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进化史》 第一章 睁开小眼睛,扭动着小脑袋,看着这四周古香古色的摆设,登了一下小短腿,伸了一下小胳膊,发现这不是做梦,秦康乐呕了,人家穿越还是重生的都是车祸,沉船,或者被害……等等事故,为毛线她躺下睡觉,一觉醒来就是漆黑一片,然后咳咳,被生出来的感觉不提也罢。 一连十几天,她都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人太小,还是带着记忆重新投生的副作用,她比普通的小孩子更嗜睡,不过今天终于有了一咩咩精神,她知道了自己投生到了古代,没等她继续往下想呢,就又开始会了周公。 浑浑噩噩又过了几天,秦康乐终于精神了——她的精神也就是和正常孩子一样,终于有了眨巴眼睛时间,早晨和傍晚的时候,然后秦康乐荡漾了。 “娘娘问小公主是否精神了些。” “嬷嬷放心,今儿上午赵太医来请了脉,说小公主没有大碍,一切正常。” “那就好,你们仔细照顾了,我先回话去。” “嬷嬷吃了茶在走,不急这一刻。” “下次,娘娘问的急,我还是快些回去。” 衣服摩挲之声,想来是走远了。 秦康乐是真乐了,哇咔咔……投胎是个技术活儿,我也终于掌握了技术,投了一次好胎,公主唉,这可是金枝玉叶,典型的富贵闲人。真正的贵女一枚。 什么是公主?优雅、大方、聪慧、美貌过人这些通通都不用,想成为公主的条件只有一个——你爹是皇帝! 只要你爹是皇帝,哪怕你有凤姐的脸,芙蓉的身材,你也是公主!这对于貌不惊人,脑袋也不算太好使,气质也不高华小市民秦康乐来说,简直是喜闻乐见、喜大普奔、喜从天降……好吧,这娃儿被公主两个字给砸的懵了。 高兴没两天,她见到她亲娘之后,秦康乐的心就宛如李白的诗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直接到了底儿。 “娘娘吩咐抱小公主过去。”又是那个声音。 “是,钱嬷嬷。” 一声令下如山倒,这些人立刻都行动起来,秦康乐被包成了一个大红包,然后一堆的人簇拥着出去了。 秦康乐心里嘚瑟,尼玛这公主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她以为她能见到秋高气爽的蓝天白云,结果她只是从一个屋子到了另一个屋子。没满月的婴儿在古代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时代,你想去外面,在投一次胎比较容易实现。 “皇后娘娘千秋。”抱着秦康乐的嬷嬷领着一群人跪下磕头。 “把小公主抱过来。”清清淡淡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慵懒。 秦康乐心中乱七八糟的,不亚于在海上刮起了十二级的大风,我擦,我肯定是听错了,怎么会是皇后呢?你个贼老天,她还感叹自己终于掌握了一门技术,投了一把好胎,现在就给她打回原形了,直接为她诠释什么叫乐极生悲四个字。 皇后啊!皇后是什么?后宫的boss,也是后宫的女人都想扳倒的对象,前世宫斗还看的少了么?明枪暗箭的,这日子肯定精彩无比,真是醉了! 如果是普通的公主,那么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富贵闲人四个字是绝对跑不掉的,可是皇后的女儿就不一样了,她的兄弟就是嫡皇子,什么是嫡出的皇子——就是离大位最近的皇子,当然,也就是所谓的靶子。 母亲争气,兄弟争气也就罢了,万一母亲不争气,兄弟不争气,没争到大位,她也就从金枝玉叶变成枯枝败叶了(1),要是母亲没有儿子,那也是悲剧啊,也许不能成为枯枝败叶,但是绝对没有好日子过,君不见康熙的原配仁孝皇后都被雍正给改了谥号吗,理由是与康熙的谥号出现重字,真是好想呵呵!那还是他爹康熙亲自给仁孝皇后追加的谥号呢,儿子没当皇帝,照样被新帝挑了毛病,不管她是否已经死了好多年。所以说,如果自己的兄弟没当上皇帝,自己这个嫡出的公主恐怕就是一茶几了。 这边秦康乐在继续乱七八糟的想着,那边她整个人被换了地方,到了亲娘的身边。 秦康乐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美妇人。 妇人盘着头发,究竟是什么髻,抱歉,她不知道,头上很素雅,只有两三根的玉簪子,一张鸭蛋脸,弯弯的眉毛,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看起来美丽又端庄,嘴边带着轻笑,整个人都鲜活起来。 美人啊!(﹃),嘴唇怎么有些苍白?仔细一看,面色也有些憔悴,生产之后体虚?没生过孩子的秦康乐表示不了解。而且美人妈下颔略小,人中略浅,小心肝一颤悠,这可不是长寿之乡。 “养得不错,记得刚生下来的时候皱巴巴的,连声儿都比旁的孩子小了些。”声音甜美温润,很是动人,可是仔细听前面清晰干净,后面却有些音清,明显是气脉不足,底气不够,秦康乐的小心肝再次颤悠了一下。 “小公主洪福齐天,又得陛下皇后庇佑,自然无碍。”身边一个四十左右的妇人笑着迎合。 “嗯。”皇后嘴角的笑容加深:“都辛苦了,赏!” “谢皇后娘娘。”抱着秦康乐的妇人谢赏,其他人随侍跟着行礼,却没有开口,屋子里有小婴儿,担心人多开口吓着。 “和她哥哥,还真像。”皇后看着小女儿,眼睛里出现泪花儿,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当年流产,没等养好身子就又怀了身孕,只为了压当时还是良娣的贵妃一头,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还是晚了一个月出生,她更是坏了身子,更没想到的是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竟然夭折了,这些年看着那些妃嫔一个一个的生孩子,心里苦的无以复加。 好容易调养几年的身体,终于怀了身孕,没想到生下的却是公主,皇后低垂着眼眸,浑身上下都笼罩着悲哀气氛。 周围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秦康乐差点儿背过气去——这纯粹是吓得,这是神马意思?你所啊你说啊,难道自己的兄长夭折了么?不要啊,我不要做枯枝败叶,人生太悲剧,她要求重新投胎。 打了个小喷嚏,破了这满宫的寂静。 “带小公主回去吧,仔细照看着。” “是!” 秦康乐再次被抱着走,后面依旧跟了一大堆人,可惜来时和回去的心情是冰火两重天,现在秦康乐满脑子都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嫡亲的兄长,万一要是没有,应该也没事的吧?毕竟娘亲是个美人,还是个年轻的美人,应该还能生,到时候自己成了皇帝的嫡亲姐姐,照样是富贵闲人。怀揣着这个美好的想法,她再次睡死过去。 再次见到皇后娘亲的时候就是满月了,至于中比较出名的洗三,咳咳,她完全没有印象。 现在满月,她最近因为想太多,导致晚上睡眠不好,因此也就格外的嗜睡,见到了皇帝爹,不到,穿着龙袍,一双虎目炯炯有神,仔细看看,却在眼尾那里微微下压,这人恐怕心肠有些软唉!印堂紫气缭绕,难怪能做九五之尊。也看到了太后奶奶,一身黄色的凤袍,十分年轻,眉眼精致不说,田宅宽广,下颔圆润,果然是个富裕尊贵相。美人皇后妈则是一身大红的凤袍,精神看起来倒是比上次强得多。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小脑袋一歪,她就又睡着了。 皇后做完了月子,后宫的大事小事也抓了起来,皇帝今晚留宿在清宁殿(皇后的起居之地),夫妻两个用了晚饭,在宫里溜达消食的时候就聊了一会儿。 “陛下,妾(2)这里有件事,还请陛下示下。” “嗯?” “陛下初登大宝之时,曾大赦天下,万民称颂,这几年来一直也都推行仁政,如今我看这满宫里宫女日益增多,有些青春不再的,不如放出去一批,另她们嫁人或者是养老,也让她们共沐圣恩。” 皇帝点点头,拍了拍皇后的手:“嗯,可行。” “还有一事。” “什么事?” “除了当初陛下登基的时候,封过后宫,如今已经是昌泰四年了,依旧没有晋封,妾想着,不如晋封一些人。毕竟伺候陛下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好,这件事你多费心,拟好了章程,在拿来朕看。” “是,遵旨。” 夫妻二人谈完了公事,就开始谈些小事,最重要的是新出生的女儿,然后一同去安歇。 第二章 第二日,后宫妃嫔来给皇后请安,这也是皇后生产完后第一次众妃的请安,因此各个精神百倍,完全没有懈怠和偷懒的,全部都准时到了紫宸殿——比如生日、过年节的时候皇后接受朝贺的地方,也是后宫有大事等议事的地方——简单说就是类似于皇帝早朝的紫极殿。 走在前面的是孕育了皇长子的贵妃,跟着的是德妃,然后是贤妃,然后就是婕妤之类的,一时间衣料摩挲,香风阵阵。然后是宫中各个女官。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身,按照品级和身份分为两班。 “昨儿本宫与陛下商议,宫里面已经有不少到龄宫女,这些本就是当放出去的,只是本宫想,当年陛下大赦天下,后宫并未放出人,如今大选已毕,便再放出些人,共沐皇恩。” “陛下圣明,娘娘圣明。” “今日回去,你们便点名自己宫中要放出去的人。” “是。” “分两批,免得出现人手不够的情况。” “是。” “尚宫局那边也早日在民间采选年轻女孩入宫。” “遵旨。” “本宫休养这些日,还有何事未决?” “皇后娘娘千秋,入秋了,宫中膳食是否从这个月底改变?还请娘娘示下。” “依例。” “遵旨。” ……杂七杂八,其实没有什么大事儿,入秋了,饮食方面就要调节了,换季了,各宫的妃嫔还有宫女太监等等是不是应该赏下衣服了。 这些都有例可循,大体方向按照例子来也就是了,细节方面根据不同删减增添一下也没什么难的,所以很快这里也就散了。 皇后起驾回了清宁殿,摘了凤冠,吃了点儿点心,又看了看女儿,和女儿一起眯了一小会儿,起身之后漱口上装,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才道:“去请贵妃、德妃、贤妃过来。” “是。” 三妃接了皇后的口谕,自然不敢耽搁,很快就在清宁殿外碰了头,三人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疑惑,这宫中也没什么大事啊!怎么都叫到清宁殿了? 带着满肚子的疑惑,三妃进入了清宁殿。 “皇后娘娘千秋。”三妃齐给皇后行礼请安, “都坐吧。” 三妃落座,却都是安静的品着茶,没有人开口。也没资格先开口,凡事要等皇后娘娘示下。 “叫三位妹妹来,是有事商议。” “请娘娘明示。”贵妃直接开口,皇后叫妹妹那是亲民,也算是给你们的一种荣耀,可是不代表妃嫔可以喊姐姐,所以依旧口称娘娘。 “今年选进来不少的妹妹,都一一安置了,只是这新人都安排好了,老人也不能亏待了。” “娘娘仁厚。是想为妹妹们晋封么?”德妃与皇后同属世家女,而且一家在南方,一家在北方,没有利益冲突,反而彼此守望,所以两人自然比其他人亲厚三分。 “娘娘心中可有章程了?”贵妃接话。 “有是有了一些,不过细节上,还是不成,所以才叫三位妹妹来共同商讨。” “娘娘的章程?” “本宫想着,九嫔位都空着,婕妤不如提一两个人上来。”话锋一转,又道:“富婕妤是伺候陛下的老人了,因此在位份上本宫想先升上一升。” “富氏现在已经是婕妤了,在升一升就是九嫔了,她的出身到底是差了些,做主位恐怕还差点儿。”贵妃是侯府嫡长女,又育有皇长子,底气自然十足,勋贵出身,也看不大上民间出身的富婕妤。 “既入了宫,承了宠,便都是陛下的人,又何必论出身?何况,不看僧面看佛面,富婕妤好歹生育了四皇子,皇子一日大过一日,生母位份低,总是不好看的。”德妃亦有子,底气也十足。 “德妃妹妹说的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为了皇四子面上好看,也不能冷落了他的生母。” 贵妃一笑:“到底是娘娘统摄六宫,想的多,我整日里照看大皇子,倒是把四皇子的事儿忘了,该打。” 皇后脸上淡淡的。 贵妃心中得意。你是皇后又怎么样,还不是没儿子,自己的儿子是长子,将来定是储君。百年之后,谁看谁脸色还指不定呢。 “娘娘,只晋封一位嫔位吗?”贤妃温柔婉约,轻声细语。 “妹妹还有人举荐?” “臣妾想岳美人虽无子嗣,但是也是老人儿了,又经年礼佛,为陛下太后娘娘祈福,不如晋封一宫主位,也不枉她勤谨侍奉一回。” “有理。” “既然如此,臣妾记得许美人同岳美人出身都差不多,而且许美人春天时还为陛下皇后添了一位公主,不妨一同晋封了。”贵妃眯着眼睛,顺着话说。 “正是,妹妹倒是与本宫想到一处了。”皇后点头应允。 “还有新入宫的赵,付两位采女,如今承宠了,不妨晋封御女。” “可。” ……商讨的很快,除了一开始提出来的这三个人都是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跟着的,剩下的都是今年春天大选的时候刚入宫,如今入了秋,也没见陛下特别宠爱哪一个,大家心里也就有数了,承宠的意思意思晋位也就罢了,毕竟现在后宫人数不多,有的是位置,至于想要高位份,那是没可能的,而低位份,还不够这屋里四个女人瞧在眼里的。 四个人商讨了一通,完事三妃各自回自己的宫。 皇后的身体从当年流产之后就没养好,一直不太健康,如今忙了一天,更是觉得从骨子往外出的疲惫,打了个哈欠,歪倒了榻上眯着养神。 秦康乐的小日子过的不错,唯独比较尴尬的就是吃喝拉撒,吃的是奶水,咳咳,实际年龄二十好几的人每次看到那白白的馒头上面两点红缨,都会老脸一红,哦不,现在是小脸儿。在就是恩恩和嘘嘘了,这个差点儿把她逼疯,前面的十几天还好,昏昏沉沉的也就罢了,自打精神了,她就不淡定了。这就跟蛋贴腚上的感觉差不多,谁也没法淡定。 做了好几回的心理建设,然后掐着时辰(错开饭口的时间)她才嗯嗯和嘘嘘。十分有规律。 “到底是天家血脉,从小就自律。”秋奶嬷嬷身份不一般,到底是称赞了一句,若是没有身份的,绝对不敢议论公主。 “可不,除了刚生下那会儿外,咱们公主做什么都有个规律。”另外一个林姓奶嬷嬷接口。 “便是哭闹都少。”春巧没说下句,眼睛却瞟了一下。 众人心照不宣,她们伺候的公主是皇三女,入秋生的,春天那会儿,皇二女也降临人世,这位公主就难伺候的多,据说是整日整夜的啼哭,弄得许美人着急上火,伺候的人换了一轮又一轮,太医更是换了一个又一个。 “公主,这边儿。”春巧开始拿着拨浪鼓逗娃娃,这也是皇后吩咐的,现在的小孩子正是对外界的声音比较敏感的时候,自然多听听声音好。 秦康乐看了一眼,好想给对方一个白眼,可惜技术太高,眼皮太软,没有做出这种高难度动作,不过她还是不客气的打了一个小哈欠,接着睡。 众伺候的人……咱们公主好像也太喜欢睡觉了吧??太医不是说已经都正常了吗?怎么还是睡啊睡的。 秦康乐(~﹃~)~zz人生最美好的事就是衣食无忧,床上睡觉!嘿嘿! 公主现在是个奶娃娃,所以爱睡觉没啥,吃的多,睡得多,长的快,又好带,这无论是身为皇后的亲妈还是伺候的下人都是愿意看到的,都省心。 现在宫里有两件大事,一件是放宫女出宫,秦朝的规矩是宫女二十五岁出宫,这时候出去还能抓个青春的尾巴,给人做个填房啥的,今年尤其有恩典,二十以上的就放出去,就这一条儿就够让人欢欣鼓舞的了,那些刚满二十的,完全可以嫁人当原配(夫家不富裕的,赶上天灾*到娶媳妇的时候没娶上的) 另外一件就是晋封了,那些承宠的新人晋封没什么好说的,本身就在各宫的偏殿住着,所谓晋封,也不过就是待遇添了些,不用挪动。 真正的大事还是三位嫔位的晋封。 秦朝的后宫,东西共有十四宫,四妃九嫔为主位,各自统领一宫,剩下的一宫是皇帝临幸妃嫔的地方(皇帝不想走的时候),另外与清宁殿在同一水平线上的东边是太子的居所,也就是东宫,西面则是太后的居所,永寿殿。 皇后将当日商定的结果拟了一个比较正式的奏本送到了皇帝那里,皇帝看了看,就直接准奏(除非皇帝特别宠爱某个人提出来,否则妃嫔升降的事情都是皇后说了算,昏君不算。) 由皇后主理的事情,宫中自然办事麻利,很快皇后的懿旨就下来了,三人中富婕妤晋封昭仪,居秋仪宫,许美人晋封修容,居拾翠宫,玉美人则晋封昭容,居百福宫。 择了吉日,一同晋封,穿着礼服,一身的喜气,至于原本宫中有居于配殿的美人宝林等都要拜见主位,以后就归人家管了。 三人又要聆听皇后的教诲等等,忙了个人仰马翻。 除此之外,厨房那边还要批出来三位主位每日小厨房的份例。这个小厨房不是随便谁都有的,必须要主位才能设,不然一个宫里面,如果住了五六个妃嫔的话,那就是五六个厨房,不说烧的时候有没有烟,单单是要预防走水一项就要多少工夫?实在不安全的很。 册封的事情一过,宫中就开始放出人去,年龄到了的第一批通通放了出去,然后就是新宫女入宫,在放第二批出去。 皇宫——少见的浮躁起来,不过皇后调度有方,虽是人心浮躁却也是井然有序。 第三章 伴随着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宫中到处装点的红色,一片的喜气洋洋。 “娘娘,该喝药了。”秋翠端着药碗过来了。 “嗯,什么时辰了。” “还一刻未时。” 皇后斜倚着,将药喝下。 “娘娘身体不好,不妨休息两日,将养好了在忙。”秋翠是老人,到了外面大家也要尊称一句姑姑,因此才敢劝谏。 “嗯,事情也应该都安排的差不多了。”皇后满脸倦容。 “这些事情本不用娘娘亲力亲为的,只要吩咐下去就好。” 皇后摇摇头,有些话她没法说,为何今年要大换宫女?她就想着新进宫的她要在第一时间就□□出来,陛下登基四年半,三妃的势力被自己死死的压着,如今自己的身体不好,断断不能让她们坐大,换了新人,胆子小,她也好调理。 皇后喝了药,又眯了一会儿。 起身之后,自然抱着女儿逗了一会儿,生的是女儿说不失望是骗人的,但是要说就会虐待或者各种不待见,这个也是绝对不会发生滴。 秦康乐看着美人妈的状态,心是一天比一天沉,要说皇后在外面还画着精致的妆容,端着架势,那在女儿面前就是本色出演了,脸上的疲倦掩饰不住,苍白的脸色更是掩盖不住。 很快到了秦康乐的百日宴,因为马上到年下了,热闹是热闹,时间却不长,东西也是从简,没办法,皇后要忙,恭贺的王妃、夫人哪个不是一大家子人?便是宫中来贺喜的主位,也有自己宫中的事情马忙活,所以女人们略看了看孩子,简单的吃了一顿酒,也就散了。 至于秦康乐同学,她依旧在练自己的睡觉神功。 日子过的快,很快到了过年,三十的时候合宫饮宴,大家吃团圆饭,这里面不单单有皇帝的妃嫔(仅限于主位)还有皇帝的兄弟,叔叔等,都是王爷,女人都是王妃。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坐满了乾清宫。 到点儿开宴。皇帝先敬天地,然后他才接受大家的恭贺。 第一个恭贺的自然是皇后,夫妻夫妻,妻者齐也,所以第一个敬皇帝酒的是皇后。 “祝陛下万寿无疆,国泰民安。” 然后就是皇帝祝太后:“凤体安康。” 然后就没有那么多祝贺了,毕竟是家宴,虚礼不多,当然,这也与秦朝开国时间不长有关,很多事情都没有刻板。 秦康乐也被奶嬷嬷抱着给皇帝皇后祝贺,被抱着的还有二公主。 已经八岁的皇长子则带着六岁的皇三子,五岁的皇四子给父皇母后恭贺一人得了两个荷包,皇长女还小,腿脚不利索偏偏还是一副大人样,逗笑了在场的所有人。 初一一早皇帝在紫极殿,皇后在紫宸殿则接受大臣和内外命妇的朝贺。 直到正月十五的时候,八月初一生的秦康乐终于能支着自己那软软的二头身身子坐起来,另皇后大为高兴。也让她自己欣喜不已。 秦康乐坐起来了小身子,终于能看看自己的屋子到底是啥样。 一张床(这是废话)上面有铺盖(还是废话)不过外观看床铺应该软和舒适,缎面的?她不太了解,挂着窗幔链子,好像是纱的,让秦康乐流口水的是金挂钩,金的唉,还做的那么精致,发财了。 还有一张软榻,小叶紫檀?黄花梨?秦康乐依旧看不明白,还有一个博古架,上面摆着书籍和一些瓶瓶罐罐,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桌子上面有一瓶鲜花,还有一个茶壶和茶盏,在就没有多余的东西了,便是软榻和桌子四角之地也都细细的包好了,足见细心。 “公主,看这边。”奶嬷嬷拿了装点了宝石的玉器逗秦康乐,这时候的孩子对色彩也是喜欢的,果然,一贯懒洋洋的小公主,看到这个小玉饰,眼睛都直了。扎扎手想要,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好值钱(﹃)吸溜,秦康乐的口水真下来了,艾玛,这个玉雕的是啥?上面镶嵌的宝石好闪亮,一定值好多好多钱,也许够她买个房子了。 嬷嬷将玉饰给了秦康乐,真是爱不释手,吸溜,接着留口水,身边的宫女连忙用软帕子帮她擦擦。 打了哈欠,困了,舍不得放手,藏哪里呢?秦康乐干脆将玉饰坐到屁股底下了,然后才开始一点头一点头的。 嬷嬷和宫女哭笑不得,以前那些拨浪鼓什么的,公主从来连看也不看,没想到这个玉饰的效果这么好,她直接塞到了屁股底下。眼看着小奶娃睡了,这玉饰是断断不能继续在她屁股下面放着的,宫女要拿走,还是林奶嬷嬷发话:“放公主枕头旁,若是公主还记得,醒了发现不见了,恐会不悦。” “是。”宫女连忙小心翼翼的将玉饰放到秦康乐的小枕头旁边。 一个奶嬷嬷,一个宫女守着,倒也不是就那么完全的看着,还顺便做些女红。 一直到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了,秦康乐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睁开眼睛,唉,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的日子真是太幸福了,一睁眼就见到了值钱的玉饰,立马楼怀里了,然后咳咳,红着脸开始讨吃的。 吃饱了,也就精神了,被美人妈喊去,来了一会儿亲子互动,这才放她回去,然后她就盯着那玉香炉眼神不动了。 好漂亮好漂亮,那镂空的玉雕,那温润的色泽,即使不懂行也知道是好东西啊。啊啊啊!好想抱到怀里。一定值好多钱钱(﹃) 幸亏秦康乐现在是小孩子,留点儿口水没什么,否则就她这样,教规矩的嬷嬷得被皇后罚死。 在秦康乐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她又被抱回了自己的寝宫,然后又有做工精巧的玉坠子给她把玩儿,还有金手镯给她带,以及金项圈。另她的心情一直保持在最高点。 高兴的时间总是短暂,出了正月皇后就病倒了,这一病就是一个月,寻常妃嫔生病,皇帝是不看的,免得过了病气,得宠的自然不在此列,皇后又是不同,皇帝一个月到有三分之一的时候过来探望。 “你今日可好些了。”皇帝一边说着,一边翻看皇后的脉案。 “刚喝了药,身上松快多了。”皇后由于在养病,因此一身便装,只有几根玉簪子,虽然病弱,但是娇弱美人别有一番风姿,皇帝看到这样的妻子,心里不禁先软了三分。 “病了,好好养病就是,那些事情就先不要管。”这是某王生辰,皇后亲自吩咐赏礼物的事。 “虽说君臣有别,但终究是长辈,怠慢了恐有非议,况且也没什么劳动的,镇日躺着,骨头都酸了。” “别累着自己。” “妾知道了。” 看到皇后面上的疲倦,皇帝又说:“你先歇着,朕去看看公主。” “好。”皇后展眉一笑,另皇帝心情大好。 伴随着“恭送陛下”的声音,皇帝一拐,进了秦康乐居住的寝宫。 “陛下万福。” 皇帝微微一摆手,缓步走了进来:“公主怎么样了。怎么每次朕见到她都在睡觉?” “回陛下,公主早产,有些体虚,因此嗜睡。” “可有妨碍?” “太医说并无妨碍,现在还小,多睡一些,养足了气血,对以后也是好的。” 皇帝点点头,来到悠车旁,又是一愣:“这玉怎么就放到枕畔?” “陛下,公主颇为喜欢这些玉饰,尤其是镶嵌珠宝的,小孩子,都喜欢颜色艳丽的东西。” “好生照看。” “是,恭送陛下。”这最后一句,满宫的人都跪着,说话的却是奶嬷嬷,公主在睡觉,要小心着。 皇后这病一病就病了一个月,好在皇后积威甚深,到也没有敢放肆的。 秦康乐也从勉强能坐终于成功进化为爬行类,可惜她老人家觉得撅个屁股实在考验她的心里承受能力,所以只是在摸了摸床上的床单,发现软滑无比之后就死活不肯进悠车了,而且大床方便藏东西(﹃),自己的玉坠子,金项圈,金镯子,玉饰品都能藏起来了,真是太好了。 伺候的人自然一切以公主为准,放到悠车中也只是为了好哄,公主不喜欢呆了,自然公主的意见最重要,何况这位公主就没有不好哄的时候,除了嗯嗯和嘘嘘的时候给个小动静,从来没有哭过,好吧,笑也不多见,除了见到珠宝玉饰会笑呵呵的,剩下的时间就是睡觉,囧! 第四章 春日里皇宫里皇二女周岁,因此办了抓周,秦康乐偶尔听一耳朵,听说对方抓了针线,被夸心灵手巧,她开始琢磨自己抓周的时候抓点儿啥?胭脂水粉?还是针线,或者是厨具?好像女孩子应该抓这些。 行了,姑娘,不用烦恼你抓周抓啥了,你那美人妈又病了,这一次的病来势汹汹,皇后在一早接受了众妃嫔的请安之后,直接就倒了,太医的几位老资历太医都跑去坤宁宫,为皇后会诊。甚至在永寿殿的太后都惊动了,派了人守在清宁殿,一有风吹草动就通知她。 一直到下午,皇后才醒,发现皇帝就坐在身边,心中一阵暖意。 “你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皇帝抓着皇后的手,情真意切。 “劳陛下挂心了。咳咳……” “你们到底是怎么伺候皇后的,太医说皇后连日身上不好,没有将养好,来势才会如此之汹。” “陛下恕罪。”宫里面伺候的立刻跪下,诚惶诚恐。 “不怪他们,妾只以为天热,所以身上惫懒,却没想到是病了。” “今年的天确实比往年热些。”转脸又说:“都起来吧。” “谢陛下。” “宫里的冰除了母后那里,剩下的都紧着皇后这里用,周围多用些冰,只是屋里不能太多,免得着凉。” “妾谢陛□□恤。” “你好生养着,朕先回勤政殿。” 皇后挣扎着要起来,被皇帝扶着肩膀压下:“别起了,好生歇着。”说完才转身离去。 “恭送陛下。”人虽不能起来,却依旧说了一声。 皇帝回了乾清宫,拿起一本奏本,看奏本,只是有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换一个,他在发呆,皇后觉得暑热,他也觉得热,秦朝开国时间不长,他祖父那会儿建朝,打仗打的百废待兴,皇宫都是破破烂烂的。 他爹的时候老天爷比较照顾,风调雨顺了好多年,皇宫终于像模像样了,但是这个国家还有一个毛病,没有避暑之地,也就是说在城郊的地方没有行宫。 皇帝琢摸着,是不是修建一座行宫?打他登基的时候就开始想,前三年虽说天子以天代月不用守孝三年,但是这边亲爹没死满三年,你就开始大建行宫享乐,总是会遭人诟病的,如今已经是昌泰四年,不如将这个计划一下。 “传董仲明。” “嗻。” “臣董仲明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宫中暑热,皇后病了,便是朕也觉得惫懒,朕想着,在郊外修一座行宫,不需要太大,避暑即可,董卿可能调度的开?” 董仲明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国库里银子不丰啊,这行宫怎么修的起?只能硬着头皮达到:“回禀陛下,去年秋季共收税收三千万五百万两,冬日北方奇寒,遭遇大雪,用了二百万两银子赈灾,征东将军那里一直在征战,每年那边的军饷是铁打不动的七百万两,开春x省东南大涝,百姓流离失所,陛下拨了三百万两银子赈灾,还有征西将军,征南将军两处军费共是一千万两,再有各位王爷皇亲俸禄,朝臣俸禄……” “行了,你不必说了。”皇帝听的心烦意乱,这摆明了就是没钱的意思,偌大的一个国家,竟是国库空虚。 董仲明复又跪下:“臣愚笨,不能为陛下分忧,臣有罪。” “起来吧,这灾那灾的,也不怪你。百姓为重,待日后国库充盈在修行宫不迟。” “陛下爱民如子,天必佑我大秦风调雨顺。” “跪安吧。” “臣告退。” 说的是不错,董仲明走了时候,皇帝的心情十分恶劣,宫中伺候的太监宫女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唉! 然后等皇后身上好些了,皇帝到皇后那里开始说正事了。 “你身上大好了?” “谢陛下关怀,大好了。” “也要主意养着,不可太劳烦了。” “妾省得。” “有一件事,朕还要同你商量。” “陛下?” “唉!今年又有几个地方遭灾了,国库里面银子不大够使了,朕想着后宫的用度能否缩减一些?” “这个倒不难办,今年放宫女出去不少人,到时候少挑些人进来就是。” “那伺候的人?” “这个很不用担心,宫里人本就不多,原就用不了这些人,主位未满,皇子皇女也不多,很多宫苑都是空着的,派一些太监守着,还有年老的嬷嬷打扫也就是了。” “嗯嗯。” “至于妃嫔的份例,从臣妾这里开始,都减二等。” “你……” 眼看陛下面上有愧色,皇后忙说:“陛下,夫妻本是一体,夫荣妻贵,如今国库不丰,妾自当为陛下分忧,退一万步说,便是减了份例,也断不会委屈妾等。” “真不会?” “真不会,妾记得,当时是延续的前朝之例,本就有些奢靡了。”要不是奢靡,前朝也不能亡国了。前朝是哪哪都奢靡,横征暴敛! 皇后敢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打下了天下,原配夫人没等到他坐天下的时候就去了,只得到了追封,后宫就是无主的,虽然有妃嫔但是总不能定这个,后来还是□□发话,循的是前朝的例。这就是随口一个吩咐,不然礼法不全面,如今改了,也不能说是□□不圣明,大男人怎么会了解后宫? 当今的太后,原本的皇后运气好,先帝那时候连年的风调雨顺,而且先帝是个劳模,妃嫔少的可怜,自然就不用改,现如今改了,也绝对是名正言顺,不会拂了太后的面子,皇后也能得到勤俭的赞誉。 “劳烦你想这么多。” “本就是妾份内之事。” 帝后和睦,河蟹河蟹! —————————————————————————————————————————— 也许真的是暑热的原因,皇后处理完一干的事情,然后就是接二连三的生病,导致后宫的人心忍不住就不稳了。 秦康乐的小心肝也是一揪一揪的,连睡觉都觉得不香了,翻了一下小身子,小小的叹了口气。 吹了个泡泡,接着睡(~﹃~)~zz哪怕没那么香了,也还是睡觉好不是?尤其是抱着自己的宝贝。 皇后的病来的凶,没想到,好的也挺快,两天后就能下地了,半个月后,合宫请安,大家发现皇后的气色还是挺不错的,浮动的人心就下来了。 好日子不长,好了没一个月,皇后再次病了,不过只是平常病痛而已,吃了几服药也就好了。然后皇后就开始隔三差五的生病,一次两次都紧张浮动,慢慢的大家也就麻木了。 前朝却是有好事发生,今年风调雨顺,大丰收,国库一下子就充盈起来,虽然也有几个极小的地方招灾,但是地方小不少,受灾程度也低,不用拨钱赈灾,免税即可。皇帝很是过了一阵儿舒心日子。 在美人妈频繁生病,皇帝爹舒心的氛围之下,秦康乐小朋友终于满周岁要抓周了。 原本秦康乐打算的很好,针线什么的她真心不爱,但是胭脂水粉还是可以的,据说这时候的胭脂水粉都是鲜花制成的,她也看一把高档货。 等看到桌子上摆放的东西了,秦康乐将原本的打算忘得一干二净,竟然有玉坠子金钥这些值钱货,什么高档货早被她忘到九霄云外了,搂着金玉饰品不撒手,在一群女人的笑声中秦康乐老脸一红,不过还是坚定的拿着东西不撒手。 众人都夸公主将来必定温润,锦绣前程等等,皇后端坐着,脸上保持着淡淡笑容。这孩子从小就不哭闹,想来性子必然是极好的,至于前程,皇帝的女儿,还愁前程么? 办完了女儿的周岁宴,皇后又病了,只是这一次她神智清楚,只吩咐请了心腹太医前来,直到开完药,都喝下了,这才命人将消息放出去,她又生病了。 很快,各宫的主位就将一些吃用、药材送到了,人也都随后到了。 “给诸位娘娘请安。”韩嬷嬷带着两个宫女将众妃嫔拦在了。 “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娘娘刚刚歇下。” “既这么着,本宫与众姐妹先回去,待娘娘醒过来,我等再来请安。”下半句就是对德妃贤妃说的了。 “贵妃说的是,我们在这里,她们还要伺候着,只能添乱,皇后醒过来,我们在过来。” 贵妃,贤妃定下了基调,德妃也没有反对,其他人更不会反对,因此诸妃嫔又浩浩荡荡的回去了。 “都走了?” “回娘娘,都走了。” 皇后长叹一声。 “娘娘,娘娘您安心养病,千万别伤神。”韩嬷嬷劝慰道。 “回娘娘,贵妃、德妃、贤妃三位娘娘送来的药材等都与太医开的药方相符,正是正用的。” “知道了。” 两个嬷嬷一对眼,纷纷不解,皇后今年一直病痛,从没有一次情绪这般低落过,到底怎么了? 悄悄的一打手势,众人退了出去。 第五章 皇后躺着,看着自己寝宫的摆设,心情荡到了谷底,自己招的是心腹太医,宫中也都另其不许多言,可她刚刚安排好让太医院传出生病的消息,诸位妃嫔的药材就送到了,人——也过来了! 最最让她心惊的是,那些药材还都对症,这说明什么?说明她们一早就备好了,单等这边放了消息便送了过来,这事儿八成是底下人没多想,没有请示她们直接就送过来了,不管她们,单从这一件事,皇后就知道了,对于后宫的掌控,她是大不如前了,如此她又怎么能心情好? 皇后猜的不错,当贵妃知道底下人在得到皇后生病的通知后第一时间就将礼物送去之后,直接摔了手中的茶杯:“一群废物。” “娘娘息怒。”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管事的太监更是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吓得腿肚子转筋。 身边的凌嬷嬷是她身边的老人,一直得用有体面,此刻也有些发蒙:“娘娘,这到底……” “刚刚接到太医院传出的消息,你们就把礼给送去了,是怕皇后不知道本宫在她那里安排了眼线不成?” 贵妃一说,底下人瞬间恍然大悟,这就是一个时间差的问题,刚得了消息,备礼自然要精挑细选,这就得时间,如果是一早就定下的寿辰礼,年节礼,这些无论是谁都是早早备下的,甚至于是普通的风寒之类的你送的快也可以,很多人都趁着自己不忙的时候将礼物分成几份,以备不时之需,可是这不代表皇后这种不在正常范围内的病,你们也都能准备啊,这就是摆明了告诉人家,我已经提前得到消息了,我有眼线,所以贵妃能不发火儿么。 德妃那里知道消息之后到没摔了茶盏,而是问掌事的人。 “回娘娘,奴婢这边安排好了,翌日皇后真的查起来,娘娘宫里的消息是从绫绮宫贵妃娘娘那里得到的。” 德妃点点头:“他们那边儿太医院刚出了消息东西就送去了?” “是。他们那边准备一半儿了,奴婢才命人准备。” “做得好,赏!” “谢娘娘。” 至于贤妃那里,她一贯是个谨慎的人,这种错误没犯。 秦康乐这边欢乐的吐着泡泡在睡觉,完全不知道她的美人妈快愁死了,身为后宫之主,掌控力却下滑,这绝对就是往傀儡的大道上奔去的节奏。 公主是个省心的,这是清宁殿上上下下都知道的,可是这都一周岁了连一个字都不说,这就让人心焦了,平日里哭声就不大,不对,公主就没哭过,这、这、这可如何是好?不行,得可这劲儿的教公主说话。 呼噜中的秦康乐还不知道因为她不知道孩子几岁能说话,所以保持着不说话的状态另伺候她的人大为着急,所以你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赶紧开始说话吧。 秦康乐醒来之后就发现不对劲儿,她们是在逗自己说话?这有什么难的,说就说呗,不就是一个玉字么,然后她发现,一年没说话,发音都有点儿不准了,倒是正符合她这个年纪。 嬷嬷们听到公主嘴里说出了“鱼”字,那叫一个高兴,会说话就说明公主没问题,想着又教了不少字,秦康乐听了两遍,发音与现代有些地方不同,不过也没差多少,让她省事不少,会念了不少字。 皇后的身体稍微好一些,就命人将秦康乐抱了过去。 “娘娘,公主已经会说一些简单的字眼了。”奶嬷嬷连忙将他们教导的成果上报。 “是吗?”皇后的嘴角勾起笑容。 “公主学的极快,已经能说玉,青,坠……这些字了。” “你们尽心了,人人有赏。” “是奴婢们应尽的本份。” “宝宝,来,喊母后,母后。” 秦康乐抓着玉饰的手就是一愣,两个字,让她真正的意识到了自己真的从新投胎了,投胎到了古代,面前的人是她的亲娘,怀胎十月生下的她的亲娘,不是她到了片场,演一场戏还能回去,她真真正正到了古代。 “母后。”字正腔圆的两个字逗笑了皇后,也让伺候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公主如此乖巧聪明,也有她们一份功劳不是? “乖。在叫一声。” “母后。”秦康乐说着,还往皇后的怀里钻过去。 皇后顺势接住了她,还是慢慢的摩梭着她的背部,教着她喊“父皇”“皇祖母”等。 皇后的病一日重过一日,一直到快到中秋,勉强吩咐了事宜,却是更加病体沉重了。 皇帝下了早朝只有没有需要及时处理的大事,一定先去清宁殿探望。 “陛下万福。” “别劳动了,快躺下。”皇帝按住了皇后的双肩,不另她劳动。 “咳咳……” “一帮子庸医。”听到皇后又咳嗽了,皇帝怒了。 “陛下,是妾自己身子不好。” “唉。”皇帝也知道,皇后身体不好也能怪太医,只是他不知道除了怪太医还能怎么办。 “陛下,妾有一事回禀。” “什么事?你还是少伤神为好。” “这事就是臣妾想躲懒了。” “何事?” “眼看年下了,妾病着,不能料理适宜,因此就想着,不如让贵、德、贤三妃共同料理一下,妾便偷闲了。” “朕看很好,你就好好歇着,以后的日子还长,让她们为你分忧也是应该的。” “嗯。” 皇帝皇后商量好了事情,第二天皇后就下了懿旨,由三妃共同处理年下的各种事宜。 三妃在清宁殿领的旨意,回到自己的宫中之后,各个面带喜色,这可是安插人手的好时候,尤其是贵妃,面上得意无比,这一次一定要将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让所有人都见识到她的能力。 通常都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皇后的懿旨是三妃共同商讨,贵妃你就算比另外两宫娘娘更有面子一点儿,但是并不是你自己独断,你想塞人塞心腹,人家也想,而且原本的人都是听皇后,对她们恭敬也办事,行动力到底是差了一些,又是一种状况。 开始的时候,宫人说:“原是这样的,原是那样的。” 贤妃想提携自己的母家捞钱,想这样,德妃则说:“这礼仪上面,先贤是这样做的。”吵吵嚷嚷。 而这吵嚷,一吵就是小半月。 “娘娘,她们至今还没有个章程呢。”奶嬷嬷的语气里有些嘲讽。 “知道了。”皇后是放了权,但是这不表示她就不关注,应该说她比任何时候都关注。 眼看日子一天比一天近了,三妃一开始火团儿似的的心也冷了,贵妃命人沏了上等的好茶,然后下帖子请德妃和贤妃到绫绮宫一聚。 另外两妃也是这个心思,来的倒是迅速。 三人彼此见礼。 “今儿我托个大,请了两位妹妹来,这事儿我们得快些办了,在拖两天,怕是要耽误事了。” “姐姐说的是,我想着,不如我们还是按照原先的例?或增加或减免一些也就是了。”德妃直接说了自己的主意。 “我也是这么想的。”贤妃这时候也回过味儿来了,皇后没死呢,自己就安排人手捞一笔,要是皇后真这么一病不起还好,如果好了,咳咳,自己可是留了一个大把柄。 贵妃点点头:“我与两位妹妹想到一块儿去了,就这么办吧。” 三妃意见空前一致,因此办事效率很快就上来了,在过年以前终于将事情办妥了,没有出任何纰漏。 因为皇后病重,也没有其他大喜事,因此这个年过的不咸不淡的,总不能这边国母躺着,那边你们还天天饮酒玩乐吧?宫外倒是稍微好一些。 过了年之后,皇后的病愈发沉重,竟是清醒的时候少,昏迷的时候多,太医院的太医干脆排了班,三班倒,总有一人守着清宁殿,免得发生什么突发事件,坤宁宫的上空弥漫着汤药味儿,连空气中都带着一丝苦意。 秦康乐非常听话,见皇后的次数越来越少,担心皇后将病气过给她。 春天皇二女过了两周岁的生日,夏天也终于熬了过去,入秋了,秋高气爽,度过了夏日的暑热,人人都精神了。 皇后在入秋后不久,这日也难得的精神了,人竟然能坐了起来,另清宁殿上上下下的开了脸,娘娘好了,秦康乐也得以被抱去见美人妈。 第六章 美人妈瘦的不成样子,却还是画了淡淡的妆,轻轻的抚着女儿的嫩脸:“宝宝乖,都会说什么了?” “母后,乖乖吃药,才能早日康复。”软软的身子,软软的声音听的人心都化了。 “嗯,母后会乖乖的,这样才会让你好好的。” “母后,抱。” 皇后是抱不动秦康乐了,也只是看看而已,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大限怕是到了。抱着女儿摩梭了一会儿,揉揉头上那软软的头发,皇后眼里是满满的不舍。 “你们带公主先回去吧,好生伺候着。” “是。” “林嬷嬷,钱嬷嬷,去请陛下过来。” “娘娘……” “快去。” “是。” 皇帝正在批折子,这边听闻皇后有请,自然先过去看看,慢说皇后正病着,就是好好的时候,不忒大事也绝对不会劳动他,所以这个一定要去的。 “陛下万福。” “你醒了?”眼看皇后都做起来了,皇帝满脸喜色。 “陛下恕罪,妾不能行礼了。” “别说那么多,身上可好些了?” “轻快了,陛下,妾一直病着,后宫事宜却没有人管着,总是这样下去不成样子。” “很是,朕想着不如命三妃共理。” “妾也是这么想的。” “你下懿旨就好。” “妾想着,她们一时间主管这些,恐忙不过来,如今后宫事宜分为六局,不如每人管两处,这样,她们也能更快上手,陛下以为如何。” “很是。只是这六局要如何分配?” “妾想过,尚宫局主管人事调动,便与尚食局安排一起,人员安排妥当,饭食方能送的迅速。”皇后剩下的话没说,饭食是大事,真要是弄点儿什么冲克的东西,真是不容易防范,如果都是一个人安排的人手,那样即使出现什么了,问责也容易找到责任人。 皇帝略一沉思就明白了,暗道皇后细心,当即点头,示意继续。 “咳咳……”皇后用帕子捂着嘴又轻咳两声,才又道:“尚仪局和尚帛局分到一处,宫中衣食大多有定数,唯独出行礼仪册封等无定数,所费银两不知,若是经两个人的手难免有照顾不到的,不如就将此两个安排一处,管理财帛的人自己心中有数便是了。” “你费心了。”陛下这意思就是同意了。 剩下的两处尚服局和尚寝局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这本是妾份内之事,不能躬亲料理,已是妾的罪责,陛下不怪罪,妾安敢在耽误正事。” “唉!你将事情都吩咐下去,好生休养便是。” “是。陛下,妾还有一事。” “嗯?”陛下看着皇后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好,皇后这样子怎么仿若交代遗言一般? “妾想为三公主取个名字,还望陛下恩典。” “三公主是你生的,你为她取名正是相得,爱妻可得了什么好名字?” “康乐,妾只希望她一生康健快乐。” “好名字。” “谢陛下。咳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 “你先歇着,事情不是一天办完的。” “谢陛下关心。” “朕先走了。” “恭送陛下。” “娘娘,可否拟旨?” “明儿在说。” “是。” “夏巧,秋翠,冬翠。” “娘娘。” “你们三个今儿就将手续办了,伺候三公主去。” “娘娘!”三个宫女加两老嬷嬷愣了。娘娘这么安排可不是好兆头啊! “快去办吧。” “娘娘,奴婢伺候娘娘。” “照顾好了三公主,本宫才能安心。” 清宁殿上下各个眼圈含泪,后宫事儿本就皇后说了算,原本就是她一句话的事儿,如今皇后让去办手续也不过是担心自己不中用了在填麻烦事,所以走了一个正常的程序。 第二天,早朝刚完事,皇帝就见到了皇后宫中的两位老嬷嬷:“陛下,娘娘不好了。”已是泣不成声。 皇帝赶到的时候,太后以及后宫的主位都到了。 “儿子给母后请安。” “看看皇后吧。”太后一身褐色的凤袍,眼睛都红了。 “她、她……”皇帝眼圈红了,坐到皇后的床边,拉着那消瘦的手,感觉有些凉。 看到明黄色的衣物,皇后嘴角动了动,却再也笑不出来了:“陛、陛下……”眼睛就闭上了。 “太医!” 太医连忙上前,一搭脉,立刻一副死了亲妈的模样,其实也差不多了,帽子也摘了,声音也抖了:“皇后娘娘殡天了!” 清宁殿上下立刻哭声一片,太后很快晓谕后宫,皇后殡天了,前朝那边也很快都知道了,然后就开始礼部主持丧仪。 昌泰六年秋甲申月庚寅日乙巳时,皇后殡天于清宁殿。 皇帝缀朝九日(因为死的皇后,如果是妃嫔,哪怕一天不上朝,也免不得被称为贪欢好色,如今是结发妻子,便是重情重义),内里三妃为首带着其他妃嫔举哀,外面诸王以及一二品大臣,外命妇齐齐举哀。举国同悲,满宫上下一片缟素。 越是尊贵的人停灵越久,皇后是国母,停灵的时间自然不能短了,整整一个月,所以这冰也得预备的足足的,虽然是秋天了,可是正午的时候天还是挺热的。以至于灵堂的温度极低,从外面晒着进来,在进灵堂一刺激,那滋味绝对不想在尝第二回。 皇长子虽然不是皇后亲生,名义上却是皇后长子,虚岁也有十岁了,因此也需做人子的事情,这些都有礼部的人办理,倒也不够难熬。 真正的难熬是哭灵,哭灵是个体力活儿,纯字面上的意思,每天要按三顿饭的功夫哭,年纪轻一点儿的人还好些,稍微上了年纪点儿的人,都以眼睛可见的速度憔悴下去。尤其是大臣的妻子,有诰命的,能做到一二品官的人,年纪都不轻了,相对的,他们的原配夫人,也都不年轻了。一时间,京城中的大夫忙翻了天。 哭了大约第十天的时候,贤妃晕了,又是一通忙乱,竟是有孕了,贤妃心里发苦,有孩子了是好事,可是这时候是有孩子的时候么?你敢不哭灵试试?只能让太医开方子,自己小心在小心,一个月下了,瘦的一阵风都能吹到了。 “三公主呢?” “回太后,公主一直流泪不止。” “流泪?”太后有些惊讶,还不足两周岁,能明白殡天死亡的含义? “是。自从皇后娘娘殡天,公主就流泪不止,想是母女天性所致。”奶嬷嬷的眼睛也是肿着的,这皇后活着呢,她是给后宫的*oss打工,宰相门前七品官,照顾*oss的亲闺女那是什么待遇?如今*oss没了,公主的依仗没了,她们也抖不起来了。当然,能被皇后指去伺候亲闺女的,也都是她心腹,这主仆情份也是在的。 “唉,倒是个有情义的孩子。”转脸又说:“下去吧,好生伺候着,务使别人冲撞了她,去给她母后进香之后,在好生安慰,小孩子眼睛静,莫吓到了。” “奴婢遵命。” “去请陛下来。” “是。” “儿子给母后请安。”皇帝也换了一身颜色淡雅的衣服,只在腰间系了一个黄带子,满脸憔悴。 “陛下憔悴了,要保重龙体。” “儿子受教。” “三公主那里,你可有什么章程?” “这……康乐是皇后所出,交给妃嫔养,不太适合,可是如果独居清宁殿,她又太小了。” “康乐?” “是,皇后……头天晚上为她取的名字。” 太后点点头,喃喃道:“康健快乐,一个母亲也就希望孩子这样了。” “是啊。” “把康乐接到哀家的永寿殿吧,养在祖母跟前,也是应有之理。” “辛苦母后了。”皇帝没用想,就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皇后生的女儿怎么可能给妃嫔养?如果是继后也还好,可是原配尸骨未寒,你就立继后,你想被言官骂死吗? “这是一件,还有一件,皇后不在了,后宫还在,后宫事情还在,这要如何料理,给谁料理,陛下可有章程了?” 也是皇后去的前一晚,和儿子商量过,由三妃主持,每人管两处,三嫔为副手。还没等她下懿旨……”皇帝的眼圈又红了。 “唉!有章程就好,完了哀家下旨吧。” “劳烦母后。” 一月后,皇后出灵,皇帝亲自送到地宫,葬明陵,谥号:文孝 第七章 “去把宫中的几个主位叫来。”歇了两天之后,皇太后打叠起精神,将宫中主位叫了来。 “臣妾给太后请安。” “起来,都坐吧。。” 六人一福身,然后都规规矩矩的坐下了。 “皇后殡天了,后宫还在,活人还得活着,哀家前些日子问过皇帝,后宫的事宜如何安排。皇帝说,皇后生前有了安排,可惜未等下懿旨……”太后用帕子擦了擦眼睛。 在座的六个,不管你想哭还是不想哭,都得哭,用帕子擦眼睛。 “太后节哀。” “皇后的意思是,尚宫局同尚食局为一组,由一妃为主,一嫔为辅;尚仪局和尚帛局是一组;尚服局与尚寝局是另外一组。可惜皇后去的时候并未说由谁管哪一方,哀家对你们也不了解,你们自己心里可有什么章程?” “全凭太后吩咐。”起身,恭顺答道。 “哀家若是吩咐,就直接下旨了,毕竟有些人擅长吹箫,有些人擅长抚琴,你们商议一下,找自己擅长的,也能快些上手。” “是。”六个人复又坐下。 三妃彼此对视一眼,很快在心中都有了计较。 “臣妾年幼之时帮母亲安排过家中仆从之事,这尚宫局与尚食局,臣妾厚着脸皮自荐了。”当年贵妃入东宫,就是良娣,只在太子妃之下,后来陛下登基,即使德妃与她一同被册封为妃,但是在册封的诏书上,自己可是在前,所以凡是贵妃都比德妃先半步。 “绫绮宫中上下有度,可见姐姐□□的好。”德妃这样一说,就表示同意。 “德妃姐姐说的是。”贤妃立马接下。 “那这尚宫局同尚食局贵妃你便领了去。” “臣妾遵旨。” “那这剩下的四处……” “臣妾记得,贤妃妹妹在衣服和首饰上面颇有心得,想来若是妹妹管理尚服局与尚寝局,定不会出纰漏。”德妃开口建议。不能说一定会很好,毕竟前头管着这事儿的是大行皇后,你敢漫过皇后去? “德妃姐姐夸奖不敢当,不过是镇日里无事,喜欢罢了。”贤妃并未推辞。 “好,那剩下的尚仪局与尚帛局就德妃你来管,哀家记得你母家是江浙世家,于礼仪方面颇通,你来管,也是正当适合。” “太后廖赞。”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至于副手,你们自己定吧。” “是。” “务必要谨慎小心,不可出纰漏。” “谨遵太后教诲。” “跪安吧。” “臣妾等告退。” 出了永寿殿,三妃正巧见到太后派的人接三公主到永寿殿。 贵妃扭脸问德妃:“三公主搬到永寿殿?” “看情形是的。”德妃点点头。 这一点大家心里都有数,只有妃嫔的孩子抱到皇后膝下养的,万万没有将皇后生的孩子让妃嫔养的,三公主太小,刚过了两周岁,所以只能住到永寿殿来。 三公主一直在流泪,刚睡了,所以只有仆从给六人行礼之后就进了永寿殿。 “几位妹妹若是不忙,不如到我绫绮宫略坐一坐。” “我们镇日闲着,平时想去,害怕姐姐忙着呢,现在倒是得了便宜了。” “偏你嘴巧。” 六个人依次上了步辇,浩浩荡荡的奔了绫绮宫去。 到了绫绮宫,分宾主落座,奴仆们上茶,然后就是讨论正事了,先说那么两句,姐姐这里漂亮啊(主人品位好摆设得当)仆从手脚麻利啦(贵妃□□的好)反正就是夸夸主人家,然后重头戏来了。 太后说了,三妃是每人管两处,可是三个嫔位的人还要从旁协理,这个协理的人必定要与自己和睦的才行。 最后定下,许修容跟着贵妃,她们原本就是一伙儿的。 富婕妤跟着德妃,富婕妤不会什么(平民富户出身,那些官面上的东西也就是能看皮毛,实际不行),人也平和,不会碍了德妃的事儿。 剩下玉昭容则跟了贤妃,贤妃也是满意的,玉昭容虽然和她不是一路的,但是玉昭容不管事,整日烧香念佛,不碍着自己就成。 三妃都达成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个个脸上露出喜色,绫绮宫上下一片其乐融融。 她们却不知道,这样的安排,皇后早就料到了,否则她怎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回光返照,知道自己快不行了的时候说,而且还说一半儿? 贵妃是勋贵女,母家是正经的开国四侯府之一的忠勇侯府,现在的侯爷是她父亲,她是正经八倍的嫡长女,而她嫡亲的姑姑正是守国公夫人,也就是皇太后的亲嫂子,生就高贵,又有太后撑腰,若不是当年先帝给皇帝选了林家女为太子妃,她就是太子妃了,这些年对皇后也是不服的,而且她先一步生下了皇长子。 有这样的母族,自己又有皇子傍身,可谓底气十足,因此为人难免嚣张,可是却也爽直,不屑于那些阴谋诡计,她想要,便是光明正大的要,堪称光明磊落,所以这样的人管尚食局,不用担心女儿出了永寿殿以后,一旦碍眼就被生病,然后病着病着几年就香消玉殒了。 德妃的母族是江浙世家,现在的当家人是她祖父,她是嫡长孙女,放到外面,也绝对是当家主母的命,可惜入了宫,成了妾妃,但是不表示她就不值钱了,有皇子,有皇女,绝对是贵妃的一大竞争对头。只是世家人口太多,家大业大,不会将全族的前程都放到出嫁的女儿身上,就这样,德妃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她管着尚仪局,将来公主哪怕碍眼,开府的时候也不会委屈了去,世家最重面子,哪怕里面已经是筛子了,外面也是溜光水滑的。 贤妃也是开国四大伯爵府永泰伯爵府的嫡长女,拿出去听名头与贵妃也不差什么了,绝对够唬人,可是实际上呢,有一个只会花天酒地的伯爷爹,一个只会风流招妓的世子兄弟,就是她娘那样的世家小姐经过二十几年也从大家闺秀变成了泼妇,对,你没看错,就是泼妇,属于那种谁占我一丁点儿都绝对不让份的泼妇。 这样的贤妃,在这么个家庭下长大,除了一肚子的算计之外,还真没什么。不过她也有她的好处,温柔婉媚,最得皇帝的意,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但是这样的贤妃缺钱,确切的说是她的母家非常缺钱,尚服局是个捞钱的好地方,这里虽然没有什么权利,但是好处是大大滴,皇后知道贤妃缺钱,她必然会想办法管尚服局,这个地方克扣不到公主,也害不了她,由贤妃这个小心眼又狠辣的人来管着最适合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皇后到死都算计着怎么能让自己这一根独苗苗平安长大,不被人欺负了去。 ——————————————————————————————————————————— 后宫商量好了事宜,前朝却没这么也没省心。 第一件就是兵部侍郎(正三品)赵梦青被弹劾了。参他的不是御史,而是征东军的主将李德参的,原因是,赵梦青贪墨了东南军的军饷五万两。 不但奏折到了,证据也到了,皇帝一看,直接在紫极殿上摔了奏折,将赵梦青革职查办,然后任命林靖涵为兵部侍郎,特别说明,林靖涵是文孝皇后的嫡亲弟弟。 然后就是南边连江那里发了洪水,阉了不少村县,要赈灾。 “淹了多少镇,多少村,可应急了?” “回陛下,当地已经组织应急了,共淹了四县十八村。” “拨库银八十万两赈灾。由户部尚书云仲德主管此次赈灾。” “臣遵旨。” 下朝,然后又去勤政殿与内阁大臣们商议一些事情,很快到了午时,散会,皇帝在勤政殿用了午膳,觉得心中烦闷,就去了后宫的金桂园溜达,入秋了,正是赏桂的好时候。 桂花香气醉人,皇帝在花木扶疏间坐下了,登基几年,越来越觉得疲累。如果政令畅通,真的有这么多事,也就咬牙忍了,很多时候政令不通才是让他憋屈,各地大大小小的世家委实让人恼恨,京中的勋贵也是越来越不着调。 这桂花香气另原本头部昏沉的皇帝精神多了。跟着的人一看皇帝缓和下了脸色,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本皇帝心情不好时,多找贤妃娘娘排解,如今贤妃娘娘在安胎,下人还真怕皇帝憋出个好歹来。 “娘娘,小心些。” “没事儿,在拿一方干净的帕子来。” “是。” “娘娘,得了这些花瓣要做什么?” “这桂花瓣酿酒可是一绝,桂花酒绵软香醇又不醉人。”女子的声音干净清透。 “呀!这桂花瓣还能酿酒?这么大一片的桂花园,能酿多少酒啊!” “要仔细挑选的花瓣的,残花,败花皆不可,而且要去花萼。” “哦哦。”小宫女有些害怕了,原来竟是这么繁琐。 皇帝慢悠悠的转了过去,一个宫装美人与两个小宫女在摘桂花,美人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衫(皇后未到周年祭,宫中女子装束多清淡)头上挽着髻,几只简单的簪子,右边插着一根步摇,流苏垂下来,随着女子动作儿晃动,纤巧儿美丽。 “这是……” “回禀陛下,此乃水美人。昌泰四年入宫,初时水土不服,后来文孝皇后病重,陛下镇日悬心,不时长来后宫了。” 皇帝点点头。 当天晚上就点了水美人侍寝。 第八章 贤妃气得当时就摔了手中的笔,这个该死的女人,水美人共有两位兄长,长兄是礼部侍郎,前几天刚参了贤妃的兄长永泰伯世子在皇后停灵期间有饮宴的罪责,如果不是她内宫求情,兄长的世子之位就不保了,就是这样也被皇帝罚了一年的俸禄。对头得志,岂不生气? “启奏陛下,户部侍郎云仲德奉旨赈灾,却贪污灾银,以至于百姓流离失所,饿殍满地。”御史一大早,就给了皇帝一棒子,本来就受灾了,结果天灾不说,*也到了。 “乱臣,竟辜负朕的信任。” “陛下息怒,赈灾之事不能耽搁,还请陛下决断。” “由水义接管户部左侍郎一职,主持赈灾之事,再由汾河郡王安抚当地灾民,至于云仲德以及一干下属,即刻押解进京。” “遵旨。” ———————————————————————————————————————— “娘娘,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娘娘正歪着呢,何事大惊小怪。”守在寝宫外面的珍珠瞪了一眼小太监。 “珍珠姐姐,出大事了。温家郎君出事儿了。” “娘娘问什么事?”宫女和太监正说着呢,门一动,守在屋里的李嬷嬷出来了。 “温家郎君出事了。” “快进来吧。”李嬷嬷也是唬了一跳,永泰伯府温家是贤妃的母家,郎君出事了,小太监如此急切应该就是娘娘的兄弟出事了。 “娘娘金安。” “到底怎么回事?” “回娘娘,是娘娘府上打发人来说的,前些时候连江那里招灾,陛下命户部左侍郎云仲德赈灾,府上的三郎君也同去了,主管分灾民米粮一事,不想,今日云仲德叫人参了,说是贪腐,陛下已命人将云仲德及一干所有人押解进京了。” 贤妃身子就是一软。 “娘娘保重身体,皇嗣要紧。”李嬷嬷眼神不错的看着贤妃。 “娘娘,府上请求娘娘早日决断。” “你先下去吧,娘娘身体不适。” “是。” 眼看太监出去了,寝宫中的都是自己心腹,贤妃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嬷嬷,本宫不求母家帮衬,可是如今频频拖累于我,我……”贤妃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娘娘,三郎君也是想做出个样子,为娘娘分忧,想是被那云仲德连累了,娘娘不必过于烦忧,身体要紧。” “嬷嬷何必在说好听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本宫还不知道吗?罢了罢了,如今都让他们老实些,本宫已掌宫物,总是好些了。” “就是这个理儿,娘娘您有皇子,有陛下的宠爱,保重身体才是最最要紧的。” “有消息了在来回本宫。” “是。” “等等,接替云仲德的是谁?” “陛下命水义为户部左侍郎赈灾,清王安抚流民。” “又是水家。” 以李嬷嬷为首的下人都低下了头。 “罢了,都下去吧。” “是。” 被押解进京的人很快就回来了,皇帝看着心烦,直接扔到了大理寺去审问,审问过程也不难,证据齐全么,应该分发的米虽然是陈米,但是绝对不是发霉的米,现在被换成了发霉的米,还有那斗,简单说,原本规定的是一人一碗米,结果只给装了七分满。 原本赈灾就是另百姓不饿死就行,不能吃饱喝足,你还这么克扣,导致不少人饿死,然后弄成民变了,这个没什么审的。 将云仲德招供的都呈上去,然后等御批吧。 云仲德是山西世家当家人的嫡次子,云家不是什么大型世家,却也不算小,在当地颇有些名望,云仲德犯事,已退了的原中书舍人云老立刻就上了折子,不是为儿子求情,而是出了不少钱粮,名曰:弥补连江百姓。 另一个犯人是永泰伯府的三郎君,贤妃的嫡亲兄长温庭,贤妃没求情,也没流泪,只是好容易养点儿的肉,没两天就没了。 两个人都要考虑,皇帝左思右想,云仲德革职,温庭革职,永泰伯罚俸一年。此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满朝文武都觉得罚的轻了,可是是皇帝御批,没人敢说不好,只是对于贪腐的处罚,大家在心里下意识的就不以为意了,回去眯个几年,然后在活动一下,在朝堂上又是一条好汉。 很快又到了年下,由于文孝皇后殡天不足一周年,因此这年过的越发清冷,不单单是皇城,就是各家各户也要为文孝皇后守丧,不能饮酒宴席唱曲听戏。 在这种氛围下很快到了昌泰七年,这一年是选秀年,秦朝的选秀制度很完善,凡事八品(含八品)以上的人家,都要有一女参选,无论进宫与否,都不需要在选,当然,愿意将女儿送入宫的除外。而采选,则是三年一选,上次采选是昌泰四年,今年又是采选年。 从开春的时候,应选的人家就开始准备,有些想入宫的,就仔细的□□嫡女,以期一飞冲天,有不想趟浑水的,虽不至于敷衍,却也不特意□□。 在很多没落的人家摩拳擦掌的想送女儿进宫的时候,咸池宫的太监去静思殿报信儿,贤妃娘娘要生产了。 皇帝即刻就去了,到了那里一看,贵妃同德妃已经到了。 “陛下万福。” “怎么样了?” “刚刚发动,稳婆和医女已经进去了,太医在隔壁候着,皇五子那边也安排了人看着,断不会冲撞了他。” 皇帝点点头。对贵妃的安排表示满意。 这是贤妃的第二胎,她这胎怀的辛苦,前期赶上皇后病逝,要哭灵,差点儿滑胎,后期又要接管宫务,她想捞钱,难免就伤神,然后自己的兄长又犯了事,也就最近两个月一切步入正轨方好好的养胎了。 当时的辛苦,生产的时候也不是全无好处的。腹中胎儿比较小,所以没费什么劲儿就出生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位公主。” “赏。” “谢陛下赏赐。”虽然是个女孩,但是贤妃本就有儿子,来个女儿凑了一个好字,也是皆大欢喜的。 “恭喜陛下得皇四女。”贵德二妃一起行礼。 皇帝满面笑容:“你们也辛苦了,先回去吧。” “是。” “派人送信到永寿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太后。她老人家又添了一名孙女。” “是。”这份工作体面又能得赏,自然是咸池宫中有脸面的宫女去报信的。 二妃相携而去,皇帝不能进产房,只是吩咐道:“告诉你们娘娘,辛苦她了,安心养身体。”然后龙腿一抬,走了。 皇帝去了淑景宫,水美人在那里。 “陛下万福。”水美人真宛如是水做的一般,温婉如水。 “快起来。”皇帝伸手。 水美人搭着皇帝的手起来了:“陛下,臣妾在去年酿了桂花酿,今儿正好取出来一瓶,陛下要尝尝吗?” “朕就是来喝你的桂花酿的。” 水美人抿唇一笑,风姿卓绝! 剩下的,和谐和谐! —————————————————————————————— 皇四女的洗三礼,秦康乐没看到,她从她皇帝爹和皇太后祖母的聊天倒是听出一点儿端倪,因为皇后的周年祭没到,所以洗三礼并不如何热闹,但是礼仪规矩上极好,另皇帝和太后对德妃的评分又增加了。包括满月都是办得妥妥当当,无一丝纰漏。 日子过的快,文孝皇后的周年祭到了,这是大事,由礼部主理,然后皇帝亲自去明陵祭奠,又写了情真意切的悼亡诗,然后——然后回皇城,也就在没什么事儿了。 各家各户都高兴,终于可以饮宴听曲看戏嫁娶了。 秦康乐太小,看到满宫上下都换了色彩艳丽的衣服,只能将声音含在嘴里:“亲人或余悲,他人亦已歌。”她也只能含在嘴里说,万不能让任何人听了去。 皇后周年祭之后没几天就是三公主的生日,如今秦康乐三周岁了。 “祝殿下安康如意。”寝殿中以奶嬷嬷为首,一同为三公主祝贺,今天是三公主的生日。 一大早,秦康乐就被打扮成一个大红包,然后接受奴仆们的道贺,之后由奶嬷嬷跟着奔去永寿殿的寝殿给皇太后请安。(秦康乐很懒,但是毕竟里面是个老茄子,让人抱着抹不开脸,能自己走就自己走) “孙女给皇祖母请安,愿皇祖母身凤体安康,快快乐乐。” “快起来,到祖母这里来。” 秦康乐起来之后,宛如小炮弹一样奔向了皇太后,仰着小脖子:“皇祖母。” “一会儿陛下来看康乐,康乐高兴不高兴?” “父皇要来吗?康乐好想他。” 祖孙俩正说着呢,皇帝就到了。 第九章 “儿给母后请安,母后千秋。”皇帝先给皇太后请安。 “女儿给父皇请安,愿父皇事事如意。” “就数这丫头嘴巧。”到底是养在跟前的,见面比其他皇子皇女多,太后额外多了一层喜欢。 “母后教的好。” “父皇生的也好。”秦康乐眨巴着眼睛开始卖萌。 皇帝被拍的心情通体舒畅:“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告诉父皇,想要什么?父皇送给你。” “真的?什么都给?” “什么都给。” “我要玉如意,上面镶嵌宝石的那种,还要玉枕,啊!还有还有父皇的扇坠子!” 皇帝是哈哈大笑,太后也拿着帕子捂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好容易敛了笑容:“祖母也赏你东西,你要什么呀?是玉瓶呢,还是玉佩,还是玉坠子?” 秦康乐满脸苦恼,整张小脸都皱巴巴的,用自己那小肥手掰着手丫子算,到底哪个合适一些,好半天在苦着一张脸:“皇祖母,都给孙女呗。” 这下是整个寝殿的人都笑了。 祖孙三人更是和乐融融。 秦康乐吃了写长寿面,然后开始点头,太后一个眼风扫过去,奶嬷嬷立刻上前将秦康乐抱回去休息,另外一个还有宫女则是捧着公主讨到的赏。 “这丫头,真是可人疼。”太后又取笑了一句,才问:“文孝皇后也走了一年了,今年的采选哀家看最后一次吧。” “劳烦母后了。” “算不得什么,多看一些年轻的小姑娘,哀家也觉得自己年轻些了。”然后又说:“陛下也应该多去后宫走走了。” “是,儿子遵命。儿子告退。” 皇太后点头。 秦康乐回到自己柔软的大床上之后,奶嬷嬷们撂下了床帘和幔子,都悄悄的退了下去,秦康乐抱着自己的宝贝却睡不着了。两世加一起也有三十岁的高龄了,结果还得卖萌,秦康乐表示鸭梨山大,只是不抱着皇帝和太后的大腿,她一个没娘的孩子还不得被欺负死?将自己的宝贝在看了看,嗯!安心多了。 德妃负责礼仪,贵妃负责人事调动,贤妃则负责装扮,采选是后宫的大事,因此三妃之间接触日渐增多,好在彼此底气都很足,也就不存在东风压倒西风的事了,这些都不是头疼的,真正头疼的是选什么样的女人进宫,选太好看的,她们不甘心,弄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进来那是给自己找别扭。 选不太好看的,又担心不能过了太后那一关,因此无论是绫绮宫还是宣德宫,还有咸池宫,这一段儿时间伺候的宫女太监都份外留神,三位娘娘心情不好啊! 到底有太后把关,三妃在这件事上的态度也是心照不宣,先把那些弱柳扶风惹人怜爱的罢掉,理由是不利于绵延子嗣,在将明媚轻佻的罢掉,理由是不够稳重,一轮一轮下来,剩下的纵然有姿色,也都是颇为稳妥的人了,咳咳!还有一些好看但是无脑的人,这样的人即使得宠了,收拾起来也容易。 太后在最后次中才出现,其实三妃多虑了,那些一看就不安份的皇太后也不会留下,她还担心出来一个祸国的妖妃,坑她儿子呢。 “太后千秋。”三妃一同来见太后。 “事情怎么样了。” “今年采选共留下四十八名女子。” “嗯,不多也不算少,皇后不在了,开紫宸殿,便是哀家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就到永寿殿看最后一次吧。” “是!” 四十八个女子很快就被安排妥当,一拨六个人,一共也就八次,只是太后不但要看模样,还要考校一下旁的,德言容功,德不是一时半会儿能看出来的,言则可以问几句话,依此判断一下。所以这就会耗费一些功夫。 直到最后,也不过选了六个人而已, 采女四名,都是八品小官吏之女,入宫也没有高位份,分别是杨采女,贵采女,周采女,吴采女,还有两名御女(正七品)其中一个也是姓周,还有一个姓王的。 三妃看太后选的人,心中长出了一口气,虽然漂亮,但是看起来都颇为稳重,杨、贵两女看着略活泼些,不过通过下人的观察,两个人都不是很聪明,最重要的是,选的六个人出身都不高,只有王御女家中也不过是正六品的官儿。 这边大选完事了,那边太医院送来喜信儿,水美人有了身孕,三妃在袖子里狠狠的一握手,这个水美人最近颇为得圣宠,这还不算,这女人靠山硬的很,三妃心中都在评估,这绝对是劲敌。 “好好好,告诉太医院好生伺候着。” “是。” “青黛,你去库房将哀家的官燕拿出来些赏给水美人,另她安心养胎。” “是,太后。” “恭喜太后。”三妃上前。 “待到他日生下来,在恭喜不迟。” 眼看太后虽然高兴却也露出疲惫之象,三妃很有眼色的告退,然后上步辇,分别回了自己的宫。 “备一份礼,送到淑景宫水美人那里。” “是,娘娘。” “厚礼。” “是。”眼看贵妃性质不高,底下人做什么都悄声无息的。 贤妃也命人备了一份厚礼送去了,面子礼仪都挑不错儿来。 相比于贵妃和贤妃的面子样,德妃就做得让人更加舒服了。 德妃不但送了礼,人还亲自到了。 “德妃娘娘金安。”水美人有些吃惊,怎么亲自过来了? “快起来,好生歇着才是。”德妃伸手将水美人扶了起来。 “谢德妃娘娘关怀。” “知道你怀了身孕,应该好好休息,本宫不应该来打扰的。” “娘娘驾临,蓬荜生辉。” “本宫过来,一是看看你,二则是你初次怀孕,恐怕有些事情上不知道,慌了手脚,虽说太医院的太医都是顶尖的,但是这怀孕的女人表现出来的症状真是千奇百怪,你与本宫乃是同乡,自然多照顾你一分。”德妃这话很有技巧,自己提点的都是女人的事儿,不是太医院的太医不好,德妃办事果然两面镜光。 “谢娘娘教导。”这一声谢就真的多了好几分的真心。 “怀孕的前三个月都知道胎像不稳要静养,可是太医肯定没告诉你,这前三个月有时候会恶心,孕吐等等……” 一问、一答,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德妃与水美人的关系就拉近了一个大层次。 “二位娘娘金安。”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梁公公来了。 “梁公公?” “水娘娘,陛下口谕,一会儿过来同娘娘一块儿吃晚饭,还请娘娘早做安排。” “公公辛苦。”水美人一边说着,一边赏了梁公公几颗金瓜子。 “妹妹这里忙,本宫先回去了。” “恭送德妃娘娘。” 德妃带着一阵香风走了。 所谓投桃报李,水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同皇帝吃完了晚饭溜达的时候就不免聊到了孕妇的反应。 “听说有恶心的,有孕吐,还有各种各样的,不一而足。”水美人的听说两个字用的巧。 “听说?听谁说的。” “德妃娘娘今儿亲自来看臣妾了,嘱咐臣妾的,这些事太医也不是很了解,得亏有娘娘的嘱咐,今儿中午就犯恶心,有了这份嘱咐,臣妾立刻吃了些酸的,就压下了,晚上又胃口大开了。”水美人说的轻快,让人听着舒服。 “她倒是有心了。” “臣妾与德妃娘娘算来也是同乡呢。” “嗯!” 水美人自然乐意给德妃卖好,她现在不能侍寝,与其宠幸其她与她差不多位份或者是位份不如她的人来争夺自己的资源,倒不如宠爱德妃,德妃已经是妃位了,在也不能晋封了,除非晋封皇后,皇后可不是单纯的皇帝宠爱就行,那是有各方面的考量,所以水美人说德妃的好,那真是心甘情愿。 打个比方,一个班级能有四个班长,已经定下三位了,现在有个活要帮老师办,老师让你推荐人,你是推荐没当上班长,你的竞争者呢,还是推荐现有的班长?反正她已经是班长,在在老师面前刷好感也无所谓了。水美人就是这么一个心态。 水美人果然得宠,三个月之后,胎像将将稳固了,晋封的懿旨就下来了(没有皇后,太后下的旨意),升了一级,从正四品的美人晋封为正三品的婕妤,由于还不是主位,倒也没用挪动。 后宫如何衡量水美人不管,六名新人又住了进来。前朝最近没有什么糟糕的事情,皇帝的心情颇为不错,新进来的六个人都挨个临幸了,其中最得他喜欢的就是杨采女。 第十章 杨采女容貌靓丽,不是艳丽,否则也不会被太后留下,也喜欢穿颜色鲜艳的衣服,人也明快,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如果说水婕妤是水漾佳人,那杨采女就是热烈的玫瑰,和她在一起,心态真的年轻了。 咳咳!最重要的是杨采女放的开,某被和谐的字眼上放的非常开。这宫里的女人,大多出身极好,非常注重家教,而杨采女父亲是八品官,娶的媳妇也算是知书达理,但是呢,杨采女不是嫡妻生的,是家中婢妾所生。这个婢还是家中蓄养的小戏子。 杨采女的爹官位不大,要求也就没那么高,有些宠妾灭妻的苗头也没人参他,所以杨采女跟着母亲长大,即使出生不高,仗着宠爱,却颇为嚣张。更看了许多闺阁女儿不应该看的书(用她娘的话来说,好好学,这些才能攥住男人的心。),所以理论知识非常丰富。 杨采女心中很得意,娘亲的教导果然是对的,成果不错,皇上已经连续四天都歇在她宫里了。 今儿宫里热闹,皇四女百日宴,洗三和满月因为文孝皇后的周年祭没到,所以不曾热闹,如今百日宴的时候,周年祭过了,整个皇城上下都开始色彩斑斓起来,这百日宴是绝对的喜事,如今正好好好热闹热闹。 贵妃与德妃联手,在人员上,物件上尽可能的挑好的,一时间,整个咸池宫都热闹非凡。 各宫的主位不但都送了礼物,还都亲自到了,一时间咸池宫中香风阵阵,环佩叮当,笑语声声。 “四公主出来了。” 其实就是奶嬷嬷将一个大红包报了出来。 众妃嫔都看了看,贵妃说:“打小就看出来了,美人坯子。” “这还用看吗?不用看知道的。”这是德妃。 众人拿着手帕都抿嘴笑!眼睛看着贤妃。 贤妃满面笑容,十分高兴。 “三公主到了。”有宫女来回禀。 满宫的人都站起来了,虽然是个小豆丁,但是满宫三妃的位份是最高了,乃是正一品,可是公主是超品,与王爵同,公主是君,妃嫔是臣,君臣有别四个字不是单纯的四个字,那是礼法,是规矩。 不过这些人好歹都是伺候皇帝的,算半个长辈,因此三公主来了,倒不用给公主见大礼,只是互相行礼就好。 “诸位娘娘金安。”秦康乐奶声奶气的。 “三公主金安。” “公主殿下来瞧妹妹的?” “嗯!看妹妹!” 看到那小大人的模样,众妃都掩嘴轻笑,这是公主,不是皇子,所以众妃嫔在安全距离内都愿意释放善意。 “贤妃娘娘,这个。”小肥手拿着一串檀香珠。 “公主,这是?” “皇祖母赏我的,给妹妹。” “回贤妃娘娘,这是皇太后在佛前供奉的,公主生日的时候赏的,说给小孩子好,免得小孩子眼睛静,冲撞了,想来公主是记得了,就送给比她更小的妹妹。”奶嬷嬷会说话,她绝对不会说因为是檀木的,公主不喜欢,所以才皱着眉头把私藏中的这个拿来了。 贤妃大喜,皇太后的东西肯定都是顶尖的,而且还是佛前供奉过的,必然不是俗物,给自己的女儿,再好不过。 “我代你妹妹谢谢小姐姐了。” “妹妹呢?” “公主这里呢。”奶嬷嬷连忙蹲下身,让椅子上的小豆丁看大红包的里面的馅料。 “好小,好软。”秦康乐没伸手,看了两眼,小大人样说:“小心伺候,别着凉了。”说的还挺顺溜。 “奴婢遵命。” 满宫的女人都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水婕妤抚摸着肚子,她是盼儿子的,有儿子傍身极好,但是如果是个闺女,有三公主这般可爱,似乎也不错? “诸位娘娘,我回去了。” “公主走好。” “你们小心伺候着。”贵妃又添了一句,她没女儿,对三公主真有那么一两分的真心。 “奴婢遵命。”陪着来的奶嬷嬷宫女赶紧行礼,然后随着三公主回了永寿殿。 永寿殿中 “康乐回来了?” “皇祖母千秋。”行完礼,就一溜烟的跑到皇太后的宝座上,坐到她身边,仰着小脖子装可爱。 “看到你妹妹了。” “看到了,可小,软软的。”三岁的孩子自己说话都不怎么利索呢,却把重点都说出来了。 “不让你看这闹腾,这回安心了?” “嗯嗯。”眨巴着大眼睛,继续卖萌。 “传膳吧。” 同皇祖母吃了午饭,然后各自回寝殿睡午觉。 秦康乐却是难得的失眠了,美人妈的周年一过,整个皇城就充满了快乐,如果她真是三岁的孩子,能不能记得文孝皇后还是两说,但是现在她记得,那个人的音容笑貌她都记得,搂紧怀中的玉饰,嘴里嘟囔着:“母后。” 咸池宫白天的言笑晏晏,到晚上皇帝正是驾临到了一个小高/潮,皇帝赏给女儿诸多东西,又陪着贤妃吃了晚饭。 “陛下,她一个小孩子,哪用得了这么多东西?”贤妃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 “里面还有不少你能用的。朕若是单单赏你,恐又说朕偏心了。” 贤妃抿嘴一笑,也小声道:“谢陛下。” “小五怎么样了。” “他最近认了不少字儿,常常问一些古怪的问题,搅得臣妾头疼。” “不是有师傅教么?” “师傅给启蒙了,臣妾也不能不考校他,这一问一答的,就是一堆问题,臣妾还想呢,这一个臣妾就头疼成这样,那些在书院里面教导诸皇子的师傅,恐怕头发都要白了几根。” “哈哈……”皇帝大笑,皇帝想到自己小时候了,小时候也淘气,常常把师傅问的哑口无言。 “陛下,天色不早了。”言下之意,我们该和谐了,可惜注定这次没能如贤妃的意。 “爱妃先歇着,朕还有事,先回去了。” 贤妃当时就一愣,幸好反应快,脸上的笑容不减:“陛下事情要紧,臣妾恭送陛下。” 皇帝上了步辇,浩浩荡荡的走了。 贤妃回了咸池宫正堂坐着,底下的人连大气儿都不敢出,打脸,实在是太打脸了,宫里的不成文规矩,无论是皇子还是皇女百日的时候,皇帝一定会留宿生育的妃嫔宫中休息,当然,如果真的赶上军国要务,那没办法,可是现在前朝除了征东将军的沿海一带在打仗,其他地方并无战乱,这时候说有事,不是摆明了骗自己? 忍了半天,眼眶里的泪水还是没忍住,到底是落到了腮边,皇帝似乎忘了,自己是管着尚寝局的:“去问问,陛下今晚留宿在哪里。” “是。”宫女把头低到最低,赶紧退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问明了此事。 不一会儿就回来了。虽然是低着头,贤妃也看的分明,完全是一副哆哆嗦嗦不想说的样子。 “说吧,在哪个宫,是兴庆宫(刚入宫的贵采女,现在是贵御女据说的地方)呢,还是玉华宫?(杨采女,现在是杨宝林了)”说道玉华宫三个字的时候绝对是咬牙切齿。 “陛下哪也没去。” “嗯?”从鼻子里出来的声音。 “接了杨宝林去了甘露宫。” “啪……”一声脆响在咸池宫正殿出现。 宫女吓的一哆嗦。 “下去吧。” “是。”小宫女赶紧溜走了。 “娘娘,歇着吧。”老嬷嬷是身边的老人儿,看到贤妃这无声哭泣的样子,也跟着心酸。 “本宫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没人敢在说什么,一行礼,纷纷退下。 贤妃一开始是愤怒的,恨不得将能过眼的东西都砸个稀巴烂,但是她不能这么做,她只能不停的吸气在吐气,将怒火一点儿一点儿的压下去。 怒火下去了,人也就冷静了,贤妃如坠冰窟,她没有贵妃与德妃的底气,娘家人又不停的扯后腿,她在宫中能有现在的脸面,全是圣宠,是,她是正一品的妃了,可是妃子与妃子之间不是一样的,没有圣宠的她在后宫只能做背景板,她的儿女只能受欺凌,她不能乱。 贤妃思前想后,她必须紧紧扒着皇帝,皇帝是她唯一的倚靠,她必须温柔,懂事,大度才行,她没有任性的权利。 打定了主意的贤妃,浑身的气势都变得凌厉了,她绝对不会让小贱人得意太久的。 杨宝林在皇四女的百日时候侍寝于甘露宫,没等到回玉华宫呢,整个后宫除了永寿殿就都知道了。可谓人人私语。人人心中都有新的思量! 三公主喜欢赏景,她不喜欢桂花,那种花朵小,花香的花她欣赏不来,好吧,她就是一俗人,喜欢那种开的热烈的花,比如牡丹芍药,比如秋天时候的菊花。风骨什么的她看不出来,就是看那花好看而已。 第十一章 “这宫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这二乔和鸳鸯荷我在外面是见也见不到的。”杨宝林的声音里带着娇脆。 “娘娘喜欢,奴婢等搬到娘娘的寝宫中就是了。”自己伺候的人得宠,小宫女也嚣张起来。 “打嘴,这菊园的东西也是能搬的么,娘娘若是喜欢,直接吩咐花房送过来就是。”到底是老嬷嬷懂得规矩。 “让他们给我送几盆过去。” “是。”小宫女被嬷嬷说了也不以为意,依旧笑嘻嘻的,行了个礼,就跑去花房要菊花了。 “娘娘,那边好像有人?” 杨宝林一撇嘴,她的位份是升了,但是宫中的人哪个不是贵人?三妃,还有三位嫔位的这就六个主位,还有婕妤,美人,才人,哪一个不是在她之上的,得宠又怎么样?还得行礼,想想就郁闷。看着那拨人的人群,就知道是位份不低的人物。 老嬷嬷没在劝,她发现那拨人并没有向这边走过来,揣摩到了杨宝林的心里,自然不会讨嫌。 她是不想讨嫌了,她就不想想,你看见人家了,人家就看不见你?何况人家那么多人呢,一个眼神不好,两个眼神不好,还都眼神不好啊?春巧和夏巧彼此对视一眼,却也都没开口,公主正坐着玩儿呢,没空理会那边。 杨宝林没来请安,可有一队人马过来了,贵妃也在赏菊,远远的看见了有那么一拨人,便溜达了过来,一看,是三公主,笑吟吟的过去了。 “贵妃娘娘金安。”早有人告诉了秦康乐。 “三公主金安。” 两个人相视一笑。 “今儿天凉,怎么不给公主多添一件衣裳?” “回贵妃娘娘,奴婢们带了,公主刚刚在地上转悠,热了。” “嗯,你们仔细伺候着,公主是金枝玉叶,娇惯着才对。” “是。” “娘娘,给。”秦康乐说着,就吭哧吭哧的搬了一盆花,要送给贵妃。 贵妃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谢谢公主,你别搬,让她们搬回去。” 似乎也觉得费劲儿,秦康乐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点头,然后看着自己身边的宫女:“春巧,给贵妃。” “奴婢遵命。”春巧脸上也笑吟吟的。 “公主,我宫里有新做的桂花糕,你要不要去尝尝?” “吃糕糕。”秦康乐心中暗爽,早就听说贵妃宫里的桂花糕好吃,水婕妤的桂花酿好喝,没想到今儿终于尝到了。 “那走吧。” 贵妃先看着三公主上了步辇,然后自己才上了步辇,随口说:“派两个老嬷嬷,去那边跟着回宫,好好儿的教教规矩。” “是。” 贵妃和三公主回了绫绮宫,开开心心的喝茶聊天,秦康乐还在绫绮宫歇了一个晌儿,顺便搜刮了贵妃的三个玉坠,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了永寿殿。 这边高兴了,杨宝林那边就不愉快了,来了两个老嬷嬷说是教导规矩,一个比一个棺材脸,不打不骂,只是跟着念叨,杨宝林就快疯了(参看当初容嬷嬷教导小燕子规矩,好像一不小心漏了年龄) 老嬷嬷和小宫女都没声了,这两个来教导的人身上品级不低,而且是贵妃发的话,打狗还看主人呢。 皇帝喜欢杨宝林,一有空就往玉华宫钻,如今前朝太平,他很快就批完了折子,然后就起驾玉华宫了。 “陛下万福。” 杨宝林可算遇到救星了,当即就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中含泪带媚,别有一方风姿。 “怎么了?” “陛下……” “回陛下,奴婢们是贵妃娘娘派过来的,杨宝林初入宫廷,对宫中规矩不太熟悉,着奴婢们教导规矩。” 皇帝一皱眉,在侍寝之前,这些女子都已经被教导一遍规矩了,如今这分明就是在罚杨宝林,心中有些不悦,贵妃一贯嚣张,想来是最近宠爱杨宝林碍了她的眼了。可是贵妃的面子又不能不给,皇帝一时间有些踌躇。 “陛下,臣妾没有不守规矩啊。”杨宝林不知道皇帝在想什么,她心里就知道,皇帝是天子,天下都是皇帝的,皇帝发话,贵妃算什么,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陛下,杨宝林在赏菊的时候,遇到三公主并没有问安。”贵妃也不傻,她能不知道那边是谁吗,借着三公主的由头,正好罚她一下,出出恶气。 杨宝林的脸当时就白了,她只以为是妃嫔,所以才没上前问安,没想到竟然是金枝玉叶。 皇帝一看杨宝林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既然这么着,那就在教几天规矩。”说完,一甩袖子走了。 杨宝林的脸更白了。 皇帝走的如此干脆也是因为杨宝林无礼的是三公主,三公主可是养在太后眼前的,这事儿必定瞒不过太后,如果他今天袒护了杨宝林,等太后出手教她规矩的时候就晚了。这么一想,倒是觉得贵妃先出手了也好,又想到开始自己在心中冤了她,便起驾去了绫绮宫。 秦康乐回到永寿殿挺高兴,吃饱喝足有玉能睡是最幸福的生活,她根本不知道贵妃拿着她在皇帝那里做了挡箭牌,而且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这事儿对她没有损失,她年纪太小,杨宝林也好,宠爱她的皇帝也罢,谁会记她的仇? 杨宝林被贵妃派人从新教导规矩的事后宫里面很快就传遍了,贤妃在咸池宫冷笑,该!她也有被打脸的时候!后宫女人的心情都不一样,却也有着各自的思量。 “公主,要不要去拾翠宫?” 秦康乐眨巴着眼睛看着秋翠。 “二公主在拾翠宫,就是公主的皇姐。” “看花花。”秦康乐装听不懂,让她扮小孩子在大人面前卖萌还能凑合,扮小孩子和小孩子在一起玩儿,她真心做不来,所以她从来不去宣德宫和拾翠宫。 “好,看花花,公主今儿看什么花儿呢?” “菊花。” 奶嬷嬷和宫女都立刻都行动起来,将小公主扶到步辇之上,然后小心跟着,这才到了菊园,今儿的菊花赏的顺利,没有遇到旁人,遇到了几个干粗活儿的太监,这都绝对的有眼色,给公主问安,然后老老实实哈腰走了。 秦康乐有点儿无聊,她太小了,美人妈留下的人又太守规矩,完全没有背后八卦的爱好,让她想听听八卦都不成,不过有一样挺好,不说两个奶嬷嬷,就是四个宫女也都识字,尤其是春巧,还能写两首打油诗,因此她有空了就会教导秦康乐认字。 对于这一点,秦康乐是最满意的,可惜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更不知道这秦朝是历史上哪个朝代,印象中除了秦始皇的秦朝还有秦朝么?秦康乐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菊花,秦康乐的无聊感也没消散,开始怀念手机电脑了,打了个小哈欠,她小人家要睡觉了。 然后等她醒过来,她就觉得不得劲儿,具体是哪里不得劲儿她没觉得出来,就是觉得不得劲儿,一直到吃晚膳的时候,她终于知道了。 “秋嬷嬷呢?”平日里围着她转的人太多,最熟悉的就是两个奶嬷嬷和美人妈留下的四个宫女,平时也不会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通常是轮班,可是从她午休到晚膳,秋嬷嬷一次面都没露,这就不正常了。 “公主,秋嬷嬷回家了。” “不来了吗?” “不来了,以后过年过节的时候,进来给公主磕头。” “你们也走吗?” “呃,林嬷嬷过两天也走了。”没有因为伺候的人小就糊弄她,别人不知道,春巧可是知道的,这位公主好说话,却不好糊弄,十分精明。 “你们也走吗?” “奴婢们不走,伺候公主,而且还会再来两位老嬷嬷的。” “我不要。” “是皇后身边的老嬷嬷。” 秦康乐眼睛里闪着迷茫。 “钱嬷嬷和韩嬷嬷。” 点头,然后乖乖吃饭,人却有些蔫蔫的。 “公主怎么样了?可有问什么?” “回太后,公主只问了奴婢们是不是也走,奴婢说不走,又说了韩嬷嬷和钱嬷嬷过来伺候,公主就不吭声了。” “公主精神如何?” “公主有些蔫蔫的,想是不太高兴。” “调些蜂蜜水,免得公主上火。” “是。”春巧行礼退下。 两个奶嬷嬷走了,换了当初文孝皇后身边的的嬷嬷,对公主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同春巧她们一样原就是在皇后身边当差,如今融入到一起非常快,也不用什么磨合期。 如果秦康乐是真正的三岁小朋友,那么这会儿感觉不到什么变化,但是她不是,她不但不是还是一个比较敏感的人,很明显,两位嬷嬷(三十五开外)在宫里的地位不是两个奶嬷嬷(奶嬷嬷都二十二三)有的,其次就是两位嬷嬷潜移默化的板秦康乐的一些小习惯,最重要的是两位嬷嬷教规矩,不是平时见人行礼的规矩,而是坐着,站着等等的规矩,还有仪态等等。 秦康乐在暗中叫苦不迭,却没胆子闹脾气,亲妈都没了,自己还不规矩点儿,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十二章 三天的功夫,杨宝林终于学好了规矩,老嬷嬷回去了,她在出玉华宫的时候,终于理解了秋高气爽的含义。 菊园她不想去,干脆去桂花园溜达了,桂花园非常香,那味道让杨宝林的身心都愉悦起来。然后她见到了一个女人,对方很漂亮,明艳活泼,是与她同时进宫贵采女,现在应该是贵御女了。 “这规矩就是规矩,我是学会了,怎么有些人还是不会?”杨宝林也是脸皮够厚,平常人被罚了,这等丢面子的事儿遮掩还来不及,也就她能大大方方的说出来。 “杨姐姐这几日太忙,想是消息不灵通了。”贵御女掩嘴轻笑,眼里带着嘲讽。 “是啊,可不就是不灵通了么,宫里什么时候改了规矩,老嬷嬷竟然不知道,想来也是年纪大了,遗漏了。”杨宝林满脸的不耐烦。 “也许吧。”贵御女没搭理她,转身要走。 “站住。我是正六品的宝林,你是正七品的御女,见了我就想这么走了?” 贵御女拿帕子掩嘴轻笑:“杨姐姐,就说你消息不灵通了吧?前儿太后娘娘下旨,妹妹我已经是正六品的宝林了,与姐姐一个样儿。”说着,一拍杨宝林的肩,越过她,直接走了。 那拐了弯儿,抻长了音儿的“样”字,已经最后贵宝林的动作,差点没将杨宝林气炸肺。 “你们也不知道吗?”眼刀子嗖嗖的飞向身边的老嬷嬷和小宫女。 三人连忙跪下:“娘娘,奴婢们这三日未出宫门,因此不知。”其实也是因为出手教训杨宝林的是贵妃,她现在是主管人事的,哪个宫女嬷嬷敢多嘴给玉华宫送信?至于同住玉华宫中的一位美人和两位才人,平日里早就看不惯杨宝林嘚瑟的样子,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事,心中巴不得她在出出丑,甚至在惹祸被皇帝厌弃呢。 杨宝林怒气冲冲的回了玉华宫,另她欣慰的是,皇帝晚上点了她去甘露宫侍寝,好好的伺候了一回皇帝,她还是风光无限,得圣宠的杨宝林,就算你贵宝林与自己平级,也没自己得宠。 杨宝林是真的得宠,年下的时候三妃都忙,无暇专心争宠,当然,想挣也挣不过,皇帝对杨宝林的宠爱超出了以往任何一名妃嫔,过年之前,杨宝林查出来怀了身孕,皇帝一高兴,给她连升两级——正四品的美人,这还不算,杨美人的父亲从八品县丞到了正六品的知州,就在京城附近办公。 杨美人全家进京了,这个全家不包括杨知州的嫡妻,这个可怜的女人被杨知州送回了族中老家。出来交际的则是杨美人的生母,盯着宠妃生母的名头,走到哪里倒也都被人追捧。 宫里面因为文孝皇后过了两个不咸不淡的年,一个守丧的年,如今周年祭可算完事了,今年绝对可以过一个热热闹闹的年。 贵妃、德妃、贤妃都使出浑身解数去筹办,从人员到礼仪在到穿戴打扮都是亲力亲为,务求做到的最好。 合宫的饮宴的时候,除了最小的皇四女在床上睡觉,秦康乐也出席了,秦康乐被两位嬷嬷教导了礼仪,规规矩矩的在自己的小桌子做好,然后到时候在大皇姐的带领下给皇帝拜年,得了一对红包,里面有金花生。 再然后就是吃了点儿东西,听着他们打着官腔说话聊天,差点没栽到椅子底下。因为年纪小,得以提前离席,回到寝殿,直接睡死过去,只是在路上,想着和那些人聊天,这伤神,也许她找到了古人短命的原因,说话都九拐十八弯的,心眼太多,纳兰容若说的好,慧极必伤,真是太聪明了,倒是没看见有聪明绝顶的,乱七八糟的想着自己的嘴角扯出笑容也不知道。 皇二女在春天生的,这次秦康乐出了孝,在没有理由不去恭喜一下自己的皇姐,所以这天她带着自己准备的礼物来了。 “公主金安。” 一路走着,到了拾翠宫,见到了皇二女。 “皇姐好。” “皇妹好。” “皇姐,给你。”三公主亲手准确的礼物,咳咳,亲手从花枝上揪下来的,一枝迎春花。 “谢谢皇妹。”二公主挺高兴,也挺喜欢,她们生就是金枝玉叶,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女孩子天生喜欢花朵,又是妹妹亲手送来的,自然得她的喜欢。 “公主金安。” “修容金安。” 没等继续下去呢,大公主又到了,大公主也送了自己亲手做的一个小袋子?可能想做荷包,结果没做好,就是一个小袋子,色彩明艳,倒也不错。 在然后就是三个小女孩的天下了,在寝宫里叽叽咕咕,不时的抿嘴笑,都挺高兴的,外面许修容一脸高兴的招呼着众妃嫔,开了宴席,还有一些外命妇的恭贺等等。 后面的欢乐完全没有感染的前朝,前朝剑拔弩张,皇帝不开口,底下老臣跪了不少,就那么僵持着。紫极殿中连稍微大声一点儿的喘气声都能听见。 造成这种僵持局面的罪魁祸首——龙椅上的皇帝,这家伙想开科举,这会儿还没有这个词,他就是想出题,然后不管什么人都可以来考,考的好,有官做,考的不好,回家继续吃自己。 这里短暂介绍一下秦朝的做官制度,秦朝做官的制度与魏晋时候差不多,都是世家名人推荐,或者是勋贵荫封,也就是说老子当官,儿子还是官,平民百姓想出头只能造反。 那么问题出来了,现在皇帝想一视同仁考试,考的好的就当官,那怎么行?在这个讲究出身的时代,这绝对不行,这是分拨大家的利益(紫极殿中都是当官的)所以这时候也不管是世家还是勋贵了,都有志一同的投了反对票。僵持也就出现了。 跪着的还是跪着,坐着的还是坐着,能进紫极殿当官的,都不是傻子,如果不是侵害了自己子子孙孙的利益,谁也不会如此的硬抗。这件事不能妥协,这件事妥协了,谁知道以后还有什么事? 这一天的早朝一直到了中午还没散,大臣们依旧跪着,可是跪了一上午的,有些人就开始头昏眼花,有晕倒的症状出现。 底下人的看着龙椅上的皇帝,想着如何逼他收回命令,但是看皇帝一动不动,稳如泰山的样子,又都无言了。 “陛下三思,那些刁民真的不能为官啊!” 皇帝压根没搭理他。 “陛下,官员是国家的根本,那些庶民只能着眼于小利,如若为官,必然误国误民。” “那赵卿告诉朕,孝德之人就不误国误民了么?” 姓赵的官员一张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刚查完的案子,某世家孝顺又有德行的人为官,倒也是好心想做个好官,结果被底下人糊弄了,因为不知道民生。 打个比方,这人从来没上过菜市场,明明鸡蛋四块钱一斤,人家告诉四块钱一个他也信,然后就被糊弄了,然后就是好心办坏事了。 百官的脸苦了,皇帝连生气都没有,就那么坐着,完全没有容后再议的意思,也就是说他完全不妥协。 然后百官继续扛着,皇帝继续坐着,特别的稳当。 一直到了未时(下午一点到三点),皇帝依旧不动如山。 “陛下,此事干系重大,还需从长计议。” “水卿家说的有理,拟个章程上来。” 好容易退了朝,皇帝回了勤政殿批折子,百官看见水清就有些不悦,原本就有不少人看不起水清,水清是草根出身,开国皇帝建国之后(还有各种小型内乱),有一次打仗失败了,结果被水家给救了,然后发现水清挺有文采的,就给了官做,至今可谓是平步青云。 也有与水清交好的:“水相公,这不妥啊,这、这会留下骂名的。” “我不怎么说,还和至尊犟着?” “可是……” “你也不想想,平民百姓家有几个读书的?又有几个有本事的?就算做了官,能给多大的官?便是某家救了□□,才是从四品官坐起的?没有救驾之功,最多从七品做起,怕什么?”水清的声音不算高,但是也不算低了,只要用心的,走在他身边的就能听见。 然后这一翻说辞在盏茶的功夫里传遍了文武百官的耳朵,吧嗒吧嗒嘴儿,好像是这么回事,能有几个会读书的?又能从多大的官儿开始做的呢?让对方一辈子冒不了头就是了,在整点什么直接被罢官也不是很难的,话说他们到底跟至尊犟的什么劲儿哦! 那几个跪了几乎一天的老臣,肠子都悔青了。 科考这件事就这么的在双方似乎各退一步的情况下开始了热议,皇帝并没有一定要给考好的人高官,反而同意了大家建议的从低级官员做起,百官表示欣慰,然后百官的意思是取前二十名,皇帝原本的打算是八十名,最后折中,取前五十名。 然后……前朝的科举进行的如火如荼,后宫的水婕妤则开始生产了。 第十三章 有了贤妃的经验,在水婕妤生产上更驾轻熟路了,这一次守在淑景宫外面的除了贵妃和德妃还有贤妃。 水婕妤这一胎生的委实辛苦,在七个月的时候经过太医会诊,就已经诊断出来了,肚腹中疑似有双胎,如今发作了,可不就是双胎。 早晨发动,一直到皇帝下朝在到掌灯时分,依旧没有生下来。 “陛下,您先去歇着,臣妾们看着就是。”贵妃出言道。 “好。”然后又说:“你们三个多费心。” “臣妾遵旨。”三妃同时福身:“恭送陛下。” 皇帝走,水婕妤继续在屋中努力,一直到晚上过了子时,三妃都熬不住了,干脆三个人轮流休息轮流守着。水婕妤的声音都渐渐低下去了。 产房中,稳婆和医女的脸儿也都是白的,累不说,心里压力也大啊,这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估计都得陪葬。 “快熬参汤来。” “娘娘还能吃下吗?” “那就灌下去,必须有力气。”医女到底经验多,眼看着水婕妤没力气了,赶紧想办法。 东方鱼肚泛白,三妃折腾了一夜,都是面有菜色外带一双熊猫眼,可这会儿笑话的心都没了,都看着产房,心里面都开始盘算开,水婕妤真的不好了的话,如何趁此机会笼络皇帝。 今儿的早朝十分速度,没有不开眼的,水婕妤生产困难,家中有点儿本事的都知道了,水清出去的时候,人都是飘着的,那同阎王挣命的可是他亲闺女,可是他连看一眼去都没可能,只能回家同妻子在给注生娘娘上几柱香。 皇帝到了淑景宫,三妃行礼,皇帝摆手,然后一撩衣服做下来了,脸色黑的跟什么似的。三妃恭敬的在旁边站着。 “哇……”刚刚坐下没两分钟,婴儿嘹亮的哭声在产房里响起。 皇帝的脸仿佛拨开了层层的乌云,露出了金灿灿的阳光,皇帝长出了一口气。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是一位皇子。” “好好好。”皇帝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水婕妤怎么样了?” “回陛下,娘娘腹中还有皇嗣,还在生产。” “告诉她安心生产,朕必定重重有赏。” “是。” 事先安排好的奶嬷嬷和宫女开始为皇六子擦洗,然后包好等等。 又过了大约有两刻钟的功夫,里面又有人出来了:“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这一次是位公主。” 皇帝的眼睛亮了。 三妃的心吧嗒沉了下去,劲敌,心中想着,脸上的笑意都加深了,彼此互看一眼,齐齐福身行礼:“恭贺陛下喜得龙凤呈祥。” “好好好,淑景宫上下重重的有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赶紧派人,通知太后,水婕妤为她添了一对儿龙凤呈祥。” “是,臣妾即刻打发人过去。” “梁勇。” “奴婢在。” “派人给水卿家送个信儿去。” “是。” 三妃攥紧了帕子,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水婕妤怎么样了?” “回陛下,娘娘虚弱,已经睡了。”其实是昏睡。 “务必让她好好休息。” 皇帝高兴,非常高兴,龙凤呈祥,这是大大的吉兆,据言只有贤德的君主才能得龙凤呈祥,所以皇帝高兴的恨不得仰天大笑。 太后得到了水婕妤生下龙凤呈祥的消息,也满脸欣喜,如果不是知道水婕妤刚生产完,那边必定忙乱,她是一定要过去看看的,说实话,太后不缺孙子,她有五个孙子,活着四个,还有四个孙女,所以小孩子在她这里够让她欣喜却不够让她惊喜的,这对儿龙凤呈祥是真的让她惊喜了,龙凤呈祥的含义她知道,所以这是上天在褒奖儿子吗?做梦都会笑了。 伴着皇帝与太后的兴奋,是后宫女人们的不安,杨美人的抚摸着肚子,脸上带出一丝笑容,自己的孩子,如果也是龙凤呈祥就好了,不——生的太费劲了,她可是听说了,水婕妤生了一天一夜,差点儿没命,所以她不贪心,要一个儿子就好,儿子就好! 洗三礼是难的隆重,因为太后到了,贤妃的心里酸酸的,她生的皇四女,可没这待遇,可是心里在酸,脸上温柔的笑却没少了半分。 秦康乐是跟着太后一块儿来的,她挺稀奇,在她前世的年代里龙凤呈祥也不多,何况是现在?听说水婕妤生产颇凶呢。 看到弟弟妹妹的时候,秦康乐的心里还是有些好奇的,小孩子呢,围着两个小宝宝,和大公主二公主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说着什么。 周围伺候的人听着好笑,当然,也只能陪笑! 然后让三妃震惊却又意料之中的事出现了,太后下了懿旨,册封水婕妤为正一品淑妃! 按理,皇帝的后宫,皇后一位,与皇帝比肩,为天下女人的表率,然后就是四妃,四妃正一品,比拟前朝的丞相,然后就是九嫔,比拟前朝的九卿,这是正二品,皇后居于清宁殿,然后四妃九嫔各自居于一宫,是主位,剩下的嫔御则依附她们而居,如今四妃只剩下淑妃空缺,如今也有人了!后宫的格局恐怕又要一变了。 那些挣不到这个宠的也只能眼红嫉妒,至于三妃心中则是掀起了十二级的大风,如果皇后还在,添了淑妃,也不过是多了一个与她们分宠的人罢了,封不封妃都没什么要紧,毕竟不封妃,该分宠还是要分宠的,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这分的不单单是宠,还有后宫的事物和权柄! 后宫的女人怎么想暂时影响不到前朝,前朝在得到后宫得了龙凤呈祥之后,科举的事出乎皇帝预料的顺利,后来他才知道,那些当官的都认为皇帝的科举是德政,因此老天在降下了龙凤呈祥。皇帝心中对水婕妤更是高看一眼。 满月,有着封妃的旨意,更是热闹,直到白日的时候,连着淑妃的晋封典礼,后宫人人脸上带着笑影儿,这样欢快的氛围却让其她三妃心里发苦。 无论妃嫔有啥想法,都影响不到秦康乐,作为一个小豆丁,跟着太后住,底气不足的呢就得巴结她,以期给太后留下个好印象,虽然太后不管事儿,但那是皇帝的亲妈,在皇帝面前夸两句,就比什么都强了,有底气呢,也不敢对她不恭敬,那是金枝玉叶。 秦康乐的日子过的挺欢乐的,就是没事想想美人妈,忽然她就觉得,她的皇帝爹真不靠谱,老婆刚死,儿子女儿就一个一个的往出蹦,都不如美人妈留下的奴婢,还都记得文孝皇后的好呢。难怪那上辈子的网络上说,男人靠得住,母猪能上树,这心不知道怎么就堵了起来。 正堵心呢,皇帝爹来给皇太后请安来了,古代讲究这个晨昏定省,皇帝是天子有朝政要忙,所以不是日日来,初一十五是肯定来,其他的时候就看皇帝的时间,很显然,今天皇帝爹有时间。 “儿子给母后请安。” “女儿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 “来到父皇身边来。” 秦康乐蹬蹬蹬的就爬上了座位。 “父皇,我都想你了。”这话假的,秦康乐在心里鄙视自己。 “父皇也想你了,给你,别人的都没有的。”说着将一只玉雕的小老虎给了秦康乐,小老虎的眼睛那里镶嵌着黑曜石,活灵活现,十分好看。 “谢谢父皇。”秦康乐连忙就搂怀里了。 “去玩吧,还有其他的呢。” “皇祖母,父皇,我玩儿去了。” “去吧。”对于这个乖巧听话的孙女,皇太后还是挺喜欢的。 “母后,如今宫里四妃齐全了。” “是啊,齐全了,这宫务也应该改一改了。” “是,儿子也想了这件事。” “唉,六件事,四个人,也不太好分,皇后还在就好了。” “母后不必担忧,儿子已经想过了。” “嗯?” “四个人共理,彼此商议去办。” “这……人多共议,效率上恐怕要慢一些。” “宫中本就无大事,也无急事,大多的事情又有旧例可循,没事。” “嗯,倒也是。这样也不会一宫独大了。” “正是。” 母子又说了一会儿其他的,主要是皇子的学业,然后皇帝走了之后,太后的心沉了沉,她今天算是小小的试探了一下,皇帝现在看来是不打算立继后了。 第十四章 宫中很热闹,杨美人在风龙呈祥百日宴的两个月后,也开始发动了,对比于淑妃生产时的艰难,杨美人的生产就顺利多了,大半天的功夫就生下了皇六女。 杨美人在生产之后没有如同淑妃那样直接昏睡过去,而是还清醒着,当她知道自己生了位公主的时候,一闭眼,瘫在了床上,竟然是公主,为什么不是皇子呢。对比太鲜明,杨美人的心怎么也敞亮不起来。 很快,堵心的事儿又来了,出月子的时候见到了自己孩子的满月宴,然后对比一下风龙呈祥的满月宴,她心中就不舒坦,在想想淑妃生下孩子没多久就得到了册封的旨意,自己可是什么都没有。这还不算,她今天接到了消息,自己的亲哥哥被打了,打人者——贤妃的嫡亲兄长。 ————————————————事情真相分割线—————————————————— 杨知州有四个儿子,都不是嫡妻生的,杨美人的母亲生了次子和幼子,幼子八岁了,宠的跟小霸王似的,次子比杨美人还大两岁,到了繁华的京城,眼睛不够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勾栏院里钻,找小娘去乐呵。 一直到过了年,杨钰也舍不得走,以求学为名留在了京城。 京城的勾栏多是多,但是出名的不多,京西的黛颜坊是个有名的地方,一些自诩风流的才子,勋贵的纨绔子弟都喜欢往那里钻。 杨美人的嫡亲兄长自然有人巴结,一个没落世家的旁支就认识了杨钰,此人姓张,最是喜欢溜须拍马,那些高门大户看不上他,略微低一些的门第他又看不上,在京城混了小二年了也没混出什么名堂,在一家不知名的勾栏听到喝醉的杨钰在吹牛,心中一动,帮对方付了两次的酒钱,对方果然拿他当好哥们了。 “杨钰,这里算什么啊,走我带你去黛颜坊,那里在京城是这个。”说着身手在空中写了个一字。 “好哥哥,有这么个好地方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那地方一般人进不去,说实话,这次能进去,哥哥还是借了你的光呢。”张庆适时对着杨钰露出一个羡慕的眼神。 杨钰当时就找不到北了,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妹子的名头果然好用。 去了黛颜坊,杨钰就有些心虚了,那些人看着和自己不太一样呢,不过想想自己有个美人的妹妹,底气又足了一些。 黛颜坊是好地方,杨钰来了就乐不思蜀,有空没空都往那里钻。 “把花颜叫来。”给了老鸨一角银子,直接奔着自己常去的雅间。 “郎君,实在是对不住,花颜小娘子有客。” “让对方把人给我送过来。”杨钰一撇嘴。 “郎君,真是不好意思,对方先来的。” “什么先来不先来的,我想叫人,你就赶紧给我叫来,哪那么多废话?你的花颜坊不想干了是不是?” 杨钰的声音很大,不少人都听到了,甚至雅间那边也都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声音。 “郎君,这、这……使不得啊……” “人在哪里,嗯?”看着老鸨不吭声,又问:“不说是吧,我就挨个的砸。”说着怒气腾腾的就奔着雅间走。 “谁这么嚣张啊?”雅间出来一个男人,一双桃花眼端得是风流。 杨钰上下打量此人,然后发现自己想找的花颜正好探出半张脸,正是这男人待得雅间。 “你算哪根葱?”杨钰冷笑,自己的妹妹可是皇帝的宠妃。 “放肆。”男子身边有个小厮样的人说道。 三说两说就说崩了,然后就动手了,杨钰身边就带着两个小书童,哪是对方的对手?很快被揍了。 杨钰不傻,被揍的第一下就将自己的身份亮出来了。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给我打。”男子根本不受威胁。 “你们敢?我们家郎君是宫里杨美人的嫡亲兄长,我们家小娘子最得至尊的宠爱,你们不要命了吗?”小书童嘴皮子挺利索,一大串的话很快就说出来了。 “哈哈哈……”往日这么说,对方都会给杨钰面子,这次对方完全没有给面子的意思,反而哈哈大笑,充满了嘲讽。 “我们家郎君乃是永泰伯的嫡次子,我们府上的小娘子乃是贤妃娘娘。” 杨钰主仆三人都傻了,他们在蠢也知道六品知州和超频的伯爵府有多大差别,也知道正四品的美人和正一品的贤妃根本没法儿比,然后——然后他们就被揍个鼻青脸肿,扒了外衣扔出了黛颜坊。 这可是里子面子都丢的事儿,杨钰恨得牙根都痒痒,可是他知道,凭借自己肯定斗不过人家(其实他也没那个胆子),这事儿想出气,还得找自己妹妹,回去之后,他就想办法递信儿了。 ————————————————讲解完毕,回来———————————————— 后宫女人自然不能随意与家人联络,不过是杨美人刚刚生产,家中派人来送些东西,经过检查还是可以的,所以这事儿也就被杨美人知道了。杨钰不会说自己混账,也不会说在花楼被揍,只说吃饭的时候被对方揍了,揍的可惨等等。杨美人炸了。 晚上皇帝来了玉华宫。 “陛下万福。” “起来。”皇帝伸手,将杨美人扶了起来。上下一打量,脸色似乎不怎么好,人也有些没精神。 “怎么了这是?” “臣妾无事。” “又使小性子。”皇帝是在淑妃那里吃了晚饭才过来的,以为杨美人吃醋了。 “臣妾没有,陛下能来玉华宫,臣妾已经欣喜万分了。” “那怎么脸色不好看呢?” “臣妾兄长出了些事故,臣妾担心,以至于气色不佳。” “出了什么事儿?” “说是与人起了争执,被打了。” “被打了?”皇帝一皱眉,天子脚下,竟然出现这种事? “是,说都起来不来了。”杨美人眼泪落下来了。 这状告的不高明,杨美人本人也不高明,但是她从小在后院儿里打滚,最起码的脸色还会看的,她知道皇帝不喜欢说话绕弯子的,所以她就傻点儿,皇帝喜欢就好。 皇帝的脸彻底沉下去了。 “报官没有?” “打人的说,说……” “说什么?”皇帝的声有点儿大。 杨美人一缩肩膀,抬起头,可怜兮兮的说:“说是永泰伯家的三郎君,就、就没报官,而且、而且臣妾是担忧哥哥,但是我想着,永泰伯家的郎君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人,臣妾的哥哥平日里脾气也不是鼎好,想来是有什么冲突导致的。” 皇帝的脸依旧沉着,杨美人最后说的,非常讨巧,先说了永泰伯的家郎君,让皇帝生气,然后在说自己兄弟脾气不好,皇帝已经对永泰伯府不高兴了,自家哥哥脾气不好的事必然会被忽略。而且她没提贤妃,一个字都没提。 杨美人想的一点儿都没错,皇帝现在满脑子都是永泰伯府的人仗势欺人,杨美人的兄长不服气顶撞了几句,就被打的起不来了。 “陛下!” “你放心,朕一定帮你讨个公道。”皇帝知道永泰伯家上下都是什么德行。 “谢陛下。”杨美人展颜一笑,仿佛落雨的梨花正逢骄阳,浑身上下都发光。 皇帝看得火热,拉着人进了寝宫,和谐和谐! 皇帝办事很快,第二天早朝就申饬了永泰伯——教子不严!其三子被杖责(十下),另罚家中闭门思过一年,不得外出。 打脸,实在是打脸,贤妃在咸池宫接到这个消息之后,差点儿没昏过去,她与杨美人不同,杨美人想与家人联络,要在宫中规定的特殊日子,贤妃自有与家中联络的方法,她很快就知道了前因后果,差点儿气炸肺,杨美人这个贱人!她饶不了她。 有人欢喜有人愁,贤妃这边被打脸是愁,杨美人那边赚足了脸面,自然是喜,而且她又晋升了,皇帝晋封她为正三品的婕妤! 后宫的事儿,想捂着的呢,死个人也悄没声息的,不想捂着的呢,顿饭功夫就满宫皆知,贤妃娘家兄弟与杨婕妤娘家兄弟的这事就属于后者,顿饭功夫就满宫皆知了,重点说一下,秦康乐小朋友都知道了,至于为什么?自从换了嬷嬷,这两个人就开始有意无意的告诉秦康乐一些宫里的事儿,不再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说。 秦康乐猜,可能是教导公主这宫里的门门道道,有现成的例子讲解,很科学的教学方法。而且她不认为能做到正一品妃位的贤妃会收拾不了杨婕妤,那女人她见过,看起来不是多聪明的一个人,想来贤妃会反击的。 杨婕妤的心情好,非常的好,给哥哥报了仇,皇帝又宠她宠的什么似的,贤妃又怎么样,看到自己还不是得笑?只要自己继续得宠,以后这贤妃的位置指不定是谁的呢。杨婕妤是从内而外的散发着得意。 贤妃在自己的寝宫翻着身,她睡不着,也快稳不住了,她与贵妃德妃甚至后上来的淑妃都不一样,她们即使没有圣宠,凭借着母家的势力也能过的很好,但是自己有个只能拖后腿的母家一个弄不好也许妃位不保,杨婕妤无论如何都不能留着。 在翻一个身,冤枉她害人?不成,除非害的是皇帝,否则被处罚是一时,皇帝想起她来,照样得宠,可是害皇帝,贤妃很快否决了,她没看到柯南,但是也知道,在完美无瑕犯罪现场,没有犯罪的理由,这也是不成立的凶杀案,那就只能让杨婕妤犯错误,还是大错,让皇帝厌弃,什么样的错能让皇帝厌弃她呢。 贤妃翻来覆去的想,到底要怎么才能一下子定死她呢?一定要让皇帝厌弃,皇帝厌弃,怎么才能让皇帝厌弃呢,迷迷糊糊的,贤妃睡了,但是这个想法一直盘旋在她的脑海中。 第十五章 前朝的科举终于拟定了章程,皇帝任命水清为第一任的主考官,一时间朝臣看水清的目光都不一样了,水清倒是镇定自若,完全没有任何感觉,该干嘛干嘛。 这时候的科举不完善,没有什么县试,府试的,只是在京城统一进行考试,考三场。第一次会刷下很多人,取前二百名,第二次前一百名,第三次前五十名,水清带着人开始出题目,一共出了二十题,最后请皇帝定夺。 这事儿是前朝的大事,秦康乐也听到了几耳朵,太后和皇帝会简单说一两句,然后老嬷嬷又特意告诉她这件事,说这是德政等等。 秦康乐在心里转悠,这科举的制度她记得是隋炀帝弄出来了,要不弄出科举制度,估计也不能那么快亡国,被读书人骂的那么惨,好像是这么回事,她不太记得了,到底是正史还是野史呢?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秦康乐急得冒汗,突然间她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公主?”守夜的春巧连忙过来了,殿下的睡眠质量一向超高,怎么突然坐起来了。 “没事。睡吧。”秦康乐没有心思在装小孩,直接躺下了。 春巧觉得公主有些不对,又说不出什么来,只好又躺下。 秦康乐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了,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岂不是侵害了那些世卿世禄人的利益,会不会亡国?难道老天还没玩儿够她,还打算让她当个亡国公主?我擦,这打击太大,秦康乐小朋友一夜没睡。 然后她就开始有意无意打听这件事,整日里提心吊胆,然后——然后伺候她的人就被皇太后约谈了。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公主为什么一日比一日消瘦?”太后火了,是真的火了,自己的孙女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竟然被苛刻了? “奴婢有罪,奴婢没有照顾好殿下。” “公主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太后,奴婢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公主的饭量没减,白日里照样玩耍,甚至晚上也照旧睡觉,一切都没有变。” 皇太后沉默了,永寿殿是她的,她自然也是知道的,小豆丁每日何时起床,何时用饭,何时写字,何时玩耍,全部都与以前一个样儿,可是这人就这么瘦下去了,原本白白胖胖的小豆丁,快和竹子成亲戚了。 “让太医过来,给公主请脉,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是。”钱嬷嬷先去了,心中的闹心程度只比皇太后多,不比皇太后少,皇太后的孙女多,她们可是只有这么一位公主,公主长大成人开府,那就是她们将来养老的地方,公主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们才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太医为秦康乐诊脉,他觉得是他上了年纪诊断错了,公主才四岁吧?怎么就思虑过重了呢?再次切脉,还是思虑过重,这汗就从额头上下来了。 “太医,我们公主到底怎么样了?”钱嬷嬷慌了,太医怎么流汗了?难道是得了什么不好的病? “嬷嬷。”太医一伸手,两个人出了公主的寝殿,然后太医才小声道:“嬷嬷,老朽有些疑惑。” “太医,怎么?” “我给公主殿下切脉,竟是思虑过重的脉象。” “公主还不满四周岁。”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怎么诊脉都是如此啊。”太医用袖子擦擦额头的汗。 “要不,你就按照这个开方子?” “我想找在找其他人来会诊一下。” “也好。” “只是太后那里。” “我让春巧去太医院,你写个纸条,太后那里……便说公主年幼,你不敢随意用药。” “好好好,有劳嬷嬷了。” 很快太医院又来了三个太医,太后也得到了信息,这个事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孙女能好就行,她不在乎过程如何,只要结果。 四个太医一碰头,挨个为公主切脉,结果汗一齐下来了,思虑过重!!! “还是按脉象开方子吧。”最后还是第一次被叫来的太医提议。其他三人附议。 方子送到皇太后那里,气得皇太后差点摔了茶盏,思虑过重,不满四岁的幼童会思虑过重?开玩了是吧? 太后阴沉着脸将四名太医都宣了过来。 “太后娘娘千秋。” “这是方子?” “公主殿下思虑过重。”张太医顶着太后的眼刀子决定实话实说。 “不满四岁的幼儿,你竟然告诉哀家思虑过重,这话你自己信?” “微臣开始亦是不信,因此又找了三位太医,都与微臣一样的看法。” “臣等为殿下诊脉确实是思虑过重。” “你们都下去吧。” “臣等告退。”四个太医,带着一脑门子的汗走了。 “你们按方子抓药吧。” “奴婢遵命。”钱嬷嬷也愁。 秦康乐开始喝汤药的日子来了,就这么悠悠忽忽的赢来了四周岁的生日,然后皇太后和皇帝都赏赐下许多玉石珠宝,秦康乐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影儿。 “太后娘娘,大公主,二公主到了。” “让她们都过来吧。” 秦康乐从太后的身边爬下去,眼巴巴的看着门外,心里琢磨着,都是亡国公主,惨呐! 大公主和二公主是携手而来的,见到秦康乐,秦康乐给两个人问好,然后三个人才一起进入太后的寝殿。 “孙女给皇祖母请安。给父皇请安。” “都起来吧,过来坐。” 大公主,二公主都规规矩矩的上前,在太后的一左一右坐下了,秦康乐则扑到了皇帝那里。 “三皇妹,送给你的。”这次大公主的荷包做的挺成功,看起来挺好看的。 “谢谢大皇姐。” “这是我的。”二公主送给秦康乐的是一方手帕,上面绣着两片叶子,素雅大方,也挺不错的。 “谢谢二皇姐。”秦康乐美滋滋的将荷包系到身上,帕子揣到怀里,一副怕被人抢跑的样子,逗得皇帝和太后直发笑。 “你们三个出去玩儿吧。” 秦康乐作为东道主,将另外两人领到了自己的寝殿,然后叽叽咕咕在一起瞎说。 公主太小了,因此过生日,内外命妇虽然送礼,却不必朝贺。 “康乐的身子好些了?”女儿生病的事儿皇帝自然是知道的。 “没瘦下去,却也没胖上来。” “小孩子家家,也不知道她镇日想些什么?”思虑过重,皇帝莫名的就有些不喜。 “其实倒也没什么。”太后想着笑了一下。 “母后?” “小丫头喜欢莲花,夏日后莲花凋零,不懂何为四季,以为再也看不到了,可不就忧愁起来了,唉!哀家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孩子也太实在了。” 皇帝哑然失笑,原本的不喜到变成了喜欢。实诚的丫头好啊。 三公主的体重很快就涨回来了,周围的人只以为公主知道了莲花过了年还能看到就舒服了,殊不知是因为她听到了,前面的科举进行顺利,百官万民皆称德政,夸皇帝这件事办的好,秦康乐悬在胸中的那口气终于出来了,可算不用当亡国公主了。 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公主的体重上去了。 然后——然后年下的时候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后宫的大事,杨婕妤病了,没一个月,人就殁了。皇六女则归了玉昭容抚养。 贤妃碾转反侧好几个日夜,终于想出来如何另皇帝厌弃杨婕妤了,第一个是下毒害皇帝在,这个没有国仇家恨的凶杀案理由不成立,被pass了,第二个就是给皇帝带绿帽子,这一点好好运作的话,成立! 到底是侍卫还是太监呢?贤妃有些纠结,能做皇宫侍卫的人,都是有出身的,一旦出了这样的事,背后的家族肯定会受牵连,受牵连就容易查下去,查下去就容易露馅,后宫人多,保不齐就被就什么人瞧了去,这样害人不成,自己在搭进去,那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所以还是选太监吧,太监净身了是不假,可是也是男人不是?而且有那年龄小的,净得不太干净的,然后长大了二次发育的时候出现肉球的,也不是没有,只要操作得当,杨婕妤想逃也逃不到,而且太监好啊,都是家中没有背景的,只要给了足够的钱,让他们将家人安排妥当,绝对能买来一命,更何况现在四妃共同议事,无论她接触谁,都不会被人怀疑的。 有了初步想法的贤妃心情蓦然放松下来,便是杨婕妤当着她的面嚣张,她也是笑吟吟的。 淑妃和贵妃在旁边看戏,想来杨婕妤这个劲敌不用自己出手了,德妃吃着凤梨,垂下眼皮,突然觉得,这杨婕妤真挺找死的。 三妃都想见见贤妃的手段,顺便找找漏洞,也许能抓个把柄?不告到皇帝那里,给自己留个把柄就行,然后三妃都冒了冷汗,除了能肯定自己没出手外,她们竟然真的不知道谁做的,贤妃那边滴水不漏。甚至怀疑,也许真的是杨婕妤自己不检点。 第十六章 贤妃第一步是找合适的太监,她管着宫务,每日要接触的太监宫女不知凡己,手下的心腹一边做着正事,一边打听着,尤其是净事房那边,所以贤妃很快就得到了第一手的资料,一共有六个这样的太监,其中有四个混的不错,都在皇帝身边当差,剩下的两个混的就不咋地,后宫是女人的天下,掌事太监听着不错,其实凡事都得听娘娘身边的嬷嬷的,这还是掌事的,如果不是,就是一跑腿打杂的。 这两个里面一个是掌事的,一个是打杂的,妙就妙在那掌事的太监正好是玉华宫的掌事太监,真是天助我也,贤妃心中高兴。 贤妃有了目标任务,自然就多接触了一下,然后给了对方重金另他安排穷困潦倒的家人,太监没有妻子儿女,也就只有父母兄弟,所以有了重金送走了父母家人之后,这张太监就将自己的命卖给了贤妃。 贤妃并不怕他反水,一个伯爵府盯着一个穷苦人家还是容易的,而且她找了自己那个厉害的老娘,也不用做什么,盯梢就能威慑住张太监。 然后贤妃根本不需要什么阴谋诡计了,她曾经管过尚寝局,现在又主掌过宫务,她只需要将皇帝的动向告诉张太监即可,剩下的就是张太监的事儿了。 张太监最近都将自己打扮的很整齐,动手就是这几天了,趁着快年下了,事情多又乱,浑水摸鱼最好时机。在铜镜里看了看自己的样貌,眼角有着水光,下辈子,下辈子投胎到一个不穷的人家里,能吃口饱饭就行,能不在当一个残缺的人就行。 杨婕妤喜欢菊花,秦康乐也喜欢菊花,秦康乐到了菊园,就自己瞎溜达,她觉得她应该静一静,所以不让后面的嬷嬷宫女跟着,钱嬷嬷自然不同意,后来秦康乐沉下了脸,钱嬷嬷才说:“公主,奴婢们远远的跟着可好?” “嗯。”秦康乐看见钱嬷嬷眼中的坚持,只能同意。 秦康乐人小,在花丛中钻着钻着就不容易看见,有时候她又蹲下身完全看不见,不过她在蹲下身的时候会举起小胳膊晃荡一下,让钱嬷嬷看到,这样她们就不用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秦康乐眨眨眼,那边过来的好像是杨婕妤,算了,和她没什么关系。继续想自己的事情,嗯,隋炀帝灭国,科考是一方面,大运河是一方面,将皇亲国戚喂太饱是重要的一方面,在辽阳那里打了败仗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草。所以亡国公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当的。心中杂七杂八的想着,就听到一身娇呵:“放肆。” 连忙顺着声音望过去,原来是杨婕妤身边的太监不知道怎么打碎了一盆花,似乎是急了,想将杨婕妤身上被沾到花土扒拉下来,然后被杨婕妤训斥了。 “娘娘,您……”太监上手帮着杨婕妤整理衣服。 秦康乐在那边看着,还真是,怎么说呢,就这么看着,两个人的动作充满了暧昧和亲昵,太监的手摸在杨婕妤的裙摆,突然,她就悟了,这杨婕妤要倒霉啊!她低着小脑袋,猫着腰滚回去,回到了钱嬷嬷的身边:“嬷嬷,回去。睡觉。” “是,公主,奴婢抱着您?” 秦康乐摇摇头,背着小手,气势十足的在前头开路,心里则在计算着,离着杨婕妤远远的,她可不想惹的一身腥。 皇帝喜欢杨婕妤,想着给她一个惊喜,就没事先通知,然后到了玉华宫,发现不在,有些不悦,得知心头好去了菊园,想着人美花娇也是一番情趣儿,起驾就去了菊园。 杨婕妤不是主位,自然没有仪仗,身边伺候的人也不过一个老嬷嬷,六个宫女,还有四名太监,平时出门身边一个嬷嬷,一个宫女,两名太监也就是了,今天也不例外,然后老嬷嬷担心天气冷,命小宫女给婕妤拿一件披风来。 在然后张太监以有要事回禀为由,另外两个人则被命令不得跟着。 张太监掐点打破了花盆,故意扬了不少土到杨婕妤身上,然后做惶恐状给杨婕妤整理,恰到好处。 由远及近的皇帝看的分明,太暧昧太亲昵了,脸不自觉的就沉了下去,杨婕妤看到皇帝非常高兴,张太监则完全不是正常反应,而是脸色惨白,满脸大汗,那表情,那动作,无一不显示出他心虚。 “陛下万福。”杨婕妤刚刚受了惊吓,心情不悦,脸色自然不太好。 张太监的脸色更是跟死了亲妈一样。 “旁边儿伺候的人呢?怎么伺候的。” 杨婕妤脸色一僵,她总不能说张太监要与她说贤妃的动向吧?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张太监干脆就趴伏在地不停的磕头讨饶了,杨婕妤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是个胆小的东西。 杨婕妤上前,刚想编个瞎话,皇帝已经一甩袍袖走了。 杨婕妤张了张嘴,狠狠的瞪了一眼张太监。 然后张太监晚上就被人秘密的带走了,据说招出了了不得的东西,还在他住的地方搜出了一方极好的帕子,在然后杨婕妤病了,病了没到一个月,这才殁了,这是对外的说法,其实被一条白绫赐死。 处理宫务的时候,贤妃叹气:“可怜了六公主,没有生母抚养,小小年纪的。” “可不,五公主我每日都放到心尖上。”淑妃闲闲的接了一句。 然后该干嘛干嘛,玉昭容的心活了,她知道杨婕妤被皇帝厌弃,死的不体面,皇六女也受了连累,不招皇帝待见,但是那毕竟是金枝玉叶,自己无所出,也不争宠,不如讨了来。只是要怎么讨呢?想着,想着,就将自己一本手抄的经书就送到了太后那里。 旨意下的很快,佛经送到的第二天,太后就下了懿旨,皇六女由玉昭容抚养。 然后就是欢欢喜喜的新年,宫中上下,在无杨婕妤三个字。 合共饮宴,主位以下的嫔御都在自己的宫中撅着,杨婕妤死了之后,原就比较得宠的贵御女更是得宠,现在已经是贵美人了,可是她不敢出头,老老实实的伺候皇帝,耍个小性子可以,如果有那泼天的运气,生个一子半女,没有就老实,在老实,尤其面对那些主位们。 四妃的心都算是比较舒坦的,劲敌解决了,她们四个也越来越稳,非常好。尤其是贵妃,年前竟查出有孕,可谓是喜从天降。 后宫在一片祥和乖觉中迎来了昌泰九年。 昌泰九年有一件大事,四妃忙的脚不沾地,这时候什么成见矛盾全都放下了,便是吃斋念佛的玉昭容都出来开始忙。 皇太后今年五十岁的整寿。皇太后是春日生辰,因此过了年就开始忙皇太后的诞辰。 然后没几天皇太后过寿。 皇太后大开永寿殿接受朝贺,皇帝带着兄弟子侄先为皇太后祝贺,然后应该由皇后领着女人祝贺,不过皇后不在,晚辈打头的就是清王妃,清王妃是太后幼子的嫡妻,是家人,与皇后是正经的妯娌,王妃之后,是大公主领头的孙女辈儿,在然后才是各个宫妃,宫妃之后才是诸勋贵等的外命妇。 朝贺的人一波接着一波,皇太后的心情很不错,接受朝贺之后是开席,这个开席也是有讲究的,皇帝,皇太后坐在首位。然后内外命妇等等按照身份,品级去坐着。 秦康乐看着宝座上的祖母,有点儿惊讶,好难得,皇祖母虽然有明黄色的衣服,却极少穿,印象中,好像也就一次?还是两次的,这一次又穿上了,显得年轻了不少,秦康乐在心里叹气,明明有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不穿一些鲜艳的衣服?哪怕是偏白的素色也行啊,肯定显得年轻漂亮。好吧,这娃儿在那里坐着实在是太无聊了。 皇太后开宴席前,先拿了三杯酒,一敬天愿风调雨顺,二敬地愿五谷丰登,三敬先帝愿保佑秦朝千秋万代。 然后都喊什么秦朝千秋万代之类的,这时候的秦康乐已经忘记周围的人都喊什么了,只觉得自己是猪,不,说她是猪都是侮辱了猪的智商,她前世看的古装片给了她错觉,觉得太后,皇帝的妈啥都管的,特别有权力。 皇帝的妈是有权力,但是什么是太后,皇帝死了,皇后被称为太后,尊称是太后,实际上就是寡妇,未亡人,你只要吃斋念佛,含饴弄孙就行了,整天穿的花枝招展东管西管的你想干嘛?秦康乐无语泪两行,还想着皇太后年轻些好看呢,简直是作死,皇太后只要稳得住就行了,难怪都是些褐色的以及深色料子的衣服。 这一天一直到晚上,还有听曲,看戏等等的娱乐活动,几位公主年纪不大,给了特殊的照顾,中途可以离席,年幼的皇子也可以,比如大皇子这样的半大孩子,就没有特权了,不过这是个在群臣面前表现自己的好机会,皇子与公主不同,公主延续前朝的作风,只能被宠,皇子则能掌权,路子不同,做法自然也不同。 秦康乐回到自己的寝殿,洗了身子就躺下了,感觉累,非常的累,这一天又跪又站的,委实累得慌,平时的时候也就是心情好了走走路,再就是步辇,哪里这么累过? 除了太后,皇帝,一位大长公主只是坐着不累之外,所有人在散了之后都恨不得趴到床上睡个昏天黑地。 后宅妇人与宫妃都好办,昨晚皇帝自己在静思殿睡的,没有人侍寝,不侍寝,也不是初一十五去永寿殿请安(品级不够的还去不了呢),后宅妇人更好办了,都是家中的当家主母,晚一会儿起来谁敢多言,苦逼的是当官的,能跑来祝贺的都是品级不低的,不低的就代表要上早朝。 皇帝自己睡的也晚,看着底下的大臣一个个都眼圈发青的样子,心中明了,没有大事早早的宣布退朝了。 第十七章 后宫的喜事一件接着一件,皇太后大寿之后,紧接着就是贵妃生产,这一次三妃都守在外面,较为年轻的淑妃没有什么特别想法,其她二妃的心就有些微妙了,她们都是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就跟着的,论资格是老资格,也都有子傍身,可是年华毕竟不在,想要怀孕并不容易,没想到贵妃比两个人都大,还能怀孕生子,可见这身体真是好得很呢,德妃与贤妃心中有些酸溜溜。 贵妃的年纪不轻了(按照当时),又是间隔这么多年才生产,因此生的比较辛苦,三妃在绫绮宫外等的也比较辛苦,皇帝得到了消息,下了早朝也跟着等着。 太后也打发人来看了两回,下午未时,贵妃在绫绮宫成功生下一子,就是皇七子。 德妃和贤妃的眼睛红了,又一个儿子,这贵妃还真好命,太后那里十分高兴,传出话来另贵妃好好休息,又送来一堆的补品,可见心中有多高兴。 永寿殿 “陛下,贵妃又为你添了一名皇子,你要好好嘉奖一翻。” “是,儿子知道。”皇帝也是笑眯眯的,皇子不嫌多,皇家人口并不多。 太/祖当初打仗的时候,年景不好,就一个妹子,没有后就死了,太/祖年轻的时候坏了身体,子嗣不多,一共就两儿子,还有两个女儿,一个女儿也是没后夭折了,一个先帝,一个睿王,都死了,只有一位大长公主还活着,可惜这位公主一生无后,特许了驸马纳妾,驸马倒是有了三个儿子,可惜这些人都跟公主没关系。 睿王倒是有儿子,共有三子,结果也是打仗,睿王同长子,次子在一次打仗中,都殉了国,只有一个嫡幼子,现在还未成人,老王妃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皇帝也宠的跟什么似的。 先帝两个儿子,皇帝和清王,清王比皇帝小很多,刚刚娶妻没多久。在然后就是皇帝有这些儿子,除了夭折的皇二子,一共有六个儿子了,皇帝特别的高兴。 “贵妃侍奉你这么多了,也不容易,你便是多赏些什么,也是应该的。” “是,儿子还记得她初入东宫时的样子呢。” “是么。”皇太后笑。 “陛下,文孝已经去了三年了,后宫是不是应该添一位女主人了?” “母后,儿子并不想立后。” “为何?” “一是全了朕与文孝的夫妻情份,二是朝堂错综复杂,添一位皇后,格局会变动,现在不是变动的好时机。”皇帝并不隐瞒自己的母亲,不喜欢自己与母亲之间出现隔阂。 皇太后点点头:“前朝的事情,哀家不懂,既然关乎前朝,那就不能随意了。” “正是。” “时候不早了,陛下批折子吧。” “儿子告退。” 皇帝离开了永寿殿,皇太后静静的发呆,好半天,才长叹一声。 洗三礼,满月宴。皇太后去看了皇七子,也见到了贵妃,秦康乐一直跟着太后,这会儿隔着一扇门的屋子坐着,现在天气热,她还是喜欢有冰的屋子。然后她听到了太后的话,没有其他,只有一句:“一定要照顾好皇长子。” 贵妃不懂,以为是担心自己有了幼子忽略长子,因此笑着道:“臣妾谨记皇太后教诲,定会照顾好皇长子的。” 贵妃一时风头无两。 后宫一直都是平顺喜乐的,前朝却不太平,夏天了,国内最大的连江,在某两段的地方又发了洪水,不是主流,只是支流,所以受灾的面积不大,但是受灾的程度比较重,所以只能派人赈灾。 “父皇,您怎么不高兴呢?”秦康乐看着低气压的皇帝,在皇太后祖母鼓励的目光中,硬着头皮上阵。 “父皇没有不高兴,父皇只是累了。” “啊!父皇累了赶紧睡觉,要好好休息。” 女儿的童言童语另皇帝缓和了脸色。 “陛下何事烦忧?”皇太后自然关心儿子。 “前朝琐事,这起子小人,辜负朕的信任,竟然贪墨赈灾的银两。”一想起这个皇帝就火大。他想建行宫,至今没建成呢,国库空虚,好容易拨出些银两赈灾,竟然被这起子小人贪了,皇帝能不怒么?就好像你省吃俭用买了一件漂亮的裙子,没等穿呢,被关系不怎么样的亲戚要了去穿,想想一下那心情? “贪腐,是万万不能姑息的,前朝便是官逼民反。” “母后教训的是,这些人,是断断不能留了。” 秦康乐心中一动,心中的小人举爪子表示同意,贪腐什么的最可恨了,一定要好好查查,然后就听到皇帝来了一句。 “全部革职,永不叙用。” 秦康乐的下巴差点儿掉到地上,就革职就完啦?这tmd处罚力度也太轻了吧?平时贪腐也罢了,这可是赈灾啊赈灾,这是典型的官逼民反啊,不砍头,不坐牢,就革职?我擦,我不会真当亡国公主吧。秦康乐萎了。 “陛下,你我母子,有什么话不能说的?”眼看皇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皇太后抢先说了。 “康乐,你先回你寝殿玩儿去吧。” “好的,父皇要好好休息哦,皇祖母,孙女告退。”秦康乐晃晃悠悠的走了,临走还模模糊糊的听了一耳朵。 “母后,守国公世子家的二郎君强抢民女。” 太后就是一愣,守国公府是她的娘家,现在的守国公是她嫡亲的兄长,世子是她亲侄子,世子家的二郎君是庶子,婢妾所出,当初也是作孽,这个婢妾用了狐媚的手段迷惑了年少的世子,弄得与世子夫人同时有孕,世子夫人娘家府上脸上不好看,还是太后出面调停,幸好世子夫人先一步生下嫡长子,世子也厌弃了这个婢妾。贱人生的果然不中用。 “陛下,守国公府深受皇恩,自然懂得忠君报国,如今竟然出了欺压良民的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母后。”皇帝眯着眼睛,他与太后说这个,是因为与守国公府有关,不能轻易拨了太后的面子。 皇帝火气这么大的原因,是因为除了守国公府,各个都不安份。 贤妃的兄长又惹祸了,忠武侯府,永康伯府,永安伯府,通通都有不屑子孙惹祸,有的强抢民女,有的仗势欺人……简直是层出不穷,花样繁多,另皇帝大为恼火,一口气申饬了一个公府,两个侯府和两个伯府,其他被他痛斥的勋贵(将军家眷)无数。 在勋贵越来越无法无天,皇帝越来越火大中,迎来了昌泰十年,这个年过的不咸不淡的,皇帝心情不好,贵妃与贤妃娘家都被申饬,心情也不好,德妃族弟因为赈灾贪腐被革职,也不太痛快,得意的唯有淑妃,淑妃的父亲如今是尚书省最高的官员尚书令,入内阁,自家的两个兄长长兄是礼部尚书正二品,次兄是户部侍郎正三品,可谓满门荣耀,淑妃的风头直接盖过了贵妃。 过了年,很快就是皇二女的生日。许修容开始细心的为女儿准备生日宴会,这个宴会规模不小,很多够品级的贵妇都带着家中适龄的女儿来了,一时间拾翠宫中人影卓卓笑语欢声。 许修容看着皇二女,心中不舍,只能将这次的生日宴尽量办的尽善尽美,过了今天,她就要去丹凤阁,再不是自己能照顾的了。 大公主依旧送了自己的绣活儿,三公主依旧送了自己拽下的鲜花,这次送的是一枝的茉莉,清甜的味道还是挺让人喜欢的。 守国公夫人带来的是自己的嫡长孙女,周淑惠,忠勇侯府带的也是嫡长孙女,忠武侯府没有正经的女主人,所以只送了贺礼,忠靖侯府也是嫡长孙女。 还有四位伯爵府的小娘子,因为孩子小,大多都是与皇家有亲的人家才来的,所以能到二公主寝殿的一共也不过就五个小娘子。算上三位公主一共是八个女孩子。 第十八章 “大皇姐,丹凤阁好看吗?”七岁的小孩子已经懂了很多事,何况是生在宫廷的孩子,她也知道过了今天就不能在与母亲住在一起了,七岁男女不同席,公主和皇子到了七周岁都要出去,公主去丹凤阁,皇子去麒麟轩。 “好看,你快来,我就不是自己一个人了,你住我旁边的院子。” “好啊。”皇二女连连点头。 “丹凤阁中还有一个小花园,可漂亮了。”周家小娘子十一了,这里她最大,身份也不低,周家是太后的母族,所以插话了。而且大公主请过她来宫里玩儿,她去过。 “是好看,里面的花儿可多了。”忠靖侯府的小娘子才六岁,也奶声奶气的说道,她也去过。 “而且你住的院子可以自己命名的。”大公主的院子名叫昭阳阁。 “取什么名字呢?”二公主马上被吸引了。 “三皇妹,你想什么呢?”大公主是皇长女,自觉当大姐就要有责任心。 “啊?没想什么啊。” “三公主殿下,你不会也想着搬出去的事吧?”忠靖侯府的小姑娘笑吟吟的,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倒是十分可爱,即使插了话也不惹人讨厌。 “我啊?对哦,我秋天过了生日也要搬出去,到丹凤阁了。” “太好了,这样丹凤阁就有三个人了。” 面对一些小朋友,秦康乐现在实在没精力应付,她现在愁的头发都要白了,简直就要未老先衰,唉,她搬出了永寿殿,见不到皇帝和太后,这该怎么办呢?她一个没妈的孩子,会不会很惨呐。 “二公主殿下,这是我做的小帕子,生日快乐。”周淑慧看到大公主送的是荷包便将自己准备的荷包收了起来,然后换了事先就担心重样的替换手帕。 然后小娘子们纷纷献上自己准备的小礼物,都是自己自己动手的,哪怕是忠靖侯府的小娘子也送了自己做的小荷包,年纪摆在那里,自然不如大公主的好。 小女孩之间没有矛盾,家中长辈带来的人也都反复叮嘱着要听三位公主的,所以小姑娘之间到是蛮和睦的。 秦康乐杵着下巴看她们,虽然她没多聪明,但是她很敏感,五位小娘子都行止有度,没有见到皇宫里的好东西就眼睛放光,也没有过份的巴结,不过还是能看出来,都愿意同她们三姐妹说话,表示亲近。心中就生出那么点儿得意,往日在宫中,同是皇女的身份,感觉不到金枝玉叶的好处,如今倒是感觉多了,金枝玉叶就是金枝玉叶,真真正正的金尊玉贵。 第二天,二公主就搬到了丹凤阁,然后选了大公主左边的院子,取名叫听风阁。也算有意境,昨天的小娘子又来了,带来了些新奇的,宫里看不到的小玩意儿作为恭贺乔迁之礼。 秦康乐也趁机上上下下的打量,丹凤阁是其实是很多个院子连在一起的建筑群,面积大约有两个宫那么大,还有一个小花园,处处精致,处处是景儿,在湖中有间屋子,据说搬来的公主在那里学知识,有专门的女官教导。 由于是公主所居之所,因此在外观和整体布置上没有什么差别,最多是多颗树,少朵花的,她们聊着,秦康乐自己瞎溜达,她到了秋天也要搬过来,可得看清楚哪里舒服。结果却发现这里都一样,无奈只好作罢,然后回到二公主寝宫中。 “三皇妹,你刚才哪里去了,不要乱走,小心湖边。” “知道了,大皇姐,我就是看看,想选个小院子。” “那选到了吗?”二公主好奇。 “选到了,我记得有个距离湖边最近的院子,就那里吧。”秦康乐赶紧说,将大公主邀请的话憋回了嘴里。 “可是湖边不安全。”大公主皱着眉头。 “我不会乱去的,嬷嬷们都跟着。” 大公主这才点点头。 “二公主殿下,我们去花园走走?”冯家的小姑娘十岁,是贵妃的亲侄女。 “好。”二公主点头。 八个小娘子以大公主为首出去打算奔着花园过去。 “大皇姐,我们走着去呗,顺便多看看。”看到大皇姐要上步辇,秦康乐表示自己要走着去。 “也好。” 几个小娘子都面上含笑逛园子去了,周年和冯家的女孩看了悄悄的看了一眼三公主,有些亲近。 公主在宫中可以上步辇,她们可没那个资格,只能跟着走,她们人小腿短,如果跟着抬辇的太监走,一定会累坏的,如今三公主轻飘飘一句话,大家都走着,这就好多了。 花园很漂亮,现在又是春天,百花竞相开放,没到花园,花香已然袭来,秦康乐一下子就爱上了这里,御花园太大,又时常有妃嫔走动,一点儿都不自由,这里真是好多了。而且也不知道是地方小的缘故还是怎么的,这里尤其精致,不必御花园那里都大。 周淑慧回到家中被叫到祖母的跟前。 “你去宫里,可有与公主好好相处?” “大公主端庄大方,很是照顾我们,二公主娇憨可爱,十分温和,三公主……”言下之意是,大公主有长姐风范,二公主没心眼。 “你没伺候好三公主殿下?” 周淑慧摇摇头:“冯家妹妹提议到花园,三公主提议走着去,不过三公主殿下确实颇为喜欢自己一个人走动。”对于三公主她不好评价,干脆将事情说了。 周家老夫人点点头,看来这位三公主不是一个不合群的,就是一个精明的,以后还要在看。 这样的对话也发生在另外四个小娘子的家,最小的忠靖侯府岳小娘子不会表述,便由当时跟着的婢女复述当时的场景,小娘子听着,在说说看法,她的看法是:“三公主殿下是个好人。” 无论是勋贵还是世家,哪个不想尚主呢?是,一旦家中男丁尚主,本身的前途也就废了,但是与前朝一味的打压不同,本朝对公主十分优容,只是驸马没了前途,但是家族没问题,而且公主所生的子嗣,也是有爵位的,虽然不是王爵,却也是个侯爵呢,家中资质普通的子弟众多,如果能求到一位公主下嫁,不但能白得爵位,还有公主庇护整个家族,怎么算都核算,只是公主到底是金枝玉叶,如果有什么特别的性格,那可真是招来一尊大佛了,所以他们想捞好处的同时,也要好好考察诸位公主的性情。 三位公主完全不知道这个,如果知道了,那么面对宫外小娘子的时候估计就不是这个嘴脸了。 二公主换了住的地方之后,宫中的大事也迎来了高/潮,今年是大选之年。 这一次是四妃把关,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三妃把关就没那么严格了,反正太后那里也绝对不允许有什么妖娆过份的女人进宫,淑妃第一次办理这件事,她就端坐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自己人她肯定留下来,其她的,她就不发话,不给其她三妃添麻烦,其她三个人也乐得承情,各有想要招进来的人。 四妃中除了淑妃,其余三妃都不年轻了,自然想从自己方的人挑选人进来固宠。 最后添了四位新人,对于比昌泰七年的六位,今年的明显更少了,但是四妃反而更不放心了,因为挑选上来的人,出身都颇有份量。 一位是二品武官的嫡女,进来就是正四品的美人;一位是正三品刑部侍郎的嫡女,入宫则是正五品的才人,还有一位差点儿,是八品官的嫡女,姓陈,容色却尤其出众,看到她,让你明白何为目若灿星,容止也得当,太后很是喜欢,直接封了御女;还有一位是六品知州的嫡女,也是御女的品阶。 后宫再次热闹起来。 第十九章 日子过的飞快,春去秋来,三公主的生日到了,收了一堆的礼物,皇帝与太后赏的格外厚重,然后她也被踢出了永寿殿,住到了丹凤阁,她一早就选好了院子,那里被打扫一新,陈设也都被换了新的,没换的也都检查一遍,务必让公主住的舒服。 秦康乐搬家,只需要她上步辇,一路坐过去就行了,惯用的东西,以及衣服等等自然有宫女太监捧着。 “公主,先为院子命名吧。”钱嬷嬷提醒。 秦康乐看着小院子的正殿,点点头:“就叫明玄阁吧。”秦康乐浑不在意的说道。 “遵旨。”钱嬷嬷一弯腰,然后一摆手,就有小太监去了管理牌匾的地方,赶紧做了牌匾。 秦康乐带着一堆伺候的人进去,院子是三进的,从正门进去,有个影壁,皇城里面的建筑都差不多,所以秦康乐直奔正殿,正殿的两边是东西配殿,后面是寝殿,秦康乐主要的起居地方也就是寝殿了。寝殿地方大,有东西暖阁,还有绣房和书房,最后面一排院子则是宫人太监居住的地方。 秦康乐上下自己琢摸着,然后发现,根本不用她研究什么书房寝殿的问题,只要研究内里的摆放就行了。 “公主?” “把屋子里的香都先撤下去,换开着的花儿来。” “是。” “剩下的你们看着摆放吧,务必要简洁,不可奢华靡费。” “是。” “公主,您先歪着歇一会儿?” “不必,我去小花园看看。” “是。” 韩嬷嬷和秋翠冬翠还有一个小太监跟着,其余的人则动手整理起来。 秦康乐去花园看了一下,对着繁花表示高兴,她就喜欢热烈的花还有清脆的草,这里真是好风景,永寿殿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压抑了。 转悠了一小圈,秦康乐就回去了,然后发现,钱嬷嬷和春巧夏巧带着人已经将正殿,寝殿,两个暖阁都收拾好了。速度果然一流。 “公主,大公主,二公主还有三位小娘子过来了。” “嗯。”秦康乐到正殿门口亲自迎接。 见面,秦康乐给两位姐姐问好,然后三位小娘子给秦康乐问安,秦康乐看着三个人,眼里有着犹豫。不过没给她时间问,太后来了。 美人妈死的早,秦康乐搬家的事只能是太后操持,其实也就是转一圈就是了。 对于宫中的摆设,太后点头,简洁大方,很不错,然后简单的指挥一下,赏了不少东西就走了。 各宫的妃嫔也都有礼物进上。 太后不应酬,自然也就没宴席,只是接见了一下前来恭贺的外命妇,就很给面子了,然后外命妇告退,将三位小娘子留下来陪着公主说说话。 在外面请安的时候,秦康乐知道了那个面生的小娘子,是林靖涵的夫人带进来的,林靖涵正是皇后的嫡亲弟弟,所以这个小姑娘是她的亲表姐,姑舅亲,最亲的表亲。 秦康乐不耐烦应酬,但是又没办法,也招呼了两位皇姐还有三位小娘子吃茶,吃点心什么的,好容易将人都送走后,她直接就扑到了大床上。秦康乐正式在明玄阁落户。 公主的日子还是挺好过的,每日有两堂课,巳时学女红,申时则读书认字。只有原本秦康乐以为该有的礼仪课程,压根没有,公主是金枝玉叶,生来是被人伺候的,不是伺候人的,想怎么活,高兴就好,因此没有礼仪课程,都是自己各宫的嬷嬷教导一些仪态即可。 公主的日子过的舒服,皇帝的日子就过的很不舒服了,今年的税收不多,堪堪两千八百万两。另皇帝十分恼火,那些世家勋贵竟然各个兼并。 秦康乐不愿意学女红,穿针引线什么的绝对是要她的命,所以在将手指第十一次扎破,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沉默了,同来请安的皇帝也沉默了。 “母后,朕的女儿是金枝玉叶,本不就不必做这些,不会便不会了吧。”皇帝真心疼了,那白嫩嫩的手上好几个针眼了,跟被虐待了似的,秦康乐还眨巴着眼睛,里面充满了水气,无论是谁,都得心疼。 “话虽如此,可是德言容功,这女红是女孩儿的基本功,这……” 秦康乐蔫头耷拉脑,就跟那霜打的茄子一个样儿,太后的声音低了下去。 “学不好,就不学了。”皇帝一锤定音。 “谢谢父皇。”秦康乐高兴坏了,给了皇帝一个大大的拥抱。 太后指着秦康乐:“你这猴儿。” 秦康乐笑嘻嘻的,一脸贱样,然后她眼睛转了转,舔着脸问:“父皇,女儿听说母后会骑马,女儿也想学,能不能在学儿功夫啊?” “胡闹,那是小子学的,你一个姑娘家,想要多野蛮?”太后直接给否定了。 秦康乐吓得一缩脖子。 大公主,二公主拿帕子捂着嘴,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皇帝也是哭笑不得:“那些不是你能学的,还是你想学女红?” 秦康乐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下是满宫的人都笑了。 回去的路上,二公主问:“三皇妹,你怎么想学功夫呢?” “啊?回去在说。” “嗯嗯。” 然后三位公主都到了明玄阁,秦康乐就开始洗脑:“我读书读到□□一人闯连营,如入无人之境,是何等的英雄气概。” “这个说的到没错,□□英雄盖世。”大公主点头同意。 “还有那些传记什么的,都会些功夫的,而且君子六艺中也有射一项,我虽然不是君子,也想学学么。” “还有还有,你们想想,宫妃们走一段儿路就气喘吁吁的,总是生病,可是你看宫女,生病的就不多,可见动一动,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 不得不说,来自于信息爆炸年代的秦康乐忽悠人的功夫极高,三下五除二就将两位公主成功忽悠住了,然后在下一个请安日的时候,三位公主就开始跟太后打起了拉锯战。 太后自然是不同意,最后还是大公主说:“皇祖母,孙女儿见宫妃中爱生病的多,可是宫女身体就好很多,可见动一动还是有些好处的。” 皇太后一噎,心说,宫妃的病有四分之三是夸大其词,有二分之一是没病,有也是富贵病,不过是想让皇帝多怜惜罢了,可是看着底下三个孙女儿纯洁的眼睛,这话儿却没法出口,老太太败退,只得应了她们。 改为,辰时读书,巳时女红,申时学习骑射。秦康乐极其得意。 秦康乐确实没白费劲儿一回,她在骑射上学的非常认真,不但学习骑射,还偷偷的学习马上步下的功夫,甚至还学习了如何挑选马匹,饲养马匹等等,当然这都是后话。 咱们还是说现在。 秦康乐是八月初一生的,是秋天了,秋风扫落叶之后很快就是冬天,与大公主二公主喜欢没事下帖子请一些小娘子来小聚不同,秦康乐是标准的宅女,除了学习最多就是到小花园里走走,然后隔个三五天与大公主,二公主聚一聚也就是了。 之后,重头戏来了,今年的冬日格外寒冷,哦,那种亲妈不在,被克扣份例的事并没有发生,但是,但可是,公主的份例没有被克扣,也没有多余,完完全全按照规定的份例,所以公主的日子过的自然还是及好的。 暖阁里面的壁炉暖暖的,手中还有手炉,也有脚炉,还有汤婆子,但是她阁里面伺候的人可就不怎么美妙了,太监宫女们也自有份例,这个份例按照等级不一样,两位嬷嬷,四位大宫女也无碍,剩下的小太监,小宫女日子就不好过了,粉荷绿莲两个人的份例用起来就不那么足(不是被克扣,而是本身因为天冷,所以就不够) 两个老嬷嬷自然懂得体恤下人,就将自己的份例批出来,分给一些小太监和小宫女,还有四个大宫女也做了,替秦康乐邀买人心。 “冬翠,你的手怎么了?”秦康乐喝着热茶,鼻尖上有些冒汗。 “不小心冻着了。” “冻了?小心着点儿,去找太医院开药,落下病根儿就不好了。” “是。” “公主,您要的果蔬,御膳房那里没有了。”秋翠回来回禀。 “没有了?怎么又没有了?” “公主,冬日里果蔬本就不多,今年又格外的寒冷,雪一场一场的下,运不进来,也是正常的,昨儿奴婢听闻四公主想吃水果,也是没有的。” 秦康乐点点头,四妃虽然对她没多亲近,但是也没多少敌意,搬到明玄阁以来,她的份例都是足足的,并没有任何克扣。眼看外面飘着雪花,秦康乐待得闷,便让撩起来窗帘,然后顺着窗子向外看去,却发现小厨房那里围了好几个人,有三个小太监,还有两个小宫女。 “怎么都在小厨房那里?” “想是太冷,小厨房那里为公主煲着鸡汤,会暖和一些。” “他们没有炭过冬吗?”秦康乐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随即垂下眼睛。 春巧也从窗边往外看着,因此没有注意到秦康乐的眼神,老实答道:“公主,今年格外寒冷,他们又是最低等的奴婢,即使份例足,也是不大够用的。咱们这里算是好的,上上下下的份例都是足足的。”春巧没说的是,不得宠的宫妃都被克扣份例呢,何况那些太监宫女。这明玄阁因为是公主住着,够好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公主?”春巧知道公主说话了,却没听清楚说什么。 “你们的份例都够用吗?” “奴婢们的份例都是够用的,两位嬷嬷和奴婢们批出来一些份例给他们分了,公主放心,即使不太够用,也够过这一冬了。” 秦康乐瞬间恍然大悟,秋翠的手是怎么冻得了。 “春巧,把我的份例批出来一些,给他们用。” “公主。” “春巧,他们既然在我的明玄阁伺候,那就是我的人,我的人,万万不能委屈了。” 春巧噗通一声跪下了:“公主,万万使不得,您是金枝玉叶,奴婢们贱皮贱肉,挨一挨也就过去了。” “都是当娘的十月怀胎生出来的血肉之躯,怎么就贱皮贱肉了,给他们送炭,另外每人每天在多添一碗热热的肉汤。还有,我记得库房里有不少布匹料子,你拿出一些,给他们每人做两身厚实的衣裳。不要惊动针线房,让他们自己做。” 春巧的眼睛红了,连忙磕头道:“奴婢替他们谢公主赏。” “用心伺候就行了。”秦康乐在心中唾弃自己,竟然没想到这个,唉,她想念后世的地热空调了。 小宫女,小太监接到了公主赏赐的东西时都傻了,秋翠噗嗤一笑:“还傻着干什么,赶紧把棉衣都自己做了,公主不想惊动针线房。” “谢谢公主谢谢公主。”小太监小宫女哭作一团,然后就是小太监拜托小宫女做棉衣,当他们每天还能喝上一碗热热的肉汤时,更是坚定了,这辈子就跟着公主的想法。明玄阁上下一片和乐 第二十章 作为搬家后的第一个年,秦康乐的荷包大出血了,因为初一一早她从皇太后那里回来之后,明玄阁上上下下的都给她拜年,然后她需要发红包,从上到下,一个不落,秦康乐心中的小人痛哭流涕,我才是小孩子啊!!!! 这个年皇帝过的很堵心,勋贵仗势欺人,世家的兼并日益严重,国库中基本是入不敷出,让皇帝真是操碎了心。后宫中,四妃共同理事,彼此牵制,别说她们是竞争的关系,就是真正的合作关系,时间久了,也会有摩擦,毕竟上嘴唇还有碰下嘴唇的时候呢。所以这四妃的关系越来越差,前朝后宫,矛盾重重,世家不待见勋贵,勋贵不待见世家,又彼此都仇视当初赞成科举的淑妃娘家。 不得不说,当初的科举挺成功的,五十名中四十五名下放到地方,前五名则留在了京城,世家勋贵们觉得这些人都是平民百姓出身,很好欺压,他们忘了,这群平民百姓有靠山的,水阁老就是他们明面的靠山,皇帝则是隐藏的,水阁老教导他们一些为官的原则,以及给他们一些范围内的庇护,他们竟然也把官做得风生水起。也许这就是一开始座师与门人之前的关系?而且他们都是一同考上来的,同科之宜,他们十分抱团。在朝廷上形成了一股小小的力量。 秦康乐在花园里坐着,想着自己的心事,后宫中在进什么人跟她没什么关系,她现在愁的是钱。公主有月例,还有份例,很多时候节日收到的赏赐也不少。但是花销也大,不说别的,同为公主,她有两位姐姐,还有三位妹妹,过生日的时候不送礼?还有皇子呢,自己兄弟的生日你不送东西?以往没有自立门户的时候,都从永寿殿里出了,如今自立门户了,只能从自己这里走了,她还有一院子的人要养,又没有亲妈补贴,好想撞墙。 “公主,您怎么了?”眼看公主连日来闷闷不乐,跟在她身边的韩嬷嬷急了。 “嬷嬷,我看书的时候,见民间嫁娶都有聘礼和嫁妆,宫里也有吗?” “宫里自然也有,不过妃嫔进宫,能带的嫁妆都是有限。” “哦,那母后呢?” “文孝皇后初入宫时是太子妃,很多东西都是礼部准备的,自己也带了不少,如今都封存着,公主以后出降的时候留给公主。” “哦。”秦康乐没声了,看来她还是有一座宝山的,可惜现在空有宝山,不能挖取。 “公主,您在想什么呢?” “嬷嬷,钱不够用。”秦康乐一咬牙,干脆说了自己忧愁的事儿。 韩嬷嬷一怔,其实这事儿在搬出来的时候,两个嬷嬷以及四个宫女就已经开了碰头会了,这事儿她们想过,如今公主问起来,她们只有欣慰,公主长大了。 “公主,娘娘当初的嫁妆中有两件铺子,都在京城,如今还开着,一家当铺,一家绸缎庄,每年也有不少进项。银子都封着呢,公主何时想用,取来用就是了。” 秦康乐眼睛一亮,还有这好事,美人妈果然是顾念自己。心中默念一百遍不能表现的太贪财,然后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说:“铺子收益可好?” “当铺收益不错,绸缎庄最近几年不太好,正准备盘出呢,然后租出去也是进项。” 秦康乐皱眉。 “公主,您是金枝玉叶,这些银钱俗物由奴婢们打理操心就好,您不用过多费心。” 秦康乐点点头。心里却在琢磨怎么的能多赚些钱,兜里有钱,心中才不慌。金枝玉叶怎么了?她的皇帝爹还为钱发愁呢。 皇帝确实在为银钱发愁,冬季太冷,京城的雪下的又多,很多穷人的房屋都被压倒了,皇帝不得不拨钱赈灾,可是收上来的钱去掉军费,委实不剩什么,皇帝愁得恨不得头发都白了。 幸好,冬日里雪多,春日里十分暖和,土地中水份又足,开了一个好年头的春,皇帝就盼着这一年风调雨顺,多收一些税收上来。 “公主,这一次入宫的嫔御共有四人,一位白美人,一位苏才人,一位刘御女,一位陈御女。” “知道了。”秦康乐点点头,她知道就行,其她不用管,她是公主,与这些嫔御没有任何交际的必要。 “钱嬷嬷。” “公主。” “我看绸缎庄以前的生意还是挺好的,怎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这,公主……” “嬷嬷,开了公主府,也是我管呀。” “是,公主说的是,先文孝皇后在的时候生意还是好的,宫中穿什么料子,铺子就会准备,京城贵妇争相效仿宫中,所以卖的好。” 秦康乐沉默,广告效应么,她懂,即使她运作不好,但是她懂得其中的道理,现在美人妈不在了,管宫务的四妃,捞钱的生意谁不会做?自家的绸缎庄自然就完蛋了,看来还得想一个独树一帜的东西去卖。 “公主?” “铺子先不要租出去,我想想,咱们换些别的东西卖。” “公主,银钱够用,公主很不必操心这些。” “嬷嬷,我心里有数。”这就是不想在谈下去的意思。 晚上睡觉的时候,秦康乐就开始回忆当初看的网络穿越,肥皂?抱歉,估计要试验好久,她初中都没念完,哪里会?火药?那是开玩笑,而且她也记不真切,宝石盆景?好像现在已经有了,镜子?她完全不懂制造原理。秦康乐想的黑眼圈都出来了,也没想到到底做什么。 “公主,铺子积压的绸缎已经降低价格卖的差不多了。”换句话说,你到底想没想出来,卖什么呀,没想出来,可要租出去了。 “公主。”秋翠步履稳健的进来了。 “什么事?” 秋翠道:“回公主,今年的冰分下来了。” “这么早?” “公主,已经不早了,现在是五月了,公主这里近湖,这才显得有些凉爽。” 秦康乐点点头,眼睛一亮,倒是有了主意。 “嬷嬷,咱们卖冰吧。” “公主,宫中的冰您的份例并不多太多,而且运出去也不容易,世家勋贵能用得起冰的都有冰窖,除非天气太热,或者有了额外的事情,否则各家的冰都是够用的。” “我知道,我卖些不一样的冰,而且不必从宫里运出去,你找几个心腹人员,我这里有制冰的筏子。” “是。”公主有制冰的筏子?冰除了冬日里冻着,然后在冰窖贮藏,还能制? “春巧,你去太医院问问,有没有硝石?还有硫磺,还有□□,都拿一些,问的话,就说我在看医书,不必多拿。” “是。” “钱嬷嬷,外面也收这几样,大量的收。硝石尽可能的最多。” “是。” 东西拿来之后,秦康乐将硫磺和□□放到一边,这两样是掩人耳目的,然后她就开始鼓捣,硝石溶于水的时候会吸收大量的热,另水结冰,她试验了几次,就试验出了比例。 然后将两位嬷嬷和四名宫女在她就寝前招了进来。 “你们看。”说着将硝石放到水中。秦康乐将一个比较小的罐子放到一个大盘子里,盘子里注满了水。 在六个人不错眼的紧盯下,水慢慢结成了冰。 “公主,这、这、这也太神奇了。”韩嬷嬷太惊讶了,说话都结巴了,其她五个人狂点头。 “钱嬷嬷说这冰不好卖,我又想了别的法子,春巧,你把里面的罐子掀开,将里面的冰抛出来一些,每个人都尝尝。” “是。”春巧立刻去办。 每个人一小碗,钱嬷嬷等吃第一口的时候眼睛就亮了,冰冰凉凉甜甜的,还有果子的味道。 “怎么样?好吃吧?” “好吃,这么好的东西,皇城里面也是没有的。”韩嬷嬷喜上眉梢。 四个宫女更是吃的头也不抬,太爽了。 看着这些人的表情,秦康乐有些得意,这也算简易版的冰激凌了,不怕你们不爱吃。 “公主,这小罐子里面加了什么?” “分高低档,里面加糖,果汁,鲜奶都可以。味道怎么做好吃,你们自己试验着来。” “是,公主这方子奴婢们必然会妥善保管的。” “嗯。”秦康乐挥挥手,表示你们看着办就好。 然后在第二天一早,秦康乐就为永寿殿和勤政殿进了两碗冰,皇太后年老体虚,只在中午的时候吃了点儿,但是里面的果汁味儿还是另皇太后赞不绝口。皇帝则是正当壮年的大男人,火力壮,尤其是最近因为银钱的事儿着急上火,如今吃了冰,另心中的火气都降下去很多,饭都多吃了一碗。皇太后听说了,更是高兴,赏了秦康乐好些东西。 秦康乐也就给这两位送着吃,宫妃什么的就没这待遇了,然后很快,京城中就掀起了吃带味道的冰热,每天店铺一开门,登门者无数,不说日进斗金也差不多了。 四妃中尤其是贤妃,眼睛都快嫉妒红了,却没有办法,那是先文孝皇后的嫁妆,现在是公主的东西,尤其这方子还是公主自己研究的,你们谁敢抢试试? 幸好,这冰也就只能夏季卖,众人眼红的时间有限。 第二十一章 “公主,这只是夏季的进项竟比往年一年还多许多。”钱嬷嬷嘴角的笑容是止也止不住。 公主是金枝玉叶没错,也不需要懂得陶朱之道也没错,但是如果是一个只会花的公主照样让人操心,如今公主自己就有这本事,简直不能太好。 “冬天卖些什么呢。”秦康乐看着钱嬷嬷,有点儿发愁。 “公主,便是闲着也使得的。” “浪费,有空我在想。” “是,只是公主切不要伤神才是。” “嗯。” 秦康乐喜欢过生日,过生日能收到很多很多的礼物,还不用还回去,请兄弟姐妹吃饭也有御膳房做,她只要出些冰就行了,稳赚不赔。 漫天的大火烧的红彤彤的,将天都映成了红色,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想逃出去,却发现无论哪一边都火,大火将她包围,逃不出去,想喊却发现嗓子哑了,什么也喊不出来…… 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紧咬着牙关,身上的衣服已然湿透。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守夜的冬翠吓坏了。 秦康乐坐在床上喘粗气,双目无神。 冬翠连忙用热水投了帕子为秦康乐擦汗:“公主,没事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好半天,秦康乐才缓过来,点点头:“做了一个噩梦,醒了倒是不记得什么了。” “公主莫怕,梦境都是反的,想来是有什么好事要发生了。” “嗯,出了汗,我要沐浴。”秦康乐有些无精打采的。 沐浴,更衣,在躺到床上的时候,秦康乐了无睡意,她说谎了,梦里的情景她都记得,她在害怕,她一直都在害怕,她没有安全感,哪怕这一辈子是人人都称羡的金枝玉叶,她依旧没有安全感。 上辈子的秦康乐出生在城市,父母是双职工,按理,这样的家庭秦康乐应该是生活的很好,但是并不是,父母重男轻女,又赶上计划生育,生下她之后直接将她扔到了农村的姥姥家,在舅母的白眼中长大,人就不自觉的畏畏缩缩,初中没念完,就不让读书了。这样才可以专心致志的干农活,就是这样,在秦康乐的姥姥过世后,舅妈还是将她辇出来。 那会儿家中条件不太好,工厂效益不好,父母双双下岗,秦康乐在这种情况下回的家,父母对她没感情,比她小两岁的弟弟直接无视她,她越来越卑微,越来越胆小,也更加没有安全感。 在后来她陪着父母卖早点,起早贪黑的干活,赶上了经济大潮,日子竟然宽裕起来,再加上相处了几年,父母也对她越来越和颜悦色,并且送她去学了插花,帮她开了一间花店,秦康乐是满足的,她只要插花就好,前台接待雇了一个小姑娘,她则是一枚彻彻底底的宅女。 她最大的嗜好就是看书,什么书都看,军事,历史,地理,人文,经济,……哪怕一张广告报纸也能看得津津有味。可是每当看到大学生身上干净清澈的气质,她连头也不敢抬,骨子的自卑和畏缩挥之不去。直到一觉睡来这里。 这一辈子当了公主,从文孝皇后的身上感觉到的母爱,是她最珍惜的,可惜文孝短命,秦康乐一直在担心,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好命当公主,亡国公主的魔咒死死的围绕着她,所以才会做这个梦,所以她才想赚钱。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秦康乐握了握拳。 第二天一早,没给秦康乐想其他事的机会,她活动了好几天的牙终于掉了…… “公主大喜,公主这是长大了。” 秦康乐默默地将牙给了韩嬷嬷,被她压到床下,心中的小人内牛满面,唱着:“我不想长大,我不想长大……”秦康乐在大公主二公主之后成功的成为了一名小豁牙子。 “嬷嬷。” “公主?” “除了这两家铺子,还有其他铺子吗?” “公主还要做什么?” “开一家酒楼吧。” “酒楼。” “嗯。” “这……” “酒楼人多吵杂,有什么消息也灵通一些,最好是三层的,顶层做最尊贵客人的生意,长年包出去,二层做雅间,一层就做普通人的地方。” 钱嬷嬷有些愣,公主早慧她是知道的,但是公主如今这副样子,是不是有些太早慧了?有一种智多近妖的感觉,才八岁的小女孩不是应该绣绣花,弹弹琴,在花园子玩儿吗?怎么就想到了打听消息上了? “嬷嬷?” “公主,您是尊贵人,有陛下和太后的宠爱就行了,那些……” “嬷嬷。”秦康乐少有的严肃脸:“母后是最疼我的,可是能护着我一辈子么。” 一句话,钱嬷嬷和秋翠冬翠都红了眼眶,尤其是钱嬷嬷,刚刚的想法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公主苦哦,没有亲妈。只能自己给自己多操心了。 “公主,虽然没有现成的铺面,但是奴婢可以派人去买个。” “可以?” “可以的,公主放心,奴婢一定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 “嗯,买好了将平面图给我,我设计一下里面的摆设。” “是。” 顶着公主下人的名头,做什么事都很快,很快就买了一幢三层的小楼,地契也拿进了宫。还有平面图。 秦康乐对于这个小楼很满意,周围也都是铺子,铺子也都是公侯世家的,经营有道,街道繁华。 所谓的设计其实也没有什么,三层就是怎么奢华怎么舒服怎么来,东西都要鼎好的,二层则尽量设计的简洁大方,三分之二用的是墙当隔断,三分之一的空间用的花木错落的隔开。就是一楼大厅,也挂满了字画,还有题字的地方,甚至还预备了书,因此与其说是酒楼,到不如说是文人们开茶话会的地方。 “嬷嬷,这酒楼的取暖一定要做好,改建一下。” “公主,怎么改建?” “在原本的地板那里在加一层,用三层砖头,砌成这种洞状的(参见东北的炕),上面铺上青石板,然后多抹些泥巴,连着灶台,在有通风口,三层,三个灶台,三个通风口,都如此做。” “公主?” “你去告诉那些匠人,一是要结实耐用,二就是要注意安全,通风口安排好。” “是。”钱嬷嬷看的糊里糊涂,可是还是将公主绘制的图纸给拿了出去。 匠人一看,一拍大腿,这是好东西啊,连着灶台,岂不是整个地面都是热的?那样屋子里肯定暖和的不得了。 “公主,酒楼都妥当了,您赐个名字!” “就叫有间楼。” 嬷嬷的表情是(⊙o⊙)这样的。 也是秦康乐的小顽皮,她就那么笑吟吟的,嬷嬷在惊讶也得照办,有间楼就这么横空出现在了京城里。 秦康乐对物质上没有什么太高的要求,但是来自于后世的人,什么反季蔬菜,反季水果实在是太多了,所以上一个冬季她觉得过的挺郁闷的,不知道这个冬季会怎么样,但是即使雪不多,蔬菜和水果还是会少,水果她是没办法解决了,蔬菜还不能解决么? “嬷嬷。去花房多要五个装土的空盆来。” “公主?” “我种点儿东西玩儿。” “是。” 秦康乐没种什么别的,她就种了一盆香菜,三盆小白菜,外带一盆空心菜。 这三种植物,都是一把的清脆,放在屋子里,一点儿也不比鲜花逊色,反而有一种欣欣向荣的青翠感。 “公主,怎么想种这个?” “嬷嬷,那个卖冰的铺子,有多大的地方?” “前面一个店铺,后面还有一个两进的院子。” “我记得母后的陪嫁还有一个庄子?不过不算太大,是么?” “是,地方不大,风景不错。” “划出两亩地方来,全部铺上有间楼那种地,然后那地上面用砖圈起来,记得上面还有四周留有通风口,天气好的时候上面的口也掀开,不好的时候就掀四周的。” “公主,弄这个做什么?” “种菜。” 钱嬷嬷默默败退,她想起来公主喜欢吃青菜了,可是这种方法真的能种出菜来吗? 宫中这些奴婢们一个月有出去两次的机会,有些事都是心照不宣的,很多宫妃都有陪嫁,这些陪嫁除了随身用的那么几样,很多东西都是不能多带的,唯独地契不占地方,可以带,因此陪嫁最多的就是铺子庄子,而这些,哪家不管理呢? 事实证明,地热了,上面又砌了挡风的墙,这种方法是完全可行的,让秦康乐惊喜的是,管事的很聪明,一通百通,那墙仿制了宫中壁炉的原理,这下连墙都是温热的,青菜长得不要太好。 两亩地,听起来不少,实际上要种起来也不算多,每日要供着有间楼,还要拿到铺子中卖,几乎是摆上就脱销。年下那几天,更是卖到一两菜一两银的天价。 宫里秦康乐也没闲着,弄了不少的花盆,自己的寝宫错落有致的摆放了几盆小香菜,还有一盆空心菜,剩下的都拿到嬷嬷和宫女太监们的屋子了,她的原理是不浪费一丝热源。秦康乐心情好,没事还送青菜到永寿殿和勤政殿,尤其是冬日的鱼汤,熬得奶白色的鱼汤上面撒一些新鲜的香菜,绝对的人间美味。 第二十二章 太后很高兴,她镇日里吃肉也腻的慌,结果孙女就送来了各种蔬菜,尤其那鱼汤,新鲜不腻口,里面的香菜将鱼腥味儿彻底盖了下去,十分鲜美。一高兴,又赏了秦康乐不少东西。 “陛下今儿看起来高兴?”淑妃看着皇帝高兴,有点儿诧异,今年税收堪堪比去年强一点点,但是去年有灾,今年据说是风调雨顺,好好的年景,税没收上来,哪里去了?因此皇帝都低气压很久了。 “嗯,今儿中午康乐进了一碗鱼汤上来,很是鲜美,这孩子,专门琢磨这些吃食。” “那是公主聪明,夏日的冰臣妾也有幸吃过两回,滋味确实好,臣妾还听说,各家背地里都研究怎么做,却没人做的出来呢。” “哈哈。”皇帝很高兴,自己的女儿聪明她自然高兴:“不过她到底是怎么弄出来这些东西?” “臣妾也不知道,要不,陛下一会儿去看看。”眼看天色还早,淑妃干脆提议。 “也好。也有日子没见她们姐妹了。”皇帝立刻就同意了。 皇帝带着淑妃就去了丹凤阁,先到了大公主那里,又去了二公主那里,然后浩浩荡荡去了秦康乐那里。 “女儿恭迎父皇,父皇万福。” 皇帝拉着女儿的小手进了正殿。 然后就看到摆放花的地方上上摆放了两盆植物,枝繁叶茂,绿油油的很是可爱:“这是什么?”皇帝看着眼熟,却又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空心菜。爬藤的,不占多少地方,长的却很繁茂,想吃的时候掐一把就是一小盘,足足够吃了。” 淑妃瞪大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原来还可以这样,而且摆在这里也很漂亮。” “确实不俗,冬日里都是一片枯败,猛然一见这绿油油的,心情都好。” “父皇,要不要去暖阁看看,还有别的呢。” “好,咱们一起去看看。” 进了东暖阁,这里的蔬菜更多,错落有致,不但不庸俗,反而带着点点温馨。 “父皇,看,这里面的香菜,熬制鱼汤的时候放一点点香菜,味道极佳。” “嗯嗯。”皇帝频频点头。 “那边的小白菜,冬日里弄出来几颗,一碗白菜汤,有一股特别的清香味。” “那边的是……”二公主举着自己的小肥手,问道。 “那边的是茼蒿菜,还有茴香,都不错,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儿撒点儿什么,我让他们下人的房里也种了些,给皇祖母,给父皇,还有姐姐都够了。” “陛下。”眼看皇帝陷入沉思,淑妃轻声喊道。 “康乐,你种这些菜,够这么多人吃的?” “不是顿顿吃,当然够了,其实顿顿吃多种点儿就行了,下人房里女儿并没有命他们种太多。” “哦。” “陛下,如果各个宫里都种些,那样冬季的菜够吃不说,还能省下不少麻烦,以及运送的银钱,尤其是那些作为配料的菜,完全不用运进来。”淑妃脑子活络,在对比皇帝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这得省下多少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这件事你明日同其她三人商议一下,如何种植。” “臣妾遵旨。” “父皇,皇姐,淑妃娘娘,留下用晚膳吧。” “好。”皇帝一口答应。 伺候的一听皇帝用膳,除了将御膳房准备的膳食外,公主的小厨房立刻忙活了起来,特意用清脆的蔬菜做了好几道菜。 “父皇,咱们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吧,女儿听说,平民百姓家就是这么吃的。” “好。”皇帝心中高兴,一口答应。 淑妃的身份就有些尴尬了,平民百姓家,她就是个婢妾。人家吃着,她看着,人家坐着,她站着。 “来。”皇帝将淑妃叫到自己的身边。 “臣妾逾越了。”淑妃脸上带光,这绝对是无上的荣光,哪一个妃嫔没有做过皇后的梦呢。 秦康乐心中不虞,那是自己美人妈的位置,不过看到淑妃到底是错了半步之后,心中给这个女人点赞,果然是守规矩的女人。她不能拿后世看小三的眼光看淑妃,她们不一样,在这个朝代,男人一妻多妾是正常,淑妃的身份在这个朝代没有任何毛病。这没有道德问题,后世那是人品道德问题。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眼见淑妃知趣,做了初一,秦康乐乐得做十五,对淑妃也颇为热络。 这一顿饭吃的所有人都心满意足,大公主,二公主从小在母亲身边长大,与皇帝相处的时间不多,如今得了机会,一个乖乖的,一个萌萌的,让皇帝颇有成就感,都是他的女儿呢。 临走,淑妃道:“陛下,臣妾厚着脸皮想同公主讨一盆香菜,陛下帮臣妾说说情。” “这可不行,你同康乐讨东西,自己说去。” “公主,赏我一盆香菜吧。”淑妃脸上表情鲜活。还将双手交叠压到腿上。 一屋子的人都开始笑,秦康乐也抿嘴笑,笑够了才说:“看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赏你一盆。” “哈哈……”皇帝大笑出声。 当晚,皇帝在淑景宫睡下的,第二天一早处理宫务的时候,其她三妃心里酸归酸,事情该做的还要做,四妃因为宫务面和心不合已久,此时也不过是走走过程。 “最近没什么大事,我们也闲了。”贤妃心中不悦,却不能多说什么。 “闲不到了。”淑妃掩唇一笑:“昨儿陛下去了丹凤阁,探望了三位公主。” “听说了。”贵妃吃了一瓣儿橘子,这才开口,昨儿那么大的阵仗,谁能不知道呢。 “三公主聪慧,在明玄阁中种植了不少菜,冬日里吃起来颇为爽口,陛下欣喜,想着如果宫里面都种,能省下不少人力物力和财力。” 其她三妃彼此对望一眼,都有些皱眉,皇城中种菜?开玩笑呢吧? “这菜都种哪里了?” “花盆里。” (⊙o⊙)三妃的表情是这样的! “我也是没想到的,菜还能种到花盆里。”淑妃一个眼风扫下去,跟随的宫女立刻将昨天要来的香菜呈上。 三妃睁大了眼睛仔细观看,心中惊讶不已,还是德妃说:“想不到将菜种到花盆中,还挺好看的。” “可不,还有比这更好看的,叫空心菜,枝繁叶茂的垂下来特别的漂亮。”冬日的皇城见纯粹的绿色也不容易。 “原来是这样。” “不如我们去三公主的明玄阁走一趟?”贤妃也来了兴致,她更高的兴致是赚钱,皇后的陪嫁那里冬日里卖的青菜,实在让她红眼,如今有陛下发话,她去看看也是正大光明了。 “那就走一趟,许修媛,你也跟着来吧,去看看二公主。” “是。” 五个人分别上了步辇,浩浩荡荡去了丹凤阁。 德妃见到了皇长女,许修媛见到了皇二女,然后又去了明玄阁。 如同皇帝一样,一眼看到了绿油油的空心菜就爱上了:“公主,这就是空心菜?” “是啊。” “真好看,公主蕙质兰心。”贤妃这句夸的真心实意,看到了花盆的样子,贤妃心中一片火热,如果弄好了,能赚不少钱。 “贤妃娘娘过奖了。”然后秦康乐又带着她们去了暖阁。 三妃一看,错落有致的一搭果然好看。 “空心菜喜欢热,香菜则比较耐寒,如果你们种,可以考虑一下这个习性。” “公主果然聪慧过人。”贵妃也觉得颇有看头,而且这是皇帝交代的事情,自然想要做到尽善尽美。 就是一贯重规矩的德妃,也是频频点头。 四妃回去一碰头,迅速拟定了一份计划,宫妃的房里自然是自己喜欢什么就种什么,主位还有小厨房。正好种了就能自己做。 至于下人们的房里,就要指定东西了,空心菜,茼蒿菜……等主菜的则种的盆数多,香菜,紫苏等配菜则种的少,固定某一宫种这个,然后每天送到御膳房。 这样一来,宫里对青菜的需求果然大量减少,省下很多人力物力,咳咳,最重要的是财力。 第二十三章 当四妃将这一个月的花用呈给皇帝的时候,皇帝的脸上露出了喜色。省下不少银子。 就是太后也好奇,亲自种了两盆空心菜,长的还非常好(太后的宫殿更暖和),掐了一把鲜嫩的叶子,炒了之后,总觉得比以往吃的都香甜。 皇城中流行起了用花盆种菜,外面的人家自然争相效仿,省钱,省力,又新鲜,简直可以点三十二个赞。贵族中自然知道谁是首创,纷纷称赞三公主蕙质兰心。听说那夏日的冰也是三公主琢磨出来的呢,真正一双点石成金手。 当然,不和谐的声音也不会少,很多世家就表示,这种小家子气的东西,他们看不上,秦朝的年代不长,很多世家都是经过了前朝,甚至从前前朝就比较彪悍了。 隐隐约约的说辞,秦康乐偶尔也听到一两耳朵,不过她不在意,里子没有,要面子干嘛?能赚钱就行,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赚那么多钱究竟有什么用,但是起码银钱能让她安心不少。 不管世家怎么说,在入宫领宴的时候,吃到鲜嫩欲滴的青菜,还是都多夹了两筷头子。 秦康乐在女孩那边跟着太后,除了有数的几个长辈,其余的女眷都得奉承几位公主,所以她不管做什么都毫无压力,而且因为年纪依旧不大,可以中途离席。 过了年,就快立春了,按理天气应该不错了,可是今年来了一场小范围的倒春寒,另秦康乐觉得冷,如今早晨读书的客也挪到了下午未时,上午的女红课她不需要上,所以就正大光明的赖床。屋里暖和,秦康乐睡得四仰八叉,不知今夕是何夕。 “嬷嬷,公主还没起床,这不好吧。” “我知道,可是,公主不想起来。” 两个人都沉默,伺候了秦康乐这么多年,对于秦康乐的习惯,恐怕比她本人还了解。秦康乐脾气温和,从来不同下人乱发脾气,而且对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也诸多体贴,平时事情也不多,可谓是所有人眼中的好公主,可是她有一个最大的毛病——赖床! 夏日里还好些,冬天让秦康乐起来简直就是要她的命一样,她总是睡到天光大亮,咳咳,太阳嗮屁股的时候。 所谓出来混的,迟早都要还,秦康乐赖床了几年,这一天终于被她的皇帝爹堵到了,然后就是她皇帝爹的暴怒。 “你竟然还在睡,虽说你是女孩,不需要闻鸡起舞的勤奋,但是这都什么时辰了?身为公主,金枝玉叶,天下女孩的表率,你就是这么当的?……”皇帝都不带休息的,一直骂了秦康乐两刻钟,还不带重样的。 秦康乐脸色发白,蔫头耷拉脑恨不得挖坑给自己埋了,她从来不知道她的皇帝爹骂起人来竟然如此可怕。 “父皇喝茶。”终于抓到皇帝停顿的一瞬间,秦康乐赶紧狗腿的给皇帝递茶。 皇帝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又是一阵的念。 只将秦康乐说得恨不得挖坑给自己埋了,她觉得自己不是睡懒觉,而是做下了杀人放火等等十恶不赦的恶行。秦康乐无奈之下只得说昨夜没睡好等等,然后发誓以后一定早起云云,这才将皇帝爹这尊大佛请走,然后秦康乐一屁股做到地上,真是要了亲的命了。 秦康乐一天都过的闷闷不乐的,直到晚上上床的时候,这才情绪高昂起来,松软的大床,我来了。 秦康乐以为事情就那么多去了,第二天照旧赖床,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传说中忙碌的皇帝爹竟然还有空记挂她,皇帝竟然派了贴身的太监梁公公亲自带人过来检查她究竟起床没有,结果可想而知。 这一天都过的心惊胆战的,甚至吃饭的时候都少吃了两碗,秦康乐觉得,梁公公就这么回去了,不知道自己的皇帝爹是不是又要开大话西游中唐僧似的念叨功力,可惜她从上午等到中午一直到晚上用了晚膳都没有消息,就当她带着这个疑问打算沐浴更衣躺床时,圣旨到了。 秦康乐有一种另一只靴子终于落下来的感觉,然后——她的眼泪要落下来。 圣旨很简单,完全没有说她赖床的事,就是直接通知她,她的皇帝爹雇佣童工,从明天一早开始起,早朝结束后,上午她就去勤政殿伺候吧。 秦康乐被这个消息砸懵了,万万没想到,只是睡个觉就把自己睡到了勤政殿,究竟是她还没睡醒还是皇帝爹喝多了?在勤政殿伺候的不是御前行走吗?管拟旨之类的,这是个年轻人上进的好地方,能学到很多东西,也容易被皇帝赏识,是想当大官入阁的必争之地,当然,消息也是最灵通的地方,总之就是一个很牛逼闪闪的职业,怎么就砸到她脑袋上了?砸的她一脸血。 问:公主能做官? 答:公主本身就是正一品。 问:秦朝的公主能做阁老? 答:秦朝的公主被优容,尊贵的奉养,无实权。 问:当御前行走能干嘛? 答:学经验,做皇帝的身边人,消息灵通……无数好处。 问:公主做御前行走有什么好处。 答:…… 摔啊,公主做御前行走有毛线好处?只有坏处好吧,不说有多累,单单就是消息灵通那一项就得罪死人了,如果是个男人大臣,可以优待本家什么的等等好处,一个公主呢?玛蛋,除了得罪人还能干毛? “公主!”眼见自家公主有痴呆的症状,身边的嬷嬷赶紧出声提醒。 梁公公也不敢拿大,将圣旨交给公主之后,连忙给秦康乐请安:“奴婢给三公主请安,三公主金安。” “梁公公请起,吃杯茶吧。” “谢公主。”有小宫女还搬来一把椅子,杨公公斜着身子坐下了。 “梁公公,父皇今日可还高兴?” “回公主,陛下今日并无不悦。” “可是勤政殿那里不是应该有御前行走吗?” “公主,原本的御前行走梁睿已经在今儿下放为官了。” “……”秦康乐觉得这对话进行不下去了。 “公主,奴婢告退。” “韩嬷嬷,替我送送梁公公。” 梁公公走了,韩嬷嬷回来了,屋中的人彼此对视一眼:“恭喜公主,贺喜公主。” 秦康乐差点儿将嘴里的蜂蜜水都喷出去:“何喜之有?” “公主,能在勤政殿伺候,是无上的荣耀,公主得陛下宠爱,这是天大的好事。” “嗯,好事。”秦康乐有点儿蔫蔫的。 韩嬷嬷还要说什么,被钱嬷嬷拦下。 众人伺候秦康乐躺下,出去了韩嬷嬷才说:“公主怎么看着兴致不高呢?” “想来是要早起,公主不愿吧,公主年纪还小,不知道圣宠的重要。” 韩嬷嬷点点头,也对,不过公主很快也就会知道了吧。 两个嬷嬷太小瞧秦康乐了,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没看猪跑,但是绝对吃过猪肉,前世看了那么多史书,又看了那么多的,也许她不能将里面的智谋,计策运用的炉火纯青,但是不会用不代表她看不出来。 御前行走这个位置对于男人来说是最好的进身之阶,对于公主来说就是树敌之位,她被孤立了。她没有母后,不可能给任何人传递消息,因为没有人与她有共同的利益,她唯一依仗的只有圣宠,只有皇帝,一旦翌日,恐怕新君第一个就容不下她,秦康乐苦笑,没娘的孩子果然被欺负呢。 第二十四章 如果说秦康乐这里郁闷,在她去了勤政殿之后,前朝后宫就是刮起了十二级大风,前朝的阁老们觉得棘手,非常棘手,原本以为挤兑走了那个梁睿,将自己的人塞上去呢,没想到皇帝竟然将自己的女儿给招来了。 如果这是后宫妃嫔,大家还能劝着点儿,什么女子不能参政啊等等,反正就是理由随便一想都能想出个三百条,可是呢,可是呢,公主,皇帝的女儿,人家女儿给爹尽孝,伺候皇帝你们敢说有问题?如果你们说要防止公主做大,干涉朝政,比如说前前朝的亡国,就跟公主彪悍,争权夺利有关,你看看御案旁边的小豆丁,你们这说,真的不怕天打雷劈么? 前朝诡异的沉默了,后宫却炸了。整日跟在皇帝什么身边是什么概念?是得宠的概念,尤其是贵妃,她有皇长子,有说不得的心思,眼睛都红了,如果是自己的皇儿去伺候,竟然是这个丫头,不行,不能想了,不能那么想,搞好关系要紧。 秦朝的早朝是卯时开始,也就是早晨五点,通常皇帝都是寅时多一点起床,然后沐浴更衣吃早饭等等。卯时是早晨五点到□□,一个时辰,现在的两个小时,辰时初下朝,然后到勤政殿批奏本议事。 也就是说,秦康乐从原本一觉睡到大中午改成了卯时中(6点)就必须起床的生活模式,沐浴更衣用膳,辰时初不管她的皇帝爹是否下朝她都要等在勤政殿了,(┳_┳)… 秦康乐是闭着眼睛起来的,闭着眼睛洗脸,擦干脸上的水之后,这才缓缓的睁开眼睛去沐浴更衣,起的太早,完全没有胃口,但是想到要在勤政殿打工,又逼着自己多吃了一些,这才坐上步辇,去了勤政殿。 今儿的朝会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算得上顺利,因此秦康乐到了勤政殿不一会儿,皇帝的步辇也到了。 “父皇万福。”别管心里有多不乐意,秦康乐的面子工程做的还是不错的。 “嗯,起来了?”皇帝的心情似乎不错,还笑话自己的女儿。 秦康乐一本正经不接话,然后用帕子捂着嘴打个小哈欠,皇帝哈哈一笑,身边的梁公公也忍的肩膀一抖一抖的,这三公主还真是可爱的紧。 “朕问了你的师傅,说你认了不少字,也会磨墨,所以你就先磨墨吧。” “女儿遵命。”秦康乐站着磨墨。 秦朝一共有四位阁老,也就是所谓的四相,丞相,四个不太老的老头儿看着那个小豆丁,心里什么滋味秦康乐是不知道,但是她恪守自己的职责范围,一句话也不肯说,更不会问问题,皇帝说什么,她照做就是。 四相彼此对视,这公主还真挺老实的。 半天下来,累得腰酸腿痛,中午还陪她的皇帝爹用了午膳,吃东西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笑影儿:“父皇,女儿喜欢吃菜。” “给公主多加一盘儿。”皇帝不吝啬。 用了午膳,重要的奏本一上午也就批完了,下午秦康乐还有课,皇帝就让她回去了。 秦康乐回去之后赶紧让嬷嬷宫女给她揉捏双腿和脚,站半天真是累死了。 下午先学文章写字,然后在学骑马射箭,用了晚膳后,写了两页的小楷,赶紧躺下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秦康乐忙,很忙,上午雷打不动的勤政殿,下午要读书骑马,与两位皇姐都好久没有聚聚了,也就只有学习的时候彼此交流一下不至于生疏了。至于宫外的小娘子,完全没有时间认识。她现在就盼着十天一次的休沐日,那一天可以多睡一会儿,休息一下。唉,童工不好当啊! 上午挨累不是白挨的,其他不说,单说份例,原本就是足足的,现在四妃更是各找名目给她送东西,尤其是过些小节日什么的,无论皇城里还是皇城外,送给三公主的礼都格外的厚,这样整天在御前的金枝玉叶,不求她能为自己说句话,但求看在厚礼的面上别说什么不中听的就行。 昌泰十一年,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年月。 勤政殿,秦康乐继续当壁花,她如今已经认识了常常出入的四位丞相(阁老)以及六部尚书。也知道了天下共分二十五郡,还有一个京城。 水丞相是淑妃的父亲,看起来四十上下,面白有须,穿着朱红的官袍,长眉入鬓,虎目有神,鼻直口阔,嗯,这样的卖相拿到后世去,妥妥的迷死小姑娘的大叔唉!嗯!对方个子还不矮,秦康乐有理由相信,淑妃那么美绝对有美大叔的遗传。 周丞相按照辈份来说,是皇帝的亲舅舅,秦康乐的亲舅公,老头子五十五了,在后世妥妥的政治家的黄金年龄,在现在就有点儿显老了。嗯,年龄上的!人还是挺不错的,有一个美人妹子(太后),他也绝对是平头正脸的,因此即使两鬓带着白发,也绝对是个帅老头,而且因为守国公年轻的时候打过仗,身上有一种军人的刚硬风采,绝对甩那些肚大地中海的文官几条街。 郑丞相与王丞相都是世家出身,经过一代又一代的美女改良基因,这两个老头模样也都不坏,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两个老头儿竟然都没有发福,看起来精神奕奕。 “启奏陛下,川省,云省,贵省皆是大旱,从年后到如今滴雨未下。” 皇帝的眉头就是一皱,这三省都是纳税比较足的省份,如今不下雨,很是糟糕:“旱情如何。” “陛下,那里只有少量地区产些粮食,大多数的地区春麦颗粒无收。” 皇帝的脸彻底黑了。 秦康乐在旁边听着,心中疑惑,那边一年两季,就算要纳税,日子也不应该如此艰难,只是一季无收成而已,竟是一点儿余粮也无了,究竟是当地盘剥太重,还是当地官员谎报灾情? “拟旨,永安伯去赈灾,拨库银三百万两,由他统筹,再选其他人员随行。” 秦康乐立刻将旨意写好。然后当着皇帝的面用玉玺。 “陛下,征东将军那里传来捷报,剿灭一伙儿海盗,收集了不少赃物,已经向京师方向运来。” 皇帝的脸色变得很好,赃物啊,赃物是什么,都是好东西,可以缓解一下国库的压力了。 户部尚书的眼睛也亮了。 ……杂七杂八,秦康乐闭口不语,无论是四相还是六部尚书通过一个月的观察对秦康乐都算是比较满意的,是,自家的人没有顶上去,但是别人家也没上去啊,而且这位公主从来都是一声不吭,很是知趣。 永安伯接到旨意之后,眼睛都变成绿色的了,这是大好的差使啊,三百万两,自己走一圈,怎么也得捞个百万两。 其他勋贵人家的眼睛也亮了,赶紧拉关系的拉关系,走后门的走后门,都想跟着去捞一笔。 一时间,永安伯府的门槛都快被踩坏了。 后宫之中倒是和乐,永安伯府没有宫妃,所以与后宫没有牵扯,只是大公主生在夏日,眼看过生日了,德妃不禁操持起来,想着如何同秦康乐打好关系。谁都想知道更多的消息。 第二十五章 永康伯临走前,进了勤政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凌卿平身。” “谢陛下。” “此去赈灾,务必安抚好灾民,不另其流离失所。” “臣必当不负圣恩,事必躬亲。” “嗯。”皇帝龙颜大悦。 “陛下,这是臣拟的此事随行人员单子,还请陛下过目。” 梁公公接过去,然后呈现给皇帝。秦康乐眼皮都不眨一下,永安伯进殿的时候就看见了一位身穿藕荷色衣衫的小女孩,心中明了,这应该就是三公主了。 皇帝看了看,点点头,这些人都是得到荫封勋贵子弟,没有实权,都是些挂着职位的闲散人员,由他们去真是再好不过了。 “很好,就这些人吧。” “是。” “除了赈灾,也要看看那里可有能引水的地方,组织灾民引水灌溉,毕竟那边还有下一季,万万不能在耽误了。” “臣必定竭尽全力。” “嗯,跪安吧。” “臣告退。” 秦康乐不说话,只是看,她心里觉得这个永安伯未必能将事情办得妥当,那双眼睛来回转动,看着就不是一个稳妥之人,而且下巴尖窄,这是没有晚福之象,身为一个伯爵,没有晚福,说明他要坏事,可惜这事儿不是她能做主的。 “父皇,女儿明日告假。” “嗯?怎么?” “明日大皇姐生日,女儿想为大皇姐庆生。” 长女的生日,皇帝还是记得的,听秦康乐这样一说,更是加深了印象。 “也好,你们姐妹也要时常联络感情,明天就给你放假,不过是巳时后,辰时依旧要在勤政殿。” 秦康乐一脸被雷劈了的样子,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皇帝爹,哪有这样用童工的。 仿佛知道了秦康乐的想法,皇帝立刻追加了一句:“免得你赖床。” …… 秦康乐一口气被噎得上不来下不去的。只能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回了明玄阁,然后开始琢磨,送大皇姐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好,官面的礼物钱嬷嬷已经准备好了,秦康乐准备的是她亲手做的,这样比较有意义,送什么好呢?这时候的秦康乐不禁叹气,如果会女红就好了,随便秀个荷包什么的都可以,如今再不能拽下一朵花当贺礼了,长大真是太糟心。 最后想了想,实在没办法,还是在花儿上做文章,夏日清荷绽放,秦康乐干脆做了荷花粥,这个清暑热,与现在倒是正对时宜,而且莲花素有花中君子之称,也有隐喻的意思,颇为不错。 第二天秦康乐早早的起来,打理好自身之后,就亲自指挥熬制了荷花粥,待工序完事,只用微火温着后,这才上了步辇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还是老样子,没有特殊大事,皇帝就是批奏本,遇到需要下旨的,秦康乐就拟旨,哦,因为经常拟旨,对秦康乐的书法要求颇高,因此秦康乐的字儿现在已经能颇拿的出手了,她的字与普通闺阁女子的娟秀不同,透着浑厚与刚硬。不知道的,完全看不出是出自小女孩之手。 皇帝揉了揉眼睛,昨晚儿上忧心三省大旱的事儿,自己在静思殿没睡好。今儿的精神有些不济。不过看了小半个时辰,就有些头昏脑涨,看了看当壁花的闺女,直接道:“奏本你来读。” 秦康乐下巴差点儿摔地上,她不是后宫宫妃,在勤政殿为皇帝爹打杂才没落得个牝鸡司晨的名声,如今读奏本?哇靠,这是把我架火上烤啊!可是皇帝爹发了话,还不能不读,秦康乐嘴里发苦,还是读奏本。 开始的时候秦康乐读的满心不愿意,可是读了起来却发现还挺好玩儿的。这奏本就跟人穿衣服似的,有些人写的花团锦簇,有用的统共就那么两句,嗯,这人肯定是个华而不实的,有的则简洁干练,一共没两句话,却都是重点,这人肯定是个干实事的。 有的是诉说事情,有的是诉说当地的人文,各种各样的都有,还有单纯请安的。就跟看各色似的,挺有意思。 有秦康乐读奏本,皇帝轻松许多,很快就到了巳时,秦康乐看皇帝眯着眼睛完全没有另自己出去的意思,定下心神,继续念。 过了大约有一刻钟,皇帝又批了一本,这才道:“你今日要去给你大皇姐庆生,巳时过了,去吧。” “女儿告退,父皇如果累了,就先歇歇,女儿回来,在为父皇念奏本。” “嗯。” 秦康乐后退三步,这才转身离开勤政殿,上了步辇之后,直奔丹凤阁,简单的休整一下自己,命人捧着粥奔到昭阳阁。 此时的昭阳阁已经很热闹了,不单单是二公主到了,还有皇长子,皇三子,皇四子,皇五子都到了,大公主一早已经去拜了文孝皇后的排位,也去宣德宫见过了亲妈,然后回到自己的宫中开始招呼兄弟姐妹。 秦康乐来的是最晚的。 “祝大皇姐生辰快乐。” “不过生辰的时候就不快乐了吗?”接话的事大皇子,贵妃一贯嚣张,他也不逞多让,对于妹妹在勤政殿伺候一事,心里存了个疙瘩,这时候就忍不住要鸡蛋里面挑骨头。 “大皇兄,此乐非彼乐,平时的快乐怎能与降世之乐同比?”秦康乐打了个擦边球,直接歪解了。 “这话很是,降世之乐与其他不同。”三皇子摇头晃脑。 “三皇妹,大皇姐的礼物呢?”二公主挺喜欢这个妹妹的,总是弄出点儿小东西,挺好玩儿的。 “是啊,皇妹你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 “我又不会女红。”不用别人掀她老底,自己就先说:“所以呢我熬制了荷花粥,清暑热的。” “来来来,我们都尝尝。”皇四子个性爽朗,今年十二岁了。知道自己的三皇妹也学骑马射箭,两个人还曾经“切磋”过,因此对这个妹妹到比其他人亲近一些。 “四皇兄,今儿是大皇姐生辰,总是要先给大皇姐尝尝。” “那我先尝尝。” “嗯。”秦康乐亲自为大公主盛了一碗粥:“大皇姐,尝尝看。” 然后又为几位兄长和二公主也分别盛了。 “有一种淡淡的莲花香,确实不错。”皇五子是昌泰二年生的,今年也九岁了。 “嗯嗯。”二公主连连点头。 这边吃的欢乐,那边皇帝到了。 “父皇万福。” “都起来吧。”皇帝做到主坐,然后将大女儿留在身边。 “你们怎么现在就开席了?”虽说是自家兄弟姐妹,但是男女七岁不同席,开席也应该是分两拨。 “父皇,是三皇妹给女儿的礼物,荷花粥,清暑热。” “所以你们就都跟着吃了?”皇帝看着四个儿子,三个女儿,心中非常高兴,子孙繁茂好啊。 “是。” 这边说着,那边有眼力的奴婢已经为皇帝也盛了一碗荷花粥。 皇帝尝了一口,点点头:“味儿不错。” “女儿做的当然好吃。” “不知谦虚为何物。” “我是父皇的女儿,不用谦虚的。” 皇帝气笑了,包括看秦康乐不太顺眼的大皇子也笑了,这个妹妹也是挺好的。 昭阳阁一时间其乐融融,然后分了两处开席,皇子一处,皇女一处,皇子一处大皇子为首,四个人也是有说有笑的。皇女一处皇帝则因为女儿过庆生,所以在这边,父女四人也开开心心。 然后——然后秦康乐就被皇帝拎走了,继续到勤政殿打工,大公主这边送走了自己的兄长,下午各府的小娘子则进宫了。 这一次进宫的更多,也都更加谨慎。 “周表姐,你的绣工还是最好的,香囊好漂亮。” “公主殿下过奖。”周淑慧捏着帕子,家中对她期望很高,她的年纪也与大皇子相仿,与小姑子打好关系,是第一步。 “怎么没见到三公主?”忠靖侯府的岳家小娘子很喜欢三公主,没见到人,就问出来了,然后发现跟着的嬷嬷脸色变了,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三皇妹上午来过了,现在陪着父皇。”对于妹妹能时刻在皇帝身边,大公主羡慕有余却没有嫉妒。 皇帝晚上去了宣德宫,德妃很开心。 第二十六章 永安伯带着银钱粮食浩浩荡荡的出发了,一路之上,他除了本身的爵位外,又是皇帝任命的赈灾钦差,因此无论走到哪里,各级官员都非常礼遇。 永安伯看着地方上送来的礼物,脸上笑开了颜。 “伯爷,下官敬你一杯。”永安伯第一站到的就是云省,当地的官员立刻设宴招待。 “好好好。”永安伯这一路下来丰硕了不少。一边将属下敬的酒喝了,一边将身边的小娘搂到怀里上下摸索。 “伯爷,妾给您倒酒。”小娘挺开心的,永安伯年纪不算大,还不到四十,模样也算白净斯文,最重要的是身份,如果自己伺候的好,能跟着回伯爵府,想到这里,花娘心中一片火热。 “郡守这里很不错。” “伯爷过奖了。”郡守说着话,就拍了拍手,很快来了一队的小娘子,管弦响起,翩翩起舞。 鸡鸭鱼肉各种珍馐佳肴,如同流水般往上搬。 这边歌舞升平,外面的百姓就差易子而食。 “多给点儿银子吧,我女儿这么大了,过去就能使唤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女人一手抓着一个三四岁小男孩,一手抓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苦苦的哀求着人牙子。 “不是我不给价格,现在的年景你也知道,卖儿卖女的实在太多了,我给你这些银钱,还是念在咱们是同村人的份儿上,别人家,这个钱也是没有的,你看看你们家秀妞,十一岁的丫头跟七八岁似的,我也没办法,你如果不卖,我就走了。”牙婆一脸无奈,这些话她真不是瞎说,确实如此。 “我卖……”女人哭着将女儿送到牙婆的手中。换了五两银子。 “娘,娘,娘……”女孩哭,嘴里面也喃喃自语,却不敢拉着卖了她的娘亲。 妇人噗通一声给牙婆跪下了:“她婶子,你好歹是她长辈,求求您,有机会,给她找个厚道的人家卖了吧……”妇人是嚎啕大哭,如果不是真的过不下去了,何苦要卖自己的女儿呢。 “我尽量吧。”说着,抓着秀妞的细胳膊就走了。 妇人瘫坐在地上,痴痴地望着女儿离开的方向,真好像有刀子剜她的心一样,可是不卖女儿的话,全家都得饿死,卖了她,也许她能到一户好人家,起码能活下来,家里面有了这几两银子,也能活下来。 “一定会遇到好人家,一定会遇到好人家的……”妇人喃喃自语,她也只能这样想,才会让自己好过。 草根,树皮,都吃过了,还有什么可以吃的呢?男人看着满地的荒凉,又向前走去,家中的妻儿已经有两天没吃过东西了,妻子还好,还能挺一下,三个孩子和老母亲不能在饿着了,他一定要弄些东西吃,继续向前走,他一定要弄到吃的。 那是什么?眼睛花了吗?他竟然看到了一只兔子,挥舞着手里的棍子气势汹汹的就杀了过去,那兔子似乎也是饿了,没什么力气,被男人三下五除二就抓住了,可是当他回家的时候却看到妻子惊慌失措的双眼。 “孩儿他爸,阿家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回事?” “我今天带着大丫头和大小子出去想采些野菜,弄点儿东西吃去,就让小子和他奶奶在家,结果我们回来发现娘不在,我问小子,他说娘出去了,就没回来。” “我去找,你先把兔子做了,给孩子们吃。” “我也去找,让大丫头做。” “你做吧,大丫头和大小子都跟着我去找。” 周围邻居听说了,也都行动起来,然后在一颗枯死的树上找到了老太太,老太太穿着一辈子都不太舍得的好衣服(没补丁)吊死了。 “母亲——”男人狂奔过去,抱着老太太的腿放声大哭。 周围的邻居也都跟着抹眼泪,这不是第一个,大家也都懂老太太上吊的原因,家里没粮食了,不想拖累儿女,年纪大了,就一根绳子将自己吊死。 永安伯总算还记得自己的事儿,在皇帝给了他三百万的赈灾银子,他自己就贪墨下了九十万两,然后将这些银子摊派出去,赈灾。 永安伯似乎忘了,你贪,你的手下就不贪吗?层层盘剥,结果赈灾的银子真正用到灾民手中的竟然十无一二,然后就悲剧了。 其实百姓很好打发,尤其是那个时候,大多数都不认字,也没有什么思想报复,在他们心里吃饱穿暖就是顶顶的好日子了,所以赈灾的时候,你少贪点儿,能保证他们饿不死,只要过了这个难关,下雨了,哪怕长出草来,能活下去就没事。 但是呢,不单单有个贪腐成魔的永安伯,他手底下一群贪钱的小鬼儿,其中还有一个专门喜欢美人的勋贵子弟,这个人是忠勇侯府,贵妃的娘家人,是贵妃的叔叔,是她祖父的老来子,婢妾生的,不过是老来子,非常得老侯爷喜欢。名叫冯海。 冯海喜欢美人,所谓好色这个没问题,你可以风流不下流,但是这个人呢,就喜欢下流,他不喜欢花娘,就喜欢良家女子,还不喜欢心甘情愿跟他的,就喜欢抢来的。 有这么一个人,他现在有了权力,又在灾区,简直是如鱼得水,他管派粮的,每日来领粮的人,有好看的,就会被他盯上,然后晚上抢人。 直到他抢了一个军户兵的妹子,炸锅了。 本来赈灾就不利,很多人依旧饿着,卖儿卖女的遍地都是,现在又开始抢人,仿佛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下来了。 金钟知道自己的妹子被抢了之后,直接就召集同是军户的人家,煽动一下人心,原本日子就过不下去了,现在有了抢劫的理由,大家也就豁出去命了,饿死和被杀死,宁可做一个饱死鬼。 皇帝收到三省动乱的消息,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王丞相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前方的战报。 秦康乐看着皇帝,发现皇帝的呼吸变得十分急促,眼看着不好,赶紧喊:“父皇息怒,父皇息怒。”然后眼风扫向梁公公。 梁公公也发现了,可是他一个阉人,不敢打断阁老的话,如今公主发话了,赶紧打手势,让下面的太监去找御医。 殿里的阁老加六部尚书都愣了,自从三公主在勤政殿打工,从来不开口,咳咳,他们在讨论正事的时候从来不开口,如今这样,皇帝怎么了?都偷偷用眼睛看,然后都惊呆了,皇帝的脸色太可怕,难怪公主不让说了。 秦康乐打断了王阁老的话,又连忙帮皇帝顺气,皇帝的脸色这才和缓下来。紧接着御医到了,连忙为皇帝切脉之类的,结论是怒火攻心。 王阁老他们也不敢吭声,在勤政殿等着,等太医开了药,那边熬了药,皇帝又道:“接着说。” 众大臣心中发苦,尤其是王阁老,开始想着怎么说,可不敢实话实说了。 “如实的报。” “是,永安伯贪墨了赈灾的银钱,冯海又强抢民女,导致民变。”王阁老不能美化,那就只能尽量简洁了。 “陛下,当务之急,还是再派人赈灾为好,稳住灾民。”周丞相直接道。 “陛下,臣认为现在要去除首恶,给灾民一个交代,还有赈灾,双管齐下,比较稳妥。” “陛下,臣附议王丞相。”郑丞相道。 “陛下,臣附议。”工部尚书,兵部尚书一起道。 “陛下,永安伯贪墨一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处理清楚的,臣认为还是先稳住灾民为好。”户部尚书倒是与周丞相的想法差不多。 “水卿家以为如何?”皇帝发了话。 “臣认为永安伯与冯海必须要给灾民一个交代,至于其他问题,则要慢慢调查,同时,灾民那边也要继续赈灾。”水丞相凭借救驾之功做到了丞相,绝对不是单单有运气,还有头脑。 皇帝点点头:“调查永安伯贪腐一事,就由王卿家亲自去调查;赈灾一事,就由兵部侍郎林卿家接任,顺便安抚流民。” “臣遵旨。” 秦康乐赶紧拟了两份旨意,心中叹惜,这个永安伯果然靠不住。 王阁老是山东的世家出身,与勋贵本就势不两立,彼此倾轧,如今有了大好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朝臣退下之后,秦康乐开始伺候皇帝吃药。 “陛下,药熬好了,您先喝药吧。”梁公公端着小太监熬好的药汁。 眼看皇帝坐着没动,秦康乐只好说“父皇,为了那些人气坏身体不值当,而且父皇您要保重身体,待那些小人回来,您在出气,可好?” “药拿来吧。” 皇帝将药一口气喝下:“这药真苦。” “父皇吃个蜜饯。” “罢了,朕吃个药就觉得这样苦,不知道那些百姓怎么样了。” “父皇……”秦康乐垂眸,皇帝也许是真的关心百姓,但是在用人的方面,真不怎么样。 第二十七章 林靖涵世家出身,人也比较靠谱,最关键的是父亲能力颇高,家中有钱不说,他更知道什么是适可而止。 去那边第一件事就是放粮,而且也够狠,不是按照人头放粮,而是按照当地的户籍放粮,有你们这一户,才有粮食,因为有户才纳税,也就是说你平时交税了,现在才能得到朝廷救济,至于那些隐户,则没有这个待遇。 这一招挺狠,除了让那些隐户分不到粮食外,也给了当地为富不仁的世家一个警钟,而且你领了粮食,在跟着反对或者当流民之类的就不行了,你登记了,一旦有不法举动,你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实心实意的造反者毕竟是少而又少,有了粮食,有了能活下去的希望,流民很快没有了,暴动者在王阁老命人将永安伯和冯海□□之后,也没了气焰,首恶已经授首,朝廷也在努力赈灾,你还有什么可闹的。 因此在王阁老和林靖涵日夜兼程到达后的第四天,三省的局势就稳定了下来。 皇帝接到奏本之后,脸上露出喜色。 秦康乐看到奏本之后,心沉了沉,地方官员没有谎报,看来当地的盘剥很重,看到皇帝脸上的喜色,秦康乐的心更沉了,她觉得亡国公主这四个字真的离她不远了,身为一个皇帝,竟然如此没有见微知著的本事,最可恨的是朝臣中竟然没有一个说的,她不信,她不信这事儿就她能想到,因为心里有事,秦康乐一连几天都低气压。 王阁老那边事情做的也漂亮,将永安伯和冯海还有一众人的罪证都调查的差不多了,甚至公布首恶两个人的罪行,这才回去,林靖涵要继续赈灾,两个人吃了一顿散伙饭,一人回京,一人继续。 云地等三省天热,云阁老去了一圈回来之后,人就不免黑了,这黑了就显瘦,而且人经过连日的忙碌,也确实瘦了,因此出现在皇帝面前的就是一个黑瘦黑瘦的人。 “爱卿辛苦了。”皇帝心中高兴,显然,王阁老是真的做了实事。 “为陛下分忧,是臣的荣幸,陛下,这些是证据和口供,永安伯和冯海已经都招了。” 梁公公将奏本呈了上来,皇帝翻开观看,越看脸色越黑:“岂有此理,枉负圣恩,他一个人竟然贪墨了九十万两。还有冯海,竟然强抢民女,真是败类。” “陛下,永安伯与冯海两个人,为了稳定民心,臣已经公布出了一些罪状,剩下的还有当地官员与他们串通的。”王阁老又拿出一份奏本。 这个皇帝没急着看,反而道:“王卿家辛苦了,先回府中休息休息。” “臣谢陛下,臣告退。”王阁老后退九步,这才转身退下。 “梁琦,你去安排一顶小轿,送王卿家。” “是。” 秦康乐心中微动,皇帝爹这个安排可见是对王阁老的礼遇了。在皇城之中,尤其是前朝之地,能得一顶小轿,这绝对是无上的荣耀。 “拟旨。” 秦康乐立刻提笔等着皇帝说话。 “永安伯革去一切职务,由世子接替爵位,罚俸三年。另没收先帝赐予的庄田两座,折银补偿三省灾民。分两次拟旨,先革职。” 秦康乐听到这样的处罚结果就是一顿,她知道他的皇帝爹有点儿妇人之仁,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赈灾时期的贪腐处罚力度能这么轻,如此处罚力度,恐怕贪腐之风难抑。连家都不抄,垂下眼眸,依旧拟旨,给皇帝过目后,这才用玉玺。 “至于冯海,强抢民女,草菅人命,以至于流民奋起,斩监侯。” 对于这个处罚结果,秦康乐还是皱眉,没有立刻处死,那就还有活动的余地,只是碍于王阁老说的已经将罪行公布出去一些不得已而为之了,灵光一闪,秦康乐终于知道了,王阁老为什么要先公布一部分罪状了,看来王阁老料到了皇帝爹的想法,果然是老奸巨猾。 冯家的动作很快,接到旨意之后,并没有立刻求情,但是却拿出了不少银钱去赈灾,名曰:补偿灾民。 忠勇侯府一早就得到了消息,也立刻准备了应对之道,前车之鉴尚有,为什么不跟着学呢。(昌泰六年的贪墨案)立刻就将侯府中其他人摘了出来,现任忠勇侯还上了奏本请罪,包括老忠勇侯夫人。 这一举动,另那些想抓把柄的世家都没声了,是,他们没分家,因为老夫人尚在,但是这个冯海是庶子,并不是养在嫡母跟前的,忠勇侯府也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来悔过,实在不能抓着不放。 在这方面永安伯府就落了下乘,永安伯世子接了永安伯之位,但是新任永安伯完全没有站出来认错儿,反而是老封君(现任永安伯的祖母)竟然跑到永寿殿去求情了。被皇太后申饬。 得到消息的皇帝大骂,也被世家抓住把柄,不但痛批原本的永安伯贪腐,还批判现在的永安伯无担当等等……被各方面厌弃,彻底被踢出权力中心,成为空架子伯爵府。 皇帝这边正生气永安伯家子的事儿呢,又接到了林靖涵的奏本,然后脸上的乌云一下子都散了,大笑出声。 “哈哈,好好好。”左右一看除了太监梁琦外只有闺女,心中欢乐急于与人分享,就道:“康乐,你来看看。” 秦康乐接过奏本一看,立刻福身道:“恭喜父皇。”起身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儿,现在下雨,想来是不耽误秋粮了吧?” “正是,及时雨啊!” “定是父皇仁德感动上天,因此才降下及时雨。” “哈哈……”皇帝非常高兴。 高兴事儿还不只这一桩,很快有小太监来报怀孕的刘婕妤发动了。 “恭喜父皇双喜临门。” “好好好。” “女儿先回明玄阁。” “嗯。”皇帝很高兴,直接上了步辇去了绫绮宫,刘婕妤初入宫是御女,在贵妃的绫绮宫,颇得贵妃照顾,以至于怀孕后就晋封了婕妤。 秦康乐目送皇帝上了步辇,她才回到明玄阁。现在明玄阁的规矩是,只要公主回来了,就是赶紧沐浴,然后就要帮公主揉揉腿和脚,不是秦康乐娇气,还是发育身体的时候,一站就是大半天,还要规规矩矩的,委实不利于成长发育,幸好她穿越的不是清朝,否则穿着花盆底儿,她可以给自己一根绳子上吊了。 皇帝到了绫绮宫,四妃一个不落都在。 “陛下万福。” “怎么样了。” “都准备的妥妥当当的,只是她这是第一胎,恐怕生的要艰难些。” “嗯。” 刘婕妤这一胎不是艰难,而是非常艰难,而且已经确定孩子难产,脚先出来了,医女出来回话的时候,脸色惨白成一片。 “陛下,小皇子的脚先出来了。” 皇帝的眼睛当时就直了。 四妃也是脸色惨白。 “陛下,此事拖不得,还请陛下早下决断。”贵妃最先反应过来,赶紧施礼道。 “请陛下早下决断。”三妃一齐道。 “皇子重要。” “是。”医女得到了皇帝的首肯,再次进去,就知道怎么办了。 四妃的脸色都不太好,为了孩子当娘的都能舍命,可是这种皇帝开口直接保皇子的言辞,还是她们有些微的不舒服。 老天还是比较厚待刘婕妤的,被灌下参汤之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终于生下了八皇子,而且没有血崩。 “恭喜陛下,是一位皇子。” “好,你们娘娘怎么样了?”皇帝终于还算有点儿良心,知道问一句。 “娘娘昏了过去,太医初步诊断,并无大事。” 皇帝长出了一口气,当时话虽然那样说了,可是那也是没办法的,相比于妃嫔,他只能说保孩子,但是这不代表他就愿意妃嫔死了,如今听到平安,心中自然高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待他醒了告诉她,这一胎生的艰难,八皇子满月朕晋封她为充媛。” “是,谢陛下。”伺候的宫女自然为自家娘娘高兴,娘娘成为主位了,自己的身价也水涨船高。 四妃的心情各有不同,脸上的表情却是一样的:“恭喜陛下喜得皇八子。” “绫绮宫上下都有赏。” “陛下万岁。” 秦康乐第二天早晨刚醒,吃饭的时候钱嬷嬷道:“公主,昨夜您添了一位皇弟。皇八子,刘充媛所出。” 秦康乐放下碗筷:“充媛?”她不记得后宫中有这个主位啊,在哪个宫里? “就是刘婕妤,昨夜难产,陛下念她生子不易,这才晋封。” 秦康乐点点头:“礼在厚一分。” “是。” “走吧。”抬腿上步辇,她还得去勤政殿呢。秦康乐自然不会操心这些琐事,她不是皇家媳妇,需要面面俱到,也不是不受宠的公主,她在勤政殿打工,只有后宫妃嫔巴结她,万万没有她巴结后宫妃嫔之理。 第二十八章 到了勤政殿等了一会儿,皇帝就到了,秦康乐特意学了泡茶,肯定没有茶艺师傅泡的好,但是也不差了,皇帝来之前先泡好,等皇帝到了勤政殿,正好茶的温度也适合人品尝,皇帝对于女儿的贴心很是受用。 今天处理的是王阁老提交上来的第二份奏本内容,当地的官员以及这一次根据的官员贪墨渎职等问题。皇帝看的心烦,将奏本扔给秦康乐,让她念。 略去那些不重要的,大意就是永平伯家三郎君作为督粮官贪墨了三千石(折合银子大约是十万两)还有永康伯家的五郎君作为派粮官,贪墨了一万两,还有李参将家的郎君贪墨了两万两,以及当地贵省的郡守贪墨了二十万两,何知州贪墨了五万两……等等。 王阁老的写的很详细,贪墨的数目从大到小。 “拟旨。” 秦康乐老老实实的拟旨。 “贵省郡守降五级,追缴贪墨的银钱,没收部分家产;另外两个,降三级,罚俸三年,另罚五万两赈灾,李家的教子不严,革职不用,李将军、永康伯、永泰伯,忠武侯,忠勇侯教子不严,罚俸三年,追缴贪墨的银钱,其子革职不用。” 皇帝说的简单,秦康乐的旨意则要一份一份的下,看着这些,忍不住心中叹惜,皇帝真是太仁慈了。 “至于旨意,林卿家回来之后在下。先让他们在牢里呆几天。” “是。” 贵妃在绫绮宫中端坐,身边放着冰,伺候的人下人连大气儿都不敢说一下。 “回娘娘,三公主出了勤政殿,奔着明玄阁去了。” “下帖子,吴嬷嬷,你带着春兰和秋菊亲自去请公主过来。” “是。” 秦康乐回到明玄阁,刚刚做到浴桶中身边的夏巧就报给她:“公主,绫绮宫来人了,贵妃娘娘亲自做了桂花糕,请公主品尝。” 秦康乐心里叹惜:“来了。”脸上倒是露出一个笑容:“好,待我休息一下就过去。” “韩姐姐吉祥。” “吴姐姐吉祥,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贵妃娘娘做了桂花糕,请公主过去尝尝。” “哦,你稍等,我去回了公主。” 韩嬷嬷同夏巧一碰头,然后又出来了:“吴姐姐,公主说,休息一下就去。” “那我回去复命。” “急什么,吃杯茶在走。” “那我贪嘴了。” 韩嬷嬷招呼人上茶,不单单是吴嬷嬷还有两个大宫女也有份。 “娘娘只请了咱们公主?”韩嬷嬷也不用拐弯抹角,直接开口询问。 “是,今儿就请了三公主,昨儿请的大公主与二公主。” “哦。”韩嬷嬷点点头,昨儿公主回来的晚,今儿回来的早,也说的通。 “韩姐姐,我先回去了。” “好。”韩嬷嬷亲自送了出去。 “娘娘,公主殿下休息一会儿就过来。” “嗯,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 “娘娘宽心。“ “唉,本宫怎么宽心,此次赈灾,好好的事情,竟然弄成这样。” “娘娘,奴婢虽然没见到公主,但是看下人们都一如往昔,应该没事吧?” “她能有什么事,又不是她的母族。” 下人们一低头,不敢在说话。 秦康乐很累了,但是没办法,韩嬷嬷她们帮她揉了揉腿脚之后,打叠起精神上了步辇去了绫绮宫。 “娘娘,公主到了。” 贵妃亲自到了殿外迎接,秦康乐也没摆谱,到了绫绮宫正门口就下了步辇。到了正殿外,看到贵妃,两个人互相问了好,这才进去。 “贵妃娘娘好小气。”秦康乐坐下之后,就开始数落贵妃。 “公主此话怎讲?”贵妃一愣。 “贵妃娘娘的桂花糕我想的慌,可是每年才那么一点儿,今儿我可要吃饱的。” 贵妃掩嘴笑:“春兰,快把做好的桂花糕端上来。” “是。” “今儿一定让你吃个够。” “那我先谢谢贵妃娘娘了。” 春兰将糕点端了上来,还配了一壶毛尖茶。 秦康乐用筷子夹起一块糕点,放到嘴里细细的品尝,很好吃,比往年吃的桂花味儿淡了些,想来是用四季桂的桂花做的,而不是银桂。 “好吃,我觉得我吃一辈子都吃不够。香味儿虽然不如银桂做的大,口感却更好了。” “公主喜欢,我若有空,便经常做给你吃。” “谢谢贵妃。” “公主,我也不合你说那些拐弯儿的话。” “娘娘?” “公主日日在勤政殿,想必是知道永安伯赈灾不利之事。” 秦康乐点点头。 贵妃抹抹眼泪:“我那三叔,论理,我这晚辈不应该说的,可是,他做出这样的事,真是惘负圣恩,还连累了我的弟弟。” “娘娘的三叔?”秦康乐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茫然。 “就是、就是、就是那个强抢民女导致民变的冯督粮。”贵妃说起这个有些脸红。 “哦。” “公主,陛下可有裁决?” “有是有了,可是娘娘,如今旨意未下,我不好同娘娘多说。” 贵妃连连点头:“是,是我心急了。”贵妃又拿帕子擦眼泪,咬咬牙,这个丫头就是不肯说,昨儿她使许修媛同二公主说让她探探口风,就滴水不漏,如今还是不说什么。 秦康乐又吃了一块桂花糕,喝了口茶道:“娘娘,听闻刘婕妤下个月就晋封了,是吗?” “是,下个月她出了月子就要搬出我的绫绮宫,自立门户了。” “娘娘有福,刘婕妤在绫绮宫也沾了福气,才能给我添了一个弟弟,我想娘娘这样有福气,娘娘的娘家必然也错不了的。” “万万当不得,刘婕妤的福气是陛下给的。” “父皇当然福泽万年,娘娘侍奉已久,必染福气。” 贵妃就一愣,在看到秦康乐向她眨眨眼,更迷糊了。 “娘娘,时候不早了,我不打扰了。”然后又说:“夏巧,把桂花糕都带着。” 贵妃起身相送。 送走了秦康乐,贵妃坐在正殿发呆。 “娘娘!” “嬷嬷,你说她这事什么意思?” “奴婢愚昧。” “难道是让本宫放心的意思?” “奴婢想,公主说娘娘有福,必然能照拂到侯府,这是不是就是说陛下看在娘娘的份上,不会让侯府怎么样呢?”秋菊身为贴身的大宫女也跟着猜。 “秋菊。” “奴婢在。” “将本宫今日同三公主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回复给父亲。” “是。” 忠勇侯府中忠勇侯一直在正厅焦急的等着,来回的转,还有家中其他男丁,包括自己的嫡长子。 “侯爷,宫里的姑姑来了。” “快请。” “奴婢给侯爷请安。” “请起。”虽说是自己女儿身边的奴婢,但是侯爷也是不敢怠慢的。 “看座。” “谢侯爷。”秋菊斜着身子坐了,这才道:“今儿娘娘请了三公主过去,三公主同娘娘这么说的……” 将秦康乐到绫绮宫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说的分明。 忠勇侯听了,长出了一口气:“有劳姑姑,看来是没大事了。” “奴婢告退。” “嗯。”侯爷身边的管家立刻相送。 “给老夫人送信,四郎没事。” “是。” “爹,没事?” “没事,公主不是说了,贵妃娘娘有福吗,还说娘娘的福气能福泽到侯府,那就是没事儿。只是你三叔就不好说了。” “三叔的罪状被王阁老公布出去了一些,想来是不太好办,四郎的事儿看来是没什么了。” “只是陛下恐怕还是会申饬。” “这不算什么。”忠勇侯摆摆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四郎和侯府都能保住已是万幸。” “很是。”周围的人都跟着说,其实对于他们来说侯府能保住就行,至于三老爷和四郎君如何,他们不关心。 “回侯爷,老夫人叫世子过去。” “去见你祖母。” “是。” 世子退出了正厅,去了后宅,到了后宅就被女人们围住了。 “大郎,你三叔和四郎真的没事?”老夫人心疼孙子,儿子不是她生的,但是屏风后是三老爷的生母,扭着帕子听声。 “四郎肯定没事,但是三叔未必,王阁老将三叔的罪状公之于众了,就算娘娘想求情,恐怕大臣和百姓也不答应。” 咕咚一声从屏风后面传来,原来是侧老夫人晕了。 一通的忙乱。 “快扶到后面休息。”老夫人歪着身子,不咸不淡的吩咐了一句,对于庶子,老夫人没有太大的偏见,在这个大环境如此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提出质疑,就好像古人永远无法想象到现在的电脑一样。但是庶子有一个不讨喜的妈就会让老夫人不太喜欢了,然后这个庶子还不是明面意义上的帮助自己的儿子,反而拖自家儿子后退,这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讨厌。而是十倍的讨厌,可是在讨厌,那也是冯家人,不尽力施救,不说会不会招人诟病,就是自己面子上也抹不开,现在王阁老这么一出,倒是颇得老夫人的意。 忠勇侯府除了冯海的亲妈和他的妻子外,在没有人忧愁。 第二十九章 永泰伯府依旧焦躁不安,他们还没有得到贤妃娘娘的信儿。 “贵妃请三公主去了绫绮宫?” “是,娘娘。” “那我今儿请大公主和二公主。” “是。” 因此秦康乐在步辇上发呆回明玄阁的路上遇到了从咸池宫里回来的大公主和二公主。 姐妹三人又去了大公主的昭阳阁笑闹了一阵,这才散场,秦康乐回到自己的明玄阁,一头扎到床上,死活不动了,真是太累了,不行,今天的文化课因为三位公主都赴约,因此取消了,但是骑射的课程绝对不能落下,秦康乐休息了一会儿之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去练习骑射。没有安全感的她就喜欢自己多些本事。 第二天果不其然接到了贤妃娘娘的邀约。 “昨儿请公主们来品尝我熬制的鲫鱼汤,没想到三公主在绫绮宫那里尝桂花糕,错过了。” “今儿就补上了,我也没亏到。”秦康乐一脸向往。 宫女将鲫鱼汤端了上来,秦康乐喝了一口,点点头:“好喝,鲜味十足,又无鱼的土腥气,与贵妃娘娘的桂花糕一样另人拍案叫绝。” “贵妃娘娘那是真本事,我这里不过是取个巧儿罢了,这鱼儿是地泉水养出来的,本身味道就十足鲜美。” 秦康乐点点头:“那也是娘娘本事,鱼总是有腥气,如今却是一点儿也吃不出来呢。” 贤妃矜持的笑笑。 “话说昨儿我还同贵妃娘娘说刘充媛好运气呢。” “可不是,当真好福气。陛下亲自为她定下了长安宫。” “父皇福泽深厚,刘充媛伺候父皇,因此染了福泽诞下龙裔,贤妃娘娘侍奉父皇多年,这福气沾染的可比充媛娘娘还要多,定能惠泽一方。” 贤妃的心眼可比直来直去的贵妃多多了,这么一句话就猜出来秦康乐隐晦的意思了,脸上笑容加深:“这北到底在哪边儿呢?我怎么找不到了。” 满宫的人都跟着公主笑开了。 当天,永泰伯府上就接到了贤妃娘娘的通知,放心!伯府中的人这才把心落回肚子里。 忠勇侯府和永泰伯府的人是放心了,可是其他人呢,被牵扯的人家非常多,不说原本就在京城的,还有在地方为官的呢?如今家人犯了事儿,被关在牢里,谁不想把人捞出来?求个情啥的,可是现在根本不知道皇帝的意思,也没有门路求情。 门路门路,王阁老那边行不通,如果是以前,御前行走是谁家的,总能弄出个表亲之类的走动走动,可是现在呢?公主这座大山就能压死他们。 两宫娘娘请了三公主,宫外的人只要消息不闭塞的都知道了,可是那是两宫娘娘,正一品的妃位,比拟前朝四位阁老的位份,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两宫娘娘是伺候皇帝的人,是文孝皇后活着的时候也称一声妹妹的人,那算是公主的半个长辈,公主给她们面子正常,公主还给你们面子吗? 而且这都是有皇子的宫妃,公主也许看在皇兄的面上呢?其他人,你们是皇子的外家吗?公主能给你们面子吗?就是林靖涵的夫人(公主的亲舅母)也不是想见公主,公主就要给面子的人物,但是要说这宫外,也还还真有一个人公主一定会给面子的人,那就是文孝皇后的生母,林老夫人,可是这位老夫人谁又能请得动呢?外面的人真是一筹莫展。 皇帝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应该说秦康乐进了绫绮宫的大门,他就知道了消息,所以晚上就去了绫绮宫。 贵妃自然欢欢喜喜的接驾,然后亲自捧了桂花糕来。 “陛下尝尝,今儿三公主来我这里说这糕点比银桂做出来的要好吃。” “今儿康乐来了?”皇帝夹了一块糕点,放到嘴里,仿佛他完全不知道一样。 “嗯,公主还同臣妾说,刘充媛好福气,为她添了一位弟弟。” “也是你照顾得当。” “这是臣妾应尽之责。” “既然晋封,她就要独立门户了。” “是,现在还有兴庆宫,明义宫,延辉宫,安仁宫,长安宫以及玉华宫尚无主位。” “她这一胎生的委实艰难,就长安宫吧,取个好兆头,长久平安。” “陛下洪恩。” 眼见这贵妃一点儿也不心虚的就说出来了,皇帝心中安定,果然女儿不会乱说,其实底下人已经回报了,只是皇帝不放心,自己就亲自过来了,何况,他也想见见最小的两个儿子呢。 三省那边的又连续降了几场雨,旱情终于得到了缓解,林靖涵又得到皇帝的圣旨,命他组织秋耕等等,拿到圣旨,看到上面的字迹,宣旨的太监讨好道:“林钦差,这是三公主亲手写的。” 林靖涵点点头:“天使一路辛苦,里面请。“ “好好好。”太监不敢拿大,正正经经的吃了饭,然后不敢耽搁,回来交旨。 林靖涵看着圣旨,心中却是叹惜,如果、如果这是皇子多好? 秦康乐不知道自家舅舅怎么想的,她现在正在挑选东西,征东将军将某海盗的老巢给灭了,抄了无数的好东西,自己与手下留了多少,大家不知道,但是送往京城的东西是真不少。 银钱等等自然是送到了户部的库里,剩下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就送到了皇城中,在勤政殿打工的秦康乐完成今日的工作后,就被她的皇帝爹赏了先挑选的资格,嗯,在她还在勤政殿努力的时候,永寿殿那里先挑完了,其次就是她了。 秦康乐看着眼前的东西,有珍珠,有宝石,但是都是没有加工的的半成品,还有一些金银饰品,花样与皇城中的大大不同,颇有一番别样的意趣儿。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她是个俗人,那些好东西她欣赏不来,也就没挑,珍珠光亮润泽,可惜这东西容易老化发黄,那样会贬值,所以秦康乐挑了宝石,挑了红蓝两色的宝石,价值不错,又是半成品,不会抢了别人的心头好。 秦康乐挑选了之后,几位公主又挑,然后才是宫妃。 “康乐。” “父皇。” “这次你的娘舅林靖涵将赈灾的事做的很不错,到底是文孝的母族。” “父皇,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是舅舅应尽的本份。” “好一个本份,哼,现在那些人不了解什么是本份,辜负朕的期望。” “可是不是还有做的不错的么。” “嗯。” “拟旨吧,林靖烨任贵省郡守,王维同为云省郡守,周鑫诚为川省郡守。” “是。”秦康乐垂下眼眸,看来这是对林家与王家此次的奖励了。 任命的旨意是先下的,林靖烨的夫人就准备进宫见一面三公主了。 林家—— “老大媳妇,咱们家一直都在北方,如今去那卑湿之地,一定要将药带足。” “是,阿家,这次媳妇去京城,是不是还要见见公主殿下。” 老太太长叹一声:“当然要见,你去讨个示下,看看公主什么意思。” “公主今年才八岁吧。”不说男女,就是这个年岁也太小了。 “糊涂,她在勤政殿伺候,不用多通,单单是听到的消息就够让人趋之若鹜了。” “媳妇受教。” “她能在勤政殿伺候,还能站稳脚,总是不俗,毕竟是文孝、文孝的女儿。”老夫人还是落了泪。 “阿家……” 林家长子也得了父亲的嘱咐,夫妻双双从北方进了京城,至于他原本的职务,则由本家的一个族弟接任。 林氏夫妇到了京城,自然要见皇帝。 “臣林靖烨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陛下。” “朕不想多说什么,务要爱民如子,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臣必当竭尽所能。” “嗯,让你夫人去看看康乐。” “谢陛下。” “跪安吧。” “臣告退。” “见到公主多听听公主怎么说的。”这是林靖烨嘱咐自家夫人的话。 林夫人跟着宫女深吸了一口气,她是大家出身,别说是公主,就是见当年的小姑子文孝皇后也不紧张,她现在是担心,担心公主会不会说些不应该说的,而且多年未见,也不知道公主对这边的感情如何,唉,一团乱麻! 第三十章 “臣妇参见公主殿下,殿下千秋。” “舅母请起。”秦康乐觉得有些别扭,舅母给外甥女下跪,咳咳,有点儿不太适应呢。身边的夏巧已经去扶人了。 林夫人借着站起身的瞬间打量公主,公主穿的很简单,双平髻,绑着红绳,上身水蓝色秀梅花短衫,下身则是水蓝色百褶蝶恋花长裙,胳膊上只有两只镶嵌着宝石的金镯子,十分素净简单,眉目之间依稀有小姑的影子。心中微颤,这也太素净了,就如同这明玄阁一样,大方是大方,也过于素净了。 “舅母此次与舅父同去贵省,还要保重身体。” “谢公主关怀,公主也要多加保养。” 秦康乐在心里翻了白眼,她觉得说这些废话真是浪费时间,还是直接切入正题吧:“舅母,此次与舅舅去贵省上任,莫要辜负父皇的期望。” “定恪尽职守,事必躬亲,不负陛下圣恩。” “贵省那里今年受了灾,又被永安伯贪墨一事弄得民不聊生,三舅父在那里赈灾,颇为用心,已经安抚灾民,只是那里毕竟受灾,民心颇为不稳,舅父务必要爱民如子,此行任重而道远。” “臣妇谨记,民重官轻。” “贵、川、云三省都是能一年产两季粮食之地,我想舅父在那里镇守一方,定出佳绩。” “公主廖赞。”林夫人脸上带笑。 “我这儿还有些药丸,针对那些蛇虫鼠蚁的,春巧。” “谢公主赏赐。” “我乏了,舅母也早些回去准备吧。” “臣妇告退。”林夫人身为林家长媳宗妇,自然是聪明的,回到林家在京城的宅子,林靖烨已经回来了。 “夫君。” “辛苦了,公主怎么说的。” “听公主的意思是那里现在颇为不稳,但是我们林家声誉很好,站住脚不成问题,陛下很看重,那里有人。” “公主怎么说的?” 林夫人将秦康乐的所言所语一一复诉,最后道:“公主果然聪慧。” “嗯!滴水不漏。”林靖烨很满意,心中叹惜,为何不是皇子呢。 秦康乐在正殿招呼的舅母,皇帝自然知道整个会见的过程,对于秦康乐的嘱咐非常满意。 三省的郡守到的快,林靖烨那边事情交接的也爽快,然后就回到了京城诉职,得到了皇帝大大的嘉奖,赏了不少东西下去,还给放了假。 然后处罚的旨意就下去了,三省郡守在换人的时候旨意就下了,永安伯这边因为换人,旨意也早就下了,不过没收先帝赐的东西和罚银则是这次下的旨意,还有其他人家,至于一些背景不够深厚的地方官,则有几个被抄家的。 抄家这个赚钱的买卖皇帝给了——林靖涵! “这些都是抄上来的东西?”皇帝的手有点儿抖。他万万没想到只是抄了几个小官的家,竟然能抄出来这么多的东西,这群蛀虫。 “是,都是抄出来的。” “混账!” “陛下息怒。” 皇帝闭了闭眼睛,摆摆手,林靖涵退下。 “父皇,事情过去了,如今已经换了人,想来会很好的。” “嗯!” 好容易回到明玄阁,秦康乐觉得自己恐怕要早生华发了,累,非常累!简直就是虐待童工。 秦康乐不知道的是,她腹诽的这份工作,有多少人眼红,如果说以前四妃还没有太大想法,此事一出,她们完全懂得了御前行走的重要,勤政殿——皇权的象征。 其他人家自然也知道好处了,只是现在是公主在做这份工作,想要顶掉,起码也得是同一层次的人,不是皇子皇女外家的就不用忙活了。是皇子皇女外家的——比如说水家,也不用忙活,淑妃的两个孩子太小。 真正忙活的是其她三妃,三妃的娘家不好意思直接出头,就让朋友啦,亲戚之类的上奏本,大意是,三公主尽孝是对的,但是呢,皇帝你还有别的儿子女儿呢,是不是也应该一起尽孝啊?这个御前行走的工作大家轮流做么。都要尽孝心滴。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有好处大家分,咳!不对,是孝心大家一起献,反正就是几位皇子皇女都要做,三妃难得的统一了战线。 皇帝直接给驳了,理由都现成的,当然,皇帝爹还是给秦康乐留了面子,没说她懒惰这个问题,也没说自己的私心,而是直接点出文孝皇后亡故,秦康乐尽孝只能为自己尽孝,不能在让秦康乐在发生子欲孝而亲不在的悲剧了。 然后——所有人都哑巴了,你想来勤政殿,行啊,没妈了再说。 因此秦康乐继续着这份让她痛不欲生的工作,还得脸上带笑,感恩戴德的样子的,呸! 这份工作除了招人恨和累之外也有一定的好处,比如说秦康乐过生日的时候,各处送礼的人,对比于其她公主,给秦康乐的礼是最厚的。同样的盒子,里面的东西肯定不一样,秦康乐的绝对是最好的。 虽然挤兑秦康乐工作的事儿没成功,但是经过了冲动期之后,仔细一盘算,即使皇子皇女轮流,也未必能得到多少好处,还不如现在这位公主呢,实在是这位公主真不错,不说阁老六部尚书议事的时候不插言,据宫里面的人暗中说辞,这位公主除了关心皇帝的身体,劝慰皇帝之外,对于政事竟是一个字都不肯问,更遑论多言了。其实也不错。 秦康乐的生日之后,四妃就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以及冬日过冬的份例,这些与秦康乐无关,今年的份例格外的足,明玄阁上下的奴婢喜笑颜开,公主有面子,她们也有面子,在外面行走做事,听说她们是明玄阁的人,哪个不是礼让三分! 日头起的一天比一天晚。睡的一天比一天早,秦康乐也越来越赖床,早晨从温暖的被窝爬出来的时刻,简直赶上凌迟了都,可是她不能不起床,好想哭!投胎成公主真是好悲剧。 “公主,碳分下来了。” “嗯。”秦康乐点点头,心中哀叹,她好想念地暖唉。可惜她现在只有壁炉,不是很暖和,屋里还要放炭盆儿。 “我看着,炭好像多了。” “公主,您每日要去勤政殿,步辇里面要放炭,因此奴婢在尚服局那里多要了些。” “这些不是都有定数的吗?我这里多要了,是不是就从别人那里克扣了?” “每年各种份例都是有多余一些的,以备不时之需。” 秦康乐点点头:“多余的,你们分着用,别如去年那样不够,至于我这里,虽然要天天暖步辇,但是我上午是不在的,屋里很不必在摆炭盆儿,这一来一回也就差不多了。” “是,公主。” “只是,这多余出来的份例,平日里四宫娘娘都有安排吧,就这么要来了,总是不太好。” “凭她什么人,还能越了公主去不成。”春巧不甚在意。 “我有那么多姐妹的,大家都是一样的,其他份例上就少要些吧。” “公主……” “照我的话做,还有,明玄阁在与各处行走的时候,绝对不许出现仗势欺人的事儿,否则,本公主决不轻饶。” “是!”两个嬷嬷对视一眼,公主也太小心了,皇后的女儿,又得皇帝宠爱,可是公主不但没养成嚣张跋扈的性子,反而处处礼让余人,到底是天家的女孩儿,气度不同。 如果秦康乐知道俩嬷嬷和下人们想什么,她肯定无语,她是担心她树敌太多,不敢嚣张,其实她挺想嚣张,仗势欺人的,然后扔下一句:“我爹是皇帝。”可惜,从来不给她这个机会。 第三十一章 这一次的合宫饮宴,秦康乐过了七周岁,就不能中途离席了,不过也好,大公主二公主都不能离开,姐妹三人凑到一起,倒也不愁寂寞。 三位公主都穿着红色的衣裙,梳着百花分肖髻,年纪太小没有用步摇,只是用了钗。 四妃则是统一的望仙九鬟髻,九嫔则是参鬟髻,金钗步摇交相辉映,煞是好看,衣服则虽鲜亮,却并无大红与明黄两色。 秦康乐拿着袖子遮着打了个小哈欠,好困,明天还要早起,真是虐待小孩子。 其他人说什么,秦康乐完全没听,都是那个腔调,又什么好听的?谁的消息也没有她在勤政殿得到的又快又准。 “大皇姐,你的香囊真好看。” “你喜欢我送你一个。” “谢谢大皇姐。”秦康乐一副得了天大好处的样子。 “皇姐,我也要。”二公主凑趣儿。 “好,都有份。” “三皇妹,我这里有个珍珠镯子,怎么样?”二公主将手腕抬了起来。 “嗯,挺好看的,珍珠圆润有光泽。” “怎么不见你有珍珠首饰?”大公主问,这桌就她们三个,自然聊的热闹,也是秦朝人丁不旺,睿王那里就一个老小,刚娶媳妇,王妃才怀孕,清王那里王妃刚生下嫡长子没多久,完全就没有一般大的姑娘。 “珍珠还得保养,养不好就发黄,我就懒得弄了。倒不如宝石一直亮晶晶的。” “耳坠子还是珍珠的端庄秀气些。” “很是。” “我刚得了一对儿耳坠子,送你。”二公主听到大公主和秦康乐的对话,直接大方说道。 “谢谢二皇姐。” “我也得了,到时候一并给你送过去。” “嗯嗯。”秦康乐笑眯了眼睛。 说说笑笑,倒也精神了,过了子时,敲了鼓等等,就散了——散了!!!秦康乐眨眨眼,鞭炮呢?礼花呢?一千响儿呢?合着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火药是吧,秦康乐觉得整个人都坏坏哒,她是不是太二了,过来七年多了,才知道现在还没发明出来火药,可是不对啊,现在不是有硝石了么?看来她得留心了。 回了明玄阁,秦康乐沐浴后就直接钻进了温暖的被窝。明天还要起早呢。 一大早,秦康乐就起来,今天是初一要给皇太后祖母拜年,踩着已经煨得温热的鞋子,心中叹惜,真是好享受,衣服也并不是冰冰凉凉的就上身,也是煨得温热,吃了两块点心,上了步辇就奔着永寿殿去了。 内外命妇为皇太后朝贺,散场之后就可以去相熟的妃嫔那里走动了。家中没有妃嫔的人家自然回去,睿老王妃与太后是正经的妯娌,自然是永寿殿和太后说说家常,清王妃在旁边伺候着,至于睿王妃因为怀孕,免了她入宫的辛苦,在王府安胎呢。 大公主,二公主都去了母亲的宫中,这时候的秦康乐就有些孤家寡人了,她去太庙为文孝皇后上了一炷香,上了步辇就准备回明玄阁。 刚走没两步,皇帝的口谕到了,让她去静思殿。不能抗旨,就老老实实的去了静思殿。 清思殿今儿是空前的热闹,皇帝的一个堂弟和一个亲弟弟都在,还有四个儿子。所以静思殿的下人今日格外的忙活。 “鸿弟,朕的侄子可淘气?” 清王满脸笑意:“不大淘,精神却好,伺候他的人要分三班。” “有精神是好事。” 睿王走神了。 “永安,你想什么呢?” “啊。”嫩脸一红,睿王道:“看到王兄家的宝贝了,这不是就眼馋了么。” “陛下,三公主到了。” 屋子里面除了皇帝,所有人就是一愣,这属于男人之间的聚会,她怎么来了,不陪着……对了,文孝皇后殡天了,她不能总在永寿殿。 “父皇万福。” “起来吧。” “清王叔、睿王叔金安。” 两位王爷与秦康乐不熟悉,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含笑点点头。 “康乐,你去把林卿家那份抄家的奏本拿过来。” “是。”秦康乐二话不说,上了步辇又去了勤政殿。 “皇兄。” “今儿是初一,不应该说这些,只是这时候是最好的时候,你们都看看。” “是。”无论是两王,还是四位皇子,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秦康乐在皇帝开口的瞬间就明白了皇帝爹的意思,看来抄家抄上来的财产对于皇帝爹的触动很大,看来皇帝爹是想有动作了,本来就是,国库空的连耗子都要哭了,结果那些当官的家里,还不是多大的官却富的流油,要说皇帝没想法,鬼都不信。 从静思殿到勤政殿的路上,秦康乐七上八下的想着,拿了奏本再次返回静思殿。 “你来念吧。” “女儿遵旨。” 秦康乐就开始念,大意是云省某知府被抄家,共抄出白银三十万两,黄金两千两,宝石两觞,珍珠五斗,各种珍玩摆件等等…… 如果说一开始都没明白什么意思,等秦康乐越念越多的时候,无论是两个年轻的王爷还是更年轻的皇子,脸色都不好起来。 “这起子混账,竟贪墨了这么多。”睿王一拍椅子的扶手,破口大骂。 “都是从他们家中抄出来的?”清王也傻了。这、这、这比他的王府都富裕,官燕雪蛤都是贡品,价值极高,自己的王府也没有这般多的存货,这六品知州和四品知府的库房可比自家王府库房里的都多。 “父皇,这些小人如此胆大妄为,必要严惩。”大皇子也炸毛了,皇帝没有嫡子,他是长子,在他自己和一些人心中,他就是继承人,所以对这个国家自然有一份使命感。 “没错,这些人惘负君恩。”皇五子也是一副愤恨的样子,这个国家他也有份的。 “不知忠君,不晓爱民,当真可恶。”皇三子也是义愤填膺。 “皇兄,这些人……” “朕都判了流刑。” “祥曦,此事你怎么看。” “儿子以为,地方官不可轻视,当常巡视,监督。”皇长子觉得自己的主意不错,弄个巡抚,没事就查查。 秦康乐垂着眼眸,面无表情,继续当壁花。 “祥曛,你看呢。” “儿子以为这些人都是寒门小户,猛然得势,导致冲昏头脑,不如多加教化。”皇三子本身是皇子,母亲是德妃,外家是名门世家,很是看不起那些平民百姓,而且他也一直认为,只要道理都告诉人,大家就会遵守,咳咳!用秦康乐暗中的小本本评价就是,典型的书呆子,不是学霸哦。 “祥皓?” “儿子不知道,儿子认为大皇兄的办法好。”皇四子特别老实。 “祥旭?” “儿子以为大皇兄的方法好,儿子还认为,这些地方官很多都是在当地做官时间太久,即使升官也是在地方上升,以至于越来越熟悉,才能不断贪腐,因此,升职的时候是否可以将他们都调开呢?”皇五子颇有想法。 秦康乐眼皮一动,她的五皇兄好像才虚岁十一,挺有想法的么,这法子有利有弊,利就是他说的,能在一定程度上抑制贪官的发展,但是弊端也挺大的,清官能吏想要发展,不给足够的时间也是不成的。 清王和睿王年纪是大些,但是都是典型的不知民间疾苦,甚至不如皇帝,这时候也看不出什么,两个人都觉得大皇子和五皇子的想法不错。 皇帝点点头,对于两个儿子颇为满意。 “康乐,你有什么看法。” 秦康乐一愣,皇帝从来不问她政事,她也从来不参合,今儿怎么变了?转念又想到皇帝也问她兄长了,所以这是考校孩子?心神定了定道:“那些治国的事儿,女儿实在是不懂,只有一样,女儿在勤政殿伺候,也知道税收,如今在看这奏本,终于知道为何当地不过旱了一季就难以度日的原因,当真是苛政猛于虎,此乃*。” “好一个苛政猛于虎。”其余人等恍然大悟。 “难得侄女想得如此通透。”睿王点点头,他都没想到呢。 秦康乐道:“王叔廖赞,这个与我明玄阁的用度相似,侄女儿才能想的明白。” “皇妹这话怎么说?”皇四子心直口快。 “皇城中上到我们这些贵人,下到伺候的下人都是有份例,按照我的品级我份例肯定是够我用的,如果在俭省一些,便是剩下些也不奇怪,几位娘娘一贯公允,给我的份例是足足的,去年我便剩下了些,今年又分,又是足足的,可是实际上是,哪怕不足,有去年的余炭我也是尽够的。父皇从来都是轻徭税,论理,岂不是应该与我有余炭一样该有余粮,可是一季大旱就这样,这中间肯定是被人贪了去。” “正是这个理儿,四妃管理宫务勤勉公允,反倒这些男人还不如妇人。”皇帝恨得牙根儿都痒痒。 两王与四个皇子恍然大悟。 “你们两个都成家了,朕开笔之后都去当差,好好想一想,怎么抑制贪腐。” “是,臣弟遵旨。” “还有你们四个,既要多读书,也要活学活用,跟你们妹妹学学,见微知著。” “是,父皇。” “嗯,都下去吧,朕乏了。” “臣弟/儿子/女儿告退。” 这边完事了,那边宫妃也差不多都送娘家人离开了。 第三十二章 秦康乐出了静思殿,直奔明玄阁,路上秋翠就说:“禀公主,林夫人在明玄阁,林夫人过来的时候您在静思殿,韩嬷嬷做主留下的。” “嗯。”秦康乐对于美人妈很依恋,也亲近,但是这不代表她对林家就亲近,林家入宫的次数太少了,一年都见不到两回,还都是远远的(节日时林夫人入宫领宴)这感情自然就淡淡的,今年她生日的时候,林家倒是送了不少的东西。 “公主金安。” “舅母请起。” “公主,寒舍在京郊那里得了一处温泉庄子,想请公主去瞧瞧。”相比较于上次林靖烨夫人的忐忑,这一次林靖涵的夫人有底气多了,上次嫂子回来她就见到了,嫂子说公主是个有分寸的。 秦康乐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即想起来了,公主皇子都是可以出皇城的,当然,不是哪里都能去的,但是去外家,或者是哪个达官贵人的小娘子相邀,其实都可以去的,可惜秦康乐日日在勤政殿,她并没有出去过。 “舅母邀请,却之不恭,而且这温泉庄子我还没去过,不如我问问大皇姐二皇姐要不要来,我们姐妹三人也有一个伴儿。” “如果公主们同去,臣妇府上可真是蓬荜生辉了。” “春巧,你去昭阳阁,夏巧,你去听风阁,问问两位皇姐,一起去温泉庄子吗?” “是。” 两个宫女赶紧带了人去报信,这边秦康乐则与林夫人闲聊,秦康乐问问家中外祖母,外祖父如何,然后在问问林夫人的子女如何等等,就是一个没有边际的八卦。 大公主与二公主都不在自己的寝宫,都在自己母亲那里说笑。 皇子们从勤政殿回来之后,都去了自己母亲那里,那些妇人们自然知趣儿告退。 贵妃在知道皇长子得了皇帝赏赐之后,心中大喜,绫绮宫上下和乐一片。 德妃正与女儿说话呢,儿子回来了,自然高兴,结果问明白静思殿的经过时,德妃瞬间沉默,她虽然比贵妃晚入宫,可是她从来没服气过,在这么多年彼此交锋她也输过,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死脑筋的儿子,德妃真是心塞塞。 富昭仪就没有这么多烦恼了,儿子不需要表现的怎么出众,平庸就好,将来封王,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就行了。 贤妃知道儿子被皇帝表扬,喜上眉梢,咸池宫上下也是一片和乐。 许修媛没有儿子,娘家人不够入宫领宴,她就同女儿闲聊。 “娘娘,明玄阁来人了,是找二公主的。” “让她进来。” “公主殿下、修媛娘娘金安。” “起来吧,何事?” “我们公主想问公主殿下是否去温泉庄子疏散一下。” “温泉庄子?” “是,是公主的舅家林夫人相邀。” “我去。”没等许修媛发话,爱玩儿的二公主一口答应。 “是。奴婢先告退了。”夏巧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许修媛想想,女儿出去玩玩儿也好,就只是帮忙打点带去的东西。 德妃那边得了消息,大公主原本不想去的,她觉得女子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家去的时候都不多,何况是林家,林家才是真正的国舅。她去算什么! 德妃看女儿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想去,不过在听了儿子在勤政殿发生的事,她倒是想让自己的大女儿与秦康乐多联系,三公主明显是个聪明的,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在皇帝面前替四妃美言,还滴水不漏的,真是聪明! 大公主孝顺,自然不会反驳德妃,也答应了。春巧回去复命。 “母妃,我不想去林家。” “论起来,林家也是你的舅家,去看看没什么不妥。” “可是……”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这样你才能拉近你与三公主的关系。” 大公主抿唇。 “她在勤政殿伺候,能得到很多消息,这一次又在陛下面前夸耀我与其她三妃,可见她心胸宽广,人也厚道,你们本是姐妹,多来往总是好的。” “母妃,我知道了。”大公主自然懂得,虽然母亲从来没说过,但是她心里怎么想的,她多少能猜出一二,皇帝没有嫡子,贵妃那边是长子,可是大家都是庶子不是么?自己的兄长也是很好的。 “舅母,看来你要忙了。” “三位公主都来,是我们林府的荣幸。” “那舅母就先回去准备吧,明天我们一起过去。” “是,臣妇告退。” 林夫人回去同林靖涵一说,林靖涵缕着胡子,心中叹惜,这公主也太精明了点儿。 初二一早,秦康乐每天醒习惯了,赖了一会儿床,起身,收拾好之后,刚上步辇,二公主那边的宫女就过来了,说二公主已经准备好了。紧接着大公主那边也来人了,三个人一回合,四妃那边将仪仗也都准备好了。 公主出行,有官兵静路,黄土垫路,清水撒街,还有前呼后拥伺候的人,还是大公主说:“新年正是平民百姓欢庆的时候,我们出行如果仪仗俱全,定然惊扰民众,仪仗什么的少些,多两个人保护也就是了。” 众人自然齐齐称赞大公主体恤庶民。即使是这样,也占了半条街。 因此三位公主除了保护的人多些,很多仪仗并没有带出来,她们也没有去林家,而是跟着林夫人直接到了温泉庄子。 三姐妹下了步辇,直接到了庄子里面的正堂,大公主居中,两个妹妹在旁边。 林夫人率领林府上下给三位公主请安。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大公主带笑。 “舅母,这一路走来,我看景致方面颇有些看头。” “这庄子的主要用处就是赏景儿。” “果然好看。” “三位公主一路劳顿。不如就去温泉汤洗漱一下。” “就是奔着这个来的,这就去。”秦康乐快急死了,温泉啊,以前她也去泡过,不过是跟着所谓的家人一起,她完全没有享受到,只看弟弟的白眼了,因为那时候恰好是父母帮她开店之后,她弟弟觉得她分了家产,却从未想过,没有她的好手艺,家中的小吃摊子能在千军万马的竞争中独树一帜? 林家确实费了一番心思,有大汤有小汤,姐妹三个人一商量,自然是在一起,还啦了秦康乐的表姐林家小娘子。 大汤那里云雾缭绕,周围则是白雪红梅,仿若人间仙境。 “这里好漂亮。”二公主看着周围的景致,喜欢的不得了。直接开口称赞。 “确实不俗。”大公主也是神清气爽。 秦康乐则是直接看呆了。古代人真是会享受。 “我觉得我快要睡着了。”秦康乐懒人病发作,身子泡到暖暖的水,瞬间就进入了昏昏欲睡的状态。 “聊聊天,怎么就会睡着呢。不是刚起?”大公主看着秦康乐,有些不可思议。 “我就喜欢睡觉。这是世界上最开心的事儿。”秦康乐才不管那些呢。 ……其她三人一起无语。 “公主,这是新做的点心,公主们尝尝。”林夫人派人送来了糕点。 秦康乐表示欢迎。 三个人边吃边泡温泉,还有景致可赏,十分惬意,可惜温泉不能久泡,尤其是她们年纪又小,更不能呆太长,恋恋不舍的,四个人起身。 林家为了迎接三位公主的到来,可谓是煞费苦心,泡温泉这个很容易饿,但是因为有点心垫肚子,绝对不会很饿,吃青菜会觉得空荡荡的不够饱腹,吃肉又会太腻,因此林家别出心裁做了以海鲜和鱼为主的菜。果然另三位公主胃口大开,吃的高兴。 第三十三章 这庄子除了温泉,还有不少的梅花可赏,因此吃了午膳之后,就去赏梅。秦康乐真心没啥想法,梅花虽好,也不如暖暖的被窝唉,不过要陪着,嗯!暗香浮动,其实也挺不错的。 “这么漂亮,插到瓶子里面放到屋子里,肯定也好看。”二公主喜欢的不得了,其实宫里也有梅园,但是今天心情好,就觉得这里的份外好看。 “正是。”大公主附和。 “那就剪几枝梅花,放到房里。” “是。” 立刻就有专管梅花的女孩过来,(其实原本也有所谓的花匠的,但是公主在这里,男人都被清理出去了) 管梅花的是一对儿小姐妹,看年纪也就十五六模样,虽然没多漂亮,但是这时候的女孩子精神,有朝气,小姐妹应该也是受过特别训练了,虽然在请安的时候有些颤音儿,但是规矩上并未出错。姐姐叫阿秀,妹妹叫阿媛。 “把那一枝剪下来。”二公主上下观看,看好了自己喜欢的。 “是。”小姐妹上前一个压枝,一个就剪了下来,手法干脆利落,尽量不损伤梅树。 “姐妹之间就是有默契,你们平时做什么?” “回公主,平时白日也是修剪四季的花木。晚上则一起做做绣活儿。” “你们两个一直配合?” “是。” “晚上做绣活儿,有些伤眼吧。”二公主天真无邪。 “临睡之前做一小会儿,不打紧的。”阿秀回到。 “临睡之前?你们在一起睡?” “是啊,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睡。”阿媛语音里有一丝得意,自己家的大人在下人堆里颇有几分体面,所以她们姐妹才能两个人一个屋子,那些日子不好的人家,一家人挤在一起呢。 大公主和二公主都误会这一丝得意了,她们都想到了自己从来没同姐妹一起睡过,二公主心直口快:“大皇姐,三皇妹,我们还没一起睡过呢,要不要今晚一起睡?” “好啊,我们也抵足而眠。”大公主来了兴致。 “这里是别院,床铺并不宽大,睡三个人怕是会拥挤。”林表姐出言。 “这样啊……”大公主和二公主都有些扫兴。 “这有何难,大皇姐二皇姐,你们在一起睡就是了。” “那你的呢?”大公主总不能扔下一个妹妹。 “我和林表姐一间屋子,也是姐妹抵足而眠哦。” “这主意好。”二公主立马同意。 大公主也点点头,想到母亲的话,其实她应该与秦康乐一起睡,但是秦康乐与林家小娘子才是真正血缘上的表姐妹,这样就这样吧! 这边商量好了,那边就有下人去回复林夫人了,林夫人眼睛一亮,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是想请公主给几句示下。大哥与大嫂临行之前都叮嘱过自己夫妻,凡事多听公主的。 晚上林府准备的菜色则以青菜为主,毕竟大晚上的吃的太油腻总是不好。 用了晚膳,在月色下又赏了一翻梅花,发现与白日看的又有所不同,朦胧月色之下梅花仿佛化作了梅花仙子,更美了。 三位公主是真真的心满意足,觉得不虚此行。 睡觉的时候,林小娘子与秦康乐一起躺在床上。 “表姐,你平日在家都做些什么?” “陪母亲说说话,与妹妹们在一起学习女红,读书。” “真悠闲。”秦康乐深深的嫉妒了。 “公主每日很忙?” “是啊,每日在勤政殿就要半天,甚至大半天,剩下的时间就不多了。” “公主在勤政殿陪伴陛下,日日尽孝,是好事。” “嗯,是好事。”秦康乐似乎有些困,声音越来越低:“去年抄了几个官员的家,父皇想不到的是这些小官家底如此丰厚。” “都是盘剥百姓的?” “可不,取之于民,还之于民,父皇必要惩戒的……”秦康乐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公主?”林小娘子轻声唤道,发现人已经睡了。将刚才的话琢磨了一下,没想明白,仔细记下,明儿跟父亲母亲说去。 身体的生物钟是个神奇的东西,明明知道不用去勤政殿报道,但是还是早早的醒过来,一看,外面还黑着呢,看着林表姐熟睡的样子,秦康乐叹惜,还不如投胎个闺阁小姐呢,起码不用这么累。她忘了,闺阁小姐也不是好当的,单单一个女红就能要了她的命。 胡思乱想,终于到了辰时,林表姐也醒了,两个人开始洗漱,不得不说林夫人准备的真的很到位,早晨起来秦康乐就要沐浴的习惯她也亲自问了秦康乐身边的宫女,然后给准备的妥妥当当的。 早膳是清粥小菜,一点儿都不腻歪,溜达了一会儿,已经在外面梅树下搭了烧烤架子,新鲜的羊羔肉和鹿肉令人食指大动。 秦康乐的口水差点儿留出来,自从到了这边她还没吃过烧烤呢,上辈子的小时候总是挨饿,那时候最大的乐趣就是烤东西吃,土豆儿,地瓜,还有蚂蚱(蝗虫),还有螳螂,好吃的不得了,到了这边,皇城里面没看见有人吃,她也就没敢提议,还以为没有呢,看来不是,奇怪,皇城里面怎么没人吃呢?(傻孩子,以前你跟着太后,谁会没事邀请你吃烧烤?自立门户不久交际都没展开呢,你又在勤政殿打工,忙的跟什么似的,哪有吃的功夫?) 欢欢喜喜的吃着烧烤,在天南地北的瞎聊,时间过的飞快,沟满壕平之后又去泡了一会儿温泉,将身上烧烤的味道彻底洗掉。然后——然后就起驾回皇城,能出来住一天,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你还想在别人家住几天? 三位公主走之前林府庄子的上上下下都得了重赏(三份赏叠加)也不枉这些下人忙活这一回。 送走了三位公主,林小娘子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她就到被叫到了正堂,除了她亲爹林靖涵,还有一些林家子弟,都是在京为官或者是在京城周边当官的,往日里,林小娘子是见不到这些人的,虽是本家,也男女有别,看来今日是破例了。 “父亲。”先给父亲请安,然后又对着其他人施礼。 “公主可有说什么。” “有。” “怎么说的。” “昨儿女儿与公主同住,先是说了些闲话,后来公主说如果不是抄家,至尊想不到小官的家底如此丰厚,还说什么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还说至尊必要严惩,然后公主就睡了。” “公主快睡的时候说的这个?” “是,公主的声音很低,如果不是我就睡在她枕边,万万听不到的。” “果然精细。” “公主就说了这些。” “是,女儿记得清清楚楚。” “好,你先陪你娘去吧。” “是,女儿告退。” “诸位想想,公主这是何意?”能被林靖涵请来开会的人,自然都不是莽夫,不会因为秦康乐年纪小就不信任什么的。 “公主这话大有深意,应该是至尊下一步的动作。” “很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其中一人,喃喃自语,翻来覆去的叨咕。 屋中六个人都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中有一个二十五六的年轻人眼睛一亮,到:“我想我明白公主的意思了。” “快说。” “公主先说了小官家底丰厚,然后又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我想至尊下一步是不是要对这些地方官动手了呢,地方之上盘剥严重的比比皆是。”他自己就是地方官,很了解这里面的水有多深。 屋中的其他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这不会吧!” “怎么不会?”林靖涵稳定了一下心神,随即反应过来:“国库连年空虚,如今有了这法子,既得民心,又得实惠,为什么不会?” “如果真是这样……” “通知林家上下,务必做好准备,与那些盘剥过重之人划清界限,注意,要不漏声色。”林靖涵沉声道。 “是。” “我立刻给大哥修书一封,将此事告知与他。” “大善。” “公主是皇子该多好。”那个青年想着就脱口而出。 “放肆,这种话万万不能在出口。” “是。”青年脸一红,确实是他太激动了。 林靖涵呵斥青年归呵斥,心里未尝没想过,做事精细的公主如果是皇子该有多好。 第三十四章 静思殿发生的一切,皇帝在叫了皇子一起旁听的时候就知道,消息肯定会传出去。这也是他的目的,他给他们一个纠错的机会,就看他们能做到哪一步了。 林家自然也得到了消息,在与公主给的示下两项一结合,心中有了底,皇帝对于小官,是真的准备动手了,这个动手不是革职查办那么简单,看起来是抄家,否则公主不会说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句话,林家有了底,做事自然从容。 其他人家有了宫妃们传出的话语,也都嘱咐族人收敛,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事情的严重程度,还有一些人抱着侥幸的心里,以至于成效不大。 贵德淑三妃得到的家中消息就是努力同三公主打好关系,这丫头贼精明,见微知著,这本事可不是谁都有的。所以秦康乐发现,元宵收到的礼物更重了。 “钱嬷嬷。” “公主。” “除了那个郊区的庄子,母后的陪嫁可还有庄子?” “没了,当年□□打下天下,京郊的土地庄子大部分都分给了开国功臣。” “那可以在别处买庄子吗?” “公主要这么多庄子做什么?” “我喜欢各处不同的景致,以后有空了,就去走走。” “那公主想在哪里买呢?” “哪里有卖的,合适就买,人手你安排可靠的就行,收的粮食,当季的不卖,卖旧粮。” “公主,新米价高。” “我知道,但是陈米不容易贮藏,无论哪个庄子都留一年的米。” “公主,这?” “留着吧,粮食总是不嫌多。” “是。”公主威严日重,钱嬷嬷不敢反驳,关键是公主做什么都有章程,她猜不透,就照着做吧。 秦康乐垂下眼眸,她不知道她的父亲能否硬得起来。也不知道世家勋贵有多大的反弹,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自己多留后手,哪怕真的亡国了,隐姓埋名她也要保证自己能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 过了元宵,皇帝正月十六开御笔,头一件事就是派钦差巡抚去下面巡视,任命的钦差除了刑部左侍郎外还有清王,清王是典型的监工的,聪明的人都猜到了一二,此时也不意外,都还算从容。 送走了钦差之后,就开始商议皇五子的提议,朝堂上顿时吵做一团,勋贵们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这样可以在世家的蛋糕上分一口,科考出身的觉得不能体现自己的政绩,世家则是纯粹炸毛了,什么叫世家,在当地,很多百姓不知皇帝是谁,但是肯定知道当地世家的家主是谁,如今把自己的利益让出来,这绝对不行。 这里先介绍一下秦朝的做官制度,这时候做官没有科考,都是当官的保举,举荐当地有名的贤德之人做官,报告打到中央,然后皇帝给批示,所以这个保举肯定都是保举自己人,这就是世家形成的由来,也就是世卿世禄的观念,老子当官,肯定保举子侄啊,一家子就都是官了。 现在呢,也是保举,但是呢,皇帝的意思是不给在当地为官了,给扔到别的地方去,就好像自家的熊孩子在自己的地盘怎么的都行,扔到别的地方去,那里也有世家,还不被压死啊?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不外如是。 如果像林靖烨那样做一方太守还行,还给了当地官员任免权,如果是小官呢?把自家的晚辈派到别人的地界当小官,还怎么捞?肯定被压的喘不过气来,而自己家这边,底下第一线的不是自己人,那样在要做些什么事,岂不是被牵制?还要防备? 其实这就是县官和现管的问题,县官是自己家的,现管也是自己家的,这样就是一张大网,想怎么的就怎么的,如果换了县官和现管不是一家的,岂不是要内耗? 这一吵就是吵了一个月,中间还抄了两个小官的家。即使这样,依然没能阻止朝堂上的吵闹。 朝堂上吵架吵的很热闹,秦康乐在勤政殿的时候,那嘴绝对是上了拉链,一句话都不肯多说,可是即使这样。也有人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 德妃的娘家是江浙世家,家大业大,根基家业都在江浙一带,鱼米之乡,极为富庶。这一次德妃的生母,沈家的当家主母从江浙到了京城,这一举动另很多世家似乎都找到了主心骨,一时间吏部尚书家的门槛都被踢坏了几根。(吏部尚书是德妃的大哥沈焕) “臣妇参见德妃娘娘。” “快快请起。”德妃看到母亲,眼泪就那么下来了,入宫十余年,见到母亲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娘娘一切可好?” “本宫一切都好,母亲,家中可都好?” “托娘娘的福,家中一切均安。” “王嬷嬷,去将本宫亲自做的糕点取来。” “是。”王嬷嬷是她心腹,自然懂得德妃的意思,将不是德妃的宫女带了下去,看糕点了,剩下的则都是德妃的心腹。 “娘娘,地方官大调的事,可能劝住陛下?”沈母直接切中核心问题。 德妃摇头苦笑:“这一个月,陛下只来了一次宣德宫,前朝事闭口不言,女儿是宫妃,不能插言,否则便有牝鸡司晨之嫌。” “其他三位娘娘呢?” “平日女儿与她们都是各自为政的,在此事上淑妃倒是与女儿有一二默契。” “淑妃娘娘当年得龙凤胎,也不行?” “不行,这一个月也只去了一次淑景宫。” “这次我来,你父亲也曾料到过这种情况。” “父亲怎么说?” “三公主。” 德妃就是一愣!这等大事,与一个小女孩儿有什么牵扯? “若不是你父亲说起,我也是不信的。” ———————————————分割线——————————————————————— 沈家能在鱼米之乡成为第一的世家,手段自然不同,那里人多,利益大,竞争也就激烈,能在如此激烈的竞争中成为老大的,那就不是软柿子,绝对是狮子。 沈家长子现在是吏部尚书,长女是德妃,静思殿的事儿他以最快的速度就知道了,然后老狐狸猜出来了,皇帝这是打算抄家充盈国库啊! 老狐狸赶紧安排,也继续监控其他世家勋贵,结果他发现,第一个有动作的是林家,这一下他是真的惊讶了,林家长子林靖烨在西南,不在中枢,得到的消息不可能有自己快,如此的反映明显就是在中枢的人下的命令。 在中枢的是林靖涵,要说赈灾这种庶务林靖涵能办得好他信,可是论这种政治嗅觉自己的长子沈焕绝对甩他几条街,沈焕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反映过来,他是怎么想通的?林家那个老头儿还在北方,消息估计比他大儿子都要慢。 因为有这个差头儿,沈父就开始着重研究林家,然后很快就想通了,文孝皇后的女儿在勤政殿伺候他是知道的,三位公主过了年之后去林家也是众人皆知的,然后——联系一下前因后果,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 私下里,他对妻子说:“不但见微知著,还目光长远。”他没说的是,一个小女孩,竟然知道苛政猛于虎。所以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儿,就这份儿通透的心思就难得,幸亏不是个皇子。 听到母亲复诉此事,德妃整个人都呆住了,如果不是母亲说起,她至今也没想到抄家充盈国库的事儿。可是公主能在第一时间就提醒了林家,说明她看得通透:“那,父亲的意思是……” “想办法,将这件事的利弊仔细分析给公主听,如果陛下硬要如此,恐怕会动摇国本的。” 德妃倒吸了一口冷气。利益的牵扯她知道,但是动摇国本这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眼睛不解的看着母亲。 “这件事的利弊你一定要同公主说得分明。” 德妃瞬间就悟了,这是让她将事情说的严重,骗秦康乐,也许她有些本事,但是她一个小女孩的心性毕竟不稳,一旦关系自身,必然会乱了方寸,说一些重话,在通过她同陛下说说,那么陛下就应该能懂世家的心思了。点点头:“本宫有空,定然同公主细说。” 德妃母女相互一笑。 第三十五章 秦康乐拄着下巴发愁,这事儿不好办,舅母那边儿申请进宫呢。估计也是这事儿,朝堂上的老狐狸那么多,保不齐就有人会将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毕竟现在她日日能见皇帝,还有独处的空间,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要早生华发了。 “公主,别抓头发。小心掉发。”冬翠看着皱着眉头的公主,小声提醒。 “冬翠,你给我篦篦头发吧,头疼的很。” “公主可是病了?”秋翠紧张了。 秦康乐眼睛一亮,要不装病?随即又泄气,这事儿指不定吵多久,难道说她还能一直的病?此路不通:“没生病,就是在勤政殿听他们吵的头疼,我也听不明白什么。” “奴婢给您篦头发。” “嗯。” 冬翠给秦康乐篦头发,那边秋翠来回话:“公主,大公主下帖子请您明日下去昭阳阁。” “知道了。”秦康乐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第二天去勤政殿,倒是好些了,因为又要抄家,这一次倒不是官位大,只是个七品县令,但是此人与守国公府有些拐着弯儿的亲戚关系,所以朝野上下份外关注,今儿勤政殿也就是议论这个。 “陛下,赵瑜深受皇恩,不思忠君报国,反而贪赃枉法,绝对不能姑息。”最后还是守国公一锤定音。 对于守国公的做法,皇帝表示满意,所以今天的勤政殿份外和谐。秦康乐也得以早回去,休息了一会儿,打叠起精神去了昭阳阁,然后就看了意料之内的德妃。 互相问好之后,秦康乐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装死,就是笑吟吟的不说话,看她们母女怎么演下去。 “昨儿我母亲进宫,带了不少家乡特产来,其中有莼菜,运送颇为不易,今儿中午我特意做了些,公主尝尝。” “谢谢德妃娘娘。”秦康乐心中叹气,每次被人找,除了吃还是吃,贵妃找她是桂花糕,贤妃找她是鱼汤,估计她以后一定能得一个大吃货的名头。 其实秦康乐真是冤枉她们了,后宫女子无事,她们之间又不是平辈,说是长辈又有君臣之别,秦康乐又太小,不能聊些闺阁的话,女子间最平常的女红秦康乐又偏偏不会,除了吃些东西,根本就是无事可做。 莼菜在后世也不是便宜货,后来干脆就是保护植物了,所以秦康乐吃的还是挺高兴的,她这人就这点儿好,吃饭的时候什么烦恼都能抛开,就专心的吃饭。而且这时候吃饭的规矩也好,讲究的是食不言,不用费劲儿想怎么回答。 吃完了午膳,漱口后,秦康乐抿了一口茶道:“果然鲜美滑嫩。” “可不,就是这个东西不太好运,时间长一丁点儿,就不那么鲜美了。” “嗯。” “皇妹,这些日子朝堂上吵成一片,你是不是被他们惊到了?看你气色不是很好。” “正是,我又听不懂,就听见他们在那里吵来吵去的,吵的我脑仁疼,我尚且如此,父皇更是心烦。”秦康乐垂下眼眸,三妃果然各有不同。 “可曾宣了太医?” “没有,篦篦头发,睡一会儿,也就好多了,主要是他们的声音闹的。”秦康乐就差没说,大臣们都快赶上泼妇骂街了。 “没办法,此事事关国本,大臣们的情绪难免激动些。” 秦康乐不搭话。 “国本?”大公主惊讶的看着母亲。 “是啊,皇五子提出来的建议,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你想啊,一个在西边长大的人,没见过湖海的,你让他到东边当官儿,能当好官儿吗?官儿不好,不就是动摇国本了。”德妃轻声细语的,说的很是清浅易懂。 “这,好像也是,皇妹,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不大懂这个,我也没当过官,不知道怎么当官。” 德妃看着秦康乐天真无邪的笑脸,差点儿就信了这番说辞,也得亏母亲将父亲的说辞告诉她,否则她还真看出去这三公主政治嗅觉如此灵敏,现在看,她摆明了不想蹚浑水。 “正是,公主不需要当官,只要有陛下的宠爱就可以了,我们大秦一贯优容公主。” “可是如果国不稳,又怎么优容呢。”大公主是真忧愁了。 “皇姐,父皇英明神武,这些事不必你我操心,何况不是还有诸位皇兄呢么。”秦康乐直接推个一干二六五。 “正是,你们是金枝玉叶,安心过日子就成,这些都是他们男人的事儿。” “德妃娘娘说的是。”秦康乐说着又揉了揉脑袋。 “你既然不舒服,就早些回去,好好睡一会儿,如果还是不舒服,不许犟着,一定要宣太医。”大公主循循告诫。 “知道了,大皇姐。”秦康乐笑的真心实意,她从这位大姐身上,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姐妹情。 “德妃娘娘,我先走了。” “公主走好。” 秦康乐上了步辇回宫。 “公主,林夫人求见公主,公主安排何时见面。” “告诉她,不用急,在过些日子,我自有安排。” “是。” 朝堂上继续吵着,四妃也不停的在秦康乐这里打探消息,明玄阁上下都发了点儿小财,秦康乐早有命令,无论哪个宫赏东西,赏银子,接着就是。 又过了几天,朝堂上吵的越发热闹,就差没挽起袖子打架了,这时候秦康乐有动作了。 “钱嬷嬷,明儿我见舅母。” “是。” 秦康乐明日下午见林靖涵夫人这件事,仿佛一阵风一般,瞬间吹到了京城各个角落,然后那些混的好的顶尖人家都沉默了,如果说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也就罢了,如今皇帝都抄了八/九家人了,在反应不过来,那就不要在朝堂下混下去,直接滚出权力中心就可以了。 反应过来后,自然开始查,很快发现沈家、王家、林家都没事,王阁老那是个老狐狸,沈家的大家长也是老狐狸,林家呢?林家反应的是最快的,对了,初二三公主去了林家,初三走的,晚上林家就有了动作,哎呦!这可够精明的。有了这个事儿铺垫,京城中当官的都把目光放在林家身上了,确切的说是林夫人身上了。 消息一出来,林夫人当天就收到好几个帖子,都是关系比较好的。这些人竟然一刻都等不及,不等她进宫回来呢,直接都想过来了。与林靖涵一商量,以要进宫准备为由,都推掉,并且承诺回宫之后,定开宴席给大家赔罪。 皇帝觉得今儿的早晨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原本吵嚷的人,今天似乎都下了火气,不那么吵闹了,心中有些欢喜,到了勤政殿,又抄了一户人家(与贵妃家有亲的),然后就没事了,父女二人吃了一个和乐的午膳,秦康乐一抬腿,上了步辇,回了明玄阁。 “臣妇给公主请安,公主殿下金安。” “舅母请起。” “舅母,舅父可好,表姐可好?” “臣妇家中一切均安。” “那便好,眼下京中浮躁了些,担心你们受累,如今没受到影响是好事。” 林夫人一愣,随即说:“家中并未受到影响,一切如常。” “一切如常就好,忠君报国就好,不用想其他的。” “是。”林夫人暗暗不解,大哥的来信她知道,大哥就嘱咐外子,一切如常,也说了细节可讨公主示下,如今公主看来也是这个意思,这些人的心眼太多,她弄不明白了。这时候保持沉默就行。 “我乏了,舅母回去,凡事安心,一切如常就是。” “是,臣妇告退。” 林夫人回府与林靖涵一碰头,将公主的意思转达了。 “老爷,公主这次说的十分明确。”林夫人松了口气,她也能领会意思真是太不容易了。 “嗯,大哥的意思也是这个。” “老爷,明儿我干脆开一桌小宴席好了。” “你看着办吧。” “好。 林夫人在宴席上将林府的态度展示出,以静制动,不争不失。然后众人恍然大悟,北方就他们一个世家,那边环境并不好,就算抢地盘,有几个愿意去的?又怎么抢?北方小规模的征战隔个两三年就会有一次,林家只要与外族人打仗,安心养马,就绝对屹立不倒,完全不用参合这件事。蠢了蠢了,关注林家根本就没用。 第三十六章 又吵了小半个月,过了二公主的生日,很快到了淑妃龙凤胎的生日,淑景宫一下子热闹起来,龙凤胎过生日,由于皇子还没有成家带冠的,因此也来到了淑景宫庆贺,除了年纪太小的皇八子,就是皇七子也跟着大哥一起过来了。 秦康乐来的时候,大家正在说笑,为兄长皇姐见礼,在和几个妹妹说话,秦康乐表示,这些没啥营养的八卦也份外可爱起来。比大些朝臣争吵的样子强多了。 “前头还在吵?”大皇子直接问秦康乐。 “吵着呢,吵的我头疼,每天回去就是篦头发。”秦康乐一点儿也没隐瞒。 “找你五皇兄去,这可是他出的主意。” “是,皇妹,我当时也就是想想就说出来了,没想到造成这么严重的影响,哥哥在这里给你赔礼了。”五皇子微微一礼,脸上带笑。 秦康乐看起来十分受用,满面带笑:“既这么着,我记得贤妃娘娘的鱼汤是一绝,好哥哥你明儿早晨就给我在讨些来。” “好好好,这事儿我一定办成。” “哥哥好偏心,我的呢?”皇四女小嘴一噘,皇五女今天的寿星也眼巴巴的看着他。 皇五子唇角带笑:“没问题,明儿早晨人人有份。” “那我原谅你了。”秦康乐特别的大方。 大皇子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他就是不忿父皇重视五皇弟的言论罢了,如今被秦康乐歪带过去了,也就放下不去想,开始与弟弟妹妹专心说笑。 大皇子年纪大,经常能出宫,还经常上街,与老三这个宅男不一样,因此说些宫外的见闻就能让这些弟弟妹妹们听得入神,眼看弟弟妹妹都听自己说,大皇子也来了兴致,开始说各种趣儿闻。淑景宫的偏殿欢声笑语。 开了两处的席,用了午膳后,大家纷纷告辞,唯独秦康乐慢了一步,淑妃心中就是一动,她完全不敢小瞧了这位金枝玉叶。 “今儿早晨来祝贺的诸位皇子皇女品尝了我酿的桂花酒,公主殿下来晚了,现在要尝尝么?” “我可以饮酒吗?” “不是烈酒,比较像果汁,五公主也尝了尝呢。” “那感情好,我也尝尝。这些天我头疼的很。” “可不,听说吵架的声音传出多远。” 秦康乐噗嗤就笑了。 “这是很重大的事吧?否则也不会这样。”听见秦康乐的笑声,淑妃面上一红。 “是吧,听水阁老说,匆匆一年,如何得佳绩?我不是很懂。” “我们内宫的事儿,都是小事儿,说出去,立刻就能办了,也方面,外面的事则不同,有些事现在办,也许一年两年的也不能出结果,要时间久。” 秦康乐喝了一口桂花酒:“就是说一个政策的好坏,不能立刻看出效果?” “对,就是这个,接手的人如果不了解,很容易出错的。” “那就多呆几年呗。” 淑妃心中一动,看着秦康乐。 “一年看不出成绩,那就二年三年,甚至于五年六年呢,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呀。” “可不就是。”淑妃话锋一转:“我看公主你脸色不好,睡的不香?” “嗯。” “我这里有茉莉花,放到屋子里,满室生香,颇有安眠功效。” “那就谢谢淑妃娘娘了。我现在就回去试试。” “公主走好。” 秦康乐上了步辇,还带回去了一盆茉莉花,秦康乐表示挺不错的。 淑妃这边送走了秦康乐,那边就赶紧将秦康乐说的话写了纸条,一会儿母亲来,告诉她带给父亲,在妥当不过。(外孙女,外孙子生辰,水夫人自然来庆贺,不过上午皇子皇女都来了,水夫人就被安排到下午) 将淑妃的字条递给水阁老,水阁老打开一看,久久没说出话来。 “老爷?”水夫人有些惊讶。 “果然是高招。” “老爷?有主意了?” “嗯!我在想想。”水清摆摆手。 水夫人不在打扰他,给他沏了一杯茶,转身出去了。 秦康乐的方法并不是一下子就解决了事情,而是将一大块蛋糕都拿了出来,谁有本事谁就在上面咬一口。 去做地方官,如果不是一年就一换地方,那么就有无限可能,有了几年的时间就可以发展自己的势力,想想看,一个在西边的世家,跑到沿海那里在发展一块自己的地方是什么概念?无论是谁都抵制不住这个诱惑吧。 秦朝如今开国也有几十年了,世家们的地盘基本都划分好了,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谁都无法扩张,如今如果有了至尊的命令,那就各凭本事,科考上来的人有了这么多的时间也能经营出自己的势力,做出政绩,水阁老自己都是一团的火热。 只是这样,越是有本事的世家越能做大,对于皇帝可未必是好事,公主怎么能出这个主意?水阁老有些参悟不透。 其实水阁老够聪明了,算是一个成功的政治家,只是他的思维受到一些传统文人的影响罢了,他不懂秦康乐为什么这么想,世家做大,勋贵做大,对于皇帝有什么好处?除非是将宝都压在了科举上,看来皇帝还是有心科举的,水阁老有些得意,觉得猜透了。 秦康乐完全没这么想,她想的就是解决眼前的困境,还有一个就是税收,用政绩来卡,那么税收肯定会多一些,只要收农业税,兼并就是避免不了的事儿,所以我也不括隐了,我就要税收。有了钱,我就养军队。 水阁老与秦康乐最大的不同就是水阁老注重文人,注重名声,认为治理国家就是文人的事儿,秦康乐记得后世□□的话,木仓杆子里面出政权。老子有军队,灭了你这个世家分分钟钟的事儿。即使你有武装又能怎么样?一国的军力还比不过那你一郡两郡的不成?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她压根就没看得起文人,君不见后世的国家主席都兼任□□吗? 所以脑回路根本就不在一个频率上!幸好选择道路的方向,倒是合了,具体表现为,水清很快将两个儿子叫了进来,然后开始明天上奏本的事儿。 第二天,奏本一出,整个儿紫极殿鸦雀无声,都在盘算着自己能捞到多少好处,皇帝一开始也是没想到,甚至觉得世家会坐大,但是这奏本是水清上的,他说的也很有道理,只有一年那些科考上来的人,根本就做不出政绩,必要时间长,这时候又不能分作两种,皇帝有些迟疑。因为他重视科举。他不想在让世家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政令不通的苦他够够的。 第三十七章 下了朝,皇帝到勤政殿开始看奏本,对于抄家充实国库的事儿,非常高兴,今年的国库终于不空了,也许可以修一座行宫?最起码也能将打猎场好好修饰一翻,今年秋天干脆去打猎好了。看到身边勤勤恳恳的女儿,心中盘算着,这些孩子都没出去过呢,今年一道儿出去。 地方官在任几年合适呢?水阁老的奏本是三年为一任,要任两任,那就是六年,六年,足够一个底蕴颇丰的人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势力了,皇帝有些心烦,以至于今日的勤政殿没有召任何大臣议事。 放下奏本,想着心事,一歪头,却见从来都是得体的女儿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怎么昨儿没睡好?” “昨儿上午给弟弟妹妹庆贺生日,下午外面的下人又来回话,所以睡得晚了点儿。” “外面下人?” “母后当年的陪嫁,店铺上的人来回话,进项的事儿。” “这些事儿,交给你身边的嬷嬷就是,你很不必管这些。” “是,女儿也不会管,不过是见见她们罢了,既给了她们见我的体面,又能给她们一些压力,女儿在问问话,就知道谁喜欢说谎,不堪大用了。” “嗯?问话?”恩威并施这一点儿皇帝听懂了,问话就知道谁说谎?这可是个本事。 “是啊,我就什么都问一点,就当她们给我解闷儿,比如说一个鸡蛋几文钱,一个人告诉我五文钱,一个人告诉我两文钱,那她们之间肯定有一个说谎的,在问问别人,总是能得到最贴近真实价格的答案。” 皇帝的眼睛就是一亮,随即陷入了沉思,如果让这些地方官三年一进京诉职呢?自己一个一个的召见,政绩做不出来,欺上瞒下的,临县总是知道的?口供肯定不齐的,这样肯定能知道真正的民间疾苦,而且又回京诉职,亲自面圣,很多人必然会更加努力的做出政绩,皇帝越想越开心,望着康乐的眼神也越加柔和,这女儿虽然对朝政不了解,也不插嘴,但是这小事上处理的很得当,也很有用。 “召几位阁老和六部尚书觐见。” “是。”梁琦立刻派人出去。 水阁老下朝之后,家中的门槛差点儿被踏平了,他正愁着怎么应付呢,那边来了旨意,至尊召见。赶紧换上朝服坐着轿子就赶了过去。 所有人都知道,一次大的变革来临了! 皇帝的动作很快,在水阁老的提议上很快就分化了规则,世家对六年的经营权满意,科举对亲自面圣的事儿满意,勋贵则是对这两件事儿都满意,所以这个方案一点儿都没收到反对票,上上下下一心,很快就通过了。水阁老看了看在皇帝身后站着当壁花的三公主,心弦颤了颤。 第二天,皇帝就以诏书的形式下达了命令,朝野上下一片歌功颂德。 秦康乐在淑景宫晚走的事儿,只要是个有心人就能查到,这事儿又是水阁老提出来的,然后三公主和皇帝在勤政殿呆了一会儿,就开始召集大臣,最后拟定这个法子,要说这里面没有三公主的手笔,骗鬼都不信。 沈老狐狸知道了这件事后,心中也是一团的火热,扩张啊!谁不想呢,这一块大饼太好了,一定要狠狠的分一口,他也猜到了皇帝应该是想将宝压到科举身上,心中冷哼,那些泥腿子出身的人,做做小官也就罢了,还真指望胸中有多大的丘壑能治国? 甚至于武装的事儿他都想到了,但是他不认为皇帝会灭了世家,那是要遭受诟病的,不得不说,沈老狐狸也是被名声二字迷了眼,他没想到的是,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也想不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哪个世家干干净净的?谁没有个一二龌蹉事! 将家中的子孙在好好的过了一遍,然后拟了一份名单给京中的长子送出,看着地方派官,儿子是主管官员升迁的吏部尚书,简直不要太好,同时,他还郑重的写了一件事,告诉沈焕,年方十二的嫡次子不要轻易结亲。 沈焕收到信件,前面他都理解,后面那个他就一愣,随即明白,父亲这是打算让自己的嫡次子求尚主啊,至于尚的是哪位公主,不言而喻,回去就跟妻子说:“沈毅的婚事你先不必操心。” “老爷,这是何意?” “父亲另有安排。” “知道了。”沈夫人有些郁闷,她原本想让自己的内侄女嫁过来的,看来这事儿是不成了,只是嫂子那里,唉,没办法了,只能实话实说,老太爷有安排,只能听着。 沈家是有了想法,水阁老也有想法,他直接告诉水孝:“你们家的三郎,不用刻苦读书了。” “父亲!”水孝一愣,自己的三子读书是不太好,父亲这是要彻底放弃了么? “多教导礼仪,知礼就好,性情一定要好。” 水孝更愣了。 “总要试试,我们家有没有那个尚主的福气。” 水孝瞬间就懂了,在一算计自己三子的年岁,昌泰三年生的,只比三公主大一岁,所以这是想求哪位公主已经不言而喻。 秦康乐并不知道她已经被惦记上了,还不止一家,本身就是公主,想求尚主者无数,(公主的长子是有爵位的)如今人也聪明,谁不想得这么一个助力! 因为很多人都猜到了皇帝的心思,因此底下人该擦屁股的擦屁股,该收敛的收敛,以至于一个多月了,皇帝都没找到下一个抄家的人。 后宫中,现在淑妃的风头最盛,她娘家争气没有错是一方面,贵妃与贤妃家中都有亲眷被牵连,虽说不是近亲,可是远亲也是亲不是?说出去好说不好听。 两个月后皇帝终于又揪到了一个小官,毫不犹豫的抄家,然后今年比较热的地方夏季的收成报上来了,风调雨顺,大丰收。皇帝的心情一直保持的很高,第一批的县令也都派下去了,皇帝对此期望颇高。 在皇帝的好心情下,很快就迎来了秦康乐八月初一的生日,这一次的生日,两位嬷嬷的眼睛都有些发直,这礼也太重了。 “公主,这礼也太重了。” “没事,该收就收,不要多言就是。” “是。” 两位嬷嬷脸上的笑容是止也止不住,能收到这些厚重的礼物,明显就是公主得势,她们在宫中也越来越有体面,以前这份体面来自于文孝皇后,随着文孝皇后殡天的年头越多,这份体面也就越少,如今她们更体面了,哪怕是四妃在她们面前也是给足体面,这份体面来自于谁不言而喻。 秦康乐过生日,上午也是招待诸位皇子与皇女。 虽然入秋了,但是白天也是炎热,秦康乐依旧吩咐做了果味的冰,只是每人分的不多,只有小半碗。然后就是秦康乐命人制作了花茶。 “好香的茶,好像有一股子的桂花儿味。” “大皇兄好灵的舌头,一下子就尝出来了。” “这是什么茶?” “我叫它桂花茶。” “桂花茶?” “是啊,我命人新研究出来的,皇兄喝着可还得味?如果喜欢,我送你两罐,还有茉莉花茶呢。” “你就是喜欢琢磨这些小东西。” “我一女孩儿家,自然喜欢琢磨这些了。” “两罐不够,怎么的也得四罐。”大皇子故意一副你好小气的样子。 “一定办到。” “皇姐你不能偏心哦,我也要。” “放心,人人有份。” “今儿是你过生日,该着我们送你礼物才是,如今反倒得了你的好处。”大公主很端庄,说话也端庄。 “我也没把好处搭到别人身上去,何况你们今儿送的礼,我可是都拿小本本记上了,谁要是送的不好,一会儿送茶的时候我一定偷工减料。” “哈哈”“你啊……”众人笑作一团。 下午林夫人进宫,也得了两罐茶叶,然后皇后娘娘的嫁妆铺子里面就开始出售这种茶叶了,一时间,整个京城都以喝花茶为荣。 眼看秋天了,今年一年都风调雨顺,国库是从未有过的充盈,皇帝高兴,大手一挥,带着众皇子皇女去打猎,咳咳!也算野炊吧。 第三十八章 除了最小的皇八子,剩下的皇子皇女都跟了去,这一次的排场一点儿都没减少,整条街整条街的封锁,到了皇家的涉猎场,皇帝下辇,所有人立刻跪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皇帝很是高兴,这些年的财政真是压得他喘不过起来了。 “陛下,一切都以准备妥当,请陛下先行开弓。” “好。”皇帝穿的就是骑马装,上了马之后,那边准备好的动物已经放了出来,皇帝打马开弓第一箭,射中了一只梅花鹿,众人齐夸皇帝的箭法好。 “好了,今儿能骑马射箭的都下场玩玩儿,以猎物大小多寡为胜负,第一者朕重重有赏。” “陛下万岁!陛下万岁!” 能在皇帝面前有露脸的机会,所以人人争先,这可不是宋朝杯酒释兵权后那种书生只会读书的时代,这时候与两晋隋唐差不多,讲究的是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这时候不会骑马射箭的男子(尤其是当官的世家出身)简直就是耻辱,所以那些阁老们的身材才会那么好,都运动,起的还早,怎么胖? 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跟着去打猎,最大的大皇子已经十七岁了,自然能骑马弯弓,三皇子与四皇子,一个十五岁,一个十四岁,骑马射箭都不在话下。 皇五子,皇六子,皇七子则同众位皇女在一起,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皇五子这四个人也是有马的,也有弓箭,他们也打算自己猎点儿小东西。 别说,因为猎物多,除了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皇五子都猎到东西了,三公主猎的到是三只野鸡,皇五子猎到是两只野兔,二公主猎到一只野鸡,也高兴的够呛。 要说这几个小孩子包括秦康乐都是没经验的,没让伺候的人跟着,只说去那边烤东西吃,要完全的自己动手,本来这次出来,伺候的人就不是很多,又命令他们将马都带着,只留下两个拿东西的。然后这些人就开始动手了。 皇五子是典型的君子远庖厨,皇六子,皇七子,皇五女,皇六女则太小了,剩下的就是秦康乐胆子大,在溪边洗干净了野鸡兔子,收获了一堆佩服的眼神,然后架上火就开始考,这个火是身边的一个奴婢给点的。 秦康乐的手艺绝对可以笑傲众人,所以她担当大厨,烧烤的味道传出来的很快,秦康乐还刷着蜂蜜,烤的外焦里嫩,皇七子扒着秦康乐问:“三皇姐,还得多久啊。” “快了,我先给你弄一小块儿,不过这个是烤的,你不能多吃,免得克化不动。” 皇七子点头如蒜捣,秦康乐小心翼翼的从野鸡肉那里弄下来一块儿嫩嫩的肉给了皇七子。 皇七子连忙扔到嘴里,香,非常的香,因为他是小孩子,很多东西都是不给吃的,怕克化不动,吃的东西也是绵软的居多,他万万没想到烤野鸡肉这么好吃。 “来,你们都有份。”秦康乐又给皇六子,皇五女,皇六女一人一小块儿。 小豆丁们扑闪着大眼睛,吃的可欢。 要不怎么说这些人没常识呢,这个猎场本来就是个林子,很大的林子,虽然在来之前检查过了,也围了,但是这里也不是绝对的安全,本来没事,偏偏这几个人用蜂蜜弄烧烤,来一阵小风,香味儿能跑出八百里,这不,就把熊瞎子引来了。 所有人哪见过这阵仗啊,直接就都傻了,也算他们便宜,熊瞎子没第一时间攻击他们,而是被吃的引去了,可是那么点儿东西,还不够塞牙缝儿呢,吃了东西后就直接就奔着人去了。 来熊瞎子的时候,这些人就害怕,早就跑上了,要说这两个奴婢也算是忠心了,直接丢了东西,抱着最小的皇七子和皇六女就跑,皇五子则拉着自己一奶同胞的亲妹子皇四女,还剩下个皇五女则被大公主拉着跑,皇二女与秦康乐一块儿跑。 几个人四下奔逃,然后就跑散了,两个奴婢毕竟是大人,他们俩一拨,剩下的几个小的是一拨儿,然后也算这几个小的倒霉,也不知道那熊瞎子是不是认为小孩子的肉好吃,两个熊瞎子都奔着他们来了。 这时候也管不得什么礼仪规矩了,这些都是狗屁,都是撒开腿不要命的跑,先不说这两条腿和四条腿差别,就这些皇子皇女,平时走路都很少呢,这时候在草稞子里面跑,身上被刮破的地方就不说了,笨手笨脚的跑的也不利索。 “啊……”皇二女一下子摔了。钻心的痛传来,崴了脚。 “你们往那边跑,我把熊引过来。”秦康乐看看周边,直接道。 “不行,我是姐姐,我来引开。” 皇五子一听,不好装死人,只好道:“我跑的最快,我来引。” “不行,我抱不动五皇妹和四皇妹,你们抱着人赶紧跑,二皇姐脚不利索,也赶紧跑,快点儿,找人来救我。”秦康乐说完,也顾不得其他,从地上捡起来两块石头,就向另外一边跑,然后开始用石头砸熊。 熊瞎子不干了,自然追秦康乐,皇五子反应最好,抱着自己的妹妹道:“赶紧跑,赶紧喊人来。” 大公主二公主只能跟着一起跑。 眼看熊瞎子要追上秦康乐了,秦康乐二话不说,蹭蹭蹭就爬上了树,前世的本事,秦康乐可忘不了,那时候挨饿,除了烤那些东西,上树掏鸟蛋也是一项本事,秦康乐瘦小灵活,那时候是爬树王,没想到扔下这么久的技能,今天能救她一命。 两只熊瞎子都不干了,开始撞树,秦康乐也不害怕,这地方树木繁密,从这个枝桠只要小心点儿肯定能到另外一颗树上,她只要等着人来救援就行了。 所谓的倒霉,就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秦康乐小朋友身为倒霉孩子,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让她过关,你想呆在树上就没事了?亲!你想的真是太简单了。 皇帝打猎打累了,看到了小河,就干脆下马,饮马!顺便将马栓树上,他则是溜溜达达,享受一下这秋高气爽的天气。 皇帝的衣服在这个大树林子里想当的惹眼,惹眼到——吸引了两头熊瞎子的目光,原本是一只,然后也不知道这俩熊瞎子是什么关系,一只扑过去了,另外一只也跟上来了。 卧槽!!秦康乐的表情从见到她皇帝爹之后就是一副被雷劈的样子,然后满心期盼千万别过来,结果老天爷对秦康乐一点儿爱都没有,皇帝不但过来了,还成功吸引到了熊瞎子的注意。 眼看俩熊瞎子奔过去了,秦康乐以最快的速度下树了,然后就开始喊:“父皇,有熊,快跑。” 不用秦康乐喊,皇帝也发现熊了,下意识的就开始跑——秦康乐的方向。 “父皇,上树上树,熊不会上树。” 皇帝骂娘的心都有了,他知道熊不会上树,但是他也不会啊! 秦康乐也是急了,不停的朝着熊瞎子扔东西,期望将熊瞎子吸引过来,然后这熊瞎子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皇帝了,非得追着他跑。然后秦康乐也不知道从哪里的激劲儿,一把折断了一个树丫子,直接就奔着熊过去了。 打的太疼,这俩熊的目光终于移动到秦康乐身上,秦康乐没敢立刻上树,而是连滚带爬的直接开跑,嘴里还喊:“父皇快上马跑。” 眼看女儿将两只熊都引开了,皇帝赶紧跑到栓马的那里,然后上马了,一看,秦康乐已经窜上树了,留下一句:“在树上呆着,朕去叫人。” “父皇小心。”秦康乐这回就开始努力掰树丫子,然后就开始撩闲,将两头熊撩一个劲儿的撞树,搞得秦康乐不得不扔了手里的东西,然后老老实实抱着树,不敢在瞎动弹。 第三十九章 五皇子带着一众人遇到打猎的大皇子一众人后,差点儿没飙泪,将事情一说,大皇子身边就两个人,赶紧搬救兵,幸亏,皇三子与皇四子也在周围,还有沈焕的长子与三子都陪在皇三子的身边。 以及一些士兵,这些都是皇三子身边的,皇三子骑射功夫不好,因此身边跟的人多,这时候倒是起了大作用了。 分了几个伺候的奴婢与两个士兵护送其他皇子皇女回去,剩下的都跟着皇五子去救秦康乐。途中还遇到了抱着皇七子与皇六女跑的奴婢搬来的救兵,两拨人遇到一起,底气更足。继续走,竟然见到了略显狼狈的皇帝。 “父皇。”大皇子立刻过来。 “快跟朕救你们三皇妹去。” “儿子就是来救三皇妹的。” 几波人都遇到了一起,将自己这边的遭遇都说了出来,也就到了秦康乐的地方,然后看到了一颗已经断裂的树,熊瞎子已经踪迹全无。众人的心中都是一惊。 “父皇,我在这里。”秦康乐的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 众人抬头观看,都吓一跳,秦康乐上的也太高了,踩的地方那树枝恐怕还没她的胳膊粗。 “快下来,危险。”皇帝吓得脸都白了。 “熊走了吧?” “没了。” 秦康乐这才一点一点往下蹭,要不说是倒霉孩子呢,原本那棵树外观看着也挺好的,怎么的也不能被两熊瞎子轻易撞断啊,没想到,这颗树内里都被蛀空了,俩熊一使劲,树就断了,秦康乐好悬没掉下去。幸好她手疾眼快,在树歪斜的时候抓住了另外一颗树的枝桠,她逃了。 那就是嫩叶的枝桠,秦康乐废了好些劲儿才不做空中吊人,攀爬到了比较粗的枝桠上,然后就干脆不下去了,两头熊在下面看不到秦康乐,就走了,当然,这也可能是动物的第六感,知道来了很多人要收拾它俩,所以就提前跑了。 秦康乐蹭下了树之后,那身衣服破破烂烂的,皇三子穿着披风,这时候立刻解下来给妹妹披上,将人裹了起来。 “康乐,有没有事。” 秦康乐摇摇头,直接冲到下马的皇帝怀里。 皇帝心疼了,抱着闺女,摸了摸头,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 “嗯!”低低的应了一声。 皇帝将闺女放开,翻身上马,然后向秦康乐伸出了手,秦康乐上马,与皇帝同乘一骑回去了。 经过了这么一个差头儿,皇帝打猎的兴致也没有了,直接回皇城,诸位皇子皇女受了惊吓,太医院闻风而动,立刻会诊开了安神的方子。 秦康乐的身上不少伤,尤其是双手,好地方没坏的地方多呢,双手都缠上了绷带,成了一个残废。 至于补品和药品,上到皇帝太后,下到妃嫔,流水般的往明玄阁般,秦康乐护着弟妹,自己引开熊的事都知道了,就算是皇七子没得到直接的照顾,但是也得到间接的照顾了不是,秦康乐可是一直引着熊的。最重要的是,她还将追着皇帝的熊引开了,简直就是救驾之功。 秦康乐眯着眼睛,她想也许她不用去勤政殿伺候了,这一次怎么说也算是救了皇帝爹一回,她不会继续被架在火上烤吧?而且她的年岁也一年比一年大了,姑娘家怎可轻见外臣? 心中盘算琢磨着呢,嬷嬷又带着医女给秦康乐换药了。 其实秦康乐的伤都是皮外伤,她的肉皮子还算和,止了血,上了药,现在轻的都愈合了,只有左手掌那里有一道大约两寸长的口子还翻翻着皮肉,看着颇为触目惊心。 秦康乐闭着眼睛,任由她们折腾,现在她整天赖在床上也没有人说,简直不要太幸福。 医女轻柔的包扎之后,就悄悄的退了出去,然后将一些宜忌告诉伺候的嬷嬷和宫女。 “韩嬷嬷。” “奴婢在。” “勤政殿那里谁伺候着呢。” 韩嬷嬷其实也正想说呢,因为公主在勤政殿伺候,所以是诸位皇子公主的第一人,那么的得势,如今这差使可丢了,虽说是救了皇帝,但是不能日日见面,总是差些的,还想着怎么同公主说呢,现在公主问起来了,可真是在好不好:“公主,大皇子在勤政殿伺候呢。” 秦康乐就默了,好半天才问:“我记得年初那会儿父皇委托了水阁老和周阁老去郑阁老家提亲是吧?为大皇兄提亲。” “正是,婚期定在来年春天。” “我知道了,下去吧。” 韩嬷嬷想问问对于勤政殿的事儿公主你是怎么想的,张张嘴却发现公主将眼睛闭上了,只好默默退下。 秦康乐的事情多,勤政殿的事儿每天分走她大半的精力,其他的事情就不怎么上心,当然也可以说她是漠不关心,当初针对大皇子的婚事,其实并不是那么人人高兴。 ——————————————分割线———————————— 皇帝无嫡子,在这个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年代,皇长子基本上就是默认的继承人,当然,这其中肯定有不服气的,也肯定有野心大的想将皇长子拉下马的,但是哪怕是靶子,你也得有当靶子的资本不是?大皇子无论从排行还是母族家世,都绝对的够资格。 在这种情况下,大皇子妃的人选就颇为微妙了。这不单单是普通的皇家媳妇,更甚者是未来母仪天下之人,很多世家勋贵都盯着这块肉。 想吃肉,也得有吃肉的本钱,周家无疑是有本钱的,现在周家的当家人守国公,自己是阁老不说,还有一个太后妹子,他是正经八倍的国舅爷,他有孙女,还是世子所出的嫡长孙女,年岁与大皇子正想当,要说没想法,那是不能的,周家——尝到过出嫁女是皇后的好处。 因此周家的嫡长女一开始就是差不多按照国母的气度培养的,养的也确实的好,德言容功样样都挑不错儿来,周阁老的夫人也同太后这位小姑子打好了招呼,彼此都合意,就等着大一些,就同皇帝说呢。 时间过的也快,皇长子在昌泰十二年就十七岁了,完全是可以娶妻的,皇太后在皇帝给她请安的时候,就提了一下。 “陛下,祥曦过了年也十七了,哀家记得你当年十七岁的时候先帝定了文孝,如今,为人父亲,是不是也要为儿子考虑了。” “母后说的事,儿子也在为此事烦忧。”说着腼腆一笑:“养儿方知父母恩,总想着自家儿子是好的,不能委屈了他,左思右想,哪个都不太满意。都不够十全十美。” 太后笑弯了眼睛,道:“你给他定的媳妇,只有他高兴的份儿,还能挑了不足不成?” “母后说的是,那母后觉得郑阁老的嫡长孙女如何?” 皇太后就是一愣,是真的愣住了,当年先帝为现在的皇帝选太子妃,也只是列了几个人家的候选,然后最后她来拿主意,毕竟皇帝考虑的政治因素,却不能见到那些小娘子的品性容止,这些都需要当时的皇后去考察。 当时的太后问过先帝,为何没有勋贵女,全是世家女。 先帝说的明白,他的母后是□□的患难夫妻,这个不提,他的皇后是勋贵女(也就是现在的太后)那么太子妃只能是世家女,安抚世家之用,因此太后当时再不愿意,在想让娘家大嫂的侄女(现在的贵妃)做太子妃也不成,无奈只好选了性情柔和温婉的林家女。 而现在,怎么自己的儿子完全不按牌理出牌呢?现在他这样问岂非就是咬死了要郑阁老的孙女儿,这样问,自己还能说不好不成?不行,绝对不能直接就说好,太后稳稳心神道:“怎么就看好他们家的小娘子了。” “郑卿家出身世家,做事勤恳,家风很正,子弟中出息的也颇多,而且他的嫡孙女素有谦和礼让之名,清王和睿王的媳妇也都说不错,容止得当,眉目甚佳。” 太后的眉毛突突的,感情这是早就想好了,自己只是等通知呢,完全没让自己相看?心中十分不悦:“陛下就没想想勋贵女吗?”实在是不好出口周家小娘子的问题,只好从勋贵儿子上下手。 “母后,您有这么多孙子,朕有这么多儿子,自然不会忘了同□□一起打天下的勋贵。” 太后恨不得大吼一句,那怎么能一样?未来的皇后和未来的王妃能一样吗?可是皇帝这么说,她还要怎么说? “而且最近勋贵也太不像样了点儿,为官不能做到爱民如子也就罢了,竟然贪腐成风,哼!” 太后默,显然皇帝对勋贵不满,她不能在说什么,免得坏了母子的情谊,只好说:“既然她们都看错,门风也正,哀家也见过一次,容止方面也不错,就她吧。” “是,儿子请水卿家和周爱卿去提亲。” “嗯,总是你的第一个儿媳妇,凡事尽量做的最好,也是给后面的皇子做个榜样。”皇太后的言外之意是,大皇子是继承人,所以可以超过一点儿,没什么。 “儿子知道。”皇帝一副孝顺儿子样儿。 然后,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太后只好将娘家嫂子请过来,将事情说了。 守国公夫人恨得牙根都痒痒,但是没办法,自己的嫡长孙女做大皇子妃皇太后也是愿意的,毕竟她也是周家的娘子,看来这次是皇帝的想法,太后和贵妃都没用。不能失礼,只好默默退下。 周阁老更生气,他还得捏着鼻子去提亲。 郑阁老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孙女儿有这等的造化,原本他估摸着自家能出一个王妃已然是运气,没想竟然能配大皇子,大皇子的身份,要说没点儿想法,那是骗人的。 周小娘子在家是如何的伤心不提,有了大媒,剩下的则有礼部操办,婚事就这么定下了。 第四十章 关于这里面的事儿,秦康乐还是知道一二的,只是她并不关心,皇长子娶谁为妃都一样,现在她想起来,也不是关心皇子妃是谁,她算计的是皇长子现在在勤政殿伺候,过了年就要成婚,那时候肯定有事要忙,她的手也好的差不多了,所以皇帝根本没想换人。 想到这里,秦康乐的心一点一点的冷下去,明明盖着锦缎的棉被,却仿佛自己光着身子站在冰天雪地中,自己是他女儿,结发的妻子生的,尽心尽力伺候他这么多年,这次还救了他,为何就不能替她想一想,为她打算一下呢? 秦朝的公主与前朝一样,是优容,是奉养,不是议政参权,这个位置看起来是多么的得圣宠,可圣宠也是靶子啊,所谓捧杀不外如是,如果不是她还算理智,现在仗着圣宠岂不是得罪所有人,新君上位,原配皇后的女儿本就尴尬,可是要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么? 晚上秦康乐不意外的又做了噩梦,沐浴之后在躺下,心中发狠,她一定要给自己留后手,攒够足够的势力,哪怕新君登位,也不敢将自己怎么办。必要的时候,她不介意挖她皇帝爹的墙角。 事情正如秦康乐预料的那样,过了年,皇帝拨款为大皇子建王府,大皇子身为当事人,皇帝告诉他总得看看,毕竟里面的设计什么的总要和宅子主人的心意,然后这勤政殿的差使自然而然的又落到了秦康乐的身上。 前朝后宫各个都在掂量秦康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这位公主真是受宠,人还聪明,想尚主的人家更多了。 秦康乐是个脸皮厚的,去年也算卖了一个好给淑妃,然后她就惦记上淑妃的桂花酒了,今儿没什么事儿,从勤政殿出来的早,秦康乐干脆一转头说:“去淑景宫。” “是。”奴婢们立刻应到。 秦康乐现在在皇宫里面绝对可以横着走,不过她懂好歹是个成年人,还是个有些自卑畏缩的成年人,以至于没成为一个刁蛮任性的公主。 淑妃那里早有腿快的下人来送信了,淑妃得了消息,赶紧命人开正殿,准备了三公主喜欢的毛尖,也备了桂花酿,然后等秦康乐到了宫门口下了步辇,她就立刻出了正殿,在正殿门口迎接。 对于秦康乐,淑妃是打心眼里佩服,那些朝堂上的事儿她不懂,也不懂家中老父为何赞不绝口,但是她和其她三妃们在聊天的时候都说起过,这三公主是真的好性情。 公主是君,她们是臣,虽说同样都是正一品,但是公主在礼法身份上绝对比她们高。她们仗着的也就是伺候皇帝的人这个便宜,平日互相尊敬也是应该的,但是做到秦康乐这一步的真不容易。 她不是不受宠的公主,她圣宠不衰,是皇帝的手心肉,可是这公主无论去后宫哪位娘娘那里,不管什么天儿,到了门口,肯定下步辇,按理,她绝对的够资格坐着步辇进来,到了正殿在下辇,可是她没有,这显然就是对宫主的尊重,被尊重了,谁不高兴?所以四妃对秦康乐的圣宠忌惮是一方面,对她的尊重而欣喜则是另外一方面了。 秦康乐慢悠悠的到了正殿门口,与淑妃互相问好,然后并肩进了正殿,这才分宾主落座。 “公主今儿怎么得闲到我这里来了?” “我馋了。” “啊?” “馋淑妃娘娘你的桂花酿了。” 淑妃手中拿着轻罗小扇遮着嘴笑了:“什么大事儿,也值当你走一趟,吩咐个人来,我让下人给你送过去就是。” “我这不显得诚意十足么。”秦康乐话锋一转:“看在我这么诚心的份儿上,可给我多拿些。” 淑妃笑的肩膀都抖了起来。 “淑妃娘娘,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秦康乐是故意的,让你笑我,给你出个难题,给我说个笑话吧。 淑妃一笑,眼珠一转道:“可不是有好事儿,我娘家侄子,原本小孩子心思,书读的可不好,如今终于长大了,天天看书,特别的认真,前儿我娘家嫂子来同我说的,这可不就是好事儿。” 秦康乐眨眨眼,她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娘家侄子读书了,和淑妃有什么关系,还以为是淑妃说不出来笑话,随意说点儿小事儿呢,不过幸好,穿越过来这么久,那书还没都读到狗肚子里,很快她就懂了,这时候的女人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 还是那句话,这些不是几个字,而是真真正正一个女人一辈子要怎么走的步调,而在宫里,这三句话还有其他意思,比如说富昭仪,娘家不给力生了儿子,熬了资历,得到皇后的青眯也才是正二品的嫔位。 淑妃的父亲要不是阁老,就算她能生下龙凤胎能一下子就封妃?所以这时候娘家是否给力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娘家人才辈出,淑妃的位置才会越稳固,皇六子的前程也就越好,她们好了,水家也更好了,这一瞬间,秦康乐终于领悟了红楼梦中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这八字的真切含义。 “这可真是好事儿。”这些念头不过是电光火石一瞬间,秦康乐很快就想通了,所以连忙说道。 淑妃笑着,心情是真的好。 ——————————————事情真相的分割线——————————————— 要说这水家三郎读书好,还跟秦康乐有关系的,原本水三郎读书不好,不是因为不聪明,而是人活泼好动,贪玩儿,去年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亲爹突然间就下命令的不让他读书了。 水三郎很是过了两月开心疯玩儿的日子,然后他发现不对劲儿,不要求他读书了,规矩礼仪重了,这个他倒是能理解,他一年大过一年,礼仪不出错儿是应该的,就是这要求也太多了,好像大哥都没这么多。 然后过年了,他皮啊,他娘同他婶子说话的时候,他在外面疯玩儿回来给娘亲问安,也没顾忌他婶子,直接就往里面冲,结果——让他听到了学习的动力。 “老太爷说了,三郎既然不是读书的料子,就不必过份读书了,知礼好性情便是。” “想求那金枝?” “正是。” 两位水夫人也是因为屋里都没有外人,下人也都是心腹,嘴巴严的很,这才说了这么两句,结果就被水三郎听的真真的。 水三郎不傻,相反,他反应还贼快,金枝指的是公主他知道,哪位公主?一对比,自己同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的年纪都差不多,可是按照老爹嘴里出现的频率来看,妥妥的三公主啊。 话说那次打猎,他在皇三子的身边,也跟着去打熊了,三公主从树上怎么下来的,他都看的真真儿的,那破破烂烂的衣服,那脸上脏兮兮的小模样,还有哪家小娘子能上树哦!晴天霹雳也不过如此,水三郎想明白之后当了几天的幽魂儿,发现不能坐以待毙,就开始了发奋读书,只要他读书好,有前途,家里就不会让他尚主了,尚主是没前途滴! ——————————————真相解释完毕———————————————— 如果秦康乐知道了这个真相,不知道心中作何感想了,幸好现在不知道,还同淑妃一起笑的挺好看,阿弥陀佛!无知是幸福滴。 带上要来的桂花酿,秦康乐上了步辇回了明玄阁。 第二天去了前朝,又是一个大好消息,贵妃的亲兄弟,剿了一拨乱匪,杀敌二百多,还抓了几百号,抄出来不少的赃物,骑着高头大马回来的,皇帝好一通表扬,给生了官儿,还给了不少赏钱。 贵妃因为远亲被抄家一事的郁气终于散出来了,毕竟惹事的是远亲,现在出了大风头的是她亲兄弟。 第四十一章 前朝后宫一片和乐,今年又是采选年,都要开始忙了,结果皇太后病了,皇太后的病还挺沉重的,皇子皇女分两班的去伺疾,秦康乐可糟了罪了,上午要伺候她皇帝爹,充当小秘书,下午要来看她的皇祖母,充当小护士,太后病了一个月,瘦了些,她倒好,整个人瘦了两圈儿。弄得小小年纪颇有点儿弱柳扶风的意思,另秦康乐非常不开心。 在秦康乐心里,自己又不是难民营里出来的,要那么瘦干嘛?竹竿子的功能是晾衣服不是穿衣服,所以还是有点儿肉好看,现在瘦了,她心里不痛快,就开始吃,她是公主,还是个表面上人人都知道的受宠公主,想吃什么没有,所以在皇太后的病好了之后,她是可这劲儿的吃,什么大补她吃什么。 大皇子的王府修的很快,其实去年订婚完事就开始动手了,准备材料什么的,年前把东西都准备足了,年后就开始建筑,所以三个月,就将王府建的妥妥当当的,精致漂亮,除了树木还有些小之外,就没有一处不妥帖的地方,皇长子表示满意。当然,他最想呆的地方不是这里,是春宫,但是他不能说,这话跟亲妈贵妃都不能说。 司天监算好了吉日,阴历五月十八,就是大皇子娶郑家小娘子的日子。 皇帝在这之间下了一道旨意,封大皇子为璟王。 秦康乐是拟旨的,仗着消息先知道,出了勤政殿直接告诉去绫绮宫,对于秦康乐,贵妃是欢迎的,就算皇帝不喜欢她,秦康乐作为元后之女,那也是一块政治招牌,善待她,让皇帝看到自己的大度,才能放心将身后事交给自己母子,她是绝对不会做粟姬的。 亲自跑了一趟绫绮宫,讹诈了贵妃两盘子桂花糕,秦康乐然后才心满意足的回了明玄阁。 贵妃的心里又高兴又不高兴,和她儿子一样,高兴的是娶媳妇就代表成年了,可以当差了,不高兴的是想让儿子入住东宫,那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可是皇帝现在正当盛年,这话儿没人敢说。 五月十七的时候,郑家的嫁妆队伍出发了,秦康乐也好奇,特意命人去打听了,来回话的人也会说:“公主,郑家不愧是世家,好大的收笔,郑家小娘子的嫁妆足足有一百二十抬,这头一抬进了璟王府,最后面的还没出郑家的大门儿呢。” “是么,都配送的什么啊?”秦康乐拄着下巴,脸上带着浅笑,神思有些飘忽,她记得后世网上,有不少男人都羡慕古代女人的十里红妆呢,出个房子就说女人物质,也tmd不想想,那房子是不让你住了,还是必须写到媳妇名下了?自己无能,不能给妻儿一个稳定的生活,还唧唧歪歪的。 “千工床、红橱、衣架、子孙桶、还有衣衫首饰布匹药材,应有尽有,那围观的百姓一个个都看直了眼。” “嗯,下去吧。” “是。”这人也是个机灵的,公主的兴致不高啊,明明是她兴致勃勃的派人去看的,怎么回来到不问什么了?她哪里知道秦康乐想起上辈子的事儿了。 “十里红妆。”秦康乐露出一个笑容,一开始她也真的认为是十里红妆,女儿都是赔钱货的,结果看到礼部给大皇子拟定的聘礼之后,她突然就真的懂了何谓门当户对,你要十里红妆,行啊,先拿出来十里的聘礼来。 五月十八,大皇子换了一身大红色绣龙吉服,带着金冠,年轻的脸上带着笑容,整个人都英姿焕发,绝对的帅哥一枚。 秦康乐在勤政殿伺候了半天,又用了午膳,皇帝终于发话:“今儿是你大皇兄娶妻,大公主二公主都去璟王府了,你也去玩儿吧,见见你嫂子。” “是。” “看把你高兴的。” “女儿喜欢热闹嘛。”秦康乐欢欢喜喜的走了,然后回了明玄阁,明玄阁以及尚仪局那边都准备好了,准备了公主的全副仪仗,秦康乐换了一身比较隆重的衣服(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压死人的衣服)梳着百花分肖髻就上了凤辇。 所谓婚礼,古代是昏礼,也就是说是黄昏的时候行的礼仪,那时候阳气下降,阴气上升,有天地交泰,阴阳交融的意思,所以秦康乐到的一点儿都不晚,正好拜完了天地,送新娘子入洞房坐帐的时候。她跟上大部队就一起进去了。 秦康乐抓紧时间看新娘子,这时候男女大防没到宋明清那么变/态的时候,新娘子的头上蒙的也不是盖头,而是用的扇子,在拜完天地的时候已经有事先安排好的人念了却扇诗,所以如今的新娘子脸上的红晕与大红的帐子交相辉映,当真是美。 头上梳着流仙髻,戴着展翅七尾凤冠,凤头的嘴里出来一串的红宝石,在烛光的映衬下熠熠生辉,头颈微微一动,那红宝石跟着摇曳生姿,果然平添了几分柔美。 一身大红的凤穿牡丹袍,明艳而热烈,秦康乐看直了眼。 大皇子在他这一辈儿是最大的,所以也没个亲嫂子,清王妃月睿王妃两位婶子就开始招呼几位公主,以及送亲的妇人。 来的巧的秦康乐刚刚进了喜房,就见一群人簇拥着大皇子走了进来。 大皇子红光满面的,其实他心里面挺乐意皇帝给他找的这个媳妇儿,周家小娘子,他见过,是好,可是对比于郑家小娘子带来的利益就不多了,周家是自己的外家,也是其他皇子的外家,但是还是他的姑祖母家,这里面的亲厚一目了然,冯家本身就是自己的外家,自然帮着自己,所以娶不娶周家小娘子,他都能得到国公府和侯府的支持。等于是投资无利益,郑家就不同了,如今是姻亲,郑阁老还能不帮着自己?平白得一助力,自然高兴。 喜娘们说着吉祥的话,还给吃了生饺子,然后大皇子也坐到床上,喜娘将两个人的衣裙绑到了一起,又从两个人的头上各自剪下一小撮,然后编了一个中国结,秦康乐这回可是瞪大了眼睛,感情结发夫妻真是字面上的意思。 然后就是交杯酒,一开始秦康乐还没怎么想,后来才知道,这交杯酒也是只有正经八倍,十六抬大轿抬进来的正妻才有的风光。 三公主现在是皇帝面前的得意人,郑小娘子自然是知道的,想着年岁的关系她就将目光放到了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 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家中仔细的为她说过三位公主的性情,大公主端庄大方,堪称淑女楷模,二公主娇憨可爱,总是笑吟吟的,三公主么,你看着最不像公主的那个就是了。 郑家小娘子以前不懂,什么叫不像公主的公主,如今见了三个年岁差不多的女孩,她真是一眼就看出来,那个行动举止都仿佛是用尺子量出来的公主,肯定是大公主,那个笑吟吟的睁大着一双漂亮眼睛看她的肯定是二公主。 而那个也穿着隆重衣服的小娘子应该就是三公主了,果然不太像公主,怎么说的,公主是金枝玉叶,被娇宠着养大,或如大公主那样端庄高贵,或如二公主那样娇憨可爱,甚至是如同四公主那样心直口快,偏偏秦康乐脸上也带着笑,但是那眼眉间的威风仿佛不是公主而是皇子。果然不同。 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入得了这位公主的眼,若是把她得罪了,在皇帝面前说那么一两句,那时候不光是自己,自己的娘家,还有大皇子都跟着倒霉。 秦康乐不知道这位大嫂在想什么,她老毛病又犯了,下意识的给人家相面,黛眉杏眼的,模样儿果然漂亮,尤其是嘴角边那一点点的笑影儿,既没有露齿,又让人觉得亲切,脸上带着一丝红晕,有着新嫁娘的羞涩,明亮的眼睛则透出大方,真是绝了。田宅宽广,准头丰满,下颔有肉,绝对是个富贵长寿像,这么想着,忍不住就点点头。 “什么事儿点头?”二公主看到了秦康乐的举动。 “大嫂好漂亮。”在二公主耳边嘀嘀咕咕。 “是啊是啊,那金钗和步摇也挺好的。” “明儿去贵妃宫里讨桂花糕去,怎么样?” “胡闹,明儿大皇兄和嫂子肯定要去拜见贵妃的。你们别添乱。” “哪有添乱,贵妃娘娘得一佳妇,还不许我们去分点儿好处不成。”秦康乐的脸皮绝对堪比皇城的城墙。 大公主哭笑不得,这个小吃货,二公主跃跃欲试。 在怎么声音低,架不住屋中人多啊,尤其是三位公主说话,多少人都竖着耳朵听着呢,郑家小娘子的嫂子也是送嫁人之一,如今听见了,心中长出一口气,这就好,第一印象不错就好,以后只要不出错儿,这感情就不能坏了,就怕第一个印象不好,那想要扭可得费老了劲儿了。 这边儿说说笑笑,缓解新嫁娘的压力,然后掐着点儿看时辰,差不多了,这些人也就该撤了,公主中,自然是大公主领头儿,在规矩上,秦康乐是大规矩不错,小规矩就不那么规范了,这时候跟着大公主,肯定不会有一丁点儿的错。 第十二章 明儿是休沐日,秦康乐原本有懒觉睡的,可惜大皇子璟王要带着自己的新媳妇璟王妃四下走动,第一站是皇帝的静思殿,为皇帝请安叩拜拿红包,然后就是璟王妃见几个小叔子,最小的皇八子都到了。 然后就是叩拜文孝皇后的牌位,秦康乐知道这件事后,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了,她想她真的能理解那些在古代当小妾的女人心了,自己辛辛苦苦生的儿子,养大了,娶媳妇了,结果呢?带着媳妇先跪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女人,这滋味呦,出来啥样的心里变/态都不稀奇了。 叩拜了文孝皇后就是去永寿殿,论理,公主们应该在清宁殿与他们见面,但是皇后不在了,公主们就都到了太后这里。 大公主得到的是珍珠步摇,二公主得到的是一副金镯子,造型奇巧,四公主,五公主都比较小,得到的事长命锁。秦康乐自己得到的是羊脂玉簪子,线条简单,玉料极好,心中叹惜,郑阁老家做事果然精细,皇四女,皇五女太小没有太大喜好,大公主端庄,颇为喜欢珍珠,送的就是珍珠,二公主喜欢别致的东西,自己喜欢玉饰,真是一点儿没错。 “好啦,去见你生母,哀家就不留你们了。” “皇祖母,孙子/孙媳告退。” 璟王和璟王妃退出了永寿殿,又上辇,去了绫绮宫。 贵妃一大早命宫人将绫绮宫上下打扫一翻,然后大开宫门,自己坐在正殿,眼巴巴的盼着儿子和媳妇过来。贵妃人是爽直,也有点儿嚣张,但是绝对不傻,很多事情是受女人的身份影响知道的不多,但是只要慢慢想想,她就能想得通,儿子隐晦的和她说了一句,这下能得郑家的助力了,然后她就想通了,娶周家的小娘子的好处哪有郑家小娘子的好处多?当初真是蠢了。 新任璟王妃就在这么一个大家都颇为满意的情况下,上任了,还别说,世家女出身,规矩好,做事也大方,很快就博得了上上下下的好感。 除了郑阁老外,剩下的三位丞相和六部尚书,以及大部分官员,更关心的是大皇子修完婚假之后的去向,会不会是御前行走? 皇帝没让朝臣们等太久,很快就拟定了旨意,将璟王扔到了户部。秦康乐依旧雷打不动的在勤政殿的伺候。 朝臣们自然会看菜下碟子,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只要现在这位陛下在位,这位金枝玉叶能怎么巴结就怎么巴结,绝对没坏处。 要不怎么说璟王妃面相好呢,这人的运气是个大事,比如说文孝皇后在子嗣上的运气就不成,先不说流掉的,就说夭折的皇二子,当初生病的时候,皇长子也生病了,比他小的皇三子也病了,结果呢,就他夭折了,这事儿,就是命。璟王妃运气好,过门儿两个月就出了喜信儿,这是典型的坐床喜,所以皇城上下包括郑阁老家就没有不高兴的。 ——————————————分割线———————————— “母后,母后,您孙子说想你了,您孙子想你了。” “你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太后瞪着眼前的一身素白的文孝皇后,整个人都缩成一团。 “您孙子想你了。”说着从怀中抱出一个小孩。 皇太后看着那浑身冒血的孩子,忍不住大叫一声:“啊——” “啊!!”皇太后从床上惊得坐了起来。 “太后,太后,怎么了。”上夜的宫女连忙点上蜡烛过来询问。 皇太后愣愣的做了一会儿,好半天才问:“什么时辰了。” “回太后,丑初一刻(凌晨一点二十)。” “你去睡吧。” “太后。” “哀家没事,不过是做了一个梦罢了。” “是。” 重新躺下的太后是真么也睡不着了,一闭眼就是文孝那哀怨的样子,在闭眼就是那血淋淋的婴儿样子。这辈子就做了这么一件亏心的事儿,却足足的折磨了她这么多年。 当年,先帝拟定的几家太子妃人选,另她十分恼火,那会儿她看好了大嫂的内侄女现在的贵妃,没想到先帝以安抚世家为由,竟然连一点儿机会也没勋贵,就算这林家女是她挑选的,她终是意难平。 太子妃过门儿,没过门儿多久就怀了第一个孩子,那会儿她心中不高兴,又不能做的过份,就想吓一吓她,太子妃在东宫,自然要晨昏定省为她请安。 那日她就命人在太子妃来的必经之路上责罚宫人,论理,责罚宫人有专门的地方,打板子也好,上刑也罢,但是她当时吩咐:“让她们都看看,以儆效尤。”这没有什么,所以就在亭子边儿上责罚了,不是上刑,就是打板子。 她真的没想怎么样,就是吓吓她而已,想告诉她太子妃不好当,万万没想到,太子妃苍白着一张脸给她请安之后,回到东宫,晚上就流产了。那也是她的亲孙子,她也惊呆了,然后就落了这个心病。 文孝生下皇二子的时候,她心里舒服很多,没想到夭折了,更没想到的是,文孝就那么去了,她的心病也就越来越重,将秦康乐抱过来抚养,一方面是礼法规矩,一方面也是补偿文孝的心思,还有就是让自己心安,我养了你的女儿,你可别来找我了。 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什么,那时候太后过的日子还不错,可是秦康乐搬出去之后,皇太后就开始做噩梦,总是梦到文孝说孙子想她了。所以她就更加勤快的礼佛。 现在也是巧了,又是自己看好的人不被皇帝看好,又是新妇进门,又是很快怀孕,还同是世家女,皇太后心中的紧绷的弦断了,连日连日的做噩梦,看哪里都是血糊糊的一团。 ————————————————分割线———————————————————————— 皇太后病了,还病得很严重,有时候还说胡话,含在嘴里说的,开始听不明白,后来说的多了,大家伙儿也都猜出来了,说的最多的就是:“别过来。”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毕竟当初皇后的口谕一点儿错儿都挑不出来,太子妃流产没有人能想到与皇后有关,只有那些真正生过孩子的人心里有谱,胎像不稳的时候就怕惊吓。可惜这些宫人都没生过孩子。能生的也早都出宫不在宫里面了。 皇子皇女们依旧伺疾,这次又添了璟王妃,清王妃作为太后另一个正经八倍的儿媳妇,自然挑起了大梁,干脆就在永寿殿住下了,睿王妃也是时不时的就进宫。 关于伺疾,秦康乐上次就挺纳闷儿的,为什么诸位妃嫔都没有来,也关心着却没有来,这话她又没法儿问出口,还是皇五女想淑妃了,问了下人,下人解释了,秦康乐才知道。 而这个知道,也让秦康乐更加的认识到何为君臣有别。 公主皇子是皇家的人,清王妃睿王妃都是正经八倍的媳妇儿,也是自家人,是君,妃嫔们在外面那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妾,在皇城里面虽然有品级,有地位,但是妾就妾,是伺候的人,不是自家的人,所以她们面对皇帝是时候都是自称臣妾,先臣而后妾。不是自家人,自然也就没有伺疾的资格。 要说这次伺疾有什么收获,对于太后来说,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病情越发的沉重,人也越发的消瘦,皇帝以前是初一十五来,现在只要政事上没有急事,都会在下早朝的时候来永寿殿看看亲娘。 对于皇子皇女来说,这时候见面的时间多了,又在一起配合着做事儿,那感情是蹭蹭的就上去了,清王妃主管,璟王妃做副手,几位公主其实就是打酱油,不过璟王妃到底有孕,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都照顾她,凡事不让她伤神。秦康乐还弄明白了君臣之别,难怪清王妃睿王妃底气那么足,正经八倍的儿媳妇就是不一样。 璟王妃心里面是感激的,大公主做事周详,帮了她不少忙,二公主心肠好,虽然没那个眼力见,人却是实心实意,三公主看着威严,其实和气没架子,处处体谅她,完全没有天家女孩儿的骄纵。 太医院里面的太医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来治疗太后,可惜这病根儿在二十年前就落下了,不是他们开的苦药方子就能解决。 昌泰十三年秋庚申月壬子日甲戌时皇太后崩于永寿殿,巧的是,与文孝皇后一样,都是死于阴历七月。 第四十三章 皇太后崩不是一件小事,礼部尚书水孝立刻就开始操办起来。 皇帝与太后的感情不坏,自然哭的跟泪人似的。这些皇子皇女们就轮番劝。 璟王妃怀孕,大着肚子哭灵是个体力活儿,当年的贤妃就经历过,现在的璟王妃也经历了一把,她的运气比较好,几个小姑子都很照顾她,另她感动了好久。 然后不和谐的事情发生了。 守国公被参了! 参的内容,国丧期间家中宴饮听曲儿! 皇帝一听就怒了,还是大怒,哦,我这边亲妈死了,你那边聚会喝酒听曲儿,简直是岂有此理,亲自下了申饬的口谕,责备守国公“无人伦”因为太后是守国公的亲妹妹,你亲妹妹死了,你们家还饮宴听曲儿,简直是十恶不赦。 守国公也是倒霉,本来亲妹子死了,在政治上,守国公府就失势了,还想同皇帝外甥打好关系呢,结果出了这事儿,被皇帝外甥给嫉恨上了,你说守国公能不郁闷么? 这惹事的是守国公庶子的庶子,囧! 由于有守国公这颗大树靠,这位小郎君平日里嚣张无比,皇太后是她姑祖母,皇帝是他表舅,多好的亲戚关系,平日里母亲在父亲面前得脸,嫡母对他也不敢管教,父亲纵着,原本好好的,约了好朋友在府上看戏听曲儿,结果皇太后崩了,一个个要穿孝不说,还不许取乐,一天忍了,两天忍了,这转眼就是小半个月,往常一天三顿的喝花酒,现在是三天没一顿,忍不了了,招呼几个人同好就一起喝。 要不说酒后无德呢,开始还想着国丧期间,低调些,结果这一开了闸,喝上酒就忘乎所以了,把小戏子叫来听上曲儿了,然后——然后就露馅了,他爷爷守国公就被参了,全家跟着倒霉。 他更倒霉,先是被家里动用家法打了二十棍子,又被皇帝扔到了大牢里,他母亲妹妹都跟着受累,母亲是彻底失宠了,妹妹那里也不敢跟嫡女要强了。 因为这个,守国公更加失势,勋贵也都老实起来。 对于这件事,秦康乐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慰她皇帝爹不要太伤心。 这个年过的就悲切了,一切娱乐活动全免,秦康乐乐得清闲,因为日日在勤政殿伺候,前朝后宫就没有不巴结的,过年的时候,那些有点儿关系的人家不想邀请她?秦康乐上辈子是宅女,这辈子也没多喜欢动,最关键的是这些人都有目的性,一句话得在脑子里想三回才决定要不要出口。太累,她不喜欢这样,如今要守孝,哪里也不去,正和她意。 昌泰十四年开春没多久,皇长孙出生了,璟王妃确实有运气,这时候的女人靠肚子说话,而她明显说了好话,咳咳,就是生了儿子,皇帝一直闷闷不乐的心情终于有所好转,得了个大孙子能不高兴么。 所谓双喜临门不外如是,没等皇帝的这股子高兴劲儿过去呢,宫里的白婕妤(原本的白美人,怀孕之后晋封的)在皇长孙还没满月的时候生下了皇九子,与儿子一起抱儿子,皇帝觉得自己瞬间年轻了好几岁。 皇帝心中对白婕妤是满意的,只是自己尚在守孝期间,虽然天子已日代月,只用守二十七日的孝,但是哪有亲娘没死一年就给小妾升级的?因此将白婕妤安排在了明义宫主位,却没有下旨晋封,但是后宫人心里都明镜似的,一旦太后周年祭后,一个嫔位是跑不掉了。 这两年皇帝对比于前几年的国库空虚来说,是比较舒心的,起码国库不空了,而且老天爷赏脸,风调雨顺顺的。 第四十四章 这一个日的勤政殿与往日不同,因为从来在勤政殿都不开口秦康乐开口了。其实这也是有原因的。 福州那里有个姓尚的世家,如今上了奏本,理由是要建立贞节牌坊,他们家小娘子与当地另外一户世家的小郎君定的是娃娃亲,本来是挺好的事情,没想到这位小郎君在娶妻前竟然病死了。 尚家表示自己很仗义,虽然两个人没有拜堂,甚至连纳彩礼都没开始呢,但是毕竟是从小换过表记的,因此尚家小娘子为小郎君守节,名曰:望门寡。 “陛下,尚家义重,尚家小娘子情深,当立牌坊表彰。”王阁老道。 “臣等附议。”其余的三位丞相,还有六位尚书都同意。 皇帝一顿,这件事如果出现的不是世家,他一定大大的表彰,女子贞洁,这是好事,只是现在勋贵因为守国公府一事,颇有些声望不足,世家已经压过勋贵,这个贞节牌坊一立,岂不是更压一头?所以他就是一顿。 从王阁老说奏本开始,秦康乐那心就开始堵得慌,以前在后世的时候,她还当望门寡不错呢,不用嫁人,就在娘家呆着,而且能这样呆的起的,也都是世家或者是官宦之家(因为有好名声),秦康乐以为那是妥妥的单身贵族。 结果到这边了,学了一堆的三从四德之后,秦康乐终于知道了守寡的艰难,更知道了望门寡不等于单身贵族,尤其这望门寡,所谓望门寡,要脱下罗衣着麻衣,退下簪环戴素巾,至于什么出门听曲儿看戏更是想都不要想,整日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或纺纱或念经,一切娱乐活动都没有,简直比出家都可怕。有多少女孩宁可死都不想守这望门寡。 秦康乐在重男轻女的事情上本就有些偏激,如今一听到这个事儿就有点儿炸毛,幸亏记得这里是勤政殿,没有立刻就骂回去,但是她时刻注意着皇帝,想着找个时间插话儿。 皇帝这一顿,秦康乐看的分明,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皇帝爹不想让世家的名声更盛,但是又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驳,心中一声冷哼,皇帝爹有私心,简直不能更好,这下有空子钻了。 秦康乐一施礼:“父皇。” “嗯?”皇帝惊讶了,秦康乐在勤政殿伺候,有大臣在的时候都是布景板,从来没说过话,不对,说了一次,就是那次赈灾的时候担心他气坏身体,这才打断了阁老的话,如今怎么开口了? 四相加六部尚书也都愣了,这位公主知趣儿又精明,从来没有行差踏错的时候,在勤政殿也不开口,今儿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天要下红雨了? 秦康乐不管他们怎么想的,直接说:“父皇,论理朝中之事女儿没资格过问,只是,这尚家小娘子之事也属于女孩儿事是吧?女儿有些问题想不通,所以想像四位阁老和六位尚书请教。” 皇帝点点头:“这也确实是女孩儿事,有什么问题,问吧。” “谢父皇。” 秦康乐脸上带着笑,轻声问道:“敢问诸位,男为阳,天为阳,女为阴,地为阴,天尊地卑,因此男尊女卑,天赋予男人的本职是什么?。” “男字从力从耕,有力量,耕田养活众人,与天普照万物一样有滋养之德。” “那女人的本职是什么?” “织布结网,抚育子女,与大地相同有孕育之德。” “这么说来,男子在外主耕种,女子在内主抚育,是吧?” “正是。” “那们请问诸位阁老尚书,尚家小娘子究竟有什么样的德能够得到朝廷的表彰?” “女子当贞洁,从一而终,尚家小娘子与其订婚,对方亡故,能从一而终,自当嘉奖。” 秦康乐没理这话茬,反而话锋一转:“父皇为天子,当顺应天道,尚家逆天,如何嘉奖?” 天地君亲师,天的排行是第一,君排第三,逆天比造反的罪责还大,秦康乐这话说的重了。 “尚家礼孝仁厚,何来逆天之说?”王阁老的语气重了。 水阁老反应快,他觉得他抓住了什么却有一闪而过,所以不吭声了。 “女子抚育子女乃是上天赋予的职责,如今尚家小娘子却终身不嫁,为一人而逆天给予的责任,不是逆天,还请王阁老告诉我,到底是什么?” ……勤政殿落针可闻,一时间静默的可怕。王阁老张了张嘴,就是没发出声儿。 “古往今来的圣贤皆赞女子贞洁事。”户部尚书接口。 “圣贤是说女子终身不嫁,守贞洁么?”秦康乐歪缠。 ……再次静默。 “还是说孟尚书觉得,先贤比天还要尊贵?” “臣绝无此念。”孟尚书直接跪下。 “前朝明主英宗亦表彰此行。”吏部尚书沈焕也开口了,这是为世家争面子的事儿,他不能置之不理。 “是啊,所以天不庇佑前朝,出残暴之君,方有我大秦的天下。”话锋一转,又说:“我大秦可是要千秋万代的。” 卧槽!他们都知道这位公主通透,人颇为精明,没想到这战斗力也破表啊!这tmd还怎么说?玛蛋啊,全帝国最顶尖最有学问的十个人被一个未曾及笄的小姑娘问的哑口无言,这也太丢人了,十个不太老的老头恨不得挖坑给自己埋了,太没脸了。 “康乐以为如何?”皇帝心中高兴还有些疑惑,要不怎么说那时候的人迷信呢,秦康乐说的最后那句话,真的给皇帝触动了,难道前朝真的是因为表彰这种行为才不被上天庇佑的?女人的职责就是抚育孩子,如今不生孩子,果然不对。 “父皇,尚家虽然逆天,但是对人也算有义,虽然不知道这个义是不是沽名钓誉,但是念其初犯,父皇申饬一下也就罢了。”秦康乐一副我不跟你们家计较的口气。 十个老头儿心里发苦,这明明是一件应该表彰的事儿,结果到了这位金枝玉叶的嘴里竟然是申饬一下就罢了,好像还施舍了多大的脸面似的,还说什么沽名钓誉,作孽呦!这位公主的战斗力也太彪悍了点儿。这回就连以周国公为代表的勋贵对尚家都有点儿同情了,遇到这么一位金枝玉叶,你家自求多福吧! “照此办理,你拟旨吧。” “女儿遵命。”秦康乐心中对于这种女人必须抚育子女的言论是不屑一顾的,生不生孩子是个人的自由,但是没办法,在现在这个大环境大背景之下,只能钻这个环境下的漏洞,以此之矛攻此之盾。 这一天,四相与六部尚书离开勤政殿之后,诡异的彼此连话都没说,全部都严肃着一张脸,规规矩矩的出去了,再然后,回到家里也都沉默了,仿佛勤政殿的事儿没发生一般。这么丢人的事儿不提也罢。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你想捂着的通常都是捂不住的,皇帝要下旨的,这事儿能捂着吗?尚家原本都做好了家中其她小娘子能与更加顶尖的世家勋贵结亲,结果表彰的牌坊未能等到,却等到了申饬的旨意。 一下子全炸了。尚家自是不必说,万万没想到竟然得到了申饬的旨意,而起这旨意还不是口谕,是明面儿发的,怎么会这样? 旨意上说的明白,逆天而行,罔顾天道赋予女子的职责。 想辩白,我擦!竟然完全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一旦扯上老天爷,什么事都得让路。 这件事儿就跟那春风似的,很快传遍了全国境内上上下下,每一个初听此言的人都宛如千万匹草泥马在脑海中奔过。 后宫自然也得到了消息,表情都是这形容不出来的古怪,古怪之后,更加坚定了这位公主不能惹的信念,这太彪悍了,望门寡,哪个朝代不表彰?到这里就不行了,白的都能给说成是黑的,关键是还让你说不出来反驳的理由,难道以前都做错了? 如果说大家开始都觉得秦康乐的话有点儿颠倒黑白的意思,但是慢慢的她在勤政殿那番话流传出去之后,都开始心惊了,尤其是最后那句“天不庇佑前朝,方出残暴之君,才有我大秦的天下”这话,实在让这些敬奉天地的人心惊胆战。 在一联系那些得到此贞节牌坊的人家,好像还真没有什么屹立不倒有好下场的,更加坐实了此事违背天道,就是尚家自己也一脑门子汗,不但不以申饬为恼,反而觉得这位公主救了自家的后世子孙。 尚小娘子也不用守望门寡了,直接找了一户人家嫁了出去,名曰:顺应天道。 秦康乐得到消息之后,坐在她那张白玉床上,抿唇一笑。用的就是你们这种惧怕鬼神的思想,看你们以后还有谁敢这样亏待那些女孩子,虽然嫁人不一定是一个好选择,但是望门寡一定不是一个好选择,嫁人还有一定争取幸福的一个机会,望门寡可就全完了。 议论纷纷之中,皇长孙的满月礼到了,可惜皇太后崩不足一周年,一切从简,秦康乐作为亲姑姑到了璟王府看了一下孩子而已,没开宴席。 皇帝看着送上来的奏本扔到了一边儿,心中是真郁闷,那些年国库空虚,想修行宫没钱,好容易这两年有钱了,把行宫也修好了,还想着同亲娘一起去避暑呢,结果亲娘没了,行宫也修好了,你说堵心不堵心? 第四十五章 昌泰十四年就这么不咸不淡的过去了,皇帝心情不好,就很少去后宫,后宫就少了很多争宠的麻烦事儿,唯独四妃之间,矛盾更重了,皇帝不在,不能争宠,那就只能将心思放到别的地方去。 后宫的事物依旧由四妃共理,原本三妃各有地盘相处的比较和谐,淑妃后来的,她一进来,原本的自理变成了共理,谁能高兴?利益被分拨了,谁能高兴?可是这是皇帝下的旨意,没办法,只能接着,然后就是地盘大战。 淑妃后来的不假,但是人家底子硬,娘家给力都是实权派,自己又得了龙凤胎有面子,所以抢起地盘来丝毫不含糊。剩下的三妃经营多年,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这些年明争暗斗已经进入白热化状态。 “秋翠,今年的炭是不是少了?”秦康乐皱眉。 公主,是少了。”说起这个秋翠就生气,她问尚服局的人,对方竟然就这么多,没了。对方明明是个新人,气焰却颇为嚣张。 看到秋翠的脸,秦康乐就知道秋翠这是生气了,不过她明玄阁不缺炭,因此她说:“少就少了,横竖我这明玄阁也用不了多少的炭。” “可是公主,这是克扣您的份例。” “罢了,宫里的人越来越多,下人也不好做,何苦为难他们,我们够用就成,不够用就在外面采买些就是了。” “是。”秋翠不敢多说,只得退下。 秦康乐拄着下巴想,这四妃看来是真较上劲儿了,给自己的份例都少了,这是想让后宫大乱么? 秦康乐想的事儿没实现,第四天早晨,她刚回明玄阁沐浴更衣后,贤妃就过来了。 “三公主好。” “贤妃娘娘好。” “公主,其他的我就不多说了,今儿我来是给你赔礼,新来的宫人,不懂规矩,给你分错了份例。” “没事儿,后宫事物千头万绪,本就繁琐,这些时日四皇妹又病了,贤妃娘娘一时没照看到也是正常的,无碍。” “公主是个明白人,这些日子四公主的病真是让我操碎了心,一个疏忽竟怠慢了公主,实是我的罪过。” “既然娘娘说是你的罪过了,今儿也是来赔礼的吧?那东西呢?” “炭我都命他们准备好了。” “这就想把我打发了?”秦康乐抿着嘴笑,嘴里却不饶。 “还有您最喜欢的鲫鱼汤。” “这还差不多。”秦康乐脸上堆笑。 明玄阁一时间欢声笑语。 宣德宫中德妃的脸难得的冷了,那人是她废了不少的力气才安排到贤妃身边的心腹,没想到竟然被贤妃发现了,故意让此人克扣了三公主的份例,然后在亲自赔罪,这里子面子全没了。焉能不气,可是现在没办法没机会,有机会了,她绝对要在尚服局插手。 淑妃摆弄着酒瓶子,脸上带着点点的笑意,贤妃还不太笨,自己只说了一句这人行动间颇有章法,仿佛世仆一般,她就明白了。 很快进入了昌泰十五年,由于皇太后的周年祭没过,这个年过的十分没滋味,很多宴席和娱乐活动都没有了,秦康乐勉强坚持到了子时,一旦散会,她回了自己的寝宫就睡死过去。 皇太后的周年祭没过,一切从简,老天爷又颇为照顾秦朝,今年又是风调雨顺,偶有地方受灾,但是都是小范围的小规模的,随便拨点儿银钱就能处理的很好,所以皇帝很舒心,秦康乐也很舒心,勤政殿议事的时间短了,她就有更多的私人时间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儿。 “公主,这是地契,如今已经在八个郡有庄子了,至于那些如云省,贵省一年能有两季粮食的,则有二个或者是三个庄子。” “北方呢?” “北方都是一季粮食,不太合适呢,公主。” “无碍,我弄这个也并非为了赚钱,天下共分二十五郡,务必郡郡都有庄子。” “是,公主。”钱嬷嬷非常不理解,只是公主是个有成算的,她老老实实办差吧。 钱嬷嬷下去后,秦康乐长长的吐了口气,这个年月还是土地有用,哪怕将来新皇容不下,她也能过的逍遥自在。更何况她现在有了其他想法,新皇也许自己来做才好。 一直到了太后的周年祭,所有人再次忙碌起来,皇帝亲自去景陵祭拜,又是好一通哭,皇子皇女还有亲贵大臣,一同陪着,回来的时候皇帝哭的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还是大公主劝道:“父皇如此难过,皇祖母九泉之下亦不心安,还请父皇珍重龙体。” 皇帝拍拍大公主的手,这才起驾回銮。 皇太后的周年祭过后,憋了一年的人们终于解放了,听曲儿宴饮都放开了,不过这些只限于小辈,经常与皇帝见面的人都知道皇帝心情不好,因此哪怕解禁了,也不敢表现的过于欢乐,免得被皇帝嫉恨。 皇太后的周年祭之后就是三公主的生日,为了活跃宫中的气氛,也为了与三公主打好关系,四妃是卯足了劲儿办这场生日宴,可惜三公主不爱热闹,更讨厌听戏,因此只能多弄一些奇巧的东西。 宫外送礼的人更是一波接着一波,这公主战斗力爆表,千万不能得罪。听说她喜欢玉饰宝石,各家各户瞬间大肆搜刮,据说,京城的玉饰宝石价格瞬间新上了一个台阶。 秦康乐看着那些人送来的礼物,突然就明白了权力的好处,真是一朝权在手,天下珍宝随便儿挑,可惜她现在的权利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都是皇帝爹给的,一旦不给了,那就是万劫不复,她要抓实权,这样的虚荣她不要,定下了未来的方向,秦康乐睡了一个好觉。 秦康乐的生日之后,没多久就是皇长孙的周岁生日,这是大秦朝的第一位皇孙的生日,自然不能马虎了,璟王府早早的就准备起来了,皇帝的赏赐也跟流水似的往进般。 璟王妃也准备大展身手,男主外女主内,也是她这个女主人将本事展现给大家的时候,秦康乐作为皇长孙的亲姑姑,自然收到了请帖,要去璟王府,这也是秦康乐比较期盼的,她能出宫的时候太少了,小时候是不方面,也怕夭折了,好容易大了点儿又要打工,在后来,秦康乐的动向被个方便的人注目,她也就歇了这个心思,如今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真是在好不过。 到了正日子这天,秦康乐打完工后,赶紧回了明玄阁,如今共有六位皇女,全部都住在丹凤阁,最小的皇六女也有八岁了,诸位公主都有仪仗,最后担心扰民,大公主只打了她自己的依仗出来,其她公主就没有。 到了璟王府的时候,大开中门迎接,诸位公主的凤辇一直抬到了后宅的正厅,这才一一落下,大公主第一个出来的,璟王妃作为嫂子也出了正厅迎接,六个小姑子呢,哪个都要打好关系。 “嫂子好。” “妹妹们好。”璟王妃穿着大红色镂金丝纽牡丹花纹蜀锦衣,金丝白纹凤尾裙,头上戴景福长绵簪,和金累丝嵌宝牡丹鬓钗,嵌红宝石花形金耳坠,白玉雕绞丝纹手镯,整个人都透着喜气。 能不高兴么,自己怀孕的时候赶上大皇子守孝,连小妾都不用给安排,简直不能更好,等出了孝,她的身材都恢复了,如今两口子感情好着呢,等她在怀孩子,都第二个了,在安排小妾,还有谁能越过了她去? 第四十六章 进了正厅,一看睿王妃和清王妃都在,六位公主齐齐为两位王妃见礼,这是她们正经八倍的婶子。 然后正厅里面就热闹了,不说三位王妃和六位公主,这就九个人了,还有各个亲贵以及璟王妃娘家的贵夫人呢。 这些人依旧先为六位公主见礼,然后在按照身上的品级诰命而坐,除了皇家的人,坐的离秦康乐等最近的就是璟王妃的生母,郑阁老的长子媳妇,郑大娘子郑夫人,身边跟着一个年轻的媳妇,应该是她的长子媳妇,还有一个十二三的姑娘,据说是她的嫡次女,三娘子。 再然后,在然后秦康乐就记不住了,那么多人,她也没想怎么搞社交,因此一个眼风过去,面容淡淡的就成,谁让她是得圣宠的公主呢?有圣宠,任性! 就这样,秦康乐还有些后悔呢,原本她以为终于出了皇城,能好好逛逛园子什么的,找一会儿清净,当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女孩,结果这人一波接着一波,简直不能更心塞。 “三皇妹,你怎么了,不舒坦?”大公主是真心实意的关心妹妹。 “有点儿晕的慌。” “要不你去园子里面走走。” “也好,有什么好地方吗?”秦康乐表示没兴趣。 “大公主,三公主,王妃说有片竹林,那里凉爽,也没什么人。”璟王妃身边的下人过来介绍地方。 “宁折不弯,很好,带路吧。”大公主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竹子的气节。 至于秦康乐,她想到的是竹筒饭、竹笋排骨粥、鲫鱼春笋汤、鸡味春笋条,唉!好想吃。 到了竹林,秦康乐颇为满意,这地方竹子颇高,遮住阳光,颇为阴凉,小风一吹,竹子特有的清香传来,让人平心静气,真是个好地方。 秦康乐眯着眼睛,靠在藤椅上休息,大公主皱皱眉头,如果这是在自己的寝宫,这样没什么,但是在别人府上,这坐没坐相的,好说不好听,因此便道:“三皇妹,莫要如此,身姿还是要挺拔些为好。” 秦康乐舒服的都快睡着了,听大公主这么一说,扁了扁嘴:“我的好皇姐,我都快累死了,然我可歇歇吧。” “总不是自己的寝宫。” “没事儿,横竖没外人。” 大公主还想说,可是看到秦康乐一脸惬意的瘫在椅子上,就没在开口了,自己看着点儿周围好了,公主是天下小娘子中最尊贵的,也是榜样,这样被旁人瞧了去总是不好。 秦康乐是真累,就因为上回望门寡的事儿,现在四相和六部尚书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对,似乎担心自己算计他们一样,切,你们想让我算计我还怕浪费那脑细胞呢,秦康乐颇为不屑,倒是皇帝对她更宠爱了,赏了她好多玉石宝石。 姐妹二人正吃着点心喝茶水外带眯眼呢,那边来了一个小豆丁,小豆丁是男孩,一身大红色的衣衫,整个儿一个移动大红包,不过脸白眼睛大,红色也压得住,十分可爱。 秦康乐瞬间坐正了身子,目光放到小豆丁身上。 大公主也将目光移了过去,然后姐妹俩面面相觑,这谁家孩子? “两位小娘子好。”小豆丁还挺懂礼貌。可惜他不认得两位公主,只认为是谁家的贵女。 “小郎君好。”大公主点点头,也问了一声好。 小豆丁不解的看着这两位大姐姐,往常同平辈姐姐妹妹见礼,不是都会起身么?这两小娘子怎么还坐着呢。 两位公主穿的虽然华丽的,但是今天来恭贺的人又有哪个是穿的简朴呢?因此小豆丁并不知道眼前的是公主。 “小郎君到这里做什么?”大公主问道。 “我来折枝花儿。”小豆丁笑的见牙不见眼。 “这是竹林,哪有花儿可折?” 小豆丁一愣,似乎没想到这个,嘟囔着说:“他们说过了那个月亮门就是花园,有很多花。” “他们?”秦康乐立刻抓住了重点。 “嗯,有守国公府上的郎君,有忠靖侯府上的郎君,还有王阁老家的郎君,水阁老家的郎君,镇国公府上的郎君,还有……”小豆丁掰着手指头说。 “命下人取一枝就好了,何必让你过来,是不是他们有别的事儿要做,故意骗你过来的?”秦康乐相当坏心眼。 大公主嗔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她也觉得这事儿不正常。 “我回去找他们。”小豆丁握着小拳头,蹬蹬蹬的就跑远了。 “你这又是何苦。”大公主哭笑不得。 “欺负小孩子,让他们头疼去。”秦康乐笑嘻嘻的。 小豆丁一路穿过月亮门回了那边,各家郎君都围了过来,问:“六郎,折回来没?”着急的就先问上了。奇怪,怎么没花呢? “为什么不命下人折一枝呢?”小豆丁问出了疑问。 ……这些小郎君一时语塞,他们要怎么说呢,难道说就是故意的吗?其实他们想的到也没啥,就是想派个小豆丁过去折花,万一哪位小娘子看到了,问折花干嘛,小豆丁就可以说他们要击鼓传花作诗了,然后在想想办法,怎么能让一群小娘子看到,咳咳!这话要怎么同小豆丁说? “这不是一时忘了么。”水阁老家的郎君如是说道。 “话说,还是六郎聪明,怎么突然就想起这个了?”守国公府的郎君一琢磨,不对啊,小豆丁怎么能想起来这个?要是能想起来,刚才就不会颠颠儿的去了。 “看到两位姐姐,她们说的。”小豆丁分分钟钟就把两位公主卖了。 ……到底是哪家的小娘子,真是不可爱。 幸亏忠靖侯府上的三郎还有另外一手准备,他比较直接,直接派人问了璟王妃能否安排一下,璟王妃的生母就是忠靖侯府的嫡长女,岳大郎与璟王妃是姑舅姐弟。 璟王妃自然了解这些小郎君的意思,同璟王碰了个头,就在园子里举办了击鼓传花。 小郎君们都在莲池的左边,小娘子们则都在右边。 璟王妃身边的贴身婢女做令官,然后就开始击鼓传花了。 第四十七章 大公主和秦康乐也被拉了过来,大公主一看要作诗就暗道不好,她自己会做的,二皇妹只会打油诗,三皇妹更差,连打油诗都不会做,四皇妹、五皇妹、六皇妹好些,能作诗,但是年纪不大,见识有限,估计也做不出来什么好词佳句。 大公主一身的端庄,同璟王妃道:“嫂子,我们姐妹就不参加了。免得别府的小娘子不好施展。” 璟王妃不了解公主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大公主这样,一想也是,有公主们参加,哪个小娘子不得掂量着别越过了公主去?因此也点头同意,大公主脸上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端庄。 知道自己不用作诗了,秦康乐挺高兴,就她那水平,除非剽窃李白杜甫白居易的诗句,不然分分钟钟被憋死的节奏,也不知道这几年的书都读到哪里去,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是猪脑子,诗词歌赋小令就没有一样擅长的,幸好,在勤政殿打工练了一手好字。 “两位姐姐。”小豆丁看到了大公主和三公主,开开心心过去了。 “小郎君好。”大公主笑笑,觉得这家的小郎君挺可爱的。 “这是永康伯府上的六郎。”璟王妃然后又说:“这位是大公主。” 小郎君就是一愣,随即施礼:“公主殿下金安。” “这边坐吧。”大公主点点头,指定了她身边的座位。 小豆丁上了椅子,好奇的看看秦康乐。 “小郎君,这花儿是下人折的么?”说实话,秦康乐不太喜欢小男孩,前世的烙印太重,看到小男孩就想到自己父母是怎么喜欢小男孩,然后把她扔到乡下吃不饱穿不暖的。但是这孩子不讨厌,不像自己那时候的熊孩子淘的没边儿,反而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厌恶感总算淡了几分。 “是下人折的。”小豆丁实话实说。 秦康乐拿着扇子掩嘴笑。然后就眯着眼睛,正襟危坐的开始打瞌睡,她身边的二公主一看她这架势,赶紧凑过去同大公主说了一句:“又睡了。” 大公主正看人家作诗呢,现在作诗的是永康伯府的三郎,诗做的一般,人看起来倒是温润斯文,可见家教极好。结果听到二皇妹说这话,什么心思都没了,看了一眼三皇妹,眼眉开始一起抽。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就是她,完全的面子工程,腰板很直,双手交叠至于膝盖上,头颅不高不低,端庄的不得了,如果不是眼睛闭着,谁也看不出来她睡着了,也不知道这功夫怎么炼成的,没办法,睡着了只能给打掩护,不让别人与她说话,大公主觉得累不爱!接下来什么活动都入不了她的眼。 那边的小郎君们看到永康伯的六郎同奔着公主去了,有那心眼儿快的就明白,原来刚才不可爱的小娘子是两位公主,心中庆幸,幸好没说出来。 “大公主果然端庄。”永康伯府的三郎君点头,他年纪不算大,但是也是知事,家中有意让他尚主,头前的三位公主年岁差不多,所以如果真的能求尚主,不知道哪一位,这般看着,他对大公主的印象最好,端庄娴雅,照顾妹妹。 “长寿,你说呢。” “岂可议论公主。”镇国公家大郎一本正经。眼睛忍不住瞄像秦康乐的方向,那位公主身姿挺拔,与其她小娘子都不同呢。 “真无趣。”江三郎抱怨,却也没说其他,自己好友就这副德行,他已经习惯,现在他就指望以后他讨一个没有规矩的娘子,作的他焦头烂额才好。 好容易开席,姐妹六个自然是一席,璟王妃作陪,其她贵妇小娘子自有其她席面。 下人们为公主璟王妃布菜,秦康乐吃到嘴里,挺高兴,她穿越之前是北方人,冷不丁的到了类似于陕西西安的地界,这口味上就有些差别,她适应了好些年才勉强适应,这大概是个北方的厨子,口味略偏咸的,甜的不多,这真是这次出来的意外之喜。 吃完饭又吃了几口瓜果,秦康乐道:“这诗礼银杏第一次吃,委实不错。” “你若喜欢,派个人来,我命厨子教与她,这样你什么时候喜欢,命人做了就是。” “那我先谢过嫂子。”秦康乐笑吟吟的。 因为公主们都未婚,因此聊的东西实在有限,又不能说女红,京城上上下下的娘子小娘子都知道,三公主是被皇帝亲自免了学习女红的,你在她面前说女红,你想干嘛?所以只能聊些衣裙,首饰,或者是厨艺。 因此对话的内容,大多就是:“xx姐姐,你的金钗不错,在哪里做的?”“xx妹妹,这对珍珠不俗,恰到好处呢。”“xx小娘子,这料子是今年的新款,据说很是轻便,果如此么?” 秦康乐差点儿趴地上,这简直比勤政殿面对那些老头还闹心,从此以后无论谁家宴会,三公主是能躲就躲,躲不过的就露个脸儿,然后找个清静的地方窝着。心在她非常庆幸自己是公主,能请得动的她的人用手指头就能数过来。 回到皇城,没几天就是皇九子的周岁,身份上比皇长孙尊贵,实际上却没皇长孙周岁宴热闹,除了正经八倍的命妇,什么小郎君小娘子是不能进宫的,秦康乐作为亲姐姐,送礼就好,不用一定到场。 与皇九子周岁宴一起的就是白婕妤的晋封,终于拿到了任命诏书,晋封修媛,成为九嫔之一,正二品。 “公主,修媛娘娘去太庙进香了。”韩嬷嬷小心翼翼的道。 “是么。” “是,规规矩矩为文孝娘娘跪拜磕头。” “知道了。”秦康乐蔫蔫的。 “奴婢告退。”韩嬷嬷叹气,自从文孝皇后殡天之后,妃嫔升位都要去太庙祭拜娘娘,,每到这个时候公主的心情不好。 秦康乐手里把玩儿一个玉坠子,这是文孝皇后给她小时候抱在怀里的小物件,就是一小块羊脂白玉,没什么雕刻,上面就是印了平安两个字,简单到朴素,可是面对满眼熠熠发光的宝石,雕工精湛的坠子,她更加喜欢将这块玉拿在手里摩挲。 这些年皇帝都没有立继后,大家都是庶子,皇子们又一天一天的大了,一个个心都大了,德妃那种安插人手的事情,如果是早两年绝对不会出现,这些年这位世家女也焦躁了起来,唉! 秦康乐一直以为现在风调雨顺,国库充盈应该没啥事儿呢,包括那些什么孝子牌坊节妇牌坊都少了,咳咳!说起这事儿秦康乐有点儿脸红,为什么少了呢,好像都是因为她,现在望门寡已经彻底绝迹了,都担心不被上天庇佑。 就是那些已经嫁人,尚未孕育子嗣的也都改嫁了,╮( ̄▽ ̄”)╭这真的不怪她,真的不怪她哦! 然后皇帝抽风了!囧,皇帝抽风抽的还挺严重,他老人家竟然觉得风调雨顺,国库充盈之后当去看一看自己的天下,自己天下的大山大河。 秦康乐一个趔趄,差点儿没趴下,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隋炀帝的大运河,劳民伤财,难道从现在开始起就要走亡国路了?秦康乐风中凌乱。 幸好,皇帝还剩点儿理智,他的出巡不是开凿大运河,只是在周边走走。有点儿类似于康熙的南下北上,固然劳民伤财,但是却不会太多,而且所到之处皆会免税收,也算是一件利民之事,因此秦康乐是真的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第四十八章 昌泰皇帝第一次出行,大多数人还是持支持态度的,出去这一次,不单单是皇帝,就是跟去的朝臣也都能刷刷声望,这绝对是好事,所以这次朝臣们都摞胳膊挽袖子开始争取出行的名额。 皇帝也爽快,四相都带走了,吏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带去了,剩下的四位尚书则留下了,勋贵则带了忠勇侯,忠靖侯,永康伯,永平伯,随驾的妃嫔则是贤妃,至于跟着的皇子皇女,秦康乐是不二人选。 前朝能去的欢欣鼓舞,后宫中则炸了,贤妃接到口谕之后,差点儿高兴的都不会笑了,这么一个大馅饼砸到头上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跟随皇帝出行,现在又没皇后,说没做过皇后梦那是骗人的,尤其在文孝皇后殡天以后,现在虽然没有名,可是跟着去了,日日陪着皇帝,守着整夜,这岂不是皇后的荣宠? “公主,陛下点了贤妃娘娘跟着去。”韩嬷嬷皱眉。 “嗯,我知道。”秦康乐不敢兴趣的摆摆手,她早就料到了,从在勤政殿知道守国公、水阁老、忠勇侯、吏部尚书都能一起去的时候就知道,跟着去的机会只有贤妃了,除非皇帝不带妃嫔,皇帝是软弱些,但是不代表他是傻子,妃子同娘家的顶梁柱一同留下京城这种事,怎么会干?所以跟着去的只能是贤妃。 贤妃完全没猜到这个,她是有心计但是仅限于后宫中的争宠,捞钱,安插人手,作为一个在这个环境下的女人,她的本事绝对能评到九十分以上,可是论起朝堂事,秦康乐不但有前世信息爆炸的眼界,还有现在勤政殿打工后的融合,以前是知道理论,现在不说打通了任督二脉能完全融会贯通也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绝对能将所有的行动猜的*不离十。 水阁老是老狐狸,皇帝这么安排之后,立刻就让夫人进宫,嘱咐女儿,务必要谨慎小心,不可有嫉妒之心。 另外两妃的人家在水阁老的夫人回来之后,也琢磨出点儿滋味,不停的嘱咐贵妃与德妃,这两个人心中的不是滋味这才淡了下去,尤其是贵妃,原本是真嫉妒,后来想想自己孙子都有了,争这些虚的干什么?大位才是要紧的,皇子中只有自己的儿子入朝当差,如今皇帝离去,正是发展的大好时候,自己留下来,才有更多的利益。 不管宫妃怎么想,皇帝将事情定下了,大家就得照着做,特意命令司天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这才洒水静街出行。 前面开队伍的是骑马的皇城军(类似于禁军)然后就是掌旗队伍,各色龙旗,都是成对出现,有正红,正黄,正黑……等都是浓重的颜色,然后就是香炉队伍,在然后是皇帝的金辂(1),然后就是秦康乐的金舆,在然后才是贤妃的翟舆,后面则是皇帝用品的仪仗,在然后在世亲贵大臣的骑乘,然后又是皇城军。 由于静街,因此并没有百姓围观,除了隐隐传来的奏乐声就是人走路的声音。 秦康乐看着自己的金辇,心中感叹,真是奢侈啊,其实以前坐过比这个更加奢侈的金舆,但是那个是祭祀母后周年的时候才坐的,心情不好,年岁又多,已经记不清楚了,这金辇也不过是第二次坐,第一次还是去林府的时候坐的呢,想到林府,秦康乐又想到了烤肉温泉和梅花,吸溜!口水差点儿留下来,干脆躺下睡觉好了。 秦康乐的金辇是八人抬的,里面有软榻,也有一个小柜子,上面摆着果盘,柜子下面是小抽屉,里面则是秦康乐的一些金钗首饰。 第一天,仪仗摆的大,走路自然不快,一天下来,也不过是百里之遥,到了所属之县,当地县令早早就准备好了,此地虽然无世家大院,却有京中亲贵的别庄,这一次住的就是水阁老家的别庄。 秦康乐睡了一路,打了个哈欠,扶着春巧的手下了金辇,然后进了早就安排好的房间,开始洗漱,勉强垫吧了一口糕点,就去为皇帝请安。 皇帝留女儿用晚膳,还有贤妃。 “臣妾谢陛下。”贤妃很高兴,应该说她接了口谕之后整个人就一直处于亢奋中,如今出宫第一天就同皇帝用膳,怎么能不高兴,皇帝还拉了她坐到他的身边。 秦康乐垂下眼眉,没吭声,心里却给贤妃打了个x,当年淑妃退后半步,她一直都记得淑妃的规矩,没想到这贤妃还真是好大的脸,真以为自己是皇后了不成? “康乐,难得出来,怎么反而无精打采。” “公主想是累了。”贤妃插言道。 秦康乐心里更不痛快了,这贤妃这句话插的焖不对劲儿,父女说话,哪有你一次伺候人插嘴的份儿?你当我是皇四女你的亲生闺女呢?其实秦康乐在皇城诸位贵人中,脾气算是鼎好,但是对于文孝皇后她有一种特殊的执念,那是她心中的是净土,是最伟大的慈母,有着无人能够撼动的地位,更何况,作为一个生活了二十几年的现代人,对于小三这种生物本能的没好感,哪怕知道在这个环境下贤妃不能称为小三,她也不痛快。 秦康乐没接贤妃的话茬,反倒是皇帝开口:“累了?” “是,头一次出来,坐了一天,骨头都酸了。”秦康乐脸上淡淡的。 如果说秦康乐因为在勤政殿打工而非常了解皇帝,那么皇帝对于这个日日陪在身边的女儿也是有几分了解的,平时脸上都带着笑影儿的人一旦脸色淡淡的,那就说明不开心(秦康乐愿意让他看的时候)如今女儿脸上就这表情,摆明了不高兴,心中对贤妃也有些不满。 “既然不舒坦,就先回去歇着,只是晚膳必须吃些,吃完了要消食。” “知道啦,父皇。”秦康乐的脸上这才展了笑颜。 贤妃这时候的头脑也冷静了,位置的事儿她心里下意识的忽略,插嘴的事儿却是必须描补描补,见秦康乐走了,眼睛望着她的背影道:“也不知道四公主是否用了晚膳。” “想她了?”皇帝听到贤妃这么说,心里的不满迅速淡了开去,看来贤妃是想孩子了,所以对康乐有了移情作用。 “这一次得陛下之幸,出来看看,不过也确实没同四公主分开过,忍不住就有些想念了。” 皇帝拍了拍贤妃的手,权作安慰。 贤妃在心中吐了口气,皇帝这里安抚好了,只是秦康乐那里还要刷刷分,咬了咬牙,就算对方是公主又怎么样,好歹自己也是半个长辈,竟然直接就下了脸子,待我儿一飞冲天之日,定要你好看。 吃了晚膳,皇帝接见当地的地方官,问了些当地的事情,就歇下了,毕竟这里距离京城不远,都差不多什么。 再次启程的速度就快了,没两天竟然到了临潼,这算是一个颇大的州府,皇帝走了这么多天也累了,因此准备在这里住个两天再走,皇帝的想法自然没有人反对。 秦康乐的脑袋嗡嗡的,进城的时候,百姓三呼万岁,声音洪亮,秦康乐差点儿没从自己金辇的软榻上滚了出去。好容易进了州府,洗漱一番,这才舒坦了。然后都就去拜见皇帝,请安,安安稳稳睡了一夜。 第四十九章 第二天秦康乐依旧充当秘书的工作,也不知道皇帝是忘记男女大防了还是什么,他召见地方官的时候并未命秦康乐回避。其实防不妨都没用,那些人给皇帝磕头,然后退到两旁,没有一个敢抬头的,皇帝坐着都不敢抬头看呢,何况秦康乐站在皇帝的身后,更不敢看了,要说看,也就是跪下的时候能看到秦康乐的裙摆那大红的颜色而已。 地方官对于这次皇帝的出行,都卯足了劲儿做功课,不单单要将皇帝伺候好,还有皇帝带来的随行人员,尤其是这位勤政殿的公主,那真是如雷贯耳,大名鼎鼎。 “今年收成如何?”农业社会,皇帝重视的自然是农业。 “回陛下,今年得天眷顾,风调雨顺,收成极好。” “务另百姓富足,不可瑶税过重。” “臣遵旨。” 然后就是一些案件卷子,因为这两年风调雨顺,人们的生活比较富足,因此大案子没有,都是些你偷了我家一只鸡,我占了你家一只蛋的小事,皇帝看的莞尔道:“升斗小民只知逐这些米粒之利。” “正是,小民愚昧,只知眼前寸利。” 秦康乐敛下眼眉,心中嗤笑,一日给你三两米,丫的,你在看长远点儿?可是她面上依旧带着点儿笑影儿,不曾开口。 因为要住两天,因此秦康乐也就有了自由时间,上午给皇帝爹打工,充当秘书,下午就是自由活动时间。 当地知府是本地最大的官了,因此就由他的嫡女来伺候秦康乐。 “公主殿下金安。”袁小娘子规矩很好,给秦康乐跪下请安,头微微的低着,目不斜视。 “起来吧。” “谢公主。”站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到一旁:“公主,这里有园子,不知公主可得空逛一逛?” “也好,带路。” 花园并不大,却也精巧,只是如今这时节,并没有太多的鲜花,树叶也都是发黄的多,袁小娘子担心公主不喜,偷偷的看秦康乐的脸色,却发现她脸上并无不愉,这才悄悄放心。 “那边有个亭子,歇一歇。” “是。”身边双巧立刻去布置。 秦康乐做到软垫上,往外望去道:“这儿不错,如果是夏日,微风阵阵,想来更是令人心旷神怡。” 袁小娘子坐着道:“正是,不但如此,那时候园子里百花竞放,花香怡人的很。” “是么?” “公主且看。”原来竟是有两个四个婢女抬了两盆花来。 “这是……芍药么?” “正是,公主请看,这是胭脂点玉。” 秦康乐细细观看,这盆胭脂点玉花瓣层层叠叠,白色的花瓣在花蕊处有几瓣红色的花瓣,清新中带着一抹娇艳,在绿叶的映衬下格外娇美,惹人喜爱,当下点头道:“果然好看。” “这是雪盖黄沙。” 层层叠叠的白色的花瓣在花蕊,花萼那里有一抹娇黄,当真形象生动,当下点点头:“能培育出如此品种,想是花了颇多心思。” “臣女喜欢这些花木,镇日无事,就多研究一二。” “你研制出来的?” “正是臣女。” “心灵,手也巧。”秦康乐是真佩服了,以前她在农村,看到村里的叔叔伯伯们嫁接果树,能将一颗就接酸果的树嫁接成产甜果的树,在当时的秦康乐心里,简直就是一双神仙手,没行到眼前的小娘子还有这手艺,实在让她惊奇。眼风一扫,春巧立刻去办理。 “公主廖赞,公主若是不嫌弃,这两盆花臣女送予公主,也算为她们找到了伯乐。”袁小娘子非常高兴,能得公主一句夸奖,将来就是她说亲,也是一个大大的加分项。 “好。”秦康乐挺高兴,她是真喜欢这些花型艳丽的花。 秦康乐真的没白收这两盆花,她赏了袁家小娘子整整两套头面,一套金的,一套银的,镶嵌着珍珠宝石,华贵异常,尤其是上面的金凤,展翅欲飞,价值几何这是明面上的,还有荣耀呢?而且那金凤不是谁都能戴的,如果是袁家小娘子自家打造,那就是僭越,往轻了说那就申饬,往重了说那就是谋反,如今是公主赏的,那戴起来就是光明正大。 一连两天,秦康乐过的很是舒服,然后又启程了。 他们这一次出行的目的地是潼关,中间还要经过渭南,这也是一个比较大的州府,也很热闹,这一次休息了三天,了无新意,当地的小娘子依旧奉承着秦康乐,秦康乐的脸上却是淡淡。只因这几日她听够了这些人夸耀贤妃的话语。 诸如贤妃娘娘贤德,端庄,大家出身,祖上有功……等等,秦康乐就愈加厌烦,哪怕贤妃知道那日插言失当,频频示好,也阻挡不住秦康乐郁闷的心,幸好在勤政殿练出来的不动声色神功还在,另周围的人都没察觉,贴身的宫女察觉到了一些,却没有敢多嘴的。 过了渭南,到了华县,秦康乐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贤妃有儿子,这次又跟着出来了,不少地方官都认为她能封后,皇五子会是储君,因此都巴结,相比较巴结新君的母亲和皇帝宠爱的公主,自然是新君母亲更值得投资,当然没有人敢冷落她,可是她就是不高兴,如今到了这个小县城,心里反倒舒服了些。 用了晚膳,秦康乐就躺下了,这些天一直睡的不怎么舒服,今儿可要好好休息休息,然后——真悲剧了。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春巧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秦康乐从睡梦中惊醒,立刻坐了起来,守夜的夏巧也立刻起来了。 “何事惊慌?” “公主,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乱军,已经包围了县衙,放了火。” “皇城军呢?” “与那些乱军打在一处。” 秦康乐皱眉,显然这些人是有备而来。赶紧穿了衣服:“走,去见父皇。” “公主,已经有人护着陛下走了。” “从哪里走的?” “花厅那边。” “咱们也从那里走。” “是。”双巧以及粉荷绿莲护着秦康乐走。 出了外面,喊杀声隐隐传来,火光却以冲天,显然是烧了过来。 也是皇帝倒霉,护着贤妃的人与他分成两路跑的,那边火看起来大,可是用料厚也足,并没有发生坍塌,皇帝这里看起来火小,结果梁子细窄,发生了坍塌。 然后皇帝与身边的梁琦就被困在一个类似于回廊的地方了。 “是公主,陛下,是公主。” “是康乐,快些喊她。” “公主,公主,陛下在这里……在这里……” 秦康乐有些无语,这两个人还真是啥都不懂,这时候不是应该往空旷的地方跑么?竟然还在花廊中跑,也是醉了。更让她醉的是,竟然就这么喊陛下在这里,你是想让叛军赶紧过来么?可惜这些话什么都不能说,秦康乐开始往那边冲。 “父皇,父皇,你没事吧?”秦康乐皱眉,自己身边只有四个婢女,怎么办?那木火就是男人也搬不动。 “朕没事,快去喊人,救朕出去。”皇帝脸色惨白,理智还在,没有大喊让秦康乐救他。 “春巧,你去找人。夏巧,你带着粉荷绿莲找一块石头过来,大一些的。”秦康乐的脸色也不好,这里有花园,就有树木,秦康乐也是豁出去了,爬上树将一根比较粗的枝桠弄断了,然后提着枝桠回来。 “公主?”夏巧等三个人累死累活搬来一块大石头。 “放到那里。”秦康乐眯着眼睛估算了一下,将石头指定了地方,就是距离那拦住皇帝的梁子比较近的地方。 “康乐这是何意?”所有人都不知道公主的想法,但是不能问,皇帝能问。 “父皇,外面杀声越来越近,春巧找不找得到人两说,这火越来越旺,不能在耽搁。我把木头翘起来试试。”秦康乐一边说一边将枝桠的一头放到了着火的木梁之下,中间则垫着石头。 秦康乐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这横梁本身并不大,主要是着火,所以挪不开,如今自己站在花廊之外,应该没事。所以就开始用劲儿,夏巧等一看,也连忙跟着使劲儿。 倒霉孩子终于幸运一回,那横梁虽然没有被完全撬开,却真的出来一个窄窄的小路,皇帝和梁琦看的大喜。 第五十章 梁琦立刻护着皇帝逃了出来。也是运气到了,出去找人的春巧带着两个皇城军回来了。 “外面如何?”皇帝仪容虽然有些乱,整体还错。 两名皇城军是兄弟俩,两个人一组,哥哥是队长,弟弟是副队长,两个人默契,且战且退,想要寻找陛下,没想到遇到了的春巧,这才跟了来,两人浑身上下被火烧出好几个窟窿,十分狼狈。 “回陛下,叛军颇多,皇城军死伤无数,这里虽然没有叛军进来,但是外围却围得严实。” 皇帝的眼睛当时就直了,他万万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秦康乐也是一呆。 “陛下,先走吧。” “好。” 两兄弟带着皇帝和秦康乐一行抬步就要走,花园还没走出去呢,就听到前面一阵喧哗之声:“别让皇帝跑了,赶紧搜。” 两兄弟赶紧带着大家躲在了花木之间,皇帝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搜索的人一波接着一波,完全动不了,而且搜索的人一波比一波还多,可见这县衙是彻底的沦陷于叛军之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兄长说道,可是他又没有什么好方法。 “我去引开所有人的注意,你带着父皇走。” “公主?” 秦康乐看着那个兄长道:“我们分开走,梁领士跟着我,父皇与于大郎在一起,至于于二郎,假扮父皇。” “公主,使不得,奴婢和于二郎足矣。”梁琦当时就反对。 “梁领士,世人皆知我常常侍奉父皇于左右,有我在,会增加可信度,而且我也不打算就这么出去,还要在掩饰一翻。” “是。”梁琦不再多言。 秦康乐将目光看向两名皇城军,跟她留下来的于二郎很容易就死掉,所以她这样,也算定人生死了,对于有着二十几年前世记忆的秦康乐而言,这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臣愿意为陛下公主粉身粹骨,在所不辞。” “父皇,将您的外衫和饰物全部除下,换上于二郎的衣衫。” “至于,于二郎,你只穿上裤子带上饰物就好,外衫留下。”然后秦康乐背对着身子说。 众人不解其意,但是依旧照做。 “春巧,你把头发换了,穿上父皇的外衫,夏巧你穿上梁领士的外衫。”秦康乐又吩咐,这下皇帝心中大定,女儿也许能逃出去。 “康乐,你定要保护好自己。” “父皇出去之后,早日带大军回来迎接女儿就是。”秦康乐说的俏皮,还故意用了迎接这个不太恭敬的词语。 “朕一定早日带着大军迎接你回宫。” “嗯。”秦康乐重重点头。 “春巧,你是第一拨,你们先出去,我与于二郎,梁领士后出去。” “是。” “于大郎,你看准机会护着父皇。” “臣遵旨。” 让皇帝和于大郎藏好,春巧故意弄出了想动,很快就有叛军过来,然后春巧夏巧还有粉荷绿莲慌慌张张的“逃”了出去。 秦康乐这时候也一打手势,与梁琦两个人“护着”于二郎逃走。这一招果然奏效,叛军中鲁莽之人有,这些人截住了春巧等人,狡诈之辈也不缺,想着第一拨出来的人可能是假的,在秦康乐这边一动,就追了上来。 因为不是真的为了逃走只是为了吸引叛军的目光,因此他们的逃跑路线完全是无头苍蝇一般,逮着个地方就钻,一时间那些叛军竟然拿他们没什么办法,反而因为挤在一处乱了队形。 而这时候的火也终于在花园里烧起来,花木着火尚好,那些参天大树着火风借火势,火借风势瞬间就连成了一片。这下没有追补的人了,他们却也出不去。 “于二郎,你背着公主能走多远走多远,老奴就在这里拜别公主。” “不行。” “公主,这是最好的法子。” “这是最差的法子,于二郎背着我就一定能出去吗?这里现在到处是火。” 于二郎和梁琦一看四周的状况,一同沉默。 “我记得花园中有一个池子,我们不如去那里。” “那里恐怕早有人守着,而且那里花木更多。” “先过去看看。” 水在夜里都反光,也算他们运气,那水池子距离他们这里还真不远。三个人赶紧过去了,然后也不管天气是否深秋,都跳了进去。 池子里尚有残荷,秦康乐的眼睛闪了闪,弄断一根荷叶杆子,然后开始吹气儿,很快就通畅了,秦康乐示意梁琦和于二郎也准备一个,两个如法炮制,也都准备了一个。 这个东西很是管用,做成的也是恰到好处。 “快将头也藏入水中,有人过来了。”于二郎的耳朵很是灵敏,其实秦康乐也听到了脚步声但是亥没等她开口,于二郎就开了口,省下她的麻烦,直接将头沉入水中,然后依靠荷杆呼吸。 这些也是叛军,还是出不去的叛军,所谓水火无情就是这样,这把火不会因为叛军是叛军放的就不烧他们,依旧一视同仁的烧啊烧的,所以就有一些深入的叛军也同样出不去了,他们事先也知道有水池,自然也来到了水池这里。 “没抓到皇帝,你说他们能不能藏在水里?”其中一个叛军对同伴说道,他们是一个小队,一共六个人。 躲在水中的三人一听没抓到皇帝,齐齐在心里松了一口。在一听说他们怀疑能不能藏在水里,三人立刻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用刀划拉划拉。”一个人用吊儿郎当的声音回到。 这些人手里有刀,将一些着火的花木砍了一边去,收拾出来一个小地方,挨着一个偌大的水池,也不怕被火烧死。 立刻就有四个人开始围着池子用刀划拉,什么都没划拉到。 “你们说他们会不会躲在更深处?” “拉倒吧,这池子的水深着呢,到里面还不憋死啊,我们就守在这里,等外面火灭了,在出去,我就不信了,就算躲到水里,能不憋死他们,敢露头就抓住。” “对,咱们就守着,露头就弄死他们。”这六个人也挺心大,在池子边驻扎之后还弄了一小堆火烤火。 秦康乐三个人在水里面冻的打颤,又不敢轻举妄动,就那么挺了一夜,可糟了老了罪了,于二郎大男人还好些,时间一久梁琦差点没翻白眼,就是秦康乐也觉得寒意开始从骨子里泛出来。可是还得挺着,秦康乐是为了自己,于二郎是为了自己,梁琦年纪大了,恨不得这时候就出去,可是看了看公主,他得忍着,他一个阉人死了不足惜,若是连累了公主,那恐怕下辈子都不得安生。 那些叛军也算有良心,将火灭了一条通道,然后将这六个人接了去,之后聚集到了一起,商量下一步怎么做,皇帝没抓到,等于白来一趟,又死伤了不少兄弟,总要安抚,还要商量怎么逃跑。 那些人走了之后,梁琦已经就剩一口气儿了,秦康乐也冻的手脚发麻不会动,于二郎在等着脚步声走远之后,又等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没人,这才将头探出来,又观察一会儿,发现的的确确没了人,这才先去扒拉梁琦。此时,天已经犯了鱼肚白。 第五十一章 “领士,领士。”无论怎么扒拉,梁琦都没反应,于二郎无奈,只好又去同秦康乐说话。 “公主,叛军走了。” 秦康乐勉强动了动,将头探出水中,然后开始活动自己的身子:“你先将梁领士背出去吧。” “公主,那您呢?” “我没事。” “是。” 秦康乐前世在乡下长大,很小的时候就会游水,后来大了,姑娘家就不好下河,但是本事还在,如今却成了保命的本事,也是让她始料未及。 于二郎将梁琦背上岸之后,一回身,发现公主也到了一半儿了,不敢生火,只是找了一处残垣断壁的避风之处将梁琦安顿下来。 秦康乐到了岸上之后就开始喘出气,但是她还是强忍着手脚的麻木到了那避风的地方,这时候受风,不被叛军杀了,也得病死。 “我与梁领士在此,于二郎,你、你出去打探一下消息,如果安全就带一些吃的穿的回来。” “公主,这……”于二郎不放心,这怎么行? “没事,快去,不然真坚持不住了。” “是,臣一定尽快回来。”于二郎飞快的跑了。 秦康乐闭着眼睛,一阵阵发晕,折腾一夜,也没睡,好困,可是现在不能睡,一旦睡着了,估计在想醒过来就难了,秦康乐开始扒拉梁琦,必须喊起来。 梁琦上岸缓了一会儿,竟然真的缓了过来,一顿咳嗽,老泪纵横:“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我没事。” 梁琦没见于二郎,心中一惊,忙问:“于二郎?” “我打发他出去查探消息了,如果没事,就带些干爽的衣物和饭食回来。” 梁琦这才放心,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看了秦康乐一身湿哒哒的,忍不住就开始用袖子抹眼泪:“公主金枝玉叶,受苦了。” “无碍,只要父皇安全,也就不枉我们遭罪一回。” “公主说的是。” 于二郎的走得很快,那些乱军果然有备而来,如今都散入到当地的百姓之中,至于皇帝与皇城军的下路,他没打探到,也不敢打探,他担心一旦打探了,被藏在百姓中的乱军看到,然后遭来杀身之祸。 他身上还有点儿散碎银子,去布庄买了两套男装和一套轻便的女装,银钱所剩无几。 “包子,热乎的包子……”叫卖声传入耳中。 “包子怎么卖的?” “菜包子两文钱一个,肉包子五文钱一个。” 于二郎看着手中不足二十的铜板,要了两个肉包子,又要了四个菜包子,看了看旁边熬煮的菜汤,又厚着脸皮要了一碗汤,结果还没有碗,只好又要了一只碗,说了无数好话,承诺一定会送回来,这才回去。 “公主。”眼看公主无事,还在那里呆着,于二郎松了口气。 “外面情形如何?”这是秦康乐最关心的事儿。 “那些叛军应该有不少是这县中百姓,对这里指指点点的人很多,也有形迹可疑之人,臣好不容易逃脱这些人的眼睛,至于皇城军和衙役都没见。”于二郎三言两语将事情交代明白。然后抬手将肉包子和菜汤给了秦康乐。又将衣服拿了出来:“公主,先将这湿冷的衣服换掉吧。” “也好。”这时候的矫情就最没有用的东西,秦康乐大大方方的将衣服接了过来,然后转到一个更隐蔽的地方去换衣服,梁琦则眼神不错的守着。 秦康乐叹惜,幸好她一贯自己穿衣吃饭,否则这会儿如果不会穿衣服,可真尴尬!胡思乱想中将衣服换好,又将头发散开,换下的衣服拧干水将头发从新擦了擦,纵然不能立刻干了,总比淌水强。 秦康乐再次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舒服不少。 “公主,吃些东西,喝口汤暖暖身子。”于二郎道,心中有些忐忑,金枝玉叶可能吃下这东西? “好。”秦康乐神色自若,拿了一个肉包子就开始啃,对里面的肥肉视而不见,菜汤也喝了,完全不管里面没有盐而显得毫无滋味。 梁琦和于二郎换好衣服,见公主吃了一个菜包,一个肉包,还将汤喝下去之后,心中都松了口气。 于二郎是真心的佩服,能做皇城军的都是世家的旁支一类,还是混的比较好,同本家比较亲近的,那菜包子肉包子恐怕家中的小妹都是不吃的,这公主竟然面不改色的就吃下去了,天家女儿,果然大气。 梁琦早知道秦康乐与其她皇女不同,只以为那通透的心思,没想到如今竟然还如此吃得了苦,不禁是打心眼儿里佩服。 见于二郎同梁琦都吃了东西,秦康乐这会儿也缓乏,然后道:“外面既然无大事,我们出去吧,于二郎是哥哥,梁琦便是我们兄妹的老父,住在周边村子,老父病了,因此来看病。先找客栈住下。” “公主,使不得。” “有人盘问便如此说,如果没人,也就罢了,没有什么使不得,当年韩信□□之辱都忍得,你是伺候我父亲的老人,得我一声尊敬本也是应有之礼。”秦康乐说的冠冕堂皇。 梁琦心里高兴,于二郎也高兴,明显救的公主不是白眼狼,只要能活着回到京城,他的前程准准错不了。 “公主,臣身上并无银钱,如何找客栈?”于二郎满脸通红,出公差的时候谁身上带钱啊?就算带了钱昨晚儿也都丢了,今儿的几钱银子还是在里衣里面才剩下的。 秦康乐笑了笑:“无碍,我身上还有首饰,去当铺当掉换些银子使。” 梁琦和于二郎同时大喜。 由于有于二郎的带路,这次他们出去的也快,围观的百姓颇多,于二郎身子巧,梁琦不惹人注目,原本他们最担心秦康乐,却发现秦康乐身手灵活,丝毫不逊色于二郎,梁琦心里一突,皇女们都是学骑射的,看来三公主是没白学。 混到人群中,三个人长出了一口气,是他们的本事,也是他们的运气,那些叛军主要抓的是皇帝,于二郎的身形虽然与皇帝有类似的地方,可是无论是模样还是长相都相差太远,自然不会有人关注他们。 上了街,秦康乐扶着梁琦,一副孝女状,于二郎跟着保护,顺便打听这里可有当铺。 “这位大伯,请问这附近可有当铺?” “当铺啊?有的,顺着整条街一直往前走百步,左边一看就是。” “多谢老伯。”于二郎很客气。 老头摆摆手,看看咳嗽的梁琦,摇头叹息,这估计是周边农村出来的,那当铺全镇子就这么一家,可黑,这次进去,不扒一层皮也好不了了。 秦康乐用头发将脸遮住了,倒不是她有多倾国倾城,担心被人惦记,她好歹是从宫里出来的,山珍海味供着,绫罗绸缎穿着,肉皮儿养的精细,与乡下姑娘那绝对不是一个层次,只要有点儿眼力见儿的就能看出问题,所以她不能冒这个显,将脸遮住了。 梁琦一直用帕子捂着嘴,不停的咳嗦(冻了半宿,是真病了)看不清容貌。 于二郎体格壮硕,脸色微黑,与乡下大汉没差太多,他们穿的衣服料子不次,很多人就当做他们是农村里面有点儿家底儿的富户,丝毫不怀疑。 秦康乐的耳坠子是珍珠的,她没敢将耳坠子拿出来当掉,毕竟那耳坠子造型精巧,不是这等县城能有的,因此秦康乐将珍珠扣了出来,给了梁琦,贴身儿收着。 当铺果然如同老者说的,大约走了一百多步之后,像左一看就能看到,周记当铺。门楣不高,门也不大,牌匾看起来有些旧,梁琦不懂,于二郎也不懂,秦康乐倒是懂,上辈子她看的什么书忘记了,反正用这种老牌匾有另外一个意思,表明这里有底蕴,是老字号。 第五十二章 三人进了当铺,里面的伙计眯着眼睛正打盹儿呢,见人来了,打了哈欠,屁股都没欠一下,直接问:“当什么。”眼角还是斜着的,态度极其恶劣。 梁琦和于二郎差点儿没炸了,可是看看公主不声不响的样子,只好吞下嘴里的话。 于二郎忍着气道:“当珍珠。” “珍珠?”伙计的眼睛斜的更厉害了,嘴一撇:“莫不是河里打捞出来的小玩意儿?”来当铺当东西的都是穷途末路的人,等于是来求当铺,因此这里面的伙计那态度叫一个傲慢恶劣。 于二郎一动,他就算是旁支,也是世家出身,哪容得这么一个泥腿子说他?当即就要发作。 “这是海珠,家母留下的。”秦康乐适时接了一嘴。 于二郎登时脑袋清醒。也忙跟着说:“正是,是一对儿海珠,如果不是为了给老父看病,绝对不会当了的。” 小二撇撇嘴:“拿来我看看。” 梁琦颤微微的从怀中拿出包裹珍珠的小包,然后给了小二。 小二撇着嘴将小包打开之后,眼睛一亮,刚才的慵懒都不见了,仔细看着这一对儿珍珠,珍珠十分圆润,毫无瑕疵,都有女人的小手指甲大小,还是正圆的,果然是对儿好珠子。 “你们看,这珠子有点儿泛黄了。”小二实在挑不出来毛病,只能睁眼说瞎话。 于二郎忍着气:“那你看看值得多少钱?” “本来一个也就二两,这一对儿么,给你五两银子。” 梁琦打小进宫伺候,对这些东西的价格真不太知道,但是就算在不知道,他也知道公主的东西都是顶顶好的,怎么着也不能这个价格,心中不禁有气。 于二郎还没成家,对这些东西也不是了解,不过他们有个妹妹,颇为疼爱,发了饷银,也曾给妹妹买过珠钗,这么好的珠子他没买过,可是比这差的他买过,还比这贵呢。 “这价钱也太低了。”于二郎不会讨价还价,只说了这么一句。 “这价格不低了,十里八村你打听打听,咱们这周记老字号,童叟无欺。”小二吃定了这县里县外就自己这么一家当铺。 “爹,你这病这县里的大夫也瞧不好,倒不如换个县在瞧瞧,咱们的珠子也换个地儿。”秦康乐这话太毒了,你不是说十里八村打听打听吗?那咱们换县。 小二的目光闪了闪。 于二郎也不傻,连忙接着公主的话茬:“爹,小妹的话很是,怎么的都要换地方,就一并换了吧。”然后就跟着小二说:“咱们不当了,换地方。” 小二一听吓一跳,在那嚣张的脸上勉强挤出个歪嘴的笑容,道:“别介,你说说,你们在去临县,好一路的花费呢?而且那里也不定就比我们这儿给的多,是不是?” 梁琦的脸上露出一抹犹豫。 小二再接再厉道:“至于价钱么,好商量,我在给你们添三两。” “这是海珠,本就得来不易,又是一对儿,价值又翻了几翻。”秦康乐又接话。 小二一撇嘴,斜着眼睛看了看秦康乐,心中愤恨,这死丫头这么精明干嘛?可是这对儿海珠实在是好,县里富户要嫁女儿,还缺了一对儿耳坠子,如果能将这对儿海珠做成耳坠子,肯定能大赚一笔,想到这里,小二咬咬牙:“你这小娘子太会讲价,这样吧,十二两,爱当不当。” “十五两,死当。” 小二一愣,他原本想是乡下人不认字,一会儿写当票的时候写成死当,却不给死当的价格,没想到这小娘子太精明。 “好。”眼看这三两银子省不下了,小二也很干脆,这么对儿的海珠死当的话还得提价格,如今十五两就十五两。后来秦康乐从这个县出去,好些人都知道,小二心眼活动,知道这对儿海珠就是公主的东西,连忙同东家说。东家已经制了耳环送到富户家中,富户得知消息,不敢私藏,送到县外营帐,又捐献了不少银两出来。 当时秦康乐觉得银货两讫,不好驳了富户忠心,赏下不少珍玩,尤其是那待嫁的女儿,不但将耳环赏下,还赏了一副头面首饰,给足了风光。 现下双方签字,画押,梁琦得到了十五两银子,一行三人这才离了当铺,于二郎找了间客栈住下,又被秦康乐嘱咐不要招人耳目,只租了两间中等的屋子,他和梁琦一个屋子,秦康乐一个屋子,然后又去药铺抓药,临走前又在客栈点了不少吃食。 秦康乐命跑堂的担了热水,热水进了屋子,秦康乐赶紧洗澡,她觉得浑身发冷,冰凉冰凉的。 洗了一个热水澡,穿好了衣服,有敲门声,秦康乐将房门推开一条儿缝儿,发现确实是端着饭食的小二(伺候女客的是一个勤快干净的老婆子),这才将门彻底打开。 “小娘子慢用。” “多谢。”秦康乐依旧用头发将自己遮掩着。 刚洗了澡,又吃了饭,秦康乐一直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人也倦了,躺下睡过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很不安稳,梦里竟是些火,滔天的火海让她怎么的也出不去,只觉得那火蛇灼人的很,另她无处可逃。 一睁眼,已是满身大汗,身上竟发起来高热,秦康乐烧的的有些糊涂:“春巧,吃茶。” 没人来,秦康乐烧的迷迷糊糊的,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还是在后世,她睡觉的那天,弟弟过来了,说同朋友出去喝多了,不想回家,场景一闪,似乎看到了凌晨的时候她弟弟又出去了,她却睡死了。 秦康乐很不安稳,再次睁眼,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勉强爬了起来,喝了杯茶,脑子也清楚多了,胃部很饿,天还是亮着的,喊来了小二,又要一桶水,等水送来的时候,赏了对方几个铜钱,又洗了一个澡,这才舒服!心里竟然有些感激噩梦,如果不是这般发了汗,她的发烧估计不能退的这样快,虽说头还有些昏沉,身上着实轻便了许多。 穿好衣服,秦康乐再次叫了饭食,吃了饭之后,又听到敲门声。 “妹妹,是我。” 秦康乐连忙开门,外面正是于二郎。 “哥哥进来,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了?” “刚吃了些药,睡下了。” “可吃东西了?” “说是不合口,没吃。”于二郎有些摸不着头脑。 “从厨房借个小灶,我去给爹爹熬鸡汤喝。”秦康乐打头出去,于二郎只好跟着。 付出几个铜板的代价,租了一个小灶台,于二郎也听着吩咐将老母鸡拿了回来,宰了。 秦康乐手脚麻利的开始收拾鸡,于二郎在旁边打下手,四周空旷没人,秦康乐这才问:“外面如何?” “公主,这县被乱军占了,两面城门那里都是许进不许出。” “那就好。” “公主?”于二郎不解,这怎么还好了? “如此戒严,就说明他们没找到父皇,这样不好么?” 于二郎恍然大悟。 秦康乐的手艺没丢,鸡汤熬煮的很是鲜美,梁琦也病了,这鸡汤正是时候,给他盛了一大碗,剩下的秦康乐同于二郎分了,于二郎现在是打心眼里服气秦康乐,不愧是公主,稳重又睿智。 这城里戒严也没戒严多久,半夜的时候,城里人就听见大队人马进来,然后就是挨家挨户的搜乱军,身上有伤的全部被抓了起来。 秦康乐睡到半夜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连忙起来了。 “客官,客官,差爷来查房了。” “马上,你稍等。”秦康乐穿戴整齐,用头发遮掩容貌,这才开门。 “是哪里查房?女子也查吗?” 不等大娘回话,楼下就传来了梁琦的喊声:“不能抓,不能抓,你们是哪里来的官差?” 却原来是于二郎身上有伤(一看就是刀伤)这就被人抓了起来。 第五十三章 “一伙儿的全抓走。”一看有人包庇于二郎,当头儿的立刻让人将梁琦也绑了。 “凭什么抓人?你们好大的胆子。”梁琦那也是御前的人,往日里那些大臣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如今被两个兵痞子粗手粗脚的捆上,真是满心的怨气。 “少废话,抓着。” 秦康乐看到这一幕,真是吓了一跳。这时候她的不足就显示出来,整日在皇城里呆着,外男见的极少,尤其是军队的事情,她知道军中有什么官职,什么官职管什么事儿,可是官兵穿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于二郎就不一样了,他也是当兵的,只是他这个兵比旁人都高贵些,待遇也好些,这见识也就多了,所以他直接问:“你们可是征东军?” “呀?还有点儿见识,对,征东军。”那个当头儿的一扬下巴,上下打量于二郎。 “赵侍郎那里对你们可还好?” “那个王八蛋,不是早就下去了么?”这个小头头嗷就是一嗓子。 于二郎松了口气,当年赵侍郎贪墨征东军的饷银,只有征东军知道,再就是大臣知道,他没见过征东军,也就只能如此问,勉强验证一下真假,虽说不够严谨,也没其他办法了。 “哎,不对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兄弟,我是皇城军。” 小头头儿眼睛一亮,如果这人是皇城军,刚刚那个老者又是那番话,难不成这老者是个贵人不成?毕竟乱套的时候,除了皇帝,还有不少的大臣跟着呢。都说大臣都是在县城外帐篷中的,保不齐就有一二跟在皇帝身边的! “原来是兄弟,松绑松绑,赶紧松绑。” 梁琦开口就想说,公主在这里呢,于二郎到底多了个心眼儿:“兄弟,为何大肆搜捕?” “陛下无恙,如今就在县城外,离此县百里之外就有我们的驻军,得了消息,赶紧过来了,那些乱军混迹百姓之中,因此捉拿身上有刀伤之人。” “哦。”于二郎点头。 “陛下万安了?”梁琦被松绑,听到这件事,整个人都开心起来,连忙凑过来问。 “是,陛下万安。”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梁领士?”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春巧?你没事?” 那头头儿一听这老者是领士,就一咧嘴,完了,不是个贵人,是个阉人,升官发财都没了。 “我没事。” “公主呢?”春巧快急死了,她们这几个丫头运气不坏,误打误撞就出去了,可谓运气极好,只是粉荷扭了脚,夏巧伤了胳膊,性命却是无忧。 旁边的小头目听到“公主”两个字儿的时候,整个人又精神了,公主?什么公主?那位跟出来的三公主?好大一张馅饼儿砸到头上。幸福都要晕过去。 “公主在楼上呢,春巧,你跟着我上去。” “公主没事,公主没事,太好了,太好了。”春巧是真高兴,比自己能活下来都高兴。 秦康乐这时候已经从房里出来了,偷偷的看着楼下的举动。见到了春巧,也是大喜过望,想来是她的皇帝爹得到了安全。 “春巧。”秦康乐将头发笼了起来。 “公主。”春巧眼见公主,连忙奔了过去,跪下:“奴婢给公主请安。” “快起来,我没事。” 春巧是放声大哭,梁琦跟着哭。 “公主金安。”于二郎率先跪下,其余的人反应快的比如说那个小头头,也立刻跪下跟着请安,然后满屋子的都喊:“公主金安。” “都起来吧。” “公主,轿辇已备,请公主移步。”这一次春巧她们出来主要就是寻找公主,因此都是备了轿辇的。 秦康乐点头,抬步走了出去,一个眼风扫下去,春巧就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客栈上上下下都赏了银钱。 那个小头头也是挺胸抬头,虽然他没有大运到遇到皇帝,但是遇到了金枝玉叶,这也是大功一件,升官发财跑不了了。 一路护送,将秦康乐送了到城外的皇帝暂居的地方。早有人给皇帝送信去了,皇帝原本正在床上躺着,贤妃伺候着呢,一听说找到了秦康乐,原本蔫蔫的人立刻就精神了,再三询问消息的准确性,确定之后,重重赏了传话的人。 “陛下大喜,公主平安无事。” “康乐为了掩护朕,将自己暴露于乱军之下,如今她没事,朕方心安。” “公主孝心可嘉,老天定是被感动了,公主这才平安无事。” “正是,康乐孝心,无人能及。” 秦康乐很快得了皇帝的口谕,命到了之后即刻觐见,也就是说什么沐浴更衣的礼仪全不用,皇帝就想在第一时间看到女儿。 秦康乐下了轿辇,被领着直接到了皇帝暂居的寝室,一进门,皇帝半倚在床上正巴巴的看着门外。 “父皇。”秦康乐提起裙摆,奔至床边。 “康乐。”皇帝也顾不得其他,将人抱在怀里,细细安抚。 贤妃一看这势头,连忙退下,这里没有她什么事儿。 秦康乐遇险没哭,在水池中半宿没哭,这会儿见到了她不太喜欢的皇帝爹,这眼泪就那么落了下来。呜呜咽咽,声音不大,却反而更让人心疼。 皇帝也陪着哭了,他也心里也酸,还要端着架子,好好的一趟出行,弄成这个样子,颜面无光,命也差点儿丢掉,里子面子全没了。 好半天,父女收泪,皇帝摸摸秦康乐的额头,皱眉:“康乐,你是不是病了?” 秦康乐本就有些头晕,如今一哭,紧绷的心弦又放下,因此越发的昏沉,此时皇帝问话,也是一脸茫然:“啊?” “来人,宣太医。” 在外面伺候的人闻风而动。 皇帝亲自将秦康乐送到帐篷中,这帐篷是一早就给公主预留的。 太医来的挺快,连忙为秦康乐诊脉,然后同皇帝说:“冰邪入体,需要好好调养。”当即开了药房抓药。 “公主现在如何?” “公主过于乏累,已经睡着,今晚务必要另其暖暖的,出汗最好。” “你们都仔细伺候着。” “是。” 这里的药不缺,春巧熬好了药,喊醒秦康乐,将药喂了下去。 皇帝得了消息,这才休息。 秦康乐喝了药,身上也盖了暖暖的被子,半夜就开始发汗,春巧和夏巧极为高兴,一边为她擦汗,一边温着白粥,无论公主何时醒来,都有粥喝。 一直到天蒙蒙亮,秦康乐终于醒了过来,眼睛有些无机质,转动了好几次后,才知道自己置身何方,抿了抿唇,发现干渴的厉害:“水。” “夏巧,快倒杯水来,公主醒了。” “哎。”夏巧正在温着粥,赶紧到了杯水,用手试了试杯子的温度,这才端过来。 “公主,水。”夏巧喂水,春巧则扶着秦康乐起身。 秦康乐喝了一杯不够,再次喝了一杯,人彻底清醒了,然后发现浑身黏腻不堪。 “公主可要沐浴?” “嗯。” 夏巧连忙到外面吩咐,很快木桶抬了进来,秦康乐将自己置身于水中,长长出了一口气,整个人彻底精神过来,然后开始在心中思索怎么回事。 “那些乱军,怎么就拼得过皇城军?”如果那些乱军真的人数众多,也不会很快被父皇这边反制回来。 “陛□□恤百姓,因此并未让诸多人进县城,只是陛下带着公主和贤妃娘娘进驻了县衙,诸位亲贵大臣皆留在城外,因此皇城军也分成了两拨,那起子乱军又卑鄙的可以,放火烧屋,这才找了道儿,陛下出了县城,与皇城军汇集,又调来了百里之外的征东军,那些乱军自然不成气候。”春巧回来的早,事情都了解。 秦康乐默,她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敢将皇城军分成两处,他自己的这边还是少的那处,她是该怪她的皇帝爹太天真吗?可是大臣中也没有反对的,这很不正常。这件事还是问明为好。当日后秦康乐了解之后,她觉得她还不如不问,因为答案很简单,第一次出行,又有免税的德政,从上到下就没有人想过会有人刺、王、杀、驾!秦康乐知道之后差点破后大骂,一群猪脑袋。 第五十四章 秦康乐沐浴之后,又喝了些清粥,彻底精神:“父皇可起身了?” “陛下已经起身了,正同诸位大臣商议事情。” “哦。” “陛下有口谕,道公主醒来,如若康健,便去黄帐。” “那起身吧。” “是。” 秦康乐带着婢女去了黄帐。 里面的人早得了信儿,秦康乐进去的时候,大臣们分列两边,都没说什么。 “父皇万安。” “快起来,康乐可好些了?” “有父皇在,女儿自然好好的。” “快过来坐下,莫要劳累。” “谢父皇。”原本一直练站功的秦康乐,终于捞了个座儿。 “这帮小人委实可恨,一共抓了多少人?”皇帝从来没这么愤怒过。 “回陛下,一共抓到三十二人。” “可有招供什么?” “并无招供。” “窝藏这些人的乱民共有多少?” “一共有二百五十三人。” “可有招供?” “并无。” 皇帝眯着眼睛道:“既然如此,将那些窝藏乱军的贱民,全部斩首,以儆效尤。” “陛下息怒。”水阁老跪下道:“陛下,这些人确实该死,但上天有好生之德,还望陛下开恩,这些人尚有老者幼儿。” “陛下息怒。”守国公亦求情。 “这些乱民罔顾君恩,私通叛贼,不杀不足以警示那些愚民。”皇帝冷声道:“那些乱军人数众多,如今只凭刀伤抓到三十二人,可见还有更多的人被窝藏着。” 众大臣静默,他们求情,也是怜惜老弱妇孺,最重要的是这些大臣因为一直在县城外的帐篷中驻扎,因此没有那一夜逃亡的恐惧,这才有怜悯之心,如今见皇帝果决也就不吭声,毕竟为这些乱民请命,得罪皇帝委实不是上策。 “午时三刻,菜市场门口问斩。” 秦康乐垂着眼皮,攥紧手里的帕子,思索着,作为一个在现代生活过二十几年的人,让她如此看人死亡,她做不到,但是十几年来的秦朝生活,尊卑二字也融到她的骨子里,所以她能了解皇帝现在的愤怒,当前世的尊敬人命与现在的尊卑二字碰撞,要如何解决呢? “朕乏了,你们退下吧。”皇帝很是不高兴,这些人都是宿在城外的,没有经历到那死里逃生的滋味儿,这会儿才求情,全都是小人,哼! “是,臣等告退。” 几位大臣弯腰后退三步,然后转身,鱼贯而出。出去的时候脚步纷纷一顿,里面,公主似乎开了口?众位大臣彼此互看一眼,都在思考,这位金枝玉叶这回会说些什么。 眼看几位大臣已走,秦康乐这才站起身,撩衣服跪倒:“父皇。” “康乐?” “父皇要杀罪民一事,本属朝堂之事,女儿不当过问,只是有些话想同父皇说一说。” “你先起来,地上凉,你的病还没好利落。” 秦康乐依言起身,走到皇帝近前,这才说:“父皇心中的怒气,女儿感同身受,当初被这些乱军逼得走投无路,女儿与梁琦于二郎只能藏身池水之中,这一藏就藏到了天亮,手脚麻木,呼吸困难,便连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吾儿受苦了。”皇帝拍着秦康乐的手。 “那时候,女儿便想,这些乱军必要千刀万剐才行,竟然如此欺君罔上。不尊礼法。”秦康乐一顿,又说:“后来感觉那水越来越冷,骨子里泛出来的寒冷,女儿就更恨,女儿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康乐!” “后来,女儿与梁琦还有于二郎终于出来了,于二郎身上银钱不多,只够给我们三人每人买一身干爽的衣服,剩下的就够几个包子。两个肉包子,四个菜包子。还有一碗没有盐的菜汤,可是女儿当时吃着,那却是天下最好的美味。” “吾儿怎能吃那些东西?”皇帝震惊了,有人回禀他秦康乐是怎么躲过的叛军,又是在哪里找到的,可是这些细节没人说过,梁琦病的糊里糊涂的,于二郎回话的时候也只是大致说了一些而已。 “可是那些东西,女儿当时吃,真的是无上的美味,尤其那一碗无盐的菜汤,甚至让女儿觉得比贤妃娘娘精心烹饪过的鲫鱼汤还要好喝。女儿那是冷啊,一碗热乎乎的菜汤,自然堪比仙药。” “吾儿,吾儿……”皇帝的眼睛红了。 “后来女儿典当了一对儿海珠这才换了银两,到了客栈。”秦康乐抹抹眼泪,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还是从耳坠子上拆下来的,是大皇姐送女儿的。大皇姐待咱们姐妹一贯情深。” “正是。” “到了客栈,女儿沐浴吃饭,总算好过了许多,那伺候的婆子颇为勤快,对人热情,女儿为了同于二郎问消息,特意用熬鸡汤之名在空旷的地方熬制,那后面的大娘十分利落,给女儿准备的妥妥当当的。”秦康乐看着皇帝:“可是,那大娘的儿子身上是有刀伤的,那些官兵搜到客栈的时候,女儿从楼下观望,这才见到白日听大娘指挥的孝子身上有刀伤。” 皇帝没说话,久久无言。 等了一会儿,秦康乐再接再厉:“父皇一向仁厚,女儿想不出这些人为何生乱,那些平民百姓不识字,只知寸利,不辨是非,如果就这么杀了那些窝藏之人,与父皇清誉有损不说,更另那些乱军称幸。” “称幸?” “正是,今日父皇斩那些窝藏乱民,岂非给了他们一个最好的借口?抹黑于您?如今您反其道而行,对那些窝藏犯加以安抚,教化,另百姓都知父皇仁厚圣明,那些乱军便再无掩护之人,岂能继续为乱?供出那幕后之人,定要将其罪状公布天下,再由父皇处罚。” 皇帝再次沉默,他因为这半夜的遭遇,委实生气火大,可是秦康乐有些话说到他心上了,秦康乐与他感同身受,都为乱军所苦,抓住那幕后主使才好,至于百姓多加安抚,仁厚之名必然更盛,也不枉此次出来的本意,这心就忍不住松动。 看了看女儿,终究长叹一声:“康乐心慈,为这些人求情,朕依你,拟旨吧。” “女儿遵命。父皇仁厚,必得万民称颂。” 皇帝点点头:“康乐觉得,将谁留下处理这件事为好?” 秦康乐垂着头,声音一点儿没变:“父皇,这些事儿女儿哪里知道,四位阁老,两位尚书都是肱骨之臣,饱学之士,想必哪一位都能办得好。” “由水丞相和永康伯留在这里办理此事,水丞相审案,永康伯维护秩序。” “是。” 然后,当旨意下的时候,差点儿惊掉了四位阁老与两位尚书的眼珠子,刚刚皇帝不是还一副非杀不可的架势么?这会儿就改了主意?不但不杀了,还加以安抚?几位大臣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他们走后,黄帐之内声音他们都听到一耳朵,看来还是这位公主劝皇帝改变了心意,公主原本就受宠,如今又立下大功,想要有什么想法,这一位是必须要拉拢的。 如果说原本有想法的,只是觉得这位公主不能得罪,现在则是必须拉拢。除了水阁老和永康伯,剩下的人又在心里思量,皇帝将这两个人留下,可有公主的手笔?这可是个立功的好机会。 就是水阁老自己也想,莫不是公主为自己进言了?想到自家女儿对三公主一项恭敬有加,心中舒缓,女儿不争强好胜,果然是对的。 第五十五章 那些窝藏犯,有些是知道一些情况的,有些也是真的无辜,可是不管什么样儿的,被官老爷抓住了,都是心惊胆颤就对了,无辜的还能好点儿,知道情况的更是害怕,结果等来的不是用刑和困苦,反而是安抚。 开始的两天大家还是战战兢兢,后来皇帝走了,留下的两位大官老爷也没把他们怎么样,依旧如常,而且当地的税务也是减免了,百姓们觉得这皇帝真是好皇帝。然后很多情况就被反映上来了。 水阁老大喜,永康伯大喜,两个人夜以继日的将案情审理清楚,要说这祸事,还是原本皇帝过于仁慈才出来的,那次三省大旱,永安伯赈灾不力,被皇帝申饬,爵位也给他儿子,还罚了银子,其实已经是开了天恩,但是永安伯不这么认为的。 永安伯心中一直憋着这一股子劲儿,而且他认为自家祖上是开国功臣,不念鱼情念水情,祖上一起打过仗,你现在就让老子如此没脸?当年分封的时候自己家就吃了亏,才是一个伯爵位,比不得公侯,如今又是这样,真是越想越生气。 后来就想,凭什么你们家能享天下?咱们家就不能?这股子怨气是越来越深,然后他就在祖籍这里大肆宣扬皇帝的不好,原本也就是出出恶气,消极反抗,没想到皇帝奔着他们家祖籍来了,这可是天大的机会,然后就同县衙里的县令(他们本家)勾结起来,弄了这么一出。 没抓到皇帝,原永安伯就傻了,后来还来了军队,他整个人都怂了,幸好那些家丁的口风还算紧,主事儿的人也都逃的干净,这才没事。 接着,没过半个月,就查到他头上了,永安伯肠子都悔青了,急急忙忙的走礼,想与永康伯那里求情。毕竟祖上都是好兄弟,现在帮衬一把也没什么。 永康伯哪里敢管这个,绝对的铁面无私。将永安伯以及跟随着者全部装到囚车中,押解进京,人没到,奏本先到,皇帝震怒,将京城现永安伯一家子都扔进了大牢。 秦康乐回到皇城,从上到下,各种人去探望,第一拨就是几位公主,然后是大嫂子,还有两位王妃婶子送来的补品,药材,还有妃嫔送来的,命妇送来的…… “嫂子,皇姐皇妹。” “快躺下,还烧着呢,别动。”璟王妃用帕子点了点眼角。 “皇妹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抓住那幕后主使,定不能轻饶。” “是,说起来还要谢谢大皇姐呢!” “此话怎讲?”二公主睁大了眼睛。 “当日没银钱,还是当了大皇姐送我的那对儿耳坠子上的珍珠才能住客栈吃药吃饭。” “怎么就没银钱了?” “往日里,我身上哪有银钱?同丫头们分开了,自然没钱。” “瘦了一大圈,好好吃饭喝药,一定要精细养着。”璟王妃拉着秦康乐的手嘱咐。 “王妃娘娘,您可好好儿说说公主吧,昨儿她还闹着不想吃药呢。”春巧与夏巧得了赏,回宫之后也给了大长假,现在伺候秦康乐的主力就是秋翠和冬翠,如今说话的是冬翠。 “胡闹,药怎么能不吃呢,必须要喝药。” “那药苦死了。”秦康乐嘟嘟囔囔,她知道自己的肺部可能有些发炎了,所以才会反复发热,不过这个还是要暖和,多吃东西,这时候没有红霉素,青霉素,吃那些苦汁子有毛线用? “良药苦口,今儿开始,我监督你喝药。”到底是大公主,颇有长姐威仪。 “冬翠,你到底谁宫里的。” “冬翠这么做就对了,你们家公主让人不省心,你们就要小心,这明玄阁上下今儿都有赏。”璟王妃也算看透了,这公主大气又豁达,不是小性子的人,所以和她相处就不能小性儿。如今也不怕她不高兴,直接就给她当家作主。 “唉!”秦康乐长长一叹:“这日子可没法儿过了。” “哈哈……”寝宫里笑作一团。 在然后就是妃嫔来探望,嫔以下的只能送礼,外命妇也都送了重礼,唯有林靖涵的夫人得以进来看看,秦康乐身体养好之后,又在勤政殿皇帝的身后稳稳的站着。 勤政殿中这次又多了一个人,大皇子在勤政殿打工几天之后,终于在勤政殿为自己捞了一个位置,贵妃在后宫别提多得意。 “公主,今儿在多加些炭。” “宫里上下炭可都够用?” “公主,咱们宫里的份例都是足足的,今年天寒,陛下特命皇城上下份例又加了三分之一,公主又给她们贴补,炭是足足够的。” “今年冬天格外寒冷。” “是啊,听说梅园的梅树都冻死了几颗。” “梅树都冻死了?。” “可不是,一株老梅还有些幼梅。” “那明玄阁上下晚上添一道肉菜,吃的好些,也抗冻,有不够的尽管从我私房里面出。” “公主,您已经够体恤他们了。” “大冷天儿,还要做活儿,看不到呢也就罢了,看到了总想着他们好些,今年蔬菜的进项怎么样?” “一切都好,有多少人家都羡慕呢,他们都不会做,咱们又将热房扩大了,即使这样,也供不应求。” “那就好,今年只有京城冷些么?” “不是呢,听说有间楼里面南北行商的商人说今年各处都冷的很,尤其是北边儿,更冷。” “哦。”秦康乐歪在床上。 “公主,今儿难得的休沐日,您不在多睡会儿?”夏巧这话说完,就觉得有点儿别扭,休沐日这是大臣休息的日子,人家的公主哪有关心这个的?也就是自家的公主和大臣的作息一样儿。 “不睡了,免得明儿习惯了又起不来,看看有什么青菜,在去弄块儿鹿肉,羔羊肉,然后再去请姐姐妹妹们,今儿吃烤肉。” “是。” “春巧。” “奴婢在。” “你去淑景宫,向淑妃娘娘讨些桂花酿,多讨些,就说我要喝穷她。” 春巧噗嗤一笑,福了福身:“奴婢遵命。” 诸位公主比不得秦康乐每天忙的跟无头苍蝇似的,冬日里大多都是窝在自己宫里,少有走动,如今得了秦康乐的帖子,都挺高兴,欢欢喜喜的上了步辇去了明玄阁。 “今儿你怎么这么得闲?”皇四女先声夺人。 “吃你一顿可不容易。”皇二女紧随其后。 “你们两个,三皇妹请客,还这么多话。” “好姐姐,这不是不容易么,谁让小三整日里都忙呢?” 秦康乐听的真真儿的,小三,小三……她以前总觉得小二不好听,二不好听,小二是个跑堂的,结果小三也没好听哪里去,她不当小三。 “三皇姐在父皇面前尽孝,又不是瞎忙。”皇五女柔柔弱弱的,也许是双生的关系,皇六子身子好,她却有些先天不足,尤其到换季的时候,总是生病,不过命好,皇帝的女儿,倒也容易养病,养身子。 “就你好性儿,今儿非要好好的吃她一顿。”贤妃的女儿没有一肚子的心眼儿,反而豁达的可以,有什么说什么。 皇六女淡淡的,她母亲玉昭容一贯礼佛,她性子也缓和平稳。 “去把那盆香菜拿来。” “要香菜干嘛?” “烤来吃。” “香菜也能烤着吃?” “当然。”秦康乐不但准备了香菜,还准备了其他菜。 这一顿饭大家吃的开心,尤其是中间穿插的几道蔬菜,比单纯的吃烤肉更让人下饭,还有那桂花酿,吃的几位公主脸上都有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心满意足的上步辇回自己的寝宫。 第五十六章 第二日在勤政殿,皇帝的脸色可就不太好了,今年冬天寒冷,南方还好,没被影响,不影响收成,北方雪厚,富贵人家也无碍,只苦了穷人家,有些被雪将房屋压垮的,这些皇帝不能不管,幸好这些年国库充盈,倒也不在意。 离了勤政殿,秦康乐回明玄阁,沐浴更衣吃饭,刚歪倒榻上,秋翠就回:“公主,林夫人递了帖子,想要进宫。” “眼看年下了,怎么这会儿要进宫?” “那递帖子的人,还说挺急的。” “挺急的?挺急的!”秦康乐眨眨眼,蓦然想到今日勤政殿上北方遭灾一事,林家就在北方。 “本该上午会客,可是我上午要尽孝,只能委屈舅母下午过来了,你去回吧,如果今儿得空,今儿就过来吧。” “是。” 林府上得了信儿,林夫人赶紧穿戴上诰命服,急急忙忙进了皇城。 “臣妇给公主殿下请安。” “舅母请起。看座。” “公主,北方遭灾了。” “外祖家也遭灾了?”秦康乐急了。 “正是,今年格外的冷,冻死了不少牛羊,甚至战马都死了些,还有今年雪后,就是没被冻死,吃的也不足。” 秦康乐软了身子,好半天才说:“坏了。” “公主?” “遭灾的面积能有多大?” “昨儿来信,说是面积颇大。从涿郡到银川都不太好。” “我知道了。”秦康乐揉了揉太阳穴。 “臣妇告退。” “舅母慢走,舅母回去,请舅父修书一封,务必勤谨。” 林夫人没懂,只是点点头:“是。” “还有,既然修书,我这里也有些东西,一并带过去给外祖父,外祖母。” “谢公主。” 林夫人回去第二天,秦康乐的东西就赏下去了,都是吃用的东西,还有药材,很是丰厚,随即与自家的年礼一并送到了塞外。 林老太爷收下这些东西,跟着礼物来的还有一个小匣子,匣子很普通,不是多华丽奢侈,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封信,展开一看,随即心下安定,看来公主已经懂了。将信看罢即焚。 秦康乐开始磨牙,她现在恨不得撕了通政司史(1)北方受灾,她都得到消息了?北方那边就能没有奏本?结果这都几日了?竟然还没看到奏本,简直可恶。 三公主实在得罪不起,因此有无数人注意着她的一言一行,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位公主最近的气压一日比一日低,除了皇帝不知道外,皇城内外都知道了,四妃着急,阁老着急,尚书着急,这位公主人虽然得宠,却从来没有乱发脾气的时候。很是温厚的。 对下人一贯体恤,对宫妃也是尊敬,对大臣更是知礼,就是当初乱军那回事儿,公主糟了那么大的罪,还知道为那些百姓求情,并且加以安抚,可见心胸着实宽广,这回到底怎么了,如此宽厚的公主如今脸上的颜色堪比锅底灰。 几位公主联袂而来。 “三皇妹,这几日我看你有些急躁,可是哪里有不舒服?” “没有,就是天儿冷,有些不惯而已。”秦康乐的心情恶劣的可以,但是又不能同谁说。 “真是这样?即是这样,今儿到我呢,我得了野兔子还有野鸡,说一块儿炖了,那兔子肉就和野鸡一个味儿。”皇四女笑吟吟的。 “那走吧,我们都借借光儿。”皇二女也跟着说。 众人吃饭的时候在看秦康乐,发现她连胃口都有些减淡,彼此对视一眼,这绝对不是小事儿,否则的话不会这样。 贵妃没有女儿,她却与许修媛是一伙儿的,因此这会儿只能找二公主问情况,二公主人虽娇憨些,对于姐妹也是真上心,如今见贵妃关心,只好说:“我看三皇妹心里面的肯定是大事儿,如果是小事儿,她从来不瞒我们姐妹,就是不太好出口的,也会拐个弯子说,这会儿,一丁点的口风都不漏,大皇姐问她,她只说天冷。” “唉,三公主一贯孝顺,平日在勤政殿忙,无暇顾及自身,我们自当多照应着,可是这次,就是想帮也帮不了。”贵妃一脸关切,她也问了大皇子,可那混小子却说没事儿,如今他也在勤政殿议事,说没事就没事。 虽然心里不想承认,但是贵妃也隐隐知道,这公主比自己的儿子聪明,自己老父,还有守国公都夸赞过的人,能是白丁?如今她能愁成这样事儿,肯定不是小事。 德妃也猜不透,淑妃贤妃谁也猜不透。 很快,诸位大臣就知道这位公主因为什么事儿黑脸。 北方大灾,压垮了不少房屋,还冻死了很多动物,皇帝下令赈灾。大家再退出勤政殿的时候,看到脸上一贯带笑影儿的公主,脸上露出一抹冷笑,纷纷打了个冷颤,在心里开始为通政司史点蜡,这样的奏本,竟然四天之后才呈上来。 “母亲,父亲的意思是说三公主是因为奏本迟了才不悦?” “应该是的,臣妇记得,四日前林府的夫人进了皇城。” “想来就是那个时候送的信儿。” “应该是。” “只是娘娘掌管宫务,那些下人也没说说,给公主解解闷儿?”眼下之意,当时会客的时候就没露出一点儿半点儿?口风就有这么严? “下人忠心,三公主一贯不许他们嚼舌头,这事儿也就没说吧。” “哦。”忠勇侯夫人点点头,心里却明了,这公主□□有方,那些太监宫女忠心不二。 “既然是这事儿,同咱们也没什么关系,就算了。” “娘娘说的是。” 勤政殿中,皇帝命秦康乐拟旨,拨歀多少,拨银子多少赈灾。 “怎么了?脸色不好呢?”皇帝还是看秦康乐。 “那些百姓受了雪灾,必然冷的可以,想到冷,我就就想起来那次在水池中冻半宿的事儿来。”秦康乐一脸的悲天悯人。 “康乐受苦了,百姓也受苦了。” “是啊,女儿这半宿就冻成这样,那些百姓也不知道冻了多久,好可怜。” “嗯。”皇帝的脸色淡了,这奏本已经进京第五天了,他才看到,这几日又有多少百姓受苦?这该死的通政司史。 然后,在诸位大臣点蜡的时间内,通政司史被革职,通政司上下都被申饬了一顿。 诸位大臣对这位公主更加尊敬。 皇长子心里有些不痛快,水阁老,吏部尚书这两个人也就罢了,与自己不睦,也是可以理解,毕竟他们也都是皇子外家,同自己也是竞争关系,但是其他人呢?其他人为什么对那个小丫头比对自己还恭敬?为了这事儿,皇长子心里十分不愉快,对这位小时候关系还算可以的妹妹,就淡了。 秦康乐不傻,自然觉得出,因为年礼,璟王府的礼少了,还少的不周全,可见是个不常备礼的人备的礼物,所以应该是璟王妃备了厚礼,然后被人半途劫胡,至于谁劫的,除了男主人,剩下的谁敢在正室王妃手底下弄鬼儿? 心中长叹一声,自己这活儿果然是靶子,现在一个皇子,赶明儿多了,得罪的人会越来越多,她没有实权,只能站队,站对了,也不过还是金枝玉叶,站错了,那就是枯枝败叶。当年的忧虑,终于成真! 第五十七章 虽然过于寒冷,也有不少地方受灾,但是好在大部分还是好的,国库依旧充盈,因此这个年过的很是热闹。秦康乐又发了一笔大财。 晃晃悠悠,就到了昌泰十六年。 正月还没出,战鼓就响起来,北塞进犯!忠义侯世子战死。 京城中的人还没从戏酒饮宴的欢庆中醒过神来,就被这么一个消息差点儿砸懵,好好的,多少年都没有大战,北塞一直安份,怎么突然间就打起来? 早朝已过,这一次三品以上的大臣亲贵都在勤政殿集合,那些亲贵大臣也见到了三公主娇黄色的裙摆,无人敢抬头。 “大同八百里加急,那些野人突然进犯,与当地邬家里应外合,破大同,忠义侯世子为国捐躯。”皇帝的声音非常低沉。 朝堂上的忠义侯一个趔趄,随即倒也稳住。 “为忠义侯看座。” 满朝文武,没有一个说不一样话的。 “陛下,北塞缘何无故进犯?” “去岁冬北塞招灾,冻死无数牛羊,如今无以为继。” “既是如此,臣请陛下,赏这些野人一些钱粮也就是了,何必动干戈。” “陛下,臣认为,北塞与邬家联系,害死忠义侯世子,冒犯天威,必当大军过境,震我□□之威。” “陛下,臣认为北塞不过是粗鄙野人居住的不毛之地,出兵得不偿失。” “陛下,北塞冒犯天颜,罪无可赦。” “陛下……” 朝臣们吵做一团,一方主战,一方主和。 正吵着呢,战鼓又响。 “传进来。” 勤政殿上上下下都等着,好半天,才进来一个兵丁,浑身带血。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看座。” 一个小兵丁,在勤政殿上捞个坐儿,也就是这特殊的时候,也是因为他身上带伤,看起来很惨,皇帝担心话没说完,人在晕过去。 “陛下,北塞与邬家已经挺过朔州,直逼忻州太原,并给陛下修书一封。” “呈上来。” 梁琦接过来给皇帝预览,皇帝一看,差点儿没气死,直接扔了书信:“岂有此理。” “请陛下派兵,否则忻州太原危矣。”那士兵说完,竟昏死过去,想来一路之上不太平,又着急赶路,这才体力不支。 有大臣将书信捡起,然后开始传阅。 “陛下息怒,蛮邦小国想要求取公主,不过是想求心安,惧我□□之威,陛下可以认一位义女,封为公主,嫁过去顺便教化他们这些蛮人。” “臣附议,蛮邦小国,不足为患,赏他些银钱便是,另他们百姓亦沐皇恩。” “胡扯,这分明就是纳贡投降,陛下,万万不能如他们的意,定要大军国境才是。” 很快又吵到一处,世家主和,因为当初在打天下的时候,世家与秦朝有约,每年可免多少税收,一旦打仗就要出多少人,多少钱粮的,所以世家自然愿意天下太平,永享富贵。 勋贵本身就是军功出身,虽然爵位不变,但是谁都知道战争发财,也是从新划分地盘的好时机,所以勋贵愿意打,非常愿意打。 世家主和,以王阁老,郑阁老为首,勋贵主战,以守国公、忠义侯为主,一时间勤政殿堪比菜市场。 王阁老饱学之士,说的口沫横飞,什么蛮邦小国不足为虑,什么下嫁公主是教化他们,什么赏些财物是让他们沐圣恩,打仗是兴师动众,杀鸡用牛刀……说的一众勋贵张口结舌,急得面红耳赤,嘴皮子上却无论如何也说不过他。 秦康乐挨着皇帝,低泣出声。 皇帝正听的心烦,他想打,可是又没有好理由说服世家,正闹心呢,竟然听到哭声,虽然极其低微,但是确实是哭声。原本以为是忠义侯,看看,不对啊,这声音是身边传来的,眼睛一扫,看到了秦康乐腮边有泪痕。 “康乐,怎么了?” “父皇,勤政殿中本无女儿说话的份儿,只是如今这情景,颇有些感慨罢了。”说着,又用帕子试了试眼泪。 “但说无妨。” 因为皇帝开口,底下的声音小了,又因为秦康乐开口,很多人的都竖着耳朵倾听,这位公主的大名如雷贯耳,据说在勤政殿有大臣的时候这位公主从来不开口的,今天怎么破例了? “遣妾一身安社稷。”秦康乐对于诗词歌赋整个儿就是一个废人,因此她咬咬牙,只能剽窃一把。 大臣们一听,以为也是不想战争,女人安抚了蛮邦,就有多少男人不用上战场搏命,这是好事。王阁老与郑阁老互看一眼,黏着胡须,心中颇为高兴。 “天下何处用官员。” ……勤政殿中静默的可怕。 王阁老的手一顿,撤掉好几根胡子,这时候也顾不得疼了,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太打脸了,简直就是无形中给了他两大耳刮子,这话说的太浅薄易懂了,派一个女人安抚了蛮邦,还要你们这些当官的干嘛?搜刮民脂民膏么?王阁老恨不得自己是属耗子的,直接打个洞给自己埋起来,郑阁老也不遑多让,脸都涨成了紫猪肝色,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除了四相和六部尚书,其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公主的,如今齐齐身上一寒,公主这嘴太损了。 皇帝先是一愣,在他心中,秦康乐是个明白人,将自己的明玄阁料理的很好,平日里孝顺,不多言,守规矩,重礼法,除了有些懒惰喜欢睡懒觉之外,就没有其余毛病,如今能说出如此损人的话,还真不像她,但是这损人的话却甚得圣心。 忠义侯第一个反应过来,跪下道:“陛下,公主所言极是,保护百姓,本就是为官为将的责任。还请陛下速速出兵,扬我□□之威。” “请陛下速速出兵。”勋贵等以守国公为首,一齐跪倒在地。包括水家父子,以及科考上来的一二人。 世家一看,大势已去,只得跪下,同意出兵。 皇长子启奏:“父皇,儿愿领兵,奔赴前线,攻打蛮邦,扬我国威。” “臣愿往。”忠义侯也跪下。 “臣等愿往。”不少勋贵还有世家都跪下。 世家那是破罐破摔,既然打仗是避免不了的,那就尽可能的多捞一些好处,减少自己的损失和。 “大皇子湛祥曦为开路先锋,周国公为中路元帅,忠义侯,刑部右侍郎参赞军务,皇四子湛祥皓为开路副先锋,皇三子湛祥曛与皇五子湛祥旭,还有户部左侍郎督运粮草。领兵十万,即刻点兵出发。” 卧槽!秦康乐一愣,投胎过来这么多年了,她终于知道她姓啥,原来姓湛,话说她一直以为姓秦来着!后来又一想,中国古代的皇朝朝代明也和自己的姓是不一样的,她真是猪! “臣等遵旨。” 皇帝派的人还算可以,周国公做中路元帅是必然的,因为这一次有皇子领兵,周国公是皇子的舅公,身为长辈虽然是臣也总有体面,忠义侯失子,他是一定要去的,刑部右侍郎是王阁老的内侄,属于世家一派,户部右侍郎则是河南地的世家人,也是世家,因此这样的安排,无论世家还是勋贵都没有话说。 拟定了大致的方向,剩下就是调动哪里的军队,世家要出多少钱粮,周国公又挑随行的将军等等,忙个人仰马翻。 第五十八章 一直忙到晚上掌灯时分,这才从勤政殿散了,秦康乐除了勤政殿之后,脚步一个趔趄,春巧赶忙扶住了,一看,公主的脸儿都黄了。 “公主,快上辇,回明玄阁,奴婢们给您揉揉腿脚。” “嗯。”秦康乐有气无力的,玛蛋啊!简直是虐待童工,就早晨吃了点儿东西,结果整整站了一天,午膳晚膳毛线都没吃到。 明玄阁上下都动了起来,准备晚膳的准备晚膳,这时候的御膳房已经熄火了,只能是自己的小厨房做,幸好秦康乐有钱又得宠,什么东西都充足,然后给公主沐浴的沐浴,铺床的铺床。 秦康乐洗了澡之后,就开始吃,恨不得将桌子上的菜全吃到肚子里,可惜是晚上,吃太多会积食,吃了八分饱之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筷子,又坐着看了会儿书,春巧夏巧一边一个帮她揉捏腿脚。 舒服之后,这才上床睡觉。 一夜的光景,秦康乐的两句话传遍了京城的犄角旮旯,伴随着这两句话的还有就是四位皇子要出征的消息。 璟王妃当时就麻了手脚,如果不是奴婢提醒,还发着愣呢,不敢多说,只好为大皇子打点行囊。 四妃开始听到这两句的话时候也有点儿傻,这话不像是从秦康乐嘴里说出来的,她聪明是聪明,人却比较温厚,这般刻薄的语言委实不像她说的。可是这又是那么多大臣亲耳听到的。 然后就是四位皇子出征的事情,除了淑妃之外,剩下三妃的儿子都跟着出征,俗话说的好,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这可不是单纯的出行,这是打仗玩命儿去了,尤其是贵妃和富昭仪,那心揪的,就跟有无数根针在扎一样,她们俩的儿子可是去最前线。 德妃与贤妃心里也不好过,虽然不是先锋官,可是押运粮草也不是一个轻省的活儿,想说什么又没法子说,更不能让儿子不去,只好吩咐下人准备行囊,恨不得将自己的私库搬空。 “母妃不必担心,儿子定会小心的。” “你是第一次打仗,平日里多听你舅公的,他给你安排的将军,谋士都是老资格,也都打过仗,你一定要广开言路,多听谏言,不可私自做主。” “母妃放心,儿子省得。” 贵妃要落泪,又怕不吉利,赶紧用帕子压了压眼角,又道:“皇四子与你同为先锋官,他母亲出身不高,不会是你的对手,你与他多往来,将来也可多一臂膀。” “是,儿子知道这个,母妃不必担忧。” “你去吧,同你媳妇仔细说说,务另她不要担忧。” “是,儿子告退。”大皇子志得意满,这是父皇疼他,只要仗打胜了,他身为先锋官,上了战场的皇子,妥妥的一份大军功跑不掉,对于立太子一事又添了砝码,在大皇子的心中他就没想过会打败仗。那些小国,大军过去,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他们。 一连忙了三天,第四天选定吉时,周国公拜帅印,领着集结过来的五万大军出发,路上会与正北军等汇合,一直到十万为止。 送走大军之后,无论大臣还是后宫,都有八卦谈资,因为大军才走,不能与北塞野人相遇,因此这几日京城主要的谈资就是秦康乐那两句话。 世人评价,这两句话阴损至极,一巴掌将主和的官员扇的鼻青脸肿,君不见那王阁老与郑阁老除了每日在勤政殿议事外,在不肯出门的。 后宫之中对秦康乐则更友好些,以往的朝代,也不是没有和番的公主,虽说都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而是认养的,但是哪个不是血亲,不是堂姐妹也是亲贵,这一次如果不打仗的话,那么很容易从公侯伯府中挑选一位贵女,认作养女,封公主,然后下嫁,这种事没有哪个女人乐于见到。 如今三公主这样说了,想来自己的后世子女,在也不用和亲远嫁。 大皇子与周国公这一路并不顺畅,大同已经失守,朔州亦失守,大军在太原那里汇合,大皇子亲自领兵出城迎战,在朔州与忻州之间展开拉锯战,说是蛮邦,他们有不畏死的精神,人也强壮,因此开战五次,到有三次胜利。 战报一个接着一个的回来,可惜前方从来没有过一次振奋人心的大胜仗,另那些世家的意见很大,幸好有秦康乐那句话垫底,到没有人敢说要嫁公主求和。 就在这个档口,林靖涵的夫人再次进了明玄阁,原来是林老夫人病了,病的还不大好,林夫人要回去伺疾,来同秦康乐辞行。 当天晚上秦康乐就找到了皇帝,这还是秦康乐第一次求见皇帝,皇帝自然准奏。 静思殿内,秦康乐跪下了。 “康乐,起来说话。” “父皇,您先听女儿说,女儿这个要求,有些出格。” “什么要求?” “女儿想出宫。” “出宫?” “是,舅母今日进宫,告诉女儿,外祖母病重,虽说女儿记事起就未见过外祖母,可是无论生辰节日,外祖母的礼物从来都是不少的,外祖母辛苦,母后早走,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她老人家病的不好,女儿实在想去探望。”秦康乐不停的用帕子擦眼泪。 “胡闹,北方正在打仗,你去伤了怎么办?” “父皇,打仗的地方距离林家有些距离,何况一路上还有皇城军的保护,求父皇让女儿替母后尽一尽孝心吧。”说着,已经是泣不成声。 想到文孝,皇帝长叹一声,文孝早亡,林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滋味他尝到过一次,自己的嫡子三岁夭折的时候,那真是剜心一样,在看看下面跪着哭成泪人儿的女儿,又想起这些年一直利用秦康乐,心中不禁软了下来。 “这样吧,林老夫人是文孝的母亲,如今病了,你代朕去探望,尽婿之心。” “谢父皇。”秦康乐破涕为笑。 “快起来,地下凉,不过只有三个月的期限,快去快回。” “女儿遵命。”秦康乐脸上带着笑容。 “这一次就让于二郎为皇城军的首领,总是认识的,也方便些。” “谢父皇。父皇,不如在准备些粮草,一并送到太原,女儿跟着,会更安全些。” “也好,多带些粮草,你也安全,一举两得。” 秦康乐笑笑。 “下去吧,你也去准备准备带去的东西,不可委屈了自己。” “是,女儿告退。” 秦康乐回到明玄阁就开始分派,春巧夏巧秋翠冬翠都跟着去,粉荷绿莲跟着去,还带了四个小太监,明玄阁则由两位嬷嬷照看着。 然后就是东西。 “韩嬷嬷,将库里面的药材能带着的都带着。” “公主,库里不少重样的。” “无事,都带着,至于首饰珍宝一类的,都分出来,林府上下,我记得除了外祖母,还有二舅母,三舅母,四舅母,五舅母,大舅家其余的姐妹都在贵省,好像只有嫡长女在北塞,这一份要备下了,还有其他表姐妹的,表兄弟,你照着二舅母送来的单子一一备礼,记得分嫡庶,在这之上,在带一些首饰簪环之类的,以备不时之需。” “是,公主。” “剩下的,在多带些金银,布匹少带。” “是。” “都下去准备吧。” “奴婢告退。” 明玄阁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 三公主要去探望外祖母一事后宫很快就知道了,贵妃有些酸,文孝皇后的母亲就是不同,她的生母呢?酸归着酸,礼物还得送,还得送的好听漂亮。 昌泰十六年甲寅月戊子日壬辰时,三公主起驾前往北塞林府,探望重病外祖母。 第五十九章 秦康乐坐在辇中,心绪颇为不定,当初她写信嘱咐外祖父,一旦战事吃紧,便让外祖母病上一病,如今是战事吃紧了,可是大皇子与周国公的战报却没有说明,外祖父没有理由骗自己,想来是周国公他们瞒报了。 “公主,咱们走哪个路线?”出了皇城,像运程出发的途中,于二郎问。 “走最快的路线到太原,这一次出来,还有粮草要送过些。” “是,公主。” 秦康乐赶起路来不要命,其行动章法简直让这些当兵的痛苦不已,这位公主带上面纱,身边跟着四个小太监,她骑快马能骑一天!!简直不是人,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好老爷们骑快马骑一整天,受不了的大有人在,这可是快马不是那种散布的溜达,可这位公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在这种情况下,简直是日夜兼程。 到了太原,就接到了一个很糟糕的消息,皇长子不听劝告,去追逃兵,结果中了埋伏,失了踪迹,祈州也失守了,皇四子虽然与皇长子兵分两路,但是皇四子也失去了踪影,至于皇三子和皇五子,据说着急于赶路,想要绕近路,反而因为雪融化而道路泥泞不堪,粮草车陷住了。 周国公率领大队人马去救援,还要收复朔州,朔州是兵家要地,绝对要夺回来。 ……秦康乐觉得有一万匹草泥马在心中飞过,她有想过皇子出征,会有些骄傲自大导致延误战机,但是她没想到皇长子那么刚愎自用,玛蛋,死了都是跟猪一样,蠢死的!还有皇五子,没事儿走毛小路,是打算快点儿赶路呢?还是故意让粮草延误? 所谓祸不单行,这边还没消化完恶劣的消息呢,那边就有人差点儿跑断了气儿。 “公主,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何事如此惊慌?” “太原城被困,那些蛮邦野人把太原城围上了。” 秦康乐揉了揉额头,迅速冷静下来,她现在不能乱:“城中还有什么人?” “公主,城中的众将大部分被被周元帅带走收复祈州朔州;一拨出去接应皇三子。现在只剩下一名忠武将军(正四品)徐将军,一名宣威将军从四品)人称小徐将军,与忠武将军是堂兄弟。” “城中还有多少兵马?” “公主,城中只有六千人马。” ……卧槽 秦康乐想骂娘,这tmd都是什么事儿啊! “吩咐四城的人,将城门关好,我亲自巡视。” “公主,外面蛮邦来了足足有五万兵马,您还是快走吧?” “哪里走?不说现在太原城被困,走不出去。”眼看底下人一副可以带着公主出去的样子,秦康乐又说:“我也不能留下太原城中的诸多百姓。去巡视城墙。” “公主,这边打仗,百姓能走的都走了,没剩多少百姓。”言下之意剩的都是老弱残病不值得秦康乐维护。 “糊涂。”秦康乐瞪了他们一眼,站起身来。 众人不敢违背秦康乐的话,只好跟着去城墙。 “公主殿下金安。” “诸位请起,如今大敌当前,还望诸位上下一心,共同克敌。” “臣必竭尽全力。” “二位将军辛苦,务必躬亲,若能过此劫,二位之功,必然上奏天听。” “此乃臣分内之事,还请公主务要操劳。” “我省得。”秦康乐心中发愁,看这些当兵的客气样子,明显对她敬而远之,想到这里恨不得将几个皇子拉过来揍一顿,他们表现不好,搞得自己都被轻视。不行,必须先团结大家一下,否则这样走下去没什么作用。 “徐将军,传本公主的口谕,将城中百姓都聚集起来,本公主有话说。” “是。” 太原城被困,城中百姓都知道,甚至于有一瞬间的暴动,如今有了公主的口谕,至少表面上都稳定了下来。 秦康乐说话的意思调理很清楚。 第一点就是先介绍自己,让大家伙都知道自己的身份,都说众生皆平等,但是众生从来就没有平等过,秦康乐身为金枝玉叶,在身份上死死的压制着这些民众,无形中就让他们信服。 第二点就是现在太原城有难,大家应该上下一心,共同度过难关,秦康乐身为公主与大家一起面对,绝对不会抛下太原城自己出走。 第三点就是物资不多,除却当兵的粮食只是减掉三分之一外,其他人都减少到二分之一。不能多吃,很多人都不了解,但是在秦康乐说出她与民同食的时候,都没了声音。 第四点就是除了老妇幼童,剩下的人都去加固城墙,守卫城门,老妇幼童则负责煮饭食。 秦康乐将一切能调动起来的都调动起来,尤其是命那些民众都穿上军服,在城墙上来回晃荡,不是为了真的守城,只是为了威慑,让外面的敌军不知道内里到底有多少人,让他们不敢轻易硬攻。 当年诸葛亮大摆空城计,现在条件不允许,她就只能虚张声势。然后又再次继续刚刚没完成的事儿,挨个城墙都去走一走,秦康乐刚刚的谈话比较鼓舞人心,如今军民又见她不辞辛苦,挨个地方走,瞬间民心大定,尤其是两位徐将军,对秦康乐高看一眼。 开始的两天还好,第三天的时候人心就又开始浮动起来,因为打仗,太原城原本剩下的人就不多,而且大多是贫穷之家,如今城外又天天有蛮邦的人来叫阵敲鼓的,弄得城里的人更慌。幸好秦康乐每日都去城头查看,这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恐慌。 “春巧,你请小徐将军过来。” “是。” “公主殿下金安。” “起来。”秦康乐道:“还请将军组织一下人手,今晚儿咱们给那些蛮邦野人一个教训。” “公主,城中兵马不多。” “我知道,咱们不出城,你命四城的弓箭手准备好,在箭上抹油,一旦对方距离城墙近了,就放箭扔火把,就算不能伤太多的敌人,也不能让他们张狂了。” “是,臣领旨。”小徐将军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主意。 秦康乐皱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周国公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春巧,你命人收集城中的油,如果是平民百姓之家,则用银子换,然后送到城墙上面,一旦对方攻城,就用热油对抗。” “是。” “夏巧,你传我的口谕,看看有什么糙石头,重木的全部集中起来运送到墙头。” “公主,这事儿已经在办了。” “我知道,可是我看成效不大,你去告诉他们,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算了,换一种说法,就告诉他们,一旦城破,大家只有死路一条,那些蛮邦野人烧杀抢掠可不会手软。” “是。” “粉荷绿莲,你们跟着我在到城墙上看看。” “公主,您休息会儿吧。” “不是休息的时候。”秦康乐起身。 粉荷绿莲只好跟着,秦康乐戴着帷帽,原本围着的纱很长,一直到脚踝处,秦康乐嫌弃碍事,直接命人剪了了围巾,只到双肩那里,两个宫女也都戴上类似的帷帽。 “公主殿下金安。”因为秦康乐日日都来城墙巡视,因此都认识秦康乐的步辇,见到她来,都行礼问安。 “快起来。” “今儿这些蛮邦野人可有叫骂?” “有,还试着攻城,不过被我们打回去了。”那回话的头头儿语气里有着得意。 “很好,粉荷。” “奴婢在。” “今儿的守城兵士,上上下下每人都有赏。” “是。” “绿莲。” “奴婢在。” “将今日守城的人都记下,他日我回皇城,再向父皇为他们请赏。” “公主,今儿已经赏了。” “今天的赏钱,是我赏的,与父皇的不相干,往日人家都说有同殿称臣之谊,今日你们与我有同守太原城之谊,这点儿银钱是我一份心意而已。” “谢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康乐表示高兴,这时候就是上下一心的时候,太原城破,离京城皇城可就不远了,而且再无天险。 “公主,石头木头又准备了一批。”夏巧事情办妥回禀道。 “好,我设计的云梯图样如何了?” “还差些,还差最后的组装。” “让他们加紧,我自有重赏。” “是。” “这两天都打起精神来,如果所料不差的话,三日之内,对方必然强攻。” “是。”城头士兵虽然人少,但是在气势上绝对是满满的,秦康乐动员的非常成功。 第六十章 果然,在围困太原城的第三天夜晚,蛮邦野人开始攻城,而且一上来就是强攻,似乎确定太原城内兵丁不多,因此攻势极猛,与前两天的逗弄完全不同。 眼看石头重木越来越少,跟在秦康乐身后的春巧夏巧白了脸。 春巧眼看公主依旧在城墙上,噗通一声跪下:“公主,此处危险,还请公主移步里面。” “春巧,我说过什么?诸位将士在城墙上拼死,我绝对不会入内忍辱偷生,我说过不放弃太原城,那么我在说一次,我愿与城共存亡,蛮邦野人不退,我绝不下城。” “公主……”春巧满脸是泪水,如今对方的云梯已经搭上来了,这如何是好,公主在这里,太危险。 “如果你还是我的仆人,有这功夫不如去组织人做些好吃的,也让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暖暖身子。” “奴婢遵命。”春巧无奈,只得下去准备。 刚刚秦康乐的声音纵然不高但是听到的人非常多,她一直在城墙上,城墙上都是守城的人,所以这话很快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此时有人就一起喊:“誓与太原城共存亡,誓与太原城共存亡,誓与太原城共存亡……”一波接着一拨,眼看低迷的士气再次升了起来。 秦康乐也豁出去,拿了一把刀站在那里,还别说,其他人都忙着扔石头什么的,夜色下虽有火把,但是火光一动一动的,有时候就瞧不真切,有一个蛮邦人身材矮小,灵活的爬了上来,其他人真的都没看见,然后秦康乐过去就是一刀,将人撂下了城墙,换来对方一声惨叫。 秦康乐的手是哆嗦的,可是她不能乱,要镇定,即使是两辈子第一次杀人这时候也没时间给她感慨,她只能站在这里,稳定军民之心。 可是手还是哆嗦,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恰巧这时候又有人爬了上来,奔着秦康乐砍了过来,秦康乐挡住,没想到下面还有一个人,抽冷子搞偷袭。 秦康乐的功夫很不错,但是蛮人力气大,所谓一力降十会,人家一个大砍刀下来,秦康乐完全不敢正面迎敌,只得躲,一个人还好,两个人夹击,很快就左支右拙。前面的人砍向秦康乐,秦康乐扭身躲过,没想到对方中途变换刀势,竖砍变横劈,秦康乐只好下腰。 正在此时,另外一柄刀又竖劈,秦康乐一身冷汗,却无处可逃,觉得自己恐怕要死在刀下的时候,电光火石间,一柄□□挽了两个枪花儿,将一个人挑下城墙,秦康乐得到喘息,也将另外一个人斩于刀下。 “大家注意,有蛮邦人爬上来了,分作两班,一班继续扔石头热油,一班掩护,看着那些蛮邦人,上来一个杀一个,上来一双就杀一双。”秦康乐的发育有些晚,皇城里面比她大一岁的大公主还有比她大半年的二公主去年就开始变声了,她至今还没变,这时候女童的声音比较尖细,倒是帮了她的大忙。 说完这些话,秦康乐对着旁边刚刚帮她的人道谢:“多谢你出手相救。”火把的照耀下,对方竟然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小郎。有点儿惊讶,太原城打仗年轻人基本就都出逃了,怎么还有有这般年轻的小郎君? “公主小心些。”小郎君公鸭嗓,想来正是变声的时候。 “嗯,太原城征战,你怎么没走?”虽然对方救了自己,可是这时候不得不以小人之心来看待事情。对方身上穿的事杭绸苏绣,家中必有人为官,怎么还会在这动乱之地? “我与二叔父到此卖东西。”小郎君回答的很简洁,想来是公鸭嗓的原因。 秦康乐恍然大悟,原来是做军队买卖的,这时候国家是会给准备粮草什么的,但是有些东西不足之类的,就需要主将采购,有那些不怕死的商人自然会来此。当然这也是主将贪腐的一个重要渠道。而这个商人通常都是同主将颇为亲厚之人。 “今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这是我随身的玉坠子,若是今日太原城不破,他日有需要,尽可到皇城找我。”此时战事颇急,没有太多的时间让秦康乐好好谢这位救命恩人,因此只能出此下策。 小郎君似乎有些迟疑,但是还是将那莹润非常的玉坠子接下。 秦康乐松了口气,然后转身,继续巡视城头,给士兵们打气。 摸着那温润的玉坠子,少年有些不知所措,接下这个东西完全是人家亲手送东西然后就接下来了,可是这算是私相授受么?也不对,他没送公主东西。公主,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公主都像她这般能杀人打仗,这般勇敢么? 这一仗很辛苦,非常辛苦,纵然准备充分,士气满满,但是人数上的差异还是让太原城的军民陷入了苦战,秦康乐一直在城墙上,她甚至还不停地游走于四方的门楼上。 几次蛮邦人上来与秦康乐撞上,秦康乐都将对方宰了,于二郎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秦康乐,刚刚公主遇险,差点儿吓死他,幸好被个少年救了,否则他万死难辞其咎。 晚上戌时初开始攻城,一直到了子时过半,秦康乐这边的人眼睛各个敖红,无论是杀敌还是投掷东西,都是无意识的,机械的去动作而已。 “公主,油没有了。” “用木头,石头。” “公主,木石也没了。” “那就硬抗,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啊……”秦康乐话音刚落,刚刚守城奋勇杀敌的士兵就被两个蛮人腰斩,只发出一声惨叫,就结束了自己的生病,鲜血溅了一地。 眼看蛮人依旧强攻,秦康乐咬牙,她绝不认输。 “公主,走吧,乔装改扮一下,一会儿城破,我等必然能护住公主安危。” “我不走,既说了与此城共存亡,焉有反悔之理。”秦康乐一顿:“传令下去,命老弱妇孺集合,将城中物资都集合到一处,真的城破,这些也绝对不给蛮人留下。” “公主!”不说婢女太监,以于二郎为首的将士也跟着跪下,公主的决心大家看到了,公主的为人大家明白,可是公主毕竟是金枝玉叶,不能就这么死在这里。 “去做。我绝不抛弃太原城。” “将物资收集好之后,二位徐将军,还有于二郎,你们带幼童,以及诸位将士,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回皇城送信,给我报仇,至于其他老人,我只能对不起了,与我共同留下面对那些蛮人。” “公主,你……” “我要火烧太原城,不能守住,那就共死。”秦康乐从来都是决绝之人。要么不在意,在意就是打蛇打七寸,一击必杀。 “公主,要不咱们投降吧,陛下一定会赎公主的。”粉荷跪倒地上不停的磕头。 秦康乐抬手给了她一巴掌,这是她第一次殴打自己的宫女,双巧和绿莲都傻了,秦康乐道:“我宁战死,绝不投降。” 于二郎站起身来,大吼一声:“绝不投降,与太原城共存亡。” “绝不投降,绝不投降……”太原城上下喊声震天。 蛮邦野人也是一愣,攻城的势头儿都弱了一瞬间,但是随即又是猛攻。 在这种情况下,一直到了丑时,原本的六千兵士只剩下两千多一些,百姓也是死伤无数,如今太原城在无守住的可能,小徐将军浑身是血的过来:“臣请公主走。” “我不走。” “公主不走,臣与百姓都不走。” “你们何必?” “公主!”小徐将军是真感动了,说实话,秦康乐刚到的时候,他和他堂兄都不待见这位公主,这一次战事这么吃力,还不是因为皇长子刚愎自用,皇三子皇五子错估形势,周国公弹压不住,还得去救那皇长子,所以才搞成这个样子。 皇子尚且如此,公主又是个怎么刁蛮样儿?结果公主反而更有郎君之风,不但考虑事情周详,如果是他大堂兄面对蛮人攻城,肯定不能坚持四天,更不能面对如此强攻还能坚持这么久,可是这位公主做到了,而且真的与军民同生共死,毫无骄纵之态。 一个贫民家的小子能吃苦,大家纵然夸耀也是觉得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之类的,但是当一个富二代官二代比你还能吃苦,还努力的时候,你就是由衷的赞佩了。 “公主!臣求求您,走吧!”徐将军也跪下恳求。 “可是百姓与将士……” “公主之心,太原城上下在没有不知道的,臣等还请公主领来大军,为臣等与百姓报仇。” 秦康乐一闭眼睛,谁都想活,但是她真割舍不下这些百姓军士,原本她确实心思不存,想掌握军权,为自己将来打算,可是这短短几天的功夫,他们共同作战,生死与共,如今她走了,放任这些人掩护,那些蛮人杀入城中,必然屠城……她如何狠心弃他们于不顾?说话不算话呢!不,她不能走,她绝对不能走! 大家看公主依旧没有妥协姿态,真是发愁,两位将军开始传递眼神,打算出手。 第六十一章 “公主,北方城外似乎有喊杀之声。”于二郎原本和两位徐将军商量好了,他去准备一会儿逃跑用的东西等等,这边儿两位将军劝解,实在不行,就以下犯上,将公主打昏,那样带她走。 没想到正准备马匹的时候,却见北方喊杀震天。 “我去看看。”徐将军立刻跑过去,这一看,可高兴坏了,他连忙有回来道:“公主,周元帅带兵回来了。” “天无绝人之路。”秦康乐大喜过望。 “周元帅率领大军回来了,大家守住——咱们里应外合,一定能胜。”徐将军的大嗓门直接喊了起来。 所有人都看到了曙光,相比于这边的士气大盛,蛮邦就整个不好了,本来打了快一夜,眼看胜利近在眼前,结果又杀出来一队人马,还是主力大队人马,幸好对方也是人困马乏,这战争才没一面倒,可是太原城绝对是拿不下来了。 一直到天边鱼肚泛白,蛮邦终于撤兵。 “胜利了胜利了胜利了……”太原城剩下的军民欢呼出声。 徐将军第一个开始喊:“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康乐喜极而泣,站都站不稳,扶着春巧的手,满脸笑容。 周国公在城外都听到城内的喊声,心中有些惊讶,开城门之后,直接奔着临时帅衙,一路之上,早有兵士将三公主到了之后发生的一切简明扼要的告诉周国公,周国公心中颤动,早知道这小娘子不凡,没想到竟有如此本事。 “公主金安。” “舅公免礼。”秦康乐又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这才问:“舅公,可找到大皇兄了?” “臣无能,至今未找到,大皇子失踪,臣命人立刻带着人过去寻找,却没有找到,祈州重要,这几日在攻打祈州,没想到如何叫阵对方都不肯迎战,好容易偷袭得胜,拿下忻州,却发现只有两千蛮人,察觉不对,这才日夜兼程赶了回来,拖公主之福,太原城总算没有失守,否则臣无颜面君。” “舅公莫要这样说,蛮人狡猾。”秦康乐揉了揉额头。 “公主忙了一夜,不如先去休息。” “也好,我也实在是累了,舅公也忙了一夜,早些休息。” “谢公主体恤。” 送走秦康乐,周国公是长出一口气,皇长子皇四子丢了,太原城在失守,他就真的不用回京城面对皇帝外甥了,自己可以自杀谢罪,幸好,幸好三公主过来了,也幸好林老太夫人病重。命令人打扫战场,然后分为两班轮流休息。 秦康乐喝了点儿粥垫了垫胃,沐浴之后,倒头就睡,这一觉,一直睡到下午未时,这才起身,肚子饿得咕咕叫,春巧端来了饭菜,一盘儿肉炒豆芽,一盘儿炒白菜,还有一碗肉末汤,这饭菜让普通百姓和兵士吃是很不错的,但是她身为堂堂公主,这就未免有些寒酸。 并不是秦康乐矫情,觉得两个菜不够吃什么的,她忧心的是粮草不够,也不知道坑货的三皇兄和五皇兄到了哪里?她吃这个?百姓与军士又吃什么? “公主!”春巧有些迟疑,那边儿就送来这些东西,她也是买办法。 “你去找些药,给粉荷擦擦脸,告诉她,当时我也是急了,这才打了她,她的忠心,我是知道的。” “公主圣明。”春巧欢欢喜喜的退出去翻药,然后将话告诉粉荷。 粉荷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她还真怕公主厌弃她,公主是好主人,她不想公主厌弃。 秦康乐吃饱饭,坐着休息一会儿,看到粉荷低着头进来,这才道:“进来吧,也是我下手没得轻重,我看看,怎么样了?” “公主,是奴婢不好,公主责罚的对。”粉荷与绿莲都是同秦康乐一块儿长大的,感情深厚。 “什么好不好的,你忠心,担心我受到伤害,我岂能不知!” “公主。”粉荷脸上露出笑容。 “舅公可在做事?” “周国公在帅衙料理军务。” “你去通禀一声,我一会儿过去。” “是。”粉荷很高兴,其实公主没用什么力气,脸上根本不疼,她担心被公主厌弃的事儿也没发生,真是再好不过。 周国公正在看地图,那边皇三子的粮草还要两天能到,皇长子还没消息,究竟能去哪里呢?兵丁通报,说一会儿三公主过来,周国公不敢怠慢,连忙命人沏茶候着,也许可以同公主商议一下皇长子的事儿。 秦康乐来的很快。 “舅公在看地图?” “正是,臣想分析一下璟王千岁到底能在哪里!” “四皇兄与大皇兄在一起?” “并无消息传来。” “他们手中有多少人马?” “他们是前锋营,共有三千骑兵,七千步兵。” “如今这太原城有多少人马?” “陛下命臣领兵十万,这边原本驻守的五万,一共就是十五万,璟王千岁和四皇子殿下领兵一万,三皇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领兵二万步兵押运粮草,所以太原城还剩下十二万。” “这一次蛮邦一共来了多少人?” “号称八万,他们是两个部落联盟,在朔州应该留有六万人马,作为前锋之地。” 秦康乐点点头:“舅公,不如你留在太原城处理后续,我领些人马接应一下大皇兄。” “公主的意思是,您知道璟王千岁在哪里?” “倒不是知道,就是猜测,右边那条路荒山野岭,石头众多,不适合藏人,反倒是左边林木较多,大皇兄领着的是骑兵,想来是在林子里迷了路,所以找起来不容易,他们出来也不容易。” 周国公缕着胡须点点头:“公主说的是,既如此,臣给公主三万兵士,前去迎接大皇子。” “舅公,这个不忙,粮草还多少?” 周国公心里咯噔一下,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勇将好求一帅难求,身为元帅不单单要同将军一样懂得排兵布阵,还要会打仗,最重要的是要会调度,尤其是粮草,都是知道大军开拔,粮草先行的道理,但是只是先行就可以么?全军的嚼用哪是那么简单的? “不瞒公主,粮草不多,仅够两日。” “充足的两个日吗?” “正是。” “既这么着,舅公给我一万人就可以,从皇城来的时候,我是跟着第二拨押运粮草的军队来的,因为是临时决定,因此数量不多,只够一万步兵十日的嚼用。” 周国公自然知道秦康乐带着粮草,但是这粮草是跟着公主一起来的,公主睡觉未醒,没人敢动,哪怕知道就是给他的,如今公主醒了,又主动说起,简直再好不过。 “好,就这样办。”周国公叹气:“不知道两位殿下何时能带着粮草过来。” “既然城里的兵士不出战,那么就匀着吃几天,这附近山林也不少,不如让他们换班出去打打猎什么的。” 周国公点头:“很是。” “既然如此,那舅公现在就点兵吧。” “好,公主此次带哪些将军过去?” “全凭舅公安排。” 周国公点点头,心中高兴,随即又有些叹息,看着秦康乐,他有些可惜,如果对方是皇子那又是怎样一番景象?可惜没有如果,公主依旧是公主,比皇子强依旧比皇子强,大皇子有她一半儿的智谋何愁皇帝不立储君。 秦康乐回去打点自己,换上骑马装。 “公主,您的玉坠子呢?” “送人了。” 春巧与夏巧面面相觑,公主之物岂能送人? 第六十二章 这边周国公也派人跟着秦康乐,这一次派了另外的忠武将军和明威将军,一名姓王忠武将军,两名一姓陈,一姓米的明威将军。 秦康乐垂眸,这是一万兵丁的标准配备,看起来是周国公不偏不倚,但是实际上自己身为公主,连多几个人的保护都没有,可见周国公对自己横插一脚不满意,虽然守住了太原城,但是也算是彻底下了他的脸面。不过她本就是来抢权邀买人心的,不怕你防着,墙角我一定要挖。 “臣等参加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金安。”三位将军一同在马上行礼。 “诸位将军免礼,劳动三位将军与我出城去寻找大皇兄。” “找寻大皇子本就是臣等份内之事。”王将军如此说,那表情可不是如此的表情,明显对大皇子不听军令不满。 “王将军,你先整军,带着众位将士饱餐一顿,晚上申时半出发。” “臣遵旨。”王将军带着两名属下下去整军,要不是同僚说的,这位公主死守太原城,王将军绝对不会是这个脸色,他本是周国公的嫡系,周国公因为几位皇子而造成的难处他都看在眼里,恨这些天潢贵胄恨的牙根都痒痒。看在太原城没丢的份上,他就忍忍这个小娘子。 吃完晚饭很快整军出发,周国公亲自将秦康乐一行送出城,眼看人马走远,这才回城处理剩下的事情,心中一阵烦闷,这些皇子一个一个就会惹祸。 秦康乐带着人出城之后就道:“王将军,你带着当地人,进林子中寻找璟王千岁的踪迹。” “公主?”王将军就是一愣,这是干嘛? “大皇兄与四皇兄率领的前锋营,有骑兵有步兵,所以我想他们分开了,因此我们也分开寻找,至于林中,草木繁盛,人多反而累赘,你带一些本地人去林中查看踪迹。一旦找到了,即可回太原。” “是。”王将军心里不忿,却不能说什么,因为秦康乐说的有理有据。最重要的是人家是一品公主是君,他只是个四品武将是臣。 “其余人随着我来。” “是。” 两队人马分开之后,秦康乐直接带着人从荒山野岭石头堆多的右边走。 “米将军,周元帅带着你们走的是哪条路?” “回禀公主,元帅带着臣等走的是官路,然后派人在两边巡查。” “这里可有本地人?” “有的,元帅带着臣等寻找的时候也询问了本地人的状况。” “嗯,带过来几个。” “是。” 很快,本地的几名兵士就走了过来,先给公主问安,然后老老实实的站定。 “你们可知道,从右边走,如何能绕到朔州后面的?” 所有人就是一愣,过朔州,所有人都没想到两位皇子能否过朔州,但是如今公主这样一问,大家眼睛一亮,对啊,为什么不能过朔州呢?朔州本就是小城,并无绝对的天险可依存,两位皇子走差了路,绕过了朔州,也不是没可能,所以元帅才没找到。 “有的,虽然有些绕远,却是能走的过去的。从……” “我对这里不熟悉,不必说怎么走,直接带路就行。” “是。” 有人带路,他们走的也并不是很快,因为他们是夜行军,怪石山路不好走,有些地方骑马甚至过不去,在两名明威将军和将士的眼皮底下,秦康乐下马走路,淡定自若。这些人有些相信太原城真的是在这位公主带领下守住的。原本他们都以为是两位徐将军巴结讨好这位公主之言呢。 一直走到半夜,秦康乐命令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然后更让这些军士惊讶的事儿发生了,这位公主,金枝玉叶,小娘子,竟然和他们一起吃这些糙米粮食,并未开任何小灶,就连元帅行军在外吃的都比普通军士要好些,这位金枝玉叶竟然跟普通军士同食?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两位明威将军也都老老实实的吃着普通军士的饭食,不敢搞任何特权。 “公主,您是金枝玉叶,怎么能跟咱们这些粗人吃一样的东西呢?” “我虽是金枝玉叶,可是如今同大家一同打仗,生死与共,既然这生死都同了,饭食又怎能不同?”秦康乐开始歪缠,明明是歪理,却偏偏让你反驳不行。 歪理归歪理,这话说的非常暖人心,看看,金枝玉叶愿意同咱们一样,很多军士的心里就觉得天潢贵胄也不是都高高在上的。 吃完饭休息的时候,秦康乐揉着胃部,脸上泛起苦笑,真是娇惯了,前世的时候吃饱饭就是好事,哪还知道挑剔?如今不过是吃了些粗粮,胃部就开始难受,颇有些消化不良之象,挺着吧,既然要邀买人心,那就不能半途而废。 第二日再次起身赶路的时候,众位将士偷偷的打量带着帷帽的公主,发现她依旧吃着同普通军士一样的糙米,心中更是佩服,如此又走了两天。 “公主,按照太原到朔州五百里的距离,现在应该已经过了忻州城。” “好,既然如此,那先找背风之地休息。” “是。”对于公主能与他们一样吃苦,这些军士打心眼里佩服,因此就表现在秦康乐现在说话所有人都听,积极去完成而不像一开始浑身惫懒,阳奉阴违。 秦康乐吃着糙米饭,突然陈将军过来了,脸上有着不好意思,这人大约四十多岁,看到秦康乐,想到家中幼女,有些心疼秦康乐,这都是皇子兄弟不争气。结果要小娘子受罪。 “陈将军?” “公主,这些兔崽子们刚才出去打了些野味儿,已经烤好了,公主尝尝?” “好。我素来爱吃烤肉。” “哈哈,烤肉确实香。”说完,更有些不好意思了,军中都是糙汉子,他一高兴就忘了公主的身份。 “陈将军带路。” “好好好。” 说是带路,其实帐篷挨着帐篷,本就同公主所住的最中心的宝帐不远。因此很快到了那里,众人一看,陈将军将公主请出来了,那几个出去打野味儿的兵丁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公主金安。” “军营之中,不必守着这些繁文缛节,我听陈将军说有野味儿可吃,我可是专程来吃的。” “哈哈哈……”所有人都觉得这位公主好亲民,其实按照现代的眼光看,就是接地气。 秦康乐与他们一边吃着烤兔子肉,一边聊些简单的东西,无外乎是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什么人,说说行军打仗中的趣闻,因为公主平易近人,也因为有好吃的,慢慢的过来不少人,大家惊喜的发现,这位公主真是太亲民了。 秦康乐掐着时间聊天,不能耽误军士休息,毕竟明天也许还有仗要打。聊天聊的很成功,如果说前一天兵士对秦康乐的多是佩服,如今则是真有一分战场上同生共死的亲近。 也是秦康乐运气,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她就遇到了皇四子的队伍。 第六十三章 “四皇兄。” “皇妹!”皇四子眼睛瞪的多老大,他万万没想到在这里能遇到本该在皇城的皇妹。 “你没事就太好了,这些日子舅公差点儿没急疯。” “我没事,你怎么过来的?” “外祖母病的有些不好,我请旨出宫,想着两个地方不远,干脆又带了些粮草出来,送到太原之后,才知道你和大皇兄失踪。” “大皇兄找到没有?” “没有,大皇兄和你分开了?” “当初敌人溃败,都说不让追敌,大皇兄想着一鼓作气,没想到中了敌人的埋伏,他率领三千骑兵走的快,落下我这步兵好远,就散了。” 秦康乐点头。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你们失踪几天,舅公也曾派人出来找你们,却是没找到,我想着忻州距离朔州不过三百里,这几天没找到,你们恐怕是走错了路。所以才绕过朔州,来到这里。” “正是走错了路,我们在密林中散的,当时不辩路,就转了向,又着急,结果南辕北辙,竟然过了朔州,幸亏有老兵识路,这才没跑到大同,不然我这点儿人,估计就交代了。” “正是,四皇兄,你手里现在还有多少人?” “我这里被打散了,原本有七千步兵,如今只剩五千多人。有战死的,也有散了的。” “我这里有八千人。” 皇四子看着自己这个一贯都很有主意的皇妹。她清点人数,肯定有什么主意。 “我们干脆到朔州后面,攻打朔州如何?” “嗯?” 秦康乐将太原城一事说出来,然后说:“他们原本就吃了败仗,而且是两个部落联合,心定然不齐,如今咱们在从后面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就不信拿不下朔州,而且当初在皇城中你我二人设计的云梯,我也命人造出来了,如今也带了过来。” “在哪里。” “后面呢。” 兄妹二人齐齐去看云梯,皇四子摸着云梯,大喜过望,问:“当初设计不是四个轱辘么?” “是,但是四个轱辘试验的时候略有不稳,我就让他们又加了两个,立刻稳定许多。” “好,这一次定要给那些蛮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嗯。” 兄妹以及他们手底下的将军们一商量,都对这个计划抱着比较乐观的态度,先去派人探路,然后这一万多人才过去。一直到晚上,开始冷不丁的从后面攻打朔州城。还有改良云梯这个王牌,因此偷袭的十分顺利。 秦康乐自有盘算,想要深入军心,单单亲民是不够的,还要让他们知道,跟着自己有前途,动之以情,许之以利,才会成为自己的心腹,成为自己最后的底牌。 皇四子好武,也喜欢打仗,这一次攻城,城门开了之后,一马当先,让军士大吃一惊的是,皇子有血性也就罢了,公主竟然也是身先士卒,有这样的两位领导者,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不到半夜,就将朔州拿下,杀敌足有三千之众,那些蛮人也是血性,亦是宁死不降。没死的也都被打散。 朔州城打下来后,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笑容,只是看到原本的房屋都被抢掠一空,人也没剩多少(被这些蛮人抓来奴役干活的),幸好早就听闻打仗,有能力逃走的都走了,剩下的人原本也就不多。 “陈将军,我修书一封给元帅,你派人送回去。” “是。”全军上下都喜气洋洋的,打了胜仗谁不开心?皇四子也找了回来,这公主还真是福星,来了之后连打两场胜仗。 第二天一大早,周国公接到两封信,都是大喜事,一件就是找到了皇四子还同公主打了一个大胜仗,将朔州拿下,另外一个就是大皇子也找到了,秦康乐所料不差,大皇子带人在山林里迷了路,王将军们有了秦康乐的提示,专门看马的踪迹,他找到大皇子的时间比秦康乐找到皇四子的时间还早,只是山林中骑马送信不易,所以书信才只比秦康乐的早了半个时辰。 大皇子也是倒霉,与蛮人在忻州与朔州之间交锋了好几次,都是平平,偶有胜负也都是小规模的,好容易将对方打散想要趁胜追击,率领自己的三千骑兵追了过去,结果是陷阱,进入密林陷入苦战,幸好周国公给他的都是精锐,这才护着他逃脱险境,原本的三千人也只剩下一千零点儿,还有伤兵三四百。这些天一直在树林里面转,终于找对了方向,即使没有王将军的接应,他们用不了两天也肯定能出来。 周国公长出了了一口气,两位皇子无恙,如今也算给他们一个教训,朔州又被收复,接下来只要稳稳当当的打仗,就不会有问题了,悬着多日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对秦康乐的观感也好起来,也许这位公主不单单有本事,还是福星?想着,又给忻州那边派人,将皇四子同公主殿下迎接回来。 大皇子回来的时候,是灰溜溜的进城,他受了伤,脚踝那里严重红肿,这也是这些天没找出来的原因,他们一直在林子里不敢过份的活动。 轮到皇四子和秦康乐回来的时候,那真是军民夹道欢迎,喊声震天,璟王在自己的房里听到外面的声音,心中酸的可以,想要挣个大功劳,结果弄巧成拙。 秦康乐回来之后,与周国公略打一个照面就去探望大皇子:“皇兄,可好些了?” “无碍,唉!原本想打个胜仗没想到竟然弄成这样。”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皇兄无需介怀,养好了伤,在打便是。” “嗯,我知道。”皇长子话锋一转:“你们这次收复朔州,倒是本事。” “运气好罢了,说驻军听着多,可是内里是空的,都调过来围困太原,结果被舅公打散,所以我们才有优势。” “很多人不就是看这运气二字么?” “这倒也是。” 璟王一噎,随即问:“你这次准备呆多久?仗打完?” “大皇兄,我今儿就走。” “嗯?”璟王就一愣,这等抢军功的好时候,她怎么要走? “皇兄,我此事出来是要探望外祖母,这此地已经耽误了这些天,早该走了,何况,我毕竟不是男子郎君,在阵前打仗算什么样子?” 璟王心中就是一突,对啊,她是女子,自己嫉妒个什么劲儿?在会打仗,在有运气,将来还不是得靠兄弟过日子?自己怎么就想左了呢。 “原来如此,你也代我向林老夫人问好,祝她老人家早日康复,这里打仗,没有什么好东西,我命人准备一些特产,还望老人家不要嫌弃。” “打仗之地,本就没有什么,你能想到她,是外祖母的福气。”其实按照礼仪上说,璟王也要称林老夫人外祖母才对。 “嗯。” “大皇兄,你先休息,我去准备准备,收拾一下,一会儿就启程。” “好,我行动不便,就不送你了。” “你歇着吧。”秦康乐转身出去,又同四皇子告别,这两个人在皇城中的时候感情就是比较好的,这时候也没那么虚的说话,反而只是秦康乐嘱咐皇四子打仗,刀枪无眼,一定要小心之类的。 皇四子也备了礼物给林老夫人,秦康乐走,他还亲自送出城。 第六十四章 战报是每日都有一封送往京城的,朝堂接到皇长子与皇四子失踪的消息就开了锅,世家们心中幸灾乐祸,让你们要打仗,md,有报应了吧,你儿子丢了吧?勋贵则有些不知所措,皇帝的儿子丢了,这不是小事,周国公哪怕日后打了胜仗,恐怕也会被皇帝嫉恨,那勋贵一派不是更讨不了好了? 后宫的反应更大些,那些嫔御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富昭仪整个人发直,问什么都不会说话了,当天就有太医一直守在秋仪宫,就怕富昭仪有个三长两短救治不及时。 贵妃得到消息后,直接就昏了过去,其她三妃来探望,发现一贯有精神又嚣张的贵妃仿佛一瞬间就苍老了,整个人都堆了,完全没有精神,安慰几句,各自回宫,贤妃和德妃与淑妃又不是一样的心情,她们的儿子也在打仗呢。 璟王妃则哭成了泪人儿,老来丧子是悲剧,可贵妃还有皇七子,她这辈子都跟璟王绑在一起的,要是璟王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一辈子的寡岂是那么好守的?郑阁老也着急上火,她夫人与长子媳妇轮流跑去璟王府,安慰璟王妃。 京城一时间乱成一锅粥。 在然后就是皇三子与皇五子督粮不利的消息传来,皇帝觉得自己凭空挨了一耳刮子,这几个混账竟然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在然后周国公率领大军出去找人,秦康乐到太原城这些消息另京城的人都麻木了。 这个气氛诡异的当口,捷报传来,太原城守住,大破敌军。 皇帝在勤政殿端坐,身后则是皇六子(秦康乐离开皇城后就由皇六子充当秘书工作),正三品以上的官员都来了,这是个大捷报,总要所有人都知道知道。 “将事情进展说来。” “是。”来送信的兵士恰巧是死守太原城的军士,对当时发生的是都十分了解,此时一五一十的道来:“陛下,元帅带领大军收复忻州朔州,还要寻找两位先锋官,接应两位督粮官,太原城中只剩六千兵士,以及不足八千百姓。公主到达之后,蛮人竟然一直在太原城周围,见元帅率领大军走了就包围了太原城,足有五万之众,公主殿下指挥得当,率领臣等连续守城四天,及至第四日晚上大军强硬攻城,公主率领军民一同迎敌,以二万五千老弱军民抗住蛮人五万精兵直至深夜丑时,元帅回来的及时,里应外合,大破敌军。” “好好好。”皇帝连说三个好字,却不知道在说什么,他这时候的心情有点儿微妙。 别说是皇帝,凡是在勤政殿中的大臣就没有心情不微妙的,几位皇子在前线拖后腿儿的事毋庸置疑,如今倒是公主带来了第一个大捷,这感觉,酸爽啊! 林靖涵则是真的觉得,这公主是皇子该多好? “公主率领你们如何守住的太原城?”皇帝终于问了出来,二万五老弱之兵,如何守住的?难道是夸大其词了? “公主言‘誓与太原共存亡,绝不背弃城中一个军民’臣等焉能不效死力!”这军士说道秦康乐的时候脸上眼睛中都是放光的,当初公主杀敌的姿态他看到过,哪怕过后回想起来,心中也是火热一片,跟着这样的人才有前途。 勤政殿再次沉默,金枝玉叶能说出这样的话,真不容易,难怪军民一心。再想想当初公主在勤政殿的那句话“遣妾一身安社稷,天下何处用官员。”嗯!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了,这滋味儿,难形容呐! 好事成双不外如是,没过两天,战报再次传来,大皇子找到了,只是扭伤了脚,皇四子也找到了,与秦康乐两人联手,收复了朔州,又是一个大胜仗。 贵妃和富昭仪听说是秦康乐带人出去将她们的儿子找回来的,心中对着秦康乐那感激就别提了,贵妃领着璟王妃亲自去太庙给文孝皇后的牌位上香,觉得秦康乐真是一名福星。这么多年,贵妃是第一次对文孝皇后如此打心眼里的感谢和尊敬。 富昭仪听闻,在贵妃走了之后,也跑去太庙给文孝皇后上香,她觉得皇后母仪天下,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因此有福泽,秦康乐才能是福星,她想请皇后多保佑自己的儿子,毕竟这也是她名义上的儿子不是? 至于那些大臣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情就更微妙了,尤其几家原本有尚主的意思人家现在都有些迟疑,这么一位入得了朝堂,上得了战场的公主,真的是他们能够掌控得住的吗? 京城中的人如何想秦康乐不知道,经过快马加鞭的赶路,一行人很快赶到了林家的大本营——涿郡! 林府大开府门迎接公主,秦康乐的凤辇一路到了正厅,这才停下,春巧扶着秦康乐下辇,然后进正厅受礼,先国礼,林府的男女分两拨给公主行礼,完事才到后面的正厅,秦康乐给林老夫人略福了福身,算是家礼,就这样林老夫人还侧着身子不敢受全礼。 秦康乐在主位坐下了,林老夫人在左下手陪着,这才开始说话:“外祖母身体可好?” “托公主的福,原本病的很是严重,后来听闻公主竟然离宫探望臣妇,病竟一天好过一天。” “托天之幸。” “公主一路舟车劳顿,不妨先沐浴更衣,休息休息?” “好。”秦康乐自然应允,为了赶路,她大腿两侧的皮差点儿没磨掉,如今能休息一下自然是好的。 林家在涿郡那就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因此家大业大,房子多,院子深,当年长女做了太子妃,所以文教皇后的屋子就一直留着在没有小娘子进去住过,如今秦康乐来了,自然住到那个院子。 进去之后,秦康乐上下扫了一眼,里面的东西都是旧物,但是无一不精,无一不好,可见母后在娘家的时候也颇为得宠,也是,林郡守又不宠妾灭妻,文孝皇后是家中唯一的嫡女,自然娇惯着。 沐浴之后,吃了些东西,秦康乐发现,还是北方的口味儿更适合她一些,而且她看到了炕,前世她去了城里之后,对于乡下的生活最念念不忘的就是炕,烧上一把火,暖烘烘的,躺在上面别提多舒服,如今在睡热乎炕,觉得一身的疲惫都下去了。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觉,秦康乐开始打叠起精神见外祖父,这一次出宫,本意就是见外祖父,不过是拖外祖母病着一个名儿罢了。 第六十五章 “公主。” “外祖父不必多礼,那些虚的也不必说,我这次出来,父皇只给三个月的时间,在太原那里我又耽误了小半个月,时间紧凑。” “是,公主可有什么示下。” “除了北塞,关外如何,可有异动?” “公主放心,关外林家经营多年,虽也遭了灾,却都能度日,无事的。” 秦康乐点点头,心里一突,外祖家好给力,关外竟然也是林家的势力范围,简直不能更好,想罢又道:“这些地方,外祖父如果有用粮的危机,尽管取用,这些庄子我都命除开自己吃的在留一年的粮食收成。”说着,将一个小盒子命春巧拿了过去。 林郡守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北方各个庄子的详细地址,眼睛有些圆,抬头:“公主?” “都是这些年铺子上赚的钱置办下的,外祖父如有需要,尽管取用。” “多谢公主。” “另外还有件事儿想请托外祖父。” “公主何事?” “还请外祖父多养些战马出来,最好能适应西南方地区的。” “西南方?” “正是,我在勤政殿看着奏本,南夷那边三年之内必有征战。因此还是早些准备为妙,外祖父也可以写信给大舅父提醒一二。” “多谢公主提点。”这个消息甚至比给粮食还要宝贵,心中琢磨着儿子怎么没看出来? “外祖父,大舅父虽然是贵省郡守,但是这征战怕是要从云川两地过来。” 林郡守点点头,对秦康乐又有了全新的认知,原本他就知道这是女儿的闺女,后来他知道这位公主得圣宠在勤政殿伺候,在后来儿子告诉他,这位公主政治嗅觉灵敏,然后就是公主打了胜仗,如今还有这个本事,目光长远,做事周全,心中忍不住长叹,怎么就不是皇子呢? “外祖母病重,剩下几天,我便在床前尽孝。” “公主孝顺天下皆知,是臣家之荣幸。” “那我去看探望外祖母。” “恭送公主。” 林老夫人在迎接公主之后,就回到自己的寝室躺着,戏总得做全套儿不是?昨儿是公主亲自,必须要迎接的,如今身体不适,自然要到床上躺着。 秦康乐说是要床前尽孝,也不过就是问问方子之类的,与诸位舅母两位姑母以及表姐妹说几句话,身份在那里,她就是不说话也绝对没人敢说什么。 至于林家内宅的事情,秦康乐也没心思理会,现在最有出息的林家大郎与林家三郎都是老夫人所出,是正支嫡子,剩下三个舅母,这都是庶子媳妇,两位姑母也都是庶女,至于林家的小娘子,除了嫡长孙女养在老夫人跟前,剩下林大郎与林三郎家的都跟随父母在任上。 没有这些弯弯绕绕,秦康乐极为省心,三舅母是从京城赶回来的,本就比旁人熟悉,她是嫡子媳妇,比庶子媳妇自有体面,因此就算二舅母想在秦康乐面前表现,也不敢过于放肆。 总体而言,在林府的日子过的很轻松,每日上午寝室问问方子,看看脉案,剩下的时间打盹逛园子就行了。 “公主这边请。” “表姐不用多礼。”陪在秦康乐身边的自然是林靖烨家中的嫡长女。 “公主喜欢马?” “是啊,可惜中原并无好马。” “走,我带你去看看我家的马棚。”林表姐非常热心,她的性格比较爽朗大方,与京中的林表姐相似。 “那感情好。”秦康乐大喜过望,她还想挑一匹好马走呢,如今正是时候。 两个人到了马棚,秦康乐双目放光,这才是好马,京中那些软脚虾怎么能同这些烈马相比。 秦康乐左看右看,左摸摸右摸摸,个个爱不释手,看看那腿,所谓好马出到腿上这俗话绝对是真理,腿直又粗壮,尾巴上的毛则厚实浓密。 林表姐看着秦康乐的样子,忍不住抿嘴笑,自己这位公主表妹还真有趣儿。 “表妹,如果你喜欢,还有无主的烈马未曾驯服,你要看看吗?” “大善。”秦康乐点点头。 其实这样的烈马并不多,大多是在外的野马群捕猎回来的,林家祖传驯马,那些野马回来大多数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驯化,如今这棚子里也不过有三匹马而已。 马虽然少却着实精良,一匹枣红的,一匹土黄的,一匹纯黑的,秦康乐的目光就被那匹纯黑的给吸引住,浑身上下都是黑色,一根杂毛都没有,唯独四个蹄子是白色,纤尘不染,看起来神骏异常。 “表姐,这匹我试试?” 林表姐脸色一变,摇摇头:“公主,这匹马性烈的很,已经捕捉到小半年了,可是至今无人能降服,三天前还摔下来一位驯马的师傅,那师傅的肋骨折个几根,幸好没有伤到内脏。”言下之意就是不同意。 “我觉得这匹马甚和我的眼,我就试试。”秦康乐一眼就爱上了,如果是以往,她不会过多的要求什么,但是十几年来的公主生活,此时难得的任性一把。 “公主!”林表姐快急疯了,这马烈的很,如果伤了公主,那可怎么得了,一个颜色下去,身边的小丫鬟赶紧去老夫人送信儿。 “表姐,你放心,我不会鲁莽行事的,你让人将东西准备好,旁边也安排人,如果不行,我不会强来的。” 可是你上了马,不是想下就能下来的啊,林表姐很忧伤,自己干嘛带她来看烈马呢?可是有哪个公主小娘子想要驯马呢? “表姐,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儿来开玩笑的。” 林家小娘子无奈,只好命人取来套马索,秦康乐也利索的换了驯马装,带着头盔,一身的紧身衣,穿了一双靴子,这时候已经有人将马牵了出来。 那黑马果然神骏,即使被牵着,也是一副张狂的样子,前世坎坷,今世又不顺,平日里事事提醒自己不可骄狂的秦康乐真是爱死了那张狂又目中无人的样子,打个手势示意牵马的人下去,秦康乐自己看着骏马甩着尾巴,打了一个响鼻儿…… 就是现在,秦康乐慢跑起步,意图不惊动马,然后快到它跟前,加快速度,纵身一跃,牢牢的抓住缰绳。 这马果然烈的可以,秦康乐上去之后,这马就高昂着前蹄儿,几乎整个直立起来,林郡守赶过来的时候正是这么一幕,吓得魂飞天外,不过他很快就冷静下来,秦康乐右手抓着缰绳,左手则牢牢的抓住骏马的鬃毛,双腿更是紧紧的夹着马肚子,即使没有马鞍,也完全没有摔下来的样子。 骏马一看如此甩不下秦康乐,立刻开始狂奔起来,秦康乐弯下身子,尽量让自己的前胸贴着马背,这样烈风不会刮的自己东倒西歪的,更不怕一个呼吸不好戗了风,直接被甩下马。 马儿急速跑了几圈,发现还不能将秦康乐撂下来,似乎有些急,开始尥蹶子。 林郡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林小娘子干脆就傻了,三天前的驯马师就是被马尥蹶子撂下来的,掉地下之后,又被后腿踢折的肋骨。 秦康乐的脑门上冒汗,双腿死死的夹着马肚子,屁股则从马上悬空起来。缰绳缠在手上,然后双手搂着马脖子,大有你不老实,我就夹着双腿,悬空屁股,搂着脖子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马儿有力气,也能折腾,竟然整整折腾了一上午,秦康乐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浸透了,马的速度才缓下来,也不尥蹶子了。终于在秦康乐一甩缰绳之下,老老实实站了下来。 林郡守忍不住鼓掌喝彩,自己这个外孙女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他的她的认知,能够降服此马,本事毅力一样不能缺,显然,自己这位外孙女,有真本事也有毅力,忽然想起前前朝有那么一位公主,差一点儿就登顶帝座,自己这位外孙女儿呢?这样的想法不对,却怎么都挥之不去。 “好爽快。”秦康乐擦着额头上汗,心情颇佳。 “公主既然降服了此马,那就给此马取个名字,以后它就是公主的了。” “叫踏云吧。” 林郡守一愣,随即释然一笑,马尚且在云之上,人呢?果然有凌云之志。 林府办事麻利,晚上就将马鞍送了过来,一副金鞍玉镫,上面镶嵌着各色宝石,华美漂亮,一副软皮马鞍,普普通通,毫无特色。论漂亮当然是金玉的,论实用,却是软皮的,秦康乐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软皮马鞍。 林郡守将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点头,三公主喜爱玉石宝石之名只要关注她的就没有不知道的,如今依旧能压制心中的喜好选择实用的,可见为人自律,这很好,非常好。 在林府的日子是非常舒心的,可惜舒心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因为只有三个月的期限,涿郡距离皇城距离又不近,秦康乐只得启程。 离开林府那天,林府再次大开府门,以林郡守为主的男子甚至送出城外五十里,这才分别。 回来的路上比较舒心的,有遇到自己有庄子的地界,秦康乐还去看了看,有合适的,就又买了一二庄子,与来时那种赶着投胎般的赶路有着天壤之别。 晃晃悠悠,秦康乐在还有五日满三个月的时候回到了皇城。 第六十六章 沐浴更衣,然后就是去皇帝那里交旨。 “父皇万福。” “起来,瘦了。” “父皇疼女儿,所以才觉得瘦了。” “一路之上,可还顺利?” “一切顺遂。” “你外祖母好些了?” “好多了,女儿回来的时候,已经能下床走动,林府上下都说是陛下的洪福,公主出宫亲自探望,在没有过的事情。” 皇帝缕着胡须,脸上带着笑容:“你在太原的事儿,周爱卿说了,难为你守住了太原城,又收复了朔州,要什么赏赐?”皇帝的心还是有些微妙,因此在说话的时候有些神思不定。 秦康乐哪里能看不出来,直接道:“父皇的江山,女儿能进绵薄之力守着,是女儿的荣幸,哪里还要赏赐,您小心惯坏了女儿。” 皇帝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啊……”笑过了又说:“既然你回来了,给你三天休整的时间,然后在到勤政殿来。” “是,父皇。” “下去歇着吧。” “是。”秦康乐出了静思殿,脸上的笑容就淡了,她还以为这次能把勤政殿的工作丢了呢,没想到,皇帝就认准了她,一条路跑到黑,算了,反正也想挖墙角了,在勤政殿更方便些。 秦康乐第二天,就下帖子请诸位公主到她这里小聚,又给诸位皇子礼物,还有给婶子与大嫂的特产,宫中的妃嫔也都得了一些。 公主们到这里现在例行公事一般的询问林老夫人的病情,然后画风一转,就都开始关心战场的上的事儿。 “三皇妹,三皇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端端的怎么就走了偏路?” “我也不知道,在太原那会儿,我没看到三皇兄和五皇兄。” “大皇兄可无恙了?”大公主又问。 “崴了脚,要将养些日子。” “三皇姐,那些蛮人都长什么样子?是不是青面獠牙的?”四公主睁大了眼睛,满脸好奇。 秦康乐噗嗤一笑:“当然不是,和我们差不多,只是他们更高,更壮。” “这样啊!”四公主的眼里难掩失望。 “不过我这次去外祖母家,倒是遇到了一位跟咱们大不相同的人。” “什么样儿的?” “黄头发,蓝眼睛,皮肤可白,是个大夫,颇有两下子呢!” 诸位公主的表情都是这样的(⊙o⊙),就是大公主一贯稳重,也面露惊讶。 “黄色的头发?”皇六女又问了一句。 “是,我开始在屏风后面见到的时候,也是吓一跳的,还以为哪里来的妖怪。”秦康乐开始瞎胡扯,前世的时候外国人她见的多了,不过当时惊讶是真的有,她没想到在这个朝代还能见到白皮肤的人种。 “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大公主感叹。 “是啊是啊。”大家附和。 这一次的见面很是和乐,公主们没有太大的利益冲突,平时又都在一处,感情自然不坏。 秦康乐有三天假期,第一天同公主们说笑,第二天贵妃、富昭仪、贤妃、德妃、璟王妃联袂而来打听前线的事儿,秦康乐如实说。 第三天,秦康乐饱饱的睡了一觉,真真正正的休息了一天,还去跑了一会儿马,然后早早睡下,养好精神,明天接着上班打工。 当秦康乐再次站到皇帝身后的时候,几位阁老尚书的心真是五味俱全,到底会不会有前前朝公主为乱之祸呢?她到底有么有野心呢?如果说最开始是觉得这位公主不能得罪,后来变成需要拉拢,现在则颇有一点儿不上不下纠结的感觉,想成事,有这位公主的帮忙,恐怕就能成功三分之一了,可是这位公主是真心帮忙,还是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也不知道,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野心。 自从过年之后,皇帝就一直低迷的运气终于好转,先是苏婕妤(刚入宫的时候封才人,昌泰十年入宫的)给皇帝添了一个女儿皇七女,第二天就得到了周国公大捷的战报,虽然没收复大同,但是也将蛮人打的元气大伤,最重要的是抓住了邬家的嫡次子,皇帝恨蛮人,更恨邬家,因此圣心大悦,直接下旨,册封苏婕妤为充容,九嫔的主位在添一名。居兴庆宫,皇七女满月的时候册封挪宫。 众人送礼的送礼,道贺的道贺,后宫上下一片热闹。 贵妃看到皇长子终于立功,生擒对方嫡次子的消息时,皱了许久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满脸欣喜,璟王妃也喜气洋洋。 德妃与贤妃也得到了消息,二位皇子将粮押运至太原之后,后勤分派的十分得体,甚至还发动周围的富户,捐献了不少军粮,也是大功一件,因此如今两妃走路都带着一丝得意。 眼见前朝后宫的人人和乐,就开始有人探口风,今年是大选年,还选不选嫔御了呀?过年那会儿就应该张罗准备,可是那会儿打仗,皇帝面沉似水,谁敢提这风月之事?如今一切步入正轨,是不是可以来个锦上添花呢?不少人的心思就活动起来。 皇帝倒也爽快,直接下旨,今年罢选,另一干活络人好似冷水泼头一般,只能叹息,这皇帝与先帝一样,都不好色,差不多就行,这位皇帝在位十六年,基本上只要孕育子女的就能捞一宫主位当当,与前朝那种相差真的好大。 臣下怎么个想法,皇帝不知道,他现在关注税收和打仗,这两样好了就什么好了。 打仗那边,很快大捷再次传来,这一次周国公带兵一鼓作气拿下大同,皇四子生擒邬家家主,蛮人一路退回长城之外,还退了很远,皇帝大喜过望。 待周国公回京的时候,皇帝亲自到皇城外迎接,算是最高规格的迎接,周国公脸上有光。当天在勤政殿上讲诉征战过程,皇帝大喜,当场赏了周国公一堆的好东西,然后给全军上下放假。 秦康乐在勤政殿打工回到明玄阁之后,很快,四妃就到了,不但四妃到了还有她们的女儿,贵妃没有女儿却是与许俢仪一道儿探望了二公主,此时也是一并来的。 大家都东暖阁坐下后,秦康乐说:“我这儿今儿到底是出了什么样的地气?” “别管什么样的地气,先把你的新样儿花茶拿出来,给大家沏上一碗才是正理。”四公主快言快语。 “好好好,我知道了。”秦康乐笑吟吟的。 “今儿我们这么齐全,也是有典故的。” “怎么?” “宫里面年年都要放出宫女去的,原本你这里没有要放出去的人,今年你这里的粉荷绿莲,小翠,喜儿年纪都到了,要放出去,既然要放出去,那就得挑了新人进来,所以这事儿就要同你说一声。” 秦康乐眨眨眼睛,点点头:“既然这么着,那就按着规矩走,至于新挑人手,诸位娘娘我是信得过的,你们挑好了送来就是。” 四妃彼此看一眼,都有些惊讶,三公主这么好说话?她调/教下人的本事她们都见识到了,明玄阁上下就没有一个嚼舌头的人。还是这位公主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无论什么样的人都能调/教一条心去? 秦康乐一点儿都不在意,多少人想在她这里安插钉子,那就安插吧,四个人估计就是四妃一人一个心腹过来,无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她又没有藏私的事儿,谁爱打听谁打听去。 “对了,德妃娘娘,你说你有什么东西换我的消息呢?”秦康乐大大方方的看着德妃。 德妃一愣,随即笑道:“公主喜欢什么,宣德宫只要有的,公主尽管拿去。” 秦康乐笑眯了眼:“我记得德妃娘娘有一个掐金丝镶红宝石的玉碗,我想呢,如果梗米饭盛到那里,滋味儿一定更好。” “我现在就派人取来,公主今晚儿就尝尝滋味儿如何?” “那我先谢谢,三皇兄的婚事呢,父皇已经下旨命司天监算日子了,封瑾王。” “瑾王?” “对,美玉之意,夸赞三皇兄温文儒雅,君子如玉。” 德妃喜笑颜开。 “不单单如此,这一次几位皇兄都立功了,父皇各个儿都有赏的。不过父皇一贯的赏罚分明,原本的事儿怕是也会罚,只是这功大于过,没事的。” 贤妃德妃齐齐松了口气,毕竟皇子开始的时候确实犯错,贵妃也松了口气,只是相比于其他三人,皇长子犯的错误明显严重的多,不知道皇帝又是怎么个想法。 “有公主这句话,我也宽宽心,犯错了该罚我知道,可到底是我生的,总是多想想。”贤妃满面笑容。 “皇兄也是父皇的亲生子,自然也是疼爱诸位皇兄的,只是父皇不但是一位父亲,还是皇帝,总要给大臣百姓一个交代。” “很是。”诸妃嫔得了消息,心中高兴。 “公主,事情办妥当了,我们也不叨扰你了。” “嗯。”一边说着秦康乐送诸妃往外面走。 四妃虽然平齐,但是论资格,贵妃是最年长的,因此无论做什么,贵妃都比其她三妃多半步,此时也是贵妃打头,秦康乐就跟在她身边道:“贵妃娘娘,父皇对大皇兄丢了忻州一事颇为恼火,觉得他急功近利,怕是要命其面壁,你同大皇兄先打声招呼。” “好公主,谢谢你提醒,我定会与他说明白。” “娘娘客气,大皇兄是我兄长,我自然盼着他好。” “正是。”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算高,跟着走的人听不真切,只能听到什么大皇兄之类的,德妃有些急,却有不能问,随即又想,应该不是什么太重要的事儿,否则公主也不能就这么说。 诸位妃嫔都心满意足的回去了,尤其是贵妃,她觉得秦康乐这么说,岂不是有意同大皇子亲近?她说大皇兄是她兄长,自然盼着他好,这个好字可以引申出无限的含义,如果长子能得到秦康乐的帮助,那么距离立储君还远么?贵妃心中一片火热。 要不是说贵妃的心眼没那么多呢,她人嚣张归嚣张,但是说话时候的弯弯绕子就不成,秦康乐说的明白,那是她兄长,可是三皇子不是她兄长么?四皇子五皇子哪个又不是她兄长?秦康乐这完全就是许空头支票的意思,没有半分真实举动,唉! 第六十七章 皇帝的旨意下的很快,周国公那里又多给了一个爵位,一等子爵,这个朝代的爵位都是世袭罔替的,多了这么一个爵位可见有多大的用处,周国公府一时间贺客盈门风头无双。 忠义侯还有侍郎等等都得了诸多的赏赐,京中上下难得的热闹沸腾起来。 后宫的人心情就颇为起伏不定。 德妃问皇三子:“好好的大道官路不走,怎么想起来走了山林小路?” “母妃,第一次我同五皇弟走的大路,中规中矩,第二次,这不是想立功么。” “唉,怎么没分开走,一人走山林,一人走大路也好些?” “分开了,五皇弟提议走山林抄近路,但是我也担心出现故障,因此分了,他走的大路,只是倒霉,中间遇到了蛮兵,粮草虽然没被截住,也被逼得偏了路,迷了道儿,这才双双都晚的。”皇三子说起来也是垂头丧气,原本想立功,结果弄成这样。 德妃藏在袖子中的手握了握,她就知道! “原来如此,没丢了粮草就是好运气。” “是。” 简短的对话,德妃恨贤妃母子快恨死了,她就说么,按照自己儿子的性情,怎么会想起来走山林小路争功劳这样的事情?果然是皇五子挑唆的,这是挖了坑让自己的儿子跳进去呢,自己抢功劳。 山林小路能好走么?也就自己这个只读书的儿子觉得可行,皇五子跟贤妃一样,一肚子的心眼子会不知道?难怪走了大路,还让自己的儿子以为自己占了便宜,真是太、好、了! 德妃简直气炸了肺,当娘的都是偏心的,她不会认为她自己儿子死心眼不好,她只会恨坑她儿子的皇五子,德妃咬牙,想着找机会如何将贤妃母子坑的彻底不能翻身,这仇咱们结大了。 贤妃自然也问了事情的经过,心中叹惜,儿子有私心没错,想立功也没错儿,只是这事儿能坑的了三皇子,却一定瞒不过德妃,德妃肯定不能罢休,罢了罢了,自己就是儿子的后盾,同在妃位,我又怕你什么? 后宫的波涛汹涌皇帝没感受到,因此他依旧下旨。 先是大皇子,赏赐东西归赏赐东西,也被皇帝罚了面壁思过一年。贵妃的在后宫的影响力瞬间大降,幸好原本有心理准备,这个落差也不是太大。 皇三子与皇五子也被皇帝罚了面壁两个月,理由是擅作主张,其实本意和大皇子的差不多。两个人也老老实实的回去面壁。 皇四子则纯粹就是被赏,以未开府之身封王——珩王,而且得以到兵部学习,上朝站班,勤政殿议事的时候也有他的一席之地,足见皇帝对他的器重。富昭仪在后宫身份大增,就是四妃对她也只能拉拢。 林老夫人身体康健,林三夫人自然就被打发回京城,林夫人第一天回到京城,秦康乐第二天就命身边的韩嬷嬷亲自去探望,问一问老夫人的病情,甚至还言明,下一个的修沐日时去探望。 点名还去上次的温泉庄子,林府上下痛并快乐着,一方面迎接主母回来就已经很忙碌了,现在又多加了一项,可是迎接公主,这又是无上的荣耀。 韩嬷嬷回来道:“公主,奴婢见到了林夫人,夫人说‘老夫人身体已经康健了,牢公主惦记’奴婢看着夫人气色很好,应当是不妨事了。” “那便好,你先下去歇着吧。” “是。”韩嬷嬷退了下去。 “公主,吴嬷嬷过来了。” “进来吧。” “公主金安。” “吴嬷嬷请起。” “公主,这四个是今年新晋的宫女,贵妃娘娘吩咐奴婢给公主送过来。” “公主金安。”四个十一二岁的小宫女一齐跪下行礼。 秦康乐眨眨眼,看到与自己一般大的女孩穿着粗布衣服,规规矩矩的给她行礼,再次感受到了权力的好处。 “起来吧。”身边的春巧开口。 “倒是整齐周正。”秦康乐赞了一句。 “都是几位娘娘精挑细选出来的。” “代我谢谢几位娘娘,费心了。” “是,奴婢告退。” “你们四个……模样儿真不错,我记得人家都说红/袖添香,你们四个也算担得起这四个字,就姽婳,婵娟,婀娜,妩媚这四个名字吧。” 春巧眨眨眼,这如果是皇子取的也就罢了,怎么公主给取这个名字?疑惑归疑惑,名字依旧这么定下了下来。 很快到了休沐日,秦康乐依旧按时起来,收拾妥当之后,点了钱嬷嬷春巧与夏巧,还有原本在宫里伺候的小琴和小棋也跟着去,还有两个小太监。 到了林府的庄子,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怎么着这也是第二次来庄子,因此一应东西都是齐全的,这一次完全就是林三夫人陪着。 “公主,都准备好了。” “好。” 这边说着,那边林家已经有人将公主带来的人领了去休息,不是贴身的,这时候也正好受用一二。 秦康乐的身边现在只有秋翠和冬翠。 “舅母将他们也都安排妥当了?” “都妥当了,家里下人陪着他们吃酒呢。” “好,带我过去。” “是。” 秦康乐这个懒鬼废了这么大的劲儿出来,自然有她的考虑,仗打完了,这领头儿的赏都赏了,罚也罚了,普通的士兵呢?伤的、残的、还有阵亡的,皇帝爹是拨了抚恤金,那是那点银子够干吗的? 家中有一二兄弟的,去了一个,得到些抚恤金,虽然悲痛,日子还能过,还有那上有老下有小的,又当如何?孤儿寡母岂非断了一家人的生计?又有,皇帝对贪腐一贯处罚不重,因此秦朝从上到下,贪腐之风堪比康熙朝后期,本就不多的抚恤金又有多少能到阵亡军士的家眷手中呢? 秦康乐这一次出来,为的就是这个,她想挖她皇帝爹的墙角,想的从来都是挖军队的墙角,没有任何其他想法,什么才高八斗之人,什么德高望重之辈,在绝对的权利面前都是渣渣,至于权利,只要有兵就有权力,世家为何被皇帝忌惮,那么的有话语权,不就是因为各个都有私兵么。木仓杆子里面出政权就是真理。 秦康乐跟着林三夫人转过院子,到了另外一个院子,林小娘子亲自掀的帘子,秦康乐同林三夫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进屋扫了一眼,也就有了大概的认知,屋中的人不少,或坐或站,足有三十多人,看衣衫,虽然都干净,可是没有补丁的就算是好的。 这些人都是被林家找到的,自然认得林三夫人,此时见到林夫人跟着一个年轻的小娘子进来了,心中都有些了悟,这位应该就是想见她们的三公主了,她们也有能见金枝玉叶的一天? 第六十八章 “公主殿下金安。”一名老妇花白着头发最先反应过来,先给秦康乐行礼。 其她人呼啦啦都起身,跪下给秦康乐磕头:“公主殿下金安。”这句话,是林家教给她们的。 “老人家,诸位快快请起。” 春巧则立刻去搀扶老妇。 秦康乐未语泪先流,用帕子压着眼角,才哑着声音说:“朝廷的抚恤金可都拿到手了?” “回公主,都拿到了。” 秦康乐点点头,又道:“我也是在太原呆过的,同大家一起打过仗的,没想到,人就这么去了……”眼看着底下开始抽泣声响起,才又言:“朝廷的抚恤金我是知道的,管不了多久,怕是都有后顾之忧,你们有什么难处,尽可同我说,我必定会竭尽所能帮你们料理好。” 底下没人开口,秦康乐不急,这些人能来,那就是不容易活下去,而且她们只是代表,还有更多的人呢。所以这个口她们一定会开。 果然—— “公主,老婆子就大柱子这么一个儿子,年轻那会儿,当家的死的早,好容易把他拉拔大了,谁知道……”其中一个老妇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康乐从主坐上起来,步行过去,拉着老妇人的手:“老人家,慢慢说。” “儿子没了,媳妇儿只在他走之前生了个小娘子,如今宗族里面说我们家没人了……不给分地,想要地,就让我那媳妇儿嫁给族里的倒三不着两的郎君,这是要逼死我们呐……”老妇人哭的更伤心了。 “老人家莫哭,我还有些庄子,你是哪里人?愿意去哪里?你到庄子上,拿着我的手谕,必然给你分些田地,你也能度日的,那些田地也收取一定的租子,与朝廷的租子是一样的,但是没有徭役,而且我可以让那里的庄头照看你们家一二,我虽然久居皇城之中,也知道的,民间常道‘寡妇门前是非多’有了庄头的照看,你们一家子也有个依仗,总好过被那宗族欺压。” “公主,我们娘儿仨真的能去庄子,那用卖身吗?” “能去庄子,不用卖身,都是良民,只是租我的地而已,也要交税的,不过没有徭役。” “谢谢公主,谢谢公主。”老妇人连忙跪下磕头,夏巧忙搀扶起来。 “老人家是哪里人。” “老婆子是兰郡的天水人。” “那老人家是愿意继续居住在天水呢,还是换个地方,天水我有庄子,旁边的地界我也有庄子。” “还是远着他们点儿好,不然看我们孤儿寡母过上了舒心日子,怕是也短不了事情。” “好,春巧,你把老人家事记录上,回去整理出来,在做安排。” “是。” 眼见有人开了口,公主殿下温和以对,很快就又有人开口,其中一个女人抓着自己身边的小娘子一起给秦康乐跪下道:“公主,我们家公婆不在了,孩儿他爹这次也不在了,孩子原本打小定了亲的,今年原本准备成婚,如今她爹去了,想守孝,男方家也同意了,可是村里不答应,嫌霉气,非要让趁着热孝期嫁过去。孩儿他爹尸骨未寒……”妇人也开始哭。 秦康乐心里又给宗族记了一笔,有朝一日权在手,她一定废了这个宗族的权利,面上还是说:“你放心,哪有不让女儿守孝的道理?”转脸对夏巧说:“取我的金钗金镯子来,我给姑娘守孝之后嫁人的添妆。以后我也是她娘家人。” “是。”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有了公主的首饰,别说宗族的人要让步,就是将来女儿嫁到夫家,只要女儿不做出七出之一,那也是稳稳的,夫家定然高看一眼。 杂七杂八,多是生活无以为继的,秦康乐非常有耐心,一一应对。 中午的时候,秦康乐还同众人吃了午饭,最后像她们承诺,身边有这样的,尽管来找她,登记好,她会派人一一安排妥当,众人齐齐谢恩。 该午休的时候,林夫人劝道:“公主,您先歇歇。” “不必,舅父不是也请了诸位将军和将士么?现在就安排,我见见他们。” “公主,您又何必这样,您是金枝玉叶。”林夫人实在猜不透。 “舅母,我自有我的道理,你请舅父安排就是。” “是。”林夫人看劝不动,只好照办,心中却在嘀咕,这公主也太好心了,这事儿和她有什么相干? 秦康乐自然有计较,想要让这些军士同自己一心一意,动之以情,许之以利确实拉拢人,可是自己毕竟是女孩儿,在他们眼里,能给他们的机会有限,保不齐就有二心,可是自己解了他们的后顾之忧,那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出去拼杀,知道自己哪怕死了,家中妻儿父母也能被很好的对待,秦康乐就不怕这些人不给她卖命。 林靖涵隐约猜到公主如今这行为能带来什么,但是现在公主没明说,那就一切都不好说,因此他只是将事情办理好。 林夫人将一众女眷都带领出去,然后林靖涵带领一众军士进来。 这一次来的将军里面,两位徐将军,还有米将军,陈将军都到了,还有一些校尉等等,还有普通士兵。 “公主金安。”林靖涵率领大家给秦康乐请安。 按照林靖涵原本的想法是在主位的前面竖上屏风,不过秦康乐没让,而是带着简易帷帽,如今端坐于主位之上,仔细看看有些好笑的,在屋子里偏偏又带个帽子,不过这时候没人笑,心里都是激动的,公主没忘了他们。 “几位将军好,太原后,别来无恙?” “拖公主的福,臣等一切都好。” “听闻徐将军晋升了,我还没恭贺徐将军晋升之喜呢。”说是这样说,礼物其实一早就到徐将军的府上。 “侥幸而已,如果不是当初公主指挥得当,臣未必守得住太原,恐怕也没这机会晋升了。” “也是将军有本事的。”闲话完毕,秦康乐开始说正题:“这一次,我见大家,主要是想问问,可有什么难处?当初在太原朔州同生共死,也是你我君臣的缘份,不必跟我客气,我知道,朝廷的抚恤金是不够的。” “公主快人快语,这抚恤金确实不够。”与会之中,徐将军的官位最高,如今已然是正三品的镇国将军。 “这些不算,还有残疾了的,归置也是个问题,你造册,有多少是残疾不能动的,有多少是可以回家务农的,又有多少是家中孤儿寡母无以为继的,然后送到这里来,舅母会送皇城中,我必然都给他们一一安排,绝对不让他们被人欺了去。” “公主!” “既与我一同作战过,说句托大的话,那就是我的人,我的人,我不敢保证富足,但是温饱我是敢保的,你尽管照我说的做。” “谢公主。” “不单单是太原忻州的士兵有这份待遇,就是你们以后带出来的人,只要有这些难处,我都给他们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公主!”徐将军心中一颤,能爬到这个位置,他不是一个莽夫,在没有政治嗅觉,他也知道公主这是要拉拢他的意思。 “徐将军可是有什么难处?” “臣再无难处。”徐将军跪下施礼:“臣愿为公主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臣愿为公主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屋中的人齐齐跪下。 “徐将军请起,有我一日,便有大家一日,我,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 “公主慈悲,既然公主有办法,那臣回去就同他们一起统计,能过得下去的,不给公主添麻烦,过不下去了,还望公主安排。” “放心,我必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嗯,还有一件,有些人不愿意在本地方呆的,你也都记上,有愿意去的地方,你都写清楚,没有想法的,你也写清楚。” 徐将军到底不是妇人,不懂这里的门门道道,因此秦康乐说完,他就是一愣。 “谁还没有两门子的糟心亲戚?有些愿意躲开的,还是躲开为妙。” “公主圣明。” “我出来一次不容易,既然事情都说明白了,我也不留你们,都下去吧,切记,不要遗漏任何一人,为国尽忠效力的,总不能让他们没结果,寒了众位将士的心。” “是。臣谨遵教诲。” 徐将军等退下之后,秦康乐长出了一口气,匆匆吃了一口饭,立刻上辇回皇城。 第六十九章 徐将军心中很高兴,跟着公主的人里面,自己的官位大,被公主委以重任,如今自己在军中的地位扶摇直上,听说给安排身后事,多少人都挤破了头愿意到他的管辖之内。 “大哥,公主毕竟是小娘子,咱们就全靠着她?”小徐将军倒不是看不起秦康乐,但是秦康乐毕竟是小娘子,是公主,被优容的,没有权利能给他们什么好处? “糊涂,那三千骑兵死伤过半,也就是那点儿抚恤金,他们那里的头儿你看看现在多艰难?在对比一下我们兄弟现在的风光?公主怎么了,有实惠就成。在阵前打仗,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就算有个好歹,家里人能活,就比什么都强。” “大哥说的是。” “在有前途,有一千金,只给你一两金有什么用?在没有前途,有一百金,给你十两金又如何?” “恩恩。”这句话浅浅易懂,小徐将军顿时就悟了。 林家在办这件事的时候,本就有粗略的统计,徐将军那边也不是没有准备,也有粗略的统计,因此没到半个月,就将名册送到了秦康乐的明玄阁。 秦康乐得了名册之后,就开始着手办理,对外,一直都是钱嬷嬷在办理,这一次秦康乐没有只限于她,自己的四个大宫女都认字,这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春巧,你和夏巧两个人将这册子初步整理一下,将点明自己想去地方的整理出来。” “是。” “钱嬷嬷,春巧夏巧整理出来之后,你就直接通知那些庄头准备接受人,务必办妥当,不可小瞧他们,仗势欺人,但是也不用过份照顾,另他们不事生产。” “是。” “秋翠,冬翠,你们将那些没有指明地方的人家,按照区域整理出来,一个区域有多少人,不必算户,按人头算。” “是。” “韩嬷嬷,那四个小宫女,你安排着看,让她们都一道儿,小琴和小棋顶粉荷与绿莲的缺。” “是。” “粉荷绿莲,小翠喜儿如今都出了宫,可都安排好了?” “都妥当了,她们还愿意伺候公主,因此都在庄子上管着事情。” “她们年纪也都不小了,若是许了人家,定要告诉我,我自有陪送。” “奴婢代她们谢过公主。” “你们都忙去吧。” “奴婢告退。” 四个大宫女都知道公主很重视这件事,因此几乎是夜夜挑灯,紧赶慢赶,五天的功夫就整理好了,那些有指定地方的,秦康乐立刻传下口谕,只要不太远的,就让当地的庄头派人去接,略微远一些的,秦康乐也出了银子,命徐将军安排军士去接人。 那些没有指定地方的就更好办了,直接安排距离他们最近的庄头去接人,也是秦康乐的底子厚,二十五个郡,郡郡有庄子,甚至有些地方还不止一个。效率出奇的高,一个月的功夫就将人安排的妥妥当当。 徐将军在军营中的威望更甚,只要他麾下说招人,就没有招不上来的时候,次次爆满,导致每次都是强中选强,另徐将军麾下的军士整体实力上了一个台阶。 勤政殿中,皇帝的食指和中指不停的敲着桌子,如此已经坐了有一刻钟了,可他心中依旧犹豫不定。梁琦给秦康乐使了使眼色,意思是说,你倒是给陛下分忧啊! 那次的同生共死,另梁琦同秦康乐真正的亲近起来,做奴婢做到他这个份儿上,也是到了头儿,那些王公大臣,后宫宠妃哪一个对他敢不客气?他也自然有一双慧眼,能看明白各种各样的人,但是他在三公主面前不敢拿大,他也看不透这位公主,但是他知道公主不是小人,有心胸,只要自己不犯大错,就肯定没事儿,因此有意无意,在小事儿上也照顾秦康乐。 秦康乐微微的抿嘴,意思是说,我不干政。 梁琦想爆粗口,您不干政?不干政打了胜仗?不干政通政司史换人了?不干政怎么和北塞打起来的?可惜不能说,因此只能抽抽嘴角,继续当摆设。 又过了一会儿,秦康乐倒了杯茶,道:“父皇,喝杯茶休息一会儿,养好了神在忙不迟。” “唉!”皇帝长叹一声。接过茶,喝了两口,看着秦康乐道:“康乐,你也在军中驻足过,忠义侯世子为国捐躯,周国公也回来了,如今大同那边忠义侯在镇守,只是他年纪毕竟大了,出去打仗,参赞军务尚可,日日练兵着实不妥,朕总要在挑一个合适的人驻守那里。” “父皇,京中权贵颇多,国公府,侯府,伯府都是军功起家的,虎父无犬子,想来也都能用,何况,还有那么多的将军不是?” 皇帝摆摆手道:“朕不想在勋贵之家选,想从将军中选一个。” “我大秦地广人多,不缺人才,父皇派哪个都好。” “你也开始挑着好听的说了,哼!人多,人多有什么用,各有算盘。” 秦康乐不言语。小声嘟囔:“怎么没用?不是把北塞打跑了么。” “朕想从这次打仗的将军中挑选出来一个,你看看,这些人哪一个好些?”皇帝这么问,第一呢,也是真心想同女儿讨论一下,第二呢,还有点儿说不清的意味儿,前朝是对公主优容,没有公主作乱一事,但是前前朝可不是,史书上的书写历历在目,皇帝自己都没想到,他下意识的已经开始防着秦康乐了。 “父皇,这些朝堂中的事儿,女儿哪里知道,这就好像问那兔子,羊肉好吃,还是猪肉好吃一样,我闭着眼睛乱指还差不多。” “你不是同他们相处过?” “我才相处几个人?当初在太原城的时候,只有两名将军,一个正四品,一个从四品,后来出去找两位皇兄,也不过就带了三名将军,前前后后,认识的,正好一只手数完了。” “我说你两句,你回了这么多,偏你话多。” 秦康乐撅撅嘴,不言语了。 “你告诉朕,这五个人怎么样?” “王将军女儿不太了解,出了太原城,我与他兵分两路,他走山林,不过我想能把大皇兄找回来,想来能力不错。” “嗯,剩下的呢。”皇帝对这个王将军的印象一般,皇长子虽然给对方说了好话,但是这个王将军并无特别出彩的地方,而且他与周国公家有亲,做这种一方将军,在皇帝心中,这是短板,他一直都在防范着周国公府。 “剩下的陈将军和米将军还有两位徐将军,也就那么回事儿,本事么如果真的高,当初就没女儿什么事儿了,只是两位徐将军倒是忠君。” “嗯?” “当初在太原,蛮人兵多,又都是精兵,没人能想过真的能守住太原,一开始的时候也许还都有希望,可是后来蛮人强攻的时候,更多的是绝望。父皇,当初也是有逃兵的!”秦康乐一顿又说:“两位徐将军,想要保命,也不是难事,可是他们都跟着女儿拼杀在第一线,我是父皇的女儿,自然忠于父皇,他们在几乎必死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可见是忠心的。不过本事么,也就平平。” “难得就难得在这忠心二字上,邬家有本事,倒是好本事了。” “所以他们不长久。” “嗯,拟旨吧。” “是。” “镇国将军徐修远为辅国大将军,镇守大同,其堂弟徐修其为镇国将军。” “父皇,一门双将军,会不会荣宠太过了?他们的本事也不是很足。” “没事,徐修其调往川省。” “是,女儿不懂,父皇看笑话了。” “罢了,这些朝政你也不上心,不知道是应该的。”皇帝心情颇为不错,解决烦恼,又见秦康乐没有野心,老老实实的,因此刚刚萌芽的一点儿戒心直接枯萎了。 徐家接到圣旨之后,来往恭贺之人暴增,好容易应对完之后,徐修其要去川省上任之前,终于抽开空,同自家堂兄碰面,直接竖起大拇指道:“公主果然得宠。” “那也是公主圣明,你记着,凡事听公主的,到那边招兵的时候,也将公主殿下的恩德传播下去,懂吗?” “是,大哥,公主仁德,我自然要另军中子弟尽知。” 徐修远点头,只要跟着公主,何愁家业不兴?自己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正四品到正二品,这连升四级的速度,多少人羡慕?都是拖了公主之福。 秦康乐的动作不小,没有出格的地方,就是被人听了去,也只能说一句公主仁慈,可是这样的消息传到诸如沈家等老狐狸的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这公主好一手邀买人心的手段。可是她就是做了,你也挑不出错儿来,只能瞪着眼睛看着她做的风生水起。 以前的想尚主的现在基本都熄了心思,开始防备起这位公主来。 秦康乐又不傻,她这么大的动作,自然知道瞒不过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不过现在与他们没有利益冲突,他们对自己最多也就是防备,扯不到后腿儿,因此颇为放心。 第七十章 日子过的飞快,很快到了皇三子大婚的日子。 秦康乐打着哈欠,今儿是皇三子瑾王的成婚之日,第一次好奇过了,第二次就没那么好奇,对于十里红妆也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之后,也失去了好奇心,何况她现在挺忙的,庄子上虽然将人都安排了,可是以后这人只会越来越多,还得想着长久发展。 “三皇妹,想什么呢?”二公主推推秦康乐。 “想着新嫂子到底长什么样子。” “你没见过?”二公主有点儿惊讶。 “你们都见过?” “我们都见过了,也就你没见过,那日德妃特意宣了王阁老的夫人进宣德宫说话儿的。”皇四女接口。 秦康乐抽抽嘴角,不用问了,肯定是在上午宣的,那时候她还在勤政殿努力中,所以没见到。 “三皇妹在勤政殿,所以没见到,三皇嫂端庄温婉,顶和气的。” “嗯。”几位公主说笑了一下,纷纷上辇奔着瑾王府去。 一应的流程,一应的事情,秦康乐的思绪依旧在翻飞,今天的川省奏本又到了,言西藏活佛是个有大智慧的人,那边这几年发展的很快,同川省往来,交易了不少中原的布匹茶叶陶罐过去。 秦康乐叹惜,这财是发了,战马呢?西藏的战马虽然不如北塞,可是也没差太多,如今战马只字未提,可见那位活佛是有了“大”智慧不算,还有大野心吧。 见了三皇嫂的面,果然是个端庄人,面相上不如郑阁老家的姑娘秀美漂亮,却别有一股娴雅的味道,很适合三皇兄这个斯文人,想必,只要相处的好,两口子就能过的不错。秦康乐在自己心里的小本本上如此点评。 小两口的日子如同秦康乐预料的那样,确实琴瑟和鸣,就是怀孕艰难了点儿,不过瑾王重礼,坚决不要庶长子冒头,因此连个侍妾都没有,京城上下闺阁女孩儿各个羡慕瑾王妃好运,瑾王名声也因为此越发的好起来,将战场中不利的事情掩盖下去,喜的德妃也不干预此事 晃晃悠悠,到了昌泰十七年,这一年平稳,税收虽然不若前两年丰厚,也是不错,最重要的是,没有大事,没有征战,也没有大案,皇帝看哪个小官不顺眼,就抄家,然后充盈一下国库。 今年倒是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大公主及笄了,小娘子的及笄礼与郎君的冠礼是一样的重要,在天家则又多了一层意思,冠礼的高低可以看出这个皇子有没有立为储君的可能,公主的及笄礼可以看出皇帝对女儿的宠爱程度,将来能给多少优容。 所以德妃心里在怎么恨贤妃也没办法,她实在是太忙,去年忙着儿子娶妻,然后就是忙年下,过了年好容易喘口气,又要忙着女儿的及笄礼。 “陛下,臣妾想着,女宾请周国公夫人,可行?” 皇帝点头:“甚好,大公主是朕的长女,务必要盛大。“ “是。”德妃心中高兴,非常高兴:“赞礼,就选臣妾的娘家嫂子,吏部尚书夫人。” “嗯。” “摈者臣妾求了淑妃。至于执事三人被二公主,三公主,四公主三人讨了去。” “她们又跟着混闹。” “陛下,这是她们姐妹感情好。” 皇帝缕着胡子点点头,女儿们的感情一贯好,哪怕秦康乐经常在勤政殿,也没短了她们姐妹相处,常在一处玩耍,相比较于几个女儿的和睦,几个儿子之间就不太好了,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心烦。 三月三女儿节转眼就到,内外命妇挣破了头来观礼,因为这不单单是观礼,能来那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身份不够的,是进不来的。 这一次的及笄礼,绝对是最高规格的,因为皇帝特许开了太庙,这可不是哪位公主都能有的荣耀。 大公主与德妃面上有光,大公主是小娘子有些腼腆,德妃则是走路都透着得意。 各处的爵府夫人,还有一品大员的诰命夫人,齐齐在太庙里外观礼。 很快到了辰正,一干人等都准备妥当, 正常是主人家要迎接正宾的,但是这时候万万没有皇帝迎接之礼,反而正宾要给皇帝行礼。 皇帝道:“今日是长女玟慧的成人笄礼,现在正是开始。” 有乐声细细传来,不至于让人觉得吵闹,却又为这礼仪增添一份庄严。 赞者以盥洗手,然后大公主穿着彩衣(童子服)进来,先拜祭祖宗牌位,然后给皇帝磕头:“女儿给父皇请安,愿父皇万福万寿,永世安康。”然后起身,规规矩矩的跪在皇帝的跟前,等着下一步。 之后二公主上前,捧着发笄,然后正宾称赞,加上发笄、罗帕,素色的襦裙。 大公主叩拜皇帝!然后退下,进偏殿更衣。 出来,三公主上前,她捧着发簪。 正宾称赞,加上发簪,然后大公主再次叩拜皇帝。在去更衣。 第三次大公主则穿着隆重的凤袍出现。大红色的凤袍,用五□□线秀出的凤凰仿佛下一瞬间就能飞出去,衬托大公主光彩照人。 正宾为大公主梳头,四公主捧着金钗,凤冠上前,然后正宾为大公主戴上了凤冠,这一次大公主给皇帝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吾儿,快起来,让朕看看。” 大公主起身,走到皇帝近前。 皇帝拉着大公主的手,满眼的骄傲:“吾儿长大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秦康乐眨眨眼,原来这才是全套的笄礼,真的好繁琐,只是看着德妃只能以观礼的名头坐在一边,心里又有点儿微妙,亲生母亲也不行呐,她终于知道了古代那些妃嫔都愿意自己的儿子当皇帝,自己儿子当皇帝自己才能转正不是? 宫中的喜事又添三件,秋天的时候,秦康乐的生日过后,璟王妃生下了男孩,贵妃喜的跟什么似的,皇帝现在两个孙子都是璟王所出,这是大大的优势。 冬日的时候,去年生下皇七女的苏充容又生下了皇八女。 皇帝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自己果然宝刀未老。此时,宫中的白修媛也有着身子。 昌泰十八年,年后就给了皇帝一耳光,西藏叛乱,攻打大秦。 第七十一章 勤政殿中再次沾满了正三品以上的文官武将,这一次,到没有人在说要议和,实在是当年勤政殿的尴尬尚在,这一次这位公主依旧在此,在说议和,谁知道会在出现什么感慨,来两句诗? “父皇,儿子愿意前往西藏平乱。”珩王第一个站出来。上次北塞征战,珩王是表现的最好的,因此皇帝破例,未开府,先封王,也有了入兵部学习当差的机会,今日才能站在勤政殿上。 “父皇,儿子也愿意前往,儿子在府中面壁一年,断不会在冲动行事,还望父皇给儿子一个机会。”璟王也不逞多让。 “父皇,儿子也愿意前往。”瑾王对于打仗不敢兴趣,可是一兄一弟都表了忠心,他也只能开口。 “你们三个先起来。”皇帝问:“西藏这次共集结了多少人。” “启奏陛下,西藏这次共聚集了二十万的人马。”兵部尚书沉声道。 “前方战事怎么样了?” “请陛下速速派兵增员,那里原有十万人马,但是却颇为分散,如今在玉树那里围困,玉树赖着连江天险还支应着,可是时间一久恐怕守不住。” 皇帝沉默不语,打北塞那是必须的,因为世家骄横,不让他们出点儿血怎么行?皇室与勋贵可以从世家身上得到好处。 可是西藏三十万大军进犯,真的打起来,不是三个月半年就能打下来的,一旦拖的时间长了,国库怕是又要空掉,可是不打,明显不行,对方来势汹汹,不是三瓜两枣就能打发的,想了想国库,最好是速战速决,看着底下,派谁去不派谁去,是个问题。 “从南军那里调过去五万,京城在点二十万人马过去。董爱卿准备相应粮草。” “臣,遵旨。”户部尚书心里盘算着能克扣多少军饷,又能不被人挑了错,一肚子的算计。 “至于领兵的,你们可有人推荐?” “臣推荐周国公。周国公自祖上就是元帅将军,十六年又打退了北塞,因此,臣认为当用老将为上佳。”王阁老这时候把什么勋贵世家的成见都放下了,第一个保举了周国公。 “臣附议。”郑阁老如今与贵妃结了亲家,自然也与周国公府亲近一分,周国公的夫人可是贵妃的亲姑妈。 “陛下,臣保荐永康伯。” “陛下,璟王千岁在北塞历练过,臣保荐璟王殿下。” “陛下,珩王殿下亦在北塞历练过,臣保举珩王殿下。” 皇帝听着这些人的人名,皱着眉头,两个儿子他自然还是会命去的,但是他们历练不足,可以为将,却不能为帅,周国公虽好,却是过于稳当了,这场战争不能拖太久,至于永康伯虽然也打过仗,却没有为帅的经验,难不成还用周国公?满朝文武,除了他就在没有能用的? 勤政殿中,能站在皇帝御书案前面的都是内阁大臣,公侯伯爵,文左武右。陈将军第一次进入勤政殿,往日里勤政殿只有六部尚书以及四位阁老可进,他就是每日的早晨紫极殿也是敬陪末座的,如今依旧在末尾,他在等,等公主的手势。 在朔州见识到了公主的英勇在林府又见到了秦康乐温厚的一面,这些心眼憨直的汉子已经唯秦康乐命是从。 眼见勤政殿此起彼伏的声音说的热闹,秦康乐依旧不动如山。 由于接到奏本的时候就是巳时,又集结人不少时间,这又吵了一会儿,因此这便到了午时。 秦康乐略微上前两步:“父皇,午时了,虽说国事要紧,可是身体更是要紧,没有好身体如果料理国事。”换言之,身体是给革命的本钱。 “传膳吧,诸位卿家一并留下。” “是。”梁琦一躬身,然后赶紧下去准备。 从秦康乐开口,诸位大臣就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对于当初她那两句话的杀伤力,至今犹言在耳,这公主还是不开口的好。眼见只是说吃饭,大家都松了口气,尤其是世家一派。 食不言寐不语,安安静静在勤政殿偏殿用了膳,大家接着开始举荐,保举。 这会儿见皇帝没应承周国公,永康伯,璟王与珩王都没应承,就开始不着边际的扯了起来,有举荐守在北边的徐镇国将军的(这是打算亲近秦康乐的)有举荐现在皇城军的首领辅国将军于大郎的(这是讨好皇帝的)。 还有咬死周国公的,这是贵妃一派的,也有纯臣,毕竟周国公真的有本事。 更有咬死珩王的,毕竟上次珩王表现的可圈可点。 在听到有人举荐徐镇国将军后,陈将军的眯着眼睛份外留心公主的一举一动。 秦康乐一直注意着皇帝,发现皇帝眉头越皱越紧之后,贴心的为自己的皇帝爹上了一杯茶。 皇帝喝了之后,秦康乐又给蓄满,皇帝原本烦躁的心平复下去了一点点,此时勤政殿的声音也都低了下去,虽说吃了午饭,也喝了点茶,可是站了这么久,一个一个也面有菜色,原本还想着溜须拍马的见皇帝没什么反应,心思也都淡了,反倒开始都觉得周国公果然是最好的人选,底下保举的人就多了起来。 “启奏陛下,臣保举贵省郡守林靖烨。”陈将军在勤政殿中官位低距离皇帝远,以前也跟周国公打过仗,他出列的时候,大家都以为这人也要保举周国公,没想到竟然是林国舅。 “林郡守是贵省郡守,怎可私自挪动?”立刻有人跳出来反对。 陈将军没回话。 皇帝心里舒坦,这些人他没问话,就在朝堂上对答,仿佛没他这个皇帝似的,哼!这些混账,慢慢的都收拾了你们。 “爱卿为何举荐林郡守?”心里舒坦,声音便和气。 “回禀陛下,前线依然紧张,玉树随时有可能失守,所谓兵贵神速,有一位当家主事的能迅速过去才能最快稳定局面。” 皇帝点头:“有理。” “那不如周郡守,周郡守本就是川省郡守,更快些。” “陈爱卿为何举荐林卿家?” “陛下,第一点就是这兵贵神速,周郡守,王郡守也都是可以的,只是其余二位郡守,臣未曾同他们共事一起打过仗,因此不敢轻易开口,臣原本守在北塞,昌泰三年,北塞也有进犯,人虽然少,来势却猛,又是偷袭,幸林郡守迅速集合军队,以不到两千的人马破了对方六千人马,大破敌军,臣见过林郡守打仗,指挥很是得当,才能以少胜多,弓马娴熟,后来林郡守一箭射死敌方主将,这才彻底的大获全胜。因此臣举荐林郡守。” 勤政殿内鸦雀无声,这一翻说辞很难让人反驳,人家有地理优势,又有真本事。周国公心中一动,想到这陈将军原本是在他军中的,因为老实憨厚一根筋,自己并不是很喜欢他,而他——曾经跟着秦康乐去寻找两位皇子。咬了咬牙,公主还真是好手段,邀买人心的功夫好厉害,还有这让人无从辩驳的话语,岂不也是这位三公主一贯作风? “臣附议。”林靖涵跪下。 “林卿家?” “臣与臣的兄长自幼跟随在父亲身边学的就是打仗功夫,如今玉树等不得,因此臣斗胆效仿祁黄羊,保举兄长为三军统帅。” 偷眼看皇帝的脸色,周国公叹惜,也跪下道:“臣附议。”林靖涵有那个底气来个举贤不避亲,他没有,自己的嫡幼子几斤几两重他知道,看一眼王阁老,果然也和他一样,他那个侄子还不如自己的儿子呢,心里又好过一点儿。 皇帝点点头:“康乐,拟旨。” “是,父皇。”秦康乐依旧一副孝顺女儿样,对着大臣则是带着点点笑影儿淑女样儿,一丝错处也不漏。 圣旨下的很快,林靖烨为三军统帅,璟王领兵三万,为一路,珩王领兵三万,为一路,永康伯府的世子江宏清也领兵三万为一路,剩下的瑾王与皇五子领兵一万,押运粮草。 因为玉树紧急,因此皇帝只给大家伙儿两天打点行囊的时间。 第七十二章 四妃中除了淑妃又都开始提心吊胆,可是淑妃也不好受,自己的儿子样样不差,没有璟王的骄狂,没有瑾王的死心眼,与皇五子的满肚子歪心眼也不一样,别说本身在当娘的心中就是自己的儿子最好,便是真的去比一比,淑妃的皇六子教养确实极好。 现在打仗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偏偏儿子太小,才十一岁,根本不能上战场。因此这些天四妃的精神都不足,全部都是懒懒,这样的结果就是后宫平稳了许多。 由于圣旨下的快,林家大舅也有本事,玉树到底没丢,以河为界彼此开战。 璟王闭门思过一年的教训还是颇为管用的,在阵前也不擅作主张了,虽然还是满身的傲气,说话张狂,却到底在没擅自做主。 唯独瑾王到那里不到一个月就回来了,倒不是犯错误,而是水土不服,待回到皇城的时候,德妃差点没昏死过去,竟然是出气多,入气少。 瑾王妃也是哭的泪人儿一般,太医分了三班倒,几乎被皇帝搬空了太医院。药材补品更是流水般的送到了瑾王府。 大公主召集妹子们一商量,也都亲去瑾王府去探望。 瑾王妃招待,到底是大家女子,也稳得住,除了瑾王刚回来的时候样子太惨差点儿昏过去后,很快振作起精神,等到秦康乐一众公主来的时候,已经料理家事,安排妥当。 三位及笄的公主看在眼里,彼此对视一眼,都点头,哪怕是娇憨的二公主也是懂得的,生在天家这个地方,遇事慌乱,没有章法是大忌,若是公主有父兄宠着还罢了,皇家儿媳妇如果这般,那就是妥妥的下堂妇。 公主来探望,也不过就是看看瑾王,翻一翻脉案。 瑾王依旧在昏睡,因此大家看了看之后,很快都到了外间同瑾王妃说话。 这个说:“三皇嫂不用担心,太医说没事就肯定是没事的。” 那个说:“三皇嫂也不要太累,府里但有不足的地方,可以找我。” 杂七杂八。 其实瑾王的死活,除了大公主真的关注之外,其她的公主就是一个面子情,首先,因为男女问题,她们不是养在一处的,所以就没有多深的感情,其次,她们不是一个妈,最后,公主都是荣养的,无论谁当皇帝,都会善待她们,这是一个政治牌坊,可以打压手握重权的兄弟,却不能打压公主,一个不恤手足的名声绝对不是好事,所以公主们都有恃无恐。 前方一直有战报传来,两伙人开战,互有胜负,毕竟他们之间兵马相差不是很多,地形上也没有太大的发挥余地,都靠硬拼。 三月三女儿节办及笄礼,可是那次是皇二女办的,因此秦康乐的及笄礼就选在了七月七日乞巧节。 为秦康乐办及笄礼,四妃都不敢怠慢,尤其是正宾的选择很重要,大公主的的正宾周国公夫人是皇太后的嫂子,忠勇侯的嫡姐,这身份够用,皇二女的正宾是忠勇侯夫人,贵妃的亲妈,沪地世家的嫡长女,祖上乃是前朝名相,身份地位也都是够的,那么三公主的正宾请谁呢? 文孝皇后的嫡长女,皇帝的嫡女,现在又受宠,四妃彼此对看,谁都不敢轻易开口,万一人选没弄好,得罪了三公主,吃了排头怎么办?虽说公主一贯温厚,但是这及笄礼实在是大事。最后四妃一致决定,还是问问皇帝的意思吧。 皇帝没让她们纠结,直接将此事应下。四妃心中疑惑,到底请哪位呢?不单单是四妃疑惑,其她的嫔御还有各个外命妇,以及各个大臣都翘首以待,到底是哪位老夫人有这个殊荣。 没让所有人等太久,大伙儿很快就知道了,文孝皇后的生母,林老夫人进京!这档口进京,那就是给外孙女来当正宾的。 七月初七乞巧节,皇帝在今年第二次开了太庙,在此之前,皇帝明赏了皇二女好些东西,因为当时在打仗,因此在皇二女的及笄礼上有所不足,这算是补偿,也是给皇城内外的一个态度,皇帝没有冷落二公主。 一应流程都与大公主无碍,唯独在戴凤冠的时候,内外命妇都眼神不错的看着那独一无二的九尾凤冠,两个月前这可是皇帝亲自下旨礼部,特别做的九尾凤冠。 大公主与二公主戴的是八尾八凤六龙冠,这位公主戴的却是九尾八凤六龙冠,明显皇帝偏爱,也显示出了嫡女的不同,都是正一品,嫡出的公主就是九尾凤,九尾凤那是只有太后与皇后才能戴的起的。 ——————————————皇帝的顾虑的分割线—————————————— 皇帝想抬举秦康乐,显示出秦康乐的不同,也想让秦康乐在勤政殿中更稳一点,所以在及笄礼上显示出她与其她公主不同,这是最简单实用的方法,排场太大,皇帝想想那并不丰满的国库,在想想前线还要打仗,就萎了。 可是人还要抬举,在实际上抬举不了,那就在一些虚的上面抬举,皇帝从小在深宫长大,个性是有些软弱,心眼却不少,很快就想到了九尾八凤的主意,只是下旨的时候还是有些犹豫的,因此他先找来了礼部尚书水孝。 “水卿家,三公主的及笄礼选在乞巧节,一应用品都准备好。” “是,臣已经准备好了凤袍的料子,刺绣等也做到了一半儿,凤冠的材料也得了。” “嗯,康乐是文孝所出,总比其她女儿更尊贵些,那凤冠,就做九尾的吧。” 水孝在心里大吃一惊,脸上还算镇定,道:“陛下,那公主的凤冠要几凤几龙呢?” 皇帝心中一喜,他担心的是水孝反对,没想到却问这个,随即道:“其它不变,只是用九尾凤凰。” “臣遵旨。” 皇帝表示喜闻乐见!他真没想到,水孝竟然完全没有质疑,直接就同意。 水孝语:我是疯了才反对,三公主就在皇帝身后站着,自己与皇帝抗争一下,皇帝怎么想他不知道,但是得罪三公主是妥妥的,这位公主战斗力彪悍,看看尚家至今还难做人呢,还有那倒霉的原通政司史,据小道流传消息,公主压根没提他,就是说了两句可怜灾民的话就给他ko掉了,所以自己还是老实缩着吧,横竖公主确实是嫡出,平常人家,嫡女哪个不比庶女金贵? —————————————分割线———————————————— 秦康乐的及笄礼非常有面子,特殊的凤冠简直就是金字招牌,上写‘我最尊贵’四个大字。因此哪怕是没有女儿的贵妃,看着也是眼热非常,更别提那些外命妇,以及得到消息的大臣,都想着,要是能尚主能捞到多少好处,可是又一想到这公主连蛮人都敢杀,又泄气的可以,太凶悍,如果不安份,一定能把家里家外搅合个天翻地覆。 及笄礼后的生日,更是热闹,那礼物一样一样的,天南海北,各地的奇珍异宝宛如流水一般进了明玄阁,哪怕是大公主一贯持重的,心里也有些酸溜溜的,同样是皇帝的女儿,就差这么多,更别提底下几个小的,更是看直了眼。 其实对于这些东西,秦康乐没啥感觉,刚开始看的时候那是真喜欢,是真爱,可是一年一年的下来,锦衣玉食的供着,宫女们捧着,秦康乐在看这些东西的时候不会在眼睛放光,这时候她比较缺钱,如果这些东西都换算成银子的话(ˉ﹃ˉ)算了,算了,别想了,还是都拿下去吧,晃眼睛。 “公主,您看什么呢,这是新做的蟹黄包,您尝尝。” “嗯。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 “是啊!公主,炭今儿都分下来了。还有冬衣。” “嗯。”秦康乐的兴致不高。 眼看秦康乐兴致不高,姽婳只能退下。 “公主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坦?要不要传太医?”婀娜看妩媚出来,赶紧问。 “没有,公主虽然兴致不高,气色却好。” “既然公主没说传,那咱们先同太医院打个招呼,然后在等公主吩咐。”婵娟出了个保守的点子。 “也行,我去跑一趟。”妩媚放下手里的绣活儿,起身就走。 这四个小娘子分别是贵德贤淑四妃的探子,当初为了这四个名额,四妃也很是争斗了一翻,后来发现正好四个名额,这才心照不宣,一人一个安插了进来,这些日子没少给四妃送信儿,对于能掌控秦康乐的一举一动,四妃包括其母族都非常重视,可惜秦康乐身正,无半点儿把柄让她们抓,哪怕是在宫外优待那些士兵家属等等,她们也只能干瞪眼。 姽婳,婀娜,婵娟,妩媚也挺着急的,四妃都催了,想接触外面士兵及其家属的事情,可惜她们资历不够,有春巧,夏巧,秋翠,冬翠挡在前面,轮不到她们。 第七十三章 皇帝看着手里的奏本,皱着眉头,这是林靖烨的奏本,言明那边海拔高,因此气候寒冷,此次带去的战马多是平原战马,不适合高原地区,因为战马的原因,已经连败了两场,幸好林靖烨原本就有准备,因此都是小规模的征战,损失不大。 “父皇,中午了,有什么事情先吃了午膳要紧,保重龙体。” “嗯,留下来,跟着朕一块儿吃吧。” “是。” 父女两个人吃完了午膳,品着茶水,皇帝问:“朕记得你有一匹好马?” “是,还是那年去外祖父家得的。” “那匹马不错。” “可不,那边野马不少,女儿的踏云就是野马,如今被我驯服,只肯让女儿一个人骑,十分忠心。” “只有野马?” “饲养的马更多,各个都是膘肥体健,神骏异常。” “朕记得你颇喜欢相马之术?” “是,女儿喜欢马,也喜欢骑马,因此学了不少相马术,甚至于饲养之道。” “那你外祖父家那边的马你看如何?” “与中原的马比起来好得多,中原马大多矮小,脚力也不够,北塞的马架子大,脚力极强,日行千里的不多,但是六百至八百的还算易得,中原马日行五百依然难得。” 皇帝点点头:“你大舅父的奏本,你看看吧。”这么多年下来,皇帝有时候就会同秦康乐诉说事情,甚至问问她的意见,对于朝政,秦康乐不肯多说一句,这些事情秦康乐却从不藏私。 秦康乐快速看了一遍,然后合上,看着皇帝:“父皇,既然如此,那就从北塞调集一些马匹送过去就是了。” “嗯,也只能这么办,只是这运送马匹之人不太好选。”皇帝有些头痛。 “父皇既然调集了战马,自然有养马的人跟着来,又怎么会不好运送呢?” 皇帝摆摆手,他要怎么说?现在朝政看起来平稳,实际上很是诡谲,世家勋贵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全部都坐大了,反而是朝廷本身,如果不是最近几年没事就抄家,国库都入不敷出。 尤其是各个地区连年招灾,朝廷是去赈灾了,但是哪个受灾不是元气大伤?想要恢复过来都需要时间,又有世家勋贵的盘剥,这个过程就尤其缓慢,因此现在的国家国库看着充盈,民众却是真正的年光,家家没有余粮。 北塞的战马何其重要?如果说原本皇帝不知道,现在也懂了,原本兵书上写,战马如同大将的双腿他还不懂,如今通过林靖烨的奏本他就懂了,两方大将开战,身上的盔甲都有百多斤,再加上人的百多斤,都要战马驮着,在大将比拼力气的时候,有时候人是抗住了,战马扛不住也不行,如果说大将的战斗只是关乎于士气的升降,那么骑兵在很多时候就有决定性的作用。 战马不如人家,在那个冷兵器时代,就如同现在的菜刀对上□□,完全就是被虐的料,一点儿翻身的余地都没有。这一刻,皇帝突然就悟了,为什么当初父皇告诉自己,一定要娶林家女为妻,他不忍拨皇后的面子,也给了几个世家女备选,但是却告诉自己,如果皇后选的不是林家女,那就让自己说皇后选的人自己不喜欢之类的,一定要娶林家女。 战马从林家出来,林家可以派养马的人一路跟着,那么这一路上呢?那些世家勋贵想要看马呢?甚至于想要偷梁换柱呢?没有一个身份高的人一路上经过的地方,都插手怎么办?根本就弹压不住。至于京城中的权贵,皇帝叹气,这些人更要防备。这也是这一次完全没有派京中权贵的意思。 皇帝想到了清王和睿王,这两个都是弟弟,身份绝对够了,可是一想到两个弟弟的性子,瞬间歇菜。倒不是说他们性子不好,他们性子好,非常好,说好听那叫温文,说难听的就是懦弱。 皇帝长叹一声,抬眼,却见到下垂手安安静静喝茶的秦康乐,心中就是一动,女儿是个本份的(你确定?)人也挺聪明,最关键的是听话(有待商榷吧?)还有最重要的是她人虽然温厚(划掉,换成反义词还差不多),但是手段却硬(终于对了一条),当初能守得住太原城,现在也能运送战马?而且她又懂马,只是她到底是公主。皇帝颇觉闹心。 当天晚上,皇帝宣了睿王进静思殿。 “玉树前线那边林卿家来了奏本,言明中原马不行,因此朕打算去北塞林家购买一些。” “陛下,林元帅也是出身林家,这、这是什么意思?” 皇帝摆摆手道:“马有不同,这个确实,而且林家马匹只有不够,没有卖不去的。” 睿王这才点头。 “这一次朕派你过去。” “臣弟遵旨。” “康乐会跟着你一起去。” “!!!” “你一贯好性儿,那些世家勋贵各个都惦记着林家的马匹,这一路上你恐怕弹压不住他们。”皇帝相当不给自家堂弟面子。 睿王脸上一红。完全无法反驳,他的耳根子是软,睿老王妃已经说过很多次,就是睿王妃也隐晦的提醒过他,可是这性子是天生的,不是说改就能改。 “康乐既然在当年能死守太原城,又是在朕身边长大的,遇事颇为强硬,可惜她到底是公主,让她出头不大好看,正巧北塞是她外祖家,玉树那是她亲舅父,就是说顺路走亲戚,也是说得过去的。” “陛下圣明。” “一路之上,你听她安排就是。” “臣弟遵旨。” “明日朕就下旨,今儿晚上你就开始收拾。” “是。臣弟告退。” “嗯。” 睿王退下,如果是别人,自己身位叔叔反而要听侄女的肯定不愿意,但是对于睿王来说这简直太好了,又能得名声资历——这件事名义上他办的,又不用出力,简直在好不过。 回去同睿老王妃一说,老王妃也很高兴。自己儿子有几斤几两重,她了解,这孩子打小被她养的有些过于娇贵了,可是那时候她一夜之间失去了情投意合的丈夫,两个成年的儿子,这小儿子就是她的命,她的魂,怎么能不娇惯?后来年岁渐长,她也觉不妥,又被太后隐晦提过,这才又开始好好教导,可惜性子绵软至极,唉! 皇帝的圣旨下的快,早朝过后,圣旨就到了睿王府,睿王接旨,很快准备停当,然后进皇城向皇帝辞行。 秦康乐先一步到了明玄阁,事情她已经都知道了,昨晚儿皇帝这边与睿王谈完话,秦康乐就得了梁琦的信儿。所以她今天的心情很不错。 “父皇万福。” “这一次运送马匹,朕已经同你堂叔说了,你多费点儿心。” “是,女儿定不辱使命。”秦康乐脸上带笑。 “嗯,不可撒野。” “父皇,您这么端庄的女儿怎么会撒野呢。” ……皇帝万万没想到,康乐的脸皮这么厚,瞪了她一眼,随即笑了。 第七十四章 皇城内外的心都活动了起来,林家马匹极好,这是所有人的知道的,但是从林家流出来的马匹都是扇过的,无法做种马,这一次如果能跟着睿王去林家,然后弄出来几匹种马,给自家的私军配上——无论世家勋贵,心头都是一片火热。 还没等他们有啥动作呢,皇帝直接给泼了好大一盆冷水,立马全都精神了,三公主秦康乐也跟着去! 摔啊!为毛不是两个圣旨一起下,为毛?坑人是不对滴,这不是让他们空欢喜一场么?三公主跟着去,他们还搞个毛线?那公主是好惹的么?真是整个家族都不好了,想在她手里弄点儿好处,呵呵哒!还不如辞官来的痛快容易。 京城中的权贵瞬间都没了生气,在没有一个冒泡的,没办法,三公主积威甚深,惹不得哦,不信?不信就等着瞧,这一路上肯定有没眼力见的,他们等着看戏! 等到上了路,睿王在马上开始迎风流泪,早晨出去的时候,秦康乐问他:“王叔可会骑马?” 在这个驾车都是君子必备技艺的时代,骑马他还是会滴,然后就答道:“自然会骑。”现在的睿王,恨不得回到一开始给自己俩大嘴巴子,要你逞能,乖乖的做马车不就好了?何至于此? 看看前面的身影,睿王想张口问问,啥时候休息,一张口,一嘴的冷风,狠狠的咳嗽起来,眼泪汪汪,好不可怜,可惜前面的人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迹象,睿王差点儿没哭出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睿王觉得自己快从马上掉下来的时候,那匹纯黑色的马终于停了下来,并且说:“中午就在这里休整一会儿。” “是。”所有的人都训练有素的下马,然后开始埋锅造饭。 春巧和夏巧两个大宫女行动更是利落。 睿王摊在那里一声不被坑,秦康乐开始没注意他,等春巧夏巧做好了吃的,她准备请睿王吃饭,这才看见睿王的状态,一看,真的吓一跳,王叔快成了亡叔。 老睿王妃在当年那是出名的美人坯子,开国□□也不是个丑男,所以俩个儿子打扮起来都挺人模狗样的,人模狗样的睿王娶了美人坯子的睿王妃,生下的儿子一个比一个的俊俏。现在的睿王那真是长眉俊目,肤若羊脂美玉,素有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 现在就这么一个美男子,软软的窝在靠垫上,闭着眼睛,那长长的眼睫毛像小扇子一样,非常之勾人,淡粉的唇色简直比樱花瓣儿还要美上三分,秦康乐抽了抽嘴角,她现在非常暴躁——睿王一脸苍白,微蹙眉头,简直比西子捧心还要让人揪心!这还怎么赶路? “王叔,吃点儿东西吧。” 小扇子的睫毛动了动,睿王睁开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然后吸了一下鼻子,轻轻出声道:“好。” 秦康乐抽了抽嘴角,为什么她有一种恶霸在欺辱良家妇女的感觉?她还是这个故事的中的恶霸……简直不能更心塞。 吃了中午饭,秦康乐看着睿王半死不活的样子,只好抽着嘴角请他上了马车,睿王连连点头同意,不过才是一上午,他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公主殿下金安。” “好好伺候王叔,明儿上午估计还要骑马。” “是。” “春巧。”秦康乐一个眼色过去,春巧将手里的小瓶子给长史,秦康乐道:“这是上好的伤药,晚上你给王叔用用。” “是。”王府的长史从春巧的手中接了过来,满腹疑问。 再次上路,睿王长出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坐在车厢里面了,很快,他就发觉自己很傻很天真,那个赶起路来不要命的侄女儿怎么会让他舒服?他的好侄女儿依旧骑马在前,他做的马车也走的飞快,虽说在车里坐着,可是绝对不舒服,颠簸无比,很想开口说慢点儿,一动弹,差点儿没从车座上滚下去,睿王眼中迅速出现雾气,咬牙忍着。 好容易熬到城里的客栈,睿王和他的长史飘着下了马车,然后睿王进到安排妥当的屋子,也不看床单是否干净,是否松软了,直接一头扎到床上,死都不起来。 长史比睿王好些,活动了一下四肢,就开始安排事情,看到公主手底下的两个大宫女跟没事儿一样,不禁老脸一红,自己还不如两个女人呢,赶紧指挥着带来的小厮安排停当,然后亲自端着饭菜带了两个小厮进了睿王的房间。 “王爷,吃些东西在休息。” “嗯。”睿王的声音跟小猫哼哼似的。 长史将饭菜放到桌子上,小厮都一一摆好,长史一看,王爷还是没动,只得亲自到了床边又小声喊了一句:“王爷,起身吃些吧。” “不吃了。” “王爷,您不吃,明儿怎么赶路?” 睿王激灵灵打一冷战,一想到明天要赶路的光景,差点儿没直接就哭出来。 长史只好上前搀扶,睿王这才勉强起来,实在是太累,饭进的也不香,勉勉强强吃了一小碗饭,又吃了些菜,就不在肯吃了。 “王爷,温水以备,您先沐浴。” 睿王吃了些东西也算恢复了点儿精神,点点头,长史带着两个小厮伺候。 宽衣解带。 “啊——”一声惨叫响彻房门,隔壁的春巧吓了一跳,差点儿没把手里的茶杯摔了。 秦康乐嘴角上翘,她早就想到了,睿王那细皮嫩肉的样子,骑了半天的疾行马,大腿那里肯定磨破皮,所以她才送金疮药。 睿王看着自己大腿那里磨的血淋淋的样子,刚出点儿血就沾着里衣,一天下来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一脱裤子,原本结痂的地方又被扯了下来,血再次冒了出来,而且非常疼,睿王这才惨叫一声。 眼泪汪汪,长史也是吓一跳,然后灵光一闪,直接道:“中午公主给了小的一瓶药,说是上好的伤药,小的这就拿来给王爷擦。” 长史给睿王擦药的时候,两个人对视一眼,睿王颤着声音问:“你说中午的时候,公主给你的?这是专门的伤药?” “是。” 睿王清俊的脸上一片胭脂红,想来自己的样子侄女儿还是知道的,因此特意给了伤药,本也没什么,可是一想到自己伤的地方,这个尴尬劲儿就别提了。他觉得他这辈子在他侄女儿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第七十五章 第二天,睿王老老实实的上了马,然后又是疾驰半日,下午上马车的时候也不觉得那么颠簸了,待到到达林家的时候,已经练成了在摇摆车厢中照样睡觉的神功。 中间路过山东王家,对方大开府门迎接,还想着摆酒呢,结果遇到个走路都摇晃的睿王,小脸儿白白的,将迎接的人一肚子话都噎在了嗓子眼里,只得陪着小心道:“王爷一路劳累,先休息吧。” “嗯。”睿王扶着长史的手,飘着进房,沐浴更衣吃饭。 王家不可能不打听怎么赶路赶成这个架势?人家回了:“王爷说了,兵贵神速,为了早日将战马运送到前线,这才赶路的。” 有人就觉得,睿王好歹是位郎君都能这样,那公主呢?然后知道了,公主生龙活虎的,睿王下午好歹还上了马车,公主一天都在马背上过的。 ……王家的人忽然就悟了,如果只是公主,大概、可能、应该一天都在疾行路吧! 想打听什么,发现他们人困马乏的,也没敢多生事,只吩咐准备了可口的饭菜热水送去,然后就彻底老实,当家的是王阁老的嫡次子,想到父亲嘱咐,三公主同行,不要起什么歪心思,那会儿自己还有些不服气,如今倒是服气,自己还是老实点儿吧。 到了林府,林郡守出来迎接,睿王好歹也没那么虚弱了,与林郡守互相说话,秦康乐则同女眷说话。 因为有当初秦康乐的话,因此林郡守将马匹准备的很足,整整一万匹马,各个膘肥体壮,而且都是骟过的,睿王表示很开心。 睿王同林郡守说话的时候,秦康乐已经跟着外祖母去看马。 “大表姐,日子过的可还使得?” “还好,婆婆没事儿,几位小姑子也都知礼。” “她婆婆当年也算是我的晚辈,人还是不错的。” “表姐夫家的小叔子呢?可有不着调儿的?” “她又见不到小叔子,小叔子不着调儿自有她公婆处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小叔子不靠谱儿那可是同大表姐要生活在一起挺久的人,而且还事关家族,有一个不着调儿的小叔子可比难缠的小姑子闹心多了。” 林老夫人就是一愣,随即一想,可不正对,这时候讲究的是父母在不分家,孙女儿是长子媳妇,公婆的年纪都不是很大,所以不会随便分家,如果有个不着调儿的小叔子果然闹心。 “家中的几位小叔都不错,知礼好学,颇为上进。” “那就省心了。”秦康乐眯着眼睛,表示对表姐夫的家满意,也不枉她当初赏了那么多东西下来。 娘几个说说笑笑,时间过的飞快,中午开宴。秦康乐是个没事的时候份外好性子的人,那些舅妈又都是庶子媳妇,上面又有林老夫人压着,所以没有冒头讨巧的,几位表姐妹也都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庶出,因此都规规矩矩,不敢攀扯秦康乐。秦康乐表示——外祖家一如既往的舒服。 秦康乐与睿王没多停留,带领着一万匹马就开始往回赶。 睿王吃饭的时候,听到小厮来报,说三公主来了,反正也吃了八分饱,赶紧将饭菜撤下,他现在有些促他这位侄女儿。 “王叔金安。” “快坐下,怎么还没休息?明儿还要起早赶路。” “同王叔商量些事情。” 想到临走的时候皇帝的嘱咐,睿王道:“什么事?”说着看了一眼身边跟着的长史。 长史一个眼风,伺候的小厮就下去,还贴心的将门关上。 “王叔,大事没有,就是这一万匹马要怎么带过去。” 睿王眨眨眼,就那么带过去呗?还有什么问题? 看到睿王的样子,秦康乐笑在心里,道:“这一万匹马,就是一匹马一口唾沫,怕是也能淹死不少人,北方无碍,每年就一季粮食,可是南方一年两季,这冬粮没收呢,若是这马糟蹋了庄稼怎么办?” “不是有驯马人么?” “有多少个?又不能各个儿看着,再说,路过粮地的时候,这马一歪脑袋就能吃到,畜生遇到粮食哪管那么多?” 睿王一想,也对,看着对面眉清目秀的侄女儿,继续眨巴他的桃花眼,表示他没主意,你乐意怎么办就怎么办。 秦康乐觉得,这辈子包括下辈子她都可以对美男子免疫了。 叔侄的年岁没差几岁,如果是婴儿和少年那差别挺大,可是一个及笄,一个娶媳妇了,这时候就看出差不多的。因此秦康乐说话也没那么多的顾忌,直接说:“这样,咱们先派人打头阵将一切料理好,让那些民众在咱们路过的时候自己看着点儿自家的田地,也让官府出面,帮着照看一下。” “也好,谁去打头阵呢?” “让春巧和长史一块儿去。” 睿王明白了,让自己的长史去,就是给自己留脸面,估计怎么走这一路,侄女儿已经规划好了,既然如此,自己乐得当一个闲散王爷。因此连连点头。 “还有这队伍里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有喝酒误事的,吵架打架的王叔就要狠狠的罚。” “嗯。很是,不严些这些人在外面太容易惹祸。” “正是。” “还有没有其他的?” “没了,王叔您先休息,至于长史就先跟我走。” “好。”睿王性子绵软归绵软,却拎得清,也没有什么死要面子的想法,因此他完全同意秦康乐的做法。 “那侄女儿先回去。” “好。”看这秦康乐走了,睿王打了个打哈欠,上床睡觉。 秦康乐已经将行走的路线都告诉了春巧,因此这会儿倒是没事,只是又传了话,将军规在重申了一遍,并且告诉他们,一旦犯错,比普通的军规罚的还要狠,当然这是借着睿王的名头。 当天晚上,春巧就和睿王府的长史就出发了,然后这位长史发现,他的脸快丢干净了,骑马的本事还不如宫里的这位姑姑,当下发了狠,绝对不能给自家王爷丢脸,越发勤快起来。 那边将春巧和长史派了出去,秦康乐稍微安点儿心,让百姓什么护着自己的地都是虚的,真正的原因是她怕这一路上有匪患,真正的匪患她不怕,她怕的是各地世家佯装的匪患,劫走些马比劫走死物容易,毕竟一旦人群乱起来,让马惊惧从而乱跑简直不要太容易。 第七十六章 一路走着,秦康乐依旧骑着自己的踏云赶路,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冲到前面,反而在队伍的中间,也就是说在马的前面,踏云神骏异常,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将原本上百头的头马都给降服了,如今踏云就成了这一万匹马的头头。 秦康乐每天骑在踏云身上就能领路,另林家跟着的养马人省了好些力气,暗地里都对秦康乐挑大拇指,公主果然了不起。 这一次他们走的是太原,庆阳,天水,玉树这个路线,秦康乐出发的时候给皇帝爹去了一封信,表示怎么的都去一回,这些战马也可以驮些粮草的,派人将粮草送到天水就行。 皇帝接到信一看,也是,当即就准备了不少的粮草,然后派瑾王送去,经过多日的调养,瑾王的身体除肉没怎么养回来,人精神无比。 “你虽未去过天水,但是也办过差,这次这个差使就交给你,押送些粮草给你叔父和妹妹送过去。” “是,父皇,儿子不能去玉树,实在惭愧,如今去天水,儿子必不辱使命。” “嗯!你的兄弟都在军前效力,你自己窝在京城也不好看,这次你出去将事情办好,也是大功一件。” “父皇心疼儿子。” “朕自然是心疼你的,这主意是却你妹妹想出来的,可见你们兄妹平日里感情好,她惦记你。” “是,三皇妹为人温厚,大皇妹也常夸奖她友爱手足。” “很是。” 皇帝父子都挺高兴。 德妃与大公主以及瑾王妃得了信儿,也都满心欢心,等瑾王去宣德宫说这是秦康乐的主意之后,德妃与大公主相互看了一眼,今年的年礼在厚两分。 德妃是真心服气秦康乐的,文孝皇后的女儿,真正的嫡女,皇帝宠着,没养出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反而处处礼让余人,十分温厚,太稀奇!自己的大公主够好了,端庄稳重知礼,可是有时候公主的傲气还是能带出来一些,瞧不起一些出身低的人(比如那些位份低的嫔御),但是在秦康乐那里,管了这么久的宫务,她就愣是没听说秦康乐有与人拿乔的事儿,哪怕是对着太监宫女,都是一副和气的样子,心中感叹,秦康乐真是天生的好人。 好人秦康乐现在正一副阎罗面孔呢,原因就是底下护送的兵丁因为偷偷喝酒误了事儿。 林家是给了养马人,但是也不可能一万匹马都给足足的,只是派了经验老道的人提点着,喂马什么的主要还是原本秦康乐与睿王一路上带着的兵丁,其中就有几个人因为一路上都太平无事放松了警惕,偷偷的喝起酒来。 开始的时候,他们也没想多喝,但是酒这个东西,喝上就不由人了,喝着喝着就喝多了,然后马匹就忘记喂了,按理说,这马一路上都被照顾的很好,就是真少了一顿,也不打紧。可是这几个小兵又没有那个胆子,喝的五迷三道的才去喂马。 本来喂的就晚,马就有点儿急躁,这些人还一身的酒气,马就更加急躁,其中有个小兵马不过是用尾巴甩了他的脸,这就怒了,开始揍马。 这小子心情不好,他自己混的不好,家里面混的也不好,原本也是当地世家的一个旁支的旁支,他还认识几个字,自以为处处高人一等,结果混成这样,平日里没少抱怨,今儿一喝酒,酒入愁肠,更加不悦,被马甩了尾巴,这就开始暴跳如雷起来。 北塞的战马与中原的马最大不同就是性烈,这绝对不是你想打就打的,平日里这些马都精细的养着,只要完成训练,那就没有挨揍的时候,结果今天不但草料晚了,你还打我?这马就不干了,开始嘶鸣,然后这一块儿的马就都炸了锅。 睿王每一天都觉得太累,基本上是吃饭沐浴更衣上床,沾枕头就能睡着,还是睡的比较死的那种,秦康乐会养马,精神也不错,这边马刚有了动静,她就把眼睛睁开了。 连忙起身穿衣服,夏巧拿着蜡烛打着哈欠起来伺候秦康乐。 很快装束停当,将帷帽带上,秦康乐带着夏巧就出去了。 “公主,马惊了。” “处理的怎么样了?” “暂时控制住没有向周围扩散,原本的还乱着。” “我过去看看。” “公主,这可不行,惊到马撞人的。” “我骑着踏云过去。” 回话的人闭了嘴,他也知道公主的马不一样,只是那些受惊的马还能听话妈? 秦康乐骑着踏云就奔着惊马的地方跑过去,这里围着一圈的人,都点着火把,但是没有什么人声,唯一的声音就是马的嘶鸣声,还有养马人低声安抚的声音。 还好还好,惊到的马也不过就是四五十匹,而且也没有乱跑乱跳,这些都是战马,什么战鼓声,喊杀声那都是经过的,现在所谓的惊了,确切的说在撒气。 秦康乐干脆就下马,直接就奔了过去,吓得底下人各个倒抽一口冷气,这要是伤了公主,他们啥都不用干了,直接找根绳子吊死就可以。 “公主。”那林家的养马人小心肝一颤一颤的。 秦康乐摆摆手,先从不太暴躁的开始安抚,秦康乐养马很一套,又是摸耳朵又是摸脸的,手里还攥着点盐巴,很快就安抚了一匹马。 林家一共给了一百养马人,不可能各个都过来,其他的马还要看着呢,因此就过来十个人,如今加上秦康乐,多一个人也正好。 人多力量大,有踏云在旁边虎视眈眈的看着,众养马人和秦康乐在一个时辰内终于将全部的马都安抚了下来,这时候的夏巧也把事情的经过调查明白了,不过是有人吃酒然后用马撒气。 秦康乐脸色堪比锅底灰,冷哼一声,直接道:“今晚儿吃酒的,一人五十军棍。” “呲——”所有人吸了一口冷气,这军棍与家中教训下人打的板子不同,板子都是用木片做的,比较薄,专门往臀部上打,哪怕是女人,打个二十板子也不会太影响行动,四十板子会影响行动,但是养个十天半月的绝对能好。 军棍那都是实心的硬木,打一下下去就能让人出血痕的那种,五十军棍,就是男人也受不了,弄不好就是一个半残,这公主罚的也太狠了。 “我记得王叔说过,这马匹断不能有一丁点儿的错误,如今他们不听军令,聚众喝酒就是一错儿,没有按时喂草料,是二错儿,无故殴打战马是三错儿,每人五十军棍是念在你们初犯的份儿上,以后还有人犯就是一百军棍,若是犯了三次,杀无赦!”秦康乐的声音不高,但是吐字清晰,伴随着夜晚的小凉风另一众兵丁觉得一阵阴风刮过,浑身上下冒出冷意。 “公主放心,再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手底下的士兵长连忙打着保票。 “我知道你辛苦,这么多匹不容易,不过他们到底是你的手下,出了这样的事情,总是你管教不严,军棍就不打了,罚你三个月的俸禄。” “是。”士兵长不敢多言,蔫头耷拉脑。 秦康乐这才回屋沐浴躺下,很快将眼睛合上,今儿她真是累坏了。 第二天一早再次出发的时候,底下的人将昨晚儿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睿王,睿王有些脸红,昨晚儿他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完全没听到异样,全是侄女儿料理的,后来又想到横竖这也是皇兄吩咐的,又开始心安理得起来,啊q的精神被睿王彻底发扬光大。 一路上很快到了太原,在这里见到了比她们先到两天的瑾王。 “王兄,你怎么还没养回来?”秦康乐看着瑾王,这瘦的,估计一阵强风就能给吹跑。 “大皇妹说,你们小时候想学骑射功夫就是为了少生病?”瑾王没回答秦康乐的话,反而问起了这个。 “可不,当初见宫女生病的少,宫妃生病的多,我想着,人还是疏散开好些,这才同大皇姐二皇姐央了皇祖母,学了骑射。” “你们身体都不错,底下的妹妹们都学呢,身体也不错。” 秦康乐点头:“正是,可见疏散开确实有好处。” “所以这次我也开始多疏散,养肉养的慢,精神确实好多了。” “那感情好。” “原来是这样,看起来精神确实不错,气色也好。”睿王看着瑾王,也不住的点头。 瑾王做事认真,与秦康乐开始一一交接账目等等,来的时候他也得了父皇的嘱咐,凡事同妹妹交涉就行,但是也不可忽略了睿王。 第七十七章 德妃告诉他,主事的是三公主,别让长辈面上不好看就行,瑾王自然听命。死心眼的瑾王将事情办的非常规范,没有任何纰漏,秦康乐接受的时候也容易,不到半天时间就交割完成,这一次瑾王还带来五千士兵,一同押运粮草的。 瑾王也没多呆,直接就同王叔与妹妹告别,回到京城交旨,因为事情办得顺利,皇帝夸奖了一翻,又赏下不少的东西,德妃与瑾王妃都十分高兴,心中更加感激秦康乐,决定等她回来,在多寻找一些好东西给她送去。 瑾王办了一趟差使,想到自家妹妹骑在马上那英姿飒爽的样子,有些心动,在想想自己这弱鸡一样的身体,越发勤快的练习骑射,身体也一天一天的结实起来。 带着粮草战马继续向玉树进发,秦康乐开始忧心起来,自己现在就是在脑门上写着肥羊两个字的人,不来劫她一把简直天理难容,因此秦康乐也日渐消瘦,睡的一天比一天的晚,开始琢磨,那一段的路最能让劫匪惦记。 将地图拿出来,一遍一遍的看着既定的路线,又开始根据前世的记忆不断的完善着地图,其中有两段儿路最容易被劫持,一段儿是阿坝县到班玛县,这个路段人烟不多,草原与林地相互交融,是畜牧业的理想地形,又没有什么出名的世家,不过这里倒是羌郡中程家的地盘,虽然没有嫡系,旁系还是有的,并且他们也有马,与北塞的马高大健壮不同,他们这里马多是腿细颈长跑得快。 还有一段儿就更难了,就是班玛县到石渠县,这一段的距离远不说,还要过比较冷的地方,取暖,走路都是问题,而且这里有点儿类似于三不管的地带,没有任何一股势力在这里,这样也是危险的,原本那种说什么让百姓看地的话也不灵了,这里根本就没什么地,地广人稀,都是畜牧业,想要劫道真是再好不过的地方,哪怕出了事情,也与任何世家都没有关系,只能是他们押运不利。秦康乐头疼。 一路上很太平,很快到了阿坝县,没想到的是程家那边嫡支亲自从郡府过来了,还带来不少护卫队,睿王表示很高兴,秦康乐表示很忧愁。 秦康乐是公主,不需要应酬,应酬的事儿交给睿王就行,然后告诉睿王应酬的时候问明白两点,第一点就是这次来,对方是不是护送加当向导来的,如果是护送,护送到哪里?向导能否留下来几个?还是也不熟悉班玛县到石渠县的距离。 睿王连连点头,表示这点儿事情肯定能搞定,事实证明,睿王在这方面还算靠谱,晚上吃了一顿饭,就将事情问的清楚明白,当然,这些本就是没有什么需要遮掩的,因此程家说的也爽快。 晚上吃完饭,睿王就告诉秦康乐,程家是护送加向导,护送到班玛县,至于向导,也有那么两个知道高原气候的人,可以给他们留下,但是私军是不能过去滴,因为那里人不欢迎他们,一旦私自过去,弄不好会开战。 睿王唉声叹气:“如果他们能护送到我们到石渠县我们就会轻松许多,那里的庶民实在可恶。” “向导跟着?” “是,他们特意请来的高原气候向导。” “不是他们自己家的?” “呀!这个我不知道,说是特意请来的,并不知道是否有自己家的。”睿王纳闷儿,有向导就好,何必管哪里来的呢? “哦。”秦康乐愁眉不展,这些马是活物,不单单是粮草,可以装一些石头稻草等物掩人耳目,然后将真正的粮草暗度陈仓,马匹这个东西如何假装? 看着秦康乐愁眉不展的样子,睿王有些经验,这是怎么了?难道因为没有人护送的原因么?想到这里他开口道:“即使没有人护送,还是有向导的,你放心,不会迷路。” “嗯。”秦康乐只好展露笑颜。心中暗叹,糟心的日子要来了。 程家很上道儿,还准备了一位女向导,这个是他们家的下人,秦康乐也不骑马了,而是改为坐到马车中,顺便将向导也叫了进来。 “公主,奴婢夫姓赵。” “赵大娘,赵大娘从小就生在这里么?” “是,奴婢祖祖辈辈都在这里。” “哦,这里有什么好东西没有?” “公主您算问着了,这里虽然冷些,人也不多,但是东西可多,就说药材吧,有冬虫夏草有川贝母,还有甘松黄芪,随便去林子山上采些就可以,有的是。”赵大娘一说起自己的故乡真是眉飞色舞。 “这些东西,都多少银钱?” “挺贵的,大多都能值五十文。” 秦康乐一顿,这些药材她是知道的,因为不容易得,在京城,除了黄芪,剩下的差不多都是一两银子一两药,一两银子是一千文,真是暴利。 “除了药材呢?” 赵大娘一愣,来的时候家中郎君吩咐过,公主问气候什么的,就挑好的说,免得平白吓坏了金枝玉叶,原来公主压根儿就不问呐! 郎君没有其他吩咐,那就随着她可劲儿说:“还有松茸,蕨菜,人参果等等多少好东西呢。” “原来如此,这么多好东西,日子应该多的不错。”秦康乐眯着眼睛,手里抱着暖炉,随意的接了一句。 “奴婢在程家,日子过的还算不错,采集到的东西,都可以卖给程家。” “程家倒是好人。” “是的,程家大郎最是厚道不过,不说对我们这些奴婢佃户,就是对周围村子里面的人也颇为照顾。” 秦康乐点点头:“我在京城也是听说过程家郎君温厚之名。”说着,秦康乐打了个哈欠,似乎颇为困倦的样子。 “公主,您要是累了,就先歇歇。”同在马车的夏巧说道。 “嗯,昨儿晚上确实没睡好。” 赵大娘看到这样,就想下车。 夏巧摇了摇头,说:“赵大娘,你坐着就好,公主虽然困倦,也不过就是闭着眼睛养养神而已,不会睡的。” “怎么?” “公主习惯早起,白日里如果睡觉,晚上就睡不着,这样就不能早起了。” 赵大娘点点头。 “没想到没多远的距离,这温度竟然差了这么多!”夏巧有些感叹。 “那可不,你在往那边走,山上更冷。” “嗯,就是喘气儿都感觉不舒服,公主说什么因为稀薄的原因,我也听不明白。” “空气稀薄。” “赵大娘你懂的真多。” “嗨!哪里是我懂的多啊,这边儿人人都知道,越往高的地方走,喘气儿就越费劲。” “原来是这样,那山上还有人家么?” “也有,就是少,特别的少,几十里路也没两户人家。” “哦,这边人真少,比京城少多了。” “京城什么样儿?” “京城啊?京城人多,特别的多,东西也多,各地东西都汇集到京城,有你们这边儿的冬虫夏草,也有东北的人参,各种各样的东西。” “那这些东西一定很贵吧?” “我是做奴婢的,在皇城里面生活,东西都有份例,不出去买,也就不知道价格了。” “你们还有份例呢?” “有的,不但有份例,还有月钱。” “哎呦,那感情好,我们这里有东西分有银钱领,那都得是程家的人或者是那些郎君小娘子的有,我们下人可没有。” “我听说京城里面当差的下人也是有的,但是不当差的就没有了。” “这个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当差,只分些东西,都是好东西,绸料缎面什么的,摸起来那叫一个舒服,不给银钱,但是我们下人采集出来的东西卖给程家,给的钱别外面的人卖给程家,价钱要高。” “其实这个法子好,这样那些偷懒儿的就没钱花,勤快的钱就多些。” “可不是,要不怎么说成大郎君聪明呢。” “赵大娘,这一直到班玛镇,都是这么冷吗?” “不是,差不多吧,现在本身就是冷的时候,我们这边有这样一句话,日日看白花。” “嗯?” “就是说,我们这边天天都下霜,当然了,这个不是绝对的,一年之中也就有一个月大概不怎么下霜的,但是实际上都下的,你想想,总下霜,还能不冷?” “也是。” 夏巧与赵大娘说说笑笑,秦康乐就闭着眼睛眯着。 第七十八章 摇摇晃晃的,还好这里都是草原,并不是十分难行,因此走的挺快,晚上的时候开始安营扎寨。一簇一簇的篝火燃烧起来。 睿王缩在自己的营帐之中抱着暖炉喝着热热的松茸汤,他真没想到,这地方竟然这么冷。 秦康乐下了马车,批上厚厚的斗篷骑到了踏云的身上,夏巧连忙跟着,赵大娘目露惊疑,夏巧笑道:“公主不放心,在去各处看看。” “哦。”赵大娘心绪不平,这公主娇娇滴滴的竟然还要巡视?这大冷的天儿,皇家的事儿还真难说,那位王爷可是下了马车就没出帐子。 秦康乐转来转去,不时的问:“齐校尉,可都安排好了?” “公主放心,帐篷都安排妥当了。” “不要吝啬那些炭火,白日里走路冷些无妨,晚上睡觉却万万不能冷了。” “谢公主体恤。”齐校尉满脸笑容,公主温厚所有人知道,尤其是在公主手底下,一旦出了什么意外,公主还给照顾好家人,因此兄弟们都干活儿都实心实意,也不怕卖命。 “可都将马匹安顿好了?” “公主放心,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嗯,我吩咐他们煮了肉汤,晚上临睡前喝一碗,切莫冷到了。” “谢公主。” 秦康乐又走,到了这个队伍中唯一的将军,定远全将军那里。 全将军也在忙,如今刚刚吩咐完事情,屁股还没坐热,公主又来了,不过他很是习惯,从在林家走出的第一天开始起,公主晚上都是先巡视一遍,然后在到他这里来,要他这个粗人说,别看公主是位小娘子,可比那睿王强多了。 “公主殿下。”全将军不认识字,也就不会那些繁文缛节。 “全将军,这里天寒,当初带的棉衣每人发两套。” “两套?” “嗯。” “可是正理臣这支军队只能得一套,毕竟不是常在这里的。” “无事,另外一套冬衣所需的费用,我出便是,还有马匹那里晚上保暖的炭火等等,务必要足足的,如果超出预支,将账本给夏巧,我自有道理。” 全将军大喜过望,谁都喜欢跟着一位大方守信的人,很巧,公主正是这样的人,她对于士兵的优待超出了所有人,能跟着她,在她手底下讨生活的,只要忠心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东西,想到现在在北方的正二品辅国徐将军,全将军心头火热,那升迁的速度,都快成为军中神话了,如今自己也有了这个运气跟着公主,只要表现好,何愁不升官发财? 秦康乐回到自己的营帐,夏巧已经将热水准备好了,秦康乐泡在浴桶中,闭着眼睛想事情,经过几天的规划,大致方向已经有了腹稿,现在只等到了班玛县同春巧汇合,然后实施。 到了班玛县,睿王下令休整两天,大家休息一下在走。所有人都无疑义,因为天气冷,雪路难行,大家都累的够呛,即使吃得饱,穿的暖,晚上帐篷也算暖和,但是呜呜的风声还是让大家伙儿休息的不是那么舒服,如今进了城,洗个热水澡,喝一碗热热的浓汤,美美的睡上一觉,那才舒服。 春巧与长史分别见自己睿王与秦康乐,汇报一路见闻。 秦康乐听了,然后就让春巧先去休息。 晚上,秦康乐与睿王先碰了头。 “王叔,这事儿必要与你商量的。” “什么事儿?”睿王为了这趟差使人整整瘦了两圈不说,也黑了些,精神却是更好些,可见人还得锻炼。 “王叔请看。” 睿王一愣。 秦康乐拿出了一张纸,上面将这一次出行的安全隐患写了出来,就是说世家与勋贵都不安份,这些战马是所有人眼中的肥肉,如今估摸着也是动手的时候了,因此要想法子避开,安全到达玉树才行。 睿王脑门子很快就见了汗,差点儿惊叫出声,结果被他侄女儿扫了一个眼风,将声音又吞回肚子里面去了,那眼神儿太吓人,呜呜呜,皇兄也挺温和的一个人,怎么就生出来这么一个狠辣的闺女呢? “王叔可都看明白了?” “嗯,全明白了。”然后眨巴眼睛看着秦康乐,意思是既然你早就看明白了,那主意呢? “明儿出去看看周围的环境,听说这里风景还是不错的。” 睿王没想明白,说正经事怎么就说道风景上去了,不过看着秦康乐的样子,他把疑问吞到肚子里,点点头:“嗯,那明天出去走走。” 叔侄愉快(并不)的聊天之后,秦康乐就回了帐篷。 睿王心里素质不过关,难得的失了眠,想到皇兄的嘱咐,在想到侄女儿的狠劲儿,还有一团和气的京城,睿王想不透那些世家勋贵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多少利益才能填饱他们的胃口?又想到秦康乐写的,只要想动手的世家都会选在接下来的道路上,睿王实在乐观不起来,怎么自己就摊上了这份差使呢? 第二天一早,睿王的眼睛是眍的,秦康乐看在眼里,却没有在意,这么的玻璃心,以后如何在皇家生活?有一个高度集权的朝廷,一位雄才伟略的皇帝,你做一个闲散王爷那是聪明人,可是现在朝廷权柄不集中,皇帝本身就有些软弱,你在做一个好性子的王爷,就不怕那些外臣吃了你?所以秦康乐不管她叔叔怎么想的。其实她更盼着睿王能自立起来,可惜通过一路上的观察,睿王完全立不起来。 睿王、秦康乐在前面走着,看着马匹,双巧和长史还有全将军在旁边陪着,这地方除了马周围没别人,就是有人,也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声音,秦康乐这才开口:“魏长史,我记得你原本也是军营出身,是么?” “是,公主记得没错,臣本是明威将军一职,后来因为征战受伤,腿脚上不是非常灵便,这才下来做了王府的长史。” “长史是正四品,也是升了一级,你带领一千五百人三千匹马在我们上路之后,就慢慢的走,然后悄悄的转弯,与我们拉开距离。记得带足自己这些所用的粮草。” “公主,我们本就人少,如此化整为零……” “无论怎么样都是人少?少一个是少,少两个也是少,这世家和勋贵都不能善罢甘休,想要浑水摸鱼的,借刀杀人的,捡漏的肯定少不了,与其这样,不如你带人离了我们,换上别家的衣服,也跟着浑水摸鱼。” “那冒充谁家的呢?” “这一路行来,你也到各家各户看到了,你觉得你能把谁家模仿好,就选谁家。” 长史一愣,原来公主让他先探路,还有这个意思,好算计。 “全将军,你与魏长史一样,率领一千五百人,三千匹马,争取浑水摸鱼到班玛县,如果中间你还能借刀杀人,打劫他们一把那就更好了。” 全将军忘了礼仪,傻傻的看着秦康乐,万万想不到天下第一的贵女竟然能说出打劫别人这种话,如果全将军知道有毁三观这个词,现在一定大吼一声,公主殿下,你毁了老子的三观。 “春巧夏巧,你们俩个各自领五百人,一千匹马,将粮草尽可能的运走,不需要你们浑水摸鱼,能捡漏最好,捡不到无所谓,以安全快捷为主。” “是。” “公主,那剩下可就两千人了?” “无碍,不是还有四千匹马呢么。” “一下子走了一大半儿,那些人不会发现么?” “中间马匹少些,队伍扯长一些,发现不了的,一个和两个比,一下子就能看出多寡,四千与一万比,没怎么经到过的人一时三刻看不出什么。” “公主,两千个人太少了,遇到那些埋伏的人怎么办?”春巧的胆子也是越来越大,以前在文孝皇后身边的时候何曾想过出宫?现在都能上马指挥了。 “无事,做好了准备,我们做渔翁就可以了。” “是。” “这两天你们都将顺手的人挑走,一定要有默契顺手的人,然后安排好顺序,第一拨就是魏长史,你率领你的人先离队,然后就是春巧和夏巧,最后是全将军,掩护着点儿双巧。” “是。” “还有,林家的养马人你们也分一下,务必每个队伍中都要有林家人,否则战马受惊你们没办法。全将军那里也要带足自己用的粮草。” “是。” “在班玛县集合,谁先到了班玛县,谁就多休整一会儿,然后将饭菜营帐等等支起来,后面的人也能轻省些。” “臣/奴婢遵旨。” 第七十九章 两天的时间,睿王让当地的县令找了向导跟着他们,全将军又派了几个兵痞办成旅人去县外的村里面找了几个向导,这几个心腹兵痞找的向导就被全将军双巧和魏长史给瓜分掉,当初也是在外面找人,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等到再次开动的时候,包括一贯不知深浅的睿王都感觉到气氛不对,有些不安,将车窗的帘子挑开,远远的看到侄女儿在马上的身姿,他想了想,干脆下了马车,也改为骑马,得到了秦康乐一个大笑脸,差点儿没惊掉睿王的下巴,这侄女儿整天是带着笑容,可是他又不是傻的,那明显就是客气的笑,如今这笑容就实在多了,真没想到,他这侄女儿还有真心笑的时候。 如果秦康乐知道睿王这么想她的话,也不知道作何感想了,睿王对她,有点儿妖魔化,现在秦康乐不知道,所以现在心情很不错,自己的这位王叔终于渐渐走出了他的蜗牛壳。 两千人,四千匹马,蒲扇开需要挺大的一块地方,何况秦康乐有意的让他们中间更稀稀拉拉了一些,所以这摊子看起来就更大。 秦康乐也盘算过,那些世家勋贵想要当劫匪,怎么的也得暗中过来,这个暗中呢有好有坏,好处就是可以搞偷袭,偷袭秦康乐他们,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防不胜防;坏处呢就是不能太招摇,换句话说就是来打劫的人不能太多,否则惹了眼,朝廷能否追查出来不知道,当地的世家勋贵肯定能得到风声,那时候被人捏住了把柄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又不能不防着,所谓蚁多咬死象,那么多家过来,你知道哪个是想隔岸观火然后顺手牵羊的?她这队伍里面人少畜生多,真要是有那不长眼的来点儿惊吓,一旦马群彻底惊了,不用人来偷,他们自己就得损失惨重,所以这个时候不如化整为零,将大部分粮草和马匹混出去,剩下这四千马匹,有林家人,还有自己的踏云,即使有损失,也肯定的是有数的。 临行的前一天晚上,程家的向导和班玛县的向导们就开了个会,怎么走总要制定的大概的线路,制定好之后给睿王,睿王自然无意见,秦康乐做到心中有数也就没意见。 第一天走的时候秦康乐借睿王的口让快些走,因此到晚上休息的时候难免人困马乏,烧水做饭支帐篷,然后就都开始睡觉,这一天赶路赶的真累,还不到半夜呢,一个个呼声震天,巡逻的人则是全将军安排的人。 魏长史带的人休息了一会儿,吃饭出的汗都散干净了,然后一打手势,在夜色下开始鸟悄的撤退走人。其过程十分顺利,因为白日赶路的时候,他的人就都走到了队伍的走后面,马匹也是那么赶的。 前面的向导毫不知情。 第二天一早,大家一切照常,那些向导完全没发现少了一千多人,不少粮草还有三千匹马。秦康乐与睿王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秦康乐的脸上就是有什么,别人也看不见,她带着帷帽,后来睿王嫌弃风吹的脸疼,干脆也弄了个帷帽戴,他只要舒服就行,完全不怕别人背后笑话,当然就凭他那个脑子也想不到别人会在背后说他,毕竟那时候皇权如天,身为王爷尊贵无比,谁敢嚼他的舌头? 第二天晚上,春巧和夏巧先带人出去的,粮草偷梁换柱,里面换了些土石等东西,一直忙活到后半夜,然后才趁着天亮前最黑的夜色连人带马一起跑了。 睿王第二天一早就得到了消息,说是程家的一个向导昨晚儿听到了一些动静,还请王爷查看一下。 睿王得了信儿,赶紧告诉秦康乐,秦康乐则告诉派他手下人回说昨晚儿天太冷,火距离马太近,结果惊了几匹马,安抚了也就没事了。又赏了那个向导十两银子。 事情圆了过去,秦康乐则派了好几个人跟着那些向导,美其名曰:学习。 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全将军带着人又鸟悄的走了,临走之前还抓了两个探子,秦康乐说过,从班玛县到石渠县大约要走半个月,所以开始的四五天也许会有探子,但是绝对不会有人想打劫,如果是她,肯定选择在人困马乏的四五天之后,或者是最后的一两天之前,不能距离石渠县太近,一旦给玉树那边报了信儿,劫匪不好逃脱。 全将军抓住探子的时候,闹的动静特别的大,按照秦康乐的说法,这叫打草惊蛇,用这两个探子吓吓他们背后人的势力,而且也不能保证现在就没有了探子,顺便吓吓别家的探子也是好的,这样徐将军他们才能鸟悄的走。 第四天平安无事,向导们也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看来昨晚儿的打草惊蛇用的很好,第五天也是平安无事,第六天的时候赶上下雪了,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秦康乐皱皱眉头,要坏。 徐将军走的时候给秦康乐留了两个致果校尉,兄弟俩,姓芮,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十分有干劲儿。 这时候秦康乐也不装了,也没必要假装,横竖都快到地方了,因此她直接将两个芮校尉喊了过来,告诉他们,队伍慢行,□□为主,还小声的嘱咐了芮大郎,中间那点弄出来空位。 芮家兄弟听过秦康乐在军中的温厚之名,如今能跟秦康乐说上话,亲自表现一番,另两个人都十分高兴,当即小声传令下去,就将事情办妥。 天擦黑还没黑的时候,从斜上方那里冲过来一支人马,人马不算多,大约也就一千多人,秦康乐眯着眼睛,一打手势,然后一马当先冲了过去,连发三箭,箭箭不落空,那边一连三人栽于马下。 两方人马都看傻了,卧槽!这是公主射出去的?尤其是睿王,摘了帷帽,瞪大了眼珠子,看看敌军那空荡着马背的马,在看看身边的秦康乐,心中下定,这辈子宁可得罪皇帝堂兄,也绝对不能得罪这位堂侄女儿,顺便为秦康乐未来的驸马点蜡。 第八十章 停顿一瞬间,秦康乐的马冲了过去,然后舞动自己的□□就又挑翻了两个人,秦军士气大盛,骑着马瞬间蜂拥过来。 秦康乐苦练过马上的功夫,她这一手一方面是苦练的结果,另外一方面也是打了一个巧,开始三箭震慑住敌人,然后趁着他们惊讶的空档挑了两个人,士气已经提了起来,剩下的她就不参合,她力气小,这样真刀真枪的拼杀,她的枪法再好也没多少优势,这时候的她统管大局就行。 向前拼杀的也就五百多人,开始的时候士气足,然后似乎因为雪天不擅长作战,不一会儿功夫就节节败退,那一千左右人很快就进了中间的真空地带,等到他们进了真空地带,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了。 绊马索很多,左一条右一条的,很快就摔到马下一小半人,刷下去的都没好果子吃,很多被战马踩踏身亡的。 “放。”秦康乐一摆手,那些伪装成粮草的袋子就开始往这些人的身上扔,打到人马更好,打不到也没事,弄的乱七八糟的,那些马走不出去,很快就都被捉住,也有拼死顽抗的,秦康乐一点儿没客气,直接命令:“格杀勿论。” 这场争斗打的很快,一个时辰这一千个人全军覆没,死了七百多,活捉二百多,差不多各个带伤。 “芮校尉。” “臣在。” “吩咐下去,打扫战场,埋锅做饭,将那些死人弄个雪坑都卖了,至于身上的衣服钱物全部扒走。” “嗯?”发现对方没应自己,秦康乐有些疑惑。 “是。”芮校尉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飘,他万万没想到在他心里温厚仁德有才华的公主会是这种、这种、这种雁过拔毛的属性?连死人都不放过。 “公主,俘虏的那二百多人怎么办?”芮二郎看着他哥的脚步有些飘,不禁有些纳闷儿,这是怎么了? “就地格杀。” “啊!”芮二郎的表情变成了这样(⊙o⊙)! “我们人少,接下来还有很多路程,没有精力看管他们,而且这些盗匪平日里欺压良善,十恶不做,便是交到官府,也是斩立决。” “是。” 二百多个人秦康乐完全没审问直接顶着雪花就都将人咔嚓了,顺便搜刮走了身上一切能用的东西,然后挖了雪坑埋上。 这一夜过的份外和谐安静,那几个向导脸色古怪,一夜之间也不知道翻了多少回身。 秦康乐得到消息之后冷哼一声,要的就是这种效果,nnd,老子不发威当我是y呐!吓也吓死你们。 不但这一夜没事,第二天一天没事,甚至于第二天夜里也没事,直到第三天才出现一拨人,这波人还没有一千呢,只有五百。 秦康乐治军严谨,眼里不揉沙子,哪个做不到的,她是真罚!还绝对是往重了罚的那伙儿,当初挨五十军棍士兵的惨嚎可是时时刻刻的在这些士兵耳边响起。 这一次走的地方有些树,这些人就事先放火,倒不是想用火将秦康乐他们烧死,这是冬天,不少积雪,哪里能烧死人?他们是想用烟给秦康乐他们造成些麻烦,然后偷走一些战马,可是对方的领头人万万没想到秦康乐治军那么严,一个手势下去,分拨像上风口撤退,完全没有想象中的争先抢后,然后导致的混乱。 至于那些马原本还是有那么一点儿骚动的,结果公主的马一声嘶鸣,就都老实了,也算他们倒霉,老天都不站在他们那边,原本轻风的天忽然来了一阵大风,甚至改变了风向,将烟都吹到了他们自己那边!!! …… 听到此起彼伏的咳嗽声,秦康乐终于有了穿越女的优越感,无比的运气难道就是老天给的金手指? “公主,怎么办?”芮大郎策马来到秦康乐的身边。 “带着些弟兄,抢他们一把,不必伤人性命。” “是。” 芮大郎很快点齐人马就杀了过去,当然主要目的是抢东西,对方本来就被突发状况弄的心拔凉,然后又被烟呛的五迷三道的,芮大郎带着的人又都跟狼一样,因此没费什么劲儿就将对方抢劫一空。 咳咳,这里要解释一下,为什么芮大郎带着的人像狼一样呢,因为某个大方的公主表示,你们抢到的东西都归你们自己分配,丫的,这好事谁不愿意干,合法抢劫啊!所以各个争先,恨不得自己长八只手。 当完土匪之后,秦康乐表示心情好,然后就继续呆着队伍慢悠悠的前进,其他人都是绕着远路,他们作为吸引敌人目光的队伍就不能走快了,慢慢儿的前进就行,不过秦康乐也是提心吊胆的,她也不好估算是否有一场大战,自己手里现在就两千人,真来个四五千人,想要出去,恐怕也得损失惨重。 要么怎么说怕什么来什么呢,这一日开始走向密林的时候,前面开路的斥候回来禀报:“公主殿下,前面有陷阱和绊马索。” 秦康乐看了看天色,快中午了,直接吩咐道:“全队停下,其他人戒备,火头军做饭。” “是。” 秦康乐的军令很快传了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饭菜的香气就飘了出来。然后开始轮流吃,吃饭的人是一小部分,大部分人都在谨慎的戒备,没有丝毫懈怠。 睿王在吃饭,秦康乐则没动,依旧穿着骑马装挺拔着身体在戒备。看着侄女儿的样子,睿王加快速度,吃完之后,揉揉肚子,赶紧上马到秦康乐身边说:“你去吃些东西,我看着。” 说话间两个致果校尉也吃完了饭,迅速围拢过来,秦康乐点点头:“王叔多照看,我去吃饭。” “嗯。” 秦康乐去吃饭,拿出当年在小吃部被人围攻的时候吃饭的架势,那叫一个气势万千,很快就将饭菜囫囵到肚子里,都没给别人想象发挥的余地,她已经完事了,再次惊呆了一群人,刷新了他们的三观,这位公主真的是享得了清福,吃得了苦,了不起。 事实证明,秦康乐吃快饭是很有必要的,刚刚上马坐定,马蹄声和脚步声传来,秦康乐他们面前列出了一队人马,前面是骑兵,后面是步兵,具体多少人看不到,实在是树木多,而且就算不多,不从高处往下看,也是看不到的。 最前面的人也没蒙脸,大约三十五六,一双扫帚眉,大环眼,鼻直口方绝对的彪形大汉,后面跟着的人装束整齐,秦康乐眯眼睛,那马是中原马,养的膘肥体健的,可见这肯定是哪个世家了,好大的手笔,划拉一圈,能有这个实力的跑不出去那几家。 “睿王爷,草民不多要,留下三千匹战马即可。” “放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胆敢劫持本王运送的战马!” “朝廷要活着,王爷你也要活着,草民也要活着,王爷是开战呢还是给马?” “那就开战吧。”秦康乐直接弯弓搭箭。立刻弓开如满月三箭就过去了,一箭奔着脑门,两剪奔着左右双肩飞了过去。 那大汉唬了一跳,赶紧一个金刚铁板桥的姿势完全的躺倒马背上,结果三箭去势不减,将他身后的人射杀,一个倒霉正中喉咙,一箭落空,一箭将一个人擦伤。 “公主好身手。”大汉直起身体,眼中迸射出凌厉的目光。 秦康乐一点儿都不在意,一打手势,然后一马当先冲了过去,提木仓向大汉扎来。 那大汉一惊,万万没想到秦康乐身下的是宝马良驹,速度惊人,而且竟然还会自己躲避陷阱,这时候也忘记她就是一个小娘子了,直接闪避,然后——然后秦康乐就冲了过去,完全没有恋战,弄得他再次一愣。 秦康乐冲过去之后丝毫不恋战,她就左一枪右一枪的捣乱,踏云是宝马良驹,不需要秦康乐怎么操纵,他自己就会闪避障碍物,也会钻空子,因此秦康乐一时半会儿没事。 两方的人马厮杀到一起,秦军人少,很快就露败像,大汉面露喜色,可是嘴角的笑容还没等收起来呢,就发现战马疯了一样像这边冲了过来,登时大惊失色,先笑后惊,脸上扭曲出一个恐怖的表情。 “你们竟然没串联战马,竟然松开的。”大汉大吃一惊,真是好大的胆子,就不怕马跑么?还是说早就料到会有人劫道,故意如此? 秦康乐冷哼一声道:“防的就是你们这些小人,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占到多少便宜!” “哼!”大汉冷哼一声,开始奔着秦康乐过去,抓了这位公主,总能换很多东西吧? 第八十一章 秦康乐的踏云岂是他们能追的上的?秦康乐想躲着谁,谁就没办法追的上。 四千匹战马不是小事,很快就将大汉的军队冲的乱七八糟。 大汉眯着眼睛,这时候也发现了秦军的不对劲,人怎么这么少?完全不像有六千人的样子。正想着将军队化整为零与秦康乐他们打游击呢,结果发现乱套的队伍,那些散乱的人竟然找不到了,冷汗一下子浸透了后背,人呢?难道对方还有人?难道对方将军队拆开,一部分埋伏起来了?可是对方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进攻?还是说家中出了内贼?大汉越想越心惊。指挥也开始乱起来。 秦康乐也很快发现这个问题,她心中却是有底的,看来是全将军一伙儿,真不错。然后继续用自己的弓箭到处给敌人搅乱,恨得敌军牙根都痒痒,这公主太可恨,马是宝马良驹,完全抓不到人,进不了身,箭法又出众,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杀人。 也算巧了,这边混乱不堪,竟然还想着有浑水摸鱼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又来了一支队伍,大约又一千五百左右人。 这下这个大林子热闹了,实际上三方人马,明面上四方,又有秦康乐将战马都松开狂奔,弄的所有队伍都七零八落的,被打埋伏的全将军一个一个的解决,顺便秉承着秦康乐的教诲,将对方打劫一空。 这场战斗持续的很久,因为都是打游击,混乱比较多,因此伤亡较小,从中午一直到天黑,大汉一看抢东西无望,只好撤退,他们撤退,那个一千多人的小队伍也不傻,一看不能当渔翁了,只好也跟着撤。 全将军和秦康乐则再次汇集到了一起,一部分人打扫战场,一部分人跟着林家人开始找马。 秦康乐带着一个向导,开始骑马到处跑,踏云的叫声比啥都管用,只要能听到的,那些战马就会回来。 忙活了大半夜,这才轮流休息。 第二天天光大亮又继续上路,这一次全将军他们就跟着秦康乐的队伍汇合到一起向前走,这一次就太平无事了,偶尔遇到战马立刻收编,等秦康乐他们到达石渠县的时候,魏长史都快成石头了,望他家王爷的石头,双巧也天天盼着公主过来。 大家凑到一起,先是狠狠的吃饭休息了一天,然后秦康乐开始整顿,全将军鼎力配合。 魏长史第一拨过来的,遭到了两拨小队伍,也不是小队伍袭击他们,而是恰巧遇上了,魏长史干脆利落的将他们打散打劫一遍,然后才慢慢的走,春巧夏巧跟在后面倒是没受到攻击。 睿王第一次炸毛了,说实话,原本他还以为侄女儿有些危言耸听,秦朝威名赫赫,世家勋贵心悦诚服,怎么会有胆敢劫道的人呢?结果现实给了他好几耳光,他和秦康乐遇到了多少次的埋伏?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竟然还有,现在他相信了秦康乐的最后总结:“还有人没遇到,毕竟他们的路线也是保密的,不是每一家都能安排进来探子,还有实在不方面的所以没有劫道,可惜只是不方面而已,未必对秦朝心悦诚服。” 整肃军队,发现原本的六千多人剩下五千五百多人,换言之五百多条人命就交代了这里,能收拾遗物的收拾遗物,收拾不了的也都统计出来,将来好给家属补偿,至于粮草什么的,不得不说秦康乐的打劫很有效率,粮草不但没少,反而多了些,当然多的不多就是了。 至于马匹,一万匹马,一时半会儿想清点的清清楚楚也不容易,但是就看这规模啥的,即使有损失也肯定不多。 在石渠县休整一天一夜,睡了一个好觉之后,这才奔着玉树去。 林靖烨大开城门迎接,并且亲自接了出来,睿王骑在马上,秦康乐则坐到车厢中。挑着车帘观看。 林靖烨长眉入鬓,一双虎目,炯炯有神,额头宽广,下巴有肉,山根隆起,有些远看不到详细的气色,只是就这么看,双耳白润,比面色要白皙,很好,少年荫护,中年得志,晚年优渥,一生顺遂的面相。 秦康乐挺高兴,两位嫡亲的舅舅都是好面相。 “臣林靖烨参见睿王殿下。”说着,躬身一礼。在品级上,林靖烨是郡守,一品大员,王爵也是一品,他们平级,但是王爷是君,林靖烨是臣,这时候君臣之别遇上等级之分就是完胜。 “林元帅请起。”睿王双手搀扶,两个人相携进入玉树。 女子中无有与秦康乐同级之人,所以她没事就监督全将军与林靖烨手下的丰将军交接粮草和马匹。 粮草方面多余的秦康乐在石渠县就给大家分了,因此粮草分毫不差,马匹清点了好一会儿,最终结果是九千八百二十六头,少了一百七十四头北塞的林家马,可是又多出来三百多头中原马。 “公主,一切都清点完毕,可否入账?” “入账吧,将那三百多头中原马也入账。还有这一次我们的战损情况,一并记上。” “是。”丰将军很佩服这位三公主,他本身就是林靖烨的嫡系,对于三公主就多一分亲近,手下人在点东西的时候难免就聊几句,然后军中上下各个夸公主骁勇善战。当时丰将军就抽抽嘴角,对于一位小娘子来说,骁勇善战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可是只是皇后的女儿,似乎也就没什么不妥了,还是不对,反正当时那个心情很微妙。 看到秦康乐从头到尾一直端坐着,丰将军心中点赞,这份稳妥就是不多见的,毕竟这可是整整点了一个半时辰。 他们到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这时候几乎快到半夜,秦康乐回到屋中,双巧早备下了热水,沐浴一番之后,秦康乐草草吃了些饭就睡下。 第二天睿王与秦康乐林靖烨齐齐坐到议事厅。 睿王穿着藏蓝色的长袍黑色的大氅,一张如玉的脸被黑色衬得更加晶莹润白,林靖烨则穿着一身短打,类似于骑马装,一身的天青色。秦康乐自己则穿着一身火红的骑马装,头上戴着红色的巾帼,整个人仿佛火炭一般耀目。 林靖烨看到这样的侄女儿眼眶一热,眉目间依稀是文孝皇后的样子。 “怎么不见三个侄儿?” “璟王殿下守着贡觉,珩王殿下在江达,至于皇五子则从臣这里押运粮草给两位殿下送过去。如果一切顺利,那么这一两天就能回来。” 睿王点点头。 秦康乐没吭声。 “王爷,公主,是否要到城墙上看看。” 睿王有些迟疑,外面冰天雪地的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窝在屋子里暖和暖和呢,一抬眼看见秦康乐跃跃欲试的模样,只好摸摸鼻子道:“有劳林元帅。” 林靖烨带着两个人登上了城墙,看到那一条亮晶晶的冰墙时,秦康乐忍不住问:“大舅舅,这冰城墙是谁想出来的?” “少时在北方见过有人家用雪筑房屋的,很是保暖。臣见玉树天气适合,加以改良,就成了这冰城墙。” 秦康乐听了心中给林靖烨点赞,好聪明的人。 “报——” “何事?” “元帅,皇五子殿下遇到袭击。” “丰将军领队,赵王两位将军辅助,带领五千骑兵骑快马去救援。”林靖烨迅速吩咐自己身边的士兵去办理。 “是。” 士兵走后,林靖烨这才详细的问报信的兵丁:“具体怎么回事?在哪里遇到的埋伏?” “贡觉那里开战,珩王殿下过去支援,没想到皇五子殿下又被围困,只好向这边求援。在玉树与江达中心地带偏江达的地方遭遇的埋伏。” “粮草呢?” “粮草已经运送到,所以大家都很疑惑,这还有什么抢的?” 秦康乐不吭声,她觉得可能是打劫她的那帮人遇到了皇五子,因此才又打劫,毕竟当初她和徐将军魏长史都反打劫不少人。反正林家大舅已经派了五千人过去,肯定能解决问题,所以她就不用开口了。 “大舅舅,新式样的云梯你可见了?” “见了,确实是攻城的好东西,可惜在如今臣是守城,用不上。” “其实这个还是可以改良的。” “嗯?”林靖烨眼睛一亮,公主外甥女儿肯定不会随便说说,那么这个改良应该就是针对现在这种情况做的。 “要不我们先去看看?” “好。” 睿王也兴致勃勃,云梯他还是知道的,他的皇兄同他说过,当时给夸的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下无的,还说了各种功用,尤其是最后的大同就是依靠这个云梯才攻了下来,皇四子与秦康乐得了无数赏赐。 几个人到了放置云梯的地方,睿王抻着脖子看。 “大舅舅,这里个云梯还是能改良一下的,现在是将人送上去,这梯子上弄上滑道,完全可以将冰块送上去,然后这往下推也就是了。” “那人……” “全身重甲或者用各种盾牌保护着,应该也没事。” “嗯,我想想。” “舅父,敌军分了三方?” “并没有,敌军偶尔会分出一些人不停的骚扰另外两个地方,因此两位殿下就干脆驻扎在那里。”一方面不在自己手下,打赢敌人那就是明面上的功劳,一方面林大舅也不想面对皇子,在自己手下功劳给多了其他人不服气,给少了得罪人。干脆打发走,皆大欢喜。 秦康乐点点头。 很快又有人来找林靖烨其他军务上的事儿,睿王也失去了好奇心,因此一个回议事厅分派任务,一个则回房里窝着。 第八十二章 秦康乐看着冰墙开始瞎琢磨,这一次她绝对不单单想将粮草马匹运送到就可以,她要赚军功,当然,这个军功不是给她皇帝爹看的,而是要将军队的人心牢牢抓住,那么将来无论谁当皇帝都轻易不能动她。 她及笄了,临出来的时候听过一耳朵,皇帝爹已经打算为大皇姐选驸马了,并且也开始研究公主府开在哪里,虽说她上面还有个二公主,但是她只比大公主小一岁,与二公主同岁,因此很快就会轮到给她选驸马。 会是谁呢?秦康乐搜肠刮肚开始想自己有没有认识的同龄男子,然后沮丧的发现,她连一个有印象的都没有,她认识的全是勤政殿这些老头子(┳_┳)… 晚上,秦康乐吃了一个难得丰盛的晚饭,香甜的梗米饭,新鲜的松茸汤,一盘炒山鸡丁儿,还有一盘炸小河鱼,都是新鲜的东西,让最近一直吃馒头吃腊肉的熏肉的秦康乐食指大动,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囧! 放下筷子,揉了揉胃部,秦康乐去找他大舅舅。 “公主。”林靖烨也刚刚吃完饭。 “大舅舅,你这里有地图么?” “有,公主稍等。” 身边的小厮有眼色的去拿了地图。 “舅父,你看,对方现在大部分的兵将都在这里是吧。” “对。”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用包围的方法将他们困住呢?” “对方的兵力并不比我们弱多少,我们贸然将兵分成两路与他们对上都不一定能胜利,何况四路?” “今儿我看到了舅父筑就的冰墙,如果我们到了那里先不开战,一夜之间中能筑成多长的冰墙呢?四面包围又是多少?” 林靖烨马上道:“可以先派人在他们不注意的地方筑起冰墙,然后就宛如长城那样,大军过去的时候,在一个点一个点的连接起来。” “先用改造后的云梯扔冰块砸他们,消耗他们的战斗力。” “没错,最后来一个瓮中捉鳖。” 甥舅两个人相视而笑,很快将这条诡计定下。然后就开始商量细节。 璟王从贡觉那边过来包围敌军的南面,珩王治军严谨,可以从江达那边到达敌军的后面,秦康乐则从玉树出发到达敌军的北面。 当然先期的工作还是由林靖烨派精锐去办,在不惊动敌军的情况下先期铸造一些冰墙,等大军压境的时候在将这些一段儿一段儿的冰墙连接上。 一直商量到很晚,秦康乐才回到自己房间,然后舒舒服服的开始睡觉,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双巧顶着林元帅和睿王探究的目光神色自若的准备着早餐热水等等秦康乐起身之后能用到的东西。 打了个打哈欠,秦康乐抱着暖乎乎的被子不想起来:“春巧,什么时辰了?” “公主,已经午时了。” “呃!”秦康乐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竟然能睡到这个时辰,身上发懒,可是一想到时辰,还是起来吧。 穿衣服起来,吃饭,秦康乐趁着双巧都不在屋的时候,赶紧伸了一个懒腰,这些日子一直紧绷着精神,又一路劳累,真是快累死她了。 “公主,睿王爷有请。” “嗯。” 秦康乐带着双巧去了睿王那里。 “三侄女儿,你看看,这份奏本这么写如何?” 秦康乐展开观看,一看,额头上忍不住下来三根黑线,满篇都是气氛之言,实质内容……就一句话“遭遇多次攻击”,看到这里,秦康乐忍不住长叹一声。 看到侄女儿的脸色也知道自己写的不妥当了,睿王脸色发红,秉着不懂就问的精神,睿王艰难的开口道:“可是哪里不妥?” 哪里都不妥!!!不过秦康乐没说,想了想,她说:“这个就以奏本的形式送过去,我在写一封封口的私信送回去。” “如此甚好。” “嗯。” 秦康乐回到房间道:“春巧,你去问问当初一块儿战斗的兄弟,对于那些打劫我们的人,是否有熟悉的,比如说口音,随身携带物品什么的。” “是。” 秦康乐生于皇城,长于皇城,出来的次数实在有限,因此在分辨人上面,她这点儿知识委实不够看。因此干脆让春巧向那些兵痞打听,这些人来自于天南海北的,这些常识性的东西肯定比她强的多。 资料还没整理完,第二天中午的时候皇五子回来了,据说受了伤,秦康乐身为妹妹自然过去看。 “五皇兄,伤到哪里了?” 皇五子看到秦康乐的时候一愣,记忆中的皇妹虽然衣服素淡,但是也不是这样的,虽然她从来不带凤凰衔珠累丝点翠等大件的首饰,但是头上的羊脂白玉钗,嵌宝石的黄金步摇等等还是带着的,这会儿竟然就一块水蓝色的巾帼,在无其它,连耳坠子都没有。 至于穿着,什么百蝶穿花蜀锦裙、凤戏牡丹的斗篷,月影梅花袄都统统不见了,只一身水蓝色的骑马装完事了,差别实在太大,皇五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五皇兄?” 皇五子终于醒悟过来,脸上闪过一丝愤恨,但是随即消失,睡着眼睛道:“伤到了胳膊,只是划伤,没有大碍。” “可有伤到经脉?” “运气好,并没有伤到主要的,只是伤到了细小的经脉,太医说不碍事,多养两天就会彻底没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这一路上也不太平,死伤了不少人,看着实在揪心。” “都是那些藏人可恶。” “嗯,希望战争早日结束,大家也能安居乐业。” “正是。” “皇兄,我不耽误你休息,我先回去,如果你需要什么,妹妹能帮忙的,你别客气。” “好,边塞苦寒,你自己保养好身体。” “是。”秦康乐转身离去。 皇五子安心养伤。 —————————————————————————————————————— “舅父,冰墙筑造的如何了?” “一切进展都颇为顺利,我在这边不时的带人出去打个一两场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因此那边筑造冰墙的人并没有被发现。” “大善。”秦康乐眉开眼笑。 “公主,臣记得公主在太原的时候,许诺过兵士有残疾的,或者是死者家属有过不下去的,都可以找公主安排,是吗?” “正是,舅父这里也有这样的人吗?” 林靖烨点点头道:“有,这场仗旷日持久,焉能没有伤亡?尤其是刚开始的时候这边被打个措手不及,可谓伤亡惨重,这些兵士林家虽然能安排一些,但是有些人却并不适应北方,根本无法安置。” “舅父放心,舅父只要将人统计出来,并且问明白他们可有投奔的地方或者是特别的想去的地方就可以,那些没有想去地方的人另做一个册子,然后送到我那里,我自然给他们安排。” 林靖烨吸了一口气,好大的手笔,因此忍不住问:“你有多少庄子,能吃下这么多的人么?” 秦康乐摇摇头:“我没有那么多的庄子,也吃不下这么多的人,但是人不一定非要种地,还有很多其他的方法可以养活家人,哪怕是女子也可以的。” 林靖烨目光带着怀疑。他不是怀疑女子能干活否,在北方,很多女人给马儿添饲料刷马等等都是可以的,他怀疑的是女子养活一家人?这个他还没见过。 “舅父,你知道我们的绫罗绸缎出了海能换多少银钱吗?” “多少?”林靖烨在聪明他终究在北方长大,对于海他很是陌生,甚至于没见过。 “一匹缎子就能换一个三两黄金。” ……龇!!!林靖烨目瞪口呆! “还有绣品,绣的好的可以去广地换宝石的。” “海上不太平。” “是啊,海上不太平,这个只能慢慢来,但是这是一条路子,很好的路子。” 林靖烨默!确实如此。 “还有我在京城出售花茶,做这个并不用很大的力气,女子只要勤快完全可以做,出售时候的价值却是不菲。还有纺线,都是可以出售之物。” 林靖烨继续沉默,原来女人能做这么多的事?还能养家?那男人呢?林靖烨只是有了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并没有想到太多,现在更多的是震惊那些小事可以养家的问题。 “当然,花茶什么的都不是长久之计,一旦会做的人多了,这东西的价格也会降下来,不过到时候可以在想其他的方法,事情是死的,人总是活的。” “有道理。”林靖烨很是认同这句话。 甥舅两个人谈的很是愉快,晚上秦康乐满足的睡了一觉,这些她憋的很闷,皇城中真正对她一心一意的文孝皇后没等她可以畅通无阻的说话就仙逝了,剩下的人哪个不是九鬼十八弯的心思?就是兄弟姐妹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那也是有分别的。而且她的身份敏感,这些话更不能轻易对人言,很憋屈,如今能稍微的说些了,自然开心。 第八十三章 冰墙筑造的非常快,现在天气冷,只要将雪堆砌到一起然后适当的浇一些水就成,因此每一天都有新的进展。 秦康乐将春巧打听到的东西整理出来,然后写了一封厚厚的信,将那些偷袭人有什么显著的特征以及兵痞的分析都写了进去,比如说被抢之后破口大骂的口音问题,还有身上的驱逐虫子的香囊问题都一一写的清楚明白,然后用火漆封口,连同睿王写的奏本一起被信使带走。 秦康乐做完这件事之后就开始勤勤恳恳的练功夫,皇五子伤的是胳膊不是腿,因此无事的时候也会去演武场看看,然后他就看到秦康乐与一名将军在过招,那枪被秦康乐耍的宛如蛟龙出海一般,上下翻飞十分抢眼。 皇五子看的心头火热,他虽然也会骑射,但是都是花架子,上阵杀敌一点儿用都不顶,这时候他由衷的想自己也练武。 秦康乐的虽然不是花架子,其实除了箭法外,枪法再好也没有太大的用处,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力气的大小往往才是胜负的关键。 “皇妹,好枪法。”皇五子忍不住拍手称赞。 “花架子罢了。”秦康乐叹气。 “怎么是花架子呢?我看着刚刚那位将军颇有些手忙脚乱之象。” “那是对方没跟我拼比力气,如果比拼力气,用不了几个回合我就会被完全压制住。” 皇五子点点头,心中的火热降了下去,他的力气也不大。 “皇兄,我先回房。” “嗯,我也回去。”皇五子并没有留下来同演武场的军士联络感情。 秦康乐先是一愣,记忆中这位五皇兄很是喜欢拉拢人,收买人心的勾当做的不比她少,在京城中颇得那些饱学之士夸奖,说他礼贤下士,温厚贤明,怎么到了边关,反而拿起乔来了?一边走一边在心中琢磨着,直到晚上睡觉之前,终于豁然开朗,也找到了症结所在。 太/祖皇帝是泥腿子出身,不认识几个字,打天下的时候甚好,治理天下的时候却不行,因此那时可谓是漫山遍野的访贤明,给出的待遇也十分丰厚,甚至于对世家也多了一分纵容,太宗皇帝依旧如此,到自己的父亲更是重文轻武,所以五皇兄也是重文轻武的吧,更何况他骨子里就不是一个真的礼贤下士的人,在面对他认为的无用的人时,自然不会热络。 想通了这些,秦康乐嗤笑,真是本末倒置,也不想想太/祖用什么打下来的天下。 冰墙的筑造很快,林靖烨将璟王与珩王都调了回来。人头齐全了之后,将计策一说,璟王和珩王的眼睛都亮了,这地方苦寒,如今已经呆了一年,对方毫无退缩之象,如果能用这个办法将敌人打败,那真是再好不过。 商量好事情之后,双王一点儿都没休息,直接回到自己原本驻守的地方开始安排,然后想办法过去。 这边林靖烨也为秦康乐点齐了三万人马,给了她三名四品的忠武将军,分别姓边、史、杨,还有校尉十几名,秦康乐无意见,也带着这些人像北面进军。 秦康乐带兵自然是一马当先,因此哪怕走在非常难行的冰面上也没有任何一名士兵抱怨。 第一天,第二天,包括第三天白日的时候都很顺利,没想到第三天的半夜突然下起雪来,不但如此,风非常大,呼呼的北风吹到人的脸上,仿佛刀子一般,秦康乐在睡梦中惊醒。 “夏巧,你去打探一下,外面的可有帐篷被风吹到的?” 秦康乐的话音刚落,夏巧还没来得及出去呢,门口就有士兵来报:“公主,风太大,帐篷被吹翻了不少。” “到别的帐篷中,还有那些帐篷不太好的,能收起来的就收起来,收不起来的就舍弃,全部躲到好的帐篷中,还有那些马,务必照看看,用一些破旧的帐篷围起来,干活的时候腰间栓一根绳子,另一头则由三个人拽着。” “是。” “吩咐下去,不要吝啬炭,开始煮食肉汤,每人一碗。” “公主,肉汤和炭今晚用了,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会不足。” “没关系,粮草不足在想办法,今晚不给大家喝肉汤,保证身子暖和,会有很多人生病,没有足够的草药,损失会更严重。” “是。”夏巧很快明白了关窍,只叹运气不够好。 秦康乐不是无故放矢,粮草的问题她一开始就考虑过,而她当时考虑的就是打劫,劫持对方的粮草。只是当初只是一个想法,现在却是必须去做。 因为反应及时,因此在暴风雪肆虐的夜晚军队的损失降到了最低,在第二天一早暴风雪停下的时候清点队伍,发现马匹都没事,帐篷损失一千多,人员伤了二百多,都是一开始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伤到的,都是轻伤,并没有严重的。 “传令下去,那些轻伤的,伤口务必做好保暖措施,尽量不要留下病根。” “是。” 暴风雪之后的行军颇为轻松,天气很好,日日都有太阳出现,还有大风,秦康乐在心里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公主,大约还有半日就能到预定地点了。” “好,告诉大家加把劲儿,到了地方之后在生火做饭。” “是。” 未到半日,大家就到了指定的地点,比发起定好的攻击日子提前了整整五天。 秦康乐盘算着粮草还够用几天,除了那一晚多用了木材和炭还有肉之外,其他的时候并没有多用,只是这些也只是够用而已,却没有富足,一旦出现点儿意外遭到损失,那么日子就会难过。 “边将军,你依旧带人筑雪墙,史将军,杨将军你带人去查探周围的环境,我记得敌军的粮草都是从我们这一方运来的,尽量以最快的速度查探出他们运粮的线路。” “是。” 冰墙的筑造非常顺利,但是粮草的路线却非常的不顺利,四天下来没有丝毫进展,两位将军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还是秦康乐道:“这里雪大,如果他们不是在他们运送粮草的时候遇到,那么痕迹一天也就没有了,找不到正常,明日休息一天,后天开始战斗。” 两位将军的脸色这才缓和,将人都召集回来,大家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一天。 既然粮草没劫到,现在秦康乐就盼着仗早点儿打完,然后早日回去。 这时候的冰墙距离敌军已经没有多远了,她不知道的是,她够谨慎,因此没让敌军发现,儿璟王则不是个谨慎的,筑造的冰墙距离敌军太近,以至于被敌军发现,昨天下午已经打了一场,璟王败回冰墙之内。 到了约定的这一天,秦康乐天不亮的时候就开始整军,然后带着一万人马冲了过去,这里的天气不好,风也比较硬,因此羽箭什么的不管用,只能用真刀真枪的拼杀。 第八十四章 “杀啊——”看到敌军的那一刻,一万人宛如下山的猛虎一般闯进敌军的连营,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敌军人数多,抛开一开始的慌乱,很快反应过来,然后开始反过来攻打秦康乐他们。 双方瞬间杀在一处,彼此砍杀,毫不手软。 “撤。”秦康乐丝毫不恋战,招呼着手下开始撤。 这个事事先就定好的,因此没有任何人恋战,直接往回跑。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全部进入到冰墙里面,原本留下的两万人则开始用云梯往下扔冰块,顿时将下面的人砸的血肉横飞。 杨将军偷眼看秦康乐,虽然他听说过这位三公主的大名,可是他一直坚定的认为那些都是夸大其词的,那时候的公主还没及笄,一个没及笄的小娘子能有多大的本事?如今看到秦康乐面对底下血肉横飞,战马嘶鸣的场景竟然面不改色,他一瞬间就相信那些绝对不是夸大其词,这位公主狠着呢。 敌军一开始还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没过一个时辰,就开始如潮水般往回退。 “公主,追吗?” “不必,大家好好休息,晚上在打。” “是。” 秦康乐知道对方撤退的原因,肯定是四面都遭到了攻打,担心人员过于分散,这才都撤了。 晚上大家吃的饱饱的,战斗的号角再次吹响,这一次过去的两万人马,就是早晨没有出去的人马如法炮制,敌军则聪明了,并没有追击。 丑时的时候将早晨带出去的一万兵丁带出去,继续骚扰,敌军依然没有追击。 “公主,您先休息休息吧。” “我知道,你们这样轮流骚扰他们。” “是。” 一连三天,天天不消停,除了第一次追了过来,在第三天的早晨追了过来一次,剩下的都偃旗息鼓,完全没有动作。 秦康乐陷入沉思,对方的学习能力很强,就在昨天晚上她已经看到了对方也拥有冰墙,虽然没有自己这边的好,但是阻挡军队的脚步足足够了。因此这种扰敌之计再难实施下去,唉,还得从粮草身上下工夫,断了对方的粮草,他们自然不战而败。 “赵校尉。” “臣在。” “你带领两千人马回去运些粮草来。” “公主,我们的粮草还是够的。” “有备无患。” “是。” “史将军,杨将军你们二人继续探查周边的环境,而且这一次加一条,就是看看这冰天雪地之中可有能吃的东西?如果遇到猎物,尽量猎取。” “是。” 秦康乐吩咐明白之后,又写了一封信给林靖烨,让赵校尉一并带回去。 在赵校尉押解粮草回来的时候,林靖烨也给了秦康乐一封信,果然那三边的情况同秦康乐这边差不多,林靖烨也嘱咐秦康乐注意周边环境,最好将粮草给他们斩断,并且告诉秦康乐,这几天的围困还是有效果滴,敌军至少死伤两万左右。 “公主,公主,公主……”兵士在老远的地方就开始喊,这样跳脱的样子在秦康乐严谨的治军之下并不多见。 “什么事?” “公主,发现敌军押运粮草的队伍了。” 秦康乐眼睛一亮,忙问:“对方有多少人,押运多少粮草?” “对方大约有三千人,押运的粮草有几千石。” 秦康乐大喜过望,连忙道:“整军五千人,立刻过去,脚下都包上棉布,不要出声。” “公主,我们这么多人,不用偷袭。” “小心驶得万年船,而且能以最少的伤亡代价换取胜利,为什么不用?” 兵士饶了饶头,嘿嘿傻笑,公主对他们很好,所有人知道,在这个时候,公主还在为他们的命打算,心中热热的,他觉得能跟着公主打仗真是太好了。 “排十人小队,骑快马,给元帅送信去。千万不要在路上耽搁时间,用最快的速度。” “是。”兵士满腹疑问,三千人马,他们有三万人,干嘛要给元帅送信呢?不过秦康乐治军严谨,而且从未失败,因此立刻下去传话。 秦康乐带着人过去之后就开始观察对方的动向,担心遇到埋伏,她就带着人在雪地里趴了整整半日,看得身后的士兵各个皱眉,他们不懂,公主不是皇子,金枝玉叶,真的要如此拼命吗?可是有公主珠玉在前,这些大老爷们一个喊苦喊累的都没有。 确定对方确实是敌军押运的粮草,这才有派人再次领了五千人马过来,然后在天黑的时候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厮杀,一万对上三千人,胜利是必然的,但是这也是一场惨烈的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敌军了解这些粮草的重要性,自然也是不要命的反抗。所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现在的敌军是一群不要命的。 这不是秦康乐第一次带兵,也不是第一次面对战争和死亡,但是这一次是的场景却是真正的宛如人间修罗场,在太原,一个在城上,一个在城下,死于城下的人那时候的秦康乐看不到,当然,她也故意忽略不看,但是这一次,无论是断手还是断脚,无论是头断的时候从腔子里面喷出来的血液,还是被划开肚子时候露出里面的脏腑,秦康乐都看得一清二楚。洁白的雪上面沾染上鲜红的血液,在阳光的照耀下竟有一种妖冶的美丽。 昨日还言笑晏晏的兵士,转眼就丧生在了敌军的刀枪之下,秦康乐的眼眶发红,却依旧弯弓搭箭,给敌军制造麻烦。那些兵士也都是杀红了眼,眼看自己的同袍死在自己的面前,各个奋勇拼命。 顶着着呼呼的寒风,映着这满地的积雪,喊杀声震荡着方面几十里的土地,走兽不敌这声音,也都竞相奔逃。 杀!杀!杀!你为国家利益而战,我为家中老母妻儿为战,没有私恨,却有国仇,我大秦物产丰富,绝对不能任凭你们随意沾染,践踏。有敢犯我江山者,必斩于马下。 这一场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整整厮杀了一夜一直到天空鱼肚泛白才结束。 敌军三千全部歼灭,秦康乐他们也受到了巨大的损失,偷袭加上人数上的碾压,依旧死亡一千多人,伤了的则足足有一半儿。 看着满目的苍凉与血色,以及那不间断的呼呼北风,看着那残肢断臂一会儿的功夫就被风雪掩埋,她终于知道何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若有一日权在手,她希望百姓富足康乐,不在受战争之苦。 抬眼,却见到一个死亡的兵士,竟是那报信的小兵,犹记他说:“我们人多,不用偷袭。”没想到再次看到,对方已无声息。 “公主,您擦擦眼睛,虽然您悲悯这些兵士,可是这里天冷,眼泪留在脸上会冻伤的。” 秦康乐抬起手摸上了脸,不知何时她已经泪流满面,擦干眼泪赶紧吩咐道:“将粮草赶紧运回去,告诉那两万人马做好敌军攻打的准备。” “公主?” “粮草未能按时到达,对方一定会兵行险招的。” “是。” 第一时间,秦康乐带着人押着粮草撤退,刚刚回到冰墙下,边将军的脸色就很不好道:“公主,敌军冲过来了,不少人。” “嗯,先用云梯扔冰块。你带着两万人先收着。” “是。” “史将军,轻伤的队员先包扎一下,然后赶紧做饭,大家吃一口热乎饭,休息一下,在继续战斗。” “是。” “公主,您也先眯一会儿吧?” “嗯。”秦康乐没拒绝,战斗刚刚开始,大家还都是精神的,她休息一会儿没关系。 再次睁开眼睛秦康乐以最快的速度起身。 “公主,擦把脸。” “外面如何?” 春巧一顿,随即说:“敌军一直在强攻。” “已经有摸上冰墙的人了?” “是。” 秦康乐抬脚就往外面走。 “公主,您先吃口东西,还是昨儿中午用的午膳呢。” “好。”秦康乐点头,然后坐到床上,吃的气势万千,很快就将一碗肉汤饭吃的一干二净,用帕子擦擦嘴,抬脚出去。 春巧叹气,她不懂,她一直都不懂,有皇帝陛下宠爱的公主为何这般拼命,也不懂身为金枝玉叶的公主为什么每次都自讨苦吃。 第八十五章 来到冰墙之外,外面喊杀震天,秦康乐却有一种身不再此的感觉,似乎周围的喊杀声都听不真切,头沉的可以,仿佛带了千金饰品,压得她喘不过起来。 敌军依旧在拼命的攻击,没有了粮草,在这冰天雪地的时候,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春巧看出秦康乐的不妥,如果平时,公主恐怕早就询问战况,这一次怎么什么都没说?她仔细观察秦康乐,除了脸色有些白之外,似乎没事:“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秦康乐茫然的看着春巧,只看到她的嘴一张一合,说的是什么,却没有听到。一阵冷风吹来,秦康乐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昏沉的脑袋清醒过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禁叹惜,竟然在这个时候生病,显然是昨日趴在雪地里,着凉了。 “公主?” “你去帮我拿些酒来?” “是。”春巧急急忙忙的回到营帐。 “公主,奴婢拿来了。” 秦康乐接过小坛子,打开封口,手探进去将手沾湿,然后在用湿润的手拍拍脑门,她发烧了,必须降温。 春巧脸色一白,用酒降温的法子是秦康乐告诉她的,还是那年秋翠生病,高热不退,吃药不管用,公主告诉她的,她与冬翠为秋翠擦了半夜,这才保住性命。如今公主是发热了不成? 秦康乐擦了擦了酒,问了问战况,不在硬撑,而是回到帐篷中,春巧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秦康乐裹着毯子,喝着热水,依旧在心里盘算,这边打的激烈,那三方只要一直注意敌军的动向,肯定能发现,所以差不多只要坚持到晚上,那么那三方总会攻打过来的。有了这个仗势,秦康乐闭上眼睛继续休息。 梦里她仿佛海上的一叶浮萍,忽上忽下,无根无源,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 “公主、公主、公主……” 秦康乐睁开酸涩的双眼,定定的看着春巧哭肿的双眼。 “公主,您做噩梦了。” 想要开口,却只蠕动了一下嘴唇,春巧连忙喂秦康乐喝水,温热的一杯白水却喝出来甘甜的滋味,将水都喝下,秦康乐舔了舔唇问:“外面如何?” “公主放心,敌军就在刚刚有些乱了,似乎是东边被攻打。” “嗯,告诉外面的兵士,多烧热水,多煮肉,不要吝啬的东西,没时间休息也就罢了,务必吃饱。” “是。” 看着春巧出去,秦康乐有一瞬间的茫然,她甚至开始自我怀疑,如此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紧紧是为了活下去吗?还是因为别的?如果紧紧是为了活下去,那么方法有很多,何必挑选这一条最辛苦的路?如果是为了别的,为了什么呢? 神智再次迷糊起来,秦康乐却只是闭上眼睛,然后挣扎着起身,战斗了一天,士兵们正是疲累的时候,她作为统帅绝对不能窝着不出门。 秦康乐的到来确实给疲累的士兵宛如打了一剂兴奋剂,原本有些惫懒的士气一下子高昂起来。 不单单是东面,西面的敌军也很快乱起来,秦康乐的嘴角向上翘,道:“杨将军。” “末将在。” “你带领那些轻伤者护送着伤员回玉树。” “公主……” “这场战斗不会打太久的,我们这里也不需要守太久,你们先走,我们断后。” “公主,要放弃这里吗?” “嗯,但不是现在。”秦康乐看着敌军,计算着时间。 无人敢反驳秦康乐的话,从太原开始,这位公主领兵就没有败过,尤其是在劫粮草上,如果不是她坚持带一万人,又挑了一个好埋伏的地方,他们真的会死伤惨重,所以这一回大家都选择听话。 敌人的混乱没有太久,似乎很快就镇静下来,秦康乐这边的压力骤缓,可是没过一会儿,压力比刚刚还要大,敌人疯狂的攻打这一方。 “将剩余的冰块全部抛出,然后先伤员,后步兵迅速撤退。” “是。” 看着一队一队离开的兵士,秦康乐垂下眼眸,如果她是个狠的,那么就应该在多坚持一会儿,这样等其他三方人马追上来,敌军的损失会更大,可是她不想,所谓的坚持就是用人命去填,她不想让兵士白白浪费性命,即使放跑了敌军,他们这一次也会伤元气,在打起来,秦军稳胜,所以秦康乐命令撤退。 敌军果然如秦康乐所想,他们只是想打开一个缺口,秦康乐带着两千骑兵给其他人掩护,顺便给敌军制造麻烦。 那些骑兵都很崇拜秦康乐,公主的箭法极好,开一次弓就是三箭,而且箭箭不落空。 这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敌军无心恋战,秦康乐也没有玩命儿去追,后来倒是与另外三路人马会和,这才又一马当先冲过去,将敌军的尾巴攻了下来,另其损失惨重。 一直到天亮,林靖烨命令收兵,就地休息,草草吃了一顿,然后赶回玉树。 回到玉树秦康乐沐浴后一头扎在床上,就睡的昏天黑地,一直到晚上才醒。 “公主,您可醒了。” “我这不是好了么?” “公主,这一次杀敌共有五万之众,还劫了大批的粮草,打了一个大胜仗,元帅已经将捷报发出去了,陛下肯定能很快收到,一定会嘉奖公主的。” “嗯!春巧,传膳?” “是,奴婢遵旨!”说着夏巧已经将吃食摆放到屋中的桌子上。 秦康乐终于恢复了作为一位公主正常的吃饭速度和礼仪,慢条斯理将膳食一扫而空,静坐了片刻之后出了屋子溜达,双巧则被她赶去睡觉。 秦康乐吃完在院子里面消食,溜溜达达,在树下见到了发呆看月亮的珩王,心中一动,走了过去。 “王兄。” “三皇妹,你发热可好了?” “好了。”秦康乐打量周围的环境。 珩王不傻,直接说:“大王兄在屋子里休息,五皇弟也是。” “其他的没有,这一次大胜之后,王兄就莫回皇城了。” 珩王就是一愣。 “兄长们都大了,成人开府娶妻。” 珩王秒懂,看着秦康乐:“嗯,这次打胜,我想求娶一位边关武将家小娘子为妃。” “王兄既然已经安排妥当,再好不过。” “娶妃一事,还请皇妹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 “王兄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他日皇妹寻了驸马,我们在一同畅饮一杯。” “一言为定。”秦康乐点头。 兄妹二人各自回房,秦康乐长出了一口气,珩王无心皇位,如今又立了大功,一旦回到皇城,难免陷入泥潭,倒不如镇守边关,虽是清苦,却轻松自在,而且守卫边关,有实权,哪怕新皇登基,他也能过上逍遥日子。 “公主,这边关的过年同京城不太一样呢!” “嗯。”新年将近,秦康乐与睿王便决定过了年,天气回暖一些在走。 秦康乐带着帷帽,走在玉树城里,这里家家户户挂着红灯,街上店铺小贩并未因为战争而减少,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秦康乐也忍不住嘴角上翘。 这是秦康乐吃的最开心的一个团年饭,就她自己一个人!!林靖烨亲自问过她团年饭怎么吃,隐晦提出是否同自己的妻子女儿吃,被秦康乐拒绝。她也回绝了与三位兄长一起吃的事儿,而是在屋子里自己吃。 吃的饱饱的,秦康乐揉着肚子满脸笑容,不用端庄的坐着,不用说话,也不用看着气氛,更不用讨好,真正的吃饭吃到饱,揉着胃部,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公主今儿心情好。” “嗯!那个松茸真的不错。” “皇城中的也没这里的味道好。” “这里的是新鲜的。” “嗯。”发现公主没了声音,春巧一看,竟然睡着了,吃了饭就睡,岂不是会不舒服?春巧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将公主喊起来呢?眼看公主睡的香甜,只好作罢。 同夏巧一同也去休息。 第八十六章 这是一个轻松的新年,秦康乐的心情一直都非常好,至于璟王和五皇子之间不阴不阳的几句话,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正月十五的时候,这边也有赏灯之处,相比于皇城中的奢华精巧,这边的灯笼则简单大方的多。 还有猜灯谜的,看着男女老幼一个个冥思苦想的样子,秦康乐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小娘子,买盏灯吧。”眼看秦康乐一身绫罗,上面还都绣着花儿,身后还跟着两个侍女,心思灵活又大胆的老板开始开口揽生意。 秦康乐走了过去,最后选了一盏羊?造型的灯,秦康乐完全没看出四四方方的灯上面有两个尖三角的就是羊,但是老板说是,那就是。 正月十六,睿王与秦康乐开始了返回皇城的旅途。 与来时的千辛万苦,提心吊胆不同,回去的时候,秦康乐完全由睿王做主,她每日除了吃就是睡,昌泰十九年开了一个好兆头。 秦康乐开了一个好兆头,皇帝开了一个很差的兆头,宫中正月里生的皇九女还没过洗三就夭折了,这是皇帝第二个夭折的孩子,感情上文孝皇后的嫡子比较深,毕竟养到了三岁,又是正妻生的,但是打击上,却是皇九女的打击大。 孩子是秉父母之精血而成,父母少年时精血旺盛,生下的孩子骨髓盈满,阴阳调和,因此身体健壮,父母老年之时偶然怀孕,生下的孩子骨髓不满,身体虚弱,生下皇九女的是白修媛,正当壮年,那么孩子会夭折,自然就是他的身子骨不行了,大多数的人都怕老,更怕死,何况帝王?皇九女的夭折提醒他,你老了! 那些朝臣也不省心,开始上奏本让皇帝立储君,这对于现在的皇帝来说简直就是游戏中的暴击,因此皇帝很郁闷。 秦康乐回来之后,自然同睿王一样交旨,皇帝在静思殿召见的他们。 “皇兄万安。” “父皇万福。” “起来吧,赐坐。” 睿王与秦康乐起身,然后一左一右的坐下。 “皇兄清减了!”睿王抬头看见皇帝,真是吓了一跳。 皇帝摆摆手,有气无力道:“那边战事如何?” “年前打了一个大胜仗,敌军伤了元气,如今已经不足为据。”睿王简单概括。 皇帝点点头。 “此去辛苦,你先回王府休息。暂时不用上朝。” “谢皇兄。”睿王转身离去,心中叹惜,因为皇九女,皇帝竟然如此憔悴。 “父皇,总是九皇妹没福做您的女儿,若是累了您的身体,岂不是她的罪过,怕是来世也没福了。” “唉,朕知道,就是一时有些放不下。” “父皇疼我们,女儿都知道。”秦康乐说着站起身,为皇帝倒了杯茶亲手捧上。 皇帝接过茶杯,押了一口茶,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这一次出去,辛苦你了。” “女儿为父皇办事,应尽之责,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朕绝不回亏待你。” “谢父皇。” “来,你看看,这是朕给你大皇姐挑选的地方,你看看如何?”将御案上的图纸指给秦康乐看。 “在三王兄的王府旁边?” “正是,他们是一奶同胞,挨得近些也有个照应。” “父皇圣明,想必三王兄和大皇姐还有德妃娘娘一定很高兴。” 皇帝点点头,心情终于好了些,道:“一路上你也劳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朕给你放三天的假。” “谢父皇。” 秦康乐回到明玄阁,明玄阁上上下下跪倒一片:“恭迎公主回宫。” “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各司其职。 “双巧每人放假两天,钱嬷嬷,明玄阁上下每人赏十两银子。” “谢公主。” 这边刚把话吩咐过去,那边梁琦就带了一堆的赏赐过来。 “奴婢给公主请安,公主金安。” “请起,坐。” “谢公主。”梁琦坐下,满面笑容:“公主,这些都是陛下的赏赐。”说着小太监们低着头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各色匣子,足足有十六个。 “谢父皇赏赐。” “公主殿下得赏也是应该的,此次督运战马可是大功一件。满朝上下谁人不夸公主的好魄力!” “一路上全仰仗王叔,剩下的也不过是父皇庇佑,运气好而已。” 梁琦笑而不语,端着秋翠上的茶,喝了一口:“公主您先休息,奴婢回去交旨。” “好。” 第二天就是各个姐妹结伴而来看秦康乐,秦康乐将准备好的小礼物一一奉上,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占的不过是一个趣味儿,皇城中见不到的糙东西,尤其是那盏羊灯笼,看得这些没出过皇城的公主们新奇不已,天下间竟然还有这么简陋的灯笼。 然后就是内外命妇送的礼物,各种各样,秦康乐狠狠的发了一笔财。 第八十七章 放假三天结束,秦康乐再次去勤政殿,这一次韩嬷嬷与钱嬷嬷亲自为她梳妆,公主及笄自然不能同未及笄时候的打扮一样,以前实在是过于素净,如今必须不行。 秦康乐木着一张脸,依旧梳着百花分肖髻,以前只有两三根白玉簪子,如今不行,韩嬷嬷给秦康乐准备了一堆的首饰,眼看着钱嬷嬷要给她带凤凰展翅衔珠凤钗,吓得秦康乐连连摆手,只说过于张扬,最后无奈,自己选了累丝嵌宝衔珠金凤簪,足足有三四两,秦康乐开始为自己的脖子哀悼。 衣服上强硬的给她穿上了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下面配镂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秦康乐站起往外走的时候,差点儿没摔一跤,还是姽婳眼疾手快,扶了秦康乐一把,这才站稳,姽婳得到韩嬷嬷一个赞许的目光。 当秦康乐再次站立到勤政殿上之后,前朝后宫的人都有一种更加的微妙的心里,原本以为公主回来也不会在勤政殿了呢,第一点自然是公主及笄,在见外男就是不成样子,哪怕公主是君,大臣是臣,总是不好的,其次淑妃得宠,皇六子也得宠,而且皇六子年纪也小,在勤政殿这么久也没出纰漏,没想到,三公主一回来,依旧在勤政殿,可见这份儿圣宠真是独一份儿。 不知道是由于那边开战还是因为不安份的世家都在秦康乐手里吃了亏,如今朝堂之上一片和乐,就是偶有地方受灾,当地的官员也都迅速组织赈灾,朝廷拨些钱粮就可以,完全不用费心其他。 而且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吵吵嚷嚷的立储之声也淡了下去,在没有人提起,因此一个月下来,皇帝原本瘦下去的肉都养回来不说,还胖了些,整个人精神奕奕,红光满面的。 皇帝批奏本批的乐呵,大多都是报喜的,今儿林靖烨那里又来了捷报,因此皇帝的嘴角一直保持着上翘的姿势。批完奏本,皇帝拿出一个小册子。 “你看看,这是朕与德妃看好的人选,都是不错的小郎君。” “父皇与德妃娘娘都看好的人,自然是不错,那、这次请大皇姐过来,是想让大皇姐自己挑选一个?” “嗯,德妃同她说起过,只是她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朕想着,毕竟是她出降,自己有什么想法,以后日子也能过的更平顺一些。” 秦康乐眨眨眼,有点儿呆,她万万没想到她的皇帝爹如此开明,不,应该说是心软,对身边的人都那么心软,当然这是好听的说法儿,不好听的就是妇人之仁。作为一个皇帝他这个性子并不合格,所以才会被世家勋贵欺压,但是不能否定,他对于儿女都很关心,想想后世那些控制欲超强的父母,如今在这个父母之命大如天的年代竟然还能想到女儿的心思,算得上一位好父亲。 “怎么?”见秦康乐有些呆,皇帝出言询问。 “父皇恩典,一会儿我就去昭阳阁,问问大皇姐的意思。” “嗯,朕希望你们都平平顺顺的。” “有父皇庇佑,一定会平顺。” 皇帝抚髯而笑。 “父皇,女儿告退。” “嗯。” 秦康乐上辇,直接吩咐道:“去昭阳阁。” 一路上晃晃悠悠,到了明玄阁,落辇,就见大公主已经在正殿门口等着了,秦康乐笑吟吟的快步走了进去。 “大皇姐。” “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这话说的,好像我平时就没来过似的。” “贫嘴。”姐妹二人拉手并肩进了正殿,然后落座,宫女上茶。 “我今儿来,是奉命来的。” “奉命?” “是,给你这个。”秦康乐亲自将小册子递给大公主。 大公主早就看见秦康乐手里有一本薄薄的小书册,正想问呢,没想到竟然是给她的。 打开一看,满面通红,立刻合上。 “这里只有你我姐妹二人,大皇姐看看,这也是父皇的一番心意,希望我们姐妹事事平顺。” “父皇的恩典我自是知道的,只是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 “这是自然,这些人父皇都看的好,所以这也是父母之命,不过在父皇看好的人中你在选一个你自己也看好的。” “这……”大公主满面娇羞。 “哎呀呀,你快些选了来,有这个选择,以后我自己也好选呐,如果你不选,以后我自己选岂不是没脸。” “好不知羞。”大公主嗔怒的瞪了秦康乐一眼。 秦康乐嘿嘿一笑,脸皮比城墙还厚。 “好姐姐,你就选个吧,我明儿也好回去交旨不是?” 大公主将册子打开,在永康伯江家三郎君那里用指甲划了一下,然后合上,递给秦康乐。 秦康乐迫不及待的打开观看,然后一脸的恍然大悟:“这个人我有印象。” 大公主低垂着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们家的规矩礼仪确实不错,我记得当初的江六郎年纪小小,举止就已经很能看了,大皇姐好眼光,妹妹在这里先说一句恭喜喽。” “贫嘴。”大公主满脸通红,开始挠秦康乐的痒痒。 姐妹二人笑闹了一阵,秦康乐又在昭阳阁混了一顿午膳,这才回自己的明玄阁,她挺高兴的,皇帝爹如此开明,估计到自己选驸马的时候也能有些发言权,不过随即她脸上的笑容就僵硬掉了,好像、大概她除了自家的兄弟她完全不认识任何一家的郎君!!! 第二天,依旧是批阅奏本结束之后,秦康乐才说:“父皇,女儿幸不辱使命,将答案问了出来。” “哦?是哪家的小郎君有这个福气?” “永康伯府上的嫡次子,江三郎。” 皇帝点点头,脸上带笑:“他们家规矩极好,江三郎也不错。”顿了一下才道:“眼光不错。” “是,当年大侄儿周岁的时候,我见过江家的六郎君,小小年纪,行止很是得当。” “你去告诉德妃,让她宣永康伯夫人进宫,商定一下此事。” “奴婢遵命。”梁琦高高兴兴的领了这个差使。 “唉。” “父皇因何叹气?可是舍不得大皇姐?” “这到不是,玟慧就算出降开府,也是在皇城之中,朕想见随时便能见得到。是你珩王兄。” “珩王兄?”秦康乐眨眨眼,开始装傻,其实她心里已经明白,想来是珩王上了奏本,说明自己要镇守边关的事情了。 “嗯,林卿家昨儿送来了捷报,大破藏军,对方年年纳贡,大军很快就能班师回朝。”皇帝叹了口气:“可是边关总要人镇守的,原本的边关守将朱庆峰还是不错的,只是这一次大战开始的时候伤了腿,那边天寒,落下了毛病,不能继续留守了。” “那就要在派其他人镇守了,与珩王兄……啊!难道是珩王兄想驻守边关?” “不错,朕原本打算让林卿家镇守的。” “可是大舅父不是贵省的郡守吗?当初拜帅也是权宜之计。” 皇帝点点头:“你怎么看?” “大舅父本就是郡守,留着帅印恐怕也不妥当,至于珩王兄,既然想守边关,那就守着吧,虽然苦寒一些,但是边关的守将是王兄,总是比外人强些。” 皇帝沉默不语,这道理他自是懂得,只是心疼儿子罢了,罢罢罢,既然是他自己也愿意的,那就这么办吧。皇帝提笔在珩王的奏本上批了“准”字。 “不过他这次也要回来,朕要为他选一名门淑女为正妃,还有你五皇兄也不小了。” “父皇赏不赏女儿呢?” “嗯?” “在边关的时候,也赶上过有人娶妻,我便胡乱的说了一嘴,说还是京城的大家闺秀得体。” “你珩王兄怎么说的?” “父皇圣明,一下子就猜到了,王兄说‘大家闺秀确实得体,可是边塞苦寒怕是不相得宜。’当时我没怎么明白,现在么,女儿懂了,想必那时候王兄就想驻守边关。” 皇帝点点头,想了想,看来不能找一个大家闺秀。 永康伯的夫人接到了德妃的示意,回府就同永康伯说了,永康伯府上下那叫一个高兴,江三郎是嫡次子,在荫封上没有太大的优势,如今尚了公主,那么虽然他自己的前程也就是闲职了,但是孩子不一样,长子必定是侯爵,平白得一个爵位,谁家不高兴? 江家请了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为媒,很快就将此事定下。 事情刚刚定下没多久,林靖烨率领大军就回来了,各个的意气风发。 林靖烨自然有封赏,皇帝大手笔,封了林靖烨为武宁伯,一个伯爵的位置,让朝堂上下红了眼,可惜看看勤政殿皇帝身后站着的三公主,这只能把这份嫉妒吞回肚子里。 然后林靖烨在京城只休息三天,就回了贵省继续做他的郡守,至于璟王得了皇帝的肯定,赏赐如同流水一般进了璟王府。 皇五子封珹王,贤妃喜的落泪,总算是熬了出来。 第八十八章 珩王很着急,他急着回边关,他的两位兄长一位弟弟轮番到他府里联络感情,实在是太糟心,这时候他就想到秦康乐的幸福了。 被珩王羡慕的秦康乐一点儿也不幸福,原本德妃就跑的勤,这会儿剩下的三妃没事儿就到她这明玄阁来串门联络感情,简直不能更坑。 珩王的妻子定的很快,就是朱庆峰的嫡长女,一身马上功夫不逊于秦康乐,从小在边塞长大,完全符合珩王的预期,这事儿也是他自己像皇帝提的,皇帝觉得委屈儿子在边关,一口答应。 然后就是珩王的婚礼,礼部是熟练工,珩王府也是现成的,秦康乐闷不吭声送了一份大厚礼,珩王记在心里,新婚后第三天就向皇帝辞行,带着新婚妻子回到了边塞苦寒之地。 那些世家勋贵老狐狸都暗赞一声聪明,同时又松了口气,自己没得到珩王的帮助,其他人也没得到不是? 珩王走了,还剩下三公主不是?秦康乐的日子越发的难过了。 而大公主府和珹王府也都在紧锣密鼓的修建。 然后就是为珹王选正妃,贤妃可谓是煞费苦心,珩王摆明了不参合储君一事,那么剩下的对手就只有璟王、瑾王,还有皇六子,皇六子年纪小,没有太大威胁。 璟王娶的是郑阁老的孙女,瑾王王娶的是王阁老的孙女,无论是郑家还是王家在秦朝都是顶级世家,那么自己的儿子呢?正妃的身份绝对不能低于这两个人的正妃,否则基本就是被踢储君继承人的候选了。 秦朝顶级的世家就那么几个,山东王阁老家,德妃江浙沈家,江西郑家,北塞林家,原本还有一个江苏梁家,不过这几年被沈家打压,子弟中有大本事的不多,还有同在山东一带的纪家也不错,只是纪家钱财虽然多,有本事的人却不多。 思来想去,贤妃最看好的,还是林靖涵的嫡长女,想到林家的本事,在想到秦康乐的本事,贤妃打定了主意要游说皇帝同意林家女。 “这是朕给祥旭挑选的正妃候选人,你看看。”皇帝拿出一本小册子,给了贤妃。 贤妃心中高兴,当初无论是璟王还是瑾王的婚事都是皇帝一言堂,贵妃与德妃完全没有插嘴的份儿,到自己里与商量,这份殊荣就难得。 “陛下看好的,肯定都是好孩子。” “家教,门风都很好,但是小娘子也要你亲自看看。” “陛下恩典。”贤妃打开小册子观看。 如果不是入宫数十年已经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本事,贤妃大约能当场摔了这小册子,册子上一共有四个候选人,一个是梁家长女,一个纪家长女,还有一个是尚家的长女,还有一个则是兵部尚书的嫡长孙女。 梁家已经被沈家打压,虽然名声上还是一流的世家,但是谁都知道,只有其名无有其实,纪家是富裕,但是却类似于商人,从前朝开始起就没有能出大官的人物了,至于尚家,就是那个望门寡的家族,实实在在的二流世家,至于兵部尚书不用说别的,单单从官位上看就被两位丞相压了一头,这不是摆明了自己的儿子不如璟王与瑾王么? “陛下选的都是极好的,臣妾没有意见,只是几位小娘子平日里少进宫门,臣妾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她们德言如何。”贤妃这话说的很有技巧,先说明自己对皇帝选定的人选给予肯定,然后隐晦的提醒皇帝,这些人进宫的资格都少,家世不行啊。 “这个不是问题,王府还在修建,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查看。”也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什么的,皇帝完全不在意。 贤妃咬了咬下唇,道:“陛下圣明,不如臣妾办几场赏花宴?” 皇帝点头:“可以。” 贤妃大喜,连同刚刚珹王正妃候选人家世不行这个的郁气都化解了大半,赏花宴,都是皇后才能办的。妃嫔不是后宫的主人,没有资格办赏花宴,她这个时候提出来也有些试探皇帝的意思,没想到皇帝一下子就同意了,难道说……如果真是那样,自己的儿子就是嫡子,储君之位就是板上钉钉的,正妃的出身就是差些也无妨。 贵妃与德妃得到贤妃可以举办赏花宴挑选未来儿媳的信息时,贵妃直接摔了手里的茶盏不够,将桌子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就是一贯温厚的德妃也气得摔了茶盏。 赏花宴,这个象征意义太大,除了皇后谁有这个资格邀请一众贵妇贵女来皇城赏花?只有身为女主人的皇后才有这个资格!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原本因为二王的归来又开始因为奏立储君而吵架的,一时间都傻了眼,随即拥护珹王的人马大喜过望,恨不得直接就说:“看,我们娘娘要当上皇后了,珹王就是嫡子,就是储君。” “娘娘,不过是赏花宴罢了,据说珹王妃的出身并非十分高贵,也许这是陛下的补偿呢。”秋菊劝着贵妃,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珹王妃候选人的出身都不高,这不是什么秘密。 “不管是不是补偿,赏花宴陛下都让她办了。” “璟王殿下才是长子。” “嫡庶尊卑。” “娘娘……” “备辇,去明玄阁。” “娘娘,现在去?” “现在去,这个时候公主应该已经从勤政殿回来了。” “是。” 贵妃上了步辇,一路之上终于将自己的黑脸调整成了带笑的模样。 秦康乐用了午膳,正打算看会儿书,没想到贵妃登门了,长叹一声,日子真是越来越糟心了。还得出去迎接,当然,她可以不迎接,不过这不符合她一贯温厚有礼的形象。 “贵妃娘娘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 “听闻公主得了一件金银丝九凤戏牡丹织锦披风,我也想看看,这不就不请自来了么!” “婀娜,把那件披风拿来。” “是。” “娘娘若是喜欢,我让底下人在做一件送给娘娘。” “上面是九凤戏牡丹,给我岂不是僭越了,如果少一只凤凰,怕是也没有那个韵味儿,我呀,就是过过眼瘾,而且我听说这秀的手法很一般,我比较好奇这个。” “秀的手法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的女红,娘娘是知道的。”秦康乐的脸皮极厚,对于自己至今拿不得针捻不得线的问题完全没有羞/耻心,反而一脸的理直气壮! “贵妃娘娘。”婀娜将衣服拿来,放到托盘中,跪下给贵妃看。 贵妃拿起衣服上下观看,不住的点头:“秀法果然出众,就是这披风略厚了一些,否则过些日子的赏花宴上穿着,定能让她们都眼馋一回。” “赏花宴?可是贤妃娘娘操持的?” “正是。” “我是不参加的。” “公主?” “这个赏花宴主要是给珹王兄挑选正妃之用,我去凑什么热闹?” “这话说的也是,主要是选妃用。” “正是。” 贵妃的心立刻舒坦无比,只是选妃用,三公主都不参加,所以这个赏花宴也就是一个名,按照后世的话说就是没有含金量。 “春兰。” “是。” “公主,这是用和田玉雕的如意。” “可是要送我?无功不受禄,贵妃娘娘可有事情求我?” “确实有事求公主,虽然这九凤戏牡丹我穿不得,不过这秀法很是别致,我想自己设计一款衣服,然后让你的手下人帮我赶制出来,这个就是谢礼,公主你看可好?” “那我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有一件适合自己的衣服才是占了大便宜。” “那这个便宜就让你占好了。” 贵妃满脸笑容。 等贵妃走了,秦康乐看书的心情也没了,心里开始盘算皇帝爹的意思,皇帝爹想立珹王为储君她猜得到,没给他一个强有力的妻子她也猜得到是为什么。至于不立贤妃为后,她也猜得出,现在她猜不到的是,在有璟王和瑾王的情况下如何立珹王为储君?非嫡非长。 第八十九章 带着这样的疑问,迎来了昌泰二十年,开年头一件大喜事就是珹王娶江苏梁家嫡女为正妃,这是贤妃母子商议的结果。 比起纪家的几乎陷入到商贩行业中,梁家虽然只有一流之名,没有其实,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底蕴深厚,而且梁家也表现出了足够的诚心愿意结亲,赏花宴的象征意义太过浓厚,梁家动了心思,将宝压在珹王身上。 第二件大事就是工部继续赶工,还有两座公主府等着建造,一座是二公主府,一座是三公主府。 夏天一过大公主封德沛公主出降,第二天一早回皇城静思殿拜见皇帝爹,顺便同璟王、瑾王、珹王还有他们的王妃以及众位公主见面。 秦康乐打量这位新上任的姐夫,点点头,面白如玉,双眉入鬓,最好的是那双眼睛,干净清澈,山根虽平,准头却丰,下巴有肉,真真正正一副富贵闲人的面相。做一个没有实权的驸马真是再好不过。 见了一众亲戚之后,然后又去太庙拜文孝皇后的牌位,在然后去宣德宫见德妃。 第二日,才去永康伯府见永康伯和其夫人。 小道消息,大公主端庄贤惠,并未让伯爷夫妇跪拜,甚至还为公婆捧了一杯茶,一时间,无论世家勋贵都羡慕江家福气,江三郎面上有光。 皇帝又开始考虑二公主与秦康乐的婚事。 年前年后,贤妃过的十分舒心,儿媳妇的出身差些有怎么了?自己能办赏花宴,其余三妃还不是只有干瞪眼的份儿?正在得意间,又被通知今晚儿皇帝会过来。贤妃更是得意。 “陛下万福。” “爱妃起来。”说着将手伸出,贤妃搭着皇帝的手起身,虽是四十左右,却别有一番韵味儿。 “陛下今儿高兴,可是有什么喜事?” “玟容的公主府已经修建了一半儿,朕想着应该为她选个驸马。” “陛下爱子之心天下公知,便是皇子公主们也都友爱手足。” 皇帝听了很是高兴。 “祥旭自从封王之后,镇日里往外跑,臣妾心中不愉,问他,他竟是故意跑去结交小郎君去。” “此事朕亦有耳闻。”这件事有臣子参过,大意就是珹王刚刚封王,就开始上蹿下跳,不够稳妥,对此,皇帝也虽然没说什么,心里还是有些不满意的。 “臣妾觉得不够稳当,结果他却说,多认识几位小郎君,多考察一下品行,二位妹妹的日子也能更舒心一些。” 皇帝心中一动,十分高兴:“他是为玟容和康乐考察驸马人选么?” “正是,臣妾想,陛下的女儿是真正的金枝玉叶,还能委屈了不成,他说自是委屈不了,可是如果性情相投,能够琴瑟和鸣,岂不是更是妙哉。” “这话说的很是。”随即叹道:“倒是有心了。” “既然是他妹妹,费心也是应该的。” 皇帝的心情更是好,对珹王的那点儿不满瞬间化成了大大的满意。以至于在为二公主选驸马的时候,直接问了他的意见。 “父皇,辅国尤大将军的嫡幼子不错。” “他的嫡幼子?” “正是,文武上确实不是很好,但是大将军教子甚严,规矩很好,人知礼又和善。” 皇帝点点头,这样的人确实最适合公主,驸马不需要有多高的本事,能伺候好公主就行,让男人伺候女人,就必须是一名温和有礼的人,这么一想,珹王是真的用心了,皇帝是越想越开心,直接道:“宣他觐见。” “是。”梁琦出去宣旨。 “把玟容也叫来,让她也看看,那边儿竖个屏风。” “是。” 皇帝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如果这人能得玟容的眼缘,那么就定下此事。 “臣子尤忠君参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陛下。”尤忠君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好,微微低着头,目不斜视。 皇帝心中点头,这人眉清目秀,挺鼻薄唇,模样很是顺眼,规矩也不错,然后又问了几句家中都有什么人,发现对方不卑不亢,声音不高不低,口齿清晰,心下满意,让人退下之后,很是夸奖考虑了珹王几句。 晚上又去许俢仪那里,询问玟容的意思,得到的答案是满意,更是高兴,直接命许俢仪见尤夫人。 尤家自然是一百个高兴愿意,嫡幼子文武都不成,如今都尚主,简直再好不过。因此也比照大公主当初的例,请了两位大媒,将亲事定下。 二公主得到信息,想到大皇姐的日子过得蜜里调油一般,忍不住羞红了脸,满心的期待。不知道自己的驸马到时候会与自己何等相处。 珹王好人做到底,自己亲自画了一幅尤家郎君的画像,然后让自己的正妃送到了听风阁,二公主也许俢仪看过,再加上自己的叙述,母女二人颇为满意。 日子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二公主的出嫁的日子,封号安平,冬季出降,而此时三公主的府邸也只剩尾巴了。 第二天,安平公主夫妇在静思殿拜见皇帝,剩下见王兄,王嫂,还有大公主,大驸马,各位公主…… 秦康乐打量安平驸马,差点儿没跳起来,长得人模狗样的,可是眉尾杂乱,典型的性格暴躁,眼珠子不定,心思狡诈,山根平坦,鼻梁又过于挺直,志大才疏,尤其是那薄薄的嘴唇,真正的凉薄之象,想到这是珹王提的人选,到嘴边儿的话终究是忍住了,心中对珹王打了叉。 对于珹王的心思秦康乐能猜到一二,无外乎是想拉拢尤家,不过秦康乐也有些搞不懂,当初在玉树前线都没在兵士面前刷好感,如今怎么开始拉拢边防守将了呢? ——————————————事情真相的分割线—————————————— 这个也是贤妃不懂的地方。 “好好的,怎么做起媒来?” “母妃,儿子原本认为武将不堪大用,可是在玉树,儿子遇袭,珩王兄却被事情绊住未能立刻来相救,儿子那时候就发现,武将不能完全的忽略了。” “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们是亲兄弟,珩王有什么事能比救你还重要?”贤妃满心怨气,儿子那次受伤她是知道的,但是前因后果她是不知道的。 “确实有事,璟王兄被袭,珩王兄去帮忙。” “原来如此。”贤妃眼里露出一抹凌厉的视线,感情是攀贵妃母子的高枝儿去了。 “现在珩王兄守在玉树,尤将军在广地,儿子自然想结个善缘。” “嗯。” ——————————————解释完毕—————————————— 大公主那边传来喜信儿,成亲半年,有了身孕,皇帝高兴,各种赏赐送去了公主府,至于秦康乐这些妹妹,也都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紧接着就是过年,这一次的年要比以前热闹许多,除了不在京城的珩王夫妻,现在小夫妻就有了五对儿,璟王夫妇、瑾王夫妇、珹王夫妇、德沛公主夫妇还有安平公主夫妇。 看着满堂的儿孙,皇帝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新年。 第九十章 昌泰二十一年正式来临 。 过了年皇帝开御笔,头一件大事就是为三公主选驸马,而这个驸马人选,牵动了多少人的心。倒不是各个都有尚主的心思,这么彪悍的公主真的求到家中,祸福难料。不过对于势力的格局有深远的影响,大家自然关心。 最理想的情况就是自家的亲友求到三公主,然后自家既不用面对这座大神,又能得到照拂。以上纯粹是各家心中的美好愿望。 皇帝心中对于秦康乐的婚事早有论断,其她公主的婚事可以考虑一下女儿的喜好,但是三公主不行,她是个有本事的,所以这份本事一定要好好的去用,想到立珹王为储君的事情,那么三公主与温家结亲,这样才能帮着珹王。 在皇帝的心里,祥旭不会有外戚的压制,这么多年,他被周国公牵制多少?(无能的人不会承认自己无能,他觉得那是对方太厉害,以及长辈的身份)因此他不给贤妃后位,那样永泰伯府就不是正经八倍的外戚,祥旭不会被牵制,又给他找了一个妻族不显的正妃,也不会被后族压制,当然,做了皇帝这么多年,他也没天真到什么一点儿资本都没有就能做牢皇帝的位置,因此他打算将最有本事的女儿给他,他们本事就是兄妹,感情自然不坏(并不是),在有温家作为纽带,这是共赢的局面。 因为这个想法,因此皇帝没有过问秦康乐的意愿,直接将意思透漏给贤妃,贤妃大喜过望,三公主如果能出降温家,那么珹王封为储君指日可待。 急急忙忙将自己的母亲宣进宫,永泰伯夫人也是喜的眉开眼笑。世子家的嫡次子与公主正好同年,真是天作之合。 “康乐。” “女儿在。” “一会儿朕宣永泰伯世子的嫡五子来,你在屏风后面看看。” 秦康乐眨眨眼,问:“父皇可与永泰伯家定下了?” “并未。” “那不用看了,女儿不愿意。” 皇帝就是一愣,女儿性格温厚,基本上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没有任性撒娇的时候,这次怎么如此干脆的拒绝了?这可不行,因此他直接问:“温家的三小郎你见过?” “没见过。” “那怎么就不愿意呢?朕见过他,很是规矩周正。” “规矩?父皇请恕女儿直言,是贪腐的规矩还是与人斗殴的规矩?”秦康乐绷着一张小脸。 ……万万没想到,一贯孝顺的女儿会在最重要的事上反驳自己。 秦康乐这句话正巧被赶来的贤妃听的一清二楚,贤妃闹个大红脸,这静思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中恨的可以,既恨秦康乐打脸不给面子,又恨家中兄弟不争气,连累侄子。无奈,发现皇帝看自己了,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来。 “陛下万福。” 皇帝摆摆手,又继续游说:“康乐,不能以偏概全。” “父皇因何就认准温家的三小郎了?京城中那么多人。” 皇帝又是一顿,他的打算不想对秦康乐说,因此只能迂回道:“你先见见,贤妃出自永泰伯府,性情礼仪你都是知道的。而且你和贤妃的感情不坏,结了亲,岂不是更亲近和睦了?” “女儿敬贤妃,是因为她伺候父皇,不过贤妃她终究也就是妃妾,与女儿有什么亲近和睦的?”秦康乐完全不顾及贤妃,直接说出她就是一个妾的事儿。 “你……”皇帝气的够呛,指着秦康乐简直不知道骂她什么才好,秦康乐这话不客气,却是实话。 “还是父皇不疼女儿了。” “陛下消消气。”贤妃赶紧为皇帝拍胸口,随即又对秦康乐说:“公主这话可就亏心了,陛下对公主的疼爱从来都是皇子皇女中头一份儿。” “哼!”秦康乐看着贤妃道:“既然疼我,怎么什么不三不四的阿猫阿狗要给我?” “放肆。”皇帝气得狠狠的一拍桌子。 秦康乐将目光从贤妃身上移开与皇帝对视,一扬下巴:“父皇若是不疼女儿了便直说,何必如此给女儿难堪。” “你无状。”皇帝气得身子都抖了,简直气急败坏:“朕怎么不疼你了?你自己说说,赏赐你从来都是最丰厚的,得了什么稀奇东西也都是你先挑选,就是公主府,朕都是给你建的最大最好的。” “那父皇为何让女儿选温家郎君?”秦康乐眼眶发红:“温家三小郎眠花宿柳,最喜欢那勾栏坑脏之地,这脏臭了的二手货也来伺候女儿?没的恶心死我。”秦康乐用帕子擦眼睛,开始哭。 “你身为公主,天下小娘子的表率,竟然说出这等泼话,真是平时宠坏你了,男人哪有不风流的?尚主以后乖乖伺候你就是,以前如何又能怎么样?” “什么叫又能怎么样?那温家三小郎置了外室,已经有儿有女,别人家的驸马都不可以纳妾,女儿一进门就当后娘吗?”秦康乐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 “公主慎言,我侄儿绝对没有什么外室子。” “你算什么身份,用你来教训我?难不成你以为你是我的母后不成?”秦康乐一点儿面子都没给。 “臣妾不敢。陛下,臣妾绝无此意。”贤妃噗通一声跪下。 “出去,朕不想在见到你。”皇帝指着秦康乐,浑身发抖。一半儿是气的,一半儿是恼的,气秦康乐的不配合,恼温家郎君竟然如此不堪。 秦康乐扬了扬头,还是一施礼,然后退下。 皇帝与秦康乐吵架的声音极大,就是殿外的人也都隐隐的听着一些,如今见公主带着泪痕黑着一张脸出来了,所有人大气儿都不敢说,恨不得自己是个隐形人。 “陛下,臣妾的侄儿也许文武不成,风流了一些,喜欢红/袖添香,但是绝对不会自降身份有什么外室子,请陛下明察。”贤妃跪在地上,扒着皇帝的腿,哭诉,心中恨得要死,她万万没想到娘家侄儿如此不争气,又恨秦康乐的毫无留情面,臊的她恨不得啃下秦康乐一块肉来。 “朕自会查明,你先回去吧。” “是。”贤妃只好退下,下唇却被她咬出了血,妃妾妃妾,我儿若是登基,倒要看看,谁看谁的脸色过活。 第九十一章 秦康乐回了明玄阁,该干嘛干嘛,仿佛同皇帝吵架的事儿没发生,底下伺候的人都有点儿傻,如果公主不高兴了,难受了她们还能劝慰一下,现在公主跟没事儿人似的,她们要说什么?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这个表情?”宫女和两位嬷嬷都是一副便秘的表情,秦康乐干脆直接问。 “公主,您今儿是不是同陛下说了什么?” “父皇让我选温家郎君为驸马,我不同意而已。” “公主,从古自今,儿女的婚事都是由父母做主的。” “嗯。”秦康乐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公主能这么想就好。” “嗯,我知道,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父皇做主的事儿,我这个做女儿的接旨便是。” 春巧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公主三思!” “我说的不对么?起来吧,哼!我记得有人说那勾栏女子两条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客尝,那温家小郎君也没干净哪里去?想恶心我,也得有那个本事。”秦康乐这话充满了浓浓的鄙夷。 “公主……” “都下去吧,我乏了,歇一会儿。” “是,奴婢告退。” 所有人都出去,包括两个嬷嬷。 “春巧姐姐,你怎么劝公主三思?陛下下旨,公主还能抗旨不成?”姽婳小声问春巧。所有的宫女都凑在一处。 “你劝公主三思,思什么?”韩嬷嬷也是一头雾水。如果公主真的同意了陛下的旨意,这明明是好事的。 “嬷嬷,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前一句是什么?”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韩嬷嬷下意识接到。 “公主是君,驸马是臣。”春巧脸色不太好。 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冷气,妩媚更是咽口唾沫,身体都抖了起来,结结巴巴道:“不、不、不是那个、那个意思吧?” 姽婳瞪大眼睛看着春巧,婵娟直接就傻了。 “就是这个意思。唉,这哪是结亲呐,弄不好就是结仇啊!”春巧一脸焦急。 “这、这、这陛下还没下旨呢,也许有转机呢?”钱嬷嬷都差音儿了。 “我们做下人的,也没办法,只能等着了。”春巧整个人摊在椅子上。 ……一阵微风刮过,所有人的脖子后面开始冒凉气。 晚上,吃晚膳的时候,秦康乐的胃口一点儿都没被影响,熘蟹黄儿一口气都被她吃掉了,吃完之后满意的放下筷子,看了看屋子:“去花房,取一盆儿牡丹来。” “是。”春巧很快安排婀娜去取花儿。 “春巧姐姐,小厨房里面的黑木耳没有了。” “妩媚,你去御膳房取些黑木耳来。” “是。” “公主,婀娜去取花儿,妩媚去拿黑木耳,时间给的足足的。” “嗯。” “公主,您说这有用吗?对方会害怕?” “会不会害怕都无所谓。” “公主?” “春巧,你不会以为我是说着吓唬她们的吧?” 春巧瞪大了眼睛,夏巧也一激灵,一齐看着秦康乐:“公主,您不会真那么办吧?” “不然呢?温家敢提亲,我就让他们知道知道君臣二字到底怎么写!” ——————————我是妩媚的分割线—————————— 妩媚出了明玄阁,本应该到后宫的,不过她没有,而是进了后宫,她是明玄阁的婢女,没人会盘查她,所以她十分顺利的到了咸池宫。 “娘娘,妩媚过来了。” “进来吧。” “娘娘金安。” “起来。” “娘娘,奴婢出来是去御膳房拿黑木耳的。” “嗯。”贤妃身边立刻就有人去准备,一会儿好给妩媚。 “娘娘,可不能和公主结亲呐。” “怎么?”贤妃一肚子气,如果有选择,她也不愿意,但是想想儿子,在想想秦康乐的本事,这火儿只能往下压。 “今儿公主说,如果陛下做主,她接旨就是。” 贤妃长出了一口气,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 “可是娘娘,公主还说,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奴婢不明白什么意思,姽婳也不懂,问了春巧姐姐,结果春巧姐姐说,这话前一句是什么?韩嬷嬷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妩媚声音都抖了:“公主是君,驸马可是臣。” 贤妃整个儿人都傻了,呐呐道:“不、不能吧。” “奴婢不知道,不过春巧姐姐这么说的,而且、而且奴婢听说公主可是蛮夷都敢亲手斩杀的呀!”妩媚六神无主,她的父母是永泰伯家的世仆,她也是,被贤妃安排到秦康乐那里探听消息,年纪不过十五六,听到这件事,真是吓死了。 贤妃一脑门子汗:“这、这、公主真的杀了驸马,这、这恐怕也没有给驸马偿命的。” “娘娘说的是。” 贤妃连忙用帕子擦擦额头的冷汗,稳了稳心神道:“你先回去吧。” “奴婢告退。”妩媚拿了贤妃命人准备的黑木耳赶紧溜回明玄阁。 贤妃心神不宁,想立刻找儿子商量一下,却发现天色已晚,只好做罢,躺在床上却是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考虑秦康乐这句话到底是真还是假。 ————————————分割线完毕—————————————————— 第二天一早,眼底青黑一片,皇城的门开了,立刻让人去请珹王。 “母妃金安。”珹王看到母亲的样子,很是心疼,问:“母妃,您怎么了,昨夜没休息好?可是因为温家三郎君的事儿?” “正是。”贤妃将妩媚回禀的话一字不漏的说给儿子听。 珹王也是吸了一口冷气,说实话,对于秦康乐,珹王不喜欢,原因就是秦康乐有本事,咳咳,珹王此人看着温和,礼贤下士,实际上颇为嫉贤妒能,秦康乐身为女子却处处压了他一头,心中对秦康乐早就不满,只是他羽翼不丰,只能忍着,如今听到这么说,他的不愉就全都露了出来:“身为女子,不会女红也就罢了,还如此逞凶斗狠,这样人,与表弟结亲,倒是糟蹋了表弟。” “你的意思是……” “她若不想结亲,那就不结亲,她仰仗的也不过是父皇的宠爱而已。”珹王不服,打心眼里不服秦康乐。 听见儿子这么说,贤妃纵然觉得可惜,也只得妥协,何况她也不想让侄子赌命。 秦康乐的这番话能通过妩媚的口穿到贤妃那里,自然也能通过姽婳、婵娟和婀娜的口传到其她三妃那里。 贵妃在绫绮宫笑的肆意,打脸了吧?哼!自从办了赏花宴,贤妃就一副皇城女主人的样子自居,算个什么东西?自己的儿子才是长子。 德妃淑妃都挺解气,实在是贤妃最近太轻狂了些,如今被三公主打脸,简直不要太爽。 “把这桂花酿送到明玄阁一些,同公主和说说,这父女哪有隔夜仇的。”淑妃吩咐身边的宫女。 “是,娘娘。” 贵妃送了玉雕玲珑球给三公主解闷儿,德妃送了一株金枝玉叶给三公主观赏,淑妃送了珍藏的桂花酿。 贤妃得到这些消息,气得又是一夜没睡,心疼肝疼一起疼。然后她还不能同皇帝哭诉,因为确实有外室子,原本都打算送走了,结果被邻居给控告出来,这下子,永泰伯府真是夹着尾巴做人,就是她也被皇帝申饬。 皇帝心中非常愤怒,他想的好好的,让温家尚主,与秦康乐结亲,这样秦康乐也能同贤妃母子更亲近一些,结果温家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又生气秦康乐当时在静思殿与自己大吵大闹,一下子,竟病了。 孝子孝女纷纷来伺疾,这一次妃嫔也有了资格,干脆排班,静思殿的寝殿旁一时人满为患。 这些人一共分了三班,璟王带着弟弟两个驸马一班,璟王妃带着两位妯娌以及公主一班,妃嫔一班。 到了公主们这一班的时候,儿媳妇也就罢了,还是女儿亲,没看到秦康乐,心中不愉,想开口问问,又拉不下脸来。 “父皇,喝口粥吧。”大公主喂皇帝喝粥。 皇帝没啥胃口,可是看女儿关切的样子,还是喝了一口,到嘴里就是一愣:“荷花粥?” “是。” 皇帝沉默不语。 “父皇,这是三皇妹亲手做的,她说她没脸见您。” “唉。”皇帝继续沉默。想到这门亲事如果真的成了确实委屈了秦康乐,皇帝的心就软了,何况原本在查到对方确实有外室子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不过少一个台阶,如今有了台阶,皇帝也就顺着下来:“罢罢罢,让她过来见朕。” “是,父皇。”大公主满脸喜色。 二公主则立刻将在静思殿外的秦康乐喊了进来。 秦康乐低着头,进了寝殿,来到皇帝的床前,噗通跪下:“父皇,女儿错了。” 看着秦康乐眼底的黑眼圈,在看看发白的脸色,皇帝更加心软,伸出手。 秦康乐搭着皇帝的手起身,然后扑到皇帝的被子上:“父皇……” “这么大了,还撒娇,儿女都是债。”一句话,屋子里面的人都笑了。 皇帝的病好的快,其实就是生气加恼怒这才病了,心病居多,如今父女重归于好,温家的事儿过去,皇帝的病也就好了,秦康乐依旧在勤政殿稳稳的站着。 后果也不是没有,秦康乐那句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句话整个儿京城都知道了,原本有几家想尚主的彻底绝了心思,公主把驸马给宰了,肯定不用偿命的。让那些大臣认识到这公主的战斗力杠杠滴。不要碰老虎的胡子。 还有那“二手货”这三个字,更是让温家成为京城的笑柄,别说小郎君,就是出嫁的小娘子都抬不起来。 贤妃当日被秦康乐给个没脸,气的茶饭不思,原本因为赏花宴而起的骄傲顷刻间散的干干净净,除了每日敦促珹王在勤政殿好好学习之外,就关心珹王妃何时有孕,流水般的补品送到珹王府,弄得珹王妃苦不堪言。 第九十二章 ,秦康乐的驸马还得选,然后皇帝自然也知道了秦康乐当初那句话(贤妃哭哭啼啼说的),皇帝表示很心塞,如果是女儿把驸马给宰了,他肯定不能让女儿偿命,最后果断弄了名册给秦康乐让她自己选,眼不见心不烦。 秦康乐翻着小册子开始在心中琢磨,皇帝爹原本让她与温家结亲的目的,她猜到了,那么现在让她自己选,她就不能选择任何一方势力,因此与忠勇侯府有亲去掉,与沈家有亲的去掉,与水家有亲的也要去掉,至于与温家有亲的,呵呵哒!必须去掉。 这样一来,能选择的范围就不够多,毕竟是驸马,这出身差了不好看,出身好的大多姻亲错节,总是沾亲带故,找来找去,目光落到镇国公世子之子的头上。 这镇国公也是跟着□□打天下的,当时为了救□□,搭上了自己的命,因此这镇国公是追封的,然后他的独子继承了爵位,就是现在的镇国公。镇国公共有三名嫡子,长子就是世子,结果在昌泰二年与睿王父子出海平海盗,大胜而回的途中遇到难得的暴风雨,船翻人亡。 当时世子夫人有孕,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就昏了过去,差点儿流产,还是想到这是郎君唯一的骨血,尽量放平心态,次年春生下一个男孩,月子没做完就撒手人寰。这些年来镇国公府十分低调,镇国公丧子之痛,另外两个嫡子都不是朝堂那块料,因此镇国公府上下虽然有圣宠,却很少出现在朝堂之上。 “就他吧。” “他是世子之子,要鼎力门户的。”皇帝有些犹豫。 “镇国公世子只有一子,父皇还能让他上战场不成?既然不能国公府也就没差了。” 皇帝一想起镇国公与哪个势力都没有联系,点头同意。又一想文孝已世,太后也不在了,秦康乐的婚事后宫没人能做得了主,因此干脆直接自己召见镇国公,透漏出结亲的意思。 镇国公回到府里,整个人还有些傻,他万万没想到三公主会到他们家? “郎君?” “祖父?” “陛下的意思是大郎尚主。” “哪位公主?” “三公主。” “这、这、这……”国公夫人有些不确定,从来没有长子长孙尚主的。也不是,前前朝那种公主有权力的,很多都是长子长孙尚主,但是从前朝开始荣养公主起,就再也没有长子长孙尚主的,毕竟驸马是没有出路实权的。 “公主亲自挑的,陛下也同意,你赶紧准备一应事宜,我去请媒人。”镇国公一锤定音。 卫泽有些傻,下意识的摸着身上的玉坠子,那般勇敢不畏生死公主让他很是敬佩,在少年慕少艾的年纪,心中也曾想过未来的妻子会不会是那般英姿焕发,但是他从来都没想过尚主,他是世子之子,要承爵的,一旦尚主,自己的前途尽毁。 如今事情就这么定下,他整个人都充满了茫然,迷迷瞪瞪的跑到演武场,耍完枪法又耍刀练剑,一直到晚上,整个人彻底无力,躺倒了演武场上,看着满天的星斗,心中依旧翻腾着一片紊乱。 他没有见过父母,是祖父母将他养大,小时候他身体弱,大病小病不断,祖父母耗费无数心力才将他的身体将养好,祖父为他请先生教他读书认字,又亲自教导武艺,希望他长大成人之后在朝堂上一展所长,重振卫家。 尚主,他这些年的努力付之一炬,文治武功什么都不需要,他只要伺候好公主一个人就行,伺候人!瞪大眼睛,却怎么也不甘心,多年的努力成空。可是想到那灵敏的身手,挺直的脊背,又有那么点儿心甘情愿,人的感情可真复杂,嘴角不禁露出一个苦笑。 卫泽在演武场的事,镇国公自然都是知道的,此时他不得不过来:“长寿。” “祖父……”卫泽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都显得颓废不已。 镇国公拍拍卫泽的肩膀:“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纵然不能在朝堂上大展所长,可是公主有才,你又焉知不能通过另外的途径展示自己的才华呢?” “我知道,祖父。” 镇国公长叹一声,其实这也就是安慰自己孙子的词汇,三公主的那句话满京城皆知,可见是个多强势的人,自己的孙子,自己知道,看起来不爱说话,很是有礼,但是骨子里却极为傲气强硬。 男人有这样的脾性没有什么不好,妻子温柔贤惠,两个人一定能相互扶持到老,可是现在要他放下傲气去伺候女人,还是一个强势的女人,镇国公非常担心,得罪了三公主,镇国公府都吃不了兜着走。 卫泽看着祖父的目光,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想不清楚是一时的,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他已经想明白了。 皇帝亲自请了大媒,一位是当世大儒,皇帝的老师,太师欧阳先生,一位是大长公主,皇帝的亲姑妈,这两位大媒真的是大媒,一位拥有大贤的名声,一位是宗室长辈。这个面子绝对是绝无仅有的。 皇城内外对于皇帝对三公主的宠爱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事情一定,镇国公府的门槛就快被踢断了几根,送礼的人几乎是排着长队,一份比一份贵重,送礼的人一个比一个热络,沉寂了将近二十年的国公府再次热闹起来。 德妃心里发酸,自己的女儿才是皇帝的长女,可是无论什么事都被三公主这个妹妹压一头,真是气死人,可惜心中在恨,也只能笑着面对。就是想在礼法上也被三公主压一头,人家那是嫡出。 定下了婚事,剩下的就是婚期,司天监亲自择吉,不过皇帝的意思是要公主生日之后。所以婚期定在了阴历九月。 ———————————————————————————— 秦康乐心中对安平驸马的面相不喜,因此对于安平公主夫妇难免就注意一些,安平驸马是男子平时注意不到,安平公主是亲姐姐,自然常常能见到,她发现,公主瘦了。 对比于德沛公主的满面春风,安平公主的脸色也未免太苍白一些。 “二皇姐,你怎么了?气色不好呢?”秦康乐上辈子只有一个害死她的弟弟,没有兄弟缘,这辈子姐妹感情却委实不错,大公主稳重,照顾弟妹,二公主娇憨,真心实意,四公主心直口快,逗人笑口常开,五公主身体不好却从不自哀自怨……秦康乐非常珍惜。 “也没什么,就是、就是、就是刚出皇城,不太、不太习惯而已。”安平公主的目光游移不定。 “听风阁的嬷嬷、宫女、太监不是都跟了去?难不成不在皇城中,没了几位娘娘的弹压,觉得皇姐好性儿就欺主不成?”秦康乐的眉毛挑了挑。 “没有、没有、没有。”安平公主扭着帕子,满脸焦急。 “皇姐,咱们一块儿长大,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这般状态,就是俢仪娘娘岂不是也心疼?” “我的脸色很差吗?” “如果很好,我会问你吗?” 安平公主的眼圈红了,低着头。 秦康乐没逼她,默默的喝茶,心中有了些计较,恐怕是驸马有问题:“你们都下去吧。” “是。”双翠还有安平公主身边的珍珠、琥珀也都一福身下去了。 秦康乐心中就有不快,无论是双翠还是双巧,没自己的示意任何人吩咐都不会离开自己半步,如今珍珠琥珀连看一眼安平公主都没有,直接听从自己的吩咐,真是两个软包子。 “三皇妹,驸马他、驸马他……”安平公主伏案而哭。 “皇姐,慢慢说。” 安平公主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悲声,道:“原本我不指望有大皇姐那样的福气,可以和驸马琴瑟和鸣,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他、他……他竟然已有外室,还有了一个儿子。” 秦康乐当即就砸了手中的茶杯,怒道:“岂有此理。” 安平公主吓了一哆嗦。 “他同你说的?” “是,人现在在公主府。” “欺君罔上。”秦康乐气得恨不得现在就拿剑宰了安平驸马:“怎么不告诉父皇?” “贤妃娘娘说,驸马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不是?养好了,一样孝顺我。” “放屁。”秦康乐暴跳如雷,脏话都骂出来了,可见有多恼恨。 “这些也算不得什么,谁没有年少轻狂时,我原本以为,有了便有了,养着也就算了,没想到、没想到……” “他还做了什么。” “他喝酒打人。”安平放声大哭。 秦康乐坐到椅子上,没声了,似乎刚刚发火儿的不是她,整个人都变得平和不已,不但如此,脸上还微微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影儿,端庄得紧。 也许是小动物的天生直觉苏醒了,安平公主止住悲声,抽抽搭搭,只觉得背后阴风刮过,不敢在继续哭泣。 “那些宫女太监怎么没拦着?”秦康乐笑吟吟的。 “驸马每次都让他们出去,而且也不单单是喝酒。”说道这里,安平的脸色更加苍白。 如果是别人也许猜不到,但是想起前世新闻中的性/虐、待等等,秦康乐瞬间秒懂,好啊,好一个珹王,好一个贤妃,还想当太子!没怎么样呢就开始坑我们姐妹,真要是翌日了,别说自己得罪过贤妃,就是没得罪过恐怕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你不会喊人么?” “府中之人都是贤妃娘娘安排的。” “哦。”秦康乐站起身,来到安平公主近前,拉着她的手,将衣袖上翻,上面几块青紫,秦康乐笑的越发温柔:“没同父皇说,是担心俢仪娘娘难做,是么?” “你是知道的,母嫔本就不受父皇宠爱,能有今日,多亏贵妃娘娘照拂,如今我的婚事偏又是珹王牵的线,我、我、我……” “皇姐不用说了,我懂皇姐的顾虑,便是你今日告驸马一状,他终究是你的驸马,又有珹王兄的面子,俢仪娘娘虽然是正二品的嫔位,总不如贤妃娘娘的一品妃位。” “是。” “皇姐怕是要在委屈些日子,我想想怎么找一个好机会教训教训驸马。” “三皇妹,这……” “我办事,你放心,不用你做什么,我安排就是,只是这些日子还要委屈皇姐。” “能同你说说,我已经畅快许多,日子也就这样吧,他爱怎样就怎样。”安平公主竟是一种绝望的样子。 “皇姐,你是公主,金枝玉叶,只要将俢仪娘娘安排妥当,你没了后顾之忧,谁又能耐你何?” “我……”安平眼睛亮了亮,随即又沉寂下:“他是王爵。” “论品级王爵与公主都是正一品,也都是父皇的骨肉。” “可是……” “没有那么多的可是,我来想办法。” “嗯。”安平公主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晚上秦康乐难得的失眠了,睡眠对她很重要,她很少让自己晚上想事情,因此失眠的时候不多,但是这天晚上是真失眠了,因为安平公主夫妇的事情。 秦康乐想过那个天下至尊的位置,甚至下意识的挖了不少皇帝的墙角,在军营中威望极高,但是她一直都没下定决心,她知道九五之尊有多重要,一旦做上那个位置,眼界就不能在计较在个人得失以及单纯的善恶之上,要有大局观,为黎民百姓,天下苍生谋求福利,这个事情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如此大的责任,秦康乐不敢随便抢下来,所以她一直虽然有觊觎之心,却没有完全下定决心,也曾暗暗考察过诸位皇子,想过做一回太平公主那样的镇国公主,可是今天的事情却如当头棒喝。 就算她想做个镇国公主,又是否有兄弟有那武则天的胸怀,武则天是太平公主的母亲,让她监国,这个可以,那么自己的兄弟呢? 想到太平公主的下场,李隆基的做法,秦康乐竟是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真是糊涂了,权力之争从来就是你死我活,自己想退一步的想法绝对要不得,如今已然是这个光景,就由不得她有任何退缩,单单看安平公主的遭遇便知道命运握在别人手中的下场是如何。把自己的命运给予给别人的品性,这件事绝对不能干,秦康乐彻底下了决心,不成功便成仁,一定要抢到那至尊的位置。 下定了决心的秦康乐就开始琢磨坑安平驸马,没等秦康乐想到方法呢,皇帝这边有了新节目。 第九十三章 皇帝了却一番心愿,表示很高兴,高兴的结果就是夏季准备打一次猎,当年出现那件事之后皇帝就再也没有打过猎,不过这一次皇帝又想打猎了,并且将一切事宜交给了璟王去办。 秦康乐拄着下巴,她觉得他的皇帝爹不对劲儿,先不说突然打猎去,这件事怎么就派了璟王呢?办差使给皇子,这是增加资历,展现能力的机会,皇帝爹既然想立珹王为太子,这样的差使为什么会给璟王? “秋翠。” “奴婢在。”秋翠给秦康乐倒了杯茶,又利落的摆上各色点心,公主这些日子没什么胃口,吃的东西极少,所以每天要贴补不少点心。 “那边射猎的事情,你盯紧了。”秦康乐说完,就夹了一块儿点心放到嘴里。 “公主?” “射猎的场地不用管,射猎用的马匹还有人手安排一定要给我盯紧了。” “公主是怕这场射猎出事?” “我怕这里有猫腻,这事儿不对劲儿。” “陛下想要打猎,这……” “不是这个,多派些人手,十二个时辰一点儿都不能松懈。” “是。”秋翠一福身,然后退下,赶紧去安排,公主现在最不缺的就是人手。那些略有残疾的兵士以及家属哪个不为公主卖命?上次阻拦温家小郎君的外室以及外室子被送走,办的多好,一点儿把柄都没留下。 日子过的飞快,璟王很快就回禀皇帝,打猎的场地,马匹,人员全部都准备妥当了,然后皇帝决定在休沐日的时候去打猎。 “公主。” “嗯?” 春巧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了指天,道:“派人将璟王千岁预备给瑾王的马,缰绳换了。” “什么样的缰绳。” “割断一半儿多,使劲儿的话会断掉。” “嗯,还有什么事儿?” “这事儿似乎珹王千岁也知道了。” “好,上下都有赏,把嘴巴管住就好。” “是。” 眼看春巧出去,秦康乐拄着下巴想了想,马上就想到问题的关键,虎毒不食子,何况是皇帝爹这个一贯心软的人?所以才想出这个办法吧?还真是他的一贯作风。 秦康乐知道了主意,也就不想其他,别人的马都是璟王在射猎园子里面准备的大宛马,自己的踏云轮不到任何人插手。 出行那天,秦康乐坐上了皇帝的辇,陪着皇帝。 这一次跟着的有璟王、瑾王、珹王、皇六子、皇七子、安平公主、皇四女还有秦康乐,大公主怀孕了,在安胎。 皇帝看着秦康乐头戴巾帼巾,身穿骑马服的打扮,忍不住笑道:“朕还以为朕又多了个儿子呢。” “都说女婿顶半个儿子,父皇有八个女儿,可不是又多了四个儿子么。” “胡搅蛮缠。” “嘿嘿。” 皇帝看着秦康乐表示很高兴,心中盘算着,这一次回来,自己就能以不体恤手足之名将璟王的排除于储君之位的候选人,至于瑾王,水土不服,身体不佳也可以排除出去,珩王自请边关就是放弃储君之位,接下来就是珹王。 想到太子可立,皇帝脸上的笑容加深。 到了打猎场,秦康乐先下辇,然后亲自亲自扶着皇帝下辇,周围人跪下,三呼万岁。 皇帝换上骑马装,一马当先,所有参加的人也都稳稳的立在马上。 卫泽作为准驸马也是自然在列,在德沛驸马与安平驸马的旁边,眼睛忍不住看向皇帝的方向。 秦康乐就在皇帝身边,这样的殊荣别说公主,就是皇子也是没有的。 “请陛下射头一箭。” 皇帝看着眼前猎物涌动,却没有开弓,这么多年下来的养尊处优,他又不是一个好武的皇帝,早忘记如何弯弓搭箭了,更遑论打猎?所以他直接道:“朕的儿女都长大了,康乐,你替朕开这头一弓。” 人群中有吸气声,这样的殊荣,合该是储君的,只是现在并无储君,无论让哪位皇子开头都不妥当,用公主倒是恰到好处。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份儿殊荣更是独一份儿,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秦康乐身上。 “女儿遵旨。”秦康乐一点儿都不客气,直接弯弓搭箭,瞬间弓开如满月,一箭奔一只羊过去,瞬间命中羊的脖子,正在大家欢呼的时候发现箭去势不减,然后射中第二只羊的脖子,两只羊撞到一起,一动不动。 全场静默三秒,随即有那机灵的,连忙道:“公主真乃神箭手。”然后全场就是赞扬秦康乐是神箭手,说是这么说,心中对三公主的凶残更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德沛驸马与安平驸马咽了咽口水,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卫泽的身上,心中都庆幸,幸好大公主/二公主不这样。 “好好好。”皇帝连道三个好字又得意道:“朕的三公主是最好的。” “女儿幸不辱使命。” “今儿都拿出你们的本事来,第一名朕重重有赏。” “臣遵旨。” “璟王兄的骑射功夫也不错,不知是否有皇妹一箭双羊的本事。”珹王阴阳怪气。 璟王皮笑肉不笑:“皇妹好身手,不知道一会儿我是否也有这运气。”说完扬鞭,第一个冲了出去。 瑾王也冲了过去,只是速度慢下来很多,他自己的骑射功夫怎么样他自己心里有数。 珹王则笑吟吟的问:“三皇妹果然好箭法。” “女红我可一窍不通,也就这射箭的功夫还能看看罢了。”秦康乐慢悠悠的,一点儿都不急。 “那为兄先走一步。” “好。”秦康乐眼见珹王也走了,这才对皇帝说:“父皇,女儿也下场了。” “好,不过你慢着点儿,免得把他们落下太多。”皇帝小小声对秦康乐说,仿佛是天大的秘密一般。 “父皇放心,女儿肯定不会把猎物都猎光的。” “哈哈哈……”皇帝发声大笑,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在看到他身边的秦康乐,心中暗叹,难怪三公主受宠,能让皇帝如此开心大笑的真没几个人。 所有人都觉得,等三公主出降的时候礼在厚一分!好像镇国公夫人的寿辰快到了?嗯,礼物在加些,别管公主是否孝顺这位祖婆婆,我们尊敬着,那就是给公主面子。 卫泽攥紧了手中的缰绳,当年的小娘子已经长大了呢,那一身的英姿没变,只是公主的受宠他也看到了,心中长叹一声,看着大驸马的样子,他将自己原本的雄心壮志都压在最底层,以后,安心做一个富贵闲人,好好伺候公主便是。 秦康乐的踏云那是神骏,一溜烟儿就进了林子,只给众人留下一个挺直的背影,四名小太监赶紧追了过去,他们是给公主捡猎物的。 秦康乐心中有事,因此在开始的时候,基本都是一弓三箭,将四名小太监累的气喘吁吁。 “你们不用跟着我了,把猎物都拿回去吧,我去遛一会儿马。” “是。”四名小太监没有一个反驳的,猎物太多,他们快拿不下了。 秦康乐遛马的时候就小心翼翼的靠近瑾王,如果只是她的皇帝爹动手,瑾王也就是摔个跟头,来点儿擦伤什么的,但是这事儿还有珹王的身影,那就不得不防了,以前秦康乐与他接触不多,只知道他有些嫉贤妒能而已,可是安平公主的事儿让她见到了珹王的阴狠。 第九十四章 瑾王的箭法不好,骑马的功夫也平平,身下这匹大宛马是匹母马,很是温顺,不得不说,璟王为人虽然嚣张,却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他看不上你可以与你吵架甚至大打出手,但是不会被人阴人,因此瑾王很放心,当然,他这个榆木脑袋也不会想那些恶毒的事情,真正放心的是德妃。璟王与贵妃一样,不会暗下黑手,所以对于皇帝的这次安排,最满意的就是德妃。 慢慢悠悠的弯弓搭箭,射的也无非就是禽鸟和兔子类的小东西,后面也跟着四个小太监,也轻松的很。 眼见那边有个兔子,瑾王催马就追了过去,弯弓搭箭,将兔子射中,有两个小太监奔了过去,兀自得意间,马突然失了前蹄,瑾王赶紧使劲儿拉缰绳,没想到,缰绳断了,瑾王瞬间满身大汗,双腿死死的夹住马肚子,这马又开始尥蹶子。 瑾王哪有秦康乐那在马上不动的本事,一下子就被尥了下来,四个小太监都吓傻了,完全的一动不动。 那马将瑾王尥下马背,一声哀鸣,扬起前蹄,就要踩下。 瑾王被尥下马,本身就摔的不清,胳膊又碰到了石头上,疼的他浑身冒汗,一抬眼,马蹄子眼看踩下。 千钧一发,一只箭夹杂着破空的声音一下子就定进了马脖子里,箭尖扎出去多长,马以泰山压顶之势倒了下来。 秦康乐驾着踏云冲了过来,踏云双蹄踹到那匹已死的大宛马上,将马踹开,这才落下蹄子,分毫没伤到瑾王,而秦康乐在射箭之后就跳下了马背。 踏云四蹄刚一踏地就让了开来,秦康乐也到了近前将瑾王扶起:“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两个去宣太医,你去找担架来,你去回禀父皇。” 四个小太监这才回过神来,放下猎物,连忙上马,回了一个“是”,匆匆忙忙的回去。 草丛中灰白色的东西一闪,秦康乐弯弓搭箭,一箭将那条蛇射死。 四个小太监回去之后,皇帝就傻了,这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这时候也没有考虑其他的心思,赶紧命御医过去,又安排了软榻,这才抓到一个小太监开始仔细审问,到底怎么伤的?伤哪里的? 小太监一五一十将马突然受惊,缰绳有断掉,到三公主一箭射死马匹将瑾王救下的事儿都说了。 还别说,这小太监如果没入宫当太监,在外面说书估计也能糊口,将瑾王的险和秦康乐的本事都说出来了,听得皇帝和身边的人一愣一愣的。 太医跟着小太监到了出事地点,秦康乐已经简单的帮瑾王检查了,甚至将受伤的胳膊简单的固定住,做了第一手的保护。 “两位殿下金安。” “王兄的身上其他地方应该都是皮外伤,主要是胳膊,怕是断了。” “是。”两名太医赶紧为瑾王看,发现确实断了,而且看公主给固定的还挺好,不好的地方也是手头儿没有能用的东西,他们将东西都来了,然后为瑾王的断臂固定好,这时候软榻也到了。 瑾王痛得浑身冒汗,双脚发软,大家扶着他将他扶上软榻,然后这才抬出去。 皇帝一看瑾王的惨样,白净的脸上擦破了皮,一道道血痕,在配上那惨白的脸,效果惊人,身上全是灰,衣服被汗水浸透了,整个人都跟那咸菜干儿似得,哪里还有平日俊秀斯文的样子?皇帝这下是真心疼了,关键是他还心虚,整个人也冒了一头一身的汗。 瑾王看到皇帝之后,哑着声音道:“儿子以为再也见不到父皇了。” 皇帝眼眶一红,差点儿没当场落泪。 出了这样的大事,自然不能打猎,被射死的马连同马鞍,缰绳,还有被射死的那条蛇,全部都有人收拾。 “王爷放心,就算那蛇被射死了,也绝对不会有人知道那是驯养的。” “最好如此。”珹王的脸色阴阴的。 “王爷,死无对证,那就是一条野蛇。” 死无对证这四个字让珹王的脸色好看起来。 瑾王这边回到王府,皇帝等一众人够跟了过去,太医院又有人去那里候着,会诊结果:骨折,还不是骨折一个地方,而是手肘那里碎裂成几块。 即便能养好,也会落下些许残疾,右边的胳膊不能用力,阴天下雨的时候怕是也要遭些罪。 德妃接到瑾王出事的消息立刻昏死过去,好容易醒了,知道了诊断结果,整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傻子一般,一旦落下残疾,还怎么能争储君?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 璟王在瑾王出事之后也傻了,尤其是他得知缰绳有问题的时候,也是一头一身的汗,赶紧将消息给了贵妃,这件事必须查清楚,否则黑锅他来背,那就是戕害手足,别说储君,就是王位能否保得住也在两可之间。 看着太医将胳膊以及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皇帝这才在众人的劝说下回到皇城。 “三皇嫂。” “三皇妹。”瑾王妃哭的宛如泪人儿一般。 “王兄的都是外伤,今晚儿怕是要有高热,如果太医开的药发作的慢或者是王兄喝不下去,你就准备烈酒,给他擦身子,尤其是额头,手心,脚心,这是偏方,很是管用。” “谢谢三皇妹,王爷这次能救会来,本就是仰仗三皇妹,如今……。” “皇嫂说的那里话,我们是亲兄妹,你照顾王兄,我先回明玄阁。” “嗯。”瑾王妃看着秦康乐一身衣服也是灰扑扑,更是感激。 秦康乐回到明玄阁沐浴更衣,吃了两口饭,就躺下了,今天真是惊险,幸好在将瑾王救了下来,对于珹王的阴狠,秦康乐又有了新一步的认识,不过又有些高兴,如果对方不作死,凭借着他们皇帝爹的心思,妥妥的储君东宫之位,如今他留下一大堆的把柄,自己不利用利用简直对不起他。 半夜的时候果然得到了瑾王高热的消息,皇帝在静思殿来回的转圈。 “去静思殿。”秦康乐得了消息,立刻起来穿衣服,然后吩咐道。 “公主,陛下并未传召?” “走吧。” 双巧无法,带着姽婳与婀娜为秦康乐梳妆。 “穿最素的。” “是。” 衣服一身月白色的不说,头上也只有两三根簪子固定发型。 然后就奔着静思殿过去。 天黑之后,皇城内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走动的,但是这个任何人很明显不包括得宠的三公主,那些巡逻的看到那灯笼上带着明玄阁的字样,无一人敢问,全部低下头,恭恭敬敬的放行。 到了静思殿,小宫女上前叩门,那里守夜的问:“谁啊?” “明玄阁的三公主。” 里面的小太监一哆嗦,赶紧开门,然后规规矩矩的行礼,不敢有二话。 秦康乐下了步辇,疾步走了进去,里面早就通报了,秦康乐所料不差,她的皇帝爹果然没睡,其实应该说原本也眯了一会儿,然后得了瑾王发高热的消息就和秦康乐一样起来了,在寝殿中不停的转圈儿。 “陛下,三公主来了。” 这时候的皇帝心赛油烹,哪里还记得什么皇城中的规矩,如今这个一贯靠谱的女儿到了,无处发泄的郁闷正好有个人倾诉,连忙道:“宣她进来。” “是。” “父皇万福。” “快起来,也不知道祥曛怎么样了!唉!”皇帝重重的抬了口气。 “父皇稍安勿躁,王兄的也算是外伤,会发高热本就是情理之中,太医们医术高超,都在那里守着,断不会出事的。” “外伤都发高热?” “是,押运粮草的途中,女儿也曾发过高热,只要及时降温,就没事的。” “怎么没听你说过。” 秦康乐一捂嘴,脸上是懊恼的神色,很为自己的说漏嘴不愉。 “辛苦你了。” “分父皇分忧,是女儿的荣幸。” 皇帝拉着秦康乐的手,心中五味参杂。 “父皇,您还是先歇一会儿吧,万一熬伤了身体,王兄好了,还不得自责死?” 皇帝点点头,同秦康乐说会儿话,郁结之气少了很多。 秦康乐伺候皇帝上床,又为皇帝盖好被子,只留下一只蜡烛,然后才默默的退了下去。 梁琦早就将偏殿准备出来,见秦康乐退出来,躬身道:“公主,夜深了,您去偏殿歇一会儿吧。” “有劳梁领士。”秦康乐对梁琦很是客气,虽然是太监,但是人家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官衔,又是贴身伺候皇帝的,而且当年还有同生共死的情谊在那里,这些年来没少给她消息。因此秦康乐对梁琦一贯有礼。 秦康乐到了偏殿,歪在床上,双巧轮流上夜。 第九十五章 一个半时辰,又有人来回禀,皇帝和秦康乐同时起身,皇帝披了一件衣服,坐在龙床上,听着太监回禀。 秦康乐也穿好衣服过来了,一并听着。 “回陛下,瑾王殿下的高热退了。多亏了三公主。” “老天保佑。” “是父皇庇佑。” “怎么多亏了三公主?”皇帝欣喜之后自然听到了后面半句。 “回陛下,瑾王殿下一直在昏睡,喝不下去药,偏又发着高热,太医院的太医们束手无策,还是王妃想起来公主的嘱咐,用对了法子,高热这才退了的。” “康乐?” “应该是那烈酒退热的法子。” “烈酒退热?” “正是,女儿在边关得的偏方儿,边关长有战争,多是外伤,偏又缺医少药的,那高热最是要人命,命大的挺过来也有傻了的,后来也不知道是谁研究出来的法子,用烈酒擦身体,尤其是额头,手心,脚心这三个地方,只要不间断的擦拭,大多数的高热都能退下来,传的神乎其神的,上次女儿高热,身边无药,也是用了这个法子,所以临走的时候女儿就嘱咐了皇嫂一句,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幸亏你心细,这帮子庸医。” “这些不过是乡野偏方,所以太医们才不知道。” “什么乡野偏方,管用就行。”皇帝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这句话让秦康乐瞬间有管它黑猫白猫,能抓耗子的就是好猫的即视感,低下头,强忍笑意,在抬头已经恢复正常:“父皇,王兄高热退了,您睡吧,想来也不能有什么事儿,就别让他们一个时辰就来通报。” “嗯。”皇帝点头。 秦康乐再次服侍皇帝躺下,同梁琦出了寝殿,重重的赏了报事的小太监,这才回去休息。 皇帝早朝,这一天所有人都非常识相,没有人—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奏本,皇帝心情不好,就不能上赶着找死当炮灰,所以皇帝很快就到了勤政殿,然后发现秦康乐已经等在那里了,心里十分熨帖。 “怎么不多睡会儿呢?”皇帝第一次觉得心疼秦康乐的睡眠问题。 秦康乐心中内牛满面,真是太不容易了,想起赖床的问题真是一把辛酸泪,可惜她还是只能说:“每日已经习惯了,而且女儿想陪着父皇,也想第一时间知道瑾王兄的状况。” “难为你了。”皇帝坐下开始看奏本,翻开一本,却是半天没动,一直都看着第一行第一个字,心中怎么的都无法平静下来,他是派人弄断了瑾王的缰绳,但是他了解自己的儿子,骑马骑不快,最多从马上摔下来,运气好的话根本就没事,他只是想用这件事治璟王一个不恤手足的罪名而已,剥夺他成为储君的机会,他绝对没想过害死瑾王,那是自己的儿子,而且现在事情闹大了,他要如何处罚璟王呢?太重的话自己也对不起他。 枯坐了两刻钟,一个字都没看下去,皇帝合上奏本,扔到御案上道:“康乐。” “女儿在。” “奏本你先看看,无军国要务你批阅。” “父皇,这、这不好吧,不如女儿念给你听?” 皇帝摆摆手,叹气:“朕实在看不下去,你先批阅吧。记得用朱笔。” “女儿遵命。” 皇帝点点头,对梁琦道:“摆驾瑾王府。”然后抬脚往外走。 “是。”梁琦跟了出去,开始吩咐小太监一方面是皇帝出行的事儿,一方面就是给公主摆一把椅子,然后又让一只等候在外面的双翠进去伺候。 秦康乐坐到椅子上,打开奏本,开始细细的观看,将那些请安的,以及原本有例可循一一批复,至于那些缺人的,考核的,她则是单独放了起来,这些东西不是她能做主的,所以还是不要讨嫌的好。 秦康乐看的很快,午膳的时候已经将奏本看完大半,能批阅的都批阅了,不能批阅的也都分的清楚明白,感觉腹中饥饿,放下朱笔,这才吩咐冬翠:“传膳吧。” “是。”冬翠连忙出去传膳。 吃了一个安安静静的午膳,秦康乐接着看奏本。 皇帝去瑾王府,见瑾王再也没有生命危险,长出了一口气,赏了太医,又夸奖瑾王妃贤惠,重重的赏赐一翻,这才回皇城。 无论皇帝怎么去看瑾王,朝臣们也只是送药材等等,尊敬着却不够亲厚,瑾王的手臂已经确定会有残疾,储君之位没他的份儿,那么只要恭敬就好,不用亲密,相比于瑾王,朝臣的目光还是都放在了三公主的身上,批阅奏本,这代表什么?代表权力,真正的权利,实权,可以安排人手,可以培养自己的嫡系,可以……无数好处,简直比内阁大臣还有权力,这样的公主谁敢得罪。 珹王得到信息的时候,真是暴跳如雷,那个娘们有什么好?父皇因何如此宠爱? 皇帝回来的时候,秦康乐正好将奏本全部看完。 “父皇万福。” “嗯,都看完了?” “都看过了,女儿只将请安的奏本还有有例可循的批阅了,至于需要调动人员以及考核的,女儿不懂,都在这边,已经分好了,父皇可以随时看。” 皇帝眼睛一亮,秦康乐的事办得深得他心,如果秦康乐不顾前后的将奏本全批阅,他心中反而不会高兴,这样识进退才好,以后在奏本上才能更加的帮助自己,不会越界。 “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谢父皇。”秦康乐一福身,然后道:“父皇也要保重龙体,这些奏本女儿看过,虽然重要,却没有十分要紧的。” “嗯。”皇帝点点头,更加满意。 秦康乐上辇回明玄阁。刚上辇,婀娜就道:“公主,德沛公主和德妃娘娘都在明玄阁等候公主。” “嗯。”秦康乐眯着眼睛微微点头,德妃过来无非是来感谢的,这个无碍。 到了明玄阁,刚刚下辇,就看见德妃与德沛公主迎了出来。 “大皇姐,德妃娘娘。” “三皇妹……”德沛公主的眼眶已经红了。 德妃更是泣不成声。 秦康乐一阵无语,只好用帕子压了压眼角,争取压红。 “看我,一下子竟哭了,三公主,我和德沛公主是来道谢的。” “里面请。”秦康乐这才找回做主人的感觉,然后又道:“瑾王兄是我的亲兄长,遇到了,救他是我的本份。” “三公主快别这么说,你厚道,拿他当亲哥哥,可有些人却非如此。”德妃一想到自己儿子骑的马缰绳被人动了手脚,恨不得活剐了背后主使。 “这事儿还没查完,父皇亲命了大理寺正卿去查,那些人都是办案老手,肯定会查出真相的。” “正是,这事儿虽说是璟王殿下负责的,但是璟王殿下绝对不会背后伤人。” “嗯,璟王兄的性子我们都了解。”秦康乐心中叹惜,皇帝爹一贯疼惜儿女,可惜对孩子的性情掌握的不好,这种暗下手,背后伤人的事儿哪怕德妃现在怒火中烧都知道璟王做不出来,他当初怎么就想栽赃给璟王呢? “三皇妹,皇嫂说如果不是你给的那个退热的法子,那帮子庸医便是束手无策,这样算起来,你救了王兄两次。” “虽是乡野偏方,却蛮管用。” “正是。”德沛公主很是感激,璟王和他一奶同胞,感情自然与其他人不同。 “三皇妹,你的眼底怎么发青?”德沛公主开了公主府,晚上自然不在皇城住,上午她又去看瑾王,入了宫,就立刻同德妃赶来明玄阁,因此不知道秦康乐昨晚去静思殿的事情。 “父皇昨夜担心瑾王兄,命人一个时辰传一次话,我昨晚去静思殿陪着,因此睡的少了些,今晚好好睡一觉也就补回来了。” “原来如此,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同母妃先回去。” “嗯。”秦康乐点头。 德妃有些脸红,主人不在,她与大公主在这里呆着很是失礼,只是那种感恩的心情实在是让她非常想在第一时间道谢,此时看到秦康乐发黑的眼底,所以脸红了。 “德妃娘娘,你只说感谢我可是不依的,我记得宣德宫中有一艘玉雕船,很是精致,明儿不知道我能不能在明玄阁看到。” “一定能看到。”德妃满脸喜色,一点儿都不心疼宝贝。 秦康乐亲自将人送出明玄阁,这才沐浴更衣,没到晚上,德妃就派人将船送了来。 “三公主金安,娘娘派奴婢将玉船送过来给公主赏玩儿。” “替我谢谢德妃娘娘。” “娘娘说了,宝剑赠英雄,红粉赠佳人,公主殿下喜欢玉,这玉船到了公主的手里,也是它的福气。”老嬷嬷满脸陪笑。 秦康乐用手中的象牙扇子捂嘴而笑。 秋翠则赏了老嬷嬷一个荷包送人出去。 第九十五章 冬翠看着玉船道:“公主,这船真漂亮,这上面还有小人呢!” “嗯,确实不错。” 这玉船前面站着一个摆渡人,然后就是船帆,后面则是船舱,惟妙惟肖,无论是那船帆的弧度,还是那摆渡人头上的斗笠都十分形象,而且玉质洁白细腻,玉好手工好,堪称顶级的宝贝。 “公主,您忙了一天,不如先用些东西,就休息休息如何?” “好,做些清淡爽口的。” “奴婢遵命。” 秦康乐的手下人做事迅速,很快就整治了四个小菜上来,宫女太监都知道,公主尚节俭,不喜奢侈浪费,因此一顿饭最多四个菜,据说这还是两位嬷嬷抵死不肯在减的结果。 吃了晚饭,略微溜达一下,秦康乐就睡了,实在是累,一夜没睡好,又到勤政殿站了那么久,又耗神批阅奏本,简直要命,因此秦康乐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 第二天依旧没啥大事,勤政殿也没什么好商议的事情,几位阁老和与尚书还有璟王,珹王一起告退。 “璟王留下。” “是,父皇。”璟王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宣大理寺正卿。” “奴婢遵旨。”梁琦躬身。 秦康乐在皇帝的身后站着,微微的低着头,心中叹惜,来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梁爱卿平身。”皇帝阴沉着脸,看着璟王,嘴里却说:“你将调查的结果说出来。务必要详细。” “是。”梁正卿其实很不想接这个活儿,找到真凶,肯定会得罪真凶,能害瑾王的,不用想肯定是哪位皇子,找不到真凶,那璟王就要背黑锅,得罪璟王,照样没好日子过,可惜这是皇帝亲自任命的,他推不出去,因此只能硬着头皮回话。 “启奏陛下,瑾王殿下马上的缰绳被人做过手脚,缰绳事先被割开一半儿多,外观用细草缠住,而且距离在马嘴之处,不会被握在手里,只要稍微用力,就能将缰绳扯断。臣问过当时准备马的人员,他说是璟王殿下吩咐这样做的。” “胡说。”璟王噗通一声跪下磕头道:“父皇,儿子是被冤枉的,儿子没有做这样的事。” “你闭嘴。”皇帝手指着璟王。 璟王气得浑身哆嗦。这种小人的行径的事自己怎么会做? “陛下,那养马官儿说,璟王殿下只是不满瑾王上次说他街上纵马伤人一事,给他点儿小难堪。打猎的时候从马上摔下来,下下瑾王殿下的面子。” “你糊涂。”皇帝似乎有些消气。 “至于那蛇,野外毒蛇,凑巧咬上了瑾王殿下的马,这才让马受惊,导致发狂。” “璟王气量狭隘,不恤手足,罚俸一年,面壁思过一年。” “父皇,儿子是冤枉的,冤枉的,这等小人行径,儿子断断不会做的。” “人证物证俱全,你还想抵赖?”皇帝大怒,至于到底怒璟王的辩解还是怒那句小人行径除了他自己,别人也就不知道了。 “父皇,儿子真的是冤枉的,是别人冤枉儿子的。” “难不成是祥曛自己割断缰绳,然后摔下马,差点儿没命吗?不说缰绳,朕命你主持涉猎一事,那里为何会有毒蛇?分明是你不上心,敷衍交差——渎职!” “这……”璟王哑口无言。何为准备射猎场?就是要将里面的一些荆棘以及毒蛇,蜂巢等等移出去,免得惊马,出现毒蛇,这是大大的渎职。 “带下去。”璟王两名太监搀(扭)扶下去。 “臣告退。”梁正卿赶紧脚底抹油,皇帝那脸色真是堪比锅底灰。 皇帝摆摆手。端坐在龙椅上一言不,秦康乐默默的当背景。 “陪朕吃午膳吧。”好半天,皇帝才冒出来这么一句。 “父皇,璟王兄年少气盛,一时想不开而已,并没有坏心。” “朕知道,只是可怜了祥曛运气太差。” “唉,只能在寻访名医了。” “嗯。” 秦康乐回明玄阁,沐浴,刚拿起书本,春巧就道:“公主,贵妃娘娘来了。”无奈只好放下书本,将脸上的不耐烦调整一下,然后亲自去了正殿门口迎接。 “三公主,救救你王兄。”一贯嚣张的贵妃这时候双目红肿,明显哭过。 “娘娘,你先进来,咱们慢慢说。” 贵妃用帕子擦擦眼睛,同秦康乐进了正殿。 刚一坐下,贵妃就迫不及待的说:“公主,您最得陛下的宠爱,您同陛下说说,祥曦真的没有做过这种事!”说着,呜呜又开始哭,贵妃虽然不会那些弯弯绕绕,可是她懂,这个罪名不洗刷,璟王就彻底没有了争大位的资格,气量狭隘,戕害手足,前一条还好,后一条就是在普通人家也是大罪。 “我相信璟王兄。” “公主。”贵妃满眼希望的看着秦康乐。 秦康乐的神思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突然想起皇七子满月那年太后对贵妃说的话,让她照顾好皇长子,可惜贵妃一直都没懂,想必那时候太后就已经知道皇帝不想立皇长子为储君了,真是知子莫若母,瞬间拉回思绪道:“不单单是我相信璟王兄,就是德妃娘娘昨儿见了我,也是相信璟王兄的。” “她相信这事儿不是祥曦做的?”贵妃有些吃惊,她以为德妃恨不得吃了她。 “是啊,德妃娘娘相信璟王兄君子端方,绝对不会做这种暗中下手的事情。”秦康乐微微的低下头,遮住眼中的流光。 “都知道不是他做的,他真的不会做这件事……” “没用,咱们谁相信都没用。” “为什么?” “父皇不相信。” “陛下……” “人证物证俱全,父皇就算想相信,那么真凶呢?” “可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让祥曦背黑锅。” “这件事拖下去没有好处。” “为什么?” “娘娘,谁能没事儿害瑾王兄?”秦康乐双目直视贵妃。 贵妃身子一颤,她心肠直,却不代表她蠢,这件事出了,最大的受益人是珹王。自己怎么就忘了,这种暗中下手的本事不是贤妃的专长么?当年就能坑她,现在坑自己的儿子似乎也理所当然了。 “多谢公主提点。”贵妃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就是这笑容比哭还难看。 “娘娘先休息吧,也安慰安慰璟王兄,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借公主吉言。”贵妃只好告辞。 送走了贵妃,秦康乐在心中冷笑,哼!等着吧,珹王! 贵妃的性子直爽,也快,风风火火的,从秦康乐这里出来,二话不说就奔宣德宫去。 德妃正在自己的库房看药呢。 “娘娘,贵妃娘娘的快到了。” “她来做什么,还嫌她生的好儿子将我们殿下害的不够惨吗?”德妃身边的烟柳说道。 “就是。”雾柳也是一脸的火大。 “罢了,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德妃放下手中的东西,皱眉,她有些担心贵妃不顾一切大吵大闹,怕她不怕,但是她现在没有心情理会这个。想着,出了库房,到正殿门口迎接。 贵妃到了宣德宫门口就下了辇,脸色不好看,却也尽量调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进去。 贵妃在哪里下辇,德妃自然知道,当她知道对方是在宫门口下辇的时候,有些愣,贵妃不是能沉住气的人,现在却对自己礼遇,那么所谓何来? “德妃金安。” “贵妃金安。” 两个人彼此福身,互相问好,然后相携步入正殿。 德妃看贵妃气色脸色都不好,这是肯定的,毕竟儿子出事了,还精神奕奕才有问题,可是也没有怒火中烧的样子,所以不是来吵架的? 两个人分宾主落座,烟柳上茶,贵妃看了一眼殿中伺候的人。 “你们都下去吧。”德妃看贵妃的样子就懂了。 “是。”宫女们鱼贯而出,双柳则守在正殿门口,确定任何人都偷听不到。 “贵妃娘娘。”德妃看着贵妃。 “我们两个都是失败者,我只问德妃娘娘一句。”贵妃双目直视德妃:“如今这样,谁最得利。” 德妃了然一笑:“贵妃娘娘能想通,真是在好不过。” “说实话,我没那么通透的心思,只是觉得你一定在陛下面前要求严惩,若非三公主说你相信这件事不是祥曦做的,我至今还未醒悟过来。” “过去已经过去,想想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总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 “这话是正理。” “而且现在便能戕害手足,若有一日真的变天,我等岂非尸骨无存?贵妃娘娘你还有皇七子呢。” 贵妃有些发直,瑾王不是她儿子,所以她不关心,她这些日子只是关心璟王的问题,如今德妃提醒,恍然大悟,瑾王如果不是三公主救下,只怕会命丧当场,还没怎么样就这般狠毒,若是有一天翌日,只怕真如德妃所说,岂非尸骨无存?当年在东宫的时候,母亲曾经叹气自己的心性,不如德妃,当时不服气,如今真的是服气了,儿子受了那么大的罪过,还能冷静的分析事情,果然好心劲儿。 “多谢德妃娘娘提醒,是我见识浅薄了。” “贵妃娘娘不过是过于担心璟王殿下,这下一步只怕还要重头打算。” “正是,但凡德妃娘娘有用到我的地方,我必倾尽全力。” 二人相视一笑,争了大半辈子,却是在这个时候一笑泯恩仇,只因为她们都想活下去,已经做了别人的垫脚石,难道还要真的将命也献出去不成? 第九十七章 秦康乐这一觉睡得非常香甜,早晨起身甚至都多喝了半碗粥,然后她得到了一个很糟糕的消息,皇帝病了。 乍一得到消息,秦康乐吓一跳,随即就想到,生病虽然是意料之外,但是也算情理之中,皇帝没想过害死瑾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儿,凭他的软心肠,估计真的吓坏了。熬过了最开始的阶段,现在发作起来。 既然皇帝病了,那孝子贤孙自然都要去伺疾。 这一次皇帝病的不凶,只是浑身无力,他现在不想见贵妃,也不想见德妃,璟王夫妇在关禁闭,瑾王在养伤,王妃要伺候,德沛公主在安胎,驸马陪着,皇帝也不想见那些人,最后只留着秦康乐在身边伺候,其她的公主跟着打打接应就行。 “父皇,吃药了。” “嗯。” “父皇,太医说您郁结于心,有什么事情不能解决呢,保重龙体要紧。” “唉!”皇帝长叹一声。 “父皇,女儿知道您心疼瑾王兄,太医医术高明,总会想到法子的。” 皇帝点点头,将药一口喝尽。 秦康乐赶紧将清水递给皇帝,皇帝漱口,然后又躺下:“梁琦,你把奏本都拿到静思殿来。” “奴婢遵命。” “康乐,你在静思殿把奏本能批阅的都批阅了。” “是,父皇。” 皇帝的病断断续续的,白头发平添了许多,秦康乐的奏本也是越批越顺,原本只是批阅请安和有例可循的奏本,皇帝没有精神,干脆让她将考核的与调动人的也一并批了,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工作量无与伦比的大,但是这样的结果就是明玄阁几乎被礼物给填满了,包括镇国公府,老镇国公不得不宣布闭门谢客,实在是他家的门槛短短两天的时间就被踢坏了四根。 阁老们开始对此颇有微词,后来知道这都是秦康乐在静思殿当着皇帝的面批阅的,所有人这才没了声音,心中纵然有些微不满,却没有大把柄让他们攻击,只能捏着鼻子认。 珹王府上则天天会扔出一些碎片。可见珹王有多火大。 “咳咳……” “父皇,父皇,喝杯水。”秦康乐放下朱笔,看梁琦已经将水杯递给皇帝,然后也立刻走过去,拍着皇帝的后背。 “康乐,你去看奏本吧。” “是,父皇,不过父皇,女儿真的好累的,您要早日康复啊。” “哼!让那你批奏本竟然还嫌累。” “陛下,奴婢多嘴,公主这是盼着您早日康复呢。” “嗯。”皇帝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 将奏本批好,秦康乐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这才道:“父皇,有请立储君的奏本。” “请立储君?” “是。” “都有哪里的?” “有郑阁老,水阁老,永泰伯,西南军……还有挺多的。”秦康乐规整出来不下二十本。 “今天一起收到的?” “不是,前天就有了,只是前儿父皇精神不好,女儿没说,昨儿又有两本,父皇在睡觉,所以今儿才说。” “嗯!”皇帝闭着眼睛:“也是该立储君了。” 秦康乐垂下眼眸,没吭声。 “康乐,拟旨吧。” “是。”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皇五子祥旭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品性端方,天意所属。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皇帝说不下去了,问:“康乐,你哭什么?” 秦康乐放下笔,呜呜咽咽。 “你放心,朕没事,朕十五岁的时候就册封太子了,储君定下,四海同心。” 秦康乐继续哭。 “怎么还哭呢?朕真的没事,朕的脉案你是见过的。”皇帝心软,他认为是女儿哭他的病,又有些好笑,真是小女儿态。 秦康乐摇摇头,面对皇帝,双眼却是无神,喃喃道:“父皇,但愿女儿有那个造化,走在父皇前面。” “糊涂,你是朕的女儿,想让朕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父皇……”秦康乐扑到皇帝的床边,放声大哭:“总能保留最后一份尊严。” “康乐,你到底怎么了?到底怎么了?”皇帝一看这不对啊,什么叫保留最后一份尊严?皇帝的女儿,金枝玉叶,谁还敢难堪不成? “皇、父皇、有件事女儿们一直没说,可是、可是……” “什么事?” “父皇,您稍等。” “嗯。” 秦康乐到外面,看看天色,安平公主差多应该到了。果然,没一刻钟,安平公主就到了静思殿外。 “二皇姐。” “三皇妹?” “我准备把驸马的事儿像父皇说清楚。” “父皇在生病!” “我知道,但是这是唯一的机会了,一会儿我负责说,你在旁边听着就行了。” “这、这……”安平公主拉着秦康乐的衣袖,脚步顿住,满脸的游移不定还有不知名的恐慌,她真的怕安平驸马,也怕珹王和贤妃,就这样同父皇说真的没事吗? “没有这那的,这是个机会,如果你放弃了,俢仪娘娘会一辈子不开心的。而且娘娘那边我也安排好了,你放心!” “嗯!”安平公主还是有些踌躇,却被秦康乐拉进了静思殿。 “康乐,怎么回事?”皇帝忍不住问,心中颇有些忐忑不安,记忆中秦康乐似乎没有过这样的样子。 秦康乐进了静思殿刚刚脸上的强硬一扫而空,变的哀戚。对殿内的宫女太监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所有人一福身,躬身退下。 “父皇。”秦康乐跪倒床前。 安平公主也跟着跪下。 “到底什么事?” 秦康乐将安平公主的袖子撩起,上面的青紫痕迹触目心惊。 “怎么弄的?”皇帝从半倚着的状态立刻坐直了身体。瞪圆了眼睛,公主的身上怎么会有伤? “父皇,是……”安平公主结结巴巴。 “安平你快说。” “是、是、是……”安平呜呜的开始哭,却说不出来什么。 “康乐你说。” “是驸马做的。” “驸马?” “父皇,安平驸马有外室子,现在逼得二皇姐将外室子接到公主府抚养。” “如此欺君罔上,欺君之罪,怎么不早说。”皇帝开始咳嗽,真是气坏了。 “驸马是珹王兄看好的,二皇姐不想珹王兄难做,贤妃娘娘也说,驸马的儿子也是二皇姐的儿子,只要照顾好了,还能不孝顺不成?” “糊涂,咳咳……”皇帝气得浑身发抖:“贱婢生的,怎会是公主之子,咳咳……” “父皇,父皇,您先消消气。”秦康乐赶紧为皇帝拍后背,安平公主也倒了一杯水。 “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堂堂公主,金枝玉叶,怎么会受伤。那驸马如何伤的你?”皇帝觉得胸口那里仿佛大锤在一下一下的砸,闷闷的疼的厉害,可是现在却不是管这个的时候。 “父皇,这胳膊上的还好些,身上还有还有更严重的。” “到底怎么伤的你。咳咳……”皇帝是嗓音开始沙哑,甚至有些嘶哑。 安平依旧呜呜的哭泣。 皇帝气得要死,以前女儿娇憨,不争的性子极好,糯糯的,现在他觉得这性子简直气死人,堂堂公主,一点儿威严不见,而且毫无主见。 “父皇,是安平驸马。”秦康乐擦擦眼泪道:“驸马有外室子不说,还经常虐待二皇姐,二皇姐同女儿哭诉,女儿想珹王兄特意结交考察过人品的,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没有什么误会?”皇帝握紧了拳头,脸色骇人。 “女儿派下人打听,却没想到,人人都知道尤家小郎君性情暴虐且喜欢寻花问柳,曾经虐待死过勾栏中的花娘,当时在京城颇为轰动。” “御史怎么没有奏?”皇帝恨得咬牙。 “珹王兄去了御史大夫那里。” “混、混账,咳咳,咳咳咳……”皇帝开始大口的喘气。 “父皇您消消气,消消气。”秦康乐赶紧拍皇帝的后背。 “逆子啊逆子!”皇帝气得捶床:“那些宫人宫女都是死的不成,看着公主受辱?”皇帝真快气疯了。 “公主府的宫人都是贤妃娘娘安排的。”秦康乐连忙说道。 “父皇……”安平放声大哭:“贤妃娘娘还说,好好养那孩子,驸马慢慢会明白的,还说让我不要让母嫔担心。” “朕还没死呢,用她来教朕的女儿,贱人。”皇帝真是气的狠了,贤妃在他心中一贯是温柔又识大体的,珹王则温厚,友爱手足,礼贤下士,否则他也不会想立他为太子,授以册宝,正位东宫。 “父皇,您消消气,喝点儿水。” 皇帝浑身发抖,他似乎瞬间就懂了秦康乐那句为自己保留最后一份儿尊严的意思,皇帝尚在,他就如此对待公主,一个没有权利,只是荣养的公主,若是自己驾崩,这些手足岂非各个死无葬身之地! 瞬间皇帝呕出一口血来。 第九十八章 “太医,快宣太医。”秦康乐连忙到外面让梁琦宣太医,双翠则赶紧跟进去给公主打下手。 太医来的很快,赶紧为皇帝诊脉,结论是急怒攻心! 开方子、抓药。好一通的忙乱。至于那份写到一半儿立太子圣旨,被秦康乐烧的一干二净。 皇帝好不容易清醒之后,整个人都憔悴了,如果说原本添的几根白发只是与同龄人更像,那么这一次皇帝真是一夜苍老二十岁。 “砰——”珹王将手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湛、康、乐!” 静思殿中秦康乐哭断皇帝立他为储君的事情,在秦康乐无意隐瞒之下,很快就传到了贤妃母子的耳中,珹王恨不得活剐了秦康乐。 “现在发火儿还有什么用?当初我就不赞成你这么拉拢尤家。”贤妃也是恨不得生吃了秦康乐,心中对珹王也不满,她的皇后位竟然就这么失之交臂。 “现在说这些就有用?”珹王反唇相讥。 ……贤妃也只能坐着生气。 “我不会放过她的。”珹王咬牙切齿。 “这个不急,先挽回你在陛下心中的形象,争取将储君的位置抢过来才行。” “嗯。”珹王倒是没反对。然后安排一系列,造成自己被尤家小郎君欺骗之象,不辨是非,被人蒙骗总好过坑害手足之名,然后开始斟酌一旦皇帝问起来,如何认错,如果推托,认什么,推托什么,避重就轻,不能完全摘出来,也不能得到重罚。 可惜秦康乐没给他们机会。皇帝刚有苗头召见珹王,就被秦康乐拦住:“父皇您的什么还没利落,无论结果无论,您不能在动气了,若是妨碍到身体,皇姐岂非一辈子不安,而且瑾王兄还修养着,一旦有一二风声透出,怕是也要为妹妹的悬心,不能安心静养。” 秦康乐很坏,一方面表示结果肯定会让皇帝你动气,这就是坐实珹王的罪名,另一方面提到让皇帝愧疚的瑾王,并且赞美他呵护妹妹,对比于珹王的狼心狗肺,简直就是最佳对照组。 皇帝本就软糯没主意,三言两语被秦康乐带歪,心底也不太想面对现实,因此作罢,另珹王的一方打算白白付之东流。 秦康乐看着奏本,将自己的人不动声色的安排到基层当中,尤其是兵士的基层当中的各路校尉。都是与她同生共死的人,都是她的嫡系。 皇帝连续十天没有上朝,朝中上下开始人心浮动,请立储君的奏本也是多如雪片一样。 “咳咳……” “父皇,您醒了?” “康乐,今天有什么事吗?” “还都是那些事,不算多,恭喜父皇,昨儿您得了一位外孙。” “玟慧生了?。” “是,母子平安,大皇姐还说,等满月了,带着孩子进宫给父皇请安。” “好好好。”皇帝眉开眼笑。 秦康乐也是满脸笑容。 静思殿中少见的欢声笑语起来。 “陛下。”梁琦躬身。 “何事?” “几位阁老同几位尚书跪在静思殿外,请陛下早日封立储君。” 皇帝有些火大,忍不住又咳嗽起来:“朕还没死呢。” “父皇,那些人不过是想讨巧罢了。莫要气坏了身子。” “请立储君的奏本中还有什么人?” “还有各地的不少郡守。而且诸位大臣推荐的人选也不尽相同。彼此攻讦不休。” 皇帝长叹一声,他一辈子都立不起来,现在自然也立不出来,所以他被大臣一逼,立刻开始考虑立储君的事儿:“璟王不恤手足,瑾王有残疾,珩王自请边关,这是放弃储君之位的意思,珹王、珹王、咳咳……不提也罢。” 秦康乐垂眸,皇帝没继续说下去,看来心中还是想立珹王为太子:“父皇,女儿倒是有个主意,只是……” “什么主意?” “父皇的身体只要多将养些日子就成了,现在这些大臣对于储君的人选也是意见不一,到不如选一个大家都反对的,却又不太好挑错儿的,如何?” “这……?” “只是下旨,不下明诏。” “那立谁为储君呢?” “女儿啊。” ……皇帝傻住,然后笑了:“糊涂,你是小娘子,怎么能立为储君呢?”皇帝到没有想其他的,只觉得女儿还是太嫩了,对礼法等等不太了解。 “父皇,正是因为女儿不可能做储君才行啊,否则现在下旨,将来不立,恐怕对他以后不太好,但是如果是女儿就没问题了,横竖也是不成的事情。” “立你为储君,理由呢?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与你有什么关系!竟是胡闹。” “陛下,德妃娘娘和淑妃娘娘求见。”梁琦报。 “让她们进来。” “是。” “陛下万福。” “陛下,瑾王殿下的伤恢复的很不错,太医说剩下的将养些就行。两个月后大约就能活动自如,只是不能担重物。” “这就好。”皇帝挺高兴,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 “陛下气色好多了,这是臣妾熬制的鸡汤,陛下尝尝。”淑妃亲手喂皇帝喝汤。 皇帝心情更好,淑妃一贯得他的意,有些意动,要不立六郎为太子? “公主殿下这是怎么了?” “被父皇骂了。”秦康乐垂头丧气。 听秦康乐这样说,德妃淑妃相视一笑,德妃道:“陛下,莫不是公主淘气了?” “哪有,我分明是给父皇分忧。” “给朕分忧?分明是胡闹。”皇帝脸上带笑:“这群人,枉称朝廷栋梁,朕病了,就开始上奏本言立储君,安定民心。” “陛下春秋鼎盛,何必早早立下储君。” “正是,朕还想多看看,只是臣下的意见也不能无视,这孩子。”用手点指秦康乐:“竟然说立她为储君,让那些大臣吵,自古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就是想立储君,朕有皇子,有皇弟,哪里轮到她?” “臣妾不懂这个。”淑妃笑了笑。 德妃倒是有些迟疑。 “德妃?” “臣妾也不懂这些,如果真的能有个理由立公主为储君,陛下可能舒心些?” 皇帝看着德妃,笑道:“自然是能,转移那些大臣的目标,让他们有个可以吵的目标,就不用来烦朕了。” “那么这个理由倒有个现成的。” “什么理由?因为宠我么?”秦康乐眨巴着眼睛。 话音刚落,就被皇帝瞪了一眼,秦康乐一缩脖。 “嫡庶尊卑,嫡庶在尊卑之上,男尊女卑,可见嫡女要比庶子更尊贵些,公主乃是先文孝皇后所出,正经的嫡女,如今陛下立嫡在合乎礼法不过。”德妃嘴上这么说,心中却在想,三公主给自己的这个理由真是绝了。 皇帝瞬间静默,这个理由似乎行得通,正好不用现在立储君,等自己的病好些了,就可以查查祥旭到底知不知道安平驸马不是好人的问题,然后在考虑立储的事情。 “康乐,拟旨。” “是,父皇。”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嫡女康乐皇后所出,天资粹美,品性端方,天意所属。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正位东宫,以承万年之统,以定四海之心。”皇帝说完这些之后,闭上眼睛,然后才又说:“用玺吧。” “是,父皇。” 德妃心里有些庆幸,公主三言两语就能让皇帝立她为储君,幸好,幸好自己的儿子已经失去继承权,否则的话,真的对上三公主能否全身而退也是未知数。看看淑妃,有些纳闷儿,她怎么也帮忙?三公主许了多少好处?皇六子可是颇得圣宠的。 德妃当然不知道淑妃为什么帮秦康乐,要说淑妃和秦康乐,也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皇六子人长的俊秀,性子也是真的挺温和,脾气不傲慢,才华也是有的,用秦康乐心中的小本本来形容——*文中可爱的小受一枚,噗! 好吧,咱们这是正剧文,转回严肃,皇六子虽然没有什么经天纬地的绝世之才,但是做一个秉性温和的守成之君绝对没问题,如果是秦康乐没下定决心争皇位的时候,她肯定会拥护皇六子的。 这样的皇六子却真的宛如*文一样,在慕少艾的年纪,喜欢的却是与自己一样的小郎君,对着小娘子完全没感觉,对着小郎君却会脸红,会害羞,甚至第一次那啥啥也是因为看到男子的身体,这样的事儿自然瞒不过亲妈淑妃。 淑妃刚刚知道的时候一瞬间有些心惊,并没有怎么重视,汉朝皇帝哪个没几个男宠?瞧瞧前人的断袖分桃,龙阳之好?所以这个虽然不够好,却也没太坏,慢慢引导就行,结果后续发展让她比较绝望,皇六子竟然对小娘子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还没等她想办法改变皇六子呢,贤妃母子的威胁到了! 淑妃炸毛了,自己吃亏吃苦什么的都行,但是伤害自己的儿子肯定不行,对方竟然安排小太监来勾引自己的儿子,外面还有纨绔子弟勾着自己儿子去男馆,这是摆明了想完全毁了自己的儿子,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这时候不是争储君的时候,先干掉敌人才是正理,所以淑妃自然帮着秦康乐,因为儿子被勾去男馆的事儿还是秦康乐给的消息。 秦康乐心中得意,有间楼的建立简直可以给自己点三十二个赞。 母子则在作死的道路上蹦跶的越来越欢。 第九十九章 圣旨一出,朝廷上下哑了,这绝对不是秦康乐有才有德让大家都喜闻乐见,然后表示同意的意思,而是大家一时间都懵了,完全没反应过来。 一天之后,朝臣上下反应过来之后,彻底如同冷水入油锅,整个儿都炸了,全部都想反对。 不少人都去找睿老王妃,他是皇帝的亲婶子,说话有份量,可惜睿王府不见任何人,用睿王的话说,得罪我那侄女儿?你们爱谁去谁去,横竖他肯定不得罪。清王表示长兄为父,他完全支持他的皇帝哥哥。 大长公主那里竟然也关闭了公主府,另一群世家勋贵的人纷纷跳脚,这到底是为什么? 世家勋贵眼见宗室不管用,急得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为首的就是郑王两位阁老,各地的世家纷纷指责牝鸡司晨,阴岂能在阳之上,小娘子又怎可统率百官,做百官之首,受到万民的敬仰?那奏本跟雪片的似的到了秦康乐的手里。 幸好秦康乐是皇帝的女儿,不是皇帝的妃嫔,这才没有得到祸国妖姬的美称。 水义也看着京城中的浮躁,忍不住也燥进起来,向着父亲打探意思。 “父亲,公主是小娘子,哪有颠倒阴阳的……” “闭嘴。” 水义一哆嗦,不敢在说其他,只是满脸不解,自家是皇子的外家,皇六子未闻有失德,可是为何父亲毫无辅助淑妃娘娘和皇六子之意呢? “无论陛下立谁为储君,我们绝不可参与。” “可是皇六子……”水义的心有些火热,看那守国公府,多少年的荣耀?皇帝的母族,从龙之功,天下有几个人不心动? 水阁老有点儿泄气,平日里自己的次子也算是挺聪明的,怎么到生死存亡的大事反而糊涂了呢,不想废话,给大儿子使了一个眼色,甩袖子走了。 “大哥?父亲……这……” “我知道你想什么,快快打消此念。” “大哥,我知道父亲和你一定是对的,但是这关窍我实在想不明白。” “纵观古今,你看看哪一家是靠着女人起家的?”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的是这只是一个踏板,娘娘是联系的纽带,我们要的是从龙之功,可是你又有没有想过,哪些人是需要从龙之功,哪些人是不需要的。” “不需要?”水义迷茫,还有不需要的?这泼天的富贵有不需要的? “这世上不单单有从龙之功,还有赏无可赏,封无可封这八个字。” 水义吸了一口冷气,似乎有些了悟,但是还是有些不明白。 “需要从龙之功的,都是已经走下坡路的家族,甚至于立刻就坏掉的,所以需要一个天大的功劳继续走下去,从龙之功赌的是整个的家族,成了自然风光无限,不成,也就是原本更惨一些而已,所以才能赌,用最小的付出得到的最大的回报。” “我们水家现在却是上升。”水义了悟,水家从龙之功,那就是付出太多,得到太少,弄不好还会被未来的皇帝外甥猜忌。而且一下子拔的太高,家中子弟跟不上,那就是妥妥的揠苗助长,结局肯定惨淡。 “没错,无论是否从龙,我们水家都是上升的,所以我们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做纯臣就好,有能力就有位置,因此娘娘也是一贯谦虚勤谨。” 水义连连点头。 “你看看那沈家,沈家底蕴丰厚,可是又如何了?势大的从龙,将来就是功高盖主,便是至尊极好,后族呢?未来的储君呢?守国公府风光,那是文孝皇后早逝,而且守国公自己也要有本事,家中子弟虽有不成材的,却是得用的多,从龙之功,不过一二十年的风光,只有那些根子烂掉的家族才用这个来止渴,真正的想要成为世家大宦,必要子孙繁茂得用。否则当年守国公府为何想让嫡长孙女许与璟王千岁?为何当年打藏军用的是林郡守而非守国公?” 水义彻底惊醒,没错,皇帝刚刚上位两年从龙之功也许真好,然后呢?后族的利益呢?一旦皇后有了嫡子呢?蠢了蠢了,他一直都看不透沈家,甚至在私心里有些看不上沈郡守的做派,觉得他胆小,现在才觉得人家那才是看得透彻,皇帝的宠爱是虚假的,自己的本事才是硬道理,有本事哪个人登位能如何?他们又不是全无根基的升斗小民? 突然,水义一抬头,看着水孝:“公主……” 水孝点点头:“真正的明白人。”言下之意,陛下是否愿意立公主为储君只是差一个是否名正言顺罢了,就凭借她自己的势力,哪个皇子是她的对手? 水义瞬间满头大汗。 因为皇帝病着,甚至有人认为是不是秦康乐假传圣旨,强烈要求见皇帝,皇帝估摸着日子,最后干脆就统一见他们一次。 “请陛下三思,自古男为阳,女为阴,阳在外,阴在内,女子怎可为储君?”这位估计是想学当年秦康乐驳斥望门寡的天定言论,可惜说的语无伦次,论据不充份。 “陛下,牝鸡司晨,内外无序,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一本正经的大臣跪伏在地上,老泪纵横。 “陛下三思,女子不能为储君,这是颠倒阴阳。” “陛下……” 就没有一个赞成的,林靖涵跪在那里不吭声,这些天他们家的人没少遭受白眼,也有很多人来拜访,如今已经闭门谢客。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女为坤,有守成之德,康乐又是先文孝皇后所出,有德亦有身份,自古传家皆传嫡,康乐无失德之事,自是由她正位东宫。”皇帝一锤子定音。 浙地有个三流世家孙家掌家之人,老头子官拜御史中丞,沽名钓誉还总是自认为自己有风骨,有气节,天下第一的能臣,很是看不起现在的几位阁老,只道他们有现在的位置不过是仗着先人的名声。 出了立秦康乐为储君这件事,老头子激动的可以,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这正是捞名声展现自己风骨的时候,因此他一直跪在静思殿外,有人相劝,他道:“文死谏,武死战,身为臣子,不能让陛下犯大错。” 相劝的人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走人,心中却是冷笑,看公主怎么回你。 跌破众人的下巴是,秦康乐压根没搭理他,不但没有驳斥于他,反而赏下茶水饭食,中午的时候还命小太监为其打伞,免得晒坏了身子。 孙中丞心中很是得意,公主这是服软了!自己定能做一位青史留名的诤臣。 四相与六部尚书都是吃过秦康乐亏的人,这时候虽然满心的不愿意,却不愿正面对上秦康乐,甚至在冷静下来之后,王郑两位阁老觉得女子等位会更好拿捏,因此虽然在底下喊的欢,对上却不出头,更加不吭声,如今见有人给自己做了枪,心中一边高兴,一边为孙中丞点蜡,三公主没驳斥,指不定出什么狠招。 有些人则认为公主好欺,都开始蠢蠢欲动,这绝对是个捞名声的好机会。 然后——然后没等这些人在有什么想法呢,秦康乐晚上就直接就下旨将孙中丞革职查办,完全不按牌理出牌。 孙中丞大吼:“颠倒阴阳,搅乱朝纲,诬蔑重臣,国将大乱啊……陛下,陛下……臣冤枉,臣祈见陛下。” 秦康乐出了静思殿,脸上还是那端庄的笑影儿,绝对的端庄淑女范儿,只是说出来的话可没那么端庄:“孙中丞,我记得《礼记大学》有云‘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也就是说修身,齐家,治国,最后才能平天下。” “臣一生刚正不阿,忠君爱国,自古岂有女子为储君之理?”孙中丞也不跪了,同秦康乐据理力争,大有死谏之势。” 秦康乐笑的越发端庄:“规矩都是人定的,尧舜禹汤,想那尧舜禹还是禅位制,禹王传子才是家天下,若是如你所说,只要是未曾闻过的事情便是错的,岂非禹王不对?” 孙中丞张口结舌。 “这些没人定的规矩定了也就罢了,可是这已有的规矩也是能随意犯的?我却不知道这后宅中竟是婢妾当家,更不知道婢妾的亲人是正经的亲戚?更不知道这儿子纳的小妾偏曾是人家的正妻?孙中丞教教我?” 孙中丞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秦康乐,这些事他一开始就给压了下去,公主都是怎么知道的?入秋的天儿,又是在外面,他竟然瞬间生出一身汗来。 “孙中丞,孙白,修身齐家,你似乎一样也没有做到,父皇不撤你的职你还要继续尸位素餐不成?古有忠臣良将哪个自己立身不正?” 孙白双膝一软,跌坐在地上,自家这点儿阴私事竟被这位公主探听的一清二楚,他后悔了,四相与六部尚书尚且夹着尾巴做人,他出的这个头做什么! 一天不到的功夫就ko了这位又臭又硬的茅房石头,那些原本还想拼个名声的朝臣,瞬间都做了哑巴,这年头,自己也有确定自身正的,可是谁还没有三五门子亲戚,不事生产的就算不错,那些仗势欺人的事儿谁又敢指天发誓说肯定没有?落到了公主手里,怕是革职都是好的,罢罢罢!禹王传子家天下,不也是开发出来的? 秦康乐心中冷笑,所谓的文人风骨,不过如此,真有风骨又有几个入朝为官的?哼!后有下旨,不但革职,而且抄家。三族被株连。 第一百章 “母妃,父皇真的立康乐为储君?”璟王暴跳如雷。 “是。”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璟王整个人都傻了,不停的喃喃自语。 “我也不知道你父皇怎么想的,你才是长子。” “可是王兄犯错误了。”皇七子一脸的愤愤不平。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事情是我做的?”璟王将目光瞪向皇七子。 “那谁知道!”皇七子一脸嚣张。 “你!” “你们是亲兄弟,竟然在这个时候争吵?”贵妃深深的感觉到无力,当初生下皇七子的时候她真的要欢喜疯了,又多了一个儿子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而且这个儿子长大之后还能帮着他的兄长,结果——这个儿子性格比长子还要鲁莽嚣张,简直称霸麒麟轩,完全不将他兄长放在眼里,兄弟俩说不到三句话一定会吵起来。 璟王与皇七子同时无言。 “母妃,父皇怎么才能改变心意?” “就是改变心意也轮不到你,不恤手足。哼!”皇七子看着璟王满脸不屑,随即又看着贵妃道:“母妃,倒不如让父皇立儿子我为储君,我可是什么错处都没有。” “你做梦,非嫡非长,还是你大功劳?有贤名?母妃,儿子有军功,只要查清楚这件事,儿子才是长子。” “三公主是嫡出。” ……兄弟同时无言以对。 “可是她是女子,我们可以清、君、侧!”皇七子双目放光。 “啪”一声脆响,璟王给了皇七子一巴掌,五个指痕清晰。 “你打我?” “我还揍你。”璟王气得浑身哆嗦,就要打皇七子。 “住手。”贵妃赶紧拉住璟王。 “殿下,娘娘,侯爷和周阁老到。”正在殿里不可开交的时候,内侍来报,算是解了这个围。 “父亲,舅公。” “娘娘。” “外公,王兄打我。”皇七子立刻向忠勇侯告状。 “这是怎么了?”忠勇侯满脸心疼。 “他说、他说……” “我说要清君侧。” “啪”这一巴掌更响亮!赠送者:周国公。 “舅公,你怎么能打他?清君侧有什么不对?”贵妃心中极度不悦,自己的小儿子,自己都舍不得碰一下,就算你是舅公又如何?儿子才是君。 “啪”这一次贵妃挨了一巴掌,赠送者:她亲爹忠勇侯。 “父亲!”贵妃懵了。 “这种话也能说么?” “可是……” “没有可是,清君侧,那是逆贼掩耳盗铃的说辞。”忠勇侯觉得自己因为贵妃这话肯定少活十年。 “可是现在陛下竟然立三公主为储君。” “那就想办法让陛下收回圣意。”忠勇侯真是恨铁不成钢。 “那如果不能呢?”皇七子很急,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比兄长强多了,就是生的太晚,如果自己是长子,早就是东宫储君,哪像这个废物竟然还被人诬蔑! “那就这样。”周国公无比冷静。 贵妃与两个儿子同时脸色大变。 “哼!你们想清君侧,兵呢?权呢?”周国公真想接着揍人。 “舅公和父亲……”贵妃还有些不甘心。 “周家的基业在西北方,京城府中私兵不足五百人。” “冯家差不多的情况,你觉得凭借这些人能清君侧?” “可以调集人马!”皇七子一扬下巴。 “那你知道三公主有多少人马吗?”周国公冷冷的看着贵妃,心中一片冰冷,皇七子年龄尚小也就罢了,她身为妃子,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难怪有两子依旧争不到储君之位,也难怪她坐不上后位,这一瞬间的周国公,真是累觉不爱。 贵妃则傻眼了。 “她、她……”皇七子眨眨眼,不太了解情况。 “你以为她的仗都是白打的?那些跟着她的兵都是她的人,还有皇城的守卫军首领是于大郎没错,京城的京军可是于二郎,那是与三公主同生共死的人,你觉得他会听谁的调派?”周国公与忠勇侯过来,原本是担心璟王受不了这个打击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现在看来,璟王还算理智,反倒是贵妃和皇七子有问题。 贵妃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这些她都没想过,皇七子更是傻了,他嚣张惯了,只是认为自己是皇子,所以尊贵,你们都要拥护我,如今周国公这一番话,简直让他的三观彻底碎裂,天潢贵胄也需要吃苦收买人心? “瑾王出事的那个晚上,后来我打听说,公主半夜去了静思殿,是她私自去的,陛下并未传召,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皇城的大权在握,在皇城中横着走,你管了这么多年的宫务,半夜未经传召敢踏出绫绮宫半步?”忠勇侯真是快被气死了,这女儿往日里都看的什么?这般天大的事儿他竟然是从别人口中得到的消息。公主真是好手段。 “外公,舅公,此事只能如此吗?”璟王握紧了拳头,拼兵权,他拼不过秦康乐,他知道。 “等。” “等?” “对,我们不动,自有动的。” 母子三人面面相觑,这个动是谁呢? 没让他们等太久,圣旨下放的第八天,众位大臣苦劝无果之后,不但圣旨未曾收回,反而等来了昭告天下的诏书!诏书一下这才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接下来就要祭天,祭太庙! 镇国公府从下旨册封三公主为储君就知道了,镇国公真傻了,与别人家不同的是,自己的孙子要尚主的,可是如今公主成了储君,那孙子怎么办? “郎君,这、这、这公主为储君,泽儿怎么办?”镇国公夫人就直接问了。 “这、这……陛下既然有了这个决断,自是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镇国公也只能如此安慰老妻。 轮到面对自己孙子的时候,他就是另外一番说辞了。 “长寿,旨意你应该也看到了。” “孙儿看到了。”卫泽有些恍惚,他真心觉得自己要未老先衰,两个人还没成亲呢,就给他这么大一个刺激,若是以后?卫泽不敢往下想。 “你与公主的婚事因为陛下龙体欠安而推迟,如今公主得封储君,他日你若侍奉左右,定要守住本心,不可僭越。” “孙儿知道,可是祖父,公主有公主府,储君可是……” “公主府与东宫都是皇家的。”镇国公的意思是,你尚主也不能呆在镇国公府。 卫泽一想,也是。 祖孙两个人都忽略了,尚主,生下的孩子姓卫,储君,生下的孩子姓什么? 第一百零一章 “父皇,您气色好多了,想来身上大好了,药过些日子也可以停了。”秦康乐现在吃住在静思殿。 “嗯。”皇帝很有精神,今天还下床走了两圈,他自己在心里估摸着,最多半个月,自己就能从新上朝听政。 皇帝闭着眼睛休息,很快听见乱糟糟的声音:“外面何事喧哗?” “女儿也不知道,女儿去问问。”秦康乐放下朱笔,站起身,梁琦冲了进来。 “何事慌张?” “陛下,珹王带着兵士围住静思殿,说是清君侧。” 皇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张着嘴,瞪大眼睛,随即呕出血来。 “父皇。”秦康乐连忙冲了过去。眼底流光一闪,果然按照自己的计划来,随即又有些看不起自己,秦康乐讨厌那种又当又立的人,可是她现在做的事儿岂不是又当又立,好处她占了,名声也有了,这是她立威的好时候,只是珹王也太不小心,还没等她派人引风吹火,自己就先起兵,阳谋就逼得他现形,没用阴谋也好。 “逆子、逆子、逆子……”皇帝浑身哆嗦。 “父皇保重龙体。” “朕一直以为他年轻,所以才被尤家欺骗,没想到、没想到……咳咳!”皇帝直接晕了过去。 “父皇、父皇……” “陛下、陛下……”梁琦眼看皇帝气得昏死过去,脸色瞬间苍白,陛下这时候昏死过去,谁来主持大局?接下来要怎么办? “父皇!”珹王带着几个人闯进静思殿,就见到皇帝惨白着一张脸,嘴角有血迹。 秦康乐站起身,看着珹王。 “你竟然谋害父皇,杀父弑君,何以配储君之位?”珹王看着秦康乐冷笑。 “这儿都是你的人,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喽。” “哼。”珹王上下打量秦康乐:“没想到吧,没想到我还能站在这里。” “不,我想到过。”秦康乐看着珹王,脸上还是端庄得体的笑影儿:“因为父皇一直都想立你为储君,不过,现在这个想法被你亲手打破了。” “哈哈哈哈……接着编。” “现在就是你永远都没有机会得到父皇的宽容。” “我不需要谁的宽容,也不需要他的认可,现在整个皇城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不,应该说整个京城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你确定吗?” 珹王眼中目光闪烁:“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拟旨。” “想做储君就自己写。” “好啊!”珹王脸上带着笑意,斜睨了秦康乐一眼,将朱笔提在手中。 “逆子……” 下笔的手一顿,转脸看向皇帝。 “父皇,您放心,下了旨意之后,儿子登基会尊称您为太上皇,绝对不会为难您的。” “枉费朕还想立你为储君!你不仁不义,不忠不孝。” “父皇,儿子很孝顺您,也很忠心,所以才会清君侧。” “你……”皇帝气得连连呕血。 “陛下,陛下,陛下……” “拿下。”珹王对着侍卫说完,提起朱笔继续写圣旨。 那几个都是死忠,立刻上前抓秦康乐,秦康乐的功夫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哪里是这几个皇城军就能打的过的,一个空手入白刃夺了其中一个皇城军的刀,一个后旋踢踢飞了一个皇城军,刷刷两刀又砍翻了两个,珹王带进来的六个人,瞬间被秦康乐废了一半儿。 剩下的三个人不自觉的都后退了一步,尼玛啊!这么凶残的公主谁见到过? 秦康乐摸了摸鬓角,笑的端庄得体:“再来!”轻声细语,绝对的淑女。 三个人再次齐齐后退,玛蛋!后背冷风直冒怎么回事? “你们不过来,我可要过去了。”秦康乐说完,抬步向前。 三个人则依着秦康乐前进的脚步开始后退。 秦康乐一转身,一刀扫向身后,那个没夺了刀子的人连吭都吭一声,直接入了黄泉,血瞬间喷射出来,喷到了珹王的身上。 珹王整个人都一哆嗦,圣旨写坏了! “还愣着干什么,她既然抗旨,格杀勿论。” 三个人彼此对视一眼,一起冲了过来。 秦康乐的脸上至始至终都带着礼貌的笑影儿,份外端庄,哪怕她毫不犹豫的将三个人斩杀于刀下,提着带血的刀,她笑吟吟的问:“王兄也来试试如何。” 珹王脸色惨白,他知道秦康乐上过战场,也相信她有些本事,因此进了静思殿的时候他特意带了六个男人,没想到、没想到她竟然如此轻松的就解决了,简直不是人。 当然,让珹王脸色发白的原因不仅仅是秦康乐的惯战,殿内这么大的声音,自己留在外面皇城军竟然没有进来,没进来代表什么?珹王拒绝去想。 “公主,静思殿外面的皇城军已经都抓起来了。” “嗯。”秦康乐轻轻点头:“叫人将这里收拾一下。” “是。” “我的人呢?” “哪里是你的人?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人都是父皇的。而你身为子女,也是父皇的。”秦康乐这话说起来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你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把刚刚王兄的那句话还还给王兄而已。” “我告诉你,丹凤阁和麒麟轩都在我的手上,你想留下一个不顾手足的名声么?我告诉你,如果你有这个名声,你皇位坐不稳的?”珹王色厉内荏。 “活人会把消息漏出去,死人就不会了,还是说王兄忘了刚刚说的什么?”秦康乐说完,猛然一刀扎向珹王的心脏。 珹王低头,张嘴想说什么,却因为心脏被扎,说不出一个字,只是大张着嘴,脸上扭出一个恐怖的弧度。 “格!杀!勿!论!”看着珹王瞬间瞪大的眼睛,秦康乐又说:“从你对瑾王兄下毒手的时候,咱们所有人就没想过留你的命。”说完,将刀尖拔出,带出一溜的血线。 “拖出去。” “是。” 秦康乐将目光放到梁琦的身上。 梁琦道:“陛下还晕着,公主,这……” “宣太医,外面已经都控制住了。” “奴婢遵旨。” 秦康乐走到外面,外面的校尉立刻过来施礼:“公主殿下金安。” “抓的叛党呢?都带过来。” “是。” 秦康乐的目光一点一点的从那些被抓的皇城军脸上扫过,脸上依旧带着端庄得体的笑容,那些人却觉得那笑容比那无常店中的无常鬼还恐怖。 其中有一个似乎是领头,炸着胆子吼道:“逆贼,你迷惑陛下,自古也没有女子为储君的事情,你们不要都被她骗了。她是恶鬼转世,祸国殃民,她……”眼见秦康乐完全不拦着他,这个人吼叫的人底气反而越来越不足。 这时候,双巧护送着麒麟轩和丹凤阁中的皇子与公主过来了,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大骂秦康乐。 “公主,怎么处置?”校尉见又有人过来了,连忙问秦康乐。 “杀!无!赦!” “是。” “扑——扑——!” “啊——”皇八女惊叫出声,被秦康乐一个淡淡的眼风扫过去,张着嘴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皇七子脸色惨白惨白的,原本他在麒麟轩听闻有人清君侧的时候还有些愤恨,就是舅公与外公胆子小,如今被别人抢先一步,如果他们胆子大些,今日清君侧的就是自己,到时正位东宫该多好,这时候的皇七子完全没想到他的安全问题。 等闯进来一队皇城军趾高气扬的要将他与皇六子皇八子皇九子带走的时候,皇七子气得跳脚,他身边的人也嚣张惯了,竟然直接冲到他面前喊:“皇子在此,你们竟然如此放肆!活得不耐烦了?” “哈哈哈……”百十名皇城军哈哈大笑,领头的满脸鄙夷:“皇子,哼,老子我是从龙之功,给我拿下,捆了。” 皇七子身边的小太监哪里受过这个气,立刻就想反抗,对方拔刀就将小太监砍死,鲜红的血喷溅出来,一瞬间,皇七子抖如筛糠,接着就是他三皇姐身边的宫女带领着另外的皇城军冲了进来,混战中,他与皇六子与皇八子皇九子被簇拥到屋子里,然后有十几个人围着他们,也不知道是保护还是监视。 听着外面的砍杀和惨嚎声,皇七子终于对“清君侧”这三个字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不再是冷冰冰的三个字,而是无数人的鲜血和生命铸成的。 其实混战并没有多久,珹王一有动作,找了京城军的副统领,她就在第一时间知道了,然后就做了相应的安排。双巧分开,春巧守着麒麟轩,夏巧护着丹凤阁,所以秦康乐在静思殿的这些日子伺候的都是双翠。至于后宫妃嫔,无论是珹王还是秦康乐全部都无视了。所以春巧他们很快以压倒性的优势将那些皇城军打败。 “四位殿下,叛军以除。”春巧脸上带笑,标准的皇城中宫女应有的柔顺样子,当然如果裙角不带着血迹会更加有说服力 “父皇怎么样了。,三皇姐怎么样了?”皇六子白着一张脸,却没忘记皇帝与秦康乐。 “奴婢也不知道,陛下和公主都在静思殿。” “我去静思殿。”皇六子道。 “我们也去。”皇七子可不敢留在这满是死人的地方。 “奴婢护送四位殿下过去。” 就这样春巧带着四位皇子到静思殿,那边丹凤阁也与这边差不多,不过秦康乐也住在丹凤阁,因此丹凤阁的守卫更加严密,兵士也多,所以几位公主虽然听到喧闹之声,却并没有与叛军对上,未曾受到大的惊吓。 结果——两方人马在静思殿的宫门外就听见有人怒骂秦康乐,正想着没人回嘴,三皇姐好脾气的时候,就听见那个一贯温厚的皇姐说“杀无赦”三个字。 瞬间鲜血染红了静思殿的门口,然后珹王尸首也被抬了出来。 皇七子面白唇青,神思恍然,如果、如果不是外公与舅公见识多,此时那具尸首岂不就是自己,这一刻的皇七子如坠冰窟,他想他挨的那一巴掌一点儿都不冤,他忠心的感谢自己的长兄,那一巴掌打的好。如今他的储君梦彻底醒了 第一百零二章 珹王的清君侧来的快,去的更快,前前后后没超过一个时辰,就被三公主铁血镇压,甚至于京城中的很多人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百姓不知道,一些官职低微的人也不知道。 诸如四相九卿,六部尚书,国公府,侯府,伯爵府等知道了,有些胆子小没动,有些则带领私兵打算护驾,挣个救驾之功,结果没等进皇城呢,就被告知,珹王谋逆,以处死的消息,真宛如冷水泼头,朝野上下也算真真正正见识到这位公主的铁血手腕儿。 贤妃直接晕了过去,咸池宫也被隔离出来,不许进出。 皇帝因为这件事打击极重,身体彻底败坏下去,秦康乐小声在他耳边请示:“父皇,永泰伯府如何处置?还有贤妃一干人等呢?” “你、你……咳咳……”皇帝说话的声音宛如坏了的风箱,沙哑干涩。 “父皇,您别急。”喂了皇帝一些水,秦康乐看皇帝缓过来这口气后又说:“珹王妃有了身孕,女儿想着,虽然珹王大逆不道,但是稚子何辜,女儿斗胆给王妃母子求情,还请父皇垂怜。” 皇帝点点头,几不可闻道:“你看着办,朕信你。” “女儿遵旨。”秦康乐等的就是皇帝这句话,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做这些事,无外乎要一个名正言顺,她不要学武则天,哪怕称帝,建立了大唐盛世,后世史书对她的评价依旧褒贬不一,如果真的是她执政有问题也就罢了,更多的都是攻歼她的皇位来路不正,所以秦康乐要做的就是名、正、言、顺!更何况,她执政时间太短,又是女子,没有这个名正,她绝对坐不上龙椅。 秦康乐的处罚很快,永泰伯府从逆之罪,论理是要祸及三族的,秦康乐以稚子何辜之名,宽宥三岁以下男女幼童,朝野上下一片称颂,至于家产全部充公,永泰伯府收回。勋贵中无一人言否。 珹王妃梁家照此办理,世家中无一人出头求情。 珹王湛祥旭谋逆之罪,开除宗籍。珹王妃贬为庶民,收回珹王府。 至于贤妃的处罚,秦康乐依旧请示皇帝,还坦言贤妃伺候多年,请皇帝法外开恩。 皇帝只说了“赐死”两个字,就再也没言语,打击实在太大,他真心有些撑不住。 秦康乐亲自准备了白绫、毒酒、匕首然后带着人到了咸池宫。 贤妃坐在正殿中,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看到秦康乐来了,也只是转动了一下眼珠子,没有其他动作。 “娘娘,上路吧,自己选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贤妃喃喃自语,陡然拔高了声音,死死的瞪着秦康乐:“为什么会输,为什么会输呢!” “输就输就是了,贤妃娘娘还是尽快吧。”秦康乐的厌恶一览无余。 “你讨厌我?为什么?我自认在以前没得罪过你。就因为皇位,就因为亲事?”贤妃有些混乱,她不记得自己同秦康乐有什么冲突,为什么她脸上满满都是自己恨不得自己去死的样子?她不想死,她还有四公主。 “我恨你很多年。”秦康乐冷冷的看着贤妃:“当年父皇出巡,带着你,你竟然站到我母后的位置,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妃妾就是妃妾,还想母仪天下不成?” 贤妃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秦康乐:“文孝才照顾你几天?你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吗?” “我没空和你说这些,你也不用拖延时间,想着四公主能给你求情,丹凤阁许进不许出,你别让我亲自动手。” “你……” “娘娘请,别逼我。”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四公主。” “父皇口谕赐死,不会见你了,至于四公主,如果娘娘真的为她好,还是母女感情不和为妙,你说呢?” ……一阵沉默,贤妃颤抖着双手捧起那杯鸩酒,一仰而尽! “如果娘娘和珹王兄的心胸能宽广一些,这储君就是你们的。”当然,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但是她就是这么说,她就是要让贤妃死不瞑目! “唔!”贤妃难受的抓着自己的前胸,听到这句话还是瞪大了眼睛看秦康乐。 “父皇心中的储君人选从来就是珹王兄,所以才会出手夺了璟王的储君候选,如果不是你们做事太绝,德妃淑妃贵妃又怎么会心甘情愿为我所用?没有人想死,所以就只好请你们母子死一死了。”秦康乐眼见贤妃满脸的悔恨,不甘,愤恨一一闪过后,终于停止了呼吸,这才一转身离去。 出了咸池宫的大门,秦康乐长出了一口气,当年贤妃那半步她可是一直记着,她就是小心眼,肖想我母后的位置,也得看看自己配不配,那时候发作了,也不过就是个失礼,纵使被罚也罚不到什么,她没空和他们扯皮撕逼,要做,她秦康乐从来都是直接把人定死,让对方再无翻身余地。上了步辇,回静思殿。 秦康乐回到静思殿,发现气氛有些古怪,梁琦微微一摊手,秦康乐心中了悟,却不在意,轻轻走到皇帝的身边,说:“父皇,贤妃已经处死了,至于四皇妹,有嬷嬷宫女陪着。” “跪下。”皇帝坐直了身体,精神是事情发生之后,最好的一次。 秦康乐从善如流,立刻跪下,没有半分迟疑。 “你是不是下诏书了。” “是。” “你好大的胆子,欺君罔上。”皇帝捂着胸口,真快气死了,原本立秦康乐为储君是旨意,只在大臣中流传,但是并没有昭告天下,也就是说没昭告天下之前,属于考察期,完全可以收回这道旨意的的,但是昭告天下不一样,除非秦康乐做了什么举世皆知大逆不道的事情,否则轻易不能废储君之位。 “父皇您怎么忘了,这是您的意思啊。” “朕的意思?朕、朕、朕怎么会立你为储君?” 秦康乐一笑:“父皇这么多年如此宠爱女儿,堪称皇子皇女中的第一人,这不就是想立女儿为储君的意思么?” “你——”皇帝等着秦康乐,看着她站起身,居高临下的面对自己。 “父皇太宠女儿了,百年之后立刻就想让女儿殉葬,可惜女儿不想死,只好争一争这储君之位了。” “咳咳……信口雌黄,朕百年之后,你是长公主,谁还能欺辱你?” “父皇,到这个时候了您还骗女儿?天无二日,国无二君,您把女儿捧到今天这个地位,哪个新君能容得下我?”眼看皇帝要说话,秦康乐用食指放到自己的双唇上,做了“嘘声”这个手势,然后才说:“还是说您认为我是他们的亲姐妹就会容得下我?如果真是这样,祥旭可是连父皇你他都能下得了手,弑君杀父都做得出,还能留下我这个长公主?” “你不下诏,他不会急。” “父皇真的很喜欢祥旭,那你有没有想过,安平驸马怎么来的?还有,那条蛇就是他身边的随从驯养的,当然,这些父皇都可以不信,横竖现在死无对证,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 皇帝抬手就是一巴掌,秦康乐一把抓住皇帝的胳膊:“父皇消消气,保重龙体最要紧。” 皇帝动了动胳膊,完全动不了。 秦康乐将皇帝的胳膊放到被子里,这才又说:“父皇,您安心养病,这万里江山女儿帮您看着就是。” “你休想。梁琦,梁琦,给朕拿笔来,朕要废了她。” 梁琦用眼睛偷偷看秦康乐,看到秦康乐微微颔首,这才连忙给皇帝准备笔墨和圣旨。 皇帝浑身哆嗦,提笔就想写诏书。 “父皇可看仔细些,禅位诏书可别写错了。” 皇帝瞪着秦康乐:“你、你、你说什么?” “禅位诏书啊,可见父皇病的不轻,耳朵都不好使了呢。”秦康乐满脸端庄得体的笑容,在处理皇帝爹的问题上,她不建议学一把李二! “禅位,朕为什么要禅位,朕绝对不会禅位的。” “父皇,还是禅位的好,您身体不好,四海不平,女儿登基,天下心定。” “就算朕禅位,也绝对不会禅位给你这个逆女。”皇帝真是火大了,心中礼贤下士,温和的儿子能清君侧,一贯柔顺乖巧的女儿也能假下诏书。简直一遍又一遍的刷新他的三观。 “父皇,父皇如果还想让麒麟轩和丹凤阁平平安安,最好还是写下禅位诏书,还有璟王府和瑾王府。” “你——” “父皇不信,可以看看女儿有没有那个能力。”秦康乐看着皇帝。 “咳咳……” “陛下,写吧。”梁琦劝道。 “滚开。”皇帝一挥胳膊,双眼死死的看着秦康乐,秦康乐毫不退缩,直视于他。 皇帝终究败下阵来,不管他信不信珹王是否有做出清君侧的举动,至少他知道秦康乐真的杀了他,想到还有其他的皇子皇女,只好咬牙将诏书写下。 然后将朱笔扔出,一下子昏死过去。 “陛下,陛下……” “快宣太医。” “是。” 秦康乐看着诏书,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其实她完全可以自己下诏书,毕竟早在几年前,圣旨也好,诏书也罢,都是秦康乐拟的,只是她想要名正言顺,不想留下一丁点儿的把柄,这才逼着皇帝亲笔写诏书,至于用皇子皇女威胁的事儿,也就是个威胁,秦康乐没想过要把他们怎么样。 女子登基本就不易,龙椅不稳,如果她残害手足,这龙椅就会更加不稳,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她万万不能做,也就是心软的皇帝会信她的威胁罢了。 昌泰二十一年壬戌月戊子日,昌泰帝下诏书禅位于储君,自在静思殿养病。 这时候另外一些消息也传入京城,当初与珹王一同起兵的还有两路人马,一个是西南中的一队,一个是西方的一队,分别被珩王与徐将军镇压,处理结果相当简单粗暴,完全不留活口,得到消息的世家勋贵齐齐吸了口冷气,觉得浑身冒凉风,对秦康乐的掌控能力再次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镇国公府已经不是单单是被踢坏门槛了,正厅差点儿人满为患,而在这个时候,最受瞩目的卫泽却跑去郊区遛马,并没有招呼客人。 将马随意栓在一颗树上,卫泽直接坐到树下,他也幻想过妻子是什么样的,到底是温婉如水还是明艳动人?能与他琴瑟和鸣还是相敬如宾?当然想过最多的还是那英姿飒爽的身影,尚主之后,对于自己前程的遗憾以及同她在一起的欣喜不停的交织,也认了命。 对于三公主,他是喜欢的,无论是在城墙的英勇,还是打猎时候的惊鸿一瞥,都让他震撼,他从没有见过那般模样的小娘子,因此哪怕面对德沛驸马与安平驸马同情的目光,也没影响他的好心情,他想,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另他们成为一对儿琴瑟和鸣的夫妻。 可是现在她就要登基了,每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有着羡慕,还有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幸灾乐祸,皇帝后宫三千佳丽,那么女帝呢?公主尚且不好伺候,何况是女帝? 心中烦闷,可是这样的烦闷对谁都不能宣之于口,哪怕是祖父,也只能嘱咐他勤谨侍奉,不可干涉过多。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胸中的郁气却怎么都出不去,他学了这么多的年本事,允文允武,却没学到,妻子是皇帝自己该怎么办? 礼部紧锣密鼓准备新帝登基一事,最终由司天监选定昌泰二十一年甲子月甲寅日举办登基大典。 第一百零三章 一大早,启明星升起,秦康乐穿上重重的大礼服,头戴十二旒冠冕,一身明黄色五爪九龙袍,足下一双明黄色云纹龙靴出现在静思殿,为皇帝请安,见皇帝没搭理她,也不恼怒,直言道:“父皇,今日女儿登基,女儿能有今日,全赖父皇庇佑。”说完,也不等皇帝搭理她,直接退下。 升玉辂到天坛祭天,秦康乐在玉辂中看着两旁跪拜的文武百官,心潮澎湃,她做到了,坐上了皇位,成为武则天一样的人,她比武则天幸运,因为她名正言顺,她比武则天不幸,因为她执政年头太短,根基不稳。但是她会努力,将自己的皇位坐稳,坐牢固,创一个盛世江山。 今天是一个旅途的结束,也是一个新的征程开始! 一丝不错的祭拜天地,听礼官赞颂,那些大臣全程跪拜,她要祭天拜地,那些大臣就一直跪着。好容易祭天拜地结束,天上竟出五色祥云,秦康乐大喜过望,此乃大大的吉兆,上天示警,自己的龙椅能坐的更稳当一点儿。 王公亲贵大臣侍卫自然也都看到了五色祥云,那些没什么野心的,原本对秦康乐女子之身的还有些微词的,全都诧异,也许,陛下真的是天命所归的真命天子! 然后在转去祭太庙,看着上面不多的牌位,秦康乐跪下三叩九拜,尤其在面对文孝皇后牌位的时候,心中一热,她的娘亲拼尽最后一丝心力也要给她一个安稳的成长之路,留下的宫女嬷嬷都是能独挡一面的人,她真心真意的感激。 祭拜天地之后,大开中正殿,接受百官朝拜。 文武百官三拜九叩,三呼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震九霄,响彻寰宇! 端坐在龙椅之上,望着底下一个个匍匐在地人,秦康乐前所未有的好心情,她想她终于知道了终极权力的滋味,而她要用这份权力实现自己心中所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更要让天下女孩儿不比男子卑微。 听到外面的鼓声,多日未曾开口的昌泰帝终于开了口:“她登基了?” “是,陛下。” “祖宗有灵,必然……咳咳……” “陛下,事已至此,您宽慰些吧。” “唉……”昌泰帝有些发愣,这些天他一直都在想秦康乐的质问,他宠着秦康乐却是没安好心,他不是一个好父亲,所以就没有一个好女儿。他自己不想面对世家勋贵的压力,不想御前行走这个消息灵通的关键位置给任何人,就给了她,让她去面对,呵呵!她顶住了压力面对住了,翅膀也硬了,所以这算报应么?皇帝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 新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大赦天下,这个好办,秦康乐照例,第二件事,大婚。当初她与卫泽的婚事因为一些列的变故耽误了,这时候就应该准备大婚仪,现在快年下了,过了年完成礼仪时间上好到可以点三十二个赞。 可是礼部尚书水孝想哭,tmd皇帝娶皇后他知道怎么办?女帝迎娶?驸马?怎么办?如果他知道某涯,一定会说,新领导结婚,如何操办婚礼,在线等——急!ps,从来都是男领导的我们迎来了一位女领导qaq。 水孝无奈,只好请示新君,首先这个称呼就是个问题,还叫驸马么?如何同其她公主的夫君区别?如何能体现出来这是皇帝的丈夫,而不是公主的丈夫呢? 秦康乐用手敲着桌子,看着下面等着指示的水孝,突然想到在前世看电视的时候,忘记哪个电视剧,女帝的丈夫叫皇夫,很是贴切,所以这里干脆盗用一把,因此她道:“皇夫,就这么称呼。” “臣遵旨,另皇夫所用仪仗,成婚时的一应流程可需要变动?” “父皇尚在病中,一切从简,仪仗流程拟了章程呈上来,稍微改动一下便可。” “臣遵旨,还有皇夫所用的冠、礼服、朝靴等物还请陛下定夺。” “皇夫的礼服。”秦康乐一顿,然后才说:“历来皇后皆是九凤袍,他是男子穿凤袍终究不好看,这样,样式比照朕的龙袍,也是九龙之数,绣蟠龙纹;至于冠,与朕同,用冕旒,冕用九旒即可,朝靴也是如此,比照朕的便可,绣蟠龙,不可用云纹。” “臣领旨。”水孝退下,然后礼部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起来。 准备这些东西自然瞒不住人,所以大家都知道了皇夫这个称呼,很好,很贴切,然后有不少人酸溜溜的想,哼!不就是一个倒插门么! 礼部的人来量身体尺寸,卫泽绷着脸,整个人都紧绷绷的,这些天各种各样的探究目光,如果不是他内心够强大,就能被他们的目光逼到发疯。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看,这就是卫泽。 终于量完了尺寸,卫泽松了口气,然后出了镇国公府,正门没敢走,从小角门溜了出去,卫泽心中叹惜,简直快成过街老鼠了。 与友人约好的是大家常去的有间楼,当他到了有间楼看到众人那暧昧的目光时,瞬间恍然大悟,这里是陛下的产业!!!瞬间整个人都坏坏哒! 赶紧上了三楼,长出了一口气,推门进了包厢,见里面有不少人,有些迟疑,见众人将目光都放在他身上,只好迈步走进来。 “看看是谁来了。”绛红色衣衫的男子大冬天摇着折扇,一副风流潇洒的样子,也不嫌冷,幸亏有间楼有地暖,屋子里很暖和,这么摇着才不显得十分突兀。 “长寿,这是鸿胪寺卿家的纪二郎。”李大郎给介绍。 卫泽小字长寿,因为他属于早产儿,先天弱,小时候七死八活的,祖父母担心他养不大,这才早早给取了字,为“长寿”就是为了讨个好口头。 “纪兄。”卫泽颔首,却没说更多。 李大郎心中叹惜,原本几个好友约卫泽出来是让他散散心,没想到遇到了另一拨人马,对方想要拼桌在一起喝一杯,实在不好拒绝,毕竟都在京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可是现在卫泽的身份实在敏感,看对方的样子……唉! 叹惜归叹惜,对方几个人毕竟不是那泼妇,不管心中怎么想的,不可能叉腰而骂,只能含沙射影的说几句算话。 杜三郎(御史大夫家的)说:“你我今日共进一杯酒,他日你是君来我是臣,怕是在难同饮一杯了。” 李大郎(兵部尚书家的)则回:“话不是这么说的,你若是有那本事,有朝一日封侯拜相,入宫领宴之时再续今日这杯酒岂不是一段佳话?” 对方讪讪的,卫泽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李大哥一贯照顾自己。 德沛驸马也是一笑:“此话很是,若有一日封侯拜相,愚兄也愿与你在续引这杯酒。” “正是正是。”纪二郎打圆场,随后话锋一转:“陛下天纵奇才,卫大郎你能侍奉左右,也是运气,愚兄敬你一杯。”这话说的面上好听,实际上则是将卫泽比作女人,可是偏偏又是事实,让你发作不得又不能拨了对方的面子。 卫泽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我都是陛下的臣子,陛下圣明,是我的福气,更是天下的福气。”随即将酒一饮而尽。你和我都一样,都是陛下的臣子。 纪二郎一噎! 水家两兄弟憋笑,卫泽从来都是嘴巴不灵光的噘嘴葫芦,可见这些日子被逼得惨了。 “卫家大郎说的极是,陛下圣明,是我们天下的福气。”周五郎(周国公的孙子)点点头,陪着饮一杯,然后又说:“只是皇城内外终有不同,想我那姑祖母懿孝太后入宫之后除却三日回门那天在未出过宫门,你我兄弟以后再见怕是千难万难。” 这话说的比刚才的的高杆,也是把卫泽比作女人,但是呢,人家打了感情牌。 “琴瑟和鸣,方寸之地也是海阔天空,更何况……”江三郎故意吊大家的胃口,喝了一杯酒见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才又说:“这有间楼可是陛下的私产。” 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说横竖是陛下的私产,也好过来,二就是说,这里是新君的私产,你们确定在这里说话不会被陛下听了去? 那些心理酸溜溜的人瞬间讪讪的,不敢在放肆,又喝了几杯酒,纷纷告辞。 等那几个人走了之后,卫泽这才彻底放松下来,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男人为了这样的事说话也会夹枪带棍。 看着卫泽眼底下面的黑眼圈,李大郎问:“没睡好?” 卫泽揉揉太阳穴,勉强一笑:“昨晚儿上恭贺之人多了些,吃酒就吃的晚了。” “这个怕是难免,只是你也要注意身体。” “嗯,在有几日,祖父便闭门谢客。”卫泽点点头,想到闭门谢客,脸色终于好看起来。 然后大家齐齐将目光放到了江三郎身上,德沛驸马抽抽嘴角,他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想像自己问问陛下的性情么,可是统共他们也没见几回面,一只手绝对数的过来,想想卫泽也是够悲催的,人家成亲,都是女方拼命打听男方的性情,怕性子不好,小娘子受委屈,到了卫泽这里所有人帮他打听陛下的性情,咳咳!有点儿酸爽。 “我也没见过几次天颜,只是与德沛公主结发之时见过,很是温厚知礼。”江三郎说完,他额头上见了汗意,有些心虚,一个能亲手杀了自己兄长的人会温厚?真是越想越心虚。 其他人瞬间沉默,然后死死的看着江三郎,江三郎脸上带着笑意,整个人越来越僵硬。 “陛下极为体恤下人,对兵士极好,可见极为温厚。”江三郎终于想到举例证明。 大家一听,也对,卫泽更是暗暗的松了口气,当年救她是真,可是她那股狠劲儿也是真,在猎场怦然心动是没错,但是清君侧发生的事也宛如冷水泼头,陛下将她的强硬和狠辣全部展现出来,心中不打鼓怎么可能?开天辟地第一位女皇帝,她不是被人架上去的傀儡,帝位是她自己争取到的,这样的人性子到底如何?对他日后如何?都是极为重要的。 能问的也就这些,大家也都知道,江三郎确实与陛下见面的次数不多,姐夫和小姨子,那是要避嫌的。所以也不在发问,而是吃吃喝喝,不在提及这个话题,让卫泽轻松一会儿。 各自有事,尤其是江三郎,刚得不久的大儿子,半日没见就开始想念了。 大家一起下楼的时候,江三郎就是一顿,那位娘子是陛下身边的女官?仔细一看,可不就是,正是陛下最得用的大宫女——春巧。 春巧也见到了他们,立刻过来:“驸马安。”说着一福身,按照春巧现在得皇帝重用的程度,不福身绝对没人说什么,因为这是私下的场合,并不是官面上的,便是当初的梁琦见到非重臣都是不行礼的,可是今天的春巧依旧按照宫中的规矩给大驸马见礼。 大驸马连忙道:“姑姑今儿怎么有空来这里?”春巧是伺候过文孝皇后的,年纪也不算小,这才当得起大驸马一声姑姑。 “今儿我不当值,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这才一大早到这里逛逛,大驸马这是要走了?” “是。” “恭送大驸马。”春巧依旧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大家这才鱼贯而出。 出了有间楼,有志一同的进了最近的胡同,拐了弯儿,确定别人看不到,水三郎才长出一口气:“这位女娘好生威严。” “伺候过先文孝皇后,后来一直伺候陛下,守过太原城,也督运过战马。”大驸马连忙给做注解。 大家点点头,卫泽重重的点点头,伺候过文孝皇后,难怪江三郎叫一声姑姑。(礼法上文孝皇后才是驸马正经的岳母) 大驸马似乎想到如何帮助卫泽了,又道:“除了这位姑姑,还有三位姑姑,两位嬷嬷都是先文孝皇后留给陛下的,两位嬷嬷年岁渐长,已经不大管事,至于这四位姑姑,则是以刚刚见到的这位春巧姑姑为首。” 卫泽点点头:“多谢江兄。” “你我兄弟何必言谢,以后只有更亲近的。” “嗯。”卫泽大方点头。 几个兄弟分手各自回府,卫泽回到房间,想着今天自己说的那番话,仔细品了品滋味,这话没有毛病,这才放下心来,要说春巧不知道今天屋中的谈话,卫泽怎么都不信。 大驸马,水家兄弟还有李大郎等回府之后都将自己今天的言行自己的想了一遍,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当的地方,都是确定没有纰漏之后,这才放心去做别的事情。 皇城 “陛下,奴婢今日到有间楼,见到了大驸马与卫家大郎一众人。” “嗯,怎么样?” 春巧立刻就将包厢中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的叙述出来。 秦康乐心中松了口气,别说卫泽担心她的性子,她也担心卫泽的人品,现在她的皇位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稳妥,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船翻人亡。真的有一个拎不清的皇夫,秦康乐不介意在背上恶毒之名,如今看卫泽应对得体,倒是个能守得住本心的人,这就好。 “告诉礼部,关于皇夫的礼服冕旒等等,可以适当透漏出去一些。”心中满意,秦康乐自然就释放足够的善意。 “奴婢遵旨。” 然后没过两天,关于皇夫婚礼所用之物就一点一点流传出来,当知道用冕旒和九龙袍的时候那些曾经有想法的世家勋贵连连扼腕,简直是捶足顿胸,哪怕是倒插门,用一个不太有前途的子孙换满门的荣耀,这绝对是一笔超级划算的投资,可惜这个好处被镇国公府占去。 镇国公府自然也得到了消息,镇国公在心中长出了一口气,陛下给这个殊荣体面,起码表现出了对自己的孙儿的重视,这个开头开的不坏,只要孙儿放下那些傲气,即使不能做到琴瑟和鸣,但是起码相敬如宾应该没问题,这样他也能放一半儿的心。剩下的就是另外两个儿子。 嫡次子长在庶务,娶的事永康伯江家的嫡次女,至于嫡幼子,文不成武不就,仗着父亲兄长的光,做一只快乐的米虫,娶陕地四品知府的嫡长女,人没本事也听话,所以卫家上下很是和睦。 现在陛下透漏出重视皇夫的意向,卫三叔那里还差些,毕竟卫三叔没本事,交的朋友也不是没本事的米虫,就是那种胆子小的富贵闲人,最多来几句酸溜溜的话,或者是羡慕的话,不痛不痒,没有任何问题。 卫二叔那里不一样,他是没做官,但是却是个做生意赚钱的,平日里不少人就要给镇国公的面子,现在更不一样了,皇夫的面子更大,生意上自然也更加顺畅,他还没高兴两天呢,就被镇国公拎到正堂训话。 镇国公点点头:“这些日子,你那些铺子生意可好?” “父亲。” “很是不错。” “嗯,记住,绝对不能另陛下觉得我们家轻狂,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低调些,那些新出来的事情,能推就推掉。” “父亲放心,儿子已经将绝大多数的推了,而且上下已经梳理了一遍。” 镇国公连连点头,现在卫家看着得圣宠,但是陛下与孙儿并未相处,所以这份儿圣宠来自于“皇夫”这个名份,而不是卫泽这个人,他日哪怕与陛下结发,君臣之名在那里,有些事也不可能如寻常夫妻那样,所以府中上下不能拖后腿,只能低调低调在低调,幸好两个儿子都是拎得清的。 “父亲,儿子想,长寿到皇城中孤身一人,因此打算准备一些银钱,父亲看可还妥当?”卫二叔很是照顾这个侄子,侄子是遗腹子,还没足月的时候母亲又亡,这样父母双亡的孩子便是生在富贵之乡也是被人同情的,因为他与妻子拿他当亲生儿子看待,真心实意的疼卫泽。 镇国公点点头:“嗯。” 父子二人商议毕,晚上,卫二叔就到了卫泽的房里。 “二叔。”卫泽见连忙起身行礼。 卫二叔点点头,然后坐下:“一转眼,你也这么大了。” “二叔!” “在没有想过你有这样的福气,这些权当二叔的恭贺之礼。”卫二叔在外面圆滑,对于自家的亲人却是直来直去。福气两个字咬的很重,这不是福气,但是却不能说不好的,哪怕是在自己家里,万一流传出去一星半点儿,那绝对是祸不是福。 “二叔,这……” “别说你用不到。皇城中是个什么情形,谁都不知道,而且那些经年旧人,都是需要打点的,二叔在朝堂上帮不到你,银钱上多些总是好的。” 卫泽眼圈发红,接过单子,一躬身:“多谢二叔。” 皇城中秦康乐依旧批阅着奏本,继续不动声色的安排嫡系人马去各个部队做基层,至于那些县令则依旧按照昌泰帝的安排去办,这也是稳住世家的一种方法。 “卫家如何?”秦康乐一直派人盯着卫家。 “回禀陛下,卫家行事越发低调了,卫三郎君足不出户,便是出门也只是去同几个朋友聚聚,不论朝政,只说些吃食。” 秦康乐一笑,这卫家三叔还真是个妙人。 “至于卫家二郎君掌管庶务,如今不少人想借镇国公府的势力,却都被他推了,手底下原有的产业也重新梳理了一遍。”秋翠对于京城的动向十分了解。 “嗯,卫家你们还是多盯着一些。” “奴婢遵旨。”秋翠这才退下。 秦康乐对于卫家的反应很是满意,有这样一位知趣儿的皇夫,她想也许她可以期盼一下婚后的生活。 正在秦康乐好心情的时候,来了坏消息! 第一百零四章 昌泰年二十一年乙丑月庚申日戊寅时,距离春节还有八天的时候,昌泰帝病逝于静思殿。 山陵崩,君父逝,秦康乐一得到消息,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明明心中恨他恨得要死的,对自己的美人妈无情无义,对自己也是各方面的利用,可是不能否定皇帝是个软心肠的人,对自己虽然有利用也有纵容,否则没有他的纵容自己如何能这般顺利的登上帝位?当然,他对世家勋贵也是纵容,否则就不会世家勋贵一个个的做大,都欺他。 秦康乐的心中乱的可以,五味具杂,不知道是怨还是什么。就那么呆呆的立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 “陛下,陛下……” “秋翠,敲丧钟,吩咐礼部其他一切全停,操办父皇身后事,拟庙号。” “奴婢遵旨。” “冬翠,为朕换装。” “是。” 皇城中的丧钟一响起,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那些世家勋贵瞬间脸色大变,后宫则已然是一片哭声。 先帝尚在,她们还有个依仗,可是先帝驾崩,她们就是太妃,就是寡妇,从此以后宴饮聚会通通都没份儿,只能在永寿殿度过最后的光阴。 不管心中怎么想,家家户户为了过年准备的喜庆东西全部收了起来,换成白色,至于那些够品级的人家,全部换上孝服去哭灵。 皇帝驾崩,停灵四十九天,每个人每天都要哭三次,早中晚!一时间京城的大夫再次走俏起来,纷纷到各府中为当家人以及夫人调养身体。 秦康乐下旨,将璟王放了出来,璟王跪下给秦康乐谢恩,看着龙椅上端坐的妹妹,心中五味驳杂,那个位置他一直都认为那是他的。 没人理会过气的璟王在想些什么,大家都在努力的哭灵,然后努力在新君面前刷存在感。 纷纷扰扰一个多月,这个年过得尤其惨淡,一片哀声,直到四十九天将皇帝的棺椁埋入地宫,这才算完。 然后就是两件大事,说是大事,这都是要载入史册的,但是实际上却没有什么利益冲突。第一件是先帝的庙号,在一堆大儒吵了十几天以后,秦康乐亲笔定下中宗。第二件是秦康乐的年号,秦康乐不耐烦他们吵架,直接自己定了,年号同乐,意思简洁明了,就是与民同乐之意。 这两件事与大臣没有利益冲突,所以朝野上下的接受度就极高,全票通过。 在之后就是天子以日代月守孝,秦康乐无异议,同卫泽的婚事又向后挪动了两个月,倒也不耽误什么。 接着就有人上奏本,先帝以逝,原先帝后宫的妃嫔是不是应该挪动挪动了?秦康乐扣着奏本没动,心中则在琢磨着康熙死后的身后事,当初他的意思是妃嫔有子的,可以到儿子那里奉养,秦康乐觉得,也许她还可以加上公主也可,毕竟公主是开府的,与皇子一样。 接着,周国公就上了奏本:乞骸骨。 想到周国公哭灵的时候昏过去两回,在一想想老头七十的人了,秦康乐心中默然,没有挽留,直接准奏。 这个举动令勋贵们份外担心,守国公府这是失宠了? 很快,秦康乐又下旨,加封守国公为太保,世子承爵,世子嫡长子为世子,守国公的嫡次子周鑫茂则为御史中丞。而缺的一位阁老则由永康伯(德沛驸马的父亲)接任。 勋贵是满意的,四位阁老之中他们仍旧占有一席之地,世家也说不出什么,他们已经占了两个位置。 紧接着,秦康乐下旨,公主可以休夫,这个算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自古只有男子休妻的,哪里有女子休夫的?就是公主也没有。 这个说:“陛下,夫为妻纲,妻子休夫岂不是乱了纲常?” 秦康乐回:“君为臣纲。” 夫妻之道对上君臣之别,完败! 那个说:“旷古未闻,当循古法。” 秦康乐回:“朕女子之身登基,旷古未闻,循古法,是让朕退位么?” 底下跪了一大片,没人敢在开口。 秦康乐两句话就将满朝文武pk掉,这件事就这么定下,公主可以休夫。 然后秦康乐又道:“前日有奏本言先帝驾崩,先帝之妃嫔当入永寿殿。”说道这里一顿,又道:“朕幼失母后,子欲养而亲不待,总是憾事,今想宫中妃嫔多有子嗣,在外开府者可接生母出去,也可另他们得叙天伦,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陛下纯孝,体恤手足,此举仁德。” “陛下圣明。” “陛下圣明。”朝臣们再次跪了一片,这一次都是赞扬。 消息传到后宫,三妃同时愣了,紧接着眼泪就落了下来,再也想不到还有这个运气,这辈子还能出宫,淑妃的皇六子与皇五女未曾开府,心情激动的状态还差些,但是也总是有个盼头不是? 贵妃与德妃心中一片火热,她们的儿子现在可是开府了,也就是说,她们随时都能出去?脸上的笑意是止也止不住,德妃最是得意,她儿女都开府,也许她还可以轮流住?后宫一片喜气洋洋,先帝去世的悲哀,瞬间冲走了大半。那些没有子嗣的,或者说子嗣小的没有开府的,都去了永寿殿,当然,她们只能侧室偏殿,可是只要有子嗣的终究有盼头。 秦康乐的动作很快,贵妃,哦现在是贵太妃去了璟王府,德太妃则去了瑾王府,同时承诺德沛长公主,住够半年之后就去她的公主府。 许俢仪苦尽甘来,也去了安平长公主的公主府,至于驸马,安平长公主已经上奏本,告驸马无状,休夫! 尤将军严谨,并未参与清君侧之事,自己的嫡幼子那般荒唐,他并不知道,当初只道皇恩晃荡呢,结果安平长公主休夫,他彻底傻了,自己也被新君一道圣旨调入京城,回京城的时候心里真是七上八下,他与大些世家以及京城的勋贵都不同,他守着边塞,对于新君在军营里的威望他比谁都清楚。 回到府中,妻子哭诉:“将军,安平长公主欺人太甚。” “闭嘴,公主是君,岂是你可议论的?”尤将军冷哼一声。 尤夫人一哆嗦,不敢再说。 次日尤将军面圣。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陛下,臣教子无方,惹怒公主。”尤将军昨晚儿入的京城,在家虽然休息了一夜,但是有母亲妻子宠着嫡幼子,上下瞒着,因此他并不知道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惹怒公主是真,教子无方么也怪不得你,朕记得你在边关守了十五年,你离京之时安平驸马不过四岁稚儿,既未教过,自是怪不得你。” “臣惶恐。” “知道你忠心,朕便不想多说什么,这些是你的嫡幼子所作所为,带回去,严加管教吧。” “臣遵旨。” 尤将军退下之后,看到那上面一桩一件的事,气的两眼发黑:“拿人到正堂。” “是。”尤将军的手下那都是兵丁,立刻寻了自家的小郎君,直接将人五花大绑,然后扔到了正堂。 尤将军二话不说就开始直接上鞭子,只把安平驸马打的满地翻滚哭号,那边早有人给老夫人和夫人送信儿。 两个女人相携而来,进来就开始哭,没想到尤将军直接道:“母亲若是要儿子的命,便继续护着这个逆子。” 孙子是好,可是儿子更好,老夫人其实也不太知道孙子的混账事,只以为孙子娇惯些,这才冲撞了公主,此时听儿子这么一说,吓得魂飞天外,连忙问:“到底什么事?” 尤将军将儿子尚主之前就有外室子并且欺压公主一事都说了,老夫人差点儿昏过去,就是尤将军的妻子知道儿子有外室子的事,却不知道竟然欺压公主至此,也吓得魂不附体。 尤家小郎自打知道珹王事败就没了气焰,这些日子对安平长公主释放了足够的善意,可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安平长公主恨他入骨,也太了解他的品性,岂会回心转意? 安平长公主眼看好妹妹登基为帝,心中早有主意,连日都是歇在皇城中的,待秦康乐下旨定公主可以休夫,直接上了奏本状告驸马无状,然后休夫。 尤家小郎君得知这个消息,眼前黑了黑,猫在家里不敢出门,没想到今儿被面圣回来的父亲往死里打,还以为祖母和母亲能求情呢,结果父亲一说,祖母和母亲都没声音了,更是害怕。 尤将军直接将小郎君打的昏死过去,抬下去之后,老夫人也缓了过来,忙问:“陛下怎么说?” “陛下天恩,并未追究儿子责任。” “陛下圣明,唉!都是我惯坏了他。” “母亲不必自责,儿子想,他养好了伤,就打发他回祖籍。” “也好。” 尤家的处理方法秦康乐很满意,安平长公主也很满意,她摆脱了驸马,又能接生母出宫,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纷纷扰扰中,秦康乐与卫泽大婚的时间终于到了。 水孝是个精明人,因此在拟定流程时候拟定了两套,一套是公主与驸马婚礼的升级版,一套是皇帝迎娶皇后的简化版。这两样流程,盛大自然是皇帝迎娶皇后的简化版更盛大一些,但是实际上,卫泽作为男人,用升级版会更加突出尊重卫泽。 在得知卫家上下都颇为知趣儿之后,秦康乐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升级版。 因此这一次的婚礼并不够盛大,不过秦康乐的说法是父丧未满一周年。在中正殿拜了天地之后没人敢来闹洞房,也没人胆敢胡乱敬酒,秦康乐与群臣饮了三杯酒之后就回了清宁殿。 看到清宁殿,秦康乐有些恍惚,这是自己母后曾经住过的宫殿,她对清宁殿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如今皇夫住在这里,她希望皇夫不要让她失望。 进了寝宫,秦康乐有些局促,两辈子第一次结婚,还是个只在今日才正是见面的陌生男人,心中的紧张可想而知,幸好,幸好这里是清宁殿,缓解了她一部分的紧张。 屋中一片红彤彤,秦康乐有些眼晕,那雕着龙凤的龙床上铺着大红色的锦褥,挂着大红色金线百子帐,一架八宝屏风,脚下则软的可以,全是波斯软毛毯,满满的铺满了整个寝殿。 “陛下……”韩嬷嬷提醒道。 秦康乐脸上带笑,看到卫泽的脸就是一愣,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不对,自己见过,太原城的小郎君!!!当年他说与二叔到那里卖东西,卫二叔可不就是经商的么?嘴角显现出一个笑影儿,眼睛也弯了起来,原来人的缘份可以如此奇妙。 走到床边,与皇夫一同坐在床上。身边的嬷嬷们一边说着各种吉祥话,什么永结同心,白头偕老,百子千孙……一边从卫泽和秦康乐的头上各自剪下一缕头发,然后很快将两缕头发编成同心结,放到一个事先准备好的精致福袋中。这就是所谓的结发夫妻。 然后就是喝交杯酒。 秦康乐道:“愿你与朕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对于救命恩人,秦康乐下意识的亲近。 卫泽唇角带笑,两个人这才挽着胳膊将交杯酒一饮而尽。 然后两个人又一起用了合卺饭,对于彼此的举止都还算满意,然后——然后秦康乐回了静思殿,咳咳!因为先帝驾崩没满一周年,因此秦康乐事先已经说了先行礼,先帝周年祭之后在圆房。 回到静思殿,秦康乐这才长出了一口气,一直紧张的心情这才平复下来,也有了精神回想卫泽的面容。 卫泽少时身体不好,长大一直有练武强身,堪称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因此脸上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浓眉大眼,不是睿王那种俊俏漂亮,却是带着一种勃勃英气,秦康乐在心里非常满意,至少这个人非常和她的眼缘,想当年,睿王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心里阴影,对于那种白净漂亮的男子她有点儿不耐烦。 至于卫泽,洗漱躺下时候却怎么都睡不着,对于比其他男人来说,他尊贵是够尊贵了,可是也够憋屈,人家娶媳妇,他这是倒插门,普通人家的倒插门也罢,他这里则有一个天大的规矩在,妻子是君他是臣,比驸马要憋屈多了,幸好,幸好陛下看起来并不是难相处的。 想到秦康乐的模样,卫泽心底也是满意的,无论是先帝还是文孝皇后模样都不坏,秦康乐纵然没全部取父母的优点,但是也没有悲催的取父母的缺点,长眉凤目,桃腮樱唇,在加上那挺拔的身姿,十分让卫泽心动。 卫泽的生母是一位温婉如水的美人,性子也是如此,但是她受不住丈夫逝去的打击,孩子没满月就撒手人寰让卫泽对温婉如水的美人有些阴影,秦康乐那双有神的双眼和满身的英气正和他的胃口。 第二天,秦康乐与卫泽去拜太庙,卫泽接了金册和宝印,然后卫泽开紫宸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如果是皇后,那么今日是内外命妇的朝拜,京城四品(含四品)的内外命妇都要恭贺皇后的,这个皇夫么…… 当时水孝写婚礼的流程的时候,这个地方空了出来,请示秦康乐该怎么办,是否也是内外命妇恭贺? 秦康乐的脑袋突突的,这是个大事,让一群女人拜皇夫,咳咳!无论说还是做都挺别扭的,但是如果不让拜,这个皇夫两个字的含金量就会大打折扣。最后秦康乐别开心思,另文武二品(含二品)的文武百官恭贺,这样不但另卫泽不用面对一群女人的尴尬,也给了皇夫两个字足够的含金量。 卫泽心里自然高兴,面子里子全都有了,因此在祭拜过太庙之后,一身礼服端坐在紫宸殿中接受文武百官的恭贺,看着下面的众位大臣,卫泽自己也有一种的酸爽的感觉,咳咳!也曾想过位极人臣,百官拜服,现在,他似乎用另一种方法达到了自己曾经的梦想? 接受参拜恭贺之后,卫泽正式落户清宁殿,成为米虫一只,噗! 晚上,秦康乐到清宁殿用晚膳。 “陛下万福。”卫泽躬身行礼。 “住得可还惯?” 卫泽点头:“一切均好。” “大善,先用膳吧。” 秦康乐与卫泽坐下吃饭,饭菜并不多,秦康乐一贯尚节俭,不喜欢奢华靡费那一套,因此无论是当公主还是后来登基,都是四个菜,如今看到桌子上有八个菜,嘴角扬起,可见卫泽用了心,知道她的规矩。 卫泽在镇国公府,镇国公也不是个奢侈的,因为他小时候体弱,纵然娇惯些,但是他毕竟是世子唯一的儿子,将来要担起整个国公府的重担的,因此并未养成奢靡之风。 两个人吃了一个比较愉快的晚膳,卫泽发现女帝比较喜欢吃清淡些的,他自己也没多喜欢重口的,看来两个人的饮食习惯会比较合拍。 吃了晚膳,两个人相携在外面消食,卫泽握着秦康乐的手,秦康乐察觉的到对方的手有些湿润,出汗了?看来对方也有些紧张,心中好笑,脸上忍不住就带出笑影儿来。 “你的小字是长寿?” “嗯,臣是遗腹子,因此自幼身体不好,祖父母这才早早为臣取了小字,希望讨个好意头,能够长大成人,健康长寿。” “朕名康乐,母后取的名字,希望朕康健快乐。” “母后很是疼爱陛下。” “是!你与朕都得长辈的喜爱。” “臣确实得祖父母偏爱,便是叔叔婶婶也都是拿臣当亲生儿子一般。” “你与朕的福气。” “正是。”说了几句话后,卫泽的心终于不那么紧张,人也更加从容了,他觉得当初德沛驸马说的没错,陛下确实比较温厚。 “朕这里倒是有一件正经事另你去办。” “陛下吩咐。” “宫中宫女除却当年母后亲自下旨,早日出宫之外,规定是二十五岁才能出宫,朕想着,不如提前三年,二十二岁出宫,不影响嫁人生子,你看可好?” “陛下天恩,万民必当同庆。” “所以这事儿你便办了,你制定以下新的规矩,也算是名正言顺。” 卫泽心里一突,不管这到底是不是应该女人做的事情,他现在在这个位置,这些事儿确实应该他管,而且这确实是一件利民的好事,很是能赚些名望,皇帝将这差使给了他,摆明了给他刷声望,这是好事,大大的好事,绝对的大馅饼。而且人放出去了,那么就要有人进来,这时候安排人手,规划后宫,这是权力,还是实权,因此卫泽非常高兴。 “臣遵旨,必不负陛下厚望。” “嗯。”秦康乐用这件事先试试卫泽,如果能办得好,那么以后自己也多了一个人可以倚重,她在军中尤其是边塞的心腹众多,但是在中枢,自己并无嫡系,政令的不通的问题比昌泰帝的时候还要严重。 然后卫泽原本以为的米虫生涯并没有降临,反而很忙,首先就是宫女出宫一事,然后就是清点后宫一事,秦康乐是女子,只有一位皇夫,就是卫泽自己,因此十四宫全部空着,这些都要有人守着,卫泽干脆让那些年老的太监和一些老嬷嬷守着,这样既省了新进宫女进宫的人数,又让那些年老者有个地方呆着,否则岁数到了出宫,无亲无故的,多数人的日子颇为艰难。 然后想到这些人的去处虽然定了下来,可是他却没有管过内宅,何况是内宫比普通人家的内宅又大了多少倍?思来想去,实在不会管,干脆将自己从祖父那里学来的带兵之法运用上,将换成中伺候的宫女太监以军队方式看管起来,此举非常有效率,而且还精简下来不少臃肿部门的人员来,导致皇城中的花费降到一个新低,另秦康乐非常高兴。 在就是要同麒麟轩和丹凤阁的小舅子小姨子们打好关系。这个不难,与小姨子要避嫌,小舅子们,嗯!碍于他们皇姐的威势,都颇为老实,他作为他们的姐夫,也得到了尊重。 至于长辈,嘿嘿!大长太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不在皇城中,睿王与清王也不在皇城中,只要客气有礼就行,不需要过于热络,正经的长辈一个都没有,所以卫泽的小日子过得挺顺心的,他只有一位领导,就是他媳妇儿,两个人现在虽然还没有圆房,可是彼此间的交流,生活习惯等都融合的不错,她对自己也够尊重,现在的局面不说最好,但是绝对不差。 第一百零五章 一个月后,卫泽将宫中诸事全部捋顺,伺候卫泽的人都是秦康乐精挑细选出来的太监,这些人除了会伺候人,也忠心,将卫泽所作所为都无半丝遗漏的回禀秦康乐。 秦康乐对于卫泽少另年轻的宫女进宫,皇城中的十四宫用年老的太监和嬷嬷守着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这与她原本设想的不谋而合。相对的,对镇国公府的评价也高了几分。 卫泽在宫中就那些事,捋顺了之后每天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虽然女皇并没有限制他出皇城,但是卫泽作为一个知趣儿的人,出宫的频率给自己定在两个月一次,知道这个消息的秦康乐表示满意。 然后秦康乐就老实猫着,在政权上没有任务建树,诸位大臣都松了一口气,这位女帝没折腾真是再好不过,大家过的平安喜乐。 其实无论是世家还是勋贵都猜错了,女皇陛下在折腾,而且还是大大的折腾中,只是他们不知道而已。 秦康乐一直有块心病,那就是有硫磺有硝石为什么没有火药?以前那会儿不好大张旗鼓的弄,这会儿登基为帝,无论是在宫中还是在宫外,她都有了更多的自由,因此吩咐两位年老的嬷嬷开始找人研究火药。 静思殿下跪了一地,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太监和老嬷嬷。 “都起来吧。” “陛下,这些人都是自愿进行实验的。” “嗯。”秦康乐对那些人道:“朕想实验的这件事非常重要,关乎千秋万代,只是实验的过程中颇有危险,朕想要你们心甘情愿去,若有意外,你们放心,朕断不会亏待你们的家人。” “能为陛下效力,是奴婢等的荣幸。” 秦康乐听了这话很是高兴,古代有一千一万的不好,有一样真好,那就是忠君爱国的教育真的非常成功。 “记住,那些人配出来方子后,你们实验的时候剂量小些,这样哪怕出现意外也不会轻易失了性命。” “奴婢为陛下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朕知道你们忠心,只是活着才能更好的为朕尽忠。务必保重自身。” “谢陛下。” “韩嬷嬷钱嬷嬷。” “奴婢在。” “春夏秋冬,冰炭翻倍,衣裳翻倍,赏银三倍,家中有父母子侄者年节俱有赏。” “奴婢遵旨。” 摆摆手,这些人退下,秦康乐揉揉额头,她看书的时候看到过□□,可惜只看了用什么材料,比例没记住,这时候只能命手下人去试验。这件事她连林家都没告诉,只要做出来了,这就是灭了世家的王牌。 将这件事交代下去,秦康乐的心病好了一半儿,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古代人都能研究出来火药,没道理现在把材料都拿出来了还研究不出来,不过是个时间早晚的问题。所以秦康乐的心情挺好。 “皇夫在做什么?”秦康乐问身边伺候的人。 “回陛下,千岁开辟一间演武场,这个时辰大约是在那里。” “是么!”秦康乐来了兴致,直接道:“更衣,去演武场。”然后上辇。 前呼后拥的到了演武场,正好看见卫泽练习枪法,秦康乐看的兴致盎然,她的枪法也是不错的,自然看的就是门道,卫泽的枪法快很准,花架子不多,十分利落,招招致命,可见是下过苦功练的。 正看到兴头,卫泽一收势,然后过来给秦康乐见礼:“臣请陛下安。” “好功夫。”秦康乐有些技痒,也想下场玩玩儿。 “陛下廖赞。” “你同朕过过招儿。”秦康乐也选了一杆红缨枪,然后横枪而立。 “臣遵旨。”卫泽自然知道女皇是会功夫的,当年在城墙上就见识一回,如今几年没见,切磋一下再好不过。 两个人你来我往,瞬间打在一处,春巧抽抽嘴角,犹记当年,中宗与文孝皇后两个人花前月下,怎么到了这里就变成了演武场上耍枪玩儿? 痛痛快快打了一场,秦康乐对卫泽更加满意,也有了更多的期待,自己身边可用之人不多,皇夫与她算是绑在一块儿的,天然利益共同体,又一个能帮着自己的总比一个给自己扯后腿儿的强。 卫泽也有些吃惊,自己练了这么多年,打遍同龄人无敌手,说没有一丝骄傲那不可能,但是今天同女皇一过招,他发现虽然在力气上自己能赢女皇,可是在招式上自己则被对方压制的死死的,可见当初能打下诸多胜仗,绝对有迹可循。 出了一身的汗,分别去沐浴,然后两个人一起用了一个愉快的晚膳,虽然没有过的交流,却更加熟悉起来,感情上也更亲近一些。 因为秦康乐明面上没有瞎折腾,因此同乐元年所有人的日子都觉得颇为平顺,那些顶级的世家勋贵依旧悄声无息的吞并着小型甚至是中型的世家勋贵。秦康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都随他们折腾,只要税收能上来,秦康乐暂时不想同他们计较这些。 晃晃悠悠,中宗的周年祭就到了,秦康乐亲去帝陵祭拜中宗,然后就是年下,没有皇帝驾崩的阴影在,仅仅八天的时间整个京城瞬间变了一个样子,到处张灯结彩,人声鼎沸,做买做卖的,仿佛夏天雨后的蘑菇,瞬间全都冒了出来。 皇城中也要布置一翻,卫泽犯了难。 现在两个人天天吃晚膳,除了没有圆房之外,交流并不少,因此这日照例用过晚膳之后卫泽不得不把这件事提出来:“陛下,皇城之中历年来都是如何布置的?臣调用了往昔的册子,都不尽相同。” 秦康乐还真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当公主的时候她不需要帮忙,其实也不尽然,诸如德沛长公主,安平长公主都跟着自己的生母操持过宫务,只有秦康乐比较悲剧,她一直都在勤政殿,宫务压根就没管过,所以这时候才想起来,我擦,妃子出宫的出宫,挪地方的挪地方,皇夫又是一个大男人,还真挺难的。想了想,这才道:“宫务朕没管过,也不知道如何,这样,如今皇城中人口不多,一切从简,至于有什么不懂的,你可以问问六殿下。” 卫泽一愣:“六殿下?” “对,六殿下是淑太妃所出。” 卫泽秒懂,这哪里是问六殿下,分明就是让他问淑太妃,只是他不好见太妃,因此拿六殿下做挡箭牌,因此含笑点头:“臣知道了。” 皇城中有了秦康乐的话,卫泽又与皇六子勤沟通,所以很快也像模像样起来,淑太妃管了那么多年的宫务,轻车熟路,而且现在没有利益之争,她巴不得卖好给女皇与皇夫,自己一双儿女的前途可都是攥在女皇的手里。 今年的团圆饭挺热闹,远远没有往年那种拐着弯儿敲打人的事儿,不管璟王是否服气,如今秦康乐已经在这个皇位上做了一年,也别管底下是否风起云涌,起码面上风平浪静,朝廷上下一心。 而且贵太妃可以出宫,自己接去奉养,璟王在这一点上要说不感激,那是不可能的,那是自己亲妈,谁愿意她关在永寿殿的偏殿中然后吃斋念佛,自己见一面都费劲呢? 就是璟王妃与瑾王妃一开始担心上头来了婆婆不太好相处,现在也都得了实惠,无论贵太妃还是德太妃都不是多事的,完全没有插手儿子房里事情的意思,反而在两个人身体不适的时候能帮着管一管府中上下的事情,简直让双妃喜笑颜开,就是娘家也都没口的称赞,掉到了福窝里。 所以这个团圆饭,人人脸上带笑,真正的和乐一家人。 吃了团圆饭,又一块儿赏歌舞,宴席罢,秦康乐在众人的侧目下将清王与睿王留下。 “陛下。” “二位王叔,朕开笔之后想辛苦辛苦二位王叔。” “为陛下分忧,是臣应尽的本份。”睿王与清王面对这位侄女儿的时候,都有些紧张,比面对当年的中宗还要紧张。 “想请二位皇叔到民间走一走,不必查案,也不必查官员是否清廉,只需看看当地民众的衣食住行米价菜价即可。” “陛下,不用查探其他?” “不用,只走一走就好,二位王叔看看这万里江山究竟有多娇美壮观,至于所需的费用,朕自会派人送到府上,不必惊动户部。”秦康乐给了她两位叔叔公款旅游的好差事。 “臣一定多走多看。”两个人心中也挺高兴,不用调查当官的,也不用查案,完全不拉仇恨,吃吃喝喝还有钱拿,简直不要太幸福。 打发走了睿王与清王,秦康乐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咳咳!今儿好像说好的要圆房的,那什么,圆房第一步做什么,在线等,急! 不管心里怎么想,秦康乐依旧面无表情,硬着头皮去了清宁殿,手中一片濡湿。其实不单单是她紧张,皇夫更紧张,他也没经验,他是国公府的嫡长孙,责任重大,没有时间风花雪月,至于娶媳妇的事儿,哪怕娶了媳妇也是他说了算,结果——这个媳妇是要伺候的,不是媳妇伺候他,简直xxxxx!真是心乱如麻。 两个人都紧张,一个从来都成足在胸的样子,这次脸颊上终于染上了红晕,一个因为脸上肤色是浅麦色而显得双耳格外洁白的人,双耳成了鲜红的宝石。 旁边的人伺候吃了饭,然后两个人有志一同的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都多喝了两杯,秦康乐的酒量不好,卫泽的也没好哪去,幸好两个人的酒品都不错。没有打人骂人的,或者说两个人都只是喝到微醺的状态。 秦康乐觉得自己应该主动些,毕竟在现代无论是带颜色的还是带颜色的视频她都看过,因此不管怎么说吧,自己的理论知识应该丰富的,可是这胳膊要怎么摆?腿要放哪里呢?一片浆糊的脑子突然就莫名的冒出携手揽腕入罗苇,含羞带笑把灯吹,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这首诗来。 脸颊更红,脑子也越发的昏沉起来,糊里糊涂都倒在了龙床上,放下了帐子,摸摸自己热热的脸颊,秦康乐觉得,这屋中的壁炉烧的太旺了,否则自己怎么会脸红?想当初她看西厢记那会儿,都没脸红的说。 衣袜鞋履皆退下,竟发现,对方身上白皙如玉,与小麦色的脸不同,伸出手掐一把,好似抚摸上好的羊脂玉,好像赚了呢,心情好,嘴角挂上笑容,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妩媚风流,妖娆惑人。 在然后,在某个人覆上来之后,她终于懂了书中的描写,啥叫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在某人第二次覆上来之后,秦康乐那浆糊的脑子更加浆糊,除了喘气,心脏乱跳之外再无一丝行动能力。 第二天是初一,大臣以及内外命妇要给皇帝夫妇拜年的,大臣给皇帝拜年,在紫极殿,内外命妇给皇后拜年在紫宸殿。如今是皇帝以及皇夫,这个年就不太好弄,最后还是秦康乐大笔一挥,开中正殿,男左女右,她与皇夫一同受贺。 说这个的原因就是早晨不能睡懒觉,必须起床,所以秦康乐依旧准时准点儿的醒了,然后回想昨夜,瞬间满脸通红,感受到交缠在一起的四肢,脸上恨不得滴出血来,她昨晚不但没有沐浴更衣就睡下了,如今还睡到了人家怀里,求从新来过。 秦康乐醒了,卫泽也跟着醒了,原本每天就这个时辰醒,所以刚刚秦康乐只是微微一动,他自然也就睁开眼,同样感受到纠缠在一起的四肢,然后他恨不得有个地缝儿钻进去。 要说男人有时候挺悲哀的,早晨的冲动只要不是个痿的就都有这个问题,卫泽二十弱冠,正好是精力旺盛的时候,昨夜虽然那啥啥两次,但是精神头依旧很足,一大早,四肢纠缠,温软滑腻,然后,他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像下冲,某个地方竟然抬起头来,简直不能更心塞。 “几更了?”秦康乐的声音带着说不清的沙哑,一听这声音,给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陛下,该起了,已经寅正了。” “嗯,都进来吧。”秦康乐这会儿终于稳定了心神,也知道两个人要干什么。 起床的时候彼此都没敢多看对方一眼,然后分别沐浴更衣,坐到浴桶中,被热气一熏,秦康乐的脑子又开始昏沉: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发现自己脑子中想什么呢,秦康乐赶紧拍了拍脸颊,自己会不会是病了?这也太不正常了,甩了甩头,又深呼吸,这才将那些旖旎的想法都抛去。 带上冠冕,穿上龙袍,又变回那个冷静理智的女皇帝,然后同卫泽一起去了中正殿。 小夫妻的小日子过的还是挺不错的,除了初一需要早起之外,初二卫泽回了一趟镇国公府,咳咳,别人都是媳妇初二的时候回娘家,他在则回国公府,有点儿尴尬,不过就是秦康乐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毕竟如果是皇后,压根儿不能出去呢,所以纵然尴尬也是一份恩典。尤其让秦康乐满意的是,原本每到冬日自己就要弄两个汤婆子在被窝里,如今都不用了,卫泽的身体暖和,她也不用在手脚冰凉。 歪歪的倚在静思殿的龙椅上,脑子里面在琢磨今年怎么办,这个国家的权利太不集中,首先说税收,各地中很大一部分税收都握在世家手中,然后他们在给国家一些,这样不但加大了农民的负担,也会让那些世家越来越富有,而且他们还可以养私兵,这简直就是国中国的概念。土皇帝之名真正的名副其实。 再然后就是族权,当年战争后的孤儿寡母被欺凌,多是被族权欺凌,所以这个一定要改,要消弱族权,这样也会变相的消弱夫权,与自己的想法契合。 而想办理这些,那就离不开人,她现在能坐稳龙椅是因为有军队,她在军队中的威望极高,不说一呼百诺,也能掌控七八分,可是治国不能靠军人,还得靠文人,所以科举势在必行,想到科举,又想到现在的官员大多都是各地世家推荐上来的就感觉到累不爱,治大国玩如烹小鲜,还是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整个京城更加热闹,彩灯很多,可惜秦康乐心中琢磨着怎么打击削弱勋贵世家,完全没有玩乐的心思,只是在原本的高台上看着下面的民众百姓。 这一年的京城却是空前的热闹,女皇帝,在没有听过这样的事儿,所以都想来京城凑凑热闹,哪怕离的好远,也想试试自己是不是有鹰的眼睛能看到女皇陛下的模样。 秦康乐发挥自己端庄坐着睡觉神功,在那里坐着。 幸好,由于第二天开始起要早朝,为了不影响休息,因此不需要她坐多久。 浩浩荡荡的回了皇城,秦康乐睡死在清宁殿的龙床/上。 第一百零六章 正月十六开御笔,大正月的,没人讨嫌,而且现在也没开始收税,因此可以说朝廷上没有多少事。 秦康乐下旨,今年减租,由原本的两成租子减为一成租子,百官万民皆称颂。然后又下旨开恩,那就是镇守边关的将领,无需家中亲眷留京,可以一并去边关。 “陛下,武将镇守边关将家眷留京,皆是古例,以做牵绊之用,还请陛下三思。”郑阁老虽然对秦康乐登基各种不满意,但是他不希望秦朝灭亡,因此也算是兢兢业业。 “陛下,郑阁老所言甚是,还请陛下三思。” “朕曾辗转反侧思考此事,此举确实大胆,只是朕亦想过,亲眷在京确实是古例,可是即便如此,通敌卖国之事依旧发生,可见这个举措并不是完全好用,而且孤身一人在边关,未免过于凄凉,朕许他们妻儿团聚,也算德政。” “陛下仁厚,愿这些将领能够领会陛下的苦心。” “陛下仁厚”四位丞相与六位尚书一起躬身施礼。 “还有一事,朕记得先帝昌泰八年那会儿,在民间选拔过人才,朕也想效仿先帝,在民间选拔一次人才,给万民中的饱学之士一个机会。” “陛下,此举大善。”水清第一个反应过来回话,昌泰八年考上来的人,现在不少都已经做到了四品官,甚至还有三品的,只是数量依旧稀少,而这些人与自己有师生之谊,在开一次,对自己大大有益。 “陛下,昌泰八年选拔一事,当时选出五十名,其中二十三名因为贪腐被革职查办,五名辞官,两名丁忧,七名无所作为被罢官,可见从民间选拔上来的人素质参差不齐,与投入相比,堪称劳民伤财。” “陛下,王阁老所言极是。” “陛下,民间有一二贤人者皆是有大名声,大智慧的,陛下求贤若渴,不妨请大贤出山。”吏部尚书言。 “陛下,沈尚书所言极是,在民间选拔人才,不若直接请贤。” “闲云野鹤,居庙堂之远,既无心,朕绝不强人所难。”秦康乐说的客气,说人家是闲云野鹤,不想入朝为官,所以她不强人所难,实际上她压根看不上那些所谓的大贤人,在她眼里,这些人通通都是沽名钓誉的,文不可治国,武不能安邦,除了浪费米粮还能干吗?还想让她去请那些老头子,呸!做梦! 几位大臣就是一噎,水阁老心中高兴,直言道:“陛下圣明,臣认为还是从民间选拔的好,给万民一个机会,让天下百姓都知道陛下没有忘记他们,这乃是德政。” “可是此事破费周章,结果却不尽人意。”王阁老反驳。 等的就是这一句,秦康乐笑道:“王阁老所率甚是,因此朕想过了,怎么样都是选拔一回,投入这么多,那么不如干脆多选些人出来。基数大,得用的总是会多些。” ……世家一派的人好想弄死王阁老这个猪队友。 “陛下圣明。”水家父子一起躬身施礼。 “而且这一次的选拔,家中有爵位的旁支亦可参加,荫封之位毕竟有限,若是有才,岂非埋没了。” “谢陛下隆恩,陛下圣明。”永康伯觉得这真是一个大馅饼砸到了勋贵的头上。 “水卿家,朕记得昌泰八年就是你主持的这件事,如今,这选拔一事依旧由你安排。” “臣必不负圣恩,竭尽所能。” 秦康乐点点头,表示满意。 后来的后来,据说王阁老气得两顿没吃饭!唉!秦康乐小本本语录:男人呐,不能心眼太小,哈哈哈哈哈哈! 圣旨下发之后,那些苦读诗书却没有门路又不想投靠世家的书生奔走相告,原本对于女皇帝的不满瞬间消失大半,又得知轻赋税,甚至有那心眼活儿的根据女皇登基祭天时出现的五色祥云编些歌谣,开始歌功颂德。 秦康乐知道以后,不过一笑,这些不是她想要的,开创一个国富民强、万国来朝的盛世,这才是她的终极目标。 其实不和谐的声音也有,很多大贤人在秦康乐登基之后,就开始抨击她颠倒阴阳,其门下弟子也有跟随着的,因此这次的民间选拔,这些人都不准备参加,甚至还有奔走亲朋的,另其不要参加,一时间整个秦朝都活跃起来。 水阁老对于再次在民间选拔人才一事真是兴致高昂,虽然得了秦康乐的口谕说要扩大招人,但是到底招多少人他心中没底,不得不请示秦康乐。 想到自己颇通面相识人之术,而且后世也有殿试一说,秦康乐心中一动,这才道:“这一次招三百人,前二十名朕亲自考一次,定名次,至于这三百人,从五百人中选拔,剩下没有选拔上的二百人记录,若是以后再有机会选拔,这二百人就不必从最底层选拔上来,直接进入最后一关。” 水清听的双眼发亮,皇帝亲自接见,这个绝对是十二万分的抬举,而且听这话的意思以后还要选拔?简直不能更好:“臣遵旨。” 风声传遍了秦朝,世家们差点砸了手中的杯子,王阁老与郑阁老原本年岁都不小了,本有告老之意,现在却充满了干劲儿,这女皇帝简直天生和他们世家犯冲,这时候他们要是退了下来,那些经验不足的世家子顶上来,肯定会被这位女皇帝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王老,这件事你说怎么办?就让那些升斗小民上来?” “哼!既然许勋贵旁支参加选拔,我们的旁支难道就不许了?哪怕是旁支也会比那些庶民强。”王阁老一脸的老神在在。 郑阁老一听,眼睛就是一亮,果然是好主意:“既然这样,那某家便修书一封,责令家中子弟旁支参加选拔。” “嗯!除此之外,让大家加强戒备。” “这话很是,我们少个一两个地方也就罢了,那些势力本就不大的人家怕是会受到很强的冲击。” “嗯,我们顾好自己就可以了,年轻人,总是吃点儿苦头才好。”王阁老冷笑。 两个老狐狸准备隔岸观火,看着秦康乐折腾,那些利益本就不多的小世家肯定受到大冲击,不想自己消亡,那就只能反抗,国内不稳,有人作乱,女皇帝自然会消了气焰,变得老实听话。他们等着朝廷大乱。 那些三流四流甚至是不入流的世家确实触动很大,彼此联络,图谋不轨的有之;探听口风,不知所措的有之;拼命联姻,想要攀上顶级世家,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有之。这些事秦康乐通通都知道,她甚至都猜到了,那些小世家会作乱的问题。 秦康乐给了卫泽一个机会。 照例是吃了晚膳的散步消食,众星拱卫着弯弯的月亮,朦朦胧胧夜晚带着说不出的暧昧。微微的清风送来了阵阵的花香,海棠花虽然在晚上合拢,却另有一番半遮半掩的柔美,真正的良辰美景,花前月下。可惜在这美景下的两个人没有一点儿浪漫细胞,谈的事情不但不浪漫,还有些血腥。 “长寿,朕想扩军,但是又不想让朝臣知道。” “陛下要找僻静之所练兵么?” “嗯,母后在郊区有一间庄子,兵士可以安排在那里,只是这练兵的人,抽调现有的将军不好,因此朕想,你家学渊源,不如你来练兵。” 卫泽眼睛就是一亮:“臣必不负陛下厚望。” “嗯,兵士准备的都差不多了,大约给你半年的时间,必然要练好的。” “陛下,有多少人?” “五千,都是骑兵。只有半年时间,也许会更快,你怕是要多辛苦些。” “臣一定竭尽全力。” “好。” 小两口商议完毕这件事,回寝宫安歇,然后卫泽就开始了忙碌的生涯,虽然辛苦,整个人却是容光焕发,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个殊荣,陛下似乎完全没有防范他的意思,心中感激也有些甜,夫妻之间最不需要的就是猜忌,但是帝王之家,最多的就是猜忌。 民间选拔人才的事举办的轰轰烈烈,那些顶级世家纵容着底下世家的慌乱,心大的筹谋着作乱,这些世家不但没有拦着反而不着痕迹帮忙,另那些世家十分顺利的谋划。 水清的事情办得十分顺利,有皇帝支持,没有世家阻挠,自己又办过一次,因此十分轻松,前前后后,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就选出来三百个人,秦康乐看着籍贯与姓名,眯着眼睛,因为有自己的口谕,所以勋贵旁支都是正大光明的参加,甚至于那些世家旁支也都光明正大的参加。 关于这一点,女皇陛下挺高兴,她不排斥世家,对方一代一代累积下来的经验,以及超乎普通人家的眼光,这些都是优势,能好好利用她自然愿意,但是他们不识抬举,想要分权分利,那就只能揍到他们老实。 前二十名的文人快欢喜疯了,这其中勋贵旁支有四人,世家旁支有十人,至于真正民间出来的只有六个,对于这个比例,秦康乐心中早有算计,勋贵中读书的人本就不多,这一次能占四个已经是侥幸,至于世家中占了十个,这个太正常不过,哪怕是旁支,底蕴毕竟在那里。 秦康乐的诗词除了去剽窃,否则真的是烂的可以,而且她虽然蛮喜欢看的,但是也紧紧限于看,这些东西对于干实事完全没作用,因此她完全没有考诗词,而是调了一些卷宗案子出来,作为试题,每一个人得到的都不一样,但是难度却又都差不多。 给他们一个时辰的时间答题,然后收卷子,看着一个个低头奋笔疾书的样子,秦康乐眯着眼睛,当年她没上过大学,就连高中都没读过,因此被大家诟病的考试她完全没经历过,没想到,现在她却有了别样的体验,她成了监考老师!果真是人世无常。 一个时辰后太监收了试卷,然后呈到御书案上,秦康乐没急着翻看,只是道:“诸位都是国之栋梁,以后继续努力。” “臣等自当竭尽全力以报君恩。” “都下去吧。” “臣告退。” “几位爱卿,一起看看吧。”秦康乐一点儿没托大,命人准备了几张椅子,同四位阁老在勤政殿一起查看卷子。 其实不过就是案子卷子而已,就看谁更细心,更有经验,世家出身的很有一两个答的不错的,他们是纯粹的经验,至于民间中也一二答的不错的,也能看出明显是心细,对于市井之事颇为熟悉,相比下勋贵旁支就没有什么出色的了,永康伯有些脸红,他对审案子的事儿也不是很了解的,但是有对比么,对比人家的,再看看自己这边人,高下立现。 “陛下,这赵鸿明见识颇多,人也心细,臣认为当属此人头名。”水阁老选了一个民间出来的人可劲儿夸。 “陛下,臣认为武如卿见识多,而且手法老练,当得头名之冠。” “臣附议,武如卿经验丰富,手法老练,见识又多,头名当之无愧。” “陛下,臣认为赵鸿明比较好。”江阁老斟酌道:“他的办案手法更加温和,比较顾念百姓的想法,也会照顾老弱,不是一味的铁面无私。” 秦康乐一笑,江阁老这句话用个现代词就是办案人性化,这个也是秦康乐欣赏的地方,所以她道:“现在看么,朕认为武如卿确实好些。”说着一顿,才又道:“只是他是武家的旁支,这么多年来不但学了很多,也见识了很多,更做了不少,所以才会如此老练,可是在这么高的□□下,依旧不能落下赵鸿明许多,可见赵鸿明真的是天资卓绝,因此,朕想取赵鸿明为头名。” 郑阁老与王阁老将话想了一下,发现完全无法反驳,只好压下这份不甘,齐道:“陛下圣明。” “第一名的就称状元,第二名榜眼,第三名就是探花,剩下的一甲进士。至于礼服等,就用红色蟒袍,一些列礼仪流程礼部拟个单子出来。”秦康乐没那么好的想象力,干脆将自己知道照搬。 “臣遵旨。”水孝挺高兴。 “第一名第二名都有了,至于这第三名就何萧吧,仪容不俗,本事也不错。” “陛下圣明。”这个人是勋贵旁支,第一名第二名被民间与世家占了,第三名不给勋贵也说不过去,这个何萧也确实不错,所以大家无意义。 水孝自然跟自己的爹是一路的,因此在礼节上尽可能的抬举这些选□□的人,尤其是状元,帽插宫花,十字披红,还可以打马游街,并且给了两个月假期,另其回乡祭祖,光耀门楣。 秦康乐直接批了一个准字,让郑王两位阁老都有些眼红,真是够礼遇的。 放榜那天,赵鸿明与几名一同考试的好友都早早的起身,然后一共去看放榜,出身在民间,能够念书家境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毕竟笔墨纸砚哪一样都是奢侈品,所以都没有闲钱请仆人,只能自己一大早努力。 当看到自己中了第一名的时候,赵鸿明就算是个大男人也喜极而泣。 “中了!中了!我中了”的声音此起彼伏,哪怕只是短短几个字,也让人能听说这里面饱含着多大的兴奋。 秦康乐将这件事告一段落之后,晚上问卫泽:“长寿,兵练的怎么样了?可能上战场?” “陛下放心,进展颇为顺利。” “这样,明天开始你就带着人出去,记得一定要掩人耳目,这些天有打马游街的热闹事,正好可以作为掩护,至于地方,你暂且带着人去奔着武汉长沙一带过去。” “臣遵旨。” 两个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卫泽出发,清宁殿中的人都是忠心耿耿的下人,自然知道皇夫不在,这知道这是女皇陛下的意思,因此一切如常,佯装皇夫仍在,没有透漏出去半丝口风。 这时候睿王和清王也被秦康乐调了回来,开始说些各地的风俗人情,以及百姓的情况,甚至于米价和菜价。 睿王道:“臣从未想过,那鸡蛋外面才一文钱一个,臣的府中却要三十文。” “京城的东西要比其他地方稍微贵一些。”秦康乐脸上依旧是端庄的笑容。 清王道:“臣走了沿海一带,海鱼扇贝等价格十分低廉,大海鱼不过才两文钱一条,京城这边要二百钱。” 秦康乐点点头:“海鱼运输不易,价高也不算过份。” “陛下……”清王有几分迟疑。 “王叔但说无妨。” “臣记得陛下今年开天恩,减租一成,可是臣在沿海一带发现那里并未减租,依旧照旧两成租。” 秦康乐神色未必,点点头:“原来并未减租。” “是。臣去那边只源气候好,人住的舒服,后来有一个小村庄发水,百姓无以为继,后才知道未曾减租。” “那百姓?”睿王看着清王。 “租子未减,官府倒也并不无能,很快组织赈灾,大多数人家都能熬过去。”清王走访了这么多的地方,对于民生也算是了解很多了。 秦康乐点点头:“这就好,百姓能过的下去就好。” 叔侄三个说说笑笑,然后秦康乐就让双王去休息。 二王走到宫门口,前后脚打了一个喷嚏,回想陛下刚刚的笑容,一齐打了个冷颤,彼此互看一眼,心中有志一同的未未曾减租的地方官员点蜡。 果然没用几天,东南沿海的某个知府就被查抄,一共抄出来的东西折合白银竟然有十五万两之多,这个人是当地某小型世家的嫡次子,最善搂钱。 这种抄家充盈国库的事儿在昌泰帝时期就很盛行,如今女皇这么作为自然不会引起大家的重视,反倒是那些顶级世家颇为不屑,觉得对方眼皮子太浅,一味的搂钱导致当地民不聊生,不懂长久之道,被抄家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紧接着,秦康乐的后续处罚措施就来了,秦康乐够狠,命人彻查他一共贪腐了多少(开河道,建沟渠等)又命其查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增加赋税),然后列出来一个单子,发现有三十万两之多,然后她笑的非常亲切。 下旨将账目清单大白于天下,并且抄出来多少银子也大白于天下,最后道:“取之于民还之于民,既然贪怎么多,那自然也应该还怎么多,他因私废公,那么帮了谁,一并处罚流刑,若有银子,可以出赎罪银,至于云鹏飞的的三族之内,接着还债,如今还有十五万两的亏空,子还不完,孙还,孙还不完,重孙还,子子孙孙何时还了这笔钱,何时无债,另云家三族之内,十年不得为官。” 这旨意一下,所有人的背后已经不是冒凉风那么简单了,简直好像置身于冰窖之中,这简直太损了,一个人犯了法,贪了污,全家要跟着还债,活着的也就罢了,没出生的都算上。 “陛下,此举未免过于严苛,贪污是不对,却达不到祸及三族的罪状。” “陛下三思,乱使用重典,如今太平盛世,还望陛下给云家一个机会。”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至于父族,教子无方,自然该罚,还有那未出生的孩子,朕要天下都记得。”说着一顿,然后朗声道:“祖宗有德,家有余庆,祖宗无德,必有灾殃。” 第一百零七章 朝堂上下鸦雀无声。似乎又看到了当年那个说:我大秦可是要千秋万代的公主。做事狠辣,不留余地。 如果说一开始的在民间选拔人才是挤压世家的生存空间,侵占他们的一些利益,那么此举就是完全不给他们后路。心冷手黑! 那些原本胆子小的世家还打算依附或者是夹着尾巴做人的,这会儿全都火冒三丈串联起来,因此在秦康乐这道旨意下去不足半个月,就有了四个地方不太平,犯上作乱。 那些顶级世家抱着肩膀看笑话。 笑话秦康乐是绝对不会让他们看的,米将军,全将军以及珩王轻轻松松就将这些小股作乱的人搞定,沿海一带是重灾区,这边靠海,贪腐最重,因此作乱的人也多,没想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队骑兵,为首的将军骁勇善战,将这些反叛轻轻松松收拾的一干二净。 后世史书记载,同乐二年之乱,前前后后不足三个月,都没耽误过年。 等着看好戏的世家脸色大变,不是他们看戏,是龙椅上那位天下至尊的女皇把他们当成了耍猴的。 王阁老直接就病倒了,一半儿是羞愧,自己竟然没有玩儿过这个女娃娃,一半儿是心惊,自家也不是干净的,如果女皇陛下真的清算起来,自家要怎么应对?他发现,现在龙椅上的那位,明明是个娘们儿,却比昌泰帝强硬千万倍。 卫泽依旧是偷偷回宫的,并没有出现在人前,他对于秦康乐的心思也猜到了七八分,陛下是想将他带的人打造成一支奇兵。 “你们都下去吧。” 伺候的无论是宫女还是太监都退了下去。 秦康乐将最后一道熬煮的鸡汤锅的锅盖掀开,笑道:“为博夫君颜,洗手作羹汤,尝尝,朕的手艺如何?” 卫泽吃了一惊,随即脸上露出笑容,心中一暖,他懂,陛下不能明面上赏他,所以才有了这个贴心的举动:“多谢陛下。” “夫妻之间何必言谢,当日朕说的愿永结同心,并非礼仪之言,朕既做了这个位子,在想平常日子必定千难万难,身边的人可以敬佩朕,仰慕朕,相信朕,可是却没有与朕可以平齐的,你是朕的皇夫,在礼法上是朕最亲密的人,荣辱与共,休息相关,朕自然愿意你我永结同心。” 卫泽定定的看着秦康乐,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里满是真诚,心中一片火热,他感受的得到秦康乐的真诚,抓住秦康乐的手,将她带到怀里,却发现自己一时难以说出话来,学习的那些锦绣文章,这时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秦康乐抽出手抱着他的腰,脸上的笑容很满足,卫泽从被选为驸马,到成为皇夫,从来没让她失望,登上帝位是让她最高兴的事儿,与卫泽结为夫妻则是她最正确的选择。 欢欢喜喜的用了晚膳,然后又一同安歇,女皇与皇夫的感情又上一层楼。 然后,过了万寿节没多久,秦康乐就病了,开始只是咳嗽两声,后来干脆嗓子哑的说不出来来,人也迷迷糊糊的,手里捧着奏本,睁着眼睛,至于奏本中到底写的什么,她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陛下,喝药了。”红/袖端来了药碗。红/袖与添香都是钱嬷嬷一手训练出来的,忠心耿耿,所以现在贴身伺候秦康乐,至于原本的四个大宫女,各有外事要忙。 “嗯。”秦康乐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的她紧皱双眉,添香连忙将清水奉上,漱了口,依旧觉得嘴里古古怪怪的味道,秦康乐叹气:“带上奏本,去清宁殿。” 一句话,下面的人都立刻行动起来,整理奏本的整理奏本,带朱笔红墨的带朱笔红墨,备轿辇的备轿辇。 秦康乐走出清宁殿的正殿时候,一切齐备,抬脚上了轿辇,浩浩荡荡的去了清宁殿。 卫泽正在看书,得到秦康乐过来的消息有一瞬间的愣住,女皇陛下是一位勤快的皇帝,上午雷打不动的勤政殿,下午要看奏本的多寡,简单一句话,奏本不看完秦康乐绝对不会有其他活动,现在才巳时头,全部看完奏本是不可能的,所以她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想是这么想,依旧到殿外迎接,君臣之礼不可废。 秦康乐从辇上下来的时候,人就一摇晃,卫泽连忙扶了一下,这才发现,秦康乐脸色潮红,看竟是病了。 “陛下,慢着些。”卫泽心里吃惊,印象中女皇陛下哪怕是公主的时候那也是英姿飒爽的,何曾这般虚弱过。 秦康乐搭着卫泽的手,直接进了清宁殿的寝殿,一头栽到床上。 “快宣御医。”抬手摸秦康乐的额头,竟是滚烫。指挥着宫女将秦康乐的外衣脱了,又投了帕子放到额头上。 “御医怎么还没来?在派人去催。” “是。” “千岁,御医到了。” “嗯。” 御医刚要给卫泽跪下,卫泽一摆手:“免了那些虚礼,赶紧瞧瞧陛下。” “臣遵命。” 御医不敢怠慢,连忙给秦康乐切脉,发现只是伤寒,这才松了口气,道:“千岁,陛下寒气入体,阴阳失调,这才病了,臣这就开一副方子。” “快些。” 御医立刻写了一副方子,卫泽看了看,都是常用的东西,这才点头,然后交给添香。 “千岁。” “秋翠?”对于文孝皇后留给秦康乐的贴身宫女,卫泽一直都很尊敬。 “陛下高热,在边关的时候有个法子,可以退热的,用酒擦拭额头、手心脚心。” “这个我听说过,当初瑾王殿下就是这么好的,既如此,你们也照此法子办理。”当初瑾王的事儿闹的很大,没人不知道这个。 “奴婢遵命。”秋翠带着几个小宫女为秦康乐降温。 药也很快煎好,卫泽盯着秋翠将药喂给秦康乐,眼看一碗药见了底,卫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睡了一个时辰,秦康乐就醒了。 “陛下,陛下……” “朕睡了多久?” “不足一个时辰,陛下在多睡会儿?” 秦康乐摇了摇头,挣扎着起身。 卫泽拿了靠枕倚在她身后,秦康乐这才半坐了起来。 “不舒坦,大约是出了汗。”秦康乐闭着眼睛,皱着眉头。 “陛下,热水一直备着,不妨先沐浴。” “嗯。”秦康乐扶着卫泽这才起身,眼前阵阵发黑。停顿了一下,这才道:“长寿,奏本朕带了过来,你先帮朕看看,可有急的。” “臣遵命。”卫泽心中一颤,奏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肯让他看奏本,这绝对是信任的表现,可是想到秦康乐的命,心中又添一愁。 秦康乐沐浴之后,被热水又熏出一身的汗,精神反而好了许多,换上干爽的衣服,肚子空了:“传膳吧,皇夫吃了午膳没有?” “千岁也没吃呢。” “一并传了。” 午膳很快送来,秦康乐的都是清粥小菜,适合病人吃的,至于卫泽的则是正常吃食。 用了午膳,卫泽又进来看秦康乐,发现她精神好了不少,松了口气:“陛下可好些了?” “嗯,舒服多了,你把奏本拿来。” “陛下,还是先歇着吧,刚刚粗略的看了看,并没有特别要紧的。” “朕不看,你帮朕看看,那些请安的奏本你批了,至于其他的奏本,有旧例可循的,除贪腐的,都依例便是,其他的再议。” “陛下,请安的也就罢了,这其它的……”卫泽有些迟疑,他虽是男子,按照规矩礼法上,却是皇后的身份,岂能逾越?参与朝政! “无妨。” “臣遵旨。”卫泽只好应下。 这寝宫里面特意设了御书案,卫泽一本一本的看下去,先把那些能批的都批了,剩下不能批的,则念给秦康乐听,然后秦康乐在做出批示,这一翻忙碌,直到掌灯时这才算完。 “陛下,明儿的早朝不如就休息一天。” 秦康乐没吭声,好半天才道:“你可曾见过女子为帝的?” “陛下已经登基了。” “是,可是这皇位不稳,我若是软了一点儿半点儿,这些人怕是能把我活生生的吃了。”秦康乐叹了口气,这话算是交心,连“朕”这个自称都没用。 “陛下,身体是最重要的,想要收拾那些人,什么时候不能?” 秦康乐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抬手,卫泽拉着她的手顺势坐下。 “我才登基,不稳的很,万不能露了怯,今儿的奏本没送出去,我病了消息怕是传了出去,明儿再看奏本上又是你的笔记,指不定有多少人要试探呢。” “臣……我总在你身边的。”卫泽紧了紧握着的手,终于将那个臣字摒弃,用起了你我。 “我知道,夫妻荣辱与共。你我自是一体的。” 两个人说了几句话,那边儿晚膳也上来了,吃罢晚膳,秦康乐真是一点儿精神也没了,喝了药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朝照旧,那些心思活络的大臣们都蔫了,女皇陛下好好的在上面坐着,可见病是病了,却没有什么要紧,人吃五谷杂粮,有些微小毛病也是正常的。 可是终究有那特别活络的,多说了一些奏报,秦康乐端坐在龙椅上,只觉得浑身发冷,脸上也难看起来,幸好,幸好龙椅距离他们远,自己冕旒上的旒流上的珠子又都垂下来,他们看不真切,当然,也没有几个胆敢直视天颜的。 对于那些事情,秦康乐都是一句知道了,横竖没有打仗着急的事儿,自己不立刻下旨也说的过去。 “陛下,泸州知府官位四品,为其母请封诰命。”礼部右侍郎奏。 “可审查了他的功绩?”秦康乐皱眉,这事儿不是大事,但是正因为不是很大的事,也不需要怎么安排,才需要立刻下旨,可是她现在的头昏沉的厉害,只好哑着嗓子问了一句。 “卢知府疏通河道,灌溉庄稼,功绩是真。” “依例当赏。” “陛下,卢知府为其请命的乃是他的继母。” “养育之恩养育之恩,养字在前,可见养恩大于孕育之恩,也不算过份。”秦康乐眼前发黑。 “他的继母是改嫁。” 秦康乐闭着眼睛,一阵阵发晕,强撑着道:“他的继母可有做出不慈之事。” “回禀陛下,他的继母对他极好,知他念书聪明,全家供养他念书,方有他的今日。”水孝接口道。 “既然如此,抚育子女有功,而且能对继子如此,可见心胸宽阔坦荡,当着重嘉奖,在当地立牌坊以示重视。”秦康乐说完,险些晕过去。 “陛下,女子贞洁为重,如此改嫁之人,岂能做娘子表率。” “糊涂,将易经抄写一遍,仔细体会一下,女子何为重。哼!”秦康乐直接一甩袍袖,起身离去。 朝臣面面相觑,女皇陛下可从未发过这么大的火儿,王郑水三位阁老眼观鼻鼻观心,女皇陛下对于女子守节一事怕是呲之以鼻的,当年望门寡被陛下说成逆天,那些因为战争而成为寡妇的女子,投奔当初三公主去的,公主那会儿对于改嫁的可都是颇为照顾的,同守节的一个样儿,没有任何轻视,如今又要重赏这位改嫁之人,可见她不赞成女子守节,这个右侍郎自然碰了一鼻子灰。 秦康乐转过柱子到了后面,身子一歪,卫泽连忙把她抱在怀里,旁边伺候的都是心腹,无一人出声,紧跟着卫泽的脚步然后上了轿辇,一路疾行到清宁殿,换衣服,让她躺在床上。 经过一路上的休息,秦康乐勉强打起精神:“你先看奏本,能批阅的就都批阅了。” “嗯,你先喝了药,然后安心睡。” 秦康乐点点头。 一个吃了药,开始睡觉;一个吃了饭,开始批阅奏本。 昨日的奏本发下去之后,整个儿京城就炸了锅,秦康乐的字迹铁画银钩,颇有些杀伐之气,可是这回的奏本上的字迹中正大方,颇为厚重,与秦康乐的菱角分明一眼可辨。 这是谁的字迹?女皇陛下身边的几个识字宫女他们也都通过各种渠道见过字迹,春巧夏巧颇得陛下的影响,无一丝女气,秋翠冬翠的字则娟秀得多,至于两位奶嬷嬷和另外两位嬷嬷陛下一登基,就都被荣养起来,所以这是谁的字迹? 镇国公看到奏本上的字迹,心就开始突突乱跳,别人不认得,他还能不认识亲孙子的字迹?额头上也开始见汗,这好端端的怎么批阅起奏本来了?还是陛下的病很不好,越想越着急,却又没办法。 在镇国公心里,有个不能宣之于口的隐忧,这陛下与孙儿也圆房有大半年多了,怎么还没喜信儿?普通人家,急的是新媳妇,这里急的就是他们卫家。 镇国公回府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正厅里面来回绕圈子,饭也不吃,实在是愁! “父亲,您这是怎么了?”老国公不正常,老夫人自然知道,既然他没回内宅把自己憋在前院的正堂,那就说明不是家事,所以老夫人特意遣了二儿子来问。 老国公看了二儿子一眼,憋了一天,这会儿也有些憋不住,长叹一声:“昨儿奏本上的字迹不是陛下的。” 卫二叔就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难道是……” 老国公点点头。 卫二叔瞬间脸红心跳,手心出汗,批阅奏本代表什么他纵然不再朝堂也是理解的。如今侄儿批阅奏本,可见深得陛下信任,那么卫家自然能更上一层楼…… “内宫中传来消息,陛下宣了御医。” 一句话,将卫二叔的yy嘎嘣就给打断了,陛下病了!!瞬间浑身一激灵,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然后醒悟,侄儿如果是侄女儿,是皇后,那么无子的皇后守寡,哪怕荣耀不在,尊贵依旧,起码新帝为了自己好看,一定会尊敬着,可是侄儿呢?陛下有个好歹,他绝对是悲剧。 “只是不知陛下病情如何,可是紧要?”不能说担心侄子没结果,只能问皇帝的病情。 “陛下一贯勤勉。”老国公没直接说,而是绕弯子说了这么一句,意思就是我也不知道,但是皇帝一贯勤快,如今奏本给你侄子批阅了,可见病的不清,这也是老国公最心烦的,他不知道到底是孙儿得到陛下的信任还是陛下真的病的不好。 原本一个人愁,很快变成了两个人。 所谓没有不透风的墙,奏本是皇夫批阅的这件事,迅速在京城中的大街小巷流传开来。 水阁老的脸色不太好,虽然没想过用自家的子孙换一家子前程的想法,可是如今这种情况,说不眼热,有几个能做到的?别说水家这样从他这里才开始发迹的,就是那些簪缨世家又有几个不看着的?可是又想到女皇一贯勤勉,难道真是病重了?如果陛下真有个好歹,那谁上位?然后一想卫泽的结果,又有另外一种微妙的心思了。 京城中这么想的人非常多,哪怕秦康乐早朝没一日缀下的,依旧短不了这些人想三想四,其实这也好理解,秦康乐虽然是中宗立的储君,名正言顺,只是女子登基闻所未闻,大家在心底都是不太服气的,当然,本身这些世家大族也没太将皇室放在心上,毕竟他们传承几百年,可是皇室的人可换了几个姓氏。皇帝轮流做,也不是不可能,那中宗还不是被他们拿捏着? 这日卫泽依旧批阅奏本,批阅之后见秦康乐睡下,这才又去清宁殿正殿处理皇城中的一些事情。 “陛下,陛下……” 秦康乐并没有真的睡着,她只是养精神,这次的风寒虽然来势汹汹,但是她毕竟年轻,底子又好,身边的人伺候的周到,所以这会儿完全能自己批阅奏本,只是她想看看卫泽的反应。 心里有些看不起自己的试探,她一贯讨厌这种不明面说,反而私底下探视的行为,可是如今她也用起了这样的方法,还是对待自己的丈夫,礼法上最亲密的人,可是在这个位置,她必须想的要多,否则一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 “什么事?” “陛下,火球已经研究出来了。” 秦康乐立刻坐直了身子,大喜过望:“可试验了?” “已经试验了不下几十次,很是稳定,这才来回陛下。” “好,上上下下重重有赏。” “谢陛下。” “用什么东西做出来的?” “用的是麻和薄陶片包裹了数层,在外面图上油脂,就可以了。” “你们问问王御医,可有什么有毒的东西,不求能毒死人,单单能限制对方的行动能力便可,掺到里面。” “是。 “然后在想想,裹着火药的能不能换成铁皮,换大个儿的,这样威力也会强些,一定要注意安全。” “奴婢遵旨。” 春巧退下之后,秦康乐真是喜上眉梢,火药他们一早就研制出来了,可是如何应用于打仗,这就是个问题了,直到今日终于研究出了火球,真是大大的喜事,有了这个,她的底气就更足,也更加坚定了考察卫泽品性的事情,如果他能同自己一条心,这底牌就交给他来管。 都说红粉佳人面,财白动人心,可是这两样在权力面前,什么都不是,有了权力你想要多少个红粉佳人,多少金银黄白之物能没有?所以她要让卫泽尝尝这权力的滋味,他能否守住本心。因此秦康乐决定,自己在病个十天半月的。 第一百零八章 卫泽不知道秦康乐的想法,认真勤恳的办事,这些日子,宫人对他的尊敬更上一层楼,他能感觉到,至于府里面如何,他暂时还不知道。 镇国公府的门槛再次被踢坏了几根,尤其是镇国公,无论走到哪里,哪个不礼遇十分?明里暗里都捧着,说卫家大郎深受皇帝的信任。更有那见风使舵的,想跟卫家扯上关系,一时间走亲戚的,送人的,送礼的,打算联姻的,热闹非凡。 秦康乐的病断断续续的,后来干脆停了三日早朝,这下人心更加不稳,京城中到处都是脚步匆匆的轿夫抬着轿子,还有那踢踢踏踏的马蹄声,简直比过节还热闹。 “陛下,今儿怎么样了?” “也没什么,就是没精神,晕的慌,好似成了浆糊,什么都想不起来,这样,你去勤政殿,同几位阁老和尚书将那些没有旧例,也看着办。” “陛下,此事万万使不得。” “眼看收冬季的税,耽误不得。” “可是……” “不是说好了么,我们夫妻是一体的,难不成我这一辈子就病这一次?以后呢?还是,你想累死我不成?”最后一句带着点儿撒娇的意味儿。 卫泽连忙用手堵住秦康乐的嘴:“陛下可不能说这个,你是天子,得天庇佑,再不会生病了。” “好,再不会生病了,不过这次,你还是辛苦辛苦。” “好,只是朝政我真的不大通,这决定错对我并不知道。” “你先安他们心,从小事来,我这病也许在养几天就好了。” “嗯。” 皇夫替女皇陛下在勤政殿与阁老和尚书们议事的事儿,京城上下反而风平浪静,可是璟王坐不住了,他对于自己的妹妹登基这件事就没服气过,只是那时候一连串的事儿打的他措手不及,没等他调开人手,秦康乐已经登基了,虽说他没同意清君侧,那是因为名声不好,可是他一直都想抓秦康乐的错处,然后废了她,自己才是长子,是男人,对着妹子娘们下跪,真是呕的慌。 璟王妃作为一个得宠的枕边人,自然发现丈夫最近的神思不属,连忙隐晦的同自己的婆婆贵太妃提了提:“母妃,王爷心急陛下的病情,这几日饭都进的不香了。” “你心细,我知道,这话你不好劝,晚上他过来的时候,我跟他说。” 璟王妃脸上带笑。 晚上,贵太妃就同璟王谈心。 “陛下病了,你可是惦念的很了?” “是,儿子与陛下总是亲兄妹,如今她病了,儿子自然急些。” “确实,你们是亲兄妹,关心他是应该的。”贵太妃话锋一转:“只是你她是君来你是臣,既然是臣就要先尽臣子之责。” 璟王就是一愣,他听出了,母妃这是不让让自己在想着皇位,可是母妃当年也想清君侧,如今这会儿怎么变了? “我以前只道皇室尊贵,如今出来了,见识反倒多了,那些世家大族哪一个是省油的灯?说句大不敬的,勋贵之家不过是仗势欺一欺普通人,那些人家怕是想要拿捏着……”说着用食指指一指天。 “母妃……” 贵太妃长叹一声:“你当年就没争赢过,现在又怎么争?别说当年被你父皇罚面壁,她还久居深宫呢,照样废了祥旭,所以,现在日子不坏,别想那么多。”贵太妃不傻,只是受限于女人的身份,见识有些短缺,如今出了宫门,又不用想着争宠的事儿,眼光反倒越来越开阔。思路也越来越透彻,她骄傲张狂那是有那个资本,没有七拐八弯的心思却不代表糊涂。 “是,儿子遵命。”璟王应下。 贵太妃心里叹气,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不过是嘴上虚应而已,心里还是想着那九五之尊,但愿他能保持住理智,不要轻易动手,否则落到祥旭的结果那可就真的惨了。 卫泽确实很小心谨慎,并没有一朝得势,整个人就抖起来,反而查各种史料,处理相关朝政,勤政殿的烛光一亮就是半夜。 秦康乐的身体日渐好起来:“我记得,三叔明儿生辰,你这做侄子的,明儿回去看看,而且,我也记得你有日子没回去了。” “陛下,你身体……” “我没事儿,头已经不晕了。” “好。”卫泽没客气,他这些天忙得焦头烂额,也想回府里松快松快。这时候他身为男子的身份好多了,后宫的妃嫔哪怕是皇后都不许单独出皇城的。 秦康乐颇有些坐立难安,对于卫泽和卫家的反应她心中的底气不是很足,脸上挂起苦笑,罢罢罢,何必自欺欺人,这不是坐立难安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自己喜欢他,有期许,所以才怕失望,怕他也被权势迷了眼睛。 “陛下,千岁已经回程了?” “嗯。”秦康乐继续到床上躺着。然后又病了大约五六日身体这才大安,镇国公府比往日更加低调内敛,让秦康乐委实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卫泽,毫无骄纵之态。 女皇陛下病了一个多月,朝廷内外,十分不稳,眼见女皇陛下的病好了,竟也不知道收敛,秦康乐一改往日作风,对这些违法犯纪之事不闻不问,似乎一心就想着调养好身体。 璟王不停的在各个世家中走动,上下人等齐称贤王。 “年下的事情,都忙完了?”秦康乐吩咐人在梅花树下置办了烧烤东西,同卫泽吃烤肉。周围十几个炭盆,暖烘烘的,颇有一番情趣儿。 “忙完了。”卫泽用匕首将鹿肉割下一块儿放到篦子上面烤,然后喂给秦康乐吃。 秦康乐眉眼弯弯,总觉得这肉比旁的更香些。 “一会儿我们吃完,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看秦康乐满脸笑意,好奇道:“是什么好东西?”女皇陛下并不是很喜欢小玩意儿的人,这会儿是什么东西让她如此高兴? “总归是好东西,只是,你过了年后怕是又要忙。” “要收拾他们?” “嗯,我病的这些日子,都忙的很,如今东西出来了,我们也忙上一忙。” 卫泽点头,世家对百姓的盘剥,对皇室的阴奉阳违他早就看不惯了,以前只想着收拾他们,却不知道怎么收拾,如今陛下想收拾他们,怎么再好不过。只是到底是什么呢? 看到那火球砰的一声炸裂开,火星四射,按照现在人来看,那威力也就比二踢脚大些,但是那时候的人没见过,连鞭炮都没见过,这样的威力,足以让任何人吃惊非常。 卫泽的眼睛都直了,微微的张着嘴,好半天三魂七魄才归位,指着那处,呆呆的问:“那、那、那是什么?” 那张严肃认真的脸上出现这么呆兮兮的神态,秦康乐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反差萌,网友诚不欺我。 “陛下?” “是火球,里面装的是火药,已经研究小二年了,可算研制了出来。” “两军对垒的时候用这个纵火再好不过。东西可沉重?” “不重,外面是用麻来包裹的。” “若是引燃,可用箭支射出。”卫泽好武,看到这个,眼睛里面的亮光简直能闪瞎秦康乐的眼睛。 “正是,而且我还问了御医,这里面可以放些毒物,能够麻痹人的。” “甚好。”卫泽将一个拿在手里上看下看,在想想刚刚爆炸的样子,陷入沉思。 秦康乐也不打扰他,静静的等着。 “若是在里面加些铁蒺藜,两军对垒的时候,步兵跑出去。定能给敌军造成大伤害。” “好主意,我让他们试试,能否研制出来。” “嗯。”卫泽满脸兴奋:“有了这个,何愁不打胜仗!” “正是,只是这东西以前是没有的,战马也没听过这声音,所以要先另我方的战马适应才好。” “嗯,过了年,我便加紧训练。” “好,你什么时候训练好了,我便什么时候动手。至于人马我在给你添上一万五。” 卫泽双手搭在秦康乐的双肩上,重重一点头,他的皇帝妻子对自己越来越信任,这绝对是她的底牌,如今能把底牌交给自己,自己又如何不报君恩?还有她的这番情义? 彼此都过了最得意的一个年,世家得意是女皇陛下终于折腾病了,然后现在老实了,一个娘们,折腾个什么劲儿?他们不谋反,只是踩着框子的边缘走,你还能不问青红皂白的就杀人不成? 璟王也很得意,他现在与外地的世家颇为熟识几个,彼此书信往来,只要在加把劲儿,举事之时必然占在自己这边,为了打好关系,璟王府可谓大出血,弄得璟王妃频频皱眉,幸好贵太妃给了她不少贴补。 正在大家都忙着年下事情呢,京城中出了一件案子。不是大案,却引得朝野侧目,包括世家都把阳光从女皇陛下的身上挪到这个案子身上。 不是大案是因为没有人命,也不是特别的有伤风化,什么老公公霸占儿媳妇,通女干之类的,更不是仗势欺人,强抢民女有世家和勋贵的影子,这就是一件普通老百姓的案子, 可是这件事又非常引人侧目,包括四位阁老,六部尚书等等全部都关注着,因为告状的是个女人,她还不是为了自己的丈夫,为了自己的家族告状,她竟然状告丈夫的家族,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是对族权的挑战,确切的说是对夫权的挑战,更严重的就是对男权的挑战,你个嫁过来的女人家,竟然状告丈夫家的族长,简直是不知死活。 女人温柳氏,华县人,状告温家族长霸占自己家的财产。 简直是胡搅蛮缠,男人死去,女子守寡,家无男丁,所以除去所住房屋,其余产业不是理所当然的交给夫族处理吗?至于还有一名未出阁的小娘子,出阁之时自有夫族中出嫁妆与送嫁之人,多少年来的规矩,这温柳氏到底闹腾的什么? 这样的纯粹的民事,大理寺卿平日里看一眼都不会看,派一名少卿去审理都是给了天大的面子,可是现在没办法,大理寺卿亲自去审,因为这个女人是安平长公主府的人送来的,并且还传了公主的口谕,命仔细审问。 至于为何安平长公主将人送来,那是因为温柳氏到处喊冤,却无官受理,走投无路,这才在安平长公主赴宴回来的途中拦路喊冤。 “冤枉,冤枉……”一声高过一声,颇有嘶哑破声之态。 “什么事?”安平长公主多吃了两杯酒,醉眼朦胧。 “公主,有人拦路喊冤。” “带着。” “公主……”伺候的人觉得这真是没事闲的,审案自有大理寺与刑部管理,公主让带着算什么事? “带着,然后交给陛下就是。”安平长公主完全没想过这些事不应该她管,她觉得既然自己遇到了,然后交给皇妹就可以。安平长公主的政治觉悟为零,最大的嗜好就是有事找皇妹,安平表示,有个能干的妹妹的真是太幸福! 宫女一噎,想在劝,却发现公主不搭理她了,想想陛下是天下的主宰,所以扔给陛下也没什么不对,就立刻吩咐先将喊冤的人带回公主府,所以说仆人类主并不是不对的,公主没有那个觉悟,也就别指望进身的宫女有多高的觉悟,尤其是这还是一脉相承的,许俢仪也是如此。 喊冤的温柳氏哆哆嗦嗦被人带回了安平长公主府。 回去先是沐浴更衣休息一会儿,醒来之后就有人提醒安平长公主她还带回来个人呢,安平长公主本来打算同母嫔说说话,这时候有这事儿,就直接道:“带上来。” 带回公主府之后,温柳氏也是要沐浴更衣的,破破烂烂的穿着不可能见公主,冲撞了怎么办?下人们也都是看碟下菜,这带回来的半老徐娘虽然人憔悴,可是无论在换衣服还是在吃东西的时候都十分有规矩,可见不是穷苦人家出身。 一身素衣,温柳氏低着头跟着领路的宫女走,目不斜视十分规矩。 “殿下,人带到了。”宫女一福身。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温柳氏立刻跪倒在地。 眼见对方颇为规矩,安平长公主挺高兴,直接道:“平身。” 温柳氏规规矩矩的起身。 安平长公主上下打量此人,因为守规矩,所以对此女颇有好感,此时便问:“你是哪里人氏,因何喊冤?” “回公主,小妇人夫家姓温,渭南人氏,娘家姓柳,为华县人。” 安平长公主觉得华县这个地方有点儿耳熟,却想不起到底是哪里,怪了,一个小地方自己怎么会耳熟呢?按下心中的疑惑,继续听温柳氏诉说。 “昌泰十五年,先帝与陛下巡游华县,没想到有反叛,陛下在当铺当了一对儿珍珠,后因缘巧合落到小妇人娘家。” “啊!富户柳家。”安平长公主想起来了,难怪她竟然听过一个没有牵扯的小县名,富户柳家当时捐了不少银钱,先帝给了赏赐,陛下也给柳家女儿添妆,一套头面首饰。还有那对儿珍珠耳环。 “正是,小妇人当时出阁在即,蒙陛下恩典赏赐凤钗首饰。” “嗯!你便是当年的新嫁娘?” “正是小妇人。” “那今日如何告状?” 温柳氏眼眶一红,复又跪下:“公主,小妇人嫁郎君生有一女,没想到郎君出城做生意被人打劫不算,还伤了根本,不能在育。本也没什么,小妇人夫妻二人守着女儿家中并不艰难,没想到,四年前郎君去世,守孝三年后,宗族的人便开始逼迫小妇人母女二人。” 当年永安伯派兵杀中宗,火烧县衙,秦康乐落水,后来与皇帝失散,身无分文,当了一对儿海珠,那当铺收这对儿海珠完全是为了讨好县中富户柳家,因为柳家的嫡女,柳小娘子出阁在即,嫁妆中还缺一对儿名贵耳环。 当铺做好耳环卖给柳家,后来官兵找到秦康乐,那当铺主人不傻,忽觉这等偏僻地方怎么会有如此好的海珠?后来悄悄一打听,当初离去的三人正好是宿在凤凰客栈的,哦,这凤凰客栈也是拖的公主之名,公主在此休息过,所以私底下大家都喊凤凰客栈,甚至秦康乐住过的屋子都被客栈老板圈了起来,不对外开放。 以此种种,当铺老板就琢磨明白了,这对儿海珠绝对是公主之物,因此不敢耽搁,直接告诉柳家。 柳家知道消息大吃一惊,想到海珠确实是难得的好东西,心中原本的五六分相信就改为□□分相信,因此直接捐了不少钱粮,并且将耳环呈上。 秦康乐自然不能收回来,听闻对方还捐了不少钱粮,不但将镶嵌有海珠的耳环赏赐给柳家,又赏赐了一套头面首饰给柳家小娘子添妆,里面的凤钗份外惹眼,别说是平民百姓之家,那凤钗的样式最少要正二品的夫人才戴得,所以一时间柳小娘子风头无二,多少人羡慕。 送嫁的时候,原本头上的首饰自然不用,改用公主赏赐的,到了渭南夫家,满头的凤钗又让多少人眼热?夫家婆婆,祖婆婆,妯娌,姑奶奶……哪一个不给她三分面子?都不用生下男孩,就已经占得稳稳的,那时候的温柳氏真如泡在蜜罐里一般。 二年生下一女,夫家也没不悦,都年轻,而且先花后果比比皆是,夫妻感情又好,可惜没等到第二胎的时候,就出了事故。 温家大郎一次去东南沿海经商买卖,路遇劫匪,在家人拼死的帮助下虽然捡了一条命,却倒霉的伤了男人的根本,再无孕育可能,真是晴天霹雳。 幸好两口子都豁达,守着一个女儿爱的跟什么似的,家中富裕,日子倒也顺遂, 四年前,温大郎病逝(当年伤了根本,身体就一直比较弱)扔下了温柳氏以及温小娘子,原本娘两个伤心归伤心,但是生老病死自然规律,哀而不伤也是正常,没想到,好戏上台了。 为夫守丧三年,温柳氏稳重,温小娘子端庄,家中日子也不错,靠着宗族,因此并没有发生什么寡妇门前是非多的问题,反而因为时间的流逝,对于逝者纵然有怀念,却也颇是敞开了些心胸。 出了孝,温柳氏也带着女儿走动走动,倒不是她耐不住寂寞,而是女儿年纪大了,还未定亲,所以她想带着女儿让大家多认识一下,好结亲,只是她自己是寡妇的身份,人又守礼,依旧交际不多。 结果——女儿的婚事没等到,先等来了她自己的。 温家现在的族长是温大郎的三祖父(三爷爷),生意做的好,对族里贡献大,对族人颇多照顾,人缘极好,温大郎的祖父亡故了,不过父亲健在,还有四个弟弟,原本夫家人丁兴旺是好事,结果好事变坏事。 先是婆婆,隐晦的问她是否守节的问题,温柳氏当时并没有警觉,这个很正常,她才将将半老徐娘(30岁半老徐娘)的年纪,便是改嫁也是正常,又不是世家要名声。 “阿家,我既入了温家的门,那便生是大郎的人,死是大郎的鬼,断断不会在想其他。” 温婆婆身子就是一僵,随即满面笑容,握着她的手道:“我的儿,温家断断不会亏待你。” 温柳氏当时还挺高兴,自己能守得住,对温家和柳家的名声都有好处,所以大家对自己尊敬些也没什么不对。 第一零九章 可惜现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同婆婆表明心迹没几天,三弟妹就鬼鬼祟祟的给她提亲,对象是她娘家兄弟,刚死了一年的老婆,鳏夫配寡妇在适合不过。 温柳氏当即就撂下脸子,严词拒绝:“三弟妹,我是要守节的,以后这样的话万万不能出口,小红,送客。” 老三媳妇闹了个大红脸,嘟嘟囔囔,愤愤不平的走了。 原本以为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结果没完。族长夫人竟然也为娘家的侄孙儿提亲,自然被温柳氏回绝,然后她还松了口气,她认为这下大家都知道她守节了,以后也能消停不少,也确实消停了几个月,结果事情往更坏的方向走。 温柳氏的哥哥嫡长子成婚,论理作为亲姑姑是应该去的,但是她是寡妇身份,成亲这种大喜事,都忌讳这个身份,因此就送去了当年秦康乐添妆头面中的东西。 当年秦康乐的头面赏赐有两发钗,两步摇,两插梳,一对儿耳环,一对儿手镯,一对儿手链,都是成双成对儿的。这时候的温柳氏想了想,除去正经八倍的贺礼,额外又添了一对儿耳环,一对儿发钗,一对儿手链,耳环是嵌红宝凤穿牡丹花形坠子,手链与发钗一样,都是凤穿牡丹的样式。熠熠生辉,十分美丽。 温柳氏也有私心,当年的公主,现在的陛下赏赐的东西,对于这些庶民来说,那就是妥妥的传家宝,所以这才将头面拆开,送到娘家一些,毕竟没有娘家,她也得不到这份尊贵的体面。 柳家自然高兴,这以后就是传媳不传女的传家宝。 温家得到消息之后彻底炸了锅,族长夫人,温柳氏的婆婆,还有几位年老的温家娘子竟是一齐找到她,斥责她不贤,开始她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竟然惊动了整个宗族,等到族长夫人直言她竟将陛下赏赐之物给回娘家,哪有这般贴补娘家的?立逼着温柳氏将东西要回来。 温柳氏当时就怒了,这是自己的嫁妆,怎么处置只有自己有发言权,什么时候成你们温家的了?别说你们整个温家,就是当初温大郎活着的时候都没资格过问自己嫁妆的去向。也是自己有处置权,如何能凭借你们安排?针尖对麦芒,结局自然是不欢而散。 直到这个时候温柳氏终于有点儿回过味儿来,为何这些人在一开始都问她是否守节这个问题,有了怀疑,就开始行动,她手里有钱,也有买了的奴仆,派人一调查,好么,说亲的都是奔着头面首饰以及家产来的,与那些鳏夫商量的可好,头面首饰归温家,财产归鳏夫,把温柳氏给恶心的不行。恨不得隔夜饭都吐出来。 温柳氏气的心疼肝疼一起疼,但是没办法,哪怕她守寡,还有公婆,每日还要请安,她这婆婆也豁的出去,这时候开始磋磨起儿媳妇,幸好温柳氏机灵,这才没吃什么亏。此举让温柳氏越来越恶心,却毫无办法,也想过回柳家,可是想到还有自己的女儿,又没有什么立场,窝火窝火的就病了。 本以为有什么冲着她来也就罢了,对方没有最恶心只有更恶心,竟然擅自给自己女儿定亲,如果是个好对象,温柳氏也会认,结果大失所望,贪图家产的又会是什么好人家?温柳氏气得与温家上下都大吵一架,可是宗族权力在那里,想给温云结亲,父系的人出头在和礼法不过,毕竟一开始所谓的婚姻就是结两家(两位父亲)之好,没有你一个寡妇娘什么事儿。 温柳氏也是个狠的,自己的嫁妆自己最有处理权,不给女儿也是可以的,扬言什么都不给女儿,而是送回华县柳家,没想到对方更无耻,给温云找了一家穷掉底的人家,打的主意就是你当娘的还能看女儿受穷不成? 温柳氏火冒三丈,这才开始的诉讼之路,可是这样的事情又去哪里伸冤?为母则强,女儿还小,温柳氏不服气,想着面见陛下,毕竟当年有那个缘份,博一把又如何?不敢奢求为自己做主,只要能求给女儿找个正常的归宿就行,就凭着这股劲儿,温柳氏从县府到京城的大理寺,最后走投无路这才拦了安平长公主的路。 安平长公主将这些事情听过,很是气愤,她气愤的原因是给温云找了不靠谱的未婚夫(囧,重点错)对于这个她非常气愤,想到对方和女皇陛下也算有牵连,直接就带人进宫求见秦康乐。 秦康乐眼睛一亮,这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这是大大的削弱族权与夫权的机会,所以她没有直接给温柳氏撑腰,而是让安平长公主派人送温柳氏到大理寺告状,并且告诉安平长公主必要的时候可以去旁听。 安平长公主满口答应,这才有温柳氏状告夫家霸占财产,大理寺卿亲自审问一事。 大理寺卿很头疼,这案子完全没有疑问,父亲死,由族长于祖父给小娘子结亲完全没问题,这tmd要怎么审,怎么判?可惜面对长公主殷殷询问,还是得走一应流程。 “梁寺卿,小民长子病逝,因此由小民与族长为小民的孙女儿定亲,合乎礼法人伦,还请寺卿明察。”温大郎的父亲振振有词。 梁寺卿心里点头,就是就是,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梁寺卿,如果公爹以及族长为小女定的亲事门当户对,人品出众,小妇人只有感激之理,断断不会如此不识抬举,可是他们为小女定的人家穷困潦倒不说,那小郎君人品不好。” “梁寺卿,绝无此事,温柳氏嫌贫爱富,嫌弃小民等位孙女儿定婚的人家穷困,可是常言道‘莫欺少年穷’对方人品出众,孝义双全,小民等欣赏此人,这才将温家女下嫁,有何不可?” “小妇人绝无嫌贫爱富之心,小妇人嫁妆虽然不多,却也够女儿一辈子吃穿不愁,如果对方小郎君人品出众,小妇人自当嫁女,他们如今逼迫小女结亲,完全是为了陛下赏赐的首饰,那是陛下赏赐小妇人之物,温家竟然想霸占。” 听到陛下赏赐之物,大理寺卿的脑袋就开始突突的跳。深深的觉得这件事自己做的功课还不够,原本只以为是安平长公主一时兴起,看来不是,还得更加谨慎对待。 “梁寺卿,小民家虽然不懂大道理,但是也是懂得礼义廉耻的,娘子的嫁妆温家从未动过,何况是御赐之物,岂敢觊觎?”这时候温家上下咬定这是没有的事儿。 双方各持一词,大理寺卿不傻,一边表示证据不足暂时不审,一边命人去打探那位小郎君到底怎么回事。 至于秦康乐这边,就有大臣上奏,言明温柳氏无理取闹,不守妇道,不尊礼法。 秦康乐言:“牛尚且有舔犊之情,温柳氏关心女儿理所当然,案子未结,现在就下定论,未免太过武断。” 你说礼法我说人情,这个又不是家国天下的大事,大臣反驳不得,只好盯着这件案子。 那边调查的很简单,毕竟无论是温家还是订婚的小郎君丁家都不是什么大人物,所以风评啥的还真是一调查一个准儿。丁家小郎君家贫是真的,好赌是真的,爱风流也是真的,大理寺卿接到奏报,一咧嘴,不管怎么说,温家在这方面不厚道,怎么能将小娘子许给这样的人家? 再次开堂,将证据一一摆上,温家的人脸皮够厚:“梁寺卿,小民失察,被那丁家欺骗,原本以为家贫没什么,小民家多送些陪嫁就好,没想到对方人品竟然也堪忧,此事小民之错。” 人家干脆承认自己失察,你还能怎么样?我又不是神仙,我也是被欺骗的嘛! 温柳氏气得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 梁寺卿也无奈,人家认了,这件事还能怎么样呢? 正在这时,安平长公主到了。 所有人呼啦啦的迎接长公主。 “梁寺卿,别的我并不懂,我只问,既然那丁家小郎君确实不好,亲事怎么办?”当初她在亲事上就被珹王坑的好苦,所以这会儿她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将心比心,如果不是好妹妹,这会儿她可还受苦呢,这温家小娘子将来如何? 大理寺卿的眼睛看向温家,温家也配合,直接道:“回去就退亲。” “哼!”温柳氏冷哼:“人家可未必同意。” 大理寺卿快崩溃了,他是审案的,全国最高的审案机构,结果现在呢?现在呢?怎么有一种在做媒婆的感觉? 如果是秦康乐在此,肯定会告诉他,你就客串一下居委会的大妈吧。 “对方如此人品,无论如何必定退亲。”温家族长说的义正言辞。 “然后在找下一个丁小郎吗?” “云儿也是我的孙女儿,难道我会不疼她?她嫁的不好,与我们温家有什么好处?结两姓之好,对方人家那样不堪,对我温家门风亦有损,我便是个蠢的,也断断做不出如此事情。”温柳氏的公爹一副痛心疾首的架势。 “温柳氏,你公爹说的极是,他以年迈,一时失察也是有的,这门亲事退了,在择佳婿便是。”别管大理寺卿心里怎么想的,事情他还得办,觉得这件事这么办也就可以了。 “梁寺卿,小妇人不同意,如果真是关心孙女儿,如何这一次会定这样的人家?如果是年老失察,再次失察又如何?小女一辈子岂不是就全毁了?小妇人只求小女的婚事由小妇人全权做主。” “婚姻乃是两姓之好,你一妇人如何做得主?小娘子生父已逝,由父族的人做主才是正理。”大理寺卿只能为温柳氏讲道理。 温家上下都点头称是。 温柳氏抿着唇,就是跪着不吭声 安平长公主看看温家,又看看温柳氏,想到当初的安平驸马,可不就是好兄弟迁的线?越想越是满心的怨气,此时干脆站起身:“进宫面见陛下。” “殿下。”大理寺卿吓了一跳。 “凭什么亲生母亲不能为女儿婚事做主?却要旁的不相干的。”说着,安平长公主抬步就向外面走。 大理寺卿傻了。 温家上下惊呆了。 温柳氏面上一喜。 秦康乐一直注意这件事呢,对于安平长公主的反应也在预料之中,她的性格本身就不是多思多想之人,如今看到温家小娘子的事儿感怀自身,必然会一管到底,所以她等着安平长公主找她。 “陛下,做母亲的十月怀胎养大女儿,却连婚事的参与权都没有,然后被其他人作践,这、这、这……”安平长公主简直不知道说什么。 “皇姐说的是,不如皇姐写一份正式的奏本呈上来,朕同诸位大臣商议一下到底应该如何。” “奏本?” “正是。” “好。”安平长公主完全没想到,她如果递了奏本,那就是女子参政的问题,她只以为只是这件事,却没想到秦康乐想的是族权问题。 眼看安平长公主风风火火的来,又急匆匆的走,卫泽忍不住问:“何意命长公主上奏本?” “我想削弱族权。” “!!”卫泽侧目。 “人有家族,方有世家,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削弱族权,族权不稳,在有世家便难。” “可是这如何削弱?” “你看戏就好。”秦康乐对上次卫泽的反应是满意的,忠心不忠心不论,将此事托付给他,他的当时的应对,以及后来批阅奏本的本事,都显示出这个人的政治觉悟不高,哪怕不忠心有野心也无碍,最多成为第二个城王而已,玩儿手段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卫泽点头,这些政治心机,就是两个他也是不够看的。批了几天奏本,对此他颇有自知之明。 安平长公主的奏本一出,满朝哗然。 “陛下,自古婚姻就是结两姓之好,自然由姓氏的主人做主,一介妇人焉能为子嗣婚事做主?” “陛下,礼记中云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正是两姓之好之意,与妇人无关。” “陛下,王阁老所言纵然有礼,可是孟子滕文公下也有书曰: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钻穴隙相窥,逾墙相从,则父母国人皆贱之。可见婚姻大事,非要父母之命,父丧,自然当有母亲操持。”永康伯反驳的有理有据。 “女子在内宅,如何得知小郎君的品性,又如何能知道能与哪家才能结两姓之好?”世家一脉寸步不让。 “纪鸿胪,不说远的,只说眼前,温柳氏一介内宅妇人不也知道丁家小郎君品性不端?反倒是温家全族男丁皆失察。”德沛驸马自然与自己的亲爹是一派的。 “不能以一当百。” “陛下,臣以为母亲当参与子嗣婚事。”德沛驸马直接请旨。 “陛下,女子当柔顺贞静,抚育子嗣即可,结亲一事关系全族的走向,女子不当参与其中。”世家说的很是硬气,女人你就不该参与到前面来。 “陛下,古书有云,当是父母之命,古人尚崇父母之命,臣认为母亲当有决定权。”忠勇侯理直气壮,这事儿永康伯同他示意过,女皇陛下私下的意思,所以这时候说起来份外的底气足。 这一次秦康乐完全没有一言堂的意思,反而任凭世家同勋贵吵。 安平长公主作为点火人,点完火了,她拍拍屁股不管了,只是紧紧盯着温家那边是否退亲。 温家一开始想的挺好,这事儿就是简单的退亲,没想到丁家不答应,扬言温家小娘子生是丁家的人,死是丁家的鬼,有婚书,有媒人,你说退亲就退亲?我就是不答应!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么个态度,温家真是咬碎了一口钢牙,威逼利诱全用上,丁家就是不答应。 温云不过才十岁,丁家小郎已经十五,正常在古代这是非常不适合的,但是丁小郎名声太臭,又穷,所以哪怕不疼女儿卖女儿的人家也不会将女儿许给他,温家这边则纯粹是想恶心死温柳氏,这才找了这么个人,面对天上掉的馅饼,丁家夫妇和丁小郎真是关心鼓舞。 现在温家想退亲,怎么能同意?别说温家盯着那御赐之物,就是丁家知道了,也只是表面上应承着,一旦温云嫁过来,这个东西作为陪嫁,丁老娘的眼睛可是盯的死死的,这东西以后就是丁家的,有了这个,便是仗势欺人又如何,那可是女皇的东西。而且温柳氏有钱,那么多的嫁妆,够丁家吃用一辈子的,这么个镶金镶银的儿媳妇,傻了才退亲。 泼皮遇上无赖,温家完败。 然后这件事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越传越厉害,开始只是京城的百姓知道,后来华县的,渭南的,东南沿海一带,一直到全国各地。 八卦是刻在人骨子里的喜好,尤其是这还不是什么皇室秘辛不能随便讨论,这就是老百姓最实在的事儿,所以全国人民都高度一致的讨论起来。 “呸!这家叫个什么玩意儿,不是自己生的,就这么作践。”这是性子爽利的大妈。 “就算是结两姓之好,没有女儿什么事儿,可是这温家也太不厚道。”这是老学究。 “当娘的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小娘子拉拔大,结果就让这群老爷们这么糟践,真是作孽哦。”这是年纪大的老太婆嘟嘟囔囔。 “孩子定亲,不是都会问问当娘的意见吗?”这是天真单纯的小娘子。 “……” 其实孩子定亲,有几家是不问当娘的呢?就比如温云,温大郎活着怎么可能不问问温柳氏?只不过这个过问是情面,感情上的过问,如果没有男人赏下的这个感情面子,那么按照礼法上是不需要过问的,以前是大家都会给生母个面子啥的,现在不过是将这件事摆到了台面上。 温家那边着急上火,丁家死活不同意退亲,哪怕温家许给总总好处都不行,后来干脆威胁,说温柳氏这次找了安平长公主当靠山,丁家一声冷笑,人家不在乎,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有正经八倍的婚书,我就是不退亲,就是长公主也得讲理吧。 这下温家上下可真是火了,有埋怨族长贪心不足的,也有埋怨温云祖父的,现在可好,丁家那边不退亲,温柳氏摆明了不同意,又有安平长公主撑腰,现在可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开始是互相埋怨,然后就是互相攻歼,紧接着温家觊觎温柳氏的嫁妆的事儿也被人说了出来,倒是都是闲言闲语,弄得原本在当地风评还算不错的温家在经常成了过街老鼠,便是在渭南本地,也是被大大的诟病。 丁家更狠,在一次温家再次去商量退亲的事的时候,直言道:“如果在提退婚,那就将当初温家的打算大白于天下,让所有人都看看温家的嘴脸。” 骑虎难下,温家族长与温云的祖父一齐病倒,至于是真的病还是躲羞,那就不知道了。 丁家咬死不退亲,所以这件事又僵住了,也因为丁家咬死不退亲,所以原本说什么两姓之好的人气焰消下去不少,实在是丁家不是一个好的结亲对象,如今又传出温家觊觎娘子的嫁妆,所以这摆明了是坑孤女寡妇,因此那些唯礼教是天的老迂腐也都没怎么吭声。 第一百一十章 安平长公主趁势又上了一个奏本,将事情写的非常详细。 第一点:在礼节上,古籍上有记载,婚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就是说没有祖父族长叔叔什么事。 第二点:牛尚且有舔犊之情,身为母亲,十月怀胎,对于子女自然更加爱护,所以参与孩子以后的一生也合乎于人情。 第三点:杜绝这种族人的欺压,父亲去世,族中很多人就会欺辱这些孤女寡妇,典型例子就是温家,为一己之私,专横定亲,坑害小娘子。 总结就是于情于理,婚书之上,必须有正妻的签字画押等等。 卧槽!!这奏本一出,世家瞬间警觉,这么有理有据的事儿,除非安平长公主死了再次托生能做的出来,这分明就是陛下的拿手好戏,论据充分,一击必杀,让你反驳都反驳不出来,所以这件事是女皇陛下想的!! 有温家案子为引,这件事秦康乐直接准奏,完全没引起任何人的驳斥,而且现在也不是让子女的婚事全权生母做主,只是从原来的情面感情上的参与权变成了光明正大合法的参与权,大家对这个接受度还是挺高的。 然后秦康乐紧接着又下了一道旨意,这个旨意对于很多世家以及大族来说,就是让整个家族坏坏哒的感觉了。 女户——家无男丁,女子可成一户。 世家非常想反驳,可惜秦康乐要么不出手,出手就是不让人反驳,秦康乐下的旨意很好,有男丁的自然以男子为户,只有家无男丁的,才女子户,不为别的,只为在婚事上不被欺压,而且免了女户的徭役,理由是孤女寡妇,已然可怜,上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怜悯同情之心,为这些可怜人多尽一份心有何不可? 一贯强硬的秦康乐大打感情牌,打的世家头昏眼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当然很多人也没往那个削弱族权上头去想,觉得这就是秦康乐给孤女寡妇的一个优待,如她所说,这些人失去家中顶梁柱已经可怜,如今在给她们多一些自由也没问题。 直到多年后,很多人发现孤女寡妇招赘女婿,方才知道这项政策有多么的削弱族权与父权,可惜为时晚矣,只能在同乐大帝的野史中来个浓墨重彩的一笔,言明同乐大帝的心思深,眼光之长远。 秦康乐的两道诏书是连续下的,至于温家女与丁家小郎的婚事在旨意下达之后,丁家那边就松了口,退亲之后一家三口搬离渭南,据说是到东南沿海一带讨生活去了,只是对方颇为富裕,想来通过这门亲事还是得了不少好处。 安平长公主派人第一个为温柳氏在渭南立了户籍,成为秦朝乃至于整个历史上第一名女户,不再受夫家族中的辖制,当然也不会受到任何照顾,可是温柳氏有钱,现在明显有长公主撑腰,谁敢不给面子,因此日子过得颇为顺心,据说回家给长公主还有陛下立了长生牌位。 大臣自然也都不是蠢的,对于长公主上奏本干预政事的问题,就很是有人抨击,甚至一些自认为耿直的御史都打算参一本长公主牝鸡司晨,结果在想到皇帝是女皇的时候,瞬间摸摸鼻子,灰溜溜的将草稿废了,当初能让女皇登基怎么就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天? 因此长公主上奏本,参与政事这个问题,仅仅让大家绝对有苦难言,却没有什么实质的指责,完全就是无从指责,秦康乐在清宁殿中笑得志满意得,被自己削了几回,终于都老实了,不在满口大道理。 卫泽挑大指称赞,这一手玩儿的好。 唯有温家是真的赔了夫人又折兵,里子面子全没了,家中但凡日子过的不错的,都离了宗族到外地落地生根,没办法,在渭南他们堪称过街老鼠,无论是小郎君和小娘子都难以结亲,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家门风不正,据说温云的祖父没多久就病故。 过了一个欢欢喜喜的新年,朝廷的风气渐渐的改变着,那种因为皇帝是女皇带来的改变,逐渐从宗室到朝廷在到平民百姓间的改变悄无声息的侵润着,至少有些开通的人不在小瞧女子,当今的天子可是女皇陛下。 春天安平长公主过了一个盛大的生日,女皇陛下的赏赐如流水般进了公主府,再也没有人敢轻视这位休夫的公主,当然这是明面上的,私底下对于休夫的女人还是颇多不屑,就跟秦康乐登基一样,面上都是敬着,私底下各个阳奉阴违。闲言碎语不断。 阳春三月,卫泽告诉秦康乐战马已经训练好,秦康乐点头,第二天就下了旨意,再次减租,原本秦朝收两成税,有些人家遇到年景不好,活不下去,就投靠了世家,将田地挂在他们名下,少给些租子,这就是所谓的隐户。而且在很多时候,世家并不用他们服徭役。 隐户有一个先决条件,那是朝廷要收税,并且收的比世家要多,他们想要少交税,才会躲入世家里面,而且这时候也没有完整的科考制度,奴籍和良籍除了在刑罚上不同外,良籍并没有太大优势,所以有些人宁可顶着奴籍过日子。 那么好了,现在秦康乐又减租,去年就收一成,不少人以为那是新帝刚登基的德政,所以没啥想法,世家大约都收取一成租,世家还不用徭役,所以也是有利的,但是今年秦康乐竟然打算昭告天下只收半成租子,这不是要逼那些人自己从世家里面出来么? “王阁老,这租子收半成,底下还不都造了反?” “正是,郑阁老,您说说,这半成租子的诏书一下,那些原本的隐户怕是要闹事的。” “他们当初都是自愿卖地卖/身。”郑阁老不以为然。 “可是一旦都闹起来,怕是不好调理。” “你们莫慌,陛下心慈,想有德政,可是这国库也得充盈不是?”户部尚书老神在在。缕着胡子,一副成足在胸的样子。也不怪户部尚书这么想,现在的国库那觉得是耗子看了都害怕,必须立马就搬家的状态。 “正是,全免了租子才好呢,也得看国库允许不允许?不说其他,先帝的皇六子,皇四女皇五女可都渐渐大了,开府成亲哪一样不是银子?” 满屋子二十左右人,这才都坐下,稍微定心。 “正是,她能减免一年的租子还能年年如此不成?哼!至于那些农户,今年若是求了去,便让去,以后在想回来,也是不能够的。” “不错,万万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好性儿。” “对对对……” 屋子里的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一直到挺晚,才纷纷告辞。 御史大夫最后一个走的:“王阁老,我总觉得这事儿不对。” “嗯?” “这不大像陛下能做出来的事儿。” “怎么?” “陛下天纵英才,凡事谋定而后动,这旨意下的未免太快,太蹊跷。”到底是老狐狸,在京城这么多年,对于秦康乐也是费心揣摩过的。看看秦康乐的办的几件事,都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一击必中。 “不错,今日虽然安了大家的心,但是我也觉得这事儿不那么简单。” 两个老头儿一起叹气,这个女皇可比中宗难拿捏多了,世家几次与她交手,就没胜过,回想以前,两个人更是重重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诏书很快就会下,还是把自己家里的事儿都做好为妙。” “你说,如果我们硬按着人不放,一旦产生了冲突,这是不是就是一个切入点?陛下就有了理由整治我们!”御史大夫专门参人,最会抓漏洞,抓别人的痛脚。 “有理,看来我们必要放这些农户出去了。” 御史大夫点点头,冷笑:“横竖国库空虚,她还能真能减个三年五年不成?” 王阁老连连点头。 世家的噩梦在刚刚开始,这边减租的诏书才放下去,那边秦康乐又下旨,收地税!这绝对不能忍。 “陛下,地税一说从未有过。” “朕不是已经做过从未有过的事儿了么?”秦康乐的声音里有点儿懒懒的,但是说出的话却极为噎人。 “陛下,这地契是官府出样的,已经归个人所有,如今怎能收税?陛下三思。” “朕就是想的太多,才想着收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是朕的,哪里有私人?嗯?”秦康乐压根就不想跟他们讲理,我说地是我的,我想收税你们就要给,不服来战! “陛下,此举岂非收刮民脂民寡。”户部尚书一脸的正气凛然。 “放肆!你这是怨怼朕?” “陛下三思,此举不妥。”户部尚书跪下,却不说自己不敢,默认自己怨怼秦康乐。 “耕地是朕的,所以种田的,历朝历代都收租子,商铺是个人建造的,可是那下面的地就不是朕的?既能收得了农业的租子,为何不能收商铺租地的租子,朕不过是换了一种方法收税罢了,此事就此定下,绝无更改。”秦康乐斩钉截铁,开玩笑,收农业税有毛线的前途?剥削的就是你们这些特权阶级。 “陛下,这样的事旷古未闻,臣无能,收不上来这租子。” “你既然自承无能,那么也不必尸位素餐,由礼部尚书水孝为户部尚书,至于礼部尚书则由瑾王接任。”秦康乐一点儿不给老臣面子。 “陛下息怒,云尚书只是心急此举不妥,这才出口无状。”王阁老赶忙跪下求情,户部极为重要,给了水家人怎么可以? “王阁老,人各有志,人各有能,云仲德既然自承不善此事,你又何必强人所难?”秦康乐早就看云仲德不顺眼了,正想着从他家人下手,将他弄下去,如今现成的梯子,她不顺着爬,除非是二百五。 王阁老一噎。 “陛下,地税一事,还请陛下三思。”郑阁老一看不好,赶紧出班。 “请陛下三思。”呼啦啦,一多半儿的朝臣都出来了。 秦康乐一点儿都不生气,这是严重盘剥世家的利益,这些人不站出来才奇怪,所以她只是又强调一遍:“朕意已决!若是有人觉得此事未曾做过,担心做不好,尽管辞官。”秦康乐说完站起身,转过去,回了勤政殿。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世家一派炸了锅,就是勋贵也满心不愿意,他们也都有商业铺子,只是没有世家那么多而已。 王阁老与郑阁老对视一眼,一齐走出紫极殿。心中都在琢磨这事儿怎么办。 到了郑阁老家的大堂,这一次更多的人,大约有四十多,都是在自己家说话颇有份量之人。 “两位阁老,现在应该怎么办?” “去请江阁老。”郑阁老斩钉截铁道:“拿我的帖子,快去。” “对方能和我们一条心?泥腿子出身,有多少见识?”王阁老满心看不上。 “收地税也是盘剥了他们的利益,我就不信他们不急,现在还是分世家和勋贵的时候么?现在要联合一切能联合之人。” “璟王殿下,先帝长子,不骄不狂,品性甚佳。”其中一个世家道,如果想废了女皇,那么就只能在找一个皇帝。 “对对对。”璟王与勋贵关系密切,如果拥护他为帝,必能得到勋贵的帮助。 “女帝登基本就是旷古未闻,原本以为是真命天子,如今看来,怕是祸国的妖邪。” “没错,想那五色光芒,恐怕不是霞光,而是凶光。” “正是,戕害手足,毒杀庶母,不仁不义。” “颠倒阴阳,女子休夫,搅乱纲常。” “……” 七嘴八舌,越说大家的情绪就越激动,越说对秦康乐就越不满,从她在勤政殿开始起,世家在她的手里就没得到过一丝一毫的好处,哪次不是打压世家?连个贞节牌坊都要压一压,如今断断不能在忍下去。 “回禀相公,永康伯府,闭门谢客,说是德沛长公主在公主府宴请驸马一家。”去请人的下人回来恭敬上报。 刚刚还讨论的热火朝天的正堂仿佛按了关机键,瞬间哑然无声。还是王阁老打破满室的寂静:“看来勋贵同我们不是一条心。” “也未可知,也许是德沛长公主那里给绊住了。”有个人缕着自己的胡子,自作聪明。 “这个,也许。” “不会,如果真是那样,会留下人传话,而不是闭门谢客。”郑阁老面沉似水。 “如此欺人太甚,若是这次依了,下次指不定又出什么。”一个黑胖子愤愤不平。 这一句话深得众人心,大家虽然有商铺,但是在这个以农为本的社会,重视的还是农耕,有粮食才能稳定,遇到什么事情,也是最能邀买人心的,所以大家更愤恨的是减租子逼出隐户一事,只不过这件事面上事德政,没有任何反驳的理由,只能捏着鼻子认下,小小的阴奉阳违(二王一直到处游走,以至于他们不敢做的太过)至于这个地税则是一个引子,一个□□,隐户才是地雷。 要不怎么说秦康乐看不上文人呢,所谓秀才造反,十年不成,那时候虽然没有秀才这个词,但是意思一样,世家中都要与家中族老,或者如沈家这样的大家长不在京城的,都要来回通信,然后才能做决定。 结果第二天,秦康乐就拿出了收取地税的标准,让文武百官深刻认识到她收税的决心。 第三日,各种辞呈纷纷呈上,女皇陛下一一准奏,完全无任何挽留姿态。 第四日,选□□的那些人一一被安排在相应的岗位。世家恍然大悟,原来是早有此心。当下不敢在轻言辞官。 第五日,东南沿海沪地有世家作乱,打着“正纲常”的名头造反,直指秦康乐上不敬天,颠倒阴阳,中不孝父,无孝而婚,下则残暴,戕害手足。 东南沿海世家会作乱早在秦康乐的预料之内,那里有盐田,地少人稠,堪称商铺林立,所以一旦收地税,那里的损失最大,不出意外,那里必然第一个沉不住气,果然不出所料。 第六日,依旧是那神出鬼没的骑兵出现,首出天响雷,只用一日大破敌军,震惊朝野。天下哗然!辞官的人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先是惊讶,难以置信,后是害怕,浑身哆嗦,女皇陛下到底用的什么东西?王阁老与郑阁老双双病倒,却依旧抱病上朝。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又半个月,将所有残余势力连根拔起,押解进京八百余人,三百男子,五百女子,乃是东南沿海的世家冷、简、饶三家的人。这一次打仗,人数比同乐二年的多,可是镇压的时间却更少了,可见女皇陛下的实力越发雄厚。 璟王在内室中不停的转圈。 “王爷,王爷,来消息了。” “怎么样?” “彻底败了,不日就被押解进京。” 璟王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完了、完了、全完了。 “孽障,到底怎么回事?”璟王妃扶着贵太妃进来,当日贵太妃就点过璟王,让他不要起不该有的心思,他表面也应承了,明面上也确实收敛不少,私底下还有些小动作,贵太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中觉得没事,毕竟是女皇陛下的亲兄长不是,还是长兄,就算犯点儿小错也肯定没事,不得不说,贵太妃当年的嚣张本性还是没下去。 可是现在不对了,女皇陛下的动作太大,就是他们这些内院妇人也都是听说要收什么地税的事儿,也知道有多少人辞官,简直比看戏还热闹,结果就是有人造反,不少人内宅妇人还隐晦的鄙夷着,女人当什么皇帝?就应该相夫教子,反了她就对了,最后的结局是所有人被女皇陛下接着打脸,反贼轻轻松松就被灭了。 贵太妃也和大家一样,不过是看笑话,结果儿子神思不定,那嘴上的小水泡一夜的功夫就冒出来许多,她与璟王妃一起慌了,这才联袂而来,怒斥璟王。 “儿子给母妃请安。” “还不快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同那三家反叛扯上关系了?一脸的霉气。”贵太妃政治嗅觉在不及格,这时候也隐约察觉到出了大事。 璟王妃更是脸色苍白。 “母妃,儿子、儿子、儿子……” “都这时候了,你还说实话,那三家的反叛用不了三四天的功夫就进京,到时候真有什么,措手不及的,我想办法都不成。” “母妃,儿子一时糊涂,只以为那三家能多坚持些日子,所以、所以、所以才打算帮他们一把……” “可留下证据?”贵太妃唬的一下站起来。 “去过一封信。” 贵太妃摊在椅子上。 “娘娘。”璟王妃身子一摇晃,差点儿没昏过去,还是身边的婢女手疾眼快给扶住了。 “你都写了些什么?上面可有你的印信?” “儿子只以为那三家势力不弱,必能引起动乱,只要多拖住一段儿时日,儿子在京城这边也能拿下,所以当时借了他一支队伍。” “哪支队伍?”贵太妃拔高了声音。 “福州那里的镇国大将军。” 这下贵太妃也差点儿晕过去,福州镇国大将军那是自己的二叔,如果二叔真的帮忙去了,那、那、那就是附逆之罪,眼前一黑,到底没坚持住,晕了过去。 “母妃,母妃……” “娘娘……” 一通的忙乱,掐人中终于缓过来,贵太妃抬手给了璟王一巴掌,真是气死她了。 璟王这时候彻底蔫了,他万万没想到那三家竟然只一个照面就被那军队打的溃不成军,也不知道那天响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流传过来的说法,说那东西简直神了,能喷火,能冒烟,还能喷出毒物和铁蒺藜,声音又大,跟打雷似的,战马听到后全部受惊,就算不用对方动手,自己这边就能大乱,心中有恨秦康乐,怎么好事全让她占了,真是心乱如麻。 “快去请你大舅舅过来。”然后又对璟王妃说:“少不得你也要跑一趟,请郑相公过来一趟。” 璟王妃不傻,她的政治觉悟甚至比贵太妃还要好些,附逆是个什么罪名,她非常了解,便是贵太妃不吩咐,出了了这么大的事情,自己也必然要回娘家的。 璟王府匆匆请人的事儿自然瞒不过秦康乐,心中也在琢磨如何处罚璟王,戕害手足到底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她已经杀了一个,在明目张胆的杀一个怕是要遭人诟病,还得想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璟王妃回到娘家,一切虚礼全免,直接在正堂噗通一声给郑阁老跪下,泣曰:“祖父救我。” 郑阁老的心就咯噔一下,连忙扶起孙女儿问:“出了什么大事?”孙女儿是正一品的王妃,同自己平级,又是皇室中人,哪怕自己是长辈,见面也万没有行如此大礼的说法。 “祖父,郎君他,他,他做了糊涂事,还请祖父亲自去一趟王府。” 郑阁老勃然色变,这时候做了糊涂事,还能有什么:“可是与那三家有关?” 璟王妃点点头。 “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 璟王妃这才起身,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祖父费心。” “嗯。” 璟王妃走后,郑阁老开始想这件事,结果头疼无比,女皇陛下不好惹,现在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当年那个在勤政殿只有淡淡笑容的壁花公主早不知道跑哪里了。现在的女皇便是土匪在她面前也要甘拜下风,其蛮横程度让人心惊。 想当年,自己的孙女儿能嫁给大皇子,他有高兴现在就多闹心,找来老妻道:“悄悄的,将家中细软收拾好。” “相公?” “别问为什么,记得,一定要悄悄的,只告诉嫡系紧要的,其他人那里切莫声张。” 郑老夫人重重的点点头,眼眶却红了,自己的夫君这是打算舍车保帅啊!皇位上的那位就如此厉害么? 郑阁老匆匆赶到璟王府,见下人行动间一切如常,心中略略松口气,到底是自己的孙女,家中管理的颇为严谨,如此,甚好。 这回也顾不得那些虚礼了,都在王府正殿中,外面层层心腹奴婢把守。完全没隐瞒,贵太妃直奔主题道:“孽障写了两封信,一封另二叔父帮忙,一封给冷家,嘱咐他们不必担心,告之这件事,上面都有印信。” 忠勇侯与郑阁老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这是妥妥的附逆之罪。 “信件什么时候发出的?”那三家废物毕竟刚刚扯旗造反就被灭了,也许信件并未到达他们手呢?忠勇侯心中尚存一丝侥幸。 “陛下、陛下刚一下诏收地税,我就发出了。” …… “信件怕是肯定到了冷家,而且在时间上,怕是还有个挑拨之罪。”忠勇侯的脑袋上也出了细密的汗珠。 “孽障,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自己做主?”贵太妃快恨死了,这哪里是儿子,分明是讨债的。 “母妃,儿子知错了。”璟王也知道了后怕,他是真的没想到那三家如此不堪一击,他们虽然不是顶级的世家,未出什么高官,但是实力上丝毫不比那些顶级世家逊色,这才能在几日的功夫就集结了五万人马,没想到,只一天就被打的溃不成军,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些蠢蠢欲动的世家这些日子才份外老实。 “娘娘,这件事怕是还要你去求一求陛下。”忠勇侯看着自己的妹妹,她好歹伺候过先帝,也伺候过文孝皇后,总能有一二分薄面,剩下的就是他们表忠心。 “我只是去求,只是二叔父那边……” “二弟若是没动,那么此事就还有转圜余地,若是动了,母族妻族怕是都逃不了。”忠勇侯看的倒是透彻。 “这一二日,某家便辞官。” “祖父?” 郑阁老摆摆手:“祖父已然年老,告老还乡也是正理,当初未曾辞官,只是想着陛下……哎,想着多为大家谋些好处。”只以为新帝是新人,又是女子好欺,这才恋战权位,想着多为家中谋些好处,女皇不喜他与王阁老,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装作不知罢了,如今还是早些退步抽身才是正理。 “只是不知陛下如何处理。”贵太妃的心还是七上八下的,对于秦康乐,她现在一点儿也猜不透,温厚的公主为何变得如今这般凌厉?还是说,她从未温厚过呢? 这句话没人能回答贵太妃,那位温厚的公主早已不见,却而代之的是真正君临天下说一不二的女皇陛下。 三家反叛被押解进京的前一日,忠勇侯得到了自己二弟的书信,他没动,有了这封书信,连日来忧虑终于得到了缓解,然后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璟王府和郑阁老。 当日郑阁老写了告老还乡的奏本,奏本一出,朝野哗然。 秦康乐看到这份奏本,脸上露出笑容,算他们识趣儿,既然你们退一步,她也不想逼死众人,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对方不是兔子而是狼,第二个珹王做不得,大大的写了一个准字,然后道:“去淑太妃那里,就说朕听闻太妃酿了不少桂花酒,是否打算邀请两位太妃入皇城一聚?” “奴婢遵命。” 淑太妃不傻,陛下既然这么说了,那自己就一定要邀请贵太妃与德太妃进皇城一聚的,自家父亲一直都是忠君的纯臣,两位兄长也都被陛下器重,最重要的是一双儿女的前程都攥在秦康乐的手里面,所以她痛快的回:“正是,今日下帖子,就约在明日。” 秦康乐得了信儿,很是高兴。 第二日,卫泽带队,领着两万人马,押解三家的人犯浩浩荡荡的进京,再次朝野震惊,带兵的竟然是皇夫?皇夫是什么时候出去的?这下不是背后阴风阵阵了,干脆就是脖子冒凉气,下一步自己的脖子是否在自己的头颅上怕是自己都不知道了吧。 一时间,监牢人满为患,卫泽回到皇城到勤政殿交旨,刚要跪下,秦康乐一把将他搀起来,然后细细的打量他,摸着他的脸道:“瘦了。” 卫泽心中一暖,将秦康乐揽在怀里,下巴搁到到他的肩膀上,没言语,但是就这样的行为更让秦康乐高兴,双手环着他的腰,红/袖和添香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自己会隐身法。 秦康乐惦记卫泽,抱了一会儿就道:“你赶紧沐浴更衣,吃些东西,然后好好的睡一觉,休息休息。” “嗯。”从嗓子里面出了一个呼噜声,仿佛一条被摸了下巴的大狗一样。 卫泽回到清宁殿休整,秦康乐则去了宣贵太妃到了静思殿。 “陛下万福。”贵太妃给秦康乐行礼。 “朕从冷家那里得了一封书信。” 贵太妃立刻双膝跪下,满脸泪痕道:“还望陛下开恩。” 秦康乐默然无语。 “陛下,好歹他是陛下的兄长,还望陛下看在先帝的份儿上饶他这一次,以后必然勤谨侍奉陛下。”这时候的贵太妃依旧没认识到严重性,总觉得璟王才是皇长子,是秦康乐的兄长。 “朕给过他机会。” “陛下。”贵太妃仰起脸看着秦康乐。满脸茫然! “瑾王忠心勤谨,朕许了他礼部尚书之位。他身为长兄无任何封赏,就不想一想为何?这是真没把朕放在眼里。难怪起这不臣之心。”秦康乐语气极为严厉! “陛下,陛下,祥曦一时糊涂,绝没有不臣之心,陛下恕罪。”贵太妃心里还是颇有底的。 昨日她接到淑太妃的帖子,立刻告诉了大哥与郑阁老,这两个长出了一口气,都告诉他,既然陛下私下找她,那就是还有转圜余地,不会明判,只回暗罚,更不会祸及家人,所以贵太妃虽然认错,却并不十分冲动悲切。 “一时糊涂?若是朕没有这天响雷,他可不会给朕糊涂的机会。” 贵太妃大吃一惊,这时候才开始真正怕了,膝行于秦康乐的脚下,扯着秦康乐的龙袍哭道:“陛下开恩,陛下开恩,求陛下念在同一祖宗,都是先帝骨肉的份儿上,饶了他。臣妾知道他不对,他有不臣之心,臣妾也曾骂过他,可是他就是迷了心窍,臣妾发誓,只要陛下这次饶了他,他再不会起这心思,璟王府上下必对陛下忠心无二,陛下,陛下,饶了他吧,饶了他吧……”嘴里不停的念叨这几个字。 “毒酒、白绫、匕首,他自己选一个。” 从秦康乐说毒酒两个字开始,贵太妃就只会抽搭,然后愣愣的看着秦康乐,等着她每说一个字,脸色就苍白一分。 “陛下——” “以此了事,对外宣称病逝,你还是贵太妃,他的两个儿子朕也会优容。”这是秦康乐的底线,对于对自己有不臣之心的人,绝对不能留,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唯有忠心才有一切,比如瑾王,她已经登基了,那么这个皇位就谁也不能肖想。 贵太妃呆呆的瘫坐在地上,她终于懂了,雷霆雨露皆君恩这句话,皇帝想做的事儿,你便一点儿反抗不得,只能受着。可是她不甘心:“陛下开开恩,开开恩……求陛下开恩,贬为庶民也好,陛下,他好歹是先帝的骨肉……”磕头如蒜捣,这下是真的怕了。 秦康乐一个眼风下去:“送贵太妃回府。”然后站起身出去,昨晚没睡好,正好同卫泽一起睡个午觉。 两个宫女直接驾着人起来,贵太妃反抗不得,一直被架上翟舆。 贵太妃坐在翟舆里整个人都是瘫着的,回到璟王府,忠勇侯与郑阁老都在,在看贵太妃是被人搀着下来的,还有那如丧考妣的表情,心神一紧,郑阁老庆幸,昨日已经安排嫡系子孙带了足够的细软出了京城。 “你们都下去吧。”璟王妃也是脸色惨白,可还是吩咐了一句,然后亲自搀着贵太妃。心中惊疑不定,还有四个面生的,那打扮是从宫里出来的,还提着小箱子,里面是什么? 添香对着璟王一福身,然后道:“殿下金安。”起身,一伸手。 后面三个小宫女则将小箱子中的东西用托盘端了出来。 毒酒、匕首、白绫这是皇帝赐死最常用的东西。 “陛下有旨,璟王殿下病逝,由嫡长子接璟王之位,封嫡次子为恭顺伯。” 璟王整个人都傻了,愣愣的看着贵太妃,在看自己的母妃,保养得体的脸上一瞬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整个人都没了精神。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我是她兄长,她亲兄长,她不能这么对我,不能这么对我……”璟王双手握着添香的双肩,嘶吼道。 “殿下,陛下还说,如果殿下想见她,就先想想祥旭。” 嘶吼声戛然而止。 “哈哈哈哈……恭顺伯,恭顺伯,若是我不就死呢?” “璟王附逆,夷三族。”添香不愧是老嬷嬷一手训练出来,如论璟王什么样,都是面无表情,不卑不亢。 “好,好,好……”璟王闭上眼睛,他终于知道秦康乐有多狠,目光从母妃身上划过,到舅舅身上,在到郑老身上,最后到妻子身上,哪怕为了两个儿子,他也不得不死,这一刻,他对于二舅父没有出兵一事,竟是衷心的感谢,至少这样还能保全璟王府和忠勇侯府,拿过鸩酒一饮而下。 “不,祥曦,祥曦……”贵太妃一下子扑过来,想要阻拦。却被自家大哥拦住,恍然中她竟然想起当年祥曦得了疫症,自己不甘心,故意隐瞒,这才将皇二子与皇三子都传染了,自己的祥曦和皇三子都挺了过来,唯有皇二子夭折,那时候自己不知道有多开心。 可是现在如果没有当日自己的一念之差,那也就不许就不会有今天,有嫡子的情况下,就没有这秦康乐,祥曦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野心?没有野心又如何能遭此横祸,一啄一饮竟然是天定! “夫君……”璟王妃放声大哭。 忠勇侯与郑老纷纷闭上眼睛,他们非常理解女皇的做法,这般不臣之心的人哪个皇帝也不会留,两个人悄然退出去,能保全璟王府,又给了他死后的体面,宣称是病逝,陪葬明陵,这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同乐三年春,璟王病重,直至半年未愈,初入冬病逝于璟王府,女皇感念是自己的长兄,死后哀荣,嫡长子继承王位,嫡次子封为恭顺伯,璟王妃俸禄加一倍。 第一百一十二章 秦康乐到了清宁殿,吩咐不许打扰皇夫,这才小心翼翼的进了寝殿,然后将外衣脱掉,也倒在床上,准备眯一会儿。 卫泽睡梦中感觉床上多一个人,下意识将人揽在怀里,然后接着睡。 这一觉两个人都睡的比较沉,卫泽醒过来的时候,秦康乐竟然还在睡,看着秦康乐眼底的黑眼圈,卫泽心中一阵心疼,属下皆道自己出外打仗辛苦,却不知在皇城中顶着所有的压力调动一切的她才更辛苦。 那些世家这次估计恨死陛下,而且现在暂时看他们畏惧于天响雷的威力不敢明面上反对,但是私底下恐怕不会就此罢手,一场大战不远矣! 秦康乐缓缓的睁开眼睛,发现卫泽正看着自己,心中高兴,又像他怀中靠了靠,问:“莫非我倾城绝代,所以你看傻了不成?” “我在想原来这不可爱的小娘子长大后竟然是这般模样。” “不可爱?” 卫泽闷笑。 “快说,怎么回事?我何时不可爱了?” “那年璟王长子周岁,大家认识认识各府的小娘子,变想了击鼓传花的主意,又担心小娘子们不知道,因此哄骗永康伯府上的江六郎去花园摘花,以期引起小娘子的垂询,结果……”想到江六郎回来后,大家脸上那精彩各异的表情,卫泽脸上带出笑容:“被人识破。” 秦康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当时大家心里可都是想,这是哪家府上的小娘子,也太不可爱了。” 秦康乐笑的不能自已,当初自己一时坏心,竟被所有人埋怨,也算自己本事。笑够了,又想起璟王的事,心中长叹一声,自己多照顾照顾他的两个儿子吧。 “那会儿我也见了你。” “嗯?可有想法?有没有觉得我与众不同,然后想尚主呢?”秦康乐一脸得意洋洋的傲娇样。 “只觉得这位公主脊背挺直,很是不同。” “其实那会儿我睡着了?” “啊?”这下卫泽可吃惊不小,做得那般挺直,竟睡着了? “那会儿我日日在勤政殿伺候,人人都道我有圣宠,可是其中辛劳又有几人知道?在勤政殿常常一站就是大半日,有时候甚至比那些下人每日站立的时间还要多,又要动脑筋,父皇有时会问我些朝政的事情,哪有精力参加那些玩乐的宴会?可是有些事又推不掉,只好练成了这端坐着也能睡的功夫,让自己休息一会儿。” “康乐……”卫泽是真的震惊了,只以为公主一直受宠,却忘记御前行走有多辛苦,前朝时期山东王家,就是王阁老的祖上就有一位小郎君得了这个差使,结果只三天竟然就撑不下去病得从此远离朝堂,可见这个差使表面有多风光暗地里就要付出多少辛苦。 “这还是你第一次喊我名字呢。”秦康乐调笑了一句,长叹一声:“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辛苦,一步一步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卫泽紧紧的抱着秦康乐:“我会陪着你走到最后,不管路途如何。” “好,你与我一体,我是昏君,你便是懦夫,我是明君,你便是贤夫。”说完,亲了一下卫泽的脸颊。 咳咳,白日宣淫什么的要不得,所以两个人又腻歪了一会儿便双双起身。 添香已经回来好一会儿了,这会儿正好回话:“陛下,璟王选的毒酒。” 秦康乐闭上眼睛静默良久,直到卫泽牵起她的手,她才露出一个苦笑:“犹记少时他出宫后回来便会为我们这些弟妹说些宫外的新鲜事儿。” “后悔了不成?” 秦康乐果断的摇摇头:“便是时光倒流,再选一次,还是这般处置,觊觎这个皇位的,那便是我的敌人,对于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正是。” “唉!从开始抢皇位那一刻起就知道,不过到底有些伤感罢了。”秦康乐颇有些无奈。而且现在时局不稳,如果说天下大定,完全能够弹压璟王,说不得还能留他一命,可是现在秦康乐完全没那个留个祸害根的实力,因此只能辣手无情。 卫泽也只能陪着她,再一次深刻的认识到,女皇的路不好走,应该说帝王路不好走。 对于璟王的哀思,也就是一晚上,第二天早朝,还是那个威风八面的女皇陛下。东南沿海一带,连续两年的打击之下,世家元气大伤,女皇一道圣旨将守着西边的珩王调入东边,朝野侧目。 在看璟王的病重,瑾王的病根,珹王的身死,唯独这位女皇的兄长不但无事,反而重用,这时候有些人就觉得还是这位珩王聪明,早早避走京城,不趟浑水,如今不但保全自身,还得圣宠,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富昭仪也出了宫,在当初建立的珩王府,如今珩王去了东南沿海一带的富饶之地,秦康乐特许珩王入京接生母同住东南沿海。 朝野上下无人敢驳不合祖制,各个歌颂女皇仁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珩王跪下给秦康乐行礼。 “赐坐。” “谢陛下。” 兄妹二人这才互相打量:“王兄竟是黑瘦了。” 珩王一笑:“虽然瘦了,身体却更加结实。” “想不到当日一别,再见已然是几年之后。” “唉,臣未给父皇守灵。” “那时京中诡谲,你若是回来,只怕陷入泥沼。” “臣知道,只是如今看起来太平,京城也算稳定,只是其他地方恐怕陛下还是要多费心。” “嗯。你先去太庙为父皇上一炷香,一会儿午膳一块儿吃。” “臣遵旨。” 珩王去了太庙上香,对于当年皇帝崩逝时自己没有回来一事,遗憾是有的,但是那时候京城艰难自不必说,自己回来就会被有心人盯上,毕竟自己是皇子,是秦康乐的兄长,还是四肢健全,没有过错,反而有功的兄长,那时候如果有人拿自己当借口,简直不要太容易。 更何况当时藏区不稳,时常爆发小股战争,那时候正巧打仗,自己也是抽不开身,总不能让大秦的疆土有闪失。 午膳摆在静思殿,女皇、皇夫、珩王。 对于卫泽,以前珩王认识,他一直无心帝位,因此对于与世家勋贵的小郎君结交并不积极,但是卫泽他很是知道,同辈中他的功夫是数一数二的,两个人没少切磋,没想到,造化弄人,他成了自己的妹夫。 这一顿饭吃的都很高兴,秦康乐同珩王关系本就好,卫泽也与珩王是旧识,因此倒不怕冷场,一顿饭下来,分别几年导致陌生的感觉也都逝去,更加其乐融融。 “王兄,这一次你去沿海沪地,朕命户部尚书与你同去。” “为了地税?” “正是,那边世家林立,这税并不容易收。” “嗯,现在他们碍于天响雷的威力明面上不敢如何,实际必会阳奉阴违。” “正是,所以不能让他们本地人收税,朕派人去收,在安全上难以保证,如今你护着水尚书,朕便能安枕无忧。” “臣遵旨。” 秦康乐的旨意下的很快,这边同珩王吃完饭,那边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水孝就接到了进宫的旨意,不敢怠慢,连忙乘软轿进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水卿家平身。” 水孝站起身,微微低着头伺立在旁。 “沿海地税,你亲自去收,一路上同珩王同行。” “谢陛下。”水孝刚接了这个旨意,一路上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东南沿海一带世家林立,如果自己就这么去收税,收的多,这些人恐怕不介意杀人灭口,收的少,必定会另陛下不满,如今看来陛下早有谋算,给自己找了珩王这尊大佛当保镖。 “沿海税收必然艰难,此事朕心中清楚,你先从沪地开始收取,偏远之处,鞭长莫及便先缓一缓,一步一步来即可。” “臣遵旨。”水孝挺高兴。 从宫里退下,回家的途中水孝很是高兴,在软轿中脸上都露出了笑容,陛下果然没有冒进,意思很明白,沪地现在是咱们的了,你可以收,旁边的,珩王能影响到的地方你也收,在远些,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给多少算多少,这样不但稳定世家的心,而且对于水孝的安全也很有好处,不把人逼近死胡同,那些惧怕天响雷的世家就不会真的公然和朝廷叫板杀了钦差大臣。 “大哥,这一次可是同珩王殿下同去?”水孝走后,水家父子也没闲着,尤其是水阁老上下一琢磨珩王回来的时间,立刻就猜着了,呵斥了水义杞人忧天的想法。(担心他大哥被暗杀) “正是,陛下命我同珩王殿下一同走。” “陛下天纵英才,果然事事安排的妥帖。”水阁老缕着胡子,很是高兴,自己儿子受重用简直不能更好。 水家上下一片欢乐。 珩王将富昭仪接走,大家再次有共识,跟着女皇陛下,好处是大大滴,会为你着想,至于那些有自己小算盘的,那就别怪女皇陛下不客气。 “这几日见你神情间颇有倦容,怎么了?” “我有一件事颇为烦心。”秦康乐与卫泽私底下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你我。 “什么事?”卫泽挺好奇,康乐一贯有主意,什么事能把她烦的几天都想不出处理办法? “东南沿海一带现在算是打开了一个缺口,只是也只是一个缺口而已,想要将那边牢牢的攥在手里,不能全靠打仗。” “那边人多富饶,一旦打仗,税收和粮食都会有大损耗,一个不好,会伤了国本。” “正是,所以我已经下旨命水孝这个户部尚书亲自去那边手地税,有珩王兄照顾,安全上没事,可是我并不想单单的拿到税收。” 卫泽点点头,皱眉道:“那边世家林立,冷、简,饶三家也不过是在沪地为尊,江浙一带尚有沈家,还有武家,福州广州那边也是世家林立,而且资本雄厚。那沪地分为三家,短短几日就能集结五万人马,可见一斑。” “对,所以剿匪剿了这么多年,还是海盗猖獗。” 卫泽默,他祖父剿过海盗,他父亲也是剿海盗死于船难,他可谓家学渊源,对于那边的形式自然了解颇深。 “你说这天下的生意什么最赚钱?” “赚钱?”卫泽有些愣神,他还真不知道,庶务他一贯不懂,摇摇头:“这事儿二叔父也许能知道一二。” 秦康乐眼睛一亮:“二叔父?对啊,可以问问他的意见。”现成的人才不用白不用。 “明儿宣二叔父进宫。”看看天色,已经是下午了,秦康乐直接定了明天。 “嗯。”卫泽心中疑惑到底是什么事?不过二叔父一贯长于庶务,也许知道什么最赚钱,难道说是陛下缺钱?地税收的银子不够补足农业税少收的差额? 卫二叔的日子过的非常好,迥异于大婚之前的诸多猜测,从卫泽押解那三家人进京开始,卫家上下就喜笑颜开,陛下能把天响雷这个底牌交给他,可见他与陛下感情颇深,他得陛下信任,这就是好事,将来镇国公府绝对错不了,外面恭维的人更多。哪怕他只有个五品员外郎的品级,那些一二品的大员也不敢给他脸子看,这就是运气和福气,别人羡慕不来。 在家中和媳妇正看新一批的丝绸呢,突然接到了宣他明日进宫的口谕,卫二叔委实有点儿傻眼,这是做什么? 传口谕的是添香,卫二叔给了好大一个荷包,然后才问:“这位娘子,陛下宣某家进宫,所谓何事?” 镇国公也在旁边听着。 “奴婢给镇国公、员外郎请安,陛下与皇夫闲聊,有问题不解,皇夫说员外郎可能知晓,因此才有了这口谕。” 一听说是卫泽提起的,卫家父子松了口气,想来不是什么坏事。 “有劳娘子跑这一遭。”镇国公又给了不少赏银,添香大方的接着。 第二天一早,卫二叔就早早的准备好,穿上自己几年都穿不了一次的员外服,一大早就进了皇城,有陛下的口谕,又有皇夫的面子,所以一点儿都没费劲儿,直接到了清宁殿。 由小太监领着进了暖阁,见到侄子刚要下拜就被卫泽扶住,然后赐坐。 卫二叔坐下,这才有心情打量卫泽,没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想通过这个看看侄子过的到底好不好,别管外面人都怎么看皇夫得信任,自家人关心的又是另一面,侄子面色红润,精神十足,很好,看起来颇为舒心,在看身上的衣服料子,做工考究,上面绣着蟠龙纹,料子应该是洛阳锦,头上只有一根白玉簪子,玉质温润。可见日子过的真心不错,卫二叔脸色的笑意越发浓烈起来。 “千岁,陛下宣臣进宫,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二叔,陛下问我,天下什么生意最赚钱,这些庶务我哪里知道,想到二叔在这方面擅长,这才请二叔进宫。”这时候的商人并不如后世那般低贱,大商人吕不韦以及陶朱之道这些故事都可以表明这个问题,因为这时候没有完整科举制度,更没有商户不许科举的说法。 后世农民地位高,是因为农民可以科举,一旦考中,就是翻身成为统治阶级的士,商人不能科举,所以永无翻身的时候,因此才微贱。如今没有这科举,商人也就没有什么微贱的地方,又有银子傍身,因此并不被人歧视。 “天下什么生意最赚钱?”卫二叔想了想,笑了。 “二叔?”卫泽不解。 “东南沿海一带为何富人多?”卫二叔笑问卫泽。 “这,那边气候湿润,一年两季的粮食,还可以种很多作物,不是素有鱼米之乡的美称么?”卫泽略有些迟疑。 卫二叔连连摆手:“云南广西一带,尚有一年三季之处,为何反不如那里富裕?人烟稀少,甚至方圆多少里内都了无人烟。” 卫泽哑口无言。 正说着,那边给了信儿,陛下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叔侄两个人不敢怠慢,连忙出去迎接。 然后卫二叔见到了这位前无古人的女皇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二叔请起。”秦康乐很给卫二叔面子,当然这是为了给卫泽面子,所以亲切的叫了声二叔。 卫二叔挺高兴,更加坐实了侄子和女皇陛下感情好这件事的可信度。 “赐坐。” 卫二叔谢座,在起身以及坐下的功夫看到了女皇陛下两眼。 秦康乐头上梳着凌云髻,带着九尾衔珠凤凰钗,一对儿白玉耳坠子,身穿明黄色九龙袍,一对儿玉镯子,干净又素净,都说这位女皇陛下尚节俭,果然是真的。 “朕听闻皇夫说二叔颇懂陶朱之道,故此相邀。” “皇夫廖赞,臣没有济世之才,只能赚些家用而已。” “二叔不必过谦,二叔认为,这天下什么生意最赚钱?” “陛下,昔日濮阳人吕不韦贾于邯郸,见秦质子异人,归而谓父曰:“耕田之利几倍”曰:“十倍。”“珠玉之赢几倍”曰:“百倍。”“立国家之主赢几倍”曰:“无数。”,此言大善,只是时过境迁。凡事有变,如今臣觉得还应该加一样。” “加什么?” “盐。” “甚合朕心。”秦康乐很是高兴,果然没找错人:“原本盐是熬制出来,虽然价格高,但人工与材木所费亦多,后经改良,在海边开盐田晒盐(1),堪称是无本的生意,绝对的暴利。” “陛下所言极是。因此东南沿海一带,短短百余年的时间世家超过北方,而且世家林立,商贾极多。” “朕想让天下百姓都随意吃盐,可有法子?” 卫二叔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盐可是东南沿海一带世家的命根子,什么隐户,东南沿海地少人多,有隐户有多少?什么商铺,商铺都赚钱,真给了地税也不过九牛一毛,唯独这盐是他们的命根子,陛下动盐,无疑是要他们的命。 看到卫二叔的表情,秦康乐抿唇一笑:“朕并是不是想将盐利收过来,而是想将盐价降下来,谁经营无所谓,朕只想天下百姓吃盐的时候不在仔细考虑放几粒罢了。” “陛下仁德,为天下苍生着想。”卫二叔被感动了,他为了做生意,也去过不少农户家里收东西,那农户家中日子过的比较不错的才能顿顿有盐,稍微差一些的就一天一顿盐,在差就都是想别的办法。 “二叔觉得如何才能将盐利降下来?” “陛下想降盐利,那首先就要打破垄断,现在盐的输出完全掌握在东南沿海世家手中,外人插不进去手,他们有盐会,统一定价,很是蛮横。” “正是。” “除非陛下有盐田。命地方官员售盐,定价。” “当地的世家或者官宦人家将盐都买走,或者干脆被克扣如何?而且又怎么知道这家没有多买呢?”卫泽也跟着头疼,康乐的想法极好,可是实施起来非常难。 “千岁,臣记得昌泰十一年,西南三省大旱,林国舅当时去赈灾,便是按照户籍赈灾,这样有户籍的人能领导灾粮,那些隐户和奴仆便领不到了。”这件事,影响颇大,虽然明面上不少人抨击林靖涵狡猾,私底下也都觉得这法子极好。 “那看来要清查户籍了,今年恰好括出来不少隐户。还有一些女户。” “陛下,一旦盐的分发与户籍挂钩,那样便是农税收一成,那些庶民也绝对不会在做隐户。” 秦康乐点点头,这是个好主意。 “只是法子虽好,若是被地方官克扣怎么办?”卫泽皱着眉头,他的担心非常有道理,很多时候朝廷的政令都不错,但是到了地方就歪掉。 “若是他们克扣才是好。”秦康乐脸上带着笑影儿,仿佛那个勤政殿中端庄的公主又回来了。 卫二叔觉得浑身冒冷气,想到陛下处置贪腐人的手段,心中开始为那些贪官点蜡。 “中午了,二叔留下来陪朕一起用午膳吧。” “谢陛下。” 吃了顿午饭,卫二叔心满意足的回了国公府,然后就被五堂会审,咳咳!父亲,母亲,自家娘子,还有弟弟以及弟妹。 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卫泽过的到底好不好,说起这个镇国公夫人的眼眶就开始发红,好好的孙子这就入了宫,一年也见不到几回面,就是穷人家倒插门的女婿也没有这样的!可这样的话又不能出口,唉! 卫二叔如实回答,他觉得侄子过的不错,众人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老夫人心中则另外有事,两个人成亲的年头不少了,哪怕从圆房开始算起,如今也有一年半,怎么还没喜信儿呢?一旦女皇生下带着卫家血脉的孩子,那时候无论是卫家还是卫泽都可以高枕无忧,可惜女皇那边一直没有喜信儿,下次应该让国公问问孙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秦康乐不知道有人关心自己的肚子,卫泽也不知道他的祖母想让祖父问他闺房之事,因此小两口躺在龙床/上,一起研究查户籍这件事到底要怎么办。 “这件事定是要精细的人才能做的好。”卫泽斟酌着开口。 “嗯,你觉得水侍郎怎么样?” “他在户部多年,而且地方官中有些是水阁老的门生。” “嗯。”秦康乐有些迟疑道:“仅凭他一人,效率快慢不说,有些地方只怕也弹压不住。” “林国舅呢?” “舅舅?” “嗯。” “好主意,我命他们分头行事,那些水阁老的门生交给水侍郎,剩下的交给舅舅,至于沿海一带,正好,交给珩王兄和水尚书。” 秦康乐是个行动派,晚上同卫泽商议明白,第二天一早就下了旨意,秦朝全国上下普查户口,世家们现在颇有些风声鹤唳的样子,对于这位女皇的能折腾,几乎让他们心惊胆战,如今又开始普查户口,急急忙忙的开始召开会议,探讨皇帝又抽什么风。 结果自然是无解,无论哪一次,他们都没有正确的猜准女皇陛下下一步到底要干什么,郑阁老辞官,王阁老看着正厅中的人,竟无端的升起悲凉之感,英雄末路,美人迟暮,荣耀几百年的世家在这个时候竟给他这个感觉,难道世家真的要完了么? 然后京城中再次丈量土地,兴建公主府,而且一建就是两座,今年年底,先帝的孝就满了三年,丹凤阁与麒麟轩中成年的皇子与皇女可有好几个。 然后想求尚主的人家也有点儿微妙,先帝的皇四女与皇五女只差一岁,按理也都是金枝玉叶,求到哪位都是好事,可是现在不一样,皇四女的生母是被先帝赐死的贤妃,一母同胞的兄长更是现在女皇陛下亲手斩杀的祥旭。所以真求到了皇四女,可是祸福难料。 皇五女是淑太妃所出,如今水家满门荣耀,求到皇五女,那好处绝对是大大滴!可是两个人只差一岁,这要怎么求?告诉皇帝,我们想求五公主,不想要四公主,除非是不想活了,嫌弃金枝玉叶,女皇的妹妹,陛下分分钟钟灭了你,因此一时间京城中很多人家都痛并快乐着。 秦康乐也愁,她愁的不是两位公主,她恩怨分明,皇四女与她感情不坏,人也爽利,因此她没想过苛待她,否则当初就不会留她活命,她愁的是皇六子,到底要给他娶个什么样的老婆?或者是男人?秦康乐觉得,自己当年在x江看的那么多的*都白瞎了,无论结局还是处理过程,完全没有适用于现在自己这种身份这种情况的。 “长寿,你说六皇弟的事儿应该怎么办?” 关于皇六子只喜欢男子一事,他知道,这时候问他,他也不知道,他又不喜欢,只是皇帝媳妇问了,那就要回答,想了想:“要不问问淑太妃?” “好,就问问淑太妃。”秦康乐觉得非常好,乐得丢开手,横竖皇六子是她亲生儿子,到底怎么办,也有个章程。 “还有一件事,恐怕你要多留心。” “什么?”卫泽看着秦康乐。 “各个府中的小郎君,你有空,出皇城在京城中多转转。” “啊?”卫泽一时没想到。 “我的四妹妹,五妹妹都到了挑选驸马的时候,门第我能看,相貌也可以宣进来看,只是这言谈品性才是重点,除非那种特别差的,否则有一二不足之处,家中都会将其按下。你帮我考察考察他们。” 卫泽面无表情,姐夫为小姨子选丈夫,好诡异的感觉,可是想想也对,皇六子那个名声,如何同那些小郎君混成一片? “这事儿你也不用完全自己来,不是还有德沛驸马么,你和他一块考察,两个妹妹我准备后年一个开春一个入秋完婚。” “后年?” “嗯,年底璟王的事儿也差不多,到时候哪有兄长新丧,妹妹出嫁的道理,我不过是想先定下,只怕来年太忙没有机会。” “好。” 然后京城中的人就发现了,最近德沛驸马和皇夫的活动比较多,而且两个人还经常联袂出现,就算在二缺也知道为什么何况大家心里还都有谱,因此将自家样貌不错,规矩礼仪甚好,年岁又相当的儿子/侄子/孙子/外甥等等纷纷像两个人面前推。 忙忙碌碌就到万寿节,秦康乐尚节俭,不许底下人铺张浪费,因此并没有大操大办,无论命妇还是大臣都松了一口气,不盛大,行礼的地方就少,这样就会轻松些,朝廷命官还好些,那些命妇一旦大妆,那一身的行头,很是压人。 过了万寿节,卫泽就将自己与德沛驸马看好的人告诉了秦康乐,一个是武汉那边武家的小郎君很是不错,父亲是刑部侍郎,家风严谨,人也温厚,还有就是忠靖侯的嫡幼子,岳六郎,性子谦和有礼。 秦康乐想了想,八月十三宣了武家的小郎君觐见,在静思殿,也树了屏风,然后另皇四女在后面观看,是否满意。 武家小郎君一十八岁,正是好年纪,唇红齿白,身量修长,举止有礼,进退有度,皇四女看了满意。 忠靖侯家的嫡幼子颇有些娃娃脸,一双笑眼配上如船的唇形,十分亲切和善。皇五女照旧满意。 武家心中不是很满意,皇四女爽朗大方对比于皇五女的娇弱更好些,但是皇四女的母族太糟糕,谁知道女皇是否忌讳?尚主的目的是什么?还不是想以此拉近与皇帝的距离然后为整个家族谋求好处么?现在这位公主被皇帝厌弃那还有什么意思?可是看女皇的意思,这事儿还推不得。 忠靖侯岳家欢欣鼓舞,皇五女的生母淑太妃与女皇陛下无嫌隙,水家满门荣耀,这绝对是大大的运气。 然后就是水尚书带着大笔的税收银两回来,共有两千万两,这数目把秦康乐都吓了一跳,她原本预计能收上来一万两千两左右都是好的,然后京城收个八百万,剩余的地方收个千万两,三千万两充盈国库,妥妥的够,何况还有农赋那半成税不是,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能收上来这么多。 “水卿家辛苦。”秦康乐笑了,脸上的笑容真心实意。 “臣份内之事。” 秦康乐摆摆手:“朕原本估摸着能收上来一千二百万两,顶天了一千五,卿家收上来两千万可见是真的用心了。” 水孝也挺高兴道:“陛下,沿海多繁华,臣收上来这些不过十分三四,如果能尽入囊中,那农赋便是全免又何妨?” “这话出朕之口,入你之耳,再无第三个人知道,朕原本就是想用这地税来代替农赋,以后万民出些徭役就好,这样有劳力的出劳力,有钱的出钱,方是国泰民安之象。” “陛下圣明。”明君贤相,身为臣子哪个不想成为流传千古的贤相?可是所谓明君贤相,要先有明君才能再有贤相,没有明君,你要么造反,要么被女干人所害,还怎么贤明?父亲当年亦有抱负,可惜先帝软糯,一心求稳,如今女皇开拓进取,正是自己的大好时机。 “你先回府休息,朕仔细看看账目。” “臣告退。” 水孝回了家,与水阁老一说,水阁老半晌静默无语。 “父亲?” “我过了年便辞官。” “父亲?这是为何?陛下对……” “为父不能挡了你的路?” “父亲?”水孝蓦然福至心灵:“陛下莫不是想让儿子顶替父亲的位置?” “正是,而且陛下并非过河拆桥之人,我辞官也定然有去处,不必担忧。” “是,儿子谢父亲栽培。” “你年轻,你发展好了,我们水家才能传承下去,成为书香门第。” “父亲所言极是。”水家父子同时回避了世家这个词,从女皇陛下一系列的动作下来,不难看出,以后还想有比皇室在牛的世家怕是不可能了。 再然后就是璟王病逝,秦康乐也做到了承诺,给予死后哀荣。皇夫卫泽亲自去吊唁,秦康乐写了墓志铭,陪葬明陵。 京中开始收取地税,依旧超过秦康乐的预期八百万两,收上来一千万两,至于其他地方也大大超乎秦康乐的原本预计的一千万两,而是一千八百万两,在加上七百万两半成农赋,同乐三年的总税收是五千五百万两,简直是昌泰后期两年税收的总和,户部尚书满脸笑容,秦康乐也甚为高兴,就连那些世家都都吓一跳,万万没想到一个地税竟然收上来这么多。 年前林靖涵与水义双双回来,秦康乐看着一页页的数据,心中挺高兴,这次统计的全部都是良民,奴仆与士兵(军户)都不在内,共有大约一千五百万户,人口则有七千多万。这个数字与她自己计算的没有太大出入,这就好。 女皇陛下给了两个人好一顿夸奖慰劳,然后命他们去休息。 在然后就是春节,秉承着秦康乐一贯节俭的行为,京城上下也开始争相效仿,以节俭为荣,哪怕不是真心的,为了迎合圣意,也都不敢奢侈。秦康乐表示这很好。 三十团圆饭,初一拜年,初二卫泽回镇国公府,然后臊了个满脸通红。 他的两个叔叔都向他打听闺房之事,这个绝对不是卫二叔和卫三叔猥琐,并不是打听那些什么有的没的,主要是想知道,小夫妻到底有没有那啥啥,多久一次什么的,为何女皇陛下还没有喜信儿? 卫泽被问的满脸通红,左边看看是卫二叔那狡猾的笑容,右边看看是三叔那好奇的双眼,怎么就没有地缝让他钻进去呢? 静默,还是静默,然后发现两个叔叔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好硬着头皮:“一切都好。” “那怎么还没喜信儿?你们圆房至今的日子也不短了。”二年的时间,别说这个帝王家,就是普通人家也该急了,只是普通人家,要么给媳妇儿瞧瞧身子,如果媳妇儿不中用,那就给男人纳个妾,现在谁给敢皇夫弄个小妾试试?女皇陛下绝对会让你知道祸灭九族这四个字怎么写。 卫泽一顿,他与秦康乐的感情越来越好,事情也多,又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结婚,更没有个正经的长辈管着,所以这事儿他忘了,看康乐的样子,估计也没想起来,如今被两位叔叔问起,他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的身体怎么样?我记得大病了一次?” “那次是风寒,事情又多,纯粹是累病的,御医有时常看着,陛下的身体极好。” “你呢?” “我这几年也不错。” “那为什么还么喜信儿呢?” 很好,话题再次跳转回来,身体很好,感情也好,为毛线的没有孩子? 这个年初二卫泽过的很心塞,最后挨到的时间,然后脸红心跳的上了自己的金舆,直到路上脑子还嗡嗡的,一直回到清宁殿,这才冷静下来。 “陛下呢?” “回千岁,陛下在梅园呢。” “去梅园。” 卫泽也不喜欢前呼后拥,咳咳,关键是皇城里面就他们两口子说了算,因此不用带几个人,直接就去了梅园,秦康乐竟然在一个亭子里面睡着了,正疑惑身边的秋翠为何不喊醒她,发现秋翠打手势。 “千岁,陛下似乎有些不愉,刚睡,之前特别吩咐不许打扰。” 卫泽点点头,然后才慢慢的走过去,挨着秦康乐坐下,果然,习惯成自然,哪怕在喝醉的睡梦中接触到身边熟悉的热源,秦康乐也自动像卫泽身边靠,卫泽无声一笑,将自己的披风密密的盖在秦康乐的身上。 那边又有太监宫女送来不少炭,众人小心的将炭都燃上,然后看卫泽的眼色都退了下去,只留了两个小太监守着。 卫泽抬头,今儿是初二,月牙尖尖,天气晴朗,群星璀璨夺目,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一时间都冒了出来,首先就是今天深受其害的子嗣事件,他与女皇现在绝对称得上是琴瑟和鸣,只是为什么还没有喜信儿呢?然后就是朝政,朝政的事儿他现在懂得也是越来越多,懂的越多就越知道康乐有多么的辛苦,自己又可以在哪里帮助她呢? “醒了?”低头看向怀中的秦康乐。 “嗯。”懒洋洋的打了个小哈欠,秦康乐半眯着眼睛:“什么时候回来的?” “申时末。” “嗯,家中一切可好?” “都好,祖父祖母身体均康健,二叔的生意也颇为顺当,三叔那里用不了多久又会儿填个弟弟或者妹妹。”卫泽不是多话的人,但是家中开心的事儿他愿意同秦康乐分享。 “听上去真是幸福的小日子。” “正是。”卫泽话锋一转,问:“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想了想税收的事,千头万绪,多喝了两盅。” “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的。” “嗯,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输的,哪怕只为了年年岁岁的此情此景。”秦康乐嘴角挂起微笑。 “年年岁岁共婵娟。” “不对。” “嗯?” 秦康乐微微起身,同卫泽咬耳朵,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诗,然后看着卫泽爆红的耳朵,然后轻笑一声,站起身,转身回清宁殿,也不管卫泽宛如木雕石塑一般僵在当场。 “迷蒙蟾宫下,独拥俏郎君。”他被他的皇帝媳妇儿调!戏!了!满面通红! 第一百一十四章 经过这个年初二,皇帝夫妻的感情更好,税收充足,日子开心,世家们就不是那么美妙了。然后大家就一起关心女皇陛下的肚子。 卫家关心那是正常关心,世家关心什么呢?以前那些世家是真不关心,只知道女人怀孕比较辛苦,剩下的,正牌妻子怀孕就适当关心一下,那些婢妾藤妾怀孕有妻子照顾,所以根本不用上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女皇陛下怀孕,那么据家中的妻子说,前三个月是危险期,不能劳累耗神什么的,那么是不是这就代表大家有三个月的时间伸伸手,安排安排什么的?然后据说四五六七月的时候会比较平稳,在然后孩子大了,晚上会睡不好,精神也会差,生子坐月子,加到一起又是最少三个月,那么两下一算,只要女皇生孩子,就有半年的时间不能过份关心政事,大家可发挥余地就很多。所以——女皇陛下你到底什么时候怀孕? 秦康乐和卫泽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孩子问题已经被朝野上下广泛关注了,卫泽依旧在考虑怎么帮秦康乐,虽然他带兵打了两场胜仗,但是卫泽并没有骄傲自满,秦康乐带过兵,打过仗,很了解应该怎么去打仗,所以准备的十分充足,这两次仗,只要领队的不是猪头都能胜利。所以他一定要显示出自己的本事来。 至于秦康乐,她过了年开御笔之后的头一件事就对宗室下了手,第一件事就是宗室的爵位经济效益不在是凭借爵品给的永业田,也没有实封,全部由朝廷折合俸禄给予,至于得到东西,比原本收入要多出整整一倍还多。 各个亲王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大馅饼砸到脑袋上。 然后就是规定,公主殡天之后公主府不收回,改为郡王府,换言之,公主子嗣的待遇与亲王是一样的,都是降一等袭郡王爵。 公主们自然喜不自胜,这明显是给她们加身价。 永康伯府差点儿没锣鼓喧天的庆祝,原本以为能得个侯爵不错了,想都没想到是王爵,而且俸禄那么高,最重要的是还有一座王府,女皇陛下对自己的姐妹可是真正的优待,够厚道。这下就连原本不是很高兴的武家都盼着能早日与四公主共结连理。 之后就不怎么美妙了,原本亲王爵的儿子,除了嫡长子降一等承爵外,剩下的还有两子可以荫封为郡候,两子荫封为县候,两子荫封为县伯,女儿呢,有两个郡主的名额,两个郡君的名额,两个县君的名额。所以一个人拥有十二名荫封的名额,还不算嫡长子承爵的这个。 现在是嫡长子照样降一等承爵,嫡次子,嫡三子,嫡幼子,反正就是只要是嫡出的就是郡公,比原本的郡候要高一等,但是,但可是,庶出的,一个荫封也没有。 也就是说如果你们家有六个儿子,除去继承的嫡长子,剩下五个,如果都是嫡出,那么都是郡公的衔儿,你赚了;如果剩下的五个都是庶出,按照原本的还有郡候,县候什么的衔,现在没有,一个都没有,庶出没有继承权。 女儿那里也一样,嫡出的,哪怕你有六个闺女,那也都给你册封郡主,庶出的,抱歉,什么郡君,县君的,一个都没有。原本固定的荫封数目,现在则不固定,全看你有多少嫡出的子女。多就多得,少就少得。 现在皇室人少,睿王那里夫妻感情好,现在有两子一女都是嫡出,现在在王妃肚子里面的那个自然也是嫡出;清王那里感情也不坏,三个儿子也全是嫡出,庶出两女只能算倒霉。 璟王身死,留下两个嫡子,都有了归宿;瑾王与王妃成婚后,感情不错,怀孕却迟了些,现在仅有一个嫡长女,瑾王又是个认死礼的人,坚决不要庶长子,所以并无庶出,现在王妃怀了身孕,有孩子也是嫡出;珩王那里一个儿子嫡出。 所以秦康乐这个剥夺庶出子女继承权的旨意,完全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刁难与驳斥,非常顺利的就通过了,尤其是正室王妃,哪个不高兴?自己只管生,各个都有爵位有品级,不用担心一旦父母亡故之后的分家问题,女皇陛下真是太好了。 然后就是公主的子嗣,公主的嫡长子是郡王,其余的孩子便是郡候,比王爵的其余嫡子低了一等,可是就算低了一等,照比以前公主除却嫡子,儿子只有两个子爵那也是大大的恩惠,女儿则无论几个都是郡君,虽然比郡主低一级,却也是比原本的好很多。 各个皇女无不喜笑颜开。 秦康乐再次下旨,成立宗人府,第一位的宗人府大管事就是德沛长公主,管些什么呢?新生儿上玉蝶,娶妻上玉蝶,俸禄的发放,爵位的承袭等等……这些皇室中的大小事情从礼部那里分出来,礼部也能轻省些。 “陛下,这总是没有过的事儿。” “皇姐,这天下没有过的事儿多了,总要一件一件的开发出来,才能越加完善不是?” “陛下所言极是。”德沛长公主从进了勤政殿的门之后脸上的笑意就没断过,公主被优容,看起来很好,但是她不是无知村妇,她照样有学识有见地,以前守着规矩也就罢了,直到见到妹妹登基为女皇,德沛长公主的心也跟着翻了几个儿,如今有展现自身能力的机会,她不愿意放过。 女子当官,闻所未闻,但是这件事这些朝臣们又不好谏言,毕竟这是皇帝自己本家的事儿,睿王清王两位叔叔没开口,愿意听侄女儿的,他们算什么呢?所以再不愿意,也得捏着鼻子认下。更何况,他们很是怵这位女皇陛下。 睿王清王言:老子忙呢,陛下说了,年后有空,还得公款旅游! 德太妃脸上的笑意也是止不住,以前也是有些念想的,但是儿子死心眼,她的念想本就不多,秦康乐登基后的手段她知道,璟王又那么去了,现在她比谁都老实,眼见一双儿女得用,自己的日子过的比先帝在的时候还要舒心,因此对秦康乐也就忠心起来。 至于德沛长公主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个丧事,庄贤大长太公主病逝于同乐四年春。 庄贤大长太公主一生无子女,死后陪葬元陵(太/祖的陵寝)举国哀,老人家长寿,寿有八十余,所以这也算是喜丧,又无子女,丧礼庄严肃穆有余,哀痛不足。 那些心眼儿多的大臣看到女皇陛下如此动作,只能暗挑大拇指,实在是高,不给封地,没有永业田,一应的好处全部由朝廷那里领,看起来东西是多了很多,但是实际上却没有实权。等于将王爵等全部架空。只能依附朝廷。 永业田等需要仆役种田,这些仆役训练好了,那就是私兵,至于那封地,原本王爵有封地,到那边是可以收税的,那就是个小朝廷,现在也没了,女皇陛下这一手玩儿的漂亮。 然后第二件事就是水阁老辞官,言明年岁已高,秦康乐没挽留,直接准奏,也没矫情,以劳苦功高,救驾有功有功为名封文昌侯,降等袭爵,五代而终,这封赏非常丰厚,以文官之身得爵位,又非开国功臣,纵观古今,一巴掌绝对能属出来。 水家全家欢庆,然后水孝果然被提拔为阁老,户部尚书一职秦康乐考虑很久,两个人选,一个水义,一个林靖涵,结果,没等她考虑完事呢,塞北林家送信儿,林郡守,秦康乐的外公同样病逝于同乐四年春。 接到消息的秦康乐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对于林家,她一直很微妙,文孝皇后的娘家,是她的母族,论理该是最亲近不过的,可是他们接触很少,几次接触,也都是互利互惠,无论是准备战马还是打仗,秦康乐都给了相应的报酬,她下意识的就不想欠林家,也不想与林家有过多的牵扯,究竟是为什么,她不知道。 现在她知道了,在宫里那会儿那么难,林家对她不闻不问,她是怨,唯一的外孙女为何就不能好好的照看,又不是没有那个能力,现在随着林郡守的病逝,曾经有过的怨也烟消云散,林家是能帮自己,可是自己的身份太敏感,付出太多,却没有什么回报,那时候没有人认为女子也能当皇帝吧,后来林家的帮忙,她一直说服自己与他们是互利互惠,可是…… 卫泽将秦康乐拉到自己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身上,抱着她,却没说话。 原本默默流泪的秦康乐抱着卫泽的脖子开始哭,哭自己这么多年的辛苦,哭与林家的关系,这一哭就刹不住,后来干脆哭的太累,直接窝到卫泽怀里睡着了。 卫泽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发现她死死的揪住自己的衣领不放,干脆也就这么躺下,初见她时,是位与众不同的公主,再见时,她英姿焕发,大婚时,她君临天下,可是此时,她也只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小女人。 林郡守的丧事死后极尽哀荣,秦康乐追封林郡守为承恩公,照旧五代而终,却不降等,至于林家大大小小的官,则全部都要丁忧,其他人也就罢了,林靖烨与林靖涵身为儿子,就是三年的孝,他们身上的位置也就空出来了,都是好位置。 圣旨下的快,赵鸿明为兵部侍郎接林靖涵的缺,至于林靖烨的缺则由忠靖侯接任,朝野侧目,原本大家都以为林靖烨会举荐人上去,没想到竟是没有,至于已故的林郡守这个郡守职位,则有林家另外一支代任(实际掌权者是林靖烨),正是因为这样一个州县都是父子传承的制度才让秦康乐下定决心灭了世家。 至于户部尚书一职,现在只能有水义接任,然后跌破众人眼镜的是户部左侍郎一职竟然由德沛驸马接任,说好的驸马优容不掌权呢?擦,户部左侍郎妥妥的实权派,所以女皇陛下你是打算让驸马公主也参政了么? 一联系爵位上与皇子同样的继承权,大臣具默,女皇陛下自己就是公主登基,那么谁敢保证以后就再也没有公主登基的事儿?所以从此以后皇家的皇子与公主是一样的,待遇是一样的,后嗣的封赏是一样的,就连在争大位上都是一样的的,所有人的心都有些微妙,有些恍然,恐怕这才是一开始女皇陛下的心思,什么改变爵位等那不过都是障眼法,真正剑指的是公主与皇子一样都有继承皇位的权利,这一手玩儿实在的漂亮。 卫泽一直在琢磨火药的应用,现在有火箭和火球,确实很好用,可是他不认为火药就只有这些作用,他总觉得火药应该有更大的威力,现在这些连万中之一都没有挖掘出来,如果秦康乐知道卫泽的想法,肯定给他点一万个赞,太有眼光了。 秦康乐在前朝继续跟那些世家斗智斗勇,从他们手里一点点儿斯肉,卫泽则干脆泡在火药库,很多时候秦康乐奏本都批完了,他人还没回来,好心塞,她这是被抛弃了么?小三是火药,肿么破,在线等,急!想到上辈子的论坛帖子,竟然有些模糊。 卫泽的火药没白琢磨,真让他琢磨出点成绩来。 “康乐,你看。” “竹筒?” “对,里面装上火药,然后绑在□□的枪头底下,与人交战时就可以先炸然后刺,比扔火球要更精准。” 道理不难,秦康乐立刻眉开眼笑,连连点头:“这个好。”然后沉默。 “怎么了?” “这个还要绑在□□上,你说能不能用什么方法直接就把火药射出去?就跟弓箭的性质差不多。”秦康乐想到了后世的手木仓,这才有此一说。 “这个我想想。” “嗯,不过先把京城中皇城军的装备给换了,就换这个□□。” “嗯。” “你在想想,能不能弄出那种射出去的东西,如果不能,最迟下半年,珩王兄那里也要换。你亲自跑一趟。” “怎么?”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火药的秘密怕是瞒不了多久了,这方子不过是从炼丹里面得来的,天下那么多炼丹的人,怎么会想不到?硝石虽不多却也不少,所以我们现在,只能不停的改进,才能抢占先机。” “那先将皇城军的换了,然后在赶制,不过做没做出来,都先我们军队的装备换了。”卫泽对于军队的事非常上心。 “这……也好,横竖竹子也不是很贵。” “缺钱?” “今年税收多,并不缺钱,只是一直改革,钱肯定是需要大量花费的。” 卫泽点点头,他是有些私房钱,只是那些钱够他用,甚至够一个大家族用个十年八载的,但是用于朝廷,呵呵哒,半年都不够用的,所以他还能努力改进火药的应用。 这边商议定,那边秦康乐又让两位叔叔出去公款旅游,如今二王也算看明白了,让他们入庙堂下战场,都不是那块料,反而这样比较舒服,又有事可做,又因为得陛下重用,也很有面子,所以心里一万个乐意。 世家那边看着双王又离京了,心里就开始打鼓,以前不知道,现在还不知道吗?双王就是体查民情去了,最可恨的是这两个人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体查民情,而是去玩儿,这个玩儿很多时候就能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然后女皇就能根据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推断出此地的官员是否盘剥过重,也不住地她怎么推断的,简直累不爱。 如果现在做一项官员大调查,最不欢迎谁,绝对是睿王和清王,可惜不管他们欢迎不欢迎,睿王和清王该出去还得出去,哦,还有一样让大家讨厌的,就是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出行线路,你想事先准备都不行。因为他们是出去玩儿的,完全随心情,真是气死人! 这边卫泽继续研究火药,那边镇国公却命卫二叔在做生意的途中,查访名医,不能为女皇陛下诊脉,总要为自己侄子看看,女皇陛下的身体有御医照料,想来应该没有问题,但是让他承认自己侄子有问题又打心眼里不想,所以就开始寻访名医。 卫泽很有这方面的天份,经过秦康乐的提醒,还真让他做成了火统,秦康乐大喜过望,记忆中火统的出现在华夏的宋朝,没想到现在这时候就成了,原本□□都已经做好了,但是秦康乐和卫泽两个人则觉得应该将火统改进一下,然后一并运过去。 一切准备妥当,卫泽临出发之前就回了一趟国公府。 论理是家里人要给他行国礼,不过到了自己家,关上门,也就那么过去了,这里的过去了,是不行大礼,半礼还是要的。 “祖父,祖母,我这次出门奉陛下之命,犒赏三军。” “陛下信你,你切不可骄狂。” “长寿知道轻重,你不要总是板着脸说话。”老夫人与老国公老夫老妻,感情非常好。 老国公点点头:“我也不过是白嘱咐一句,陛下英明,凡事只有定论,我们做臣子的跟着就好。” 卫泽点头:“三叔家的弟弟呢?” “那小子吃了睡,睡了吃,这会儿不是睡就是吃。”提起自己的小儿子,卫三叔满脸高兴:“尤其喜欢陛下赐的玉坠子,整日不离手,拿走就哭。” “你们先聊,我去换身衣裳。”老夫人似乎有些累。 卫二叔和卫三叔一起站起来恭送母亲。 等祖母走后,卫泽就觉得有些怪,怎么祖父和两位叔叔的目光全放在他身上,那眼神怎么说呢,有点儿让他摸不着头脑。 “咳咳。”卫二叔清了清嗓子道:“我在外面认识一位大夫,你也瞧瞧。” “我又没病,瞧什么……”卫泽满脸纳闷儿,然后盯着家人的目光之后,突然,灵光一闪,瞬间秒懂,子嗣问题。 这事儿怎么的都有些尴尬,哪个男人能说自己不行?而且他也没有不行啊!忍不住脱口而出:“瑾王夫妇也不是成亲立刻就有子嗣。” “那三年也有了位小郡主。”卫三叔直接给他来了个重击。 卫泽抽抽嘴角,完全无力辩驳。 “就是看看,我们也放心。”老国公开口道。 卫泽心说:“随行人员中陛下安排了两位太医呢。”但是祖父这么说了,这话他就不能出口,因为祖父的意思主要是让他看子嗣的问题,所以只能点头答应。 “你这一路上奔着沪地去,在许昌与合肥那里我安排的人。” 卫泽眼睛里全是问号。 卫二叔心累,这事儿不能让那两个大夫知道他们看的人是皇夫,否则哪怕没病都能出些什么不良的风声,如果真有一二不合适的地方,那卫泽这个皇夫的位置可就大大的不稳了。 看到卫二叔的脸色,卫泽没问,自己想了想,也琢磨出一些滋味来。 这一次卫泽不是偷偷溜出去办事,而是皇命在身出去稿赏三军,因此这一次出行,摆足了摆场,开路的是皇城军,然后是乐队,在然后就是乐管云锣之类的,之后就是皇夫的依仗,什么御杖,龙旗的,然后还有双龙团扇,九龙伞,最重要的就是一柄九龙曲柄黄华盖,虽说上面绣的是蟠龙而不是天龙,但是九龙黄盖,足够大多数人眼红的,女皇对皇夫真好!坐得是升级版金舆,比不上金辂却也不差什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自从卫泽招摇的出了京城之后,京城中私底下很是议论了一翻,眼红者有之,嫉妒者有之,瞧不起者更有,还有那自认为一等伶俐的就琢磨开了。 以前是自己蠢,女皇陛下又一贯强势,忘了她身为女人这件事,女人么?还不是靠男人?夫君为重?如果自家子弟送进去,那岂不是白得这万里江山?何必在固守一方?想到君临天下的滋味,很是有些人开始钻营起来。 王阁老家大业大,自家就有很多人有小心思,开始王阁老不知道,必须这算不得正大光明的想法,上不得台面,但是架不住想的人多,最后连侄子王维同够跟他说,王阁老恨不得一口老血喷出来,劈头盖脸将侄子骂了一通,自己关屋里不出来。 老头子气呕血了!英雄末路,王维同好歹是自己的亲侄子,平日里办事也算靠谱,竟然能想到这般荒唐的事儿,符合他的世家还不少,世家真的完了么? 不单单是王家,镇国公府算是风暴中心,镇国公镇日忧心忡忡,担忧荣宠太过,最后落不得好,又想到女皇陛下与孙儿之间无子嗣,更闹心,一旦有了孩子,将来就是有什么,不看僧面看佛面,也没事,这么想着,更是辗转反侧。 与女皇对着的世家这么想,那些想要名垂千史的大臣心里又是另一种想法了,自古明君贤相,现在看女皇陛下,绝对是明君的预备役,真要是因为皇夫什么事,不“明”了,那他们还怎么名垂千古? 尤其是考试上来的人,他们对秦康乐更加亲近,这样的女皇陛下宛如再生父母,可不能看着她犯错误,但是这种事又不好明着劝,因此大家私底下就隐晦的打起招呼,找上了水家。赵鸿明与水义关系不错,赵鸿明将自己担忧以及好友们的顾虑隐晦的像水义说明。 水家在皇城中有位太妃,还有一位五公主,陛下厚待姐妹有目共睹,因此有什么,公主劝一句顶上别人十句,甚至一百句。 水义原本就有些担心,说句大实话,先帝与女皇陛下相比,他们水家更喜欢女皇陛下,尤其是大哥,那种能够一展所长的开心,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当然,相对的也是比较忙,身为秦朝的三位丞相之一,水孝现在非常忙。 总算是水义身为亲兄弟,这才找了时间与水孝谈心。 “大哥,陛下对皇夫未免过于荣宠了。”从大婚的礼仪到皇夫所用之物,给了皇夫一个极高的位置。 “嗯。”水孝无动于衷,当年大婚的礼仪以及皇夫所用之物还是他一手操办的,当年他还是礼部尚书。 眼看大哥眯着眼睛没啥反应,水义挥挥手,将屋中的下人都下去,这才直接说:“大哥,这恐怕不妥,一旦生出不臣之心,这……这岂非一场动乱就在眼前?” 水孝睁开眼,看了一眼水义:“杞人忧天。” 水义一噎,搓了搓手:“大哥,这怎么能是杞人忧天呢?你看看,上次陛下病重,就是千岁代批奏本,如今又是九龙黄盖伞,这……这……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人心难测啊大哥。” 眼看兄弟急得团团转,水孝乐了:“你看林家急了么?” 虽然林家现在都在丁忧,但是林家树大根深,真要是急了,想必早有消息过来,现在看看,林家就安安静静的丁忧,完全没反应,瞬间水义冷静下来。不解的看着大哥。 “先帝对上世界如何?” 水义没吭声,但是满脸都是,还能如何,只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剩下的妥协,一直都被世家拿捏着。 “陛下对上世家如何?” 水义依旧没言语,还用问么,现在那些所谓的世家,无论大大小小,提起现在的陛下哪个不是咬牙切齿,陛下简直属土匪的,伸手五指令,拳手就要命,强硬非常,又实力雄厚,世家只能暗气暗憋, “我问你,千岁有什么?”水孝再问。 “千岁是皇夫,有……”水义很想说,皇夫宛如皇后呀,很有权力,又批阅奏本,又有荣宠,但是他很快发现不对,这些华丽丽的荣宠都是陛下赋予的,陛下能过赋予,也能够随时收回。可是如果皇夫发展势力怎么办? “镇国公府这么多年几乎就是个空架子,朝堂上除了这个世袭的爵位,还有什么?老镇国公多少年不带兵了,当年手下的兵早就四散开来,现在可谓是无兵无权,世子早丧,能过发扬卫家的继承人都没有,两个儿子,一个只会陶朱之道,一个四六不着,千岁想要发展,连人都没有。”水孝看着自己的弟弟,深深为水义的政治觉悟绝望。 水义喃喃的不说话。 “上次陛下病重,若是聪明的当不淌那个水,避嫌才对,即使批阅奏本,也当奏请陛下,由丞相,六部尚书公理,这才是明哲保身,表现忠心之意,可是千岁并未如此。”水孝下句话没说,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皇夫没政治天赋,不懂得这些弯弯绕绕。 眼看弟弟更加无言,水孝连连点头道:“陛下高瞻远瞩,这位千岁选得妙极,妙极!”心中却在想,女皇陛下那可是踩着自己兄弟尸首上位的,可不是深宫公主,掌控不了皇夫,女皇陛下不用臣下说,她自己就应该拿根绳子吊死了。 水义彻底无话可说。 京中纷扰,秦康乐早通过有间楼得了消息,春巧将事情回禀秦康乐,心中也有些打鼓,外面那些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是不是真的荣宠太过了? 秦康乐摆摆手,她是不知道春巧心里怎么想的,但是也在评价那些想法乱七八糟的人,一句话概括之,给你干政的权利,不是人人都能做到武则天,更可能是惨死的韦玄贞。 招招摇摇的到了洛阳,又到了许昌,这里有卫二叔置下的产业,因此卫泽下榻在此,然后安排妥当,脱去龙袍,遮遮掩掩同卫二叔终于来到街上,卫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这就是祖父和二叔的好意,否则他绝对不这么死劲儿的折腾。 吃了晚饭,大夫是不看病的,只是卫二叔在此地颇为有名,给的银子也丰厚,人家才给破例。 “到那里你就是我好友的儿子知道么?” “知道。” “叫啥名字好呢。” “康寿。” “啊?” “名字。” “这名字不错。”卫二叔完全没多想,完全忘记陛下闺名康乐这件事。 “唐大夫,这就是我好友的儿子,康寿,成亲三年,尚无子嗣,这一次恰巧走到这里,我便带着他来瞧瞧。” “康郎君这边请。”老大夫脸上平静,这种事他见的多了,经过他手治疗的,小娘子有问题的不少,郎君有问题的也不少。 卫泽有些无奈,不过还是依言坐下:“有劳大夫。” 唐大夫整个人一顿,他能看得出来,这位小郎君是被卫员外郎硬拉的,说明非常不甘愿,但是不甘愿还能有如此礼貌,可见家教极好,完全不比卫员外郎这位公子差,说不得也是位了不得的贵人呢。 老大夫阅人无数,看的自然准,自己本身的医术也准,看了好一会儿,才斟酌道:“郎君幼时可是身体不好?” 卫二叔的心嘎嘣一下,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真的是侄儿有问题? 卫泽的脸色也是一变,声音倒还平稳:“正是,年幼时常生病,后来调养得当,年岁渐长,便不再生病。” 唐大夫缕着胡子道:“你这病应该是在母体就落下的,令慈怀你的时候没有保养好,情绪起伏过大,如果某没有料错,郎君应当是早产,可对?” 卫二叔的脸色已经不是变那么简单了,简直堪称恐怖。 卫泽也是晕了一晕,强自镇定道:“是,我是早产,家慈身体不好。” “这就没错了,孕中未曾养好,先天精血不足,虽然房事无碍,但是难以另小娘子怀孕。” 卫二叔浑身发软,直接瘫到了椅子上。 卫泽双眼发直,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完全让人难以置信,房事都没问题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难育子嗣呢?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唐大夫不说话,这时候也没办法说话,从这小郎君的言行举止以及卫员外郎的表情来看,在位小郎君肯定是位了不得的贵人,唉,这种人家出现这种事,真是要命。 “大夫,大夫,这个可否能医治?” “这个……先天精血不足,并不好医治,我开副方子,先吃吃看吧。”唐大夫可不敢打保票。 “多谢大夫。”卫泽的声音都有些飘。 卫家叔侄沉默无言的出了医馆,好半天卫二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到合肥在看看,多找些大夫,许就是看错了。” “嗯。”卫泽更蔫吧。 卫二叔快愁死了了,至于为什么这么相信这个大夫,先不说唐大夫在本地就挺有名望,就是人家把卫泽早产,小时候身体不好的事儿都说出来了,你就不能不信。就好像你遇到个算命的,人家把你小时候摔断过腿的事儿算出来了,然后说你哪年有大灾,你会不信?你心里不膈应?现在卫家叔侄就是这个心里。 其实不单单是卫泽这边着急,宫中的春巧夏巧秋翠冬翠也着急,她们是看着秦康乐出生,看着秦康乐长大,也看着她如何一步一步君临天下的,如今圆房这么久,怎么久一点儿信儿也没有呢? 春巧心里还有隐忧,当年秦康乐在冷水里呆了一夜,受了那么大的寒气,后来打藏兵,又趴在雪地上,女人最怕受寒,陛下却三番两次的受寒,所以会不会有问题呢?犹记陛下初来天葵时痛的浑身发软,虽然后来经过太医的调养已经不痛了,但是是不是会对生养有问题呢? 四个大宫女凑到一起一合计,即将韩嬷嬷钱嬷嬷甚至于早就退休的奶母林嬷嬷和秋嬷嬷都请到了一处,开始商讨这个问题,最后四位嬷嬷准备一起出马,请陛下看病。谁让陛下没有个正经的长辈呢。 秦康乐听说四位嬷嬷一起求见的时候有点儿傻眼,母后留下的人各个拎得清,哪怕她称帝,也都是低调做事,从来不仗势欺人,更不会要些什么好处,今儿这是怎么了?疑惑归疑惑,人还是得见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请起。”身边的红/袖和添香立刻亲自端茶倒水,这四位可是她们的老前辈。 “几位嬷嬷今儿怎么一块儿来了?” “陛下,奴婢们到一块儿,是有事同陛下说。” “嬷嬷请说。” “陛下与皇夫琴瑟和鸣,奴婢们见了也都高兴。”韩嬷嬷有些迟疑:“陛下……” 秦康乐看着韩嬷嬷,这是怎么了?看这表情怎么不太对劲儿呢? “陛下,奴婢直接说了吧,您与皇夫至今成亲的日子也不短了,可是并无喜信儿,这、这……要不要看一看?”林嬷嬷心直口快。 秦康乐就是一愣,她压根就把这个事儿给忘了,每天的事情太多,她只顾忙着朝政,打压世家,提升女子的地位,完全忘记了成亲后是要有小孩子的滴,也完全没想到,她和卫泽之间又不避孕,为啥成亲这么久,毫无喜信儿的问题。如今被几位嬷嬷一提醒,瞬间醒悟过来。 “这……朕现在委实忙碌,何况与皇夫还年轻,并不急。” “陛下所言极是,只是奴婢想的是,陛下并未吃避子汤,还请陛下瞧一瞧身体。”秋嬷嬷的意思很明确,你吃避子汤不要是你不要的,但是现在是你又没吃,还没信儿,这是有问题了好吧,有问题和不要能一样么? 秦康乐点点头,几位嬷嬷的意思她懂了,这事儿看看也好,孩子这事儿说实在的她不怎么上心,受前世影响,她觉得现在还年轻,是打拼事业(打压世家)的时候,不过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妇科病也是病,所以还是看看为好,毕竟现在的医疗条件同后世真没法比。 见女皇陛下点头同意,大家松了口气,她们原本很怕女皇陛下反感什么的,如今立刻另太医院的妇科圣手为陛下诊脉。 结果——皆大欢喜!略微有些宫寒,不是大毛病,完全不影响生育,至于为了身体更好,尤其是天癸到来时身体更舒服一点儿,可以适当多吃一些暖宫之物,比如说乌鸡汤,比如说艾草等等。 四位嬷嬷松了口气,然后又对视一眼,陛下没事,那么皇夫呢?看到四位嬷嬷的样子,秦康乐秒懂,这是怀疑卫泽了?不过这个口不好开,有点儿下男人的面子,横竖她不急着要孩子,还是让下人们提醒好了,如果真没事,皆大欢喜,真有事,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强求。 卫泽这边离了许昌之后,整个人就蔫吧的够呛,这打击实在太大,这时候的人讲究的是多子多福,就是普通人家,男人不能生育,那也是抬不起头来,现在他这个位置,不能生育,已经可以预见那人生就是悲剧。 卫二叔也没有做生意的心了,快马加鞭的到了合肥,然后就开始聘请大夫,原本安排的大夫不算,又多请了两位外地名医,一起到合肥准备为卫泽会诊。 许昌的大夫有名气,看的也很到位,所以合肥的三位大夫得出的结论一样,先天精血不足,房事虽然无碍,但是难以另女子怀孕,另女子怀孕的几率不超过百分之十。 一个大雷劈下来,卫家叔侄真是头昏眼花,这三个大夫又商讨着给开了个方子,便不再多说,心里也都有谱,这小郎君身份不一般,还是少参合的好。 由于这个大大的打击,到了沪地,见到珩王,卫泽都没缓过神儿来,幸好珩王不是个心细的,看他脸色不好,形体消瘦,只以为是旅途劳累,当然,作为一个喜欢打仗的男人来说,那些新样式的武器就已经将他的魂儿都勾跑了。 卫泽这一转,就转到了将近年底才回京城,尤将军,徐将军,米将军,全将军,这些都是秦康乐自己带出来的人,他们的一身荣辱都寄在秦康乐的身上,本就忠心,如今见卫泽这位皇夫也不是骄狂之人,又亲自送来好武器,尤其是那火统还是他改造的,心中都佩服。 比功夫比箭法,卫泽丝毫不比他们逊色,而且也能同兵士一同吃喝,这个太重要了,大家为什么都如此拥护女皇陛下,就因为当初在军中,秦康乐带兵,从来都是和手下人吃的一样,这在很大程度上拉近了距离。。 年前,卫泽回到皇城,秦康乐很高兴,那些世家也都知道皇夫是给各个地方是驻军发新式武器去了,心里一天比一天凉。 第一百一十六章 德妃的父亲沈老狐狸想到沪地那三家的下场,忽然就悟了,当初那个任凭科举世家坐大的主意是出自于女皇,她根本就没将宝压在民间选拔的人才身上,而是完全就是铁血手腕,养肥了世家勋贵,然后她狠狠的咬下一口肉,真是好手段,可惜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做个事后诸葛亮。 所以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沈老狐狸将沈家分家了,人越多越不好管理,将嫡支集中到一起训话,然后分家。 秦康乐没功夫管沈家,听话的,留着,不听话的,早早晚晚收拾了你们,她与卫泽几个月不见,小别胜新婚,感情上确实更盛一层,但是卫泽的反应怎么有些怪呢? “这次出去,是不是太累?”秦康乐有些纳闷,不应该啊,卫泽身体不错,前几次出去不是都挺好么? “没有,只是在外面日子久了,回来反而有些不习惯。”卫泽有些别扭,他从不对秦康乐说谎,这还是第一次说谎,所以他的头是微微低着的。 “外面当然好,等朝政稳定了,咱们就出去,也看看这万里江山究竟有多美。” “这个主意好,常说江南烟雨,大漠孤烟,塞北草原,若是能一一领略这些风光,那才不枉此生。” “朝政稳定了,一定出去走走。” “嗯。”卫泽又高兴起来。 皇夫异样,秦康乐又不傻,自然感觉得到,后来伺候卫泽的太监狄云向秦康乐汇报,皇夫在吃药,至于吃的什么药,他不知道。 一开始秦康乐吓一跳,后来想到子嗣的问题,也就悟了,她没有个正经的长辈,尚有忠心耿耿的仆人提醒,卫泽可是有亲祖父祖母的,这么大的事焉能不提示?所以现在卫泽吃药应该是发现问题出在他的身上。 看到卫泽连睡觉都皱着眉头的样子,秦康乐心里不好受,可是这个她要怎么安慰,如果直接说出来,估计卫泽的压力会更大,不能直接说出来就只能旁敲侧击,旁敲侧击也得有个适当的话题才好,好心烦。 同乐四年在秦康乐的焦躁中,卫泽的郁闷中过去了,结果没等秦康乐开御笔呢,那边传来了喜信儿,德沛长公主再次怀孕了。 秦康乐给了不少赏赐送到了公主府,一回头,却见卫泽微微低垂着头,抿紧了双唇,在看前面德沛驸马满脸喜色的样子,这心情也微妙起来。 开御笔,批奏本,秦康乐知道卫泽的心事,却又不知道从何安慰,他什么都没说。 卫泽把玩儿着手里的簪子,这就是一根木簪子,木是好木头,小叶紫檀,寸金寸檀说的就是这个,在未到许昌之前,他也换了装束去街上溜达过,见到有人做这个簪子,手艺很差,当时他很好奇,就随口问了一下。 结果人家告诉他,这是送给未来娘子的,亲手做得绾发簪,也只给原配妻子做这个,是当地的风俗,表示对原配妻子的重视与喜欢。 卫泽当时很高兴,秦康乐君临天下,富有四海,还不是那种泥腿子出身的帝王,小时候穷,她从小就是皇子皇女中的第一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所以他有心,却不知道送什么,这时候见了这簪子,心中一动,许了些银两,亲自学习。 卫泽动手能力不差,会了大致的流程,一路上有空就会做,打算做一个最好的给秦康乐,可惜东西做出来了,送人的时候他却退缩了。天生精血不足这六个字跟魔咒似的在他脑子里打转,他不想怀疑秦康乐,如果是普通人家,卫泽立刻就能跟秦康乐老实招供,他相信秦康乐不会瞧不起他,然后过继也好,无子也罢,两个人还是一对儿琴瑟和鸣的恩爱夫妻。 可是秦康乐是皇帝,还是从来没有过的女皇帝,皇帝无子会让朝野不稳的,女皇无子,简直就是动摇国本的前奏。来来回回的抚摸着那根簪子。竟直出神。 “这簪子从哪里得来的?”秦康乐过来的时候见卫泽坐着发呆,就没让打扰,进来却见他把玩儿一根女子用的簪子,心中不愉,却有不好直说。 看到秦康乐,卫泽就是一愣,完全没听清楚她说什么,见秦康乐的目光看着簪子,突然觉得自己很废人,将来如何又如何,眼下,他们是夫妻,还是恩爱夫妻,做丈夫的送妻子一个素簪子用得着想那么多么?他卫泽何时如此患得患失起来? 拨开乌云见明月,连日来笼罩在卫泽身上的郁气散了大半,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站起身,绕到秦康乐的身后,亲手将簪子为秦康乐戴上,然后抱着秦康乐道:“是我做的。” “?”秦康乐眨眨眼,有听清没听懂。 卫泽将下巴抵在秦康乐的肩窝,然后轻笑出声:“路过某地,那里的男子在送聘礼的时候,都必须有一根他亲手做的,妻子用的绾发簪。” 秦康乐脸上笑意加深,她万万没想到一贯内敛不爱说话的卫泽能贴心的给她准备这个,心中的小得意止也止不住,瞬间了悟x江上为啥宠文那么流行,被人宠着,被人呵护的滋味太好。 将卫泽的手握住,秦康乐笑弯了眼睛:“我心甚悦。” 然后就是先帝的皇四女大婚,秦康乐给的封号是纯禧长公主,风光大嫁,排场阵势赏赐无论哪一样都不比前头两位长公主差,甚至在尊号上,因为是长公主,比前头两位公主还要尊贵些,另外人都在想,女皇陛下果然厚待姐妹。 同乐五年过的却并不好,原本秦康乐打算再次削弱世家的影响力,没想到郑州,合肥,武汉,长沙,重庆一连五个地方大旱,地方官报告延迟,导致灾情扩大,另很多百姓流离失所,这是秦康乐登基以来最大的天灾,这时候就有不少人抨击如此大灾,乃是因为颠倒阴阳所致。 所谓天子无福,民招灾! 各地的有很多歌谣都是骂秦康乐的。尤其是当初沪地三家的处罚,只有三岁稚子留下性命,其余全部斩杀,此举过于暴虐。拿她与秦始皇相比,说她不但是颠倒阴阳的无福天子,还是一个暴君。 这些事自然瞒不过秦康乐,便是卫泽都也都知道了,他的身体还在调理,与卫家二叔经常联系,卫二叔走南闯北,各地的事情自然知道,这一次大旱被秦康乐知道,还有他的一份贡献在内,当然主力军还是清王与睿王。 秦康乐知道受灾之后,立刻召集群臣到勤政殿商议,那些人看到奏报,脸色发苦,这般行径,不知道女皇陛下怎么收拾瞒报官员,赶紧想想,有没有亲眷在五省,一时间勤政殿鸦雀无声。 结果女皇陛下完全没发火儿,而是直接下旨立刻拨库银赈灾,因为有五个省受灾,秦康乐任命了五个人,分别是纯禧驸马,赵鸿明,德沛驸马,武如卿,何萧为赈灾大臣,户部尚书水义为总领,睿王与清王则是面上的巡查官,私底下,秦康乐又命卫二叔看着。不但如此,又命安平长公主去探望慰问灾民,尤其是孤寡人家。 这些赈灾的,至于那些瞒报灾情,慢报灾情的的官员则由大理寺卿去审问,至于那些趁机打家劫舍,浑水摸鱼的匪类则交给卫泽去清剿。 旨意下定之后,所有人都没有意见,哪怕世家在歌谣上出了力气抨击秦康乐,此时也不得不挑大拇指,女皇陛下行动能力一流,得到消息就立刻做出判断,而且面面俱到,从赈灾到审查不良官吏,到为非作歹的暴民甚至灾民的情绪都考虑了,派了天真娇憨的安平长公主,一丝错漏都没有。 卫泽自然也接到了旨意,那边命人打点行囊,这边命宫人准备了些秦康乐喜欢吃的,夫妻临别总要有话说。 看着秦康乐眼底下的黑眼圈,卫泽走到她身后:“闭一会儿眼睛。” 秦康乐依言。 卫泽为秦康乐揉着太阳穴:“那些歌谣之事,你莫放在心上,不过是世家被你压的狠了,这才说这些而已。” 秦康乐脸上挂起笑容:“我如果怕说,就不会坐上这个位置,我自问心无愧,那些人怎么说我都不会放在心上的。” 卫泽松了口气,其他政事卫泽不懂,但是单单是减租子一事就是利民,而且看秦康乐每日这般辛苦,初闻那些歌谣真是将他气炸了肺,如今见秦康乐不在意,心终究放了下来。 “此去估计趁乱而浑水摸鱼的世家不会少,他们既然如此,你也可以趁势而为。” “康乐?” “他们既然想要捞好处,那就是发国难财,是乱匪,你征讨匪类天经地义。” “灭掉几家?”卫泽愕然,他一开始完全没想过这个,还以为就是单纯的剿匪呢,果然,对于这些政事他永远都学不会。 “正是,那些安份的也就罢了,不安份的,不必留活口。” “这……对你的名声恐怕有损。” “暴君又如何?国富民强就可以,我不在意这个,而且对方乃是匪类,便是刑罚严些也无伤大雅的。” “好,只是……” “怎么?” “打仗还行,这些文章我只担心做不好。”卫泽颇有自知之明,那种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事情他根本不会,他不怕自己被人骂,只怕秦康乐受到诟病。 “王阁老最善做这样的事,不过他是世家一脉,此事不能找他。” “便是合适,身份上也不合适,最好挑选一个不太显眼的小人物。” “嗯,我让红/袖跟着你去,她颇精于此道。” “好。” “那些世家也不必一视同仁,有好的,你也记下,我会下旨表彰,那些不听话的,你就灭了没商量,总要双管齐下,才能治的他们服服帖帖。” “好。” 秦康乐将卫泽的手握住,心里非常受用,流言蜚语歌谣什么的她是没放在心上,但是心情也不免坏了些,如今有这么个人,不管不顾的就站在自己这边,安慰自己,这感觉真的非常好,浑身的疲惫似乎瞬间远离而去。 秦康乐又召见六个赈灾之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位卿家平身。” 六个人这才起身,躬身而立,聆听陛下教诲,不敢有丝毫逾越。 “诸位卿家前往各地赈灾,以最新统计的户籍为本发放钱粮。” “臣遵旨。” “水卿家。” “臣在。” “此次赈灾不但发放钱粮,还要发些盐,你去珩王那里调盐,有多少朕不清楚,每家每户发多少你统计好,然后发放,务必另每一家都分到。” “臣遵旨。” “此事干系重大,牵扯众多,务事必躬亲,不另灾民流离失所。” “臣等必当竭尽全力,不负圣恩。” “全赖诸卿。” 六个人跪下,退出去,然后三三两两的往外走,赵鸿明是唯一的草根出身,如今见到女皇陛下这般为灾民着想,真是满腔的热血,明君贤臣没有明君如何能出贤臣,赵鸿明觉得自己定能载入史册,成为大秦的贤臣。 送走了赈灾的大部队,秦康乐松了口气,然后晚上自己躺在静思殿的龙床/上开始闹心,大旱就会导致饥荒,世家盘剥过重是一方面,粮食产量过低又是另外一方面。 后世的时候,化肥什么的虽然屡屡遭受诟病,但是不能否认这些遭受诟病的化肥另产量大量提升,解决了绝大数人的温饱问题。以前在农村那会儿,水稻亩产一千五六百斤,便是不用化肥,只用农家肥,亩产也有一千斤,可是这是杂交水稻的功劳,现在又没有杂交水稻,亩产能达到五六百斤已经是肥田,这真是一件糟心的事。 然后秦康乐又想到后世不单单是粮食的产量高,吃的东西也是多样化,其他的不知道,她自己颇为嗜辣,可是大秦朝没有辣椒,简直不能更丧心病狂,这些年她嘴里都要淡出个鸟来了,再想想乡下的烤红薯,还有烙土豆片,大半夜的秦康乐坐了起来——她饿了! “陛下。” “无事,你们睡吧。” 上夜的宫女虽然退下,却不敢真的去睡,陛下都醒了,自己还呼呼大睡? 秦康乐想到马铃薯的高产,红薯与玉米的不挑土地,心中更加向往,玉米下来的秸秆可以喂耕牛,红薯藤则是养猪的好东西,猪吃了绝对的膘肥脂厚,如果秦朝的百姓能种这个,何愁百姓不富足? 仔细回想一下这些东西传入华夏的时间,秦康乐一阵泄气,她记得几乎都是明朝中期才传入华夏的,也不知道这边怎么样,看朝廷的称呼以及拥有世家科举刚刚萌芽这个状态是隋唐,如果是隋唐那她这辈子别想吃水煮鱼了……累不爱! 又一转念自己现在是女皇,既然知道有这些东西,那就到处搜罗好了,一道圣旨的事儿,然后又开始研究在沪地建立港口,进出口贸易才对。至于海盗,正好,这也是剿灭世家海盗的一个好借口,越想思路越清晰,秦康乐的兴致也就越高。 早朝一过,她就把工部尚书单独拎到了勤政殿。 工部尚书有些纳闷,虽然六部尚书名义上都是同品同级的正二品,但是这里面的说道那可大着呢,户部管着国库,天下的钱粮,妥妥的实权派,礼部管着礼仪,大典等等,与皇家是最亲近的,是妥妥的得宠派(因为可以经常在皇帝面前秀出镜率)不过现在被宗人府分了权柄,礼部彻底沉寂下来。 刑部这个不用问,管案子的,实权派,吏部以前不成,举荐制的官员基本就是在吏部走个过场,完全没有实权,但是自从昌泰帝开始的三年一诉职,六年一调任,这个部门也成了实权派。 兵部不用说,大权在握,相比下,工部就是布景板,什么修桥铺路建行宫啦,管这个的,当然了,没权是没权,却是个优差,管工程的最容易贪银子,所以以前在工部的人,没有权归没有权,心态都比较平,没权咱们可以在钱上找平么。 一个大雷砸下来,女皇陛下说了,祖宗有德,必有余庆,祖宗无德,必有灾殃,简直不能更心塞,谁人不注重子嗣宗族?现在是一人贪污,全家还钱,玛蛋你在贪一个试试?自己的族人就都不答应,肯定举报你没商量。工部上下提早进入寒冬,就在没有暖和过,存在感越加薄弱。所以这次女皇陛下单独找他干什么?想到女皇陛下处罚贪腐的手段,工部尚书恨不得心脏病发作。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蔡卿家平身。” 工部尚书规规矩矩起身,然后老老实实的站着听秦康乐说什么。 “朕想搜集天下可吃之物,尤其是非本土生长,外面传过来的,尤善。” “陛下,这个并不难,陛下下旨,到各处搜罗就行。” “既得了东西就不能白得,若是有那些奇巧的,你登记在册,有赏才好。” “臣遵旨。”工部尚书一顿,随即道:“陛下,那些酸咸调味儿的也都需要吗?” “需要,只要是能吃的,就行,记住,尤其是外来品,一定要更加看重,只要得了新鲜东西,不分早晚,立刻给朕送来。” “臣遵旨。”工部尚书挺高兴,被皇帝陛下委派,这是大好事,回去之后就将工部上下调动起来,然后开始搜集吃的,搞得轰轰烈烈。 对此无论是百姓还是大臣都没有反对意见,女皇陛下这是关心吃食,民以食为天,完全没错,不但不反驳,就是世家也是支持的多,农耕社会就要支持吃食。 那些穷苦百姓不懂什么,只知道女皇陛下说了,只要能找到奇巧的吃食,就给奖赏,一时间全民开始找吃的,还有那沿海的,以及边界的臣民更是积极踊跃。 秦康乐那里每天都能收到一些新奇小玩意儿,直到凤梨的出现,秦康乐差点儿想仰天长笑,简直不能更好,记忆中,凤梨与辣椒红薯马铃薯都是华夏十六世纪左右传入华夏的,如今见到了凤梨是不是她可以期待一下另外的品种? 赈灾那边进行的非常顺利,凭借户籍发放粮食,完全没有任何纰漏,当然,关键是秦康乐选择的主理人好,不贪,只要上面不贪,下面的人也就不敢贪,当然这与秦康乐那种一人贪污,全族还债也有绝对的关系。 纯禧驸马很是高兴,武家原本对于与纯禧长公主联姻的事并不是那么心甘情愿,如今眼见纯禧驸马立刻就得用,真是高兴坏了,纯禧长公主与女皇陛下感情不坏,而且女皇陛下用驸马,不担心公主驸马掌权,这简直就是中了五百万的感觉,不能更好。 如今得了重用,纯禧驸马也没有骄狂,一心一意的办差,看到德沛驸马领了户部的差使,更是一心办好赈灾这件事,回到朝廷,女皇陛下也给自己一个实在的官职。 别说他了,就是忠靖侯府眼看德沛驸马,纯禧驸马都受了重用,心中一片火热,想到六郎还没有与五公主完婚,所以这次没得差使,想了想,干脆去捐钱,在女皇面前刷刷存在感。 秦康乐很是夸奖对方一翻,导致京城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跟着捐款,户部水义一统计,竟然也有三万两之多,汇报给秦康乐,秦康乐喜笑颜开。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另一方面因为是按照户籍放粮,当初有些农民贪图世家租子便宜,自愿成为了隐户,虽然在此之前秦康乐有过减免租子的政策,可是以前也有,减免也就一年两年的,撑死三年,以后恢复了怎么办?所以有不少人都觉得自己挺聪明,完全没把朝廷的好政策放在眼里,只以为聪明绝顶,完全没想过出来,然后现在就悲剧了。 当然,世家中也是有不错的,给予手下的隐户免租,更有一等聪明的见朝廷赈灾,也借给隐户钱粮另他们安然度过旱灾,有聪明的自然就有蠢的,不赈灾也就罢了,租子照旧收,所以导致手下的隐户无路可走。 “他爹,在这么下去小郎和小娘都受不了了。” “唉!”男人坐在草房外面的台阶上唉声叹气。 “我去娘家借点米吧。” “你娘家日子也不好过,现在去,估计你嫂子又埋汰你。” “他们去年上了朝廷的户籍,朝廷给发粮食。” “唉,当初都怪我,还以为自己聪明,没想到连累你们现在没饭吃,那赵家平日也挺好,谁知道现在这样。”男人后悔的要死。 “岳母,您来了。”男人站起身,搓着手,傻傻的看着来的大娘。 “唉,知道你们没上户籍,送点东西过来。” “娘,嫂子……”女人带着三个儿女出来,看着娘亲手里的盆子散发出的饭香,咽了咽口水,还是死死的拽住儿女,没敢上前,倒不是她的嫂子有多恶,只是现在家家都困难,她也有侄儿侄女儿,也都是要吃饭的。所谓人穷志短,不外如是。 “你嫂子让我拿来的,先吃吧。” 男人和女人哪里舍得吃,可是揭开小盆儿一看,里面不单单有稀粥,竟然还有窝头,这可是干货,而且量足,就是全家人敞开了吃也一顿也吃不完。 “吃吧,女皇陛下恩德,不但给粮食,给钱,还发盐。” “还发盐?” “可不是,那驸马也是大大的好人,整日里的巡查,那些差役不敢克扣我们,分到的粮食银钱都是足足的。” “驸马?” “是啊,什么,什么,纯禧驸马,顶顶好看的郎君,顶顶的大好人,我们村子里面上上下下都为女皇陛下和驸马立了长生牌位。”老大娘一边说着眼圈红了道:“以前是再也不敢想的,还有这样的好皇帝,好人呐。” “要不,我们家也脱籍?”女人问男人。 “我看行,跟着什么赵家呀?女皇陛下是真的好,粮食分的足,又给盐,还给银钱和种子,只要天下雨,我们就完全可以在种地。” 男人点点头,可是却又满脸迟疑:“现在脱籍,人家还能要咱们吗?” 一句话,另两个女人都哑了,只能叹气,就是村里人在怎么不识字,也是知道的,往年给赵家交租子,现在受灾了,就从朝廷要救济,人家肯定不能同意。 赵家这样行径的小世家纵然不多,也有不少,对比于朝廷的给予的东西,更是让那些农户红了眼,一来二去就开始有些人闹,没想到赵家够狠,竟然直接派私兵镇压,死了好些人,农户一下子就老实了,哪怕是小型世家,也不是这些农户能斗得过的,然后——然后他们就被卫泽灭了。 理由:匪类为患。 然后卫泽开始舍粥,早晚各一次,那些原本依附于世家的农户,终于有了活下去的希望,私底下都想办法,不在做隐户,不在依附世家,而是依附朝廷。 这里面有做的不好的,就有做的好的,比如说合肥某地的世家,不但对于依附于自己的隐户免租子,并且给予赈灾,还跟着赈灾其他农户,舍米舍粥的。 卫泽直接给秦康乐上了奏本,秦康乐也大方,直接御笔亲题:积善之家,四个大字制成牌匾送了过去,对于比赵家之流被卫泽抄家灭族简直是冰火两重天,此举也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世家,跟着女皇陛下走,我容你,不跟着女皇陛下走,抱歉,分分钟钟灭了你没商量。 “宣工部尚书。”秦康乐看到御书案上的玉米粒,高兴的差点儿蹦起来,玉米,这玩意产量高(相比较于秦朝现在的作物),而且营养丰富,顶饿,最重要的是旱田,只是这东西植株高大,贫瘠的土地生长不好,不过没关系,可以同大豆间作,这样大豆肥田,玉米的肥力也就够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秦康乐正想着呢。工部尚书到了。 “蔡卿家,这黄色的籽粒从何处得来?” “回陛下,这棒棒菜从藏区传过来的,能做主粮,可惜产量不好。” “棒棒菜?” “正是,这籽粒是从棒子上撮下来的。” 秦康乐脸上带笑:“吩咐下去,试验种这苞,棒棒菜,用间作的方法。” “间作?”工部尚书不懂。 “一排棒棒菜,一排大豆,不要刻意用肥田,普通的即可,弄三分地,就是正常农户那样种地即可,朕要时时关注。” “臣遵旨。” 工部尚书退下去的时候,心脏中砰砰砰直跳,女皇陛下威严日重也就罢了,她还博学多才,竟然知道间作是啥,不行,他回去一定多读关于农耕的书籍,工部尚书在心里发狠,可惜直到后来他成为一代农耕大学者,也没从哪本书籍里看到间作两个字,反倒是他撰写农耕书籍,将间作写进去,后世人只以为是这位农耕大学者首倡的间作。这真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女皇陛下的威严日重,皇夫千岁的强硬也被世家愤恨,那些还一个劲儿的想发展自家的世家堪称到了闻皇夫之名而丧胆的地步。 而这一次的赈灾的结果,突然就让大家认识到了女户的重要性,如果是挂在宗族名下的女户等于是有宗族庇护,这时候分到的钱粮等等就要跟宗族挂钩,宗族受灾但是抗灾的能力也大,所以这时候朝廷赈灾给的东西就会相应减少,那些有良心的宗族也就罢了,不欺辱孤女寡妇,可是灾年最是看人心的,不欺辱的又有几个?只能暗气暗憋。 那些自立门户的女人则不一样了,水义揣测圣意,给予女户的补贴更多些,理由也是现成的,女人生活不易,其余的几位赈灾官也都同意,尤其是赵鸿明,草根出身,非常明白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话,如今给的补贴又多,难免就有眼红的,又其他人商议,派些人多巡逻,尤其是寡妇那里,此举遭到大家一致通过。 秦康乐得到消息之后,心中给赵鸿明点了一个赞,这人聪明,有前途,等抽开空了,外放几年,回来就是尚书苗子,之后做阁老,简直不能更赞。 纯禧驸马的举动也在清王与睿王的汇报中另秦康乐越发满意,很是为了百姓着想,也不怕辛苦,德沛驸马与卫泽的眼光果然不错。 纯禧长公主自然也得到信息,又见了一次秦康乐,发现秦康乐也是没口的称赞,心中很是高兴,给纯禧驸马去了一封家书,言明陛下很是高兴,另纯禧驸马的干劲儿更足。 老天也开眼,赈灾没多久,天就降雨,还不是那种大暴雨,而是接连几天的小雨,正好将水都侵润到地皮里面,最适合庄稼生长,百姓欣喜,多少人家供奉秦康乐的长生牌位,至于原本那什么歌谣,早变成真命天子,天佑大秦等等…… 秦康乐也大方,直接免了此地五省二年的税收,以至于所有去那边赈灾的人回来的时候都被百姓夹道欢送,手下兵丁的手里都被塞满了大家送的东西,不值钱,却是百姓最单纯的一份真心,安平长公主作为慰问大使,得到的东西最多,尤其是娘子小娘子们得到的照顾多,得到的手帕等等能装一车。 同乐五年五省大旱,赈灾及时,女皇声名远扬,如日中天,民间供奉长生牌位无数,同乐大帝四字开始出现于各类书籍之中。 “尝尝。”秦康乐满脸喜色对卫泽说道。 卫泽没多想,吃了一口白菜,在嘴里仔细嚼了嚼,咽下道:“放蒜了?不对,不是蒜香,一股辛辣之味,没吃过,倒是顺口。” “是这个东西。”秦康乐拿出一根小红辣椒,话说她第一次看到辣椒的时候差点儿没喜极而泣,水煮鱼,水煮肉片,辣子鸡丁,夫妻肺片……川菜,我来了。 “这是什么?” “有人称为红果,虽然形象,不过朕起名为辣椒,十分辛辣,有一种别样的清香。” “很好吃,辣辣的,却不讨厌。如果能在辣一些就更好了。”卫泽又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很是喜欢这种味道。 秦康乐眉开眼笑:“这个是越辣越好吃,尤其是冬日吃起来更好,非常暖身,并且能去除体内的湿气潮气,对身体好,只是这东西有一样不好。” “怎么?” “刺激性比较强,没吃过的人开始吃的时候,容易刺激肠胃,导致不舒服,所以这一次做菜,并未放多少。” 卫泽点点头:“所以等我吃习惯后,这东西只要多放就能更辣了是不是?” “对。” 卫泽表示高兴。 然后秦康乐就开始让厨师折腾,将辣椒充分运用到各种菜色当中,开发好之后,做了好些不太辣的菜纷纷赏了下去,口感好,也不是太辣,一下子得到了绝大多数人喜爱,秦朝上下瞬间都开始种植辣椒。 然后秦康乐将何萧单独拎到了勤政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卿家平身。”紧接着,秦康乐就直入话题:“朕记得卿家除了秦朝语言之外,还颇通一些夷人语言,可是?” “正是,臣颇喜游历,因此学了不少各处的语言。” “好,朕准备设置理番院,你既然精通不少其他语言,由你来做院史,主要就是规范那些外国人的言情,与他们沟通,做贸易,了解他们的文化,不要侵犯对方的风俗习惯。” 何萧一愣,少时他这爱好,没短了家中长辈训斥,直到自己通过考试成了探花郎,家中的长辈这才讪讪的闭嘴,不在骂自己,没想到,如今这旁门左道也能被重用,连忙躬身施礼道:“臣遵旨。” “另外朕还会给你配一些人。” “谢陛下。” “朕对此寄予厚望。” “臣必不负圣恩。” 圣旨下去,那些世家纷纷侧目,陛下这又是玩儿什么花样?又打算怎么对付他们了?还是又单纯的只是折腾一下? 很快大家发现,陛下只是单纯的折腾一下,跟世家没什么关系。也有一等警觉的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想方设法的向里面塞人。 秦康乐知道卫二叔忙,因此将卫二叔举荐的一名卫家族亲扔给了何萧主管贸易,之后又下旨,将赵鸿明调遣到沪地,跟着珩王,一文一武,将那里掌握治理好,纯禧驸马被扔到了郑州,武如卿则是济南。 一方动作下来,都对世家没有害处,另世家长长的松了口气,松口气的同时,也不老实,因为赈灾与女户一事,世家的隐户被秦康乐狠狠的刮走一群,如今就开始各处专营,扩大自家的地盘。 秦康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这些,你们钻营的再好。不跟着我走,攒的家底儿也是我的。 之后就是先帝皇五女大婚,秦康乐封的是柔嘉长公主,风光大嫁。 那边锣鼓喧天,秦康乐与卫泽在清宁殿相对而坐,卫泽发现秦康乐在发呆,便问:“怎么了,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丹凤阁中如今还有七妹妹与八妹妹,至于六皇弟,淑太妃也没办法,我想着将当年父皇为我建造的公主府赏他,你看如何?” “甚好,六皇弟与淑太妃都是本份的人。”卫泽在无知也知道秦康乐的府邸不能随意赏人,哪怕那个公主府秦康乐压根儿没有入住,可那里依旧是皇帝的行宫,那里有含义,原本赏先帝的哪位皇女与皇子都不适合,如今皇六子这个情况,赏他倒是好些。 “过几天就下旨,然后还得建造三座王府,两座公主府。” “现在税收颇多,当不是难事。” “嗯,幸好我收地税,不然便是几位弟弟妹妹大婚,也不容易。” “嗯。” 女皇与皇夫这边说这话,那边宫女们开始上菜,原本卫泽还想说啥来着,看到端上来的东西愣了,怎么都是生的? “这是什么?”一个锅子分了两半儿,一半儿是清汤,一半儿有辣椒,下面应该是封的密密实实的炭,因为锅子中的水在翻滚。 “今儿咱们换种吃法儿,这是我设计的,鸳鸯火锅。”秦康乐夹了一筷子的羊羔肉放到清水锅子里,没看到卫泽听到鸳鸯火锅四个字有些发红的俊脸。 “火锅?倒也形象,火上的锅子。” “是啊,很暖身的。”秦康乐不停将东西放到两边,心情非常好,前世的时候她最喜欢吃火锅,可是火锅总是要人多,最好是和亲近的人一起吃才有气氛,她只能一个人吃,现在有个人陪她吃,真是再好不过。 “怎么分两边呢?” “所以叫鸳鸯锅啊,一边是辣的,一边是不辣的,把这些嫩嫩的青菜和新鲜的嫩肉放进去,用开水烫熟,配上调好的酱料,无上美味,你尝尝。”说着为卫泽夹了一筷子菜。 卫泽沾着酱料,放到嘴里,果然可好,眉眼不禁弯了起来,秦康乐自己也吃起来,味道果然很好,前世的火锅同这个完全没办法比。 抛弃了食不语这个教条,秦康乐与卫泽有说有笑的吃了一顿火锅,都撤下之后卫泽问:“什么都能涮吗?” “是啊,穷富咸宜,有钱呢就多放些贵重食材,没钱呢,就放些平常的东西,味道也很好,而且吃起来也方便。” “那这铜锅呢?”这铜锅可不便宜,无论是卫泽还是秦康乐都不是完全不通庶务之人,所以卫泽比较关心这个。 “可以用铁锅,在差些的就是陶锅也可以。” “那推广下去可是一件造福万民的事情。” “是,尤其冬日,很多穷苦百姓寒冷,吃些火锅也能抗寒。” “嗯。”卫泽与秦康乐在外面散步,突然沉默。 秦康乐有点儿懵,这是怎么了。 “康乐,有件事我想同你说。” “什么事?”秦康乐完全想不到卫泽有什么事让他为难。 “子嗣的事情。” 秦康乐一愣,她万万没想到卫泽竟然想谈这个。 “子嗣怎么了?”秦康乐装傻,因为她情商不及格,这时候不知道应该怎么反应才能让卫泽心里好过。 “你我成亲到圆房也有几年光景了,未曾有子嗣。” “我不急,如今事情繁多,哪有……” “我有问题。”卫泽将秦康乐的话打断,其实这是大不敬,不过这时候他们是夫妻,不是君臣。 秦康乐蓦然住声,她万万没想到卫泽就这么直接说出来。 “我父亲战死,母亲思虑过重,以至于我在母体中就羸弱,早产,幼时体弱,祖父母耗费无数心力才把我养大。”卫泽一顿,然后才又说:“上次去稿赏三军的途中经由二叔的提醒,去看大夫,方知我先天精血不足,很难另女子有孕,所以成婚至今,你我才无嗣。” “很难就不是一定,也就是几率小而已,可不是完全没可能,你我年轻,时间还长,天下名医又多,仔细调理就是,又不是完全没有希望。”秦康乐真心不觉得这有啥,按照卫泽说的精血不足,房事又没有妨碍,所以大约是死精的问题? 秦康乐这番另卫泽的心情开朗许多,他今天直接坦白并未同镇国公府说,但是这件事憋在他心里很长时间了,压力非常大,甚至已经影响到他的睡眠,他知道自己的情绪不对,在不说出来,恐怕身体健康都会跟着出毛病:“嗯,我会积极配合治疗的。” “所以这个你不用放在心上,朝廷稳了,有了皇嗣才好,现在便有,那只是负担。”秦康乐也只能用这个宽慰卫泽。 “五年了,我看现在天下也颇为稳妥。” “表面上罢了,东南沿海一带一日不能尽归手中,我一日就睡不安寝,赵鸿明和珩王兄都是有本事,但愿他们在那边能尽快融入进去。”三言两语,又拐回朝政。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卫泽下次回镇国公府的时候将与秦康乐坦白的事儿说给祖父与叔叔听,吓得镇国公满身冷汗,卫二叔唬的站起来。真是吓死他了。 “陛下怎么说?”镇国公真想揍卫泽一顿,这事儿也是能坦白的? 卫泽嘴角勾起一个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笑容:“陛下说只是很难又不是一定,遍请天下名医,仔细调理就是,而且现在局势不稳,还是朝政为主。” 镇国公长出了一口气,卫二叔双腿一软,从新坐到椅子上。 “是你的运气,更是卫家的运气,陛下有情有义,如今也好,仔细调理就好。” “我走南闯北,这一次在多找些名医。”卫二叔发狠。 “很是。”虽然很是恼怒卫泽擅自做主,但是如今结果极好,卫家父子也是狠狠的松了口气,否则一直隐瞒,这绝对是欺君之罪。 秦康乐知道卫泽的心病,因此真的遍寻天下名医。又一想纸包不住火,哪怕在怎么小心低调,总有走漏风声的时候,担心卫泽难做人,因此打的旗号都是她自己的,当年她领兵的时候在雪地中躺过,所以有一二小毛病也是正常的。 卫泽不傻,自然知道秦康乐的用意,除了对秦康乐感情更深,他与秦康乐之间再无秘密,行动间也恢复往日的从容。 然后秦康乐又开始折腾,依旧在民间选拔人才,只是这一次她不选拔文人了,而是选拔武人,照旧是奴籍不可参加。这严重的侵害了勋贵的利益,勋贵中颇有微词,可是勋贵中领头的两座国公府,镇国公府有位皇夫,肯定不会反驳女皇陛下,守国公也一直有皇恩,前守国公又病的不好,因此没吭声。 几座侯府和伯府,不是空架子就与皇家有亲,没有领头的,那些小一些勋贵也只能暗气暗憋,然后女皇陛下下旨,依旧不拘一格选人才,勋贵家中的子嗣完全不必只等荫封,也可以参加选拔,那些小户勋贵转悲为喜,他们本来能荫封的子弟就不多,而且大多也都不是实缺,如今有了进身阶,真是再好不过。 世家勋贵的目光一下子转移掉,他们开始关心,这次的选拔由谁主理。 王阁老同家中子弟开会的时候冷笑:“还能是谁,镇国公乃是皇夫之祖父,年纪不大,精力正好,勋贵之首,从身份到年纪都是不二人选。” 族人纷纷点头称是。 王阁老虽然总是与秦康乐唱对台,并且没有一次胜利,但是这一次他猜的对,秦康乐在辗转反侧之后,点了镇国公主理此事。 秦康乐是行伍出身,知道军权的重要性,如今考武人,自然知道主考的重要性,考上来的武人与主考那便是有一份提携之意,师生之情,因此主考非常重要,必须要懂得武艺的带兵之人,用文官显然不行,至于武将,秦康乐的人马都在北方和西方为多,镇守一方,轻易不能调动,在就是皇城的首领和京城守卫军的首领于家兄弟,这两个人更是不能动。 翻个身,还是镇国公最合适,有些年纪,已经不能在带兵,并且照旧前二十名由秦康乐亲自考核。那么这武举里面最出色的二十人就是天子门生,就这么办。 至于考试的流程,秦康乐同镇国公详细的拟定了几天,那些耍花腔,花拳绣腿什么的通通不要,战场上,一个是力气,一个就是反应快,这两点是万金油,只要拥有就绝对不会错。 不过考试选拔不是单纯选择兵丁,因此还要考文采,不是写诗做文章,而是针对排兵布阵,带兵心得,营地的选择……等等。 世家开始还打算看戏,然后他们发现,卧槽!又被女皇陛下坑了! 朱大郎是川地一个吕姓小世家的奴仆,小世家的为人还是挺不错的,手下的佃户也好,奴仆也好日子过的都不错,因为他们并没有怎么盘剥,也是因为如此,发展的很慢,当然,家中子弟不够有才是重大的原因。 这种情况下,朱大郎听到朝廷开始选拔武人的时候,依旧心动了,一旦考上了,光宗耀祖,封妻荫子,也是士大夫一流,那就是人上人,只是想想心中就一片的火热,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同父亲一说,父亲也是赞成,就算主家对自家再好,可是到底是仆人不是,谁不想使奴唤婢,做人上人呢? “大郎,你肯定能考上吗?如果考不上……” “爹,这也是我担心的,这是陛下开的天恩,全国不知道有多少有本事的人,如果我考不上,那秦家这边该怎么办?” 朱老父蹲在地上思考,最后咬牙道:“搏一把,真成了,我们也是人上人,就是不成,这些年我也偷偷攒了些家私,便是秦家不容,凭借着你的本事,置几亩田,还是能过下去的。” “爹……” 朱老父站起身,拍拍儿子的肩膀,道:“陛下登基五年,哪一件不是为民着想?我也看透了,这陛下是有大才的,你就是今年考不上,好好练习,将来也许还是有造化的。” “是,爹,我一定会努力的。”有了父亲的支持,朱大郎底气一下子足了。 朱大郎平时就管秦家的护卫一事,颇有些体面,如今求去,秦家温厚自然也问了一二,秦家老父也是厚道,直言儿子打算拼搏一把,秦家恍然大悟,不但没有为难,反而亲自派人去官府,将朱家老幼放出奴籍,并且还额外赏了银子,扶持他们一路到京城。 “爹,那朱家太没良心了,怎么,怎么还如此帮他们?”秦家家主的幼子实在不懂父亲此举。 “朱大郎一身的本事,强留又如何?心已不在此,倒不如接个善缘,你们都不是有本事的,他将来若是真出息了,哪怕只有一二分的良心也不会忘了秦家。” “爹,都是儿子无能。” 秦家主摆摆手:“陛下天纵奇才,以后我们家就安安稳稳做一个富家翁。”秦家家主没什么本事,却是个拎得清的,陛下到底要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陛下有大才,如今陛下选拔武人,那他就送去,跟着陛下走就是。那五省中趁乱浑水摸鱼的被皇夫灭了,跟着陛下走的,放粮的得了陛下的夸奖,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样的事情,在全国各地都有发生,有入秦家这样打算接个善缘的,也有心大的,派自己的心腹去的,打算扩大势力的,也有心胸狭隘,不许奴仆出头的,就是王阁老祖籍也有想要脱籍的。 王阁老接到次子的家书,差点儿一口老血没喷出来,还以为这次和他们世家没关系了呢,结果呢?结果呢?tmd世家中那些领着武职的奴仆就没有不心动的,以后还怎么办?放了?一大损失,不放,心不齐了,真是好想学那泼妇,对着秦康乐破口大骂。 秦康乐看着清王与睿王的奏本,真想叉腰狂笑,先收你们的钱,然后在剥你们的武力,就不信还不能把你们都治的服服帖帖的。 有文方面的珠玉在前,这武艺考试自然也就方面的多,一应流程都差不多,唯独前二十名的科考,当初文人是在紫极殿中被考,如今却是建立了校场。 秦康乐不但自己高坐,也将卫泽拉了过来,镇国公以及其他文武大臣作陪。 校场上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当镰槊棒、鞭锏锤抓、拐子流星,十八般武器样样不缺,不但如此,还有各石弓箭,甚至于各种战马,在秦康乐心中,不懂马的将军不是好将军。 这二十个人有十五个是奴仆出身,六个是平民出身,勋贵出身的只有四个,原本志得意满,想要进身阶的勋贵满脸苦涩,如今终于知道何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第一步自然是参见女皇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诸位卿家都是精中选精有才之人,尽可施展本事,让朕看看,第一步先考弓箭。每人射三箭。” “臣等必竭尽全力。”躬身施礼之后大家退下,然后纷纷去马匹之处选择马匹。 秦康乐虽然第一步宣布的是先考校弓箭,可是并非是马下射箭,而是马上,所以第一步肯定是先找战马,因此明面是考一项弓箭,实际是考两项,弓箭与相马。 让秦康乐比较满意的是,这二十个人对于马匹都颇通,选择的马匹都不错,朱大郎的心情非常激动,自己一介奴仆出身,如今也能见到天颜。 程五郎心中照样激动,自己原本是世家子,可惜从来都是不爱诗经爱刀枪,一直被家中长辈诟病,如今陛下给了这天大的恩赐,自己也考了出来,家中长辈喜笑颜开,这全托陛下之福。 想着归想着,这二十个人虽然各个都在挑选战马,但是目光却都忍不住放到这些战马的另外一面,那里有一匹马,通身黑色,只有四蹄雪白,膘肥体壮,神骏异常,只是不知道这马是谁的。 其中一人左看右看,实在心痒难耐,看了这匹神骏之后,在看这些马,怎么也入不了眼,裴三郎左思右想,干脆就奔着踏云过去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尤其是卫泽,陛下的那匹踏云马连他都降服不了,这人奔过去,估计要吃大苦头。 裴三郎走到踏云面前,开始用自己本事去勾/搭踏云,摸摸马脸,又摸摸马脖子,他的手中甚至还有一点点盐,这也是他真心喜欢马,随时准备勾/搭好马,结果——他想给踏云盐,踏云压根儿就没舔,另裴三郎大受打击,见盐都不好使,只好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回到原本准备的马匹中去,回去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好似不舍什么绝色美女一般,看得秦康乐发笑,自己的踏云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裴三郎眼光很是不错,纵然没有选到踏云,也选了一匹极为好的北塞马,弯弓搭箭,第一箭射出之后,第二箭紧跟着就出去了,然后第三箭也跟着出去。 第一件正中红心中心,并且入木三分,喝彩声不断,第二箭则中第一箭的箭翎之上,第三箭则正中第二箭的箭翎之上,全场先是静默一分钟,随即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卫泽也是看的火热,忍不住道:“好箭法。” “如果你去射箭,如他这般,能有几成把握?” “八成吧。”没有十成十,卫泽老实承认不如这个裴三郎。 朱大郎,程五郎也都是三箭全是红心,也有两个箭法平平的,只有一箭中红心,其余两箭则在红心边,却也没离多远,秦康乐点点头。 三箭定靶之后,就是射活靶,活靶虽然也是靶子,但是却是移动的,由驯养的老鹰将靶子带至空中,这些人依旧每人放三箭,老鹰翅膀大,靶子小,又是不停的运动,这难度绝对增加的绝对不是一星半点。 裴三郎箭法好,很快三箭出去,照样箭箭红心正中,放下弓箭,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其他人则与他相比,不及尤多,有四个也是正中靶心的,还有三个只射中了靶子中心一点儿的地方,更多的则是只射中了靶子,还有几个干脆就放了空箭。 更有一支箭竟然直接奔着周围的看台上而去,对方正是大理寺卿,乃是文官,虽然也会骑射,但是绝对都是花架子,如今只见一箭射来,吓得面如土色。 秦康乐看得分明,直接站起身拿起御案前的弓箭,弯弓搭箭,夹杂着破空之声,箭翎宛如流星一般向那只箭射去,箭尖正好打到那支箭的箭尖,将那箭打落,去势不减,正中有些距离的活靶靶心。 全场再次静默,以王阁老为首的世家脸都是白的,犹记当年,秦康乐在猎场一箭双羊,如今不但能箭下救人,还能正中活靶靶心,女皇行伍出身,带兵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一声马鸣响起,原来是踏云在撒欢。 这个声音宛如重新按起了播放键,所有人这才一起躬身三呼万岁。 不说那失误的考生,就是其他十九名考生也是心跳如鼓,只道女皇曾经带兵打仗,可是终究只是听说,哪怕传言女皇陛下箭法高超,带兵甚严,能掐会算,以少胜多……等等,未曾亲眼所见,终究有些不信,如今却真是心服口服外带佩服。 “罢了,战场中也不是用箭法定胜负,箭法不好,勤加练习,战场中少用便是。” “臣谢陛下。”那考生一身冷汗,如今见女皇陛下如此宽厚,真是满心满眼的感激。 在然后就是考校武艺,这个好办,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本事好自然排名高,裴三郎又得魁首。 之后就是笔试,有两个不太认字的,都是奴仆出身,剩下的则被考校着兵书战策等等,写的这些当场检验,镇国公,守国公,忠勇侯,永康伯这些武将出身的人家都大致看过,卫泽也细心看过,秦康乐又看看,裴三郎的见解很是不错。 比如说治军要严,兵贵神速,粮草先行这些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可是他还分了小细节,这些事情中容易出现的纰漏等,秦康乐表示非常满意,她一直都认为小事做不好的人大事也做不好,所谓细节决定成败。 当场点了裴三郎为头名武状元,并且将御案上的弓箭赏给他,原本秦康乐就是这么打算的,箭法谁得头名赏给谁。 裴三郎得了女皇陛下赏赐的弓箭,自是莫大的殊荣,可是眼睛总是不自觉的像踏云那边望去,如此好马,真是心痒难耐。 “那匹马名为踏云,乃是朕降服的野马,除却朕,谁都不能骑乘,如果你能降服,朕便赏赐于你。”秦康乐也是爱马之人,眼见裴三郎这般,忍不住逗上一逗。 裴三郎大惊,这竟是陛下的爱马,可是如今听闻陛下这般说,心中有升起火热来:“臣斗胆献丑。”摩拳擦掌就像踏云走过去。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裴三郎还未走到踏云身边,踏云就尥了蹶子,竟是上身的机会也不给。 裴三郎垂头丧气,想想也是,陛下天纵英姿,陛下的爱马,焉能看上自己?终于彻底死心,蔫头耷拉脑利于一旁。 看得一众人都觉得好笑,这武状元倒是颇为憨直,秦康乐也是失笑,却并未觉得裴三郎憨直,反到更加欣赏。 程五郎得了榜眼,白四郎则是探花,朱大郎因为笔试不利,虽然未进前三,可是依旧得了第九,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总算对得起家中老父糟糠。 武考进行的很顺利,这些人直接一部分扔给了卫泽,一部分扔给了珩王,这些都是将来打仗的好苗子,好将领。秦康乐很满意,因为通过她的相面之术,这裴三郎是忠诚之人,而且寿命绵长,不是短命之象,这个最好。 而且通过这次武考,秦康乐那一箭是真的射到世家心里面去了,对于女皇陛下再次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这不是懦弱的中宗,这是带兵打仗,能杀蛮人的将领。一时间,世家气焰又消了两分。 便是勋贵,也不在骄傲自满,只以为自己的本事,民间出高人一点儿不假,单看这次前二十名,勋贵子弟只占四名,可见有多惨,整日里说世家装模作样,可是人家文考的时候子弟中进前二十名的能达到一半儿,反观自己!! 从此以后,勋贵子弟在都被狠狠的操练,一片鬼哭狼嚎。 很快就是三十的团年饭,秦康乐命人准备了好些鸳鸯火锅,然后京城中的所有皇室成员,包括太妃太嫔都到了静思殿中。 乍一见这鸳鸯火锅,所有人都是一愣,秦康乐亲自示范了吃法,大家都表示敢兴趣,然后尝试,味道竟然真的颇为不错,齐赞陛下好巧的心思。 德沛长公主入冬的时候又生下一子,如今一家人围着吃一个锅子,竟是说不出的融洽和暖,突然了悟,这火锅不单单在吃上,还在联络感情上,一家人,围着一个火锅吃,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暖心的? 纯禧长公主怀孕七个月,驸马处处照顾,这一刻也瞬间了悟,这哪里是吃火锅,分明就是联络感情的最佳利器。 相比之下,璟王妃与两个孩子则差些,不过小璟王已经能言善道,为自己的母妃添饭夹菜毫不含糊,惹得大家羡慕嫉妒恨,尤其是卫泽,颇为眼热。 看到大家的目光,璟王妃与贵太妃的心情又好些,对于秦康乐真是酸甜苦辣,恨她不顾兄妹之情,可是璟王妃经过这两年的冷静,也懂,有人觊觎自己的皇位,绝对不能姑息,理智上懂得,感情上怨愤,因此对于秦康乐的感觉颇为微妙,幸好璟王妃拎得清,她的想法未曾告诉两个孩子,甚至严格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影响到孩子,秦康乐是女皇毋庸置疑,与君临天下的姑母相处不好,璟王府可就真再无翻身之日。 当然了,这么多的人口,还要属瑾王家的长女最是惹人怜爱,粉妆玉琢,又是皇室中第一个女孩,千娇万宠,秦康乐真是越看越爱,忍不住就道:“无忧,到姑母这里来可好?” 无忧脆脆的应了一声:“好。”说完,迈着小短腿来到秦康乐与卫泽的御桌前,然后规规矩矩的做到椅子上,眨巴着大眼睛:“姑母,姑父。”然后用自己的小肥手,用公共筷子,分别为秦康乐与卫泽夹了一筷子的菜。 秦康乐喜的跟什么似的,忍不住又逗了逗小无忧,无忧板着一张小脸,与她爹瑾王颇相似,满口的大道理,可惜秦康乐胡搅蛮缠功夫一流,几句话就让小人晕头转向,最好只好满眼圈圈的望着卫泽。 逗得所有人都跟着笑。 中宗软弱,似乎也知道自己这个死穴,因此很喜欢摆排场架子,尤其喜欢在宴饮等等场合都沉着一张脸摆严肃,看起来很威风似的,可惜事以愿违,上上下下都知道他是一个软弱的皇帝。 秦康乐则相反,在大家族聚会的时候,从来不讲究什么排场,更不喜欢严肃,经常混闹,但是没有人敢对她放肆,多少年的积威,以及出手的狠辣无情,哪怕她笑得在怎么端庄和善,也绝对没有人敢冒犯。 三十之后,火锅儿正是在秦朝风靡起来,上到皇室权贵世家,下到百姓奴仆,都深深的爱上了这种吃东西的方式,方便,味道好,冬日吃尤其暖和,最重要的是这东西能联络感情,一家子老幼在一块儿吃的满头大汗,那感觉满满的都是赞。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同乐六年正式来临! 照旧收地税,地税的好处是过年就可以立刻收,不必等庄稼收获的季节,这一次的地税收上来的更多,紧紧地税一项,全国就收上来六千万两,这下世家不是反对盘剥而是直接红了眼睛,卧槽!竟然有这么多的银子。然后就开始心惊,这女皇陛下能折腾,如今有了这么多的税收,有钱了,恐怕又要折腾,一时间,世家再次风声鹤唳,前所未有的抱团儿。 秦康乐眼见税收多,大笔一挥,开始给大臣们集体长工资,上到一品丞相,下到九品小吏,一个不落,通通长工资。 这下儿无论是世家还是勋贵都喜笑颜开,谁也不嫌钱多不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然后就是两件大喜事,一件是先帝皇六女开公主府,秦康乐封静恪长公主,在然后就是皇七子出宫建府,封珝王,同时大婚,排场赏赐一样不少,并且也因为辈份的提升,风光更盛前几名兄长成婚之时,另贵太妃与璟王妃彻底将心落到肚子中,陛下一言九鼎,果然不曾心胸狭隘,对他们一系纯在偏见。 皇七子成婚没多久,原守国公,秦康乐的舅公病逝,秦康乐依旧派卫泽去吊唁,撰写墓志铭,陪葬明陵。 守国公府全族上下全部丁忧,一下子空了好些缺,大多是武职,幸亏去年武考,得了不少人才,此时一一顶上,正正好好。 秦康乐长松了一口气,老臣又死了一个,感情上她与守国公本身就没有多深,政治上老臣死了,秦康乐更是高兴,因此到没有多少真的难过,反而颇为高兴。 因此她又开始折腾,再次将工部尚书单独拎到了勤政殿。 昌泰与同乐最大的区别就是勤政殿,昌泰帝软弱,经常没主意,因此勤政殿看奏本的时候经常命四相以及六部尚书在勤政殿,一起商议,同乐帝则基本都是一言堂,很少命大臣在勤政殿商议,便是有事,也是单拎某个过去,另他们这些大臣想串通都没办法,谁也不知道信儿,至于御前行走,那是神马?同乐帝凡事喜欢亲力亲为,批阅奏本下旨下诏从不假他人之手,咳咳!除了偶尔请安的奏本是皇夫代笔。玛蛋,谁能和皇夫比呢? 工部尚书照旧先叩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蔡卿家平身。”随即又道:“赐坐。” 蔡尚书规规矩矩的坐好,丝毫不敢放肆。 “棒棒菜与大豆种的如何了?” “回禀陛下,三分地,用间作的方式,中等田,共产棒棒菜二百三十斤,大豆一百一十斤。” 秦康乐皱眉,她记得后世玉米地差些的一亩也能产千斤,好些的地则能达到亩产一千二三百斤。如今三分虽然是间作可是也有一亩的三分之一,二百三十斤还是太少了,转念一想,后世的化肥与种子委实厉害,这些也算不错了。 工部尚书见女皇陛下没说话,心中一阵打鼓,生怕办差了差事,另陛下发火儿,连忙道:“陛下,这棒棒菜十分耐饿,比那麦子强上许多,又不用脱壳,虽然要将籽粒搓下来,却也省事许多,尤其是产量比麦子粟谷都强上好些,如若百姓种植,能多养活许多人。” 秦康乐点点头:“此事做的极好,上下都有赏,重赏,然后推广下去,也不必都种此物,循序渐进,先尝试一年,若是极好,在扩大面积种植。” “臣遵旨。” 秦康乐又道:“上次搜罗吃食这件事,你办的好。” “谢陛下夸奖,不过是臣尽本份罢了。” “如今还有一桩事。”秦康乐顿了顿,想了想,这才说:“这一次朕想找那些手艺出众之人。” “陛下可是要做什么?” “不拘什么,只要有用就行,可以与人方便就行,所以不管是农具,还是衣服上的创新,或者是武器上的改革,还有那建筑上的变化,只要能方面人,真的做出来,朕必然都重重有赏。” 蔡尚书恍然大悟,陛下这不是贪玩儿,这是想给万民谋福,有了陛下的旨意,那些升斗小民,喜欢奇技淫巧之人定能做出方便大家之物,因此立刻躬身:“陛下为万民着想,臣必当事必躬亲,将此事办好。” “传朕的口谕,只要做的东西能够广泛流传,对大家有益,那么朕定当亲自嘉奖。” “臣遵旨。”工部尚书满面红光的从勤政殿退出去,陛下三番两次命工部办实事,如今自己再也不是权轻言微之人,最重要的是,陛下办的都是真正利民的好事儿。 圣旨一下,工部再次忙活起来,那些原本喜欢奇技淫巧之人还羡慕那些研究吃食之人的好运到,听闻那贡献棒棒菜与红果辣椒的人都得了陛下的重赏,没想到,现在他们也有了机会,陛下也打算弄这个。 卫泽实在不懂,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处,还值当秦康乐如此重视,唯独那个武器如果有好处也便罢了,还是说用这些为武器打掩护?因此便问:“这些东西可是为武器的改革打掩护?” “并非,武器上如今咱们有火统火药,制作之法咱们才是第一,以后只要顺着这条路走,武器上在没有能越过咱们去的,因此这武器上的变革是最不需要的。” “那……”卫泽不懂了,既然武器上最不需要,其他还有何用? “其他的用处大了,不说远的,就说我那制冰之法,另多少人省多少事?又丰富了吃食,夏日也越发的不用艰难,还有那暖屋,冬日里都吃些蔬菜,又让大家的生活好了不少是吧?还有我记得前前朝的时候熬盐之法变为盐田嗮盐,虽说如今盐价依旧不便宜,可是对比于前前朝,又便宜了多少?所以这些事情怎么会没用?若是有朝一日,能研制出更简洁的方式呢?更方面的东西呢?那才是真正利于千秋万代。”秦康乐心中原本的想法就是进行工业革命,她已经开始努力回忆镜子的筑造方法了。 卫泽听的目瞪口呆,随即更加佩服秦康乐,这等胸襟,这等见识,没错,皇图霸业不过是一人的功成名就,这些却是真正的福泽万民,何其有幸,他可以与这样的女皇共度一生。 “武器上的事儿还要你多费心。” “我自当多尽力。” “武器上能保证一直领先,咱们就是不败之地。” 卫泽重重点头,木仓杆子里面出政权,这句话虽然他没总结出来,可是如今也看出些门道,那些世家在怎么有名声,有才华又能如何,只要军队强横,这些人就得乖乖听话。 然后夫妻两个人分头行事,一个泡在火器库,整日研究如何改进火器,有时候也会和秦康乐商量,秦康乐有意无意的引了几次,竟然真的让卫泽研究出来火统(手木仓)的简化版,秦康乐忍不住给了卫泽一个大大的拥抱。直到后来,卫泽又造出了初期的大炮,改进火统等等,终究名垂千史,成为第一位武器学家。 秦康乐也没闲着,她前世读书的时候,偶然读到说华夏商朝的时候就制造出了无色玻璃,那么现在呢,如果真的能出玻璃那可是大大的好事,不说能做玻璃镜子,便是将玻璃安装房屋上,这就是天大的好事。 甭管那些细纱布有多少,房子建筑的有多漂亮,可是屋子里面暗这一点是真正的,这时候还没有店灯,天色略暗沉一些,屋中就半黑,如果有玻璃装到房子上,人民生活水平肯定能提升好大一截。 可惜这边的史料还是书籍没有记载有无色玻璃的出现,不过她记得玻璃是用石英石做的,有了这个主线,她就不信做不出来玻璃。 “尚书,尚书,有人晕倒在衙门口边上了。” “送去医馆,好生救治,在许些银钱。”工部尚书慢悠悠的下轿,随口吩咐了一句。 “是。” 蔡梦德正看关于农业的书籍呢,身边的仆人过来回禀:“尚书,早晨救治的那位老丈说自己有手艺,想献上。” “哦?拿来我看。”对比于吃食,这些奇技淫巧的玩意儿则不被大众看好,只以为女皇陛下是心血来潮而已,所以并未引起太大的轰动。 这是一根女人用的发钗,简单的流线型,头部做成花朵样,样式并不别致,不足为夸,唯独用料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半透明,头部花是红色的,有些相似水晶,却又不是,只是按照工艺来说并不是很好,这东西跟那些经常做首饰的师傅做出来的累丝衔珠的簪钗比差的太远了:“这东西是何材质。” “那老丈说,这东西的材质是他自己炼制出来的。” “哦?自己炼制的?”工部尚书想到那些造型奇巧的东西并未另陛下欢颜,昨儿新得了一件龙凤双面绣,明儿正好一并送进宫给陛下看看,因此道:“人先留下,好生照看,明儿我面见陛下,送上去。” “是。” 老者听闻明日就能将东西呈到陛下面前,整整一夜都没怎么睡,这一次他算是破釜沉舟过来的,他从小就喜欢鼓捣这些东西,可惜这些不值几个钱,所费却多,家道艰难,不说被老妻镇日痛骂,便是儿子媳妇也是诸多怨言,如今陛下看了天恩,只愿这东西能入陛下的眼,不求那千金赏赐,哪怕只有十金,他临死也总算对得起老妻子孙了。 工部尚书将东西呈现上去,秦康乐的眼睛压根就没看那双面绣一眼,直接将目光盯到那钗上,拿起钗问:“何人做的此钗?” “回禀陛下,乃是一位老丈。” “好灵慧的心思,好巧的手艺,宣此人觐见。” “臣遵旨。”工部尚书不解,那钗无任何工艺可言,为何陛下如此激动,罢罢罢,自己这见识如何有陛下圣明? 那老丈忽闻天使传召,说陛下要见他,整个人都傻了,幸亏身边有工部尚书家的仆人提醒,这才连忙沐浴更衣熏香,然后跟着天使进皇城,脑袋嗡嗡的,一片空白,这怎么跟戏文似的,自己就能见到皇帝了?偷偷的掐了一把自己,疼,所以这是真的!开天眼喽!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不懂那三拜九叩大礼,老头就是跪下呼万岁。 “此物是你亲手炼制出来?” “正是小民。”老头低着头,不敢乱看一眼,不敢多说一个字,就怕冲撞了天下至尊。 “这东西是用什么提炼出来的?” “小民家中山后有种特别的石头,从那个里面烧出来的。” “若是别处的石头,你可能分辨到底能不能制作出此物?” “能。” “既这么着,朕命人为你建立一个作坊,就做这琉璃,好好改进,多多研究,看看能不能做的更精细些,做出更大件的东西。”秦康乐很是高兴,琉璃能做出来,这东西是半透明,能做出好些东西来。 “谢陛下,谢陛下,谢陛下,小民,小民……小民一定好好干,好好干。”老头儿激动的语无伦次。 工部尚书真想抚额长叹,虽然不是他引荐的,到底是他带来的,如今这般作态,好丢人的感觉。 “下去吧。” 老头儿回去,依旧仿佛置身于云里雾里,久久不能平稳呼吸,在没有想过,竟然有这样的一天。 另老头儿没想到的事儿多着呢,女皇陛下不但亲自接见他,命人跟着他回乡下建造琉璃作坊,这还不算,亲自写下“巧思”两个字,作为嘉奖。 通过这件事,工部尚书算是看明白了,女皇陛下要的东西不是那种什么精湛手艺,而是以前没出现过的东西,并且能广泛运用的东西。 “五婶子,五婶子” “里正娘子,屋里请,屋里请。” “我给你们家道喜来了,天大喜事儿。” “什么喜事?”曾大娘眼眶是红的,虽然老头子一贯的不顾正业,可是那也是生活在二十多年的夫君不是?前些日子失踪了,怎么都找不到。 “族叔这下子可露了大脸啦?” “你们找到郎君了?” “找到我爹了?”这时候曾大郎也进来了,这些日子他也瘦了不止一圈,为了找他爹。 “什么找啊,马上就回来了,那县令特意命差役传话给我们家当家的,五叔这下子可露了大脸了。” “什么脸?”这边正说着呢。外面一阵喧哗之声传来。 里正带着一群老少爷们前来恭贺,曾大郎开始不懂,后来里正详细说,他爹最爱整的那个东西,入了女皇陛下的眼,不但赏下千金,还亲自提字赞“巧思”并且还派人护送回来,说要建作坊呢。 曾大郎傻了,他爹就喜欢整那东西,没想到还能入了天下至尊的眼睛。 “堂兄,这、这、这是真的吗?” “县令亲自派人来说的,还能是假的?陛下还给五叔做出来的东西赐名琉璃。我们曾家这下也扬眉吐气了,这是光宗耀祖的事情,等五叔回来,开祠堂,祭祖。” 一竿子的老少爷们各个欢欣鼓舞。 秦康乐厚赏琉璃制作人这件事三个月的功夫秦朝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原本没动心的人,都开始动心起来,那老头儿多好的命,得了千金不说,这辈子还能见了天颜,不但如此,还能将手艺传承下去,陛下给建作坊,哪个手艺人不心动? 然后——然后世家发现,他们又被女皇陛下坑了! 世家世卿世禄,这代表什么,不但代表他们祖祖辈辈做官,祖祖辈辈有钱,也代表他们祖祖辈辈人上人的生活,既然有人上人,那肯定就有人下人,也就是所谓的家仆。 他们有权有钱,自然就会追求好享受,这时候家仆中有那手艺人就能受到主家的倾眯,变得有体面,比另外一些奴仆的日子好,因此这些奴仆之中颇多好手艺之流。 现在女皇陛下大肆奖励手艺人,那些世家中的手艺人原本看着武人们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就已经羡慕不已,如今他们也有了机会,焉能不心动?当然,原本手艺也只是心动,不敢妄自动作,可是眼见着一个乡野老丈能得女皇陛下如此赏赐,那就不是心动了,而是马上就想行动。那荣耀和赏赐实在让人眼热! 然后世家们就发现,在继武人离职潮之后,这些手艺精湛的师傅也都开始纷纷有私心打算起来。多少涵养量不够的家主,关起门来,对着京城方向,对秦康乐破口大骂。 皇城中的秦康乐打了两个喷嚏,惹来宫女们的侧目,秦康乐摆摆手,表示不碍事,摸摸鼻子,估计有人在骂她吧,对此,秦康乐非常有自知之明,世家中绝大多数人在骂她这件事情上都绝对不会吝啬唾沫的。 第一百二十章 打开珩王的密报,仔细看了看,秦康乐的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虽然掌控的地区不多,但是在沪地算是真真正正的站稳了脚跟,并且将旁边的也收拢了一些,武家果然识时务,早早的投靠过来,沈家—— 秦康乐的目光沉了沉,沈家纵然没有拖珹王的后腿儿,可也没帮着珹王,想要明哲保身?哼!昏招!福州一带也被接管二三分,如济南那边也是二三分,如今珩王在东南沿海,也能掌控整个的三分,影响则从原本的是三四分扩大到六七分,难怪今年的税收收上来这么多。 提笔给珩王去了书信,并且言明过些时候,皇夫会在为他送些新式武器去,并且直言到沈家如果继续明哲保身,不必顾念瑾王,瑾王姓湛,是他们的兄长,可不是沈家的子孙。 然后又命人将工部尚书宣进来。 这个空档秦康乐又打开了睿王的家书,照旧先是风土人情,然后就是各地的菜价粮价盐价等等,最后一件事,让秦康乐的脸彻底黑了,直接摔了右手边的白玉镇纸,殿中伺候的人快吓死了,女皇陛下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这次竟然摔了东西,呼啦啦跪下一大片。 “陛下息怒。”红/袖添香一起说道。 秦康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吐出,平复自己的心情:“都起来吧。” 下人这才都起来,然后轻手轻脚的打扫,工部尚书进来之前就被下人小声告知,陛下不知道看了什么,大发雷霆,都摔了东西,因此工部尚书觐见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腿肚子都转筋。不过秦康乐并未迁怒,工部尚书面圣的时候,她已经恢复到正常的神色,如果不是宫女提醒,他完全看不出女皇陛下就在刚刚大怒过。 “朕欲修路。” “陛下洪恩。”虽然陛下脸色正常的,但是谁知道情绪怎么样,还是少说少错。 “你去择一二地方,要出产丰富,却又因为道路难行而导致生活困苦的地方,修路由朝廷出银钱,至于人工,则由当地人出,不过不用在服其他徭役,也免赋税。” “臣遵旨。” “择的地方很是重要,务必要慎重。” “臣谨遵教诲。” 工部尚书退下之后,秦康乐眯着眼睛,她开始思索营业税与养路费实施的可行性,然后又转到吃食上面,这些久依旧没有薯类的出现,秦康乐颇为泄气,只要薯类能出现,推广下去,那么哪怕地贫瘠一些,只要免税,肯定能养活全天下的人。到时候溺女婴的事情必然会减少,想到睿王信中说的溺女婴一事,秦康乐的脸色又开始黑化。 想着想着,秦康乐干脆换了一身便服,道:“去理番院。” 何萧将理番院整治的井井有条,只是现在秦朝中外国人还是少了些,因此这个可以说是个清闲衙门,原本满腔热血的何萧不禁有些心灰意冷。正闹心呢,说陛下来了,整个理番院上下都呆住了,然后赶紧以何萧为首恭迎女皇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三叩九拜,三呼万岁。 “都起来吧,不必拘束,何卿家陪着朕即可,你们都忙自己的。”女皇陛下非常和气。 这些人战战兢兢的起身,然后各忙各的,当然,无论是工作效率,还是工作的质量都硬生生的上了两个台阶。 秦康乐坐在主坐上,道:“赐坐。” 何萧这才规规矩矩坐好。 “朕想开海上贸易,那边的蛮人语言你会多少?”秦康乐一贯都喜欢直入主题。 何萧就是一愣,直接将目光对上秦康乐,发现秦康乐唇边轻轻浅笑之后,惶然发现自己竟然直接盯着圣颜看,连忙低下头,心砰砰砰跳的乱七八糟的,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有两人会那些人的语言,如果还海运,够了。” “不错。” 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反应过来,什么?陛下想开海运,猛一抬头,却发现那在主坐上的人一身天蓝色的团龙袍,凌云髻,正中是梅花华盛,两边雁翅排开只两只喜鹊,左边则有一根点翠凤头金步摇,口中衔一颗红宝,微微一动,红宝人面相映红,竟比桃花还要美三分。 “那边贸易如何?” 一声将何萧从旖念中惊醒,连忙低头,满头大汗却也是满面红霞,原本清俊的面容染上艳色,无端的勾人起来,强压下心中的悸动道:“我大秦出产的茶叶,绣品很是得外邦人喜欢,这些年国泰民安,茶叶与绣品出产颇大,因此价格较早先略降,即使如此,两匹杭绸就能卖到两个金币的价格。” 秦康乐完全没发现当年的探花郎看她看到呆住,听到这话,颇为欣喜,果然,贸易是最赚钱的,想到此:“你择几人,过些时,皇夫去沪地,你同一起去,然后就暂时留在那里,开海运。” 如果是在秦康乐进门之前,直接下旨,何萧必定欢欣鼓舞,可是此时先是听闻皇夫就已经好似冷水泼头,在听闻让自己去沪地珩王那里,只好将刚刚萌芽的心思生生掐断,躬身施礼道:“臣遵旨。” “朕对你寄予厚望,务另朕失望。” “臣必不负圣恩。” 送走秦康乐,何萧坐在主位上发呆,女皇陛下雄才伟略,那皇夫卫泽还真是好运气。 秦康乐完全不知道有人看她看到呆掉,回到皇城,刚舒心没两天,琢磨林家出孝了,给他们安排到什么位置,结果没等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呢,文孝皇后的生母,秦康乐的外祖母病逝。 卫泽得到这个消息扔了手里的活计,直接上了步辇到了勤政殿,果然秦康乐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眶却是红的。快步上前,将人抱住,轻抚她的脊背,给予安慰。早在两人圆房不久,卫泽就发现秦康乐颇喜欢与人肌肤相亲,尤其睡觉的时候喜欢搂着东西。开始她如八爪鱼一样搂着自己还会不好意思,后来干脆放开了搂着自己,还得意洋洋的。 因此此时将她抱在怀里,无声的给予安慰,比什么都强。 果然好一会儿之后,秦康乐长出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问:“武器研究的怎么样?” “火统改造完毕,试验许多次都没问题,炸膛的问题也解决了,事先分了份数。” 秦康乐点点头,略沉默一会儿,才道:“母亲孕育子嗣劳苦功高,天下人为母守孝当与父亲一样,都是三年。” 卫泽完全没多想,直接点头道:“正是,母亲十月怀胎委实辛苦,以后也多教养子女,当为母守孝三年。” 秦康乐伏在卫泽怀里,低低的笑出声,做了这么年的皇夫,这政治觉悟还是这么天真。 卫泽面皮发热,难道他答错了,不能吧,可是仔细想想,又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因此他非常的严肃的开口:“可是我错了?” “没错。”抬头,已是笑盈盈的一张脸。 卫泽点头,横竖他是让自己老婆笑了,所以不用管自己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究竟是卖蠢还是卖萌还是啥的,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 秦康乐下旨,命林家舅舅姑姑还有嫡长孙为林老夫人守孝三年。随即下诏昭告天下,言母亲十月怀胎,殊为不易,更有女子为生子嗣丧命的,可见母恩不逊于父恩,因此从今以后母孝皆是三年。 世家差点儿把牙咬碎,现在做官的最多的就是世家,这个守孝影响最大就是当官的,平民百姓不过是个形式,可是官员一旦守孝就要丁忧,三年,三年能做多少事了?多少人原本的好位置就因为丁忧被别人抢走,如今又为母亲丁忧,看女皇陛下对世家这不善的态度,呵呵哒,等世家子弟丁忧回来还有位置才怪。 王阁老当即上书言明此事不妥,女子为卑,岂能与男子同享此殊荣? “此乃孝道伦常,怎么就同尊卑有了关系?” “女子与男子同,自然与尊卑有关。” “王阁老未免过于激动了,如果说一定男尊女卑,并且当在孝道之上,那么令堂在世时,可否是给阁老日日请安不缀?” 王阁老嗔目结舌!与秦康乐耍嘴皮子,再次落败。 秦康乐又道:“依卿之言,朕大行之后,朝野锣鼓喧天庆祝么?” 王阁老连忙跪下:“臣绝无此意。”。心里却是骂翻了天。 玛蛋!皇帝是女人简直不能更糟心!当初到底是怎么缺了心眼就眼睁睁看着她登基的?为嘛没有狠狠的支持瑾王那个无事人呢?垂头丧气退出紫极殿后,看到瑾王,更是叹惜,便是真正支持瑾王,除了让瑾王丧命于秦康乐之手外,绝对没有第二条路,不禁又恨中宗,儿子一个比一个不争气,又想起来珩王,更生气,是男子又是兄长,自己也不是懦弱性子,就心甘情愿听个娘们的话,真是扶不起的阿斗! 秦康乐关注海上贸易,因此船只的建造就是重中之重,拨了五百万两白银给珩王,命其在沪地发展造船的行业,出海贸易。 然后卫泽带着新式的火统,再次出门稿赏三军。 做过昌泰时期的兵,也做过同乐时期的兵,感触颇深,昌泰时期的皇帝抠抠搜搜,给的军费总是将将巴巴的,同乐帝则不一样,军费足足的,尤其是战死同伴的家属,给安排出路,不至于家中老幼无依。 至于那些将领,感触更深,以前昌泰帝的时候能贪墨些,到了同乐帝,没人敢贪,可是即使不贪,待遇却好了不止一层,尤其是地位,昌泰帝重文轻武,哪怕是同级别的官,文臣总是比武将高半级,甚至一级,如今陛下是军营里面出来的,重视武人,导致武者地位大幅度提升,那些世家当官的再也不敢在他们面前放肆,简直不能更顺心顺意。 听说皇夫又来稿赏三军,大家都表示欢迎之至,因为皇夫来,不单单给新式的武器,还给银钱,女皇陛下果然大方的可以。 卫泽出门去,秦康乐就将营业税提上日程。 在吃了无数次亏之后,世家这一次都颇为稳妥,没敢立刻就反对,而是打算深入了解何为营业税。 这一次三位阁老与六位尚书都在勤政殿,也都被赐坐,规规矩矩的坐好,最后还是吏部尚书沈焕开口:“陛下,何为营业税。” “天下商铺有自用的,也有出租的,如今收的地税只不过是收的铺子占地费,这营业税就是经营何种东西然后根据收入抽取一定的税。”秦康乐说的毫无压力,其实按照这时候的想法,如此说这绝对是收刮民脂民寡。 殿中九人却无人敢说这句话, “朕此举有收刮民脂民寡之嫌,不过朕也不是每样都收,而且收也不是白收,自然会给相应的好处。” 世家中的人长出一口气。 “陛下准备收取哪几样的营业税?” “收大宗的,收丝绸儿不收布料,收盐税而不收米税,收金玉首饰不收银木首饰,只收此三种。” 王阁老松了口气,沈焕心却提到了嗓子眼,盐税! “收取方式么,百利抽五,至于好处么,朝廷既然收了税,自然受到朝廷的庇佑,他们可以每个地区都结成商会,但凡有贪官污吏欺压之事,皆可直接面君,朕自会给予他们庇佑,尤其是首饰,如有出众种,皇室中的女子自会去那里挑选。” 秦康乐一下子许了两个好处,一个就是给庇护,一个则是广告效益。 沈焕心里发苦,陛下许的两种好处看起来对人是真好,可是对于世家下的基业来说却是鸡肋,不对,还不如鸡肋呢,这会损失财务,所以这是陛下对东南沿海世家的的一个试探,也是一种威慑。 王阁老祖籍山东,插不进去盐业,论理当是高兴,可惜他深深知道女皇陛下的威势,所谓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女皇陛下收得了沿海的世家,他们家也得不到什么好,一时间不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来。 “陛下,盐税不能与丝绸金玉首饰相比,也是如此收税?”兵部尚书李季常也是出身沿海世家,此事心中翻滚,颇为七上八下。 “东南多海盗,每年军费最多,对于盐业的保护也是付出最多的,朕如今只另盐税与其他两样相同,已是格外优待。” 沈焕与李季常齐齐一噎,好一招倒打一耙的本事,谁不知道现在那些海盗十有八/九都是世家假扮的?这在东南沿海就是公开的秘密,陛下会不知道?便是中宗这等掌控力不高的帝王都知道海盗的事情,何况女皇陛下?可是再怎么是公开的秘密,这个也不是明面上的不是?因此秦康乐这番话说得十分义正言辞,他们无法反驳。 “陛下,此税收,还需户部收取否?” “不必,由各地郡守安排人收缴,地税年后收,营业税年底收。” 世家的几个人齐齐松了口气,让郡守收就好,可见女皇陛下还没打算赶尽杀绝。 “至于赋税,今年凡是徭役翻倍的地方则免赋税。” “臣遵旨。”户部尚书水义高兴,陛下这是利民之事。 世家嘴角下压,层层剥削他们,然后给那些升斗小民实惠。 “陛下,那今年的营业税?” “今年已过半,营业税只收冬季三个月的即可,诸位卿家以为如何?” “陛下,百分之五似乎有些多,很多时候这些店铺都要雇人,一旦将这些费用算上,赚不了多少银钱。”工部尚书道,他也是出身世家,不过是个小型世家,所以才是工部尚书,捞不到实权,也就是最近几年渐渐被秦康乐倚重,这才有了颇高的话语权。 “纯利润的百分之五,并非毛利的百分之五。” 所有人心下大定。纵然交税另一贯蛮横的世家肉痛,但是现在的女皇实在不好糊弄,能暂时相安无事也是好的,王阁老的心中又是另一种打算。 圣旨一下,世家中群起愤然,却再无世家作乱,只是背地里开始串联。 沈老狐狸看见这圣旨,长叹一声,终究给珩王去信投诚,这是陛下最后一步试探,最后一个威慑,想要明哲保身是不可能了,三年之内,女皇陛下与一些世家必然开战,而他们沈家,将宝压在女皇陛下身上。 王家又是另外打算,虽是表面上扔为官,王阁老的嫡长子王维卿却开始周游秦国,所谓如何,秦康乐一笑置之。 在这种表面风平浪静,私底下波涛汹涌之下百姓们是真的非常欢乐的,女皇陛下多好啊,自从女皇陛下登基开始起,免税,免税,在免税,日子过的可比以前好多了,手里有了余粮,就有了余钱,一时间因为前几年穷困娶不上媳妇的,都欢欢喜喜的开始张罗起来,结果就是导致人口上有了提高。 秦朝正在像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秦康乐盘算着,只要将世家这种毒瘤从秦朝拔出,那必然能出现一个盛世。 然后,然后关心秦康乐肚子的人就更多了,女皇与皇夫成婚六年,圆房也马上五年了,到现在还没喜信儿,哪怕是山沟沟里面的百姓也知道,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问题,要么是感情有问题,不同房,可是见秦康乐如此信任卫泽的架势,那就不是感情问题。 所以要么是女皇不能生育,要么就是卫泽有问题,这些世家也挺坏,家中有那医术不错的私人医生,干脆都到京城去,多方打听,到底是谁的问题。 德太妃在瑾王府转了两圈,她的思维有些固话,在她心里,生不出孩子来那肯定是女人的肚子有问题,所以女皇陛下与皇夫那肯定是女皇陛下不能生育,如果、如果、如果女皇陛下真的不能生育,那必然要过继子嗣的,自己的孙子……想到这里真是面红心跳,一夕间,仿佛年轻了十岁。 镇国公府上下则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可惜卫泽又出去稿赏三军,不在京城,连问问都做不到,不过也因为稿赏三军,看得出女皇陛下对卫泽的倚重,这又是一点儿安慰。 卫泽回来后,也知道了京城的风声,不过他现在颇为稳得住,倒也没什么,然后夫妻俩就只会笑了,营业税不负秦康乐的希望仅仅三个月就收上来将近八百万两,引来各地世家侧目,女皇陛下真是好一个敛财的手段。 第一百二十一章 纷纷扰扰中,迎来了同乐七年,开年头一件事就是先帝皇八子册封为瑄王,然后风光大婚。 之后就是税收新高度,同乐六年收到地税六千万两白银已经让人侧目,没想到同乐七年税收再创新高,地税收上来七千万两白银,想想还有那半成的农业税,以及年底营业税,世家咬牙切齿,这都是在他们身上剥削出去的,不禁加紧动作,这样的女皇绝对不能留。 如今户部的库房年年盈余,秦康乐也算是财大气粗,她知道世家不会轻易被自己这样蚕食鲸吞,所谓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现在世家沉默,这绝对不是好事,肯定有一场内乱,因此秦康乐积极备军,备战。 又给卫泽投入大量的资金研究新式武器,然后就是给军人的尤其是军属的待遇加深,月钱没变吃食却是天天有肉,尤其是棉衣,全部都是崭新的棉花,另好男不当兵这句话成为笑谈。 然后工部尚书亲自拿着一件衣服来找秦康乐,秦康乐一摸衣服,差点儿蹦起来,羽绒服!! “这衣服甚好,何处得来?” “回禀陛下,乃是一位小郎君送来,言明是他母亲做出的,臣见与众不同,这才立刻呈上。” “这里面是羽绒?” “正是。” “朕要亲自见见这妇人。” “臣遵旨,以命人去请了。” “大善。”秦康乐非常高兴,羽绒服比棉花服要好很多,轻便是一方面,成本才是重中之重,棉花确实保暖,但是价格也不便宜,有些穷苦人家根本穿不起新棉花,这羽绒却是易得许多,往日里都浪费掉着实可惜,如今能逢入衣服废物利用真是再好不过。 那妇人得官差来请真是吓了一跳,她是个寡妇,还是个两次寡妇,第一次嫁人,刚刚生下第二个儿子没多久,丈夫就在一次打猎的途中摔死了,无奈,带着两个儿子改嫁,有两个儿子哪怕薄有资产又能找到什么人? 第二嫁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家中父母已逝,没留下什么财产,有三个兄长,日子都艰难,又有自己的孩子,谁能出钱给他讨老婆?就这样成了大龄剩男,后来经人撮合,娶了这位刘寡妇。 男人实在,也能干,刘寡妇也正经过日子,原本小日子蒸蒸日上,又得了两个的大胖小子人人羡慕的时候,男人病死了。 一连死了两个丈夫,刘寡妇也不过才三十出头,再嫁是肯定不能了,哪怕在穷也不敢娶她,命太硬。 一个寡妇拉拔四个小郎君,这是真要命。幸好刘寡妇在嫁的田家虽然穷,倒也没有欺负她的,日子倒也安稳,可是穷呀,这刘寡妇,现在应该叫田寡妇了,眼看着四个儿子冻得瑟瑟发抖,真好似万箭穿心一般,可是又买不起新棉花,见那鸡鸭冬日里也不曾畏惧风雪,全因这羽毛之故,因此到村里到处划拉这大家不用的毛,经过反复琢磨,终于能给儿子们取暖,虽然还是会有一些露毛,可是到底是不冷了。 她的二儿子是个心眼儿灵活的,母亲做的这个衣服,很是得村里那些大娘喜欢,他就琢磨着这东西能不能换点儿钱,可惜有钱人家都用棉花,推广不开,他也只能干瞪眼,后来听说陛下搜罗奇巧的东西,他就动了一次心,同兄弟一商量,群起反对,都觉得这个没啥,不过是女子手艺而已。 在后来听说有那老丈得到陛下如此嘉奖,这小子终究坐不住了,春天将种子种下之后,就赶去了县里,那县令也没啥见识,认为这玩意不值得一提,不予理会,这刘二郎灰心丧气的时候遇到一个商人,纯粹的商人,见到这个东西颇为心动,出资送他来京城,然后又将东西送到工部,这才到了秦康乐这里。 妇人见了秦康乐,秦康乐也送了两个字“巧手”然后命其在经常用各种布料钻研此法,又命工部配人,将那羽绒弄得更加柔软蓬松。至于那县令,也被秦康乐心中的小本本记上一笔,有眼无珠。 田寡妇高兴,日思夜想,后来终于琢磨出好的成品来,成本比棉衣便宜一半儿,却又十分轻便暖和,秦康乐立刻命人大批量制造,然后分发给军中儿郎御寒,并且没有保留技术,公布天下,穷苦百姓是最直接的受益人,同乐七年冻死之人可以忽略不计。 也是寡妇也受到陛下嘉奖一事,民间风气再次有所改变,不敢小瞧女子创作之物,也使得女子在家中说话渐有份量。 当然经过同乐六年的猜测,至尊夫妻在生育事情上有问题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然后经过几个月的调查,京城中的上层人家就没有不知道是因为卫泽先天精血不足,导致两个人至今没有子嗣,一时间镇国公恨不得都不出门。 对比于镇国公需要面对的目光,卫泽完全没感觉到,皇城中的人都是他安排的,主管守卫的是于大郎,那是秦康乐的心腹,所以皇城上下就没有敢嚼舌头的。卫泽也不与大臣们打交道,反而整日泡在火药实验室,因此对外界的揣测毫不知情,另秦康乐松了口气。 然后就有那绳莹苟且的人心思活络起来,皇帝妃嫔无数,如今换了女皇,只有一位皇夫,大家也都是默认状态,可是如今皇夫无用,那陛下会怎么选择? 如果是女皇自己不孕,那肯定是过继子嗣,如今女皇身体无恙,岂能不想要自己的子嗣?要自己的子嗣,咳咳,那岂不是就要换个皇夫?公主尚且能休夫,陛下休夫也不过是分分钟钟的事儿,而且这个也是卫泽自己有问题。 平常人家,妻子无所出,还是七出之一呢,现在皇夫无用,被休也是应当。 想到这里,这些人就开始扒拉自家的小郎君,想到卫泽与秦康乐感情不坏,有那心大的就选择和卫泽同一款的,还有那讨巧的,也认为陛下和卫泽感情好,因此未必会休夫,倒不如选那胆小听话,面白唇红的送进去,不过是让女皇借个种子,不影响夫妻感情,当然了,等孩子长大,就是这家人的出头之日。 之后大家又被难住了,如何把人推荐给陛下呢?男人做皇帝的时候有选秀,可是女皇自从登基就没有这个例,所以要怎么才能入陛下的眼? 一时间打算依附镇国公府的就干脆将自家之地介绍给卫家,直接走皇夫这条路,快捷又方面,哪怕入了皇城,有皇夫照拂,也肯定不吃亏,此举卫泽还不知道,把镇国公给恶心的仿佛吞了一粒苍蝇一般,气得浑身发抖。 还有想走那些大宫女门路的,也有想走几位劳苦功高的嬷嬷的,弄得几位嬷嬷和大宫女苦不堪言,这些事哪敢跟陛下说,陛下早知道皇夫有问题,也不过一笑置之,完全没想过什么想法,她们哪敢牵这个线? 直到卫泽回了一趟卫家之后,再回来的时候那脸色简直能堪比锅底灰,直接去了校场耍起了枪法,发泄心中郁气,他万万没想到,他先天精血不足之事,京城中的权贵世家都知道了,更想不到的是竟然有人打算给陛下送小郎君?还是男妃?简直不能更心塞。 秦康乐发现卫泽不对头,直接将伺候他的太监狄云拎了过来,问:“怎么回事?” 狄云满脸苦色,一咧嘴,这要怎么说? “嗯?” 狄云对上磕头,不敢隐瞒,这才说:“回禀陛下,千岁先天精血不足一事,京城中都知道了。” “还有什么?”做了几年夫妻,秦康乐焉能不知道卫泽心性,这件事本就是事实,两个人也算是开诚公布的谈过,应当不会担心人知道,如今能有这么大的触动,肯定还有别的事。 “是、是、是有人打算,打算……”偷偷看了一眼秦康乐,只好咬牙道:“有人家言自古至尊都是妃嫔众多,如今陛下可选几位小郎君,绵延子嗣,只是这些人见不到陛下,就想通过国公府将小郎君送进皇城……” 啊啊啊啊啊!我怎么这么倒霉,为什么不是苏谱跟着千岁出去的,陛下的脸色好可怕!狄云恨不得就此消失不见,人生在世,好生艰难! 卫泽发泄了一通心中的郁气,也冷静下来,自己也在治疗,与陛下还年轻,根本不急此事,最重要的是,陛下与自己心意相通,必然不会这样做。 晚膳发现是鸳鸯火锅,卫泽的郁气彻底消失。 “鸳鸯火锅,还是两个人吃最好,方才是鸳鸯么?”秦康乐满脸笑意。 卫泽心中一动,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小心眼,说句大不敬的话,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心中冷静下来,忍不住道:“陛下膝下空虚,我怕那些人会不安份。” “不安份才好。”秦康乐满脸的不在意。 卫泽不解,满脸疑惑。 “我如今如此打压世家,想必他们早有反心,如今看起来风平浪静,其实底下不知道有多汹涌,如今也好,你我膝下无子,那些心思不纯的人必定与他们沉疴一气,正好一击而中,也不用费二遍事了。” “如此也好。” “嗯,武器改造的怎么样了?” “那些火弹卖到地下威力巨大,我想着能不能将那些铁蛋利用弹弓的原理射出去。”说起武器,卫泽整个人双眼放光,满脸喜色。 秦康乐也是眼睛一亮,卫泽果然有这方面的天份,做成了不就是大炮?连连点头表示好。 一顿饭吃下来,两个人又变得欢欢喜喜。 那些人怎么活动都没用,尤其是镇国公府没反应,那些人不禁咬牙切齿:“呸,不识抬举,被别人家抢了先就知道苦头了,不能打鸣的公鸡还威风个p!” 还有那些稳当的人家,更狠,直接命家中样貌好,又没什么本事的子弟学习卫泽的言行,毕竟他被女皇陛下倚重是有目共睹的。 秦康乐与卫泽不受影响,积极研究武器,然后继续备军。 同乐七年地税八千万,赋税五百万两,年底营业税又收上来两千万两,水义乐的嘴都合不上了。 秦康乐大笔一挥,给所有的官员发了年底的大红包,整整一年俸禄的总和,令那些家境不是很好的官员喜笑颜开。 这一年风调匀顺,官员俸禄大大增加,除却一些世家之外,竟然真的是天下同乐各类书籍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都是歌功颂德,真的恨不得女皇陛下真的万万岁。 秦康乐看着那些书籍,脸上带笑:“千年王八,万年龟,难不成我长的像乌龟?” 卫泽噗嗤一下就笑出来。 同乐七年的团圆饭欢歌笑语。 同乐八年正式来临。 开年后就是继续建府,为皇九子,皇七女,皇八女之所,皇城中三人闻听此事,很是高兴,尤其皇姐特许两位妹妹见工部人,对于自己的府衙可以详细规划,两位长公主自然满心欢喜,当年珹王清君侧的时候她们年纪尚幼,并不知什么,印象中只有皇姐辣手无情言:“杀无赦”的样子,这么多年也难以亲近起来(秦康乐太忙也是一个原因),如今反倒是真的如几位皇姐说的那般,三皇姐果然是个极好的人。 两位长公主心中念着秦康乐的好,这边世家却要疯了,收完了地税,陛下又开始折腾。 同乐八年,秦康乐在朝上再次提出在民间选拔人才。 “陛下,同乐二年才刚刚选拔过,民间何来如此多的人才。” “不拘于民间,无论什么出身,只要身上并无官职,或者是对现在官职不满意的,也可以辞官参加考试。” “陛下,那这些人的安排……”自从郑阁老辞官之后,王阁老更加感觉到力不从心,女皇威仪日重,掌控力越来越强,为人强硬,手段狠辣,便是他五十左右鼎盛之时都未必能在这位女皇陛下的手中讨到好处,现在基本是被对方追着打。 “朕要废除举荐制,以后为官者,全部需要统一考试。” “陛下三思,祖宗规矩,万万不能更改啊!”王阁老立刻跪下反驳,世卿世禄,做卿才有禄,如今将这个卿给驳了,哪里还有禄,这简直就是告诉世家,以后没你们啥事了。 “朕左思右思,前思后思都想过了,这种举荐之事虽然可以考校人品,却不能考校本事,而且朕也不是另这些人不能考试,一同考试罢了。” “陛下,官乃民之表率,德行必要出众,这也是当初举荐为官的由来,如今陛下废除此法,万民岂非无效仿之人?” “陛下三思,三皇五帝,都是民间举荐而出。” “陛下,考试选□□的人,德行不足,不能为官。” …… 基本上世家的论调就是考试选拔上来的人无德,当时推荐上的官都是有德然后又有一定的能力被举荐当官,人重德行,但是考试只是考本事,并不考德行。一个道德崩坏的朝廷,岂非会动摇国本? 秦康乐就听着他们吵,一点儿也不急,从小,她想做的事儿就没有不成功的,何况这个她想了无数次的科举,必须实行。 王阁老偷眼看龙椅上的女皇,发现她气定神闲,心中就是一沉,然后开始划拉世家手中的资源,中心地区自是不必说,便是中宗无能,也能掌控京城以及周边地区,女皇将南北西都收拢掌中登基为帝。自己的儿子周游秦国未完,可是如今传回来的消息,也并不乐观。 世家在东南沿海一带,如今沿海一带珩王在沪地,江浙一带的沈家最近越发低调,在看看吏部尚书沈焕,果然一言不发,心中默然升起悲凉之感,世家两字怕是真要到头了。不行,绝对不能认输,唯有殊死一搏。 “朕开考试一事,并非只要过了考试便可为官,也是要考察德行的,朕不过是想原本的先有德后有才变为先有才后有德。” “陛下此举不妥,德重才轻!” “难不成诸位卿家觉得,秦朝子民还是茹毛饮血不成?最基本的为德行谁人不知?对老当尊当孝,对幼当爱当护,便是乡野小民也是知道的,何须教化?反倒是生活,有些地方颇为艰难,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朕要能吏,另这些人吃饱穿暖,丰衣足食。” 紫极殿中鸦雀无声。 世家想反驳,那些举荐上来的人也有才啊,可是陛下也说了,考试上来的人也考察德行的。,当然,最关键的是女皇陛下就是这个意思,就是想废了举荐这个制度。 “这是朕想出的考试方法,诸位卿家可以传阅看一看,看看是否还有遗漏,可以补足。” 将原本拟好的东西一一发下去,大家伙儿开始看,然后发现非常详细,废话,能不详细么,两千多年的科考制呢。 首先是以县为单位,春天开始考,县令出题,考中的为童生,秋天府试,考中的为秀才,秀才可以领俸禄,春天的时候就是省试,考中的为举人,也有俸禄,这三项秀才一年一考,举人两年一考,然后朝廷的秋考就是会考,考中的就是进士,这些人就可以做官了,进士前十名殿试,也就是在紫极殿中接受女皇的亲自考核,第一名就是状元。 写的非常详细,包括童生,秀才一年入取几人,举人又多少名额等等。 “陛下规划十分详细,这份考试的模子非常详尽,只是陛下,从秀才开始起便有俸禄,这个会不会对国库是一个负担?”水义想到的是国库。 “如今税收颇多,足足可负担,至于这些秀才俸禄也不是白领的,他们要教授当地孩童识字。” “陛下,此举……”王阁老骤然一惊,开口想阻拦,却发现不对。没有一个好理由。 世家为何能世卿世禄,把持住资源是一回事,自家的子弟都读书认字也是重要的环节,德行有了,家中可以捧出来,总要有些本事吧?哪怕是庸才也要识文断字,这也是那些土里刨食的庶民难以比拟世家的原因。如今都识字了,世家你敢拍胸脯说我一定比别人强,呵呵哒,赵鸿明就是个例子,那天赋,甩了世家子几条街。可是这个要怎么阻拦? “陛下,笔墨纸砚都非常物,普通农家怕是负担不起。”对于考试一事,沈焕没说话,因为他得了老爹的嘱咐,心中对于世家进入末路这件事已经有了准备。沈家已经将宝压在女皇身上,如今只能一条道儿跟到黑。 “朕知道,朕另孩童习字,认字,并不是命他们锦心绣口,做出锦绣文章来,不过是识字才能明是非,知伦理,不必写的一手好字,用柳枝沙盘即可,朕从未想过田埂老农亦要出口成章。” “陛下圣明。”沈焕也没了声。 这一天的早朝一直持续到午后才散,所有人的心中都有着掂量。 第一百二十二章 秦康乐饿得够呛,卫泽命人给她准备了合口的膳食,低头就开始吃,卫泽有些好笑,从小是在锦绣堆里长着的,现在更是富有四海的女皇,可是她身上有时候偏偏好像那些庶民那样份外不拘小节,比如这吃食,只要好吃对胃口,从来就不会讲究是不是上的了台面的问题,她肯定吃的开心无比。 吃了八分饱,秦康乐放下筷子,漱口,然后笑道:“幸好。” “嗯?”卫泽也吃的差不多了,一并放下筷子,漱口,身边的宫女太监有序的将盘碗一一撤下。 “四皇妹同我说,大皇姐最近吃什么吐什么,脸色很差,身体也很虚弱。” 卫泽心中一动,道:“据说妇人怀孕,会有不同的症状?” “嗯,所以我才说幸好,我现在哪能轻省的起,幸好幸好。”秦康乐隐晦的标明,自己现在没有怀孕是好事。 卫泽自然懂得,只是他不这么认为:“现在又怎么了?” “怕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考试的事情?” “对,从地税营业税分了他们的禄,如今又将这个世卿给掐死,沿海一带珩王兄又在不断的侵吞,这些人不反才奇怪。” “那可要我带兵出去?” 秦康乐摇摇头:“尤将军与小徐将军以及王兄会三面夹击,有着新样式的武器肯定会获胜,那边不宜大乱,也不会大乱,是世家的根本,他们舍不得在自己的老巢中作乱。” “难道是京城?” 秦康乐点点头:“这里是我的地盘,但是京城中世家的势力不可小觑,周边有很多私兵,还有各个府中的仆人,拿下京城,将我正法,维系阴阳,这些事世家不是做不出来。” “陛下以有应对之道?” “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皇城中的安危在于大郎手中,京城的守卫是于二郎,这两个人在明,你的骑兵在暗,另外再有林家的私兵也够了。” 卫泽心中就是一动,林家的私兵? “只是我担心这些人狗急跳墙。” “陛下?” “水阁老的府上,还有你们国公府,永康伯的府,几位王爷长公主府上,这些人抓不到我,只怕会对我身边的人出手。” “国公府上还有些人,自保不成问题。” “过些日子就是你的生日,将个法子将一竿亲眷接入到皇城中的各个宫苑,这样一是能让她们少受些惊吓,二也是各府中能抽出更多的兵力来保护那些不知道信息的官员和百姓。” “嗯,这件事我去办,我先同祖父说好。” “嗯,大皇姐有孕,我不欲惊扰她,此事你与德沛驸马说就是了。” “纯禧长公主那里……” “寻个由头,宣他们夫妇进皇城也就是了。” 卫泽重重点头。 “只是此事过后,恐怕你我都要挨骂了。”那些世家敢谋反,她就绝不姑息,祸灭九族是一定的,只是牵扯众多,弄不好就是一个暴君之名。 “同甘共苦,挨骂又如何?何况闭眼之后,又哪管那么多。”卫泽并未想那么多,在政治觉悟上秦康乐甩他十八条街。 “这话我赞成,闭眼之后,爱谁骂谁骂。” 夫妻达成共识,就开始悄悄的布局,于大郎和于二郎自然也都接到了旨意,他们原本世家的旁支的旁支,自从跟了先帝和现任女皇,本支已经看他们的脸色行事,于大郎还差些,于二郎对秦康乐绝对是死心塌地。 镇国公觉得,老了老了自己更操心了,但是心情激动,他更想多活几年了,他想看女皇陛下和孙子开创一个盛世,咳咳,好吧,他孙子是添头。 京城中开始风起云涌,秦康乐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该干嘛干嘛,一片和乐景象。 这一次的选拔考试依旧由文昌侯主理,但是秦康乐给了四个陪同,一个是德沛驸马,一个是纯禧驸马,一个是先帝皇六子,还有一个是忠靖侯,秦康乐将任人唯亲这四个字发挥到了极致。 这一次选拔上来的人并不尽人意,那些世家旁支几乎都没参加,民间认字的都不多,何况那些有些才学才干的?因此很多地方连给的名额都凑不齐,秦康乐浑不在意,只说宁缺毋滥。倒也是给底下人一个章程。 那边的世家也以王家为首开始想着如何作乱。 “陛下,王阁老家中的女眷嫡支带着细软已经悄然出城。 “陛下,御使大夫家的嫡子带着细软出城。” “陛下,鸿胪寺嫡子,国子监家的嫡子带着细软离开京城。” “陛下,王阁老安插的内线已经监视起来。” “陛下……” 一样一样的消息纷纷通过各种渠道汇集到秦康乐的御案之上,终于卫泽同她说:“人马已经掩藏好,安排妥当。” 秦康乐长出了一口气,,剩下的只要等着就好。 状元游街,百姓们各个跟着凑热闹,都要看看那状元郎的风采,京城中锣鼓喧天,热闹非凡,突然尖叫声响起:“啊——”一声高过一声,平静多年的京城,再次出现了一名浑身是血的兵丁。 皇城中的战鼓声响起,那些饮宴的,会友的,看书的全部放下手中的事,瞪大了眼睛,然后急急忙忙回家的回家,整理的整理,全部还上官服急急忙忙去紫极殿。 三呼万岁,世家看女皇陛下从容不迫,心中发狠,有你好受的。 “兵士来报,沿海一带海盗大规模进犯。” “陛下,海盗猖獗多年,如今如此猖狂,还请陛下派大军清剿。”王阁老一改不愿打仗的作风,第一个请命。 “传朕的旨意,京城中许进不许出。”秦康乐没搭理王阁老,先是下了一道完全无关的旨意。 王阁老心中一颤,难道她知道了什么?不可能,攸关世家存亡,绝对不会有背叛者。 “陛下这是何意,海盗还在沿海一带。” “沿海到这里,百里平川,无天险可守,自然早做准备。” “陛下高瞻远瞩,所言极是。”镇国公很少说话,这次第一时间站出来附和秦康乐。 “陛下,京城这般,恐另民众惊慌。”御史大夫奏言。 “今日戒严,明日将东西城门封闭,只留南北两个,仔细盘查才可出去。” “陛下圣明。”世家松了口气。 “陛下,那沿海一带的海盗……” “无碍,不过是些流寇,珩王在那里,不足为虑。” xxxxx玛蛋,话都是让你说了,说京城戒严,一马平川的是你,说流寇不足为虑也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可是这话没法说。 晚上的时候京城就被海盗军围住,白日里戒严就已经让人人心惶惶了,结果晚上京城被困,很多百姓都慌乱起来。 秦康乐的旨意下的非常快:“个人全部在家,关门闭户,不许出来,想要趁乱浑水摸鱼者,以通敌罪论处。” 一道旨意下来,半个时辰,京城便平静,世家咬牙,女皇陛下还是真是简单粗暴,浑水摸鱼四个字她竟然说的毫无压力。 那些原本想趁乱集结的世家,只好偃旗息鼓,在等待时机。 外面的海盗很是嚣张,除了衣服不够整齐之外,令行禁止,完全正规军的做派,并且来了也没其他显示,直接就是攻城。幸好城墙厚实,一日半日的攻不下来。 于二郎的京城军闭门不出,急慌慌的完全是不知所措的节奏。 第一天,京城中风平浪静,外面海盗军叫骂不止,可是京城中城高墙厚,闭门不出他们一时半会儿无可奈何。 第二天,京城中开始有小道消息流传,说海盗已经占领了沿海一带,珩王打了败仗。 第三天,人心浮动严重,一些人冒死也要看情况,被秦康乐铁血镇压。一时间大街上门可罗雀,仿佛一座空城一般,全都不敢出门,哪怕家中米面不足,宁可省吃俭用,也不敢乱开门,免得被兵士无情镇压。 第四天傍晚,西城(贫民窟)走水,火烧半边天,无数穷人涌现,京城立刻大乱。 “那边的火还在烧?”德沛长公主看着西边红了半边天的样子,很是着急。 “是啊,不是已经派人是去救火了么?”纯禧长公主也是不停的探头看着,十分着急。 “有陛下在,两位姐姐放心。”柔嘉长公主柔柔的说道,她是秦康乐的脑残粉。 “怎么会突然起火呢,好端端的,不是一直都有巡逻的么?”安平长公主也倒是颇能稳的住,她们母女二人如今都在皇城。 静恪长公主也是频频探望,嘴里念着经文,似在祈祷。 “有人纵火,皇姐们不必劳心,自有人去处理。”珝王自从璟王死后,仿佛一瞬间就长大了,当年身上的嚣张狂妄不见,变得十分沉稳。 “七皇弟,那边很快就能灭火了吧?” “嗯。” “有人纵火?谁这样恶毒,那边都是庶民,有什么大的仇口?”纯禧长公主快人快语,很是不忿。 “左不过那些乱党,想要引起京城骚乱,今晚恐怕不太平静。皇姐们皇妹们保重自身要紧。” “皇城中有陛下,必然安全无恙,只是大皇姐莫要过于担心,小心身体。”皇五女满脸笑意。 “正是,有陛下在,不会有事的。”安平长公主也是秦康乐的脑残粉。 不单单是开府的公主都进了宫,各家的王妃以及唯一在外开府的瑾王也进了宫。包括清王妃睿老王妃和睿王妃都一样,相比较于公主们的镇定,睿王妃和清王妃就显得有些战战兢兢,但是看诸位太妃以及公主们都谈笑自若,这才将心都放下,却都不肯睡去,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等着消息。 那边火焰平息的非常快,可是这把火放的就是搅乱京城中的视线,因此京中趁乱的人不在少数,镇国公府、永康伯府还有忠靖侯府……都被袭击,不过这些人府中早有安排,与对方对持,完全没有落下风。 一声巨响从皇城大门那里传来,王阁老的儿子亲自带队,他们今日要正阴阳,拉下女帝。他们也掌握了天响雷的做法,这也是他们谋反的原因,虽然技术还不太成熟,但是也将这皇城的大门炸开,毕竟这些世家手里的资源比秦康乐的还要多。 秦康乐和他们相比,就是典型的暴发户。 “乱军进入皇城,大家救驾。”王阁老的儿子选了一个最好的借口。 结果等烟尘过后,带着私兵闯入皇城的王维卿见到了头戴巾帼,身穿骑马服的秦康乐,灯笼火把将夜晚照如同白昼一般。同天上的圆圆的月亮交辉相应。 “诸位私进皇城,想谋反不成?”秦康乐骑在踏云身上,手握缰绳,气定神闲。背后是火光,天上月亮,银色的光辉撒到秦康乐的身上,微风佛过耳边的鬓发,竟有谪仙之姿。 王维卿额头冒出冷汗,可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得道:“陛下,外面海盗攻城,为保陛下安全,特意带人过来。” “这么说来,你们倒是好心,不过朕这里自有皇城军,务虚你们担心,如果真的忠心,那么顾好自己的府中即可。”秦康乐不想完全翻脸,她还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王维卿没吭声,完全没有退兵之象,看着秦康乐:“陛下,臣等护驾。” 秦康乐脸色一沉,握着□□的手紧了紧,眯着眼睛。 “陛下,夜晚寒凉,还请陛下回静思殿,这里臣等守着就行。“王维卿颇为强硬。 秦康乐看着王维卿,没吭声。然后将目光一一掠过前排之人,无形的压力瞬间笼罩在那些人的身上,女皇陛下的气势一贯骇人,如今更盛从前。 王维卿攥紧了缰绳,面对秦康乐的眼神,额头忍不住滚落一滴冷汗,千军万马中冲杀出来的人那股子血腥味儿果然不能小瞧。 那些跟着王维卿的人在秦康乐的目光下,各个心虚不已,纷纷移开眼睛。 王维卿一看,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大声道:“臣等为陛下安危,乃是护驾而来,请陛下回静思殿静养即可。” 声音很大,打破了秦康乐施加给他们的压力。 王维卿硬着头皮同秦康乐对视,汗珠儿顺着额头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远方的马蹄声哒哒的传来,给这诡异的沉默点添了一抹生息。 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秦康乐将□□挂到马上,摸了摸后背的弓箭。 来人是王维卿一党的,附耳在王维卿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秦康乐听不真切,但是冲王维卿欣喜的面容不难看出,是对他们有利的消息,不禁眼睛暗了暗。 “还请陛下前往静思殿休息。”此时的王维卿神采飞扬,再无刚刚被秦康乐压制之象。 “若是朕不肯呢?” “臣等为陛下身体着想,少不得要冒犯陛下。”话刚说完,一只雕翎箭擦着他的头顶过去,将他头上的纶巾射落,王维卿瞬间满身冷汗。 “想要冒犯朕,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维卿,何必多说废话,陛下搅乱阴阳,戕害手足,不恤庶民,任人唯亲,亲小人,远贤臣,还是请陛下诏书罪己,退位让贤为好。” “说的好,不愧是御史大夫,说的果然好。” “臣不过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御史大夫相当得意。 “请陛下回静思殿。”这些人异口同声。 “朕回不回静思殿,就看你们的本事了。”说完,再次弯弓搭箭,这一次奔着御史大夫而去,半途被对方的箭支击落。 这一仗正式开始。 卫二郎一直都在守着城门,东西门已经封死,自己守着南门,大哥守着北门,那些海盗攻城,这边必须装鹌鹑,甚至散布留言,说明不敌海盗兵,其实他很想出去同那些海盗大干一场的,可惜陛下不让,真是急死他了。 那些人继续攻城,箭支往来,掩护着一小队伍的人马,这一小队伍的人马都背着大大的包袱,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其实这些天他们一直都在重复着这个动作,只是于二郎守卫的好,一次也没有让对方通过,今夜似乎是因为西城起火的不安,或者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据说陛下珩王信息救驾,消息却宛如石沉大海,四天了,海盗一日比一日嚣张,珩王却迟迟未曾现身,因此城中的兵士都很不安。这也才让海盗军有机可乘。 那一个小队摸索到城墙之下,就开始干活,包袱里面是份量非常足的□□,而他们也不过就是想炸城门而已。 很快将火药安装完毕,然后各找地方隐藏好,火线一点,朱雀门轰然倒塌。 “将军,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城里有人反了。” “将军,起火了。” “将军……” “给我冲。”听着里面的混乱,海盗军大喜过望,战鼓雷动,直接向京城里面冲。看来京城里面接应的人来了。 冲进京城,却是一愣,面前一片开阔,京城军呢?都跑了不成?不对,就算京城军都跑了,那么人呢? “哈哈哈……你们可算进来了,给你们一份大礼。”对方主帅竟然坐在远处的云梯之上,笑得嚣张无忌。 “快退,中计了。”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将军,起火了。” “将军……”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形势陡然一变。 从地下传来的震动让战马惊慌,另这些反贼惊骇。 “砰——”瞬间尸横遍野。这城门口竟然埋下无数的天响雷。 前进有京城军守着,后退则看见一身九龙袍的皇夫,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中了计,给他们来了一招瓮中捉鳖。想到此,这位将军心弦一颤,京城中去皇城的人只怕也讨不了好处,为何就没有信沈家的话呢?可是此时再后悔都没用,天下没有后悔药,现在只能拼死杀出重围。 第一百二三章 秦康乐从来就不怕打仗,何况是同这些世家,他们的仆人确实训练有素,可是焉能比过自己的皇城军?皇城军的配备是最好的,人手一杆火/枪。那火/枪先炸人,往往你这边被炸的六神无主,那边的枪尖又到。 这一场战争基本就是一面倒。这不是打仗,而是屠杀,一面倒的屠杀。 王维卿红了眼,御史大夫眼睛乱转,想着如何能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支箭夹杂着破空的声音向御史大夫袭来,然后他看到了秦康乐那张悠闲自在的脸,然后……坠于马下,死无全尸! 映衬着皇城门口的惨烈,似乎银白色的月亮都染上了一层血色,秦康乐握着缰绳,稳稳的立在马上,这一刻,王维卿在看女皇陛下,真宛如阎罗殿中阎罗王,主管世间所有的生杀大权。 看着手下的兵士打扫战场,敌军中有些人只是重伤,却没有死。 “陛下,那些俘虏如何处置?”添香骑着马,身手矫健。 “就地格杀。” 四周抽气声响起。 “陛下,陛下,陛下饶命,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些人不过是被我等驾驭,这才反叛,还望陛下开恩,饶了这些仆从。”王维卿站起身,哪怕被俘,也是挺胸抬头,此刻更是正气凛然。 那些仆从也都看着秦康乐,没有人想死,既然刚刚打仗没有死去,说不定就是他们命不该绝。 “这些随从,就地格杀,一个不留。”秦康乐完全没想留他们的命。 “始皇嬴政,暴虐异常,坑杀战俘,陛下今日竟然要效仿秦始皇,坑杀战俘不成?”这是直指秦康乐暴君。 “错,朕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你们往日假扮海盗,抢劫渔民,无恶不作,死不足惜。” “陛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他们也是被我等驱使,方才这般作为,何况陛下乃一国之君,有容乃大,便是他们土匪行径,还请陛下教化。” “拉下去。” “陛下,还请陛下教化,陛下今日胜利,万民臣服,还请陛下宽宥。”有人将王维卿拖下去,王维卿抵死不从,依旧同秦康乐大声辩解。 哒哒哒,秦康乐催马来到王维卿的近前,这才道:“他们做土匪,杀良民,朕说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至于那些什么狗屁道理,你就当朕不是一国之君,而是土匪头子好了。” …… 王维卿完全傻掉了!目瞪口呆的看着秦康乐,这么不要脸的话她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 秦康乐摆摆手,不想在废话! 第二日清晨,百姓们指指点点,那些高高在上官员们以及家眷都用绳子连着纷纷下狱。 王阁老父子俱在狱中,正自感慨,却见嫡孙/嫡子也被扔了进来,登时大惊失色。 “祖父,父亲,儿子无能,不能庇佑老幼,呜呜……”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安排你们出去的吗?”王阁老也是真惊了。 “陛下早有预料,早有人将我们劫持了。” “爹,爹,爹……” “祖父,祖父,祖父……” “来人呐,来人呐,来人呐,快来人呐……” 牢房中鸡飞狗跳。 王阁老悠悠转醒:“但愿旁支能幸免于难。” “父亲,我家几百年的荣耀门楣,这一次儿子虽然直接参与,但是父亲于朝廷有功,崇儿又无辜,想来不会如何。” “此时何必在说这些,陛下是个心狠的,否则岂会将崇儿等捉拿回来,现在只盼着莫要祸及九族才好。” “不会吧,我们王家出过……”王维卿还要说被王阁老打断。 “那些在陛下的眼里又是什么,自从她登基为皇,世家便被层层打压,如今世家二字怕是真的到了头。”王阁老心中有些后悔,他不后悔自己做的事,可是后悔祸延子孙,凭借秦康乐的狠辣,定是要斩草除根的。 这些反叛的世家如何处理,多少人都在侧目,有心存侥幸的,有破口大骂的,有灰心丧气的,也有依旧看不清楚形势的…… 处罚的旨意却迟迟未下。 武易乃是武汉的世家,他是嫡次子,家中大哥是嫡长子,为湖北郡守,如今来的是大哥的嫡长子,正是他们武家的长子嫡孙,只是这次来,脸色实在不好。 “大郎,何事?” “二叔,坏大事了,父亲命我赶紧前来与叔父商议。” “难道……” “唉,四郎不知道怎么就迷了心窍,听那王维卿的话,跟着举世,如今已被珩王拿下,囚禁起来了。” 刑部尚书武易目瞪口呆。 好半天才缓过神来,问:“大哥是什么章程。” “二叔也同父亲商议过,我们都是女皇陛下的臣子。只是这一次四郎太过无知,无论如何,不能与陛下起嫌隙才好。” 武易点点头,这一点不必担心,武家低调几年,表述忠心,自然不会被陛下猜忌,他久居京城,陛下雄才伟略,有容海之量,完全不是那心胸狭隘之人。只是狠辣些。 “这只是其一,我们武家表述忠心也就罢了,只是父亲担心连累家族。” “祸及家族?”武易一愣。 “珩王在东南沿海一带,除了一些世家大族的家眷押解进京之外,小世家跟着谋反的家族基本灭尽全族。” “啊!”武易倒吸了口冷气,女皇陛下狠辣他知道,猛然想起,她未满二十就能手刃亲兄长,此时正是剿灭世家的最好时机,她又焉能留下隐患不除根? “这、这……”武易脑子拼命运转,立刻就懂得四郎是肯定救不会来,现在只判武家无恙,否则附逆之罪下来,那就是妥妥的三族不保。 “大哥的意思呢?”武易想了想,还是问了问侄子。 “父亲的意思,怕是还要劳动二郎请长公主。” “正和我意。”这边说完,那边吩咐身边的仆人:“去请驸马来。” 纯禧驸马正高兴呢,刚刚太医查出长公主再次有孕,想到又家中那个皮小子,这次就想着最好生个小娘子,凑个好字。听闻家中父亲相找,只好同长公主告辞回到家中。 “父亲,大哥?”纯禧驸马一愣,大哥怎么进京了? “二弟。” 眼见儿子满脸喜色进来,武易心中一松,道:“怎么如此高兴?” “父亲,刚刚太医为长公主诊脉,公主有喜了,本也正想来同父亲说明此事的。”纯禧驸马整个人都喜气洋洋。当初担心长公主不为陛下所喜,他尚主颇为不甘愿,可是自从与长公主成婚,感情上不但琴瑟和鸣,前程上也被陛下重用,多少人羡慕他的好运到。 事业爱情双丰收! “果然是大喜事。”刑部尚书缕着胡子,满脸高兴,能不高兴么,女皇陛下给公主子嗣的爵位可是下了诏书,昭告天下的,因此他的孙子孙女只要生下来就前程不愁,真正的便宜。 “恭喜二弟。”武大郎也是满心欢喜,眼见二弟与长公主感情好,那么长公主求情才会心甘情愿。 “父亲找儿子来何事?”驸马眼看在武汉的大哥都来了,就想到事情绝对没有那么单纯,肯定是有事。 “四郎糊涂,同王维卿勾连,如今已经被珩王抓住,押解进京的途中了。”武易直奔重点。 驸马直接傻了,他们家是妥妥的保皇派,四弟到底是哪个筋搭错了,怎么能谋逆呢? “此事恐怕还得请长公主帮忙,否则武家免不了一个附逆之罪。”武易面沉似水。 驸马点点头:“父亲,儿子知道,儿子这就回公主府,请公主与陛下说明。” “正合我意,慢着些说,莫要让公主劳累了。” “是。” “大哥,我先回公主府。” “全靠二弟。” 纯禧驸马很快回到公主府,却见公主睡下了,没有惊动,也跟着躺倒床上睡了一会儿。 醒来后完全没有拐弯抹角的就同纯禧长公主将家中事情说出,夫妻几年,他焉能不知道公主是个直性子之人,最不耐烦那种弯弯绕绕。 纯禧长公主想了想:“我明天进皇城打探打探消息。” “全赖公主。”纯禧驸马躬身施礼。 “你我夫妻,何必言谢。” 第二日,纯禧长公主估摸着秦康乐看奏本的时间,掐着午膳之前的点儿进了皇城,然后压根儿没往勤政殿去,而是将卫泽堵在了清宁殿,原本卫泽在研究火药,可是长公主求见,他不能不见,这才见面。 “姐夫千秋。”纯禧长公主虽然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却依旧率真。 “长公主所来何事?”卫泽有点儿不太自在,别说他们之间,就是寻常人家,也没有小姨子和姐夫单独见面的。 “姐夫既然问了,那我就直接说了,驸马三叔家的小郎做了错事,所以想问问姐夫,皇姐是什么章程?” 卫泽一愣,随即道:“此事你可直接问陛下。” “我才不问呢,皇姐沉着脸的样子可凶了。”纯禧长公主一副小女儿之态。 卫泽哑口无言,陛下威严没错,可是这事他完全不干涉的。 “好姐夫,你帮帮我吧,我又不是求情来的,只是早作打算,如果皇姐罚驸马一家子,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也要跟着吃苦?”相比于大公主的端庄自持,纯禧长公主完全不顾那些规矩礼仪。 卫泽登时满头大汗。无奈,只好给太监使眼色,赶紧找陛下,他顶不住了。 狄云一溜烟儿的跑到勤政殿,将此事诉说,秦康乐想到卫泽的样子,脸上失笑,看了看沙漏天色,道:“午膳摆在清宁殿。”然后站起身,上辇,前呼后拥奔着清宁殿去。 秦康乐到了清宁殿,卫泽与纯禧自然迎接。 “四皇妹,什么事求到你姐夫这里来了?” 哪怕秦康乐笑得在和善端庄,纯禧心里也有些打怵,不过她和秦康乐感情不坏,而且本意也就是如此,因此直言道:“驸马的嫡亲堂弟同王维卿一起谋逆,如今被四皇兄擒住,臣妹这才急了。” “武家忠心,朕自知道,只是他本人既然犯错,自当处罚。”秦康乐也算给了实底。 “这是自然,天下哪有犯错还不受罚的道理。”听闻与武家无关,纯禧松了口气。 “不过驸马三叔委实可恶,教子不严。” 纯禧点点头:“武郡守定会严加管束。” 武易兄弟的父亲早已辞世,所谓长兄为父,弟弟不争气,兄长管束天经地义。 秦康乐这才点点头:“昨儿太医说你又怀了身子,多加注意身体,晌午了,陪朕一起用饭吧。” “是,皇姐。” 吃了午膳,纯禧长公主春风满面的出了皇城,回了公主府,将秦康乐的意思一说,驸马脸色古怪,不说女皇陛下同是女子,就是历来公主求情,都不求皇后,哪个不是直接求皇帝的,这怎么去求皇夫? “怎么求千岁?” “有姐夫才好说话,便是皇姐有一二不悦,见我求到姐夫那里,也会给姐夫面子,不予以追究。”纯禧长公主是率直,不是傻瓜,能在母族如此不堪的情况下,还能和诸位长公主相处平和,绝对的讨喜。 驸马点点头,想到皇夫确实受陛下倚重,便也了然。 然后赶紧回府给父亲和大哥送信儿。 “陛下怎么说?” “却不与我们相干,四弟怕是保不住了,至于三叔,教子不严,他们这一系,短期内恐难出头。” “罢罢罢,不牵扯连累家族中人已经是托天之幸。” 武大郎也将心放回肚子里,这一趟他没白来,这就好。至于三叔那一系,四郎的事三叔焉能毫不知情?如今也好,没那个眼光本事就别出头,免得拖累家族。 武家的事儿不是秘密,毕竟珩王押解人犯正在进京的途中,可是纯禧长公主通过皇夫求女皇一事,还是让大家看到,女皇陛下与皇夫果然是伉俪情深。 大牢的里的人自然不知道这些,他们疑惑的是为何处罚的旨意迟迟未下。 很快,京城这些被俘获的这些人就知道秦康乐为什么处罚的旨意迟迟未下了,大牢里再次来了一大波新住客,原本王家父子还有些念想,看到这些人进来,彻底没了生气。 东南沿海一带共同举世的竟是被一网打尽了么? “王世兄,你们竟也败了?” 王维卿满面颓丧:“败了,败得何其惨也。” “那珩王手中有着极为强横的火器,我等研制出来的完全不够看,轻易就被打散。”福州的鲁家此时也是万念俱灰。 “如今不知要如何处罚我等。”广地的甄家满脸灰暗。 “大不了一死,还能如何。”王阁老满面叹惜。 “那妖女,咳咳……天要亡我大秦。”永平伯哪怕身体不好,也是满身的愤恨。 “我等死不足惜,家中子弟怕是要都被我们所累,短期内恐不能在出仕了。”广地的另外一家令家也是满脸不甘。 一句话,满室沉默。 “我带的仆人,被俘的皆被陛下斩杀。”王维卿憋了这么多天,终于将此事说出来。 “什么!”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不留活口?”王阁老死死抓着长子的手,力气大得王维卿都觉得痛楚。 “正是。”说着满脸苦笑:“家中子弟,莫说出仕,能保住性命已然是千好万好。”此时的王维卿是真后悔了,女皇陛下一贯喜欢一击必中,他们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想着能与女皇分庭抗礼,以至于推翻她的统治呢? 当即就有好几个人昏死过去,牢房中再次哭喊声一片。 结果没完,王阁老的嫡次子没过两天也被扔进牢里,一问才知被林家擒住,至于王维同也被周鑫诚与小徐将军联手擒拿。 至此,秦朝的反叛势力都被秦康乐手下的人用雷霆手段镇压,并且纷纷将为首之人押解进京,那些京城中被镇压的人眼中的光彩一日一日的消失,原本只以为京师重地,败了也不冤枉,却原来皇帝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只等他们发难,便是一锅儿端。女皇陛下有更加周密的布置,可笑他们还自信爆棚! 王阁老几番昏死过去,迷迷茫茫中回忆皇帝入勤政殿后的点点滴滴,从那望门寡到与蛮邦之战,哪一样不是一语切中要害,死守太原城,督战战马,为何有战事她就能去?想必是她筹谋已久,自己却只当是平常,清君侧,璟王病,对亲生兄长也可以下狠手,这般智谋毅力心性,又是哪一样不强过天下人? 这么一想,眼角竟是落下泪来,是他太过自傲放得如此惨败,也是被世家两个字蒙蔽了,只以为世家无敌,却没想过,王朝有交替更迭,世家又怎么可能千秋万代? 瑾王妃满脸泪痕,看着瑾王求情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瑾王思前想后,便想同纯禧长公主一样,大不了去求求皇夫,还未出门,德太妃到了。 “母妃金安。”瑾王夫妇连忙行礼。 “王府闭门谢客,都不许出去,祥曛,除了上朝站班,哪里都不许去。”德太妃单刀直入,这时候不是打机锋,敲打两句就可以的,儿子死脑筋,这时候万万不能得罪女皇。 “母妃,这……” “你想做第二个璟王不成?还是想做第二个祥旭。” 瑾王大惊失色,瑾王妃低头不语。 德太妃将目光放到瑾王妃身上:“我一贯待你入亲女,也不曾插手你们夫妻房中事,我虽是祥曛生母,却也有君臣之别。” “母妃何出此言,儿子得母妃养育栽培方有今日。”瑾王连忙跪下。 璟王妃也一同跪下,望着德太妃:“母妃恩德,媳妇儿时刻铭记于心。” “如果你真铭记于心,为何要害我儿,你自己的夫君?” 瑾王妃张口结舌,只是哭! “母妃何出此言?”瑾王不解。 德太妃看着依旧没有反应过来的儿子,长叹一声:“当年,我没贵太妃与贤妃那么大的心,果然是对的。” 瑾王面如火烧,这话他懂了,是说他不配为君,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可是被亲娘当面这样说,还是有些别扭。 “你既然不愿做我儿的好媳妇,那我们也留不得你,就此散了吧。”德太妃该强势的时候必须强势,留着这样的媳妇儿这一脉好不了。 “母妃,媳妇儿一时糊涂,一时糊涂,实在是伤心于家人。” “王家是你的家人,我兄长就不是?我那两个侄儿就不是?这样的嫂嫂我也是要不起的。”德沛长公主一贯持重有礼,此时竟干出破门而入的勾当,也是真急了,因此话语中也是强势起来。 “皇妹何出此言?”瑾王也认识到事情必然重大,只是他依旧不知道妻子做错什么。 “你来与他说明。”德太妃真是恨铁不成钢。 德沛长公主也是气急了,直接道:“王兄,王家谋反,我且问你,他们到时候会举荐谁为帝?总不会是他们自己吧?想得天下,他们的底气还没那么足。” 瑾王依旧迷糊。 “王家既然不能上位,必然还会扶植皇室中人,王兄与王家联姻,除了你,还有谁?陛下焉能不知王家打算?这时候兄长越发该低调才是,王兄还想面君为王家求情,这岂非坐实了王兄知道王家谋反一事?”德沛长公主一双眼睛恨恨的盯着瑾王妃。 瑾王此时方悟过来,此时去找女皇陛下,岂非坐实自己与王家串通一气?想到祥旭的惨死,璟王的病逝,瑾王身子一摇晃,幸亏,幸亏母妃与皇妹都是明白人。 “嫂嫂出身大家,一贯是个明白人,兄长率直不懂这些朝堂之上的弯弯绕绕,嫂嫂便在兄长面前如此痛哭,既然嫂嫂认为王家才是家人,不如同母妃所说,早日散了才是。” 瑾王妃这时候在顾不得其他,抱着德太妃的腿道:“母妃,媳妇儿家族遭逢巨变,伤心过甚,一时糊涂了,还请母妃看在两个孙儿的份上,饶过媳妇儿这次。”说着磕头不止,却不在多说。 德太妃长叹一声:“你自己也说看在两个孙儿的份上,你在祥曛面前痛哭的时候可曾想过两个孩子?还是你认为陛下会轻饶?” 瑾王妃继续磕头,却不说话,是她魔怔了,得夫君的宠爱却不为夫君孩子着想,只想着武家能求情成功,却忽略王家乃是首犯,而且满门参与,陛下不追究自身已然是天恩,竟然还妄图求情。 眼看瑾王妃一会儿的功夫头破血流,母女二人看向瑾王,果见他脸上皆是不忍神色,想到瑾王妃往日种种,德太妃长叹一声:“扶她起来吧。” 瑾王这才动作。 “母妃,夫君,皇妹,今日是我糊涂,险害全家性命,得母妃宽宥,媳妇儿来日必当事事以夫君为重。”发髻散乱,额头有血滴下,又是满脸泪痕,瑾王妃也是满身狼狈。 “谁人没有私心?王家如今遭难,我等也不想做那凉薄之人,只望你日后拎得清便好。” “媳妇儿谨遵母妃教诲。”一字一句,瑾王妃彻底长了教训。 “陛下同你像来亲厚,此事少不得你为瑾王府谋划一翻。”德太妃转脸对德沛长公主道。 “母妃放心,我省得。”德沛长公主出入朝堂,气度同当年依然大为不同,眼界越宽,知道也越多,也知道自己的位置不一般,因此谨言慎行,绝不行差踏错一步,若是别人,她万万不会蹚这趟浑水,自己的同胞兄长,也只能费心了。 从这之后,瑾王果然深居简出,每日上朝回来便是回府,不与任何人联系。他本就是迂腐之人,这样的日子倒也不难过,并且平日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友,此时这般做倒也不显得做作。 秦康乐把玩儿着手中的玉坠子,心中感叹,到底是沈家聪慧,更会教女儿,懂得何谓识时务。 将京城中上上下下的反应尽收眼底,又将考试上来的人扔到各个缺处,无论是文考还是武考上来的人,只有不够用的,没有多余的,之后又重中之重将赵鸿明扔到了东南沿海,同珩王一起彻底将那里的势力收拢。然后又将先帝皇六子封了玹王派了过去,赵鸿明收拢,玹王守成治理,珩王震慑,正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待朝中一切恢复平稳,秦康乐这才开始着手处罚,另大家出乎意料是,秦康乐并未祸灭九族,而是全家参与情况,譬如王家,上下参与,那自然是全部斩杀没商量,譬如武家,自家都是分成两拨的,那也只是灭掉反抗者,然后那一支受到处罚。 这些都非常公正,甚至有些人觉得对于比有些帝王,不问青红皂白,只要谋逆便是诛九族,此法算是仁德的,但有一样,颇为遭受诟病。 历来灭九族,男六十以上当处以流刑,女子未嫁者则为官奴(教坊司),男七岁以下,也通常是流刑,但是秦康乐完全不管几族,也不管年纪,三岁以上无论男女年纪,全部问斩。此举对于秦康乐的德行备受诟病,譬如年老者,你杀了也就杀了,那三岁到七岁的幼童为何也不放过? “小孩子懂事便是从三岁开始明辨是非,到七岁已然长成,否则民间何来三岁看小,七岁看大之说?留着那些幼童,岂非是给自己留敌人?”秦康乐冷笑。 卫泽恍然大悟。 同乐八年,世家之乱,前后不过半年,以同乐大帝压倒性的胜利为结束。至此,整个秦朝上下,君权高度集中,彻底统一。而抄家等等也另秦康乐狠狠发了一笔大财。 解决了世家这个心腹大患,秦康乐前所未有的高兴,她高兴就是给上上下下多发工资。文武百官,有爵位有品级的一个不落,通通加工资。 这回也没有世家总是跟她掰扯礼仪规矩了,秦康乐干脆命珩王妃以及赵鸿明的夫人在东南沿海建立娘子工厂,专门做一些绣品,纺纱织布之事,然后轰轰烈烈的开始造船,远渡重洋,开始远洋贸易。 至于盐则干脆全部收拢到自己手里,成为国家东西,之后分发给各郡,按照户籍去卖,然后还分几种。 比如说一个户籍一口人的,一年购买一百斤盐,那么一斤盐就是三个铜板,两口人的人家就有二百斤盐的量。但是如果你一口人,要买二百斤盐,那对不起,前一百斤是三个铜板一斤,后一百斤盐那就是三十铜板一斤。四百斤盐就是八十铜板一斤,单人超过五百斤,那就是百文一斤。 以此类推,此举有效禁止屯盐的行为,也另奢侈浪费的富豪之家多花出银钱出来。 百姓一片歌功颂德。 然后关注女皇陛下肚子的人更多了!女皇陛下真正做到了君临天下,哪个不想得到些好处?没本事,那就只能想偏门,而且天赐良机,皇夫先天精血不足,这不是正给别人机会? 何萧看着自己手里的奏本,脸色忽明忽暗,他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可告人的心思,可是父亲来信,却想让自己的族弟入宫,然后他来上奏本提醒女皇陛下子嗣的问题。 摇头苦笑,自己的心思便是真有又如何?除非女皇休夫,否则自己这辈子别想有什么牵扯,女皇不休夫,那么自己只能如同家中长辈所言的族弟那样,做个借种之人,必备困于深宫,在难有什么作为,自己现在前途正好,家中长辈断然不允。便是长辈允诺,自己……也是舍不下前程的。 可是自己同卫泽相处过,便是自己一贯自视甚高,也挑不出卫泽有什么不妥,为人厚道,忠心耿耿,又不迂腐,而且政治觉悟不高,做大臣这是短板,做武将,做皇夫,这是大大的加分项。 想到这里不禁又是苦笑,难怪陛下倚重,罢罢罢,不能在想其他,奏本却是不能上了。 何萧不上奏本,可是依旧想这般钻营之人,不说女皇陛下集权于一身,单说两个人圆房已然快七载,依旧未有子嗣,可见再不会有了,此时不抓住机会,还待何时? 所以奏本从子嗣重要等等暗示很快就变成了,陛下膝下久空,恐将动摇国本。 可惜秦康乐巍然不动,对这些奏本完全不予理会。反而兴致勃勃的继续搜罗吃食,遍寻天下手艺人。 尤其是那玻璃,据说让陛下连着笑了好多天,上上下下皆得重赏,甚至是三两天就跑去一次,看其制作流程,真真让人琢磨不透。 “父亲,如今陛下久未有子嗣,天下都在关注,这可如何是好?”卫二叔真快愁死了,无论是陛下休夫,还是找小郎做男宠对于卫家来说都是一个沉痛的打击,除非……但是那怎么可能? 镇国公虽是沉默不语,脸上也有苦色,他少年时父母俱亡,中年时偏又丧子,虽然如今富贵至极,可是又为孙子及后世子孙烦忧,纵观一辈子,竟没有敞开心扉,痛痛快快乐一场的时候。 眼见镇国公不言,卫二叔也不敢多说什么。 好半晌,镇国公才将目光放在次子身上:“我记得浩儿有十七了吧?” 卫二叔一愣,这是自己的嫡次子,难道是想为浩儿定亲?可是这画风转的也太快了,不是要讨论卫泽的事情么?压下心中疑问,还是答道:“正是十七。” “先不要定亲。” 这下卫二叔更加疑惑,这是为何?可是还是躬身答道:“是。” 镇国公又是不言,好半天才长叹一声:“若是长寿不能好,变将浩儿送入皇城。” 吓!卫二叔这下可真是目瞪口呆!素闻古代娥皇女英二女同侍一人,可是可是让他们堂兄弟同侍女皇陛下,这、这、这简直荒唐至极。自己一贯端正严谨的父亲怎么会有这么、这么、这么荒唐的想法?卫二叔差点儿没摔倒地上去。 “父亲,此法不妥,这,这,这……” “我知不妥。” 卫二叔傻了,不妥怎么还这样? “可是不这样,我们卫家恐怕全族无疾而终。” 连番惊吓,卫二叔竟然奇异的冷静下来,所以此时他连忙问:“父亲,到底何意?” “长寿先天精血不足,怕是与陛下再难有子嗣,若是陛下休夫,卫家大不了缩在老家,以后在徐徐图之,虽然有所打击,却也能保住一定根基。”镇国公目光放空,又道:“若是在纳小郎,陛下尚在,同长寿伉俪情深,卫家自然无恙,可是翌日呢?” 卫二叔就是一顿,正是,便是男子为帝,正经八倍的皇后无所出,妃嫔子登基,皇后尊贵犹在,可是后族依然荣耀不在,再无半点好处,这么多年传下来的礼法规矩,新君依旧同后族不近,甚至有些新君为了抬生母而打压太后母族的事也并不是没有。 如同卫泽这般情况,更是艰难,女皇亲子登基,碍于礼法也许不能将卫泽如何,可是卫家必然是新君的眼中钉肉中刺,被无视已是最好结局,更多的是彻底打压,这样自己的生父才能出头,不在只是一个借种之人。甚至更心大的,完全可以将卫家斩草除根,毁尸灭迹,这样生父为女皇原配之夫,史书记载,百年之后,这就是史实,谁还知道卫泽卫家? 卫二叔心思灵活,镇国公略一点拨,就想的通透,可是也正因为通透,更加晓得里面的厉害关系,登时就一身的冷汗。随即苦笑,难怪父亲要用那荒唐的法子,确实,除非女皇休夫,否则卫家危险矣。好吧,就算女皇休夫,还得新君有些心胸,否则认为自己的生父是后来的,不好看,那卫家再无翻身之日。 秦康乐看着到手的铁皮玻璃镜子,终于把自己关在静思殿大笑三声,成了! 卫泽看到镜子中自己的模样被映的纤毫毕现,就是一愣,然后将小小的镜子拿到手里,忍不住赞叹道:“真正的天资妙手,到底是怎么做成的?” “有空你可以去看看,而且那玻璃也是好物,你那火器室太暗,以后用玻璃代替窗纱,上面在做一个天窗,必然明亮。” “当真?如果真是如此,那便立刻就换。”卫泽因为室内昏暗一事颇为脑筋。 “这镜子也有用处的,晚间烛火过多熏眼睛,用几柄镜子来回照射,仿佛多点许多蜡烛,却又不熏眼睛。” 卫泽听了更加欢喜,开始研究武器,不过认为陛下有情有义,因此想回报一二,后来两个人感情渐深,这份心思也就淡了,但是对于研制武器他却是真正的爱上,每日不缀,乐在其中。 只是屋子终究有些暗,如果是在阳光下,偏又过于晃眼,很是不舒服,如果这玻璃和镜子能解决问题真是再好不过,当下按捺不住,吃了晚膳就准备同秦康乐一起去作坊看看。 秦康乐点头,两个人都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然后上辇,浩浩荡荡去了作坊。 这里灯火通明,卫泽就看到了一盏新出炉的玻璃灯,十分明亮,登时眼睛就一亮,在看那些大玻璃,干净透明,如果放到窗户上,他已经能想象到屋中会是何等的明亮了,不禁喜上眉梢。 那些匠人都见过女皇陛下,毕竟从第一小块儿玻璃问世的时候,女皇陛下就三天两头来这边关注进展,因此大家倒也习以为常,陛下来的时候从来不让他们迎接,只要正常工作就行,不过今天倒是不少人偷看,那一身天蓝色龙袍的男子就是皇夫吧?果然好相貌好气魄。 秦康乐同卫泽将镜子和玻璃都看一遍,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宫,然后就是改造武器室,卫泽想想也很久没有回镇国公府了,正好明天搬改动武器室,不妨就先回镇国公府一趟。 高高兴兴的回去,蔫头耷拉的回来,而且这次是彻底蔫吧了,他从同乐四年开始调理,如今已经三年多,依旧没有子嗣,祖父分析的状况,他听了进去,可是一想到处理的后果,他真是宛如万箭穿心,又宛如置身冰窟。 想到卫浩更是揪心难耐,自己的堂弟,感情不坏,可是、可是、可是……卫泽就回来之后就那么傻站着,竟是晚膳也忘记了。 掂量掂量现在的年岁,在想想现在集权成功,秦康乐觉得自己是时候把话同卫泽说开了,过来这边二十几年,与前世的年纪几乎重叠,自然也知道这边的人多重视子嗣,所以完全不怪卫泽心急。 抬脚去了清宁殿,卫泽自然迎接,依旧是鸳鸯火锅,可是卫泽却神思不宁,秦康乐摆摆手,包括秋翠,冬翠两名大宫女一看秦康乐这个手势,都识趣儿的退了下去,然后守在门口,不另任何人接近。 一时间,寝殿中只剩下卫泽与秦康乐,空旷的殿中竟透着一股寂寞。 “长寿,你我至今无子嗣,你可想过以后如何?” 仿佛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卫泽筷子中的羊羔肉再次掉落回滚烫的热水中。放下筷子,看着秦康乐,沉默半晌,道:“若无子嗣储君,必然动摇国本。” 秦康乐点头。普通人家无子,只要自己看的开就无所谓,但是在这个家天下的年代,皇帝无子,那就是天下将乱之象。 卫泽张了张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长寿以为我会如何?”秦康乐也正襟危坐。 卫泽满嘴苦涩:“有奏本言,有奏本言……” “有奏本言,可效仿男子为帝时,在纳郎君,只为绵延子嗣。” 卫泽垂眸,他实在说不出过继子嗣,剥夺陛下拥有亲生子嗣的权利,便是感情深厚,他也不能提这无礼要求,那贫民之家,女子不能生育,哪怕鹣鲽情深,不也借腹生子?如今陛下天下至尊,便是真的在纳小郎,借种生子方是天经地义。终究道:“也是一法。”却不能再说出一字。 他是断断不会先行让卫浩入皇城的,待陛下真想纳小郎之日,他在言不迟。 看到这样蔫头耷拉脑的卫泽,真宛如一只大型犬耷拉着耳朵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噗嗤一笑,到:“难不成老了老了,我还要让你难堪不成?” 卫泽抬头,满脸疑惑。 秦康乐站起身,拉着卫泽,两个人一齐坐到软榻上:“新君登基,你在,他生父如何自处?若是你有运气,走在我前面也罢了,若是走在我的后面,你岂非是新君生父的眼中钉肉中刺?普通人家的嫡母,有礼法朝廷压着,帝王可没有人管着。” “与你结发,自当同生共死。”卫泽一字一句,满脸认真。 秦康乐一噎,气笑了:“榆木脑袋。”说是这样说,心中又生出无限欢喜来,有人愿意于你生同裘死同穴,自然是一件快慰之事。压下心中欢喜,方才又道:“你也便罢了,卫家呢?有你们卫家,新君生父家族又如何?若是那心胸宽广的,无视卫家就已经是好事,若是有些私心的,彻底灭了卫家,不在史中出现,自可瞒过天下。” 这番话,与镇国公所虑一样,所谓成王败寇,新君登基,为给生父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声,打压卫家在自然不过,纵观历史,有规矩礼法必须敬重嫡母,那些皇帝尚要为生母加尊号等等不一而足,可不就是为了自己为嫡为主,更加名正言顺? 卫泽静默不语,这些道理,祖父已经同他言明,因此卫家才想那荒唐的法子,哪怕被天下人诟病嘲笑,只要新君依旧有卫家的血脉,那样卫家自然不倒,不会被层层打压,如今听了秦康乐之语,卫泽也只是更加透彻了解利害关系罢了。 “如此,我三十岁依旧无子,便过继吧。” “过继啊——”卫泽陡然瞪大眼睛,结结巴巴道:“过过过继?” “是,这样我是嗣子之母,你便是其父,他承你一份养育香火情,自然与你亲近,卫家也算他父系,而且名正言顺。” 这是对卫泽,对卫家最好的法子,只是这要求无论是卫泽与卫家提出来都僭越了,君臣之别,只有臣尽忠心,哪有拦着皇帝要亲生子嗣的?又不是傀儡皇帝任你家拿捏。 “无有亲子,是我对不起你。”卫泽不想客气,也不想说其他,与秦康乐结发至今,秦康乐此时能说如此郑重说出,那就说明已经将此事定下,不会更改,既然如此,他也满心乐意,又怎么还会虚假推脱? “你我夫妻何谈对得起与对不起。”秦康乐失笑。 唤宫女太监进来,再次添汤添炭,这一次的鸳鸯火锅便是浓浓暖意,直入心田。 秦康乐想要过继,于私她同卫泽感情好,不想让他难堪,照拂卫家之意,而且她有前世的思想作祟,对亲生子并非一定要。 于公,对于庶出子承继大统,她心中不乐意,别说她是女皇,就是普通人家,庶子庶女,夹杂在嫡母与生母之间,心性上能长的好的委实太少,她政务繁忙,卫泽不是亲生父亲,他便是愿意悉心教导,也得看孩子生父领不领情,孩子是否愿意接受教导。 万一养歪了,秦康乐一闭眼,卫泽卫家通通遭罪,对自己在有点儿什么怨言啥的,天下女子也跟着悲剧,倒不如自己过继一个,承继大统更好,不说心性上一定能好,亲子尚有三年无改父道之说,嗣子改先帝之道,更难些,也能给天下女子更多一个喘息的机会,不求真正做的平等,只求能够有一席之地,不在做附庸已是极好。 秦康乐与卫泽定下了基调,胸有成竹,依旧各自忙各自的,卫泽因为在秦康乐这里得了准信儿,研究武器的屋子也没改建完事,就干脆又回了卫家一趟。 镇国公与卫二叔听闻陛下三十无子便过继,久久不能言语,终究镇国公长叹一声:“是你的运气,更是卫家满门的运气。”却不在说什么报君恩之话,这些是要印刻在骨子里的。 “既然如此,那珩王家的子嗣定能让陛下更为欢喜。”卫二叔也干脆就直接说,他也有给卫泽提醒之意,早有准备,联络感情,总是好的。 镇国公缕着胡子,也点点头。 卫泽摇摇头:“不会,若是陛下挑选,必然是清王家的子嗣,若是没有合意的,也是睿王家。” 镇国公和卫二叔一齐愣住,珩王与秦康乐的血缘关系才更近一些吧?感情上也有珩王和谐,怎么会选择更远一些清王,甚至是睿王呢? “清王妃与先文孝皇后都是懿孝太后的媳妇儿,妯娌关系,珩王母妃乃是先帝妃妾。”余下话不用多说,镇国公与卫二叔懂得。 那些妃妾焉能与文孝皇后比肩?可是新君哪里有不亲近亲生的父母?祖母怕是也会追封为后等等,秦康乐岂能忍这个?而且她也想让天下知道,嫡出就是嫡出,庶子的嫡子照样没有继承嫡支的权利,哪怕是过继。 镇国公与卫二叔对视一眼,家中发展的基调定下,有女皇做天下表率,以后还需在嫡子身上下工夫才是,否则一个家族如果靠庶子,恐怕很难长久了。 打算过继一事,秦康乐没有故意隐瞒,反而命自己是四大宫女有意无意的透漏出去,她实在是被那些奏本弄得烦不胜烦。 何萧听到传闻,呆坐良久,女皇陛下果然有情有义。 远在沪地的何萧能得到消息,就别提京城中的诸多权贵高官了,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差点儿把眼睛也嫉妒红,那卫泽真真好命,女皇真是有情有义。 然后大家就开始琢磨,过继,过继哪家的?与女皇陛下最为亲厚的莫过于珩王,因此愿意同珩王建交的,几乎都要将年礼厚三分,尤其是珩王的两个嫡子。 还有那一等心思灵活的就道:“你怎知就一定是嫡子中择一?陛下乃是开天辟地的头一位女皇,珩王殿下可是新得了一位小郡主。否则这过继一说怎么以前没说出来?” 众人呆住,然后用佩服的目光看着此人,对哦,过继一定是过继儿子么?女皇当年给公主子嗣比照王爵来的,如今焉知女皇陛下不会过继小郡主?立为储君?卧槽!难道说大秦还要有第二位女皇吗? 想想女皇,不知道为什么,大家心中竟然都觉得女皇如果过继,那位小郡主赢率竟然比两位嫡亲的兄长更大些!唉! 镜子研制出来之后,同乐九年的年礼给予皇室的赏赐中就有了镜子,无论大小女性,各得一枚把镜。 女人爱美,能将容颜映衬的如此清晰,简直就是女性最大的福音,一时间就没有不高兴的,过年宴请,将此物拿出,另那些勋贵高官夫人娘子各个眼热不已,若不是这是御赐之物,真想问问东西售价几何?如今却也只能干瞪眼罢了。 不过没让她们心痒太久,在皇室女性又都收到一面大穿衣镜后,秦康乐的店铺中就有小巧把镜出售,上中下共分就等,第一等的自然是造型精巧,镜子后面花纹繁复,镶嵌各种宝石,以此类推,最差便是铁皮镜子,没有什么花纹,即使如此,价格也不便宜,不过售卖的十分迅速,更有甚者,小娘子的陪嫁,必有一面镜子。 至于再次铸造出来的镜子,则都运往沪地,在远销海外,由于秦康乐给珩王的钱财足,奖励也丰富,又给艺人体面,将世家灭掉之后,又得了不少手艺人,导致造船的工艺突飞猛进,因此海上贸易越发频发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珩王知道秦康乐腹中丘壑,得了什么海外奇物(就是吃的)通通运往皇城。整个秦朝上下欣欣向荣,上至天子,下至奴仆,都充满了活力。 当秦康乐看到红薯与马铃薯的时候,真是喜极而泣,有了这个,百姓温饱必能解决,犹记此物乃是华夏明朝中末期传入,那时候应该是小冰河时代,栽培两物,这才能养活更多的人,最后小冰河时代结束,得雍正年间修养,乾隆时期,华夏人口终于创下历史新高,这两样东西绝对功不可没。 “宣工部尚书觐见。” “遵旨。” 立刻有宫女太监一并去传口谕。 工部尚书自然立刻整朝服觐见,入皇城门口下轿子,然后同夏巧打听事情:“夏领士,陛下今日宣召何事?”这也就是面对的是夏巧,如果是春巧,工部尚书断断不敢问的,春巧乃是秦康乐手下第一得意的女官,别说是他,就是皇亲国戚也都是对她礼遇三分的。 “珩王殿下在沪地新得了东西送了过来,陛下十分欢悦,这才宣尚书来此,必是好事。”夏巧性柔,又知道这位尚书颇得陛下倚重,这才直言。 蔡尚书眼睛一亮,能让陛下欢悦之物,必然有重大用处。 进入勤政殿,先见礼,然后秦康乐就迫不及待的将地瓜与土豆拿给蔡尚书看。 “陛下,这两个都是什么?” “都是吃食,而且产量颇高,最重要的是比较不挑土地,便是贫瘠一些,也能有不错的产量。” 工部尚书的小眼睛越睁越大,顾不得君前失仪,脸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大。 “陛下,此物都什么地方能栽培?多久成熟一次?”整日看一些农业的杂书,甚至宛如田埂老农一般下田种地,现在的工部尚书与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此物何处都能栽培,冷的地方一季,暖的地方两季,成熟期大约都在四个月左右,这个红皮的红薯需要更热一些,这个黄皮的土豆太热则会不生长,你先命人开出试验田来种一季。” “臣遵旨。”成熟期四个月,工部尚书就颇为心动,又看看:“陛下,这两样就是此物的种子么?” “都是地下的根茎,也是可吃的之物,你看看那上面有点的地方,就是将来可以发芽的地方。” 蔡尚书手里的东西地瓜与土豆个头都不小,上面的芽孢也多,仔细看看就觉得有些浪费。 “是可以切开的,一面一个芽孢,然后栽入地中,那个红薯,也叫地瓜的,可以席苗,然后栽苗。” 工部尚书连连点头。 “这两个都食用根茎,地松软些根茎也能长得多长得大些。” “臣明白。” “嗯,先准备好地,然后朕亲自去看你们种。” “臣遵旨。” 工部尚书兴冲冲的回去准备试验田。 秦康乐也挺高兴,现在天气不错,在北方的时候,清明时节栽土豆,然后八月份左右收取,地瓜则是五一作用栽种,九月底收取。如今这天气,先栽土豆,地瓜则先席苗试试。 工部干活儿麻利,很快准备好试验田,就等着珩王寻找的会种之人到达。 其实秦康乐自己也会种,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身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生就是金枝玉叶,为什么会农活儿?因此只能耐心的等着。 很快人员就到了,不会说这边的语言,何萧也算细心,还派了一个翻译跟过来,然后秦康乐亲自带着人到地里,看他们工作,咳咳!其他人都以为秦康乐是好奇,其实秦康乐是监工,上辈子这些农活儿,秦康乐没少干。 看着他们利落的将土豆切好,保证每一块都有芽孢,然后又栽入土中,秦康乐点点头。剩下的就看产量了。 秦康乐从庄田中回来就开始不舒服,浑身不舒服,懒懒的不想动,便是吃东西都蔫蔫的,秋翠赶紧命人去传御医。 结果——御医诊断,女皇陛下怀孕了!!!大约一个月多一点儿! 秦康乐眨眨眼,觉得自己幻听了,不是月份小的时候诊不出来么?不是说最少要两个月或者三个月的时候才能诊出来么?为毛一个月零点儿就诊出来了?(陛下,你的重点呢?) 那些伺候的人则快各个欢喜,尤其是御医,这种事大大的喜事儿吧,怎么陛下没反应呢? “确定?” “臣不敢欺瞒陛下,确定有孕一个月出头。” 秦康乐稳了稳心神,点点头:“赏。” 御医得了赏,上上下下都眉眼弯弯,更有那一等伶俐的赶紧给火器室的皇夫送信儿。 卫泽正研究火药呢,蒙一听到这消息,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手中的东西落下,紧接着“砰”的一声,浓烟滚滚,卫泽与报信人灰头土脸的出来了。 顾不得自己满脸乌黑,浑身脏污,卫泽连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到底怎么回事?” “千岁,陛下怀了身孕,刚刚御医诊出来的,一个月出头儿了。” 卫泽瞬间浑身僵硬。完全的难以置信,他已经对自己不抱任何希望,完全将此事丢开,结果,结果竟然有喜了,这,这不是做梦吧?狠狠掐了一把,疼!乌漆墨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傻笑,一口白牙在太阳下闪闪发亮。 身边的人赶紧低下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好吧,这是黑历史勿视。 卫泽一直盯着一身漆黑到了静思殿,被秋翠拦下,这才发现,赶紧去沐浴更衣,倒不是担心君前失仪,而是担心吓到秦康乐,影响胎儿! 换好衣服,出来后又是整整齐齐的皇夫一枚,卫泽这才进静思殿。一眼看见歪在榻上闭目养神的秦康乐。没打扰,反而退出来,然后命身边的太监将那看诊的御医再次传来,自己详细询问。 其实秦康乐压根没休息,反而脑子转的飞快,她有些担心这个孩子能否保住,卫泽先天精血不足,才导致这么多年都没有孩子,如今有了一个,谁又能保证这个孩子就能保住?就是保住了,能健康吗? 还记得前世看的封神演义那本书,其中一章秦康乐印象深刻,言:妲己敲骨剖孕腹,是写苏妲己残忍的。 纣王与苏妲己在摘星楼嬉笑玩乐,天十月,河水渐冷,一老翁过河,无畏而过,后一少年过河,哆哆嗦嗦,嫌河水冰河之象。纣王好奇,这少年人应当体健不惧河水才是,怎么反倒老翁不惧,少年人怕寒? 妲己说,老翁定是父母壮年时期生下的,以至于骨髓盈满,虽老迈,精气亦足,那少年当是父母老迈偶然生下,因此骨髓不满,虽年少,精气不足。后纣王命人将两人抓来,将腿砍下,查看妲己之言是否属实,果然如此。 虽然这是话本,但是艺术源于生活,可见古人也是知道父母精血不旺生下的孩子多有不足,后世医学也证明这一点,大龄产妇不容易,男方年纪大,精子有问题的多,孩子出现问题的也多,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哪怕没有一个完整详细的科学论据,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父亲的精子质量直接影响孩子的身体健康,精髓等等。 所以,由不得秦康乐不担心,卫泽的精子质量肯定不够好,那么孩子呢?能不能好呢?想了半天,终于吐出一口浊气,罢罢罢,不管好坏,总要小心维护,身体不好,照旧过继子嗣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现在不宜想太多。总算放开心扉,秦康乐竟是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晚膳十分,醒来就见卫泽正盯着她的肚子看,脸上的表情……嗯!不好形容。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什么的?”卫泽相当紧张。在想到前天晚上还那啥啥,不禁脸色红白交错,懊悔不已。 “一切都好,只是身上发懒而已。”秦康乐说着,起身。 卫泽连忙上前搀扶,简直将秦康乐当瓷娃娃看待,秦康乐本想取笑他,在看卫泽眼眶通红,心中骤然一沉,古人重嗣,这孩子卫泽盼了将近十年,玩笑之心消失,反而扶着卫泽的胳膊,让他慢慢适应消化。 女皇陛下有身孕的消息是大事,只不过短短两个时辰的功夫整个京城上下都知道了,那些原本钻研不成的人,更是咬紧牙根,玛蛋!不打鸣的鸡也能打出鸣来。 镇国公府上下都傻了,卫二叔同妻子道:“打我一下,我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卫二婶道:“我觉得你打我一下比较好。” 夫妻二人相对而笑,多年的郁气一扫而空,真想锣鼓喧天庆贺一通。 太医院的太医们分作三班,在清宁殿随时待命,至于一直看顾秦康乐御医则干脆吃住在清宁殿,还有几位妇科圣手,也在清宁殿候着,别说卫泽有多重视,就是秦康乐身边的嬷嬷大宫女也都各个如临大敌般绷紧精神,一刻不也松懈。 秦康乐的两位乳嬷嬷更是在清宁殿轮班,至于睿王妃与清王妃也三天两头进入皇城关注,另卫泽感激不已,他生母已逝,文教皇后也不在,没有正经的女性长辈,自家二婶三婶级别不够,如今双王妃是秦康乐的亲婶娘,身份上在合适不过,她们二人也都生过孩子,有她们照拂真是再好不过。 早晨秦康乐照旧起来,她得早朝,然后卫泽的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几乎恨死了早朝,让一个孕妇起那么早,这可如何是好?又不能说出罢朝的话,真是急死他了。 秦康乐倒没什么,这些年来一直那个时辰起身,晚上睡的早,她完全够睡,上辇的时候,那些太监都比以往更加小心,就怕有不稳当的时候,惊扰到女皇陛下。 上朝之后,大臣们也都识趣儿,但凡能压下的事情,都不立刻启奏,这要是因为自己的奏本耽误了陛下的休息,有个什么好歹,那就是大秦的罪人,不用陛下处罚,自己就可以拿跟绳子上吊了。这也是政权高度统一的效果。 秦康乐的孕妇反应不大,除了身上发懒,有些嗜睡之外,完全没有其他反应,反倒是卫泽听闻御医说怀相不大好之后,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反应比秦康乐这位孕妇大多了。 一个月后,秦康乐好吃好喝好睡,整个人都有些发福,卫泽整夜整夜睡不着,整天盯着秦康乐的肚子看,眼眶深陷,眼底发青,走路都发飘,秦康乐觉得看见卫泽,她的孕妇反应都要出来了。 身边的人伺候秦康乐许久,看见女皇皱眉的样子,立刻就懂得意思,然后就开始轮番跟卫泽说话。 “千岁,陛下的胎像越来越好,您不必过于忧虑。”秋嬷嬷趁着秦康乐上朝的时间劝慰道。 “嗯。”卫泽依旧紧绷着身子。 “千岁,您最近清瘦太多,这样怎么行?”林嬷嬷上阵。 “是么?我没什么感觉。” 您心里都是女皇陛下的肚子,能看到自己瘦了才怪,可是不能这么说,只好在劝:“千岁,您这些天睡不好,眼底发青,陛下看在眼里,颇为担心,您总要先顾好自己才行。” 这下卫泽急了,他现在就担心秦康乐情绪不对啥的,连忙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眼底发青,仔细一看,可不是? “秋嬷嬷,我定会顾好身体的。” “千岁还是少些顾虑为好,陛下的怀相越来越好,又有御医太医们随时候着,还有两位王妃的照拂,断断不会出事的,您安心宽心才是。” 卫泽重重的点点头,他可不能倒下,如今秦康乐身上犯懒,批阅奏本又颇为耗神,那些他能批的奏本如今他别说推脱,已经抢着批阅,就怕秦康乐劳累。又恨自己本事不到家,不能将全部的奏本批阅减轻秦康乐的负担,不禁又有些发急。 如今勤政殿中秦康乐同卫泽一起批阅奏本,卫泽颇有些心急,可惜对于政治走向又实在是不知道,只能让自己烧的满嘴火泡。 “我八岁入勤政殿,方有今日,你才看几日奏本?急什么?”秦康乐也无奈了,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怀孕把卫泽折腾成这样。 “我知道,只是担心你太过耗神。” “我又不是傻的,过于耗神的事情我自会命阁老和六部尚书共同商讨的,你急什么?食君之禄,分君之忧,难不成你都拿他们当摆设不成?” 这样一说,卫泽急慌慌的心略微安定下来,仔细看秦康乐,皮肤白里透红,原本略显瘦削的身材竟然圆润许多,终于长长的出了口气,心再次放下来一些。 眼见卫泽终于不在日日担心,精神紧绷,秦康乐也是松了口气,然后就开始关心地瓜土豆的长势,还亲自去看了一回,知道对方也备垄之后,心中大定,看来珩王找来的人对此两种作物颇为熟悉。 三个月过半,卫泽又开始担心起来,都说三月过,胎像就彻底稳固了,怎么秦康乐这边还是不行?不禁又开始着急上火,幸好之前经历一回,到没有过份显露出来。 堪堪到了五个月头上,御医太医等才宣布胎像已经稳定,卫泽是长出了一口气,结果人家都是头三个月容易出孕妇反应,她这倒好,这回出了,吃什么吐什么,短短十日,人就瘦了下去不少,这下不单单是卫泽着急上火,身边伺候的人,包括随身医者,全都一筹莫展。 因为接连恶心,秦康乐不得不罢朝,反而在勤政殿议事,而且还都得是紧急军务秦康乐方有精神处理,其他的却再无精力。 “如今正在收税的时候,户部尚书不必到勤政殿议事,至于其他五位尚书,连同两位阁老,文昌侯,林郡守(林靖烨)镇国公,德沛长公主,这些人与你在勤政殿一起议事吧。”秦康乐吐得实在没精神,现在非常庆幸她将世家彻底打压,否则现在真是不能休息。 卫泽也不推脱,连连点头:“如果有什么新政等,回来之后我在仔细同你说明。” “嗯。”秦康乐想了想道:“瑾王也加上,否则他面上不好看,至于他的话,你听三分就是。” “好。” 圣旨一下,大家的表情都非常微妙,女皇陛下身体不适,不能上朝,那么勤政殿需要众位大臣议事,这个大家心里都料到了,陛下点的这些人,大家也都能猜到个几分,可是德沛长公主算怎么回事?想说女子不得干涉朝政,然后想想龙椅上的那位,只能将这话吞回肚子里。 德沛长公主接到旨意的时候就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秦康乐坐上龙椅,君临天下,对她的触动不可谓不深,要说也想做女皇,她绝无此心,但是立身朝堂,参与天下政事是真的有想过的,如今得了这机会,自然要抓住。 有皇夫在,虽然大家都知道他政治方面不行,可是还有其他人呢?又都不一定和自己一条心,一旦有点儿小心眼的啥的,等着女皇陛下过后收拾你吧,因此被点到的这些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不敢有丝毫私心。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议事毕,卫泽留大家一同吃了一顿午膳,大家散去后,唯独工部尚书留了下来。 “千岁,陛下几月前敦促臣种植的作物已然成熟。” “地瓜和土豆?” “正是。” “产量如何?” “臣仔细算过,地瓜中等田中能达到亩产两千五斤到三千斤之间。” “什么!”卫泽大吃一惊,这简直不敢让人相信,麦子的亩产只有三四百斤,地瓜这个产量岂不是就是小麦的十倍?十倍是什么概念?那能养活多少人,这笔账只要不是傻子就能知道。 “那土豆呢?” “土豆略少些,亩产也有一千斤。”工部尚书满脸笑容,这么多的粮食,这能养活多少人?大秦必能迎来前人未有的盛世。 卫泽想到这几天秦康乐没精神,若是此事告之她,必然心中欢喜,因此道:“你随我亲自面圣。” “臣遵旨。”工部尚书也是高兴。 再次见到秦康乐,工部尚书跪下磕头,然后被赐坐,却见女皇陛下腹部已经微微隆起,不敢直见天颜,听声音精神尚好。随即将产量都报出。 “如此甚好,朕记得那地瓜藤的尖端,鲜嫩部分,人也是吃得的,至于其他藤蔓,可用作养猪,至于土豆秧,可以肥田用。” “是。” “地瓜产量极高,可是不能全部作为主食。” “陛下这是何意?”工部尚书非常急,这般好的东西不能做主食可是太浪费。而且他也尝过,味道极好。 “长期吃,对人的肠胃有些负担,可以参杂一些粗粮小麦吃,至于土豆,这个可以作为主食,但有一样,必须要贮藏完好,一旦芽孢那里出芽,变色,便是有毒,不能在食用。” “臣谨记。” “嗯,如此你安排手下将两样作物推广下去,务必不要另农民只种地瓜,不过如果地多多种些也无妨,可以养猪鸡鸭等,也都吃得的。” “是,臣定能办好此事。” 秦康乐点点头,精神非常好,有了这两样东西,百姓必然不会在受饥饿之苦。 “陛下,如今种不多,可是先在肥地种植,多养些种子?” “好,一切你安排就是。” “臣遵旨。”工部尚书非常高兴,明君贤臣,自己将这两种作物推广天下,虽然一切福德都是陛下的,但是自己也能沾染些名气不是,必能名垂青史,成为一代名臣,苦读诗书,可不就是为了这一刻,眼眶有些发红,犹记当年昌泰帝时自己的颓丧,如今年纪大了,反而觉得生活之乐趣。 工部尚书退下后,卫泽拉着秦康乐的手双双躺倒软榻上,道:“有了这两种东西,百姓必然温饱得以解决,便是再有天灾,也定能安然度过。” “正是,所以我才急着搜索各种吃食,虽然我大秦地大物博,可是大千世界,物种何止千千万万?便是贫瘠地方尚有有用之物,何况在我大秦以外焉不知还有物产丰富之地。” “你眼界开阔,心胸广博方有此见识,如今想到那些世家,倒觉得他们故步自封,眼界狭隘了。” 秦康乐失笑,她有这番见识不过全是托赖前世信息大爆炸的年代罢了,想到那时候的电脑电灯,又是一阵向往:“你有没有想过?人能如鸟儿一般在天上飞,也能如鱼儿一般在水里游,还有千里传音,不拘你我相隔是否千山万水,也能传音。” 卫泽愣了愣,好半天才说:“神仙大概能吧!” “我相信,我们人的潜力无限,终有一天能凭借肉身之力也能做到。”秦康乐说得斩钉截铁。 卫泽想了想,点点头:“嗯,我以前再也没有想过还有火药这种杀伤力如此强大之物,如今不也是有了么?” “正是。” 夫妻说的兴起,竟是午觉都顾不得了。 秦康乐的精神好,但是这个饮食是真有问题,后来还是文昌侯夫人和老睿王妃年纪大,经的事情多,知道秦康乐喜欢吃辣,亲手研制了一种酸辣的汤,由老睿王妃进上去,秦康乐竟然真的止住吐意,胃口大开,喜的卫泽赏了两位老太太好些东西。 止住吐意,胎像也稳定了,秦康乐立即回复早朝,但是勤政殿的议事却没撤,毕竟国事繁重,真的耗神伤到胎儿就不好了。 六个月的时候,开始有胎动,第一次动的时候,秦康乐真是一愣,开始的时候肚子里面有个孩子,总觉得是流于形式,没有太大的感触,可是胎儿这么一动,秦康乐瞬间有身为母亲的感觉。 “你是说,孩儿会动了?”卫泽满脸喜意。 “嗯,今天上午的时候动了一次。” 卫泽眉开眼笑,将手覆到秦康乐的肚子上感受一下胎动,可惜孩子完全不给他这位老爹的面子,一动不动,另卫泽大失所望。 “月份还不足,大皇姐说越到后面胎动越频繁。” “原来如此。”虽然懂得了,卫泽到底还是有些扫兴,看着秦康乐的肚子都带着点儿幽怨。甚至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将手掌贴在秦康乐的肚子上。 终于在第二日起床前感受到了胎动,另卫泽保持一天的好心情,秦康乐则哭笑不得。 一直到秦康乐怀孕七个月,竟然又有世家的残余势力作乱,不过送到秦康乐手中的奏本则是已经灭掉的奏本,扔到一边,秦康乐则开始琢磨安平长公主的婚事。 堂堂长公主,便是不嫁人也能活得恣意潇洒,想当年,如果不是先帝定要让她成亲,按照自己的意思,便是一人又如何?日子开心就好,不过安平长公主这里前几天其生母许俢仪提起,似乎安平长公主有了心慕之人,如果是她自己愿意,那么就没问题了,只是许俢仪并不知道安平心慕何人。 这般想着,就干脆传口谕给德沛长公主,纯禧长公主,柔嘉长公主,这三位姐妹,让她们问安平的意思。 这三个人动作快,平日里关系也好,三下五除二就将口风问出,对方不是什么显山露水的人,正是兵部尚书的嫡次子,此人年岁较安平小两岁,人品端正,原配妻子身体不易受孕,好不容易拼死生下一女,却香消玉殒,李二郎有义,为妻子守丧,三年不谈婚事,如今正好期满,历时,京城的媒婆就快将兵部尚书家的门槛踢坏。 父亲兵部尚书,这些年来得女皇陛下倚重,家世清白,门风正,自己也是官身,对原配有义,只有一女,继室进门,生下嫡子,也与原配不差什么了,这么好的条件,那些家世不是很高的人家自然愿意将自家小娘子许之。 就是更高的人家庶女,也有愿意的结亲的。 秦康乐觉得吧,这事儿总要男方也愿意才好,所以这事儿不能同兵部尚书谈,想了想还是将此事同卫泽诉说,她记得卫泽同李大郎关系不错? “我与李家大郎确实不错,此事我同他说,在探探其弟口风。” “甚好。” 夫妻二人将此事定下,然后卫泽抽了个空到有间楼约李大郎面谈。 “长寿,安平长公主……”李大郎有顾忌,休夫的公主,这性情如何?虽然知道当初尤小郎的名声,可是男人还是下意识觉得长公主也是有不足之处。 “长公主人极好。不争不失。” 李大郎这才心下大定。 京城文臣武将谁不知道先帝子女,女儿强过儿子众多的?病逝的璟王骄横霸道,现在礼部的瑾王过于迂腐,珩王是好,却也只是武将,祥旭更是不必说,玹王那么个名声,珝王也是个霸道性子,瑄王唯唯诺诺,皇九子颇为天真。 在看女子,德沛长公主端庄聪慧,礼贤下士,安平长公主休夫不好评价,但是观其平日言行,并无仗势欺人之事,也无阴狠之意,纯禧长公主率直,柔嘉长公主温婉……女皇陛下更是雄才伟略。 可是皇家公主们虽然各有特色,但是对于身为妻子这个身份来说都是不及格的,德沛长公主是有礼,可是参与政事,纯禧长公主是率直,可是喜好出头,无女子贞静之态,柔嘉长公主温婉,却又身体不好,静恪长公主过于安静,仿若修士……至于陛下,呵呵!不提也罢。 李大郎有些担心自然也是真的,如今见好友这般说,总算略放心,回家同弟弟探口风,不管成与不成,总是对陛下与皇夫有个交代,他可不会傻傻的认为这事儿陛下不知道。 另李大郎颇为意外的是,弟弟乐意,而且一贯方正的人略显腼腆,可见是非常的乐意,心中一面纳闷儿弟弟如何同长公主认识的,一面向卫泽回复。 秦康乐得了准信儿,这才宣兵部尚书觐见,同他诉说此事,倒把兵部尚书吓了一大跳,可见皇帝陛下笃定的样子,自然应承下,选了大媒,亲去公主府许俢仪那里提亲。 因为公主府是现成的,不必在从新建立,因此婚期定在来年开春。真是皆大欢喜。 欢欢喜喜到了年底,秦康乐的肚子越发的大,一晚上起夜数次,导致精神严重不足,幸好她积威甚深,能够完全压制手下人,皇室上下也团结一心因此政事通畅,最让秦康乐开心的莫过于这一年并无天灾的地方(偶有小地方对于偌大个国家来说不算事),这就省了许多麻烦,其他地方她一贯都是章法有度,如今都有序进行。 眼看年底将近,秦康乐是越发的懒散,精神也更差些,不禁感叹,这时候的女人真不容易,她怀一个就觉得辛苦无比,那些生下四五个,甚至五六个孩子的当真了不起。一翻身,发现腿又有些抽筋儿,紧绷了身子,好一会儿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如今这个时间段卫泽在勤政殿,若是晚上她腿抽筋,卫泽总是会帮她揉捏缓解……这般想着,不禁又沉沉睡去。 卫泽回来的时候发现秦康乐还在睡,没说什么,只是叮嘱宫女多将吃食温着,待秦康乐醒来就有现成的东西吃。 一直到戌时,秦康乐方才醒来,稍微吃了点儿东西,卫泽陪着她稍微走动走动,原本卫泽是恨不得秦康乐整日躺在床上的,后来还是妇科圣手提醒道,母亲适当的运动对于生子时有好处,卫泽这才闭嘴没意见,但是只要秦康乐想动,除非他在勤政殿脱不开身,否则必然陪着。 卫泽正在同秦康乐说些前朝喜事,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被握得死紧,就是一愣,赶紧停下脚步,一看吓一跳,秦康乐的脸色泛白。 “怎么了?” “我好像要生了。”秦康乐虽然脸色不太好,人倒挺镇定。 卫泽脸上瞬间煞白,后面跟着的宫女太监也都瞬间紧绷起来。 “快去请稳婆太医医女。” 呼啦啦,后面跟着的人去了一大半儿,然后卫泽就想将秦康乐抱起来,送回屋中,秦康乐按住卫泽的手,摇摇头:“走回去,现在没事。” “这怎么行?” “我有分寸。” 卫泽满头大汗,只好扶着秦康乐一步步走回寝殿。 两人进入到寝殿后,那边稳婆医女太医御医也都到齐了,这些人本就在清宁殿的偏殿居住,这时候正好。 然后大家就都开始忙碌起来,卫泽在寝殿外面,守着门来回转圈。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见那血水一盆一盆的往外端,不禁双腿发软,眼前发晕,仔细听了听,竟听不到秦康乐的声音,这下更是心烦难耐,终于忍不住拦住一个宫女问:“陛下如何了?” “婆婆道一切正常,请千岁宽心。” 卫泽的心略放了放,坐下,整个身子绷得紧紧的,手狠狠的握着扶手,上面青筋露了出来,可见用力极大,女人生孩子,几乎就在鬼门关门口走一圈,所以卫泽非常紧张。 “千岁,还请您为注生娘娘供奉上香。”有经验老道之人提醒卫泽。 “好好。”卫泽连连点头,亲自去为注生娘娘供奉上香,真心实意的请求生产顺利。 女人生孩子不容易,卫泽知道,秦康乐更知道,尤其是现在的医疗水平,因此她安排的无论是稳婆还是医女,那都是实打实的心腹。 此时的秦康乐羊水刚破,阵痛不过是一阵儿一阵儿的,她性格坚毅,颇能隐忍,因此并未痛呼出声,反而眯着眼睛看身边的人往来穿梭,发现她们纵然都紧张,但是章法不乱,心情略放松。 “胎位正不正?” “回陛下,胎位极正!”稳婆立刻接口,心中也佩服不已,怪道能以女子之身君临天下,这份气度就是常人难有。 卫泽正在那里焦急不已,忽见林嬷嬷出来,连忙迎上去:“嬷嬷,陛下她……” “回禀千岁,陛下一切都好,奴婢吩咐人熬些参汤,在切些参片,免得一会儿生产的时候陛下气力不济。” 卫泽点点头,他第一次当爹,完全没经验。 秋翠负责准备秦康乐的一应膳食,参汤则是她亲自熬煮,林嬷嬷吩咐过后,再次回产房。 此时产房中的血腥味儿越发浓郁。 “拿干净娟条来。” “陛下?”秋嬷嬷陪在身边,颇为不解。 “一会儿太痛,免得咬到舌头。”这时候的秦康乐还能冷静分析。 “陛下放心,早备下了。” 秦康乐点点头,然后发现阵痛越发频发了,从刚刚的十几分钟疼一次,到现在几分钟疼一次,秦康乐的眉头也是越皱越深,很疼,不过尚在她能忍受的范围之内。 又过了一会儿,稳婆开口:“宫口已经开了有一手宽,胎位也正,陛下宽心。” “嗯。”秦康乐的疼的脑子已经开始昏沉。 又过了一会儿,子宫不断的收缩,秦康乐终于闷哼出生,头上也冒出大量的汗,林嬷嬷连忙为秦康乐拭去脸上的汗,仔细照顾她。 “拿、来。”只是两个字,几乎用尽了一生的力气,疼,无边无际的疼痛从肚腹处传来,一直到脑门,仿佛整个身体都在被凌迟一样,真tmd太疼了! 林嬷嬷从秦康乐生下来就开始照顾她,自然了她的脾性,连忙将准备好的干净绢条放入秦康乐的口中,秦康乐咬着绢条到底闷哼声不停的响起。 秦康乐不知道,卫泽可知道,戌时发动的,现在这都子时了,怎么还没反应?不禁又开始转圈。 “千岁,生产之时,耗时颇多,不如您先去稍微休息一下?” 卫泽摇摇头,并未说话,这时候别说是休息了,除非有倾国之祸,否则便是有什么朝政大事也得等一等。 在看房门里面,依旧没有声息,不对啊!不是都说妇人生子,喊叫乃是常态吗?为何没有康乐的声音传出来,是有什么不好,还是什么?在看那些血水以及宫女匆匆的脚步,卫泽是越想越担心,越担心脸色越差,伺候的狄云那小心肝也是忽上忽下的,也跟着紧张不已。 秦康乐的身体康健,孕中照顾也得当,而且她控制饮食,胎儿并不大,胎位又正,因此在过半夜之后勉强喝了点儿参汤,于晨曦时生下一子。 孩子生的顺利,秦康乐的精神就不算太差,得知是男孩儿之后,真心觉得自己气运无边,过继子嗣必然同亲子不同,如果生下的是小娘子,对国事无碍,但是对于提升女人的地位,虽然也有帮助,却不如男子为帝时尊重,重视女性来得有效果。 女子为帝,那些男人不过觉得是个压,嘴上不说,心里不服,也不会真正的重视女子,如果男子为帝,能够重视女子,那就是导,必然能让男子心服口服。将来若是天下女子有运气,自己得一位长孙女,那样三代下来,有压有导(类似于打一巴掌在给一甜枣),天下女子必然能出头,婚姻上也能彻底废除一妻多妾制。 倒不是秦康乐想怎么样,也没想过女尊男卑,她就是觉得女孩子聪明的也不少,困在内宅太过可惜,于国家而言绝非好事,对于女性自己,现在活的也太没尊严,完全就是附属品,菟丝花,她想让大家多些选择,多些出路而已。 生平莫作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也太过于悲哀!还是有些选择的好,愿意当菟丝花的那就继续,大树藤萝也是相得益彰,可是有抱负的,能够惊才绝艳,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又有何不可?给天下女子多些个选择。莫要在内宅自相残杀。 最后终究敌不过困意,秦康乐沉沉睡去。 第127章 众位宫女等等收拾起来更加小心,林嬷嬷与秋嬷嬷这是抱着小皇子到外面给卫泽观看。没想到卫泽虽然爱惜孩子,却仍是先问:“嬷嬷,陛下如何了?” “陛下精神不济,先睡下了。” 卫泽点点头,这才将目光挪到小皇子身上。刚出生的孩子都是红红的,皱巴巴的,绝对没多好看,但是卫泽只是看一眼,就觉得整个心神都被吸引,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让人心悸。 秦康乐与卫泽在规矩上都并非严谨之人,但是在口舌上却盯得十分紧,因此直至秦康乐将小皇子生下,也未走漏一丝风声。 今天并非休沐日,因此大臣们自然正常来上早朝,刚一进皇城,就觉得气氛与往日不同,来往的太监宫女纵然还是端庄肃穆,规矩甚严下脚步也带着一丝轻快,眼睛里面也带着一丝喜意,这些人精大臣彼此对看一眼,皇城里面有喜事? 直到女皇陛下没有正常临朝,大家心底都有了隐隐的猜测,果然,天光大亮的时候皇夫满脸喜色前来,亲口向他们宣布,女皇陛下果然于晨曦十分生下一名皇子。 大臣们,尤其是那种阴阳之道拥护的大臣们蓦然有一种天晴水蓝的舒爽,女皇陛下确实天纵英才,可惜终究不是男子,如今这男孩是嫡长子,就是妥妥的继承人,太好了,终于不用再次迎来一位女皇。有种喜极而泣的感觉。 女皇陛下开始坐月子,可苦了秦康乐了,不许吃这个,不许吃那个,不许看奏本,只要她有一点儿不符合规范的举动,就会跪了一地的人,简直折磨的几乎崩溃,最后,也就是那醇厚的嗓音念着奏本成为秦康乐的慰藉,唉!这日子过的苦哦! 瞪着眼前的小米粥,秦康乐看看两位奶嬷嬷没在寝殿,然后看着卫泽,道:“换点吃的吧?我真的吃不下了。” 秦康乐如此商量的口吻,实在太少见,卫泽不禁犹豫起来。秦康乐一看有门,连忙可怜兮兮的看着卫泽,话说这都二十天了,稍微吃点儿别的,应该没事。 “你想吃什么?” 秦康乐咽了咽口水,她想吃麻辣火锅,想吃水煮鱼,想吃……好吧,辣的肯定不让吃,想了想道:“放些盐吧,一点点就行。” “可是嬷嬷说,月子中吃盐,嗓子会坏掉。” “已经二十天了,少放些,不然这些东西也太没味道了些。” 卫泽想想也对,点点头,然后出去。 秦康乐正高兴呢,屋中的宫女都是小宫女,两位奶嬷嬷正好都出去了,今天终于能吃些带味道的东西,结果就看卫泽引着林嬷嬷进来,秦康乐脑袋嗡的一下,这林嬷嬷的念叨神功她实在受不了,这可怎么办?然后脑子一抽,干脆装睡吧。 见到“睡着”的秦康乐,卫泽真是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她竟然会耍无赖。 “千岁,陛下睡了,醒来再说。” “是。” 林嬷嬷退出去,也没闲着同大家商议着,却是可以在汤中加一点点盐。 晚上秦康乐吃到了带点点味道的汤,长出了一口气,中午的无赖场面也无人在提。 好容易坐了四十天的月子(被一众人强烈要求多做了十天),秦康乐终于解放了,先是狠狠的洗个澡,洗头发,然后就想吃一些辛辣之物,再次所有人反对,只得作罢。 同乐九年的新年在秦康乐的坐月子度过,又休息了几日,正月十六秦康乐开御笔,再次临朝。 第一件事就是命工部尚书准备春耕一事,重点在地瓜与土豆之上。 第二件事就是安平长公主同兵部尚书嫡次子成婚,由于辈份的上升,因此婚礼比第一次出降还要盛大,完全没有再嫁的遮掩,反而锣鼓喧天,天下皆知,不但如此,这些年在火药上不但研究出了大量火器,也研究出了一些鞭炮。 原本秦康乐是打算过年的时候燃放增加气氛的,可惜过年的时候她做月子,此时拿出来也好,给安平长公主做脸面。 果然此物一出,所有人纷纷侧目,尤其是那些世家,知道王阁老等败于何物之下,看的也越发仔细。 至于民间,公主休夫二嫁这件事对他们触动是最大的,那些原本碍于名声不敢再嫁之人,好似沙漠中见到了绿洲一般,让人欣喜。 然后秦康乐就给了天下满口礼仪,打压女子之人来个会心一击,废除贞节牌坊。 望门寡的牌坊在昌泰帝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但是那些嫁人又养有子女的,则很多要守寡,也不管几岁,不管本人是否愿意,夫家娘家都愿意另其守寡赚名声,此时秦康乐就是废除这个。 不等天下之人反驳,直接道:“食色,性也,夫妻之道,乃是本性,若是己身不愿,便不可压制本性。” 不成道理的道理,可是她是天下至尊,态度又强硬,直接下的明诏,哪怕那些大贤大儒在家里破口大骂,也不能撼动分毫。 第三件事则让众多勋贵侧目。 忠武侯上奏本言明自己以老迈,只有一嫡女,已经出嫁,嫡子夭折,妻也年迈,不能再生育,因此选忠诚孝顺庶长子为衣钵,请封世子。 言辞颇为恳切,将自己无嫡子事也说明,论理,这种情况前朝,前前朝都出现过,除非被皇帝陛下彻底厌弃的人家,否则这爵位都是可以传承下去,所谓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在正常不过。 但是我们女皇陛下一贯不走寻常路,因此他这奏本被女皇陛下驳了,一点儿没犹豫驳了,理由是——庶子不得承爵! 满朝哗然,这时候讲究的是父权,夫权,族权,都是男人的事,在嫡庶上差别确实很大,没有嫡子的情况下,爵位等等才能轮到庶子,但是前提是子,也就是男。所以男人才会纳妾,满足自己的私欲是一方面,想要开枝散叶这绝对是面上正经八倍的理由,因此女子嫉妒才要不得,这等于是阻碍夫家发展,因此要被休弃。 可是现在这奏本被驳斥,岂不是明晃晃的告诉大家,庶子完全没有继承权。 忠武侯彻底傻了,万万没想到陛下驳的如此干脆,心中五内俱焚,竟是呆立当场,彻底傻掉。 秦康乐才不管忠武侯以及满朝文武的反应,直接下诏书,昭告天下,凡是朝廷给予的爵位,庶出不能承爵,包括皇室的爵位,亦同。但是庶出却可以通过文武考试,为自己争得地位,这个却不限制。 忠武侯摇摇晃晃回到忠武侯府,看见最爱的庶长子殷殷期盼的目光,好悬没落下泪来。 “父亲,您怎么了?”庶长子眼看忠武侯面色不虞,心中一突,他与母亲多年心血如今好不容易就要达成,可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陛下将奏本驳了。” “什么?陛下怎么会驳奏本?儿子是长子,有何驳斥的?”一瞬间,廉大郎转了多少个念头,转的最多的则是父亲诓骗他,不想让自己成为世子,而是想立花侧室的儿子为世子,握了握拳,满心愤恨。 忠武侯还处于被打击的思维里,没有看到长子脸上一闪而过的阴狠,依旧唉声叹气:“庶子不得承爵。” 一句话,将廉大郎的所思所想全部打断,思维有一瞬间的空茫,然后才整个人宛如五雷轰顶一般,彻底傻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父、父亲,所有的庶子都不能承爵?”廉大郎觉得自己的声音好似从天外飘来一般。 “正是。” 父子二人一坐一站,仿佛木雕石塑一般。 廉大郎的生母金侧室原本是忠武侯母族的远房表妹,当初家中艰难,前来投奔,然后见到了年轻时颇为俊俏的忠武侯,立刻芳心暗许。可惜身份相差太多,哪怕忠武侯百般怜爱,也只能为藤妾。 其实忠武侯家就是一出宅斗计,已逝去的老忠武侯为自己的世子定下永康伯的嫡长女(德沛驸马的姑姑),这是绝对的门当户对,江家女端庄贤惠,本应该不错。 老忠武侯的夫人出身不高,倒也乖顺,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那肯定没有宅斗,可惜老忠武侯死的早,老夫人将忠武侯宠成个贪花好色的性子来。在加上她眼界狭小,人又有些过于理想化,因此很是照拂那远房的表外甥女。 江家女嫁过来的时候,这位好表妹已经生下庶长子,这对于江家女来说简直奇耻大辱,想着去母留子,那老夫人又可怜自己的外甥女,在加上忠武侯爱恋表妹,反倒是正式纳进门的藤妾。夫妻情份也因为这两件事彻底坏了。 在后来忠武侯贪花好色,婆婆诸多维护,江家女开始还有心处理,在生下嫡女后,好不容易生下一名嫡子,却被那表妹害死,终于彻底心灰意冷。 因为嫡子死,忠武侯也很是不悦,与金侧室起了龌蹉,又宠花侧室,这些年两名侧室斗得天翻地覆,忠武侯夫人将自己女儿嫁回永康伯府,给了大笔的嫁妆,又挖了不少忠武侯府的好东西,至于这中间如何挖出来的那也是不容易。 总之,现在忠武侯夫人将自己关在一处清净地,任凭后宅如何斗得天翻地覆也是不管,自从她嫡亲的兄长家中嫡次子尚主之后,永康伯府越发得用,因此忠武侯府上下也不敢轻慢了她,甚至忠武侯眼见侯府日渐衰败,有意同她重修于好,可惜忠武侯夫人早已心死,完全视他为无物。 忠武侯心高气傲,见对方无视自己,自然也不会低声下气,也是无视,夫妻间真是相敬如冰。 两房侧室斗得天翻地覆,终究是金侧室棋高一筹,磨得忠武侯上了请立世子的奏本,以为能成为偌大的侯府真正的继承人,结果—— 两房侧室加忠武侯都输了,输得干干净净,女皇只是一道旨意让他们十几二十几年的心血全部化为乌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渣渣! 两个侧室与庶子们正满心怨气的时候,忠武侯的族人也都炸开锅,大家都是依附忠武侯府而活,如今侯府就将不在,他们要怎么办?忠武侯府大乱。 秦康乐完全不管忠武侯府如何,她在思索宠妾灭妻的问题,忠武侯府宠妾灭妻她早知道,可是华夏当初虽有这个名词,但是却不是完全的律法之中,官员犯了这个,会不会追求完全就看执政者的意思,属于私德有亏一类,现在秦康乐想将她写入官员的律法中,以后这个不管当政者如何想的,只要有理有据,那么这个官员就可以下台一鞠躬。 可是现在没有契机,无故下旨虽可,却未免有独政之嫌,天下人也不会真心遵从,龌龊事反而隐藏更深,导致更加龌蹉。因此还得寻一个契机。心中到底将此事记下一笔。 今年的地税则收上来一亿白银,哪怕不在收农业税以及营业税,也妥妥的够用,水义乐得眉开眼笑,他属于最幸福的户部尚书,自从他上台,国库就没空过,年年有结余。 秦康乐看着这些银子也高兴,直接大笔一挥,再次给大伙儿长工资,并且规定在年节的时候都有红包派发,各地官员也是大喜,朝廷有钱,果然好处多多。 然后就是修路,当年工部尚书择的那两处地方,短短时间内,民众生活水平就大变样,这也更加坚定了秦康乐修路的心思。 这次不单单是工部尚书,而是将众多大臣都宣进勤政殿中。 “朕欲修路。” “陛下圣明。”此时这些大臣们还不知道秦康乐准备修什么,只以为是修一些官道。 “朕欲修的,并非只是官道,蔡卿家曾经主理此事,有两处试验之地,效果颇为不错,诸位卿家可以看看。” 秦康乐话音一落,身边伺候的宫女就将一个个记事本分发给诸位肱骨重臣。 大家仔细翻阅,心惊不已,董家村和赵家村都是不起眼的两个小村落,因为山高路远,距离县城颇远,虽然山上物产丰富,温饱得以解决,但是却过于偏僻落后,很多人终其一生也难以从村子中出来几回。 工部尚书派人修路,除却不要赋税,超过徭役天数还给工钱,另两村的村民都很开心,路修的很快,开垦之后,这两个地方的物产都十分丰富,瞬间有大量商人涌入,两村的民众生活水平翻了几翻。 “陛下是想修民间小路?”德沛长公主第一个出言。 “正是,朕不单单想修官道,这些田间小路才是重点,这样南来北往,互通有无,方是富民之道。” “陛下此举高瞻远瞩,必能福佑天下百姓。”蔡尚书非常高兴,那两个村子的发展他一直都看在眼里,如今陛下再次拨款修路,真是再好不过。 “陛下,这路确实可修,与民有利,只是颇有些升斗小民,眼界狭隘,修路所用石头黄土等等经常被这等小人偷取,县衙等人手有限,以前只能守住官道,如今这些路都修起来,恐怕守不住。”永康伯祖上也是穷人,现在也有好多门穷亲戚,自然颇为了解那些升斗小民。 “此事朕也想过,那路对更多的人有用,便是告之几年一休整,若是那些眼皮子浅的小民去偷,总会被当地不容的。” 永康伯点头,心中还是有些顾虑,那些小民目光狭隘的很,而且腿脚都利索,有路就能过,未必愿意维持平路。 “既然修路,自是不能随意都行,命人收养路费。” “养路费?”水义第一个好奇,难道陛下有想到什么敛财的法子? “此费地方收取,不归朝廷户部,至于收取,朕暂时拟定,来往商客过路,收取一定费用,这钱用以养路,剩余的则分与上下官员。” 大家一时静默,有点儿感觉不太真实,秦康乐一贯集权,强硬,这么个大馅饼落到大家的脑袋上,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至于怎么收法,朕这里只有草稿,你们补足疏漏,在执行不迟。” “臣等遵旨。” 然后秦康乐极为大方的就开始拨款,倒也不是盲目的全部一起修,而是一点一点来,先从北塞开始。 然后群策群力,很快也将收费的标准定下,都是按路途的远近收取一定费用,至于普通的过路的则不收,本地经商的人员也不收取。大家对这个接受度都挺高,秦康乐又定了各地的最低收取费用,至于最高她却没定,众位大臣不解其意,秦康乐笑而不语。 第一百二十八章 皇子百日宴,卫泽自然是非常疼儿子的,但是在这个上和秦康乐想法一样,认为小孩子,还是不要太铺张的好,免得压不住。 因此只有皇室以及镇国公府的人参加,可是收到的礼物一点儿也不少,多有奇珍。 这边将修路的事儿进行的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呢,那边永康伯将忠武侯参了,言忠武侯害死自己的嫡亲妹妹,永康伯年纪也不小了,哭的凄惨。 秦康乐也是吓了一大跳,随即她了悟,这忠武侯还真是好狠的心,自己不允庶子承爵,竟是害死嫡妻,然后打算扶正妾室不成?还是打算续娶?自己在努力一把,生个嫡子出来?简直是丧心病狂。 忠武侯想狡辩,可是忠武侯府后院混乱,秘密根本守不住,事情被永康伯府查的清清楚楚。 瞌睡来了送枕头,正好借机这个宠妾灭妻的问题,可是秦康乐却无喜意,终究是累了江家女一命,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委实可恶。 秦康乐满心怒火,命大理寺仔细审问,这些年来忠武侯府中仗势欺人的事情也没少干,真是一查一个准儿。 看到这些证据,秦康乐直接下旨,先是削爵,理由是宠妾灭妻,德行有亏,不配为官,然后那些罪状,到底另忠武侯府上下流放的流放,问斩的问斩。 宠妾灭妻这四个字另朝野震惊,以前有官员宠妾,也不过就是个风评不好,成为政敌的攻歼手段,如今被女皇陛下列为削爵的头一项罪状,那就不能在等闲视之。 果然,女皇陛下就又下了旨意,宠妾灭妻也成为律法的一条,为官者罢官,为民者杖责,另,以妾当妻者流刑,罚的绝对够狠。 有间楼中就有私底下议论的。 “不过是后宅之事,竟如此大张旗鼓,丢官罢职,至尊未免太严苛了。”虽然世家都被秦康乐收拾掉了,也集权成功,可是这种侵润主要在朝堂上,私底下,大家对于皇权还是并未有太多的敬服,因此背后议论也属正常。 “王兄此言差矣,私德不佳,确实不能为官,官乃是万民的表率。” “正是,而且无规矩不成方圆。” “那忠武侯也太恶了些,竟然害死嫡妻。” “正是,正是。” 一时议论纷纷,因为有忠武侯这件事垫底,因此大家接受度倒也颇高,一二反对者也被大家的言论淹没。 然后更大的喜事传来,第一批大批量种植的地瓜土豆熟了,地瓜照顾的好的能达到亩产三千五斤,就是不好的也有两千五百斤左右,这件事已经不是文武百官震惊,而是天下震惊,堪称普天同庆。 “陛下,此乃天之幸事,全赖陛下福佑,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工部尚书带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臣服,万民敬仰。 在这种喜庆的之下就是皇九子大婚。之后营业税也收上来许多,给修路所用资费提供坚强的后盾。 忠义侯很是烦心,昌泰十六年,他的嫡子,忠义侯世子战死,庶子还有,却无嫡子,难道自己家的侯府也要断了传承不成?因此自从忠武侯府请封世子的奏本被驳斥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好他治家颇严,当年忠义侯世子也是战死,因此族中还未有什么其他想法。 唉声叹气,忽闻下人回禀,夫人有请,忠义侯就是一愣,他与夫人相敬如宾,可是夫妻成为宾客,全是礼仪了,还哪有亲密?不过他人颇为自持,因此先生下了嫡长子,平日里后宅中也全是老妻说了算,只是到底是不亲密,嫡长子战死后,越发的生分,只有年节的时候才会一同出现,这时候请自己,多少年没有过的事情。 “夫人。” “夫君。”老夫人一身深蓝色衣衫,头上插着金钗,端庄够端庄,可却宛如死水一般:“此番请夫君过来,乃是有事相商。” “可是为了蕴华的婚事?”路上忠义侯已经想过了,蕴华是世子的遗腹女,如今已经十六了,正是谈亲事的时候。 “不是。” “嗯?”忠义侯愣了,不是? “夫君,那忠武侯府因为没有嫡子,不能请封世子,我们忠义侯府,夫君可有章程了?” “唉。”忠义侯长叹一声,坐着不语。 “妾这里倒有个想法,也许可行。” “夫人请讲。”忠义侯心中一动,难道是将庶子记到她的名下?可是这可行么?陛下发怒,这便是欺君大罪。 “夫君,我们是没有嫡子,可是我们有蕴华,蕴华是嫡女。” “夫人这是何意?”忠义侯一时没反应过来。 “夫君还记得当年先帝立储君的旨意诏书么?” 忠义侯略一思索。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嫡女康乐皇后所出,天资粹美,品性端方,天意所属。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正位东宫,以承万年之统,以定四海之心。 “嫡女康乐”四个字此时份外醒目,看着夫人,心中也有这个念头,只是,能成么? “容我在想想。”兹事体大,必要多想想。 忠义侯回到自己的书房,就开始左思右想,其实他的庶子也不差,比不得自己的嫡长子,但是比起忠武侯府的庶子,那也是云泥之别。绝对也是当得世子的,而且他颇为喜欢三子,可是陛下有明面的旨意,庶子不得承爵。 这般思前想后,终究是上了奏本。 “这忠义侯倒是乖觉。” “嗯?”卫泽正逗小皇子呢,听这话,直接到秦康乐身边:“怎么?” “你看看。” 卫泽接过奏本观看,这忠义侯确实聪明。 奏本大意如下,也是先言自己老迈,然后又痛斥当年的邬家叛国,痛哭自己的嫡长子战死沙场,最后言明以无嫡子,只有世子留下的遗腹女,以及三名庶子,没说请立哪个人为世子,只是表明忠心,以及诉说忠义侯府的现状。 “唉,当年忠义侯世子虚长我一些,颇得他照顾。当年我跟着二叔去太原也是有这个缘故。” “我还当你一辈子不准备说呢。恩公。” 卫泽眉眼弯弯。 “忠义侯世子是可惜了,他们家忠心耿耿,门风也算正,总不能落得没结果。”秦康乐言罢,直接批奏本,立世子嫡女蕴华为世孙,承爵! 忠义侯得了批阅一看,越发感念老妻透彻,若无她的提醒,忠义侯府怕是也就不存在了,如今蕴华为世孙也好,招赘女婿,这样就能将忠义侯府传承下去。 朝堂上再次起了轩然大波,这嫡女承爵闻所未闻,这……玛蛋,竟然没有反驳余地,陛下当年就是嫡女之身接了先帝的江山。 这是一个信号,非常大的信号,世人皆道男尊女卑,秦康乐并未打破这个,而是在嫡庶上做手脚,嫡女就是比庶子高贵,嫡女也能承家业,这样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改善女子的地位,最重要的是,女子步入朝堂,终有一席话语权,也给天下看看,女子也能当官。 这确实是一个信号,勋贵有爵位的人家在得嫡女虽然不如得嫡子快活,但是总是比庶子还要高兴些,最关键的是,不在是德言容功的教育,而是也要念书,甚至练武,更有那一等聪慧的人家,便是庶女也都如此教育,陛下是女皇,又焉知女子没有可以考试之日? 年底营业税收上来极多,道路也有颇多竣工之地,一时间商人增多,互通有无,民众的生活翻了翻几番。 最喜人的还是土豆地瓜的大丰收,解决了大半多人口的吃食问题,秦康乐又极少收农业税,民众在没有不富足的。 官员的年底的红包再次翻了一番,这下真是天下同乐。猛然发现,就算是不贪污,家中整治几间铺子,再有俸禄,日子也能过的极好。 年底小皇子过周岁,又要办抓周,很是热闹了一通,只是到底还是担心孩子小,承受不住,并没有大操大办。 同乐九年在一片欣欣向荣的热闹中过去。 同乐十年皇夫再次稿赏三军,军人的待遇再次提高,尤其是火器再次升级,另秦朝威名赫赫,在然后先帝皇七女,皇八女出降,又是盛事。秦康乐大方,昭告天下,不收农业税,农民只要服些徭役即可。然后她就将自己的弟弟妹妹也都委派了差事,通通出去公款旅游,就当给你们度蜜月了。 这一年人口上升几乎有五分之一,都是新生儿,这时候讲究多子多福,尤其是农民,只要真有了余粮,在没有不愿意生子的,以前生下养不大,还有溺婴的,如今日子好过了,自然都将子嗣养下。人口大增。 那些归顺的原本归顺有一部分也只是惧秦康乐之威,如今却真的是心服口服,陛下眼界之宽,远非他们可比。 之后秦康乐再次宣卫二叔进宫。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赐坐。”这一次,秦康乐是在勤政殿召见的卫二叔。 卫二叔这两年发福了,卫泽与陛下终于有了孩子,心头大病立时去了,镇国公府也越来越好,顺心顺意,胖了也是应该。 秦康乐上下打量卫二叔,忍不住打趣:“二叔倒是发福不少。” “全赖陛下洪福。” “何萧何卿家在沪地主理外国人的治理,颇有政绩,与外国互通有无,也得了不少好物,只是如今虽然贸易,但是毕竟根本不足,朕想着,二叔不如联合天下商家,成立一个天下最大的商会,但凡有厚利之物,尽可在沪地出口,朝廷为你们保驾护航,但要抽成。” “陛下此举大善,大秦物产丰富,很多东西大秦百姓不能全部得用,如今出口,在好不过,只是不知陛下,如何抽成。” “纯利五成。二叔觉得如何?”秦康乐抽的狠。 卫二叔也是一愣,但是想到出口的丰厚利润,还是连连点头:“抽成虽高,利也确实厚。这些人必然心甘情愿。” “正是,此事还请二叔多费心,至于这第一任的会长,恐怕也是二叔当仁不让,至于货物到了沪地,朕必大开方便之门。” “臣谢陛下栽培之恩。” 秦康乐当然高兴,这笔生意做出成了,可就不是出口五成的利润,她已经通知何萧,但凡有外国商人,也可以将货物卖与秦朝的商人,同样的,要在国外商人那里抽纯利的五成税。 至于这收上来的税收,秦康乐也有规划,一成归在皇室,哪个朝代也不能千秋万代,这算是给后世子孙留个保命之物,剩下的则给农民工人养老之用。 秦康乐前世在农村长大,那些农村人,哪怕七十八十依旧在田间劳作,生病不敢去医院,吃饭也是省着,很少买菜,反倒是那些工人能凭借着退休金过上不错的日子,如今她干脆工农一体,无论男女,士农工商,只要年过五十者皆有银钱发放。只是旨意现在还不能下,要看贸易到底收钱如何。 “启奏陛下,如今人口发展迅速,各地官员缺处亦不少,臣请陛下在开选拔人才一事。” “准奏。” 国家发展太快,自然要相应的治理人员,而且当初世家打败,空缺极多,原本就没填满,现在很多地方,很多部门都是恨不得将自己劈成几瓣来用。 这一次的考试,彻底定下名字,为科举而不是原本的民间选拔,武人的则为武举,至于考试流程,包括都考什么内容,秦康乐再次召集大臣,这一次没有世家阻挠,因此这一次要定下真正的科考内容,后世便要以此办理的,关乎千秋万代,因此被点到名的人都满面笑容,这是名垂青史的事儿,做臣子的,除了封妻荫子,谁没有这个念想? 这个言要考一些术数 那个道要考伦理纲常 还有言当考规矩礼仪 另有要考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必须要明辨事理,也就是断案。 最后,秦康乐定下,考秀才考的是术数(数学)伦常,考举人考的是规矩礼仪,考进士就是明辨事理,断案,殿试的时候则由皇帝亲自主导,考什么也是皇帝说了算,不过秦康乐想到后世的八股文,直接定下的基调就是考统御,比如说某地受灾,你要如何赈灾,如何同周边的县城调度,等等。 晚上吃了晚膳,夫妻俩说起此事,卫泽颇为好奇:“不考诗词歌赋?”记忆中那些世家子弟有不少喜欢红/袖添香的,然后去一些勾栏之地写一些诗词,表示自己有学识,风流潇洒。 “我要的是能治理天下,为民做主的官员,可不是要只会吟风弄月的男馆小倌儿。”这话说的又损又诛心,绝对的地图炮。 因此卫泽都是一噎,秦康乐一贯胸襟宽广,对士农工商一视同仁,自己也能折节下交,与军士同饮,与民同乐,这会儿怎么能说出这话?诗词又不是糟粕?同望门寡不一样。 “诗词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品行。” “嗯,但是除此之外实际应用呢?既不能治国也不能安邦,尚不及那些手艺人的奇技淫巧,不过就是娱乐时候的一个玩意儿罢了。”秦康乐将诗词一道一锤子定音。 没办法,后世那些八股文,以及会两首酸诗的穷秀才实在是太多了,太不实用了,因此只能现在凭借自己的身份,一开始就定下基调,给诗词定位就定位在个玩意儿,免得以后大家学习的方向有误,出了岔子,弄出来一堆满口之乎者也,或者只会做诗词,却没有一点儿实际能力的人,所以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秦康乐定下的大秦基调就是实用,不管是工业还是农业,经商还是士人,定要从实际出发,不能只寻那空中楼阁。 卫泽想想也是真的,他对政事本身就没秦康乐那么多的心眼子,问也不过是好奇而已,他现在有子万事足,这会儿如果不是孩子睡觉,他绝对没那个好奇心问秦康乐科举的事情。 秦康乐有心打压诗词歌赋,自然就示意身边的太监宫女在得空的时候,将此消息“无意”透漏到有间楼,天子不喜看不上的事儿,底下人自然也会不喜,所谓上行下效,不外如是。这种慢慢的侵润,定然能形成一种风气。比如说秦康乐崇尚节俭,现在秦朝上下便无奢侈之风。 女皇陛下所料不差,这边太监宫女将风声隐隐放出,那边那些文人自然就知道该走哪条路?风骨诗词尚好,如果是吟风弄月的靡靡之音,岂不是承认自己是男馆小倌儿一流? 第一百二十九章 这一次没了世家的阻挠,政令通畅,天下文人汇聚京师,秦康乐突然心血来潮。 “长寿,如今京城文人汇聚,不如你我到有间楼看看?” 卫泽有些迟疑,他舍不得儿子。 看卫泽的样子,就知道他怎么想的,秦康乐很想翻白眼,自从有了儿子,卫泽整个儿化身孩儿奴,如今定是不想出去,也就是不想同儿子分开,唉! “我们就出去一会儿,散散心,至于宝宝,有奶嬷嬷,老嬷嬷,宫女们照看着呢。” 卫泽想想也是,点点头:“嗯,那便去有间楼看看。” 秦康乐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挺没地位的,在卫泽心里,儿子第一,火器第二,她最多也就排个第三,所以还是小三?囧! 两个人彻底换上便服,然后骑马出去。 到了有间楼,自然直接上第三层,现在正好是入秋,天气不冷不热,时令的瓜果蔬菜也颇多,两个人点了些菜,喝点儿果酒,很是惬意。 一楼大厅本就是让文人们展示自己的地方,如今所有人也都知道,这是陛下的产业,因此越发的热闹起来。 如今正是科考时,楼下自然热闹非凡,这个道xx素有才名,那个道xx见解独到,又有人说xx见微知著,明辨是非。 秦康乐在楼上自然将楼下的一幕幕收入眼底,见如此气氛,很是得意,果然没有xx文章做的好,xx的诗词写的好之言…… “听闻,山西史瑾瑜的诗词一贯风流雅致,不知道这次来了没有?”一个青衫男子摇着折扇,摇头晃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儿。 大厅中响起几道意义不明的笑声。 然后有一名褐色衣袍的人道:“来了,对方才名颇高,自然不会错过这次陛下的圣恩。” “不知道这次那位史瑾瑜史郎君能得几名?” 讪笑再次响起。 秦康乐将卫泽拨的橘子放到嘴里,吃着,道:“看来这个史瑾瑜定是诗词出众。” 卫泽点点头,随即皱眉:“这些人心胸不够宽。” “嗯。”夫妻两个人说着话呢,门口一阵喧哗,想来是又人来了,而且似乎人员颇多。还参杂着女子之声。 秦朝风气本就不如后来宋明理学那般限制女人,什么裸胳膊挽袖算失小节,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秦康乐是女皇,哪怕她没有明旨优待女子,却也在很大的程度上提高女人地位,尤其是不限制女子出门。因此有很多带着帷帽的小娘子们会出门。此时听到女子声,也算正常。 “不愧有秦朝第一美男子之称,果然是位俊俏郎君。”就有那泼辣大胆的妇人开口称赞。 也有不少小娘子跟着,小声交谈品评,这位郎君真是俊俏的可以。 史瑾瑜是被山西同窗拉进来的,其实他并不想来,只是不好拒绝而已。 他一进门,仿佛满天的阳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别人瞬间都成了陪衬。 一身天蓝色的长袍瞬间让人仿佛看到蓝天碧海,还有那脸,皮肤就跟那剥了鸡蛋皮的鸡蛋清似的,白皙细腻又透亮,也是长眉入鬓,偏偏他的就让人觉得那眉毛就跟最好的画师画上去的,多一根是多,少一根就是少,一双眼睛满是晶亮,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多看一眼便是要溺毙进去,配上那高挑的身形,完全不逊年轻时候的睿王。 “秋水为神玉为骨。”秦康乐一瞬间看呆了,忍不住脱口而出。 “咳咳!”卫泽假咳了两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过过眼瘾。” 卫泽没搭理她。 “要不,我找个绝色美人,让你也过过眼瘾?”秦康乐无事的时候,很是喜欢逗卫泽,这人是典型木讷口拙,没事逗逗他变脸,非常让秦康乐有成就感。 果然卫泽脸色微微一变,脸色发红,颇有些囧色。 秦康乐笑的恣意。 “不过,这瑾瑜之名还真是名副其实,真是好相貌。颇有睿王叔的品格。” 卫泽同秦康乐十年夫妻,也偶尔听秦康乐提起当年同睿王的事,原本见秦康乐看人都看呆掉了,本是有点儿那啥啥小酸意的,如今听到这句话,瞬间烟消云散,也向下看:“果然好相貌。” 这时候下面也已经说起话来。 “这次陛下开天恩,我等得如此圣恩,必定要各展所长,已报君恩。” 底下人纷纷附和。 然后就开始说一些各地的案子,然后在说一些自己看法,秦康乐听的仔细,还好,都没说出何不食肉糜这等话,都知道一二民生,这就好。 这时候就有人说:“我这里有个案子,大家不妨断一断。” “钱兄请讲。” “一个骡子上面驮着一袋面,因为贪吃,与主人走散,后来那骡子被大家找到,却有两位失主,一位正是卖面的,言骡子上的面是卖掉的,送出去的途中,他小解就走失了。” “另外一位失主是卖油的,言这面是买的,特意牵了家中的骡子出来驮面。双方各执一词,都不是那个村子的人,也不好考据这骡子到底是谁的,事情就僵住了。” “这骡子到底是谁的呢?”有个人叹惜。 顿时,大厅里议论纷纷。 “康乐?”卫泽也颇有兴致,但是他依然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谁的。 “既然是面,外面必然有口袋,看那口袋以及封口的绳子上是否有油渍,卖油的经年累月与油打交道,手上必然有油污,按照那卖面的所言,如果是送去,就说明那口袋并未让卖油的碰过,有油渍就是卖油的,没有就是卖面的。”秦康乐自然一下子就能猜到其中的利害关系。 卫泽听得眼睛发亮,他知道秦康乐胸有丘壑,没想到竟然还会断案。 “怎么,难不成你以为我不会断案?细节决定成败,不能见微知著,岂非被朝臣牵着鼻子走?” “一通百通?” “正是。” 史瑾瑜反应不慢,也思索的明白,只是他不愿出这个风头,反倒是那说案子之人,颇有些不依不饶,就言:“史郎君如何看?” 眼见大家都将目光投来,史瑾瑜出言道:“既然卖油身上油污必然是有的,可观骡子与面口袋以及封口的绳子那处是否有油污,如果有,那必然是卖油的。” 出题的人一噎,只好讪讪而笑:“郎君见识卓远,不错,那当地的县令也是如此判的案子。” 然后又开始七嘴八舌说些各地的卷宗,每每都是史瑾瑜反应最快,这下来卫泽也欣赏起来,忍不住赞道:“这人好快的反应。” “想必出身不错,我记得山西史家虽然比不得沈、王之流,同当初的浙江梁家也差不什么,这史瑾瑜该是出身嫡系。” 卫泽点点头,这些世家朝政他并不怎么了解。 秦康乐一招手。 身边伺候的小宫女柳儿立刻上前:“陛下。” “你到外面,同那史瑾瑜说说,这里有件案子,他可能想的明白。”秦康乐想了想,道:“父母为家中长子娶妻,三月后,新娘子有孕,新郎大怒,言孩子不是他的,新娘委屈至极,要以死明志自己绝非水性杨花之徒,后被家中仆人救下。新郎新娘各执一词,腹中孩子却是无辜,终于生下,滴血验亲那孩子的血与新郎血相融,可是新郎依旧不承认孩子是他的,伺候的仆人也都言小娘子并无苟且之事。此事到底有什么蹊跷!” “奴婢遵旨。” “嗯。” 柳儿转身下楼,柳儿能在秦康乐身边伺候,自然是女官,身上有品级的,气度自然不同,一身儿流彩暗花云锦宫装,头上戴着一二金钗首饰,竟比一些富裕人家的娘子,小娘子还要富贵些,这还是秦康乐崇尚节俭的结果。 好吧,说这么多的原因是因为柳儿下楼因为这身行头立刻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心中都是一动,从三楼下来的,三楼可都是贵人,谁人没想过在有间楼展示自己,然后被贵人赏识呢? 柳儿缓步下楼,然后到史郎君身边,微微一福身,史瑾瑜眼看面前小娘子气度不凡,不敢拿大,也还了一礼。 “史郎君好,我家主君在楼上见郎君见识颇多,想像郎君求教一事。”论理,既然是欣赏人,那就应该自己出头相交,打发仆人来,颇有些不尊重之意,但是见柳儿这般气度,人又在三楼,因此主君定是一位贵人,这般看来,也算不得什么。 史瑾瑜连道:“不敢,还请小娘子说明何事。” 柳儿很快将秦康乐的话复诉一遍,声音不高不低,满大厅的人也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大家心中就是一喜,虽然开始的时候单点了史瑾瑜,可是如今并未背人,那么只要能解答出来的,也定能被贵人看在眼里,因此所有人都苦思冥想。 卫泽在楼上也想了半天,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问:“到底怎么回事?” “想不出来了?” 卫泽摇摇头:“想不出。” “看看他们。”秦康乐并未自己告诉卫泽,而是继续观察。 卫泽也不心急,继续看着就是。 底下的人冥思苦想,有些人就道:“莫不是那新郎犯了癔症?” “还是那新郎有别的什么心思?” “或者是新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新郎可有一母同胞的兄弟,或者有其他兄弟?”也有人想到叔嫂通/奸上头去的。 柳儿道:“一母同胞的兄弟年方十岁,三位庶出的兄弟宗族有事,恰巧都不在宅中。” 七嘴八舌。 好半天,那史瑾瑜脸色一黑,才缓缓的吐出两个字:“公爹。” “史郎君高见,我这便回主君去。” 有些人没听真,也有听真没反应过来的,大厅中出现一时的静默。 柳儿回到屋中:“回禀陛下,史郎君言‘公爹’二字。” “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 “公爹?这话什么意思?”卫泽觉得自己更糊涂了。 “新娘不善饮酒,喝下交杯酒就醉了,糊里糊涂,那新郎官原本心中有心仪的小娘子,喝下交杯酒就去了别的地方,那公爹占了新娘的便宜,所以那生下的孩儿自然与新郎血液相融。” “砰——”卫泽满脸通红,这绝对是气的:“天下还有这没人伦的事情?” “莫说市井之中,便是朱门绣户没人伦的也不少,镇国公府门风正,所以你不知道罢了。”秦康乐倒是不在意,前世在论坛以及报纸等等上面看到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更多。 “就说那被我问斩的忠武侯,他到死都不知道那庶长子乃是他庶弟的亲子,还有那花侧室的三子,也不是他的孩子。” 卫泽的脸彻底裂了!三观碎了一地。 “那身边伺候的仆人呢?” “小娘子身边的仆人早被新郎官家人安排着,至于原本新郎官家的仆人,那新郎官之母,为了遮掩家丑,自然众口铄金。” 夫妻二人正说着话,那边门口一阵大乱。 秦康乐与卫泽的目光都被吸引。 从外面冲起来一位妇人,穿着不俗,头上也有金钗,可见并不是穷苦之人,此时她进了客栈对着一个穿着褐色衣袍的男人破口大骂:“孟安,你这白眼狼也来科考?做梦。你这等德行败坏之人,朝廷岂会用你?” “反了反了,你身为女子,不端庄持重,贤惠理家也便罢了,如今恶语伤人,我必休妻。” “休妻?我犯了哪一条?我伺候公婆归天,便是真犯了七出也还有三不出,反倒是你你言而无信。”这女子丝毫不落下风,随即又哭道:“为何女子不能休夫。” 开始大家只当是夫妻之事,所有人都不好开口说什么,如今眼见女子竟然说出“休夫”两个字来,这可如何使得,当下就有颇多人为那男子说话。 这个说这女子一身泼妇架势,犯了妇德中的言字。 还有说这女子不安份,更有说这女子犯了七出之一,嫉妒一条,当休弃的。哪怕是伺候公婆归天,这等泼妇阻碍夫家发展,必当休弃。 更有的一副痛心疾首的架势,女子怎可如此抛头露面。如此的不安于室,简直是丧德败行。 秦康乐听到休夫两个字,眼睛就是一亮,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也许可以在这个上面做做文章,心思电转间秦康乐亲自挑帘子出来。 那孟陈氏眼见所有人都帮着男子说话,气势不禁低了两分,也闭嘴不言,可是眼睛里的神采却没消减下去。目光便开始盯着楼上,她原本选在有间楼吵闹,也是有着自己的主意,不怕冲撞了贵人,只是想有贵人能给自己做主,当年那温柳氏不就是有安平长公主给做的主?惊动了女皇陛下,否则孤女寡母的以后如何能顺心过日子? 此时眼见三楼那里出来一位美妇人,满身的精致,通身的气派威仪,当即跪下:“夫人,还请这位夫人为小妇人做主。”孟陈氏直接在就大厅冲着秦康乐跪拜。 孟陈氏如此做派,自然引得所有人注意,因此大家下意识的看向楼上,果然一位年轻美妇人在楼上向下观看。 论理,太/祖皇帝不丑,两个儿子也都人模狗样,先睿王与美人胚子的睿王妃能生出那等容貌的睿王,懿孝太后的儿子中宗也不差,中宗与文孝皇后的女儿又岂能是丑女?只是皇城中多美人,秦康乐并不如何出众而已,最重要的是秦康乐满身的威仪,让人不敢直视,又那里会看她容貌如何? 大家看去,是位颇为年轻的美妇人,长眉俊目,脸上带着点点笑意儿,明明应该是端庄和气的样子,偏又看出那眼角眉梢的气派,威仪天生,另人不敢直视。 那些说孟陈氏不该抛头露面的,这时候也都没了声息,这位妇人好大的气势。 “你让我为你做主?做的什么主?审案自有大理寺主管。”秦康乐缓缓开口,她倒是要看看这妇人可有担当。 眼见秦康乐问话,柳儿立刻同另一位宫女将椅子抬出去,扶着秦康乐坐下。 那些人自然不傻,原来那通身气派的女婢就是这位夫人的仆人,不知道是哪一家的贵妇。也有那心思转的快的,难不成是哪位公主?德沛?安平?纯禧?柔嘉!毕竟这有间楼可是女皇陛下的。看年岁还是德沛与安平的面大些。 孟陈氏眼见秦康乐坐下,便是有门儿,连忙诉说前情。 第一百三十章 陈氏家中颇为殷实,乃是某个世家的旁支,孟家不过是小商人之家,没什么名气,在昌泰帝的时候,想要当官,非得有世家的举荐才行,因此孟家求取陈氏女,是高娶。 陈氏是父母的老来女,上面两个嫡亲的兄长,两个庶出的兄长,可谓是万绿丛中一点红,千娇万宠,在亲事上自然也是慎重,因为被宠的十分娇惯,又与两位庶兄不睦,因此第一条儿的要求就是只要陈氏能生,那么夫君就不能纳妾。 这条儿在秦朝来讲非常苛刻,因此门当户对的人家自然全部退缩,陈家不以为意,后来孟家嫡次子愿意娶陈氏女,也承诺不纳妾,不蓄婢,陈父担心孟家小郎自己不愿意,后来孟家郎君亲自上门言明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只要陈氏女能生下子嗣,他定不纳妾。 陈家这才将陈氏女下嫁,婚后开始挺不错的,陈氏女生下两儿一女,夫妻恩爱,陈氏夫妇也因为年纪大双双归西,陈氏本就是世家分支,秦康乐如今废了举荐制,而是科考,那孟安也就将嘴脸露了出来。 在外面竟然有外室,而且还不只一个,分别生下一儿一女的和一个生下儿子的,这下孟陈氏能不炸锅么? 那孟安也有脸,眼见陈家无用,大摇大摆的将外室以及外室子接进家中不说,甚至家产也想多给两个庶子,认为他们在外面这些年,亏到了,孟族中孟安考上了举人,自然无人管他,而且也心疼那两个怎么多年在外的庶子,所以无人替陈氏出头。 陈氏的两名兄长倒是闹上孟家,可是又如何?孩子都那么大了,还能打死不成?陈氏的兄长是打算去母留子,孟家不同意,在说就打算休妻,陈氏不怕,陈家的兄长却怕,也没了气焰。 孟陈氏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同刚才的泼妇架势很是不同。 秦康乐略微总结了一下,这属于凤凰男么?好像也不对,应该属于为了一个户口娶一线大城市女的,然后功成名就,一脚踹了糟糕妻?也不算贴切,反正就是这么回事吧。又见孟陈氏逻辑清楚,叙述明白,不禁感叹前世都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可是她要说,泼妇不可怕,就怕泼妇有文化。 “既这么着,你去大理寺告他就是。” “夫人,大理寺言此乃家务事。”其实就是男子纳妾正常,所以人家才不受理。 “怎么会是家务事?”秦康乐气定神闲:“你既然说在你结亲的时候已经言明只要你能生子便不可纳妾,对方也答应了,如今这岂非是诚信问题?这属于骗婚,既然是骗子,大理寺焉能不管?你找齐了证据,在控告不迟。” 大厅里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位夫人好厉害,一语切中要害,大家都将目光放到女人不容外室,不容庶子上面了,可是根源呢?根源是你是骗子。还有那些人,觉得这妇人好狠,颠倒是非黑白,可是碍于秦康乐的气势,不敢多说一个字。 史瑾瑜脸色微微一变,他出身大家,也是嫡系,这一次来赶考,自然对主考官甚至女皇陛下都有猜度的,这般有理有据,直切要点的作风乃是女皇陛下性格,不喜欢啰嗦,凡事一语切中要害。 孟陈氏眼睛一亮:“多谢夫人,多谢夫人。” 孟安急了,直言道:“这位夫人,夫为妻纲,岂有妻子控告丈夫之理?” “若是她情况属实,你言而无信,欺骗他父母在先,何来婚事一说?若是她诬告,到时候岂非任凭你处置?” 孟安恨得咬牙,却连瞪秦康乐一眼的胆子都没有,气势太强大,直接给镇住。 “陈氏,你若是能找齐证据,大理寺必然受理你的案子。”秦康乐说完,站起身,回到包房内。 那孟陈氏欣喜自己今日遇到贵人,连连对着秦康乐的方向磕头:“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大厅中的人脸色各异,对于秦康乐的身份基本都猜是哪位公主,德沛长公主或者是安平长公主。 然后想起一开始这位公主派人同史瑾瑜说话,偷眼看史瑾瑜,一瞬间,脸上的表情更是微妙。 秦康乐回到包房,卫泽正皱眉头。 “怎么?那妇人告夫不对?” 卫泽摇摇头:“若是那妇人所说属实,倒是那孟安心术不正,言而无信。只是便是如此,如今也成事实,该如何是好?” “既有结发,当有合离。”秦康乐没有一下子说出休夫,这在个男尊女卑的世界,还是一步一步来的好。 “和离?” “正是,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在无姻亲。” “也是,既然这婚姻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确实没有留下的必要,只是这陈氏日子怕是不好过。” “那也未必。”秦康乐品着茶,老神在在。 然后夫妻二人慢悠悠的回了皇城,秦康乐将此事放下,之后要点此事的主考,想到多少次的主考都是水阁老,这一次她定了四位主考,这也是给以后的科考树立榜样。 但凡皇帝就没有不讨厌党争的,现在世家没了,勋贵也都老实,她可不想在整个清流出来,不能让这些科考上来的人抱团,更不能整出什么座师,学生来,所以主考人多些,这样就分散。 两位阁老,然后就是德沛长公主和刑部尚书这四个人。 朝臣接到旨意一看,心中的微妙感就别提了,德沛长公主同陛下还真是姐妹情深,非常受陛下重用,至于她是女子什么的,大家在心底已经下意识的习惯起来。 陈氏咽不下这个口气,就开始搜集证据,当初家中的这个要求,多少人都知道,然后就是也有文书的,那文书原本是陈父收藏,陈父亡故后,自然就在嫡长子,陈氏的嫡兄手中,因此陈氏自然上门讨要。 却受到了阻碍。 “大娘,不是我这个当嫂嫂的不帮你,闹出事情来,你的两个侄女儿还如何结亲?” 陈氏就是一愣,真是火撞顶梁门,但是她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很快冷静下来,这时候绝对不能同嫂子吵翻,而且将心比心,自己也是当娘的,当然希望儿女好好的,自己与夫家闹成这样,对于两家的名声都不好,孟家肯定是无情无义,言而无信,但是陈家女肯定也讨不到好处的,只怕也会落个泼妇的名声,因此嫂子的考虑是对的。 “嫂子,我也是当娘的,我也有女儿,我闹出这么一场,对她就没影响了?” “所以我才说,事情已经如此,这么多年,算了吧,如今那孟家也通了口,同你大哥哥也说了,只要你就此作罢,他们同意去母留子。”陈氏的嫂子说的有理有据,孟家依然松口,孟家的孩子你不能杀了,那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眼见小姑子没吭声,陈氏大嫂又言:“这样事情遮下,对孟家对你都是最好的,也是最有利的,真的撕破脸,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你不为你别人想想,也得为你女儿想想不是?” 陈氏用帕子压着眼角,落下泪来:“大嫂,我正是为了女儿和侄女儿才要争一争的。” “这话怎么说?”陈氏的大嫂是高嫁,虽也认得几个字,却是管家之用,绝对没有陈氏的水平。 陈氏道:“嫂子可想过,这件事的根本是什么?对方是骗子,是欺我陈氏,我今日不争,以后我的女儿,陈家女岂非任人欺骗欺凌?” 陈氏大嫂就是一愣,瞬间就没了主意。 陈氏再接再厉:“当年孟家为了能得陈氏的举荐,便能如此行骗,那外室子今年十四了,孟家多少人知道?可见为了利益,全族行骗,以后焉不知再有人贪图陈家什么,在来行骗,大哥哥是这一支的主事,同父亲相同,可不正是被人盯着的!” 陈氏大嫂更加动摇,这事儿她又不傻,小姑子认下肯定是吃亏的,也憋气的,但是没办法,可是自己的独女还没嫁,自己还有个小孙女儿,若是别人也觉得陈家好欺怎么办? “如今我已经这般了,哪能为了自己的一口气,闹腾的两家不安,我有女儿,也有侄女儿们,她们还没结亲,万万不能在被人欺了去。这不是外室子的问题,是欺骗!” “你说的对,万万不能让别人以为我们陈家好欺。” “正是,否则什么腌臜人都来欺我陈家还了得?”陈氏按捺下心中的喜悦,说通了嫂子,大哥那边更是不在话下。 至于到了兄长那边除了这番话外,还将孟家给自己的气一股脑儿的告诉兄长,以前她没办法,有些事情也没都说,如今干脆将孟家的所作所为,包括逼她认下外室母子,以及要给庶子分大部分家产等等,甚至那些原本见她夫君没有妾室而嫉妒她的妯娌此时说的酸话也一字不漏的全部说出去。 陈斌大怒,自己的妹妹被人欺负至此,这事儿绝对不能完,将当初的文书给了陈氏,又请了当初两位证婚人同妹妹一起上京。 最后还将自己的嫡长子拎了过来,命他护送亲姑姑上京城。 “夫君,如何让大郎上京?”陈氏嫂子不解,有些舍不得儿子。 “妹妹有贵人提携,方才知道这些,让大郎跟着进京,若是有那运气也见一见贵人,若是没有也涨涨见识。”陈斌同陈氏一奶同胞,又年长她许多,自然不会被陈氏忽悠,他能这么快同意的帮陈氏,一方面是真的心疼妹子,一方面也得了消息,陈氏在有间楼见到一位贵妇人,大家都猜测不是德沛长公主就是安平长公主,想到当年那轰动秦朝的温柳氏,就是安平长公主管的,若是妹妹运气好,遇到是安平长公主岂非和贵人搭上? “妾身这就命大郎媳妇儿为他打点上京的行囊。” “嗯。”陈斌缕着胡子,挺高兴。 相对于陈家,孟家可就不太好过,想到当年的温家下场,都害怕起来,不禁开始一众声讨孟安一系,言而无信,官司没打,先窝里反。幸好孟安为了科考,不在家中,否则更是千夫所指。 孟安心中有事,考的自然不如意,出来之后就得到了大理寺的传讯,陈氏将他告了。 依旧是梁寺卿审理,这次他可一点儿别的想法都没有,板着一张脸,有的也是担心此案不好审判,有间楼发生的事,那么多人看着,听着形容,他就知道那不是德沛长公主,也不是安平长公主,而是女皇陛下,这陈氏还真是好命。因此他才亲自审理 大理寺能受理她的案子,因为有那位贵妇人,她也想过会受理,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是大理寺卿从一品的高官亲自审理。 孟安则脸色发白,他同样没想到是大理寺卿亲自审理。 人证有,物证也有,所以孟安言而无信,欺骗陈家是板上钉钉的事,现在愁的是如何判,两个人已经成亲十八年,长子都十六了,到了成亲的年纪,如何判呢?这事儿可是在陛下那里挂号的,判不好,难免被陛下痛斥。大理寺卿一时无言。 围观的百姓也都等着,看看梁寺卿到底如何宣判。 正在梁寺卿举棋不定的时候,那边来人了,从外面步入一位小娘子,后面浩浩荡荡的跟着不少宫女太监。 “梁寺卿。” “柳司言。” 孟安的脸色更白,这不就是当日那位有间楼贵妇什么的奴婢么?司言那可是正六品的女官,皇城中的人,所以那位贵妇?一阵天旋地转。 陈氏自然也见到柳儿,只是她对柳儿印象不深,不禁一瞬间的茫然。 “梁寺卿,此案过程可明了了?” “一切明了,陈氏所言属实,人证物证俱全,当年的婚书上有此项。证婚人也言有此事。” “陛下口谕,此事无需寺卿宣判,如今正好科考,如何宣判便作为此事前十名进士的考题。” 大理寺卿长出了一口气:“臣遵旨。”然后又言:“此乃物证,还请柳司言呈现陛下,以供御览。” “好,至于一干人等,还请梁寺卿安排。” “必安排妥当。” 孟安恨不得晕过去,可惜平时平日养尊处优,身体养的太好,晕不过去。 陈氏的心也是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能怎么宣判。 “陈氏,你是苦主,陛下言,既然是苦主,对于案子的宣判,可有什么要求?”这就是想到的后世,原告可有要赔偿之类的问题,而不是完全都是宣判官员的一言堂。 “第一是婚姻不作数,第二是孩子都归我。” “那是我孟家的骨肉。”孟安脱口而出。 “哼!然后也做骗子不成?”现在陈氏真是底气十足。 “你……”孟安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 史瑾瑜也是前十名的考生之中,因此也得以到紫极殿的机会,穿着崭新的进士服,满心的高兴,山西史家也是同当年的梁家一样,走下坡路,完全无人能进入到中枢,没想到,老实本份也有老实本份的好处,保全了全家,现在也有科考的路子,他是他们这一支的希望,这一次一定要拿个好名次。 按照年岁排行,新科进士鱼贯而入紫极殿,目不斜视,脚步轻儿缓,然后规规矩矩的跪下行大礼,三拜九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史瑾瑜听到这声音身体就是一僵,耳熟。 然后他们就发了卷子,一一答题,给他们的时间是一个时辰,这个时间段,依旧有大臣上奏本之类的,秦康乐会给予答复,这也是对新科进士的一种考验,看他们是否能专心致志。 一个时辰后收卷子,大家也都掐好时间答题,只是心中都有一个疑问,大理寺卿那里审案,不是说陈氏的案子宣判结果陛下要考他们么?刚刚的卷子上怎么没有? “诸位卿家都是未来的国之栋梁。”先是对这些进士予以肯定,然后秦康乐又道:“陈氏的案子也算是满京城皆知,如今大理寺梁卿家已经将案子的过程审问明白,陈氏所言是真,孟家在提亲之时允诺不纳妾,婚书上写的明白,证婚人也可以作证,如何宣判,诸位卿家有何意见?陈氏则有两个想法,一是与孟安的婚事不作数,一是所生的两子一女归她。” 大臣们都闭口不言,看看这些新科的进士有什么想法。 史瑾瑜现在可以确定,女皇陛下的声音与当日在有间楼那位贵夫人是一样的,所以那位气势惊人,威仪天生的贵妇人就是女皇陛下?想想也是正常,除了女皇陛下本人,哪位妇人有那般的威仪?只是在上面端坐,满大厅的男子哪个敢多开口说话? “陛下,微臣认为,孟安言而无信,德行有亏,当免除其举人功名。”这是中规中矩的说法。至于陈氏的两个想法,则被忽略。 “陛下,微臣认为,孟安该罚,陈氏与他的婚姻确实不能作数,此乃建立在谎言之上的婚姻不应作数。” “陛下,微臣认为,陈氏所求应当,孟安该罚。” “陛下,陈氏妒忌,所求不当,孟安与其族人言而无信,都当该罚。” …… 十名进士,哪个不想在女皇陛下露脸的?这关乎他们的成绩,也关乎他们未来的前程,不同,境况也是大不同,因此在知道陈氏的案子要被陛下过问之后,都在心中仔细斟酌过这件事,现在答起来倒也不吃力。 史瑾瑜有些踌躇,既然有间楼那位贵妇人就是陛下,很显然,她是站在陈氏一边的,那么原本的断案方式就要在想想,因此这一思考,就被别人抢了先,没有第一个回答,想了想,干脆就最后一个好了,中庸中庸,中间的是庸,容易被人记不住,不如最后。 直到前面的九个人都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史瑾瑜在才道:“陛下,臣认为孟安与陈氏的婚姻建立在谎言之上,做不得数,至于陈氏所生的孩子,微臣认为,法理不外乎人情,陈氏想要孩子,无外乎也是为了孩子的成长,在孟氏一族中,岂非也要学得骗人?因此臣认为陈氏所求符合人情,当准,至于孟安,李进士所言极是,言而无信,德行有亏,当免除举人功名。”说道这里史瑾瑜一顿,终究还是说:“孟安行骗在先,耽误陈氏十八年,当对陈氏补偿。” 史瑾瑜说前面的时候,大家听着虽然觉得未免太过优待陈氏,但是想想也是,跟着那样的父亲族人确实不妥,倒也没啥,可是还要给陈氏赔偿?这未免太过了吧。 “梁寺卿以为如何?”秦康乐给史瑾瑜打了一个高分。 大理寺卿连忙出列:“臣认为史进士言之有理。” “诸位卿家呢?” “陛下乾坤独断,请陛下圣裁。” 文武百官一起跪下,这些新科进士终于见识到女皇陛下专权之势。 秦康乐直接开口:“李卿家,史卿家所言极是,孟安德行有亏,免除举人功名,终身不得科考,族人五年内不得科考,陈氏与其婚姻么,既有结发,便做和离,儿女归陈氏,孟安与族人欺骗陈家陈氏十八年。一年赔白银一百两,共计一千八百两,一次付清。” 所有人就是一镇,这处罚够狠,而且对陈氏也太优待了吧?可是无人敢反驳。 第一百三十一章 孟家上下得到这个判决全傻了,而且连不服上告的机会都没了,这tmd是皇帝亲口宣判的,很多人都觉得这未免有些过于优待陈氏,然后风声隐隐约约的传来。 孟家此举,坑害陈氏十八年,人生有几个十八年?几乎是害了人一生,这么想想,补偿陈氏的可还多? 在一个被议论纷纷的就是和离,不过没让他们议论多久,女皇陛下很快下旨,女方无七出之行,夫妻感情有伤,可以和离。 如果是无缘无故下这道旨意,那么肯定反对者过众,有了陈氏的案子垫底,大家也就懂了何谓感情破裂,觉得这样也没什么,有那些一二聪慧的倒也能理解秦康乐的意思,也只是觉得她只是给女人一个保障,谁好好的日子不过跑去和离?所以只能说这些男人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是如何压迫女子的。 解决了这件事,剩下的,秦康乐就真的不急了,急也急不来,只能靠慢慢的侵润,一点一点儿的改善。 今年的粮食是绝对的大丰收,无论是地瓜还是土豆,同乐九年就有不少地方种上了这个获得了丰收,同乐十年则是秦朝上上下下都种这个,全部的丰收,因为地瓜藤是养猪的好东西,因此在鸡鸭猪上面也养活了很多动物,倒是人们不但吃的饱,而且吃的好。 吃的饱,又不用交税,盐又不贵,陛下又下旨,除了明黄色,各种颜色材质的衣服不分阶层都可以穿,因此这一年的商户也都赚足了钱。 税收加起来有足足的一亿五千万两,水义乐的嘴都合不拢,他绝对是有史以来最轻松的户部尚书。 这些都在秦康乐的意料之中,然后就是卫二叔带来的好消息,今年第一年做,因此只卖出一次,可是就只是这个的抽成,秦康乐抽了两千万两银子,何萧那边也让外商卖一次,也是抽了两千万两。 消息传来,朝野上下是真眼红了,犹记当年女皇陛下年幼时,私下就有人说这是一双黄金手,敛财手段了得,如今一看,真是名副其实的黄金手,最重要的事,人家还不是搜刮的民脂民膏,让平民百姓穷困潦倒,反而现在吃的饱,穿的暖,手里有余钱,这就是执政人的本事。 秦康乐再次下旨,以后三年一次查户,年过五十者随时可以上报朝廷,一旦过五十岁,不论士农工商皆可领朝廷给予的养老金一年五两银子,不多,但是绝对够一个平民老农一年的花费,这是德政,大大的德政,哪怕是那些恨秦康乐颠倒阴阳的酸儒也只能闭口不语,这真的是一位勤政爱民的皇帝。 水义以为这银子肯定是户部出,结果秦康乐告诉他,从沪地所得的抽成中出,抽成中拿出一成给卫泽,这个用于整个皇室,剩下的则全部用于养老金,如果老人没那么多,有剩,则存着,以后不够的时候在挪用。 一时间,水义忙的不可开交,可是高兴,怎么能不高兴呢?秦康乐看见他忙,直接将新科状元史瑾瑜扔给了水义。一块儿忙去吧。 溺女婴这个问题,秦康乐琢磨了好久,一味的打压是绝对不行的,只能一边镇压,一边引导,而且她现在对于女子的地位的提升也有些心急。男人对女人这么多年的洗脑还是很有效果的,很多女人骨子里就认为当贤惠贞静。 因此慢慢侵润实在太慢,男人的金丝笼造就的非常华美,大家已经习惯了定时投喂,让她们自己突然自立起来,这并不容易,男人尚且有不喜奋斗的,女子自然也有,只不过男子不上进前夫所指,女子不上进天经地义,这样更加助长女子的惰性。 现在想改变,就必须有一些有大转变的人,然后让那些心安理得的金丝雀看看另外一种生活方式,这样才有个启发和比较,从那个华美的牢笼中走出来。 最后思来想去,秦康乐选择了迁丁,用这个作为突破口,有人口稠密的地方,自然就有荒无人烟之地,因此在这年月流刑那是很严重的,可是只靠罪犯求开荒,终究不是长久之道,还得迁丁。 迁丁的这个丁是男子,到时候骨肉分离,少不得又是哭声一片,既然你们都喜欢小郎,又溺女婴,那我这次迁小娘子好了。 定下了这个基调,秦康乐开始没日没夜的写计划书,从哪里迁人,迁多少人,迁多大年纪的人,没有的人家又要怎么办,秦康乐将各种问题一一列举出来,准备下朝之后在勤政殿讨论。 下了早朝,这一次秦康乐宣了非常多的大臣进入勤政殿,这在同乐时期是非常少见的,大家都在心里琢磨,女皇陛下这是有打算折腾什么?心里想着,脸上都是光彩,能被召见到勤政殿议事,显然就是简在帝心。 水家父子三人是最醒目的,瞧瞧人家,父子三人同朝为官,满门荣耀,现在的守国公也不禁有些眼红,就是周家全盛时期也没有过这样,又想起自己的嫡长女未曾与病逝的璟王联姻,突然又想起懿孝太后来,不禁感叹,外戚之便利太过短暂,还是自家子弟强盛为佳。 眼看着秦康乐的计划书,大家互相传阅,对于迁丁迁小娘子一事,大家接受度极高,女皇就这么一位,所有人的内心都差不多,女儿终究会嫁出去,是外人,迁丁出去就当提早嫁出去,并无不可。 因此大家一齐称赞秦康乐圣明。 秦康乐心中冷笑,就知道你们这个反应,随即又有些无奈,自己和这些封建大臣叫的什么真,女人被洗脑了多少年,他们也就被洗脑了多少年,安耐下心中的不悦,秦康乐又开口:“此事朕便交给忠义侯世孙主理。” 忠义侯先是一愣,随即真是喜忧参半,喜是这么一件被女皇陛下看重的事情,被委派到了自家,忧的是自己的孙女自幼养在深闺,到底能不能做好?不过他还是立刻跪下接旨。 殿中的人就是一愣,迁徙的是小娘子,他们看到这份计划的时候,都认为女皇陛下定会将此事委派给某位公主,没想到竟然是忠义侯的世孙,忠义侯嫡子战死,其嫡女承爵,不过到底是小娘子,未曾上过朝,殿中有一大半的人将此事忘记了,此时想起,颇有微妙之感。 这是一个信号,非常重大的信号,不单单是皇室女娘可以参与政事,而是有品有级的都可以,他们原本以为嫡女承爵只是一个形式,招赘的形式,现在看则不然,不是一个爵位,更不是一个形式,而是可以步入朝廷,同男人一样,掌握天下大权。 能到勤政殿中的都是人尖子,转念之间就已经思考出此举的深远意义。 “只有一个她总是不够的,朕欲开女科,人员上取男丁的十分之一。” “陛下,女科可是为了此次迁丁?”文昌侯立刻发问,如果是,那么就表示女科不是常态,不会如同男科一样成为制度。 “朕亦不知,历朝历代皆没有迁女娘之事,这一次也不过是试行,效果若好,以后必然继续,若是不好,在想其他方法。”秦康乐这次到没有一下子就下死命令,而是说了个模棱两可之话,也是眼下最现实的问题。 文昌侯没话说了,陛下说的非常有道理,效果好,那就继续,效果不好,那就在想办法。 然后大家又开始一顿的讨论。 秦康乐瞄准的就是溺女婴的高发地,她圈定了最终迁哪里的女娘,大臣们讨论中具体细则。 比如说一户要出一名小娘子,年龄是十三岁到十六岁未嫁的小娘子。至于没有适龄小娘子的人家全部都要登记,八岁到十二岁的就是第二批迁徙的,因此不必交税。家中已经嫁了三个女儿导致没有适龄小娘子的,依旧不用交税。 一旦这三种情况都不是的,或者有那富贵人家心疼女儿的,那不好意思,交税吧,税收不重,普通人家的三副嫁妆钱。不重也不轻。 这算是同乐年间唯一的一项苛捐杂税,但是后世却对此税拍手叫好,因为此法,另一些能养得起却偏不想养小娘子的人家,不在随意的溺女婴,后世统计,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起,女子的存活率真正的加大了起来。 迁丁的诏书和女科的诏书是前后脚一起下的,迁女娘的诏书很是让不少人家心中松了口气,纵然也舍不得女儿,但是平日也是嫁女,如今就当女儿远嫁,这离别的哀愁也就淡了许多,后来又知道开女科,由女子管理这些迁徙的小娘子,心中则更加放心。 而女科这两个字也让那些读书人家大大的思索了一翻,文昌侯同两个儿子回家之后就开了家庭小会议,并且一致通过了让族中有学识的小娘子去考试。 水孝的嫡长女嫁了,但是家中还有个嫡次女,聪明伶俐,也识文断字,还有水义家的一名庶女也是不错的。 水家的一贯政策就是跟着女皇陛下走,他们一家从一开始就拎得清才有今日满门富贵荣耀,如今女皇陛下想开女科,无论如何也要捧场。 其他人家自然也有一方算计。更让秦康乐意外的就是那些原本附庸王家谋反的小家族,罪行不多,因此多数是被秦康乐罚了,家中元气大伤,人才却未凋零,不过原本就不是什么大户,人才十分有限。 小郎君的才华有限,但是在小娘子上面,这些家族却要比普通百姓人家强得多,不但如此,一些大家族肯定瞧不起这个,估计定不会允许族中小娘子参加,那么自己的小娘子就有出头的机会,这时候的他们已经顾不得谁出头,只盼着家中有出头之人就好。 因此秦康乐的女科完全没有受到冷落,虽然参与的人家多,但是人数并不是特别的多,因此来参加的都是适龄的小娘子,没有嫁人的年轻媳妇儿,甚至定亲的小娘子也都没有参加的,这又另秦康乐添了一块心病。 这一次的女科负责人,不出意外的,秦康乐点了德沛长公主为主考,静恪长公主、柔嘉长公主以及忠义侯府的世孙为副主考。 也就是说从上到下,从内外到,统统都是女人的事儿,男人你就不用插手了。 有些人觉得不妥,更有沽名钓誉的想上本,可惜都被家中死死拦住,别的不怕,一旦说用女子不妥,那迁徙的小娘子们难道要一群大老爷们来管么?岂不是更加伤风败俗?一旦女皇陛下说不迁徙小娘子,改为迁丁,呵呵!自家绝对会被烂菜叶子,臭鸡蛋淹没,因此这种会犯众怒的事儿没人敢做。 女科进行的非常顺利,男子进士取的是三百人,女子则取了三十人,前三名与德沛长公主以及邵蕴华一起入紫极殿叩拜女皇。 那些文武大臣有些恍然,女子也能进入到紫极殿了吗?也能同男子比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女子特有的清脆嗓音在紫极殿响起。 别说底下的五个人激动,就是秦康乐自己也激动的攥紧了拳头,这是第一步,女子步入政治的第一步,一定不能出错儿。 三位科考出来的小娘子,一位是正是水孝的嫡次女,看着女儿娉娉婷婷的样子,水孝也有一种微妙的心里,自己的儿子还都没立于这紫极殿上,自家的闺女却早一步登天阶,进入到紫极殿,同自己同殿称臣,这滋味!酸爽! 一位是曾经附庸王家的小型世家,因为底蕴不深,牵扯也少,因此只被罚了十年内男子不得科考,这一次他们家里也是仗着胆子,打擦边球过来的,没想到女皇陛下果然没有追求,族中诸人无不欣喜异常。 还有一名则是沈家女,正是德太妃的娘家侄孙女,年方十四,聪慧异常。 秦康乐对此非常满意,一应的流程完全比照男子,风光异常,其他地方暂且不提,京城中哪怕是普通人家的小娘子也眼热起来,如果自己,自己也能像那三个那般风光无限该多好,咳咳,好吧,其实骂的也不少。 第一次迁丁三千,这女科科考上来的三十人则全部交给邵蕴华管理,一路奔着云南大理一带前行。 送走了这三千多人,心却是一直悬着的,在邵蕴华走之前,秦康乐单独将她拎到勤政殿嘱咐一翻,对于邵蕴华的面相也很是认真的观看了一翻,不是十分满意,却也有八分满意,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秦康乐操心,这毕竟是让女子走出来的第一步,只许胜不许败。 将这些娘子军送走,那边的路也修葺的差不多,却很快就爆出丑闻来。 当年修路,然后地方可以对过往商旅收养路费,秦康乐给定下了最少的收费标准,却没有定最高的,并且收上来的银子她不要,而是给地方官员分,这对于同乐年间的地方来说真是好大的一张馅饼。 没办法,别怪他们眼皮子浅,女皇陛下处罚贪腐的手段太给力,让他们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哇凉哇凉的,根本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如今有了如此明目张胆的敛财手段,从上到下那叫一个众志成城,全部都向着敛财奋进。 路修好了哪可能就收朝廷规定的最低价?都摩拳擦掌收高价。 这城市分繁华与不繁华,人口分密集与不密集,这路自然也分常走的与不常走的,还有必经之路和绕远之路,更分太平之路与不太平之路。 就说这福州到长沙这一段路,途中要经过三明,吉安,萍乡这三个地方,这是最近的路,但是这却不是必经之路,三明与吉安的知府是表兄弟,一个人的家族曾经是小世家,一个人则是普通富户出身。 说多有本事那肯定没有大本事,否则在同乐年间,早就做了大官,但是说一点儿本事没有也不是,做一方父母官没问题,只是是人就都有点儿小缺陷,这对儿表兄弟喜欢钱,咳咳,好吧,世上不爱钱的是少数!这对儿表兄弟贪污绝对没有那个胆子,女皇陛下处罚贪污的手段实在太狠,但是这个养路费却是女皇陛下让他们自己收的,这对儿表兄弟的心思就活动起来。 女皇陛下只给定了最低收费没定最高,他们当然要往高了定,表兄弟之间的这条路可是商贾往来的繁华之路,这下肯定能收好多钱。 所谓经商,自然有货物的本钱,人工的费用,运输的损耗都要计较进去,然后在看货物能赚多少,也就是说经商有毛利润和纯利润之说,以往这过路不需要钱,现在收钱,这就多花了一份费用,但是呢,这钱也没白花,现在路好了,以前需要五天的教程,现在三天就成,那么也就省了人工钱。 经商的人都挺高兴,这是女皇陛下的德政,事儿是好事儿,架不住有人贪心,按照秦康乐定的最低标准,大家都愿意,可是这地方官给加钱,加一点儿也就罢了,加的太多,自然也就出了问题。 如今这对儿表兄弟就是那加大价钱的人,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那里是好路,也是繁华之路,但是并不是唯一的路,女皇陛下全朝上下哪里的路都修,我不走你的大路,我走一些乡间小路还不成么? 眼看有了过往的商人,村中就有聪明的干脆提供吃食换些银钱,更有一等聪明的,组织人手,路上帮忙也能得几个钱,这完全是农忙闲着时候的额外收入,因此导致很多商家宁可走乡间小路,也不走大路,小路真是方便又实惠。 来往的人少了,这钱自然就收不上来,这对儿表兄弟就急了,然后派手下人调查,手下人也是一肚子气,女皇陛下说了,这可是上下分红的,刚分了没两个月的银钱竟就没了,自然也是急的不行,钱——没有人嫌多的。 这一查自然就查出了问题所在,那些行商竟然都走了临县的小村庄,绕过他们这里了。这还了得,赶紧将事情回报给这对儿表兄弟。 两人一听,这还了得!这不是断了财路么,赶紧同旁边的知府计较这件事,旁边的知府对于这件事高兴还来不及,当然寸步不让,女皇陛下对于官员的政绩声誉都非常重视,如今百姓得了钱,他正派人去帮忙,开方便之门呢,对方来交涉,必须保护自己辖下的百姓,因此他就用含糊其辞的方法给推了。 表兄弟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憋气,手下人更生气,好好的发财门路就这么断了当然不甘心,不甘心就要做事,然后县与县之间的摩擦就有了,这两兄弟就开始各种挤兑对方,最后竟然偷摸过境截取商贩,挟持他们,让对方必须走自己这条路。 开始那对儿表兄弟做的时候郝知府不知道,可是架不住农民来高密,这边老百姓一看没有过往商旅了,老实憨厚的也就以为人家不走路,想着怎么把乡间路修的更好些,可是一样米养百样人,有老实憨厚的自然也有聪明机灵的,好容易发了点儿小财,这就给断了财路,这绝逼不行,然后就去看,结果…… 两个府的民众打起来了,聚众斗殴,双方各有受伤的人,没出人命也是因为两方都知道一旦出了人命,那就彻底坏菜了,因此都安排着衙役混在人群中,伤了不怕,就别出人命。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一来二去,今天打一场,明天打一场,这仇怨也就越来越大,开始不过是轻伤,很快就出现了腿断胳膊折的重伤,幸亏都救治及时,没事儿,但是就在这种情况下,有人纵火,郝知府辖下的一个村都被纵了火,没出人命,但是大冬天的,家中的财物付之一空,也算赶巧,正好睿王打算回京城,溜达到那里,直接一本到了秦康乐手里。 秦康乐看着奏本,真气笑了,她想过会因为利益的牵扯会发生一定的冲突,但是没想到有着官员的主导,竟然也会发生这种宛如过家家一般的斗殴事儿,晚上膳食都用的不香,少吃半碗饭。 夫妻十载,卫泽当然看出秦康乐不悦,晚上散步的时候忍不住就劝:“天下那么多,稍有不如意也是正常,慢慢来就是。”在卫泽心里,那批阅奏本的活儿简直就不是人干的,各种啰嗦,各种乱七八糟,而且偌大的国家,不是这里受灾就那里出事。分分钟钟考验你的心脏承受能力。 秦康乐失笑,她生气不是生气这件事,而是生气于都是科考上来的人,也知道实际的经济学问,怎么竟然用这等蠢办法?不是应该在路的通畅上,人的服务上,价钱上降低最低价么?这可好,简直成了黑/社会,强买强卖都出来了,两方人马还火拼,简直……简直让秦康乐无话可说。 最后只好叹气,简略的将事情说了说,卫泽满脸迷惑:“不这样,那要怎么办?” 秦康乐一噎,竟然无言以对,感情是她一开始想错了,那些竞争的经商手段在自己的前世比较常见,至于现在,要那一等聪慧的商人才有这个想法,所以这件事竟然是她太想当然。 眼见秦康乐的脸色变来变去,卫泽更加摸不着头脑,好吧,猜秦康乐的心思太难,还是拉着她一起去看儿子比较靠谱。 有了卫泽这个原本土著的想法做参考,秦康乐在这件事上有了更深的认识,现在的人还没有服务意识,因此政府只能用强硬的态度,包括当官的,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想法,比普通人高人一等。 有了这个基调,秦康乐毫不犹豫的将三方知府都给训斥了一顿,那对儿表兄弟属于事儿头,直接让他们的三年考核作废,并且下一次考核,优也就罢了,如果是不是,哪怕是良,也要降职。 另一方面郝知府虽然开始是受害者,但是处理不当,也给予一次警告。 这下都老实了,不单单他们老实了,其他地区的也都老实了,开始琢磨女皇陛下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定最高额度,如今也算了悟,你的过路费价格高,人家商贩自然就绕路,现在可是全国上下都修路,可不是当年只有一条路的问题,然后大家开始纷纷开动脑筋。 这个州县组织流民帮忙过往商贩卸货装货,那个州县将小盗匪都清除干净,走到哪里都有人做向导,还有的州县则像过往商贩推销一些本地特产等等,这一下终于按照秦康乐原本的预想前进,秦朝上下不过三年时间就彻底活跃热络起来。 同乐十一年,开年第一件大事就是北塞真族的国王带着长子以及长媳还有一些亲贵大臣来访,明确表示愿意年年纳贡,岁岁称臣! 这简直不能更振奋人心,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大秦民富国强,对周边形成了绝对的威慑作用,对方害怕打仗,为什么害怕?因为军事强大,一旦打仗一定是悲剧,因此有聪明又能下得了狠心的,就只能称臣。 这无疑是给秦朝的肯定,也是给秦康乐的肯定,接到消息的那一瞬间,秦康乐的心情简直无法用笔墨来形容。 消息是承恩公林靖涵在紫极殿中直接说的。 秦康乐一愣,众位大臣也是一愣,随即纷纷跪下,三拜九叩,口呼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真正是响彻京城。 然后秦康乐火速召见几位长公主包括诸位王妃太妃,除了睿老王妃年纪大,没有被传召之外,皇室的女性基本到全。 这些人都有些发愣,尤其是三位太妃,自从出宫,秦康乐除了正常年节赏赐以外,完全不入宫,这次怎么了? 先给秦康乐跪下行国礼,然后都被赐坐,之后秦康乐才道:“真族国王下个月中下旬便到,朕想着即使他们称臣,到底是远来者,因此京城上下当装点一下,此事朕想劳动两位婶娘并诸位。” 大家伙儿一听都喜上眉梢,有活儿干好,说明陛下没忘了她们。 “这是我们大秦的荣耀,臣妇必然办的妥当。”睿王妃与清王妃满脸喜色。 三位太妃更是不用说。 这件事就这么简单的定下,然后就同礼部尚书瑾王研究如何装点京城,秦康乐崇尚节俭,不喜奢靡。因此京城上下哪怕在好享受的人,也只敢在家里猫着享受,不敢表现出来,女皇陛下与皇夫两个人一顿饭才八个菜,你们敢一顿吃二十几道试试?一旦走漏风声,等着被御史参死你吧。 因此这些皇室女性都了解,将京城也是往大方威武上装点,而不是奢华靡费上装点。 至于京城的城墙啥的,这个是年年加固的,因此巍峨至极。 秦朝上上下下就没有不高兴的,边陲小国主动纳贡,那完全就表示国家强盛,哪怕是平民百姓也有一份绝对的自豪感,那些恨秦康乐颠倒阴阳的统统闭嘴。以前可是阳上阴下,可惜别说周边小国纳贡,反而是一个不好就来抢你一把。 秦康乐心中高兴就想到了后世的礼花,虽然她觉得凭借着现在的水平可能制造不出来,但是也许可以造点儿简化版啥的,忽悠忽悠这些没见过的人,应该没问题。 事实也是如此,礼花没制造出来,但是在地下的地花?造出来了,点燃燃烧后也有海碗那么大的花,挺好看的。 时间过的很快,真族国王过来的也快,五月下旬到了,此时杨柳依依,百花盛开,正是踏青出行的好时候。 真族的国王到来的时候,京城大开朱雀门,一行人一直往里走,秦康乐率领文武迎接到凌霄门,这也算是给真族之王一个礼遇。 真族国王远远的就看到秦康乐的玉辂,装饰之华美不说,后面旌旗对对,甲仗森森,文武肃立,好一片威风景象。 行拜礼,然后上金舆一同进入皇城。 入皇城,到紫极殿,秦康乐升座九龙椅,真族国王这才率领自己带来的人三拜九叩,三呼万岁,这才是称臣的仪式。 看着底下跪拜的人,秦康乐心中的高兴不亚于登基当日,自己一定能做到盛世,做到万国来朝的局面。 秦康乐又下旨,封真族国王为满王。至于为什么这个名字,其一那个地界同后世的满清发源地颇向,其二满有满足之意,也是让满王满足,不要生出什么不臣之心,一语双关,十分贴切,因此这才偷懒用了这个字。 满王归顺,自然纳贡,礼单呈上,秦康乐不在乎这些东西,这只是一个表现的形式。 之后自然就是设宴款待,秦康乐又换了龙袍。 满王也是这个时候才能近距离见到秦康乐。 以前秦康乐都是怎么轻便怎么来。想象一下,一头长发已经有了二三斤,(她头发又浓又密又长)然后都要盘到脑袋上,在带个簪子钗啥的,弄不好就是五六斤,脑袋上天天顶着这些东西容易得颈椎病,所以她都是轻便的打扮。 这一次不成了,一国帝王就得有帝王的样子,气势虽然足够,可是打扮绝对不能寒酸,然后文武百官欣喜的发现,他们的女皇陛下终于奢侈了一把。 头戴黄金嵌宝九尾凤凰朝阳衔珠冠,两边是点翠双龙衔珠掩发簪,红宝石的耳坠子闪闪发光,一身蓝色的龙袍上面的五爪金龙活灵活现,下摆处的云纹全用金丝银线秀成,多人双目,足下的龙靴精致异常。手腕上的绞丝白玉镯莹润有光。 满王自然也被秦康乐的气势镇住,席间笑语欢声,歌舞升平,然后大家也都知道了,那满王的长子媳妇乃是林靖烨的长女,女皇陛下的表姐,如此恍然大悟,为何满王还带着儿媳妇同来,原来是打感情牌的。 今日宴饮,明日歌舞,后日打猎,满王是大开眼界,忍不住对秦康乐道:“□□地大物博,精致罕见,臣乐不思蜀了。” 秦康乐笑得欢畅。 满王第一天的时候被秦康乐的威势镇住,然后又被皇城中的建筑镇住,那窗户处的东西是什么?仿佛无物,用手去摸,有东西,真是让这些真族人大开眼界。 “此物名玻璃,比纱窗好用的得多,遮风挡雨不说,十分明亮。” “□□不凡,技艺精湛。” 仅此一项,就让真族上下感叹不已。 这一招待就招待了半个月,然后满王告辞,秦康乐赏下诸多东西,其中三样真让满王喜不自胜。 “表姐,这是镜子,此物比铜镜明亮许多,用此物可以将自己的影像照的纤毫毕现。” “陛下,此物巧夺天工,堪称神技。”满王世子妃(林表姐)拿着镜子,爱不释手。虽是喜欢镜子,但是心中却想着丈夫以及公爹同自己提到过高产粮食,当年火器就已经让真族十分戒备,但是秦康乐一直都在国内折腾,他们认为有林家,与秦康乐井水不犯河水。 没想到,仅仅十年时间,秦康乐将世家全部收拾了,上下统一,实力之强横让周边国家纷纷心惊,在来此前,真族同蛮人通过气,那边的意思是联合到一起,打过来,现在的秦朝富足的让人眼红。 满王当时左思右想,在林表姐的劝说下,终究没有同蛮人联合,然后担心蛮人报复,又担心秦康乐攻打,这才下定决心归顺,这一次来寻求庇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得到高产粮食,你现在强大我听你的,等你不行了,我便是独立又如何? 林表姐也了解公爹的心思,但是她看到过当年秦康乐降服踏云的英姿,不认为秦康乐会不行,因此不将公爹的心思放到心上,只是那高产的粮食确实想得到。此时不禁有些踌躇。 “此物确实好,只是也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表姐不妨在看看此物。”秦康乐命人将羽绒服拿来。 林表姐将东西拿在手中,初始只觉得轻巧蓬松,在手上一会儿就感觉此物之暖和,上上下下仔细抚摸,里面绝对不是棉花,到底是什么,却怎么也摸不出。 “这是何物?怕是与冬日的棉衣不差什么,而且又轻巧许多。”真族所在之地寒冷,如果能有此物,冬日中冻死的人将会大幅度降低。 “此物名为羽绒服,乃是民间巧手妇人所做。” “羽绒?”林表姐若有所思:“里面是禽类羽毛?” “对,此物若能到真族,必然能让真族的百姓在冬日里不在寒冷。” 林表姐心中一颤,激动的看着秦康乐,然后又觉得直视天颜无礼,赶紧低头:“陛下、陛下胸怀宽广,真族百姓必为陛下立长生牌位。” 秦康乐一笑:“真族既然称臣,那便是朕的子民,朕自然愿他们丰衣足食,安居乐意。” “陛下爱民如子。”林表姐立刻跪下谢恩。 送了林表姐羽绒服,秦康乐开始闹心,卫泽陪着她一起闹心,真族归顺是好事,但是要说真族对秦朝一心一意,除非是秦康乐用脚趾头想这件事,因此对于真族必须防范,要怎么防范,怎么控制,这就是一个大问题,至于真族觊觎的粮食,秦康乐则完全没想过不给,就算她不给,一旦秦朝大面积栽培,真族早晚能得到。不如自己大大方方的先拿出来。 想到自己前世满清入关,最后通婚的融合,秦康乐心中有了主意。 然后在满王辞别之时,秦康乐赏了满王诸多物品。其中两样差点儿让满王喜极而泣。 第一件就是那地热的法子,塞北寒冷,原本只有火炕,虽然也能保证屋中温暖,却总是差些什么,有了这地暖,至少条件稍微好些的人家日子会过的更好,尤其是对新生儿来说,成活率也能更高。 第二件也是最让满王感动的,就是地瓜和土豆的种子。以及数十名栽培这两件物种的熟手。 “臣谢陛下隆恩。”满王跪下谢恩,他知道这两样东西有多么高产,只要北塞也栽种上,人民必不再受饥饿之苦。 “朕同世子妃说过,真族既称臣,那真族便是朕的子民,朕自然愿他们丰衣足食,安居乐意。” “陛下爱民如子,天下顺服。”满王站起身,心中觉得自己的称臣完全就是对的,这般心胸广大的帝王,跟着他,才能真正让百姓和乐。 当然了,这些赏赐是赏赐,驻军什么的还是必须的。 秦康乐毫不犹豫的将皇六子扔到了北塞,另外还派了八万大军过去,领兵的是一位云姓将军,也是和秦康乐一起打过仗的,人也灵活。 云将军精神奕奕,想到在勤政殿女皇陛下的嘱咐,脸上放光。 ————————————勤政殿的分割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云将军第一次单独进勤政殿,面对一个女人,却心跳如鼓,非常紧张,虽然他当年也是同秦康乐一起打过仗,但是女皇陛下这些年威仪日重,气势太过于强大。 “云卿家,此次朕给你八万火军镇守真族之地。” “臣必鞠躬尽瘁。” “满王曾言,蛮人想同他们联合,他未曾答应,因此朕估摸着这一二年,我朝同蛮人还有一站,你到那边不可懈怠练兵,将来共同夹击蛮人。” “臣遵旨。” “此乃其一,至于这其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因此这八万儿郎尽量让他们在那边娶妻生子,有银钱不足,朕自有私库贴补,务必让他们觉得我们是一家人,同、化、他、们。” “陛下?” “通婚,通语言,通习俗,通信仰,三代之后,便是我切切实实的大秦子民。” 云忠撩衣服跪下:“陛下高瞻远瞩,臣必不辱使命。” “此事与温水煮青蛙一样,在于一点一点的侵润。” “是。” ——————————勤政殿的分割线完毕—————————— 秦康乐又送给表姐不少精致靶镜穿衣镜,让她回去打点人情。 真族国王不战而降的做法在秦朝上下引动了一大波的讨论风,看!我们的陛下英明神武,蛮夷听到名声,自己主动就来投降,我大秦的女皇陛下果然是真命天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真族走了之后,秦康乐就开始积极备军,尤其是北方徐将军那里,蛮人既然有与真族联合之心,那么必然有犯秦之意。 将第一任武状元裴三郎扔了过去,并且带去了大量的火器,又命水义及笄准备粮草,不停的像北方运送大量物资,兵部则开始调动大军,一切都井然有序。 同乐十一年,北方再次气温极低,蛮人几个部落联合,大举进犯秦朝。 秦朝早有准备,裴三郎打先锋,徐将军为统帅,真族那边的云忠虎视眈眈,抓准机会,准备来个最后一击。 不得不说,秦康乐的准备工作做的十分充分,北塞蛮人来犯,虽说也是八百里加急,但是朝野上下,一不惊慌,二不着急,女皇陛下的动作很大,朝中的人都知道,当然,最重要的也是他们对秦康乐有着绝无仅有的依赖和信任,有女皇陛下,什么事儿都不事儿。 事实证明,秦康乐果然靠谱,无论是派的人,还是跟着去的物资粮草,方方面面秦康乐都安排的井井有条,那边打仗完全没有后顾之忧,而且在军事装备上也完全是不对等,热武器对冷兵器,蛮人败的又快又惨。 托吉坐在属于自己的大帐篷中,沉默无语,身边属下都看着这个男人。 托吉长得非常高壮,古铜色的肌肤,厚实的肌肉,是男人中的男人,比那些秦朝中原的小白脸要强的太多太多,可是现在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被中原那些矮小瘦肉的男人压着打,在草原发生了六场大大小小的规模战斗,可是无一胜率,都是败的又快又惨。 他们这一次攻打大秦,一方面是今年冬日过于寒冷,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野心,最重要的是他们这边经过几年的好年景休养生息,人口增多,但是资源却非常匮乏,从去年开始冬日里就已经渐渐艰难,今年的寒冷不过是加剧问题而已,因此不得不打仗。 托吉看着手里的小铁蒺藜,这个东西是从某个能爆炸的东西中射出来的,威力非常大,还有那种宛如响雷一般的声音,塞北的战马在怎么野性也没用,从来没遇到过的东西,一听那个马群就会打乱,另他们这个马背上的民族再无半点优势。 “大汗,怎么办?”身边的属下看着主坐的男人,有些忐忑不安。 托吉似乎从梦中惊醒,一贯顶天立地的男人露出一个疲惫的神情,抹了一把脸:“除非我们向更深处草原走去。” “可是深处的气候更加恶劣,牲口的崽子和孩子都受不住的。”手下立刻反驳。 托吉再次沉默,他怎么会不知道,但是现在出了进入草原的深处,那就只剩下另外一种——投降! “在打我们也打不过。”草原的汉子有什么说什么,打输是很丢人,但是也不是不能承认。 一句话,刚刚反驳的汉子哑了火:“他娘的,他们那群可恶的中原人,到底用的是什么东西?” “就是,就知道那玩意叫火器,到底也怎么搞?” 底下的人一阵七嘴八舌。 这一次的会议依旧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打肯定打不赢,不打他们的物资肯定不够,如果进入到草原深处,那边的环境极为恶劣,找到那么点儿物资都不够损耗的,真是两难。 托吉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干脆批了皮衣到大帐外面走走。 “娘,好饿,好饿。” “阿尔乖,等咱们的大汗打了胜仗就有吃的了。” 托吉默默无言,他不是一个好大汗,他的子民都在忍饥挨饿,在看到那些瘦骨伶仃的羊群,托吉更加难受,深一脚浅一脚回了大帐,托吉攥紧了拳头,上面青筋暴突,好半天,终于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决定了。 第二天,草原上的部落们都接到了通知,尤其是托吉自己原本的科尔本部落,上上下下每一个帐篷都接到了通知,他们的大汗准备像秦朝投降。 “大汗,我们宁死不降。”草原的汉子铁骨铮铮,投降是什么?他们的大英雄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孩子呢?女人呢?牛羊呢?”托吉的声音沉着又冷静,九个字问的汉子们哑口无言。 塞北的蛮人本身就不是铁板一块,他们的联合首领大汗都说出了投降的话,更加的军心涣散,小势力都明确的表示跟随托吉同进退,有两股大势力却抱成一团儿冷眼旁观。 裴三郎作为先锋官自然是在最前线,得到对方大汗的投诚书感觉有点儿玄幻,又反复问了来使的意思,这才让他下去。 “将军,对方是不是耍诈?” “什么耍诈?分明是惧怕我军的威风,我们陛下的威名天下顺服。” “蛮人以前可没有投降过,就是在前朝的鼎盛时期也只是不敢进犯而已。” 营帐里的将官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不过大多数的人的意见还是相信的,单看这几场打斗,大秦就没有输过,他们惧怕自己在正常不过。 裴三郎也认为这不是耍诈:“不会耍诈,他们的首领说会亲自过来。” 底下一阵高兴,我秦朝果然有天威。作为秦朝的子民,非常之有面子。 裴三郎说是这么说,实际上还是走了准备的,一旦事情有变,那就将托吉拿下。 托吉是铁了心投降,手下有不理解走人的,他也只是沉默着放人走,没有丝毫阻拦。 秦康乐打开前线的奏本,眉眼弯弯,这些天战报传来,无一败绩,朝野上下就没有不喜气洋洋的,我大秦朝威武。如今秦康乐看着战报,对方的大汗投降,裴三郎会亲自陪同(押解)回京。 托吉见到秦康乐的时候有些恍惚,这些天他都很沉默,他心里也想过,能让秦朝如此兵强马壮的皇帝是什么人,听说是个女人,想到大草原上的女人,他觉得也算正常,但是一路南下,他见到了太多温柔似水的女人,真好看,但是真无趣,所有的女人都是一个模子,就是听话,乖巧,一副胆小的兔子样,然后他困惑了,这样的女人真的能君临天下? 然后他更加忐忑,如果宛如草原上那般的女子他还能和对方谈,可是如果同这一路上的小娘子一样怎么办?他们要怎么谈?那些小娘们可是见了他就害怕的不得了。 然后在他真正见到秦康乐的那一刻,那些想法通通没有用,女皇陛下不是那种温柔似水女人,也不是大草原上女人的那种爽朗,女皇陛下是精明威严的,一身龙袍配上冕旒,不是仙女下凡,硬生生穿出了天神下凡的姿态,托吉悬着一路的心落了地。 托吉作为投降的人物,被礼部亲自教导过三拜九叩到底如何见礼,这时候恍惚是一瞬间,立刻按照事先学好的规矩叩拜大秦的女皇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康乐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对方跪拜之后才叫起。 托吉规规矩矩的站起身,然后低头垂手立在在殿下。 “你既投降于我大秦,年年纳贡?”秦康乐知道北塞艰难,有那纳贡的钱,他们也不会轻易征战。 托吉再次跪倒:“罪臣的蒙族并无余钱,更无余粮,此次冒犯天威,全在罪臣之过,罪臣已将全家老幼都带入京城,请陛下降罪。” 紫极殿出现了狠狠的抽气声,不管这蛮人做的怎么样,此举够狠,为了平息女皇的怒火,给自己的族人找个出路,竟然将全家老幼带入京城求死。 秦康乐一愣,这么多年,这是第一个让她愣住的人,她想过托吉求情,想过托吉求死,想过托吉如何寻求自己给他们族人的庇护,但是万万没想到托吉可以带着全家求死,这是给自己斩草除根的机会,对此,秦康乐对这个打不过就投降的男人真正的刮目相看起来。 “水卿家,统计这一次征战所用钱粮,以及人员战损情况。” “臣遵旨。” 不咸不淡,秦康乐并未在紫极殿做出宣判,托吉全家依旧住在驿馆中,所有人都战战兢兢,虽然托吉说服他们跟着他一起赴死,但是心里未尝没有秦朝的皇帝是女人,会心软的想法,可是如今看托吉的样子,以及没有放了他们,这些人心中不确定了,心中忍不住开始翻腾。 托吉也很急,秦康乐给他的压力太过巨大,这位女皇陛下不是能够让人猜测,让人掌控的人,当初他选择带着全家去死,是为了给族人争些好处庇护,现在他不确定了…… 秦康乐腰背挺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威严天生,身边的宫女太监大气都不敢出,唯独夫妻十载的卫泽知道,我们的女皇陛下又开始发呆了。 没错,卫泽猜的没错,秦康乐在发呆,还是大大的发呆,她在想如何处理托吉的问题,杀了,除了出气没有实际的好处,还得接受蒙族的烂摊子,不杀,恐怕边关的人心中不服,从昌泰到同乐,虽然只有两场大规模的战争,但是因为战争带来的伤痛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抹平的。 思前想后,还是长久的利益更重要些,至于战争造成的悲剧,也只能她这边多贴补。 托吉接到秦康乐宣他到勤政殿旨意,真是满心的忐忑不安。 依旧先是叩拜,秦康乐叫起,然后勤政殿就没了声音。 秦康乐上上下下打量托吉,在紫极殿的时候,自己头上有冕旒,又高坐在龙椅上,根本看不清楚托吉容貌,如今看倒是能看得清楚,这人是精干之象,堪称有勇有谋,而且也非短命之象,忠厚没有,却有诚心之面相,对此,秦康乐还是颇为满意的。 “此次征战你们为秦朝造成的损失不是你们全家的性命便能抵消的。” “罪臣知道,罪臣全家死不足惜。”托吉再次跪下,确实脊背挺直,也没有再次说求情的话。 想到当年王维卿的假仁假义,对眼前的托吉秦康乐又多了一分欣赏。 “既这么着,朕便罚你回到蒙族,治理那里,你看如何?” 托吉猛然抬头看秦康乐,这时候他这个半路出家的臣子也顾不得直视天颜的罪行,傻愣愣的看着秦康乐。 可惜秦康乐喜怒不形于色,他完全看不出秦康乐的根本意识。 “陛下要罪臣做什么?”托吉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看着秦康乐,他要问的清楚明白,如果对族人不利,他绝对不答应。 这时候一个宫女捧着一个瓷盘子进来,白色的瓷盘子上,有一堆黑漆漆的东西,黑的非常黑,白的非常白,真正的黑白分明。 “此物在你们那边应该叫做黑精(煤炭),朕用粮食,茶叶,铁器换你们那边此物。” 托吉将煤炭拿在手中看了看,他们那边确实有这个东西,可以燃烧做取暖用,但是对于大草原的民族来说,他们最缺的是粮食。 “怎么换?”托吉急道。 “三斤黑精换半斤粮食,或者是一斤铁器,或者一两茶叶。”秦康乐的价格按照她的前世来说,还算是比较厚道的,但是对于这个采煤技术低下的现代,这个条件不低。 托吉自然也知道,大草原上的黑精产量不够多,这样来换也不过就是勉强温饱,但是现在这样确实能救活族人,只是现在大雪已经覆盖了茫茫草原,现在要怎么办? “至于现在,朕可以先借给你们一些物资度过这个冬季。” “谢主隆恩。”托吉是个懂得取舍的人,这么大的一个馅饼,哪怕里面有毒,他也愿意接着,而且他看秦康乐目光清正,并非阴毒小人之辈。 “黑精换粮食,不是长久之道,大草原上能养的人有限,你们那边三年一迁丁。” “迁丁?”托吉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正是,多出来的人口送到朕这里来。” 托吉的心弦一紧,是要送来做奴隶么? 看托吉的样子就知道他想的什么,秦康乐失笑:“并非做奴隶,依旧是做良民,因此你那边要准备三年,让他们学习中原的语言,朕的子民也是需要迁丁的,有的地方人口过多,有的地方没有人口,那里又物产丰富,因此朕要迁丁。” “请问陛下,迁丁,要男要女?” “这个随意,能男女各半最好。”秦康乐在这个问题上非常大方。 “我,不,罪臣一定谨记,不忘陛下天恩。” “好,朕即刻向户部下旨,为你们准备过冬的物资。” 托吉有些踌躇,最后这个直爽的草原汉子终于忍不住问:“陛下就不怕我言而无信。” “哈哈哈……”秦康乐爽朗的笑声充满勤政殿:“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朕既然用你,自然信你,更何况……”秦康乐的眼风一转:“朕既然此次能在两军交战中大胜,无一败绩,便是再打又如何?” 托吉无言以对! 秦康乐的做法绝大多数人都不理解,但是女皇陛下一贯专权,而且高瞻远瞩,因为对秦康乐的盲目,大家都照做,不敢有疑问。 卫泽也是打仗的,对于蛮人他的印象很差,当年蛮人同邬家勾结,忠义侯世子战死,他也亲自去太原送过军用的物资,还救了秦康乐一次,此时看秦康乐对蛮人的优待,卫泽忍不住就问:“何以对他们如此优待?” “第一,我需要黑精,第二,我需要人口,不过这两个都不是最重要的。” “嗯?”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蛮人虎视眈眈,总好过朝野上下纸醉金迷。”秦康乐想到后世康熙的闭关锁国政策,后辈无知导致八国联军进北京就一阵的闹心,她绝对不能留下妄自尊大的隐患,她不敢保证自己的做法就一定对,但是她知道妄自尊大一定不对。 蛮人那边不能灭族,那就只能将那边的利益最大化。既能换所需的煤炭,又能提供人口,而且一旦人口迁移上,慢慢同化那可就再好不过。 卫泽默默无语,这些事他不理解,但是看秦康乐的样子,他就知道秦康乐有自己的想法,因此点点头:“你认为好就好。” 秦康乐笑了笑! 当托吉带着大批物资回到草原后,整个草原都沸腾了,而那两个观望的首领,这些日子被徐将军撵进草原深处,日子过的十分清苦,此时的托吉简直堪称是锦衣还乡。 两个首领忍不住凑到一起开始研究,是不是也归顺秦朝,然后捞一些好处?秦朝的皇帝怎么说都是个女人,就是好哄! 第一百三十四章 那边人什么怎么想秦康乐不知道,朝中大臣也没心情管,现在大臣们三三两两串联起来开始研究,要给陛下递个联名奏本——请皇帝修帝陵寝。 历来帝王登基,都是从登基那天开始修陵寝,很多都用一年税收的三分之一,少的就是十分之一,八分之一等等,昌泰时期国库不丰每年依旧拿出五分之一修中宗的陵寝呢,秦康乐自从登基,国库的银子一年比一年多,修陵寝完全不吃力,可是在女皇陛下刚登基的时候,这个修陵寝的事就被驳了,那会儿事情多,上下不一心,女皇陛下有顾虑还可以,现在可是必须要修了吧! 古人视死如生,女皇陛下雄才伟略,天纵英明,当修一座气势磅礴的陵寝。 然后这个大臣们的联名奏本就送到了秦康乐的御案前,秦康乐瞪着这个奏本,眼前出现的是《鬼吹灯》《盗墓笔记》这两本超级大火的,内心的阴影面积超级大,她想到自己在地宫呆着,然后若干年后被倒斗,或者是被其他王朝开陵墓,激灵灵打一个冷战,直接驳回。 大臣们一看奏本又被驳回,内心都是崩溃的,女皇陛下,您干嘛不修陵寝呢?这些人还都卯足了劲儿准备陪葬呢,能够陪葬在一代明君的陵寝身边,这是绝对无上的荣耀,我们到了那边还做您的臣子,明君贤臣,千秋万代,万古流芳,多好呀!可惜皇帝连陵寝都不修,咋办? 这些大臣开始去镇国公府走动,一起走皇夫的路子。 卫泽得了众大臣的祈盼,祖父的嘱托,又一想这修帝陵确实是正经事,这才同秦康乐说:“康乐。” “嗯?” “不是有修陵寝的奏本?为何驳了?”卫泽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非常认真,这是大事,必须要重视。 秦康乐的脸裂了,她实在对这个没办法感同身受,她就认为死了死了一死百了,哪怕她转世投胎穿越了,她也不认为陵寝重要,反正就是不重要!!! 看着卫泽认真的脸,秦康乐想了想,才说:“大厦千倾,夜眠八尺,莫说陵寝,如今皇城广大,你我又用多少?劳民伤财,实在是不值得,不如择一山清水秀之地,载满桃花梨树海棠梅竹,长眠于此,也不必这般辛苦。” 卫泽愣愣的看着秦康乐,他知道秦康乐在很多事情上的看法与人不同,但是他从未想过多少人注重的身后事她也是如此的豁达。 秦康乐的这番话,很快就被卫泽传了出去,这也是秦康乐的意思,她可不想在接到一本修陵寝的奏本了。 至于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秦康乐的意料之外,那时候的秦朝世家林立,厚葬之风盛行,如今女皇陛下这番话说出,私底下不少人争相效仿,不在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去修陵墓,反而找个青山绿水风水好的地方掩埋。 同乐十一年夏,沈太妃的老父亲病逝浙江,一系列的封赏少不了,秦康乐还给追加了敦这个谥号,又派瑾王亲自去吊唁,算得上死后哀荣。 之后秦康乐知道了一个八卦,沈老狐狸临终之时定下家规,家中男丁不许纳妾,女娘出嫁之户,除非确定小娘子不能生,否则也不得纳妾,不然不结亲。 这个规定让秦康乐眼睛一亮,深得她心,不得不感慨,这老狐狸真是聪明,能猜到自己的心思也算了不起,在各种冥祭的时候大大的赏赐了一翻,然后吏部尚书的位置他直接给了林靖涵。 边关在来奏本,说原本在观望的两个部落也递来投降的诏书,准备投降大秦,岁岁称臣。 秦康乐冷笑,首领连来京城的胆气都没有,还派什么使节来?你以为你谁?和我平等的?秦康乐一点儿面子没给,使节来了,别说见到秦康乐,就是高官大员统统没见到,只有理藩院的官员,至于他们原本想得到的好处,更是没有,煤炭的与粮食,铁,茶叶的兑换方式也被翻了一倍。并且既然你称臣,那就岁岁纳贡吧! 两个首领气得魂不附体,再次率人攻打大秦,被徐将军直接灭了一个首领,另外一个部族的首领眼看不好,只好带着残余势力逃往草原深处,托吉看准机会,将两个人的势力整合,成为大草原的第一势力。也因为秦朝的照顾,百姓生活水平获得显著提升,同乐皇帝的长生牌位开始进入到大草原的千家万户。 同乐十三年,再次迁女娘,再次开女科,上一次取了男子的十分之一三十人,这一次秦康乐取了三分之一一百人,这一次迁的女娘也更多,有五千人。朝野上下都没有意见,一方面是信服女皇陛下的决策,另一方面,忠义侯世孙在云地做的挺不错。因为税收很足。 秦康乐为了这事儿几乎兴奋的一夜没睡,她开始想,三代以后,也许小娘子就会很惊讶的问:小娘子不能念书吗?小娘子不能当官吗?小郎除了妻子以外竟然还可以有别的女人?小娘子都必须靠小郎过日子? 她希望三代以后天下的小娘子用这种惊讶的语气来评价现在的不可思议,而不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做一个菟丝花,在家靠父母,出嫁靠老公,老来靠儿子,所谓三从,正是因为自己不能自立要靠人,因此才从父、从夫、从子!别人给的宠爱太过虚幻。 紧跟着沈家男丁不许纳妾这条家规后跟着的就是林家,秦康乐的大舅林靖烨见过秦康乐,人也聪明,他从他弟弟户部尚书林靖涵那里知道,陕地有个颇为不错的职位,当时后补的有两个人。 一个人京城大族的嫡次子出身,才学品性都不错,人也灵活。 一个是也是某族的庶子出身,才学品性也都好,只是人略木讷。 所有人都知道秦康乐并不太喜欢木讷的人,这类人放在军中好,但是作为一地的地方官,她比较喜欢那种灵活的人,因此所有人对于这个后补,基本上都看好那个嫡次子。 也算巧了,两个人都刚刚成亲不久,妻子也是前后同时怀孕,然后庶子那边没动静,嫡次子这边老夫人心疼儿子,最关键的是这个儿媳妇不得她的喜欢,这才是重点,当然老夫人倒也没有别的过份的想法,只是赏了儿子两个婢妾,婢妾身份卑微,又喝了避子汤,除了给儿媳妇添点儿堵之外,没啥实际作用,其实这位老夫人的儿媳妇受到所谓的大家教条,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压根儿就没堵心。 她没堵心,秦康乐知道了,然后秦康乐堵心了,手里轻抚芍药花,脸上露出笑容来,这个嫡次子就这么心安理得的接了,也开开心心的享用了,成了,就拿你开刀!尤其在知道那位庶子颇为照顾刚刚怀孕的妻子之后,秦康乐非常欢乐的点了另外的那位庶子后补上任。 林靖涵的下巴差点儿摔到地上,这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怎么也想不到会落到这位庶子的身上,这不是女皇陛下的风格。 林靖涵到底是秦康乐的娘舅,这么多年下来与秦康乐也是相得,因此在勤政殿上就将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秦康乐干脆招待自家舅舅一起用了午膳,然后才开始闲话家常。 “朕闻得其母赏了他两名婢妾。” 林靖涵一愣,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不过这件事和不点对方为官有什么联系? “其母手太长。”秦康乐直接批评。 林靖涵一噎,这好像也没啥吧?但是皇帝就是皇帝,皇帝的话是金口玉言。皇帝认为你错了你就是错了。 “舅舅,朕当年怀天福之时,颇为辛苦,那时朕有宫人精心伺候,皇夫关怀,尚有些惶然,如今他刚娶的新妇,尚在怀期,最是脆弱之时,他却只顾自己私欲,纳婢妾,对自己妻子尚且如此,如何爱民如子?”秦康乐说这番话的时候想到前世老婆怀孕的出轨男,因此语气颇为愤愤。 林靖涵一低头,好像他当初也干过这事儿,不过那些婢妾是自家夫人给的,想到秦康乐说孕期辛苦,深觉得对不起夫人,嗯!回去应该将家中的几个婢妾都打发掉。 “第一次当爹,以前没有经验,这般做出来也罢,其母自己生有子女,焉能不知新妇艰难?偏又如此,可见不是厚道之人,又喜欢插手管事,难免影响其子做官时的判断,不堪大用。”秦康乐一点儿没隐瞒,将自己想法说出,女人为难女人,才能为难出新花样,因为她了解女人的心思,尤其是在这个重孝道的年月,女人为难女人不要太容易。 这可不行,秦康乐可是立志教育出独立自主的女性,被你们这些固化思维的女人给阻了路绝对不行,因此这次借题发挥简直不要太好。 林靖涵将这番话到肚子里面一琢磨,深觉有理,自己的婢妾都是妻子安排的,自己的母亲可没给自己安排过什么,这样一想,对那位老夫人也有些看不上眼,觉得女皇陛下说的句句在理。 这番说辞秦康乐既然在勤政殿与林靖涵当面说出,那就是有意透漏出去,因此没过三天,京城中的大街小巷就传遍了秦康乐的话。 那家的老夫人原本心中挺得意,谁让儿媳妇不是她喜欢的,而是夫君定下的,如今到了自己的手里,就得按照自己的规矩来。然后没几天,儿子的后补就丢了,紧接着女皇陛下的这番话传了出来,当即就病了。 这绝对不是躲羞,而是真病,坑了儿子,面上又无光,被老夫训斥手太长,也在儿媳妇面前抬不起头,一股急火儿上来,是真正的病倒了,儿媳妇自然要去尽孝,可是她这次可不敢在折腾了,也没脸见儿媳妇,只说自己静养,后来病好,也是一年没出门。 她这是撞到秦康乐的枪口上,被秦康乐自己树了典型,那些没撞到枪口上的,个个心惊胆战,然后这些喜欢婆婆款的女人就老实了,婆婆款其她地方可以摆,却不敢随意插手儿子房里的事情,就怕被斥责为手太长。 京城中的风气形成,很快就传入秦朝各个地方,这样一来,这种事儿大幅度减少。 林靖烨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之后,坐在那里思考半天,最后这位大家长,终于定下沈家一样的家规,不得纳妾,哪怕无子,可以过继,但是不得纳妾,即使是婢妾也不行,林家中颇有些人不解,也不愿,多子多福,无子哪里来的福?也剥夺了享受的乐趣,可是林靖烨身为承恩公,皇帝的亲舅舅的,林家的大家长,没人敢不听,而且有沈家珠玉在前,此时心里纵然舍不得美婢,但是也隐约想到这个对家族有更大的利益。 林靖烨多聪明,很快就知道女皇陛下怕是对婢妾不喜,为了家中子弟前程,自然老实跟着办。 事实证明,不单单林靖烨看的对,很快朝堂下去都看出来了,同样的缺处,同样的能力背景,陛下选人一定选择妾室极少的,家庭和睦的,那些喜欢红/袖添香,家中婢妾多的,肯定选不上,上行下效,大家都知道了,家中的婢妾卖的卖,发配的发配,可不敢在多贪欢好色。 不少私底下认为秦康乐颠倒阴阳的女人,统统闭嘴,心中开始觉得,皇帝是女人真好,尤其是那些新媳妇,简直喜的跟什么似的,又看到那些出入朝堂的女子的风光,哪怕面上在怎么温顺贞静,心底那颗活泛的种子却种下了。而秦康乐要的也是这种。 一切都按照和乐的方向发展,这让秦康乐非常高兴。 这一天秦康乐与卫泽刚躺下,夫妻二人正在闲聊,今天上午那会儿安平长公主发动了,两个人开始说这是第二胎必然顺利,然后又说道生小太子的事儿,纯粹就是夫妻瞎聊。 “陛下。” “什么事?”秦康乐一下子坐起身,瞬间浑身紧绷,这时候的皇城中已经关了,能这时候送信儿的肯定不是小事儿。 “陛下,德沛长公主派人来,安平长公主难产。” “什么?”秦康乐顾不得其他,撩开被子就下了龙/床。 守夜的宫女早已经将蜡烛等等点上,回事的宫女脸色有些白:“回陛下,长公主辰初发动,当时胎位就有些不正,至今未曾产下。问保大保小。” 秦康乐一拍桌子,眼睛都红了:“更衣,摆驾公主府。” “是。”没人敢拦,更没人敢规劝。 卫泽拍拍秦康乐的手,无声安慰。 兵部尚书夫妇也急,他们的急一方面是担心儿媳妇,安平长公主娇憨孝顺,从来没摆过公主的架子,因此他们心里对于公主满意的不得了,另一方面是怕,长公主有个好歹,只怕李家跟着吃刮落。 皇室中的姐妹感情好,世人皆见,这一次安平长公主生产,除了有孕的荣庆长公主(先帝皇七女)都到了。李家夫妇甚至包括其长子夫妇瞬间就亚历山大。 下午申时的时候确定难产,看到众位公主齐齐变了颜色,作陪的李家婆媳,真是满嘴苦涩。 如果说李家婆媳是因为陪伴公主们压力大,兵部尚书在知道长公主难产的时候脸儿都绿了。公主们感情好,也就罢了,女皇陛下这尊大佛才是问题,女帝对姐妹那是真正的重视,德沛长公主有才,那就步入朝廷,自己的儿媳妇,那年节给的赏赐,不眼瞎就知道女帝对她有多好,长公主有个好歹,女帝怒了,李家就跟着全家玩完,肯定前程尽毁。 李大郎不傻,看父亲那模样,瞬间理解了中间的厉害关系,脸色也惨白惨白的。 一直到天都黑了,那边还没生下来,而且长公主的力气也渐渐不足,那边的接生婆和医女也都吓傻了,只得问保大保小。 安平驸马夫妻情深,这边刚问话,他就直接喊:“保大,当然是保大。” 李尚书听到这话,身子一摇晃,差点儿破口大骂,这tmd还用问吗?当然是保大的,公主在,李家在,公主不在,除了公主先头的小郎,谁还能在? 李太嫔只会抹眼泪,在礼法上,她的身份也不够做主,德沛长公主虽然是姐姐,但是这种事也不好做主,驸马虽然是丈夫,在普通人家,丈夫做主,可是这个身份,他也做不了主。 大家认为这个时候了,女帝也就传下一道口谕即可,结果公主府守门的下人都快跑断气了:“回驸马,回尚书,陛下、陛下、陛下过来了,轿辇马上就到了。” 擦!!! 那边女眷自然也都得了信儿,别管怎么着,先迎接陛下吧。 轿辇速度极快的就进了公主府,大家跪拜,秦康乐下了轿辇,速度极快的往里走,边走便问:“大皇姐,二皇姐如何了?” “胎位不正,很是不好,怕是只能保一个。” 这时候也别顾及男女大防,都跟着秦康乐,要伺候陛下。 李家夫妇的脸儿青白一片,看女皇陛下身上的穿戴就知道,这恐怕是躺下一接到信儿就赶紧赶了过来,足以证明她有多重视他们的儿媳妇。 “保大!”一边说,一边抬脚奔着产房进。 “陛下,血房不吉利,陛下还是在外面等。”呼啦啦一堆人劝阻。 “朕又不是没生过,有什么不吉利的。”一边说一边进去了,谁敢真拦她? 德沛长公主也跟着进去了,其她公主面面相觑,也想进去却被尚书夫人拦下:“公主,人太多,怕是不方面。” 其她人这才作罢。 女皇陛下到了,谁还敢不到?太妃太嫔诸位王妃还有在京的各位王爷通通过来了,,他们都有仪仗,一时间,整个京城都震惊了,然后也都知道了事情始末,颇有些女娘感慨,还得是亲姐妹。 李尚书夫妇到后来都麻木了,现在就盼着长公主平平安安。 秦康乐进入到产房,此时的安平已经有些意识模糊,屋中的一看到穿着龙袍的陛下,差点儿没吓傻,更加兢兢业业,大气儿都不敢出。 走到床边,秦康乐的眼眶彻底红了,抓着安平长公主的手道:“皇姐,别慌,会好的。” “安平,没事的。”德沛长公主也开口安慰。 安平长公主的意识都不清楚了,只觉得眼前的人好眼熟,定了定神,似乎是自己的好姐妹,想要露出个笑容,却没有力气。 “让驸马进来。”秦康乐直接下了口谕。 安平驸马一听女皇陛下让他进产房,抬脚就往里面走,尚书夫人认为不吉利,张了张嘴,到底没敢出声。 安平驸马进去,秦康乐让起身让他们夫妻说话。 “你平安就好,别管其他了。”安平驸马严重带泪:“都是我带累了你。”他的第一任妻子就是生产上面遭难,安平驸马这个大男人也哭了,肯定是他命不好,因此带累妻子。 “陛下,公主,公主怕是……”医女抖着声音回话。 “别跟朕说不好,公主若是不好,朕要你们全都陪葬!”秦康乐的怒吼响彻了整个公主府的上空,外面等着的人听得心肝一起颤。 医女连忙起身,连滚带爬的去忙。 李尚书的脸儿已经蜡黄了,女皇陛下一贯严于律己,宽宥待人,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至尊如此蛮横不讲理的言辞的,身子一歪,幸好被长子扶住。 “陛下息怒,定会照顾好公主,还请陛下移步出去。”有那医女连忙跪下。 “朕是真命天子,鬼神不犯,朕在这里给皇姐镇着。”秦康乐深吸了一口气,此时她还真希望自己这个天下至尊的命给安平长公主带来祥瑞。 众人不敢在劝,只好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手上的活儿,期盼安平长公主平安无事。 也许是秦康乐在这里真的起了作用,也许是驸马的陪伴让安平找到了主心骨,吃下参汤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将孩子生了下来,秦康乐是看着孩子出生的,正常孩子都是头先出来,这姑娘却是脚先出来的。 孩子出来的时候脸已经青了,那有经验的医女连忙给小孩子的嘴吹气,又拍打屁股的,直到差不多有一分钟后,女婴这才哭出来,可惜声音很小,跟小奶猫叫唤差不多,可是到底活着,这就好。 安平长公主吃了大苦头,已经昏了过去。 “陛下,公主殿下伤了身体,以后怕是再难生育。” “已经有了好字,不生便不生吧。”秦康乐一直站到半夜,这时候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脸上挂了笑容:“赏,上上下下重重有赏。” “谢陛下。” 眼看陛下脸上带着笑容出来,诸位公主是真心实意的高兴,李尚书真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公主没事,李家也没事了。 因为这件事,京城上上下下再次见识到女皇陛下看重姐妹这个问题,同乐年间的长公主们风光至极。 第一百三十五章 安平长公主的事儿,对于朝野上下来说,也不外就是皇帝重视姐妹,另朝野上下所有人对诸位公主更加的恭敬有加,不敢得罪。 但是对于秦康乐来说,她又添了一块心病,现在妇人生产,是真真正正的从鬼门关那里走一圈,这太坑了,而且无论是母性来说,从现在女人的地位来说,保大的机会太小,长公主这里除了她自己开口,否则谁敢说保小?但是普通人家,怎么会保大? 想到后世的剖腹产,秦康乐的心思活络起来,心动不如马上行动,秦康乐立刻将稳婆,医女,御医等着急来,被召见的人都比较纳闷儿,这是怎么了? 几个人规规矩矩的行礼,然后垂首站立,不敢抬头。 秦康乐开始琢磨这话怎么问,想了想:“朕观妇人难产,委实心惊肉跳,诸位都是妇科圣手,可有法子另难产的妇人,母子平安?” 几个人一听,这就是皇帝问的,别人问的他们能糊对方一脸,让难产的妇人一定平安?那早就名扬秦朝了。可惜皇帝问了,那就得回答:“臣等无能。” “朕倒是想到个法子。” “请陛下赐教。”这几个人心中一颤,陛下有办法? “若是将肚腹剖开,然后将婴儿拿出来,在将伤口缝上,岂不就不用再受这难产之苦?”秦康乐上辈子没生过孩子,也没到妇产科医院去,平时对此类的书籍也没看过,因此她只知道最简单的步骤。 这些人一听,差点儿没吓傻了,划开肚子?这不是直接要命么?可是这话是皇帝陛下说的,要怎么反驳?几个人差点没愁白头发。 “这样,你们先用一些动物的尸体研究一下,比如说吃的羊,兔子之类的,同兽医一起记录,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 “臣遵旨。”这几个人回去之后差点儿想上吊。等研究上了,这些人发现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忍,反而有了很大的兴趣儿,因此两个月出头就将羊与兔子研究记录的透彻,还额外的研究了马,都是针对生产之地的研究,然后大家将这些东西呈给秦康乐。 秦康乐目瞪口呆的看着图纸,此时对于术业有专攻这句话深以为然,她看不懂!!!不动声色的将东西放一边:“做的很好,朕在给你们准备一间研究室。” 这些人不懂还研究什么,只好应承着。 秦康乐准备的不是研究室,而是类似于后世的手术室,窗明几净的地方,尤其是里面的东西都经过沸水熬煮过,确保杀菌,然后又将杀菌的好处嘱咐给这群第一批大夫,这里面甚至还有一名仵作。 想到现在的男女之别,秦康乐又吩咐仵作和御医兽医将这些手艺交给医女,除了原有的三位经验丰富的医女,又增加了不少人。 女皇陛下的动作很大,秦康乐也没瞒着人,大家对此充满了好奇,据说女皇陛下命御医们研究如何能有效避免妇人难产这个问题,这是大事,多少妇人都翘首以盼,希望这件事能成功,一旦能成功,世间会少多少悲剧? 实验的成功没等到,等到的是女皇陛下做出德行有亏的事情,她竟然将死囚的尸体分割了,尤其是女死囚,这、这、这、虽然她们被判了死刑,可是哪有如此对待尸体的?这不是缺德么? 奏本宛如雪花片一样纷纷飞进秦康乐的勤政殿,秦康乐坐在那里,开始琢磨,现在百姓和乐,家有余粮,犯罪率大大降低,偶有罪犯,也是男多女少,因此尸体根本不够用,将国家治理的太好了,唉!╮( ̄▽ ̄”)╭ 至于那些奏本,我们的女皇陛下直接开启了无视*将其无视掉,卫泽自然也知道这件事,不过他早就被秦康乐洗脑了,对这件事乐见其成,但是最近包括祖父都在劝谏,因此他老老实实窝在皇城中,教儿子念书练武,自得其乐。 然后那些大臣发现,他们一贯英明睿智的女皇陛下,不但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征集尸体。大臣们的心都是崩溃的! 虽然女皇陛下威望极高,但是对于逝者的尊重,她这次终于踢到了铁板,一个自愿捐躯的女人也没有,秦康乐的脸黑了! 连续几夜睡不好,她就不信研究不出剖腹产,真是xxxx! 第二天秦康乐就下旨,建造功德碑,并且将自己的研究昭告天下,详细说明自己的目的以及尸体的作用,希望大家为了以后妇人生子不在受难产之苦而贡献自己的力量。 大臣们是不好在上奏本说什么损阴德的事儿,但是却无妇人相应,这让秦康乐简直食不下咽,真是愁死她了。 纷纷扰扰几个月,眼看年下了,珩王那边送来了各种各样的海产品,各种新奇小玩意儿,都是通过海上贸易得来的,这时候的秦朝因为秦康乐重视工业,因此遥遥领先世界水平,因此那些东西虽然新奇,却谈不上奇巧。 一直到过了年,依旧没有任何一名妇人前来,弄的秦康乐的火气一日比一日大。 少安巷中,一个年轻的妇人满脸惊慌,喊着:“阿家,阿家……” “怎么回事?”很快,另一个年轻的女娘都从屋子中出来。 “阿家不见了,大郎,你见到你祖母了么?”妇人问一名七八岁的男孩。 “一早见祖母出去,她说出去散散,不让儿子跟着。” 妇人当即更慌了,阿家的身体不好,堪称病入膏肓,这些天起身都难,今儿竟然起身了?身边又没个人,万一在路上出了事情可怎么好。 老妇人一走,就没回来,直到两天后有官兵到来,她们才知道,原来老妇人找到功德衙,自愿死后将尸体捐献出,以供医女研究。这两个年轻妇人身子就是一摇晃。 跟着官兵去了功德衙,见到浑浑噩噩的老妇人,两个年轻妇人都哭了:“阿家,阿家,你这是何苦。” 眼见周围没有外人,老妇人才吃力的说:“用我这把老骨头,换陛下的垂青,给大郎二郎一个好前程,值了,值了,值了……咳咳!……” 两名妇人一起哭。 秦康乐初闻有妇人自愿贡献自己的尸体,很是高兴,当她看到贡献的人,却坐在那里久久无言。 “怎么了?不是终于有人自愿贡献了么?” “可怜天下为娘心。” “嗯?”对此卫泽表示抗议,他还有一片慈父心呢。 “自愿贡献的人是当年永平伯的夫人。” 卫泽一愣,当年永平伯迂腐,恨秦康乐颠倒阴阳,以女子之身做上龙椅,因此后来与世家串联谋逆,最后被秦康乐问斩,由于他并未有其他大错,因此秦康乐念着永平伯祖上有功,只杀了所有参与者,他们家被他们瞧不起而不知道事情始末的妇人却都是被宽宥,只是被贬为庶民。 如今永平伯夫人这样做,摆明了是想入秦康乐的眼,给自家留下的两个孙子拼一个好前程,难怪秦康乐说可怜天下为娘心。 “罢罢罢,她本不知情,稚子无辜,我原本也未想过将他们如何,她既然如此,求仁得仁,我少不得照顾他们家一二。祖父无功,祖母有德,也是他们的造化。” 卫泽点点头。 永平伯夫人也是看得透彻,心中是埋怨被问斩的永平伯的,女皇哪里不好?如今人们安居乐意,家家户户皆有余粮,她不懂那些大道理,她就知道皇帝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也是位一诺千金的皇帝,因此只要她去捐献自己的身体,陛下一定能记住自己的功劳。 秦康乐既然猜到了永平伯夫人的心思,而且她原本也打算提倡这件事,因此顺水推舟,除了在功德碑上刻上了永平伯夫人的名字,对于永平伯之后多加照拂,后其孙十六岁中状元,做了两朝宰相,天下皆知。 永平伯夫人咽气之后,做了一系列的记录之后,那些医女又恭恭敬敬的将尸首缝补的利利索索,然后秦康乐亲自躬身送了老夫人最后一程,并且按照伯夫人的规格下葬。 这还不算完,一直到过年祭拜天地祖宗之后,秦康乐又率领文武百官亲自为功德碑供奉上香,以此来表彰献身之人。 不得不说,经过一系列的做法,这件事在民间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古代很多家族,包括很多女人为了得到男人的承认,为了贞节牌坊,可以守一辈子的寡,甚至望门寡,从这里就知道皇权给予的奖励是多么的荣耀。 如今陛下不但给立一个大大的功德碑,还给了无上的荣耀,亲自躬身送行,而且在过年的时候亲自供奉上香,有陛下这般,下辈子也能投生个贵人,还有那些家族看到女皇对永平伯后人的照顾,心思也活动起来。 一时间,死后捐献躯体的人多了很多,有自愿的,也有族中家中为了荣耀逼迫的,就如同那守寡一样,有些是真的夫妻情深,有些是碍于宗族压力,不过那时候是强权压迫,这时候是感情要挟,秦康乐岂能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是这时候她需要这个,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那些沽名钓誉的人家在心中的小本本上狠狠的记了一笔。 同乐十六年,剖腹产成功,第一个受益的是瑄王妃,也是难产,比当年的安平长公主还要凶险的多。 瑄王从小就是他兄长珝王的跟班,性子软糯,没有主见,现在也是立不起来的主儿,因此往年都是同他两位王叔一样,年年公款旅游,访查民情给秦康乐,但是这人软归软,眼色却是先帝子女中最棒的一个,他很早以前就看出秦康乐不喜男子纳妾一事,因此为了讨个好,他本身也与瑄王妃感情不坏,所以一个婢妾也没有,秦康乐果然对他极为和蔼。 如今媳妇难产,他是真的难受,一面是自己的孩子(古人重嗣)一面是自己的结发妻子,实在难以抉择,他想都保住,一脑门子的汗,他的母嫔在那里告诉伺候的人,保小! 不行,这绝对不行,想到皇姐,想到皇姐现在在做的那个什么实验,瑄王干了一件他自己过后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儿,他骑上马到皇城,直接奔着勤政殿去找秦康乐。 “皇姐,皇姐,您快救救*。” 秦康乐早得到人禀报,说瑄王跟疯了一样闯了进来,还是她发话放行的,否则瑄王早被皇城军拿下了。此时看到瑄王衣衫不整,满头大汗,双目含泪的样子,真是吓了秦康乐一大跳:“怎么回事?” “皇姐,*难产,您救救她。” “很严重?” 瑄王拼命点头。 “此法尚未实行,效果如何,朕亦不敢保,朕同你去看看。” “谢皇姐,谢皇姐。”瑄王不停的磕头。 秦康乐是真心软了,自己这弟弟性子软糯,如今这般不管不顾冲进来,可见是真的夫妻情深,不禁感叹,自己的皇帝爹颇为花心薄情,他的儿子却各个专一,一边想着,一边吩咐道:“命剖腹产的医者带上所需东西到瑄王府。” 当秦康乐与瑄王回到瑄王府的时候,里面几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因为难产的非常不好,现在不是保大保小的问题,而是两个只怕都保不住。 瑄王得了消息,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秦康乐直接下旨进行剖腹产,如果还能确定保大或者保小的话,她还会想一想,因为现在的剖腹产一旦做了,结果如何未料,但是如今这个情况,说句难听的,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这些人都是第一次在活人身上动刀子,紧张是肯定的紧张,但是在此之前,她们演练过无数次,因此虽然一个个紧张的冒汗,但是手底下却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手术时间很长,足足有两个时辰,秦康乐就坐在产房中看着,不时提点伺候的人要消毒。手术进行的很顺利,还是是脐带绕颈,幸好是剖腹产,否则孩子肯定保不住。 瑄王妃的情况不太好,倒不是其他原因,而是原本折腾的太惨,流了不少血,此时有些失血过多,可惜这时候没有输血这项,只能听天由命。 不得不说,瑄王妃平日里养的精细,这一次补血的东西也都准备的足足的,秦康乐更是大开自己的私库,好东西跟流水般的送进了瑄王府,因此瑄王妃挺了过来,只是身体虚弱,不过她是富贵闲人,虚弱些也没什么。 这一次因为剖腹产另瑄王妃母子平安的事,很快秦朝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其他地方认为与京城遥远些也就罢了,京城中的人可都活泛起来,谁家没有女儿?谁家有没有女性,如今有了这等好法子,多少人都开心的跟什么似的。 至于那种捐献尸体的事儿更加踊跃了,很多年纪大的妇人都想着自己的女儿孙女,都想着如果那些医女的技艺纯熟了,是不是以后自己的后人就不会有难产之苦?女人生孩子就是在鬼门关转一圈,能不能转回来,谁也不敢保证,现在有了办法,大家都积极得不得了。 秦康乐再起功德碑,这一次也号召捐献男子的身体,研究人体的各种病症。 因为女子生产一事的成功,这一次大家响应的都还算积极。让秦康乐意想不到的事,满王以及托吉都表示愿意捐献族人亡故后的尸体,这让秦康乐颇为高兴。 秦康乐注重手工艺的发展,也重视种田能手,并且亲笔写下: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十个字做成牌匾,然后挂到朱雀门的两边,她的秦朝要百业发展,绝对不能如同华夏后面那样念八股都念的病态似的。没有所谓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每一个人尽量做自己擅长的事,而不是硬逼着做不喜欢的事。 同乐年间,秦朝的威名远扬,周边小国纷纷来朝,主动称臣,珩王派人五渡重洋,发现不同的人种,得到无数新奇东西,另秦朝的朝野上下臣民的眼界极宽。不在拘泥于一方天地。 同乐年的国民幸福度极高,虽然没有做到全部的地方都路不拾遗,但是至少秦康乐做到了老有所依,幼有所养,犯罪率一年比一年低,尤其让秦康乐最高兴的就是各行各业的人都比较安份,既没有前世封建时期仕为重,也没有后世商人那种被人过于羡慕的事情发生,这是秦康乐的本意,如今看来她那两句糙话作用不小。 天下同乐,如此甚好! 第136章番外 天福从小就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别人的母亲不一样,所有人见到母亲都要给她跪下行礼,那时候的母亲在小小的天福心中是天神一样的存在,只要母亲说的话,就没有人胆敢不听,好厉害! 在大一点儿,天福表示,还是父亲好,人家都是严父慈母,但是他们家则是他爹一贯娇惯他,至于他的皇帝娘简直不能更严厉,撒娇卖萌完全没用,处处伤害小孩子的幼小心灵!(>﹏<。)~呜呜呜…… 等到天福启蒙拜师的时候,看着那个白胡子的老头满脸的兴奋,他实在不知道对方高兴什么,就自己一个学生还高兴?还是说他认为教一个学生比较清闲,为能偷懒而高兴?天福想不明白。 天福每天跟着老师念书,但是真的没意思,他喜欢和父亲在一起练武,结果有一次练武练的太高兴,太过辛苦,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打了瞌睡,然后白胡子的师傅一副痛心疾首的架势,好像天塌了一样。 “陛下,臣真是对不起你,无颜面君,愧对天下。”听着老师傅捶足顿胸的声音,天福知道坏大了,果然,当天他就被他亲娘修理的金光闪闪,瑞气千条。从此以后他绝对合理安排作息时间,再也不敢任性! 都说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没娘的孩子是根草,为毛线他不是呢? 天福十岁的时候,秦康乐准备让他到勤政殿学习,结果小人在勤政殿呆了一天之后,晚上就开始跟亲爹哭鼻子,勤政殿里一群老头子,太无趣了,摧残小孩子的身心,极其不利于小孩子的成长。 他果然是聪明的,自己的皇帝娘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没人敢反驳,唯独自己的父亲真说了什么,皇帝娘肯定会给些面子,因此他轻而易举的胜了这一局,不用到勤政殿去看奏本,万岁!*★,°*:.☆\( ̄▽ ̄)/:*.°★*。 天福十二岁的时候终于挨不过去,这一次他亲爹都不站在他这边,因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到勤政殿给秦康乐念奏本,顺便给母亲代笔。直到后来很久他才知道,皇帝娘八岁的时候就在勤政殿服侍皇祖,那时候还是站着呢,自己好歹捞了一个座儿,想到站一天的辛苦,心里忍不住嘀咕,皇祖到底喜不喜欢皇帝娘呢? 这一天,天福和自己的亲爹练武后沐浴干净,到静思殿同自己的皇帝娘用晚膳,进门看到皇帝娘正捧着奏本脸上带笑,嗯,估计是在看各地风俗的奏本,不然不能笑的这么开心。 眼见父子两人回来了,秦康乐放下奏本,这才宣晚膳。 一家人和和美美吃了晚膳,然后晚膳撤下,全家品茗,秦康乐照旧问儿子功课。 皇帝娘问话,他就跟个小大人似的,老老实实的回答。 其实秦康乐完全没有过份,只是卫泽包括上上下下都实在是太娇惯天福,所以必须得有人来做恶人,她也很无奈的好吧? 开始考一些都是很普通的问题,秦康乐品着茶水表示很满意,卫泽闲闲无事,便翻看那些写着民俗的奏本,一心二用,还听着儿子回答问题。 “你认为为君之道贵在如何?”秦康乐开始考。 “为君之道是主要是什么?”天福眨巴着眼睛,他挺羡慕人家有兄弟姐妹家庭的,那样他也可以跟叔祖学,没事儿出去溜达溜达,可惜他们家只有他一个孩子,只能他来当太子,真是太苦逼了。 秦康乐点点头:“别背书,只说你想的。” 天福想了想:“要知道民间疾苦,另百姓富足。” 秦康乐点点头:“这些是为君的基本之道,权力之道呢?” 天福又想了想:“是不是贵在平衡?就是让所有人的权势都一般大?彼此牵制。” 秦康乐一顿,脸上的笑容有点儿牵强,硬挤出一个笑容,和气的问:“谁教给你的?” 父子俩感觉一阵阴风拂过,明明是三伏天,突然好冷怎么回事? 天福诺诺道:“就是叔祖他们谈话中,还有儿子自己想的。若是容一方做大,岂不是动摇国本?” 秦康乐的火气压了压,道:“用一个朝臣牵制另一个朝臣么?” “是。”娘的脸色好可怕,难道说错了什么不成? “那你干嘛的?” “啊?” “我问你,朝臣用另一个朝臣牵制,你干嘛的?”秦康乐咬牙切齿。 卫泽将奏本放下,看秦康乐,这氛围不对呢? 扬起自己那张俊俏的小脸儿,天福有一瞬间的迷糊,想了想才说:“儿子防止他们做大,嗯,他们有不对的惩罚,有对的奖赏。” 要不是自己儿子,秦康乐真想回“呵呵”。但是就是面对自己儿子,她脸色也没很好。 在压了压火儿,继续讲道理:“你怎么防止对方做大?对方有能力,肯定想要盖过另外的人对不对?他们彼此竞争,一旦联合到一起呢?” 天福愣了愣:“他们不是竞争么?怎么会联合?” 秦康乐冷笑:“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天福傻了。 “更何况,你是皇帝,九五之尊,何谓九五之尊,是天下人都要听你的,不是你听别人的,雷霆雨露皆是天恩,他们只有接着的份儿,难道你以为两个小孩打架玩心眼,然后你去给评理么?”秦康乐差点儿气炸肺,天福跟着自己在勤政殿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怎么还这么不长进?已经不是没天赋,简直就是政治迟钝,看卫泽一脸糊涂的样子,秦康乐一抹脸,太糟心! 天福默默无言,天下人都听自己的是好,关键也得有那本事不是,不是当了皇帝就有本事让所有人都听自己的,可惜他面对的是皇帝,还是自己亲娘,这话他可不敢说,否则她娘一定揍死他。 秦康乐缓了缓气,看到天福的表情,所谓知子莫如母,很快就知道他想的什么,秦康乐真是没脾气了,狠狠的喘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又掰开了,揉碎了给天福说:“既然没本事让所有人听你的,那就你听大家的。” 天福愣愣的看着秦康乐,当傀儡? 卫泽看秦康乐缓和下脸色,应该不能揍死他们的儿子,想了想,现在皇帝媳妇在教儿子为君之道,因此他毫不犹豫的走人,他不是君,不为君,不需要听。 天福一见疼爱自己的亲爹出去了,有点儿紧张,不过看皇帝娘的脸色比较和缓,又松了口气。 “做不到真正的九五之尊,天下顺服,那就听天下的,你记着,人才是让天下听你的,庸才是听天下的,自以为很聪明实际的蠢材是玩儿平衡。所谓的平衡,无外乎两种,一种是宠着一个跟着另外一个人打擂台,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两个人联合?一种无外乎就是宠着一个看他势力差不多就在提升另一个打压前一个。”秦康乐说道这里的时候一顿,她想起来前世的蒋中正,gmd基本就是这个套路,最后gmd军官有多少投降的□□的?看看人家太/祖,那□□才是铁板一块。 “玩平衡就是走独木桥,整日里兢兢业业,夜不能安寝,一不小心就会桥断人亡。娘宁可你做庸才,将所有权柄分而又分,这样他们想整合势力都难,你也不用操心他们反复,一个人反复了还有另外的人。”秦康乐叹惜,自己儿子天生不是当皇帝的料,也只能教他这个方法。 天福狠狠的想了想:“就是说不要只用一个人两个人,而是十个八个的,这样他们彼此牵制,儿子只要保证他们为百姓好就行了?不用担心他们发展过多的势力。” 果然——秦康乐心中再次叹惜,儿子没想过真正的君临天下,四海顺服,不过理解的倒是对。前世明朝的内阁六部制,就是权力分散的典型,事实证明效果挺不错的。因此她点点头:“对。” “那傀儡呢?” “你也说是傀儡了?那还是皇帝么?”秦康乐斜睨了天福一眼,她的人生字典中就没有这两字。 天福瞬间领会皇帝娘的意思。 天福吃了定心丸,也不用像母亲一样勤于政事,也能做一名为百姓谋福的好皇帝,这就行了,天福想的挺好,可惜教他学问的老师傅以及舅公总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架势,╮( ̄▽ ̄”)╭ 天福在十六岁的时候被秦康乐扔到了军营,秦朝军事强大,四夷驯服,根本没仗可打,但是用皇帝娘的话说,不去军营里历练如何树立军威?因此他只能苦逼的收拾包袱,离开了京城。 望望天空,天福很忧伤,论武艺,他打不过二姨家那个出生时难产的表妹,明明两个人差了好几岁的说,论文采,他比不过大姨家的表哥,论风雅,他没有三舅舅家的表哥那么宛如玉君子一般的风雅,赚钱的本事不如二叔祖家的表弟,就是看脸,他都没有睿叔祖家的表弟好看,真是失败的人生。 让天福高兴的是他去军营里混了三年,终于找到一名志同道合的老婆,回去同皇帝娘说,皇帝娘表示高兴,欢欢喜喜给他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过了三年二人世界的婚姻,然后他就发现了大臣的不可爱。 这个说什么国不可无子,那个说什么太子膝下不能久空,天福很想吼一嗓子,别以为他不知道,皇帝娘和父亲成婚十载才有了他这根独苗苗,太子妃也不过就是三载无孕而已,急毛线的急,可惜他没胆子吼,只好苦哈哈的看着皇帝娘。 秦康乐也怒了,这么多年,从她自己就开始未曾纳过小郎,就是想要废除这个衣服一妻多妾制,现在不过是儿媳妇三年无孕你们就开始上串下跳,你们想干嘛?还想纳小妾?这绝逼不行,上行下效,一旦太子因为子嗣纳妾,那些贪花好色的男人岂能不争相效仿,还有了最好的面上说辞,为了绵延子嗣!她这么多年的侵润岂不是付之东流? 直接下旨,太子如果无子就过继,湛家那么的孩子呢,还差没有继承皇位的? 天福发现,自己的皇帝娘一句话全都老实了,哎呀呀,今天继续和太子妃遛马去。 太子妃也瞬间无压力,可能是因为无压力,结果没过多久太子妃怀孕了,然后天福第一次看到自己的皇帝娘紧张起来,直到后来太子妃生下自己的长女,他看见自己的皇帝娘笑的跟个孩子似的,眼眶都红了,直说:“苍天佑我。” 天福觉得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多好,凡事有娘顶着,自己与媳妇恩爱,还有个女儿让自己宠,哎呀呀,真是幸福快乐的小日子。 “过了年,我会下禅位的诏书,然后同你父亲一起去畅游天下。” 咔嚓,天福脸上的笑容裂了,晴天霹雳来的太过突然,说好的省心小日子呢?说好的上一代皇帝要驾崩自己才继承帝位呢?娘啊——您可不能坑儿子! 可惜不用他反驳,秦康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说禅位就禅位,一点儿没给天福留有余地。 眼泪汪汪的登基,想着遇到事情也许可以请教母亲,结果秦康乐禅位之后果然同卫泽游山玩水去了,影子都抓不到。 定了年号长兴,立皇长女为储君,虽然有些不和谐的声音说什么自己还有儿子,当立儿子为太子,不过天福不想和他们辩驳,自己的长女从小聪明伶俐,颇有祖母之风,他已经和媳妇商量过来,女儿长大,立刻就将皇位禅让,自己也带着她出去玩儿。儿子还啥也不懂呢,谁知道什么样?不靠谱咋办?更何况,谁敢说一句,不能立女子为储君试试?自己的皇帝娘可是一代明君。 长兴八年,卫泽病逝于永寿殿,那是天福第一次看到自己那位宛如擎天博玉柱般的母亲失声痛哭的样子,甚至于在以后长达三年的时候内,身体健康的母亲却总是蔫蔫的没有精神。 长兴十八年,长兴帝将帝位禅让于储君——大秦朝迎来第二位女帝。 第137章番外 元贞从小就知道,祖母非常喜欢自己,因为她刚一生下来,祖母就给她取好了名字——元贞,取自易经乾卦,元亨利贞之意!而她最崇拜的人绝对不是自己那对儿不靠谱的爹妈,而是自己的祖母,从很小的时候起红/袖添香两位姑姑就给自己讲祖母的故事,大一点儿她就看史书记载看自己这位被史官成为千古第一明君的祖母同乐大帝的生平。 别问她为嘛不去祖母膝前尽孝,因为她祖母在她四岁的时候就将帝位禅让给她那不太靠谱的亲爹,然后同祖父游山玩水去了,这就导致她只能通过别人的口,以及史书来看祖母的事迹。 长兴七年,元贞十一岁的时候,祖母与祖父一同回来了,祖母的身体很健康,精神却有些差,原来是祖父病了。 据说祖父先天不良,年幼时身体就不好,如今上了点儿年纪,身体变颓败了下来,哪怕小小的吹个风,也会感染风寒,出去游玩儿总是比不得皇城的环境,因此祖父与祖母这才一同回来。 祖父很慈祥,对自己,对自己的两个弟弟都非常疼爱,祖母则是满身的威仪,两个弟弟都有点儿怕祖母,不过我不怕,祖母是最喜欢我的。 长兴八年秋,病了一夏天的祖父瘦的不成样子,御医那边说病得不好,元贞从东宫出发,第一个到永寿殿,然后她见到了从来都是满身威仪,霸气十足的祖母在哭泣,祖母握着祖父的手道:“这辈子是我对不起你。” “没有,能与你相伴一世,是我最开心的事,若是来生我还有这福气,我们还相伴一世。” “好。” 很快,父亲母亲,以及还有两个弟弟都来了,元贞随着他们一起进入殿中,跪在祖父的床榻前,祖父细细的打量着我们每一个人,然后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握着祖母的手,闭上了双眼就再也没有睁开过。 祖父的身后事完事之后,祖母的头上添了许多的白发,虽然身体健康,精神却一直不太好,一直到自己的及笄礼,祖母亲自为自己主持及笄礼,这才展了笑颜。 过了及笄礼,自己就是成年人了,那么就可以挑选丈夫,元贞一边练习射箭,一边走神,自己要挑选一个什么样的丈夫呢?怎么想都没有一个固定的范围,又连续射了三箭,箭箭正中靶心,想不明白明天一早给祖母请安的时候去问问?元贞开始心里琢磨这件事的可行性。 休沐日,全家一起到永寿殿为祖母请安,说说笑笑,一起吃了早膳,元贞直接留了下来,哦,还有一件事,她在十岁的时候就入勤政殿为父亲念奏本,为父亲代笔批奏本,这两年她年岁渐长,父亲已经将一些简单的奏本直接给他批阅,大事上两个人也会一起商量。 “祖母。”虽说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向祖母请教挑选丈夫这件事,但是终究没好意思直接开口,有点儿气短。 “什么事?”秦康乐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长眉俊目的孙女,似乎见到了年轻时候自己,脸上的笑容加深。 元贞想了想,这事儿拐弯抹角不行,因为自己的立场的是独一无二的,因此她还是直接问吧,因此直言到:“祖母,孙女儿应该挑一个什么背景的丈夫呢?” “你喜欢的。” “啊?”元贞吃了一惊,她是储君,为来的女皇,自己的丈夫不需要考虑权力,政治因素么? “什么都不需要考虑,只要你确定你喜欢就可以了。” “祖母?不需要考虑别的?” “嗯,不需要。” 元贞偷偷的看着秦康乐,祖母也是这么挑选祖父的? 秦康乐到底是老狐狸,孙女儿虽然已经做到了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在她面前还显得嫩了点儿,眼神中的好奇骗不了人。 “走,你陪我到花园走走。” “是,祖母。” 元贞扶着秦康乐起身,祖孙两个人到花园溜达,因为秦康乐摆了摆手,因此宫女们都远远的跟着,没到近前伺候。 “祖母当年挑选驸马的时候,不认识你祖父(虽然在城墙上两个人见过一面,但是当时的秦康乐不知道卫泽的身份)。” “那……” “祖母当年与你现在不能比,当时四海不平,世家林立,你的叔祖叔伯祖又多,那时也没有女子登基,祖母处处受到掣肘,强敌环视,因此只能挑选在当时是空架子,又与其他势力完全没有联系的镇国公府。”想到当年挑选驸马的心情,秦康乐失笑。 秦康乐慢腾腾的走着,似乎在走自己的这一生:“你现在不需要,你不是第一个女皇,我大秦现在也上下一心,政权高度集中,翌日你若登基,便是真正的唯我独尊,既然这样,自可随心所欲,否则选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面对一辈子,岂非意难平。” “祖母,如果孙女儿挑的人家世高,学问好呢?” “无碍。” “外戚……” “你是皇帝,外戚永远都是外戚,你看汉武帝宠爱卫子夫么?重用卫青么?结果呢?一个自己有权柄的皇帝,给谁宠爱都无所谓,因为他们的一切都是你给予的,那些被外戚拿捏的皇帝,哪个不是原本那个家族就已经权倾朝野,然后将自己女孩儿送入宫中,方便更好的拿捏皇帝,元贞,你别把因果关系搞错了。不是因为皇帝宠外戚,最后另外戚威胁到自己,而是原本就是无能的皇帝。” “卫青,卫子夫……”元贞默默的念叨着。 “是啊,宠爱的时候是独不见卫子夫霸天下,大司马同皇帝同一轿辇,卫青死,汉武帝年老,巫蛊之祸,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可是得了将近一辈子宠爱的卫子夫,卫家,甚至太子,哪个能斗得过汉武帝?这就是皇帝,唯我独尊的皇帝,汉武帝够强大,无论给别人宠爱,他都不在乎。我的意思,你懂了么?” “孙女儿懂了,只要自己够强,根本不用担心外戚兴旺。” “正是,便是后宫干政又如何?汉武帝赐死钩弋夫人是因为母壮子幼,可从未担心过自己的皇后干政。”秦康乐走累了,坐到亭子里,眯着眼睛,可惜这边没有李二,否则正好举例子,李二那么宠爱长孙皇后甚至整日不在京城而是出去带兵打仗,担心了么?只要自己够强大,那就一切都不是事儿。 元贞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己登基,如同祖母说的,天上地下唯我独尊,自己够强大,名正言顺,何必在意那些小道?后宫干政如何?外戚强势如何?大臣有大才又如何?只要自己有本事,够强大,用谁宠谁又如何? 秦康乐看着自己的孙女儿,她的身上一瞬间的气势更足,更强大了,脸上露出放心的笑容,孙女儿有本事,自己才能如此教导她,如果是自己那个没有上进心的儿子,那就不成了,不给你宠出个武则天,估计也能宠出个韦玄贞。不过就算是武则天,也是唐高祖驾崩之后撵了儿子才称帝。 “你记着,自古以来都是功高盖主,德高望重,功高盖主乃武人,德高望重是文人,所以你要抓兵权,这也是当年我将你父亲派到军营的原因,有兵才有权,有权便有天下,文人造反,十年不成。”秦康乐将自己的帝王心得完完全全的告诉自己的长孙女。 “祖母,孙女儿记住了。” “汉高祖朝堂后期被吕后把持,是因为他自己立身不正,抛弃糟糠,宠爱戚夫人,作为帝王,虽可以任性,可是立身一定要正,严于律己,不可德行有亏。”想到前世自己那个时代道德崩坏,可不就是上行下效。扯蛋的小品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是。”元贞重重的点点头,想了想问:“阳谋么?” “不错,定要直中取,莫要弯中求。当年我父皇第五子被我亲手斩杀,他便是弯中取。” “是。”元贞低着头,想到当年祖父病逝时祖母说的对不起,她想不通,祖母对祖父极好,对卫家更是照拂有佳,祖母权倾天下不惧祖父干政,更不担心外戚强横也就罢了,为何说对不起祖父呢?这些年她一直都在想,可惜至今没想明白,咬咬牙,还是问出口:“祖母,您为何说对不起祖父?” 秦康乐一愣,随即叹惜:“当年镇国公世子死在海上,镇国公无有实权,余下二子也都非混朝堂的料子,镇国公府乃是空架子,这是我当年选你祖父的原因。”说道这里,秦康乐一顿,随即又说:“可是谁家甘心做空架子呢?你祖父作为国公府的嫡孙,从小习文练武,希望有朝一日大展宏图,可是这个愿望被祖母亲手打破了。一朝选为驸马,断送大好前程。” “可是祖母给祖父领兵的机会……”元贞看过很多关于祖母年轻时候的记录,因此对于祖父三番五次平乱的事她自然如数家珍。 “不过是一个放风的机会罢了,你祖父是帅才,皇城如何精致繁华,怎比得外面天高云阔。是祖母亲手斩断了你祖父一飞冲天的翅膀。”秦康乐这话绝对是肺腑之言,前世很多喜欢事业的女子尚不喜欢被家庭束缚,何况这个男子自由的时代,明明可以天高云阔,却被束缚在四角的天空,所以她对卫泽总有一分愧疚。 “所以祖母命秀才教授乡村孩童识字,尤其是小娘子,现在可以做很多事,再也不用被完完全全的束缚于深闺之中。”元贞联想到这个。 秦康乐失笑,让小娘子这样倒不是因为对于卫泽的愧疚,不过自己有着前世记忆的事没办法对元贞说,她这么理解也成。 “这些不算,你要让天下的小娘子真真正正的和小郎一样,生男勿喜女勿悲,祖母给你开了头,现在也算颇有成效,你要继续努力。” “是,孙女儿一定会做到生男勿喜女勿悲。” 秦康乐高兴,非常高兴,在她这么多年的治理下,女科是有的,女学也是的,甚至在赚钱养家这一块,因为工业技术的兴起,女娘也没落下,但是这么多年男子传家的想法是刻在人们骨子里面的,这个只能靠一代一代的侵润。 “你有本事,能够将天下抓在手里,若是后人没有这个能力,不妨君主立宪制,保全全族。灵活变通,切勿眼界狭隘,只看眼前之利。” “孙女儿遵旨。” “还有奴籍,买卖/贩卖/人口,这些你都要是你要去治理的,我希望天下同乐,真正大同。” “祖母!” “我累了,扶我回去吧。” “是。” 长兴十八年,元贞接到了父亲禅位的诏书,长兴帝见到从军营历练回来的女儿霸气十足,简直与其祖母宛如一个模子出来的样子,立刻眉开眼笑,然后就将皇位给了女儿。 秦康乐亲手为元贞戴上代表皇帝的十二冕旒冠,眼里泛着水光,第二任女帝,从此以后,女子登基不在是笑谈,也不在艰难,她也相信,孙女儿能做到生男勿喜女勿悲。 元贞登基为帝,年号永隆。同乐年间对待小娘子是放,从深闺中放出来,长兴年间是敬,让天下人都认识到女子的不容易,深闺的辛苦艰难,当时闺怨诗颇为盛行,最后到永隆年间的用,各行各业,传家传嗣,最终做到了生男勿喜女勿悲! 永隆三年,秦康乐驾崩于永寿殿,天下同悲——后天下人认为女皇乃是天上帝星下凡,供长生牌位,尊中天北极天仁大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