在试试?” 梁建业被他的这话给吓得往后退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燕邪,男人笔直地站在那里,似乎对他的动作并不知晓,所以,才没有什么动作。 梁建业连忙沉了一下心,不敢再说什么! 反正这件事燕邪在,他还说什么呀?还是保命最要紧! 把两个侍女提着风灯乘风而返,看起来是真的用了一点的力气了,两个人的风灯上都沾染了鲜血,那男人瞧了一眼,语气里有些嫌弃:“太不小心了!” 两个侍女看了一眼风灯,其中一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些人真是麻烦,穿那么厚的盔甲,属下要刺穿他们也是要费些力气的!” 所以,一不小心,鲜血便溅到了灯笼上了。 男人不再说什么,已经有人从那边急急地跑来,身上都是血地给燕邪禀报:“皇上,他么杀了我们三十多人,现在后门有了缺口,请求支援!” 有了缺口要是不补上,那么,就有可能被婆娑教的人突破重围出去! 燕邪不为所动,眸光在夜色里沉沉郁郁的,浑身散发出来的戾气让人有种窒息的感觉,这是以前梁建业很少见的,燕邪这些日子,变得越来越阴沉了。 歩撵上的男人轻轻把身体前倾了一些,用藏在面具后的那双眼睛看过来,俯视着燕邪,似笑非笑:“你是在拖延时间还是在等什么?” 这天下还要一段时间才会亮,他的救兵还在俪都城内。 这翩然居在俪都城外的郊区,想要回去找救兵,也是要一段时间的。 所以,他到底在想什么? 燕邪徐徐抬起头来,透过那浓重的黑夜看向屋顶,那人隐藏在黑暗之中,看来是把自己隐藏得严严实实了起来,那真面目便隐藏在白色的面具后,似乎在嘲笑着他的狼狈。 胸口和锁骨传来巨大的疼痛,以及大出血让他逐渐感到体力不支。 而劲敌在前,又无援兵在后,这场战要是想要打赢,付出的代价,是极大的。 弄不好,自己都有可能失去生命。 这是第一次,燕邪感觉到了生命受到威胁,也是第一次,他在开始思考,要不要真的应了这个男人,让他带着翩然居里面的人离开。 见他摇摆不定,端坐在歩撵上的男人又是轻轻缓缓地开了口:“就算你今日抓不到他,那人也已经病入膏肓没有多久可以活,你又何必咄咄相逼呢?” 他知道,生命对于帝皇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了命,他燕邪,拿什么来享受着高高在上的帝皇之位! 况且现在,燕邪并没有把握能够打得过他,所以,在看见他来了之后,才这么沉默! 温热的血液从身体里面流出来,胸口的地方似乎缺了一个口子,男人站在那里凝视翩然居,久久地看着,然后沉沉地开了口:“你只要告诉朕,里面的那个女人,到底是不是巫离?” 第431章玲珑局32 到现在,他还是不相信巫离真的回来了! 巫离这个名字从他的口中出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听见这个名字,那黑暗之中的男人身体似乎是僵了一下,对于这个名字的反应,似乎超出意外的敏感。 燕邪注意到了,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悠久之后才听见他轻慢散漫地说:“不是!” 他敢肯定,那个女人不是巫离,姬红骨那张脸,那种充满戾气阴鸷的性格,和那个女人,半点都扯不上关系,怎么可能是她呢? 也只有燕邪,不知道那张面纱下面的那张脸是姬红骨,才会这么问! 渡魂人这么想,同样的,他是不知道刚才姬红骨和燕邪到底说了什么。 “他日再见,朕定当报今日之仇!” 帝皇甩下这么一句话,扬手带着人就要离开,梁建业傻眼了,燕邪竟然妥协了! 他想要说什么,但是看见皇帝那张已经冷到了极点的脸,所有话都被哽塞在了喉咙,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 时间在黑夜里翩跹地移动,脚步声在郊野里错杂地响着,马蹄声已经逐渐远去,在原野里消失得无影无踪,黑夜逐渐归为平静,一点声音都没有,进入了永夜! 侍女挑起风灯看了看前面的路,回过头来和男人说:“尊主,燕邪真的走了!” “他自然是会走的!”男人声线压低,那沙哑轻慢的声调里,似乎只要仔细去听,就能听出一些的轻视,以及更长远的,恨意。 另一个侍女看起来要比那一个侍女沉着许多,听渡魂人这么说,附和着说:“的确,皇帝这个人,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做这件事之前,是不会动手的,眼看着今晚这种局势之下,他没有十足胜利的把握,所以,他选择了退出去。” 缓了一下,她语气凝重了起来又是说:“不过,如此一来,我们和他的恩怨,便会更深一些了,以后他必定会加大力度查找我们,赶尽杀绝!” 这一次他们能够压制住燕邪,是因为前面婆娑教和姬红骨已经重重地挫伤了他,他没有把握再打得过尊主,而且,翩然居里面的婆娑教门徒,每一个,都是不怕死的战士。 这是苍龙卫所比不得的。 “这仇始终都是要报的,我们也不怕他!” 那个娇气可爱的侍女挺了挺胸膛,眼中容不下任何一个人,连燕邪都不怕,这世间,她只听尊主的话! 尊主要她生她便生,要她死,她便死。 另外一个侍女不吭声了,眼神之中的情绪复杂而且凝重,她显然比其他人,想得更多一点的。 沉沉压抑的黑暗之中,两人忽然听见身后那男人声色沙哑地问了一句:“他刚才说,里面的那个人,是巫离,你们说,有这个可能吗?” “尊主不是说不是了吗?”那个婢女转过头来,诧异地问男人。 她刚刚明明听他说的,里面的那个女人,不是巫离,怎么他现在,倒是问起来了。 那个比较冷静沉着的婢女责备地看了一眼心直口快的女孩,想了想才说:“我们都知道她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是那个人呢,应当是皇帝不知道她的真面目,所以猜测的罢了!” 他们都是知道姬红骨的长相的,和巫离,相差甚远。 那端坐在黑暗中被黑暗吞噬的男人听了她的话,久久都不再开口。 要不是因为听到巫离这个名字,在燕邪走后,他便也会迅速离开,根本就不关心下面的那些人的死活,他已经救了他们了,能不能妥善离开,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但是,他听到了巫离的名字。 “会不会刚才燕邪说的那个女人,指的并不是姬红骨?”冷硬的男人声线里,几不可闻的出现了一些的裂缝。 两个侍女听了,心里都不由的感到一些难过,都知道,他在抱着一个渺小的希望在挣扎,那个女人,根本就不可能还活着的。 两人一时之间不敢接话,缓了许久,才有一人劝道:“尊主,死人不能复生,您是亲眼看见的,她怎么可能还在呢?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走吧!” 燕邪那种人,被他们给逼走了,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让人返回京城调兵遣将前来杀个回马枪的。 他不会就这么放过这里的人。 男人似是把心中的怅然给压了下去,抬眸看了看脚下的翩然居,面具后面的一张脸上生出了一种极度冷清的神色,声音也变得越发阴沉:“去告诉她,她欠了本尊几百条命,他日,本尊会要回来的!” “是。” 有黑衣人应了声,身体快速地从屋顶上落下到院子之中,从院中四周马上涌出来一大批黑衣人,把他给团团围住,屋顶上的他们都清楚地听见自己人把尊主的话给转述了,才抬轿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来时无影,去时无踪。 在他们离开之后,没有多久,翩然居里面涌出几百人来,已经把身上的黑衣换下,形形色色的人散开来,从四面八方离开,顿时之间,整个翩然居,便人去楼空。 姬红骨走在最后,偌大的翩然居,到处都是尸体,血流成河。 “姑娘,怎么处置这些尸体?”周夕夕身上受了伤,捂着胸口脸色发白,刚才生生地受了燕邪衣掌,现在还在隐隐作痛。 可是,站在她跟前的姬红骨伤得更重,要不是阿奴扶着她,她都怕她会摔倒。 女子伸出手来,运功凝气,掌心中火光顿起,点着那些尸体,尸体着了火,他们身上的衣裳被燃烧起来,连带着把整个尸体都烧得面目全非。 她看着熊熊烈火蔓延而过,低低呢喃:“如此,燕邪便辨别不出他们的身份,也可保住他们的家人。” 在这些人中,有些人在俪都城里是有家人亲戚的,如今死无葬身之处,说来,也是对他们的愧对。 周夕夕点头,她知道,这么做是最好的结果。 姬红骨脖子上开了一口长长的口子,已经系上了白色的丝带,说起话来拉动声带,还是会疼得厉害,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丝带,声音自然也变得沙哑起来:“你回去之后,他们中有亲属的便送去银钱,没有亲属的,给他们立个衣冠冢!” 第432章玲珑局33 “属下明白!” 周夕夕应下来之后,便被姬红骨给打发走:“你先行回去,我随后就到!” 现在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多久,她不想让周夕夕看见,周夕夕看见了,那么,公子宸便也会看到,现在的他都自身难保,若是再担忧她,便更加难以保全了。 等周夕夕走后,他这才从阿奴的搀扶中自己站直身子。 她试着往前走了一下,但是却只是走了两步,便支撑不住,胸口剧烈疼痛,身体里面就像是结了一层冰,所有的血液都开始凝固,空虚乏力,浑身上下都使不上一点的力气,她知道,这是内伤在吞噬她。 桃花醉本来就是阴邪的武功,杀人能够快速,但是修炼之人同样需要付出代价。 所以千百年来,能够真正修炼到第九重的人几乎是没有的,因为,她们都因为桃花醉的反噬,根本就没有命活到支撑她修炼到桃花醉的第九重。 在修炼第九重之前,她们就已经死了! “公子医术高明,你何不给他帮你医治?”阿奴见她站在火光前身影寂寥,忍不住心生同情之心。 在这之前,他觉得自己的心,差不多都沉寂如水了,他觉得最要紧的事情,也是他应该做的唯一的一件事情便事报仇,这人世间所有的感情,都是负担,所以,他把所有能激发情绪的情感,都丢掉了。 女子长长的裙摆颓废地垂落在身后,正如它的主人此刻生命的凋零。 她痴痴地笑:“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又怎么能兼顾我!” 医者难自医这句话放在公子宸的身上真的是准确极了,这么多年来,他把自己的医术修行到了一种举世无双地步,可是,他却连自己身上的病都没有办法医治。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点走向死亡。 阿奴觉得她笑起来更加让人心里难受,他难以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只能调转了话题说:“姑娘,我有一个疑问,你能不能告诉我……” “你是想要问我我为什么告诉燕邪我是巫离是吧?”女子还没等他说完话,便打断了他,聪慧的她一语道破他的疑惑,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她自嘲地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在嘲弄着什么,她就是笑得让人毛骨悚然的。 浑身都觉得不舒服。 阿奴点了点头,他偶然看到燕邪吓得苍白的脸,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便是巫离的名字。 巫离巫离,这个名字背后的这个女人,已经死了! 这个事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因为当年,他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死的,然后他被带离,再然后,那些人,也把他推下了死亡的深渊。 他永远难以忘掉那彻骨的疼痛,以及那蚀心的恨意。 “我便知道你会这么问,燕邪也这么问,想来,那个自称是渡魂人的人也会这么问!”说出这么一连窜的名字,女子笑得更加癫狂,胸口闷痛,一阵鲜血从口中吐出,阿奴连忙把她给扶住。 看见她的脸色十分的难看,一张脸几近透明,血色全无。 她本来身体就十分差了,现在受了伤,自然更差了。 看见她这般,阿奴莫名觉得十分的难过,心里揪得很,刚想要劝她去找公子宸医治,女子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一双眼睛忽然变得冰冷幽深,咬牙切齿近乎嘶吼:“因为他们都怕巫离!” 要是当年那个巫离还活着,哪里轮得到他们这些人在这里兴风作浪。 只可惜,巫离已经死了,现在的姬红骨太没用,背着这么一个虚弱的身体,被逼着修炼这至阴至邪的武功,一步步把自己送上黄泉路。 这世间没有一个人能感同身受,她有的,是深切的绝望。 阿奴被她突然的激动给震惊到,傻傻地看着她,似乎是姬红骨也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上的神色逐渐归于平静,语气也柔软平和了下来:“你都看到了,我没办法杀了燕邪,所以,你跟着我,也未必能够报仇!” “不。” 阿奴坚定地打断姬红骨的话,他语气坚定冷峻:“属下相信,这世上,只有你能杀死燕邪!” 并不是说姬红骨杀不死燕邪,只是今天这次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女人,部署这么多年,能够为了救一个知己把自己全盘的计划都给推翻了,这个人,是值得他相信的。 而且,姬红骨的武功,并不在燕邪之下。 燕邪那个小人,不过是仗着人多欺负她罢了,先让手下耗费了姬红骨的功力,自己再上,这样一来,就已经让姬红骨难以对抗了。 但是燕邪没想到,就算是伤成这样,姬红骨还是能够给他重重的一击,想来燕邪伤得也是不轻的,男人回去之后,不知道要恨得多么咬牙切齿。 被信任,该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她面对着腾腾的火焰,尸体被焚烧散发出来的骨肉被烧焦的味道让人胸口翻腾,她只觉得脸被火焰炙烤着,发热,最后疼得厉害。 “姑娘,我们快走,燕邪的人折返回来了!” 阿奴说着便拉着姬红骨要走,看见她伤得严重,一时难以想出什么办法,只得弯下身来,把她背在背上,带着她狂奔而去。 他们两个逃入深林,从密密麻麻的林木中可以看见前来善后的人马。 当先的那人,是徐剑。 刚才他一直都在的,只是两边打起来之后,他很是聪明地选择了躲起来,这么多人在,皇帝自然也是注意不到他的,被他浑水摸鱼地保住了一条性命,现在看来,他还是心有余悸的。 看见尸体焚烧了,他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四周,看见没什么人了,大手一挥说:“人都已经逃走了,整个翩然居都被烧了,没什么好找的,回去吧。” 说着,便策马带着人回去了。 这样匆匆地来看了一眼便回去,他似乎并不关心能不能再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第433章玲珑局34 很显然,这个男人很是心虚和焦虑。 阿奴看出来了,他背着姬红骨往俪都方向走,不解地问她:“姑娘,你有没有觉得,徐剑对今天的事情很是惊恐,似乎这件事情,和他有关!” 姬红骨身体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唇角上的血迹开始被风干,内伤太重,她整个人都有气无力。 但是现在城门还没开,他们想要进去是很困难的。 再说了,就算城门开了,燕邪定然已经派人死死地把守着城门,加紧盘查,他们身上有伤,必定会引起怀疑,而且身上的衣物,还没有找到可以替换的。 他们不能回城,姬红骨身上的伤,便越发的严重了起来。 “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暴露出来,不顾安危,但是我知道他的性子,那人定然是谋划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把自己的命搭上作为引子,这个阴谋才能被最终激发,俪都城,最近一定会有事情发生的!” 姬红骨封住了自己身体里的大部分穴位,不让身体里面躁动的罡气流窜,伤肝动肺。 但是,她知道,自己控制不了多久。 “公子应该没想到你会舍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救他!”阿奴背着她挑小路走,夜色深沉树影掩合,一个人都没有,他的声音在旷野里起起落落,多了一份沉重。 背后的姬红骨,沉默了下来。 他会不知道吗? 为什么不相信她会舍弃一切救他呢?这世上,她最是不愿意欠任何人的,当年他性命垂危,是他不分昼夜救她,整整五天五夜,她差点就死在他的跟前。 可是,他并没有让她死了。 后来他常常用这件事打趣她,男人说:“那天我看见阎罗来和我要人,我死活不肯给他,说我已经把姬红骨那样的美人的命给你了,总要留一个给我吧!” 就这样,阎罗才把她巫离的命给留住。 这是开玩笑的话,可是她记得很清楚,当时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劝都是庆幸而且感恩。 那双眼睛里好像在说,幸好她活下来了,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姬红骨在他的后背上睡着了过去,身体里面一阵空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朦朦胧胧之中感觉身体在摇晃,鼻腔之中有股女孩儿身上淡淡的馨香,她睁开眼睛来,便看见莺莺那双盈盈脉脉的眼睛焦虑地看着她。 自己已经身处在马车之中,躺在莺莺的腿上,她抱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眼睛有些红红的。 看见她醒来,莺莺眼眶一下子就更红了,女子柔柔地说:“姐姐,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不要动!” 姬红骨似乎坐起来,却被莺莺给按了回去,她泪眼朦胧地抱着姬红骨,马车晃动,她就努力保持好身体,不让怀里的姬红骨晃动,因为知道她身体经不起折腾。 “你怎么来了?”姬红骨努力开声,其实喉咙已经疼得要死。 她是一个逞强的人,不愿意跟前的人为她担心,同样的,她觉得担心,会让她不适应。 莺莺擦了一下眼泪,不隐瞒地说:“是公子派人通知我的,说是你还在城外,让我想办法把你接回城中。” “他回去便好!” 姬红骨无不黯然,她进入翩然居之后,就没有见过公子宸。 他让勾玄通知她,现在他不想见她,这让她顿时不知所措,那个男人,从来都没有说过不见她的。 都是他要见她,而她任性地把他拒之门外。 后来燕邪撤走之后,他们便分开走了,城门关闭,她还担心他回城遇上麻烦,他身体不好,需要回到城中抓药治病,所以,他必须迫切地回去。 他总是有办法的。 莺莺看见姬红骨没有说话,担忧无比地说:“姐姐,他竟然把你伤得这么伤!” 想起来姬红骨再一次被燕邪伤成这样,她就忍不住地要掉眼泪,那个人,果真是姐姐这一辈子的克星,每一次遇上他,姐姐总是要伤痕累累才罢休的。 “别哭了,怎么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还是这么爱哭!” 姬红骨抬起手来想要给莺莺擦干眼泪,但是抬起来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脸,便又无力地垂下去了,看见莺莺同情悲悯的眼神,她苦笑了一下说:“放心,我死不了的。” 在没有报仇之前,她不会让自己死掉的。 听她这么一说,莺莺便更加难过了,她捂着自己的嘴巴哭了一声:“都怪燕邪,要不是他,姐姐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人,真该被杀千刀的。 “小心被人听见了,你这个郡主,可就要大难临头了!” 再怎么说,莺莺也有郡主的名分,总是要万分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的。 莺莺到底是懂事克制的,听她这般说,也就停下来了,拿了帕子擦干了眼泪,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这才和姬红骨说:“姐姐,你随我回府去吧,我找大夫给你疗伤。” 在安陵王府里,重楼月,是不会关心她的,莺莺不放心。 姬红骨在迷迷糊糊之中说:“送我去风月楼,我要找他!” “可是,公子说……” “莺莺,我有事情要问他!”姬红骨打断莺莺的话,言语之中,很是坚决。 “还没进城,进程了就带姐姐去。”莺莺一向都比较听姬红骨的话,虽然公子已经吩咐过她让她带姬红骨回府,不要去找他,但是见姬红骨这么执着,她还是心软了。 马车到了城门口,天色刚好蒙蒙亮,进城的队伍已经排成了一个长队,往常这个时候,人们都是急匆匆地进城去了,可是今天,盘查得很严格,每一个人都要查,所以速度非常慢。 阿奴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他挑开马车帘问莺莺:“郡主,怎么办?” 要是被查到姬红骨受了重伤,而且喉咙上有伤,必定是进不去的,因为昨晚燕邪知道姬红骨喉咙被自己刺了一剑,伤口还在,所以今天重点盘查的是喉咙。 第434章玲珑局35 木灵也坐在马车外面,回过头来说:“郡主的马车,他们也敢查!” “看着严格的程度,怕是每一个人都要查!”阿奴看了一眼城门口那里,大队大队的人马把城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每一个进城门的人都要经过细密的盘查。 只有一个很小的空间可以通过。 莺莺从马车帘子的缝隙看出去,稍微蹙了一下眉尖。 公子让她来接姬红骨,想的就是要借她郡主的名头把姬红骨护送入城的,但是现在看来是行不通的。 她咬咬牙:“去吧,到时候要是不行,就强行闯入,再不行的话,木灵,你去请我爹过来!” “是,郡主。” 木灵把马车帘子放下来,驱赶马车从跟着队伍缓缓进城。 等了许久之后才终于到了他们,坐在马车里面的莺莺听见一个粗矿的声音厉声询问:“马车里面是什么人?” “是我们莺莺郡主!” 木灵笑嘻嘻地回答,从腰间找出了王府的令牌给守城门的卫兵看。 那卫兵看了一下那令牌,显然也是有些犹豫,但是还是强硬地说:“皇上吩咐下来,不管任何人,都要盘查,还请莺莺郡主下马车来接受检查。” 要是莺莺郡主的马车里面藏了他们要找的人,而他们把她放了进去,那就是罪过了。 听他这么一说,木灵的脸色马上冷了下来,一把抢回士兵手中的令牌,凑近了他的眼睛说:“郡主的马车你竟然也敢查,郡主还没有出阁,她的马车里面是私人空间,不许查!” 那士兵也不甘示弱:“一定要查!” 两个人争执不下,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木灵不让查,那士兵要查,一时之间场面上气氛很是紧张。 莺莺抱着姬红骨,毛毯把她盖了起来,但是手心上已经开始冒汗。 要是那个士兵像上次被上官素怂恿了硬着来那样也硬要查,那麻烦就大了。 “莺莺郡主不让查,是不是心虚了?”那士兵阴森森地说了这么一句,对马车里面的人开始感到怀疑,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尊重起来。 “放肆!” 莺莺尽量把自己的声音控制得冷静沉稳,语气沉沉:“难不成不让你查,就是本郡主心虚吗?你这逻辑也真是可笑,本郡主是什么身份,轮得到你一个奴才来查吗?让开!” 她已经记不住自己到底有多少日子没有发过脾气了,像今天这么硬邦邦地说话,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巫离走后,她开始收敛自己的脾气,本来就是恬淡安静的女子,便越发变得沉静柔软起来,终日里很少说话,对人都是客客气气温柔爱护。 为了姬红骨,她发了火。 那士兵被莺莺训斥,躬身行礼道歉:“请郡主赎罪,这是皇上叫下来的差事,我们不得不查!” 他就是要严查! 朝身后的士兵吩咐:“查!” “你敢!” 木灵挡在了马车前面,心里已经在盘算怎么样以最快的速度去把王爷给请过来。 平遥王要是来了,定然是不会看着郡主被这些人欺负的。 但是,就是怕平遥王还没到,这些人就已经查了。 “皇上的吩咐,属下不敢不从,还请郡主赎罪,要是查了没什么问题,属下自然会放行的。”那士兵让人上去查,理直气壮句句在理,让人没办法反驳。 木灵刚想要和阿奴说让他拦住他们她回去请平遥王,忽然听见一人冷冷地说:“什么事?” 这么久马车还不放行,后面的人已经怨言四起。 那士兵抬起头来,正好看见是都统陈旭景带着人要出城,看见这边的情形之后便过来了,他连忙上前行礼把事情经过说明白了来。 陈旭景端坐在高头大马上,一双眼睛紧紧地看着马车,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能够看穿马车的帘子,直直地看到里面的情形。 他敛下眉头,冷声道:“莺莺郡主身份高贵,而且身负顽疾,你不必为难她,她不想让你查,并不是因为马车里有什么,只是她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脸罢了。” 莺莺郡主有一张可怖的脸,俪都城的人都是知道的。 陈旭景这么一说,倒也是有几分道理,那士兵有些迟疑了,询问陈旭景:“那陈都统是觉得?” “放行吧!郡主是清白人家,怎么会和那些刺客扯上关系!”陈旭景大手一扬,让身后的人给莺莺放行。 那士兵本来就有些犹豫要不要查莺莺郡主,现在既然陈旭景都这么说了,那他自然是做一个顺水人情放莺莺同行的,当即便让手下让开,让莺莺的马车过去了。 陈旭景来得巧,他们才得以顺利通过。 不然的话,势必是要有一番的争执的,到时候父亲来了,回去之后也是要和父亲一番解释。 莺莺松了一口气,在马车里面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都统大人,他日定要请都统的大人饮茶!” 马车远去,往长街那边而去。 陈旭景策马出城,其实他根本就没什么事情要做的,是公子宸知道莺莺定然过不了城门,便让他看着,等莺莺遇上麻烦便前来相助,这样姬红骨便能顺利地入了城门的。 而他既然是要出城装作偶然遇见莺莺的,自然是要真的出城了,不然,势必要引起怀疑。 琢磨着去城外溜达一圈再回来,便不会有什么事情了。 马车进了城之后,莺莺便吩咐人把马车先赶回了平遥王府,然后换了马车之后,再重新出门,往风月楼的方向去了。 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现在俪都城内已经人人自危,很多的店铺都干脆关门躲避这一次的风波,客人相对少了许多,风月楼索性以这个为理由,也暂时停止营业了。 姬红骨她们到的时候,是从后门进去的,守门的是婆娑教的人,看见她们便立刻让她们进来,并且小心地检查了四周,确保没人发现之后,再度关门紧闭。 院子里的梅花已经开了一遍,开始慢慢地凋零。 有些小小的刚刚开放的花苞疏落地穿梭在枝头之上,显得单薄而且寂寞。 第435章玲珑局36 秀娘守在院子里,见着莺莺扶着姬红骨从马车上下来,赶忙迎了上来,一把把姬红骨给扶住:“你怎么亲自去了?!” 话语之中有小小的薄责,但是更多的是心疼。 本来她已经安排了周夕夕以及其他堂主过去,她在外围接应,只要公子能够出来,她接到他后自有办法回到俪都城,回到俪都城躲进风月楼就安全了。 只是她没想到,姬红骨竟然自己冒险前去。 姬红骨扶着秀娘的手臂,唇色发白,走几步便有些累了,淡淡地说:“我了解燕邪,他一定会去,我要是不去……” 后面的话因为太累,说不出来了。 她太了解燕邪了,那个男人在对付公子宸的这件事上,从来都不会含糊的,所以,她便猜想,燕邪一定是会去的。 到时候,她的人必定会陷入被包围的困境之中,无人能够与燕邪匹敌。 “就算他会去,也不至于让你以身涉险,你可以多派其他人去。”秀娘忍不住唠叨,不断派出去多少人,都是不愿意让姬红骨前去的。 对于她来说,她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姬红骨摇了摇头:“我都打不过他,其他人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她去了,还有一线生机,至少现在,她不是活着回来了吗? 秀娘虽然觉得姬红骨这么做有些鲁莽,但是她已经去了,她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扶着她往暖阁走去,压低声音说:“公子已经吩咐下来了,他现在不想见你!” 那个人心如明镜,知道她定然会来找他,已经吩咐下去,不见她。 气氛有些尴尬,姬红骨的脸色很是难看,一方面是因为失血过多加上受了内伤,另一方便便是因为,这件事明明是他没有和她沟通自作主张让自己身陷危险之中的。 为什么他现在,反而不见她了? 秀娘扶着她走入暖阁中,炭炉里面正在煮者开水,莺莺亲自去提了开水给姬红骨倒了一杯热水,放在出边吹了吹散热后,才放到姬红骨的唇边。 受了这么多的冷气,能有一口热水下了肚子,她觉得好受多了。 但是心里,却还是很堵塞:“我只不过是想要救他罢了,他这是何苦呢?” “或许,他本来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情,也不想让你救他的,想来,他是有些生气了,生气你不听话去以身涉险,又自责心疼你受了伤,干脆便不见你了。” 秀娘琢磨了一下现在公子宸的心思,不外乎是这两种。 因为在这世上,公子宸就算是忍心放弃任何人,都不会放弃姬红骨,他不见她,是因为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 听秀娘这么说,姬红骨也是颇为伤感地叹气:“这一夜下来,我放在京城之中的一些棋子就变动了,想要再按照以前的计划来行事,那是不行了,以后,怕是路会更难走了。” 她知道自己救了公子宸之后的结果不会好,但是,却又不能不救! 秀娘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脸色,问她:“有没有一点的后悔?” 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多年的部署都打乱了,对于一心想要报仇的姬红骨来说,是十分痛苦的事情的。 真不知道现在,她是不是也有些的后悔了。 姬红骨轻轻摇头,身体靠在软垫上,脖子上传来的痛楚让她不敢动作太大,声音里有微微的沙哑:“我很少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觉得后悔,他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她伸手去端起水杯来,放在唇边吹了几口气,腾腾冒起的青烟迷了她的眼睛。 忽然听见秀娘试探地问她:“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姬红骨拿手背的手顿时僵住,尔后唇边扯开来一抹几不可见的清冷笑意,随机垂下眼睑来,无声无息的叹息:“若是能爱,还用等到今天吗?” 对于爱人这件事,她已经没有了力气。 对于这种答案,秀娘是不大甘心的,还是有些期望地说:“就不能试着爱一个人吗?”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的就是姬红骨这样的人。 不过,姬红骨那一次被蛇咬,付出的代价,也是太过于惨重。 她始终摇头,不再说话。 以前她还是一个人的时候,要是能够再接受另外一个男人进入她的世界,那么,那个人,必定是公子宸的,她曾经努力想要试一试的,发现后来,真的无法应对。 直到现在,她的身份在天下之间都是公开的,她是安陵王妃,安陵王,是她的夫君。 便更加不能爱人了。 阿奴找了医药箱来,跪在姬红骨的身边准备给她处理脖子上的伤口,姬红骨靠在靠垫上,让阿奴解开脖子上的丝带的时候,一条长长的的剑伤攀爬在上面,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瞧着十分的可怕。 “可能有点疼,您忍着点。”阿奴拿了熬制的药水准备给她清洗伤口,看见那剑伤,眉头稍微地蹙了一下。 燕邪下手素来都狠辣,这一剑下去,要不是姬红骨闪躲了一下,必定是要隔开她的喉咙的,到时候,想要救,也是回天乏术了。 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姬红骨不吭声,闭着眼睛靠在那里让阿奴清理伤口,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有说,眉头都不曾蹙一下,倒是旁边的文秀看了心疼,又看见阿奴不大敢碰她的伤口,怕她疼。 便缓声道:“你放心吧,她熬得住,植皮剔骨的痛都能熬过来了,现在这一点痛,实在是不算什么了。” 虽然说着这点痛不算什么,但是她比任何人都心疼,别开脸去不想让阿奴看见她眼睛里星星点点的水珠,心里久久的忧愁,也不知道这些痛苦,要什么时候才是一个终点。 到最后,公子宸还是没有见姬红骨,她在风月楼等了许久,从早上等到天黑,他始终不肯见她。 想着王府里面的易水可能支撑不了多久,被王府其他人发现她不在,多少是有些麻烦的,况且,燕邪的人,还守在门口。 第436章玲珑局37 她在天色黑下来之后回了王府。 受了伤回去的时候免不了折腾,阿奴送她回府,差一点就被守在王府四周的禁军发现,只是夜深人静,他们的警惕到底是不如白天的,所以他们能逃了过去。 厅堂的门紧紧地关着,这个时候她应该在歌月那边看着。 阿奴扶着她进了暖阁,忽然发现黑暗之中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蹬着一双眼睛看着他们,脸色变得青白交加的,但是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什么人?” 阿奴没有见过木棉,看见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女孩,顿时警惕起来。 “一个奴才!” 姬红骨扶着他在美人榻上坐下,阿奴给她垫高了枕头让她靠在那里,找了烛火点着,屋内亮堂堂的,木棉站在床帐的位置上,一直看着姬红骨和阿奴,脸上的颜色变了又变,实在是有趣得很。 她抬头看了一眼木棉,冷淡地开口:“是易水把你留在这里的吧?” 其实不用问,她都知道是易水把她留在这里的,这个木棉,一副心机的样子都写在了脸上,最是不安分,她走了之后她定是做了什么,才让易水点了她的穴道的。 见她说不了话,阿奴去伸手给她解了穴。 站在那里一整天的木棉,一下子被解开了穴道,脚麻得支撑不了,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整个人被饿得前胸贴后背,浑身无力,在阿奴冷厉的眼神审视之下,更是胆战心惊的。 她自知自己罪责难逃,马上在地上爬向姬红骨,跪在她的跟前就开始请罪:“姑娘,是奴婢不好,奴婢是听了文总管的话看着您的,所以才来看一眼您是不是真的已经睡了,奴婢没想着要害您!” 她要申明自己的立场,她是没有害她的心思的。 本来就已经很是疲倦的姬红骨,对应付木棉的事情更是没什么心情,抬手缓缓地吩咐阿奴:“你把她带下去,自行处置吧!” 阿奴对付女人从来都不是拿手的,听姬红骨说要他处置这个女人,脸上的脸色实在是有些的好玩,但是还是顺着姬红骨的意思,和木棉说:“走吧!” 他是不会去碰这个女人的,只是冷淡地命令她自己往门口走。 见姬红骨似乎是伤得不轻,没什么心思搭理她,她也不敢在姬红骨烦心的时候再烦她,所以只能战战兢兢地跟着阿奴往庭院外面走去,不知道阿奴想要怎么对付她。 阿奴带着木棉刚刚出门,窗外便现出了一条细长细长的影子来,轩窗被人从外面挑开,那细长的影子从轩窗飘进来,在她的榻前停下来,看着她语气略微焦躁:“少主,你看起来伤得不轻,要不要属下给你运功疗伤?” 躺在那里的姬红骨知道是秦先生来了,眼睛都睁不开:“不用了,你的内功和我内功不相容,给我运功疗伤,只会加剧我的内伤!” 要是以前,江湖百家修炼的内功武功心得都是相差没多少的,秦先生大可帮她运功疗伤。 只是现在,她修炼的是阴邪毒辣的桃花醉,当今世上,再也难以找到有人的内功和她相契合。 所以,内伤,只有自己能够疗。 “那您伤得这么重,该怎么办?”秦先生看着姬红骨十分好的焦心,从她的脸色便可以看出来她这一次真的是伤得不轻了,一张脸苍白如纸,根本不像是有生命力的人有的。 他真担心,什么时候姬红骨支撑不住,真的撒手而去了,那么,他就会被打回原形,再过回那种暗无天日的不像人不像鬼的生活。 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盼头,有了一个希望,他一定要让姬红骨好好地活着。 姬红骨知道他的心思,还要返回来安慰他:“放心吧,我死不了!” 怕他担心,她不得不告诉他她准备的疗伤办法:“婆娑教在俪都城中设有自己的堂,已经吩咐下去,让他们给我准备闭关的娈童,今夜子时后,我便会闭关修炼。” 每一个月她都需要一次闭关修炼,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武功逐步上进,而不是退后。 况且,第九重,她真的需要一些的时间。 上一次,要不是那个渡魂人搅了局,她已经能够练成第九重了,如此一来,她需要再付出几倍的努力才能达成自己想要的效果,凶险难以预料。 看见她陷入沉思之中,秦先生马上意识到她可能在想的事情,惊心地问:“少主,你不会是想趁着这一次闭关,疗伤之后,还想要修炼桃花醉的第九重吧?” 他是知道姬红骨并没能把桃花醉练到第九重的,看姬红骨这一次回来,是下了决心一定要修炼了。 “不得不说,就是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最了解我的心思。”姬红骨想,除了公子宸,便是秦先生最知晓她的心思了吧! 只要在她的身边待一会,和她交谈之中定能发现她的一番心思。 有这样的人在身边,有些时候她沟通起来,也是十分容易的,只是很多东西,就难以瞒得住他们了,所以,她在公子宸的跟前,总是感觉自己是透明的。 得到姬红骨的肯定答案,秦先生一下子就惊吓得站了起来,马上反对:“少主,你不能冒这个险,第九重是天人合一的境界,要是您稍微出了一点差多,就是回天乏术的事情了。” 第九重的凶险程度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呢? 那就是一百个人修炼,可能没有一个人能够成功登顶的,都死于第九重巨大的戾气之下,最终被自己的内功反噬,自己所修炼的武功,最终都打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武功越高的人,修炼第九重危险便越大。 一旦不小心被反噬,那么,受的伤会更重,死亡的几率便比武功低的人高很多。 他的反对在她的意料之内,就算她身边的任何人知道她的意图,都会这么反对,所以这一次的事情,她只和手下负责的堂主说过,而且,他在她的跟前用了性命做担保,这件事绝对不让任何人知道。 第437章玲珑局38 而她之所以告诉秦先生,是因为秦先生在王府里面。 目前的情势而言,她是不能离开王府出去外面找地方闭关的,来来回回次数多了,燕邪的人发现她的几率便会越高。 而且,在王府里面找个地方修炼,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她也可以及时出来应付。 秦先生在王府里多年,对王府里的一切都十分的熟悉,在她闭关的时候,还可以和阿奴一起为她守关,不让外人打扰。 可要知道,上一次被渡魂人打扰之后,她受了很重的内伤,幸好公子宸及时赶到,不然,后果真的是不敢设想。 这样想来,她和渡魂人还有一笔账要算的,但是,这一次也是多亏了他的帮忙,燕邪才肯撤退,也算是还了她的这一份人情,他竟然还让人告诉她,她欠了他几百条人命。 他日再见,一定要和他算算这几笔账。 她喃喃地说出自己的担忧:“我要是不去修炼这第九重,是打不过燕邪的。” 这一次的事情更坚定了她去修炼桃花醉最致命的一招,只有成就了第九重,才能有把握杀死燕邪。 对她来说,活着最大的新年,便是亲手把燕邪给了结掉。 “少主,我们打不过他,可以智取,不一定是要冒这么大的危险的!”秦先生是习惯用脑子的人的,所以,他从来都不觉得要赢非得要用拳头。 也许拐一下弯,就可以取得了胜利了呢! 姬红骨睁开眼睛来,一双眼睛因为受伤的缘故,变得更加的苍白,灰白灰白的,一点神采都没有,她兀自摇头:“不,我要亲手把他给杀了,让他心服口服。” 总要有那么一天,她要把燕邪踩在脚下,让他输得心服口服。 眼看着劝不动姬红骨了,秦先生无不难过:“要是少主你出了一点什么意外,那留下这一个烂摊子,我们该如何处置?” 燕邪已经动手清楚婆娑教,他们没人能够挡得住燕邪。 对于燕邪的狠劲,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清清楚楚的,一旦姬红骨出了什么事情,那么,莫子衿留下来的婆娑教,便会就此衰败下去,无人能够挽救。 他想要用这一点说服姬红骨的,但是,女子抬手制止他,根本没有再给他机会说,她岔开话题说:“你在王府里这么长的时间,可知道王府里面哪个地方是寻常里没人去,一定要十分隐秘!” 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既然劝没有效果,他也只能成全她的心思了。 “有,属下知道一个地方,绝对没人会去。”他几乎都不用想,就给她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我的住处就在王府最偏僻的院子,因为安陵王怕别人发现我,所以下令任何人都不许前去,这么多年,除了我,就没有人能够进入我的院子,少主去那里,一定是整个王府最安全的。” 想来就算是安陵王,也是料想不到从来不见天日的秦先生,竟然会把地方给姬红骨用。 到时候,姬红骨做的事情,就不会有人发现的。 “你回去准备吧,一天一夜即可,在这一天一夜里,不要让任何人靠近你所在的院子!”姬红骨有些倦了,缓缓闭上眼睛来,身体里面虚无缥缈的空乏,让她一阵阵的难受。 要不是知道自己受了内伤,她还真担心自己已经大限将至。 刚让秦先生退下,姬红骨又突然想起一些事情来,便问他:“这一整天,重楼月在做什么?” 翩然居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燕邪受伤,苍龙卫死了那么多人,对于对江山有野心的重楼月来说,一定不会放过这一次的机会的,这一整天,他应该是有所动作的。 “属下白天的时候还见过他在书房,没听说要出去,不过,昨晚上,他是一整夜没回府的。”因为姬红骨先前吩咐过他要看着安陵王,他有什么动静一定要告诉她,所以,他习惯地找他了。 听了他的话,姬红骨并没有说话,昨天晚上,他是不是也去看了那一出热闹了? 那么,他在哪呢? 他看姬红骨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想了想又说:“属下刚才来您这里的时候,看见他好像又出府去了,因为皇帝的人守着整个安陵王府,所以,他是悄悄潜出去的。” 那些禁军是挡不住重楼月的,这个毋庸置疑。 但是这几天,这个男人频频有动作,到底在忙些什么呢? 姬红骨料想秦先生也是不知道的,摆摆手让他下去:“你去吧,他什么时候回来,你来和我说一声。” 只有知道重楼月什么时候在府中,什么时候不在,她才好安排自己的闭关。 那个男人要是知道她再度找娈童合欢修炼桃花醉,不知道会不会把她头顶上的安陵王妃的帽子给摘了,要是不摘她的帽子,那么,他就会觉得自己头上的帽子变绿了吧。 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姬红骨连忙冷静了下来,让自己的心慢慢地往下沉,脑中一片混沌,迷迷糊糊之中便睡了过去。 秦先生看见她躺下来要睡了,拉过毛毯给她盖上,听见外面有脚步声,透过薄薄的窗纸看见那青衣少年僧人正朝着这边来了,他轻巧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推门进来的阿奴正好看见风吹动轩窗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心里已经有了疑惑。 他是一个十分细致的人的,出门的时候他明明记得看了一眼这房内的门窗,确定都关好了之后才带着木棉出去,而现在回来,却看见窗户打开了。 心中自是疑惑的。 快步走到窗前,探头看了看外面,发现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才关上了窗来。 见姬红骨已经睡着了,便也不去打扰,自己在她床前的地毯上找了一个位置盘腿坐下来开始打坐。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守着她的时候,竟然让他觉得很是熟悉自然,那种感觉就像回到了很多年以前,他也曾和其他的兄弟一起,在不同的夜晚里,守在那个女子的床边。 那个时候的时光啊,翩跹得让人觉得无痕无迹,最后想起来,往事却都沉重无比。 第438章玲珑局39 风月楼。 千回百转的回廊上风灯被清冽的夜风吹得摇摇晃晃,夜色静谧如水,只能听见不知从谁的房中传出来的细细长长婉转的歌声,在夜里回回转转,便被风吹得不见了痕迹。 后院偏僻的一处院楼,二楼的阁楼上,整个阁楼堆满了书本,一排排书架在烛光里散出古旧的味道,阁楼后洞开的廊檐,天光斜斜地照进来,隐约能够闻见梅花香。 二层阁楼的廊檐下炭炉边,点了明晃晃的烛火,清俊雅致的男人坐在烛火前,身边堆满了书本,那些书本已经上了一定的年头了,有的已经破旧。 他身上披着一条狐裘,盘腿就坐在毛毯上,低头看着放在腿上的书,认认真真地看着,然后翻找着什么,一本接着一本。 春风料峭,他白皙的面容在夜里灯火映照下,生出一种沉寂的清辉。 坐在暖光里,安静得让人觉得,连呼吸,都要变得轻薄起来。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还有心思坐在这里看书,看来,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了!”男人冷峭的声音被寒风抖动着飘入廊檐来,烛火被晃动了几下,差点熄灭。 公子宸伸出青葱修长的手去围了一下烛火,那烛火又重新静静地燃烧起来。 灯火静静地照亮廊檐,一条清越的影子落在廊檐上,那人散漫地靠坐在阁楼的扶栏上,黑色的华衣垂落下来,把他修长如玉的身姿尽数映落在华辉之中。 公子宸垂着头翻读手中的书本,并没有抬起头来,语气如月华青霜:“你若不是知道我在做什么,今天怎么会来?” 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谁都不挑开罢了。 渡魂人坐在扶栏上,脚下悬空,阁楼背靠着荷池,他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从二楼掉入这荷池之中了,他总觉得,这个男人会在这荷池之中,养上吃人鱼。 以前还在宫中的时候,他曾问过他最喜欢养什么鱼,而公子宸说,最喜欢养食人鱼。 因为,以后要是想要杀什么人,只要把他杀了,然后把尸体投入水中,鱼儿就能帮他毁尸灭迹,这样,谁都不能找到痕迹了。 当时当然只是一句玩笑话的,公子宸在后宫中是出了名的温和良善,不要说杀人了,就是惩罚下人,也是很少的,但是,他开的这个玩笑,他记到了现在。 深感宫中勾心斗角厉害,而公子宸,有时候都无可奈何。 他的话,是暗示! “现在你都学会了杀人了,是不是这荷池之中养的,都是食人鱼?”渡魂人玩味地开了口,语气之中多是调侃,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人,那个时候慈悲良善的公子宸,如今也成了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凶手。 公子宸拿着书本的手顿了一下,白皙的手背之上青筋浮起,在灯火之下,瞧得十分仔细,青白青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点头:“是。” 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坐在扶栏上的男人面具下的那张脸似乎是错愕阴沉了一下,多少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你不信?” 公子宸把眼睛从书本上移了开来,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扶着身上的狐裘往阁楼的一个角落走去,角落里放了一个竹篓,男子低下身去,用一个竹钳,钳起了一块肉来。 然后走到廊檐下的扶栏边,把手中的那块肉给丢到了荷池里面。 肉块掉入水中发出咚的一声,无数的黑色鱼儿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纷纷撕咬着那一块肉,转眼之间,那块肉便被啃噬得一干二净,一点痕迹都没有。 显然是饿了一段时间了,终于能吃到肉,所以,前仆后继异常凶猛。 “我平常都不会喂它们的,都是秀娘她们杀了人,然后丢入池中让他们吃掉,但是最近风声紧了,风月楼少杀人了,所以,它们便一直饿着,今日想起来饿了它们一段时间了,所以才备了肉!” 清雅高贵的男人披着雪白的狐裘站在风露中,墨黑的发丝被发吹起,他转头看渡魂人,唇边带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没想到当年不经意说的一段话,你竟然还记得。” 他倒是低估了当年的那个落魄少年了。 目睹了这一切,渡魂人先是有人怔愣,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个问题,竟然是真的,这个男人现在,还真的学会了养着这么一池子的食人鱼,帮他消灭尸体。 “风月楼作为婆娑教最重要的一个据点,那些女人杀掉的京城高官,恐怕是她们都不记得数目和名字了,想想那些人,一世英名,最后都葬身在这个池子之中,也算是贻笑大方的事情了!” 渡魂人轻轻冷笑。 这些年不断有京城高官失踪,可是最后都是找不到尸体的,现在想来,他们喜欢来风月楼,多半是死在了风月楼里哪个女人的怀抱之中,然后被喂了鱼的, 而且,当年公子宸说的那一席话,并不是一个玩笑。 他是真的想过那么做的,因为后宫尔虞我诈,他也是真的很累了,动了杀人的念头。 可是后来,还没等他真的动手杀人,燕邪便带着军队踏平了皇宫,他成了这个越国的王。 从此以后,他堂堂的世子,便流落在民间,堪堪保住了一条命。 仔细想想,看似优雅柔弱的公子宸,其实内心里,比任何人都狠心。 但是,这份狠心,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渡魂人低低地笑了笑,从扶栏上跳了下来,在炭炉的另一边坐下,和公子宸相对而坐,自己动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放在面具下嗅了一下便发现,那不是茶,是一种类似于茶水的中药,苦得撕心裂肺的。 想来面具后他的脸,是十分难看的。 但是他还是能够若无其事地把茶杯放了下来,饶有兴趣地问:“你在给姬红骨试药!” 这不是问题,而是肯定的话。 这些药看起来并不是公子宸自己需要喝的,而且他手上现在在看的,全都是医学方面的古籍,他收纳了这么多的医学书籍,他想了想,应当是为了医治姬红骨的眼睛。 第439章玲珑局40 被点中心思,公子宸停下了翻书本的动作,冷淡地问他:“你今晚来,不会是来找我叙旧的,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吧,我还有事情要忙。” 渡魂人看了一眼凌乱的阁楼,这里的藏书数量是很惊人的,很显然这个男人今天在这里待的时间一定不短了,很多书籍都被他翻出来,屋内略微显得有些凌乱。 他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公子宸,忽然开口问:“她的眼睛对你来说,那么重要?” 男人抱着一个被自己隐藏得很深的小心思去探究公子宸的内心,他始终不明白公子宸为什么可以放弃天下,帮他夺取江山,只要让他放了姬红骨。 他只要姬红骨。 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这个一向病弱得变得清心寡欲的男人,这般维护,这般的舍得牺牲。 公子宸素白的手指轻轻地滑过书页,终于抬起头来,直直地看向对面的男人,他脸上始终罩着白色的面具,但是,他对底下的那张脸,一清二楚。 他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唇:“对我来说,重要的不只是她的眼睛,还有她整个人!” 在这个人面前,他一向都不掩饰自己对姬红骨的喜爱的,那个女人啊,在他的骨肉中,在他的心肺上。 对此,渡魂人不屑一顾:“人尽可夫的女人,你竟愿意把她当成一块宝。” 姬红骨每一个月都需要用娈童合欢来修炼桃花醉,桃花醉到底还是迷惑人的媚术,对于媚术,他是十分的厌恶的,所以,一开始,他对巫离,也是嫌弃的。 听出来渡魂人语气里的不屑,公子宸莫名的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低下头来继续翻阅古籍,想要在自己有限的生命里,找到一个最好的办法医治好姬红骨的眼睛,虽然她总是说已经习惯了瞎眼,但是他知道,这双眼睛对她来说多么的重要。 就算是拼尽所有,他也希望重新给她一双眼睛。 “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我比你清楚!”公子宸直接冷淡地丢给渡魂人这么一句话,他既然不屑,那么,他自然也是不需要和他解释那么多的。 姬红骨的好,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的。 渡魂人的身体往后倾了一些,对公子宸的这话表示十分的怀疑,但是,也不打算继续再追问下去,而是话锋犀利地一转问:“我今日来,是想要问你一件事。” 公子宸不说话,等着他继续说。 “那个告发你和朝中要臣相勾结的人是谁?” “是一个你根本想象不到的人!”公子宸翻了一页书,书页上传来一阵腐朽的味道,已经很多年没有人翻过它了,上面所记载的东西,来自很遥远的年代。 类似于蛊术,类似于阴术。 渡魂人继续追问:“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可不觉得他是为了在燕邪那里邀功的。” 让燕邪除掉公子宸,那么,这个举报的人就算得到了燕邪的赏识成功升官发财,但是也会被朝中其他的官员所鄙夷,他会成为被孤立的一座孤岛。 因为,在那些老臣的心中,公子宸才是这个皇位上的正统人选。 而燕邪,名不正言不顺。 “他不过是想要搅乱这朝中局势罢了,说到底,他也是为了帮你。”公子宸缓缓地说着,烛火跳动在他的脸上,男子有长长的睫毛,长在他的脸上,美得不像话,他眨了眨眼睛,在渡魂人的疑惑之中继续说道:“这个人,就是你一直想要找的那个人,他和上官素,以及西六宫里的势力,有着极大的联系!” 这话就说得很明朗了,渡魂人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 男人斜斜地靠在了书架上,吊着一双眼睛懒懒地看着公子宸,语气里有自嘲的笑:“他在帮我?” 这个他表示怀疑:“你明明知道他是西六宫那股势力里的人,还让他知道你和朝中那几个老不死来往,分明就是想要利用他造成昨天晚上的那个局势的,你最终的目的,是想要逼高秉庸和徐剑他们一把,但是,被你利用的这个人,他举报了你,就是在帮我?” 除掉公子宸,也不见得对他有好处。 因为,公子宸死后,下一个,燕邪要对付的,就是他重楼月。 “兴许西六宫里的那个人有把握能在燕邪对你的绞杀中保住你呢?”公子宸抬起头来,眼角蔓延出来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但是就算是这么笑着,还是掩盖不住眼底的落寞。 他算漏了姬红骨。 渡魂人的眼睛到底是毒辣的,一下子便看出了公子宸的怅然,他幸灾乐祸地笑起来说:“这场游戏,真是越来越复杂了,你也不能完全掌握局势,你算漏姬红骨,没想到她那样一个为了报仇什么都不顾的女人,竟然能舍弃了所有去救你,其实,单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她心里,对你是有爱意的。” 所有正常的人看待这件事都觉得姬红骨对公子宸是有感情的,不然那,是不会为了他做到这个地步的。 但是,对面的公子宸却是微微笑了笑,语气里有深意:“你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我明白。” 她为的不是爱,是恩。 但是这些事情,他是没有必要和眼前的这个男人说的,因为对他来说,这个男人,只是他和姬红骨之间的局外人。 “那接下来你想要怎么做?”渡魂人没有再纠结于公子宸和姬红骨之间的爱恨情仇,他关心的是公子宸接下来的行动,他和他有交易的,他帮他取得这个天下,姬红骨,是他的。 要不然,他身体里面的蛊,怎么那么容易被公子宸种下。 男人伸手摸了摸胸口,总觉得那蛊虫在自己的身体里肆意地游动,只要他稍微动情,便能啃噬掉他的心肺。 公子宸的这个手段,着实是狠辣。 只是他同样明白,想要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必定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他要付出的代价便是情,公子宸想要的,却是一个情字。 果真是人与人之间的追求,总是相差巨大的。 第440章玲珑局41 “等。” 公子宸丢出去一个字,把书本凑近烛火仔仔细细地瞧着那一页书,似乎朕的是找到了一个办法来了,他看着看着,眼神便越来越阴沉了下去。 到了最后,脸色也变了。 渡魂人想要去看看那书上写的是什么,却被公子宸一下子收回了书本,他好奇地问:“你找到办法医治她的眼睛了?” 看公子宸这个反应,应当是真的找到了办法了。 只是,这个办法,好像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来她的事情了?”公子宸忽然警惕地看向渡魂人,男人立刻收回了目光去,坐直了身体,清了清嗓子表明自己的立场:“我关心的是你,不要把太多的心思放在她的眼睛上,还是赶紧想想办法杀了燕邪!” 说杀了燕邪那四个字的时候,他的语气,突然变得阴森不已。 看见公子宸垂下头来,手指在烛火之上轻轻地扫了过去,扶着肩上的狐裘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廊檐门边,抬头看了看帝都在夜色之中沉沉郁郁。 “等着吧,高秉庸和徐剑他们一定坐不住了的,你的愿望,很快就会实现!” 他是运筹帷幄的公子宸,这京都的风云变动,已经在他的眼睛风暴之中,这一次,他用自己的性命来堵的,高秉庸和徐剑却不敢用自己的全家人性命来赌。 渡魂人森森地笑了起来:“你用了一个高招,这一次,高秉庸只有两条路选,第一,去和皇帝坦白自己和你来往所谋划的事情,请求他的原谅,不过,一定下场不好,燕邪是不喜欢叛徒的,第二,那就是联合朝中的大将举兵谋反,到时候,他们还是会找我们!” 两个男人在笑谈间,已经定了这天下事。 高秉庸在这朝中的势力是不可小觑的,朝中大将,大部分是他的学生,或者听命于他的人,这个人是国家的顶梁支柱,所以这些年,燕邪动了很多人,却就是不敢动高秉庸。 虽然期间也试探过挑衅过,但是,哪一次不是被高秉庸给化解了? 当年要不是高秉庸,也不会有现在的燕邪,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任何人都懂,燕邪也懂,高秉庸这个老奸巨猾的人更懂,他知道这一次,皇帝是要把他的这片海,给填了。 以前皇帝不敢动他,是因为没有把柄。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们之间出了奸细,已经向皇帝举报了公子宸,那么,皇帝定然已经知道了他和公子宸所谋划之事,知道他有了反心。 按照燕邪的性格,是不会放过他的。 现在之所以还没动手,想来,是在妥善安排吧。 “你现在知道了那个举报我的叛徒是谁了,你想怎么处置他?”公子宸背对着他问了一句,他根本不用操心这个人的生死的,不用他去对付,身后的这个男人,就会处置好。 渡魂人也慢慢地站了起来,风流倜傥的身段华衣清贵,他转了转手指间的戒指,面具下的人轻轻地微笑:“在高秉庸没有动手之前,我不会杀他的,我倒要看看,西六宫里的那个,到底是何方妖孽?!” 和姬红骨一样,对那冷宫中的人,同样的兴趣满满。 公子宸听出他语气里猎人狩猎的残忍语气,免不了叮嘱:“骨头也在找冷宫里的那个人,她已经接近那个人的身份了,要不是受伤,她现在能找到他了,你查到那个人的踪迹后,先别动手,等等她吧。” 那个人,是姬红骨的恩怨对头,她要找到他,这是一定的事情。 要是在她疗伤出来之后那个人已经被渡魂人给解决了,那么,姬红骨生气起来,很多人都会遭殃。 “看来,等她身上的上痊愈之后,很多人,都开始遭殃了!”渡魂人口气里,都是看戏的幸灾乐祸,他一向都不怕事大,只要有好戏看,他都很乐意。 而且,姬红骨的好戏,格外的好看。 公子宸一只手伏在扶栏上,那扶栏冰冷冷的,冷到了他的心肺里,男人看着那苍茫的夜色,久久不说话。 渡魂人已经走了好久了,他站在那里,似乎是被风冰封,一动不动的。 脑中都是刚才从古籍中找到的片段字样,那个办法的确可以让姬红骨的眼睛好起来,只是那个代价…… 过了好久好久,风在他的周身似乎都开始凝滞不前,清俊儒雅的男人微微笑了起来,眼角飞扬,低声呢喃:“便遂了你所愿,从此上天下地,我将会在你的身上永垂不朽。” 这话到后来,当真成了事实。 王府夜色沉如海,男人踏步从夜中来,站在门外的易水看见了来人,马上拉开了门进去,阿奴在姬红骨的床前打坐,她径直进去和靠在美人榻上的姬红骨说:“姑娘,安陵王来了!” 美人榻上的女子脸色苍白,听了她的话,闭着的眼睛上面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声音嘶哑:“他怎么来了?” 这个时候,已经子时,他应当不会过来她这里的。 说话间,她已经能够听见外面的脚步声了,男人在门前站定,然后,并没有敲门,而是伸手推开了门来。 屋内点了一盏油灯,偌大的暖阁里光线并不能全部照亮,他一眼便能瞧见躺在美人榻上的女子,未束的长发从榻上垂下来,昏沉光影里,她苍白的面容忽然之间好像被时光雕刻,成为了古老时光里的一个剪影。 她微微偏了一下头,睁开眼睛来,那双没有一丝神采的眸光朝着他的这边看来。 纵然她看不见,他还是觉得她的眼睛里,有亮光。 女子的心,比什么都透彻。 她明知道自己看不见,但是还是固执地用这一双眼睛去看别人,或许她是想要告诉自己,这双眼睛长在脸上,不是没有用的。 试图想要用这眼睛发挥一些作用,但是,她还是无力地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你们下去吧!” 重楼月进来,她便让阿奴和易水出去。 阿奴站起来,看了一眼姬红骨,平静无波的眼里,有些几不可见的担忧,但是,他还是躬身,退了下去。 第441章玲珑局42 他经过重楼月的身边,闻见了他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杏花香。 这个味道,他记得清清楚楚的。 见他的神色有些停顿,易水拉了一下他的衣摆,用眼神示意他下去,重楼月眼角余光阴冷肃杀,阿奴连忙收敛了一下心神,退了下去。 但是,他一直等在门外。 他是苦行僧,不会在意环境如何,在门口上找了一块地,盘腿便坐了下来开始打坐,易水想要劝他去偏房,但是他无动于衷,易水索性也放弃了,站在他的身边看着院子里的荷池,这个季节,荷池里的荷花,也开得差不多了。 屋内。 隐隐约约光暗交叠之间,男人凝目看着美人榻上苍白无力的女子,唇角牵扯了一下,话语依旧森冷:“没想到你也会有今日!” 语气之中是幸灾乐祸,但是仔细听,却又多了一份的不忍心。 姬红骨听了他的话,轻呵呵地笑了,笑声沙哑:“今日又如何了?” 她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多惨,在重楼月冷冷的眼神之下,她扬了扬眉轻巧地微笑:“比现在惨的时候我都有过,不过是你不知道罢了,所以,不需要用这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我,我一点都不需要同情。” 纵然被踩进去了泥沼之中,她身上还是有傲骨。 模糊的灯影晃动过她灰蒙蒙的眸子,他忽然就像,以前这双眼睛一定也是极其好看的,剪水明眸,一颦一笑,都尽是风采,那个时候的她,也是飞扬而且明灿夺目的,只不过是经历了无数的岁月苦难之后,也沉淀成了现在这般沉稳死寂的模样。 是,姬红骨看起来一点都不悲天悯人,她把所有人带给她的伤痛,都看得很开了。 他朝着她走来,见她的脖子上的伤口微微渗出血来,美人榻边又有金疮药,他竟是坐在了美人榻边的椅子上,伸手解开了她脖子上的纱布,然后开始给她换药,嘴里却还是不饶人:“你身边的奴才真是没用,这么重的伤口处理成这也,看来本王是要把他们赶出府去才好。” 姬红骨被他的动作给惊诧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帮她换药,这种待遇,以前她是不敢想的。 他不和她呛声对抗,已经是给她最好的帮助了。 听出来他话里的漫不经心,她轻笑地说:“我可舍不得。” 身边的这几个奴婢跟了她不断的时间,况且阿奴和她有着渊源,哪一个她都不想要放走,只有留在身边看着,才是最稳妥的。 而他们为她办事,也是最上心的。 “是舍不得那几个奴婢,还是舍不得那个男宠?”重楼月忽然森森地低声问,那语气中,恍然之间,有些复杂的情绪的。 姬红骨当做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揶揄,温柔地微笑:“都舍不得!” 这是实在话,不管是晚云易水她们,还是阿奴,她都舍不得。 重楼月给她上药的手势忽然重了一下,触动她的伤口,疼痛密密麻麻地从脖子传开来,姬红骨知道他是故意的,并没有责备他,闭上眼睛,能感觉到男人微凉的指尖划过她的伤口,火辣辣的伤口,忽然便不那么疼了。 她在心里笑笑自己,不过是心理使然罢了。 半响之后,听见重楼月语气平和了一些,似乎是略带着些不明的凉薄:“你甘愿为了他毁了自己多年的筹谋,那个男人,对你真的那么重要吗?” 姬红骨唇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叹了声:“你竟也知道了。” 不过想想,那天晚上那件事那么大,婆娑教那么多人出动,连教主都出动的事情想来俪都城的人都会知道的,重楼月知道,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而且,这个男人,应当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风声的。 他这么久才来找她,也算是沉得住气了。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姬红骨睁开眼睛来看着梁上,什么都看不见,却好像专注于一点上,笑容慢慢从眼角眉梢荡漾开来,有种沉静柔软的美:“说不重要,但是确实也重要,说重要,却又说不上来何为重要?” 何为重要? 是把他绑在身边让他为自己殚精竭力就是重要吗? 不,不是的,她希望他对她来说是不重要的,这样,天高海阔,他能够自由来去,不必要为了她,留在这小小的俪都。 他应该在天地之间,不应在这小小庙堂。 重楼月是何等聪明之人,他能够听得出来姬红骨话里那隐忍的情感,那是比所谓的男女之情还要厚重的情谊,他忽然心口有些堵塞,声线低沉:“那便是重要了!” 这个男人从来没有问过她的私事的,今天晚上的他显得有些的奇怪。 姬红骨并没有多少心思去探究他的心情,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否认。 随即淡淡地说:“我和他,有生死之交。” 这算是给他的最为中肯的答案。 她和他之间,是生死所不能跨越的情谊,但是,到底是爱情还是别的情谊,她始终没有说清楚,重楼月不得不说这个女人着实是聪明,三言两语便把别人的问题给模糊掉,他冷声道:“你最后还是没回答我他对你的重要性。” 要是那个男人死了,她会怎么样呢? 重楼月忽然便生出了这样的一个想法,随后马上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惊吓到。 从她的榻前站了起来,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在成亲之前他就已经说过,他们的结合只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她的情感,他是不会去干涉的! 那么,刚才心中那股酸酸的想要置他人于死地的想法,到底是为什么? 这不该是他的想法。 见他突然被吓了一跳从她的榻前跳开来,她也不问他是想到了什么,只是温和地牵动脸上的微笑:“你是聪明人,想要的东西岁月都会给你,何必要心有千千结,纠结这般难以解开的人与事!” 这劝他的话,是她在用巫离的身份说的。 因为,毕竟当年有一些交情,她希望他的未来,不会太惨淡。 第442章玲珑局43 燕邪只要还在皇位上,她相信,重楼月总有一天,会成为阶下囚,或者是刀下魂。 终究是不忍心的。 “你还是现管好你自己吧,看看你这幅样子,燕邪给的七天之期又快到了,整个王府,都会跟着你遭殃!”重楼月别过头去,对姬红骨的关心显得有些的不适应。 活在这世间,体会的温情太少了,一旦得到,便也觉得心生抵触。 七天之期限,剩下最后的两天了,要是姬红骨再拿不出证据来证明歌月刺杀皇帝是受了奸人所害,那么,到时候,燕邪就会用这个理由,把王府夷为平地。 还会殃及池鱼,到时候死伤不计其数。 “你既然没有把握能够在七天之内查出真凶,为什么当时敢用自己的身家性命给我做担保?” 姬红骨以前是不想问这个问题的,总觉得他救她,是因为自己的利益。 但是,凌驾于利益至上的应当是生命,重楼月敢这么为她担保,不仅仅是为了利益。 男人背对着她站在屋内,灯火打在他的身上,投射在地上的影子都透出薄凉的气息,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薄:“不要想多了,救你,是因为你对本王来说,还有利可图,不然,本王怎么可能会救你!” 话落下,人已经走了出去。 那话语如同灯花摇落在寂静的屋里,无声无息的,榻上的女子唇边隐隐约约牵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总感觉,这重楼月的内心里,还住着当年那个飞扬跋扈的少年,这些年和命运的挣扎之中,他把自己最为单纯最为美好的一面封存在了内心深处,再难以见天日。 这个男人,终究是可怜人。 等重楼月离开,阿奴跟着进来了。 见姬红骨若无其事地躺在美人榻上,似乎并没有被重楼月影响到,这才稍微放心,以前重楼月和姬红骨斗智斗勇的时候,那叫欢喜冤家,现在,姬红骨受着伤,要是再被重楼月气得够呛,那是要出人命的。 “姑娘,你有没有闻见一种味道?” 阿奴收拾了一下矮桌上被重楼月弄得有些乱的药罐子,就算是有浓郁的药味,他还是难以忘记刚才那一抹淡淡的杏花香。 姬红骨眼睛都不睁,淡淡地说:“你是说回杏香?” 回杏香是前天晚上婆娑教对付苍龙卫用的一种能散发在空气之中,在下风口的人吸入口鼻之中,便会中毒,这是一个剧毒。 而且,这种回杏香的香味是杏仁的味道,只要沾在了衣带上,是要好久才能淡去的。 所以,阿奴才能闻见前天他们放出去的回杏香。 “是。” 阿奴点头,清秀的面容上鲜少出现了一些略是惊讶的神色,压低声音和姬红骨说:“还是从安陵王身上闻见的。” 对于这一点,姬红骨并没有感到意外。 女子脸色露出倦意,低低地说:“他有负我的期望。” 这个男人,虽然和她有过预定,他们之间有利益相关,她的身份都坦白在他的跟前了,而他对她的隐瞒,却不是那么一点点的。 至少,他前天晚上是以什么身份去的翩然居,还说不好。 “姑娘也闻到了?”阿奴问出来这一句话,才觉得自己是问得多余了,因为姬红骨看不见,所以她的嗅觉比寻常人要敏锐得许多,重楼月在她的榻前呆了这么长的时间,她不可能没有闻见的。 但是,她还是不动声色,并没有问他。 想来是还不想要戳开这一层窗户纸。 眼下姬红骨受伤,燕邪正展开全城搜捕婆娑教门徒的行动,当下的局势对他们来说是极其不利的,姬红骨能够忍住不去问重楼月,也算是一件好事。 阿奴见姬红骨不说话,自己又实在是觉得事情没有他们目光所见的那么简单,潜藏在暗处的势力在蠢蠢欲动,他们要是有一些不小心,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处。 他还是多嘴地问了一句:“姑娘可是猜出来了他的身份?” 以什么身份去了翩然居,这是目前重楼月身上最大的谜团,这个男人还藏了多少的秘密,是他们想要知道的。 “不敢确定!” 姬红骨这话的弦外之音便是,已经有怀疑对象了,但是,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所以,她不敢妄言。 阿奴知道,每一次姬红骨这么模棱两可地回答他的问题的时候,就表示她不喜欢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了,而她始终会找出证据来的。 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现在什么时候了?” “子时刚过两刻。”阿奴看了一眼放在桌面上的漏更,见姬红骨要起来,连忙伸手扶着她做起来:“算算时间,他们也应该快到了!” 阿奴知道姬红骨说的他们是谁。 今晚上开始姬红骨就要闭关十二个时辰运功疗伤和修炼桃花醉第九重,她已经吩咐在俪都城的风火堂堂主给她准备娈童,想来这个时候,他们该快进府了。 他扶着姬红骨站起身来,外面还没有什么动静,他想了想说:“外面有燕邪的人把守,他们想要混进来,也是要些时间的,姑娘就先等等。” 要不是燕邪的人在外面,要把几个娈童送进府来还是比较容易的。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所以,难度高了好几倍。 “我不着急。”这是迟早会来的事情,只要他们到了,有秦先生接应他们,一定是可以平安把人送进来的。 她只要等着就可以。 姬红骨往灯火旁边靠了过去,然后问阿奴:“歌月醒了吗?” 自从醒来后又昏死过去,歌月到现在似乎还没有醒来,姬红骨心里是有些焦心的,最好是不要再出什么事情了,在这个关头,真的是事事让人担忧。 “还没醒。”阿奴怕姬红骨会担心,便又说:“不过,高烧已经退了下去了,应该快醒了。” 白天的时候歌月还在发烧,现在烧退了,估计人也该快清醒了。 姬红骨听了这才欣慰了一下,站在灯火前,久久都不再说话! 第443章玲珑局44 窗外有人影晃动,阿奴侧过投去低喝了一声:“是谁?” 有风从窗口灌了进来,那鬼影就好像悬挂在窗外一般,微弱的天光把他的影子拉开,长长的头发遮盖住了他的脸,阿奴瞧不见他的样子,只听见他嗓音低哑地说:“少主,已经准备好了。” 听见那人叫姬红骨少主,阿奴的脸色有些变了。 曾几何时,他和一众兄弟也曾绕在那女子身边,叫她教主,她总是在笑,笑起来的时候眼眸完成一道月牙,好看极了。 心中忽然好想被哽塞了什么一般,他听见姬红骨和窗外的人说:“你先回去看着,我准备一下就过去。” 她必须要换一身衣服,练功的时候为了没什么束缚,她必须只能穿一件薄纱,虽然天气还冷,但是,到了她真正进入状态的时候,浑身都恢复大热。 若是不能及时把身体里面的热气给散发出去,很容易被反噬。 “好。” 鬼影应了一声,很快便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无声无息的,几乎不发出一点的声音来,要不是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阿奴都以为外面的那人,真的是一只鬼。 感觉得出来阿奴有些的失神,姬红骨低声提醒了他一下:“去让易水进来给我更衣。” 阿奴却无所谓地说:“世人都说姑娘养的是男宠,那就让属下给你更衣吧。” 世人都说他是姬红骨的男宠,其实只有在她身边亲近的人才知道,姬红骨对********之事,向来是寡淡的。 她倒像是看透世间万千爱恨情仇的人,再也不肯理会这世间****。 “倒不是说我不敢让你帮我更衣,只是怕被你看着,吓到你!”女子背对着他语气风轻云淡,他却从她的话里读出一些被她硬生生云淡风轻了的东西。 心中生出疑惑来。 难不成她还有什么不能让人看见的东西? 他躬身:“出家人,心中本无色相,教主无需担心!” 对于他来说,能看透色相这回事,真的不是随便说说的,自从四年前的那场灾难之后,他便有深刻的体会,世上的****之事,便像是一味毒药。 一旦误食,便要蚀骨噬心,无可救药。 姬红骨本就不是扭捏之人,既然他觉得无所谓,那她又能说什么呢? 屋内灯火流光压抑,阿奴看着背对着他站在灯火前的女子轻轻脱下了身上的衣衫,一层一层的,最后剩下最贴近皮肤的那一层薄纱,她的手指轻轻地滑动了一下,薄纱便从肩膀滑落到了下来。 慢慢地,露出光滑的肩膀,慢慢地往下滑,灯火忽然跳动了一下,灯火光暗转换流动之间,他睁着眼睛看着她背后那条从肩膀一直蔓延到后背的黑色丑陋的伤疤。 拇指大小,好像是线把两边的皮肤缝合起来一般,皮肉翻出,长出的新肉和黑色的旧皮混合在一起,边上的针脚像蜈蚣的脚,无数的,密密麻麻的,数都数不过来。 随着薄纱滑落,那疤痕从肩膀顺着女子背后的脊骨到了腰部,长长地盘踞在上面,已经过了一些念头了,那疤痕,却没有一点减淡的样子。 丑陋着盘踞在上面,像一条蜈蚣。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当初她后背的皮肤被人用刀子从中间的脊骨给割开,然后那人残忍地拽着她的伤口,从两边把她的皮给扯开来,后来,又被人用线给缝合了起来。 那个时候定然是极疼的,这种剥皮的痛,他最是感同身受。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脸上的那块皮肤,还在火辣辣地疼着,幸好,已经完全痊愈了。 他站在她的身上,久久不说话,姬红骨忽然把薄纱给拉了上来,重新穿在了身上,转过身去在美人榻上坐了下来,捧起桌面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那茶水已经凉了,喝在嘴里更是苦涩难以言喻。 “被吓到了吧!” 很少有人能够看见被她藏在衣服里面的身体,这是一具丑陋的身体,记得晚云第一次给她换衣服的时候,也曾被吓到,当时还被公子宸给训斥了。 而第一次见到的阿奴,应当也是被惊吓到了的。 那面容清秀眼眸沉寂的少年僧人轻轻地摇头,话语虔诚:“经历的苦难的人,是最美的。” 任何一个人人生一帆风顺不经历有点风浪的人,都不能体会到生活真正的意义,而从苦难中走来的人,生活在给予他苦难的时候,同样给了她最美的风景。 沿途上,所有的亮光都是希望。 他也不问她的伤从何而来的,这人显然是怕提及了她的伤口,姬红骨摆了摆手示意他把披风拿给她,阿奴从衣架上拿了披风给姬红骨披上,听见女子轻轻地叹了一声:“便这样吧!” 没有重新换衣衫,她转身便出门。 阿奴跟上她的脚步,伸手把她给扶住了,他知道姬红骨不希望别人把她当做瞎子,所以很少愿意让人扶着她走的,他扶着她的那一刻直接说:“你闭关需要人守关,我去给你守关!” 风火堂把娈童送进来,自是废了一些功夫的,他们不敢在王府里多加停留。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他们把人送进来后,就会马上撤离,所以,就只有刚才那个鬼影给姬红骨守关,阿奴只是隐约之间听姬红骨说起那个人是她的故友,但是他到底是什么人,他却不知道。 所以,单单是刚才那个鬼影守关,他可不放心的。 姬红骨并没有反对阿奴扶着她朝着秦先生的住处走去,这个少年已经长大了,开始关心别人懂得爱护身边的人。 或许这就是他说的,经历苦难,方能修成正果吧。 她绕过所有有人的地方,按照秦先生告诉她的路走,在黑暗之中摸索,她是能够在黑暗中行走自如的人的,所以一路上虽然走在偏僻黑暗的路上,还是可以走得很坦荡。 “到了。” 姬红骨在一处阴暗偏僻的院落前停下来,阿奴抬起头来看了一下门上被藤蔓缠绕的字,“沉睡谷”。 第444章玲珑局45 他的心里有些小小的抵触,这明明就是一个院子,还取了一个谷字,而且,还是沉睡谷,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很是不吉利。 不过,也是因为这里的地势底下,所以在后院里面便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温泉池子,不管寒暑,都冒着青烟。 以前有侍女喜欢来这个地方,后来有些人说曾在这里见到鬼,来的人便越来越少了,后来,重楼月便干脆下了命令让所有人都不许前来这个地方。 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王府里面的一个禁地,很少被人提起。 也不再有人来了。 谁都不知道这里面还住着一个鬼人,只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出来到厨房里面找吃的。 阿奴难以想象姬红骨为什么会有故友住在这个地方,而且这里,是安陵王府的地盘。 她拉了一下肩膀的衣服,磕响了沉睡谷的门。 风萧瑟地吹来,那门吱呀一声便开了,无人在门外开门,更让这荒草丛生荒芜无比的沉睡谷蒙上一层阴气,有种让人头皮发麻的凉气。 “教主,往前走。” 阿奴抬头,在夜色中可以看见穿过荒草丛生的院子,有一座破旧的房屋把前院和后院分割开来,那房子已经经受了多年风雨的侵蚀,瓦片破了,地上落了一些的碎片。 他扶着她穿过廊檐,从破烂的窗户看向屋子里面,里面也是破破烂烂的,没有一张完整的床只有一床被子随意放在一堆草席之上,阿奴难以想象人怎么能在这种的环境下生存这么多年的。 从屋子中间穿过一扇还算完整的门,推开门,便有湿湿的青烟扑面而来,湿漉漉的,暖气很足。 后院同样长满了杂草,杂草之间,一个石砌的池子冒着白烟,偶尔风吹散白烟,能够瞧见那池子最中央那巨大的平整的石块上面,躺着三个薄衣少年,已经不省人事。 浓烟再度笼罩回来,便把整个池子都淹没了。 看不清池子之中的景象。 阿奴抬起头来看向四周,见围墙很高,看围墙上面的痕迹,应当是后来加高的。 听说这里曾经闹鬼,想来是为了安抚人心,或者是安陵王为了把藏在这里的人藏得妥帖一些,所以把围墙给加高了。 这对姬红骨来说也是好处。 至少,在这里练功,安全一些,寻常人,难以进来。 姬红骨率先从门口进入后院,阿奴刚想跟着姬红骨进去,一阵阴风剧烈地卷来,那门重重地关上,把阿奴关在了这边,把他的视线和后院隔断。 他差点就要撞上了那门,身后传来男子森森哑哑的声音:“你就在这里等着,不许进去打扰。” 姬红骨练功的时候是要全神贯注的,一点外来的打扰都是不能有的。 “我不会弄出声音,在这个地方,我必须守着她!”阿奴觉得姬红骨只有在他的视线里才是安全的,因为在这王府里面,他不相信任何一个人。 虽然姬红骨说住在这里的怪人是她的故友,但是,他还是要把她放在自己的视线里才放心。 那神秘阴森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就看着这个门口,其他地方我会守着的!” 他的话语冰冷,一点都没有商量的余地。 根本就不让阿奴有拒绝的机会,他又是继续丢出一句毫不客气的话:“你要是不听话,那便从我这里滚出去!” 这个人在宣示自己的主权,他用这样的话告诉阿奴,这个,是他的地盘。 虽然觉得不稳妥,但是见已经进去的姬红骨没有反对,阿奴也没什么可说的,就在门口正中央找了一个位置盘腿坐下来闭上眼睛打坐,耳中风声呼啸,一切都在他的耳中。 夜漫长得阴晦,那高立在阁楼上的人,一双黑色的眸子穿透森森黑夜,直直地望着沉睡谷,那双眸子里,蕴藏了无数的惊涛骇浪。 有女子悄无声色地上了阁楼来,在黑暗中站定,躬着身说:“王爷,王妃带着她身边那个叫阿奴的奴才,出了自己的院子,然后消失在沉睡谷附近,属下怕跟得太近被察觉,没敢跟上去。 姬红骨是受了伤,听力都不及以前了,所以才没有发现她跟随。 阿奴武功比姬红骨差了一些,只顾着扶着姬红骨,她又跟得比较远,所以并没有发现她跟着,而她不敢跟得太近,只知道他们在沉睡谷附近消失了。 “他们去了沉睡谷?” 黑暗中,男人的声音里,难沉寂的冷漠让周围的空气都逐渐消沉。 身后的女子低下头来,不敢确定地说:“属下不敢妄言,但是那里只有一个沉睡谷,属下跟到那里,便不见了他们的踪影,属下只是猜测,他们可能进了沉睡谷。” 素闻沉睡谷闹鬼,所以没人赶去,后来王爷便下令封了沉睡谷,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她是知道王爷这么做的原因的,无非就是为了保护那个故人的下属。 那个女人留下来的下属,他都这么用心地保护起来,这份心,怕是难以用三言两语说得明白。 重楼月站在阁楼廊檐下,廊檐没有点灯,他整个人都消融在黑暗之中,轮廓被黑夜镀上一层阴晦神秘的暗光,他拖长语调似是感慨似是疑惑:“秦先生竟然会接纳那个女人进入沉睡谷。” 在这四年里,不要说让他进入沉睡谷,就是见人,他都是不喜欢的。 他把自己深深地藏了起来,不被世人知晓。 而自从姬红骨来了附上,他竟然把姬红骨邀请进入了沉睡谷,这个女人到底凭什么让秦先生对她这么宽容和友善? 女子多少能够揣测出来一些安陵王的心思,她低着头猜想:“或许是因为王妃是婆娑教教主,而秦先生以前和婆娑教渊源颇深,所以,他对她便格外照顾了一些!” 除了这个说法,便没有什么能够解释得通秦先生的做法了。 虽说这么说,但是重楼月却下意识地摇头否定了她的猜想,黑暗中,男人的轮廓棱角尖锐,就是在无人的黑夜里,他都不肯收起自己冰冷的棱角,用这棱角,夜夜刺痛自己。 第445章玲珑局46 “不是的!” 他摇着头尾音拖长,脑海中忽然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整个脑袋疼极了,他痛苦地低下头去用手撑着头,表情异常痛苦地呢喃:“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但是我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那种奇怪的心情涌现出来,他自己都难以断定,这是他的梦靥,还是真有其事。 “王爷。” 女子看见他这么痛苦,动了一下身子想要上前来扶着他,却被男人抬高手冷漠地阻止,她的身体顿了一下,又是把脚挪了回去,站在黑暗中不见脸上神色。 这些年,重楼月已经把自己打磨成了一个自控力极强的男人,短暂的是太之后,他马上便恢复了过来。 抬高头来,眼神依然倨傲冰冷。 “要是他因为她是婆娑教的人所以格外照顾她,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一定会和我说,除非,他不是因为她是婆娑教教主才对她这么好,而是另有隐情。” 这四年里,他对秦先生的了解,说来并不算少。 他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这四年里秦先生所经历过的所有事情,都会一一告知他,除了姬红骨的这件事情之外。 隐隐约约觉得,秦先生是在故意隐瞒。 重楼月曾经觉得,把秦先生救回来之后,这世上,就再也没什么东西值得秦先生隐瞒的。 没想到,这是一个错误的认知。 女子在揣测重楼月的心思,似乎能够琢磨到他的一些心态,低声道:“王爷是觉得,姬红骨的身份,还有另外一层?” 这个问题,让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到底一个人能够有多少个身份呢? 姬红骨,是老皇帝的遗妃,是燕邪的棋子,是姬府的大小姐,是婆娑教的教主,是安陵王妃,这个集这么多身份于一身的女人,到底还有多少个身份,是他们未知的? 想想,就觉得可怕。 一语惊醒梦中人,重楼月把她的这个问题一次又一次地翻来覆去地暗自琢磨了一遍又一遍,到最后,心中的那抹凉意越来越大,他在怯懦地坚持,这不是事实! 见重楼月的背影似乎有些僵硬,女子试探性地建议:“王爷对秦先生有救命之恩,若是王爷亲自去问他这件事情,他应当是不会瞒着王爷的。” 既然他们都不知道事实到底是什么那就只有去问秦先生了。 不知道凭借着他对他的救命之恩,能不能得到真相! 重楼月的话语阴沉:“救命之恩都不及他心中的信仰一份!” “秦先生心中的信仰是什么?”女子自然是顺势地问,问后马上察觉到气氛开始变得十分的不对劲,重楼月浑身上下开始笼罩了一层灰蒙蒙的戾气。 这种戾气,通常只有在提及那个女人的时候才有的。 她立刻便明白,秦先生心中的信仰,是那个叫巫离的女人! 几乎是不可否认的,从重楼月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暴戾气息便能探寻到一两分,她几乎是有些颤音地问:“王爷,难不成您觉得,姬红骨和巫氏一族有关?” 巫氏一族这四个字一出来,重楼月整个人,就好像是被抽了力气。 往事轻飘飘地钻入脑海,变成沉重重的负担,他抬起手来摆摆手示意女子下去,那种疲惫感便是这样来得猝不及防,每每被提及关于巫氏一族的事情,他都要伤心上好几回。 漫漫长夜,这伤心,永远都没有尽头。 女子于心不忍,她想要劝,但是也知道重楼月阴郁的性感,没敢说什么,朝着他的背影躬了躬身,转身消失在了黑暗的夜色之中,和来时一样,消失得无声无息。 脚下的功夫十分了得,也难怪能够瞒得过阿奴。 那灰蒙蒙的天空漏下来一点点的天光,被风吹动,浮沉在时光里,他伸出去来,那修长的指尖间,似乎都能看见光阴在翩跹向前,丝毫不肯为谁停留。 时光荏苒,过去的,只是时间,而他,怎么都不肯过去。 捏了一抹清风,他在长长的夜里低声喃喃自语:“四年了。” 是啊,不经意间已经过去了七年,他很少敢独自想起那个女人的名字,只要想起来,总会觉得这夜晚特别的难熬,都说得不到的,永远都是遗憾,他的执念,已经成魔。 时光好残忍,带走了时间带走了她,唯独把他给留下了! 风从他的指尖穿梭而过,男人的手指温度都被风带走了,他站在廊檐下,剑眉星目,隐约声有哽咽:“四年了,你可还好?” 料是少年情深,怎知经年不悔? 第二天天色刚亮,姬府上下便得到了一个消息,去年嫁到京城首富王家的三小姐姬红萝,夫君王员外在几天前暴病身亡,她华丽丽地成了寡妇了。 顿时之间,整个姬府都开始沸腾了起来。 兰氏在接到消息的第一个反应便是前去凌氏那里给她贺喜,凌氏似乎早就有先见之明,以身体不适为理由,早早就闭门谢客了。 说起姬红萝嫁给王员外,还是去年年底的时候,这刚嫁过去三个多月,夫君这么快就挂了,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这也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但是,兰氏就在想,或许,姬红萝是乐见其成。 这不,王员外死亡的消息刚传来,紧接着,姬红萝要回来探亲的消息就紧随其后来了,据说这一次姬红萝回来,是带回来了王家丰厚的家产。 王员外死后,留下来一群侍妾和两个儿子,一个傻乎乎的,一个流连妓院根本不理会世事。 而且,也不知道姬红萝是用了什么手段,把王员外给迷得是神魂颠倒,在死前立下了遗嘱,把家交给了姬红萝来打理,他死后,她就是家主。 所有人所有财产,都属于她,由她来安排。 那老色鬼想来是没想到自己会死得这么快,仅仅是娶了******三个多月,便一名呼呼了,留下了巨大的家产,以及满院年轻的寡妇,姬红萝摇身一变,掌控了整个王家。 第446章玲珑局47 姬红萝要回家,也不知道姬承业和凌氏到底怎么想的,反正兰氏是早早就到了老祖宗的屋子里侍候着,等会姬红萝回来,必定是要到老祖宗那里去的。 到时候,她就有好戏看了。 很凑巧的,早早去老祖宗身边侍候的,可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姬红芙。 看见兰氏进门,姬红芙脸上露出一些尴尬的微笑,兰氏一贯地浅笑着,总觉得笑里藏刀,让姬红芙浑身不自在。 能在这府院里活得风风光光的,那人必定是有手段的。 而兰氏,就是有手段的人。 兰氏巧笑着走向老祖宗,老祖宗最是心疼兰氏,伸手来拍了一下脚边的坐垫说:“快来坐这里。” 姬红芙已经来了有一会了,还是跪在老祖宗身后给她揉肩,都不能坐下来,而兰氏一来,老祖宗就迫不及待招呼她坐了下来,这区别对待,让姬红芙的心里微微不痛快。 但是,她却不能说什么,脸上还得保持着恬淡乖巧的微笑,不能让老祖宗和兰氏看出端倪来。 兰氏是什么人? 她只要一眼看过去,便能知道姬红芙小心思里到底是想什么,她笑眯眯地和她打招呼:“四小姐今个来得挺早的呀!” 明知道她是知道姬红萝要回来,心虚,所以早早跑来老祖宗这边试图用自己的乖巧寻求庇护,她还是故意这么说,这话本来很是寻常,但是听在姬红芙的耳里,却是变了味道了。 虽然听出兰氏话里幸灾乐祸的语气,她还是只能忍下来,微笑着点头说:“二夫人也来得早。” 知道兰氏必定是抱着看戏的心思来的,两个人都明白各自的心思,只是谁都不点破,在心中把各自给剥得光溜溜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祖宗屋里的人越来越多,连老祖宗自己都说:“今天这是吹了什么风,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往我屋里跑?” 以前没事的时候,这些人中有些人都懒得过来看她这个老太婆一眼,今天,不管阿猫阿狗,都聚在了她这里。 而且,连难得回来一次的姬默然,听说大家都在老祖宗这里,也抽时间过来了一下,身后还跟着那个小姑娘上官静,文文静静的女孩子仪态大方,跟在他的身后,也是乖巧懂事的。 老祖宗似乎很喜欢这个小姑娘,每次她跟着姬默然来给她请安的时候,她都要拉着她唠嗑唠嗑。 这一次也不例外,姬默然带着她进来给她行了礼,老祖宗便朝上官静招手了:“静丫头,你过来我这里。” 厅堂上聚了不少她的亲孙子孙女,见老祖宗独独对上官静这么好,纷纷露出一些高深莫测的神色,谁都不敢在明面上表示出什么神色来,在这府院里,稍微一个不注意,一个表情,可能就能让你身首异处。 上官静甜甜地笑着朝老祖宗走去,老祖宗伸手拉着她素净的手拍了拍,端详着她说:“一阵子不见,好像是长高了!” 现在上官静还在长个子,面容也是越发清秀。 她听老祖宗这么说,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老祖宗眼神真好,前阵子您赐给我的裙子,现在已经是穿不得了。” “长个好,长个好!” 老祖宗听了十分的高兴,拍着她的手不断笑呵呵地说话,然后拉着她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这可是连姬默然都没有的待遇。 凌氏不喜欢上官静,见老祖宗没来由的这么喜欢她,当场脸色就黑了,以前她就黑过脸,但是老祖宗就是肆无忌惮地对上官静好,一点都不在意凌氏的不满。 她年纪大了,看人看得很准,上官静生性纯良,温柔端庄,以后定然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 这般看来,上官家现在虽然落魄了,这上官静还是可以当她的孙媳妇的,只是,却要委屈她当个偏房了。 因为门第偏见已经根深蒂固,上官家这样的家世,已经配不上姬家。 要不是老祖宗喜欢上官静,这上官静在姬家,都难以立足,更不用说是偏房了、 她寻思着等上官静长大一些,便让她和姬默然结成连理,如此这般,姬默然身边也算是有人照顾了,这姑娘也可以有个家,按照她的性格,一定会全心全意侍候姬默然。 屋内众人见老祖宗对上官静这么好,而且上官静能够把老祖宗哄得这么开心,纷纷讨好地附和地笑了起来,屋内顿时一阵欢声笑语。 “有什么事情让你们这么开心的,说来给我听听?” 一道尖细清冷的女声从门口传了进来,肃冷阴鸷,屋内众人一下子停止了笑,纷纷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只见姬红萝一身艳衣而来,发丝高高盘起成堕马髻,耳际垂下银丝吊坠,妆容艳丽,眉目间都是高傲冷酷,她微微抬了抬头,眼角间的凌厉和妩媚,便可见一端。 浅红色的衣裙更是把她窈窕的身段衬托得凹凸有致,脚下红色金丝修鞋,全身华丽闪光,哪里像是一个刚刚死了丈夫的女人。 她这浑身飞扬的神采,分明就是意气风发得很呀! 这不由地让兰氏更加笃定,王员外的死,可是姬红萝所喜闻乐见的。 想到这里,不由地对姬红萝刮目相看,不过是三个多月不见,这个往日里嚣张跋扈任性不知轻重的富家小姐,现在已经变成了腹黑狠辣的妇人。 这般冷艳的美,比之少女美,更飞扬更夺目几分。 她带着一大批侍女丫鬟,手中皆是捧着红绸覆盖的托盘,从门口鱼贯而入,站满了整个厅堂。 看见她这般转变,凌氏是第一个欣喜地站起来朝着她走去的,伸出去一把抓住了姬红萝的手,很是悲喜交集地说:“萝儿,你过得好不好?” 姬红萝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手从凌氏的手中抽了出来,清冷地笑着说:“好,非常好。” 她说了好,然后加了一个非常好,语气却凌厉清冷。 手落了空,这让凌氏有些怔愣,她从姬红萝的眼里,看到了疏离,和恨意 第447章玲珑局48 当初她为了保她的命,所以答应了让她嫁给王员外。 所以,毫无疑问的,姬红萝现在,已经恨她入骨。 也是,当初她嫁过去的时候就说了,日后和她断了这父母子女的情分,她一向性格任性和狠心,嫁过去之后,在恨意之下,已经和她没有了这血缘关系。 凌氏想到失去了这个女儿,以手捂嘴,暗自垂泪。 而姬红萝只当没有看见,朝前走了一步,在老祖宗的跟前停下,还是端端正正地给她行了一个礼,而就是旁边的姬承业,她都没有看一眼。 这父母女儿的情分,是断了。 “萝儿,你回来了!”老祖宗虽然不喜姬红萝,但是既然人家都已经到了跟前行礼了,也不能端着架子给她脸色看,而且眼下,姬红萝正在剑走偏锋,恨意满满的。 姬红萝始终微笑着,红唇皓齿,美艳动人:“我这次回来,是有件要紧的事情来找奶奶的。” 要紧的事情? 要不是有事要回来求她,应该也是不会回来的,这么想着,老祖宗脸上还是慈祥的微笑:“萝儿有什么事直说,我们是一家人,不必吞吞吐吐的。” 现在的姬红萝已经和以前不一样,她现在手里掌控着富可敌国的财产,就是姬家,也是要忌惮一些的。 因为,朝中不少的大官,都想要拉拢王家,来充实自己的财富,日后皇帝若是有一个什么样的需求,也能用钱给填上,有了王家在,就不用愁钱的事情。 要不是出了姬红萝那些事,当初凌氏也是想要把姬红芙嫁过去王家的,就是为了拉上这一层关系,得到王家的财富。 只可惜后来姬红萝出事,被迫把姬红萝给嫁了过去。 “奶奶,我这次回来呢,是带回来了一件喜事。”姬红萝笑语嫣然,眯眯眼看着老祖宗,红唇一开一合:“我夫君死得仓促,留下了两个儿子,都还未娶妻,大儿子整日流连花丛,女儿自是不会少,所以不用我担心,可是小儿子呢,整日在家中不敢出门,有人说他傻,没人肯嫁给他,现在还是一个人呢!” 她的目光流转,美丽的眸子里笑意盈盈的,却让人觉得不安。 突然提起她那两个继子,到底是什么用意? 在场的姬家人,大抵都能猜到一二了,只是每个人都装傻,站在旁边看戏,没有人那么傻的去插话,老祖宗明知道姬红萝的心思,还是装作不知道地问:“那萝儿想要怎么做?” 王员外的二儿子一生下来就痴傻,到现在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像几岁孩童一样。 嘴巴歪着流口水手脚抽搐,说话结巴,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傻子。 都不知道连正常的夫妻床上的那些事能不能做,就算他老爹有钱,也没有人愿意把自己的闺女嫁给他遭罪,所以,这么些年,虽然王员外也没少费心,但是他就是没有娶到老婆。 不过这事情也怪不了谁,只能说是他们王家的桃花运都被王员外和大儿子给占了,这两个人玩过的女人,放在一起,都能组成一个营了。 所以,小儿子就没有那个命了。 姬红萝挑眉轻笑,伸手轻柔地把自己额前的碎发拨弄了一下,低眉浅笑着说:“我今天回来呢,就是想要求奶奶做个主,在我们自家的姐妹中找个人给我那继子当妻子,姬家有权,我王家有钱,门当户对。” 她张开手来,腕间的珠宝饰品叮铃作响,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之物。 这的的确确是显示出了王家确实是有钱,对于这点,姬家人是谁都不能否认的。 但是,让的提议一出来,还是着实让姬家人吓了一跳的,果然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回来的,这分明就是报复,报复当初姬家人把她嫁过去了王府,她现在掌控了王府,就返回来报复姬家了。 “王二公子自己都没办法料理自己,萝儿,怎么能让你其他姐妹嫁过去?”老祖宗显得有些为难,心里已经把姬红萝给骂得要死,这个女人,现在是越来越异想天开了。 嫁给王二公子,那就等于这一辈子都没用了。 姬红萝听见老祖宗这话,脸色一下子便黑了下来,颇是不高兴地说:“二少爷怎么了,他是傻,但是,根本不用他自己料理自己,有大把的仆人会侍候他,嫁给二少爷,那是享福!” 女子说得十分的理直气壮,甜甜地笑着看着老祖宗,慢悠悠地说:“奶奶可以看看现在的我,你们当初把我嫁过去的时候不是说了吗?王家有钱,我嫁过去一定不会让我受苦的,是啊,我嫁过去了,现在的确不用受苦!” 因为,那个老不死,已经死了,她现在想怎么逍遥就怎么逍遥。 任何人都管不了她了。 姬红萝的语气里已经有了怨气,再继续下去,怕是她会当场翻脸。 老祖宗虽然觉得姬红萝这么做有失体面,而且十分的任性胡闹,但是,她有怨气,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转头看向凌氏说:“你的女儿,你自己和她商量吧。” 一下子便把这个烂摊子交回去了凌氏的手中去。 凌氏本来就坐立不安,听见她这么说,顿时脸色十分的难看,听见姬红萝的声音响起:“奶奶既然做不了主,那就由大夫人来做主吧,反正我聘礼都带来了,姬家总不能把我这个嫁出去的女儿给赶出去吧。” 女子妖魅地眯眯眼,其中的妖气横行,现在的她,已经从最开始的只知道撒泼任性不顾后果,变成了专门攻心。 她终于如姬红骨说的那样,变成了一把最利的利剑,学会了内敛,学会了攻心为上。 姬红萝这把剑,能把很多人都杀死! 凌氏在姬红萝的注视之下,她想要笑的,怎么说这都是自己的女儿,她不想要失去她,所以,她有了私心想要成全她的心思,便问:“萝儿,你有没有了属意的人选了?” 也就是说她答应了,只等她选人选了。 第448章玲珑局49 其实凌氏的心中,已经猜到了姬红萝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知女莫如母,姬红萝就算现在变得心眼更坏了,她还是能够猜测出来她的心思的。 姬红萝的目光悠悠地扫过了厅堂上的众人,家中的小姐们纷纷低下头去,已经开始后悔来到这里看戏了。 她的目光,就停在了老祖宗的身后,落在姬红芙的脸上,一直不敢吭声尽量把自己隐藏起来的姬红芙骤然看见她看着她,一张俏脸顿时吓得发白。 帮老祖宗捏肩膀的手也紧了一些。 姬红萝目光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几乎不动了,嘴唇缓缓地动着:“我看四妹,就是最适合的人选了。” 果不其然,姬红萝真的选中了姬红芙,这在凌氏以及很多人的意料之中。 被宣判了死刑的姬红芙,吓得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对,芙儿是最适合的,现在其他的孩子都太小了,芙儿正好到了出嫁的年纪。”凌氏马上附和姬红萝,一点都不用考虑的。 当时也是姬红芙倒打一耙,才让她的女儿姬红萝输得那么惨,被迫嫁给了那个老不死,毁了自己女儿的大把青春,凌氏对姬红芙早就记恨在心了。 这一次,姬红萝回来提亲,母女两个人联起手来,想要把姬红芙一下子推入深渊之中。 姬红萝抬起手来拍手,高兴地说:“既然大夫人同意了,那么这桩亲事就这么定下来了,来人,把聘礼放下。” 端着托盘等在那里的侍女得到姬红萝的命令,纷纷把手中的托盘放在厅堂里的桌面上,叠高来,每一件都是绝世之宝。 “我不嫁!” 忽然姬红芙尖叫了出来,抵触地大喊,从地上爬过来,跪在老祖宗的跟前,拉着她脚边的裙摆求她:“奶奶,我不要嫁给那个傻子,嫁给她,我就毁了。” “四妹何必这么激动呢,当初你们不都说我嫁过去是享福吗?怎么到了你这,就是把你毁了呢,你可是太辜负奶奶和母亲的苦心了。”姬红萝闲闲地说着冷嘲暗讽的话,话语里十分的痛快。 这就是报仇的感觉,痛快得让人心里都开始舒坦多了,那样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一席话,让在场的姬承业和凌氏,以及老祖宗都是脸色微微的变得不好,谁都知道当时姬红萝嫁过去就是毁了她的,但是,却不得不那么做。 现在被姬红萝这么说出来,还是颇有些别的意思的。 姬红芙哪里肯就范,转过头狠狠地蹬着姬红萝怒道:“当初是你自己做错事,要是不把你嫁过去王府,你就会死,你现在过得这么好,竟然还不懂得感恩,你回来做什么,为什么要回来害人?” 也只有姬红芙敢这么把这层窗户纸给揭开来。 姬红萝这一次回来,就是要害人了,以前谁让她不痛快,她就要害谁,而姬红芙,就是第一个。 被这么一骂,在场的人本来以为姬红萝一定会生气的,因为按照以前她的性格,要是姬红芙敢这么骂她,她现在已经把姬红芙踩在脚下才甘愿了。 可是出乎意料的,这一次姬红萝竟然不生气。 她往姬红芙的身边走了过去,在她的身边站定,微微低下头来,下巴却还在微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当初做错事?四妹,摸着自己的良心说,现在我这么做,有没有冤枉你?” 一句话就把姬红芙给问住了,女子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地看着姬红萝,虽然愤恨,但是,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 因为,当初把姬红萝给扳倒的那件事,的确是她用了心计的。 而现在姬红萝对她的报复,并没有冤枉她。 当时她天真地以为,只要把姬红萝嫁出去给那个老不死的王员外,她就不用嫁过去了,这青春韶华正好,她可不想在一个老不死的身上浪费掉。 却是万万没想到姬红萝竟然这么快就掌控了王家,卷土重来,势必要开始报复她。 “四妹,你安心嫁过去吧,王家有的是钱,喜欢什么都有,二少爷虽然脑袋不灵光,可是他至少就你一个女人,到时候,你可以独享丈夫的爱!” 姬红萝慢慢地直起身来,笑得眉目都蔓延出来了飞扬的意气。 她知道怎么样才能诛心,姬红芙,你嫁过去之后,便是你的绝路。 “我不嫁!”姬红芙几乎是扯着嗓子低吼出来的,好不容易把姬红萝给嫁过去了王家,自己才得到了三个月的太平日子,竟然这么快就要失去一切。 她不甘心。 现在,她也只能求老祖宗了,她拉着她的裙摆苦苦地哀求:“奶奶,看在我这么孝顺您的份上,求你不要让我嫁过去,我不想嫁给一个傻子啊!” 她哭得梨花带雨的,相当的凄凉。 老祖宗看着她,也是无奈,现在要是拒绝了姬红萝的请求,那么,还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来,如今王家开始在京城之中广结名臣,想来,这也是姬红萝在掌控了王家之后开始做出的策略。 到时候,她手上的人脉,也是她姬家需要的。 而姬红芙的确不讨喜,心计太多,当初的事情虽然说姬红萝有错,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姬红芙也是做了手脚的,所以,在这个关头,她选择了放弃姬红芙。 老人轻轻地叹了一声道:“你这三个月来每日来我这里侍候,我是知道你的心思的,你是聪明人,早就想到了可能会有被反噬的这一天,来我这,也是要我的荫护,可是,芙儿,我也无能为力了。” 言下之意就是说,你的孝心都是故意为之的,都是要有回报的。 以前她牺牲了姬红萝,现在,也同样能够牺牲姬红芙,若是这样能够平息了姬红萝的恨意,那么,一个庶女的牺牲,还是值得的。 听了老祖宗的话,姬红芙是彻底的懵了,她跌坐在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老祖宗,心如死灰。 她还以为,这个老人是仁慈的,一定能够帮她说一两句话的。 第449章玲珑局50 没想到,她同样是刽子手。 她哭着笑着,满脸的眼泪,已经绝望了。 几乎是不用求医治不吭声的姬承业的,这个男人听凌氏的话,而姬红萝到底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就算是姬红萝做了那件丑时逼不得已嫁过去王府,他心里还是觉得对不住姬红萝。 所以,现在姬红萝回来求亲,凌氏答应了,他一定不会不答应的。 “现在心肠软了,真不喜欢看见这样哭得好像是生离死别的场景,奶奶,我先回去了,三天之后,我们便来迎亲,到时候,还请你们把四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她体体面面地嫁出去。” 姬红萝伸手拂了一下耳边的发丝,笑得嫣然灿烂。 分明是对这场景十分的喜欢的,她现在的心肠,可是狠得不能再狠了。 已经心碎了的姬红芙现在没有力气去反驳姬红萝,她一向都是隐忍惯了,现在同样隐忍了下来,在姬家,,没人真正在乎她的生死的,她只是一个利益工具。 想明白了这一点,她便不敢哭闹了。 见姬红芙瘫软在地上,姬红萝还是觉得不解气,女子轻轻地弯下腰来,附身在姬红芙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话耳语:“姬红芙,你知道吗?这三个月我想了很久折磨你的办法,最后,终于想出来了,我折磨你最好的办法,便是把你嫁个一个傻子,和我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狠狠地被我踩在脚下,我高兴的时候便给你一根骨头,不高兴的时候,就拿你寻乐子,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姬红芙的身体重重地颤抖了一下,脸色已经没有一点的血色。 “哈哈,真好玩!” 姬红萝看见姬红芙这样的反应,十分的得意,直起身来高高冷冽地看着她说:“三天后见。” 三天后,她就成了她的媳妇了。 要给她奉茶,要叫她娘亲,这样的关系,还真是太好玩了。 满厅堂的人,见着姬红萝这般癫狂的样子,无不惊心动魄的,对姬红芙也是十分的同情,其中的许多人都开始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得罪姬红萝。 不然,现在都不知道要被她怎么样整死! “奶奶,我走了,你老人家,可要多保重!”她的话里有话。 以后姬家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可要多加保重,不要一时撑不住就倒下了。 姬红萝带着她的侍女又是浩浩荡荡地出了老祖宗的院子,身后依稀还能听见姬红芙细细长长的哭泣声,在清晨的微光里,动听得让她心情愉悦。 走出院子,身后便传来了凌氏急急的喊声:“萝儿,萝儿,你等等我。” 姬红萝脚步都没有停往前走,把凌氏的话当做耳边风,凌氏急了,赶忙提着裙摆快速地跑了过去,已经很久了,她都没有在姬府里面这么没形象地跑过了。 最终越过姬红萝挡住了她的去路。 “萝儿,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吃顿饭再走吧!”凌氏不敢怪罪姬红萝不听她的话,直接讨好地想要留她下来吃饭。 怎么说,都是母女,她还抱有希望,只要她站在她的这一边,顺着她的心吧姬红芙嫁过去王府,她便有可能会知道她是对她好的,不会这么绝情。 姬红萝被她拦住去路,索性停了下来。 见她站在跟前,还邀请她去吃饭,几乎是讽刺地笑了出来:“吃饭?” 她笑得嘲弄,应该是有话和凌氏说,摆了摆手让身边的侍女退后去,再把凌氏身边的侍女给遣退,只剩下她和凌氏面对面,她站在那里斜着眼睛看着凌氏,语气冷漠:“饭我是不会再和你吃的,你也别忙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女子笑着笑着眼神便冷了,冰冷地道:“当初你把我嫁过去王家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这一辈子,我们母女的情分就算完了,不过,这对你来说也没关系,因为,你还有二姐。” 堂堂的贵妃娘娘,是她不能比的。 “不,不是这样的,都是我的女儿,我怎么会偏心?当时的事情……”凌氏急急地想要解释,当初的事情本来就是姬红萝自己作死的,她也没有办法。 但是,怕说出来是她的错又触动了她的情绪,凌氏没敢继续往下说。 可是,现在的姬红萝已经不比以前,她察言观色,立刻便知道凌氏没有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她挑眉冷冷清清地问:“是想要说当初的事情都是我的错?” 她无所谓地冷哼了一声:“我告诉你,当时我是被陷害的,可是,你为了你自己,为了二姐,你放弃我了!”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那个时候凌氏确实放弃了她。 要是她想要救她,就算她救不了,也大可找姬红鸾帮忙,她是当朝贵妃娘娘,姬家的人谁敢对她说一个不字? 可是,凌氏没有这么做,因为,她怕影响了姬红鸾的未来。 她还指望姬红鸾能够成为皇后,为姬家争光,为她的脸上添光呢,所以,她姬红萝,就活该成了那个被丢掉的弃子了,她不傻,知道这些利害关系,所以,她便更恨了。 女子吊着眼睛嘲讽地说:“我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脸来见我,我和你,不共戴天!” 既然放弃了她,她便不会再指望她了,谁都不知道这三个月她是怎么过来的,是怎么样才争取到了现在的所有,这些苦,她不打算和任何人说。 因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值得她去说。 她想要的,是报仇。 听到姬红萝说出这般绝情的话,凌氏再也撑不住,往后倒退了一步,差点就跌倒了,脸色难看得要命,苍白无比,喃喃地说:“萝儿,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姬红萝现在,几乎已经变成了恶魔了。 “是你们把我逼成这样的!”姬红萝忽然有些激动,声音扬高语调冷酷漠然:“你们当初把我推入地狱的时候就应该要想到,有天厉鬼会回来报仇的!” 她把银牙咬得紧紧的,愤怒仇恨地看着凌氏。 第450章玲珑局51 凌氏在她的一席话之下,吓得连连倒退。 而姬红萝却是一步步地紧逼着她,红唇一开一合冷酷无比地说出一句句绝情的话,最后,更是一字一句仇恨滔天:“我先料理姬红芙,接下来,便轮到你们,一个个的,谁都跑不掉。” 她那亲爱的父母亲,她那一向自诩仁慈的奶奶,兰白若,还有,最恨的姬红骨! 这些人,她都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凌氏一个承受不住,一下子往后跌了过去,幸好背后有棵树,她靠在树上才不至于跌坐在地上,抬头愣愣地看着面目狰狞的姬红萝,仿若不认识她了异样。 所谓虎毒不食子,有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当初放弃姬红萝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她早就想到姬红萝会恨她,但是没想到,竟然会恨到这个地步,恨不得要把她给杀了她才解恨。 让她惊悚不已! 姬红萝已经疯了! 姬红萝不理会凌氏,带着人兀自走了,看都不再看一眼她,她带着人仰着头骄傲地走出姬家的大门,对她来说,曾经死命不肯嫁过去的王家,现在,才是她的家了。 而姬家,是她的仇人。 姬承业从老祖宗的屋子里出来,正好看见靠在树上脸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的凌氏,连忙过来把她给扶住,问她:“你怎么了?” “老爷,萝儿已经疯了。” 凌氏一把抓住姬承业的手,眼睛里冒出惊惧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姬承业,怕极了。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萝儿不是好好的吗?哪里疯了?”姬承业不满地蹙了蹙眉,虽然觉得姬红萝这次回来明显是目的不善,但是,他还是认为自己的女儿,不会真的恨上父母的。 那是因为他没有听到姬红萝刚才和凌氏说的话,所以能够这么乐观。 见他一点都不相信她的话,凌氏更是急了,抓着姬承业的手一双眼睛里有了泪光,嘶声说:“她刚才和我说,她恨我们,对付了姬红芙之后,就轮到我们了,她要让我们,痛不欲生。” 听她这么说,姬承业的脸色也难看了下来,眼神微冷:“她真是这么说的?” 凌氏忙不迭地点头:“是的,她恨我们,非常非常恨!” 这一下姬承业不说话了,扶着凌氏站在那里,心里已经思绪万千回转,要是有人敢这么威胁说要报复他,他现在就已经去先下手为强把那个人给除掉了。 但是,说这话的是自己的女儿。 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说:“萝儿只是说的任性话,她不会真的这么做的!” “不是的,老爷,她是真的要这么做,她恨我们当初为了红鸾放弃她,我可以从她的眼睛里看得出来她对我们的恨意,而且,她似乎,也十分的恨红鸾!” 凌氏把从姬红萝那里看到的恨意描述出来,眼神里都是惊恐。 被自己的女儿这么报复,是凌氏一辈子都没有想过的。 “红鸾?”姬承业听到姬红鸾的名字,这才重视了起来:“红鸾又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她恨红鸾做什么?” 红鸾在他的心目中是最重要的,现在上官家已经挫败,上官素不知所踪,现在是红鸾上位的最好时机,他已经联合了朝中几位大臣,准备找准时机就上奏,要求封后。 至于封后的人选,放眼整个后宫,不管是家世还是人品相貌,他的女儿姬红鸾都是上上之选。 所以,他是不会容许任何人在这个紧要关头给他插上一脚的。 凌氏显得十分的紧张,她太了解姬红萝,这个女孩一向都是说到做到的,而且从小到大都是手段十分毒辣的,只不过以前都是她纵容之下她才做的那些坏事,所以她并不觉得有多大的问题。 只是现在,当初她教给她的那些手段似乎都被她用在对付她的身上了,凌氏才察觉到了巨大的危险。 这种危险,是来自于骨肉血缘的感应,她知道,姬红萝,一定会出手的。 她稍微站住了身体,把手从姬承业的手臂上抽了出来,双手揉搓在一起,显得十分的紧张,仔仔细细地理顺了姬红萝对姬红鸾的怨恨:“她是觉得我们偏心,为了让红鸾能够当上皇后,所以选择牺牲她来掩盖当初她的那个丑闻,而且,她口口声声说,当初她没有错,是被人诬陷的,怨恨我们没有帮她!” 就是姬承业和凌氏都没法知道这三个月姬红萝在王家到底经历了什么,心已经被****夜夜的怨恨地吞噬,那些仇恨在她的心底里生成了猛兽,把她的良知,全部给泯灭。 她现在想要做的,就是报复。 姬承业这一下终于感觉到了心痛了,仰头叹了一声:“都是这些年我们把她给宠坏了的,以前她杀人放火,我们都包庇纵容着她,现在,终于是自食恶果了。” 会红萝一向是手段残忍的,那些年不知道打死了身边多少个的奴才奴婢,但是身为父母的他们都包庇着她。 纵容着她无法无天,觉得她是姬家的千金,理应比那些奴才奴婢贵重,根本没想到,这让她形成了扭曲的心理,一旦有一点不顺和不满,便开始疯狂地报复。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呢?现在正是红鸾最紧要的时候,要是她真的弄出来一些什么丑事来,那么,不仅仅是连累我们姬家,就连红鸾想要在后宫里扶正,都是不可能的。” 在失去女儿的痛苦之下,凌氏不得不面对现实。 不管在姬家,姬红萝和姬家人怎么的不共戴天,但是在外人的眼里,她姬红萝始终是姬家的女儿的,要是她真的是疯狂地开始报复姬家,那么,一定会做出让他们猝手不及的出格的事情。 到时候,他们都完了。 姬承业转过身去,脸色阴沉沉的,许久不说话。 两个人各怀心思,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的僵局,凌氏正揪心不已的时候,忽然听见姬承业冷血残酷地低低开口:“既然她不念父母之恩,那也别怪我无情,她想要害我们,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 第451章玲珑局52 他做出了一个杀头的手势,活生生把凌氏吓得差点跳了起来。 她白着脸挣扎:“不,老爷,萝儿也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怎么下得了这样的手?” 就算姬红萝再怎么样,到底还是她的女儿的,她做不出来杀了自己女儿的事情。 “把你还能有什么办法?鸾儿是我们的希望,我们不能因为萝儿把一切都毁了,我对不住姬家列祖列宗!”姬承业摆出来了姬家的列祖列宗来。 凌氏哭得满脸都是泪,还是低声反驳:“这和死人没关系,你是怕影响自己的仕途吧!” “啪——” 一个巴掌重重地落在了凌氏的脸上,她的脸上马上浮现了一个手指印,红红的充血,她被打得发丝都乱了,偏着头怯怯地看着盛怒珍之下的姬承业,不敢再说话。 这个男人恼羞成怒起来,可以六亲不认。 虽然外人都觉得这些年她和他恩爱有加,可是,她是最清楚姬承业的性情的,阴郁,冷酷,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妇人之仁!”姬承业恼恨地骂凌氏,见花园中没人,他声色阴历地呵斥她:“你可知道,一旦鸾儿成了皇后,我们姬家就能成为南越最有权势的家族,而我在朝中的地位,便也无人能敌!” 对于追求权势的人来说,亲情爱情,都不过是一个踏板,要是这个踏板变成了一个阻碍,那么,就得要除掉。 所以当时,才有了兰白若被抛弃的事情,现在才有了动杀姬红萝的念头。 在姬承业的跟前,凌氏是只能随波逐流的,她根本就没有话语权,见他主意已决,她也不敢再说什么,况且,她真的找不出任何一个更好的办法了。 姬红萝不听她的话。 见她已经冷静下来,姬承业这才阴阴地说:“这三天,你就像寻常一样,好好准备芙儿的婚事,三天后芙儿嫁过去王家的那天,我自有安排!” “老爷是想要在那天动手吗?”凌氏心惊不已,三天,她的萝儿只有三天时间了。 想想就觉得很难过,身为母亲,她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况。 但是,却也无能为力。 姬承业眼眸暗沉,不说话了,转身就往前走,凌氏连忙跟了上去,两个人回了自己的屋子里面,才商量起来三天后姬红芙的婚礼,安排那场杀戮。 杀自己的亲生女儿。 就在姬承业和凌氏离开花园后,从他们站立的地方旁边的假山后面转出来两个人来,正是跟着凌氏从老祖宗屋里出来的兰白若和她身边的婢女。 本来是想要躲在后面听凌氏和姬红萝两个人争吵,她好看戏,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 真是让人心惊胆颤不已。 “夫人,这两个人真是丧心病狂,竟然为了要保住自己的权势利益,而想要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这要是传出去,一定会让人贻笑大方的!”兰白若身边的丫头冷笑了一声道。 这对夫妻,绝对是极品。 兰白若看着姬承业和凌氏消失的方向,浅笑,容颜秀美,曼声道:“要是他们的恶性暴露在世人的目光之下,那一定是十分精彩的。” 到时候,这两个人,必定会从巅峰跌落到地狱之中。 而且,姬红鸾想要做皇后,想都别想! “夫人打算怎么做?”婢女压低声音问,跟了兰白若这么长的时间,她见兰白若若有所思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是想到了绝佳的主意了。 只是到底是什么注意,她还不清楚。 兰白若站在那里许久,脑中思绪千回百转,这个机会她总算是等到了,只要她好好利用,那么这一次,她必定能让姬承业和凌氏,永无翻身之地。 她抿唇微笑:“我记得安陵王妃还欠我一个人情的,是时候让她还我了!” 话语若有所指,婢女问:“夫人是想要找安陵王妃帮忙?” “不是帮忙,只互惠互利,扳倒姬承业和凌氏,也是她想要做的事情!”兰白若太自信,在这幽深的宅院之中,她对洞悉人心的这件事,还是十分擅长的。 姬红骨,将会是她的盟友。 那奴婢想了想说:“可是前几日安陵王妃陷入了刺杀皇帝的嫌疑之中,现在整个安陵王府都被皇上的禁军给围了起来了,怕是安陵王妃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说完这句,婢女停顿了一下又是说:“安陵王在婚礼之上给安陵王妃做了担保,要是在七天里不能找出真凶,那么,整个安陵王府都会被牵连的。” 意思就是说,现在的姬红骨,已经帮不了她们了。 “她是不会被困住的!”兰白若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姬红骨现在的处境,她依旧坚信姬红骨不会这这七天之期限给困住,女子挑眉道:“安陵王都敢相信的人,你觉得,我能不能信?” 要是姬红骨真的没有几把刷子,重楼月那样的人,是不会那么轻易许下七天之期限的。 既然堂堂一个王爷都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压在姬红骨的身上,那么,她也是敢的。 虽然那婢女觉得自家夫人说得有道理,但是还是多嘴问了一句:“现在距离七天之期只剩下不到两天了,王妃定然也在查刺杀皇帝的那件事,可能无暇顾及我们,而侯爷和大夫人要在三天后动手,夫人,我们该怎么做?” “那就等七天之期后我们再去找她,反正时间还来得及!”兰白若一点都不着急,反正事情就在这里,敌人还没有动手,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带着身边的奴婢慢悠悠地逛起了园子来,一切都已经在心中,不需要过多担心。 夜幕降临的时候,高府早早地关了门不接客。 黄盖前来找高秉庸,却被门口的守卫告知,高秉庸今日身子不适,早就歇下了,吩咐了不见任何人,他心里难以郁闷,以前就算是高秉庸怎么不舒服,他来了,还是见他的。 “我有要紧事要禀报给老师,让我进去。”黄盖还挣扎着想要进府,却被守卫拦下。 第452章第452玲珑局53 眼见着是一定见不到高秉庸了,没办法,他转身回了自己的府邸。 此时高府内的密室之中,四面墙除了一个小小的门后,皆是密不透风的,密室里面放了一个桌案,案上点着一盏油灯,围坐在案桌边上的高秉庸和徐剑,脸色皆是十分的难看。 范先生也在,他一向平静,奈何气氛太凝重,似乎他都受了影响,脸色微微不好。 “现在我们都已经不安全了,范先生,眼下这种情形,我们该如何是好?”高秉庸上半身撑在桌子上,附过头来压低声音问范先生。 虽然他们已经在密室之中,他还是十分的小心谨慎。 很显然,这件事情已经让他感觉到了危险。 高秉庸和徐剑眼巴巴地看着范先生,两个人都被公子宸被围剿的事情给吓到了,他们中间出了叛徒,那么现在,他们两个人,都已经处在了危险的边缘之上,燕邪会怎么对付他们,还真是一个难以预测的问题! 燕邪的手段,他们这些老臣是最为清楚的。 要是还不清楚,那么参照以前的巫离,便是最为明白的了。 而且,现在燕邪还不动手,必定是在等待最好的时机,在做最为完美的准备,等他一出手,那么,他们每一个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处,这实在是太可怕了! “那人既是举报了公子,那么,你们的事情皇帝一定是也已经知道了,他现在还没动手,想来你们都清楚这是为什么!”范先生的语气凝重,听起来,也是让人心里沉重得很,他看了一眼高秉庸和徐剑,接着说:“皇帝这一次在围剿公子宸的时候出了意外,似乎是受伤不轻,所以,我们才得以有缓气的机会,要不然,现在我们早就不可能在这里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密室的周围,脸色很是严肃。 现在燕邪受了伤还在养伤,而且还不知道他在谋划着什么计谋,所以,他才还没动手。 燕邪不动手,更是让高秉庸和徐剑心里惶恐不已。 “皇帝的确是伤得不轻,被那个婆娑教教主刺了一剑,贯穿锁骨,一时半会是好不了的。”徐剑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是庆幸的。 因为,要不是皇帝受伤了,后宫和朝堂上都是人心惶惶,他早就被处罚了。 围剿公子宸这件事是他的职责,可是他带了人过去,自己却不知道去了哪里,留下苍龙卫死伤过半,现在是所有人都因为燕邪的事情没人理会到他,所以,他才侥幸逃过一劫。 他松了一口气说:“幸好他受伤了,不然,死的,可就是老子了。” 跟在燕邪的身边这么多年,所谓伴君如伴虎,他都是提心吊胆的,只有在这密室之内才敢坦露心声。 “小心祸从口出!” 高秉庸一向谨慎,就是在这密室之内,他还是十分的严苛,冷冷地提醒了一句徐剑,又问范先生:“既然范先生已经知道了目前的局势,那还请您告知,现在我们,该如何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事情已经发生,他想要的,是解决。 “是啊,范先生,平日里都是你的主意最多,一向都是你帮我们出谋划策,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可一定要好好想办法!”徐剑双手按在桌面上,睁着一双牛眼看着范先生,看样子,是自己已经没辙了,把希望都寄托在了范先生的身上。 范先生对这件事情也是一筹莫展,被他们这么一催,也不说话了。 密闭的空间内气氛越来越阴晦,让人窒息不已,这沉默真的是能够让人发疯的,徐剑第一个忍不住,扬高声音说:“范先生,你倒是说句话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可不能一点主意都没有啊!” 徐剑的脑袋向来都是摆设的,遇上了事情,便只懂得求救。 以前是求救高秉庸和黄盖,现在黄盖已经不是他们的同路人,所以,他也只能求救范先生了。 “哎!” 范先生忽然沉重地叹了一声,眼睛直直地看着高秉庸和徐剑,有些不确定地说:“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但是不知道你们敢不敢去做!” “什么办法?”徐剑心急地问。 还是高秉庸能沉得住气,听见范先生这么说,就知道必然不是一件什么好事,脸色稍微的阴沉了一些。 但是却不吭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范先生继续说下去。 “为今之计,想要保住两位大人,而且保住你们的家族,只有一个出路了!”范先生小小的眼睛里沉着震惊,从口中蹦出来一句阴测测的话来:“那就只有反了!” 徐剑腾地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蹬着眼睛看着范先生:“你说什么?” 着实是被范先生的这话吓到了,徐剑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看着范先生说:“让你想办法,你竟然就想出来这么一个害死我们的办法?要是反了,我们就是叛党,到时候,燕邪就会顺势把我们除掉!” 造反,是他不敢想的。 见他这么激动,范先生并没有及时接话。 倒是高秉庸冷静,对于范先生的话似乎已经在意料之中的,并没有感到半点的惊讶,叫住徐剑:“你且坐下来,不要这么激动,范先生还有话要说!” “老师!” 徐剑见高秉庸似乎还想要听范先生说下去,也是十分着急。 就算是再怎么样,谋朝篡位,那都是千古罪人了。 “坐下。” 高秉庸语气严厉了几分,徐剑虽然不服气,但是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但是对范先生却是不屑一顾了,偏过头去不看他,在独自生着闷气。 这边高秉庸朝着范先生笑了笑说:“先生莫要怪罪,他就是这个脾气,你请继续说下去。” 一直以来,高秉庸对范先生,都是十分倚重的,他知道,范先生说出来的话,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高大人不必这么见外,徐大人有这么激烈的反应也是常人所有的,并非是所有人都有反了这个勇气。” 第453章玲珑局54 范先生笑着继续说:“不过,对于徐大人刚才说的,要是两位大人反了,就是叛党,这话我不认同!” 灯火跳动在男人清瘦的脸上,他笑起来的时候,依旧那样的自信。 高秉庸问:“先生可有什么妙计?” 既然反了都不能算是叛党,那么,徐剑也总算是打算听一听范先生怎么说了,他转过头来看着范先生,寻思着从他的嘴里能够吐出什么来! 空气中有种十分奇怪压抑的味道,范先生附了附头,手指轻轻敲打了一些桌案,便把自己心中的谋划说了出来:“皇帝是皇家的旁氏宗亲,虽然有皇家的血统,但是却不是皇位继承人,坐在这个位置上,本来就不是正统,我们只要联合以为皇室中具有继承皇位资格的皇子,以此发动战争,这便是正义之战!” 既然是正义之战,那么,任何人都是不能说他们是叛党的。 而且,还会说他们,是皇家的功臣。 “那我们该找谁?公子现在已经身体孱弱,他似乎也无心问政,现在皇室之中,具有继承皇位资格的人,除了公子,便只剩下……”最后的那个名字,徐剑并没有把他说出来,但是,再座的人,却已经清清楚楚。 范先生点头:“对,那个人是最好的人选!” “公子也曾说过,让我们扶持安陵王,怕是他早就预料到了我们会有今天的这种困局了!”高秉庸深深地感慨,很是无奈,却不得不惊叹:“公子的心思,在这世间,是少之又少的玲珑心。” 今天的这种困局,需要一个安陵王那样的人来引导他们,不然,他们会死无葬身之处! 徐剑有些忧心:“这些年安陵王行踪不定,看起来不太关心朝政,我们贸然去找他说这些事,要是他无心皇位,那么我们不是把自己的反心摆在了他的面前?到时候要是他到皇帝的跟前奏一本,我们都要死!” 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风险! 因为他们不知道安陵王到底是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苟且偷生,还是有着抗争的心。 范先生自信地笑着说:“你们别忘了当年安陵王看得比自己生命权势地位还重的是什么!” 徐剑和高秉庸对视了一眼,沉默了下来。 还是高秉庸最快反应过来,悠悠地说:“四年前,安陵王接到皇帝要灭了巫氏一族的消息后,匆匆赶回来,到太后的寝宫前跪着求太后,只要她能饶了巫离一命,他愿意放弃身份名利和她远走他乡,后来太后不肯,他问她,能不能用他的命换她的命?” “重楼月毕竟还是皇家人,太后自是不会让他这么胡闹的,当即便把他打发掉了,后来巫离被杀,安陵王消失了好长的时间!”徐剑接着高秉庸的话继续说下去。 这件事情当年是传得沸沸扬扬的,天下人都道,月上重楼,最是痴情人! 可惜,这世上,痴情人都得不到好下场。 高秉庸这一下子算是茅塞顿开了,露出一些笑容来:“范先生的意思说,当年安陵王视巫离为一切,后来没能把巫离给救回来,现在还怀恨在心,若是我们肯和他联合,他一定会奋不顾身地试一试!” “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若是他还肯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这么不顾一切人,倒真是一个有情人了!” 徐剑不得不说,安陵王的确是一个有心人。 当年的巫离若是选了重楼月,现在所有人的结局,应该都会不一样。 只可惜啊,人生根本就没有如果! 范先生一点都不怀疑重楼月当初的那一份心,非常肯定地说:“我愿意用项上人头做担保,安陵王,一定不会辜负你们!” 鲜少能够看见范先生这么去看重一个人的,而且这一次,他是势在必得。 高秉庸和徐剑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心中此时此刻都已经万千翻涌,纠结万千。 要是不按照范先生说的去做,那么,他们两个便会有生命危险,而且,整个族人都会受到牵连,抄家灭族株连九代人,这是何等残酷的事情。 就算他们有忠心,也已经抵挡不住这死亡的威胁。 徐剑率先把腰间的佩剑摘下来丢在桌面上,怒声道:“反就反了,我可不想要看着妻儿遭难,皇帝心狠手辣,真难以想象,若是我们的家人落入他的手中,他会用什么办法对付我们,老师,想当年的巫氏一族,怕是会是我们的结果。” 搬出来巫氏一族,高秉庸的脸色终于白了一下,这个年纪过百的老人,是亲眼见过那场杀戮的,巫氏一族三万余人,尽数成为刀下魂,血流成河尸体成堆,当年的那个场景,犹在眼前,让人胆战心惊。 巫离当年还是他身边的女人,都有那样的下场,更何况是他们呢! 高秉庸抬头看了一眼徐剑,点头说:“既然你也同意了,那我便去把我们的人给聚集起来,想我在朝几十年,学生遍布朝野,想要我死,哼,也要看我愿不愿意束手就擒!” 这一次,他是真的怒了。 前几次因为上官素的事情,他已经感知到了燕邪对他生了杀心,这一次,更是把他逼上了绝路了,不能怪他为臣不忠。 “那老师先去安排,我回家去安置好父母妻儿,就过来帮老师!”徐剑似乎有些着急着想要回家。 高秉庸点头:“是该这样!” 得到了高秉庸的首肯,徐剑拿起桌面上的剑刚想要离开密室,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又停下来问高秉庸:“老师,那我们怎么处置黄盖那个叛徒?” 他的问题让高秉庸的脸上露出来一些诡异的神色,迅速看了一眼徐剑,又别开头去问范先生:“范先生,你觉得呢?” 对于高秉庸要每一件事都问范先生,徐剑有些的微词。 怎么说范先生都是一个江湖中人,他们是朝廷命官,很多重大的决策,范先生不一定能够明白的,但是目前所见,高秉庸对范先生的倚重比他还要大了。 第454章玲珑局55 “先不要动他,皇帝一定是派了人保护他的!” 范先生提议先不要动黄盖,怕徐剑不服气,便又分析道:“我们此次谋划的事情事关重要,要是因为动了黄盖而被皇帝有所察觉,那么,我们一切就会全功尽弃!” 虽然徐剑喝不得现在就去把黄盖给杀了,但是听范先生这么说,还是答应先不动他。 毕竟现在,以大局为重! 临走的时候他还问:“那我们谁去和安陵王谈?” 必定要有一个人去和安陵王通气的,得到了他的首肯之后,便可以一起谋划。 重楼月到底有多少的势力,他们还是一个未知数,但是谁都不相信这些年,重楼月没有积攒了一点的势力在自己的手中。 就算是为了日后保命,积攒势力,也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的。 范先生自告奋勇:“我去吧,早前我曾经和安陵王有过一些渊源,这件事由我去说,若是他翻脸,我便一个人担下所有的罪责,与两位大人无关,若是能够说服他,再让他和两位大人见面,如何?” 鉴于这件事对自己完全没有一点的坏处,徐剑欣然答应了下来,继续问:“范先生什么时候会去?” “今晚!”范先生直言回答。 得到了答案的徐剑,匆匆离开了密室,留下一脸意味深长的高秉庸。 精明的老狐狸摸着自己的胡子问范先生:“我们谈了这么长的时间,并没有说过黄盖是叛徒的,徐剑怎么会认为黄盖是叛徒?” 范先生笑:“或许是因为没有看见黄盖前来参加这一次的密探,便主观臆想的!” “你明明不是这么想的!” 高秉庸是一头老狐狸了,范先生也不傻,两个人笑谈间,便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他的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桌面,目光落在徐剑刚才用过的茶杯上,问范先生:“我交代下去的事情,你办妥了没有?” “早就如大人说的那样安排了人去等着了,到底谁是叛徒,今晚一定会见分晓!”范先生狡黠地微笑。 两个老狐狸的对话,场面显得十分的意味深长,谁都不挑破心中的猜想,但是两个人的心里却又保持着惊人的相似,心中各自猜测,行动已经开始了! 今晚,便能验证了他们的推测! 高秉庸靠在椅背上,仰起头来用很轻松的语气叹道:“先生,今晚我们可都是把彼此的身家性命都押上去了,若是出一点差错,那我们将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他指着头顶上的屋顶说。 范先生点头:“不会有什么差错的,是狐狸,总要露出尾巴的。” 公子宸不肯说出来那个叛徒是谁,便是给他们的一个考验,要是连这一点考验都通不过的话,那么他们,就完全不配被他所重用。 高秉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索然无味地说:“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找一个武功好点的人潜入王府,给安陵王传递一个信息,我在醉梦楼等他,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去醉梦楼了,还真是有点想念小宁姑娘的曲子了!” 他张开手臂来伸展了一下胳臂,年过半百的老人,身体却是硬朗得很。 “我这就下去安排。” 范先生见他这么轻松,心里也放心,转身便出了密室去给高秉庸安排见重楼月的事情了。 本来要是没有燕邪的人围在王府,他是应当登门拜访的,眼下王府都自顾不暇,他上门去,便更是暴露了自己的意图。 大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处! 夜深人静,长街上能够听见报更人敲响的绑锣,在宁静的夜色里回应不绝。 一顶小轿从高府的大门出去,范先生故意掀开帘子来和看门的守卫说:“你们看好府院,别让任何人打扰了中书令大人。” 守卫应了声,那顶小轿便朝着长街的那一边去了。 长街的另一头,拐一个弯,便是安陵王府。 小轿经过长街一个巷子口,快速离去,轿子上的车和轿夫都没有发现,从那巷子里钻出来一个人来,看着范先生的小轿消失在街头,然后转过身去,朝着巷子的另一端去了。 巷子的另一端,再走不远,便是皇宫的大门。 这个时候,皇宫大门已经关闭了,但是若是手持入宫的令牌,还是可以进出自如的。 男人走得很快,也很着急,边走边在衣兜里面找令牌,低着头朝着巷子尽头迈去。 这巷子是一条小路,若是走大路,那他要用多这个三倍的时间,而且,以前从中书令高秉庸的府中出来,他都是直接走这条路入宫的,就像是寻常一样,他低头找令牌快速往前,根本就没有看到前头有什么。 因为走得比较急,他一头栽了过去,撞上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他在惊吓之下抬起头来,惊骇地发现这从小巷子两边的房屋里面跳出来了十几个黑衣人,巷子两端分别站了两个人,手中拿着厚厚的盾牌,挡住了他的去路。 也挡住了巷子两头可能经过的人的视线。 “你们是什么人?我是朝廷命官,难不成你们想要对我行凶不成?” 男人手中已经拿出来了入宫的令牌了,那是皇帝亲赐的令牌,不管在任何的时间里,都能入宫,有着极大的权力。 有人从巷子那头走来,被保卫在中间的那个男人看见刚才从高秉庸府中出去的那顶小轿出现在巷子里,范先生掀开轿子的帘子下来的时候,他有些站不住,往后退了一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分明看见他已经朝着王府去了的。 范先生低低地笑:“你能在这里,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盾牌移开来,范先生手中点了火把,往前一站,火把的光一下子把周围照亮,把男人那张隐藏在黑暗之中的脸也给照亮,不是黄盖! 男人下意识地抬手遮脸。 “别藏了,徐大人,早就知道是你了!” 范先生轻笑,抬高手中的火把,把徐剑的样子照得清清楚楚的,他回去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了,这身衣服轻便,让他行动起来更方便一些。 第455章玲珑局56 在探知到今晚有事情要发生,所以已经准备妥当了要入宫了。 “范先生,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带人把我给围起来了?我们不是刚刚才说好……”徐剑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来,想要为自己辩解,但是见范先生自信满满的微笑,他的脸自己都阴沉了下来了。 因为他太了解范先生,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今天晚上的事情,就是一个局。 范先生温和地微笑:“深更半夜,徐大人这是要入宫做什么呢?是要去告诉皇帝,我去了安陵王府,还要把我们今天晚上所谋划的事情给一一禀报给皇帝吧?你要怎么说才能让皇帝相信你呢,徐大人!” 看似笑得无害的范先生,其实已经深藏杀意。 徐剑抖着脸笑着否认:“范先生你这是在说什么呢,我只是刚刚接到了宫里的消息,说是皇上传召,所以这才赶着入宫,我怎么可能会出卖高大人和你呢?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的!” “不,我们可不是和你在一条船上的!” 范先生立刻抬手否定了徐剑的话,脸色一冷,吩咐身边的侍卫:“请徐大人回去,我们再好好聊聊。” 说着他便退了出去,侍卫立刻动手。 但是,往日里徐剑露出来的真本事都是经过自己精心伪装的,真正的力量是十分的惊人的,看见这十几个侍卫,他冷笑着说:“就凭这些人你就想要把我抓回去,范先生,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他把那块令牌往衣兜里面藏了回去,抽出腰间佩剑,剑气横伸出来,凌厉磅礴。 那些侍卫到底不是他的对手的,被他逼着节节后退,要不是范先生早就看出来徐剑的底子不错,所以加了盾牌抵挡,他们根本就抵抗不了徐剑几个回合! 看见侍卫不是他的对手,徐剑更加狂妄了,手中的剑挽成滔天杀意,斩向那些侍卫。 就连范先生,也不得不不断地倒退。 “是一员猛将,可惜不为我所得!”范先生就是到了现在,也是十分的惋惜的。 要是徐剑心术正,为他们所得,那么,他们定然是如虎添翼的。 可惜,徐剑早就不是他们的人了。 侍卫已经基本上死伤过半,再继续这样下去,徐剑定然能够轻易突破重围逃出去,只要徐剑能够逃出去,那么,高秉庸,黄盖,范先生,重楼月都会死得很惨! 所以,这个男人,一定不能离开。 “范先生,你们往日都说我蠢,我告诉你,那都是我装的,我不蠢,而你们,才是瓮中之鳖!”徐剑仗剑狂笑,这些人挡不住他,他一点都不怕,所以还是如此的狂妄。 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来! 范先生步步退后,笑着不说话。 忽然一道阴冷的剑气朝着他的头顶上劈下来,徐剑脸色变了一下,连忙往后快速地退去,这才堪堪躲开那一道剑气,但是脸颊上已经被划出来了一条剑痕。 男人素来冰冷的声音在暗夜里响起:“依我看来,你还是一样蠢!” 徐剑恼怒不已地抬起头来看向旁边的屋顶,透过夜色,他看清了站在屋顶之上的男人的面目,惊惧不已:“陈旭景!” 他是万万没想到陈旭景会在这里的。 这个男人一向和高秉庸不和,高秉庸怎么可能请得动他来做帮手? “你一定想不通陈都统为什么会来,没关系,等你跟我们回去,我们会慢慢告诉你的!”范先生挥手把自己的人给撤了出来,然后抬头看向陈旭景说:“陈都统,这个人就有劳你了,要活着的。” 他们退出去看好戏了。 陈旭景点头,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根本就不和徐剑多说废话,手中的剑只管被挥动得如同风雨袭来,把徐剑压得透不过气来。 不管论哪一方面,徐剑都是比不上陈旭景的。 以前他刻意把自己的武功压制住,不让人发现他的实力,但是,一起共事这么多年的陈旭景自然是知道他一点的底细的,以前之所以这么抵触他,也是因为他觉得,这个男人,心术不正,绝对靠不住。 现在事实证明,他当初的想法,是对的。 徐剑,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叛徒,死都不足以说。 “你们竟然是一伙的。” 徐剑被逼得无路可退,还是负隅顽抗,一双眼睛瞪大看着陈旭景,震惊之后,便是惊恐。 他的心开始乱了。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更是不能抵抗得了陈旭景了,几个回合下来,徐剑身上已经负伤,最后的一击中,陈旭景干脆把他的双脚的经脉给割断,这对于练武之人来说,是十分致命的,他双腿站不稳,重重地跌在了地上,手中的剑也滑飞了出去。 范先生马上让人去把徐剑给抓住,把他丢入了他的小轿之中,轿子马上被抬起,朝着中书令府邸去了。 范先生和陈旭景两人随后也回到了府中。 这个时候高秉庸已经去了醉梦楼了,密室之中的隔音很好,当人把徐剑丢进密室之后,他痛苦的哀嚎声,已经被阻断在了密室之中。 鲜血从脚踝流出来,在地上打湿了一片,徐剑抱着自己的双脚一阵哀嚎。 陈旭景抱着剑冷眼旁观,而范先生却一点都不同情,直接命令侍卫:“把他绑在椅子上!” 立刻有人动手把徐剑给五花大绑在了椅子上,他的双脚被固定在了椅子上,身体动弹不得,但是伤口还是疼得他的身体一抽一抽的,双眼赤红恨意慢慢地蹬着陈旭景,开口便骂:“皇帝和你是生死之交,你竟然背叛他,要是他知道了,绝对会把你碎尸万段!” 他只知道皇帝和陈旭景当时在打江山的时候是生死之交,却忘了在燕邪得到江山之后是怎么对待他的。 他的母亲他的家族,都死在了他的手下。 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生死之交比得上生身父母重要的? 所以,陈旭景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男人冷冷地睨视了他一眼,一语成冰:“你忠诚的也并非是皇帝,何必在这里说得冠冕堂皇!” 第456章玲珑局57 陈旭景的话让徐剑的脸色从刚才的愤怒怨恨变成一种惊恐,他直直地看着他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皇上的人,忠诚的,必然是越国唯一的皇帝了!” “你的主子在冷宫里,让我给你带来一声问候!” 陈旭景抱着剑这么冷幽默地丢出来这么一句话的时候,旁边的侍卫是想要笑的,而徐剑,却是吓得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了,可要知道,他的身份,是一个机密,要是被人识破,那么,必定会牵连那个人。 而眼前的情况是,他的身份,似乎已经被识破了。 范先生坐在桌面的另一头,看着徐剑慢腾腾地说:“你的身份还真是多变,是高大人的学生,一边依附着高大人升官进爵,一边忠诚着冷宫里的那个人,另一边更是去皇上的跟前举报我们求恩宠,试图挑拨离间我们和皇帝,让你的主人坐收渔翁之利!”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是古今一条定理。 “这完全就是你自己的臆想!” 也不知道是因为伤口疼,还是因为被说中了身份惊心,他整个人生生地颤抖了一下,磕破了自己的嘴唇。 在他的意念里,不管发生任何的事情,不管生死,都是不能牵连到那个人的,不然,就算是他现在活了,绝对也是活不过三日的。 所以,他只能咬紧牙关! 对于他的辩解,范先生也是大度地笑了笑说:“你不用急着承认,等到我们把你的主人给揪出来,那么一切,都会明朗的。” 情急之下徐剑低吼:“你不可能抓得住她的,你们这些鼠辈,不配和她相提并论!” 范先生和陈旭景这会总算是看出来了,这徐剑对自己的主人还真的是死心塌地的,把她当成神一样供奉着,在他的眼里,他的这个主人,是天下间任何人都比不上的,犹如神祗一般要受世人朝圣。 “当真是执迷不悟!” 陈旭景厌恶地吐出一句话,徐剑这个男人,让他十分的看不起。 要不是留着他还有重要的作用,他现在,都要把他的脖子给切下来了,但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范先生突然问陈旭景:“教主可是出关了?” “这个时候,应该是出了。”陈旭景算了算时间,从昨晚到现在,姬红骨已经闭关了十二个时辰,她曾经在闭关之前接到范先生的求救,所以派了他过来给范先生派遣,这才有了刚才他把徐剑制服的那一幕。 要不是他来,这徐剑,还真的逃走了。 “原来……原来你们早就是一路的了,高秉庸还不知道吧!”徐剑察觉出来范先生和陈旭景明显是很早以前就是一路人了,而高秉庸以前和陈旭景还水火不容,想来是不知道范先生和陈旭景的事情,要是知道了,是不会把范先生留在身边的。 徐剑狂笑了起来,恶狠狠地说:“要是高秉庸知道了他最为倚重的谋士竟然是陈旭景派来的,不知道会不会被气死!” 以前高秉庸为了把他扶持上位,陷害了陈旭景,和陈旭景已经有了恩怨。 要是知道范先生是陈旭景的人,那一定会气得半死。 到时候,不用他来对付他们,他们联盟内,自己都会自乱阵脚。 “要是以前,我相信高大人一定会十分生气,但是现在,他没得选择了!”范先生对徐剑的威胁一点都不在意,高大人说了要留徐剑一条命让他审问的,就算徐剑到了高秉庸跟前把他和陈旭景的关系说出来,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因为现在,高秉庸必须依附他们,才能活命。 陈旭景看都不看徐剑了,和范先生说:“教主要见徐剑!” “好,我这就让人把人送过去!”范先生几乎没有一点犹豫的,对于高秉庸来说,只是他暂时依附的一个朝廷官员,而姬红骨,才是他要倚重的主人,所以,姬红骨的命令,他一向都是毫不犹豫的。 他吩咐侍卫过来把徐剑拉出去,徐剑挣扎着喊:“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 但是很快的,他的声音便销声匿迹了,有人用布团塞住了他的嘴巴,把他丢入了等在密室外面的小轿里,脚力好的轿夫抬着轿子,已经飞快地出了府门。 范先生跟着陈旭景出府,却不知道陈旭景要去哪里,等到轿子停再醉梦楼的时候,他有些奇怪:“今晚高秉庸和安陵王在这里碰见,我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个地方现在就是一个龙潭虎穴,陈旭景还要来走一趟。 “教主在里面!” 陈旭景领着小轿从醉梦楼的后门进去,门口上已经等着他们的人,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他们便悄悄地潜入了醉梦楼之中。 绕过醉梦楼后面的庭院,便倒了一处宽阔的荷池,荷池一部分在醉梦楼的庭院里,一部分蔓延出了郊野,一眼看过去,除了郁郁葱葱的青莲和偶尔尖尖竖起的荷花尖角,偌大的荷池之中,便只能看见一个扁舟在漂浮在荷池之中。 没人在船头撑杆,那小窗便在荷池里飘飘荡荡的,床上草屋里,似乎透出点点黄色的光晕来,在黑暗之中慢慢远去。 到了那海天辽阔的地方,便停在了荷池中间,轻轻摇晃。 “大人,船已经准备好了!” 等在荷池边的小厮从荷花丛中把隐藏着的小舟给拖了出来,陈旭景挥手,让人把徐剑从小轿上丢了下来,一把丢上了船去,自己也亲自跳了上去,范先生还有些的疑惑,但是也跟着上了船。 小厮撑着船朝着荷池中央而去,慢慢地接近了那一叶小舟,夜色中,水波涟漪,荷花香味四溢,这样的夜晚,当是美好的。 从那小船里面,隐隐约约飘出来了丝丝的酒香。 范先生忽然有些感慨地说:“教主已经有些年不饮酒了,今天晚上,怎么又喝了起来了!” 以前疗伤,姬红骨咬牙切齿饮酒疗伤,后来公子宸总说喝酒伤身,她便听了他的话,从此把酒给戒掉了。 只不过有个好笑的事情就是,说着酒伤身的公子宸,却是一个酒鬼。 第457章玲珑局58 怎么戒都戒不掉。 这事情就和那句医者难自医的话想契合了。 这世上的人和事,真的是难以说得清楚。 陈旭景眼神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范先生,欲言又止,眼神中的神色,十分的复杂。 最是聪明如范先生,马上发现了今天的陈旭景神色之间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今天的他,冷峻的轮廓里藏着一种让人觉得很是忧愁的神韵,却被他努力隐藏了起来。 “陈都统可是有什么事情是难以启口的?”范先生问他,生怕陈旭景真的说出让他惊心动魄的事情来。 却只见陈旭景站在船头上,抱着手中的剑看着远处,眼神幽远,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之后才慢慢地说:“教主修炼了桃花醉第九层了!” “我知道。” 范先生对这个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当他听说姬红骨要闭关养伤的时候,他便想到,其实姬红骨这次闭关养伤,应该还有一个别的目的。 那就是,修炼桃花醉的第九层! 这一向都是她的夙愿的,对于她来说,修炼成桃花醉的第九层,以为着很多东西,除了能够所向披靡,也能把燕邪的命,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那个女子,一向都不喜欢被动的。 “那你可知道,修炼桃花醉第九层会有什么结果?”陈旭景的话显得有些缥缈,明显的拖长语调来,听来有些的忧郁。 范先生沉默。 要说修炼成桃花醉的后果,他是略知一二的,但凡是修炼成桃花醉第九层的人,寿命都过不了四十,要是没有了娈童的精血供养,她会老得很快很快,是没有修炼桃花醉的人老去的速度的三四倍。 他叹了一声道:“这都是教主自己选择的路,我们又能说什么呢!” 听了他的话,陈旭景不禁觉得悲从心生。 以前他总觉得姬红骨这个女人心太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不管不顾地杀很多很多的人,任何阻碍了她的人,都可能成为她的刀下之鬼,毫无法律可言。 但是后来他发现,除了对别人狠心,其实姬红骨对自己,更狠心! 陈旭景回头看了一眼范先生,犹豫了一下终于说道:“其实修炼桃花醉,还会使人的面容发生变化。” 这是他最近才知道的,若是修炼到了桃花醉的第九层,那么,这个人会从身体里面的器官开始发生变化,脸的轮廓和皮肤的艳色也会慢慢地产生变化,生出一种让人惊悚的妖魅,如同走火入魔。 古书有记载:堂下某刘李氏,偶得高人指点,修习得顶级媚术桃花醉,修有所成,面容始变,归到加中,族人不识,见其相貌妖气入骨,遂驱逐,放火焚烧,以至于桃花醉魔性发作,全村亡。 这只是一本古籍上的记载描述,具体是不是真的,还真的难以论证了。 但是,陈旭景在看见姬红骨的面容的时候,他脑海中开始一遍一遍地出现了这段话。 最终,他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范先生听他这么说,从他的语气之中似乎能够听出来事情有些的不好,小声问:“变成什么样子了?” 夜色下的荷池,从不知什么地方传来声声的蛙鸣,在这夜色之中,穿透沉沉的黑暗。 他听见从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短的颤音:“变得越来越像巫离!” 巫离的名字一出来,范先生的脸色突然就变了,从他的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陈旭景的侧脸,男人一张脸藏匿在暗光里,只能瞧见一般的轮廓,深邃立体,是一个极其阳刚极其俊朗的男人,但是此刻,他的脸上,已经笼罩上了曾疑惑迷茫的神色。 “如何像了?” 范先生明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却还是硬着头皮问。 让他很是吃惊,修炼这桃花醉,怎么可能会变得越来越像巫离了呢? 当初,她可是把整块脸皮都切开来重新拼凑在一起了的,不太可能还能变回以前的模样的。 陈旭景紧了紧手中的剑,喃喃地说:“修炼桃花醉,到了第九层,人就会像蛇一样开始脱掉身上的一层皮,然后再长出来最为新鲜白嫩的衣服,这便是桃花醉最神奇的功效,能让修炼的女子脱胎换骨成为这世上最妩媚动人的人,傍晚的时候我去了安陵王府,然后我看见,她的脸脱了一层皮,还没来得及长出来的新皮的脸,像极了那个女子!” 这是困扰在他的心中最大的一个疑惑,那一瞬间,他突然就觉得,是不是真的是那个女人回来了。 范先生除了惊心动魄之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因为,姬红骨的身份,除了她身边的这些人知道,这世上便很少有人知道,想不到一个机缘巧合之下,竟然被陈旭景给识破了。 久久没有听到范先生说话,陈旭景回过头来,蹙着眉问他:“范先生,你说,是不是她真的回来了?” 一句话问得范先生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上,一时之间难以回答陈旭景的问题。 事到如今,不知道姬红骨打算怎么和陈旭景解释。 他只能硬着头皮说:“等我进去见了教主之后,我再看看是什么情况,我相信,该让你知道的事情,教主一定会让你知道的。 换言之,就是说,不想让你知道的事情,你也就别追问了。 陈旭景似乎能从范先生的神态语气中看出来一点什么,但是聪明的他,还是选择了没有追问。 小船靠近那叶小舟,小厮把踏板搭在了两叶小船之间,陈旭景率先走了过去,然后范先生把被点了睡穴的徐剑给丢了过去,陈旭景一把抓住他,丢在了船上,解开了绑在船上的一条绳子,把他捆绑在船头的位置上,坐在船头,他这才伸出手去帮他解开了睡穴。 “教主,我把徐剑带回来了!” 陈旭景从船上小屋的门帘看进去,竹帘垂下来,从缝隙可以看得到里面的一点点光景。 青衣少年僧人跪坐在矮桌边,手中拿着酒壶,那女子一身绛红色的华衣侧躺在少年的腿上,那张妖艳的面容上细长的红色眼线蔓延开来,她眯起眼来的时候,那眼角,就像是结出了一朵朵极致妖艳的黑莲。 第458章玲珑局59 她微抬手,宽大的衣袖上金丝海棠暗纹若隐若现,精雕细琢的,微微动的时候,就会荡漾出微微的光晕,闪了人的眼睛。 “把他嘴里的东西拿开!” 小舟舱里里面传来了女子低低回回略微沙哑的声音,她捏了精致的骨瓷酒杯,躺在少年的怀里,肆意寻欢,那少年看着她的眼神里,竟然充满了宠溺与骄纵。 那少年,分明是一个僧人的。 僧人本来无色无相,而这少年,却对怀中的女子,极其的纵容喜爱。 陈旭景认得那少年,是那叫阿奴的少年。 以前被姬红骨带回来的时候,人人都说这少年是姬红骨的男宠,他偏不信,现在看来,难不成真的是她的男宠不成? 这么想着,一向正统的陈旭景,又有些的不大好意思了。 徐剑被解开口中的布块之后,第一件事便是挣扎着喊:“救命啊,来人,救命——” 他知道自己已经来到了醉梦楼了,在高府的时候,陈旭景和范先生说要把他带来醉梦楼的,虽然在半路上点了他的睡穴,但是看见这一面荷池,他也能猜得到。 因为以前,他就经常和高秉庸以及黄盖前来醉梦楼,高秉庸极其喜欢这里的一个叫小宁的姑娘。 那姑娘长得姿色很寻常,但是却很得高秉庸的喜欢,高秉庸不是有色心的人,每一次他都会来听小宁唱曲,然后给她捧场,每一次都是大手笔的。 这样一来,小宁姑娘便不需要去接别的客人受人责难。 他很难弄明白为什么高秉庸独独喜欢小宁,在醉梦楼里,姿色在小宁之上,气质在小宁之上,唱曲比小宁好的,一捞一大把,直到后来有一天,他才明白了高秉庸的私心。 年轻的时候欠下的债,一点都说得没有错。 他在竭力地喊着,希望有人经过这里能够听见他的叫声,引来官兵来救他,只要官兵来了,他就可以得救了。 夜深得很,只有远处的阁楼上传来声声细长动听的歌声,女人在轻轻柔情地吟唱着情歌,把这里徐剑的呼喊声都给淹没了下去。 可是,他还是不甘心! 男人张开嘴巴就要再度叫起来,从船舱内传来女子极其散漫妖气的声音:“真是不听话!” 这声音,能让男人的心神,微微地颤抖一下。 就是现在急着要捡回一条命的徐剑,在听到女子的声音之后也是微微的出神了一下,只是,在那出神的那一瞬间,从船舱内翻卷着飘出来的轻纱,如同舞女手中的丝带,翻动着,紧紧地扼住了徐剑的喉咙。 男人几乎是来不及有半点的反应,便被那丝带卷着甩入了水中,由于她在丝带上运了功,绑在他身上的绳子一并被挣断,那丝带就像是一条蛇,死死地缠住他,让他觉得一阵窒息。 一张开嘴巴,那冷水便往身体里面灌进来,他一度觉得自己几乎快要死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他意识开始,模糊,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的时候,那丝带终于动了动,女子仁慈地把他从死亡的边缘给拉了回来。 又是重重地把他甩在了船上,刚刚喝进肚子里面的水,一下子便被压迫吐了出来。 他趴在船上咳嗽,脸憋得红彤彤的,在咳嗽之后,又恢复了死白死白的。 因为,经过刚才的那一下,他可以十分肯定,船舱内的那个女子的武功,比他高了不知道多少,能在弹指之间,便要了他的性命,在她的眼皮底子下,他根本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知道了这一点之后,他索性坐在了船上,也不叫了,因为沾了水,脚踝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这池子之中的水本来就很脏,这么一碰在伤口上,那滋味,可别提有多好受了。 “你们想怎么样?” 徐剑紧紧地咬紧牙关,开始恶狠狠地盯着船帘里面的女人,她这么大费周章地把他抓到了这里来,一定不会是要他的命的。 要是想要他的命,早就在那个小巷子里,陈旭景就可以结束了他。 在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后,徐剑开始觉得肆无忌惮了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对于眼前的这个女人来说,还有李用的价值,只要有活命的机会,他就会有翻身的机会。 可是,他忘了这世上还有一句这样的话,那就是,生不如死。 听他的语气不好,陈旭景手中的剑柄重重地敲打在他的头上,疼得他哀嚎了一声,却听见里面的女子咯咯地笑了出来,好像这一幕,十分的好笑。 她像个贪玩的孩子。 那笑声明明好听,却让人听了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徐剑再一次被震慑到,坐在那里没有再说话,风从荷池的另一边吹来,他坐在那里,看着风掀开了竹帘来,偶尔现出里面女子的容颜来,他看见里面的女子,容颜之间依稀能够看见姬红骨的模样,只是那清瘦浓妆。已经和以前的清减,相去甚远。 感觉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内到外都变了。 虽然那模样还能看得出来是她,但是隐约间,却又像了另外一个人。 他记得那个人的样子不是很清楚了,但是,还是能够从记忆里把她揪出来,他猛然惊骇地大叫:“你是巫离!” 巫离这个名字从徐剑的口中出来,最震惊的,不过是陈旭景。 来的时候他就和范先生说过,现在的姬红骨,眉眼之间已经能够看出来巫离的模样了,当年要是和巫离稍微熟悉一点的,大抵都是能够认出她来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范先生,坐在竹帘外的范先生正好也在这个时候看向陈旭景,但是很快的,便把目光给转移开来了。 这样的反应,让陈旭景觉得,范先生对他,有所隐瞒。 短暂的失神之后,听见徐剑就像是突然发疯了一般,指着竹帘里面的女人便大喊大叫了起来:“你是不是回来报仇的?当年我并没有害过你,不要找我!” 任何人见到死而复生的巫离,都会是这样的反应的。 第459章玲珑局60 对他们来说,当年巫离留给他们的震撼实在是太深了,特别是害过巫离的那些人,要是见着巫离好端端地站在他们的跟前,一定能吓得疯掉的。 风轻轻地吹来,陈旭景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特别安静了下来,他只听见风从耳边轻轻地飘摇而过,从竹帘里面传出来女子软软的浅笑声:“你没害过我,但是你的主人,却害过我!” 有什么东西好像一下子就在脑子里爆炸开来了一般,陈旭景听不到周围的一切人了。 姬红骨这么说,是不是就是承认了一个事实,她真的是姬红骨! 这个震撼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一时之间他难以接受,站在那里脸色都变了,再看向范先生,他把目光移开来了,游离地看着荷池,夜色下,从竹帘里隐隐透出来的光在他的眼睛里荡漾而过,他看见范先生眼中的尴尬。 陈旭景便由此断定,范先生,是知道姬红骨的身份的。 而在这条船上的人,那个青衣少年,范先生,都知道姬红骨的身份,现在,徐剑也认出巫离来了,就只有他摇摆不定,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子,真的是巫离。 最后,等到姬红骨已经间接承认自己是巫离的时候,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喃喃地说:“不可能的,你怎么可能是巫离呢……” 能在燕邪和上官素的手下活下来的人,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 燕邪和上官素,不想要巫离活着,后来他也曾听闻了他们对付巫离的手段,那种残酷的手段,让他现在做梦都会惊醒。 总感觉梦里,巫离就在他的床边,满身的鲜血,问他为什么不救她? 当年,他和巫离之间的情谊,仅次于燕邪。 只是,那个时候燕邪是皇,而巫离成了人人口中的叛党,而他只是臣子,不得不妥协于燕邪,纵然那个时候他曾求过燕邪不要杀巫离的,但是,燕邪执意要那么做,他没有勇气站出来救巫离,而是选择了逃避。 他躲得远远的,直到听到巫氏一族已经全部灭亡,才终于泪流满面。 这世上,再没没有了那个笑起来满面桃花的女子,桃花年年开,故人却不再来。 这么多年,没有人明白他内心的茫然,那巨大的失落,以及难以说出口的悔意。 如今巫离再出现在跟前,他却觉得内心荒芜了一般的惊惧,无颜面对,以及深深的震惊。 从那竹帘里轻飘飘地飘出来女子柔软怅然的声音:“陈都统,说起来我们也算是多年挚友,你却认不得我了,我该多遗憾!” 女子的声音里多是轻缓的散漫和随意,话里说的遗憾,在她的语气神态之间,皆是看不见的,陈旭景站在船头,听见风吹来,他浑身在寒风里,狠狠地打了一个寒战,从头到脚的冰冷,让他想要疯了。 突然,男人纵身一跃,跳入了荷池之中。 溅起来的水花飞扬,男人很快便消失在了水面之上,只留下一层层荡漾开来的涟漪,许久都不见底下有任何的动静。 他这动作把范先生吓了一跳,他爬到船边去朝着水下面喊:“陈都统,你这是在做什么呀?” 没想到陈旭景在知道了巫离还没死之后,做出来的竟然是这样的反应,让所有人都猝手不及,只剩下惊讶。 “随他去吧。” 姬红骨声线清冷,对陈旭景的这一做法,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 她从阿奴的手中接过了酒杯来,就那样靠在他的腿上把杯中酒全部喝了下去,少年僧人看着她眼神温柔,声线温和:“酒喝多了会伤身,少喝一点。” 以前很多时候,她还是巫离的时候,也曾这么肆意地靠在阿奴的身上喝得烂醉。 这少年明明比她年纪小,却是比她还要安静懂事,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她喝醉,然后把腿让给她,等她在他的腿上醒来,总是用这一句话劝她,酒喝多了会伤身,我们还是少喝一点,好不好? 那个时候,她有一些小小的任性,总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后来经历了彻骨的疼痛之后,她浑身是伤躺在楚州一处偏远的院落里,风寒雪冻,一口一口地喝着公子宸给她煮的烈酒,想着少年阿奴,想着秦先生,再想着其他人,都会一个劲地掉眼泪的。 真是没有失去就不会懂得当时相对是多么的难得。 “好,我们少喝点。” 姬红骨笑了笑,红艳靠近黑色的唇畔和着她白皙的皮肤,看起来竟然没有半点的不协调,她是很美很美的女子的,桃花醉一成,她脸上已经植皮种上的皮肤开始脱落,然后长出来的新皮肤,便是以前的模样。 当然,还是会留下姬红骨的一部分模样的。 两个同样美丽的女子组合起来了,便成了现在的姬红骨,她妖艳,她妩媚,她浓妆艳抹,但是却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阿奴见她这么乖巧,手指轻轻地梳理过她未束的头发,心里微微的难过。 桃花醉啊,真是两个极端,修炼到极端之后,能够给你一副好看的皮囊,能够给你无人匹敌的武功,能够让你如获新生,但是,同样的,也偷偷地拿掉你的生命,这是很公平的,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便要失去一些你觉得不重要的。 但是,这命,对谁来说不是重要的呢? 阿奴甚至在想,等以后巫离故去之后,他便带着她远走他乡,找个僻静的地方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把她埋葬下来,然后,一辈子守着她。 这世上,她曾经的十大爱将便只剩下他和秦先生了,要是他再不对她好,她该多么的可怜。 徐剑睁着眼睛看着里面的姬红骨和阿奴类似于调情的动作,觉得很是暧昧,但是细细看起来,又像是另外一种超越了****的情感,可是这种情感太过于沉重,他没能懂得这属于什么感情,该如何分类。 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身份。 只是觉得他们之间有难以割舍的情谊。 第460章玲珑局61 “教主,陈都统下去已经这么久了,是不是会出什么事情?要不要属下下去看看!”范先生有些担心陈旭景,毕竟是受到了这么大的刺激的,要是真的有一下想不开的话,真的就上不来了。 以免他在水下会发生什么意外,他想要下去看看。 姬红骨瞧过来,语气里是淡漠的:“他若是想要死,谁都拦不住,要是不想死,自己会上来的。” 并不打算让范先生下去找他。 以前的恩怨,她还没和陈旭景算,这个男人要是连见她的脸面都没有了的话,那就让他去死吧,她的身边,是容不得这么没有出息的男人的。 “巫离,你真狠心!” 徐剑忽然咬牙说了一句,却又是胆战心惊地说:“当年你是很善良的,现在竟然变得这么冷血,原来时间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 在冷眼看了一出出戏之后的徐剑,终于冷静了下来,接受了巫离的存在。 当时,巫离的冷血还是让他觉得有些难以适应的,心中也为自己的安危感到焦心,不知道姬红骨会怎么对付他,不,是巫离,不是姬红骨! “徐大人,你错了,不是时间改变了一个人!”姬红骨轻轻地发出一声长长的笑声来,侧过脸来看向竹帘外的徐剑,因为春夜风寒,加上他身上有伤,整个人被冻得索索发抖,坐在那里强自镇定。 她眯着妖气的眼睛淡漠地笑:“能改变一个人的,只有杀戮!” 要不是当年的那一场腥风血雨,就算是过了十年的光景,她还是那个单纯善良的巫离,为了自己爱的人全心全意地付出,为了自己心爱的部下可以当做家人一般疼爱,为了穷苦人家,可以毅然想要改变历史。 只可惜,她改变了国家的命运,同样也改变了自己的命运。 姬红骨一句话让徐剑又开始不淡定,他闻见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戮的气息,身体不由地往后移动了一下,惊悚地看着竹帘里的姬红骨问:“你抓我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就喜欢自己的猎物对自己未来的命运一点都不知道的样子,真是太能激发人身体里面的欲望了!” 她说起话来颇是露骨,好像是男女之间的事情一样,让徐剑觉得反感,却又感到后脑勺一阵的冰冷。 就在他想要再追问,那条刚才捆绑过他的脖子的丝带忽然便又从船舱之中飘了出来,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是那丝带却像是比他还要灵活,狠狠地缠上了他的脖子。 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把他甩到水里面去,而是拽着他的身体,他直直地栽到了竹帘外。 他的脸被她拽着伸进去了竹帘里面,身体还留在外面,他喘不过气来,刚才一直闭着眼睛咳嗽,当他睁开眼睛来的一刹那,便看见了女子无比靠近他的那张脸,细长的红色眼线,黑色如同如玉蝶翅膀的睫毛,一双灰蒙蒙的眸子在他的眼睛里不断地放大,然后再放大。 直到他看见自己出现在了她的眼睛里,那双眸子有一种巨大的诱惑力,他开始在她的眼睛里,迷失了方向。 “你知道桃花醉最厉害的一点是什么吗?”在他的意识浑浊之前,似乎听见了女子在他的耳边断断地叹息,手指在他的脖子上游离,最后把他拉到了她的怀里,她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就是能让男人,对我死心塌地!” 桃花醉,是最高级的媚术,任何男人,一旦心智出现一点点的裂痕,便无法抵抗桃花醉的魅力。 徐剑在意识模糊之前,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在他的耳边不断地吹着气,一双手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抚摸着,不断有话从他的耳中飘进来,他整个人都倒在了一个温香的怀抱里,听见她软软地问:“你的主人是谁?” 他毫无抵抗力地回答:“战媚!” 那梦中的怀抱真的是太柔软太销魂,梦里的女子有着完美的身段,他端坐在十几个舞女的环绕之中,每个绝色的舞女绕过他身边的时候,他都能伸手把她们抱进怀里来温存一下,那种销魂入骨的感觉,是他以前遇上的任何一个女人都没有的。 他就像是中了毒一般,在梦里流连忘返。 “战媚,战媚,可是燕国的质子?”女子的声音好听极了,在他的耳边轻抚而过,他微笑着点头,抱在怀中的女子伸出舌头来舔了一下他的脖颈,他顿时浑身颤抖,怀中的红衣舞女又挥舞着水袖朝着他媚笑着融入了人群之中。 他在女人的肉体里,往往返返。 在梦里,他每拥抱一个女子,那个女子都会发问一个问题,只要他回答了那个问题,他就能得到那个女人的身体,那些都是妩媚入骨的人儿啊,衣袖翻转温香在怀,他坠入温柔乡中,已经不见清醒。 有女子在他的耳边问他:“战媚和上官素是什么关系?” 他笑呵呵地回答:“你也知道上官素啊,那个女人的媚术可厉害了,能让人对她的肉体死心塌地的,她和战媚有协议,战媚出主意帮她得到皇帝,等她成为了后宫妃子之后,便想办法把战媚光明正大地放出来!” 说完这些,他为了让女人知道他知道得很多,十分得意地说:“那冷宫可是困不住战媚的,知道她为什么不肯出来吗?因为她说,总有一天,她会光明正大地从冷宫之中走出来,让所有人都匍匐在她的脚下。” 这野心,可真够大的。 “当年杀巫离的事情,也是她给上官素想的办法吧?” “那当然了,战媚可聪明了,她给了上官素一种毒药,让她假装和神姬姑娘要好,在神姬姑娘的饭菜中下了毒,神姬姑娘中毒之后没办法,为了得到解药,便不得不开口向贺兰乱异要浮云断,贺兰乱异那个愚蠢的,以为神姬姑娘要浮云断是有他用,却没想到,神姬姑娘是给上官素的,上官素把浮云断用在了巫离的身上,贺兰乱异是在巫离死后才知道的,差点就气得半死了!” 第461章玲珑局62 徐剑知道得很多,他在睡梦之中和那些女人说着这些天大的秘密,博得美人笑得嫣然,********便抱在了怀里。 却不知这话在船上众人的耳中清晰无比,连姬红骨都微微惊讶:“贺兰乱异当年并非要害巫离?” “当然不是了,他一直都把巫离当做心肝挚友,当年离开西番,也是中了天竺王的诡计,所以在后来,天竺王差点就要把西番给全部攻占了,幸亏贺兰乱异从中插了一脚,才保住了西番王,为此,天竺王差点要杀了贺兰乱异!” 当往事一件件地摆在了跟前,姬红骨猛然发觉,其实回头看看当年,她错怪了贺兰乱异。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道是贺兰乱异负了她,却从来不去理会他到底是不是被冤枉的,那个时候太多的巧合,太多的刻意安排,让她都信以为真,贺兰乱异真的是狼子野心。 从徐剑这里得到的事实,让她有了心疼的感觉。 阿奴见她有些的失神,轻轻地按了一下她的肩膀,轻笑道:“何必伤神呢,你又没有杀了他,况且,当年确实也是因为他的浮云断,才让你中毒的!” 要不是中毒,燕邪和上官素两个人联手起来,都不会是当年的巫离的对手。 “或许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贺兰乱异才对我的死耿耿于怀吧。”姬红骨想起来这一段日子里贺兰乱异的种种表现,现在才觉得,他对当年的事情,也是那么的印象深刻的。 “别想了,先搞定徐剑吧,天亮之后,便是七天之期了!” 阿奴没办法让姬红骨的心思平复下来,只能提醒她现在需要做的要紧之事。 船舱内矮桌上的灯火闪烁,灯影在她的脸上晃呀晃的,姬红骨忽然说:“要是我的眼睛还好着,看人看事,是不是会比较准一些呢?” 当年众多的好友中,很多人惺惺假意,在燕邪决定除掉她的时候,纷纷倒向了燕邪那一边,想要求得富贵,而把她给放弃了。 幸好还有一个贺兰乱异! 这是她应该庆幸的事情的。 “别想那么多,你的眼睛,一定会好起来的。”阿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她的眼睛能好,他甚至在想,要是可以,他就把自己的眼睛给姬红骨,这样,她就能看见了,而他瞎不瞎,都无所谓。 风吹来带来荷香,姬红骨已经专心控制徐剑,运功把该有的思维全部灌输进去了他的大脑之中。 她在说,他在笑,已经完全沦陷。 到了夜半,徐剑已经昏睡过去,姬红骨吩咐守在竹帘外的范先生:“把他送回自己的府邸去,给他包扎伤口,不要让他在今天晚上死了,明天,我们可就全部靠他了。” 范先生知道姬红骨已经把徐剑给搞定,他把徐剑丢到了他们来时的小舟上,然后顺着原路返回。 很快的,便消失在了荷池的深处的莲花之中。 “阿奴,你跟着去,把他安全送回去,这夜里风声大,怕是会走漏风声!”姬红骨躺在船内软榻上轻声吩咐。 “我这就去。” 阿奴起身来,给她的身上盖了毛毯,叮嘱了一声:“没有人撑杆,船会顺水飘走,若是觉得凉了,就回去吧。” 她在昏沉的灯光里从喉咙里轻轻地应了一声,短短的单音节,很快便湮灭在了风声里。 眼看着范先生的小船已经快到了岸边了,阿奴不能再停留,转身出了小船,脚尖点水,朝着岸边飞掠而过,只听见有水声跌落的叮铃声,他在夜风中已经远去,姬红骨躺在晃荡的小舟上,只觉得天长海阔。 若是有一天能够乘着这一叶小舟被风带走,不用管到底能去哪里,不用管这尘世间的任何事情,一个人躺在船头看风月,看两岸青山,看身边绿水,那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 一个人肆无忌惮地流浪,那是一场永不回头的流浪。 有人乘风而来,脚尖点在碧波之上了然没有一点的声色,她在吹来的风中闻见那人身上的檀香,挥起手来把船上矮桌上唯一的一盏灯火给熄灭,船舱内忽然便陷入了黑暗之中,就像是她的眼一样,能看到的之后黑暗。 点的那盏灯,对她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只是阿奴在,便点了。 而且,她不想让来人看见她的这一张脸皮。 那人轻轻地停在了竹帘外,并没有急着进来,声线清冷:“为何知道本王来了,就把灯火给熄灭了?” 他远远地便看见竹帘里的女子似乎是抬了一下手把灯给熄灭掉了,等他靠近来了,便看不见她了,只能从透进去的点点天光看到女子躺在榻上,青丝从软榻边垂落下来,在黑夜里,有种诡异的光影。 记得偶尔又一次,他看见了她黝黑的发丝上零零落落的白发。 本是盛年的女子,却已经早早地白了头。 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觉得,他也是心疼的。 “若是见到我现在的模样,你一定会被吓到的。”女子的声音比刚才还要沙哑了一份,这是练功之后的后遗症,低沉沙哑,自带一股阴郁的味道。 从她的声音里他便可以听出来一些东西,沉声道:“你终于达成所愿,本王是该恭喜你,还是该同情你!” 恭喜你能修成第九重,同情你,将会英年早丧。 她在里面轻轻地笑,笑声飘出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鸷诡异,她更加散漫慵懒:“不不用恭喜我,也不用同情我,我们怎么能扯得上这些情感上的表达的。” 不管是恭喜还是同情,都是一种感情,一种情绪。 他忽然觉得心口有些微微的窒息,这个女子到底是狠心的,她连和他扯上半点的关系都觉得多余。 “本王有时候想,这么急着和本王脱离关系的女人,这天下之间,也便只有你一个人了!”男人似乎是笑了笑,她未能从他的低笑里读出更多的情绪来。 不想继续纠结这些问题,她岔开话题问他:“和高秉庸谈得如何了?” 第462章玲珑局63 她是知道他今天晚上来这里,是为了和高秉庸见面的。 而她来这里,是因为这个地方,是她的地盘。 醉梦楼和风月楼一样都是她手下的产业,不用的是风月楼有卖身的女孩,而醉梦楼,却只是卖艺的地方,这里的女孩,只有一部分,是她婆娑教的。 “那个老狐狸虽然说是要扶持本王上位,却是想要牵制本王,本王真难想象,燕邪竟然能留这么一个老狐狸在身边这么长的时间!”重楼月不喜欢高秉庸,很明显的不喜欢。 在他看来,高秉庸倚老卖老,仗着自己现在手中有权势,想要他当一个傀儡,让他操控着。 就算日后他得到了江山,也是他的傀儡。 姬红骨语气倒是轻松:“放心,他日你登临地位,我便告诉你他的软肋在哪里,到时候,你就可把他连根拔起,现在他门徒遍布天下,是利用他的时机。” “你这女人,怎么能对每一个人都能攻以心计?”重楼月的语气忽然低了下来,其中情绪,难以琢磨。 对于这种高深莫测的问题,她一向都是不会正正经经地回答的,黑暗中女子微微漾开笑纹来,妖气地说:“你放心,相对于攻心计这回事,我更喜欢攻男人!” 作为一个被天下人唾弃的妖女,在人们的臆想之中,她在攻男人的这条路上,英勇地收获了许多。 “放荡!” 一句话活生生地把重楼月给噎住了,男人憋了许久才终于憋出这两个字来,姬红骨在黑暗之中偷笑,似乎都能看见重楼月那张被她气得发青的脸。 其实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是觉得重楼月,在男女之事上,太青涩了。 他经不住撩。 能听见女子在榻上微笑,本该是生气的,在这个黑夜里,小舟缓缓随波动,他却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盘腿坐在了船头上,背对着她,开始低低地和她说话:“若是日后我败给了燕邪,你说他会怎么对付我?” 这不是担忧,更像是他和她在说着心里话。 这是第一次这个男人在她的跟前放下身段来像个清雅的贵公子和她谈心,姬红骨多少有些触动,想了想说:“你一定会赢的!”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赢,也是她的信念。 “你这么仁慈,本王都有些不适应了!”重楼月语气里有些小小的自嘲,在他的印象之中,他和姬红骨的相处永远都是你争我斗的,嘴皮子上,他永远都斗不过姬红骨。 就算有些时候斗得过她了,也总是能够被她的放浪形骸给吓到,然后落荒而逃。 姬红骨对这没有棱角没有攻击力的重楼月,是心生喜欢的,好像又是当年那个风尘不沾的少年,白衣白马,轻狂恣意,江山权势都不在他的眼中。 他就只是追着风,四处流浪。 那个时候的重楼月,是真的快乐,她都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风的痕迹,看见快乐的影子,虽然放纵,却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 后来的重楼月,便成了人们口中的煞星,克妻狠辣。 其实他本性还是纯良的,他生命里,有一种最美的执着。 “或许我本来就是仁慈的呢!人生际遇这事情谁都没办法讲明白,你看到的,或许并不是真的我!”她倒像是一个比他年长的长者,说出来的话,永远禅意满满。 重楼月有时候也会疑惑,到底经历了多少的事情,才能把这尘世看得这么清透? 他声音低低的,似是在喃喃自语:“有时候本王觉得,你的身体里面住着另外的一个灵魂!” 以前的那个姬红骨,他曾有缘见过几面的,那个女人,空有一副好的皮囊,却是毫无作用的,好像根本没有自己的灵魂,所以需要把燕邪,当做她全部的灵魂。 而现在的姬红骨,燕邪不是她的灵魂,她的灵魂变得充实,变得开朗。 姬红骨沉默了半响,忽然有些试探地问:“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姬红骨,你当如何?” 能够感觉得出来外面的重楼月似乎是微微僵了一下,也是有段时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在船头,起风了,吹得荷池里的荷花香味铺面而来,小舟在青莲之中游荡,他们在被藏在了青莲深处,不见踪影。 很多年后重楼月总会想起这一幕来,小舟游入荷花深处,他盘腿坐在船头上,能见到身下轻轻荡漾开来的一波波的水纹,青绿的荷花只要伸出手便能触碰得到,身后的女子在软榻之上,有轻轻的呼吸。 她在笑,他在抬头感受风。 好像他们随时都可以在这荷花深处迷失掉,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再也难以寻到如此美好的光阴,不是岁月太匆促,只怪命运的罗盘,多捉弄人。 他再想起这一段往事,总是恍惚地觉得,要不是有巫离,那一刻,他也是愿意就那样随波逐流,和身后的女子一并消失在时光深处,天高海阔而去。 只是生活,永远都没有一个如果。 许久之后,重楼月才问她:“你若不是姬红骨,那你是谁?” 他怀疑过姬红骨的身份的,但是,却没能知道她要不是姬红骨,她能是谁?这是他没办法弄明白的问题。 这天下之间,恨燕邪的人太多了,他始终没敢把姬红骨和巫离联系在一起。 爱是伸出去的手,想要触碰却又不敢碰,便又缩了回来,在爱里,所有人,都是懦弱的。 他在心里小心翼翼地护着一个叫巫离的女子,已经死在了现实中,活在他心里,他已经不敢奢望她还活着,所以,他想要这个江山,想要告诉天下所有人,他的巫离,是这世上,最良善最无辜的人。 她值得世间所有美好的事情,而燕邪,应该被世人狠狠地踩在脚下,然后被唾弃! 这是毕生所愿。 这个时候的他,还没来得及去想自己这么做到后来会不会后悔,只知道应该这么做。 便也不顾一切,扑汤蹈火。 只为她。 第463章玲珑局64 小舟飘动,荷香四溢,她在笑,自问:“是我,我若不是姬红骨,那我还能是谁呢?” 做不成姬红骨,这世上,便也没有了巫离,她不再存在! 夜深风云静,他端坐在船头,忽然也觉得这岁月如此静好,好到让他的心,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平静,没有那****夜夜强烈的仇恨,也没有那心机算尽的筹谋,这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这摇摆的小舟,以及那舟中沉睡的女子。 摇呀摇的,美景无双。 东方肚白,他从那沉静之中醒来,小舟已经摇摆到了荷塘中间,一眼望过去,白雾迷茫在水面上,看不大清楚远方,这个时候,人们还没从睡梦中醒来,喧嚣的人生,还毫无痕迹。 清晨风寒,他转过头去看向船舱内,那软榻之上,只留下一条从榻上垂落下来的毛毯,昨晚躺在上面的那个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在天色将亮的时候,悄然无声地消失在了荷塘的白雾中。 矮桌上的炭炉里炭火还在冒着烟,那酒杯倾倒在上面,有透明的液体流在桌面上还没有干去,主人去时,还没多时。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便感到了巨大的难过。 男人转过身去,踏水飘扬而去,独留下那小舟被风吹得荡漾。 重楼月回到王府的时候,发现宫中的禁军已经全部撤走,文殊刚送走那些禁军,见着重楼月回来,发上有露水,便拿了丝巾递给他。 他没有接,只是问:“怎么回事?” “据说是昨晚上徐副总管进宫去认罪了,说是他给歌月下了蛊,然后控制她让她来刺杀皇上,想要栽赃嫁祸给王妃和您,皇上没办法,只能撤走这些禁军,我们王府安全了。”文殊喜滋滋地给重楼月禀报。 这真是今天的一件喜事。 本来距离王爷定下的七天之期就剩下最后一天了,她还担心王爷不能把这件事搞定。 现在看来,是完全没有问题了的。 “徐剑?” 重楼月对这件事还是颇是吃惊的,他早就知道徐剑是叛徒不假,可是,这个男人是怎么可能去燕邪跟前承认了罪行的? 不可能好端端地去承认自己犯罪,除非,他是被什么人胁迫! 文殊见重楼月很是疑惑,她也有些迷茫了:“是啊,是徐剑,难不成这不是王爷做的?” 她一开始还以为这是王爷促使徐剑去承认了罪行,这样王府就安全了呢! 见他现在的这个反应,似乎,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男人看着空荡荡的府门,这这七天的时间里,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做,因为他相信,以姬红骨的能力,这件事,她一定能够给出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这个女人,果然不负她所望。 只是,她现在把这个叛徒给揪出来了,她是用什么办法让徐剑去认罪的? 这个问题成了他心中一个最大的疑问! 他忽然问:“早上见王妃回来了没有?” “见到了。”文殊心中有些疑惑,难不成昨天晚上,王爷和王妃是在一起的? 怪不得刚才看见王妃回来的时候,发丝上似乎也有一些湿湿的,想来也是沾染了露水的。 见重楼月不说话,文殊有奇怪地补上一句:“也不知道怎么的,王妃早上回来的时候,是戴着面纱的,整个人看样子清瘦了许多了,而且属下看见,她的发丝,似乎白了许多。” 一句话震得重楼月的心都凉了。 听闻世上最阴邪的武功桃花醉,若是修炼到了第九重,发丝会白了一大半,而且模样会产生极大的变化,并且,能够控制人的心智,让人为她所用。 他刚才还疑惑徐剑为什么突然进宫去认罪,原来是她在他的身上用了桃花醉。 男人低下头去,声色阴沉地说道:“她终于还是修炼成了桃花醉了!” 那个女子的执着和狠心,真的是他所不敢想的,明知道桃花醉会夺取她的性命,而她,却总是这么义无反顾。 文殊震惊不已,喃喃地说:“怪不得刚才王妃要戴着面纱,属下给她行礼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说,快步走了进去。” 想来是现在,她的面目已经不想被他们看见,而且,连声音,都变了。 说不出来是不是心中太难过,重楼月什么都没说转身便进了府院,留给文殊一个冷硬的背影,文殊静静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前,许久都不说话。 旁边的绿香见文殊这么出神,忍不住问:“文殊姐姐,你在想什么?” 虽然她一直看着里面,但是眼睛里却是一点焦距都没有,想来,是在想什么。 “我在想,王爷,是不是对王妃,动了心了!”文殊突然轻声说出这么一句话,把旁边的绿香给吓了一跳。 因为绿香想来都是粗线条的人,很少能够用心地观察,以前总觉得王爷对王妃都是势在必得的利益关系,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感情,况且,她们都知道王爷心中,其实是住着一个不可能被动摇的人的。 所以,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文殊姐姐,你疯了,这怎么可能呢!” 在她看来,想要让重楼月爱上姬红骨,那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情,比夺取江山,更加困难。 “不。” 文殊意味深长地摇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疯了:“我说的是真的。” 跟在重楼月身边这么多年,她太了解重楼月了,这个男人的神色之间的变化,都难逃过她的眼睛,而她,是真心为他高兴的。 她抿唇笑了笑说:“我能感觉得出来,王爷和王妃之间的关系的变化,不像以前那么紧张了,隐隐约约的,还有一些难以说明白的情愫,或许王爷自己都不知道,但是没关系,时间还长着。” 重楼月始终会明白自己的心思的。 绿香还是表示不相信,她坚定地说:“我不相信这世上还能有女人能够取代得了巫离在王爷心中的位置,绝对,不可能!” 她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这一点,她一向都是十分执着的。 第464章玲珑局65 王爷,最爱的,当是巫离! 文殊不想和她争辩,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笑着说:“你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有些人是根本无法替代的,而生活,却需要有人来陪,一个死去的人,怎么能比得上一个鲜活的人,她会陪你说话陪你吃饭陪你读书写字,这是巫离,所不能给王爷的。” 说起来这些话,未免觉得有些的心酸。 两个人默契很好地选择了闭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下去,绿香耸肩说:“我去那边让他们清理一下门口边上的东西,文殊姐姐,你回去吧,王爷还需要人侍候呢!” 文殊怕重楼月那边没人照顾得好,所以便也不纠结这些了,叮嘱了绿香几句,自己便转身入了府院去。 按照重楼月一向的习惯,他一般回府,去的必定是书房。 她赶到书房的时候,已经有人来得比她快了。 她刚走到书房门口,便听到从里面传出来朱宁夫人轻柔的声音,她似乎是把一个瓷碗放在了桌面上,发出轻轻的响声,女子不失温柔:“爷,这是朱宁刚刚熬好的,你喝一口吧。” “不用了。” 意外之中听到的是王爷的拒绝。 在文殊的印象之中,朱宁夫人每一次给王爷熬的汤,都是要被原封不动地送回去的。 但是每一次,朱宁夫人都是好像没事人一样,重新再给王爷熬,不断被退回去,不断地熬。 有一次她实在是忍不住了,便劝她,不要再熬了,王爷不会喝的。 但是,朱宁却是无所谓地笑着说:“没事,我给她熬,是我的心意,反正在这王府里面,我也不知道做什么,为他做一点事情,心里也能踏实一些。” 那个时候,她分明看见朱宁夫人的神色是非常落寞的。 她明明知道自己的付出在王爷那里根本就得不到半点的回馈,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去做,或许是她自己也知道,要是不为他做这些事情,她会更加不能靠近他,这个男人,把她娶回来,却并没有把她当做妻子。 屋内又传来朱宁夫人柔软的声音:“既然爷不想喝,那就不喝吧。” 她又把碗筷给收了起来,似乎是不小心把碗给弄翻了,汤汁洒在了她的手上,里面发出一声女子轻轻地呻吟声,应该是被烫到了,马上就听到王爷低低沉冷的声音:“以后不要再做这些事情!”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不忍心看她疼着,找了凉膏给她上药。 朱宁夫人倒是执着,轻声道:“朱宁喜欢做,要是不做这些,朱宁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她从来都不自称妾的,这个女子骨子里有自己的骄傲,就算嫁入王府来明明就是妾,但是,她和其他的女子不同,她有贵重的身份,有良好的学识有较高的修养,就算自称名字,也没有让人觉得反感。 应该便是这样,她不自称妾,王爷并没有说什么。 但是,这要是落在了府中其他的侍妾身上,是要被赶出府的。 或许也是这么一点的特权,让朱宁觉得,自己在这王府里面的煎熬,还是可以看到一点的希望的。 对于她的执着,重楼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她冷淡过,也曾明白地告诉过她嫁入王府她得不到什么好处,但是,这个女子,每一次都好像是没事人一样,根本无所谓他怎么对她,她该怎么对他,还是一如既往。 “我刚刚去看过王妃了,她身子似乎有些不适,并不见客,爷,你要不要去看看王妃?” 朱宁忽然提起了姬红骨来,文殊怎么都觉得这话里有种试探的成分。 虽然朱宁在这府中得不到疼惜,但是,作为女人,应当也是不希望别的女人能够得到王爷的爱的吧。 许久没有听到重楼月的声音,文殊猜想,这个时候,王爷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见重楼月不说话,朱宁察言观色地笑着说:“王爷也不用太担心,晚些时候朱宁再去看看,看看王妃是不是好了一些!” “嗯。” 终于听见重楼月低低的应了一声,只是一个单音节,却让朱宁高兴不已。 只是到底是没有什么话题说的,她见重楼月在看书无暇顾及她,乖巧地退了出来。 在门外看见文殊,她把食盒给文殊,自己转身回去,替重楼月把书房的门轻轻地关上。 “夜在看书,你先别去打扰了他!” 朱宁从文殊的手中拿过食盒,叮嘱了一声,自己便走了。 看着她逐渐消失在庭院里面的身影,文殊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总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 “文殊,你进来。” 她心思正在游离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的重楼月叫了她一声,她连忙推门进去。 看见他端坐在书桌后面,看见她进来,把手中的书本丢在了桌面上,冷声吩咐:“去库房挑最好的补药,给王妃送过去!” “属下这就去。” 文殊不需要知道重楼月为什么突然想起来要对王妃好了,她马上应下来准备转身离开,又听见后面重楼月语调深沉地补上一句:“替本王告诉她,以后的路还很长要走,千万别轻易丢了性命。” 她有些的尴尬:“王爷何不自己去和王妃说呢!” 知道重楼月是好心,但是这个人嘴巴一向都硬,想要说什么都不会直接说,而是拐弯抹角地用不太好听的话来表达自己的关心。 男人脸色阴沉,不说话。 不敢再问,文殊转身出去,到了库房跳了最好的补药,亲自带着人送过去姬红骨的院子。 她刚进院子,便看见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婢女候在院子里,文殊看了看她的装扮,应当是大户人家的夫人。 正好这个时候易水从里面出来,和她说:“二夫人,姑娘在里面等你,进去吧。” 兰氏笑了笑,自己进去了,把奴婢留在门外看着。 易水这个时候才看见站在那里的文殊,扬声问她:“文总管怎么来了?” 在易水的认知里,这个文殊的,是有心计的。 所以,她不大喜欢她。 第465章玲珑局66 文殊指着身后跟着的三个丫鬟手中的托盘,每一个托盘都用红绸盖着,看起来很是贵重,“王爷听说王妃身体抱恙,让我送来一些补药,算是王爷的小心意。” “王爷竟然想起来我们王妃了!” 易水意义是地嘲讽了一声。 重楼月一向都和王妃水火不容的样子,怎么只过了一个晚上,这个男人就变性了呢? “易水姑娘这话是什么话,王妃和王爷是夫妻,王爷怎么会不记得王妃?”对于易水的抵触,文殊是不大在意的。 毕竟以前,王爷是真的不大喜欢王妃就对了。 看见文殊是好意,易水也总不能咄咄逼人,便说:“那文总管怕是要等一下了,刚才王妃娘家的婶婶过来瞧她,现在两个人正在里面说贴心话,文总管先在这里候着吧,这个东西收不收,还得王妃说了算。” 就是让你等着,挫挫你的锐气,让你也把我们王妃放在眼里。 “原来那个是王妃本家的婶婶!”文殊还在纳闷那个女子到底是谁,听易水这么一说总算是弄清楚了那个女人的身份了。 总觉得这个时候这个女人来找王妃,不会是什么好事。 但是,自己在这里猜测也没什么用,王妃的事情,岂是她能说的,索性便按照易水的话在外面候着了。 暖阁内。 姬红骨靠在美人榻上,榻边的暖炉里炭火还在灼灼地燃烧,真个暖阁暖烘烘的。 兰氏走进去都觉得有些热了,便打趣地説:“现在这天气是眼见一天比一天暖和了,你这里怎么还搞得像是冰天雪地一样?” 在她的房间里,已经不用炭火了。 靠在暖榻上用面纱蒙住了脸的女子轻轻地笑了笑说:“没办法,这身子骨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这样的天气,还是觉得冰冷无比。” 她这话说得是真的,明明入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气候都开始回暖了,可是她的身体,却还是冰得很。 “我看你,是大限将至了!” 兰氏这话本来是一个打趣的,说出来觉得不吉利,便又说:“这世上就是这样,好人都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美人榻上的姬红骨听了她这话,痴痴地笑了:“这么说来,在你的眼里,我还真成了好人了?!” 她可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 突然被一个人说成了好人,那样的感觉,真是奇妙得很。 兰氏在美人榻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挑了挑秀丽的眉:“你看起来有手段,但是其实啊,你的心,不坏!” 她自嘲地补上一句:“做了这么多年的坏人,我看人,是很准的。” 在她的认知里,自己就是一个坏人了,所以,她看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一下子就清清楚楚的。 对于她的这个结论,姬红骨不予置评,开门见山地问:“说吧,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应该不是那么好心想要来看看我嫁入王府过得好不好吧?” 兰氏一点都不矫情地说:“你是不管去哪里都能过得随自己的心的女人,我一点都不担心你过得好坏,我今天来找你,是给你带来一个能够扳倒姬家的好消息,怎么样,有没有心思听听?” 扳倒姬家? 这个姬红骨是比较感兴趣的。 她起身来,在身后堆了靠枕,靠在上面看着兰氏:“说说!” 可以说最近自己太忙了,都还来不及去理会姬家的事情,现在兰氏倒是自己来了,也免得她再机会了。 兰氏细长的柳眉微微竖起,看起来脸色阴寒心思狠辣,冷声道:“两天前,姬红萝回了一次王府,为自己那傻子继子求情,凌氏把姬红芙许给了那个傻子,姬红萝说了,先是姬红芙,接着就是凌氏和姬承业,还有姬红鸾,她一个个都会报复的。” 听了她的话,姬红骨便笑了:“早就想到了。” 当初她之所以不杀掉姬红萝,费这么大的心思让姬红芙把姬红萝踩在脚下,便是知道,一旦姬红萝嫁过去王家,那么,总有一天,巨大的仇恨会烧到姬家人的身上。 当然,也会烧到她的身上。 但是,就是到了现在,姬红萝已经蜕变成了复仇的魔鬼,她要是不想留下她,依然能够轻易地杀了她。 根本就不需要担心。 她是不担心了,但不代表姬承业和凌氏不担心。 “你是早就想到她会回来报仇,但是,你可想到姬承业和凌氏这一对狗男女做出了什么决定了吗?”兰氏弯唇冷笑,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说:“听说姬承业最近联合了几个大臣要上奏请皇帝封后,而现在,放眼整个后宫,便也只有他的女儿姬红鸾最有可能得到这个机会,他担心姬红萝在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事情来影响了姬红鸾,所以……” 她阴阴地看向姬红骨,姬红骨马上明白了过来,接着她的话说:“他们是想要杀了姬红萝。” “你果然是聪明人!” 都说这世上虎毒不食子,可是这一对夫妻,为了家族荣耀,为了自己的仕途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还是要把自己的女儿,置于死地。 这就是姬承业! 所以当年,他才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一对儿女死于非命。 这个仇,这个恨啊,在这么多年里,就像是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只可惜这些年她找不到机会报仇,现在,她已经知道机会了。 姬红骨轻轻地哼了一声,语气里却是十分的云淡风轻:“今日的姬红萝,便是前些年的姬红骨,在姬家,女儿的性命,都是垫脚石。” 幸好她不是姬红骨。 她所有的不幸,都来自于那个男人,她有疼爱她的父母亲人,有疼爱她的师傅,和爱戴她的下属,她有一切,唯独没有爱情。 因为,爱情背叛了她。 “你这人也实在是有趣,自己明明是姬红骨,怎么感觉你的口气,说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样。”兰氏看着姬红骨,总觉得这个女人,把自己都放在了所有事端之外,隐隐约约的让她觉得,她和很多年前的姬红骨,已经相去甚远。 第466章玲珑局67 或许,她本来就不是姬红骨! 这个念头一出来,她自己都懵了一下,但是很快的,她便想明白了。 不管她是不是姬红骨,反正对她有益,所以,她根本不需要去理会她到底是谁! 听了她的话,姬红骨并不隐瞒地说:“或许我真的不是姬红骨。” “你是谁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你能不能帮我的扳倒姬承业和凌氏,不管付出什么代价,这两个人,必须要死!”兰氏是下了狠心的,说起这惊心动魄的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要把姬承业和凌氏置之死地。 也是下了不可动摇的心,所以,才会什么都不在乎,只要能报仇。 姬红骨点头:“我喜欢目标明确的人,你想要接着他们杀姬红萝这次把他们除掉,不是不可能,但是,姬承业是朝中一品军侯,想要他死,单单是谋杀女儿的这个罪行,可是不行的。” 谋杀女儿这个罪名,就算是暴露了,还有姬红鸾顶着。 她稍微求情,命就能保住了。 听姬红骨这么一说,兰氏的脸色变得十分的不好,着急地问她:“那该怎么办,这一次这么好的机会,绝对不能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要是再浪费了这一次机会,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她才能找到机会报仇。 “别急!” 见兰氏这么沉不住气,姬红骨叹了一声,看起来这么聪明的一个女人,怎么这么多年还在和凌氏拧巴还报不了仇。应该是太浮躁沉不住气了。 姬红骨靠在那里,一双眼睛越发的灰蒙,面纱露出来的双眸,红色细长的眼线蔓延开来,生出妖异的青莲的魅惑,单单是这半张脸,便让兰氏觉得如今的姬红骨和以前的姬红骨,真的是相差巨大。 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听见她声音嘶哑地道:“想要借这次的机会让姬承业和凌氏死,就还需要下一注猛药!” 兰氏的心咯噔了一下,看见姬红骨的眼睛,在这一刹那迸射出巨大的精光,杀气腾腾的,她压低声音问:“何为猛药?” “一个人的命!” 姬红骨森森地笑了,一切已经尽在掌控之中。 这笑却让兰氏的心更加的纠结,她还不知道姬红骨已经想到了什么办法,有些急切地问:“谁的命?” 到底是谁的命这么珍贵,能够让姬承业和凌氏两条命去赔偿。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回去好好等着,明天一切都会有定论的!” 姬红骨并不打算把是谁告诉兰氏,兰氏关心的,应当是能不能扳倒姬承业和兰氏,而这猛药,却是她的复仇。 兰氏见她不愿意说,她也不再追问,叮嘱地说:“记住,明天便是姬红芙嫁过去王家的时间,到时候姬承业和凌氏也会前去,我听他们说,想要在明天动手,我想了想,他们若是想要动手,也只有明天婚礼之上了。” 天光从敞开的轩窗透进来,兰氏瞧见姬红骨正偏头看着窗外,那双眸子明明看不到,却依旧执着地看着美景。 或许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看不到,可以感受得到。 听见她有些闷闷地说:“回去吧,我知道了!” 兰氏知道她不想多说了,出了门带着自己的侍女先行回了姬府。 等兰氏走了,易水这才从外面进来,见姬红骨躺在美人榻上没有盖被子,连忙去给她盖上,姬红骨叹了一声:“屋内已经很热了,再盖着棉被,我这衣衫,是快要换了。” 出了汗的感觉,她是十分不喜欢的。 “盖着吧,出汗了才好!”易水觉得姬红骨身子骨最近不大好,大夫说出了一身汗可能会好一些,所以她便也督促姬红骨穿多点,盖多点。 姬红骨无奈,只能由着她了。 “姑娘,那个文殊在外面已经等了半响了,说是王爷给你赐了一些补药,让她给送过来给你。”易水这才想起来还在外面等着的文殊。 不出意料的,姬红骨摆摆手直接说:“让她把东西留下,走吧。” 她不想见她。 这一次姬红骨能把东西给留下,在一会看来,这已经算是一个极大的进步了,要是以前,她会直接说,让她把东西拿回去。 看来,这一次回来,姑娘和重楼月的关系,改善了不少了。 易水把这话传给易水,易水也无可奈何,只能把重楼月的话转给易水,由易水转达给姬红骨。 她从外面进来,有些奇怪地说:“姑娘,文殊让我给你转达一句王爷的话,说什么未来的路还长着,让你好好地活着!” 总感觉这重楼月安的不是什么好心,姑娘本来就是好好的,说什么好好活着的话! “放心,我还死不了。” 姬红骨听了这话,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扬了扬,竟然笑了。 看得易水颇为惊讶。 但是,还没等她开口,便听见姬红骨岔开话题问:“晚云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呢!” 易水说起晚云,也是蹙了一下眉头:“自从公子出事以后,她就没有回来过,应该是留在那边照顾公子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姬红骨,生怕她不高兴。 其实,要是姬红骨生气,也是情理之中的,怎么说这晚云现在也是她的奴才,在她的身边侍候,这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跑到了一个男人身边侍候着,这么做,也是不大体面的事情,虽然说这个男人,是她以前的主人。 但是到底怎么说呢,这个男人和姬红骨,还有万千的牵绊。 不过让易水安心的是,姬红骨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听她说晚云还没回来,只是意味深长地感慨了一声道:“她的心,到底还是在那边的。” 易水刚以为姬红骨是准备晚云,却又听见姬红骨说:“不过也好,有她在身边照看着他,我也放心。” 晚云这个女孩子,就算做不好任何事情,但是在照顾公子宸的这件事上,她一定会尽心竭力的。 “姑娘,你不生气就好,我还以为你会生气,担心了好久。” 第467章玲珑局68 易水前几天一直没看到晚云回来,生怕姬红骨生气,一直不敢在姬红骨的跟前提起晚云来,现在姬红骨主动提起来,她还是忐忑不安的,现在看见姬红骨不责怪晚云,她总算是稍微放下心来了。 对面美人榻上的女子只是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对晚云没有什么意见。 少女的心,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只是这世上,****之事最是需要两情相悦,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也是徒劳的事情,旁人也无能为力。 不想去想这些情感纠结的事情,姬红骨想了想又问:“三儿那边有什么消息了没有?” “呀,姑娘你不问,我把这件事都给忘了,昨晚上三儿来过,您不再,他说,已经找到了姑娘想要找到的人,现在就住在城中一处人家家里,那户人家把房子租出去,自己住在新房,所以,他们就隐身在闹市之中!” 想来这一次那些人也是兵行险招了,住在了闹市之中。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看来,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我就知道我的三儿最是不会辜负我。”姬红骨眯着眼睛轻轻地笑了,一双眸子虽然渡了光,却还是一片灰蒙蒙。 看不到半点的亮光。 她要从美人榻上做起来,易水连忙伸手去把她扶了起来,还在唠叨地说:“姑娘就是偏心三儿,也难怪他总是说他是姑娘的小心肝,我们这些人啊,定多算是姑娘的小棉袄。” 这话说来是想要讨姬红骨欢心的。 女子唇上溢出一抹笑容来,薄纱下的那一张脸,越发清瘦艳丽。 “扶我去看看歌月!” 姬红骨站起来,第一次主动让易水扶着她,最近消耗太多的体力,她现在已经不逞强了。 偏房里,玉兰正扶着歌月,歌月醒来两天,已经开始尝试着要从床~上下来自己走动了。 看见易水扶着姬红骨从外面进来,歌月一个哆嗦,从床上爬下来跪在地上,给姬红骨磕头:“姑娘,是属下对不住您!” 她醒来后,玉兰自然是把以为事情都和她细细地说了的,她知道自己差一点就害死姬红骨之后,愧疚得几乎要咬断舌头。 她知道自己吃了多少苦头,却不知道自己给姬红骨带来了多少的苦头。 现在知道了,自然是愧疚难当的。 姬红骨弯下腰来把她给扶了起来,无所谓地扬唇笑了笑:“傻丫头,现在不是都已经圆满解决了吗?放心吧,没什么能够让我这么容易死的,能让我自己死的,只有我自己!” 这话是决然的。 她现在,已经能够很自信地告诉任何人,她的命,只能由自己掌握。 歌月只顾掉眼泪,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个劲地自责:“我现在这身体,也帮不上姑娘什么……” “你好好养伤,以后指望你的事情还多着。”姬红骨打断她的话,她不喜欢女孩子哭哭啼啼的,现在的眼泪,终究会变成以后的悔恨,像以前的自己一样,现在的她,特别憎恨以前的自己。 听姬红骨这么说,歌月不知道说什么好,抹干了眼泪低着头不敢看她。 并不在乎自己到底受了多少的苦,她心里记挂着的,始终是为姬红骨带来的这么多的麻烦。 姬红骨叮嘱玉兰:“玉兰,你好生照顾歌月,不得出现半点差错,再过段时间,她就能帮我许多了。” “奴婢一定不敢有丝毫怠慢!” 玉兰乖巧地应声,诚惶诚恐的,十分的听话。 屋内的药味很重,歌月怕姬红骨不适应,催促着她走:“姑娘,您回去吧,我会好好养伤,以后为你做牛做马!” 要是做牛做马能够暴打姬红骨,她都愿意。 姬红骨只是想,觉得这姑娘很傻,但是傻得让她都感动。 从歌月的屋里出来,姬红骨在院子里转了两圈,竟然发现自己没地方可去。 一旦闲下来,自己都觉得闷得慌。 想到一件事来,便问易水:“送给西番王的信,他现在应该收到了吧?” 易水算了算时间说:“嗯,这个时间,应该是收到了的。” 姬红骨沉默了一会之后说:“看来,我们是要加快步伐了。” “姑娘是想要开始行动了吗?” “重楼月和高秉庸已经谈妥了,这两个人现在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黄盖自然也是,而且高秉庸门徒众多,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响应了他的号召,公子的这一招很有效,我们虽然牺牲了我们以前埋伏好的棋子,放弃了以前的计划,但是现在这个情况,更适合我们!” 姬红骨在知晓公子的计划之后,不得不佩服他。 这个男人,才是能够掌控一切的人。 若不是当年他无心朝野,现在整个天下,何愁不是他的。 易水虽然不知道姬红骨打算怎么做,但是看见姬红骨这么轻松,也是为她高兴的,如此看来,姬红骨已经掌控了一切了。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杀人!” 姬红骨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是笑着的,她微微抬起头来,感觉风从眼中掠过去,有股涩涩的疼痛,她语调忽然冷了好几个调:“欠了我这双眼睛的那个人,我本来想留着她等燕邪一起的,现在,她必须要先走一步了。” 只有用她的命做引子,她才能走下一步。 一个人的名字在易水的脑海之中形成,她不敢说出来,却已经知道了姬红骨下一步想要做什么。 终于,要开始行动了。 布置筹谋了这么长的时间,等到真正开始见血的时候,易水感觉心中一阵的释然,很快,便能和这俪都城里的所有人来一个告别,回到楚州去,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那是公子想要的,也是姬红骨想要的。 是夜。 傍晚的时候开始下起了缠缠绵绵的小雨来,湿了屋檐下的青苔,风似乎都冷了几分,只过傍晚,天色便已经黑了下来。 因为下着雨,人们都纷纷回家,往日里这个时候还热闹非常的闹市,这个时候竟然已经清冷了下来。 第468章玲珑局69 坐在屋内的人,能够清楚地听到窗外雨打芭蕉的声音。 一声一声,随着夜色的来临,这声音便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身穿异族长袍的女子撑了伞从外面进入院子,关门的时候还探头看了一眼巷子外面,看见没人跟踪,这才快速地把门给带上。 院子四面有好几间屋子,其他人还没回来,每一个屋子都没有灯光。 她走到一处偏僻的房间前,把雨伞放在了屋檐下,伸手推开房门。 一推开房门,女子忽然脸色一变,马上伸手去想要抽出来手中的剑,黑暗之中却飘来一截丝带,缠绕着她的剑柄,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佩剑已经出鞘,被人拉扯着,然后重重地插入了房中梁柱上。 一剑穿过梁柱。 她的心冷了下来,下意识地想要走,刚转身,门被人用轻功扫上。 无路可走,她只能转过身来。 黑暗之中,她能够看见有一个人端坐在房内的方形桌子边上,黑暗中露出一个女子窈窕的轮廓来,长长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地晃动,她坐在那里,手中的火柴一次又一次地划过火石,发出尖锐的声音。 颇是有些的让人毛骨悚然。 火柴的光影跳跃,她在那跳跃的火光中终于瞧见了那女子的模样。 绛红色繁复的衣裙,宽大的水袖滑落间,露出女子洁白的皓腕,长长的红色面纱把她半截的脸色都给盖住,瞧不见她的样子,但是,她还是在模糊的印象之中试探地问:“姬红骨?” 她敢直呼她的名字,但是马上的又觉得颇是不尊重。 又改口道:“是姬姑娘吧,也只有你,能有这样的神韵!” 桑雅这话说得一点都不是奉承,她来中原这么长的时间,见过无数的女子,但是那些个温婉小气的女子,都是入不得她的眼睛的。 在她的印象之中,只有姬红骨,才让她至今难忘。 “真难得桑雅姑娘还记得我!” 黑暗之中姬红骨用那把沙哑的声音轻轻地笑着,染上黑夜,总是让人有些小小的惊心动魄的。 桑雅的手紧了紧,心也觉得有些的惊颤了。 她能感觉得出来姬红骨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的气息,和以前已经不大相同,现在她的身上,有了更多的戾气,更加高深莫测的力量。 就看刚才那一段截剑,她就能心颤。 她先是抱歉地说:“上一次不辞而别,是我不对,在这里给你赔罪,实在是有难言之隐!” “我知道!” 没想到姬红骨回答得这么干脆,桑雅的心咯噔了一下问:“姬姑娘知道什么?” 感觉姬红骨已经看透了她,这让桑雅觉得很不安全,她此次来的目的,还没达到,若是徒劳无功而返,根本不知道如何和神姬姑娘答复。 黑暗中,女子还是执着地擦着火柴,手中的那一截火柴似乎永远都不会被摩擦干净,她变擦着火柴变挑眉笑着说:“你这一次来的目的,是要找上官素拿解药对吧?” 徐剑说,以前上官素给神姬姑娘下过毒,神姬不得不找贺兰乱异要了浮云断想要换取解药。 但是,事后上官素并没有实现自己的诺言。 她拿到了浮云断之后便开始了那一段屠杀,巫氏一族的事情在当年轰动得很,神姬姑娘想要拿到解药的愿望,便就这样搁置了下来。 后来上官素被皇帝给藏了起来,她们找了她很久都没有找到。 终于好不容易知道了上官素就在上官府之中,可是上官坤出事之后,上官素便又消失不见了,她们不得不重新寻找上官素。 但是,更让桑雅奇怪的是,当年神姬姑娘中毒的事情,知道的人寥寥无几,眼前的姬红骨,是怎么知道的? 她还没开口问,姬红骨便已经知道了她的心思,慢缓缓地说:“你很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你告诉我上官素在哪里,我把解药给你!” “你怎么知道神姬姑娘中的是什么毒?” 桑雅更加疑惑,因为知道神姬姑娘中的到底是什么毒的人更少,除了上官素,神姬姑娘和她,就再也没有人知道她具体中了什么毒的。 因为这是一个秘密。 要是传出去,神姬姑娘座下的人心便会涣散,所以这些年,她们对外也只是称神姬姑娘身体抱恙,这一次她带了一群心腹出来找上官素,在路上告知了他们情况,那些人对她都是忠心耿耿的,她不相信那些人中有人会出卖她。 所以,姬红骨是从哪里知道的? 从上官素哪里,更是不可能。 那个阴险恶毒的女人,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些龌蹉的事情的。 “我从哪里知道的并不重要,而是我知道她中的是天蝉毒,而我的手上,有解药!”姬红骨从腰间的束腰之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白色的瓶子,放在桌子上,然后重新拿了火柴点亮,终于把台面上的油灯给点亮了。 这个女人虽然看不见,但是她的心,果然是能够感知万物的。 桑雅动了一下,伸手想要去拿桌面上的那一只乳白色精致的瓶子,却被姬红骨一声给喝住了:“站住!” 下意识的,桑雅就真的停了下来,看着桌面上的小瓶子又看看姬红骨,惊心地问:“我怎么知道这个瓶子里面的是解药还是别的东西?” 也不怪他警惕,实在是这么多年来,她遍寻了无数的名医,解毒高手,可是谁都对这天蝉毒束手无策,眼看着神姬姑娘每一次病发都是撕心裂肺的,桑雅是着急得很,但是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几年她派出来好多的人找上官素,那些人要么是找不到,要么是没有再回去。 她知道,是找到了被人杀了。 桑雅不得不亲自来找她,但是她也知道,就算是能够找着上官素,那个女人也不一定就会把解药给她,多年前他曾经说过,不是她不给解药,而是,解药在别人的手上。 这解药是在谁的身上,她们谁都不知道,除了上官素。 第469章玲珑局70 而现在姬红骨竟然说她有解药,不得不让她怀疑万千。 姬红骨拿起桌面上的那一只小瓶子,放在手中轻轻地碾转:“早前一些年,我曾有幸去过燕国,在那里结识了一个高人,他曾说,天蝉毒是他们皇家最厉害的毒药之一,而他作为朋友,便赠送了我这小白瓶,他日做救命之用。” 可惜当年,她中的,却不是天蝉毒。 而是她熟悉的浮云断。 还是被最亲近的人下的毒,这让她防不胜防。 “我不相信!” 桑雅拿不到解药,她是不敢相信的。 这姬红骨今天晚上来,分明就是有目的的,而她又知道神姬姑娘那么多的事情,真的不能让她不防。 “既然你不信,那我就把这解药丢了!”姬红骨偏了偏脸,一双眸子里都是软软无辜的笑,淡淡地说:“放眼整个越国,除了那个给神姬姑娘下过毒的人,便只有我的手中有这解药,要是没有了,神姬姑娘就只能等死了,上官素,是不会给你解药的!” 在灯光里,她把自己的手抬高,那瓷瓶便从她的手中滑落下去,桑雅吓得大声叫起来:“不要,我相信你!” 怎么说这都是她的一个机会。 出来这么长的时间了,还没能从上官素那里得到解药,她也知道能得到解药的机会已经是寥寥无几了。 所以,现在有个人说自己有解药,她总要抓住这个机会的。 若是真的是解药呢! 死马当成活马医好了。 眼看着那瓷瓶已经快掉到了地上,女子请抬起脚来,红色的绣花鞋轻轻地托住那瓷瓶,然后往上面一送,小瓶子飞上半空来,被女子伸手给稳稳地抓住,然后,放在始终把玩,语气却半点都不仁慈:“说,上官素在哪里?” 桑雅显得十分的为难,她用和姬红骨商量的语气说:“能不能给我多几天的时间,我已经找到了一些线索了,很快便能找到上官素!” “说谎!” 姬红骨冷冷地丢出来两个字,言语已经变得半点都不良善:“我身边的人已经跟了你好几天了,知道你已经找到上官素,不过你很谨慎,每到关键的时刻他就会跟丢,这样的情况看来,上官素已经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一席话让桑雅的脸色苍白。 她是知道最近有人跟踪,所以她每一次都用诡计甩开那个跟踪的人,也反过来想要抓住跟踪她的人,但是好几次都没能成功,所以她也就放弃了。 反正她有能力让那个人跟不上她。 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姬红骨的人,也知道她就藏在这个地方。 她终于找不到什么理由了来拒绝,本来她是想着先拿了解药确定一下这解药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她便把上官素交给姬红骨。 要是假的,那她起码,还有上官素。 但是现在,她是骗不了姬红骨的。 “我可以告诉你上官素在哪里,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要怎么处置她?” 她不知道为什么姬红骨对上官素这么感兴趣,上官府也是在她的手中土崩瓦解的,现在,上官素,她也要。 看来,上官素和她有仇! 姬红骨摇头:“等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她在哪里,你便可以拿到解药,赶回去大漠去,救你的神姬姑娘,并且告诉她,她欠了我的,我一定会去和她讨回来。” 不是不知道上官素要那浮云断是做什么的,但是,她为了保命,却甘愿牺牲了她,牺牲了她巫氏一族。 若是当年她能和她说一句,这解药她当时就可以给她,而她巫氏一族,便也可以不遭受那样的灭顶之灾。 就算她当时无能保全所有的性命,她可以烧毁了名册,把他们放逐于天地之间,天长海阔,他们走得远远的,燕邪岂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可惜,她为了保命,做出了最差的那个选择! 桑雅顿时对姬红骨警惕起来:“你和神姬姑娘,有仇?” “哈哈,你自可回去问她,这些年,她做噩梦的时候,梦到最多的是什么!”姬红骨把玩着手中的瓶子,那细长的眼角之中,可见的是尖锐和冷漠的情感。 当初她尊敬她,把她当成世外高人,觉得她洒脱清朗,是那么美的人儿。 没想到,她一点都超脱,为了她一个人的性命,害死了她三万多人。 她虽然不直接害她,但是,却也是凶手! 等她料理了上官素和燕邪,最后了断了这些恩怨,自然会去找她的。 到时候坐下来,慢慢地和她算算这些年的恩怨。 桑雅想起来,很多次神姬姑娘毒发,她都是在旁边侍候,而好几次,神姬姑娘满头大汗从睡梦中被惊醒过来,嘴里都喊着:“不是我,不死我,不是我害了你,别来找我……” 然后,挥着手挣扎。 她暗暗地知道,这些年,折磨神姬姑娘的,不只是身上的毒,还有心理的折磨。 而那些折磨,现在看来,和姬红骨有关! 桑雅睁大眼睛死死地看着姬红骨说:“你要杀神姬姑娘,我不能告诉你上官素在哪里!” 姬红骨一句户都不想和她说,手中的小白瓶就要脱手,桑雅大叫一声:“慢着。” “小女孩真是不听话,就算你不告诉我上官素在哪里,我也能找到她,除非你不去找她,你不去找她,她便会离开,你怕,同样,就算你不拿了我的解药,我也一样会去找你的神姬姑娘,你怎么做,都阻挡不了我,何苦呢?” 姬红骨垂着眼睛看着桑雅,笑得阴测测。 桑雅的心头一阵的发凉,姬红骨说得不错。 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当下的情况,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你还是拿了解药回去给她,她吃了解药之后,让她赶紧躲起来,不让我找到,或者是好好修炼,提高自己的武功,让我找到了也杀不了她,这样才是最好的办法!”姬红骨很是良善地为她指明了路。 桑雅六神无主,听姬红骨这么说,的确有道理,所以,也只能咬牙切齿地说:“算你狠!” 第470章玲珑局71 这算是妥协了,心里想着,她拿着解药赶回去,先解了神姬姑娘的毒,然后再让神姬姑娘离开大漠,天大地大,她就不相信,姬红骨能够这么神通广大。 她做了决定,伸出手去和姬红骨说:“你先给我解药,我再告诉你上官素在哪里!” 姬红骨挑了一下眉头,没有犹豫,把手中的小白瓶放在了桑雅的手中。 桑雅拿着小白瓶,马上拧开来闻了一下,虽然她不敢确定,但是总觉得,姬红骨不会骗她。 她倒是疑惑的是,“你就不怕我拿了解药不告诉你上官素在哪里?” “那你觉得你能离开这间屋子?” 女子轻慢地反问,把桑雅给噎了一下。 她不甘心地说:“你知道这院子里面有我多少人吗?” “三十一个!”女子把双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腿上,坐在那里闲然地丢出来了一个数字。 桑雅的脸色顿时白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她带来的人,的确是三十一个,不多不少。 女子很是无辜地抬了一下手指着外面说:“我来得早,等了你许久都不见你回来,便想着去找你的那些手下聊聊,谁知道他们见了我都不大喜欢我,所以……” “你把他们杀了?” 桑雅急不可耐地问,怪不得刚才她回来的时候看见其他的屋子一点光亮都没有,她还以为是他们出去活动还没回来,原来,是出事了。 顿时,心中一阵拔凉拔凉的。 “放心吧,我只是让他们睡了。”姬红骨很是良善地笑了笑:“他们看起来很忠诚,都不肯告诉我你在哪里,我总要让他们知道忠诚所要付出的代价的,以后你就会发现,不怕死的还会忠诚你,怕死的,从此就会动摇了!” 她用一种我是在帮你的语气和桑雅说话,桑雅被气到,却无可奈何。 她憋着气狠狠地说:“上官素在东城外的清心庵,她是妙善师太的俗家徒弟,那个老师太执拗得很,根本不理会对错,十分的维护上官素,我们试探了她好几次,都无功而返,而且,那个师太的武功极其厉害,你想要拿到上官素,还得过妙善那一关。” 被姬红骨戏弄了这么一通,桑雅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思说的这话的。 要是姬红骨打不过妙善师太,那么,她告诉给她上官素在哪里也是没有用的。 “妙善啊!” 不曾想姬红骨隔着面纱抚唇喃喃地念出了这个名字,轻柔的语气之中,竟然显露了杀气。 她站起来,接着朦胧的烛火,桑雅看见姬红骨那双诡异的眸子里流露出隐隐的恨意:“原来这些年,还有你在维护着她,怪不得这天下人,都动不得她半分,很好!” 她说出很好的时候,怒极反笑了。 桑雅心里猛然跳了一下问姬红骨:“你认识这个妙善师太?” 现在深知姬红骨和上官素以及秒杀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她越发的想要看戏了。 但是,她又必须要赶快回去大漠,自然是愿望落空了。 “你还是拿着解药赶快回大漠去吧,让她吃了解药,快找到好的地方藏起来!”女子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拂袖而去。 走到门外,踏风而去,转眼便消失在了沉沉的黑夜之中。 桑雅站在屋檐下,见着纷纷扬扬的细雨,那个女子,红色妖艳的衣摆,在夜色的那一缕光影里,显得十分的阴邪嗜血,抬头看那黑沉沉的天,今晚必定会是一个血色的夜晚! 她想起来自己的那些手下,把解药的瓶子放在身上,赶紧跑去他们的屋子里找他们。 幸好他们只是和姬红骨说的那样熟睡了,只是很奇怪的是,那些人嘴上都带着阴诡的笑容,好像坐着什么美梦,这让她觉得毛骨悚然。 夜来风寒,雨下得越来密集了来。 城东的清心庵大部分的屋子已经熄灯了,只有佛堂那里的长明灯依旧亮堂着,观世音菩萨手捧着净瓶眉尖朱砂红,慈善地俯瞰着苍生。 从廊檐下走来那穿僧袍的中年尼姑,在屋檐风灯的照射下,依稀能够看见那一张并没有被岁月所侵蚀多少的面容,风韵犹存,眉目明净,年轻的时候,该是十分俊秀的人儿。 她面容沉静肃穆,没有一点的笑容,远远走来,步伐快了许多。 快走到佛堂,从佛堂里面传出来的敲打木鱼的声音越发的清晰了起来,她知道这个时候,庵堂里的尼姑已经全部回去歇下,这个时候,不应该有人在佛堂的。 而在佛堂的那人还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木鱼,动作轻慢,一下又一下地在静谧的夜色之中回响。 就好像敲打在了她的心肺上。 手中的佛珠转动得越来越快,她心里已经察觉出来隐隐的不安,自从四年前发生的那一出事情之后,她的心总是不安的,生怕有一天,会遭受灭顶之灾。 她从廊檐走来,转进门来,借着朦朦胧胧的烛火,便瞧见那女子跪在佛像前。 绛红色鲜红似血的衣裙,宽宽的裙摆散开来,逶迤地拖在地上,那裙摆上盛开着一朵朵妖异的青莲,在昏沉的烛火里,似乎都在鲜活起来,借着黄色灯光,灼灼地燃烧。 女子垂在身后及腰的发丝,已经能见大把大把的白色,未绾,随意落在身后,在这环境之下,别提有多惊心。 妙善师太提了一口气问:“施主,庵堂晚上不接信徒,请回吧!” 背对着她跪坐在软垫上的女子,一下又一下地轻敲打着木鱼,她每一次扬手,宽大的衣袖滑落下来,都能看见一截雪白的皓腕,女子不紧不慢地敲打着,声色沙哑:“师太此言差矣,佛祖慈悲,广纳天下苍生,又怎么会有白天晚上之分。” 被这女子这么一反击,妙善无言以对。 的确,佛堂之上,是不分白天和黑夜的。 “施主若是诚心礼佛,可去大雄宝殿念经祈福,这里是不开放的。”既然刚才的那个理由不能把这个女子给打发掉,她也只好用别的理由了。 第471章玲珑局72 女子手中的木鱼敲动了几下就停下来了,似乎是微微叹了一声才道:“天下都是佛祖的福荫所在,这庵堂之中佛祖岂能为私,师太,可是藏了什么见不得的东西在后院,故此心虚想要驱赶我而去!” 这不是问题,而是调侃。 这调侃听来,却又像是认真的。 妙善的心免不得咯噔了一下,连忙抬手鞠躬:“阿尼陀佛,施主来者不善,若是贫尼有所得罪,请直言相告,不需要再次过多的拐弯抹角。” 今晚,这个女子,是来者不善。 跪在那里的女子低低地笑了笑:“此次前来,并非来者不善,是想要问师太要一个人,若是师太肯给,便一切都好说!” 若是不给的话,那就是真的来者不善了。 妙善警惕地问:“施主要找何人?” “上官素!” 女子直接丢出来了一个名字,身后的妙善师太举在胸前的手僵住,另一只旋转着佛珠的手也顿了一下,仗着女子看不见,她的脸色变了又变。 迟迟没有说话。 她在尽量平稳自己的情绪之后,才淡定地开口说:“想来施主是来错了地方了,贫尼这里没有你要找的这个人,施主请回吧!” 她侧了侧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要把女子给送走。 “师太,你在心虚!” 跪在佛像前的女子又开始轻轻地敲打起来了木鱼,似乎对这妙善的反应已经了然在心,敲打着木鱼低低地笑:“你每一次心虚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好久都不敢眨眼,你的脸色先是涨红,然后会慢慢地变白,你刚才迟迟不说话,就是在努力平复心情,师太,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撒谎的时候,总是不太习惯!” 一席话让妙善的脸色青白无比,她确定刚才那个女子并没有回过头来看过她的反应,但是,她却能够轻易地说出她的所有反应。 而且,没一点,都是对的。 她开始惊心地问:“你到底是谁?” 对于她来说,这个女子现在给她的感觉就像是认识她多年的故人,可是,在她的印象之中,却从来,没有这样的一个女子,艳衣妖气,浑身散发出清冽的杀意。 她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戮。 所以,她刚刚进来的时候,才会如此的惊心。 “你不会希望知道我是谁的!”女子有些遗憾地叹了一声,继续慢悠悠地说:“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把上官素给我,我和她之间了解恩恩怨怨,第二,你可以不交出上官素,但是我会去找,而且,我没找过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若是没有上官素而是有别人,我会杀了她们,直到把你庵堂里面的所有人,都杀掉。” “阿尼陀佛,罪过罪过,施主,菩萨在上,你切不可妄造杀戮!” 妙善师太乍然听见姬红骨满满的杀意,已经心下忐忑,她的武功很高,所以,她能感觉得出来,眼前的这个女子,武功更高,是她所不能揣测的。 高深莫测。 心下略微思考,她又开声道:“施主修炼桃花醉,已经犯下了为人所不齿的罪行,切不可再造杀戮。” 她能猜出来她修炼了桃花醉。 “你是为了让我受造点杀戮为了救赎我,还是你怕死?”跪在那里的女子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嘲讽,再度语气阴郁地说:“多年不见,没想到当年可以纵容千万的杀戮的人,竟然成为了得到的高尼了,这天下之间的事情,真是让人觉得讽刺!” 似乎觉得这么说还不足以让震撼,她又反问了一句:“妙善师太,是吧?” 妙善的身体狠狠地震了一下,声音开始颤抖:“你是巫氏一族遗人?” 这个问题一出来,她都觉得心差点跳出了胸腔了,这思念来,她一直在想,自己的报应什么时候会来,总是担心有一天有人找上来,现在,是真的被找上门来了。 “也只有你的记性最好,我这么稍微指点一下就能想到巫氏一族!” 其他人,都以为巫氏一族的人全部死了,都已经灭亡了,可以高枕无忧了,看来,这个妙善,还是记性好一点了。 妙善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双腿似乎是软了一些,往后倒退了一步,失神地呢喃:“终于还是找来,四年了,我还以为,自己真的能够避过去了。” “避过去了?” 女子很是嘲讽地冷笑,然后森森地说道:“想得美!” 有些仇呀有些恨呀,只要没有报,就还在那里,不管过去多长的时间,都不可能会过去。 妙善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烛光把她的脸色衬托得苍白无比,她在苍白的烛火之中胆战心惊地问跪在那里的红衣女子:“你是巫氏中的什么人?” 她知道她不会是巫离的,因为当年,所有人都可能活着,唯独巫离不可能。 被燕邪和上官素围杀的一个人,而且还身中剧毒,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你若是知道我是谁,你便应当现在自尽身亡,你苟且偷生活了四年,是不是每一次做噩梦,都觉得这日子,是自己偷来的?”女子轻轻低低地笑着,笑声一缕缕从灯光里漏出来,妙善忽然倒退撞在了身后的门板上。 她抬起那一只旋转着佛珠的手,手中还拿着一窜佛珠,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来指着女子的背影,唇齿颤抖地吐出一个名字来:“巫离!” 她总算是从这人的语气之中猜出这个名字来了的。 这满身杀气嗜血冷酷的女子跪在佛堂里,为的根本就不是礼佛,她此刻的心里,慢慢都是杀意! 那跪在地上的女子终于慢慢地转过头来,伸手把脸上的面纱给拿了下来,那一张神似巫离的脸在妙善的眼里逐渐成为了多年前的那一张脸,对,就是这一张脸。 虽然变化了许多,但是,还是她。 “多谢你还记得我!” 姬红骨轻轻地眯起了眼睛微笑,流转的昏沉烛光里,她的眉目描红,等灯光斜斜一照,光影潋滟,妖异得让人心惊胆战。 第472章玲珑局73 妙善的身体险些支撑不住,一张脸露出明明白白的恐惧和惊吓,看着姬红骨的那一张脸,失声地说:“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怎么可能呢,你竟然还活着!” 这么多年,以为她已经死了,才能换回来的几个踏实的日子,现在,已经全部被她给击溃。 她真的是巫离。 千真万确,一点都不会错的。 她身上的气息,也是她。 这世上千千万万的人,她都可能记不住,唯独巫离,她记得清清楚楚,半点都不敢忘。 该是多么刻骨铭心的一张脸,如今就这样微笑地出现在她的跟前,还是阔别多年,死而复生之后,这样的心情,她几乎难以说明白如今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只知道傻傻地看着她,连害怕惶恐都无处安放。 “我还以为你见着我会被吓死,没想到没有啊!” 女子碾转着手中的纱巾,笑容从唇角蔓延开来,妖邪诡异,好像对她没有被她吓死的这一点感到十分的失望。 她是多么想要她死啊! 妙善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往日里保持的清冷高高在上的模样一时之间全部被击碎,她磕头认罪:“少主,是奴婢辜负了您,是奴婢该死!” “既是该死,为何还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女子的语调霎时变得冰寒无比。 要是她的这一双眼睛没有瞎掉,那么,现在都能看见妙善那一张伪善而可笑的脸了。 这个女人,年轻的时候,是师傅身边最看重的婢女,师傅把她当做家人一样照顾,从来舍不得她吃半点苦,后来,她纵容上官素,便是那样毁掉了师傅的一切! 被她这么一骂,跪在地上的妙善身体僵住,头都不敢抬! 无比怅然千回百转之后才喃喃地说:“奴婢活着,是有难言之隐的!” “难言之隐?” 姬红骨扬眉浅笑,妖冶的眉心之上红艳的梅花痣鲜红如血,她笑起来的时候,那梅花的花瓣似乎都微微颤动,想要从她的眉心飘落下来。 她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常,半点都没有起伏,幽幽地问她:“你知道我师傅死前怎么说的吗?” 那个被世人称为半仙的莫子衿,在远走关外之后,死于恶劣的风沙飞石。 他一生清高,死时,是多么的难过。 而那个时候的她,已经面容模糊,都不知道这一条能不能捡回来,只记得师傅生平第一次掉眼泪,他说:“早知道会是今时今日,当初便是打断你的腿,也不肯让你下山了!” 这一句话她在后来很多年里细细地品位,总是痛彻心扉的。 是啊,那个时候师傅也曾不让她下山跟燕邪走的,只是父亲说,那人有帝皇的星象,必定是高位上的男儿。 她要嫁,当嫁最高贵的男人。 后来她便不听师傅的劝阻,下了山,跟着燕邪四处流浪,义无反顾。 师傅若不是为了帮她,也不至于亲自下山,葬送了自己多年的修行,还把他一手创立的婆娑教,毁于一旦。 听姬红骨提起莫子衿来,妙善的脸色终于是越变越苍白,她跪在那里双手撑着地,那双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好半响才能问出那一句:“老教主他,走时说了什么?” 其实她是想要问,老教主走的时候痛不痛苦的。 但是,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了问这个的资格了,想必就算是她问了,巫离也是不会回答她的。 “他说——”巫离从红唇之中慢慢地牵出一句杀气森严的话来,一字一句地响在妙善的耳边:“他说,找到你,杀了你!” 妙善再也撑不住,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 一张脸已经彻彻底底变得一点血色都没有,双眼呆滞地看着虚空处,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震撼。 世人所不知的是,虽然莫子衿一生只收了一个徒弟,那便是巫离。 可是,在他的身边侍候多年的妙善,也得到了莫子衿的亲自教导,甚至,在莫子衿收巫离为徒弟之前便得到了莫子衿先生的真传,他虽然从来都不说收她为徒,但是所教她的东西,都是他后来教给巫离的。 所以要是论武功,那个时候的巫离,和她是不相上下的。 只是后来巫离开始打定了主意要下山,莫子衿才私自传授给了她独门武功,这是妙善所没有修炼果的。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开始察觉出来莫子衿先生的偏爱,他太疼巫离了,什么好的东西,都是给了巫离。 虽然她一直都知道莫子衿先生把她带回来是作为奴婢的,但是,人的内心的嫉妒怎么会因为身份而没有呢?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 可是,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嫉妒,会在后来变得不可收拾。 她在莫子衿先生身边十几年,是要比巫离年长一大半的,在巫离没有上山拜师之前,她一直以为,莫子衿先生一定是可以收她为徒的,后来巫离来了,一切都变了,她开始不断地下山,有了脱离婆娑教的心愿。 便是那一段时间,她开始走上了不归路。 “你应当想不到师傅的痛心的,他曾和我说过,纵然他从来没有说过收你为徒,但是你知道的,师傅教给我的武功,你已经在我之前就学会了,我应当叫你一声师姐!”巫离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来,这么说起来的时候,也是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细细回味了一遍过去,语气已经变得风轻云淡:“师傅常说,要我对你尊重,若不是真疼你,岂会私下教我这些,可是,你后来,出卖了他!” 巫离说到最后那一句你出卖了他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她脸上的皮肤因为是后来移植上去的,所以这样愤怒起来的时候,有些狰狞。 妙善被她的话给惊悚到,重重地坐在了地上,呆呆地看着巫离问:“他真的这般说的?” 其实后来这些年里,她已经悔不当初,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她必须要这么做。 恩情和亲情,总是不能两全的。 第473章玲珑局74 妖异的女子抬起手来轻轻地撩拨了一下脸颊的碎发,笑得朦朦胧胧:“到底是不是真的已经不重要,当年我遇上上官素,她说她是孤儿,也是你教她的,你把她带到了我的身边,利用我那可笑的仁慈,给你的女儿,带来了无上的荣华富贵!” 这一句句话说出来,妙善突然就像被刺激到了一般,惊恐地喊道:“不,不是这样的,当年并不是我让她到你的身边去的,是她自己,她硬要去,我拦不住,要是我知道她会害你,我一定会拦住的。” “可是,你最后知道她害我,你把她藏了起来了!” 巫离轻轻地笑了出来,那一段过去啊,在她的笑谈间,已经风轻云淡。 只是,往事能够如同过眼云烟,那些伤害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一点都不会因为时间的流走而变得轻飘飘随风去。 她今天来,就是为了那仇恨! 妙善面如死灰,一下子便被巫离的话给击败,她的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在巫离的眼前如同小丑一般挣扎地解释:“我知道她做了那些事情之后,已经迟了,我不能看着她死的,少主,她是奴婢唯一的亲人啊!” 跪在坐垫上的女子微微偏了一下头,唇边始终挂着嘲弄的浅笑,看着妙善轻嘲:“以前,你是从来都不会在我的跟前自称奴婢的!” 妙善仗着在莫子衿先生的身边多年,又比她年长,所以,她上山之后,没少受过她的欺负。 她更是不可能在她的跟前自称奴婢的,在师傅看不见的时候,也常常刁难她。 但是师傅常常教诲她要忍让,便是忍让,让她变成了现在这白眼狼的人! “当年你和师傅赌气离开婆娑教,和江湖浪荡子弟苟且,有了那个孽种,师傅当初本意是要派人去处理掉那个孽种的,可是念及你多年侍候他的情分,便放过了她,你后来被抛弃,回到婆娑教,师傅依然不计前嫌收留了你,想必他老人家到死都不会想到,把婆娑教的秘密暴露给燕邪的人,会是你!” 那些年的事情,她在当时看得不清楚,可是后来,她垂死的时候躺在冰冷的水中的时候,总算是想明白了。 燕邪能够那么轻易地击败婆娑教,便是因为他得到了婆娑教的弱点,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不,不是的,少主,婆娑教的事情我是无意的,有一天素儿找我,诚心诚意地忏悔,说不应该和你抢燕邪,我信以为真,在和她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被她套出来婆娑教的事情,我万万没想到,她是骗我的!” 妙善爬过来,在巫离的跟前,抬起手来抓住她的裙摆,哭得撕心裂肺的。 女子垂着眼睛听着她的抽泣,唇边的笑意却一点都不减:“看来这些年,你过得也算是提心吊胆了!” 因为受到了良心的折磨,时时刻刻怕婆娑教的人寻来,活在惶恐之中,着实是难为她了。 “上官素当年在我的身边做的一切事情你都知道,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都是你给她提供了情报,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成功,想来,你这个做母亲的,也是感到无比的光荣和荣耀的!”巫离抬起手来,捂着唇轻轻浅浅地笑了出来。 那小声沉郁沙哑,在佛堂之中回旋不去,妙善的身体颤抖不已。 抓着她的裙摆的手更加用力了一些,低着头不断地忏悔:“奴婢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所以在当年的事情之后便削发为尼,为的就是替老教主祈福,少主,您能活着,就是对老教主最大的安慰!” “敢情你还会觉得,我能活着,都是多亏你削发为尼****夜夜的祷告?” 巫离笑得异常的嘲讽,那一双灰色的眸子似乎都被一层戾气缠绕上,生出了惊心动魄的寒意。 这话更是让妙善吓得手脚无措,连忙否认:“少主,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说,您能活着,老教主一定很安慰。” “我师傅自然是安慰的,可是,你呢?” 屋内的烛光晃呀晃的,在女子灰蒙蒙的眸子中投下一大片橘黄色的影子,可惜她看不见光亮,不然这夜色这么美,想来她也是会陶醉的。 她兀自笑,俯下身来在妙善的耳边阴测测地说:“你现在,是不是在盘算着怎么杀了我?” 妙善被她的这一句话给惊吓到,身体一下子便弹了起来,放开她的裙摆,跪在地上不断地给她磕头:“少主,奴婢怎么敢对您下手,不会的,您能活着,奴婢也很高兴!” “是吗?” 女子抬起头来斜斜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妙善,她一直伪装得很好,想来现在妙善都还没发现她的眼睛已经瞎了,她冷了冷声调忽然说:“如果我告诉你我现在是一个瞎子,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应该有几分胜算,要和我动手?” 妙善的身体僵了一下,脸色苍白地抬起头来看向巫离的眼睛。 在烛光影影绰绰的摇曳之下,她才终于看清楚了女子的那一双好看的眼睛,的确是半点光亮都没有。 刚才见着她,因为太震撼,所以根本就没来得及去仔仔细细地看她的眼睛,现在被她这么一提醒,总算是看出来她的眼睛,的确是看不见了。 她的眼神停留在她的脸上,顿了一下问:“少主,您的眼睛怎么了?” 对面穿着绛红色华衣的女子端正地跪在那里,双手放在腿上,很是真诚地说:“当年,被你的女儿用刀子,给划了几刀过去,后来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再说起当时那些撕心裂肺的疼痛的时候,她已经能笑着说出来了。 而且,这语调之中,还十分的轻巧,让妙善的心,一阵阵颤抖。 “少主……” 妙善痛心地喊了一声,想要说什么,却被巫离给淡淡地打断了:“我今天来,不是想要让你给我忏悔的,当年的账,和你算不清楚,把上官素交给我,你可保全你这清心庵上上下下,而你,我会帮师傅处置的!” 师傅的遗愿,杀无赦! 第474章玲珑局75 妙善听了巫离的话,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地哀求:“少主,素儿已经知道错了,求您饶了她一命!” “哈哈,妙善师太,菩萨在前,出家人是不可以打诳语的,她若是知道忏悔,我巫离愿用项上人头给佛祖上了这供品!”女子沙哑的声音幽长喑哑地在佛堂之上传散开来,血色之中,是残酷的杀意。 “阿尼陀佛,罪过,求菩萨原谅少主!” 妙善趴在地上,不断地念着佛经,看起来是真的虔诚不已。 这虔诚,几乎都要把她给感动了呢! 可惜呀,她的心已经没有了,没有心的人,再怎么感动,也只是经过了大脑,没有心保存,根本没用。 她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裙摆,做得更加端正,身姿笔挺。 活了这么长的时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根本就不再相信这世上的神佛。 若是有神灵,为什么能见得她受了这么多的哭,而害人的那些人,却越过越好? 所以说啊,神佛之事,只是做了亏心事的世人,虚幻出来的自我安慰罢了,一点都没有慈悲仁善的作用。 “别念了!” 巫离冷声打断妙善念经,言语已经恢复了刚才的冷淡,没有一点情感地道:“这四年,你若是有半点的忏悔之心,便不会再敢收留上官素,护着她,让她继续危害世人,四年了,你在佛堂上念了千万次经文,都赎不了你的罪,别假惺惺了,佛祖听了,想必都是会被你折寿的。” 她在浅笑着说出这话,嘲讽冰冷,字字如刺。 妙善手中的佛珠停下来不再转动,在她的话中,她也逐渐冷静了下来,此刻用心如死灰来形容她,也是在所不过的。 她低着头轻声问:“少主一定要杀她吗?” 这话问出来,巫离总觉得后脑勺一阵的凉飕飕的,仿佛只要她说一定要杀了上官素,眼前这个本来跪在她的跟前卑微得如同尘埃的女人就会起来和她拼命。 可是,她就是喜欢她和她拼命,所以,她很是认真地回答了她:“她一定得死!” 佛珠从妙善的手上落下来,跌在地板上,绳子一下子就断了,那些佛珠在地板上滚动着,发出清脆冷冽的声音,妙善还是保持着抬手的姿势,整个人就像是被累击中了一般,傻傻地愣着那里一动不动的。 巫离也不说话,她在等着,等着她出手。 可是,她等了半响之后,并没有等来妙善出手,她还是挣扎地抬起头来苦苦哀求巫离:“真的没有任何的可能性了吗?哪怕留下她一条命!” 要说天下母亲都对自己的女儿具有慈悲之心,要是那些痛不是落在巫离的身上,她一定是会感动的。 但是这痛苦啊,是真真实实落在她的身上的,那又能怎么办呢? “你就不打算试一试你能不能打得过我?可以把我给杀了,这样,上官素或许还有机会活着,而且,以燕邪对她的厚爱,保不准还能封为皇后呢!”或许是这夜晚还太长,她竟然开始有了聊天的欲望了。 也是,在做了这么多年的姬红骨之后,她终于做回了巫离,遇着一个故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的。 再怎么说,这个故人,和自己,也是渊源颇深。 妙善绝望地摇头:“但且不说我知道自己打不过你,就是打得过,我也不愿意对你动手的,当年的事情,真的是我情非得已,少主,奴婢的命可以给你,不管如何,求你给素儿留一条命,上官家已经败落,燕邪对她也不似从前了,她无处可去才回到我这里来,现在的她,真的兴风作浪不起来了!” 燕邪对她不似以前这的确是真的,因为这个女人害了他的大计。 楚州知府蔡杨,燕邪是交给上官素看着的,可惜呀,最后,蔡杨被救走了。 或者这一点还不至于让燕邪冷落上官素,但是现在高秉庸和黄盖不断的弹劾以及百姓表露出来的巨大反感,这让本来位置就坐得不牢靠的燕邪,已经分不出来更多的心思去照看上官素了。 她在百姓的心中,是一个罪人。 至少,是害死本来是名正言顺的国母巫离的罪人。 “是不是她和你说,现在才觉得自己也是燕邪的一颗棋子?”巫离抿唇笑起来,眼睛似乎都眯成了一条缝,让那细长红艳的眼线变得更加的妖异。 她在笑,妙善却在恐惧。 她点头惭愧忏悔地说:“她的确这么和我说过,这么多年,她也使出了浑身解数,皇帝对她的确好,但是却从来都不说把她带入宫,我知道,是因为他不想被她所累,又碍着多年的情分,不好对她下手!” 妙善想要把上官素现在可怜的处境说出来,让巫离心生怜惜。 只是,她到底是低估了当年上官素对巫离做过的那些事情,只要说出来那么一件,就足以让她死得万劫不复。 所以,当巫离听到她现在的痛苦挣扎的时候,笑得更加欢快,她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真好,时隔这么多年,能够听到她过得这般不好,心里呀,总算是平衡了一些,只是,妙善师太,这些不好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太好了!” 女子微微抬起头来,妖邪地呢喃:“不好的,还在后头呢!” 妙善的身体重重地颤抖了一下,说了这么多,巫离还是没有半点想要从轻处置上官素的意思。 她惊颤地看着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个女人带了半身的仇恨回来,和以前那个单纯美好的少女,已经相去甚远,现在的她,是任何人都不可匹敌的,这报仇,是势在必得的事情。 “不过,你想要让她活着,那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那得您帮忙才行!” 巫离的话锋突然一转,让妙善好像一下子就抓住了希望,跪着爬过来到了巫离的跟前,像一条狗一样满眼殷切地看着她:“少主,只要能让她活着,您让我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奴婢绝对不会有丝毫怨言!” 第475章玲珑局76 “若是让你去害人呢?” 妙善的脸色凝固了一下,似乎良心还在不断地纠结着,巫离浅浅地笑着,一点都逼她,慢缓缓地说:“我现在的身份,是神乐侯府的大小姐姬红骨,我借了她的身体,自然是要替她报仇的,再说当年姬承业也曾辜负于我,神乐侯府的这块牌匾,我是势必要烧掉的!” 在妙善的跟前,她并不打算做过多的隐瞒,因为,她也没有让她活着的打算! 当然了,这也是在她事成之后的事情了。 “最近我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可以兵不血刃地除掉姬承业,扳倒神乐侯府,到时候就可以烧掉神乐侯府那块牌匾了,这个点子实在是巧妙,只要你去演一出戏,就成了!”巫离坐在那里悠然自得地说起来自己想到的这个点子,语气之中,竟然还有少女般得意的娇俏。 妙善听在耳中,已经是惊悚不已。 但是,为了保住上官素,她不得不妥协地问:“少主,您需要我做什么?” 知道她已经妥协了,巫离自信地抿唇轻笑:“燕邪就算对上官素再怎么苛刻,到底是多年感情,你不是不想上官素再和燕邪过多牵扯吗?这个好办,我从她的身上取下一点东西做物证,你去做人证,只要告诉所有人,是姬承业派人杀了上官素就成了!” 这话说起来很是简单,妙善却知道实际操作起来需要多么精细的手段才能达成,她胆战心惊地道:“是要让燕邪知道素儿已经死了,并且诬陷姬承业?” “是啊!” 巫离应承得很爽快,笑起来眼角上都是寒意:“姬承业最近联结了一批大臣上奏要逼迫皇帝封自己的女儿为后,在这个关键的时刻,皇帝已经十分不满他,若是你再去指证他派人杀了上官素,以我对燕邪的了解,就算他不相信,只要你有人证物证,他也会做个顺水人情,把姬承业给打压下去的!” 更何况,要是燕邪听说自己多年红颜知己死了,一个心急,姬承业指不定还会死无葬身之处呢! 不过,她做这些,不需要姬承业死,他不死,没有了神乐侯府的荣耀,活着,比死了更加难受。 更何况,兰白若还会不断给他送厚礼的。 妙善踌躇了一下,似乎经过了一番思想的挣扎。 的确,燕邪知道上官素和她的关系,也知道上官素在她这里,要是她出面去指认上官素已经被姬承业派人杀了,而且尸体至今没找到,作为母亲的身份,想来燕邪也是相信的! 因为他想不出来妙善为何要故意这么做! 她有些惊疑不定地问巫离:“你想要从素儿那里拿什么东西?” 巫离半眯起眼睛来笑得深沉不定,她垂下眼睑来轻声道:“一个能作为礼物送给姬红鸾的的东西!” 只有拿了上官素身上一个重要的东西作为礼物送到姬红鸾的手上,这便是物证,而还不能让姬红鸾察觉出来这个东西是属于上官素的。 到时候她只要派人稍加提醒一下,皇帝自然会找出这个物证的。 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少主,是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妙善的心有些不安,巫离越是不告诉她她要从上官素的身上拿什么,她的心就放不下去。 巫离别过眼来,用那双灰色却冷清的眸子看着妙善,轻抬下颌,眼神据冷:“我已经说过,不会要了她的命,难不成你还不满意?” 一句话让妙善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的确,能让巫离留下上官素一条命,已经十分艰难的了。 她现在不过是想要从她的身上取一个物证,妙善心里自我安慰,应该是不会伤害到上官素的。 可是,要是现下她知道巫离想要从上官素的身上取走的是什么,想来是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答应巫离的,只是,她现在,已经没什么选择了。 若是不去害人,那么,她的女儿,便保不住。 如今的巫离,已经没有了仁慈的心,她说要取谁的性命,便会取走谁的性命,从第一眼看见她,她便可以下定论,这个女子的武功,放眼天下之间,能够和她匹敌的,已经寥寥无几。 她敢用短暂的生命换取一时的强大,说明她的心狠。 对自己都这么狠心的人,对别人,怎么可能还会有什么仁慈之心? 所以她知道,要是她不答应她,那么,她和上官素,都活不过今晚。 能保住上官素的命,已经是峰回路转的事情了,她趴在巫离的跟前,压低声音问她:“少主,什么时候……” “明天!” 巫离知道她想要问什么,直接截断她的话回答她,她抬起手来准备无误地轻轻拍打在妙善的肩膀上,她身上的袍子已经穿了有一些的年头了,摸起来手感十分的不好,巫离嫌弃地说:“你该回去换一身道袍了!” 一时间妙善根本反应不过来巫离这话是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让她回去换道袍做什么? 直到门外传来一个细微的呼吸声,她马上转过身去,便看见一抹青色的裙摆露出在门边,女子知道巫离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存在,慢慢地从门外转过来,上官素的脸在深夜昏沉的灯火之中,要多苍白就有多苍白。 手中提着早就被她熄灭的风灯,站在门前,直直地看着端坐在软垫上的女子,一双秋水眼眸已经盈满了惊恐的波光,腿钉在那里,已经没有勇气再迈开。 她这一生,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她还能见到巫离。 巫离啊,这个名字,是她的噩梦。 本来以为这个噩梦已经被自己亲手给了断了,没想到,在这深深的夜里,这个噩梦又以她最不熟悉最妖娆的模样出现在她的跟前,神色安详眉目含笑,那双以前水盈盈的晶莹眸子里,有着诡异的灰色流光。 似乎在看着她,嘲笑她的惶恐和惊惧。 “真……真的是你!” 这话从上官素的口中说出来,她的反应几乎是和刚才妙善看见巫离的时候说出来的第一句一样。 一点都不差! 第476章玲珑局77 “真好玩,你们每一个人见了我,总喜欢说这一句话!”巫离轻轻把玩着垂在身前的发丝,以前黑如浓墨海藻的青丝,已经夹杂了白花花的发丝,青春正好的美艳女子,却早早白了头,看着让人无不惊心。 上官素手中的风灯从手中脱落下来,整个人就像是疯了一般地喊:“不,不会的,你已经死了,不可能还活着!” 她狂喊着,转身朝着院子跑去。 那长长的白色纱布从巫离的手中翻卷而出,在空中妖娆地转动着向前游走,白色的轻纱如同灵蛇一般缠绕在上官素的腰上,女子想要反抗,身体却已经被重重地往后一扯,双脚离地,一下子便被扯回了佛堂里。 随着轻纱从上官素的身上抽离,巫离冷漠轻视的话语也从头顶压了下来:“真可惜,日子过得安逸了,你的武功,已经大大不如从前了。” 上官素摔倒在地上,一只手撑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着端坐在那里的巫离,就像是见到鬼了一般。 她已经来了有一会了,在门外听到自己的母亲和巫离的谈话,以为自己听错了。 所以探头看了一眼,看到巫离的这张脸,才大惊失色! 这一辈子,巫离,永远是她最唯恐避之不及的。 “你怎么可能还活着,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假扮她?是想要勒索我们是不是?”上官素的反应比妙善的反应还要大了很多,虽然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她还是不敢相信,当时被她亲手杀掉的巫离,竟然好好地坐在她的跟前! 妙善伸手想要把她给扶起来,却被上官素给挥开了,她蹬着眼睛看着妙善,厉声说:“快,把她杀了,你的武功不是那么好吗?把这个女人给杀了,她一定是假扮的,不可能是真的,那个女人,明明被我杀了的!” 她瞪大眼睛面容扭曲地催促妙善,让她杀了巫离。 “闭嘴!” 妙善生怕上官素说这些事情激起巫离的怨恨,刚才好不容易保住了她一条命,便冷下脸来训斥她:“快起来,给少主磕头认错!” “不。” 上官素撕心裂肺地朝着妙善喊,一把从地上爬起来,抓着妙善的手指着巫离阴历尖声喊:“快,把她给杀了,绝对不能让她活着。” 就算她不是巫离,只是长得像巫离,她也要把她给杀了。 这个女人,是她内心最大的恐惧! “啪——” 见巫离的脸色在烛光里有些阴沉不定,妙善终于伸手重重地甩给了上官素一巴掌,这巴掌成功地让上官素整个人癫狂的状态安静了下来,妙善劝她:“素儿,她真的是少主,不要再一错再错了,少主已经答应不计前嫌,留你一条命了。” 她欣喜地抓着上官素的手,以为上官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开心,却没想到上官素的脸色却是阴沉得十分可怕。 她冷冷地看着妙善,语气阴森:“到底她是你的女儿还是我是你的女儿?你现在就应该杀了她,而不是留着她让她来取你女儿的性命!” 世人都说清心庵的妙善师太武功独步天下,可是,为什么在巫离的跟前,就一下子不敢动了呢? 妙善的脸色在她的话里变得青红交加,她没办法说出来自己的武功不如巫离,这会让巫离觉得,要是她的武功如她,是不是一定会杀了她? 这样一来,上官素的命能不能保住,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她还没来得及喝止上官素的话,上官素又阴历地看着巫离,凶悍地说:“我们一起联手,不管她的武功多么厉害,我们也不怕,一定要杀了她,这个女人,一定不能活在这个世上!” 上官素要杀巫离,势在必得! 坐在那里看了半响的戏的女子终于慢悠悠地开了口了:“你的武功都还是我教你的,如今,你是想要用我教给你的武功来杀我吗?” 上官素的这一身媚术,若是没有她,哪有这般出神入化。 当年她就曾说过:“素儿这媚术,但凡是男人,都无法抵抗。” 这话自然是一语成谶的,就连她自己的男人燕邪,也抵抗不住上官素的媚术,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之下。 这话说来多时讽刺,只是却是现实,任谁都无法不想起。 上官素被巫离这一声平和的质问给震撼住,她全身冰冷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她,的确,她没有办法杀得了巫离,因为,她这满身的武功,都是巫离教给她的,若是按辈分算,她应当叫她一声师傅。 可是巫离当时,并不当她是徒弟。 她说过,她是妹妹! 妹妹啊,这个词现在想来,不要说巫离觉得讽刺,上官素都觉得讽刺,爱上同一个男人的结果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就是这么残酷的,她上官素从小就知道,喜欢的东西,一定要靠自己去争取。 哪怕是不择手段! 所以,在后来对付巫离的时候,她也确确实实做到了不择手段。 她以为,只要除掉了巫离,燕邪就是她的,皇后的位置就是她的。 可是这些年,燕邪疼她宠她,却从来不说要立她为后,虽然有些时候床笫之间难免会有情话,他也曾朦朦胧胧地说过要给她至高无上的荣耀,承诺到了现在都还没有实现,他却已经对她生出了厌倦。 女人的心都是敏感的。 她总觉得,死去的巫离,还横在她和燕邪之间。 只是,巫离这个名字,就像是一个诅咒,她不敢提,燕邪也不敢提,谁都不敢提,恩恩爱爱地寻欢作乐,以为那些过去就能在这耳鬓厮磨之间当做消失了。 她一度也这么以为的。 直到一次偶然她提起巫离,燕邪重重赏给了她一巴掌。 所以她便更加笃定,当年杀死巫离,是正确的,若是巫离还在,她什么都得不到。 再一次见到巫离,她能想到的是,一定不能让她活着,一定不能让她再出现在燕邪的跟前,她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个女人回来了,就会天翻地覆。 第477章玲珑局78 “我一个人打不过你,不代表我们两个人不行,不要说你不是巫离,就算你是她,也得死!” 上官素狠毒地咬牙切齿,拉着妙善就要拉着她冲上去和巫离打。 却被妙善给狠狠地甩开了手,她失望地看着上官素,颇是痛心疾首:“素儿,到了现在这般地步,你怎么还这么冥顽不灵?” 妙善成功地被自己刚才的话给打脸了。 她和巫离说,上官素已经知错了,可是现在,上官素当着巫离的面要她和她一起把巫离给杀了。 狠狠地在妙善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她更怕的是巫离会杀了上官素! “我冥顽不灵?” 上官素用手指着自己,表示对妙善的话十分的置疑,她面目狰狞地冷笑着说:“这都是你说的,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要靠自己,你只是生了我,什么都没有为我做过,现在,我让你杀了这个女人你都不肯,你还帮着她!” 她朝着妙善嘶喊,一点都不见尊敬。 这或许就应了那么一句话了,自作孽不可活。 当年妙善离开婆娑教在江湖中结识浪荡子弟生下上官素,却没有能力把她抚养长大,只得寄养在别人家里,上官素从小寄人屋檐之下,什么东西都是靠自己用心机得来的,自然从小就形成了扭曲心理。 虽然后来妙善知道了上官素变得这么不堪,因为心中的愧疚,也是为她做了不少的事情。 就算在知道了她对巫离以及婆娑教巫氏一族有杀戮之意的时候,还想要私自把她拉回来,没想过把她的歹意告诉任何人。 便也是这样的母亲纵容之下,上官素才这么歹毒肆无忌惮! 妙善见上官素这般不可理喻,已经痛心不已。 暗自垂泪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她。 这是一段孽缘,若是当初她不下山,便不会有上官素,或许,巫氏一族和婆娑教的灾难,也不会有。 都是她害的。 这些年念经拜佛,她求的就是心安,现在往事被赤~裸裸地揭开来,她哪里还有半点的心安? “妙善师太,你出去吧!” 巫离终究是最不喜欢看到这哭哭啼啼的场面的,实在是让人不知道哭还是笑好,这场面对她来说到底是讽刺的。 “你闭嘴!” 看见巫离对妙善这般命令,上官素气急败坏,往日里在燕邪跟着保持着的端庄贤淑的模样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阴寒地看着巫离,破口便骂:“你是什么东西,她在哪里与你无关!” 在她的心里,始终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巫离。 对于上官素的责骂,很难道的巫离竟然没有一点的生气,相反的,唇边竟然轻轻地牵起了一抹嫣然笑意:“你待会就不会再有力气问我是什么东西了!” 一语惊心,妙善以为巫离是要杀上官素,连忙擦干眼泪跪下来求她:“少主,您答应过奴婢不杀她的!” “我记得!” 巫离面容沉寂,不想和妙善做过多的纠缠,摆摆手说:“你出去,把门带上,离开这座院子,去打坐,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前来查看,过了明天,你的女儿还是会好好地出现在你的跟前,她的命,我还不需要!” 这算是承诺,妙善虽然觉得巫离这话里有些别的意思,但是也不敢问了。 因为现在上官素在这里,一旦说得太多,必定会激发她的癫狂。 上官素弯下身来一把扯住妙善,不可思议地说:“你竟然跪她,起来,她不是巫离,这个人,是假冒的!” 她柳眉横竖,蹬着巫离恶狠狠地说:“我的生死,怎么可能让你说了算,娘,我们杀了她!” 她执着地想要和妙善联手把巫离给杀掉。 只要杀了巫离,就灭了她心中的恐惧,她就不会害怕了。 妙善被她这一声娘叫得是眼泪都要下来了,但是看见巫离的脸色已经阴寒,若是她再忤逆她的命令留下来,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所以她还是挣脱开来了上官素的手,转身出门去了。 走出门口,她都是不敢回头看的。 不过还好,她离开的时候,还知道把门给带上,如了巫离所愿。 看见妙善走了,上官素忙跑到门边想要开门去把妙善给找回来,却发现门已经被妙善从外面给反锁上了,她的脸色顿时一阵扭曲,用力地拍着门呼喊:“娘,你不能这么做,你走了,这个女人,会杀了我的!” “别喊了,她会去搬救兵救你的!” 巫离好心地提醒她,语气之中,一点都不见起伏。 上官素拍门的动作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其实她本来就是在做戏,她是多么聪明的女子,知道妙善一定不会就这样放着她不管的,她能从巫离这里安然地出去,一定会去找人来救她的。 只要她去找燕邪,一定可以救她! 可是,让她惊心的是,巫离竟然也知道妙善会去找救兵。 她惊颤地看着巫离,牙龈打颤:“你既然知道她会去搬救兵,为什么还要放她出去?” 在知道巫离看穿了妙善的心思之后,上官素的心一下子就死了,这个女人,一定是早就有所准备。 不出意料的,巫离仰起头来眼角上泛起细细的笑纹来,这么笑着,语气却是阴阴郁郁的:“总要给你们一个机会的,我已经想好了,她若是能突破重围出去请来救兵,我便放你走,若是她不突破不了重围,那我便慢慢地折磨你,也不让你死,而是让你生不如死!” “当然了,要是她不动手,那我今天也会遵守承诺,不会杀你,不会折磨你,只会从你的身上取下我想要的东西,你还会活着,活得好好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态是平和的,唇边的笑容看起来半点都不恶毒,,语气良善。 上官素却半点都不觉得这个女人现在还能这么良善地对她。 “没人能够拦得住她的,她一定可以杀了你的那些走狗!”她的身体靠在门板上,那种被巫离看穿了心思的感觉十分的糟糕,她在祈祷自己的母亲能够突破重围。 第478章玲珑局79 “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该最明白的,我不想让她做到的事情,她一定做不到!” 巫离坐在那里悠闲自得地说着话,到了现在,她的心情已经很好了。 这夜这么长,有上官素陪着她耗着,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她看不见上官素的脸,但是能够猜得到她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神色,秋水明眸瞪大,充满凶狠的杀意,好看的红唇紧紧地抿紧,咬牙切齿的,想要杀她,却还在衡量自己有几分的胜算,所以,迟迟没有动手。 太了解她了! 上官素不甘心,她看着巫离那一张悠然自得的脸,恨不得把她的脸皮给扒下来:“这么多年了,你以为什么事情还是你能掌控的吗?不可能,已经变了,什么都变了,天下变了,人心变了,你什么都不是了!” 当初她巫离能够呼风唤雨,可是现在,她就是一个活在阴暗里见不得人的人。 在世人的严重,她巫离,已经死了。 就算她忽然出现在世人的面前说自己还没死,也可能被怀疑是妖怪! 巫离不打算和她争辩,淡然地说道:“坐下来等吧,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这些年间,她不止一次想过,要是再见到上官素的时候自己会是什么反应,第一反应应该是上前去给她几巴掌,然后送她几剑的,挖掉她的眼睛断了她的手足。 没有一次想到过,自己会这么平静。 是啊,都等了这么多年了,这些仇这些恨,早就沉淀成了生命里的一部分了,她现在不急。 那些上官素加诸在她身上的伤和痛,她有的是世间和她清算。 相对于巫离的冷静,上官素却是一点都坐不住的。 本来以为自己母亲出去搬救兵的事情巫离是不知道的,所以才敢留下自己在这里和巫离盘旋,没想到,她竟然清清楚楚,她是怎么知道的? 上官素想了想,或许,这个女子,对人心,已经了解得太透彻了!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门外终于响起了一个脚步声。 最激动的莫过于上官素,她拍打着门朝着外面喊:“娘,是不是你回来了?” 门外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上,从外面传来一个冷冰冰的男声:“教主,已经制服了妙善了,她求我们放过上官素,保证什么都听我们的!” 上官素听了这话,脚下撑不住,一下子顺着门板软了下来。 “阿奴!” 巫离轻轻地唤了一声,外面的男子马上轻柔地应了一声:“我在!” 他会永远在,为她扑汤蹈火为她生为她死! “去告诉她,能不能保住上官素的命,就看明天她演的戏逼不逼真了!”巫离坐在烛光深沉处,一动不动的,似乎已经消融在了光暗处,言语轻柔:“总是要撞一下南墙才知道回头的,给她下蛊,明天她若是在燕邪跟前说错一句话,就让她当场毙命!” 到了这最关键的一步,她不允许任何人出现差错。 杀无赦! 上官素听着她曼声吩咐门外的人,言语温柔,却字字句句杀意寒森,心脏抖动不已,浑身冰寒。 终于是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巫离,已经成功地归来。 带着满身仇恨,铩羽而归! 阿奴在门外躬身,恭敬温和地回声:“秦先生已经做了。” 那个聪明绝顶的秦先生,早就猜到了巫离会怎么做,不用她吩咐,已经在妙善的身上种了蛊,就算妙善想要在明天见到燕邪的时候说出来上官素在巫离的手上,他们也可以催动她身体里面的蛊,让她当场毙命。 燕邪知道的,不足以威胁到他们。 这是一场必胜的战争,任何人都不得破坏。 “你下去吧,我想要和我的好妹妹聊聊,毕竟等天亮,还是有好几个时辰呢!”巫离淡声打发阿奴下去,言语清扬。 阿奴听话地躬身退了下去。 佛堂恢复了平静,静谧的感觉让上官素的身体只剩下了密密麻麻的惊恐,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见到巫离,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她崩溃地跌坐在地上,好一阵子都没能缓过劲来。 巫离也在耐心地等着,等着她缓过劲来。 她的确是想要和她好好聊聊的,聊聊这些年她没能和她说过的那些话! 等了好半响,上官素终于是恢复了过来,但是,她下一秒的反应却在巫离的意料之外。 女人从门口那里爬过来,跪在她的跟前给她磕头,虔诚无比地认错:“姐姐,姐姐,求你饶了我吧,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相信了燕邪的话,所以才做出了背叛你的事情,是他要我做的,要是我不听他的话,他会杀了我的!” 她说得很是诚恳和慌张,好像燕邪的剑,真的已经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巫离顿时被震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觉得真是太可笑了,为了活命,这个女人,开始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在了燕邪的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燕邪,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也是他让你划伤了我的眼睛,也是他让你割断我的手脚筋脉的?” 女子微笑着问她,相当的平和,并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好像跟本就没有生气。 上官素心脏收缩,巨大的心虚让她的脸色有了微妙的变化,但是,素来最喜欢演戏的女子知道怎么样把脸上的情绪控制好,她痛彻心扉地不断点头说:“是的姐姐,都是他逼我做那些伤害你的事情的,你知道的,燕邪一直怕你功高震主,世人都知道这天下没有你,他是拿不下的,所以,他一直想要除掉你,又怕世人唾弃他,所以,什么事情都让我去做,我也是受害者,我是被逼的。” 她声泪俱下控诉燕邪把她当成了一枚棋子逼迫她做出伤害巫离的事情,脸上的表情,那眼泪,都是逼真得不能再逼真。 巫离静静地听着她说,心里却在想,要是以前的自己,恐怕就又当真了吧。 想想也是自己活该,那个时候的自己,该有多蠢啊! 第479章玲珑局80 头上顶着聪明绝世的名号,其实,是被感情蒙蔽双眼的傻瓜,才没有看出来上官素这样虚伪的真面目。 这个女人,该是多么丑陋的! “他还逼你去勾~引了他?” 谈到这桃色的话题,巫离都觉得真是有些面红耳赤呢,这么些年了,真是想要从上官素的口中听听她对燕邪床~上功夫的评价,当年自己没有那么幸运爬上他的床,现在听听,也是不错的事情的。 这话说得有些露骨,上官素的脸僵了一下,唇动了动,几番说不出话来。 巫离俯下身来,挑眉浅笑追问:“怎么,这个不是他逼你的?” 当年她有那么多的武功,上官素都不想学,偏偏去选择了修炼媚术,而她以为她只是感兴趣,并不以为然,没想到,这媚术,踏踏实实地用在了燕邪的身上。 她直起身来,兀自巧笑地说:“当然了,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的媚术再怎么高明,他要是不想上你的床,也自然是不会上的!” 女子自己说着这番话,笑得比任何人都开心。 这些让她撕心裂肺的事情,已经能够被她轻轻松松地说出来,带着风月暧昧的味道,尽在笑谈间。 上官素越听心肝越颤抖,挣扎了许久之后终于开了口:“姐姐,当年是我不好,那一次他中毒,我帮他吸了蛇毒,他以为是我救了他,所以对我很好,我当时没能把持住……” 听听,又把所有罪过归结在燕邪的身上了。 “这么说来,是他勾~引了你了!”巫离浅浅清闲地笑着,眉目娇俏地扬起,又说道:“我怎么记得当初是我耗费了三成的内力把他给救活的,也真是奇怪,单单靠你这张嘴,竟然能把已经剩下一口气的他给救回来!” 话里,满满都是讽刺。 上官素的肩膀重重地颤抖了一下,眼底的眼泪都忘了再流了,在眼中凝固了起来。 她仰起头来看巫离,能够瞧见的,都是从她眼角眉梢溢出来的清冷的嘲讽。 点点惊心。 她下意识地抓住自己的裙摆,心中飞快地转动着千万的思绪,却听见头顶上传来冷峭的声音:“这些年,你和他,过得应该很舒坦吧?” 上官素又是重重地抖了一下身体。 无比清楚,现在巫离,是在和她清算恩怨。 “也是,一个是帝皇,受尽天下人的仰视,坐拥天下财富万里江山,一个人他最爱的女人,虽然无名无分,却是享受着皇后的待遇,他身边的人对你恭恭敬敬,朝中官员在你跟前都抬不起头来,活在这么美好的氛围里,我要是你,也不会想着修炼武功了!” 怪不得这么多年了,她上官素的武功,是不进反退了。 只知道钻研了那勾~引男人的媚术,却忽略了一点,武功,是一把刀,应当是用来杀人的。 上官素跪在那里头都不敢抬起,听着巫离一句一句地说着,她的语气一点都不激动,平和得让她以为这就是当年那个人,永远把她当成妹妹,每一次和她说话都是这么平和温柔的。 她做了错事,她也多半包容。 要不是明白如今境遇已经不比以前,她都有些错觉了,以为时光,还在四年前。 巫离的语气终于开始有了一点点变化,是在她说到安知晓的时候开始变的。 隐隐约约显露出了杀意:“在除掉我的这思念里,你做过最愚蠢的一件事便是毁掉了莺莺的脸,也毁掉了她的姻缘!” “姐姐,不是这样的,那不是我故意的,是你出事之后,她跑来找我要杀了我,我不小心弄伤了她!”上官素张这手急急地解释,好像生怕巫离在她的身上再强加上去几条罪名。 她还以为只要自己辩解,那么,自己真的就一点罪过都没有! “是啊,你不是故意的,但是却可以那么准确无误地在她的脸上刻下两个字“妓~女”,我竟不知道你的武功,竟然这般出神入化了!”巫离自己说出来这些话的时候,都笑了。 不知道是被上官素的辩解给逗笑,还是怒极反笑。 看见她笑了,上官素更是慌了。 她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伸手就要抓住巫离的手,却被女子低下来的眼睛看了一眼,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明知道她看不见,但是她还是觉得她的双眼,如刀。 “姐姐,我都是被燕邪给逼的,你要报仇,就去找他吧,姐姐,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事到如今,她只有不断求巫离,她知道她的心软一直都很软,兴许这一次和以前一样,她还是会原谅她呢! 巫离揣度着女人的心思,已经忍不住要狂笑出声。 这个女人竟然还敢求她,这世上,果然是无耻的人太多了。 蜡烛已经少了快大半截了,巫离能感觉得出来蜡烛泪垂下来的高度,她岔开话题和上官素说:“去把油灯给点亮!” 似乎是没想到巫离会说这个,上官素先是错愕了一下。 她不是瞎了吗? 点了灯有什么用? 这心思巫离想来是能够琢磨得出来的,女子慢慢地笑了开来:“点了这灯,是为了让你看清楚的。” 上官素的心咯噔了一下,以为巫离是在嘲讽她,因为以前她给燕邪吸毒,眼睛的确是出现了短暂的失明,但是后来经过医治已经好了,她为了博取燕邪的宠爱,所以一直瞒着他,现在巫离这么说,心虚的她马上觉得是巫离在嘲讽她。 其实,她猜错了。 巫离真正的意思是,要让她待会能够看见自己的凄惨样子! “好,我这就点灯!” 上官素虽然觉得巫离用心不良,但是还是听话地起身来拿了蜡烛点亮了油灯,屋内顿时亮堂了许多了,她抬着烛光一不小心照到了菩萨的脸上,她好像正看着她,活生生地吓了她一下。 所谓心中无鬼,不怕鬼敲门,而她,心中的确有鬼。 她把蜡烛重新放回了案台上,忽然瞧见案台上那尖锐的烛台,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第480章玲珑局81 烛台上面有尖锐的铁架,她在想,要是把这烛台重重地插入巫离的脑袋里,她是不是就威胁不到她了? 女人眼中杀气渐显,手已经不自觉地摸上了那烛台。 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巫离不紧不慢的声音:“别费力气了,你偷袭不了我的,我这四年的时间里不动手,知道为什么吗?” 上官素脸上露出骇人的神色来,巫离的脑袋后面就好像长了一双眼睛似的,已经看到她拿起了烛台来。 那烛台从她的手中滑落下去,重重地砸了下来,她面如死灰。 听见巫离轻轻地冷哼了一声,女子的心,已经玲珑剔透。 “这四年,你一直在监视我对不对?”上官素战战兢兢地问出来这一句话,感觉毛骨悚然的,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想想自己这四年来一心想要绑住皇帝的心,到底忽略了多么可怕的东西。 “不,我可是对你的生活一点兴趣都没有!”巫离轻轻地摇了摇头,指着自己跟前的位置说:“坐下吧!” 这话慈和得很,上官素却很是惊心,她走过来在巫离跟前的地板上坐了下来,一点都不敢违抗她的命令。 巫离迟迟不动手,是不是她还有机会? 她这么想着,便马上给巫离磕头求饶:“姐姐,刚才是妹妹一时糊涂,才做出那样的事情,求姐姐大人不记小人过,妹妹以后一定什么都听姐姐的,知道姐姐一定想要找燕邪报仇,我知道他很多事情,姐姐,我全都告诉你!” 言外之意就是,只要巫离肯饶了她一命,燕邪的任何事情,她都可以告诉她。 巫离扑哧一声便笑了出来,说着薄凉的话:“要是燕邪知道自己宠幸了这么多年的女人为了保命宁愿这么出卖他,一定不需要我动手,也会活活地气死的!” 这话当然是玩笑话,但是也充分体现出来燕邪和上官素之间薄凉的情感。 这两个人,互相是彼此的棋子。 燕邪想要借着上官素除掉她巫离,而上官素想要借着燕邪飞上枝头当凤凰。 可惜,燕邪是达成所愿了,而上官素,却是虚耗了青春,只是陪了那个男人睡了这么多年,什么名分都没有得到。 自然是不甘心的! “姐姐,他的死活我不会管的,当时我听了他的鬼话把姐姐害成那样,已经后悔了,可是,燕邪那个魔鬼,要我背下害你的黑锅,我要是不背下,他会杀了我的,姐姐,我没有办法,所以才……” 上官素抹着眼泪,说得真实不已。 巫离静静地听着她哭诉,脑中已经能够勾勒出来这个女人的一副嘴脸。 自私自利,凶狠毒辣,为了荣华富贵可以不择手段,为了自己的命,连燕邪都可以背叛,那么,她巫离算什么呢?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等上官素终于停下了哭声来,她才缓缓地开了口:“我答应过妙善不杀你,放心吧,不需要这么哭着,你也死不了!” 把她的脸皮给揭开,女人一脸错愕一脸难堪地看着巫离,明明心里恨得要死,脸上却一点都不能表露出来自己的怨恨。 还要强颜欢笑。 “姐姐,我是真的伤心,不,是开心,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这话怕是巫离活着回来后听到的最可笑最虚假的一句话了,从上官素的口中说出来,嘲讽的意味便更加浓烈了。 巫离这样的人,都难以找到一个能够形容上官素这个女人的词语了。 无耻之极! “是的,我回来了!”巫离淡漠地微笑着,并没有把她那些谎言给听进去,在明晃晃的灯影下,她的笑容都镀上了一层可怕的戾气:“我要从你身上取一样东西,你可以有三个选择,第一,心脏,第二,双手和双脚,第三,脸皮!” 吧嗒一声,上官素听见自己一直绷紧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断了。 跪坐在那里一瞬间便被凝固成了一座冰冷的雕塑,脸色呆滞苍白地看着巫离,眼睛瞪大到充满了血丝,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看着她笑语嫣然地说出这惊心动魄的话。 她在那一瞬间,几乎要崩溃。 好久之后,她才动了动唇问:“姐姐,你说什么?” 实在是太震惊,以至于自己都出现了幻觉,感觉巫离这张脸,在她的面前已经开始晃动。 她看不清楚。 只听见她长长地笑出来,语气闲然:“其实我最喜欢的是你这张脸,多好的一张脸啊,皮肤细腻光滑,要是把它完整地拿下来,做成一把美人扇,那一定是一把绝世之宝,过了几年之后,一定会被世人争先抢买!” 在她的心中,她的脸皮扇子,成了绝世之宝了! 上官素如同置身在冰窟之中一般,浑身已经没有了一点的知觉,只看见巫离的那张嘴巴一直在动着,说出的话让她惊骇不已。 字字诛心! 她觉得喉咙干涩,喃喃地说出一句:“姐姐,你疯了!” 说出这一句话的上官素,似乎早就把自己以前的残忍抛之脑后,肆意地依仗着以前巫离对她的好,以为自己做了任何的事情,都是应该值得被原谅的。 所以,才可以把巫离说出来的这些话,当成了疯话。 “不,不是我疯了,这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巫离伸出手来,手指轻轻地滑动过上官素的那一张脸,冰凉的指尖上一点温度都没有,上官素嘴巴颤抖,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真是一张好脸皮,取下来后,不用经过暴晒,只要运功熏干血,就可以制成一把漂亮的扇子了,一定摸起来手感光滑散发出淡淡的馨香,我想,那个人一定是极其喜欢的。”巫离陶醉在自己的设定里面,俨然是癫狂的样子。 上官素被吓得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不断地往后倒退,身体颤抖,双腿摇摇欲坠。 她满脸凶光地看着巫离,开始压抑不住地低吼:“我跪着求了你这么久,你竟然一句都没有听进去,你竟然还是要杀我!” 第481章玲珑局82 “不,我不要杀你!” 巫离很是良善地纠正了上官素的话,慢腾腾他说:“我只要你的脸皮,放心,这些年为了你,我已经练就了十分精准的刀工,你只要不乱动,刀子会很快的,疼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你就能够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脸皮从脸上剥下来。” 女子在明亮的灯光之中微笑,红唇皓齿,红妆妖异。 上官素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了门板上,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脸,惊骇地朝着巫离喊:“不,你不能动我的脸,不能!” 这张脸,是她所仰仗的。 要是没有了这张脸,她不知道燕邪会怎么样,他一定会避之不及的。 “我就喜欢你这张脸!” 巫离对她这张脸的喜欢,是溢之言表的,她从袖间拿出来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那匕首的手柄光滑得很,看起来已经被用了很长的时间,被人细细摩擦成了这般光滑的模样。 而且,她从鞘里抽出匕首的时候,锐利的利刃在烛光下明晃晃的。 上官素几乎能够猜想到,这匕首在自己的脸上游离的时候,那种感觉,定然是撕心裂肺的。 她浑身重重地打了一个寒颤。 朝着巫离大声地尖叫着:“巫离,你这个疯子,你已经疯了!” 到了现在,她已经难以找到什么话来形容巫离,只能觉得她是疯了,这个女人以前杀个人都不忍心看多几眼的,现在,她竟然活生生地想要把她的脸皮剥下来,做成扇子! “乖,过来!” 巫离不理会她的撕心裂肺,伸出手来朝着她摇摆,让她到她的跟前来。 上官素就像是遇上鬼了一般,身体贴在门板上,恨不得撞开那扇门出去,她只想要逃走,所以她真的运功准备劈开这扇门,但是她刚刚抬起手来,便感觉身后一阵毛骨悚然的凉意。 那轻纱滚滚而来,缠住了她的手腕,她几乎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她便被扯着从地上拖回了巫离的跟前。 她依旧稳稳地坐在软垫之上,菩萨就在她的身后案台之上仁慈地微笑着,她的这张脸,却盈满了恶魔的笑容,用那双根本就什么都看不见的眼睛低低地看着趴在地上的她,微笑着说:“素儿,你可是比以前不听话多了。” 以前的上官素,在她的跟前,乖巧听话,戏演得真实得让人难分真假,就是这么乖巧的上官素,才是她的心头患。 上官素听她叫她素儿,浑身惊起一层的鸡皮疙瘩。 心脏在这一刻,开始急剧地收缩。 连生气暴怒都没有的巫离,是可怕的,这可怕,让她看不到深浅,摸不着她的情绪,所以才是让人惊心动魄的。 她在笑,手中的匕首,已经碰触到了她的脸。 女子在轻声哄她:“乖,躺好了,你要是乱动,我这匕首一个不小心,也许会插入你的眼睛中,也许,会插入你的脑中,到时候就是我不能控制的事情了,或许,你失去的,就不是一张脸皮,而是一条命了!” 她的声音软软的,虽然有些沙哑,却不妨碍动听程度,有种催眠人的效果。 上官素要不是修习过媚术,定然是要被她给迷惑的。 她努力瞪大眼睛看着巫离,眼中惊骇恐惧的神色交错,脸色已经完全变了,整个人冰冷不已,比巫离手中的匕首,还要冰冷上几分。 “姐姐,不要,求你,不要啊!” 上官素还在做垂死挣扎,无论如何,她的这张脸不能没了。 一定不能就这么没了的! 巫离已经不理会她了,手中的匕首在她的脸上游走,最后,稳稳地停在了她的下颌,上官素一动不敢动,因为她看不见,生怕她的匕首一个不小心,捅进了她的眼睛里。 当匕首停在她的下颌的时候,她终于听见巫离下了决定:“就从这里开始吧,这样割下来的脸皮,才是最完美的。” 她把她的脸皮,当成了一个好看的艺术品。 很是珍爱。 上官素在这一刻,匕首还没刺进她的皮肤的时候,她已经闻见了鲜血的味道,那是心理所用之下催生出来的恐惧,她一直放在身侧的双手,忽然紧了紧,从腰间抽出了灵蛇软剑。 这软剑,还是当初巫离亲手送给她的呢! 她想要杀巫离一个猝手不及,所以刚才一直在柔软地求她,其实心中,一直在找机会想要把巫离给杀掉。 没能找到最好的机会,但是巫离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她的脸上,她不得不动了手。 软剑在她的手中被挽出剑花来,朝着身边的巫离压去,她本来想着借着给巫离施压的时候脱离巫离的匕首的,没想到,她刚刚出手,那剑花还没落在巫离的身上,脸上却已经传来了一阵巨大的疼痛。 巫离一动不动的,根本就没有去躲避她手中的剑,而是气定神闲地把匕首,划开了她的脸皮。 “啊——” 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让她已经受不得半点的疼痛,突然被这样刺痛,她的手抖了抖,手中的软剑失去了反向,被巫离用手中轻轻一弹,便飞了出去。 她伸手想要捂着自己的脸,却被巫离给点了穴道。 一动也不能动了。 “别乱动,乱动就可能毁了这么美的一张脸皮了!”巫离语气里都是毋庸置疑的命令,已经点了她的穴道,这样一来,上官素便乖乖地躺在了那里,不能动,眼睛都是睁开着的。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巫离手中的匕首游离过她的每一寸皮肤,从最初的下颌开始,然后顺着边沿划出来了整一块脸皮的轮廓。 女人看不见,手指在她的脸上抚摸着,随着她的手指所到之处,匕首随后就到。 她用手指来感知自己需要怎么做,上官素闻见浓浓的血腥味,那鲜血从她的脸上流下来,浸湿了她的头发。 巫离一边动着手一边和她说话:“你放心吧,不过就是失去一张皮罢了,想当年,我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还不照样没死?” 第482章玲珑局83 她在安慰她,像还是对待妹妹一样。 上官素的心脏却一阵阵收缩,那难以克制住的惊骇在全身上下游走,她说不出话来,却能睁着眼睛看着她把那带血的匕首在她的眼前晃动。 看见从她的口中说出那惊心动魄的话:“我不会让你死的,等到日后燕邪来了,我会让你们团聚,让你们彼此看着自己变了形,面目全非!” 想想也是可笑,妙善竟然还期望她能够留住上官素一条命。 她的确是答应了她留下上官素的命的,只是,也同时表示,那只是暂时留下她。 等到燕邪被她收入掌中,她会让燕邪看着上官素变成最丑陋的样子,让上官素看着燕邪变成最不堪的样子,杀人先诛心,师傅常说,以前的她,太善良。 要是师傅还活着,看见现在的她,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高兴的是她终于学会了他说的那般狠,伤心的是,她已经不是最初的自己。 不管是何种结果,似乎都是喜忧参半! 上官素已经腾得她几乎昏死过去,只是脸上的疼还在继续,她的脑袋无比的清醒,巫离就是想要让她清醒地感知到脸上的疼痛,她看见她的匕首划开了她的脸。 然后,女子伸出素白的手,拉着她的脸皮的一角,她手下轻轻地用了一点的力气。 她能够清晰地听见自己的脸皮被她给掀开来一个角。 然后脸上传来滋滋的声音,脸皮被撕开离开骨肉的声音就像是从她的骨头里面响起来一样,在全身的血液里面流转,她感到自己整个人,都毛骨悚然几乎跳起来。 但是,被点了穴道,她动弹不得。 脸上流下来的鲜血已经浸湿了她的脖子,浸湿了她的上半身衣衫,浸湿了她的头发。 鼻腔里不断地倒流进去无数的鲜血,她不敢张开嘴巴,要是张开嘴巴,她会把自己的鲜血给全部吞进去。 那是一件多么让人惊骇的事情。 “疼吧?” 巫离轻轻地问她,声音温柔极了,她抬着头,手下却很是专注地撕扯着她的皮肤,唇边的笑意浅浅地弥漫出来,一边和她说话,一般动手。 上官素只能蹬着眼睛看着她,眼泪从眼眶里流出来,但是那眼泪碰到外面的伤口,立刻疼得她撕心裂肺。 所以,她不敢哭了。 她想要说话,想要求饶,但是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心里,根本就说不出来。 只能听着巫离絮絮叨叨地和她说:“我知道那一定是很疼的,这么一大块皮肤被割下来,怎么可能会不疼呢,但是我觉得很爽,就像你当初拿着剑划在我身上的那种感觉!” 这就是为了告诉她,当年的她,也是很疼的。 “记得那个时候你说,我如果能拿起剑来,你就饶了我,可是那个时候,你已经割断了我的手筋了,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怎么才能拿起剑来呢?” 巫离轻轻地笑着,把当时的事情,都化成了一个笑谈。 上官素想要挣扎,想要说话,但是眼睛里已经是血色一片。 近在眼前的女人的脸,已经开始慢慢模糊。 只有巫离的声音,随着她脸上的疼痛,越来越清晰:“我那个时候想活啊,所以我挣扎着,留了一口气,我现在便也给你一个机会,我现在点了你的穴道,你若是能够自行冲破穴道,那我就不饶你不死!” 上官素就像是找到了一线生机,她把全身的内力都集中了起来,冲向自己被封住的穴道。 可是,这巨大的内力的冲击,非但不能冲破她的穴道,更让鲜血一鼓作气冲上了她的脑袋。 脸上的鲜血就像是喷射了一般,流得到处都是。 “哈哈哈。” 上官素脸上喷射出来的血液溅射了一些给巫离,她摸着脸上的鲜血,忽然便狂笑了出来,笑得嚣张:“傻瓜,我那是骗你的,你脸上伤口这么大,你一集中内力往上冲,血液便会集中到脑袋,脸作为一层皮包裹住那些血脉,现在没有了脸皮,那些血液就会射出来,你再继续用力,就会死得更快!” 惊觉自己中了巫离的奸计的时候,上官素整个人都傻了。 她根本就是不想放过她的,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为了戏弄她。 “好了,别做多余的挣扎了,你越是挣扎,伤口就会越痛,到时候要是没人给你包扎,那你就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亡,难不成你不想要等着你的情郎了?” 那个她心心相念的情郎啊,一定会来救她的。 虽然刚才,她为了活命,把他们两个苟且做的坏事全部都推到了他的身上,但是,这似乎不妨碍他们之间的感情。 因为他不知道啊! 巫离的手不断地动着,她只是用匕首划开她脸皮的四周,其余的都是用手给撕开的,那种疼痛到底有多深,也许只有上官素自己最清楚了。 “好了,快好了。” 她就像是大夫,一边给她治疗一边哄着她:“那个时候你用刀划开我的脸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要是我有一天不死,那我便还给你千万倍的疼痛,现在,这种疼,是不是让你毕生难忘?” 总觉得,她划了她多少刀,她把她整张脸皮给扯下来,就可以等平了。 啪一声,巫离终于把上官素脸上的整一块脸皮给扯下来,上官素眼睁睁地看着她手中扬着那一张血淋淋的脸皮,一阵血气上涌,整个人差点没缓过气来。 “别气呀,来,我给你点开穴道!” 她伸手把上官素身上的穴道全部给解开,上官素的身体得到了自由,巨大的疼痛让她在地上翻滚不已,双手想要捂住脸,却怕碰到伤口更加疼痛。 只能双手拦在脸前,在地上翻滚着。 口中发出来撕心的哀嚎声。 她所翻滚到之处,都是一片片的鲜血,把整个佛堂,都染成了血淋淋的模样。 巫离不理会她,拿着那一块脸皮,闭着眼睛闻了一下,淡淡地说:“这年轻女人的香味就是好闻,这么细腻的脸皮做成的人皮扇子,一定是比任何兽皮做成的扇子都要好很多的。” 第483章玲珑局84 说着,她便当真在手中运功,那炙热的内力炙烤着那一张脸皮。 本来鲜活血淋淋的人皮,在一阵的炙烤之下,开始慢慢地被烘干,失去了弹性, 在她的手中,变成了一张泛白的,如同象牙白的宣纸一般的东西。 手指摸过去,光滑滑的,十分的顺腻。 “我把这脸皮拿回去,让我的阿奴给缝制成一张人皮扇子,那定然是十分美丽的。”她说起她的阿奴的时候,语气里都是骄傲。 显然,那个叫阿奴的少年,在她的心中,是十分得她喜爱的。 上官素在地上翻滚了几圈之后,疼得实在是忍不住,哭着喊着:“让我死吧……” 虽然这么喊着,但是,却并没有做出来任何想要死亡的动作。 这么珍惜生命的上官素啊,怎么舍得死呢? 巫离当即便表示:“脸皮没了,可以再长回来,要是命没了,那可就没办法了。” 上官素哭得嗓子都哑了,开始不停地诅咒巫离:“巫离,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这个贱人,杀了你这个贱人……” 她不停地骂她贱人,骂着骂着,到最后,变成了滔天的恨意。 “这样就对了,只有恨了,才会不轻易死去,你可要好好地活着,不然,怎么来找我报仇呢?”巫离依然语气平和地安慰她,安慰她一定要活着来找她报仇。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只有活着,才能找上官素报仇。 才能让燕邪血债血偿。 所以,她活过来了。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快找办法包扎好自己的脸,不要让血流太多了,我可是要提醒你的,流血过多,你可就要死了!”女子终于从坐垫上站了起来,高高地俯视着上官素。 纵然看不见她现在的样子,但是,她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她现在的模样。 和多年前的自己一样,整张脸皮都破烂了,不得不撕扯下来,想想,脸上少了一块皮,露出红色的骨肉来,那个样子,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而那个时候,公子宸还拿了镜子来给她看。 他在她的耳边说:“记住你现在的这个样子,是谁给你的,以后,你就把它还给那个人!” 那个时候她的眼睛还有一点的光亮,她从铜镜里面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那张面目可憎丑陋到无法形容的脸,骨头嶙峋血肉模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 她撕心裂肺地哭,那个时候开始,她的嗓子就越来越不好了。 而因为眼泪流得多了,眼睛本来就不好,就那样,那双眼睛便也报废了。 公子宸常说,她之所以那么难过那么悲痛,皆是因为还放不下。 后来她放下了,终于能够体会得到他说的快感,就像现在,她把刀子落在上官素的脸上的时候,每一刀,都是快感。 “多亏了这佛堂里面没有镜子,若是有镜子,我真该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保证你会毕生难忘!”巫离浅笑着,那那一张完美的脸皮轻轻地折叠了起来,放在了丝帕之中,放入袖中。 今夜这么漫长,她不喜欢看着一个这么丑陋的人在撕心裂肺地喊。 艳衣女子生怕碰到了鲜血,往门外喊了一声:“阿奴!” 门外立刻便出现了一条影子来,他站在外面把门给打开,然后走近来,看都不看上官素一眼,伸出手来扶着她就往外走:“走,我带你出去!” 他知道她不喜欢碰到血,就算是刚才,她的手碰上上官素的血的时候,她都用力地擦了一遍又一遍。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往外走,绕过血迹斑斑的地方,走出了门口。 就在他们刚要走出门口的时候,上官素忽然翻过来就要拉住巫离的脚,却被阿奴一脚给踹开了。 “巫离,你回来,你这个贱~人,婊~子……” 上官素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那巨大的悲痛和仇恨,只能用咒骂来发泄心火。 但是,巫离却是显然不在意她的咒骂的,反倒是那少年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她看了一眼,终于阴测测地说:“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话,我便把你的舌头给拧下来,把你的眼睛,给挖出来!” 那少年一字一句冰冷的话语,成功让上官素一句话都发不出来了。 她趴在地上浑身颤抖着,绝望地看着那少年扶着巫离消失在门口,然后那门,又重重地关了上来。 听见那少年吩咐潜伏在四周的暗影:“看着她,她若是敢走出这门半步,便砍了她的双脚。” 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是在告诉她,不要妄想离开这里,要是她敢离开,那么,她的双脚,都会保不住! 上官素趴在那里,痛哭出声来,但是却不敢掉眼泪,只能干哭着,这哭声传开来,撕心裂肺的,在凄厉的夜里,回旋不去。 走到了院子里的巫离,这才停下了脚步来。 阿奴把面纱重新给她围上,担心地说:“到底是人多眼杂,先围上吧,你的身份,不能让那些人知道。” 巫离现在还是姬红骨,而不能做巫离。 要是被重楼月知道她是巫离,那个男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眼看着他已经接下了大计,只剩下了最后的一次奋起夺权,要是成功,他便是帝皇。 若是失去了恨意,可能,便少了许多的力量了。 “阿奴,你和我说说,以前的我,是不是也和上官素一样,疼得忍不住了,就只知道咒骂,因为那个时候是真的没吃过什么苦头,一下子从天堂掉到了地狱,我那个时候,一定很难看!” 她现在心心念念的是当初失态的自己。 阿奴却感到了巨大的心疼,他拉着她的手安慰:“不会的,你和她不一样,她这是活该!” 而你,却是最大的冤屈。 “我是和她不一样,我在乎的,是当时在燕邪的跟前失态了,那个男人一定在心中暗暗地嘲笑了我好几年了吧,觉得我可真是没用,这么一点通都受不了!” 第484章玲珑局85 她眯起眼睛来,突然说起这么一席话来,这般听来,竟然觉得有几分的阴森感觉。 阿奴甚至猜测,其实在她的心中,已经想到了对付燕邪的办法了。 那一定是一个让他疼得撕心裂肺生不如死的办法,他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轻声安慰她:“以后,他会比你当初更失态的,放心吧,这一天很快就到了!” 心中始终有这样的一个信念,报仇血刃的那一天,一定很快就会到的。 巫离伸手扶上阿奴的手,终于是发自内心地笑了开来:“我相信你说的话!”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能无条件地相信她坐下的那十大爱将的话的,他们不管任何时候任何地点,不管面对任何的灾难和快乐,他们最初衷的心情,都是为了她。 所以,那些年里,她所收获的成功,多半是属于他们的。 “你把这张脸皮拿回去缝制后,送入宫去吧!” 她从袖中拿出来了那一张被丝帕包好的脸皮来递给阿奴。 阿奴接了过去,很是不喜地蹙了一下眉头,继续扶着巫离往院子深处走去,这东郊的夜晚很是寂静,除了这一出庵堂,再也很难有人迹所至。 当时妙善之所以选择在这里安家,想的也是能够少见人吧。 “妙善怎么样了?” 想起妙善来,她的唇边便露出了一些怪异的笑容,她最是了解这个女人的,总是口是心非,当时她打了上官素让她认错,她就知道她是于心不忍。 不会放下上官素不管。 但是,他们两个人联手又打不过她,所以便假装服从她,想要出去搬救兵。 她顺势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死心,若是不给她这个死心的机会,她又怎么能够死心塌地了呢! “已经服服帖帖了!” 阿奴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人,总是不愿意说太多的,在心底里,他是十分鄙视妙善的,只可惜,这么多年他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还活着,要是知道她就躲在这清心庵中,他早就找来了。 让她多活了这么长的时间,也算是便宜了她了。 巫离对阿奴的答案是意料之中的,现在上官素在她的手中,尝试了一遍没办法成功的她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保住上官素的命,她自然不敢再做多的对抗。 她伸出手来接了一把烟雨,夜已经深了,这东郊的夜晚下着这样细细密密的毛毛雨,在屋顶之上汇集成了细细的水流。 她站在屋檐下,感觉手心的冰冷,笑容难得的宁静。 阿奴站在她的身后,不言语。 心中却是澎湃起伏的,只要报了这个仇,便可以带她远离这生死厮杀的圈子,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他和秦先生陪着她,也能送她走得很远很远。 这清心庵已经成为了一个死寂死寂的地方,在没有得到她的准许之前,是没人可以醒来的,巫离突然就想到:“你说,要是燕邪突然来这里,怎么办?” 她第一次问怎么办! 阿奴想了想:“如果他敢来,那我们就杀了他!” 既然这么不凑巧被他撞着了,那么,也只能把他给杀了。 屋里轻打了一下阿奴的胸口,像当年少女时一样轻声撒娇:“你啊你,就知道打打杀杀,一点都不懂得柔情浪漫,他要是来不是更好?上官素也总算有个伴了。” “但是啊,我笃定,他不会来的,这一段时间,他都不会想起上官素的!” 因为,朝中风声四起,边关即将要暴动,他燕邪,怎么还能有心思寻欢作乐呢! 一夜风声盛,细雨入梦来,做了多年的梦,正在开始一步步地爬行到终点,这一晚,巫离睡得格外的踏实。 第二天一大早,姬红鸾刚刚在宫女的侍候之下用完早膳,便有宫人捧着一个用红绸盖着的盘子进来和她说:“娘娘,刚才有个宫人拿了这个东西过来,说是皇上赏给您的!” 听说是燕邪赏赐下来的东西,姬红鸾顿时便喜上眉梢。 “快拿来给本宫看看是什么东西?”姬红鸾招手让宫女把东西拿过来给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里面到底放着什么宝贝。 宫人连忙端上前来给她。 姬红鸾伸手把红绸给打开,看见那偌大的托盘上面就安放着一把精致的美人扇,顿时有些懵了。 她手中拿着红绸愣了一下说:“怎么是一把扇子?” 显然对皇帝赏给她一把扇子觉得十分的奇怪,这扇子看起来是十分的精致,但是,皇帝赏赐的东西,未免有些的轻了一些,不符合他的身份! 宫女伸手摸了一下那把扇子,顿时欣喜万千地说:“娘娘,这把扇子可不是普通的扇子,你摸摸看,扇面光滑细密得很,做得真逼真,摸起来好生舒服!” 就像是遇上了宝贝一般的反应也让姬红鸾来了兴趣。 她伸出手去拿起那美人扇来。 扇子的边缘是红色的,伞柄下面垂下来软软的流苏,做工很是精致好看,要是不去触摸那扇面,这扇子已经算是精妙,她伸手去碰了一下扇面,更是惊讶万千。 因为,扇面的手感,真的和那个宫女说的那样,光滑细腻,软软的感觉,闻起来,还能散发出来一股好闻的淡淡的馨香。 这种香味,是她几乎从来没有闻见过的。 她惊喜地说:“这般扇子,本宫从来没遇上过,果真是极品,这扇面,摸起来,就像是少女的皮肤一样!” 要是姬红鸾知道这扇子本来就是女人的皮肤做成的,不知道现在会作何感想。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般的神奇,在你沾沾自喜得到了一件宝贝的时候,往往很难想象这宝贝背后的血淋淋的事实。 但是,通常都是没人管那些真相,人们要的,只是这一份美! “所以说,这把扇子定然是绝世之宝的,不然皇上怎么会赏赐给娘娘呢!”宫女见姬红鸾高兴了,连忙趁机奉承。 这话更是说得姬红鸾的心里乐滋滋的。 想起来最近父亲和她说的,已经想办法让皇上尽快封她为后的事情,心中更是涟漪四起。 只要她能够登上皇后的宝座,那么,便一切都圆满了。 这天下之间,那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第485章玲珑局86 她心下一甜,手中轻轻地摇着那一把没人扇,心里乐开了花,大方地说:“赏。” 她宫中的人因为贵妃娘娘的一个高兴,纷纷得到了赏钱,每一个人都乐得很。 谁都没想到,那无穷的祸患,便已经悄悄地潜伏了他们的身后。 这一整天,姬红鸾都对这把扇子爱不释手的,整天拿在手中把玩,等到了下午的时候,从宫外传来消息说,自己的妹妹姬红芙就在下午要过府嫁到王家去。 姬红鸾自然是要随礼的。 她派点了一些往日里宫里赏赐下来的东西,让宫人送出宫去,让人亲自送到了王府去,姬红鸾自然也是有盘算的人的,现在姬红萝已经掌控了京城第一首富的王家。 手中自然是有着丰厚的财富的,只要被她所拉拢,以后在后宫打点上下,就不愁没有银两了。 所以,她这一次送礼也是大方,足足送去了两大箱子的金银丝绸。 虽然知道这些东西根本就入不得姬红萝的眼睛,但是到底是示好的,所以还是要送去的。 果不其然,姬红鸾从宫中送出去的东西,送到王家之后,管家只在姬红萝的跟前报上了贵妃娘娘的名头,姬红萝便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扣在了桌面上。 冷着脸说:“丢进库房里,晚些时候,丢给来要饭的乞丐。” 公然这么对待贵妃娘娘送来的礼物,也只有姬红萝能够做得出来。 管家额头上虽然冒了汗,但是素来知道这个当家的雷厉风行,而且手段十分的狠辣,所以,根本就不敢说什么,只能唯唯诺诺地答应下来:“是,老奴知道了。” 他这么说,姬红萝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旁边的婢女早就眼明手快地把她砸碎的茶杯给收拾得干干净净,重新给她换行了新茶杯。 婢女往茶杯里面注上了新的茶水,姬红萝抬手去拿,一下子被烫得缩回了手来,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吓得管家和旁边的婢女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姬红萝气得脸色发青,厉声骂那婢女:“没用的废物,你是想要烫死我吗?” 那婢女很是惶恐地给她磕头,她明明是试探过水温的,明明并没有那么热了,她才给她倒的。 没想到,姬红萝正在盛怒之下,把气撒到了她的身上。 她自然是不敢辩驳的,只能一个劲地认错求饶:“是奴婢不好,当家的,你就饶了奴婢吧。” “拖出去打二十板子!” 姬红萝可是一点都不理会她的求饶的,冷冷地下了命令。 王家的加法可不简单,这二十板子相当于其他人家的四十大阪,这二十板子一打下去,他是要脱一层皮的。 那婢女吓得浑身发抖:“当家的,奴婢不敢了,求您饶了奴婢!” 吓得她已经哭了,而姬红萝,却是不为所动。 额头上不断冒汗的管家看见这样的情形,心下不忍,想了想说:“夫人,今天是二少爷的大喜之日,新娘子很快就要过府来了,这个时候见血,实在是不吉利!” 想要劝动姬红萝不要去打这个婢女。 可是,谁知道姬红萝听了官家的话,直接讥笑着说:“要是寻常人嫁入王家来,我一定会图一个吉利的,可是,偏偏是那个贱~人嫁过来,我就是要越凶越好!” 本来吧,姬红芙嫁过来,她就是想要她过得不好的,怎么可能还会在乎见血不吉利。 被姬红萝这森森冷冷的话给惊悚到,管家无话可说了,只能看着家丁把那婢女给拖下去。 院子里面很快便传来了婢女被打发出来的哀嚎声,以及那板子落在她的身上骨肉被打碎的声音,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的。 站在前厅的管家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随着那婢女越来越低下的呻吟声越来越心惊胆战。 再这样打下去,那个婢女的命,都很难保住了。 他想要劝,但是看见姬红萝阴森森地笑着,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十分的赏心悦目,这让他吓得一下子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其实这样的事情在府中是时常发生的,以前老爷还活着的时候,姬红萝便已经很嚣张。 但是老爷纵容她呀,所以府上上上下下这么多人,没人敢有一句怨言。 后来老爷去了,这府上更是没有任何人能够拦得住她了。 就在管家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懒洋洋的声音来:“小娘,你这是又怎么了,怎么今天大好的日子,又在这里打打杀杀的了!” 说着,一个身穿华服的纨绔少爷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 应该是喝了酒的,走起路来摇摇摆摆的,没一个正形,走进来,连管家都闻见了他身上那一股重重的胭脂味了,他连忙扶了他一把,让他坐了下来。 生怕他站得不稳摔倒。 姬红萝看见他,脸色非常的不好,冷冰冰地说:“怎么,从昨晚到现在,又是从哪个青楼里刚睡醒回来的?” 王家的大少爷王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弟,仗着家里有钱,是万花丛中过,要说他,具备了纨绔子弟的所有特征,风流倜傥,样貌一点都不逊色。 可是,却是什么都不会,诗书不会,武功不会,早些年学了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也是为了强身健体的,自是入不得军的。 但是这一点的三脚猫功夫却是让他在一众不爱运动不爱吃苦修炼武功的纨绔子弟中占了一些便宜,便是总是能够在床~上威猛地制服那些强悍的青楼女子。 所以在无数的青楼里,他的名声,都是十分响亮的。 这些事情自然是能够传入姬红萝的耳中的,对这个纨绔子弟是不屑又好奇。 王启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斜眼看着姬红萝,语气十分的轻浮:“小娘,你吃醋了?” 一句话让姬红萝的手僵了一下,抬眼看向王启那边,暗暗地咬碎了银牙:“胡说八道!” 这么多人在这里,这王启说这么轻浮的话,多少是让姬红萝的脸上不光彩的,而且,他们之间的身份,还是母子,虽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是,这身份搁在这里,到底是让人说闲话的。 第486章玲珑局87 但是王启不知道收敛啊,见姬红萝只是这么淡淡地说了一句胡说八道,便更加放肆了,歪歪扭扭身体说:“小娘,你敢说你不是吃醋了,我和你说,迎春路新来了一个姑娘,那身段啊,那脸蛋啊,可都是一流的……” 他还在乐滋滋地继续说着,姬红萝猛地把茶杯砸在了地上。 抬起头来面容扭曲地看着王启,气得已经说不出话了,厉声喊:“来人,把他拖下去,关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门去!” 这个人越来越放肆,当成下人的门调戏她。 “小娘,别呀,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王启见姬红萝要把他给关起来,大喊大叫的,管家怕他再这样下去,会做出什么出格的时候,连忙让人来把他给架走。 但是管家到底是老家奴,对王启还是有些偏心的,他见姬红萝生气,讪讪地为王启做辩解:“夫人,大少爷是喝醉了,你别生他的气!” “闭嘴!” 谁知道姬红萝一点都不领情,怒目看着管家,显然是十分生气了。 正在她要发火的时候,一个穿着红色衣衫的喜婆从外面小跑进来,喜滋滋地和姬红萝说:“夫人,花轿已经到了门口了。” 一听这话,管家这才松了一口气,这花轿来的是时候,让他少受了姬红萝的气。 “直接让她进来!” 听花轿到门前了,她也没什么表示,直接说让新娘子自己进来。 “这,夫人,这不合规矩啊!”喜婆听姬红萝这么说,脸色变了变,很是为难地说:“这个时候,新郎是要出门去把新娘子背进门来的,新娘子是不能脚沾地的她,这不吉利。” “背她进来?” 姬红萝好似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一般,刚才愤怒得面目狰狞的一张脸上浮现这样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的别扭。 她露出阴狠的神色来大声喝道:“就是让她不吉利,谁都不要扶她,让她自己走进来!” 喜婆不知道姬红萝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也不敢说什么了,唯唯诺诺地应了下来,转身便又小跑了出去。 等到喜婆已经走远了,姬红萝还是阴测测地低声道:“那个小贱人,以为王家的门是这么好进的吗?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这阴狠的话让管家的身体又是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他缩了缩身体不敢说话,姬红萝却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二少爷呢?” 语气阴阴的。 “二少爷,下人已经侍候他穿喜衣了,快出来了!” 管家的话刚落下,就听见庭院外面传来一声喧嚣声,众人抬头看出去,正看见一个身穿红色喜衣的男子双手舞动痴痴地笑着跑了进来,衣衫穿得不整齐,胸前的斜扣还没扣上,露出里面白色的亵衣。 十分的不体面。 他一边跑着一边挥舞双手胡乱地笑着跑着,身后跟了衣裙的侍女。 那些侍女根本就拉不住他,男子径直冲了进来,嘴巴咧着歪在一边,还在流着口水,痴痴傻傻地跑到姬红萝的跟前,一把就要拉住姬红萝的裙摆,却被管家眼疾手快地给拉住了。 这人正是王家的二少爷王明。 他流着口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小……小娘……她们……她们给我穿这个……做什么?” 平日里,这个傻子就喜欢亲近姬红萝。 因为姬红萝不骂他,也不打他,也给他吃好吃的,所以他便觉得姬红萝是一个好人。 姬红萝心中是相当厌恶这个傻子的,但是眼看着这个人还有利用价值,况且还是那个老不死留下来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总是要惹人闲话的。 所以她还是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十分的亲和:“乖,小娘给你娶媳妇!” “娶……娶媳妇。” 一听说娶媳妇,就是这么傻的一个人,也知道娶媳妇是什么意思的,对娶媳妇这回事,也是相当的兴奋的。 按理说这王家这么富有,要不是这二少爷痴傻成这个样子,儿子都满堂了,不要说现在还没有娶到媳妇。 但也就是因为傻到了极致,所以就算是有钱,也没人愿意把女儿嫁进来让他糟蹋。 到了这个年纪,还是没有娶媳妇。 “对,给你娶媳妇,高不高兴?”姬红萝俯下头来看着他,眼睛灿然地盯着他看。 傻子用力地拍着手跳起来说:“高兴……高兴。” 姬红萝的心中冷冷地鄙视了一下这个傻子,这男人啊都有这样的劣根,不管是多傻的人,都知道这色,都想有女人。 所以,色字当头一把刀,当真是没错的。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和那傻子说:“走,小娘带你去见你的新娘子!” 说完又看向管家:“宾客都到了没?” 虽然说是傻子成亲,但是她可不能让世人非议她对继子不好,这怎么说自己在王家也无所出,老不死也早早死了,财产又都在自己的手中,本来就是让人眼红的了,要是再让人抓住把柄说自己对继子不好,她这日子过得也不会舒坦。 所以借着这傻子成亲的时候,她还是大肆宴请了京城中的富人,这场婚礼,也算是热热闹闹体体面面的。 “这个时候应该都到了的!” 管家点头哈腰地回答,跟着姬红萝朝着前厅走去,过了拱门之后,便听见了外面喧闹的声音了,王家各房的妾室纷纷出来亮眼,帮着姬红萝招呼客人,也算是热热闹闹,看起来挺和谐的一家人。 其实说来,这姬红萝也是一个聪明人。 自从自己得了家产之后,并没有像外界所猜想的那样对王员外的其他侍妾下手,相反的,对她们还很好。 所以那些女子对她也是和和气气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但是底里是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看见姬红萝来,那些妾室便马上簇拥了上去,围着姬红萝叽叽喳喳地说着来往的宾客。 姬红萝自是很满意:“你们做得不错!” 她又回过头来问:“新娘子呢?” PS: 可能,这个月15号完结! 第487章玲珑局88 其中一个女子脸色有些怪异地说:“新娘子还在门外,听说,是因为新郎没有出门迎接,她不肯进门来。” “荒唐。” 姬红萝的脸色马上就变得十分难看了,但是看见满堂的宾客在,逼着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她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二少爷是什么情况,她竟然还想要让他出去接她进来,想得倒是美。” 停了一下,她又和身边一个女人说:“你去告诉她,时辰快到了,她要是再不自己进来,就让花轿返回去,我看,是走一段路好,还是一辈子见不得光好!” 她这话说得倒是一点都没有错。 越国对女子的礼教重,这要是出嫁的女儿的花轿再被送回去,那么,这个女子就等于是被毁了的。 根本就不会再有人敢娶她,理由很简单,不吉利! 这样一来,她就会被世人所唾弃,一辈子活在暗处,嫁不出去,娘家也容不下去,成为一个笑话。 相信姬红芙那样的一个人,她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的。 姬府那样的门楣,是断然不会再接纳一个被花轿送出去,又被送回来的女儿。 况且,还是一个不讨喜的庶女。 当姬红萝的话传出去到了姬红芙的耳里的时候,坐在花轿上的女子紧紧地握紧了裙摆,红盖头下面的神色看不见,幸亏是那红盖头,藏住了她眼中毕露的凶光。 本来以为已经藏住的恨意,这个时候,一瞬间全部给爆发了出来。 看见姬红芙没有动,站在轿子边掀着轿帘的喜婆开始劝她:“二少夫人,现在是夫人说了算,况且二少爷那个情况,他想来就是想来背你进去,也是有心无力的。” “她分明就是想要羞辱我的!” 姬红芙强自压制住声音里的颤抖:“就算那个傻子不能来背我进去,也该让府里的喜婆背我进去的,她就是想让我双脚沾地,趁机羞辱我!” 这喜婆是姬红芙从姬府中带过来的,听见姬红芙的话,紧张了一下压低声音提醒她:“花轿已经出了神乐侯府,就断断不可能回去了,我们就顺着她的意思走进去,您可别忘了临行前老爷和夫人的吩咐啊!” 听这喜婆说起来姬承业和凌氏,姬红芙捏着裙摆的手更紧了。 紧到那手背上面都浮起了青筋来,骨节泛白。 她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恨意:“他们想要逼死我,想来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吧,其实,今天要死的人,是他们!” “嘘,小声点!” 喜婆是打小在姬红芙跟前侍候的奶娘,当姬红芙是女儿,自然是希望她好的。 怕她说的话被有心人听了去,这姬红芙以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她还不知道姬红芙今天想要做什么! 要是知道了,恐怕,现在都被吓死了。 “奶娘,扶我进去!” 姬红芙终于是忍下了那口气,从花轿上下来,由着奶娘扶着她往府里走去,她刚下花轿,便能听到门口看热闹的人的嗤笑声,走近王家的门,家中大大小小的下人看见她,也是根本不把她看在眼里,不屑地嘲笑。 她一步步走进前厅,听着那些人的嘲讽,把所有的耻辱都吞了下去。 时至今日,她要做的,就是忍! “新娘子到了。” 早就等候在了前厅里的喜婆扬声说道,满堂的宾客看向院子,看见姬红芙只是被一个喜婆扶着走近来,齐齐地发出了一声哄笑声。 这些有钱人最是喜欢看好戏,反正有着大把的话花,这么无聊的日子,除了看好戏,那还能有什么事情做呢? 对于这王家的这一出呀,大家也是笑得很欢。 姬红芙在所有人的笑声中踏着步而来,忍下了所有的羞辱。 高座上的姬红萝优雅地喝着茶,挑眉看了一眼姬红芙,和身边的傻子说:“瞧,你的新娘子来了,快去吧!” 她最了解姬红芙,那个洁癖得要死的女子,被这流着口水的傻子缠上去,那一定是极其好笑的场面的。 傻子听说自己的新娘子来了,一下子便兴奋地叫了起来,双手提着自己的裤裆,往姬红芙的方向跑了过去,一把推开喜婆,双手抓住了姬红芙的双,流着口水腻腻地叫了一声:“娘子……” 娘子这称呼,叫得算是顺溜了。 但是,随着他说话的时候,他那口水一下子就掉在了姬红芙的手背上,姬红芙在红盖头下闭了闭眼睛,强忍住了心中的恶心感,任由他拉扯着,朝着厅堂里面走。 看见这清醒,姬红萝心里是觉得痛快异常,这个女人的下场,会比现在,更惨! 这才是一个开始。 女人的眼中散发出尖锐的寒光来,姬红芙都能感觉到头顶上那森森的杀气,心下抖动了一下。 自从姬红萝回姬府提亲的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自己即将要过的是什么生活,所以,在姬承业和凌氏来找她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要说刚才在入门前,她已经有些害怕了,但是看见姬红萝这么嚣张,她又忍不住了。 堂上继续哄笑,人们的嘲笑无非就是姬红芙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侯府小姐竟然下嫁给一个傻子,而且,自己的姐姐,竟然还成了婆婆。 这婆婆还不好侍候,在成亲当日公然羞辱她。 新郎不但不去接新娘子,还让新娘子自己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事情很快便会在俪都城中传开来,日后,这百姓便会多了一个谈资。 喜婆看时辰已经到了,高声喊道:“吉时已到,新郎和新娘子现在开始拜堂。” 话罢,傻子已经扶着姬红芙到了正堂中,喜婆喊道:“一拜天地——” 傻子还知道拜天地是要跪下的,拉着姬红芙便跪了下来,两个人刚想要磕头,有一个小厮从门外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打断了新人拜堂。 吉时被打断,这是很不好的事情,要是别人,姬红萝肯定是要生气的。 不过呢,这事情是姬红芙的事,她便不生气了。 第488章玲珑局89 但是,小厮下一句说出来的话,踏踏实实地让姬红萝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因为小厮指着院子略微慌张地说:“夫人,安陵王妃来了。” 正笑眯眯的姬红萝,听到安陵王妃这个名头,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便全部给僵住了。 抬着头一双眼睛都是呆滞的,脸上的笑容凝滞得十分的难看,安陵王妃,姬红骨,她来做什么? 这场婚礼,她并没有邀请姬红骨,这个女人在这个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虽然不欢迎姬红骨来,但是,俪都城中这么多的富人在场,一个个听说安陵王妃来了,都是伸着脖子兴奋地看着院子,碍于姬红骨的身份,她总不能太放肆的。 所以,她当即便起身来快步地迎出了院子去。 其他人自然也是赶紧起身的,跟着姬红萝候在院子里。 远远的便看见那艳衣女子踏着轻步而来,身后带着浩浩荡荡的婢女,皆是带了礼金的,她走在那些身穿明黄色衣裙的婢女前头,一身绛红色的华衣格外的惹目,大大的束腰衬托得女子腰如束素身段窈窕。 脸上那胭脂色的面纱,把一张脸明艳精致的面容给遮了一大半,只露出一双细长的妖娆的眸子来。 眉间的梅花痣尤为夺目,血色染红,生动不已。 随着她一步步走来,那额头上的梅花痣花瓣似乎都要飘落下来,打着旋儿,在她的周身环绕。 她淡然走来,往那里一站,便是罪高贵的人儿,姬红萝带着众人跪下来,很是得体地行礼:“安陵王妃万安!” 姬红萝这一辈子都不想给姬红骨跪下的,但是,现在的她已经学聪明了,想要打倒一个人,必须先要臣服于一个人,现在姬红骨的确比她身份高贵,是高高在上的安陵王妃,而她,不过是一个庶民。 若是惹了姬红骨一个不高兴,她一个命令,可能会让她身首异处。 姬红萝再怎么嚣张,也知道收敛。 “都起来吧。” 姬红骨从他们的身边走过,步入了堂中,径直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下,跪在地上的姬红芙和傻子都抬头看着她,傻子流着口水问姬红芙:“娘……娘子,这个人……是谁啊?” 他说着话,口水流了一地。 站在姬红骨身后的易水看了这情形,蹙了蹙眉头,嫌弃的意思很明显。 倒是姬红骨微微笑了笑柔声说道:“按辈分,你该叫我姐姐!” 跟着姬红骨回了厅堂的众人见姬红骨对这傻子这么亲和,心里想着,这传闻果然不可信啊,传闻中,这个安陵王妃可是一个心狠手辣心机深的女人,而且还是一个放荡下流的,但是现在这么瞧着,真不像。 反而觉得,她比堂上所有人都清雅。 美得神秘而高贵。 傻子一听姬红骨的话,拍着手高兴地说:“好……姐姐……我有姐姐了。” “不许乱叫!” 姬红萝坐下,厉色喝止王明,脸色不大好地说:“这是安陵王妃,尊卑有序,不可逾越。” 一下子便把关系拉回了冷冰冰的尊卑关系上了,傻子不知道这安陵王妃到底是什么意思,看见姬红萝生气了,有些委屈地嘟着嘴,看着姬红萝的眼神有些怯怯的。 他听姬红萝的话,同时也怕她。 “一个称呼罢了,妹妹何必较真呢!”姬红骨缓缓开了口,倒是不在乎别人叫她什么。 “那可不行!” 姬红萝的语气很平和:“安陵王妃是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身份,怎么能如此随便,礼教不可废!” 姬红骨低头笑了笑,丝毫不客气地说:“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规矩了,看来,是嫁为人妇之后有大长进了,以前的小姐脾气,可是收敛了不少了。” 这本来就是姐姐对妹妹说的话,一点都不觉得唐突。 但是这话到了姬红萝的耳中,却听得很是不顺,她心中有一股火,却不能发泄出来,只得把话题转开来:“喜婆,快开始吧,不可误了吉时。” 刻意想要淡薄姬红骨的存在。 她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告诉她,其实这场婚礼,王家,都是不欢迎她的。 姬红骨不在意呀,让人送上礼只有,也得了一杯茶,坐在那里悠闲地喝着茶,应和姬红萝说:“是啊,四妹今天成婚,可别误了吉时,这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这话里有话,谁都没有听出来,但是姬红芙就是听了出来了。 喜婆连忙继续刚才的话:“一拜天地——” 傻子和姬红芙跪下来拜了天地,听见喜婆喊了一声二拜高堂,拜的就是姬红萝,便转过了身来,两人齐齐地跪在了姬红萝的脚下。 随着喜婆尖锐的声音落下,新郎和新娘齐齐地弯下身去。 一切进行得都是有条不紊的,姬红萝坐在高堂的位置上看着姬红芙跪拜她,心中的快感别提有多爽快。 就在她喜上眉梢的时候,没有看见红盖头下姬红芙的一张脸已经开始扭曲,眼睛里倏然爆发精光,忽然伸手从宽大的袖子里面抽出来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在所有猝不及防的时候,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朝着跟前笑得得意的姬红萝给捅了过去。 场面上发出一阵混乱的尖叫声,所有人都被这突然的一出给吓坏了,本来是好好的一门喜事,眼看着马上就要变成丧事了。 虽然已经反应过来这姬红芙是想要杀姬红萝,但是没有人能够拦下她。 还是姬红骨反应过来了一些,手中的茶杯从手中飞了出去,打在了姬红芙手中的匕首上,那匕首本来是朝着姬红萝的心脏的地方插过去的,被姬红骨用茶杯打了一下,便偏了一下,那匕首插~入了姬红萝的锁骨之中。 顿时鲜血飞溅,姬红萝发出一声鬼哭狼嚎的尖叫声来,一脚踹开姬红芙,匕首还插在锁骨上,鲜血流出来染了她的上半身,她不敢用手去碰,口中发出哀嚎声。 场面上一下子就乱了。 管家连忙让家丁进来把姬红芙给架住,但是那傻子十分的护着姬红芙,挥手要赶那些家丁。 第489章玲珑局90 口中喊着:“别……别抓我……娘子。” 这人虽然傻,但是却是十足的护着自己的妻子,坐在那里的姬红骨忽然有些感触,或许,傻子才能保留着最纯粹的爱了。 “把这个贱人拉下去……乱棍打死……” 姬红萝虽然已经疼得几乎没有了半条命,但是还是知道要把姬红芙给打死先。 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的,在自己死的时候,一定要拉上几个给自己垫背。 厅堂里的宾客见一阵混乱,纷纷跑了出去,偌大的堂上傻子护着姬红芙,和家丁拉拉扯扯,一边抗拒地甩着手说:“不要……不要打我娘子。” “傻子,走开!” 姬红萝身体朝前嘶喊着,脖子上的青筋都浮现了起来了,已经气得她失去了理智。 “这个贱人,竟然要杀我!”姬红萝万万没想到姬红芙竟然有这样的胆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杀她。 就算她把她给杀了,那么,官府也饶不了她。 看来,她是想要死了,还要拉她来垫背的。 姬红萝现在什么都不管,想的,就是要杀了姬红芙。 在人声混乱嘈杂之中,姬红芙冷冷地站在那里,红盖头已经被她丢在了地上,她看着姬红萝,嘲讽无比地开了口:“三姐,你错了,不是我要杀你,这是父亲和母亲让我做的。” 一语惊了四座,所有人都被姬红芙这话给震惊到了。 这是姬承业和凌氏的意思? 他们竟然让一个庶女来杀自己的亲生女儿? 巨大的不可思议让所有人都感到十分的惊讶,但是都不及姬红萝的震惊,她捂着胸口的位置傻傻地看着姬红芙,整个人都傻了一般,许久不开口。 而姬红芙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姬红萝,冷笑着继续挖她的心:“没想到吧,曾经把你宠得无法无天的亲生父母要杀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们说,皇上打算封贵妃娘娘为皇后了,父亲就要成为一代权臣,母亲也能母凭女贵,你这个不孝女,会给他们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要把你给杀了,这样才保险。” 这话,句句诛心。 要说以前姬红萝的恨是激烈的,那么,现在,她的恨,开始沉寂了。 当恨从激烈的时候变得沉寂,那就是恨入骨头,不可能再回头。 “虎毒不食子,说得真好,可是,三姐,你算什么,你和我一样,都只是一颗棋子,什么都不是!”姬红芙终于在姬红萝的跟前感到了巨大的优越感。 这个女人也有这么错愕绝望的时候,真是太痛快了。 “你撒谎……” 姬红萝是撕心裂肺喊出这句话的,锁骨处的鲜血不断地往外涌,已经把她上半身的衣衫全部都给浸湿了,但是她听到是姬承业和凌氏要杀她,就好像对那疼痛,一点都不在意了。 生平第一次,她有种想要杀了所有人的感觉! 姬红芙怜悯地看着她,摇摇头讪笑不已地说:“我为什么要骗你?昨天晚上他们亲自来我房中和我说的,插在你胸口的那把匕首,还是他们亲手给我的,而且,这事情,不只是我一个人知道。” 她摊开手,说得很是坦然。 对于要杀姬红萝的事情,她现在,一点都不加以掩饰了。 她就是恨她,但是,真正想要杀她的人,是姬承业和凌氏,就算日后见了官府,那她也只是迫不得已,别逼的,而姬承业和凌氏,才是罪魁祸首! 姬红萝面目狰狞地看着姬红芙嘶声问:“还有谁知道?” “二夫人知道!” 姬红芙说出了兰白若知道这件事的事实,的确,兰白若是最初知道的,她的目光转啊转啊,转到了姬红骨的脸上,神色很是复杂地说:“而且,安陵王妃,也知道!” 忽然被人提到了自己,姬红骨总不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 她点了点头:“二夫人和我说的,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今天来,是为了保住你的命!” 言下之意便是,要是她今天不来,那么,姬红萝的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这话一点都不错。 刚才要不是姬红骨丢出去的那一个茶杯把姬红芙的匕首打偏了一些,那么,匕首就会插入姬红萝的心脏,她会当场毙命,不会有现在的机会在这里知道这些真相了。 姬红萝脸色惨白,狠狠地跌坐在了地上,管家焦虑地劝她去包扎伤口,她都好像没有听到一半,坐在那里瞪着眼睛,整个人都处在呆滞了的状态。 围在堂下看热闹的宾客就像是看了一出精彩绝伦的家庭伦理剧。 这剧情可真是惊心动魄跌宕起伏的。 亲妹妹刺杀姐姐,而这妹妹,还是父母亲派来的,为的就是不让姬红萝妨碍了他们。 当权力高高在上,超过亲情血缘的时候,一切的性命,都是不在乎的,姬红萝显然是成了姬承业和凌氏想要废弃掉的一枚棋子了,而绝望的姬红芙,是他们手中的利剑。 “夫人,先去包扎伤口吧!” 管家见姬红萝的血流个不停,虽然这一出戏码让他惊心动魄的,但是还是不断地劝着姬红萝。 就算这一匕首不能导致人死亡,但是鲜血再继续这样流下去,迟早也是会死的。 而姬红萝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脸色阴鸷,眼中恨意滔天,和管家大声说:“快,给我报官,这是谋杀,这京城,还有没有王法了。” 管家迟疑了一下,这姬承业是一品神乐侯,这京城府尹怕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也是站在姬承业的那一边的。 这报官,估计根本就不起作用的。 “快去!” 姬红萝看见管家不动,整个人都激动十分,朝着管家大声地喝着,管家小心翼翼地说:“夫人,姬府是一品侯府,我们……” 他想要说的应该是,我们只是平民百姓家,怕是斗不过。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姬红骨终于慢慢地开了口:“拿我的令牌去,告诉府尹,这是京城,皇子犯法,都应当与庶民同罪,不要说一个军侯。” 第490章玲珑局91 姬红骨竟然会站在姬红萝的这一边弹劾自己的父亲,这再度让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但是想想这也不奇怪,因为除了姬红鸾,似乎姬红骨也是姬承业手中的一枚棋子啊。 当时俪都城广为流行的说法是,安陵王重楼月天生鬼命,是克妻的,但凡是嫁给他的女子一定会死于非命。 而姬承业为了攀上这门亲事,还是把姬红骨给嫁过去了。 虽然姬红骨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但是谁也不能否认,当初嫁过去的那个芥蒂已经埋下了。 现在姬红骨已经是安陵王妃,到底是皇族中人,神乐侯见了她也是要恭恭敬敬地行礼的,怕是这一次,神乐侯是躲不过去了。 眼看着关于神乐侯府的一出家庭伦理剧即将要上演最为精彩绝伦的一幕,宾客们已经奔走相告,这一时之间,这一件事便传遍了京城。 所以,京城府尹在看见姬红骨的令牌的时候,权衡再三,还是接下了这个案子。 毕竟,神乐侯杀人的事情是传得满京城都知道了,要是他置之不理的话,以后这朝廷法度,便就如同摆设了。 姬红芙作为行凶者,自己是被下大狱的。 临走前,府尹也是一个有心人,还留下了时间让姬红芙和姬红骨话别一下。 官兵就在庭院里等着,姬红萝已经昏迷过去被送到后院去医治,堂上剩下姬红骨和姬红芙,姬红芙站在那里倒是十分的冷静:“这出戏演得真好,你最得意!” “非也!” 姬红骨喝了茶,一点都不认同姬红芙说的话,曼声道:“你可知道你刚才差点把自己的性命给断送了?要是你真把姬红萝给杀了,那谁都救不了你!” 她今天来,便是猜到了姬红芙会假戏真做,真的借这个机会杀了姬红萝。 “我就是要杀了她,有她给我陪葬,我就算死了,也落得了好处!”姬红芙心死如灰:“嫁给一个傻子,这往后一辈子都毁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自从姬承业找上我,我便知道,他是想要我和姬红萝一起死的!” 姬红芙眼中有泪,看着姬红骨说:“他给我下了毒,等我杀了姬红萝,便会中毒身亡,可是,你救了我!” 在姬承业找上她,要她杀了姬红萝那一刻起,便给她下了毒药。 等她杀了姬红芙的时候,不能让官府审她,她会毒发身亡,所以,姬红萝的死便会悄无声息的。 这样一来,姬承业就等于除掉了两个不待见的人。 姬红骨找上姬红芙,让她不要杀姬红萝,她有更大的计划的时候,她本来已经心如死灰了,可是姬红骨给她解了毒,刚才一念之差,她是真的想要杀了姬红萝,一了百了。 “你差点毁了我大计!” 见姬红芙这般消极,姬红骨语气冷峭了许多。 被她语气里的阴冷给惊到,姬红芙是怕姬红骨的,这个女人自从从楚州回来之后,就变了一个人,变得神秘,变得心机深沉,变得手段阴狠。 她想了想还是给姬红骨道歉了:“对不起,我刚才一念之差。” “不用给我道歉,你刚才差点毁了我大计是真,若是你真的杀了姬红萝,那么,你也要死,我也保不住你!” 姬红骨对姬红芙的确有些小小的恻隐之心的。 其实活在深宅大院里的姬红芙一直都是卑躬屈膝小心翼翼的,她是身份卑微的庶女,若是不依附于姬红萝,那么,她便会被姬红萝千方百计陷害。 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也不过是姐妹之间的勾心斗角,这些手段毕竟也是上不得台面的。 没有造成实际的死亡,也谈不上大的罪过。 要是罪过的话,那就是生在了神乐侯府之中。 姬红芙对她并没有什么威胁,她和她做了交易,也不打算反悔。 “你跟他们回去吧,不管任何时候,你都要一口咬定,是姬承业和凌氏让你做的就好,放心吧,好戏还在后头,等你从里面出来,神乐侯府,便不复存在了,以后天长地阔,你想去哪里,便都不会有人能拦得住你!” 这宏图是美好的,姬红芙绝望之中就像是见到了阳光,她不敢确定地问姬红骨:“我真的可以有那么一天吗?” 被困在那深深的府院之中的时间太长了,她从来都不敢想象外面的世界会是怎么样的。 也从来没想过要是离开了神乐侯府,自己应该怎么办! 但是,姬红骨告诉她,只有勇敢地走出那困住自己的深宅大院,才知道外面的美景,她曾经一度被她说得动心,但是,她却还是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 姬红骨不想和她说太多,站起来软声说道:“相信我,我说到做到,记住,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希望你对我的信任能让你抵抗在狱中所有的诱惑,不然,你会死无葬身之处!” 她这话一点都不是恐吓姬红芙的。 等到风起云涌的时候,各路人马纷纷各显神通,要是用了什么作为条件去诱惑姬红芙,姬红芙动摇了,那么,姬红骨能够想象得到,姬红芙会有什么下场。 不用她动手,姬红芙也会死得很惨。 “姐姐,我知道!” 姬红芙这一声姐姐是叫得真诚的,经历了人生这么多的大起大落之后,她忽然便看开了。 往往荣华富贵才是束缚住人的东西,倘若看来看淡了,人就轻松了,也能走得更远了去。 她想要走得更远! 说完后,她便朝着厅堂外的官兵走去,让他们给她伤了镣铐,跟着他们走了。 捕头还候在院子里,看见姬红骨出来,端端正正地给她行礼:“安陵王妃万安。” “我这妹妹天生身子娇弱,你们少在她的身上用那些见不得人的刑罚,我是会常去探监的。”姬红骨心中有琢磨,狱中刑罚重的话,怕是姬红芙会撑不住变卦了。 那捕头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王妃放心,属下一定不会让四小姐受苦的。” 这算是承诺。 一切稳妥之后,姬红骨便带着人离开王家。 第491章玲珑局92 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那个傻子坐在门前哭得很是凄凉,嘴中不断地叫着:“娘子……娘子……” 见姬红骨停下了脚步来,易水便把看到的情形和姬红骨说:“那傻子看见姬红芙被官差带走,死活不让,现在还坐在门口哭着呢!” 她抬头看向姬红芙离开的方向,颇为感叹地说:“这姬红芙也算是有良心的人的,见这傻子哭得厉害,也是频频回头,看样子,也是焦心不已。” “易水,你知道吗?” 姬红骨站在门前,忽然沉沉地问了易水一句。 易水不知道姬红骨为什么突然语气这么沉重,连忙仔仔细细地听着。 听见姬红骨喃喃地说:“活在冰冷中时间太长了的人,一旦感受到了一点的温暖,是会死死抓住的,姬红芙,她是有心人,这份温暖,虽然来自于一个傻子,但是,谁说不暖和呢!” 这话听来颇是沉重怅然,但是易水是听明白了。 姬红骨之所以有这样的感慨,想来,是由姬红芙想到了自己了吧。 毕竟,能从黑暗阴冷中爬出来的人,已经感受不到温暖了,而姬红骨就算感受到了,她也不会去紧紧抓住。 要是她想要紧紧抓住,便不会放着公子宸,至今关系不明。 她还在想怎么安慰一下姬红骨,女子已经风轻云淡地笑了,弯下身来安慰坐在门边的傻子:“别哭了,你娘子会回来的,你不哭,等着她,她就能回来,你要是再哭,她就不回来了。” 乍然听见姬红骨第一次这么哄着一个人,易水是有些惊讶的。 那傻子听见姬红骨的话,马上不哭了,抬着头满脸的鼻涕眼泪,看着姬红骨问:“真的吗?” 哭起来,说起话来,倒是溜了很多。 姬红骨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姐姐怎么会骗人呢!” 傻子很天真,听见姬红骨这么说,马上擦干了眼泪,信以为真地说:“姐姐……姐姐不会骗人的。” 他相信了姬红骨的话,在姬红骨离开的时候,他已经不哭了。 而他始终坐在门口等,姬红骨已经离开了很久了,他还坐在那里看着姬红芙刚才离开的地方,心里心心相念的是他的娘子会回来,其他的,什么都不管。 回到王府的姬红骨,走到府门口的时候,忽然停下脚步来和易水说了一句:“其实我没有告诉他,姬红芙是可以出来的,但是,她还会不会回到王府,那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肯定不会回去的。” 易水几乎想都不想地说。 嫁给这样一个傻子,谁还会想着回去啊,姬红芙若是能够出来,她一定是有多远就走多远了。 能回去王家和一个傻子过,那才是一个奇迹呢! 姬红骨什么都不说,迈开腿进了府门,听见易水低低地说了声:“姑娘,王爷——” 她指着前面的一个亭子,一时之间忘了姬红骨根本就看不见。 重楼月就站在高高的亭台之上,风把他修长的身姿修剪得越发清俊,男人临风而站,眉目在浅浅的天光里,生出了无限意气风发的高贵优雅来。 他看着她,她在他的眼中,成为了最为的一个缩影。 谁都不知道这一刻重楼月看着姬红骨走向他的时候他在想着什么,但是易水后来仔仔细细地想起来,总觉得他那个眼神,在看姬红骨的时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度让易水觉得,重楼月,把姬红骨给认了出来。 但是,男人却迟迟没敢认她。 试问这天下之间,有谁能够相信一个死去的人能够活生生地站在你的面前,爱之深,便更加不敢去触碰了。 最深的爱,永远都是想要碰而不敢碰的。 能够大声宣誓出来的爱,都不算爱! 姬红骨摆了摆手说:“你先下去准备一下。” 易水知道姬红骨说的准备是什么,准备好了要和姬府做最后的决战,而姬府这场决战之后,便是和燕邪的最后的一场决战,她和重楼月,已经没有了多少个能够平平淡淡说话的机会。 这个时间,还是留给他们好些。 易水带着其他的侍女退了下去,远远看见姬红骨绕过长廊到了那亭子之中,重楼月伸出手来牵着她的手,两个人背对着她站在那里,一抹黑色,一抹红色,竟然奇迹的十分合拍。 他们站在那里,修长清瘦的背影被时光打上了一层模模糊糊的阴影,在那时光里,逐渐被凝固。 被定住。 易水有一瞬间觉得,其实,姬红骨和重楼月,心中要是有彼此的。 哪怕是一点点的情愫,只是他们不自觉罢了。 “准备好了吗?” 姬红骨不知道重楼月今天怎么突然愿意牵着她的手了,以前,他都是不乐意的。 总觉得她这样一个和这么多男人睡过的女人,是肮脏的。 他十分嫌弃他这样的女人。 但是今天,他看到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牵着她的手。 男人若无其事地牵着她,定定地看着前面大好的园景,语气十分的宁静:“没什么好准备的,我相信天意!” “人定胜天!” 姬红骨对他的话不是很同意:“我从来都不相信天意这回事的,人们之所以说相信天意,往往是自己没有把握促成那件事。” 她能感觉到男人的手僵硬了,冰冷冰冷的。 似乎都能感觉到他的心在不安地惶恐着,她竟然心生悲悯:“都准备了这么多年了,临到了这个时候,怎么突然开始紧张了起来?” 得到江山,这不是重楼月一直想要的吗? 但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她能够感觉得出来重楼月的紧张,这种紧张,是她从来没有从这个有着冰冷自信狠辣决心的男人身上看到的。 他动了动唇,忽然轻声说道:“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姬红骨顿时一阵错愕。 她是在问他为什么这么紧张,他为什么要岔开话题说一直在等她呢? 有一瞬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口有些难以释怀的惆怅,只能保持沉默让他继续说下去。 第492章玲珑局93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等那些事情都发生之后,不管我成败与否,你都不会再出现?”他看着天光,狭长的眼睛轻轻地眯了眯,那流光在他的眼底潋滟,盛满了星河。 这个男人,忧伤的时候,总是让人心碎的。 姬红骨最是看不得这伤感,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说:“人生聚散终有时,谁能说得清楚呢!” 但是觉得这气氛实在是有些沉闷,她便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松了一些:“也许你成功了呢,到那个时候,你便是万人之上的皇帝,高高在上,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很快便会把我给忘记的!” “不会忘了!” 男人忽然冷声应了一声,这语气里的坚决,让姬红骨的心都有些的微微颤抖了。 这个时候的他,像一个倔强的孩子,拉着她的手,从来不不曾表露过自己对她有什么情感,但是,却是硬邦邦地告诉她,她在他的心中。 只是,占据着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姬红骨自己都不明白。 而她,也是不想明白的。 女子慵懒地笑了笑,根本不把重楼月的话当做一回事,笑得散漫地说:“最是无情帝皇家,皇帝生来都是无情的,你现在还不在那个位置上,自是不知道那样权势在握的感觉,等有了那样的感觉,你便不会再去想别的了。” 重楼月低下头来,唇边噙着一抹冷清的微笑,声线低哑:“我但愿从来都不和这江山为伍,只是……” 他少年时,也曾是那么痴狂的一个人。 为了一个女人,宁愿放弃大好的河山,放弃一切,只为了救她的命。 那个时候,他求丽妃娘娘,只要能够饶了巫离,就废掉两个人的武功,带着她远离江湖,四处流浪而去,可是,这样的一个愿望,却没人愿意给他实现。 所以后来他就在想,是不是他所有的愿望,都是需要用鲜血才能浇灌开花? 没人知道,在那些孤独阴暗的夜晚里,他一个人一遍遍地拿着刀放出自己的鲜血,浇灌了自己多少狠心残酷的愿望,才有了今天这般的筹谋,这般的狠心。 和现在的运筹帷幄。 他的身体里,始终有一头凶狠的狼。 那是****夜夜仇恨和思念累计之下生出来的魔鬼,他从来都不去躲避,总有一天,这魔鬼会啃噬了他的心,跑出来,把所有的人,都给吞噬掉。 他总是模模糊糊地觉得,这魔鬼,也会吞噬了他身边的这个女人。 所以,他今天便一直在这里等着她,等着她回来。 从来没有今天这一刻这般想要见她。 她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就算不说话,他只要安静地站在她的身边,都能感觉到内心的宁静,这样的宁静,是他曾经为之疯狂的,那个少女,带给他的唯一的宁静。 “你和她太像了!” 在一阵沉寂之中,姬红骨忽然听见男人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 她的心头咯噔了一下,以为他是认出她来了,刚想要试探地问他一下她像谁,就已经听到了重楼月又是沉沉寂寂地低声呢喃了句:“可惜你不是她!” 可惜你不是她! 姬红骨莫名觉得心疼难忍。 要是这个男人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她难以想象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一点都不期待,反倒是觉得,这难免会成为一种负担。 他的帝皇位,需要的,是最冷酷最清晰的情感。 “世人皆糊涂,王爷,放下,万事皆轻松。” 她挣脱开他是手,端端正正地给他鞠了一个躬,在男人默然的眸光里,转身离开。 她走得潇洒,一点都不曾停留,那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走过楼台水榭,看着她转过假山回廊,然后在回廊最后的那抹风里,转过去不见了踪影。 就好像,消失在了风中。 站了许久之后,他才动了动唇问:“你说,她像不像那个人?” 秦先生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亭子里,已经看不见姬红骨了,但是他刚才一直在假山后,知道重楼月说的是谁! 他眯了眯眼,答非所问:“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巫离!” 巫离这个名字出来,重楼月的身体明显是僵硬了一下的,脑袋也一下子清醒了很多,站在高处眯起眼睛来,那眼底,已经难以看见流动的波光。 整个人,都已经归为了平静。 尔后冷漠地说:“是啊,这世上,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她。” 他竟然还从姬红骨的身上看到了她的身影,简直就是鬼迷心窍,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呢,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够及得上她的万分之一。 她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明月光。 似乎是不想要讨论这个话题,重楼月岔开话题问:“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知道我最想要做的是什么,你说,这一次,我有多大的成功把握?” “十分算,只有三分!” 秦先生毫不犹豫地回答,继续说道:“不过,这胜算虽然低,还是值得一试,因为,要等这样的一个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些年来,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 这个契机就是现在,高秉庸和黄盖等人,已经站在了他们这一边,加上他们手中的其他大臣,整个朝堂中,有一半以上的人是他们的,兵权也有一半以上。 但是,这皇城之中,除了禁军,还有一支不死军队苍龙卫,只属于燕邪,所以没人能够调动苍龙卫。 到时候禁军围宫,苍龙卫必定出动,苍龙卫和禁军的对决,是一场死战,谁能够赢得这一场胜利,还是一个未知数,所有的成败,就在这一场战役。 只要禁军能够顺利夺取京城,那么,外围的军队必定能够长驱直入,直捣皇城。 要是禁军失败了,那么,外围的军队想要拿下皇城,也是一场艰难的战役,其中胜算,便大大地降低了。 “要是本王想要把胜算提升到五成以上,秦先生可有什么妙计?”男人眼中精光坚毅,那是视死如归向着前方而去的勇气,这场战役,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这个问题有些难度,秦先生沉默了下来。 半 第493章玲珑局94 半响之后才慢慢地说:“想要提高胜算,办法是有的,只是,这个办法行得通的难度,比赢下这场战役的难度还要高!” “说!” 虽然秦先生已经说了难度巨大,但是重楼月还是执着要知道,这世上,只要有办法,就一定要去试试的,谁知道,也许行得通呢! 秦先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重楼月,又是迅速地低下头去,压低声音说:“太后娘娘娘家手中握有皇帝大部分的军权,如果王爷能够说动太后娘娘支持你,那王爷的胜算,可提升到七成。” 以前的丽妃,现在的太后,燕邪把大部分的军权,交给了太后娘家,太师祝荆的手中。 重楼月是太后唯一的儿子,若是能够得到太后的支持,那么,燕邪是必败无疑的。 但是,谁都知道,太后喜欢燕邪,而厌恶重楼月,当年夺取天下的时候,还是太后亲自帮燕邪登上帝位的,所以这些年,燕邪对太后也是十分的孝顺。 两人在外人的严重看起来,比母子还要亲。 所以说重楼月想要得到太后的支持,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等到这一场战役打响的时候,重楼月还必须要面对的是,和自己的母亲成为敌人,这是一场残酷的战斗,但是,秦先生知道,或许,这是重楼月早就想要做的事情。 他和太后的恩怨,由来已久。 要说母子情分,他和太后几乎是没有的,除了把他生下来,这个女人几乎从来没有管过他的死活,把他放逐在荒蛮之地任由他自生自灭,一点都不闻不问。 后来重楼月总算是回到了京城之中了,可是,那个女人,几乎是不肯见他一次。 除了那一次重楼月去求他放过巫离。 要不是那一次他出现在丽妃的面前,怕是那个女人,已经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这个儿子的存在对她来说一点都没有影响,在平日里,她估计都忘了,重楼月,是她的儿子。 重楼月大抵是早就猜到了秦先生说的就是这个办法,那些往事被他轻易地在脑中翻了一遍,终于是冷笑了一声道:“她恨不得我死,怎么可能帮我?”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比拿下这个江山,还要困难得太多了。 “既然王爷都知道了,那就没什么办法了。”秦先生耸了耸肩,表示这是唯一的一个办法,两个人都知道这一个办法行不通,所以,胜算几乎,就是三分了。 三分胜算,七分靠运气和筹谋。 重楼月关心的重点却不在这里,他忽然想明白了这么多年想不明白的一个问题,冷声道:“本王要去见见纪王!” “纪王不是疯了吗?你见了他,又有什么用呢?” 秦先生不知道重楼月为什么突然要见那个已经疯掉了的纪王。 眼看着重楼月已经走远了,身影消失在白光里,朝着府门而去,很快便不见了踪影,也没有回答秦先生的话,很是着急地想要去见纪王。 他想了想,赶快去了姬红骨的院子。 在听说重楼月去见纪王,姬红骨终于是轻轻地叹了一声:“他终于是明白了这其中的渊源了。” “教主,你是说?” 这四年多以来,姬红骨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而秦先生被困在这府邸之中,已经很久不见天日,自是有很多事情所不知道的。 “其实仔细想想,这些事情便会有端倪的,大概两年多以前,我让人回了一趟俪都,追查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一桩事情,总算是明白当年的丽妃今天的太后为什么对燕邪这般独爱,因为深有愧疚,便生出了扭曲的疼爱了。” 因为对燕邪的愧疚生出的疼爱,扭曲的,对重楼月生出了越发大的怨恨。 她把年轻的时候所有的不顺都归咎在了重楼月的身上,因为老皇帝已经死了,而他身在高位,她也无能为力。 唯独在重楼月的身上,她才能发泄了这心中的怨恨和不满。 多年下来,重楼月活着,在她心中,便等于死了。 “他们,是母子?” 秦先生小心翼翼地问出来这个问题,心中也觉得很是震惊,纪王那样一个忠厚老实的人,怎么会和艳丽阴狠的丽妃娘娘扯得上关系呢? 但是,看见姬红骨这样的神色,不得不让他觉得,自己的猜测,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她点头:“不会错的。” 一直都知道这其中的渊源,只是怕他难过,便从来都不敢提起,没想到现在,他倒是自己能够想明白了。 糊涂了这么多年,也该是清醒了。 “既是你早就知道了,为何不提醒他一下?这些年,他被这件事困住了,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但是我能够看出来,其实他内心十分的挣扎,想不明白丽妃为什么要那样对他?”秦先生深深地叹了一声继续说道:“他当年为了救你,入宫去求丽妃,愿意放弃武功带你离开,永生永世不回来,可是丽妃不愿意,他就此四年入宫都不再去拜见她,这几年结下的恩怨,是越来越大了!” 丽妃和重楼月之间的恩怨,已经不能简单地瓦解。 听秦先生的语气,对重楼月也是着实心疼,姬红骨无奈地摇头说道:“身在局中,是解不开这局的,我又作为何种立场去提醒他呢?况且,他和丽妃,是母子,就算这母子的情分怎么薄凉,这场关系,也是由他们自己去了断的!” 她不过是一个外人,就算知道了燕邪和丽妃的关系,她怎么告诉重楼月? 至于他当年为她求情的事情,心中的感动难以避免,若不是知道他对她的好,当年,她岂会用命保了他! 也是一报还一报罢了。 秦先生知道这个也怪不了姬红骨,便长长地叹了一声道:“这些恩恩怨怨也真是说不明白了,我现在想起丽妃和燕邪的手段都觉得寒心,到底是有血缘的,当年若不是你留了一张王牌保了他,现在后果难以想象!” 当年的巫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第494章玲珑局95 就算是临死了,她还是有着倾覆燕邪的筹码。 但是她把最后的一张王牌筹码用在了重楼月的身上。 婆娑教是燕邪心尖上的一把刀,巫氏被灭,若是当年婆娑教奋起抵抗,师傅还在,燕邪想要稳住江山,那将会是十分困难的。 那个时候燕邪根基不稳,并没有把握能够灭了婆娑教。 在灭掉巫氏一族的时候耗费了巨大的心血,她临死之前本来想要启用婆娑教和燕邪决一死战的,但是,她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在上官素把刀捅进她的身体之前,她和燕邪做了一个交易,她让婆娑教撤出京城,而燕邪要给婆娑教一道圣旨,不管重楼月犯了多大的错,都不能夺他性命。 巫离曾经用最后的一口气保住了重楼月的命,这是重楼月永远不知道的事情。 恩恩怨怨对与错其实到现在已经难以计算,谁欠谁的,也都成了一个秘密。 “是啊,燕邪当时觉得我保住重楼月的命是因为爱,他永远都不会知道,重楼月,本来就是我的一张王牌!” 当年那么做,的确是保住了重楼月的命。 多年里燕邪大肆杀戮其他的皇子,因为有把柄在婆娑教的手里,又不知道婆娑教在什么地方,所以迟迟不敢对重楼月下毒手,一旦下了毒手,当年他给婆娑教的保命金策一出,燕邪将会成为不义之君,人人的而诛之。 她这么做,有自己的私心。 放眼整个朝堂,能够名正言顺地扳倒燕邪,登上帝位的,只有重楼月。 就算当时她死了,多年后婆娑教卷土重来,也会找上重楼月,公子宸最是能够运筹帷幄。 所以说,重楼月不能死! 秦先生难免有些的伤感:“重楼月一直都以为你对他铁血心肠,当年他为你做了那么多,你到死都不曾理会过他,这些年他一直耿耿于怀,要是知道你舍命保了他,或许能够好受一些了。” “可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啊!” 姬红骨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并不认为自己保住重楼月是多大的良善。 若不是有自己的私心,当时,她估计也不会选中他吧! 这些恩怨,已经算不清楚了,秦先生也觉得很是无可奈何地说:“你说今天开始,他是不是会有所变化?” “会!” 姬红骨几乎是不用思考便点头,轻轻微笑,低着头碾转着手心上的帕子,眼中却是不经意地露出了一些遗憾:“过了今天,他的心,会变得越来越冷。” 两人皆是唏嘘不已。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是清风明月一般的少年,清贵骄傲,是天之骄子却落入凡尘,后来我走的时候,他开始长大,四年不见,已经变成了这般阴鸷冷酷的模样,过了今天,他的心,会越来越像石头!” 她几乎能够猜想得到重楼月往后的遭遇。 他会明白这些年自己为什么无端端地遭受了被抛弃,遭受那样被嫌弃厌恶的待遇,从小孤独地长大,没有亲情没有爱情,他从很远的地方走来,慢慢长大,还是一无所有。 有时候她会觉得心里有些心疼他! 怎么会不心疼呢,毕竟那山涧明月般的少年,曾照亮过她。 秦先生不想继续谈论这么伤感的话题,岔开话题问姬红骨:“那冷宫里的那个女人怎么处理?” 本来这些人是要慢慢地一个个对付的,现在燕邪准备对黄盖和高秉庸下手,这两个人狗急跳墙,已经等不了。 所以,导致他们也没有时间慢慢地和这些人玩。 “她已经出宫了!” 姬红骨仰起头来,尖削的下巴很是清瘦,倘若一双眸子能够看见光,现在也能够折射寒光。 听她这般说,秦先生多少有些吃惊:“她既然已经出宫,那她现在在哪里?” “上官素出事,她一定会出宫,我知道她在哪!”姬红骨已经了然,那个人坐不住了,事情的发展超乎了她的想象,她以为自己能够像四年前那样运筹帷幄,现实给了她一巴掌,她开始走出了自己的地盘。 她微笑着说:“她会来找我的!” 或许她会来的,或许不是来找她的,但是,她一定是能够等到她的。 秦先生见姬红骨这般肯定,不由的有些惊讶地问:“教主以前,可见过这个叫战媚的女人?” 在他的记忆里,战媚这个名字,是陌生的。 不过,他不敢肯定姬红骨到底认不认识她,因为对于以前的巫离来说,很多事情都是知道的,因为莫子衿几乎通晓天下事,拜在他的门下,若不是绝顶聪明之人,也是不可能能够继承他的衣钵的。 要知道,在遇上巫离之前,莫子衿曾说过不会收徒的。 但是在遇上巫离之后,他为她破了例子,不仅收她为徒,还成了他唯一的关门弟子,后来再有多么优秀的人来拜师,他都是不肯收入门下的。 可见他对巫离的喜爱程度。 姬红骨摇头:“听说过她的一些事情,但是从来没见过,不过能够想象,有这样的能力,而且担得起这个名字的女人,定然不会是等闲之辈!” “一定是的!” 这是秦先生第一次这么肯定一个敌人。 久居冷宫里的女子,还是一个别国的质子公主,这样的女子,能在后宫之中运筹帷幄兴风作浪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可见她的势力之广智谋的深远。 不是一般的女人能够做到的。 单是这杀伐的手段,就不是一般的女人可以达到的。 秦先生赞叹地说道:“只可惜这个女人的野心太大,她当年帮上官素害了教主您,若不是这般,兴许你们能够做朋友!” 同样是这般聪明的女子,或许能够一见如故也不一定呢! 可是现在,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为,战媚和上官素,是一条船上的人,她帮上官素得到燕邪,帮上官素除掉巫离,上官素给了她更好的生活,给了她更大的权力和自由,她能够通过她的手,操控着冷宫外面的世界,就连徐剑,也成了她的手下。 第495章玲珑局96 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 姬红骨听得秦先生这话,却是神色颇冷:“她与我,是不同世界的人!” 不喜欢战媚的情绪在话语之中能够清楚地听出来,对于战媚这样的女人,姬红骨是佩服的,但是,对于她的手段,却是不齿的。 至少,在对待重楼月的这件事上,她是十分厌恶的。 不管她是为了什么目的阻止重楼月成亲,也不能构成杀害那么多无辜女子的理由,那些女人,都是抱着嫁给重楼月的心,年纪轻轻便断送了性命,就是因为战媚不可告人的目的,她很自私,自私到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牺牲一切。 “我想,当年燕国的皇帝之所以把她送到越国来,估摸着也是因为看出来她的野心和狠辣的手段,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也是一个祸害,所以,干脆送到敌国来,这样,就把祸害给转嫁了。” 姬红骨不得不佩服燕国的皇帝。 纵然她清楚地知道,其实那个叫战御的男人,也是一个手段残酷心肠冷冽之人。 和战媚,简直就是兄妹中的兄妹! 太像了。 秦先生点头,认同姬红骨说的话。 最后两个人都一致认为战媚这个女人是留不得的,只是,想要除掉这个女人,需要的不仅仅是好的武功,还需要更好的筹谋,不然,这个女人,也是不好对付的,至少比上官素,还要难对付上几倍。 纪王府。 屹立在繁华长街上的纪王府,大门口森严的石狮仰着头冷厉地看着过往的人,出了一个皇帝的纪王府,就算这府邸的主人纪王已经疯掉,但是这纪王府还是门楣威严气势雄浑,丝毫看不出破败的迹象。 燕邪对待纪王,也是颇有情义的, 都说是纪王不肯入宫去,所以,他便把这纪王府修建得越发的雄伟壮观,派了宫里的侍卫把守宫里的宫女太监侍候,待遇一点都不比宫里差。 但是坊间还流传着一个说法就是,皇宫里的太后娘娘甚是不喜欢这纪王,所以在燕邪登基为皇帝之后,十分不愿意让燕邪把纪王接到皇宫里面去住,所以燕邪只得委屈了纪王,为了弥补心中的亏欠,才把这纪王府修建得这般的奢华。 以及派了宫里的人来侍候,一是为了弥补愧疚,二是怕百姓闲话。 试问一下,要是自己的儿子当了皇帝,老子却在纪王府里面疯疯癫癫的,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那世人会怎么样批判燕邪? 重楼月在纪王府的花园里面找到了纪王。 彼时头发发白的纪王正抱着一床被子坐在花园的亭子里面,就那样围着被子坐在地上,不让侍女靠近,那些宫女也只能站在亭子外面看着,纪王疯了后脾气很是怪异,整天疯疯癫癫的自言自语,有时候骂人,有时候砸人,宫女都怕了。 都说这老头子越老越倔强了,很少让人靠近。 燕邪以前还会隔三差五来看他,后来见他实在是疯癫,也说不上话,来的次数也就少了。 宫人开始有些懈怠,纪王不让她们靠近,她们也乐得清闲,站在外面边看着他边聊天,嘻嘻哈哈的。 有人看见从水榭廊檐那边走来的重楼月,立刻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提醒众人:“嘘,被说话了,安陵王来了!” 这宫女以前在宫中侍候过,自然是认得重楼月的,见他脸色冷凝地从外面走来,身后还跟着她们府上的管家,管家苦着一张脸小跑着跟着重楼月,就算是小跑着,还差点被重楼月给甩开去了。 边走边说:“王爷,纪王现在谁都不认得了,皇上吩咐说,别让人打扰了他老人家!” 管家不想让重楼月见纪王,但是却也拦不住他,也不敢动用府中侍卫,冲突起来传出去,毕竟是不好的。 “本王来看皇叔,有什么不对?” 重楼月声音清亮冷漠,那管家蹙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他说得的确是对的呀,纪王是他的皇叔,作为侄子来看一下皇叔在情理之中,他根本就没有阻拦的理由。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重楼月迈开步子拉开了和他的距离,径直上了凉亭。 管家刚想跟上去,却被重楼月冷冷地喝止:“你就在下面候着,本王和皇叔说一些体己的话。” 男人的眼神冷得能够凝结成冰,管家吞了一下口水,没敢继续跟上去,只能和那群宫女一样在下面候着,看着重楼月走上亭子,然后弯下身来,半蹲在了纪王的身边,玄色的袍角上精致的暗纹在地面上,似乎开出了妖异的花。 他听不见重楼月和纪王说了什么,纪王竟然抬头看着他,呆呆的。 以前,不管任何人说什么,纪王都是不理不睬的,只会自顾自地喃喃自语,根本就听不进去别人说的话,而他,竟然理了重楼月。 然后,纪王偏了偏身体背对着他们,他们彻彻底底看不见纪王的反应了,也不知道纪王有没有说话,说了什么都是未知数。 风从宽阔的花园里吹来,园中各种花儿开得正好,风吹来的时候都能带来一阵阵的馨香,带着青草的味道,让人心旷神怡。 要不是面对着一个呆滞的纪王,重楼月的心情,应当是不错的。 “皇叔,我知道你没有疯。” 重楼月压低声音说了句,话语平和,被风轻轻地一吹,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紧紧地围着棉被坐在那里前后轻轻摇摆着身体的纪王并不理会重楼月,目光呆滞地看着远处,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他说话一样。 重楼月并没有气馁,他抬头看着前方,顺着纪王的目光看过去,穿过纪王府那高高低低不一的绿瓦,能够看见远处层层叠叠而起的红色宫墙灰色瓦顶,起起伏伏连绵而去,看不到尽头,似乎风,都有吹不到的地方。 他也不急,慢缓缓地说:“那是皇宫的方向,你喜欢待在这个地方,是因为这里可以看见皇宫吧?” 这一下子纪王有些反应了,眼睛之中闪过细微的停顿流光,被重楼月一眼看到。 第496章玲珑局97 “你不肯入宫,是因为那个女人对不对?” 不知觉之中,他的语气,已经变冷,如同春日里料峭的寒风。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丽妃的名号在他的口中已经逐渐地消失,敬称几乎都不再用了。 纪王还是不说话! 有些时候人就是喜欢逃避,重楼月的耐心已经被这么多年的隐忍消磨得很好很好了,对纪王这样一个假装疯癫的人,也是能够保持着很好的隐忍和耐力,男人半眯起眼睛小了,唇边噙着一抹据冷的寒意:“燕邪,是那个女人的儿子对不对?” 纪王抓着棉被的手,终于开始颤抖了。 他本来想要死死地克制住的,但是奈何心中的波澜太过于强烈,他怎么也克制不住自己的颤抖。 知道已经被重楼月看在眼里,他双唇颤抖地开了口:“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他连连说了两个造孽,痛心疾首。 看来这些年,他因为自己造的这个孽悔恨不已,所以才选择用疯疯癫癫来掩饰自己的生活,他不是真的疯了,只是不想清醒地受良心的折磨,还不如当自己疯了,也能图一个心理安慰。 可是,这孽依然在,根本就不是假装疯癫能够平复得了的。 看见纪王的反应,重楼月的心一下子便冷到了谷底。 这是真的! 以前他从来都不敢想,他那高贵冷漠高高在上好似根本就不食人间烟火的母亲,竟然有这样不堪的过往。 几乎难以想象,那样一个要求完美生命丝毫沾染不得半点污点的女人,有着这样的故事,而这个故事,应该是她最不堪回首的,但是,她却把这不堪的往事里最大的一个污点,燕邪,疼之入骨。 他现在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母亲对燕邪那么好,而对他这么冷淡了。 可是,他也是她的亲儿子啊! “我以为你父皇死后,就再也没人会知道这件事情了,没想到,躲了这么多年,还是躲不过去!”纪王抬起头来,那双浑浊的眼睛开始逐渐地明亮起来,从那假装混沌中醒来,脸上都是复杂痛心的神色。 重楼月不说话,紧紧抿着唇,唇色微白,显得格外虚弱。 纪王叹了一声,徐徐地说起了往事:“你父皇死后,已经很久没人能够陪我说会话了,既然你来了,那就和我说说话吧。” 这个时候这个老人,露出了沧桑苍老的倦意,已经到了暮年,头发花白,神情悲切。 “你说得对,燕邪,的确是她的儿子!” 他开始给重楼月说这段往事,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三十年了,我和她相恋,终究是耐不住诱惑,偷吃了禁果,那时候年轻气盛,觉得非她不娶,所以也就不在意到底是婚前还是婚后有夫妻之实了,便有了燕邪,那时燕邪还在她的肚子里,我准备给祝家下聘礼迎娶她入门来,那个时候我和你父皇的感情最好,私底下和他说了她,你父皇便让我带她入宫来他帮我瞧瞧,要是好的姑娘,他一定亲自下旨赐婚!” 在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纪王的双手禁不住地颤抖,连唇齿都在打颤。 三十年前事情,他现在说起来,就像是历历在目,好像是昨天才发生过的事情一般。 他不满皱纹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睛在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眼神之中慢慢都是悔恨。 继续悲切地说:“长兄如父,我当时对你父皇十分的敬重,便挺了他的话,在下聘礼之前先行带了她进宫去给你父皇过眼,谁知道,就是这一个决定,造出来了三十年的孽!” 这段故事的开始就是这样的,他痛恨地捶打着胸口眼中含泪:“我永远记得那天,你父皇见到她的时候那样惊艳露出狼一样占有欲的眼神,而我当时太天真了,以为弟妻他总不会动心的,还十分骄傲自己能娶到这样的女子。” 丽妃是真的美啊,她的美,是能够倾动所有男人的心的。 年少的时候养在深闺,还是年少风流的他和她的兄长祝荆交好,经常到祝家,有幸遇上她,才有了后来那些事情。 不然,很少人知道祝家中,有如此冒昧的女儿。 “都怪我,把她带了出来,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天,正月初十,我带她入宫后的第二天,便传来了皇帝纳妃的消息,而皇帝的聘礼,直接送到了祝家之中,点名了要她!”纪王眼中的眼泪更多了,颤颤巍巍的掉不下来。 已经老了,往事在他的眼里,沉淀下来的东西越来越浑浊。 他能感受到最痛心最悲痛的那部分,而且****夜夜在心中纠缠着,以至于到了现在,他才让自己疯疯癫癫地过着这样的生活。 重楼月听了纪王说了这段,就算他是铁石心肠,也被感染到。 知道那失去所爱的痛彻心扉,便也能感受到此时此刻这老人的悲痛和孤寂。 临到老了,还是要被往事折磨,不得善终。 “父皇横刀夺爱,所以,他的下场如此可笑!” 他冷笑着说出这话,总感觉这事情多可笑,他那个一辈子都在为权力和女人奋斗着的父皇,年轻的时候,竟然做出来了这么丧失伦理道德的事情,抢了弟妻,最后,也是被女人给害死的,这结局,不谓不应景。 对这事情,重楼月只是觉得十分的讽刺,伤心都忘了。 纪王伸手擦了一下眼中的老泪,继续颤抖着唇说:“那个时候她也吓傻了,手脚无措,她来求我,让我带她私奔,不然,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那个时候,皇帝是知道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纪王的骨肉了的。 可是,他什么都不管,只要那个女人,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去计较。 “我那个时候多么懦弱啊,她苦苦求我,可是我却始终下不了决心,我在皇兄的庇佑下活了二十多年,什么都不会,所有的锦衣玉食都是因为有纪王这个名头,我怕一旦离开了这个名头,我便一无所有,带着她私奔,还会被追杀,到时候,我们两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第497章玲珑局98 纪王脸上都是悔恨之意,尔后低声喃喃地说:“要是知道今日这般,我当时不管怎么样,都会带她走的。” 有纪王这个名头,他过得也不见得有多好! 重楼月不知道该不该同情这个老人,他想了想,要是当年巫离愿意和他走,不要说一个王爷的名头,就算是性命,他也肯不要。 这便是区别吧。 “我没有带她走,她哭过闹过之后也放弃了,最后她用生命来做威胁,让皇帝给她半年的时间,半年的时间里,足够让她生下那个孩子。”纪王眼眶中的眼泪转啊转的,就是掉不下来,眼睛浑浊,痛楚明显。 重楼月能够自己想象得出来接下来的事情。 父皇妥协了,给了她半年的时间,她在这半年里,生下了燕邪来,从此之后,便入了宫。 后来,有了他! 对于丽妃来说,皇帝是一个恶人,是带给她灾难的人,所以,在对皇帝的恨意无法得到宣泄之后,她把恨意全部转嫁到了他的身上,大抵当年他出生后他们所遭受的所有的不好的事情,都是丽妃制造出来。 只为了把被她当做肮脏之物的他给送走。 最终,她得偿所愿,出生没多久,他便被送出宫去,在没人亲人没人家的地方孤独地长大,他曾经小心翼翼满心期待地讨好过丽妃,想要她能够轻声细语地和他说一句话,能够温柔地牵一下他的手,想要她能够温和地看他一眼。 但是,她自始至终给他的,都是最冷酷的对待。 不曾和他说过半句体己的话,看他的眼神从来都是冰冷而且厌恶的,见他都不愿意见,不要说能够牵着他的手了。 他的童年,在和自己的心对话,成长在无人问津的荒野,有的只有师傅一个人,师傅常闭关,等于他的成长,全部靠的是自己。 其中的苦难,细细地说来,还是能够让他的心泛起无数的涟漪。 他生来便是天之骄子,奈何被丢入凡尘,被重重地踩了上去,永远见不得光。 全部都是因为她的爱情,因为她的恨意! 这世界,对他从来都不公平! 纪王抬头看重楼月,看见他的脸色苍白,叹了一声道:“我知道这些年,最受苦的就是你,你并没有错,但是就是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选择错了母亲,我们所有的过错,报应都让你一个人承担,你很恨,是不是很累?” 这身体里面有些微妙的血缘关系,纪王对重楼月是心疼的。 所以这些年,他没有疯掉的时候也常常告诫燕邪要给重楼月留一条路走,他是可怜人。 虽然他知道自己的话对燕邪没什么影响,但是还是心疼重楼月,这个人能一个人撑着走到现在,已经十分的不容易。 这江山,本来也该是他的。 可是,他的母亲不肯,便把这江山,活生生地变成了燕邪的。 累吗? 这个问题触动了重楼月感情的弦,男人的眼眶有些微微的赤红,却被他狠心地压制了下来,只剩下嘲讽的冷笑:“能活着实属不易,我已经不去计较累不累了,皇叔,你应该感到慰藉,她成全了你的儿子!” 燕邪不是皇帝的儿子,却成了皇帝。 名不正言不顺,要不是因为有丽妃多年的筹谋,为他铺路,他能够这么顺顺当当地在朝中站稳脚跟,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的。 一切都得归咎在丽妃的身上,这个女人对他的帮助,还真是大! 重楼月低垂下头来,睫毛颤动了一下,覆盖下来的阴影把他眼里的神色给遮住,只听得他哑声冷笑:“真是母子情深!” “不,不是这样的!” 纪王摆着手急急地解释:“我并不想让他当皇帝的,为了这件事情,我和他争吵了不知道多少回,他现在都不回来看我了,而我,也不想见到他了,月儿,我知道你今天来的目的,你已经知道了一切,皇叔恳求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留他一条命!” 就算是老死不相往来,父子到底还是父子,他不希望看着他死! 重楼月仰了仰头看着纪王,森森地问:“皇叔何出此言?他现在是皇帝,我又怎么能够决定他的命?!” 言语之中无不是阴冷和嘲讽。 纪王了然地摇了摇头:“不,我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的,这个江山原本就不是他的,而我也知道,你一定会有一天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皇叔不怪你,皇叔只是希望,你能看在皇叔的份上,给他留一条命!” 他唇齿颤抖地看着重楼月,苦苦地哀求:“哪怕是流放或者拘禁都好,只要能够活着走完那一生就好。” “皇叔想多了!” 重楼月霍然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眸疏离冷漠:“皇叔能够告诉我这么多,重楼感激不尽,只是他是皇帝,皇叔不应当求我饶他一命,而是应该求他能够饶我一命!” 这些年,明枪暗箭的,要不是他命大,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纪王掉了眼泪,苍龙的脸上老泪纵横:“这都是我和你父皇造的孽,要是当年我不带她入宫,要是当年我有勇气带她走,那今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都怪我,怪我啊!” 这是永远的悔恨,将会伴随着他一生一世。 “若是你们当年不这么做,又怎么有我,我还要感谢你们!” 男人站在风里,语气冷漠平静,已经没有了一点的情感波澜,刚才听那段故事的时候的心酸和悲痛,已经悄然消失无了影踪。 对现在的他来说,那只是一段故事,一段让他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活该被抛弃的故事。 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震撼! 纪王抬着头看着重楼月,能够感觉得出来他深深的恨意,那种恨意,有翻天覆地的威力。 “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造孽啊!” 除了哀嚎,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当年他阻拦不了皇帝娶走自己心爱的女人,阻拦不了他们母子联手夺取江山,现在,同样也阻拦不了重楼月的复仇,这都是命,循环不尽,到头来,所有人都还难逃当年的结。 第498章玲珑局99 只有真正做个了断,才能彻底完结。 重楼月离开纪王府后,管家上来和纪王说话,看见他浑浊的眼睛里有泪水,不由地震惊地问:“王爷,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刚才安陵王对你坐了什么了啊?” 其实他刚才也是看着重楼月的,重楼月并没有碰过纪王,应当是没有对他做过什么的。 但是纪王的眼里,分明就是泪水啊。 纪王不理会他,只是一个劲地重复:“作孽啊,作孽,作孽……” 一直就这么重复着这两个字,没玩没了的,眼神开始呆滞,逐渐地变得和以前一样,管家本来以为纪王的疯病已经好了,现在看见他又变成这样了,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招手吩咐宫女:“快来扶纪王回去歇着,他累了。” 至于他眼中的眼泪,管家也难以理解。 一个疯子,重楼月能够用什么办法让一个疯子掉眼泪的? 实在是难以理解! 重楼月来见过纪王的事情很快便传回去了燕邪那里,彼时燕邪正在太后的宫中请安,听了眼线的禀报之后,脸色冷了冷。 看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母亲后才压低声音问:“父亲和他说了什么?” 那前来禀报的眼线也知道太后不喜欢听到关于纪王的事情,便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地说:“当时安陵王不让我们靠近,我们也只能在亭子下面候着,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纪王一直自言自语,好像,并没有能够和安陵王交谈上。” 其实简单来说,他是想要告诉燕邪,纪王疯疯癫癫的,应该和安陵王说不上什么话。 但是,那纪王可是皇帝的爹啊,所以他说他疯不合适,只能拐弯抹角地说了这么一番话。 燕邪的脸色终究是冷了下来了,父亲什么情况他心里清楚,到底重楼月都知道了什么,他心里也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他看了一眼太后,冷声吩咐:“以后,任何人都不许去见纪王,让他安心养病。” “是。” 那禀报之人跪安后退了下去。 燕邪还没来得及和太后说纪王和重楼月的事情,坐在软榻上保养得当的艳丽女子已经冷冷地开了口:“他假装疯疯癫癫这么多年,难不成真的是心都变,站在别人的那一边了?” 言语之中,都是讥诮和不满。 “母后,自然不是的。” 燕邪生怕自己的母亲对父亲再添加不满,自是从中调和的,口气清淡地说:“父亲自然是向着我的,而且,我找人瞧过他的病了,他的确是病了,并不是假装疯癫的。” 他找了不少的御医去看过,回来都是说纪王已经神经崩溃。 听燕邪这么说,太后冷笑了一声道:“他是什么人本宫比你清楚!” 语气冰冷,话语中都是对纪王深深的恼怒和恨意,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不打算原谅他,而且这怨恨,好像随着时间越来越深刻。 夹在中间的燕邪,实在是有些无奈了。 “母后,其实父亲……” “别说他了,本来好好的心情,全部被他给破坏了!”女人挑了一下描得精致的柳眉,眸色冷淡,忽然语气寒森地道:“那个人最近似乎走动得很勤快啊,到了现在,怎么突然想起来去查问那些事了?” 这女人一向聪明冷断,重楼月去纪王府为的是什么,她不用想都知道。 每一次她提起重楼月的时候,都是不带名字的,而是用那个人来代替。 在她的心中,他的名字对她来说,都是一个耻辱。 所以当年生下他,便让自己受了一点苦,让那个怕死的老皇帝吃了一点苦,连名字都不给他取,便把他给送走了。 由此可以看出,她对重楼月的厌恶,是从开始到现在的,能不提起尽量不提起他来,提起的时候,也是十分的冷漠疏离。 半点母子的情分都没有。 燕邪对她这样的态度是喜闻乐见的,他思考了一下才恭恭敬敬地回答女人的问题:“儿臣想,他估计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了,母后,你说,他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及母亲以前的事情了?” 只有在这个女人的面前,冷酷狠辣的燕邪,才是最恭敬最虔诚的。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女人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这么多年了,能够留下他一条命,他就应该知道感恩,知道你的身份,更应该来给你跪拜请安,****不能荒废,他还能兴起什么风浪来不成?” 已经压制了重楼月这么多年的太后,自然是觉得重楼月还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在她的跟前小心翼翼的少年,虽然顶着皇子的名头,但是到底是一点用都没有的,所以,这些年她基本都是忽略了他的,连见都不愿意见他。 偶尔也能从燕邪那里听来一些重楼月的事情,若是燕邪表露出对他的担忧,便会被她给训斥。 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一个肮脏的野人,能够掀起什么风浪?根本不需要理会他!” 所以她一直都放纵重楼月自生自灭,压根就瞧不起他,停留在她的印象里的重楼月,还是当年那个跪在她的宫门前把额头磕破血流满地地求她放了巫离的少年,为了一个女人愿意放弃王爵放弃武功永远不回帝都,这样的人,在她的心中,已经失去了威胁。 “母后,现在的重楼和以前的重楼,已经大不一样了,你多年不见他,难以想象得出来他现在的变化!” 燕邪见母亲这么轻视重楼月,不免有些担心起来,毕竟现在的重楼月,真的已经不能和往日而言了! 太后挑了挑眉,不相信地看着燕邪。 他解释道:“根据徐剑的供词,高秉庸和黄盖等人已经和公子宸联系上,公子宸病重,他意不在江山,儿臣担心,高秉庸和黄盖他们会在公子宸的怂恿下,和重楼月结成联盟,到时候,我们想要除掉黄盖和高秉庸,就变得很艰难了!” 第499章玲珑局100 “都怪那个徐剑,明明说好了要在朝堂上弹劾高秉庸那个老不死的,却反过来自己自首了,让我们的计划成了空,现在徐剑变成了叛党,我们根本就没有证据证明高秉庸和黄盖等人有造反之心,想要除掉他们,需要另找时机了!” 女人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桌面上,气愤非常。 燕邪连忙安慰她:“母后,无需这么生气,高秉庸和黄盖是一定要死的,儿臣已经在筹集证据,他们想要造反,实在是以卵击石。” 他不是傻子,徐剑出事后,他便感觉到了危机感。 高秉庸和黄盖,一定会造反! 好端端的徐剑突然自首,把所有的罪名都承担了下来,不但救了整个安陵王府,还救了姬红骨,并且还等于为高秉庸和黄盖除去了可以指正他们的人证,简直就是一箭三雕,这冥冥之中的联系,他看得很清楚。 安陵王府,重楼月姬红骨,高秉庸黄盖! 简直就是联系得很完美。 “对,我们的稳固下来的江山,岂是他们想要夺取便能夺取的,在京城中,我们有禁军和苍龙卫,出了京城,我们有太师手中的兵权,江山牢固入金汤,他们若是敢有反心,就把他们剁成肉泥,以儆效尤!” 女人阴狠毒辣地丢出这么一句话,话语之中无不是杀意。 也不知道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有没有想到,那个她说要剁成肉泥的人中也有重楼月,而重楼月的身体里面,也流着她一般的血液,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如今,她却要把他,活活地剁成肉泥。 最是无情如她! “对了,听说最近很多大臣都上了奏折要求封后,这一定是姬承业的意思吧,他就那么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己的女儿推上皇后的位置吗?”女人声色严厉,很是反感姬承业的这个意图,她不喜欢这后宫中有女人和她争权。 当然了,她也知道,没人能够敢和她争。 但是人心就是这么奇怪啊,就算知道别人和她争不过,还是不喜欢有这样的人来碍眼,闹心! 燕邪点头:“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儿臣还在犹豫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就传来了一个消息,说是神乐侯指使自己的一个女儿去杀另外一个女儿,现在事发了,京城府尹已经接了这桩案子,奏折都递上来了,问儿臣该如何处置这件事!” 太后的脸上露出喜色来:“真有这么一回事?” “儿臣所言不假!” “这姬承业也真是越活越不中用了,竟然要杀自己的女儿来成全自己的野心,还这么愚蠢用自己另外一个女儿去当杀手,简直就是愚蠢!”女人一副幸灾乐祸的冷笑,语气之中尽是嘲讽,对姬承业十分的不屑。 不过,她稍微琢磨了一下还是说:“要不是最近高秉庸那帮老不死蠢蠢欲动,现在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失去支持者,就凭他这居心不良纠结大臣上奏逼迫你的事情,就够他抄家灭族的了!” 虽然气愤,为了眼下的局势,她还是忍了下来。 姬承业怎么说都是他们这边的,以后和高秉庸那些老不死斗起来,也是有用的。 要是在朝堂太平的时候,姬承业现在,早就收拾东西滚蛋了! 燕邪赞同太后的话:“母后所言甚是。” “既然说到了这后宫女人的话题,那本宫就要和你说说上官素,这个女人,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往宫里领!”女人一双凤眼冷冷地看着燕邪,口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平日里和她在外面厮混,母后已经睁一只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但是你要知道,她毕竟身份敏感,对你只有害,没有好处,母后不会让她害了你的!” 在她的眼里,只有她的儿子,最为金贵。 忽然听她提起上官素,燕邪的神色有些的不安。 但是还是尊敬地表示:“儿臣谨记母后教诲,其实儿臣,也已经有段日子没有去见她了。” “你别和本宫打太假,本宫知道,你一直想要把她弄进宫来,不去见她是因为你受了伤在养伤,现在都心痒痒想要去找她了吧!”她最是了解燕邪,颇是有些的痛心地说:“那女人到底是媚术厉害,连你都把持不住,本宫当年就说过,她也是祸水,留不得!” 她早知道现在燕邪这般放不下,当年除掉巫氏一族的时候,她就该让人趁机除掉上官素。 虽然上官素在除掉巫氏一族的事情里有功,但是,她的身上同样背着所有人的怨恨,绝对不能让她影响到了她的儿子。 “母后,不会的,儿臣知道孰轻孰重!” 燕邪生怕母亲看出来他心虚,坐直身体来,不敢有半点的懈怠。 其实心中,还是放不下上官素。 上官素,是他心中的一个念想,不管是关于他的过去,还是关于巫氏一族,亦或是关乎于巫离,上官素,是他能够触手可及那些往事的唯一一个纽带,似乎只有她存在于他的生命力,他才能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真的有过那样的一段往事。 以及拥有过那段往事里的那个人,有过那样的青春。 “你知道就好!” 女人见他神色戚戚然,也不忍心责怪他,叮嘱了一声之后,语气逐渐放软了下来,柔柔地说:“邪儿,你要知道我们能有今天多么不容易,母后熬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扬眉吐气一报心中仇恨,你一定不要让母后失望。” 她觉得,因为有这个儿子才有今天,所以,对燕邪的喜爱,溢之于言表。 燕邪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和地承诺:“母后,儿臣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点头欣慰万分地说:“一路走来你都没有让母后失望过,母后希望以后也是这样!” 燕邪点头,不说话。 这么多年来,其实他很少能有自由决定命运的时候,大多数时候,他做出来的决定是要受母亲所控制的,不忍心让她失望,所以,她说的,他几乎都会如了她的愿望,就连当年她说巫离是一个威胁的时候,他都忍痛割爱! 第500章诛心引1 母后说,帝皇生来就应当是无情的,所以,他不能爱人,他只是需要女人。 后来他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任何的女人都能代替了巫离,他把上官素留在身边,总觉得,一切都很完美,像母亲说的那样,女人嘛,对于男人来说,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邪儿,你一定要相信母后,永远记得,杀掉阻碍你的人,你才能永远站在最高处,这会你该得的!” 女人咬牙切齿:“那个临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了的老皇帝,以前活着的时候,三番两次想要杀了你,现在,你把他所有的子息都杀了,母后真的觉得十分的欣慰,这么多年堵在心头的怨气,也开始消散了!” 她在冷笑,燕邪陪着笑,母子情深。 夜色如墨,灯火如豆,跳动着落在姬红骨灰色的眸子里,如同一簇簇火焰。 易水从门外进来,低了声音和她说:“姑娘,如您所料,王爷回来后一直在喝闷酒,没有出房门半步!” “他终究是要面对的!” 姬红骨正坐在美人榻上就着棋盘自己在下着盲棋,听见易水的话,自然而然地发出一声浅浅的叹息,不知道是为了重楼月,还是为了自己! 看见姬红骨拿着棋子若有所思,易水抬眼看了一眼棋盘哑然地说:“姑娘,怎么只有黑子,没有白子?” 这世上哪有人下棋,只有黑子没有白子的? 女子轻轻地笑了一笑,把手中的黑子丢进了竹筒之中,淡然道:“我又看不见,什么颜色的子都一样,我知道该走哪一步!” 易水愕然。 敢情她根本就不是在下棋,而是在玩耍呢? 但是听她的话,却是真真正正在下棋呀,易水想不通,便索性不去想了,正准备收拾一下床褥给姬红骨歇息,就听见她说:“我去一趟书房!” 重楼月的书房。 以前重楼月待在王府之中,最经常去的地方便是书房了,今晚也不例外,他从纪王府回来这么长的时间,一直在书房之中喝酒,估摸着这个时候,也该有些醉醺醺了,她记得,这个男人的酒量,一直都不怎么样的! 她刚认识他的时候,少年喝一口酒,都要被呛到,白皙的脸色被呛得通红。 实在是讨喜得很! “姑娘是要去看王爷吗?“ 易水连忙点了灯扶着姬红骨出门,心里还在想,现在姑娘对王爷可算是上心了,以前不要说这么晚去看王爷了,基本上都是不闻不问的。 感情进展得很顺利呀! 这么想着,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惆怅,喜悦的是姑娘终于有心和一个男人过日子了,惆怅的是,要是姑娘真的和王爷过日子了,那么,公子怎么办呢? 可真是纠结! 或许是能够感觉得出来她的纠结,走在前头的姬红骨低笑了一声道:“莫要胡思乱想,今晚去看他,是有重要的事情。” 她笑着摇头,觉得这易水着实可爱。 “哦。” 易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头,被看穿心思的不自在。 两个人刚到书房门口,就看见了往回走的玉兰,玉兰见着她们,也是着实吓了一跳,却还是稳当地给姬红骨行礼,易水蹙了一下眉头问:“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个时候,玉兰不应该是在照顾歌月吗? 歌月还在恢复中,需要有人在身边照料。 玉兰躬身解释:“刚才去药房帮歌月姐姐取药,遇上了文总管,她正好帮王爷找解酒的药,却被其他事情给拖住,便让奴婢来给王爷送了解酒药的,奴婢送了药进去,怕歌月姐姐等急了,现在赶回去。” 她解释得很是详尽,一点破绽都没有。 易水虽然觉得怀疑,但是人家说得一点都没有疑点呀! 况且,这姑娘总是小心翼翼温柔勤快的,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姬红骨并不追究玉兰来这里做什么的,摆摆手说:“快回去吧。” 玉兰给姬红骨躬身,退了下去。 “你也回去吧!” 等到玉兰走后,姬红骨也让易水先行回去,自己推开书房的门走了进去。 一走进去,就闻见了一股浓浓的酒香味,以及夹杂在酒香里的淡淡的药香味,她伸手去触碰了一下,桌面上的确是放着一晚解酒药,而她能感觉得出来,男人就趴在书房最里面休息的软榻上,已经醉了。 呼吸都很是紊乱。 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喝醉,而且还醉得一塌糊涂,想来这一次对他的打击也很很大的,一直以来都想不到,燕邪竟然成了自己的亲兄长了,而自己的母亲和自己的兄长,想的是怎么样杀了他。 他所有的灾难,都因为自己的母亲。 “来,喝点解酒汤。” 姬红骨伸手去把他给扶起来,想要喂他喝下解酒汤,没想到她刚把他扶起来,便把男人一下子给抱住了。 她坐在软榻边上,任由他张开手来把她给紧紧地抱住,然后很快就能听到他浅浅的呼吸声,温热地气息喷在脖颈上,他抱着她的力度很大,让她有一种要镶嵌入他的身体里面的感觉,呼吸变得不顺畅起来。 听得他吐着酒气在她的耳边软软地呢喃:“阿离,阿离,阿离……” 这一声声软软的喊声从他散发着酒气的唇齿之中出来,都带上了醉醺醺的醉意,听来让人心头陶醉不已。 在这个夜晚,这个往日里总是带着面具冷冰冰的男人,卸下了所有的面具之后,唇齿柔软地叫着她的名字,一声低过一声,一声比一声缠绵悱恻,在这样的夜晚总让人有种心脏抽搐的疼痛感。 他心心念念的是一个近在眼前的人,这人却不肯认他。 姬红骨听着他不断地叫着她的名字,心中难忍,努力地牵动唇想要说句什么话,但是那话到了口中又被她给全部咽了回去。 因为听见男人趴在她肩上轻轻细细的哽咽,下巴就抵在她的肩上,整个人的重量都靠在了她的身上,死死地抱着她,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便低低地哽咽了起来。 第501章诛心引2 那样的哽咽不像是哭泣,倒像是说到动情处的情不自禁。 他叫着她的名字,就像是一个诅咒,不断地缠绕:“阿离,阿离,好难受,好难受……” 姬红骨的心忽然疼得一塌糊涂的,这个男人要是清醒的时候,谁能想象得出来这样一个高高在上尊贵冷傲的男人会说出难受的话,他好像生来便强大而且不知道疼痛,任何的事情都不能让他挫败和伤感。 只有在自己一个人的夜里,他才变得如此的肆无忌惮的伤心。 重楼月是人,他能感觉到的疼痛,强烈到让他难以承受。 “会好的!” 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安慰他,一切都会过去,而一切,都会变得更好起来。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声音,抱着她的身体的男人抬起头来用一双醉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她,伸手捧着她的脸,偏着头看着她,伸手想要去扯下她脸上的面纱,却被她伸手给拦住,她安抚地微笑着说:“乖,这是一个游戏,我必须带着面纱!” 男人已经醉了,软软的一个人,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听见她这么说,痴痴地笑着一把把她给保住,唇磨过她的耳际,糯软地呢喃:“我就知道……知道你会……回来的。” 她会回来的这样的话,在姬红骨听来心中涟漪四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在清醒的时候,这个男人想来一点都不敢想象巫离还是会活着,还会回来,也只有醉了的时候才朦胧地觉得,其实巫离是可以回来的。 她还是没有死,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心里……好难受。” 把她当成了巫离,他抱着她开始诉衷肠,一个劲地说自己难受,又是从她的身上坐起来,捂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地捶打着,眼眶发红,声音沙哑地低诉:“我一直在找你,找啊找,从白天到晚上,从晚上到白天,一直找,他们都说你死了,我不相信。” 巫离刚走的那会,他整个人就崩了。 精神状态大不如从前,那样本来身份尊贵的人一下子变得像疯子一样,痴痴傻傻地在王府之中到处游走,喃喃自语地说要找巫离。 那个时候文殊吓得几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得封了府门所有人不得出入。 要是让皇帝知道重楼月在自己的府院之中寻找巫离,那一点是要遭殃的。 在苦寻不见巫离之后,重楼月终于筋疲力尽,把自己关在书房中整整一个多月的时间,送进去的食物吃得很少很少,甚至是都不会动。 所以一个多月后他拉开门出来见到阳光的那一刻,文殊就哭了。 以前那样风流倜傥俊逸无双的少年郎,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变得形体消瘦面容憔悴得不像样子,根本就见不到以前那翩翩少年郎的模样,仿佛只是一夕之间,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 模样变得比以前凛凛,性子更是变得阴郁不已。 已经很少能够听见他说话,整日忙忙碌碌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后来才知道,他开始拥有了自己的势力。 后来逐渐传出来当年参与杀戮的将领被杀的消息,越来越多,那一段时间,皇帝都以为是巫氏一族的人回来报仇了,神经极度的紧张。 本来以为重楼月不会就此罢休,可是那一段风头过后,男人又慢慢地沉寂了下来,变得越发的坚毅果断,他深知自己这么做并没能改变任何的现实,只有隐忍,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让自己怨恨的那些人,付出代价。 慢慢的,他便变成了现在的重楼月。 没人知道他在那些漫长的夜里是怎么样把自己变成这般模样的,后来见到他的人都说,重楼月是真的长大了。 他成了整个越国上上下下最捉摸不透的人,燕邪从此觉得,以前放逐在外的重楼月,已经开始成为了他的威胁了。 只是多年除不得。 男人低低地哽咽着,声音沙哑得厉害,酒精烧得他的嗓子已经嘶哑,他看着她朦胧了的眼眶中,有些细细的血丝,依稀能够瞧见那薄薄的泪光。 一生之中,这个从低谷走上巅峰的男人,哭的次数超不过三次,第一次是因为巫离的死,这一次,是因为醉了以为她回来了! 说起来,都是哽咽。 “阿离,只有你肯给我酒喝,只有你肯陪我看桃花,只有你肯看我练剑……”他伸手抚着她的脸,说起来过去里那些让他流连忘返让他不肯醒来的往事,那样她觉得细微不过的事情,却是重楼月心中厚重的印记。 她开始后悔,若是知道他会这般,当年便不该对他好。 那个时候年少轻狂的她,总是觉得光交朋友不会是一件坏事,所以,她对重楼月虽然没有感情,却也是极好的。 至少那冷冰冰的少年在遇上她之前是孤独的,遇上她之后,终于有了笑颜,以前她觉得欣慰极了,觉得是对她的救赎,后来才明白,那是把他拉入深渊的罪孽,她忽然心口疼痛难当,轻声安慰他:“忘了那些事情,好好睡一觉。” 只要忘了,才能往前走。 “不,不要。” 他把她的手抱在怀里,像个孩子一般抱着她,不管她怎么劝,都不肯放开手,身上是浓浓的酒气,呼吸间都是酒味。 是真的醉了吧。 姬红骨心中掠过一些的恻隐之心,便任由他这样抱着,男人就像是得到了至宝,抱着她久久不肯松开手,她保持着坐在软榻边上的姿势,让他抱着很久很久,直到感觉到他的呼吸已经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慢慢地开始变得轻柔。 睡了过去了。 知道他已经睡了,她轻轻地推了一下他,想要把他放在榻上,她俯下身去的时候,他的手一下子跨过来,环住她的腰,把她紧紧地抱在了胸口上。 让她趴在他的身上,动弹不得了。 他的手紧咂在她的身上,在软软地呓语:“我知道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第502章诛心引3 一句话让本来想要挣扎着起身来的姬红骨停了下来,任由他抱着她,或许这么一次的拥抱,能够给他一个安静祥和的晚上,虽然这么做对他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 醒来之后,他还是要面对空荡荡的房间,自己一个人,拥有的,只有空虚的权力。 夜色昏昏沉沉,这个夜晚,似乎都生出了格外妖异的情愫来,男人轻轻温热的呼吸就在她的耳边,她睁着眼睛眼前一片黑,一直没有闭上眼睛来。 到了大半夜之后,他终于松了一下手,她从他的身上起来,给他盖上了被子,才转身离去。 离开的时候她仔仔细细地听了一下屋里的更漏,已经子时快到丑时了,整个王府里面奇异的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坐在书房庭院的亭子里,听着风从四面八方掩合而来,树叶沙沙地作响,听见那人踏着风而来,从极远处来的,转眼间,已经到了庭院之中。 那人本来是要直接进入书房的,到了庭院的时候才发现亭子里面坐着一个人,便站在台阶上回过头来看,只见亭子边上悬挂着的风灯在风中轻轻地摇摆,那艳衣女子端坐在石台边,似乎是等了她有一段的时间了。 知道了她来,也不开口,就坐在那里用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看着她的这边。 那人放弃了进入书房,转身便飞跃到了亭子之上,借着风灯的幽光,她能够清楚地看清这女子面纱外面的样子,那双妖魅的凤眼似乎能够穿透她的面纱,直抵她面纱下面的那一张脸,忽然低低地冷然道:“安陵王妃在这等了许久吧,可是在等我?” “对,在等你!“ 姬红骨是等了有一会了,还以为今天晚上她不会来了呢,没想到,她还是按捺不住来了。 看来,对立面的那个男人,这个女子,也是颇有些的情愫的。 那黑色华衣的女子就在姬红骨的跟前站着,风把她华丽闪着幽光的裙摆吹得纷纷扬扬,清瘦高挑的身影十分的出众,脸上黑色的面纱把她的模样给遮得严严实实的,就算她不遮着,她也是看不见的。 不过,女人的感觉一向都是很准的,姬红骨知道,这个女人,必定是风华绝代的。 至少可以说是艳丽无双。 养在深宫里面的女子,无人问津地寂静成长,最后长成了一朵带刺的给玫瑰,其中的心路历程,不是一般人能够明白的。 所以,她的心,和重楼月一样坚毅。 “能劳动安陵王妃在深夜等我,看来,我是失算了!”战媚低低地笑,自己来安陵王府是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说过的,就是身边的人也不知道,而姬红骨竟然已经在这里等着她,实在是让她觉得不太痛快。 但是,不痛快归不痛快,这个女人的聪明,的确让人十分的好奇而且嫉妒。 姬红骨一点都不加以掩饰,曼声道:“这两天你派人找了上官素很长时间,可找到了?” 一句上官素,让战媚一双描了厚重眼线的诡异的眸子更加的寒光凛凛,她看着她,眸色清冷:“清心庵的事情,是你做的!手段不错。” 她的人在知道上官素出事之后把消息传入宫中到了她的耳中,她便马上派出去了不少的人去寻找上官素的下落,可是整个清心庵还是一如往初什么都没变,就是少了一个住持和上官素,愣是没人一点痕迹。 这两个人,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了无痕迹。 “说起手段来,我怎么能及得上公主半分!”姬红骨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在这个女人的跟前有什么优势可言的,冷淡地说:“你藏了这么多年我才终于找到你,这么算来,你已经胜了我好几筹。” 两个女人比较起来谁更加聪明有手段一些,似乎都觉得对方手段高明。 战媚扬眉冷笑:“本宫不过是冷宫中一个质子,谈不上任何的手段,以前本宫和你素不相识,你找本宫所为何事?” 就算已经成为了一个冷宫中的质子,这个女人身上还是保留着皇家的骄傲,那样的清贵和傲然,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身上所没有的,多年冷宫生活,还是没能消磨掉属于她的荣耀,这个女人时时刻刻保存着自己身为皇族的尊严。 有这样的忍耐力的人,是可怕的。 姬红骨想起秦先生说的话,要是战媚和上官素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那么她们可能会成为朋友也不一定。 那个时候姬红骨不认同,现在想来,这个女人的确很聪明,要是以前遇上她,可能她真的想办法把她收入自己的座下。 只可惜,她志不在这里,战媚想要的,更多。 “你不认得我了!” 女子轻轻地叹了一声,很是遗憾和可惜。 战媚微微侧了一下头看着姬红骨,眼神之中都是冰冷的探究:“本宫应该认得你吗?” 罢了后又森森地冷笑道:“本宫只需要知道你便是那个能够逃出本宫派出去的所有杀手成功嫁入王府的女人就可以了,其他的,本宫一点都不关心!” “真的不关心?” 姬红骨对战媚的话表示怀疑,也是森森寂寂地冷笑了出来,女子微抬起头来,风从眼角吹过,笑容里都是冷然的寒意:“你就一点都不关心我为什么要对付上官素,一点都不关心我是怎么让徐剑自讨落网,一点都不关心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越国?” 一连窜的问题让上官素的脸色微微地变了一下,她已经很长时间不知道脸色变白是什么感觉了。 虽然姬红骨现在还不能让她脸色变得苍白,却已经成功地动摇了她本来十分牢固的心。 来王府之前她便已经想过,不需要在乎姬红骨到底想要做什么,她在乎的,只是重楼月一个人罢了。 她依旧扬眉浅笑:“本宫在乎的只是里面的那个男人,而你,本宫一点兴趣都没有了!” 说罢,她转身便想要朝着书房里面走去,身后传来姬红骨料峭寒冷的话语:“你如此目中无人,必定会遭受反噬,战媚,你多年部署,为了离开冷宫为了靠近重楼月,可想过自己造下的孽,会有一天把自己给吃掉?” 第503章诛心引4 “你什么意思?” 战媚终于被姬红骨的话给震住,她回过头来冷清地看着姬红骨,语气寒森:“姬红骨,害了徐剑,害了上官素,这是我最重要的两枚棋子之一,我现在都不和你算账了,你还想怎么样?” 她不是不和她算账,是她现在没时间和她算。 这么多年了,她终于迫不得已离开了皇宫,为了重楼月。 姬红骨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终于是露出了杀意来:“你不和我算,但是我有账和你清算!” 在战媚冷酷的眼神之中,她把脸上的面纱一点点地掀开来,露出那一张神似巫离的脸来,这么多年,她苦苦修炼桃花醉,第一个原因的确是为了能够杀死燕邪,第二个原因,却是为了能够找回自己原本的模样。 站在亭子边上回过头来看着姬红骨的战媚,那眼神逐渐从最开始的轻视和冰冷,变得惊骇不已。 “巫离!” 巫离的样子在她的眼睛里逐渐地无比清晰起来,她哑声地喊出来这个已经很多年都不曾提起的名字,感觉这名字里面,还是充满了满满当当的诅咒,让她再一次叫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头都开始颤抖。 她转过身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这么还活着?” 所有看到巫离的脸的人都是这么一个反应,都很好奇她是怎么还活着。 姬红骨把脸上的面纱一点点地戴好,迎着风微微地眯了眼睛:“真好玩,你和上官素的反应,简直是一模一样的,不,应该说有一点区别,那就是你必她稳了很多。” 知道她还活着,上官素也是这么问她怎么还活着的,但是上官素当时是吓得半死,而眼前的这个女人,很是淡定。 要不是因为脸上和眼睛里露出来的惊骇震惊的神色,姬红骨都要以为,其实眼前的这个女人以前是不认识她的,她所有的推论都是错误的,但是现在看见战媚这样自然而然的反应,她便知道,自己的推论一点都没有错。 战媚一直认得她,在很多年前,和上官素一样对她熟悉不已。 而她,却是从来都不知道有个这样的女人正在她的身后和自己身边最亲的妹妹谋划着怎么样才能把她给除掉,现在想想都觉得后脑勺凉飕飕的,感觉又一把刀子就抵在后脑勺上,时时刻刻想着怎么样插~入她的脑袋。 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这世界可真是奇妙,死去了这么多年的一个人,竟然活了,看来本宫当年是仁慈了,早知道应该告诉上官素,只有把你的脑袋给砍下来才能彻底除了这个祸患!”女人眼中露出嗜血的阴光,死死地盯着姬红骨的那张脸看,言语恶毒阴狠:“可惜了,真可惜,当年竟然棋错一着,让你又活了过来。” 对于姬红骨还活着的事实,战媚是十分遗憾的。 因为当年怎么样杀死巫离,还是她给上官素提出的建议,她觉得,怨恨一个人就要让她感到痛苦,生不如死,一下子杀死她,真是太便宜了她。 没想到自己当时的一个好玩的心理,竟然让巫离捡回了一条命来。 她忽然眼神眼神地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转过头来看着姬红骨,语气萧冷:“他若是知道自己心心相念这么多年的女人就在自己的身边,而且还成了自己的妻,不知道会有多高兴,你竟然瞒了他!” 女人阴阴森森地说:“巫离,你对他,果真是一如既往的狠心!” 以前她对重楼月就已经十分的狠心,明知道他对她情深意重,还置之不理,选择了燕邪这样一个魔鬼,自己死了也就算了,还给重楼月留下来巨大的悲伤,这么多年来,重楼月所有的不幸,都是因为巫离。 “你害了他这么多年,难道还觉得不够吗?” 战媚冷冷地看着姬红骨,那眼神之中凶狠的杀意,毕露无遗,她和以前一样,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巫离的憎恨,以及想要杀她的欲望。 杀掉巫离,根本就不是因为上官素。 而是她想要杀死巫离,自己不好动手,所以,借了上官素的手。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你操心这个做什么?” 姬红骨淡漠地弯唇微笑,一言两语便把战媚排除出去了她和重楼月的世界,她在告诉她,不管她怎么愤怒,重楼月还是她的。 这句话成功让战媚恼怒不已,女子扬起手来运功,直直地劈了过来,朝着姬红骨的头上劈来。 她闪躲得很快,战媚的内力活生生地劈开来了她跟前的石桌,砰然一声跌落在地上,破碎了一地。 女人的愤怒和恨意,是巨大的。 她怒目看着姬红骨,言辞里都是巨大的不满和占有欲:“你不配和他一起,你懂什么,你只知道利用他对你的感情,肆无忌惮地在他的生命里撒野,害了他这么多年,你没有资格做他的女人!” “你想做他的女人?” 姬红骨忽然清清冷冷地问了一句,女人之间的谈话一直都在男人的身上,这个男人,还是她的夫君。 眼前的这个女人来势汹汹,为的,就是自己的夫君。 听得姬红骨这话,战媚浑身上下的戾气一下子便消减了下来,那样本来一个森森黑气满身的女子,在说到重楼月的时候,也是眼中柔光四起,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重楼月的痴迷:“他是我在越国这十几年里,唯一的念想。” “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他!” 战媚这个女人,一直都是这么自信而且狂傲的,在安陵王妃的跟前公然挑衅,这事情说起来有些无耻的,但是细细想想,也是用情至深。 已经有些的癫狂。 “当年你为了他杀了我,这些年,皇帝每一次赐婚给他的女子,你都要一个个杀掉,你以为,你杀了我们,你就能得到他?”姬红骨低低地冷笑出声来,语气里都是轻视和对她的无知的鄙夷。 她的语气重了几分,更是十分的嘲讽:“质子就是质子,便是给你这个公主的身份,在越国,你也不过是一个没有人身自由的傀儡,怎么配得上他?” 第504章诛心引5 她说她配不上,那么,她便也还给她一句,她也配不上。 重楼月是什么人,他就是那天上的明月光,在别人的心头上占据的位置多了去了,可是,能够成为他心头的明月光的女子,却是寥寥无几的。 至少,他的心中,是有巫离这个名字的。 一句话让战媚的脸色从一开始的阴森变得更加的阴鸷,眸子之中寒光涔涔,几乎要把她浑身上下给戳出来无数的窟窿来才甘心,她竭力地保持自己的情绪,在同样聪明的女人面前,是不能太喜怒在脸上。 她冷笑:“至少这些年我做的事情是在帮他,而你做的事情,却是在害他,这是区别。” 这样的区别的结果就是,配不配,已经有了区别。 姬红骨难以想象一个人的爱意可以扭曲到这样的地步,为了心爱的男人,杀掉了所有有机会嫁给他的女人,这么做就是帮他? “在冷宫里待的时间太长了,你都心都变得阴暗扭曲了,真可怜!”姬红骨对她生出来的悲悯,是真切的,这个女人拿着爱重楼月的理由,来恣意地杀戮,筹谋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么一个男人。 “闭嘴!” 战媚不容许任何人质疑她对重楼月的心,冷然地看着姬红骨语气尖厉:“你知道什么,我虽然在冷宫多年,但是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多可怜,相反,我还要感谢燕邪把我丢在了冷宫之中,因为这样,我才能遇上他,你永远都不会明白那种心情!” 在见不到光黑暗阴森的生活里,突然有一个明月一般的少年对你伸出手来拉了你一把,让你坐在他的身边坐在宫墙上和他一起看月亮,那样的情景,她毕生难忘。 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但是她还是可以清楚地记得那样的光景。 她十二岁便到了越国的冷宫,被丢在破败的冷宫之中,三餐吃着馊掉的饭菜,身边的侍女比自己还要颐指气使的,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她整个人突然被人从天堂丢入了地狱之中,终日脏兮兮浑身是伤躺在黑暗潮湿的冷宫角落里,见不到阳光看不到月光。 就在那个闷热的夜晚,她饿得浑身无力地靠在冷宫院子的角落里,那少年从宫墙上垂下手来,朝着她摊开了白皙的手心,把那白色的馒头放在了她的手中,声音清越动听:“小可怜,怎么和我这般可怜,母后不肯见我,饭都没得吃!” 他和她说,他进宫来见丽妃娘娘,可是丽妃不肯见他,宫里没人给他准备饭菜,还是好心的奴才从厨房拿了两个包子给他。 他自己吃了一个,一个就给了她了。 谁都不注意到那个晚上,明月朗朗之下,灌木丛生的庭院里,坐在墙头之上的少年如同一抹明月光照射如了她的心底,那阴暗潮湿的心,开始逐渐一扫阴霾,投射进去了明亮的光芒,仿佛希望就在前方。 在她饿得快死的时候,少年重楼月把自己仅有的两个馒头,分了一个给她。 他在墙头之上垂下头来,一双眸子黑亮黑亮的,如同满天星辰,问她:“要不要上来看月亮?” 在他那好看的眸子里,她第一次看见蓬头垢脸的自己,丑陋得任何人都不想靠近,身上还散发出来一阵阵难闻的气味,而那少年一身月牙白的袍子,清瘦好看的人儿,矜贵清雅,和她就如同云泥之别。 不敢坐在他的身边,怕自己玷污了他。 少年笑着摇摇头说:“别怕,反正我一个人也很孤独,你上来陪我吧。” 他温和良善地笑着,那个时候还年少的他,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一点点虎牙来,后来长大后,他的虎牙没有了,为了这一点,她还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她发现,少年的虎牙没有了,人也开始变了。 他拉着她坐在了墙上,就坐在他的身边,少年晃荡着白色的袍子和她说:“我不能经常回宫的,只有宫中有节庆的时候才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母亲又不肯见我,我只能跑来自己玩了。” 少年闷闷地撕扯着身上的袍子,很是落寞。 后来她才知道,重楼月自小被送出宫去了,有着皇子的身份,却过着平民一般的生活,父母不待见他,少年孤独失落,她觉得,他和她,真的是太像了。 她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重楼月,是在七月七,那个传说中花好月圆人团圆的日子,那天晚上,皇帝为了讨丽妃娘娘欢心,在宫中大肆举办晚宴,皇宫中热闹非凡,而她和重楼月,只能坐在冷宫里啃着干瘪的馒头,抬头看月亮。 那是一种苦命相依的感觉,她在心中,把少年放进了心底。 在那之后,她开始努力向上地生活,总是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努力干活看书学奇门遁甲,跟她前来的那些手下到底还是燕国人,身受燕国皇帝的托付,隔三差五来见她,教会了她各种各样的武功和用毒。 其实在燕国时她便已经接触那些东西,只是当时年纪还小,养尊处优之下只知道争夺自己喜欢的东西,心思根本就没有用在这些武功和谋学上。 为了那个少年,她愿意变成更好的人。 在那以后,她开始数着日子过,总是期待着每一个节庆日,因为只有在那样的节庆日里,重楼月才能进宫来拜见皇帝和丽妃娘娘,虽然丽妃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肯见他,他作为儿子,还是应当叩拜。 每一次,他进宫去了丽妃宫中在宫门外跪了一阵子之后,丽妃不见他了,他便会去冷宫中找她。 因为在宫中他也难以找到吃的东西,所以,少年也学聪明了,每一次进宫来,他会自己在外面找了食物带进来,拜了丽妃之后,去她的冷宫中,少年便会把他从外面带进来的糕点放在她的跟前,看见她笑了,他便也会笑。 也是因为重楼月,她才知道在皇宫外面的富贵长街上有一家叫做春元斋的糕点店。 第505章诛心引6 他为了给她买到春元斋的糕点,起了一个大早,排了很远的队才买到的,让她把所有糕点吃得干干净净。 那个时候她别提有多高兴。 总是舍不得吃掉那些糕点,说他要好久才能入宫了,她要留着糕点慢慢地吃,等到他下一次入宫再给她买。 少年这个时候会变得格外的心事重重,眼神之中有些忧郁:“我若是能够回宫来住,那该多好啊,只可惜,父皇和母后似乎不喜欢我。” 十几岁的少年已经明白了自己身为皇子为什么要在宫外生活,因为皇帝和丽妃娘娘觉得他是一个不祥之人,所以要把他丢得远远的,又怕别人说闲话,丢着自己的骨肉不理不睬,所以才准许他在每一个节庆日的时候入宫一次。 这是格外的恩赐的。 当然了,就算是他能入宫了,皇帝和丽妃娘娘也是不待见他的。 但是少年还是渴望能够回宫来,因为那个时候的他,还是小心翼翼地想要得到父母亲的喜爱,所以总是诚诚恳恳的,每一次回宫来,总要在丽妃娘娘的宫门前跪上一个多时辰甚至两个时辰。 想着母亲若是高兴了,兴许能够见他。 但是,他很少能够等到这样的机会。 丽妃从来都是不会召见他的,每一次他能够看见她,是她出宫去参加宴会的时候,她从他的身边走过去,他叫她母后,丽妃娘娘刚开始的时候会冷冷地看他一眼,到后来,就直接不理会他了。 她宫中的人,便会来打发他走。 知道了重楼月在宫中的待遇之后,她便开始暗暗地发誓,一定要改变少年的命运。 在那些没有见到重楼月的日子里,他在宫外,她在冷宫之中发奋读书发奋练功,学会了算计学会了心计,在冷宫之中逐渐没有人敢对她颐指气使,而她,能够用自己的心计和手段,把她们一个个驯服。 成为她的奴才。 到了十六七岁的时候,她见到重楼月的次数便越来越少了。 他说她不喜欢入宫了,因为长大后的少年,已经能够深刻地体会到丽妃娘娘对他的厌恶,那样的厌恶不是他乖巧不是他孝顺就可以抵消得了的,他每一次进宫,丽妃都是不高兴的,而他,也不高兴。 那一天她已经长成了可人的少女,虽然穿着冷宫里面的麻布粗衣,却已经模样娇俏。 重楼月也已经从一个青葱少年长成了翩翩儿郎,身姿越发挺拔,但是看她的眼神,却是越发的远了。 或许是因为成长,男女有别,他已经很少和她说心里话了。 后来,她甚至是一年都见不到他两三回了。 被困在冷宫里的她,第一次深切地感觉到自由的可贵,她想要冲破这冷宫自由地出入,那就必须要高深的武功以及巧妙的伪装,她利用自己带来的侍卫,手越伸越长,利用埋在外面的眼线探知重楼月的一切。 后来便知道,他的身边,有了少女巫离。 巫离巫离,这个名字从此成为了她心中怨恨千万次的名字,总是念着这个名字咬牙切齿的怨恨,因为她觉得,就是因为她,重楼月才不怎么入宫见她了,那少年的心,才从她的身上远离了去。 她觉得,只要杀了巫离,这世上没有了这个女孩,那么,重楼月一定还是会回来的。 所以,她开始在筹谋,最后,找上了野心勃勃戏演得很好的上官素,这个女人果真是不负她的期望,心中藏着一头狼,一头能够吃掉巫离的狼。 被她轻而易举地利用,在几番策划和筹谋之下,成功地把巫离送上了黄泉路。 从巫离死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便开始感到十分的愉悦,她舍不得离开冷宫,坐在冷宫里面苦苦地等着重楼月回来。 可是,她等啊等的,从春天等到了冬天,****夜夜的等,重楼月却了无踪影。 就好像是,他把关于冷宫里面的一切都给忘记了,根本就想不起来要回到那里去。 在巫离死后的一年里,重楼月整整消失了一整年,她遍寻了整个越国都找不到他,后来才知道他把自己放逐去了荒凉的塞外,恶劣的环境飞沙走石野兽凶猛,他差点就没回来。 也是那一年的风霜摧残,那少年变得硬朗坚毅起来,她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看她的眼神,已经是冰冷的了。 他看所有人,都是冰冷的。 在她记忆里那个翩翩少年郎,矜贵优雅,眼神忧郁,全都不见了。 她一度感到惊慌,以为自己在重楼月的心中是有那么一些不同的,直到看见那男子眼中没有了她的倒影,她才恍恍惚惚地觉得,他的心,死了。 在巫离死去的那一天,重楼月的心,也死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她从来都不敢去想,在宫外的那些日子,重楼月到底被巫离怎么给迷惑了呢? 上官素说,永远也别想和一个死去的人争,因为,不管你怎么争,都争不过。 这话深有道理,所以,她干脆不去纠结巫离带给重楼月的影响了。 这些年,燕邪多次对他下黑手,她都义无反顾地帮他拦下了所有的明枪暗箭,若是她想要离开冷宫,凭借她的计谋,一定能够让燕邪自己来请她出去,可是,她为了重楼月,甘愿在冷宫里煎熬了这么多年。 为的,就是守住他们的记忆。 不肯离开这破败的宫门,因为那墙头,是少年坐过的地方。 从那个墙头看上去的月亮,格外的清亮和明澈,这是在别的地方所没有的。 随着重楼月的年长,燕邪不断地给重楼月赐婚,她便把那些女子给杀了,因为那些女子不是什么好东西,老皇帝根本就是不安好心的,绝对不能让她们祸害了重楼月,她不和死人争,但是她能够和活人争。 但凡是赐婚给重楼月的女人,都得死。 而且,燕邪不断地给重楼月送去女人,本来那些女人是都要死的,但是她发现重楼月根本就瞧不上那些女人,碰都不碰她们,她便也不去理会了。 第506章诛心引7 重楼月都不喜欢看见的女人,她没必要花时间去料理她们。 几年下来,重楼月便背负了克妻的名声了,没人敢嫁给他,直到后来的姬红骨。 姬红骨回京后受到的几次刺杀,都是她策划的,只可惜,每一次姬红骨都能安然无恙,最后的那一次,歌月刺杀皇帝戏码,自然也是她的杰作,那本来是她自信满满的绝地反击的一次机会,觉得一定能够让她死。 只是没想到,重楼月会站出来,替她担下了所有。 她再一次感觉到危险,觉得这个姬红骨,就是第二个巫离,这世上,除了巫离,便再也不会有女子能够让重楼月这般的维护。 本来早就应该杀了姬红骨的,只是一而再再而三阴差阳错,让姬红骨活到了现在。 战媚现在觉得,姬红骨,比以前的巫离,还要难对付了。 “说了这么多,我都觉得当年是我一不小心横刀夺爱了!”姬红骨听了战媚说起来她和重楼月的种种,这多少是一个动人的故事的,只是这动人之间,还夹杂着一些扭曲的情愫,战媚对重楼月那扭曲的感情,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为了心爱的男人,杀了所有靠近他的女人,让他背上骂名,这是战媚爱人的办法。 不可否认,这个女人,简直是太可怕了。 战媚听了姬红骨的话,很是激动:“当然,要不是因为你,他怎么可能会不理我,我认识他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凭什么就能够让他愿意为了你生为了你死的!” 她心里最过不去的,就是重楼月对巫离生死不变的情感。 以前她活着的时候,他为了她愿意放弃一切荣华,后来她死了,为了她,他还是把别的女人当做一种摆设。 这样的感情,是她一辈子在求的,却总是求而不得。 姬红骨忽然觉得战媚很可悲,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却从来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地去得到,她仰头冷笑:“或许当时他不再去见你,便是看出来你对他的情意,而他,并非有情。” 能让一个男人不再和那个女人相见,除了还不清的情外,便是恨。 重楼月和战媚之间原本就没有恨,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随着两个人逐渐长大,一开始的相依为命的玩伴感情开始有了变化,而重楼月并无意在她的身上,只能选择了逃避。 “能让他不再见你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爱!” 不爱最残酷! 这个结论让战媚很是不能接受,她狠狠地甩着袖子朝着姬红骨嘶喊:“你懂什么,他对我不可能没有感情的,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每一次他入宫都会去见我,给我说宫外的花花世界,他说过的,希望有一天我们能在皇宫外相见,所以,我来了!” “那是他的期许!” 姬红骨就是这么毒舌的一个人,总是忍不住打破别人的愿景。 不过这倒是真的,或许当初重楼月只是同情这个从小便被困在冷宫里面的女人,希望她能够有一天得到自己的自由。 他们若是能够在宫门外相见,那就证明,她已经自由了。 “不,不是这样的!” 到了现在,战媚还是坚定地认为,重楼月对她是有情的,不然,怎么他们怎么可能在一起相处了那么多年,他们之间的情感,不是任何一个人外人能够明白的,她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看着姬红骨,杀意森然:“巫离,你是什么人你自己清楚,你根本配不上他,该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要再在他的身边逗留,不然,我便把你的身份告诉燕邪,我就不相信,燕邪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会不会再一次杀了你!” 根本就不用她动手,燕邪就会帮她把姬红骨给杀掉的。 “你不会这么做的!” 姬红骨自信满满地摇头:“因为你知道,只要燕邪知道了我的身份,重楼月便一定会知道我的身份,你怕他知道我还活着,因为你知道,只要我还活着,你和他,便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可能!” 她能感觉到战媚看着她的眼神开始露出恼羞却颤抖的神色,扬唇浅笑:“而且,我还是安陵王妃,他的妻!” 有着这样的身份,要是重楼月知道了她是巫离,那么,就一定会把她留在身边,名正言顺正大光明地留在身边,而且,燕邪想要杀她,重楼月一定会再度为了她和燕邪反目,到时候,重楼月会怎么样,真的难以说得明白。 所以,战媚是断然不会让重楼月知道她的身份的。 因为后果,是她自己都没办法控制的。 在她一席话的轰炸之下,战媚终于做出了妥协:“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知道姬红骨今天晚上在这里等着她,一定是有目的的,她眸光冷了冷:“你想杀我报仇?” 当年她给上官素想办法杀死了她,现在她能够活着回来,一定是要找她报仇的。 但是姬红骨却是摇了摇头,沉沉地说道:“我们之间的账,一定会清算的,但是现在,我们有共同的事情要做!” 她又补上一句:“为了他!” 为了重楼月,她们就算有天大的仇恨,也是可以先行放下来的,但是,放下来不等于是不去计算了,这个仇,是一定要清算的。 “你想做什么?“ 战媚不知道姬红骨想要做什么,冷眼看着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个女人时隔四年回来,是怎么样把自己弄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明明衣着光鲜笑容嘲讽冰冷,但是总让人觉得浑身上下有一种绝望的气息。 或者说是,死亡的气息。 姬红骨背对着她,有风吹在她的眼睛里,那干涩的眼睛有些发疼,她闭了闭眼睛说:“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当然,是为了给他铺路的。” “谁?” 只要是为了重楼月,战媚都是有心思去听的。 一阵静默之后,姬红骨森森测测地说出了那个名字:“以前的丽妃娘娘,现在的太后!” 第507章诛心引8 战媚几乎是想都不想地回:“你疯了,这个女人怎么说都是他的母亲,要是杀了她,他该做何感想?” “你竟然也会顾念亲情!”姬红骨嗤笑了一声,对战媚能够顾念亲情这事情觉得十分的可笑,笑着笑着,她的语气却是阴冷了下来:“你该知道,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是没有把他当做儿子的,他在她的心中,是一个耻辱,这些年,难道你就不曾想过杀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带给他的伤心可多了!” 一句话让战媚的心开始动摇了起来,她不得不说:“当然想过!” 所有对重楼月不好的人,她都想要除掉的。 只是,她每每想起来以前重楼月说起丽妃的时候那眼神之中的渴望,那是一种想要得到她的认可的表情。 她不敢确定,到了现在,重楼月是不是还想要用自己的办法得到她的肯定。 所以才会迟迟不动手。 并不想去探究战媚的心思,姬红骨话语冷酷阴鸷地说:“相信我,留着她,对他来说,一定是一个灾难。” 爱恨越深,便会更加没有理智,她相信,丽妃,一定是重楼月以后夺取天下的时候最大的一个阻碍,这个女人是十分可怕的,狠心得让人可怕,到了生死厮杀的时候,她能够对重楼月做出什么来,还真是难以想象。 特别是在看见重楼月今天晚上的失态之后,她更加坚定了要除掉太后的决心。 而除掉这个女人,最好的人选,便是战媚。 战媚这个女人,在后宫中部署了这么多年,宫中的势力一定不可小觑,想要杀掉那个女人,她一定是有千千万万个办法的,除非,她不愿意!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战媚一双眼睛如炬,看着姬红骨,似乎想要看穿她的心,知道她现在在打什么算盘,她冷冷地笑着说:“我或许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想办法削弱我的实力,知道要想杀掉那个女人,我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到时候,你再从中捞一把,我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处!” 这个女人到现在,还是在算计。 她也不觉得战媚有多爱重楼月的,只是因为从小养成的习惯,觉得这个男人就是属于她的。 强大的占有欲让她做出来了很多疯狂的事情。 被这样的女人爱着,也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 姬红骨转过身来,用那双黑蒙蒙的眼睛看着战媚,似乎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眼睛里面的每一个神色变幻,红唇轻轻地牵动了一下:“以安陵王妃的位置相赠,如何?” 只要她杀了那个女人,那么,她愿意把安陵王妃这个位置,给她。 “这可是你说的!” 这个位置的诱惑力真的是太大了,战媚的眼睛里露出了森森的精光,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站有,对她来说,能够留在他的身边,就是一切。 见她已经动心,姬红骨挑眉冷冷地点头:“自是说到做到!” 安陵王妃这个位置,本来就不属于她的。 等到风云变幻,重楼月得到了大权,她能够轻易地取了燕邪的性命之后,便是她离开的时候。 她的心里,住着天下间的山水。 “你知道我回来的目的是什么的,燕邪的命,安陵王妃这个位置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名头,你杀掉那个女人,便是为了重楼月立下了大功,日后,他便是你的!”姬红骨愿意放弃安陵王妃的这个位置,只要战媚能够杀了那个恶毒的女人。 已经死过了一次的人,总是能够清醒地看穿所有的虚情假意。 知道那个女人是重楼月心里的结,日后重楼月可能会被这个结给困住,只有帮他把这个心结给除掉,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战媚相信了姬红骨的话。 但是这个女人不是傻子,她的心中自有思量,冷冷地看着姬红骨若有所思地说:“你想利用上官素扳倒姬家?” 姬家作为皇帝阵营那边的人,扳倒姬家,对重楼月来说,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 她不说话。 “本宫劝你一句,其实上官素在燕邪的心中的位置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那个男人是无情之人,他杀了你,不代表他对你无情,他宠幸上官素,也并不像你觉得那样就是深爱上官素,想要用上官素扳倒姬家,还需要一个火候!” 战媚是在善意地提醒姬红骨,姬红骨也领情地问:“还请公主赐教。” “不敢赐教!” 战媚冷笑一声,看着姬红骨慢悠悠地说:“其实你手中的筹码比我的还多,本宫可以告诉你,只要你把当年你为了救他耗费三成功力却被上官素占了功劳,你有意遣散巫氏一族的军队,却被上官素污蔑成私下有意造反的这些事情捅出去,燕邪保证如你所愿帮你除掉姬家!” 因为那个男人心中有一种扭曲的愧疚,以及惋惜。 谁说燕邪对巫离就没有一点情的? 她可不相信这一点,现在姬承业想要立自己的女儿为皇后,迫不及待的,已经逼迫了燕邪,再加上当年姬承业就是力证巫离有心造反的,如此种种之下,燕邪必定不会轻饶了姬承业。 而且最近,姬承业不是深陷杀女的漩涡之中吗,数罪并加,就算不死,也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的。 “公主果然最是聪慧!” 姬红骨不得不说,这个女人,永远在谋划人的心和人的情感。 战媚冷哼了一声说道:“这是诛心!” 不管多么强大的一个人,只要诛心了,那么,一切强大都成为了纸老虎,这是她一直坚信的,所以这些年,她才能勇往向前,谁都阻拦不了她。 “夜深了,公主请回吧!” 话就说到这里,其他多余的话就不需要再说了,她们之间的账,等到重楼月事成之后再继续慢慢地算,总有时间能够算得清楚的。 战媚站着不动,眼睛一直看着书房的方向,流连着不肯回去:“我去看看他!” “不行!” 根本就不用考虑,姬红骨直接拒绝了战媚的要求。 第508章诛心引9 女子清清冷冷地微笑着说:“不要让任何的人和事再去惊扰了他,这段日子,至关重要!” 这个理由似乎没有什么说服力,战媚冷然地看着姬红骨,换质问她:“你该不会是真的爱上他了吧?” 以前她是知道的,巫离根本就没有把重楼月放在心里的,她爱的是燕邪,可是现在,燕邪已经成为了仇人,自是只有恨没有爱了,那么,她会不会爱上重楼月,还真是让她有些担心的。 听了她的话,姬红骨竟然有些愕然,尔后很快便笑了出来:“这该是一个玩笑话!” 否认了。 战媚从她的眼睛里看不到半点的情感,便以为当真是如她所说的那样,这只是一个玩笑话。 再三确认之下,她便放心了下来。 临走的时候还叮嘱了姬红骨遵守自己的承诺,不然,她便杀了她。 战媚和姬红骨的武功,从来没有放在一起较量过,燕国的武功绝学和越国的武功绝学到底是有些的差别的,这两个女人之间的胜负,便真的成了一个未知数。 直到后来,总算才有了定论。 刚刚下了早朝的燕邪刚走到御花园,便被一个惊慌不已的宫女也挡住了去路,她拦在了銮驾前,跪在地上,哭着嘶喊道:“皇上,皇上,贵妃娘娘疯了,她竟然杀了人,用人的脸皮做成了扇子!” 本来想要上前去驱赶她的管平阳,在听见这句话之后,整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回过头来看燕邪,歩撵上的男人脸色铁青,冷声问道:“她杀了什么人?” “皇上,贵妃娘娘上午亲口说的,她杀了一个叫上官素的女人,还把她的脸皮撕下来做成了扇子,她说,这样一来,以后就再也没有人和她争夺皇上的宠爱了!”那宫女跪在那里索索发抖脸色苍白,是刚从姬红鸾的宫里跑出来的。 上官素这个名字一出来,燕邪的脸色从铁青变得煞白了下来。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上官素了,把她放在清心庵里,他自是放心的,没想到,今天就收到了这样的消息。 男人双手紧紧地钉在了歩撵的扶手上,骨节泛白,咬牙切齿:“她竟然这般歹毒!” 上官素的惨死对他来说打击很大,到底是相伴多年的,莫名就死了,他愤怒得额头青筋暴现:“那扇子在哪里?” 想着那女子的脸被做成扇子,燕邪简直难以想象那会是什么样子的。 她的那一张脸,明艳动人,无数次床前床下笑意嫣然,如今被做成了扇子,想想就是那样毛骨悚然的事情的。 那宫女颤颤巍巍地说:“她时时刻刻拿着那扇子当做了宝贝,那扇子现在还在贵妃娘娘手中!” “管平阳,去,把扇子给朕取来!” 燕邪几乎暴怒如雷。 管平阳马上应声亲自带了人去姬红鸾的宫中去找那把扇子。 彼时姬红鸾正坐在宫里和前来拜见的其他妃子笑容满面地炫耀她新得的扇子,说是皇上赏给她的绝世之宝,简直如同女人的皮肤一样光滑不已,引得其他的妃子纷纷投来羡慕不已的目光,暖阁里一阵笑语嫣然。 看见管平阳带了人进来,姬红鸾的脸色冷凝了一下,要不是因为这管平阳是燕邪身边的人,她已经训斥他了。 因着燕邪的关系,她十分客气地问来势汹汹的管平阳:“管公公这是怎么了?” 眼看着情形不太对,姬红鸾心中有些打鼓。 管平阳却是直直地看着她拿在手中的那一把美人扇,不回答她的话,直接吩咐人上去:“把扇子拿过来。” 宫中侍卫一拥而上,从姬红鸾手中抢过了那把扇子,顿时,暖阁里乱成了一团了,妃子纷纷惊叫,姬红鸾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吓得跌坐在贵妃椅上,傻傻地看着管平阳拿着扇子脸色惨白的模样。 “贵妃娘娘,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取人脸皮做成扇子,这般歹毒的心肠,你要大祸临头了!” 管平阳已经确信这把扇子的的确确地人皮做成的不假,顿时对那个宫女的话信以为真。 姬红鸾乍然听见管平阳这把说,吓得脸都白了,努力撑起身体来争辩:“管公公,您误会了,这怎么可能是人的脸皮呢,这是皇上……” “来人,把这里围起来,谁都不许出去!” 管平阳已经不听姬红鸾解释,在确定了手中的扇子就是上官素的脸皮之后,便让人把姬红鸾的宫闱全部给包围了起来,整个红鸾宫顿时陷入了被保卫的境地之中,姬红鸾从贵妃娘娘的尊贵位置上,变成了一个杀人犯。 没人理会姬红鸾说什么,管平阳下令封宫之后,便拿着扇子急急地回去给皇帝复命了。 御书房内,燕邪拿着那把扇子,手都有些颤颤巍巍了,最后把那把扇子丢在桌面上,转过身去不忍心再看,低声说道:“是她!” 只从这一张脸皮,他便可以认出来她的,上官素的脸上耳前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的痣,现在就算是被做成了脸皮,那黑痣还是在的,他难忍心中悲切,就算他再怎么冷落她,也不至于让她死。 那个女人,是他关于那段过去,唯一的一个念想了。 想到这里,男人忽然十分暴怒,转过身来一拳打在书桌上,冷声道:“朕要出宫!” 说罢,吩咐婢女换了一身便袍,什么人都没有带直接出宫去了,管平阳拦都拦不住。 这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太后的宫中。 她把茶杯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茶杯里面金黄色的茶水溅洒出来,湿了桌面,宫中太监宫女都被吓得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女人厉声喝道:“鲁莽!” 觉得燕邪越来不稳不住性子了,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不来和她商量一下该如何处置再做出决定,竟然一个人出宫去了。 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那么,他这一次出去,怕是凶多吉少。 “快去,派人出去找,保护好皇上!” 第509章诛心引10 她马上派出宫中的侍卫出去寻找燕邪,又把目光冷冷地看向管平阳:“你现在是越来越没有用了!” 一句话让跪在她脚边的管平阳身体颤抖了一下,连忙求饶:“太后,是奴才没用,您别生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废物!” 太后一脚踹出去,正中管平阳的心口,他捂着胸口低低地呻吟了一声,脸色发白,却不敢做出大声来,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战战兢兢地挨着打。 能保住项上人头已经很不错了。 生气过后,她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宫女已经快速地清理了茶杯和桌面,她靠在软榻上平复心情,半响之后才开口:“不过,上官素这个女人死了,倒是一件好事!” 其实冷静下来之后,她觉得这件事情本身不是坏事。 只是燕邪不顾一切出宫的举动让她恼火罢了,上官素的死,对她来说,是极大的一件喜事。 管平阳小心地在身边侍候着,也不敢说话,因为琢磨不透这个女人心思,只能点头哈腰地听着她说。 “想不到往日里娴熟端庄的姬红鸾,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让本宫意外!” “奴才觉得,这事情单单是贵妃娘娘一个人应该是做不出来的,她的娘家人,应该也参与了!”管平阳这个时候才可以见缝插针地开了口,觉得说这话,准没错,不会找来打骂的。 太后点头,冷笑一声道:“本宫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件事一定是姬承业做的,没想到那个老狐狸也有失算的时候,竟然做出杀上官素的事情来,就算他这么急切地想要把自己的女儿送上后位,也不用这么心急的。” 因为,就算上官素不死,她也是不容许上官素入宫来的。 所以说,上官素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威胁。 管平阳连连点头称是,阿谀奉承地说:“太后所言甚是!” “本宫不喜欢听到这些话,不用在我跟前阿谀奉承,说,皇上知道上官素死后,说了什么?”她以前就告诫过燕邪的,上官素这个女人,绝对不能往宫里面领。 “皇上很是悲痛,但是什么都没有说!” 的确,燕邪知道上官素死后,根本什么都来不及说就出宫了。 “简直就是祸患无穷!”太后怒目圆睁,很是愤然:“不管是上官素还是姬红鸾亦或是姬家,都太能折腾了,这些人,留着都让本宫头疼,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处置姬家才妥当?” 以前管平阳是在她的身边侍候的,后来燕邪登上帝位之后,她便把管平阳给了燕邪。 她还是习惯地和他说这些事情。 管平阳连忙给太后捏着肩膀,边献计策:“太后,您不是一直都不喜欢姬承业吗?可是他是一品军侯,世袭军权,以前对他无可奈何,现在,我们正好可以接着这个机会,扳倒姬家,然后收回在姬承业手中的兵权。” 以前没理由收回他手中的兵权,现在这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太后听了管平阳的话,眼睛肿的神色也是一亮:“对啊,本宫怎么没想到这其中厉害!” “反正最近姬承业野心勃勃的想要让自己的女儿掌控后宫替代本宫,还仗着自己手中有兵权纠结大臣逼迫皇上,这个人忠心值得怀疑,不如趁这个时候把他手中的兵权给夺回来,教给太师,这样一来,就稳妥了。” 把所有的兵权都收归自己兄长的手中,这样她才能安心一些。 被管平阳这么提醒,女人眼中露出阴历的寒光来:“本来若是姬承业能够安心做他的军侯,本宫可以让他有个善终,没想到他的野心越来越发,想要成为这越国第一家,他也只是能够想想罢了。” 越国第一大家,也只有她祝家敢称。 知道她是恼怒了,管平阳自知在这个时候根本不能说太多话,便沉默地侍候在边上,直到听到她说:“等皇上回来后,立刻让他来见我,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本宫现在就是想要做大了这件事。” 罢了之后,还犹自喃喃地说:“没想到上官素这个女人临死的时候,竟然还能给本宫立了这么一个大功。” 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奴才领命,等皇上回来,马上让皇上过来太后您这边。” 管平阳最是知道怎么样去奉承自己的主子,也因为他在这个女人身边,她的很多性情他都是知道的,该说什么话该在什么时候说话,一定要考究得清清楚楚。 不然,轻易便会惹祸上身。 清心庵。 佛堂上依旧血迹斑斑,男人脸色阴郁地站在观音像前,感觉这屋内都还有浓浓的血腥味,胸口一阵阵的抽搐。 他的身后,妙善匍匐地跪在地上,身体不断地索索发抖。 满地的血迹,也成了她心头上的一把刀,割着她,让她悲痛不已。 “这是怎么一回事?” 燕邪的声音在这寂静的佛堂上十分的清冷冰寒,如同冰丝一般爬满了人心。 跪在那里的妙善顿时哭了起来,悲切万分地说:“便是在前天晚上,突然闯进来了一拨人来,其中不乏高手,贫尼拼死抵抗,可是奈何双拳难敌四手,他们还是把素儿给抓走了,贫尼逃走后跟踪他们想要探知他们所在位置好救素儿,没想到,那些歹人,竟然进了神乐侯府。” 这般泪流满面的妙善师太,还真是让人看不出半点的虚假来。 燕邪是了解妙善的,这个女人一向冷淡坚毅,很少有这般失态的时候,现在会这样,看来上官素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 也是,唯一的一个女儿,唯一的一个骨肉,也是唯一的一个亲人了。 上官素死了,她怎么能不伤心? 他觉得胸口一阵气血汹涌:“他们竟然这般大胆,既然你已经知道素儿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去找朕?” “皇上,贫尼找过你,可是,贫民一介草民,进不去皇宫,贫尼去报案,却被人给赶了出来,说是贫尼疯了,贫尼去找那神乐侯府要人,差点被打死!”她现在浑身还是伤,说得声泪俱下,半点都不假。 第510章诛心引11 燕邪难忍这愤怒和心疼,忽然伸手挥过去,把屋内的案台给击得粉碎。 “姬承业,好大的胆子!” 男人的愤怒就像是一把火,灼灼地燃烧过身边的一切,他站在佛堂中间,脚下还是鲜血,为了更加刺激他,妙善哭着说:“皇上,你看看,你现在脚下踩着的,都是素儿的血啊,那些人太狠心了。” 一句话让燕邪浑身僵硬了下来,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鲜血,就像是见到鬼了一般连忙站开来,不敢再踩了。 妙善的哭声还在耳边不断地缠绕,燕邪感到心烦气躁,胸中一把火烧得他浑身都沸腾不已,那颗心已经被煮沸,不断地翻腾,男人咬牙切齿狠狠地丢出一句话来:“姬承业,朕要把你抽筋剥皮!” 不把姬承业给抽筋剥皮,都难以消了他的心头之恨。 男人站在那里,浑身萦绕着森森的戾气,恨不得现在就把姬承业给杀了,以消了心头的怨气。 但是,他还是把自己心头的怒火给压制了一些,问妙善:“可找到了她的尸体?” 那张脸皮是她的的确无误,上官素死了的事实燕邪已经认定了,现在他想要的,就是看看她的尸体。 没想到听见他这么问,妙善一下子哭得更大声了:“我去找那神乐侯府要人,他们根本不承认自己抓了素儿,后来我听他们那里的下人说,为了毁尸灭迹,素儿的尸体,已经被他们丢到后院喂了狗了,我赶去的时候,只找到了素儿身上的衣衫。” 她指着放在椅子上的那一缕破碎的衣衫,哭得哀痛万分。 这结果真的是震惊到了燕邪了,男人一下子被震住了,站在那里看着椅子上那一抹布缕,已经被撕扯烂得厉害,沾染着鲜血,十分的可怖。 他不忍心再继续看下去,恶狠狠地从唇齿之中吐出话来:“欺人太甚,朕一定要把他们全部给碎尸万段。” 上官素再怎么样都是他的女人的,姬承业明明就知道这一点的,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要是别人说的,他可能不相信,但是,身为上官素的母亲,妙善说出来的话,他怎么能不相信? 她没有利用诅咒自己的女儿的,除非,她是真的已经死了! 在一阵打击之下,燕邪脸色苍白,怒火攻心,脚步几乎都踉跄了一些了,他扶着椅子站在那里恍惚了好一会,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很大,一时半会他都难以消化掉这样的结果。 先是被撕掉了脸皮,然后再被丢去喂狗,这样惨绝人寰的死法,不应该是她的结局的。 他以前还答应过她的,一定会带她入宫去,那都是骗她的,他根本就没有带她入宫的打算,现在想想,燕邪心中难免一阵的悔恨愧疚。 这个女人,跟了他这么多人,死的时候,还这般不体面。 燕邪听着妙善一声声悲痛的哭声,也是心如刀割,转过身去把跪在地上的妙善给扶了起来,十分坚毅地承诺:“放心,朕一定要让那些人付出惨重的代价,让他们为素儿陪葬,朕还会让素儿体体面面的下葬。” “多谢皇上的恩赐!” 得到皇帝的承诺,妙善心中百感交集,其他话都不敢多说。 生怕说多一句错话,她的女儿就真的没有命了,这世上任何的事情她都可以看轻,唯独自己的女儿,她没有办法置之不理。 能够保住她的一条命,就是最好的结果。 燕邪刚想要离开清心庵,却在门口碰上了前来寻找他的人,本来他是有心要先去府尹那里亲自审查这件事的,没想到却遇上了太后派出来寻找他的人,那些人传达太后的意思,要他马上回宫,他想想自己的母亲,没有办法,只好先回宫去了。 就在燕邪离开清心庵后,妙善马上去了佛堂隔间,推开门,就看见坐在软垫上打坐的女子。 她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坐在这里清楚地听到刚才她和燕邪的对话。 “少主,奴婢已经按照您说的去坐了,素儿……” 妙善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双手紧紧地揉在一起,看着巫离那一张风华妖异的脸,心中始终忐忑难安。 巫离就坐在那里,眼睛都不睁开来,淡淡地说:“你做得很好!” 的确,演戏演得多的人就是不一样,连燕邪这样的人都能给骗了过去,也难怪当年,这一对母女能够骗过她。 果然是演戏高手。 “少主,奴婢可是什么都照你说的去做了。”妙善以为巫离要反悔,急急地问她:“素儿现在在哪里?” 之所以在燕邪的跟前演这么一出戏,全都是为了保住上元素的命。 上官素就在巫离的手中,只要她不听话,上官素一定会一名呼呼。 “别急啊!” 相对于妙善的着急,巫离表现得十分的淡定,她搭在腿上的手指轻轻地转动了一圈,仔细听了一会外面,外面已经没有了一点的风声:“等到燕邪对姬家做出处决的时候,上官素自然会回来的,你好生等着。” “少主,您不是说只要我在皇帝的跟前演了这出戏之后就把素儿给我吗?现在怎么又不是了?” 听巫离说要等皇帝做出判决之后才放了上官素,一下子就急了,说话的语气便也有些的重了。 巫离倏然睁开眼睛来,眼中暴现的精光吓了妙善一跳,她阴鸷地冷声道:“若是我现在把上官素还给你,你是不是还有突破重围去给皇帝报信,好让皇帝派人来把我杀了,你们母女两人从此就能继续逍遥了?” 她的话充满了森森的戾气,听来让人头皮发麻。 看她怒了,妙善马上跪了下来认错:“少主,是奴婢上回错了,奴婢一时糊涂,只想着要救素儿,并不是真的想要少主出事啊!” “都想杀出去搬救兵了,还不想我死吗?” 对于虚伪的人,巫离从来都是十分不屑的。 早就料到了狼子野心的妙善,定然不会像表面上那么乖巧把上官素留给她,所不是那么了解,怎么知道她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在就设好了陷阱等着她钻进去。 第511章诛心引12 她还真的钻了进去了。 妙善深知自己的那一个举动已经激怒了巫离,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能跪在那里一个劲地求她。 在她的印象之中,巫离总是很容易心软的,这个女孩儿,虽然话总是说得很冷,心却是软的,下人犯了错,她虽然总是骂着,但是每一次都不忍心过多的苛责。 但是这一次,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现在的巫离,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软心肠的女孩儿。 “下去,好生待着,不要有什么坏心思,你只要听话,还是可以保住上官素的命的,一旦你敢乱动什么歪心思,我便让你收到她的尸体。”巫离说这话的时候,原本应当是激愤是怨恨的,却被女子慢悠悠地说出来,生就了一种别样的味道:“而且,你收到的不会是整尸,可能是一只手,可能是一只脚,还可能是她的眼睛!” 反正当初上官素怎么对她的,她都可能怎么对她! 妙善听着她的话,身体不断地颤抖,想要求情,但是因为唇齿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现在巫离变成这样,她们每一个人都有责任。 又能怪得了谁呢,这是她的罪孽,也是上官素的罪孽。 都是报应。 妙善再度从地上抬起头来的时候,坐在软垫上的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那纱帘被风吹得晃呀晃,迷了她的眼睛,她掉下眼泪来,除了悔恨,便是深深的哀切。 早知道现在,何必当初。 燕邪快步去往太后宫中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等着的管平阳。 看见燕邪回来,管平阳终于舒了一口气迎上去,给他鞠躬行礼:“皇上,你可回来了,太后她老人家听说你出宫了,怕你被小人给伤害,急得不得了,奴才好不容易才把她给安抚了下来。” 这本来是一句邀功的话,但是放在今天,多少有些不合适。 燕邪的脸色铁青,冷眼看着管平阳,这目光让管平阳浑身颤抖了一下,他连忙请罪:“皇上,是奴才逾越了!” “让开!” 燕邪根本就不想理会管平阳,只想进去和太后商量这件事情怎么处理。 皇帝刚走到宫门口,管平阳就支支吾吾地说:“皇上……有些事情奴才早就想要和你说了……只是找不到机会,今天不知道皇上能不能听奴才说一说?” 见他这么欲言又止的,好像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燕邪停下了脚步来。 回过头来冷冷地看着管平阳,惜字如金:“说!” 可是管平阳却不大敢说,看了一眼跟在皇帝身边的宫人,燕邪不耐烦地摆摆手让其他人下去,这才看向管平阳:“现在可以说了没有?” 见只剩下了他和皇帝,管平阳这才脸色凝重地说:“这些事情和上官小主,以及巫离有关!” 乍然从管平阳的口中听到这个阔别已久的名字,燕邪所有的不耐烦就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冷凝地站在天光里,深邃立体的轮廓上都是冷然的冰霜,沉默了半响,森森地开口:“和她有什么关系?” 今天本来是上官素的事情,不知道这管平阳为什么突然提起了巫离来。 “皇上,一直以来,上官小主都在骗你啊!”管平阳说着,颇是痛心疾首:“皇上可还记得那一次,您还没有登基,有一次被毒蛇咬伤命在旦夕,上官小主说自己为了救你帮你吸毒,后来还导致眼睛看不见了这件事?” 不明白管平阳为什么又提起这件事来,燕邪阴历地点头。 也是因为这件事,他才开始让上官素在他的身边来来往往,这样的时间长了之后,加上她的媚术了得,一来二往的,他们就真的搭上线了。 而那个时候,保守得很的巫离,根本就不会答应在婚前有那些事情发生。 自然而然的,上官素就成了他的床~上之宾了! 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想不到自己会和上官素越走越远,他们有了那样的关系之后,他勒令上官素不许让巫离知道,要是被巫离知道,那么,她就要死,可是时间长了之后,他也分不清楚自己到底爱不爱上官素。 然后,那一段时间,不断从各处传来巫氏一族勾结朝中大臣有心要谋反的消息,虽然他查不到出处,但是这些风声在多疑的他的心中还是埋下了不小的阴影。 到最后巫离和公子宸有了交情之后,他知道,巫离是不能留了。 母亲说得对,但凡是对自己有威胁的人,都是不能留的,否则,就会给自己带来无穷尽的麻烦。 “其实那一次是上官小主骗了您!”管平阳露出很是难为情的神色来,像是踌躇了许久之后才终于觉得说出来这些事情,他看了一眼燕邪,虔诚地说:“其实那一次,是巫姑娘耗费了三成的内力才帮您把毒排了出去,她怕你醒来后看见她身子不适内疚,便提前回去了,后来上官小主说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了,巫姑娘心疼她,便把这功劳给了她!” 任由上官素说是她救了燕邪。 燕邪的额头抽搐了一下,青筋浮现,觉得心头被什么给赌住了,想要说什么,心口尖锐地疼着。 其实细细想起来上官素对他的好,不及巫离对他的好的十分之一的。 那个女人懂得牺牲,懂得大爱,而上官素,要的只是自私的爱。 也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太年轻,他几乎不懂得什么是大爱,后来他不敢想起巫离来,怕自己会忍不住悔恨万千。 阴差阳错做出来的一个决定,便是一辈子的事情,哪有再说反悔的机会。 见燕邪不说话,管平阳琢磨不透燕邪此刻的心思,又是小心翼翼地说:“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些说巫姑娘有意谋反的风声,也是从上官小主那里传出来的,她是料定了皇上您会介意这些,是想要在你的心中放下一个结。” 上官素最是了解燕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个人敏感多疑,虽然那个时候和巫离的感情正好,在触及了权益的事情上,是不会有什么情感可以说的。 第512章诛心引13 所以,她丢出去了一个小小的计谋,便在燕邪的心中,留下了一条疤痕。 等风声越来越大的时候,燕邪感到威胁之后,便开始动了要除掉巫离的心。 毕竟对他来说,江山和女人,永远都是江山最重要的。 上官素最懂得怎么样利用男人的心! 一阵沉默之后,燕邪只觉得心口有血气往上涌动,听得管平阳又在耳边说:“还有那一次,上官小主说自己有了身孕,去了巫姑娘房中吃了一顿饭之后便流产了的事情,让您觉得巫姑娘是识破了你和上官小主之间的事情了,你以为她知道了却不说,就是要准备报复你,其实不是,上官小主根本就没有身孕,是她买通了医师骗了您!” 一桩桩的事情出来,当年所有似是而非的巧合,一下子就全部被摆在了台面上。 燕邪忽然惊醒过来,其实很多时候,他的眼前就蒙着一层灰,他看不见灰尘外面的东西,只能靠着耳朵听来的事情做出了判断。 他不敢去想,当时那些事情,竟然是被上官素刻意安排的。 那个时候巫离根本就没有发现他和上官素之间的事情,也并没有对他的孩子下了毒手,和公子宸的交往也只是仅限于互相赏识,她也并没有和朝中大臣来往意图谋反,而后来的那些谋反的证据,还是他和上官素做出来的。 就是因为前面的那些事情,让他感觉出来了危机。 那个时候他以为,巫离一定是要背叛他了的,因为知道他已经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没想到,她竟然一无所知。 或许到死的时候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杀了她的。 管平阳见燕邪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的苍白,便有意再补上了一个猛料:“而且,后来您登基所穿的龙袍,上官小主说是她亲手给你做的,其实,那是从巫姑娘那里取来的,您登基的时候巫姑娘正在城外安顿巫氏一族,没来得及见您,所以委托她带了回来,您登基以后,就没有见过巫姑娘,您可记得那一次传到你耳中说安陵王在巫府之中过了一夜的消息?那也是上官小主让人传出去的。” 所有的谣言,传到了燕邪的耳中,都变成了事实。 亦或是爱之深责之切,他当时只觉得气恼怨恨,巫离做出来的一桩桩事情,都让她觉得她的心因为他的背叛已经开始变了。 她想要造反,她想要找别的男人,她想要权力。 这一切的一切,让他难以忍受,最终,便生出了杀机。 母亲说,帝皇是狠心的,哪一个帝皇不狠心? 所以,他便也觉得,作为帝皇,他必须狠心,当断则断,不断,反而痛苦。 在经过了一阵时间的谋划之后,便有了那一场腥风血雨,就算是到了现在,还是很少有人敢提起当年巫氏一族的事情来,那段过去,充满了阴晦充满了戾气,但凡是提起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燕邪往前走了一步,胸口忽然一阵气血上涌,刚走了一步,就狂吐出了一口鲜血来,整个人往前直直地倒了下去。 管平阳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连忙喊了一声,跑过去要把倒在地上的燕邪给扶起来。 他的这一生叫声惊动了里面的人,宫女扶着太后出来,看见倒在地上的燕邪,那女人两眼一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尖叫了一声扑过来喊:“邪儿,邪儿……” 看见燕邪脸色发黑昏迷了过去,她一失往日里端庄的模样,朝着身边的宫人嘶喊:“还愣着做什么,快扶皇上进去。” 宫人被她这么厉声一喝,才好像突然惊醒了一般,连忙过来扶起燕邪来。 整个太医院的御医都被召集到了太后的宫中,站满看偌大的殿堂,一个个低着头额头上冒汗,不知道该怎么办! 正在给燕邪诊脉的老太医脑门上已经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不知道诊断出来了什么没有,在一旁坐着的太后冷眼的注视下,愣是不敢动一下身体。 偌大的殿堂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人都不敢吱声。 “皇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响之后,太后终于是稳不住了,冷声开口。 那正在给皇帝诊脉的老御医手抖了一下,连忙跪在了燕邪的床边,诚惶诚恐地说:“求太后赎罪,微臣实在是诊断不出来皇上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皇帝的这病来势汹汹,实在是难住了所有的御医了。 已经十几个人诊断过去了,愣是没能诊断出来这燕邪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导致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其实御医心中有怀疑,明明脉象中并没有什么大病,但是心率急速跳动,也是实在怪异得很,但是,没能诊断出来到底是什么问题,没人敢乱说什么,只希望不会是他们想的那样。 一听这个御医特根本诊断不出来燕邪到底是什么情况,女人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抓起桌面上的茶杯一下子就甩在了那个老御医的身边,茶杯里面还有热腾腾的茶水,瓷片破碎开来,茶水四溅,那御医被烫到了,却半句不敢吱声。 “一群废物,本宫平日里养着你们这么多人,白吃白喝,到了真有事的时候,一个个都不顶用,连皇帝是怎么回事都诊断不出来,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女人阴历的声音在殿上回荡,看惊了所有人的心。 一个个跪在那里,黑压压的一片,额头上的冷汗,都没人敢伸手去抹掉。 现在这个时候,头都可能保不住了,谁还会关心这颗人头能不能保住啊。 只能诚惶诚恐地齐齐地说:“太后息怒,太后息怒。” “闭嘴!” 被这些废物给气得头疼,女人抬起手来扶了一下额头,管平阳立刻扶着她坐了下来,安抚地说:“太后,您可不能气了,皇上现在这种情况,您要是再气坏了身子,可要怎么办啊?” 一句话可算是点醒了她,知道现在不能自乱阵脚,连忙稳住了情绪。 第513章诛心引14 等她恢复了冷静之后,又冷眼看向跪了一地的御医问:“虽然诊断不出来皇帝得的是什么病,但是总应该知道皇上的身子是哪里出了问题吧?” 女人一双凤眼扫过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一群人,阴阴地说:“要是连这一点都说不出来,那你们就自己把项上人头放下来再走!” 她一巴掌拍在桌面上,阴鸷狠辣。 所有人齐齐地打了一个寒战,一阵鸦雀无声之后,最后给燕邪诊断的那个老御医还是战战兢兢地说出了问题所在:“微臣觉得,皇上的毛病,是出在心脏上,但是,到底是什么问题,微臣实在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在太后冷厉的眼神注视下,不断地伸手擦着额头上的汗水。 因为被吓得说不出后面的话来了。 “心脏?“ 太后一听说燕邪的病症可能在心脏,一下子就懵了。 就算她不懂医术,还是知道一般心脏出了问题都不会是什么小事,她声音颤然地问:“以前他的身体一直都是十分好的,心脏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 “微臣猜想,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皇上一时气急攻心,引发了潜伏的病症。” 老御医知道皇帝刚才吐血了,便大胆地做出了这样的猜想。 听御医这么说,太后的脸色简直就是变得飞快,从一开始的心疼惊讶到最后的愤怒和阴冷,几乎像是调色盘一样变化得多彩多姿,最后阴测测地说了一句:“本宫本来还想要对你们格外开恩,但是眼下这样,本宫饶不得你们!” 这个你们在场的人估摸着能够猜得出来是谁,都胆战心惊地跪在那里不敢说话。 听着那个女人愤怒得咬牙切齿。 怕殃及自身,根本就不敢动一下。 管平阳弯着身听着女人当着这么多御医的面下了懿旨:“传本宫懿旨,神乐侯姬承业结党营私,杀人害命,手段残忍为人若不齿,现,废除世袭侯爵,收回兵权,姬氏一族,统统流放关外!” 关外那便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了。 到了那样的地方,没有水没有食物,人怎么能活下来? 这女人分明就是想要姬氏一族全数覆灭啊。 管平阳有些的犹豫,小心翼翼地说:“太后,没有皇上的圣旨,您的懿旨一传出去,怕是会被那些大臣嚼舌根说您后宫干政,未必会听您的!” “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懿旨起不到多大的作用的,还会落得一个闲话,便冷冷地说:“皇上昏过去之前和本宫说过这些,现如今皇上虽然昏迷,本宫还是要顺了皇上的意的,既然本宫的懿旨没有效力,那就传皇上的圣旨!” 当着这么多御医的面,这个女人便敢公然说瞎话行使皇帝的权力。 而所有人都不敢有任何的异议,在她问皇上是不是这么和她说的的时候,众人只能纷纷附和。 如此,便是一锤定音了。 姬家,非覆灭不可。 等到管平阳去传旨后,太后才森森地对着满殿的御医说:“你们都听到了皇上和本宫说的话,若是有半句本宫不喜欢听的出传出去,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 她坐在凤椅上,凤眼冷冷地扫视着座下的众人,眸光所到之处,都是森然。 所有附和地匍匐在地:“谨遵太后教诲!” 女人端起茶杯来气度泰然地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皇上今日的状况,诸位都已经看到了,你们回去之后,只好是勤加翻阅医典,找出来皇上的病症所在,若是再找不到病症,你们一个个都要小心自己的脑袋。” “而且,皇上病了的事情,要是让外面的人知道了,抄家灭族!” “微臣不敢!” 众人大气不敢出地跪在那里低着头,把头磕在了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声,殿内的气氛凝重阴冷。 等到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她遣散了所有的宫人,自己守在燕邪的床边,伸手抚了抚他的脸,眼神已经从刚才的阴历冷然转换成柔软心疼,细细地用指尖摸着他的棱角,软声道:“邪儿,你可一定不要有什么事情,快醒来,别让母后担心。” 她抚摸着他的脸,眼中满满是宠爱。 “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 她现在都想不明白,怎么他出去一趟回来就变成这样了,据去找他的人回来说,燕邪在外面根本就没有受到了什么攻击,不可能是外伤。 那些老不死说他是气急攻心引发了潜伏的病症,她难以想象自己这么健健康康的儿子,竟然有隐疾! 她看着燕邪,轻轻地和他说着话:“儿啊,你要是累了,就好好睡一觉,朝中的事情有母后给你担着,不会出什么岔子的,若是谁敢冒犯你,母后一定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生不如死!” 女人阴狠恶毒的话在殿内回荡,生出了寒冰似的杀气。 此时的神乐侯府! 在接到圣旨后,整个姬府一下子就乱了起来了。 下人们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在姬家人被流放之前逃出了姬府去,虽然说姬家被流放,但是作为奴才的,却不在这些流放的名单里面,自是可以自行离去的。 一时之间,一时繁华的姬家,便树倒猢狲散一般,全数被瓦解。 姬承业从接到圣旨的那一刻起,整个人就已经崩溃,拿着圣旨坐在厅堂里面,经受不住那巨大的打击,在缓过神来之后,抓着凌氏不敢置信地问:“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曾经那么繁盛的姬府,怎么可能就这样没了呢? 这一道圣旨,就像是一个噩梦,突然降临到了姬家来,姬承业还没来得及好好筹谋怎么样再逼迫皇帝一把,让他封自己的女儿为后,便被皇帝一道圣旨打下了谷底! 管平阳亲自来传旨,看见姬承业这个反应,便冷笑了一声道:“侯爷,这是真的!” 他代替垂泪的凌氏回答了姬承业的话,言辞之间都是冷冷的轻视。 第514章诛心引15 “管公公,我平时待你不薄,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姬承业抬起头来看着管平阳,一时间好像苍龙了不只是十岁,在经历这一场浩劫后,他现在,已经走在崩溃边缘。 管平阳居高临下地看着姬承业,心中冷哼,这好不好的事情他暂且不说,这世上,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字就可以了的。 宫中最是无情是非地。 他看着姬承业,好心地说:“你杀了上官素,还用了她的脸皮做成扇子送给自己的女儿用,再加上谋杀自己女儿的罪名,皇上不把你抄家灭族已经不错了,只是流放而已,侯爷,兴许再过几年,皇上的气消了,你就能回来了。” 这安慰话根本就是违心的,姬承业自是听得出来的。 但是,他更加吃惊的是上官素的死,他从地上爬起来,几乎是惊骇着脸解释道:“管公公,这纯属是诬陷啊,上官素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连上官素死了的事情他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他杀了上官素? 而且,说什么把上官素的脸皮做成了扇子送给自己的女儿,他有这么愚蠢吗? 就算是他杀了人,也不可能把一个杀人证据留在自己的女儿的身边! 管平阳冷哼了一声慢慢地说:“侯爷,没人想要知道真相是什么,只是需要一个由头,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你是说什么都没用了,还是赶快收拾东西上路吧,苍龙卫亲自押送你全家老少出关,也算是给足了面子了。” 苍龙卫,皇帝身边的近卫。 姬承业在官场多年,自是知道这个道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现在栽了就是栽了,和管平阳说的那样,不会有人愿意听他说什么,只需要有这么一件事在,不管是诬陷也好陷害也罢,他都必须要走! 不走,便是抗旨。 “管公公,我知道了!” 姬承业抱着圣旨转过身去坐在了椅子上,一张脸呆滞无比,凌氏跟在他的身边,不断地抹着眼泪,事到如今,她比姬承业还要认命。 官场就是一个江湖,武功高的人占据了主权,官场上,一个不小心,便会万劫不复。 “我现在就是担心鸾儿,她一个人在宫中,定然是要贬为最低等的奴婢的,她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凌氏在姬承业的身边坐了下来,擦了一下眼泪暗自叹气,突然遭受这样的变故,她已经看不到希望。 姬承业抱着圣旨,失神地自言自语:“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绝望的气息在他的身上笼罩着,已经看不到半点的希望。 说着说着,又是耸肩冷笑了一下:“说什么兴许还能回来,看看这么多被流放的人,谁被流放出关外后还能回来的?” 没有一个人! 不是死在了半路,就是死在了关外残酷的环境里,根本就等不到皇帝再启用的时候。 况且,他也知道,没有了这神乐侯的爵位,皇帝根本就没有什么需要他来做的,启用他的希望渺茫无几。 凌氏也在担心自己的儿女,不知道该怎么样安慰姬承业,两个人坐在那里满脸愁云满面,管平阳看了他们一眼,催促他们赶紧收拾东西走人,带着人便走了。 苍龙卫会送他们走的。 就在姬承业和凌氏各怀心事满心愁苦的时候,一直在老祖宗身边侍候的王婆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老爷,夫人,你们快去看看老夫人吧,她听说了这些事情后,经受不住打击,一下子便倒了下去,现在……” 说着,便已经掉了眼泪。 姬承业打了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抱着圣旨朝着老祖宗的院子快步走去。 腿实在是软得厉害,他走着走着好几次都要跌倒在地上。 走在府院里,往日里规规矩矩的下人们,已经抱着包袱四处逃窜,看见他走过来,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只顾着逃离姬府。 姬承业心中一阵的悲怆,他怎么也没想到,百年姬家,竟然在他的手中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如今,他背着毁掉姬家的这个罪名,就算是到了地府,也对不起列祖列宗,现在,更是把母亲给气坏了。 他赶到老祖宗的院中的时候,屋内已经有很多人了。 兰氏正跪在她的床前,听着老祖宗颤颤巍巍地说着什么,这个一向都是端正克制的女人也是一脸的哀伤,姬默然和上官静也跪在床边,上官静在抹着眼泪,府中的医师站在那边,看见姬承业过来,愧疚地摇头。 那意思就是,回天乏术。 “我……无颜面对……姬家列祖列宗。” 老祖宗在看见姬承业来了之后,只是那样看了他一眼,便一口气没上来,睁着眼睛断了气了。 兰氏一下子便掉下了眼泪来,推着老祖宗说:“娘,在姬家,只有您对我真的好,如今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这眼泪一点都不是假的。 她已经很久不掉眼泪了,感觉最廉价的也是眼泪,只是老祖宗走的时候,她才掉眼泪。 姬承业见到这般情景,脚下一个踉跄,一下子没站住,整个人差点便跌在了地上,凌氏连忙伸手扶着他,他靠着门板站在那里,不敢再进去一步。 他明显看见刚才老祖宗看来的那一眼里,深深的怨气。 她到底是时候都在怪他,是他无能,没有保住整个姬家。 姬家就在他的手中,从此落败了下来。 那一眼,是对他全部的否认。 她就是被他给活活气死的,那样一个身体健康的人,突然遇上这样的灾难,就这样撒手人寰,教人唏嘘不已。 上官静哭出了声音来,旁边的姬默然也是掉着眼泪,悲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屋内笼罩着一股子厚重的背上气息,在灾难降临,他们还没缓过神来,便要送走自己的亲人。 姬家,就这样从此衰败了。 姬默然当是最为伤心的,不仅仅是姬承业愧疚,他也同样惭愧不已。 ps亡后很快就完结了,新文已经发了,有兴趣的孩子可以搜(鬼神大人,晚上约)或者搜索三千渡,就可以看到新文了,记得收藏和投推荐票哈,么么哒 第515章诛心引16 作为长子,姬家的兴亡,和他有着密切的联系。 在他们还没来得及给老祖宗送葬,苍龙卫的人已经来,他们必须要出关去了,丝毫不得逗留。 姬家人还没来得及收拾上自己的家当,便被驱赶这离开了京城,那偌大的府邸上面的牌匾,已经被拆了下来,在他们的身后轰然落下,发出巨大的响声来,他们纷纷回过头去看,那牌匾破碎地落了满地。 有人开始低低地抽泣,但是哭声很快便淹没在了苍龙卫驱逐的声音之中。 他们如同牲口一般被驱逐着离开了京城,出了城门,便朝着官道上而去了。 走到十里长亭的时候,队伍停了下来,带队的将领到了人群中喊了一声:“谁是兰氏?” 兰氏垂首走在人群里头,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连忙抬起头来,举起手来了。 那将领挥手做了一个让她出来的手势说:“有人找你,在长亭上,快去快回!” 到底是什么人权势这么大,竟然能让苍龙卫停下来! 兰氏从人群之中出来,快步朝着长亭走去,便看见了站在亭子里面的姬红骨。 亭子建在高处,四面八方没什么阻挡,风从远处的山涧吹来,猛烈地扬着女子的衣裙胡乱地翻卷,她站在那里成为了这风中最美的一道风景。 听见脚步声,她回过头来,一双往日里灰蒙蒙的眸子被这天光照着,似乎都折射出了凌厉的波光。 只是她温柔地笑着,半点都不凌厉。 “如今如愿以偿,可有后悔过?” 姬红骨开口问她,兰氏一辈子都想要扳倒姬承业和凌氏,现在姬承业和凌氏是被扳倒了,可是,也同样殃及池鱼,现在她也成为了这一条池鱼了。 女人冷笑了一声道:“一点都不后悔!” “要说后悔,我只后悔一件事情,那就是没能杀了他们!” 现在已经离开了姬家,她想要在去关外的路上下手,可是,她现在手无寸铁,凌氏又有武功护身,而且姬承业的武功也不低,想要除掉他们,简直是比登天还要难。 姬红骨了然地笑了笑说:“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等你吗?” 她笑得神秘,兰氏心中起了一些波澜,看着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的狐疑,但是,却还是不开口。 摇了摇头。 尔后便看见姬红骨从袖中拿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白色的瓷瓶,背对着众人把那瓷瓶交到了兰氏的手中,压低声音轻轻地说:“只有一点点,便能让人毙命!” 兰氏拿着那小小的瓶子,只是短暂的错愕之后,便反应过来,若无其事地把小瓶子装进了兜里。 听见姬红骨浅声道:“知道此去路途遥远,也没什么好送给你的,便给你送来了这个,想要报了那些仇恨,这个是一个好东西,如果不想要杀死凌氏和姬承业,那你也可以毒死那些苍龙卫然后逃走。” 她说得很是轻巧,就好像只是在谈论长街上哪家的胭脂铺子,哪一款胭脂好用一些。 兰氏很是明了地点头微笑:“我知道了,谢谢!” 姬红骨给了她两个选择,不管是选择毒死凌氏和姬承业,还是选择毒死那些苍龙卫,药量都是够的,她只要用那么一点点,那些人便可以被毒死。 从此她想要去哪里,便再也没人能够阻拦她了。 “去吧。” 姬红骨转过身去,扬扬手让兰氏离开。 她来这么一趟,就是为了还给兰氏一个人情,毕竟在姬府之中,也多亏了她的照顾,这一次能够扳倒姬承业,也多亏了兰氏的通风报信,怎么说都是有一点的情分在的,所以,她便来了,帮她一把,也顺便,送她一程。 兰氏转身离开,刚转过身去,便看见了站在亭子外的姬默然,以及跟在他身后有些怯怯的上官静。 这上官静本来是可以不跟着姬家去关外的,可是她为了姬默然,还是心甘情愿地被流放了,跟着姬默然,哪里都肯去。 似乎姬默然是有话要和姬红骨说,兰氏开口提醒了一下姬红骨:“骨头,默然有话和你说。” 然后,便下了亭子去,回到了队伍之中。 队伍中的姬承业和凌氏靠在一起,看见兰氏从亭子上面下来,那眼神中除了警惕便是愤然。 对于兰氏和姬红骨的勾结,他们是一直都知道的。 现在他们姬家已经落败,而丝毫不影响到她姬红骨,因为她是安陵王妃,皇族中人,就算要流放,也流放不了她了。 现在的她,依然位置显赫。 就算是苍龙卫,也不得不给她面子,想要见谁就能够见到谁,这样的感觉,真的让姬承业和凌氏恨入了骨头。 多少也是有些的悔意的。 早知道如此,当年便对姬红骨好一些,如此今天落得这样的下场,他们还能去求一下她的。 可是现在,他们连求一下他们的资格都是没有的。 兰氏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看都不看他们,淡定地拿起自己带来的馒头开始啃咬了起来,干涩无比的馒头在嘴巴里面根本就无法融化,她如同嚼着一根蜡烛一般,却是面不改色,一点都不露出半点情绪来。 心中却在暗自琢磨,她该作何选择? 亭子上面,姬红骨站在那里听着姬默然走上亭子来,在她的身后站定了来,许久都不开口说话。 稍微地琢磨了一下,她也是能够猜得出来姬默然想要说什么的,便率先开了口:“二哥,你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到了今日,我一定知而不言。” 瞒了姬默然这么长的时间,姬红骨一直都感到十分的愧疚,这个男人对她一直都很好,在整个姬家之中,除了姬默然,其他人都恨不得要吃了她的肉,还是姬默然一直维护着她,纵然她不是姬红骨,有个这样的兄长,也是她所期待的。 只可惜,她从来没有兄长。 姬默然站在那里好长的时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问题让他这般难以启口。 风从远处撕扯地吹来,许久之后,他才哑着声问出了来:“姬家今天这场浩劫,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第516章诛心引17 聪明如他,这么长的时间以来,他虽然疼惜姬红骨,但是,多少也可以看出来她的变化,以及她满心的仇恨。 就算是这么聪明的姬红骨,在他的跟前,不经意之间做出来的动作,也让他觉得很是陌生,在心里无数次地问自己,现在的姬红骨,还是当年那个被他送走的姬红骨吗? 从来都不敢给自己答案的。 怕自己失望,也怕自己冤枉了姬红骨。 这可真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姬红骨许久没有说话,她的沉默越来越长,姬默然便感觉到了越来越不安,感情上,他希望她的回答是否定,但是理智上他觉得,她的回答一定是肯定的。 他自己都已经给自己做出了一个答案。 半响之后,姬红骨好似是轻轻地叹了一声才回答他:“有!” 姬家今天的败落,当然和她有关了,还是她亲手给策划的,怎么可能和她无关呢! 得到了她的答案,姬默然并没有如同想象之中那般崩溃,他站在那里看着姬红骨清瘦却艳丽的背影,一阵压抑的沉默之后他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恨!” 这一次姬红骨回答得很是干脆,一点都不用考虑,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说什么都已经是没有忌讳了。 姬默然的心抽搐了一下,很是不甘心地问:“就算父亲母亲再怎么对不住你,你也不能毁了整个姬家啊,你可知道奶奶在知道这件事后,已经,已经……” 他总是说不出逝世这两个字的。 死亡的离别对他来说,太沉重了。 “对不起!” 姬红骨知道老祖宗逝世之后,叹了一声给姬默然道歉,但是,她也并不觉得这件事情让她多么愧疚,所以,她根本没有说太多其他的话。 相对于她巫氏一族三万多人,死这么一两个人,对姬家来说,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可是,姬默然却不是这么认为的,听见姬红骨竟然能够这么淡然地和他说对不起,他的声调忽然拔高了来,朝着姬红骨的背影喊:“骨头,我一直维护你,可是这件事,你真是太狠心了,就为了当年那件事情,你竟然毁了整个姬家,奶奶也走了,她还那么疼你……” 在他的印象之中,奶奶也是很疼骨头的,可是现在奶奶走了,骨头看起来,似乎并不太伤心。 被姬默然这么责备着,姬红骨的脸上多少露出了一些伤感的神色来,她始终背对着姬默然,轻声道:“二哥,我知道你对我的好,但是,我毁掉整个姬家,并不是因为当年姬红鸾取代我成为贵妃这件事情!” 在姬默然看来,她就是这么狭隘的一个人? “不是因为这件事?” 姬默然懵了一下,他实在想不明白如果姬红骨不是因为这件事恨上了姬家,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 难不成是因为在楚州的三年多里面受的那些苦头吗? 他心里有愧疚地说:“我知道你在楚州三年多受了很多苦,可是,骨头,你现在已经是安陵王妃,为什么还要计较以前的那些苦头?” 因为她受苦了,所以她回来之后,他竭力想要补偿她,对她千好万好的,就是为了让她忘了那些不快乐,能过得更好。 听见他这么说,姬红骨又沉默了。 最后,她转过身来,和站在姬默然身后的上官静说:“静儿,你先下去,我和他说会话!” 上官静是很听姬红骨的话的,因为当初,还是姬红骨把她带回去了姬府之中,她才有机会跟在姬默然的身边。 她看了一眼姬默然,又看看姬红骨,看见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是凝重,所要谈的话题似乎是她所不需要知道的,她乖巧地给姬红骨行礼道:“那静儿就在亭子外面等着,姐姐和默然哥哥说吧。” 说完后便乖巧地退出了亭子。 姬红骨见这上官静越发的乖巧懂事,心中多少有了一点小小的欣慰,就算是到了关外,有这个女子跟在姬默然的身边,他的心里,一定能够感到一些欣慰的。 等到上官静退出去了他们谈话波及的范围之外,姬红骨这才慢慢地开了口:“二哥,若是你想要知道真相,那我便告诉你真相!” 女子微微地抬起头来,侧了一下身子,脸对着远处重重叠叠的山峦,山上青叶漫漫,天空明净,阴郁了这么多天的天空,都已经开始放晴了起来,是一个好天气,适合出行。 姬默然心里顿时涌现一阵强烈的不安,看着姬红骨那瘦削的身影,感觉有什么哽在喉咙很是不舒畅。 听见姬红骨幽幽地说了一句:“三年前,姬红骨就已经死了。” 一句话在姬默然的心中炸开了来,他站在风声呼啸里,整个人僵硬着身体看着眼前的女子,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就像是自己听错了,姬红骨刚才说了什么,他好像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只是不敢面对姬红骨给他的真相。 姬红骨长长的叹了一声,又是重复了一下刚才的那句话:“姬红骨在三年前已经死了,她刚去楚州不到一年的时间,便染上了重病,是长期中毒引发的病重,不管怎么医治都已经回天乏术。” “你胡扯!” 姬默然看着眼前的女子,这分明就是他的妹妹姬红骨啊,她怎么能说自己死了呢! 他很是激动地说:“你做了错事,二哥只是说你不应该,并没有怪你,你为什么要编造这样的谎言来气二哥,你明明就在二哥的跟前,怎么可能已经死了呢!” 知道姬默然的性情,这般温雅的男子定然是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的。 她站在那里长久地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平复他的心情。 只能等他说完之后才慢慢地开口解释:“她到楚州之后,病重在床,我那个时候是故意接近她的,我和她做了一个交易,她死后,把姬红骨的这个身份给的,我便帮她完成她的遗愿。” 姬默然站在那里如遭雷劈。 第517章诛心引18 真相往往都是十分残酷的。那样砸下来,他整个人几乎都承受不住,站在那里接受姬红骨继续轰炸,眼睛前面就像是笼罩了一层灰,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 听着姬红骨清淡的声音慢慢地在他的脑子里面回放:“她的遗愿便是,毁掉姬家,杀了姬承业和凌氏!” 这是姬红骨的遗愿,她比她更狠。 她只是毁了姬家,可是并没有杀了姬承业和凌氏。 姬默然的身体重重地颤抖了一下,几乎站不住,扶住了旁边的柱子,声音颤抖不已:“你到底是谁?” 他想起来姬红骨回来后,看见她的第一眼,他便有一种感觉,他的骨头已经变了,虽然那模样还是以前的样子,但是,给他的感觉,已经完完全全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那把淡定那般运筹帷幄,一点都不像孩子气任性的姬红骨。 可是,他一直在安慰自己说,也许是去了楚州三年多,很多事情她已经想明白了,也长大了,所以变得成熟了。 用更多的时间去思考,所以让他感觉起来,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就是在这样的安慰之下,他对姬红骨便越发好了,生怕她受了一丁点的委屈。 姬红骨背对着他,摇了摇头:“我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你以后可能会知道,但是现在知道,对你来说,没有半点的好处。” “不,我一定要知道你是谁!” 姬默然激动了起来,扶着柱子站直了身体,睁着一双赤红的眼睛瞪着姬红骨:“你借了我妹妹的名分,到底做了什么事情,你到底是一个多可怕的人!” 他开始慢慢梳理一些脉络,才恍惚地发现,当真是关心则乱,这一段时间姬红骨回来后,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他都当是姬红萝和姬红芙任性胡闹,,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姬红骨在暗中推动。 这个女子,比任何人,都可怕。 因为,她懂得隐藏自己,让别人走在光明处,她就藏在暗处,半点都不路面,让人根本就抓不住她的把柄。 还没等姬红骨说话,姬默然已经朝着她扑了过来,想要摘下姬红骨脸上的面纱,纵然他知道,这面纱之后的那张脸,依旧是姬红骨的那张脸,他还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是,他多么不甘心啊。 他的妹妹,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个女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妹妹。 以他的武功,姬红骨是能够轻易地躲开的,所以姬默然根本就碰不到她,自己都差点从亭子上面滚下去,姬红骨伸手拉住了他,把他拽了回来,声线清冷:“你若是心痛,便要好好地活着,他日姬家的门楣,兴许还有希望。” “不!” 姬默然知道自己的武功难以和姬红骨匹敌,站在那里终于是安静了下来,神色凄然地说:“她走的时候有没有痛苦?” 原来,他最伤心的不是姬家现在的落败,而是当年姬红骨客死他乡的悲惨。 “她中毒很深,全身溃烂而死的,你说痛苦不痛苦?”姬红骨就是想要把真相告诉姬默然,让他知道这几年,受过的苦头让姬红骨彻彻底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临终报复姬家的遗愿,一点都不过分。 在姬默然红着眼眶的时候,她又补上一句:“而且,她说,她身上的毒,是你父亲下的。” 一句话让姬默然猛然抬起头来,虽然他很想要否认,但是,想起来父亲对她的杀意,一点都辩解不出来。 的确,父亲想要杀了姬红骨,这是他知道的,所以,他一直竭力地想要保住她,没想到,他还是没能保住她的,在她被送往楚州之后,他便很少能够见到她,更别谈照顾她了,这是他作为兄长的失职。 “你父亲觉得她是姬家的耻辱,在送她去楚州之前便给她下了,********,等到她到了楚州,身上的毒便开始发作,后来严重到全身溃烂,医师见了她都不敢碰,只能早早地送了命!” 姬红骨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并没有半点的伤感。 反倒是笑了笑:“最后,她是自杀的。” “你在骗我!” 姬默然接受不了这个现实,接受不了姬红骨因为中毒难以忍受而自杀的现实,那该是有多疼啊。 小的时候,她便很怕疼,蚊子咬了都要哭上半天,不管他怎么哄着,都是不肯停下来不哭。 他难以想象在全身溃烂那样的煎熬之中,姬红骨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躺在他乡的她,是多么的绝望和无助。 而他竟然相信父亲的话,她在楚州过得很好很好。 怪不得后来姬红骨回府之后好端端的一点事儿都没有,父亲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当时读不懂这是为什么,想来那个时候,父亲是在心中问自己的,为什么自己明明给她下了那么毒的毒药,她非但没死,还一点伤疤都没有留下? 就算是有人帮她解了毒,皮肤溃烂总是会留下伤口吧? 可是,一点伤疤都没有,才让他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我本来是不愿意告诉你这些事情的,既然你要追问,便索性告诉你了,其实,姬家有今天,只能怪姬承业,咎由自取,他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天看得清清楚楚的,这是报应!”姬红骨冷哼不已。 她以前从来都不相信报应的,现在也不相信。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知道,姬默然相信了这报应。 姬默然听着姬红骨的话,忽然双手掩着脸开始痛哭了起来,生在这样的家庭之中,最痛苦还是他,夹在姬红骨和父亲之间,两边都是至亲,父亲心狠手辣但是和他是血缘至亲,他无法放弃,一个死得悲惨的妹妹,他更是心痛难忍。 他是最难的一个,也是最伤心的一个。 听着他悲痛的哭声,站在亭子下面的上官静心疼极了,但是没有姬红骨的准许,她又不能上去。 只能看着姬默然双手掩盖着脸,失声痛哭。 她认识的姬默然,一直都是温凉如水的,像这般痛哭,从来没有过,这般失态,定然是遇上了让他很是悲伤的事情了吧。 上官静站在那里看着,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并没有上去。 第518章诛心引19 姬默然哭了一阵子才停下来,声音已经沙哑了,在经历了家门败落的灾难,祖母逝世的打击之后,再度受了一个打击,得知自己最心爱的妹妹已经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这才是最大的一个打击。 对他来说,这一辈子,或许都难以释怀了。 他擦干自己的眼泪,男子好像一下子便长大了一些,看着姬红骨的眼神,已经变得冷静而且坚毅:“你借了骨头的身份回来,也是为了报仇的对不对?” “对。” 姬红骨一点都不隐瞒,回答得很是干脆。 这边姬默然感慨于她的坦率,继续问她:“我不管你是谁,希望在你还用她的身份的时候,好好善待这个身份,不要让世人再唾弃她,她也是被人所骗,她想要的不过是那个人的爱,她没做错什么。” 原来的姬红骨只是傻乎乎的,为了爱情什么都肯做,离经叛道的事情也敢做。 因为燕邪曾经许给了她太美的未来。 她不知道这是燕邪和丽妃共同想出来的办法,让她成了替死鬼,虽然堪堪留住了一条命,回到了本家来,还是遭受到了无情的对待,就这样香消玉损。 客死他乡! “我答应你,很快便会把她的身份还给她!” 巫离很是不忍心让姬默然这般伤痛,自从回到俪都以来,姬默然对她的照顾便让她心中感动。 有时候,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姬红骨了,清醒之后又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她根本就不是姬红骨,她所得到的宠爱和温暖,都是给姬红骨的,而她,还是一无所有。 这是告别的时间,说完了真正的姬红骨之后,似乎又回到了一个问题上。 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姬红骨,却做了他这么久的妹妹。 姬默然心中就像是堵了一块棉花一般的难受,他转过身去,忽然低低地说了句:“不管你是谁,都是我的妹妹,姬家有今天,我不怪你,既是骨头的遗愿,那我无话可说,日后,还请多保重!” 相信今天一别,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他能够回来的机会已经渺茫,兴许是死在半路,兴许是死在终点,或许是一辈子皇帝都不会再想起来他们姬家,他一辈子,只能老死在关外。 他突然觉得,这样,也是很好的事情。 厌倦了这些纷争,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那一声我的妹妹让姬红骨感触颇多,她转过身去,不让姬默然看见她眼中涌动的愁绪,尽量温淡地说:“此去路远,多保重!” 道完这一声保重,便真的是永别了。 姬默然看了她的背影半响,终究是什么都没有再说,转身便下了亭子。 他第一次伸手去拉上官静的手,拉着上官静往下走的时候,上官静一直回头看站在亭子里面的姬红骨,觉得她站在那里清瘦的身子随时都可能被风吹走一般,她心下疼惜地说:“我总觉得以后,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姬默然的手紧了紧,说:“我们这一去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你若是不想去,现在还是可以离开的。” 给她选择,尊重她的选择。 上官静急急地解释:“你误会了,我不是说我们回不来见不到姐姐,我是说,我感觉,姐姐也会死!” 在这纷乱的世道,少女的心是最纯洁的,她看见姬红骨浑身上下笼罩着的,是颓败的绝望,那是覆盖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的死亡败象,只有真的用心去看的人才能看得出来。 刚才上官静就一直在想,这样的感觉,真是不吉利。 姬默然的脚步顿了一下,也顺着上官静的目光看过去,亭子在高处,风在她的身边呼啸着,这才看见女子的发丝已经白了很多了,刚才只顾着责备和争吵,他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正当年轻,却早早地白了头,真实不好的征兆。 他沉默了一下,心中很是难过,咽了咽口水,还是冷淡地说:“我们这一去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命,又怎么能管得了留下的人呢,我相信她,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一定能够保护好自己的。” 其实,这是自我安慰。 这世上,聪明的人很多,但是,能活到长命百岁的聪明人,却是很少的。 上官静听他这么说,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便和往常一般乖巧地跟在他的身边下了亭子,回到了姬家的队伍之中。 领队的看见所有人都已经回来了,上了亭子给姬红骨说了什么,便转身回来,然后下了命令,队伍又开始朝着关外而去。 十里长亭上的红衣女子,站在风口处许久许久。 经过的人都以为她在送别,等着看着那些人走远不见了才舍得离开,没人知道,其实她是一个瞎子。 她什么都看不见,何谈得上目送他们远去。 易水从下面的马车边上来,往姬红骨的身上搭了一件风衣说:“姑娘,他们已经走远了,回去吧。” 姬红骨能够来送他们,已经算是有情分在了,这样的天气,她的身子骨和别人不一样,是吹不得这么久的风的。 “回去吧。” 姬红骨拉了拉披风的边缘,说了一声回去,让易水扶着她从亭子上面下来。 远远的听见一声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开始听到马蹄声的时候感觉还很远很远,但是,没有多远就已经到了他们的马车前,易水惊讶地说了一声:“姑娘,是晚云!”: 晚云这一段时间都在公子宸身边侍候着,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回来了,怎么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还没等姬红骨和易水想明白晚云的来意,她已经马上翻了下来,因为下来得太急,她站不住差点跌倒在了地上。 然后跌跌撞撞地跑到姬红骨的跟前,一下子便跪了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骑马赶来太急,腿软了还是别的什么,她一下子跪倒在姬红骨的跟前的时候,着实把易水给吓了一跳:“晚云,你在做什么?” 感觉她是疯了。 怎么现在每一次见到姑娘都是这么跪着的,每一次来,都是脸色十分难看,这一次更是惨白不已。 第519章诛心引20 她跪在姬红骨的脚边,嘶声说:“姑娘,您快回去看看,公子快死了!” 公子快死了! 这一句如同惊雷一般砸在了姬红骨的头顶上,她整个人几乎站不稳,易水慌张地扶着她,虽然她也很是震惊,但是还是奋力扶好姬红骨:“姑娘,你可不能有事啊,晚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带来这么一个消息来,简直是要人命的。 知道公子宸在姬红骨心中的位置,要是他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估计也是能够要了姑娘半条命的。 晚云也已经站起来扶着姬红骨,脸色煞白煞白的,如纸片一般单薄:“这一段时间回春,公子断断续续地病着,吃了什么药都不见好,这两天已经开始咳血了,大夫说,公子这是到了大限之日了!” 大限之日! “胡说!” 易水见姬红骨摇摇晃晃站不住,知道她受了打击,连忙训斥了一声晚云:“公子的医术那么高明,怎么可能还需要别大夫给他下什么大限之日的话,那些庸医,是瞎扯的,姑娘,你别太担心,我们回去看看。” 姬红骨伸手扶着马车的边缘,脸色白皙,唇边忽然勾起一抹苦笑来,幽长地说了一句:“医者难自医!” 纵然他的医术再高明,也救不了自己的命。 很早以前她便已经知道,这个男人的性命如同一张纸一般单薄,他总是和她说,要她好好地活着,要她不要糟蹋自己的生命,可是他,却总是一点点地透支着自己的生命。 若不是回来俪都,一直在楚州养病,他何至于到了现在这般境地? 可是,他怎么会听她的话呢? 他回来,义无反顾的。 她没有上马车,而是跳上了晚云骑来的马,扬鞭策马而去。 “姑娘……” 易水被吓到,朝着姬红骨的背影喊了一声,但是那声音马上被风给吹散了,半点都传不到姬红骨的耳中。 她和晚云跳上马车,赶回了城中。 只是马车到底是比马儿跑得慢的,他们走了一段路之后便跟不上姬红骨了,易水有些焦虑地说:“姑娘的眼睛看不见,她已经好长时间不骑马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这才是要了公子的命的事情。” 晚云听了也是白了脸色。 那马儿烈性,姬红骨要是一个不小心,当真是会出事的。 等到晚云和易水回到风月楼,看见刚才姬红骨骑着的马儿已经回来了,两人赶忙进入院中,却看见周夕夕站在门外低声哭泣,院子里站了其他的姑娘,歌月也在,低声哭泣。 竟连一向冷漠的勾线,也眼眶发红。 不见姬红骨的踪影。 “是不是公子出事了?” 易水心中一凉,想起刚才晚云说的公子宸病重,以为现在公子宸已经出事了。 见她回来,歌月先是抹了一下眼泪,眼睛红红的,想要说什么却半句也说不出来了。 “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了?”易水急了,抬头看见暖阁的门关着,周夕夕也只能站在外面,知道自己是进不去了,便问她:“姑娘是不是在里面?” “对!” 歌月终于点头,却又有些哽咽了。 这一哭,让易水的心更凉了,晚云刚想要追问,却听见歌月低低地开了口:“公子在里面给姑娘治眼睛。” “公子找到了可以治姑娘眼睛的办法了?” 晚云是一阵的吃惊,她去请姬红骨回来是奉了公子的意思去的,他的身体的确是不大好,他和她说,要是只说身子不适,姬红骨定然是不肯来见他的,便让她和姬红骨说,他快要死了。 这样一来,姬红骨一定会赶来。 不出所料,姬红骨当真是回来了。 可是,她并不知道公子今天是要为姬红骨治疗眼睛的,这几天,他一直没有没有提起过给姬红骨治疗眼睛的事情。 歌月眼神复杂地看着晚云,怅然不已。 这一眼,让晚云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看这一院子的人都在哭,她的声音颤抖了一下:“要治姑娘的眼睛,用的是什么办法?” “以眼换眼!” 秀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站在她们的身后,语气沉沉地回答了晚云的问题。 晚云的腿软了一下,差点站不住,旁边的易水连忙扶住了她,晚云看着秀娘问:“用谁的眼睛?” “公子自己的!” 晚云彻底瘫软了下去,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来,一张秀丽的脸变得惨白惨白的,被天光一照,更是惨淡无比。 她惊骇地低呼:“不,怎么能这样呢,就算是以眼换眼,那也不能用公子的眼睛啊!” “用我的,用我的,不能用公子的。” 挣扎着从易水身上起来,自己脚步踉跄地朝着暖阁跑去,却被站在门口的周夕夕给挡住了去路:“公子吩咐过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见晚云脸上泪水涟漪,有些不忍心,眼眶红红地说:“你也不要做徒劳的事情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愿意用自己的眼睛给姑娘,只是,公子说过了,这世上,只能用他的眼睛给姑娘,任何人都不行!” 不是没有合适的眼睛给她的,只是,他的执念里,要把自己,留在她的身体里。 直到生命成为永恒。 晚云跌跌撞撞地跌倒在了廊檐下,满脸泪水:“怎么能这样呢,要是公子没有了这眼睛,那他怎么办?” 不能让姑娘有了眼睛,而公子,却从此陷入了黑暗之中。 “公子说,自己大限将至,有眼睛和没眼睛,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周夕夕说着也掉了眼泪,在这之前,聚集在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跪求过公子用她们的眼睛,可是,他说:“我只有这么一个私心,让她通过我的眼睛看到这花花世界,她便能用我的眼睛,记住这个世界,记住我!” 他唯一的私心,便是和她融为一体。 晚云想起来这几年,公子常说,要不是因为这世上还有这个叫巫离的女子,他这副残躯,大抵已经不存在这世上。 他心中唯一的挂念,都在这一个名字上。 巫离! 第520章诛心引21 “他骗了我!” 晚云心中悲切无限,公子宸让她去把姬红骨找回来,说只是想要见见她。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她坐在地上低低地哭泣,不敢哭出声,怕惊扰了里面的那人,不管在什么境地之下,她能够想到的,都是为他做的事情。 这么长久以来,他做的每一个选择,虽然她总是担惊受怕,恨不得为他承受了所有的苦,却从来不敢也舍不得给他添加麻烦。 他是她的神,而她,只是他菩提座下的一粒尘埃。 一个天下,一个地下。 所有人都站在外面等着,此时的暖阁里,却是一片的宁静祥和,春日料峭的天气,因着这屋里两个怕冷的人,所以还是炭火灼热,穿过泠叮重叠的珠帘,可以瞧见最深处的床榻上躺着的红衣女子,双手交叠在身上,整个人笔直僵硬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身着月牙色素衣的雅致男子就坐在床边,眼角眉梢都是柔软。 就在刚才,躺在床~上的人,还是公子宸的。 姬红骨匆匆赶回来,听见他重重的咳嗽,因着他病重,到床前握着他的手的时候,中了他的软骨散。 又被他迅速地点了穴道,如今,躺在床~上的人,便换成了她。 男子的动作来得突然,她几乎是猝手不及的,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被这个人偷袭,现在她还好像在梦里。 他坐在她的床前,偶尔发出一声咳嗽声,用白色的帕子捂着唇,发出来的声音都是压抑的,似乎是怕惊了她。 “为何要这般做?” 她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睁开着,却无法看见光亮,语气如往日一般平和。 倘若是被别人偷袭,那她会觉得自己身在危险之中,唯独面对这个男人,她甚至连情绪都不曾变化,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信任。 公子宸拿开唇上的丝帕,不着痕迹地把沾了血的帕子收在掌中,唇色嫣红微微开启:“你啊你,怎么还不明白呢,关心则乱!” 他答非所问,笑起来的时候,唇色上的红,和他眼角沉敛的暖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听得他笑声点点入了耳畔,记忆中这人的眉目舒展开来,如山涧月华下的清流,泛着凛凛波光,疏离又温柔。 相识多年,她若是感觉不到他心中的半点波澜那是假的,耳边隐隐约约听到院子外面低低的抽泣声,心下微凉:“你从未以这种方式强迫过我,今日有这般,定是怕我不愿妥协,既知我不情愿,何必要这般为难呢!” 这世上,他最懂她的心。 男子用微凉的手握着她的手,放在手心中握住,如握珍宝:“你任性了这么多年,便也让我任性这么一回吧。” 这话听来颇是忧伤,她心中像是堵了松松的棉花,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是啊,这些年都是她在任性,不管不顾他是不是愿意她做这些事情,还是一意孤行,他从来都是那个最沉敛温柔的男子,不曾棱角尖锐。 便是这样的人,任性一回起来,真的能要了她的命。 她忍了忍心头波澜,终是点破了他的心事:“你这回,找了什么办法来医治我的眼睛?” 心里的那一点默契,从来都在的。 “还是这般聪明,都朔慧极必损,我倒宁愿你愚笨一些,若是这般,你兴许甘愿留在楚州,永远不踏入这风云之地!” 到了现在,他耿耿于怀的,还是她放不下仇恨。 她知道他的私心,是想要保住她的命,对于这个男子来说,已经看淡生死,没了生死,哪里来的仇恨,自是不愿意让她损耗自己的生命来报这个仇。 可是,她看不开。 “你还在怪我!” “傻姑娘。”男子轻轻优雅地笑着,双手覆上她的手,把她捂在自己的掌心之中,用他独有的宠溺轻声道:“若是怪你,我便不会回来了。” 他回了这俪都城,是为了她。 这世子之位,帝皇之尊,已经早就不在他的心上。 听着他柔软宠溺的话,她只觉得眼睛发疼,许是好久不掉眼泪,这回眼眶泛红后,眼泪刺痛了眼睛。 话说不出来。 他却取笑她:“怎生红了眼睛了?剔骨换皮都不肯哭,现在哪还有什么值得哭的呢!” 被他这么一说,她的眼泪当真要忍不住了,别开脸去活生生地把眼泪给逼了回去,声音染上了沙哑:“什么苦头都受过,便不觉得疼了,自是哭不出来。” 那个时候他给她植皮救命,多疼她都不肯吭声。 愣是眼泪也不肯掉一滴了,那个时候他以为是因为她的眼睛坏了哭不出来,后来才知道,眼睛并不影响掉眼泪,她不再掉眼泪,是真的心死了。 哀莫过于心死。 他紧了紧手,把她的手收得紧了一些,言辞笃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说着伸出手来轻轻地抚过她的脸,冰凉的指尖舒展开来了她的眉宇:“我的歌儿,当是这世上最不能蹙眉的人!” 心口忽然一阵抽痛,这种疼痛来的迅猛,她难以抑制:“你是不是,在和我告别?” 她能解了他的风情和温柔,心有玲珑玉的男子,便是离别,也不肯半点伤感。 他笑:“歌儿,我大限将至!” 就是说着这生离死别的话,他也是浅笑着的,声线清润柔软,听来竟叫人比痛哭更悲切。 她把眼睛紧紧地闭了上来,不喜这离别的话:“你总能撑到我大限之日的对吧?” 从来就不是违心的女子,她不会说那些你不会死的话,也不会煽情,唯一的念想便是,她性命本就不长,天谴时时在,而他这么好的一个人,上天总不会这么残忍的。 “黄泉路上我们能够作伴,也算是不枉走这一趟人间路了。” 要说这么多年,这算是她说过最接近情的一段话了,有情,似无情。 他却拒绝了她的煽情:“你的路还长,乖,闭上眼睛,睡一觉,睡醒了,一切都好了!” 她努力动着唇想要说什么,却半点也发不出声音来了,他的手从她的眼睛上抚过去,带着让人意识沉睡的馨香,在沉睡去之前,她用了最后一点力气,冲破了穴道,死死抓住了他的手。 却终究,陷入沉睡。 “我怎么舍得让你陪我走那么冷的黄泉路,你该在阳光明媚的人间,眼睛给你,莫要辜负了我的这片心!” 他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眼下一行清泪。 死别。 清透如他,一生皆在红尘外,渡得过万千权色,渡得过人间生死,唯独渡不过一个巫离。 命中有劫,他却甘之如饴! 第521章诛心引22 安陵王府。 烛光沉色,端坐在软榻上黑衣森然的男人缓缓摘下脸上那白色的鬼面面具,面具上有血色,显然刚经历一场腥风血雨。 在半个小时之前,他以渡魂人的身份,杀死了燕邪密诏回京的祝大将军。 太后的弟弟,太师祝荆的弟弟,他的舅舅。 朝堂风云诡谲,大战即将启动。 藏在面具下的那一张脸,眉目透出一丝倦色,往日里那飞扬不羁的冷硬似乎都软了下来,被磨平棱角,留下的是底里骨肉里的疲倦和荒凉。 “王爷,王妃从十里长亭回城后,便去了风月楼。“ 玉兰躬身站在殿内,往日里在姬红骨跟前唯唯诺诺柔软胆小的模样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内敛沉稳,脸上的神色,都无从分辨喜怒。 她是重楼月放在姬红骨身边的,总是隐隐约约感觉姬红骨是知道的,却从来不揭穿她。 或许,她藏好了自己的秘密,无关紧要的,让她传给重楼月,并无大碍。 “线人回来说,世子,把自己的眼睛,给了王妃!” 座上重楼月,身体僵硬,紧抿的薄唇唇角微颤,终是说不出半句话来,在光影里,男人深不可测的眸底,竟生出了一份凄凉。 玉兰微抬头,便能看见他拿着面具的手指,抑制不住地颤抖。 正如此刻他的心,再现多年前的荒凉。 那一次,是巫离死去,这一次,是公子宸。 殿内是长久压抑的沉寂,那蜡烛燃到了底,烛光微弱,晃呀晃的,几乎要熄灭,他的脸在这晃动的光影里寂然不已:“这世上,从此又少了一个长情人。” “也好,也好!” 连说了两个也好,不知是释怀,亦或是悲凉。 长情的人总是最悲哀,死,不失为一种解脱。 玉兰低下头细声道:“世子若走了,王爷身上的血咒便无人能解了!” 当时公子宸让重楼月立下血咒,蛊在公子宸的手中,养蛊之人一死,那么,重楼月身体里面的血咒便会被激活,没有了养蛊之人的咒语控制,他会万箭穿心,力竭而死。 所以,公子宸的死,死的,不仅仅是自己。 “他不会就这么死的,本王和他有约定,他是不会违约的!” 重楼月始终坚信公子宸不会违背了当初他们定下的约定,他心甘情愿立下血咒,公子宸必定扶持他得到天下,就算是没了眼睛,他也不能死! 这感觉真是奇妙,这么多年,这血缘这东西还是有一些作用的,比如现在,在知道他大限将至的时候,重楼月竟然发现自己的心,有些隐隐作痛。 已经很长时间了,他都没了这一点感觉。 玉兰低着头,到底是放心不下的:“属下有一疑虑,世子何以如此珍重王妃?以至于当时要让你立下血咒,他明明知道,你心中,唯有那个人的。” 她总觉得,公子宸要让重楼月立下血咒,另有一番私心。 “他心思向来四面玲珑,本王自知不如,也不想探究!” 男人微微低下头来:“这么多年,本王要的,不就是江山和燕邪的血吗?他如了本王的愿,本王岂能不如他的愿?” 所以,当时的交易,两两欢喜。 各有所得。 玉兰从重楼月这话里读出一些奇妙的自嘲和悲凉,总觉得他口是心非,人都有七情六欲,他想要江山,便不敢再去奢求别的,那些情~欲,被他狠心丢弃。 她是心疼的,这个男人,也应当得到幸福。 “那日后,王爷该如何面对王妃?” 男人又是一阵沉沉的寂然,许久之后才听见他清冷的声音:“过了这一战,便放她走!” 就当是,让她去陪公子宸了。 玉兰不知道这个夜晚,这个男人说出的话到了后来成了一个魔咒,长在他的心中,悔恨成了根,放她走,却困住了他自己。 一时两两无话。 长久的沉默,终于听见男人凉声道:“把本王去年得的续命丹给他送过去,能保住多少天是多少天!” 续命丹并能够让人在大限将至的时候延长寿命,保命用的,只是能够有作用多久,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世上是没有任何的腰能够真的延续生命的。 这续命丹很是珍贵,玉兰自知安陵王是真的想让公子宸活着,什么都不说,转身下去按照他的吩咐,让人把东西送到了风月楼去。 公子宸聪明清透,应但是能够明白安陵王的用意的。 见玉兰从殿内出来,一直候在门外的文殊这才推门进去。 她还没走到殿前行礼,男人低沉的嗓音便沉沉地传了过来:“去告诉高秉庸,本王要见他!” “是。” 文殊躬身应声,却不急着下去,有些踌躇,还是说道:“朱宁夫人送来热汤,人还在外面候着,说是她兄长朱大将军想见王爷!” 这是一个很玄妙的事情。 朱宁来见重楼月,大抵是知道他现在不想见她,但是后面加上自己的兄长,筹码便足了。 现在的重楼月,想要成功,就必须依仗于她的兄长和父亲。 她深知重楼月愿意让她入府的原因,这个女人也不觉得悲哀,倒是不浮不躁,用自己拥有的东西让自己心爱的男人屈服,对她来说,似乎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她也乐意这么做! 文殊心里是想安陵王对朱宁好一点的,这样,王爷的胜算也就大了。 但是,她实在摸不着这个男人的心思,所以,在禀报了这件事后,也不再说话,站在那里颇是有些的惊心。 殿内的烛火沉沉郁郁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座上的男人动了动唇:“让她进来。” “好。” 文殊喜出望外,连忙出门去把朱宁夫人请了进来,自己躬身退出去执行刚才重楼月吩咐下来的事情。 殿内没有一点的声音传出来,里面的两个人,估计是相敬如宾吧。 从来都是这样的,越是客气,便让人觉得,越是无情。 于重楼月而言,这世上的****生死之事,都抵不上当年的回眸一目,这么多年****夜夜撕扯,他始终想要的,是用燕邪的血染红这江山。 报她当年一顾。 第522章诛心引23 姬红骨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七天之后。 她从黑暗中醒来,眼前蒙着黑色的纱布,和以前一样眼前一片黑,只是眼睛里传出来的巨大的疼痛,还是时时抽痛,不过显然是有所恢复,她转动眸子的时候,已经感觉不到太大的血气了。 “姑娘,你可醒了!” 黑暗中听见易水在床边轻声地叫着她,语气之中皆是欢喜。 仔细一听,却能听见声音里的嘶哑,像是哭过,而且哭得不止那么一回。 “我这是怎么了?” 她伸手抓住易水的手想要翻身起来,却被易水给按住,她在她的耳边唠叨:“姑娘,你先别起来,奴婢去找大夫来给你瞧瞧眼睛。” 说着已经快步走到门外,拉开门和外面的人说:“快去通知秀娘和周护法,姑娘醒了,让大夫赶紧过来看看姑娘的眼睛恢复得怎么样了!” 马上有人拔腿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听见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外面走进来,床边坐下来一个人,伸出手来拉着她的手:“怎么样,觉得还好吗?” 是秀娘的声音。 姬红骨挣扎着要起来,秀娘往她的身后叠了靠枕,让她坐了起来,瞧着她的眼睛,奈何黑布遮挡,看不到是什么情况,便又着急地追问:“夕夕,大夫来了没有?” “已经让人去请大夫了,很快就到。”周夕夕语气也很是着急。 可以听得出来,这一屋子的人,显然对她的眼睛,极其呵护。 就算没人告诉她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从眼睛的疼痛程度便能够推断出来。 公子宸这一次找她回来,是给她治了眼睛。 而她,竟然昏睡过去一点都感觉不到疼痛,如今醒来,才清楚地体味到那些锥心之痛。 她觉得喉咙火辣辣的干渴得厉害,努力地张嘴:“水。” 易水连忙给姬红骨倒了水递给秀娘,秀娘亲自给她喂下谁后,拍着她的后背给她理了理气,这个时候大夫也到了,秀娘让开了一些来,让大夫坐到床边,老大夫左右看了看姬红骨的眼睛:“已经七天了,可以揭开纱布了,我现在揭开纱布看看恢复情况。” “七天了?” 姬红骨失神出口,因为睡的时间有些长了,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而且整个人越发消瘦,看起来气色十分的不好。 但是,最让她吃惊的是,她竟然躺了七天了。 这七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夫洗了手之后便开始给她解纱布,把纱布解下来之后,看着她说:“来,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看能不能看得见!” 她的眼睛红肿得厉害,还没消肿,自然是极疼的,被解开纱布,一时难以适应,她闭着眼睛慢慢地睁开来一条缝,在看见那模模糊糊的光影的时候,忽然便觉得鼻子一酸。 秀娘一张妩媚的脸就在跟前,和大夫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她比她还紧张:“歌儿,怎么样,能看得见吗?” 周夕夕和易水歌月等人站在屋内,也是紧张得几乎要冒冷汗。 因为她们都知道,姬红骨的眼睛一定要看得见,一定要好起来,不然,这是对那个男人最大的辜负。 只要想起公子宸,所有人心里都会悲切无比。 在适应了那些光亮之后,她慢慢地睁开眼睛,终于在模模糊糊的光线中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她话语微微颤抖:“我能看见光了!” 顿时一屋子的人精神都松懈了下来,屋内传来低低的哭泣声。 歌月和易水周夕夕都齐齐地抹了眼泪,为了这一刻,有人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还是易水没忍住,低低抽泣地说:“要是公子能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很高兴的。” 忽然提到公子宸,所有人都看了一眼易水,秀娘的眼神冷了冷,易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有些小心翼翼地看向姬红骨,希望她不产生怀疑。 “他去哪了?” 姬红骨终究是听到了,她声音有些虚弱,从那可以看见光明的短暂喜悦之中回过神来,便是无数的疑问了。 她看了一眼床前陌生的老大夫,以前不管大病小病,只要他在,都是他亲自给她看的,从来不会让别的大夫插手。 如今她眼睛这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不在的。 好像她的问题是一个禁忌,一时之间没人敢说话,就连往日里最为大大咧咧的易水,也在这一刻收住了嘴巴。 倒是秀娘轻松地笑了笑,若无其事地说:“如今天下大乱,公子到底是世子,已经去了前线军中指挥战事,你不用担心。” “天下大乱?” “是的,公子给你治了眼睛,你昏睡了七天七夜了,这七天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安陵王重楼月联结高秉庸黄盖朱大将军等大臣发动政变,陈旭景所率领的禁军和苍龙卫在皇宫里对峙不下,以永巷作为分割线,东宫被苍龙卫把持,西宫则是禁军占据,血战了好几次,谁都无法攻克谁!” 秀娘把这几天的事情细细地给姬红骨说了一遍:“而皇城已经关闭,由朱大将军为首的安陵王心腹大将军和以祝荆为首的军队在永城对峙,祝荆的大军已经节节败退到了永城,安陵王的大军连夺三十多座城,若是攻破永城,那么,祝荆便只能退守俪都城了!” 见姬红骨不说话,秀娘便把她关心的事情说了一下:“公子就在朱大将军那里,公子多谋,这场战役,离不开他。”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是这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是让姬红骨不禁心惊胆战。 留着陈旭景果然有用。 但是,她现在关心的,却是另外一回事:“他是用了何种办法治了我的眼睛的?”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个话题上,周夕夕等人解释闭口不言,只有秀娘不着痕迹地说:“公子用了什么办法我们哪里懂得,他治了你的眼睛之后便急急地赶在俪都大乱之前离开了,您和公子筹谋这么多年,你昏睡着,公子必须要去的。” 姬红骨和公子宸两个人,必须有一个人去军营。 第523章诛心引24 虽然秀娘尽量冷静,说话条理也清晰。 但是她还是敏感地察觉出来了什么来,聪明如她,知道现在不管她怎么问,都是不可能问得出来什么的,因为那个人临走的时候,一定是做了交代的,想要从她们口中得到什么,这个急不得。 所以她没有继续追问她眼睛的事情:“现在俪都城中什么情况?” “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了,商户闭门,百姓关门不敢出,城门关了好几天了,谁都不得进出,我的风月楼也早早歇业了,现在走在街上,都难以见到人影了!”秀娘轻轻地叹了一声:“不管皇宫最终是被禁军还是苍龙卫把持,苦的还是百姓。” 现在逃难都逃不出去,只能在城中等着,连吃饭都成了问题,粮食几乎断了。 “安陵王府呢!” 姬红骨想起来那个以前雄伟庄严的安陵王府,其实不用多加猜想的,重楼月发动政变,现在安陵王府估计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府邸了。 “在政变之前,安陵王便已经悄然遣散府中众人,自己也带着手下的人离开了俪都,估摸着,现在应当和公子在大军中。”秀娘想,安陵王既然有心要造反,那么必定事先准备周全的,现在如同鬼府的安陵王府,自是早就在谋划之中。 她沉默了下来,要是这七天自己没在风月楼中治疗眼睛,那么重楼月发动政变,会如何处置自己? 陈旭景是她的人,重楼月想必就是要陈旭景这枚棋子才这么容忍她的,能够让公子宸遣动陈旭景,都不用经过她,不知道他会不会把她都给灭了! 想归想,她对当前的境况还是十分的惊心的。 这天下,真的乱了。 以前公子宸常说,能够扳倒燕邪的皇家子弟之中,便只有一个重楼月,他有狼一般最阴狠的野心,有手段,也只有扶持他,燕邪才能落得最悲惨的下场。 她心中万千思绪急速地流转,那从秀娘那里得到的信息理顺了一遍,已经大致明白了这七天发生的事情。 姬红骨迟迟不说话,气氛有些凝滞,秀娘寻思了一下开口道:“还有一件事,宫中传来消息说,姬红鸾自尽了,就吊死在自己的宫中,还有,战媚从宫中传来消息说,燕邪七天前就病倒了,似乎病得不轻,现在都下不了床,现在朝中所有的事物,都交给了太后打理了。” 这是一个惊人的消息,让姬红骨脸上的神色都变了变。 从来都没想过,到了这个境地之下,燕邪竟然会病倒。 “我一直以为,燕邪是不会生病不会死的,没想到,他也有今天!”歌月这个时候才插了一句话。 总算是缓过来了情绪了,没人再提起公子宸来。 易水偏了一下头说:“会不会有诈?” 燕邪这个人奸诈狡猾,在这个时候传出来病倒的消息,是有些的奇怪,让人不得不防。 “不会!”周夕夕冷静地做出判断:“要是燕邪没有病倒,自是他出面率领苍龙卫击杀禁军的,要是他在,禁军必败无疑,他不迎战,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真的如同战媚所说的,他病倒了!” 几个人也觉得有道理,纷纷感慨燕邪这是罪有应得。 唯独姬红骨只是听着,神色已经淡淡然,她忽然发现,燕邪的生死对她来说半点意义都没有。 或者说是,他的生死,已经不在她关心的范围之内了。 因为,他是必死无疑的。 姬红鸾自尽,燕邪病倒,这皇宫发生的这些风波,恐怕就是衰败之证。 “战媚为何迟迟不下手杀了丽妃?” 她还是习惯地称呼她为丽妃,因为她这个太后之位,是建立在牺牲重楼月之上的,这个女人,根本配不上现在的这些荣誉。 秀娘解释道:“在宫中大乱之后,那个女人身边便聚满了高手,她找不到机会下手!” 战媚都找不到机会下手,看来,那个女人是真十分警惕自己的生死了,因为她知道,现在燕邪倒下了,要是她自己再出点什么事情,那么,就等于把这江山拱手相让了。 她估计现在已经恨重楼月恨得咬牙切齿了。 和自己的儿子成为敌人这样的场面,真是一件颇为喜剧的事情。 “贺兰乱异呢?” 姬红骨在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光明之后,顿感来之不易,能够看见每一个人脸上的喜怒哀乐,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四年的黑暗,眼前霍然开朗,心中的欣喜是难以言喻的。 “按照姑娘的吩咐,三儿和阿奴一直看着他,俪都大乱,我们的人把贺兰乱异他们拦截在了城中不让他们离开,现在他们和天竺那天已经彻底没有通信的可能,而且,天竺王果然中了姑娘的计,大军压境了!” 对于姬红骨对付贺兰乱异的这一出,歌月不得不说实在是很奇妙。 天竺王以为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已经被燕邪诛杀,这个仇是一定要报的。 加上知道越国现在大乱,也想要前来分一杯羹,自然是要大军压境的。 这一下子,这越国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了。 内有安陵王的大军,外有天竺大军。 就算是燕邪没病倒,最这样的场面,要是疲于应对吧。 “看着他,在天下尘埃落定之时,不要让他出现!” 要不是因为知道了当年他并没有害她,贺兰乱异这条命,早就不在了,来到了俪都城,如今天下大乱,燕邪自是保不住他,她想要杀贺兰乱异,自是十分容易的。 “明白。” 歌月点头。 说了这么多,姬红骨觉得有些累了,便摆摆手说:“眼睛有些疼,你们都下去吧。” 其实是心中有负担,她需要时间理清一下思路。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到了傍晚的时候秀娘才敢来找她,端了清淡的饭菜,推门进来却看见姬红骨已经醒来了,点了灯坐在软垫上,桌面上正摊开着地图,应该是看了许久了。 “你眼睛刚好,别太疲惫了!” 秀娘把饭菜放在矮桌上,自己在对面坐了下来,看见姬红骨用棋子在地图上面坐了标注。 黑棋和白棋各据一方,已然有了眉目。 第524章诛心引25 在灯光下,姬红骨丢出了最后的一枚黑子。 “我们的人全部入城了没有?” “经过燕邪围剿公子宸那件事后,我们的人已经按照你的安排陆续入城了,三千门徒,现在都在城中,等你下令。”秀娘把托盘里的饭菜端出来放在姬红骨的跟前:“先吃点东西吧。” 姬红骨看了看那些饭菜,却是没什么胃口,并没有动筷子。 稍微沉吟了一下,她缓声道:“陈旭景久攻不下,是因为他对苍龙卫不了解,传我的命令,让婆娑教门徒今晚开始攻入皇宫协助陈旭景,今天晚上必须拿下皇宫,不然,等祝荆的大军退回俪都来,禁军必亡。” 等天竺的大军一到,祝荆的大军在安陵王和天竺的大军围剿之下必定会退回俪都。 到时候,他们首要的任务便是清除禁军,禁军对付苍龙卫已经力不从心,再来一个祝荆,便只有被围杀的份了。 三千人婆娑教门徒,皇宫必破。 前几日禁军和苍龙卫僵持不下,本来秀娘就有些犹豫要不要用婆娑教,但是想到姬红骨还昏迷着,所以没敢下令,只能等她醒来。 在这之前,已经猜到了姬红骨会这么做! “我知道怎么做,你刚醒来,什么都没有吃,先吃点东西吧!”秀娘见她吃不下东西,把碗筷推到她的跟前,一定要她吃点东西才罢休。 姬红骨拗不过,只得动了筷子。 她已经下去吩咐,周夕夕接到命令之后迅速扩散下去,到了傍晚的时候,周夕夕回来说,已经一切都准备稳妥。 彼时姬红骨正坐在暖阁里任由大夫检查她的眼睛,老大夫检查完之后,临走的时候感慨:“这新眼睛生长得极好。” 也就是说,这一双新眼睛,已经和姬红骨的身体融合在了一起。 惊闻这大夫说错话了,周夕夕一把把把拽出了门外去。 回来的时候瞧见姬红骨坐在铜镜前,细细地看着自己的眼睛,铜镜里女子妖魅的轮廓精致美丽,细长的眼线蔓延开来,更添妖邪,她瞧着自己的眼睛,正在出神,周夕夕走到她的身后站了许久,都没能听见她说话。 周夕夕琢磨了一下开口:“姑娘,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姬红骨终于把眼睛从铜镜里面移开来,周夕夕接着烛光,看见她的脸色很是苍白。 开口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微微颤抖了一下。 她心里忐忑不安,难不成姬红骨是从这眼睛看出了什么来了? 但是,姬红骨接下来并没有说出让她担心的话,她的眼睛看着屋内的一角失神,只是喃喃地说:“这件事你去做吧,秀娘已经给陈旭景传递了消息,你们里外合击,今天晚上就能拿下皇宫。” 胜局已经势在必得。 “属下领命。” 周夕夕低头躬身,准备出去执行命令,身后传来姬红骨闷闷的声音:“小心点!” 这个女子难得说这样的话,周夕夕转身给她行了一个礼,什么都没有说就出门去了。 身上干练的便衣,脚踏马靴,走起路来,脚下生风。 这边周夕夕刚走,姬红骨便又转过头来看向铜镜,手指轻轻地抚摸过那双红肿的眸子,那眼睛忽然便红了:“我记得这眼睛!” “姬红骨——”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恼怒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夹带着冰冷的怨气。 那高大的男人跨步走近暖阁,身上异族的服饰让他平添了几分的狂野气息,盛怒之下,更加的杀气腾腾。 是贺兰乱异。 三儿跟在他的身后进来,很是抱歉地和姬红骨说:“姑娘,是三儿没用,拦不住他,他非要见你!” 姬红骨以前就吩咐过,不能对贺兰乱异下杀手,所以,他们也不敢硬着拦他,但是贺兰乱异这人十分的横,不依不挠的,一直到了风月楼来,非要见姬红骨。 “你下去。” 她侧对着贺兰乱异和三儿,因为有重重珠帘的阻拦,所以外面的人只能看见她坐在铜镜前的轮廓,并没能看清楚长相。 三儿见姬红骨没有责备,知道她必定是选择了正面贺兰乱异。 所以,姬红骨行了一个礼之后,他便也退了下去。 贺兰乱异怒气未减,本来是热烈狂野的一个人,更加的冷冽阴鸷:“姬红骨,你把我困在俪都,到底想做什么?” 以前是他小看了姬红骨,小看了她的婆娑教。 他的星宿楼大部分人已经离开了俪都,为了躲避战乱。 而他没想到,在自己准备撤离的时候,竟然被姬红骨的人给拦了下来,而且,他根本就没有一点的办法。 婆娑教的门徒,一个个都是不怕死的。 他自己还好,阿敏还在,他是不敢冒险的。 里面的女子轻轻地开启了红唇,声音微哑:“你进来!” 贺兰乱异愕然了一下,琢磨不透姬红骨到底想要做什么,站在那里不动,眼睛冷然地看着珠帘里的身影。 “你不是想要知道我要做什么吗?进来,我告诉你!”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带着一些魅惑的味道,就像是散发着清香的蜜桃,诱人心扉。 他不是胆小之人,终于是在她的催促之下掀开一重重的珠帘走了进去,站在一阶台阶之下看着她,并没有靠近去。 只见那身着艳红色衣裙的女子端坐在铜镜前,侧脸看去,清瘦苍白,却是棱角线条流畅优美,细长白皙的脖颈如同白天鹅,美好得没有半点的褶皱,单单是这侧脸,便教他有些炫目,总觉得姬红骨变了模样了。 而这侧脸,在记忆里,慢慢开始清晰。 然后,被他狠心地否认。 这世上,再也没有那个叫巫离的女子了,他见过姬红骨,她的模样和巫离差得太远了,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他竟然在这个光景之下把姬红骨那个恶女人看成了巫离,简直就是可笑! 那女子就在他万千思绪翻涌的时候徐徐转过身来,半侧着身子,凝眉浅笑,红唇皓齿眉梢绝艳:“好久不见,贺兰王,别来无恙!” 第525章诛心引26 贺兰乱异站在那里,如遭雷劈。 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世上的事情真的是千回百转无可预料,他看到了什么? 他竟然看到了一个已经死去了四年多的人,就坐在烛光昏沉之中笑吟吟地看着他,眼睛红肿但那棱角,却全是巫离当年的模样,虽然那眉目已经有了一些的变化,但是他一眼便能认出来,她真的是巫离。 半点不假。 贺兰乱异在经历长长的震惊之后,脚步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撞得身后的珠帘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泠泠顶顶,清脆好听。 “不,这部可能的!” 他和所有见到她的人的反应似乎没什么区别,震惊不可思议,脸上只剩下了这一种情绪。 她转过脸来看着铜镜,语气里微有讥诮的笑意:“贺兰王见到我的反应,竟和别人一般无二,我还以为,你见到我,会有那么一些不同的。” 为了这一点不同,也不枉费他们多年的情谊。 贺兰乱异如梦初醒,终于敢正视眼前的女人,不安地喃喃地问:“你真的是她?” 因为太震惊,所以不敢确认,这世上,真的太少太少有死人复活的事情了,不是他的反应让她失望,而是他怕自己大喜过望,后来又会跌入谷底。 失望到绝望的这个过程,他不想再走一次了。 “贺兰,我回来了!” 她侧过头来,微微地笑着看着他,用那种柔软纯净的笑容,沾染上那红肿的眼睛的时候,都是以前干净清澈的样子,眯起的眼睛,就是那眼角的弧度,都半点不假。 叫他贺兰的语气,半点不差。 贺兰乱异的身体僵硬地站在那里,忽然之间就被她的笑容给狠狠地撞了一下胸口。 那种酥麻的感觉,真的再难用言语形容。 千言万语在胸口,他却半句说不出来,只能稍微侧了一下身,把红了的眼眶悄然藏了起来。 素来冷硬坚韧的男人,自打懂事以来,流泪的次数定是不超过三次的,纵然眼泪还没掉出眼眶,却已经在心底汇聚成了河流。 流过多年干枯悔恨的心田。 最后千言万语糅合成了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已经没什么能够表达他的心情,该说些什么呢,他这么多年总是在想,等到到了黄泉的时候,见着她了,一定要在她的跟前忏悔,认错,告诉他他不是故意给神姬毒药的,他不知道她们要杀的人,是巫离。 要是知道,就算是遭万人追杀,他也是不肯给那毒药的。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姬红骨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眼里都是恨了,知道为什么她对他这般了解,对付他的每一个办法,都能够如此的完美契合,让他半点挣扎都做不出来。 她是巫离,他怎么可以拦得住她呢! “那现在你知道我回来是为了什么吗?”女子语气柔润,棱角全无。 算来在他的跟前,她算是比较放纵的一个人的,以前少女天真无邪,现在时过境迁,时光在她的身上留下的痕迹,已经是女子温婉和柔和的性子,磨平了她所有飞扬的棱角。 贺兰乱异心里虽然难过她的改变,但是她能活着的巨大喜悦马上冲淡了那一点小小的难过,他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转过头来看着她:“我知道!” 离不开报仇两字。 彼此的心中都是明朗的,姬红骨唇边绽开一抹浅笑来:“那你便知道我留下你是为了什么!” 男人几经思量,在越国大乱这样的背景之下,他忽然便想到了这女子睿智谋略,心中尽是了然:“你想利用天竺帮重楼月得了这天下!” 在不知道姬红骨是巫离之前,他是不知道姬红骨为什么要强留他的。 在知道了姬红骨就是巫离之后,他终于是明白了,之所以强留他,是因为她早就用计动了天竺的军队。 “你还是以前的贺兰乱异。” 这个男人往往能够猜到她的一些小心思的,或许是琢磨过她的手段,“但是,你说错了一句话,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要让重楼月得到这天下,我只是想要燕邪失去这个天下,而重楼月,不过是最合适的那个人选罢了。” 要是别人合适,那她照样会这么做。 帮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贺兰乱异侧眼瞧着女子清瘦精致的侧脸,忽然问:“你这次回来,嫁予了重楼月,你知道的,他是长情的人,你难道就没有半点动心?” 他觉得以前姬红骨之所以拒绝了重楼月那样不顾一切的情,是因为有燕邪。 而现在已经知道燕邪狼心野心势必要诛杀,心淡了,或许重楼月就有了机会了。 似乎是没想到贺兰乱异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她稍微错愕,尔后便是释怀:“有情无情结局并无不会有所不同,何必纠结答案呢!“ 到底是有情呢? 还是无情? “那公子宸呢?” 他自是知道公子宸一直在她的身边的,以前总想不明白为什么公子宸那样一个临风如仙的人儿这般死心塌地守在姬红骨的身边,现在总算明白,他守着的,不是姬红骨,而是巫离。 若是换成他,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她从铜镜里看着那一双眼睛,就好像透过镜子看到了他,他就站在她的身后,眉目温柔地凝视着她。 半响之后,才听得她软软地说:“没有他,世上便再也没有了巫离!“ 也再没有姬红骨。 贺兰乱异难以说明白自己此刻的心情,他还是难以知道她现在心中装的是谁,重楼月亦或是公子宸,但是他至少明白,这两个男人,都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少了哪一个,她都不会好过。 心中滋味,千回百转,难以说明白。 “你今晚有行动,我去帮你!” 他在来的时候看见周夕夕出去,敏感的他能够察觉到这俪都城内开始有势力集聚,在天下大乱这个关键的时刻,还能有谁敢这么做。 除了姬红骨! 姬红骨见他心情不平静,大有宣泄的势头,叹了声:“三儿,带他去找周护法。” 第526章诛心引27 三儿推门进来,接了姬红骨的命令,带着贺兰乱异去找周夕夕。 离开的时候,贺兰乱异甚至都不敢问她这几年过得怎么样,看她容颜改变得如此之大,整个人也清瘦得看着死气沉沉,这些年来,所受过的苦难,自是他所不能明白的,只怕问了,知道以后,他再也睡不着。 那漫长的夜,着实难熬。 莺莺来看姬红骨的时候,正好碰见她要出门。 “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见她的眼睛还没痊愈,快步走来扶住了她,“这外面不太平,姐姐你要去哪里啊?” 现在俪都城大乱,所有人都是闭门不出的,生怕飞来横祸。 她也是心中记挂着姬红骨,所以才冒险出来看她,这么一会的时间,外面又开始乱了起来了,听闻皇宫里面传来生生厮杀的声音,恐怕这一回,过了今晚,就能够分出胜负来了。 只是祝荆的大军为未灭,如此这般,还是不安全。 “天竺西番大军逼近,祝荆的大军开始往俪都城退了,我想出城去看看。”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西番的大军和天竺大军也该遇上了,本来宿敌的两个国家,现在遇上也不会发生争斗。 因为这一次,他们联手对付的,是越国。 祝荆知道,一旦西番天竺大军和安陵王的大军汇合,那么他便成了瓮中之鳖无路可退了,现在整个越国,也只有俪都城能够让他们容身,只要控制都城,那么天下,就还是他们的。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现在的俪都城,也已经危在旦夕。 “我来时听见鼓声震天,现在宫里面正乱得不可开交,听我父王说,祝荆的大军已经逼近俪都城了,应该过不了几个时辰便会退守俪都,现在你这个时候出去,必定会碰上祝荆的大军,十分危险。” 莺莺知道姬红骨的心思,她这个时候出去,无非就是想要去看公子宸的。 心中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一定不能让她这个时候去见公子宸。 见到的话,那就是翻天覆地的灾难了。 姬红骨让她扶着走在院子里,因为有秀娘的安排,后院倒是安静得很,鲜少有人来打扰。 只是现在的俪都城,都能听见从皇宫里面传出来的喊杀声,以及哀嚎声,战鼓檑响,震天动地。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心中总是有些放不下,惶惶不安的,所以想着去看看,这个时候,他该还在营帐里面通宵排兵布阵。”她的心里的确是惶然不安得很,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心里着实难受。 这眼睛传来的疼痛是微笑的,心中的烦躁,才是真的。 为了阻止姬红骨出城,莺莺只能硬着头发劝:“姐姐,城门关闭谁都不能出去,就算你武功好能出去,可是祝荆的大军快到了,安陵王的大军必定也会追击而来,到时候不用去找,他们就会汇集在城外,到时候再去看世子也不迟呀。” 女子眼波柔软地看了看她,“况且,您现在刚醒来,身子骨还不好,要是出去出了一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还不是让世子更加分心?” “大敌当前,最是不能分心的。” 虽然想要出去,但是听莺莺这么分析,她也放弃了出去的念头了。 也是,他应当是快逼近俪都城了。 到时候他近了,便可以出去看看了,而且,现在周夕夕和贺兰乱异他们还在皇宫里面奋战,虽然这一战她有十成的把握,但是也总是要等他们传来消息才好,要是她出去了,宫里面出个什么意外,也是十分糟糕的事情。 丽妃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女人啊。 “好了,我今晚不出去了。” 初初能见到光亮,眼前的光色流转,过了眼睛的时候难免有所感慨:“好长时间都没有看过这样的夜色了。” 莺莺看了看那双眼睛,心里别提多难过。 但是被姬红骨能够看到了的喜悦稍微冲淡了一些,她笑着说:“以后都能看到了。” 要是姬红骨知道那个男子舍弃了自己的光明来成就了她,不知道会怎么样。 或许那天很快就会来临,莺莺心中很是忧愁,到那个时候,必定又是一场揪心的告别。 两个人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忽闻皇宫里面的喊杀声逐渐低了下来,莺莺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有些狐疑地说:“这么快就分出胜负了吗?” “不能。” 距离她计算好的拿下皇宫的时间还早,这个时候应当是双方酣战得最为激烈的时候。 姬红骨刚想要找秀娘问问这是怎么回事,蓦地听见院门外响起一声哒哒的马蹄声,有人翻身下马推门走了进来,是贺兰乱异。 他脚程快,回来得最快。 “发生什么事情了?” “重楼月回来了!” 贺兰乱异走进来,带着满身的血气,刚从皇宫的那一场厮杀里出来,高大的男人来得匆忙。 “什么?” 姬红骨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这个时候重楼月回来做什么? 他已经胜券在握,这个时候回来,就等于是给丽妃一个杀他的机会了。 “你没听错了。”贺兰乱异面无表情地在她的跟前站住:“显然重楼月回来这事情是太后策划的,他自己骑马回城,城门了开了让他进来,他一进城,便入了皇宫去了,我们不敢贸然进宫,又退回了西宫之中。” 重楼月这一次回来得太突然,本来已经能够顺利取下皇宫,没想到重楼月忽然一个人回来,所以他们马上收手了。 现在重楼月就在太后手中,要是那个女人用一些手段,必定让重楼月死无葬身之处。 “简直就是荒唐。”姬红骨鲜少这么生气的,这一次是真的怒了,“所有人都在不顾一切为了让他取得江山,他倒好,一声不吭就回来自投罗网,他想要做什么?” 她一直以为重楼月是顾全大局冷静隐忍之人,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竟然如此的不顾后果。 莺莺怕姬红骨气坏了身子,连忙安慰:“姐姐,不要太生气,事出突然,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怎么了,我们现在该问问世子,看看他知不知道安陵王为什么会突然回来?” 第527章诛心引28 这八天,安陵王一直和世子在一起的,现在重楼月突然回来,世子应当是知道的。 姬红骨忽然轻轻闭上了眼睛,眼底的倦意渐显,喃喃自语:“天意,这都是天意。” 这世上,最难控的,是宿命。 莺莺大惊:“姐姐,为何这般说?” 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姬红骨的这一声叹息,倒是让在场的人心中沉了一下,感觉那股凉气,一下子就冒了起来了。 若不是心中有所察,怎么会有这般感慨。 “重楼那样聪明的一个人,若不是太后手中有他致命的把柄,他断然不可能回来,这么多年的筹谋,他肯在这个时候回来,便应当做好了放弃的准备,他放弃了!” 姬红骨睁开眼睛来,想要朝前走一步,脚步踉跄几下没有站稳。 “姐姐……”莺莺吓得叫了一声,跪下来把她给扶住,贺兰乱异连忙来搭手,见她的脸色白得就像一张薄纸,每人的心中,皆是一阵忧愁。 本来胜券在握的事情,现在,又开始变得前途未定了。 贺兰乱异皱了眉头,“那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这么不顾一切?” 这个问题,其实谁都回答不上来,只有重楼月最为清楚。 “这事情问世子是最清楚不过的,只是现在城门紧闭全城戒备,想要出去似乎是不可能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莺莺鲜少这般急躁,想了想说:“要不,我去找父王,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姬红骨不说话,私心里是不希望把莺莺一家牵扯进来的,但是现在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沉默了。 “也只有这般法子了。”贺兰乱异看了一眼姬红骨,知道她心中的挣扎,便替她给莺莺鞠了一个躬:“就有劳姑娘走一趟了。” “你照顾好姐姐,我回去找我父王。” 莺莺把姬红骨交给贺兰乱异照看,自己披上了斗篷,匆匆地从后门离开。 走出去许远,听见姬红骨开了口:“一切小心。” 她回过头来朝她笑:“放心吧姐姐,我父王一直不参与政事老实本分,不会有人怪到我们的身上的。” 琢磨着回去和父亲商量一番找个好办法送个人出城去打探消息,总不能干等着。 莺莺走后,姬红骨和贺兰乱异就相对无言了。 两个人心中都有事,自是心烦意燥,说不上什么话来。 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莺莺那边还是没有什么消息传来,贺兰乱异见姬红骨刚醒来身子骨不好,眼睛怕是撑不住,扶她进了屋子,“你先睡会,有什么消息我自会叫醒你。” “不用,没什么睡意。” 姬红骨却是倔,也不肯睡,就坐在那里干等,皇城里面静悄悄的,停歇下来的战鼓没有再度敲响,皇城外也没什么动静,应当是祝荆的大军还没有回撤到达。 见她这般执着,贺兰乱异也不再说什么,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 “喝点温水。” 他把杯子递给她,心事重重的她也没多想,正好喉咙干渴,便仰头喝下了。 他重新把被子拿了过来放好,两人又是坐了一会,一宿没睡她觉得头有些晕眩了起来,摇了几下却还是没有清醒,这才狐疑地抬头看向贺兰乱异:“你在水中放了什么?” 说完后,整个人都坐不直了,身体瘫软趴在了桌面上。 男人也没说什么,起身过来把她抱了起来,然后安放在了床上,给她盖上被子,似是轻轻叹了一声:“你就算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也总要爱护一下这双眼睛的。” 沉默了一会,他幽幽道:“你总有一天会知道那个人为了治好你的眼睛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你不要糟糕了他的心。” 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涨涨,听见了他的话,却没法再回应。 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深沉,她醒来后下意识地从床上惊坐了起来,做了一场噩梦,梦中有人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一声一声的,低而深切,声声入了心坎。 屋内没有一个人,点了一盏油灯,灯火如豆被微风吹得微微闪动,已经入夜了。 已经一天了,她惊得叫出了声来:“来人————” 听见屋里的动静,有人马上推门进来,秀娘冲进来见姬红骨满头冷汗,连忙拿了丝巾给她擦拭,“你这是怎么了?” 不过是睡了一觉,却像是病了一场一般,样子着实吓人。 “莺莺那边有消息了没有?” 姬红骨把秀娘的手拿开,声音低哑得很。 秀娘赶忙起身给她倒了杯水,她喝下之后才觉得好受了一些,看着秀娘又重复地问了一句:“莺莺那边有消息了没有?” “还没有。”秀娘摇头:“人已经派出去了,要是顺利的话早就见到世子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没有回来,现在城里戒严得更为严重了,根本没人能出去。” 算了算时间,姬红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已经快一天了。” 出去一天的人没回来,要不是半路被截杀,那就是在公子宸的营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不过,接到消息称,祝荆的大军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够退守皇城了。” 秀娘把这个消息告诉姬红骨,言外之意就是世子也很快便会到达城外,到时候千钧一发,所有成败,都在这皇城里产生了。 她安抚姬红骨:“再等等,我琢磨着,莺莺派出去的人,会在这一个时辰里回城的,不然,就真的回不来了。” 虽然心里着急,但是也没有办法,姬红骨干脆起身打坐,以此来平息内心的烦躁。 此时,公子宸营帐。 苍茫的夜色里,火盘里的炭火烧得很旺,发出噼啪的声响,公子宸营帐外站了一拨军医,都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的,间中有人发出声声低微的叹息。 气氛凝重而哀伤。 透过营帐的绸布门缝,可以看见里面一些情形。 晚云跪在行军榻前,手中捧着一个银盘,银盘里面都是血水,她端着银盘的手在不断地颤抖,显然是哭过好几回,眼睛红肿,眼神哀伤。 榻前的白衣男子盖着厚厚的棉被,从榻上垂下来的一只手无力地耷拉着,骨瘦如柴,手背上青筋浮起,异常的狰狞。 这一晚上,他已经吐过五回血。 所有的军医都说,回天乏术。 第528章君埋泉下泥锁骨 风从营帐微开的帘子吹进来,树枝状蔓延开来的灯台里灯火猛地摇曳了几下,熄灭了两三盏。 榻上刚才还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男人忽然动了一下,微微抬高手来,白色的衣袖滑落,露出一截清瘦如柴的手臂来,上面青筋奇异纵横,昏沉光影下煞是可怖。 晚云一下子便把手中的银盘丢在了地上,跪在床边仓皇地问:“公子,你想说什么?” 清雅苍白的男人动了动唇似乎想要说什么,半开的眸子依稀能够看见黑漆的空洞,不敢睁开来。 “修书。” 微弱的声音自他的唇中溢出,晚云要低下头来仔细听才能听清楚他的意思,连忙扬声吩咐候在外面的人:“来人,备纸墨。” 须臾便有人端了纸墨进来,在他的床边支开一个小桌来,执笔等待。 晚云低下身来不敢大声说:“公子,您要修什么书?” 男人举起的手轻轻摆了摆,唇齿中话语喃喃,用了一番力气,念出一段话来:“世间事,多无常,若不见吾归,望卿勿牵念,梦醒身是客,人间不喜见白头,勿念。” 执笔官许也是感觉出来了这是临终嘱咐,手颤抖了一下,却还是端端正正地把这一段话写入了信笺之中。 黑墨小笺,但见字里行间牵念难舍,却都难敌生离死别。 旁边的晚云眼眶红了红,几乎掉眼泪,别开了脸去,不敢在他的跟前哭。 如此一来,这封信便落定了,他亲自坐起来用了泛黄清减的信封把信装了进去,自己动不了笔了,躺在那轻轻地说了一句:“吾爱亲启。” 她现在有了眼睛了,应当可以看见了,他想要说的话,都已经在其中了。 虽然简短,但是,她会懂。 执笔官在信封上题上了这四个字,这封信就完整了。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人,但是,谁都知道这是谁写的,写给谁的。 “拿着这封信,等我死后,送回城中去。” 男人的声音很低很弱,但是却少有停顿,这人性子素来清淡完美,就算是到了临死之前,还是努力保持最后的风度,像个不会被打倒的完人,至死坚守。 营帐内烛火摇曳了几下,他闭了眼,眼下落了一大片青色的阴影,摆摆手:“都下去吧。” 他想要一个人躺在这静静地走,或许这一刻,他还清醒着感知着死亡朝着他走过来,像以往所有沉寂安静的场景一般,不曾有太大的波澜。 没有太大的悲伤,不知是否有遗憾? 到了营帐外,那执笔官把信件拢入了袖中,见晚云神色凄然,便劝道:“公子看起来,并无遗憾。” 人到死的时候能了无遗憾,也是一件幸事。 这世上,没有多少人,能如此安详。 “谁说公子没有遗憾?”晚云的神色有些激动,抬起已经满是泪痕的脸来,声色惶然地说:“他不过是自知自己的身体扛不住了,不想给她带来最后的麻烦,所以才不说自己的遗憾罢了。” 执笔官听了她这番话,心里明白晚云说的那个她是谁,也便沉默了下来。 营帐外候着的三军随医,无不低头沉默。 晚云扫了他们一眼,忽然阴测测地问:“公子的身体之所以这么快撑不住,是不是因为他取走了自己的眼睛,身体受了重击?” 众人点头。 原本身子骨就弱,取走眼睛,无疑是雪上加霜,自是难以撑多久了。 “是不是他有了眼睛,就可以活下来了?” 晚云咬了咬牙,眸中清泪凝聚,那里面跳动着众人不敢看的强烈执着的火花,点了一把火,灼烧着自己的灵魂。 “这……” 众军医你看我我看你支支吾吾谁都说不出来,也不忍心说出来回天乏术那样的话。 可悲的是,这种迟疑在晚云的眼中就成了希望,这晚春的风已经不那么利了,她站在那里却觉得浑身冰冷,在所有人的沉默之中,她忽然伸手插向了自己的眼睛。 在那一刻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鲜血淋漓,所有人都惊呆了。 直到她发出长长的的痛苦的哀嚎,在场的人才手忙脚乱了起来,却是齐齐地后退,看着自挖双眼的晚云,震惊之下,都呆住了。 鲜血从她双瞳之中喷薄而出,温热的血液顺着清秀的脸流下来,殷红一片,看得人触目惊心。 被她用手从眼瞳里抠出来的眼睛还连着青筋,她发出痛苦的呻吟声,生生地扯断了那些青筋,疼得几乎跪倒在地上。 她浑身是血颤抖地捧着自己的眼珠子给众人看,嘶哑着声音哀求地说:“用我的眼睛去救他吧!” 所有人都惊骇万分。 没人动,她冲入营帐之中,把眼睛捧到了他的床前,痛到极致却依旧笑着说:“公子,给,拿我的眼睛给你,你就能活下来了!” 躺在榻上的人身体僵了一下,颤抖着伸出手来,触碰到被她捧在手中还留有余温血淋淋的眼睛,手僵住。 尔后,整个人忽然倾了一下身体,重重地吐出了一口血来。 众军医连忙过来想要给他看病,男人却挥手把众人遣下去,话语颤抖:“你……你这是何苦……” “我不想看你死!” 她把所有的感情都藏在了这血淋淋的双眼之中,说不出的眷恋难舍。 脸上满是鲜血的她把眼泪混在其中,再也看不到他的模样,却能在心中仔细勾勒出所有的细节来,成为了她心中唯一的亮光。 “世人多愚昧……” 他忽然笑出声来,笑着笑着唇齿之间便溢出了鲜血,笑声嘈杂逐渐低下,军医忙成一团,听见有人惊骇颤抖地喊了一句:“世子走了。” 晚云哭喊着冲上去,趴在他的床边号啕痛哭。 他最后的那口气,被她给断了。 晚春一夜,清风雅骨的公子宸魂归长天,军营一阵沉寂哀痛,有人快马加鞭破了敌军重围入了都城之中报信。 风月楼里,姬红骨正在铜镜前前梳头,莺莺带着一人走进来,脸色凄然,她生生折断了手中银梳。 从铜镜里问:“可是他出事了?” 心里总有所感应,他在抽离她的心口,留下空荡荡的一块,冷风灌进来,疼得厉害。 莺莺安排出城打探公子消息的从怀中拿了信笺出来递上去,颤声道:“公子走了!” 第529章我寄人间雪满头 “吧嗒。” 一声清响,她握在手心里的银梳,生生刺入掌心之中,鲜血溢出来,滴落在地板上,一声声,最后连城了窜。 “姐姐。” 莺莺哀痛地叫了一声,跑过来要把她手心被折断插入掌心的银梳给拿出来,她却死死地握紧了拳头,任由莺莺怎么掰,都没办法扯开来,挣扎间,两人手中,都是鲜血。 暖黄的灯影摇动着,姬红骨惨白的脸失去全部的血色,久久不曾动。 尔后微微弯下腰来,因为心口疼得厉害,像被人拿刀子活生生地剜去了一块,血肉淋漓的,那把刀还在胸膛里不断地搅拌。 她疼,但是,喊不出声来。 莺莺不断地掉眼泪,用袖子抹干了来,脸又很快被浸湿,直到袖子湿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姬红骨终于伸出手去接过了那泛黄的信,鲜血在上面留了痕迹,被她小心呵护在掌心之上,展开来后,里面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没有悲,没有泪。 她捧着信笺的双手禁不住的颤抖,伤刚好的眼睛泛红来,疼得要命。 在眼泪婆娑间,听见她颤声问了句:“他走得时候可安详?” 她不想他在临走的时候还带着遗憾,若能干干爽爽地走,未尝不是幸事。 总觉得这世间的生死,不过是转眼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她也会和这世界告别。 但是,纵然她看开了这生死,却还是绕不过他的死亡带给她的冲击,那种痛,是无法言喻的,切入骨髓的疼。 相对于那一年她在燕邪那里受过的疼痛,更浓烈过十倍。 “世子临走前最后一口气,是被晚云挖眼悲痛过度带走的,走的时候一口气就过去了,没再受苦。”回来的人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但是带来的震撼却是不少的。 莺莺惊呼:“晚云挖眼了?” “是的,她以为只要给世子一双眼睛,世子便能够活过来,殊不知,这根本无济于事。”他说着看了看姬红骨,只见烛光里,姬红骨清致的眉目,越发悲痛。 莺莺还想要说什么,姬红骨已经抬手摇了一下:“你们都出去。” 见她神色实在难以自控,莺莺深知她的性情,恐怕现在,谁安慰都是没有用的,唯有她自己,才能消化掉这个消息。 这个时候,已经瞒不住姬红骨,晚云挖眼的消息,让姬红骨立刻明白,她现在的这双眼睛,真的是公子宸的。 所有的怀疑,一下子落定了心头。 那种感觉,谁都无法体会。 她带了那人出了门,轻轻给她把门给带上来,便一直守在门外。 秀娘和易水她们匆匆赶来,莺莺摇了摇头,她们便心领神会,脚步放轻站在门外,一句话都不敢说。 紧闭的房门内一阵安静,如同这夜沉寂如水,这都城沉陷在死寂之中,没有歌声没有哭声,不知悲喜。 长久的静默之后,忽然听见房内传来一声长长的的哭声,开始清越,逐渐撕破低哑,幽长哀切地从房内蔓延出来,在这苍莽的夜色之中,被无限放大,最终悲伤满城。 易水站不住,想要进去看看她,却被沉着脸的秀娘给拦住:“你帮不了她。” 易水自知秀娘说的话是真的,所有的担心都被压了下去,无力地站在一边,听着姬红骨的哭声变得哑然低沉。 最后被完全消沉在寂夜之中。 等到房内没有了任何动静之后,天色便也开始蒙蒙亮了,莺莺算了一下时间,姬红骨在里面已经快三个时辰,她们就守在门外守了三个时辰。 清城的风有些凉,急了起来,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城外似乎有了动静,马蹄声在城外浩浩荡荡成了山河之声,天那边火光冲天,军队的脚步声重而嘈杂。 “祝荆的大军退回都城了!” 秀娘看了一夜城门的方向,已然判断出来这是怎么一回事。 莺莺挑眼看去,神色凝重地点头:“祝荆的大军回来了,陈旭景的禁军,就要危险了,不过现在你重楼月在宫中,应当两边人马都还需要按捺住,也不知道太后想要做什么!” 如今情势危急,公子又病逝,他们这边,更是雪上加霜了。 胜算又变得模糊了起来。 就在她们忧心忡忡的时候,听见身后的门被人轻轻地打开了来,她们回过头,看向门口去,顿时大惊失色,齐齐发出一声倒吸气的声音来。 晨色朦胧中,那红衣女子站在门前,清瘦修长的身形沉浸在晨光里,有些淡。 只是那一头银丝白发,生生冲破了昏光,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她神色沉淡地站在那里,双手垂下,眉目间,已经不见悲痛,淡淡的,硬是看不出半点的情绪来,只是一双眼睛充血,异常的可怖。 她像是一头被关押许久的野兽,挣脱牢笼的过程中杀红了眼睛。 姬红骨在挣脱悲痛的那个过程,便如了这野兽。 “姐姐……” 莺莺只觉得心头刺痛,叫了一声之后,便再难说出一句话来,低下头去,滴下两行清泪。 秀娘和易水,也是悲切万分。 “祝荆的军队回来了,他也该回来了!” 唯有姬红骨最清醒,她挑眼看着城门那边晃荡的火光,哑声说了这么一句话,祝荆回来了,就意味着安陵王的大军也马上回到,到那个时候,公子就能回来了。 秀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不让气氛更加的悲痛,只能随了她的话说:“是啊,世子也快回来了。” 生前不能见一面,死后,姬红骨应当怎么都要见的,她是这么想的。 可是,站在屋檐下的姬红骨却突然阴阴地说了一句:“他未必想回来的。” 秀娘被她阴测的语调惊得打了一个机灵,但是马上便能领悟出来姬红骨话中的意思,世子生前便不喜欢回这都城,远离是非之地,从来都是他所想要的。 众人皆是无话。 贺兰乱异正好在这个时候从院外走近来,走进来一眼便看见了姬红骨的模样。 她还年轻,却已经一头华发。 晨光流转之间,他生生收住脚步,悲从心生。 真应了那句话了。 君埋泉下泥锁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第530章天长海阔,不必记怀 一阵长久的沉寂,贺兰乱异迈着沉重的步子走来的时候,感觉自己脚下帮着千斤重铁,这场景,和四年前,竟然这般相似无二。 他刚想要说些什么,高站在屋檐下的姬红骨率先开了口:“宫里如何了?” 语调已然平和,听不出半点起伏。 他忽然便想起这么一个词来,哀大莫过于心死。 “什么动静都没有!” 就是因为什么动静都没有,这才显得十分的怪异,按理说重楼月回来这么长的时间了,太后想要做什么,总得有些动静了,可是现在,祝荆已经回守,太后那边,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通常这个情况,越发显得骇人。 易水小声嘀咕了一声:“该不会那个女人把安陵王给杀了吧?!” 所有人都看向她,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嘘声站在一边,不敢再吭声了。 倒是秀娘严肃地接话说:“杀了安陵王对她来说目前看不到有什么好处,因为安陵王死了,他的大军还是照样压境,若是生出一个什么变故,燕国江山照样不保,那个女人心狠手辣这么多年,不会不懂这个道理。” “那便是,安陵王被她困在宫中了!” 莺莺看着姬红骨,低声道:“姐姐,你最是了解安陵王,你觉得他为什么要在这个关头回来?” 能让重楼月放下这势在必得的江山回到宫中束手就擒,这世上能促使他这般的人和事,不外乎一个人。 巫离。 巫离还活着这件事燕邪是已经知道的了,只是不知道她身处何方,如今这般沉寂,大抵是有他的阴谋的。 晨光透过薄薄的云雾照在女子苍白的发丝上,投射下点点黄色的柔光,她站在黑沉的屋檐下,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血色狰狞:“他们在等我!” 自是心如明镜的,他们知道,她一定会去。 “姐姐。” 听她这么说,莺莺吓到了,走到姬红骨的身边去,焦急地说:“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能去见他们,世子刚走,安陵王被困,你要是也被他们控制,那我们多年的筹谋,就真的是毁于一旦了。” 她深深地明白,若是现在不稳固江山,来日便更是千山万水难上加难。 世子刚走的四个字,刺痛了所有人的心,看向姬红骨的时候,隐约看见她眼底有些微微闪烁的泪光,被她完美压制,成了眼底的一抹流光。 她转过身去,只说了一句话:“秀娘,你跟我来!” 秀娘连忙跟着她入了房内,两个人在屋内谈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只是风雨欲来云层厚重,黑沉沉地压顶,白日里依旧万里沉郁。 屋外的几人一直等在外面,等秀娘脸色阴沉地从里面出来,涌上去问她,她只是摇了摇头:“姑娘让你们进去。” 她这话是和莺莺和易水说的,说完后,转身便离开了后院。 莺莺快步入了门,她们这一次进去很快便出来了,只是一炷香的时间。 只是两个人的眼睛都红了。 “如何?” 贺兰乱异问了一句,刚想要进去看看,被莺莺叫住了:“姑娘已经走了。” 他的脚步顿住。 背对着院子站在屋檐下硬挺高大的男人背影一瞬消寂许多,白光里,逐渐成了一个永恒的雕塑,许久之后,听见他发出细微的叹息:“到最后,她独独不肯见我!” 或许是心中芥蒂还很多,当姬红骨决定做回巫离的时候,再也不肯见他一眼便走。 这一走,或许往后多年,便再也难以见到。 “姑娘给贺兰王留了话。”易水把眼泪给抹干净,想起姬红骨把一切都交代得妥妥帖帖的模样,知道她是去意已绝,在这世上,能拦住她的那个人已经走了,所以,再也没有人能够左右她的去留。 贺兰乱异徐徐转过身来,抿唇站立,等易水开口。 “此次西番来攻,是姑娘算计了贺兰王,等这场战争平定后,姑娘和贺兰王之间的恩怨便一笔勾销,以后天长海阔,都不要相互记怀,贺兰王走好。”她替姬红骨给贺兰乱异弓了身,算是做了最后的道别。 他笔直地站在那里,身体逐渐僵硬。 久久不肯开口。 其实今日这样的场景,他怎么可能想不到是她算计了他一把? 只是,他未尝不是心甘情愿的。 “以后天长海阔,都不要相互记怀,好一个不要相互记怀。”男人勾唇缓缓地笑出了声来,消失在晚春微凉的风里,成了一抹难以追寻的情感飞逝。 往后这一生,他再难见到她。 她就这样消失在了这氤氲的空气之中,无声无息的。 易水直起身来,接着道:“贺兰王还是以大局为重好,此次天竺念着和姑娘的旧情出兵前来,西番和天竺必定狭路相逢,姑娘说过,天竺和西番的恩怨她不会理会,若是天竺和西番再起冲突,对我们极其不利,还往贺兰王尽早修书,安抚西番。” “本王明白。” 男人冷冷地丢下四个字便迈步离开,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这是还债,也是还心。 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使命,各自去往自己该去的地方,唯独莺莺不知所措,眼泪还是不断地掉:“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姐姐,此次一别,再难相聚。” 生离死别,都是定数。 “郡主应当听姑娘的话,回府去,好生待着,好个好人,好好生活!” 易水躬身退了下去,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跟在姬红骨身边这些年,她最不敢辜负了她的嘱咐。 在原地站立了许久的莺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风月楼,在战争打响之前回了自己的府邸,等待命运的裁决。 长街长长,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只有薄雾隐隐约约,人影尽去。 她一袭红衣慢慢地走着,风把她脸上半截的面纱吹起一角,容颜如雪,发丝缱绻雪白。 走着走着,她就停下了脚步来,孤身站在风口处,眯了眯眼睛,轻声道:“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要成了这禁宫里的孤魂!” 第531章她回来了 四年前,她遭受背叛,是撕心裂肺的,想着再回都城,一定要把那些害了她的人碎尸万段,可是跟在公子宸身边多年,耳濡目染,心里总是难得有些慈悲。 做不到心狠手辣,便也只能任由自己覆没。 青衣少年紧紧相随,在她的身后站定,容颜俊秀眉目平静:“我陪着你!” 不管她去哪,他都会陪着,这是他的命,也是他的愿。 姬红骨微微侧了侧身,抬手指着不远处的重重宫阙:“你现在离开,以你的武功,定能在这乱世之中保全自己,好好活着。” 她怎么舍得让他陪着她去死! “不。” 阿奴回答得决绝,他直直地站在她的身后,模样是经久不变的沉稳:“你去哪,我就去哪!” 离开了你,我怎么可能还有归处。 她侧目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任由风吹起鬓角的白发,声音嘶哑:“你若陪我去死,我死后,谁能抱我的骨灰撒向千山万水?” 她最怕死后,尸骨被践踏。 少年僧人目光微微流转,隐约有泪光。 这一生,他所有的眼泪所有的温柔,都赐给了她,像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却从来算不上爱这个字。 有些情感,比爱更自由,更珍重。 “我不想你一个人孤零零死去!” 相对于让她一个人孤零零死去,他更愿意陪着她去死。 女子终于微微笑出了声来:“傻瓜!” 谁都没有义务为另一个死,她不想让他跟着她去死,欠了他太多,怕黄泉路上,于心不安。 少年却是倔强地抿了抿唇:“我甘之如饴!” 就算被所有人说是傻瓜,可是,世人怎么会知道,我多么的甘之如饴! 最后终究是争执不下,她又开始朝着那宫阙而去,四面八方的宫墙高楼,她抬头也看不到蓝天,本想报了仇一个人撑舟而去,看尽万山千水,谁知道,却要埋骨于这铁笼般的宫阙之中,最大的哀切莫过于此。 龙临宫。 “安陵王妃求见!” 内侍尖锐的声音掠过重重宫闱,静寂冰冷的殿内,大理石折射出清寒,龙榻上沉睡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来,长久昏沉已经让他的眼睛少了往日里灼灼犀利的寒光,多了一份浑浊混沌的迷茫和痛苦。 守在床边的宫女见着他睁开了眼来,惊喜地喊了一声:“皇上醒了。” 死寂死寂的殿内,一下子人声沸腾。 男人从榻上伸长手来,靠在软榻边假寐的太后惊醒过来不顾形象跑过来握住了他的手:“邪儿,你可算醒了,你再不醒,母后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看过来,分明这般近,可是那双眼眸的距离却好遥远。 动了动唇,想要说什么,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太后急了,靠了过去,他努力张嘴,喃喃地说:“她回来了!” “谁?” 太后语调干脆,忽然警惕。 燕邪用力抬抬手指着殿外:“巫离。” 巫离这个名字从他的口中半点都不生涩地喊出来,太后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脸色阴下来:“只是重楼月家中那贱人在门外,何来的巫离!” 对于重楼月的王妃姬红骨出现在宫中,这个女人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若不是她授意让人放她进来,她怎么能安好地站在这里。 重楼月在她的手中,他身边的人,都会乖乖就擒。 “不,母后,儿臣……看见她了!” 他眯着眼睛,一双眼睛里波光浑浊。 太后只当是他出现了幻觉,坚决地说:“邪儿,你只是做噩梦了,你放心,太医说,只要为你找到合适的心脏,就能救你,母后已经给你找到了。” 她慈祥地握着他的手言语有些激动:“等你身体好些,母后就让他们为你换心。” 以心换心,是让燕邪活下去的唯一的办法。 “你……找了重楼月!” 燕邪一向聪明,他怎么会不知道她找了谁。 只是他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办法把重楼月叫回来的,他看着她,忽然觉得心头一阵绞痛:“你……你告诉他巫离还活着?” “你说那个贱人还活着,母后没办法,只能这么做,重楼月这一辈子,都栽在那个贱人身上,这一招,屡次不爽!”太后言语之中都是不屑。 在燕邪回来告诉她巫离还活着的时候,她是十分愤怒的,怪燕邪没能把她处理干净。 可是现在,她倒是要感谢当初没有把巫离给处理得干干净净,因为,这个女人现在的用处太多了。 燕邪的嘴唇颤动了几下,胸口一阵刺痛,忽然翻身吐了一口血。 “邪儿!” 太后吓得叫了出来,扶着他喊:“快传太医。” “母后,不要叫太医!” 燕邪反抓着太后的手,用了一些力气,太后吃疼,却没有甩开,“你想做什么?” 殿内哗啦啦跪着一地的人,他目光穿过长长的殿看向门口,只说了一句:“我要见外面的那个女人。” 这句话他说得坚定,疼痛之下半点不肯停顿。 “你见她做什么?你现在需要好好休养,等身体好一些,母后就让人给你换心,邪儿,听母后的话好生休息,其他的事情,母后都会为你处理好的。”她不愿意让燕邪见姬红骨,想着自己待会再处理她。 但是,燕邪却十分的坚决:“一定要见!” 燕邪是极少忤逆她的意思的,从成年到现在,什么事情都是她说了算的,就连当年杀巫离,他都挺了她的。 如今,竟然为了见姬红骨,如此的忤逆她。 本来她应该生气的,但是见他这般虚弱,唇角还有血丝,便舍不得了,扶着他躺下来,哄他:“好,母后让你见她。” 如今重楼月在她的手中,谅那个女人也做不出来什么事情。 “去把她带进来。” 太后站起身来吩咐身边的人,马上有人出去带着人进来了。 因着这天色阴沉,似有暴风雨要来,燕邪又病重,不敢开窗,殿内便点了几盏长明灯。 灯影摇曳在大理石上,透出森森寒光,那艳衣女子便踏着大理石上的清辉而来,长长的裙摆拖动,寥寥的梅花独自盛开,那一头随意挽起的白发,在沉黄的光影里,生出无限寂寥的幻觉,她一步步走近来,在殿前站定。 Ps: 今天两更,补昨天的一更。 断更原因我已经写明在评论区置顶评论里了,介意的小伙伴可以看看。 感谢你们还在! 第532章我就知道,真的是你 婉约间抬起头来,露在面纱之外的那双眸子轻轻看来,一瞬之间,榻上的男人,惊起身来。 这双眼睛,不是她的。 但是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她。 “大胆奴婢,到了本宫面前,还不跪下!”太后想要先发制人,当即怒喝。 “母后。” 燕邪却是沉痛地喊了一声,只看着姬红骨,语气哀求:“求母后带着他们退下,我要和她说说话!” 突然听见燕邪这般大声地喊了一句,见他虚弱得很,本来还很强悍的太后一时也心软了下来,看着姬红骨眼神森寒:“你最好安分守己,皇上要是有什么事情,本宫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深浅,而燕邪现在又这么执着,她也只能这么威胁了。 姬红骨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目不斜视,一句话都不说。 若是可以,她现在一定把燕邪给碎尸万段,但是眼下,她能做什么她清楚得很! 见姬红骨不理会她,太后本来要发怒,燕邪哀求的眼神看过来,她生生地给忍了下去,愤然地挥手:“下去!” 临走前她森森地看着姬红骨说:“本宫就在殿外候着,若是有什么事,邪儿你叫一声母后就进来。” 燕邪点头,她这才出去了。 所有人都退下去,打开的殿门又关上,风吹动灯影,摇晃了几下,最终稳稳停下。 惨淡的烛火下,那人微微侧着身,看了她半响,轻轻地开了口:“摘下面纱让我看看!” 那一张面纱之下,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这是他现在最想知道的事情。 她敛了敛眉笑:“我怕摘下来之后,皇上恨不得咽了气。” 到了现在,她还是想要扭断他的脖子。 男人摇了摇头,见她这般笑,便也轻轻地笑出了笑纹来:“若不见,我当断气也始终有遗憾。” 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样的燕邪,倒是显得真诚了很多。 她眯眼,借着微弱的烛光瞧着躺在那里似乎只留了一口气的男人,心里掠过万千种思绪,那个乱世枭雄,也已经命数垂危也,想着想着,她便越发觉得讥讽,无不嘲弄:“这世上,果然是有因果循环这种事的。” 他,就是一个最大的例子。 燕邪的身体僵了僵,看着她的眸子越发深沉,语气低下来:“我就知道,真的是你!” 人的感觉是骗不了自己的,有时候相对无言,他都能感觉出来她身上属于她的那种气息,说不出来,道不明白,只能在心中一个人在长夜里细细地品味。 才知其中悲痛。 她缓缓摘下脸上的面纱,既然他已经识破她的身份,再掩饰于事无补。 而且,她今天来,本来就是让他们都知道,她还活着。 烛光乱舞一阵,晃动过她的脸,榻上的男人忽然惊坐了起来,纵然心中已经千百确定就是她,在看见这张脸的时候,他还是不能控制地惊起,万千话在喉咙,到最后只能沙哑地喊出一个名字来:“巫离。” 曾经,这个名字千百次出现在他的梦里,像一个噩梦紧紧相随。 后来成了一个死结,谁都不能提。 她微笑着躬身:“阿邪,好久不见!” 男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这话他听过,在围剿公子宸的那天晚上,和他交手的那个女人就曾这么说的,所以,他才敢确定,巫离真的没有死。 她用了另一种身份,就藏在他的身边,可是他就是遍寻不得。 他试着找了许久许久,却音信全无。 她在他床边椅子上坐下,眉目温顺,笑意宛然,伸出手去拉住他的手,细细碾转,语调是无比的柔软:“我还以为阿邪见到我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便是抽剑呢,没想到,你现在已经没有力气拿剑了。” 指尖在他的腕间划过,脉象微弱而且混乱,命不久矣。 女子掌心上传来的温度让他浑身僵硬,靠在靠垫上眼神复杂无比地看着她,她的神色她的话语已经不见悲痛。 想来是,当真放下了。 放不下的,或许只是他了。 “我记得你说过的,我是练剑之人,若是能拿起剑来,你便不杀我!” 她指尖捏着他的手腕,用了一点力气,以内力贯穿他的身体,男人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的难看,那疼痛在身体里面,就像是蚂蚁乱窜,疼得他额头上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来。 而男人却忍着,一声不吭。 “哦,我忘了。” 她好像突然想起来一些什么来,神色恍然大悟:“这话不是你说的,是你的上官素说的。” 忽然提起上官素,燕邪的脸色变得有些琢磨不定:“你杀了她?!” 语调里没有怀疑,已经是肯定。 “不。” 她巧笑着放开他的手,眯了眯那双好看的眸子:“我只是把她的脸皮给撕下来,做成了美人扇,送给了姬红鸾,顺便把她的筋脉都给挑断了,你以前教给我的,绝对不能给自己的敌人,留下一线他日能够和你抗衡的机会。” 没有了筋脉,上官素,就是一个废人。 撕下她的脸皮,燕邪的脸色白了白。 记忆中的巫离,虽然总是一副胸有成足自信飞扬的模样,却心软得一塌糊涂,以前手下人犯了错,要不是大错,她都会和他求情让他轻罚。 为此,他不知道多少次训过她,让她学着心狠一些。 可是现在,不用他再教,她就已经学会了心狠手辣,这心狠用在他的身上,比刀刺在心口更加难受。 当初杀她的时候,声势浩大,血流成河,那些血气似乎能够让他对她的眷恋全部愈合,只是等到那些血气逐渐散去之后,只有他最明白,心中最脆弱的那一块,还是刻着这个女人的名字,像一个个不断重复的噩梦。 谁都无法驱赶。 燕邪始终一声不吭,巫离觉得很无期,甩开他的手来,遗憾地说:“我还以为你听到我把你心爱之人给折磨成这个样子会心疼呢,原来,她也不过是一个过客罢了!” 在燕邪这里,但凡是女人,都是过客。 在他的心中,留不了太长的时间。 第533章你陪我睡一夜 “都是命!” 男人终于开了口,目光始终留在她的脸上,喃喃轻语:“离儿,一切都是命!” 乍然听见他唤她离儿,巫离的眼眸冷了几分:“我竟不知你现在这么信命了。” 以前他可是说过的,他什么都不信,只信自己,这命数的事情,不过是她胡说罢了。 因为当时,她给他算过已挂的,说他有帝皇之象,而他却嗤之以鼻地说:“是帝皇与否,是在于我,而不是在于天。” 她索然而去。 上官素成了这般模样,死是早晚的事情,这个男人竟然半点都不伤心,就算情绪哪怕有一点的波动,自始至终,都没有。 不得不说,最是无情,燕邪也。 她摊开手来意兴阑珊地说:“你最想做的事情不是要杀我吗?现在我来了,做个交易吧,把重楼给我,我把我的命给你,你应当相信,只要我在你这里,重楼一点不会动手要你的江山。” 有些怔然,她自嘲地笑笑:“不然,他也不会回来了!” 现在她都还不明白,太后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让重楼月相信她还没有死。 重楼月那样聪明一世的人,是不会那么轻易上当的。 “你为了他而来!” 燕邪侧目,语调有些冷:“你应该知道,你和他,没有可能!” 任何人都可以,但是重楼月却是不行,他始终和他血缘相连,而且,他的女人,怎么也轮不到重楼月。 就算是死,燕邪都希望巫离能够成为他的独家拥有。 “为什么不可能?” 她佯装不知道他的意思,有些惊讶地问。 眉目之间,已然都是邪气。 男人死死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不允许!” 巫离忽然便怒了,欺身上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脸和他无比靠近,眼中寒意如同湖面上掠过的寒光:“阿邪,咱们之间的账可还没算,你哪来的资格说你不允许,我今天一定要见他,你应该要相信的,既然放我到了这里,那这里所有人,都拦不住我!” 她眸中杀意渐显:“我要是先杀了你,再杀了你最爱的母亲,外面祝荆的军队一定会大乱,到时候,这天下是谁的,还不知道呢!” 祝荆一定完完全全掌控了兵权,若是他赢了,天下是他的。 若是安陵王的人赢了,那天下,还是重楼月的。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眼睛直直地看进她的眼底:“你不敢!” 明显感觉到女子的手紧了紧,他忽然便痴狂地笑了出来:“你知道我要是出事了,重楼月必定活不成,你不敢赌,要是敢赌,你刚才就已经动手了,便不会等到现在!” 无情的人,最是狠心。 她对他已经无情无欲,要不是心有忌惮,刚才靠近他的时候已经要了他的性命。 何必和他说这么多。 便是因为舍不得重楼月死,所以她才用自己的命来换重楼月! “若是我敢呢?” 她挑眉笑了起来,放开他来,直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终于言辞冰冷:“我欠他一份情,自是要还的,你欠我的,也自是要还的!” “怎么还?” 他喘着气躺在靠垫上,看向她的眸光,越发灼热。 背对着灯火站在那里的巫离,面目笼罩在黑暗之中,勾唇笑:“进宫之前,我便吩咐下去,若是天亮之前我与重楼两人没人出去,他们便会强硬攻城,到时候天下大乱,玉石俱焚!” 她恶狠狠地冷笑:“我们,谁都别想好过。” 这是他的江山,毁掉,他比谁都会难过。 她不过是一条命而已,早就已经无所畏惧。 殿长长,人声静,他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心中自是相信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这几年,她受了什么苦,才她眉角的沧桑和痛意中他自是能够看得出来的,有些东西不用问,都会在心中一点点地复刻出来,像无穷无尽的风,吹入灵魂深处。 他始终倔强地保持着以前和她的默契,不问不提,自己去感受。 说不爱,自己都不信。 说爱,他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这么短暂的一生,前半生,他是弃子,所有的命数都掌控在母后的手中,她让他怎么走,让他怎么做,他不敢有半点的忤逆,因为母亲说过,她所有的怨恨所有的期望都在他的身上,他若是背叛她,她只有死路。 这一辈子,都为亲情所累。 便不敢有爱情,不敢有过分的奢求。 在这昏昏沉沉的时光里,他不止一次想起那一段往事,磕磕绊绊中那个少女一直在身边,不管是得意或是示意,都不曾有半点的怨言,她用自己所有的光芒去照亮了他的路,告诉他前方有光。 他曾经挣扎过无数次,假想过很多次,若是当初他敢鼓起勇气忤逆了母亲,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只可惜,没人给他答案。 在漫漫长夜里,他看着身边躺着的女子,有些恍惚,有些怅然。 活着的,到底是怎么都比不上死去的人的。 “我们都别争了。” 他终于软了下来,妥协了一般,指看指自己的床畔说:“你陪我睡了一夜,你便可以去看他了!” 光影流转里,巫离的脸色阴晴不定,男人的脸色苍白十分,一点血色都没有,她知道,他的心脏已经回天乏术,这种病症,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她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太后那么厌恶重楼月,却还是留下了他的性命。 并非是念着母子情分,而是因为,重楼月活着,是为了燕邪。 都是她的儿子,命运却如此不同。 说不心疼,她怎么能瞒得住自己的心。 见她不动,燕邪虚弱地讥笑:“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想要动你也是无能为力的,我只是觉得这夜很孤冷,你陪我走这一趟,我还你重楼月的性命,这个交易,你一点都不亏!” 他从来都是一个聪明的谈判手的,知道怎么样,才能说动她的心。 而对于她来说,很多事情都已经不放在心上,睡一觉,又何妨? 第534章生生世世,不敢相见 她在他身畔的位置上合衣躺下,身边的人闭上眼睛来,并没有再有什么动作。 烛光昏昏沉沉,她睁着眼睛看着烛火在她眼前闪烁,燕邪似乎睡了,呼吸慢慢变得平稳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以为他已经睡着了,他却在这个时候缓缓出声:“我后悔了!” 我后悔了! 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帝皇,竟然说自己后悔了,一时之间她以为她听错了,而男人的声音却是半点都不虚地传来:“我一生孜孜不倦地追求这万里江山,其实真的得到了,也不见得真的多快乐!” 她心里嘲弄,自己想要的东西得到了,还说不快乐? 现在她想要和他清账的心情都没有了,只要重楼月能活着走出这个皇宫,那么,她便是命,也可以给他。 久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男人也没有动,只是自顾自地说着话,声音沙哑得厉害:“如果可以选择,我还是宁愿做王府里那个不经事的孩子,长大了,爱自己想要爱的人,娶自己想要娶的人,平安顺遂,一辈子。” 一辈子不长,想要的太多,失去的,便也很多。 这些年兜兜转转,所有人都知道他得到了江山得到了一切想要的东西,可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其实他得到的,根本抵消不了他失去的悔恨。 但是,他是帝皇,如何能有感情? “离儿,好好活着,离开这皇城,去往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别再回来了!” 被风吹动的烛火倏然剧烈晃动了几下,她听得黑夜之中有些隐忍克制的情感,微微侧头,便瞧见身边紧闭双眼的人,眼角一行清泪滑入了鬓角之中,他的眼角上,也已经生出了细细的皱纹。 刻在眼角,不仔细瞧,当真难以看清。 她转过头去,始终不说话。 要说什么,当年的惨烈酝酿成了无穷的仇恨,还在心底叫嚣着,她一次也不敢忘记。 那个人已经先行去了黄泉路,那黄泉路应当是有阴又冷的,她不放心让他一个人走。 这夜里,躺在燕邪的身边,她竟然发疯了一般想念公子宸。 那个人和她说过,一生陪她走的。 许久之后,再也听不见燕邪的声音,她估摸算了一下时间,应当是已经过了子时了的,正想着如何走的时候,燕邪似乎能读懂她的心思,替她指明了路:“他就在极生殿,你去找他吧!” 她直起身来,极生殿她知道在哪里,其实这皇宫,她都是十分熟悉的。 以前燕邪刚登基,她还是所有人认为的皇后,在这皇宫里面行走自如,她记性极佳,走过的地方基本能够记得住。 从这里去极生殿,穿过后面的花园,过了拱门,也就到了。 “拿着这个令牌,可让他自由出入!” 帝皇从靠垫下面抽出自己的随身令牌,这是这皇宫里面最高的权力,而他竟然舍得。 巫离总觉得有些的恍惚,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到底了才知道要做一些好事! 只是,她就是恨不过,拿了令牌后,依旧恨意森森:“就算你给了他一条活路,还是照样得下地狱!” 当然,她也是会下地狱的。 燕邪笑了,偏过头看着她,笑得寡淡:“我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什么? 无人知晓。 她起身刚要离开,却被他叫住:“从窗户走吧,别让我母后看见,她不会放你走的。” 其实不用他说,她都是不会从窗户走的,那个女人是个厉害的角色,她虽然有把握杀了她,但是现在,她最重要的,还是保住重楼月的命。 到了她真的要走的时候,燕邪突然万般舍不得:“别恨我,就可以忘了我,山高路远,一个人走,要多珍重!“ 她顿了顿,没有回头,快速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留下那人,眼底有泪。 门外的太后似乎听到了动静,却不敢进来,扬声问:“邪儿,你在里面怎么样了?” 燕邪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回了声:“母后,你不要进来,我要她陪我一会。” 到了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告诉外面的人,她还在这里,才能确保她在去重楼月那里的时候,全身而退。 有时候说爱或者不爱都是一件很肤浅的事情,我们千百遍告诉自己不爱这个人了,却还是在不断地妥协不断地念念不忘,不敢示之于人,自己心底最为清晰。 “好。” 太后得知她还在里面,总算是放心了一些。 也心疼燕邪,总算是有个心思让谁陪着了,这样的多事之秋,每个人都人心惶惶的,他的心,最不好受。 她打开的窗户没有关,风从外面灌进来,冷得很,他现在的身体吹不得风,一吹风连心脏都凉了。 到底是不爱了。 以前的她,对他事无巨细,穿少了她给他添衣,吃少了她给他添饭,天冷时她关窗,天热时她给他扇风。 都是爱。 只可惜,他把这些都给消耗掉了,剩下的,只有她那一颗冰冷冷的心。 无情的人,走得最快。 身体的温度在消失,他在暗夜里独自品尝孤寂,伸手抚摸过她刚才躺过的那半边床,上面已经没有了温度,和他的身体一样冰冷,她用指尖触摸过的他的手腕,依稀留着她指尖淡淡的香味。 在孤冷的夜里,逐渐酝酿。 在这悄无声息的暗夜里,他第一次全部放松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不用再去理会,感觉得到心脏传来的密密麻麻的痛楚,像万千把刀刮过,就算是换心,他也不愿意的。 这颗心里太多事,他一点都不愿意换掉。 生前功名利禄万万千千,死后,只剩下这躯体这颗心。 都说人死前,会留着一口气,记住最后见过的那个人的模样。 然后到了黄泉路上,所有事都忘了,还是可以记住她。 这一生,他用了最后所有的力气,竭力记住了巫离,再也无牵无挂。 人将死,所有一切,都已经放下。 最放不下的,就是她。 他把身体里最后的那一点温度都寄给了黑夜里的风,眼角的清泪垂下来淹没入了鬓角,到头来,兜兜转转之中,他还是遇上了她。 她没死,真好。 闭上眼睛,随意走吧! 依稀听得黑暗之中,有人哭着呢喃:“平生无憾事,唯负巫离一人,当下十九层地狱,此后生生世世,不敢相见。” 第535章这么多年,独独苦了你 极生殿前悬了两盏高高的风灯,惨白色,透出黄色的幽光来,被风吹得左右摇摆。 在这夜里,生出无限荒凉来。 她在院内随手提了挂在梅树上的一盏风灯,接进来时,守卫冲上来,为了不引起大的动静,她用了毒香,那些人纷纷倒下的时候,有人睁着眼睛看着她的那张脸,想要喊,却喊不出声来。 纵使其中的苍龙卫已经认出了这个女人,唤巫离。 也只能震惊,到昏厥。 殿门上倒是没有上锁,谁都知道,要是重楼月不愿意,这一寸宫门,何以能够困住重楼月? 不过是他心甘情愿罢了。 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宽阔冰冷的殿内,少有摆饰,只有一高灯台,青铜的灯台上燃了一盏油灯,如豆般的灯火,照不亮这偌大的殿堂。 宽阔的殿堂中央,黑蒙蒙之间,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玄铁笼子。 玄铁打造,坚硬不可摧毁。 那人一身白衣被困在其中,白色精致的袍子上一条条被鞭子抽打出来的血痕,他如同困兽,披头散发靠在铁笼里,走近了来,能瞧见额头脸颊上鞭痕清晰。 受了重刑,又多日不见水米,男人看起来格外的虚弱。 一缕幽光打在他的发上,服帖的发丝缱绻在雪白的脖颈,他垂着头靠坐在那里,竟然生出了无限的温柔来。 这个人从来都是琢磨不定阴沉难侧的,这般温柔缱绻,是少之又少。 听见有脚步声,那人微微抬起头来,看向殿门,那红衣如血的女子举着惨白的风灯踏着慢步朝着他走来,流光渡到她的脸上,一寸寸的,盈盈脉脉流散开来。 那张脸啊,混着浑浊的光影,却如同九天星辰皓月,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眉目神韵,都成了他眼底最痴狂的念想。 她走得很慢,和记忆里的那个人不一样。 那个少女,总是那般轻盈如风的,挑剑轻飞,眉目间都是娇**。 如今的她,就这样平淡如水地朝着他走来,风华入骨,雅致清绝,妩媚自眼角眉梢飞扬而出,冲天而去,成为了他漆黑岁月里唯一的一缕光。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狼狈不堪,却始终抬着头看着她。 不敢错过她每一个走动的姿态。 灯光晃动过他的眼底,他只那么看她朝着他走来,眼底便生涩无比,红了眼眶。 世有重楼月,洵美绝世,愿为一人舍弃江山荣华,却终究不得意。 便生了掠夺江山之意。 后来再遇上那人,他才明白,所有的江山荣辱,不敌那人一个皱眉,只要她舒展眉角,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甘之如饴! 万里山河色,不及卿半点欢颜。 她走近了来,那眉目,那轮廓,那神韵,寸寸入了他的心。 纵然有千言万语激越兴奋,他却只能坐在那里看着她,眼眶泛红泪水凝聚,逐渐漫出了眼睛,流过血迹斑驳的脸颊,混着血,成为血泪,千言万语,只得了一句:“霜华又过万里河山,一别多少年?” 是啊,我们分开了多少年了啊,自分别后,这日子便是如同一日复一日,总觉得还是在昨日,你还在昨日里,我不敢忘,也忘不了,便也不敢再数日子。 她在铁笼前站定,挑了风灯去看他,那个清风霁月高傲清贵的少年皇子,在时光里已经长成了这个模样,顶天立地铮铮铁骨,心间藏了无数的算计。 却始终绕不过一个情字。 “何故要回来?” 见他受了刑,一个那样骄傲不可一世的人,如今成了这铁笼里的困兽,他这般高傲心境,如何受得了? 那个女人也着实是狠心,同为亲身骨肉,怎么舍得这般折磨。 心疼在所难免,她在很多年便认识他,纵然那个时候总觉得这人太过于清贵,高高在上,对她颇多的眷恋,却从来不肯低头,只是再多的怨言,都抵不过时间带给他们的消耗。 终究是有所触动了。 心动只有自己最明白。 男人已经没有了以前的清高,在她的跟前,泪水掉下来,他都能细细地去品尝这其中的味道,挑了挑眉,眼眶红尽:“你还在这里,我怎么能不会来?” 就算这里是地狱,他也要回来闯一闯。 心头一震剧痛,她难以自抑,最后只得轻叹了一声:“你现在最当做的事情便是去带你的部下,取下这江山,自此荣华富贵,何必要受这一番罪!” 天下人都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做的事情就是放下这儿女情长,去取得这江山。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江山于他,不过是一个空城。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这江山。 不顾她这般苦头婆心,他只是朝她抬了抬手:“过来,让我看看。” 夫妻这么长时间,不是不曾有所感觉,这人和他的巫离,真的太像了,只是生怕错念,便不敢向前一步。 对她的眷恋,抵过了人间所有的情思缱绻。 她定定地看了他半响,终究是走到了笼前,半蹲下身来,那人从里面伸出手来,苍白清瘦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眼角,脸颊,最后到了眉心。 轻抚着舒展开来了她的眉。 她还不语,他便已经泪眼朦胧:“这么多年,独独苦了你!” 这话说出来,本该触动的是她,他却在她的跟前,自己哭成了一个傻子,仿若这些年她受的苦,却都疼在了他的心上,这个人,把她所有的悲苦,都复刻在了他的心上。 成了他的悲,成了他的苦。 她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得微笑:“不苦。” 觉得苦不苦其实她已经逐渐释怀,到了现在,该失去的已经失去,公子宸走了,重楼还在,他的人生路,还很长。 她怎么都舍不得成为他的羁绊。 “苦不苦,我心里知道!” 他以手抵住自己的胸口,那里实在是太疼了,空洞洞的,好多年了,把她的每一寸疼痛,都疼在了他的心里。 受过苦的那个人还能笑出来,而心疼她的那个人,却哭得不可自已。 在重楼月细细回想起来的这些年月里,他这一生,就哭过那么两回,第一回是巫离出事,第二回,是她回来。 他所有的悲苦所有的眼泪,都给了这个叫巫离的女人。 第536章这么多年,你对我最狠心 而他们,最缱绻的时候,不过是隔着姬红骨这个身份,榻上肌肤相贴,始终不敢越雷池半步。 道是情有多长,执念便有多深。 她微微侧了脸,藏住眼底的流光涌动。 他小心翼翼地护住她,她岂能辜负了他这多年的努力。 “既然已经见到我,你便走吧,回你该回去的地方去,这江山这天下该是你的!”她站起身来,在掌心凝了内力,劈开那玄铁的锁链,笼子被打开。 他却始终不动。 灯火如豆被风吹了下,便扑闪几下惨淡下来,已经快燃到了灯芯尽头,殿内昏暗。 男人在铁笼里抬起头来看着她,眼底是灼灼燃烧的深情执念,哑声道:“跟我走吧!” 语气近于哀求。 聪慧如他,怎能看不出今日她的诀别意,她不会跟他走,她心中已经有了属于她自己的去处,而她的这个去处,是把他给抛下! 他多么惶恐! 她站在他的跟前,接着那朦胧的烛火看着他的眼睛,把他所有的哀求和惦念都收入眼底,多年后她依旧会在他乡的夜里惊醒过来,梦里是那双细长缱绻的眸子,其中盈满了他一生最深的情最大的渴求。 自是山高水远,相遇无期。 转过身去,她不忍看他,语气却冷了几分:“今日你若不走,我便把命留给你!” 终究是做到了以命相逼的这个地步,但是,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公子宸把命留给了这江山,她三万部下族人全部葬身在燕邪的江山铁蹄之下,不倾覆这河山,她就算是死了,也不能了了自己的愿,死后都无法面对那些冤魂。 到最后,她还是把狠心留给了重楼月。 让他背负着她所有的仇所有的恨去走完这一段路,最自私的,不过是她巫离罢了。 听见身后传来男人沙哑的压抑的哭声,细细长长断断续续的,悲痛而且无法控制,这该是多么悲痛,才能让这样一个人如此的难以自控。 听得他哭着说了句:“巫离,这么多年,你对我最狠心!” 她顿时,心如刀割。 细细回想这多年年月,她把柔情给了燕邪,把陪伴给了公子宸。 却把狠心,留给了重楼月。 能说什么,多是已经哽咽,她不敢开口,生怕一开口,便让她察觉出来其实她也不舍得。 那人扶着铁笼慢慢地站了起来,身上的伤太重,他站得不稳,她想要回过头去扶他一把,却怕多了这一份情,他走得不够狠,走得不够远。 每一个人都有用心良苦,最后都成了对方心中的狠。 狠心压下所有的怅然,她语调越发冷肃:“若是这一次你败了,此后,便永生不见。” 既是狠心,便也该淋漓尽致。 男人听闻她的这一句话,身体晃了几下,几乎站不稳,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窗户忽然被打开,那女子轻盈地从窗外飞跃进来,伸出手来把他给扶住。 对他的心疼,都变成了对巫离的责怪:“你怎么忍心这般对他?” 是战媚。 她一直在附近,曾要带他走,但是,他执意在这里等她。 重楼月最为理智的一点就是,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对他心狠手辣,所以对他都不屑于欺骗,她说巫离还在,那么,她便一定还在。 所以,他回来得义无反顾。 “闭嘴!” 还没等巫离说什么,重楼月便率先喝止了战媚,在这世上,他都舍不得说她分毫,外人更是不得对她多加指点! 他甩开战媚来,自己摇摇晃晃了几下慢慢站定。 昏黄的灯火照得背对着他站立的女子背影更加的蓼萧寂寞,他总是在想,这些年她是怎么活过来的,受了多少苦,他不敢去仔细想,那些长夜里,他怕听见自己肝肠寸断的声音。 战媚被他甩开来,自是心中难过的,却舍不得见他这般无助。 想要再伸手来扶着他,男人一个冰冷的眼神斜斜地看过来,那眼底的无情和寒意让她浑身打了一个寒战,伸出去的手愣在半空之中,怎么也伸不出去了。 整个人就像被丢入了冰窖之中,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而他已经看向巫离,那眼睛从看她的冰寒变成了无限的无助和不舍,她依稀能够看见他眼底那莹莹的泪光。 心一下子就像是插入了一把刀,疼得无边无际。 别过眼里,眼泪便止不住了。 冷宫多年筹谋,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他的身边,和他肩并肩,看尽这世间的山山水水。 但是,他的心里,却挪不出半点的位置给她。 坚强冷漠如战媚,只在这一瞬便体味到了这人间最痛的情,想来重楼月,比她深百倍。 看过你爱别人的样子,才知道你是真的不爱我! 身后那人看着巫离哀声问:“是不是我乖乖听话,等到这江山定下来,你就愿意回来我身边了?” 不管是多恨她对他心狠绝情,低头的还率先是他。 人人都说,爱的多的那一个人,最肯低头。 她始终不肯看他,背对着他站在阴影里,把自己所有的悲苦和去意放在心底自己消磨,却终究是想要给他一个念想的:“日后,可来楚州找我!” 这话,终是一个谎言。 把令牌抛向身后,他稳稳接住,放在掌心之中几番碾转,令牌上残留着她身上的温度,似乎只有这样不断地碾转抚摸,就能把她镶嵌进入他的身体。 窗户开了,她走得义无反顾。 独留那人,站在时光暗影里,泪水涟漪,滴落在掌心的令牌之上,吧嗒吧嗒,连成了线。 无情的人,总是可以走得这般决然。 此一别,以后山山水水,怎么去找? 那泪啊,便成了海,他叫不出说不出,疼得无以复加。 指尖碾转过那令牌,泪眼朦胧中,他自顾自说:“巫离,你可知道,这是一场生死局,母子情分可以断,万里江山可以弃,唯有情字最断肠。” 战媚见他泪流难自己,心疼不已地问:“这样值得吗?” 爱得不到回报,他怎么舍得让自己执念如此浓烈,伤了自己,别人已经去留无意。 “我无悔!” 男人忽然收了手,转身而去,离开得决然,和巫离走的时候,一般无二。 战媚永远不会懂的,于他重楼月而言。 爱就两个字,无悔。 第537章纵使举案齐眉,终究,意难平完 靖安五年,晚C混。 帝皇燕邪崩,天下风云纷动,重楼月率大军攻占皇宫,三日攻城,铁蹄踏破帝都,祝荆军死伤三十万,顿时血流成河哀声四起,天下人谓之最冷血新帝。 太后自缢于帝宫,以此昭告天下,重楼月残忍嗜血,不忠不孝是为天下人之敌。 至此天下人皆惊,亲身母亲做到如此残酷,天下独有。 她死后,尸骨葬于荒郊,不得入皇陵,不得有人祭奠,天下人,凡是过足者,唾弃之。 天下定,新帝与西番天竺修好,三番永世为友邦,不得动干戈。 新帝有意和西番联姻,赐婚平乐郡主于西番嫡君贺兰乱异,贺兰王拒之,言他已有归宿,此后上天入地,只得一人入心,纵使是平乐天姿月貌,亦是过眼云烟。 帝感之情深,不追责。 禁军统领陈旭景立下大功,帝王本有意立他国公府,荣华富贵世代沿袭。 陈旭景婉言相拒,新帝立天下,一年定,天下万物复苏,民生安稳,已无大事。 他辞官而去,无人知去向。 只令人交予帝皇官袍,自此再也不入朝堂之中。 帝母朱宁母仪天下,新帝甚是宠爱,任由她独宠后宫,贤淑如她,见新帝寂寥,便请了愿广纳天下秀女入宫来,顿时后宫佳丽充盈,世人皆谓,新帝喜色。 天下人都道,帝皇已有后宫佳丽三千,却偏爱日~日流连宫外一处风月场所。 日~日去,晚晚流连不肯回。 此后城中那一处风月楼,便成了帝皇风月之地。 有人见之,常坐于二楼雅座之上,遣退众人,孤身一人端坐在上,看台上舞女衣袖风动,久久不肯移开眼来。 一坐便是一天。 偶有人传言道,那个姝色倾城的巫离曾回来过,在这风月楼几番回顾,帝念之,便日~日前来,是为等一个人。 等啊等! 从C混等到了秋,从秋到了夏,风月楼里****有人来有人走,却独不见那唤巫离的女子。 婆娑教于世间就此烟消云散,无人知晓这曾经显赫一时的国教去往何处,帝皇亦是从来不追问,天下间,再也难得听见一句婆娑教的流言。 有人说,是那个颠倒众生的女子带走了她的一切,有人说,婆娑教,已经被解散。 消弭在了人世间,遍寻不得。 一夜风雨夜,帝从风月楼倦倦而归,已有薰薰醉意。 卧于龙榻之上,帝母朱宁听闻,赶来侍候,却见那人躺在龙榻之上,衣衫微乱,眼角有泪痕,发丝散开来,缠绵眷恋地绕于床前,帝紧握一画像。 她从边角瞧去,是朱唇皓齿的女子,眉目带笑,间有眉心一点红。 红妆倾城,回眸一笑,已是众生颠倒之像。 一眼便不能忘,巫离。 帝皇半醉半醒之间,环抱画像痛哭不可自抑,蜷缩于榻上,字字句句皆是思念:“你在哪,你在哪……” 平生遂意,却独不肯圆了他最大的一个愿。 最是孤寂,帝皇心。 雷声滚动,风雨骤然,朱宁出了殿门,院外站了一人,这么大的风雨,却没有撑伞,淋湿了衣衫和鬓发。 是战媚。 她朝着她走了过去,两人相对,竟然笑了起来。 “守了这么多年,等到了什么?” 朱宁问她,这个女子在重楼月身边已经很多年了,她频频回顾,却等不来重楼月半点的眷顾。 战媚很坦然地摇头:“一无所有。” “我也是!” 朱宁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哭了,脸上是雨水和泪水,笑得痴狂不能自己:“天下人都说,帝后恩爱两不疑,可是谁曾想到,这后宫三千佳丽,都不曾见过帝皇一面。” 她深知自己留不住这个男人,便去寻觅了天下间所有的人间姝色来,想要把他给留住。 可是,她终究是什么都没有留住。 这夜里,把重楼月放在心中爱得毫无保留的两个女子,竟然能够释怀相互安慰,一如既往地,守在他的身边。 而他,守着的,只是一副画像,一个名字。 帝皇爱,如杯中影,枕上蛇! 无落得半点真。 却给了那女子,一生挚爱! 纵使举案齐眉,终究,意难平。 第538章完结别惧怕失去,当感激成长 写完终章的时候,忽然便想起了周星驰和朱茵来。 鲜少看娱乐新闻的我,唯独感慨的便是这两个人的一段情,就像我写过的书一样,多数不得圆满。 一个当年想娶,一个已经婚嫁。 想来也有那么一点意思,纵使现今与他人举案齐眉,也终究有些意难平。 我总喜欢把最荡气回肠的东西放在后面,因为总觉得,也只有历经过最为刻骨最彷徨的苦难,才配拥有最为荡气回肠的情和爱。 纵然不圆满,也很爱。 有些人事太圆满,谁能说没有遗憾? 写这本书,我是偏爱重楼月的。 世有重楼月,洵美如月,风神卓越,如那高悬天边的月,有万千清辉撒向人间,他眷爱的,却独一人。 他有最刻骨的苦难,凄怨的童年爱而不得的怨念。 我把我所有对生活的感悟和对感情的执着都放在了他的身上,苦难,执着,和不可撼动的爱而不悔。 人在世上,都须得刻骨铭心爱过一人,无怨无悔。 可是,重楼月和我们一样,最为悲哀的一点就是,每一个在感情里面付出不求回报的人,到最后,就真的得不到半点的回报。 所以,他最终还是一个人! 后来我们,也独身了。 年轻的我们总是喜欢做很多荒唐事来证明爱恨多浓烈,到头来不过是虚幻一场。 遇见万万千千的人,也抵不过失去他一个的空虚和悲痛。 刻骨铭心。 我给的是一个开放式结局,希望这是一个,所有人都能自己假想的未来的结局。 他们还在这世上走着,就是最好的结局。 每本书我都会写完结感言,记下每一个阶段不同的心境,就像我不喜欢写番外一样执着,番外,意味着结束,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想象的可能性。 我是一个极其敏感和没有安全感的人,有时候,更愿意活在之中。 今年遇上了很多难过的事情,被至亲的人伤害放弃,至亲的人生重病几乎故去,放弃了很多,走了很多虚妄的路,至今还迷茫着,有时候出门,走着走着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彷徨而且无助,却从来不敢和任何人求救。 想自己努力地活着,坚韧成不可打败的超人,无所畏惧,但是这是一段很漫长的路,我不知道明天自己会在哪里,会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但还好,心中竟然没有悲哀。 或许就应了我常说的那句话,不知的未来,才有所期待。 因为这些原因,这本书断断续续更着,断了许久,被人怨过被人放弃过,能够坚持下来的,都是真爱。 有些人事,都在我心中珍重着。 感谢遇见你们! 感恩。 写完这本书后,我坐在黑暗中一点点地反省过来,这段时间,真的把自己迷失掉了,正努力着把自己找回来,放下很多东西,依然执着一些东西。 平心静气,写好书,学该学的,做该做的,不辜负自己,不辜负你们! 希望你们看完这本书后,心中纵然觉得不圆满,也能有所感悟。 不圆满,才是人生。 最后,送给姑娘们一句煽情的话。 人生一世浮华梦,总有一人,视你如命。 别惧怕失去,当感激成长! PS: 最后,新书预定在9月5号开,因为我的城市,5号周一,会下雨。 我喜欢下雨天。 书名:《重生之千金归来:军少,请深入》 到时候喜欢的姑娘可以直接搜书名,也可以搜我的笔名:三千渡。 我的qq:2951522730,感兴趣的姑娘可以加。 群号:285488898 好了,这本书到这里真的完结了。 不说再见,因为有心人,总还是会再见的。 我是三千渡,一个被世界薄待却想善待世界的女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