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你莫属》 第1章楔子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向永恒开战的时候,你是我的军旗。——王小波 “这个箱子呢,我就帮你放在门边上了,里面的东西因为怕放错地方,所以就不帮你整理出来了。”翁雨靠在卧室的门边,看着言侨边把箱子放下地,边细心地叮嘱她,“所有的线和插头我都已经帮你标记过了,你记得别看错。” “在你家里的时候看着东西挺多挺乱的,真的打包整理下来倒是还好,”言侨这时环顾了一下卧室,看向她,“……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小雨?” “唔,”她这才回过神,微微一点头,“嗯,我听到了。” 言侨观察着她,微微簇起眉头,走过来揉了揉她的头发,“总是这样迷迷糊糊的,我真的很担心你从现在开始一个人住,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晚上睡觉的时候,门窗一定要关好,出门前要检查所有家电的开关,然后最重要的,不要因为犯懒,就不吃饭。” 翁雨始终安静地听着他说话,过了一会,才不着痕迹地悄悄朝后退了一步,“你怎么和我爸妈一样,总觉得我一个人生活,就会把自己活活饿死似的……” “我的确是这么担忧着的,”言侨挽起衬衣袖口,英俊的脸颊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而且,刚刚伯母还跟我说,比起让你一个人住,他们可都更希望你搬去和我一起住。” “怎么样?”他望着她,温柔地继续说道,“我很早就跟你提起过这件事,当时你跟我说伯父伯母可能不同意,现在他们都这样放话了,只要你一点头,我们立刻就过去我那里。” 翁雨站在他面前,都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如此温柔地覆盖在她的脸颊上,炙热满满。 “……那个,你饿不饿?” 半晌,她特意错开他的问句,抬起头一笑,匆匆忙忙地就走出了卧室,“你为了我搬家的事忙了一天了,我去楼下超市买点食材上来做晚饭,等我会哈。” 身后的言侨看着她一阵风卷走一样的背影,以为她是害羞,也没怎么在意地笑了笑,跟在她身后叮嘱,“外面冷,快把外套穿上。” 她应了一声,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大衣穿上,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出了电梯,一路走出大楼,冷风迎面而来灌进脖颈,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忘了戴围巾。 真冷啊……深呼吸了一口气,她将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迎着风往小区门口走去。 十二月的上海,真的是很冷,南方城市的湿冷,比起有暖气的北方的干冷,只能说是有过之而不及。 脑海中此时不自觉地掠过之前言侨把她的箱子一个一个从车里搬上楼时冻得通红的手,她的眼底微微一黯。 在一起三年了,其实言侨对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关怀备至,照顾到最微小的细节。 他是个非常好的男朋友,爸爸妈妈也都对他赞不绝口。 而那件事情的错,也的确不在于他,他甚至根本都不知情,只是她是个太过诚实的人,在上个星期发生过那样的事后、今天再面对他,她真的没办法做到像以往那样轻松自在。 就这么忧心忡忡地想着心事,等到她在小区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一篮子的食材、准备付钱时,她才发现,她的钱包落在家里忘记拿了。 “小姐,你要不然,先让后面的顾客结账?”收银员见她翻口袋翻得满脸通红,神色也有些微妙。 身后有一长串的人在排队,众目睽睽之下,翁雨囧得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到地底下,只能低着头道歉,一边退让给后面的人,“不好意思……” “我可以先帮忙垫付。” 谁知,她刚要递给收银员她手里的篮子、回去拿钱,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温雅的声音。 翁雨诧异地看过去,只见说话的人,正是下一个排队结账的顾客。 对方是个眉目清俊的年轻男人,相貌生得非常好,就这么站着,整个人的气质便显得十分出众。 完全对得起美男这个称呼,她这么想着。 不对,问题是,她根本不认识这个美男啊…… “那个……谢谢你……” 嘴上胡乱道着谢,当她还处在万分惊讶和脑袋一团乱当中的时候,收银员已经满面红光地将她的购买金额告诉了那个男人,男人自己只买了几瓶水,很快便将两人的账一并结去。 翁雨站在原地,看着男人将她的东西提过来,几乎是完全机械地在说话,“实在是太谢谢你了,我回家拿了钱马上还给你,我家就在旁边,很近的……” 男人观察着她窘迫的脸色,有些不自觉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绅士地提着她的东西、示意她离开收银台。 直到两人一路走出超市,翁雨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出超市明明有两条路,向左是车站,向右是小区,这个男人怎么什么都没有问她就知道她的家应该往右边走? “你是不是住在月心小区?”还没等她开口,男人已经先一步说话了。 沿路安静,她这才听清他说话的声音也十分好听,低低的,又很有磁性。 “嗯。”她愣愣地点头。 “刚刚我走在你后面出的小区。”他温和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她反应过来,才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发出声感叹,“好巧啊。” 美男原来是和她住在一个小区的邻居,还能有这样帮忙陌生邻居垫付的素质,实在是太难得了。 说着,两人很快也走到了小区大门,她连忙接过男人手里的东西,不好意思地再次道谢,“真的麻烦你了,我现在上去拿钱,请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可以吗?” “稍等,”他此时低咳了一声,“你住在几号楼?” “啊?”她回过头,指了指不远处,“11号楼。” 男人勾了勾嘴角,“我也住在11号楼。” 翁雨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几乎是脱口而出地问,“……那你住在几楼?” “15楼。”他薄唇轻抿。 ……这也实在是太巧了吧?翁雨惊讶得连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真是不可思议,她和这位仗义的美男,不仅住在一个小区,还是同一栋楼,同一层…… 男人观察着她脸上极富喜剧色彩的表情,终是忍不住,笑容更扩大了些,“看起来,我们好像是名副其实的隔壁邻居了。” 两人这时并肩一同朝11号楼走去,她算是尽了很大的努力,才稍许恢复平静一些,“我……我今天刚搬过来,租住在1501。” 他点了点头,“我住在1502,不过是很难得才回来住的。” “嗯?”她疑惑地看向他。 男人笑了笑,边伸手去按电梯的按钮,“我平时都在英国的大学教书,这次是因为圣诞假期才回国来休假的。” “喔……” 原来美男不仅长得好看,素质高,竟然还在英国当老师,翁雨脸上很不自觉地就流露出了崇拜,走进电梯,她想了想,“那你教什么学科?” “数学。”他侧头看她。 “……我数学最差了,”她听闻,立即吐了吐舌头,“从小到大,我数学好像从来都没及格过……我记得有一次考试,我一拿到试卷,就直接给交白卷了……” “老师当时站在讲台前,气得连脸都发白了,她以为我是在挑衅,其实我是真的一道题都看不懂啊……”翁雨越说,越觉得一把辛酸泪,“我爸爸妈妈数学都特别好,我真不知道我是不是基因变异了……” “我只能说,”听她说完,他忍不住发笑,朝她轻轻眨了眨眼睛,“幸好你不是我的学生。” 两人这么说着话,电梯已经到了楼层,翁雨这时指了指自己的房门,对他摆手,“那个……我现在就进去拿钱给你。” “不急的。” 他朝她摆摆手,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己的房门,看着她,意味深长地低笑,“一墙之隔,我可不怕你欠债不还。” 第2章初识的他(1) 和邻居美男告别后,翁雨按响了自家的门铃。 门很快被打开,言侨站在玄关迎着她进来,立刻关切地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结账的时候才发现我忘记带钱了……”她拎着东西快步走进厨房,“幸好碰到隔壁的邻居帮忙垫了钱,才没来回再跑一趟。” “隔壁邻居?”言侨皱了皱眉,“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之前来看房的时候从来没见到过,今天特别巧、恰好在超市里碰到了。”她把食材放到厨房的流理台上,回过头问他,“你想要吃什么?面还是饭?” 言侨看着她的脸,刚想要温柔地和她说什么,就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我妈。”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翁雨准备拿食材的手下意识地一顿,放下袋子、几步就从他的身边离开了厨房,佯装轻松地说,“那你先接吧,我去卧室拿钱。” 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卧室,她猛地顿住脚步、握了握拳。 厨房离卧室不远,言侨打电话的声音她就算不想听,也能很清晰地听到。 这个电话,轻而易举地就让上个星期发生的画面浮现在了眼前,无比真切地提醒着她去正视。而从小到大,只要一遇到问题,她的第一反应,总是选择去逃避。 安逸随性的生活已经过了太久,她没有料到这一天会到来得那么快。 那么,她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做? “小雨?” 不知何时,言侨竟然已经打完电话来到了她的身边,她浑身一紧,立刻回过了头。 “你怎么了?”言侨略微俯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是人不舒服还是什么?我总觉得你今天脸色不太好。” “……没事,就是太困了。”她立刻摇摇头,勉强笑道,“大概是这两天忙搬家的事情没睡好,我一缺觉就是这样。” “你电话打好了?”为了错开话题,她问。 “嗯,”言侨闻言,收起了手机,“我妈要我现在就去外滩的餐厅找她吃晚饭,好像她朋友一家也在,催得还挺急的。” 她心里轻轻一沉,扬了扬嘴角努力对他笑,“嗯,那你快去吧。” “抱歉,不能陪你吃晚饭了,”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等我到家就给你打电话。” “没事,下次还有机会的。”她这时侧过身,避开他的视线,“我送你下楼。” 目送着言侨开着车离开小区,翁雨的心底终于说不出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放松之余,那种闷闷的难受,也随之再次萦绕在了心头。 慢吞吞地拿钥匙开门回家,她刚想去床上躺一会,才想起来要去给隔壁的美男邻居还钱。 匆匆在钱包里翻了翻,她打开门走到1502,轻轻按了按门铃。 等待开门的过程里,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一股焦味。 咦?是不是哪家的晚饭烧焦了…… 正想着,面前的门终于从里被打开,刚刚分别时还衣着整洁的美男邻居这时却看上去分外地狼狈,一手拿着铲子、一手端着个焦黑的锅,衣服上还沾着不少油渍。 两人这么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彼此,美男轻轻勾了勾嘴角,“不好意思,我刚刚烧菜烧焦了,是不是味道传你那边去影响到你了?” “这倒没有……”翁雨望着他,“我是来还钱的。” “那你稍等会可以吗?”美男估计是手里实在忙不过来,“厨房现在还一团糟着,我先去处理一下。” 他说话的同时,翁雨也看到他背后干净整洁的室内正不断地飘出不少烟。 “让你见笑了,”美男回头看了身后一眼,轻咳一声,“我实在是……很不擅长做菜,难得尝试一回,却还是失败了。” “那……”翁雨看着他犹豫了几秒,这时竟然说出了一句令自己也十分诧异的话,“你……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对方显然也是听得一怔,一时都没有回答。 “额,那个……”她脸颊迅速泛上红,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就是觉得,你在超市里帮了我的忙,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家里刚好有点食材,而且我做饭……也做得不是太难以下咽。” 他听了她的话,再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半晌、突然微微一笑,“谢谢你。” “那么这样,你超市的钱,也不用再还我了,”沉吟片刻,他又从容地朝她略微颔首,“我收拾完厨房后过来,麻烦你了。” “噢,”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红着脸点头,“好。” “我的名字是傅郁。” 美男最后关上门前,望着她、低笑道,“师傅的傅,郁郁葱葱的郁。” 回到自家厨房做菜的时候,翁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虽然是出于善意与友好,自己几分钟前好像是真的邀请了一个陌生男人,来自己家吃晚饭。 她的闺蜜曾经不止一次吐槽过她的反射弧长得可以绕地球三圈,言侨也总是担忧她走在马路上就会随便被人拐走,所以,能干出这种缺心眼的事情来的,估计也只有她了吧。 不过…… 她边切菜,边绞尽脑汁地用自己仅剩的脑细胞分析,看她的新邻居长得这么一表人才,又是长期居于海外的教育人士,应该不会是坏人。 翁雨晃了晃脑袋,从一开始,就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新邻居、归为了无害的一类。 用购买的食材随便炒了两个家常菜,再很快下了面条,家里的门铃也适时地响了起来。 她用干净的抹布擦了擦手,跑到门边去开门。 门口站着的傅郁此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只见他脸上带着淡而得体的笑、对她说,“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甜食,这是我从英国带回来的饼干。” 似乎是猜到她会很不好意思,他还淡淡补上一句,“给新邻居的一点小小见面礼,无足挂齿。” “……谢谢。” 她本来是真的犹豫着觉得以这样的身份收礼也很牵强,可作为骨灰级的甜食爱好者,再加上他淡然又镇定的气场,让她只能接过他手里的点心,匆忙迎着他进屋,“你请在餐桌边等我一会,我马上就把菜端出来。” “我帮你。” 他却没有依言坐等,而是选择跟在她身后走进厨房。 两人一同进了厨房,翁雨多少有些慌乱,看他在身边一副等着她随意差使的模样,她只能指了指盛着面的锅,“那就麻烦你,端这个出去就好。” “需要锅垫吗?”他看着她。 “嗯。”她点了点头。 餐桌上很快摆好了菜和面,翁雨转身再去拿了两双筷子的功夫,他却连面都已经帮她盛好在碗里,工整地放在了她的面前。 光就懂礼节和细心这一点,已经完完全全在她的新邻居身上体现出来了。 起身开了客厅的空调,她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有些不娴熟地招呼他,“那个,趁热吃吧……希望能合你的口味。” 坐在她对面的傅郁闻言勾了勾嘴角,拿起筷子,淡声说道,“对我来说,回到中国后,就算是一碗白米饭都能让我吃得感激不已。” 她“噗嗤”一笑,“那么夸张?” “软炸鱼、炸土豆条、烤牛肉……在英国的家常大致就这些?我是一直觉得,哪怕牛扒再好吃,也不如一碗小馄饨。”他用筷子夹了一管菜到碗里,“再说你也看到了我的厨艺是多么惊天地泣鬼神,所以只能去食堂吃,自己根本下不了厨做中国菜。” “你烧的菜味道很好。”他尝了一口菜,低笑道,“不是存心夸赞,真的很不错。” 翁雨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个,你不嫌弃难吃就行,面的味道呢?” “嗯,”他尝了几口,点点头,“很有弹性和嚼劲,也不黏糊。” “我从小就特别爱吃面食,以前在学校里,我差不多有一年每天早上的早餐都是小馄饨。”为了避免尴尬,她托着腮帮找话题,很自然地就脱口而出,“所以我平时的爱好,除了睡和吃,就是仔细研究怎样做面食味道最好。” 说完,她才发现,自己好像在美男邻居面前,已经瞬间把自己吃货加懒货的本性给暴露了。 这样真的不太好吧?又是缺心眼又是反射弧过长的,估计他会对自己特别鄙夷…… 可她没料到的是,傅郁倒是听得饶有趣味,还提了问,“美食家,那你现在大学毕业了么?” “嗯,毕业了,”她说,“我现在是东航的空中乘务员。”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是高中毕业后去的英国,读完博就在帝国理工留任做老师了。” 帝国理工。 翁雨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想起来闺蜜陈涵心曾经和她提起过,这个大学好像是英国排名一等一的好大学,理工科声名远扬,基本和美国麻省理工同级。 她的新邻居,可真是个才貌双全的稀有男人啊…… 良久,她叹了口气,低声感叹道,“我觉得我们俩的职业层次相差好大一截……” 她的语气里多少带上了些低迷的情绪,傅郁听了她的话,此时突然抬头看向她,声音不高不低的,“我觉得你的职业很好。” “是吗?”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恍惚,“我的职业……最多只能说是谋生计而已,毫无诉求可言。” “我一直尊重每一个职业的人,无论这个职业的诉求是高或者低,每个行业都需要人去做,社会才能运转起来。所以,记得永远不要看低自己的职业,” 他这么说着,又补充了一句,才低下头继续吃面,“无论别人怎么说。” 这些话,其实他说得简单而平常、一点也不刻意,但翁雨却听得整个人都怔住了,心底里瞬间有种种的情绪涌了上来,几乎塞满了整颗心脏。 她从小懒惰,不爱花心思念书,整天基本就是趴在课堂上睡觉,爸爸妈妈宠爱她、不舍得批评她,可她却听过不少亲戚或者周边人的流言蜚语和指责。 脑子笨、念不好书、没出息、拿不了高薪水、以后只能做一门专业技能……类似的话,太多太多了。 后来,她也是随意填的志愿,大专毕业进入了空姐这个行业,在工作时认识的言侨,言侨是上海本地经商的商人世家的独子,家境殷实,她也曾觉得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言侨却是一条心都牵挂在了她的身上,屡屡付出,她又是个不善于拒绝别人的人,便也终于答应做他的女朋友。 但是跟他在一起的这三年,那些流言蜚语也依旧包围着她,空中乘务员这个行业本身就很复杂,所以她从他的朋友那里,还听到了些更难听的意味。 甚至最严重最可怕的,她在前天也经历到过了。 可今天,是她这么些年第一次听到有一个人告诉她,尊重她的职业,并让她永远不要看低自己。 第3章初识的他(2) 翁雨呆呆地捧着碗,半根面条还在嘴巴里,眼泪就已经控制不住、“啪踏”一声从眼角边滑落了下来。 几乎是在她情绪失控的第一时间,坐在她对面的傅郁就已经发现了端倪。 他看着她的脸庞,这时神情淡然地放下了碗,起身离开了餐桌。 而翁雨低着头,也没有留意到他的行为。 她向来是个被戏称没心没肺、糊涂随性过日子的人,她自己也乐于过这样简单不多虑的生活,可其实,有些情绪和影响,在不知不觉中就这么被压抑着压抑着,她因为怕他们担心,没有去告诉爸爸妈妈或者闺蜜。 她也更不能告诉言侨。 “如果你有什么想说的,” 不知过了多久,傅郁才回到了她的对面坐下,并在她的手边放了一包纸巾,“如果你愿意说。” 她点了点头,泪眼朦胧地放下碗,去拿纸巾。 傅郁就始终这么安静地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直到她的情绪稍微控制住一些,他都一直这么等待着。 “前天……我刚飞了新加坡的航班回上海。”她胡乱擦了擦脸,攥着纸巾,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沙哑,“我是晚上到的,可没想到我一出关,就看到了我男朋友的妈妈等在外面。” “我之前见过她几次,是在我男朋友的生日宴会还是生意酒会上?记不清了,不过基本都没有怎么说过话,我一直觉得她应该不太喜欢我。” 她抿了抿唇,自己也没想到这些事情、说出来却也不是那么难,“然后那天,她一看到我,就直接气急败坏地抓着我的手臂告诉我,让我马上离开她儿子,有多远滚多远。” “她说我不要脸,不知道使什么手段一直缠着言侨,她本以为言侨跟我在一起只是玩玩,最终会甩掉我、和门当户对的女孩子结婚,可是她没想到言侨跟她提要娶我……反正都是些不太好听的话,她的声音特别大,我所有同事都听到了。”她这么说着,苦笑了下,“我当时完全傻眼了,那个场景,我也是头一次碰到。” “你给她回应了吗?”听完后,他淡淡问道。 “我什么都没有说,”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这个人一直不怎么会说话,我怕多说多错,她最后告诉我,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让我自己跟言侨提分手,这样。” 傅郁淡然地点了点头,“能想象到整个流程,湖南台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 他说话的语气,总是这么淡淡的,又加上点说不出的幽默轻嘲,却让她的情绪也渐渐被感化得恢复过来。 “言侨妈妈这样找过我之后,第二天我就听到了同事之间类似我傍大款、做小三之类的各种传言,你知道这个行业水很深,这种情况是不太少,但我和言侨从开始在一起时就很清白、更没有任何利益牵扯,我绝对不愧对自己,也不愧对他。” 她这时垂下眸,声音低低的,嗫嚅着重复,“我问心无愧。” 这么些年,无论她心里对言侨的感情是不是能和他对她的同等,她都在尽自己的全力对他好,希望他开心。 “我一直觉得感情是一件挺简单的事情,没有必要把它弄得很复杂。”她闭了闭眼,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我和言侨在一起,不去考虑家境的悬殊、职业、朋友圈的差异以及他家人的意愿,我的确是过得很开心的,但是我现在发现,我好像不能不去考虑那些。” 她很想一直这么简单平静地生活,但其实这个地雷从最开始就已经埋藏在了她和言侨的关系里,是她自己拖拉鸵鸟、不愿意去正视。 “人成长后,有些需要面对的事实的确是残酷的。”他沉吟片刻,“但最终还是能够归于平常简单,所以,该放的放,该拿的拿。” 翁雨听了他的话,想了良久,似乎有些明白了他想要表达的含义。 他没有给她提供建议,也没有给她安慰,只是用一个很冷静的侧面来告诉她,她应该以怎样的心态去处理这件事情。 说到这里,她压抑了几天的心情、好像渐渐也好受了许多。 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神色从容的傅郁,她真的觉得,从今天她看到他的第一眼起,他就给了她一种值得去信任的安稳感觉。 她很意外于这种眼缘。 “……谢谢你听我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 沉默了一会,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这顿饭……好像还是还不清人情。” “邻里之间,来日方长。” 他耸了耸肩,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敲桌面,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对了,”她这才发现她连自己的名字都还没有告诉他,“我叫翁雨,上公下羽的‘翁’,下雨的……” “我知道。”他这时抬手,轻轻抚了抚自己的下巴。 她惊讶地望着他。 “我前面看到了你放在茶几上的送水单。”他此时看着她,平静地回答,“上面有你的名字。” “哦……”她点头,心里想着,他真心是个特别细腻的人。 当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时,却没有看到他正坐在她对面,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这个“翁”字,解释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的“翁”,似乎更好一些。 傅郁帮忙她一起洗了碗之后,很快便告辞离开,翁雨去浴室洗了澡,拿着手机躺到了床上。 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手机屏幕上却还是没有半点来自言侨的消息。 她不禁想着,可能他妈妈今天叫他回去,就是想给他下最后的通缉令,让他和自己结束吧? 就像前天给她的那当头一棒,可能这种世家的长辈,总是会以一种强硬到近乎蛮横的态度,去处理这种关系。 握着手机,就这么想着想着,她很快就枕着枕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被闹钟闹得醒过来的时候,手机屏幕上还是一片空白。 没有时间再多想什么,因为搬家休息了两天,今天还是要继续上班的,她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了行李,换上衣服,跑出门打车去机场。 到了机场,其他同事一看到她,就立刻围作一团神情怪异地开始窃窃私语,唯独和她关系最交好的周若朝她迎了上来,将她拉到一边。 “小雨,”周若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这两天没事吧?” “嗯,没事。” 周若看着她,“……我还担心你今天会不来上班,因为上周的事情。” 她一怔,既而弯了弯嘴角,“放心,我还没那么脆弱呢。” “那就好,”周若关切地望着她,语气有些急,“你千万不要去理会那些在你背后嚼口舌的人,她们就是一群长舌妇,自己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根本没资格说你这样清白正当的恋爱关系。” “嗯,我知道。”她也轻轻拍了拍周若的手背,“若若,谢谢你。” 她一直很庆幸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能结交到周若这样正直交心的朋友,当她现在遇到这样的困难时,也愿意依然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边。 两人这时走在其他同事的后面准备登机,周若边走,边压低声音、愤愤地和她说,“言侨他妈妈就仗着家里有权有势,逼迫你和言侨分手,她怎么没想过这三年你是怎么对言侨的?言侨能娶你这么好的女孩子是他的福气才对。” “对了,”周若突然说,“你这件事情告诉言侨了没有?” 她摇了摇头。 “我觉得吧……”周若看着她,“他这么喜欢你,估计会跟他妈妈杠到底,坚持要娶你回家。” “三年呢,”似乎为了让她开心些,周若还调侃起她来,“言侨有多喜欢你我可是太清楚了,他可真就愿意吊死在你这棵歪脖树上。” 翁雨抿了抿唇,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拿出手机一看,是言侨的名字,她心一颤,立刻接了起来。 “小雨,”停了两秒,言侨才开口说话。 “嗯,”她应了一声,担心地问,“你昨晚怎么没给我发消息?” “……昨晚发生了一些事情,”言侨的嗓音莫名压得很低,还有丝迟疑以及压抑,是她从未听到过的,“非常多的事情,我现在脑子很乱,小雨,我……” 她握着手机,只听到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说。” 翁雨的手一颤。 “是……关于我们的事情吗?”半晌,她垂了垂眼眸,这时轻声问道。 听了她的话,那边的言侨瞬间陷入了沉默。 翁雨听着他粗重的呼吸声,心里一分一分地沉了下去。 她虽然性子迷糊,可对身边熟悉的人,却还是有着相当的了解与机敏。 “小雨,”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即将要走入机舱的时候,才听到言侨说道,“……等你回来再说吧,今天晚上我来找你。” 她愣了愣,还没有回答,电话却已经应声挂断了。 “小雨,言侨怎么说?”一旁的周若看她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太好,问道。 翁雨咬了咬唇,想着可能是自己太多虑,一时笑笑搪塞过去,“他现在可能在工作,想等晚上再和我谈这件事吧。” 周若刚应了一声,便被其他同事叫去说飞行的事情,她独自站在原地闭了闭眼,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一天的往返飞行结束,晚上翁雨人一到机场,和周若告别后,便坐车回家。 其实从今天早上开始,她就觉得人有些不太舒服,喉间有痰的感觉,鼻子也塞塞的。 这两天上海的气候特别冷,因为搬家忙碌出汗,容易造成一冷一热,照这么看,可能是要感冒的征兆。 上海的晚间交通实在是拥堵,她靠在车上,紧了紧大衣,闭着眼睛想稍微睡一会,就听到包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半闭着眼摸出手机,她看到闺蜜陈涵心的名字闪烁在屏幕上。 “喂。”她咳嗽了一声,接起来,“心心?” “小飞侠,”陈涵心的声音很快从电话那头传来,似乎略有些冷硬,“你现在人在哪儿?” “我刚飞完航班,现在在车上、准备回家了。”她直起身。 “嗯。”陈涵心说了这一个字后,就不说话了,像是在思考什么。 翁雨和陈涵心做了十多年的好朋友,彼此一个简单的表情或者一句话就能知道对方的心思,很显然,她能感觉到陈涵心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 “心心?”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柯印戚又把你关在家里不让你出去了?” 陈涵心是少见的夫管严,丈夫柯印戚也和她认识多年,把陈涵心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结婚后也经常会干出类似将妻子圈养在家不让其出门这种事情。 “不是,”陈涵心回答得很干脆。 翁雨伸了伸腿,故意轻松地道,“那难不成是想我了?对了,要不要来我新搬的家玩,我跟你说,我邻居长得特别帅,还是数学老……” “昨天晚上,”没等她说完,陈涵心却已经扬声打断了她的话,“你和言侨在一起吗?” 第4章安心的温度(1) 翁雨听到言侨的名字,也竖起了耳朵,“没有啊,他昨天帮我搬完家,晚上和他妈妈吃饭去了。” 顿了顿,她问,“怎么了?” “你听着,今天凌晨我和柯印戚去MUSE酒吧找郑韵之的时候,看到言侨了。” 她攥着手机的手指猛地一紧。 “因为忙着拖郑韵之出去,我也没时间多去确认,不过,你知道,我的视力从小学开始就一直是5.0的,”陈涵心的声音此时变得愈加冷厉,“要是我真的没看错,那么那个搂着其他女人举杯甚欢的人,肯定是他言侨本人没错。” 翁雨呆呆地僵着身体,一时还没能消化这段信息。 “喂,小飞侠,你还听着吗?”陈涵心的声音很急。 “喂?!” 那边陈涵心焦急等着她的回答,翁雨却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原来他昨天晚上没有给自己打电话,是去酒吧通宵了?他在早晨的电话里还说,昨晚发生了很多事情、非常复杂、不知道应该怎么和她讲……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扯了扯嘴角,勉强回复道,“大概是他的朋友聚会吧……” 陈涵心冷笑一声,“深更半夜在酒吧聚会?兴致真好,翁雨,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找他问清楚,他要是敢做出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我绝对要他好看。” 咄咄逼人地放完话,这边翁雨却一点反应都没有,陈涵心估计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稍微重了些,才缓了缓语气,“……我是已经被郑韵之气得焦头烂额了,她和穆熙不仅继续纠缠不清,还要往死里作践自己,谁知道现在连你这边也出状况了,我一直觉得言侨是不会背着你做这样的事情的。” 陈涵心的这些话,听在她耳里,却又像根本没有进入她的脑子,越来越严重的头疼和不知所措,已经让她的思维都停滞了。 “心心。” 沉默了一会,她缩了缩身体,轻声说,“我现在头有些疼,等我和言侨谈过之后,再打给你,好吗?” 她的声音很沙哑,那头陈涵心听得心里也不是滋味,想再说点什么,可还是暂且忍了下来,“……好,那我等你电话,你注意不要感冒。” 将挂断的手机放回包里,车子也停在了家门口,翁雨神色木然地付了钱,拖着行李箱慢慢上楼。 勉强用钥匙打开家门,进了屋,她把箱子往墙边一推,踉踉跄跄地走回卧室,连衣服也没换,就直接躺倒在了床上。 等到稍微有点意识的时候,她是被自己的额头硬生生烫醒的。 身上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是冷得发抖,再加上她的卧室朝北,这种天气不开空调简直冷得像冰窖,她哆嗦着、半眯着眼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发现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以她现在这样的情况,肯定是发烧了,估计温度还不低。 翁雨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绞尽脑汁地想……之前整理箱子的时候,药箱到底被她放在哪里了? 强撑着从床上下来,她摸着黑打开灯去翻床头柜,找来找去,却还是找不到。 眼前一圈圈泛着黑,她扶着墙壁走到客厅的储物柜,拉开来,再一层一层地翻找。 眩晕感越来越严重,甚至还有种想吐的感觉,她晃了晃、想要找个支撑点,一不小心就把之前靠在墙壁的行李箱给推翻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巨响,在这样安静的半夜显得尤为突兀,她连忙气弯下腰去扶行李箱,腿却一软,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地板冰凉,翁雨只感觉自己快烧熟了,就这么手撑着地板、不断缓着气。 “咚咚——” 她整个人跪坐在地上还有些神智不清,这时却听到玄关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大半夜的,怎么还会有人来敲门?难道是言侨? “等一下。” 她勉力从地上站起来,慢慢走到门边。 “是我,”一门之隔,她很快听到了一个温雅的男声,“傅郁。” 咦?邻居美男? 翁雨晃了晃脑袋,开了门,就看见傅郁一身居家服,还戴着一副眼镜站在她的门前。 “我刚在隔壁,听到了几声巨响,”他看着她,温和地说,“就想你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我……”她刚想要说什么,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头疼引起想要呕吐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了。 站在她面前的傅郁蹙了蹙眉,望着她绯红的脸颊和不断冒着虚汗的额头,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常,“你是不是发烧了?” “嗯……”她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半闭着眼回答他,“我刚刚……就是在找药箱。” 傅郁定定注视了她几秒,这时将门开得大一些,不由分说地将她扶到沙发边坐下。 然后,他折返到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的储物柜前,很快在左下角的角落找到了药箱。 打开看了看,里面却没有退热片和消炎药,他回头看了一眼在沙发上烧得快要晕过去的人,心里很快做了一个决定。 “翁雨,”他走到她身边,为了让她听清楚,半弯着腰对她说,“你等我一会,我换下衣服,现在就开车带你去医院。” “嗯……”她整个人现在已经没有太多的意识,只是出于惯性地回应,连他什么时候换好了衣服、拿了她包里的钥匙锁上门,扶着她坐电梯去地下室上车,都完全不知道。 “再坚持一会,马上就要到医院了。” 靠在副驾驶座上,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有一只手,轻轻探了探自己的额头。 在彻底昏睡过去之前,她依然能感觉到,这只手有力的温度。 到了医院,几乎是马不停蹄地挂号、看医生、配药、申请病房……直到把翁雨安顿在病床上打点滴时,傅郁才算是真正松了口气。 刚从英国回来在倒时差,他这两天一直睡得比较晚,在隔音效果不佳的房子里,很容易就能听到她在那边翻箱倒柜的声音。 幸好,在她昏迷在自己家里没人知晓之前,能赶上把她送来医院挂水。 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刚想要休息一会,就被人轻轻拍了拍肩膀。 回头一看,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低声道,“阿郁。” 傅郁一怔,没料到会在这里遇上熟人,这时抬了抬手掌,示意男人出门说话。 两人一同出了病房,来到走廊上,那男人才笑看着他,对他说,“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这个男人名叫戴宗儒,是他高中时期关系最交好的朋友,现在是瑞金医院的著名妇产科医生,即使他在英国,两人也一直保持着联络,他回国时也会见面叙旧。 “好久不见了,”他拍了拍戴宗儒的肩膀,“今天在医院值晚班吗?” “不值班,只是这台手术时间长了,现在准备回家,”戴宗儒点了点头,“你呢?放圣诞假期回来怎么都不说一声?” “刚到没两天,想先休息休息,再联络你的。”他淡声道。 “刚刚在走廊里看见你抱着一个女孩子进来,还以为是手术时间太长看花眼了,后来问了护士,才知道你在这里。”戴宗儒看着他,笑得略有深意,“女朋友?一年没见,我发现我好像有点跟不上你的近况了嘛。” 他摇了摇头,看了眼病房,“不是女朋友,是邻居。” “邻居?”戴宗儒听得显然有些意外,“我没听错吧?最不喜欢管别人闲事的傅郁,竟然会照顾邻居?” “别把我说得冷漠得不近人情似的,”他拍了拍戴宗儒的手臂,“她发烧了,我就帮忙把她带来医院挂水。” “噢……”戴宗儒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不过,我刚刚看那个女孩子,总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不是说她大众脸,真的是脸熟。” 傅郁沉吟片刻,“你应该是在陈涵心和柯印戚的婚礼上见过她,她当的伴娘。” “对!我想起来了,”戴宗儒一敲手掌,“她是心心的闺蜜吧?” “嗯。” “奇怪,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会是邻居?” “刚认识,”傅郁叹了口气,“我也是这次回来,才发现她搬来我隔壁租住的。” “有缘千里来相会。”戴宗儒一脸的意味深长,“这事儿真是巧,我得回去告诉我老婆,说你突然在她们这堆发小圈里,撞上心心的闺蜜做邻居了。” “阿郁,你都老大不小了,别再整天盯着一堆数字了,也是时候该找个好姑娘成家了。”感叹了几句,戴宗儒又说。 “啰嗦。”他耸耸肩,“你怎么变得跟我妈一样。” 戴宗儒笑了起来,挤兑了下他,“哎,这姑娘看上去真是挺可爱的,你不如拿下?我跟你说……远亲不如近邻,这可是真言。” “她有男朋友。”他淡淡回了一句。 戴宗儒望着他的脸色,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阿郁,你不是还想着夏夏吧?” 傅郁闻言抬了抬眼眸,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戴宗儒,“夏夏都快要结婚了,我还想着她做什么?陈年老帐也翻出来,我看你现在真是越来越婆妈了。” “这就对了,要展望新生活!”戴宗儒朝他打了个响指,一副归心似箭的模样,“我老婆没睡、还在等我,我就先走了,过两天见面再聊。” 他朝戴宗儒摆了摆手,也转身回到了病房。 在病床边的陪护椅上坐了下来,他抬眼望向翁雨毫无防备的睡颜,很自然地伸出手,帮她掖了掖被角,再探了探她的额头。 点滴打下去,烧应该会退得快一些。 他靠在椅背上,就这么注视着她。 她熟睡的时候,模样安静又乖巧,不像平时醒着时总是一副迷迷糊糊、随时都准备要脱线放空的样子。 他记得,他第一次在陈涵心婚礼上见到她时,她似乎不会穿太高跟的高跟鞋,最后导致被长礼服和鞋子搞得一屁股摔坐在会场门口时的场景,惹得所有人捧腹。 自然的,脑海里这时又回想起前天在她家里吃饭、她流着泪和他说话的模样,他其实从最一开始,一直以为她真的是个迟钝到不行、又有些笨拙的女孩子,却没想到,她也有这些真实的情感,自卑、难受或者隐忍,只是习惯性地把这些隐藏在迷糊的外表下,不想让人看到。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这两天才会特别去留意她的情况,否则,他也不会在听到她家的声响时,立刻就能出现在她家的门前。 虽然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从很早以前就认识她了。 总觉得不照顾好她,她就会随时出状况,让人没办法不去担心留意啊。 有点像小兔子,他这么想着,又笑着摇了摇头。 就像戴宗儒说的,他傅郁,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爱管别人闲事了? 第5章安心的温度(2) 翁雨早上醒过来的时候,眼皮能感觉到被明亮融暖的阳光覆盖着。 告别前几天的阴冷,暖洋洋的冬日早晨,随之渐渐恢复的,还有她昨晚浑身发麻的虚软身体。 感冒发热真是可怕,她从小到大身体都还不错,可是只要偶尔一感冒,基本接踵而来的就是高烧了。 是因为这两天身心都太疲惫了吗? 整个人舒服多了,思维也随之变得清晰起来,她这么想着,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医院的白色墙壁,还有自己正在挂的点滴。 咦?她怎么现在……人在医院里? 一时还没回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病房的门已经被推开,她抬眼望去,看到一个护士端着换药的盘子走了进来。 “嗯,看你的样子,烧应该是彻底退了。”护士这时走到她床边,熟练地帮她换了一瓶点滴药水,笑着道,“再挂一瓶就能出院了。” 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护士忍不住又说,“小姑娘你真的是福气好,其实也就是发烧而已,没有其他症状,你男朋友还这么守了你一晚上不睡,半夜你烧不退、他还来值班室问,别提多担心你了……哎哟,年轻真好,羡慕人。” 护士阿姨是个中年妇人,这么越说,越是眉飞色舞,声音一大,惹得旁边病床的人也都看了过来。 这下,可怜全程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翁雨,还有点发晕的头被护士阿姨给弄得更晕了。 男朋友?她记得,昨晚言侨根本没有来找她啊……那到底是谁带她来医院的? “而且,这小伙子长得也一表人才的。”护士阿姨端着盘子离开之前,还不忘感叹着添上一句,“真是好男人,赶紧嫁了吧。” 护士阿姨打开房门的时候,外面恰好也有人进来,在翁雨的视线里,傅郁就这么在护士阿姨一连串高亢的背景音里走进了病房。 “醒了?”他身上还穿着昨晚的大衣,这时走到她身边的看护椅上坐下,将手里提着的还冒着热气的白粥放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 翁雨直愣愣地看着他清俊的面容,轻轻点了点头。 “烧退了?” “嗯……刚刚护士阿姨是这么说的。” “你一晚上没吃东西,胃会吃不消的。”他看了她几秒,接着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只保温瓶,修长的手指摘了瓶盖,倒了一些温水。 “能坐起来吗?”他又问。 她“嗯”了一声,刚抬起身,他便伸手将她枕在脑下的枕头拿起来,守礼地托了一把她的肩膀,让她坐靠在床头。 “先喝点水。”他将瓶盖递到她手边。 她接过来,慢慢地喝下去。 “再喝点粥。”接回瓶盖,他打开粥的盖子,帮她支起小桌子,再将调羹和粥一起递到她的手边,“小心烫。”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淡然沉静,她拿着勺子、默不作声地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粥,脑海中也渐渐回想起昨天晚上,在她烧得那么难受、孤立无助的时候,就是这个声音,让她的心慢慢安定了下来。 粥是热的,温度烧在她的唇舌之间,却也像燎原的火焰,从她的手指蔓延到四肢。 原来护士阿姨口中的她的二十四孝好男朋友,就是他。 原来昨天半夜敲开她家门,将她一路带到医院看急诊,陪她挂一晚上水,大早上帮她买粥、妥帖照顾她的人,就是这个和她认识还没有几天的美男邻居。 遇上这样的人的概率,只可能是千万分之一吧? 那个啥,她明天去买彩票会不会中特等奖?…… “……我觉得你很会照顾人。”心里这么想着,谁知嘴里却已经说了出来,说完才一懵,她干脆连头也不敢抬,继续埋头喝粥。 傅郁静默了片刻,目光落在她柔软的头发上,淡淡回应,“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她一口粥差点噎在喉咙里。 “我出国出得早,一直独居,最多只能说是打理自己的生活还算顺手。”他慢条斯理地说,“不过,可能是因为出国前要照顾妹妹。” “妹妹?”她竖起耳朵,把脸抬了起来,“亲妹妹吗?” “现在刚念大学。”他略一点头,顿了顿,“不过,她学习不太好,尤其是数学。” 翁雨“噗嗤”一笑,“我怎么觉得我躺着也中枪了。” 他也笑,“你们俩要是都是我的学生,估计我寿命都要缩减几年。” “以前她小时候,我给她补习数学,一道题反复说十遍,也听不懂。”他像是在回想,“听不懂还不认真,趁我不在,偷偷把练习卷藏在电视柜底下,过一会还跟我说找不到了。” 她听得起劲,追问,“你们俩差几岁?” “九岁。” “那你一定很宠她,”翁雨憧憬地摇了摇头,“我从小也一直很想要一个哥哥,你们俩感情很好吧?” “嗯,”他淡淡一笑。 两人再闲聊几句,她也把粥都喝完了,傅郁将东西收拾干净回来,就看见她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 “真的谢谢你。”她坐在病床上,看着他,双手合十、十分郑重地说,“你的大恩大德,我出院后会好好报答的。” 因为一夜没怎么休息,他的脸色看上去略有些苍白,可听了她的话,他忍俊不禁、连忙轻咳了一声,“等你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说吧。” 沉吟片刻,他注视着她、又开口,“其实出现昨晚这种情况,如果你在家里的话,有家人照应会比你自己独身住,好上许多。” 听他这么说,她更惭愧了,“我也觉得……” 当初是她跟爸爸妈妈提议要出去住,从小一直宠爱她的父母一开始一直不同意,还是她联合着言侨一起好说歹说,才让他们点头的。 她当时想自己独居的初衷,是觉得自己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总是依赖爸爸妈妈,要学着自己管理生活,而且她的工作时间又是不定,有时候半夜回来,还会吵醒他们、影响他们休息。 可是这才没几天,她就连发个烧,都差点一个人晕在家里,要是被爸爸妈妈知道,她可真就完蛋了。 “不过,既然都搬出来了,就要开始学会怎么自理。”他低声道。 她听了他的话,不自觉地、就像小学生听老师话一样用力点点头。 “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他忍着笑、说。 “对了,”他这时将她放在一边的包拿了过来,“今天早上有人给你打了几个电话。” 她接过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 他望着她的脸颊,眉头一动,从陪护椅上起身,“我出去吃点早饭,等你挂完这瓶水,我带你回去。” 她点了点头,目送着他走出病房,将包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手机上显示着一排的未接来电,大部分都是言侨的,也有担心她没去上班的周若的,她赶忙给周若发了短信,让她给自己用年休请个病假、明天就回去上班。 短信刚发完,就有电话进来,她看着来电显示,半晌,才轻轻用手指在屏幕上滑了滑。 “小雨!”那头言侨的声音显然有些急躁,“你怎么到现在才接电话?” 平时熟悉的声音,隔着一天听来却觉得有些陌生,她握着手机,一直没作声。 “怎么了?”见她不说话,言侨更急了,“小雨,你没事吧?我在你家门口等了很久了。” 脑海中此时回想起陈涵心告诉她的事情,她沉默了一会,“我没事。” 言侨此时多少能听出她声音里的情绪,呼吸重了些,“昨天晚上我失约没来找你,的确是我的不对,我会向你解释的,但你也不能避而不见啊。” “我没在家里。” “你今天不上班?”言侨一怔,声音里渐渐带上了丝怒气,“那你现在到底在哪?在朋友家吗?我过来接你。” “不用了……”她闭了闭眼,“我现在在医院。” “你出什么事情了?怎么会在医院里?!”那边的言侨连声音都变了。 “我昨晚发高烧了,”她突然不是很想再多说什么,“我等会就回来了,如果你有事的话,不用等我了,先去忙吧。” 她语气中的疏离之意,第一次变得如此明显,言侨在那头沉默了很久,才声音沉沉地道,“我没有重要的事情,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她和言侨打完电话之后,心情就变得不是特别好,在挂完水办理手续的时候还频频走神。 这样的情况她自己并没有发现,可一直陪同着她的傅郁,却看得很清楚。 等离开医院,他开车带她回到小区的时候,差不多是中午,停了车,两人便一起走去坐电梯上楼。 “回去之后,好好和他谈一谈吧。”他按下电梯按钮的时候,突然这么和她说,“如果你还重视他的话,很多事情,说开会比较好。” 翁雨本来还在发呆,听他这么说,心底一怔、既而又一暖。 他真的是个很细心的人,她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可以细致到这样的程度,在哪个方面都无懈可击,而且是以这样温和的态度让她容易接受。 “好。”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他说的话,总是没错的。 烧虽然是退了,可是鼻涕和咽疼的状况却紧跟着上来,出电梯的时候,她总感觉鼻涕要从鼻子里流下来、难受得不行,而傅郁在一旁看得清楚,忍着笑、递了一包纸巾给她。 “谢谢。”她望着他的眼神简直感激得几乎要热泪盈眶,连忙抽出一张捂住鼻子。 可接着一抬头,就看见言侨正站在她家门口,定定地注视着他们两个人。 言侨的眼神很可怕,迟钝如她都能感觉出来他可能是误会了,被这么看着,她的第一反应,却是去看身边的傅郁。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英俊的眉眼纹丝不动。 “小雨。”言侨神色铁青地叫了她的名字,视线却落在傅郁身上,“这位是?” 气氛尴尬至极,翁雨吸了吸鼻子,只能硬着头皮说,“这是我的邻居,傅先生,昨晚我发高烧,就是他帮忙送我去医院的。” “他是个很好的人。”想了想,她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帮了我很多忙。” “你好。”傅郁在她说完这些之后,朝言侨微微颔首。 言侨望着他,表情略微有些松动,可语气还是很僵硬,“你好。” “傅郁,真的很谢谢你,你回去一定要好好休息。”翁雨这个时候心里不是很愿意看到言侨这么一脸敌意地盯着傅郁,朝他笑着摆摆手,连忙招呼言侨,“进屋说吧。” “谢谢你帮我女朋友,她性子一直就是这么迷糊。”等翁雨进屋之后,言侨看着正在拿钥匙的傅郁,不痛不痒地说,“往后我和她住在一起,她应该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这些话,示威和宣誓占有的感觉浓厚,傅郁开门的手顿了顿,半晌,冷静地看向他,眼眸里看不出深浅,“我这个人,一向不是很怕麻烦。” 第6章布朗尼的味(1) 翁雨回到家里,才发现,客厅和卧室里昨天晚上被她翻找得乱七八糟的柜子,摔倒的行李箱,不知何时,都已经被整齐地规整了回去。 这些……都是傅郁昨晚整理的吧? 静静地站着,她脑海里又浮现起今天早上,他提着粥走进病房的场景。 文雅而从容,平淡又温暖。 “我是头一次听到,你对一个男人给出那么高的评价。”身后这个时候,响起了言侨略带吃味的声音,“小雨,我是你男朋友,你这么多年,也都没有夸过我一句啊。” 她听得有些尴尬地回过头,可还没看清他的脸,就被他伸出双手用力拥住。 翁雨被抱住的那一瞬,身体就有些僵硬,可动了动、又挣脱不开,只能说,“我感冒咳嗽很严重,你不要离得我太近,会传给你的。” “小雨,”抱着她的言侨这时手臂却越收越紧,“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我们坐下来说吧。”她说,“……我鼻子塞着,真的呼吸不过来了。” 他听她这么说,只能松开她,和她一起在沙发上坐下,可视线却一直牢牢锁在她的脸上。 “我昨天晚上没有来找你,是因为和我妈妈在家里争执,”他望着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她不知道为什么,从前天开始,突然就硬要我和你分手,态度坚决,说什么都不听。” “嗯。”她没什么表情。 言侨望着她毫不惊讶的脸色,神色绷紧地去碰她的手,“但是我没有答应,小雨,任凭她怎么说,我都不会和你分手的。” “她有来找过你,跟你说什么吗?”见她不说话,他试探性地问。 翁雨心里一震,想到那天自然而然和傅郁倾诉的话,可现在到了当事人的言侨面前,却突然怎么也说不出口,“……没有。” “那就好,”言侨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她要是给你施加压力,是我最不想看到的。” 这句话,听在她心里还是微微有些触动的,想了想,她说,“言侨,我觉得你妈妈应该从很早以前,就一直很不希望我和你在一起吧。” 他听了后,沉默片刻,“我承担些压力没关系,但我想娶的女孩子,是我的事情,她的希望,不会影响最终结果。” “小雨,我们结婚吧。” 她愣住了,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我说,”他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直直望着她的眼睛,“你嫁给我,我们俩结婚,好不好?” “我三年前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有一种不同的感觉,这些年来,和你在一起我总是很轻松很快乐,无论我的家人和朋友是否赞成,我喜欢的女孩子都只有你一个,我真心希望这一辈子陪伴着我的人,是你。” “我知道,因为当初,是我强硬地在追你你才答应和我在一起的,你或许对我的感情并没有我对你那么强烈,可是我会一直像最初那样珍惜你。” “戒指我也已经买好了,因为早上急着来找你,落在家里忘拿了,如果你答应,我现在马上赶回去拿。” 他的眼神是温柔的,话语里也有沉甸甸的感情,无论如何,这三年来,他也一直是用这样的目光在看着自己,翁雨听了这些话,前些天积累在心底的不适感,多少还是柔软了下来。 “你让我考虑一下,可以吗?”沉吟片刻,她说,“这毕竟还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决定,而且,你家人的意见也不能不顾及。” “你知道,我散漫惯了,一下子要考虑那么严肃的事情,脑子会转不过来。”她笑了笑。 言侨动了动唇,最终还是说,“好,我等你。” “你今天还要上班的,公司缺席不太好,”她咳嗽了一声,“我送你。” “不用了,你在家好好休息,”他没有起身,“真的不需要我在家陪你吗?” 她摇摇头,“没关系的,烧已经退了,只是感冒而已。” 两人走到玄关处,言侨弯下腰穿鞋,翁雨犹豫了一会,还是叫住了他,“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怎么了?” “我搬家那天,你妈妈叫你去吃饭,你后来跟我说发生了很多事情,是什么?” 言侨抬起身,脸色募得有些变化,停顿了一会,才说,“……你听我说了,不要不高兴。” “那天吃饭,还有另外一家人在,是我妈从加拿大回来的朋友一家,吃完饭后,那家人的女儿说想要去酒吧喝酒,我妈就硬要我带她去,我就叫了些朋友一起,人多闹腾、他们都拼命灌我,还要玩惩罚游戏,我醉得不行。” 好像是怕她生气,他连忙说,“小雨,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喝酒,那次是特殊的,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类似情况了。” 言侨的话,基本和那天陈涵心告诉她的相符,可能他那时候抱着别的女孩,也只是惩罚游戏,他应该没有欺骗自己吧? 人不太舒服,她也没再多加揣测他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不要自己闷闷不乐,我会担心。”他打开门时说,“你这两天好好休息,我也会努力再说服我妈同意的。” “周末你睡个懒觉,我晚上来接你,去你爸妈那边吃饭。” “嗯,”她顿了顿、答应下来,却没有看到他在离开之前,沉而复杂的眼神。 在家好好休息了一晚,接下去的几天工作日,翁雨还是照旧地按部就班,可难得休息的周六那天早上,她却一反常态地没有睡懒觉,而是起了个大早,跑去菜场买菜。 出门的时候,她接到了陈涵心的电话,她告诉陈涵心自己和言侨已经说清楚了误会,可对于求婚的事情她却只字未提。 连她自己心里都还没有做好准备,她更不知道应该怎么和闺蜜讲。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便约好圣诞节碰面再聊。 到了菜场,她拿着钱包开始思索买些什么菜好,她记得上次听傅郁说过,他不爱吃油腻的,只喜欢吃家常菜? 上海的家常菜啊…… 油爆虾、糟毛豆、清蒸鲈鱼、蒜泥生菜、腌笃鲜、红烧小排……嗯,这些都挺好吃的,不过好像多了点? 也不知道合不合他胃口,可她也实在是想不出,以自己的头脑,除了做菜好吃之外,还有什么能够回报他对自己的帮助。她这么想着,买齐了所有食材,赶回家做菜。 好不容易捣鼓了几个小时,终于做出了一桌成品,她胡乱擦了擦汗,趁着菜还没凉,赶紧去敲傅郁的家门。 按了几下门铃,门便开了,只见傅郁一身居家服,手里拿着一叠资料,还戴着一副无框眼镜,淡定地站在门里看着满身大汗的她。 “你在啊……”她看着浑身散发着居家美男气息的他,脱线地道。 傅郁望着她红扑扑的脸颊,心里觉得好笑,“不然呢?谁来给你开门?” “那个啥……”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你吃午饭了没?” 他眼睛一眯,心里顿时了然,“还没。” “……我刚做了一桌菜,都是上海的家常菜。”翁雨看着他,说,“我这人也没什么特长,所以只能……” “我帮你把菜端过来,可以吗?”她话还没说完,他已经将资料放下在一旁,“到我家来吃吧,我正好在烘培蛋糕,需要随时去厨房。” 蛋糕?他在做蛋糕? 翁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不是说你不擅长做菜吗?” “嗯,”他走出屋子,望着她疑惑的表情、低笑,“不过,糕点应该还能拿得出手。” 翁雨还是第一次踏进傅郁的家,两人一起吃完饭,傅郁不让她帮忙洗碗,便对她说,“你随意参观,没关系的。” 她点头,从他的卧室,走到书房,整洁干净的布局摆设,没有任何多余物品,颜色大多偏暗色系,可却让人感觉很舒服。 在书房的一角,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长长的火车模型,翁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惊叹了一声,连忙蹲下来仔细看。 轨道、城镇、树木……所有一切陈设都是精良逼真的,火车不断地在轨道上行驶着,她看得目不转睛,连傅郁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也没有发现。 “在看小火车?”他在她身旁半蹲下来。 “嗯,”她看得双眼亮晶晶的,“这个搭建起来一定很难吧?” “其实还好,”他轻轻摘下眼镜,“只是需要些耐心。” “你看,”他说着,从她的身旁伸出手,去指模型的一个部分,低声和她解释,“这里,就这个地方,我搭了好几个小时。” “因为不经常回国,所以在这个家里就只有这么一个模型,我在英国的家有专门一整个房间,都是摆这些的。” “平时除了上课、分析题,闲暇时候我基本就在玩这个。” 他说话时声音照旧低沉柔和,清冽的气息近在咫尺,翁雨不知道为什么,心脏突然怦怦跳了起来。 “女孩子肯定会觉得模型很无聊吧?”他见她呆愣愣的,出声问道。 “啊?”她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觉得很有意思,也很想搭搭看。” “不过……以我这个脑子,估计连一片都搭不起来吧……”她想了想,沮丧地摇头。 “世上无难事。”他轻笑,慢慢抬起身,“走吧,蛋糕好了。” 翁雨听到蛋糕两字,连眼睛都发绿了,也顾不上不好意思,一溜小跑地回到客厅,远远便看见餐桌上正摆着一个香喷喷的巧克力布朗尼蛋糕。 她迫不及待地在餐桌边坐下,傅郁将切好的蛋糕放进她面前的盘子里,忍着笑,再将小调羹递给她,“尝尝看。” “谢谢,我开动了!”她开心地挖了一口放在嘴里。 入口即是浓郁的巧克力味道,慢慢软化在舌尖,翁雨作为一个骨灰级蛋糕爱好者,被好吃得连眼泪都差点流下来了,一边吃,连说话都顾不上,只来得及连连给他竖大拇指。 傅郁坐在她对面,看一会手里的资料,又时不时看她一眼,嘴角始终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你怎么都不吃?”吃了一大半,她幸福满足地吸了口气,“我觉得你做得可比店里都好吃!” “我不太爱吃甜的,”他低咳了一声,“前天刚学,你觉得好吃,那就多吃点。” 翁雨愣了愣,“……前天刚学?!” “嗯,”他说着,轻轻推了推眼镜,“按照网上的教学做了一次,第一次就挺成功的,大概我做菜的天赋都落到糕点上了。” 他说他不爱吃甜食,那么这样特意做蛋糕,是因为知道她喜欢甜食、所以才学的?会不会是她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她烧了一桌菜想回报他的帮助,却反过来又接受了他的好意。 翁雨抱着香喷喷的蛋糕,望着他低头看资料时俊秀的侧脸。 能认识他这个朋友,真是太好了。 当她还沉浸在如此幸运遇上这么好的邻居美男的感动中时,她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原本以为是言侨,可屏幕上显示的却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个电话。”她和傅郁打了声招呼,拿着手机走到书房。 “你好。” “你好,请问是翁雨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是我,”她有些疑惑,“请问你是?” “我是向矇,”女人的声音缓慢而又带着丝奇怪的优雅,“冒昧直接给你电话,不知道言侨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我是他妈妈朋友的女儿。” 翁雨的心里“咯噔”一声轻响,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噢,那这样看起来,你还不知道我的存在、也不是很清楚这件事情,”女人这时轻柔地一笑,“你现在方便吗?我在淮海路上的咖啡厅,希望你能过来一趟,我想和你聊一聊。” “我是言侨妈妈现在指名的未来儿媳。” “如果你有空的话,我等你过来。”那头的女人如是说道,“我觉得这件事,你应该有知情权。” 第7章布朗尼的味(2) 翁雨握着手机,整个脑袋里嗡嗡作响一片,所有一切的想法和逻辑全部都瞬间被打乱了,只是机械地,说了一声“好。” 电话挂断,她甚至突然都想不起来,前几分钟刚刚听到的、那个女人的名字,叫做什么。 在书房里静静站了一会,她走回客厅,只见傅郁正专注地用纸笔在演算一道题目,时不时地还在笔记本电脑上编辑着什么。 她其实很想告诉他自己刚刚接到的那个电话。 就像上次一样,让她在心底郁结多日的事,在他面前说出来后,却变得无足轻重,任何再不好的事情都总有办法、可以好好去解决。 翁雨望着他专心工作的样子,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却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还是……算了吧。 这些事,都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的,他作为一个毫不知情的人,她不应该再朝他倒苦水、去询问他的意见,给有重要事情要做的他添更多的麻烦。 “我朋友刚刚打电话,叫我出去有点事。”她勾起嘴角,走过去,装得若无其事地跟他说。 傅郁从资料中抬起头看向她,“需要我送你过去吗?” “不用了,”她避开他仿佛能洞察她心思的眼睛,连忙摆手,“你快忙你的事情吧,我不打扰你。” 她拿过已经洗干净的碗碟走向玄关,他跟着起身走过来,伸手帮她打开了门。 “拜拜。”她朝他笑了笑,“布朗尼真的很好吃,我有空会再过来蹭蛋糕的。” 傅郁望着她脸上的笑,目送着她打开自己的家门走进去。 她刚刚一定、发生了些什么,他驻足在门口,心里思考着,轻轻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来到淮海路上那家咖啡厅时,时间差不多是下午两点。 翁雨深呼吸了一口气,走进咖啡厅,很快就看到咖啡厅的小角落里,正单独坐着一个女人。 仿佛有直觉告诉她,打电话给她的就是这个人。 心头绷紧地走过去,来到桌边时,那女人抬起头看向她,从容优雅地开口道,“是翁雨小姐?你请坐。” 女人的相貌生得相当好,翁雨脱下羽绒服、在位子上坐了下来,强迫自己要保持冷静。 “我叫向朦。”女人望着她,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冒昧叫你出来,要你面对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有些失礼。” 向朦说话的声音很轻柔,也很有教养,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胸有成足。 翁雨摇摇头,“没关系。” “翁小姐,虽然你不认识我,但你对我来说并不陌生,” 向朦笑了笑,“你刚和言侨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虽然他没有和我直接联络,但是我从我们共同的朋友圈那里得知,他有了一个非常喜欢的女朋友。” 见翁雨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便继续说下去,“言侨他以前啊,也算是个纨绔子弟,朋友都说,他现在好像变了个人一样,不抽烟、也不喝酒了,除去上班,就是陪你,那时候我就在想,我挺羡慕那个女孩子的。” 翁雨听了她的话,总感觉她和言侨似乎是非常熟悉的人,她的字里行间,都在透露出这种信息。 “言侨应该没有和你提起过,他在温哥华念大学的时候,我就一直都和他在一起,但是我们家后来定居在了加拿大,他选择回国,所以我和他的关系也就戛然而止了。” 向朦握起茶杯,喝了一口,“虽然对他来说是结束,但我一直都很喜欢他,他妈妈也知道,不过我想,既然他有这么喜欢的女朋友,我也不会再去打扰。” 原来是前女友,翁雨垂着眸,手指微微紧了紧。 “但是,前段时间,他妈妈突然来温哥华找我,”向朦不急不缓的,“似乎是对你们之间的事情,不是很满意的样子。” “翁小姐,听说你的职业是空中乘务员?” 向朦冷不防这么一问,翁雨沉默几秒、轻一点头。 “那也就是说,是专科学校毕业?”向朦拨了拨头发,声音听起来更温柔了一些,“我和言侨虽然都从UBC的商科毕业,但我们都是不以学历评判别人的人,我觉得他妈妈反对,是因为可能在长辈的观念里,学历还是很重要的。” “但我觉得,学历和家境,这些都不能强人所难。”向朦轻轻一笑,“你说呢?” 翁雨听了这几句状似委婉的话,总觉得像是有什么,呛在喉咙口一般,涩涩的难受。 “他妈妈来找我,是觉得他应该会听我的建议,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很愿意听我的想法,”向朦说着,目光看向她,“但是我很意外,回国前,我和他的电话沟通失败了。” “说实话,我觉得言侨变了,我一直以为他是个不会因为私人感情与家人发生冲突的人,但是这次回国,他竟然当着我的面,因为一个女孩子和他妈妈发生激烈的争执,这种事在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向小姐,”翁雨这时闭了闭眼,轻声道。 向朦眼睛微微一眯。 “你说,你是言侨妈妈现在指名的未来儿媳。”翁雨没什么表情地说。 “是的,”向朦也渐渐收敛起脸上的微笑,“这次回国,他妈妈是希望我说服他和你分手,尽快在年关时举办我和他的订婚宴,他妈妈喜欢的儿媳一直以来都只有我,一个能顺长辈心意、也能做得好妻子,更能帮言侨一起打理他们的家族产业的人。” “这些,言侨都知道,是吗?” “是的,”向朦身体朝后靠在椅背上,“我还想起来,我刚回国那天,我们两家人一起吃完饭后,他陪我在酒吧喝酒,当晚他喝醉了,我带他回我住的酒店。” “醉酒后男人的身体是最诚实的,我也终于知道,原来他这么喜欢的女朋友,三年都不愿意和他有肌肤之亲。”向朦的笑容带上了丝嘲讽,“这样的女朋友,够格吗?” 翁雨掐着手心,只觉得整颗心脏都是冰冷的,连一点温度都没有。 “我今天叫你出来,是希望你能够明白,他哪怕现在被爱情冲昏头脑想要娶你,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实也会证明给他看你和他之间的差距,哪怕你们结婚了,结果也一样,”向朦的眼底蕴着冰冷,“大家都是成年人,你现在自己离开他,对你和他都好,也是你作为女孩子,在他家里人这样坚决反对的情况下,所保留的最后的自尊。” 翁雨始终木然地坐着,看着她拿出钱包,将付账的钱放在桌子上,穿上大衣,从容地起身经过她身边离开, “无论从哪方面看,你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好聚好散吧。” 从咖啡厅出来以后,天已经差不多暗了下来。 冬季的天暗得早,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翁雨裹紧围巾,慢慢地走着去黄陂南路坐地铁。 坐上地铁,手机铃声响了很久她才发现,接起来,那头言侨的声音很急,“小雨,你在哪?不是说了今天来接你去你爸妈那里吃饭吗?我在你家楼下了。” “啊,对不起,”她轻轻捂着听筒,“我今天和朋友出来见面,忘了跟你说了,我现在在地铁上,你直接过去就好。” 她记性不好、以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言侨听她的声音似乎情绪正常,温柔无奈地责备了她两句,便将电话挂了。 坐地铁去爸妈家并不远,坐了几站路,她出地铁,过了一条马路就走进了家里的小区。 按了门铃,很快翁母便来开门,看到她的时候,似乎很高兴,“小雨回来啦。” “妈妈,”她也咧起嘴笑,像平时一样,“爸爸在烧什么菜?好香啊。” “知道你要来,当然是做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咯,”翁母将她迎进来,捏了捏她的胳膊,“爱吃肉又爱吃甜,怎么就长不胖呢?一个人住还习惯吗?都不让妈妈过来帮你做菜。” “习惯,”她放下包,勾住翁母的肩膀,“说好要自力更生的,就要做到嘛,你放心,我可天天胡吃海吃的。” 翁母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言侨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他应该马上也要到了,”她话音才刚落,门铃就响了起来。 翁母连忙走过去开门,只见门外言侨手里提着两袋水果,笑吟吟地走进来,“伯母。” “小言,外面很冷吧?”翁母一看到他,就笑得合不拢嘴,“哎,怎么又买东西?” “就一点梨子,挺甜的,我觉得你和伯父应该都爱吃。”言侨反手关上门。 “你啊,就是太客气,”翁母接过水果,连忙推推翁雨,“小雨,你和言侨再等一会,我去看看你爸,应该马上就烧好了。” 翁母提着水果走进厨房,言侨笑着看着翁雨,伸手想要搂住她的肩膀,“坐地铁过来冷不冷?你感冒刚好,我怕你又着凉。” 他的手触过来的瞬间,她下意识地就躲了躲,言侨的手停在半空,略变了脸色,“怎么了?” “那个……我肚子有点疼,好像下午吃坏肚子了。”她咬了咬唇,勉强朝他笑了笑,快步往浴室方向走去。 躲进浴室,她一手撑在门板上,大口喘息了几声。 脑子里现在一团乱,她实在不知道应该用怎么样的神态,去面对他。 她从来就是这样胆小没有出息的一个人,永远只会用回避和躲开、去代替正面询问。 在浴室一直躲到了饭点,她才走出去,客厅里翁父翁母和言侨已经围坐在了桌边。 “肚子还疼吗?”言侨关切地看着她。 翁雨摇了摇头,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用轻松的语气道,“不疼了。” “那多吃点,”他温柔地夹了一管菜和肉到她的碗里,“不然上班没力气要累倒了。” 翁父翁母都满脸笑容地看着他们,眼神里都是对言侨的赞许,翁雨知道爸爸妈妈有多喜欢言侨,不断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哪怕再难受,也绝对不要在他们的面前表现出不开心。 吃完晚饭,她和言侨一起陪翁父翁母聊了一会,便准备告辞,走之前翁母拉着言侨的手,笑着道,“我和你伯父现在啊,也就盼着你和小雨一直开开心心过下去,你们过得好,我们也高兴。” “一定会的,”言侨笑着回复,“我会一直好好对小雨,你们保重身体。” 和翁父翁母告别后,两人一同坐电梯下楼,快要出楼门时,言侨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想要挣开,可他整个人绷着脸,一点都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这就是你给我的回复,对吗?”他蕴着怒气地看着她,“你对我求婚的回复,就是连手都不愿意再让我碰一下,是么?” “……你别这样,”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脸色,有些怕,更想要躲开。 “小雨,三年了,我努力了三年,你还是不够喜欢我吗?”他的声音愈加粗重,又带着丝痛苦,“我也不奢望你能变得更喜欢我,我每天想着只要你能嫁给我、在我的身边让我看到,就已经足够了,连这样都不可以吗?” 她抿着唇,害怕得不敢说话,藏在心里想要质问的话语也怎么样都说不出口。 言侨死死盯着她,喉结上下翻滚了下,神色愈加激动,“我妈说,如果你能辞掉工作,开始学习怎样帮我一起打理企业,她就能考虑同意我们结婚的事情,我今天很高兴,只要有一线希望能和你结婚,对我来说是比什么都高兴的事情。” “小雨,你愿意辞职吗?你嫁给我,下半辈子都不用再辛苦,我们家会给你很好的生活……” 翁雨听着他的话从耳边滑过,整整一段话,却只有“辞职”那两个字,和下午向朦所说的话渐渐重叠起来,像针一样,狠狠扎进了她的胸口。 这些,都是比背叛更可怕的打击。 因为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的职业、学历、家庭……一切,从最开始,就是被看轻的。 无论是他的家人、朋友,还是他,从骨子里,都是这么认为的。 “我不想……”她突然用力甩开他的手,“我不想和你结婚。” 第8章白色的圣诞(1) 翁雨对言侨说完这句话后,没有再去看他,飞快地就朝小区外跑去。 胸口闷闷的,奔跑时的呼吸也有些困难,他的这些话,呼啸着将她原本已经麻木的心脏彻底变得冰凉。 她终于明白,原来他对自己的感情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希望她永远是个依附着他的附属品。 她的快乐或者难过,他只希望是他给予的,她的生活能否变得更好,也只能由他的家庭恩赐给她。 辞去工作,就能嫁给他了? 她想起言侨妈妈那天来找她时盛气凌人的模样,还有下午向朦状似温柔实则句句讥讽的话语。 这样的家庭和手段,她真的,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坐车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她下了出租车,神色恍惚地走进小区。 到了家门口,楼道里很暗,她拿出手机想照明一下找钥匙,却看到她家门前的地上,正放着一个盒子。 弯腰拿起小盒子走进屋,她打开灯、拆开,发现竟然是上午在傅郁家还没有吃完的另一半巧克力布朗尼蛋糕。 蛋糕下还压着一张纸片,她拿起来一看,心底顿时像被潮水席卷过一般。 “一次完整的经历,哪怕是痛苦的,却也是成长,只有你正面迎接结果,以后才会更懂得怎样生活。” 俊秀大气的字,就如同他整个人一般。 他的话语总是简短又有力,从不偏袒她的情绪,却又总是指引着她。 握着纸片,她在脑海里想了很多很多,最后迷迷糊糊地,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接下去的几天,言侨都没有联络过她。 她平时一向温和,那样竖起全身刺的重伤,一定也是他从没有想象到过的吧。 但她又能怎么样?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胆战心惊地站在原地,往前往后,似乎都是万劫不复。 圣诞夜那天,她恰好轮到休息。 天气越发得冷,原本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门,她在家里忍到太阳下山,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家里又一点吃的都没有,只能穿上外套,下楼去附近的超市买些熟食。 拎着篮子在超市里走着,很快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在货架前挑选着什么,她连忙走过去,扬声叫他,“傅郁。” 傅郁手里拿着一罐果酱,回头看到她,轻笑一声,“家里没吃的了?” 他每次总是能无比准确地说出她的处境,翁雨挠了挠头,嘟起嘴,“我是懒人我骄傲……” 他摇摇头,将果酱放进篮子里,“走,去帮你挑些熟食,我也正好要去熟食区。” 两人边说话,边走到熟食区,她远远一看到火鸡就连路也走不动了,垂涎三尺地望着亮澄澄的圣诞肉餐。 “你一个人,胃口再大,应该也吃不下一整只吧。”傅郁在她身旁,淡定地建议。 “也是……”她摸了摸下巴,“那就买一只火鸡腿吧。” 走到那边一问,超市员工很快告诉他们,火鸡腿都已经被卖完了,因为数量有限,现在要买也只能买一整只火鸡。 翁雨听罢、哭丧着脸,只能退而求其次地买了些叉烧肉,傅郁挑了块三文鱼,再买了些寿司,两人便一起去柜台结账。 “今天圣诞夜,你和家里人一起过吗?”走出超市时,她想起来、问他。 她只知道他有个妹妹,也不清楚他的家人是不是也在上海。 “我父母因为工作的关系,住在北京,”他平静地回答,“我妹妹也考到了北京的大学,本来我会过去找他们,但是因为这次英国那边要我早些回去,所以今年就没法陪他们了。” “我明天就要回英国了。”他侧头看着她,说。 翁雨听得一愣,心底的某块地方,似乎轻轻动了动。 过了一会,她才轻声道,“……这么快。” “嗯,似乎是有个算式上的问题,始终有些争议,”傅郁的目光轻轻落在她的脸颊上,“所以比往年都回去得要早。” “能者多劳嘛,”她压下心里的失落,仰起脸,看向他,“要我送你吗?” “早晨的飞机,我自己过去就好。”他说,“起这么早,影响你休息。” 她点了点头,叹息了声,“好不容易我身边竟然有人能做糕点做得那么好吃,可没办法,这样的话,只能明年再见啦。”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没有因为懒、而饿死。”分别走到彼此的家门口,他打开门,看着她,“好好照顾自己。” “你就安心回去和你的数字们相会吧,”她朝他笑着摆了摆手,“傅郁,谢谢你。” “圣诞快乐啊。” 轻松的告别声中,她并没有发现,他静静望着她的目光里,覆盖着一层浅而亮的东西。 回到家,翁雨稍稍吃了点东西,想给翁父翁母打个电话。 拿起手机,却看到了一条信息。 是来自言侨的。 她默默地看完了这条信息,心底五味繁杂,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很久,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最后只能放下手机、自暴自弃地缩进沙发里。 不知发了多久的呆,突然手机上又有一条信息跳了出来。 她拿起手机读完这第二条信息,良久,咬了咬唇,拿起一旁的羽绒服和钥匙,起身出门。 傅郁之前在纸片上对她说的话,一直反复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一次完整的经历,无论结果是什么,她都应该去正面饱尝。 翁雨,不要害怕。 坐车来到浦东陆家嘴的四季酒店,她走进酒店大堂,很快就看到了告示牌上写着的宴会厅。 屏着呼吸沿着一格格的台阶走上二楼,她觉得自己每一步踩下去,都是软的。 她内心里那些日积月累的胆小、甚至自卑,却都还是没有敌过想要亲眼证明结局的心。 走到离宴会厅还有一个拐角的地方,她终于看到了站在宴会厅门口迎接宾客的言侨和向朦。 只见向朦身穿紫色的礼服裙子,正明艳动人地挽着言侨,笑得分外柔美,而言侨手里握着酒杯,时不时地喝着,边和宾客打着交道。 这就是刚刚第二条来自向朦的短信里,所说的他们的订婚宴,这幅画面,如此真实地展现在她的面前,告诉她他们是多么般配、和谐。 十米的距离,却是离她那么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翁雨看了一会,拿出手机,轻轻按下了一个号码。 在她的视线里,言侨摸出手机,立刻就松开了挽着他的向朦,走到另一边的空地,向朦美艳的笑容瞬间变得尴尬而空洞。 “小雨,”她的耳边,也应声传来了言侨略带惊喜的声音,“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你刚刚没有回我信息,我还一直都很担心。” “上次是我不好,没有耐心,逼你逼得太紧,还让你害怕了。”他温柔地说,“我会等你的,小雨,多久都会等。” 翁雨听着他的话,此时闭了闭眼,转过身,开始顺着来时的台阶朝下走去。 “你怎么不说话?小雨?” “言侨,”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你现在,在工作吗?” 电话那头的言侨停顿了几秒,低声说,“嗯,是啊,年末工作总是特别多,等我做完,就马上过来找你。” “甜点想吃什么?我和糕点师都已经联系好了,他们随时在待命哦。” 两楼的台阶,她走了很久才走到底。 一路走出酒店大堂,门外是灯火通明的圣诞夜晚,她站定脚步,轻声开口,“真的会有吗?点心。” 言侨还以为她又在犯迷糊,低笑着说,“当然会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翁雨看着酒店门口的巨型圣诞树,不少路人都走过来拍照留影,银装素裹的装饰,让整个圣诞的气息都十分浓厚。 记得去年圣诞夜的晚上,他给她准备了一个很大的圣诞雪人屋蛋糕和蜜糖吐司,让她开心了很久;还有前前年的圣诞夜,他特意请糕点师,做了马卡龙的圣诞塔,还把几天的工作都提前做完,为了挤出时间可以陪她。 她虽是个迟钝的人,可是日积月累的细节,却会让她在事后,更深地体会这些感情。 他总是埋怨她对他的感情永远只停留在最初认识的阶段,却不知道她的慢热,并不代表她没有前进。 但是,这些,都不再重要了。 是真实的欺骗也好,是不愿让她知道的善意初衷也好,是为了转机做出的努力也好,哪怕她这三年的爱情,是个笑话,也应该有个完整的、正确的结局。 “言侨。” “嗯?” “我们分手吧。” 说完,她便挂断电话,将手机关机放进包里,离开了酒店。 漫无目的地在路上一直走着,腿却也不觉得累,身边经过的行人中有带着老人家一起的、也有情侣、夫妇,这是个团聚的平安夜,哪怕是西方的节日,在这里也有一定的影响。 一直走到了滨江大道。 黄浦江上有装饰华美的游轮,黑夜下江水轻轻荡漾着,她独自靠在栏杆旁,待到了身边的人声都逐渐消散。 想动一动,脚却因为站得时间太久而发麻了,她挪了挪身体,抬眼、便看到了不知已经站在她身边多久的傅郁。 他注视着她的目光静静的,就像这深夜里的江水一般。 翁雨这一刻没有意识到他出现在这里的不合理,好像潜意识里,总觉得他会在她最无助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呆呆地看着他伸手解下他的围巾,围在了她裸露在空气中的脖子上。 围巾上有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抵御了寒冷,闻在鼻息之间,又再次形成了那次她发烧时,让她安心下来的味道。 就像孤独的船只靠回港口时,瞬间能卸下浑身所有的情绪和疲累。 “好冷啊。”她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裂开嘴笑着,对他说,“而且好饿哦。” “真想吃火鸡,还想吃蛋糕。” “以前啊,每年圣诞夜,都能吃到特别好吃的蛋糕,”她自顾自地说着,慢慢靠着栏杆,蹲了下来,“以后呢,可能就没有啦。” “我蹲一会,有点累。” 小时候难过会选择哭,长大后难过却会选择笑。 翁雨觉得自己好像现在哭不出来,哪怕心里这么难受,她都没有想要流眼泪。 “我现在,想离开这里,”她双手抱着膝盖,仰起头,看着傅郁,“想去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地方。” “天性胆小的人,一时的勇气用完了,还是想逃开,逃得远远的。” 傅郁低头望着她平静得甚至有些麻木的脸颊,半晌,也俯身蹲了下来。 “以前,有个朋友告诉过我一句话,”他这时轻轻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生活,一半是回忆,一半是继续。” “接下去,等你什么时候做好准备,再往前走,累了,那就休息一会。” 她感觉到他温柔的手覆盖在她的头发上,是与这天寒地冻截然相反的温度。 哪怕再多一秒也好,她贪恋着这温度,她贪恋这只每次在她陷入困境时,都能将她重新带回温暖里的手。 “我还是想吃火鸡。”过了一会,她轻声说。 “我买了,一整只。”他勾了勾嘴角,“吃不掉也没关系。” “也想吃蛋糕。” “蓝莓芝士蛋糕,在烤箱里,应该还是热的。” 酸酸的感觉终于从心底冒到了鼻腔,她平视着眼前这双无论何时都平静而镇定的乌黑眼眸,“我想回家。” “那就回家吧。”他朝她伸出手,在外滩零点的钟声里,一字一句地说,“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 “圣诞快乐,小雨。” 回到傅郁家里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一点了。 翁雨走了这么多路,现在却反而不觉得疲累,只有空空如也的肚子,不断地在申明着自己的存在。 “我的火鸡……”当傅郁洗了手,从厨房里将已经切片、加热过的火鸡端出来时,她立刻扑了上去。 第9章白色的圣诞(2) 一口咬下去,嘴里满满都是浓郁的肉味,在他的面前,她好像从来就没有刻意讲究过吃相、礼仪。 傅郁看着她两手捧着鸡腿狼吞虎咽的样子,总觉得她的耳朵上似乎长出了一对耳朵、在不停地摇晃着。 不过,兔子是食素的。 真是……他摇了摇头,可大概在他的心里,她就像一只活生生的小兔子吧。 他自嘲地叹了口气,在她的对面坐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吃,她风卷云残了一会才觉得不好意思,眼睛转了转,落到了墙边一只高高的行李箱上。 他就要走了啊。 翁雨这才想起来,他明天、不对,已经是今天,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回英国了。 他是早晨的飞机,可能就是在几个小时之后起飞,可他却没有在休息,而是凌晨去江边找到了她、带她回来吃饭。 心里暖得发烫的情绪还没有整理干净,傅郁低沉的声音这时已经响起在了她的耳边,“我的手机号码还没有给你。” “哦,对!”她点点头,立刻用纸巾擦了擦油腻腻的手,去摸包里的手机。 手机打开之后,一连串的短信和来电提醒都立即跳了出来,她手一颤,强迫自己不要去看,点开通讯录、快速记录下了傅郁的联络方式。 存储了他的手机号,她发了条短信给他,抬头望着他笑,“我发过去了。” “嗯,”他注视着她,“我的微信号,就是用手机号码注册的,你可以直接添加。” “平时用电脑时,我会用Skype,Skype号是我的名字拼音。” “好,”翁雨朝他吐了吐舌头,“我这个人记性很差的,你到了那里,记得再提醒我一声。” 他淡笑着颔首,从椅子上起身,“我去拿蛋糕过来。” 走进厨房,傅郁将蛋糕从烤箱里拿出来放在流理台上,停顿了一会,侧头看向正坐在客厅椅子上、沉默地看着手机的翁雨。 她这样的状态,真的已经是很好的表现了。 从她下午离开家去四季酒店时,他就一直跟随在她看不见的身后,从头至尾,她既没有歇斯底里地闹,也没有黯然神伤地去放纵。 但是掩藏在这样平静下的难过,他深知有多么难熬。 他就要离开了,她一个人,甚至连自理生活都还做不到很好,那么这次失恋的打击,她又能独自扛过去吗? 前几天和戴宗儒一起吃饭时,他因为心里想着翁雨的事情走神而被戴宗儒发现。 那时戴宗儒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说了这么一句话,“阿郁,你不要不承认,我觉得你这次真的栽了,而且栽大了。” 也是。 他收回视线,端起蛋糕。 往常思维里只有数字的人,却开始用更多的时间,去惦记一个女孩子了。 翁雨原本还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变得一片黑暗的手机,直到蛋糕的香从面前飘来时,她才恍然地抬起头。 将手机放在一边,她立刻用勺子挖了一口蓝莓芝士蛋糕放在嘴里,随即幽幽感叹,“傅郁,你真的是糕点大师,简直比专业的都专业。” “这是在拍我马屁,想要拿圣诞礼物吗?”傅郁坐在她对面,捧着手臂低笑。 翁雨也笑了起来,“所以,快去准备圣诞袜。” 继续一口一口吃着,她突然轻声说,“我啊,其实已经收到今年的圣诞礼物了。” 他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一时没有说话。 “挺好的,”她吃完了一块,将勺子放回盘子里,“现在这样,总比继续像个傻瓜一样被讥笑讽刺、践踏自尊来得好。” “你当时和我说,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情跟湖南台的经典狗血电视桥段差不多,可是电视剧里的女主角还有争取翻身逆袭的可能,而我呢,就安分认命了。” 屋子里,此时只有时钟走动时轻轻的声响,而屋外,慢慢开始下起了今年冬季第一场提前到来的雪。 “这三年里发生的所有事情,我其实都记得。”翁雨的声音此时也渐渐变低下来,“我倒是希望自己真的是那么没心没肺。” “我刚刚,把这三年来,我和他发的所有短信、微信、通话记录都删除了,但是手机相册和电脑里,应该还有照片吧。”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照片不多,删起来应该很快的。” “我也让他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她摇摇头,眼圈渐渐泛红,“其实我不恨他,也不讨厌他,我只是想快一些忘记就好。” 她的迟钝,只是会让感情的爆发延迟,而不是彻底消失。 翁雨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越来越模糊成一片了。 在心里憋了这么久的难受,她本以为可以用笑容熬过去,可到头来,她还是想用眼泪的方式,宣泄出来。 客厅里本来开着的灯,这时暗了下来。 眼前一片漆黑,她只能感觉到傅郁一步步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将手放在了她的头发上。 他温暖而轻柔的手掌,像是在告诉她,她可以在这片安静的黑暗里,尽情地哭泣。 在他的面前,她总是最快地就暴露出原本的自己,总是能够最放松地做自己,那么这一刻,无论哭得多么难看,多么伤心,也都没有关系。 她的眼泪终于“啪踏、啪踏”从眼角滑落,滴落在了手背上。 从最开始的小声啜泣,到最后抑制不住的哭声,她感觉自己靠在了他的腰侧,手指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他的裤子,棉质的布料摩擦着手指,痒痒的、却又让她很安心,而他的手,也从她的头发滑落到她的脊背上,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抚摸。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个人,他不曾对我讲过一言一语,可我却听得见他的声音。 她在这一刻,只是希望时间能够流逝得慢一些,希望这个懂得她所有想法的人,能够待在她身边更久。 让她依赖他一会吧,她从未如此放下身心地去依赖一个除了父母之外的人。 ……再一会会,就好。 哭着哭着,意识就有些模糊了,等翁雨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整个屋子已经被窗外自然的太阳光线铺满了。 她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正躺在宽大的沙发上,身上还盖着一条厚厚的毛毯,室内的暖气也开着,一点也不会觉得冷。 几点了?傅郁已经走了吗? 她心里一空,一下子翻身坐起来,看了眼手表。 已经是中午12点了。 墙边的行李箱已经不在,桌上的火鸡和蛋糕也被收拾干净,屋子里安静而亮堂,除了她之外,似乎根本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翁雨离开沙发,揉了揉红肿的眼眶,还不甘心地,去每个房间都看了一圈。 他真的已经走了。 昨晚她在他面前那样放纵哭泣,他无言的陪伴,一直持续到了她安然入睡。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那么多,从最开始在超市帮助她,到后来倾听她的烦恼,照顾生病的她,为她做喜欢吃的糕点,将她带回温暖的家里。 他让她快乐,陪她难过,他用短短的圣诞假期让她轻易依赖上了他,却又匆匆告别。 这段日子,就像是圣诞老人额外赠送给她的时光。 越想心里越难受,她转了个身,想去洗手间用清水洗洗脸,却发现餐桌上似乎放着什么东西。 走过去一看,竟是一把钥匙和一张纸片。 这把钥匙,希望由你替我保存着,直到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再还给我。 很高兴认识你,时间总比想象得要快,所以再一次相见也不会离得太远。 傅郁。 真是符合他的风格。 她将他家门的钥匙握在手心里,忍不住,轻声笑了笑。 是啊,时间总比想象得要快,难过总会被覆盖,再见也总会到来。 用他的钥匙锁上他的房门,她站在安静的走道里,似乎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昨天是圣诞夜,今天是圣诞节。 对了,圣诞节…… 一拍脑袋,她这才想起来和陈涵心约好今天要见面,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好几个陈涵心的未接来电。 糟糕,她离约定时间已经迟到一个多小时了。 想到好友会怎样教训自己,她就这么乱着头发、红着眼睛,连衣服也没换、牙也没刷,直接打的冲到了约定的SPA馆。 报了陈涵心的名字,服务生便将她带到了一间小包厢门口。 打开包厢走进去,就看见两个女人正分别趴在两张床上,听到开门声,都朝蓬头垢面的她看了过来。 “你迟到了。”陈涵心望着她,“而且你的脸比腌黄瓜还难看。” 翁雨走过去,在一旁的休息沙发上坐下,幽幽地开口,“……谢谢夸奖?” “难道是昨晚找小鲜肉吗?”另一个面容娇美的女人这时在旁边添上一句,“不要这样,你还年轻,来日方长。” “你当她是你吗?”陈涵心冷笑,“她那点出息分手只能在家哭晕在厕所好吗?” “陈涵心,郑韵之……”原本还没彻底缓过来的心情,就被这两个和她从小玩到大的闺中密友轻易搅得哭笑不得,“听你们安慰人简直比被打人一顿都可怕。” “谁在安慰你了?”郑韵之翻了个白眼,“那种男人难道不是早分早好吗?” “我听柯印戚说,昨天晚上有人在酒吧看到言侨买醉、喝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而他那个刚订婚的未婚妻在旁边哭。”陈涵心顺了顺头发,“总觉得大快人心呢。” “估计那男人到死都忘不掉小飞侠,”郑韵之接着说,“活该,可悲的家族牺牲品,极品走好不送。” 陈涵心挑起眉头,“他最大的错就错在,不应该这么贪心,既想保全面子又想继续蒙骗小飞侠。” 一旁的翁雨靠在沙发椅背上听着她们俩的对话,那些话语似乎都听进了耳朵里,但又像根本没有经过脑子。 陈涵心和郑韵之吐槽了一会,才发现她双眼木木的似乎又在放空,郑韵之叹了口气,直接翻身从床上下来,拿起一边的浴巾裹住自己,走过去,用手指弹了她的额头一下。 “……好疼。”翁雨被弹得眼泪都快疼出来了,郑韵之却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毫不留情地道,“别再念念不忘了,人要向前看。” “得了,你一边儿去,”陈涵心跟着走过来,一把将郑韵之推开,“你先把自己和穆熙的破事处理完再来教别人。” 郑韵之被踩到痛处,“唰”的转身就去浴室洗澡了,陈涵心穿上浴衣在翁雨身边坐下,拍拍她的肩膀。 “我没事,”她侧头看着陈涵心,“倒是你们,我都还没来得及说,你们怎么就都知道我和言侨分手了?” 陈涵心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就你那个蠢样,从你口中等消息要等到猴年马月?自从上次我在酒吧看到言侨之后,我就一直让人注意着他,昨天看到他办订婚宴,我就猜你应该会和他分手了。” “嗯,”她点了点头。 “那你还会心软和他重修旧好吗?”陈涵心紧盯着她的眼睛,“虽然我的宗旨是只要你过得开心就好,但我还是不会同意你再和这样的人继续在一起。” 翁雨沉默两秒,“不会的。” 陈涵心一怔,显然有些惊讶,“真的?”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们归根结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和好也只是不断重复这个结局。”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清晰地记得,傅郁在最开始就告诉她的那句话,如果必须要经历痛苦才能成长,那么她愿意带着伤痕前行,继续生活得更好。 她从心里觉得和言侨分手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即使她还需要时间去调整。 陈涵心知道她一向是个犹豫不决且感情思维极其迟钝的人,可是在这次她和言侨分手这件事情上,她虽然伤心,但却也表现出了不该有的惊人的果决。 “小飞侠,你老实跟我说,”陈涵心逼近她的脸,敏锐地道,“你是不是找到下家了?” 第10章异地的你我(1) 翁雨听了陈涵心的话,停顿了几秒,才迟疑地道,“下家是什么?” 陈涵心木然地看着她,抬手扶住额头,无力地朝她摆了摆手,“……没什么,不指望以你的智商能找到接手的下家。” 莫名其妙地又被吐槽了智商,翁雨扁了扁嘴,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要去做Spa,休息一会,累死我了。” 这家Spa馆她们三个经常会来,工作人员也都和她们很熟悉,翁雨趴在床上,和按摩师聊了会天,很快就在清清的淡香中睡着了。 等醒过来,感觉整个人都好像重新活了一遍,她洗完澡走到大堂,就看到陈涵心和郑韵之正坐在沙发上等着她。 “刚刚有人打电话给你,我帮你接了,是宠物商店,说是有宠物要送到你家。”陈涵心朝她晃了晃她的手机。 “宠物?”翁雨愣住了,“我没有买过宠物啊。” 郑韵之正在手机上飞快地打着字,听闻瞟了她一眼,“以你的智商,可能前一秒买了后一秒就忘记自己买过。” 翁雨接过陈涵心递过来的手机,“我确定以及肯定我绝对没有买过宠物。” “那也有可能是他们弄错了吧,”陈涵心耸耸肩,“反正说一个小时后送到你家。” “好吧,”虽然心里有些奇怪,她还是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回去。” “小飞侠,”要走之前,陈涵心和郑韵之一左一右地扣住她的手臂,神情严肃, “言侨回来找你,怎么求,都绝对不要答应他。” “万一她未婚妻还阴魂不散,无视她,实在闹得厉害就给我们打电话。” “不要饿死在家里。” “不要哭成鬼。” “有男人来搭讪,他肯定不会是看中你的人,而是看中你的肉体。” 虽然知道她们俩实在是担心她受不了失恋的刺激,可翁雨听她们越说越离谱,终于忍不住满头黑线地抽出自己的手臂,“……你们别想太多,我不会去跳黄浦江的。” “以你的路痴程度,你觉得你认识黄浦江在哪吗?”陈涵心和郑韵之异口同声地说。 好不容易才摆脱两个闺中密友的纠缠,翁雨坐车回到家,边做晚饭边等宠物商店的人送宠物上门。 刚将面条端到桌上,便听到门铃响了,她擦了擦手跑过去开门,门打开,只见一个年轻女孩子手里提着一只大笼子,在门外笑吟吟地看着她。 “请问是翁小姐吗?”女孩子这时热情地开口。 “嗯,是我。” “这个给您。”女孩子将手里的笼子小心地递给她,“这只兔子是傅先生昨天在我们店里购买的,让我们今天送到您家来。” “傅先生?”她接过笼子,目光落在笼子里那只雪白的小兔子身上,瞬间就移不开视线了。 “对,傅郁先生。”女孩子打开包,将背包里的兔粮也跟着递给她,朝她眨眨眼睛,“真是个超级大美男啊!” 原来……竟是傅郁买来送给她的。 翁雨提着笼子,脑海里瞬间浮现起了他清晨抚摸着自己头发的手。 “他特别叮嘱我们,一定要给您准备好兔粮,打扫清笼子,”女孩子笑得越发得甜,“还亲自专门用本子记下饲养兔子的一些注意事项,让我转交给您。” “当时他走后,店里的大家都在说很羡慕您。”女孩子将本子放在她玄关的柜子上,“我们开店好多年,可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么细心的男顾客啊。” 她听着女孩子说的话,不知道怎么开口回应,心里满满胀胀的,都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告别之前,对方还特地给了她一张名片,“如果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而且我们的店就在这个小区附近,出小区往左拐直走十多米就到了,很近。” “小兔子虽然不是特别好养,但是掌握规则后,细心相待,还是可以养得很好噢。” “好,谢谢你。” 她关上门,赶紧将笼子提到茶几上,蹲下来仔仔细细地观察。 从小到大,她其实一直都很喜欢小宠物,可因为害怕自己没法养活它们,索性就不去尝试饲养,她深知道一旦宠物去世、失去陪伴会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面前笼子里的白色兔子,眼睛是乌黑的,眼睛周围的一小圈和耳朵、尾巴则是颜色略深的棕色,小小一团这么缩着,直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看了一会,她拿过手机,找到傅郁的号码,斟酌很久,才小心翼翼地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你平安到了吗?] 放下手机,她将笼子和本子一起拿到餐桌边,边吃面边看他在本子上写的注意事项。 熟悉的字体跃然纸上,她甚至能想像到他写这些时沉静的神情,从如何抓兔子的正确方法、到如何喂食、如何清理居住环境、陪兔子活动、注意检查兔子的身体状况,条条框框都用简单的语句涵盖到,连她这个新手,都能简明扼要地看懂。 他怎么会……想到买小兔子送给她呢? 吃完饭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他还没有回信,翁雨心里隐隐有些担心地收拾完明天要上班的行李,按照本子上说的,开始陪小兔子活动。 看着小兔子可爱的模样,她才猛然意识到,傅郁真的已经回到了那个与她有着八个小时时差的地方。 这个和她相识短短一个月不到、却对她这么好的人,从今往后很长一段岁月,都会离她这么遥远了。 她再也不能在打开门后,只要用两步的距离去敲他家的门,看到他温柔的脸庞了。 想到他的脸庞,她的心情也都慢慢开始缓和,一个小时很快过去,她将小兔子放回笼子里,想要去洗个澡。 可刚起身,就听到门口有“咚咚”的敲门声。 对方没有选择按门铃,敲门声来得很急,她走到玄关,通过猫眼往外一看,整颗心猛地就往下一沉。 “……小雨,我知道你在。”隔着门,言侨的声音就这么清晰地传入她的耳朵,“你开开门,好不好?我就只是想看看你,和你说两句话。” 她能感觉到,他可能是喝酒了,说话口齿也有些不清,脸颊在走廊灯的照射下绯红一片,头发和衣服也都是乱糟糟的。 “小雨,算我求你。”他说着,整个人靠在了门上,不断地重复着,“算我求你……你开下门。” 那样的声音,近乎是带着闷闷的哭腔的,她的手握在门把上,略微有些颤抖。 过了很久,久到他似乎已经没再说话,她垂下眸,轻轻“咔嚓”打开了门。 整个走廊都是安静的。 只见言侨正颓然地靠在门边的墙壁上,不断地粗重呼吸着,听到门打开的声音,他浑身一震,立刻朝前一步。 “小雨,”他双目通红,只是这么死死盯着她,嘴唇颤抖地开合,“……昨天订婚宴,你看到了,对不对?” 翁雨沉默着,低着头,回避他的目光。 “昨天晚上,我妈和向朦都把事情告诉我了,原来她们都背着我找过你……”他忍了忍,努力让声音变得不那么模糊,“所以你那时候那么反常,我却像个傻瓜一样蒙在鼓里,还屡次逼你……” “小雨,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了。” “我因为家族逼迫订婚、对不起你,我酒后和向朦纠缠、背叛你……” 他突然一拳砸在墙壁上,整个走廊都回荡着那声响,“……我知道你因为我,一直以来都承受了很多很多压力,我都知道,可是我太自私了,只要能多留你在我身边一天,我愿意一辈子做一个让人唾弃、恶心的男人。” “但是我这三年来对你的感情,请你绝对、绝对不要质疑,因为你翁雨,是我在这世界上,最爱和最珍惜的女孩子,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第二个,谁都不可能可以替代……” 他话都还没有说完,喉头却已经哽咽了。 翁雨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是,他的确在这三年的最后,让她伤透了心。 可这三年,他还是完完整整给了她,所有能给的爱。 因为她自始自终的迟疑,他从未强硬要求她和他有肌肤之亲,她明白这对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有多么难;她也明白,这三年他对她父母、同事的照顾,他永远会得体地打理好她身边的一切。 他对她的控制欲与占有欲,也都是基于他自私却浓厚的爱。 她不能因为他最终的背叛,就把曾经所有一切的真心付出都否决掉。 “言侨,”她轻轻握紧了手心,“谢谢你。” 言侨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谢谢你这三年来,对我所有的关心、照顾,”她终于抬起头,望着他,“我不后悔和你在一起的这三年。” “你总说,我对你的感情不够深刻,但是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我也不会拥有这和你在一起三年的所有回忆。” “所以,我不会恨你、也不会讨厌你,更不会来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是希望,今天,会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 既然他来找她,那么她也想当面地、好好地,和这段感情说再见。 人生还长,这段经历让她快乐,让她痛苦,也让她成长,所以她无怨无悔。 “小雨,我们之间,真的就这样结束了,是吗?”他茫然地开口,余蓄已久的眼泪,就这么浑然不知地从眼角滑落下来,“从今以后,我就再也不能踏进你的世界一步了,对不对?” 她沉默一会,轻却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我从知道向朦让你来订婚宴的那一刻,其实就明白我应该要彻底死心了,”他的脸庞是麻木的,“家族和爱人根本不可能两全,你虽然平时迷糊,可是对这样的事情,是绝对有原则、绝对不可能会原谅我的。” “但我还是想来见你,想哪怕,有那么千分之一的机会,我都想来争取啊……” 翁雨不忍再看他的神情,这时轻轻后退一步,手握在门边上,低声说,“很晚了,你早些回去吧,不然你妈妈和……向朦,都会担心的。” 言侨注视着她的脸庞,良久,微微抬起手臂,用手指,最后轻触了触她的脸颊,“……小雨,希望你离开我和我身后的家族后,可以过得更轻松快乐。” 他深深爱了这么多年、保护了那么多年的女孩,是和任何人都不同的、善良又简单的女孩,她的人生,应该永远都铺满了阳光。 他已经贪心地占有了她那么久,给她带来了足够多的乌云暴雨。 已经,足够了。 “保重。” 半晌,他收回手,重重一擦自己的眼角,转身大步迈向电梯。 而他,如今离开他的阳光后,从此这一生,都再也不会有任何光芒。 言侨走后,翁雨在浴室,洗了很长时间的澡。 等擦干头发,已经快要十二点了,她拿起手机想调个闹钟,才发现屏幕上有来自傅郁的短信。 [飞机晚点,我刚到,平安。] 看了看发信时间,现在离他发来都已经过了两个小时,她立刻在床上躺下来,给他回信。 [刚刚在洗澡,一直没有看到。英国那边冷吗?小心不要感冒。] 等了一会,他还没有回复,她想他刚到那边一定很累、要处理很多事情,便想给他说声晚安,让他早点休息。 可手指才刚刚打了两个字,屏幕上就跳出来了一个来自陌生号码的电话。 是他吗? 她犹豫几秒,手指轻轻一滑,贴在耳边。 “是我。”傅郁的声音稳稳地从那边传来。 “嗯,”她听着他熟悉的声音,此时动了动身体,“你到家了吗?” “刚到,”他的嗓音从电话里听起来,更为低沉好听,“上海应该已经要十二点了,困不困?” 她拿着手机,一时没有回答,心里在思索着要不要告诉他言侨来找她的事情。 “有没有收到迟到的圣诞礼物?”他似乎拿着手机走到了另一个更安静的地方。 “啊……收到了。”说到小兔子,她立刻提起了精神,“我好喜欢它,很可爱很可爱的,谢谢你。” “名字想好了么?” 他这么一说,她才想起来,还没给小兔子起名字,“还没有想好,我起名字无能,还是你来想吧……” 他那么聪明,肯定会给小兔子起一个特别可爱的名字。 “那就叫,豆奶,怎么样?”他说。 翁雨愣了愣,“好!” 白白的、嫩嫩的,又很乖, 真的很贴切的感觉。 “你喜欢就好。”他低笑道。 两人一时都没有再说话,翁雨听着电话那头,感觉他似乎在整理行李的样子,可光是就这么听他均匀的呼吸声,她都会觉得很安心。 就好像,他就在她的身边,陪着她一样。 “小雨,”他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 “我给你买豆奶,是希望你能在学着照顾好它的同时,更照顾好自己。”他不徐不缓地说,“因为我不能再那么及时地,打开门、走两步,就能知道你的情况。” 她听清楚他说的话后,轻轻呼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眼前开始有些模糊。 第11章异地的你我(2) “但我一直都会在你的身边,和时差、距离无关,”他的声音,就像是云端最温柔的耳语,“所以你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告诉我,让我知道,好不好?” “因为我会担心。” 翁雨以前一直觉得,人的情绪,是最难轻易揣测到的。 尤其是她这样迟钝性格的人,哪怕是她的闺蜜、或者是从前的言侨,都很难从她的只字片语里,就体会到她的心情。 可是只有傅郁不一样。 从遇到他开始,她所有的快乐、难过,他总能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 即使现在,他远在英国,她都觉得他和自己的心是同步。 “……刚刚,大概两个小时前,言侨来找我,”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的背面,“他好像喝酒了,精神状态很糟糕,也对我说了很多。” 他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着。 “然后……”她顿了顿,“你跟我说过的话,我一直都记得,所以我好好和他说了再见,也感谢了他这三年对我的好,以后就当陌生人,不再见面、也不再踏入彼此的生活,他答应了。” “那你觉得这样做,是正确的吗?”他听完她的话,平平静静地问。 翁雨咬了咬牙,低低“嗯”了一声。 “那就好,”他说,“只要你认为是正确的,那么我都会支持你。” “果决的了断是对彼此都最好的方式。”他补充道。 “嗯,我只是……心里有些空落,想着这样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她这时轻轻叹息一声,关上床头灯,“我怕他不能调整好自己、重新开始。” 她还是希望,给了她三年美好感情的言侨,也能幸福。 “Time heals everything.”傅郁很自然地,就用字正腔圆的英式英语,低声回答了她的疑问。 时间治愈一切。 她握着手机,在这一瞬间,几乎像是走进了他声音的魔障中。 偏偏他,还继续用那耳语般的口音,说了几句英语,大意是,作为成人,哪怕经历再痛苦的困难,也会在最终被时间所救赎。 “你怎么这样……万一我听不懂,你这些说给谁听呀?”她听完后,心脏像是躺在棉花上一样松软,不自觉地撒娇般轻声嘟囔,“我的智商大概才只有你一半吧,数学这么烂,语文也很糟糕,作文还永远都是断片儿的……” “我看到你床头柜上放着几本英语原版还有原版英语蓝光碟。”他低笑,“我那时候就在想,老天大概把你学习语文和数学的天赋,都放到英语上了。” 她也不由自主地笑出来,“英语大概是唯一能代表我智商不为零的工具了。” “但是不要和豆奶说英语。”他很快回应,“它是中国兔子。” 她用鼻子“哼”了一声,翻了个身,“我不会把它教笨的。” “豆奶是男孩子。”傅郁轻咳一声,“异性相吸,所以你把它教得再笨,它应该也会很喜欢你。” 翁雨总觉得他这话语里充满着调笑,立刻不服气地道,“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和它好好相处的。” “好好……”他无奈地应着,又不紧不慢地继续说下去, “抓它的时候,记得千万不能抓它的耳朵,因为耳朵是兔子的重要器官,你要用一只手托住它的背,用另一只手抬着它的屁股,让它的腿和肚子都朝前。” “兔子的肠道比较柔弱,你喂豆奶兔粮或者买点新鲜苜蓿草就够了,不要喂它喝水,偶尔还可以喂点芹菜、香菜,这些植物对它的身体很有帮助。” 他写在本子上的话,却也能这样准确无误地背下来,翁雨这么听着,时不时再问他一些,他也都能给出完好的答案。 “小雨。” 等到他叫这声的时候,她其实已经开始有些困了,“……嗯?” “太晚了,该睡了。” “噢……”她揉揉眼睛,虽然心里还想继续听他说话。 “怎么,”他在那边低笑,“想要我给你唱催眠曲?” 她迷迷糊糊的,凭着本能、带着浓重鼻音地说,“好啊……” 那边傅郁停顿几秒,竟然真的开始低声清唱了起来, “Lay down your head, And I’ll sing you a 露lby Back to the years……” 轻声的歌词,低柔的声音,从另一端通过电波传入她的耳中。 翁雨听得整个人都发软了,几乎是几句之后,就舒舒服服地进入了梦乡。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怎么那么好听…… 明天,她还能再和他打电话、听他说话吗?…… 而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清晰的意识可以想像,这样的行为,究竟能让女孩子多么迷醉。 她也并不知道,地球的另一边,这辈子从未愿意在女孩子面前献嗓的男人,就这样如此轻易又心甘情愿地,半跪在打开的行李箱前,无视门外数学组其他教研员疯狂按着的门铃,只是握着手机,专心到近乎虔诚地给她唱完一整首催眠曲。 The world I build for you is safe and quiet. 你在我为你创造的世界里,会一直安全而宁静。 第二天的工作,是上海飞广州的航班。 翁雨发完飞机餐,将餐车推回机尾,立刻就被周若眼疾手快地给拉住了。 “小雨,圣诞这两天休假,过得怎样?”周若看着她,有些担心地欲言又止,“和言侨……?” 她知道周若如果不问清楚、是绝对不会放她走的,便将餐车停靠在一边,简单平静地将情况,给周若说了一遍。 周若听完第一反应先是气愤,刚想开骂、可看她不像是特别伤心的模样,倒也释怀了,“只要你自己看得开、过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失恋算个什么事儿啊,这世界上好男人多的是呢。” “嗯,”她点头,“我现在心情的确挺好的。” “哎小雨,”周若想了想,突然从她刚才那段话里捕捉到了什么,“你刚才说,这整件事情里,你的美男邻居给了你很多帮助?” 她一怔,“是啊,他昨天还送了我一只兔子当圣诞礼物,名字叫豆奶,可好玩了。” 周若听了一眯眼,迅速笑得意味深长起来。 翁雨被笑得毛骨悚然,“……怎么了?” “翁雨同志,来,你听我分析,” 周若这时朝她竖起一只手,“照你说的,一个男人,长得跟电影明星差不多好看,又在世界顶尖院校当数学老师,举手投足素质高雅,细腻温柔,还会照顾人、甚至会做蛋糕,这样的男人应该堪称完美男神了吧?” 她重重点头。 “可他却对你这么好,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什么?”她迟疑地跟着问。 “意味着……”周若拖长了声音,“他如果没有被腐国的因子传染喜欢男人,那么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翁雨听周若说完这句话,用了几秒消化完后傻眼了,立刻否定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周若兴奋得眉飞色舞,“不然他为什么要花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对你那么好?难道只是想和你做朋友?这些时间都足够他去泡十个比你好看的女孩子了!别傻了,你们又不是认识很多年的蓝颜红颜关系。” “对了,他真的没有女朋友?”周若紧接着追问。 “……我不知道。”翁雨老老实实地回答,“我没有问过他。” 想到这点,她才突然发现,从最开始到现在,她似乎从来就没有把傅郁和自己的关系,往男女之情这方面考虑过。她只是单纯认为,他和自己很有缘,遇到他很幸运,逐渐就把他当成了自己很重要的朋友。 回想起来,她好像总是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他的帮助和细心照顾,信任他的建议、听从他的看法,因为他的鼓励而增加了勇气,只要看见他或者和他说话就会开心,而且,他对她的了解、似乎比自己对他的更深。 甚至,他返回英国带给她的不舍,都抵消了很大部分言侨带给她的难过。 不知不觉的,她竟然还产生了这样渐渐依赖上他,想要他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怎么……会这样呢? “老天还真是待你不薄啊……”周若沉吟片刻,自言自语地低声嘀咕,“刚走一个,就送上这么个极品顶上来,你丫不折寿么……” “啊?你说什么?”翁雨张了张嘴,“我没听清。” “你给我听着,”周若这时恨铁不成钢地伸出手,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你今天回去,立刻就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如果他说没有,那么你真的应该去买彩票了。” “翁雨,我和你赌十盘辣子鸡,这位高智商的完美男神,一定是看上你这个迷糊蛋了。” 从下午的班一直到晚上回家,翁雨的脑子里都一直徘徊着周若说的话。 从潜意识里,她总觉得是周若是在开玩笑,因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傅郁都不可能会看上她吧? 如果不是这堵墙,可能她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运气和他有所交集啊。 想来想去,她都觉得,可能是他在英国早已经有心仪的另一半,只是因为人善良再加上看她可怜,才会格外照顾她的吧。 这种纠结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晚饭后陪豆奶活动时,因为有心事,她抱豆奶的姿势不对、差点把豆奶从茶几上摔下去。 虚惊一场地把豆奶放回笼子里,豆奶似乎还朝她蹬了蹬小短腿。 是被鄙视了吧……? 她欲哭无泪地看着背对着她自己和自己玩的豆奶。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响了,她心一跳、赶紧走过去拿起来看,屏幕上显示的是昨晚傅郁打来的那个号码。 “喂。”她很快接起来,又高兴、却又莫名有点紧张。 “在陪豆奶玩吗?”傅郁的声音稳稳从那边传来。 “嗯,”她说完,又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这人是有透视眼功能吗? 他低笑了一声,“我算过时间。” “豆奶先生第一天的生活好吗?”他这时又低声问道。 “挺好的,”她脸一红,想着绝对不能让他知道她刚刚差点把豆奶摔下桌子的事情,“吃得香喝得辣,活蹦乱跳的。” “你呢?算式问题解决了吗?” “嗯,”他说,“今天一直在开研讨会,刚刚才结束回到家里。” “累不累?”她不自觉地就放低了声音,“你昨天才到,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他沉吟片刻,“不累,只是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她没有多想,脱口而出地反问道。 傅郁在那边沉默了几秒,很快就温和地说,“稍等我下,我先喝口水。” “好,”翁雨拿着手机,这时在屋子里来回走来走去,心里依旧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开口问他的私事。 问了会不会显得她很奇怪?别有用心的感觉?他会不会对她产生不好的印象? 万一他说有女朋友的话…… 想到这点,她心里突然变得闷闷的。 “小雨。” “啊?”她正在纠结,被这一声吓了一跳。 “想不想开视频,看看我在英国的家?” “……好!”她一怔,继而猛点头,手忙脚乱地跑去开电脑。 很快登录上Skype,他的视讯通话请求便在页面上跳了出来。 “看得见吗?”接通之后,她在屏幕上看到了他英俊温和的脸,他还在喝水,一只手正握着水杯,另一只手触着鼠标。 视讯和打电话完全是两个概念,同时看见他的脸和听见他的声音,她的心脏没由来得开始砰砰直跳。 “……看得见的。”她默默咽了口口水,有些坐立不安。 “我坐的地方,是客厅。”他抱着笔记本电脑起身,调整角度、示意她看他的身后,“我平时就坐在这里工作。” “那边是开放式厨房,虽然以我的烧菜水准,很少用到,但面包机和咖啡机的使用率还是挺高的。” 翁雨始终直愣愣地看着屏幕,他在认真地介绍着,可她好像全部都没听进去,只是留意着屏幕上他的侧脸。 “小雨,你是不是很紧张?”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座位上,静静地注视着她,“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那个……” 糟糕,被他发现了。 她局促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深呼吸了一口气,“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啦……” 怎么办?真的要开口问吗? 那边的傅郁看着屏幕上她纠结的脸,轻轻眯了眯眼,等待着她的下文。 “就是……”她咬紧牙关,脸颊上渐渐有些浮起红晕,“你……是一个人住吗?” 终于问出来了……他……应该能明白她的意思吧。 屏幕的另一边,傅郁看到她问完这句话后快要烧起来的脸颊,沉默两秒,嘴角慢慢地勾了起来。 “小雨。”他这时饶有兴味地抬起一只手,支起下巴,靠近笔记本,看着她的脸。 “……嗯?”翁雨两手紧紧抓着自己的睡裤,等待着他的回答,都不敢抬头看屏幕。 “我一直一个人住。” 他慢条斯理地,眼底闪烁着略带戏谑的光泽,说出了她心里最想听的答案,“我没有女朋友。” 翁雨的心里传来“咯噔”一声。 “而且你放心,我也没有男朋友。” 第12章悄悄的转变(1) 傅郁说完这句话后,整个人便收回手,靠在了椅子的椅背上。 屏幕那一边,他眼里的女版豆奶小姐正处在云里雾里,过长的反射弧还在努力琢磨他说的话。 问出这样的问题,看来,小兔子是开窍了?还是得了旁人的提醒? 他抱着双臂,注视着她红红的脸颊,饶有兴味地等着她回应。 过了不知多久,只见那边的翁雨才“啊”了一声,随即磕磕巴巴地道,“那个,不好意思,问你这样私人的问题……” “没关系。”他平静地回应,“你以后也总会知道的。” 翁雨没留意他话里的引申含义,细弱蚊呐地“嗯”了一声,脸颊变得更红了,“……我想睡觉了,今天有点困。” 傅郁心里着实觉得有趣,但更清楚现在还没到合适的时机、不能把她逼得太紧,咳嗽了一声,才温柔地说,“好,去睡吧。” “……晚安。” 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这个时候突然都不敢看屏幕,刚想伸手关电脑,就听到他在那边又说,“今天的催眠曲,我已经唱好,用语音发到你的微信了。” 翁雨愣了愣,似乎脑子一时还没转过来。 “那首催眠曲,叫做《Sleep Song》。”他故意放低了声音,“睡觉之前听这首歌、能够睡得更香,我曾经见过好几个英国人,都用这首歌,哄孩子或者爱人入睡。” “所以以后,每天我都会给你唱这首歌。” “小雨,好梦。” 屏幕上最后一个镜头,是他用手抵着耳侧,对她微微一笑的神情。 那个笑容既英俊,又有一丝说不出的……诱惑? 翁雨看得心里,又再次砰砰直跳起来。 她只觉得,自己在今天之前看得都无比正常的关于傅郁的一切,在中午和周若那番谈话之后,就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在屏幕恢复如常的电脑面前又发了很久的呆,她才合起电脑起身,拿过手机走回卧室,躺进被子里。 开了微信,点了未读语音,他那熟悉的磁性嗓音,便响起在了她的耳边。 温暖又低柔的歌曲,她听着听着,却没有像昨天那样一会就睡着了,而是脸颊的温度越升越高,手指尖也有些发麻。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边的小迷糊终于逐渐开始意识到了些什么,而另一边守株待兔已久的人,心情也变得更佳。 关了Skype,傅郁喝了几口水,翻了翻桌上自己的日程安排本。 视线停留在三月份的日历上,他很快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院长。” 电话接通,他用纯正的英语,对那头说道,“今年三月底到四月底的复活节假期,我想正常休假。” 电话那头的帝国理工校长奥尼斯显然愣了几秒,才回道,“……休假当然是没问题的,这是所有学生和教职工的节假日,没有人可以强迫不休。” “多谢。” “不过……”英国老头顿了顿、努力地在想着措辞,“Fu,我记得你往年的复活节不是从来都不休假、埋头在实验室里搞科研的吗?逼你休假你都不休。” “的确。”他淡淡回应,“只是今年,情况有所不同。” “这样啊……”奥尼斯和他的关系一向不错,这时还风趣地开起了他的玩笑,“难道是现在在你心里,和科研差不多重要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傅郁沉吟几秒,略勾了勾嘴角, “应该说,比科研更重要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之后的每一天,翁雨的生活除了工作,回家就是照顾豆奶、以及睡前和傅郁通话或者视讯。 他似乎已经完全掌握了她的作息时间,总是会在她洗完澡、准备好和他通话时,打来电话。 每一天的通话时间,少则一个小时,多则两个小时,翁雨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话特别多的人,甚至她以前和言侨都很少打电话,可是和傅郁,她好像总有很多事情想和他说。 上班时碰到的乘客、微博上看到的好玩的笑话、陪豆奶玩时豆奶的样子……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想和他分享。 虽然每次打电话时,她总会莫名出现些紧张感,有时还会脸红心跳。 但是她觉得傅郁对她的态度始终都很正常而淡然,丝毫没有暧昧、或者过界的话语,更没有提过关于情爱的任何话题,所以久而久之,她还是觉得自己最好不要想太多。 可能他真的,只是把她当作朋友吧。 日子过得很快,圣诞和元旦一闪而过,新的一年也悄然来临,今年过年是在二月中旬,可对翁雨来说这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因为她的职业没有特定的过年假期,这次过年放假,她也只能在周末休息两天。 这两天,当然是要回家陪爸爸妈妈的,从机场到家,她快速整理了下东西,带上豆奶,准备坐地铁去爸妈家。 上了地铁,她才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翁母给她打电话时,好像还特意叮嘱了一句,让言侨晚上也一起过来? ……糟糕了。 她浑身顿时开始冒汗。 因为工作忙,言侨和她分手的事情,她好像拖着拖着、一直都忘了和爸妈提起…… 她心里清楚爸妈一直都非常喜欢言侨,还寄希望于今年她和言侨能顺利结婚,可现在他们不但分手快两个月了,分手原因还非常复杂,这下她应该怎么和爸妈交待啊? 爸妈听了,心里一定会很难过、很失望的吧…… 一路坐地铁时绞尽脑汁地想,都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她下了地铁,在寒风中僵站了一会,才犹豫着给傅郁发了条微信。 [今天去爸妈家,我之前一直忘记和他们提分手的事情了……] 等了一会,他都还没有回复,她看了看手表,想大概他可能在上课,便只能硬着头皮,往爸妈家走去。 敲了门,翁母很快就应声来开门了。 “妈妈,新年快乐。”她笑眯眯地,心里暗暗祈祷翁母最好不要太快想起言侨。 “新年快乐,”翁母拿过她手里的兔笼放在桌上,再弯腰给她在鞋柜里拿拖鞋,“来,快进来,今天上海零下四度,可冷了。” “是啊,我今天在飞机上都感觉冷得要流鼻涕了……”她像个跟屁虫似的粘在翁母身后,“妈,我要是感冒该怎么办啊,不想去医院挂水……” “呸呸呸,乌鸦嘴,怎么那么大人了,还是这么喜欢撒娇?”翁母嘴上虽这么说着,却还是不断在笑,“是不是平时总是和小言撒娇呀?妈妈可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老是像个小孩似的,他照顾你会很累的……” 翁雨听得后背一凉,整张脸瞬间就僵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翁父恰好从厨房里开门端菜出来,见只有她一个人,不经意就大大咧咧地问道,“小雨,小言是不是又加班要晚点才能来啦?他可真辛苦啊。” “对哎……”翁母也跟着点头,“大过年的还加班,我就在想他怎么没和小雨一起来。” “爸,妈……” 翁雨这时两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裤子,咬着牙,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我有事情想跟你们说……” “什么事啊?”翁父翁母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脸上。 “就是……”她战战兢兢地,感觉舌头和嘴巴都不像自己的了,“就是……我和言侨……” “叮——” 她话还没有说完,包里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她慌乱之中翻出手机,只见屏幕上显示的是傅郁的号码。 “喂……”在爸妈的注视下,她接起电话贴在耳边,声音里还有些抖。 “小雨,”那边傅郁的声音淡定而从容,“现在把手机给你妈妈或者爸爸接。” 她愣了两秒,乖乖地伸手把手机递给了身边的翁母,“妈。” “谁啊?”翁母奇怪地接过她的手机,“小言吗?” 接下去的十几秒里,翁雨就眼睁睁地看着翁母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化,从最初的疑惑、到惊讶,再到镇定、平静……然后,翁母就拿着她的手机,走去里屋接了。 “是谁的电话啊?”在餐桌边的翁父这时好奇地问她,“怎么你的电话让你妈来接?” “嗯……是我的一个朋友。”她自己也不清楚状况,只能如实回答。 这个电话大概持续了约摸二十多分钟、翁母才从卧室里出来,随后便将手机递还给她,脸上的神情温柔又和熙,“小雨,阿郁他继续去上课了,说等会再打给你。” 她愣愣地点点头。 “来,我们准备开饭了,”随后,翁母就拉过一脸疑惑的翁父去了厨房,临走时还回头叮嘱,“小雨你先去洗手。” 磨磨蹭蹭地洗了手回到客厅,桌上的菜都已经摆好了,她在餐桌边坐下,翁父翁母对视一眼,俱都笑着朝她举了举杯子,“新年快乐,祝我们家小雨新的一年一切都更好。” “……爸爸妈妈,新年快乐。”她也跟着举起杯子,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翁父翁母现在似乎挺开心的样子。 碰完杯,翁父便开了电视,调到中央一台等着看春晚,翁母则夹了好几管菜到她的碗里,“多吃点,冬天要多屯点脂肪御寒,知道吗?” “嗯……”她默默扒了口饭,心里思索着言侨那件事情到底还要不要再提起。 “小雨啊,”翁父此时放下遥控器,大手一挥,突然拔高声音说道,“你听爸爸的话,自己开心最重要,不要为了一点小事伤神,人生路还长着,要大步向前看!” “那当然,我们家小雨可好了,”翁母这时给她盛了碗汤,“爸妈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好姑娘,最后一定会嫁给一个专一的好男人,绝不会是嫁给不负责任的男人。” “好了,不提这茬,都过去了,”翁父紧接着哈哈笑起来,“吃饭,吃饭,小雨难得回来,多吃点。” 翁雨目瞪口呆地看着翁父翁母不同寻常的略带亢奋的表情,张了张嘴。 照这么看,爸妈显然已经知道她和言侨分手的事情了,可他们这样的表现,一定和傅郁刚才那个电话,脱不了关系吧?…… 饭菜色香味俱全,一顿年夜饭倒是吃得很开心,饭后,翁雨起身想要帮着翁母一起去洗碗,却被翁母用手肘推到了一边,“你去沙发上休息。” 没等她说话,翁母突然又笑得意味深长起来,“等会阿郁会给你打电话的,你去厨房忙活万一错过他电话怎么办?” “记得代爸妈和阿郁说声过年好。” 翁母张口闭口一个“阿郁”,翁雨这个时候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出来傅郁刚刚和翁母打的那个电话里,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重要内容。 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呀?…… 夜色渐深,窗户外逐渐有礼花和爆竹的声响,她拿起手机走到阳台,静静趴在窗台上等傅郁的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才响了起来,她心一跳、原本想要按一下接听键,却发现这次傅郁打来的并不是电话,而是面对面视讯的Facetime。 慌忙地接通Facetime,她将手机举平,傅郁英俊的脸颊很快便显示在了屏幕上。 “小雨,能看得见吗?”他轻轻朝她绽开一个笑容,“信号好像有点不太好。” 翁雨这个时候看着他近在咫尺、被放大的脸,脑子里混乱一片,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胸口里跳出来了。 刚刚吃完饭没洗脸,她的脸上现在有没有什么没擦干净的油渍?今天她穿了件白色毛衣、是不是看上去不太好看?…… “你那边比较暗,放心,如果你脸上现在有什么油渍,我也看不见的。”他低声一笑,似乎连她心里在想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嗯,那个……”她抿了抿唇,看着他的脸、紧张得不行,赶紧转移话题,“那个……你刚刚和我妈,在电话里讲了什么?” 他在那头沉吟两秒,“真的想知道?” “……嗯,”她点点头。 岂止是很想知道,她简直太惊讶于他到底是怎样用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就能让爸妈绝口不再提她和言侨的事情,也没有为他们分手感到遗憾和难过。 而且,还能让爸妈对他这个完全陌生的人、留下了非常好的第一印象。 “我说……”小区前恰好又有一只新的烟花冲上云霄,在礼花的绚烂光彩里,她清晰地看着他的薄唇一开一合, “You are my best gift in this world.” 你是我在这世间,最美好的礼物。 几乎是傅郁说这句话的同时,震天的爆竹声也响在了翁雨的耳边。 噼里啪啦的巨响里,她一手捂着耳朵,只能返回到屋里,关上阳台门,再继续和他视讯。 “傅郁,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她走到卧室的床上坐下来,盘起腿,“刚才爆竹声一下子太吵了……” 那头的傅郁勾了勾嘴角,“好话不说第二次。” 第13章悄悄的转变(2) “啊?”翁雨听了一下子直其背,朝他撇了撇嘴,“不行,你必须得告诉我……否则我会一直纠结着猜的……” 她潜意识里有种感觉,她刚刚似乎错过了很重要的一句话。 傅郁不语,只是低声笑起来。 “喂……你别光笑啊……你到底和我妈说了什么?”她揪起眉头,“我妈刚才叫你阿郁叫得可热络了,就在你这电话打来之前我还怕自己会被分尸呢……” “不会的,”他略略缓下笑容,“你是他们唯一的宝贝女儿,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是绝对不会责怪你的。” “也是……” 冬天温暖的室内会让人变得懒散,她此时干脆仰面在床上躺下来,举高手机,笑嘻嘻地,“要是被责备了,我就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们耍赖,从小到大我就一直这样。” 她说得高兴,还没发现自己被他这么一绕,又忘了追究他究竟在电话里和翁母说了些什么。 傅郁在屏幕那边看着她小脸上得意洋洋的可爱表情,沉吟片刻,说道,“以后你要是被责备,就躲到我身后来。” “……嗯?”她歪了歪头,似乎一时没有听懂,“什么意思……” 他看着她懵懂迟钝的表情,在心底叹了口气,将声音降得更低柔了几分,“小笨蛋。” 翁雨一怔,脸颊微微有些泛红,“……我知道你聪明。” “嗯,”他从善如流,“所以,我这么聪明,你以后只要对着我耍赖撒娇,我就会想办法不让你被责备了。” “我会保护你,你永远不需要去体会害怕的感觉。”他在最后,慢慢添上这么一句话。 他们认识至今、他从未说过类似的话语,她听完后,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人用小锤子轻轻敲了一下。 这是她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傅郁的真实感觉。 这种感觉于她而言很陌生,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对着一直以来视作重要朋友的人,竟然会产生这种感觉。 从前和言侨恋爱时,她也从未体会到过这种感觉。 那头的傅郁靠坐在躺椅上,看着手机屏幕上她红红的脸颊,眉眼里满是笑意。 差不多……是时候应该收网了。 “那个……”直到门外传来翁母叫她去吃水果的声音,翁雨才回过神,从床上坐起来,揉揉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我妈妈在客厅叫我了。” “嗯,去吧。”他如是说道。 “好,拜拜……”她感觉自己再看一眼他的脸,心脏就要超负荷了。 “小雨。” 在她想要挂掉Facetime前,他叫住了她。 “……嗯?” “我从这周开始,可能会有些忙碌,”他说,“除了上课之外、还要去实验室做科研、完成论题报告,或许不能像现在这样和你联络了。” “啊……”她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心里瞬间就有些失落,“那就不能每天打电话了是吗……” 傅郁低笑了一声,“我会尽量抽空打给你的。” 翁雨听他这么说,才发现自己前面的反应有些奇怪,连忙心虚地摆了摆手,“额……不用不用,你自己休息好最重要了,我没关系的。” 他早将她拙劣的掩盖看在眼睛里,沉吟一会,才忍住笑、低声说道,“那,小雨,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她轻轻按了挂断键,半晌,放下手机,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怎么办……好丢脸…… 刚刚她那么说,他肯定知道,她现在根本已经不习惯和他失联的日子了吧? 他明明那么忙,自己应该乖乖等着他忙完的,再说了,她又不是他的女朋友,凭什么要求他每天和自己联络? 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是为了要教会她怎样照顾豆奶,或者可以说,是为了要陪伴刚失恋还没缓过来的她,可现在都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她早已经能够好好照顾自己。 对,所以,他如今又有什么理由,需要每天和自己这个远在中国的“朋友兼邻居”联络呢? 这种纠结又揪心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年后。 很快就进入了三月份,随着上海的天气开始渐渐转暖,傅郁果然已经有将近两周的时间都没有和她打电话或者视讯了。 她有时候给他发微信文字或者给他看好玩的链接,他也是要过好几个小时才会回复她,回复的时间还都是英国时间的凌晨两三点。 唯一没有变化的,就只有他微信语音的安眠曲。 这段和他联络甚少的日子,她的心情也变得有些说不出的低迷,上班时不出意料地被周若看出来,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自己也还理不清头绪、只能胡乱地搪塞过去。 她只知道,心里那复杂的情绪,有一些,是因为心疼他的忙碌、担心他有没有休息好、有没有生病;也有一些,是害怕他是不是变得不想和她聊天了、觉得她无趣无聊。 还有更多的那些,她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什么。 周日的晚上,她陪豆奶活动了一个小时,刚准备去洗澡睡觉时,却意外接到了陈涵心的电话。 陈涵心的声音显然是已经气到极点,强硬又气急,“小飞侠,你现在马上过来找我一趟,我在家里。” 翁雨抬头看了看时钟上显示的十点半,小心翼翼地问,“……心心,你怎么了?” 陈涵心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我要和柯印戚离婚。” 她这句话刚刚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声响亮的玻璃敲碎的声音。 翁雨隔着电话听都快听得发抖了,伸手到玄关拿了钥匙,准备穿鞋,“……心心你没事吧?” 陈涵心沉默几秒,“没事,柯印戚刚刚摔坏了一个杯子。” 翁雨真怕再让这对夫妻继续在一个房间里呆下去要出人命,赶紧冲出了门,“你等我,我马上过来,冷静,千万冷静啊。” 所幸她租住的房子离陈涵心家不远,十多分钟后,车子就停在了他们家的小区门口。 翁雨凭着记忆上楼,很快按了门铃。 过了一会,门才打开,门内站着眼圈红红的陈涵心,不远处客厅的地板上还有一堆玻璃碎片。 她看得心惊肉跳,走进门后轻轻拉住陈涵心的胳膊,低声说,“柯印戚呢?” “他出去了。”陈涵心关上门,颓然地叹了口气,“你说话不用那么小声,进来吧。” 两人走到客厅的沙发边坐下,陈涵心去给她倒了杯茶,放到茶几上,“我没叫郑韵之,以她那点智商,现在对付对付穆熙就够呛了。” “当然你这点智商,估计也无济于事。” 翁雨满脸黑线地看着她,“你大晚上十一点把我拉过来,就是想吐槽我的智商吗……” 陈涵心摇了摇头,苦笑一声,“小飞侠,说真的,我觉得我和柯印戚这回真的要崩了。” “不可能。”她却是回答得干脆,“我觉得天塌下来你们俩都不会崩。” 她和陈涵心是多年挚友,很清楚他们这对夫妻之间青梅竹马奠基的感情有多么深厚,而且,她真的从未见过有一个男人可以像柯印戚对陈涵心这般的好。 说是掏心掏肺,甚至也不为过。 “他最近很忙,一直在外面出差,和我的话也很少,”陈涵心坐到沙发上,两手抱着膝盖,“今天他去欧洲出差刚回来,看到我不在家,立刻就大发雷霆,直接冲到公司来找我。”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说的就是他吧?他自己不和我交流、不和我说回国的时间,我要加班没有比他早回家在家里等他、他就这样发脾气,谁受得了?” “可是柯印戚他对你的占有欲和管制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啊……”翁雨幽幽地说。 “所以说相爱容易相守难啊。”陈涵心整个人放松了身体,靠在她的肩膀上,“两个人在一起时间久了,平时可以包容忍耐,但总会有矛盾激化的一天。” “不过夫妻之间不就是这样吗?”良久,翁雨想了想,“我这么多年看你们吵了多少次,到最后总会和好如初的。” “不知道。” 陈涵心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平时精神又干练的样子也杳无踪迹,“他刚听到我说要和他离婚,摔了杯子就出门去了。” “没关系的……” 翁雨拍拍她的手,“他哪舍得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等他回来,你们好好谈一谈,有矛盾说出来一起解决就好。” “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其实吵架也是彼此的磨合,感情的成长。” 陈涵心静静地沉默了一会,此时突然直起身,两手抓住她的肩膀。 她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小飞侠,我真觉得你现在很不对劲。”陈涵心牢牢盯着她的眼睛,“从上次圣诞节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我怎么了?”她有些无奈,“心心……你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 “怎么说呢,”陈涵心收回手,抱着自己的手臂审视她,“要是以前我和柯印戚吵架叫你过来陪我,你只会安慰我几句、或者静静陪着我,可现在,你竟然会告诉我怎么去解决这种事情,还说得有理有据的。” “这……”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才好,“那个……我至少,还算谈过一个男朋友吧……感情的事,总会懂一点儿。” “不。” 陈涵心否认得很干脆,开始噼里啪啦地发表言论,“你和言侨这三年,虽然是在谈恋爱,但我觉得只有他一个人在投入,你并不入戏,始终还是活在你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 “就好比你虽然喜欢他,但只是那种平淡的喜欢,并没有互动和火花,不是真正投入的喜欢。” “但你刚刚和我讲的这些话,让我感觉你的感情观念似乎被刷新了,这种觉悟……应该是真的碰到了那个能让自己怦然心动的人,才会有的。” 陈涵心说到这里,翁雨的心突然开始“砰砰”地跳。 因为她发现,当陈涵心说到“怦然心动”这四个字的时候,她脑海中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傅郁。 “小飞侠,老实交待吧,你瞒不过我的。”陈涵心观察着她脸上错综复杂的表情,“你现在是不是碰到了让你真正动心、喜欢上的人了?” “我……” 翁雨的脸颊渐渐开始涨红,心里的纠结、想法都憋在喉咙口,傅郁明晃晃的脸似乎就在眼前,“我……” “咔嚓。” 就在此时,玄关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身穿黑西装的英俊男人脱了鞋、匆匆忙忙大步走了进来。 来人正是陈涵心的丈夫,柯印戚。 翁雨看着面前陈涵心脸上的表情陡然变化,再看到柯印戚一见到陈涵心就软化下来的神色,立刻识趣地从沙发上起身。 “心心,印戚,我先走了啊。”她一路小跑过鸦雀无声的客厅,回头看了一眼正默默注视着彼此的两个人,赶紧悄悄撤离。 剩下的事情,只要让彼此相爱的人,好好坦诚解决便好。 出了陈柯家的小区,她走到外面准备打车,等车的期间,她拿出手机想看下时间,却发现屏幕上竟然有好几个未接来电。 仔细一看,全部都是来自傅郁的。 整整中断了两周的联络,如今她看到他的来电,心里说不出的开心又紧张,回想起刚才陈涵心的追问,手指在屏幕上停留了好一会,才轻颤着、回拨过去。 电话刚响了一秒,就立刻被接起,傅郁的声音截然不同往常的,略有些急迫,“小雨,你现在人在哪里?” “啊……我刚去我闺蜜家了。”她握着手机,轻声说,“她和她老公吵架了,叫我去陪她……” 他的嗓音有些沉,“这么晚?” “嗯……”她乖乖地和他解释,“这种情况以前也发生过的,我现在准备回家了,我家离她家很近,一会就能到。” 傅郁这时稍稍克制了一下语气,才让声音听起来如常般缓和,“一个人走夜路,小心点。” “好,”她答应下来,生怕他挂电话,连忙问,“你呢?刚上完课吗?” “没有,”傅郁在那边沉默了一会,“你刚刚不接电话,我就一直在走廊里等你的电话。” 翁雨听到他浅显温柔的话语,感觉自己的整颗心,都瞬间软了下来。 两周没有听见的熟悉嗓音,现在就在耳边,将她这段时间里所有纠结、无所寻的心情统统都串联到了一起,点亮了全部的灰暗。 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很想念他。 想念他的声音,想念他的话语,想念他带给她的所有温柔。 怎么办。 她是不是真的如陈涵心所说的,遇到了让自己真正怦然心动的人? “你没有接我电话的时候,我实验过程中还出错了。” 末了,他低低补上一句,“学生们都笑话我,说我那副担心又焦虑的样子、简直就像个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 “小雨,” 在她越来越剧烈的心跳里,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我发现,因为没有办法见到你,我开始变得越来越焦躁、已经有些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了。” 第14章不列颠之行(1) 傅郁话音堪堪落地,翁雨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就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握着手机向前走着,她的脚步越来越快,甚至还抓着手心缓起了呼吸。 他刚刚和自己说的话,她真的……没有听错? 他说见不到她会让他焦躁不安,所以说,他的意思是,他很想见到自己? 她没在做梦吧…… 安静的夜,整条街上只有来往甚少的车辆以及行人,傅郁在那头静静等候着她的回应,一时之间,电话两端,都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脸颊的温度越升越高,她心里似乎有话要说,可又因为从来都不善表达的缘故,话语在喉咙里转了很久,到最后还是只能这么红着脸、憋着不吭声。 其实,变得焦躁起来的又何止他一个人呢? 每天和他聊微信、打电话,亦或者是上班发呆时,她总会想,要是他没有去英国,一直都待在中国、待在她身边该多好。 要是她打开门按了隔壁门铃,就能见到他的笑容该多好。 要是她敲敲门,就能看到他在门里穿着家居服、懒散又温柔的模样该多好。 这样想完,她还总是会唾弃自己在自作多情,他远在英国教书、这样忙碌,只有等到节假日时,才有可能会抽出时间回国,她再想见他也没有用,可第二天还是会继续这么想…… 那么,既然他现在说了这样的话,她的心情、是不是也不再算是自作多情了? 而那边早已恭候多时、万事俱备只等小白兔这股东风跳进坑里的人,这时终于开始循循善诱地抛出橄榄枝, “小雨,你现在,听我说。” “三月底的时候,英国学校有复活节假期,到时我会有大约一个月的休假。” “我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你每年,是不是都有十天左右的年假?” “嗯?”整个人完全已经进入纠结Max状态的翁雨,这时全都靠本能在回应,“……对。” “那你今年的年假,是不是还没有用过?” “嗯……” “那么,我问你,你愿不愿意在复活节假期的头几天请年假,来英国?” 翁雨在听到他这句话后,整个人先怔了怔,然后立刻张大了嘴,磕磕巴巴地道,“我……我去英国?” 咦?她去英国干什么? 他忍着笑,“你来英国,找我。” “我来英国……找你?”小白兔的大脑逐渐开始出现故障。 “对,”为了加深她的印象,他格外缓慢地又重复了一遍,“你利用年假,来英国找我,待十天左右,我再和你一起回国。” 翁雨本来就不怎么灵光的大脑最后垂死挣扎了几秒,彻底当机了。 “小雨,你可以回去慢慢考虑,我明天会再给你打电话、告诉你详细的安排。” 傅郁此时推算出小兔子的智商估计一时撑不过去了,及时手下留情地刹车,“到家后记得给我微信报平安,我先去上课了。” “晚安,注意安全。” 握着挂断的手机,翁雨茫然地抬起头,发现不知不觉间自己竟然已经走到家楼下了。 幽魂一般地飘回家,她打开灯,腿立即一软、跪倒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这个电话从头到尾所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她真的完全懵了。 默默转头看向茶几上正在笼子里静静趴着的豆奶,她勉强从沙发上滚下来,两手把豆奶从笼子里轻轻抱出来。 豆奶早已经休息了,被她这么一弄醒,立即十分不愉快地朝她蹬了蹬小短腿表示抗议。 而翁雨这时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扰了豆奶的清梦,一手顺着它的毛,嘴里只嘟嘟囔囔地道,“豆奶,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豆奶这时动了动身体,看那模样,似乎像是翻了个白眼。 “他说他想让我去英国找他……”不顾豆奶越来越鄙夷的身体抗议,她继续自言自语,“为什么呢,是想带我在英国玩吗?还是……他不准备回国了?” 想到这,她的手猛地一抖,差点把豆奶直接从怀里飞出去。 “豆奶!”她吓了一大跳,连忙将豆奶抱紧。 忍无可忍的豆奶被她这白目的行为彻底惹得发飙了,用小短腿用力踹了她的手几脚,示意她赶紧将自己放回笼子里。 翁雨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自己好像被嫌弃了,只能可怜兮兮地将豆奶放回笼子里,独自趴在沙发上继续纠结。 而傲娇的豆奶同学此时的心理独白是:为什么高智商男神要把我送给这么一个笨蛋姑娘当圣诞礼物?我觉得这姑娘的智商连我都不如呢……太捉急了…… 某人甩下的这个重磅炸弹,成功让呆萌小兔子在工作岗位上走神了一天。 所幸罪魁祸首还算有些自知之明,掐准了时间,几乎是在翁雨工作结束一回到家的时候,就打来了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她丢下行李箱,立刻手忙脚乱地接起电话,“喂……喂。” “小雨。”傅郁在那头温柔地说,“到家了没有?到家了的话,今天开Skype好不好?” “啊……嗯,好。”她不知为何,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挂下手机赶紧走到房间里搬出笔记本电脑,按了开机键。 手指轻触鼠标打开Skype,翁雨人在床上慢慢坐下,将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心脏“砰砰”乱跳地接了视讯请求。 奇怪,他们平时也经常会视讯,可她今天为什么会那么紧张?…… “小雨。” “小雨?” 大脑持续放空着,直到听到他叫了好几次自己的名字,她才像做贼似的、悄悄瞟了屏幕一眼。 就这一眼,她整张脸立刻“轰”地烧了起来。 只见那头的傅郁整个人正靠坐在床上,大概是因为刚刚在工作的关系,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还没有摘下,就这么透过镜片、以家居眼镜美男的爆棚气场要笑不笑地望着她。 而且,不知道他是不是有意的,他身上穿着的灰色衬衣还比平时多解了一个纽扣,能若隐若现地看见肌理分明的赤裸胸膛。 一眼绝杀,小白兔的血槽已经空了…… “怎么了?”傅郁欣赏着她面红耳赤的样子,还故意逗她,“怎么愣愣的?是不是累了,嗯?” “不……不累……”翁雨被他的尾音杀得更透,连说话都说得很艰难。 “那……”他看着她,继续慢悠悠地说,“我昨天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过了没有?” 她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放,只能支支吾吾地,“我……我还没……” “那这样好不好,我先和你说一下我大致的想法,”他从容不迫,“你有疑惑的地方,等我说完、再问我?” 翁雨咬着唇,细弱蚊呐地“嗯”了一声。 傅郁这时调整了一下坐姿,将电脑搬得更近了一些,“我独自在英国生活了很多年,虽然有时候这里的天气并不是太怡人,可总体而言,我对这个地方还是有着很不错的印象。” 他熟悉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让她也渐渐开始放松下来,悄悄把视线移回屏幕上。 “所以,客观而言,我觉得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值得你前来一趟,英国有不少好风景和好玩的地方,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用这十天带你细细游览,而出于私,我是希望你来我工作和学习多年的地方看一看。” “小雨,我希望你更了解我。” 他轻轻抬了抬眼镜,压低嗓音,“我希望你了解我的喜好、我的工作、我的朋友、我的生活……那样的话,我会非常非常高兴。” 翁雨静静地听着,轻轻动了动手指,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充斥着暖融融的感觉。 思维在这一刻是无比清晰的,她感觉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他话语里的柔软、触碰到了他朝自己展露着的心。 “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过强势了,有没有吓到你?”他见她没有说话,低声补充说,“小雨,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你的手里,如果你不愿意来,我会改签机票、在假期的第一天就回国。” “没有……”她听他这么说、立刻摇着头看向他,“我没有不想来找你。” 虽然心里所积累的越来越多对他的不知所从的满涨情感她还没有找到头绪,可是她只知道自己也很想了解他,从最开始与他初识时,她就比任何人都想要靠近他。 思考良久,默默看了一眼正在耐心等着她回答的男人,翁雨突然就下定了决心。 她始终明白,是因为遇见他,她才开始变得勇敢,变得愿意更积极去面对自己的人生的。 如今他所在的国度,于她而言虽然陌生,可那里有他,他就是她最熟悉的安全港。 她想试试看。 如果说,他真的已经让迟钝的她怦然心动、产生了超越友情的感情,她也想试试看、向他求证他的感情。 “我……可以来看你上课吗?”轻轻揉了揉眼睛,她此时小心翼翼地问,“我想看你给学生讲课的样子。” 由于低着头,她并没有看见傅郁此时脸上的表情,就像是陡然绽开的光,无比耀眼而夺目。 沉了沉嗓,他才低柔回答,“可以,只要你在复活节假期前一天到英国,那时学校还没有放假。” “好……”她乖乖点头,“那我明天就去和我上司请年假。” “关于去程的机票,我会帮你订好、让人寄给你,回程你和我一起,不必担心。” “嗯……” “关于签证,我会托大使馆的朋友,帮你加急办理,可以赶在限定时间到你的手上,你到时配合面签便好。” “嗯……” “关于来英国要带的衣物,以及必备品,我会列张表给你,你按照表单准备行李就好。” “嗯……” “豆奶的话,这十天你托付给宠物店的老板娘便好,我已经和她说过。” “嗯……” 翁雨听着他条理清晰的话语,感觉自己的脑袋都有些发晕了。 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为什么感觉他为她这次出行的一切都已经早早准备妥当、从头至尾就只差她点个头? 傅郁脸上的表情很明显地在表露出他的愉悦,“至于你爸爸妈妈那边,我也已经和他们说明过了。” “嗯……啊?!”她又傻眼了,“我爸妈?” “你这趟是出远门,我必须要向他们担保你全程不会有危险,安全地回到国内。”他低咳了一声,“上次过年时我问你妈妈拿了你家的电话,今天早上和他们提了这件事情,他们同意了。” “你要来英国之前,记得和他们再说一声。” “嗯……”翁雨呆呆地应了一声,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可看他神情无比自然,也没有去细想他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和态度去和她父母谈这件事情的。 “那么,最后一点,关于食宿。” 他此时两手交叉叠在下巴下,慢慢说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食物你不需要担心,而住宿……” “我现在住的房子里,还有两间空房,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住在其中一间,完全可以保证你的私人空间。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会帮你在我家附近定酒店的房间,但是这样一来,我难免会担心你的安全。” “小雨,你觉得怎么样比较好?” 她细细听完他这段话,沉默了几秒,眼睛慢慢瞪大了。 等一等…… 他的意思是,她可以选择住在酒店,也可以选择住在他家里? 可要是住在他家里的话,那不就等于是……同居吗?! 可怜一晚上大脑细胞已经被榨得一干二净的翁雨、早已没有任何思考能力,而蓄谋已久的大灰狼,这时却开始将手里早早准备好的筹码,一一朝她展现开来。 “虽然我知道,”傅郁注视着她,深邃的眼眸在镜片后轻轻闪烁着,还特意将声音放得更低柔一些,“让你一个女孩子和一个男人住在同一屋檐下,的确不是最安全而妥当的方式,可我认为我的人品、应该是被你所信任着的。” “而且,住在我家里的话,你可以随时看到,我之前告诉过你的、一整个房间陈列着的我所搭建的模型。” “我工作的地方也很特别,电子产品都非常有趣,还有从日本买回来的电子机器人。” “无论你想要吃什么甜点,只要你在沙发上等一会,随时都能吃到刚刚烤出来的香喷喷的甜点。” “小雨,如果你住在我家里的话,能让我更好地及时地照顾你,” 第15章不列颠之行(2) 他在她的目光里,终于轻巧地压上了最后一个诱人的筹码,“更重要的是,你想不想在睡前,听真人版的催眠曲?” 摊开完手中所有的筹码,傅郁慢慢放松了身体,开始在电脑另一头静静等待他的小兔子理清思路。 从很早之前他的好友戴宗儒就曾评价过,他这个人,对于自己感兴趣的事物的那种执念和耐心,在常人里都是十分罕见的,如果将他比作捕猎人,那他便是那种能将每只相中的猎物都尽收囊中的金牌猎手。 他当时权当玩笑听过,可如今看来,的确切中要害。 在昨天向翁雨正式提出邀请之前,他的确早已经做好了最详尽周密的计划,甚至将可能会发生的任何变动情况、她的心理因素,都完完整整地考虑了在内。 所幸她虽然犹豫过,却最终还是承了他的心意,愿意前来与他直面相对。 淡淡勾着嘴角看着她纠结时面红耳赤的可爱表情,不禁又让他想起了凌晨和她父母通的那个电话。 翁父翁母当时听到他的提议、自然都非常讶异,翁父作为父亲,听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和一个还未名正言顺的男人一同出游,必然还产生了排斥心理,可他或许当真是容不得这件事情的半点受阻,紧接着就直接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以半强硬的方式,拿下了翁父翁母这一关的许可证。 他当时说的那句话,或许也是他这一辈子至今所说出口的最直白表露的语言了。 哎。 这么多的秘密,看来都得先瞒着他的小迷糊蛋,不让她知道。 “我……想……” 这个时候,电脑里终于传出了翁雨怯生生的嗓音,“我想,住在你家里……可以吗?” 虽然反应迟钝,可翁雨在这一刻还是明白,她说出的这句话,一定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完全考虑清楚,可他给她提了这么多这么多的诱惑条件,她根本无力招架,只能如此选择。 也或许因为是他,她才会如此轻易妥协。 细细腻腻拖长的尾音,又带着点轻颤,像是小猫爪子划在心间的轻痒,让人听得都有些欲罢不能。 傅郁感受着人生二十七年姗姗来迟的春意盎然,连正经脸也都再懒得装了,微笑着直接给了一个重重的“好”字。 一晚上的高能高压至此,翁雨再也支持不住地举了白棋、红着脸连晚安都忘了说,早早奔下线逃之夭夭。 而心情好得如八月晴空的绝顶腹黑男神,懒洋洋地将电脑搬回书桌上,转身拿起车钥匙,在三月的英国,就这么穿着件薄衬衫、出门去超市给家养小兔子采购必需品去了。 第二天去公司给上级提交了年假请求、并被批准之后,三月底要去英国见傅郁的事情也算是正式敲定了。 翁雨便一边开始在傅郁的帮助下准备着出国前的琐碎事情,一边过着从小到大第一次忐忑得连觉都睡不好的日子。 周若本来还有些疑惑她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段请年假去英国,在听她支支吾吾地说了这整件事情的经过以及还要住在傅郁家之后,足足在机场的女厕所兴奋尖叫了一分钟,并掐着她的衣领逼迫她一定要用千军万马的气势推倒傅郁才肯罢休。 而陈涵心和郑韵之那边,这件事情她却反而不敢和她们提得太详细,只是简要说了是去看一个朋友,就草草揭过。 她们俩和她做闺蜜这么多年,一向护着她,估计知道了这件事,肯定得详细拷问大做文章,而且,她对于自己和傅郁关系的重新定位,自己也还没有十成的把握,想着只能等从英国回来再告诉她们了。 倒是翁父翁母,却异常的淡定,在电话里压根没有多提让她要小心提防之类的话语,只说让她玩得开心尽兴。 伴随着心里的小纠结,如此日复一日,很快就到了要前往英国的前一天,翁雨将豆奶送到楼下宠物店后,再打扫了一下家里,就将大箱子搬到了玄关。 做完这些,她洗了澡回到卧室,趴在床上拿着手机和傅郁慢慢发微信。 [我都准备好了,好累╮(╯▽╰)╭] 因为知道他还在科研室工作,不能发语音,打字也回得有些慢,她便一边等他回信,一边看书。 过了一会,他的微信才回复过来:[辛苦了,今天要早点休息。] 她打下了“嗯”字,刚想再说些什么,他却紧接着又发了一条过来。 [我今天可能会在科研室多待一会,因为要赶在你来之前,将所有的工作先做完,专心陪你。] 翁雨张了张嘴,脸颊上很快飘上了两朵红晕。 由于傅郁工作在身,最后再和她确认好了接机时间以及地点,便道了晚安,翁雨将手机调好闹钟放在枕边,关了灯准备睡觉。 可大概真是因为心里紧张又开心,她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明知道今晚要休息好,可就是没什么睡意。 就这么睁着眼想心事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起来。 大半夜的,翁雨吓了一跳,拿过手机一看,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傅郁的电话号码。 “……喂?” “是不是睡不着?”他温柔的声音低低从那边传来。 她过了半晌,脸红红地应了一声。 “我工作的效率也有些低,”他此时淡然地说道,“所以就出科研室给你打电话了。” 他没有告诉她的是,号称从不会在实验过程中出错的他,今天一个上午就出错了三次,其中一个错误还差点导致实验事故。 悄悄叹了口气,傅郁靠在走廊上握着手机,心头感慨。 可能在遇到她之前,他的人生都太过自制规律,所以如今第一次开始脱离他的掌控,才会如此手忙脚乱。 “小雨,”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咳一声,又低声叫她的名字,“睡不着的话,我现在给你讲一个睡前小故事,好不好?” 她一怔,立刻提起精神说好。 “这个故事,是关于一个著名数学家笛卡尔的,传闻说,他在瑞典斯德哥尔摩流浪街头时,恰好巧遇瑞典当时国王的小公主、18岁的克里斯汀。” 他说故事时候的嗓音比平时更为好听,沉静中更带着丝说不出的诱人,听得她愈来愈入迷。 “在对于数学知识的探讨中,他们对彼此一见如故、十分有共鸣,笛卡尔还发现公主非常聪慧,后来顺理成章地就成为了她的数学老师,可惜好景不长,在他们日日相处对彼此产生爱慕之心时,国王对他们的感情勃然大怒,下令将笛卡尔处死。” 说到这时,他还顿了顿,不出所料地就听到了她在那头吸了一口气的可爱声音。 “但是后来在克里斯汀的求情下,国王没将笛卡尔处死,但却将他流放回法国,公主也被软禁了起来。笛卡尔回法国后日日给公主写信,但因为被国王拦截,公主一直没有收到笛卡尔的信。” “笛卡尔在给克里斯汀寄出第十三封信后去世了,但这第十三封信的内容非常简短,只有一个公式。” “国王看不懂这封信,便大发慈悲将这封信交给一直闷闷不乐的克里斯汀,公主看到后欣喜若狂,将这个公式成功解开,明白了恋人的意图。” 翁雨听得连呼吸都停滞了,轻声问,“然后呢?那个公式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特意拉长了声音,“等你到了英国,我再告诉你。” 她愣了几秒,立刻不满地小声道,“怎么能这样……” 傅郁在那边低声笑了起来,“你现在再不睡觉的话,明天可就没精神了啊。” “我可以在飞机上补觉……”她还不甘心,“你不告诉我的话我更睡不好觉了好嘛……” 他只是但笑不语。 “好吧……” 翁雨在脑中拼命猜想着那个故事里的公式究竟会是什么含义,却还是忍着没有去网络上查,乖乖盖好被子,意犹未尽地说,“那我先睡咯。” 他沉吟片刻,“小雨。” “……嗯?”听了他的故事,她还真是有些困了。 “你还记不记得,生活大爆炸里,Penny给Sheldon唱的那首催眠曲?” 生活大爆炸是一部当红美剧,讲的是几个科学家的爆笑日常,翁雨一直追着看,也曾推荐给过傅郁,但当时觉得他这么忙,应该没时间追剧的。 “咦?你……看过了?”她有些惊讶,更有些感动。 而且,他所说的这首催眠曲,她一直都特别喜欢,总觉得是一首特别有趣又温暖的歌,还特意设为了手机铃声。 “嗯,” 他在这个电话的最后,又故技重施地呈上了一道诱人的甜点,“等你来了,我唱给你听这首《Soft kitty》,哄你入睡。” 第二天早晨翁雨早早就起床赶到了机场,飞机准点起飞、十个多小时的飞行时间,她终于在伦敦当地时间的上午10点左右抵达了伦敦机场。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等到拖着行李箱走出抵达口的时候,她终于开始变得更加紧张起来,而且因为早上匆匆忙忙出门忘了戴隐形眼镜,她根本都看不清来接机的人的脸。 不知道他到了没有? 停下脚步,她惴惴地用手机给傅郁拨了一个电话。 谁知电话刚响了两下还没有接通,她手上的拉杆箱就已经被人轻轻接过。 转过身,就看见了傅郁正微笑望着她的英俊脸庞。 “小雨。” 翁雨的心几乎是立刻的,就像被人按下了开关,开始加速跳了起来。 这种感觉,真的好奇妙。 自他圣诞假期回英国后已经过了三个月,本以为和他还要过很久才会见面,可现在她却突然来到了他的身边,还是在异国他乡的机场。 这……这和电话、视讯完全不一样,现在她面前站着的可是真人啊。 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只是好朋友和邻居,可现在感觉出现了些变化,她总觉得好心虚…… 而且,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他越长越好看了呢…… 脑洞越开越大,小白兔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机场里神游了起来。 “累不累?” 傅郁倒也是出奇地耐心,望着她红红的脸颊,过了一会,心中一动,用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唔……还好。” 突然被他温柔的手掌所触碰,翁雨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这个时候还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甚至都不太敢抬头看他的脸。 傅郁望着她羞怯的模样,努力克制住自己想立刻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此时收回手,维持着淡然从容的模样,“我们走吧,嗯?” “好……” 大约是看出了她的紧张和害怕,他此时很体贴地拉着她的行李箱,稍稍走在了她的前头一些。 翁雨亦步亦趋地慢慢跟在他的身后,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心,过了好一会,才敢偷偷抬头看他穿着银色风衣的背影。 身边都不再是熟悉的母语以及熟悉的肤色人种,她走着走着突然想到,在这个陌生的国家,只有他,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他明明是她如今最信赖的人,是她温暖的避风港,她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害怕退缩呢? 翁雨,你要勇敢一点啊。 好不容易你都愿意跨出这一步来到这里,他的声音和气息现在就在你的身边,不再是遥不可及、不可触碰的了。 “那个……”想到这里,她终于加快了脚步。 “怎么了?”傅郁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回头看向她。 “嗯……”翁雨咬着唇,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才憋出这几个字,“谢谢你来接我……阿郁。” 说完那最后两个字,她的脸都快红得滴出血来了。 相识至今,她还从未如此亲昵地开口叫过他。 这样会不会显得很唐突呢?……她等待着他的回应,紧张得简直如同一个等待被老师批评的小女生。 傅郁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她。 半晌,他慢慢朝她伸出了手,以温柔到近乎虔诚的声音、叫她的名字,“小雨。” 翁雨看着他脸上和熙如春的笑容,以及他的手掌,还愣愣的不知所措。 他摇了摇头,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放下她的行李箱,在三月英国难得晴天的满地阳光里,坦然走回了她的面前。 “机场人很多,容易走散,” 他这时轻轻牵住了她垂在身体一旁的手,握在手心里,再微微俯下身,摸了摸她的刘海,“牵紧我,不要放开。” 第16章怦然心动(1) 此刻,有不同的人从身边走过,也有不同的语言落入耳中。 可对于翁雨而言,她全身的注意力和全部热量,却似乎都聚焦在了那只被他握在手心里的手上。 ……她怎么会紧张成这样呢。 是不是因为和他在一起所做的每一件事情,哪怕细微到只是他轻轻的触摸,对她而言,都是那么前所未有的存在? 更别提,这样近距离的,第一次牵手了。 脸上的温度已经不能仅仅只用脸红来形容,她看着他沐浴在阳光下的清俊脸庞,终于用细弱蚊呐的声音“嗯”了一声。 傅郁看着被自己乖乖牵着的人,淡然的眉眼里瞬间折射出难以名状的光彩,感觉着手掌里软软的小手,几乎将他的整颗心脏都软化了。 心中对自己这种仿佛十六七岁情窦初开的少年的反应十分无奈,他轻叹一声,才一手牵着她,一手拉着她的行李箱,开始大步朝机场外走去。 从机场走到他车子的这一路,翁雨都没有做声,直到傅郁帮她打开副驾驶座的门、微笑着等她时,她才回过神,涨红着脸钻进了车里。 系上安全带,她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满满全是汗。 傅郁将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后也跟着上了车,系完安全带,他特意侧过身去检查了一下她的安全带,随后低声问她,“小雨,你冷不冷?需不需要开暖气?” 她愣了愣,因为他近在咫尺的脸庞而又紧张了一下,赤红着脸摇头,“……还好,不是很冷。” 虽然她这么说,他还是打开了暖气、调到适宜的温度,又从后座上拿了早已准备好的毛毯过来,轻轻盖在了她的膝盖上。 “那现在我们先回家里一趟,”确认完她不会受冻,他才发动了车,“把行李放了之后,我再带你去学校。” “嗯……”她点点头,“那你下午的课能赶得及吗?” 她记得他和她说过,今天下午有复活节假期前的最后一节课。 “没问题,学校离我家非常近,”他看了一眼手表,又看向她,“肚子饿吗?” 翁雨一怔,刚想说在飞机上吃过一些,可肚子里却传来了一声咕咕叫的声音。 ……糟了,好丢脸。 小白兔同学瞬间掩面崩溃了。 车里这么安静,傅郁自然也是听到了,这时看到她一副囧得恨不得立刻从车窗外跳出去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好笑又可爱得不行。 “家里现在还有我早上做的小蛋糕和超市买来的熟食,热一热就能吃,”为了不让她害羞而死,他尽量用淡然平静的语气说着,“飞机上的东西不好吃,也难怪会饿的。” “唔……” 翁雨只能欲哭无泪地装作去看车窗外的沿途风景。 她都想去撞墙了…… 自己一向不聪明,反应又迟钝,还老犯傻,照这个趋势下去,她在他心里的形象会不会演变成一个抠脚大汉啊? 罢了,她也已经习惯了,反正自己在他的面前哭过崩溃过,真是什么丑态都已经暴露过了…… 这么忧伤地想着,她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去看了看他。 可他呢?即使和她走得那么近,他的表现也永远都是这么完美,他不嫌弃这样的她才怪吧?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有任何的伪装,”谁知这个时候,他早已经洞察她的心思、轻松腾出了一只手,顺了顺她的头发, “豆奶也会饿、会生病、会拉肚子,我都不会嫌弃的。” 难得跟上节拍的翁雨破天荒头一次听懂了他的画外音。 所以,敢情他是把她当成豆奶来对待了吗?…… 傅郁本来是故意逗逗她的,可看她一直到了家门口还愁眉苦脸地在纠结自己和豆奶的对等地位,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嗯?”她听到他的笑声,立即奇怪地抬头看他。 “放心,你和豆奶还是不一样的。”他一边拿出钥匙开门,一边说。 “哪儿不一样……?”她忧虑地蹙着眉头。 一样爱吃爱睡,还懒惰呢。 傅郁打开了门,将行李箱搬进去,才用手指轻点了点她的眉心,笑道,“你比它更让人头疼。” 翁雨在他愈发绽开的笑容里,可怜巴巴地张了张嘴,“啊……?” 谁知还没等她说完,傅郁家旁边的那户人家的门突然从里打开了。 翁雨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声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就往傅郁身后靠去。 在她的视线里,一个长相出奇英俊的混血男子这时从门里探出一个头,嘴里叼着一根牙刷,用标准的普通话说道,“嗨,你好。” ……这是在和她打招呼吗? 她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傅郁,却见傅郁十分淡然地向她介绍,“孟方言,我的华裔邻居。” “邻居?”被称作孟方言的男子从门里走出来,不满地皱起眉头,“傅郁,你也太冷淡了!应该介绍我为你的闺中好友才对吧?” “我没有那么蠢的好友。”傅郁毫不留情地避开了孟方言朝自己伸过来的爪子,带着不明状况的翁雨走进屋里,“更不想和你在一个闺中。” 孟方言被嫌弃得哭丧着脸,却还是不甘心地紧随着他们一起走进傅郁的家里。 翁雨一进门,就立刻被傅郁房子的干净整洁以及特殊布局给吸引住了。 整个房间的设计完全不同于家居房,完全充满了特殊艺术感,主卧室几乎是开放在客厅里的,还有一个巨大的通天书柜作为移动门,隔开了更里面的房间。 她都看傻眼了。 傅郁把她的行李放进了她的房间,走过来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你随意参观,我去帮你倒杯水。” 她点头,目光很快就落在了书桌旁的那个小型机器人上,刚想要伸手去碰碰看,面前却突然多了一张放大的俊脸。 “你叫什么名字呀?”孟方言依旧维持着牙刷男的形象,笑眯眯地说。 翁雨被他那双迷人的蓝色眼睛给晃得眼闪,后退了一步,才磕磕巴巴地说,“……翁雨。” “噢,”孟方言应了一声,“那我就叫你小雨雨好了。” “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孟方言,和傅郁一样,在伦敦和上海两地轮流居住,职业保密,年龄年年十八,双子座,爱好睡觉和女孩子,baba……” 如此马不停息地说了一大串,孟方言才停下来,热情地追问,“小雨雨,你呢?你什么星座?三围多少?” 翁雨望着这个自称是傅郁好友的古怪男人,有些风中凌乱。 在开放式厨房里倒水的傅郁回头看到孟方言在逗她,很快就拿着水走过来解围,“你不用理他,他又忘记吃药了。” 孟方言捂着胸口,此时佯装伤心,“别介,我这不是看到你的女朋友太激动,想好好表现一下吗?” “那个……”翁雨听到他这么说,终于红了脸,“我不是他女朋友……” “不会吧?!”孟方言英俊的脸上满是惊讶,“我可从来没看到过阿郁带女人回家,我还一度以为他喜欢男……” 孟方言话还没说完,就被傅郁当即打断,扭着胳膊往门外送,“你再留在这里闹,我就去把你房间里的十五台电脑都烧了。” 孟方言被他压得生疼,无力挣扎,走出门的时候却还不忘向翁雨拼命招手,“小雨雨,今天先和你打个照面,我还会再来的!欢迎你来英国!” 直到门被关上,终于才一室清净。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但是其实人并不坏,”傅郁拍了拍手走回来,淡定地招呼她在沙发上坐下,“你第一次见到他被他这阵仗吓着也很正常。” “嗯……”虽然觉得孟方言很奇葩,翁雨心里还是觉得他挺有趣的,“他刚刚自我介绍时还说自己职业保密……” 傅郁这个时候从烤箱里端了蛋糕出来,放在沙发旁的小茶几上,“他的职业的确有些特殊,经常会消失一段时间,但回来后又会在家里睡个几天几夜连门都不出这样。” “咦?”翁雨拿了一个蛋糕在手里,好奇心瞬间被勾起,“……他难道是什么国际间谍之类的?” 他听了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他对电脑的精通已经到了非常恐怖的程度,而且身手似乎也的确不凡。” “嗯……你们认识多久了?” “自从他搬到我隔壁,大概将近五六年了吧。”他回答,“平时也会一起看碟、吃饭之类的。” 翁雨一口一口吃着蛋糕,心里默默感叹自从他回英国后,她都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蛋糕了。 因为吃过他做的,其他甚至专卖店的蛋糕似乎都被比下去了。 傅郁看着她吃蛋糕吃得香香的,很自然地就伸手抽了张纸巾,轻轻擦了擦她沾到糖的嘴角。 屋子里本来就安静,翁雨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现在被他这么注视着、又被这样照顾,很快就又心跳加速起来。 “你要是觉得他太聒噪的话,我不会让他进屋来。”他这时说。 “啊……”她一怔,立刻摆手,很自然地,就又这么脱口而出,“不会啊……他是你的朋友,我……我很想了解你的朋友……” 就像他之前所说的,她想更靠近他,了解他生活里她所不知道的所有一切。 说完后,才发现好像这句话说得有些太暧昧了,翁雨红着脸抬头看他,却发现他的表情很淡然。 “好。”到最后,他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却表情十分愉悦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翁雨低头继续吃蛋糕,心里默念他好像现在越来越喜欢揉她的头发,就像她平时顺豆奶毛一样…… 第17章怦然心动(2) 如此看来,在他心里,她大概真的和豆奶是一个阶层的…… “刚刚我说,你比豆奶更让人头疼。” 他这时突然凑近了她一些,用诱人的声线,近乎在她耳边低语,“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 “为什么……?”她迷迷糊糊的。 “因为……”他拉长了尾音,“你比它更可爱。” “可爱到让人不知道要怎么样去宠爱才好,”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所以,让我很伤脑筋。” 他说她可爱…… 而且,还是可爱到让他伤脑筋…… 翁雨听了,半口蛋糕还在嘴巴里,脸就红了。 这一红,都差点红到了脖子根,且还有越来越往下的趋势。 而罪魁祸首却依然是淡定脸,说了这样的话,还能淡定自若地收回身体,靠在沙发上继续看小红兔吃蛋糕。 而小红兔心脏跳动的力度,几乎都按了32X快进键。 的确,以翁雨的智商和思维能力,她一时还没有反射弧来判断,傅郁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说这样的话的。 所以,她的大脑直接就进入了关机的状态。 此刻,两个人谁都没有再多说话,在这样暧昧到近乎爆表的气氛里,小红兔终于面红耳赤地吃完了蛋糕和熟食。 去浴室洗了把脸,也到了傅郁要上课的时间,很快他就像没事人一样带着她出门步行前往帝国理工学院的校园。 “帝国理工学院在伦敦的主校区就在南肯辛顿,伦敦的市中心偏西部左右,”他边走,边向她介绍,“这一块的博物馆也不少,还有大型超市,交通也算快捷,所以我在这里的生活还是比较方便的。” 翁雨强迫自己别再心猿意马地走神,一边努力仔细听着他说话,一边专注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她以前并没有来过英国,这是第一次来,所以看到什么,都觉得是美好而值得多看两眼的。 “你看,这里是海德公园,”他这时放慢了脚步,指给她看,“那边是肯辛顿宫,也就是戴安娜王妃生前所住的地方。” “好漂亮……”从心底里,她其实一向喜欢唯美浪漫派的事物,远远看到古典建筑物的气派,不由自主地就亮了眼睛。 他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很快就明白了她的小女生情怀,低声笑说,“等明天放假之后,我会陪你慢慢看的。” 两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就走到了帝国理工的校园。 来之前,翁雨曾经细细了解过这所傅郁所在的高等学府,帝国理工作为“G5”精英大学中的一所,代表着英国大学的最高学术水平。而且,作为一个专精于科学技术和医学的大学,帝国理工和麻省理工在全世界享有同等的声誉。 如今亲眼所见这所传闻中的精英大学,单单从外观来看,整个校园的建筑风格就有着典型的折衷派风格,集古典与现代为一体,无比美丽。 翁雨从未见过这么宏伟大气的校园,这个时候在惊叹之余,十分后悔出门前忘了从包里把相机拿出来。 “我办公室的抽屉里有相机,等下课后再陪你过来拍照。”他又体贴地早一步点出了她的心思,“相信我,夕阳下的校园更美。” 翁雨回过头与他对视,心中只觉得一阵阵暖意冲破之前的害羞涌了上来,此刻跟着他走进教学楼,脸上也止不住地微笑了起来。 一路辗转步行入教室,教室里已经几乎坐满了学生,傅郁将她带到最后一排的空位上坐下,低声说道,“可以看得清吗?” 教室并非特别大,位置也只有几排,她看了眼黑板,点点头,“看得清。” “那就好。”他笑了笑,点了记她的额头,“记得要专心听讲。” 等傅郁走到讲台,之前都张望着翁雨的学生们终于都大胆地朝她看过来,翁雨被这么多双好奇又带着暧昧笑意的眼睛看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她还真是……自从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走进过教室,也没有接触过这么多朝气蓬勃的学生啊。 “你是傅老师的女朋友吗?”坐在她前面的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子这时转过头,笑嘻嘻地用英语问她。 她咬着唇,摇头。 “我经常看到傅老师在走廊里用中文打电话。”男孩子用手比划了一下,笑得更欢,“是不是在和你打电话呢?” 她还没有回答,左手边的另一个黑皮肤的男孩子也加入了对话,“而且听说傅老师昨天在实验室还出错了三次呢,肯定是想你想得心不在焉吧?” 两个男孩子说完,周围的人也都笑了起来,翁雨真是脸热得快烤熟了,揪着手指在座位上无言以对。 “明天复活节,今天都想加课吗?”傅郁这时在讲台上淡定地说了一声,所有学生都立刻后背一紧、“唰”地乖乖转了身、不敢再调笑翁雨。 翁雨松了口气,却见他在讲台上朝她眨了眨眼睛。 “好了,开始上课。”他特意这么说道,“今天有贵宾听课,禁止捣蛋。” 学生们不敢明目张胆地起哄,只能都憋着笑,翻开了书。 “今天的内容是……” 课正式开始,翁雨看了眼身边同学翻开的书,也尽全力地专心听了起来。 这么听着,她才发现,傅郁上课时根本连讲义都不拿,就这么直接讲授,而且语速适中、言语幽默,也惹得学生频频发笑,一些专业知识近乎连她这个外行也能听懂。 “傅老师上课上得很好吧……”身旁的男孩子这时压低声音说道,“我们都超爱听他的课,其他专业的学生也会来抢着旁听的。” 她点了点头,托着下巴,仔细地看着讲台上的人。 认真工作时的男人所散发出的魅力本就是平时的十倍不止,更别提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风华、气质文雅相貌如他的男人了。 翁雨看得几乎着迷,可谁知听着听着,由于飞机上没怎么多睡的缘故,竟然有困意袭来。 不行不行…… 她掐着自己的手心逼迫自己千万不能睡着,她是为了看他上课时的样子才特意早一天来的,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睡着呢。 可遗憾的是,困意依旧汹涌来袭,翁雨的眼皮越来越沉,就在她和瞌睡虫拼命争斗的时刻,她突然感觉身边的男孩子用手肘挤了挤她。 “……嗯?”她一惊。 睁开眼,只见讲台上的傅郁这时正看着她,全班的学生也都在看着她。 “为了给有些撑不住打瞌睡的同学提提神,我现在来给大家讲个小故事,”他用手肘撑在了讲台上,专注望着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笑意,“这个故事,是关于数学家笛卡尔的故事。” 翁雨这下瞌睡全无,整个人都完全清醒了。 这个他在昨晚说到了结尾之前、让她难受得抓心挠肺的故事,他果然信守承诺地在她到来英国的时候,为她揭示结局。 而且更出乎她意料的是,他竟然是在一整个班级的学生前如此述说。 昨晚听的是中文版,今天听的是英文版。 他不徐不缓地讲着故事的经过,所有人都听得聚精会神,终于,讲到临近结尾处,他抽出了一根粉笔,在黑板上慢慢写下了笛卡尔去世前给公主的最后那封信里的唯一一个公式。 r=a(1-sinθ) 学生们看到公式,都低声讨论着,还有不少人用笔开始在本子上演算这个公式。 而作为这个教室里唯一的数学菜鸟,翁雨自然是不知其解的,如今只能呆愣愣地坐着,等他揭晓答案。 “其实这个公式并不难,用极坐标系就可以轻易解出。”傅郁看着七嘴八舌的学生和一脸专心致志的翁雨,此时轻轻勾了勾嘴角。 “当θ=0°时,r=a(1-0)=a,我将它设为A点,”他飞快地在黑板上演算着,并在直角坐标系里点出了那个点。 “当θ=90°时,r=a(1-1)=0,B点。” “当θ=180°时,r=a(1-0)=a,C点。” “当θ=270°时,r=a(1+1)=2a,D点。” 他依次分别点出了四个点。 学生们都是高等学府的聪慧学生,几乎在一瞬间,全部都领会了这个公式的含义,所以在翁雨茫然的眼神里,所有人都开始用毫不掩盖的笑意回头看着她。 更有不少好事的男孩子,直接拍着手吹起了口哨。 “那么,现在,我将把A,B,C,D四点用弧线连接起来……” 白色的粉笔圆滑而干净地,慢慢在黑板上化成了一个图案。 “我想要告诉我的迷糊公主,” 傅郁此刻终于放下了粉笔,开始用只有她一个人听得懂的语言,一字一句地郑重说道,“遇见你,就像遇到了一道数学难题,棘手、却让我如此欲罢不能。” 他的声音,如同最诱人的花朵。 而他望着她的脸颊此刻被阳光浸染着,也如同沐浴光华的神祗。 翁雨两手发颤地捧着自己的脸颊,在全班学生的欢呼声中,终于,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自己心脏掷地有声的声音。 一声一声,如雷贯耳。 她想,这一定是她反复执着多日想要确认的,怦然心动的声音。 著名电影《怦然心动(两小无猜)》里,有一句经典台词。 Some of us get dipped in ft, some in satin, some in gloss. But every once in a while you find someone who's iridescent, and when you do, nothing will ever compare. 有些人沦为平庸浅薄,金玉其外,而败絮其中。可不经意间,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彩虹般绚丽的人,从此以后,其他人就不过是匆匆浮云。 而黑板正中央静止的极坐标系上,那道漂亮的弧线,正是一条完美的心形线。 第18章有你的伦敦(1) 傅郁在黑板上画完了这条享誉全球的浪漫笛卡尔心形线后,就宣布了提早下课。 学生们一个个都带着喜笑颜开的表情捧着书离开教室、奔赴即将到来的复活节长假,临走之前,几个调皮的男生还不忘在他的肩膀上轻捶一拳表示欣喜和祝福。 不一会,教室里便重新了恢复安静,被数学系的孩子们深深喜爱着的傅老师此时用黑板擦擦完了黑板,回过头来望向那个有待继续解决的坐在座位上赤红着脸神游千里的难题。 说她是比数学题还棘手的存在,还真是不为过。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抿着笑,走到她面前的座位上轻轻弯腰坐下。 翁雨一开始根本没有发现整个教室在瞬息之间已经发生了风云变化,不是因为困倦疲惫,而是因为她整颗心脏在以难以承受的加倍速度跳动着,让她根本无法再有心神思考顾及任何其他。 小时候有想过,自己以后能不能遇到一个愿意给自己独一无二浪漫的人呢?他会体贴、包容、理解自己,更愿意持之以恒地对待这份感情。 长大后,才知道现实并非如此圆满,也明白了这可能只是梦想。 可现在,在她刚刚经历过一段失败的恋爱之后,她当真遇到了这样一个人,他给予她无数无微不至的温暖,也让她首次体会了这种怦然心动到无法自持的感觉。 能够真心喜欢上一个人,她深深感到幸运,却又不可避免地开始有些惶恐。 越是因为觉得触及到了幸福,越是害怕幸福会从指间溜走,这样的心情,原来的确真实存在着。 “小雨,” 傅郁静静等待了一会,这时才出声叫她。 “……嗯。”她回过神,感觉到他在近处,脸上的热度还未退下,只敢轻轻点头。 “我现在,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他用手指轻轻摸索了下课桌面,“可以吗?” 翁雨听了一怔,很自然地就抬起头,与他对视。 “我想,这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他注视着她的目光里,有最温柔的笑意,“而且,我还有些话想对你说。” 翁雨发现,自己真的很难拒绝他。 难以拒绝他的任何话语、请求,无论心里是多么迟疑,她到最后都总会顺遂他的意思。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都已经坐在了他的车上。 “你坐飞机很累,现在可以先睡一会。”他在车里打开了舒缓的钢琴曲,侧过头对她说,“从这里开车到我们要去的地方,大约有40分钟左右的路程。” 她点点头,虽然心跳还有些不止,却还是系好安全带、靠在副驾驶座靠背上。 傅郁开车很稳,不会让人有颠簸的感觉,翁雨闭着眼睛,心里悄悄猜测着他会带她去哪里,不知不觉间、便睡着了。 等醒过来,发现车子已经停了下来,她揉揉眼睛,条件反射就去往车窗外看。 只这么一眼,她就呆住了。 眼前的地方,是她心心念念向往的地方,她此前虽然从没有来过,但是却已经反复在图片、搜索引擎、书上看过多次。 甚至连她的手机壁纸和电脑壁纸,也一度都是这个地方。 这次来英国之前,她也想过他会不会带她来这里,但却没想到,他竟能知晓她的心至如此地步。 温莎城堡,Windsor Castle。 在英国,城堡无处不在,这些城堡俱都历史悠久、景色优美,且都在高高的城墙背后、藏着不同的故事。而这座温莎城堡背后,也有着一段浪漫缠绵的爱情故事,翁雨当时也是听到了这段故事,才对这座城堡更为印象深刻的。 1936年,英王爱德华八世在此向曾两度离婚的美国平民辛普森夫人求婚,为了爱情毅然放弃王冠,由一国之君降为温莎公爵,出走英伦三岛,直到1972年其灵柩才重返温莎。 “不要江山爱美人”,温莎公爵用这段风流逸事,使温莎古堡声名远扬。 “来,”在她看得连眼睛都移不开的时候,她所在的这一侧的车门也被傅郁从外打开了。 “现在是三月,所以这里下午四点多就会禁止参观。”他微微俯身,一手撑在车子的车门边框上,笑着和她说,“小雨,现在离结束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不到。” 她这回的反应倒是快了,立刻就解了安全带,从车里钻了出来。 视线所及之处,延绵着的都是一组组花岗石建筑群,单单从外观来看,便足以让人驻足不前。 此刻翁雨拿着傅郁给她的相机,从不同的角度,抓紧时间对着城堡拍摄着。 可惜她这个人的摄影水平,实在是很糟糕,一连几张,都把眼前的美景拍糊了。 一旁的傅郁此刻很自然地就接过了她手里的相机,柔声对她说,“你去里面看看,我在外面等你。” 她略迟疑几秒,“嗯”了一声,脸红红地看了几眼他拍摄时俊逸的侧脸,开始往古堡里走。 由于今天的参观时间有限,更因为傅郁正在等她,翁雨只是稍稍在圆塔停留了一会,再看了看庭院,就赶着结束了参观。 等走到门口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渐渐开始变暗,远处的夕阳正在西下,为整个古堡都镀上了一层暖融融的金色光芒。 而在这样的光芒下,她的眼睛很快就捕捉到了正拿着相机,静静站在树下等着她的傅郁。 他的身后就是延绵不绝的古堡,这样的画面,在她眼里几乎构成了一幅画。一瞬间,周围的人似乎都是静止的,只有这个在等待着她的人,是唯一的存在。 而像是心有灵犀般,傅郁仿佛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很快就侧过头,对上了她的视线。 在她的目光里,他轻轻抬手、朝着她的方向举起了相机。 翁雨不敢猜他是不是在拍自己,心脏砰砰直跳地走回了他的身边,却见这时他已经将相机交给了身旁一个同样在等人的外国人。 “小雨,”他侧头看到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我让这位先生帮我们俩拍一张照。” 和他一起朝后稍稍退了几步站定,在她如雷的心跳中,她感觉到他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好了。”外国人很快就按了下快门,笑着将相机递还给她。 翁雨拿着相机,微红着脸去翻相册,手指轻轻一按,便看见自己和他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了相机的画面上。 “拍得怎么样?”他这时在一旁轻笑道。 “嗯……”她抿了抿唇,小声嘟囔,“你很好看,我很呆……” 傅郁笑了起来,摸摸她的脑袋,“呆萌?” 翁雨一被他触碰就会心跳加速,此刻手一抖,突然不小心按到了更前面的一张照片。 看到那张照片,她的目光微微一亮,继而心里瞬间涌上了说不出的感觉。 而傅郁站在她的身侧,自然也能看到她所看到的。 “小雨,” 两人静静无言之时,他的目光落在她柔软的发上,终于低声开口,“你有没有看过玛格丽特-杜拉斯写的《情人》?” 翁雨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直到他又说了一次,才回过神,点点头,“……嗯,我看过。” 他所说的这本书,是一本著名的西方爱情,进入中国后由著名翻译家王道乾翻译,更成为译文书里的经典,她大学时曾经非常喜欢这本书,来来回回反复读了好几遍。 “刚刚你从古堡里朝我走过来的时候,让我想起了书里最开始时的那段话。”他注视着她,此时轻勾了勾唇角。 相机屏幕上,是他所拍摄的她的身影,而耳边听到的,是他一字不差复述着的书里的经典桥段,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一处公共场所的大厅里,有一个男人向我走来。” “他主动介绍自己,他对我说:[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但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的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尾音落地,勾起片片余韵。 在这样的情景下,她听得近乎有些窒息,一时之间竟忘记了之前积累着的所有羞怯,不自觉地、就抬起头看他。 “我想要对你说的话是,”他望着她,此时抬起手,轻轻揉上她的眉角,“你现在不需要强迫自己,立刻来回应我的情感,更不需要惶恐不安,这段感情最终的结局是否圆满。” “感情是细水长流的事物,你只需要按照你的节奏,顺其自然去感受个中的种种。” “哪怕你的情感来得再迟,我也会等你。” 她深深地陷入在他那双漩涡般的温柔眼眸里,不可自拔。 这个男人,他不仅懂她全部的情怀,还比她自己都更了解她的情感。 他知她的美丽,知她的缺陷,更知她的犹豫。 落日余晖,翁雨轻轻闭上眼睛,下一秒,便感觉到他的吻,轻柔地落在了被他摩挲过的眉角。 “因为无论是你年轻时的面容,还是今后衰老时的面容,都将是我此后一生的追寻。” 从温莎城堡回到傅郁家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翁雨跟着傅郁一步一步走上楼道的阶梯,视线却始终落在黑暗里他牵着她的手上。 自上车后回程的途中,他便没有放开过她的手。 交叠的手掌里,有着相同的温度,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模样依然平静从容,而她的心跳却以雷霆万钧之势、继续席卷着她的全身。 温莎城堡的浪漫迷人风景似乎还在眼前,她却知道,他们之间,已经有些地方,彻底变得不同了。 她想,世间既然能有一人如他这般知晓自己的所有欢喜,她也愿意下定决心、暂时放下犹疑,试着向前一步触摸这来之不易的怦然心动。 虽然她还无法用言语准确地向他表达出自己的情感,可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只想用每一天好好待在他的身边,与他一起品尝生活的甜美。 就在这样满怀缠隽气息的氛围里,两人终于走到了家门口。 傅郁这时拿出手机打开前置灯光、准备拿钥匙开门,却在下一秒,在手机灯光照射下看到了自己家门口前的诡异场景。 只见幽暗的走道里,孟方言正抱着两台电脑蹲在他家门口,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两只手像幻化出了四只手一样,飞快地在两台电脑的键盘上轮流敲打着。 “嗨,”抬头见他们回来了,他口齿不清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你们终于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 翁雨本来还没有发现孟方言,是听到他的声音,才从傅郁身后探出头来看。 “饿死也不要躺在我家门口挺尸。”傅郁毫不留情地踢了他一脚。 “阿郁……”闻言,孟方言立刻丢下了两台电脑,抱住傅郁的大腿,“我已经三天没有好好吃饭了,你就可怜可怜我,赏口饭吃吧……” 傅郁太了解他那套说辞,不为所动地打开了门,俯视他,“给你三秒,松手。” 倒是翁雨在一旁看着这么一个大高个美男如此撒泼有些心存可怜,这时小声地问道,“你家没有厨房能做吃的吗?” “小雨雨!”孟方言见她出口相助,立刻做出了两眼泪花状,“我家有厨房,可我和阿郁一样,烧出来的东西人类不能吃!” 翁雨听了忍不住“扑哧”一笑,偷偷去看身边的傅郁。 嗯,走廊挺黑的,估计他的脸也挺黑的…… 没等躺枪的人发话,孟方言忽然又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发现了她和傅郁牵着的手,停顿两秒,他突然“唰”地起身,两手扣住了她的肩膀,“小雨雨!阿郁他把你怎么了吗?!你是不是在他的淫威逼迫之下才从了他的?!” 翁雨被他的一惊一乍给吼得耳朵也快聋了,这时被点破了玄机,更是脸红到说不出话来。 孟方言见她这幅害羞的模样,两手立即捂着胸口,一手扶墙,像个刚嫁了女儿的老爸一样开始哭天抢地的戏码,“苍天啊……大地啊……这就一个下午的功夫,小雨雨就被大灰狼给扒了裙子……” 虽然情况没发展到这么深入,但是这一下午,她和傅郁之间也的确有了跨越性进展,可被孟方言曲解成这样,翁雨也有些欲哭无泪地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边的保护神。 “孟方言。” 傅郁哪肯自家的小白兔被这么调戏,冷静地看完了这出闹剧,他此时将孟方言扣在翁雨肩膀上的爪子掰开,“你再这么胡言乱语,今晚就连半口水都喝不到了。” 智商高如孟方言,瞬间就从傅郁的潜台词里听出了今晚可以蹭饭,立即以闪电般的速度收回手,咧开了花儿般的笑容推开傅郁家的门,还边走边说,“你们看,今天天气真好!月亮真圆!” 等奇葩孟进了屋,翁雨也被傅郁牵着走进来,回身关上门时,她还特意看了一眼走廊里的窗户。 奇怪……今天伦敦晚上的天气突然变得不太好,整片天空都雾蒙蒙的,孟方言他究竟是从哪儿看见月亮的?…… 由于家里的两位男士都是厨房杀手,到最后,即使傅郁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太累,翁雨还是身负重任地成为了晚饭唯一的掌勺。 从冰箱里拿出了傅郁早早买好的食材,她盘算了一会,洗干净手,拿过刀准备开始切菜。 嗯,蔬菜的话,烧个青菜炒香菇,青椒土豆丝好了……那荤菜呢?油爆虾不知道他们爱不爱吃? 想了一会,翁雨感觉好像有人走到了她的身后,她本以为又是孟方言过来捣蛋,这时微微侧过头,却发现是傅郁。 “小雨,要不要我来帮忙打下手?”他边说话,两只手臂边很自然地就撑在了她身体两侧的流理台上,将她不紧不松地圈在了身体的中间。 翁雨抿了抿唇,背脊感觉到身后男人坚实的胸膛,立即缩了身体、支支吾吾地说,“……没,没关系的,我自己来就好……” “累吗?”他却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今天你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在赶东赶西,根本都没有休息过。” “如果累的话,我现在打电话叫外卖好了,或者做蛋糕给你吃。”诱人的尾音,这回不再是在电话里用电波传达,而是直接在她的耳边述说,“不用顾及孟方言,看你自己的喜欢,嗯?” 翁雨站在原地,感觉到他的呼吸萦绕在她的脖颈侧,痒痒的,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想好了没有?”他见她不说话,眼底藏着笑,更靠近了她一些,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怎么不回答?” ……她也想好好回答他的啊,可是他和她离得那么近,她都快呼吸不过来了,还让她怎么思考…… “我要吃肉!肉!肉!” 第19章有你的伦敦(2) 某个从不知识相为何物的人此刻再次横空出场,只见孟方言不知从哪里又变出了第二根颜色不同的棒棒糖,边舔边在他们的身旁探头探脑,“小雨雨,你快多做点肉,我是肉食动物,从不食草。” “但阿郁喜欢吃蔬菜……”翁雨用仅存的思维思考了一下,这时很自然地就想到了他的喜好,“那我可以做两个荤菜,两个素菜……” 被记住了喜好,身后圈着她的人这时在她看不见的角度立刻勾起了嘴角,满意地直笑。 孟方言自然也将好友腹黑的模样尽收眼底,此时瞪着湛蓝色的大眼睛,眨了眨,用特别纯洁无辜的表情说道,“是吗?我倒觉得阿郁他今晚根本就不用吃饭了。” “为什么?”翁小白兔乖乖跳进了坑里。 “因为……”孟方言很自然地朝她抛了个媚眼,用纤长漂亮的食指指了指她的脸,“他吃你就够了。” 翁雨愣了两秒,像烤得过熟的面包片一样,彻底焦了。 傅郁虽然被点出了内心深处的想法,但表面上却还是如同正人君子般不为所动,“小雨,我现在出门一趟。” “……啊?” “我去看看能不能买到老鼠药或者砒霜,”温雅的腹黑男神挑了挑眉,“等买回来,你记得放在孟方言的晚饭里。” 孟方言刚刚惨嚎了一声,家里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咦?”孟方言瞬间就元气复活,以闪灵般的速度闪到了玄关,边打开门,还边兴奋地在猜测,“难道是穿着萌兔装的制服美女?!Come on!Baby!” 傅郁知道这个时间段一般鲜少会有人来找他,这时也快步走到了门口,想看看来者会是谁。 “阿郁。” 出乎意料的,门外站着的竟然是他的两个熟人,也是他根本没想到会在此时到来的访客——他远在上海的好友戴宗儒以及戴太太。 “阿郁,”戴宗儒微笑着朝他抬抬手,“我和叶叶这次来英国度假,又要在你家借住两天了,不好意思啊。”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戴宗儒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表现,提着两只大箱子,熟门熟路地就走了进来。 “咦?”小个子的戴太太跟在丈夫身后、探头探脑地张望,“阿郁,你家怎么好多人的样子,这么热闹啊!” “方言!”戴太太一看到孟方言,立刻就惊呼了起来,“你竟然在!” “叶叶!”孟方言笑眯眯地和戴太太击了击掌,“好久不见!Miss you so much~!还有戴哥!” “好久不见了,”戴宗儒也拍了拍孟方言的肩膀,“孟神龙,能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你都多久没回上海了?” 傅郁看着眼前不请自来的好友们互相热情招呼着,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下。 这些人……为什么都非要赶在这个时候统统挤到他家里来? “小雨,”他倍感头疼,此时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温和地对还在流理台边呆站着的翁雨招招手。 一直不知所措地看着门口几个人热火朝天说话的翁雨闻言,很快放下了手里的蔬菜和刀,擦了擦手,有些紧张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这两个人……应该也都是他的朋友吧? “这位是我从高中开始就关系交好的朋友,戴宗儒,上海瑞金医院的妇产科医生,”他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向她介绍,“这位是他的太太,单叶,上海瑞金医院的泌尿科医生。” 这对夫妻的职业一听起来就十分特别,翁雨看着面前英俊和蔼的年轻男人以及他身边娇小可爱的女人,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感觉他们都有些眼熟。 不对,这是他的朋友,她在此之前应该不可能会见过的,应该是她记错了吧? 这么想着,她腼腆地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你们好,我是翁雨。” “哎?”单叶眼尖,这时饶有兴味地对着她看了一会,突然捂着嘴,惊讶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哎……你是不是心心的……” “叶叶,”她身旁的戴宗儒眼睛里精光一闪,此时看了一眼一脸道貌岸然的傅郁,咳嗽一声,立刻将妻子拽到了自己的身后。 “喂,你干嘛不让我说下去……”单叶被他拉到身后,不高兴地张牙舞爪,“我真的见过她……” “你好,”一手堵了单叶的嘴,戴宗儒才耐心友好地朝翁雨伸出手,“翁小姐,久仰大名。” 最后这四个字,绝对饱含深意,可惜的是,在场的所有人全部都听懂了这话里的引申含义——唯独除了当事人。 “你好……”翁雨红着脸将碎发挽在耳后,和这位温雅俊逸的名医握了握手。 久仰大名?是客套话吗?……不过,他的朋友看起来好像都很厉害的样子啊。 被戴宗儒拽在身后的单叶见到这个场景,马上反应过来这其中绝对猫腻满满,立即和孟方言贼眉鼠眼地用眼神交流起了讯号。 傅郁挑了挑眉,此时将小白兔重新拉回自己的保护领域,摸了摸她的头发,“小雨,你去给他们倒两杯水,我帮他们把行李搬进房间去。” “……嗯,好。”她点点头,乖乖地就回到了厨房去。 目送她走到厨房开柜子找水杯,傅郁终于收起了只有面对她时才会展露的柔和,此时扫了一眼面前三个正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自己的人,他伸出手,轻轻做了一个警告的手势, “我先和你们说好。”他淡淡地说道,“禁止欺负我的未来太太。” 家里因为又多了两个人的加入,而真正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翁雨在开放式厨房里切着菜,此时不禁回头看向客厅里的场景。 “阿郁,我求你了!让我留下来吧!我会打滚会卖萌,求包养!” 只见孟方言整个人正站在沙发上手舞足蹈地说话,还反复用上了比喻、拟人、排比、感叹等大量修辞句式,目的就是——死皮赖脸地央求傅郁、表示宁愿去睡厕所也要加入群居大部队,而戴宗儒和单叶则坐在沙发上以看好戏的表情欣赏着傅郁焦头烂额的俊脸。 孟方言同学说到动情之处,还会假装抹两滴眼泪,简直是奥斯卡影帝级的演技。 其实,这样也不坏。 她看了一会,微微笑着回过头。 来之前因为知道将要和他两个人待在一间屋子里同居,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忐忑的,可如今这么多人都在一起,那种只有两个人单独时才会有的缠隽氛围,也都跟着一起消失了。 而且,他的朋友看上去都很友善,和他们相处估计也会很开心。 “翁小姐,”食材差不多都准备好了,她擦了擦手、准备开油锅时,突然听到身旁有人这样叫她。 她一回头,发现是拿着水杯一脸笑眯眯的戴宗儒和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单叶。 “真的很不好意思,给你和阿郁添这么多麻烦。”戴宗儒温柔地望着她,脸带歉意,“不仅打扰到你们,还要你这么忙碌做菜。” “不用客气的,而且我这个人本来也没什么特长,就只会做做菜……”她听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有你们直接称呼我小雨或者小飞侠就行了。” “小飞侠?”戴宗儒身后,单叶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感兴趣地问,“为什么会叫小飞侠这样的昵称呀?” “嗯……”她想了想,“因为我的职业是空中乘务员,我闺蜜就说我像空中飞人似的,再加上她老吐槽我这个人蠢萌,就变成小飞侠了……” 单叶听了哈哈大笑起来,在心里默默给陈涵心的机智点了个赞,“话说小飞侠,做空姐是不是挺辛苦的?” “有点,”她点点头,很认真地回答,“不过其实也蛮有意思的,能接触到不同的乘客,也能去不同的地方。” “老公,你说我要不然现在辞职去做空姐怎么样?”单叶这时将头转向戴宗儒,双眼发亮,“我真的不想再做泌尿科医生了,天天对着一帮器官简直心塞到吐……” 戴宗儒看看妻子的娃娃脸,屈起手指轻轻弹了一记她的额头,淡定地道,“你这样的身高和脸蛋还有性格,只能去看守所里关着或者做泌尿科医生。” “滚!”单叶立刻炸毛,伸出两只爪子就往戴宗儒的俊脸上猛挠。 看着他们夫妻之间的有趣互动,翁雨也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可视角的余光处,却发现好像有人在看着她。 朝那视线看过去,便是傅郁正温柔专注望着她的脸颊。 “累不累?”只见他这时用口型,无声地问。 她脸一红,立刻摇摇头,也悄悄回应他,“他们都很好。” 他脸上的笑容绽得更开,在这略带喧闹的客厅,旁若无人地再次对着她,薄唇轻轻开合,“谢谢。” 只这两个字,便已经代表了千言万语。 她望着他黑得发亮的眸子,心中也一声一声,跳得更加剧烈。 她收回刚才那句话…… 谁说他的朋友在,就没有他们两个人时才会有的暧昧气氛了?…… 这一顿由翁雨全权掌厨的晚餐,的确色香味俱全,惹得人食指大动。 “好吃,好吃!”孟方言一边把大块大块的牛肉往嘴里塞,一边不断地朝翁雨竖大拇指,“小雨雨,中国好厨娘!” 戴氏夫妇今天刚坐飞机来,显然在飞机上没能吃下多少,这会也筷子如雨点,连说话的功夫也省下了。 翁雨看着他们都如此给面子的吃相,心里很欣慰,自己这个时候倒也不觉得饿,还在思索着要不要再去厨房炒两个菜。 第20章有你的伦敦(3) “小雨,”坐在她身边的傅郁这时不动声色地夹了一管菜到她的碗里,“你吃得太少了。” “是啊,小雨雨你怎么吃那么少?”孟方言口齿不清地在一旁附和,“女孩子太瘦不好!” 傅郁淡淡地瞟了他一眼,“肉都被你吃光了,别人还能吃什么?” 孟方言被好友凌厉的眼锋扫到,打了个哆嗦,赶紧低下头继续扒饭。 “小飞侠,你多吃点啊,”单叶这时也夹了管菜到翁雨的碗里,“光顾着招待我们你自己饿着怎么行?” “我没关系的,”翁雨连忙摆手,“我下午刚吃过阿郁做的蛋糕,现在真的不是很饿。” “……阿郁竟然会做蛋糕?!”所有人听到这句话,全都傻眼了。 “怎么?”被点名的人神态倒是依旧从容,“不擅长做菜不代表不擅长做糕点。” 孟方言湛蓝色的眼睛眯了起来,“傅郁!我跟你认识六年竟然都不知道你有这种独门绝技!” 傅郁没应声,这时却放下手里的筷子,拿起桌上的一只空盘子,按照翁雨的饭量,从每盘菜里都夹了一些到这只盘子上,放到她的面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吃这里的这些,够不够?” 他估计是担心到最后菜都被孟方言他们吃完了,自己没得吃,才特意这么做的吧? “……嗯,够了。”她点点头,耳根却悄悄红了。 在其他三个人明晃晃的眼神里,傅郁又盛了满满一碗汤放到翁雨的左手边,才开始回答孟方言的话,“我去年12月刚学的。” “那你现在赶紧去露一手啊!”孟方言被刺激得义愤填膺地挥舞着筷子,“光说不做非好汉!” “不好意思,” 傅郁望着自家小白兔乖乖吃自己给她夹的菜的模样,眼底闪过一道亮光,以更欠扁的姿态淡然回复,“我是被独家聘用的,不对外供应。” 戴氏夫妇和孟方言这时互相对视了一眼,趁着翁雨低头吃饭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集体沉默着朝他竖起了中指。 帝国理工高材生了不起啊!二十七岁才泡到妹子了不起啊!妹子这么呆萌软嫩易推倒了不起啊!知不知道秀恩爱死得快啊! 酒足饭饱之后,孟方言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两副扑克牌,兴高采烈地拉着戴宗儒和单叶一起在沙发上玩牌。 傅郁陪着翁雨一起洗了碗回到客厅,接连惨败、脸上被单叶用口红画了好几条花纹的花猫孟哭着拼命朝翁雨招手,“小雨雨,快过来救救我!” 翁雨虽然人有些累,可看他们都玩得兴致很高昂的样子,也笑着点了头说“好”,准备加入他们的斗地主大战。 却不料,刚踏出一步,就被身旁的人轻轻扣住了手臂。 “你们自己玩吧,”傅郁这时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她今天很累,必须早点休息。” 沙发上的三个人都用“明明是你自己想要早点拐她回卧室,还找借口”的表情,对着他们笑得不怀好意起来。 翁雨虽然迟钝,这时也感觉到了捣蛋三人组的眼神,她用手拉了拉傅郁的袖口,轻声对他说,“没关系,我可以和他们一起玩半个小时再去睡……” “小雨,”他却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微微俯下身,在她耳边用极尽温柔的嗓音,低声说,“听话,快去洗澡。” 然后,在捣蛋三人组更明目张胆的调笑眼神里,翁雨飞快地回自己房间拿了换洗的睡衣,顶着一张头顶冒烟的脸,钻进了浴室。 等浴室的门关上,傅郁满意地去厨房倒了杯水,顺便看看冰箱里做糕点的原材料还够不够,打算明天早上再给小白兔做个蓝莓芝士蛋糕。 回到客厅,却发现三人组将牌收了起来,都露出了一副想要和他谈谈心的样子。 “阿郁,”单叶正襟危坐,首当其冲,“我觉得你回国之后,会被陈涵心活活揍死的。” “心心和我提到过,她特别保护她的一个闺蜜,我没想到竟然就是小雨。”单叶和陈涵心是发小,自然非常了解陈涵心的性格,“你现在悄声无息拐了小雨,她知道了一定得发飙,而且,你以前还和夏夏……” “我之前就和戴哥说过,”单叶欲言又止,傅郁却平静地给出了回应,“我虽然很早以前就在陈涵心的婚礼上见过小雨,但当时并不认识她,后来和她成为邻居也是纯属巧合,绝不是蓄意接近她的初衷。” “你当时还和我说,小雨有男朋友,你对她没有想法的,”戴宗儒在一旁慢悠悠地出言提醒,“可现在呢,都把人拐到英国来了。” 傅郁倒还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情况始终在变,人也一直在变,事在人为。” “我觉得小雨雨是个特别好的姑娘,”正经下来的孟方言此时交叠着双腿,一张涂着口红的俊脸显得分外滑稽,却也严肃地望着他,“阿郁,她根本玩不过你的,你手下留情。” “不要用玩这个字,”他喝了口水,挑了挑眉,“如果我是在玩,何必追她追得这么辛苦?” 三人组的表情都略微起了变化。 说得……也是。 傅男神的智商和情商都快突破140了,随便勾一勾手指就有一个团的女孩子心甘情愿上钩,要是他对小白兔不是认真的,估计早就已经把小白兔吃干抹净几百次了吧? 看他们这情形,他这么辛苦地诱哄着,翁雨却还是拖拖拉拉给不出回应,倒反而是他被他家呆萌的小白兔给折磨得颠三倒四呢。 “行了,”傅郁在他们三个似笑非笑的诡异神情里,从沙发上起了身,“你们三个,就别再担心我会不会让小雨受到伤害了,既然你们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生活,那么就应该想办法、给我几次好的助攻。” 等翁雨从浴室出来时,客厅里却变得非常安静。 戴宗儒和单叶正靠在沙发上,边看着国外电视边小声说着话,孟方言则抱着两台电脑,两眼闪着绿光在餐桌上手指如飞。 “那我先去休息了,”她擦着头发,心里猜测是不是自己扫他们的兴了,有些抱歉地看着他们,“明天一起来就陪你们玩牌。” “没事没事,我们也都累了,”三人组也都笑眯眯地和她道了晚安,“快去睡吧。” 她点点头,这才慢慢走进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她转身的时候,却被正坐在她床边椅子上的傅郁给吓了一跳。 “有事吗?”她一看到他,脸立刻就红了。 “我在等你。”他很自然地就侧过脸,在暖黄的台灯下,朝她微笑着招招手。 她愣了愣,亦步亦趋地走过去,手上的毛巾也很快就到了他的手里。 他拍了拍床沿,示意她坐下,自己则起身去浴室拿来了吹风机,开始帮她吹干头发。 “这样会不会烫?”他的手指轻轻握着她细软的发丝,一手拿着吹风机,在她耳边问。 她摇摇头,手指揪着自己的睡裤,脸红得一塌糊涂。 “那就好,”他勾了勾嘴角,小心翼翼地开始帮她吹头发,还细致地用梳子帮她将打结的发尾给梳顺。 翁雨一动不动地坐着,等到他关掉吹风机的时候,突然轻声问道,“你以前……有没有这样对待过其他人……?”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问出口了,但是被他这样温柔地相待,真的会让她对他有着越来越深的依赖。 这种依赖,她只想独占,甚至都不想和任何人分享。 傅郁这时将吹风机放在一边,将她的肩膀轻轻转过来,看着她的眼睛,低声回应,“只有你。” 这么安静的卧室,她听得心尖都发颤了,眼前的光突然暗了暗,他温柔怜惜的吻,就这么轻轻落在了她的眼角边。 然后,他伸出手帮她掀开被子,让她躺进去,细心地帮她掖好被角,“小雨,怕不怕黑?” 她因为那个吻,又有些缺氧,过了一会,才说,“……有一点点。” “那我帮你开着夜灯,”他关了台灯,这时打开小小的夜灯,“安心睡,我就在你隔壁的房间,明天等你睡到自然醒,我再带你去玩,好不好?” “……好。”她将两手伸出被子,很乖地点头。 “想去哪里?”他靠在她的床头,一手撑着下巴,浅笑着看她,“伦敦塔桥、泰晤士河、大本钟……晚上的时候再去坐伦敦眼?” “嗯……”她只是想了想,就觉得很期待,“我都可以……我都想去的。” “好,”他说,“那就每个地方都去。” “今天很累了,”他这时动了动身体,调整了个姿势,准备陪她到睡着,“快睡吧。” 翁雨以为他是要走了,竟觉得有些不想他那么快离开她的房间,此时怯怯地伸出手,在黑暗中握住了他搁在她枕边的手指。 傅郁感觉到她柔软的手指,浑身一震,立刻将她的整只小手,都包裹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这么撒娇,”他略带笑意的声音,更贴近了她的耳边,“是不是想听催眠曲?” 她不吭声,一张小脸在黑暗里,已经完全烤熟了。 “Soft kitty,warm kitty,little ball of fur……” 生活大爆炸里,让她屡次笑出声的《Soft Kitty》,此时由他好听的嗓音唱来,竟然在温馨中多了一层诱人的味道,“Happy kitty,sleepy kitty,pur pur pur……” 而安静的房间外,这时趴在门上,正以诡异的姿势拼命偷听翁雨房间里动静的捣蛋三人组,全都被震惊得瘫软在了地上。 完蛋了…… 这唱催眠曲唱得如此熟练又情深的人,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高冷到不行的男神吗…… 第21章记忆的旅行(1) 由于还没有习惯英国的时差,第二天早上翁雨醒得很早。 起床洗漱后来到客厅,她发现只有傅郁一个人在,他正站在书桌前,低着头似乎在专心整理着什么资料。 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他很快就放下手里的资料,侧过头、用手指轻轻指了指还大喇喇地在沙发上睡得昏天暗地的孟方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绕过沙发,到他的身边去。 翁雨小心翼翼地照做,等来到了他的身边,他很自然地就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厨房旁的一个房间走去。 等他轻轻推开门,那一整个房间里摆满的大大小小的模型,直接让她傻眼了。 一个接一个并排的玻璃柜子,正中央还有几个大型的玻璃柜置放单独的模型,这简直……完全就像个小型陈列馆好吗…… 傅郁看到她的表情,轻笑着放开了她的手,示意她可以走上前去看。 她沿着房间的格局走,隔着玻璃柜子,仔仔细细一个个看过去,走了一会,她突然可怜兮兮地回过头,小声问他,“……我可不可以摸摸看?” 他一开始没说话,却从门口走到了她的身边。 接下去的动作,傅郁做得堪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见他先轻轻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再取下挂在墙上的钥匙,打开玻璃柜,摸摸她的头发,温和地微笑,“可以。” 翁雨咬着唇,只能装作认真去摸模型,可连伸出去的手指都是抖的。 一大清早的,借着开柜子的便利,男神同学就真的这么一路厚颜无耻地收取过路费…… 等回到了中央的大型模型前,翁雨已经晕乎乎得连话也说不出口了。 “小雨,”傅郁自觉差不多不应该再逗她了,这时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走近看其中一个大型模型。 她红着脸蹲下来。 “这是……?”她望着眼前分外逼真漂亮的模型,眼前一亮,竟一时忘了方才的害羞。 “这是一整套房子的完整模型,”他示意她看自己手指点的地方,耐心地和她讲解,“你看,这里是主卧室、婴儿房、客厅、书房,那边是浴室、厨房……左边的是阳台,还有后面的小花园。” 翁雨望着小花园里的秋千和喷水池,呆呆地道,“好漂亮……” 真的是很漂亮,每一寸都几乎能想象到最真实的比例。 “这个模型,就是在你来之前不久做完的,”他注视着她,突然柔声问道,“喜欢吗?” “嗯……”她点头,琢磨着他得有多耐心才能做出这么精细的模型。 “以后想不想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他眼底流动着光华,慢慢诱哄。 “嗯……”当然想啊,这样的房子,对于她这样从小内心就向往着浪漫情怀的人来说,不就像是梦中小花园一样的西式洋房吗? 他勾了勾唇角,“那我以后,就把这个模型作为立体版建筑图纸,交给建筑师。” 翁雨听完他的话,一时云里雾里的、还没想清楚他的意思。 “咳咳咳……”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了好几声咳嗽。 “打扰了,”回头一看,只见戴宗儒正揽着单叶,像两尊门神一样站在门口,“能不能先让我们吃两口早饭,你们再继续腻歪?” 拉着羞红着脸的小白兔和他们一起回到客厅的餐桌边,男神同学很大方地指了指多士炉,“你们吃面包吐司,冰箱里还有牛奶和水果。” “可我怎么闻到了一股蛋糕的香味?”刚从浴室洗漱完出来的孟方言睡眼惺忪地拉开椅子,英俊的脸颊上挂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 翁雨听他这么说,用鼻子嗅了嗅,果然也闻到了一股蛋糕的香气。 而傅郁这时戴着手套,很快从烤箱里取出了香喷喷的小蓝莓芝士蛋糕,和在一旁放着的早已经打好奶泡的咖啡一起放在了翁雨的面前。 “尝尝看,”傅郁在另外三人如探照灯般的眼神里,坐在了翁雨的身边。 “嗯……” 阔别已久的他的独家糕点,她立即用勺子挖了一口放在嘴里,熟悉的味道充满了舌尖和鼻息,用力点点头,她开心地笑,“很好吃。” “你们不吃吗?”吃了两小口,翁雨抬头看向了戴宗儒他们。 “他们不吃。”傅郁立即笑得人畜无害地替好友们回答,“他们不爱吃甜的。” 而始终维持着诡异沉默的捣蛋三人组看着那别具用心的心形蛋糕,和咖啡上特意打出的心形奶泡,半晌,俱都痛心疾首地别过了头。 泡妹子的手段那么高超了不起啊!一大清早就开始秀恩爱了不起啊!他们眼睛都快看瞎了好吗! 由于傅郁所住的房子就在伦敦市中心,所以前往几个知名景点都十分方便,戴宗儒和单叶虽然以前来过英国几次,但这次为了陪翁雨一起,也不介意再去游览一遍曾经去过的地方,而至于孟方言,他虽然在伦敦住了六年之久,但却因为特殊的职业,从没有闲情逸致去逛过伦敦这些景点。 吃过早饭,由傅郁开车驾驶,一行人便一起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心里深知翁雨的喜好,傅郁在此之前就已经早早安排好了游览路线,一整个白天,从伦敦塔桥、伦敦塔,再到威斯敏斯特大教堂、大本钟、白金汉宫……每个她想要去的充满着英伦气息的地方,他都一一带她走过。 如此细致精心的游览,很快就到了黄昏的时刻,大家上了车,准备先去找个地方吃晚饭,然后再去坐位于泰晤士河畔的伦敦眼摩天轮。 傅郁帮翁雨系好安全带,准备开车前,将她拜托他拍风景照片的相机递还给了她。 她意犹未尽地最后看了一眼车窗外的大本钟,这时接过相机打开,按了相册键,一张一张地开始翻看今天自己遍布足迹的地方。 可看了一会,她才发现有些不太对劲,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怎么了?”他侧过头。 她有些难以启齿,想了一会,才轻声说,“阿郁,我让你帮我拍的是风景照对吧?……” 恰好眼前是个红灯,他踩了刹车,佯装不经意地凑到她脸颊边看了一眼她手上的相机屏幕,“的确是风景照没错。” “可是……” 可是,每一张照片上确实都有风景,但也都有她啊…… 他所拍摄的她的背影,她的侧脸,她说话时的笑,让她身后的风景似乎都成了她的陪衬了。 翻完了一整个相册,翁雨竟然连一张纯粹的风景照都没有找着…… “我自己的相机里有一些以前拍的照片,回去之后发给你,”傅郁哪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时腾出一只手摸摸她的头发,笑得不知深浅,“抱歉,可能是我和你对于风景的定义有所不同。” 大概是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翁雨在这个瞬间竟然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对于你来说,景是景,可对于我来说,有了你之后,我眼里最美好的风景就是你。 目睹着车前座这两个人旁若无人的腻歪表现,坐在车后座的捣蛋三人组都忍不住抬手扶住了额头。 “看来我必须得抛下我的后宫小本本们,出去找个漂亮妹子了!”被刺激得体无完肤的黄金单身汉孟方言哭着握拳,“我要去加入情侣去死去死团!” “阿郁,”戴宗儒被酸得直皱眉,“你大学是不是还辅修了中文系?” “莎士比亚的情书也都全背下来了吧?”单叶翻着白眼补上一句。 傅郁淡定地从反光镜里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要不要在这里下车?” 三人组都立即闭上了嘴。 开什么玩笑,这里是大马路的正中央好吗?! 等晚饭结束,傅郁去洗手间的时候,一直被男神打压着的三人组终于逮到机会、对小白兔伸出了魔爪。 “小雨,”戴宗儒这时笑眯眯地看着翁雨,“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看到过阿郁的照片?” “嗯,”她一怔,点点头。 她一直知道傅郁是个非常低调的人,别说在微信朋友圈发照片了,他甚至连微信头像都是空白的,而且,她发现他在英国和上海的家里,也都没有照片。 “阿郁唯一用的社交软件,除了和你联络才装的微信和Skype,应该就是Facebook了,”戴宗儒又说,“国内不能翻墙看Facebook,你要不要看看阿郁的Facebook?” 翁雨心里的确是好奇,这时也就接过了戴宗儒递来的手机。 傅郁的Facebook虽然依旧保持着简约风格,但是还是能看出他在使用的痕迹。 她往下翻看着他的主页,他发的日志或者状态绝大多数还是与学术相关的,偶尔也会和学生有一些互动,一直到……她看到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竟是他和一个女人的合影,那是个西方女人,一头金发,肤白貌美,身材傲人,最关键的问题是,她还手挽着傅郁的手臂、笑得一脸灿烂。 “这是我看过的唯一一张阿郁和女人的合影,”单叶这时凑过来,在一旁添油加醋,“我以前就问过阿郁她是谁,他都没有告诉我。” “阿郁这个人就是这样,从来不愿意和我们分享他的感情生活……”孟方言神补刀,“你们说,这会不会是他的前女友?!” “这女人很漂亮吧?”戴宗儒还坏心眼地,特意问了翁雨一句。 “嗯……是很漂亮……” 翁雨愣愣地看完了那张照片,将手机递还给戴宗儒,没有再发表其他的评论。 不知怎么的,她的心里隐约开始变得有些闷闷的。 等傅郁回来,三人组立即以“旅途疲累、要早点休息”为由,在要挨揍之前,飞快地先闪人告别了。 他们吃晚饭的餐厅离伦敦眼很近,傅郁便带着翁雨,两个人一路步行前往。 翁雨这一路话都很少,傅郁还以为她是累了,等买了票、排队准备上摩天轮时,他才终于发现了小白兔的不对劲。 “小雨,”他这时轻轻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你身体不舒服吗?” 她被他温暖的手掌碰到,却不像之前那样脸红心跳,而是有点别扭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有不舒服。” 心里埋怨着自己的失礼,可她还是不自然地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他看着她的反应,沉默片刻,突然又唤了她一声,“小雨?” 她一怔,轻轻咬着唇,不做声。 以傅郁的智商,大概也已经猜到了她有这样的表现必然是捣蛋三人组的杰作,此时眼看已经排到了他们上摩天轮,便不再多言。 等登上了透明巨大的摩天轮车厢,翁雨站在玻璃边,望着眼前伦敦迷人的夜景,白天欣赏美景时的心情却荡然无存。 脑子里一直想着之前自己看到的那张合影,她心里越来越难受。 她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觉得他以前应该有过女朋友,毕竟,比她漂亮、比她聪慧、能配得上他的女孩子大有人在。 而且,他这么优秀,有过恋爱经历也是非常正常的事啊……她为什么会那么不开心呢…… 就在她陷入无比纠结的时候,车厢里的两个英国小孩子突然朝他们这边追逐着跑过来,其中一个男孩子跑的时候腿崴了一下,为了借力、不小心伸手推了她一把。 “小心,”一旁的傅郁眼明手快、立刻托住了她的手臂,就在她愣神之际,他居然很自然地,就顺势将她拥进了怀里。 翁雨靠在他的胸膛前,以为他会松开她,却发现他一只手拥着她,一只手开始轻轻摩挲着她的背脊,似乎没有打算要松手的样子。 车厢里还有其他游客,可他们所站的这个角落,一时却并没有人来靠近,在她一声声响着的心跳里,他将下巴轻轻搁在了她的头顶上,突然开口道,“小雨,你知不知道这座伦敦眼,一直被人誉为数学上的奇迹?” “任何这么庞大的东西,都会受到风力与温度的影响,更何况它还要旋转,使得金属疲劳的问题也要列入考量,当这些因素随著摩天轮的长度宽度而持续改变,便产生了让人无法想象的史上最复杂的建筑问题。” “我是个纯理性的人,”他继续说着,“我对待人或事,一直持着的都是类似像建造这座摩天轮一样的数学态度,思量很多,顾忌很多,也会谨言慎行,更不可能轻易去投入自己的感情。” “可是对于你,从最一开始,我就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惯常思维。”他松开她一些,低头去看她的眼睛,“我只是完全凭着一腔感性去投入,理性只能作为辅佐了。” 怦然心动到不可自持的,从来都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 “因为从来都没有交往过其他女孩子,所以可能我在恋爱上,很难做到十全十美。” 他这时,竟露出了一丝困惑又委屈的表情,“所以,剥夺了二十七年来我所有理性与原则的姑娘,你能不能好心告诉我,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惹你不高兴了?” 已经逐渐快要升到最顶端的摩天轮车厢里,翁雨懵懵的,只看得见眼前这双明晃晃的黑亮眼眸。 刚刚还难受又纠结的心,却被他这些好似带有魔力的话语,轻而易举地就给抚平了。 虽然他之前说伦敦眼建筑问题的那一段,她没有听懂……可是她也终于知道了,原来他从没有过女朋友,她是第一个能让他如此倾心相待的女孩子。 她是他心中,最独一无二的存在呢。 翁雨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像是躺在棉花糖里一样…… “小雨,你到底为什么不高兴?”傅郁望着她的脸颊,此时略微低下头,亲了亲她的眼角,“告诉我,好不好?” 她脸一热,却没料到他话音刚落,第二个吻也紧接着落了下来。 第22章记忆的旅行(2) 他这略带了丝委屈和疑问的声线以及轻而温柔的吻,已经把声控小白兔给完完全全击得粉碎了。 她怎么越来越觉得,他已经从当初那个淡定从容的美男邻居,开始往卖萌诱惑的方向发展了呢?…… 三十分钟的伦敦眼游览时间很快就结束了,等下了摩天轮,翁雨被他牵着手往前走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半个小时里,自己竟然什么景色都没有看到…… “等回国之前,我再带你来这里一次,好不好?”他哪里能不知道她心里的沮丧小九九。 “嗯……”她点点头,悄悄看向他。 只见他的侧脸在伦敦夜景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英俊而让人移不开眼,尤其那双眼睛,每次她看进去的时候,都会像是被吸进了一个深深的漩涡。 “小雨,”被美色迷蒙了心神时,她恍惚间突然听到他问她,“戴宗儒他们是不是给你说了什么,或者看了什么?” 她顿了顿,因为从来都不会撒谎,只能低低地“嗯”了一声。 “是什么?”说话间,他已经带着她停在了泰晤士河畔边。 “是……”她咬着唇,支支吾吾的,“是在你Facebook上,你和一个外国美女的合照……” 傅郁的眉头动了动。 “她是……?”翁雨鼓足勇气,小声地问,“她是你的朋友吗……?” 他的视线落在她小巧的五官上,沉默一会,突然勾了勾嘴角,“小雨。” “……啊?” “你是不是,吃醋了?” 翁雨愣了几秒,在他越来越盛开的笑容里,就看见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嘴边疼爱地亲了亲,“嗯,谢谢,我很高兴。” 他迟钝的小白兔,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口让他转正,却已经连吃醋难受的情绪都学会了,怎么能让他不高兴? “我……”她通红着脸,倒也无意识地承认了自己的吃味,“我刚刚对你的态度不好,对不起……” “没关系,”他将她拉进自己的臂弯,蹭了蹭她的额头,“不过,以后如果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不要憋在心里,直接开口问就好。” “你想要知道的所有,我都会一一向你汇报的。” 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觉得浑身都是软软的,半晌,乖乖地点头答应下来。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鸵鸟性格,在下次碰到这种事情上,能不能稍微争气勇敢一些…… “那个外国女人,是我的心理学导师Helen。”他这时慢慢开口,“我大学时期主修数学系,但也同时辅修了心理系。” “心理系?”翁雨瞪大了眼睛。 “嗯,”她内心的所有崇拜和惊讶,都显示在了脸上,让他看得心里十分舒坦,“当时只是觉得感兴趣,就去学了。” 被自己喜欢的女孩子所崇拜着,哪怕是再冷静理智的男人,也是会有满足的虚荣心的。 她听得认真,侧头问他,“那心理学……难不难?” “应该说是因人而异?”他摸摸她的小鼻子,低笑道,“但是真正接触进这门课的深层之后,我有时候会尝试从旁人的一些言行举止里,推测出他们的情绪,这样的过程,让我觉得很有趣。” “就好比,一个人因为撒谎而紧张时,会无意识做出些举动,让我知道他的心虚,一个人心情不佳时,从他说的话里的起伏,也能感觉到。” “好厉害……” “所以,”他注视着她的眼睛,笑意满满,“小雨,你觉得你有什么事可以做到瞒着我,让我感觉不到的?” 翁雨老老实实地摇头。 他原本的智商和情商就已经如此,再加上辅修心理学,自己在他的面前,看来真是这辈子都毫无秘密或者小心思可言了…… “言归正传,”夜晚风凉,他将她在怀里拢得更紧一些,“你会误会我和Helen,是不是因为她看起来很年轻?” 想到那张明媚动人的脸蛋,她点点头,“方言还猜她会不会是你的前女友……” 心里边盘算着回去之后应该怎么修理孟方言才比较好,傅郁很快回答道,“其实她已经快五十岁了,孩子的年纪都和我差不多。” 翁雨傻眼了。 “会答应和她拍那张合照上传,是因为她当时带我到毕业后就要离开英国回美国了。”他解释得很清楚,“念在师生一场的情面上,我也算是她的关门弟子,她软磨硬泡甚至都拿毕业论文做要挟了,我才松口的。” “嗯……”这会,翁雨听完来龙去脉,才真正放下了所有的担心和吃味。 “戴宗儒他们其实都知道Helen是我的导师,”傅郁此时眯了眯眼,“单叶是不是还和你说,她问过我Helen是谁,我不愿意告诉她?” 她讶异地看着他。 ……他是有千里耳吗? “虽然他们都是我的好友,”他抬手、仔细地帮她整理好被风吹乱的刘海,“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有时候他们和你开玩笑逗你,你不要当真,也不要太相信他们说的话。” 男神做完总结言辞,为了加深对小白兔的威慑力,还举起了例子,“要知道,戴宗儒现在能娶到单叶做太太,是耍了四年的心眼才从自己的兄弟手里把她抢过来的;单叶在瑞金医院,一向有着母夜叉医生的美誉,而至于孟方言……” “他就是个万恶之源,要多恶劣,就有多恶劣。” 翁雨听得晕头转向。 那啥,他这样说自己的朋友,真的没问题吗…… “总之,你只要相信我一个人,听我说的,就足够了。”他略松开她一些,低头与她平视,放柔了声音,“知道了吗?” 她看着他迷人的眼睛,很没出息的,立刻就点头答应了。 “乖。”解决了小白兔的疑惑又获取了更深层的独家信任,傅郁此时满意地亲了亲她的头发,牵起她的手,开始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翁雨跟在他身旁,突然有一种小豆奶上身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其实是一只正在被最大的魔王给圈养着的小动物一样…… 嗯…… 她望着他温柔的侧脸,拼命摇了摇头。 这一定是她的错觉吧……? 原本在家里等着翁雨一个人哭着跑回来的捣蛋三人组,等得抓心挠肺,却最终等回来了手牵手似乎感情又进了一步的腻歪二人。 戴宗儒同是天涯腹黑人,一看傅郁那张淡定从容的脸,就知道大事不妙,几乎是立即的,就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回房间了。 “戴哥。”傅郁却已经在身后,及时叫住了他,“准备回房间了?稍等会,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单叶浑身僵硬地和自己丈夫对视了一眼,知道要死到临头,可本来想指望一下奇葩君能出奇招,转头却发现了已经藏在书桌底下瑟瑟发抖的孟方言。 “小雨,”傅郁这时对翁雨说,“你先去洗澡,明天我们要早起。” 她也是有些累了,轻轻点头说好。 谁知要转身之前,他却又拉住她的手臂,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耳朵,“等会我在房间里等你。” 目送着小白兔红着脸跑进浴室,傅郁在捣蛋三人组愤恨的眼神里,优雅地朝他们抬抬手。 “多谢你们三位的好心助攻,”他不徐不缓地说着,停顿了两秒,“孟方言,你出来吧,我不会把你的电脑烧了的。” 孟方言听他这么说,立刻生龙活虎地从书桌底下爬出来,开始积极地卖队友,“阿郁,是戴哥起的头!跟我没关系!” 傅郁从容地将视线转向戴宗儒,却最终落到了单叶身上,“豆丁。” “我记得两个星期前,戴哥和我打电话时提起过,”他挑了挑眉,“你们医院里,又有好几个女医生向他表达心意,其中一个,还每天中午送爱心便当到他的科室。” “夫妻之间不应该有任何隐瞒,你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我觉得他这个做法不太对。” 望着瞬间开启了战斗模式的单叶和表情沉痛的戴宗儒,傅郁又心情甚好地拍了拍孟方言的肩膀,“你跟我来。” 孟方言不知前方艰险,还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 等两人一起走到了书房后的小阳台,傅郁示意他先进去。 “怎么?你有什么悄悄话要……” 话才说了一半,在孟方言无比惊恐的眼神里,大魔王却已经锁上了阳台门,隔着玻璃、朝他挥挥手里的钥匙,微笑道,“晚安。” 捣蛋三人组这一晚过得生不如死,可在大魔王雷打不动的催眠曲温柔圈养下的小白兔却一夜好眠,第二天一早,当翁雨还睡眼惺忪的时候,就已经被傅郁温柔地叫醒了。 “小雨,”帮她在浴室挤了牙膏,他将牙刷递给她,细细叮嘱,“等你洗漱完,记得回房间整理些衣物和必备品带着,装在小箱子里。” 她迷迷糊糊地,“……装小箱子里?我们要去哪儿?” “我们今天要坐飞机去布莱克浦。”他耐心地回答她,“机票是我很早之前就订好了的,我现在去做早饭,等去机场的路上再和你细说,好不好?” 等翁雨洗漱完,换了衣服,理了箱子出来,才发现他的行李箱已经放在了玄关处。 先递给了她一杯温水,他再弯下腰,检查了一下她的箱子,“东西都带齐了?飞机是八点的,早饭我们在路上吃。” 翁雨喝完水,点点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格外安静的客厅,“戴哥叶叶还有方言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嗯,”他拿上车钥匙,淡定道,“我当时不知道他们会来,所以只定了两张机票。” “那……我们要不要去和他们打声招呼再走?”善良的小白兔这时好心提议。 “咦?”向前走了两步,她隐隐约约好像听到阳台那边有人在嚎叫,那声音很像是孟方言的。 “他们昨晚都睡得很晚,所以现在估计一时半会醒不过来。”某人此时道貌岸然地牵过了小白兔的手,大步往门外走去,“等到了机场,我给他们发条短信就好。” 浑然不知昨晚惨状的翁雨就这么跟着他上了车,等车子稳稳行驶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她吃着他给她做的玛芬蛋糕,才想起来问,“阿郁,布莱克浦是哪里?” “布莱克浦是英格兰西北部的海滨城市,有点像英国的拉斯维加斯,也是欧洲的游艺之都。”他怕她觉得车里闷,这时打开了点车窗,“有海滩,动物园,水世界,马戏团,海洋世界,还有游乐场。” 翁雨听得本来还半闭着的眼睛都睁开了,“……游,游乐场?” 她虽然性子是属于温吞胆小的类型,可是除了骨子里的浪漫情怀,她却对刺激惊险的游艺项目格外中意。 所以说,她是少女心和童心的综合体吗? “嗯,英国最高最刺激的云霄飞车就在那里。”他笑说,“包君满意。” 她开心得一时连蛋糕都忘了吃了,含了半口在嘴巴里,小孩子似的眨巴着眼睛望着他,有点紧张地问,“……我,我每一个都想去,我们的时间够不够?” “时间充裕,”他看着她,用手指帮她擦了擦嘴边的蛋糕屑,“并且,你想去的每一个地方,我都会陪你。” 因为目的地实在是太诱人,即使算上在都柏林的中转,五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也都显得不那么难熬了。 等落了地,差不多是下午三点左右,傅郁便带着翁雨先去订好的酒店里寄存行李,随后便直接前往位于海滩附近的布莱克浦游乐场。 在巨大的摩天轮的映衬下,所有娱乐设施齐全,游乐场里人头攒动,惊叫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翁雨看得眼睛都发直了,从进了游乐场后,整个人都像变了个人似的,撒欢着从一个游艺项目跑到另外一个,连脚步都不停。 一直陪着她上天入地的傅郁看到她这么兴奋,自然心里也是欣慰选对了地方,等从过山车下来时,他摸了摸她略有些汗湿的头发,“我们先去旁边的木椅上休息一会,想不想吃冰淇淋?” 翁雨缓了缓刚才在过山车上叫得嘶哑的嗓子,看到经过的每个小孩子手里都有一个七彩冰淇淋,很诚恳地点点头,“想。” 傅郁把她在木椅上安置好,便去给她买冰淇淋了,她默默坐着、看着身边川流不息的人群,只觉得心里充斥着满满的、从未有过的开心甜蜜。 她真的,从来都没有在一个人的面前,可以做到这么放松和自在,好像只要在他温柔的目光里,她就能做最真实、最原本的自己。 这么想着,很快,他手里便拿着一支冰淇淋回来了,出乎翁雨意料的是,他另一只手上,竟然还拿着一只可爱的米老鼠气球。 在她身边坐下,他笑着将冰淇淋和气球递到她手上。 翁雨看看手里的可爱气球和冰淇淋,再去看身边他微笑着的脸。 连她这么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宠爱,真的是已经到了毫无原则、赴汤蹈火都在所不辞的程度了。 这个瞬间,她的心底突然涌上了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 沉默两秒,翁雨红着脸凑过去,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做完这个动作,她立刻就低下头,开始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专心吃手上的冰淇淋。 可冰淇淋明明是冰的,吃到她嘴里,她为什么感觉会是烫的…… “小雨。”过了一会,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听起来分外诱惑的声音。 她浑身一僵,头顶冒烟地慢慢侧过头。 “冰淇淋好吃吗?”某人此刻脸上的笑容,竟是前所未有的深。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在她的目光里,他这个时候,轻轻用手,将挡住他们之间距离的气球、稍稍扯开了一些。 “让我尝一口,好不好?” 他话音刚落,她便感觉眼前一黑,沾着冰淇淋酱的嘴唇毫无防备地就被他用舌头,湿滑地轻舔了一下。 翁雨一动不动地,在木椅上石化了。 “嗯,” 意犹未尽地退开一些,傅郁目光幽深地望着她樱红的小小嘴唇,低声道, “很好吃。” 第23章我的小星辰(1) 嘴唇上似乎还残留刚刚湿滑的触感,翁雨呆若木鸡地坐着,满脑子里全部都是转着圈的星星。 ……那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要是她大脑记忆没出错的话……他是不是,舔了她一下?…… 始作俑者见她这幅模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是疼爱,过了一会,才慢悠悠地出声提醒她,“小雨,你要是再不吃的话,冰淇淋都要化开了。” “喔……” 她惊了一下,只能握着这支烫手的冰淇淋,开始吃起来,吃了一会,她感觉到他深深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条件反射般、木愣愣地伸出手,问他,“你要吃吗?” 问完,才发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傅郁漂亮的眼睛,此时轻轻眯了起来,“你确定,还要让我吃?” 他尾音里意味深长的上扬,听得她浑身一颤。 “甜点的美味,只要吃过一口,就会想着要把一整只都吃掉。”他摸了摸她红红的脸颊,“所以小雨,我现在,暂时得手下留情。” “乖,你自己吃吧。” 她听着他的话,又想起刚才他脸颊压过来的那一瞬间,迅速就低下头默默消灭起手里的冰淇淋,再也不敢问他要不要吃了…… 通红着脸吃完冰淇淋,她用他给的纸巾擦了擦手,抬头便发现,离他们不远处,有个五六岁左右的英国小男孩,正一边吮着自己的手指,一边眨巴着大眼睛盯着她手里的米老鼠气球,看那专注的模样,大概是已经在意了很久。 翁雨从小就对小孩子没有任何抵抗力,更别提是这么漂亮的外国小孩,立刻就温柔友好地,朝小男孩挥了挥手。 小男孩倒也不胆小,迟疑了几秒,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Hi,”等小男孩走到身边,翁雨笑眯眯地弯腰、用英语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Aaron。”小男孩看着她,回答。 “你今年几岁了?” “五岁半……”Aaron掰了掰手指,报出一个精准的数字,还怯怯地反问她,“你呢?” “我叫Winnie,24岁,来自中国。”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Aaron,你是不是想要这个米老鼠气球?” 金发碧眼的Aaron看看她,再看看她身边的傅郁,很轻地点了下头,可怜兮兮地回应,“……可是它是你的。” “阿郁,”她被小男孩白嫩嫩的小脸给迷得七荤八素,这时倒也忘记了刚才的冰淇淋事件,侧过头看向傅郁,轻声问,“我可以把这个气球送给他吗?” 他温柔的目光里倒映着她的脸颊,轻一颔首,“当然。” “喏,”翁雨立刻将气球递到Aaron手里,“这是哥哥和姐姐送给你的,你可以拿着。” Aaron攥住小气球,小脸上咧开了满满的笑,开心地朝她道,“谢谢你。” “不客气。”她捏捏他的小脸,心里直感叹,要是眼前这个小天使让她现在去天上摘星星,估计她也真的会答应。 “也谢谢你,哥哥。”Aaron此时很懂事地朝傅郁走近了两步。 傅郁笑了笑,伸手将他抱到木椅上,放在翁雨和自己的中间,“你的爸爸妈妈呢?” “他们去帮我买喝的了。”Aaron用手指玩着气球,大眼睛转了两圈,忽然悄悄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 翁雨和傅郁对视一眼,俱都微笑着靠近他。 “其实这个气球,我不是自己想要。”Aaron小小声地说着,有点害羞的模样,“我是想回去送给我的朋友Demi,她一直很喜欢气球,也很喜欢米老鼠。” “Demi是不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翁雨笑着逗他。 “嗯……”Aaron的脸更红了,“非常可爱,她就住在我家隔壁。” “等她看到你送给她的气球,一定会很高兴。”傅郁勾着嘴角,“替我和姐姐向你的小可爱问好。” “哥哥,”Aaron想了想,突然拉住了他的袖口,“我想问,你是怎么样把姐姐变成你的女朋友的?” 小男孩好听纯正的英英口音,字字清晰,又带了点儿小孩子的奶音,这会儿让翁雨想装没听见也做不到。 知道童言童语已经让自家小白兔羞得百口莫辩,傅郁却从容地摸摸Aaron的脑袋,“虽然姐姐到现在还没有正式答应成为哥哥的女朋友,但是,你可以像哥哥一样,用这种方式追你的小可爱。” “什么?”Aaron听得分外认真。 “As long as she wants,as long as you have.” 只要她想,只要你有。 虽然这句话,是他说给Aaron听的,可翁雨在一旁听得,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一下一下跳得很快。 Aaron年纪这么小,自然是似懂非懂的,“是她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的意思吗?比如她想吃冰淇淋,我就给她买?” 这句话,似乎特别应景,在翁雨低下通红的脸时,傅郁却笑得分外迷人地对Aaron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 “Aaron!” 正在小正太仔细消化着刚刚从大魔王这里学到的泡妞实用技巧时,终于买了饮料回来的小正太父母也焦急地找了过来。 “不好意思,他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Aaron的妈妈这时很抱歉地抱过Aaron,连忙对傅郁和翁雨打招呼。 “没有。”傅郁微笑着摇头,“他很乖。” “Aaron,你手里的气球是从哪里来的?”Aaron的爸爸眼尖,立刻瞥到了儿子手里攥着的小气球。 “是哥哥姐姐送给我的。”Aaron诚实回答。 “这……”Aaron的父母对视一眼,感激地连连朝他们道谢,“真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一旁刚回过神来的翁雨连忙笑着摆手,“没关系,我们都很喜欢他。” “爸爸妈妈,我们快点回家吧,我要把气球给Demi。”小正太这时发话了。 “谢谢哥哥姐姐,”被爸爸妈妈抱着离开,Aaron眨着漂亮的大眼睛,笑着朝他们道别,还不忘补上一句,“我会让Demi做我的女朋友的!” 目送着小正太一家三口远去,翁雨此时在心里默默感叹,Aaron和他的小可爱Demi,不就像是《两小无猜》里的Bryce和Juli吗? 都是得天独厚的邻居关系,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就相识,然后慢慢长大,在相互试探、靠近中,萌发出对彼此独一无二的依赖。 这种纯真的感情,真的很美好。 “是不是想到了Bryce和Juli?”一旁的傅郁这时将手轻轻搭在她身后的木椅上,低声开口。 “嗯……”他真的是有读心术吗? “来,”他嘴角噙着丝淡淡的笑,牵了她的手起身,“天色暗了,我们去布莱克浦的海滩走走。” 她跟着他一步步穿过人群,走向游乐场旁边的海滩,日落西山,此时整个海面上都铺着一层淡淡的光芒,耀眼又温暖。 “小雨,走得累不累?”走了一会,他忽然回过头,注视着她,“要不要我背你?” “啊?……”还没等她开口拒绝,他却已经背对着她、在她面前的海滩上蹲了下来。 海边的浪潮有渐渐涨潮的趋势,她听着浪花的声音,看着面前背对着自己的宽厚肩膀,咬了咬唇,半晌,朝前走了几步,小心翼翼地趴在他的背上、勾住了他的脖颈。 傅郁轻一勾唇,双手便稳稳地将她托了起来,开始慢慢往前走。 “小雨,你知不知道,”他此时侧过脸,用额头轻轻贴了贴她的脸颊,“其实我很羡慕Aaron。” “因为他可以从年少时,就陪在他的小可爱身边,见证彼此的长大,以经年累积的岁月作为基石,这样的感情,无论是谁,都很难插足。” “我也很羡慕……”她默默地吸了吸鼻子,“要是我小时候,也能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小男孩做邻居,就好了……” 他被小白兔的呆萌惹得忍俊不禁,“只要是长得好看的小男孩就行了吗?” 她一怔,声音渐渐低到很难听清,“也不是,反正,就是你这样的……” 其实她心里的意思是,她也希望他从小开始就能做自己的邻居……但她总觉得这话说出来,好害羞…… “嗯?”他听得心情颇佳,坏心眼地追问,“小雨,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清楚。” 靠在他的脖颈旁,翁雨红着脸、赶紧扯开话题,“……我重不重?我自己下来走就好……” “你的体重让我觉得,”他自然是不会让她下来走的,淡定回答她,“一定要再给你多吃些美食才好。” 她呆呆地,小声嘟囔,“那样我就会变胖好多……” “没关系,”他轻笑,“你再重,我也背得动。” 身边有不少人经过,自然也有人满怀着笑意回头看他们,翁雨的心律已经不太整齐,可偏偏明知道害羞,却还是贪恋着他温暖的背脊。 记得小时候,爸爸经常会背着自己,穿过好几条街去买糖葫芦,过年时,爸爸也会让她骑在自己的肩头、走到小区外头,去看最漂亮的烟花,她一直以为,除了爸爸,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这样毫无保留地向她展露后背,除了家人,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一个人愿意这样包容爱护她。 可是自从遇见了他,她从前所有的认知都被推翻了。 “阿郁,” 她的鼻尖突然变得酸酸的,“……你对我有点太好了。” 一直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变得很贪心啊。 他给得太多,早就已经超过了平常的限度,她还是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么好,可以得到他如此的对待。 “那样才好。”傅郁清晰而从容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边。 心里满满的情绪快要溢出来,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总感觉眼前有点犯模糊。 “小雨,我找到你,已经花了太长的时间。” 他这时微微蹲下,将她放落在地上,然后回身,牵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耳侧,“所以,你总得给我机会,让我好好补上我没能陪在你身边的前二十多年。” “As long as you want,as long as I have.” 他特意放慢了语速,“这句话真正的含义是,我用全身心,毫无保留地爱你。” 在那一瞬间,翁雨脑海中所有的画面,全部被串联了起来。 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朝她伸出援手;在她自卑的时候,他告诉她,世间每个人的职业都应该受到尊重;在她伤心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出现在她的身旁,带她回温暖的家;在她哭泣的时候,他借给她温暖的胸膛,让她好好告别过去;在她迟疑的时候,他用笛卡尔心形线,告诉她他将陪她一直走到容颜衰老。 他看过她最脆弱的一面,他知晓她所有的缺陷。 可他却依然用全部的热忱包容着她,等待着她。 “最好的感情,是两个人都好好地生活,一起体验人生的种种趣味,也能包容与鼓励对方。”傅郁低下头,在海平面上的光线渐渐消失的时候,用她根本抗拒不了的声音、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 “我想,我会尽全力,给你最好的感情。” 翁雨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这个时候看着自己的目光。 从真正知晓自己对他的怦然心动,到后来对他越来越深的依赖,而这一刻,她却发现,她终于从自己的世界,被他引领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当你为我打开了新的世界,我就不会因为喜欢你,而拒绝了整个世界。 吃过晚饭,从布莱克浦的海滩回到酒店,翁雨便拿了睡衣进浴室洗澡。 虽然他定的是两间房间,可她知道,按照惯例,他通常会陪她到她睡着,才回去自己的房间,所以也就是说,等她睡着之前,她将会一直和他两人独处。 之前在伦敦时,有孟方言他们在,可现在他们撇下大部队单独出行,当真是没有任何旁人,只有他们两个。 一边慢吞吞地在浴室里冲洗着,可翁雨满脑子似乎都飞着粉红的泡泡,停都停不下来。 其实从离开海滩之后,她就一直是这个状态了…… 好不容易磨磨蹭蹭地洗完澡出来,房间里的傅郁已经脱下风衣,只穿着件衬衣靠在沙发上边喝着冲泡的咖啡,边看今天的报纸。 “洗完了?”他听到声音,放下了手里的杯子。 “……嗯,”她洗完澡的脸,本来就泛着微微的红,再加上紧张和害羞,一时整张脸又显得通红通红的。 “来,我帮你擦头发。” 翁雨攥着手里的毛巾、心里砰砰跳着走到他的面前,愣了愣,她随即又磕磕巴巴地说,“我去搬个小椅子过来……” 沙发是一人座的,如果让给她坐的话,他就必须站起来给她擦头发了。 “不用,”傅郁淡定地拉住了她的手臂。 “那……”她更结巴了,“我蹲下来?” 某人此时咧开了人畜无害的笑,将她拉到自己的身侧,抬手勾着她软软的腰肢,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你坐这里。” 一记秒杀,小白兔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大魔王却很自然地就拿过她手里的毛巾,帮她擦起了头发,翁雨这么僵坐在他的腿上,一动也不敢动。 她算是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如坐针毡了…… “小雨,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安静地环着她、帮她擦了一会头发,他这时突然开口问道,“就像Aaron那样的?” 她一怔,轻轻点点头。 “我也很喜欢。”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脸颊上,这时将毛巾拿在手里,轻轻伸手将她的碎发挽在耳后,“我一直觉得孩子是父母最宝贵的礼物。” 她听着他温柔的声音,不自觉地就侧头对上了他的眼睛。 其实她以前听很多人说过,有些男人成了家、有了孩子之后,就开始不太顾忌家里,对妻子敷衍了事,对孩子的感情也很淡薄。 可是虽然她还没有看到傅郁真正成家的那一天,但她却有预感,他一定会是一个非常好的父亲和先生。 怎么会有这种直觉呢?……她红着脸,迷迷糊糊地想。 “戴哥和单叶就有两个孩子,”他注视着她,眯起眼睛,慢悠悠地说,“两个都是男孩子。” “……真的?”她的注意力瞬间被移开。 他随即拿出手机,翻出相册,递给她看戴家两个小胖子的照片。 第24章我的小星辰(2) “好可爱……”她握着他的手机,看得眼睛都亮了,“这是哥哥吗?长得好像叶叶……弟弟倒长得更像戴哥哎……” “小雨,你喜欢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趁她没有注意的时候,他早已经将手里的毛巾放在一边的茶几上,把她抱到更方便自己搂着的位置。 小白兔的心智全被照片吸引了,“都喜欢……” “那等结婚之后,立刻就要宝宝,”他的目光渐渐变得越来越幽深,“一男一女,生两个,你说好不好?” 两个宝宝?她是很想要两个宝宝…… 迷糊地点点头,翁雨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整个人都已经被他牢牢圈在怀里了。 “小雨,作为公民,我觉得我们应该遵纪守法,”他此时竟轻轻咬住了她的耳朵,“正确的恋爱结婚过程,应该先是从男女朋友关系,再升华到夫妻伴侣关系,对不对?” “嗯……”翁雨整个人都懵了,只能感觉到耳侧和脖颈因为他灼热的呼吸而变得痒痒的。 “只有父母有了正确的身份,才能给宝宝正确的身份,对不对?”说话间,他的嘴唇,已经从她的耳朵,滑到了她的脸颊上。 “嗯……”她已经是自动回复状态了…… “所以,我要先成为你的男朋友,才能成为你的丈夫,和宝宝爸爸,对不对?” “嗯……” 翁雨光要听懂他的话,就已经够费劲了,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腰间那两只越收越紧的手,和他越来越滚烫的嘴唇。 “那么,既然小雨现在是喜欢我的话,就应该让我转正当你的男朋友了,对不对?” “嗯……嗯?” 当小白兔终于意识到自己正被大魔王成功哄骗进了一个大坑、并且这辈子都再也逃不出来了的时候,大魔王却早就已经看准了时机,侧过头、轻轻亲了她的嘴唇一下,笑眯眯地贴在她的唇边低语道, “谢谢宝贝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因为室内的安静,傅郁的这句话,就像是被通过广播播放出去一样,完整地扩散在了整个房间里。 宝贝……女朋友…… 翁雨的脑袋里,不断地回荡着这两个关键字。 他刚刚说话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变成让她给他顺名分了呢…… 还有,最关键的一个问题……刚刚那个,是不是他们俩的First kiss来着…… 要是这个时候,有谁把一个生鸡蛋放在她的头顶,估计没两秒,就能直接变成熟鸡蛋了…… 看着已经完全石化了的小白兔,大魔王心理盘算着,估计这句话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他家的小白兔一时半会难以承受时,恰好他的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我去接个电话。”他这时起身、将她抱到沙发上让她坐好,摸了摸她的头发,握着手机走到了一旁的阳台上。 “喂。” 因为挂念着在沙发上独自凌乱着的小白兔,他接起电话时都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 “Fu。”没想到电话那头开口说话的人,竟然是帝国理工的院长、也是他的老朋友奥尼斯,“你不在伦敦吗?” “嗯,”他应了声,估计奥尼斯应该也差不多看过邮件了,“我在布莱克浦。” “陪女朋友度假?”英国老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也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嗯。” “你昨天发给我的邮件,我已经看过了。”奥尼斯这时逐渐开始切入正题,“虽然现在是假期,不应该多谈工作中的事情,不过我还是想问一句,你真的已经想清楚了?” 傅郁沉默几秒,侧头看向客厅里的人,淡定地回应,“想清楚了。” “我目前的确想要离开帝国理工、回中国。” “是暂时的、还是长期的?”奥尼斯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倒是略有些严肃,“如果你是想要处理私事,请一个短期假回国、那并不成问题,但如果是长期的……” “Fu,你自己也应该很清楚,帝国理工非常需要你,你从这个学校毕业、留任执教的这几年,培养了数不清的学生,你已经成为学校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出于私,我本人也不愿意放弃你这样优秀的人才。” “奥尼斯。”他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手机的背面,“中国人有一句老话,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那边奥尼斯沉默几秒,话语里都带上些赌气的成分了,“Fu,你真的太狠心了……” “请你相信,我对帝国理工的感情也十分深厚,如不是必要,我也不可能轻易离开,只是目前对我而言,我必须先处理好自己的私事。” 傅郁清了清嗓子,“所以,奥尼斯,我只能说,我也希望我能有回归的一天。” “哎……” 英国老头长叹了一口气,“罢了,我一个老头,还能阻止你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不?” 傅郁低声笑了笑,“你可一直是老当益壮的代表。” “既然你真的要在复活节假期时就回国,那么在你走之前,我们大家给你开个欢送Party,就像往常一样在我家的庭院里办烧烤,你看如何?”奥尼斯思索片刻,提议道。 “可以,谢谢。” “记得带上你的小女朋友,”在挂电话之前,奥尼斯还特别提醒了一句,“我和其他老师,都很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孩子,能让你这么魂不守舍,甚至连钟爱了这么多年的工作和学术都不要了,一心决定回国……” 傅郁言简意赅地给了回应,“我会带她来的。” 结束通话,他很快关上阳台门,走回房间。 翁雨还是依旧维持着他离开时的那个状态,红着脸揪着睡衣,此时听到他靠近的声音,不自觉地就缩了一下。 他是不是,还是太操之过急了? 傅郁在心里轻叹一声,放下手机,走到她的面前,微微弯下腰,将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沙发扶手上。 虽然他一直不断地告诉自己,要配合她的情感发展,慢慢来,可终究还是因为太过投入这段感情,无法控制地想要靠近她、占有她。 沉默一会,他以和她平视的角度注视着她,低声开口,“后悔了?” 熟悉的清冽气息近在咫尺,翁雨沉默了一会,才敢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似乎蕴涵着诸多情绪,有疼爱、温柔,也有些她看不懂的起伏。 他的意思,是不是,她有没有后悔刚刚答应成为他的女朋友? 那么,她会后悔吗? 虽然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但是此时此刻,面对着他这样的眼神,她根本没有办法说出退缩或者拒绝。 即使心底里,依旧有着一丝对未来的犹豫、害怕,以及面对着如此完美的他的自卑,但是她已经不想对他放手了。 这世界上,谁没有追求甜美爱情的权利?能找到一个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人,又是多么不易? 更何况,他还是那个让她勇敢走出自己的世界、让她如此怦然心动的人啊。 不知道这样对视了多久,她终于慢慢伸出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将脸颊轻轻靠在了他的肩头。 “不后悔。”她红着脸,一个字一个字,小心却坚定地说。 她明白,能喜欢上一个人,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 她喜欢他,毋庸置疑。 傅郁静默了两秒,眼睛里一瞬间流泻出无比斑斓的光彩。 足够了。 哪怕他自己早已认定要陪她走到结局,可对于慢热而迟钝、情感比起常人来要慢一拍的她来说,现在竟愿意为他将步调超前跨越至此,他真的已经不敢再奢求更多。 真的,足够了。 抬手抱住了她软软的腰肢,他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低声问,“抱你去床上?” “嗯。”她格外地乖。 他就这么将她一把抱了起来,一步步走到床边将她放下,然后帮她盖上被子,关了灯。 确认她不会着凉后,他半跪在她的床边,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贴在自己的脸侧,“睡觉了,好不好?” “我……还不是很困,”只有窗外月亮微光的黑暗里,翁雨发现自己还想再多看一会他璀璨墨黑的眼珠。 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那我再陪你说一会话。” “阿郁,你困吗?”她知道他今天陪着她、照顾她一天,一定比她更疲惫。 他摇了摇头,眼睛里的笑意就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我太高兴了,也许今天会很难睡着。” 这句话,让她的心又止不住地颤了一下,像是撒娇般,她也朝他更靠近了一点。 “明天我们去动物园和海洋世界,后天去看水世界和马戏团。”他看着她,“我们会在布莱克浦逗留三天,然后返回伦敦。” “好。”这里是他熟悉的地方,她只要跟在他的身后便好。 “等回伦敦之后,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我们帝国理工院长办的野餐烧烤聚会?”他不紧不慢地和她提起这件事,“在场的,都是和我关系交好许多年的老师,他们都很好相处。” 为了不给她太多的压力,他自然省去了,以奥尼斯为首的这些老师,都无比期待想要好好“观摩”一下他金屋藏娇的宝贝。 翁雨想了一会,就点头同意了,“好。” 他有些意外于她的爽快,难得怔了怔。 “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她轻声说,“就像戴哥他们,我不会害怕的。” 傅郁没有说话,只是爱怜地亲了亲她的手背。 “而且……”她此时也想到了远在上海的亲友团,“回去之后,可能也要麻烦你,陪我去见下我的朋友……” 除去已经知道他存在的爸爸妈妈和周若,她终于发现、由于自己一贯的拖沓和脱线,自己还完全没和这么多年一直把她保护得妥妥帖帖的陈涵心和郑韵之,提起过傅郁…… 好像,这个问题,有些严重了。 “不麻烦,”某人自然知道自己抢了人理亏在先、回去后必然要面对她身边两位棘手的霹雳娇娃,这时笑眯眯地低下头,“那到时候,宝贝会帮我撑腰吗?” 他这样的语气,再加上那个宠溺的称呼,让翁雨的脑袋又一下子变成浆糊了。 “会吗?”见她不说话,他又流连地亲了亲她的眼睛。 她被他的吻,迷得连方向都分不清了,只能颤着嗓子应了一声。 虽然她还是很难跟上他的节拍和思路,可是有一点,她在彻底睡过去之前,大概已经清楚了。 那就是,她的预感,还真的没错,他一直以来,都在不遗余力地、用美色诱惑着她,让她心甘情愿自己爬上一个又一个钩…… 在布莱克浦的三天,从早到晚,每一天的行程都是安排得满满的,翁雨发现,自己都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玩得这么开心过了。 以前高中时期,她每次放假,都会和陈涵心她们一起去闺蜜旅行,到了大学,陈涵心和郑韵之都相继出国,她很快也开始空中乘务员的工作,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和熟悉的人一起出去旅行过。 可现在……她在她熟悉的人所生活的国家,跟着他一起,踏过诸多土地,真正体会到“有他的旅行”是多么美妙的感觉。 昨天在动物园和海洋世界,她甚至都玩疯了,就跟小孩子一样、看哪就跑哪,可他就这么任由着她东奔西跑地看新鲜,一直陪着她、给她拍照,最后还一路抱着已经困得不行的她上车,连晚饭都没顾上吃。 翁雨回忆得心里有些发软,此时在马戏团演出的观众席位上,悄悄喝着果汁、去看身边的他。 傅郁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且安静,此时他神情专注地看着演出,身边所有人的喧闹,似乎都是和他分隔开的。 前天晚上,他们两个正式确定关系的事情,和那个吻,就像梦一样呢…… 她偷偷想着。 因为这两天,他们的相处都很正常,在公众场合,他也很少对她有亲昵的举动,晚上唱完催眠曲哄她睡着,他就会回自己的房间,连一点点越轨的行为都没有。 不过,他这样特意配合她的节奏,不是挺好的吗?她在期待什么呢…… 脸颊略有些发烫地低下头,用力吸了几口果汁,她企图平缓一下自己有些翻腾的心情。 “好看吗?” 谁知道,刚刚还看演出看得很认真的人,这时已经悄声无息地抬手揽住了她的肩膀,靠近她的脸颊。 “嗯……很好看。”她因为他的靠近一颤,连忙摆正视线,红着脸、正襟危坐地去看演出。 傅郁眼底闪烁着淡淡的光,勾着唇角,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我不是在问你,演出好不好看。” 恰好此时,台上的动物和演员配合着一起做出了一个相当高难度的动作,全场观众都发出了惊呼声,还有不少观众都兴奋地站了起来,拼命鼓掌。 “我是在问你,我好不好看……”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突然就凑到了她的面前,在她瞪大眼睛的同时,无比精准地咬住了她的嘴唇。 “砰啪——” 翁雨的眼前,就像有大片大片烟花突然绽放。 太过刺眼、太过迷醉。 眼睛不知道究竟应该睁开、还是闭上好,她被他的手紧紧扣着肩膀,一动也不能动弹,只能感觉到他柔软的薄唇紧贴在她的唇上,温柔地不断地摩挲着,就像是一种凌迟。 那种从骨子里的每一部分开始热血沸腾的感觉,她从来、从来都没有体会到过。 反正……直到欢呼的人声都开始渐渐轻下去,他才终于放开了她。 而她,连呼吸都有点困难了,等到他的唇退开,才得空张开嘴巴,用力呼吸了好几口。 “这杯果汁挺好喝的,” 而某人在忍了这么久、终于吃了个三分饱后,一手揽着她在怀里,一手拿起她手里的果汁,喝了一口,“我等会再去买一杯。” 翁雨羞得快要哭了…… 她发誓,她以后,再也不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什么公众场合没有亲昵举动,什么配合她的节奏…… “宝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此时淡定地亲了亲她发烫的脸颊,又发话了,“我和演出,哪个更好看?” 他刚刚明明不是这么问她的好不好! 她欲哭无泪,过了良久,才用手指抓着他的袖口,很小声、很愤恨地说,“我都没有看到刚才那个最好看的表演啊……” “嗯?”他明知故问,还用沙哑的性感嗓音说,“怪我咯?” 翁雨咬着唇,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应该怎么回答他时,他却已经放下了果汁,再次亲了上来,“那就怪我吧。” 第25章麦芽糖的甜(1) 翁雨觉得,她在布莱克浦的记忆,除了尽兴游玩的那些游艺场所,估计就只剩下离开前最后一晚的马戏团表演时,那个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让她一想起来就浑身发麻的深吻。 第二天清晨,他们便拿着行李、告别游艺之都,登上了回伦敦的飞机。 在飞机上,傅郁看她始终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样,勾了勾嘴角,放下手里的数学期刊杂志,凑过去,猝不及防地亲了她的嘴角一下。 不出所料,小白兔的脸颊,立刻就变红了。 “小雨,”他好心情地伸出手,将她搂在怀里,低声笑道,“我发现,你真的很容易害羞。” 明明就是他,每次对她做这种亲昵的举动,都能做得让人血脉膨胀好不好…… 翁雨在心里默默腹诽着,终于问出了让自己纠结了很久的问题,“那个……阿郁……” “嗯?” “你之前……真的没有过和女孩子亲近的经历吗……?” “宝贝,”他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抬手扶了扶额头,有些无奈,“你发了那么久的呆,原来是在担心,我有没有过有性无爱的经历?” 翁雨的脸更红了,“……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也不能怪她想得太多,他长得这么好看,女孩子自己凑上去的肯定也不在少数,他都二十七岁了,就算以前有过这种轻狂的时候,也很正常。 虽然她潜意识里觉得,即使社会大环境是如此,他也不会轻易这么做。 “你要明白,”傅郁将她的两只小手握在手心里把玩,很有耐心地开始给她解答,“第一,我有洁癖,很严重,无论是对物还是对人。” “第二,Sex和Love,我一向将其视为一体。” “第三,”他顿了顿,“我身边的人都知道,在遇到你之前,我的全部生活都由数字组成。” “所以,如果不是我真正发自内心在意的女孩子,我又怎么可能有空余的精力,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说完,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满意了吗?” “嗯……”她点点头,嘴角不自觉地就翘了起来。 “当然,我也清楚你担心的缘由,”他低头亲了亲她的指尖,“我对你做这些亲昵的举动会显得如此娴熟,是因为,一看到你,我就会无师自通。” “相信我,”在她变得越来越面红耳赤时,他的笑意也无限放大,“作为一个男人,并且是有心上人的男人,在这种方面所具备的天赋,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 飞机上关于无师自通恋爱技巧的话题,最明显的后遗症,就是小白兔的身上,存留着其他人一看,就知道是被大魔王特意亲昵过的痕迹。 回到了伦敦的家里,之前被狠狠抛弃之的捣蛋三人组,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于是,即使是在大魔王凌厉眼神的威慑之下,三人组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地继续调戏着纯良的小白兔。 “小雨,”单叶笑眯眯地趴在沙发上,托着腮帮看着正在喝水的翁雨,“你这两天在布莱克浦,是不是有点晒黑了?” “嗯……”她点点头,“大概是因为在海滨城市,所以涂了防晒霜也不是很有用。” 谁知道单叶下一句,文风就变了,“那你脖子上红红的斑点,也是被晒出来的?” “啊?” 翁雨下意识地低下头,一看自己脖子上那几块暧昧的印记,脑中立刻就想到了从机场回程时车里所发生的难以启齿的部分,当即一口水就呛在了喉咙里,拼命咳嗽了起来。 这哪里是太阳的过错……明明就是某人的杰作好吗…… “恭喜恭喜,”戴宗儒靠在沙发扶手上,承接着妻子的下文,“小雨,我们伟大的数学家,从此以后就托付给你了啊。” “小雨雨!你要好好对阿郁,不要把他甩了啊!”孟方言此刻也从另外一边的沙发上滚下来,凑到她面前,说得声情并茂,“虽然他非常凶狠,舍得把如花似玉的我扔在阳台关一晚上;虽然他平时很无趣,只对学术有兴趣;虽然他连烧菜都不会烧,虽然他到了二十七岁都还没和女孩子……” “孟方言,”最后一句话音未落,孟方言就已经直接被傅郁从身后提了起来,扔在一边,“我今晚会好好在厕所招待你的。” 在孟萌萌的惨叫声中,单叶和戴宗儒却一脸凝重地看着翁雨,对她说,“小雨,虽然我们都知道阿郁智商非常高,但是你们俩在这方面都还是新手,所以,如果他有什么做得不够好的地方,你大可以来请教我们。” “……只要你想得到,我们都能提供。”单叶挤眉弄眼。 “不要客气,”戴宗儒温雅一笑,“都是自己人。” 在翁雨被话题骚扰得泪流满面时,傅郁也终于修理完孟方言,把她从捣蛋三人组的魔爪里拯救出来,带她出门前往帝国理工老师们的烧烤派对了。 这个重口味的世界啊……纯洁的人已经不适合生存了…… 今天伦敦的天气倒是真不错,难得晴天,而且也不是特别冷,等到了奥尼斯的别墅,翁雨远远就看见别墅庭院里分外热闹的景象。 在别墅里的都是他的同事,应该也都是业界里十分出彩的人物,她其实在知道要来之后,心里就一直都隐隐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给他丢脸。 “小雨,”傅郁自然也看出了她的担忧,此时帮她松开安全带,摸摸她的头发,轻描淡写地省去了奥尼斯为他办这次欢送会的意图,“这只是一次很普通的聚餐,你完全不用担心会不会和他们没有共同语言,他们比你想象中的,更和蔼友好。” 话虽是这么说,可他牵着她进去的时候,她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一路穿过前厅,走到庭院,眼尖的老院长奥尼斯一眼就发现了他们。 只见英国老头这时热情地搓了搓手掌,走上来,“欢迎你们的到来。” “这位是奥尼斯,帝国理工学院的院长。”傅郁向翁雨介绍,“也是个老顽童。” 奥尼斯眯起眼,仔细端详了一会翁雨,大笑道,“可爱的中国姑娘,请问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好,”翁雨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的耳朵,才伸出手、和奥尼斯打招呼,“你可以叫我Winnie。” “哇,Fu终于把他的darling带来了!”其他本来在准备烧烤的老师,此时都走了上来,笑眯眯地打量起翁雨。 翁雨被这么多人好奇得像看小动物一样的眼神围观着,压力也是不小,等她尽了礼数、微笑着和每个人都打过招呼、握了握手,傅郁便很快将她带到身后,做了个手势,“差不多了啊,平时也没见你们对学生那么热情。” “Fu,你不懂,”一个黑人男老师捧着肚子,笑着朝他摇摇手指,“我们帝国理工有名的abnormal不正常男青年,竟然甘心抛弃学术,经营起私生活了,怎么能让我们不热情?” 其他老师也都吹着口哨、相继起哄起来。 “行了行了,先放过Fu吧,烧烤都好了,大家边吃边聊。” 奥尼斯此时招呼着大家在草坪上坐下,还抬头望了望天,“希望今天天公作美。” 因为是在室外的烧烤,傅郁怕翁雨着凉,便问奥尼斯的太太借了一条桌布在草坪上整齐铺好,再用带来的毯子裹好她的小腹和腿,才让她坐下来。 “想要吃什么烧烤?”他此刻微微弯下腰,看着她,“有素的也有荤。” “嗯……”她看看远处的烧烤架和桌子,“我想先吃布丁……” “你早上在飞机上也没有吃主食,”他捏了捏她的鼻子,温柔地说,“这样的用餐习惯胃会不舒服的,我先给你去拿点面包,再吃别的,好吗?” 翁雨一向很听他的话,没什么异议地就点点头。 可傅郁一看到她乖巧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欺负她,即使知道旁边那么多双好事的眼睛在看着,起身之前,还是忍不住在她的嘴唇上啄了一口,低笑,“我家宝贝怎么那么可爱?” 他怎么就能把一句简单的肉麻话,说得那么让人把持不住呢…… 翁雨真是要因为缺氧而英年早逝了。 等他离开,一众围观群众总算逮到机会,再次过来参观已经恨不得把脸埋进草坪里的小白兔。 “啧啧啧……”前面那个调笑过傅郁的黑人男老师又发话了,“Fu现在,就活像个十八岁的黄毛小子,以前那个清心寡欲的男人到底去哪儿了?” “Winnie,”另一个男老师喝了口啤酒,笑呵呵地补上,“我们以前真以为Fu喜欢的是男人,谢谢你帮我们腐国正名做贡献啊。” 奥尼斯这时也跟着插上一句,“Fu每年可都是我们学校最受欢迎老师的前三名噢。” 翁雨被他们这么调笑着,一瞬间都感觉自己的形象好像也伟大了起来……毕竟,在他们心中远离红尘俗世多年的傅郁、就像是被她拉下神坛一样,这感觉,还真是挺特别的。 他傅郁,是她翁雨的男朋友,不是别人的啊。 头一次,她的心里,撇去了平时的自卑,对他起了那么一丝小小的独占欲。 “不过话说,太受欢迎,其实也是挺麻烦的……”这时,一个女老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前段时间听我学生说,有个女学生,向Fu表露好感被他拒绝过两次后,竟然半夜里爬阳台翻进他的住所去了!” 所有人,包括翁雨,听得都是一惊。 “不会吧?!”黑人老师摸了摸下巴,“这好像有点过了啊……我不太相信……” 大家都七嘴八舌地开始讨论着这是谣传还是真事,翁雨听在耳边,总觉得心里感觉怪怪的。 这件事会是真的吗?……他都完全没有和她提起过。 “聊得这么开心?” 很快,事件男主角就拿着盛着面包和烧烤的盘子折返回来了,傅郁将盘子放在桌布上,看向翁雨,“他们有没有说我什么坏话?” “我们听May说,有个女学生半夜爬你家阳台,这件事情是真的吗?”黑人老师率先替她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傅郁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沉默两秒,轻轻颔首。 大家看到他竟然肯定了这个传闻,瞬间炸开了锅,翁雨也有些傻眼了,张着嘴、木愣愣地望着他。 “这只是个极少数的意外。”他坐到了她的身边,注视着她,神情淡然地开口,“我和那个学生谈清楚之后,就送她回家了,之后她没有再做出任何越轨的行为。” 见他毫不避讳地澄清了事实真相,大家也很快就揭过了这茬,开始讨论起其他的话题,翁雨默默吃着烧烤,偶尔也会参与进他们的谈话,可整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就不是特别高涨。 “我去上个洗手间,”趁大家都举起酒杯、碰杯共饮时,她悄悄拉了拉傅郁的衣袖,轻声说。 傅郁看着她,摸摸她的脸颊,“我陪你一起去?你知道在哪里吗?” “奥尼斯的太太之前和我说过,在二楼。”她站起身,“我找得到的。” 目送着她离开草坪,傅郁轻轻蹙了蹙眉。 “Fu,”奥尼斯此刻走到了他的身边,半蹲下来,“你的小女朋友,是不是还不知道,你为了她离开帝国理工的事情?”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我还没有告诉她。” “是不想让她感到歉疚?”奥尼斯沉吟片刻,“我发现,你真的把她保护得太好了。” “Fu,我都觉得我有点不认识你了,爱情难道真的会改变一个男人?”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其他人是怎么样,我并不清楚,但是为了她,我的确愿意改变自己。” 奥尼斯眨了眨蓝色的眼睛,抬手扶住额头,“原来你骨子里,是个这么专情至极的人。” “我并不觉得这是一件丢脸的事情。”他淡笑着朝奥尼斯举了举酒杯,从草坪上起身,信步往别墅里走去。 翁雨从洗手间里出来,靠在走廊的栏杆上,轻轻叹了口气,不是很想马上回到草坪上去。 ……她又开始变成小鸵鸟了。 前几天,她才刚刚告诉自己,如果以后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记得开口问他,告诉他自己心里的感觉,不能再胆小地缩着不吭声。 就像现在,她明明很想知道,那个女学生来找他的事情,可还是怕难为情地不愿意说出口。 连她自己都觉得,她是个特别别扭又麻烦的女孩子,虽然脾气是很好,可是却有些太怯懦了。 想着想着,她突然感觉身边有人靠近,可还没回过身,嘴却已经被一只手轻轻捂住。 她吓了一跳,等感觉出身后熟悉的气息,那只手的主人已经半拖半抱地,把她带到了二楼的一间房间里。 “嘘。”傅郁顺手关上门,将她压在了门背上。 翁雨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傻傻地望着他,“……你怎么过来了?” “先回答我,”他一手压在她的脸侧,凑近她,低声道,“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她愣了一秒,脸颊渐渐开始泛红。 他此时用额头,贴了贴她的额头,“你答应过我,凡事都会和我说清楚,不自己一个人生闷气的,嗯?” 他分明就知道,自己对他的尾音,一向没有任何抵抗力。 在他的注视下,良久,她才终于伸出双手,轻轻圈住他的腰身,将头靠到他的胸膛前。 “你是我的……” 憋了好一会,她的声音才闷闷地传到他的耳边。 说完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很惊讶,一向无争如她的人,为什么会对他产生这样的占有欲? 虽然这句话,她说得特别小声,可是室内这么安静,他一定也是听到了。 ……她是不是太任性了?…… 翁雨没有看到,在她说完这句话后,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就变了。 第26章麦芽糖的甜(2) 前一秒,是淡然从容,可下一秒,就变成了幽深难解。 “宝贝,”他的喉结上下翻滚了一下,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背脊,“我现在,会用一分钟的时间,向你解释清楚,那个女学生的事情。” “她是其他系的学生,来旁听过我的几节课,后来从我的学生那里拿到我的电子邮箱,给我发了不少邮件,也当面对我表达过心意,我都以一个比较委婉、不会太伤害到她的方式,拒绝了。” 他的语速前所未有的快,“但是后来,她可能是受到身边人的鼓舞,跟踪我回家,半夜翻上我住所的阳台,那天晚上我正好在做课题,还没有睡觉,发现她后,我就选择了比较强硬的方式,直接告诉她,我有一个非常在意的女孩子,是绝对不可能喜欢上其他女孩子,更别提和我的学生有所牵连。”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你,一是觉得实在是不值一提,二是不想让你有任何多余的想法。”他低下头,用手捧住她的脸颊,去看她的眼睛,“如果可以,我想让你一直无忧无虑的,所有可能对我们感情造成的干扰,都由我一个人来处理便好。” 翁雨看着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要说,可一瞬间,却连一个字都说不上来了。 傅郁目光渐黯,此时显然已经等不及她的回答。 “宝贝,你想不想尝试,在我的身上,打上一个你专属的标记?” 不知不觉间,她的衬衣领口,已经被他的手松开,她感觉到他的气息,慢慢从她的嘴唇、脖颈处流连往下。 “这样的话,其他人都会知道,我是你的。” “就像……”他扣着她的肩膀,不容她拒绝的,在她的锁骨附近,慢慢地吮出了一个小小的印记,然后抬起头,目光里含着一簇簇火苗地,看着她,“这样的印记。” 等从二楼的房间里出来,翁雨的脸色,几乎和猪肝如出一辙。 皮肤上,似乎还存留着他所遍布的气息,她根本不敢低头看自己锁骨处的暧昧印记。 走到楼下,傅郁转过身,帮她仔细扣好衬衣的领口,确认别人看不见他刚刚的杰作后,才微微勾起嘴角,“小雨。” “……啊?” “现在的心情好点了吗?” 翁雨愣了愣,咬着唇、轻轻点点头。 他一向对她坦诚、没有欺瞒,他所说的话,她从来都很相信,也不会在心里留下疙瘩。 “就算我的身上,没有你的专属标签也没关系,”他这时慢条斯理地捏了捏她的小下巴,“我会告诉每一个我认识的人,翁雨小姐是唯一一位可以自由支配我一切行动的人。” “我觉得,我很自觉、也很自律,易于管教。”见她脸红得不行,他调戏得更愉悦,“宝贝,你可以尽情约束我,我完全不介意。” 虽然明白他的话里,有幽默的成分,可是翁雨也知道,他真的非常在乎她的心情,在乎到甚至愿意为了她委屈自己的地步。 “阿郁,”她想了想,小声嘟囔,“我觉得,这样不好……” 就算她很开心每天躺在他所制造的蜜糖罐里,可是长期这样下去,她真的会被他宠坏的啊…… “没有什么不好。”他将她搂进怀里,带她折返回草坪,温柔说道,“你有恃宠而骄的权利。” 草坪上的人,见这对腻歪小情侣总算是舍得回来了,也开始切入正题,由奥尼斯带头,非要他们两人共饮交杯酒不可。 翁雨是属于典型的不胜酒力,从初中起就有一口醉的美誉,可看看一众精英老师盛情难却,也是打算硬着头皮上了。 谁知她刚想拿酒杯,就被傅郁拦住了,“她不能喝酒。” “哪有这种道理!”黑人老师率先发难,“Fu,我知道你心疼你的darling,可是只是一杯酒而已,能出什么问题?” “没关系的……”翁雨也看着傅郁,小声道,“就一小杯。” 傅郁望着她,还是摇了摇头。 老师们见状、都不乐意了,说他不够意思。 “我今天开车来的,不能喝,她身体柔弱,对酒精过敏,一过敏就发烧、躺在床上几天不能动,更不能喝。”在众人七嘴八舌之时,他沉吟片刻,异常淡定地发话道。 一瞬间,全体老师都被他这些话给吓住了,再也没人敢劝他们喝酒了。 翁雨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出神入化的坑人功力,也是醉了…… 好像……她真的是找到了一个不得了的腹黑系男朋友…… 天色渐暗,欢乐的烧烤派对也临近尾声,傅郁带着她和老师们告别后、离开了奥尼斯的别墅。 等回到车里,他帮她系好安全带,就见她一副愣愣的模样,“怎么了?” “阿郁,你是要过生日了吗?”她心里很疑惑,为什么最后结束时老师们都和他一一拥抱握手、有不少老师还送了他礼物。 “不是。”他轻笑一声,“我的生日是在八月,八月十二日。” 翁雨难得长脑子,默默将这个重要的日子,记在了心里。 “他们送我礼物,是为了祝贺我脱单。”摸了摸小白兔疑惑的脸蛋,他爱怜地亲了一下她的眼角,“告别慎重,是因为他们警告我不要有了你后得意忘形、要我好好对你。” “唔……”小白兔竟然还真的相信了,“原来是这样。” “刚刚告别时,奥尼斯告诉我,他和其他老师都很喜欢你。”他抬手发动了车。 翁雨脸红了一下,揪着手指,“……真的吗?” “嗯,”车辆稳稳前行后,他空出了一只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他们说你很友善,称赞我找到了一个善良体贴的女孩子。” 翁雨听到他这么说,一瞬间竟觉得眼有些热。 都说谈恋爱时,如果对方的朋友认可你,这段恋情也会更顺利,她想起了以前她和言侨在一起时,言侨的朋友曾都屡次当面出言讽刺她,说她心机深、想要攀高枝,对她的态度都很恶劣。 可是傅郁的朋友,从头至尾都不戴有色眼镜看她,不仅全都尊重她、接纳她,而且还真心诚意地,也把她当做朋友对待。 这让她感到,他们的感情,是被祝福着、支持着的。 “阿郁,”在安静的车厢内,她发现,自己突然想要告诉他这句话,“谢谢你。” 谢谢你带给我的,这充满温暖和力量的,所有的一切。 “宝贝,”傅郁心领神会,也笑着侧头看她,“你是真的想要感谢我?” “嗯,”她乖乖应了一声,才发现他的笑容里似乎颇有些深意。 “那么,在我们回上海之前,”月色下,他的眼底波光流转,“你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傅郁的行动力和执行力着实令人叹为观止,在家休息了一天,他便再次毫不留情地撇下捣蛋三人组,带着他家小白兔离开了伦敦的家。 在从伦敦车站登上火车之后,翁雨才想起来要问他,他们这次去的地方是在哪里。 “Land’s end.”他抬手给她倒了一杯咖啡,让她握着杯子、温暖手心,“也就是,天涯海角。” “……咦?” 她以前只听说过,中国的天涯海角,是在海南省三亚市的一处著名海滨风景旅游区,相传一对情侣只要一起走到天涯海角就可一生一世拥有对方。 那么英国的天涯海角,也会是这样的吗? “等你看到的时候,就会知道是什么样的了。”他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用毯子盖住她的膝盖,“我也是第一次去。” “不过,听说是在陆地的尽头,应该会很美。”他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睡一会,我们在路上可能会花费一些时间。” 翁雨这两天,也早已经熟悉和他的亲近,此刻靠着他的肩膀,心里期盼着天涯海角的美景,随着火车轰隆隆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就安心地睡着了。 一路辗转到达位于英国铁路最南端的Penzance火车站,他又带着她,到公交车站坐1路Bus。 坐着公共汽车穿行过一个个牧场之间,他们下车后,再依照地图的指示步行了一会,才终于望见了海边的峭壁。 “我找到了!” 翁雨这时快速小跑到了峭壁边的一个角落里,指着一块白色木牌,朝傅郁招手,“这里标着兰兹角,肯定就是英国的土地尽头了。” “你过来一些,”他看着她兴高采烈的眉眼,连忙走过去,将她的帽子拉拉好,理了理她被风吹乱的长发,将她拢在怀里,“风大,靠着我。” “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她靠在他的怀里,手里拿着相机,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雾蒙蒙的……都拍不清楚……” 刚刚在公车上时,她在网上看到其他游客来这里拍摄的照片,天气好时,整片海岸和天际相连,别提有多么好看了。 不过,即使今天天公不作美,他们所站的三面白色陡崖屹立在蔚蓝的海中,放眼看去,风急浪涌、惊涛拍岸,倒是丝毫不减壮观之色。 “刚刚一路走过来时,你有没有看到船锚?”他这时在她耳边问。 翁雨看景色看得入神,想了一会,才道,“嗯,看到了,有好几个。” “中国人提到天涯海角,想到的是旅行者能到达的最远的终点。而对英国人来讲,天涯海角却是船只远航的出发点。”他这么和她说着,低笑,“站在这里,是不是有一种想要远航的豪情?” “嗯。”她用力点了点头,任凭海风拂面,由衷感叹,“我好喜欢这里。” 200英尺的花岗岩悬崖,延伸至大西洋,光是看着,便会屈服于这样的壮阔之下。 他带她来的每一个地方,果然都有能让她深深印进脑海里的魅力。 “小雨,”他突然压低了声音,“谢谢你。” 翁雨一怔,他为什么突然要感谢她? “我刚来英国的时候,就有英国人和我提起过Land’s end,并问我,你想和谁一起走到陆地的尽头?”傅郁两手环着她,看着翻涌的海面,“而那时候的我,却无法给出答案。” “我人生中的前二十七年,虽然有家人、朋友、同事、学生,更有我所喜欢的学术,可有时候,我还是会觉得我是一个孤独的人。” 他一向理智,对这个世界所投入的情感,也始终分分克制。 “但是现在,”他用下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我有了你,你愿意和我一起来到这里,所以,我想感谢我生命中最美好的陪伴。” 冬日的陡崖上,身体因为狂风而变得有些凉,可她的心,却因为他的话,变得很暖很暖。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她禁不住想,若干年后,她若是还能与他一起走到这里,那该是多么美好。 由于天气的缘故,他们在天涯海角逗留了一会,便提前回到了附近的度假酒店。 在酒店餐厅吃了晚饭回房,翁雨照例坐在床上、和在上海的父母通电话报平安,翁父翁母前两天从她口里得知她和傅郁正式确定关系、心里也是很高兴的,连番叮嘱她回来之后一定要带上傅郁一起来翁家。 挂了电话,她看向正坐在她身边,一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肩膀,一手在笔记本电脑上查收邮件的人,心里总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暖心感。 缘分真的很奇妙,从一见如故的开始,他们之间的所有,都发生得如此顺水推舟的自然。 越与他靠近,她觉得自己就越无法控制地、喜欢他。 红着脸轻轻朝他靠过去,他很快感觉到她的撒娇,一伸手、便将她牢牢锁进怀里。 “伯父伯母说了什么?”他侧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他们说……让我回去之后就带你去家里,”她因为害羞,说得慢吞吞的,“妈妈说,要给你做很多好吃的菜招待你。” 傅郁勾了勾唇,“我的荣幸,乐意之极。” “那个……”她想了想,“我家很普通的,我爸爸妈妈很普通,房子也很普通……”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反正她只是想告诉他,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姑娘,生活在一个很普通简单的小家庭,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期待和欣喜之处。 “我知道,”他这时将笔记本电脑放在一边,一手轻轻握了她的手,“可我还是很想去你家里。” “因为,我终于可以见到把我宝贝抚养得这么好的伯父伯母,还可以看到宝贝从小到大生长的环境,和闺房里的秘密?” 他这么说着,眼底里都是笑,“你的家庭,你所住的地方,都充满着你的记忆和欢喜,所以,这些你口中的普通,却都是我眼里的特殊,我怎么能不期盼?” 翁雨听完他的话,抬头看他坚毅的下巴和英俊的脸颊,突然用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阿郁,”埋在他的胸膛前,她的声音有些模糊。 “嗯?”他轻轻抚着她的背脊,以为她是累了。 “……我会越来越了解你,也会对你很好的,” 她抬起头,眼睛有些红红的,“你以后也不会再孤独,我会一直陪着你,只要你不厌烦我……” 略显笨拙的话语,可却是她全部的心意。 虽然她是一个这么普通无奇的女孩子,可是她想让他知道,喜欢上她,也会让他的生命充满阳光。 她想一直,一直做他生命里最美好的陪伴。 傅郁定定地注视了她一会。 “宝贝,”他的嗓音有些低哑。 她懵懵地看着他。 他是不是不喜欢她说的话? “对不起,”他这么说着,已经侧过头,重重对着她的嘴唇吻了下来,“对于你,我真的没有足够的自控能力。” 翁雨原本以为这个吻算是结束了,赤红着脸、躺在床上不断缓着呼吸,可谁知他这时伸手从床头柜上取了置放着的一瓶赠酒,打开后,仰头喝了一口。 然后,在她的目光里,他竟然又再次压了下来,将口中含着的酒,全数渡到了她的嘴里。 “和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让你喝酒,” 第27章云端的你(1) “阿郁……”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要不顾一切地在这里拥有她,可是看到她水汪汪的眼睛里依旧存留的那丝犹豫,他终究还是用理智拉起了警戒线。 目前的地点和时间,还不是最佳,他这么疼爱的小姑娘,他又怎么能委屈她? “宝贝……”闭了闭眼,他用力呼吸了几口,哑着嗓子说,“是我不好,是我太心急了。” 见她可怜兮兮地抽噎着,他把她抱在怀里,柔声哄着,“冷不冷?我去拿浴衣过来给你穿上,好不好?” 翁雨靠在他怀里,摇摇头,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是我不好……”他反复说着,心肝宝贝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宝贝,你如果觉得害怕,那我现在就回自己的房间。” 翁雨吸了吸鼻子,轻轻攥着他的衣角,过了半晌,小声道,“……我不害怕。” 即使那陌生的体验还在身体上徘徊,她却知道他有多么疼惜她。 他看了她几秒,用下巴贴了贴她的额头,“那我在这里等你,宝贝先去浴室洗个澡,嗯?” 她点点头,也像是松了口气般,从他的怀里下了床,拿上换洗衣服,一溜烟地跑进了浴室。 傅郁看着紧闭的浴室门,抬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 到了现在,他才总算是明白了孟方言口中他这积累了二十七年的欲望,一旦爆发起来,该是有多么热烈,自持如他,都将变得如此痛苦。 看来,回国之后,得想个办法,让他的小白兔,慢慢开始习惯这样的直面相对才行。 听着浴室的水流声,大魔王在心里暗自思忖。 有了这一晚的“亲密课程”,翁雨在第二天面对傅郁时,又比以往多了些心跳加速和小鹿乱撞。 一上午,两人去酒店附近的商店和糖果制造厂游玩了一会,便坐列车返回了伦敦。 等回到家,守在家里的捣蛋三人组,一看这对小情侣的情势,便又灵敏地嗅到了些什么,可惜傅郁全程把人搂在怀里,让他们无机可乘,只能作罢。 不过,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昨天晚上,就算小白兔没被吃,估计也是被狠狠咬了一口…… 下午的时间用来将回国的行李整理好,便由孟方言开车,送傅郁翁雨,还有戴氏夫妇去机场。 临进关前,行踪不定的孟方言笑嘻嘻地和他们所有人告别,“请不要太挂念我的英姿。” “小雨雨,记得不要太想我噢~”孟萌萌还不怕死地,当着傅郁的面,特意朝翁雨送了一个飞吻。 因为这两天玩得太累,翁雨几乎是一上飞机,就靠在傅郁的肩膀上睡过去了,中途他想要哄她吃两口饭,也被她迷迷糊糊地拒绝了。 她也是饿的……只是真的太累了……好困好困…… 十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落地上海,他们和戴氏夫妇分别,便坐车回家。 等终于到了家门口,翁雨一边掏钥匙,一边偷瞄站在她身边,帮她提着行李的男人。 真的好神奇……出发之前,她还是只身一人、想去确认彼此的心意,可十天后回来,他们的关系却已经从邻居好友、变为了男女朋友。 “在想什么?”看她又在神游,他微微低头,在她耳边问。 “……没。”她红着脸,连连摇头,打开了门。 进了屋,傅郁帮她把行李箱放在一边,便进了厨房,翁雨给翁母打了电话报平安,洗了洗手,也跟着进了厨房。 安静的厨房里,煤气灶的火轻轻开着,他正在打蛋、手边还放着生面条。 “要下面吗?”她从他的身后探出头。 “嗯,”他侧头看她,“你在飞机上几乎没吃过东西。” 翁雨心底一暖,看着他说话时温柔的侧脸,不自觉地轻轻靠在他的身边。 他感觉到她的依恋,轻笑着腾了手,将她圈在自己的手臂中间,“明天早上我去把豆奶领回来。” “嗯,”她点头,“我也想它了。” 他亲了亲她的眉角,“晚上我去机场接你下班?” 翁雨一怔,脸又悄悄红了,“……太远了,而且你跑过来很辛苦。” “不辛苦,”他说,“接了你,我们再去伯父伯母家吃饭,好吗?” 这样的氛围,再加上他所说的话,让她感觉,他们就像是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一般。 “……好,”被美色引诱,小白兔立马又举了白旗。 休了十天的长假再回去上班,翁雨只觉得自己都已经变得有些不习惯了,脑海里,英国的快乐时光还在眼前,某人的英俊脸庞也不断地出现。 他在家里忙什么?把豆奶领回来了吗?他晚上开车过来会不会很堵?…… 满满的都是关于他的心事,想到下班后能见到他、就觉得好开心。 那种期盼着每一分钟时间都能过得更快一些的感觉,让她不禁疑惑,她怎么会变得这么粘人呢?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死活要跟着她一起见男神的周若比她还来劲,一手拖行李箱一手拖她,将她扯到了机场的大门外。 “哎,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当她还在四处找着傅郁时,周若却已经扯了扯她的手臂,示意她看左前方。 视线里,傅郁穿着休闲服,脸上挂着熟悉的淡淡笑容,正朝她一步步走来,声音不高不低地喊了她一声,“小雨。” “我的老天爷……”在她剧烈的心跳里,身旁的周若捧着脸,连声音都抖了,“翁雨,你是上辈子积了多少德?为什么能找到这样的男人……你造不造他比我喜欢的明星长得还帅……” 傅郁很快走到她们面前,只见他伸手接过了翁雨手里的行李箱,很自然地朝周若打招呼,“你好,是小雨的同事对吗?我是傅郁。” “你好美男,我叫周若……”周若眼冒金星,“请问你真的是小雨的男朋友吗?你确定不是她拿着刀强迫你的吗?……” 傅郁低笑一声,将羞红了脸的翁雨搂进怀里,“是我追的她。” “有小雨这种蠢萌女朋友也真是辛苦你了……”周若羡慕得连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美男你真是品味独特!” “过奖,”傅郁挑了挑眉,嗓音低柔,“虽然有时候会犯迷糊,不过这孩子也不难带。” 周若被他这声线和脸庞迷得神魂颠倒,继续神色激动地和他聊着,翁雨红着脸在一旁听他们的对话,只觉得周围有不少经过的同事和陌生人也在不停地打量傅郁。 第一次和他一起出现在公共场所,自家男朋友跟偶像明星这样招人眼球,她真的觉得亚历山大啊…… 大约也是看出自家小白兔已经快要被羡慕的眼神淹死了,傅郁和周若点了点头,淡然微笑道,“我和小雨今天要去她爸妈家,改天我们一起请你吃饭,再慢慢聊。” “好的,好的!”周若摸了摸鼻子,立刻识趣地和他们挥手告别。 放完行李上了车,翁雨坐在副驾驶座上,心里还是砰砰地跳,傅郁看在眼里,伸手过去摸摸她的小脑袋,“今天累不累?时差是不是还没一下子倒过来?” 她默默看他一眼,“不累……”就是光用来想你了…… “现在是高峰时期,路上可能会有点堵,不过我刚刚已经和伯母打过电话、说会晚点到,”他看了眼手表,柔声告诉她,“宝贝要不要睡一会?” “没关系……”她摇摇头,“我不困。” 傅郁看她几秒,突然勾起嘴角,从车后座上拿了一样东西递给她。 翁雨一怔,伸手接过,发现原来是好久不见的豆奶正在兔笼里望着她,软绵绵的小家伙真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你陪豆奶玩会,堵车就不会觉得难熬了。” 她开心地点头,打开笼子,将豆奶小心抱出来,蹭了蹭,“豆奶,你想不想麻麻!” 第28章云端的你(2) 小豆奶蹬了蹬小短腿。 “豆奶过了十天是不是不认识我了……”她很纠结地看向傅郁。 他轻笑,稳稳发动了车,“不会的,你陪它玩会就好了。” 被翁雨抱着的小豆奶此时翻了个白眼,心里默念着,虽然我认识你这个笨蛋麻麻,但是我想的是美男粑粑…… 到了翁家门口,翁雨心中忐忑地抬手按了门铃,虽然知道爸爸妈妈对傅郁的印象不错,但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心他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否会顺利。 可这层顾虑,一分钟之后就被彻底推翻了。 “哎,阿郁,你来了。”开了门后的翁母,几乎忽略了自家女儿,先笑吟吟地招呼傅郁,“快请进!” “伯父伯母你们好,”傅郁一手牵着翁雨,一手提着早就准备好的英国名点和水果,进了屋,“打扰你们了。” “你好你好,”翁父站在玄关,接过他手里的礼品,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打量着傅郁完美的脸庞和身形,翁母也满意得眉眼弯弯,“哪里话,你来我们可高兴了!” 说完,翁母又扯扯被晾在一边的女儿,“小雨,快先带阿郁去洗手,我们要开饭了。” 翁雨被翁父翁母这热情的接待架势给惊到了,带傅郁去洗手间回来,再看到餐桌上满满一桌的菜,她默默咽了口口水。 “阿郁,坐。”翁父招呼他们坐下,搓了搓手掌,“都是些家常小菜,也不知道你吃得惯吗?” “辛苦伯父了,”他拿起筷子,温和地道,“小雨知道,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地道的家乡菜。” “好,那太好了,”翁母笑着夹了一管菜到他碗里,“多吃点。” “谢谢伯母,”他点头微笑。 翁母看着他有礼有节的气度,这时问道,“阿郁,你现在是在英国教数学对吗?” “是的,”他点头。 “那你的父母也在英国?” “不,他们在北京工作,我还有一个亲妹妹,也在北京念书。”他温和地说,“等过段时间,他们会来上海,到时候想请你和伯父赏脸一起和我家人吃顿饭,可以吗?” 翁雨一直在默默啃饭,听到这一句,一下子就凌乱了。 那啥……这……算是……要定亲了吗……他们才正式确定关系一周都不到啊…… 可没想到翁父和翁母对视一眼,竟然轻轻松松地就答应了,“没问题。” “不过,我和小雨爸爸,都不是知识分子,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翁母这时说道,“不知道和阿郁你父母吃饭,会不会显得……” “伯母,”他这时轻轻打断,“你们是小雨的双亲,也就是我的家人,家人之间都是平等的,请你放心,我待你们会如同自己的父母,我的家人也会尊重你们。” 翁母听得很有些感动,笑着点点头,翁父一直在一旁观察着傅郁,这时也暗暗颔首。 饭后,四个人一起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天,傅郁一边陪翁父翁母说话,回答他们的一些问题,一边给翁雨剥桔子、喂她吃。 翁母看着翁雨这么坐享服务的样子,心里也是又欣慰又好笑,用手推推她,“小雨,自己没长手吗?以前也没见你这么娇气啊!” 翁雨被妈妈这么一说,脸一红,咬着唇嘟囔,“妈妈,是他把我宠坏了……” “还怪阿郁?”翁母挑眉,“我可警告你了,别仗着人阿郁脾气好,就欺负他啊。” 翁雨欲哭无泪,看看傅郁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里碎碎念,他到底是有什么魔力,为啥连一向最疼她的爸爸妈妈都不站在她这边了…… 傅郁本就气质文雅、又谈吐不凡,翁家二老对傅郁是越看越顺眼,尤其是翁母,笑得连嘴都快合不拢了。 翁雨本以为爸妈卖女儿卖得可高兴,但没想到在她和傅郁要离开之前,翁父却单独让傅郁跟着他去书房一趟。 “妈妈,”看着傅郁和翁父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门后,她低声问翁母,“爸爸要和阿郁说什么?” 翁母瞧她一眼,“担心了?” 翁雨被戳破心思,一窘。 翁母这时拉她在玄关附近的椅子上坐下,“你爸作为一家之主,有些话,必须由他来说。” “之前你和言侨在一起时,虽然他本身不坏,但终究受了身边环境影响、伤害了你,我们怕提起他你会伤心,所以一直都不敢提,但现在你遇上阿郁这样谦逊又平和的好男孩,我们都很高兴,”翁母拍拍她的肩膀,“小雨,你也看得出来,我们都很喜欢阿郁,早前和他在电话里交谈,我们就觉得他是个特别好、在当今社会里很难见到的有思想的孩子,所以你们之间进展稍快,我们也是默许了。” “但是我们毕竟是你的靠山和支柱,你有阿郁这么优秀的男朋友,我们虽然开心,也会有担忧,正是因为他太好了,我们也会害怕你跟不上他的脚步,妈妈能感觉到你这次也投入了很深的感情,所以我们更不希望看到不好的结果。” 翁雨听在耳里,觉得鼻子微微有些泛酸。 “所以,即使他给了我们非常慎重的承诺,但你爸也想要再给他敲敲警钟,”翁母摸摸她的头发,“我们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族,我和你爸只求你能嫁个妥帖安稳的人,一直无忧无虑的,不必为任何人委屈改变自己。” “妈……”翁雨捏了捏自己的手心,拼命压下眼眶里打着转的眼泪,抬手抱住了翁母的脖子。 爸爸妈妈是在这世界上最了解她、对她最好的人,他们永远都会默默守护着她,看见她内心深处最真实的难过和欢喜。 “行了,给阿郁看到像什么样?”翁母笑着拍她的背,“阿郁也真是辛苦,找个像小孩子似的女朋友,你要记得以后啊,多帮他的忙,不要让他太累,要体恤他。” 翁雨“嗯”地答应下来,依旧抱着妈妈不肯松手。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打开,傅郁和翁父走出来看到沙发上的场景,也都是哭笑不得。 “来,阿郁,快把她带回去。”翁母佯装嫌弃地拍拍翁雨的背,把她拉起身,轻轻推到傅郁身边。 “好,”傅郁看着自家小姑娘眼睛红红的样子,伸手将她搂进怀里,用手指帮她擦擦眼角的泪痕,“我们回家了,好不好?明天你还要早起上班。” 她感觉到他的指腹温柔地擦在自己的眼角下,本来已经收住的眼泪,突然间掉得更凶了。 “唉呀……”翁父翁母看得都大笑起来,“阿郁,你看你是不是自作自受?把她惯成这幅嗲精的样子,一看到你就要撒娇吃得消吗……” 傅郁也忍着笑,把她搂得更紧,宝贝地拍着她的背脊,“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们快和伯父伯母再见,让他们早点休息。” 翁父翁母笑着和他们告别,“小雨,有空和阿郁再过来啊。” 翁雨一步三回头,等到彻底出了门时,才稍稍收住了哭势。 牵着她走到电梯前,傅郁亲了亲她的头发,“我们以后有空的话,每周都来看看伯父伯母。” 她抬头看他。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是不是觉得,他们年纪都慢慢大了,怕自己照顾不好他们,怕一眨眼,可能就会失去他们,所以才会这么难过的,对不对?” 可能在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懂她了。 她看到爸爸妈妈为了她担忧又开心,为了她考虑这么多,只觉得自己还不够懂事,还没有照顾好他们。 “小雨,正是因为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自己所爱的人,我们才应该一天比一天更坚强啊。” “我会和你一起对他们好的。”他此时微微低下头,捧着她的脸颊,“宝贝,从今以后,我也是你的家人。” 第29章渐近的夏天(1) “小雨,我们都一样,”傅郁的声音,在安静的楼梯间里,显得格外低而柔和,“因为知道在这世上有自己爱着的人,所以才想尽每一分力气,多陪陪他们。” 翁雨看着傅郁的眼睛,在那一刻,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地喜欢他。 她所深深喜欢着的这个男人,不仅理解她、爱护她,更愿意与她一同善待她的家人。 爱情的升华,便是长久相伴的亲情,而他从他们感情最开始的时候,就愿意同时承诺她这两份情感。 回到家里,傅郁怕她累,原本送她进屋后便想要回自己的家里,却没料到刚准备出门时、却突然被她从身后轻轻拥住了。 “阿郁,”翁雨小声地说,“你可以晚点再走吗?” 傅郁头一次被这么主动地投怀送抱,四肢都发暖了,克制了一下,才低笑道,“宝贝,你这是在邀请我留宿吗?” 她一怔,羞红着脸松开了环着他的手臂,“我……” 他转过身,眼疾手快地将她重新拉进怀里,安抚她,“那我们去阳台上说会话,等你想睡的时候我再走,好不好?” 她乖乖点头。 两人走到阳台的躺椅边,傅郁先坐下后,很自然而然地就拉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抱着她。 她靠在他的胸口,沉默了一会,问出了心里的疑问,“你刚刚……和我爸爸说了什么?” 他勾着嘴角,低头看她,“真想知道?” “嗯……”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纯良的小白兔愣了愣,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半晌真的凑过去,亲了他一下。 某人怎么可能会平白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在她的唇还未离开他的脸颊时,便侧过头,咬住了她的唇。 如此亲昵地吻了她一会,直吻得她面红耳赤快透不过气来时,他才肯放过她。 “伯父叮嘱我,让我们要相互尊重、体谅、包容对方,”他餍足后,乌黑的眼睛亮亮的,“他和伯母结婚这么多年感情一直这么好,就是有这样的秘诀,我希望我们以后,也能像他们这样。” 翁雨的脸本来就红红的,听到他说到“结婚”二字,更是连耳根都红了。 傅郁看着她羞怯的模样,又继续说道,“我刚刚和伯父交谈时,他问我,为什么会将我们感情的节奏控制得比较快?你看,我们认识至今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你现在却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 “嗯……”她红着脸,心里默默想着,他们之间,真的算是闪电战般的恋爱速度了。 “我告诉他,”他牵起她的手,揉了揉她的食指,“因为时间如流水,当我发现你是我真正想要的人时,我想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就怕自己会来不及对你好。” 他的话语里,有一些浅浅的感慨,可能是和他相处的时间长了,她竟然也能感觉得出一些。 “阿郁,”翁雨望着他,“你在我之前,有喜欢过其他的女孩子吗?” 虽然她无法想象,如他这般优秀的人,是否也有过暗恋的经历。 难得地,他竟然沉默了一会,轻轻颔首。 她有些讶异,呆呆地看着他,“是谁?” 问完才发现,她应该也不认识对方吧…… “是一个,嗯,挺好的女孩子,”他想了想,“善良、认真、坚强。” 翁雨也是头一次听到他对一个人给出这样的评价,心里越来越好奇了。 “我是通过我的叔叔认识她的,她是我叔叔朋友的女儿,”他摸摸她的头发,“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恰好是处在和她丈夫分开的阶段。” “丈夫?”她问,“她现在已经结婚了嘛?” 他点头,“他们的宝宝都快要两岁了,现在一家人非常幸福。” “她和她的丈夫身份特殊,他们的恋爱比起一般人要辛苦很多,所以遇到的困难也就更多,他们是在当初最相爱的时候,分开了六年,”傅郁的眼底,有一丝想起故人时的怀念,“对于相爱的人来说,这真的很痛苦,对不对?他们真的很不容易。” “但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两个即使分开着,也是根本无法拆散的,最后他们果然解除了当年的误会,选择继续携手走下去。” 翁雨观察着他的表情,良久,小心翼翼地反握住他的手指,“阿郁……你是不是很难过?” 他望着她可爱的表情,笑着亲亲她的脸颊,“不难过,我现在有我的宝贝啊。” “可是……很多人都说,初恋是最难忘的……”她的心底,不自觉地、有些小小的吃味。 “或许我对她起初有些暧昧的情愫,”他怕她吹得凉,这时抬手关上了阳台的窗户,“但我对她的感觉,比起是我的初恋,更像是一个我很欣赏的朋友,我很高兴,能和她走对这一步友情,找到真正适合彼此的人。” “宝贝,”聪明如他,早就已经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你知道,我是个很挑剔、顾虑颇多的人,我是等了二十七年,才终于等到你的。” 这句话,敲在她的心房上,让所有的吃味,都显得轻了。 “每个人可能都会遇到不对的人,或者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现在我们能够在对的时间见到彼此,是很幸运的事情。”他牵起她的手,亲了亲,调笑道,“宝贝,我为你守身如玉这么久,你是不是很感动?” 那“守身如玉”这四个字,可真是颇有深意,翁雨面红耳赤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表示抗议,突然又抬头看向他,郑重、又小心地,“……阿郁,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静静看着她。 “为什么会是我呢?” 他对她这么好这么好,知她冷暖,体恤她的心情,这样完美的人,究竟为什么,就会如此肯定,她是他这一生对的人呢? “我对你的感情,从头至尾,都没有为什么。” 他在夜色下,与她十指相扣,一字一句地对她说。 或许是在陈涵心婚礼上的那一眼,记住了她的身影; 或许是后来阴差阴错成为她的邻居,开始将她记在了心里; 或许是看到她生病时的脆弱,有了怜爱和疼惜; 或许是在她为他做菜做得满头大汗时,暖了心; 或许是单纯喜欢她吃着他做的蛋糕时,纯净快乐的笑颜…… 所以,才会开始多管闲事地在意她、照顾她;所以,才会在与她的接近中,想要更了解她;所以,才会在预料到她失败的第一次恋爱时,一路尾随她,将她带回家;所以,才会想要唱歌给她听,哄她安然入睡;所以,才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开心。 如果喜欢一个人,能有理由,他又何必如此执迷不悟? “翁雨,我生命里的这道数学题,只有唯一一个解。”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指尖, “你解开了,所以,答案就是你。” 翁雨觉得现在的日子,即使天气是阴天,心情都是好到不可思议的。 她知道傅郁回国的假期,是三个星期,三个星期后他便要回英国继续上课,所以每一天,她只想要尽可能地和他多待在一起,哪怕被翁父翁母和周若他们嘲笑是粘人精也不在意。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脸皮变得那么厚了…… 而他,却也是乐于见到她如此粘人撒娇,作为毫无争议的好好先生,每天早上他会给她做好早餐、送她去机场,晚上会在机场门口等着接她回家。 鉴于翁雨担心有些同事看到他会眼热,所以和他约定好,让他在机场一个人比较少的角落等她,他自然也知道过多的关注会给她带来麻烦,便也信守承诺。 因此也没法看到男神的周若对于翁雨这个举动,用中指表达了对她“金屋藏娇”的不满…… 等从机场回到家里,有时候会由她做晚餐、他做甜点吃,有时候两个人又会出去餐厅吃。 周五的晚上,他接她回家的途中,带她去尝试了浦东一家新开的日式料理,吃完后两人倒也没急着回家,牵着手,在滨江大道附近散步。 “小雨,”走到黄浦江边的栏杆旁,两人相对无言地享受了一会安静,他突然低声说道,“你怎么不问问我,关于我家人的事情?” 翁雨听得一怔,支支吾吾的,“我想问的,但是怕你不愿意回答……” “怎么会不愿意?”他轻笑,“小笨蛋。” 被称作小笨蛋的人,又红了脸。 他为什么连说她笨都能说得那么销魂……这到底是为啥…… “我父母,是中科院数学研究所的院士,”他不急不缓地告诉她,“在英国的时候,我就已经发邮件告诉他们你的存在了,他们都很想见你。” 翁雨这个时候,满脑子都充斥着他第一句话里亮闪闪的名号。 中科院……数学研究所……院士…… 老天爷……她早该想到的,傅郁这么智慧过人,他父母也绝对不可能是默默无名的小人物啊…… 缓了一会心里的震惊,她才苦大仇深地抓着他的手,“阿郁……他们……” “除了学术上的智商和天赋,他们只是很普通的人,”他捏了捏她的小手心,安抚她,“极其普通、朴实,可能还有点儿……怎么说呢,不善交际,他们的世界很简单,只有数字,可能比我还没情趣?” 翁雨听出来他最后一句有点自嘲的意味,嘴里小声表示辩驳,“你哪里没情趣了……” 何止是有情趣,他简直是浪漫先锋好吧…… 他低笑一声,“所以,我之前就和你说过,面对他们,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压力,他们从小到大,都很少管教我,也不会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他们觉得只要是我自己喜欢的,那就是最好的了。” “宝贝,放心,他们都会很喜欢你的。”他拢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道。 “嗯……”她默默地听在脑子里,“好……” 他看着她略带惶恐却又努力保持镇定的表情、实在是觉得可爱,这会顺水推舟地、流连地亲着她的小耳朵,翁雨觉得有些痒,害羞地转开话题,“那……你还有个妹妹呢,她是怎么样的?” 傅郁慢慢停了动作,“她是个小魔王。” 翁雨一怔,“……很顽皮吗?” “非常,”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学习不是很好,整天喜欢在外面蹦跶,朋友一大堆,男朋友换得比衣服还快……” “这是她的照片。”傅郁说着,拿出手机,调出了妹妹的微信头像,递给翁雨看。 她凑过去一看,忍不住感叹,“她长得好漂亮……” 娇艳的女孩子,笑颜如花,一看就是青春活力四射的模样。 所以说,基因决定一切啊……一双儿女都相貌如此出众,也是醉了…… “正是因为这样,她的玩心更重。”他收起手机,“不过所幸,她还没有做出什么特别荒唐的事情来,小姑娘本性还是好的。” “我给她定了规矩,让她每周给我发一份邮件,汇报自己的日常生活。”他揉了揉眉角,耐心地和她说,“爸妈没有时间管她,我这个当哥哥的,虽然不在她的身边,但我的话,还是能对她起一定约束作用的。” 翁雨看着他眼神里不自觉流露出的一丝关爱,想到他们兄妹俩感情一定很好,这时小心地问道,“阿郁,她会不会觉得,我……” “觉得你把我抢走了?”他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 “嗯……”她心里想什么,真的是一点儿也瞒不过他…… “不会。” 他慢慢笑了起来,“她给我打电话时,一向喜欢抨击我太无趣,没有女孩子会喜欢,还叫嚣着要给我介绍女朋友。” “所以,宝贝,”他抬手摸摸她的脸颊,“我妹妹要是看到你愿意做我这个无趣又麻烦的男人的女朋友乃至未来太太,估计连感谢你都还来不及。” 原来男神在家里,就是被自家妹妹这么嫌弃的吗…… 翁雨满面通红,一瞬间都词穷了。 因为第二天翁雨不用上班,两人在滨江大道上逗留了较长的时间,才离开。 从浦东回到浦西的家里时,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两人从地下车库出来,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些点心,准备回家窝在沙发上一起看个电影。 翁雨本来正兴致满满地和傅郁说着自己最喜欢的电影明星的新片,谁知道电梯门一打开,她就看见自家门口,凭空杵着两座大山。 一身黑色连衣裙的陈涵心和一身白色套装的郑韵之,正都抱着双臂,眼神犀利地看着她……和她身边的傅郁。 她Game over了…… 谈恋爱谈得热火朝天,她不仅瞒着这两位黑白双煞去的英国,回来后甚至都忘了和她们知会自己的近况…… 跪了,她这次真的要跪了…… 郑韵之这时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似笑非笑地开口,“小飞侠,晚上好。” 翁雨感觉自己的名字,从她的嘴里,都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在她颤抖的目光里,站在郑韵之身边的陈涵心竟然朝她的方向走了几步。 翁雨以为她要伸手揍自己,条件反射地就立刻往傅郁身后躲去。 “真是好久不见啊,”陈涵心望着他们,语调幽幽,“小飞侠……傅郁。” 翁雨傻了…… 陈涵心怎么会知道傅郁的名字?她记得她都没有提起过啊…… “晚上好,”站在自家小白兔身前的大魔王,这时安抚性地握了握小白兔的手,面不改色地对上了陈涵心锐利如剑的目光,“柯太太。” ……他们俩竟然认识对方?! 翁雨此刻感觉头顶有一道惊雷,“pia”地劈了下来,而自己已经彻底裂成两半,碎了…… 进了屋,翁雨拖着疲惫又心塞的步伐,战战兢兢地去厨房倒了两杯水,回到气氛紧张得如同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的客厅。 只见客厅的餐桌上,陈涵心和郑韵之并肩坐在一边,傅郁则坐在她们的对面。 “心心、之之……”翁雨弱弱地将杯子递到她们面前,“你们怎么来之前,都没给我打个电话……” “因为来不及打了啊,”郑韵之伸出了细细的手指,阴阳怪气地说,“不搞个突然袭击,怎么会知道你瞒着我们在家里偷偷藏了个男人啊?再不直接闯你家门,估计你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呢!” ……翁雨哑口无言,知道自己这次罪过大了,哭丧着脸僵站在餐桌边。 傅郁见自家小白兔被欺负,眉毛不动声色地蹙了蹙,此时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掌,柔声道,“小雨,你先去卧室看看书,我陪你的闺蜜们聊一会。” 她有些怯怯地看着他。 “去吧,”他低笑,“你放心,我会谦让女士的,等我们聊好就叫你,好吗?” 翁雨想想,自己现在也没底气和这两位来势汹汹的黑白双煞对峙,可能只会给傅郁添倒忙,只能垂头丧气地去了卧室。 第30章渐近的夏天(2) 陈涵心和郑韵之将他们俩的互动看在眼里,眸光皆是一闪。 “你们两个,在一起多久了?”看着翁雨消失在卧室内,陈涵心终于面无表情地开口了。 “半个月,”他淡然地回望着陈涵心,“去年十二月认识,我圣诞假期回国,很凑巧地发现她搬过来、成为了我的新邻居。” “在一起才半个月?”郑韵之挑眉,“半个月你就把她骗得,连谈恋爱都让她瞒着我们?” 傅郁的手轻轻握着面前的茶杯,始终不徐不缓,“她并不是有意瞒着你们,她性格内向、情感迟钝,并且她才刚经历过上一段失败的恋爱,起初也并不清楚她自己对我的感情,是在后期的相处中才慢慢领悟的。” “傅郁,你可真是泡的一手好妞啊,”陈涵心尖锐一笑,“要不是我听单叶和戴宗儒无意间提到你们一起在英国旅行这件事,小雨被你拐去见家长了我们估计都还蒙在鼓里。” “我前几天刚见过她的父母。”某人无良地奉上一句,“过一阵子,我也会带小雨去见我的家人。” 陈涵心气得眉头倒竖,“我告诉你,别以为小雨好欺负,只要我们不同意,她都跟你去民政局了我们也会把她拉回来!” “柯太太,我觉得很疑惑,”傅郁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桌面,“你张口闭口,都觉得我是在欺骗、欺负小雨,你有什么理由、可以下此结论?” 一旁的郑韵之摇摇头,冷笑一声,“因为我们觉得像你这样的男人,要什么女孩子没有?你知道她单纯善良,所以就准备玩完之后把她扔掉?” 傅郁垂了垂眸,抬起后,眼底也是当仁不让的果决,“我知道你们现在这样抨击我,也是因为对小雨的保护,请相信,我对她的喜欢和珍视,绝不会比你们少分毫,在这世界上最不希望看到她难过伤心的人,就是我。” “我是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出现在她的身边的,就算她对我的感情是依赖、并不是爱情,我也认了,我有充分的时间可以等她真正爱上我,只要她点头,我立刻就可以把她娶回家,疼她一辈子。” 陈涵心以前和傅郁相识,自然也是知道他平时为人一向淡和,甚至有些清冷,可看到他因为翁雨,这样直白地说出这些话,心里也是微有些震撼。 “我没有和小雨提及我以前对她有过印象,也是希望我们的感情是从我们真正相识时开始积累的,我对她的感情纯粹,并且根本没有任何目的性,” 他两手交叠着,撑在下巴下,“之后的相处,我专一并且全心全意地对待她,或许可以说,我用了一些无伤大雅的方式,加速了我们的关系,但我对她的感情,我本人问心无愧。” 陈涵心和郑韵之都神色严肃地看着他,不发一言。 傅郁说完这些,也背靠在椅背上,神情淡淡地揉了揉眉心。 “你说的这些话,的确没有什么可以击破的漏洞,” 良久,陈涵心身体微微向前一倾,“学数学的人,必然不可能有细节上的错误。” “不过,傅郁,你说你对小雨问心无愧,”她漂亮的眼睛里,很快闪过一丝淡淡的光泽,“我想请问你,小雨她知不知道,夏夏的存在?” 他微一颔首。 “那么,她知不知道,我和夏夏的关系?” 傅郁的眉头动了动,刚想要回答她,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道小小的熟悉声音。 “……夏夏是谁?”刚想出来看看他们有没有发生不快的翁雨,此时站在卧室门口,神情迷茫而困惑。 “夏夏她啊,”陈涵心望着翁雨,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她,“是傅郁的初恋,也是我的发小。” 翁雨的脸色募得一变。 “傅郁可能还没有告诉过你,单叶也是我的发小,他从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了我们,” 陈涵心目的达成,两手托着腮帮,要笑不笑地看着蹙起眉头的傅郁,“你自己解释,还是我来解释?” 傅郁看她一眼,“这笔账,我记住了。” “不客气,”陈涵心拍拍郑韵之的手,示意她起身,“希望小飞侠听了你的问心无愧后,还愿意继续做你的女朋友。” “小飞侠,明天下午,我和郑韵之会在老地方Spa馆等你过来聚会。” 撇下一条讯息,黑白双煞来无影、去无踪,留下一室寂静。 翁雨还呆呆地站在卧室前一动不动,脑子里消化着刚刚所听到的信息。 ……傅郁的初恋,原来对她来说并不算是完全的陌生人,而是她闺蜜的发小? 从未想到过的事情,陡然发生,她咬着唇,都没有发现他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不要咬自己的嘴唇,”他轻轻用手指,点了点她的牙齿。 感受到他的触碰,她有些怔愣地抬头看他,“阿郁。” “嗯,”他的眼底里,有浓厚的情愫。 “心心说的话,是真的吗?”她说得很慢,“你真的从很早之前,就认识她了?” 他早知会有今日的局面,理了理思路,将她带到沙发边坐下,坦诚地说,“是的,我的确从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她。” “人际交往的圈子,其实很小,每个人,都可以通过六度人脉,认识另一个人,”他一手轻轻抚在她的肩膀上,“我的叔叔,和陈涵心、单叶、夏夏的父亲都是朋友,所以我才会认识她们,只是我长居英国,和她们的联络并不多。” “……那你在很久以前,就见过我了吗?”她听了他的话,突然小声地问。 他停顿几秒,“嗯,见过一次,是在陈涵心的婚礼上。” 那么早…… 她更纠结了,原来,在那么早之前,他就已经见过她了?她怎么对他却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不过,小雨,那个时候,你对我来说,只是陈涵心的闺蜜,是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他把声音放得很低,“我们是从去年十二月,才真正开始认识彼此、熟悉彼此的,和任何人都毫无关系,对不对?” 她迷蒙地点了点头。 “这一层不算相识的关系,根本对于我们的感情无足轻重,我并不是因为知道你是陈涵心的闺蜜,才接近你、喜欢上你的,我之前没有告诉你夏夏是陈涵心的发小,就是会生怕你想太多。”他边说,边开始将她慢慢搂进怀里,“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会觉得、我们的相识是不是有预谋的?我是不是在利用这层关系,从而接近夏夏?或者,我是不是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 “我在英国的时候,就和你说过,任何可能对我们感情造成干扰的存在,我都会在你知道之前,就将其阻挡。”他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可以说我强势,但这只是我爱护你的方式。” “如果你觉得这样善意的隐瞒,是不恰当的,那么我愿意立即向你道歉,小雨,对不起。” 翁雨听了他的话后,心中一动,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傅郁深邃的眼睛里,有一层很淡的薄沙,更像是一丝罕见的害怕。 他……也会害怕吗?害怕她因此而离开他? 她如此沉默了很久,他也不催促她,只是静静等待着她的回应。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揉揉眼睛,“我有点被绕晕了……” 傅郁松了一口气,哭笑不得,拍拍她的头顶,“那就不要去想了。” “可是……”她犹犹豫豫的,“我……” 她真的没想到,她身边原本毫不相干的人,竟然都能串联到一起啊…… “你看,戴宗儒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也根本没想到,他苦追了那么多年才拐回家的太太,竟然会是我叔叔朋友的女儿单叶啊。” “嗯……也对……” 他见她可怜兮兮地始终想不明白,眼眸一闪,干脆低下头,在她浑然未觉的时候就吻住了她的嘴唇。 这两位在沙发上打得火热,一旁在茶几上的兔笼里趴着休息的豆奶默默观赏着这个少儿不宜的画面,泪流满面…… 笨蛋麻麻,你和男神粑粑的实力实在是相差太悬殊了,他把你骗卖到西伯利亚去你都要反过来给他数钱好吗…… 第二天中午,翁雨按照黑白双煞的约定,前往她们的接头据点,准备迎接狂风暴雨的洗礼。 原本她想要自己过去,可傅郁却坚持要开车将她送到Spa馆,才肯离开。 第31章渐近的夏天(3) 走进固定的房间,她在沙发上放下包,看着躺在床上的两位眼神凶狠的美女,颤抖着举起双手,“我投降,你们下手轻点。” 她这次有了男朋友、都忘了和这两位女神交待,也自知是真的理亏,可她反应慢、爱健忘,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小飞侠,我的直觉一向都很准,”陈涵心目光幽深地看着她,“当时你刚和言侨分手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了,后来我和柯印戚吵架、你来陪我的时候,我也问过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你分明有这么多次机会告诉我们这件事。” “我……”翁雨绞尽脑汁地想着应该怎么说、才能不惹怒她们,“我其实一直想告诉你们,但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如果我告诉了你们,你们必然会问个究竟,我那时候自己也都没有想明白对阿郁的感情……” “没想明白也应该跟我们说啊,言侨的事情你还没长记性吗?”郑韵之恨铁不成钢地在旁边翻白眼,“我们拷问你,也是为了你不受骗,不受伤!” “恋爱虽然是你的自由,可我们想要保护你,难道这是为了你不好?”陈涵心也紧跟着怒道。 这些话,听在耳朵里,虽然很凶狠,可却透露着最真实的关切,闺蜜大过天,翁雨知道她们是真心为她,心里愧疚得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想了想,她红着眼睛朝她们走近几步,分别拉住了她们的手,嗫嚅道,“心心、之之……” “不要撒娇。”陈涵心没好气地说,“昨天晚上你没和他分手?” “没啊……”她愣愣的,“为什么要分手?” “他没有告诉你我和他认识,也没有告诉你他初恋是我发小,你不觉得这是一种变相的欺骗吗?”陈涵心抬手拿了浴巾,翻身下床。 “可是……”翁雨动了动手指,“我不觉得他是在欺骗我……” “你忘了当时言侨欺骗你,在外面和他未婚妻睡了的事情?”郑韵之提醒。 “阿郁和言侨不一样,这两件事的性质也不一样,” 她立刻摇头,“阿郁这只能算是善意的隐瞒,不能说是欺骗。” “除了你们和我爸妈,我从没见过有谁比他对我更好。他尊重我、鼓励我,默默为我做了很多很多,每一件事情他都会和我耐心地解释清楚,他对我的家人很好,他身边的朋友也都对我很友善。” 翁雨很认真地看着陈涵心和郑韵之,“我说的都是真话。” 昨晚睡觉之前,她想了很多,即使她的心里,是还存留着一些因为后知道消息而觉得被隐瞒的小小郁闷,可她却并没有觉得难过或者伤心。 虽然迟钝,可她真的知道傅郁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基于考虑到她的感受之上的,她从潜意识里,就觉得他永远不会欺骗自己、伤害自己。 两个女蛇精病此时对视一眼,同时屈起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好疼……”翁雨抬手扶住了额头。 “你自己看看你都被傅郁洗脑洗成什么样了?”陈涵心挑着眉,“我承认他是长得很好看、智商也很高、修养也很好,可就算他的确是少见的好男人,你也得提高警惕啊。” 翁雨一边揉着额头,一边琢磨着陈涵心的话。 等等,听这语气,陈大小姐算是对他们的关系松口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知道你现在色欲熏心,也不可能和傅郁分手。”郑韵之打了个响指,佯装严肃地警告她,“不过,他依然处在留校观察期,你如果发现任何问题,都要立刻向我们汇报,听到没有?” “嗯嗯……”翁雨学聪明了,立刻应声答应,“小的绝对不再延时向两位大人汇报!一定准时!” 三个人这么说着女人的话题、做着Spa,时间也流逝得很快,等她们洗完澡,在更衣室里穿衣服的时候,陈涵心一边给盯梢的丈夫回短信、一边伸手戳了戳身边的翁雨, “小飞侠,我刚算了算,你男人的智商,估计是你的十倍不止。” 翁雨穿上外套,怔了一怔,“你是在骂我吗?” “你想多了。”陈涵心笑眯眯地摸摸她的脸颊。 一旁的郑韵之痛心疾首地别过头。 “不过,说真的,”陈涵心突然肃了脸,“这样的男人,你在他身边难道不会觉得没有安全感吗?” “我也想问这个问题。”郑韵之也探过身来。 “安全感……”翁雨想了一会,茫然地望着她们,“为什么会没有安全感?” 陈涵心和郑韵之无语地看着她,估计她压根都不知道安全感的含义,也就不再多问了。 三个人一同走出更衣室后,翁雨刚刚拿出手机,想给傅郁打一个电话告诉他自己要回家了,就发现前面的收银台边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而Spa店里的女孩子,都神色激动地对着那个身影指指点点。 “阿郁?”她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那人听到她的声音回过头,勾起嘴角一笑,朝她走来。 周围本来在围观的女孩子,被这回眸一笑,给瞬间杀die了…… “……你怎么来了?” 翁雨欣喜地红了脸,语无伦次地,“我还以为你在家里……” 等他走近,她才发现他身上穿着的外套竟然全都湿透了,“你的衣服怎么都湿了?外面下雨了吗?” “我之前在附近的停车场里等你,没想到外面突然下雨了,”傅郁看着她,柔声和她解释,“车里没伞,我一路走了挺久才买到伞的,然后再赶过来,怕你结束得早、出门会淋湿。” “……你这样会感冒的,” 翁雨听了他的话,感觉心都要融化了,鼻子也微微有些泛酸,“我去帮你问店员拿块毛巾来擦擦。” “没关系,车上有,”他摸摸她的脑袋,“饿了没?我之前去超市买了熟食,都在车上,还有你喜欢的养乐多。” “嗯,”她看着他身上湿淋淋的外套,咬着嘴唇,轻轻上前,抱住了他的腰。 虽然她知道,周围不仅有陈涵心她们看着,还有店员羡慕到发狂的目光,可她真的很想亲昵这个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爱的男人。 心里残留的那些小小的郁闷,顿时就烟消云散了,她在那一刻,真的觉得,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想和他在一起。 傅郁看到她撒娇,眉眼里也都是笑,轻声细语,“别把你的干衣服弄湿了,嗯?” 陈涵心从头至尾观看着这两个旁若无人的偶像剧男女主角,终于忍不住,面无表情地开口,“我现在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不怕没安全感了。” 傅郁把她简直当稀世珍宝一样供着宝贝着,谁被这样无微不至地宠着都不可能没安全感吧? “我也清楚了。”郑韵之同样面无表情,“看着觉得挺感动,又很可恨。” “是啊,”陈涵心紧接着说下去,“可恨得想立刻回去就把柯印戚休了。” “得了吧,”郑韵之嗤笑一声,“柯印戚也算是妻奴俱乐部的VIP会员了,比起柯印戚和傅郁,穆熙简直就是一坨屎。” 本来深陷在感动和矫情里的翁雨听到耳边这两个女蛇精病的对话,也忍不住笑了出来,从傅郁的胸膛前抬起头,“我记得昨天晚上你们俩还对着我们喊打喊杀的吧?” 女蛇精病二人组脸一绿,“敌方战斗力太过强大。” “谢谢。”傅郁悠悠一笑。 “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郑韵之漂亮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智商可千万不能随小飞侠。” 翁雨躺着又中枪,欲哭无泪,却听到傅郁竟然还真的正儿八经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准备要个猴宝宝,智商的话……有我中和,没关系。” 被傅郁搂在怀里,听着他如此轻松地就和郑韵之她们谈起“宝宝”和“智商”这些敏感词,翁雨的头顶上立刻飘起了几屡烟。 总觉得……她身边的人,都在不遗余力地把她卖给傅郁,甚至连倒贴钱都在所不惜…… 因为雨下得很大,从Spa馆出来后,傅郁便顺路分别送郑韵之和陈涵心回家。 陈涵心下车之前,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拍了拍驾驶座,“傅郁,你今天早上收到夏夏的短信了吗?” “嗯。”他颔首后,立即向坐在副驾驶座的翁雨解释,“夏夏的儿子后天两岁生日,她准备办一个小型派对。” “我和柯印戚会去,估计郑韵之和穆熙、单叶和戴宗儒也会来,”陈涵心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两个,“你要不要带小雨一起来?” 第32章好久不见(1) 傅郁心里怎么会不知道陈涵心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此刻淡然地瞥了她一眼,打开车门锁,“我和小雨商量后会决定的。” “嗯,”陈涵心打开车门,还坏心眼地伸手摸了摸翁雨的头,“小雨,夏夏长得很好看哟,你难道不想见见她?……” “下车吧。”傅郁见她这么调戏自家小白兔,立即挑着眉头下了逐客令,“柯印戚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你了。” 作为资深夫管严,陈涵心一听到自家丈夫的名字,再回头一看车窗外不远处那尊撑着伞的黑脸佛,立刻以闪电般的速度下了车。 等车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翁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陈涵心的意思是,夏夏,也就是傅郁的初恋,长得很好看……连心心都说好看,那一定是大女神级的人物吧…… “宝贝,”身旁的傅郁此时发动了车,低柔地开口,“因为夏夏对你而言,也并不算是熟识,如果你觉得怕生,完全可以不去参加。” “而且,你如果不希望我去参加,我也会和夏夏知会一声、在家陪你。” 翁雨侧头看看他的神色,顿了顿,轻声说,“……我不会不让你去参加的。” 即使她知道夏夏是他曾经的初恋,但对方现在更是他的朋友,她怎么可能任性地将他捆绑起来、不让他去见他的朋友呢? 再说,夏夏都结婚、有宝宝了,根本就没神马好担心的啊…… “那宝贝想去吗?”他空出了一只手,揉了揉她的手背,“我会陪着你,不会让你觉得无聊尴尬的。” “嗯……”她想了一会,“你会去,心心他们也会去……” 那她也去跟着看看吧?看看传说中的夏夏和她的丈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我去。”半晌,小白兔轻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傅郁瞧见她一副努力勇敢的小模样,眼底闪烁片刻,趁着红灯,凑过头去,将她压在座位的靠背上,狠狠地亲了她一口。 “疼……”她捂着被他亲得有些肿起来的嘴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这个还不算疼的。”脑子里已经默默在打着坏主意的大魔王,意味深长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很快到了派对的当天,傅郁从机场接了翁雨,便直接驱车前往派对所在的浦东Ritz-Carlton酒店。 翁雨因为刚下班,身上还穿着空姐的制服,一到酒店,便马上拿了傅郁给她准备的小礼服裙子,去洗手间换衣服。 等换完衣服,她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自己身上粉紫色的露肩小裙子,才咬着唇,小心翼翼地走出洗手间。 她平时一向穿的休闲装,也很少出席这样的场合,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礼服裙,她不知道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原本在门口等着的傅郁一见到她出来,平静的眼眸蓦然就一变。 视线里,他的小姑娘简直美得让人惊心,淡紫色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白,小小的脸颊,乌黑的头发,细细的胳膊和长长的腿,简直就像是个从画里走出来的小仙女。 傅郁的目光,幽幽地从她的五官,落到若隐若现的胸口,再往下…… 嗯……他挑的衣服,真是不枉他家宝贝的火辣身材。 “阿郁,怎么样……”她很紧张地走到他的面前,都不太敢抬头看他。 傅郁沉默了一会,直接牵着她的手,走到了洗手间旁的一个暗角。 他走得很急,翁雨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被他按在墙上,劈头盖脸地亲了下来,才惊觉已经来不及了。 呜……她才刚刚化好的妆……口红是不是都被他吃掉了…… 傅郁看着她被自己吻得眼神迷蒙,眼底的火烧得更旺,可想想后半夜的安排,顿时还是克制住了。 不急,最好的,总要留到最后。 “走吧,”松开了怀里的人,他拿出纸巾,擦了擦自己嘴唇上沾到的口红,声音黯哑,“宝贝是不是肚子饿了?” 嘴上的口红奇奇怪怪地缺了一块的翁雨,羞得都不能吱声了,只能用点头表达自己的意愿。 两人进了派对所在的大厅,翁雨才发现,大厅门口竟然还有不少媒体记者在,每个记者的脖子上都挂着工作牌,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两位请在这里签到。”一位漂亮的女孩子这时引导他们走到签到桌边。 傅郁弯腰签上了他和翁雨的名字,回头一看自家小白兔已经完全傻眼的模样,好笑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阿郁……夏夏她究竟是谁……”翁雨的瞳孔略微颤抖着。 为什么她在会场里,竟然会看到当红美男作家封易修、乐坛小天后陈薇薇、影视歌三栖小天王楼弈这样的人物…… 和这些人物都有关系的人,难不成是……? 他笑而不答,牵起她,走到大厅正中央的酒台边。 在翁雨的视线里,她看到了酒台边站着的陈涵心柯印戚、郑韵之穆熙、单叶戴宗儒,还有…… “我的天哪……”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正抱着一个可爱小男孩哄着的年轻女子,“封夏……” 原来傅郁和陈涵心口中的夏夏,竟然就是当今娱乐圈的第一天后封夏Summer?! 那她的丈夫…… 视线往旁边瞟了瞟,翁雨激动得连手都开始抖了。 那个站在封夏身边,正温柔环着她的肩膀,和她低声说话的男人,可不就是红遍大江南北、永远经久不衰的娱乐圈神话司空景吗?! 她记得,他们俩六年后破镜重圆的故事当时还让她感动了很久……司空景可是她粉了好多年的男神啊…… “阿郁,”封夏抬起头的瞬间,恰好看到傅郁带着翁雨走来,连忙微笑地朝他们招手,“你们来了。” 翁雨已经彻底进入了梦游模式,几乎是被傅郁拖着走过去的。 “你好,”封夏一手抱着怀里的宝宝,朝翁雨伸出另一只手,“我是封夏,很高兴见到你,小飞侠。” “你好……”翁雨红着脸,颤抖着伸出手,和封夏握了握,“Summer……” “你叫我夏夏就好了,”封夏笑眯眯地望着她,“很开心你今天能和阿郁一起过来,这位是我的丈夫,司空景。” “你好。”容颜依旧丰神俊朗的司空景也朝着她轻轻颔首。 翁雨觉得自己已经real醉了……她发誓她做梦都没想到她竟然会在这种场合见到自己这辈子唯一喜欢的偶像男明星啊……他竟然还在朝她笑…… 她今天去买彩票会不会中五百万…… 于是,在头脑发热的情况下,她干出了一件自己都没想到的囧事。 “司空先生……”只见她看着司空景,磕磕巴巴地说,“请问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封夏和司空景愣住了,傅郁愣住了,其他围观的人也愣住了。 “我……家里有你全部的专辑……”她艰难地说着,语无伦次,“演唱会版的也有,但是我今天没带来,反正,就是,你能给我签个名吗……我是你的死忠粉……” 一分钟的鸦雀无声过后,所有人都回过神来,封夏好笑地点了点头,安慰她,“当然可以,让他和你拍合照都行。” 随即,她又拍拍司空景的肩膀,面露调笑,“没想到阿郁的女朋友竟然也是你的死忠粉。” 司空景倒是淡然,朝翁雨一点头,“我的荣幸。” 翁雨看到男神答应自己的请求,开心得连脸都涨红了,连忙抖着手从小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便条本和笔,递给司空景。 从头至尾都没有说过话的傅郁,原本一向泰然平静的俊脸,已经慢慢有黑化的趋势了。 而一旁以陈涵心为首的围观团,此刻都笑得抱作一团。 “哈哈哈哈神转折,我本来还以为会是小雨吃夏夏的醋,没想到竟然是阿郁栽了!”单叶扑在戴宗儒身上,笑得前仰后合,“城府深心眼多有什么用哈哈哈!” “我生平第一次欣赏到阿郁这样的表情,刀光剑影,敢怒不敢言。”戴宗儒抱着单叶,温尔文雅地表态,“真是太精彩了。” “豆瓣当红直播贴,我老婆的男神是我当年的情敌。”郑韵之精简总结。 陈涵心挽着丈夫柯印戚的手臂,看着快要暴走的傅郁,抬手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我和你们赌500,今天晚上小飞侠肯定要跪了。” “我赌1000,”柯印戚挑了挑眉,“明天早上她估计站不起来。” 而众人口中的调笑对象此刻也终于忍到了极点,在翁雨想要拿出手机和司空景拍合照前,他手掌略带用力地搂过她的肩膀,额头跳着青筋、强作温雅地朝封夏和司空景道,“我先带小雨过去吃点东西,她肚子饿了,等会再过来找你们。” “好的。”封夏调皮地用怀里宝宝的手朝他们招了招,“宝宝和叔叔阿姨再见。” “再、见~”继承了父母良好基因的漂亮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 翁雨看着偶像的宝宝,心都要化了,想上去抱抱他,可身边的黑脸大魔王却已经拽着她像点鼠标一样一路远离了酒台。 傅郁抿着薄唇,一直将她带到了会场一个人较少的小酒台边,才松开手。 “阿郁……”翁雨还迷迷糊糊的,“你怎么了?” 他长吁了一口气,目光幽幽地看着她,“没怎么。” “你饿了吗?”她很小心地问。 “还好。” “那……”她对了对手指,带着丝很祈求的目光看着他,“我能不能先去和司空先生合一张影,再过来吃饭……?” 傅郁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的青筋,“不行。” 认识至今,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她的任何要求,她有些惊讶,愣愣地看着他,“……为什么?” 傅郁本来不想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可他知道他家这个小迷糊,如果不把话说清楚,是根本不能立刻明白他的心思的。 “你很喜欢司空景?”他两手轻轻握住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 “啊……他是我的偶像,”她脸上还有未褪去的激动,嗫嚅着说,“我从很早之前就开始看他的电视剧、听他的歌了……” “那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某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如此高超的智商,竟然会说出这样孩子气的话来。 “我……”她的脸“咻”地红了。 “你喜欢他?”数学家大人还真的较上劲了…… 翁雨摇了摇头,“他是偶像……你是男朋友……” 傅郁紧追不舍,“所以呢?” 小白兔用自己仅剩的一点儿智商分析,“我只是很崇拜他,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 “嗯,”他稍微缓了口气,敛了神色,“仅限于崇拜,不能更多了。” “也不可以和他拍照,”他补上一句,“你是我的人,怎么可以对着其他男人露出这么开心的表情?” 翁雨被他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阿郁,你生气了吗?” “没有,”他神态自若地说了五个字,“但我吃醋了。” “宝贝,你先在这里坐一会,”估计他家小白兔一时半会还想不明白,他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我去给你拿点热的熟食来,这里都是冷盘,怕你吃得胃不舒服。” 翁雨被他安置在椅子上,看着他俊逸的背影远去,默默地寻思着他的心情。 等了好一会,却还不见他回来,周围此时又都是不认识的人,她有些害怕地站起来,想去找他,或者找陈涵心他们。 可没想到刚走了几步,就看见不远处的酒杯塔旁,正站着封夏,而傅郁就站在她的身边,两人正在说着些什么,时不时还会相视一笑。 他身形好,长得又好看,封夏更是相貌出色,两个人此刻站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般配和默契。 默默地看着这个场景,她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不断冒了出来。 苦苦的,又有些涩,说不清楚,可是却真实存在着。 这个会场里的所有人,除了平淡无奇的她之外,都是闪耀的星辰,而最闪耀的那一颗,还站在她最喜欢的人的身边。 “小飞侠,”陈涵心这时不知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一惊,回过头。 “怎么苦着脸?”陈涵心朝她的背后看了一眼,“哦”了一声,“看到夏夏和傅郁单独站在一起,不开心了?” “没……”说了一个字,却连自己都知道底气不足。 “是不是觉得他俩挺配的?”陈涵心转着眼珠子,给小白兔的情绪推波助澜,“我给你说,当时要不是傅郁绅士,自己先主动退出,司空景也不一定能真的把夏夏追回来,说不定夏夏现在就跟了傅郁了。” 她不作声,心底的难受都已经快要满溢出来。 “傅郁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郑韵之也探出了头,“他不允许你跟司空景拍照,自己倒是和以前的初恋相谈甚欢。” 是啊,他还说他吃醋了,要吃醋的应该也是她才对吧…… 司空景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偶像,可封夏对于他来说,却是真正在生活里相处过的女孩子。 小白兔被点到了尾巴,这回可真的有些失去理智地难受了。 “我去外面透透气。”没看到自家无良闺蜜奸诈的笑容,她低着头,垂头丧气地跑出了会场。 而那边傅郁心里挂念着自家小白兔饿着肚子,本想快些和封夏说完话,就去拿刚让人特意做出来的热盘去她那里。 第33章好久不见(2) 可他没料到封夏为了人妻和人母,话倒是比以前多了,跟他聊着一些近况,一时半会他又难以不礼貌地喊停。 视线往远处瞟了瞟,原本翁雨坐着的椅子上似乎没人,他眉头一紧、立刻侧了个身,正在说话的封夏也被他吓了一跳。 “怎么了?”封夏开口问道。 “小雨好像不见了,”他蹙起眉。 “可能是去洗手间了吧。” 傅郁总觉得心里惴惴不安,“不管怎么,我去找找她。” “阿郁,”在他要转身之前,封夏叫住了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你真的遇到了你的真命天女。” “以前的你,总是不温不火的,虽然说也挺好,可总让人觉得缺少了些什么,”她笑眯眯地看着他,“可现在,我觉得你真的接地气了,会露出这样担心又紧张的表情。” 一个人真正在意另一个人的时候,是没有办法轻易掩盖住自己的神态的,那种心里的牵挂,甚至会让一向淡然的人,都变得失态。 “嗯。”傅郁很坦诚地应了一声,“这些都是小雨的功劳。” “我也要去帮司空一起带宝宝了。”封夏朝他挥挥手,“阿郁,办婚礼时可千万别忘了邀请我们啊。” 他朝她略一颔首,匆匆离开。 绕了整个大厅找了一圈,都没见到翁雨的影子,傅郁的额头隐约有汗冒出来。 她究竟去哪了?怎么会一声不吭就一个人消失了呢? 再走了几步,就看见陈涵心和郑韵之正靠在墙边交头接耳,抬头望见他时,皆是一副收不住的奸笑。 聪明如他,几乎是立即就摸到了端倪。 翁雨突然消失,绝对和这两位脱不了干系。 “找小飞侠啊,”陈涵心朝他打了个响指,指了指大厅外,“她说要去外面透透气。” “啧啧……”郑韵之阴阳怪气地在旁边补刀,“走出去的时候还看上去很不开心的样子哟。” 傅郁注视着她们两个,半晌,竟然勾了勾嘴角。 “陈涵心,”他轻轻挽起袖口,淡淡地说,“要是我没看错的话,刚才好像有几个男人问你要电话号码?你好像还给了?” 陈涵心一怔,音量稍微低了一些,“那是……工作上的交际……” “是吗?”他抬了抬眉,“不过,不管怎么说,要是柯印戚看到你手机通讯录上多了几个陌生男性……” 夫管严同志的脸立刻变绿了。 “郑韵之,”他又朝向另外一位无良女,“我刚走过来的时候,看见有两个挺好看的女孩子,大概都是模特,在和你的未婚夫,是叫穆熙吗?说话。” 郑韵之一怔,立刻摩拳擦掌、准备去收拾那些不知好歹的小妖精。 “我建议,你们两位,最好不要再试图给我添任何的堵。” 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们,“考验也应该有个限度,小雨本来性子就迷糊,如果她真的想不明白绕进去了,我们俩感情破裂,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女蛇精病二人组也意识到了可能自己是做得稍稍过了些,俱都没吭声。 “就这样,”他转身要朝门外走去,“你们记得和夏夏说一声,等会可能我和小雨都不回来了。” “傅郁,”走到门边,陈涵心突然叫了他一声,“你真的想好了,要陪小飞侠一路走到最后?一旦你真的决定,我们也不会容许你反悔。” 他毫不迟疑地颔首。 “她根本不及你二分之一的聪明,她也永远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陈涵心的神色有些严肃,“这辈子,你想要伤害她,易如反掌,可她却永远也伤不到你分毫。” “你错了,我永远不可能伤害到她,”他的眼底闪着一层淡淡的光亮,“因为我将伤害的权利给了她,只要她愿意,轻轻一下,我便能粉身碎骨。” 离开大厅后,翁雨一直都坐在大厅外一个装饰景观台边。 大厅所在的这一层,是52层,从上往下看下去,上海浦江的好风景近乎一览无遗。 可好看的风景,却没有办法抚慰心里那些翻涌着的难受。 而且,酒店的冷气开得很足,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小礼服裙子,连外套都没有,所以只觉得浑身越来越冷。 要不……回家吧?反正留在这儿,她也是多余的。 刚刚动了动身体,就发现面前的大理石景观台上,倒映出了一个人的脸庞,而自己的肩膀上,也立刻被披上了一件西服外套。 外套上,有她最最熟悉的气息和温度,暖暖的,还有淡淡的清香。 她咬着牙,没说话,眼圈却无声地有些红了。 傅郁望着她缩成一团的小身子,叹了一口气,从身后将她拥住,“我来得迟了,让宝贝等我这么久,是我不好。” 她还是不作声。 “宝贝,我们说好的,对不对?”他轻轻用下巴贴了贴她的脸颊,“心中有任何疑问,都要坦诚和彼此说明,不留下任何误解,你现在是不是不高兴了?” “我没有不高兴……”过了一会,她别扭地说。 傅郁看她吃醋吃得连小性子都耍起来了,心里隐隐高兴、又有些哭笑不得,“噢,是吗?那你为什么一个人从大厅里跑出来了?” “我……”她垂着眸,轻声说,“你和夏夏说话说得很高兴,我不想打扰你们。” 说完,连她自己都觉得好酸…… “我和夏夏说话,是为了让她麻烦厨师给我的宝贝做专门的熟食,没想到她结婚有宝宝了之后话居然这么多,尽在和我聊育儿经,停都停不下来。”他将她的脸侧过来,亲了亲她的小鼻子,“不过,我也想听这些,因为以后我也要照顾我们的宝宝。” 她抽了抽鼻子,“……你还对着她笑……你之前还凶我,让我不许对着司空先生笑……” “那不一样,你当然不可以对着除我之外的男人笑,”他斩钉截铁地说了,看着她小可怜的模样,又软了语气,“好好好,我以后不对着任何人笑了,就对着我家宝贝笑,好吗?” “心心还说,你当年差一点就和夏夏在一起了……” 翁雨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很委屈地扁扁嘴,“你的初恋是夏夏,夏夏是大明星,我和她差好多好多,整个大厅里的人都比我好……” 言下之意,他有了那样的初恋做对比,怎么还会喜欢上她呢? “不要听陈涵心胡说。”他看到她这副嗲精的模样,爱得不得了,哄小宝宝一样地哄她,“我就觉得我的宝贝比谁都好,谁都比不上,这么可爱又这么乖,我喜欢得要命,谁抢我都不给。” “可是……”她晃了晃脑袋,还想要说什么,却已经被他从大理石凳子上,拦腰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向电梯。 “……我们去哪儿?”她看他按了向上的按钮,傻傻地问。 “去楼上的客房。”电梯“叮”一声,他抱着她走进去,按了关门键,神色淡然得就像在谈论晚饭的内容,“我在楼上定了一间房,我们今晚住在这儿。” 电梯的速度几乎是飞快,还没等她回过神,他就这么抱着她快步出了电梯。 走到一间房间前,翁雨看着他变戏法一样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房卡,对着房间的门锁刷了刷。 “嘀嘀”一声,绿灯一跳,房门应声打开。 然后,他就抱着她大步走进去,关上门,将她轻轻放在了房间里的大床上。 翁雨还没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位置转变,呆呆地坐在软软的大床上看着他。 傅郁抬手打开了灯,暖黄色的灯光,将房间里此刻的氛围衬托得更加暧昧。 虽然他还没有做什么,可是她潜意识里,总觉得现在的他,有些危险。 “那个……”她怯生生地问,“我们……不去吃饭吗?” 他们难道不是来参加夏夏儿子的生日派对的吗? 傅郁暂时没有回答,此时走到落地大窗旁,将窗帘拉上,再慢慢走回到床边。 翁雨感觉到大床微微凹陷下去的力度,轻轻咽了一口口水。 “宝贝,”他的目光幽幽,“你饿吗?” 她艰难地思索了一会,摇摇头,又点点头。 “我饿了。”傅郁此时微微笑着,如同一头刚刚觉醒的雄狮,在她的注视下,他抬手轻轻解开了自己的衬衣领带,“而且,已经饿了很久了。” 下一秒,她眼前一黑,他的脸就已经朝自己压了下来。 席梦思大床格外得软,她被他仰面按倒在床上,连挣扎的余地也没有,被他从眼睛、鼻子,一路吻到嘴巴,来回反复地品尝着她嘴唇里的甜美。 口腔里全部都是他的味道,前所未有的炙热,她想要逃开,却被他轻轻用手捏着小下巴,抬头继续迎合他。 “宝贝……”他低声呢喃,手掌从她的脚踝,一路往上,滑过她细长的腿,探入她的裙底。 翁雨哪怕再迷糊,在这一刻也清醒地知道,今天的他或许真的做了想要她的打算,他手掌的温度简直烫得灼人。 呜呜……原来书里说的,男人送女人衣服,是要把它脱下来,真的没错…… 上一次这样近距离的亲昵,还是在英国,可这一回,在这间房间里,她却觉得自己似乎再也逃无可逃。 “宝贝,”翁雨不住地喘息着,只能感觉到他慢而虔诚地、吻着她身体的每一处,“你愿意吗?” 她愿意给他吗? 望着眼前这张清俊的脸,她能看到他的眼睛里,充斥着最深最沉的疼爱和怜惜。 脑袋里一瞬间,放电影般地流动过许许多多的画面。 他的笑容,他的目光,他朝自己伸出的手,一帧一帧走得很快,可是却清晰地述说着,他带给自己的温暖与幸福。 他用他所有的耐心和爱,终于消融了她全部的犹豫。 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即使他是夜空中最亮的星,她也想伸手握住,不想让任何人抢走他。 “……阿郁。”她赤红着脸抬起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嗯?”他的喉结,上下翻滚了一下 “我愿意的。”她忘却了以往的害羞,很小声,很小声地说。 她想,她所有的勇敢和力量,都来源于他。 那么,现在,她愿意用这份勇气,在他的怀里得到更深的交融。 “As long as you want,as long as I have.”她将昔日里他在布莱克浦海滩边对她说的话,在他耳边低声重复了一遍。 傅郁眼眸轻闪,眼底的柔情和动容几乎要满溢出来。 紧紧抱着她,他重新俯身下去。 两个人都是初次,她生涩得几乎一无所知,都要靠他的本能引导,等到他真的要真刀实枪上场的时候,她颤抖得不行,红着小身子哭,让他怎么也无法顺利进行下去。 “疼……”翁雨被他抱在怀里,呜呜咽咽地说。 她真的特别怕疼,从小到大,一磕伤碰伤她就生不如死,而这件事,也就是因为听别人说第一次特别疼,她先前才几番抗拒犹豫的。 傅郁箭在弦上,俊脸上全是隐忍的汗,想要狠下心继续,可看她难受成这样,还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好了,宝贝,”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僵持两秒,退出,“我不做了,我们去洗澡。” “……不做了?”她泪眼朦胧地望着他。 “嗯,”他将她抱起来,走向浴室,一边默念着心平气和,一边幽幽感叹,“宝贝,慢慢来,不急,我会陪你尝试到你可以适应为止。” 等到两人从浴室出来,翁雨已经什么力气也没有了,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身上,被他裹在浴巾里抱着,在床上吹头发。 一想到他刚刚的隐忍,她心里突然涌上说不出的愧疚,半晌,她伸出手指,拉了拉他的浴衣衣袖。 “怎么了?太烫了?”傅郁稍稍将吹风机拿远了些。 她摇头,“阿郁,你是不是很难受……” 他一怔,淡然一笑,“没事。” 翁雨看着他温柔的侧脸,心底很感动,暗暗下定决心下一次哪怕再疼、也要完成这件事情。 微微抬起身、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她红着脸抱住他的腰,“我以后再也不吃你和夏夏的醋了。” “嗯?”他摸摸她的背脊,“宝贝想明白了?知道我和夏夏之间只有友情?” 她眨了眨眼睛,抬头望着他,“因为夏夏的丈夫是司空先生。” 傅郁静默两秒,脸颊开始慢慢变青。 他家小白兔的意思难道是,他的魅力比不上司空景?所以根本不用担心夏夏会喜欢他?! 正当大魔王在心里气得快要吐血的时候,他们房间的门铃突然响了。 “应该是我之前让人送上来的晚餐。”他松开她,下床去开门。 没想到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竟然就是那个让他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揍上一拳的男人。 只见司空景一手拿着一个盛着熟食的盘子,另一只手上拿着一本签了他名字的写真书。 “这个是我送给你女朋友的礼物,我想她应该会喜欢。”娱乐圈不老男神此时微微一笑,将手里的东西都递给他,“祝你们晚餐愉快。” “哦对了,”在傅郁的脸颊已经黑得不能再黑时,他慢条斯理地补上一句,“我很高兴能是你女朋友粉了这么多年的偶像。” “阿郁,”在床上等着的翁雨似乎隐约听到了男神的声音,“是谁来了?我怎么觉得像是司空先生的声音?” “是服务生。”傅郁拿着手里的东西,难得失去了平日里的温雅,恶狠狠地踢上门,将那张欠扁的俊脸彻底关在了门外。 今天算是什么鬼日子?他不仅没有得到精心策划想要拿下的温柔乡,现在竟然还要被以前的情敌笑话!Fuck! 第34章对的人(1) 这一晚,算是翁雨第一次和傅郁一起睡在一间房间的一张床上。 之前在英国旅行的时候,他们都是分房睡的,后来回国,他在她家里陪她到再晚,也总会回隔壁自己的家里。 两人吃好晚饭后一起看了会电视,翁雨去刷了牙回来,就穿着浴衣躺进了被子里。 心里不禁有些小小的忐忑,只是他们俩之前才……现在应该也不会再发生什么了吧? 睡在他的身边,她应该会习惯的……再说,以后他们真的结婚同居的话,也会这样啊。 为自己想到的今后而怔了怔,她卷起被子,将自己通红的脸埋了进去。 静静地在被子里躺了一会,她很快就能感觉到他从浴室出来,关了灯,然后也躺上了床。 “困不困?”他朝她靠过来,很自然地就从身后将她搂进了怀里,“快十二点了。” “有点……”她背靠着他,一时只是觉得很暖和,寻了个很舒服的姿势、嵌进了他的身体里。 傅郁感觉到她情不自禁的依赖,在黑暗中勾起嘴角,亲了亲她的鬓角,嘴里慢慢有曲调哼了出来。 他唱了一会,迷迷糊糊的翁雨才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你唱的是韩文吗?” “嗯。”他顿了顿。 “咦?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她翻了个身,想要看着他的脸。 他以前,都是给她唱Soft Kitty 或者Sleep Song的,没想到今天居然换了一首。 傅郁笑了笑,“我看许多女孩子,似乎都喜欢男朋友给她们唱这首韩国的儿童歌曲三只小熊?前两天我就学了,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就像是最纯正的红酒,哪怕是儿童歌曲,都被他唱出了一种懒散诱人的味道。 “我喜欢的。”她靠在他的脸颊边,看着他在黑暗中近在咫尺的漂亮眼睛,“你唱的,都很好听……” 他低柔一笑,亲了一下她的嘴唇,故意使坏,“那我唱歌好听,还是司空景唱歌好听?” 翁雨哪里会知道自己偶像男神亲自送来给她的写真书先前被大魔王藏了起来,心里还揣测着他大概对自己粉男神很不乐意,也学聪明了,小声地说,“你……” “真的?”谈了恋爱之后智商轻微下滑的大魔王再三确认。 “嗯……”她点点头,虽然她的男朋友,是在和号称娱乐圈史上最好的男歌手叫板…… 傅郁很满意地摸摸她的脑袋,“谢谢宝贝。” 两人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一会,翁雨的眼皮已经耷了下来。 “宝贝睡吧,”他知道她是困了,用手慢慢地在她的背脊上有节奏地抚着。 周身都是熟悉而让人安心的他的气息,翁雨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体会到了陈涵心和郑韵之口中的“安全感”。 感觉是无法实像化的,但真实的温度却是可以触碰的,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能够在除了父母之外的人身边,觉得这样温暖。 这些,都是他给她的,也只有他能给。 “阿郁……”在快要睡着之前,她迷迷糊糊地攥着他的浴衣领口,“你可以不回英国吗……?” 要是她现在是清醒的话,肯定会特别唾弃自己说出这么任性的话,可现在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还有一个星期,他的假期就要结束了,她却根本没法接受他不在她身边的日子…… 等了一会,却还是没有听见他的回答,她以为他大概是没听清,终是抵挡不了睡意,稀里糊涂的,就睡着了。 而黑暗里,始终睁着眼睛注视着她的人,笑意满满,良久,无声地用口型,说了一个“好”字。 第二天早晨起来,翁雨被傅郁带着去餐厅吃了早餐,便去前台退房。 他在办理退房手续的时候,她则从洗手间换了乘务员的制服出来,走到他的身边,拎着手里的袋子,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他侧头看到她的一脸纠结,问道。 她咬着唇,脸颊上渐渐浮现起两朵红晕,“……礼服裙子,整条都皱起来了,是不是不能穿了?” 因为昨晚……所以当时她的整条裙子,都有点不成形了…… 她的声音太小,他凑过去又听了一遍,再低头看到她手里提着的袋子里皱巴巴的礼服裙子,了然一笑,“回去之后我送到店里去让人重新洗过烫平,就能穿了,没事。” “……嗯。”她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傅郁一看到她害羞,心里就痒痒的,此时退完了房,他抬手搂住她的肩膀,亲了亲她的脸颊,“以后我们周末有空的话,再过来这里住?你喜欢这里吗?” 翁雨的脸“轰”地一声就红了,“不是……有家吗……” 他们又不是在外面旅游,自己有房子,为什么要跑来住酒店? “这里和家里的环境和氛围不一样……”他边环着她,边往电梯走,“感觉也就不一样,嗯?” 她这回倒是听懂了他口中的“感觉”是什么意思,刚想用手戳戳他的胸口,就看见打开的电梯里迎面走来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那人看到她时,也是一怔,脸上的神色,几乎复杂得不可言传。 傅郁一开始还没有注意,是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突然一僵,才发现端倪的。 抬头,就见电梯口正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怀里还搂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娇俏女人。 原来是言侨。 只见言侨始终一动不动地看着翁雨,眼睛几乎要在她的身上钻出一个洞来,而翁雨没有看他,似乎有些抗拒。 傅郁看到言侨这样专注的目光,心里自然不适,轻轻蹙了蹙眉,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便带着翁雨目不斜视地从他和他怀里的女人身边经过。 “侨,你怎么了?”言侨怀里的女人见他傻站着,推推他,娇嗔道,“怎么愣在这儿?我们快去check in吧。” 那声音听在翁雨耳里,只觉得刺耳又难受,等到了电梯里,她抬手就轻轻按了关门键。 “等等!”谁料电梯门渐渐要关上的时候,终于像是回过神来的言侨在酒店所有人惊讶的目光里,竟反身朝电梯扑了过来,“小雨!” “咚”地一声,只是为时已晚,电梯门终究还是毫不留情地在他的面前关上了。 电梯直线往下。 刚才那声低吼似乎还回荡在耳边,翁雨现在整个脑子里都乱乱的,直到感觉被身后的傅郁拥进怀里时,才稍稍找到了一些适从感。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这么无声地抱着她。 等两人都上了车,她靠在副驾驶座上沉默了一会,低低开口叫他,“阿郁。” “嗯,”他握了握她的手,“我在。” “你……怎么都不问问我?”她有些犹豫。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和傅郁一起,正面与言侨相遇。 “我在等你告诉我,”他眼神坦然,温柔地低语,“你想说,我就听;不想说,我就不问。” 她吸了吸鼻子,觉得心底柔软,勇气和正常思维也都慢慢回来了。 “言侨……他……”她说得很慢,“他刚刚抱着的那个女人,不是当时来找我的他的未婚妻向朦。” 傅郁静静地听着。 “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她轻轻摇了摇头,似乎还一时难以消化自己所看见的,“我本来以为他和向朦结婚后,会好好待她,那样的话,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可没想到他竟然会……“ 当初他是因为向朦背叛自己的,她想或许向朦才是他生命中对的人,他们在一起之后,他也能收心遂愿地生活。 那么现在,难道他和向朦的婚姻……并不幸福?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傅郁轻轻打了方向盘,神色淡然,“怪不得任何人。” “小雨,不要去多想了,”他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可怜、同情、怒骂,都拯救不了一个已经走错路的人。” 她听罢,长长地叹了口气,“嗯……” 的确,言侨早已经是与她无关的人了,她每天都小心地保护珍惜着自己的幸福,也没有更多余的力气,再去顾及其他。 傅郁送她到机场后,告诉她今天晚上可能有些事脱不开身、不能来机场接她,让她自己下班后就坐车回去,他会赶回来和她一起吃晚饭。 因为早上的事情,翁雨今天一整天的心情也谈不上太好,略有些浑噩地度过了飞行时间,等下了航班,她便去洗手间换上便衣,准备出关去出租车等候区域排队。 可是谁料到,刚刚走出到达口,就看见言侨正靠在不远处的柱子边,孤零零的一人,尤其显眼。 在她看到他的同时,他的一双眼睛也几乎是立即就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翁雨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就想避开他往外走,可他一米八几的个子,大腿一迈,就算她走得再快,他也能追上来。 “小雨!”言侨几步就追上了她,一手扣住了她的手臂,急声道,“你等等!” 她一被他碰到,条件反射地就将他的手掰开。 言侨眼底闪过一丝痛,见她不愿意让他触碰,只能用身体挡住了她的去路,“小雨,你先别走,先别走,好不好?” “我是问了你们的上司,才知道你的航班在这个时间降落的,我等了你很久,生怕错过你走。”他的话说得很快,还有些喘气。 她低着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你为什么来找我?” 上次分手的时候,她明明告诉过他,让他再也不要来见她,从今以后就当彼此是陌生人的,今天早上意外巧遇,她也只当以后不会再见到他的,没想到他现在竟然会来机场堵自己。 “我就是想看看你,”他话一说出口,眼圈就红了,“我早上看到你之后,就发疯一样地想来找你,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翁雨不说话,过了一会,低声道,“我要走了。” “小雨,”他略略提高了声音,语气近乎是走投无路的崩溃,“你和你那个邻居真的在一起了是吗?” “嗯。”她没有犹豫地,“阿郁是我的男朋友。” “呵……”他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苦笑,“我当时就有预感,他会不会对你出手,最后果然是他横刀夺爱……” “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一听到有人说傅郁,一向温软的她也有些动气了,“我和阿郁,是在我和你分手之后才在一起的,根本没有横刀夺爱之说。在此之前他都只是我的朋友,我不像你,能够同时喜欢两个女人。” “两个女人?”言侨的下巴上全是青剌剌的胡茬,“小雨,我早就和你说过,你他妈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女人,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了。” 她听着他的话,想到了早上自己看到的画面,实在忍不住地道,“言侨,你恶不恶心?” “我恶心?”他笑得凄凉,平日里阳光俊朗的脸颊上,全是痛苦不堪的堕落,“是啊,我是恶心,结了婚了还想着你,当了爸爸了还想着你……”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向朦,”他闭了闭眼,“她有了孩子之后,和我离婚回加拿大了,说她再也受不了守着一个心永远不会给她的男人,我妈把我手里的公司撤回去、或许还要把我踢出家族,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只能整天去买醉、乱性……” 那些字眼,戳在翁雨的心里,有些渗人的疼,她望着他,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我说过,我希望你离开我身后的家族,可以过得更幸福,而现在我知道你幸福了,让你幸福的人不是我,我却更加痛苦……” “小雨,”高大的男人,此刻在她的面前慢慢蹲了下来,抱住了自己的头,不顾身边经过的人的注目,声音如同悲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才好,怎么样才能忘了你,怎么样才能好好生活……” “他给了你什么?我也能给你,我能给你更多,小雨,你愿不愿意重新和我在一起……”他的声音都是哽咽的,“我好想你……” “言侨。” 良久,翁雨的鼻子有些泛酸,却坚定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告诉他,“阿郁能给我的,你永远也给不了。” 从机场回到家,翁雨拖着行李箱,也没有按门铃,在黑暗的走廊里轻轻敲了敲家门。 自从英国回来之后,她就将自己家的钥匙交给了傅郁,他大部分时间也会在她的家里陪她。 等了几秒,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傅郁脸上架着眼镜,手里还戴着烘焙蛋糕用的手套,屋子里也随之飘出了一股蛋糕的香气。 “今天怎么这么晚?”他帮她拿过行李箱,柔声道,“是飞机延误了吗?刚刚打你电话也没有接。” 她看着他的脸,没有回答,过了几秒,突然迎面扑进了他的怀里。 傅郁被她这么一扑,差点没站稳,反应过来后,先小心地扶住她,再将她好好地用手臂拥着。 “怎么一回来就撒娇?”他揉着她的背,轻笑,“是不是今天没来接你,不高兴了,嗯?” 她还是不说话,压抑着心里种种的情绪,只是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温暖气息。 “宝贝,蛋糕和晚饭都有。”他关上门,带着她走到客厅,“我今天去餐厅给你打包回来你最爱吃的港式点心,还是热的。” “阿郁,”她的声音闷闷地从他的胸口传来。 “嗯?” “你不要离开我。”她边说着,边用手臂将他抱得更紧,“你千万不要去喜欢别人……” 这样的话,她从未开口对任何人说过,可回家后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心底汹涌的依赖和情感,几乎要将她击溃。 傅郁听着她的话,很清晰地感觉到了她今天的反常和后怕,眼底略微闪烁,却更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不会的,你放心。” “宝贝,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过了一会,他轻轻松开她一些,低头揉着她的眉角,去看她的眼睛。 翁雨想到刚刚在机场发生的事情,咬了咬唇,眼神有些游弋。 她想告诉他言侨来找她的事情,但是,她直觉他听了会不高兴,而且,他过两天就要回英国了,她不想在他走之前,还给他留下这些不好的烦心记忆。 “……没什么,”半晌,她摇摇头,“就是累了。” 这一晚,翁雨格外地缠人,往常到了十一点多,傅郁哄了她睡觉、便要回自己的房间,可今天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活脱脱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傅郁倒也由着她缠,可是两个人腻味在一块,很容易就会走偏方向,等到两个人都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翁雨欲拒还迎地看着他时,他才开始定了心神、慢慢收手。 她今天这么腻人的缘由,他多少也能猜到究竟,可是既然她不愿意说,那他也不会去强迫她。 第35章对的人(2) “宝贝,”在她还迷蒙的时候,他抬起身,两手撑在她的脸颊旁,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你今天累了,早点睡觉,好不好?” “……嗯?”她红着脸,望着他,“你要回去了?” 傅郁定定看了她两秒,“不回去的话,宝贝可能又要受苦了。” 翁雨咬了咬唇,想到最近几次他们的尝试,虽然她比最开始的时候稍许适应了一些,可是再往前进一步她还是会觉得疼得受不了。 小白兔此时默默在心里下决心,明天,或者后天,总之,在他走之前,她一定要完成这件事情。 傅郁自然也知道他家小白兔现在整天绞尽脑汁地想着把自己打包送给他,虽然乐见其成,可他也不希望她太过勉强自己。 这种事情是浑然天成的,感情和时机到达沸点了,或许她就能顺利跨过那道坎。 “我去浴室冲个澡,”他此时帮她盖上被子,温柔地说,“等我会,回来哄你睡觉。” “好……”她卷着被子,害羞地点头。 谁知,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床上的人竟然已经自己睡熟了,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好笑地帮她掖好被角,怕她睡得热会踢被子,又将她的胳膊轻轻拿出来放在外面。 “阿郁……”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嘴里却还是在轻轻念叨着他的名字。 傅郁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她这一声无意识的呼唤给揉软了。 他慢热的小姑娘终于在一天比一天变得更难以离开他,比需要任何人、都更需要他。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凑过去亲了亲她的眼角,他抬手帮她关上灯。 在床边坐着看了她一会,刚想要起身回自己的家,却听到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了震。 他从来没有看她信息的习惯,本来任由屏幕亮着,谁知过了几秒,手机却长时间地震了起来,显然是对方失去耐心、直接打来了电话。 担心吵醒她,他伸手拿了她的手机,走到卧室外面。 黑暗中,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本以为是广告电话,等过了一会,对方挂断之后,他看到屏幕上显示的那条信息,眉头就轻轻簇了起来。 号码是陌生的,可是内容,他一看,就知道是谁。 从早上迎面相对的时候,他就已经考虑到了对方可能会纠缠不清,现在看来,他必须要亲自出面解决、才能以绝后患。 思虑一会,他拿着她的手机走到阳台,等着电话再次打过来。 不出所料,手机安静了一阵,刚刚那个号码又重新弹跳出来,他轻轻按了接听键,将手机贴在耳边。 “喂,小雨?”言侨的声音很急、又有些语无伦次,“对不起,是不是把你吵醒了?你还要睡吗?我现在能不能过来找你?我马上就要到你家楼下了。” “……从机场跟你分开之后,我回去就睡不着,吃药也睡不着,整个人清醒得可怕,我怕再见不到你,或许我就要去求死了……” “小雨,求你,念在我们以前的情分上,就出来见我一面、陪我说会话,好吗?” “小雨,你在不在?” 傅郁听他说完这些,过了一会,才淡淡道,“我是傅郁。” 言侨瞬间像被人枪杀一般,没了声音。 “小雨已经睡下了,”傅郁的目光浅浅的,说话声音也不徐不缓,“我过会下楼,我们谈一谈吧。” 早上翁雨醒过来后,洗漱完、穿好衣服来到客厅,却发现傅郁人不在。 往常的早晨,在她起床之前,他总会在客厅里准备好早餐等她一起吃,香喷喷的西式或者中式早点,再加上黑咖啡,总会让她的一天都充满精神。 难道他今天起晚了?还在睡吗?可是在她的记忆里,他从不晚起的。 心里有些奇怪,她想了想,走到隔壁去按他家的门铃,按了一会,他也没有来应门,她开始担心他难不成是在家里出了什么事情,赶忙拿了他家的钥匙、开门进去。 进了屋、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才发现,他也不在自己的家里,而且他卧室的床很整洁干净,摸了摸床铺甚至还是凉的,很显然他昨天晚上根本没有在家里睡觉。 翁雨呆站在他家的客厅里,整个人完全懵了。 脑海中,她一下子回忆起上次他回英国时,她第二天早上睡醒起来,他早已经上了去英国的飞机,整个家里也是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那个时候她还只是他的朋友,却已经感受到了离开他时的孤独和无助。 越想越害怕,她攥着手心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家去拿了手机,边给他打电话,边坐电梯下楼。 谁知打了几次,他的电话竟然都是关机的状态,她只能收起手机、出了小区,一路跑到他平常会买早点的地方,再去了附近的超市,把围绕着小区附近的所有地方都看了个遍,甚至最后连宠物店都去过了,却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看了眼手表,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早上九点多,她今天去上班必然也来不及了,恰好周若这时打电话来问她怎么还没到,她便让周若帮她顶个班,这周再抽时间补上。 挂了电话,她站在熙熙攘攘的马路边,浑身都是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会去哪里?难道他走了吗?提前回英国了?还是昨晚上她睡着之后他碰到了什么意外,他父母紧急叫他去北京? ……太多太多的可能性,她想得头都开始发胀,却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连一点音讯都没有给她留下。 那种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陌生感觉,和从前被背叛、被欺骗不同,她这辈子都从来没有体会过。 他究竟在哪?他把她丢下了吗? 亦步亦趋地往家走,翁雨每走一步,就觉得头更沉,每走一步,就觉得眼前的视线更模糊。 走到小区门口,她突然感觉有人叫了自己一声。 泪眼朦胧地侧过头,就看见门口的保安陈叔叔正一脸讶异地看着她。 “翁小姐?”陈叔叔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刚刚看你跑出去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你是在找你的男朋友傅先生吗?” 翁雨听到他这么说,愣了愣,立刻点头,连声音都高了几分,“对,叔叔你有看到他吗?” “看到了,他刚刚回来,上的楼,样子看上去也挺急的。”陈叔叔和蔼地笑笑,“小情侣吵架了?吵架也不能这样离家出走,互相找来找去,万一找丢了怎么办啊?” 她一动不动,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什么话都没有多说,就冲陈叔叔喊了一句“谢谢”,立刻朝楼里飞奔而去。 等冲出电梯,她一转头,就看见她找了一早上的人,正静静站在她的家门口,蹙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她站在原地,抬手揉了揉眼睛,还生怕这是不是自己出现的幻觉。 “宝贝?”他听到动静,看到是她,立刻露出了温柔的表情走上前,“我刚准备去找你,想你怎么没有去上班、跑去哪里了。” 翁雨定定地抬头注视着他,良久,眼底蕴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这一刻,她好像终于知道了,那种冰凉的陌生感觉是什么。 那种感觉,叫做剥离。 眼前这个男人,已经在她没有察觉的时候,成为了她生命中必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是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抹去的存在。 她这一辈子,可能都再也没有办法离开他了。 “怎么了?”他看到她哭了,连忙伸手将她拥进怀里,“发生什么了?” 她抿了抿唇,眼泪还是不停地在流着,到最后根本没有办法控制住,抓着他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别走……” 傅郁也是头一次见到她哭成这样,又是疑惑又是心疼得不行,连忙把她带进屋里,轻声细语地哄,拿着纸巾帮她擦眼泪,“宝贝,我就在这里,不走,你慢慢说。” 翁雨鼻涕眼泪一大把,缓了一会,才断断续续地开始说,“我早上起来没看到你……不知道你去哪里了……打你电话你也是关机……然后我就出门去找……找了很多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你……我就想,你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他将她抱在怀里听她说话,看着她哭惨的脸颊,整颗心脏像被人握在手心里一般发烫。 “我还在想,你是不是回英国了……是不是因为我太笨,你不想要我了……”她越说眼泪掉得越凶,停都停不下来,“我真的很害怕……” 爱到了极致,便会害怕失去。 哪怕如此细小的点滴,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恐惧的理由。 “是我不好,昨天晚上我有事情瞒着你……我没有告诉你言侨来机场找我……我怕你听了不高兴……但是我一点都没有怀念他的意思,他想我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我跟他说了,你是谁也代替不了的……你给我的,谁也给不了……” 傅郁望着怀里的人,一向淡然从容的脸颊上,此刻也有些许的动容,深邃的眼眶几不可见地隐约泛红。 他等到了。 他终于等到了她最真实的感情回应。 她对他的那份迟缓的情感,从最初的怦然心动,通过他的悉心栽培和耐心等候,终于变为了现在,无可替代的深爱。 哪怕她并没有用“我爱你”来表达。 可是他懂,他明白从今以后,他傅郁也是对她而言,在这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宝贝,昨天晚上你没有告诉我言侨找你的事,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你是怕我不高兴,”他缓了缓心神,温柔地亲亲她的额头,“在这件事情上,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剩余的就应该由我来出面处理。” 翁雨听到他说的话,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惯性地抽泣着。 “宝贝,对不起,让你这样担心,” 他叹息一声,伸手将她搂靠到胸前,“我的手机没电了,所以才会自动关机的,昨天晚上你睡着之后,言侨给你打来电话,我就出门和他谈,谈了一个通宵到刚刚才结束,我就立刻赶回来了。” 她就着他手里的纸巾擦了擦脸,愣了一会,突然猛地瞪大了眼睛,“你昨天晚上……和言侨出去谈了?!” “嗯。” 他应了一声,想起这一晚在通宵茶座里,言侨痛苦到扭曲的脸颊和字字句句,心底也是略略感叹。 翁雨听得吓傻了,也不哭了,赶忙仔细查看他的脸颊和手臂,“……阿郁,你没受伤吧?” 想想言侨昨晚来机场找她时那副几近崩溃的样子,她很担心他会不会对傅郁动手。 傅郁瞧见她紧张的模样,低声一笑,“虽然我很高兴宝贝关心我,但是我不喜欢动武,就算动,别人也伤不了我。” “况且,解决情敌,我更不喜欢使用武力。” 见他还有闲心开玩笑,她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你们,谈了些什么?” 他先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带着她到洗手间,用毛巾湿了温水帮她擦干净哭花的脸颊。 “基本上,都是他在说,我说得并不多。”理了理她汗湿的头发,他在浴室的温热灯光下,慢慢地告诉她,“我想,他也是走投无路,实在没有人可以倾诉这些心里的苦闷,才会全数通通告诉了我。” 她看着他乌黑的眼睛,心里突然很感慨,这世界上,有几个男人,能做到面对自己女朋友的前任,可以如此冷静地成为一个倾听者。 “他说了他和你在一起时候的事情,也说了他和他未婚妻之间、和他家族之间的事情,我告诉他,我不会允许他今后再有任何机会来靠近你,但是我给他指了条路,能不能参悟领会,就靠他自己了。” “听言侨所述,他的未婚妻即使和他离婚,也不是对他没有感情,当时对方那样咄咄逼人地来找你、逼你和言侨分手,必然也是用了心,况且现在还有了孩子,更不可能说忘记就忘记他。” 傅郁背靠在洗手台边,将她圈在自己双腿之间,“所以,我告诉他,与其浑浑噩噩地醉生梦死,或者来骚扰已经永远不可能回到他生命中的你,不如选择唯一一条明路,去加拿大找他的未婚妻,对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负责,这样的话,或许也称了他母亲的心思,以此也能重拾他在家族里的话语能力。” “这是他生活在的那个圈子里,于他而言,唯一称得上是幸福的途径了。” 翁雨听他说完后,思索了一会,发现他指的这条路,的确是目前对于言侨而言唯一能够算得上是柳暗花明的出路。 叹了一口气,她不自觉地感叹道,“……阿郁,我觉得你真的帮到了他。” “我帮他,是为了我自己。”他眸色深深,“宝贝,我这样做,看似大义,其实只是私心作祟。” 她听不懂了,疑惑地望着他,“为了你自己?” “嗯,”他拥着她,“当时你和他分手,即使你心中对他毫无留恋,可你多少对他还抱有一丝同情,看到他过得不好,你更会觉得愧疚和遗憾,但是如果他走了这条路,就等于是彻底断绝了和你的牵连,从此以后,他就不会再在你的心中占据任何地位,连同情也不会再有。” “宝贝,我也是自私的。”他的目光里,有着不知深浅的温度,“我只想我自己是你心中的唯一,容不得任何多余的空间给别人插足,这才是我会帮助他的理由。” 翁雨一字一句地听完他的话,半晌,将头轻轻靠在他的颈侧,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也是。” “什么?” “我说……我也只想我是你心中的唯一。”这样露骨的情话,她未曾挑战过,所以说得也是颤颤巍巍的。 看着她羞红的脸,傅郁的眉梢上,都沾染了欣慰和爱意,“你当然是。” 两个人再这么静静相拥片刻,翁雨复又开口,“谢谢你,阿郁。” 她只觉得自己是多么地幸运,能够遇上这样一个愿意为她着想、包容她的所有的男人。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过了几秒,终于甩下了一个蓄谋已久的重磅炸弹,“宝贝,我们同居吧。” 翁雨愣了两秒,脑袋一下子像是被人炸开一般,“同……同居?” “嗯,” 早已经打好算盘的某人,此时终于慢悠悠地开始揭晓自己的计划,“我那天没有来接你,就是去和你的房东还有物业谈房子的事情。” 房子? 本就犯迷糊着的小白兔眼睛里立时出现了一对晕眩的小圈圈。 “小雨,我准备买下你现在所租住的这套房子,然后,打通我和你的房子之间所间隔的那堵墙,将两套房子并为一套,作为我们结婚后住的新房。” 他流畅地说完了这一整串话,然后,格外惬意地眯起眼,“你说这样,好不好?” 第36章我最爱的你(1) 这句话的信息量对于翁雨的理解能力而言、实在是有些勉强,什么墙啊,合并之类的,她压根就没有听懂,甚至连最重要的两个关键词,“结婚”和“新房”,她都没能抓住。 傅郁看着她迷茫的神情,自然也知道他还需要慢慢做引导,此时便爱怜地牵着她,带她走到了客厅的墙边。 然后,他伸出手指,轻轻在那堵雪白的墙上敲了敲,低笑,“小雨,这堵墙的另外一边,是什么?” 她愣愣地看着他,想了一会,“……是,你的家。” “嗯。”他点头,目带鼓励,“那么宝贝,如果现在,这堵墙没有了呢?” “如果我把这一整面的墙,都给拆除了呢?” 翁雨咬着唇,默默想了一下,“……那,我就能看见你的家了……” 等等。 她脑中陡然领会了他的意思,猛地抬头看他,恰好正对上他笑意满满的脸颊。 “如果拆除了这面墙,我的房子,和你的房子,就合并成了一套,今后的每一天,我们就能一起生活在这套大的房子里。” 他牵了她的一只手,附在唇边亲了亲,眼底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以后每一天的早晨,你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我和你说早安;晚上睡觉时,我就在你的身边唱催眠曲给你听、并且等你睡着时也不会离开;吃饭时我坐在你的对面;你看美剧时,我就在你的身边看书;我在书桌旁备课时,抬眼就能看到你。” “你想要说话,我就能立即回应你,浴室里会有我们两个人的杯子、毛巾……所有的物件,都会有两个人的份并排放置在一起。” 她仔仔细细地听着,脑海里也随着他的描述,勾勒出了想象中的画面。 “宝贝,你明白同居的含义吗?从此以后,你的生活里,除了你自己之外,将会永久地多出我的存在。” 这些话,他说出来之前,也考虑过是不是太着急了?可是当真的和她说了这些,他就发现,哪怕操之过急也好,他只是想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或许他身边所有人说的都没有错,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可以让你放下曾经一切的原则和自以为是的理性,为她着魔和热血。 “阿郁……”翁雨咬了咬嘴唇,过了良久,才慢吞吞地说,“我知道同居是什么意思的,以前……心心和我说过她在美国念书时和柯印戚住在一起时候的事情。” “哦?”他微微眯起眼,“那她是怎么说的?” “她说……”她想了想,“她说挺开心的,但是就是会有矛盾和争吵,因为天天面对彼此,很多缺点都会暴露出来。” 傅郁颔首,“她说得没错。” “那这样的话,” 翁雨望着他,轻声问道,“阿郁,我们住在一起之后,你就会发现我的很多缺点啊……然后,你就会觉得我不好……” “宝贝,你觉得你有什么缺点呢?”他此时慢悠悠地指出。 她轻轻叹了口气,“我很懒……我喜欢睡觉,有时候还会懒得做饭,懒得洗衣服……” “还有呢?” “有时候还会健忘,想好要做的事情,过一会就忘记了……” “其他的呢?” “我……我有时候会一个人默默做事情,不喜欢说话,你会觉得我很无趣……” 他低声一笑,“你懒惰,喜欢睡觉,那我就跟着伯母去学做菜,我相信我真的想学、一定能学会;你不上班的时候就算在家里躺一天都没关系,我会把早中晚三餐送到床边来喂给你吃,衣服我手洗或者用洗衣机洗;健忘的话,你的每件事情我都会记得,然后提醒你去做;你不想说话,我就在旁边陪着你,我也喜静。” “还有吗?你觉得你还有什么缺点吗?” 她口中所有的缺点,到了他那里,立刻就迎刃而解了,她咬住唇,拼命思索。 “想不出来了?”他眯起眼,凑过去,轻轻舔了一下她的嘴唇,“那我来告诉你一个,好不好?” “我家宝贝最大的缺点,就是太可爱了。” 说完,他便毫不留情地对着她的嘴唇咬了下去,“可爱得会让人扰乱心神,食指大动。” “所以,宝贝,和我同居吧?嗯?我想被扰乱心神……” 不带这样的…… 翁雨被他抱到沙发上去压着亲的时候,心里默默流泪,他每次,都是用美色诱惑加上毫无原则的诱哄话语,她这辈子、到底还能不能坚定立场了…… 傅郁虽然提出了很多诱惑的条件希望她和他同居,但是终究还是给了她时间慢慢做考虑,这件事发生的后两天,陈涵心恰好给她打了个电话问起他们的情况。 翁雨想起上次血的教训,这次立刻第一时间就将同居事件全盘托出,也顺便看看陈大女神会作何感想。 谁知,陈涵心听完她的话后,沉默两秒,居然幽幽地道,“男人的思路难道都是一样的?” “……啊?” “我的意思是,”陈涵心思索着到底应该怎么和自家反射弧比乌龟还慢的闺蜜解释,“我觉得傅郁的想法和柯印戚的想法基本差不多。” “这么和你说吧,柯印戚当时在美国和我同居,我们天天住在一起,他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然后没过多久,他就向我求婚了。”陈涵心想起了往事,声音里略有感慨,“所以,你现在对傅郁向你提出同居,心里是什么想法?” 翁雨默默思考了一会,呆呆地回应,“其实我心里很开心,我也想天天和他住在一起,随时随地都能看到他……” “小飞侠,”陈涵心的声音很怨念,“你听人讲话到底都是怎么听的?” “我懂你的意思啊,阿郁和印戚一样,都是很好的男人,印戚当时和你同居时对你很好,阿郁和我同居了以后也会对我一样好。”她迷迷糊糊的,“是这样吗?” 陈涵心在电话那头默默扶住了额头,“……傅郁那么高的智商平时都是怎么和你交流的?用脑电波么?” “翁雨同志,你有没有抓关键词的能力?我的意思是,你家大魔王,可能最近就要准备向你求婚了!” 翁雨傻了,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 “就是不可能啊……”她摇摇头,“这也太快了吧……” “快什么?”陈涵心嗤之以鼻,“来,你自己听听你们的恋爱过程,认识半年不到,他就把你拐到英国去了,在英国的短短十天,他就把你变成他的女朋友了,回来的第二天,就把你爸妈搞定了准备随时卖女儿,现在半年多,他就要和你同居了,以你们俩这种进展速度,结婚不就是分分秒的事情吗?” 她被陈涵心这一连串连珠带炮给轰得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蜂窝,张了张嘴,“结……结婚?” “对,结婚!”陈涵心特意放慢语速,语重心长,“小飞侠,我就问你一句话,你想嫁给他吗?” 翁雨这回终于听清了关键字眼“嫁”,整个大脑瞬间当机,彻底陷入了死循环当中。 结婚这个问题,她活到现在……还真的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身边的朋友们结婚,她去参加婚礼时,心里都觉得很替她们高兴,可放到自己身上,她还真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嫁给他?现在吗?会不会太快了……他要向她求婚了?怎么想想,都觉得不太可能吧…… “喂?小飞侠?” 那头的陈涵心等了她很久,都没有等到她的回应,“真是跪给你的龟速大脑了……反正我给你提过醒了,你自己慢慢想,别稀里糊涂的,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 “嗯……说来,我和郑韵之也该去准备买参加婚礼的礼服裙子了……”挂电话前,陈女蛇精病嘴里还念念有词。 呆萌的小白兔同学因为陈涵心这句“善意的提醒”,成功地纠结了整整一天,而可怜她好不容易刚下飞机出关,想去洗手间洗把脸、提提神,竟然还迎面在关外看到了让她陷入无数纠结的始作俑者。 我去……是不是她想得太多,都想出幻想症来了…… 翁雨拖着行李箱,拼命地揉着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个玉树临风、正朝自己越走越近的男人。 “宝贝,”傅郁走到她面前,帮她提了行李箱,微笑着看着她。 她呆呆望着眼前这张俊脸,抬手用力捏住了自己的脸颊。 幻觉……肯定是幻觉…… “小笨蛋……”他忍不住低笑一声,拿开她的手指,“请你讲究科学,我是活的好吗?” 翁雨再怔愣两秒,立刻又像回光返照一样,拖着他飞快地走到不远处很少有人经过的柱子后面,边做贼似地左顾右盼、边红着脸压低声音,“……阿郁,你,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不是一直在停车场附近等我的吗……” 他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会,“宝贝。” “啊?” “你不希望看到我?” 她愣了愣,脸立刻红了,“没……” “那,是我见不得人?” “当然不是……”她连连摆手,着急得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我,我只是怕我同事看到你……” 这样说完又觉得不对,她并不是怕同事看到他啊,只是实在担心同事见到他后会觉得他长得太好看,以至于对她心怀怨念…… 她把他藏得这么好,是为了金屋藏娇,她的语文水平表达不出她的心情怎么办…… 傅郁欣赏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脸,心情甚好地亲了她一口,“好了,宝贝,不逗你了,我今天没在停车场附近等你,其实是为了要来接几个人。” “……接人?” “嗯,”他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出隐蔽的柱子,回到了到达口附近,“我爸妈和我妹妹,今天抵达上海,等会就要和我们还有你爸妈一起吃饭。” “他们落地的时间和你差不多,应该很快就要出来了。” 今天受刺激受了一整天的翁雨瞬间僵硬地望着他,浑身都像被冰块冰住了似的。 竟然,要见他的家人了…… “宝贝,我没有提前和你说这件事情,就是怕你紧张,影响你休息。”他目光幽幽的,“你想逃开了?”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点点头,她现在岂止是想逃开,她整个人连衣服都没换、妆都是花的,一点心理准备和腹稿都没打过,她怕得都快发抖了好么…… 可点了点头后,却发现他的神情里略带上了一丝落寞,那双黑亮的眸子渐渐也有些黯淡下来。 纯良的小白兔哪里会知道这是大魔王的故意卖萌装可怜政策,感觉出来他突然不说话了,她立刻就有些心疼和反悔了…… 仔细想想,其实,这也不算是那么令人害怕的事情吧?…… 他这样善待她的父母,她又为什么拿不出勇气来面对他的家人呢?就把他们当成普通的长辈一样尊敬和相处,就好了啊…… 再说,她也想让他的家人觉得,他选择了她,是正确的决定。 翁雨,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而且,你将要面对的长辈也不是之前那样、一开始就先入为主地对你带有偏见的人。 “阿郁……”默默在旁边脑补了一会,她这时轻轻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襟。 他侧头看她,眼底有她察觉不到的笑意。 “我……我会尽量好好表现的,”她苦着脸,慢吞吞地说,“只要他们不嫌弃我丑和笨……” 傅郁忍不住笑了一声,“瞎操心。” “哥!” 正在这个时候,由远及近突然传来了一声特别清亮活泼的女声。 翁雨抬头望去,就看见一个穿着花裙子、高高瘦瘦的姑娘朝他们的方向跑了过来。 那姑娘跑到他们面前,立刻伸手抱了抱傅郁的腰,笑眯眯地撒娇,“哥,你想我不!” 傅郁爱怜地摸摸她的长发,“璇璇,你都几岁了?要是被你男朋友看到,估计又要摔电脑摔手机了。” “切,”那姑娘松开他,摆了摆手,漂亮精致的脸蛋上一脸不屑,“别提那个极品了好不,我以前的男朋友都是蛇精病。” 说完,她转了转眼珠子,看到正一脸惊讶又好奇地看着她的翁雨,连忙伸出手,抱住了翁雨,“哇塞!那么漂亮,一定是我嫂子吧?” 翁雨被一个身高比她还高的美女突然抱住,有些应接不来,傅郁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出声提醒道,“小雨,这就是我的妹妹,傅璇。” “嫂子你好!”傅璇松开她,热情地朝她伸出手、笑,“我是傅郁的亲妹,今年19岁,在北京念书,你直接跟着我哥一起叫我璇璇就好了!” 翁雨已经好久都没见到那么活力四射又耀眼的女孩子,愣了愣,才红着脸握住对方的手,“璇璇你好,我叫翁雨……” “我知道!我哥发给我的邮件里都给我说了,你是个空姐,人长得好看又特别善良,是个大软妹!”傅璇眉飞色舞,“我呢,反正是个无节操女汉子,都是自己人,暴露本性没关系!” “哦对了,嫂子,谢谢你愿意要我这个无趣又冷血的老哥!愿意为社会解决掉他这个单身了27年的老处……” “傅璇。”最后一个字还没有说完,傅郁就已经面无表情地拎着她远离自家小白兔,“注意言辞,别带坏你嫂子。” 傅璇做了个鬼脸,偷偷和翁雨眨眼睛,“我们等会晚饭时再继续唠嗑!” 翁雨一开始还以为傅郁的亲妹妹会是那种不太容易亲近的女神类型,可没想到虽然外形是的确很女神,本质却是这么可爱又容易亲近,此时心里已经松了一大半的气。 “爸、妈!”傅璇调戏完未来嫂嫂,又转过身,招呼正拖着行李箱走过来的傅父傅母,“快过来!” 傅父傅母很快走到他们面前,翁雨心里没底、不自觉地缩了下身体,可一抬头,却望见了两张一看上去就特别慈祥的脸。 “是小雨吧?”傅母穿着朴素,戴着副眼镜,很和蔼地微笑,“你好,我是傅郁的妈妈。” “伯母你好。”她深呼吸一口气,很乖地打招呼,“很高兴见到你。” “我是傅郁的爸爸,”傅父也戴着副眼镜,神情并不是传统父亲的刻板和严肃,“小雨你好,麻烦你今天来接我们了。” “没有没有,”她红着脸,连连摆手,“我刚刚下班,都没来得及换身衣服,让你们见笑了……” “小雨,你是空中乘务员是吧?”傅母这时问道。 “……嗯。”她小心地点点头。 “这个职业特别辛苦,你一个女孩子家很不容易啊。”傅母推了推眼镜,和傅父对视一眼,还露出了类似呆萌的表情,“我们刚来的路上还在讨论,小雨你一个这么漂亮又贤惠的小姑娘,怎么就会看上我们阿郁啊?” “对啊!”傅璇在一旁附和插话,“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了” 第37章我最爱的你(2) 翁雨目瞪口呆地望着说话的这三个人,看他们不像是在开玩笑,“那个,阿郁很好啊,他比我好太多太多了……” “哪儿好了?”傅父特别嫌弃地看看自己的儿子,“我很早就让他不要和我们一样选数学作为职业了,他偏不听,成天捧着一堆数字,我们想早点抱个小孙子都难。” “二十七年,终于有了女朋友,还是那么漂亮的,我把小雨你的照片给我们整个研究所里的人都看过一遍了……”傅母说得也特别认真,还轻轻握住了翁雨的手,目带真诚的感激,“谢谢你小雨,希望你不要嫌弃他,愿意和他一直走下去,那样的话,我们的漂亮孙子也有望了。” “嫂子,你这么好的三围,给了我哥,真是可惜……”傅璇在旁边紧跟着直摇头。 翁雨看着原本想象中高冷又智慧的傅家人脸上接地气又和蔼可亲的神情,欲哭无泪地转向被嫌弃也带着笑的傅郁。 他们都是在逗她吗…… 为什么没有人觉得她才应该是被嫌弃的那一个呢…… 在机场的会晤之后,翁雨很快就在那样出乎意料的热闹又喜庆的气氛下,和傅郁一起,带着傅父傅母还有傅璇,前往傅郁提前定好的位于浦东的知名中餐厅。 直到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上,翁雨还沉浸在一种天下掉馅饼的不可置信里。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他的家人第一次和她见面,就都会对她这么亲切友好,甚至还有点……过于满意她的样子? 难不成,这真的是因为,智商特别高的人,在某些方面的判别方式,和普通人不一样吗…… 驶向餐厅的一路上,傅父傅母和傅璇,都在热火朝天地和她讲着话,翁雨有些应接不暇,却还是回答得很顺畅,最初的紧张感也在慢慢消失了。 “小雨啊,”傅母坐在后座上,这时亲切地问她道,“你平时在家里喜欢干什么?” “……啊,”她想了想,“我要是不睡觉的话,就喜欢看看剧或者看看书,还有,尝试做做看新的料理。” “做料理?”傅父兴致高昂,“小雨,我听阿郁说,你烧菜烧得特别好?” 她悄悄瞄了一眼正面带微笑开车的人,心想他大概早就把她整个人都全方位给报备了一遍,“嗯……家常菜的话,应该不算特别糟糕吧……” “那辣的呢?”傅璇探出头,“嫂子我给你说,我特别爱吃辣,以前在上海喜欢吃甜的,现在去了北京,成天就想着吃辣,你是没看到,有一阵我一整张脸上全是痘痘,简直不忍直视!” “你平时的脸就能直视了?”傅郁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傅璇愣了两秒,立刻伸出手往他的脖子上掐,“我靠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啊!” 翁雨看着他们兄妹俩关系这么好,笑了起来,也没忘回答傅小魔王的问题,“璇璇,我辣的菜都会做,因为我自己也喜欢吃辣,伯父伯母你们喜欢吗?” “我们也都喜欢。”傅父傅母高兴得直点头,“阿郁,明天中午能不能让小雨在家做饭给我们吃啊?我们很想尝尝看她的手艺。” “对对!我也想说这个!我想吃嫂子做的菜!”傅璇用手摇晃着傅郁的肩,“哥!你听到没?” 傅郁此时淡定地将傅璇的手拿开,伸手揉了揉翁雨的指尖,轻轻握住,“小雨,说话说了这么久,渴不渴?我刚买了瓶水。” 翁雨心一跳,脸红着轻轻点头,“稍微有点。” 恰好此时迎面遇上一个红灯,他踩了刹车,将放在一旁的水拿过来,轻轻拧开瓶盖,递到她的手里。 等她喝完后,他又很顺手的接过来,递到嘴边,自己喝了一口。 “我和爸妈也渴啊……”傅璇此时幽幽地插了一句,嘴角提着坏笑。 “明天是周六,我早上会去菜场买了菜回来,你如果起得来就下厨,起不来,我们出去吃也可以。”他直接无视了自家妹妹的话,将水放在一边,温柔地看向翁雨,“你这两天上班很累。” “没关系的,伯父伯母和璇璇在,我一定会早起做菜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不用太顾忌他们。”他低咳一声,“他们又不是没在上海生活过,去哪里都可以吃。” 而后座上点名要吃菜的傅家三人组看着他旁若无人、“六亲不认”的秀恩爱态度,也是real醉了…… “我靠,哥,你这是在逼我打电话叫我男朋友连夜赶来上海是吗?!”傅璇头疼地捂着额头,不忍再看前座上的恩爱直播。 傅父傅母虽然很明显地感觉到儿子有了媳妇忘了爹妈,可还是执手相看泪眼,感动得一塌糊涂…… 儿子疼媳妇疼成这样,看来他们的宝贝孙子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等到了餐厅,翁雨本来还在心里担心到不行的双方家长会晤,直接就变成了一场和谐无比的茶话会。 虽然之前傅郁就告诉过她傅父傅母不是太擅长交际,可是他们其实都是特别生活化的人,和翁父翁母简直一拍即合,四个人聊起曾经的年少岁月、后来的拼搏岁月,都是感慨满满,深有共鸣。 翁雨一直在默默吃傅郁夹到她碗里的菜,边听傅璇和她讲大学里的事情,现在她可算是彻底放松下来了,这场子压根就完全没她什么事情了…… 晚餐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时,傅郁突然和傅璇使了个眼色,聪明鬼灵如傅璇,几乎是立刻就领悟了,此时笑眯眯地拖着翁雨的手,“嫂子,我想去洗手间,你陪我去一下可以嘛?” 翁雨不疑有他,点点头,立刻就跟着她一起起身离开了。 身后的傅郁目送着她们的身影离开了包间,眼底微微一闪,轻勾起唇角看向了那四位家长。 他得瞒着他家小白兔,把一切都给悄悄铺垫好了,他的心里才能彻底踏实。 而门外的傅璇,此刻装模作样地和翁雨一起去了洗手间出来后,为了不让她闯进包厢提前知晓自家老哥策划的惊天内幕,便拉着她到一边的休息区域聊女生的私密话题。 “嫂子,”傅璇一双漂亮的眼睛轻轻闪烁片刻,“你和我哥,有没有……” 翁雨一开始还不清楚,等看到她眼里的狡黠时,才明白了她的意思,脸“咻”地就红了,然后慢慢摇摇头。 “不会吧?”傅璇挑眉,“难道是我哥不行?要不要带他去阿波罗男子医院检查一下?” 翁雨看着傅璇如此自然地将自家亲哥黑成翔,哭笑不得地、也忘了害羞,“不是的,是我不好……我特别怕疼。” “怕疼?”傅璇思索几秒,“我给你说,嫂子,这件事情,可能第一次是会有些疼,但是忍一忍、之后就会好了。” “我哥对你应该会很温柔,你不必害怕,而且,我觉得我哥那么喜欢你,再不给他得手,真得憋坏他送医院了。” 翁雨听她这么大大咧咧地谈论起私房事,想到傅郁说她交往过很多男朋友,呆呆地道,“璇璇,你……这方面很了解?” 傅璇愣了愣,“……也不是。” 第38章我最爱的你(3) “反正,我之前小的时候,因为被一个人伤得特别深,所以和很多男生接触过,”一直表情灵动的漂亮女孩子这时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也变得缓和下来,“那时候我经常被我哥哥教训,可我就是不听,念书也一塌糊涂,但是后来,那个伤我很深的人回来了、我原谅了他,他也就是我现在的男朋友。” “我这件事情,从头至尾,都只和他一个人做过。” 翁雨隐约感觉到,傅家这位小魔王,似乎也有着一段动人心魄的感情,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静静拉着她的手。 “嫂子,其实你真的很幸福、也很幸运,”傅璇收起刚刚的缓和,又露出了笑容,“虽然我一直吐槽我哥,但是我知道,他真的是这世间少有的好男人,你们能找到彼此,都是幸事。” 她望着傅璇,心底流淌着暖流,头一次,秉去了羞涩,在他的家人面前,坦诚相告,“我也觉得很幸福。” 翁雨想象中会别开生面的双方会谈很顺利地圆满结束,两方家长都对对方的孩子表现出了高度的满意和喜爱,第二天,傅父傅母和傅璇则如约到她的家里,由她亲自掌厨做辣,吃了一顿热闹的午餐。 由于傅父傅母还有工作,再加之傅璇还要上课,他们当天晚上就要坐飞机直接飞回北京。 走之前,傅父傅母都亲切地拉着她的手,叮嘱她如果傅郁对她不好,一定要给他们打电话,而傅璇则一如既往地给了她一个热情的拥抱,并且还笑眯眯地留下了一句“嫂子,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 纯良的她自然是没有听出这句话里的意味深长,也没有看见身边站着的某人眼里的胸有成竹。 从机场送了人回家,傅郁也开始着手整理他要回英国的行李。 翁雨一直是知道他要回去的,可这两天陪着傅璇他们、倒也暂时忘了这件事,可是现在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有条不紊地整理衣服,她心里的难受就立时涌了上来。 仔细想想,一次分别,就又是两个多月不能见面,每天都只能靠视讯、短信和电话联络。 摸不着、碰不着,不能想他的时候就窝进他的怀里,不能困了的时候就靠在他的肩膀上打盹,不能一睁开眼就看见他温柔的笑容,也不能一侧头就听见他低柔的那声“宝贝”。 她想得垂下眼睛、心情低落得不行时,没感觉到傅郁已经理完了行李,从身后将她拥进怀里。 “宝贝,你喜欢我爸妈和璇璇吗?”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此时在她耳边低声说。 “喜欢的……”她用力点点头,“他们都很好,对我也都很好。” “我早就和你说过,”他轻笑,“我的宝贝是人见人爱的。” 翁雨听着他低柔的嗓音,突然就有些冲动地转过身,用力抱住他,“阿郁……我不想你走……你可不可以不要回去……” 他好脾气地拍拍她的背,“又变身成嗲精了?” 被称为嗲精的人,当真是不依不挠地,在他的怀里又蹭了蹭,默默表达着自己心里的不满和不舍。 “你再这样撒娇,我可就真的回不去了啊,”他低下头,揉揉她的小脸蛋,“你知道我有多舍不得你。” 翁雨抿着唇,过了一会,眼圈都有些红了。 原本心里早就安排好一切的傅郁看到她这样,有一瞬间真的想索性就不回去了,但是冷静几秒,也知道有些事情必须要处理好,才能将接下去的计划更顺利地执行下去。 “宝贝,我陪着你睡觉,好不好?”他说着,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走进卧室,放下她在床上,“睡醒睁开眼,很快很快,我就回来了。” 她不声不响,一只手就紧紧攥着他的手,要哭不哭地望着他。 傅郁俯视了她几秒,眼神一黯,长叹一口气,低头对着她的嘴唇亲了下去。 之后的事情,翁雨有些记不得了,虽然还是没有到最后一步,可是之前的,他都做得分毫不漏,最后累得她粉红着身体,睡了过去,也忘了要继续缠着他撒娇。 可因为知道他要走,她这一晚睡得也并不熟,第二天一清早就醒过来,他还是更早地就离开了。 已经被宠坏了的小白兔独自一人默默坐在大床上,红着眼眶命令自己要坚强起来。 嗯,两个多月很快的,一晃眼就过去了,她会好好等他回来的。 他离开的日子,正式开始计时,翁雨每天一有空就给他发微信,下班回到家,吃了饭就乖乖等着和他视讯,他刚回去的头两天还与她保持着正常的联络,可到了第三天,突然就没了音讯。 手边兔笼里的豆奶静静地躺着,看上去也无精打采的,翁雨一个人坐在空荡荡、悄然无声的家里,看着电脑屏幕上他黑暗的Skype头像,心里满是惴惴不安。 难道,他今天的课推迟了?还是临时有什么会议吗?…… 低头看看手机,屏幕上也没有讯息弹跳出来,她越想心里越担心,拿起一本书想分散一下注意力,可却理所当然地、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 她以前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和一个人突然失联,会是这样的毫无着落、几乎丧失了自我。 一晚上的无眠,到了第二天的上班也毫无精神。 周若将她好好嘲笑了一顿,说傻子都能看出来她一副得了相思病的弃妇脸,她倒也没反驳,只是看着依旧安静的手机,不住地叹气。 一个人独自坐车回到小区,身边经过的有不少情侣、带着孩子的夫妻,她默默看着这些人脸上的笑容,坐电梯上了楼,终于在自己的房门外,轻轻蹲下了身体。 她真的好想他。 想得什么事也没法做,想得连走在路上都会难过得想哭。 她以前根本不知道,深爱一个人会是这样,想每分每秒都和他在一起,只是一天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就无法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陈涵心问过她的话。 你愿意嫁给傅郁吗?你想和他同居生活在一起吗? 结婚这个问题,她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可是自从明白了自己已经不能没有他存在在自己的生命中,她就有想到过今后能和他一起生活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他们成为夫妻,成为一家人,他会是她孩子的爸爸,他也会一直陪伴她到老。 一定,一定会很幸福的吧? 她想,她是真的愿意嫁给他,和他永远生活在一起。 “宝贝。” 在她的眼睛已经蓄满了眼泪时,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翁雨浑身一颤,转过头,便看见了一张正微微笑着,于她而言、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我回来了,”傅郁望着她满脸的眼泪,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她觉得她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要不然,为什么原本应该两个月后才能见到的人,只是离开了三天,就真实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对着她笑呢? “阿郁……”几乎是本能反应,她呜咽着,靠在他的胸膛前,紧紧抱着他,“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他心疼又心爱,拿钥匙开了门,抱她进屋,“宝贝,不哭了,我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走了。” “……不走了?”她还在抽泣,觉得自己是在梦里,所以能够如此肆无忌惮,“阿郁,我不想你走,我想每一天都和你一起生活……” 她还想告诉他,她很想嫁给他,成为他的新娘,永远不要和他分开。 傅郁一晚上连夜从英国飞回来,就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他在飞机上想她想得甚至都没有合眼,可却真的没有想到他的宝贝也会这样想念他。 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感情能够得到同等的回应,而更幸福的了。 傅郁看着她哭得红红的脸,满怀心中所有膨胀的情感,亲上了她的嘴唇。 第39章雕琢的珍宝(1) 翁雨听着他这近乎呢喃的性感嗓音,在那一瞬间,所有的意识,都彻底沉沦了。 终于……她愿意为他跨出这一步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将她深深、深深地刻进了自己的眼底。 “翁雨,我爱你。” 结束后,她已经累得连眼皮也睁不开,等到被他抱着去浴室洗澡的时候,整个人几乎就已经是在睡梦中,直到上了床之后,她才嘟嘟囔囔、半梦半醒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心甘情愿伺候自家宝贝的人,因为这一句简单的“阿郁”,而绽放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 伸出手,他在温暖的被子里,拥着她,轻声在她耳边道,“我在。” 我在,并且,我再也不会离开。 翁雨这一觉,睡得并不是特别安稳。 身体上的某些改变,一开始总是不能太快适应,而且,本来有些冰凉的被窝,却好像变得格外得热而暖。 清晨微光照亮,她借着光悄悄睁开了半个眼睛,就看见正略带占有性地搂着自己的一只男性手臂。 愣了两秒,她浑身一颤,赶忙回身去看那只手臂的主人。 是他……他真的回来了。 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敢置信,原来昨晚的那些,真的不是梦? 他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 睡意消失的人,就这么定定看着枕边人近在咫尺的睡颜,小脑袋里不断地思考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早安,宝贝。” 就在她看得入神时,那双原本紧闭着的漂亮眼睛慢慢睁开,满怀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睡得好吗?” 翁雨和他对视了两秒,脸立刻就红透了。 那个……昨天晚上,她好像真的完成了那件传说中无比了不起的事情。 不过,这样一来,她终于,不再是陈涵心和郑韵之口中的小毛孩了对吗?…… 清晨正是血脉膨胀的时刻,而某人看了她一会,也终于蠢蠢欲动地伸出了魔爪。 “宝贝,”傅郁将她侧了个身,“你还好吗?” 她通红着脸,很慢地点了点头。 其实真的还好,比想象中的好像好多了,看来她的前期心理建设真是打得太全面了…… “那就好……”他用性感的嘴唇,轻轻咬住了她的小耳朵。 翁雨经历过了这种事情,对他的举动,就变得更加敏感,此刻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想转移他落在她身上的注意力去其他地方,“阿郁……那个……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想知道?” 他慢悠悠地亲她的耳朵,渐渐游弋到下巴。 “嗯……”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好吗…… “宝贝,”某人慢悠悠地继续循循善诱的工程,“你也知道,我单身了整整二十七年,你是不是,该好好补偿我?” “而且,我等了那么久,才等到你,之前还一直被孟方言他们嘲笑,你看,是不是特别可怜?特别值得同情?” 翁雨的第二声“啊”还没有说出口,就瞬间切换成了一种更暧昧又让人热血沸腾的音调。 一日之计在于晨,大魔王毫不留情地开始继续昨晚和小白兔意犹未尽的回忆。 等翁雨的意识再次变得清晰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浑身都像是被完全拆卸重组过一遍一般。 裹着被子轻轻翻了个身,她动了动腿,发现身体好像已经被他用温热的毛巾擦拭过了,一点也没有黏糊糊的汗味。 她睡了多久?现在……几点了?是白天还是晚上? 脑中有很多很多模糊的片段和记忆,可都直指同一个主题,她浑身止不住地涌起一股燥意,通红着脸攥着被子,一抬眼,就看见片段里的另一位主人公正靠坐在她的身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她。 傅郁似乎刚洗过澡,只随意地套了一件纽扣半解开的白衬衣和棉质长裤,乌黑的头发还是湿湿的,身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舒适满足感。 前所未有的慵懒,又……特别性感。 “醒了?”他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看着他,又忍不住想起某些鲜明的画面,下意识地就要把脸埋进被子里。 傅郁早就看准了她的动作,轻笑着伸手将她脸边的被子拨开,然后连被子带人一同抱起来搂在自己的怀里。 “小雨,”他特意用下巴蹭蹭她的脸颊,压低嗓音,“累不累?” 翁雨浑身都是软绵绵的,一动不动地靠在他的怀里,垂着眼眸、红着脸不好意思说话。 怎么能不累,又疼又酸……简直比学生时代跑八百米还累…… 他瞧着她害羞的模样,心情却好得不得了,笑着亲了亲她的眼角,“宝贝,我啊,现在很开心,非常开心。” 一向淡然冷静的男人,此刻却笑得分外灿烂,连眉梢里都是暖意和幸福。 翁雨似乎比以前能跟上他的思路,几乎是下一秒就懂了,红了一会脸,也跟着笑了起来。 经历了真正的身心相融,她能感觉他们彼此之间似乎再也没有任何所谓的空隙了,能够如此紧密而相依地镶嵌在对方的生命中,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这个男人,是她最心爱的人啊。 二十几年才头一次尝到情滋味的两个成年人,就这么像傻子似的,对着对方不断地笑…… “我刚做了些吃的,拿过来喂给你吃,好不好?空着肚子不能洗澡。” 她想了想,细弱蚊呐地“嗯”了一声,等他要起身时,又突然轻轻拉住他的衣角,“……阿郁,现、现在几点了?” “晚上六点。”他看了眼墙上的钟,继而勾起嘴角,“放心,我已经给你的同事打过电话,让她今天帮你请假换班一天。” 翁雨目送着他去客厅帮自己拿吃的,裹着被子彻底石化了。 那啥,逃班逃成这样……真的好吗…… 等傅郁手把手喂嗲精小姐吃过晚饭,便开始坦白交待自己怎么会突然回国的前因后果,翁雨被他抱着躺在沙发上,已经连半点力气也使不上了,粉红着脸枕着他的肩膀,慢慢听他说话。 “小雨,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去英国的时候,奥尼斯他们办的烧烤派对?”他轻轻摸着她软软的头发,温柔地问。 “……嗯,”她一怔,点头,“记得的。” “其实,那并不仅仅是个野餐派对,在那之前我向奥尼斯提出辞呈,老师们都知道我要离开帝国理工,所以才会提议为我举办那个欢送会的。” 翁雨顿了几秒,捕捉到“辞呈”那两个字,突然抬起身,瞪大眼睛,“为什么你要离开帝国理工?” 她去过那里,知道那是一所多么好的精英院校,她一直觉得像他这样出色的人,就应该在那样朝气又满怀才情的地方教书育人。 他看着她着急的表情,轻咳嗽了一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刻意没说话。 她瞧他一副淡定的样子,更着急了,“阿郁,你是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没有。”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办法忍受和你分隔两地。” 他说得干脆,目光里也全是坦然,“小雨,我离不开你,并且,我也不觉得这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相爱的人心情都是一样的,她离开他短短三天就如此失魂落魄,他在英国也同样想着要早些回到她的身边。 他已经等了太久,才等到能与她相伴的人生,他不想浪费接下去的每一分钟。 翁雨傻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半晌,鼻子有些发酸地告诉他,“我也是。” 傅郁看着自家小白兔难得的坦诚模样,更温柔地亲亲她,对她说,“小雨,你不用觉得我离开帝国理工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对我来说,无论我在哪个国家、哪所学校、教怎样的学生,只要无愧于心地对待这份责任,我的生命都是有意义的。” 听他说完,她抽了抽鼻子,双手更紧地拥抱住他,“我知道……可是……我真的觉得你离开帝国理工很可惜……奥尼斯说过你是学校的骄傲……” “而且,你的学生肯定都会很伤心啊……” “他们没有伤心,”他轻轻拍她的背,慢悠悠地回答,“他们知道他们的单身没人要老师终于能够妻儿双全了,都很高兴。” 翁雨被那以“妻”开头的四个字眼给震住了,脑中瞬间又联想起之前陈涵心对她说的话,头顶渐渐有冒烟的趋势。 他……不会是真的想要对她求婚了吧? 傅郁一直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这次难得竟能跟上他的思路,心里十分欣慰,脸上也不动声色地继续说道,“所以我这次回英国,只是为了完成辞职的全部流程,然后找人把房子清洁完空关着,再和老师以及班上的学生们吃个饭,将英国的事情正式交接完毕。” 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他此时声线分外诱惑地在她耳边低声说,“宝贝,我现在,没有工作、只是个无业游民,你有没有考虑、要包养我?” “如你所见,我已经做好了永久居住在这里的全部准备,你现在是否也应该,给我点表示?” 他说话时的呼吸离自己那么近,翁雨早就心猿意马了,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咬着唇,轻轻地说,“我……” “嗯?”他坏心眼地咬了一口她的耳垂,“你想给我什么表示?” “我……阿郁,我们以后……住……住在一起吧?” 大概过了几分钟,小白兔才鼓足勇气,磕磕巴巴地说完了这句话。 傅郁定定地看了她几秒,嘴角慢慢勾起来,“好。” 这才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的翁雨,连忙将脸埋进手掌里,身体缩成一团。 唔……她怎么突然觉得,她这话说得这么像是在向他求婚呢…… “宝贝,谢谢你愿意包养我,”大魔王好脾气地给怀里的人顺毛,眼睛里精光闪烁,“我一定会好好暖床的。” 小白兔泪崩了…… 他这是孟方言附身了吗?……快把她的高冷男神还给她…… 翁雨自己答应的同居,当然也能接受傅郁一系列的安排,不过对于她这样的拖拉星人而言,她家男人的行动力真心令她叹为观止,这一周周末她不上班的那天,他就带着她分别和她的房东、物业、以及装修公司办了手续,开始买房拆墙合并两套房子的伟大任务。 因为家里要装修、没法住人,他就决定和她一起暂时住回了翁家,翁父翁母看到女儿和未来女婿的到来别提有多么高兴,早就打扫好了翁雨之前住的那间房间,还特意调整了家具的位置,给他们置换了一张双人的大床。 其实能回家住,翁雨的心里也是很高兴的,之前一个人住的时候她真是念家念得不行,现在能和傅郁一起住回家里陪翁父翁母,她又多了一层更安定温暖的感觉。 晚上四个人一起吃过晚饭,傅郁陪着翁母在厨房一起洗碗,翁雨和翁父则坐在沙发上边吃草莓边看电视。 翁父这时看了一眼厨房,伸手用遥控器将电视机的音量稍微调小了一点,回过头来叫她,“小雨。” “啊?”她吃下一个草莓,疑惑地看着翁父。 “今天晚上的晚饭你觉得好吃吗?”翁父神秘兮兮的。 她想了想,“很好吃啊,爸爸我又不是第一天吃你做的菜……” “今天的菜不是我做的,”翁父挑了挑眉,“是阿郁做的。” 翁雨愣了两秒,傻眼了,“……他做的?” “是啊,”翁父一脸的满意和欣慰,“你不知道,最近你上班的时候,阿郁如果不出门的话,就是在家和我学做菜,他这么聪明,以前不会做菜也只是没人好好指点罢了,一旦上手了,就立刻得心应手了。” 她一脸惊讶,还是不敢相信,虽然她一直都知道他几乎是个没有任何漏洞缺点的人,只有厨艺不佳这一项勉强能算作是一个,可这也只是锦上添花的技能罢了,她没想到他会真的花时间去跟着她的父亲学。 “小雨啊,爸爸和你说心底话,我真是特别满意这个未来女婿,”翁父看着她的表情,这时拍拍她的肩膀,“天气也热了,每天他在厨房都是学得一身的汗,我问他为什么要学做菜,你猜他和我说什么?” “他就一句话,以后在家里小雨和孩子吃我做的菜我才放心。” 翁雨看着翁父,视线又转向了厨房里正在擦碗的傅郁,过了两秒,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她现在终于明白,有他在的家里,那种安定温暖的感觉是什么了。 他给足了她一个女人所需要的全部安全感。 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一瞬间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了一句很经典的话,如果找到这样的男人,就嫁了吧。 其实现在,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不必为了拥有他这样的完美情人而惶恐不安,而是应该用尽每一分力气,更好地去珍惜他爱他。 幸福来之不易,她想,她一定要用余生、好好地爱护这份幸福。 翁父见她一直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哭了,赶忙慌慌张张地起身拉了厨房里的傅郁出来,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自家女儿告状,“阿郁,这个嗲精我是已经治不住了,我就说我不能多嘴……” 第40章雕琢的珍宝(2) 傅郁好笑地看看未来老丈人、再看看沙发上已经陷入自己情绪里的小女人,低笑道,“伯父,你刚刚和小雨说什么了?” “说你为了她学做菜的事啊,”翁父连连摇头,“一感动就掉眼泪,你看你把她给惯的,太矫情了,你赶紧地把她带回房里去吧,看着心塞……” 傅郁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温和点头,“好,我带她回房。” 翁雨被他带着走回房里,一关上门,就立刻自动自发地粘到了他的身上,“阿郁……” “嗯。”他抱着她,无限温柔地亲亲她的眼角。 “阿郁……”她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哪怕心里有好多话,可到了嘴边却还是只能不断地说着他的名字来表达。 他被她这么搂着撒娇蹭着,眼神已经渐渐有些不对,“小雨,喜欢我做的菜吗?” “喜欢的,”她连忙点头,要不是翁父告诉她实情,她还真没尝出来晚饭不是出自几十年的老厨师而是出自她家男人手里。 “喜欢的话,有没有考虑要给我个奖励?”某人这时不动声色地抬手拉上一旁的窗帘,嘴里还刻意博同情,“我跟着伯父学,可是学得很辛苦啊。” “你看,好几次都还烫到手了。”他示意她看自己手上烫后留下的小痕迹,还佯装可怜的语气。 翁雨看得又柔软又心疼,抓着他的手,脸渐渐有些红了,“……你想要,什么奖励?” 近期无比热衷于某项活动的大魔王微微笑着,立刻将她抱到大床上,毫不犹豫地就开始吃干抹净的工程,“当然是……以身相许。” 这,这还是当年那个禁欲系的清冷男神么? 上海逐渐从春天步入夏天,随着天气的转暖,两套房子的合并也很快就要进入收尾工作,翁雨之前和傅郁一起去看过几次,但是后来他却以她工作累要多休息为由,不让她再跟着跑过去看,往往只是一个人开车去监工。 所以她现在每一天的生活基本除了上班之外,就是被某人晚上抓着暖床,可他虽然在这方面累着她,其余的却都是一手包揽,不肯让她多动一根手指头。 当然,他也没有像他自己之前所说的那样,真的成为了一个没有工作家里蹲的无业游民,翁雨后来才知道,早在他向帝国理工提出辞呈之后,上海交通大学、复旦大学以及清华北大就都接连向他递出了橄榄枝,邀请他去执教。 意料之中的,傅郁最终的选择还是上海本地的交通大学数学系,指导研究生的工作并非十分繁忙,还是能有不少时间可以陪着她。 一切都稳步地在进行着,这天翁雨下班之后,因为提前和许久未见的陈涵心、郑韵之约好一起吃晚饭,便自己直接坐地铁去了约定的环贸中心。 为了顾及她们三个人的工作,晚饭的时间特意定在了七点,翁雨和陈涵心都到得早了,郑韵之还堵在路上,两人便决定先在商场里逛逛。 坐电梯上二楼的时候,陈涵心托着腮上上下下地将翁雨打量了一圈,淡定地开口道,“小飞侠,你现在某生活是不是很和谐?” 翁雨本来正在喝果汁,听到她这么说,差点一口果汁从嘴里喷出来,呛得她不停地咳嗽。 “你反应这么激动做什么?”陈女神经病翻了个白眼,“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一看你这珠圆玉润、容光焕发的样子,就能知道你家数学家耕耘的显著成果。” 翁雨好不容易才顺了气,哀怨地看着她,压低声音道,“心心,你能不能别在公众场合说这种事情……” “我这不是在为你高兴嘛?二十多岁快三十的人了才刚开启新次元多不容易啊!”陈涵心甩了甩手指头,做了一个像葫芦娃里蛇精的表情。 翁雨不是很想理她。 很快陈涵心就说要去内衣店买两件新的内衣,进了店之后还非得要拉着翁雨一起去试,翁雨拗不过她,只能也拿了一套粉紫色的跟着去了更衣室。 两人边换衣服,边说话,陈涵心换上之后看了一眼镜子,立刻就去看身边的翁雨。 翁雨还在搭搭扣,没注意到闺蜜赤裸裸的直接眼神,可穿了好一会还是没扣上,刚想说是不是拿错了号,抬眼就看到陈涵心那张俏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件好像有点小了……”她看着陈涵心,“是不是……” “你没拿错号,”陈涵心脸上的笑容这一刻就像黑山老妖,“原来你是70C对吧?我叫店员去拿70D好了。” “还好带你一起来买,你多买两套,家里的都可以拿去丢了,”陈涵心抱着手臂,欣慰地点头。 翁雨在原地愣了两秒,看着陈涵心出去帮她换号,过了一会,才醒悟过来陈涵心的意思,脸瞬间就红透了。 内衣事件非常自然地就成为了当晚Lady’s night的最佳话题,郑韵之和陈涵心两个女人眉飞色舞地在餐桌上公然讨论着傅郁究竟是怎样完成了升级的壮举,完全就把当事人当成了空气。 翁雨羞得不发一言,只能把脸埋在碗里不停地啃饭,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可谁知过了一会,这两个女神经病突然一左一右地架住她,异口同声地道,“小飞侠,我们有话要问你。” 她还以为她们又要问什么少儿不宜的问题,连连摇头,“我才不要听……” “不是的,是正经事。”陈涵心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关于你和傅郁的。” 她愣了愣,“我们俩怎么了?” “他还没和你求婚?”刚接受了相爱相杀多年的情人穆熙求婚的郑韵之这时脱口而出道。 翁雨摇摇头,“……还没有。” “不会吧?他是怎么回事?”陈涵心簇起眉头,“房子都买了、合并装修明显就是作为新房的用途啊,怎么还不求婚带你去领证?” “是啊,他都从英国辞职回来了,这件事情做得也明显太不符合他一贯的基调了。”郑韵之目光犀利,“不行,要不然我和陈涵心去给他施压?摆平了吃了肉不给证明什么鬼啊。” “别……”翁雨一看她俩又要跳脚,连忙摆手,“你们千万别去逼他,我觉得阿郁有他自己的想法的……” 虽然她自己也考虑过这件事情,但是她一向信任他,也很喜欢跟着他的步伐走,所以即使他在结婚这件事情上放缓步调,她也觉得没关系,毕竟他给她的安全感,是不会仅仅因为推迟结婚而减少分毫的。 “而且,其实就是一纸证书和一场婚礼嘛,”她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阿郁现在每天都和我在一起,和结婚之后也没什么不同啊。” 陈涵心和郑韵之盯着她看了一会,心里想想觉得她说得也没错,毕竟按照傅郁那种把她捧手心里都怕化了的宠爱方式,晚点求婚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过了一会,陈涵心突然幽幽叹了口气,“我真怀念以前的小飞侠。” “我也是,”郑韵之在一旁面无表情地接上,“又纯良又无脑的软萌妹子有了自己的思想该如何是好。” “小飞侠,你能不能别跟着你男人学聪明?”陈涵心抓着她的手,义正言辞地道,“傻乎乎的多好,我和之之就能一直保护你。” “就是!” 翁雨扶住额头,“我都不知道你们俩是在骂我还是在对我好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等吃过早饭出门,傅郁便照例开车送她到机场,临走之前,他帮她解开安全带,亲亲她的眉角,告诉她,“今天我没课,晚上来接你。” 她困倦地揉揉眼睛,点头答应,转身下车之时,却没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略带耀眼的光泽。 工作完一天下了班之后,她一出机场,他果然准时等在老地方接她,翁雨上了车,接过他带来的点心开心地吃了一会,才突然发现有些不太对劲。 “阿郁,”她放下手里的蛋挞,看看窗外,再看看正在开车的他,“这条路好像不是回家的路啊。” “嗯,”他淡定从容地继续开着车,“我有东西忘在学校了,你先陪我去学校一趟拿了东西,我们再回家。” 翁雨听他这么说,不疑有他,很乖地点点头。 下班的点路上有些堵,他们大约花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才到了上海交通大学。 他在这里工作之后,翁雨曾跟着他来过几次,交大不但教学质量高,校园环境也非常好,她很喜欢。 此刻夜晚的路上学生来来往往,有不少学生都认识傅郁,借着路灯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还有调皮的男学生,连连追着她喊“师母”。 这种情况就像之前在帝国理工时遇到的一样,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说不出的很开心,抬头看看身边的人脸上也是一副放松又舒适的笑容,突然就有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真好,能走在他身边的人,是她。 很快,傅郁就牵着她一路将她带到了静悄悄的教学楼,她本以为他们会去教师办公室,没想到他却带她走到了一间空教室的门前。 “小雨,” 站在教室门口,他打开灯,回过头看着她,“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找,马上就出来。” 她说“好”,便站在门口等他,可过了好一会,他都没有出来。 “阿郁,”翁雨扶着门框,这时试探性地问,“要我帮你一起找吗?” 傅郁正半蹲在课桌的最后一排,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来朝她笑了笑,“好的。” “你要找的是什么东西?”她几步走进教室,环顾了一圈。 “是一个小盒子。”他掩饰着眼底的笑,镇定地朝她走过来,“在给学生答疑的时候顺手就放在教室里了,也忘了是哪张课桌。” 她想了想,“那……盒子里的东西重要吗?” 他佯装蹙眉,“挺重要的。” 听他这么说,她有些着急了,连忙蹲下来,开始一个一个地翻找课桌,“没关系,我觉得应该不会被人拿走的。” 他没说话,眼底亮亮的。 仔仔细细地找了一圈,她终于走到了他之前半蹲着的最后一排课桌,探着身子往里看了看,眼睛突然就捕捉到了最里面的那张课桌肚里,似乎有个小小的盒子。 “我找到了!” 她额头上已经有了些许的汗,此时伸手将那个小盒子拿出来,高兴地抬头问他,“阿郁,是这个吗?” 傅郁站在讲台上望着她,轻轻一笑,“是的。” 她起身,拿着手里的盒子走到讲台前,伸手递给他,“诺。” 他却不接过,一动不动地看了她一会,突然低声开口,“小雨,打开这个盒子。” 翁雨心里有些奇怪,想着他可能是想让她确认一下盒子里的东西是不是他的,就轻轻打开了那个盒子。 而那一瞬间,她的呼吸都滞了滞。 躺在她手里的盒子内部,竟然是一座完全用手工精心制作而成的温莎城堡的迷你模型,模型中所有的细节都处理得栩栩如生,与她当时亲眼所见的如出一辙,完全还原了城堡的全部风韵。 而最重要的是,这座与他共同前往时让她确认了对他的怦然心动、对她而言意义如此重要的城堡顶楼的最中央,正静静镶嵌着一颗闪耀的钻戒。 “翁雨,”他望着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请你嫁给我,好吗?”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手里的这个盒子,和面前的人所说的话,都像是不真实的存在。 “其实,我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想要做这件事,” 安静的教室里,只回荡着他一个人清晰而好听的声音,“早在带你去温莎城堡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要怎样向你求婚。” “这个盒子,从和你相识后第一次回英国时,我就已经开始制作,你可能会说我怎么会有这样的自信,认为你一定会和我走到最后,因为我这个人不信命,只信事在人为。” “我计划中的求婚其实比现在更早,但盒子是一直到昨天才刚刚完成的,我做得很慢,因为怕做得不逼真,我知道这是你最喜欢的城堡,虽然我没有办法让你住进那个城堡,但是我可以做一个独一无二的给你。” “翁雨,我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不是司空景那样光芒万丈的明星,也不是柯印戚那样实力雄厚的商业奇才,更不是身份高贵的英国王室,或者任何其他迷人或出众的男人。” “但是作为这样一个普通的男人,我也想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接下去的人生好好地爱你,爱我们的家庭。” 翁雨看着他,听着他说话,她不知道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可眼角却已经有眼泪慢慢在滑落。 太多的惊讶和意想不到,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想,只余下本能。 “除了家人,我从未和其他任何人一起生活过,但是现在以及未来,我想和你生活在一起,我想无时无刻,都能看到你、照顾你、保护你,以合法的名义。” 他说到这里,轻轻牵过她的手,递到嘴边亲了亲,眼底包容着所有的爱与真诚,“翁雨,做我的太太,我会尽我所能,让我这一生唯一所爱的女人余生无忧无愁。” 第41章岁月静好(1) 对于翁雨而言,这是一个她一生中最记忆犹新的夜晚。 虽然,她只是身处在一间再普通无常的大学校园里的教室,没有游轮、烛光晚餐,也没有万朵七彩玫瑰、千人瞩目。 可是,在这间对于她最爱的人而言、是神圣的毕生使命实现的地方,她收到了一份最最诚挚而郑重的求婚。 这是以他生命里最重要的实现意义,以及他整个生命的重量,而托付的求婚。 这份求婚,就如同他们的爱情,自始自终没有任何华丽的包装,只有一颗真心。 他说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希望她给予他一个陪伴终生的机会,可是对于她而言,他已经是这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存在。 世间只有一个你,值得我倾心以待。 “小雨,” 傅郁看她一动不动、只是不停地在掉眼泪,又好笑又动容,忍不住抬起手,帮她擦去脸上的眼泪,“告诉我你的回答,好不好?我现在……很紧张。” 翁雨听到他竟然说自己很紧张,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的俊颜,只能看到他脸上温柔至极的笑容。 “我一直在反复思考,求婚的时机是不是成熟,你愿不愿意嫁给我,是不是还要再等等?可是我真的等不及了,我等不及想要看到你成为我太太的那一天,”他与她十指相扣,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侧,“可是真的说出了口,我又开始紧张惶恐起来,这种紧张,我从没有体会过,哪怕你很难看出来,其实我此刻真的坐立难安,简直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这个盒子,和里面的钻戒,已经是理科男的极限了。”他勾起唇角,语气都有些可怜了,“小雨,请你像我爸妈和妹妹所说的那样,不要嫌弃这样的我。” 她被他的语气瞬间逗得破涕为笑,眼泪鼻涕一大把,却不管不顾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她怎么会不愿意呢? 这是属于她的男人,是用笛卡尔心形线向她告白的男人,是教会她看遍生活甜美与正能量的男人,是让她怦然心动到无法自持的男人。 她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坚定地想要完成一件事,可她现在却想一辈子都和他在一起,想和他一起看日升日落,一起白头偕老,走完这一生。 她绝对不会后悔嫁给他,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紧紧抱着他的腰,她想要说她愿意,却边咧着嘴笑,边把还在流个不停的眼泪全往他的身上抹。 “阿郁……” 就这样哭哭笑笑了很久,她才松开他,将手里的小盒子递给他,一双哭得通红的大眼睛亮亮的,示意他帮她戴上戒指。 傅郁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取出城堡模型上的戒指,将戒指轻轻套上了她的左手无名指。 “小雨,谢谢你。” 他心中感慨万千,将她戴了戒指的手指递到嘴边,反复地亲了亲,低声呢喃,“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翁雨看着手指上璀璨的钻戒,也开心得不断地在笑。 “我们今天不回家了,好不好?我等会和伯父伯母打一个电话,和他们说一声,”他拉着她,将她拥进怀里,“下午的时候我找了老师帮我开了天台的门,我们今晚去顶楼的天台过。” 她听得一怔,但立即又红着脸点头。 很快,他先带着她离开教学楼、去学校里的超市买了些吃的,然后一路前往顶楼的天台。 打开门,天台里空空荡荡的,无比宁静,傅郁铺下了桌布在地上,然后拉着她坐下。 在这里坐着,抬眼便能看到一整片的天空,今夜格外幸运,还能看到星辰,一颗一颗镶嵌在天空中,如同一幅画作。 两个都觉得自己此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就这么相依着坐在地上,平缓着内心的动容起伏,无声地享受这份安宁。 “阿郁,”翁雨摩挲着手里的戒指盒,过了一会,轻声告诉他,“我很喜欢这个模型。” 他听了一笑,低头看她,“真的?” “嗯,”她双眼亮晶晶的,“和温莎城堡里玛丽皇后的玩偶屋一样精致。” 傅郁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你太抬举我了。” 翁雨摇摇头,特别认真地看着他,“阿郁,我一定会把这个模型好好珍藏起来的,我真的很喜欢,而且,以后你再做模型的时候,我能在旁边看着你做吗?” “当然可以,”他被她说得心情更愉悦,“多谢宝贝这么夸我,我会考虑退休之后转行去做模型师的。” 她笑了起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那,阿郁,以后我们能再去一次温莎城堡吗?” “当然,”他摸摸她的头发,“上次去得匆忙,我知道你都没有好好游览。” “……我也还想再去布莱克浦。”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指。 “好。” “还有天涯海角。” “好。” “我……想和你一起去很多地方,”她一字一句地说,“很小的时候我就想过,以后要和我的丈夫一起去很多地方旅行。” 与心爱的人一起携手看遍不同的风景,走过每一处值得珍藏的境遇,这也算是平凡普通的她,最大的梦想了。 “嗯,宝贝,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他眼底星光璀璨,“不过明天一早上,你要听我的,先陪我去一个地方,好吗?” “啊?”翁雨傻了,“……去哪儿?” “民政局。” 他此时淡定地从身上拿出了户口簿和身份证,递给目瞪口呆的她,“我必须马上拿到可以正式被称为翁小姐的丈夫的证明,今天已经太晚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 在天台里如此慢慢说着话,翁雨靠在傅郁的怀里一夜好眠,等第二天一大早,他果真如昨晚所说的那样掐准了时间,带着她开车一路离开学校。 为了能顺利完成结婚登记手续,他先带她去了医院做婚前体检,等两人都体检完拿了报告,再开车来到离他们家最近的民政局。 翁雨本来就不是特别爱照相的人,更别提人生头一次拍结婚照了,等填完手续准备拍照时,她端坐在椅子上很久,脸色都还是很僵硬。 摄影师大叔这时从照相机后探出一个头,无奈地看着她,“小姑娘,我看你快要哭出来了,难道是你男朋友强娶你的吗?长得那么英俊,不像是坏人啊。” 翁雨被他这么一说更紧张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忘哪里放,傅郁在她身旁看得忍俊不禁,想了想,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凑过去,轻轻舔了舔她的耳垂。 她哪里想到他会这么做,一瞬间连害羞都忘了,被那细密的痒给逗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摄影师大叔也是过来人,立刻抓紧机会,按下了快门。 等正式拿到鲜艳的红本本走出民政局,翁雨仔仔细细地看着红本本上那张合照,又是羞又是开心,傅郁低下头靠在她脸颊边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照片,亲了一下她的脸颊,神采飞扬地低声道,“嗯,我老婆真好看。” 她听到那两个字,连心尖都抖了抖,一瞬间想到自己竟然已经真的成为了他的妻子,从此以后就会被别人叫做傅太太,整个人好像都快要沸腾起来。 她真的结婚了,现在为人妻,今后……还会为人母。 这种感觉,真的好神奇,又让人好期待…… “老婆,” 某位从前高冷又脱离世俗的男神,这时又开始幼稚地引诱着自家小白兔,“拿了结婚证,你现在应该改叫我什么了?” 翁雨怔了一怔,过了几秒,小脸涨得通红。 “嗯?”他逼得更紧。 “……老公。”怀里的人挣扎一会,终于细弱蚊呐地张口喊了一声。 “乖。” 傅郁神情愉悦地把她搂在怀里一路走到停车场,突然又在她耳边说道,“老婆,我很健康。” 翁雨脸红红地瞟了他一眼,小声说,“……我知道。” 她看过他的体检报告了好吗,她看得懂中文的…… “不,我的意思是,”某人的眼底此刻坏心眼地显露出了明晃晃的笑,“我们随时可以准备要一个宝宝。” 小白兔顿了一秒,有些恼羞成怒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 “我是说真的,” 他抓起她的手指细密地亲了亲,“在我的朋友里,戴宗儒早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爸爸了,所以现在无论如何,我都必须比孟方言快一步。” “方言?”翁雨瞪大了眼睛,“方言有女朋友了?” 她印象中那个极其英俊又神秘迷人的混血男子,应该是那种一生都不会想安定下来的男人啊。 “据他所说,”傅郁揉了揉眉心,“他遇到了一个,让他愿意和对方在一起、一直待到天荒地老都不会觉得厌倦的女人。” 翁雨更惊讶了。 “你之前看到的孟方言,只是他千面里的一面,”傅郁和她一起走出电梯,来到停车场,“我虽然见过他不少面目,但是唯独没看过他真诚对待爱情的一面。” “……我很想看看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子,”翁雨坐进副驾驶座,望着他,“阿郁,我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她?” 她真的很好奇,能把孟方言那种绝顶妖孽收服的女孩子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物。 傅郁帮她扣好安全带,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嘴角,“我想,我们或许,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大魔王和小白兔如今正式步入已婚夫妻的殿堂,双方家长得知喜讯后俱都十分高兴,翁父翁母在家里整天笑得合不拢嘴,那边傅家两老也已经在整个数学研究所里都宣传了一遍,傅璇小魔王还特意打了个电话给翁雨,诚挚表达了想要快点抱小侄子或小侄女的愿望。 而一向低调示人的大魔王,因为实在是难掩心中可以合法圈养老婆的激动之情,竟然还破天荒地在自己空白的微信朋友圈里,特意发了一张照片。 那张照片是一张红色的图片,没有更多图案,只有鲜艳的大红色。 而他的朋友,也自然个个都是机智过人的人中翘楚,翁雨那天红着脸看他的朋友圈评论,看得也是醉了。 第一条来自戴宗儒:恭喜你荣升妻奴俱乐部VIP会员。 第二条来自单叶:别忘了以后及时推送在家拖地清马桶的照片哟不复存在的高冷男神~(≧▽≦)/~ 第三条来自孟方言:非要抢在老子前头了不起啊! 第四条来自陈涵心:你们的新婚礼物柯印戚说他会送情趣内衣。 第五条来自郑韵之:豆瓣当红直播贴封楼,小白兔和大魔王已婚。 第六条来自封夏:哇塞!快给我们家司空小胖生个漂亮妹妹以后结娃娃亲! 第七条来自司空景,他是回复封夏的:我才不要傅郁做我儿子的丈人。 翁雨看完全部评论,发现傅郁回复了其中的两条,只见他回了第四条的陈涵心一句“替我谢谢他”,以及第七条的司空景一句“我也不要你做我女儿的公公。” ……各位男神女神们,你们能不要那么逗吗…… 在这样持续的喜庆热闹的气氛之下,时间很快就步入了七月。 两套合并的房子的装修工程也终于宣告结束,傅郁挑了一个周末,带着翁雨整理好行李,从翁家搬回了焕然一新的家。 等进了房,翁雨才发现整套大房子的布局也都不一样了,比如之前分开的两张单人床,现在变成了大卧室里的一张柔软大床;他们的衣物也都一起合并到了一个大的衣柜里;其中一个书房还改建成了迷你放映室……除此之外,他特意把他做的模型都布置在了房子的各个角落,让整个家看上去就格外地温馨有趣。 装修后期他不让她来监工,应该就是为了重新布置房子,给她一个惊喜吧? 他总是这么用心又体贴。 饶有兴味地绕着整个房子走了一圈,她回到了正在把行李里的东西都整理出来的傅郁身边,从后抱住他的腰,开心地撒娇,“阿郁,我好喜欢我们的新家。” 他停了手里的动作,摸摸她的脑袋,轻笑,“你喜欢就好。” “我去给你做饭,”她望着他温柔的脸庞,“你想要吃什么?我来做。” 傅郁看了她一会,压低嗓音,魅惑地说了一个字,“你。” 翁雨怔了怔,竟然难得没有羞红了脸躲起来,而是真的自动自发地绕了上去,蜻蜓点水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眼前自家宝贝现在已经变得这么听话配合,某位色中饿狼自然也是乐得不行,丢了手里的东西,他立刻回吻得她更深。 就在两人吻得难分难解之时,家里的门铃突然被按响了,翁雨赶紧退开一些,赤红着脸无措地看着他,傅郁心里暗叹一声,克制了一会内心的燥热,才放开她,走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没想到站在门外的居然是此刻应该远在北京的傅璇。 “璇璇?”傅郁也没有想到来者竟然会是妹妹,讶异地开口,“你怎么突然来了?你一个人?爸妈呢?” 翁雨听到是傅璇,也连忙走到门边,可视线里,一向活泼顽皮的娇俏女孩,现在居然满脸的眼泪,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门口,连随身行李都没有。 “哥,嫂子……”傅璇哽咽着抬起头,攥着自己的手指、绝望地望着他们,“我,我怀孕了……” 翁雨听完傅璇的话,整个人目瞪口呆地僵在了原地。 有一瞬间,她几乎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璇璇,你刚刚说什么?”而她身边,一向淡然从容的傅郁此刻的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山雨欲来,清淡的眉眼间全是阴霾。 “哥……”傅璇一边说,眼泪一边“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我……我肚子里有宝宝了……” 几乎是她的话音刚落,傅郁的手就立时抬了起来,翁雨可以说是真的和他相处久了、已经很了解他,所以在他脸色一沉的那一刻,立刻就扑上去握住了他的手臂。 只见傅郁的脸色铁青,一双深邃的眼睛锐利地直盯着傅璇,薄唇轻开,显然已是怒到极致,“傅璇!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第42章岁月静好(2) “阿郁,”翁雨紧张地看着他,声音有些急,“你别……” 她看他的脸色看得都怕了,和他认识这么久,从最开始到现在结婚成为夫妻,她都从没有见过他这么生气,近乎已经有点失去控制了。 而万念俱灰的傅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挨巴掌的准备,此刻闭着眼睛站在原地毫不反抗,只是垂着头无声地落泪。 门里门外的兄妹二人俱都寂静无声,气氛僵硬得可怕,翁雨根本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一边心疼地看着脸色憔悴、瘦得不像样的傅璇,一边生怕傅郁会对傅璇再次发怒。 “璇璇。” 她想了想,终于鼓足勇气做了率先开口的那个人,“你先进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全部都和我们说,不要害怕,好吗?我们会保护你的。” 傅璇听了她的话,过了半晌,默默点头。 翁雨见她愿意配合,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侧头看了一眼傅郁。 他没有开口,只是重重缓了口呼吸,沉默地转身先走回了沙发边。 “来,”翁雨拉着傅璇进屋,关上门,轻声说,“璇璇,你先在沙发上坐着,我去帮你倒杯水,你肚子饿吗?” 傅璇摇了摇头。 安置小姑娘在沙发上坐下,她以最快的速度倒了水、再拿了块温毛巾回到沙发边。 傅郁独自一人坐在独立的沙发座上,脸上面无表情,傅璇坐得离他远远的,一个人缩在沙发角落。 “擦擦脸。”她在傅璇身边坐下,将温毛巾递给她。 傅璇的状况要比之前冷静了一些,此时默默用毛巾擦了擦哭得红肿的脸,手掌下意识地就抚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你过来这里,爸妈知道吗?”傅郁此刻突然冷冰冰地开口。 “爸妈以为我在学校。”傅璇咬了咬唇。 “阿郁,”翁雨注意到傅郁的眉毛挑了挑,连忙温柔地转向他,“你先去给爸妈打个电话报平安,告诉他们璇璇在我们这里,让他们放心。” 傅郁本来已经气得青筋直跳,可看到翁雨温柔又带着丝请求的神色,理智也回来了一些,重重咳嗽了一声,才起身步伐沉重地走去了卧室,选择暂时回避。 等他离开客厅,翁雨轻轻握住了傅璇的手,低声说,“璇璇,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有宝宝的事情,是真的吗?” “是真的……”傅璇巴掌大的脸上,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痛苦,“我发现我例假没来,就用验孕棒查、查了不相信结果后又跑去医院查,宝宝都已经一个半月了……” 翁雨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虽然自己没有这种经验,可是也听人说过怀孕前三个月往往是最危险的时期,她有些后怕地紧了紧握住傅璇的手,“你一个人坐飞机跑过来这里、路上万一出了点事,你和宝宝怎么办?” “发生了这种事,我还能有脑子顾及到什么呢?” 傅璇凄凉地苦笑了笑,“嫂子,我才20岁,还在念大学,这种事情我敢和谁去说?哪怕我知道哥哥要发飙,我也只能偷偷买了机票过来找你们。” 边说,她本来都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我都不知道宝宝是什么时候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一点也不知道……” 翁雨蹙着眉头望着她,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傅璇再怎么鬼灵聪明,毕竟还只是个才刚成年的姑娘,连社会都还未曾踏入,发生这种事情,必然会六神无主、惶恐不安。 “璇璇,”她仔细斟酌着自己的言辞,“宝宝的爸爸……” “是他的,”傅璇闭了闭眼,“就是我和你说过,那个伤我很深、后来又回到我身边的人。” “你……没有试图和他说起这件事情吗?”翁雨小心地说着,生怕影响到她的情绪,“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这件事还是要你和他两个人共同去面对的。” “我把手机扔了,他找不到我,”傅璇的眼睛空洞地落在空中一点,“……他应该也不会来找我,我们已经彻底分手了。” “嫂子,”她望着翁雨,轻轻勾起嘴角,“我们这一次,是真的结束了,他不会要我,也更不会要宝宝的……” 翁雨再陪傅璇说了一会话,想让她早点休息,便给了她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让她去副卧洗澡洗漱。 一直等看着傅璇躺上床入睡,她才关上灯,轻手轻脚地离开副卧。 回到主卧,就见傅郁正一个人静静坐在床头思考着什么,整个人面色沉沉的,丝毫不同于平日里的温雅随和。 “阿郁,”她走到他的身边坐下,轻声说,“璇璇睡下了。” 他听到她的声音,目光落到她的脸颊上,良久,轻叹一声,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小雨,谢谢你。”他叹息着亲了亲她的头发,声音有些萧索,“我刚才失态了,谢谢你为璇璇所做的。” 至亲者,反而会在某些事情上失去理智,无法平衡地看待问题,他从小宠爱傅璇,虽知道她顽劣,但还是千方百计只想她一生平安顺遂,却不料出了这种事,让他一度都怒极想要动手,幸好被翁雨即时拦住。 可是后来冷静了想想,傅璇必然是走投无路才会来依靠最为信任的亲哥哥,她这个时候需要的绝对不是斥责和教训,而是最宽厚的包容和保护。 “我们是一家人啊,”翁雨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璇璇也是我的妹妹,我这么做是应该的。” “而且我知道,你也是太心疼她,才会这么生气的。”她拉拉他的袖子,认真地看着他,“阿郁,我理解你,你不要太过自责。” 傅郁望着她温柔信任的眼神,心底一股暖流涌过,随即更重地吻了吻她的嘴唇。 他的小妻子真的在渐渐转变着。 从以前的情感迟钝与依赖他、躲在他身后处事,变成现在这样反而能独当一面地理解他,当他的臂膀,体恤他的心情。 “阿郁,”想了想,翁雨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璇璇可以依赖我,你……也可以依赖我。” 她总是受到他这么好的照顾和爱护,现在他们已经是夫妻关系了,她也想这么做。 “好。”他目不转睛,眼底慢慢重新染上温柔,“我会的。” 接下去,翁雨很快就将傅璇和自己所说的,原封不动地和他说了一遍,末了,她有些担忧地望着他,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我已经和爸妈通过电话了,璇璇这段时间会一直住在我们的家里。”他的目光淡淡的,显然已经重新恢复平日里的冷静,“明天我们先带她去医院复查。” 她点了点头,“阿郁……璇璇肚子里的宝宝……” 其实她想说的心里话是,这个孩子,究竟能不能被留下?无论是出于对宝宝、还是对傅璇的身体和心理,她真的都不希望这条小生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个结果,不取决于我,也不取决于爸妈和她的学校领导,”傅郁眼神轻闪,“只取决于宝宝的父母。” 第二天一早,傅郁就开车带着傅璇去了上海市第一妇婴保健院。 到了医院,他去窗口挂号,翁雨便陪着傅璇坐在椅子上等候,他们兄妹两个虽然暂时面上还是没有说话,可她知道他们彼此心中的话,对方都能懂。 傅璇进去检查的时候,傅郁和翁雨就在门口等着,医院走廊来来往往的都是大着肚子的孕妇、或者是抱着宝宝的准妈妈,小孩子的啼哭声在耳边,听得翁雨也是心头发软。 母亲和孩子之间,这一生,都维系着一根永远也无法剪短的纽带,这种融入血缘的爱,是永远都无法磨灭的。 所以,傅璇一定不会不要这个宝宝的,她想,对于一个宝宝的母亲来说,或许再艰难,都不会舍得割舍。 过了不久,傅璇终于拿着报告从科室里出来,翁雨见她走路时摇摇晃晃的,连忙想起身去扶她,谁知傅郁比她更快一步,已经轻轻扶住了傅璇的肩膀。 傅璇握着手里的报告,指甲握得微微有些泛白,她挣扎了片刻,抬头看向傅郁,眼底浮着一层薄薄的沙,轻却坚定地说,“哥……我想把宝宝生下来,我不想放弃他……” “无论他爸爸要不要他,我都要他……” 年轻的女孩子说着,豆大的眼泪已经从眼眶里滚落下来,翁雨看得心疼,眼睛也有些红了。 而傅郁回望着傅璇,沉默片刻,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了一声“好。” 等回到家里时,傅父傅母也已经从北京赶了过来,翁雨很敬佩他们在这种时刻表现出的过人的冷静和包容,因为从头至尾他们连半句话都没有斥责傅璇,只是身为父母,给予了傅璇最宽容的爱护和自由的决定权。 “璇璇,”傅母握着傅璇的手,不徐不缓地说,“我知道你害怕爸妈骂你、不敢告诉我们,但是你别忘了从小到大,我们都是采取放养教育、自由发展的态度的,你爸妈不是这么闭塞的人,你都大了,有自己的人生了,我们难道还能把你打死骂死不成?” “璇璇,事到如今,你只要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爸妈都会支持你的。”傅父推了推眼镜,“学校那边也不用担心,我会去帮你办理休学。” “再说了,有宝宝可不是一件坏事,哪怕来了早了,也是喜事!爸妈也该退休了,不怕,有我们在家给你养着宝宝!”傅母大手一挥。 傅郁望着学术成就高超的父母,扶了扶额头,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么纵情生活、欠缺思考,就是你们不靠谱的教育结果……” “这有啥?总比你二十八了都还没给我们抱孙子好吧!”傅父傅母异口同声地说。 傅郁脸一黑,躺着也中枪的翁雨不由自主地也脸红起来,本来还陷入在天塌了的情绪里的傅璇,见状,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翁雨看到她终于露出了笑容,心底也大大松了口气,连忙认真地和她说,“璇璇,你不要怕,我们一定都会保护宝宝健康诞生的,你现在就安心地住在这里。” “嗯,” 见到家人都这么护着自己,傅璇心底也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良久,她轻轻叹息一声,“其实哥哥说得没错,是我自己活到现在一直都太欠缺思考了。” “或许这件事之后,我终于能真的长大了吧。”她轻柔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勾起嘴角,“这一课的教训实在太深,足够我记一辈子了。” “爸、妈,”她看向傅父傅母,“如果他来找你们……不要把我的行踪告诉他。” 大家都一直决口不提的宝宝的父亲,此刻终于由她自己亲口说出了一个结果,傅父傅母对视一眼,只能欲言又止地点了点头。 傅璇怀上宝宝的事,因为所有至亲家属统一的意见,而变得重新明朗起来。 小姑娘的心态也在渐渐平复,她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络,只是在家安心养胎,翁雨平时下班回来,就会陪着她一起看电影、聊天,她又重新开始开起玩笑,笑容也和往常一样多。 只是,翁雨发现,她有时候还是会一个人默默坐着、目光黯淡地想着什么。 而傅郁对着这个唯一的妹妹,也再说不出什么狠话,自从那天之后,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该关心她的,一样也不少,为了更好地照顾她,他还特意按照孕妇的食谱,每天变着法子做给她吃。 那天晚上,翁雨在他洗碗的时候忍不住悄悄跑到他身后,低声问他、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关于如何照顾孕妇的细节? 傅郁听后放下碗,好笑地侧过脸亲了亲她的额头,耐心告诉她,“老婆,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我已经充分做好了当爸爸的准备。” “啊……”她愣了愣,过了一秒领悟到他的意思,害羞地缩了缩脖子。 “只要你想,我随时都能写下一本育儿经给你看,”他又不徐不缓地说了这些,“怀孕期间的饮食禁忌,要注意哪些行动,出现一些现象该怎么应对,先是璇璇,以后是你,我希望能将这些理论运用得很好。” 她听他说得心里温暖,轻轻从身后抱住他。 其实,她也已经做好当妈妈的准备了啊,即使她知道自己毛手毛脚反应慢,但她也在努力改正自己的缺点,准备迎接宝宝,可是最近她的例假还是准时到来,肚子里也根本没什么动静。 这么想着她都有些急了,猜测是不是自己有什么问题,才一直没能怀上宝宝? “老婆,你不要胡思乱想,”傅郁哪能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我们很快就会有宝宝的。” “是啊,”刚好经过厨房的傅璇探进一个头,这时贼笑着插了一句嘴,“嫂子,要真有问题那也是我哥有问题好吗!” “注意胎教。”傅郁黑着脸,警告地看了一眼自家妹妹。 “安啦安啦,”傅璇无所谓地摆手,“我的孩子肯定会继承我的猥琐衣钵的,胎教了估计也没什么用……” 翁雨忍不住笑出声来,却听傅璇又说了一句,“对了哥,你生日礼物想要什么啊?” “我只要你安心养胎,别瞎折腾。”傅郁回得很快。 翁雨被傅璇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下周的周末就是傅郁的生日了,她本来记性就差,这一阵忙着上班再加上要陪傅璇,都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可是他们认识、结婚至今,他的第一个生日啊。 “老公,你想要什么礼物?”她抬头看着他,特别认真郑重地说,“只要我办得到,我一定会给你的。” 虽然她感觉,他什么也不缺,更不是追求物质的人,谈到手工作品,她也根本及不上他,思来想去都想不出送什么,她难道要专门写一本《该如何惯出嗲精老婆》的书给他吗?…… 傅郁望着她,脸上始终带着和熙的表情,过了半晌、才说道,“我要你。” 翁雨一怔,脸红了红,却没料到他复又郑重地加上一句, “我的生日礼物,想要穿上婚纱的你。” 第43章八月的新娘(1) 翁雨傻愣愣地望着此刻笑得和熙如春的她的先生大人,默默咽了口口水。 穿、穿上婚纱的她?…… “……哎哟,老哥你终于肯坦白了!” 站在门口光明正大旁听人家夫妻对话的傅璇这时伸了个懒腰,“瞒着嫂子默默筹备了那么久,还要我和爸妈他们帮着一起瞒,你也是蛮拼的了。” “嫂子,我跟你说,”提到要揭亲哥的短,傅璇总是很积极,“就是上次我和爸妈从北京来找你们一起吃饭的那次,哥哥就已经告诉我们他在准备你们的婚礼了哟。” 翁雨听得更为诧异,连话也不会说了,只是目光直愣愣地望着傅郁。 “老婆,你知道我做事一向有始有终的,” 傅郁这时用干毛巾擦了擦手,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你想想看,有求婚、有新房,难道会没有婚礼吗?” 她怔了怔,心脏“咚咚咚”地越跳越快。 本来她想着,能和他正式登记结婚、成为夫妻住在一起,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有没有婚礼其实也不是特别有所谓,再说他们两个平日里就比较低调,她还以为他也和她的想法一样,不准备再操劳婚礼的事了。 可没想到他居然已经瞒着她,将他们的婚礼策划了这么长的时间? “老婆,虽然我们已经登记结婚了,但是我还是不想错过你穿上婚纱的模样,” 本来想在婚礼当天再给她Surprise,如今被傅璇提前揭穿,他也干脆坦诚向她告知,“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礼,我想给你留下最美好的记忆。” “小雨,在我二十八岁的生日那天,做我的新娘,好不好?”他说得很慢,可话语里,却全都是让人心动不已的诱惑。 “嫂子,你就答应了他吧!”傅璇也在一旁跟着起哄,“他想做奶爸想疯了,宝宝暂时没来,那就先让他做新郎官解解馋吧!” 翁雨此时已经有些被惊喜和感动冲昏了头脑,迷迷糊糊地想了好一会,最后当然还是坚定地点头答应。 本来是件可有可无的事情,可现在却让她满心期待了起来,毕竟这可是他如此精心为她准备的一生一次的梦境啊。 再说,她也好想看他穿上新郎的装扮,平日里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穿正装呢…… “请老婆大人放心,”傅郁此时微微弯下腰,在她的耳边热乎乎地说,“你的先生,一定不会在红毯上给你丢脸的。” 在翁雨每天忐忑又不安的期待中,傅郁的二十八岁生日,也就是他们婚礼的那一天,终于要到来了。 大日子的前一天晚上,准新娘同学怎么也睡不好,整个人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越数羊越精神,而一向淡定从容的傅郁,望着自家老婆的婚礼前忧郁症,也是忍不住在黑暗里轻笑。 “这么紧张?”在她要翻第二十个身时,他终于将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着自己,低声问她。 “嗯……”翁雨边说,声音都有点发抖了,“老公,我怕我明天表现不好……” 傅郁本来还是忍着笑的,这会干脆笑出声来,“你以为是高中生舞台剧汇报演出吗?这是你自己的婚礼啊。” “我知道啊,”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胸膛,“我就怕我明天会在你策划得这么好的婚礼上出丑,比如在走红毯的时候摔一跤,或者拿着话筒却说不出话来之类的……” 天知道她从小可就是个凡事都喜欢缩在后面的胆小鬼,抛头露面的事情她可一向真心做不来的,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发言,她可真是…… “老婆,明天的婚礼上不会有太多人的。” 傅郁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背,“除了爸妈那边的一些亲友,就是我们这里关系最交好的朋友。” “你只要享受这个过程便好,不需要有任何压力。”他说着,亲了一口她的额头,给她下最后一注猛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你要相信你自己可以当好女主角。” 翁雨听他这么说,也慢慢平复了一些积累了好多天的焦躁,抬起眼睛看着他,她轻声问,“……老公,你期待明天吗?” “当然。”他毫不迟疑地点头,嘴角还渐渐勾起一抹坏笑,“不过,我更期待明天晚上的洞房花烛夜。” “老婆,”他在安静的卧室里,压低声音和她说,“柯印戚的新婚礼物,我可是已经提前拿到手了啊。” 她听了,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两手捂着脸,再也不敢多看一眼他那张笑得颇具深意的俊颜。 等第二天一大清早,翁雨就被他准时从床上叫醒了起来。 因为婚礼的所有细节,她都被他以“惊喜”为由、拒绝透露分毫,所以她自己的婚礼,她竟然连半个步骤都毫不知情,完全就像个木偶人一样,被他洗漱完随意套了件衣服带上车,开车前往她完全不知名的地点。 傅郁的车开得很快,也因为清晨的上海路况还算良好,他们没一会,就到达了一栋漂亮得像小城堡一样的别墅前。 打开车门,她竟然迎面就看见陈涵心和郑韵之两尊熟悉的黑白双煞朝自己飘过来,一左一右架住自己的胳膊,脚上生风地把她往别墅里带。 翁雨吓了一跳,想向自家先生求救,一回头就看见傅郁正笑眯眯地站在原地望着她,“老婆,你好好听她们的话,待会儿见。” 惨遭无情抛弃的小白兔很快就被黑白双煞带到了别墅二楼的房间,偌大的房间里,已经早早等着几个专业的化妆师和服装师了,翁雨被服装师推进更衣室,立刻就开始了暗无天日的穿婚纱行动。 等她被摆弄得晕头转向时,才终于被准许走出更衣室,等在外面的陈涵心和郑韵之仔仔细细地绕着她走了一圈,不住点头赞许,“还真不错,你自己照镜子看看。” 翁雨有些紧张地走到镜子前一看,只见镜子里的自己正穿着一条极其合身的纯白抹胸婚纱,剪裁精良的婚纱上有片片刺绣的花纹,一直从胸口延伸到裙摆,胸口处还有镶着银花的图案,让她整个人都看上去闪闪发亮地美丽惊艳。 她似乎从小到大……都还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裙子,也从来没有这么漂亮过。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郑韵之捏着自己的尖下巴,毒舌道,“翁雨,这估计就是你这辈子最美的时刻了,之后必定再难超越。” “这条礼服,是你们俩帮我选的?”她转过身,木木地望着闺蜜们。 “不,”陈涵心摇头,“我们只是把你的身材尺寸报给了你老公,是他选的。” “不过,上次的内衣事件后,我们更新了你的胸围尺寸,”她又无良地添上一句,转向服装师,“婚纱店还临时修改了婚纱,是吧?” 服装师齐齐点头,其中一个还特别热情地告诉翁雨,“傅太太,傅先生是几个月前就来我们店让我们专门为你定做这件婚纱的,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哟!” 翁雨听得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酥软,此时通红着脸看着镜中的自己,又提起裙摆自顾自地在原地转了一圈,也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别嘚瑟了,”陈涵心好笑地把她扯到椅子上坐下,“还要化妆做头发呢,等晚上到了洞房再和你老公慢慢臭美也不迟。” 在这间房里,她大概就是那个唯一没有发言权的人了,虽然又累又困,也只能乖乖坐着像个洋娃娃一样被化妆师和造型师摆弄。 郑韵之此时不知从哪里拿了个甜甜圈走到她面前,将甜甜圈在她的鼻子前晃了晃,笑眯眯地看着她,“饿么?” 翁雨被化妆师掰着脸,只能轻轻点头,她快要饿死了好么……一整个早上什么都没吃,她都饿得头晕眼花了。 本以为郑韵之会把甜甜圈施舍给可怜的她,谁料对方下一秒竟然毫不留情地把甜甜圈咬在自己嘴里,三口两口吃完,还回味无穷地咂嘴,“嗯,太美味了。” 翁雨只能用没什么杀伤力的眼神表达自己的愤慨之情。 “你今天一天就别想着吃喝了,乖乖做你的新娘芭比就好。”早年已经尝过婚礼苦累滋味的陈涵心坐在她的对面望着她,以过来人的经验劝说,“等过了今天你想吃一头牛都行。” “心心,之之,你们俩谁做我的伴娘?”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俩怎么都没换长礼服裙子?” 陈涵心和郑韵之身上虽然穿的是小礼服裙,可却都不是伴娘服的那种。 “你傻啊,”陈涵心翻了个白眼,“我都结婚了还怎么做你的伴娘?” 郑韵之举了举手,“昨天刚领的证,我也不行。” 翁雨愣住了,她本来以为她的伴娘一定会是她们俩,可想想其他人,单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不说,连好同事周若最近也拐到一位小鲜肉步入了婚姻殿堂。 请问大家都是已婚少妇了谁能来做她的伴娘…… 她正苦闷不已,房间的门此时突然被人有礼地敲了敲,离门最近的陈涵心便很快走到门边去开门。 “Hi,” 随着一声熟悉的低沉嗓音,翁雨回过头,就看见一个身穿黑西服,帅得惨绝人寰的男人正优雅地倚在门口。 “方……方言?”她傻了。 自从英国一别多日不见的孟方言微微抬起手,朝她打个了手势,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夺目,“好久不见,小雨雨。” 一室的化妆师和服装师姑娘看得都快缺氧了,估计这辈子都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急促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你是伴郎吧?”陈涵心斜睨着他,“傅郁好像之前提醒过我,伴郎就是一个蓝眼睛的妖孽。” “这位亲我看着你有点眼熟啊……”郑韵之仔细打量着来者,“最近好像在好几个顶级商圈的酒会中都看到过你,你的主业是什么来着?” 孟方言轻笑了笑,避开了郑韵之的询问,只是不羁地勾起嘴角,“穆董夫人,我主业太多了,一时半会列不过来。” 翁雨揉了揉眼睛,还有点不太敢相信自己面前的人就是那个当初在英国时整天抱着十几台电脑卖萌的逗趣男人,他现在这浑身上下的气场,简直就是霸道总裁即视感太强啊…… 看来,傅郁所说的孟千面,她算是有幸看到了第二面。 “别担心伴娘的事情,”孟方言看着神情迷茫的翁雨,朝着门外的方向打了个响指,“我奉你英明神武的先生大人之命,买一送一给你捎了个过来。” 随后,一个身穿大红色长裙的女人就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好。”红裙女子几步走到翁雨面前,淡淡说道,“我是祝静。” 翁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陌生的空降伴娘,大眼睛不由自主地颤了颤。 她整个人又高又瘦,踩着十多厘米的高跟鞋目测都快一米八了,站在一米九几的孟方言身边也丝毫不显得弱,一头瀑布般的黑长发,脸上不施脂粉,唯一上了色的只有醒目的红唇。 翁雨从来没觉得惊艳二字,会那么适合一个人,简直就像是她的专属名词。 孟方言把人捎过来了,功臣身退,走前似笑非笑地抚了抚祝静的美背,“静爷,好好陪着小雨雨,别把她吓着了,吓哭的话我基友可饶不了你。” 祝静连头都没回,抬手就是一个重重的肘击。 孟方言是什么身手,早看准了她的动作就退了两步,在她还要动手之前,勾着嘴角消失在了门外。 由于祝静整个人往那一站气场就秒杀一个平面,接下去整个房间都变得持续鸦雀无声。 陈涵心和郑韵之这两个欺软怕硬的女人,早就找准机会偷偷溜出了房奔向各自的丈夫,化妆师和服装师完成了手头的工作,也飞一般地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只留下可怜的整装待发的小白兔一个人僵坐在椅子上,战战兢兢地看着正靠在墙边玩手机的祝静。 “很漂亮。” 在她思考自己究竟应该怎样避免尴尬地和这位似乎不是普通高冷的女神说话时,对方已经抬起头,看着她说了三个字。 “……啊?”她怯怯地眨了眨眼睛。 “我说你,很漂亮。”祝静淡淡一笑。 翁雨被女神的笑容给晃得放轻松了许多,也大着胆子说道,“谢谢你今天能来做我的伴娘,麻烦你了。” 祝静抬了抬手表示她不用客气,“只是欠了孟奇葩一个人情。” 她听得忍俊不禁,心里大约也猜到祝静应该就是孟方言的心上人了,按照这气场,两人的确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接着,两人就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她也了解到祝静今年刚从英国剑桥大学本科五年制的医学院毕业,过了这个假期还要回去继续念研究生。 高冷女神原来是个医生……如此想着,她对祝静的印象就更好了。 过了一会,楼下有人上来叫她们下楼,祝静便收起手机,十分尽责地扶起她的裙摆,带她下楼。 翁雨从这一刻,好不容易缓下去的紧张又再度冒了出来,一声一声如雷的心跳响在耳边,她终于踏出了别墅的大门。 大门外,本来还是一片空地的地方,竟然已经全部布满了一盆盆白绣球花,放眼望去,视线里一望无际的都是白色,郁郁香香的朵朵绣球簇拥在一起如同白色海洋,那种震撼的场面,几乎让她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而与此同时,从别墅大门的两侧开始,站了两整排的人,这些人,有些她认得,有些又不认得,可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的都绽放着最诚挚的笑容。 “不要害怕,往前走吧。”祝静此时在她的身后,低声说道。 她觉得自己的眼眶此刻有些热,用力点了点头,便一步一步踩在红毯上朝前走去。 两排的宾客的手里都有一篮花,她走过的时候,他们就会欢呼着往她的身上撒花,她又想笑又想哭。 这条路很长,就像走不完似的,一直往前走,她看到了很多很多人,收到了数不清的祝福,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她看到了她的朋友们。 带着两个儿子的戴宗儒单叶夫妇笑眯眯地看着她,要她下半辈子一定要抓住机会好好虐虐傅郁;闪耀夺目的封夏司空景夫妇也如约到来现场,封夏嘴里不断说着要早些和她的孩子结亲,司空景虽然一脸不满,却还是不能反对太太的意见。 还有陈涵心和郑韵之,以及她们身边的柯印戚和穆熙,她亲眼看到这两个陪伴了她多年的女强人闺蜜,都破天荒地红了眼眶,两个人抓着她的手,嘴里重复地说着笨蛋小飞侠一定要幸福啊。 第44章八月的新娘(2) 翁雨觉得自己的眼泪马上就要破功了,但她怕哭晕化妆师辛辛苦苦化了一上午的妆、一直强忍着,可这份坚持,直到看到路的尽头站着的她的父母和傅郁的父母、傅璇时,彻底就瓦解了。 “小雨,爸妈这辈子没能给过你什么好的,你能找到阿郁这么好的男孩子,爸妈真的很高兴啊。”翁父笑呵呵地看着她,“从今以后在他身边,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翁母在一旁已经忍不住掉起了眼泪,翁雨忍了忍,豆大的眼泪也终于轻轻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离开爸妈身边,你也会一直过得很开心的。”翁母哽咽着说,“有空多回来看看就好。” 翁雨抬起手制了制快要越掉越凶的眼泪,哑着嗓子道,“……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们,爸爸妈妈。” 而那边的傅父傅母,则是笑逐颜开地安慰起亲家,顺便再次表达对儿媳妇不嫌弃他们家“无趣”儿子的感谢,还有想要早点抱小孙子的心愿。 在此停留了一会,傅璇笑眯眯地引着她走上一个白色的高台后,轻轻拥抱了她一下,朝她眨眨眼睛,“嫂子,祝你和哥此生幸福。” “璇璇,你也会的。”她笑着望着傅璇,“要对生活始终充满最美好的期待。” 傅璇朝她摆摆手,小心翼翼地走下高台,回眸一笑,灿烂如盛夏花开,“嗯,我会加油。” 此时,高台上除了她和她身后的伴娘祝静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所有的宾客都聚集在了高台下的草坪上,抬头看着她。 阳光正好,金色的光芒照耀着整个婚礼会场,翁雨手里捧着花束,忐忑又期盼地等待着她的良人到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似乎隐约听到了马蹄的声音,高台下的宾客也接连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抬头朝前望去,只见从草坪的另一端,隐隐约约似乎有人正骑着马,朝这边而来。 她有些不敢置信,等了一会,视线里竟出现了一匹白马和一匹黑马,白马在前,黑马在后,黑马上的孟方言一身帅气的黑色骑马装、神采飞扬。 而白马上,那个身穿一套红白相间有些类似于英国皇室军装、容貌堪称丰神俊朗的英俊男人,正是朝她绽放着最温柔笑容的傅郁。 翁雨看得呆住了,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两匹马是从哪儿来的,可这如同王子一般骑马而来的人,真的是她的先生啊…… “蠢人骑马。”此时在她身后的祝静突然冷不丁说了一句。 她一怔,回过头,便看见祝静挑了挑眉,朝她道,“我是说孟方言蠢,你先生还是十分帅气的。” 翁雨忍不住想笑,这时又再次和傅郁的视线对上,四目相视,随着他们之间距离的越来越近,她心中的起起伏伏简直难以言表。 终于,傅郁骑着马,来到了高台前,他轻轻拉了拉缰绳使马停下,然后定定地望着她。 这场婚礼,没有司仪、也没有神父,只有她和他,以及这些见证者。 “小雨,” 他清了清嗓子。 翁雨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竟然发现,他的声音里,有一丝很明显的紧张。 “现在,请你听我说几句话。” 他的额头,因为穿着和盛夏,已经冒出了不少的汗,可是他目光里的柔软,却是如此的鲜明。 她注视着他,握着花束,轻轻点头,“好。” “这世上,有无数对的夫妻,我们只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对,但我相信,我们在今后的岁月里,一定能够互相理解、互相宽容,最坦诚地面对彼此。” “我想,我这一生,可能都给不了你轰轰烈烈的爱情和婚姻,我所能做到的,只有平淡的细水长流。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的容颜都会衰老,可是,这丝毫不会影响我在今后的每一天,比前一天,更爱你。” “岁月很长,可是每一步,无论生老病死,我都想和你一起走下去。” 翁雨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积蓄已久的眼泪,终于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 “我后面其实还有一段话,”他这个时候突然咳嗽了一声,“不过我太紧张……忘词了。” 全场宾客愣了两秒,都大笑了起来,估计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淡定从容的他如此窘迫的一面,翁雨也忍不住,用手捂着嘴,看着他边哭边笑。 “希望我的新娘,不要因为我偶尔一次的失误,拒绝我。”他薄唇轻抿,望着她的眼神,让她想起了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刻,以及之后……种种的画面。 “一墙之隔,我可不怕你欠债不还。” “我一直尊重每一个职业的人,无论这个职业的诉求是高或者低,每个行业都需要人去做,社会才能运转起来。所以,记得永远不要看低自己的职业。” “那就回家吧,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 “但我一直都会在你的身边,和时差、距离无关。” “You are my best gift in this world.” “遇见你,就像遇到了一道数学难题,棘手、却让我如此欲罢不能。” “宝贝,从今以后,我也是你的家人。” “无论是你年轻时的面容,还是今后衰老时的面容,都将是我此后一生的追寻。” 她是个很健忘的人,可是从最初,到今天,每一帧与他相处的画面,她都记忆犹新,她不知道她何德何能可以触及到这样的温暖,就像一个梦中童话的实现,照亮了她的全部生命。 “翁雨,请你嫁给我,从此以后,与我携手共行,走完这一生。” 她最爱的人,平视着她,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却又饱含了毕生的热爱。 高台下,所有的宾客都开始大声欢呼鼓掌起来,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提起自己的裙摆,竟然直接大步朝高台边缘走去。 站在她身后的祝静吓了一跳,本想要拦住她,却看到黑马上的孟方言朝自己打了个手势,轻笑着示意她不用上前。 而傅郁在白马上静静看着自己的新娘,笑着朝她伸出了双臂。 翁雨从未觉得心中如此的充满勇气和冲动,不顾高台的高度,径直朝他的方向跳了下去。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他稳稳地接住了她。 “老婆,你没有恐高症?”抱住她后,他将她打横放在自己身前的马鞍上,将她婚纱的裙摆扶起,“你表现得那么给力,我很高兴啊。” 她摇了摇头,眼底是眼泪也是笑意,“老公,你昨天骗我,今天明明有好多人来啊。” 他大笑,“先评评我今天的装束。” “很帅,”她抬手勾住他的脖颈,“让我就像那次在帝国理工的教室里时一样,怦然心动到不行。” “那你记得,要有始有终,”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拉着缰绳,“这一辈子,都要对我怦然心动。” “好。”她扬起脸颊,轻轻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 I will always love you,till the end of the time. 一整天的白色婚礼圆满落幕,宾客们度过了愉快的一天,晚饭后便识趣地依次告辞,翁雨在别墅卸了妆、换下婚纱之后,傅郁便开车载着终于一身轻的她,离开婚礼的会场。 因为一整天忙东忙西,都根本没时间吃饭,翁雨上了车后,眼泪汪汪地捧着先生大人早就给她准备好的点心和粥,呼哧呼哧地吃得可开心。 傅郁在一旁看着她狼吞虎咽的吃相,忍不住笑,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摸摸她的小脑袋,“今天辛苦老婆了。” 她一听,略略停下,转过脸看他,眼底涌着诸多动容,“你比我更辛苦,谢谢老公。” 她最爱的人为她策划了一个如此完美又震撼的婚礼,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一定要将这场白色婚礼回忆珍藏一辈子。 傅郁没有说话,只是牵起她的手,附在唇边,温柔地亲了亲。 “老公,” 车辆稳步向前行驶,翁雨吃完了手里的点心,突然发现这条路好像并不是回家的路,“我们现在不回家吗?” “嗯,”他点头,“你累吗?” “还好。”她摇头。 虽然今天算是她这辈子到如今最特别的一天,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专注投入进一件事,可是哪怕现在放松下来,她也不觉得累,只是觉得分外地精神,还有点说不上来的兴奋。 “那就好。” 傅郁似笑非笑的,“我现在还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作为我们白色婚礼的真正收官。” 自家先生大人如此层出不穷地给她惊喜,翁雨也是高兴又忐忑,还傻乎乎地问,“那个,我现在没化妆……穿得也不好看……邋邋遢遢的,要紧吗……” 他不会又要继续搞一个什么纪念派对之类的吧?会有其他人在场吗? “不要紧。”傅郁笑道,“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且在我眼里,你就算再邋遢、也是美的。” 她被他如此娴熟流利的甜言蜜语给哄得脸热,小声道,“你会这么觉得,只是因为我们还在新婚……” “不。”他低声回答,“我只是这一辈子都会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没原则……”她更害羞了。 “嗯,”他紧接着回答,“只是对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翁雨害羞得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又不敢看笑得格外迷人的某人,眼珠子东转西转,忽然发现车旁边的柜子里放着一叠东西。 “这是什么?” 她抽出那叠东西,拿在手里。 “是前几天收到的,帝国理工那帮同事还有学生们寄来的明信片。”他看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回答,“因为时间要忙婚礼的事情,我还没来得及看。” 翁雨心里好奇,问他,“我可以看看吗?” “当然。”他伸出手,细心地帮她打开她那边的灯,“你看的时候,顺便念给我听,好不好?” “嗯。” 翁雨轻轻摘去绑住明信片的橡皮筋,然后借着灯光看明信片上的字。 “傅,祝你新婚愉快。”她看着第一张明信片,认真地将英语翻译成中文念给他听,“很高兴我们唯一的单身汉终于名草有主了,玛丽。” “嗯,”傅郁勾着嘴角,“玛丽是我们数学系的英国女老师,上次在英国聚餐时她也来的。” “傅,和你的小可爱要永远甜蜜和美,二十年后也要和初恋时一样激情澎湃噢。”念完,翁雨还有些不好意思,“……署名是艾瑞克。” “你应该对艾瑞克有印象,”傅郁笑着侧过头看她一眼,“就是野餐时总是调戏你的那个黑人男老师。” 第45章八月的新娘(3) “噢……原来是他。”翁雨恍然。 “傅老师,请在Facebook上多发点和师母的合照吧,” 念完了老师们的明信片,翁雨开始念学生们的,“或者,发你们的……艳照也行,我们不介意……” 念完,她自己脸也红了,耳边立刻就听到傅郁低沉性感的笑声,“这帮熊孩子,就是这副没节操的德性。” “傅老师,请记得早生贵子,生十个好吗?我们愿意帮你们养。” “傅老师,听说师母身材很好,罩杯很大,是真的吗?” “傅老师,你二十七年没有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师母能对你满意吗?” 翁雨赤红着脸,继续战战兢兢地念学生们的明信片,念到最后,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念下去了,小声地道,“……这些,你回家自己看吧……” “噢?” 他坏心眼地逗弄她,“学生们的明信片把我老婆弄害羞了?” 她不说话,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 他又愉悦地笑了一声,“不过,我怎么没听到你念奥尼斯的明信片,他没有寄来吗?” 翁雨愣了愣,赶紧去翻明信片。 “找到了。” 她找了一会,发现原来帝国理工老校长的那份被夹在了学生们的明信片中间,难怪她没有看到。 “奥尼斯说……”英国老头的笔迹龙飞凤舞,她只能凭着感觉推测出其中看不懂的单词,“我很高兴多年的好朋友能够拥有一桩完美幸福的婚姻,要知道当年你一直不谈恋爱,我甚至还怀疑过你的取向……总之幸好你能找到你的小可爱。” “希望你在上海能够一切顺利,当然,如你离开时我对你说的,帝国理工永远为你保留着你的办公室和一席之地,只要你想回来,帝国理工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我们都会一直想念你,有空带小可爱回来看看,祝好。” 念完这段话,翁雨放下明信片,总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和情绪。 而傅郁也意外地,没有对奥尼斯的这张明信片做出任何评论。 夜里交通畅通,车子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傅郁停了车,走到她那边帮她脱了鞋子,换上早就已经帮她准备好的拖鞋。 “我们是去海边吗?”她眼睛亮亮的,看着正弯腰给她换鞋的傅郁。 “嗯,”他帮她换好鞋子,抬头看她,“我们去碧海金沙。” 翁雨开心地被他牵着,穿过大门往碧海金沙水上乐园的区域里走,这块地方是上海许多年轻人喜欢前来的地方,她还听说过这里的沙子是特意从海南亚龙湾运来的。 两人慢慢步行着,海浪声也愈来愈近,她慢慢看到一整个海面出现在她的面前,这里虽然是人工沙滩,却并没有减少整体风景的美丽,而且现在天色已晚,更平添了一份清静。 很快,傅郁将她带到了一张沙滩椅旁,对她说,“老婆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拿点东西。” “好。”她乖乖点头。 傅郁眼底含着笑、离开了她的视线,她一个人静静坐着,看着浪花翻涌着滚上岸,再望着海面,总觉得心底分外平静。 她很喜欢海,尤其是夜晚的海景,总能让人放松一切身心,享受宁静和自在。 不过,她此刻其实心里还是很紧张的……因为她不知道他又会给她准备什么惊喜。 就这么默默等了一会,她突然看到海岸边,有彩色的烟花从地面升起,绽放在空中。 烟花接二连三地窜上来,每个烟花的图案都不一样,美不胜收,她一动不动地坐在沙滩椅上,看得都傻眼了。 “小姐,” 就在她傻愣在烟花美景里的时候,一个女孩子忽然跑到她面前,拍拍她的肩膀,“在那边放烟花的人是你的先生,他让你过去。” “啊?……” 迟钝星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从椅子上起身,朝一脸羡慕的女孩子道了谢,快步朝海岸边跑去。 奔跑过程中,她的眼睛始终紧紧盯着正站在不远处海岸边等候着她的人,心脏咚咚直跳,就像空中绽放的隆隆烟花,耳边心跳声和烟花爆炸声几乎都融为了一体。 等她终于跑到了傅郁的面前,他笑着伸出双臂、将她拥入怀中。 翁雨陷入这个带着淡淡清香的她最喜爱的怀抱里,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他。 “喜欢吗?” 他的眼底倒映着她。 “嗯。” 她的眼睛里倒映着他,和他身后天空中炫彩的烟花,鼻子酸酸的,“很喜欢。” “我估计,等会园区的负责人应该会来找我罚款。”他用手指勾了勾她的小鼻子,轻笑,“这里应该不允许放烟花。” “谁让你总是喜欢玩浪漫和别出心裁。”她红着眼睛笑,看着天空中幻化出的图案,“傅老师,作为一个理科男,你真的太会讨女孩子开心了。” “不对。”他亲了一下她的眼角,“我是天生自带属性,只专职哄我老婆开心。” 她幸福地直笑,像个小孩子一样一会在他怀里蹭了蹭,一会又拉着他和他说这个烟花的形状长得像小乌龟小兔子。 “傅太太,新婚快乐。” 当最后一个烟花燃尽时,他看着她的眼睛,专注地说,“感谢你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傅先生,新婚快乐。”她环着他的脖颈,回应他,“也感谢你愿意接手我这个麻烦的人。” “老公,” 说到这里,她突然停顿了一下,“我想和你说我心里的一个想法。” “好,你说。” 翁雨看着他,“我很希望你以后,能回帝国理工继续教学。” 傅郁听罢,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深深地注视着她。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为了我,才把帝国理工的工作辞了,决定回上海教书,你也是为了我,把生活的地方转移到上海来,决定在上海定居下去。” 她说得很认真而流畅,完全不像平时那样迷糊,“你为我做的所有,我心里都很明白,虽然我知道你现在在上海工作、生活也同样很好,但是我很清楚帝国理工这所学校对你的意义。” 这个想法,其实很早之前就已经在她的心里形成了,而今天晚上看了来自帝国理工的他的同事和学生的明信片,便更坚定了她的想法。 “帝国理工是你的母校,你从那所学校毕业,更为那所学校继续培养了很多像你这样优秀的学生,你曾经告诉过我只要心中有信念、在哪里教书育人都一样,可是我很任性地觉得,你最适合在帝国理工完成你这辈子的梦想,那里有你的朋友、更有喜欢你的学生。” 她在去英国的时候,曾经亲眼看过他给学生上课时的模样,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时候他在那所美丽的校园里带给她的震撼。 “小雨,”他静静地回视着她,“我很感谢你为我所想的这一切,我也知道你是这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我不想否认我对帝国理工的感情,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回到了帝国理工之后,我们的生活会发生什么变化?” “我们已经结婚了,我们每天生活在一起,如果我去了英国,我会和你分开两地,今后我们有了宝宝,我根本也不能及时照顾你,这是我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你想要成全我的梦想,可是我不想因为我自己的梦想舍弃我们的幸福。” “其实,我……想和你一起去英国。”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突然这么说。 傅郁有些讶异。 “我这个人呢,没有什么特长,人也不机灵,更没有什么雄心大志,英语和耐心好可能算是我唯一的特长了。” 她轻轻攥住他的一根手指,“所以,我觉得这两个唯一的特长,应该能让我在英国找到一个我可能真正会喜欢的工作。” 聪明如傅郁,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所想,“你想当老师?” “嗯,”她有些红了脸,“而且,我很喜欢小孩子,所以我想转行当幼儿园老师。” “阿郁,我知道我根本没有做幼教的经验,也不一定能通过英国那边所需要的英语测试,但是我还是想试一试,我想等我们有了宝宝之后,就辞去工作,然后专心在家学更深一个层次的英语,同时也开始准备幼教的申请资料,等宝宝稍微大一些时,我们就可以去英国,那样的话,你就能回帝国理工继续教书,我们一家人也不用分开。”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半晌,突然低下头,很用力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翁雨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是很温柔地回应起他的吻。 良久,他轻轻松开她,声音低哑,“老婆,我真的……” 傅郁在这一刻,脑中从未有过的感慨万千,他真的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一个人独自考虑到这么长远的事情。 他的小迷糊,真的变了,从前他刚认识她时,她还处在迷茫的阶段,她依靠着他,总是习惯躲在他背后、默默等待他做出决定;而现在,她却会设身处地为他着想,真实而认真地回应他的付出。 好的爱情就像拥有魔力,它不仅可以让人心生勇气,更能让人获得正向的转变。 翁雨望着他一向平静的脸上罕见的动容,咬了咬唇,用额头靠了靠他的下巴,“在没有遇到你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工作和生活是什么样的,但是因为有了你,我才会去想着成全你的梦想的同时,也维护好我们的幸福。”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那么多,拥有他是她这一辈子的福气,所以,即使她的能力有限,她也想为他做一些什么,哪怕再微乎其微。 她想为他努力,想为这个世界上她最爱、也最爱她的人努力。 “所以……” “所以,我们现在就开始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慢慢去实现你的想法。” 他牵起她的手,亲了亲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我陪着你,你陪着我,今后还有我们的宝宝,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完成我们共同的梦想。” 人只有一辈子,能遇到一个愿意陪自己共同完成梦想的人,是多么不易。 “好。”翁雨点了点头,视线渐渐开始变得有些模糊。 “无论未来有多少艰难,多少选择,我们都一起去面对。” “好。” “翁雨,” 他在安静的黑夜里,再次认真而虔诚地对她说,“谢谢。” 感谢你,来到我的生命中,给予了我光芒与绚烂。 我想我会一直爱你,直到时间的尽头。 惟愿爱是永恒,长久时。 第46章番外好想告诉你(1) 在傅璇十七岁的时候,她喜欢上了一个人。 她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一年上海的夏天尤其炎热,由于持续的高温,即使放了暑假,她也难得没有像往常那样跑出去撒野,而是整天待在家,睡觉吹空调。 手机上的短信、QQ和微信轰炸个不停,仔细一看,都是叫嚣着要让她出去唱K吃饭的邀请,高中里几乎一整个学校的同学和她的关系都很好,女生觉得她不矫情不做作,男生觉得她漂亮有趣,学弟学妹觉得她仗义,学长学姐觉得她聪明过人。 哪怕她念书念得不好,有时候脾气暴躁起来还会动手揍人,也还是丝毫不影响她持久的人格魅力。 如此在家足足窝了两周,小魔王也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在众多邀请中,她最终选择了前往她最交好的男性朋友唐彬家——因为他家住别墅,有空调有冰淇淋还有游泳池。 唐彬和她一样,是在学校里和她旗鼓相当的风云人物,长着一张男神脸的学霸,性格好家庭背景也好,整天有一大串的女孩子追在后面跑,可他却没有半点骄纵的脾气,以此成为了少数在她心里,和她哥哥傅郁一样的完美男人,唐彬也倒是奇怪,不近女色、却挺把她这个小魔王当一回事,但是她一直觉得他俩是哥们,因此总是屡次向误会他们的人解释,他们俩是革命般的坚固友情。 那天唐彬家非常热闹,一整个班的人几乎全都来了,唐彬作为东道主,忙得不可开交,可在忙碌之余,还是没忘记抓了正戴着墨镜、穿着短袖短裤躺在游泳池边的她叮嘱,“傅璇,别下水,别偷吃冰淇淋和冰饮,听到没?” 她正嘴馋,听到他这么说,一早上起来发现自己姨妈来了的愤慨又被撩起来了,抬手就是一掌,“烦死了,你怎么比我妈还啰嗦。” 唐彬和她相处那么久,早就摸清了她掌风的套路,此时温雅地朝旁边退了一步,淡定道,“你妈工作忙,可能都还没我了解你的生理期。” 傅璇听罢,冷笑一声,直接拿起手边的玻璃杯子作势要朝他扔过去,唐彬举了举双手表示投降,走前却还是不忘添上一句,“肚子饿的话,厨房冰箱里有我早上刚买来的蛋糕,凉的话你吃慢些。” 她听了怔了一怔,他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欢闹的同学之中。 如此又坐了一会,傅璇终于坐不住了,一咕噜地从椅子上起身,溜达到了唐彬家的厨房。 一伙人都在外面闹腾,别墅里倒是分外安静,她伸手打开冰箱,很快就看到了放在第二层的提拉米苏。 把蛋糕拿出来放在了流理台上,她转身要去拿勺子,可一抬头,就看见有个人正步伐沉稳地从二楼的楼梯上走下来,不一会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那是一个容貌十分英俊的年轻男人,身上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衣,袖口细致地挽了起来,一双漂亮的眼睛微微上扬,眼珠和发色一般如墨,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清雅的气息。 她从没有见过这个人,他看上去要比她大一些,而且,她总感觉他和唐彬长得有些相似。 那人朝她微微颔首算作招呼,径直走到冰箱前拿出了一根冰淇淋,然后慢慢拆了包装。 他的动作不徐不缓的,手指也生得很漂亮。 傅璇自己也没有发现她的目光停留得过长,直到对方轻咳一声。 “额……”她虽略有窘迫,可常年来的胆大却让她很快找到了镇定,“你好呀。” “你好。”那人的嗓音低低的,很醇厚,“你是我堂弟的同学吧?” “嗯。” 原来他是唐彬的堂哥。 那人的目光在她的脸颊上有礼地停了停,勾起唇角,“我叫唐祁。” 她不知怎么的,那一瞬间,心跳突然加快了一点。 “……你比唐彬大几岁?”她没办法解释心中这种从未有过的奇怪感觉,只能佯装淡定地拿了勺子,边挖蛋糕边问他。 “九岁。”唐祁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我平时都在国外经商,不是经常回来。” “噢。” 她吃了一口提拉米苏,心里想着,他原来都二十六岁了?但是看上去,顶多才像个大学生啊。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傅璇。” “你和我堂弟的关系很好?”他调整了一个站姿,“我在他的房间里,有看到你和他的合照。” 她不晓得他这句话里有几重意思,停顿一会,扬起下巴看他,“关系好,但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好。” 唐祁略带意外地看着女孩子眼底的骄傲与鬼灵,眉头动了动,“噢,这样啊。” 两人保持着一个友好的距离,继续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唐祁吃完了冰淇淋,从她的身边经过把包装扔进垃圾桶后,折返回来时突然在她的身旁停了下来。 傅璇感觉到他的停顿,抬头疑惑地看向他。 他的目光看不出深浅,此时竟然伸出手指,轻轻将她嘴角边沾着的奶油抹去,然后,他将那点奶油放在自己的薄唇边,舔了舔。 从来都号称胆大包天的小魔王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动作,脑中瞬间警铃大作。 “嗯,味道挺好的。” 她刚想要竖起身上的刺准备作战,谁料对方却已经收回手,朝她轻轻一笑,转身走回了楼上。 那天之后,傅璇开始以每周五天的频率往唐彬家跑。 想要见到那个人的愿望,似乎比她从小到大做任何事情加起来的动力,都还要强烈,她明白自己好像是着了魔,可又无法抑制。 一路畅通无阻地冲进别墅,直奔二楼,她熟门熟路地打开唐祁的卧室门,像老大爷似的一屁股坐到他的床上。 正在书桌前收发邮件的唐祁回过头,有些哭笑不得,“小祖宗。” “我要吃冰淇淋。”她朝他摊摊手。 唐祁看了她一会,摇摇头起身,下楼去冰箱里给她拿冰淇淋上来。 等傅璇拿了草莓味的哈根达斯在手里,又用两根手指抓着他的睡衣衣袖,“陪我说话。”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俯视着她,“祖宗,因为你,这两天我丢了一单大生意。” “我不管,”她挑眉,心底悄悄泛起开心的波澜,“我这是在锻炼你的耐心。” 唐祁的眼睛轻闪了闪,在她的身边坐下,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堂妹。” 最后两个字微微有些刺痛了傅璇,她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死死盯了他一会,突然恼怒地翻身下床,“你比我大九岁,都快成我叔了还好意思认我做妹妹?” “我要回家了,你继续处理工作吧。” 几步跑到门边,刚要打开门,手臂就被他从后面轻轻扣住了。 “放手,叔叔。”她阴阳怪气地说着,头也没回,心底里的酸胀简直快要满溢出来。 “生气了?”他好听又低沉的嗓音响在她的身后。 她不说话,他的手就悄悄从她的手腕落到她的手掌处,然后坏心眼地伸出手指,轻轻在她的手心里挠了挠。 傅璇最怕痒,就算强忍着,还是红了脸,恼羞成怒,“你干嘛!” “我今天不工作了,”他浅笑着看着她,“这样的话,你还是要回家吗?” 他脸上的温柔和慵懒,看得她心尖都软了。 从中学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有不少男孩子喜欢她,可她始终觉得他们聒噪又幼稚,只肯和他们称兄道弟、也不愿意跨出男女之情的那一步。 一直到遇见他,就像遇见了她人生里的第一道光芒,他理所当然是她活到现在所见过的最迷人的男人,虽然她知道她自己还阅历不够、见不到足够多的成年人,可她相信即使看到了,也没有人能够超越他。 以一个女孩喜欢上男人的方式喜欢上唐祁,实在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十七岁的她根本不想考虑后果,她只想顺从自己的感情。 “璇璇。” 他此时手上微微使力,将她拉回到床边,“我也想和你说话,所以,不要回家。” “……义务陪伴干堂妹吗?”她嘴硬,“又没有工资拿。” 唐祁被她可爱的模样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是自愿服务小魔王。” 暑假的日子过得很快,而因为待在唐祁的身边,日子就过得更快了,天气热的时候,她就在他的房间里和他说话,如果他要工作,她就一个人躺着玩电脑或者睡觉;天气稍许风凉的时候,他就开车带她出门,上海没有什么特别好玩的地方,他就带她吃遍各种美食,或者和她一起看电影。 那天两个人一起看完刚上映的电影从商场里出来,傅璇咬着冰淇淋往前走,走了一会,突然侧过头看他,“唐祁,你怎么那么清闲啊?整天不务正业的。” 唐祁一怔,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发,“小白眼狼,你有良心吗?” 明明是她每天都缠着他,一不陪她就要闹脾气,他只能把一大堆工作都部署给怨天载道的属下们,天天陪吃陪玩,她现在还反过来说他闲? 她心底里早已经乐开了花,这时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半撒娇地说,“我还想吃爆米花,快帮我去买。” 唐祁顺势握住她纤细的手指,“每天吃的食量和猪差不多,也没见着你胖。” “不服啊!”她晃了晃自己的细胳膊,“不服来辩!” 他忍着笑,刚想要说什么,突然就有个手捧一堆玫瑰花的小姑娘跑到他们的身边,笑眯眯地道,“哥哥,你想要给你的女朋友买花吗?很便宜的,五元一支。” 傅璇听到“女朋友”那三个字,心底来来回回尖叫了几次,又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唐祁,以为下一秒他就会拿出钱包来给她买花。 毕竟,她也不傻,他如此任劳任怨地陪着她,她根本不相信他对她没有产生超出普通界限的感情。 可谁料到,唐祁只是朝那个女孩笑了笑,淡声解释道,“这位姐姐不是我的女朋友,她还小,比你大不了多少。” “是吗?”小女孩疑惑地看了看他身边又高又瘦的傅璇,“那打扰啦。” 等小女孩走后,唐祁准备去给她买爆米花,却发现她已经面无表情地往马路边走去。 “璇璇?”他几步追上,“你去哪儿?” 傅璇抿着唇一直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你要回家了?我送你。”他心里很快就明了了她反常的原因,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眼神有些忽明忽暗,“璇璇,你走慢些,别摔着。” “不劳您费心了。”她此时顿了脚步,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这个暑假很感谢你能陪着我胡闹那么久,我马上也要开学了,从今以后我应该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唐叔叔。” 她格外咬重了最后三个字,却根本都没敢看他的眼睛,猛地就跳上了出租车。 回家之后,她抱着枕头哭了很久,哭得连眼皮都肿了。 幸好爸妈都是整天窝在研究所里的数学狂人,没太多时间注意她的行踪,她三天没好好吃饭,日夜颠倒的发呆或者是掉眼泪,一直到第三天的晚上,唐彬给她打了个电话。 “傅璇,”唐彬的声音少见的有些沉闷,“你还好吗?” “好,”她沙哑着嗓子,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好得不得了,吃香喝辣。” 唐彬沉默了一会,“我堂哥走了。” 傅璇的心脏陡然漏跳了一拍,握着手机的手抖了抖。 唐彬见她不说话,又说,“他昨天回美国了,短期之内应该不会再回来。” 本来心里那么多复杂和纠结的情绪,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像被人用枪一枪轰成了碎片。 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向她交待,就这么离开了。 她这辈子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可真是个残忍的男人。 “璇璇,你是不是喜欢他?”唐彬一字一句,说得很轻。 傅璇咬着嘴唇,逼退了眼底的泪,笑了两声,“你在开玩笑吗?唐彬,该回家吃药了。” “你每天都来找他,我亲眼看到你在他身边的时候笑得有多开心,”唐彬在电话那头说道,“璇璇,你骗不了我的,我从来没有见到你对着一个男人露出过那种表情。” 唐彬的话,就像一把刀,锐利地刺进了她本就支离破碎的心脏。 “他现在走了,我觉得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 在她的呼吸声中,唐彬放低了嗓音,“我堂哥这个人,的确很有魅力,他非常出众,却比谁都危险,这些年他一直有不少女人,却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因为他根本没有心思想安定地和一个女孩子交往,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比你年长太多岁了,璇璇,你们根本没可能的。” “不可能的感情,还是早断早好,不要再喜欢他了。” 唐彬说完这些,就挂了电话。 傅璇一动不动地握着手机,半晌,像被吸了魂一般,眼神黑暗地埋入了枕头里。 暑假过去,很快就开始了高三的生活。 傅璇依旧是学校里的小魔王,在其他学生们都埋头苦学想要考上名牌大学的时候,她却以比往常更嚣张和无所顾忌的态度玩乐着。 老师虽然对她的状况头疼不已,可知道她这样的性子,根本连管教都没有用,只能听之任之。 她换了很多男朋友,特别多,从学校里的同学、学长,甚至到在外面认识的小混混、同龄男孩子,虽然她对待这些人,更像是对待为自己鞍前马后的仆人,她不和他们有任何肢体接触,仅限于聊天和出去玩乐,可即使这样,还是有前仆后继的男孩子愿意和她只做这短暂的玩友。 她还是从前的那个傅璇,只是已经被那个夏天夺走了最重要的真心。 一直到,这一年的十一月。 唐彬的成绩稳定在年级第一,已经基本内定要保送清华大学,那天周末她应他邀请去他的家,两人窝在沙发上边吃点心边看新出的蓝光大片。 吃到一半,傅璇有些口渴,想去厨房里倒杯水。 “璇璇,”她刚起身,突然就被身后的唐彬叫住。 “嗯?” 视线里,英俊又温润的男孩子眉眼分外专注地看着她,“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傅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唐彬,你脑子出问题了?” “我没有开玩笑,”他抬手用遥控器按了暂停,“傅璇,我已经喜欢了你两年多,以朋友的身份。” “不要再胡乱谈恋爱了,好吗?”他见她愣在原地一动不动,起身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我会好好对你,一直珍惜你的,你想要什么,我都尽全力给你。” 她真的是听傻了,再静默了几秒,突然甩开了他的手。 “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作最最信任的好朋友,唐彬。”她注视着他,“我以为你也是这样对我的。是我不好,不应该这样不羞不躁地和你走太近。” 第47章番外好想告诉你(2) 傅璇说完,拿了包,就要往门外走,唐彬眉眼间都是阴霾,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开口,“你还是喜欢着我堂哥,对吗?” 她的脚步一顿。 “璇璇,你这样随意对待爱情,嘻嘻哈哈地骗自己,是因为还是忘不掉他,对吗?”唐彬步步紧逼,似乎已经因为她的决然拒绝而有些失去了理智,“你敢回答我吗?” 她背对着他,手掌渐渐握成拳头,手指都已经用力到有些泛白了。 就在这个时候,别墅的门铃突然响了,傅璇因为离门离得近,没有看猫眼,就直接打开了门。 午后的阳光下,她将近快三个月没有见到的人,就这么真实地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前,定定注视着她。 “璇璇。”唐祁见到她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平静地出声喊了她的名字。 “哥……” 站在屋里的唐彬有些意外,可更意外的是傅璇,她的脑子完全就变成了一团乱麻,在那声她日夜思念着的声音叫出了她的名字的下一秒,她直接就撞开了他,夺门落荒而逃。 回家后,她把自己关在门里反锁了一整天。 当时唐彬告诉她,唐祁短期之内不会再回国,她已经死了心,即使心中对他的情感没有减退半分,也只能醉生梦死地沉浸在没有他的现实里。 可是现在,他突然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还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或许,对他而言,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是花费了一些时间,陪一个小妹妹玩了玩家家酒的游戏,顶多是作为消遣的一段记忆罢了。 第二天去了学校,她先和刚交往了一个星期的高年级学长提了分手,然后一整天,她都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同学都还以为她是不是生病了,接连跑过来问她的情况,却被她以“没事”为由轻巧地支开。 更明显的,她在躲着平日里和她交往甚密的唐彬。 到了放学的时候,忍无可忍的唐彬抓了要离开教室的她到走廊里的暗角,一向温和的脸上毫无半点表情。 “你就打算这样躲我躲一辈子?”他一手撑在她的脸颊边,看着她质问道。 她避开他的目光,想要离开,却被他再次扣住肩膀,“傅璇,你平时的那股傲气和胆大包天呢?被好朋友表个白就全都吓没了?” “谁说是因为你?!”听到这话,她也怒了,抬眼瞪着他,“唐彬,你别自我感觉太良好,跟我混太久学会的吗?!” 唐彬先是因为她熟悉的态度开心了一下,可是下一秒醒悟到她话里的意思,眼神又重新黯淡了下去。 良久,他松开扣着她肩膀的手,低声道,“我堂哥发烧发了两天了。” 傅璇愣了愣,心头一颤。 “他刚回来的那天就发烧了,一直到现在,始终退不下去。” 他看着她,嗓音里有一丝最浅显的无奈和投降,“璇璇,你去看看他吧……他应该,也想见你。” 等赶到熟悉的别墅,唐彬拿钥匙开了门,她便马不停蹄地跑上二楼,直接打开了唐祁的卧室门。 正靠在床上看书的唐祁被她的动静吓了一大跳,惊讶地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她,“……璇璇,你怎么来了?” 傅璇见他的面色还不算特别糟糕,心底稍稍松了口气,还是没好气地说,“你堂弟说你快要烧死了,我就来看一眼。” “已经比前两天好多了。”他望着她,声音渐渐温柔下来,“刚刚吃了退烧药,明天应该就能彻底退下去了。” 她不太愿意和他的目光对视上,眼睛飘在一边,轻轻“嗯”了一声。 一个躺在床上,一个站在门边,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卧室里的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在学校里听到他生病的消息,哪怕心里叫嚣着千万不要动摇,可是对他的担心和思念,终究还是超过了几个月的自我折磨和痛苦。 她真的是……喜欢他,已经喜欢到连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尊都失去了啊。 等过了一会,她终于站不住了,转身握住门把,声音低低的,“我要走了。” 没听到他的应答,她揉了揉眼睛,打开门。 快速往前走了几步,一直走到楼梯口,身体却猛然落入了身后人的怀抱。 从卧室一路追过来的唐祁从后拥着她,手臂环着她的腰身,将头轻轻靠在她的脸侧。 傅璇的身体猛地颤了颤,熟悉的温度萦绕在她的身侧,他的棉质睡衣擦在她手臂和背部的皮肤上,痒痒的,却又很温暖。 他这又是在干什么呢? 她咬着唇,觉得自己的鼻子已然开始发酸。 “璇璇。”唐祁靠在她的耳边,在黑暗的走道里叹息了一声,“我很想你,一直都很想你。” 傅璇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抱着,半晌,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慢慢从眼角滑落下来。 “自从离开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没有停止过想你,” 唐祁柔声说着,想触碰她的脸,却摸到了一手的眼泪。 无奈又疼爱,他将平素骄横跋扈的小魔王转过来,拥进自己的怀里,好声好气地哄着,“好了,不要哭了,嗯?哭起来不好看。” “你有病,”她听他这么说,越哭越凶,一拳狠狠砸在他胸口,“唐祁,你绝对是个神经病!” “是是是,”他忍着胸口的痛,将人往房间里带,抬手合上房门,“我竟然对一个和我堂弟一样大的女孩子动了真心,她年纪小到能做我的侄女,我还真是病得不轻。” “而且,我可能不止是病了,而是疯了,”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我这次回去,已经决定了要把总公司从洛杉矶搬来上海。” 傅璇被他搂在怀里,听着他的话,心里又疼又酸,感觉像是柳暗花明,又像是绝处逢生。 看电影的那天,她曾亲耳听他说他还将她视作一个孩子,那一刻她心都凉透了,这三个月的每一天都下定决心要了断自己人生的第一场失恋,发狠心想忘记自己这辈子第一个喜欢上、且喜欢得不可自拔的男人。 可他就这么突然回来了,回到了她的身边,如此真切地告诉她,他对她的情感也是相同的,还将他的事业也迁移到了离她最近的地方。 就像……是在做梦一样,她是不是在做梦? “唐祁,你诱拐未成年少女,”她胡乱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拿眼睛瞪他,“你小心警察叔叔来抓你。” 他听罢,低声一笑,不言不语地看着她。 她被他热烈的视线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佯装凶神恶煞地低声喝他,“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璇璇,你是不是又瘦了?”他的目光里沉甸甸的,有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绪,“这些日子,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你以为怪谁啊?”她反唇相讥,“我告诉你唐祁,赔我青春和肥肉!” “怪我。”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眼底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沉到了最底,“璇璇,从明天开始,我们天天吃好喝好,我养你。” 在他回来的第二周,傅璇才终于敢相信了他是真的回到了她的身边,并且,是以她喜欢、也喜欢她的名义。 乌云散去,连天都是晴的,每天下课后他都会来学校准时接她去吃好吃的,当真是足足养胖了她两公斤,全校也都传遍了她停止了游戏恋爱、正和一个年长大美男火热恋爱的新闻,同样的,她丝毫不避讳自己的喜色,每天都笑逐颜开地无声昭告天下自己幸福得不得了。 那天两人又照例跑到她最喜爱的粤菜馆去吃点心,谁知她刚刚吞下一个流沙包,就听到他略带酸的嗓音在对面响起,“听小彬说,我不在的那三个月,你换了很多个男朋友?” 被嘴里的流沙包噎了一口,她的视线飘忽了两下,佯装威猛地回视他,“干嘛!不可以啊!年轻美貌是资本,我得好好利用来忽悠男人你知不知道!” 唐祁挑着眉看了她一会,冷笑道,“傅璇,你把刚刚那句话再给我说一遍。” 他平时一向平和又从容,傅璇很少见过他这么冷冰冰又略带怒气的样子,缩了缩身体,她突然也恼道,“你以为你又好到哪里去?唐彬说你一直有不少女人好么?” “而且,我和那些男生,顶多只是玩伴,你和那些女的呢?什么都做了吧?” 原本她不是很想提这一茬,因为理智上,她也知道他比她长那么多岁,再加之这样的身份和相貌,有什么样的过往都是正常的,可是今天不知怎么的,就一下子全脱口而出了。 被嫉妒蒙蔽双眼的女人真可怕……她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 她本以为唐祁听了这话会生气,谁料他竟然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再给她夹了管菜,直接跳开了这个话题。 他不坦诚说这件事,她却更不高兴了,那天之后,一连几天她都没理他,连他来接她吃饭也是摆着脸色不说话,唐祁比她长九岁,本就不是普通的老辣,她不理他、他也是照样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由于出生在冬天,没过多久,她的十八岁生日也到了,那时距离他们冷战开始已经有将近一周,她虽然不和他说话,可心底里却还是很期待他会给她一个什么样的生日。 她生日的那天恰好是周六,他晚上的时候直接从她家里把她接到了一个西餐厅的包厢,打开门,就见包厢布置得十分精美,全套的浪漫板式,直接正中她的少女红心,她当时虽然脸还是摆得臭臭的没说话,可心底里早就已经气消了一半。 吃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包厢的灯突然暗了,她吓了一跳,以为是餐厅停电了,却突然感觉坐在她对面的人推开了椅子起身朝她走过来。 黑暗里,没有光源,她有些莫名的忐忑,下一秒,就已经被他轻轻捧住了脸颊。 “璇璇。” 唐祁漂亮又深邃的眼睛,在黑暗里,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十八岁生日快乐。” 她怔了怔,就听见他以这样近在咫尺的距离,继续说道,“我承认,我以前,的确有过不少女人,只是都仅限于身体的关系,我原本就从没有打算过要和任何一个女人好好交往、更别提结婚,因为我觉得花费感情,本身就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情。” “人生苦短,我总觉得命运应该由自己把握,何必要置放于另一个人的手中?”他用手指轻柔地抚了抚她的嘴角,“但是我可能真的是遇上克星了,璇璇,我遇上了你,自从遇到你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过其他任何人。” 傅璇从来都没有想过会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些话,怔了一怔,她声音哑哑地道,“……别以为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我和你冷战一周的时候你怎么不解释?” “我的小祖宗,”他似乎忍俊不禁,“你怎么那么难缠?我难道会不知道你发脾气的时候,说什么都不会听的?还不是因为今天我花了心思为你过生日,你才稍许能听进去一些?” 傅璇被戳中心思,别扭地撇了撇嘴,“哼”了一声,“灯是你安排关上的?快打开吧,黑漆漆的吓死人了……” “再等一会,” 他的目光渐黯,静静注视她一会,薄唇便自然地贴上了她的嘴唇。 这是她的初吻,她起初生涩而又羞涩,可后来被他温柔引领着,又慢慢开始熟悉起这种缠绵的亲昵方式。 眼前的,是她最喜欢的人,她贪恋他的全部。 两个人如此在黑暗里反反复复不知亲吻了多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璇璇,做我的女朋友吧。” 唐祁在灯重新亮起来的那一刻,郑重又认真地望着她,“希望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带给你任何的眼泪和伤痛。” 傅璇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俊颜,那一刻,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就像是渴望已久的人,终于得到了传说中的潘多拉魔盒,却殊不知即将面对的,却是更残忍的狂风暴雨。 幸福得如同梦境一般的十八岁生日后,时间也进入了新的一年。 唐祁现在把公司搬到了上海,大部分工作就可以直接在家处理完成,也就是说,他有更多的时间可以用来陪伴她,天时地利,两人便用尽一切的时间腻味在一起。 她越来越喜欢他了,这种喜欢,大约已经变成爱了吧。 那一刻,她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 在床上等了他很久,他还是没有回来,她想了想,套上他的衬衣外套,打开门想去楼下找他。 脚步轻轻地来到楼下,她好像听到浴室那边隐约传来了两个熟悉的声音。 那两个声音,听起来,似乎像是在争执着什么。 心底悄悄升起了一丝不怎么好的预感,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浴室门边,通过门缝,就看到唐祁正穿着浴衣站在洗手台边,而唐彬背对着她,站在唐祁的面前。 “哥,”唐彬的声音冷冷的,“你现在,是真的在用真心对待璇璇吗?” 唐祁望着他,淡淡道,“是的,我在璇璇生日的时候,就已经郑重请求过她,请她成为我的女朋友,让我好好爱护她。” “是么?”唐彬顿了顿,冷笑道,“那你在和她敞开心扉的时候,有没有告诉过她,你在思念着她的同时,回美国的那三个月里又和其他女人上床了?” 唐彬的话音堪堪落下,整个浴室里的气氛便陡然陷入了冰窟。 傅璇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她的脸色已经一片惨白,只能咬紧牙关强逼着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前一秒还热血温暖的身体,现在却已经冰冷一片,就像当头一桶寒冰,毫无保留地从她的头顶浇下。 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浴室里的唐祁,想听到他哪怕只要开口说一句话来否认唐彬的说法。 可他却只是沉默。 她用最美好的时光爱着的男人,在浴室的灯光下,半个人被笼罩在阴影里,面对着质问,不发一言。 他只要说一句话就好,他只要说“没有”,她就愿意相信他。 “哥,”唐彬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更为嘲讽,“怎么不说话了?你是不是很意外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因为我买通了你的私人秘书,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 “所以,我很好奇,即使你曾做过这种事,依旧还有脸打着爱她的名义陪在她的身边吗?” “小彬。” 半晌,唐祁抬起眼眸,淡淡道,“你不是我,你永远不会懂我的挣扎和难处。” “是,我是不懂。” 唐彬突然抬手将一旁的杯子重重摔在了洗手台上,面色冷如冰霜,“我不懂你怎么会忍心这样对待她,你哪怕有半点人性,你也不会舍得如此欺骗你自己喜欢的人!” “哦,亦或者,你根本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 第48章番外好想告诉你(3) 唐彬的个子长得快,如今和唐祁站在一起,已经几乎持平,他一步步走近,逼视着他,“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会接近她,只是因为你知道她是我喜欢的女孩子。” “你只是想撩拨一下她,只是想证明你的魅力、能让什么样的女人都折服……” “别说了,”唐祁的眼神阴郁,像是隐藏着一整片风暴,“唐彬……别说了。” “……为什么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呢?” 傅璇此时颤着手,轻轻推开了浴室门,她站在门外,用彻骨冰冷的眼神看着唐祁,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唐祁和唐彬看到她的身影,两张略带相似的脸上都瞬间变得毫无血色。 她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半晌,眼眶里、慢慢有眼泪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这个在她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曾亲口告诉她从今以后不会再给予她任何伤害的男人,再一次,用毁灭般的力量,将她打入万劫不复。 她终于明白,她曾放在心间珍惜的所有美好,所有幸福,从头到尾,都只是个谎言。 唐祁的眉宇间凝聚起骇人的痛苦,他握了握拳,几步上前走到她面前。 他想要触碰她,可是抬起手、却还是犹豫地停在了半空中,只是徒劳地开口道,“璇璇……” “唐祁,”她木然地掉着眼泪,“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 他看着她。 “你离开我的那段时间,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只要听是,或者不是。” 唐祁就像是心死了的人一样,深邃的眼眶慢慢泛起红。 高大英俊、似乎永远也不慌不躁的男人,此刻就像被人拆去了所有的盔甲,陷入了无尽的绝望之中。 唐彬在一旁看着他们,似乎也有些不忍,用手掌捂住脸,颓然地靠在了洗手台边。 “你说啊……”她一边掉眼泪,抬手拽住唐祁的领子,哭着朝他喊道,“唐祁,你说啊……”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需要被你这样欺骗……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 “你回答我啊……你为什么不说话……” 那样的哭声,就像是候鸟绝望的悲鸣,过了一会,唐祁终于再也忍不住,握着她的肩膀,身体慢慢蜷曲着跪了下来。 “璇璇,我对不起你。” 他将头靠在她的小腹上,眼睛赤红,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说出来。 她静默了几秒,闭上眼睛,眼泪无声地掉落在了他的发尾里。 唐祁就像是已经疯了,死死扣着她的腰身,不断地重复着刚才所说的话。 前一秒的笑容,下一秒便成为了幻影。 “……从今以后,” 良久,傅璇睁开眼睛,眼底是死寂般的灰暗,“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说完,她便推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浴室。 过了寒假,基本上就已经开始要准备填报高考的志愿。 傅璇自从寒假结束后,再也没有缺席过一节课,她每天准时来学校,认真听课、做笔记,有不懂的问题还会及时询问老师,再加之她人本来就聪明,所以成绩几乎是突飞猛进。 这个爆炸性的变化,几乎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来问她原因。 因为现在的傅璇,即使是笑着的,眼底,却也是毫无光泽。 而唯一知道真相的唐彬,也被她连同那个冬日的午后一起,一并拒绝在了她的世界外。 几个月之后,她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她当时在志愿表上填报的唯一志愿——远在北京的一所一本大学。 恰好那个时候,她的父母也要去北京的研究所工作,暑假过后,她便跟着他们一起出发去北京,将十八岁之前所有刻骨铭心的记忆,全部都留在了上海。 在北京的学习生活,平淡也无趣。 来北京之后的两个月,她很快就适应了北京风干的气候,也在学校里结识到了一些朋友,但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以前呼喝得让所有人都认识的傅璇了,她漂亮的笑容里,总有些沉寂的意味,可这份明媚里的沉寂,却也让不少男孩子,为之趋之若鹜。 只是,她根本没有给予任何一个人,走近她一步的机会。 爱情可以改变一个人。 它可以给你最夺目的光芒,也同样,可以带你进入再无声息的地狱。 更何况,她这辈子唯一的这段爱情,几乎推翻了她所有的认知。 十月底的最后一个周五,她和室友一起吃了火锅回来,在回寝室的路上,室友小清突然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最近发现,好像有个人老在我们寝室楼底下徘徊来着。” “啊?”另一个室友蒙蒙吓了一跳,担心地道,“什么人啊?男的女的?” “是个男的。”小清托着腮帮,“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傅璇一直在刷微博,耳朵虽然在听着她们说话,也没怎么发表意见,等走到寝室楼底下时,她突然被小清拽住手臂,“璇璇,你看,就是那个男的。” 她不经意地一抬头,顺着小清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脚步一下子停住了。 “就是这个人嘛?长得好帅啊……”蒙蒙小小声地说道。 “是啊,年纪和我们差不多,大概是我们楼里谁的男朋友吧?”小清嘀咕了几句,看向傅璇,“璇璇,你觉得呢?” 可傅璇却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个站在树荫底下的人,过了一会,突然像见了鬼似的,拔腿就往寝室楼里跑。 “哎,璇璇!”小清和蒙蒙疑惑地喊道,“你去哪儿啊?”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可即使是这样,好像也有人已经紧跟在她后面,追了上来。 不愿意回头,她一直跑到了寝室楼后面的花坛边,稍有一会停顿,便已经被身后的人扣住了肩膀。 “璇璇,”唐彬的气有些喘,“你别跑了。” 傅璇被他抓着肩膀,脸上的神情有些复杂,过了半晌,才轻轻推开他的手,却也没有再跑开。 “好久没见到你了。” 唐彬的脸庞,也不再是青葱岁月时的少年模样,如今的他轮廓分明,似乎和原来的唐祁越来越相似了。 想到那个人,她原本掩藏得极好的心里的一块地方,又突然钝痛了一下。 “过得好吗?”他站在她面前,“我看你和室友关系都挺好的。” “……嗯,还不错。”她有些许的不自然。 “现在想见你一面可真难啊,虽然我们都在北京,”他微微笑道,“不像是以前,在学校里随便找一个人问一下,就能清楚地报出你的坐标。” 傅璇顿了一下,“……我可以理解为这是赞许吗?” 说罢,两人对上对方的视线,突然一起笑了出来。 毕竟是曾经最要好的朋友,即使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不愉快和矛盾,可是那份真心的情谊,却依然还是真实地存在着。 时间总是可以治愈最疼的伤口,成长亦是。 “嗯,这样才像是原来的小魔王。”唐彬低低咳嗽了一声,“朝气蓬勃的,满嘴跑火车,看着就舒心。” “科学家大人,你大老远从清华跑到我们学校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她轻轻叹了口气,“天天蹲在我们寝室楼下守株待兔,你也真是够闲的了。” 唐彬目光深深地望着她,“天天蹲在你们寝室楼下的人,不是我。” 她望着他,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心脏“扑腾扑腾”地跳着,原本绵长的心跳声,节奏也开始慢慢变得不同了。 他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璇璇,他也来北京了。” “我知道,你现在或许还没有释怀,你或许恨他,也同样不想见到我,因为当时如果不是我要你去见他,可能你们也不会确认对彼此的心意,也因为如果不是我质问他恰好被你听到,你们也不会分手。” “我当时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抱有私心的,因为我喜欢你,可是我心底其实知道,他也是真的爱你。” 唐彬一字一句地说着,脸上也有些回忆起往事的感叹,“璇璇,他毕竟长我们九岁,很多他考虑的事情,是当时的我们的确无法理解的,随着人的年纪增长,也就会有很多无可奈何和犹豫,你现在也能体会到了,不是吗?但是人的感情,是唯一无法控制的变数啊。” “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又是在帮他洗白吗?”她勾了勾嘴角,“唐彬,我看你也真是蛮拼的,让我知道自己做傻瓜的人是你,现在你还想让我继续做傻瓜。” 她说话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真的动气,唐彬摇了摇头,无奈地一笑,“做傻瓜也没什么不好,人生在世,每个人其实都是傻瓜。” “璇璇,他并没有想来打扰你的生活,他一直离得你远远的,只要确认你是过得好的,他便知足了,我知道过去不能重来,我也不是来帮他让你回心转意的,只是,我很想再次看到你真心的笑容。” “因为只有在他身边笑起来的你,才是最好看的。” 傅璇始终静静听着他说话,等他说完后,她的眸色微微有些变化,可是语气还是如之前那般淡淡的,“你是不是看了什么言情,这话说得,太酸了。” 唐彬用手抵着唇咳嗽了一声,“……大概是被我女朋友传染了。” “哟,”她一抬眼,挑挑眉,“找到学霸女神了?” “不算女神,”唐彬想到心上人,也是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只能算是个逗比学霸。” “好小子。”她发自内心地为他高兴,抬手用力拍拍他的肩膀,“恭喜你终于不再执迷不悟地喜欢小魔王了,一定要幸福啊!” “嗯,我会的,” 唐彬将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上拍了拍,目光里都是被时间沉淀下来的温柔和释然,“璇璇,你也是。” 唐彬来找过她之后,某个跟在她身后的影子,也变得更加猖狂了起来。 出学校的食堂,会看到一张一闪而过的脸;走进教学楼,会发现似乎有人正静静站在侧走廊里;晚上和同学聚餐回来,会远远望见寝室楼底下有一个执着而孤独站立着的高大身影。 他已经摸透了她的生活作息,当真就像是个如影随形的影子护卫,最好笑的是如果有男孩子给她告白,第二天她就会看到那个倒霉的男孩子鼻青眼肿地出现。 反正,自此之后,便再也没有一个人敢来靠近她了,室友们都还心惊胆战地问过她,是不是被什么可疑人物给盯上了,整天总感觉她好像在被人跟踪。 傅璇听罢却总是淡然一笑,示意她们不必为她担心。 她还真不知道这位可疑人物,是不是已经把公司都给卖了、整天就专职来他们学校做保安的? 帝都很快就被冬日的寒风席卷,傅璇的十九岁生日那天,她去学校附近的蛋糕店里买了一个小蛋糕,在寝室里和几个室友低调庆祝度过。 吃完蛋糕,分别和研究新项目研究得废寝忘食的爸妈、还有远在英国的哥哥傅郁通完电话,她起身望了一眼窗台底下,想了想,终于还是披了件外套慢慢走下楼。 天色暗了,校园里的人不是很多,有的,也只是一对对幽会的小情侣,她出了寝室楼,便径直走向寝室楼附近的喷水池旁。 一直尽忠职守的影子护卫看到她竟然直接朝自己走过来了,有些欣喜,又有些迟疑,傅璇在他百般惶恐犹豫的片刻,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她站定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朝他伸出了手,目光冷静地看着他。 站在她面前的唐祁此时露出了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窘迫,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她,试探性地道,“……璇璇?” 她看了他几秒,惜字如金,“礼物。” 他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想笑,眉宇间又都是欣喜若狂的慌乱,只见他急急忙忙地伸手摸自己的西裤口袋,翻找了一会,好不容易才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放在她的手心里。 傅璇拿到盒子,不再多看他一眼,转身就往楼里走。 今晚她愿意和他正面相对,已是出乎了他所有的意料,他看着她的身影渐渐远离自己,想克制自己千万不要再贪求更多,可嘴里却还是忍不住出声叫住她,“璇璇。” 她被那沙哑的嗓子一喊,心一颤,轻轻停住了脚步。 “生日快乐。” 唐祁看着她的背影,千言万语到嘴边,最后还是只温柔地说了这四个字。 她一动不动,鼻子却有些发酸。 去年的今夜,她曾认为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比她更幸福,而那份幸福,就是她身后的这个人给予她的。 他曾是她全部的信仰和星辰,她投入了全部的热忱,只为让他看她一眼。 她曾仰望他,迷恋他,深爱他,也曾想过自己是不是配不上他,因为他是骄傲、完美、无所不能的。 不知道真相前,她曾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他亲手给她最美好的梦想,却也亲手将其覆灭,而如今,他又想让她重新触及这份美梦。 很可笑,又很讽刺,对不对? 傅璇背对着他站了很久,才低声说道,“谢谢。” 他低低咳嗽了一声,目光里,蕴涵着安静的月色,“璇璇,我已经很知足,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天气越来越冷,不要着凉了。” 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朝寝室楼里走去。 期末考试结束后,便是寒假,寝室里的室友们和其他人一样,都已经早早打包好行李,欢天喜地地赶回家乡过年。 傅璇算是北京本地的学生,家就在这儿,但考试结束之后,她特地抽了时间和父母谈了谈,表达了自己想要从学校退宿、然后从此一个人租房子住在学校附近的心愿。 傅父傅母一向秉承放养原则,宗旨是只要她开心,但到底还是叮嘱她好几遍,女孩子一个人独居太危险,让她最好找个熟悉的朋友一起就更好了。 那时傅璇正把玩着手里的钥匙,听到他们这么说,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你们放心吧,有人应该很愿意当保镖。” 生日之后,她对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不出所料,保镖同志的消息甚至比她本人还要灵通,几乎是她一敲定租住的房子,他就已经拍案买下了她隔壁的那套。 搬行李的那天,她整理完东西,就下楼去把一大清早就等在楼底下的人接进来。 唐祁今天难得穿得很休闲,一身灰色的运动装,约摸三十岁的人了,却一点也看不出来,还像个活泼的大学生,她领着他进楼的时候,宿管阿姨特别认真又特别欢喜地看了唐祁几眼,问她,“傅璇,你男朋友啊?从来没见过,怎么长得那么好看。” 第49章番外好想告诉你(4) “不是,”她在来访人员登记表上填上他的名字,轻描淡写地回复阿姨,“他是我叔叔。” 然后,本来满面春风的唐叔叔,一整天的脸就再也没有白起来过。 唐叔叔辛辛苦苦帮她搬了一天家,连半句怨言也不敢有,末了,还不敢提出和她一起吃晚饭、准备灰溜溜地回隔壁自己家。 最后倒还是她提出的让他一起去小区附近的川菜馆里随意吃一些,他才强忍着开心的表情,跟着她一起下楼。 之后的每一天,他就会早中午准点来给她请安,她高兴了,就搭理他一下和他去吃个饭,心情不佳的时候,就把他晾在门口不搭理他,活生生把一个为了她将总公司“孟母三迁”、天天不务正业当保镖的企业总裁,折腾得几乎死去。 傅璇一直观察着他,心里暗觉好笑,可是表面上,却还是对他的十句话答复一句,坚决采取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原则。 看起来,她这一回算是占足了上风,他就像个做一千件事只等她临幸一眼的小跟班。 可实际上,她也不是没有动摇的。 有时候,她晚上上完课回来,就会看到他因为等她等得太久了,又没有她家的钥匙,只能缩着身体在零下的温度里蹲在她家门口,他个子高,这么蜷缩着,肯定特别难受,但看到她回来,就会毫无怨言地把热乎乎的点心塞到她手里,再面容疲倦地回自己家。 有时候,她在家里,他会来敲门,她开了门,他就默不作声地把刚做好的菜端给她,让她趁热吃,活像个田螺姑娘。 还有时候,她从阳台的窗户外朝旁边望过去,就会看见他坐在书桌附近,一边静静看电脑,一边看钟,计算什么时候来找她、能和她说上两句话。 他在离她这么近的地方,却被她如此残忍地拒之门外。 下半学期开学之后,有一天晚上,她因为要帮忙室友做一些学生会的事情,一直忙到十一点多才回来,等走到小区对面的路口时,她就看见他正一个人站在小区的门口,来来回回地走着、张望着,看上去非常焦急。 傅璇站在路口,一动不动地看了一会,然后慢慢地过马路朝他走过去。 快要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好像认错人了,扣住了一个路过的女孩子以为是她,劈头盖脸地就问那个女孩子,“你怎么那么晚才回家?!你去哪了?!” 那个女孩子一开始被吓了一跳、想要骂他,可等看清他的脸长得那么好看,又硬生生吞了嘴边的怒意,只能抽出自己的手臂,还算和颜悦色地跟他说他认错人了。 傅璇站在他们旁边,看着这一出闹剧,想笑,可刚刚裂开嘴,眼角就有眼泪慢慢滑落下来。 那个女孩子走后,唐祁灰心丧气地转过身,想要继续等,可一抬头,就看见自己想要找的人,就真实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璇璇。”他连忙上前一步,高兴得不得了,想要伸手抱住她,可又不敢这么做,只能像个纯情的大男孩一样抬手抓抓自己的头发,“你终于回来了。” “我很担心你,但是又不敢给你打电话,怕你看到了也不接,所以我就打给你爸妈了,他们说他们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去哪了,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你再不回来,我就打算去你学校一栋楼一栋楼地找你了。” “你是不是在忙学习的事?饭吃了吗?饿不饿?我煮了点粥,饿了的话回去之后就可以拿给你喝。” “……总之,你回来了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这些话听上去意思都是差不多的,他就这么语无伦次地说着,却发现她脸上的眼泪越来越多。 傅璇在路灯下注视着他,注视着他凌乱的胡茬,和略显得憔悴的脸庞,终于发现,岁月同样没有给他优待,也如此清晰地在他的脸上,留下了痕迹。 曾经她刚爱上他的时候,他还是那样意气奋发、迷人多情,可现在,她有时候竟会看到他的发丝间,隐藏着一根短短的白发。 “璇璇,你不要哭啊。” 唐祁终于还是忍不住,抬起手触碰了她脸上的眼泪,温柔又焦急地说,“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我今天因为要开一个电视会议,就没有去你学校盯梢,你告诉我,是……” 他还没有说完,她就已经猛地抬起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脖颈。 唐祁愣住了。 来北京之后,他被冷落了那么久,又想起她曾说过的再也不想看见他,此时挣扎了好一会,才敢试探性地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背脊上。 傅璇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沉默了几秒,哭得更厉害了,几乎是嚎啕大哭。 夜深人静,她就这么在马路上,放肆地抱着他,将积累了一整年的所有情绪都发泄了出来,哭得泣不成声。 她还是这么这么地爱他,这份爱,即使被时间如此地消磨,也根本没有减弱过一分。 这辈子,只要他活着在世上一天,她就再也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人了。 “……傅璇,” 唐祁抱着她,半晌,眼角也慢慢变得湿润,嗓音沙哑地开口,“无论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爱你。” 她靠在他的肩头,不说话,眼泪却一直不停地在流。 淌入他的脖颈,沾湿他的衣衫,烫进他的心头。 唐祁说完这句话后,便更紧地将她拥进怀里,反复而执着地亲吻着她的发丝。 “璇璇,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过了一会,他见她还是哭个不停,轻声细语地哄她道,“回家后再慢慢说,外面冷,我怕你着凉。” 傅璇此时感觉到他炙热而小心翼翼的爱,哽咽着、恶狠狠地道,“唐祁,你混蛋……我恨死你了……” “好好好,”他听到她熟悉的带着撒娇意味的小魔王语气,心底更暖,“先回家,回家之后你想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随你处置,嗯?” 从小区的门口一直到回到家里,这一路,她的眼泪还是没有停止过。 就像是……要把这一辈子所有的眼泪全部都在今晚流尽一般。 等拿钥匙开了他家的房门,他牵着她走进卧室,将她轻轻抱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傅璇乖乖坐着、小声吸着鼻子,看着他脱下外套、打开灯、打开暖气,再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回来。 将杯子塞在她的手心里,他在床边半蹲下来,看着她冻得通红的手,微蹙着眉用自己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手,再用嘴唇轻轻呵着她的手背。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睛的视线又重新模糊了。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凶巴巴地用脚轻轻踩在他的膝盖上,“你老实说,以前有没有对其他女人做过这种事情?” 唐祁被她这么对待,却一点脾气都没有,抬起头,温柔地回答她,“没有。” “你有没有追一个人从上海追到北京,还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跟踪她一整年?” 自己所做的英勇事迹被这么直白地揭露,唐祁窘了一窘,却还是认真地回答她,“没有。” “那你有没有……” 她还想继续拷问他,却被他突然低头轻轻亲了亲她冰凉的手指。 “没有,”他从低处抬头看她,眼底有最温柔的眷恋,“璇璇,我从没有像爱你这样爱过任何一个人。” 她听完,眼底所有模糊的泪意,又化成了一滴豆大的眼泪,“啪嗒”一声滴到他的手背上。 “或许更应该说,在你之前,我从来没有爱上过任何一个女人。” 他注视着她,开始向她叙述延迟了一整年的解释,“还没有认识你的时候,我只和女人限于身体关系,我对谁都不动情,那时候在我的心底里,只有事业,其余的,都只是消遣或者辅助。” “后来回上海休假时,我发现小彬喜欢你,因为他把你的照片放在床头柜上,那天派对,我就下楼来想看看他喜欢的女孩子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却没有想到,最后反而把自己绕进去了。” 提到往事,他的眼底涌现起最深切的笑意,“你想想,那个时候我都二十六岁了,你才是个十七岁的小丫头,虽然我每天都想看到你,哪怕什么都不做,哪怕你什么都给不了我、还整天给我添麻烦、捣蛋,可我还是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可因为从没有遇上过这种情况,我只能反复在心里催眠自己,我只是把你当做妹妹看待罢了。” 傅璇听着他的话,如今冷静下来,也的确能理解他当时的想法,要是换做是她,喜欢上一个比自己小九岁的人,肯定心里也是怎么都不可能接受这个事实的。 “后来,我对你说了狠话、就离开了上海,我想,这份感情应该会随着我们的分离而淡去,因为无论如何我都不敢相信我对你产生了男女之情的那种感情。”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有些小心翼翼地攥住了她的手指,“虽然我明白,无论多不情愿,一个人一辈子总会遇到一个克星,所以,拉我下马的是谁我都认了,可谁会知道偏偏是个比我小九岁的小屁孩?” “……你才是小屁孩呢!”傅璇又哭又笑,没什么杀伤力地瞪他。 他看着她,轻轻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丝夹杂着后悔和害怕的表情,“所以,为了证明我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地恋童,我回到美国之后,就去找了以前有过关系的女人,想要抚平自己心里的躁动……” “不用再说下去了。” 她这个时候,神情平静地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放在他的薄唇上。 唐祁看着她的眼睛,想要从她的眼睛里判断出她此刻的心情。 即使他在和她分开的这一年里,已经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准备,无论她今后还愿不愿意重新回到他的身边,他都会毫无隐瞒地告诉她他曾经的犹豫和挣扎。 但是,到了这一刻,他终归是怕极的,他怕好不容易愿意重新对他敞开心扉、可能还愿意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的他最爱的人,听了他曾经的荒唐,还会再次向他宣判死刑。 “这一年里,我其实也想了很多,” 傅璇这时收回手,两手抱着自己的手臂,一字一句地说,“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当时你在美国所做的事情,是发生在我们两个正式确定关系之前的,虽然那个时候我已经爱上你,但我也没有什么理由能去责怪还没有想清楚的你,因此,你的解释我也都明白,在这件事上,我不会再钻牛角尖了。” 唐祁虽然没说话,可眼底里依旧还绷着紧张。 “不过,唐祁,你给我听好了。” 她盛气凌人地挑了挑眉,“无论以前你和多少女人发生过关系,也无论你以前有没有爱过其他女人。从今天,从这一刻起,你既然选择了我傅璇,你这一辈子,就再也别想看其他任何人。” 她也曾想象过,没有他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或许那样的人生也不会太坏,她会遇上一个普通男人,平淡地结婚、生子,过完这一生,没有大喜大悲,也不会轰轰烈烈。 但是,这一切,在她遇见了他之后,就都变成了假设。 宿命不可逃,她这辈子,注定就会和他纠缠不休。 那么,她也不想再逃了,她心甘情愿,重新回到她这一生最爱的人身边,无论今后欢喜忧愁,她都想尽着最大的努力和他一起走向白头。 唐祁静静将她的话在脑中来回消化了两遍,过了好一会,突然猛地直起身,欣喜如狂地抱住她。 由于动静太大,他这一动,恰好撞到了旁边的柜子,将柜子上的茶杯也都撞下来、摔了一地的碎玻璃。 “喂,你……” 乒呤乓啷的声响里,错愕的傅璇被他一把扣得紧紧的,都快呼吸不过来了,只能拼命捶着他的背,“唐祁,快放开我,喂,你这疯子,我都快被你掐死了……” “……璇璇,我,我真的很高兴,” 他高兴得就像个十几岁的年轻男孩,将她从床上抱起来,来来回回地转,“谢谢你愿意回到我身边……” 可怜傅璇真是被他搞得晕头转向,像个小麻袋一样被他抛来抛去,心里虽然也很感动,但还是气急败坏地抓他的耳朵,“喂!你再这么发疯我就赶你出去了啊!” “这是我的家。” 他笑得嘴也合不拢,将她放下地后,重重亲了亲她的小鼻子,“你想赶我去哪?” 傅璇愣了两秒,一甩手,“王八蛋,我要回自己家。” “不要回去,”他眼疾手快,连忙拖住她的手,露出了特别可怜的表情,“璇璇,求你,能不能施舍给我一晚的时间?我今天晚上肯定睡不着,我真的太高兴了……” “唐祁,”她瞥他一眼,“你今年几岁了?” 他勾了勾嘴角,“二十八,怎么?” “所以,都快三十岁的男人了,为什么会撒娇撒得那么得心应手?”她真是好气又好笑,“在自己女朋友面前这么卖节操,丢不丢脸啊?” 说话期间,他已经重新将她抱起来,放在床上,然后脱了外套,自己也一起躺进了被子里。 “我这一年里做过的丢脸的事情估计已经比我这一辈子加起来的还多了,” 他将她搂在怀里,怀着失而复得的所有感激,虔诚地亲吻她的嘴唇,“所以,谢谢你愿意重新接受我这个这么丢脸又一无是处的男人。” 这一晚,他当真是缠着她一晚没让她睡,反反复复和她说了很多很多话。 包括这一年,他是如何在全公司怨声载道的情况下,将上海的总公司又搬来北京;包括他在北京又是如何不务正业,整天来她的学校盯梢放风;包括他每天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等待着她哪怕转一次头也好;以及她生日那天,她愿意收他的礼物,他是多么开心得一夜无眠…… 傅璇和他认识这么久,都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多话的样子,以前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她像个话唠、从早到晚说不停,可如今角色转换,却变成了他喋喋不休。 到最后,她实在是撑不住了,用手推开他的脸跟他说自己要睡了,唐祁虽然还没有睡意,但也知道她明天有课,只能给她套上自己的大T-shirt,哄她入睡。 等傅璇快要睡着之前,迷迷糊糊之间她还是抓了他的衣襟,最后小小声地警告他,“唐祁,你可不能因为我和你和好了,就不像之前那样对我好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对我不好,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他拍着她背脊的手一顿,过了一会,轻笑着亲亲她的眼角,“嗯,我知道了。” 第50章番外好想告诉你(5) 傅璇这一晚,睡得也是格外地好,等第二天上午,她从床上爬起来,就发现他的浴室里已经连她的一整套洗漱用具都准备好了。 洗漱完来到客厅,就看见唐祁正围着条围裙,勤劳地在厨房里忙活,她走进去,凑到他身后,看到他正熟练地煎着鸡蛋。 “起来了?”他听到她的脚步声、回过头,满面春风。 她被他这一大清早就杀伤力十足的美颜给杀得顿了顿,连连翻白眼,“……你昨晚是不是没睡?” “嗯。”他坦然点头,将煎蛋放在盘子上,冷静地回复,“太兴奋了。” “……你浴室里那一整套的洗漱用具准备了多久了?”她斜眼望着他,“你怎么就知道我会答应和你和好?” 唐祁端起煎蛋和她一起往外走,边走边说,“我从来北京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想好,哪怕要花上很久来让你回心转意,我也不会半途而废,哪怕你明天就要和别人结婚了,我也会去砸场子把你抢走。” “你傅璇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她在椅子上坐下,托着腮帮望着他,“嗯”了一声,“你果真挺变态的,不仅恋童还恋尸。” 唐祁光是看到她这么坐在自己面前,心情就好到不行,此时给她倒了杯牛奶,摸摸她的头发,“吃吧,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唐祁,” 傅璇低下头拿起勺子时,脸颊上也飘过一朵红晕,“你也生是我的田螺姑娘,死是我的田螺幽灵,你今后要是敢出轨、我就让你半身不遂。” “好,” 被威胁的人此刻听得却更加笑颜如花,“多谢主上隆恩。” 随着冬天渐渐远去,做了一年变态跟踪狂、终于重新得以转正的唐叔叔每天都挂着春风般的笑容,看得傅璇都快酸掉大牙了。 大概和好还没过一个月,他就整天催着她带他去见她的室友、同学,和她的爸妈,她被他烦得不行,只能依次安排。 当室友和同学们见到这位传说中的深情跟踪狂时,瞬间全都脑子短路,立刻就把傅璇进大学以来所做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都一一汇报得详尽无误。 傅璇痛心疾首看着这群一顿饭就把自己卖得连渣也不剩的混蛋,再看看她们眼中丰神俊朗、和蔼可亲的大美男,也是醉了。 随后,她又带他见了她的父母,傅父傅母依旧秉承着女儿喜欢就是好的原则,同样给了这位气度不凡的英俊小子一个“Pass”的通行证,还建议她退了租住的房子,搬进唐祁的家里。 更让傅璇气得吐血的是,缺心眼的老爸老妈在离开餐厅之前,还特别疑惑地问她,为什么这么优秀又帅气的男孩子,会看上她这么个混世魔王呢? 于是,白天所遭到的所有不公,傅璇都在回到家后一股脑地朝某人发泄了出来, “唐祁,你说,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永远都抓不到重点?为啥就没人指责你是怪大叔强取豪夺比自己小九岁的美少女呢!这是为啥?!” 唐祁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她上蹿下跳地吐槽他衣冠禽兽、用纯良外表欺骗她身边人的恶劣行为,等她说得累了,他便淡定地伸出手,将她一把拉回到自己的腿上。 傅璇被他扣得紧紧的,再看看他炙热专注的视线,有些不自在地将视线飘来飘去,“……我要回家了,我想睡觉。” “这儿有床,也能睡。”他坏心眼地凑到她耳边,压低嗓音说。 清爽的男性气息就萦绕在周身,她的脸色渐渐变红,拿手推他的胸膛,粗声粗气地道,“我不喜欢你家的床……” “噢,”他慢条斯理的,“那睡沙发也行啊,我不介意。” 傅璇本来就聪明,看看他的表情,再感觉一下他的变化,也知道目前某人正处在狼变的过程中,咬着唇、拼命拿眼睛横他,“唐祁,我警告你,别耍流氓啊……” “对自己老婆耍流氓不叫耍流氓……” 他边说着,嘴唇已经渐渐游移到她的锁骨附近,“你听没听你爸妈说?他们都同意你搬来和我一起住了,我们明天就去把证给领了吧?婚礼在哪里办我都想好了……” 他的手臂跟铁似的,推也推不动,傅璇又羞又躁,“你神经病啊……我还没满二十呢……” “嗯,” 已经被热情冲坏脑子的人草草应了声,飞快地脱下了她的小外套,嗓音低哑而诱惑,“那也没关系,先上车后补票也行,我不介意。” “所以,美少女,你今晚就从了怪大叔吧。” 一切都顺利顺遂地进行着,两人的感情几乎和分手之前没有任何差别,甚至比之前的要更亲密无间,唯一算得上是问题的,可能就是傅璇的脾气突然变得要比之前糟糕很多。 以前的她,在他面前,顶多算是小折腾小闹,再加上凶巴巴的逞强,可现在,有些时候,她却会没由来地突然发火,或者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就和他吵得不可开交。 这一周的周末,唐祁要去宁波出差,因为会议很重要,所以要去将近一周的时间,他去的时候就一直很想她,紧赶慢赶地熬夜办公拉进度赶回来,但是回程在宁波登机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没电了,他想反正一落地就能直接回家,应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谁知道,风尘仆仆地赶回家,她却根本没有任何好脸色,指着他的鼻子就和他吵架,问他为什么关机不接电话,他和她耐心地解释了好几遍,她也不听,就是一个劲地朝他发脾气。 “璇璇……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再生气了,” 他有些疲惫,此时脱了外衣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她,“你这样发脾气嗓子会疼,你坐过来,我们好好说话,好不好?” “不好,”她板着脸,一甩手就朝卧室里走,“没什么好说的了,今晚你睡书房,我先去睡觉了。” 上了床,因为他没有睡在身边,这一晚她迷迷糊糊地也睡不好,等到凌晨的时候她突然头疼,想起来去洗手间,却发现似乎有个人正趴在她的床边。 她吓了一跳,人都清醒了,直起身弯腰一看,就发现是唐祁正穿着件睡衣、半靠在她的床沿边睡觉。 虽然是早春,但是夜晚的天气还是很凉的,地板还尤其冰冷,她看得心里有些疼,这时用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唐祁本来就睡得不是很熟,这时揉了揉眼睛,抬起脸看她。 “你怎么睡在这?”她问。 他望着她,温柔地摸摸她的手背,语带歉意,“来帮你盖被子的,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傅璇听得心里更难受,却又习惯性嘴硬,凶巴巴地说,“睡在外面你不怕感冒吗?感冒了传给我怎么办。” “我会回书房去的,”他从床边起身,“我先等你睡着之后再回去。” 她沉默几秒,咬了咬唇,轻声说,“你睡床上来吧。” 他好像没有听清楚,“璇璇?” “你是听不懂中文吗……” 太多的情感,全部都汹涌地在心中翻滚,她边说,眼泪也瞬间夺眶而出,“你是傻瓜吗?你对我这么好干什么?明明知道我现在脾气这么坏……” “你出差回来这么累,我还和你吵架,还不让你睡床,你却还想着半夜来给我盖被子……”她呜咽着,“唐祁,我这么坏,你不要再对我好了……” 唐祁一怔,过了一会,慢慢伸出手将她拥入怀里。 “你怎么受得了我现在这幅样子呢?” 她埋在他的胸口,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我其实每次都知道你没有错,都是我自己不好,我只是想找借口把火朝你身上撒,我也不是真的想要怀疑你什么,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了……” “没关系的,”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丝,“璇璇,真的没关系,我一点也没有生气。” “你就不会觉得我很不可理喻吗?”她泪眼朦胧地抬起脸,在黑暗里看他的眼睛。 他摇头,“不会,我很能理解你。” 虽然她从来没有开口提过,但是他很清楚,上一次的分手,其实也给她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后遗症。 她变得没有安全感了。 突然之间的分手和谎言揭穿,就像是瓦解了她原本的全部信念,所以即使现在她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从潜意识里,她还是会不够相信他。 这部分安全感的缺失,不仅造成了她的怀疑犹豫,也导致了她的脾气变得阴晴不定。 “璇璇,你很好,都是我的不好。” 他用手指帮她擦去眼角的眼泪,“你要记得,我这辈子对你的耐心是永远没有限度的,这是你一个人的权利。” 见她不说话,他还笑着逗她,“我这次去宁波开会,才知道,全公司上下都已经传遍老板是个妻管严的消息了,你看,我都给大家留下了如此根深蒂固的印象,估计这辈子也没办法再改变了。” “所以,舆论压力如此,我不对我老婆好,能去对谁好呢?” “谁是你老婆啊……” 她红着脸把鼻涕眼泪全往他身上擦,擦完之后,吸着鼻子在心里默默地下定决心,从今以后一定不要再对这么爱自己的男人随意发脾气了。 这次事件之后,傅璇也的确在不断地改善自己的脾气,发生问题时,总会站在唐祁的角度去帮他考虑、体谅他,理解他,两人的关系也由此变得更为如胶似漆。 可惜好景不长,快要临近盛夏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事情。 那天傅璇下课下得早,本来唐祁是说好来接她的,可临时却打电话跟她说有急事要处理、会在家里等她,她想了想、也没太在意,便拿着包自己慢悠悠地坐车回家。 到了小区门口,她远远看见家楼底下似乎站着个很像唐祁的人,心里思索着他大概是在等着接她上楼,便格外欢快地加快步伐朝他走过去。 等走近了,却发现不止他一个人的存在,他的身前还站着个非常美丽动人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满脸的眼泪,正神情激动地对他说着什么。 脑中那一刻警铃大作,她僵着身体放轻脚步,走到了离他们不远的一棵树后。 “唐祁,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有对我有过半点感情,可是为什么连施舍给我一次见面都不愿意答应呢?” 只听那个女孩子声泪俱下地说,“你有必要做得那么残忍吗?我只是想在结婚前再最后见你一面,就死心塌地地回美国去……” “我不知道你是从谁那里得知我住在这的,”唐祁的声音十分冷淡,“但是很抱歉,我不想和你见面,我不想做任何称得上是会让我女朋友不高兴的事情,你现在也要结婚了,希望你今后能够过得幸福。” “呵,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她就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我要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可她却能拥有你……” 那个女孩子哽咽着拔高了声音,“我听他们说,她只是个还没满二十岁的小孩子,她是有什么好?美若天仙还是家财万贯?值得你愿意这样为了她放弃自己所有的一切,整天围着她转?” “唐祁,我也曾经做过你的女人,即使你对我没有感情,可曾经鱼水之欢一场,难道也没有半分情面可言吗……” “没有,”他回答得很坚决,“或许对于除她之外的人而言,我的确就是个这么残忍的人,但是无论她有多好或者多不好,这一辈子,我也不可能看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 傅璇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手指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心。 尖锐的指甲掐进肌肤,很疼,可她却感觉不到疼。 他的回答,明明每一句,都是毫无破绽和瑕疵可言的,但是为什么她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还是会那么难过。 尤其是那句“曾经做过他的女人”,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刺进了她本来就留有疤痕的心脏。 不知在树下站了多久,久到等那个女孩子离开、唐祁上楼,她的心还是冰凉冰凉的。 慢慢从树后走出来,她踏进楼里的电梯,红着眼眶反复告诫自己,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她什么都没有看到、也什么都没有听到,他和自己在一起之后就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自己的事,千万不要再拿从前去为难他。 可等她进了家门,所有的理智都还是瞬间消散了。 唐祁本来正在厨房给她做她最喜欢吃的点心,可发现她回来后好像有些不太对劲,擦了擦手,赶忙快步走进卧室。 刚推开门,就看见傅璇正弯腰拖出巨大的行李箱,然后乒呤乓啷地把柜子里的衣服往里扔,见他进来,也像没看到他一样,自顾自地拿着自己的东西。 “璇璇,”唐祁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你这是在干什么?” “理东西回学校。”她面无表情,理完了衣服,想去外面拿自己的梳妆用品,便冷冷对他说,“你让开。” “你怎么了?”他的眼底全是惶恐,却极力镇定地看着她,“璇璇,你想要离开这里?” 她抿着唇,不看他,也不说话。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走?”他抬手握住她的肩膀,声音都有些变了,“璇璇,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嗯?你不要这样什么都不说就理行李啊……” “我有什么好说的?!” 她被他扣着肩膀,想起之前自己看到的那刺眼的一幕,突然尖声朝他吼,“你欠了那么多还不清的桃花债你还想让我说什么?!” 唐祁听完她的话,眼眸一沉。 刚才楼下发生的事情,她肯定看到了。 见他突然沉默下来,傅璇扬起下巴看着他,尖锐地道,“怎么?我知道你是不愿意让我看到这出戏才说不来接我的,但是你为什么不想让我看到呢?多么精彩,多么缠绵,幸好我没有错过,简直让我回味无穷啊。” “璇璇,” 他的脸色也变得不太好,“即使让你看到了,我也问心无愧,我只是不想让你多想,才想自己解决这件事的。” “是,你怎么会有愧呢?”她抱着手臂,口不择言地朝他吼,“你多有魅力,多么迷人,总能让女人念念不忘,一个两个都爱你爱到死,你愧什么?!你高兴都还来不及吧?!你这个种马!” “璇璇。” 唐祁突然低吼了一声她的名字,眼底也终于升腾起怒意,“你冷静点。” “你还叫我冷静点?!” 她已是怒极,小脸涨得通红,拿起放在床上的背包就朝他的脸上砸过去,“我怎么冷静?!我现在一想到你曾经的那些桃花债就恶心得要命!我看到你的脸就想吐!” 如此吼完,她觉得脑袋有些发晕,人也真的有些想反胃,捂着自己的嘴巴弯下腰,干呕了两声。 第51章番外好想告诉你(6) 唐祁本来气得脸上青筋直跳,可看她这样,立刻又惊慌失措地想要扶她,却被她猛地甩开手。 “璇璇,”他强忍着怒意,“你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遇到事情能不能冷静一点?为什么要让毫不相干的人影响到我们好不容易才稳固的感情?你因为这种事情气坏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意义?” “……是没有意义,”她赤红着眼睛看他,“我现在发现,跟你这种人在一起,从头至尾就没有什么意义。” 唐祁听完这句话后,脸色彻底暗沉了下来。 就像被浓重的乌云彻底覆盖住的艳阳,再也无法透出半点光亮。 伤人者自伤更深,傅璇说完后,自己的心口也疼得快要撕裂,却又倔强地拿起自己的行李箱,“让开。” “还是我走吧。” 他这时轻轻解开自己身上的围裙,“你留在这里,好好学习、生活,我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再出现在你的世界里比较好。” “我给你带来太多痛苦和不美好的回忆了,我本来想,我有那么长的时间可以陪你一起抚平伤口,给予你大于痛苦几千倍的快乐,你一定可以淡忘那些难过,但是我现在发现,或许这一辈子我也没办法偿还你因为我的过错所缺失的那部分安全感了。” 他颓然地闭了闭眼,看着她,低声说,“璇璇,你好好照顾自己。” 然后,他就这样,转过身、慢慢地离开了她的视线。 傅璇一动不动地抓着行李箱的拉杆,听着门口传来的那声关门声,半晌,她松开手,轻轻滑坐在地上,大声地哭了起来。 唐祁离开了之后,一直都没有再回来。 傅璇整天像个幽魂一样地上课回家,整个人已经临近崩溃的边缘,而且,不知怎么回事,她最近一直会特别嗜睡,有时候吃了油腻的又会犯恶心,想吐。 那天下了自习,唐彬给她打来电话,他也是知道她和唐祁之间这次又出大问题了,但先聪明地什么都没有提。 陪着她随便聊了几句,听到她说她最近身体情况不太好时,唐彬脑中想到了什么,突然冷不丁地问她,“璇璇,你这个月例假来了吗?” 傅璇被他问得傻了一下,用仅剩的脑细胞思考了一会,“……好像没有。” 听到她这么说,唐彬的声音突然沉了沉,“你确定?” 她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再爬起来去看了下日历,心头猛地一跳。 上次来例假,好像还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 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 “嗯,可能是推迟了,应该过两天就会来的,” 她强装着冷静,脑中已经开始飞快地旋转了起来,“唐彬,我先挂了,有点困……” 没等唐彬说话,她匆忙挂下电话,拿起钥匙和钱包,就往学校附近的药店跑去。 揣着手里的东西回到家,她一身的冷汗,步履漂浮地走进洗手间。 应该不会有事的,他们一直都有做保护措施的,哪怕是安全期,他也会很注意。 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她终于拆开包装,抖着手拿出了盒子里的东西。 过了不知多久。 她心头砰砰直跳,强迫自己低头看向手里的验孕棒。 只见那根验孕棒上,清晰地显示着两条杠。 目瞪口呆地盯着那两条鲜红色的红线看了半晌,傅璇面色苍白地在洗手间的地板上瘫坐了下来。 那之后,她又立刻赶去医院检查。 潜意识里,她始终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但一直等拿到确认怀孕的报告书之后,她才终于相信,不可能的事情、变成了可能。 接着,便是买前往上海的机票,扔了手机上飞机,再凭着记忆,赶到已经回国定居结婚的哥哥傅郁家。 那一整天,她几乎经历了这辈子心情最动荡的时刻,实足年龄还未满二十岁的她,面对着这样惊天动地的消息,真的感觉天都塌了。 是,她的确是想过,今后自己一定会怀上他的宝宝,一家三口一起幸福地过完这一辈子,她的宝宝会继承她最爱的人的眉眼,健康快乐地成长。 但是,这种情况,应该发生在她毕业安定、和他结婚之后,而不是发生在她还未满适婚年龄的大学阶段。 更何况,最重要的是,宝宝的爸爸,都已经离开她了啊,她说了那样伤人的话后,他或许这辈子也不想再见到她了吧。 那一晚,和嫂嫂翁雨谈过话后,她躺在客房的床上,辗转反侧一夜,都没有睡着。 唐祁如果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是什么反应呢?他会高兴吗?还是会惊怒?毕竟,这个宝宝,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计划里,而是突然降临的。 他如果知道,会不会让她放弃这个宝宝呢?毕竟她自己还是个孩子。 傅璇攥着软绵绵的被子,蜷缩着身体,看着窗外浅浅的月光,想了好多好多。 眼泪如此流了又干,反反复复,她终于明白自己现在所想的一切其实都是假设,因为现在能够做决定的,只有她自己。 她的世界里,已经不会再有那个人的存在了。 幸好,她的家人,都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有力的支持。 得到爸爸妈妈的首肯之后,她便办理了退学手续、住在哥哥嫂嫂家安心养胎,他们很快就带她去医院做了产检,确认她的身体情况。 在医院科室里等候的时候,她看到身边经过好几个抱着宝宝正温柔低哄的准妈妈们。 那些被呵护着的小宝宝,都是如此鲜活可爱,她近距离地看了一眼其中一张小小的脸颊,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跳动得更快起来。 她的肚子里,现在也有一条这么可爱的小生命。 若干个月后,这条小生命还会离开她的身体,慢慢独立成长,最后张开口,甜甜地叫她一声“妈妈”。 这一定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吧。 “哥……我想把宝宝生下来,我不想放弃他……” 等拿着报告出了检查室,她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地对等在门口的傅郁说,“无论他的爸爸要不要他,我都要他……” 即使会被套上未婚先孕的枷锁和头衔,即使从今以后她必须独自抚养宝宝,她都不想放弃这条无辜的小生命。 这是她最爱的男人和她的宝宝,也同样会是她这辈子最爱的人。 在哥哥和嫂嫂的精心照料之下,她终于平安地度过了怀孕的前三个月。 今年上海的夏天特别热,那天晚上她在家里边看书边等吃饭,吹着空调觉得昏昏欲睡时,恰好傅郁接了翁雨下班回来。 抬头一看,就看见翁雨的手里拿着根抹茶冰淇淋吃得正欢,大概是她这个妻奴哥又为了讨好甜食骨灰粉嫂子,特意给买的。 “璇璇,”翁雨咬着冰淇淋走进来,笑眯眯地看着她,“要不要吃冰淇淋?你哥买了一整箱哟。” 傅郁紧随其后走进来,伸出手无奈摇头制止太太,“老婆,孕妇不太能吃冰淇淋的,最好忌食。” “啊?”翁雨听得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我又没常识了……璇璇,抱歉啊。” “没事。” 傅璇自始至终都定定地看着她手里的那根冰淇淋,勾了勾唇角刚想要说句什么来安慰下小白兔嫂嫂,突然眼眶里就有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璇璇?!”翁雨看得吓坏了,连忙跑到她的面前,“你怎么了?人不舒服?” 她这段时间的身体情况一直很稳定,孕吐等反应也不是特别强烈。 “……没什么,” 傅璇抬起手,胡乱地擦着自己眼角的眼泪,咧着嘴强装笑颜,“孕妇都是喜怒无常的,就像个小疯子似的,嫂嫂你不用在意……” 第52章番外好想告诉你(7) “真的吗?”翁雨还是很担心,轻轻拍着她的背,拿纸巾帮她擦眼泪,“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和我们说,我们马上就带你去检查。” 她摇摇头,眼底闪烁着淡淡的光泽,“放心,真的没事的。” 她只是……想到了他们最初遇见的那个夏天罢了。 她人生里最美好的十七岁夏天,那个人从楼梯上缓步而下,走到她的面前,拆了根冰淇淋,淡声笑着和她开口说第一句话。 阳光明媚,不近不远的距离,还有他身上温和淡淡的清香。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瞬间。 她看着他漂亮的眼睛,义无反顾地就坠入爱河,从此一生都不能挣脱。 那天晚上,她要上床睡觉之前,却突然被傅郁叫去了书房。 “哥,怎么了?” 她慢慢走到椅子边坐下,看着背对着她站在窗边的傅郁,“你早点睡吧,不是最近在忙婚礼的事情很累吗?” 傅郁回过头,眼神平静地看向她,“他已经找到这里了。” 她愣了一愣,过了一会,突然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我知道,你不让爸妈告诉他你在我这里,扔了手机断绝和他的联系方式,你这么做,全都是因为你害怕承认自己没有办法离开他。” 傅璇轻轻闭了闭眼,“我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 “璇璇,你对我、对你嫂子说谎没有关系,你对谁说假话都没有关系,但是你不能对你自己说谎。” 傅郁望着她,“我不知道你们从前发生过什么,但是如果现在你真的离不开他,他也同样不能失去你,为什么要赌上来之不易的岁月,去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呢?” “人生很短,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值得赔上你最需要他的时光,将他拒之门外?”傅郁说着,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拍拍她的肩膀,“璇璇,感情的世界里,没有对或者错,只有非他不可。” “你还小,你需要学习的地方的确有很多,即使他比你年长,他也同样需要学习,你们总需要一起学着怎样呵护好这份感情,才会更加懂得珍惜彼此。” “宝宝的亲生父亲只有一个,如果他失去了这十个月的经历,他会后悔一辈子的。” 傅璇静静听着哥哥的话,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着转,没有落下。 她真的好想他。 每当因为怀孕而人不舒服的时候,每当看到哥哥尽心尽力陪伴在嫂嫂身边的时候,每当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的时候,她就想他想得心口发疼,停也停不下来。 是啊,她又有什么天大的理由,需要这样逃离她最爱的人身边,自怜自哀地守着没有他就根本无法完整的人生呢? “不要害怕。” 傅郁此时微微弯下腰,温柔地平视着她的眼睛,“璇璇,相信你自己,也相信他。” 过了没几天,便到了傅郁精心为翁雨准备的婚礼。 哥哥嫂嫂的大喜日子,傅璇的心情也特别好,忙忙碌碌了一早上、仪式终于正式开始,等一身白婚纱的嫂嫂来到高台下时,便由她按照计划,领着嫂嫂走上高台。 “璇璇,”在她下台之前,嫂嫂却轻轻抓着她的手,微笑着对她说,“你也一定要幸福。” 她的眉头动了动,半晌,也朝嫂嫂微笑,“嗯,我会加油。” 婚礼现场盛大而唯美,她目送着哥哥骑着马将嫂嫂带离,眉眼间也全是真心诚意的笑容。 有情人终成眷属,真是太好了。 因为天气很热,在草坪仪式开始前,她悄悄偷溜进了别墅的走廊,想去厨房倒一杯水喝。 可一眨眼,就看到走廊的尽头正站着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心脏都猛地停止了一拍,怕是自己看错了,她抬起手,用力揉了揉眼睛。 他身穿一身黑西装,打着领带,整个人看上去又清瘦了很多,脸上的表情静静的,像是在等什么人。 没有错,真的是他。 她日思夜想的人,终于真实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唐……” 她才刚刚喊出了一个字,眼睛里就有眼泪夺眶而出。 唐祁听到她的声音,猛然侧过头,然后她便看见他以最快的速度,几乎是小跑着,朝她而来。 “璇璇……” 他冲到她面前,颤抖着手,将她一把抱起,浑身的肌肉都全部绷紧了。 傅璇两手圈着他的脖颈,哭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对不起……” 骄傲又完美的大男人,裂开嘴想要笑,可一动鼻子,眼角也同样有眼泪滑落下来,“对不起,璇璇,那么晚才找到你。” “我好想你……”她攥着他的衣领,用尽全身的力气告诉他,“我每一天都很想你……” 他将她放下来,用手小心地捧着她的脸颊,贴着她的嘴唇说,“那个时候,你爸妈不愿意告诉我你在哪里,你的朋友也都不知道,我几乎把北京都翻遍了,才想起来,你还有个亲哥哥在上海,如果你发生了什么,肯定会先来找他的。” “你是笨蛋……”她呜咽着,又笑着骂他,“你怎么那么笨……” “我是真的,年纪越大,智商都倒退回去了,” 他的下巴上都是乱糟糟的胡茬,深邃的眼睛也凹陷进去,可却掩盖不了整张脸散发出的开心。 傅璇心疼地摸摸他的脸,又轻轻用脸颊蹭蹭他的下巴,才红着脸,很小声地跟他说,“我警告你,不要把宝宝带笨了……” 早已经从唐彬那里推断出好消息的唐祁笑得眉眼弯弯,凑到她耳边,坏心眼地说,“啊?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她瞥了他一眼,看他笑得嘴也合不拢了,也猜到他大概已经知道她怀孕了。 “璇璇,我真的好高兴啊,” 他温柔地亲了亲她的脸颊,“虽然宝宝来得早了,但他也是老天赐给我们最好的礼物,你都不知道我知道我要当爸爸的消息的时候有多开心,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我觉得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她嘟着嘴,轻哼,“我怀孕很辛苦,很累的,你不在,我都睡不好……” “都是我不好,”唐祁专注地看着她,低声和她说,“我那时候想,你大概永远都不想见到我了,你可能没有我、才会过得更开心。” “但是后来我才觉得我是个傻瓜,即使你不想见到我了,又怎么样?我不应该觉得你不需要我了、我就该离开,我应该死缠烂打的,哪怕你赶我走,我也应该死命赖着不走的,你这一辈子让我栽在你手上,你就要负责到底啊。” “不要脸……”她听他说着,又有眼泪慢慢滑下,“唐祁,你这个人,真是不要脸……” “嗯,我打算就这样,不要脸一辈子。” 他用额头轻轻抵上她的额头,郑重地,一字一句地告诉她,“璇璇,无论今后再发生什么,我都永远不会再离开你半步。” “请你嫁给我,好不好。” 唐祁这时望着她,慢慢在她的身前单膝跪下,“请你给我一个合法的身份,让我好好照顾你,疼爱你,照顾我们的宝宝,好不好?” 傅璇看着他,和他手上的戒指,又哭又笑,“跟你说过了,我还没满二十岁啊……” “那也先答应我吧,还有三个月就到你的二十岁生日了。” 他的眼底,此时蕴藏着一整个世界的温暖光亮,“傅璇,请你让我在我二十九岁的这一年,成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好吗?” “我的生命有你才完整。” 同样是盛夏,同样是阳光灿烂。 三年前的今天,她初次遇见他。 他那时候年轻、迷人,轻而易举地就点亮了她全部的生命。 三年后的今天,他向她求婚。 他现在渐渐老去,他也并非想象中那样完美,可她依然深爱着他,连同着他所有的缺点,一起爱着他。 我们总说人生充满着种种奇迹,而爱本身,就是世间最大的奇迹。 她想,她一定会和这个人,一起走到天荒地老。 第53章番外蜜月篇(1) 梦幻般的白色婚礼圆满结束之后,翁雨也算是完成了嫁作傅太太的全部流程,随着季节渐渐步入枫叶之秋,夫妻二人也按照婚礼当晚商议好的计划、和和美美地继续婚后生活。 唯一可以算的上是平静生活里的波澜的,应该就是傅璇肚子里的孩子父亲终于在他们婚礼的时候出现了。 而翁雨第一次看到这位传说中比傅璇年长九岁的唐祁时,也是小小惊艳了一把。 这位未来妹夫长相英俊、气质出众,举手投足都能看出从小就接受极其良好的教育,再看看他注视着傅璇的眼神和姿态,也能看出他是在意极了傅璇。 所以,她还真的很难把这样一个人,和想象中让傅璇伤心多次、并意外怀上宝宝的不负责任的男人形象,联系在一起。 那天,唐祁跟着傅璇一起回了他们家,傅郁作为一家之主、以及傅璇最有力的靠山,在晚饭后,便和唐祁一起进了书房谈话。 翁雨瞧着先生大人进书房时的脸色谈不上很好看,再想到大舅子对上妹婿,一般都是以不欢而散收场,便有些担心地对傅璇说,“璇璇,你哥……会不会对你男朋友……?” 傅璇那个时候已经和唐祁解决了内部矛盾,整个人的状态都完全和这两个月来的闷闷不乐搭不上边了,此时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特别淡定又悠闲地吃瓜子,“哥不会对他怎么样的,他能找到我,还是哥帮的忙。” “……啊?”翁雨傻眼了。 她还一直以为,傅郁会对这个让他妹妹怀孕的男人恨得牙痒痒呢…… “就是,在你们婚礼的前几天,”傅璇这时微微一笑,“有天晚上哥就找我谈话,我那个时候还没想明白自己接下去应该怎么办,都是他开导我的,随后他又给了唐祁你们结婚的喜帖,我和唐祁才能见面、说清楚之前的不愉快。” 原来她家伟大的数学家先生,又默默地做了那么多。 “哎,嫂子,” 傅璇这时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我真的觉得,哥就是我们俩的福星,你离不开他,我也不能没有他。” 翁雨想想书房内自己无所不能的先生大人,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世界第一好男人。”傅璇眯了眯眼。 “嗯。”翁雨继续点头附和。 “那……嫂子,”解决了自家内部矛盾的小魔王又开始动起歪脑筋,“你难道,就不想快点给这么好的男人生个小宝宝吗……” 翁雨愣了一愣,面红耳赤了好久,才支支吾吾地道,“……我在努力呢。” “嗯,”傅璇坏笑着点头,“反正我和唐祁马上就要回北京了,你们俩慢慢努力,不过,再怎么努力,你们的宝宝也注定要比我们家的小咯。” 这句话怎么听,都没什么逻辑上的错误,翁雨看看比自己小好几岁却已经怀上宝宝的漂亮妹妹,再看看肚子扁扁的自己,欲哭无泪地叹了口气。 晚上唐祁带着傅璇住到他们家附近的酒店,留给她和傅郁久违的二人空间,她洗漱完毕,早早爬上床,熟门熟路地窝进傅郁的怀里。 傅郁看到她粘过来,笑眯眯地放下手里的报纸,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手掌轻轻抚在她的肩膀上。 “老公,”她想了想,“你今天和璇璇的男朋友说了些什么?”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谈了些男人间要谈的事情。” “你知道,爸妈从小就不管我和璇璇,所以其实我对于璇璇来说既是兄长,又像是父亲的角色,我是她最有利的保护伞。” 她点点头。 “唐祁以前和她的事情,两个人都有问题,感情的事情我不能多插手来管,我只能站在我的角度,尽可能多地给予璇璇保护。”他这么说着,“无论唐祁给了我多少保证,今后的路还是需要他们自己来走。” 她又点点头。 傅郁看她这么乖不停地在点头,眼睛里还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崇拜,忍不住低笑了两声,“很佩服你老公?” 点头翁再次点头。 “那……老婆大人,”某人这时状似无意地提议道,“你看现在,我们的婚礼办好了,璇璇的事情也解决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把我们的蜜月旅行提上日程了?” “哎?”翁雨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对噢……” 虽然她没有开口说过,但她其实一直都很期盼蜜月旅行,因为上一次和他一起的旅行,恰好是定情之旅,而这一次,却是她真正拥有了他之后的首次一同出行。 “老公,我们去哪?”她眨巴着大眼睛,忐忑又按捺着兴奋地问。 傅郁看着她,“你婚假不能请太久,我们就去六天,去斐济,好不好?” “斐济?”翁雨用自己脑中仅限的地理知识判断了一下,“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 “斐济在西南太平洋的中心,是珊瑚礁围绕的火山群岛,和马尔代夫的风格有些相似。”他笑道,“斐济离澳大利亚挺近的,我听说风景非常美,私密性也很高,十分适合蜜月旅行。” “好,那就去斐济。”小白兔笑眯眯的,一如既往地认同自家先生的安排,“我喜欢阳光和大海。” 向航空公司提了请假申请,翁雨便开始着手准备去斐济的行李,临走的前一天,她特意叫了陈涵心出门,陪她去买旅行的衣物。 陈涵心听说她和傅郁的蜜月旅行选在了斐济,挑着眉直拍她的肩膀,“你们数学家真是会玩浪漫,比尔盖茨的蜜月地也选在了那里,风景和海还有服务都是顶尖的,绝对值得一去。” “真的?”她听陈涵心这么说,心里更期盼了。 “哎,现在想想我和柯印戚当时蜜月去马尔代夫真是毫无特色,”陈女神边拿了一套比基尼往她身上比划,边说,“等他这段时间忙完,我一定要拖着他陪我去大溪地。” 翁雨在心里默默同情了一下柯总,低头看到陈涵心递给她的比基尼,赤红着脸连连摆手,“这个不行……这也太暴露了吧……” “翁雨你个没出息的,”陈涵心翻了个白眼,丝毫不顾她的意愿,将她推进了更衣室,“蜜月旅行你难道想穿连体泳衣给你老公看吗?” 翁雨攥着这套粉红白色条纹相间的比基尼,只能欲哭无泪地站在镜子前开始试穿。 在陈涵心的逼迫威胁下,最后她买了两套比基尼,好几条适合在海边穿的漂亮露肩裙子、拖鞋和薄薄的挡风的外套,哼哧哼哧地提着大包小包回家。 晚上吃过傅郁做的晚饭,她便蹲在大箱子前,开始把各种必备品往箱子里放,等好不容易理完了一边,她抓抓头发,才想起来要把自己今天买的东西也打包装箱。 从卧室溜达到客厅,便看见她家先生正从她今天刚买的袋子里淡定地取出了一套比基尼,目带端详。 翁雨傻眼了,赶紧几步冲上去,一把抢过傅郁手里的比基尼,红着脸直往自己身后藏,“那个……那个……” 她该怎么解释?!这个款式根本就不是她挑的啊…… 傅郁好笑地看着她紧张的神色,伸手摸了摸她的发尾,“我老婆眼光不错。” 翁雨的脸更红了。 “而且,估计上身之后效果更好,足以让人兽性大发。” 某人无良地扔下这么一句,便慢条斯理地去厨房倒水喝了。 而翁雨同学站在原地,看着先生大人优雅英俊的背影,面红耳赤地担忧起即将到来的蜜月之旅。 由于大陆没有直飞斐济的航班,两人一大清早便先从上海出发前往香港,之后再在香港机场乘坐直航飞机飞往斐济。 十一个小时的航程,翁雨大部分时间都靠在傅郁肩膀上睡觉,好不容易才熬到落地斐济首都苏瓦,但是傅郁却告诉她,他们要去的Namale岛还要再辗转一次飞行。 于是,又坐了四十五分钟的斐济国内航班,他们才抵达了Namale岛。 傅郁在候机大厅取了行李,一手牵着坐了三次飞机已经气若游丝的翁雨,很快就找到了已经等候着他们的Namale村内工作人员。 斐济人热情地和他们握手问好,随后便爽快地帮他们提着行李上车。 翁雨本来以为度假村离机场很近,调整好精神准备迎接沙滩和阳光,可谁知道沿着无数山路盘盘旋旋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终于看到了度假村的轮廓。 等车子好不容易在度假村门口停下,翁雨泪流满面地想着终于解放了、赶紧下车呼吸新鲜空气,谁知脚一踏在地上,就看见村口站着一排带着花圈的工作人员,高唱着斐济歌曲欢迎他们的到来。 “老婆,你不用紧张,他们对每个入住的宾客都是这样热情的。” 傅郁笑吟吟地摸摸她的头发、和她解释,然后伸出手友好地与工作人员一一握手,并让他们给自己戴上花圈。 翁雨看着一张张笑得热情洋溢的黝黑的脸,傻愣愣地也被套上花圈,被他们引导着一路走进大厅。 “欢迎你们,傅先生,傅太太。” 第54章番外蜜月篇(2) 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这时让他们坐在大厅的宽敞沙发上,开始微笑着向他们介绍整个Namale度假村,翁雨捧着新鲜的水果汁喝着,觉得一路的旅途疲惫也削减了不少,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认真地听介绍。 这个度假村的老板是美国人,以120位员工服务40位宾客的3:1绝佳服务闻名,度假村里不仅有海滩、瀑布等美景,还包括了诸多娱乐项目,三餐全是轮换菜单式西餐,言下之意便是,接下去的四天他们便会在这个岛上尽情享受极尽完美且与世隔绝的浪漫蜜月。 等在餐厅吃过了第一顿丰盛的晚餐,翁雨便捧着饱饱的肚子,开开心心地和傅郁手牵手散步回房间。 一进屋,她的视线就被偌大房间里正中央那张铺满了玫瑰的柔软大床所吸引,脱了鞋,她一步并作两步地往床边跑,猛地扑进大床里。 “老公,这张床超软的……” 陷在软得根本起不来的床里,她翻了个身,如痴如醉地对傅郁说,“真的超软……” 作为一个懒惰份子,对于睡觉的热爱直接导致了她对床的极高需求,而这张床几乎比她这辈子睡过的所有床都舒服。 傅郁看她这幅欢天喜地的样子,真是笑得不行,一边任劳任怨地打开箱子开始把东西都整理出来,一边温柔地对她说,“老婆你先熟悉一下屋子,我听工作人员说冰箱里有一整箱好喝的果汁,桌上还有曲奇饼干。” 翁雨立刻从床上滚下来,在屋里来来回回地蹦跶,一会开冰箱,一会开柜子,忙得不亦乐乎。 等终于熟悉完了屋子,她手里拿着一块饼干,屁颠屁颠地跑到傅郁身后,扑到他肩膀上,喂饼干给他吃。 “我要吃这块。” 某人见状,淡定地放下手里的衣服,把她抱到腿上,轻轻咬住了她嘴里吃了一半的那块。 随后,当这个吻逐渐有要变质的倾向时,傅郁却意外地松开了她。 “……嗯?”翁雨被亲得迷迷糊糊的,呆呆地看着他。 “今天一天你很累,我们洗了澡,早点睡觉。” 他将她抱到浴室里,帮她打开热水,拿了毛巾,“你先洗,我给你拿睡衣。” 她乖乖点头,开始脱外衣。 “我们接下去还有整整四天。” 傅郁拿了她的睡衣进来,靠在门边望着自家老婆漂亮的身材曲线,意味深长地笑道,“不急于一时。” 因为有时差,第二天早上翁雨醒得挺早,两人换好衣服,慢慢悠悠地去餐厅吃早饭。 菜单上几乎每一样她都爱吃,在她难以取舍的情况下,傅郁笑着帮她点了她爱吃的蓝莓华夫饼和鸡蛋色拉,顺便帮她要了一杯她昨晚馋了一晚上的新鲜椰子汁。 饱餐一顿后,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回屋子换上泳衣泳裤去海滩。 可当翁雨拿着比基尼进浴室的时候,心里实在是紧张到不行,说真的,她从来都没有穿过布料这么少的泳衣…… 好不容易换上比基尼,她小心翼翼地开了门,想去拿一件披肩遮一下,谁知一抬头,就看见她家先生大人就这么像尊门神一样地杵在门外。 于是,她想遮也来不及了,某人已经用最短的时间,就将她上上下下,全部都看了一遍。 “那个……”她望着他已经升腾起的炙热眼神,红着脸退了一步,“我……我去拿件衣服,有点儿冷……” “不用拿了。”他朝前一步,果断地就伸出手,将她一把拉进怀里。 “非常好看。” 她羞得都不敢说话,只能感觉他的手轻轻从她背脊慢慢滑下,来来回回地摩挲着她身上的布料,“我老婆真是好看得要命……” 翁雨知道,这趟海边,估计是去不成了…… 等再醒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翁雨脑子里一直惦念着漂亮的大海,赶紧把难得睡得很沉的傅郁喊起来,让他在夕阳落山前陪她去海边玩。 过了午时的太阳已经没有那么烈,两人散步到度假村里的海滩,湛蓝的海岸延绵成线,一块块礁石交叠在岸边,蓝天白云,别提有多美。 两人脱了拖鞋,光着脚下海,傅郁为了哄她开心,一会给她抓小海星,一会给她抓烂尾虾,一会又带她走到Blow Hole去感受海浪。 因为度假村里只有40位宾客,大家都分散开来游玩,几乎很少能同时看到人,现在整个海滩和天地就仿佛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翁雨开心得一直又笑又叫,还让他陪自己一起拍了很多照片。 一直玩到太阳下山,两人才从海滩边离开,谁料工作人员都已经早早等在了一边,带他们去特意为他们安排的烛光晚餐点。 翁雨在瀑布前吃着晚餐,再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傅郁,真是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幸福了,晚上回屋里晒了一张照片上朋友圈,还被一众好友直吐槽羡慕嫉妒恨。 接下去的几天也每一天都是这样如梦似幻的仙境生活,除去因为比基尼所引发的“特殊事件”外,其余时间她就是和傅郁一起享受极佳的美景和美食。 临走前的最后一个晚上,工作人员按照度假村惯例为他们准备了告别晚餐,和一群热情友好的斐济人手牵着手载歌载舞了一会,翁雨还盛情难却地品尝了他们这儿的特色米酒。 喝了两口,翁雨忽然觉得脑袋有些发晕,傅郁一直陪在她身边,见她这幅模样,很快将她扶到一边的沙发上,关切地问她,“老婆,不舒服?是因为酒吗?” “就……有点头晕,”她握着他的手,轻声说,“胃也有点不舒服……” 他一听她这么说,神色就有点变了,“我们不吃饭了,回房间休息,好不好?” “不要……”她摇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最后一晚了,大家都在帮我们庆祝,早退特别不好……而且,我饿了……” 傅郁眼神闪烁地看了她一会,起身和一位工作人员低声耳语了几句,很快,工作人员就准备了几盘刚炒出来的干净的素菜拿过来。 “我让工作人员改了菜单,油腻的我们不吃了,吃干净的菜,”他捧起盘子,夹了一管菜,小心地喂她,“觉得想吐就不要吃了,嗯?” 她晕晕乎乎地点头,乖乖地让他喂了几口,边强撑着专心去看工作人员的演出。 过了一会,她突然抬手捂住了嘴巴。 傅郁赶紧眼明手快地放下筷子扶住她,“小雨?” 只见翁雨扶着沙发扶手,猛地弯下腰,连着干呕了几声。 他担心坏了,一手不断地抚着她的背,眼神紧张地看着她。 “唔……”虽然反胃,可是又吐不出来,浑身上下都是说不出的难受,她的脸上已经浮起了薄汗,求救般地望着他。 “我们回去了。” 他当即立断,带着她起身,抱歉地和工作人员打了招呼,让电瓶车直接送他们回屋子。 等回了屋,她半昏迷似地被他一路抱上床,闭着眼睛任由他帮她换衣服、擦脸、擦身体。 人虽然很难受,可脑子还是清醒的,她在心里默默埋怨自己不争气,在傅郁要起身去帮她换另外一块毛巾时,她轻轻拉住他的手,难过地道,“老公,都是我不好……” 本来这么完美的蜜月之旅,谁料到最后一天晚上她突然身体不适,完全扫了离别的好兴致,而且,一晚上他连一口饭菜都没有吃上,表演也没有心思看,光顾着忙进忙出地照顾她了。 “你的身体是最重要的,这里以后想来的话、随时都能来啊,” 他温柔地弯下腰,摸摸她的头发,“老婆,安心睡觉,睡一觉人就舒服了,我明天早上会叫你起床的。” “好。”她靠了靠他的脸颊,然后便放松身体,沉沉睡去。 等帮她盖上被子,傅郁坐在她身边静静看了她一会,拿起手机直接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就被人接起,那头立刻传来戴宗儒略带慵懒的嗓音,“你不是在度蜜月吗?” “嗯,”傅郁一手握着手机,一手轻轻探了探翁雨的额头,“有事想要问你。” 戴宗儒和他做朋友这么多年,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关于小雨的?”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已经有两个月没有来例假了。” 傅郁不徐不缓地说道,“今天她人也不太舒服,晚餐的时候干呕了几次。” 戴宗儒意味深长地“噢”了一声,“你们自己检查过吗?” “还没有,”他顿了顿,“我一直在观察,小雨自己还不知道,但我推测下来应该没有错。” “症状的话,差不多是挺接近的了,”戴宗儒低笑了一声,“不过你家小雨也真是迟钝,自己的身体状况她应该是最清楚的了。” “我清楚就好。”某人护妻心切。 “行了,反正你们明天就回来了吧?回来之后就来我这里检查吧。” 戴宗儒笑意更浓,在挂电话之前,还格外添了一句,“恭喜了傅先生,要是你的预估没有错、一切顺利的话,你们家里马上就要添一位新成员了。” “多谢。”他也浅浅含着笑。 等收起手机,他帮熟睡着的翁雨掖好被角,温柔地亲了亲她的眉角。 他亲爱的太太还在担心这次蜜月旅行没有圆满收尾,可事实上,他却觉得这次蜜月旅行已经为他带来了最最宝贵的珍宝啊。 傅家的小少爷或者小公主,感谢你,在爸爸妈妈的期盼等待中,终于要来到这个世界上了。 第55章番外孕事篇 从斐济回到上海之后,翁雨就迷迷糊糊地,被傅郁带着一路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 她原本以为,他是担心她在斐济的状况,想带她去看内科的,可谁料到,一个小时之后,戴宗儒却坐在她的面前,笑得一脸慈祥地告诉她——她怀孕了。 戴宗儒的办公室此刻格外安静,就只有她和傅郁两个人,在戴宗儒说完这句话之后,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就去看她身边的人。 傅郁的脸上少见地滑过一丝波动,他沉默几秒,抬起手搂住她的肩膀,竟然在戴宗儒的面前毫不避讳地亲了亲她的眉角。 翁雨还没能完全反应过来,接到丈夫短信闻讯赶来的单叶却已经穿着件白大褂直接冲进了科室,欢天喜地地凑到她面前,笑嘻嘻地道,“恭喜啊小飞侠、阿郁!恭喜恭喜!” “恭喜,准爸爸、准妈妈。”戴宗儒也温文尔雅地给予了最真诚的祝福,“你们等了那么久,总算是等到可以换称呼了。” “接下去的几个月,要多麻烦你们了。”傅郁摸了摸反射弧还没转过来的太太的头发,也笑道,“我会定期带她来做检查的。” “怀孕前三个月是比较不安全的时期,”戴宗儒在本子上细心地写下了医嘱,“你要格外注意她的情况,有什么状况的话,直接打电话给我。” “欢迎加入奶爸俱乐部!”单叶贼眉鼠眼地推了一把傅郁的肩膀,“按照你的资质,我估计很快就能荣升VIP好奶爸!” “准爸爸和孕妇的丈夫都不好当啊。” 作为过来人的戴宗儒意味深长地笑道,“阿郁,这几个月,应该会成为你这辈子最记忆犹新的体验。” 如此又聊了一会,傅郁接过了戴宗儒递来的检查单和医嘱,搂着魂不守舍的小迷糊离开医院。 直到回到家,翁雨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正在帮她倒水的傅郁,才慢吞吞地开口,“老公……我肚子里,现在真的有宝宝了吗?”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从斐济度完蜜月回家,她竟然就已经要当妈妈了。 “嗯,”傅郁端着热水坐到她身边,轻轻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老婆,你现在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翁雨想了一会,才想到自己推迟了很久的例假,再想到之前略有些反常的身体情况,也终于慢慢接受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之前她想了好久,想她怀孕时会是什么模样,她也想了好久,当她怀孕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可其实,前期再多的心理建设,在这一刻,竟然都没有任何参考性。 她现在心里,除了惊讶和不知所措,就是开心、欣慰和……满满的期待。 不管接下去的几个月她将会面对孕期里什么样的状况,但真好,她终于等来可以为她最爱的人,孕育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了。 “谢谢你,老婆。”傅郁看着她脸上温柔的神色,与她十指相扣,“接下来,要辛苦你了。” 她望着他的脸颊,摇摇头,笑吟吟地道,“辛苦也是值得的。” “我会好好配合你,将一切我能做到的,全部都做到。”他用额头轻轻贴上她的额头,“千万不要吝啬向我提要求。” 翁雨心中动容,喜笑颜开地和他开起玩笑,“放心,我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好好使唤你的。” 他亲亲她的鼻尖,“明天就记得给航空公司提交辞呈,安心待在家里,嗯?” 翁雨本来想说现在就开始在家休养也太早了,可是看到他不容许反对的坚定眼神,到最后,还是乖乖点了头。 哎……虽然她家先生大人有些太过于谨慎了,可是她也知道以她冒冒失失的迷糊性子,的确只能被关在家里才来得放心…… 意料之外的,翁雨作为准妈妈,在接下去的日子里,基本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吃得好、睡得香,很少孕吐,也不会精神不济,她和傅郁都是新手,对这种情况夫妻俩还觉得很担心,想着是不是宝宝有什么问题,因此不厌其烦地来来回回去戴宗儒那边检查了好多次。 “阿郁,我真是搞不懂你,你老婆孩子身体状况都很好,妊娠反应也不明显,这样难道你反而不满意?非要她吐个不停你才觉得她是在怀孕吗?” 戴宗儒原本是个很有耐心的人,可到最后被他们俩夫妻、尤其是这位得了焦躁症的准爸爸给折腾得死去活来,严令禁止他们在定期检查的时间段外不许再往医院跑得那么勤。 而得到了好消息的双方家长也给出了绝对不输给准爸爸的热情,翁父翁母几乎每隔两天就来家里看翁雨一次,来的时候还变着法子烧她爱吃的菜,大包小包的必备品往家里提,而远在北京的傅家人也在周末抽空过来探望了孕妇大人,一直盼望着要抱孙子的傅父傅母高兴得差点要喜极而泣,恨不得抓着个人就说自家儿媳妇怀上了宝宝。 翁雨现在每天被像个国宝大熊猫一样地捧着,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了,好不容易得了空闲下来,她一头栽在傅郁怀里,哀怨地道,“老公,我觉得我有点被保护过度了……” “不过度,”正在一心翻阅已经快要被翻烂的孕妇食谱的傅郁摘下了眼镜,捏捏她已经有些肉鼓鼓的手臂,“还是太瘦了,明天再多做点菜给你吃。” “……我不是猪。”她更幽怨了。 傅郁置若恍闻,“我明天没课,在家陪你一天,早餐想吃什么?我现在就去超市买点食材。” “我和你一起去。”被关得连外面的天气是什么样的人赶紧举手。 “你待在家里,我一个人去。”某人毫不退让,“最近天气冷了,万一你感冒怎么办。” “可是……”翁雨可怜兮兮地抽了抽鼻子,“我……” “老婆,乖。” 傅郁给她裹上毯子,拿着钥匙和钱包起身,“我很快就回来,给你买酥皮蛋挞去。” 翁雨在沙发上呆看着数学家大人匆匆离去的背影,也是无话可说了。 算了……反正,就是做十个月的米虫,虽然失去了自由,但是她先生愿意这么把她当国宝养着……也没什么不好…… 日子过得很快,上海的天从夏天跨越到秋天,再从秋天大步迈入冬天。 平时在家里,除了和傅郁在一起时,翁雨就是在努力念英语,做英语题,需要向英国那边递交的幼教的申请资料她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等生完宝宝之后,估计就能正式提交上去。 傅郁虽然看到她这么认真地在完成他们共同的梦想也很高兴,但是更多的时候,他却尽是在干些拖她后腿的事情,例如缠着她让她多休息、或者让她陪他一起看电影等等,总之夫妻俩真是要多腻歪就有多腻歪。 等到过年的时候,翁雨肚子里的宝宝都已经七个月了,由于吃得多,她整个人现在连着肚子都显得圆滚滚的,走路的时候总看得傅郁心里直发慌。 可是戴宗儒也说了,不能整天躺着坐着不动,要多走动,他便每天在晚饭过后陪着她在小区里逛逛,散散步,幸好学校现在放寒假了,他干脆连之后的假也请了,决定直到翁雨产下孩子之前一直在家安心当“孕夫”。 正月初二去柯印戚陈涵心家里和一众朋友聚餐回来,傅郁在地下室停了车,牵着翁雨慢悠悠地在小区附近散步。 翁雨穿着羽绒服、戴着厚厚的围巾,被他裹得像个熊猫,一张小脸只露出了一对眼睛,说话的声音也闷闷的,“老公……我有点热……” 傅郁伸出手、帮她把围巾稍稍拉下来一些,低声道,“走路是会出汗,但是一脱衣服就会着凉。” 翁雨歪着脑袋,看看自家快三十岁了还丰神俊朗的先生,“老公,新年快乐,你怎么还是这么好看呀。” 他被她逗笑了,捏捏她的鼻子,宠爱地道,“宝贝也是。” “我哪里好看了……”听他这么说,她立刻挥挥爪子,“胖得像个球,整个人都走形了,我怕我生完之后都瘦不下来……” “不会的,”某人依旧是毫无原则的安抚,“瘦不下来也好看。” 翁雨叹了口气,都不愿意跟他争了,“对了,今天洗碗的时候陈涵心问我,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虽然一直定期去做产检,但是他们夫妻俩却决定始终不检查宝宝的性别,因为既然都要生下来,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们都一样会很喜欢的,也不必早些得知性别。 “那你怎么说?”傅郁小心地扶着她的腰,一边耐心地承她的话。 “我说,其实我想要个女孩,因为女孩像爸爸。”她注视着他,很认真地说,“我希望她能够像你一样好看,像你一样聪明,我觉得我太笨了……” 傅郁心头一动,随即脸上的笑容像是漾开的水般。 稍稍停下了步伐,他侧头亲了亲她的嘴唇,“其实我也想要个女孩,我希望她也是个小迷糊蛋,让我捧在手心里一辈子也不嫌长。” 天空中此时有雪花慢慢飘下来,夜晚的整个城市安静而祥和。 她和他默默对视着,轻轻抬起手臂抱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一句话?” 他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身体,温柔地亲亲她的头发,“嗯?” “我爱你。” 说完之后,她立刻害羞地埋在他的肩头,一声不吭,说来也惭愧,认识至今,她还从来都没有对他说过这三个字。 虽然,她其实在很早很早之前,就想对他说这句话了。 傅郁听完她难得一见的直白表露,过了一会,轻轻叹了口气。 “嗯?”翁雨听到他的叹气声,有些诧异,眨巴着眼睛看他,“老公……你……不爱听这种话吗?” “不是。” 他轻轻摇头,深邃的眼睛里波光流转,“我只是更加担心,要是我们的宝宝是个男孩子,他就会来和我分享你的爱了。” 却不料,傅郁这句话还真是一语成鉴,四月份的第一个星期五,翁雨在医院里顺利地产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婴。 当戴宗儒抱着新鲜出炉的傅家小公子出产房的时候,在外面等得已经头重脚轻的傅郁差点一跤狗吃屎摔在自己儿子面前,等站稳了之后,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心地将儿子托在手里看了一会,很快便交给了一边已经等得欢呼雀跃的父母们。 等医生们推着刚生完孩子的翁雨出来,他一个箭步就走上去,牢牢握住了太太汗湿的手。 “是儿子……”翁雨的声音虽然有些弱,但是听得出来还是很高兴的。 “嗯,”他专注地看着她,用手心帮她擦额角的汗,“我刚刚抱过他了。” “不是女儿……”她吸了吸鼻子,“说好要生个像你一样的女孩的……” “没关系。”他说,“男孩也好,只要是你生的,我都喜欢。” “老公我肚子饿……”嗲精又开始发威了。 “等医生说你可以正常饮食了,我把每样你想吃的都买一份回来。” 在一旁一路旁听他们俩对话的医生们都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等将翁雨送进病房,众人便迅速撤离,留下空间给这对腻歪夫妇。 傅郁站在病床边,俯下身,轻轻吻上了她的眼角。 “多谢你,老婆。” 始终温雅而冷静的数学家,此时深邃的眼眶少见的微微泛红。 翁雨望着他,心里也满满都是感动,此时通红着鼻子,哽咽着“嗯”了一声。 “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来英国找我的时候,曾经在我的收藏室里,看到过我设计的一栋别墅的模型?” 她忽然听到他这么说,愣了一愣,过了一会,才应道,“嗯,我记得。” 他慢慢地说着,眼底充斥着满满的笑,“我那时候对你说,那个模型,今后我会将它变成现实,送给我的太太。” 她听得怔住了,刚刚生完孩子的脱力疲惫,都仿佛瞬间消失一空。 “这栋别墅,现在就矗立在伦敦的边郊,光线很好、地理位置很好、周边环境很好,一切都非常好,我正让孟方言帮我做最后的打理工作,” 傅郁握着她的手,笑着一字一句地告诉她,“亲爱的傅太太,这栋别墅,正在等待着它的男主人、女主人和小主人的到来。” 第56章番外宝宝篇 英国,伦敦。 “方言叔叔。” 伦敦边郊的一栋漂亮的别墅里,一个长得十分漂亮又粉嫩的小男孩此时正踩在一张粉红色的小凳子上,两只小手臂扒拉着大理石桌的边角,眯着眼睛看桌子对面的男人,“可以把你脸上的这副太阳眼镜借给我吗?太阳太大了。” 孟方言坐在桌子对面,两条修长的腿交叠着,听闻小男孩这么说,他性感的薄唇勾了勾,抬手将俊挺鼻梁上架着的太阳眼镜取下,递给小男孩,“傅新雨,小小年纪就想着要耍帅了?” “No.” 名叫傅新雨的小家伙摇摇头,一口流利的英语童音从嘴边流泻而出,“I just wanna to block the sunshine.(我只是想要遮挡阳光)” 孟方言听完,低笑一声,“嘿,你在英国长大,怎么说的是一口美语?” 小家伙将明显不适合自己脸颊的墨镜架在鼻子上,用一根手指撑着墨镜不让它滑落下来,边酷酷地解释,“因为我看的都是美国电视剧。” “你才四岁。”方言挑眉,“就会看美剧了?” “我最喜欢看漫威电影和神盾局特工了,”谈到自己的喜好,傅新雨眉飞色舞,还用空闲的一只手比划,“Iron man is Amazing(钢铁侠太酷了)!” 孟方言看着这位傅家的小天才,大笑起来,“我本来以为你的智商应该会是平凡人的智商,毕竟虽然你老爸智慧异常,你老妈可是半个小傻瓜,你的智商怎么会没被中和呢?” 傅新雨看着英俊迷人的混血叔叔毫不掩饰的笑容,沉默了一会,从小板凳上跳了下来。 “爸爸!” 小家伙站在院子里,冲着别墅客厅里正在看报纸的傅郁大喊,“你快过来!方言叔叔又在说妈妈的坏话!” 童音清脆响亮,完全能够让傅郁听清楚,在孟方言还没有来得及撤退的时候,英俊的傅老师已经放下手里的报纸朝院子里走了过来。 “爸爸!”傅新雨朝老爸冲过去,像一颗子弹头一样扑进老爸的怀里,认真地告状,“刚刚方言叔叔说妈妈是傻瓜!” 傅郁侧头看了一眼头上顶着“我什么都没有说过”的好友,拍拍傅新雨的肩膀,“祝静阿姨不在,没有人收拾你方言叔叔,所以他太闲了。” 傅新雨听到祝静的名字,大眼睛一亮,“爸爸,静静阿姨好酷,我很喜欢她,她今天也会来看我吗?” “静静阿姨最近在医院里有些忙,”方言淡笑着汇报爱妻的情况,“不过她说她晚上会过来吃晚饭。” “Yeah!”傅新雨欢呼起来,“那我又可以听她讲医院里的故事了!” “傅新雨,我怎么觉得你喜欢静静阿姨要比喜欢你妈妈多呢?”方言这时坏心眼地道,“难不成你是觉得你妈妈太笨了?” “才不是!” 小家伙立刻跳脚,将墨镜从脸上拿下来放在大理石桌子上,特别气愤地道,“虽然我妈妈没有我爸爸聪明,但是我还是很爱她!” “I love her 摸re than anyone in this world!(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就是她)” 为了烘托自己的观点,傅新雨还特意用英语再表达了一次自己的观点。 虽然智商比同龄的孩子要高出许多,可傅新雨也终究是个小男孩,此时表现出的童趣让傅郁和孟方言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谢谢你维护妈妈。” 傅郁此时将儿子一把抱了起来,温和地道,“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会更好地保护妈妈,对不对?” “当然!”傅新雨挑了挑眉。 “不过,新雨,” 傅郁突然不徐不缓地说,“爸爸想告诉你,等你真正长大成人之后,你将会遇到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傅新雨小声嘀咕,“什么样的女孩子?” “一个让你会发自内心地想要保护她、珍惜她的女孩子,就像爸爸对妈妈这样。”无良的老爸此时终于慢慢点出自己话里的中心大意,“你这辈子会比爱任何人都爱她,虽然现在你很爱你的妈妈,但今后,你就会深爱你的太太了。” 傅新雨哪怕智商过人,却终究玩不过自己老爸,过了半晌,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所以,不要和爸爸抢妈妈。”某人最后无良一笑。 在一旁光明正大旁听傅氏父子对话的孟方言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痛心疾首地抬手捂住脸颊,而傅新雨小朋友想了半天,也没有弄明白为什么他爱妈妈的一片真心,到最后竟然却上升到“和爸爸抢妈妈”这个地步了。 “阿郁,你真的是……”孟方言此时嗤之以鼻地看着好友,“不管怎么说,当年我认识你的时候你还算是个两袖清风不沾世俗的男神,现在我先不说你是个妻奴吧,怎么会变得肉麻恶心成这样……” “彼此彼此。” 傅郁淡定地看了他一眼,放下傅新雨在地上,摸摸儿子的头发,“去楼上看看妈妈在干什么,带她下来一起吃点心。” “好!”小家伙像模像样地敬了个礼,屁颠屁颠地跑进别墅里去了。 很快,傅郁将已经准备好的下午茶和糕点从屋里端出来放在庭院的茶几上,孟方言重新戴上太阳眼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虽然你把肉麻当饭吃,不过你们一家人能在英国定居,我还是觉得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闲时能来找你们蹭蹭饭,逗逗小新雨玩,我和静静也不会觉得太寂寞。” 说完,方言又环顾了一圈庭院,“话说这庭院被你打理得还真是挺漂亮的。” “你怎么不说我自己设计的房子也很漂亮?”傅郁在椅子上坐下来。 方言翻了个白眼,“嘚瑟。” 傅郁耸了耸肩,很快便回头看向正牵着傅新雨朝庭院里慢慢走来的翁雨。 这么些年过去,岁月似乎也没有在他的小妻子的面容上留下多少痕迹,她举手投足之间仿佛还是他初识她时的模样。 “老婆,”他专注地看着她走近,笑着朝她伸出手,“来,过来吃巧克力香蕉蛋糕,我刚刚做出来的。” “好。”都已经是孩子妈妈的小白兔同学还是不改甜食死忠粉的角色,高高兴兴地在桌子边坐了下来,还用鼻子嗅了嗅,陶醉地道,“好香……” “好香……”傅新雨小朋友坐在妈妈身边,这时也像模像样地撅起小嘴。 傅郁拿起刀,切了一大块蛋糕到翁雨的盘子里,随后再切了一小块到傅新雨的盘子里。 “爸爸!为什么妈妈的蛋糕比我大那么多!”小家伙瞪着两块大小悬殊的蛋糕,不乐意了。 翁雨见儿子发话,连忙想要将两个盘子换一换,却被先生大人轻轻用手挡住。 “第一,你还小,胃口只有这么一点,浪费食物是不好的习惯;第二,爸爸刚刚才告诉过你,爸爸最宠爱的人的确是妈妈。” 傅新雨听爸爸这么说,拿着小勺子,漂亮的小脸慢慢皱了起来。 翁雨知道儿子其实特别崇拜也特别喜欢自己老爸,虽然她家先生如此偏心她她是很开心,可是吃醋方是她儿子,她就有点心疼了。 “哼。” 她刚想要安慰儿子,可谁知道,漂亮的小男孩竟然没有如她担心的那样扁嘴要哭,反而特别潇洒地甩了甩脑袋,开始吃起盘子里的蛋糕,“没关系,我以后也会找到一个女孩子去宠爱的,绝对不会输给爸爸的。” 翁雨听得都惊呆了,差点连手里的勺子都掉下来,可她家先生却无比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儿子。” 孟方言在一旁捧场地大笑不止,“这小子,学得可真快,以后绝对又是条好汉,采遍少女无敌手!” “老公……”翁雨挖了一口蛋糕,悄悄拉拉坐在自己身边的傅郁,“你都和新雨说了什么啊?” 儿子才四岁,怎么就知道长大后要泡妞了啊…… “没什么,”他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既然他连学习都可以跳级了,也不怕让他多知道一些男人要知道的事情,傅家的男孩都要早当家早成熟。” “话说,小雨雨,” 一边的孟方言自给自足地给自己盛了一块蛋糕,望着她问,“你现在在幼儿园教得怎么样?没被小朋友们折腾死吗?” “挺好的,”谈及自己的工作,翁雨也是一脸笑容,“小朋友们都很乖,我和他们相处得也很愉快,小孩子吵闹不懂事总会有的,只要正确地引导就行了。” “你的确是很适合做幼教。”孟方言中肯地点评,“温柔又耐心,可不像静静,三句话不顺心就要蹬鼻子上脸。” 她“噗嗤”一笑,“反正,我感觉幼教是我真心喜欢的工作,我现在每天都想着要把它做得更好。” 四年前,她在上海平安产下傅新雨后,等养好身体,她很快就向英国这边递交了语言证书和幼教申请,紧接着英国这边也出奇顺利地批准通过,之后,等傅新雨满了周岁,他们全家便办好签证,如愿以偿地来到了英国。 如今到英国已经三年,他们一家人住在傅郁当时早早就设计好的漂亮又亮堂的别墅里,和和睦睦地生活。 傅郁重新回到了他最熟悉的帝国理工校园,和交情甚好的同事们一起,教导一批又一批新的优秀学生;而她也破格进入了伦敦当地口碑最好的幼儿园,将中文作为第二门辅助语言,投入了新的事业,认认真真地当起了幼儿园教师。 而小新雨虽然也在她执教的这所幼儿园里上学,但却并不在她所带的班级里,可毫无疑问,小天才一进幼儿园,就以可爱开朗的性格博得了幼儿园里所有老师和孩子的喜爱,每一天都健健康康地快乐成长。 现在的他们,就如当初结婚时约定的那样,实现了他们所有的愿望。 她很多时候,都在想,这样幸福的生活是不是来得太容易了,心里总会有些说不出的惶恐和不安,可这些小小的担忧,到最后,又总会被傅郁无微不至的关爱所包容纾解。 他就像这世间最好的良药,十年如一日地可以治愈她所有的小情绪。 喝完下午茶,吃完了蛋糕,孟方言便自告奋勇地带着小新雨上楼去玩PS4,翁雨在厨房里收拾完餐具,一回头,就看见傅郁正站在庭院里,遥遥微笑着望着她。 那模样,似乎是已经默默看了她很久。 “天气又有些开始转凉了。” 一步步走到他身边,她自然地偎进他的怀里,轻声说。 “嗯,”他用手臂将她搂紧,“在英国这么多年,我还是喜欢不上这里的气候。” 她笑了笑,“我明天把你们要穿的厚实些的衣服拿出来,你要记得带到学校去,转季的时候很容易感冒着凉。” “好。”他的眼底融着淡淡的光泽,“你也不要总是光顾着照顾我们。” “嗯,”她点点头,还略带担忧地道,“我自己也肯定不能感冒啊,万一传染给幼儿园的小朋友可就不好了,家长们会发飙的……” 傅郁听得忍不住,亲了亲她可爱的脸颊,“璇璇说,她和唐祁下个月要来英国旅行。” “真的?”她眼睛一亮,“小月亮来不来?” 这些年,傅璇和唐祁早已经正式登记结婚,带着女儿唐悦在上海过得潇洒又舒适,夫妻二人的感情也很好,再也没有吵过架分开过。 “小月亮还太小了、不能走那么远,爸妈会帮他们带着。”傅郁挑挑眉,“璇璇说是要和唐祁三度蜜月。” 翁雨笑了出来,想想小魔王折腾人的手段,也是为唐祁捏了把汗。 “老公,我们今天回去过年吗?”她蹭了蹭他的肩头,忽然问。 “回去的。”他说,“要回去看看爸妈他们,我会帮你和新雨向幼儿园请假。” “好,”她笑吟吟的,“我想爸妈了,也想回去见见心心她们。” 湛蓝的天空里,阳光透过云层,折射出淡而柔和的光。 整个天地,好像都定格在了这个时光里。 “老婆,”傅郁这时突然轻声叫她。 “嗯?”天气太舒服柔和,他的怀抱也太温暖,她都快要睡着了。 “就像这样,一直一直陪我走下去吧。” 翁雨听得一怔,良久反应过来,突然觉得鼻尖有些发酸。 刚想要说什么,却被一声熟悉的童声硬生生打断,“爸爸!” 两人都抬头朝上望去,就看见傅新雨趴在二楼阳台的栏杆边,挥舞着小爪子,“爸爸,你能不能不要再霸占妈妈了!把妈妈让给我一会吧,好吗?” 一旁似乎没能治得了他的孟方言满头黑线,俊脸上飘着无奈,“阿郁,你不能怪我,我拦不住,你儿子精力实在是太充沛了。” “傅新雨,”傅郁淡定地回,“在静静阿姨来之前,你可以继续霸占方言叔叔,我不想把妈妈让给你。” 小家伙一听,气得在阳台上大喊。 翁雨看看阳台上活蹦乱跳的儿子,再看看身边的先生,笑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老婆,我明年的新年愿望已经想好了。” 为了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阳台上孟方言继续和小新雨斗智斗勇,傅郁趁此机会,突然悄悄靠在她耳边说,“我想再要一个女儿。” 她顿了两秒,脸颊顿时变得绯红。 看来,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其实……这也是她的新年愿望。 “等她出生的时候,新雨恰好满五岁,他一定会很喜欢他的妹妹,也会更懂得怎样爱护自己的家人。”他慢慢地说着,“而我,这后半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听到一个长得和你一样相似的小女孩,甜甜地叫我爸爸。” 和他一路携手至今,她总觉得时间过得太快。 她只记得最初和他相识时的她还是个处在人生迷茫期的女孩子,可自从他走进她的生命后,她的人生就被涂上了灿烂的色彩,她是个平凡的人,可他却给了她这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深爱。 他教会了她很多很多,更教会了她,始终要对生活抱有最甜美的期待。 与他相识的岁月还在眼前,而现在的她,却已经有幸成为他孩子的妈妈,与他一同走过了那么多美好的岁月。 感谢时光善待你我,让你完整了我的生命。 第57章后记 说来,会有这本书的灵感,完全是因为我身为学霸控的产物。 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哥哥,曾得过市物理竞赛一等奖,后来高三直接被保送中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他非常聪明,但是同时,也十分谦虚低调、善良温和,我见过不少他身边优秀出色的朋友,他们很多都是业界数一数二的人才,可他们却从不恃才而骄地生活。 可能是受这个影响,我很钦佩不仅在学术上有杰出成就、还为人谦逊有礼、极有修养的人物,所以,我一直都想要创造一个完美的男主,从智商、情商等各方面,都堪称无懈可击。 因此,或许很多人看完这本书,都会幽幽感叹一句,傅郁也太完美了,这样的好丈夫怎么可能找得到啊? 平心而论,这样的男人,的确在现实中很难存在,他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关心爱护家人、真诚对待朋友,他不仅是一名尊重自己职业的好老师,更是个对太太、孩子关爱备至,温柔温暖的好男人。 更重要的是,他的相貌也非常好。 真的太完美了是不是?我写完都感觉自己要嫁不出去了啊。 其实现在,很多现实与无奈,都已经让人们开始对爱情这个词的纯粹性提出质疑,在与人交往时,我们总是习惯于给自己戴上盔甲,保护住自己的真心,不愿意真正去接近彼此。 更重要的,我们考量另一半的标准,也从精神共鸣和真心,渐渐转变到了一些更实际的东西上去。 就如书里翁雨的初恋男朋友言侨,他虽然很爱翁雨,但是他的爱盲目且不够成熟,他身边的人,也都习惯于戴着有色眼镜去看翁雨,他们认为空中乘务员这个职业低等,认为她家庭背景不够好、学历不够高,以此便觉得她不配嫁给言侨。 而傅郁却完全不同于言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对翁雨抱着尊重与友好的态度,他自己本身并没有家财万贯、他出生于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家庭,他有正确的价值观,他懂得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也懂得让翁雨通过他的爱、去找到自己的梦想,他始终给翁雨传递着积极和向上的能量。 他充分诠释了,好的爱情就是让两个人通过彼此,都变得更好。 按照常理,他的学历与职业都足够让他骄傲自满,可他在最开始就告诉已经对自己产生怀疑与自卑的翁雨,她很好,不必为任何人去看轻自己、改变自己。 因此,在我看来,真正有才华有思想的人,绝不会用自己拥有的一切去贬低其他人。 所以,无论身处哪一行哪一业,记得永远都不要看轻自己,女孩子要自强,并且无论如何都要相信自己值得最好的人,好好地坚强地去生活,善待家人、爱人、朋友和陌生人,我一直以来都想要把这种正能量传达给你们。 这本书,可能本身就是一个我想为你们创造的童话,也是我这个骨子里有点儿古板和传统的人、想要给你们看到的偏执却温暖的希望。 但是,不可否认,这本书也一定会是我写过的、或者将要写的书里,最甜蜜温暖的一本,傅郁和翁雨也一定会是最名副其实的腻歪夫妇(笑)。 无论今后还会不会继续从事创作,我都希望这本书,能让你们拿起来的时候,感到温暖与充满力量。 衷心希望所有的你们都能一直乐观开朗地生活,当遇到困难与挫折时,努力坚强地扛过,请记得我会在远方陪着你们,一起变得更好。 期待着我们的下次再会。 桑玠 2014.9.24晚 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