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师爷》 第1章午夜童谣 2012年8月,大学毕业的第二个月,我找到了人生中第一份工作。是我师兄介绍的,在一个偏远山区的四级公路做监理。 乙方的负责人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很黑很壮,一看就是常年在工地上风吹日晒的。可能是因为师兄的关系,那人很热情,经过双方介绍,我称他为吴工。 晚餐喝了不少酒,回到工地,吴工已经叫人把我的房间收拾好。我晕的厉害,脑袋一沾到床,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酒劲总算缓过去,却感觉口渴难耐,恍恍惚惚的起身找水喝。摸索到窗口的时候,只觉得一阵清风吹过,在房间里盘旋开来,风中幽幽的传来一阵童谣声: “二五六,二五七,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九三十一……” 这么晚了,谁在唱歌?我手扶着窗台,探出身往外张望。发现今晚的月色特别朦胧,远处半修建的公路边,隐约有两个细小的身影,在月光中摇曳。 定睛一看,却是两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们一边跳,一边唱着:“马兰开花二十一,马兰开花……” 唱到这,突然停了下来。她俩好像心有所感似得,齐齐朝我这边看来。其中一个小女孩挥着胳膊,对我唤道:“哥哥,来陪妞妞玩。” 虽然隔得远,让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想象中,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小孩子,她看我的时候红扑扑的小脸上,充满了惊喜与期待。我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这一动,脑袋更不舒服,仿佛脑袋里塞进了一团浆糊,难受的很。我皱着眉头朝她摆了摆手:“不玩了,哥哥难受。下次吧。” “哦……”妞妞很失望,但还是懂事的朝我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然后牵着身边的小女孩跑开了。 “喂,你们别跑太远!”我还想叮嘱几声,正好这个时候,周围升腾起一阵雾气,两个小小的身影,就这么进入雾气中,不见踪影。 “人呢?去哪儿了。”我挠了挠头,担心的看了一眼外面,发现雾气越来越重,这山区的夜晚就是这样,倒是不稀奇。妞妞她们,应该不会有事吧……这个念头刚起,便被我按下了。这儿周围都是荒山,工地外围有围栏,还有专人看守,不会有事的。 至于她们的身份,应该是这里工人的小孩吧。有些夫妻都在工地打工的,暑假里会把小孩带到身边,这种事经常发生,见怪不怪了。折腾了这么一下,睡意再次袭来,也顾不得再找水,倒头就睡。 。 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生,梦里一直来来回回的闪着同样的镜头:两个小女孩手牵手站在马路边朝我招手,叫我过去陪她们玩。但当我走过去的时候,人又不见了。回头再看,她们又出现在我的身后,说着同样的话语,就这么一直重复,再重复…… 等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窗外已然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随意抹了个脸,顶着厚厚的眼袋,到工地办公室找到吴工,今天要做些前期的测量工作,需要他安排些人手。 我找到他时,这汉子正蹲在办公室门口吃早餐,这大块头挡在门口,跟个门神似得。手里捧着一个海碗,正吃得希里呼噜闷头大汗。远远地用拿着筷子那只手,冲我招了招。 待我走近后,他见我一脸疲惫,便半奚落半玩笑的说:“大学生,第一晚睡工地恐怕还不习惯吧?” “还好,也不算第一次。之前在云南那边实习过半年,什么都习惯了。”我笑着说。 他手上一顿:“云南?哪个地方?” “西双版纳,中铁二局。” 吴工的表情变得郑重起来:“我知道那个工程,中铁二局铁饭碗啊!能在那里实习,你很不得了!” 我说完,还朝我竖起大拇指。我摆摆手表示无事。我们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起为什么没留在云南,有些事自己心里明白就好,没必要人尽皆知。 我对他说起今天的工作安排,吴工立马拍板表示安排人配合我的工作。末了,我心中一动,突然问道:“吴工,你们工地是不是有小孩?” “有几个的,随他们爸妈来。过几天就走。有什么问题?” 我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你帮忙提醒一下他们父母,夜里看好孩子,不要到处跑,注意安全。” 吴工“哦”了一声,埋下头继续吃,但下一秒,好像想起了什么,猛地把头一抬:“什么?夜里?” “是啊,两个小女孩,就在那边玩。”我朝路基那边一指,“还唱歌呢……” 我还没说完,吴工突然接口道:“是不是唱马兰花?” 我点头。 然后,我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把面条喂到鼻孔里面。 “吴工,有什么问题?” “没、没。”他眼神躲闪。 “没问题你干嘛拿筷子捅鼻孔?” “啊?嗷……”吴工疼得直叫唤,我偷偷的看了一眼他的碗里,辣椒放得可多了。他捂着脸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说:“我去帮你安排人员,你忙你的,别耽误工作。” 我看着他踉跄的背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 今天的工作不算难,主要是进行测量得出数据,然后传回公司做精算。我们监理这一行,男的要比女的苦逼。男的要下工地,盯现场搬着十来斤的仪器来回跑,测量高差、角度与距离,还要收集现场的土质、温度环境等数据,说白了都是粗重活。 女的稍好,一整年下不了几次现场,大多是呆在实验室,相对来说比较轻松。不过整日面对着繁琐的数据,也挺头疼的。 一直做到下午,远远的看到工地门口来了一群人,打头的是一个老头,穿着一身中山服,须发花白,这人一边走一边对吴工说着什么,不时还拿出个玩意儿左右看。只是因为隔得太远的关系,看不真切。 在我看他们的时候,他们的视线也正好往这边看来。吴工在那老头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还往我这边指了指。老头点点头,便转身离开。只是在离开的时候,我感觉他的眼光在我身上游离了一阵。 难道这人是来找我的?我心中暗想。 。 果然,没隔多久,就有工地人员跑来对我说,吴工找我,要我去办公室一趟。我放下手上的工作,跟着那人去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除了那老人之外,还有吴工和我师兄。师兄见我进来,连忙起身走到我身边,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叶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他都引出来了,这人是——道师爷。” 第2章关师爷 道师爷。 这个名号听着耳熟,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在哪儿听过。我打量着这个老头,年纪七十上下,面色红润目光炯炯,一身墨绿色的中山服,颇有几分退休老干部的气势。至于师兄说他的什么师爷的身份……古装剧里倒是听过钱谷师爷,刑名师爷,难道现在还有这职业? 这时候,那老人开口说道:“小友,长得很面善啊,咱们在哪里见过?” “应该没有吧。”我挠挠头笑道:“我这人长着张大众脸,见了都觉得面熟。” 老头“哦”了一声,点点头说:“请小友过来,就是想问点事,还请小友不吝赐教。” “老人家,您别这么客气。直接叫我小叶就成,有什么想说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老头咧嘴一笑,一张老脸仿佛盛开的菊花:“听吴工说,你昨晚看到唱马兰花的小孩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 老头却没有回话,只是直直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过了好久,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年轻人要诚实,别听风就是雨的。有些话可以说,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我听他话里有话,顿时不乐意了:“我说你这老人家也真怪,不就俩小孩嘛,有什么乱说的。我就是看见了。” “真的?”他又长长的看了我一眼:“那你还记得,那俩小孩长成什么样?” “嗯……”我回忆了一下,但由于当时隔得太远,实在看不太真切。反倒是梦中的形象格外清晰,便下意识说道:“两个小女孩,七八岁模样。一个穿着白纱连衣裙,凉鞋,膀子露在外面,肉呼呼的,哦,她头发挺长,披在肩上。” “另外一个呢?”老头声音变得急切起来。 我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梦中的事情,有必要那么当真?于是继续说道:“另外一个,穿了身碎花衣服,扎着俩麻花辫。她没说话,所以我注意得不多。哦对了,前面那个还叫我陪她玩来着,她说她叫……妞妞!” “轰隆……” 话说到这,吴工一把站了起来,却因为起身太急,撞到了办公桌,把桌上的茶杯图纸撞乱了一地。但他却好像没有发现似得,一把抓住我胳膊,大声问道:“大学生,你说那小女孩,真叫妞妞?” “没错,她是这么说的。有什么问题?”看到他反应如此大,我的心中开始升起一股不祥的预兆。 吴工扭过头和老头对了下眼,两人用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后,吴工继续问:“昨晚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仔仔细细的给我们说一次。这很重要!” 我看他如此郑重,有些警惕,抬眼看了一下师兄,师兄朝我点了点头,示意我继续。无奈,只好把昨晚起夜找水喝,远远看到俩小孩的事情再仔细的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我自己心里也开始毛毛的。这大半夜的,哪家人会把小孩放到外面跑?大人都不管么? 。 听完我的讲述,吴工猛地一拍大腿:“关师爷,没错了,就是她!” 这位老头,哦不,应该叫关师爷。关师爷冲他点点头,幽幽的说:“这事想要解决,怕还得落到小叶身上。” 这话说完,房间里的几人,都齐刷刷的看着我,磨光灼灼好像饿急的野狗,突然遇到了一顿美食般。我被他们盯得快疯了,问他们,又不说。末了,吴工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叶,这事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一切有关师爷做主。” 他说完,又朝师兄递了个眼色。我那师兄也上来安慰我,翻来覆去还是那些话,一方面劝我别多心,另一方又叫我配合那个关师爷。 。 整个下午,就在师兄的絮絮叨叨中过去。待夜幕降临,师兄把我领到工地口,大门口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点了堆火堆,火光摇曳中,倒映出吴工和关师爷的脸,显得格外阴森。 因为师兄给我做了一下午的心理建设,我现在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多少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也就没有再多嘴,任关师爷安排。只见他从背后拿出一只母鸡,把它一只脚上栓着的红绳,系到我的左手上,一边系,一边说: “你昨晚已经答应了她,那她今晚肯定会再出现。到时候你什么也别说,就陪她玩。她要问起你这只鸡是干嘛的,你就说卖花赚的,买回去下蛋。” “然后呢?” “然后,你就陪她玩,她累了自然会回去。你跟着这只鸡走,它会把你带回来。但一定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中途不能中断,也不能回头,切记切记!” “行,我知道了。”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俯下身两指并拢,在空中虚划了一阵,然后一点鸡头。原本扑腾不止的母鸡,突然安静了下来,摇晃着身子,走到我的前方,警惕的看着周围——一副护崽的架势。 。 做完这些,关师爷盘腿坐回火堆旁,闭眼念念有词。我们三个抽着烟默然不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远远地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我猛地一抬头,往路口看去,远远地就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手拉着手蹦蹦跳跳的跑来,月光照射在她们身上,竟然没留下任何痕迹! 没影子?难道她们是……我突然回忆起,昨晚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原本恍惚的记忆,在这一刻显得格外清晰:那朦胧的月光下,只有两个小小的人,但他们的脚下,也没有影子! 想到这里我心中一骇,忍不住猛抽了自己一嘴巴。让你瞎搭话,别人避都来不及的东西,你还往枪口上撞! 我这耳光抽得很响,以至于三人都被惊动了,抬起头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我没好气的说道:“看我干嘛,正主来了!” “哪儿?” “在哪?” 他们连忙向左右张望着,表情却一片茫然。 “就在那,你们没看见?”我朝路口那边一指,他们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又回头看我,齐齐摇头。 尼玛,这到底是什么事啊!我突然有种非常荒诞的感觉,莫不是这几个人联合起来耍我?这其实是场整人游戏,摄像机都埋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几个大胡子导演现在正盯着监视器傻乐。 当然,这念头刚起来,就被我否决了,别的可以造假,影子却骗不了人的。很明显,我这次真的遇到不得了的东西了。 。 似乎感受到我的恐惧,关师爷终于开口:“莫慌,平心静气,就把她们当一般的小孩子,陪她们玩,哄开心了自然会离开。否则,缠你一辈子!” 最后那句,说得咬牙切齿,听得我忍不住一颤。 他说完,又闭目念起了经文,那声音仿佛有种魔力,让我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可就在这时,好像是回应一般,风中也传来一把童谣,那歌声断断续续的,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剪刀,把它们剪得支离破碎。好好的童谣,却听不到半点童趣,反而带着幽幽的寒意,如流水般,朝我耳蜗一涌而进—— “二五六,二五七,马兰开花二十一……马兰开花……二十一……” 第3章“玩耍” 随着那童谣的愈发清晰,关师爷的经文被压制到一个极低点,我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那俩小孩已经出现在昨晚的位置,远远地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一股危险的气息盘旋开来,我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怎么回事?”关师爷注意到我的状况,也停止了念文。 “她……她们要我过去。” 关师爷沉吟了一下:“去吧,就照我说的做。” “不会有危险?” “放心,有我在的。记住,别回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抖抖嗖嗖的站了起来。套在我手上的母鸡,也从假寐中苏醒,浑身一抖,左右张望了一番,然后拉着我朝路口走去。 我跟在母鸡的身后,一步步向着妞妞的方向走,每向前跨出一步,都感觉十分困难,仿佛在水中行走一般,格外吃力。而周围的空气,也渐渐冷却下来,感觉我每前进一步,周围的温度就下降一分。 起风了,幽幽的寒风在我周围盘旋,好像有个人,在我脖子上轻轻的吹着气。一时间,我的心里烦躁起来,有种回头的冲动。 “咯咯,哥哥快过来陪我玩……”不远处,妞妞咯咯的笑着,挥手的速度变快了几分,似乎很急切的样子。在这个距离,我能清晰的看到她们的长相。令我不可思议的是,她们无论是相貌还是穿着,竟然和我梦里面的一模一样! “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停下脚。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呢喃着:“别去,快逃……有危险!” 听到那个声音,我下意识的转身。然而,就在我刚转到一半的时候,脑海里突然闪过关师爷的话——不要回头……缠你一辈子…… 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整个人清醒了过来。 与此同时,那阵呢喃也消失无踪,仿佛根本没有出现过。 走还是逃? 一时间我有点踌躇。思考了片刻,还是关师爷的话占了上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像对他的话格外信任。他,应该不会不管我的……想到这,我突然发现,身后竟然一片寂静,就连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也听不见了。 他们都逃了? 想到这,我突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不可能!即使另外两人抛弃我,师兄不会不管我的。或许有别的原因……我这样解释着。 。 我的驻足不停,令妞妞有些急了,再次开口催促我过去。带路的母鸡,也似乎有点不耐,一个劲的往前挣着,红绳被拉得笔直,勒得我手腕生疼,让人有种下一秒就会被挣断的错觉。 若线断了会怎样?我不知道,但关师爷说过,我要靠着这只鸡带我回去,万万不能和它分开。 来不及再多思考,我紧走了几步,终于摆脱了线被拉断的的危险,却也来到了她们身前。 “咯咯,我就知道哥哥不会骗我。”妞妞笑着,扭头对身边的小女孩吐了吐舌头,表情很是得意。我发现,妞妞很活泼,看起来和邻家的小妹妹没什么区别,反而是另外那个,一直不说话,就这么木着脸,不怀好意的看着我。 我被她的盯得心里发毛,忍不住把视线挪开。这时候,妞妞问起那只鸡,我想起关师爷的叮嘱,连忙说道:“哦,卖花赚的,买回去下蛋。” 她听了我的回话,表面上不置可否,但我依稀感觉到,她对我又亲近了几分,甚至主动拉起了我的手。她的小手软软的,冰冰的,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刺骨。与此同时,我的脑海中突兀的闪出一个画面——冬日的街头,一个衣着单薄小女孩站在街角,小脸和一双小手,被寒风刮得发紫。她不断的搓着手,渴望的看着来往行人…… 不知不觉间,我心里竟然生出一丝怜惜。 。 “哥哥……哥哥……”妞妞的呼唤声,把我惊醒过来,我见她面色不愉,连忙抱歉的说道:“对不起刚才走神了,你说什么来着?” “哼,你们大人都是这样。”她撅着嘴白了我一眼,旋又期待的问,“我们玩跳皮筋好不好?” 我想起关师爷说的,一切顺着她,哄好了就没事。便忙不迭的点头。见我答应,妞妞变得开心起来,摸出根皮筋,缠在我的脚上,一边忙活还一边嘟囔着:“太好了,终于凑够人数了。以前就我和花花两个,都玩不了呢。” 。 缠好皮筋,妞妞开始欢快的玩起来,一边玩还一边唱着那首“马兰花”。这个时候,我才有空仔细观察对面那女孩。 从妞妞的口中,我知道她的名字叫花花。她穿着一身碎花衣服,扎俩麻花辫子,扮相和一般的农村小孩无二。她的脸,透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像个木头人一样不言不语。似乎我到来之后,她的目光就一直紧锁在我的身上,当我与之对视的时候,心里竟忍不住慌乱起来,那感觉就像被猛兽盯住的猎物一般。 我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她,但这一眼,却让我看到更加心悸的场景——在惨淡的月光下,地面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影子,孤零零的。但目光只要稍微往上一抬,却能看到妞妞欢快的身影。这一前一后的差别,荒诞而恐惧。 一阵寒意,慢慢地从我背后爬了上来…… 。 我不敢再看下去了,连忙把目光放在远方,耳边断断续续的传来那首“马兰花”,如同催眠曲一般,一阵阵地侵蚀着我疲惫的神经。一股倦意袭来,我陷入一种朦胧的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一连串异样的声音吵醒了,侧耳倾听,那声音“嘀嗒……嘀嗒……”稳定却又连贯。 我下意识的低下头,往声音的源头寻去,第一眼就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好像比之前淡了几分。在影子的上面,是一条皮筋,随着皮筋的摆动,一滴滴水珠从上面滴落而下,那水珠的颜色是红色的。 “血?”当我意识到那是血液时,空气中突然多出了一分腥味。谁的血?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朝自己双脚看去,只见得原本缠在我脚上的皮筋,正随着那“马兰花”的拍子,有节奏的扩大缩小,它放大的时候,我隐隐能看到中空的皮筋里,猩红的血液。 它在吸我血!我心中一骇,忙抬头看去,发现那个叫花花的女孩,贪婪的看着我,脸上挂着讽刺的笑,如同看一只待宰的羔羊。至于妞妞,哪还有人?半空中只有一件空荡荡的白色连衣裙子,在不断跳跃着。 。 刹那间,我的头皮“轰”地一下全炸开了,我跳着脚想要挣脱皮筋的束缚,却发现我一动,那皮筋便缠得更紧几分,镶进了血肉之中,疼得我呲牙咧嘴。而与此同时,原本跳跃着的连衣裙,也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我,这让我有种错觉,在那空荡的裙子里,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阴冷的注视我。 我大叫一声,也顾不得脚上还缠着皮筋,转身就逃。可是,就是在我转身的那一刹那,一个声音在耳边突兀的响起: “你,还是转身了……” 第4章前因后果 “你,还是转身了……” 这个声音我听过,之前在我踌躇不定的时候,就是他一直催促我离开。而现在,我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了嘲弄与得意,好像奸计得逞一般。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他之前的警示,绝对是不怀好意! 一时间,我突然后悔起来,感觉做错了一件大事。但外界的情况,却不容我后悔。就在我转身与声音响起的同时,整个世界突然变成了红色,头顶上的月亮不见了,只剩下翻滚的红云疯狂的涌动着,空气变得无比腥臭,如同进入了血海之中。 原本蹲在我脚下的母鸡,也受到了刺激,突然炸了毛,喔喔的叫了几声,扑打着翅膀往回跑。看到它,我心中一动,关师爷曾说,它会带我回去。或许它感觉到了危险,想要带我离开! 念及至此,我也不再犹豫,挣扎着往前跑,可脚上的皮筋却格外结实,牢牢的缠在我的腿上。而另一头的花花,脚下仿佛生根了一样,无论我怎么拉动皮筋,都原地不动。 我心中无比委屈,尼玛一个大男人竟然拖不动一小女孩。但想到她的身份,又释然了。继续拼了命往前挪动着脚步,那感觉如同在沼泽地里行走,却不敢有一丝放松,生害怕一岔气,就被它拖回去。 鼓足全身的力气,又往前踏了一步,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仿佛弓弦的轻响,与此同时脚上一松。 我心中一喜,终究挣脱了。忍不住得意的往后一看,但就是这一眼,差点让我尿裤子。皮筋没断,反而是花花因为强大的弹力,正向我飞过来,转眼,便落在我的背上。 当时我正扭着头向后望,她双手搭在我肩膀上,脸与脸之间隔得很近,我能清楚的看到她脸上阴狠的笑容。 我吓得惨叫一声,就想把她摔下去,却发现皮筋把她和我牢牢地缠在了一起。而与此同时,身后还有件白裙子正向我飘来,当下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拔腿就逃。 谁知道还没跑几步,脚下突然一个趔趄。我就这么迎面就摔了下去,脑门狠狠地砸在地面,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不知道晕了多久,待我惊醒过来时,发现天已蒙蒙亮了,手上空荡荡的,那一头的母鸡,不知道什么时候挣断了红绳,跑得无隐无踪。想起背上还有个鬼东西,连忙跳起来,挣脱皮筋——这一次倒很顺利,两三下就挣脱了。 一看,哪是什么小孩,竟然是一个丧葬店的纸娃娃。因为我挣扎的缘故,外面的纸皮大多破裂,露出里面的竹签,但还是看得清个大概。特别是那身碎花衣服,和昨夜的花花一模一样,格外刺眼。 再看她的脸,惨白的小脸上,被人为画了两团酡红,显得怪异无比。嘴角微微上扬,带着几丝嘲讽。尤其是她那双眼睛,黑漆漆的,有种正向我注视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 我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看它,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远远的就看到工地门口那团篝火,以及篝火旁的三人。连忙小跑了过去。 最先发现我的是师兄,他本和其他两人一样,蜷缩着打瞌睡,听到我这边的声响,猛地站了起来。见到是我,脸上带着惊喜:“怎样,办成了?”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与此同时,关师爷和吴工也醒了,见我这落魄的模样,关师爷表情凝重起来,沉声问道:“鸡呢?” “哎呀,这时候管什么鸡,人回来就好。”师兄在一旁说道。 关师爷没说话,一直看着我。 我羞愧的低下头,小声道:“鸡,跑了……” “那你怎么回来的!” 他这声训斥,反倒激起了我心中的不快,当下冲着他鼻子怒喝道:“你还好意思训我,口口声声说没危险,老子昨晚差点死在那!你看这,这……” 我说着,卷起裤腿,只见我一双小腿上,一圈圈乌黑的印子。随即我又脱下外套,把肩膀亮给他们看,我肩膀上也是一左一右两个巴掌形的黑印。看得一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看清楚了?这就是你下的保证!”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关师爷瞪大了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皱着眉头掐着手指盘算起来,一边算,嘴里还不断念叨着,没道理,哪里出错……这样的话。 我看他这副装神弄鬼的模样,心中就来气。转头对吴工道:“你们要我信你,我信了。叫我做什么,我都做了。现在出了问题,不应该给我个解释?那小女孩究竟是什么来历?” “这个……”吴工一脸的为难,他看了一眼关师爷,后者朝他点点头,这才下决心道:“行,这事你有必要知道。不过外面人多,到我办公室说给你听。” 。 我们跟着吴工到了办公室,他把门关好,倒了杯茶给我。这才点上烟,用一种很深沉的嗓音,说起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这条路在早前就有问题。大概是四五年前,有司机说开夜车上这一段路的时候,撞了人。说是公路上突然就出现了个小孩,让他反应连的时间都没有,就这么撞了过去。等那人停下车一看,却什么也没发现,回忆起撞车时的情景,发现连一点震动都没有,好像撞上了一团空气。 他当时以为自己眼花,便开车离开了。在一次醉酒后,说起这个故事,大家都当成怪谈来听。但谁知道,从此以后,隔三差五地都会发生同样的事,也是夜车经过这段公路,都会遇到那小孩,也是突然出现,让人措手不及。 有听力好的,还能隐约听到马兰花这首童谣。而附近的村民也证实,最近一段时间,夜里偶尔会听到有小孩唱这首歌,想要寻其源头,却怎么也找不到。 大家都说,这段路可能闹了鬼。吓得开夜车的司机,都不敢上这段路。 这还没完,隔了没多久,有人说白天也能看到那小孩,就在这段路上,或树荫下,或山石旁,只要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都有可能出现。 每次出现,都会伴着马兰花这首童谣,待有人或车经过,便挥着手叫人陪她玩。其间也出了不少交通意外,都是些很莫名的事故。大家把原因,纷纷都指向了这突然出现的小孩。 于是乎,马兰花女孩的传说,被传得沸沸扬扬。这一下,连白天也不敢有人走这段路,宁愿绕大一圈,也要避开这里。这条公路,也就被废弃了。 而这个传说,也随着时间,渐渐被人遗忘。 去年,县政府启动道路规划工程,这条路要重新改建。没想到,施工队进驻的第一晚,当天夜里,又传来马兰花的歌声…… 第5章逃离 一首童谣,勾起了大家的恐怖回忆。最先闹腾起来的,是当地的民工,短短一个晚上,马兰花女孩的传说,就传遍了整个工地。人们说什么也不敢再开工了。 工期不能耽搁,工地负责人吴工倒是有点办法,见此情景,他找来了一位高人。 。 他说起高人的时候,下意识看了关师爷一眼,明显,那位高人应该就是关师爷。关师爷到了工地,便手拿罗盘在这条路上来回走了几遍,走到某处,突然停下。然后用石灰粉,在地面画出了个大圆圈,然后指着圆圈对大家说:“挖。” 吴工二话不说,拿起工具就带头开挖。谁知道,刚挖开路面,底下就涌出大股黑烟,吓得人们丢了工具就跑。那黑烟足足涌了半分钟,这才消散。 大家又吊着胆子继续挖。终于,在路基的下面挖出了一具小孩子的骸骨。关师爷解释说,这具骸骨就是属于马兰花女孩的,因为葬的位置,正好是阴脉,聚集了大量怨气,她才一直留在这里。现在骸骨被挖出来,以后就不会出现了。 大家将信将疑,因为还有几个问题没有搞清楚。这小孩是谁?为什么被埋在这里?公安局那边有消息说,这孩子应该死于十多年前,但这条路修了近二十年,并没有被挖开过的痕迹,她是怎么被埋下去的? 当然,这些疑问交给警察伤脑筋就好。 过后几日,一直相安无事,马兰花小孩再没有出现,倒真应了关师爷的说法。于是,在吴工的催促下,工程继续开展。 直到,我来后…… 。 “这么说,那小孩是厉鬼?”我问道。 关师爷摇了摇头:“算不上厉鬼,怨灵而已。只是下葬的位置太凶,不好处理。” “那她会不会害我?” 关师爷沉吟了一下:“那孩子虽然被怨气侵蚀,却保持着一颗天真烂漫的心,顶多着缠你,到不会做出伤人的举动,况且以前也没听说她做过恶事。不过……这也说不准,鬼最会骗人。” 他最后这句,说得阴测测的,听得我背后发毛。 见我脸色阴沉,他又安慰道:“这事还需从长计议,你且放宽心。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什么意外。就这样,你去好好休息,我还要做点准备。” 他说完,看了一眼吴工和师兄。他们俩又劝慰了我一番,然后把我送回了房间。 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昨晚的事情就幻灯片一般,一幕幕地在眼前回放——血一般的夜,疯狂翻涌的红云,还有俩小女孩的脸,轮番着出现,越来越清晰。 折腾了好久,我被扰的心烦意乱,干脆不睡了。坐起来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借此抚平我躁动的情绪。 。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师兄走了进来,一进屋就忙不迭的对我说: “快走,他们要害你!” “谁要害我?” “还能有谁。”他咬牙切齿道:“还不是姓吴的和姓关的!我刚才看他们鬼鬼祟祟的商量什么,就去偷听。正好听到姓关的说,昨晚的事没办好,会引来更大的灾祸。反正源头出在你身上,正好哄你去给那小鬼抵命。你死了,那小鬼的怨气也平了,大家相安无事。姓吴的当场就答应了,现在正商量着怎么害你呢!” “我操!”我听得怒火翻腾,一下就从床上蹦了起来。 “嘘!小声点!”师兄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跑到门口,往门缝外张望了一阵,这才回头低声道:“这附近都是他们的人,你动静闹大了,就不怕被他们抓起来!” 我也慌了:“那我该怎么办?” “这地儿不能待了,落到他们手里就是个死,先跑了再说。” “可这荒郊野岭的,我能跑哪去?” 他沉思了一下:“你顺着这条路走,走个八九里路,就会看到一个叫做靠山镇的小镇。镇口有家小超市,老板何大姐是我的熟识。你去她那儿,报我的名字,就说借住几天,她会接待你。” “那你呢?” “我要留在这拖住他们,放心,他们不敢害我。你先走,我晚点来找你。”师兄一边说,一边抓起我床头的衣服往背包里塞,然后拎着包,在前面帮我带路。 在他的配合下,我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工地。 。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我才远远地看见师兄说的靠山镇,如它的名字一样,小镇就靠着一片山坡修建。镇上没什么高层建筑,大多是两三层的农家小院,错落的摆放在山坡与地面的夹角。 等我走到镇口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镇子里亮起了灯火,光明驱走黑暗,让我心中多了些许安全感。 镇口小路连接公路的位置,有根电线杆,上面挂着一个铁牌子,就着灯光我看清了上面“靠山镇”三个大字,再次确定没走错地方。可是,就在我走过电线杆的时候,头上突然“哗啦”一声。 我心中警兆陡生,下意识往旁边一跳。 想象中重物掉落地面的声音没出现,抬头看去,想来是年久生锈的原因,那牌子的上半部分从电线杆上脱落,却还有一半挂在上面。有风吹过,在上面缓缓晃动着,发出“哐哐”的声响。听得我眼皮直跳。 好在没彻底坏掉,否则,这么大块铁皮落下来,只怕要被削成两半。而这块板子,又正好笼罩在路口,尖角向下,仿佛一把随时要落下的铡刀一般,让人看着揪心。 我擦了擦冷汗,尽量离这玩意远点,快步走进了路口的小超市。一进门,就看见柜台的位置,一个身材臃肿的女人,正背对着大门,脑袋埋在肩膀下,姿势显得无比怪异。若远远看去,好像没有脑袋一般。 我干咳了一声,女人缓缓的侧过头,冷冷的说: “买什么自己拿。” 我顺着她挪开的位置看过去,才发现在她面前摆着个小电视,里面正在放老版的还珠格格,不时闪过几块雪花的屏幕中,尔康和紫薇正在你侬我侬——难怪看得那么入神。 “请问,是何大姐吗?陈凯叫我来的。”我报出了师兄的名字。 “陈凯?”她琢磨了一下,点点头,“你是他什么人?” “我们读一个大学的,他是我师兄。来这,就是想麻烦你,在这借住几天。” “这样啊,跟我来吧……”她起身,往屋内走。这人,一直用侧脸对着我,并没有师兄描述中那么热情。但想到各人脾气不同,我也就没有在意。 我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当经过一排放着镜子的货架时,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却正好从镜子里看到了她的全脸,她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镜子里,让人有种她正在通过镜子,和我对视的感觉。 我的头皮没来由的一麻。 等我再看的时候,她的表情又变得很平常,完全没有问题。 难道是我看错了?应该是的,这两天精神压力太大,总会有看错的时候。 我心中这样想着,跟着她上了楼梯。 第6章梦魇 “你就住这里,卫生间在外面,十二点前有热水。晚上别乱闯。”何大姐把我引到三楼的一个房间。她这里是个三层的小楼,一楼作为超市,二楼自住,三楼出租。三楼一共有四个房间,我看其他三个房间门关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住客。 看了一眼房间里的环境,不算好,也不坏。有点像那种老式的旅馆,不大的房间里,并排放着两张木板床,中间隔着一张写字台,靠在临窗的位置。写字台上是一台21寸的老式彩电,灰扑扑的,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进门的左手摆着一个脸盆架,右手是衣柜,都是木头做的,看起来用了很久的样子,边角都很光滑,浸着一种陈旧的颜色。看着这一屋子家什,让人有种穿越到九十年代的感觉。 何大姐介绍几句之后,退出了房间。我这才想起,还没谈房费的事呢。有心唤住她,一回头,人却不见了。或许赶着看还珠格格吧,算了,明天再谈也一样。 房间虽然很陈旧,但好在干净,床单被套都是新换的。我躺在床上,嗅着床单上传来的洗衣粉味道,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没多久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阵冷风给吹醒了过来。原来不知道几时睡竟到了地上,我趴起身,手掌上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突然惊醒过来,这才发现,我竟然睡在野地里。 这……这是怎么回事?遇着黑店了?揉着眼睛四下望去,天上月光很朦胧,四周静悄悄的,而在离我很远的地方,隐约有个人影。我连忙呼唤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一点回应,只好快步朝人影寻去。 走了一段,离得近了些我才发现,那人影是个男人,背影有点眼熟,正背对着我,一动不动地,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下意识瞄了一下他脚下,月光照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心中这才放松一下,往前又走近几步,对他喊道: “大哥,这是靠山镇吗?我……” 话说到这,我的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因为角度的问题,走近了我才发现,这人前面,还挡着两个人——是两个小女孩。一个穿着碎花衣服,脸色苍白。而另一个一身白色连衣裙。 是妞妞! 我吓得不敢说话,想要转身逃跑。但一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不停的抖着,根本挪不开步子。而之前我那声呼唤,明显惊动了他们。俩女孩突然停止了玩耍,都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至于那个背对我的男人,他的身体没动,脖子却慢慢旋转。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他的脖子,竟然一直转到了背后,直勾勾的看着我,脸上挂着诡异的笑意。 那个人——是我自己! 。 “啊!” 我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惊恐的看着四周,当我看清周围的环境时,这才稍微松了口气。我还在房间里,刚才只是一场噩梦罢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冷汗已经把我整个后背都打湿了,衬衣浸了水,湿哒哒的搭在背上,很不舒服。想到何大姐十二点后就没有热水的嘱咐,我看了一下时间,十一点十四。 这可不是一个好数字,没想到这一觉竟然睡了近四个小时。我起身拿了件干净衣服准备洗澡,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说话声。我好奇的走到窗前,拨开窗帘朝楼下看去。 楼下,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孩,正仰着头冲我招手。 “坏哥哥,原来你把花花带到这了……” 花花!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背后突然一沉。我惊恐的往后一看,只见得一张苍白的小脸,正靠在我的肩头…… “啊!” 我猛地从床上蹦起,惊恐的看着四周。发现自己还在房间里,但这一次,却没有一丁点安慰,反而无比的警惕。我警惕的打量着整间房间,几乎看遍了视线所及的每个角落,防备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有风吹过,把窗帘高高扬起,滑落在我湿透的后背上,仿佛一只冰冷滑腻的舌头,在贪婪地舔着我的皮肤。头上的吊灯,也很配合的摇晃了起来。我抱着胳膊,坐在床上,如一只惊恐的兔子。 此时此刻,除了惊恐之外,我脑子里如同一团浆糊,已经分不清楚,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而刚才梦里所发生的一切,会不会再次出现。 想着想着,窗外传来一阵断断续续的人声,梦中的一模一样。我吓得猛地扭头向后望去。还好,这次并没有看到花花的脸,翻出手机一看,十点二十六分,倒是和梦境有区别。 这一次,应该不会是妞妞吧。我这样想着,心中像猫抓了一样,忍不住走到窗前,想要看看。纠结了几番,终于小心掀开窗帘的一角,向下望去。 似乎是有感应一般,楼下那人,也仰起头,向我招手。我松了口气,原来是师兄。 不放心的又朝后看了一眼,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不对。心中这才安定下来,果然是场噩梦。谁能想到,居然还是场梦中梦。难怪会被吓成这样。 楼下,师兄在门口和何大姐说了几句话,对我做了个上来再聊的手势,进了小超市。 。 不一会儿,师兄就上来了。他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里面是几样熟食,还有瓶酒。想来是知道我还没吃饭,给我特意带的,这让我心中有些感动。 他见我脸色不太对,问起,我才把噩梦的事说了一遍。他叹了口气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次是师兄害了你。” “别这么说,你也不想这样的。”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把菜铺到桌上,旋又倒了杯酒递到我面前:“客气的话就不说了,喝杯酒压压惊。有师兄在,决不许别人害你。” 我点点头,接过杯子一饮而尽。辛辣的白酒从喉间顺着食道流进胃里,只觉得全身都被点燃了。不过,这反而驱走了身上的寒意。 师兄陪我喝了一杯,然后招呼着我吃菜。折腾了一整天,我是真饿狠了,埋着头就大吃起来。师兄坐在对面的床上看着我吃东西,不时慢慢悠悠的呡一口酒。 吃了个半饱,我这才抬头问道:“工地那边什么情况?” “还能怎样?那两个家伙找你快找疯了,却又不敢伸张。看着他们那副便秘的表情,老子心里就舒服!” “两个畜生,想害小爷。祝他们厉鬼缠身!”我狠狠的骂着。我是真的恨死了他们,若不是师兄提醒,说不得就真被害死了! 第7章靠山镇 我和师兄痛骂了关吴二人一阵。骂得倒是痛快,但心中还是有些忐忑:“那他们会不会找到这里?” 师兄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这倒是个问题,我看他们着急那样,说不定往后会发动更多人来找你。靠山镇离工地不远,找到这也说不定。” “那怎么办?” “放心,我跟何大姐打了招呼,不会走漏风声。”他摆了摆手,低声道:“我听他们说,要在七天之内找到你,这事才能搞定。等过了时间,就算找到你也没办法。所以,这几天是关键。往后的七天中,你白天就呆在房间里,实在想出门,就等太阳下山再出去。天黑,看不清楚不好辨认。他们也不可能随便抓人。” 我点点头,觉得是这个道理。心中更是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出去! 我们俩就着酒菜又聊了些别的事,待酒足饭饱之后,困意又爬了上来。师兄见我一脸倦意,便起身离开。我倒是想挽留,但他坚持要回工地盯着。拿他的话说,有他在,吴关二人有什么大动作,也好提前通知我。 我想都到这时候了,也就不和师兄客气。等这几天熬过了,再好好感谢他。 。 他离开不到半分钟,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跑到窗前,正好看见他和何大姐站在门口说着什么。似乎感觉到我的目光,两人同时仰起头看我,在那一刹那,我看见,他们的脸上,都挂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眼前一阵恍惚,待我再看时,却没有什么古怪。于是一指镇口那个电杆:“师兄,出去时小心那个牌子。” “那个牌子……”他扭头看了一眼,不在乎道:“没事,那玩意儿都坏掉很久了。” “很久了?”我若有所思的看去,远远地看见,那块铁牌,在风中摇晃着。与此同时,楼下传来一阵发动机声响,师兄骑上摩托,朝我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便一溜烟开走了。 当他开到镇口时,我的心没来由的揪了一把。但看他安稳的开过铁牌,这才松了口气。 直到发动机声淹没在夜色之中,何大姐拉下了卷帘门,楼下陷入一片黑暗。而周围住户中的灯光,也接二连三的熄灭掉了。整个靠山镇,陷入了黑夜中。 而我,也倒在床上,进入了梦乡。 。 一夜无话,等我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或许是酒劲的作用,这一觉睡得很踏实,没有做梦,终于睡了个安稳觉。肚子里空落落的,想起师兄说过,白天别出去的话,便准备悄悄溜到一楼,选些方便食物凑合着。 刚打开房门,发现何大姐正站在门口,抬起手准备敲门。见我要出门,便冷着脸把我拦住。我没办法只好对她说起吃饭的事,她让我回房等着,不多时,便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方便面上来。 临出门时还嘱托我,白天不要露面,就在房间里等着,以后到了这个点,她给我把吃的端上来。我提起房租和伙食的费用,她却连连摆手,说师兄打了招呼,等事过了她和他算。 我坐在床上,大口吃着面,分量还挺足,里面还加了火腿肠卤蛋什么的。心想,别看何大姐整日都绷着个脸,实际上却是个面冷心热的人。 解决了午饭的问题,我百般无聊的躺在床上。可能是地势偏僻的缘故,这靠山镇的手机信号不好,时断时续的。更别说网络了,开个网页都要等好久。 呆得实在无聊,翻起身来鼓捣起那台电视机。倒是能放,但只能靠天线接受信号,图像差不说,翻来覆去就几个台。一个中央台,一个省台,还有个标志比较模糊,想来是地方台,里面正放着还珠格格,何大姐昨晚看的应该就是这个。 我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刷着网络,好不容易下了几本,网络又断了。这一次,却好久都连不上。算了,好歹有点东西打发时间。 我就这么凑合着混了一下午,直到太阳下山,终于呆不住了。我实在没有做宅男的潜力,要多呆一会儿,我会觉得身上会生锈的。记得师兄说过,晚上出去应该没事,我下定决心出去转转。 这一次我出门,何大姐倒没拦我,只是提醒我别乱跑,早点回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逛靠山镇。镇子不大,约摸几百户人家。人少地多,所以每家每户的房屋,都修得稀稀拉拉的,完全没有城市里门对门户对户的紧凑感。镇中心是一条两车主道贯通南北,随着这条主道,又延伸出许多小道,尽头大多都延伸到住户的院门口。 这才晚上七八点钟,很多临街的店面,与院子的大门,都紧闭着。大树下也没有人纳凉聊天,整个小镇显得很冷清。若不是透过门缝的灯光,偶尔能看到人影闪过,时不时响起几声犬吠,还以为都是空屋。 心里感觉怪怪的,难道是晚上贼比较多?还是这里的风俗? 我左右看了看,主干道上也少有行人车辆,人们都埋着头赶路。唯有插肩而过时,能看得见彼此脸上的冷漠。更给这寂静的小镇,平添了几分寒意。 。 走到一处拐角,一股浓郁的香味随风飘来,仿佛有生命力一般,钻进了我的鼻子,肚子又不争气的叫唤起来。我寻着香味望去,只见那路口边摆着一个摊子,昏黄的灯光,映衬出一个背影。 走近一看,那摊子前立着一根木杆,上面挂着一张油腻腻的幡,上面用繁体字写着“面”字。 再看灶头上,并排摆着几个大锅,其中一个铁锅里,正炖着牛骨汤,沸腾的汤汁不断翻腾,不停往外冒着白气。先前那阵香味,就是从这口锅里飘出来的。 摊主是个很健壮的老人,约摸六七十岁,颚下挂着一撮山羊胡,正坐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旱烟。见我进来,瞄了我一眼:“吃什么?” “牛肉面多少钱一碗?” “十二块,红味白味?”他说着,站起身把烟锅在鞋底磕了磕。 这老头倒是有趣,我还没确定要吃呢,他就迫不及待的忙活起来。但转念一想,他这牛骨汤熬得那么香,走进来的人,怕都忍不住想尝一碗。 “那就红味吧,多放点红油,我能吃辣。” 老头点点头,闷着头忙活起来。别看这人年纪大,手脚却相当麻利,煮面,切肉,一个也没落下。特别是那牛肉,一坨坨拳头大的腱子肉,一直在锅里小火卤着,要用时,捞起一坨,切成片,铺在煮好的面上,然后舀上一瓢红油牛骨汤,撒上香菜,一碗香喷喷热腾腾的红烧牛肉面,就端上了桌。 我瞪大了眼看着这一海碗牛肉面,心中感叹,这山里人就是实在啊。份量这么足,却只要十二块。咽了口唾沫,抄起筷子就准备大快朵颐,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一把童声:“哥哥,买朵花吧。” 我扭头正要回话,一瓢热汤浇在了地上。老头愤怒地吼道: “滚!混账东西,少在老子这里骗人!” 第8章卖花小孩 “滚!混账东西,少在老子这里骗人!” 我惊讶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老人。他显得很愤怒,脸上的褶皱都揪成了一团,两眼圆瞪着,胡子随着嘴角颤动的肌肉,一下下抖动着。让人一看,就能联想到他心中有多大的怒火。 地上,那瓢热汤还在冒着热气,在两三步之外,一个挎着竹篮的小女孩,正怯生生的站在那里,一对大眼睛中,满是水光。那模样,怕是稍微一晃就要流出泪来。 身后,老头又吼了一句。吓得那小孩后退了一步,却又好像舍不得就这么离开,咬着嘴唇眼巴巴的看着我。我心中一软,朝她招了招手,她脸上一喜,小心的挪到我的身后。 “嗨,招惹她干嘛!”老头见我这么做,出声制止。 我摆摆手:“没事,一小孩子,能花多少。” 我说完,也不理老头,转身擦了擦小女孩脸上的泪痕,柔声道:“小妹妹别怕,爷爷在和你开玩笑呢。”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把手中的篮子举到我面前:“哥哥,买朵花吧。” 我看了一眼篮子,里面放着几朵花:“多少钱一朵。” “一块钱一朵。” 我心想,一块钱一朵,也不贵嘛,便掏出钱包。这时候,老头在旁边插了一句:“你要可怜她,买一朵就够了。”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反而把我的倔脾气激发出来了。你说你一老头子,欺负人小孩子干嘛。我回头瞪了他一眼,继续问小女孩:“小妹妹,你这花要是卖不完怎么办?” 小女孩支吾了一会儿,坦白道:“阿姨说,卖不完不能回家。”她说完,抬起头用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睛,很期待的看着我。 要说大叔对小萝莉的免疫力几近于零呢,很明显,我就被她这一轮“眼神杀”给秒杀了。当下从包里掏出十块钱,递到了她面前。 “你的花我全买了,这样你就可以早点回家。” “谢谢哥哥!”小女孩高兴的跳了起来,把篮子里的花扎好全给我。末了,还很认真的找钱,我说不用找,她却很倔强,一定要如数找钱给我。 看着她递来零钞时,那双脏兮兮的小手,我心中没来由的一疼,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一样。想想其他家的小孩,都是同样的岁数,彼此的遭遇却天差地别。 心里虽然知道,这双手背后的一些阴暗,但我现在自身都难保,更无力去改变。只能略尽绵力,希望她能早点回家,少受一些责难。 仅此而已。 。 “哎,造孽哟……”老头一叹,摇着头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看他这态度,似乎又和刚才凶巴巴的样子判若两人。难道,他心里其实也挺可怜那小孩的?只是见多了,麻木了。亦或者说,他这态度,其实是摆给背后控制这些卖花小姑娘的人? 但为毛说这句话时,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我? 这才花几个钱啊! 我继续吃面,他这家牛肉面确实好吃,看来应该是老字号。而且分量足,牛肉放得特别多,价格也公道,在城市里很少吃能到这么正宗,且实惠的牛肉面。 我三下两下吃完,最后连汤都喝了个干净。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掏出钱包正要结账,老头却端了碗牛杂汤摆在我的面前。 “请你吃的,不要钱。” 我看了一眼那碗牛杂汤,金黄的汤汁上,飘着几片葱花,鲜香扑鼻。而且秉承了这个摊子的优良传统,里面的牛杂,足有半碗。 “这个,面已经收这么便宜了,再请我喝汤,你会亏本的。” 对于我的好意,老头却一点都不领情:“叫你喝就喝,哪来那么多话说。喝完才准走!” 我是看明白了,今天遇上了个倔老头。行,喝吧。先前吃的是红味,按我的要求,放得特别辣。现在喝口鲜汤中和一下,倒是挺不错的。我在喝汤时,老头就坐在门口抽烟,那模样,我不喝完还真走不出去。 待我连汤带肉都吃了干净,老头来检查了一眼,脸上的表情这才柔和下来。 “走吧,早点回。晚上少出来逛。” 我点点头,拿着那束花,拍着圆滚滚的肚子走了。走出一段路之后,我下意识的往后望了一眼。却发现,面摊那个位置,黑灯瞎火的,唯有那只幡还孤零零的在风中摇曳。 难道说,做完我这单生意就歇摊了? 真是个怪人。我摇摇头,往小超市走去。 。 回到出租屋,师兄已经在房里等着我,见我手捧着一束花,有点意外。我对他说起卖花小姑娘的事,师兄对靠山镇比较熟悉,说附近确实有些被拐卖或收养的小孩,受人指使卖花赚钱。镇上也出面管过几次,但屡禁不止。好在没有出现把小孩弄残乞讨的恶事,所以只要不越过那条线,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师兄还特别提醒我,咱现在情况不同,这些事别乱插手,免得引起麻烦。我说知道,看见了能帮就帮。他这才放心。 末了,我们说起这花,师兄从我手里把花接了过去,往昨晚的空酒瓶里盛了点水,把花插了进去,放在阴凉的角落。他一边做,还一边说:“这是这一片才有的野马兰,和一般的不同,喜阴凉,不能被光晒着……” “什么,你说这是马兰花?”看着这红中带紫的花朵,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首童谣,脸色变得有些不好。师兄一滞,也醒悟了过来,有些尴尬的看着我。 “我还是扔掉吧。” 我摇摇头:“算了,不是同一个概念,没必要忌讳。” 我隐约记得,马兰花好像是五六月开花的,但,为什么这都八月了,这花还那么娇艳?随即想起师兄说,这是这片才有的野马兰,便释然了。 。 接下来的几天,如之前一样。每天白天,我就宅在出租屋里,中午何大姐都会按时送来饭菜,等太阳下山后,才出外溜达。然后去面摊子吃碗牛肉面。 我这人有个癖好,喜欢吃的东西,就会一直吃。很明显,这家牛肉面,很合我的口味。每次吃面的时候,都会有不同的卖花小孩来叫卖,老头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撵人姿态。而我,也总是和他对着干,一股脑把花都买了。 有时候三五朵,有时候十来朵。几天下来,凑了好大一束野马兰,之前的酒瓶装不下了,还向何大姐借了个花瓶。偶尔洒点水,每天醒来,嗅着满屋子的花香,特别醒脑。 至于老头,每次嘴上都骂得厉害,但等我买了花,又二话不说端来一碗牛杂汤,并监督着我喝完。好像在跟我斗气一样,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第9章欺骗 今天是第七天,按师兄之前的话说,躲过了今天,即使关吴二人找到我,也没办法。 终于能告别躲藏的生活,这让我有点激动。等太阳下山后,我准备再去吃一次牛肉面,顺便把这几天的汤钱补上——虽说我看出来老头不差钱,做生意就是打发时间。 人家白送,但咱不能老是白吃不是? 临出门时,哑了七天的手机居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我随手接起来一听,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叶飞,你小子最近跑哪去了?” 我一听那声,心中暗叫不好,是吴工!就想挂上。 与此同时,电话里换成了关师爷的叫骂声: “混小子,你不想活命的话,就挂电话!” 。 我按向挂机键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僵了一下。忍不住对着听筒说道: “你别拿话吓我,听多了你的鬼话,才要命!” “我吓你?我这是在救你。你知不知道,你这一走,引出了好大的祸事?” “要不是你们想害我,我会跑?” 关师爷冷笑一声:“这话是你师兄说的?” 我不答话。 他也根本没想要得到我的答复,自顾着说:“傻小子,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实话告诉你,害你的不是我们,而是你那好师兄!” “胡扯!”听到他把脏水泼到师兄身上,我勃然大怒:“明明是你们想害我!” “我害你?我为什么要害你,我可是道师爷!道师爷是什么人,你老师没教过你?” “没有。” 我听到那头关师爷骂了句脏话:“看来不给你来点真格的,你还分不清好歹。傻小子,看看你床垫下有什么东西。” 他说完这句,就沉默了下来,似乎在等着我证实什么。虽然不想听他的鬼话,但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告诉我,试试也无妨。 行吧,试试也无妨。 我按他说的,掀开了被套垫絮,一张好好的床,被我拔得只剩床板。可是,当我看到床板上的东西时,一时之间,竟然沉默了。 “喂喂,那床板上面,是不是品字形钉着三根钉子。” “你怎么知道。”我下意识回话,又看了一眼床板。上面确实钉了三根铁钉,看样子似乎是很久前就被人钉上了,却没有完全深入,反而有半截左右露在外面。只是因为床垫比较厚的关系,睡在上面根本感觉不到。 而更为古怪的是,如果有人躺在床上,那三根铁钉,正好在双肩与头的位置。这让我有种不太好的联想。 “果然如此……”那一头关师爷叹了口气,“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你再看看床底下有什么东西。” 闻言,我二话不说把床板整个掀了起来。发现,床底下确实有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地上是不是有三堆香灰?” “是……” “看看香灰里有什么东西。” 我找了根木棍,小心翼翼的刨开了香灰,发现每堆香灰里,都有几块骨骼,颜色黑沉沉的。那黑色却不像刷上去的,而是,直接浸进了骨子里。 “关,关师爷,香灰里,是几块黑色的骨头。”我发现我说话都开始不利索了。 “知道了,这些你先别管,最后再去确认一下。你房间西北角,是不是一直湿的。” 房间西北角,也就是放脸盆架的位置。之前确实感觉到这边特别潮湿,但想到是洗漱的地方,便没有在意。但现在看来,立刻觉得不同了。 那面墙,完全不是一般的潮湿,看起来颜色就和其他地方不同,用手摸上去,湿漉漉黏糊糊的,仿佛我摸的不是一面墙,而是瀑布下,整日被水冲刷的岩石。 。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过了这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我的心中也开始怀疑起来。 那头,关师爷耐心的解释道:“你可听说,人身上有三把阳火,只要这阳火不灭,阴邪不侵。” 我好像听过这个说法,忙点头称是。 “这三把火,就在人的头和双肩上。先前让你别回头,就是怕扭头时把火吹灭。你现在住的地方,明显是幢阴宅。还被人下了邪阵,床板上三根钉,就是为了钉住你的阳火,你每睡一天,阳火就会减弱一分。你在那床上睡了六天,今晚再躺下去的话……” 说道这,他突然买了个关子。 我忙不迭问:“会怎样?” “怎样?哼哼,那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阳火一灭,你师兄便要抽你魂魄,把你炼成尸傀!” 尸傀!虽然不清楚关师爷说的是什么生物,但多年游戏经验,让我第一时间联想到,游戏里的僵尸。想想自己全身腐烂恶臭,没有思想灵魂,受人控制摆布,对主人言听计从的模样,心中忍不住有股彻骨的寒冷一涌而上。 心中无比的恐惧,但嘴上,还是很倔强:“可是,可是师兄没理由害我……” “没理由?他的理由多了!”关师爷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你走之后,马兰花小女孩不见了。” “不见了……那不正好。” “好个屁!你别忘了,你和她的事没完。还记得之前,我在你手上套的那只母鸡吗?现在角色对调了,你就是那只母鸡,承诺就是红绳,而马兰花小女孩,就是牵着红绳的人!” 我脚上一软,瘫坐到床上。我突然想起了之前那场噩梦。 “坏哥哥……原来你……到这……” 恍惚中,我好像看见,她朝我挥手的时候。手腕上有一根若隐若现的红绳,连接着彼此。 。 电话那头,关师爷还在继续说着:“你师兄的最终目的,其实是想捕获小女孩。你只是关键道具而已,现在道具没用了,也不浪费,顺手炼成尸傀。” “这人啊,可比鬼会骗人……” 他最后这句话,让我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这些日子与师兄相处的点滴,我本以为他是真心帮我,而看似真诚的背后,却满是虚伪与欺骗。而卧,却还傻乎乎的以为他是好人。 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感,从心底涌了上来。我紧拽着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关师爷,帮帮我。” “帮你,到了现在你才求我帮你。”那头,关师爷的音量陡然升高:“你不说你在哪,我怎么帮你!” “我,我在靠山镇。” 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而这句话刚一说完,电话的那一头却沉默了。 不好!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我竟然把藏身位置告诉了他。若他之前说的都是假话,那么…… 。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耳边回荡起关师爷的话: “这人啊,可比鬼会骗人……” 第10章真面目 房间里格外寂静,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清。我死死的握着手机,如同落水者想要抓紧最后一根稻草。心中百感交集,一方面希望关师爷没骗我,而另一方面又希望他在说谎,其实师兄才是好人。 沉默持续了几秒钟,想象中得意与嘲笑并没有到来。只是电话那头只是传来了一阵吸气声,紧接着换成了吴工的声音。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 只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仿佛掉入了无底的深渊。 “小叶,你怎么跑到鬼镇去了!” “你说什么鬼镇?” “难道你不知道?”吴工的声音变得急切起来:“去年夏天发了一场泥石流,半个靠山镇都被埋了,死了好多人。现在整个镇上就只剩十来户人家。听人说,每到晚上,靠山镇就会恢复以前的样子。留守的住户晚上都不敢出门,他们说,街上的人,全是鬼……” 街上的人,全是鬼!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冷气,从我的背后慢慢地爬了上来,一直窜上了我的头顶,只感觉整个头皮都被炸开了。 我这才想起,为什么靠山镇给我一种很古怪的感觉,每到太阳下山,各家各户就会紧闭门窗。而路上的行人,都是一副冷漠的面容,仿佛……仿佛游魂一样。 因为他们——都是鬼! “我……我在鬼镇呆了一星期……”我张大了嘴,难以置信。 “你这孩子,难道白天就没出门看看。” “师兄说,怕被你们抓到,白天不要出门。” “你猪啊!”那头又换成关师爷的声音:“他说什么你都信,难怪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我都被吓得快尿了,抖着身体问:“那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赶紧跑啊!还真留着过夜吗?” “对,赶紧跑!”我把电话往兜里一抄,开始收拾起行李。可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一些响动,寻声望去,只见得房间的门把手,正慢慢、慢慢的旋转起来…… 。 “叶飞,你在干嘛。”师兄一进门,第一眼就看到我正在往背包里塞衣服,脸上露出怀疑的表情。我忙停住手,尴尬的笑笑: “不是说明天就能离开嘛,我先把行李收拾一下。”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砰砰”直跳,好在之前把床板床垫放回了原位,否则他一进来看出不对,说不得当场就要翻脸。 “是啊,明天就结束了……”听完我的解释,师兄说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随即又恢复了过来。但他这一瞬间的变化,被我看个正着,他那抹笑容,明显带着嘲弄与贪婪。有种猫玩老鼠的感觉在里面。 我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与他虚与委蛇。而现在的情况是,他站在门口,挡住了我逃生的道路。我倒是有心跳窗的,但这里按的是镶了铁条的老式窗户,根本无法逃脱。想要离开,就只有从大门出去。 冷静,得想个办法! 我走到窗台边,看着靠在窗台的写字台,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师兄,来搭把手。” “干嘛?” “我钱包掉缝里了,这桌子太重,我抬不动。” 他伸着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却因为我遮挡的缘故,看不到后面的景象,便不疑有他,笑着走过来:“傻小子,抬不动先把彩电搬开啊。” 说着,就把写字台上的彩电抱了起来。与此同时,早有准备的我一猫腰,就从他胳膊下钻了出去,撒腿就往门外跑。 我这辈子,就这一次跑得最快。一口气的功夫,就跑到了楼梯口,我下意识的往后看了一眼,见师兄还保持着抱电视机的姿势,回头看着我逃跑。 他的表情,却没有想象中的惊讶或者愤怒,反而很淡然。 都这时候了,管他什么表情!我加快了步子,蹬蹬蹬地下了楼。在两截楼梯的转角平台处,我看见二楼的大厅里,有一道光斜着照在地上。这二楼是何大姐的住处,莫非,她发现我逃跑,要来拦我? 不管了,这个时候,都要一口气闯过去! 我两步并作三步蹦下楼梯,却发现,自己还在三楼。之前看到的那道光,其实是我房间发出来的。房间里,师兄靠在床边,冷冷的看着我。 我操!这是怎么回事! 不由得我多加思考,脚上不停,再次跑下了楼梯。而这截楼梯走完,又出现了刚才一样的情况。我从三楼的楼梯跑下去,到达的地点,依旧是三楼。又试了好几次,依旧如此。 师兄还是靠在床边,抱着膀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看着我白忙活。我心想这样不行,多来几次把自己都累趴下了,根本不用人家来抓。 要不反其道而行? 想到这,我连忙转身往上跑,拼命跑完两截楼梯,傻了,我出现的位置,还是在三楼大厅。 我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死循环,无论往上还是往下,最终达到的地点,都是在三楼。房间里,师兄的表情有了些变化,脸上挂起了诡异的笑,还冲我挥挥手,示意我继续跑。 我心中一片悲凉,有种被猫戏耍的老鼠的感觉。 怎么办? 我该怎么出去? 对了,关师爷! 我忙从兜里掏出手机:“喂喂,关师爷,你还在听吗?” “在,你那边什么情况?”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终于传来了让我如释重负的声音。 “你们怎么还不来。我根本逃不出去,无论向上还是向下,都在同一层楼打转。” “路太远,需要时间。你现在进了迷魂阵,你……把手机开免提,音量调到最大!” 虽然不知道他要我这么做是为什么,但我还是照做。刚打开免提,手机里便传来了一阵诵经声。而伴随着这段经文的响起,房间里的师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变得很惊怒,挥着爪子朝我扑来。 谁知道,房间的大门突然“砰”地一声,自动关上了。 隔着门,我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类似野兽的咆哮,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心中对关师爷更加感激,能想到通过免提,进行“远程帮助”,这脑洞可不得了。 要不说人家是大人物呢。 经历了这么一遭,我是对他完全信任了。而实际上,从结识他起,听说他是位“道师爷”,我就对他有种莫名的亲切与信任。也不知道,是他的人格魅力呢? 还是……我天生就对“道师爷”有特别的好感。 第11章楼梯 趁着诵经的空隙,关师爷飞快的说着:“叶飞,阴宅不能久呆。经文只能保你一时,最重要的是尽快出去。听我说,闭上双眼沉心静气,你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无论外界发生什么,都当不知道,别睁眼也别回头。” “明白!”我闭上双眼,视野完全黑暗了下来。想象着自己在三楼的大厅,摸索着往楼下走。空气中传来一股腐烂陈旧的气息,我每踏多出一步,这种气息就更重一分,似乎伪装的表象被慢慢撕开,显现出腐朽的内在。 我小心翼翼的踏着楼梯,我记得一截有十三梯,果然,走到第十三下,前面的路就平了,这里应该是二三楼之间的平台。我手扶着墙,转了个弯,继续往下走。 这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响动。我牢记关师爷的话,不睁眼不回头,反倒是加快了脚步。身后的响动越来越大,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向我靠近。 我侧耳倾听,这东西正贴着地板滚动着,发出“咕噜噜”的声响,然后“嗒嗒嗒”地顺着平台掉到台阶上,接下来又缓缓滚动起来。 感觉上,是颗玻璃球。 因为闭着眼,我不知道它的位置,听声音来看,似乎在我左边,我每下一梯,它就正好掉落一梯。突然,滚动声停止了,而我的脚底,传来一种弹软的触感。 原来滚到了我脚下。 我下意识地想要收脚,却因为身体的惯性,结结实实踩在了上面。弹软感一触即逝,我听到一声好似水袋被挤破的声音,液体四溅,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恶臭。 这样的变故,令我身体一顿。紧接着,身后又传来一声“咕噜噜”的响动,然后是两声……三声……如推翻了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大片的滚动声从我背后响起,仿佛有无数的玻璃珠子……不,那绝不是玻璃珠子! 从刚才的触感来看,好像……好像是眼珠! 一时间,我的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幅惊悚无比的画面:无数眼珠,从我身后的平台上滚落下来,有些顺着水泥地板,滚到了我脚边。还有些砸在楼梯上,弹起,继续向下滚落。 一种被无数人窥视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恍惚“看”到,每颗眼珠的瞳孔,都牢牢的锁定在我的身上,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如此清晰的感官,好像是有某种魔法,把外面的景象,不通过双眼,直接传进了我的脑子里。应该是迷魂阵!我心里这么想着,鼓起勇气往下踏了一步。 又有几颗眼珠被我踩碎,恶臭更浓了,那味道一冲,令我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当场吐了出来。我咬牙强忍着,继续往下走,这一次我先用脚尖探了一下,拨开脚下的眼珠再走。可是,效果并不好,多少都会踩到几颗,感觉它们会自动滚到我脚下。 到最后,我一狠心,完全不管这些,大踏步的往下走。 。 似乎感觉到“眼珠阵”已经阻拦不了我的脚步,我手扶着的墙壁,也开始起了变化。原本干燥的墙面,突然渗出大量液体,粘在手上黏糊糊,滑腻腻的。随即,坚硬的墙面也开始柔软起来,手扶在上面会慢慢的陷进去,仿佛……仿佛摸到了人的内脏。 但我又不能抽手,无法视物的我,若连手都收回去的话,就完全失去了方向。我心中提醒着自己,不要怕,这些都是幻觉!但那真实的臭味与触感,让我真的感觉自己置身在无数腐尸之中。 更让人绝望的是,手机里的诵经声,好像受到了干扰,变得含糊不清起来,掐断了我求助的念头。 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一深一浅的走在“血肉”之中。心里默数着台阶的数量,还剩七步,一步、两步、三步……终于,当我踏下第七步的时候,脚下又传来坚实的触感。 一阵清风吹过,环绕在周围的恶臭,也随风而逝。刚才我所经历的一切,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终于,闯过了这一关。 。 我刚松了口气,好像特意和我作对一样,手机里完全没了声音。 只能靠自己了! 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在二楼的客厅,这里是何大姐住的地方。她和师兄勾结在一起,多半也是个狠角色。以免惊动到她,我轻手轻脚的摸索到楼梯边,先用脚尖往下探了探,一切正常,便一脚踩了下去。 但我这一脚,好像按动了播放键一般,原本寂静的二楼,传来一阵吵闹声。听声音,应该是何大姐的,她正在骂人,其间不时传来几声模糊的抽泣。 这又是什么套路? 我摇摇头,没管,继续往下走。 多走几步,感觉就不对了。声音明明是从我身后发出来的,但我越往下走,却越清晰。何大姐骂的不只是一个人,从抽泣声来判断,被骂的是一群小孩子。 我不明就里,又走了几步,这时候,何大姐似乎不满足于辱骂,开始动起手来。在她尖锐的咆哮声中,开始夹杂起木棍的抽打声,和小孩的痛哭求饶声。 这些声音混合在一起,如波浪般不停冲刷着我的耳膜。光听这声音,就能想象得到,这群无辜的小孩,正在受到怎样非人的折磨。 一时间,我心里一阵阵地抽搐起来。 。 是觉得我太善良,所以借此来激怒我? 我恨恨的想着。 说实话,我是真的被他们激怒了。为什么这人或鬼做起恶来,就那么无所不用其极。若是我有那力量,真想闹他个天翻地覆,把这群恶人恶鬼都砸个灰飞烟灭! 可惜我没有。 我就是个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普通人,没办法抗拒,只能苦苦忍受。 我紧咬着嘴唇,唇齿间传来一股类似铁的味道——是因为太愤怒,咬破了嘴唇。丝丝血液在我喉间翻滚,我依稀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我强忍着冲动,往下走,每一步都很用力,好像这每一脚都踩在他们身上。 这截楼梯的最后几步,声音已经无比清晰,好像所有人都贴在我耳边说话一般。我听到棍棒声慢慢停止,听到何大姐打累后的喘气声,还听到小女孩嘤嘤的哭泣声,还有小男孩临死前脆弱的吸气声。 然后……没有然后了。 当我踏上转角平台时,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天地间,又回归到寂静。 结束了?是的,结束了。 紧绷的身体松懈了下来,我扶着墙大口大口喘着气,如同虚脱了一般。经历了这两场幻觉,我有种感悟。原来外部的恐惧,完全比不上心灵的打击。那种心灵被人狠狠践踏的感觉,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了。 还好,都结束了……不,还没结束!还剩一截楼梯,而且还要穿过一楼超市。 深吸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防备着即将出现的危险。 此时此刻,我心中格外警惕。因为我不知道,他们接下来,还会使出怎样卑劣的手段。 第12章追逐 直到我摸索到门框,想象中的危险一直没有出现。莫非我闯过了迷魂阵的考验,师兄他们拿我没办法了?我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但都到这里了,只要往前踏一步,就能走出这间阴宅。 或许他们真的放弃了。我长舒了一口气,迈出脚步。可是,当我一只脚踏在半空的时候,手上突然一紧,一只小手突然握住了我。紧接着,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童声: “大哥哥。” 是她?我突然回忆起,第一日向我卖花的小女孩。 又是幻觉吗?但为什么,这次为什么那么真实?我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有点凉,却并不僵硬,手很软,却又很粗糙,像来是常年被人逼着做粗重活照成。 她的小手上,还有些粘稠液体——是血! “哥哥,救救我……阿姨好凶,他们都被打死了……我,我不想死……” 小女孩紧紧抓着我的手,抽泣着。她现在看我的表情,应该很渴望,因为我是她唯一的希望。 这是幻觉,都是迷魂阵照成的。叶飞,不要相信!踏出门去,前面才是生路!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自己,有心把她的手甩开,鼓起了几次力气,却都松懈了下来。 就在我纠结万分的时候,耳边传来何大姐阴测测的声音:“原来你跑这来了。跟我回去!” 话音刚落,只感觉握在我手里的小手,被人用力往后拖拽,小女孩尖叫挣扎起来。而迎接她的,是几下沉重的木棍声,随即,紧握着我的小手,也慢慢松开了。 “哥哥……救……救……” 小女孩的声音,慢慢虚弱了下来。 何大姐很得意,感觉拖拽的力量又加大了几分,小女孩的手,一点点地脱离了我的掌心。 “不听话的孩子,就该挨打,打死自找!你求他救你?哈哈,他连自己都顾不上,会来救你?这人啊,都是伪善的,自身都难保了,谁会管外人死活。走!跟我回去……” “闭嘴!放开她!” 我只觉得胸口一热,热血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整个人就像被点燃了一样。我猛地伸手,抓住了小女孩,愤怒地一转身,圆瞪着双眼怒吼起来。 。 “桀桀……你终于转头了。” 何大姐那苍白阴冷的脸,第一时间映入了我的瞳孔,我看着被她握住的手,整个头皮炸起。 哪有什么小孩?这一切,都是她搞的鬼! “哥哥,买朵花吧。” “哥哥,救……救我……哈哈哈哈……” 她嘴皮不停翻动着,但说出来的,却是小女孩的声音。听得我直犯恶心。到最后,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得意的狂笑起来。 我看着她,先是震惊,继而是前所未有的后悔。脑海中再次回忆起关师爷的话:鬼,是会骗人的! 我猛地甩开她的手,后退几步,一直到后背顶到实处,这才发现,超市的大门不见了,四周都是厚重的黑雾。我四处狂奔,却怎么也走不到出口,好像这小超市,变得无穷大一样。 突然明白过来,我再一次陷入了迷魂阵里边。 。 何大姐笑够了,慢悠悠的朝我走来,表情依旧僵硬阴冷,但她看我的眼神中,明显带着贪婪与嘲讽。好像在告诉我,别反抗了,你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在她的逼迫下,我忍不住连连后退。退到一处货架时,困兽犹斗的我,突然捞起货架上的东西,往她头上狠狠地一砸。 “唰”一声,仿佛撕开了破布,她的半张脸,竟然被我削了下来,露出里面惨白的骨骼。我这才发现,我拿的是把菜刀。 “你,你别过来!”有刀在手,我多少有些底气。 何大姐站住脚,冷冷的看着我,然后用手把削下来的皮肉扶了回去。她这一动,好似戳破了水袋一般,红里带黑的血液,顿时从皮肉中喷涌而出,眨眼间就打湿了半个肩膀。她却毫不在意地拍了拍脸,感觉黏住了,又向我走来。 我忍不住又是一刀下去,再次削掉了她半边脸。这次力气稍大点,直接连皮带肉从她脸上削落。她皱了下眉头,似乎在责怪我,然后俯下身捡。 我正想趁这机会再来一刀,才举到一半—— “啪嗒” 一颗眼珠子从她的眼眶掉了出来,落在地上,然后顺着水泥地面滚到了我的脚下。瞳孔那一头正好朝上,牢牢的盯着我,仿佛在窥探我的举动。 吓得我立马停了手。 何大姐捡起被削掉的脸皮,重新贴了回去,身子往前探,想要捡眼珠子。我下意识一脚把眼珠踢出老远,然后转身就逃。逃跑间,不停的拨着关师爷的电话,试了好几次,终于通了。 我欣喜的大叫起来:“关师爷,快,快救我!” 电话那头,先是一片沉静,然后是一阵令人发吐的“吧唧吧唧”的声响。抬头一看,何大姐站在我面前,正把眼珠子往眼眶里塞。而听筒里传来的,正是她塞眼珠的声音! 我忍住胃里的翻腾,一刀就朝她劈过去。反正她每次都要停下来“整容”,正好借此拖延时间,等关师爷到来。谁知道,她似乎厌烦了这种“游戏”,突然一扬手,我只觉得手上传来一股大力,菜刀就打着旋飞了出去。 “哐当”,菜刀掉到了暗处,我忙在旁边货架上摸索起来。但这次却没那么好的运气,入手的都是些卷纸、洗面奶等小物件。二话不说扔了过去,却对她没有一点伤害,反而激起了她的怒意,红着眼,咧着牙,伸着一对利爪,只朝我扑了过来。 我忙向旁边一躲,何大姐用力过猛,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架子上,身体直接把架子压倒了下来。我急腿几步,拉出安全距离,再看她,肩头一耸,像僵尸一样直直地从货架上弹了起来。她眼中的血色更甚,嘶吼着又朝我扑了过来。 。 本着多拖一秒算一秒的原则,我慌不择路的逃着。何大姐在后面紧追不舍,有时竟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好几次险些被她扑到。多亏我一直警惕,及时避开。 饶是如此,在一追一逃之间,超市里的货架被她一次次撞倒,过道渐渐被堵塞起来,我的逃生空间也被一步步压缩。眼看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当口,一道光突然在我斜后方亮起。 我扭头一看,只见得大门被人打开,月光从外面倾斜进来,冲破了层层的黑暗。而在大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朝我招手: “哥哥,走这边!” 那个身影,竟然是——妞妞! 第13章鬼镇 我对于妞妞,感觉一直很复杂。一方面,一切的事情都是因为她引发的,否则我不会惹上那么多麻烦,我应该恨她。 但另一个方面,知道了她的故事,小小年纪被害死,还被残忍的埋在大道上,受人践踏。死后还要被人千方百计的捕获利用,这让我怎么恨得起来?反而还有些怜悯。 现在她在门外叫我出去,而何大姐在身后步步紧逼。都是鬼,两害取其轻,还是暂且相信她。 想到这,我忙转身往她的方向逃。何大姐似乎急了,追我的速度加快了很多。一股危险的感觉浮上心头,我下意识一猫腰,只觉得头上一股劲风挂过,何大姐的爪子堪堪从我头上划过,切断了几根头发。 我吓得头皮发凉,双脚猛地往前一蹬,终于跳进了那处光亮之中。 。 终于逃出了鬼屋,但我却没有半点轻松。大鬼逃脱了,面前还有只小鬼呢。我咬着牙,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等待着妞妞出手。 妞妞确实出手了,不过,只是牵住了我的手而已。她的小手软软的,有些冰凉,却并不渗人,反而让我有些安心。 “坏哥哥,说好陪妞妞玩的,怎么好几天都不见。”妞妞一脸埋怨。 我忙不迭的道歉:“这个……哥哥有点事嘛。那天没玩好,是哥哥的不对。” “我就知道哥哥不会不理我!”听了我的解释,妞妞一脸灿烂的笑容,“不过,妞妞到了这里,找到了好多小伙伴,玩得好开心!” “小伙伴?”我下意识左右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但听她这么说,心中无可避免的毛骨悚然起来——这里可是鬼镇啊!大鬼小鬼无数,她到了这儿算是找到了组织。 我现在算是摸清她的性格了,就跟一般的小孩子一样,只要哄好,什么事都没有。反而有这样一个小妹妹,对于我这样的大叔来说,也挺好的。心里有些后悔起来,悔不该不停关师爷的话,反被骗到了这个鬼地方。 说起关师爷,好像逃出鬼屋后,电话又有信号了。我一边哄着妞妞,一边拨打他的电话。不多时,那边传来关师爷急乎乎的声音:“叶飞,你那边怎么样?” “我已经逃出鬼屋了……是妞妞帮我的。” 那边沉默了一阵,断断续续的说道:“鬼最会骗人……你自己得小心点……能躲就躲……” 我听他那边不时传来古怪的声响:“关师爷,你那边……” “我这边遇到点麻烦。你师兄不简单啊。” 我恍然大悟,难怪师兄没来阻止我,原来是去找关师爷麻烦了。好在他没有直接抓我。 “那……你搞得定吗?”我小心的问。 “怎么,你还能帮我不成?”他呛了我一句,“管好你自己,你师兄害不了我,我可是道师爷!” 我听出他口气中有点勉强。 果然,他的下一句就是:“小崽子有点道行,我得稍微花点时间。你先跑,我过后就来。” 看来还是被缠住了,“那我该往哪跑?” “鬼镇夜里准进不准出,你现在只能找当地住户寻求庇护。你挨家挨户找,听到有狗的人家就安全。狗叫得越凶,你就越安全!最迟午夜,我就能赶到!” 。 他交待完之后,便挂了电话。我有了方向,便哄了妞妞几句,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听说我要走,她有点舍不得,却还是很乖巧的放我离开。 不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叫住了我,手捧着大把零钱递到我的面前:“哥哥,这都是你的,我从小伙伴那收回了一些,你拿着。” 我心中奇怪,她给我钱干嘛?这东西,等下不会变成纸钱吧?我心中忐忑这,思考要不要接过来。 “妞妞,怎么还不回家!” 一个阴测测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何大姐出现在门口,脸上的伤疤不见了,表情如初次见到的一样,阴沉冰冷。 妞妞浑身一抖,表情变得惧怕起来。哆哆嗦嗦的说:“阿,阿姨……” “还不回来!” 何大姐不耐烦的吼了一声。 她的声音,好像有种魔力一般,妞妞眼神变得迷离起来,恍恍惚惚的往她那边走。我在一旁看着,顿时回忆起迷魂阵中的经历。妞妞要是落到了她手中,肯定没好下场。我下意识的就拉住了她,把她拽了回来。 这一出手,把妞妞惊醒了过来,尖叫了一声之后,转身跑没影了。这下顿时激怒了何大姐,先前她一直站在门后,似乎很惧怕门外的月光,现在不管不顾了,怒吼着朝我扑来。 月光一照在她的身上,仿佛泼了硫酸一般,她的脸上皮肤上顿时鼓起无数水泡,破裂开来浑黄的脓水喷溅而出,腥臭味扑鼻而来。 她好像认准了我一样,要拿我抵命。我自然不会傻呆着,拔腿就跑。 。 有了关师爷的提示,我专找当地人的院子跑。每跑过一处,就听到里面传来狗叫声,再看身后的何大姐,已经成了一具会跑会跳的血尸。虽然看着吓人,但狗叫声对她很有作用,每次有狗叫起,她就会出现短暂的停顿。 趁着这个机会,我又跑出了好远。 一直跑到见不到她,我连忙拍门。表明自己是活人身份,希望寻求庇护。可是,连拍了好几户,里面明明有人,但人家根本不答话,有一家还干脆熄了灯。 我心中焦急,虽然没见到何大姐追上来,但天知道她藏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只待我一放松警惕,就朝我扑来!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天上的月光逐渐变暗了下来,原来是有云朵飘过,挡住了月光。周围的温度也随之而变得暗淡起来,风中隐约听到“桀桀”的笑声。 何大姐又出现了! 她就在身后的巷子里,诡笑着看着我,眼中的红光一明一暗地闪烁着。她躲在一处阴影中,在等月光被完全掩盖那一刻。 我吓得大叫一声,拔腿就跑。跑过一个路口,前面有光,与此同时一股香味也随风飘来。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跑到了面摊位置。老头正站在门口,大片白气从锅里升腾,环绕在他的周围,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从他的动作来看正朝我招手。 他想救我? 不对! 在鬼镇,半夜出门的都是鬼! 第14章庇护 我心中警觉,无视了老头的召唤,一扭身朝旁边的小道跑去。小道的尽头,是一家占地很大的小院,我还没靠近,里面就传来响亮的犬吠。 这狗可够凶的!就这家,今晚说什么也要进去!我心中暗想着,上前疯狂拍打起大门。那狗感觉受到了挑衅,叫得更加欢实。 不多时,院子里传来几声呵斥,狗叫声停了,随即一个中年汉子打开门,还不等我把想好的说辞道出。他已经让开了身位。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了,我一侧身就钻了进去。 哪晓得,一进门,看到院子里的景象,傻了。 院子里,四处挂着黑白两色的布条,院子中摆着一个大火盆,几个神情木然的妇女,正往火盆里丢纸钱。旁边有几桌麻将,打得正欢。而从我这个位置,一眼就能望到大厅墙上巨大的“奠”字。 这家人,竟然正在做丧事! 我心中暗叫晦气。正想着随便找个借口另寻他处。这时候,中年汉子突然开口了:“是……师爷让你来的吗?” 我当时正忐忑着,没怎么听清楚,隐约记得他说那个字好像是“关”,立马点头道:“是,是关师爷叫我来的。” 中年汉子立马变得热情起来,上前揽住我的手道:“哎呀,一路辛苦了。走,进去吃酒……大黑,别闹!” 他后面这句,是冲着院子里拴着的黑狗。这狗长得膘肥体壮,异常威武。看模样就是咬过人的,凶的不得了。但它越凶,我心中反而安定许多,有它在,一般鬼怪都不敢靠近。 。 我被中年汉子拉着往里走,一路上无论是烧纸的还是打麻将的,都停下了手中的事,纷纷抬头起头好奇的打量着我。我被他们看得挺不自在,小心的说:“这么晚来,打扰各位了。都到这了,我还是给逝者上柱香吧。” 我这句话得到了中年人极大的好感,他大笑着拍着我的肩膀:“小兄弟有心了,倩儿要知道你肯为她上香,在下面也会很开心的。” 周围的人也是一片叫好声,看我的目光变得善意起来。反倒是我被搞懵了,不就是上柱香么?这不是很应该吗?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搞不懂,最后归咎于这边民风淳朴。 我在中年汉子的引领下,上了香。准备要鞠躬的时候,却被他拦住了,只是叫我到里间瞻仰仪容。我没多想,就跟他进去。里间的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女人,大眼睛、鹅蛋脸、长发披肩,正冲着镜头抿嘴笑,露出一对漂亮的酒窝。 这女人很漂亮,如果是在大街上遇到,说不得会有几丝小想法。但此时此刻,我心中却沉甸甸的,天妒红颜莫过于此。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倩儿。 我暗暗的记下了这个名字。 在照片下方,停放着一具半开的棺材。棺材旁坐着一对中年夫妻,见我们进来,男的询问似的看了一眼。中年男子朝他点点头,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之后,男的摇醒了旁边的妻子,然后对我做了个请的手势。 来到棺材前,我往里面看了一眼。感觉棺材里的女人,要比照片上更美几分。她身穿一件白衣,脸色很白,闭着眼,好似熟睡一般。她就如一朵昙花,日落而开日出而谢,开花时娇艳芬芳,花谢时短暂凄美。 或许是被环境带动了心绪,我情绪有些低沉。便没有注意到,夫妻两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打量,并且时不时的低声交流着。 。 瞻仰仪容之后,中年汉子把我带到饭厅吃酒,并叫来几位同辈人陪酒。言语之中,我得知,死者名叫苏倩。给我开门的是她舅舅,这些陪酒的都是苏倩的叔叔伯伯。 这几位都非常热情,逐一向我敬酒,我只好一一回敬。一来二去间,菜没吃多少,酒倒是喝空了好几瓶。见我醉得眼歪嘴斜,苏舅舅出言阻止。 另外那几位似乎还没喝够,端着酒杯还要找我喝酒。我恍惚听见苏舅舅呵斥他们,说了一大堆,我隐约听到,好像说之后还有事要办,不要耽误了时辰之类的话,他们这才作罢。 散了酒席,我晕乎乎地被苏舅舅,扶进一间香喷喷的卧室。感觉到身体陷入了温暖柔软的床上,嗅着屋里的香味,浮躁的心绪也慢慢平定了下来。 这一夜,我经历了人生中最惊心动魄的事情,能撑到现在,可以用心力交瘁来形容。现在终于安全了,只觉得无比疲倦,再加上酒精的作用,一闭眼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好像听到有人叫我。我含糊的应了一声,眼皮睁开了条缝,看到有有几个人影,接着便又闭上。这一次,却怎么叫也睁不开眼了。 恍惚间,我听到那人朝旁边埋怨了几句,然后有几双手,把我从床上架了起来。 感觉到自己离开了温暖的被窝,我下意识挣扎了几下,但身体软软的,根本逃不开。这几双手,好像在我身上套了件衣服,然后又绑了些什么,只觉得身上有点沉,却并不碍事,便没有反抗。 接下来,几人合力把我架出了房间,唢呐声、锣鼓声、人声同时响起,如滔滔洪水般一股脑涌进了我的耳朵。我皱着眉眯眼打量,只见周围出现好多人,大家都朝我拍手,其中还有几个正指着我边说边笑。 看他们这么高兴,想来没什么坏事。我只觉得眼皮万分沉重,在这么繁杂的声音中,我尽然听到了自己的鼾声。于是脑袋一耷,又睡了过去。 然后,我被他们带到了一个更大的房间,光很亮,有点刺眼。不过耳边的吵闹声却降低了不少。又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换了双手扶住我的腰背,然后有人往我手里塞了样东西。 我下意识抓紧,发现这东西浑身长毛,还活蹦乱跳的,我抓了好几次都险些脱手。小样,还能让你逃了?我手上一用力,那东西叫了几声,安分了许多。 这时候,周围的声音全安静了下来。一个公鸭嗓高声唱道: “一拜天地——” 扶在我腰间的手突然用力,我就被按着弯下腰来。 “二拜高堂——” 我又被人按着鞠了一躬。两次低头仰头,反而让我清醒了一些。脑子里不着边际的琢磨着,怎么,结婚了?还是穿越到古代结婚? 这时候,感觉有人把我身体转到侧面。心想,应该到夫妻对拜了。我努力睁着眼,想看清和我结婚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让我看到了。 尼玛,居然是个大婶! 而更让人奇怪的是,这大婶手里还捧着一个相框,相框里一张黑白照片,是一个鹅蛋脸、长头发的女人。笑的时候露出一对很深的酒窝。 苏倩! 一个名字突然从脑子里闪了出来。 我浑身一抖,整个人从迷茫中清醒了过来。待看清周围的环境,两个冰冷刺骨的字冒了出来—— 阴婚! 第15章阴婚 当我看清了那张照片,顿时明白,自己竟然迷迷糊糊的,被人拉来配了阴婚。我大叫一声,扔掉了手里的公鸡,就要往外跑。旁边的人不乐意了,死死把我拉住。 我见拉我那人是苏舅舅,顿时火冒三丈:“干什么,快放开我!” “放开你也行,先把大事办了。” “办个屁!我还以为你是好人,结果也做那些丧尽天良的事!” 苏舅舅牛眼一瞪:“这是你情我愿的,哪来害人的说法?再说了,媳妇你也看了,三拜也拜了两次,现在反悔,莫不是钱给得不够?好好好,要多少钱画个道来,拜完堂就给你。” 我气得浑身直抖:“我什么时候答应的?我可不稀罕你这卖身钱,快放开我!” “晚了,哥几个。给我压上去!”苏舅舅一声招呼,傍边又跑来两个膀大腰圆的大汉,都是之前一起喝过酒的。现在却半点不留情面,压头的压头,按手的按手,眼看着就要把我按到下去。 我心中一片悲凉。刚出虎口又入狼窝,我特么还没结婚呢,就给结了阴婚,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 公鸭嗓清了清喉咙:“夫妻对……” “不能拜!不能拜!”这时候,一个干巴老头从外面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晃着手。 苏舅舅侧头道:“管师爷,你这是干嘛?” 这位干巴老头,就是他口中的“管师爷”,我突然想起进门时他问过我“是……师爷让你来的?”当时我把“管”误听成了“关”,这才闹出了这么一场。 连忙大声辩解:“苏舅舅,是误会。我找的是关师爷,而不是这位管师爷。” 管师爷也忙点头:“苏伟,快放开这小兄弟。结阴婚的人不是他,八字不合会出大事的!” 苏伟显然也明白是一场误会,手上一松:“这事闹得,那你给我找的人呢?” “这个……”管师爷赧然道:“出了点变故,来不了了。” “怎么回事?” “那小子中途被车撞了,现在人都停火葬场了,怎么来?”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吸气声。 苏伟想了想:“要不,直接把尸体拉过来,正好结一对。” “这恐怕不行。脑袋都撞烂了……”管师爷偷偷的看了苏伟一眼,“这事成不了,我还是把钱退你,你们再想办法。” “我倒是有个办法!”其中一位叔伯突然站了出来,一指正准备溜出大厅的我,阴狠的说道:“结阴婚那倒霉蛋死了,而这小子却自动上门,这就是缘分!咱们干脆将错就错,反正都拜两下了。” 。 他这一句,顿时给所有人指了条明路,一个个跟恶狼似得冲我扑来,无论管师爷如何大吵大闹,都不听,铁了心要让我当侄女婿。 我在人群里左图右突,四处都是手朝我抓来,只觉得光怪陆离群魔乱舞。好不容易趁着空隙躲到一处角落,有人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不等我挣扎,耳边传来一个软糯的声音: “跟我逃!” 我心中一喜,这苏家还是有好人啊! 忙跟着那人跑。奔跑间,不停有灯光划过,她窈窕的身段在光与暗之间穿梭着,仿佛黑夜中的精灵一般。甩动的长发偶尔划过我的鼻尖,带着几缕幽香,让人心生旖旎。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逃跑也会那么浪漫。 我就这么一直呆呆的跟在她身后,根本没想过去到那里,只觉得跟着她就很安全。直到,她把我带进一间房间。 “这里应该安全了。”她停下来,放开了我的手。 那一刻,我心中竟然有点失落。为了掩盖尴尬,我打量着房间里的装饰。整个房间很干净,很素雅。床上放着几个毛绒娃娃,一看就是女孩子的闺房。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花香中,却又混合着几丝酒气,我突然回忆起——这是我之前睡过的卧室。 这女人,应该是苏倩的姐姐或者妹妹吧。 我这样想着,开口道:“今天真是谢谢你了。不好意思,把你的房间弄得有点乱。” 她突然转过头来,脸上带着无限的娇羞,对我说道:“没关系。我的,就是……你的……” 我一看,顿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这个女人,居然是苏倩! 。 我抖着腿,靠在墙上,强笑着道:“可不能开这种玩笑。你,你应该是苏倩的孪生姐妹吧。” “我从来不开玩笑。我们拜了堂,成了亲,我就是你的妻子。”她说着,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羞红,“夫君,咱们该洞房了……” 我的心里,如同万头草泥马奔过。若是一个正常女人,对我这样说,我可能会幸福的昏过去。至于晕过之后,会干什么,就不可描述了。但问题是,面前这位是女鬼! 怎么洞房? 鬼压床么? “那个,我们毕竟还没拜完,洞房就免了……”我说着,偷偷溜到门口,拉开门,窜了出去。结果,却发现自己撞到了一堵墙上。这,这怎么回事!刚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现在…… 我“逃婚”的举动,明显激怒了苏倩。原本娇羞红润的脸,顿时变得惨白。我只觉得滔天的寒气扑面而来,仿佛空气都在这一刻被冻结了。 她紧逼上来,一头长发无风自动,如海藻一般,临空漂浮着。让我有种感觉,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把我撕成碎片。 “难道我不美吗?”她咬牙切齿的说。 “美,非常美。” “那你怎么不喜欢我?” 我下意识说道:“美和喜欢没有必然联系。” 她表情一凝,仿佛被抛弃的怨妇:“但咱们已经拜堂了!” 我都快被她逼哭了,急促的解释道:“美女,你好歹也是新时代的人,咱不能搞包办婚姻那套。你看,咱俩以前从来没见过,彼此是什么人,都不清楚。难道你以前没喜欢的人么?找他去啊!” 。 女鬼被我说的沉默了,我猜她一定回忆起了,某年夏天某个在太阳下奔跑的男孩。漫天飞舞的发丝,渐渐平静了下来,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不该逼你。” 我松了口气:“这才对。” “但我们拜了堂,你注定是我的丈夫。” 没想到,这女鬼还挺倔的。我没办法,一梗脖子道:“那你想怎样?” 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看样子,这女鬼也就贪图我的美色而已,大不了眼一闭,就当被鬼压……不,就是被鬼压。 “我放你走。”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苏倩又重复了一句:“我放你走,不过,我们注定是夫妻。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补上最后那一拜。” 她说着,背过身去。 与此同时,大门自动打开。 但这一次,却没有了那堵墙。 第16章进退维谷 既然人家都放我走了,我自然不会客气。可是,当我逃出房间后却发现,外面的情况有些不对。原本闹哄哄的小院,现在变得格外安静,人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刚才还灯火通明的大厅,变得黑漆漆的。就着朦胧的月光,我发现,家具上积了厚厚的灰层,窗台上结了不少蛛丝,那样子好像很久没人住过一样。 莫非,又闯进了另一家鬼屋? 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这鬼镇真是不得了,人跟鬼混居,分不清彼此。外人一不小心,就进了鬼屋去。 走出大厅,第一眼就看到院子中间停着一具棺材,看模样应该是苏倩那具,却比之前旧了许多,棺身上挂了许多青苔,也有虫蛀的痕迹。想来是放在这里许久,风吹日晒造成的。 我突然醒悟,可能这才是苏家院子原有的模样。朝棺材拜了拜,绕了一圈走到门口,刚准备开门,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苏倩的声音: “你不能出去!” 怎么,她想反悔?我回过身,警惕的盯着她。 她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摇了摇头:“外面很危险。” 留在这才危险!我这样想着,没听她的话,一手推开了房门。可当看到门外的师兄与何大姐后,突然后悔了。 。 “小子,你终于舍得出来了。”何大姐阴测测的说着,一把就朝我抓来。 一阵香风拂过,却是苏倩出手,把我拉了回去,堪堪躲过利爪。 “臭娘们。坏老娘好事!” 被人搅了好事,何大姐自然不乐意,转身就朝苏倩抓来。苏倩像只护崽的母鸡般,把我护在身后。我倒是暂时安全,她却没有躲闪的空间。 她们就这么隔着门框厮打起来。 这女鬼打起架来,看着和普通女子没啥区别,也是抓头发挠脸那一套。只不过,年轻女人的战斗力明显比不过中年妇女,才几下功夫,苏倩就被挠得头发凌乱满脸爪痕。 苏倩被何大姐拗着头发,使不出全力,急得尖叫起来:“爸妈,阿姨婶婶,叔叔伯伯。我被人欺负了……” “谁!谁敢欺负我家倩儿!”苏倩话音刚落,原本空荡荡的小院里,突然出现了一大群鬼影。我一看,全是参加阴婚的苏家亲戚。一时间,小院里鬼影重重。 苏家这边,当场就有几名妇女冲上来,三两下就把苏倩解脱出来。何大姐双拳难敌四手,忙抽身回去,冷冷的看着,不敢造次。她们双方好像都有顾忌,苏家人不敢出小院,而何大姐也不敢进来。 两者之间的大门,成了一条明显的分界线。 。 眼见局势相持不下,一直冷着脸不说话的师兄,突然开口了:“叶飞,你看院子里那么多鬼,还不快出来。师兄才能保你性命。” 都这时候了,还想哄我! 我生气的回道:“别想骗我,你巴巴的追上来,不就是想害我吗。现在装什么好人!” 他见我死活不出去,一时间也拿不出什么章法。只是环视看着满屋子的鬼,恶狠狠的嘀咕:“迟早把你们都收了……” 师兄这边刚消停,苏家人又开始闹腾了。原因就是因为我们俩的对话,把引起了众鬼的注意力,苏舅舅一指我吆喝起来:“原来新姑爷在这儿,抓回去继续拜堂!” 我吓得一猫腰,跑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喘气,何大姐一爪抓了过来,好在我注意力集中,躲了过去,险些被她抓走。 一时间,我就想风箱里的耗子,进不得退也不得。 。 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斜刺里突然跳出一个干巴老头:“呔,孽障吃我一招!” 说着,手里两把白灰全撒到了师兄二人身上。那白灰一沾他们的身体,便燃起幽幽的绿火,烧得两人惨叫连连。 我心中一松,天杀的关师爷,终于来了! 。 此时的关师爷完全没有先前的从容淡定,头发乱糟糟的,身上也衣衫褴褛,看样子之前没少受罪。这让我对他的埋怨稍减几分。他就像只大马猴一样,跳进院子,拉住我手刚要说什么,却一看到满屋子的鬼,吓得一个趔趄。 “你怎么跑着邪乎地方来了?” 我很无奈道:“我不是听你说,往狗叫的地方跑嘛,谁知道跑到这个地方。” 他叹了口气,郁闷的说:“运气背成你这样,也算是不容易啊……嘿,旁边玩去!” 原来,他和我说话只是掩饰,暗地里却捞出一把白灰,洒向苏家众鬼。他们对这东西也很顾忌,躲得老远。趁着空隙,关师爷拉着我,跑了出去。 “关师爷,你用的是啥东西?也给我防防身。” 关师爷回头咧嘴一笑:“也没什么特别的,香灰而已。你要全拿去。”说着,从兜里翻出个塑料口袋递过来。 “算了,你还是留着自用吧。” 他看出我的不屑,哼哼道:“别看不起这些小东西,关键时能保你命!” 他说着,又朝身后的何大姐甩了一把。 。 跑到一处三岔口,天空上的月亮又被云层掩住了,昏暗的路灯下,一大群小小的身影堵在路口。却是一群小孩子,打头是的妞妞,但她现在完全没了之前的可爱,隔那么远都能感觉到那边传来的寒意。 “这怨灵还是被制住了。”关师爷叹了一声,香灰已经撒完了,何大姐和师兄在后面步步紧逼,我们又陷入了进退无路的地步。 话音刚落,妞妞手指我们的方向,一群的小鬼就在她的带领下向我们扑来。这群小孩里,有几个很眼熟,就是之前向我卖花的,现在也完全没有先前那么可爱,一个个惨白着脸,挥舞着小爪子,一副要把我们撕成碎片的模样。 靠的近了我才看清,妞妞的眼眶中全是白色的眼球,看着就渗人。她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挣扎的表情,然后往旁边一侧身,原本围着我们的圈子被强行的松开一道缝隙。 “哥哥快走!”妞妞表情挣扎得厉害。 我心中一暖,与此同时,关师爷用尽全力朝我背后一推: “走!” 半空中我扭头看去,惊骇的看见。来不及走的关师爷,已经被小鬼们淹没了。 。 “跑?你跑的了吗?”何大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一手就卡住了我的脖子,然后瞪了妞妞一眼,“养不熟的赔钱货,这才认识几天,胳膊肘就往外拐。” 她说着,手上猛地一用力,我只觉得脖子被紧紧箍住,呼吸顿时变得困难起来。我涨红了脸,用力地拍打着何大姐,她却一动也不动。打了几下,感觉到全身力气慢慢被抽空了,眼前一黑。 耳边依稀传来师兄淡淡的声音: “别弄死了,还要抽魂的……” 第17章缺失的记忆 “啊!不要抽我魂……”我大叫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发现,周围都是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那床单上还有红十字的标志。 这是……到医院了?我木然的看着四周。然后看到关师爷一脸疲惫的凑了过来。 “你终于醒了。” “我们这是……逃出鬼镇了?” 关师爷点点头:“逃出来啦。我本以为这条老命昨晚就得交待出去,没想到啊……” 他说着,直勾勾的看着我,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我想到昨晚他不顾自己,也要把我推出包围圈,心中感动万分,真诚的说:“这一次,还得多谢关师爷救命之恩。” 关师爷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后来的事,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你可别谢我,我只是个道师爷,又不是茅山道士,哪能对付得了这么多鬼!其实……救咱们的不是我。” 不是他,那……我突然想起了苏倩,鬼镇里能救我们的,好像就只有她了。我试探着问是不是苏倩,关师爷却再次摇头,看我的眼神变得更加古怪起来,他突然扑上来,就开扯我的衣服。吓得我拼命挣扎,这老头,被鬼附身了? “你别动!”关师爷气喘吁吁的说,“昨晚救咱们的,就是你自己!” 趁我愣神的时候,他猛地把我上衣撕开,看了一眼之后,无比的震惊。 “原来是这东西……原来如此……难怪……”他松开我,嘴里念念有词起来。 我被他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会儿又撕我衣服,一会儿说是我救的他。我都差点被人炼魂了,哪能救得了人? 这老头,多半是被鬼吓得失心疯了。 。 关师爷只顾着念叨了一阵,突然指着我,严肃的说:“你,你怎么可能有师爷印!” 师爷印? 我突然想起,他刚才也是扒开我衣服之后,才表现得如此震惊。于是下意识的往下看去,这才发现,我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印记。 “这,这是什么东西!”我惊呼。 “好东西啊,这可是师爷印!咱们道师爷最高的秘术!”关师爷突然爬上床来,很有仔细观摩一番的意思。我下意识掩住胸口,双手却被他死死地按住,怎么动都动不了。 我心中一片悲凉,尼玛啊,连个老头的力气都比不了,这二十多年简直白混了! “好东西啊……难怪我们能逃出来……”关师爷一边看,一边惊叹。他的脸都快贴到我胸口上了,“咦,不对,怎么颜色那么暗……” 他说完,抬起头询问似的看着我。 我也发觉,那印记很暗淡,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这让我突然有种感觉,它不应该这么淡的,好像……好像经历过什么。 西双版纳? 一个地名突然在脑海中闪起。就仿佛在黑暗中点了一根蜡烛,但蜡烛的光芒很弱,不能照亮整个房间。我这才惊觉,我在云南实习那段时间的记忆,竟然是缺失的。 到底……到底我在那里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会什么都不记得? 。 一时间,我突然惶恐了起来。仿佛一个溺水者,试图抓住身旁的稻草:“关师爷,这个师爷印到底是什么?” 关师爷整了整精神,缓缓的说道:“我之前说过,道师爷不比茅山道士,对付邪灵鬼怪没有太多的办法,只能自保。我们靠的更多的,是积累的智慧,破解灾厄。但一个行当里,总有些压箱底的保命技能,师爷印就是其中最厉害的。你可以这样理解,这师爷印其实就是一个强大的护身符。” “附身符……”我若有所思起来。 “不过,不是随便来个道师爷,都能下师爷印。必须是实力高深的前辈,才有这能力。况且,还要耗费那人巨大的精力。若非血脉至亲,谁愿意下这么大本钱……我说叶小子,我第一次见你,就感觉特别亲近,关键时候想都不想,拼了命也要先救你。莫非,你家中也有人是道师爷?” 他说完,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期待着我的答复。我沉思了片刻,突然想到,他说的,是爷爷吗? 我突然记起了一件事情,年初返校的时候,爷爷特意来送我。临别前,用手指在我胸口位置虚划了一阵。莫非,这师爷印就是那时候画下的? 爷爷有那么厉害? 我不太相信,但也把这事说给了关师爷。他听了之后,兴奋得不得了,说一定要见见前辈高人。 我对他这话,不置可否。 “不过,师爷印只会在生死之间自动激发,能保三次性命。我看你胸口上的印记如此暗淡,难道你之前使用过?” “没有吧……我也是今天才发现这东西的。” “是吗?”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 疑惑了一阵过后,他说起昨晚的事。当时他被小鬼扑到,看到我也被何大姐抓住,以为这次命不久矣的时候,我身上突然冒出一阵金光,如炸弹爆炸一般,当场把何大姐炸了个血肉横飞。 而“爆炸”也影响到他这边,众小鬼连同师兄,都受到震荡,都受了不小的伤害。趁着这一空隙,他才背着我逃出鬼镇。 金光,爆炸。 我的思维出现了短暂的停滞,好像他说的,以前也经历过一次。但绝对不是鬼镇,难道……这就是他说的,以前用过一次?但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 往深处想,却感觉头疼欲裂。 我强撑着坐起:“那妞妞呢?” “你说那怨灵,她没什么大碍。我看,就连那恶婆娘也不一定被炸死。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现在她已经被你师兄收服了,可不会像以前那么纯真无害。下次遇到要小心!” 我点点头,心中格外难过。 。 没坐多久,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忍不住重新躺回枕头上。忍不住朝他打趣道:“这师爷印好是好,但副作用也太厉害了,你看我,整个人都虚了。” “不会啊,我怎么没听说有副作用。”关师爷凑上前来打量了我一番,突然脸色大变:“怎么可能!前几天见你时,还天庭饱满寿命绵长,为何……为何现在竟是……” “竟是什么?”我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他瞪大了眼,眼中满是惊骇: “你现在,竟然是阳寿断绝之相!” 第18章鬼计 “你说什么?阳寿……断绝?”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却感觉一阵更剧烈的眩晕感袭来,不得不重新倒回去。 “你,看错了吧。” “你觉得以你现在的状态,我会看错?”关师爷反问了一句,随即正色道:“叶小子,你这几天到底在鬼镇经历了什么,仔仔细细给我说,半点也不要遗漏。或许,能找到你阳寿断绝的原因。” 我喘了几口气,强压住眩晕感,把这段时间的经历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他听后,长叹了一声:“你这师兄好狠的心,抽魂炼魄不够,还要夺你阳寿。你是睡了他媳妇?还是杀了他老娘?” 对于他最后那句抱怨,我当没听见,只是问起,为什么又扯到了师兄身上。 他义愤填膺的说:“这帮妖人太过分了,骗你中了鬼计。那群小孩卖给你的,根本不是马兰花,而是夺命草!” “夺命草?” “没错,夺命草!长得和马兰花有几分相似,但根本不是一个东西。据说夺命草长在阴魂出没的地方,喜阴,遇光而枯。有夺人阳寿的功能,但也有极大的限制,只能在对方自愿交换的情况下。” 他说到这,顿了一下,表情无比气愤:“你那师兄为了夺你阳寿,便使了个鬼计。让小鬼博取同情,骗你买夺命草,你心善,便入了局。” “然后呢?但我并没有用性命来交换啊。” 关师爷冷笑起来:“哼哼,那是你根本没发觉。你以为你拿钱买花,实际上,你是用命在买!一块钱,便是一年的寿命。你自己算算,你总共买了多少!” 我脑子里轰地一声,只感觉眼前的事物飞速旋转起来,耳边回荡起零碎的话语: “哥哥,买朵花吧……一朵花一块钱……” “滚!混账东西,少在老子这里骗人!” “这是野马兰,只有附近才有……喜阴,不能被阳光晒着了……” “鬼,最会骗人……” “哥哥,这都是你的……你拿着……”画面的最后,定格在妞妞手上的那把零钞。 。 我颓然的躺在床上,事到如今,我哪能看不出,当时妞妞这么做,其实是想帮我。只不过,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中了鬼计。想起出租屋里那束花,大概有五六十朵吧,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我的阳寿竟被人骗了个干净。 “早这道这样,你昨天就不该冒险来救我的。” “竟说些傻话。”关师爷瞪了我一眼,似乎对我这么颓废很是不满,“你还没死,一切都还有回旋余地!” “对……我还没死。”我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希望,“是因为师爷印?” “那道不是。”他摇了摇头,突然咧嘴笑了起来:“你这小子,倒霉得很,什么坏事都被你遇上。但反过来说,你又命好,什么时候都有高人相助。” “高人,你说你自己?” “我可是道师爷,当然……算是高人!”关师爷腰杆一挺,很是对自己这个职业骄傲,但我感觉他后面的话又有些没底气。“师爷印能救命,却不能续命。救你的高人,其实另有其人。就是那面摊老板,你还记得他给你喝的汤么。” “不就是普通的牛杂汤吗。” 关师爷笑得很诡异: “你确定,你喝的真的是牛杂汤?” 。 听他这么说,我的脑海中,突然回忆起一个场景。面摊老板端了碗热气腾腾的汤水,放到我的面前。我极力想看清碗里放了些什么,但越想看,碗里升腾出的白汽就越多,层层叠叠的把碗遮住,让人看不真切。 与此同时,关师爷突然走到近前,那手在我眼前一拂。这一手,如同拨开了迷雾一般,视野逐渐清晰起来。而当我看清碗里的东西之后,脸上猛地一白,胃中翻江倒海起来。 随即,所有画面如打破的镜子,碎裂开来。 “怎样,看到了什么?” “蛇,蜈蚣,癞蛤蟆,蜘蛛,还有……呕……”我还未说完,实在忍不住干呕起来。 关师爷拍了拍我的后背,笑道:“还有蝎子是吧。” “你,怎么知道?难道,我又中鬼计了?” “哼哼,哪有那么多鬼计。人家是在救你!你喝的那碗汤,叫做五毒续命汤,万金难寻!平常人想舔一口都不行,有富豪想出上千万现金买上一碗,都是有价无市。你这小子,不知道撞什么大运,竟然连喝了五碗,还是人逼着你喝,你说气人不气人。” “五毒……续命汤?有这么厉害?” “那是自然。一碗续命汤,能续一月阳寿。也就是说,你还有五个月的时间,找到你师兄,夺回阳寿。你瞧,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有希望!” “对,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有希望!”我紧握着拳头,重复这句话。但身体好像跟我作对一样,立马传来一阵虚弱感,我无奈的看向关师爷:“你瞧我虚成这样,怎么和师兄斗?” 关师爷却说无妨,他虽然调不出续命汤,但补气养神的汤药还是可以的,于是跑去中医院开了几服药,熬了给我吃。别说,他的药还真管用,喝下去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力气也恢复了几分。 按他的话说,这样的药一天喝三碗,连喝上三天,身体就能恢复成以前的样子。 不过,这都是表象,因为阳寿缺失的关系,内里还是虚的,所以有些事是不能做的,比如……关师爷就很隐晦的,用一种是男人都懂的表情提醒我,这段时间最好保持元阳不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特别猥琐。 。 三天时间匆匆而过,在关师爷的细心调理下,我的身体已经大好。我们重返靠山镇,想要寻找当初给我喝续命汤的老人。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白天看靠山镇。白天的靠山镇明显多了几分生气,当地人都会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我们这两个生人。很明显,大家都知道鬼镇的传说,很少有人特意到此。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我曾在这里生活过一周时间。 如吴工所说的那样,去年的一场泥石流,几乎埋掉了半个镇子。即使现在泥沙被清理了,还看得见一片残垣断壁的景象,格外萧条。我特意去看何大姐的那家小超市,现在只剩下一楼的骨架,让人很难以置信,我是怎么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天。 在废墟里,我竟然找到了那束夺命草,在一个背光的角落里,花瓣上还淌着露水,娇艳欲滴。但谁又会知道,他们就是靠着这么美丽的花,骗走了我的阳寿。 关师爷把夺命草全都收集了起来,说以后有用。可惜的是,我们并没有找到那位卖面老人,就连面摊也没见着。 第19章毫无收获 我们决定冒险再住一晚,看那面摊会不会在晚上和鬼镇一起出现。这次有关师爷在,做了很多前期准备。我们找了家就近的院落借住,主人收了钱,变得特别热情。并且三番五次提醒我们,夜里不要出门。他哪儿知道,我们这回就是冲着鬼镇来的。 其实我有点疑惑,为什么明知这里是鬼镇,这些人都不搬走。关师爷说,或许是故土难离,亦或许是有别的什么目的。谁知道呢,我们现在没闲工夫关心这些。 我们窝在房间里做着准备,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当地人都忙不迭的关上了大门,靠山镇变得冷清了下来。 鬼镇,即将出现。 。 直到天色全黑,我和关师爷悄悄的溜出院子。果然,白天的萧条景象不见了,变成了我之前见过的模样。但在我看来,却感觉特别阴森。 “关师爷,你看这满大街的鬼,会不会突然攻击我们?” 他左右看了一阵,低声道:“放心,这都是些游魂,灾祸降临太快,连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死了。所以机械的重复以前做的事。只要不惹他们,就不会有问题。我们要防备的,是你师兄。不过嘛……” 他说着,拍了拍腰间的布袋子:“我现在反而希望他们出现,夺回阳寿的事,就好办了。” 我点点头,做了那么久的准备,不就是为了这么。 “你说的面摊在哪儿?” “就在,咦……”我往面摊的方向指去,却发现,那边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很显然,那位老人已经离开了。 后来我们又走到镇口,特意去鬼屋打探了一番,发现这里也是空荡荡的,师兄也离开了。 那一晚,发生了很多事,我们也只来得及保命而已,或者他们就是在那时候,相继离开的。这让我和关师爷的前期准备,都浪费掉了。 。 有人走,也有人留。当我们走过苏家院子时,远远地看见,院门打开着,一个窈窕的身影依在门前。当我看过去时,她好像有感应一般,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刹那间无视了距离,我感觉我就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也看清了她眼中的留恋与痴怨。 她现在,就像一个盼望丈夫早归的妇人,依在门口,痴痴的望着。而当我的目光,注视到她时,她的脸上,又浮现出娇羞的表情。 此时此刻,我的心情非常复杂。 我和她本没有交集,却因为一次意外的阴婚,连到了一起。在大厅里,她从苏家众人手中救我出来;房间里,她本可以害我,最终却放了我——我并不认为我那些话,能够打消她的想法。 只能说,她根本无心害我。 到后来,何大姐要抓我,她又出手相助,甚至和何大姐扭打到一起。 一个女人,能为我做到这里。我对她的感觉,已经不单单是感激了。 一直以来我都很疑惑,我们只是拜了个堂而已,为何她会对我那么好,就认定了我是她的丈夫,处处维护着我。也从未想过,这种古装剧才会出现的情节,会出现在我的身上。 不过,被一个美女这么痴恋,我的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小幸福的。虽然……她是个女鬼。 一时间,心中涌起无数情绪。我张了张嘴,想对她说点什么。但话到喉咙,却哽住了,只得沉默的站着。 。 “别看了,多看一眼,便多一份牵挂。”关师爷的话,仿佛从天外传来,把我从懵懂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因果相煎……不可得,不可得哟……” 关师爷叹了口气,背着手走在前面。 我回头再看了一眼苏家院子,却见院门紧闭,那个身影,那个眼神,仿佛只是一场幻觉罢了。 “关师爷,那苏家院子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紧走几步,追上去询问起来。 关师爷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你都这情况了,还有心思管他人?” “了解一下嘛。” 他沉默了一阵,开口道:“苏家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说是苏家女儿去世,但当地有规矩,未出嫁女儿,死后不能入祖坟。于是找人结阴婚入赘苏家,这样她的尸身便能葬进祖坟。但其中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阴婚当晚,苏家好几十口离奇失踪,只留下一口棺材。” “有人说苏家上下都被害了,但警察挖地三尺,都没有找到他们的尸身。所以,这事就慢慢搁置下来。但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据当地人说,每隔一段时间,苏家院子里就会传来人声,就像阴婚当晚那么热闹。有好奇者进去之后,便没人再出来。至此,便没人再敢接近苏家院子。” “据说这些失踪者……都被拉去配了阴婚。”关师爷深深的看了我一眼。 。 我被他看得通体生寒,那晚苏家院子里的人,恐怕就是失踪者了。不过……我隐约觉得,阴婚只是诱因而已。当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怎地,脑海中突然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这次离开,并不是结束,或者在某一天,我还会回来。因为苏倩,也因为这苏家,隐藏着许多秘密,诱引着我去探寻。 “对了,你说的因果相煎,是什么意思?” “我有说过?”他愣了愣,好像在回忆着什么,随即又跟没事人似得,走了。 “这老头,老年痴呆了?”我摇了摇头,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 这一夜没有收获,回去商量了半宿,决定明天一早便离开靠山镇。据关师爷推测,能做出五毒续命汤的,都不是一般人。人家看透了生死,不可能因为我中了鬼计,可怜我,就把万金难求的续命汤给我喝,还连给五碗。 我觉得也是这个道理,想起那老头曾出言恐吓卖花小孩,还提醒我只买一朵。换做一般人,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没必要为我做更多事。所以,我们把问题,归结到了师爷印身上。 摊主应该是发现了我身上的师爷印,却因为身在鬼镇,无法给更多帮助,最后只得不惜成本的帮我续命。 不得不说,我们几乎已猜到了真相。 师爷印有可能来自我爷爷,所以,在找不到摊主和师兄的情况下,我们决定返回家乡,找爷爷或许能得到一些线索。 。 我站在镇口,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那块写着“靠山镇”的铁牌子。锈迹斑斑的铁牌,半搭在电线杆上,有风吹过,发出哐哐的声响。抖落一地的铁屑。 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在某一天,这块牌子会突然掉落下来。 或落在地上,或砸在某人头上。 谁知道呢? 第20章归途 我的家乡叫三江市,离靠山镇这边,大约有7、8个小时的车程。这个季节,出行的人比较少,整个大巴里,也就十来个人。因为昨晚商量得太晚,我和关师爷便寻了个靠后的位置,一开车便呼呼大睡。 这一路晃晃悠悠的,睡得不是很实在,还做了好多梦,各种稀奇古怪的。醒来之后,却一个也记不得。我睁大了眼,盯着前面靠背发呆。 “醒了?吃点东西。”关师爷递过来一块蛋糕。 我接过,看了一眼窗外,见天已经黑了。 “几时天黑的?” “不知道,我也刚醒。” 我点点头,把蛋糕放到嘴边,刚张嘴要吃。大巴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好好的蛋糕就这么糊了我一脸。 车厢里,顿时传来各种骂声。 等我好不容易处理好脸上的东西,骂声已经持续好一会儿了。按理说,被这么一通臭骂,司机不骂回来,也要解释一下。但他却没有一句话说,还牢牢的坐在驾驶室里,好像生根了一般。 有人忍不住走上前去,还未说话,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然后如司机那般,也愣在了原地。 紧接着,又有人上去查看,刚走近几步,便骂了声:“我操!”然后白着脸跑回座位,瑟瑟发抖起来。 别人问他,却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两眼圆瞪着手指前方。 因为距离的缘故,车厢后方的人,是看不到前面的。而车窗外,又是无尽的黑夜,又给人很大的心理压力。 一时间,车厢前面静得让人心慌,而后方的人也收起了骂声。这一次,却说什么也没人上去了。我和关师爷对视了一眼,挤上前去。发现前面这些人都一脸惨白,大张着嘴目视前方,便寻着他们的视线,往前方看去。 “我操!” 我像之前那人一样,也骂了一句。 经历过鬼镇之后,我觉得我的承受力已经今非昔比,但看到眼前如此诡异的场景,也觉得头皮发麻。在车头灯的照射下,十几个坟包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每一座坟前都立着块墓碑,惨淡的月光从前方照射下来,把墓碑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一双双手臂,朝大巴车抓来。 如此诡异的场面,看得我毛骨悚然! 。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扭过头,对司机质问起来。 他浑身抖了一下,总算从震惊中醒来:“这……我也不知道啊。” 见我们这边有了动静,后面的人也围了上来,看到前方的景象后,车厢里顿时响起一片冷吸声。待震惊过后,其中有个光头汉子,指着司机怒喝起来:“格老子地,你把我们带到坟山来,想干啥子?” “我,我没想干嘛啊。你们这么多人,我能干的过么?” “嘿,你一人干不过,就没得同党嗦?” 光头汉子说着,稍稍弯下身,把手贴在腰间,两眼警惕的往四周看去。看模样,似乎真想找出,车外面隐藏着的司机同党。 有稍微冷静的人说:“或许是开错道了。” “是啊,晚上开车是容易开错道的。” “就是,那汉子,你别一惊一乍,怪吓人。” 开错道的解释,倒是很有市场,人们纷纷附和起来。 司机却并不那么认为,他摇着头倔强地说:“这条路我开了五六年,闭着眼也能开完,哪能走错?” 我摇了摇头,对司机很是无语,别人明明给你找好了台阶,却偏要嘴犟。 果然,这话一出,车厢里又争论起来。那光头汉子拗着司机不放,非要他给个说法,其他人有的劝,有的瞎起哄,还有的立马把事归咎到撞鬼上面。 我被这些人吵得心烦,便退到关师爷旁边,小声问道:“看出什么问题没?是不是真的撞了鬼?” 关师爷皱着眉头,不断地掐着手指:“不成,现在还看不出什么。” “要不……咱们下去看看?” 他很意外的看着我:“你胆子几时变那么大了?” 我咧嘴一笑:“反正只剩五个月命,看开了。” 。 我提出让司机开门,我们好下去看看。司机有点不愿意,但在群众的面前,最终屈服了下来,开门让我们下去。 我本以为只有我和关师爷两人下车,谁知道后面还跟来了两人。一个是抄着四川口音的光头汉子,另外一个就是最先抛出“走错道”论的人,这人瘦瘦的,带着金属框眼镜,看起来挺像那种商业精英,姑且叫他精英哥。 两人下车之后,做出了不同的举动。光头汉子摸出一把手电,往四周扫来扫去,目光如鹰一般,查看着周围的一举一动。身体紧绷,大有一言不合就暴起的感觉。 我目光只是在他腰间停留了一下,他便冲我怒视。我感觉得到,这人腰里肯定别了匕首。 这家伙,是个狠人! 再说精英哥,他的注意力从下车后,就放在了那些坟墓上。他用手推着眼镜,小心翼翼的接近墓碑,然后一个个的看,看得非常仔细。 有了我们这四位“勇士”探路,车里的人便停止了争吵。都趴在了窗前,一个个注视着我们,脸上带着紧张的表情。 我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景象,坟地的后方是无尽的碎石与杂草。而脚下又是混凝土公路,这个标号的公路,我一眼就能认出,一般都是在高速公路上使用,不可能用在匝道或者分路上。 这让我第一时间对“开错道”的理由,持保留意见。 但如果不是开错道,就更奇怪了,为何车开到这里,路会突然断掉。好像是……修了一半就停工了一样。 难道是……断头路? 断头路是个术语,并不是说走到这里就会断脑袋。而是路修了一半,因为各种原因,被废弃了,然后出现前半截有路,后半截没路的现象。 难道,真的是司机开错道了? 我疑惑的看向关师爷,自从下车之后,他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埋着头,在道路与坟地间走来走去。其间飞快的掐着手指,好像遇到了很大的难题。 还是别打扰他。我越过关师爷,走到精英男旁边:“朋友,有什么发现?”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提了提眼镜,然后一指面前墓碑:“你看,这些碑上都没有字。” 我心中惊讶,俯下身看去。 果然,那块墓碑上面,都是一片空白的。再往左右看看,也一样。这让我有个感觉,这些墓碑,都是空白的,那为什么会放些空白墓碑呢? 我抬起头,看着远方的荒山,冥思苦想的时候,远处,突然闪过一道亮光,还不等我看清,精英男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我连忙跑了过去,发现他指着一块墓碑,一脸惊恐。 我跟着他的目光往墓碑上看去,猛然发现。原本空白的墓碑上,竟然慢慢浮现出文字来…… 第21章墓地 墓碑上的重大发现,让我忽略掉了之前那道光。连忙招呼关师爷和光头男一起来看。 我们弯着腰,目光紧锁在墓碑上面。红色的文字,那颜色,血红血红的,好像刚写上去的一般。再配以黑白的照片,在这样的环境下,格外渗人。 和一般的墓碑有些不同的是,上面只有死者的名字与照片,这人名叫“王正南”,我看他的照片,感觉似曾相识。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这时候,车厢里突然传出一阵尖叫。我们连忙跑了回去,只见得一车的人都退到了后方,看着车门口一个躺倒的人,眼神中充满了恐惧。这人是最开始走到驾驶室,并且被吓得全身僵硬那位。一直到停车后,还是那个样子。当时大家都很慌乱,根本没人注意他。 我跑上前去,把他扶起来,可当我看到了他的面容之后,忍不住手一软——这人的长相,居然和墓碑上那人,一模一样! 我一松手,他就缓缓地滑倒在地板上,但这一次我却不敢再去扶了。后上车的精英男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抽了一口冷气,怀疑的问道:“他,王正南?”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彼此都能看出各自眼中的惊异。 关师爷挤开我们,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抬头道:“死了,确实是王正南。”他说着,扬了扬手中的身份证,这是他从死者钱包里找出来的。 一时间,车厢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静。 。 “哪个干的!”光头男圆瞪着双眼,冲着躲在车尾的人们吼起来。后者,却纷纷摇头。最后还是司机站出来说: “他刚才一直僵在这儿,谁也没注意。后来不知道谁挤了一下,他就倒了。这才发现……” 后面的事他没说,我们却已经猜到了结果。车厢里莫名其妙地死了个人,而同一时间外面的墓碑上,出现他的名字,任谁来看,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死了人,大家都很惊恐,有人提议报警,这才发现手机竟然没有信号。 我们把司机叫过来商量了一下,决定先隐瞒墓碑出现文字的事情,避免更大的恐慌。然后让司机掉头往回开,至少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至于王正南的尸体,先放在最后面,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让警察来处理。 于是乎,我们四人把王正南的尸体放在了最后面,一路走过,大家都跟避瘟神一样避开。刚才是着急着往后跑,而现在是一股脑的往前面挤。 毕竟,没人愿意和死人离得太近。 把尸体放到后座的时候,我恍惚发现,王正南的嘴角,好像微微向上扬起,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不等我细看,光头男不知从哪儿找了块破布,盖在他头上。 我只好作罢。 但那抹诡异的笑容,还是在我心中挥之不去。脑子里,不由自主的闪出这样一个画面: 王正南坐在最后面,笑着,看着我们。 仿佛,在看一群,将死之人…… 。 大巴车重新上路。但车里面有个死人,大家心里都感觉毛毛的。时不时的往后面看,好像生害怕王正南突然活过来,从后面掐住他们的脖子一样。 我悄悄的问关师爷,有没有看出什么,他却皱着眉摇头。 车行了没多久,竟然又停了下来。我感觉事情有点不妙,忙拉着关师爷跑到前面,一看,傻了。车灯照耀的位置,十几座坟墓挡在前面。不同的是,墓碑的方向在后,土包在前。感觉,我们好像绕了一大圈,来到了墓群后边。 见此场景,光头男第一个怒了,一把扭起司机的领口:“格老子地,你娃是不是故意绕了个圈,开到这边的。” “我没有啊!”司机急得都快哭了,“你们也看见了,我就一路开到底,没有过岔路,哪晓得,又到了这鬼地方。” 我们这边一闹,原本精神紧绷的乘客们,也跟着吵闹起来。我们无法,只好又下车查看起来。没多久,写着王正南名字的墓碑,也被我们找到了,果然是刚才的墓群。 一条路,绕了一大圈却回到原点。这让我回忆起那晚在鬼屋的经过。低声问关师爷:“是不是迷魂阵?” “我试试。”关师爷闭目默念了一段经文,然后睁眼看了看四周,这才摇头:“不是迷魂阵。” “这就怪了……” 与此同时,我又看到远处闪起一道光,突然想到,王正南的名字出现之前,也曾有光闪过。连忙冲旁人大喊: “快,快看哪个墓碑有字!” “什么?墓碑上还有字?” 这一次下车的人比较多,听了我说的话,都将信将疑的查看起墓碑,其中就有人发现了王正南的名字,又引起了一阵喧哗。 “快,我这边,墓碑上有字!” 一个年轻人突然大喊起来,我们连忙跑过去。如之前那一幕重演,原本空白的墓碑上,渐渐浮现出文字来。 “孙永军,谁是孙永军?”有人辨认出了完整的名字,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只见人群外的大巴司机,突然浑身一抖,惊恐的看向我们。 与此同时,墓碑上浮现出黑白照片,果然是他! “为什么是我!我,我……”在之前商量的时候,孙永军是知道墓碑上的古怪,现在得知墓碑上出现了他的名字,那他会不会和王正南一样? 我们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希望能看出点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孙永军突然转身,拔腿就跑。 我们刚追上去几步,孙永军突然惨叫一声就不见了。我们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道路的一旁,竟然变成了悬崖,大巴司机孙永军,就是直接摔下了万丈深渊。 众人吓得一身冷汗,特别是追在前面的几个。若不是离他有点距离,就这么闷头追过去。说不得也要跟着掉下去。 。 又有人死亡,乘客们变得人人自危起来。除了我,关师爷,光头男和精英男之外。还有七名乘客,两个女学生,一个男学生,他们好像是一起的,另外还有一个妇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一个民工打扮的汉子,一个廋高个,还有一个中年胖子。 他们聚在一起,不知道嘀咕什么,但看他们时不时的抬起头,看向我们的目光中,带着几丝排斥。 不多时,那个中年胖子走了过来。这人应该混官面上的,挺有派头,他挺着肚子背着手,扫视了我们四人一番。等他摆够了谱,这才沉声质问起来:“诸位,墓碑上怎么会突然出现文字。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现在,能否给我们解释一下?” 关师爷冷笑了一声,没说话。就他这质问的态度,我自然也懒得开口。我们都下意识的把目光放到光头男身上,想到以他的暴脾气,应该受不了吧。 谁知道,光头男这次居然默不作声起来。完全颠覆了他在我们心中的形象。 最后还是精英男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等他回去一说,顿时引起一片惊呼,再看我们的时候,目光里多出了几分敌意。而对于帮他们出头的中年胖子,更加依赖。 中年胖子脸上没表现出什么,但我感觉得到,他似乎很享受。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都这时候了,还想着拉帮结派。 第22章困守休息站 因为我们之前的“恶劣行径”所以,其余七人都不愿意听我们的。顺利获得指挥权的中年胖子,开始安排起来。来的路上,有座休息站,所以他决定让大家先到那里,看能不能找到电话,联系警方营救。 七人组自然对他言听计从,我们四个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于是,这位名为郑科长的中年胖子,安排会开车的瘦高个去开大巴,俩女学生和少妇座前面,查看路况。民工和男学生坐后面,提供保护,而我们四个,被隔离了到了车厢尾部,与王正南的尸体为伴。 至于他,便当仁不让的坐到中间位置,嘴上说是居中指挥,实际上是让大家把他保护起来。无论前后左右出现危险,最先遭殃的,都不可能是他。 虽然我们四个都看出了郑科长的小心思,但为了避免新一轮的内讧,所以选择了沉默。况且,他的安排也没问题——至少去休息站寻求援助,是无可挑剔的。 。 大巴车调头重新启动,所有人心里都有点紧张,生害怕还没开到休息站,前面又会突然出现大片坟墓。 好在我们的担心没有出现,不多时,车开进了休息站。所有人下车进去,却发现,休息站里虽然灯火通明,却没有一个人影。空荡荡的,格外冷清。 光头男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却没有人回应。 郑科长找到公共电话,拨打了好几遍,却都是忙音。寻求外界帮助的想法破灭。 众人都急得不得了,倒是那几个学生没心没肺。在确定了休息站没有人的情况下,男学生从货架上拿了好多零食,分给两个女学生,三人就这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说起悄悄话,不时还传来嬉笑声。 我摇了摇头,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我侧头看向外面的黑夜,心中有种怪异的感觉。似乎,我们陷入了一个诡异的世界,而这个世界只有我们这一车的人。 “咦,我们的车呢?”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句,我们纷纷往门外看去。原本停在门口的大巴车竟然不见了。 “是不是被瘦高个开走了?” “放屁,我不是在这嘛。”瘦高个嘴里咬着食物,回骂道。 我们连忙数了下人数,七人组外加我们四人,一个都没少。这就奇怪了!车到底是怎么不见的? 难道说……是王正南? 想到这,众人的背后不由自主的一凉。 。 我不相信大巴车会无缘无故的消失,于是和关师爷出去查看。四人组另外两人见我们出门,也跟了上来。我们在休息站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车,却在休息站入口,发现了更不得了的东西——墓群! 就是我们之前遇到的墓群,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在这里!难道说,它一直跟着我们? “里面的,快出来,出事啦!” 我连忙冲着休息站里喊道。里面的人,听到我的声音,也紧跟着出来,当看到墓群后,纷纷露出惊恐的表情。 远处,再一次闪起亮光。想起之前的“死亡规律”,我连忙呼喊起来,大家也不敢怠慢,纷纷跑来查看墓碑。这一次,我在第二排的一块空白墓碑上,最先发现了文字。 “陈……陈长贵……” 我艰难的,辨认着墓碑上还不完整的文字。当读出这个名字之后,猛地一起身,朝人群中看去。 只见落在最后的民工,正一边跑,一边低着头按打火机。想点燃嘴里叼的烟,却老打不出火来,随即,他停住了脚,鼓捣了一阵,看样子是把出气口开到最大。 我心中突然涌起极度的危机感,忙朝他大喊起来:“陈长贵,别点……” “你说什么?”他疑惑的抬起头,手却下意识的按下了打火机。 “轰……”一道火焰猛地从打火机里喷了出来,顿时烧在陈长贵的头上。前面的乘客看到这场面,顿时吓得尖叫起来。瘦高个倒是保持清醒,连忙脱下衣服就往他头上打。其他人也纷纷效仿。 可是,就这脱衣服的功夫,一眨眼时间,陈长贵头上的火焰,就把衣服点燃了,滚滚火舌舔着他的衣服,火势越来越大。他嚎叫着,在地上打滚。我们拎着衣服,往他身上猛抽。 才抽三五下,火势便蔓延到了他的手上,紧握在他手上打火机。“砰”地一声,炸裂开来。我只觉得一股热浪起来,如同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把我们推到一边。 身后,又传来一身惨叫。 这次却是那少妇,一块飞溅的打火机碎片,正好砸中了她的右眼,巨大的穿刺力当场就把眼珠打爆,红的白的液体顿时流了她一脸,看起来无比恐怖。 她惨叫着,捂着伤口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哭号着,不要留在这鬼地方之内的话。 我们只好兵分两路,一路去追少妇,另外一路留下来扑火。 但谁也没想到,就是这么一耽搁,陈长贵身上的火,已经蔓延到了全身。火势还越烧越大,仿佛他的身体就是个燃料库一般,只需要一点火星,就会燃烧殆尽。 火势无法扑灭,我们几个救火的,也或多或少受了些烧伤。待火焰慢慢熄灭时,陈长贵已然没了声息,到火全灭时,地上只剩下一团黑色的人型痕迹。 陈长贵,死亡。 。 短短时间,目睹了三人的死亡,任你心志坚定,也会有兔死狐悲的感觉。大家心里都有种猜想,还有那么多块空墓碑,说不定,就是为我们几个准备的。 只是,大家保持着一种很奇怪的默契,没人敢把这话说出来。 陈长贵死了,我们几人留在原地也没用,只好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休息站里。寻找少妇的那一队也回来了,却没有找到。听他们说,翻遍了整个休息站,都没有找到那女人的身影,好像她跑着跑着就消失了一样。 或许她躲在哪个角落去了,不想让人发现,总有办法。 但问题是,死亡来临时,光靠躲,躲得了么? 。 大厅里,还存活下来的人,都沉默着。几时那三个学生,也停止了打闹。气氛变得很凝重,好像都在等死一般。 我觉得应该说点什么,虽然那只是我推测的:“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人死之前,会有光。” “光?”大家抬起头看向我。 “是的。”作为第一个发现光的人,我把心里的推测全盘托出:“每当有人遇难之前,远处会闪起一道光,然后墓碑上会出现人名。等人名和照片完全出现,这人便会遇害。或许,我们可以通过这规律,找到逃生的线索。”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其中也有人先前看到过光的,但并没有把两者之间联系起来,现在听我这么一说,恍然大悟。然后都开始琢磨起其中的问题。 男学生抬头看着窗外,脸上突然露出恐惧的表情: “这,这位大哥,你说的光。是不是,那个……” 第23章坠落 “这,这位大哥,你说的光。是不是,那个……” 男学生手指窗外,脸上满是惊恐。我们大惊失色,连忙转身张望,外面黑漆漆的哪有光? “噗……哈哈……” 身后,传来一连串笑声,我们回头,见男学生正捂着肚子大笑。一边笑,还一边对旁边的女生说:“你们看,他们胆子真小,还大人呢!我一直都说,大人也比我们好不到哪儿去。” 中年胖子郑科长猛地一拍桌子,脸上的肉急速抖动着,好像受了极大的侮辱:“你是哪个学校的?我要告诉你们教导主任,让他给你处分!” 男学生冲他做了个鬼脸,还想继续讥笑我们几句,却发现我们都冷冷的看着他。特别是光头哥那杀人一般的眼神,当场住了嘴。他那俩女生同伴,也不住的埋怨。 “我没别心思,就想活跃下气氛……”他还嘴犟,想为自己做的蠢事找借口。却见大家脸色越发地不善,连忙住了口,瘪瘪嘴低头玩起手机来。 瘦高个见气氛有些僵硬,便去货架上取了好多食物,放在大家面前:“折腾了这么久,大家多半都饿了,吃点东西吧。补充一下体力,再想办法。” 。 我们一群人围在桌前吃东西,各自想着心事,其中一个女学生似乎想到了什么,张了几次嘴,却又把话咽了回去。 我看到了她的表情,轻言细语的问道:“这位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想到什么就说,现在大家现在都一条船上。说不定,你的意见,能解决这次危机。” “对啊,有想法就说。咱们是民主社会。” “没错没错,大家集思广益嘛。” “说错了也没关系,没人笑话你。” 大家纷纷附和起来。 这女生可能性格比较害羞,被我们这么注视着,脸上挂满了红晕。但还是鼓起勇气,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个……我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我小时候听奶奶说过,说,遇到鬼打墙……听到狗叫,就能出去……” “汪汪……”她话还没说完,男学生突然学了两声狗叫。这回,我们都懒得理他了,他自个儿讨了个没趣,讪讪的收了声。 “鬼打墙,也有点这个意思……关师爷,你说呢?”我点点头,转头看向关师爷。 见我指名道姓了,关师爷抬起头,一脸茫然的看着我,随即摇了摇头:“不是鬼打墙。” 说完,又低下头自个儿琢磨起来。看他这样的反应,我心中很是奇怪,从一开始,关师爷就显得比较沉默,甚至可以说,毫无存在感。他要么低头走来走去,要么一个劲儿的掐指算,却一直没拿出个说法。这样的反应,感觉不像平常的他。 。 关师爷的沉默,让局势又陷入了死局。 在不知道下个遇害的是谁,和遇害时间的情况下,在场众位都人心惶惶起来。好像每个人的头上,都挂着一把镰刀,镰刀连接着一个时钟,当时间归零,镰刀就会掉落下来,把我们其中某人,一分为二。 大家都在沉默的时候,男学生突然抬起头看着窗外,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光!光出现了!” 结果,我们都没搭理他。 “真的!这次是真的!”他急得直跳脚。 “真的有光!”那个害羞的女学生也跟着叫了起来。 我们连忙回头看去,只见漆黑一片的夜晚中,一道光线一划而过,在所有人的视网膜中,留下挥之不去的残影。 “快去看墓碑!”我第一个蹦了起来。 随即,在场所有人都起身往外面跑。刚跑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嘭……” 我被吓了一大跳,飞快回头,看见我们刚才围坐的桌上,躺着一个人——之前失踪的少妇! 她好像是从很高的地方掉下来,最后落到了桌上。她的身体正面向下,脸却正好朝向我们这边,受伤的眼睛血肉模糊,格外狰狞,而完好的眼珠,却死白死白的,注视着我们所有人。看得每个人心底发寒。 她嘴巴一张一合的,好像想对我们说点什么,但一张口,大块的血泡子就从嘴里倒灌出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后,只得机械的张合着,那模样像极了一只脱水的鱼。 “滴答,滴答……”血水沿着桌台不断滴下,最终汇聚成了一条“溪流”,沿着地砖的缝隙,向我们流淌了过来。其中一道,一直流淌到一直到了我面前,沾到了我的鞋底。我脚上一沉,感觉,好像有只手,在下面拉拽着我。 我猛地从惊诧中清醒过来:“快,快救人!” 所有人大叫起来,却是跳着脚,躲避着地上的血水,没人顾得上去救她。而就是这个时候,少妇全身抽搐了一阵,便没有了声息。唯有那只死白的眼珠,还在怨毒的盯着我们,好像在谴责我们的见死不救…… 少妇死了。 这一次,我们不用去看墓碑,也知道死者是谁。大家沉默着抬头看着天花板,心中都有一个疑问,天花板明明完整无缺,那她到底是从哪里掉下来的? 本以为是庇护所的休息站,现在也死了人,而且是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法死的。这让大家都开始怀疑,休息站的安全性。但问题是,现在大巴车没了,外面漆黑一片,我们能躲到哪儿? 。 瘦高个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张床单,把少妇的尸体裹起来。我忙上去帮忙。我们俩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少妇的尸体放到了角落里。做完这些,瘦高个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我笑道: “放在一边,看不到,至少没那么吓人。这夜还长的很,总不能一直对着尸体吧。” 我点点头:“做这些,你就不怕?” “怎么不怕?”他把手伸到我面前,他的手不停的抖。看起来,他的内心里,并不像表面上表现得那么平静。 “不怕都是装出来的。在这种环境里,越害怕越容易死。而且,不能让女人小孩看不起不是……倒是你,好像胆子特别大,每次出事都是你先上。” “我是一根筋,当时没多想。过后,就说不准了。”其实我心里也很奇怪,为什么我会显得如此镇定?或许是经历了鬼屋的历练,再或者,是明知道自己阳寿不多的原因。 反正都要死,早死晚死也一样。 当然了,若是有办法保命,那是最好的。多活一天,是一天嘛。 第24章分析与混乱 我们俩说着话,回到了人群中,因为大厅死了人的关系,大家都离之前那张桌子远远地,生害怕离近了沾了晦气。见我们回来,精英男干咳了一声,提了提眼镜开口道:“大家都齐了,我说点发现,或者能对我们这次危机有用。” “你说。” “我一共发现了两点。第一点……”精英男伸出一只手指:“不知道你们数过没有,一共有十四座坟,但我们这里,却只有十三个人。按每死一人,墓碑上就会出现他的名字,即使我们死完了,也会剩下一座。那么,这一座是谁的?” 我们都面面相觑,在场诸位看到那么多坟墓,也只是淡淡看一眼,唯有精英男认真的数了总数。 从细心的方面,确实胜过了我们所有人。 “所以……我猜测。多出来的那座坟,或许和我们这次危机有关。找到它们的主人,应该会知道幕后的真相。” 众人感觉他说得很有道理,就准备去寻找那座坟的主人。却被精英男叫住:“先别慌,我的话还没说完。还有第二点……” 大家又只好坐回来。听他怎么说。 “大家可能忽略了一个更重要的信息。”他皱着眉头,表情变得很难看:“每一次死人,都会有光出现。我姑且称它为死神之光。难道你们没发现,死神之光,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快了?” “不,不是越来越快……”我突然想起了第一次发现闪光的情景,补充道:“而是,离我们越来越近!” “嘶……”众人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这才是最最关键的地方!死神之光的出现,代表一个生命的结束。频率越快,死人越快。别看咱们现在还有那么多人,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受害者究竟是谁。这种未知的恐惧,更让人绝望。 还有,发出亮光的,究竟是谁? 真的是死神吗? 。 接下来,我们再一次找遍了休息站,却没有找到,精英男口中的“多出来的一个”。我们特意去墓群那边数了一遍,确实,一共有十四座。光头男甚至把坟墓刨开,发现,而那些有名字的坟里,竟然装着所有受害者的尸体! 王正南,民工,少妇,还有坠崖失踪的大巴司机。至于那些空墓碑里,却空空如也。很明显,这些空坟是为我们,还有那个隐藏的墓主所准备的。 一无所获的回到休息站,发现少妇的尸体果然不见了,只留下一张沾了血的床单。 现在,所有人都瘫在座位上,抬头看着天花板,连动都不想动。因为我们心里明白,下一次死神之光,快出现了。我们一直等着,或许等到有人遇害,其他人才能恢复一点活力。 这种等死的感觉,是最折磨人的。神经稍微脆弱一点,都会被彻底逼疯。 终于,第一个爆发的出现了。 。 光头男突然从座位上蹦起,仰头狂叫起来。我们都扭过头,看向他,却没有一个人劝住。 他黑着脸扫视了我们一圈,突然骂道:“我日你个仙人板板!这啥子鬼地方哟!你们,你们就准备着等死?老子不要!你们说……会不会只要有人死了,我们就能暂时安全?” 他这一番话,仿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一般。所有人心底都生出了一个怪异的想法。是啊,人家又没指名道姓要谁去死,若是在这个时候,故意让一个人去死,那么,就能骗过死神之光? 这个念头,仿佛魔鬼的低语一般,在所有人耳边念起。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怀好意地看着周围的人,眼中满是残忍。 “不行!绝对不行!”瘦高个抢先站了出来,“命该如此,怪不得他人。若是为了自己活命,加害别人,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大家,别听他的,我们应该同舟共济,一起找到生路!” “还有生路吗……”精英男喃喃的说道。 他这句话,仿佛一瓢冷水从天而降,被瘦高个一席话稍微点燃的热血,顿时被浇灭了。好在大家都还保持着一点人性,并没有同一光头男的主意。 见大家不做声,光头男没再说下去,而是悄悄走到三个学生旁边,突然抢过其中一个女生,趁其不备,反拧着她的手,抱在怀里。 “你干什么!”男学生腾地一下蹦了起来,怒视光头男。 “别过来!”光头男手往腰间一抹,一把雪亮的匕首出现在他的手里。他一边退,一边用匕首在空中虚划了几下,逼退了众人。 “你们要当好人,老子不管。老子不想死!你们不做是吧,老子来做!”说着,作势把匕首往女生脖子上插。 被劫持的女生,就是之前说话会脸红害羞的女孩,我对她的感官都还不错。见她即将命丧刀下,我连忙大喊起来:“先别动,听我说完!” 。 “啥子?”光头男向我看了过来。 “你先冷静点。”我向他做了个冷静的手势:“你说的那些,只是自己的推测,到底是不是真的,没人知道。说不定,你杀了她之后,情况反而变得更坏了呢?毕竟,在这个鬼地方,没什么逻辑可言的。你也犯不着为此,背上一条人命。” “这倒也对。”光头男表情一滞,慢慢挪开了女生脖子上的匕首。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人凶狠暴力,要让他手上沾了血,天晓得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继续安慰道:“这位大哥,你的心情我很理解。在这种情况下,胡思乱想也是正常的。这样,你把她放了,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大家一起寻找生路。” “放了她……”光头男琢磨了一下,有点意动,箍住女孩的手,也慢慢的放松了下来。他一松手,女孩连忙往我们这边跑,可是,还未跑出几步,突然身形一滞,又被光头男拉了回去。 “你!还想杀人!” “这次我不杀人……”光头男嘿嘿的笑着,表情变得淫邪起来:“反正都要死了,死之前乐呵一下,也不错嘛。” 他说着,在女学生哭泣与挣扎中,把手伸进她的衣服摸索起来。 “畜生!” 第25章疯狂 “畜生!” 我看得两眼冒火,俯身就冲了过去。刚冲到近前,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我下意识用手一挡。随即,手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这才发现,手臂上被匕首划了好大一道豁口。 鲜血止不住地从豁口往外冒,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小子,这只是给你一点教训。下一次,就没那么简单了。”见了血,光头男变得无比狰狞,“看在咱们之前还是一伙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想想他们之前是怎么对我们的,你救她,有意义吗?” “啊!我想起他是谁了!”一直缩在后面的郑科长突然惊呼起来:“他,他是黄秃子!从前年三月到现在,一共做了三起抢劫强奸杀人案!警方悬赏十万,却一直没抓到他!没想到……没想到……” 听到郑科长道出了黄秃子的来历,众人再看他的目光中,明显多了几分惧意。 黄秃子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连掩饰身份的四川口音也不用了,直接说道: “没错,我就是黄秃子。要我说,悬赏十万都是少的!死在我手里的人可不少,多几个也不算什么。不过……现在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只要你们不来坏我好事,我也不招你们。” 说道这,他突然嘿嘿地笑了几声:“大家都是男人,与其就这么等死,还不如及时行乐。那边,还有一个小女娃,干脆大家分了算啦。” “呸!无耻!” “无耻?哈哈,我今天就再无耻点给你们看看!”他说着,手上用力,女学生被她抓得惨叫起来。他还觉得不够,一把把女生按到桌上,“当着这么多人办事,还是第一次啊。哈哈,里面还有官面上的人,真他妈爽!” 说着,就要去脱女学生的裤子。 。 “黄秃子,你快死了!” “什么?”他突然停住手,惊愕的看向我。 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某个身影,沉声说道:“还记得前面几个受害者吗?他们的死,都是有规律的。” “什么规律?” “座位越靠前的人,越先死。好好想想,你前面座的都是哪些人?王正南、司机、民工、少妇……然后……然后是你!” “不可能!你骗我……我前面……我……”经历了那么多事,谁还想得起前面坐的是谁。任黄秃子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下一个是不是他自己。 他惊恐的看了一眼窗外,脸上生出一丝侥幸表情: “死神之光还没出现,我,我还有时间!老子先杀了她!” 他说着,举起匕首,作势就要捅向身下的女学生。 我心中一紧,但表面上还要装作平淡的样子: “来不及了。” 匕首在空中一顿,他扭头看着我。 “真的来不及了。你马上就会……” “杂种,我草你祖宗!” 黄秃子身后,突然跃出一个身影,把手中的板凳,狠狠地砸在他的光头上,一时间鲜血四溅。原来是男学生,趁其不备悄悄地绕到他身后,狠狠地给这家伙来了一下。 至于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幸好,一切顺利,黄秃子果然上当。就如关师爷那句话一样: “这人啊,可比鬼会骗人……” 。 男学生一击即中,我们这边也不闲着。我和瘦高个抢先跑上去,瘦高个一把抢过女学生,我抄起板凳照着黄秃子脑袋上,又来了一下。 连续受到两次重击,黄秃子的脸上淌满了鲜血,却并没有把他击倒,反而是激起了他的凶性。只见他抹了一下脸,眼中闪烁着野兽一般的凶光,抄起匕首就向我捅来,我只来及一错身,感觉腹部一凉,然后“撕拉”一声,却是他的匕首划破了我的外衣。 好在天冷穿得多,否则这一下就得被他开膛破腹。 这一边,刚救下女学生的瘦高个又掉头回来,见黄秃子收回匕首又要刺我,猛地把旁边的桌子一推。桌角正好顶在黄秃子的胯部,他被顶得一个趔趄,疼得呲牙咧嘴,刺向我的匕首,也失去了准头。 趁着功夫,我和他拉开了距离,捡起桌上的啤酒瓶,又往他头上招呼了一下。黄秃子发出野兽般的怒吼,一把就把桌子掀了个底朝天,认准了我一样,又朝我冲来。 我连躲了几下,身上顿时出现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别打了,看,死神之光!”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大家突然一顿,下意识朝玻璃窗外看去。果然,在远处的黑夜中,闪出了一道光线。 所有人都明白,随着这道光,下一个死者即将出现! “啊,老子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黄秃子似乎相信了我之前的言论,认定了下一个死的是他,拼了命要拉个垫背的。 这人拼起命来,完全没了顾忌,全是按着同归于尽的打法来。硬扛着三人的重击,也要给你来一刀。 一时间,我和瘦高个竟有点束手束脚,只得被动防守。不知不觉地,身上又多了几道伤口。 男学生不知从哪找来一根拖把,大吼一声高高跃起砸在他脑袋上,实心的木棍应声而断。黄秃子连头都不回,反身一脚就把男学生踹了个四仰八叉。 扭打间,一根板凳架子飞出战圈,飞到头顶上,重重地砸到了天花板上。大片水泥石板顿时从天花板上剥落而下,其中有一块特别锋利的,正好砸到了精英男的头顶。 “啊……死人了!”随着女学生的尖叫声,所有人把目光转移到精英男身上。他站在一大片水泥碎石之中,头顶插着一块锋利的石板,脸上还留着诧异的表情。 可能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自己殚精竭虑,尽力躲避着所有危险。即使目睹了女学生被猥亵,也无动于衷。我们三人勇斗歹徒,他也远远观望。 但为什么,明明隔了那么远,最终死的——却是自己。 。 “哈哈,有人死了!有人死了!终于不用我死了!”黄秃子突然停止了打斗,抹着脸上的血迹,露出灿烂的笑容。但那满脸鲜血的模样,让人看了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黄秃子是真的不想打了,在一对三的情况下,若不是拼着一口气,早就被我们干趴下了。现在见有人顶了包,自然不想再打下去。可是,他不想打,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 “畜生,去死!” 第26章连环死亡 “噗呲……” 一截尖锐的木棍,突然从黄秃子的胸口冒了出来。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凝结了,惊愕的看着胸前的木棍,然后艰难的回过头,看着身后的男学生。 原来,就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男学生悄悄潜到他的身后,使出全身的力气,把手上的半截拖把杆子,狠狠地插进了他的背后。因为力气太大的缘故,直接给他来了个透心凉。 明白了事情的经过,黄秃子脸上的惊愕,顿时变成了狂怒。他一手抓过还没来得及跑的男学生,把匕首插进了他的脖子,然后猛地一拧,男学生疼得大叫起来。 鲜血,顿时从他的脖子喷涌而出,形成了一股血雾,浇了他满头满脸。 男学生用力地捂着脖子,但鲜血还是从他的指缝中不断溢出。感觉到力量一点一点地从体内剥离,男学生软软地瘫了下去。但他目光还死死的瞪着黄秃子,眼中有无尽的怒火,想要把对方烧得灰飞烟灭。 。 事情发生得太快,其他人都还未反应过来。黄秃子满意的抽回匕首,一把推开男学生,回头看着我们,那模样,如同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他蹒跚地朝我们走来。 “死!你们都要死……都要……” 他怨毒的看着我们,仿佛要把在场所有人的模样,刻进灵魂里面。我们没有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因为我们知道,他已经是强弩之末,没必要上去承受他的死命一击。 果然,没走几步,黄秃子就“轰”地倒了下去。两腿抽了几下,没了声息。 “小文!” 直到这时,俩女学生才哭嚎着跑上去,把男学生抱在怀里。两双稚嫩的手,用力的按着他的脖子,希望用这样方法,止住不断流淌的血液。 “求求你们,救救小文!” 害羞女学生向我们大声呼救,但我们却无能为力。黄秃子那刀太狠了,不只捅破了颈部大动脉,还用力拧了一下,破坏了伤口旁的血肉。即使有专业的医生和医疗设备,也是无力回天。 “没,没用的……婷婷,你听我说。”男学生小文忍着剧痛,向害羞女强笑了一下,“还好,还好那畜生没伤到你。” “别说这些,你会好起来的!” “我快死了……我……我以前老作弄你。其实……”小文脸色越来越苍白,他还想说点什么,口中吐出大片血泡。他颤颤的抬起手来,抬到一半,却又缓缓坠落下去。 害羞女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面颊上:“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以前老骂你,还告老师。其实,其实我心里很开心。你,不是说要欺负我一辈子吗?” “咳咳……这次,要食言了……你竟然知道。我……我好幸福……”小文鼓起了全身的力气,说完这句,便倒在婷婷的怀里,再也没了呼吸。 但他的嘴角上,还挂着幸福的笑容。 。 看到这一幕,在场所有人的心中,无限唏嘘。 看他青涩的模样,也就是刚上大学而已,还是花一样的年纪。有喜欢的人,却不敢说出口,牢牢埋在心底。表面上反而对她各种作弄欺负,为的只是吸引女生的注意。 淘气,贪玩,不分场合的开玩笑,这是他的缺点。在大人们的眼中,他就是熊孩子的典型。 但这一次,他让我们又看到了,他身上的闪光点。当喜欢的女孩受到了侮辱,却奋不顾身的出现。甚至不顾一切,与歹徒同归于尽。 在他的身上,我恍惚看到了我自己。想想刚上大学那会儿,不也是这般冲动、热血,还有赤子之心。 只可惜,他没有时间,品尝初恋的果实,却要匆匆离去…… 。 小文的死,让气氛变得非常沉重。哭过之后,害羞女扶起小文的尸体,朝大厅外走。 “你干什么?” “我要安葬他。”她头也不回的说。 郑科长突然插嘴道:“不用这么麻烦,反正过会儿他们的尸体就会消失,自己跑到墓里。” 害羞女停下来,狠狠的瞪着他。 我们对他也非常鄙视。 这胖子之前抢领导位置的时候,表现得很积极,但真遇到事了就和精英男一样做了缩头乌龟。现在精英男死了,怒火自然都宣泄在他的身上。 “随便你们,愿意白费力气就白费力气吧。”郑科长瘪了瘪嘴,退到一边。 害羞女一个柔弱小女孩,自然没多大力气,走了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了。我们连忙上去帮忙,一开始她还是拒绝,执拗的想要一个人做,后来劝了她几句,终于点头答应。 至于郑科长,就抱着膀子看我们忙活: “一群神经病!我才没工夫跟你们疯。” 我们懒得搭理他,自顾着做自己的事。我们找到写着小文名字的墓碑,合力把小文葬进了土里。这一时间里,害羞女一直坐在坟前,呆呆的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默然不语。 “咦,怎么没看到黄秃子的坟呢?”瘦高个在墓地中转了一圈,突然开口道。 另外一个女学生冷哼道:“那种畜生,暴尸荒野才好!” “不对!”我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念头,忙对瘦高个说:“你确定,没看到黄秃子的?” “没啊,这片都找遍啊。”瘦高个两手一摊,“要不咱们再仔细瞅瞅?” 愈发感觉事情不对,我们连忙又找了好几遍。终于确定,墓地中确实没有找到黄秃子的墓碑。每次有人死亡,这人的名字和照片,都会出现在墓碑上。而现在,找不到黄秃子的,这代表什么? 代表,黄秃子还没死! 。 想到了这一点,我们连忙朝休息站大厅看去。发现郑科长在门口忙活着什么,走进了才发现,这孙子,竟然把门堵上了! “郑胖子,你做什么!” 大厅里,郑胖子手上一顿,抬起头嘲讽的看着我们:“什么生路,什么死神之光,什么团结一心,要我看来,还是靠自己最安全!这里有吃有喝,只要能熬到天亮,就有人来救我。” “至于你们……全都去死!” “你混蛋!”瘦高个一指玻璃门后的郑胖子:“你要我们相信你,带领我们逃出生天,你就是这样做的?” “呵呵,我说你就信了?白痴!只能说你太笨!”郑胖子一边嘲笑着,一边哼哧哼哧的搬堵门。 瘦高个气得浑身发抖,就要去砸玻璃,被我一把抓住:“别白费劲。他这人就是自私自利的典型,为了自己活命,才不管别人的死活。” “那就放纵他这样?” 我摇了摇头:“放心,他会有报应的。” 第27章作茧自缚与……牺牲 在我们吃人般的目光中,郑胖子把门堵了个严严实实。在他看来,休息站大厅里绝对要比外面更安全,外面有人死,就能帮他拖延时间,只要拖到天亮,就有人来救他。 不得不说,人在绝望的时候,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都会冒出来。见识了那么多古怪的死法,他真以为,这样就会安全? 而且,没有跟出来一起埋葬小文的他,并不知道。现在大厅里,还有个意外因素,可能呆在这比外面更危险! 。 郑胖子瘫在凳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多久没有运动了,好像当官以来,这些事情都是安排下属做的。自己已经很久没亲手上场了,习惯了坐享其成的他,还真不习惯。 他抬起头,嘲笑的看向玻璃门后的我们,却发现,我们的表情,变得惊诧起来。仿佛见到了什么意想不到,又可怕的事情一般。 “装的还挺像。”他吧嗒了一下嘴,不屑地说:“想骗我开门,爷又不是吓大的。” 远处,闪过一道亮光,郑胖子目光一凝,挺腰正坐起来。 透过玻璃门,他看到我们的表情变得更加惊恐。他反而很享受,全身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死神之光!来了,来了,看这次谁死。只要死到最后,活过来的就是我……” “死,都要死……”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含糊的声音。郑胖子全身一僵,机械的回头看去。发现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这人胸口插着一截木棍,双眼血红,仿佛地狱的恶鬼,正一摇一晃的向他走来! 是黄秃子! “你……你,你不是死了吗!”郑胖子一把从凳子上摔了下来,惊恐的看着来人。 后者,却不回话,依旧喃喃的说着: “都要死……陪我一起死……” “啊!”郑胖子只觉得胯下一热,竟被吓出了尿来。 他连滚带爬的跑到大厅门口,手忙脚乱地掀开堵门的物件。只可惜,他之前堵得太严实,现在,再想搬开,也得付出同样的时间与力气。 。 我们在门外,也不是白看着,有些事他做得出来,但不代表别人硬得下心肠。所以我们竭尽全力的推着门,可是好不容易推开进去一些,却因为东西太多,再加上他那边也在用力,又被挤了回来。 “你傻逼啊!你要往后拉!”瘦高个忍不住大骂起来。 郑胖子被骂醒,使出所有力气,把抵门的桌子挪开一些,我们外面用力,终于把玻璃门推开了一条缝隙。郑胖子便急不可耐的钻了进来,好不容易半个身子出来了,肚子却卡在了里面,一时间进不得出不得。 眼看着黄秃子越来越近,我们放弃了推门,而是全力拉扯他的双手,试图把他拉出来,几次努力都未果。这时候,黄秃子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狠狠地把匕首插到了他的背上。 “啊……” 郑胖子疼得惨叫起来,身体剧烈的颤抖着。黄秃子如同嗜血的屠夫,红着眼,挥舞着匕首在他背后猛插。带出来的鲜血与碎肉喷洒到玻璃门上,慢慢地往下滑落,形成了一道道血痕。 整个场面,血腥得如屠宰场。 。 “呕……”俩女生终于忍不住呕吐了起来,我们几个男人,胃里也不断地翻腾。 郑胖子已经救不了了,我们放开手,远远地退开。他看着我们,满脸都是绝望的表情,嚎叫持续了好长时间,终于慢慢降下。他怨毒的看着我们,嘴里一张一合: “为,为什么……不救我……” 大家默然,有些人就是这样,总习惯把错误归咎在别人身上,好像全世界都欠他的,却毫不正视自己的问题。 实际上,当他堵门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用自己的双手,堵住了生路。 郑胖子死了,黄秃子也命不久矣。他隔着玻璃狠狠地注视我们:“你们,你们也……” 话未说完,便仰头倒了下去。 这一次,他是真的死了。 。 我坐在台阶上,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极力平复着心情。不知道什么时候,黄胖子二人的尸体也不见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是如何不见的,好像,在我们一转眼的功夫,便消失了。 只留下玻璃门上的血迹,无声地诉说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你之前说的死亡顺序,是真的吗?”瘦高个坐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支香烟。 我接过香烟,颤抖的点上,摇了摇头:“我胡茬的,是为了吸引黄秃子的注意力。” 瘦高个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发觉?” “发觉什么?” “自从精英男死后,死人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我这样说,我倒想起来。之前隔很久才会死一个人,直到黄秃子那场骚乱,精英男死,然后小文死,直到郑胖子。这中间,也就只隔了十来分钟。 “难道说……前面人死得越多,后面的人死得越快?还有,那道光,也感觉越来越近了。”我皱着眉猜测着说。 瘦高个点点头,把烟头丢到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下定决心的说道:“我准备去看那道光是怎么回事。” “你……” 我吃惊的看着他。自从精英男抛出死神之光的论点后,所有人对那道光,都带着无限的恐惧,因为光,就代表着死亡。所以,没人敢触碰一丝一毫。 “与其等死,还不如试试运气。”瘦高个笑了,笑得很真诚,“不要劝我,我已经决定了。也别和我一起去,留下来保护他们。” 他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剩下的只有两女学生和关师爷,在他眼里,这些人都属于老弱妇孺,应该有人保护。 “我总觉得那光和生路有关,若是运气好,就能带我们一起出去。若是……反正墓碑上会出现我的名字。到时候你们会看到。” “你没必要为我们牺牲。”我眼眶一热。 “牺牲吗?说不定是我先找到生路。”瘦高个笑着,举目远眺,在那个方向,突然亮起了一道光线。那个距离,已经离我们不是很远离了。 “来了!”瘦高个拔腿就冲了出去。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这个……都这时候了,名字重要吗?”夜风中,传来他最后的话语:“看得出,你也是个热心人……如果能活下来……咱们一醉方休……” “好,一醉方休!”我喃喃的说着,然后眼睁睁的看着瘦高个,消失在黑暗之中。 再也寻不到一丝踪迹…… 第28章多出来的一个 瘦高个消失后,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随即惊觉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坟场中,飞快地查看着每一块空白墓碑。 “千万不要出现!千万不要死……” 我嘴里不断的念叨着,眼睛不停息的在墓碑上扫视。终于,其中一块墓碑上的变化,引起了我的注意。 “还是……逃不过吗?”我心中泛起无限的绝望。失魂落魄的走到那块墓碑前,注视着碑上的文字: “汪……汪旻……洁?” 汪旻洁? 这么女性化的名字? “这个……都这时候了,名字重要吗?” 我突然想起他最后的话,难怪他临走,也不愿意说出来。或许,是怕这个名字,影响他光辉伟岸的形象吧。 这个混蛋! 我嘴上臭骂着,眼中却又一次湿润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咦,不对!我突然发现,墓碑上的照片,根本不是瘦高个。而是一个女的。 是她! 另一个女学生! 。 我猛地一回头,发现身后只有恍惚状态的关师爷,俩女学生全不见了! “人呢?”我急得一把抓住关师爷的领口。 “什,什么人?”他抬起头木然的看我。 “哎,就是那俩女学生!” 关师爷皱眉想了一下:“哦,她们俩……好像,好像去厕所了。” “都这时候,去什么厕所!”我一把松开关师爷,拔腿就往女厕所跑。一进门,就看见最里面的隔间里,传来幽幽的亮光,我跑过去,二话不说一脚就隔间门给踹开。 “啊……”里面的人顿时传来一声尖叫。 不是汪旻洁! “对不起!对不起!”我连忙道歉,退了出去。可是,刚把门关上,我整个人突然愣住了。 不对! 不是汪旻洁,也不是婷婷!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 一股凉意突然从背后升了起来,我往脚下瞄了一眼,亮光消失了,黑漆漆的一片。 我吞了口唾沫,敲了敲门。 “喂,刚才不好意思……” 没有回音。 “你……还在吗?” 里面一片沉默。 我吊着胆子,再次推开隔间门。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根本没人。 那个女人是…… 一时间,我全身的寒毛全竖了起来,我惊恐的看着四周,双脚不停的打颤,心虚的吼道: “你,你是人是鬼!快出来!你吓不倒我的!” “谁……在外面……”我话音刚落,一个弱弱的声音传进了耳朵。我吓得脚上一软,瘫倒在地面。 那声音继续问道:“是……是叶大哥吗?” 我这才听出,说话的是婷婷。终于恢复了些胆气,扯着喉咙问道:“婷婷吗?我是叶大哥,小洁呢?” “小洁,就在旁边啊。”她说着,近门口的一间隔间的门被打开,婷婷从里面走出来。她古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去敲隔壁的门。 “婷婷……婷婷……”她喊了几声,却没有一丁点回应。 想起墓碑上的照片和名字,我连忙爬起,不顾婷婷的阻拦,朝着隔间门就是一脚。 隔间门被我一脚踹开,当我们看到了里面的景象之后,婷婷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小洁,汪旻洁,头朝下脚朝上的出现在隔间里,她的脑袋,陷进了便池里面,已然没了生息。 后来,在婷婷哭泣中,我断断续续的听明白了小洁的死因。好像是在上厕所的过程中,小洁的手机掉了。她去捡,然后…… 又死了一个。 虽然死亡让人绝望,但是,死的不是瘦高个。那会不会代表着,他找到了生路? 另外,厕所里出现的那个陌生女人是谁? 我突然回忆起精英男的话,十三个人,却有十四座坟墓。难道说……那女人就是我们一直寻找的,多出来的一个? 这女人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接二连三的死亡事件,会不会和她有关系? 她到底是人是鬼? 我感觉自己抓到了什么,却又说不清楚。好像在黑暗中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我们。 冷冷的,看着我们一个个死去。 。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直沉默的关师爷突然开了口。 “咦,都死那么多人了。” 我回头怒视他:“怎么,还嫌死得不够多?” 关师爷淡淡一笑,之前的呆滞麻木不见了,反而是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我心中一喜,忙问:“关师爷,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他点头。 “真的?那快想办法让我们出去!这鬼地方,不能再呆了。这样下去人都要死完了!” “还不行……”他却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 “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所有人都死光?” 关师爷突然直勾勾的看着我,那眼神,看得我头皮发麻。我下意识挪了挪屁股,离他远点:“你不想办法,我想。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车明明开的是一条路,却总是回到原点。为什么接二连三的会有人死?还有那道光,真的是死神之光吗?瘦高个,去那边会不会有危险。” 关师爷沉吟了一下:“你这些问题……我一个也不能回答。” “你……” “别急,听我说完。有些事,知道了,就不灵了。比如我,我知道了,却不能说。说出来反而是害你,只有不知道,才能找到生路。” “这是什么鬼逻辑?” “哼哼,在生……哎呀,差点就说漏嘴了。在这个地方,可没有什么逻辑可言。反正你只需明白,知道,就等于死,而不知道,等于生。我现在知道了,也得死!” 他最后这句,又是用他那种一惯的,阴测测的音调。令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见我怕了,他才满意的笑道:“记住,不要妄图寻找背后的真相。再说一遍,知道了,就等于死!” 。 “你……”一时间,我对他口中的“背后的真相”产生出了一丝恐惧,只好学着他打哑谜:“知道了就等于死……也就是说,那些死的人,都知道?” “不是。”关师爷摇了摇头,“他们并不知道。” 我不解道:“那他们为什么会死。” “因为要跟你争取时间!听清楚了,现在能救我们的人,只有你。我也只信任你!我这把老命,完全放在你的手上。不要去管其他事,只要活着!” 他说完这句,好像没了再和我交谈的兴趣,而是侧过头,看着某处。我听到他嘴里小声的念叨着:“没错,就这样。下决心吧……为了你自己,也为他争取时间……” 听着这古怪的话语,我满心疑惑地寻着他的视线看去。 不远处,婷婷正拿着刀,双手颤抖的往脖子上抹。 “婷婷,你干什么!” 第29章生路 “婷婷,你干什么!” 我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吓得她手上一抖,锋利的刀刃在她脖子上划过,顿时出现了一道浅浅的豁口。点点血丝从里面渗透出来,流淌在她雪白的脖子上,显得异样妖艳。 疼痛让她表情有点扭曲,原本架在脖子上的刀,也松开了一些。 “你别冲动。割喉很痛苦的,你看,刚才只是轻轻一刀,就那么疼。婷婷乖,把刀给叶大哥,我们一起找生路。”我轻言细语的说着,悄悄朝她靠近。 “你别过来!”婷婷突然把刀尖指向我,“你骗我,哪还有生路。小文死了,小洁也死了。所有人,都要一个个的去死。我,我还不如自己了结!” 关师爷在旁边幽幽的插嘴道:“是啊,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就让她去死嘛。” 我回头,怒视了他一眼。 “别听他的,这老头神经病。你听叶大哥的,把刀给我。瘦高个已经去找生路了,你看,墓碑上没他的名字,他没死。他很快就会回来救我们。” “真的吗?” “真的,相信我。” 她似乎相信了我的话,手中的刀,缓缓放了下来。我长舒了一口气,想要上去把刀拿走,却被关师爷拖住。他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责怪我道:“傻小子,那么好的机会,怎么不让她去死!我不是说了吗,他们的死,都是给你争取时间。” “胡说八道!就为多活那几分钟,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去死?” “有时候,几分钟也能……”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好像犯了很大的忌讳一般。这人奇奇怪怪的,我真怀疑他有老年痴呆,遂不理他,朝婷婷走去。 可是,就是耽搁的这一点时间,婷婷那边,又起了变化。她突然看着远方,表情恐惧: “光……光来了……” 我连忙扭头看去,死神之光又出现了。而且,这一次不是一闪而过,而是,由远及近的朝我们移动过来。 我心中莫名地产生一种恐惧。 。 “死神之光,又有人要死……这次是我吗?”婷婷喃喃的说着,眼神变得涣散起来,手中的刀又慢慢架到了脖子上:“小文,小洁……你们来接我啦……看见你们真好……” “婷婷不要!” 我刚跑出一步,一捧鲜血就向我脸上喷洒而来,浇了我满头满脸。婷婷那稚嫩的皮肤,被利刃划开,鲜血止不住的往外喷射。如一朵绽放的红蔷薇。花心中的婷婷,微笑的看着远方,脸上挂着解脱的笑。 “傻子,不是说了,还有希望吗。为什么那么傻!” 我拼命跑过去,用手捂着她的脖子。但鲜血,还是止不住的往外冒。她看了我一眼,笑了:“叶大哥,小文,小洁他们来接我,我……我不能让他们等太……久……” 说完,便软软的瘫了下去。 。 我把她平放在地上,看着她。她的表情非常安详,就好像睡着了一样,而我却满心的悲凉。 婷婷死了,那死神之光却并没有消失。而是以一种均匀的速度,向我们移动过来,一直到了近前。亮光刺得我眼睛生疼,忍不住抬手挡了一下。 指缝间,我看到一个人影从光里走出来:“你们看,我找到了个好东西!” 这人话语中带着兴奋,我听出他的声音,是瘦高个!随即,他转身做了个动作,灯光便熄灭了下来。我这才看清,瘦高个身后,停着一辆大红色的跑车,而那光其实是车灯照出来的。 “跟你们说啊,我一出去,就死神之光的地方去找。找到一半,光真的出现了,当时我就以为自己要死了。谁知道,竟然发现了这家伙。什么死神之光啊,其实就是车灯。我猜想,这肯定是生路,只要开着它就能离开。” 瘦高个一边说,一边朝我们走来。突然,脚步一顿,疑惑道:“怎么只有你们俩?你,你身上那么多血,发生什么了事?” 我叹了口气,往旁边一让,亮出了身后婷婷的尸体。瘦高个看到后,大吃了一惊,连忙跑上前,查看起来:“怎,怎么会这样?” “你走之后,汪旻洁,就是另外那个女学生死了。婷婷也选择了自我了结……” “混蛋!我不是让你照顾好他们吗!你就这这样照顾的?”瘦高个突然暴起,一把拧住我的领口,挥拳就要往我脸上砸。我心中有愧没有躲闪,选择硬挨这一下,说不定这样能让我心里好受些。 但瘦高个举起的拳头,在半空中颤抖着,却迟迟没有落下。就这样僵持了好久,他叹了口气,放下了拳头。 “这也怪不得你。”瘦高个摇了摇头,“这样的情况下,谁都会崩溃。她若一心求死,别人也拦不住。” 我低头不语。 。 婷婷的死,冲淡了寻到生路的喜悦。我们安葬了婷婷,悼念一番之后,上了车。一路风驰电掣的驶出了休息站。 车开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再看到坟墓,这让我们更加确定。或许开着这辆车,就能逃出那诡异循环。 感觉是有了生的希望,瘦高个慢慢恢复了元气,开始和我们谈起这车性能多好,加速度多快等话题。车内的气氛,慢慢变得活跃起来。这不能怪我们无情,毕竟是萍水相逢,没什么交情。婷婷刚死时,大家心里都挺堵的,但人死不能复生,事情过了,也就释然了。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眼神在车内来回打量。这车从颜色与内饰造型来看,都挺女性化的,感觉车主应该是个女人。 女人…… 我突然回忆起休息站女厕所里,遇到的那个女人。 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开口问道:“你就这么把车开走,没人阻拦?” “没啊。”瘦高个偏了下头,回答道:“我到了地方,就看到这辆车停在那儿,车灯和发动机都是开着的,但就是没找到车主。我还原地喊了好一会儿,也没人应我,这才开走的。” 我点点头,心里还是怪怪的:“你说这么好的车,怎么可能随便丢在路边?” “谁知道啊,有钱人的想法。咱一般人能猜得到?再说了,这鬼地方,哪有逻辑可言?”他用力的拍了拍方向盘:“我跟你说,这车真带劲,没个几百万拿不下来。我还是第一次开这么贵的车,这好车啊,开着就是舒服……” 我随便附和了几句,然后扭头看向关师爷:“我们这样,是不是真能出去?” 关师爷不答话,抱着膀子,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 我摇了摇头,心里有种感觉,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第30章巨变 车开了一阵之后,感觉到明显的减速,最终停了下来。我看了一眼外面,见窗外还是漆黑一片。 “怎么,没油了?” “油倒是有……”瘦高个低着头,观察了一阵:“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开不了了。你看,发动机都不响。” 他说着,踩了踩油门,没有一丁点动静。推测着说:“可能是哪里出问题了。” “你不是说,这是好车吗。” 瘦高个挠了挠后脑勺,尴尬的笑道:“这个……好车也免不了出问题嘛。说不定,就是老出毛病,车主才把它扔了。没事,我下去看看。” 他说着,开门下车。我心中没来由的一紧,突然开口道:“你,小心点。” 瘦高个回头朝我摆了摆手,然后自顾着走到车前,掀开车头盖,埋头鼓捣了一阵。然后伸出脑袋吆喝道:“哥们,你去后备箱看看,有工具箱没有。出了点小问题,处理一下还能凑合着开。” 我应了一声,便下车去找工具箱。关师爷也跟着我下了车,背着手,笑眯眯的看着我。看得我心中一阵恶寒,总感觉他这表情,格外古怪。 遂不理他,走到车后,正准备伸手开车尾箱。 “小心哦……” 耳边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我猛地回过头,见关师爷背着手左右打量着,一副事不关己看风景的模样。仿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 这老头有病! 我心里骂了一句,回过身去。手伸到一半,心里却没来由的一凉,随即整条胳膊上的寒毛,全竖了起来。仿佛,仿佛这车尾箱里,隐藏着极大的危险。 只要我一打开,便会朝我扑来,把我拉进地狱深渊。 难道是……那个女人? 脑子里又闪出那个女人的脸,这一次清晰了很多,海藻般的头发,搭在脸上,她的脸色很白,好像失血过多照成的。她看向我的时候,眼珠子死白死白的,不像活人…… 那女人一直没有出现,不会是……就藏在这车尾箱里吧?车尾藏尸?荒郊杀人案? 我脑子里不断浮现出这样的文字,我突然有些后悔上车了。这瘦高个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路边随便放一辆车,就敢开回来。说不定,是凶手故意抛尸留下的。 再或者……这一切都是瘦高个干的!他的热心肠,其实是装出来的,他杀了那女人,然后把车抢了回来。有可能!他一直在说这车多么好,多么贵。反正是荒郊野外,没人知道,为了辆好车,杀人也很正常…… 一时间,瘦高个在我心中的形象,变得狰狞起来。 。 我胡思乱想着,伸出去的手,久久不敢掀开车尾箱。前面瘦高个等久了,又催促了我一声。把我从思绪中惊醒过来。 是祸躲不过……我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一把掀开了车尾箱,猛地往里面一看。 没有女人,没有尸体,也没有血迹。除了一些杂物之外,就是一个工具箱放在里面。这一切,都是我空想出来的。 我狠狠地瞪了关师爷一眼,要不是这老头没来由的一句“小心”,我会被吓得胡思乱想吗?还误会了瘦高个,真是不应该。 于是俯下身,提起工具箱,顺便回了瘦高个一句: “别着急,来了。” 可是,当我抬头那一瞬间,一道刺眼的光芒突兀的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下意识一眯眼。 “嘭……” 下一秒,一辆大巴车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来,重重地撞在了跑车上。瘦高个当场被撞飞,跑车也被撞得翻了几圈,而站在车尾的我们,也被强大的气流掀了好远。 在我被掀飞的那一瞬间,我恍惚看到,大巴车里有很多熟悉的面孔——王正南、民工、精英男、黄秃子、郑科长、小文、婷婷、汪旻洁……还有,还有瘦高个! 他们坐在车里,穿着黑衣黑帽,隔着窗户注视着我,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诡异的笑…… 只是那一眼,我就感觉,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随着大巴车的驶过,我重重地摔在地上,我爬起身再看,大巴车却消失无踪了。再看周围,我竟然又回到了墓群中! 这时候,我旁边的空白墓碑上,缓缓浮现出瘦高个的照片,照片下是他的名字:劳诗仁。 嘿,这名字…… 。 “这下摔得不轻啊。”关师爷走到我旁边,把我扶了起来。我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急切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明明找到了生路,到头来又回到这里?” “我有说过那是生路吗?”关师爷笑得很诡异,“很好,你终于活到了最后。这些人的使命,都完成了。他们,都在帮你争取时间啊……当然,也包括我。” 他说着,后退了几步,走到一块空墓碑前,用他那干枯的的手,在墓碑上抚摸着:“这座坟,应该是我的。是时候了……” “你……你要干什么?” 我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念头。 他转过身,冲我咧嘴一笑。然后一扬头,狠狠地撞在墓碑上面。刹那间,鲜血四溅。 “不!”我连滚带爬的跑到他跟前,一把把他拎了起来,恶狠狠的质问道:“为什么寻死!为什么你连自己也不放过,一定要全死光了,才肯罢休吗?” 关师爷抬头看着我,浑浊的老眼中,闪过几丝清明。他长吸了几口气,断断续续的对我说:“其他人都得死……只有死,才有生。但是你,要活着,绝对不能死!不能死……死了,就忘了……一定要记得,不能死……死了,就忘了……” 他的眼神逐渐涣散开来,嘴里却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声音渐渐减弱,直到再也听不见为止。 鲜血,顺着石板往下流淌着,然后交织,汇聚。好像有一支无形的笔,在墓碑上,写下了他的名字:关德海。 。 “啊……”我突然觉得无比烦躁,发了疯的吼叫起来。朝着四周的黑暗,怒骂着: “来啊!都死了,你开心了吧!来啊,就只剩我了。快来杀我啊……来杀我啊……” 没有人回应,只有群山,回荡着我狂怒的声音: “来杀我啊……” “杀我啊……” “杀我……” 我疯狂的吼叫着,直到声嘶力竭。然后我就像游魂一般,在墓地中游荡着,只有这样,再能抚平我暴躁的情绪。 直到,经过某一块墓碑的时候。我下意识往上面看了一眼。空白的石板上,慢慢的,浮现出几道淡淡的,散碎的笔画: 叶……飞…… 第31章活着 “叶飞……是我!” 我猛然从恍惚中惊醒过来。与此同时,一道尖锐的鸣笛声在我耳畔响起,有光亮起,我只来得及分辨光的方位,整个世界便陷入了一片白亮之中。 “……要活着,绝对不能死!死了……就忘记了……”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关师爷最后的话。一股暖流,从胸口破开,带着滚烫的气息,席卷了我的全身。 一时间,我竟然充满了力量! “要活着!必须活着!” 我大吼一声,想要躲闪,但四面八方都是白光,根本不知道往哪躲。意识中,只隐隐记得光芒出现的方位,于是不做多想,奋力朝旁边一跃。 我似乎赌对了。我跃出的方向,光芒似乎减弱了许多。这让我看到,强光中的一抹红色影子。但下一秒,红影就直直的撞了过来,撞到了我还没来得及跃开的双腿上。 一开始,我感觉双脚突然麻了一下,试着想动,却发现大脑好像失去了双腿的控制。紧接着疼痛,钻心彻骨的疼痛,如海狼一般冲刷着我的神经,令我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在黑暗中,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我强睁开眼,发现自己在半空之中。不远处,一家大红色的跑车,在空中翻腾,有一个人影,从驾驶室中抛出来,脑袋重重地撞在地上,红的白的抛洒一地。 巨大的撞击力,把我撞出了好远,直到背后撞到了一处坚硬。反弹回来的力量,让我感觉胸口一紧,好像前胸后背都被铁板狠狠挤压,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我大口呼吸着空气,强撑着回过头,身后是一块墓碑,上面正慢慢浮现出一个女人的照片。 是那个女人! 我忍不住又呕了一口血,双眼,在墓碑群中飞快的扫视着。终于,目光定格在不远处的,一块墓碑上。 我爬起来就往墓碑方向跑,上半身刚起,却重重地摔了下去。这才发现,我的双脚,自大腿以下,变得怪异而扭曲。几截骨头,从肉中穿刺出来,白森森的,带着血丝,看起来无比惊悚。 我忍不住惨叫了起来,痛过一阵之后,身体开始麻木,我感觉自己的体温也飞快的下降着。这样下去,死亡是迟早的事情。 “不能死……绝对不能死!死了,就忘记了!” 这一瞬间,我终于明白了关师爷的话。他无法明确的告诉我,却用这样一种方式,提醒我,还有希望。 。 我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拼了命的朝墓碑爬去。双手被泥土划破,身上也被拖出了好多伤口。 但这些都不算什么,最严重的是我的腿,现在已经没有半点知觉了。之前还一直往外冒着血,但现在它流速也变得缓慢起来——这是因为我身体里,已经没有更多的血来流了。 视线开始模糊,而且往左右倾斜,但我心中憋着一股气,依旧不停歇的往前爬着。直到……我的手碰到了一处坚实。 我抬起头,竭尽全力的看上去。墓碑上,我的照片与名字,越来越凝实,恐怕过不多久,就会变得像其他人一样。 “滚!给我回去!” 我抓起一把泥土,拼命在碑面上擦着,试图用这种方式,擦掉上面的字迹。混合着鲜血的泥土,被我大把大把的抹在碑面上。整个碑面,如同被小孩子涂鸦了一般。 好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决心,原本变得凝实的碑文,开始逐渐的隐去,有种时光回溯的即视感。看到这一幕,我心中无限欢喜,加大了擦拭的力度。 终于,碑面上关于我的名字与照片,都消失无踪,只留下我擦拭时,留下的凌乱痕迹。 “成功了……”我长舒了一口气,背靠着墓碑,仰头往天上看去,黑暗似乎在慢慢消退,朦胧的月光,冲破了乌云,洒在我的身上。凉凉的,却特别舒心。 在这么舒适的月光下,我的眼皮格外沉重,我强打起精神,却抵不住无尽的疲惫。反复几次之后,双眼终于重重的合上。就好像舞台谢幕一般,大幕被拉下,整个剧场的灯光,也全都暗了下来。 我突然感觉背后一空,整个人,猛地往下一陷。然后一直陷落,一直陷落,仿佛落到无尽的黑暗之中。坠落感一直存在,好像没有尽头,让人忘却了时间的存在,也忘却了,很多…… 。 我突然感觉到一阵摇晃,猛地一睁眼,发现自己坐在大巴车里。脑子里乱哄哄的,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却又记不清楚,只有些支离破碎的画面,还残留在大脑中。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急速地褪色,风化,直至粉碎。 我看了一眼车窗外,外面黑漆漆的。回头望去,远远地有些许灯光,随着大巴车的前进,逐渐远离。 “醒了?才出休息站没多久。见你睡得熟,就没叫你。”耳畔传来关师爷的话语。 我点点头,然后睁大了眼,盯着前面靠背发呆。 “吃点东西。”关师爷递过来一块蛋糕。 我接过来,却不吃,而是盯着蛋糕发呆。这一幕好熟悉,好像很久前经历过一样。在哪儿呢? 正当我冥思苦想的时候,后面有人突然站了起来,往车向前方走去。经过我们座位时,我下意识看了他一眼,一个名字,突然从我脑子里闪了出来: 王正南! 我整个人清醒了几分,站起身朝前方看去。前面坐着十来个人,我从前排开始往后数,每数到一人,他们的名字或外号,就从脑中闪出来。 民工、少妇、精英男、小文、郑科长、黄秃子、汪旻洁、婷婷……还有,劳诗仁。 死亡序列! 有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词,出现在我的脑中。 “我究竟忘记了什么?”我抱着脑袋,狠狠地朝前排靠背撞去,表情痛苦而狰狞。我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非常重要,重要到……可以决定生死。 对了,生……死……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关师爷。后者正瞪大了眼,看着我的奇怪举动。 “关师爷,你是不是对我说过什么!” “我说什么了?”他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然后扬起手中的蛋糕:“我就是问你吃不。” “不是这个!”我突然变得烦躁起来,特别是看到他这副表情,有种想一拳头砸他脸上的冲动。对了,当时他就是这副表情,对我说了什么来着…… “生……死……生……死……” “……只有死,才有生……” “但你要活着,绝对不能死!” “死了……就忘记了……” 对了!就是这些话! 与此同时,我脑海中,突然亮起一道光。 死神之光! 红色跑车! 还有……车祸! 一瞬间,所有被遗忘的回忆,全回来了。 。 我猛地从座位上跳起,发了疯地大喊起来: “停车!快停车……” 第32章车祸 我已经记不得,自己当时的速度有多快。好像一眨眼功夫,我就从后车厢跑到了驾驶室,然后发了疯似的去抢方向盘。大巴司机没办法,只好踩下了急刹车。 然后,车厢里响起臭骂声。 可是,骂声刚起了个头,斜前方突然亮起刺眼的光,随着一声巨响,一辆红色的跑车,冲破了隔离带,堪堪从大巴车身前划过,然后撞到了另一边护栏上。 红色跑车顿时被撞得四分五裂,洒出漫天的零件,然后打着旋儿,飞下了山崖。在剧烈的撞击中,跑车司机从驾驶室里甩了出来,脑袋重重地砸到地面。 一瞬间,红的白的淌了一地。 她死的时候,脸正好对着我们。在车灯的照射下,她的表情格外清晰,她瞪大了眼,一对眼珠死白死白的,注视着车内的所有人。带着几分怨恨,几分惊诧。 好像在无声的控诉,为什么,死的只有她一个…… 。 车厢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所有人张大了嘴,却吐不出一个字来,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他们的喉咙。这样的安静没维持多久,不知道谁先尖叫起来,随即,整个大巴车里变得嘈杂起来。 接下来,乘客下车,有的报警,有的躲在远处观望,也有的拍照发微博,场面乱哄哄的一片。但这些都与我无关,我正陷入无限的震惊中。 我真的,阻止了惨剧发生!这,到底是巧合? 还是,早有安排…… 警察来了,忙碌地驱散围观人群,开展现场勘查。我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张脸,突然从恍惚中惊醒了过来。 差点把这畜生忘了! 我悄悄朝关师爷做了个手势,小声嘀咕了几句,然后装作看热闹一般,往人群中挤,一直挤到黄秃子旁边。 “哥们,借个火。”我冲他扬了扬手里的香烟。 他看了我一眼:“拿去。” 我埋头点烟,深吸了一口,很随意的说道:“听哥们这口音,四川人?” “咦,听出来了?” “啷个听不出来,都是四川人嘛。”我用四川话笑着回答,“哥子去三江市是回家,还是做工?” “回家撒,好多年没回去了。外面呆了那么久,口音都变味道了。” “哪儿哟,没变,还是那样。正宗的很!”我装作从烟盒里掏烟,偷瞄了一眼他的身后,然后把烟递了过去:“来,家乡人,抽起。” “要的!”黄秃子点头,就要接烟。就在这时,悄悄潜伏到他身后的两名警察突然出手,一左一右的夹住了他,然后把他的手反拧到背后。 “你们干啥子!”黄秃子一副受了冤枉的模样。 “得了,别特么装了。”我吸了口烟,把烟雾全喷到他脸上:“你这几句哄哄外乡人还行。都到了咱巴蜀这片深沉的土地,还敢装四川人,脑子被门夹了……你说是吧,黄秃子。” 被我道破身份,黄秃子拼命挣扎起来。 我连忙提醒:“警察同志小心,他腰里还有家伙!” “放心,跑不脱。”警察同志很幽默的回了句很正宗的四川话,一人缴械,一人“咵”地一下,把他拷上了。分工明确,半点也不含糊。 这一下,这畜生插翅也难飞了。 。 整治完黄秃子,我正准备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却被警察的同志叫住了:“小兄弟,这人是国家重点通缉犯,公安部发了悬赏,还请你留下姓名和联系方式。” 我脚下一顿,这才想起。之前郑胖子说过,这人身上可是有十万悬赏的!十万块啊,对我这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是多么大笔财富啊! 可是,领悬赏的程序肯定不少,说不定还得开表彰大会,甚至四处演讲。一想到我只剩五个月的命……命都没了,要钱干嘛? 一想到无数张红彤彤的钞票,挥着翅膀离我远去。我心里那叫一个苦啊……于是,我怀着苦逼的心情,头也不回,义正言辞的说道: “联系方式就不必了,至于姓名嘛……” “请叫我雷锋!” 。 很明显,我这个光大伟岸的名字,把俩警察同志镇住了。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我怀着一颗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的心,大踏步的往回走。隔了好久,其中一人才反应过来,上前拦住我。 “我不是说过嘛,不要钱,这是好市民应尽的义务……” 可惜,我的话还没,就被他打断了:“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同志。请描述一下,你是怎么知道会出车祸的?我听你同车的人说,你是在事故前一秒,从后车厢跑到驾驶室,阻止行车的。这个……能否给我们一个解释?” “额……这个嘛……”我该怎么说?说我做梦梦到的? 看着他怀疑的眼神,我要是说不出的好歹了,雷锋当不成,嫌疑犯倒是有可能。 万般无奈之间,我看到了关师爷,只好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他嘿嘿一笑,一副你也有求我的表情,随即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寥寥几句便挂了。 没多久,警方那边的头,也接了一通电话。接着,便把询问我的俩警察招了回去。 。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我脱困,关师爷才凑上前来,笑眯眯的问道。 我心中也满是疑问,正好让他给我解释。所以,一五一十的把鬼循环里的事情说了一遍。他听完,沉默了很久,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才叹了口气道: “没想到,竟然是条生死路。” “生死路?”我记得,在鬼循环中,关师爷不只一次提起“生”、“死”之类的字眼。 “生死路,一步生一步死。这样的道路有很多,但平时不显。只有在特别的日子里,这条路上又将出现大量的死亡,生死路的奇妙之处,才会显露出来。每一个受难者,都会在祸事发生之前,感应到死亡预兆……就是你说的鬼循环。” “说白了,鬼循环就是所有人共同做的一个梦,里面每个人,都是他们自己,有独立的思维,做什么事,都由自己决定。其实……鬼循环并不可怕,你别看大家在其中相继死去。但死,却代表生。这是上天给的一线生机,只要抓住了,就能逆转生死。” “这么神奇?”我惊讶起来:“既然是共同的梦,为什么只有我记得?” “因为你活到了最后!”关师爷一针见血的说道:“生死路,只有活下来的人,才记得。死了,就会忘记。” 关师爷的话,如醍醐灌顶一般,让我明白了他死前一直念叨的那句话: “不能死……绝对不能死!死了,就忘记了!” 第33章生死路 “生死路……像我这样同情况的,多吗?” 关师爷摇着头:“生死路很多,但真正活下来的却很少。有的人,在鬼循环中死去,醒来就记不得了,只能承受接下来的命运。还有的人,知道了生死路,却无法说出来。因为知道,便不灵了。” “这就像佛家的闭口禅,据说有大德高僧,能预知未来,但不能说,说出来事情就会改变,甚至变得更严重。只好通过旁敲侧击的方式,提醒旁人躲避灾祸。至于别人能否领会,那是他的事。” “其实,知道了背后的真相,反而没那么美妙。那种看着自己和身边的人即将死去,却无法自救的感觉,很折磨人的!” 。 我点点头,难怪关师爷在鬼循环中,表现得那么怪异。心里明白,却不能说,那种滋味换做我自己,会疯掉的!而关师爷,却一直想方设法提示我,最终,让我寻得了真正的生路。 我心中暗暗感激。 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别那么感激我,救你,就是救我自己。不过,崇拜是可以的,生死路又怎样,我可是道师爷!” 得,这人没说几句,又开是自大起来。不过,这样的他,反而有人情味许多。想想鬼循环中,那个对生死看漠的关师爷,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想到这,我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虽然知道鬼循环里是做梦,但你下次,能不能稍微有点人情味。别总想着推别人去死,最后,连自己都不放过。” “下次……这经历一次就够了。”关师爷正色道:“别以为我真的冷酷残忍。鬼循环是有时间限制的,如果按正常情况,车灯每亮一次,才死一个人的话。到最后,即使你活过来,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越早结束,对大家越有利。” “所以,必须有人早死。为你争取更多的时间!” 他说这话的时候,又习惯性的用那种阴测测的嗓音,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引起别人的重视。 “好吧,这话我信了。不过……”我看着他认真的问:“你就那么相信我能活到最后?” “你觉得,其他人我能信吗?死马当作活马医咯……再说了,你不是有师爷印么,死不了的!话说回来,你最终靠自己活了下来。也就是说,师爷印这最后一次还没用……”他说着,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我。 这表情,有种……有祸事就把我推上去挡刀的感觉。 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以后还是少接触这老家伙为妙。 。 我们俩说话的时候,道路已经疏通的差不多了。本来这种情况,我们全车的人,都少不了要被盘问的。但不知道关师爷走了啥关系,所有警察都对我们视而不见,好像事先打了招呼一样,再没人问我是如何阻止的车祸。 别人不问,但车上的乘客,心里却明白。如果不是我逼停大巴车,红色跑车以那种速度撞上来,而旁边又是山崖的情况下,说不得整车都要被掀下去。 所以,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带着感激。不过,这感激中还带着几丝畏惧。 临开车的时候,关师爷却迟迟不上来。反而是在下面走来走去,不时低头鼓捣着什么。大巴车堵在前面不走,后面的司机忍不住按起喇叭。但旁边的警察,却无动于衷,丝毫没有催促他的意思,反而帮忙维持秩序。 看到这一幕,被堵在后面的人,也停止了抱怨。 过了好久,关师爷才慢悠悠的上了车,堵塞的交通得以恢复。 “你刚才在干嘛?”我感觉,他刚才做的应该很有门道。 “留点东西。”关师爷得意的说:“生死路啊,既然碰到了,本师爷自然不能不管。给后人一点提示,也算是结个善缘。” 我点点头:“那也挺好。” 关师爷见我回答得很平淡,突然笑了:“别小看这善缘,好东西啊。特别是你,救了整车的人,得到的好处多了……” “好处?”提起这个词我心里就烦苦:“十万块悬赏都飞了,还有啥好处。” 他一脸的不屑:“哼,年轻人,别老盯着钱看。你的收获,可不是这点小钱能比的。自个儿瞧瞧。” 他说着,递给我一面镶着八卦的镜子。这玩意儿之前用过,说是给我看气色的。当时刚被师兄骗去了阳寿,普通镜子看不出来,用这镜子一看,就会发现我印堂乌亮乌亮的。 用关师爷的话来说,这是大限将至的面相。 当时我还嘲笑他兼职算命。 但现在再看,感觉印堂的黑色,似乎暗淡了许多,没以前那么亮了。 “咦……” “看出来没?”他指着镜子里的我说道:“这就是好处。你救人性命,天上降下福德,给你延长了百天的寿命。” “我靠!那么牛逼!”我高兴得一下从坐位上蹦起,百天啊,三个月。我起码又能多活三个月了! 这可比十万块来得实在多了,毕竟,钱再多也要有命花啊——说到这,我又心疼那十万块了。 兴奋过后,我又疑惑起来:“我救了人,这不是和阎王爷抢生意么?老天爷还有奖?” “切。天下那么多人,阎王爷会在意这几条小命?” “说的也是……”我点头,“你说这老天爷是不是有点吝啬,我可是救了整车的人,十来条命啊!我不求长命百岁,至少,也奖个十年八年吧。结果,到头来就只奖励一百天。” “你就认便宜吧!”他丢下这句话,便不再理我。我觉得他一定是嫉妒!没错,就是嫉妒!活到他这年纪,日子都是掰着手指数得着的,见我多了三月命,自然是羡慕嫉妒恨了! 虽然嘴上嫌三个月太少,但我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又有更多时间寻找师兄,夺回被骗走的阳寿。三个月,能做很多事了。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你说气人不气人! 没办法,命好啊,这东西别人嫉妒不来的。 。 兴奋中的我,只想着多了三个月的命,却忽略了。我整个儿也就只剩八个月了。弄不好,比关师爷还先去见阎王。 只是,这一点被我无视了。 第34章师爷说师爷 接下来一路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车开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三江市。下车的时候,正好瘦高个也在旁边取行李,想起鬼循环中的经历,还有他曾说的“不醉不归”的话。 于是,我一拍他的肩膀: “哥们,欠我一顿酒啊。” 瘦高个愣了一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然后下意识点了点头。 我摆了摆手,没再和他多说什么。人与人之间,其实很简单,只要有缘以后还会相见。 一回头,又碰上了两个熟人。站台上,婷婷正怒视着小文,似乎又被作弄了。我摇了摇头,走上前去,对小文说道:“喜欢就追,别不好意思。” “你,你胡说什么!” “真是胡说吗?难道你很讨厌她?” 小文脖子一梗,不服气道:“那当然!” “呵呵,说了这句可别后悔。”伸出手,放在他脑袋上,用力的拨乱他的头发,“多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子那套。男子汉大丈夫别磨磨唧唧的,看我嘴型‘喜……欢……你……’很难说出口吗?” “你做什么!”婷婷先一步上来,拨开我的手,挡在小文的面前。那样子,像极了护崽的母鸡。 这倒让我意外了,没想到印象中一直都很害羞的婷婷,居然有如此强硬的一面。 我凑到她跟前,用他们都能听得到的声音,神秘的说道:“其实我能预知未来!我知道你们互相喜欢,却不敢开口,所以特意来点醒你们。” “你……胡说八道!”两人脸上同时红了起来。 “不信?那你们说,我为什么能阻止车祸?” “这……”俩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这么着吧,我先撤了……大学时间那么闲,不谈个恋爱,浪费啦……”见时机差不多了,我赶紧先走。听着身后小文结结巴巴的解释,我心中一笑:“臭小子,哥只能帮到这了。” 客串了一回月老,我心情大好。赶紧跑到关师爷面前,让他给我看看,老天爷有没有奖励阳寿。结果,被他以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给鄙视了。 不应该啊,我好歹也帮有情人终成眷属啊,咋能不奖励呢? 老天爷太吝啬了! 。 折腾了那么久,到三江市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我没有回家打扰父母,而是就近找了家旅馆住下,准备明天先去看了爷爷,再回家。 关师爷听说明天一早,就能见到给我下师爷印的高人前辈,兴奋得睡不着。一直拉着我问这问那,我就搞不清楚了,爷爷真的是高人?在我的印象中,爷爷确实是干的装神弄鬼的行当,但具体算命还是看风水,或是请神上身,却不清楚。 其原因,还是因为我爸。我爸当过兵,扛过枪,转业后又在事业单位工作,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无神论。所以,对于他那个干“神职”的爹,一直不待见。爷俩的关系也不好,分开来住,一年到头,也见不上几面,见了面说不了几句也会吵架。 因此,我见爷爷的时间也少。 小时候还好点,但自从我爸知道,爷爷经常给我讲神神鬼鬼的故事之后,便减少了我去爷爷那边次数。等大一点,有了同学朋友一起玩,见爷爷的次数就更少了。 所以,我对于关师爷说,爷爷是“道师爷”中的前辈高人,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见我胆敢怀疑高人,关师爷也不睡觉了,拉着我给我普及道师爷的事情。 这也我是第一次,对道师爷这个职业,有了初步的了解。 。 道师爷,是个很古老的职业,起源于秦朝。不过当时并不叫道师爷,但做的工作,却和现在一样。当时始皇帝在全国大修官道,有术士言,修桥铺路虽是功德,却有伤风水,谨慎为之。 始皇帝听后,便派三百术士遍布全国,委以官职,一来监督修建进度,二来化解修建时,产生的风水厄难。至此,便有了道师爷这个行当,一直流传至今。 道师爷源于风水术士,但又和一般的风水师不同,他们不看家宅、不寻龙点穴。也不会像茅山道士那样,飞檐走壁降妖伏魔。他们会的,只是一些防身的法子,如师爷印,就是门中最高的防身法门。 他说道这,我忍不住插嘴道:“师爷印也不错啊,能抵三次命呢!没事就给自己整十个八个的,什么都不怕了。” “这话,等你见了你爷爷再说。”关师爷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面带不屑:“除了防身法子,道师爷都是靠知识,解决问题。” “装神弄鬼也要知识?”我说完这句,立马就后悔了。果然,关师爷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似乎我这句话,对他照成了极大的侮辱,他一把抓住我,唾沫星子直往我脸上喷: “装神弄鬼?好好好,咱们来好好说道说道。” 我忙着避开他的唾沫攻击,讨饶道:“说错话,你大人有大量,这年纪了,还是少生气为好,生气伤肝……” “不行,今天非得把话说清楚!”老头不依不饶道:“你是学土木工程的,我来问你,前面有段路,如何知道它的水平高度,坡度,落差和距离?” 这老小子门清啊,知道那么多专业名词!我心中嘀咕着,嘴上条件反射的回答起来:“两台水平仪,一前一后交替测量,获得区间分数据,最后归拢统计计算。” 老头冷笑道:“如果没有测量仪器呢?” “没测量仪器,难道用眼睛看么?” “没错!古代人就是用眼睛看的!”他的声音突然提高:“古代可没有那么多先进仪器,全凭道师爷一双眼!山脉,走势,高度,落差,道师爷一看,就能算得清清楚楚!当然,若辅以简单的工具,得出数据更加精确,不输现代仪器!” 我撇撇嘴,说到底还是要仪器嘛……不过我心里还是承认,古代的仪器,和现在的根本无法同日而语。但古代的一些建筑,特别是一些大型工程,在测量计算上,确实很精妙。 “知道厉害了?”见我沉默,关师爷更加得意,“我说的这些知识表面上的,还有风水层面的。” 我忍不住提醒道:“关师爷,之前说的还是科学层面,但你这又往神鬼上靠了……” “慌什么,听我说完!”他瞪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天地自然,自有一套平衡的法则,就如一幅完整的画,这便是风水。而人为修建,就如在这幅画上添了一笔,破坏了整体效果,扰乱了其中的平衡。” “风水术士要做的,就是在尽量让这一笔,落在不太破坏整体效果的地方。好的风水术士,能让这一笔变得精妙,与整幅画融合。道师爷源于风水术士,这些活计自然要做,还要做得更多!一些已经建好的道路桥梁,若破坏风水,变成了鬼路、凶桥之类,便要请道师爷出手化解。” 我越听越玄乎,感觉,道师爷职业,有点像监理工程师外加环境规划师的合体,偶尔还要客串驱魔人的活。 他们,忙得过来吗? 第35章爷爷 事实证明,他们还真忙得过来。 封建社会的政府机构中,有三省六部。道师爷就隶属于工部。相当于是其中的一个特殊部门,官职不高,但权利却不小。 国家建设中,但凡与道桥沾边,就少不了道师爷的身影,而且这些人又和神鬼之说有关,让人敬而远之。 在民间,有善人修桥铺路造福乡里,也得先请道师爷来看看,道师爷点头同意,才能破土动工。其间,道师爷还得时时检查,避免修路修出祸事来。 这还没完,若遇上战乱、饥荒、瘟疫,民间尸横遍野,冤鬼丛生,好风水也会变成绝地、死地。一般情况下,降妖伏魔超度亡魂,是道士和尚干的事,但只要与道桥挂钩,就得归道师爷管。 所以说,在封建社会中,道师爷是个很重要的职业。 。 不过,近几十年这个职业有些式微。源于立国后那场大变革,破四旧、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像道师爷这样的“封建残余”,自然不能幸免,先被排除出体制之外,还经常批斗打压,可说是可不堪言。 就像很多旧式职业一样,道师爷这个职业,也慢慢淡出民众的视线。但存在即是合理,自从那句“要致富先修路”的口号一出,全国上下都开始进入了大发展阶段,新修的路桥不少,但因为随意修建,不注重风水,各地都出现了不同的问题。 处理专业的问题,自然要找专业人士。道师爷,绝对是最好的人选。但道师爷的观念,和主流的无神论有悖,所以依旧无法进入体制内,只能挂别的名号,做人做事都比较低调。 建设工程做得久的,自然是知道有这群人。但普通民众,却根本没听过。但只要细心的朋友,就会发现。在某些建设单位,会有两个环境规划部,其中一个——便是道师爷。 。 道师爷的事情先说到这,第二天一早,我和关师爷就提着礼物,去拜访爷爷。 爷爷住在城北,这一片都是老房子,差不多是80年代建成的,环境或交通都不怎么样,有办法的,或是年轻人都搬走了,留下些困难户或老人,不肯离开。 爷爷住在一楼,房间不大,一室一厅,门口有个台阶,台阶上种了一排盆栽。这些都是爷爷的宝贝,每天都要悉心照料一番。余下的时间,或是和人下棋,或是老哥几个喝点小酒,忆往昔峥嵘岁月。 我们到的时候,爷爷正埋着头修建枝叶,我远远的喊了声: “爷爷。” “来了啊,等下……” 他回了一句,却不抬头,继续专心修剪。好一会儿,这才拍拍手,放下剪子起身朝我看过来。 爷爷长的很高,近一米九的身材,光论身高这一点,我和我爸都比不上。八十多岁的人了,腰不弯,背不驼,特别是他那双眼睛,炯炯有神。 似乎能一眼看透你的内心! 我小时候调皮,只要被他看上这么一眼,什么事都不敢隐藏。现在长大了,但被他这么居高临下的一眼,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怎么搞成这样?”爷爷一皱眉,语气有点责怪。 我张了张嘴,还不等我把话说出口,就被他拦住了。 “进屋再说。” 说罢,便背着手进屋了。 我和关师爷跟在他身后进屋,等他坐下,摸出一根烟。我忙上前帮忙点上,然后像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垂着头站在他面前。 爷爷抽了口烟,这才缓缓的说道:“我年初算到你有三次劫难,所以在你返校时,给你留下了防身印记。现在算算,三次劫难已过,印记却还留了一份,反倒是阳寿没多少了。这倒奇怪了……说说吧,怎么回事。” 他说完,扫了关师爷一眼,后者如同被老鹰注视的小鸡一般,抖搂着身子,当场跪倒在地,敬畏道: “后辈关德海,见过前辈高人。” “关师爷,你这是干嘛。”我忙拉他起来,但这老小子铁了心,怎么拉也拉不起来。我最后求助的看向爷爷,爷爷却连看都懒得看关师爷一眼,对我说:“他要跪就让他跪,说你的事。” 我无奈,只好把到工地,半夜看到妞妞,然后被师兄哄到鬼屋,骗走了阳寿,以及之后的阴婚,到生死路的事情,一个不落的说了出来。 我说的时候,爷爷一直眯着眼倾听,直到我说完,他又点上一根烟,抽了几口,这才叹道:“时也命也,这是你的劫难。我想尽了办法帮你挡,也就只能做成这样。” “爷爷,那师爷印真是你下的?” “废话。”爷爷瞪了我一眼,“莫说三江市,就算是全中国,除了我还有几个能下师爷印的?” 我听他这话,倒吸了口凉气。爷爷这口气挺大啊,全中国……以爷爷的性格,从不会说大话。他敢这么说,看来关师爷估计的真没错,爷爷确实是道师爷,而且还是前辈高人。 “爷爷,你看这事情都成这样了。你骂我也没用,最重要的是,我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他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换我是你,就赶紧找个女人,把大事办了,免得咱们叶家绝后!” 我哭笑不得的说:“您就别说气话啦。您是前辈高人,肯定有办法的。那个啥,我在鬼镇碰到个老头,用五毒续命汤,帮我续了五个月的命。我自认为没那么大的魅力,恐怕,这也是冲着您的面子吧。” 爷爷看了我一阵,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这老木头,还真下本钱。五碗续命汤,怕是连老本都掏光了……如此甚好,一事不烦二主,你去找他,他肯定能帮你。” 他说着,自己眯着眼笑了起来,有种把祸害丢给别人的窃喜。我当场就你不乐意了:“爷爷,我好歹是你亲孙子。咋能把我的事情,随便交给别人呢?” “这事就这么定了。也只有老木头能帮你。”爷爷一摆手,就把这事给定下了,不容我半点置疑。决定完我的事,他才把目光放在关师爷身上。 “说吧,你是哪家的传人?” 第36章身份 “说吧,你是哪家的传人?” 关师爷脸色发红,尴尬的说:“回前辈,我并非家族传承。而是年轻时偶得一本残本,后多方收集,才自学到现在的。” “原来是无门无派……”爷爷喃喃的念叨了一句,我发现,关师爷的脸,更红了。这人倒是厉害,无师自通自学成才,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一直对道师爷这个职业很是推崇,开口闭口“我可是道师爷”,想来,这是应该他对自己一生努力的肯定。 而他那么急于见我爷爷,说不定,存了几分入门的心思。毕竟无门无派,就等于无根的浮萍。道师爷讲究的是知识累积,有个好的领路人,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爷爷沉默了一阵,开口说道: “那我考考你。” 关师爷恭敬的拱手:“请前辈指教。” 接下来,两人一问一答,说了好长时间。说的都是些生涩隐晦的古文,我一句也没听明白。不过看两人的表情,还是能明白几分。有时候,爷爷前一句刚问出口,关师爷立马就能回答,爷爷会点头报以微笑。 有时候,又会思考很久。爷爷很耐心,抽着烟等着。实在答不出的,爷爷会开口解释,关师爷认真倾听,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二人说得兴起,连时间都忘了。我被晾在一边,反倒成了外人。待他们说完,爷爷含笑点头,而关师爷满面红光,大有朝闻道夕可死的感觉。 “不错,虽然是野路子出生,但好学诚恳,见识广阔。” “敢问前辈,我这道行,能到几品?” 爷爷沉思了片刻:“你读的书太杂,出处不一,很多地方都有缺失。当然,积累是很重要,但临场经验更重要。你这情况,勉强……能做八品师爷。” “八品……八品。已经很不错了!” 我听他们打哑谜,有点无聊,于是插嘴道:“八品是什么意思?爷爷,你是几品?” 关师爷立即抢白道:“前辈自然是一品顶级!” 对于他这句恭维,爷爷却摇了摇头:“一品……近两百年没出过了。我勉强能算二品。你,还有很多路要走。” 关师爷连忙点头称是。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说的品级,并不是我以为的,像玄幻里的功力阶位,其实是古制。古代道师爷是官,自然有官品,他们说的,是官位的高低。 当然了,这也侧面能印证这个人的能力。 。 接下来,爷爷对我说道:“我若猜得不错,在鬼镇救你那个人,姓沐。我叫他老木头,但你,应该叫人沐老爷。” “我明白。” 爷爷点头,继续说道:“这老木头,是云南蜈蚣岭沐家寨的寨主……恩,现在应该不是了,寨主想来是他儿子。算算看,他孙子应该比你小两岁。我和他怕是有十多年没见……” “爷爷,别回忆了,说正事。”我知道,我不阻止他的话,以他的性格,一被勾起了回忆,怕是要从几十年前说到现在。其中还少不了带着其他事,说不定还带偏题——就跟郭德纲挖坑一样,就没听过一个完整的。 爷爷瞪了我一眼,回到正题上:“能做五毒续命汤的,又与咱们家沾的上关系的,这天底下就老木头一人。他既然舍得下大本钱为你续命,自然不会看着你死。况且,要寻找害你的人,他比我更有办法。所以,你直接去找他就好。” 他说着,从兜里摸出一个玉石烟锅,放在手里摩梭了一阵,才很舍不得的递给到我面前:“这是当年我和他打赌赢的,你到了沐家寨,把这个交给他们,自然有人带你去见他。这老家伙,下这么大本钱,不就为了它么?” 我打量着手上的烟锅,入手温润,其色翠绿,内里有被烟熏过的黄色痕迹,却又不显得脏,反而为它多添了几分色彩。虽然不太懂这个,但我也看得出,这是块好玉。 想到爷爷拿出来时,那万般不舍的表情,心中还是有点小小的不自在,撅着嘴道:“爷爷,我好歹也是你亲孙子。难道说,我的命就没这石头玩意儿贵重?” “胡说八道。这能比吗?” 我心中一喜。 谁知道,爷爷接下来说道:“要别的有办法,我才想不给。那老家伙,当年输给我的时候就说,总有一天,要我亲自还给他。你说,这口气,我能咽得下?还亲孙子,你就是个败家子!” 好吧,我觉得不能再往下问了,问多了被羞辱的是我自己。 。 收藏多年的玉石烟锅,被我这个“败家孙子”拿去救命了。爷爷的心情很不好,没说几句就开撵人。我没法,只好离开。 可是,还没走出门口,关师爷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一样,突然回过身,“扑通”一下向爷爷跪倒,头点地面,大声说道: “后辈关德海,求前辈收入门墙!” 怎么着,这是要拜师了?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倒是爷爷很平静,好像早算到他会这样似得。只是淡淡的瞄了他一眼,开口道:“怎么着,我要不同意的话,你是不是不起来?” “这个……”关师爷表情尴尬。有心说点什么,却又找不出话来。只得沉默的跪着。 一时间,场面僵持了下来。 。 这个点,已经临近中午了,外面来往的人众多。见一老头,跪拜在一个比他年纪大的老头面前,都忍不住停下来看热闹,不时的指指点点,小声议论。 我在一旁显得更加尴尬,小碎步挪到爷爷旁边,低声说:“爷爷,关师爷人不错,还救过我。要不,你就凑合着答应吧。况且……这街坊邻里看着,也不太好。” “闭嘴!”爷爷横了我一眼,然后似笑非笑对关师爷说:“我这一身本事,想学的人多了去。我连亲孙子都没教,为什么要教你?” 我心中大声咆哮:就算你想教,也得我爸同意! 关师爷抬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些失望,但还是咬着牙,倔强的继续跪着。 这时候,爷爷又说话了。 “再说了,你都这年纪了,能学到多少?” 关师爷的头,埋得更低了。 我分明看到,他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心中有些不忍,想帮忙再劝说一下。话还未出口,就被我爷爷犀利的目光一扫,忙咽了下去。 “说啊,你还能学到多少?”爷爷的声音陡然提高。 关师爷全身一僵,随即,停止了颤抖。这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他的身上,生出了一股一往无前的勇气。 然后,关师爷无比坚定的说道: “无他,朝闻道,夕可死!” 第37章入门 “朝闻道,夕可死……好一个朝闻道夕可死!”爷爷眼睛一亮,呵道:“起来!” “啊?”关师爷抬起头,不明就里。 我连忙凑上前去,连拉带拽把他从地上带了起来:“傻啊,爷爷这是答应了!” “啊!”关师爷大喜,“徒弟拜见师父!” 说着又要下跪。 不过这一次,却被爷爷阻止了。他看了一眼外面的人,背着手,走进屋里。我连忙吆喝道:“散啦散啦,没啥好看的。” 说完,也不等人群散去,就把门关了。 。 房间里,爷爷正坐在上座,关师爷垂首站在旁边,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爷爷清咳了一声,对关师爷说道:“我同意收你为徒,是念在你求学之心坚定。不过,别看你年纪大,但当不得首徒。在你之前,还有个师兄。” 关师爷连忙点头:“徒弟明白,请问师兄在哪?徒弟好去拜见一番,联络一下同门感情。” “你师兄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爷爷说完,就拿眼神瞄我,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我当时就怒了:“爷爷,你这么做,问过我爸没?” 我爸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最讨厌的就是装神弄鬼。这要是被我爸知道,我跟着爷爷学,还不得把我腿打瘸啊! 爷爷不乐意了:“我是他爹,我的决定,他无权干涉。你有听过老子找儿子商量的?” “这话你敢当着他面说不?” “有何不敢?”爷爷说着,拿出电话就要拨。我连忙阻止:“我的亲爷爷哟,你和他吵架不要紧,遭殃的是我啊!关师爷这人不错,你好好教他就行,你就放过我吧。” “不行,这是本门规矩。要么,你做师兄他做师弟,要么都不收。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他说着,给了关师爷一个“交给你搞定”的眼色。 关师爷会意,满脸堆笑的凑了过来:“师兄……” “别,你还是叫我小叶比较顺耳。” “那可不成,长幼有序,虽然我痴长几岁,但按本门的辈分,称你一声师兄,没问题。” “别,我可没说过要入门。” “可是,你不入门,我就入不了门啊。你行行好,就答应了吧,你看看,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没几年好活的。想我孤苦无依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寻到名师,说不定,这辈子就这一次机会了。错过这次机会,就真的要抱憾终身了。” 他说着,还作势抹了抹眼泪。 我无奈道:“关师爷,你也说你没几年活头,我还有大把青春。我可不想和我爹断绝父子关系。再说了,一个人自由自在不是挺好嘛,为什么偏要拜师呢?先说好,别给我再整‘朝闻道夕可死’那套。” “这个,活到老学到老嘛……” 关师爷在我爷爷面前,可说是万分敬畏,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换我面前,跟换了个人一样,简直是能说会道舌绽莲花,连哄带骗外加感情牌,整整忽悠了我一个钟头。我被他绕得头昏脑涨,一个不留神,就把事情应了下来。 等我想反悔的时候,他已经把录了音的手机,交到了爷爷手中。爷爷威胁我,若是反悔,就直接把录音给我爸,让他收拾我。不反悔的话,还可以帮我遮掩。 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我索性也就应了。反正关师爷也说了,其实做道师爷也就跟做监理工程师差不多,也是和道路桥梁土木工程打交道,只是多加了一些神鬼之事在里面。 我想想也就释然了,况且,爷爷也这么大年纪了,一身所学,也得有个传承不是? 只要不是装神弄鬼欺骗人,我还是很乐意传承家学的。 。 入门的事情,算是定下来了。关师爷前一个师兄,后一个师兄的叫得亲热,但我却一点也不享受。大家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六十多的老头,撵在我屁股后头叫师兄,多尴尬啊。私底下还好,要传了出去,鸡怎么看?鸭怎么看?小伙伴们怎么看? 于是我们定下规矩,以后,他可以叫我小叶、叶飞都行,就是不准叫我师兄。而我,叫他师弟是不可能的,他本想让我叫他小关,这更不可能!关师爷这称呼倒是挺顺口的,于是就这么接着叫。 关师爷终于得偿夙愿,从今往后就是有门有派的道师爷了,他很高兴,打算今天中午摆桌拜师宴,宴请街坊四邻。却被我爷爷当场拒绝,按爷爷的话来说,虽然同意入门,但现在还不能拜师,得把本门大弟子——也就是区区在下。 等把我的事情办好了,再正式拜师。算是给他下达的第一个任务,也是一个考察。 关师爷当场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尽快把我的阳寿夺回来。我看他那激动的模样,若是师兄……啊呸,我现在是本门大弟子,那个骗了我阳寿的家伙,没资格做我师兄! 若是陈凯那孙子在面前,关师爷怕是连酱都不用沾,就能把他生嚼了!当然,生嚼前还得把我的阳寿夺回来。 。 此间事了,爷爷连午饭都没舍得请我吃,就把我们给撵走了。倒是关师爷请我吃了顿好的,算是联络师兄弟间的感情。 酒足饭饱后,我带他逛了一下三江市,然后回家一趟。 我父母对关师爷的态度挺热情的,好烟好酒好茶招待着——这主要是因为,我爸不知道关师爷和爷爷是同行的关系,否则,好烟好酒没有,扫帚拖把伺候! 关师爷是聪明人,他明白其中关系,没有如在我面前那样神神叨叨。言语谈吐间,表现得像一位从事土木工程多年的老前辈。这让我父母错误地以为,关师爷是我的老师傅。 毕竟,新人入行,还得有老前辈带着。 所以,他们对关师爷格外尊敬。并且再三叮嘱,一定要好好锻炼我,有苦活累活,都让我去做。 我埋头苦笑,我可怜的爸妈,你们是不知道底细。这老头锻炼人不行,装神弄鬼可是一把好手! 。 吃了顿丰盛的晚饭,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便准备离开。打的名头是去云南实地考察。我爸妈不疑有他,便信了这个借口。我妈倒是有点舍不得,念叨着刚回来就走之类的话。 这让我决定,一定要尽快把阳寿追回来。否则,她得多伤心啊。 我爸倒是显得很理解,拍着我肩膀说,好男儿要多出去闯,好好跟关师傅学习。 我说老爸,你确定要我跟他好好学? 我实在想不出来,要是他知道真相后,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第38章蜈蚣岭 要去蜈蚣岭,先得从三江市坐火车到昆明,这一段路就得花去六七个小时。一上车,关师爷就摸出本黄扑扑的书读起来,这是临走前爷爷给的。 爷爷说他缺乏系统的学习,要先从入门书看起,读完了顺便也好教我。他读的认真,也不理我,我闲得无聊,就拿出那个玉石烟锅把玩起来。 旁边一个中年汉子凑上来:“小兄弟,去昆明出差?” “啊,办点事。”我随口回到。 这人在说话的时候,两眼不离我手里的烟锅,我心中有点警惕,便想要收起来。他一急,把我拦住:“小兄弟,能不能把这玩意儿给我看看?” “不行。” 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出门在外,特别是火车上骗子小偷多不胜数,不能不防。这可是我救命的家什,若被他拿了去,暗中使个偷龙转凤的手段,我哭都没地方哭! 见我拒绝,他连忙解释道:“别介啊,我不经手,就这么看看总行吧。” “就看一眼啊。”我无奈,只好答应。反正东西在我手里,也不怕他明抢。 他把头凑过来,仔细的打量着玉石烟锅,嘴里连声赞叹,说的都是些术语,我也没听个明白,反正就是夸这东西好。最后,他忍不住伸手来摸,却被我抢先避开。 “咱们说好了的,只能看。” 他尴尬的笑笑:“这个,一时忘了。自我介绍一下,鄙人王鹏,是个生意人,倒腾山货,爱好就是收藏奇珍异宝。看到这好东西,就忍不住,小兄弟别介意。敢问,贵姓?” “叶飞。” 我报了名字,王鹏立马打蛇随棍上,和我称兄道弟起来: “叶兄弟,你这玉石烟锅怕是有些年头了。” “没错,我爷爷给我的。” 他“哦”了一声,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叶兄弟祖上,怕是收藏大家啊。” “还好啦。”我随意敷衍着。 见我油盐不进,王鹏终于开门见山道:“叶兄弟,咱们能在这碰上,也是一场缘分。这东西我看着心里喜欢,能否割爱?价钱方面不用担心,你开个价。” “不好意思,这东西不卖。”开玩笑,我都只剩八个月命了,要钱来干嘛?再说了若是其他东西,我倒是可以“割爱”,这玩意儿,万万不能! 说完这句,不等他再多说,我直接把玉石烟锅递给关师爷,让他收起来。关师爷也注意到了我们这边的情况,冷冷的瞧了王鹏一眼,便把东西收入怀中。 然后,继续埋头苦读起来。 王鹏也不纠缠,尴尬的笑笑,没再提玉石烟锅的事情。反倒是说起其他的见闻,我闲着无聊,也就和他聊起来。 这人走南闯北,练就了一番好口才,聊起旅途见闻,市井传言说得绘声绘色。和他聊天,旅途倒不寂寞。没觉得多久,火车就到了站。 经过一番交流,我和他算是认识了。临走前,他还给我一张名片,表示等我办完了事情,请我吃饭。我心中明白,这人还没死心,但也不点破,把名片收好,然后各走各的。 。 火车到站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过了,直接去汽车站,转车去蜈蚣岭附近的一座县城。等到了县城,已经是夜幕降临,这时间肯定是进不了山的,只好在当地休整一夜。 第二天,我们包了一辆车,直接去蜈蚣岭沐家寨。 蜈蚣岭,说是岭,其实是一整条山脉。山脉蜿蜒盘旋,分支众多,看起来就像一只蜈蚣。听司机大哥说,沐家寨就在蜈蚣头的位置。他说着,还向我指了个大概方向。 我抬头往窗外看去,那里一座比较突出的山包,山上郁郁葱葱的满是植被。半山腰的位置,隐隐有炊烟升起,却因为隔得太远的缘故,看不到人家。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车开在盘旋的山路上,明明直线距离很近,中间却经常有山石阻挡,必须绕一大圈,极费时间。 想起大学时,老师给我们讲过相同的案列。山城由于四周山多,所以入川特别困难。这样的路况,根本没法修高速。一来弯路太多,提速是个困难,二来容易出事故。 解决的办法,就是多开隧道。而我们后来实地考察,也亲身感受过,基本上没走几分钟,就会遇到隧道。 据说这断路,还连通着通往边界的主道,那为什么不用相同的解决办法? 我心中有点奇怪,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不修隧道?” “这个,这路二十年前修的,谁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司机大哥解释道,“不过呢,别看这条路在群山之中,但路况一向很好,很少有塌方、泥石流之内的事故。咱们开车在外,不就图个安全吗。只要开的安心,绕点,就绕点吧。” “不是不想开隧道,而是开不得。”这时候,一直开着窗外出神的关师爷突然插了句嘴。 “什么?” “等你以后就明白了。”或许是有外人在的缘故,关师爷没有解释,丢下了这句话之后,又看着外面出起神来。嘴里小声的念叨:“修这路的,高人啊……” 我瘪了瘪嘴,这老头也太少见多怪了,逮着个事就说是高人。世上哪有那么多高人。 。 司机大哥说这段路路况还好,这只是相对于不出事故,但实际上还是很颠簸的。特别是下了主道,进沐家寨那段道路,更是折磨人,摇晃了一两个小时,我骨头快被颠散架了,终于远远地看到一段木头城墙。 司机大哥指着那段城墙说,沐家寨到了。 沐家寨里没有大道,行不了车,所以车开到寨子门口,便停了下来。我结了车前,急不可耐的跳下车松弛筋骨。见半开的大门前,一辆皮卡正在下货。 其中一人见我下车,便朝我招手。我定睛一看,原来还是个熟人——王鹏。 “叶兄弟,我说咱们有缘吧。到这里都能遇到。”王鹏依旧一脸的热情,他打量了我们一番,问道:“兄弟这是来旅游?这个季节,不是旅游的时候啊。” “我来找人办点事。” “哦……”他点点头。这时候,皮卡上的货物下完了,一个穿着民族服饰的汉子,远远地朝他打招呼。他回头应了一声,对我说道: “我也来办点山货,那,咱们一起。” “行吧,一起。” 第39章旧事 有王鹏在,倒是省去了很多麻烦。我们很顺利的就见到了寨主。沐寨主大约五十来岁,穿着一身黑色的民族服饰,配饰都很简单,并不像想象中的寨主那样,全身挂满银饰,头上还插羽毛。 后来我才知道,那种扮相,一般是迎接游客的时候才会有。平常日子,谁愿意穿得那么复杂? 沐寨主继承了他老爹的魁梧身段,坐在那里,很有一番威严。他把我们当做和王鹏一起的,直接就谈起了生意。 双方应该是合作已久,场面颇为和谐,报上了彼此需求的货物数量,其他一切照旧。很快,王鹏就被领去验货,我和关师爷自然不可能跟着去。 沐寨主见我们不去验货,反而在大厅里坐着,有点奇怪:“你们,不一起去吗?” 我尴尬的笑笑:“其实,沐寨主误会了。我和王哥不是一起的。我来这,有别的事情。” 沐寨主看我的目光变得怀疑起来,我立马自我介绍道:“晚辈叶飞,来自三江市,这位是关师爷。这次来沐家寨,其实是找沐老爷寻求帮助。” “三江市,姓叶……”沐寨主眯着眼,反复打量着我。 “对了,这是我爷爷让我带给沐老爷的。”我说着,把玉石烟锅交给沐寨主。 他接过来一看,双眼顿时亮了起来,哈哈大笑道: “原来是叶老爹。我就说嘛,我刚才看你就和叶老爹有几分相似,原来是贵客临门!来人,上酒!” 说完,便有侍者把酒端上了桌。和少数民族兄弟打交道,敬你酒是最高的礼节,连王鹏都没这待遇。我捧起酒碗,一饮而尽,寨子里自酿的米酒,颇为醇香,一口喝下去,只觉得全身暖烘烘的。 沐寨主见我喝得那么豪爽,拍手叫好:“不愧是叶老爹的后人,想当年,叶老爹和我爹结识时,一连喝了九碗,脸不红气不喘。没想到他的后人酒量也好,来来来,我们再喝。” 说着,招呼侍者为我斟酒。我又喝了一碗,感觉又不同了,这酒后劲足,现在酒劲有点上涌,等第三碗摆到面前,有点吃不消。可不敢像爷爷当年那样连干九碗,但又不能丢了脸面。于是捧着酒碗对沐寨主敬道: “沐叔叔,这碗我敬你。但咱们有言在先,侄儿这次是有很重要的事,来找沐老爷帮忙,所以,这酒就到此为止。等下次再和沐叔叔不醉不归。”说完,我先干为敬。 我都叔叔侄儿的叫了,沐寨主作为长辈,也不可能强迫我继续。又见我表情比较急切,当场答应以后再喝。 这事才算作罢。 。 放下酒碗,沐寨主就直接带我们去找沐老爷。 也是我们来得巧,据说沐老爷出外半年,这几天才回来。要早些天,恐怕连人都见不着。我心中腹诽,沐老爷前几天还在鬼镇卖面呢,若早几天,才不用那么来回奔波。 一边走,沐寨主一边给我们介绍说,沐老爷从寨主位置上卸任以后,一直就住在山上的旧寨里。我们现在这里,其实是后建的,说白了就是个旅游景点,这里的民宿都是用来接待游客,做生意的。真正沐家寨的人,大多住在山上旧寨里。 两个寨子之间有些距离,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沐寨主指着山下蜿蜒的公路说道:“小飞,你们来时,是走的这条路吧,感觉怎样?” 一提起这个,我就愁眉苦脸起来:“不怎么样,骨头都快被摇散了。” 沐寨主笑道:“偏僻地方,有路走已经不错了。你可知道,这条路是你爷爷主持修建的。” “不会吧!”我完全想象不到,印象中装神弄鬼……好吧,是道师爷中前辈高人的爷爷,竟然能做这么大的事情。 倒是关师爷显得很正常:“原来是师傅做的,难怪啦……” “你称叶老爹师傅?”沐寨主惊讶。 我只好把我、关师爷和爷爷的关系说了一遍,沐寨主听完后,再看关师爷的眼神,从刚开始的陌生,变得尊敬起来。接下来,他对我们说起这条路的典故,也让我明白,他为什么知道关师爷是位道师爷之后,格外尊敬。 。 这还得从二十年前说起。当时国家建设,要从昆明修建一条路,一直连接到边境线。修到这一段的时候,遇到了山多弯道多的问题,解决的办法有两个,要么开凿隧道,要么修盘山公路。 先前说过,蜈蚣岭其实是一片很长的山脉。要是修盘山公路,还是我之前说的问题,工程太大,而且还有隐患。当时的最佳方案,只能是开凿隧道。 可是,开隧道却开出了问题。 也不知道这蜈蚣岭是哪里不对,从施工队进场,就开始出现问题,不是机械故障,就是人员受伤。还好都是些小问题,没有出人命事故。但等到施工的时候,问题就大了。明明测算好了,两边开挖,中间对接,但无论怎么挖,也对接不了,总会有一方歪掉。 后来又用单边开挖的方式,这下更古怪了,挖的时候,明显是条直道。等挖通才发现,出口的地方,竟然和进口在同一山面——等于是挖了个半圆,绕了回来。 这一下,所有人都觉得不对了,都说这蜈蚣岭古怪。再加上附近的山民传说,这蜈蚣岭有山神庇佑,随意破土,是为不吉。工程上出的这些问题,就是山神的警告,否则还会有更大的灾祸降临。 这流言传了没几天,还真出了大事故。先前挖的那些隧道,突然在同一晚上全垮塌了。好在当是没有施工人员在里面,否则,就成了大事故。 但第二天等人们去看,那些垮塌的地方,竟然严丝合缝的,没有一点开凿过的痕迹,就像……它原本就是那样。 这事一出,压抑在心中的不安情绪终于爆发了。四周的山民组织起来,扛着家里的草叉粪勺锄头镰刀,拦在工地门口,阻止施工队继续施工——这些人中,就属身处蜈蚣岭主峰的沐家寨,最为积极。 。 迫于压力,施工队不敢随意开工,整个工程也陷入了停滞。施工队的主事人愁得头都白了,还是想不到解决的法子。一方面这是国家工程,工期不能拖。而另一方面,现在民情激愤,若是处理个不好,再闹出个民族矛盾……这么大口锅,他可背不了。 有旁人提出个天才般的主意:隧道挖不了,山民也不让干,实在不行就改道,绕开蜈蚣岭,咱换地方不跟他们玩!主事人听过之后,感激得无以复加,当场就把这孙子下放到基层,啃白面团子去了。 改道?说得容易,这可是国家工程,你以为是你家垒猪圈,想修哪就修哪?上面划下了任务,行得上,不行也得上! 但是,问题摆在眼前,该怎么解决呢? 最后,主事人还是想到了办法,他找来了一位高人…… 第40章蜈蚣道 这位高人,就是我爷爷叶寒峰。主事人是老干这一行的,自然知道道师爷这一职业。明白道师爷不是那种装神弄鬼的神棍骗子,这修桥铺路,还真离不开这些人。 虽然明面上不允许,但私下里,为了工程进度,主事人终于下定决心,找道师爷来帮忙。既然决定了,自然要找最好的。在西南这一片的道师爷中,我爷爷绝对是拍在前头的。于是,主事人便四处托人,终于把我爷爷请到了现场。 爷爷来到现场,只远远的看了一眼,就丢下一句话:“这里,不能开隧道。” 主事人点头称是,心中感叹,高人就是高人,一来就看到了问题。但爷爷接下来又说了第二句话:“盘山公路,也不能随便修。” 主事人问起缘由,爷爷只说先等几天,然后便只带了个罗盘,翻山越岭查看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爷爷白天出外走访,晚上闭门测算绘图,整整七天七夜。等第八天早晨,爷爷给了主事人一张图纸,让他按着上面修。也不多解释,便回屋蒙头大睡。 主事人看过图纸之后,当下拍板,就按道师爷说的办。 图纸的问题处理了,但山民还在外面候着呢。主事人只好放出风声,说请了道师爷帮忙,不会伤害风水云云。山民大多信奉鬼神,也知道道师爷是什么人,听说有高人出手,已然没了纠缠的心思。 除了沐家寨。 沐家寨人口众多,又居住在主峰。他们不罢手,工程还是开不起来。最终,又是我爷爷出马,与当时的寨主沐老爷把酒长谈。没人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什么,但第二天,沐老爷便撤去了围堵——而“连干九碗”的典故,也是出自这里。 。 之后,工程得以顺利进行,沐家寨也一改以前的强硬态度,反而出人出力帮忙修建,整个工程气氛,好得不得了。 而按照爷爷的图纸修路之后,工程无比顺利,连小事故都没有出过,之前被耽误的工期,也慢慢追了回来。 一年多以后,整段道路修建完毕。有眼光的人会发现,这条弯曲绵延的主道上,还生出了许多支路,通向山间。 直到功成身退,爷爷才给出解释。 这蜈蚣岭的山势形状,就是一只大蜈蚣。山脉是躯干,而两旁支出去的丘陵,就是它的百足。之前施工队在丘陵中打隧道,说形象点就是在钻它的脚,必然激起它的反抗。 硬的不行,就得来软的。最好的办法是顺势而为,这条公路应该沿着蜈蚣岭的走向修,也修成蜈蚣状,生出的支路便是蜈蚣腿。而这条“人造蜈蚣”体型略小,依附在蜈蚣岭旁,是为雌,蜈蚣岭为雄。阴阳调和,自然风调雨顺。 他说的非常玄乎,竟把山脉,比成了动物。大家都感觉非常荒诞。但路修成了,工期也没有延误,便没多纠结。 其后,有好事者通过卫星照片发现,这一段地方,还真像两条蜈蚣,一条略大,一条略小,两者之间交错在一起,双双对对。有人把这照片放在网上,引起了一阵热议。 而蜈蚣岭公路,自从修建到现在,就没有出过一起重大事故。 当然,这都是后话。 。 虽然是为了风水调和,但这些支路也不是没有用处,它们通向了大山深处,方便了当地的山民。大山里,最不缺的就是药材皮毛山珍野味。以前因为交通原因,无法运出去,只得囤在家里,吃不完用不完,眼瞅着烂掉,无比心疼。 现在有了道路,出入都很方便,而且每个月都有商人造访,互通有无。极大地改善了当地人的生活。像沐家寨这种大寨子,也建起了旅游景点,供游客游览光顾。 一年到头,荷包赚得鼓鼓胀账。 正因为这些改变,让蜈蚣岭附近的山民,有了实质性的利益,也对改变着一切的道师爷感恩戴德。 所以,当关师爷说起他是道师爷的时候,沐寨主才会露出尊敬的表情。 。 直到沐寨主讲完这条路的故事,我都是处于一种,既惊讶又自豪的情绪。我从未想过,爷爷竟然有如此高光的时刻。一直以来,因为老爸的言传身教,我对爷爷都是一种固有的观念——他就是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 但现在,通过沐寨主的描述,我又从新认识了爷爷,也重新认识了道师爷这一职业。 这个职业,并不是装神弄鬼,更不是神棍。它对于国家,对于人民,都有很大的贡献。虽然不被主流观点所认同,但它做的这些事情,都是有意义的。 想到这,我突然想到,会不会还有更多道师爷,或者说更多人。也像爷爷,也像关师爷这般,一辈子默默无闻,却做着对世界有意义的事。临到头来,却要遭人非议。 不得不说,那真是一种悲哀。 。 我发觉,我想得有点深邃了,这不是我的风格。我明显是那种整天乐乐呵呵,没心没肺的人。想太多不好啊,忧国忧民不是我的路子,我还是适合轻松一点。 等我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们已经到了旧寨。沐寨主把我们带到一个小院,远远地,就看见小院里一个壮硕的老人。老人似乎感受到了我们的目光,下意识的回头。看到我后,露出了笑容。 “小子,又见面了。” 爷爷猜测的不错,在鬼镇遇到的面摊主,还真是沐老爷! “沐老爷,你还真让我好找。”我苦笑了一声,抬腿走进了小院。沐寨主见我们认识,也免了介绍,乐呵呵的站一旁看着。 沐老爷把烟锅放脚下磕了磕,仔细的看了我一阵:“几日不见,你小子气色好多了,这一路怕是有什么奇遇吧。” 我就知道瞒不过他,于是把生死路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他听完,也不做评价,朝我一伸手:“拿来。” “什么?” “叶老鬼就没让你给我带点什么?” 我叹了口气,无奈的看向沐寨主。后者很不舍的从把玉石烟锅摸了出来,结果被沐老爷一把抢过。 “混账东西,我的宝贝你还想私吞……咦,你喝酒了?” 年近六十身材魁梧的沐寨主,在比他身材更壮的沐老爷面前,就跟个做错事的孩子,畏畏缩缩的伸出三根手指: “就,就喝了三碗。” “以后不准和叶家人喝酒,当心输得掉裤子!”沐老爷瞄了我一眼,面色阴沉,仿佛想起了不好的往事。 他这倒提醒了我,看来,以后也少跟爷爷喝酒。 第41章梦回窟 教训完儿子之后,沐老爷才问起我来的原因。我心里明白,其实他早猜到我来要干嘛,有这么一问,是想我再说一次。只好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他听完,指着我训道: “你看看,我早就给你打过招呼。你不听,现在好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吧。” “是是是,当时我有眼不识泰山,误把前辈的忠告当耳旁风。我没想到他们会那么卑鄙,用小孩子做诱饵骗人,这才着了道。您看,我都惨成这样了,您老大人大量,帮帮我这一回。”我低着头,一副受教育的虚心模样。 被我一番恭维,沐老爷脸色大好,得意洋洋的说:“这次算是给你小子一个教训,以后看事情别总看表面……至于你的事嘛,叶老鬼让你来找我,倒是找对人了。阿力,今天是十五吧。” “没错。”沐寨主答道。 “那就今晚,你带他们去梦回窟。” 沐寨主抬起头,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却没有多问什么,只是点头表示明白。 决定完这事,我又陪着沐老爷聊了一会儿。得知,他之所以会出现在鬼镇,是因为他去那边采某种草药。那种药是五毒续命汤的原材料之一,生长条件比较苛刻。他打听到鬼镇有,便去寻找,开面摊只是掩人耳目。 结果,草药倒是寻了不少,花在我身上的更多,反而让他赔了本。不过,他似乎对这个不太在意,似乎拿回了玉石烟锅,就大赚了。 聊了有一会儿,我们就先行告辞。沐寨主把我们安排到山下新寨休息,他本想再带我们逛逛,但被我们回绝了,说是想随便转转,领略沐家寨风情——人家毕竟是寨主,不可能总让他像地陪一样陪着我们。 见我们态度坚决,他也没有坚持,约好了晚上再来找我们,便匆匆离开了。 至于沐老爷说的那个梦回窟,我曾向沐寨主问起,但他却不解释,只是很神秘的说,到了今晚就知道了。 不管了,只要能解决问题就好。 。 我和关师爷两人,在沐家寨里逛了一阵。这新寨确实如其他旅游景点一般,其他地方有的,这边都能看到。此外,还多了一些带有民族特色的商品,倒是很吸引眼球。 逛累了,便找了个饭馆。点几个小菜,一壶酒,一边喝一边闲聊。聊着聊着,又聊到了“梦回窟”上,我问关师爷,他也直摇头说没听过。他分析这梦回窟,可能是沐家寨的禁地,或者祖宗祠堂之类,人家既然决定让我们进去,就别多问,也别伸张。 回忆起沐寨主当时的表情,关师爷应该分析得八九不离十,我也深以为然。 这时候,王鹏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笑眯眯的跟我打招呼:“叶老弟,咱们又见面了。” 我笑着回了一句:“是啊,王哥生意谈好了?” “差不多了,都是老熟人,没什么可谈的。按老规矩办就行,就是装货什么的要耽搁点时间。”他说着,把话题转到了我身上:“叶老弟事情办好了?” “还有一些,还得在这几天。” 他点点头,没有往下深问,而是问起了别的:“我刚路过的时候,好像听见叶老弟说……什么梦回……哦,梦回窟是吧?” 我刚想回话,关师爷突然在桌子下踢了我一脚。我这才发现,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虽然随意,但一双眼睛牢牢的盯着我,闪着贼亮贼亮的光,心中顿时升起警惕感,打着哈哈道: “什么梦回窟,听都没听说过。我们刚才在说,该找个女朋友了,每每午夜梦回,旁边空荡荡的,冷啊……” “原来是这样。”王鹏表情有些失望,但转瞬即逝。“只可惜,你王哥做生意是一把好手,但做媒婆就不专业了。不过叶老弟一表人才,不愁找不到女人。” “那就承你吉言……” 我们仨又聊了几句,我有意识的把话题往女人方面靠,王鹏觉得问不出什么,于是借口生意上要盯着,就匆匆离开了。 待他走后,关师爷小声提醒我,这人有点古怪,在和他交流的时候,多留点心眼。 我点头,表示明白。心中也对这个“不请自来”的王鹏,带着一丝警惕。 晚上九点多钟的时候,有个叫阿八的年轻人找上门来。说是沐寨主派来接我们的,我记得见沐寨主时,帮我斟酒的就是他,便没有怀疑,跟着他进了山。 。 阿八领着我们一路往后山走,走了一个多小时,我问他还有多久,他一直说很快就到,问起别的,却又不答。直到我耐心快被磨光的时候,不远处终于看到火光。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座洞穴,洞口被人为的遮挡过,远看根本看不出蹊跷。 难道,这就是“梦回窟”? 我心中猜想。 阿八领着我们往洞窟里走,一进洞,就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潮湿水汽,洞壁上,每隔一段就挂着一盏长明灯,在湿润的风中,不断摇曳着。我们的影子,也随着灯光,左摇右晃。 我一边走,一边就着火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应该是一个半天然的洞穴,脚下的青石板是人工堆砌的,但两方洞壁,却是天然形成,上面挂满了青苔,用手一摸,非常的湿滑。 随着我们的深入,洞穴开始慢慢扩大,原本只供两人并行,现在四五个人并肩走也不嫌挤。走了约摸十来分钟,洞穴深处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我举目远眺,见前方的火光亮了些,火光中还有人影晃动,应该到地方了。 。 果然,没走几步,空间开始扩大起来,等我们经过一个转角之后,眼前豁然开朗。 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洞窟,头顶上密密麻麻的挂着钟乳石,水滴沿着钟乳石往下落,最终跌进下方的一个水潭。水潭的旁边,堆起了一个大火堆,火堆前方整齐的摆放着三牲祭品。十几个身着盛装的沐家寨人,正在进行祭拜,而他们拜的方向,却是水潭。 这让我心中有了些怀疑,原以为这里是沐家寨祖先场面之地,他们应该在祭祀祖宗先辈,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难道说……那水潭之中,有什么东西? 想到这,我背后忍不住有点发凉。 第42章怪物 我们的到来,引起了这些人的注意。祭祀也停止了下来。这些人中,打头的自然是沐老爷父子,除此之外,有老有少,不过老人占大多数。他们见到我和关师爷这两个非沐家寨的人,出现在这里,表情都很惊讶,然后就是愤怒。 指着我们用当地的土话,说了一通。虽然听不明白,但看他们的动作表情,应该是想要驱赶我们。 好在这时,沐老爷开口了,他和这些人交流了一阵,众人的情绪缓和下来。沐老爷继续说着,可能是向他们提起,我们都是道师爷,他们看我们的眼中,多了些尊敬。 说到最后,又有了些小风波,沐老爷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引起大家的惊呼。人群中,有几人顿时变得激动起来。 这些人里,打头的是个身材干瘦的老头,鹰钩鼻,三角眼,一看就不是善茬。这几人之中就属他最激动,挥动着双手,叽里咕噜的说个不停。还时不时的指着我说什么,目光也很是不善。 。 我忍不住问阿八,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阿八回答道:“老寨主说,他决定把第一晚祭祀的资格,给你们。所以,沐昆那一房的不乐意。” 他又解释,沐昆是沐老爷的族弟,年轻时候和沐老爷争过寨主,不过落败了。他儿子又和现在的沐寨主争,也失败了。 其原因,沐老爷比较开明,愿意接受外来的事物。在沐老爷父子的带领下,整个沐家寨都过上了好日子,寨民都拥护他们。至于沐昆,比较守旧,主张沐家寨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不要搞什么旅游景点,结果不用说,自然没有人愿意跟他过苦日子。 因此,这两方房人关系一直不好。沐老爷主张的,沐昆一房基本上都会反对。而我这个外人,等于是躺枪。 我心中暗叹,到哪儿都逃不开争权夺利这种事。遂不再言语,候在一旁等结果。 。 结果很快就出现了,拥护沐老爷的毕竟占多数。见反对无效,沐昆撂了几句狠话,一房人气呼呼的走了。临走时,还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无语,这老头,快八十了吧,火气还那么重。 沐昆一房走了,再没人影响沐老爷的决定,他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过去。 “沐老爷,给您添麻烦了。”我上前歉意的说。 他摆摆手,示意无妨:“没什么,他和我斗了几十年,都习惯了。倒是让你看了笑话。” 我尴尬的笑笑,没有接嘴。 沐老爷也不想往下提,转开话题道:“你来得正巧,今天是我们祭祀的日子。这第一晚的资格,就给你了。希望能给你一些指示。” 他说完,手一指,示意我盘坐水潭前。 我这才发现,水潭的旁边,有一块青石板,台面光滑整洁,应该是时常有人打扫。我盘坐在石板上,关师爷在我身后一点的位置,沐家寨的人,依旧匍匐在火堆前。 众人归位后,沐老爷唱诵起一段悠长的祝词,所有沐家寨人,也跟着唱了起来,声音汇聚到一起,回荡在整个洞窟中,既神秘,又庄重。 随着唱诵的进行,一段古怪的音乐夹杂了进来。我循声看去,却见阿八正拿着一个古怪的乐器吹奏着。那乐器发出的声音,既像笛子又像葫芦丝,慢慢与人声合为一处,不分彼此。 紧接着,我前面的水潭突然翻腾了一下,清澈的水,变得浑浊起来,连带着有无数的水泡,从水底冒了上来。那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潭底搅动。 我仔细看去,见泥沙中,有抹金色一闪而过。忙扭头看向关师爷,小声问道:“你看见了没?” 关师爷点点头,表情有些凝重:“别慌,尽管其变。” 。 我调整了一下呼气,试图让心情变得平静下来。但随着面前的潭水,搅动得愈发激烈,一阵小孩的啼哭声,突然从暗地里传了过来。我头皮顿时一麻。 我下意识想回头,但脑子里又浮现出,“不要回头”的警告。僵坐在青石板上,动也不敢动。 令人毛骨悚然的啼哭声越来越近,我的心,也慢慢提升到嗓子眼上。我突然发现,那声音就是从水下传来的。 究竟,下面藏着什么东西? 。 随着“哗啦”一声,我眼前,荡起一片金色。而水中的东西,终于爬出了水潭。 “嘶……竟然是它!”旁边关师爷低呼了一声,同时,我也看清了那东西的全貌。 这是个金色的大家伙,身长两米开外,躯干粗壮而椭圆,四肢短小,还有只长尾巴。看起来,有点像放大版的四脚蛇,但它的头又是扁圆的,身上没有鳞片,反而错落的长着很多癞子。特别难看,像极了被核放射污染后的变异生物。 怪家伙慢悠悠的爬出水潭,一边爬,一边发出类似小孩般的啼哭声,听得人寒毛炸起。它沿着石板爬了一圈,我也担心了一圈,生害怕它会突然向我扑来。 想要跑,却发觉身上软塌塌的,使不出力气。只得警惕地盯着他,心里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 这家伙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声,转了一圈之后,就爬到火堆前。我有心提醒沐老爷他们小心,却瞄到,他们依旧很虔诚的匍匐着,似乎对它很尊敬。 怪家伙都没搭理他们,径直爬上供桌,大口吃起上面的祭品。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一块大猪头,被他一口撕下半张脸。那牙口……可不要太好! 这时候,我才低声问道:“关,关师爷,那……那是什么怪物?” “怪物?”他瞪了我一眼,“那可是神物!大鲵知道不?” “大鲵……”我琢磨着这个有点熟悉的名字,再结合那怪物的长相,一个名字跃口而出:“你说娃娃鱼?” “没错,就是民间说的娃娃鱼。” 我松了口气,我说这家伙叫声怎么那么渗人呢?原来是娃娃鱼。我有些疑惑,你说这沐家寨好好的,养头娃娃鱼干嘛。而且还像祖宗一样供着——这体型,恐怕供了不少年月。 。 谁知道,关师爷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对这大家伙另眼相看起来。 “它可不是一般的娃娃鱼,这是金鲵。你也可以称它——梦回兽。” 第43章金鲵入梦 梦回兽……梦回窟……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似乎有别样的意味。 我疑惑的看向关师爷,后者一副就你多事的表情,低声解释起来:“人世间,大鲵有很多,但金鲵却寥寥可数。而能称之为梦回兽的,更少。据说梦回兽有个很神奇的能力,每逢月满,便可以带人入梦……” “这事,一颗安眠药也能解决。”我插了句嘴。 “听我说完!”他瞪了我一眼,继续说道:“金鲵入梦,可不是一般的梦。相传,它能知道过去未来,有人被它带入梦中,只要解析了梦中的提示,便能趋吉避凶。” “这么神奇?有点像生死路的感觉。” “道理上差不多,但实际上还是有区别的,这我就不解释了。”关师爷背着手,感叹起来:“世间发现的金鲵有三只,没想到,到这里见到了第四只。难怪沐家寨发展得那么好,原来有着金鲵指引。叶飞,他们把这次机会让给你,真是天大的人情。找回阳寿的事,有它在,我们也能免去很多麻烦。” “是吗?” 我下意识看过去,发现说话间,它已经把贡品吃了个干净。本就巨大的身子,涨得更宽了几分,然后快步朝我这边爬来,一边爬,还一边嚼着嘴里的碎肉,那模样特别狰狞。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据说,大鲵生性凶猛,而且食肉! “喂喂,它这么走过来,好像我觉得很好吃的样子啊!你确定没危险?” “放心,没事的。”关师爷虽然这么说,但我分明看到他小小的后退了一些,“别说话,金鲵胆小,别把它吓着。” 这老东西,竟然担心吓到它,更多过担心我的性命! 。 这时候,金鲵已经爬到了我面前,在我跟前绕了一圈,扁圆的脑袋向上扬起,一对小眼珠不断的转动,仿佛在找哪个部位比较好下口。它在打量我时,我也在盯着它的举动。 近距离观察这丑家伙,视觉冲击力特别强。我吓得全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生害怕激起它的凶性。 接下来,它又迈开四脚,绕到了我背后,久久再没出现。我看不到它在我背后干嘛,心情变得特别紧张。 与此同时,阿八的笛声变了,变得短暂而急促起来,好像在催促它一般。身后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啼哭声,似乎在回应。随即,我感觉背上一沉——那家伙,居然爬到了我的背上! 我下意识想要挣扎,关师爷好像早有预料一般。立即对我做了个别动的手势,我只好忍着内心中的恐惧,坚持不动。 感觉到那家伙从我后背,一路往上爬,当爬到脖子的时候,它的身子蹭到了我的皮肤,一种滑腻腻、黏稠稠的触感传了过来,感觉特别的恶心。 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它的动作一停,然后从我肩膀后面,把脑袋伸了出来,脸对脸地冲我一裂牙,仿佛在责怪我一般。 不过,我更觉得像在威胁。 做完这些,它把脑袋缩了回去,继续在我背后爬动。直到一对前爪搭在我肩膀上,一对后爪,又开始向上爬。 我感觉背后格外沉重,我这身板,要承受它这两米来长的躯干,非常吃力。直到它把后爪也搭到我的肩膀上时,我已经有点不堪重负了。 想想沐老爷父子那身板,也就他们,能招呼好这位爷。 大家伙把整个身体放到了我的肩上,一根长尾巴从后面伸了出来,在我胸口摇晃了几下,我的视线很自然的跟随着左右摆动,没几下,感觉眼皮有些沉重。 紧接着,它尾巴一卷,径直覆到了我眼睛上。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也开始往下沉,整个人仿佛坠入无尽的沼泽…… 。 “叶飞,叶飞……醒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叫我。缓缓睁开眼,阳光有点刺眼,视野里一片模糊,只觉得眼前人影晃动,好像有很多人围着我。我动了动身体,感觉自己躺在床上,强撑着想坐起来,但这一动作,头上立刻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这,我这是怎么了?”我下意识摸着头,发现,头上被缠了厚厚的纱布。 “醒了,终于醒了……”围着我那些人发出欢呼,我听到其中有男有女。其中有人见我要起来,连忙按住我,“别动!” 随后,这人又扯着喉咙大喊起来:“医生,医生快来看看。他醒过来了……” 我感觉这人声音很耳熟,却又记不得在哪里听到过。这时候,有一道白影出现在我面前,用手按着我的肩膀,严厉的说道:“别乱动,容易扯到伤口。来,眼睛跟着我光线走。” 然后,我就看见他的手中出现了一道光,这道光缓慢地左右移动着,我的目光,也跟着光移动。 两三次过后,视野终于清晰起来。随着视野的清晰,听觉也慢慢的恢复了。如同按下了播放键一般,周遭的声音,一股脑涌进了我的耳朵,吵闹声,好像是很多人发出的,吵得我脑子乱哄哄的。忍不住皱起眉头。 为我做检查的医生,把手里的小手电放进上衣口袋,起身对旁人说道:“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轻微的脑震荡。伤口这几天别沾水,小心感染。后天,再来换一次。” 他说完,便匆匆离开。周围的几人全涌了上来,我看着这些人的面孔,脑子里不由自主的跃出他们的名字:猴子、二胖、毛神、广哥……其中还有个女的,是蒋怡。 他们,都是我大学同班同学。 。 这群人见我不说话,一个劲儿看他们,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二胖用他油乎乎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看我的手,这是几?” “零!” “完啦完啦,被打傻了。”二胖扭过头,无可奈何的对众人说道。 我翻了个白眼:“你的手都肥得连一块了,怎么不是零?” 人群中传来一阵嬉笑声。毛神走上来,伸出五个指头在我面前,一直晃悠:“你再看看,我这是什么?” “这是章鱼,你个死毛神!” 毛神一甩头上的长发,自觉潇洒无比的说道:“恩,这都猜得出,这人还没废。” 我感觉身体恢复了些,撑着从担架床上坐了起来。他们见我执意要起来,连忙来扶我。 我看了看四周,发现是在一处施工工地,一群头戴安全帽的施工人员,正和一群村民打扮的人,吵得不可开交。 第44章炸石 “怎么回事,打架了?我被打了?” 我头很疼,好像之前的经历,都是空白的。忍不住问了一句,就见他们都用古怪的眼神看我,只好解释道:“头有点疼,刚才的事情断片了。” 一群人看我的眼神,顿时从古怪,变成了怜悯。身材高大的广哥开口道:“医生说叶飞有点轻微脑震荡,记不得也是正常的。” “没错,医生是这么说的。” “这帮人,也太野蛮了!”唯一的女生蒋怡义愤填膺道。 顿时有人附和起来:“就是就是,打人还有理了?” “小怡没事,有我保护你……” 。 见一帮人说着说着就把话题,从我的身上,转到了撩妹,我忍不住开口提醒:“喂喂,谁能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还不是那大石头闹得。”毛神说着,一指不远处的一块巨石:“那石头占了道,要炸掉,当地村民说炸了坏风水,不准碰,之后就闹起来了。我们就旁边看热闹,不知道哪个孙子扔石头,你就被砸到了。” 我往毛神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块巨石立在那里,形态是个被立起来的长方体,且上宽下窄,这个距离看去,都特别有压迫力,仿佛随时会倒下来一般。它的周身上,被人为的贴了许多符纸彩条之类的东西,颜色也与周围的山石不同,有种长年被香火撩烤的感觉。 “炸石头……坏风水?”我心中一动,下意识开口道:“怎么不找师爷看看?” “什么师爷?” 不知道谁的一句话,让我突然愣了起来。 对啊,找什么师爷? 这时候,我的头又开始疼痛起来。我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努力回忆,却发现,所有记忆都是完整的,年后、学校报到、实习,然后到了这里。 缺少的,只有……只有刚才受伤晕厥前的记忆。好像……好像在晕倒那段时间,我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很长,出现了很多人。其中有个什么师爷,还有什么生死路。 无数散碎的画面在我脑子里闪烁,越积越多,而我的脑袋好似不堪重负似得,变得异常疼痛。干脆不再往下想,反正都是一场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 我这边没事,大家都放了心,继续围观着冲突的进程。我旁敲侧击的了解到整个事件的原因。 我们现在所修的这条路,修到这一段的时候,途径一座小山,山上有块巨石。占道不说,还有安全隐患,于是施工部决定把这块巨石清理掉。 准备实施的时候,却出了岔子。 不知道哪个村民听到了风声,说我们要破坏他们的“神石”,于是纠结了十里八乡的当地人,来阻止施工。 说起来,这块巨石也很有点古怪。根据当地人说,这块石头下面有个泉眼,会一直往外流水,有这块石头在,附近的村子都不缺水。即使是干旱天,泉眼也不曾干枯过。 所以当地人把它当做神石,一直供奉起来。 当然了,并不是说这眼泉水,就能供十里八乡的人使用。而是有种精神图腾的感觉,有这块巨石,就不缺水——这是当地人一种根深蒂固的思维。我们现在要清理掉“神石”,他们自然不乐意,一来二去的,就产生了纠纷。 虽说现在社会,讲究的是科学,无神论。但在一些偏远地区,封建思想一直很严重。我们做道路工程的,遇到这种事不算新鲜。什么神树啊,神石啊,听过不少。以前还听说,修路挖到十几米长的巨蟒,当地人都是,那蟒成了精,恐怕有血光之灾。 但到最后屁事没有,路该怎么修,还是怎么修。 不过,这次有些不同,村民们的态度很强硬,当地的领导怎么做工作,也无法平息下来。 两方人推搡之中,不知道哪个缺的败坏的,往我们这边扔石头。正主没砸到,我这个看热闹的实习生,反而遭了秧。见了血,事态就更加难以控制,后面又伤了几个人,待公安救护车匆匆赶来,这才消停了下来。 。 事情发展到最后,那块巨石还是被炸了。 村民们可以不怕领导,但并不代表不畏惧警察。在警察的维持下,施工得以顺利进行。在这过程中,我一直在观察村民们,他们眼巴巴的看着炸药雷管进场,纷纷露出不舍、委屈、绝望的表情。 我突然有种感悟,炸掉的不只是巨石,还有他们一直信仰的精神图腾。此时此刻,我的心里有点复杂,不知道该为他们难过,还是为他们的荒诞想法所悲哀。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巨石被炸得四分五裂,四射的石块飞溅了很远。好在事先拉好的警戒线,并没有人员因此受伤。场面,也没有想象中的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它,仅仅是一块普通的石头而已。 但随着这块巨石的碎裂,这群村民中,却传来了哭声。开始是一两人,但这种悲伤的情绪,开始逐渐蔓延起来,影响了周围的同伴。不多时,所有的村民都哭泣了起来。 这场面,搞得我们面面相窥。好像我们这群正常施工的,是坏人恶霸一般。 令人感觉无比荒诞。 。 好在巨石已经被清理掉了,村民们也没有再争斗的心思。哭够了,也就纷纷离开。接着挖掘机进场,清理掉一路的碎石。这些石头渣子,倒是还有些用处,回填的时候,还可以用上——也算是对当地人作贡献,毕竟拜了它那么多年。 至此,一场风波算是平息了下来。我们这群实习生,也该各归其位。当然,这其中除了我。因为挂着伤员的头衔,我被批准了一天的假期,工地的领导还亲自慰问了我一番。可惜没发点补助营养费什么的,这让人有些遗憾。 我回宿舍歇了半天,这穷山恶水的,其实挺无聊的。还不如去工作,反正我是监理,下大力的活又不用我亲自去做。 这种无聊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傍晚,来实习的同学们都下班了,我这才有个说话的人。 吃饭时,大家谈论起白天的纠纷。有位碎石清理现场的同学,突然说了这样一件事,巨石下的那个泉眼,不见了。 之前勘查现场的时候,他还看到过,有手指粗的水流,从泉眼里流出来,但巨石被清理以后,不但没有找到那泉眼,连水流也不见了。 有同学说,可能是碎石块堵住了泉眼。也有人疑神疑鬼的猜测,村民的流言会不会真的应验。但这些,都是玩笑话,聊完就忘了,没人会当真。 。 但我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似乎,事情会往一个,我们都无法承受的方向发展…… 第45章应验 工地缺水了。 事情发生在冲突后的半个月。 其实在这段时间里,整座山附近,都开始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比如,原本郁郁葱葱的植被,一天比一天枯萎。附近的民家,也开始缺水,生活用水都要去很远的地方获得。而工地的抽水泵里,能抽出的水越来越少。 这一切征兆,似乎应证了村民的流言——石碎,山枯。 直到今天早晨,抽水泵连一滴水也抽不出来。为了解决用水的问题,接连钻了两口深井,却都一无所获。整个工地,陷入了一种很怪异的情绪。 不过,一般这种大型的野外活动,资金方面,都没有问题。说白了,施工方很有钱。没有水是吧,走远点去调。比如我们的生活用水,就是从很远的镇上调来的。 现在施工用水出了问题,依旧用同样的办法。把水罐车开到七八里外的河流取水,再运返工地。 一整个上午,就看到几辆水罐车来来回回的出入工地。水的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而稍微停止施工,也继续进行。 在很多人眼中,缺水的事情只是一个小插曲罢了。 当然,不是所有人。 。 明天是周末,有两天的休假时间。晚上在宿舍里,大家躺在床上,议论着周末该去哪里休假。有的说去镇上的网吧玩游戏,有的说干脆走远点,去风景区玩玩。 一直沉默的毛神,突然开口道:“要不我们去探险吧。” “这个有意思,说来听听。” 众人立马来了兴趣。 毛神清咳了几声,用一种很深沉的语调说道:“还记得之前大石头的事吗。那巨石还在的时候,一年到头都往外流水。但巨石被炸掉之后,那口泉眼,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然后,整座山都旱掉了。附近的人都说,这是惹怒山神,所以断了咱们的水源……” 二胖不耐烦道:“叫你说冒险的事,怎么好好的讲起神话故事了。” “这是背景,听我把话说完。”毛神回了二胖一句,继续说道:“二队有两个学地质的实习生,不信邪,非要找到那口泉眼的来历。于是偷偷的上山去找,要我说学专业的就是牛,他们沿着山势走向,岩石分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路往山上寻,你们猜怎么着……” 他说道这,卖了个关子。 “找到出处了?” “出处倒是找到了,而且,还是个天坑!” “天坑?”我疑惑道:“听说这东西陕西那边挺多,没报道过这边也有啊?” “所以才稀罕啊!”毛神说得起劲,一把从床上翻起来: “这边深山老林那么多,开发出来的,只是一部分而已。有天坑也不奇怪。当时他们就判断,那泉眼就是和天坑下的一条溪流连接着,属于一条分支。他们就想啊,若是把分支疏通了,令泉眼再出水来,会不会解决整座山缺水的问题。” “他们也真是闲的。”我嘟囔了一句,“那他们干成了没?” “哪有那么快,连坑都没下呢!” “切……”众人嘘声,有人提议,还是说回去上网,还是旅游的事。 毛神急了:“你们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他们说,这天坑里不知道会有什么,贸然下去会有危险,所以去弄装备了。大概明天早上就能搞定。但他们人少,所以来问问我,有没有人想和他们一起去。” 说完,他似乎还觉得鼓惑力不够,还加了一句:“先说好,装备有限,不是人人都能去的。只有胆子大的真男人,才有资格一起去探险。胆小的软蛋,就别报名了。” 他这一句,引起了所有人的公愤。下场是所有人收拾了他一顿之后,强迫他一定要把全宿舍人的名字都报上。连身宽体胖走路都喘气的二胖,也不落下,嚷着要去天坑下面寻宝。 毛神没法,打了个电话,说了好久,这才把这件事搞定。 决定了明天的寻宝活动,一群人都很兴奋,议论着天坑下会有什么东西。未知生物?还是神秘宝藏。我听他们聊了一阵,觉得眼皮越来越重,便蒙头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毛神叫醒,胡乱了吃了个早餐,就到工地外汇合。二队那俩学生,以前见过几次面,叫得出名字。高个子的叫胡齐,身材壮的叫王兵,远远地看到我们过来,胡齐朝我们招招手,然后走到暗处,把准备好的装备拿了出来。 一夜时间,也准备不了啥好东西,也就是安全帽,防护衣,保险绳,手电,铁锹这些玩意儿。王兵倒是戴了顶矿工帽,就是帽子上有灯那种,看来开路的任务是他来做。 还未出发,胡齐郑重的交代了一番团队纪律,大多是什么不准随便乱跑,不要高声喧哗,禁止烟火这类的话。大家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正是谁都不服谁的时候,嘴上答应得好,但私底下,有没有听进心里去,只有自己知道。 做完了准备工作,我们一行七人就上了路。 一路上,胡齐介绍起发现天坑的经过。和毛神昨晚说的差不多,也是寻找水源,却意外的在山林中找到了一处天坑。却因为人员与装备有限,才推迟到今天才出发。 走了约摸有一个多小时,太阳已经慢慢的爬了上来。西双版纳这边,丛林众多,属于热带雨林气候,湿热无比。走了这么长时间,每个人身上黏糊糊的无比难受。 胡齐到底是学地质的,翻山越岭是常事,一边在前面带路,还一边打气道:“别泄气,很快就到了。穿过这段林子,就能见到天坑了。昨天我们一路来回,都没有休息的,这点路程,算不了什么。” 这人说是为我们加油,但这语气,让人感觉不爽。我们几个对视一眼,都能看见彼此眼中的斗志。奶奶的,咱们土木工程的,可不能被他们瞧不起! 心中憋了一口气,感觉力量又多了几分,走起路来,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 又走了十多分钟,前面出现了一片空地。四周都有树木,就那一片,全是草,显得特别突兀。 胡齐突然停住脚,回头对我们说:“到了,大家小心点,这边植被太多,不容易看到脚下。不小心踩空了,就会滑下去!” 我们赶紧打起精神注意脚下。 第46章天坑 胡齐领着我们小心翼翼的接近天坑,到了边缘,我们探头往下看去。这时间,阳光正好,能看清下面的事物。 这是个篮球场那么宽的大坑,深有十来米,从上往下看去,能看得见下面有一大截树木的根茎,如一只巨蟒蜿蜒着,上面爬满了青苔,在阳光照射下,呈一种翠绿色。 根茎下方是密密麻麻的石块,一道溪流,从缝隙中淌过,把尖锐部分,磨得圆润光滑。 胡齐在附近找了株一人粗的大树,把安全绳牢牢的绑在上面,然后把绳子的另一头,扔进了天坑里面。绳子的长度很足,一直落到底,都还有一大截留在地面。 我们穿上防护衣,把安全绳套在锁套中。所谓防护衣,其实就是几根针织的扁长的带子,做成了马甲的形状,上面有锁套是个八字环,可以把绳索套在上面,控制下降时的速度。 整件防护衣,看起来有点像电工师傅高空作业时,衣服外面套的那东西,相当简陋,但安全性还是很好的。在这种条件下,我们也没有要求太多。 。 要不说年轻胆子大呢,刚套上绳索,一群人就开始为谁先下争论起来。大家都想做第一人,完全没有想过,会有意外危险发生。最后还是胡齐力排众议,让有过攀岩经验的王兵先下。 地方是人家发现的,第一个下,也是应该。我们只好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王兵仔细的检查了一番,显得很专业的样子,然后慢慢的控制着下降的速度,十多米的距离,愣是用了十来分钟才到底。 脚踏实地之后,他先拿强光手电四处查看了一番,这才抬头,冲我们做了个“OK”的手势。 第二个下去的,是二胖。 之所以让他先下,我们是深思熟虑过的。这家伙体型大,还重,他要在后面,我们不放心。一个不小心手滑了,下面的人就得变串葫芦——这和登山不走他后面,是一个道理。 二胖显得很兴奋,我们这边还在准备着,他一溜就下了天坑。可能是想到消防战士下高台的英姿,这胖子,只在空中顿了三下,鬼哭狼嚎的一路到底。 结果,摔在下面,就起不来了。 我们还以为他被摔死了,吓得往下面大叫。天坑下,王兵跑过去检查了一番,抬起头朝我们摆手: “没什么事,就是崴了脚。” 我们这才松了口气。 有了二胖的反面教材,我们下降的速度,都保持得很平稳,宁愿慢点,也不要出事故——事实证明,不作死,就不会死。后面几人,没一个出问题。 等胡齐最后一个下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这段时间,王兵帮二胖推拿了一阵,情况好了很多。照他说的,虽然还有点疼,但走路还是没多大问题。 。 搞定了二胖的事,我们才有心情从内部观察整个天坑。 一般来说,天坑的形成,是因为地下水冲刷,形成地下溶洞。之后,地下溶洞顶部多次坍塌,最后裸露出地面而成。天坑类型有两种,一种是塌陷型,另一种是冲蚀型,很明显这个属于前者。 当然了,这些知识我们之前并不清楚,但身边有个学地质的胡齐,为我们解释。 说心里话,我们并不在乎什么型或者怎样造成的,我们感兴趣的,还是探险。 胡齐说,有天坑的地方,地下一般都会有水流和溶洞。事实确实是这样,我们身处的这个地方,就有这些东西。它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凭空凹下去一块,四周都是光秃秃的——拜托,那是陷阱,而不是天坑。 真正的天坑,其本身就拥有一套很完善的自然体系。这里有水,有植物,还有昆虫。可以说,这是一个未被开发过的生态圈。只可惜我们不是动植物学家,不能分辨出这些东西,是什么种,什么科,什么类。 但据胡齐所说,天坑里面,都会出现很多外面没有的动植物,比如冷杉,血泪滕树等原始植物,或是盲鱼,“飞虎”。 。 在我们面前,就有三个溶洞,一个处于溪水的上游,另外两个处于下游。在这里,溪水变成了两条分支。 胡齐在两个溶洞间来回走动了一番,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专业名词,最终决定走较大的那个溶洞。原因是,按走向来说,这边应该是通往巨石泉眼的主道。 我们是来探险的,走哪边都没有意见。其间二胖还嚷嚷着,弄几条未知鱼类开开荤,说得饥肠辘辘的众人大咽口水。 还是老规矩,王兵走在最前面。这家伙,帽子上顶个矿灯,手里拿着铁锹,配上一身深色的劳保服——活脱脱一个低配版的无极剑圣。 不过有他在前面,我们倒是安心点。 我们一路沿着水流的方向走,刚开始,还是浅浅的一道溪流,水面顶多到脚脖子上。但越往里面走,水就越深,估摸着踩下去能没过膝盖。 又走了一段,水面开始扩大,前方正好是一个转角,水流在这一段转了个弯,拐弯处,积成了一个水潭。我们走到水潭边,探头往下看去,水很清澈,下面有几尾鱼儿正在游动嬉戏。 这些鱼很奇怪,没有眼睛,全身也是白色的。其中有只特别大的,一身金色的鳞片,格外显眼。它在鱼群里应该是鱼王的地位,其他的鱼儿都围绕着它。 看到这副场景,我突然感觉非常眼熟,也是水潭,也是那抹金色。只是,细节方面又有些不同,往深处一想,头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疼,却还在我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我忍不住继续往下想,我有种感觉,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忘记了。 或许,这潭水能给我一点灵感。 。 一支油乎乎的肥手,突然伸进水潭里,快速的搅动起来,平静的水面顿时沸腾了起来。鱼群也停止了嬉戏,纷纷四散而逃,转眼之间便没了去向。 “你干嘛!”我正有点头绪,突然就被打断了,心中有气,当下对始作俑者怒喝起来。 “给大家抓鱼吃啊。”二胖砸吧着嘴,起身遗憾的甩了甩手上的水,道:“完了,没抓着。” “我……”我指着他,指头不断的发抖。面对这个一脸肥痴相的家伙,我真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骂他。旁人看出了我的怒意,都上来劝说: “叶飞别生气,这胖子为了吃,什么都做得出来。” “是啊,这家伙本心还是好的。” “就是有点焚琴煮鹤,破坏了美景。” 见大家这么说,我也只好收起了脾气。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指责自己好友,伤了和气。 至于那个感觉,或许是一时的即视感吧,实际上没多大意义。 第47章洞穴人 我拍了拍二胖的肩膀,开玩笑的说:“下次手快点,看准了就抓。这抓鱼就像对待女人,要直击要害,光摸有屁用!” 我说完给了他个你明白的眼神。 “嘿嘿,嘿嘿……”二胖猥琐的笑着,冲我直点头,一脸我明白的表情。 其他人听出了其中的味道,也弯着眼嘿嘿的笑了起来。 一群人笑闹着继续往前走,越往里走,洞穴中愈发湿润。地上,石壁上出现了大量的苔藓,还长了一些菌类。其中有种发光的菌类比较特别,数量很少,要走很远才见到几株,长在岩石的缝隙中,远远地就能看到它身上,散发着幽幽的光。 对于这种从未见过的植物,我们都很好奇,纷纷掏出手机拍照,二胖本想捞几株回去尝尝鲜,但想到安全的问题,被我们阻止了——天知道有没有毒。 。 这时候,前方开路的王兵,突然说: “嘘!别说话!前面好像有声音!” 我们连忙安静了下来,屏息凝神侧耳倾听,但过了好久,四周依旧是静悄悄的,毛神忍不住开口道: “你是不是听错了?” 王兵也很奇怪:“刚才,明明听到声音啊,好像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怎么又没有了?” “应该是听错了。”二胖下结论道。 “不,这里有古怪!”胡齐指着一处岩石,就着手电的光,我们纷纷朝他的指向看去。只见得,石头上只有薄薄的一层苔藓,仿佛是刚长出没多久的样子。这和周围岩石上,苔藓的厚度,有很大的区别。 胡齐小心的走上去,用手摸了摸:“你们看,这块岩石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的。” 果然,我们仔细观察岩石的边角,发现,上面有几道硬物造成的划痕。但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留下的。 “同学们,我看,这次探险到此为止吧。”胡齐站起身,沉声说道。 “为什么啊?” “这里很明显有活物,可能是某种野兽。再继续下去,可能会有危险。” 我应和着点头,自从进入溶洞之后,我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好像,暗中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窥视着我。 。 我和胡齐都赞成退出,但其他五人却坚持着继续。王兵还扬了扬手里的铁锹,说有什么危险他顶上的话,更坚定了他们留下来的信心。在场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最受不得就是刺激,大家一起哄,我和胡齐也只好暂时留下。 不过我们约定好,再探十分钟,没有发现,或者有什么危险,就要立即退出。 我们继续往里走,坡度开始渐渐变大,让人有种感觉,这样一直往下走,说不定会走到地心去。我一路走,一路观察着周围,岩石上的苔藓变得越来越薄,有几处,直接只剩了光石头。 整体看来,仿佛茂盛的草原上,突然进了一批羊,草料被啃食得东一块西一块。 我心中不好的预感,逐渐放大。 突然,远处响起了一阵“呜呜”的声音。 既像风声,又像呼喊声。 所有人脚下一顿,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呜呜”声响过一阵后,突然安静了,隔了几十秒,又突兀的响起。这一次清晰了许多,似乎有东西,在朝我们慢慢接近。 。 前方正好有一块巨石,挡住了一半的道路,走在最前面的王兵,侧身对我们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藏在巨石后。然后他悄悄探出头,打着手电观察了一番。 不过,没有发现。 但那声音,却时不时的传来,听得人心里发慌。 胡齐又一次示意大家离开,但这个时候,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调动起来了,连我,也想看看前方究竟是什么东西。 王兵扭过头,示意我们噤声并且关上手电。我们照办之后,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根荧光棒,用力甩了几下。待里面的化学药水充分反应,发出柔和的亮光,这才像扔手榴弹一样,猛地向前一扔。 我们的目光,紧锁在荧光棒上,看着它在空中旋转,划了个弧线,越过十多米开外的距离,砸到洞壁,反弹到地上,然后又向前滚出几米,这才停住。 整个地道里,回荡起荧光棒反弹的声响,在如此寂静的环境中,显得响亮。 “呜呜”声顿了一下,突然,变得急促下来,从每隔几十秒响一阵,变成了一直不停歇。我们下意识把身体藏在巨石后,探出脑袋,紧锁着前方那处光亮。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等了约有两三分钟,远处出现了两个朦胧的身影。 待身影来到荧光棒的位置,我们终于看清了他们的模样,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两个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东西。 它们有着和人一样的躯干于四肢,但和人不一样的是,它们的皮肤是绿色的,表皮光洁而滑腻。他们没有脖子,脑袋和身体直接连在一起,仿佛肩膀上顶了个大瘤。瘤上没有眼睛,只有鼻子,嘴巴和一对特别大的耳朵。 它们的四肢很瘦,而且有些萎缩,胸口的皮肤往内凹着,能看清楚皮下的肋骨。但它们的肚子却是鼓胀着的,仿佛怀胎十月的孕妇。整体看起来,极不和谐。 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起,很多老照片里的血吸虫患者。 。 这两个半人半鬼的家伙,走到荧光棒的位置,张开嘴“呜呜”的叫了一阵。我们发现,或许是眼睛退化了的关系,它们似乎感觉不到光的存在。但他们却有一对大耳朵,在发出叫声的同时,耳朵不停的颤动着,好像在接收某种信号。 这令我联想起蝙蝠。 蝙蝠就是通过声波,确定位置的。 它们叫了一阵,并没有什么发现,其中一个忍不住来回走了几步,正巧一脚踩到了荧光棒上面。里面的液体被它踩破,沾了一脚。这家顿时如临大敌,弓着腰举起手里的木头杆子,防备起来。另外一个,也是同样的表现。 我们看见,他们的木头杆子上,绑着一块磨尖了的石块,这些家伙,居然会用工具! 防备了一阵之后,感觉并没有危险,那家伙松懈了下来。但脚上沾了东西,极不舒服,便对同伴呼喊了几声。它同伴低下头,嗅了嗅它的脚,然后忍不住伸舌头舔了几下。 荧光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好吃么?果不其然,只是舔了一下,同伴就大吼起来,好像很难受的样子,还不时用武器敲打着四周,以发泄痛苦。 。 看这家伙凶恶的模样,我们惊得把身体牢牢贴在岩石上,一动也不敢动。 第48章跟踪 折腾了好久,直到脚上有荧光液那位,从岩石上剥了大块苔藓塞它嘴里,它大口咀嚼了一阵,这才恢复了正常。 随后,两个家伙还不放心,又搜寻了一阵。好在离得远,没搜寻到我们这边,免去了我们被发现的危险。一无所获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待它们离开了很久,我们才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所有人虚脱着靠在岩石上,相对无语。没想到,我们竟然亲眼看到了这么神奇的物种,该怎么称呼它们? 地穴恶鬼?岩洞人?半鬼人? 洞穴人,这个名字似乎更加贴切。 毛神突然一拍脑袋,懊恼道:“哎呀,刚才忘了拍照!你们谁拍了,传给我一份。” 他说着,摸出手机,期待的看向我们。我们六人都整齐划一的摇头。 胡齐冷笑着说: “你觉得,在刚才那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思拍照?” “可惜了……”毛神摇头叹息,“要把这发给妹子看,多吸引眼光啊。还有,如果发给报社,说不定我们这帮第一批目睹洞穴人的,还能得点奖励啥的。” 他的话,让我们心里都有些痒痒的,不由自主的看向洞穴深处。地面上,有一溜浅浅的脚印,正发着光,指引着它们离开的方向。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 “要不,我们跟上去看看?” “你疯了!万一有危险怎么办!”胡齐当场拒绝。 猴子顿时反驳道:“它们两个,我们七个,有啥危险?你看它们细胳膊细腿的样子,怕是跑几步都喘。我们一群现代人,还干不过两个原始人?” “人家可是有武器的!” “石器时代的武器……呵呵。” 我们把目光全聚焦到唯一有“武器”的王兵身上,他想了想,劝胡齐到:“还是跟上去看看吧,好不容易来了一次。能发现这里,是我们的运气。要被别人发现了,抢了先手,还有我们的好处?” “我总觉得这样很冒险。” “没事,两个拿石头的家伙,还能干的过钢铁?”王兵把手中的铁锹一扬,“安全问题有我。再说了,我们拍了照片就走,发到国家地理杂志,咱们就出名了!到那时,还会为了个实习转正名额发愁?” 胡齐明显被说动心了,态度有点摇摆。在旁人的怂恿下,终于下了决心,继续前进。其余六人都选择继续,我一个人,也只好随大流了。 。 我们一路沿着荧光液的痕迹走,因为了解了洞穴人的习性,所以下脚都很轻,不敢发出太大的响动。手电倒是能开,反正它们也看不到。 走了没多久,就看见前面两个身影,姑且用荧光脚和长舌头称呼他俩。光打在它们身上,却没有任何反应,也证实了我们之前的猜测,因为在地下生活太久,它们的眼睛都已经退化了。 我们远远地吊在它们后面,跟着它们走走停停。 每每停下,荧光脚都会用手中的石器,从岩石上铲下大片苔藓,供它们吃食——这也应证了我们之前所见,石头表面上的划痕,是它们造成的。 它们明显是出来找食物的,选择很有规律,专挑那种厚的苔藓,那种新长出来的,却不动。或许正是这样,才能一直维持它们的食用。 除了吃苔藓,菌类植物也是它们的最爱。有点像菜和饭的关系,苔藓是饭,菌类植物是菜。吃饱了之后,多出来的就会由长舌头扛着带走,荧光脚只负责采集——倒是分工明确。 而之前见到的那种发光的菌类,是它们的最爱。也不知道它们通过什么样器官,能发现这种菌类。但只要找到这东西,长舌头连食物都不管了,往旁边一扔,俩家伙就一涌而上抢食起来。 得手之后,变急不可耐的塞进嘴里大肆咀嚼。然后,彼此丑陋的脸上,都会露出满足的表情。 有时候,还会因为分得的多寡大打出手。很明显的是,荧光脚要比长舌头强壮许多,多为胜利者。分得的发光菌类更多。 不过打过之后,又变得很亲热,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长舌头乐乐呵呵的扛着食物,荧光脚继续负担起采集和警戒的责任。 。 “我说,你们拍好没?咱们差不多得了。” 一路走来,我发现脚下的路越走越陡峭,一直往下延伸,好像没个尽头一般。前面的两位“土著”倒是走的很稳,但我们就有点狼狈。见他们还咬牙跟着,没个准备离开的模样,我忍不住低声提醒。 经我这么一说,胡齐也醒悟了过来,发现我们已经走了很远,忙拦住了大家。 “行了,到此为止,咱们不能再跟了。” 毛神不乐意道:“别啊,隔那么远,光线又不好,都没一张清楚的。况且,这一路都没拍到正脸,既然来了,就要拍个全嘛。” “不行!”我和胡齐异口同声道。 我和他对视了一眼,顿时明白了彼此的意思。然后分头对自己的同学劝说起来。 经过我好一番劝解,大家这才放弃了继续跟下去的念想。我们正准备转身离开,二胖这边却突然出了问题。 原本,他的脚就因为下天坑的时候崴到了,这一路走来都是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离开时,没注意到脚下,一个不小心便踩滑了,再加上坡度原因,整个人像滚葫芦一般,向下面滚去。 。 当时,毛神和王兵正好在他旁边,下意识就去拉他,结果,反而因为体重的关系,被他一起带了下去。 三个人一起向下滚动,发出的声音可不小。顿时引起了前面俩洞穴人的注意,荧光脚和长舌头顿时拿起武器,朝我们这边跑来,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发出“哇啦哇啦”的吼叫。 二胖三人落到一处较平缓的地方,刚起身,俩洞穴人已经扑到了身前。扬起手中的武器,就朝他们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好在王兵反应快,虽然还坐在地上,但手上却不停,他飞快的挥舞着铁锹,堪堪挡住洞穴人的攻击。 见到同伴遇袭,我们四人赶紧一涌而上。靠脚,靠拳头,使出学校里打群架的劲头,拼命朝俩洞穴人身上招呼。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虽然有“武器”在手,荧光脚和长舌头终究是身体太弱,刚开始还反抗一下,到后面就老实多了。 我们这边也受了点小伤,但还是硬生生的把俩洞穴人打退。它们负伤逃走,我们也不耽搁,三人之中二胖的脚是走不了了,我们只好架起他就跑。 刚跑出几步,四周突然传来连续不断的“呜呜”声。 与此同时,我的安全帽上“咚”地一声重响! 巨大的冲击力,令我脑袋一沉。 心中猛地一跳,不好,有人偷袭! 第49章围攻 我急忙往上看去,只见得,在离我三十米左右的一处岩壁上,有个一人高的洞穴。洞口处,一个异常魁梧的洞穴人,正居高临下俯视着我们。 没错,是俯视! 它与其他同类不一样,在他眼睛的位置,有一只独眼! 我看向它的时候,它的手刚好松开弓弦。他手里拿着一把木弓,弓弦是用一种黑色的藤条做成,箭矢是石块磨成棱形,绑在笔直的细木棍上,看似简陋,杀伤力却非常惊人! 若不是有安全帽的保护,怕是这一下,就要把我脑袋射穿! “小心那射箭的家伙!”我一指独眼洞穴人,大喊起来。 其他人也第一时间注意到它,脸上都露出惊骇的表情,连忙把身体紧贴着岩壁,尽量减少射击角度。 不知道是角度不好,还是因为弓箭没射穿头盔,以为杀伤力不足。独眼洞穴人只射了一箭,便把弓丢到一旁,抄起石器长矛,从岩洞口一跃而下。 双脚稳稳地落到地面,然后举着长矛仰头咆哮。在它的咆哮声中,跟捅了马蜂窝一般,四周的角落里,顿时传来无数回应声。紧接着,其他洞穴人一个接一个地从暗中窜了出来,一眼望去,怕是有好几十个!而且数量还在急速增长。 独眼洞穴人一马当先的朝我们冲来,身后还跟着好几十个同类。刚才还仗着人多势众的我们,立马成了弱势方,面对这么大一群凶神恶煞的家伙,我们只有一条出路,就是逃! 可是,湿滑的地面成了我们最大的阻碍,地面上东一块西一块的苔藓,踩在上面,使不上力不说,还总是打滑。而作为当地的“土著”,洞穴人似乎能无视地形阻力,在湿滑的地面上,一个个健步如飞。 二十多米的距离,短短几个呼吸间,就被它们追了上来。 冲在追前面依旧是独眼洞穴人,不知道是我倒霉,还是它认准了我,一靠近,就拿长矛向我猛戳。石制的矛尖,被它打磨得光滑锋利,不输一般的铁器。感觉到一股刺骨寒意袭来,我下意识一躲,长矛从我胸口堪堪划过。 它本想抽回来再刺,可就是在这转身的功夫,我手中的手电光线,正好照射到它的脸上。它突然尖叫一声,长矛也不再刺,而是用手捂住独眼。 我看得清楚,它手指缝隙处,涌出大量的液体。 。 “有门!” 我心中一动,大喊起来:“这货有眼睛,怕光,用手电照他!” 刹那间,六七把手电的光同时照到了它的头上。我们用的手电,可不是一般的家庭用品,而是工程手电,光线比一般的更强。普通人被这么照着,也会被刺激得流眼泪甚至短时间致盲,更别说常年呆在地底的洞穴人。 就好像开夜车时,突然被远光灯直射双眼。被那么多手电同时照射,独眼洞穴人顿时痛苦无比,捂着眼睛狂吼起来。 这家伙的应该属于头领身份,它一吼,后面跟上来的普通洞穴人们,也停止了对我们的追击,自觉性的拱卫在它身边,防止我们对“首领”更多的伤害。 趁着这个时间,我们赶紧往回逃,一直逃出了二三十米的距离。与离远了,光线渐渐分散变弱,独眼洞穴人也适应了光照,痛苦也得以缓解。但它却停在原地,不敢继续追击——或许是刚才的痛苦,让它产生了惧怕。 。 他虽然停止了追击,但嘴上却不停,依旧“呜呜”的叫着,仿佛在传达这么信息。 “小心点!这家伙会远程攻击!” 我一边往后退,一边提醒着大家。好在它追击我们时,并没有带上弓箭,否则,我们现在绝对是活靶子!但是,他们还有长矛在手呢!说不定它们几时开了窍,拿长矛扔我们,几十根长矛啊,十比一的命中率,也够咱们七个人受了。 好在他们并没有开窍,或者说还未开发出这种远程战法。我们的防备着又退了十来米,一直退进了一处比较低矮的通道中,对方都没有动作。 这个距离,且没有上层空间的情况下,怕是奥运会标枪冠军,也无法击中我们。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但就在我们松懈的一刹那,独眼洞穴人的叫声突然提高了几分,我心中闪过一丝危险感,还不等出言提醒。 “呜哇啦哇啦……”斜刺里突然响起一串怪叫,两个洞穴人从暗中扑了出来,一个扑到二胖身上,另一个飞快地把王兵撞倒——这帮原始人,还会蹲草丛! 因为地势倾斜的缘故,二胖和王兵一被扑到,顿时滚出了好几米远,与此同时,那群洞穴人也怪叫着扑了上来。 。 我们惊叫着上去救人,但这次却没那么容易。那帮孙子跑得太快了,我们才跑出几步,独眼洞穴人就一马当先冲到了二人身边,似乎害怕被强光照射,这一次,它竟然一直用手挡着眼睛。 被它一拦,我们失去了救援的空间。后面那帮普通洞穴人,也呼啦啦的全涌了上来,把二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上。 王兵倒是个汉子,被扑倒后,第一时间就蹦了起来,一脚踹开身上的洞穴人,然后又帮二胖脱离了纠缠。但这时候,其他洞穴人都围了上来,他只得拼命挥动着铁锹,暂时抵挡。 我们往里扑了几次,都没有办法冲破封锁,独眼洞穴人也不来抓我们,反而是一层又一层的把王兵二人包围起来,仿佛铁了心,要把他们留下! 。 “还愣着干嘛!跑啊!” 见自己已经逃不掉了,王兵扭头冲我们大喊。这时候,独眼洞穴人嗓子里,又发出之前那种叫声,怕是又打起包抄堵截的主意,我们没办法,只得往回跑。 果然,一路上都遇到了不同程度的堵截。好在王兵那边拖住了大部队,让我们能惊险逃脱。 似乎觉得已经堵不了我们,独眼洞穴人没有再发出命令,之后的路,也没有洞穴人再对我们进行攻击。我们一路逃到了水潭,已经再也听不到身后的声音,这才一个接一个的,瘫倒在地上。 我们真是累得不行了,双脚打着颤,大口大口的喘气,眼睛还不时地往洞穴深处看去,生害怕从暗中又蹦出一群洞穴人来,把我们一一扑到。 好在,我们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出现。 等我们都恢复了力气,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摆在我们面前。 我们是逃走了。 但二胖和王兵,却审死未卜。 第50章商议 “我早就说过,不要冒险,不要冒险。你们偏不听,现在怎样,出事了,你们高兴了吧?难的,是一直坚持离开的胡齐。虽然我心里很认同他的话,但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不太合适。 果然,毛神一下就被点爆了脾气,当场反驳起来:“就知道马后炮,当时你不也心动了?谁知道地底下还有那种怪物!若不是你请我们来,会出这些事?” “呵,现在还怪起我来了。”胡齐冷笑起来:“我们来这的目的,是为了寻找水源。你们呢?就是为了玩!之前说的纪律都忘得一干二净不说,最先出事的就是你们的人!哼,早知道就不该带你们来的,就知道坏事!” 他这地图炮一下把我们全给骂了,我们这边自然不乐意,一同向他开炮。 猴子挖苦道:“说得自己多伟大似得,之前小心翼翼,最后怎么又同意了?还不是因为想出名。” “是啊,本来冒险这种事,就各安天命。你那边有人遭了秧,我们二胖不也被抓了?大家同坐一条船,谁也怨不了谁。” 胡齐冷哼一声:“那肥痴,比得上王兵?他就是个累赘!” “你……” 。 “够了!”见他们争论不休,我忍不住大吼起来:“你们现在说这个,有意义吗?我们有两个同伴被抓了,现在生死未卜。我们该做的,是要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还救得出来吗……”猴子小声嘀咕了一句。 我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无论救不救得了,我们都该尽力去做。大家别忘了,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是王兵二胖,帮我们争取的时间!做人,不能忘本!” 我说完,认真的看着他们,几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沉思的表情。一边想,一边下意识的点头。 “对……” “叶飞说得没错……” “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救人。” 众人纷纷附和道。 毛神站起来,走到胡齐面前:“胡齐,刚才我说话太冲,是我的不对。咱们现在是一个团队,就应该互相帮助,而不是推卸责任。我做得不对,我道歉!但是,你那样说二胖,是你的不对。” 胡齐张着嘴,看了毛神一阵,也起身道:“我道歉,我不该把责任都推卸到二胖身上。还有,这次探险是我鲁莽了。没做好万全的准备,预感到危险,也没坚持撤退,这才让大家身入险地。甚至……甚至失去了两位队友。这是我的问题,我没当好这个领队,我向大家道歉!” 他说完,朝我们深深的鞠了一躬。 面对胡齐的鞠躬道歉,我们很尴尬,其实我们所有人都该为事情买单,若不是坚持要走下去,或许,不会遇到之后的危险。 想到这,我们都满心羞愧,忍不住自责起来。 。 内讧,一下子变了风格,变成了自我批判。 年纪最大的广哥拍了拍手,大声说道: “好了,好了,自责的话就不要说了。咱们节约时间,好好想想怎么把王兵二胖救出来。” 猴子抢先发言: “要不,咱们悄悄回去,把他们救了就跑?” 我皱着眉头说:“不成,我看那些洞穴人,还是有些智慧的,至少会包抄围堵。经过这一次,它们肯定会加强戒备。” “叶飞说得没错,而且它们人多,还有武器。咱们赤手空拳的,不说救人,不被折进去就万幸了。”毛神的意见站在我这边。 “那怎么办?” “要不报警吧。”毛神说。 “报警?”猴子听了直摇头:“我们跑去对警察说,地下有怪物,把咱们同学抓走了。你觉得他们会信?说不定,嘴上答应得好,转头把咱们送精神病医院!” “咱们不是有照片嘛。”毛神掏出手机,翻出洞穴人的照片。猴子探头瞄了一眼: “给我台电脑,我也做得出来。” 我们都抬头怒视他,他尴尬的笑笑,不说话了。 虽然猴子的话不中听,但多少有几分道理,毛神手机里的照片,都没一张清楚的。我们把自己的手机都掏出来,放一起翻找了一遍之后,都泄了气。 可能是光线的缘故,也可能是拍摄手法有问题,更有可能是洞穴人肤色和岩石上的苔藓近似。所有的照片,都拍得模模糊糊,很难通过照片,看出洞穴人的模样。 拿着这照片去报警,后果,可想而知。 。 沉默了一阵之后,胡齐开口道:“我觉得,要救他们还得有万全的准备。我提议,今天先回去,明天再来……” “明天?到时候他们都死八遍!”猴子第一个跳了起来。 “你别急着反驳,听我说!”胡齐呵斥了他一声,继续说:“我这么说,是通过深思熟虑的。你们别忘了,那些洞穴人,靠吃苔藓过活,或许,它们不吃肉呢?” 我摇头:“这个猜测赌博性太大,我不认同。” “但我们只能赌!”胡齐加重了声音:“洞穴人可不是西游记里的妖怪,抓了唐僧还要等几天再吃。若他们吃肉,说不定王兵他们现在已经……我们几个赤手空拳的,去了只是给它们加菜!” “所以,我们不得不赌。就赌它们暂时不会伤害王兵二人,我们有准备的时间。下一次,准备好了,一次把他们救出来。即使救不出来,也可以……” 后面这话他没说,但意思很明白。若王兵二人被害,我们就帮他们复仇! 胡齐说完这话,坐下来看着我们。一时间,所有人都沉默了,虽然嘴上说是暂时撤退,为下次营救作准备,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感觉,我们这样做抛弃了队友。 最后,还是广哥先开腔:“你说的下次,是多久?” “明天!还是那个时候。” “行!就一晚的时间,不能再拖了。不过,一晚上,你能做些什么准备?” 胡齐咧嘴一笑,笑容里带着几丝残忍:“我表哥就在不远的镇上讨生活。一晚时间,够了。” 我们听出,他说他表哥“讨生活”这三个字里,有些别样的意思。怕不是什么好事,便没有问下去。 。 既然定下了主意,我们也不多耽搁,沿着原路返回。一路上,胡齐还提醒我们,今天发生的事,千万不要对别人说起。也不要试图寻找别人求助。 他非常明确的说,若王兵二胖真死了,咱们几个也甩不掉责任,会不会坐牢不知道,但对前途会有很大影响。能救,自然全力救,不能救,那就当做一个秘密,到死,也不能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阴沉的扫了我们一眼。 那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第51章重返天坑 直到回到工地,我们还处于震惊中。胡齐那番话,实在太冷血了,和他之前表现出来的模样,判若两人。人被逼到了绝路,总会有疯狂的想法,胡齐就是这样。 因为是休息日的关系,工地里的人并不多,只有些看守工地,或者直接住在工棚的工人,还留在这里。我们回来,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更没有人意识到,我们回来时,少了两个同伴。 但我们的心里,却并不安定。如做贼心虚一般,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宿舍,不和外人交流。生害怕从只言片语中,被人找到蛛丝马迹——从这一点来说,或许大家在心里,选择了胡齐的话。 从下午到晚上,我们都在沉默的气氛中渡过,每个人埋头做着自己的事,好像很忙碌似得。我把行李打开,把衣服拿出来叠好,塞回去,再打开,再重新叠……他们也是如此。 其实,我们都是在麻木的重复着,像个机器人一般。至少这样,能让我们的大脑不用去思考。 让我们的内心,逃脱愧疚。 或者,这种愧疚会持续一辈子…… 。 难熬的一夜终于渡过,天刚亮,我们所有人都自觉起床。每个人都顶着很重的黑眼圈,看来,昨夜都没睡好。 猴子弱弱的说:“我们,真要听胡齐的?” 广哥沉声道:“都现在了,只能听他的。我劝大家不要有小心思,这不只是为大家,也是为我们自己!听清楚没?” 他最后那句,突然提高了音量,猴子浑身一颤,仿佛从恍惚中惊醒,忙不迭点头。 广哥扭头看我: “叶飞,你听清没?” “知道!”我回应着,但目光,却下意识的瞄了一眼行李箱。好在广哥并没注意这一点。 我在行李箱中,放了一封信。里面详述了昨天所发生的一切,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做,或许是为了求个安心。若是,一切有变故,至少,能留下一点东西…… 。 胡乱吃了些早点,我们就一起去到昨天汇合的地方。胡齐到的比我们早,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也是一脸疲惫。看来他也背负了不少心理压力。 人齐后,他从角落里拖出个大背包,开始分发装备。今天的装备要比先前精良许多,每人一顶矿工头盔,一件救生衣——里面塞着厚厚的塑料泡沫,抗打击力和防撞力都不错。另外还有护腿板,护膝和护腕。 防御装备发完之后,胡齐又给我们每人一把西瓜刀,半米长加厚背那种。除此之外,还有一根铁制长矛,矛身是两米多长的空心钢管,矛尖是三菱形的铁打造,刃口锋利,我隐隐看到,上面还有一抹暗红。这把长矛被分发给我们之中,体型最高大的广哥使用。 这些东西,应该是特别定做的,平常地方可买不到。这让我们对他那个“讨生活”的表哥,更多了些深刻的认识。 而更为夸张的是,发完这些家伙之后,胡齐又从草丛里,抽出一把老式的气步枪。这玩意儿有点像抗日剧里的三八大盖,我们小时候应该都见过。一般过年时候,都有摆摊打气球的,就是用的这种枪。 虽然说是气枪,但上的可是钢弹。 听说这东西连野猪都能打死! “胡齐,有必要那么夸张吗?”猴子看着他手里的气步枪,双腿有点发颤。 胡齐一边鼓捣,一边说:“夸张?我还想一人配一把呢,不过这东西难找,一晚上时间就找了这把老家伙。好在保养得不错,关键时候能救咱们命!” 他说完,抬枪瞄准了七八米外的一颗大树。“啪”地一声响,钢弹飞出枪口,击打在树干上,一时间木屑四溅。我们跑过去一看,只见树干上被打出了一个深两三厘米,手指粗的洞。 胡齐摸了摸树上的枪眼,砸吧着嘴道:“杀伤力一般,不过对付那帮洞穴人倒是够用了。就是填装时间有点慢。” 我们相互看了一眼,都能看出彼此眼神中的惧意。好在按他话做了,否则这枪口对准的…… 想到这,我没来由的打了个激灵,不敢往下再想。 。 搞定了装备的问题,我们沿着昨天的道路下到天坑,这一路倒没有什么问题,一直走到水潭的位置,大家开始警惕起来。我们记得,就是过了这一路,才开始出现洞穴人的踪迹。 这次开路的是广哥,毕竟有铁矛在手,攻击距离比较长。他一边走,一边警惕的观察四周,每每走到有岔路,或者能藏身的地方,都会先用长矛试探,没有危险后,还会洒下荧光粉作标记,以免像王兵二胖那般,被暗中的敌人突然袭击。 我们一直走到昨天出事的地方,按昨天独眼洞穴人一呼百应的情况来看。这里应该接近洞穴人的大本营了,但奇怪的是,一直走到这里,都没有看到一只洞穴人的身影,这让我们有点奇怪。 又往前走了一段,整个溶洞开始慢慢放大,远处终于传来洞穴人那特有的“呜呜”声。 带路的广哥朝我们一摆手,示意止步,然后一个人弯着腰悄悄摸了过去。前方是个转角,左手边有块岩石,广哥把身体藏在石头后面,探出头往里面张望了一番,也不回头,飞快的向我们招手。 我们连忙靠过去,学着他的样子,悄悄往里看。当看到里面的景象时,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王兵和二胖,还没死! 。 两人的生命没有危险,但眼下的情况却很诡异。这两人,全身被剥了个精光,赤条条的身体之外,包裹着一层厚厚的黄色物质。这造型,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琥珀里的虫子。 这应该是洞穴人的杰作,但它们应该没想要弄死他们。所以,把他们的脑袋,露在了外面。若不是这样,他们怕是早被闷死在里面。 但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把他们做成标本? 我想破头也猜不出来。 似乎感应到了光源,两人慢慢的转过头来,看向我们这边。表情却很呆滞,好像是在看一群无关紧要的人。我们对视了好长时间,王兵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挣扎。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随即,表情又从挣扎,变成了呆板。 虽然不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但我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人。什么事,把人救出来再说。 可是,正当我们起身要过去的时候,洞穴的深处,传来了一阵“啪嗒啪嗒”脚步声。 洞穴人来了! 第52章救人 我们连忙躲回了岩石后面,探着头往外张望。胡齐已经上好了子弹,枪口瞄准前方,只要一出现意外,便会毫不留情的开枪! 没多久,两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到我们视线中。来的竟然还是“熟人”,就是昨天最先发现的荧光脚和长舌头,这俩家伙,一个穿着二胖的衣服,一个头顶王兵的矿工帽,有点儿战利品的感觉。 不过,它们的情况似乎不太好,看起来特别萎靡。 荧光脚跛着腿,一步一摇的前进着,似乎每走一步,都要承受极大的痛苦。我发现,他的脚上起了好多脓疮,走一步,脓疮就会破裂,流出黄色的脓液。 长舌头腿上没事,但也不比同伴好到哪儿去。它的嘴烂得稀里糊涂,舌头长长的搭出来,脓液混合着血水,不断的往下滴。 。 看到这,我们扭头相视一眼。为什么,才一夜不见,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略微一思考,我多少明白了其中的道理。或者可以这么认为,这些洞穴人一直处于原始自然状态,从未和外界接触,工业化的化学材料,会让他们造成极大的伤害。 荧光液本身就有毒性,普通人沾了,也会伤害健康。更别说这些原始人,接触过后,发生过敏,甚至皮肤溃烂也不无可能。 想通了这一点,我继续观察。这两家伙出现在这里,似乎不是为了“报仇”,而是……投食? 没错,看起来就是投食。 长舌头扛着大块苔藓,走到两人面前,放下。然后哥俩一“人”一个,捧着苔藓喂进王兵二胖的嘴里。 刚开始,二人还呆滞的吃着,来多少吃多少。后来可能是吃得肚子胀了,从呆滞中转醒过来,却因为浑身裹在琥珀里,无法挣脱。只能摆着头避开“食物。” 见投食无法正常进行,俩洞穴人怒了。“哇啦哇啦”的怒吼了二人一番,然后开始用长矛杆子敲两人的头。 。 “操!” 胡齐这边骂了一句,就要瞄准开枪。我连忙按住他:“别急,看看再说!” 再看远处,王兵二人挨了揍,下意识张口大叫,趁着他们张嘴的功夫,洞穴人又往他们嘴里塞了把苔藓——看来,他们是想用这办法,逼他们继续进食。 见两人生命没有危险,胡齐才松开了枪把。 折腾了一阵,俩洞穴人用尽了手段,终于把苔藓全喂光。然后不知从哪里,掏出两株发光的菌类。肉痛的递到王兵二人的嘴边,后者想来是被打怕了,忙不迭的吃了下去。 他们吃完,俩洞穴人也不走,就留在两块“人形琥珀”旁,似乎在休息,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趁着这个功夫,我们小声商议了一番。既然王兵他们没有生命危险,咱们最好不要动武,免得激怒对方。我们只需要等洞穴人走了,就悄悄的救人,能不造成杀戮最好。 大家也一致同意,和平解决问题。 毕竟我们都是学生,打群架经历过,但真要拼个刺刀见红,心里还是有些胆怯。 这其中,包括胡齐。他虽然嘴上说得硬气,但现在有了更好选择,自然不会强撑下去。 。 等了约摸一根烟的时间,前方终于出现了变化。 王兵二人,突然痛苦的嚎叫起来。我们定睛一看,只见得,在他们的身上,慢慢地长出红色的毛,像丝线一般,在“琥珀”中延伸,然后冲破了外层的“琥珀”,蔓延到表面上。 我们这才发现,从他们身上长出的,并不是毛发,而是一种红色的,半粘稠的液体。这些红色液体,沿着“琥珀”的表面,慢慢往下流淌,在地面形成了一片小水洼。 随着这些红色液体的出现,俩洞穴人突然兴奋了起来,一边跳着脚庆祝,一边掏出某种粉末,洒在上面。 “我们该出手了。”毛神担心道,“我怕这样下去,二胖他们会有危险。” “没错,不能再拖。干吧!”胡齐说着,又抬起了气步枪。 “再等等,你看他们的表情。”广哥用力按住枪口。我们忙向王兵二人看去,发现,随着红色物质从身体中抽离,他们的表情也从痛苦,渐渐换变为平静,似乎……还有点儿享受。 猴子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道:“这特么什么意思?” “谁知道呢,现在最好别打断。我怕出反效果。” 广哥回应着说。 一群人只有压抑着担心的情绪,继续往下看。我发现,洞穴人洒出的粉末,与红色液体混合到一起后,便开始慢慢凝固起来。有种从酸奶,变成了果冻的感觉。 似乎,洞穴人抓住他们而不杀,反而养着他们,就是为了收集这种东西。 这种情况持续了约有五六分钟,直到两人身上的“红毛”都长完了,表情变得轻松中带点虚脱。这让我想起一句广告词——感觉身体被掏空。 而荧光脚和长舌头,也没再为难二人,而是专心致志的等候着,待所有“红色果冻”全凝结到一起,便仔细的收集起来。如捡到了宝贝一般,乐乐呵呵的扛走了。 。 直到再也听不着它们的声音,我们五个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小心翼翼的接近两具“人型琥珀”。 “喂,二胖,没什么事吧。哥们来救你了。”毛神用手拍了拍二胖的脸,低声询问。而后者,抬起头,傻傻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嘿嘿的笑了起来。 他笑的时候,嘴角还流出了口水,跟个白痴一般。 “我靠,他们不会被折磨傻了吧!” 毛神骂了一句,再看王兵那边,也是一样。 我想了想道: “没送命就好,而且,他们之前还有些意识,不可能一下子就傻掉。我猜,可能是那些苔藓菌类有问题,可能会导致人产生幻觉。” 众人一个劲点头,赞同我的说法。 “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救人要紧!”我说完,摸出西瓜刀,往二胖的“琥珀”上一划,我怕伤到二胖,所以留了几分力,但效果却并不好,只刮下了薄薄的一层。 那触感,好像是砍在车轮胎上。 其他四人也上来帮忙,都不敢使太大力,所以效果也不怎么好。但好在人多,两人身上的“琥珀”肉眼可见的变薄。 忙活了一阵之后,我停下来歇口气,眼光不由自主的放到荧光脚它们离开的地方。 那红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它们拿去又有什么用? 会不会对二胖他们,造成什么伤害。 种种问题在我脑子里浮现,我正想得入神,并没有发现,身体竟不由自主地,朝它们离开的方向走去…… 第53章祭祀 “叶飞,你干嘛!” 突如其来的呼唤声,把我从恍惚的状态惊醒过来,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不自觉中,走出了很远。回头一看,胡齐等人正用惊异的目光看着我。 以免他们担心,我干笑一声:“那个,我担心洞穴人来,所以去放哨。” 他们这才松了口气。 “别去了,回来帮忙。就快出来了。” “好的,这就回。”我说着便往回走。谁知道,刚迈出一步,山洞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摇晃,然后脚下突然一空。我周围这一片,竟然突然塌了下去。 “救……” 我话还未说完,就陷了下去。耳边,只听到他们一阵呼喊,却已经来不及了,整个人跟滚地葫芦一样,一路往下翻滚。滚动间,身体各处不断传来撞击,疼得我龇牙咧嘴。 好在戴了矿工帽,没被撞得头破血流,但连续不断的碰撞,也令我头昏眼花,全身疼痛。 我下意识地把身体蜷缩到一起,以减少碰撞,可刚想这么做,就感觉身体摔到了一处柔软的地方。坠落虽然停止了,但这一停下来,全身的疼痛仿佛同一时间按下了播放键,一股脑地向我袭来。 疼得我眼前一阵黑一阵白。 。 我就这么大字型的躺着,大口大口的呼吸,感觉空气中带着潮湿的草香,如一只温柔的手,细心抚平着我身上的疼痛。 躺了好一阵,我才慢慢爬起来。手上传来厚厚的触感,心中侥幸万分,看来是摔到了一处苔藓密集的地方。四处黑漆漆的,头上的矿灯在掉落时已经灭掉了,我尝试着再次点亮,还好,没摔坏。 灯开了,一明一暗的闪烁了几下,终于稳定了下来。光明驱走了黑暗的恐惧,令人安心许多。 我抬头,看向我摔下来的位置,发现上面被碎石封掉了,我没办法原路回去。这代表,我和同学们被分隔开了,只能找其他的路。 可是,在这复杂无比的地穴中,我能找到出路吗? “活下去……活下去就有希望!” 就在我万分沮丧的时候,一段话从我的脑海里蹦了出来,我记不得是谁说的,但在这样的环境下,确实给了我一些勇气。 我扶着石壁慢慢站了起来,幸好,身上只是一些硬伤,没有摔到骨头。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摆动着脑袋,开始观察周围的景象。发现自己身处于一个过道中,前后都有路,该往那边走呢? 静下心侧着耳朵倾听,我听到,前方那条路,远远地传来模糊的声音。而背后的路,却没有动静。 沉思了片刻,我决定往后走。前方有声,说不定通往洞穴人的老巢,我可不想变王兵二胖的模样。 。 我决定往回走,可是,刚走出几步,整个山洞,突然摇晃起来。无数砂石从头顶上洒落下来,我慌忙背靠着墙壁,身体蜷缩成一团,尽力躲避着危险。 晃动一直持续了半分钟,这短短的时间里,我就像一艘暴风雨中的小船,随时都有被风浪掀翻的危险。直到摇晃结束,这才长松了一口气。 “我擦!” 我忍不住骂了一句。 待砂石沉淀之后,视野变得清晰许多。我突然发现,前方的道路,竟然被堵住了! 我感觉,自己的运气好像特别背,总会遇到意外。似乎,也有人说过我运气背,谁呢?记不得了。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前方的道路已经断绝,我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 “或者,那边没什么危险也说不定。”我这样解释着,至少现在有了可走,不至于被活埋,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我小心翼翼的往回走,越走,前面传来的声音就越清晰,那声音听起来好像有很多人一起呢喃,我的心也慢慢的提到了嗓子眼。 这段路不长,约摸走了五六分钟,终于到了洞口。我伸出脑袋,往外面一瞧,顿时吓得寒毛炸裂。 。 我见到了一幕非常诡异的场景。 在洞口的位置,摆着一方巨大的石棺,一群洞穴人背靠石棺坐着,看体型都是壮年。在更远一点的地方,几十只洞穴人正朝着石棺方向跪拜,嘴里异口同声地念诵着什么。 而我之前听到的呢喃声,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我看到,跪在最前面那位,就是它们的头领独眼洞穴人, “完了完了!这次真被堵在它们老巢了!” 我顿时欲哭无泪,却无处可走,只能等在这里,等着它们离开。但它们似乎在进行某种祭祀,也不知道要折腾到几时。 我正琢磨着是不是该退回去,避免被发现的时候,两位“老熟人”又出现了。似乎它们每次出现,都会带来一些改变,我决定留在原地静观其变。 。 荧光脚来了之后,先和独眼交流了一番,然后把“红色果冻”分成了数块,分别抹在石棺周围的,那些洞穴人的身上。做完这些之后,便退到一旁。 “红色果冻”一上身,便慢慢的渗进了它们的皮肤之中。我突然有种想法,眼前发生的事情,或许牵涉到一个巨大的秘密! 过了几秒时间,有两个洞穴人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它们的身上,出现了大片的红斑。然后疯狂的挣扎起来,其间还发出尖锐的叫声,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在它们痛苦的嚎叫中,独眼这边的呢喃声也变得大了起来,变成了唱诵。 但是,几十只洞穴人的声音,依旧压制不住惨叫。 在惨叫声中,我眼睁睁的看见,它们本就不强健的四肢,肉眼可见的萎缩起来,鼓胀的肚子,也急速的收缩。转眼工夫,就彻底变成了皮包骨。 而这时候,它们俩的惨叫终于停止了下来。 两具尸体慢慢地从石棺上滑落,同类的死亡,却没有引起洞穴人的惊慌,好像早就知道会发生一样。荧光脚两人上前,把它们的尸体拖到了一旁,又回到原位。 接下来,死亡陆续出现,都和之前一样。虽然死亡时间有前有后,但症状都一样,依旧是皮肤出现红斑,先是痛苦颤抖,然后急速萎缩,变成尸体,最后被荧光脚拖走,扔到一旁。 刚开始,我还看得心惊胆颤,到后来也就习惯了,把注意力放在石棺上面,感觉,这些洞穴人的死状,应该和石棺分不开关系。我尝试着整理了一下其中的关系,吸收了“红色果冻”后,身上会出现红斑,承受不住的,便会死亡。 而它们的血肉,最终都会被石棺吸走。 它们,牺牲了那么多同类,究竟有什么目的? 第54章崩坏 死亡还在继续,短短时间,已经死了十多只——若洞穴人就这些的话,这可是总数的十分之一!剩下的,还有八只,这些都是特别强壮的,它们身上的红斑快连成了一片。 祭祀似乎到了关键时刻,独眼这边的唱诵声,也放大了许多。我伸长了脖子,想看看石棺里面到底装的什么人,奈何角度不对,即使踮起脚也看不到里面。只好暂时按下好奇心,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的看着,想看看最后究竟会怎样。 可就在这个时候,整个溶洞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我一个没留神,从洞口摔了出来,朝石棺摔了过去。好巧不巧的,撞到了其中一个洞穴人的身上。 这家伙也是倒霉透顶,本就在全神贯注的对抗红斑,结果被我这么一撞,头一歪就死掉了。 身体,也急速化成了皮包骨。 与此同时,摇晃也停止了下来。 。 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如同一万头草泥马奔驰而过。不带这么坑人的!早不晃晚不晃,恰好这时候出事,被发现了不说,还让我间接弄死了一个。 其后果,可想而知。 荧光脚哥俩第一时间就朝我走来,这俩家伙,咧着嘴,嗓子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看起来非常愤怒。我下意识的一摸腰间,西瓜刀还在!忙原地蹦起,抽出西瓜刀,警惕的盯着它们。 我本以为会有一场血战。谁晓得,这哥俩居然理都不理我,径直走到那倒霉蛋面前,如之前那般,把它尸体拖到一旁之后,回归原位。 它们没发现我? 不应该啊! 我心中奇怪,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这些倒好,又撞到了另外一个倒霉蛋,如之前那位一样,也是脖子一歪,死掉了。 荧光脚哥俩再次上来收敛尸体,还是没搭理我。 我再次确定,它们是真没发现我! 这样就简单了,我只要悄悄的溜走,沿着荧光脚它们来时的路,肯定能逃出升天。 定好了主意,我小心翼翼的贴墙离开。可刚走几步,却感觉不对。这帮洞穴人,不知道在搞什么邪恶的祭祀,让它们继续下去的话,会不会出事? 想到这,我心中愈发不平静。一个疯狂的念头,突然从脑子里蹦了出来——破坏祭祀! 这个念头一出,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但往深处想,倒不是没有机会。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竟然没有发现我,别的就不说了,就连独眼,也好像没看到我。 我只需要,走到这些倒霉蛋旁边,轻轻的一碰…… 。 意识到计划可行,我忍不住兴奋起来。猫着腰又溜回了石棺旁,并且,很“不小心”的踩到了其中一位。 结果,又一个倒霉蛋诞生了。 接下来,我如法炮制,又弄死了一个。石棺旁,只剩下四只洞穴人,我还想继续,溶洞又开始晃动起来——这里的情况,似乎极不稳定。而连续的死亡,似乎也引起了洞穴人的注意,它们变得逐渐烦躁起来。 要不要继续呢?我一边想着,又不小心碰倒了一个。这次是真的不小心,结果,整个溶洞晃动得更厉害了。仿佛,我的所作所为,激怒了神明一般。 再看洞穴人,它们的情绪似乎快到了爆发点,最明显的是领头的独眼。它喘着粗气,浑身颤抖着,脑袋左右摆动,似乎想找出破坏者——真奇怪,明明在眼前,它却还没发现我。 虽然我不明白独眼为何睁眼瞎,但我意识到,破坏行动不能继续下去,先不说会不会激怒到它们,被找到。单单是这里晃动得越来越厉害,再不逃,万一塌方了,就得被活埋! 我决定离开。在临走的时候,我忍不住石棺内看了一眼,发现,里面躺着的,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的残骸,而是一具人类的尸体。看那身形,应该是个女人。 可惜她的身上,被一张金纱布盖着,看不到她的模样。我正遗憾着,脚下又晃了起来,我连忙扶住石棺。似乎是晃动引起了连锁反应,盖在她脸上的纱布竟然滑落了下来,让我看清了她的脸。 这女人,竟然是—— 苏倩! 。 她怎么在这里! 我吓得头皮一炸,整个人蹦了起来。 再看周围,什么溶洞,什么洞穴人,都不见了踪影。我出现在一间房间里,周围墙上挂着黑白布条,对着门的位置,放着一张供桌,桌上两根蜡烛摇曳着,发出幽幽的绿光。 墙上,挂着一张女子的遗像。 我骇然的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苏家鬼宅! 摇晃感越来越剧烈,晃得我都站不稳了。下意识把手扶着苏倩的棺材上,当我发现想要缩手时候,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搭在我的手背上。 我惊恐地看去。只见,躺在棺材里的苏倩,突然睁开了双眼,看着我,诡异的笑了…… 。 她这一笑,如同打破了无尽的虚空。整个世界,突然如镜子般碎裂开来,化为无数细小的碎片,每一个碎片中,都印刻着不同的画面。大多都是我见过的,有炸毁巨岩石,村民骚乱,天坑遇险,洞穴人,古怪祭祀,等等等等…… 碎片散落在四周,飞转盘旋,如群星环绕;随后又如星辰陨落,一一熄灭,最后只剩下石棺中那抹倩影,围绕在我身边,仿佛想要把这一幕印刻进我的灵魂里面。 直到这最后一片,也失去了光芒,整个世界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啊!”我就像一个溺水者,突然从水中伸出了头,张大嘴贪婪的呼吸着。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起来,有一抹金色的身影,一闪而逝,紧接着是一声落水的声音。 我不停的吸着气,茫然的看着四周。溶洞,水潭,关师爷,沐老爷,都一一印入了我的眼帘。脑子里突然蹦出两个字——入梦。 对了,就是入梦! 为了追查陈凯的踪迹,我和关师爷来到蜈蚣岭沐家寨,找沐老爷帮忙。沐老爷用金鲵帮我梦回,试图寻找踪迹。 想通了之前的事情,我整个人如同从长梦中惊醒过来。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梦。 可是,为什么没有陈凯。反而,见到了其他同学。我一直感觉,我记忆在某个时间里出现了断层,我只记得我曾在西双版纳实习过,但具体经历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一回,却梦到了当时的事情。 我下意识的摸了一把额头,发现,在左眼角上二指左右的位置,有一条疤痕。虽然早已脱落,但触感还是和其他地方不同,我突然想起,在梦里,我受伤的位置,也是那里。 难道说,那其实不是梦,而是我……缺失的记忆? 第55章梦醒 一阵吵闹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循声望去,发现沐寨主正朝着一群人大声呵斥。其中一个我认识,是王鹏!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疑惑的看向关师爷,他小声为我解释起来。原来,就在我入梦之后,王鹏不知道怎么地,跟了进来。这家伙一直躲在暗处观看,却被巡逻的寨民发现,扭送到沐寨主这里。 一般这种秘密祭祀,是不准外人观看的,我们能参与,是因为我爷爷和沐老爷交情深厚,即使是这样,沐老爷都受到了很大的压力。更别说王鹏这样的外人,大家只是生意关系,还没熟到可以私闯禁地。 王鹏一直解释,自己是半夜无聊,出来逛逛结果误闯到这里。这番话,沐寨主自然是不信的,本想着惩戒一番。哪知道,沐昆这些人不知道又从哪蹦了出来,嚷嚷着要用寨规惩治王鹏。 沐家寨寨规里,私闯禁地可是要被吊树上用石头砸死的!王鹏自然不乐意,结果两方闹将起来,影响到我们这边。先前关师爷就说过,金鲵看着生猛,其实很胆小,他们一闹,它吓得想跑。 阿八极力控制维持,但笛声还是压不住吵闹声。最终,金鲵还是逃进了水潭,我的入梦也中途而废。 。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回忆起来,最后那段时间,时不时的出现晃动,当时以为是地壳运动,但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晃动只有我感觉到,无论是我那些同学还是洞穴人,都没有感觉。 或许,这是因为最后关头,金鲵受了惊产生了变化。 那么,之后怎样? 我那些同学,逃出生天了吗?我又是怎么出去的。还有石棺中的女人,真的是苏倩?而回到苏家鬼宅,是做梦还是真实? 甚至可以说,整个入梦,有几分是真实,又有几分,是虚构? 太多的问题围绕着我,任我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清楚。看来还是问下关师爷的意见最好。 当然,这些问题之后再说,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沐寨主这边,已经说的差不多了。沐昆这帮搅屎棍,灰溜溜的站到一边。王鹏也被他命令寨民,押解回新寨。处理完这些,沐寨主走过来,抱歉的对我说道: “不好意思,出了些变故。入梦中断的事情,从来没有出现过,你什么大碍吧?” 我摇了摇头:“刚开始有点头昏,好像没睡够就被人吵醒。现在清醒了很多,沐叔不用担心。” “这样最好。”他如释重负道:“这事整得……那你得到了指引没?” “这个……” 明明是寻找陈凯的线索,却无缘无故梦到西双版纳的事情。一时之间,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见我面露难色,沐寨主多少读懂了其中的含义,叹了口气道:“今晚怕是不行了,金鲵受了惊吓,怕是一整天都不会出来。至于之后……” 他说到这,突然顿住了,却没有后面的话说完。似乎有所顾忌。 一时间,气氛有点沉默。 我见他为难,刚要开口,沐老爷那边突然开口道:“今晚不行,明晚继续。” 他这话一出,沐昆那边顿时又闹腾了起来。却被沐老爷横了一眼,呵斥了几句,这才收了声。 沐寨主小声问道:“爹,这可以吗?” 我也附和着说:“是啊,我可以再等等的,不能再占用大家时间了。” “都给我闭嘴!”沐老爷呵斥了我们一声,转头对我说:“你时间不多,能节约一天是一天。就这么决定了,明晚继续!” 沐老爷口气强硬,显得不容置疑。沐家寨的人心中或许有意见,却没有说出口。而我,对沐老爷更加感激。 。 后来我才知道,金鲵平时不会出现,成天躲在水潭里,只有每月的十五,才会出来,每次出现三天。在这三天里,沐家寨会举行祭祀仪式,金鲵吃了贡品之后,回带一人入梦,指引前路趋吉避凶,作为报答。 这三天之中,第一晚最准,第二晚稍次,第三晚……能不能悟到,就看你自己了。所以,前两晚对沐家寨的人来说,非常重要。当年沐老爷就是金鲵入梦后,得到指引,决定与爷爷达成和解。最终,才有了沐家寨今日的繁荣。 现在,沐老爷把前两晚的资格,都用到我的身上,也难怪寨民们会有意见。只是因为沐老爷威信高,把不和谐的声音压了下去,才没有对我造成困扰。 沐老爷先用续命汤救我,现在又给我两次无比珍贵的机会,这么大的人情,令我无比感动。暗暗决定,若有用的上的时候,一定倾尽全力,报答恩情。 。 下山的时候,我跟关师爷说起梦中的经历,关师爷听过之后,非常疑惑:“洞穴人?古怪祭祀?没听说过有这类生物啊。还有那个苏倩,你确定以前没见过她?” “绝对没有。”我很肯定的说。 “这样啊……那可能梦境的关系。人的梦境比较神奇,把两件本不想干的事情,联系到一起,也不算稀奇。我在想,恐怕那洞穴人,也是你凭空幻想出来的吧。年轻人,平时少打点游戏。” “好吧,就当我是幻想。那你帮我解释解释,我这个梦,和陈凯有什么关系?” 关师爷翻了个白眼: “我哪晓得。自己的梦,自己悟去。说不定陈凯后面就会出场,结果被打断了……嘿,这事情,谁知道呢?” 我摇了摇头,对于关师爷的回答很不满。这时候,他又开口说话了:“不过呢,联系起你以前说过,记忆缺失的问题。我倒是觉得,这个梦有五六成,是你真实经历过的。比如……你梦到的锁泉石。” “那是什么东西?” “忘了?就是你炸掉的那块巨石。还记得我之前对你说的风水么?一个地方的一草一木,都是风水的一部分。随意破坏,都会对整体产生影响。区别,只是影响大小而已。” 我回忆着梦中的经历:“你是说,干旱的原因,真是因为炸毁了巨石?” “然也!”关师爷背着手,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但我眼中看来,更像是江湖骗子。 他摆架子,就是想让我问下去,我就不问,憋死他! 果然,见我不往下问,他自己忍不住,说起了这块巨石的来历。 第56章锁泉石 当初我们炸毁的巨石,关师爷称作锁泉石。据说在很多有水的地方,都会伴有类似的巨大岩石,由此,衍生出锁泉石,锁江石等等……两者之间,属于伴生状态,维持着某种平衡,不能轻易改变。 但修堤建桥,拓展河道的时候,总会遇到和我们当时,相同的问题。真要处理起来,也不难,只需要披上红布,整块迁走,然后在原处,埋下镇压气运的物件——比如法器。当然,也有埋活物的,长寿的乌龟,是最好的选择。 这样一来,把改变风水带来的影响消弭到最低,也不耽误工期。算是两全其美的解决方案。 。 只不过我们当时不知道这些,结果……大家都看到了。 关师爷分析说,人的梦境虽然光怪陆离毫无逻辑,但至少,所梦到都必须是接触过或者了解过的,只是略微与原型有些不同而已。但再怎么变换,也不可能从无到有,我没经历过锁泉石这种事情,是绝不会凭空想象出来的。 他这么说,我倒是比较同意。那么……除了锁泉石之外,又有多少是真实经历呢? 是否真实先不提,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那群同学的安全。忍不住摸出手机翻找起来,还真让我找到了他们的号码。 试着打过去,猴子的电话停机,二胖的一直没人接,毛神响了两声,结果被挂断了。 “这个点,谁还接你电话?明天再打吧。”关师爷指了指天上的月亮,我才发现,现在还是晚上。 但我心理还是有些不安稳,正想着要不要继续再打的时候,毛神那边回了个短信: “滚!办事呢!” 这只种马,肯定没办啥好事! 我二话不说,又拨了过去,响了几声之后,电话终于接通了,毛神劈头盖脸的就冲我一顿臭骂: “叶飞你个贱人,不给你说了办事么。还巴巴的打,你知不知道,这会对我身体造成多大危害!对我心灵又造成多少打击?” 听到毛神熟悉的声音,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平放了下来。 “喂,说话啊,你可别说,这么晚打电话,就是为了恶作剧。老子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剁了你!”听我不吱声,毛神气急败坏起来。 “那个……倒不是恶作剧。只是想问你点事。” “说!” “我就想问你,还记得西双版纳实习的事么?” 毛神那边沉默了一下:“记得啊,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就是想问问,咱们后来都逃出来没?” “逃什么?” 我急了:“就是天坑啊,下面有洞穴人,我们被追杀,你忘了?” “神经病!” 他骂了一句,挂掉了电话。 。 我看着电话出神,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骂我,随即又打了过去。 “你到底有完没完?”那头电话一接通,毛神又冲我吼起来。 “你别急,听我说。有些事情我要确认一下,你……”我突然想起,我们“绝不对外人说起”约定,心想是不是毛神有顾忌。于是很隐晦的说:“这事挺重要,你最好找个方便的地方,咱们再说。” “等着!”毛神那边不耐烦的应了一句,然后我从听筒里,依稀听到他说,宝贝,出去一下之类的话,其间还有女人的声音。我猜得没错,这种马果然又在女人床上。 过了好久,毛神的声音再次想起:“叶飞,我跟你说啊。我可是大半夜跑大街上和你打电话,你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跟你没完!” “是是是,知道你讲义气。我绝对不是消遣你,我就想问问。后来怎样了?” “你!老子回去了!” “别,你听我说!你真不记得天坑的事情了?还有那些洞穴人呢?这个不会忘记吧。” 毛神那头沉默了一阵,然后语重心长的说: “叶飞,少打点游戏。你看你,都打出幻想症了。” “这和幻想症没关系!” “那你怎么尽说些稀奇古怪的话?什么天坑,什么溶洞。还有洞穴人……长白山野人我倒是听说过。” 听他这么说,我连自己都开始怀疑起来:“那……你还记得我们实习的事么?我们几时去的,后来又怎么回来的?其中,有没有发生什么古怪的事。” “古怪的事……大石头算不算?” 我一跳脚:“就是这个!然后呢?” “然后,没然后啦。解决了用水问题,施工继续进行咯。” “那我们,又是怎么离开工地的?” “你问题比娘们还多!”毛神不耐烦的骂了一句,“怎么离开的,实习期一过,就撵我们走咯。怎么,你还想着那工作啊。人家是大单位,能让咱们实习已经不错了,就别想转正的事情了。对了,我听说陈师兄给你介绍了个单位,干得怎样?” 他一提起陈凯,我就恨得牙痒痒。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到处宣扬的好。只能对付着说:“还好,还好。” “干得好就行,也是份正式工作,好好做。你看我,毕业这么久还没找到去处,压力大啊!” 我倒真没看出他有多大压力。 我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连忙问道:“对了,你最近看到陈师兄没?” “咦,这事你怎么问起我了。他不是和你走得近么?” 就是因为走得近才被坑啊! 我满心都是泪,但表面上还是解释道:“额……最近一直呆山里,没见到他。就想问问你见到没。” “没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 他这么回答,让我有几分失望,又有几分庆幸。失望的是,没有陈凯的消息,而庆幸的是,他并没有对其他人动手。 我本想和毛神再聊几句,但他特不耐烦,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恐怕是赶着去“安慰”他的小宝贝了。 我本想提醒他小心陈凯,但转念一想,他和陈凯不熟,即使陈凯故技重施介绍他工作,他的性格,也不一定看得上,便没有多提。 。 我刚挂上电话,关师爷就笑眯眯的凑了过来: “怎样,确定了?” 我泄气的说:“你猜的没错,除了大石头的事外。其他都是我幻想的。” “确定了就不要多想。”关师爷一副早料到的表情,叮嘱我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陈凯,追回你的阳寿,其他的事情就不要纠结了。呵……折腾了半宿,走,回去睡觉!” 我点点头,跟在他后头。 刚走了几步,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若是一切平安,那我的师爷印是怎么用掉的? 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57章诬陷 只要确定了同学们都安全,我的心也就安稳了,至于西双版纳的事情,先放一边。就像关师爷说的那样,先把阳寿追回来,再作他想。 因为睡得太晚,我第二天中午才醒来,在小饭馆里凑合了一顿,便回酒店等消息。其间还遇到了王鹏,这家伙私闯祭祀,本该撵出沐家寨的,不知道走通了哪里的关系,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我们一见面,他倒是像往常那般上来拉家常,仿佛昨晚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我觉得这人似乎有别的目的,所以没怎么搭理他,他闹了个没趣,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 一直到月上中天,阿八才来酒店找我们。像昨天一样,我们跟着他进了后山梦回窟。想来是因为昨晚的事故,今天的守卫多了一些,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我们一路通行,抵达了水潭。 一番祭祀过后,阿八吹响了笛子,水底涌动了一阵,金鲵慢慢的爬出水面。 可能是昨晚被吓到了的缘故,这家伙出现后,却迟迟不爬上岸,而是扭动着大脑袋,左右张望,鼻孔一缩一张的嗅着,似乎在防备可能出现的危险。 我们都等得不耐烦了,阿八的笛声加快了几分,显得有些催促,大家伙这才不乐意的爬上了岸,大口大口的吃起供品来。 我发觉自己今天特别困,就等金鲵上岸的这一阵,都打了个小盹。眼皮好沉,似乎不用它,都能自己入梦。 我拍了拍面颊,扭头一看,见关师爷半眯着眼,脑袋慢慢往下搭,搭到胸口时,又猛地抬起头,恍惚的左右看看,又忍不住慢慢的闭上眼。再看其他人,也是这样。 大家今天都怎么了? 脑子里如同一团浆糊,感觉四肢没有力气,我晃了几下,便忍不住瘫软到地上。仿佛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般,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的往地上倒。 “出事了!” 我心中一紧! 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供品的位置,金鲵才吃了一半,就爬在桌上呼呼大睡起来。这让我更加确定,今晚有大事要发生! 我极力的瞪大了眼,不让自己睡去,但疲惫却如潮水一般向我涌来,一波接一波连续不断。我整个人进入了一种朦胧的状态。 朦胧中,有一群人摸进了溶洞,他们都带着口罩,看不清面孔,但看领头那人的身材,一个名字从脑海中蹦了出来——王鹏! 王鹏一群人进了溶洞,第一时间就往金鲵的方向跑,试探几次,见大家伙没反应,便拿出大口袋往它身上套。 不好,他们要对金鲵下手! 我心中焦急,拼了命的想要阻止他们。可是,身上使不出一丝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行动。他们发现了我的动静,有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领头的王鹏摇了摇头,上前伸手在我身上摸索了一阵,可能是想找玉石烟锅。 但玉石烟锅早已给了沐老爷,他自然找不着。没有收获,王鹏从腰后掏出一个喷雾剂,冲着我喷了两下,一股刺激性气味扑面而来,只觉得天旋地转,脑中最后一个图像,定格在他们扛起金鲵,匆匆离去…… 。 “叶飞,叶飞……” 恍惚中,我感觉有人在对我呼唤,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紧接着,一捧冰凉的液体浇到了我的脸上,我顿时清醒了过来,睁开眼,看见关师爷正一脸焦急的看着我。 想起昏迷前的事情,我一把抓住他。 “关师爷,金鲵!金鲵!” “哎,金鲵不见了……”他叹了口气,往旁边看去,沐老爷一群人垂着头,满脸沮丧。 我忍不住大喊起来:“金鲵是被人偷走的!我看到了,是王鹏!” “叶家小子,你说的是真的?”沐寨主浑身一震,猛地冲到我面前,一把扭住我的衣领,大声追问。 “沐叔,我看到了,就是他们!你们中了迷药,都昏过去了,我还清醒着,看到他们溜进来。虽然蒙着脸,但我认识,领头的就是王鹏!” 这时候,旁边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 “哼哼,我们都昏了,就你一个还清醒。正好,这就没人证明你说的是真是假,我看……怕是你贼喊捉贼吧!” 在这个时候,能说这样的话,不用看一定是沐昆一伙。我抬头怒视着他,而后者,却一脸冷笑,似乎……金鲵不见了,和他没半毛钱关系。 “沐叔,沐老爷,你们相信我。偷走金鲵的,就是王鹏一伙。你们快去追,晚了,他们就跑远了!” 沐老爷还未说话,沐昆先笑了起来:“露馅了吧。还说不是贼喊捉贼,王鹏下午就被赶出山寨了,是我们沐寨主亲自押解出去的。你编谎话的功夫,太差了。”说道这,他突然提高了音量: “想要活命的话,把圣兽交出来!” “沐昆,你少特么栽赃陷害!”我怒了,这老头子好像天生和我过不去,从第一次见面,就对我摆脸色,现在还污蔑我是盗走金鲵的凶手,气得我有种用拳头杵他老脸的冲动。 。 我的愤怒,沐昆视而不见,而是扭过头对沐老爷说了几句,这次他用的是当地语言,我一句也没听懂。但意思也能猜到几分,多半是怂恿沐老爷对我言行逼供之类。 沐老爷沉默了一阵,开口说道:“我相信叶家小子,他不是那样的人。” 沐昆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早说过,不能让外人参加祭祀。这些外人,就会贪图我们的宝贝!” “沐昆,你别忘了。没有他爷爷,我们会有现在的生活?”沐寨主忍不住出口帮我,他这一席话,获得了大多数寨民的赞同。 “哼,没有他们,我们也能过得很好!”沐昆反驳了一句,环视周围的寨民:“怎么,一点好处就把你们收买了?就因为这个外人,我们供奉近百年的圣兽没有了,今后,我们靠什么来趋吉避凶?” “圣兽失踪,天罚肯定会降临到我们身上!只有惩治窃贼,迎回圣兽,才能平息上天的愤怒!” 他越说越激动,一双干枯的手高高扬起。口齿也不清晰起来,一会儿汉语,一会儿当地语言。 仿佛,不惩罚我,真要被天谴一般。 原本,已经平息了情绪的寨民们,也因为他的煽动,又变得激动起来,看我的眼神,也渐渐狰狞。 第58章背锅 “够了!” 我打断了沐昆的话,起身正准备说点什么,突然被关师爷拉了一下。我扭头看去,他朝我递了个眼色,示意我这事最好别搀和进去,让沐老爷处理。 我摇了摇头,沐老爷已经为我做了很多。这个时候,还让要让他背锅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 拒绝了关师爷的提醒,我上前一步说道:“沐昆,我再说一遍,金鲵不是我偷的。窃贼是王鹏……闭嘴!你别急着栽赃我。既然这事应我而起,我会负责把金鲵找回来!” “哎……糊涂啊。”关师爷低声叹息。 我没有理他,而是目光灼灼的看着沐老爷,后者突然展颜一笑:“好小子,不愧是叶老鬼的种!这事你要背是吧,好,我就……” “不行!”沐昆突然打断了沐老爷的话:“他明明就是窃贼,现在让他离开,等于是放虎归山!” “那你想怎样?”沐老爷转身看着他,“严刑拷打,还是杀了他?能寻得回圣兽吗?你就那么肯定他是窃贼,有证据吗?拿出来啊!” 沐昆骂得心虚,躲闪着说道:“那也不能就这么放走,至少……至少定个期限。” 沐老爷不说话,转头看我。 我伸出一根手指道:“一个月,一个月之内,我一定寻回金鲵!” “怎样,沐——昆——长——老!”沐老爷特意拖长了音量。 沐昆点头:“行,一个月就一个月。但是,他要一个月没找到,或是跑了怎么办。我看,还得加点限制。” “说。” 沐昆狠狠的盯着我,咬牙切齿的说:“给他喝断魂汤!” “哈哈哈哈!”沐老爷大笑起来:“沐昆啊沐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长进。你看他的面相,需要喝断魂汤吗?” 沐昆扭过头来,仔仔细细的看了我一阵,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但这老家伙贼心不死,又指着关师爷说:“给他喝!” “不行!” “好,我喝!” …… “关师爷,你当时不该答应沐昆的。” 下山路上,我憋了好久,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关师爷笑了笑:“我不答应他,能让咱们出来?再说了,既然你答应了一个月内找到金鲵,只要进行得顺利,自然能拿到解药。” 我叹了口气,没想到蜈蚣岭一行,没找到陈凯的线索,反倒把关师爷牵扯了进来。当时,沐昆煽动寨民,要拿我们问罪,我被逼得没法,定下了一个月的期限,沐昆还不满足,要我喝下断魂汤。 这断魂汤和续命汤一样,都是沐家寨的“特产”。全名百日断魂汤,也就是说,喝下之后百日之内没得到解药,就得一命呜呼。我就剩八月的命,喝不喝没有关系,沐昆便逼着关师爷喝,待他喝下才放我们出寨。 实话实说,我当时也是气急了,才定下了一个月期限,实际上我自己心里也没底。这下可好,反而害了关师爷。 这时,阿八凑过来,低声说道:“叶兄弟放心,老寨主自有安排。” 他看了看左右,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老寨主临行前,已经偷偷把解药给了我。并嘱托我给你带句话,一切有他担待。寻得到金鲵最好,要寻不到,期限到了就不要回来。” 我接过解药,深深的看了阿八一阵。我们出寨时,沐寨主让他与我们随行,给我们的解释是,他比较了解金鲵的习性,方便寻找。但我并不这么想,如果阿八只是沐寨主的亲信侍者,为何祭祀时,会让他负责召唤金鲵? 沐家寨这么多人,为何偏偏让他跟着我。还有,那么重要的解药,为何会托付给他? 很明显,阿八在沐家寨中,也是个重要的角色。这个时候,沐寨主让他跟我们一起离开沐家寨,让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 “阿八兄弟,你说句实话,你和沐寨主,到底是什么关系?” 阿八沉默了一阵,实话实说道:“其实,沐寨主是我爹。” “啊!” 我和关师爷惊得面面相觑,之前与沐寨主聊天时,曾提起过,他儿子在昆明上大学的。怎么,又蹦出来个儿子? 阿八看出了我的心思,解释道:“其实,昆明上学那个,是假的。沐昆一脉,一直想要夺回寨主的位置。他们斗不过我爹爹爷爷,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父亲心中明白,但为了整个寨子的安定,并没有和他撕破脸。为了保护我,从小,我就被父亲调换了身份,当做近身的侍从。这事……只有我爹和我爷爷知道。” 他说完,目光灼灼的盯着我。我重重的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这事我是绝不会说出去的。” “我相信你!”阿八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他肤色虽然偏黑弄点,但五官轮廓都不错,比较柔和,身材也不像他爹和爷爷那么魁梧,偏瘦,却不单薄,给人一种很矫健的感觉。这些,应该继承了他母亲。 我心中庆幸,还好这家伙一直呆在山里。早放出去的话,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女人! 。 我胡思乱想着,嘴上继续问道:“那这么多年来,沐昆他们,认出你的身份没?” 他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他们的注意力一直在替身身上。从我记事起,他们不只对她下过十次毒,好在都没有成功。但父亲还是担心她的安全,就打着求学的名义,把他送到了昆明,转移沐昆的视线。” “原来如此……你那个替身,可靠吗?” “绝对可靠!她是我父亲侍卫的孩子,对我父亲绝对忠诚!” 我听出,他口中的那个“她”有点别的意思,打趣道:“你的替身,不会是个女儿身吧。” “这……”阿八红着脸,低下头。 难怪他说“绝对可靠”了,看来他们俩之间,恐怕不是一般的替身与本尊关系。我就搞不懂了,不知道这沐寨主咋想的,找个女娃来当儿子的替身,不会被发现么? 算了,这是他老沐家的事,我纠结那么多干嘛。 。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阿八,沐老爷让你跟我们走,还给我们解药,到底是什么意思?就不怕我们一去不回?” 阿八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叹气道:“其实,爷爷根本就没想过要你们回来。” “这话什么意思?” “你别多心,这是为你们好。我之前说过,沐昆一直觊觎寨主的位置,金鲵这件事,让他找到了突破口。他之所以处处争对你们,也是为了逼我们就范。原本,他打算哄骗你们喝了断魂汤后,就煽动寨民把你们关押起来,后来爷爷和他达成了交易,说……” 阿八说道这,突然停止了。 我心中大急:“继续说啊,沐老爷和他们说了什么?” 第59章阿八 阿八眼圈一红,结结巴巴的说: “我爷爷说……如果一个月内没寻回金鲵。寨主之位给他,而且……我们这一脉任他处置!” “啊!沐老爷他……哎,糊涂啊!” “除了这样,还能怎么办。沐昆他们拗着不放,我们连寻找圣兽的机会也没有。”阿八气鼓鼓的说着,眼睛扫了我们一阵,看来在他心中对我们也是有怨气的。 阿八的怨气,我能感受到。但我一点也不生气,无论沐老爷和我爷爷交情多深,能为我做到这一步,真的够了。现在,他等于是把全家老小都压到了我的身上,若寻得回金鲵,一切都好说;若寻不回金鲵,就让我带阿八逃,为老沐家留点香火。 沐老爷已经仁至义尽了,那么现在,就该我报答他的时候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语气诚恳的说:“阿八兄弟,你放心,我绝不会眼巴巴看着你们家受害。我叶飞说的话,一定算数。无论如何,一个月之内肯定把金鲵给你们寻回来!” “希望如此吧。”阿八点点头,情绪有点低落。 这时候,关师爷开口道:“阿八兄弟,那解药你拿回去。” 我们俩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 “呵呵,你们说得那么热血,我这老家伙也不能不表示一下吧。就当我这把老骨头陪你们赌一把,就用我的命,赌一个月之内,找到金鲵!” “好!一个月,找回金鲵!” 我伸出手。 “赌上我的命!” 关师爷也伸出手。 “决不让沐昆得逞!” 阿八也把手放了上来。 三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我们相互对视着,只觉得心中豪气无限。 。 热血过后,我们又面临到很实质性的问题,到底该怎么找回金鲵呢?我只是在昏迷时,看到窃贼是王鹏,现在都快中午了,半天时间谁知道他跑哪儿去了。 阿八倒是给了一些线索,他出来的时候,曾托人在山下镇子里打听过,早上的时候,确实有人见过王鹏,好像和几个南方口音的人一起,后来也是往南方走的。 “南方人……”我有点不好的预感,“听说南方有些人,逮着什么吃什么,越珍贵还越喜欢。你们说,金鲵会不会已经……” 我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阿八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关师爷白了我一眼:“那都是谣传,本师爷就是南方人,你见我什么都吃吗?年轻人,不要被网上言论误导了。” “是是,关师爷说的对。”我赶紧低头认错,阿八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谁想到,这老家伙还有后续,他砸吧着嘴继续说道:“不过呢……也有这么一群人,喜欢吃稀罕货。” “关,关师爷,你的意思……”我们已经不敢往下再想了。 “嗨,看把你们吓得。这金鲵又不是唐僧肉,吃了又不会长生不老,闹肚子还说不准。再说了,这大家伙都长了近百年,肉能吃吗?金鲵最大的价值,就是知道过去未来,能为主人趋吉避凶。我看啊,这王鹏是知道金鲵的神奇,所以,应该会卖给识货的人。这肉价和宝贝价,有点脑子都算得清楚。” 他这番弯弯绕绕的话,把我们吓得够呛,但只要金鲵没生命危险,那一切都好办。 阿八想了想说:“我八岁的时候,就被爷爷带着供养圣兽,到现在十年了。我们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只要离得近,我应该能感应到它。” “那你现在感应感应?” 阿八点点头,闭目沉寂了一会儿,摸出奇形笛子,吹奏了一番,随即摇了摇头:“不行,我感觉不到。连残留的气息也没有。” “那应该是离得远了。”我泄气。 “也不尽然,”关师爷插话道:“金鲵虽然是两栖动物,但水里呆的时间比较多,说不定,被他们放水产箱里运走,隔着厚铁皮箱子,你能感应得到?” 阿八为难道:“这个……没试过。” 我也很郁闷,原本以为找到了可行的办法,结果又不成。 。 关师爷叹了口气,懒洋洋的说:“年轻人啊,嘴上无毛办事不牢。看来,最终还是要我这老将出马。” “怎么,你有办法?” “那当然,我可是道师爷!”关师爷又摆出那副牛逼哄哄的模样,“阿八小子,这地界你熟,帮我打听两件事。第一,附近的镇上,有没有那种剪刀路。” “剪刀路?”阿八不解。 我帮忙解释道:“就是那种十字形路口,但不是直角,而是两边锐角两边钝角,从天上往下看,看起来像把张开的剪刀。顺便补充一句,两个锐角尖,带煞。” “哦……”阿八听得云里雾里,下意识点头,“应该有吧,我找人问问。” 关师爷给我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继续说道:“最好是找那种剪刀口有店面的,而且是开一家破产一家,有人死过,就更好了!” “行,我尽量。还有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啊……”关师爷捻了捻山羊胡,“第二件事就是,附近有没有耗子特别多的地方,山上,镇上都行。” 我好奇道:“找这些有什么用?” 关师爷神秘的一笑:“山人自有妙计!” 阿八倒是没我那么多疑问,听过之后,在衣服里摸索了一阵,最后掏出了个手机。 “你居然会用手机?”我惊讶。 他白了我一眼:“少见多怪。” 我讪讪的笑着,再看关师爷,这老家伙,也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我,好像在说:你真把人家当土包子了。 我后来一想,人家虽然没出过蜈蚣岭,但好歹也是沐家寨的少寨主,那么大的少数民族风景区,都归他名下。比起我这刚毕业的穷学生,不知道富裕到哪里去了。想到这,我偷瞄了一眼他手机牌子,苹果七!还是高配的! 果然,大土豪啊! 。 阿八打了几个电话,没用多久就把事情搞定了,还顺便叫了辆车,省得我们徒步下山。我心中侥幸,好在有个本地人随行,若是只有我和关师爷两个,人生地不熟的,说不得,这么长的盘山公路,就得靠脚走完了。 而关师爷要的那些东西,想要短时间凑齐,没有阿八帮忙,也不可能轻松办到。 或许,沐寨主让阿八跟我们一起,也是考虑到这一点的。 第60章鬼店铺 “最符合要求的,就是龙头镇。龙头镇西边,就有这么一段剪刀路,附近都是些几十年的老房子。都是本地人自家建的,也没什么规划。直到那一片完全建成以后,才发现,成了那个模样。” “剪刀口有个店面,当街的位置,应该说黄金地段。刚开始,也确实是这样,生意很火爆。到零几年的时候,出了一场事故。货车司机酒驾,直接把车撞进了店里,当场就死了七八个人。从那之后,店面的生意就一落千丈,之后他们家的租客,通常租不过年,就破产了。” “有几个店主破了产,直接就在门面里上了吊。大家都传,这是冤魂作祟,后来,就很少有人再租他家房子。最近的一次,是做的棺材店买卖,三个月,关门了。现在还空置着。” 车上,阿八很详细的解说着那家店面的事情。开车的司机大哥,就是龙头镇人,听他一说,也来了兴趣,补充道: “我跟你们说啊,那家店邪得不得了,无论做什么生意,都要亏本。而且,还经常出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就拿上次那个包子店吧,那地段多好啊,临街十字路口四通八达,旁边都是住家户,每天早起上班,都得从他们店门口过,生意好得不得了。刚开始,还开得好好的。后来就出问题了。有人从包子里吃到了蟑螂,还有蚯蚓。更奇怪的是,那些玩意儿都是活的!” “你们说说,这刚从笼屉里拿出来的热包子,里面怎么有活物?奇怪吧。我们都说奇怪,但管事的可不听这些,出了问题,就得严办。结果,包子铺被封了,老板也被罚了大笔钱。钱没了,老婆也跟人跑了……这还没完,当晚,那老板就在店里上了吊。我跟你说啊,有天晚上我交班的时候,还看过那老板的鬼魂,在门口卖包子,笼屉里还冒着热气……” 他说到这,拉长了音,还从后视镜里瞄了我们一眼,似乎想看看我们有没有被吓到。我笑着说道:“那你有没有买一个,试试什么馅的?” “嘿,那玩意儿能随便试吗?万一是人肉咋办!”司机大哥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责备我不按套路出牌。 。 关师爷开口问道:“那你知不知道,那家棺材铺的事情。” “哪能不知道啊。”司机大哥明显是个健谈的人,有人问他,显得特别兴奋: “那家棺材铺啊,情况差不多。因为之前的事情,很多人都不来租,租金就只能一直往下降。那棺材铺老板,贪租金便宜,再加上地势好,就把店盘了下来。他盘店之前有人提醒他,这地方不干净,他就是不听。这位爷据说学过几年,才敢开棺材店和死人打交道,人根本不怕这些。结果,你们猜怎样……” 这人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喜欢卖关子,每次说到重点,就停了。我和阿八都不说话,拿眼睛瞪他,关师爷冷笑一声:“还能怎样,老话说得好啊,善泳者溺于水呗。” “嘿,老先生文化就是高,真会说话!”终于等来了回应,司机大哥高兴得一拍方向盘:“那人租房第一天,亲自做了场法事,然后就大大方方的做起了生意。之后的一段时间,挺平静的,大家都以为,恶灵真的被消除了。” “结果,三个月后的一天晚上,那老板疯了!满大街叫唤!有胆大的拿电筒一照,他那些棺材里,一直往外渗着血,大片大片的,不一会儿,就流了一地,那些幡子,纸钱都满屋子飘。当时吓坏了好多人!而奇怪的还在后面,第二天,却什么都没有,什么血啊,幡子纸钱,都不见了。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我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啊,棺材铺老板疯了一阵,好了。不过说什么也不回去,连店子里的家什都没搬走。从此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再租了,那铺子,还保持着棺材铺的模样,也一直空置到现在。” 。 “好!要的就是这个!”关师爷不知发什么神经,猛地一拍大腿,大喊起来。 司机大哥被吓得一哆嗦,差点没握住方向盘,心惊胆颤的朝后视镜里瞄了一眼: “咋的,你还想租啊?” “长租就不必了,借用几天还是可以的。” 司机大哥狠狠的咽了口唾沫,没敢往下问。 我侧过头,小声问关师爷道:“听起来,那铺子邪门得很啊,咱们还去?” “当然,越邪越好!” “你这是手痒,想兼职抓个鬼?” 关师爷瞪了我一眼:“我可是道师爷,又不是茅山道士。降妖伏魔的事情,不归我管。” “那你……” “当然是寻人啦,要找到王鹏那孙子,这间鬼店面非常重要!” 我琢磨着他的话,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会寻人?” 关师爷一仰头:“当然,我可是道师爷!” “我靠!那你直接找陈凯啊,干嘛领着我到处转悠!” 他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我一眼道:“不学无术的蠢材,你若不是我师兄……哎,算了,我解释给你听。陈凯是有道行的,有道行的人一般都会蒙蔽天机,关于他的一切,连铁板神算都算不清楚,所以,普通的办法是找不到他的。只有借助神物,比如金鲵,才能寻到点蛛丝马迹。” 说道这,他突然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责怪我,浪费了第一次入梦机会。但做梦这事,是我能控制的吗? “那王鹏呢?” 关师爷捻了捻胡须:“至于王鹏,普通人一个,想要找他就简单多了。” “原来如此……”我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看来,要找到陈凯,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不过话说回来,关师爷嘴上说找王鹏简单,但这又是寻剪刀口鬼店,又是找老鼠的,看起来,也不太容易啊。 我有种很不详的预感,这老小子肯定还隐瞒着什么。否则为什么我问起这些东西的用处,他都避而不谈呢?好像有什么事情,是不想要我知道的。 我疑惑的看着他,他似乎被我看的烦了,闭着眼假寐。但我觉得,他应该是心虚,所以不想和我说下去。 所以才装睡的。 。 我有种预感,这事,很有可能落在鬼店铺上…… 第61章剪刀路 我们的车,一路开到了龙头镇西面,传说中的剪刀路位置。司机似乎对这地方非常顾忌,我们刚下车,就一溜烟的开走了。我站原地愣了好久,才想起,这孙子还没找钱呢! 难怪跑这么快。 得,现在也追不到他了,算他捡了个便宜。 我认真的打量起周围的场景。 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正到了这地方,才发现,比传说中的还要凶险。这个剪刀路,由两条双向单车道交叉组成,但并不是规则的“X”型。它并不对称,南边的那两条路之间的间距,明显要大了些,北边的间距小。这就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格局,三面钝角,一面锐角。 而被三个钝角,怼着的锐角处,有一间当街的店面。门脸正对着交叉路口,正好在剪刀口的位置,有一种即将要被剪断的感觉。 阿八凑过头来问:“怎样,这个地方符合要求吗?” “符不符合还要问关师爷。不过,在这地方开店铺,不被车闯才怪了!”我见他一脸疑惑,小小的卖弄了一下。换个位置,站在店门口,面朝南指着左中右三个钝角:“我们通常把剪刀路的两个锐角,称为凶位,风水学上讲,这叫冲煞。这里更厉害,只有一个锐角,就是凶上加凶。你看,这三面角,是不是像三把斧头砍过来一样?” 阿八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当然了,咱们撇开那些神神鬼鬼的不谈,从科学角度讲,这样的地形,也很容易出车祸。因为这两条路并不规则,不是直来直去,中间有个角度,车开到这,需要转向,车速过快,或者下雨打滑的话,直接冲进门面里也不奇怪。” 这时候,关师爷背着手过来:“你这小子,刚学了几天,就给别人上起课了。那我考考你,这样的地形,该怎么化解呢?” “这个嘛……”我思考了一下,说道:“一般大点的城市,十字路口都会修街心花园,这就叫挡煞。科学上讲,车开到这,会沿着街心花园转向,减慢了车速。但这个地方太窄,放个安全岛都难。要我说,还是房东的问题,就不该把门脸正对路口。这个位置,应该修一面墙,左右两边开店面,才是正理。关师爷,我说的对不?” “孺子可教。”关师爷点点头,一脸的欣慰:“看来这几天你没白学。不过……即使现在把大门改成墙,也挡不住煞了。” 阿八听得入神,追问道:“这话怎讲?” 关师爷一指门口马路牙子上的,几根小腿高的水泥柱,又指了指两边的行道树:“你们看看,这里和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我左右打量了一番,发现,其他位置的水泥柱,都是黄黑双色,唯有店铺门口这几根,是红色的而且是全红。再看店铺外这两棵大树,要比其他地方粗壮茂盛许多。 “我看,在车祸发生之后,便有人出手,挡了这个煞位。这水泥柱和大树,起到的作用,其实和你说的修墙,差不多。” 我点点头,可不是嘛,有这些东西挡着,一般车辆还真不容易闯进来。 “我猜,之前棺材铺老板,也是看到这个格局,才敢租店的。只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他忽略了一点——这里死过人。而且死过很多人!本就是煞位,阴气血气怨气乱七八糟的一冲,这店面就成了不折不扣的鬼店。光靠单纯的改变外部格局,已经没办法解决了。除非把房子推了,几十年内,不在上面盖房,这才能把鬼气消磨掉。” 我们听了他的话,沉默了起来。 。 这时正是中午,路过的人很多,但无论是人或者车,每到这个地方,都会有意识的绕开一些,使得这一片,成为了一个空白区域。感觉这些人好像很忌讳这个地方,离近些都要沾一身的晦气。 我们三人,站在门口,就显得格格不入起来。 经不住来往行人的指指点点,我干脆转过头,打量起这店面。和周围一样,都是那种两层砖瓦房结构,木制的梁和柱子,大门是一块块木板拼接而成,上面贴了张纸,用毛笔字写着“旺铺出租,价格面议”的字样,下面还有一排电话号码。 我心中暗笑,这也算旺铺? 我正打量着这张纸条,木头缝隙里突然有东西一闪而过。忍不住好奇心,弯下腰,向内张望。 发现,一只惨白的眼珠子,正从缝隙里往外看。 “啊!” 我被吓得一个趔趄,差点瘫倒在地。 阿八连忙扶住我:“什么事?” 我颤抖的指着木板:“里,里面有人。” 阿八连忙往里面看去,看了好久,扭头对我说道: “没人啊。” “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 关师爷背着手,从旁边走了过来:“这里阴气太盛。而你寿命短,阳气不足。看到什么脏东西,也是正常。” 他说着,指了指屋檐柱脚,我这才发现,这门面很潮湿,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这让我回忆起,鬼镇时住的阴宅,有一面墙也是常年湿透着的。 联想到刚才那一幕,即使身在阳光下面,我还是忍不住发抖起来,担心道:“这地方那么凶,你确定要用这里?” “当然,不凶我还不要呢。别墨迹,打电话吧。” 我没法,只好按关师爷说的,打通了房东的电话。那头接电话的是个年轻人,刚开始还以为我们要租店子,显得格外热情。后来听我说,只借用几天,房租日结,就变得不耐烦了,嚷嚷着好地方不单租,必须一次性租上三月才行。 这孙子把我们当肥羊呢! 。 我和他说了好久,都不答应,最后还是阿八出手,两人用当地话聊了一阵,这才松口。最后定下口头约定,一天一百,租七天,租金必须一次性付清。 我们找了家小饭馆,一边吃饭,一边等房东来签协议。饭馆里的人,见我们是从鬼店铺那边过来,看我们的眼神中都带着忌讳。好在店主开门做生意,没把我们轰出去。 饭吃了一半,房东就来了。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我们当场签了协议,付清了房款,他随便叮嘱了几句,放下钥匙就走了。似乎连他自己,也不想老呆在这里。 结账的时候,饭店老板倒是好心的提醒了我们几句,见我们坚持,也就没再多说。 第62章借米 店铺的事情搞定之后,关师爷就带着我们满城的转悠,最后找到一家老字号的丧葬用品店,买了二十斤纸钱。他买的还不是散装纸钱,而是那种用白纸封成一叠叠的,比普通的贵很多,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付完钱出门的时候,看到街对面有个老乞丐,关师爷眼睛一亮,兴匆匆的跑了过去。两人交流了一番之后,关师爷给了乞丐一百块钱,买走了他要饭的破碗。 我看他捧着破碗兴高采烈的样子,像捡了天大便宜一样,忍不住嘀咕道:“不就一个破碗么,高兴成这样。就算是青花,破了这么大的口子,也卖不了钱吧。” 关师爷瞄了我一眼,一副你少见多怪的表情。他用手指轻磕了一下破碗,神秘的说道:“这可是好东西,虽然比不上青花瓷,但正是我们现在急需的。以后你就知道了。” 办完这些事,我们回到剪刀路。在附近找了家小旅馆住下,刚安顿下来,关师爷就开始忙碌起来。我见他用香灰混合着墨水,在纸钱包上写着什么,忍不住探头去看,发现都是歪歪扭扭的蝌蚪文,一个也不认识。 关师爷认真的写完一封,仔细吹干了墨水,这才抽空给我说,要我好好休息,现在还用不上我。 我看着无聊,也就没再管他,躺回床上睡觉。 。 一觉醒来,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关师爷正靠着窗抽烟,时不时往剪刀路口看一眼,表情很凝重。写字台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大塑料口袋,里面全是写好的纸钱包。 “起来了,差不多也到办正事的时候了。”关师爷幽幽的说道。 我翻身坐起,拍了拍面颊让自己清醒一些:“说吧,你憋坏了那么久,都不告诉我实情。到底要我做什么?” “怎么说话的,这都是为你好。”关师爷不乐意道:“算了,别的就不多说了。看到那堆纸钱没,你现在去把店门打开,把纸钱和碗放在门口,你人不要走,就在旁边等着。” 我奇怪道:“这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如果有人来问你,你就说借米的。他要问借多少,你说最少五粒。他借给你,你就拿一封纸钱给他。记住,无论他借多少给你,都只给一包。数量也绝对不能少于五粒!听清楚没?” “听,听清楚了!” 我见他说得郑重,忙不迭的点头。 关师爷又交待了几句,便匆忙把我撵出了旅馆。 …… 我坐在店铺门口,屁股下垫着一张草席,面前摆了个破碗,旁边是一堆纸钱包,怎么看怎么像要饭的。 而身后,还保持着棺材铺的模样,到处乱糟糟的,还有几面棺材停放在里面。不时地,几阵阴风从背后吹来,直往我的后领子灌,我下意识的裹紧了衣服,但心里还是凉飕飕的。 这个点,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偶尔有路人经过,看我这造型,像见了鬼一样,扭头就跑,更让别说找我问话了。这让我有种,被关师爷忽悠了的感觉。 等了快一个小时,都没有收获。我摸出香烟,准备点上。可是,就在火光亮起的那一瞬间。 一张脸,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 我吓得手一抖,打火机掉在了地上。借着昏暗的路灯,我这才看清,一个老婆婆,站在我面前,弯着腰打量我。 “你做什么的?”老婆婆木着脸,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我,拖长了声音问。 “我……我……”我突然想起关师爷的叮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是借米的。” “借米的啊……”老婆婆瞄了我身旁的纸钱堆,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借多少?” 她虽然笑着,却比哭还难看。我颤抖的伸出五个指头:“最……最少五粒。” 她点点头,直起腰把手伸进兜里摸索了一阵之后,手掌打开向我伸了过来:“我这正好五粒。” 我往她手里一看,见她干枯的手心里,放着五粒半白半黄的米粒,我连忙拿碗接下,然后递了封纸钱给她。 老婆婆接过之后,朝我点点头,佝偻着腰转身离开。还没走几步,便没了踪影。 “咦,人呢?”我揉了揉眼,往她离开的方向看去,那边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我正奇怪,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我记得,她离开的时候,是脚尖垫着走的。走过路灯时,地下也没有她的影子! 难道说……她是鬼! 想到这,我头皮一麻,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 “不会的,一定是我看错了,看错了……”我哆嗦着重新把烟点着,深吸了一口。却因为抽得太猛,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脑子里忍不住浮现起刚才的经过,老婆婆是怎么出现的?为什么大半夜的还在街上走? 还有,我说借米,她真的给了我。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越是琢磨,心里越发毛,干脆不敢往下想。 我用力的裹紧上衣,但冷风还是一个劲的往衣服里灌,冻得我浑身发抖,若不是关师爷之前再三提醒,我绝对不会继续待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感觉到周围的气温一直往下掉。我被冻得难受,忍不住起身蹦了几下,感觉到身体暖和了一些,烦躁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借米的咧?” 突然,一个声音从身边传来,我猛地一扭头,发现一个老头出现在我面前。他的脸色带着一种很不舒服的青白,一对浑浊的老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下意识的往他脚下看去,昏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竟然照不出他的影子! 果然是鬼! 我被吓得倒吸了口凉气。 “喂,借米的咧?” 他见我不说话,不耐烦的又问了一声。 我连忙点头回话:“对,借米。” 他“哦”了一声,在兜里摸索了一阵,把手伸了过来。我看他手心里,躺着四粒米粒。 “就这么多咧。” 我本想直接收了撵他离开,但又想起关师爷的叮嘱,便冷着脸回道:“最少五粒!” “这样啊……那,换别的可以不?” “不行,只换米。” 老头表情变得失望起来,摇了摇头,走了。我松了口气,好在这老鬼还算讲道理,生意不成没有用强。 否则,我还真制不住他! 。 我现在算是回过味了,敢情关师爷大半夜的把我哄到这,就是和鬼做生意!这老小子,我说从一开始,就有不好的预感呢,现在果然应验了! 还是那句话,要不是害怕造成更坏的影响,我真想直接撂挑子走了,回去用拳头杵他老脸!问问他就是这么暗算师兄的! 第63章和鬼做生意 这一夜,是我出生以来,最惊险刺激,最胆战心惊的一夜。比当初鬼镇还刺激。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会突然蹦出个人……哦不对,是蹦出个鬼,问你借米不。 来无影去无踪的,特别吓人! 若有人说,遇得多了,恐怕会习惯吧。那完全是扯淡!你胆颤心惊处处防备的时候,他们不来。等你稍微松懈,突然就出现你面前。时不时的抽冷子给你来一下,谁受得了? 若不是有颗强大的心脏,恐怕不用去找陈凯夺阳寿,今晚就被吓得魂归西天! 这种折磨,一直持续到天亮。当第一声鸡鸣响起的时候,我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夜受了不少惊吓,收获却不少,零零碎碎来了十几个借米的,也不是每只鬼都只给五粒,少的五六粒,多的十几粒。我按关师爷交待,无论给多少,都只给一封纸钱。 凑到现在,已经有小半碗。 我从兜里掏出个黑布口袋,把破碗里的米粒,全倒了进去,然后小心揣进怀里。 做完这些,街上已经陆陆续续的出现早起的居民,我赶紧关门回旅馆。 。 到旅馆的时候,正好看见关师爷正蹲门口漱口,我冲上去一把拗住他的领子,直接把他提了起来:“你个老东西,我说你之前怎么遮遮掩掩的,原来是憋着坏整我。” “你,你说啥,我怎么听不懂。”老东西嘴上的泡沫还没擦干净,见我一脸愤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两眼珠子四处寻摸,似乎在寻找逃跑的路径。 “别特么装傻。老子遇了一晚上的鬼。你就是这么对待师兄的?” 老小子知道瞒不过了,叹气道:“其实我也不想瞒你,就担心你被吓跑,坏了大事。你看,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我呸!那是我运气好,遇到的都是老弱病残。要遇到个厉鬼老子早就没命了!” “不会不会。”老小子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贼贼的笑道:“退万步说,你不是有师爷印嘛。” “我……”我气急,我早就知道,这老家伙打我师爷印的主意。没想到,居然那么丧心病狂! 。 我放开了他的领子,耐着性子问道:“好吧,你阴我的事暂且不谈。你能不能好好给我解释,昨晚你指使我做的那些,到底有什么用。借米,到底又是个什么意思?” 到了这地步,关师爷也知道瞒不住了,他抹掉嘴上的泡沫,把我带回房间,小心关上门,这才神秘的说:“你以为那些真是米啊?我让你借的,都是鬼粮!” “鬼粮!”虽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就这名字,听着也渗人。我想起,怀里还揣着一大包,忙抓出来就要丢。关师爷一把抓住,厉声呵斥道: “不想找王鹏你就扔!” 。 小时候,我爸曾教育过我。神棍在骗人之前,一般会把事情说得非常严重,先把你吓住,听他的话,然后就可以予取予求。当时年纪小,还不懂其中的含义,只是懵懵懂懂的知道,神棍最会吓人。 等长大了以后,看了三国演义才发现,原来神棍和说客一样。说客出场时,第一句话一般都是“将军你命不久矣”“我是来救你命的”之类的话,先把对方威慑住,然后用犀利的言辞忽悠对方,最终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很明显,关师爷用的就是这套路。但问题是,我还真不敢不信他!只好悻悻地把布袋子放了回去。但嘴上,还是不服气的说: “寻人就寻人,借什么鬼粮,你这不是节外生枝么。” 关师爷白了我一眼:“你贴个寻人启事,还要标注另有重谢,酬金多少呢。这鬼粮,就是咱们寻找王鹏的酬劳!现在知道重要性了吧!” 我是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关师爷最近做的这些事,神神秘秘的,但其中又隐隐有联系,让人闹不清真假,只好姑且相信。但心里,还是有点不安稳。 “毕竟鬼的东西,就这么好借?以后咱们怎么还?” “嘿,你这死脑筋!咱们不是给了纸钱包嘛,说借,只是好听一点懂不?” “好吧,我明白了。那……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偏偏要我来做?你可别说,你年纪大熬不得夜这种鬼话。” “这个嘛……”关师爷嘿嘿的笑着:“主要是,和鬼打交道,自然要找阳气弱的人。我们三个人中,就属你命最短,不找你去,找谁去?” 我怒了,一把站了起来:“屁话,老子至少还有八个月命……” “是七个多月。” 我瞪了他一眼:“好,就算只有七个多月。但你三个月后就得毒发生亡,咱们谁比谁命短?” “不是这样算的。”关师爷连连摇头:“我只是中毒,不是寿终。再说了,不是还有解药么。倒是你,阳寿断绝,这是天命。所以,还是该你去。” 他这话,就有点胡搅蛮缠了,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只好把头蒙在被子里,身体一个劲的抖。 。 关师爷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别想这么多了,一点小惊吓而已,要不了你的命。年轻人,要多锻炼,否则怎么传承师傅的衣钵。你看你,才一个晚上,就被吓成这样!” “屁话,我这是冷的!”我把头伸出来反驳了一句,忍不住又抖了起来。说来也怪,从昨晚开始,就觉得浑身发冷。现在盖了那么厚的被子,也觉得冷,不会是吹了一晚冷风受凉了吧。 关师爷见我脸色不好,忙帮我把脉。片刻后,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无妨无妨,只是和鬼打交道太多,沾了些阴气。我帮你熬副药,喝下去就好。” 说完就忙碌了起来。 等了半个多小时,关师爷捧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到我面前,我一股脑喝了下去,顷刻间就觉得一股暖流,从四肢百骸散发开来,驱走了身上的寒气。 关师爷接过碗,又变戏法似得拿出一份早餐,递到我的面前。 “吃吧,吃了好好休息。” 我下意识的想谢他,又发觉我遭这些罪,都是他推波助流的。感谢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只好换了个话题:“我们这样天天的借,要借多久?” 他沉思了片刻:“第一天要少点,以后可能会好些。要把这口袋借满的话,我估摸着,五六天应该能完成。” “也就是说,我还得折腾五六天!” “哎呀,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我翻了个白眼,蒙头就睡。 第64章来龙去脉 等我睡醒的时候,已经到吃晚饭的时候。我们就在附近的小饭馆里凑合了一顿。吃饭的时候,我没看到阿八,关师爷说,他要的那处耗子多的地方有眉目了,阿八去实地考察一下,今晚应该不会回来。 我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往下问。阿八虽然年纪小,而且是第一次出蜈蚣岭,但他自小跟在沐寨主身边,待人接物都有自己的一套。再说了,这里离沐家寨不远,应该不会有事,所以不用担心。 吃过晚饭,我们直接回了旅馆。关师爷抽空,教了我些道师爷的入门知识,这人讲课挺有一套,把古书上的知识,和自身的经历,结合到一起。听他讲课就像听故事一样,让人不觉得枯燥。 这让我恍惚回到了小时候,夏天夜里,搬个竹椅在院子外面,边吃西瓜乘凉,边听爷爷讲故事的感觉。 两段故事讲完,时间也快到十二点,我又得去剪刀口,和一帮子游魂野鬼打交道。为了御寒,这一次我还特意带了张棉被。 面前摆个破碗,屁股下垫张草席,身上还披着棉被,我现在这造型,更像要饭的了。 。 如关师爷推测那样,这游魂野鬼似乎也有信息传播的渠道,今天来借米的鬼,要比昨天多了很多。虽然算不上门庭若市,至少,没怎么停过,他们这一个接一个的来,倒没那么吓人了。只有冷不丁地出现一个,才会让人提心吊胆防备。 等鸡鸣天亮,已经借了足足半碗米粒,像之前一样,收摊回旅馆。我回去的时候,关师爷已经熬好汤药等我,喝了一大碗汤药,驱走了一身的阴气,浑身暖洋洋倒头便美美的睡起大觉来。 晚上的时候,阿八早已回来了,说耗子窝的事情已经确认。地点就在三十多里外的一个小镇。镇子旁有个废弃的粮仓,本来没人看守。后来不知怎么地,进了些耗子,便把粮仓当成了窝。 耗子这东西,本来繁殖力就强,再加上没人管,隔了几年,那一片就成了耗子的天地,附近的庄家经常被祸害。附近的人组织了几次灭鼠行动,都没有成功。 这些家伙机灵的很,人来就跑,人走就回来。洒下鼠药陷阱,也很少去碰。后来,附近的人都没了招,便不再去管。 听了阿八的描述,我们都猜测,这些耗子中,肯定有鼠王的存在。阿八也证实,确实有,他实地考察的时候,远远地看到一只非常大的,那应该就是鼠王。 关师爷听后一拍大腿,说他要找的,就是那里! 。 到此,关师爷才把前因后果解释给我们听。 正所谓人有人道鼠有鼠道,王鹏离开了那么久,用一般的法子,肯定追不到了。所以得请动这一片的鼠王,请它帮忙寻找。 有人的地方,就有老鼠,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但要请动鼠王,报酬必须丰厚,鬼粮是鼠王最喜欢的东西。所以,要找一处游魂野鬼众多的地方借米,剪刀路冲煞且四通八达。到了夜里,来往的鬼魂多不胜数,在这里摆摊,就等于打开门面做生意。 有余粮有需求的鬼魂,便会主动上门来借米。而且还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因为这只是交易,不牵扯因果恩怨。所以,只要我不坏规矩,是不会引来恶鬼招惹。 当然了,和鬼打交道多了,身上沾点阴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至于那个破碗,因为是老乞丐长年行乞使用的。平日里装的是百家米,夜晚,才装得下百鬼粮。 。 终于搞清楚了前因后果,我总算安了心。现在地方找到了,就等我这边借到足够的鬼粮,就可以展开下一步行动。 我突发奇想,要不搞个优惠大促销什么的,说不定来借米的会多一些。这点子刚说出口,就被关师爷臭骂了一顿,并再一次强调,无论多少对方借给我多少米,一次只能给一封纸钱。 我心里其实奇怪的,咱打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公平交易。凭什么有的鬼五六粒就能换一封,有的十几粒也只能换一封。这不科学啊! 不过,想到主事人是关师爷,我只是个跑腿的,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便没有多话。 。 又到午夜,我回到剪刀口鬼铺,打开门“做生意”。本以为按这两天的规律,今晚来借米的鬼,应该更多。但我想错了,今晚来的很少,隔个几十分钟,才来一位,换的也不多,一直等到凌晨三点过,破碗里才薄薄的一层。 连续熬了三天夜,折腾得我够呛,忍不住打了个盹。不知道眯了多久,一个沙哑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来: “听说你要借米?” “啊,是的!”我茫然的抬头,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发现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站在我身后的店铺里,半边脸藏在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容貌。 我正奇怪呢,这三天以来,来这借米的鬼,都是从外面来。无论他们怎么出现,都是在店铺外面,这还是第一次有从店铺内出来的。不过,鬼这东西,来无影去无踪的,谁知道他们会从哪里出来,人也没规定,一定要从路口来啊。 我正琢磨着,目光突然被他手里的东西吸引住了。 原来,见我到回应后,他往腰间一抹,摸出个黑布口袋。这口袋比我装鬼粮的要小一些,上面还用白字写着一个“寿”字,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口袋里,竟然鼓鼓胀胀的! “就这么多,借吗?”中年男人说着,把手里的口袋抛了抛,我的目光,也忍不住随着它上下起落。 “借!当然借!”我忙不迭的点头,拿了封纸钱包递了过去。 他手上一听,却不接,皱着眉道:“我借这么多给你,就只给我一包?这是什么道理。” “额……这个。规定了的,无论借多少,也只有一包。” 中年男人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生意不是你这么做的。这米我不借了。” 说着,就要退进阴影中。 。 “等一下!”我神使鬼差的喊了一句,喊完当时就后悔了。他听到我的声音,停了下来,一张脸隐藏在阴影之中,看不到表情。但我感觉得到,他的目光,紧锁在我的身上,等着我下面的话。 “那个……能不能商量一下。” “怎么商量?” “我给你一封,你给我半袋……不,三分之一也可以!” 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不行,这米不分借,要就一次性借完。这么多米,你得给我……” 他说着,伸出手: “你得给我,五封!” 第65章斗法 如果按量来算的话,他这一袋,我给五封也不算多,但我谨记关师爷的话,不能多给,当场就拒绝。但内心里却又舍不得他就这么走了,毕竟那么大袋米,只要借到了,需要的分量就足够了。我们就可以直接进行下一步计划,省得时间一久,王鹏逃了。而我,也不用天天晚上受折磨。 可是,关师爷定下的规矩…… 到底该怎么办呢? 一时间,我陷入了两难的抉择。 。 就这样,我们俩蘑菇了近半个小时。最后还是达成了协议,他把整包米借我,我给他三封纸钱包。 “给,看清楚啦。”他把口袋扔到我怀里,我打开来仔细的检查一番,确认口袋里都是米,成色和之前的一模一样。无误后,我才数了三封纸钱给他。 他接的时候,他突然弯下腰,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我看到一张惨白而狰狞的脸。心里,没来由的一抖。 他咧着嘴冲我一笑:“记得,有借有还……” 说完,便退进了店铺里,再也寻不见踪迹。 。 他这一走,我心里反而变得不安起来。特别是他最后那句话,似乎另有所指。我突然有点后悔了,好像做错了事。但现在交易已经达成,中年男人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反悔是没用的,还是就这样吧。 希望,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一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过了,天还黑漆漆的,道路旁的路灯,时不时地闪烁几下,特别渗人。我也不多耽搁,收拾收拾,关了店就走人。 回到房间的时候,关师爷睡得正香,竟然还打起了呼噜。想起这几天熬夜受罪的,心中就来气,便把灯全打开,动静也弄得特别大。没几分钟,老家伙就被我吵醒了。 他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看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我,疑惑道:“咦,你今天怎么那么回来得那么早。” “早点回来不行啊。”我顶了他一句,把布口袋扔了过去,“装满了,不回来干嘛。” 关师爷一下就来了精神,解开口袋看了一阵,欣喜道:“好,太好了!这么快就凑足了。我还以为要等几天呢,看来今晚借米的挺多。” “来借米的倒不多。”我一边洗脸,一边回到:“运气好,遇到了个大主顾。” 接下来,我就把中年男人的事情说了一遍,关师爷开始还坐在床上听。听到后面,猛地从床上蹦了起来,脸色也一阵红一阵白的变化着:“你,你真的换给他了?” “是啊,不然哪会那么快凑足。” “你!我之前给你说的,你怎么都忘了。” 我奇怪道:“没忘啊,这不是大主顾嘛。再说了,就多给两封而已,没了再写呗。” “叶飞!”他指着我,手指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直呼我的名字,看起来心中非常愤怒。 我也感觉到,事情不像我想的那么简单:“关师爷,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 关师爷只来得及披件外衣,就拉着我往外走,一路急匆匆的跑到鬼店铺。 。 一进门,他双手捧着布口袋,对着空荡荡的店铺喊道:“这位鬼友,我们因有急事,来此借粮。年轻人不懂事,给错了价格,这米,咱们不借了,现在如数奉还。” 没有人回应,只有冷风嗖嗖的吹着,直灌我的后脑勺。见关师爷如此郑重,我也感觉,事情变得严重起来。 等了一阵,关师爷又开口道:“咱们借宝地筹粮,之前一直相安无事,尊驾何苦多出事端?也罢,这是我们的失误,米如数奉还,借据可留下一封,另外两封,请还给我们。” 风吹得更大了,外面的路灯,也不停的闪烁起来。 关师爷一咬牙,从上衣内口袋里,拿出三炷香。我发现,这香和一般的有些不同,颜色是金色,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亮光。仿佛是用金粉捏成。 香身上,刻着许许多多蝌蚪般的铭文,显得很不一般。 关师爷点燃香,打开米口袋,径直把香插进米中。然后退开三步,弯腰作了个长揖。青烟刚升起两尺,突然,一阵狂风吹过,好好的三炷香,被吹得东倒西歪,香火也同时熄灭。 “不识好歹!今天,这香你受也得受,不受也得的受!”关师爷怒了,一把甩开身上的外套,捡起地上的香。然后把手指伸进嘴中里,刚要咬,突然看了我一眼,趁我不备,抓起我的手,就狠狠的来了一口。 我疼得惊叫了一身,再看,手指上都被咬得出了血。 “别动!这事是你招惹的,血也得你出!” 关师爷恐吓了我一句,抓着我的手指往香上抹,直到把三炷香全抹上了鲜血,一丝空隙都不留,这才放开。我收回手指,刚想放进嘴里嘬,一想到他那口老黄牙,差点吐了。只好用纸巾胡乱包裹了一下。 另一边,关师爷把香再次点燃,插进米中。如之前那一幕重演,狂风再起,路灯也剧烈的闪烁起来。但和之前不同的是,那三炷香,竟稳稳的不动,我恍惚看见,每当风吹过来,香身上,就会有血红的字符亮起。 似乎就是这东西,阻挡了风势。 。 “哼,给脸不要脸的东西,不给你玩点真格的,当我怕了你!”关师爷狠狠的骂着,手上也不停,不知从哪抓了把纸钱,往头上一洒。顷刻间,纸钱漫天飞舞。 暗地里,传来一声叹息。仿佛是认了命一般,狂风逐渐停歇了下来,一明一暗不断闪烁的路灯,也趋于稳定。原本被风搅乱的香烟,一下子拉到了房顶。 “啪……” 一样东西从天而降,落到我们的脚前。吓得我一跳脚,等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是一封纸钱包。 关师爷俯下身,捡起纸钱包递还给我。叹气道:“看来,他还是不想放过你。” “什么意思?” 他摇了摇头:“算了,能要到一封就好。再强逼下去,就得拼个刺刀见红了……你的意思我明白,东西我们收下,你的事我们会帮你办好。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在纠缠下去。大家相安无事。” 他后面这一段,是对着店铺里说的。我看到,原本笔直向上的香烟,突然摇晃了几下,好像在回应一般。关师爷点点头,扭头对我说道: “行了,收拾收拾,把米带上。什么话,咱们回去再说。” 第66章借出岔子了 我们回到房间,发现阿八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到我们,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我刚在隔壁听你们这边有动静,起来看,却发现门和灯都开着,人却不见了。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变故。” 关师爷没说话,只是朝他摆摆手。然后走到书桌前埋头翻找起来,阿八询问似得看了我一眼,我摇摇头: “没事,只是突然有些急事要处理。” 关师爷翻找了一阵,扭过身,递了几张纸给我:“找找看,借你米的是谁。” 我见他给我的,是几张报纸,报纸被折叠起来,只现出上面人的照片,我翻到第三张,上面出现一个中年男人的面容,和借米的那位,一模一样。只是面目没那么狰狞。 “他,就是他!” 我忙吧照片递给关师爷。他伸过脖子来瞄了一眼,点点头:“原来是他……自己打开看看吧。” 我按他的话,把报纸展开,一眼就看见上面的标题“吉祥包子铺老板,昨日自杀身亡”吉祥包子铺……我突然想起,司机大哥曾说过的,包子铺老板的故事。 连忙往下面看,果然,和故事里的一样。这位叫做马大成的男人,因为食品问题,遭到惩罚,然后老婆跑了,自己也在店里上了吊。只是文章里并没有把他的死,和鬼店铺,冲煞这些东西联系到一起。 我抬起头,询问的看向关师爷。却发现他一脸疲惫,坐在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想到他刚才也折腾得够呛,我便帮他沏了杯茶,然后像犯了错的小孩一般,站在他的面前。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拿起茶杯吹了吹,喝下一口,脸色好了一些。这才慢悠悠的开口道:“在决定借粮的时候,我就在提防着有这一天。所以搜集了鬼店铺死难者的消息,没想到,还真用上了。我问你,除了这个马大成,你还遇到其他照片上的鬼没?” 我回忆了一下:“这个倒没有。” 关师爷听了之后,没做评论,说起了别的事:“借米这事,好借,不好还。他们借给你鬼粮,你给他们一份借据。等归还的时候,必须做一场大法事,烧上百八十斤纸钱,这事才算完结。但是你,却给同一只鬼,三份借据!” 我忍不住问:“这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关师爷瞪了我一眼,但还是耐心的解释道:“我打个比方,你找人借钱,别人会写三张借条吗?” “额……这个。” “哼,说不出来吧。同样是借条,借一百写一张,借一千一万同样是写一张。这就是我之前说的,无论借多少都给一封的原因。但你给了三封。这第一封没错,是正常借据,但这后两封……就不是你找他借,而是他找你借!” “这第二封是借今生,第三封是借来世!” 。 今生……来世…… 我心里忍不住一抖:“难道说,那家伙又对我使鬼计?他,想要害我性命?” “你就七个多月命,有啥好害的。”关师爷冷哼了一声,抛出了个重磅炸弹:“你要觉得是鬼计,也可以这么认为。他恐怕也是见你阳寿快尽,是想等你死后,夺舍重生!” “嘶……”我倒吸了口凉气,“这,这就是借今生?” 关师爷点头。 我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想到我死后,却有另一个灵魂进入我的身体,继承我的一切,包括家人朋友……无论他做出什么事,坏名都要落在我的脑袋上,想想都觉得心寒。 想到这,我突然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关师爷,你说那借来世,又是什么意思?” “呵呵,像他这样的冤魂厉鬼,一般情况下,百年内是无法投胎转世的。他向你借了来世,等你投胎时,便能随你一起入轮回。下一世,运气好你和他做对鬼兄弟;运气差点,占了你的名额,你就只能投畜生道,做猪做狗做畜生!” “啊!那么严重!关师爷,你要救我,我不要进畜生道,更不要和他做鬼兄弟!” 关师爷一咧嘴,又用那种习惯性的,阴测测的声音说:“嘿嘿,现在知道怕了。” 我被他吓得背皮发麻,连连点头。 。 见我是真的怕了,他这才收起恐吓的表情:“知道怕了以后就别自作主张!好在这次有我,帮你挡了这一劫……哎,心痛哟……” “是是是,我以后绝对不自作主张。让您少担心,少心痛。” “呸,这是担心你吗?我这是担心我的存货!自从遇到你之后,就没落着好,我那梵文金香啊,多么难得的宝贝,贴身收藏那么多年,本想百年之后,点坟前头炷香。结果,就这么浪费到你身上了。师傅说得没错,败家子啊!就你这么折腾,恐怕没多久,我连棺材本都得赔光!” 嘿,这老家伙原来是心疼他的东西。 我顿时不乐意了,板着脸说道:“你这话可说的不对了,什么叫遇到我没有好事。没有我,你能拜到叶家门下?我爷爷会收你当徒弟?现在师兄用你点东西,你就不乐意成这样。也罢……看来咱们叶家的小庙,是容不下你这尊大神了。” 我一摆起师兄的谱,老小子当场就软了,舔着脸笑道:“哪能啊,这话说得。师兄息怒,是我一时激动,说了些不该说的话。您也别老拿逐出门墙的话来吓我啊,我都这把年纪了,拜个师不容易啊。” 我们俩角色对调得太快,一旁“观战”的阿八,被看得一愣一愣的。在外人面前,我也不好做得太过。我主要是气他老拿话吓我,才忍不住打压一下的,平日里我还是挺尊敬这位比我大的师弟。现在解气,就不再扭着不放,面色缓和道: “不就是几炷……那香叫什么来着?” “梵文金香。” “哦,梵文金香。等以后师兄给你找十摞八摞,等你百年之后,初一十五都给你点。” “真的?” “嘿,大男人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说给你找就给你找。我找不到,不是还有我爷爷吗。行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关师爷听了我的话,激动得全身直抖搂,突然朝我一拜:“那,那我就先谢过师兄了。” 我见老小子乐得跟孙子似得,不明就里也跟着他傻乐。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梵文金香…… 嘿,他说的没说,我就是个败家子! 第67章鼠烧香 闹过一阵之后,话题回到之前。我先前给了马大成三封“借据”,后来关师爷一番斗法,要回来了一封,也就是说,下辈子不会被他纠缠。当然了,这辈子也不能被他夺舍,所以两人暗地里都定下了约定,我们帮马大成做一件事,算是了结这份因果。 至于做什么,关师爷猜测说,可能与怨气有关。据他所说,他和马大成交锋的时候,能清晰的感觉到,马大成的怨气特别浓烈。一般自尽或枉死的鬼魂,即使化为厉鬼,也不可能有那么浓的怨气。 于是有这种可能,马大成的死,或许另有蹊跷。但现在,并不是解决这事的时候,所以先放在一边。 先把王鹏找到,再去帮马大成办事。 这个,也是他们协商好了的。 我就奇怪了,我在旁边听得真真的,他们明明没怎么交流,怎么达成的协议?难道说,是默契? 算了,奇怪归奇怪,眼下还有大事要做。现在还早,我们休息了几个小时,天色大亮,退了房包了一辆车,去往阿八先前找到的耗子窝。 目的地离龙头镇只有三十多里,车开了不到一个钟头,就到了地方。一下车,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废粮仓。 那是座小型粮仓,占地约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外面是一圈三米多高的夯土围墙,墙面上到处都是裂缝,墙头也长满了杂草,其中有几段还坍塌了,能看到里面的建筑,也是破旧不堪的样子。 粮仓与大道之间,有一条单行道连接着,但应该很少有人经过,杂草快没过了膝盖。 我们的车,就停在路口。司机说什么也不开进去,一个劲嘟囔,说这边的耗子太多,不小心压死几个平白沾了晦气。我们没法,只好让他等一下,过会儿还得坐着车回去。 。 我们沿着杂草路往里走,阿八拿着一根长木条,不时在草丛里拍打,有点打草惊蛇的意思。 我忍不住问:“咋的,这里面还有蛇?” “有蛇到没什么。”他说着,棍子一甩,一只肥大的耗子突然从草丛里蹦了出来,一溜烟又窜得没影了。我分明看到,阿八拿棍子的手轻微的抖了一下,忍不住小声嘀咕:“这么大人,还怕老鼠。” 结果这话被他听见了,扭头瞪了我一眼。 这一路,时不时有老鼠出没,正应了关师爷的要求,耗子窝,耗子特别特别多!刚开始,阿八还抄着棍子在前面开路,后来,随着耗子接二连三的出现,速度就慢了下来——他一定要把路上的耗子全撵开,才舍得抬脚。 我等得实在不耐烦,夺过棍子在前面开路,这一下速度倒是正常了。不过,我却受了不少罪。经常有耗子从我脚边经过,好几次差点就踩了个结实。关师爷还在旁边提醒我,这些都是鼠王的子子孙孙,千万不能伤了它们。 我有点体会到阿八的苦处了。 。 一路披荆斩棘,终于到了仓库大门,我手拿棍子,在木头门上一杵。本就破烂不堪的大门,“哐当”一声便倒了下去,顿时扬起大片灰尘,我们仨连忙捂着口鼻退到一旁。 等烟尘过后,再看里面的场景,顿时看得我头皮一阵发麻——大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竟聚集了一大片耗子。一个个体型硕大,仰着头盯着我们,一对对小眼睛闪着亮光,咧着大板牙,一副一言不合就要群起而攻之的架势。 我发誓,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老鼠。 而且这些老鼠还不怕人,这就很恐怖了,鼠多咬死象,并不是一句成语,恐怕今天就得应验了! 我吓得两腿发软,阿八更不堪,他本就怕这东西,顿时被吓得尖叫一声,躲到门后。他这一叫可不好,鼠群顿时变得烦躁起来,隐隐有攻击我们的趋势。 我们三人之中,就属关师爷最为镇定。他平静着脸,站在门口,拱手朝里面拜了三拜,朗声道:“道师爷关德海,有要事求见鼠王,还请诸位借路。” 说完,摸出装鬼粮的袋子,捞了一把鬼粮,往鼠群中一洒。然后,令人意外的场面出现了,所有的老鼠,都停止了骚动,全都摆了一个同样的姿势——后腿蹲坐,上肢直立,两支前爪,在脸上抹,把嘴上的胡须捋得根根指天。 “鼠烧香!” 阿八藏在门后,伸了个脑袋往门里张望。当他见到这副场景,突然惊呼起来。 我问:“什么意思?” 阿八指了指鼠群:“这就是鼠烧香!猫拜神,鼠烧香,传说猫鼠虽是天敌,但两者通灵,遇到神人的时候,却会相安无事,自觉叩拜。这个典故,我只是听爷爷说起过,今天第一次见。你看,它们的动作像不像拜神烧香?”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明白过来,它们把胡子捋得直直的,看起来不就是香么?这姿势,就和普通人拜神烧香一模一样。 想到这,我忍不住瞄了关师爷一眼,这老家伙,不得了啊! 似乎读懂了我眼神中的含义,关师爷笑道:“它们拜的不是我,而是这些鬼粮的主人。好了,散吧……” 说完,又洒了两把鬼粮。 。 与此同时,粮仓的深处,传来了几声尖利的叫声。听到这声音后,鼠群发生了一番骚动,但顷刻间就平息了下来。各自叼起身旁的米粒,退到一旁,留出大道供我们行走。 “走吧,鼠王邀请我们进去了。” 关师爷说完,背着手,一马当先的走了进去。我看着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的老鼠,心中有点发毛。于是转头对阿八说道:“阿八兄弟,这里是你的地界,你先走。” 阿八倒是很干脆,他用实际行动回应了我的提议——这小子直接把我推了进去! 天杀的沐小八,趁我不备暗中偷袭,我一不小心,就被推进了门里。一个趔趄,差点踩中旁边的一只老鼠,我赶紧蹦到一旁,抹了把冷汗。好在鼠群并没有被激起什么愤怒,那位“受害者”竟然还抬起头,冲我抹了抹胡须,又摆了摆爪子。 好像在示意我,没事。 这表情,太拟人了! 。 既然进来了,我也就放下了不安,跟在关师爷后面往里走,阿八也哆哆嗦嗦的跟了过来,藏在我背后。见我回头瞪他,他冲我讨好笑笑。 想到沐老爷为我做的那些事,我的怒火,也平息了下来。 第68章鼠王 我们继续往里走,随着我们的深入,道路两旁的耗子越来越多,一个个仰着头,好奇的打量着我们。万众瞩目之下,我居然找到了点当明星的感觉,还挺带感的。 道路的尽头,是一个小广场,广场的中间摆着一把破椅子。椅子的左右,分别匍匐了两排体型强壮的老鼠,看起来有点护卫的感觉。而我们这次的目标,鼠王正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 这位鼠王,倒是挺能摆谱的。我心里想着。 。 见到鼠王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大!原本粮仓中的老鼠,个头就比外面的大,而这位鼠王,更加大!那体型,也就比腊肠犬小点有限,试想一下,这种个头的老鼠,对上普通的家猫,谁撵谁还说不准呢! 见到了正主,谈判的事情,自然交给关师爷来办。只见他朝鼠王一拱手,沉声道:“道师爷关德海,今日前来,是想鼠王帮忙,寻一人踪迹。一点礼物,聊表心意。” 说完,从怀里把装鬼粮的布口袋拿出来,摆在面前。然后打开袋口,亮出里面白花花的大米来。 若是一般的大米,鼠王肯定不屑一顾,但这可是鬼粮,而且整整一口袋,鼠王立马不淡定了。不只是它,连同旁边围观的老鼠,也躁动起来。 似乎是感觉失了威仪,鼠王不乐意的叫了一声,连同的它身旁那群护卫,也异口同声尖叫了起来。顿时,躁动的鼠群立马平静了下来,一个个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这场面有点滑稽,也有点诡异。令人不由自主的联想起,古装剧里的场景:县令一拍惊堂木,两边衙役大喊“威武”,围观的草民们,一一拜服不敢吵闹。 虽然感觉很荒诞,但道理差不多。 。 混乱的场面被控制了下来,鼠王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从椅子上挪了下来。注意,是挪下来。因为体型太胖,失去了灵活性,只能用挪。似乎担心它被摔着,它一动身,众护卫立马窜到椅子下,一个叠一个的,摆成了梯子形状,用身体作垫子,供它踩踏。 等鼠王顺利踏上土地,众护卫立即散开,把它围在中间保护起来。这一幕好像事先演练过很多遍一样,看得我们瞠目结舌。 在护卫的拱卫下,鼠王绕着我们转了几圈,这才满意的叫了一声。众护卫散开到几步以外,把广场留给我们与鼠王。它们虽然散开了,但一个个都警惕的盯着我们,咧着牙威胁状,似乎我们一有轻举妄动,就会扑上来救主。 鼠王摆足了谱,这才爬到布口袋前,用它那半米多长的尾巴,从布袋里卷了些鬼粮,放到鼻子前嗅了嗅,刚要送进口里。这时候,有只体型较小的老鼠窜过来,吱吱的叫个不同,又指了指鬼粮。 看起来,似乎有帮大王试毒的打算。 结果,被鼠王一尾巴甩开了十来步远,低眉臊眼的回了鼠群。我心中暗笑,像鼠王这种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家伙,有没有毒嗅一下就知道了,还需要试毒? 恐怕,这家伙打着试毒的由头,尝尝鲜才是真的。 。 赶走了捣乱的,鼠王把鬼粮放进嘴里,咯嘣咯嘣的吃了起来。那吃相,看得我都饿了。一把鬼粮吃完,鼠王的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直起上半身,做了个“鼠烧香”的动作,然后冲着关师爷吱吱的叫了一阵。 关师爷一拱手:“那就麻烦鼠王了……叶飞,你和王鹏接触的多,你来讲。” 他后面那句话,是对我说的,我奇怪的凑上来,在他耳朵边低声道:“怎么着,你还懂耗子话?” “听不懂,但明白意思。还有,它耳朵很灵的,称呼尊敬点,要称鼠王!” 果然,我见鼠王正朝我咧嘴,似乎不太满意我称它做耗子。我无奈,只好学着关师爷,朝他拱了拱手:“抱歉啊,年轻人不懂事,鼠王不要介意。” 鼠王这才转怒为喜。 我心中犹如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我从未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向一只耗子道歉。哎,谁叫我们要它帮忙呢,再说了,人家可不是一般的耗子,是鼠王。 接下来,我也不管它究竟听不听得懂我说的话,把王鹏的体型样貌仔细描述了一遍。鼠王认真的听着,不时卷一把鬼粮放进嘴里,有点听书嗑瓜子的即视感。 待我说完,它沉默了一阵,尖着嗓子叫了起来。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它在喊“刺客”呢!结果再看周围的侍卫,一动也没动,这才放下心来。 鼠王叫了几声之后,鼠群里窜出一只老鼠。 这只老鼠有点与众不同,体型略纤细,但耳朵特别大,赶得上米老鼠了。那就姑且称它为米老鼠吧。米老鼠凑到鼠王身边,后者用尾巴一弹,弹了几粒鬼粮给它。高兴得它无以复加,然后两只老鼠凑一起交流了一番之后,鼠王用尾巴拖着布口袋,回到了“王座”。 鼠王离开,众护卫也跟着它走了。场地上,就只剩下我们,和那只耳朵特别大的米老鼠。 至于鼠王,慢腾腾的爬上了椅子,半躺着,时不时用尾巴卷一口鬼粮,放嘴里嚼着,一副看大戏的模样。 。 “怎么,这就完了?”我低声问道。 关师爷对我做了个安心的手势:“放心,快有答案了。事情,就落在它身上。” 他说着,指了指米老鼠。 关师爷话音刚落,米老鼠就窜到我的面前,直立着上身,两只短小的前爪不停比划着,把我看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在身旁有个鼠语翻译,关师爷开口提醒道: “它是在问你,有没有沾着王鹏气息的物件。” 沾着王鹏气息的物件……我想了想,我和他也没多少交情啊,他从未送过我东西。 这可怎么办? 见我愁眉苦脸的样子,关师爷叹了口气道:“笨啊,他之前不是给了你张名片么?他用手给你的,上面自然有他的气息,怎么,这才过几天就忘了。” 我一拍脑袋,对啊!到昆明下了火车后,王鹏就给了我张名片,说什么办完事请我喝酒。 这也不能怪我啊!这事对关师爷来说,确实才过几天。但我在梦里呆了半个多月,醒来后又遇上了这么多事,早就把这小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名片,名片放哪儿去了…… 第69章等风来 我着急的浑身寻摸,都没找到。这才突然想到,我这人有个习惯,拿到的名片,打折卡,优惠券这类的东西,都会下意识的插进钱包里。拿出钱包一翻,王鹏的名片果然在里面。 我把名片抽出来,放到米老鼠面前。它凑过来用鼻子认认真真的嗅着,不放过一丝空隙。嗅完名片之后,又朝我嗅了一阵,应该在区分王鹏和我的气味。 做完这些之后,米老鼠回过身朝鼠王吱了几声,后者与它交流了一番之后,朝它点了点尾巴。米老鼠回头对我们比划了一阵,便窜回了鼠群中,一晃眼就没了踪影。 米老鼠离开后,鼠王朝我们又做了个“鼠烧香”的动作,关师爷点点头:“那就劳烦鼠王了。” 说完,便领我们离开。 我虽然不明其中的含义,但不好当场问,于是跟在关师爷身后。走了好远,我下意识的回头,见鼠王还蹲在椅子上,半米来长的尾巴竖得高高的,一左一右摆动着,好像在跟我们说: “再见啊,有空再来玩。” 我忍不住腹诽,这耗子,还真成精了! 。 一直到出了粮仓大门,阿八先忍不住开口问:“关师爷,有王鹏消息了?” “还没有。”关师爷摇头。 “那我们就这么走了?” “不走还留在这过夜?你要喜欢的话,我倒是不介意。” 我看着阿八的脸,刷地一下白了,身体还颤了颤,看来是想起了粮仓里,老鼠铺天盖地的场面。但话说回来,那么多老鼠,现在想来我心里头都还毛毛的,天晓得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时候,关师爷又开口了:“别慌,鼠王既然愿意帮忙,王鹏就跑不了。总得给人家一点时间吧。” “也对。”我和阿八同时点头。 随即,我又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我们怎么知道,它们几时有消息?难道还要来一次?” 阿八听了这话,连忙插嘴:“二位,下一次,我就不用来了吧。” 我看了他一眼,赞同道:“对,我觉得,我们俩都不用来了。反正这边有关师爷您出马。” “瞧你们这点出息!”关师爷瞪了我们一眼:“放心吧,这地方,我们不需要再来的。它们能找到王鹏,自然能找到我们。有了消息会直接来告诉我们的。要知道,它们中可是有听风鼠啊。” “听风鼠……”我突然想到米老鼠,“你是说,那只耳朵特别大的老鼠?” “没错。”关师爷解释道:“一个族群,必然有不同的阶级与分工。就像蚂蚁也有工蚁、蚁王一样。既然有鼠王,自然有护卫,大臣,平民,这样才能维护整个族群的发展。这鼠群中,也有掌管信息的老鼠。” “就是听风鼠?” “不,不一定。”关师爷摇头,否定了我的话:“掌管信息的,不一定是听风鼠。而听风鼠,是最合适的。” 他这话有点绕,但我多少明白其中意思,应该是说的天赋。 果然,他接下来就给了解释:“与鼠王一样,听风鼠也属于异种。它们能听懂人和动物的语言,是传达与收集信息的最好选择。” 说到这,关师爷感慨道:“难怪这支鼠群能发展壮大,有听风鼠的辅助,怎么剿灭得了?” 我点点头,关师爷把听风鼠说得那么神奇。这让我更有信心找到王鹏了…… 咦,不对啊!有听风鼠找什么王鹏,直接找金鲵啊! 我这话一出口,结果被关师爷狠狠嘲讽了一阵。金鲵属于珍稀异兽,档次太高,哪里是小小听风鼠,能够寻到的。 听了他这话,我刚刚升起的希望,又破灭了。 。 我们原路返回,司机大哥还在,没有因为人不见而先行离开。就是等得有点不耐烦,多给了二十块车钱,再搭上一包烟,他的脸色这才好一些。 等回到龙头镇,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我们随便凑合了一顿,解决了午饭。因为要等听风鼠的消息,我们暂时没有什么事,正好有空回过头来解决马大成这边的问题。 我们决定兵分三路,到附近打探了一番,看能不能探听到一些关于马大成的消息。 剪刀口附近,有一家卖烟的铺子,我看他招牌很旧,应该是开了很久的样子,于是把这里当做第一站。 我咬牙买了包中华,在等老板找钱的时候,我打开包装,叼了一根在嘴上:“老板,借个火啊。” “借啥啊,看上哪个自己拿。”老板也是个会做生意的人,一指玻璃柜子上的打火机。这种一次性的打火机,进价也就几毛钱,卖出去顶天一块一个,拿着个当人情,倒是很能博得对方好感。以后还会经常来他这买烟。 我随便拿了一个,点了上,旋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递给老板:“来,抽一根。” 老板笑着接过烟,就着我的火点上。深吸了口气道:“朋友不是本地人吧。” “恩,三江市的。” “三江市啊,倒是不远。”老板抽了一口,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心中一动,低声道:“老板,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老板皱着眉头,琢磨了一阵,这才小声说:“朋友,你是不是租下了张小三那家店铺?” 张小三?哦,我想起来了,老板说的应该是,租房给我的那个年轻人。我记得在契约书上,他写的姓氏就是张。 老板继续说道:“我这几天晚上,都见你在那铺子过夜,这白天又不开门的,你到底……” 我见他表情中有点防备,连忙解释道:“您可别多想,我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做。我这不是听说,那店铺不太干净么。所以晚上给他们烧点钱,守下夜,希望‘好朋友们’收了礼,就别来打扰。开门做生意,不就图个事事平安嘛。” 老板点点头,表示认同:“既然你知道那店铺有问题,我也就不多费口舌提醒你了。不过呢,还是得多说一句,白天做生意可以,但晚上,还是搬出来住比较好。若是遇到什么不对劲,赶紧走人!那家店啊,不是一般的邪门。” 。 真是瞌睡来枕头,我正想打探店铺的事情,烟店老板很自觉的就把话头送上门来。我见他一根烟抽完,忙又递了一根上去,殷勤的帮他点上: “哥,咱们以后就是邻居了,我还有些事情想请你指教。” 老板看了一眼外面,这个点,街上行人比较少,应该没什么生意,于是朝我招招手:“来,咱们店里说。” 第70章包子铺那些事 烟店老板把我领进店里,坐下来说起鬼店铺的事情。前面的那些背景故事,和阿八讲的差不多,也就不再重复。我顺着他的话,把问题引到了包子铺上面。 一说起包子铺,老板抽了一口烟沉思起来,显得很忧郁。过了好久,这才开口道:“老马算是开了个坏头。” “什么意思?” 老板叹了口气:“张小三那家店铺,还是他爷爷在的时候修的。修好了以后,有看得懂的就说,这店冲煞,会有血光之灾。但张家人不听啊,就这么继续开着。刚开始还是挺好的,生意都不错,这事也就没人再提。结果零四年那场事故,一次性死了那么多人,虽然赔钱的是肇事司机,与他们张家无关,但这家店还是受了影响。” 他说的影响,我是知道的,这段话似乎和之前没什么联系。但我没有多嘴打断,继续听他讲述。 “自从那场事故之后,道口的这间旺铺,就跟倒了霉运似得。无论谁来做生意,都是一个字,亏!几年之间,就换了好几个老板。但重要的一点是,钱是亏了,但人没事。老马,却是第一个死在店里的。而后面的人,只要生意失败,大多都随了老马,把自己吊死在店里。你说,这是不是开了个坏头?” 我点点头,发现这是个非常重要的信息。之前听阿八介绍,这间店铺死了不少人,现在才知道,除了那场事故之外,马大成是第一个死在店里的。 难怪关师爷说,他的怨气特别浓。我突然有个猜测,之后那些人的死,会不会和马大成有关? 等回去一定要问问关师爷。 。 “我听老板你一直称呼他老马,你们挺熟?” “还行吧。”老板点点头,“他买烟一般都在我这,平时没事也会聊上几句。” “那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当时情况怎样?” 老板沉思了片刻,缓缓的说:“应该是四五年前吧,老马是北方人,会一手好的面点功夫。当时他来的时候,正好张小三的店面没人租,租金又便宜,便盘了下来。租下来之后,才听说了店铺的事情,刚开始还挺担心的。后来……” 他说到这,一根烟正好抽完。把烟屁股一弹,也不说话直勾勾的看我。我心中一叹,又抽出一根递过去,他乐乐呵呵的点上,继续说道: “老马这人吧,做人老实,做生意也挺实诚。我跟你说啊,我有个表哥,就是做肉生意的,老马包子馅用的肉,就是在我表哥那里买的,都是好肉。咱们这一片,都是几十年的老街坊了,谁不知道谁啊。知道他用料好,安全干净,所以都到他店里买包子吃。渐渐地,他的包子店生意也就变得红火了起来。” 实诚老实?我回忆起那晚的马大成,那狰狞的模样,还险些用鬼计骗了我。要被他成功的话,这辈子有夺舍的危险不说,下辈子说不定还要和他做鬼兄弟。 我满心的不乐意,这哪一点和实诚老实沾的上边? 我心中有气,语气也变得不好起来,反驳道:“我怎么听说,那马大成后来就是因为食品安全出的事。” “嘿,所以才奇怪啊!”烟店老板一拍大腿,“咱们将心比心,我若是要卖假烟给你,肯定是弄些劣质烟,放中华盒子里卖你,不可能放几根粉笔在里面吧。那不叫忽悠人,叫傻帽!” 他说到这,见我眼神有点不对,连忙解释道:“只是个形容,形容而已。我卖给你的肯定是正宗好烟。你看,我都抽了那么多。” 我就是看你抽得那么欢实,才没怀疑的! 他继续说道:“所以说啊,老马要是真想在包子馅里下功夫。顶天也就在买肉的时候,选点便宜的边角废料,或者直接死猪肉瘟猪肉掺在里面。一般人也吃不出来。他没道理往包子馅里加蟑螂蚯蚓吧,这不是存心不想做生意么?” 我点头表示赞同:“这么说,难道是鬼弄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无缘无故的,就出了这事。结果,老马被罚了一大笔钱,包子铺被查封,媳妇也跟人跑了。没隔几天,就听说他吊死在店里。这人走得寒碜啊,都没个收尸的人。最后还是街坊们凑钱,帮他办的后事……” 说道这,老板叹了口气,似乎在感叹着世事无常。 “或许是怨气难平吧。之后,这间店铺便频频出现同样的事情。” 。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起来,我有点可怜马大成了,倒不是心软,是想到可能就是这些遭遇,把一个老实人,变成了恶人。所以特别唏嘘。 “对了,马大成的老婆呢?” “那娘们……”烟店老板面露不屑:“老马来这里做了半年,天天生意火爆,就把老婆从老家接过来,想着毕竟是自家人,多少能帮衬一点。结果,没帮衬到,倒是添了很多麻烦。那婆娘‘恍’得很……对了,你知道‘恍’是什么意思吧。” 我点头,表示明白。有道是云贵川一家人,有些当地话,都是通用的。这所谓的‘恍’,就是形容一个人不安分,或者说,在男女关系上比较复杂。 老板见我明白,便继续说:“这老马也是,那么实诚的一个人,竟然娶到这样一个老婆。那婆娘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货色。整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老马做生意忙前忙后,她就叼根烟靠门框边看,跟个站街小姐似得,哪里像安分过日子的人啊。” “而且,他老婆还好赌,不开店的时候,就和人打麻将。老马一个包子卖一块五,她和人打麻将要打两块五的!她要是赌神我就不说了,结果是个肥羊,来个会打牌的,都能赢她钱。老马这么起早贪黑的,还填不平这个窟窿!” 我心算了一番,两块五的麻将,按我们那边的规则,一个三家五番就得输出去二百四。听说这边还有开杠另加钱的规矩,这么算起来,手气不好的话,一天就得输上千啊! 换做是普通家庭,这样输也承受不起。更别说马大成这个做小买卖的,一天得卖出去多少包子,才能还赌债。 娶到这样的媳妇,马大成真是倒八辈子血霉了! 第71章大妈威武 “马大成死后,她老婆就一直没回来?” 烟店老板冷哼了一声:“店里一出事,那婆娘就把值钱的都卷跑了。当时老马还活着,她都不管。人都死了,哪还会回来?” “那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你问这个干嘛?”老板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我打了个哈哈:“没啥,就是随口一问。” 老板也没多想,随口说道:“谁知道呢,反正跑了呗。哎,你说这年头,受罪的怎么都是老实人呢?” “放心吧,贱人自有天收。”我见问得差不多了,起身准备离开,这时候,正好有人来买烟。我跟老板到了个别,便各自去忙自己的事。 走到剪刀口的时候,正好碰到关师爷和阿八,我们找了个小店,点了几样小菜,准备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讲述各自的收获。 。 刚一坐下,关师爷就很熟练的,从我衬衣口袋里,把抽剩的半包中华摸了出来。拿了一根叼在嘴里,然后很自然的,把剩下的都揣进了自己口袋。 末了,还不忘嘲讽我一句: “哟呵,发财啦,都改抽中华了。” “你给我拿来,就剩这半包了!”我一把从他口袋里把烟抢了过来,小心的收进口袋里: “问话不得给人好烟啊。发财,发个屁的财!自从遇着你,老子连工作都丢了。全身上下,就只剩几百块,还是三江市走的时候,我妈偷摸着塞给我的。反正这事完了之后,得好好找个工作,我可不想啃老!” 关师爷嘿嘿的笑着,把烟点燃,美美的吸了一口,然后把烟都喷到了我的脸上:“年轻人,不要老盯着钱看,生活除了钱……” “还有诗与远方是吧!” 我突如其来的一句,呛得老家伙咳嗽起来,咳够了,这才指着我说:“你这小子,就是嘴贫!你不想想,你现在是道师爷了。多么崇高的职业!” “我宁愿当我的监理工程师。” “是实习监理工程师!”老小子补充道。 我瞪了他一眼:“就算是实习的,一月也有好几千呢!” 见我们把话扯到了钱上,阿八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二位……这次为了圣兽的事情,辛苦二位了。在这边的一切费用,都归在沐家寨身上。等事成之后,还有厚礼奉上。” “别!” 我和关师爷异口同声的拒绝。 “没关系的,出来时,我爹给了我一点。爷爷也给了我一点,足够我们用的。”他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两张银行卡。 这小子,还是见识少啊,这财能露白吗?我们连忙用身体遮挡着,让他把卡收好。虽然他嘴里说是一点钱,沐老爷和他爹给的钱,肯定不少。毕竟,他们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找不到金鲵,这些钱便是阿八以后的生活费,这钱绝对不能动! 再说了,沐老爷帮我这么多忙,可以说有求必应了。现在沐家寨出了事,我肯定是全力以赴帮忙的,要了酬劳,这性质就完全变了。 “阿八兄弟,钱方面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别看我和关师爷闹得脸红脖子粗的,其实都是玩笑。我们以前就是这样,都是习惯了,一天不吵几次嘴,不舒服。” 阿八还想说点什么,我把脸一沉:“阿八兄弟,你要拿我和关师爷当朋友,钱的事情就不要再提。” “对啊,咱们都是朋友,提钱伤感情。你的卡,好好收着,以后……呸,我这臭嘴。以后会更好,你爹爹爷爷都会很好。我可是道师爷,没你想象中那么穷的!”关师爷也开口劝说。 阿八看了我们一眼,点点头,没再提这事。我发现,他眼睛有点发红,不知道是想起了爹爹爷爷伤感了,还是感受到了我们的真情实意,被感动的。 以前没发现,这小子还挺多愁善感的。 。 这时候,酒菜上了桌,我们收拾心情,一边吃一边聊起各自打探到的东西。大致的情况都差不多,有些细节,正好供我们查漏补缺。 阿八先讲,他从几个广场舞大妈那里,打听到了马大成老婆的消息,他老婆姓刘,叫刘红艳。与烟店老板一样,大妈们对这个刘红艳的风评,也不怎么好。都说这女人长着一张狐媚子脸,快四十了,整天还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像过日子的人。 与烟店老板看到的角度不同,老板看到的是马大成作为男人有多勤奋,老婆多败家。而这群广场舞大妈,更喜欢男女之间的八卦,一说起来就没个停。 有人言辞凿凿的说,曾看见过刘红艳背着马大成,跟别的男人好。连开房在哪个小旅馆,哪个房都说得清清楚楚,甚至进去呆了多久,其间又咋样咋样的,描述得绘声绘色,好像她在一旁观看了整个过程一样。 这人说得欢乐,听的人眉飞色舞,只是苦了阿八,这个从来没下过山的老实小孩,羞得满面通红。 大妈们眼睛雪亮啊,见他这副德行,一眼就看出他是个没有经历过人事的小孩,再加上阿八长得也清秀,便七嘴八舌逗起他来。还有人嚷着要把女儿介绍给他,好在阿八意志坚定,否则,今天怕是要做好几家女婿了。 这些大妈逗归逗,正经的八卦却没落下。前面一个刚说完,又有人接着讲,又牵扯出好几个与刘红艳有不可描述关系的男人,都说得有鼻子有眼,跟全程亲眼目睹似得,根本难辨真假。 说到这后,不知道是说漏嘴,还是真的嘴贱。有人说起,其中一位大妈的老公,也曾和刘红艳有染。这下可不得了,疑似被绿的大妈,当场就不乐意了,就和那人扭打起来。 这两人开打,各自都有好友来助阵,扯头发,抓脸,吐口水,花样百出。这人挤人人打人的,场面就一下子没了控制,连带着好多看热闹的,也被卷了进来。 好好的广场舞,变成了广场架。身处于风暴中心的阿八,也没少挨黑拳。好在他从小在山里长大,身体灵活,费了好大功夫,终于逃了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后怕。 。 他话音刚落,好像是特意配合一样,三辆警车就鸣着警笛,从小饭店外飞速驶过。连带着,后面还有一群好事者跟着跑,嚷嚷着去红星广场看大妈们打群架。 我们面面相觑,怎么着,还在打啊! 这群大妈,战斗力也太强大了! 第72章确切消息 虽然阿八的问话,间接引起了一场广场舞大妈斗殴事件。但我们还是得到了一些很有用的线索,马大成的老婆刘红艳,在男女方面很不检点。 难道说,这也是马大成致死的原因之一? 接下来,该关师爷讲。 关师爷那边,就没那么峰回路转。这主要是询问的对象不同,阿八询问的,是充满活力战斗力爆表的广场舞大妈,关师爷问得,是下棋老头。 一般在树荫下或者凉亭里,总有这么一堆老头,摆上一盘棋就能下上一天。而且经常是两人下棋,七八个人围观,观众们无聊的时候,就开始扯各种八卦。 关师爷就是从这样的环境下,收集到的消息。 还是关于马大成那个败家老婆的,之前烟店老板说过,刘红艳好赌,而且技术差,经常是输多赢少,还喜欢赌大钱。当然,这个大钱是相对于一般人说的。 刘红艳经常输钱,输了就欠着,反正有家包子铺在那,跑得了和尚跑步了庙。 所以,经常会有债主上门讨债。少的时候几百上千,多的时候成千上万。听说最多的一次,马大成一次性拿了两万多出去。两口子没少为这事而争吵,但马大成老实人,嘴笨,哪里吵得过刘红艳? 所以多数时候都是马大成败下阵来,而刘红艳,依旧我行我素。 要说,马大成这样要吃给吃要钱给钱,刘红艳应该把他像财神爷一样供着吧,还真不是。刘红艳还嫌弃,说马大成没本事,赚的都是下力钱,来钱慢不说,还没情趣,反正各种不乐意。 另外一头,刘红艳反而和一个叫周二毛的牌友,打得挺火热。这周二毛是本地一个闲汉,成天就在麻将馆里泡着,出手倒是颇为阔绰,给人一种不差钱的感觉。 或许,刘红艳就是看上了他这一点。 也只有当地人,才知道底细。这人专注赌博三十年,赌技好,他的钱都是打牌赢来的。没下苦力不懂珍惜,来的快去的也快,自然显得出手大方。 据说,包子店出了事之后,刘红艳就卷了值钱的跑了。没过几天,周二毛也不见了踪影。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大家猜测,他们俩可能在一起。 。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关师爷说得口干舌燥,便停下来喝了口酒。我们埋头议论起来,都说下棋老头到底要比广场舞大妈靠谱,大妈们说的都是捕风捉影是是而非,而且侧重点都是男女八卦上。 倒是下棋老头,有理有据条理分明,连奸夫的名字,其中经历的事件这些,都说得非常明白。 周二毛,自刘红艳之后,又一个新名字进入了我们的视线。虽然暂时还看不到什么用处,但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抓紧时间多收集一点关于马大成的信息。 等王鹏那边的事一结束后,回过头来就得处理马大成的事,有了前期准备,到时候也不用手忙脚乱。 。 关师爷休息了几分钟,又说了一个消息。 不过他先说明了,这消息并不保证准确,也可能是旁人的臆断。说有人在马大成死前,曾见过他。生意失败加上老婆跑路,马大成确实沮丧了一段时间,但没几天就收拾好心情,准备借点钱去把老婆找回来,顺便换个地方继续开店,准备东山再起。 由这些事情能看出,他当时的情绪,并不像传闻中那样心灰意冷,心生死意。 据那人所说,他觉得,马大成在那个时候,应该还是对生活挺有期许的。但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变故,当天夜里,马大成就吊死在了店里。 听到这,我忍不住开口道:“难道说,马大成是他杀?所以怨气才比一般鬼魂强烈?” “这倒不是……”关师爷摇了摇头,“警方已经确认,马大成真是自杀,当时店铺是从内反锁的,也没有其他人出现过的痕迹,基本上排除他杀可能。” 见我表情古怪,关师爷又补充了一句:“你别胡思乱想,有道是树大有枯枝,这是免不了的。但并不是随便来一出,都是冤假错案。咱们社会还是很正面的,没你想得那么阴暗。”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我之所以会往坏处想,也是因为刚从学校出来的关系。大学生初入社会,总会对这个陌生而世界充满好奇与恐惧,再加上网络上媒体上,总会把阴暗面放大,以博读者眼球。所以,给人一种坏影响,也免不了。 阿八倒没那么多复杂的心思,猜测着说:“你们说,马大成的事,会不会是鬼魂作祟?” “有这可能。但不完全对。”关师爷说得是似而非:“其实也用不着鬼魂来害他。像剪刀口那个铺面,本身就冲煞,再加上之前死了那么多人,阴气聚而不散。长年生活在这里的人,会受到阴气的侵蚀,出现很多负面情绪,心情变得低落,总会往坏处想。” “再加上……马大成当时面临连番变故,正是心绪不稳的时候。或许,白天还好好的,等晚上一回家。受到影响一时间想不开,走错了路,也是正常的。” 关师爷说的这些,我以前也从别的地方听过。房屋有风水气场一说,气场不对,对居住者也会产生影响。当然,这不是决定性因素,只是起了个推波助澜的作用。最主要的,还是自身心态。 我叹了口气:“这么说来,他之前的振奋,现在看起来,倒有点像回光返照。” “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完全,或许他之后又受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刺激呢?谁知道。反正这事啊,还有得挖。” 关师爷把一杯酒一干到底,放下杯,做了最后的结论。 。 一顿酒一直喝到傍晚,我们都喝得醉醺醺的,互相搀扶着回了旅馆。这一天,早上见鼠王,下午又打探马大成的消息,确实是忙够了。一躺上床,就觉得全身上下格外酸疼,精神也非常疲惫。 我和关师爷没说几句话,就各自陷入了沉睡。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感觉有人在抠我耳朵,伸手把那人打开,没多久又来了。反复几次,我终于忍不住了,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想找那人算账,却发现床边空荡荡的,哪里有人? 不是人……难道是鬼? 一瞬间,我整个头皮都麻了。 这时候,我听到床头有一阵动静。忙扭过头,就着朦胧的月光,我发现,一只老鼠正趴在我的枕头上。 第73章米老鼠 原来是只耗子,我松了口气。随即怒了,小东西也敢惹我,于是抓起水杯就要砸。那耗子吓得浑身一抖,却不逃,一对前爪冲我飞快的比划。 我这才看清,这家伙的一对耳朵,特别大。 米老鼠! 我惊醒过来,这不是帮我们打探消息的听风鼠吗。于是放下水杯,打开灯呼唤道:“关师爷,关师爷快醒醒。米老鼠来啦!王鹏可能有消息了。” 关师爷爬了起来,看了一眼我枕头上的米老鼠,顿时两眼一亮:“快,快去叫阿八!” 见我们认出了它的身份,米老鼠这才松了口气,用爪子拍了拍胸脯,然后对我指指点点,似乎在指责我为何那么粗暴——这家伙,就差会说人话了。 。 不一会儿,隔壁的阿八也被叫了过来。我们仨凑到米老鼠跟前,后者原地转了几圈,然后摆了个“鼠烧香”姿势,冲我们吱吱地叫了一阵,一溜烟,窜到了我的肩膀上。 “关师爷,它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点不自在的耸了耸肩。 “它应该是说,有王鹏的消息了,叫我们跟它走。” 关师爷话音刚落,好像特意回应一般。肩膀上的小家伙吱吱的叫了几声,还点点头,表示同意。 阿八打了通电话,叫了辆车。等我们穿戴完毕下楼,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司机大哥见我肩膀上蹲了一只老鼠,好奇的多看了几眼:“朋友,这是你养的仓鼠吧?喂得不行啊,个头那么小。” 见有人居然把大名鼎鼎的听风鼠,说成仓鼠。米老鼠顿时不乐意了,恨恨的朝他咧了咧牙。我伸出手指在它小脑瓜上轻弹了一下,小东西捂着脑袋,眼泪汪汪的看了我一眼,安静了下来。 我被它逗得大笑起来,这几天积压下来的压抑和阴郁,也一扫而空。我发觉自己挺喜欢这小家伙的,而且听关师爷说,这听风鼠是异种,特别通人性,若是留下来当仓鼠养,还挺不错的。 似乎感觉到了我的恶意,小家伙抬起头,不满的吱了几声。 。 汽车缓缓发动,却没有明确的目标,这让司机有点为难。只好让他先往前开,开了两个路口,米老鼠突然抓了抓我的头发,尾巴往左边摆动,我立马让司机大哥左转。 接下来也是这样,每每需要分路转向的时候,它就会用同样的方式,向我传达信息。 一开始,司机大哥还有点警惕,毕竟这大半夜的,我们三个大男人租他车,还没特定的方向,任谁来都会提心吊胆。特别是驶出龙头镇以后,这种担忧更加厉害,隔不了几秒,就会从后视镜里瞄我们一眼,连车也开的不太顺畅,好几次差点溜下公路。 我从他眼神里读出了担忧,这夜间开车,最忌讳的就是一心两用,一个不留神就得造成事故。于是用胳膊肘碰了碰阿八,然后朝司机努了努嘴。 阿八会意,用当地话和他说了一阵,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啥,反正我看到司机大哥明显松了口气,表情不像先前那么警惕,车也渐渐变得稳当起来。 “阿八,你刚对他说什么?” 阿八打了个呵欠,“也没什么,就是说起几个朋友的名字,大家都是熟识。” 这时候,司机大哥也插话道:“五哥的朋友,自然不会有坏心思。刚才对不住啊。” “客气了,这大半夜的还劳烦大哥搭着我们到处跑,是我们对不住才对。来,抽根烟。”我说着,递了根烟过去。他瞄了一眼牌子,见是好烟,脸色变得很不错。 点上美美的吸了一口,打开了话匣子:“各位体谅下,这夜间开车,确实要多份心思。运气背点拉到坏人,随便给你指个远点的地方,等你开到偏僻处,就摸出刀子下黑手。哦……当然了,我说的不是你们。”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那这种事情多吗?” “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司机大哥吐了个烟圈,继续说:“每年都会出几次,有些稍好点,只抢钱和车,人不动。有些就比较狠了,抢了不说,还杀人!” “那上头不管?” “管啊,怎么不管?敢犯这些案子的,都不是本地人。他们到处流窜作案,有时候大白天也做。抢了钱和车,把司机扔半道上,等你回去报警,人都跑没了。”说道这,司机大哥顿了一下:“前段时间,就出了这么一件。说是一出租车司机,半夜拉人跑长途。结果一直都没回来,人和车都失踪了。” “也是被劫了?” “八成是这样。听说查了道路监控,车开到老龙桥那块,就再没有见车出来过。上面组织了好几次搜索队,也没有找到踪迹。大家都猜测,或许是抢了钱,把人杀了,连人带车推进山沟里去了。那司机的亲属,找了一阵后,也没找着,现在还在深山老林里窝着呢。要我说啊,老龙桥那段,到处都是山沟,随便找个地儿一扔,你光找,就得找个三五年的。” “这帮人太狠毒了,抢钱就行了,何必杀人!” 我这句话,说出了司机大哥的心声,他一拍方向盘:“对啊!求财就行,害什么命!” 这大半夜的,老聊一些杀人抢劫的话题也挺渗人的,于是司机大哥话音一转,问起我们究竟要去哪。这事,我也拿不准啊,瞄了一眼肩膀上的米老鼠,沉默了下来。 见我们都不说话,司机大哥也没继续问下去,打了个哈哈,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 这一路开了四个多小时,我们上车的时候,还是半夜,到现在天已经麻麻亮了。我们现在的位置,是距离龙头镇一百多里外的一个县城里。开了那么久的车,司机大哥显得很疲惫,我们仨也有点昏昏欲睡。 于是我们商议,找家早餐店吃个饭,顺带休息一下。只不过,当车开过一家酒店外的时候,我肩上的米老鼠,突然躁动了起来,一个劲的抓我头发,吱吱的尖叫着。 我都被它吓了一跳,睡意顿时一扫而空。再看其他人,也一脸惊奇的看了过来。 司机大哥不乐意道:“朋友,看好你的仓鼠啊,你就这么放肩膀上,跑了掉了我可不管。” 我应了一声,下意识就要去抓它。没想到,它反而变得更加躁动起来,躲开我的手,在我肩上头上乱窜。 关师爷突然喊道: “不对!停车,停车!” “就是这里!” 第74章五哥 在司机大哥奇怪的目光中,我们结账下了车,舒展筋骨,活动一下酸麻的腰和背。米老鼠从我肩上蹦了下来,一溜烟跑到酒店外的花坛上。这时候,从花坛里面也窜出一只老鼠,两个家伙头碰头吱吱的交流了起来。 约摸隔了半分钟时间,米老鼠跑了回来,依旧窜到我肩膀上。然后用爪子抓我头发,尾巴朝酒店大门里指。 “你是说,王鹏就在这里?” 它点点头,表示肯定。 我继续问:“那你知道王鹏住几楼几号吗?” 米老鼠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在我肩膀上转着圈子,似乎很烦躁的样子。关师爷忍不住开口道:“你问得也怪,它还没有厉害到,能对你说几楼几号的地步。得了,小家伙这夜辛苦你了。” 他说着,在衣兜里掏了掏,摸出几颗半白半黄的米粒,摊在手心里:“来,这是你的报酬。” 小家伙一看是鬼粮,顿时兴奋起来,一窜就从我的肩膀,窜到关师爷的手上。短小的上肢,捧起米粒送往嘴巴里,飞快的啃食起来。关师爷用手摸了摸它身上的毛发。 阿八在一旁看得恶心,忍不住嘀咕道:“这得多恶心啊,老鼠身上带那么多病菌。亏你们还当宝一样。” 关师爷抬头道:“这你就不懂了。听风鼠可是异种,经常接触能增加人的气运。再说了,田里的老鼠,可不像城市里的老鼠,不用钻下水道,身上没有油污淤泥,顶天就是点泥沙,它自己,会清理干净的。” 好像是应和着关师爷的话,小家伙抬起头,朝阿八咧了咧牙。把剩下的鬼粮吃完后,还仔仔细细的把身上毛发梳理了一遍,待全身光洁,这才罢手。 关师爷哈哈大笑:“看,这小家伙,聪明得很哟……去吧,代我跟鼠王问声好。” 说完,就俯下身,把米老鼠放到了地上。 小家伙朝我们做了个“鼠烧香”的姿势,一溜烟就不见了。 。 “你怎么让它就这么走了。还没找到王鹏呢!” 见关师爷把米老鼠放走,我忍不住急了。关师爷扭头看了我一眼,冷笑道:“不放走还留着吃午饭?你还真想靠它找到几楼几号,然后上门抓人?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我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酒店,高楼大厦修得金碧辉煌。这规格,保安措施肯定很严密,我们要敢上门抓人,怕是还没出电梯口,就被人堵了。 到时候人没抓到,还弄得一身骚。 我有点泄气:“那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等呗。”他说着,突然阴测测的笑了起来:“等那孙子出来,找地儿堵他!” 我们在附近找了家小饭馆,坐在门口的位置,正好能观察到酒店大门处。折腾了一夜,大家都肚子咕咕叫,便点了些吃的,一边吃,一边等。 刚坐下,阿八就开始打电话,一连打了好几通,不过都是用当地语言和对方交流,我们都听不明白。等他挂上电话,食物刚好端上桌,他一边吃,一边给我们解释,他怕我们人少,堵不了王鹏,所以找了些帮手。 慢悠悠的吃完早饭,再抽了两根烟,时间已经到九点多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突然停到小饭馆门口,从车上下来几个彪形大汉。阿八回头看了一眼,笑着招呼道:“五哥,这里。” 那位叫五哥的,是个四十岁上下的黑脸汉子,身材很魁梧,一身黑色西服,一看就不是善茬。当他看到阿八后,冷峻的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朝我们这边挥了挥手,快步走了过来。 “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阿八相互介绍道:“这位是五哥。五哥,这两位是叶飞和关师爷,都是老寨主的贵客。而且,他们都是道师爷,这位叶飞兄弟,还是叶老前辈的嫡孙。” “哎呀,原来是贵客啊,真是失敬失敬!”五哥连忙朝我们拱手见礼,表情颇为真挚。 “五哥好,算不上贵客,给寨子添麻烦才是。”我跟着阿八喊了他一声五哥。 不等关师爷开口,五哥连忙说道:“若前辈看得起,叫我一声老五就好。” 关师爷点了点头,倒是免去了一场尴尬。 。 后来我才知道,这位五哥也是沐家寨人。不过他本人姓王,他母亲是沐家寨人,而且是沐寨主的表姐。说起来,与阿八是一家人。五哥自小在沐家寨长大,等大一些,才随着父母搬出了寨子。 后来有了蜈蚣岭公路,各山各寨里的山货都急需运出大山,他靠着自家与沐家寨的关系,抢得了先机,成立了一家运输公司。现今蜈蚣岭的大半山货与生活用品,都归五哥操办。 五哥生意做的红火,免不了会有自己的力量,以威慑那些眼馋的歹人。不过,这地界天高皇帝远的,最不缺的就是车匪路霸。所以,运输公司和车匪路霸间的冲突,不知道起了多少次。有一次,逼急了终于惹得沐家寨出手,那些歹人才知道,原来五哥身后有那么强硬的靠山。 之后,便很少有人再打运输公司的主意。 后台硬,再加上有手段,五哥在蜈蚣岭这一片,混得风声水起,有点儿黑白通吃的感觉。沐家寨人下山,只要有什么事情,都会找五哥帮忙,五哥也都是全力相助。 当然了,并不是随便来个沐家寨人,都能见到五哥本人,主要是阿八的关系。 五哥虽然不知道阿八的真实身份,但至少知道,阿八是沐寨主,也就是他表舅身边的亲信。以前两人也有过不浅交情,这次在山下重逢自然格外热情。 。 既然是自己人,我们就不必藏着掖着,把王鹏趁祭祀时盗走金鲵,以及我们下山追捕的事情说了一遍。五哥听后,气得拍桌子大骂,并保证,一定把王鹏给我们带来。 有了五哥的帮助,我们便不用傻傻的在这里等着,寻了家旅馆,住了下来。这一夜折腾得,一躺上床就沉沉的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中午,我被阿八叫醒,说五哥那边传来消息,王鹏已经被逮到了。 于是唤醒关师爷,我们一路去往事先约好的地方。 第75章关师爷摆阵 这是一间废旧的仓库,坐落在一处即将改迁工业区里。附近都是大片大片的破旧厂房,平时很少有人来这里。 布满锈迹的铁门缓缓被人拉开,随着轰隆隆的声响,铁屑尘土飞扬,烟尘中一辆面包车驶了进来,在仓库里绕了半圈,然后停下。车门被打开,两个魁梧大汉,一左一右的夹着一个人,从车厢里下来。 这人头上被蒙着一个黑头套,一路哭腔的喊着:“好汉饶命,好汉饶命!要多少钱,我都给,求你们饶我一条性命。我上有老下有小……” 不等他把话说完,我上前一把揭开那人的头套,学着关师爷吓唬我时的腔调,阴测测的笑道:“哟,王老哥,台词念得挺熟啊,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王鹏一看面前的人是我,表情突然一凝,随即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强笑着说:“哎呀,原来是叶兄弟。你要找我,打个电话不就行了,搞这些,吓了老哥一跳。现在玩笑也开过了,该放开我了吧,这一路压得我手都麻了。” 他说着,挣扎了几下,却被两旁的大汉夹得死死的,怎么也挣不开。沉下脸道:“叶兄弟,你这玩笑开大了,一点也不好玩。” “不好玩?哼哼,我倒发觉挺好玩。你不是装吗,来继续装。”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喏,认识他不?”我说着,朝阿八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王鹏看了阿八一眼,顿时一脸的笑容:“哎呀,阿八小哥也在啊。你看你们这整得,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阿八冷着脸走上前来:“姓王的,别装傻充愣。你把我们沐家寨的圣兽带哪去了?” “圣兽?什么圣兽?”王鹏两眼咕噜噜的一转,摆出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 “还装!”我哼了一声,“我亲眼看到你们把金鲵盗走,现在还死赖不肯承认?是不是觉得,我们对你太客气了?” 我话音刚落,俩大汉就往手上一用力,王鹏疼得大叫起来:“什么金鲵,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你们这是滥用私行!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们这么乱来,是要吃官司的!” 。 “嘿,今天算是遇到滚刀肉了!”其实我就是装恶人吓吓他,要把他往死里弄,还真下不了那个手,见他软硬不吃的样子,一时之间有点犹豫起来。 他似乎看到了我的犹豫,变得有恃无恐起来,尖着嗓子冲我破口大骂:“姓叶的,老子今天把话撂在这儿,要么现在放了我,咱们啥事没有。要么你今天弄死我,等老子出去,告得你家破人亡!” “靠!威胁我,真以为我好欺负!”我听得心头火气,抡起拳头就要往他脸上砸。 这时候,五哥上来拦住了我。 “叶兄弟,这人就是癞蛤蟆,你沾他一下就恶心你一辈子。动手的事,不需要你亲自来,还是让我的人来办。”五哥说着,突然朝王鹏冷笑一声:“我手下的兄弟,都是发了安家费的!” 还是老流氓会吓唬人啊,我眼睁睁的看着,王鹏全身一抖,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但让人失望的事,到了这时候,他还不说实话,反而把牙咬得更紧了。 老话说得好,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王鹏为了钱,真是连命都不要了!眼见他依旧不肯松口,五哥也没了耐性,就要让人把他拖下去。不用想,等待他的肯定是百般折磨。 但这人啊,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不准,刚开始还挺硬气,打过了,态度反而好了呢? 这时候,关师爷却站了出来,拦住五哥:“王老板,没必要动手。就像他说的,现在是法治社会,滥用私行可是犯法的。再说,你要打凶了,他随便指个错路,反而耽误了时间。” 五哥是聪明人,立马借坡下驴道:“老前辈有办法?” “当然,我可是道师爷!”关师爷两手一背,又摆出他那经典照型。 。 接下来,我们按着关师爷的吩咐,里里外外的忙活了起来。找了张椅子,把王鹏牢牢的绑在上面,然后又找了间厂房,地面是铁的那种,把椅子脚,牢牢的焊在上面。 做完这些,关师爷又让五哥的手下,买来鸡鸭各四对,按东南西北的方位,各放一对,然后杀掉取血,用毛笔沾着血,分别在四面的墙上写了大片蝌蚪文。 末了,挖开厂房前门的泥土,埋下了一把缠了红线的旧剪刀,后门放了块秤砣。 至此,才算大功告成。 我们虽然不知道关师爷这么做,是什么目的。但看他又是鸡鸭血,又是剪刀秤砣的摆弄,总感觉格外神秘。 王鹏刚开始,还叫唤了一阵,见我们忙得跟二傻子似得,又是一番嘲讽。不过没人理他,自己说着没趣,也就收了声。到后来,见我们做的事情越来越神秘,也有点不好的感觉。又开始求饶起来,我们当没听见,依旧忙活着。 这人嘴里没一句实话,不给点厉害的,不知道怕。 我突然有点期待,关师爷最后会整出怎样的大场面。 。 待所有的工作都完成,关师爷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无误之后,这才背着手走到王鹏面前,用他惯有的阴测测的声音说道:“听说,这个厂区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人少,阳气就弱,正是孤魂野鬼流连之地。” “我这个阵呢,没什么别的效果,就是把这十里八乡的幽魂们,都招来,开个聚会,吃点血食啥的。至于,最终能招到多少,就看你的运气了,或许是百鬼夜行,也或许只有两三只。不过,我得提醒你一句,鬼越少,越危险……” 他说最后这句的时候,特意弯下腰,对着王鹏正脸,压低了嗓门说的。想象一下他那张千沟万渠的脸,和那阴森的表情,肯定特别有视觉冲击力! 很显然,王鹏就被吓得够呛。但嘴上却还不服输:“你,你别拿话吓我。我可什么都不怕!” “桀桀,怕不怕,到时候才知道。”关师爷诡笑着,突然摸出一片柳叶往他眼睛上一抹。 “害怕你到时看不清楚,帮你开个天眼。年轻人,好好享受!” 。 说完,关师爷便领着我们出了厂房,临出大门的时候,他突然摸出一把纸钱,往天空一抛: “都来吧,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第76章惊骇夜 我们走出大门的时候,正好是黄昏,日头西沉,斜斜的洒过来。而随着关师爷这把纸钱一抛,天空突然一暗。我们忙抬头看去,却见一朵乌云恰巧掩住了落日的余晖。 风起了,夹着着呜呜的声音,把纸钱吹得漫天抛洒,整个厂区顿时化为乱葬岗一般。 我们都用一种看神人的目光,看着关师爷。他背着手,又摆出经典造型,傲立风中,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更显得高深莫测。 。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分钟。等风听后,太阳恰巧坠入西山,整个世界慢慢地阴沉了下来。这时,关师爷终于赚够了旁人的目光,这才幽幽的说道:“怎么着,还不散去,等着开眼界么?” “是是!”五哥连同一众马仔,忙不迭的点头。五哥刚走出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退了回来,小心翼翼的问:“前辈,就这么把人放这,不怕他跑了?” 关师爷瞪了他一眼:“我亲自下的阵,能让他跑?” “对,是我唐突了!”五哥连忙道歉,我眼睁睁的看到,一滴冷汗沿着他的鬓角往下流淌。 关师爷又开口:“不过呢,稳当一些也好。你找几个人,在外围守着。切记,厂房五百米之内,千万不要接近。否则,后果自负!” “明白!”五哥随即点了几个马仔守夜,这几个被点到的,都是一副死了亲娘的表情,却又不敢违抗命令。我心中暗叹,这几个倒霉家伙,今晚肯定不好过。 安排完这些,五哥做东,请我们吃了顿好的,然后安排在附近一家酒店里歇息。 说来也巧,这家酒店,正好是王鹏先前落脚的地方。 。 直到五哥离开,我凑到关师爷旁边,神神秘秘的问:“老关,你给王鹏整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关师爷点了支烟,幽幽的说道:“其实也没啥好玄奥的,就是人为创造一块煞地。我在大门口埋剪刀,就是把厂房做成一个临街的剪刀口,后门放秤砣,是免得煞气流失。” 我点点头:“那鸡鸭血是什么意思?” “那破地方,能有啥游魂野鬼。不给点血食,谁会来?” “哦……”我似懂非懂:“那你整出个凶地,出了事怎么办?” “放心啦,这种人造的煞地,顶天也就能维持一个晚上。弄个大场面,给那小子开开眼界,让他以后说话别那么狂!他娘的,敢诅咒咱叶家,老子还治不了他!” 看来,王鹏威胁我的那句“家破人亡”,把关师爷彻底激怒了。他好不容易拜入爷爷门下,也算是我们叶家人,王鹏这么说,明显的把关师爷也带上了,怎能让他不愤怒? 我看他气得腮帮子一股一股的,担心他一口气没顺下去嗝屁了,连忙安慰道:“咳,这个,你消消气,那孙子满嘴喷粪,别跟他一般见识。” “就是不跟他见识,才小小惩戒一下,否则,哼哼……我可是道师爷!道师爷可以救人,也能害人!”他说道这,突然觉得起了不好的榜样,连忙反口道:“叶飞,使点小手段惩戒坏人可以。但绝对不能犯下杀戮,否则,就回不去了!” “放心,我明白的!”我满口答应着,突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对了,你出门时候,那天地变色飞沙走石的,也算小手段?很牛逼了好不好。” 关师爷听了,居然没有得意,反而有点小尴尬:“那个,咱们道师爷,不只要会地理,还得懂天时。” “啥意思?” “就是……我在和王鹏说话的时候,正巧瞄到一片乌云,往西边飘……” 我说嘛,原来是他掐着点干的。我说哪来的那么大阵仗,吓了我们一跳,还以为他要升仙了! 这老家伙,果然是神棍! 。 一夜无话,一觉睡到天亮,起床后感觉神清气爽,不知道王鹏昨晚是否睡得那么舒坦。 我们下楼,五哥已经在酒店大厅里等候多时,打了个招呼,便一起去工业区。车刚开到工业区,就看到五哥的四个马仔,一个个神情萎靡吊着厚重的黑眼圈。一问才知道,昨晚刚开始还好,挺平静的。但一过十二点,就不同了,厂房附近阴风一阵一阵的吹着,其间还夹扎着各种怪声。 与此同时,厂房里面也开始传来王鹏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好在这废旧工业区没有别人,否则,警察早找上门来了。那四个马仔本来还有些好奇心,结果听王鹏叫得那么惨,恐怕见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于是没人靠近看热闹了。 王鹏惨叫了有十来分钟,才慢慢平静了下来,马仔们还以为没事了。没想到,隔了一会儿,厂房里的那些就破旧机器,竟然自己工作起来,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也不知道王鹏在里面经历了什么,又开始惨叫起来。 或许是知道外面有人,他开始求饶。但这个时候,谁敢进去?大家只好当没听见。 随着王鹏的惨叫,机械工作声也加大,除了齿轮的摩擦声,中间还夹杂着“咔嚓咔嚓”的声响。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骨头被齿轮夹碎的景象,特别渗人! 而王鹏的叫声,也戛然而止。 马仔们都以为王鹏死了,结果没过多久,又听到他的声音。看来,这鬼吓人也有策略的,不一直吓,会给你留点恢复时间。等你刚平复心绪,又抽冷子给你来一下狠的。 之后的事情,如他们猜测的一样,周而复始。 直到下半夜,王鹏的嗓子喊哑了,这才消停许多。但他消停了,那些游魂野鬼不消停啊!仿佛是举行一场盛大的庆祝,各种怪声、诡笑、惨叫、呢喃充斥着整个厂房,简直是群魔乱舞。 四个马仔赶紧搬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即使是这样,还是被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疑神疑鬼一夜,别说睡觉,连上厕所都不敢——这才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 光听点声音,都被吓成这模样,可想而知昨晚王鹏所经历的,是多么精彩丰富。我有点期待,再见到他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我们来到厂房,正准备进去,却被关师爷拦住,他说现在还不能进去,得把埋在门口的剪刀先挖出来。 剪刀挖出来后,我们一看。原本破旧生锈的剪刀,经这么一夜,竟然变得黝黑发亮。大张开的刃口,闪着寒光,显得无比锋利。只是看上一眼,就刺得眼睛发疼。 而缠在它身上的红线,也显得格外鲜艳。 仿佛,刚流出的鲜血一般。 第77章服软 关师爷接过剪刀,用手掂了掂。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然后拿了块黑布裹上,揣进了怀里。 我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问道:“这东西一看就邪门,你还收起来干嘛?” “经这一晚,这东西沾了煞气,留下来说不定有用。”关师爷说着,又指挥人绕到厂房后门,把秤砣也收了回来。然后又留我们在门口抽根烟,说是等里面阴气消散。 一根烟抽完,关师爷才点点头,允许我们进去。 。 进了厂房,第一眼就看见王鹏,正软软的瘫在椅子上,脸上挂着一副,被五六个饥渴壮汉蹂躏了一晚的糟心表情。他半睁着眼,见我们来也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呆呆的看着地面。 阿八担心道:“关师爷,这家伙不会被吓傻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吓傻。”关师爷说着,叫人找来一瓢凉水,往他头上一泼。被凉水一刺激,王鹏全身一抖,立马从恍惚状态中惊醒了过来。挣扎着大吼大叫,但他的嗓子,经过昨夜以后,变得沙哑,那叫声仿佛夜猫子哭,听得渗人。 “别叫了,醒来!” 关师爷走上前去,一把掌拍在他脑门上。他突然收了声,抬头看清了来人之后,浑身一抖,眼中充满了浓浓的恐惧。 “王鹏,昨夜过得可好?”关师爷俯下身,刚说了一句,就皱着眉头跑了回来。 我抽了抽鼻子,嗅到一股骚臭飘了过来。这才发现,一道黄色液体,正沿着王鹏的裤腿往下滴落。 这家伙,竟然被吓尿了! “放,放了我。求你们了!” 王鹏沙哑着喉咙,像我们求饶着。他动了动身体,突然咧着嘴嘶了口冷气,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我这才发现,他的皮肤与绳子接触的地方,磨得血肉模糊,可想而知,经过多么激烈的挣扎。 我不由得叹息一声,这神棍整起人来,就是与众不同。不打你不骂你,就把你绑起来丢鬼窝里,让鬼来伺候你。以后想报警,也没得报。 难道跟警察说,我们请鬼来折磨你? 要说我们这些人憋坏呢,还顺道把他的椅子腿给焊住了,逃都没地方逃。 王鹏又接连求了我们几次,见我们都不说话,表情变得急躁起来。这时候,关师爷才慢悠悠的说:“以后还嘴贱不?” “啊?” “怎么着,你还想告得叶家家破人亡?” “不,不敢不敢!”王鹏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关师爷满意的点头:“该说实话了吧。不说的话,我这还有几个小阵,咱们慢慢玩。” 他这最后一句,说得咬牙切齿。王鹏的连,刷地一下白了,连忙说道:“我说,我全都说!别折磨我了!” “看,这样多好,这才是你该有的态度。说说吧,金鲵是不是你偷的?” 。 王鹏刚要作答,被我阻止了。我掏出手机,设定成摄像模式,然后对着他的脸道:“来,慢慢说,说详细点。恩……看镜头,下巴收一点,这样显瘦。” 王鹏一脸被狂草泥马的表情,随着我的指挥,对镜头说道:“金鲵是我偷的,我在你们的柴火里放了迷香,点燃后就会慢慢释放,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把你们迷倒。而我,一直在外面潜伏着,等你们昏迷后,我就带手下进来,把金鲵偷走。” “你是怎么知道金鲵的事?” 王鹏苦着脸:“我先前不知道那是金鲵啊,之前只是听说,沐家寨人每逢月满就会秘密祭祀,我就猜可能有什么宝贝。那天和你们一起进寨里,我看寨主对你挺看重的,又正逢十五,我猜你们来可能与祭祀有关,就悄悄跟着你,这才第一次看到金鲵。” 说到这,他换了口气,补充道:“当时不知道那是什么怪物,后来我跟行里的老前辈打听,才知道是神物,于是……” “于是就起了歹心?”我帮他补充。 “是……是这个意思。” “你把金鲵运下山后,是怎么处理的?” 王鹏老实交待道:“我联系了几个南方的老板,他们中有人出大价钱买了,说弄到南方,搞个拍卖会,最终决定金鲵的归属。” “几时运走的?” “昨天。” 我厉声道:“放屁!你偷了那么多天,会昨天才运走。你当我们都是傻子?” “真的是昨天才运走的。以前不知道是活物,所以没有准备。而且这东西运出去比较困难,一不小心被查出来了,就得上交国家!我也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安排好的。昨天刚把他们送走,回来就被你们逮到这来了。” 我们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目光中的郁闷。棋差一招啊!要早点的话,怕是就能直接把金鲵寻回来了。 我叹了口气,收拾心情继续问:“那你是怎么做的,走的哪条路,车牌多少?” “我找了辆水产车,改装了一下,在里面加了个暗仓,外面养鱼金鲵放在里面。车牌是……为了避免麻烦,不敢走高速,所以走的都是小路,你们现在去追,应该还没出省!” 。 “五哥!”阿八腾地一起身,看向五哥。 五哥沉着的点头,摸出电话打了几个,然后挂了电话对我们说道:“我已经安排下去了,叫沿途的兄弟们围追堵截。放心,无论他们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把圣兽追回来!” 既然问到了金鲵的去处,那就没啥好说的,事不宜迟,我们准备离开。至于王鹏,这个时候,没人在乎他了。也不能老这么关押着,便按之前的约定,决定放了他。 可是,刚走出几步,我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连忙扭过头问王鹏:道“你有没有同伙?” 他愣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没有?”我疑心更重了,“那你手下的人是怎么来的?又怎么会去而复返?” “这个……”他眼珠转了转,“我是从后山绕老路回寨子的,至于那些人……都是跟我做生意的。” 他的小动作,被我看得一清二楚: “呵,看不出来,你手下挺能干的。除了做生意,还兼职坑蒙拐骗……”我想起昏迷前,曾有人见我还醒着,对王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动作,可不是一般盗贼敢做的。恐怕,他手下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况且,蜈蚣岭老路,我虽然没走过,但他一个外地人,不可能说绕就绕吧。 想到这里,我立马回头对五哥说:“五哥,这人不老实,不能就这么放了。带上他或许能挖出更多东西!” 我的话,五哥深以为然。于是一挥手,便有两个魁梧汉子上来,一左一右把王鹏夹住带走。 “诶,你们。说好的,我交代了就放我,你们不能这样……”王鹏见逃不掉了,又开始嚷嚷起来。俩大汉听得烦了,不用我们开口,撸下袜子往他嘴里一塞。 世界,顿时清静了。 第78章兵分两路 “叶飞兄弟,这段时间承蒙你的照顾。你为沐家寨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有了王鹏的口供视频,寨民们也不会再怀疑你了,这是断魂汤的解药。”临上车的时候,阿八突然回过头对我了这么一段话。 我听他话里别有含义,冷冷的回应道:“怎么,现在金鲵有了着落,用不到我了,就准备撵人?” 阿八脸色一红,连忙解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接下来,找圣兽的事,我和五哥去就可以了。你那边还有马大成的问题要处理,拖不得。我的意思就是,咱们兵分两路。” 我冷哼了一下,心里有些不乐意。 “阿八兄弟说得没错。”关师爷走上来打圆场:“马大成的事情,早一天了结,就少一分担忧。现在金鲵的事情,算是有了着落,有王老板出人出力,我们就不必添麻烦了。” “叶飞兄弟,我这人嘴笨,还请恕罪。我真不是过河拆桥。” 见阿八不知所措的模样,我心中的不快消解了许多。我不舒服的是,三个人下山,金鲵刚有着落,他就把我们撇开。但现在看来,他是为了我打算,希望早一天了结马大成的事情。 我点点头:“好吧,就按你说的,兵分两路。” 阿八这才转忧为喜。 。 我朝阿八招招手,示意他过来。他见我表情凝重,便凑了过来。我低声对他说道:“一路小心点,这个五哥,可信任吗?” “放心,他是我们沐家寨人,可以信任!”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五哥和沐昆关系怎样?” “沐昆?” 我往五哥那边瞄了一眼,见他并没有看过来,这才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我有种感觉,金鲵丢失,可能和沐昆有关!” “他?怎么可能!他也是沐家寨人!” “嘿,你小声点!”我对阿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只是猜测,你别大惊小怪。你好好想想,自从金鲵丢失之后,你爹和爷爷是什么反应,沐昆又是什么反应?我们这边都急着寻回金鲵,而沐昆却忙着争权夺利,你不觉得奇怪么?” “这……”阿八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不会吧。” 关师爷插了一句:“权利乱人心啊。他和你爷爷爹爹斗了那么多年,还有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阿八脸色更差了。 我安慰道:“这事也只是我的猜测,你别尽往坏处想。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定要小心。” 阿八用力的点头:“放心,我会注意的。五哥是我们一脉,我们倒了他也逃不了。而且,沐昆是守旧派,若他当上寨主,下令封山的话,五哥的生意也做不下去。所以,五哥不会背叛我们。”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就害怕他入世未深,遭了别人的哄骗。听他这么一分析,我倒对他放心了,至少他会权衡利害。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那就这样,你一路小心。咱们电话联系。” “好,马大成那边你也要小心。” 我咧嘴一笑:“放心啦,有关师爷在的。他可是……” “他可是道师爷!” “我可是道师爷!” 我和关师爷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出了那句经典台词。下一秒,我们仨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离愁的别绪,顿时消散无踪。 。 送走阿八之后,关师爷第一时间就服下了解药。 “之前给你,你打死都不喝,怎么现在又变了?” 他嘿嘿一笑:“情况不同。今时不比往日了,这人啊,要懂得变通!” 他喝了解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好像年轻了好几岁一样。看着就让人来气。断魂汤毒一解,我又成了我们之中,命最短的。 嘿,这都是什么事啊! 这里没什么事了,我们重新回到龙头镇。还是剪刀口鬼店,这大白天的进去,都感觉阴风阵阵的。关上门,关师爷把买来的香蜡纸钱一一码好,然后点燃香,对着空荡荡的店拜了三下,朗声道: “马大成,我们回来了,还请现身。” 连说了三遍之后,店里突然吹起了一阵阴风。我一缩脖子,下意识的往门窗看去。明明关的好好的,哪来的风? 阴风把蜡烛的火光吹得摇曳起来,地上的纸钱也随风飘洒。一股阴冷的气息,在我们身边流转,如一条冰冷滑腻的蛇,在我们身上游走。风中,传来呜呜地声音,好像有人在耳边哭泣一般。一时间,整间店铺,有种让人置身于乱葬岗的错觉。 关师爷一皱眉喝道:“别装神弄鬼的,我们诚心来见你,你就是这样待客的?” 话音刚落,阴风顿时停歇了下来,漫天飞舞的纸钱落回地面,烛光也渐渐稳定下来。店铺的深处,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我循声望去,只见一把摇椅竟然自己摇晃起来。 一晃眼,椅子上出现了一个身影——马大成! “等你们很久了。” 马大成的声音,依旧是那么低沉沙哑,听得人心里发慌。他慢悠悠的从摇椅上站起来,把脸藏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我被他盯得不舒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关师爷见状上前两步,把我挡在他身后: “说吧,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但我有言在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不做。” “伤天害理?呵呵……”马大成冷笑起来:“我都被人害成这样,你还叫我不要伤天害理?我倒要问你,我伤了哪门子天?害了哪门子理?” 他说到后面,越说越激动,好像随时要发狂一般。见到他这模样,关师爷摇头叹息:“你在这呆的太久,煞气已经蒙蔽了心智。再不迷途知返,终究会变成恶鬼。” “哼,做个恶鬼有什么不好?至少活得自在,不被人欺负背叛。常言说得好,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 “荒谬!”关师爷骂了一句,明显失去了跟这家伙继续理论的耐心,冷冷的说道:“我再问一句,想让我们帮你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难事。”马大成说着,突然转过身,昏暗的光线正好照在他脸上,显得他的肤色特别苍白。他不怀好意的看着我,然后用一种无比阴寒的口吻说道: “我就想……” “借他肉身一用!” 第79章冤魂附体 “没可能!” “休想!” 我们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的要求。他却没有动怒,反而耐心的解释:“放心,不会借太久只借一分钟。” “一分钟?有什么用。”我忍不住开口。 马大成说道:“我被困在这店里,无法离开。所以想借你身体一用,逃出这牢笼。” 关师爷冷着脸说:“逃出去有什么用,变成厉鬼为祸人间?我看,你还是老实呆在这,过个百八十年,还有投胎的机会。否则,迟早被人收拾得魂飞魄散!” “谁说我要为祸世间了?”马大成反驳:“我出去,只是想见见那女人,亲口问她,为什么这样对我!难道这也不可以?” 。 我听得一愣,没想到这人还是个痴情种。到了这时候,还想着他那个败家婆娘。我无语的看向关师爷,他也正好扭头看我,表情也有点为难。 这时候,马大成耍起了无赖:“我就这一个要求,其他的都不行。反正借据在我身上,你欠我一件事,若是无法办到,你就算死了,也没办法干干净净的轮回。咱们就这么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我不明白他的话,询问似的看向关师爷。 后者咳嗽了一声,解释道:“凡人死后,要入轮回投胎转世,先得消清身上的恩怨情仇债,做了恶的还得下十八层地狱受刑罚。只有这样,才能顺利轮回。否则,便顺延到下世加倍偿还……这就是前世恩怨今世债的由来。” “他现在拗着不放,不入轮回,也不消债,恐怕你下辈子还得受他纠缠。” 我靠,这家伙铁了心啊!我怒视马大成,后者抱着胳膊咧着嘴,得意洋洋的看我。 “看来只能答应他了。”关师爷叹了口气,对他说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个足不出户的冤魂,怎么知道那么多地府规则?” 马发成嘿嘿一笑:“你们别忘了,之前租这家店铺的人,做的是棺材生意。那人,好像还有些道行。” 我们总算明白了,原来是群众里出了叛徒,这个“人奸”! 。 为了不被马大成纠缠,我们答应了他的要求。同时也立下了规定,我可以借他肉身,助他脱困,还可以帮他找刘红艳。但无论他去哪,都得让我们陪着,省得他兴风作浪。 有人帮忙,他也不用像无头苍蝇一般,到处找老婆,这对他来说,应该是好事。当然,前提是他没有别的心思。不过从目前看来,他是真心想去找老婆的,他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商议一结束,他就急不可耐的往我身上扑。不过被关师爷拦住了,说要做点准备,这大白天的,就算我们带他出去,也得被阳气冲的魂飞魄散。 马大成确实在店里蹲了太久,即使有前棺材铺老板免费普及知识,但终究没有出过门,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只好听关师爷的。我们先行出门,做了一番准备。 等再次回来时,我换了一身黑衣,咯吱窝里夹了把老式的黑伞,伞柄上系了根红线,连接着我的手腕。随着关师爷一声可以了,马大成身体一晃,便化为一股黑烟扑面而来,然后从我的眼耳口鼻钻了进去。 。 冷,特别冷,仿佛灵魂都在这一刻被冻结了一般。 这是我被附体后的第一感觉。 等我适应了这种低温状态后,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然后,我的视线不受控制的左右摆动起来,看得我眼晕。待视线稳定住以后,我发现我低下头,看看自己双手,又看了看双脚,好像在打量这具躯体。 与此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我口中传来:“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这不是我的声音,是马大成的! 马大成很兴奋,一会儿挥舞着胳膊,一会儿原地蹦跳,仿佛找到了新的玩具。关师爷看得不耐烦了,开口说道:“别光顾着高兴,一分钟体验时间已到,该办正事了。” 马大成这才老实下来。 “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你走到门口,然后把伞打开,挡住阳光,走出去。这样你就脱困了。之后你会寄生在这把伞里,我们会帮你找到你老婆。丑话说在前面,你不要有歪心思,否则后果自负。” 关师爷说最后这句的时候,提高了音量,威胁意味十足。 “行!我听大师的,你说什么,我就怎么做。”马大成表现得非常诚恳,但我却有种不太安稳的感觉。 马大成按着关师爷说的,控制着我的身体走到了门口,把伞打开,然后踏出了大门。可是,就在他踏出大门的一瞬间,我清晰的感觉到,他双腿蓄力,有拔腿欲逃的冲动。 我心中急得大叫:不好,这孙子要跑!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干咳,他下意识的看了关师爷一眼,只见得后者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刚提起来的脚,赶紧收了回来。 。 “哼,算你识相!”关师爷冷笑一声,大喝道:“还不出去更待何时?” 我只觉得全身一抖,那种冻结灵魂般的阴冷,从我身体里拔了出来。从视线里看到,一道道黑气从我眼耳口鼻中飘出,然后涌进雨伞里,和雨伞的颜色混为一体。 十几秒钟后,我又夺回了身体的控制。 能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这种感觉太棒了!之前那种经历,这辈子都不想再有了,简直是想动不能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多呆几秒,说不定自己会疯掉的! 见我安全回归,关师爷吩咐我把伞合拢,这才解下红绳,一圈圈的缠在伞柄上。 似乎感觉到关师爷目的不单纯,手上的雨伞剧烈震动起来。里面传来马大成的咆哮声:“你,你们想干什么?不是说好要帮我的吗?为什么又困着我!” “放心,我们不是茅山道士,不收鬼。”关师爷一边缠,一边说:“这么做,是以防你趁机溜走。好好呆着,我们帮你找老婆。” 暗地里,传来一声叹息,仿佛认命了一般,雨伞停止了震动。 。 关师爷把红绳缠好后,还打了个很复杂的结,说是以防被人误解。我这才发现,这根红绳,不就是从厂房大门口挖出来的么! 果然,下一秒关师爷又从背后,摸出一把黑黝黝的剪刀,朝着雨伞比划了一下: “我之前的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我明显感觉,雨伞抖了一下。这次,马大成是真的怕了。 第80章死亡真相 降服了马大成,接下来就是帮他寻找刘红艳。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得确认一件事,就是刘红艳的奸夫到底是谁。 刚开始,马大成死活不说,我们劝了他好久,这才开口,周二毛果然就是奸夫! 而且,我们还顺带搞清楚了,马大成的真实死因。 。 被封店罚款之后,马大成确实沮丧了一段时间。也正是这段时间里,刘红艳卷了家里的钱财,跟人跑了。马大成到处找,终于寻到了妻子的踪迹。 那个时候,马大成还对刘红艳抱有一些遐想,他把过错都背在自己身上。觉得是自己没经营好包子店,搞得店铺倒闭,老婆才会跑路的。所以决定重新振作,把老婆寻回来东山再起。 这也就侧面印证了旁人的话,他死的那天早晨,确实想好好生活。当天下午,马大成就找到了刘艳红住的小旅馆,一开门,竟然看到他老婆和周二毛赤身裸体的滚在一起。马大成当时就怒了,挥着拳头就对周二毛一阵暴打。 周二毛一个二混子,还是挺有打架经验的。按理说,像马大成这样的老实人,应该打不过他。但问题是,马大成常年揉面戳面,力气不是一般大,两人打起来周二毛还落了下风。 打不过,只能躲,两人就在房间里追逐起来。好不容易把周二毛堵在墙角,还没等马大成开揍,刘红艳跑来突然把马大成死死抱住。乘着这功夫,周二毛拔腿便跑。 走之前,还结结实实的给了马大成一拳。 周二毛那一拳,倒是没伤到马大成。但刘红艳的举动,却伤碎了他的心。他质问老婆为何这样对他,反而遭到一阵冷嘲热讽,骂的无非不过是他没能力,赚不了钱,还没情趣,不会哄老婆之类。 末了,刘红艳还给了他两耳光,让他滚。 要说老实人没脾气呢,马大成挨了打,还真的走了。要换成我……啊呸,就不能盼点好的! 。 捉奸反被打,马大成简直是万念俱灰,之前的振奋之气,也一扫而空。他回到店铺,本想收拾收拾回老家,离开这个伤心之地。但天不遂人愿,他回到那店铺后,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人生好悲催,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这个念头一起,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收都收不住。他越想越歪,越觉得活下去没意义,迷迷糊糊的就上了吊。 等他清醒过来后,发现自己已经成了鬼,而且只能在店铺里游荡。为了出去,他想尽了办法。白天,外面阳气太甚出不去,晚上煞气冲门,更出不去。 无论如何,都逃不脱这个牢笼。 后来,他听路过的鬼魂说,这店面冲煞,会把里面的鬼魂困住。只有找一个阳气弱寿命短的人,和他做交易,自愿让他附体,才能逃出生天。 他就一直等,一直等。 直到,我来借米。 。 马大成的讲述,侧面应证了关师爷之前的推测,他是受了店铺里环境的印象,而走上的绝路。我问马大成,后面那些死者,和他有没有关系。马大成说没有。他倒是想过找那些人帮忙,借他们的肉身脱困。只可惜,还没来得及说,一个个就走了他的老路。 也只有我,顺利的和他“交易”。 这家伙曾骗过我,我有点不太相信。关师爷难得为马大成解释几句,说他应该没有害过人。一般害过人的鬼,会化为厉鬼,气息里面会带有血色。 而他,只是浓烈的黑色,这是怨气过重造成。 至于马大成为何那么凶恶,他自己说的,死后想明白了,这年头还是恶人吃得香,所以就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倒是还真让他尝了些甜头,后来死的那些人,都得给他交“保护费”,原本老实本分的面点师傅,变成了鬼铺一霸。 后来,棺材店老板租了店铺,曾做了场大法事,其中就和他定下了协议,马大成不为难他,他每天供养众鬼的香火。刚开始,还相安无事,到了后来,棺材店老板觉得开销过大,打算削减香火,而马大成也觉得供奉太少,要多加点。 这一减一增,便起了冲突。棺材店老板仗着自己有点道行,便要降妖伏魔…… 结果,大家都知道了。 棺材店老板负伤,马大成想起脱困的事情,便附到了他的身上。可惜没有做前期准备,刚逃出店铺没几步,被煞气一冲,反弹了回来。而棺材店老板,也受了伤害,休养了好久才恢复——这就是外人口中,棺材店老板疯了的原因。 马大成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语气颇为得意。颇有点我本善良,奈何人善被人欺,所以要反抗的意味。 关师爷听后,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善恶自有天定,别看你现在开心,等到了投胎转世时,十八层酷刑慢慢招待你! 顿时把马大成的嚣张气焰,打压了下去。 。 投胎转世的问题还远,现下还是先做好手头的事情。我们在附近的麻将馆转悠了一下午,终于在一个牌友的口中,得知了周二毛的下落。 据那人说,他十多天前,曾在旁边的榕树县,遇到过周二毛。因为两人以前打过几次麻将,算是牌友,便聊了几句。闲聊中,周二毛说在榕树县租了房,准备住一段时间。 想来,刘红艳应该和他在一起。 我们当即决定,到榕树县去找。这人没正式工作,却有“一技傍身”,只要有麻将馆的地方,就能找到吃的。要找到他,去麻将馆准没错! 打听了周二毛大概出现的位置,准备叫辆车,往榕树县赶。榕树县离龙头镇大约六七十里,而且路况不太好,所以好多司机听了,都不愿意去。 最后只得到汽车站坐中巴车,人挤人不说,还浪费时间。想想阿八在的时候,一个电话车就来了,方便得很。现在我们各自行动,离开了这个本地人,还真有点不适应。 说起阿八,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于是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没响几声,就接通了。听那边的声音,应该还在车上,遂问起他的情况。他说他和五哥还在路上,不过有人已经找到了那辆车,正远远的吊着,免得打草惊蛇。 等他们过去之后,再行动。 他问起我这边,我给他简单说了一下。他有点遗憾,说没有亲眼看到鬼魂附体的样子,我说等事情办完了,可以免费让他经历一次。 结果,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笑闹过后,我们互相道了声平安,便挂了电话。 。 结束通话后,我无聊的玩着手机,玩着玩着,困意袭来,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关师爷叫醒我的时候,榕树县到了。 第81章天生一对狗男女 榕树县是个县城,自然比起龙头镇大了许多,在这里想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据那位牌友说,他是在正和路那一段见到周二毛的,于是我们决定以这里为圆心开找。 我们打了个车到了正和路,发现这一段有好几家麻将馆,而我们之中,只有马大成见过周二毛。但他无法现身,只好由我和关师爷,一间一间的去问。 前两家,都没有消息。到了第三家,我们进门时,一个下巴上长了个痦子的精瘦汉子,正好和我们擦身而过。我手中的雨伞,突然激烈的震动起来。 他就是周二毛? 我心中一动,拉了关师爷一下,然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问:“马大成,刚才出门那个,是不是?” 雨伞发出一阵抖动,里面传来马大成咬牙切齿的声音: “就是他!化成灰我都认识!” 我们听后气势大振,连忙跟在他身后。 周二毛经常在这一片打牌,已经混得熟了,一路走来不时会遇到熟人,停下来聊一阵。从他们的言语之中,我们了解到,他之所以这么早出麻将馆,倒不是手气不好,而是右眼一直跳。 常言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像他这种赌博为生的人,挺信这个的,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便没有继续打下去。 我在后面听着,心中腹诽: 鬼都找上门来了,能不跳灾吗? 。 我们跟了他半小时,终于走到了一处住家区,这里环境不太好,有点像城中村的感觉。左右都是老房子,中间是一条石板小路,污水垃圾到处都是,偶尔还有几只老鼠,从脚边窜过,也是瘦骨嶙峋的模样。 周二毛走到一排平房面前,摸出钥匙打开了其中的一间,进门就说道:“咦,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随即,房间里传来一个慵懒的女声:“刚坐下没打几圈,右眼就一直跳个不停,干脆回家看电视。你呢,平时太阳不下山,你是不会回来的。今天转性了?” 听见这声音,手里的雨伞动个不停,马大成激动的说:“是我老婆!是我老婆!放我出去,我要见她!” “得了吧,你现在死都死了,她最多算你前妻。”关师爷冷冷的说了一句。这句话,如一瓢凉水从天而降,原本激动不已的马大成,立刻停止了折腾。 我叹了口气道:“你就别刺激他了。” 关师爷笑笑没说话,我们躲在窗台旁继续偷听。 。 屋子里,周二毛回话:“和你一样,右眼跳个不停。总感觉有什么事发生,就歇一天。” 刘红艳疑惑道:“这倒是奇怪了,难道真有什么事?” “切,还能有什么事?难道你那死鬼老公找来了?” “你就不能盼点好?”刘红艳抱怨。 他们虽然是无心之语,却正好猜到了,实际上她死鬼老公,确实来找他们了。 “做饭去,我饿了。”周二毛说。 “好啊,拿钱来。” “什么钱?” “买菜钱啊,没钱怎么做饭?”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想象到,刘艳红现在肯定一手叉腰,另外一只手摊在周二毛面前。 “今早不是才给过你钱吗?” 刘红艳理直气壮的说:“不是跟你说过吗,右眼一直跳,手气不好都输出去了。” “你右眼不跳,手气也没好过。”周二毛抱怨,“没钱!自己想办法!” 这句话,顿时点燃了刘红艳的怒火,声音一下子提高了几分:“怎么着,现在嫌弃我了?当年勾搭老娘的时候怎么说的,跟着你吃香喝辣,现在连他妈饭钱都掏不出来。老娘真是瞎了眼,才跟你这么个破落货,早知道……” “早知道怎么?继续跟你那窝囊废老公过日子?”周二毛这时也怒了,“现在倒是想起他好,但你别忘了,他之所以会这样,还不是因为你!” “我,我怎么着了?”刘红艳话音颤抖起来。 “怎么着?当时我就说了,砍竹莫伤笋,咱们背着他好就行,实在不行卷了钱财跑就好。你呢?你非要把事情做绝,让我在他包子馅里放蟑螂蚯蚓。把好好的财神爷赶跑了……” 听他说到这,我心中一惊。原来,包子馅的事情,不是鬼店铺闹的,而是人为!背夫投汉不说,还坏了老公的生计,这女人太狠毒了! 我只觉得满心愤怒,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关师爷也忍不住低声骂了几句。我们这些外人,听了这事都气愤难平,马大成反而显得非常平静,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似得。 他这般平静,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 屋子里,刘艳红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我不是想把他赶走,然后和你长相厮守,没办法才这么做的。我做这些,是为了咱们俩好。” 周二毛今天是豁出去了,翻脸道:“呸!这是哪门子为了我们好!行,栽脏陷害的事也就算了。马大成来捉奸,让他打几下出了气就行,他那老实脾气,还能翻出花来?他敢拿出去说?结果呢,又是你!你干嘛刺激他,这下好了,他一死,害得我也没脸在龙头镇待下去。” 刘红艳似乎找到了对方语言中的错误,顿时大吼起来:“周二毛!你他妈现在要脸了!勾引老娘的时候,怎么没要脸!” “呸,谁勾引谁还说不定呢!你他妈一天到晚穿得跟个小姐似得,见人就抛媚眼,走过的空气都带着骚味。也只有你那死鬼老公,才把你当宝。像你这样的贱货,不知道跟了多少男人,老子遇到你,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对了,你不是要钱啊,去卖啊!” 周二毛骂得难听,刘红艳怒极反笑:“行啊,老娘现在就去卖。我在里面卖,你在外面收钱,赚了钱给你买顶帽子戴。” “哼,就你这姿色,当老鸨子还差不多。” “老鸨子怎么了,老鸨子也有人要。” “谁特么要你!” 刘红艳冷笑起来:“你不是人?难道是畜生?” 里面突然安静了,然后响起一阵座椅板凳翻倒的声音。我们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还以为他们打起来了。结果没过几秒,房间里传来刘红艳哼哼声:“死鬼,你轻点……” 周二毛嘿嘿地笑着:“你不说我是畜生么,老子今天好好畜生一回!” 。 听到这,不用看也知道他们俩在干什么好事。这对狗男女,还真特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们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阵小跑,逃了出去。 第82章马大成的决定 “马大成,这种女人跑了就跑了。没什么好留恋的。人生……哦不,鬼生还长,没必要为了这种人伤心。实在不行,改明儿我给你烧对美女下来陪你……马大成,你听我说话没?马大成,老马……”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安慰着马大成,但他就是不说话,一动也不动。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位爷不会是受了刺激,想不开吧……不过话说回来,他都是鬼了,想不开能怎样,难道再死一回? 我胡思乱想着,跟着关师爷走出城中村。心中有些茫然,这,算不算帮他完成心愿?要说算,也可以。我们确实带他找到了刘红艳。但我又觉得,这事情完成的不利落,对马大成有点亏欠。 现在他正伤心着,我也不好开口问这事,只好先沉默下来。 。 奔波了一天,肚子里空落落的,我们找了个饭馆随便点了几个菜。似乎受到马大成情绪影响,我们的心里都不舒服,吃东西也没味,胡乱填饱肚子算数。 一直到夜幕深沉,马大成才突然开口: “关师爷……” 他唤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关师爷扭过头,两眼盯着我手中的雨伞,过了好久才开口道:“你决定了?” 雨伞上下晃了晃,似乎在回应着他的话。 关师爷继续说:“你可知道这样做的下场。” “知道。” “何苦来哉……”关师爷叹息了一声,便没有再问。 他们俩打哑谜,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有种极为不好的感觉,忍不住开口问道:“关师爷,你们这话是什么意思?” 关师爷先是摇摇头,但见我盯着他不放,这才开口道:“你真以为马大成脱困出来,只是想见老婆一面?” “难道不是?” “之前可能是。但经过下午的事情,恐怕……”他没说完,但其中的意思很明白,马大成怕是要找那狗男女报仇!我虽然对他没有什么好印象,但也知道,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连忙对马大成喝问起来: “马大成,关师爷说的是真的?” “没错,做了这事,咱们俩之间的债,一干二净。” 我急了:“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什么债!你都死那么久了,人死如灯灭,还有什么事情不能放下?” “放得下?呵呵。”马大成冷笑了一声,“换你,你放得下?” “换我……啊呸!你就不能愿我点好!”我破口大骂起来,“那对狗男人,就是垃圾!臭虫!你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好了,何必为了那口气,把自己赔进去?神鬼之事我懂得不多,但也知道,你害了人命,便会化成厉鬼,迟早要被人打得魂飞魄散!就算运气好下了阴间,也得受最严酷的刑罚!” “你这样做,值得吗?” 马大成不说话,我还以为他被我一番当头棒喝幡然醒悟,决定放弃恩怨,转世轮回。 没想到,只沉默了几十秒,马大成斩钉截铁的说: “我决定的事,不会更改!” “你……”我真是被他气着了,求助的去看关师爷。后者摇了摇头:“这都是他的命,随他吧。” 。 劝解无果,我们又回到了城中村。出租屋大门紧闭,靠窗台那边的灯亮着,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我们走到门口,关师爷缓缓的解开伞柄上的红绳。 解到一半,关师爷突然顿了一下,语重心长的说:“马大成,你真决定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等你踏进这扇门,就再也回不了头。” 马大成没说话,似乎是默认了。 关师爷没有多问,把红绳全解了下来,然后把伞靠在门边。这才拉着我躲到暗处。 路灯下,我眼睁睁的看到,一团团黑雾从雨伞里升腾出来,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怎么着,同情那对狗男女了?” 我瞪了关师爷一眼:“呸,那种渣子,死一个少一个,多死些世界还干净点。” “那你叹什么气。” 我摇了摇头:“我是替马大成不值。关师爷,你说。如果好人没好报,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做好人?” “荒谬!”关师爷严肃的说道:“我们坚持一些事,并不是因为这样做能得到嘉奖,而是坚信,这样做是对的!” 这一句,无异于当头棒喝。让我念头通达了起来。因为马大成的事,让我的人生观出现了轻微的扭曲,若不是关师爷及时阻止的话,或许会偏移到难以预料的方向。 为善,是因为自己的坚持,并不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表扬。那么,坚持自己认为对的事就好。 想到这,我对关师爷投去感激的目光。他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嘿嘿的笑道:“别那么崇拜我,这些话,也是从网上看来的。” 我翻了个白眼,神棍就是神棍! 。 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关师爷,这马大成进去害人,咱们算什么?” “你觉得我们算什么?帮凶?” “难道不是?” “哼,我们是帮他杀人了?还是防火了。记住,我们只是帮他找到刘红艳,这是我们与他之间的交易。现在交易完成,彼此互不相欠。接下来,他做什么都与我们无关,责罚也是他一个人受。” 我点点头,心情却愈发沉重:“我更加为他感到不值了。” “嘿,你管那么多干嘛。值与不值,不是你说了算,他自己会权衡。这人啊,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 说话间,门口的黑雾已经聚集成了马大成的形象,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点点头,然后抬手叩门。 “咚咚咚。” 连续敲了几下,屋里传来回应声。没隔多久,一个中年女人打开门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刘红艳,这女人四十来岁,长得倒是不错,年轻时应该挺漂亮。但穿着打扮却不敢恭维,她穿着一身很鲜艳的衣服,大半夜了还浓妆艳抹的,还真有点站街女的感觉。 刘红艳打开门,却没有看到门口的马大成。她伸长了脖子,左右打量了一番,见附近没人,表情有点疑惑。或许是以为附近的小孩搞怪,便扯着嗓着骂了几句。 正当她准备关门时,靠在门边的雨伞突然倒了下来,吓了她一跳。她低头看了一眼,随即神使鬼差的捡起雨伞,带进了屋。可能她并不知道,自己这样的举动代表了什么。 只有从我的视线中,才能看到。 在刘红艳把雨伞,带进屋的那刻起。马大成,也跟着她进了房间…… 第83章复仇,拉开序幕 房门“砰”地一声关闭,挡住了我的视线。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景象,但我能预见到,今晚绝对是血腥之夜。 虽然有人会死,但我并不可怜他们,因为这对狗男女,根本不能称作人,是能算是臭虫、渣子。 死两只臭虫,有什么令人感慨的? 我只是同情马大成,过了今晚,就真真正正的回不了头了。 我正感慨着,关师爷突然碰了碰我:“想不想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被他说得有点动心,上次摆阵吓唬王鹏,我就挺好奇的,想知道那晚上到底是什么大场面。却被关师爷阻止了,说是那晚上游魂太多,而我阳气弱,一个不小心就有被夺舍的危险,所以一直很遗憾。 但现在,他又问我看不看。鬼吓人倒是可以看,但马大成明明是进去杀人的,我们不制止就算了,现在还去看热闹。 这是不是有点…… 关师爷看出了我的纠结,嘲讽道:“你这人啊,道德心太重,说难听点就是死板。做人就该随性点,想看就看,管那么多干嘛。你别老把事情想成恶鬼害人,这叫善恶到头终有报。” “我只知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此恨绵绵无绝期……” “嘿,还跟我咬文嚼字起来了。按你说的,好人就该白死啊?就不能报复了?我之前说过,要坚持对的,咱们道师爷,要秉承正义。什么叫正义?就是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这才是天理,正能量,知道么?” “那马大成害人,也是对的?” “所以才要受罚啊!” “我……” 神棍果然是神棍,好的坏的都归他说了算。 一时间,我竟无言以对。 他见我无话可说,一把拉起我:“走走走,让你开开眼,也好受点教育。” “我好好的,受什么教育?” “防范于未然嘛。” 。 关师爷拉着我绕了个大圈,绕到这排平房的后面,数了数,找到了周二毛这家的墙,然后在墙上摸索了一阵。选定位置之后,摸出一把白灰,用手沾着,在墙上画了个篮球大小的圆圈。 画完之后,他用沾白灰的手指,在我的眉毛上划了两笔。他自己也是同样,我们俩顿时成了白眉大侠。 做完了这些之后,关师爷两指并拢,念念有词一番,然后朝墙上一指。一副让人目瞪口呆的景象出现了,我看到,墙上那个圆圈,竟然慢慢透明起来,眨眼功夫,就能看见屋里面的情况! “这……这是什么法术!” “圆光术,江湖小把戏而已,根本算不上法术。严格来说,还不如针孔摄像机管用。”关师爷嘴上说小把戏,但表情却颇为得意。 “里面的人,会不会也看得见我们?” “你自己摸摸。” 我伸出手,往圆圈里一摸,却感觉触碰到了坚实的墙面。恍然大悟,看来这圆光术,就有点像投影仪,能在墙上显现出画面。不同的是,投影仪需要仪器辅助,圆光术并不需要。 关师爷解释道:“倒回去百八十年,像这种小把戏多得是。五花八门听说过没,起先这个词并不是个形容词,而是指的一种行当。说白了,就是江湖卖艺的。其中有个红手绢,据说演艺人取一根麻绳放在手里,往天上一抛,麻绳就跟竹子一样直立起来,然后这人就顺着绳子往上爬,能爬到很高的地方。” 我将信将疑道:“有这事?” “当然。所以说,圆光术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把戏。只不过,这些东西很多都失传了。”说道这,关师爷神情变得暗淡起来,“我也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才学了点皮毛。” 若不是亲眼目睹了圆光术的神奇,还真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这种奇事。忍不住想入非非起来,若是跑到女澡堂子背后,往墙上这么一划……咳咳,不能往下想,太邪恶了。 关师爷见我笑得很淫荡,提醒道:“年轻人,别尽想好事。虽然是小把戏,但也有限制的,不能用于淫邪、偷盗、作恶等等……犯了戒,就要破功,说不得还要惹上更大的祸事。” 我闹了个大红脸,却不好意思承认,反驳道:“都说哪儿去了,我可没想那些。” “哼,我看你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还不嘴硬。”他叹了口气:“也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一时走错路,也情有可原。但有句话要提醒你,君子爱美,取之有道。” “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都一样。你看,周二毛不就是现成的反面教材么?” 我说不过他,扭头看戏。 。 房间里,周二毛和刘红艳靠在沙发上看电视,马大成抱着膀子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一对狗男女。前面两人看不见他,而他也没有任何动作,似乎不准备出手。 这三个人共处一室,却各做各的毫不相干,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我忍不住问道:“这马大成干嘛呢?” “他在等。”关师爷沉声道。 “等什么?” “等两人犯困。”他解释着说,“马大成并非厉鬼,只是怨气比较重而已。他在鬼铺的时候,占有地利,能够与鬼铺的煞气连为一体,所以才打得过棺材铺老板。现在离开了鬼铺,等于是无根之木,没办法借力。所以,他要等两人犯困的时候,精神抵抗减弱,才好趁虚而入。” 我听得似懂非懂。 关师爷接续解释:“我打个比方,咒怨看过吧。” “看过,怎么着,这你也看过?” “别打岔!”他瞪了我一眼,“就像咒怨里一样,人死在鬼屋里,鬼屋就是他的主场,只有人进入他的领地之后,才能现身杀人。你没见过他们平白无故,就跑大街上杀人吧?那世界还不乱了套?” 我点头:“好像是这样。不过,我还记得有个情节,好像有个男人,就是在大街上被杀的。” “那是因为他先前进了鬼屋,已经被缠住了!而且,咒怨里的鬼,是真真正正的厉鬼啊!手上人命无数,他马大成能比么?即使是这样,他们都得遵循法则,更别说,他马大成了。” “原来如此……不过,电影里的事,能和现实世界相提并论吗?” “只是细节有偏差,大方向,还是差不多的。”关师爷说到这,突然精神一震:“快看,他要动手了!” 。 我连忙扭头看去。沙发上,周二毛突然打了个呵欠,好想是传染病一般,刘红艳也跟着他打了个呵欠。两个人的眼皮,也慢慢低垂下来。 马大成的脸上,露出一丝诡笑。悄悄的来到这对狗男女身后,伸出手,对他们的眼睛不断揉搓起来。 不一会儿,他们俩的眼眶就被搓成了熊猫眼。马大成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有意无意的往我们这边瞄了一眼,然后一手一个,遮住了他们的眼睛。 关师爷兴奋起来: “快看,鬼遮眼!” 第84章鬼遮眼 出租屋里,刘红艳两人正看着电视,演着演着,屏幕突然变成了雪花。刘红艳顿时睡意全无,拿起遥控器按了几下,却没有任何反应,自言自语道: “咦,怎么了,电视机坏了?” 周二毛打了个呵欠,无所谓道:“坏了就坏了吧,正好休息。” 他说着就伸手来抱刘红艳。 刘红艳挣开他的手:“剧还没看完。” 说着,穿上拖鞋走过去拍了拍电视机。画面跳动了一阵,出现了几个人影,随即又变成雪花状态。 “或许真的坏了,你别瞎折腾。” 刘红艳反驳:“不行,今晚大结局呢!” 说着,用力拍了几下,画面又闪烁了几下,终于稳定了下来。刘红艳得意道:“你看,这不修好了。” 电视机里正放着一段宫廷戏,原本你侬我侬的场面,突然画风一转,男主角指着屏幕说: “就是这个女人,背夫偷汉还陷害亲夫,实在是无耻下流!” 女主角走了过来,原本端庄靓丽的脸上,却挂着诡笑,让人感觉极不舒服。她看着镜头,不屑的说道:“我看看……哟,还真是个骚狐狸!我都闻到骚气了。” 然后,屏幕里的一群人,就直勾勾的看着镜头,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诡异的笑。好像能透过电视机,看见房间里的两人。 刘红艳被盯得心里发麻,嘟囔道:“什么破电视剧,不看了!” 她话音刚落,电视机里画面一闪,又重新变成了雪花状态。与此同时,头上的灯却突然一暗,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电视机屏幕还闪着幽幽的光。 周二毛没注意到电视机里的诡异,打了个呵欠道:“得,电视机没修好,电灯又坏了!” 说着,起身去按开关。 。 刘红艳转身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租的破房子!跟了你,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她说着,发气的用力拍了两下电视机。 “咔嚓”一声轻响传来,刘红艳扭头看去,只见得闪着雪花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痕。 “二毛,你快来!” 周二毛跑过来一看:“完了,这次真的被你敲坏了。” “那怎么办?” “坏了就坏了呗,正好休息。”周二毛猥琐的笑着,把手伸到刘红艳腰间,却被她一把掌打开: “别闹,电视坏了房东肯定要咱们赔钱,我们哪来钱赔?” “管这个干嘛,钱没了再去找呗。”周二毛倒是不以为意。 两人说着话,并没有注意到,屏幕上的那条裂痕,正在慢慢向两边延伸,然后分出许多支流,如病毒一般占领着每一片净土。等他们回过头时,这才发现,整个电视机屏幕,犹如一张蜘蛛网,而裂缝的位置隐隐有红光闪动。 周二毛顿时慌了神,扯着嗓子大叫起来:“快!快拔电源!会爆炸的!” 刘红艳这才惊悟过来,连忙一扯电源。屏幕一暗,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满心庆幸。可是,这口气还没喘完,电视机屏幕突然又亮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回事!”刘红艳看着自己手里的插头发呆,明明都把插头拔了,怎么还有电?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什么情况。 “嘀嗒……嘀嗒……” 一阵怪异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开来,两人寻声看去。这才发现,一股股粘稠的血液,正从屏幕裂痕里,往外渗着。转眼间,整个屏幕就被血水占满了。 两人大张着嘴,目瞪口呆,如此诡异的场景,连做梦都从未遇见过。而就在他们愣神的时候,屏幕突然“砰”地一声,破碎开来,血水如开了闸的洪流,滚滚而来,顿时浇了他们满头满脸。 “啊……” 看着全身的血水,刘红艳如梦初醒,尖叫起来。 。 “啪!” 周二毛甩了刘红艳一巴掌,怒骂道:“你特么神经病啊!” 刘红艳挨了一巴掌,发现灯光又亮了。她还躺在沙发上,旁边是周二毛,面前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宫廷戏,主角们正与大反派做最后的斗争。 什么裂痕,什么爆炸,什么血水,都没有。 “你干嘛打我。”她捂着脸委屈的说道。 周二毛冷哼了一声:“我还嫌打得太轻!尼玛看个爱情戏叫得跟被鬼追一样,这大半夜的,别人不知道,还以为我要杀你呢!” 想起刚才的经历,刘红艳看向电视机的眼神,变得恐惧起来。颤着声道:“二毛,咱别看了。睡觉好不?” “别慌,快大结局了。”周二毛并没注意到她的脸色,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刘红艳无奈,只好跟他一起看。但她的心思,却完全不在电视上。看了一会儿,她突然感觉有点冷,好像有一股阴风,在她背后吹着,凉气一个劲儿的往她脖子里钻。 忍不住裹紧了衣服,却还是没法抵抗。 她抬起头,两眼在房间里扫视,视线划过一个角落时,突然顿住了,连忙倒退回去。然后,她看到了一个,这辈子都不想再见的人——马大成! 马大成抱着膀子,站在房间的角落里,脸上满是阴冷的笑意。当刘红艳看到他时,这才慢慢的朝他飘了过来。 刘红艳吓得张大了嘴,两只眼睛快凸出了眼眶。她就这么看着马大成,慢慢的飘到了周二毛的身后,然后定住,扭过头,一根手指竖在嘴唇边,好像对她说: “嘘,别说话……” 。 马大成站在周二毛背后,胸口一鼓一鼓的吸着气。他每吸一口,就有一道白烟,从周二毛的头顶飘出,钻进马大成的口鼻中。马大成脸上,露出满足与享受的表情。 再看周二毛,脸色却变得憔悴起来。 仿佛明白了他在干什么,刘红艳想喊,却发现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她拼命的用脚踹周二毛,踹了好几下,才引起对方的注意,扭过头不悦的骂道: “你又发什么神经!” “马……马……” “什么?”周二毛满脸疑惑。 “马大成!”刘红艳惊恐的尖叫起来:“马大成在你背后!” 周二毛的脸,刷地一下全白了,连忙回头一看,后面空荡荡的。 “什么啊,哪有人?” 他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把沙哑的声音:“我不是说了吗,马大成,在你背后!” 周二毛猛地一回头,发现,坐在他旁边的女人,身材还是刘红艳,但脸却换成了马大成。 “啊……” 第85章阴风阵阵 “二毛,二毛,你醒醒!” 刘红艳用力摇晃着,把周二毛从幻觉中摇醒了过来。他恐惧的看着刘红艳,突然跃起,压在她的身上,用力的撕扯她的脸。 “啊,你发什么疯!”刘红艳被他弄疼了,拼命的反抗。见他还不放手,也怒了,挥手朝周二毛脸上抓去。两人扭打了一会儿,都累了,气喘吁吁的怒视对方。 刘红艳披头散发的,如地狱女鬼一般,喘着气骂道:“你他妈有病是不,是不是想把老娘弄死,再找别人?” 周二毛刚想反驳,一张嘴,牵动了脸上的伤痕,疼得哼哼起来。这才发现,自己比对方伤得更重——这样不奇怪,刘红艳指甲长,随便挠一下,就是几道口子。 现在周二毛脸上大片大片的爪痕,有的只是几道红印,却火辣辣的疼;还有的直接被抓了破皮,往外渗着血,看起来无比惨烈。 “你究竟是谁?”周二毛紧盯着对方,似乎想从对方的表情中,找到细微的破绽。 刘红艳也不是善茬,一挺胸,指着周二毛的鼻子就开骂:“你他妈说我是谁?老子跟你睡了五六年,现在不知道我是谁了?你个没良心的狗东西!” 被指着鼻子臭骂了一顿,周二毛不但不发怒,脸色反而好了许多,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我,我刚才看到马大成了?” “什么?马大成?”刘红艳忍不住抖了一下, “这大半夜的,你别吓我!” “真的,我是真的看到了!” “在哪?”刘红艳摆动着脑袋,在屋子里来回扫视了一番。 “他装成你的模样,我一回头,身体还是你的,结果脑袋就变成他的。然后,你就把我拍醒了。” 刘红艳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或许是想起了刚才的经历,点头道:“我刚才也看到了奇怪的东西。你说,是不是……” 她没敢把话说下去,两人对视了一眼,都能看见对方眼中的恐惧。随即紧抱在一起,提心吊胆的看着四周。 。 屋子里的一切,被我和关师爷看得一清二楚。马大成蒙住两人的眼睛后,先放开了刘红艳,然后屋子里就出现了各种古怪事情,比如电视闪雪花,灯熄灭,屏幕渗血水这些。 关师爷一边看,一边解释给我说,这些都是马大成创造出的幻象,只要他一放手,那个人就会陷入恐怖幻象之中。 而周二毛被遮了眼,自然看不到这些东西,所以还处于看电视的状态。等刘红艳闹过一番之后,马大成重新把她的眼睛遮住,放开周二毛的,于是周二毛又看见了怪现象。 然后马大成又故技重施,把两人的眼都遮了起来。 我看着他前后折腾,不解道:“何必那么麻烦,直接弄死他们不就行了。干嘛弄出那么多枝节。” “这你就不懂了吧。”关师爷一副老师讲课的语气:“猫玩鼠,鬼玩人。鬼在害人之前,先得把他们吓足了,让他们心中充满恐惧。一来解气,二来破坏他们之间的信任。” 解气我懂,但破坏信任,就不明白了。关师爷也不说,让我继续往下看。 。 这时候,马大成把遮挡着两人的手,都放开,然后朝弯下腰,对着他们的后脖子吹气。 “二毛,怎么感觉这屋子里越来越冷了?”刘红艳颤抖着说道。 周二毛胆怯的看着四周,身体也跟着抖:“不知道啊,明明关好了门窗的,这哪来的阴风?” 阴风,这个词无意中提醒了他们。两人的脸色顿时刷地一下白了。刘红艳小心翼翼的说:“会,会不会是大成,真的来了?” “说不准。我眼皮跳了一天……” “怎么办?” “不能待下去了,我们出去住!”周二毛起身道。 “不要!”刘红艳一把拉住了他:“万,万一,马大成就守在门口呢?” 周二毛不敢动了,两人就这么抱着,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另外一边,马大成一直吊在他们身后,一直往他们脖子吹气,每吹一口,他们都会扭扭头,下意识的往后看一眼。我看到他们的动作,突然想起关师爷以前说过的,人的头顶和肩膀上有三盏灯,代表阳火。阳火不灭,鬼祟就害不了他。 马大成朝他们吹气,就是让他们现在不停的回头,自己把阳火扇灭! 。 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低,周二毛终于下了决定:“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咱们都会冻死的!” “可是门外……” “那只是你猜的,谁知道外面是怎样?说不定门外什么都没有呢?”周二毛放开刘红艳,走到门口,一拉把手却打不开。又弄了几下,屋门还是纹丝不动。 刘红艳跟在他后面,见他一直埋头鼓捣着,却还是没把门打开。于是,伸长了脖子问:“怎么了?” “好像是锁芯卡住了,门打不开!操!”周二毛骂了一声,干脆不弄了,一脚揣在门上。可下一秒,门没踹开,他自己却摔在地上,捂着脚大嚎起来。 “你没事吧。”刘红艳连忙跑上来扶他,他跛着脚在刘红艳的搀扶下站起。 “这门,好像铁打的一样……” 仿佛是反驳他的话一般,周二毛话还没说完,大门竟然缓缓的开了。两人刚露出惊喜的表情,立即就凝固住了——大门外,竟然变成了一堵墙! “有鬼!有鬼!大成他,真的来了!”刘红艳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她摆着头看着周围,眼神恍惚:“大成,大成,是你吗?” 没人回应,只有阴风不断的吹着。 刘红艳睁大了眼嘴里继续念念有词,仿佛被吓傻了一样。 周二毛听得烦了,甩手就给她一把掌,然后怒冲冲的跑进厨房,拎了把菜刀出来,对着面前的空气咆哮起来: “马大成,别他妈装神弄鬼!你要是爷们,就跟老子出来,咱俩单练!躲在暗处吓人,算什么本事?” 。 他这架势倒是拉开了,只不过,在外人眼里,就有些滑稽。马大成明明站在他背后,他却指着反方向开骂,看起来特别很有喜感。让我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如果角色互换一下,若是我来,在看不到敌人的情况下,可能也是这样…… 啊呸!就不能愿点好的! 第86章内讧 房间里,周二毛对着空气喊了一阵,却没有得到回应,憋在胸口的一股气,也慢慢松懈了下来。可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你要见我?” 周二毛脸色一白,猛地回头看去,发现马大成出现在他身后,表情戏谑的看着他。终于见到了正主,周二毛的表现却没有他喊的那么硬气,手上一抖,菜刀“哐当”落到了地上。 随即两脚一软,噗通一下跪倒在马大成面前。几秒钟前的“英雄”,顿时变成了狗熊。 “马,马大哥……不,马大爷!”周二毛不愧是混迹了几十年的老油条,立马换出一副谄媚的表情。 马大成抱着膀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哼道:“你不是说,是爷们就和你单练吗?我来了,怎么不敢上了?来,起来比划比划,看谁是爷们。” “我,我哪儿敢啊。都是玩笑话,玩笑话……” 这话倒是事实,活着的时候,周二毛就打不过马大成,更别说现在马大成变了鬼。 更没有和他比划的念头。 。 看到周二毛表现得跟孙子似得,马大成脸上的不屑,更浓了。转头对刘红艳说道:“这就是你找的男人?” 自打马大成一现身,刘红艳就陷入了极大的恐惧与不知所措中,见到他问话,这才稍微清醒过来,颤抖着求饶道:“大成,是我对不起你。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感情,你,你别杀我!” “夫妻感情?”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马大成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你背着我搞男人的时候,有想过夫妻感情?你们合伙害我的时候,有想过夫妻感情?现在跟我提感情,笑话!” “我知道错了,当时是鬼迷了心窍,没看到你的好。我不想背叛你的,是我打牌输了钱,当时正好又和你吵架,没钱还,周二毛就让我用身子抵债。我没办法,才随了他。还有,害你的事,都是周二毛干的!是他在你包子馅里放蟑螂,也是他,报的警!” 周二毛见刘红艳把脏水,全泼到他身上。顿时不干了,跳着脚骂道: “胡说八道!你个臭娘们,别特么把自己说得跟白莲花似得,你摸着良心想想,哪样不是你先开的头?明明是你先勾引老子的!你打牌输了钱,就找机会钻老子的被窝,说什么肉偿。老子也是被鬼迷了心,才被你得了手。还有下东西的事,也是你教唆我做的!” 说到这,周二毛朝马大成磕头求饶道:“马大爷,你信我,这些事都是这臭娘们做的,和我一点也没关系。她才是罪魁祸首!” “周二毛,你王八蛋!睡了老娘那么多年,现在遇到事了,一点担当都没有!大成,你相信我,他才是罪魁祸首。你要报仇,找他绝对没错!弄死弄残随你处置!” “你个臭婆娘,老子先弄死你!”周二毛气急,一下扑了过来,两手用力的掐着刘红艳的脖子,后者也不甘示弱,双手在他脸上猛抓。两人扭打了好一会儿,都没分出胜负,马大成看得烦了,怒吼道: “够了!” 两人顿时分开,气呼呼的怒视对方。 。 只不过,从我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两人表面水火不容,但眼神之中,却有一番交流。好像在说: “演得不错。” “你配合的也行。” 看来他们想通过这样内讧的方式,哄骗马大成。 这对狗男女!我心中怒骂,然后着急的看向马大成,生害怕这位老实人真的被他们哄骗过去。 。 马大成似乎真的被骗到了,皱着眉头沉默不语。 刘红艳连忙说道:“大成,以前是我不对。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真的后悔了。” “你会后悔?”马大成冷笑。 刘红艳猛点头:“真后悔了。你看我现在都过的是什么日子,天天朝不保夕的。回想咱们以前,虽然苦点累点,但生活有盼头啊。我身体不好,生不出孩子,你就四处求医问药。我们打算着,等医好了我的病,咱们再攒点钱,在家乡建栋小房子,生两个孩子。那日子想想都觉得幸福……” 她说着,抬头“深情”的看向马大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憧憬——啧啧,这演技,都特么能拿影后了! “你,你还记得这些……”马大成动容道。 刘红艳深情款款道:“记得,当然记得。自从你走后,我无时无刻的想着你,回忆着咱们一起的好时光。可惜,做错了事,再也回不去了……” 马大成表情变得痛苦中带着一些怀念,叹了口气道:“是啊,回不去了……红艳,如果有可能,你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当然了,只有失去,才懂得珍惜。” 。 我擦,受不了了! 听着刘红艳那满嘴的谎言,我气得想上去当场拆穿,却被关师爷死死拉住。 “这是他们的因果,外人看看就好,千万不要搀和进去。” “可是,就任由着她哄骗马大成?”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管那么多。” “那他如果发现被骗了,会不会……” “没机会的。”关师爷叹了口气道:“今晚一过,怨债全消,这是他的机会,也是他的命。不过我倒觉得这样挺好,不沾人命,便不会化身厉鬼。怨气消解,他投胎转世,也能顺利些。” 我点点头,明白这样对马大成来说是好事。但是,看到奸人逃脱惩罚,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 房间里,从恶鬼变回“老实人”的马大成,抹了把脸上的眼泪,深深的看了刘红艳一眼,然后扭过头,注视着周二毛。 周二毛连忙磕着求饶起来:“马大爷,我也知道错了!以前的事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被鬼迷了心,不该破坏你们的感情。求你不要杀我,今天之后,我立马离开你妻子,我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我……我去庙里当和尚,每天为你敲钟念佛。为你积福积德,早生极乐。” 马大成冷哼了一下,不说话。 逃脱危机的刘红艳,也不忘拉姘头一把,也帮着求饶道:“大成,他是真的想改过了。你就饶他一命。你犯了杀戮,对你也不好,何必用他的脏血,污了你的手呢?我答应你,天亮以后我就离开,再也不和他一起了。我回家,照顾公公婆婆,做一个好媳妇。” 马大成看了她一眼:“你真的能做到?” “以前是我不好,我会努力去做的。” 仿佛找到了突破口,周二毛脸上一喜,忙不迭的点头:“对对,我也会好好照顾马大爷的双亲。把他们当做自己的父母,好好孝敬。为他们养老,为他们送终!” “希望如此……”马大成叹了口气,对周二毛道:“以后,好好照顾她。”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化为一道烟雾,消散在空气中。 第87章反悔 “结束了……”我叹了口气,心中非常矛盾。马大成没有走上不归路,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可是,善良的人再次被骗,坏人逃脱惩罚,这种结局让我咬牙切齿。 一时间,我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念头。 我摇摇头准备离开,却被关师爷拉住,他慢慢悠悠的说道:“年轻人,别被表象所迷惑。是结束,不过是即将结束……” 他这话里,似乎另有所指。 莫非,事情还有转机? 我忍不住再次往里面看去。 。 房间里,自从马大成离开后,刘红艳和周二毛一直保持着跪拜的姿势。持续了好久,刘红艳用手肘碰了碰周二毛:“走了没?” 周二毛偷摸着瞄了一阵:“没看到,不知道还在不在。要不……再跪一会儿?” “腿都跪麻了,不跪了!”她说着,就要起身,却被周二毛死死拉住。 “你不要命了!说不定他还没走!” “哼,要走早出来害我们了。还男人呢,以前怎么没见你那么胆小!”刘红艳鄙视着,自顾着起了身,“起来吧,早没影了!” 见她起来也没事,周二毛终于松了口气,表面上还是强撑着解释道:“我这不是以防万一嘛。” “死鸭子嘴硬!”刘红艳白了他一眼,见他还规规矩矩的跪着,不由得奇怪道:“咦,你怎么还不起来?” 周二毛满脸通红道:“额……腿麻了,来拉我一把。” “废物!没用的东西!”刘红艳嘴上骂得凶,但还是俯身把周二毛扶了起来。 周二毛起身后,警惕的在房间里看了一阵,确实没见到什么不妥,这才放下心,躺倒在沙发上:“走了,终于走了。刚才差点把老子的尿给吓出来。” “哼,知道厉害了吧,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勾引别人老婆。” “不会不会,这不是有你么。”他说着,把手伸到刘红艳的腰间。后者一把拍开她的手,沉着脸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那事。人刚走,你又给他带绿帽子,就不怕他回来找你?” 周二毛淫笑道:“明明是他叫我好好照顾你的。我这是,完成他的遗愿。” 说着把脑袋埋进刘红艳胸脯里拱了起来,刘红艳一把推开他:“别闹!说正事!” 见她表情严肃,周二毛也没了兴致:“说吧,什么事?” “什么事?你好意思问这话?当然是咱们以后该怎么办。” “这个……”周二毛有点为难,“要不就按之前说的?” “哼。” 见她表情有异,周二毛脸色一变道:“你不会是……想反悔?” “我们说的那些,反正都是骗他的,反悔也正常。”刘红艳看着自己的指甲,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但……咱们可是发了誓的!” 刘红艳嘲讽道:“哟,你几时变言而有信了?上次答应我的化妆品,到现在都还没买。” “嘿嘿,这不一样。马大成可是鬼,要被他发现,咱们反悔,说不定又要来找我们麻烦!” “所以我才叫你想办法啊。反正老娘把话撂在这儿,我才不回那穷山沟。还特么美好时光,屁!跟着他就只有挨穷受苦,还想我给他生孩子,做梦!” “怎么着,你能生啊?” “废话,老娘身体好得很!要不要我帮你生俩?但前提是,不能回去伺候那俩老东西!” 周二毛连连点头:“那自然,咱们自己活好好的,干嘛帮别人养爹娘。” “这才对嘛。”刘红艳一喜,在周二毛了脸上亲了一下。 几分钟前,两个人还提泪横流指天发誓,结果一转背,立马把之前说的话抛在脑后。我在外面越看越气,若不是知道还有后续,早就走了。 不过嘛,现在我倒是对之后会发生什么,格外期待。 。 周二毛沉思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有了!” “想到办法了?” “我有个发小,在黑水镇那边做道士。” “你发小?”刘红艳嫌弃的看了他一眼,“靠不靠谱啊,他会抓鬼?” “他会不会抓我不知道,但他的师傅肯定会!”周二毛言辞凿凿的说道:“我那发小,从小身子就弱,毛病不断。七岁那年更是得了场怪病,怎么治也治不好,家里人都准备给他办后事了。后来来了个老道,说他是被鬼缠,那鬼要找他做替身。” “他家里人就求那老道救人,老道说,他算到这孩子和他有师徒缘分,所以特意前来。救肯定是要救的,但救人之后必须拜在他的门下。当时他都病得快死了,家里人哪还管其他,便答应了这个要求。于是老道便开坛做法,收了那恶鬼,我那发小,第二天就病好了。” 刘红艳听得入神,怀疑道:“真的有这种事?” “这是当然,你刚才不是见了马大成的鬼魂么。这世上既然有鬼,自然就有抓鬼的高人。”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那老道真有道行?” “那是自然。当年的事情,我就在场,看得真真的,那还有假。”周二毛得意道:“等天一亮,咱们就去黑水镇找我那发小,我跟你说,我和他关系好的很,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只要他出手帮忙,肯定能求动他师傅。到时候,马大成,哼哼!” 见他说的有鼻子有眼,刘红艳便信了周二毛的话,长吁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那我就放心了。” “嗯,我也放心了。” “是啊……”刘红艳刚回了半句,突然,她感觉前面那句话好像不是周二毛的声音,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也放心啊。”周二毛并没有发现她脸上的异色,自顾着挠了挠后脑勺:“怎么突然那么痒呢?”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说道:“你都好几天没洗头了,怕是连虱子都有了。” “没那么夸张吧。算了,我去洗个澡。” 周二毛说着,一边挠着后脑勺,一边往洗手间走去。却没有发现,他抓一下,头发就大把大把的往下落,整个后脑勺也变得光秃秃地。而他身后的刘红艳,正惊恐的看着他。准确的说,是惊恐的看着他的后脑。 他头发一片片地掉落,一张人脸从里面露了出来…… 是马大成! 第88章杀戮 “啊!” 刘红艳尖叫了起来,她大声提醒周二毛。但前者,却一句话也没进去,好像耳朵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见喊不动他,刘红艳吊着胆子上去拉周二毛,可是刚靠近,马大成两眼一睁,嘴角上弯,勾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他对刘红艳说:“你不是说,失去才懂得珍惜吗?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不要!不要!”刘红艳吓得六神无主,眼睛在屋子里四处寻摸,终于,她看到了地上的菜刀,连忙抓起来,指着马大成:“不要,不要缠着我!” “不要怕。”马大成安慰道:“既然你那么喜欢他,那我就和他合二为一,以后,咱们三个就能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不,不!滚!我才不要和你一起!” 刘红艳发了狂的怒吼起来,突然举起菜刀,狠狠地向马大成的脸砍去。 。 “啊……” 眼看着血腥的一幕即将发生,我吓得惊叫起来,关师爷赶紧捂住我的嘴,低声喝道:“别叫!不能惊了里面的人!” “可是……” “没什么可是!这是他们三个的命,我们旁观就是,千万不能参与进去,不小心沾了因果就麻烦大了!” 关师爷说得严重,我也不敢乱来。但嘴上还是不服气道:“我又不想沾因果,就是事情太突然,没准备。怎么,连声音大点都不行?” “当然不行!这正是关键时刻,你要惊了她,等于是出手阻碍。之后,他们之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牵扯了进去。想甩,就甩不掉了!” “哦。” “别废话,大结局了!” 我连忙向房间里看去,说话间,刘红艳手中的菜刀,狠狠地砍在周二毛的后脑上,一时间鲜血迸裂。 周二毛被砍得惨叫一声,惊骇的回头:“你……” 话未说完,刘红艳下一刀又砍了下来,脑门上顿时被砍出了一条长长的豁口,鲜血从豁口里一涌而出,顿时洒了他满头满脸。 “啊!” 周二毛捂着脑袋,凄厉的叫着。但刘红艳像入了魔一般,双手紧握着菜刀,一下下的往他脑袋上招呼,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 “滚!滚!你这个废物,窝囊废!活着的时候老娘都不怕你,更别说你死了变鬼!杀!杀!杀!” 她杀红了眼,根本顾不上面前的人是谁。而被疯狂蒙蔽双眼的她,更没发现,其实周二毛的后脑上,头发还是之前那般浓密,也根本没有什么人脸。 她只会条件反射似得举刀,砍下,再举刀,再砍…… 一下,两下,三下…… 马大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后,抱着膀子,看着她拼命的砍杀着周二毛,脸上满是快意与狰狞。 。 “就到这吧。” 关师爷叹了口气,用手在墙壁上抹了一把。白灰画成的圈子,被他抹掉,画面消失,又变回墙壁的样子。 我点点头,表示认同。看到这里就行了,之后杀人虐尸什么的,不看也罢,免得太血腥,晚上做噩梦不说,还会对心理有影响。 我们重新绕回巷口,默默地抽着烟。出租屋里的动静,已经惊到了街坊四邻,人们都从被窝里爬起来,只来得及披了件衣服,就往刘红艳那间跑。虽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听到房间里传来凄厉的惨叫,与飞溅到窗帘上大片的血迹,都猜到出了大事。 有人赶紧敲门呼唤;有人吓得瑟瑟发抖;还有人打开了手机,现场直播;还有人赶紧打电话叫人一起看;当然,也少不了拨打报警电话的。 消息如病毒一般飞快的传染开来,整个城中村沸腾了。大家都抱着看热闹的心,往这里赶,一时间巷子里人满为患,大家都巴不得往里面挤,好看个究竟。于是乎,没人注意我和关师爷这两个外人,为什么会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 里面的情况,我们都心知肚明,也就不和这群人争了。相互递了个眼色,走出了城中村。刚走到大路口,就看见马大成撑着伞,绷着脸沉默的,顺着小路从里面走出来。 昏黄的路灯照在他身上,一团团黑色的雾气,在身上不停翻滚。这黑雾中,又带着一道令人惊心的红色,即使深埋在黑色之中,也掩盖不住它的鲜艳。 马大成走到我们面前,沉默着不说话。我仔细的打量着他,他的瞳孔变得血红,印堂上郁结的怨气少了几分,但煞气和血腥味,却特别浓重。 。 对视了一阵,他强挤出一个笑容:“这一次,麻烦你们了。” “何苦来哉,何苦来哉……”关师爷摇着头,不停地念着这四字古文。 我想了想,问:“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什么打算……”马大成的眼神变得迷茫起来,大仇得报固然是好事,了结了一个心结。 但以后呢?何去何从? 我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他的迷茫。我觉得不能这样下去,如果任他这样一直迷茫,说不定真会被血气冲昏了心智,干出些可怕的事情。那时候,不只是会发生更多的惨事,恐怕还会引来高人降妖伏魔,魂飞魄散就是他的下场。 我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事,于是开口道:“马大成,虽然咱们一直是利益关系,并没有什么交情。但交浅言深,我有几句话,想说给你听。” 他深深的看着我,点点头: “你说。” “你现在报了仇,犯下了杀戮,身上更是沾了血气,已经化为厉鬼再也回不去了。但回不去,并不代表要走下去。顺着一条错误的路往前走,最终只能越走越错。何不停下脚步呢?这对你,对别人都好。” “停下脚步……”马大成喃喃的自语起来。 我继续说道:“我曾问过关师爷,如果好人没好报,为什么还要做好人。他当时的话,现在也说给你听——我们之所以坚持一些事,并不是因为这样做能得到嘉奖,而是坚信,这样做是对的!你以前是个好人,你做人踏实,做事实诚,这些,都是我从旁人口中听到的,正因为你坚持做对的事,大家才会记得你,给你这样的评价。” “或许,因为你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受到了欺瞒,会觉得做好人不如恶人。但你回头想想,那些街坊邻居,在你死后,肯凑钱打理你的生后事,这不是可怜你,而是对你的认同。你想,若是换成周二毛这样的人?街坊们会这样做?” 马大成怔怔的看着我,目光闪动,我发现,他身上的黑雾,似乎变淡了一些。 “那我,该何去何从?” 他这个问题,倒把我问到了,只要求助的看向关师爷。后者对我赞赏的笑笑,然后用一种苍老而深沉的嗓音说: “回去吧,从哪儿来,到哪儿去。这是你的归宿……” 第89章归宿 在我和关师爷的劝说下,马大成决定回剪刀口鬼铺。其实他本质上还是个好人,只是因为人生遭遇,再加上长期呆在煞地,才变成了恶鬼。现在心结解开,也就无所谓了。 回到鬼店,没有自由,也有点画地为牢自我救赎的感觉。 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三辆警车鸣着警笛从我们身边飞快驶过,往城中村里开去。警车的后面,还跟着一辆救护车。这四辆车刚开进去,后面又跟上来十多辆出租车,车开到路口一停,下来一大群或扛摄影机,或挂照相机,或拿话筒的人。这些人一下车,就撒丫子往城中村里跑,看来都是听说这边出了大事,来抢新闻的。 看着这群乱糟糟的人,脸上充斥着兴奋、激动、好奇等表情,我心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没有杀她。” 马大成突然开口说道。 我扭过头,诧异的看着他:“你……” “终究是那么多年的感情,我下不了手。”马大成的脸上,有种怀念。他用一种自言自语的口吻说道:“她说跟我受苦,其实也没错。年轻的时候,她是村里最漂亮的女人,很多人都喜欢她,包括我。只是我不太会说话,也不会讨女人欢心,只能远远的看着,多看一眼,就够了。谁知道,她最后却选了我。” “她看上你,或许是因为你的踏实稳重。”我说。 “可能吧。”他不置可否,“当年的日子很苦,很多年轻人都放下了家里的地,到城里打工,赚了钱修房子。我们当年也是这么想的,然后成为了他们中的一员。在城市里,没有文凭,没有技术,根本没好的工作。但这些我们不怕,只要有力气,下力活就行。” 。 说到这,他顿了顿,顺手往上衣口袋一摸,却摸了个空。我下意识掏出香烟想递给他,却被关师爷阻止了。 “你这么给他烟,他也抽不了。”关师爷说着,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点燃,放在马路牙子上。然后幽幽的呼唤道:“马大成,马大成,抽口烟再说……” 随着他的呼唤,一道青烟,从点燃的烟头里飘出,飘往马大成的方向。他伸出两根指头一夹,竟然夹住了青烟。紧接着,青烟在他手里汇聚成型,变成了香烟的模样。 关师爷抬起头,冲我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说,看到没,以后给鬼递烟,要这么做。 香烟成型后,马大成急不可耐的抽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抬手看了看过滤嘴上的标签,赞道:“好烟啊。好久都没抽到这么好的烟了。” “你要喜欢,我回去找个棺材店给你订做几箱。” “算了。”马大成摇摇头,“那些都是哄鬼的,哪有真烟抽得有滋味。我看你这样,也不是买得起几箱真中华的人。算了,你要有心,初一十五给我来一根就行。” 我翻了个白眼,我好心给你烟,你还埋汰我。我……我还真没钱一次性几箱中华。 马大成贪婪的抽了几口,这才放慢了速度,回头问我:“刚才说到哪了?” “说到你下力。” “哦……经人介绍,我寻了个厨房帮工的活计,先是搬搬抬抬,后来跟着一个面点师傅,学了身做面点的手艺。红艳她,去了一家洗脚城,却跟着她们学了一身……” 说到这,马大成摇了摇头唏嘘不已。 我能想象到,他没说的话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从物质贫瘠的山村,突然来到花花世界,看花了眼,迷了心,这种事刘红艳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人之初性本善,每个人出生,都是一张白纸。我们随着周遭的世界而改变,最终变成了不同的模样…… 马大成没有再说下去,我也没再问。我们把烟抽完之后,便回了旅馆。 。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都呆在榕树县。一来,马大成的事情解决了,而阿八那边又不需要帮忙;二来,这一阵忙前忙后的,确实需要修整一下。 这就算是忙里偷闲吧。 那天晚上来了那么多媒体,还是很有作用的。第二天无论是报纸或者网络上,都铺满了城中村杀人案的报道。描述的都差不多,就是俩外地租客,在房间里发生血案,女的把男的杀了,初步猜测是情杀。 而第二天下午,网络上又有了更详细的报道,有人深挖出了刘红艳和周二毛的来历,还有龙头镇的一些纠葛,其中还少不了提起马大成。这一下,整个事情逐渐变得丰满。然后,又有人从公安系统里挖到了刘红艳的口供,被夫偷汉陷害亲夫等事情,逐一被大家知晓。 网上,顿时骂声一片。 其中有个很古怪的事情,当警察问起,刘红艳为何要杀周二毛时,刘红艳是这么说的:“他脑袋后面多了张脸,是马大成!他要缠着我,我就想拿刀把他砍掉。我,我没杀二毛!” 这样的口供,警察自然是不信的,但网友们信。于是乎,风向又转变为,马大成含冤断命,冤魂回来复仇。有个颇有文采的网友,还幻想出了马大成变鬼报仇的经历,放在某论坛鬼话版上,供大家。引起了不少好评。 那篇文章我也看了,虽然和我们亲眼目睹的,没啥相似处,但人家写得好,看得我背后凉飕飕的。我还专程拿此文讽刺马大成。 “看看人家这脑洞,多有创意!下次学着点……哦,前面那句当我没说,不能有下次了!” 。 外面的纷纷扰扰暂且不说,但刘红艳这次是真的遗臭万年了,杀人的罪名自有法律来惩治,而其他的事情,让她在网上遭来了无数的骂声。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反正她现在也看不到网上的评论。而且,她这辈子也基本告别网络了。这样也好,省得祸害别人。 有句话说得好,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还真是这样,就在网络上大家都在痛骂刘红艳的时候,就有这么一个奇葩,把横幅拉在看守所外面,上面写着“我爱刘红艳,我要娶她”这样的字样。 还在网上发起提议,要公安部门给刘红艳做精神鉴定,证明她是精神病患者,请无罪释放。 明眼的都知道,这人就是想红,搏出位。但他用如此卑劣的办法炒作自己,还是顺利激起大众的愤怒。网上骂声一片不说,现实里大家也在指责他。 但这人就是不听,连民警都拉不走。 可能是这孙子的做法,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货在看守所外直播的时候,正好路过了一群广场舞大妈。见他如此不要脸,充满活力战斗力爆表的广场舞大妈们,顿时怒了,涌上来一阵痛打,打得连他妈都不认识。 大妈们打完拍拍手走了,这孙子又哭诉自己的惨痛遭遇,并斥责广场舞大妈,希望博得一些同情。结果,往日对广场舞大妈嗤之以鼻的网友们,纷纷倒戈,只给他留下两个字—— 活该! 。 当然,这是后话。 第90章解决鬼铺问题 两天后,我们回到了龙头镇。车上闲聊的时候,曾聊起刘红艳的结局。这才发现,我还是太年轻。 按关师爷的说法,不只是这辈子,连下辈子,她也祸害不了人。因为,像她这样的情况,下了地府得先去十八层走一遭,等恕完了罪,下辈子基本上也是投畜生道的命。说不定来世,还能碰上同样投畜生道的周二毛,再续前缘。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 。 我们回到龙头镇,第一时间就返回鬼店铺。重回故地,马大成显得特外释然,毕竟在这里呆了那么多年,已经适应了这里的一切。回到家,总会让人感到放松。 马大成在店里来回走了几圈,然后指着脚下一块地板说:“你们要的东西,就在下面。” 我上前,敲了敲地板,感觉下面的空的。没费多大力气,就把这块地板给掀开,露出下面的一个小木箱。 在马大成的示意下,我把木箱打开,第一眼就看到一封纸钱包放在上面——这是我给他的第二份“借据”,拿回它,我和马大成的纠葛,才算是了结。 我拿回“借据”,然后把箱子交还给他,但他却不接,让我继续看下去。我翻了翻,箱子里还有一套衣服,很旧但洗得很干净。一双破草鞋,还有一张存折。 我打开存折一看,见上面竟然有20多万! 这时候,马大成终于开口道: “这件衣服,是我娘亲手给我做的。这双鞋,是我们出去打工前,我爹做的。虽然破了,但我一直没舍得扔。算是留个念想。” “那这张存折……” 马大成突然笑了:“红艳的性格,我太了解了。她是管不住钱的人。这些年,我偷偷的攒,一点一点的存,就是想给她留条后路,这些年她跟着我,没少过苦日子。” 他说道这,脸上浮现出愧疚的表情。我想劝他,他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然后又开口继续说道: “那天,我去找她,其实是打的两个主意。若是她愿意跟我回去,那就拿着这钱,回去修栋新房,好好生儿育女过日子。若不愿意,就把这存折给她,免得她身无分文,挨穷受苦。结果……” 我摇了摇头,这人啊,怎么说呢。若是刘红艳当日,稍微顾念点夫妻感情,或许,她和马大成的结局,都不一样。不过话又说回来,性格决定命运,或许,即使刘红艳得了这笔钱,到现在也都挥霍一空了。 “那你现在怎么打算?” “这个……”马大成看着我,欲言又止。 “没事,你说。能帮到的,我一定帮。” 马大成支吾好久,这才尴尬的说道:“我确实想找你帮忙。这笔钱,我是用不上了,就是想麻烦你,有机会的话,到我家乡。把这钱给我父母,但是,千万别说我死了,免得他们伤心。只是……这次,我却没有什么东西,可报答你。” 我摆了摆手,示意无妨:“你能听我话,回到店里,不在外面兴风作浪,就已经对我最好的报答了。行,这事我帮你办了!” 马大成感激道:“谢谢!那就麻烦你了。” 接下来,我记下了马大成双亲的住址,保证把钱送过去。他得了我的承诺心愿了结,便消失在店铺中。 。 出门没走几步,就遇到了房东。原来,我们租房的时间早就过了,房东见我们没办退租手续,人又不在店铺,便天天在附近转悠,今天终于堵到了我们。 我掰着手指一数,我们十天前租的铺子,已经过了三天。这房东也怪,租期到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后来见他一副奸猾表情,顿时明白,这人是等着讹我们呢! 一番讨价还价过后,我们除了要补上房钱,还另付了两百块的违约金,才结束了租房合同。 “关师爷,我们就由着他这样?” “怎么,被讹了钱不爽?” 我摇头:“倒不是这个。我意思是,任由他继续把鬼铺租下去,说不定还有别的人被害。咱们是道师爷,鬼铺的形成和剪刀口道路多少有些关系,咱们碰上了,应该管一管吧。” “你说得挺有道理。是该管管。”关师爷思索了一阵,打了几个电话出去,“等着吧,很快就有消息。” 。 事实证明,关师爷的效率还是挺不错的。第二天,就有传闻说市里面下了文件,说这一段的房子太老旧,很多都成了危房,准备实行拆迁。而最先拆掉的,就是剪刀口这个店面。 这话外人看不出什么破绽,但本地人都知道,拆迁是借口,出手整理鬼店铺,才是真的。所以,也没有人拿这事做文章。毕竟,住在附近的居民,对这间凶宅避之不及,拆掉是最好的。至于房东,之所以一直留着这间店铺,就是等着拆迁款。 原以为,这事应该很顺利的。可是,到了房东那边,却遇到了阻力。政府给的拆迁款,已经很丰厚了,据说那些钱,完全够在新城区那边,买一间同大小的店面,外加一套百平米的住房。就这样,房东还嫌少,狮子大开口要两倍赔款,不然就不搬。 连续谈了两三天,双方都不松口,谈判进入了停滞。房东的贪婪,不只惹怒了我们,还惹怒了鬼店铺里的鬼。之前说过,因为位置冲煞的关系,死在店里的鬼,无法出去,被禁锢在店铺里。而且每天还受到煞气的侵袭,对转世投胎也有阻碍。 众鬼们早就想拆掉店铺,早日重生了。现在听到好消息,简直是一天都等不下去。但现在却因为房东,受到了阻碍。郁闷之下,我们又见了马大成一次,一致决定出手惩治房东。 我们最终商议,关师爷出手,在房东回家的路上摆个迷魂阵,把终点成鬼店铺,让他不知不觉的进到店里。店铺里,马大成率领着一众鬼魂们,早已“磨刀赫赫”的等着他。准备好好“伺候”他一宿,算是“报答”他租房的情。 也让他亲身感受一下,鬼店铺的威力。 。 为了这次“演出”的顺利进行,马大成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事先在网上,找了好多鬼吓人的段子预习,其间还和其他鬼魂们分工,扮演各种角色。 这还不算,为了演出效果,还事前排练了两次。我很不幸的成为了体验观众,亲身体验了一把被鬼吓的感觉。 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但还是吓得我心惊胆颤。要说这老实人做事,还真是认真,每场“演出”之后,一群鬼魂还凑一起总结,看哪个环节做的不好,需要改进。 那一丝不苟的模样,一看就是群做大事的人……哦不,做大事的鬼! 。 我突然有点同情房东了,遇到了这么一群做事认真的家伙,算他倒了八辈子血霉! 第91章还米 “演出”当晚,我和关师爷躲到暗处,目睹了全过程。我们这么做,一来是以防万一,免得玩得太过火,出人命危险;二来嘛,自然是抱着看戏的心态。虽然亲自体验过,但现在作壁上观感受完全不同,有点儿像看5D的鬼片,特别刺激! 马大成一众“鬼演员”们,发挥得非常出色,这场演出比排练精彩许多。 那房东本就不是个大胆的人,被众鬼一吓,当场就尿了。演出一直持续两个小时,等于看完了一场大片。众鬼折腾够了,提出条件让房东立即答应搬迁。房东早就被吓破了胆,自然是忙不迭的答应。 得到想要的答复,也就没再吓唬他。裤子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房东,终于得以逃出生天。但没想到的是,他一开门,外面呼啦啦的大片鬼魂。 原来,我们这场演出太精彩,竟然吸引了不少路过的游魂,都伸着脑袋看里面的情况。房东一出门,正好和他们撞了个对脸,结果又尿了一裤子不说,当场就翻着白眼倒了下来。 见出了意外状况,我们连忙上去,查看了一番才松了口气。房东只是被吓晕了,并没有生命危险。 但这么多鬼魂,却不是我们可以搞定的,他们留在店外不走,关师爷也没了招,只能干瞪眼看着。其间房东醒过几次,刚醒,见满大街的鬼都看着他,又吓晕了过去。 就这么醒了又晕,晕了又醒,终于熬到了天亮。满街鬼魂刚散,房东就急不可耐的跑了,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 “关师爷,咱们这次是不是玩得过头了。”我有些担忧起来。 关师爷皱着眉头,叹气道:“本想吓唬一下他的。结果忘了这里是剪刀路,游魂野鬼也来凑热闹。好在这家伙属蟑螂,承受力够强命够硬。换别人,早被吓死了。” “如果他被吓死,对我们有啥影响?” “影响大了!我们是始作俑者,虽然凡间的法律制裁不了咱们,但判官的因果簿上,绝对会有不良记录。到时候,咱们就麻烦了!以后还是少搞这种事。” 我点头,表示赞同。 “对了,你说那人会怎样?” “怎样?”关师爷冷笑一声,“经过这一夜,反悔是没那胆子的,我就担心,事情犹过不及,反而会起反效果。比如……” “比如什么?” “比如把他吓跑了,那还咋拆迁?” “哎,是这个道理……”我叹了口气,回头看了马大成一眼,后者尴尬的笑笑。 这事,其实也不能怪他,只能说意外。 。 我们仨蹲在店门口郁闷的抽着烟,刚抽完一根,关师爷的电话就响了,接通之后才知道,是拆迁组打来的。房东刚才跑来,急急的要和他们签协议。 他态度转变太快,让拆迁组有点措手不及,问原因又不说,让人有了不好的感觉。于是,打电话问关师爷,是不是我们这边威胁了他。 我们这边确实威胁了他,不过是请鬼来威胁的。这种事即使说了,对方也不会相信,关师爷胡乱应付了几句,对方见问不出什么,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房东那边签好合同,搬迁组就开始运作起来,进度快得不得了,中午的时候,挖掘机就开进了场,准备把鬼店推掉。在此之前,关师爷在店铺里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把雨伞。 我接过他递来的伞,突然感觉很眼熟,好像是上次马大成用过的。 关师爷这才解释,店铺即将被推倒,里面的鬼魂没有藏生之处,先寄居在伞中,免得被太阳烤化了。 一听伞里全是鬼,我吓得手一抖,差点就把这东西扔了。 。 在挖掘机的操作下,鬼店铺轰然倒塌,附近看热闹的居民,一个个拍手称快。毕竟这地方出了那么多的人命,这一片的人,都害怕沾了晦气。现在推倒正合民心。 鬼店铺推倒后,这个位置会建成一处绿化带,说是增加环境绿化,实际上是起个挡煞的作用。下午的时候,来了几个镇上的官员,装模作样弄了个剪彩奠基仪式。 一个绿化带,还搞奠基仪式,说出去就笑掉人大牙。但我看关师爷很严肃的对待这事,一问才知道,是他提出要搞的,鬼铺一推,马大成他们没有藏身之处,所以需埋下基石,作为临时“住所”,等消磨掉身上的煞气,才能顺利投胎。 仪式搞得并不复杂,也没有领导出来演讲啥的。前前后后不到半个小时,弄完官员们就一股脑全走了,生害怕在这呆久了,沾染上晦气。 待他们离开,我们才开始行动起来。之前在这里借的米,今天正好一并还上。 于是,我们从殡葬店拉来一百斤多纸钱,几捆香和蜡烛,除此之外,还有幡子祭品,一应俱全。 一直忙到夜幕降临,才堪堪摆好阵势。 我们这边的动作,被好多人看在眼里。但官方的解释是,这是民间人士的祈福活动,事先上报了的,并不违反规定。实际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们其实是在放焰口超度亡魂。 于是乎,好多本地人都聚集过来,既好奇又害怕的看着我们。似乎是早有准备,没多久就来几辆警车,下来十多个民警,打着维持秩序的借口,把人们挡在外面。 大家只好远远观望。 。 在众人的瞩目中,我和关师爷一直没动,只是闭目养神,让人看不清缘由。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好多人见我们迟迟不动,没了兴趣,纷纷回了家。 一直到临近十二点,看热闹的人都散尽了,剪刀口这边,只有十多个维持秩序的警察,打着呵欠守着我们。 关师爷看了眼时间,对我说道: “时辰到了,咱们开始。” 说完,拿过雨伞撑开,一指半埋在途中的奠基石。十多个透明的身影,从雨伞中出现,随着他的指引,飞进基石之中。 我听到有人惊呼起来,扭头看去,见一众民警瞪大了眼看着这边,脸上是好奇与惊异的表情。 “别管他们,做自己的事。你去上头香!”关师爷沉声说道。 我应了一声,收回心神,把事先准备的三炷高香点燃,插进香炉中。关师爷在我后面,也上了三炷。然后递给我一叠镶了金箔的纸钱包,然后拖了个大盆过来。 我按着他交代,把纸钱包按工字型相互搭接在盆地,然后点燃。关师爷摸出一把纸钱往天空一抛,随即一股阴风吹来,把纸钱卷得漫天飞舞,在“呜呜”的风声中,剪刀口顿时鬼影幢幢。 一众民警又发出一阵惊呼,一个个心惊胆颤的看着四周。关师爷扫了他们一眼,说道:“都看着干嘛,过来帮忙烧纸……这一百多斤,就我们两个得烧到什么时候。” 他后面那句,是小声嘀咕的,只有我听到,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但民警们不知道啊,还以为其中有什么说法,一个个忙不迭的过来帮忙。一百多斤纸钱,这么多人烧,也花了不少时间,等我们烧完时,已经快天亮了。 其间不时有鬼影从我们面前经过,都是我熟悉的——那些借我米的鬼魂。 纸钱烧完,借米所欠下的因果,也还完了。关师爷向天抛了一把纸钱,示意祭祀结束。与此同时,基石的方向闪出十来只鬼影,打头的是马大成,他们朝我躬身一拜,似乎在感谢我们脱困之恩。 一时间,我只觉得全身轻松。 。 突然,电话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是阿八打来的,接通过后,电话那头传来阿八兴奋的声音: “叶兄弟,我们找回圣兽了!” “那太好了!”我心中高兴,真是双喜临门。 “你那边怎样?” “刚办完。你们到哪了?” “我们,在老龙桥那边……啊……”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阿八的尖叫声,随即没了动静。 “阿八!阿八……”我连忙拨了回去,得到的却是“不在服务区”的提示。 我放下电话,朝关师爷大喊: “关师爷,出事了!” 第92章老龙桥失踪事件 老龙桥,并不单指一座桥,而是一个地名。这一片有山林,有溪流,有村庄,全都因为这座古桥而得名。 接到阿八的电话以后,感觉到他很有可能出了事,我们立马向在场的警察求助。可能是事先得到上面通知,要他们配合我们,所以排了其中一位警察,开着警车立即送我们过去。 开车的警察看起来很年轻,一番交谈才知道,他姓卓,是本地人,刚从警校毕业,年龄上还要比我小几个月,所以我们叫他小卓。小卓一边开车往老龙桥赶,一边给我们说起那边的情况。 据他所说,老龙桥那边最近不太平,之前出过好几次车辆行人失踪事件。我突然想起,上次连夜去抓王鹏的时候,司机大哥曾给我们说过出租车失踪事件,遂问起这事。 小卓想了想回答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有人报案,说家里男人不见了。说是因为前一晚有人包车出去,结果天亮了还没回来,而且电话也打不通。” “我听说,监控里面他们的车进了老龙桥这边之后,就再也没出来?” 他看了我一眼,可能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得那么详细,但还是实话实说道:“是有这样的事。当时我们查道路监控,明明看到那辆出租车开进了老龙桥方向,但下一个监控点,便没了踪迹。” “这样说来,那辆车就是在那段路上,失踪的?” “应该是这样。”小卓点点头,“说来也怪,这段路,两个监控之见也就只隔了几公里,中间还没有岔路。车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消失,后来我们排查了附近的山林,都没有找到。” “就这么离奇消失了?” “难说,以前读警校的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案子。也是在某一路段失踪,后来在距离案发地点五公里的一处废矿洞里,找到了车,车主的尸体也在附近找到。” 我听得兴趣,追问道:“那凶手找到了没?” “自然抓到了,现场勘查的时候,在尸体附近,找到了几根烟蒂。通过烟蒂上的DNA抓到了嫌疑人。据他们供述,他们是在上车后,才起的杀人抢劫的心思,后来人杀了,发现车开不走,便只好把尸体和车一并埋矿洞里。” “那这次的事情,也是这样?” 小卓点头,又摇头:“所以说这案子棘手啊。没找到车和车主,连同车那几个人,也找不到。这还只是其中一起,另外几起更古怪,有村民打猪草,走过那一段就不见了。换你成抢劫犯,不可能抢劫打猪草的农民吧。”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笑道:“反正啊,这事一直没什么头绪。而且老龙桥这地界,一直很邪门,总会出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但都不大。如此频繁的出事,也就是这一两年。当地人都说啊,老龙桥下压了条恶龙,这些人,都是被恶龙吃掉的。” 我奇怪的看着他:“你一个公职人员,也信这个?” 小卓突然笑了:“公职人员就不信邪?我读书时,最爱看的就是灵异。还有啊,我们在警校里听过的一些案列,根本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由不得你不信!就像昨晚,看到了那些东西,怕是再坚定的无神论者,也会动摇吧。” 他说到这,或许觉得这话不应该从他口里说出来,干咳了一下,严肃道:“当然了,为了避免民众恐慌,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大肆宣扬得好。” 听了他这一句,我和关师爷对视了一眼,都笑着摇了摇头。这人还是太年轻,嘴上没把门,换做是老油条,才不会对我们说这些。 。 不多时,车开到了老龙桥。这时候天刚好亮开,小卓一指前面:“看,那就是老龙桥。” 我探出头往外看去,那是座连拱石桥,造型和年生都很旧了,主要由长条石搭建而成。两边的护栏,都是石板拼接而成,两侧的石栏杆上,都雕刻着盘龙的形象。整座桥跨度约有近百米,由两个结实的桥墩,支撑着上面的三个拱。桥面是一条双向单车道,桥下是一条溪水平缓流过。 小卓解释着说道:“这座桥造了一百多年,当时是当地的一位富商牵头,联合了十里八乡的善人商户,出钱修建起来的。桥修好之后,两边的交通也就便捷了起来,出钱修建的人,也受到了不少实惠。后来政府规划,又加固修缮了一番,并且重新铺了桥面,才是现在这个样子。” “关师爷,看出什么没?”我小声问道。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阵,摇了摇头,打开车门下去,徒步在桥上走着,看来是想实地考察一番。 与此同时,小卓接了个电话,回来告诉我们,道路监控那边已经有结果了。在我通电话之前的几分钟,确实有一个车队从对面方向,开进老龙桥,之后便没有再出现。 这个车队中,有一辆黑色商务车,一辆面包车,还有一辆水产车。这让我确定,绝对是阿八他们!黑色商务车是五哥那辆,面包车是手下的马仔,至于水产车,里面放的自然是金鲵。 阿八他们,可能和之前那些人一样,都离奇失踪了! 这时候,关师爷正好回来,对我说道:“是座好桥,没什么古怪的。事情应该不是发生在这里。” 我点点头,让小卓继续往前开。 。 接下来,我们这一片来回开了好几次,都没有什么发现。没有车祸,没有打斗过的痕迹。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有些疲惫起来,眼皮不由自主的往下搭,整个人也陷入了一种恍惚状态。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到车速在变慢,然后缓缓停了下来。我顿时从恍惚中惊醒,看了看左右,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前方竟然停了一长串的车。 “堵车了?” “对啊,刚刚还好的,这才一会儿,就堵了那么多。”小卓看了一眼窗外,“看,还起雾了。” 我连忙往外面看去,只见得,白色的雾气从山林中升腾起来,不一会儿,周围尽是白茫茫的景象。 我心中突然有种很不妙的感觉,还不等我把这感觉说出来,一阵古怪的声音远远地传来,那声音,既像唢呐,又像锣鼓。在空气中传递,碰撞,混合,听得人摇摇欲睡。 我突然想起,早晨与阿八通话时,他那边曾传来一段古怪的声响。然后,就传来了他的尖叫。当时只在乎阿八的安危,并没有在意这个。 难道,这乐声有问题? 第93章雾中鬼影 难道,这乐声有问题? 想到这一点,我脑子突然清明了起来,忙向车内的两人看去,见他们都耷拉着头,眼睛眯得只剩下一条缝隙。我心中警兆大生,连忙抓着关师爷的肩膀,用力摇晃起来。 “关师爷,醒醒!这声音有问题!” “啊,什么?”关师爷迷茫的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看向窗外,表情突然变得恐惧起来。 我心中一动,连忙转头朝他看的地方看去,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得,在浓雾之中,突然走出了一排长队,带头的是两个古装剧里衙役扮相的人,一人手里举着一块大牌子,上书“回避”“肃静”,其后,跟着一群乐手,或吹唢呐,或敲锣鼓。 他们都穿着统一的黑色服装,衣服的款式和颜色,让我不由自主的联想到,棺材铺里卖给死人穿的寿衣! 。 这些人,表情木然,如丧尸一般,机械的往前挪动着。而之前那乐声,就是从这群人中传来的。 “这,这是什么!” 我转头看向关师爷,后者脸上的恐惧不见了,换成难以置信:“怎,怎么可能……这里,怎么会有这个!” “你到底在说什么?这到底是些什么人?”我着急道,然后伸头出去,想看看其他车辆是什么反应。关师爷突然一把把我拽了回来,然后飞快的摇上车窗。 “别做声,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关师爷厉声喝道,然后定定的看着窗外,嘴里喃喃的说:“鬼王出游,鬼王出游!这是幽冥路!” 幽冥路! 我翻遍了记忆,也找不到这个词,但听到这个名字,就有种与生俱来的恐惧。我下意识的往人群中看去,远远地看到一个骑着高头大马,黑衣黑袍的男子,难道他就是鬼王? 我努力朝他看去,却发现,我明明能够看清他的脸。但一回神,就立即会忘记他的容貌,他是高是矮,圆脸还是方脸,高鼻梁还是矮鼻梁,有没有胡须?这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净,好像有一团迷雾,蒙在他的脸上,终年不散。 “别乱看,小心他发现咱们!”关师爷呵斥了一声,耐心的解释道:“这曲子是定魂曲,旨在生人回避,等他们过了,就不会有影响。不信你看看其他人。” 他说着,往小卓方向努了努嘴,果然,小卓趴在方向盘上呼呼大睡的。我透过车窗,看向其他车,虽然雾气的原因,看不太真切,但从姿势也看得出来,车里的人,都睡着了。 “那我们怎么办?继续睡?” “能睡自然好,这东西沾不得。鬼王啊,不是咱们能惹得起的!即使睡不着,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不能惊着他们,过后也别对旁人说起。” 关师爷说得郑重,我看他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好像十分害怕的样子。恐怕,马背上那位爷,是个不好惹的主。 我连忙按下好奇心,闭上双眼。可是,即使有安魂曲,还是睡不着。一个问题一直缭绕在我的心头——阿八的电话里,响起过安魂曲,那他是不是因为遇到同样的事情? 那么,他后来怎样了? 。 我越想越烦躁,一双眼睛在眼皮子下面,转来转去。实在忍不住好奇,悄悄眯开一条眼缝往外张望,正好看到,那鬼王正从我们车旁经过。视线往我这边一扫,我只觉得一股凌冽的寒气,通过他的目光传来,忍不住颤抖起来。 “别动!”关师爷低声喝道。然后用手把我死死按住。 好像经历了很长时间,又或者只过了一秒,鬼王那冰冷的目光就移开了,他就像一位君王一般,俯视着周围车里的人。但他只是威慑性的扫一眼,并没有想看清这些人的意图。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没有被他发现。 关师爷松了一口气,放开了压着我的手,责怪道:“我就知道,你这小子会忍不住偷看。差点坏了大事!” “这个……实在忍不住嘛。”我愧疚道。 “算了算了,鬼王这关过了,也就没啥好怕的。就当长长见识,幽冥路啊,我这辈子才见过两次——托你的福,这是第二次。” 他最后这句,我倒是听出来了,嘴上说得是托福,实际是埋怨。不就是埋怨我运气背么,什么“好事”都被我碰上了。我也奇怪了,我以前运气挺好的啊,也是遇到关师爷后,才会这样。 难道说,我和这老头气场不和,所以才导致连连霉运? 恩,这是个问题,要好好研究一下! 。 我胡思乱想着,两眼好奇的往外张望。鬼王走过没多久,又来了一顶轿子,真正的八抬大轿,空间比小汽车后车厢还大。轿子是红色的,在一群黑衣人中,格外显眼。 “关师爷,这是,鬼后?” “啥鬼后啊,顶天算个小妾。”他不屑道:“看来这次出巡,怕是鬼王出门迎亲,也不知道是哪家媳妇那么倒霉,被他给看上了。” 我不解,“鬼王的小妾,至少也是个妃子吧。这也算倒霉?烧高香了好不?” “你是古装片看多了。鬼王的小妾,实际上就是炉鼎,被他吸干了阴气,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这还是好事?” 竟然有这事! 我忍不住冒了一头冷汗,这老鬼头属螳螂的?自己媳妇都要害!以前看黑猫警长里面,有一集就是讲,螳螂交配后,母螳螂会把公螳螂吃掉。结果今天见到鬼怪般的了,只是性别对调了一下。 我怀着怜悯的心,往花轿看了过去,轿子已经走到了车前,其中几个抬轿人,格外眼熟。我定睛一看,咦……这不是五哥吗?他斜后方的那人是王鹏,其他几个也很眼熟,好像是五哥的马仔。 他们,怎么被鬼王弄去做轿夫了? 五哥他们都来了,那阿八呢? 我努力朝花轿两旁看去,却都没有看到阿八的身影,这时候,花轿正好与我车窗位置擦肩而过。暗地里莫名地吹起了一阵风,正好卷起了花轿侧面的窗帘,我看见,坐在花轿里的…… 竟然是阿八! 。 我擦! 在那一刻,我心中犹如一千万头草泥马飞奔而过。我本以为,花轿里坐的应该是个女人。结果,阿八竟然在里面!这特么也太玄幻了吧,男人坐个毛的花轿! 难道说……这鬼王,是个同男?难怪他刚才看我的眼神,那么古怪。 一时间,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突然碎掉了。 后来才反应过来,碎掉的,原来是我的三观…… 第94章我们都是木头人 据说在古代,男男之风盛行,并不以“好男色”为耻。而古词语中,也有娈童一词,专指那种被大富人家或者官宦包养的美少年。美少年,这个词用在阿八身上,非常贴切。 但现在是现代社会,这种歪风邪气一定要杜绝!一想到我可怜的阿八兄弟,即将被一个看不清面目的糙汉凌辱,而且这位糙汉,还是个鬼!阿八还有被吸干精气而亡的危险! 我顿时火冒三丈。 “别激动,冷……”关师爷也看到了车窗外的景象,刚想阻止我,结果被我一把拉住,然后我大声喊道: “阿八,阿八兄弟在轿子里,快救他!” 话音刚落,车窗外的乐声突然停了,四周顿时沉浸了下来。我眼睁睁的看着,一滴冷汗从关师爷的额头往下滑落,而他的表情,也随即变得恐惧起来。 糟……糟糕了…… 我心中一抖,机械的转过头,看到外面的景象后,差点吓尿了——外面那群黑衣人,突然站住不动了,齐刷刷的扭过头,表情木然的看着车窗内的我们。 再远一点,骑在马上的鬼王,也扭过头看来,眼神之中带着森森的寒意。 我不敢再动了,紧咬着牙关,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希望用这样的办法,打消他们的敌意。一时间,车厢里安静的吓人,我能清晰地听到我的心跳声,还有我沉重的呼吸声。 “就这样……保持住。只要咱们稳住不动,他们就会自己离开。”关师爷僵着身子,含糊的对我说着。他说这话时,连嘴皮都不敢动,生害怕多一点动作,就会引起对方的反应。 我学着他的样子回话道:“我们倒是逃脱了,那阿八他们怎么办?” “这个再想办法,先过了这关再说。”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这时候,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你们俩干嘛,玩木头人……咦,外面是什么,拍戏吗?喂,我说你们,拍戏有得到允许没?这大雾天的,就不怕出车祸,前面拥堵就是你们……” 说话的,竟然是小卓!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看到我和关师爷一动不动的,还以为我们在玩木头人,这才出声。 这就算了,问题是,他看到外面的景象之后,以为是拍戏,便大声招呼起来。见没人回话,把警帽往头上一口,就要出去制止,我们急忙拦住他时,车门都开到一半了。 。 小卓的喊话,就犹如在滚烫的油锅里,加了一瓢水,平衡被打破,整个场面,顿时沸腾了起来。原本木然无神的黑衣人们,突然惊醒了过来,惊恐的看着四周,大声的叫着。 抬轿子的五哥他们,也正好看到了我们。兴奋地一甩轿子,朝我们涌来,轿子里面的阿八,也第一时间从里面钻了出来。欣喜的朝我说着什么。 混乱终于激怒了鬼王,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一对圆乎乎澄光唰亮的东西,其形象有点像民间乐器“镲”。 定睛一看,还真是! 只见他一分为二,一手一个的拿着。这造型,有点像新白娘子传奇里的金钹法王。但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搞笑,因为看他的架势,肯定在憋大招。 果然,他两手一合,一对金钹狠狠地撞在一起。 。 “锵……” 一阵刺耳的音波袭来,我只觉得耳朵一疼,然后天地旋转。一阵眩晕过后,刚好一点,又来了一声,眼前顿时五彩斑斓起来。 这时候,有人在我耳朵里塞了什么东西,待视线清明,发现关师爷正把两张符纸,揉成团往小卓耳朵里塞。可惜刚把手伸过去,又来了一声。关师爷仿佛被重拳击中,整个人猛地往后一扬。 努力了几次之后,终于忍不住放弃,把两团符纸,塞进了他自己的耳朵里。然后转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我虽然听不到他的声音,但看表情就知道,这老小子肯定在骂我! 不过话说回来,耳朵里塞进符纸之后,金钹声似乎减弱了许多,至少不会震得我头晕眼花,但那种刺耳感还是存在。 我看了一眼窗外,只见外面的人都捂着耳朵,脸上尽是痛苦的表情,鬼王每敲一次,痛苦的表情就加重几分,与此同时,他们的眼神又变得恍惚起来。 难道说,这声音,除了让人痛苦,还有洗脑的功效? 我这念头刚起,好像是应验我的想法一般。在金钹敲打的空隙中,一阵民乐声插了进来,与金钹声混合在一起。再看外面的人,痛苦消失了许多,表情渐渐变回之前的呆滞木然。 我正看得着急,关师爷突然拽了我一下。我回过头,见他嘴巴飞快的动着,正着急的对我说什么。 “你说啥?我听不见?” 我把耳朵伸了过去,但还是听不到他说啥。 他指了指外面,又指指自己的脑袋,两手合在一起,放在太阳穴旁。他反复做了几次,我依旧猜不到他想表达什么。似乎被我气着了,他突然把头伸到我耳朵旁,一把扯掉我耳朵里的符纸,大吼道: “笨啊!我叫你装睡!装睡!” “哦,哦。”我忙不迭的答应着,刚想把符纸塞回去,很不巧,又一声金钹声响起,我只觉得脑袋仿佛被重锤猛地一敲。眼前猛地黑了下去。 看来,不用装睡了…… 。 “叶飞,叶飞,听得到不?叶飞……”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叫我,从恍惚中惊醒了过来。突然发现,我已经出了车厢,正跟混在一队,由黑衣人组成的队伍中,慢慢往前走。 叫醒我的是关师爷,我扭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也是一身黑衣黑裤,心中极不舒服,皱眉道:“你怎么和他们一个扮相。” 他白了我一眼:“好意思说我,看看你自己。” 我一低头,这才发现,我竟然也是一身黑衣黑裤。除此之外,我的手腕上,还系着一根红绳。 “咦,这是什么东西?”我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忍不住好奇心伸手去扯。却被关师爷一把拦住。 然后,他黑着脸,又用那种阴测测的嗓音,对我说道: “想死的话,你就扯!” 第95章红绳 我被他吓了一大跳,连连摇头表示不敢,他这才收回了手。我发现,他手上也有一根红绳,还和我手上这根,是连在一起的。 “刚才,你被鬼王勾了魂,我没办法只好也跟上来。”关师爷说着朝我亮了一下手腕上的红绳,解释道:“还好我反应得快,有了这东西,咱们才有逃回去的希望。” 说着,示意我往后看。 我顺着红绳往后看去,只见得红绳一直往我们来时的路延伸,一直延伸到浓雾里,看不到尽头。看来,只要沿着红绳的方向,便能走回去。 我心中稍微安稳了一些:“我们走多远了?” 关师爷想了想:“有点距离了,这幽冥路,已经到后半段了。” 虽然我很好奇,幽冥路是个什么道路。但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一想到阿八他们还在队伍里,连忙说道:“我们这就走了?不去救他们?” “谁说不去?”关师爷瞪了我一眼,叹了口气道:“来都来了,顺便救人也行。不过我跟你说,这红绳是有距离的,咱们要速战速决,不能太深入!” 我点头:“我明白。那我们怎么救人?” 关师爷一指前方一个黑衣人:“看清楚了。” 说完,领着我悄悄摸了过去。 。 走近了一看,我才发现,这个黑衣人竟然是小卓。看来和我们一样,被鬼王勾了魂,正混在人群中,木然的往前方移动。关师爷走到他身后,对我比划了几个手势,然后猛地一拍他肩膀。 沉声喝道: “小卓!” “啊!”小卓浑身一抖,眼中顿时变得清明起来,他一看到周围的景象,下意识的想喊,却被我一把捂住嘴巴。关师爷那边也不停,牵起红绳在他手上绕了几圈,绳子就被系在了他的手上。 “不想死就别嚷嚷!”我学着关师爷的口气,吓唬着说道。小卓瞪大了眼,连连点头,我这才放开他。 他脱困之后,果然没有嚷嚷,而是惊异的打量着四周。经过这一阵观察,他已经发现,咱们身处的地方有古怪,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拍电影,小声问道:“二位大师,咱们,是不是进鬼门关了?” “鬼门关倒没有,幽冥路才是真的……别多问,时间不多,过后再跟你解释。”我怕他问起幽冥路是什么,继续吓唬着他。 他果然被我们吓到了,不敢再问。 我们仨猫着腰,悄悄的往前走,我们这个位置,在队伍的最后面,离花轿位置,还有些距离。小卓一路走,一路打量着周围的人,突然指着其中一位:“是他!之前说的,打猪草失踪的那人!” 我寻着他的看去,是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农。于是询问的看了关师爷一眼,救不救? 关师爷沉默了一阵,点点头。 于是我们三人便摸了过去,像救小卓那样,先拍肩膀,然后系红绳,把老农也救了回来。 。 老农被救醒之后,对我们感恩戴德。我们问起他失踪这么久,到底去了哪里,他却说不清楚,好像一直浑浑噩噩的不记事,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就是被带到了某个地方。 其他就记不清楚了。 鬼王的乐声有迷惑人心的作用,记不得并不奇怪,我们问不出什么,也就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心思。 往前继续走,小卓又相继认出另外几个失踪的人,都是这边的村民,各种原因走到老龙桥这段,然后失了踪——那位失踪的出租车司机,也在里面。 既然救了老农,不可能其他人就放弃,所以只能都救下来。 关师爷嫌这样慢,便留他们在后面救人,我们继续往前走。这红绳倒是个奇物,会自动变长,也就是说,我们在前面走,并不会把后面的人也拉上。 不过,这东西也不是无限延长的,刚开始时有粗毛线那么粗,现在已经不知不觉的,变得跟普通棉线一般。关师爷说,若是一直延伸下去,会变得更细,到了极限,会自己断裂。 甚至是……行动时没注意,一不小心就挣断了,都用不着它自己断裂。到那时,就麻烦大了。 他这话,吓得我走路都小心点,生害怕绳子突然会断掉——要知道,我可是在最前面! 无论从哪个地方断掉,倒霉的都是我! 。 向前走了二十多米,终于来到花轿的位置,这里距离鬼王已经很近了,所以我们不得不小心翼翼。 或许是幽冥路即将走到终点的原因,我隐隐感觉,前方传来一股吸力。关师爷拍了拍我的肩膀,一指前方,我随着他指向看去,远远地看见一个漩涡,悬浮在雾气之中,那吸力就是从漩涡里传来的。 “咱们要加紧了!”他低声说到。 我点头,再看一下手腕上的红绳,已经变成头发丝那么细,不敢再耽搁,悄悄向五哥摸去。先救五哥,是因为这些轿夫里面,我们就只认得他和王鹏,只有把他救醒,才知道还有哪些人需要救。 至于王鹏,未免他醒后搞事,还是留到最后吧。 因为他们抬着花轿,解救起来,比其他人费力了很多。为了避免营救时轿子发生颠簸,从而引起更大的混乱,我们只能一前一后先把五哥夹住。等关师爷解救他的一瞬间,我连忙扛过他肩上的木杆。 因为是第一次,配合的不太熟练,换人的时候,慢了一拍,走我前面那位,承受不住重力,往后仰了一下。整个轿子顿时摇晃了一下,前方的鬼王似乎有所感觉,回头看了一眼。好在这时我已经稳稳的扶住了他,轿子变回平稳状态。 鬼王没看出什么,便回了头。我才长松了口气,扭头看了另外两人一眼,见他们也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清醒之后的五哥,还冲我点头示意。 有了前面的经验,之后救人就顺利了很多。经过五哥的辨认,轿夫里除了王鹏之外,还有三人是他手下马仔,而周围的人中,还有几个。 至于其他人,就不知道是人是鬼了。 我们按图索骥,把我们这边的人,一一解救了出来。前方的吸力也越来越大,我抬头往前面看了一眼,见离漩涡已经很近了。队伍前面,已经进入了漩涡之中,消失不见。而我抬头看的时候,鬼王也正好踏进了漩涡之中。 现在只剩轿子里的阿八,我看了一眼手腕上越来越细的红绳,掀开门帘,小心翼翼的进了轿子。 第96章线断了 这八抬大轿空间就是大,比小轿车的车厢还大,两个人呆在里面,根本不嫌挤。我爬进去的时候,看到阿八正一脸木然的坐着,身上穿着和我们一样的黑衣黑裤——好在那鬼王没恶趣味的,给他弄个新娘子扮相。 否则,等他醒来后,面子该往哪儿搁啊! 我胡思乱想着,悄悄摸到他旁边,学着关师爷,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拍,沉声道:“阿八!” “啊!”阿八一被我唤醒,下意识的挣扎起来,我连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竖在嘴唇上:“别说话,我来救你的!” 阿八圆瞪着眼,对我连连点头。 我牵起手上的红绳,在他手腕上绕了几圈,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笑道:“成了,总算把大家都救回来了。” “这红绳有什么用?”阿八不解的问道 我咧着牙笑道:“我跟你说,这红绳可有大用处,能带我们回去。”我说着得意的一抬手,却发现,红绳的另一头,正软塌塌的搭在我的脚下。 “咦,这绳头怎么在这里……我擦!不好!”我吓得一哆嗦,连忙拉着阿八跳下轿子,下来一看,顿时傻了,关师爷他们离我们有十来步的距离,都瞪着眼恐惧的看着我们,系在我们之间的红绳,早就…… 断了。 。 我不知道红绳是什么时候断的,或许是上轿那一下,亦或许是阿八挣扎那会儿,也可能是我给他显摆的时候。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回去? “跑!”关师爷突然喊了一声。 我这才回过神来,拉起阿八就往他们那边跑,心想跑到他们那边,或许可以把红绳接上。可是,还没跑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力,我的一双脚,仿佛陷进了沼泽之中。别说往前挪了,想稳住身体都很难。 我艰难的回过头,一看,整张脸刷地一下白了,那漩涡离我们也就只有两三米的距离。 阿八也看出了不妥,惊呼了一声,然后拼命往前挣扎。我们奋力的走着,极力把上半身往前压,对抗着身后的吸力,关师爷那边也看出了我们的艰难,也一个个跑了过来,试图抓住我们。 而就在这时,一个黑衣人从我身边走过,他的手臂正好撞了我肩膀一下。就是这轻微的撞击,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只觉得上身的力气一空,便再也抵挡不住吸力,整个人往漩涡方向飞去。 阿八想拉我,结果反被我牵连,一同跌进漩涡。 在我进入漩涡的最后一秒,我看到关师爷一把扯断了手腕上的红绳,向我们扑来。 还没来得及感动,只觉得两眼一黑,便没了意识。 。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一阵阵冷风袭来,背后又有什么东西硌得慌,我打了个冷颤,幽幽的转醒过来。伸手往背后一摸,把背后的东西拿到面前一看,竟然是个人头骨! 我吓得惊叫了一声,忙把手里的东西扔得老远。这时候,旁边响起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你醒啦。” 我浑身一哆嗦,连忙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松了口气,原来是关师爷。 “叶飞兄弟,你终于醒了。”阿八一脸欣喜的跑过来,把我从地上扶起。我打量着四周,这是个三四人宽的过道,过道很长,每隔几十米,左右边就有两根石头桩子,桩子上放了个火盆。火盆里正燃烧着,不过那火焰带着绿色,让人看了极不舒服。 我忍不住开口道: “这是哪里?” 阿八摇了摇头,看向关师爷。他现在正背着手,仰头打量着两边的墙壁。墙壁上,画着一些花花绿绿的壁画。他正看得出神,并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 我又问了一句,他才开口道:“我们怕是进了这鬼王的地宫,这上面,画的应该都是他生前的事迹。” 我连忙凑过去,就着幽幽的火光,打量起墙上的壁画。这些画应该经历了很久的年岁,很多已经斑驳脱落,只依稀看得清,里面有个穿着鲜艳服饰的男子,正骑在马上弯弓射箭。 再看其他几张,也差不多,画里都有一位相同的男子。经历着不同的事件,但其中最多的,就是打仗。 我猜,这人应该是个武将。而且,应该不是清朝人,因为他头上没有辫子。至于是其他哪个朝代,就不得而知了。 “关师爷,咱们又不是考古专家,看这些有啥用。还是留着力气找出路比较好。” 他扭头瞪了我一眼,似乎是埋怨我,把他牵连了进来。然后用教育的口气说:“知己知彼不懂么?不了解鬼王是什么人,怎么找出路?” “那你看出什么没?” “额……这个,是个武将,战功赫赫,不是清朝人。” 我小声嘀咕:“切,多新鲜,我看一眼就知道了。” 关师爷被我说得恼羞成怒,脸上的皱纹一瞬间拧在了一起。我连忙避到一边,他怒火没处发泄,哼了一声,扭头继续看壁画。 。 我在这呆着没趣,便准备在附近查看一番。地宫深处是不敢去的,谁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于是往来路走。才走了几分钟,便走到了尽头,而令我欣喜的是,尽头的墙壁上,竟然有一个漩涡。那模样,就是把我们吸进来的那个! 我兴奋得直跳脚,忙不迭的跑回去,拉着两人就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叫喊着:“找到了!我找到出路了!” “哦,那真是可喜可贺啊!”关师爷淡淡的说着,但我从他的语气里面,却听不到半点的高兴。 再看阿八,也是一脸的沮丧。 这两人,有毛病吧。 我摇了摇头,拉着他们继续走。不一会儿,就来到漩涡处,我一指墙上那个缓缓转动的漩涡,说道:“你们看,我们是从这里进来的,肯定能从这里出去!” “哦,你可以试试。”关师爷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走进漩涡,先用手指戳了戳,没任何阻碍,这让我放了一半的心。我就害怕像上次的圆光术一样,虽然能看到影像,其实摸到的还是墙壁。 也怪我当时太兴奋,没有试试,现在这两人态度很怪异,而我骑虎难下只能硬上。 。 没了问题,我一脚就踏进了漩涡里,然后整个身体也走了进去。感觉仿佛有一道水流在身上滑过,眼见一暗,立马重见光明。等我适应了光亮后,一看,顿时傻了眼。 关师爷和阿八,站在我面前! 第97章幽冥地宫 “咦……你们怎么……”我连忙后退了一步,从漩涡中退出来,一扭头又看到了他们,还保持的刚才的姿势。我又试了几次,每次从漩涡中出来,就正面面对关师爷和阿八,等我退回去,他们又出现在我背后。 好像……好像眼前这个漩涡,是一个闭合的循环,我从漩涡进去,下一秒就会从漩涡里出来。 “别折腾了。”关师爷终于开了口,“这是幽冥路的出口,并不是正常的出路。” 幽冥路,关师爷又一次说起这个词,我忍不住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却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逃出去详细给你解释。” 我见他神情有些疲惫,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 原本以为找到了出路,结果白忙活一场,我有点泄气,随着他们回到了原处。一路上,我问起阿八这些天的经历。就在我们忙鬼店铺事情的时候,阿八他们也在使用各种方法,对那群南方人展开围追堵截。 五哥做的是运输业,业务范围遍布整个云南,可以说,随便哪条路上,都看得到他们公司的货车。从王鹏嘴里敲出金鲵的下落之后,五哥就连忙联系下面的司机,让他们帮忙盯着,果然很快就找到了那群南方人的下落。 因为害怕打草惊蛇,所以只是一路吊着,等阿八一群人赶过去,再实施营救计划。不过,即使是这样,也花费了不少时间,那群人很小心,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连忙改换行程,带着阿八他们,绕了好大的圈子。 一直追了好几天,终于逮到机会,把他们堵了个正着。谁知道,他们手里竟然有枪!那一场打下来,非但没有逮到人,五哥这边反而伤了几个兄弟。 为了避免他们狗急跳墙,伤了金鲵,只得任他们离去。 这一下,他们知道有人堵截,更像惊弓之鸟一样,到处躲藏行踪不定。好在五哥这边事先在各个出省路口都设下了埋伏,人走没事,只要车留下就好。 接下来,两伙人像猫追老鼠一般,几乎跑遍了整个云南省。直到昨晚,在临边境线的一个小镇上,又一次逮到了他们的尾巴。这一次,阿八他们没有直接一涌而上,而是进行了周密的计划。 先是在他们的饭菜里下了迷药,等入夜后,确定一群人都被迷倒了,这才把水产车抢到手。 打开水产车一看,金鲵果然在夹层里。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萎靡。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一个人,被关在货车夹层里好几天,恐怕也没什么好精神。 金鲵终于救了回来,至于那群人,也没有动他们,只是报了警,让警察来处理。私藏枪支弹药,而且还是在边境线上,够他们喝一壶了。 救回了金鲵,大家都松了口气,便想着连夜送回沐家寨。车队开到老龙桥这一段的时候,正好也碰上大雾堵车,当时大家都没有在意,只是觉得很困,还以为是忙碌一夜疲惫所致。 阿八等得无聊,就给我打了个电话,结果刚打到一半,就见到了鬼王出巡。他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忍不住叫出声来,结果引起了鬼王的注意,一群人被一锅端不说,他自己还差点变了鬼王“小妾”。 。 阿八说起这事的时候,还十分自责。若不是自己没憋住,叫出声来,说不定现在已经把金鲵带回了沐家寨。我刚想安慰他几句,关师爷却先开了口: “即使你没叫那一声,也逃不过的。” “此话怎讲?” 他扭头瞄了我们一眼:“那鬼王不好好在地宫里呆着,闲着没事出来干嘛。我猜恐怕是嗅到了金鲵的气息,才出来寻找的。要知道,金鲵自水生,属阴,对他这种阴魂,可是大补之物啊……至于你们,只是顺手而已。” 关师爷说着,还吧唧了一下嘴。我忍不住问:“金鲵,不会被他给……” 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阿八浑身一抖,脸色顿时白了下来,惊恐的看向关师爷。 “都跟你们说,金鲵又不是唐僧肉,别老想着吃。”关师爷白了我们一眼,“而且,金属阳,金鲵肉亦是至阳之物,一整个吃下去,他就不怕被阳气冲得魂飞魄散?但话说回来,毕竟是活了上百年的神物,终归是大补啊……” 我不耐烦道:“关师爷,你就别绕弯子了。到底金鲵有没有事。” 他嘿嘿一笑:“要我说啊,金鲵应该性命无忧。最大的可能就是养着,每天放一点血,慢慢消化。短时间没问题,但时间长了,就说不准了。” 我们都松了口气,既然金鲵没有性命危险,那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阿八担心金鲵的危险,便向去地宫深处寻找。正好关师爷也看完了墙上的壁画,我们便一同前进。 。 一路上,关师爷对我们讲述了这个地宫主人的来历。从壁画上看,这人应该是明朝人,姓王,家里是官宦之家,且世代都是武职。这人从小武艺超群,立过不少功勋。后来被皇帝派到云南这边,镇守边境几十余年。 他在世的时候,曾多次抵御外敌入侵,剿平土司叛乱,可说是功劳赫赫。死后,受到皇帝嘉奖,特许厚葬。便有了这一处地宫。谁知道,这地宫连通着一条幽冥路,所以一旦鬼王出巡,路过的生人,就会受到牵连,被勾了魂魄,成为他麾下的鬼兵。 关师爷说道这,提起了一个奇怪之处,之前我们从小卓口中得知,以前很少有听说路人失踪事件。而近两年,才频繁发生的,所以关师爷猜想,或许近些年发生了什么事故,或者说有什么变动,才引得鬼王频频出游。 但到底是什么变故,现在还不得而知。 。 我们一路说,一路走。 不多时,就走到了通道的尽头,在尽头处,是一扇紧闭着的石门,石门的台阶上,一左一右坐着两个身穿盔甲的家伙,手杵着长矛,低着头时不时的点动一下。 这两个家伙,恐怕就是关师爷口中的鬼兵了,我们连忙停住脚,警惕的注视着他们。灯火摇曳间,一阵古怪的声音,从他们的位置传过来。 那声音听起来极为怪异,一会儿像电钻转动时的声响,一会儿又像口哨声,其间还夹杂着含糊的呢喃,在这种阴森恐怖的环境下,极为骇人! 光听这声就让人有种感觉。 这两个家伙,绝对不好惹! 第98章一对活宝 我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越听越感觉不对头。那声音,好像不是什么鬼声,而是……打鼾声? 不会吧,难道是我听错了? 我看向另外两人,见他们也是一脸疑惑。忍不住相互递了个眼色,悄悄的靠近去过。我们离得越近,越感觉不对头,终于,走到他们面前才发现。这两个家伙,竟然在打瞌睡,而之前那段声音——还真特么是打鼾声! 一时间,我们都很郁闷,而关师爷竟然离奇的气愤,脸上一抖一抖的,喘着粗气,一张老脸上的皱纹全皱到了一起,看起来特别狰狞。然后他一抬脚,猛地朝其中一个踹去。 “老关别冲……”我“冲动”的动字还没出口,他这一脚就结结实实的揣在那家伙身上。 我心中大叫糟糕,这关师爷也太冲动了吧,好歹人家也是鬼兵啊,既然人家睡着了,咱们偷摸着潜进去就行了。你这一脚下去,人不找你拼命啊? 果然,和我想的没错。这家伙挨了一脚,“哎哟”一声原地蹦起,连带着,他旁边那位也惊醒了。二话不说抄起手里的长矛,就朝我们怼了过来。 完了完了,这次被关师爷害死了! 我心中叫苦,见关师爷还傻愣的站在原地,连忙侧过身,想帮他挡。谁知道,他一把把我推开,冷哼道:“让他们刺!我倒要看这两个混账东西,能把我怎样!” 他话音刚落,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刺到一半的长矛,突然停在了半空,紧接着,他们一松手,两把长矛哐哐的掉到地上,然后,这两个家伙一左一右的扑上来。 当我以为,他们要生撕关师爷的时候,没想到,他们却“扑通”一声当场跪到。然后抱着关师爷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号起来: “师傅啊,您老终于来救我们了。悔不该当初,不听您的话,自以为学了点皮毛就到处招摇。结果被抓来干了好久的苦力。您不知道啊,这段时间我们都是怎么过的,那真是生不如死啊……哦,对了,有吃的没?带油带盐就行!” 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咋的,还认识?还一见面就要吃的,难道是俩饿死鬼? 关师爷的脸黑得跟锅底似得,抬起脚,一人一个把他们踹开,结果,刚踹开两个家伙又跑上来,仍旧是一左一右的,抱着他的腿哭诉。关师爷气得浑身直抖,指着他们两个骂道: “我不是叫你们好好守在公司么?怎么跑这里来了,这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这俩家伙一听这话,傻了,异口同声道:“咋的,你不是来救我们的,哎呀呀,真是太伤心啦,心寒哟……” 说着说着,竟然抹起眼泪来。 。 后来我才知道,面前这两个倒霉蛋,根本不是鬼,更不是鬼王手下的鬼兵,而是人。而且还是关师爷的属下。 以前听关师爷说过,他在梧城的某个省级建设公司里挂靠,手上管理着一个部门,美其名曰环境规划部。实际上,就是处理修路建桥中遇到的各种神鬼之事。他手下有四个员工,为了方便,关师爷给他们排了外号,分别是“大牛”“二虎”“猴三”“狗四”——还挺顺口的。 这四人,并不是道师爷,也不懂什么风水玄学。只是因为上面有关系,弄到他这混日子的——说白了就是充数。否则,一个部门就关师爷一人,说出去多尴尬,还免不了被有心人猜疑。 自打这四人进了公司,关师爷就和他们约法三章,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们玩你们的,该拿工资就拿,大家谁也管不了谁。这样说明了,大家也就乐乐呵呵的相安无事。 这种关系一直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有一次,关师爷出去“处理问题”,这四个家伙闲得蛋疼,打着帮忙的借口,实际上是跟着看看热闹。关师爷原本就没想过要他们帮忙,但他们坚持要跟着,也就随着他们。 原本要处理的,是一件普通的鬼事。谁想到,就是因为这四个倒霉蛋的掺和,生生闹出了一场冤鬼索命的戏码,这四个家伙,差点就丢了命,最后还是靠着关师爷搭救,才捡回了小命。 四人这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位关师爷不是一般人。顿时对他惊为天人心悦诚服,然后就打起了拜师学艺的心思。 那时候,关师爷自己都跑单帮呢,就更别说开门授徒了,于是就回绝了他们。谁知道,他们竟然和关师爷杠上了,你不教是吧,我可以偷师啊。 于是乎,只要关师爷有行动,他们立马跟上,妄想从中偷师。虽然时不时的惹点小麻烦,但这四个家伙还是挺“尊师重道”的,大事办不了,但搬搬抬抬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免去了关师爷事事亲力亲为。 久而久之,关师爷也就默认的留下他们。这几个家伙虽然文不成武不久,却有一颗执着的向学之心,这让关师爷联想起年轻时的自己,于是时不时的会提点一下。 几年下来,四人在关师爷身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亦对他更加尊敬。虽然名义上不是师徒,但实际上算是师徒。 。 眼前这两人,就是四人组之中的猴三和狗四,虽然嘴上骂得厉害,但关师爷心里对他们还是很有感情的。眼见这老头还绷着脸下不来台,我赶紧上去打圆场,关师爷借坡下驴道: “起来!大男人流血不流泪,干嘛哭哭啼啼的。” “是是……”两人抹着眼泪,站起身,旋又好奇的打量我和阿八。然后,两个人就当着我们,小声交流起来。 其中那个瘦子看着我们警惕道:“狗四,这两个,会不会是师傅新收的徒弟?” 长着大龅牙的狗四连连点头:“恩,我看像!” “你说,师傅是不是因为他们,才没管我们的?” “有这可能……” 说着,他们用一种很敌视的目光看向我和阿八。瘦子猴三想了想说道: “看他们这模样,应该很得宠啊!咱们得想点办法,使点阴招,让师傅把他们逐出师门!” “这个办法好!嘘,小声点,别被他们听着了……”这两人说完,对视了一眼,然后齐刷刷的扭过头,看着我和阿八阴笑了起来,一副有你好戏看的样子。 我彻底无语了,这特么都是什么人啊!你们离得那么近,还说那么大声,只要耳朵不聋都听得见好吧。 有这么当面策划使阴招的么? 。 一时间,我仿佛看到,在他们额头上,分别浮现出了两个词。 一个叫逗比,另一个叫缺心眼…… 第99章我是师叔 这世上,有一种人千万不能得罪。这种人就是傻子,因为傻子会把你的智商拉低到和他一样的水平,然后用他们丰富的经验,打败你。面前这两位,明显经验丰富身经百战。 所以,决不可力敌。 我和阿八只好很无奈的看向关师爷。好想在问,你确定这是你的员工? 关师爷老脸一红,也感觉丢了脸。指着我,呵斥两人道:“这位是我师兄,你们要对他尊敬点!” “是是……”两人唯唯诺诺的点头,可刚点到一半,猛地抬起头,惊讶的看着我。紧接着,猴三一下子蹦的老高,指着我说道:“师傅,你确定他是你师兄?我读书少,但眼睛可不瞎,他明明比你年轻那么多!” “对对,我做他师兄还差不多。”狗四帮腔。 猴三顿时怒了:“怎么的,说好的统一战线呢?怎么那么容易就认他当师弟了。呸,你这个叛徒!” 狗四辩白:“我,我只是打个比方。” “比方也不准打……” “都给我闭嘴!”关师爷怒了,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太阳穴一跳一跳的,怕是一不小心就得爆血管。 两人顿时不敢再闹,异口同声道:“师傅别动怒,动怒伤身啊,一不小心爆血管嗝屁了就不好了。大不了,我们就认了他做师弟,不暗地里欺负他还不行么?” 我心中一叹,关师爷一世英名啊,咋就栽到这两人手里呢?对了,好像还有两个,如果也像他们这般…… 啧啧,这日子不好过啊! 。 果然,关师爷两边太阳穴跳得更厉害了。不等我开口劝,只听他大喝一声,飞起一脚就踹在两人身上。把两人踹开之后,还不满足,冲上去又是一顿猛踹——那腿速,都甩出残影了,怕是黄飞鸿在世,见了都要惊叹不已。 关师爷一直甩了他们上百腿,踹够了,这才退回来。两倒霉蛋躺在地上,鬼哭狼嚎。那模样,怕是外人看了都要忍不住感同身受。但我离得近,看得真真的。关师爷也就是看似打得厉害,实际上没用多少力,顶天甩了他们一身鞋底印子,实际上没受多少伤害。 关师爷捂着额头,一副师门不幸生无可恋的表情:“你们两个还装,要等我亲自拉你们起来?” “不敢不敢!”俩人翻身起来。 关师爷咬牙切齿的说道:“我说话,不说第二次。我说他是我师兄,就是我师兄!你们,要尊敬他!知道吗!” 见关师爷动了真怒,一对活宝这才认真起来。走到我面前,整齐的九十度鞠躬道:“师叔好!” “额,那个……好好,不必多礼。”这两人,年轻点的都要比我大五六岁,被他们这么恭恭敬敬的叫师叔,还真有点不习惯。下意识的浑身寻摸,把兜里所有东西掏出来一凑,却发现只有几张十块的钞票,连个百块的都没有。尴尬的笑道: “那个啥,师叔我孑然一身……” 话还没说完,就见俩活宝直勾勾的盯着我手心,准确的说是看着我手心里的半块巧克力棒。 我试探着问:“你们要这个?” 两人齐齐点头,大龅牙狗四还咽了咽口水。我硬着头皮递了过去,被他一把就抢走,两人凑在一起开始分巧克力棒,其间还以为谁多分了一丝,差点打起来——颇有荧光脚和烂舌头这哥俩的风范。 两人终于平分好,便忙不迭的放进嘴里,然后露出享受的表情。好像吃到了这世上最好吃的美味一般,我忍不住埋怨的看向关师爷。你看看,你把你徒弟刻薄得…… 关师爷摊着手,很是冤枉。 。 两人享受过了巧克力,又抱头痛哭起来。通过问话,我们才知道,为什么他们见了巧克力,会那么激动。 这事还得从前段时间说起,我还没有和关师爷认识。 当时,关师爷有个单子要出外勤,四人组本想跟着,结果被关师爷拒绝了。因为还有另外一条路出了问题,但问题不大,关师爷不必亲自去,就让他们四个去解决,也算是考较他们。 这四人虽然缺心眼了点,但毕竟跟了那么多年,学了不少本事,两三天时间,就把事情解决了。当时给关师爷回复,关师爷就让他们先回梧城公司。 或许是这次单独行动找到了自信心,四人决定“云游四方”一番,看路途中有没有事情让他们解决。正巧他们当时就在云南,听说老龙桥这边不太平,便雇了出租车跑来“平事”。 没错了,那个出租车失踪案件里,租车的人,就是他们。 当晚,他们车开到老龙桥这一段,一切都很平静,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换成别人,说不定溜一圈就回去了。但他们不干,他们就是打着见鬼的念头来的,猴三便出了个点子,一路跑一路洒纸钱,看能不能把鬼招出来。 结果,在这四个倒霉蛋的引诱下,鬼是出来了,而且还是鬼王!于是乎,他们就顺理成章的被勾魂带走,关到了这地宫里。 。 “我有个问题。”听到这,我忍不住问道:“那鬼王为什么不杀你,还要把你们关起来?” “这我哪知道呢?怕是缺个看门的吧。”猴三回答道。 狗四也帮腔着说:“我们来之前,就有好些人被抓了进来,不打也不骂,就给我们套了身盔甲,让我们守地宫。你们不知道啊,这些日子苦啊,鬼不用吃饭,所以不管我们伙食。那鬼王为了避免我们饿死,就让我们自己去找食,这荒山野岭的,又缺少作料。这些日子,我们简直是茹毛饮血啊!” “茹毛饮血还算好的!”猴三补充着说:“附近的小动物都被我们抓完了,最近这十多天,我们都是吃野菜,啃树皮熬过来的。你们要再不来,我们,我们只能吃土了……” 说到伤心处,两人又抱头痛哭了起来。 。 我叹了口气,确实为难他们了,素了这么多天,难怪见到巧克力跟见到仙丹似得……咦,不对,既然鬼王放他们出去找食,他们怎么不跑呢? 不过话说回来,以他们的智商,应该想不到逃跑的事吧。 我深深的怀疑,很有这种可能! 第100章鬼甲 这时候,阿八把我的疑惑问了出来:“既然鬼王放你们出去找食,你们就不会找机会跑吗?” 话音刚落,两人齐刷刷地抬头,看着阿八。 当我以为,他们会说“啊,我们怎么没想到,你真聪明”的时候,却见狗四鄙夷的说: “你真当我们傻啊!能逃,我们就不知道逃?” 居然被二傻子鄙视了,阿八顿时尴尬得满脸通红。 “那为什么……” 猴三叹了口气,说出了其中缘由。鬼王也不是傻子,抓了他们就这么轻易放走。他会发下一个令牌,只有持着令牌的人,才能从通道入口的漩涡里出去。 这还不算,还会有许多限制。 首先,持着令牌出去的,会变成游魂状态,别人看不到他,也无法传递消息;其次,只能在老龙桥附近活动,走出了这个范围,就会自动回到原点——有点像我之前穿越漩涡时的情况。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出去的人,只能维持六个小时的时间,时间一过,这个人便魂飞魄散。 所以,他们都谨守鬼王定下的规矩,每天轮换着出去找食,掐着时间回来,免得有性命危险。 。 我很奇怪,为什么这鬼王抓了他们,不杀也罢了,还让他们出去找食,这是什么道理? 问关师爷,他皱着眉头沉思片刻,突然一把抓住猴三身上的盔甲,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突然大喊道:“快!快把这玩意儿脱下来!” 没想到,一向听话的两人,却整齐的摇起了头。狗四沮丧着说道:“没用的,这东西脱不掉。以前有人刚穿上,就背着鬼王脱掉,第二天就死了,大家都说他是冻死的。才发现,只有穿着这身盔甲,才能抵御地宫里的寒冷。后来,大家连睡觉都穿着。结果没过几天,它就好像粘在我们身上一样,只要离开一点,就扯得生疼。” “我叫你们脱就脱!”关师爷突然吼了一声,看样子十分的急切。 我也连忙打圆场道:“关师爷叫你们这么做,肯定有原因,你们就按他的话来做就是,他不会害你。” “哦。” “好的。” 两人应了一声,终究还是苦着脸脱下了盔甲。他们脱盔甲的时候特别痛苦,浑身上下不断的抖动着——看着不像是脱盔甲,而是生生地把身上的皮剥下来一样。 关师爷不耐烦道:“快点!” 两人咬着牙加快了速度。然后,我眼睁睁的看到,他们脱下盔甲的时候,竟然有一股黑气,连接着盔甲内部和他们的身体,就像藕断丝连一般。 这时候,两人的五官都拧在了一起,大颗大颗的汗水,从额头流淌下来。 “师,师傅……不行了,太疼,受不了……” 猴三说话的时候,手上的力量放松了一些,我发现,那股黑气仿佛是强力胶水一般,竟然扯住盔甲,自动弹回去了一些。 “关师爷,他们应该到极限了。” 关师爷点点头,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黑黝黝的剪刀,猛地往那黑烟一剪。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嚎,刺得我耳膜生疼,关师爷却置若罔闻,又是几剪刀下去,那嚎叫声更加凄惨,好像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我忍不住捂住耳朵,却不能降低一丝分贝,仿佛那声音不是从耳朵传播的,而是从灵魂传来。 直到关师爷剪断了所有黑气,盔甲“哐当”一声掉落到地面,那嘶嚎声才停歇下来。 再看地上的盔甲,斑斑的锈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了身上。然后失去了金属的光泽,慢慢变得暗淡起来。一股阴风吹过,这套盔甲,便化为了一捧粉末,随风而逝。 再看猴三,整个人瘫在地上,面色苍白仿佛虚脱了一般。但气色却又比之前好了很多,之前他的印堂上,有一道抹不去的黑气,让人不敢接近。 而现在,这抹黑气已经消失无踪。 。 接下来,关师爷故技重施,又帮狗四把盔甲卸了下来。做完之后,这才长吁一口气道:“若是晚上几天,恐怕就没那么容易救了。” “关师爷,那盔甲有什么门道?” 他看了我一眼,解释起来:“鬼王抓了他们,却不杀,并不是什么好心。他让他们穿上这鬼兵的盔甲,实际上是想用阴气慢慢腐蚀他们,日积月累之下,阴气与人身合为一处,变成——真正的鬼兵!” “就相当于夺舍重生?” “是,也不是。盔甲上并没有死者的魂魄,所以不算夺舍。但残留了大量的阴气,阴气会慢慢吞噬他们的灵魂。到那时,鬼兵将失去自身意识,入不了轮回,只能依附着鬼王,永生永世。”说道这,关师爷补充了一句,“我猜,这些盔甲都是使用过的,更有可能还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才会有那么大的阴气!” 我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这鬼王还真是狠毒,抓了人不说,还要把他们变成手下鬼兵,永永远远的为自己服务。也难怪见到他们后,感觉这两人好像缺根筋一般,关师爷不可能留俩二傻子在身边吧。 恐怕,他们的神智受到阴气的侵蚀,才会变成这个模样。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连忙问两人:“其他人呢?怎么只有你两个。” 猴三回答道:“大牛出去找食了,二虎守在另外一个墓室。” “除了你们,其他人呢?” “其他人?”猴三想了想,“没有其他人了。” 我心中突然涌起一个极不好的想法,连忙追问道:“之前不是说,有很多人和你们一起么?难道……他们都死了?” 猴三张了张嘴,没有说下去,脸上浮现出很矛盾的表情。 狗四叹了一声,帮他说:“其他人没死,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好端端的,站着站着就突然倒下去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好像变成了植物人一样,从第一个开始,好像传染病一样,以后隔不了几天,就又有人倒下。然后鬼王会命令我们,把他们,运进主墓室。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没死……想起关师爷之前的话,恐怕,这些人都被吞噬了灵魂,变成了鬼兵。 我突然想到,在幽冥路上救过的那些人,如果说,他们都是鬼兵的话…… 想到这,我猛地朝关师爷看去,发现他也正巧看了过来。 彼此的眼中,充满了惊骇。 第101章阴泉 “关师爷,那些人……” 关师爷摆摆手,表示自己明白。他叹了口气说道:“我们恐怕是救错了人。” “那我们该怎么办?现在外面,会不会天下大乱?” 他想了想道:“天下大乱说不上,毕竟这世上高人众多。但这些鬼兵,多半会潜伏起来。这事……还是等咱们出去再说。”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我们现在都困在地宫里的,还是想办法解决当前困境才好。 接下来我们问起金鲵的去处,猴三狗四两人不清楚,也从没见过金鲵。关师爷遂又问起,这地宫里有水的地方,两人思索了一下,还真有! 于是乎,两人手持着长矛在前面开路,我们在后跟随着。石门被我们合力推开,石门后并不是主墓室,而是放置祭品的前厅。据猴三说,这些地方他们以前也查探过,没什么危险。唯有主墓室,里面有鬼王镇守,是万万不敢进去的。 我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个前厅。约有篮球场那么大,四处摆放着各种金银器皿武器盔甲,走过这些盔甲的时候,我忍不住远离一些,仿佛在这些东西里,隐藏着看不见的怪物一般。 走过出前厅,是个回字形的走廊。二人介绍着说,这条路走到底,便会看到一大两小三间墓室,中间最大的,就是主墓室,两边是侧墓室,四人组之一的二虎,就守在那边。 我们一路往里走,发现两边火盆里的绿光比之前更甚,看得人心底发寒。这条走廊里的空气特别浑浊,还伴有怪味。我看见在道路的两旁,铺着各式各样的骨骼,比人骨大许多,应该是动物的。而那股子怪味,应该就是这些东西散发出来的。 关师爷一边走一边解释,这些应该是下葬时,杀掉的牲畜祭品。经过那么多年,血肉早已被岁月腐蚀掉了,只剩下骨骼还在。 好在走廊不长,我憋着气走完了这条道路,出口位置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就比一般的足球场小点有限。广场的尽头,是三间墓室,和猴三描述的一样,而广场的中间,有一块水池。 我搞不清楚,为什么这地宫里会出现水池。后来才知道,水生财,不停流动代表生机,一般大点的地宫,都会想办法弄个这东西——这就有点像大的商业广场,都会建个喷泉,是一个道理。 我们刚出走廊,就引起里面二虎的注意。二虎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黑脸络腮胡子,又穿着一身古代盔甲——这造型,还真有点儿古代将领的即视感。 二虎的武器又不同,是把大刀,他这大块头,抄着刀跑过来还真有点威慑力。等跑得进了,一见到打头的是关师爷,刀一丢,扑上来就是一番哭诉,说的都和猴三狗四差不多。但思维条理却要清晰很多,不像两人那么逗比。 。 哭也哭过了,该干点正事。关师爷帮二虎解开了盔甲束缚。才有功夫管水池的问题。 我们凑到水池旁,伸头往里面打量。发现这水池里面的水是黑色,像稀释过墨汁一样,散发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在水中,有一股水花,从池底不断冒起,形成了一个凸出,仿佛有新的水源一直注入水池里。 但奇怪的是,水池的高度,永远保持在原点,没有一丝升高下降的趋势。 我看了好久,看不清水池里有什么东西,无奈的看向其他人。二虎挖着鼻孔,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猴三狗四凑在一起,指着水花小声议论。这三人都是没主意的人,再看关师爷,他皱着眉头注视水面,应该在思考着什么。 我挪到关师爷旁边,小声问道:“关师爷,你确定金鲵在水下?这水那么脏,放下去养得活么?” “你以为这是一般水?这是阴泉!经过几百年阴气侵蚀,才变成了这个模样。”他说着,捋了捋山羊胡:“我猜,金鲵应该被关押在下面。” 得到了他的确认,我转头对阿八说:“阿八兄弟,金鲵应该在水底,你有没有办法把它引上来?” 他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奇形的乐器——这东西看起来有点像笛子,之前在梦回窟里,我曾见过他用这东西,把金鲵从水潭里引上来。 他把“笛子”放到嘴边,缓缓吹奏起来。其余的人都安静下来,听他吹奏。笛声响过一段,水底突然翻腾了起来,向上冒出大量水泡。与此同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从下面传了上了。 三人组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纷纷抄起武器,警惕的看着左右。我对他们做了安心的手势,又指了指水池。 我倒不是担心他们被吓着,而是担心金鲵胆小,别刚出水,就被他们这架势惊得逃走。 。 啼哭声越来越近,我感觉,这声音远没有头次那样洪亮,反而有种虚弱感,却更显凄厉。 约摸两三分钟时间,黑水中闪过一抹金色,水面顿时翻腾起来。只听“哗啦”一声,一只金色的大家伙,从水底爬了上来。 “啊!这是什么怪物!” “好吓人,那么大的嘴,会不会吃人?” 猴三狗四俩活宝被吓得第一时间抱在一起,二虎那边也被吓得手一松,大刀掉到地下。他圆瞪着一对灯泡般的大眼,一脸的恐惧,嘴里喃喃的说着: “我天天走这边过,怎么不知道这水里,还有这么大只怪物。要是我走过时,它突然扑过来……” 说道这,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普通人第一次见到金鲵,差不多都会被吓到。主要是这东西长得太有威慑力了,丑不说,个子还大,跟个科学怪兽似得。但谁又知道,实际上它的胆子,比人还小。 。 金鲵原本是受到笛声的吸引,才上的岸。上来时明显有些不情愿,两条前腿在岸上趴着,两条后腿还在水中,似乎一有情况不对,就溺水逃走的意图。 结果,当它发现,召唤它的人是阿八之后。一对小眼睛中,竟然流露出很人性化的欣喜,然后猛地从水中钻了出来,扭着身子飞快的朝我们爬来。 阿八俯下身,爱怜的摸了摸它的脑袋。仿佛是一对失散多年的亲人,突然在险地重逢一般。 那场面,啧啧,太有爱了! 第102章锁链 等金鲵完全出水,我才发现,这大家伙确实糟了不少罪。原本一身金黄威风凛凛,现在可能是因为阴泉的侵蚀,变得黯淡无光——说难听点,就是屎黄屎黄的。 除了肤色上的改变,它身上还有不少伤痕,其中最严重的,就是腰部位置,有三道长长的豁口,好像是被猛兽的利爪抓破的。开口很深,都能看见皮下的血肉,在池水的浸泡下,变得翻起发白。 看这些伤势,恐怕正应了关师爷先前的推测:鬼王把金鲵养起来,慢慢的吞噬它的血肉。 在我们的注视下,金鲵就像个委屈的孩子,用长尾巴在身上指指点点,仿佛在述说,曾受到了多大的伤害。阿八咬着牙,用手抚摸着它的脑袋,似乎在安慰它。 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土罐,从里面抠出一些黑色的药膏,细心的涂抹在它的伤口上面。他的动作很轻柔,生害怕稍重一些,就会弄疼它。 这药膏应该有止痛的作用,金鲵眯着一对小眼睛,很是享受。 反倒是阿八,泪水大把大把的往下落,看来特别心疼。我叹了口气,也不能怪阿八太脆弱,毕竟他和金鲵相处了十年,已经有了很深厚的感情,就像亲人一样。见到亲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害,心中悲痛也是正常。 。 处理完金鲵身上的伤,阿八擦干眼泪,朝它招了招手,准备带它离开。后者扭着身子跟在他身后,可是,刚走了几步,突然响起一阵锁链的碰撞声,金鲵竟然再也无法向前踏出一步。 我这才发现,原来有一条手指粗半透明的锁链,箍在它的脖子上,另外一头延伸进水池里。之前没有看见,是因为光线太暗的缘故,现在绷直了才看清楚。 突如其来的束缚感,刚金鲵很不适应,它扭着脑袋,奋力的挣扎起来,十分的烦躁。锁链在它的挣扎中,相互撞击,发出刺耳的声音,令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阿八连忙俯下身,安稳着它的情绪。 我连忙上去帮忙,见那锁链不算太粗,就想用手去扯。也怪我当时急糊涂了,连金鲵这大家伙都挣不断的东西,光靠我能扯断么?而更重要的问题,还不在此,我手刚伸过去,关师爷突然冲我叫道: “小心,别碰!” 他的话稍微慢了一些,我的手掌,已经碰到了锁链。刹那间,一股刺骨的寒意从锁链上袭来,我大叫一声,下意识的收回手,却发现,我的手掌竟被牢牢的黏在了锁链上,怎么扯也扯不下来。 与此同时,寒气随着锁链一波波的袭来,如潮水一般侵蚀着我的身体,只是几秒钟时间,我感觉体内的温度下降到了一个极低的程度,连吐出来的气都是白色的。 好在我不是一个人,关师爷一见我被锁链黏住,连忙招呼着其余几人:“快!快把他弄下来,耽搁久了会被冻死的!” 说完便上来帮我,其他几人也一涌而上。见场面乱哄哄的,关师爷忍不住提醒: “还有,千万别空手碰那锁链!” 猴三狗四本想上来拉扯锁链的,听他这么一说,不敢动了,站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都想不出办法。关师爷气得大骂道:“笨啊!不知道用衣服包着手么?” 两人恍然大悟,赶紧脱下上衣包在手上,然后一左一右的开始拉我。几人齐齐用力,我只觉得手上一痛,终于脱出了锁链的纠缠。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手上被撕破了好大一块皮。 刚开始还没啥感觉,但过了一两秒时间,大片鲜血顿时从伤口里涌了出来,一股撕裂般的痛楚猛然袭来,疼得我我忍不住叫出了声,全身也忍不住剧烈抖动起来——一半是被疼的,一半是被冻的。 就如关师爷所说的那样,若是再耽搁一阵,怕是要被活活冻死! 。 阿八连忙上来帮我处理伤口,我也享受了一把金鲵的待遇。如猜测中的一样,这药膏确实有镇痛的作用,抹上去之后,就感觉到创口处的疼痛感消失了很多。 几秒种后,药力开始逐渐发挥作用,疼痛感已经降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原本冰冷的手掌,也开始逐渐发热起来。暖烘烘的驱走了寒意,让人极为舒服。 阿八低下头,小心的在我手上吹着气,这药膏有很强的粘性,初一涂上去之后,把创口粘合了起来。吹干之后,表面那一层干硬脱落,只留下一层黑色的薄膜,贴在我的手心里,既能保护创口不被感染,又不易脱落。 做完这些,阿八珍重的把小土罐放进怀里,贴身收藏起来。看来这药膏极为难得,即使是沐家寨少寨主,也非常珍惜,于是打趣的说道:“这药,莫不是传说中的黑玉断续膏?” “你想多了。”阿八摇了摇头道:“那种‘神药’,我们沐家寨可做不出来。” 我听出他在说“神药”二字的时候,特别加重了口音,似乎很是不屑,便打蛇顺棍上说:“哎呀,你这就谦虚了,连续命汤都能调配出来,更别说小小的疗伤膏药啦。” 阿八白了我一眼,懒得跟我逗咳嗽,只是叮嘱的说:“有这层膏药在,你的手很快就会好。但记得少用这只手,免得把膏药弄掉了,引起感染。” “哦。”我忙不迭的点头。我有意找他说话,倒不是真闲着无聊,而是看出他的状态有点不对。目睹金鲵的伤势之后,他就显得很沉默,心事重重的模样。所以逗他几句,安抚一下。 现在,他终于恢复正常,我也就安心了。 。 似乎是感觉到失去关注,金鲵抗议似得的扭动了一下身体,身上的锁链发出碰撞声,把我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我看着那锁链,心中还有些恐惧。我怎么也想象不到,这玩意儿竟然那么冷,冷得能把人肉都冻住!以前倒是看过一则趣事,说北欧那边的冬天特别冷,据说能冷到把舌头冻在电线杆上。有几个熊孩子硬是不信,非要去试试。 结果,悲剧了…… 我现在也终于体会到,那些熊孩子的感受。 想到这,我又回忆起刚才那种连灵魂都被冰冻的感觉,身体下意识的抖搂了一下,忍不住朝锁链看去。而就是这一眼,我突然发现,之前溅在锁链上的血,正在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不,不是消失。 而是……而是被锁链吸收了进去!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我突然意识到,这玩意儿,可不只是单纯的温度低而已。 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古怪之处。 第103章背锅 “这东西不是普通的锁链,而是阴气凝结而成,奇寒无比。普通人沾上,若不及时脱离,将会被阴气入侵身体,最终冻成冰块。”关师爷开口解释道。 我不由得咋舌:“难怪了,我先前还以为这东西是冰做的。那为什么,我碰上有事,金鲵没事呢?” 关师爷瞥了我一眼。 “你和金鲵能比吗?” 额……好像真不能比。 阿八问道:“那我们,怎么帮圣兽脱困呢?” 关师爷沉吟了一下:“这东西砸不断,解不开,普通的办法是不行的。我看,最好的办法,还是阻断阴气的源头,这东西便会自然消散。” 至于怎么阻断源头,关师爷没说,但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会有办法的。只是要苦了金鲵,还得再受一阵折磨。 金鲵是两栖动物,但终究生活在水中。我们一时半会儿救不了它,只能让它先回水中去,阿八吹响笛子,但它却迟迟不肯离开,一对小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我们,好像被遗弃的小兽一般。只可惜,它此时的表情,和它的大体型完全不符,让人看着奇怪。 见它不走,阿八又只好蹲下来安抚一番,这一人一兽交流了一阵,金鲵确定我们不是要遗弃它,这才一步三回头的,回到了水池里面。 。 送走了金鲵,我们打量起面前的三间墓室,中间那座主墓室很高,连大门都有六七米的高度,门缝里不时朝外面散发着丝丝的黑气,让人不敢靠近。 我有点担心的说道:“咱们还是找个僻静处想办法吧,站这里,我怕鬼王会突然出来。” “这个倒不会。”二虎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我猜,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因为,那鬼王,好像受伤了!” “什么?”我们都很意外。 二虎咧嘴一笑,道出了其中的缘由。可能是因为他练过武的缘故,鬼王对他特别看重,隐隐有培养成亲卫的意思,所以经常会召见他,一来联络感情,二来想通过他,了解外面的世界。 然而就在前天,鬼王曾出去过一次,回来的时候,队伍里,竟然带着一个女人。回来以后,也没有召见二虎。二虎原本以为,这鬼王抢了个女人回来,怕是要“享受享受”,所以才没有召见。 但鬼王一回主墓,便传下命令。让二虎去侧墓室外守候,并专程配给他一把大刀,说只要有其他阴魂鬼兵,胆敢踏进侧墓室,直接杀掉。而那侧墓室里关的,就是那个女人。 这让他心中多了些疑惑,便抽空悄悄潜到主墓室外偷听,听到里面竟然传来鬼王痛苦的嚎叫,那声音仿佛受了伤的野兽一般。听得人汗毛竖起,他听了一会儿,没有其他发现,便匆匆离开。 待第二天,鬼王出来过一次,还是没有进去见那女人,而是勉励了二虎一番,让他好好看守。也正是那个时候,二虎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鬼王的亲卫,无缘无故的少了三个。他突然回忆起来,昨晚鬼王的嚎叫中,好像,还混合着亲卫的叫声…… 。 “难道说,那三个亲卫,都被鬼王吃了?”我忍不住插嘴道。 二虎点点头:“我猜有这个可能!鬼王受了伤,需要阴气补充,所以便向身边人下手。” “这只老鬼,还真残忍!自己人都下得了手!” 关师爷摇了摇头:“也不尽然,说不定是亲卫自愿的呢?你们可别小看古代的属从关系,将领身边的亲卫,是最亲的人,也是最信任的人。战场上他们可以为了将军去死。所以,献身为鬼王疗伤,也不是什么奇事。” 他这么一解释,我们表示理解。 关师爷清咳了一下:“好了,言归正传,后来有什么发现?” 。 二虎当即说起后面的事情,今天早上的时候,鬼王又出来了一次。好像有什么急事一般,匆匆就离开了。这一次出去得比较久,二虎闲得无聊,就偷偷的从门缝里看里面的女人——这也是他这两天的“娱乐活动”。 侧墓室里关着的,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但不知道鬼王给她下了什么法术,从到这里之后,便一直是呆滞状态,像个植物人一样。即使一个人关在墓室里,也是坐在石榻上,一动不动的。 但人家好歹是个美女,没事看看,也是挺养眼的。 偷摸着看了一阵,看得正入神,鬼王却突然回来了。二虎还以为鬼王要拿他问罪,谁知道人家根本没这打算,风风火火的就回了主墓室。二虎留心发现,鬼王这次回来,脚步颇为轻盈,仿佛捡了什么大便宜似得。 鬼王进去没多久,就有鬼兵传来命令,说鬼王要闭关,不要去打扰。好好守在这里,等他出来。 所以,二虎才会说,鬼王一时半会儿不会出现。 。 我把二虎的话和我们所知的事情一联系,顿时搞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来,侧墓室里的女人,可能和阿八一样,都是鬼王出巡时,被强抢来的。不过中途遇到了些枝节,与人争斗了一番,负伤而归。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祸害那姑娘。 后一次出巡,应该是感受到了金鲵的气息。抢回了金鲵,服用了它的血肉之后,鬼王需要一段时间消化,所以才传下闭关的命令。 想通了这一段,鬼王的威胁暂时可以除去,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主要是这老鬼头给人的威慑力太强,只是一个随意的眼神,便冻得人灵魂颤抖。 “关师爷,那个女人,我们要不要救?” 关师爷沉思了片刻:“救吧……身边又多了个累赘。不救的话,心里又过不去,这个……不好办啊。师兄,你说呢?” 他说着,拿眼睛瞅我。嘴里一口一个师兄,叫得那一个亲切。但我非常明白,这老家伙一遇到大事就往后缩。让我做决定,明显是事先找人背锅,等真出事,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手,顺便还得教育我一番。 得,背锅就背锅! 我一跺脚,义正言辞的说道:“好歹是一条性命,既然咱们见到了,自然要救。” “好好,师兄果然是有担待的人!” 关师爷抚掌笑了起来,表情说不出的阴险狡诈。 我心中暗骂其无耻。 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话还没说错! 第104章这锅背得值 “我跟你们说啊,里头那个女的,长得是真漂亮。跟天仙下凡似得!哎,就是可惜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人似得。”二虎显然是在里面关的久了,终于见到了外人,一说起来就没个停。 我对于他口中那个“天仙下凡”的女人,心中不以为然。这家伙在地宫里关了这么久,见到的苍蝇都是公的,一下来了个女人,就惊为天人。等过会儿见了真人,说不定还没阿八长得俊俏。 想到这,我忍不住瞄了阿八一眼,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小鲜肉”“伪娘”“小受”之类的羞耻词眼。 这时候,阿八的目光正好扫了过来,奇怪道:“你看我干嘛!” “没啊。”我狡辩道。 他左右看了看,低声对我说: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 “说什么?” “说你看人的眼神特别猥琐!”他说完,很嫌弃的白了我一眼,把头扭到了一旁。 我!有这么埋汰人的么! 这还不怪你,你说一大男人,长那么俊俏干嘛!不行,等这事完了,一定要给沐老爷下点眼药,让他把这小子关在寨子里不准出去。否则,天底下的单身汉还有活路么? 阿八兄弟,别怪哥哥无情,这是为单身汉们谋福利。 我心中恶意的想着。 。 胡思乱想间,我们来到了侧墓室大门口,虽然这里要比主墓室低矮一些,但还是有四五米高,站在这两扇石门下,抬头仰望十分震撼。据关师爷说,一般修建这种石门,下面都会按轨道,所以要打开的话,应该花不了多大力气。 他口中说花不了大力气,那是因为,推门的是我们!他就动动嘴皮子,当然不花力气! 说完这话,就退到一旁,示意我们上,还美其名曰要尊贤敬老。我们拿他没法,只好硬着头皮上。费了好大功夫,才把石门推开了一个人的缝隙。 石门一开,二虎就急不可耐的钻了进去。我们依次进入,进去第一眼,就看到对着门的石榻上坐着一位白衣女子。这时候,二虎已经跑到石榻旁,近距离的观察。嘴里,还一直对我们嘟囔: “看看,我没说错吧,是不是天仙下凡?美不美?” 美,石榻上的女人确实非常美。 能不美吗? 那可是我老婆! 没错,我看得真真的,坐在石榻上的女人,竟然是苏倩!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确实是她。 心中有一万个为什么,苏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询问似得看向关师爷,后者对我咧嘴一笑,表情非常之猥琐。这让我有种错觉,这老头是不是早就知道,关在侧墓室里的是苏倩。但转念一想,应该不可能。 我有点庆幸,还好决定了救人。我和苏倩结的虽然是阴婚,虽然我不想承认,但她名义上确实是我老婆。若是被鬼王那家伙糟蹋了,这顶绿帽子还是得戴在我脑袋上! 尼玛,被鬼戴绿帽子,还真特么新鲜! 我突然想起,这鬼王好像姓王吧。想到这,我忍不住看了一眼隔壁墓室,果然,隔壁老王最凶险! 我突然有点感激,那个把他打伤的高人! 。 “二虎,你干什么!”我正庆幸着老婆逃出虎口,就见二虎伸出他邪恶的右手,正往苏倩的脸上摸去。赶紧呵斥了一声。 二虎被我吼得一抖,手上一顿,回头尴尬的笑道:“我就摸摸,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起开,这女人是你能乱碰的吗?”我冲上去,一把把他挤开。他见我这急切的模样,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顿时浮现出猥琐的表情。对我做了个你先的手势,谦卑的自责道:“都怪师侄唐突,应该让师叔先来。” 说着,把手一扬——请。 我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也懒得搭理他,走到苏倩面前,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苏倩,苏倩。听得到我说话不?” 我一连喊了几声,苏倩依旧目光呆滞,没有一丁点反应。 我急了,把手放在她肩膀上摇晃了几下,她身体一软,径直倒进了我的怀里。实话实说,这还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和女的这么亲近,咳咳,虽然对方是个女鬼。 若换个环境,说不定还会浮想联翩,但现在我更多的是担心。连忙扭头问道: “关师爷,你快来看看,她究竟怎么了?” “恩,我看看。”关师爷捻着胡须,迈着八字步走了上来,摆足了老干部的架势。然后凑到近前,认真的打量起来。 我见他眼神飘忽不定,专往人姑娘重要部位瞅,心中不悦呵斥道:“嘿,你往哪看啊,让你救人!” “不知好歹的家伙,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能干点啥?”关师爷瞪了我一眼,喃喃的说:“我说你醋劲咋那么大呢,之前不是死也不认人家吗?” “一码归一码。别废话,快救人。” “她是人吗?”关师爷抱怨了一句,突然眼中一亮,二指飞快伸进苏倩的头发之中。然后,我就眼睁睁的看到,一根白色的骨针,被他慢慢地,从苏倩头顶扯出来。 二虎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嘴里不停唠叨,这么长根针,插进脑袋里这姑娘还有活路么。真是可惜了…… 我心里也扑通打鼓,就像二虎说的,若是个人的话,怕是没有活路了。但苏倩是鬼,应该,可能不会有问题吧…… 我也不太确定。 转眼间,一根完整骨针被取了出来,乖乖,足有一尺多长!针身上还刻着麻点大小的黑色符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看着就有股子邪气! 这玩意似乎有点门道,关师爷取出来之后也不扔,而是小心翼翼的,把骨针收进口袋。与此同时,我感觉到苏倩浑身一抖,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但目光依旧呆滞。 我求助的看向关师爷,后者摆摆手,示意我别慌。然后故技重施,又从她两边太阳穴,后脑,脖子上,分别取出了六根骨针。越到最后,苏倩颤抖得就越厉害,精致的五官,拧在一起,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我心中亦是感同身受,却无法帮她缓解痛苦,只能紧紧地抱着她。就像紧握着一件极为珍贵的东西,不想失去。 这让我非常疑惑,我和她也就第三次见面,还是被人强配了阴婚。实际上,我对她并没有太多感情。 但为什么,看到她受苦,我的心却那么疼? 。 直到最后一根骨针脱离身体,她身上的颤抖突然停止了。我连忙低头看去,发现她正抬头,目光闪烁的看着我。 我心中,止不住的惊喜。 而下一刻,她眉毛突然一拧,从我怀里挣脱出来,转身一把拗住了关师爷的胡须: “你刚说谁不是人?” 第105章重逢 “你刚说谁不是人?” 苏倩一醒,并没有想象中的和我团聚,“互诉衷肠”抱头痛哭。而是第一时间找到了关师爷,一把拗住了他额下的胡须。 这把山羊胡,是老关的心头爱,每天起床都得好好打理一番,想问题时,也会时不时的捋几下,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派头。反正特神棍,特唬人。 现在,竟被苏倩拧住,关师爷疼得连连求饶: “哎哟,小姑奶奶,你轻点轻点……” 对于关师爷的求饶,苏倩却好像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手上的力量反而加大了一些,往里一拽,关师爷的脑袋,也跟着拽了过来。 苏倩凶巴巴的说道:“哼,刚才我可是听得真真的,再问你一遍,你说谁不是人来着?” “我,我不是人!” 我见关师爷一脸的痛苦,虽然心中颇为痛快,但表面上还是劝说道:“苏倩,好歹关师爷刚才救了你,也算是你的恩人。他这人嘴里没把门,一时说错话,就饶他一次吧。” 苏倩瞥了我一眼: “你叫我什么?” 这女人脑洞真奇怪,咋一点也不按套路出牌呢?我劝说的话仿佛成了耳旁风,她反而关心我叫她什么。 我能叫她什么? “我叫你名字啊。”我摸不着头脑,只好实话实说。却见她手上又用力了几分,心中一动,连忙改口道: “倩倩?倩儿?苏苏?” “这还差不多。”她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才罢了手。关师爷得以脱险,逃到一边,心疼的数起掉落的胡须。惩治了关师爷,苏倩却不甘心,转头恐吓起二虎来:“大胡子,我刚听你叫他师叔,那你知道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二虎见她连关师爷的胡子都敢拧,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水往下落,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倩,一个劲摇头。 “教你个乖,我是他妻子,你该叫什么?” “师……师婶?” 苏倩点点头,脸上布满了寒霜:“大胡子,你这两天偷看我就不说了,刚才还敢伸爪子摸我。哼哼……” “师侄有罪,师侄有罪!”二虎连忙捂着胡子鞠躬道歉。苏倩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回头长长的看了我一眼,满面羞涩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我无语,你说这女人情绪变化咋那么快呢,刚才还是凶巴巴的,一转脸就含情脉脉。我本想解释,我也是路过而已,但这话还真说不出口,只能打着哈哈道:“这个,应该的。应该的……” 。 这时候,阿八从旁边走过来:“叶飞兄弟,这位是你妻子?” “介绍一下,这位是……” 我正说话,见苏倩上下打量了阿八一番,眉毛突然一皱。“嗖”地一下,飘到了我们中间,像极了护崽的母鸡,冷冰冰的对他说道: “没错,我是他妻子!” “阴婚妻子。”我小声在后面解释。 苏倩回头瞪了我一眼,又虎视眈眈的看向阿八。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对阿八那么凶,不过这个态度我很喜欢,毕竟这小子长得太帅了。虽然是阴婚老婆,但若是被他刷脸刷走了,那就尴尬了! 不过,杵在这也不太好,我继续介绍道: “那个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阿八兄弟。我爷爷和他爷爷是好友,我们两家算是世交。” 苏倩回过头,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又飘回了石榻上。其他人这才发现她走路是用飘的,多少猜出了她的身份,再看她时,脸色有点古怪。 。 我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苏苏,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苏倩幽怨的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说道:“自从你离开之后,我就天天念着你。我想来找你,但是出不来,一踏出院子门,脚下就像被火烧一样。” 她这话,让我想起鬼镇时的经历。当时苏家人都无法走出小院,何大姐和师兄,也进不去,只能隔着门对掐。这门内门外,好像隔着一个界限,无法穿越。 我看向关师爷:“他们苏家,难道也和剪刀口鬼店一样?” “我看不像。”他想了想猜测道:“我猜,可能是他们苏家院门口的那条路有问题,只是当时太急,没有注意。有时间的话,可以再去看看。” 我点点头,继续问苏倩:“那你怎么出来的?” “也是因为你!”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我在家里日思夜想,家里人都劝我,说我和你人鬼殊途。你走了,就不会再来找我。我知道他们说的都是实话,所以,心思也慢慢淡了下来。但是,你这坏家伙,就偏偏来找我了!” “我什么时候来找你的?你别是思念成疾,幻想出来的吧。”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奇怪呢,鬼会生病吗? 如果生病了,该去哪儿治? 我正瞎琢磨着,苏倩那边又开口了:“那天半夜,你就突然出现在我房间里,我起先也以为是幻觉。但是,多看几眼才发现,那不是幻觉是真的。可是,下一秒你就消失了。” 说道这,她表情暗淡起来。 我郁闷,上一秒突然出现,下一秒就消失了,这特么不是幻觉是什么?这姑娘恐怕真的疯了。可怜哟…… 见我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多少猜到了我心中的想法,她鼻子一皱,反驳道: “我说了不是幻觉!我,我明明牵到你手了!” 嘿,还说不是幻觉……咦,不对! 我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奇怪的想法。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我的?” “这个……”苏倩掰着手指算到:“好像是十二三天……哦不,应该是半个月前。我记得不太清楚,但应该是半个月前,有一天半夜,你就突然出现了!” 半个月前……我想起来了,半个月前正是月中,正好是金鲵入梦的时候。在梦的结尾,我发现石棺里的人是苏倩,接着就莫名其妙出现到了苏家,苏倩醒过来抓住我的手。 然后,我就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难道说,梦的结尾部分是真实发生过的?我真的出现到了苏家?明明是做梦啊,怎么可能? “阿八,金鲵入梦的时候,人还能跑到别处去?”我把梦中的结局,详细的对阿八说了一遍。 他听完之后,摇了摇头: “我不太清楚,入梦都是由爹和爷爷来做,我只负责供养圣兽。但也没听他们说过有这样的事,或许,下次你亲自问问他们。应该会有结果。” 只能这样了……但我隐隐感觉,这可能又是个无解的谜题。遂问起苏倩,有没有见过地穴人,独眼这些生物,她说没见过,连听也是第一次听。 我见她表情疑惑,应该没有作假,便继续听她说后面的事情。 。 我的突然出现,就像在即将熄灭的火堆上,添了一把燃料。苏倩那颗逐渐平静的心,又重新活跃了起来,无时无刻都想着要来见我。却又出不去,只能天天守在院子门口,盼望有人来帮她。 结果,还真的让她盼到了。几天前,鬼镇里出现了一个老道,那老道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却一直没有寻到,直到他遇上了苏倩。于是乎,便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接近苏倩。 起先,她对这人还是挺有防备的,但这人表现出一副看透生死世外高人的模样,让人颇感亲切。短短几日接触下来,苏倩的防备心消解了许多,便对他说起了我们之间的事。 听过了我们的故事,老道对苏倩说,有办法帮她脱困,但必须得她自愿出门才行。苏倩当时急着想见我,没有多想,便当场答应了老道。 第二天,老道带来了两样东西,一把伞一个纸娃娃,说前者可以帮她抵御阳光,后者可以变成她的替身。这样她离开,苏家人也不会发现。 苏倩信了他的话,把纸娃娃放到自己卧室的床上,然后打着伞出门。老道又在苏家院门口那条道上,洒了一溜骨粉,苏倩踏着骨粉铺成的道路,终于走出了苏家…… 第106章诱饵 听到这,我就知道事情要遭,忍不住训斥道:“那老道一看就别有用心,外面多危险啊,人牙子那么多。他接近你,肯定是不怀好意。你还真信了!我说你好好呆家里不行么,我又没说不来找你。” 苏倩被我骂了一顿,不服气道:“但你也没说要来找我!” “额,这个……”实话实说,自打逃出了苏家鬼宅,我还真没想过要回去。 “看吧,我没说错吧!没良心的东西,亏我天天念着你!你却在外面风流快活!” 她说我别的我就认了,说我风流快活,这锅我可不背! “你看看我,我特么都快没命了,哪有时间风流。” “没命了正好,咱们做鬼夫妻。” “我……”我算是看出来了,不能和女人讲道理,只好把话岔开,问她后面的事情。 。 后面的事,和我猜测的差不多。老道把苏倩从苏家大宅骗出来之后,当场就翻了脸,在她身上种下了七根骨针。苏倩就变成了木头人一般,虽然意识还在,但身体却听命于他,让她往东不会往西。 老道擒下了苏倩,就离开了鬼镇,把她一路往云南这边带。老道似乎特别自信,不担心苏倩逃走,所以做很多事都不避讳她。苏倩也从老道的只言片语中,知道他的目的。 这人虽然一身道士打扮,但实际上不是好人,他修炼的是很邪恶的驭鬼术。一次机缘巧合,他探听到老龙桥这边,有只鬼王,便想收复鬼王成为自己的奴隶。但鬼王精明,要引他入套,得有足够的诱饵。 他到鬼镇,便打着寻找诱饵的心思。可惜鬼镇里,都是些游魂,连神智都没有,不可能让鬼王动心。老道寻找无果的时候,却恰好发现了苏倩。 苏倩虽然是鬼,但还是保持着生前的神智,而且长得十分美丽,正好是最佳诱饵。于是老道便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但苏家大宅里住了一屋子的鬼,而且他似乎对苏家大宅也很顾忌,强抢是不可能的。所以就想方设法,接近苏倩,套取有用的信息。 当他发现,苏倩着急的想出来见我,便以此为契机,把她哄骗了出来。之后,他把苏倩带到了老龙桥这边设伏。为了避免被鬼王看出破绽,老道抓住苏倩后,并没有用法术祭炼,只是用骨针制住,本想抓住鬼王后,一起做。 只不过,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鬼王。虽然,鬼王也如他计划里的那样,落入了圈套。但鬼王毕竟是鬼王,即使被偷袭,依然有反击的能力。 一番争斗过后,两败俱伤。老道负伤逃走,苏倩就变成了鬼王的“战利品”被带回地宫。好在鬼王伤势也不轻,这才没有第一时间对苏倩干点什么,我也就免去头上长绿的尴尬。 。 听苏倩说完,我想起陈凯好像也是修炼驭鬼术的,莫非,他和这个老道有关? 问关师爷,他也觉得有可能。这两人,至少也是一脉相承的。我发现,我好像和修炼驭鬼术的天生八字不合,陈凯害了我,那老道害了我老婆……咳,虽然是阴婚的。 看来,这辈子是和这群驭鬼的家伙干上了。但问题是,我一个道师爷,靠文化吃饭的,能干得过大把小弟的驭鬼人么? 恐怕,有点玄啊…… 。 解救了苏倩,我们也不多逗留,一起出了侧墓室。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找食归来的大牛,关师爷麾下四人组终于凑齐。又是一番抱头痛哭。 这位外号大牛的男人,确实如他的外号一般,身形比二虎还高壮,在我认识的人中,也就沐老爷父子比他魁梧。 据说这人力气很大,光拼力气的话,二虎都比不过。但他性格老实憨厚,不喜欢与人争斗,是个实打实的“傻大个”。所以,以前没少被人背后下阴招使绊子,吃了不少的暗亏。问题是,他自己还不知道! 后来托亲戚帮忙,安排到关师爷这里,顶个闲职混日子。 也是在这,遇上了他的三位“天命兄弟”。 我忍不住感叹,这人与人之间,还是要看缘分。这四人,脾气性格身材长相都不相同,偏偏凑在一起却能互补不足,且亲如兄弟缺一不可,实在是造化。 七个人一只鬼,整个地宫里面,属于我们这边的都到齐了,也是时候考虑如何营救金鲵,并且脱困的问题。 关师爷开口道:“想要从这地宫脱困不难。但要救出金鲵,有两个办法,第一是找到阴气的源头,阻断阴气,锁链便会自动消散。另外一个就是降服鬼王。” “鬼王怕是没那么容易降服吧。”我一想起那老鬼头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关师爷点头:“那是当然。咱们是道师爷,又不是茅山道士。降妖伏魔这种事,咱们不专业。” “不专业你还提这个?” “也是一种办法啊。再说了,这两个办法,其实都一样。”关师爷说着,脸上浮现出郁闷的表情:“实际上,无论选哪个,咱们都得进去面对鬼王。” “为什么?” “因为,那阴气的源头……”说到这,关师爷一指不远处的主墓室: “就在主墓之中!” 。 为了救出金鲵,我们终究还是躲不过鬼王这关。不过,我们也不是傻乎乎的硬上,事前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 关师爷带着我们回到水池边,刚一走近,金鲵就忙不迭的从水底跃了上来。它还以为我们是来带它走的,显得特别活跃。实际上,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见我们依旧无法带它离开,索性赖在岸上不走了,无论阿八如何安抚也没用。 我们只得任由它呆着。 苏倩和大牛之前都没见过金鲵,很好奇的打量着它,而金鲵似乎挺喜欢大牛,一人一兽还比试了一下力气,结果毫无意外,金鲵获胜。 趁这个功夫,关师爷已经安排好了事前的准备,我们从水池里打上来些水,喷洒在所有人的身上。这水中混合着大量阴气,能掩住生人的气息,然后每人都从衣服上撕下块布,做成面巾,依旧是浸水,蒙在脸上。 这池水混合了几百年的阴气,冰冷刺骨,一蒙上脸感觉整张脸都被冻住了一般。关师爷解释,这水里的阴气,会随着时间消散,等阴气完全消失后,布块就会慢慢回温。所以,不必担心会把皮肤和布块冻在一起,揭下来时,会破坏皮肤。 这样做,也是为了掩盖生人气息。毕竟,人是靠口鼻呼吸的,最容易引起阴魂的注意。 当然了,我们做的这些事与苏倩无关,她本身就是鬼,根本不用掩盖。 。 我们在忙活的时候,她就在一旁逗金鲵玩。与面对大牛不同的是,金鲵似乎不太喜欢苏倩,每次当她一靠近,就会龇牙咧嘴的吓唬她。刚开始确实把她吓到了,但多几次后,便习惯了,也没了惧怕感,反而借此来逗它,乐此不彼。 我发现,苏倩似乎比之前见到时活泼了许多,转念一想,这可能是和环境的关系。在苏家大宅的时候,里里外外都是长辈亲戚,会显得乖巧一些,离开苏家,少了束缚,等于解放了天性一般。 我倒挺喜欢她这样的,二十来岁的姑娘,活泼一点总比死气沉沉要好,这样更有朝气。 朝气,这词用在一个女鬼身上,总感觉怪怪的。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早就知道她是鬼的话,即使是我,也会有一种错觉,感觉她就是个活生生的人。 第107章阴气爆发 即将面对的是鬼王,单单洒水蒙脸肯定不够,关师爷在阿八愤怒的目光中,强行在金鲵身上取了一小瓶鲜血。还是那句话,金属阳,金鲵血对阴魂来说,即是补药,也是毒药——这主要看一次性摄入的份量。 即使是鬼王,服用了金鲵血之后,也得花费时间消化,更何况一般的鬼魂? 听到金鲵血有这样的功效,四人组嚷嚷着要多弄一些,至少一人一瓶,遇到危险的话,直接砸过去,多好!说实话,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 好在我没说,金鲵活了上百年,听得懂人话。之前知道是为了救它,所以才让关师爷取了一瓶。现在还要多取,顿时不乐意了,冲着四人龇牙咧嘴,还发出“哇哇”地叫声。 那声音如小孩夜哭,在这种环境里,更显得凄厉,听得人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直到四人赔礼道歉作下保证,不再打它的主意。至此,金鲵闭嘴收声,阿八也放下了手里的板砖——嗯,相对于惨叫声,他们更怕被板砖拍脸。 我倒奇怪了,这里一览无余的,阿八是从哪儿找来的板砖? 像板砖这种神器,一向都是出现在最需要的地方。 。 一切准备工作做好,我们来到主墓室门口。为了避免弄出声音,被鬼王察觉,我们只好用很慢的速度推门,这两扇石门比侧墓室更高更厚,而且不时有黑色的气体,从门缝里向外面溢出。 关师爷说这是阴气太重的缘故,当里面的阴气浓到一定的程度,便会往外溢出,要我们小心点,别误吸进去。 一道大门推了有三五分钟,终于被我们打开了一道两人宽的缝,我探头往里一看,只见得里面黑气弥漫。我们打开的这条门缝,似乎让它们找到了宣泄口,一阵阴风莫名的吹起,卷起了滚滚的黑雾,朝门外喷涌而来。 我们连忙藏到大门后,看着这团黑雾冲出墓室,在广场上刮起一股黑色的旋风。原本逗留在水池边的金鲵,似乎也感觉到了危险,扑通一声跳进了水里。 黑色旋风沿着广场转了一圈,风力越来越大,最后竟然形成了一场风暴。我们几个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只能背靠石门,用脚死死的抵着地,对抗风力。 狂风中,我看到苏倩竟然离地飘起,随风飞舞,想出声提醒,却被关师爷叫住:“别打扰她。她是鬼魂,阴气对她来说是补药。不会有大碍的。” 虽然这么说,但我明显看见,大团大团的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渗进她的体内,还是觉得怪怪的。忍不住问:“我们就这么看着,这样真的好吗?吸多了阴气,她会不会也变鬼王?或者鬼后?” “额……确实不太好。但她这一开始,就不能停下,外人打扰的话,只会遭来反噬,伤人伤己。”说到这,他叹了口气:“好歹是自己人,只要你多加管束,别让她害人就行。况且多点力量,就算是多些保障。免得下次遇到坏人,又把她逮了。咱们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 我点点头,算是默认。 。 狂风持续了十来分钟,终于渐渐平缓下来,风中的黑雾,十之七八都被苏倩吸入了体内。待风停,她也从半空降落下来,稳稳的立在地上。 我有种感觉,阴气入体之后,她的头发张长了一些,发根在无风的状态下凌空漂浮,有种很飘逸的感觉。而且,她的脸也变得光彩照人,似乎,又变漂亮了。 难道说,这阴气还有驻颜的功效? 想到这,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又下意识的瞄了一眼阿八,见他一脸羡慕的表情。 忍不住腹诽,你小子羡慕个啥,还嫌长得不够招蜂引蝶? 。 这时候,关师爷在我耳边说道:“经这一次,你老婆怕是能比半个鬼王了。只是还不会运用力量,假以时日的话,就不一样咯。” “有没有那么夸张,那么快就进阶了?”我吃惊道,“我怎么有点,小白兔转眼变大灰狼的感觉。你开玩笑吧。” 关师爷白了我一眼:“谁没事和你开玩笑,这苏家,啧啧,可真不简单啊……” 苏家,不简单? 到底是苏家人不简单,还是苏家大宅不简单呢? 我追问,关师爷却不回答,似乎别有深意。我疑惑的向苏倩望去,似乎感觉到我的目光,紧闭的双眼突然张开。我只觉得一道凌厉的目光,朝我直射过来,带着深深的寒意,就连我的灵魂,也在这一刻被冻结了起来。 好在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间,下一秒,她的目光就变得柔和起来,如阳光融化了冰雪一般,我也从这种冰冻的状态中,解救了出来。这才发觉,关师爷说得还真没错,虽然是不同的人,但目光却同样凌厉,让我找到了与鬼王对视时的感觉。 面对着这样的苏倩,一时间,竟有种陌生感从心中升起。 她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心情,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只是直直的盯着我,表情中带着一丝愧疚,好像做错了什么事一般。 。 “哎呀,你们两口子就别眉目传情了,让我们这些单身汉情何以堪?是时候办正事了。”关师爷看出了其中的古怪,忙插科打诨起来。 有了他领头,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我和苏倩之间的尴尬气氛,才得以缓解。接下来,我们把注意力放到主墓室中,之前弥漫在大殿里的黑气,已经消散无踪,现出了里面的情况。 这是间很大的墓室,也就比外面的广场小一些,从大门往里看,一眼就能看到,大殿中间的一方棺木,个头要比一般棺木大很多,目测高度能到人胸口。 棺木的两旁,立着十二根柱子,其中有七根柱子下,立着一具盔甲,从这里看去,盔甲里黑洞洞的,好像有黑气流转。 再往里看,是一个台阶,台阶上面有一个长条桌,条桌后是一张椅子,椅子上是一副金甲,摆成人形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如果不看棺木的话,整个大殿的环境,看起来有点像古代的军事大厅。 第108章鬼亲卫 “那些就是鬼王亲卫!”二虎低声说着,用手指了指柱子下的盔甲,“原本是十二个,前天少了三个,昨天少了两个。都是被鬼王‘吃’掉了。” 真是巧了,他们那边有七个鬼亲卫,我们这边正好七人,一人对一个不多也不少。 关师爷再三询问二虎,确定了里面都是亲卫,旋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朝我们比划了个手势,示意我们按计划行事。 我们猫着腰进了大殿,然后按事先分配好的,一人一个,摸到鬼亲卫的身边。 关师爷曾对我们说,鬼甲没有灵魂,只是里面含有大量的阴气,能把人变成鬼兵。而现在,那些鬼兵已经被小卓在幽冥路救走,所以剩下的这些亲卫,都是阴气凝结而成,没有身体,没有意识,只有本能。 只要我们掩住生人的气息,他们是不会发现的。 事实正如他说的一样,我们从门口进去,一直走到柱子前,他们也没有任何举动。仿佛我们都不存在一般。 不过,离得越近,我的心中越不安定,似乎前方隐藏着极大的危险。我忍不住抬头打量着面前的鬼亲卫,发现面罩下面并没有脑袋,而是无数黑气凝结在一起。而黑气之中,恰好是眼睛的位置,有两道绿油油的火焰,一明一暗地闪烁着,好像心跳一般。 因为遮掩了生人气息的关系,鬼亲卫一开始并没有察觉我,但随着我不断靠近,他变得烦躁起来。两点鬼火闪得快了许多,头盔也左右摆动起来,发出金属摩擦的声音,听得人牙酸。 看起来,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存在,正极力的搜索着。 我连忙稳住脚步,屏住呼吸。他寻找无果后,又慢慢恢复成原样。我见那两点鬼火闪得慢了下来,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看其他人,发现他们那边一切正常,并没有出现和我一样的情况。 难道说,我面前这位比较特别? 我忍不住台阶上看了一眼,除去那几根空柱子不说,这里离台阶最近。按照“站领导最近,最得宠”的规则来看,眼前这位,应该是七个鬼亲卫中,与鬼王最亲近的。嗅觉比其他鬼亲卫灵敏一些,也说得过去。 恩,应该是这样! 我心里瞎猜着,便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确实是七人之中,运气最坏的那一个…… 。 见我们几个都移动到了鬼亲卫面前,关师爷对我们做了个手势,我们纷纷从衣兜里,摸出一根一尺多长的骨针。白色的骨针上,刻着麻点大小的黑色符文。 这骨针,就是先前从苏倩身上取下来的那些,有镇压阴魂的作用,虽然鬼亲卫并非阴魂,但也有同样功效。我们进大殿的目的,是切断阴气,让金鲵得以脱困,现在鬼王疗伤陷入休眠状态,我们最大的阻碍,就是这七名鬼亲卫。 只要把他们制住,接下来的工作就好做多了。 我把骨针伸到头盔前,正对着两道鬼火之间的位置,却不忙着往里刺,而是看向其他人——这是我们事先约定好的,要同时刺进去,才能保证成功。 否则,有人先刺有人后刺的话,其他鬼亲卫得到警示反抗起来,我们这细胳膊细腿的,可是制不住他们的。 见其他几人都把骨针伸到头盔前,关师爷抬起手,比划了“三、二、一”的手势。最后一根手指落下时,只听他低呵一声: “动手!” 我手上用力,第一时间就把骨针刺进了头盔里,见进去了一大半,紧绷的神经顿时松了下来,这才有心情瞄了一眼旁边。离我最近的是大牛,已经一刺到底。 再看其他人,也是一样。 成了! 我心中一喜。 。 突然,手臂上传来一股疼痛,好像被铁钳夹住了一般,我连忙回头看去,顿时惊得寒毛炸裂。 骨针才刺进去一半,我面前鬼亲卫突然出手,夹住了我的手臂。任我如何用力,也无法前进一步。头盔里的两团鬼火,仿佛被什么东西引爆了一般,突然剧烈的燃烧起来。 在幽幽的火光下,我看到一张枯瘦的脸,出现在头盔里面。而我那根骨针,正顶在他的眉心位置,离血肉还差一丝。 。 中计了! 我猛然意识到,大殿里的亲卫,并不完全都是阴气凝结,还有一个是拥有身体的,就是我面前这位。他分明看得见我,但之前不动,可能是想守株待兔,看我们究竟想做什么。 现在图穷匕见,才出手,当场就把我擒住。 我被他牢牢抓住,进也不行退也不行,只见他“唰”地一下,抽出腰间的大刀,朝我当头劈下。 完了完了,这下要一刀两断了! 我心中悲凉,忍不住闭上双眼。可是,等了好久,想象中的撕裂感却没有来临,睁开眼一眼,这才发现他持刀的手,举在半空却怎么也无法落下。再看清楚点,原来有一股发丝,缠在了他的手上,牢牢的制住了他的手。 这发丝的主人,竟然是苏倩。只见她漂浮在亲卫身后,一头黑色的发丝在半空中漂浮着,每一根都仿佛有生命似得。 鬼亲卫用力了几次,感觉无法挣脱束缚,当即改换了策略,准备呼喊求助,苏倩却早一步猜到了他的意图,又是一股头发,缠在了他的头盔上面,如蚕茧一般,重叠细密的包裹了起来。他发出的声音,大部分都被阻隔掉了。 做完这些,苏倩没有停止,只见她一甩头,脑后的大片头发在空中拉直伸长,然后裹在我持骨针的手上。随即,我感觉到一股力量,在推动着我的手,把骨针一寸寸的往里面压。 。 似乎觉得死到临头,亲卫拼命的挣扎起来,却逃不开束缚。随着骨针的深入,他身体开始颤抖起来,手上的力量,也逐渐变弱。 我越战越勇,咬着牙憋足了气,借着这股力量,把骨针往里推。一直推到末端,他最后剧烈颤抖了一下,仿佛离了水的鱼一般。然后只觉得手上一松,没了反应。 到此,我终于松了口气,庆幸的看了苏倩一眼,发现她面色异常,心中警兆顿生。眼前突然闪过一片雪白的光亮,我下意识一侧身,只听得“咣当”一声,大刀砸在地上,连地砖,也被磕出了一道浅浅的凹槽。 我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感觉额头背后全是冷汗。就在刚才,鬼亲卫被我用骨针钉住后,失去了力量,大刀从手中滑落下来,那个位置,正好处在我的头部上方。 若不是躲得及时,恐怕现在已经被开了瓢。 第109章鬼王棺 其余几人发现了我这边的情况,全涌了过来。此时,苏倩已经撤掉了缠在鬼亲卫头上的长发,头盔里现出一张惨白僵硬的脸。他们看着这张脸,又回头看了看自己那边,脸上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老头,你不是说没问题吗?” 苏倩一闪身,飘到我的身前,质问着关师爷。一头秀发在半空中快速舞动,似乎对应着她愤怒的心情一般。 “额……这个。”关师爷面露为难之色,他是看出来了,若说不好免不得又要挨上一顿。 我拍了拍苏倩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这是意外,过去就好了。” 关师爷连忙借坡下驴道:“是啊是啊,之前是失策,都怪我。现在大家都安全就好。安全就好……” 苏倩回头瞪了我一眼,没说什么,退到了旁边。我对她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她脸上的怒气这才消散许多。 这一次靠着苏倩的帮助,算是有惊无险渡过。虽然我险些被开了瓢,但也不都是坏事。至少,经历了这一次,我们俩先前的尴尬情绪,被无形的化解了。 。 “二虎,你来看看,这个家伙你见过没?”我招呼二虎过来认人,他瞪着一对灯泡眼看了好久,摇头,说以前没见过这人。四人组的其他三人也跑上来辨认,都说没见过。 恐怕这家伙是鬼王埋下的“暗钉”,平时不以真面目示人,关键时候才露出真身。这老鬼头,挺有头脑啊!一时间,我们对鬼王的顾忌,又多了几分。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台阶上的那副金甲:“关师爷,你说,那金甲里,会不会也有东西?” “说不准,咱们靠近些看看。” 我们一起上了台阶,近距离的观看那副金甲。金甲做工很精细,隔了那么多年,在火光的映射下,还闪着光亮,显示着它的不凡。但金甲之中,并没有黑气流转,完全就是一副空甲的状态。 我们研究了一阵,也没有看出有什么问题,苏倩把头发从缝隙里伸进去,在里面搅和了一阵,又从另一边伸出,也没什么反应。让我们更加确定,没有问题。 关师爷分析,这副金甲虽然是鬼王所有,但多半是礼仪时穿的,不上战场,所以没有沾染血气煞气,成不了鬼甲。这一点,也从铠甲上没有什么划痕损毁看出。想来,是他死后作为陪葬的用品,放置在这,彰显其身份。 其间有个小插曲,狗四看金甲漂亮,把头盔取下来戴在脑袋上,却被我们制止了——这死人的东西,能随便戴么? 他闹了个没趣,随手把头盔扔到了一边。 确定了金甲无事,我们便回去研究棺木。下台阶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了金甲一眼,心中还是有些不确定,总感觉,这盔甲有古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古怪。 或许是自己多疑吧,我这样解释着,便没有再往深处想。 。 我们把注意力都放在鬼王的棺木上,这棺木比一般的大很多,宽度和高度,跟小轿车差不多。棺身表面由红黑二色组成,红色是表色,然后在棺木上面,用阴刻的手法,刻出了龟、鹤、蛟等形象,显现出黑色的底色。 我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木质润滑而坚硬,还伴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恐怕是传说中的沉香木。能用沉香木做棺材,这人生前肯定很得皇帝宠幸。 我发现,棺木的表面,除了这些图形外,还有一些笔直的黑线,众横交错的印在上面,把整个棺材,分割成掌心大小的方格,看起来极不和谐。忍不住用手指抹了抹,收回手指一看,只见指肚上有浅浅的黑渍。 这东西,好像不是原本就有的。 我正看得出神,关师爷走到我旁边说:“这是石墨,是盗墓贼用墨斗弹下的,为了防僵尸。” 我恍然大悟,以前看好像有过类似情节,今天终于见到真了。我忍不住问道:“咋地,我八一哥也来过这?” “别瞎搞英雄崇拜啊!”关师爷白了我一眼,“归,实际上,这些个穿山甲没几个是好货。咱国家政策是严厉打击盗墓行为!” 我哼了哼,心中不屑,这老东西三观挺正啊。 结果,他下面的一句话,让我对“穿山甲”们充满了怨念: “说不准,这幽冥路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真的假的?” “哼哼,到时候你就知道。” 关师爷一副时间证明一切的表情,让我感觉,他好像知道很多。不过,也有可能是装的。 这老家伙,是有神棍属性的! 。 “行了,别看这些没用的,往下看。”关师爷拍了拍手,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用手指了指脚下。 我们低头看去,在这个角度,近距离才发现,这棺木并不是贴在地面摆放的,它和地板之间,被几块金砖垫起,形成了一个空间。只是那几块金砖磊在棺木的两头,从门口看,看不到这个空隙。 “这就是那群穿山甲干的好事!你们仔细看,发现什么。”关师爷指了指那个空隙,我们秉着呼吸认真观察,发现有几缕黑气,从棺木底下溢出,然后消散在空气中。 我心中一动,忍不住开口道:“这就是阴气的源头?” “没错!”关师爷赞赏的看了我一眼,解释起来:“这棺木,其实就是阴气源头。也不知道鬼王下葬时,在棺材里放了什么邪物,一直散发着阴气,在里头闷了几百年,阴气已经浓郁到一个不可估量的地步。这本没什么,但正巧这墓中进了盗墓贼,抬起了棺木。于是乎阴气就泄露了出来。” 我不解:“为什么抬起棺木,就造成阴气泄露了?” 关师爷一指棺木下方:“你们去棺材店,就会看到,一般棺木下面,都会留个气孔,有这么一种说法,这是让死者鬼魂进出投胎的地方。一些门派的盗墓贼,为了防止尸变,盗墓不开棺,而是把棺材垫起,人爬到棺材下方,用工具从气孔里勾陪葬品。却不知道,正是这样,引起了阴气泄露。” 他说到这,大牛挠了挠脑袋,插嘴道:“盗个墓都那么麻烦,气孔那么小,能勾点啥东西出来?” “人家就不会把洞掏大点么?”我忍不住开口。 大牛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你真聪明!” 他说完,居然用一种很崇拜的眼光看我。 我无奈的抚着额头,算是服了他了。 第110章惊变 确定了阴气的来源,为今之计,只要把气孔堵上,阴气变会慢慢断绝。然后,我们只要趁着这功夫,救出金鲵,再寻生路,鬼王应该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我们。 棺材下面那个缝隙,一般人下不去,好在我们之中猴三身材最为瘦小,下去之后,还有挪动的空间。他下去看了一阵,上来回话,棺材底下确实有气孔,之前的黑气,也是从这些气孔中飘出来的。但我们猜错了一点,气孔并非一个,而是七个! 七个就七个吧,反正一个是堵,七个也是堵。关师爷满大殿的找材料,最后锁定在棺材头位置的香炉里。那里面的香灰,经过几百年的变化,黑乎乎的,厚厚的结了一层,跟黏土没啥区别。 于是,关师爷让大牛去外面取了些水,然后抠了一大块香灰,捏把捏把做成个泥饼子,然后递给下面的猴三。猴三鼓捣了一阵,说这东西挺好用,气孔堵上了,并且没有黑气再往外面飘。 办法有用,我们便故技重施,下不去的人,也帮着捏泥饼子。猴三在下面堵了三个,就受不了了。因为阴气太寒冷,而且一直往他身上冲,只得上来歇息。 几人之中,除了猴三,就只有阿八身材比较瘦弱。这次换他自告奋勇下去。可是,刚堵了一个,整个棺材,突然抖动了起来。 “糟糕!恐怕是鬼王有察觉,快被惊醒了!” 关师爷焦急的说道。 “快!速度加快!” 阿八在下面应了一声,明显加快了速度,猴三也顾不得休息,也钻下去帮忙。两人同时工作,速度明显快了很多,但棺材抖动的程度也加剧了很多。 到后来,我听到棺材里有“咚咚”的声响,好像有双拳头,在里面狠狠地砸着。而上面的棺材板,也被砸得向上蹦起,一团团黑气,从缝隙中涌出。 。 “来不及了,快!上去压住!” 我吼了一句,跳到了棺材上,面朝下大字型的压在棺材板上。其他人听到我喊话,也一个个蹦了上来,首当其冲的是二虎,然后是大牛,一晃眼,棺材板上就变成了叠罗汉。 我开始后悔自己为啥那么积极了,上面有俩膀大腰圆身高体沉大汉压着,下面又有鬼王在死命的敲,我在中间,顿时成了夹心饼干。下面敲一下,我胸口仿佛被打桩机撞了一下,棺材板上的三人受力往上一弹,然后又重重的压了下来,背后又遭了一下,简直是挨了前胸挨后背。 苏倩看到我受苦,也来帮忙,长发一甩,把棺材牢牢缠住,这一下倒是轻松了很多。 咬牙坚持了好久,下面终于传来阿八的声音: “堵住了!” 似乎配合着他的话,棺材里面的动静,也消停了许多。仿佛这出气孔被堵之后,里面的家伙,便失去了力量一般。虽然还砸了几下,但力道已经轻了很多。 又挨了四五下,棺材里终于安静了下来。我扭过头,对背后那两人喊道: “还不快挪开,你们快压死我了!” 两人讪笑着,准备从棺材板上爬下来。我只感觉背后一轻,终于松了口气。谁知道,关师爷突然开口道: “等一下,小心为上!” 果然是亲师傅说话有用,关师爷一说完,两人又压了下来。我这个可怜的师叔,一口气差点没接上,被当场压死在上面。 我扭头怒视老家伙,发现他一脸严肃的表情。 这让我有点猜不透,他到底是真的小心为上呢?还是借机“公报私仇”了。 又憋了好一会儿,关师爷这才对我们招招手:“没问题了,下来吧。” 我见他说话时,嘴角扬起一个古怪的笑容,愈发肯定,这老家伙肯定是故意整我! 。 我气呼呼的爬起来,正想找老家伙算账,突然棺材里传来一声巨响,我整个人就被掀翻了过去,只觉得视线在大殿中快速翻滚,最后一眼,定格在地面上。 完了完了,脑袋着地,不死也得破相! 我心中正在悲悯,自己的运气,为什么那么遭的时候。感觉身体一紧,视线也定格住了。扭头一看,见身上裹了一层黑发,再顺着长发看去,见苏倩正向我看来。 我们对视一笑,心中涌起一股温暖。 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倩救了我,把我稳稳的放在地上,我这才发现,大殿里乱遭遭的,循声看去,见关师爷他们,正被一个满身黑气的人形物体追得抱头鼠窜。 “苏苏,快救人!” 苏倩点点头,然后头发一甩。我就眼睁睁的看见,她那头齐腰的长发突然无限延长,然后在空中转了个弯,绕到那家伙的背后。如伺机待发的巨蟒,突然扑了下去,缠在他的脚上。 这家伙当场摔了个狗吃屎,震荡间,黑气四散,露出了黑气掩盖的身体——这是个一身破烂盔甲的家伙,虽然破烂,但旁人一眼就能看出,他身上的盔甲,要比那些鬼兵的高级很多。 裸露在盔甲外的皮肤,如干枯的树皮,有些腐烂的地方,经这一摔,流了一地黑水。再看他的脸,他脸上依旧环绕着终年不散黑气,让人看不住真面目。 这就是鬼王的真身? 我心中有些疑惑。 上次在幽冥路上看到他时,鲜衣怒马威风凛凛,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灵魂冰冻。但现在的他,一身破烂,跟路边的叫花子似得。这让我有点失望。 但转念一想,他都在地宫里埋了那么多年,肉身腐烂,也是正常。 。 换做普通人,在急速前进之时,被突然拌住脚,一头栽到在地面,而且还是硬度堪比大理石的地面,恐怕都会血流满面头晕目眩,轻点的也得好久才清醒过来。 但鬼王就是鬼王,才倒下去,立马就翻了起来。当他发现脚下的束缚,突然大吼一声,那吼声,在大殿中传递碰撞,只感觉整个大殿都颤抖了一下,无数灰尘从顶上抖搂下来。 等视线清晰,我骇然的看见,他手上的指甲,在他的嘶吼中陡然变长。转眼间,就张到了一尺多,乌黑光亮,顶端卷曲,像极了肉摊上勾肉的钩子。 只见他双手往下一划。 随即,缠在他脚上的头发。 断了。 第111章阿八的愤怒 摆脱束缚的鬼王,变得相当活跃。一蹦就蹦了好几米远,猴三离他最近,正好和他撞了个对脸,只见鬼王双爪横着一摆,那力度怕是要把他脑袋抓下来。 只可惜,他找错了对象。猴三个子瘦小,反应也相当敏捷,一缩头,堪堪躲过了致命一爪。躲过爪子之后,猴三顺势往下一蹲,想就地来一个懒驴打滚,躲开攻击。 哪想到,鬼王比他更快。一抓落空之后,低头一看,发现面前这小个子竟双手抱膝缩成一团。可能是他这姿势太销魂,鬼王想都没想,抬起一脚就揣在他身上。然后,猴三就跟个皮球似得,滚出了好远的距离。 虽然挨了一脚狠的,但好在躲过了攻击,见目标远离,鬼王也不急着追他,摆着头寻找下一个目标。很不幸,这次离他最近的,是阿八。 阿八常年在山上跑动,行动矫捷,躲闪的能力比猴三高出好多。外人的眼中看去,只见他在鬼王身边闪转腾挪,像极了一只迅捷的猎豹。鬼王连扑了几下,都被他堪堪闪过。 鬼王几击未中,急得大吼起来。趁着这功夫,阿八跳开一段距离,从怀里摸出各种瓶瓶罐罐,像甩手榴弹一样,往鬼王脸上砸。一边砸还一边对我们喊: “你们别过来,这些药粉有毒!”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刚好抄了把铜制烛台跑过去,本想帮他的,结果听到这一句,连忙飞快后退。此时,那些瓶瓶罐罐在鬼王头上开了花,五颜六色的粉末四散开来。 我很不幸地处在下风口,不小心吸到了一些,只觉得一股芬芳进入口鼻,随即舌头就开始发麻起来,脑袋也有些晕乎乎的。 这药粉也太厉害了吧! 我吓得一咬舌尖,疼痛之下,整个人顿时清醒了很多,连忙退开几米远,掀起面巾捂住口鼻。再看其他人,早就把口鼻捂得严严实实,心中后悔万分。制住鬼亲卫后,我嫌面巾不舒服,就卸下来了,结果悲剧了。 。 阿八看出了我的窘迫,老远地给我抛来一颗药丸: “吃!” 我伸手接住,看也没看就放进嘴里,嚼吧嚼吧吞了下去。只觉得一股樟脑味从喉头直窜天灵盖,难受得我差点把隔夜饭都吐了出来。不过被这味道一冲,脑子里顿时清明了过来,舌头也不麻了。 再看他那边,扔给我药丸之后,他就像变魔术似得,从怀里掏出各种东西往外砸。鬼王那边,方圆三步之内,都被一股五颜六色的雾气覆盖着,已经看不到里面的人形了。只听得见鬼王刺耳的嘶吼声,从里面传出来,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药粉撒完之后,阿八休息了一下,又开始往外掏东西。这一次的东西,却让所有人都寒毛倒立,全身火红的蛇,筷子那么粗的蜈蚣,巴掌大的蜘蛛,都被他扔进了彩雾里。 这些个活物一进入雾中,就把原本颜色分明雾气,搅成了一团整体。那模样,像极了被人揉搓过后,又放上桌的奶油蛋糕,各种颜色混合在一起,简直是一塌糊涂。 连带的,鬼王的嚎叫声又凄厉了很多。 。 鬼王被制住,我们都很高兴。但看到阿八如此凶猛,心中还是有点发毛。接触了那么多天,我竟然不知道,他身上放了那么多东西。我原本以为他就是个人畜无害的小鲜肉,现在才知道,人家不只靠脸吃饭,还有实力! 我心中庆幸,还好没得得罪他,否则,偷摸的在我身上放点东西,我可受不了。 想到这,我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苏倩。似乎从一开始,苏倩对他就不太友善,好像八字犯冲一样。果然,苏倩本就苍白的脸上,更加的白了。 这让我有点疑惑,鬼也怕虫子? 。 阿八的突然爆发,实力刚了一波正面。很明显,鬼王被他这轮攻击打得无力招架。不过发大招还是很耗体力的,阿八发泄性的攻击,持续了两三分钟,终于停歇了下来。 我见他叉着腰,佝偻着身体,大口大口的喘气,头上脸上挂满了汗水,看来累得够呛。他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看来他憋这一招已经很久了,恐怕在见到金鲵受伤的时候,就想着如何报仇,现在发泄了一通,心情不要太好。 鬼王的嚎叫声减弱了许多,似乎后继无力的样子。但我们都知道,野兽临死反扑才是最致命的,所以都离得远远地,不给他同归于尽的机会。 过了约摸十多分钟,彩雾慢慢消散,露出了里面的鬼王。惨,实在是太惨了!即使处于敌对阵营,我也忍不住可怜起他来。这家伙太倒霉了,咋就遇到了阿八这个“小毒肉”呢? 十多分钟前,鬼王虽然一身破烂盔甲,但气势仍在,十足十的杀星。但现在,身上的盔甲更破了,跟豹子吭过的一样,露在表面的皮肤,沾上了五颜六色的药粉,那药粉似乎有腐蚀作用,有几处皮肉都被腐蚀得能看到骨骼,大量黑色的液体从伤口流出来,滴到地砖上。 随着一阵“滋滋”的声响,地上升起一股白烟,我们纷纷咋舌,就连流出来的血,也还混合着毒性! 身上的伤还不算什么,最恐怖的是他的头。原本保持神秘的黑雾不见了,露出黑雾下隐藏的脸。这是个申字脸的家伙,和壁画上有点相似,但只是脸型相似而已。因为,他的脸坑坑洼洼地,跟被泼了硫酸一般。 我们看他的时候,一只筷子粗的蜈蚣,从他的脸颊里钻了出来,又从它耳朵里钻了进去。转眼功夫,他的一只眼睛突然爆裂开来,之前那只蜈蚣,突然从眼眶里钻了出来,浑身粘着黑色粘稠状的液体,看得人腹中翻腾。 “哼!这就是你折磨圣兽的下场!” 阿八喘着粗气,快意的笑道。 鬼王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弯着腰,用仅剩的一只独眼,狠狠地盯着我们。胸口一起一伏,仿佛一只濒临死亡的猛兽。阿八见他还不服输,吹了个口哨,挂在鬼王眼眶里蜈蚣扭动了一番,又要咬碎他另外一只眼睛。 。 就在这时,鬼王突然抬手,缓缓地把蜈蚣从眼眶里扯了出来。小东西似乎感觉到了危险,拼命的划动着百足,顿时把整个眼眶搅成一片烂肉。 但它的力量终究比不上鬼王,转眼之间,就被他扯了出来。做完这些,他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突然咧一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然后,做了个让人万分意外,又极度恶心的举动。 他竟然,把蜈蚣扔进了自己嘴里! 第112章亡命狂奔 他把蜈蚣塞进嘴里的时候,似乎感觉到危险,蜈蚣不断地扭动起来,却逃不出他的手指。下一秒,大半身体就进了鬼王的嘴里,只留下一截尾巴还在外面。 随即,鬼王张着两排大黄牙大嚼吧起来,黄色的脓液,顺着嘴角溢出,一股恶臭在四周弥漫,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胃里不断翻腾。反倒是他的脸上,居然露出享受的表情,仿佛正吃着无上的美味。 转眼间,大半只蜈蚣就这么被他咬碎,生吞了下去。只留下嘴巴外的那截尾巴,在剧烈扭动了一番之后,卷成了一团,落到地上,抽搐几下之后,再没了生气。 “呕……”大牛捂着嘴,弯腰干呕起来。像他这么憨厚的汉子,恐怕连恐怖片都很少看,现在近距离目睹如此“刺激”的场面,想不吐都难。 他一吐,仿佛推倒了多米诺骨牌,四人组的其他三人,也跟着呕了起来。可惜他们在地宫里待那么久,本就没吃啥东西,所以吐出来的全是黄胆水。 我强忍着胃中的翻滚,把呕吐感压了下去。心中庆幸,好在以前没少经历欧美血浆片的熏陶,虽然目睹了恶心的场面,也非常难受,但好歹没有吐出来。 我倒不是怕丢脸,而是担心鬼王。你觉得他会等我们吐完了,再动手么? 明显不会! 所以,在四人组弯腰呕吐的时候,对方突然动了。 。 鬼王长啸了一声,两腿一蹦,朝我们扑了过来,我们这边累的累,虚的虚,还有战斗力的就只有我和苏倩两人。苏倩一甩头,漫天发丝朝他疾驰了过去,这次他却学乖了,两爪在前方飞快地抓挠起来,快得都舞出了残影。 苏倩的头发还未近身,就被撕扯成根根碎发,四处飘落,然后化为一丝丝黑气,消散在空气之中。我明显看见,苏倩的脸色变得更白了,神色也变得疲惫起来。心中猜测,这些头发应该都是她体内阴气所化,断裂过后,就没了。 这样下去,对她会照成极大的伤害! 我可是男人,怎么能让女人顶在前面。于是一咬牙一跺脚,侧头对关师爷丢下一句: “照顾好他们!” 说完,就抄着铜制烛台冲了上去。冲到离鬼王两三米的距离,我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朝他大吼一声: “嘿,孙子!” 然后,甩手就把手里的烛台,往他脑袋上一扔。 也不知道是我运气太好,还是太背。鬼王明明一抬手,就能打开烛台的,他却把注意力都放在苏倩身上,忽略了这根烛台。 然后,我就眼睁睁的看着这把烛台,在空中转了个圈子,歪歪扭扭的飞到鬼王的面前,尖的那一头,正好插在了他仅存的那一只眼睛上。 。 “吧唧”一声,烛台尖刺进了眼眶,刺破了眼珠,黑色粘稠的液体,顿时淌了他一脸。这还不够,烛台刺破眼珠之后,又进去了几分,然后仿佛在他眼眶里生根了一般。 所有人都安静了,包括鬼王。 我们都看着这出人意料的一幕,而其中最难以置信的是我,我就只是想吸引一下他的注意,没想过能对他造成多大伤害。就好比随手买了个刮刮乐,本想着无聊打发时间,没想到,一刮就挂出了头奖! 我现在满脑袋都是一个问题。 鬼如果没了眼睛,还看得见东西么? 很快,鬼王就用他的实力,告诉了我答案。只听他突然狂哮起来,咆哮声中带着无尽的痛苦。然后一转脸,面对我的方向,如激怒的猛兽一般,朝我狂奔而来。 “跑……” 关师爷那个“跑”字才喊出口,我已经转身撒丫子跑了出去。我现在的状态,如果换成游戏里,就是对BOSS造成了过量伤害,他一身的仇恨都转移到我的身上,必定是要和我拼个刺刀见红的。 问题是,我一个正牌大学的应届毕业生,刚入门的道师爷,哪来的力量和他拼? 为今之计,只有跑! 为了不被他抓到,我特意在跑动中改变了几次路线,寄希望他被戳爆眼珠后,看不见我。却发现,我想得太简单,这老头鬼竟然紧紧地跟在我后面,我一转向,他就跟着转向,一点也没耽搁! 我这才想起,鬼是可以靠气息,辨别生人位置的。 尼玛,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 我在前面死命的逃,鬼王在后面疯狂的追。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被追到,那得感谢阿八和苏倩。阿八先前那一波攻击,确实对鬼王造成了不少伤害,行动没有之前那么迅捷。 另外,在他追我的时候,苏倩在一旁不断发起攻击,阻碍他的行动。鬼王这假粽子为了不被裹成真粽子,只得时不时的停下来,切断绕在身上的头发,这才使得我没有被他追上。 但随着时间推移,我累得气喘吁吁,苏倩那边也不好受。这时候,我正好跑到棺材旁,下意识的往旁边一绕,绕到另一头,鬼王似乎追得急了,竟然直直的撞了过来,伸着爪子来抓我,却被棺材挡在中间。 这一幕让我脑中灵光一闪,也不在大殿里瞎跑,就绕着棺木和他纠缠。鬼王虽然能通过气息判别生人,但毕竟不如眼睛,看不到中间的障碍。所以每当我离得近了,就忍不住挥舞着爪子扑我,结果每次都被棺木阻挡。 趁着这功夫,我便停下来喘口气。等他扑了几次之后,见无法抓到我,绕着棺材追过来的时候,我又已经跑到了对面,他之前的位置停下,等他隔着棺材抓我。 我们俩就绕着棺材跑了十几圈,跑得我头都快晕了。有几次,差点收不住腿,跑到了他的身后,还好有苏倩的牵制,总算是有惊无险。 连续的成功,让我找到了一些信心,见苏倩状态越来越不好,便扯着嗓子对苏倩大喊起来: “苏苏,你别出手。好好休息一下,我来牵制他!” “你……能行吗?” “没事!” 我说着,又跑到另一头,看着鬼王傻乎乎的抓我,然后对她笑道:“看,还是鬼王呢,没见这么傻的鬼王!换做是我……” “换你怎样?” “换我就跳过来啊,这傻……” 我说完这话,立马忍不住给自己来了一大嘴巴。对面的鬼王,突然两腿一蹦,如我说的那样,直接从棺材那头跳了过来!然后直接落到了我的面前。 完了完了,都怪我这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我欲哭无泪啊! 眼泪大把大把的流啊。 眼看着,鬼王带着残忍的笑,朝我扬起了利爪。我全身的力气,仿佛在那一瞬间都被抽空了一样。 。 而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在大殿里响起: “动手!” 第113章弱点 “动手!” 随着关师爷一声令下,猴三和狗四从斜刺里冲了出来,不知道他们从哪弄了根绳子,套到了鬼王的脖子上。然后两人一用力,鬼王就被他们拖得往后一仰,利爪堪堪从我鼻子前划过,却连一根汗毛也没伤着。 我心里正庆幸呢,身后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 “师叔让开!” 我扭头一看,只见大牛抄着根木棍,大步流星朝我这边奔来,脸上五官扭成一团,像要跟谁玩命似得。我吓得就地一滚,躲到一边,随即大牛大吼一声,举起木棍就往鬼王脑袋上砸。 那棍子有杯口那么粗,浑身黝黑发亮,想必是在桐油中浸泡过,坚韧无比。“哐”地一声,砸在鬼王的头顶,他头上的钢盔,立马凹进去一大片,在反作用力下,木棍高高地弹起,大牛被反震得往后一仰,随即双臂用力,又一棍砸了下来。 “哐、哐、哐。” 连续砸了三棍,木棍终于承受不住强大的力量,从中间折断开来。再看鬼王,好好的头盔被砸成了破皮球,他似乎被这一连串重击打懵了,原地发了一阵呆,突然仰天狂吼起来。离得最近的大牛顿时遭了秧,被他一脚踹中胸口,滚出三四米远。 接下来是猴三狗四,鬼王一手一边,拉住绳子的两头,仿佛拔河一般,把他们慢慢的拉了过来。两人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抵挡不过,转眼间,就被拉到近前。 “坚持住,我来了!” 最后一个出手的是二虎。据说这人年少时跟老拳师练过武,拳脚功夫很厉害,兵器也不差。他舞动着鬼亲卫留下的大刀,上去就给鬼王来了三下。因为挥动的太快,雪白的刀光映得整个大殿明晃晃地。 他砍的位置,是鬼王的手臂。鬼王现在就靠那对利爪伤人,把手臂砍断,杀伤力应该下降很多个档次。 本以为这三刀下去,他的膀子应该被卸下来了。但鬼王就是鬼王,人家愣是屁事没有!不仅没事,我们还发现,大刀砍中他手臂的时候,竟然发出了金属对撞的声响。 难道说,这家伙是钢筋铁骨? 。 别说,这老鬼头还真抗打,见二虎伤不了他,索性放弃了防守,一手一个拖着猴三狗四两人,朝二虎这边窜了过来。 攻击没有效果,又被鬼王拉近了距离,这种情况下,一般人会选择避开。但二虎却心有不甘,刀锋一转顺势朝他脖子上一抹。这本是下意识的行为,本以为没什么作用,没想到鬼王却突然放开了二人,双臂挡在脑袋前。 看样子,好像特别担心脖子被伤到一般。 我心中一动,大喊起来:“攻击他脖子!他脖子是弱点!” “好咧!”二虎应了一声,准备收刀换个角度再砍。可惜天不遂人愿,鬼王比他先一步,一爪抓住了他的大刀,另一只手横着一挠,好好的一把刀,顿时碎成了几块。连带着躲避不及的二虎,胸前也出现了三道长长的爪印,抓破了外套,抓进了血肉之中。 这还不算,他爪子似乎带着强大的毒性,二虎的伤口顿时变得乌黑一片,连涌出来的血,也成了黑色。 打伤二虎之后,鬼王马不停蹄又朝猴三狗四发起攻击,身材瘦小的猴三躲过了爪子,却没躲过飞腿,被踹出好几米。至于狗四就更惨了,转身逃跑时屁股被抓了一爪,逃到一边捂着屁股鬼哭狼嚎起来。 四人组被一一打退,鬼王却并不追击,反而又朝我蹦了过来。 “你爷爷的,干嘛非跟我过不去!” 我骂了一声,鼓起身上残存的力气,拔腿欲跑。可就在我转身的刹那,余光突然瞄到鬼王的身后,闪过一道矫健的身影。 是阿八! 我连忙回头看去,只见阿八突然跃到了鬼王的头顶,两腿弯曲,夹住了鬼王的脑袋,然后往腰间一抹,摸出两把乌黑的短刃,猛地扎进鬼王脖子两侧。 。 “嗷……” 在鬼王痛苦地嚎叫声中,两道黑血,从短刃中飙了出来。我这才发现,那短刃原来是中空的! 我先前推断得没错,脖子果然是他的弱点,先前大牛二虎又是敲头,又是砍胳膊的,对他都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反而是阿八这一下,令他痛苦无比。 他疯狂地扭着身体,想把阿八甩下去,但后者像在他脑袋上生了根似得,怎么甩也甩不掉。见这个方法不行,他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扬起双爪猛地向头上挠去。 “阿八小心!” 我看得惊心动魄,忍不住开口提醒。在我的声音中,阿八突然冲我一笑,然后一仰身,恰恰躲过了双爪。等他的爪子挥过之后,一挺腰,又稳稳地骑在鬼王的头上。 我看得咋舌,这腰力不一般啊! 小伙子有“前途”! 。 趁着这个间隙,阿八清喝一声,又一次向我们展示了他强大的腰力。只见他上身一扭,有个明显的蓄力的动作。然后,仿佛绷紧了的弹簧一般,猛地往另一侧一转! “咔嚓”一声。 夹着鬼王脑袋的双腿,在腰力的带动下,也跟着转了过去。鬼王的脑袋,顿时被转了一百八十度,从脸对我们,换成了后脑勺对着我们。 似乎还觉得不够,阿八故技重施,又来了一次。鬼王的正脸又面对我们,但脖子,已经成了麻花一样。 还是那句老话,若换做一般人,被阿八这么整,早就死翘翘了。但老鬼头比蟑螂还命硬,还是没死,反而蹦跶得更加厉害。阿八一计不成又生二计,拼命夹着他的脑袋,往后面扯,试图把他的脑袋从躯干上扯下来。 但问题是,鬼王脖子上的皮肉,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坚韧得跟牛筋一般,任阿八使出全身力气,也扯不下来。 我在一边看得着急,四处寻摸着武器,想要上去帮忙。正好看到,关师爷正躲在柱子后面,鬼头鬼脑的往外瞄。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你躲个锤子,还不上来帮忙!” 关师爷反瞪了我一眼:“王牌自然是最后出手!” 不等我继续骂他,他突然提高了音量喊道: “小的们,依计行事!” 第114章爆炸 似乎早有计划,关师爷话音一落,四人组顾不上伤势,又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涌而上,跑到鬼王近处,抱腿的抱腿,缠手的缠手,把他的四肢全给锁了起来。 鬼王奋力挣扎,却奈何四肢加脑袋上都有人在,这五人知道是关键时刻,都咬紧牙关,使出了吃奶的劲与之对抗。鬼王力气再大,一时半会儿也挣扎不开。 这会儿,关师爷终于不再躲藏,小碎步跑上前去,从怀里摸出一把黑黝黝的剪刀。而阿八也很配合的,把鬼王的脑袋往后一扯,正好把脖子的位置,亮给了关师爷。 “孽障,吃老儿一剪!” 感觉到胜利在望,关师爷气势威武的喊了一声,然后亮起剪刀就往鬼王脖子上扎。或许是老天爷,都见不得这神棍如此嚣张,阿八在抓着头往后仰的时候,手突然滑了,鬼王的脑袋顿时弹了回来,正好和关师爷碰了个脸对脸。 既然身体动不得,就索性脑袋一顶,结结实实的给老家伙来了个头槌。 这一下太漂亮了! 老神棍顿时被顶了个满面开花,哎哟哟的捂着鼻子跪了下去。 剪刀也掉到了一旁。 。 关师爷跪了,引起了连锁反应,四人组担心他出事,身上的力量松懈了几分,立马被鬼王找到机会,拼命挣扎起来。他越挣扎,锁在他身上的五人,就越难控制。 眼看着这道人肉大锁即将崩坏。 “稳住,我来!” 我捡起关师爷掉下的剪刀,猫着腰冲上前去。 这一次我吸取了关师爷的教训,没喊什么狗屁口号,直接把剪刀,插进了鬼王的喉咙。这把剪刀,是当时作弄王鹏时留下的,后来又被关师爷放在鬼铺一段时间,吸收了不少煞气。按关师爷的话来说,勉强算是个法器,现在对付鬼王正好。 剪刀一插进他的喉咙,他凄厉的吼声突然一顿。一股黑血扑面而来,我连忙侧头躲过。 回头再看的时候,发现大片黑气从剪刀上涌了出来,其中还夹杂着各种古怪的声音,如无数鬼魂哭泣呼号,一股脑窜进了鬼王的身体。鬼王被煞气一冲,剧烈的抖动起来,仿佛过了电一样。 我手上不停,两手用力一合,手上传来一种坚韧的感觉,好像在剪一段牛筋。我咬牙再次用力,终于,只听得咔嚓一声,我手上一轻,张开的剪刀,合拢到一起。再看鬼王,他脖子上的肌肉,连同他的喉管,都被我整个切开。 与此同时,阿八清喝一声,身体猛地往后一仰。 “撕拉……” 伴着如撕裂布匹的声响,鬼王的脑袋,就被他生生从脖子上撕了下来。脑袋一空,鬼王的身体没了指挥,立刻不动了,直挺挺的倒了下来。 。 终于把这老鬼头干掉了!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我两腿一软,就这么大喇喇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其他几人也和我一样,都是累得不轻。 缓了好久,我们这才凑到关师爷面前,查看他的伤势。老神棍挨了鬼王一个头槌,正好打中鼻子,鼻血甩了一脸,哎哟哟的叫着。我们七手八脚帮他堵上鼻血,他突然挥着胳膊,瓮声瓮气的对我们说着什么,我们竖起耳朵,都没听清他到底想说啥。 他急了,把鼻孔上的东西扯下来,对我们大叫道: “别忙着庆祝,鬼王还没死!” “什么!” 我心中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发现原本躺地上一动不动的躯干,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个位置,跑到他脑袋的地方,弯着腰偷摸着抱起脑袋,想按回肩膀上。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还能让他得逞不成? 我第一个冲了上去,飞起一脚就抽在他脑袋上,就看见他的脑袋,打着旋飞到了一边。脑袋飞走了,他的身体却还没发觉,还保持着往肩膀上按的动作。发现按了个空,顿时怒了,一对爪子左右挥舞起来。 脑袋掉了,都还那么生猛,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声: “这特么到底是鬼王还是刑天?” 似乎对我这句话很是不满,鬼王一转身,突然向我扑了过来。爪风袭来我急忙往后退,躲到了柱子后面。鬼王一爪抓到了立柱,顿时在柱子上划出几道豁口,几百年的老木屑四散而飞。他发泄性的又抓了几爪,发现没什么用,便没有继续,返身去找脑袋去了。 “关师爷怎么办?” “去,把他制住,往棺材里扔!”关师爷捂着鼻子,飞快的说道。随即,四人组也跑了上去,趁鬼王不备,抬手的抬手,抬脚的抬脚,把鬼王整个儿抬了起来,然后扔进了棺材。 阿八不知从哪里,捡回了鬼王的脑袋,用衣服包裹着提在手上。那脑袋也不安分,在里面乱动着,还发出“赫赫”的怪声。阿八听得不耐烦,一脚踹了上去。鬼王的脑袋就像皮球一样,在半空中画了个弧线,落到了棺材里面。 。 “快!盖棺材板!” 关师爷一旁指挥,大牛二虎两个力气大的,大喝一声,抬起棺材板,就往棺材上盖。快要盖上的时候,关师爷突然喊了声停,然后从兜里摸出个瓷瓶,往棺材里一摔。 “快盖上!” 两人手上一松,棺材板结结实实的盖了上去,与此同时,关师爷飞快的躲到一旁,做了个弯腰捂耳朵的动作。虽然不明白,但这老家伙肯定是有目的的,我想都没想赶紧有样学样。 果然,双手刚捂住耳朵。 “砰……” 棺材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仿佛在里面引爆了一颗手榴弹。棺材板顿时被掀起半米高,然后重重地落下。一股气浪,以棺材为中心,四面八方扩散开来。我脑袋如同被重锤狠敲了一下,顿时眼冒金星头晕目眩。 整个大殿也在这巨大的爆炸声中,颤抖了起来。无数砂石往下抖搂,落了我一头一脸的灰尘。这倒没什么,我担心的是,整出这么大的动静,地宫要承受不住垮了,我们就都得给鬼王陪葬! 抖动只持续了几秒,但这几秒感觉是人生中最漫长的时间,待一切平静之后,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看了一眼周围,完全是一副人仰马翻的景象。 刚才爆炸的时候,大牛和二虎离得最近,承受了第一波冲击,现在正躺在地上呻吟,其他人稍好些,也是捂着耳朵一脸痛苦表情。唯有关师爷,躲得最快,基本上没受什么伤害,只是有些灰头土脸罢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背着手溜达着出来,跟没事人似得,看着就来气! 第115章真假 “师傅,你下次弄大动静之前,能不能先提醒一下。” 缓了好一会儿,大牛才从地上爬起来,委屈的说道。关师爷瞪了他一眼,骂道:“跟了我那么久,连这点眼力界儿都没有,还好意思说?” 大牛张了张嘴,无法反驳,羞愧的低下头。再看其他三人,也是满面的惭愧。我心中不由感叹,关师爷确实有点本事,竟然能把这四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不过,我就是见不得老家伙摆谱,冷哼着说道:“老关,没你这么做事的。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来这个,是不是打算着把我弄死,自己当大弟子?” “诶,哪能啊!”关师爷立马一弯腰,谄媚的说:“本门大弟子的位置,永远都是师兄的,我完全没有那种想法的。刚才事情紧急,这不是忘了么,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这老家伙,变脸忒快,上一秒还在四人组面前颐指气使,现在又变得卑躬屈膝,十足十的老滑头!不过,被人恭敬的感觉,还是挺爽的,刚才那些不快,也烟消云散。 看到平时在他们面前,像老虎一样的关师爷,在我面前,跟猫一样。四人组顿时对我报以崇拜的目光,猴三狗四又用那种,自以为很小声,其实旁人全听见的音量,议论起来。 “师叔就是师叔,太厉害了,一句话就把师傅给制住了。” “可不是,不然人家怎能当师叔呢?” “我听说啊,有些得道高人,修为到了一定地步,就能返老还童。你说,师叔会不会……” “有这可能!” 然后,两人就用一种,像看神仙一样的眼神,注视着我。 。 我懒得和这俩逗比解释,小声问关师爷:“你刚才扔进去的,好像是金鲵血吧,又不是炸弹,怎么整出那么大动静。” “嘿嘿,这个还不简单。金鲵血属阳,而鬼王棺里阴气浓郁,这两者对碰,就像火把遇到了炸药,自然会引起爆炸。只是我没想到,爆炸会那么激烈!” 我点点头,心有余悸看了过去,棺木四周被强大的冲击力掀得乱七八糟,各种陪葬品,香炉烛台,胡乱的遗落在地上,如狂风过境一般。倒是那具棺木,竟然没被炸碎,只是接缝的地方,有些破损。 “鬼王应该死了吧?” “那必须的!”关师爷一脸自信:“经这么一下,还不死,那就没天理了。” “那就好!”我长吁了一口气,不经意的瞄了一眼台阶上的金甲,又把视线转了回来。 听关师爷说鬼王已经被干掉了,众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欢呼过后,只觉得一身疲惫,索性席地而坐,休息片刻。亲身经历了这种大事,四人组显得很兴奋,不时的说着刚才的惊险过程。我没有参与进去,只是闭目养神。 四人说着说着,其中不知谁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这鬼王也太难杀了,铜皮铁骨的,哪是鬼王,明明是僵尸嘛……” 听到这句,我心中灵光一闪,好像想起了很重要的事。但下一秒,却又消失了。猛地睁开眼,朝关师爷看去,发现他也正向我看来,目光中带着不确定。 我忍不住开口道: “关师爷,我怎么感觉事情有古怪?” “这……我也有这种感觉。” “到底哪里有问题呢……”我的目光在大殿中游离起来,扫过台阶的位置,又把视线转到棺材上,突然,目光停住,我终于想起哪里不对了。 之前,我们在检查台阶上那副金甲时,狗四明明把头盔扔掉了。可是,刚才看的两眼,头盔又回到了盔甲上! “糟糕!” “小心!” 我喊“糟糕”的时候,苏倩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忙不迭转头看去,只见得一道白光,突兀地在眼前亮起。那光芒中,夹杂着无尽的寒意,仿佛灵魂都在这一刻被冻结了一般。 就是这个感觉! 我顿时醒悟过来,为什么会感觉怪异。第一次遇到鬼王时,只是和他对视一眼,都能有灵魂冻结的感觉。而刚才和他斗了那么久,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那家伙完全没有鬼王的气势! 也是那句话提醒了我,像僵尸不像鬼。这两者的本质就不同,僵尸怎么可能成为鬼王呢?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刚才那个家伙,不是鬼王! 。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脑袋会异常清醒,只是一瞬间,就想明白了那么多事情。而那片白光中,夹着无尽的死亡气息,朝我扑面而来。仿佛是死神的镰刀,正抵在我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用力,便能让我身首分家。 我想要躲,却连手指头也动不了,那种灵魂被冻结感,仿佛连抵抗的心都被冻住了,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结束了?” 我心中一沉,准备闭目等死。却感觉身子被人猛地向后一拉,随即,眼前一暗,仿佛一道黑色的幕布突然从天而降,把漫天的光亮都遮挡了下来。与此同时,那种灵魂冻结感突然消失,我全身的力气,又回来了。 “快退!” 耳畔传来关师爷的声音,我连忙蹬着双腿,在他的帮助下往后急退——刚才就他离我最近,也是他在关键时刻拉了我一把。再看那道黑幕,其实不是幕布,而是苏倩的头发。 在危机关头,她鼓起所有的力量,一头秀发无限拉伸重叠,交织成了一张黑幕,挡在我的面前。 “哼。” 黑幕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冷哼。随即,一点白光从黑幕中亮起,然后是一丝,随即扩大成一片。这片寒光,如东升的朝阳一般,冲破了黑暗的阻隔。 “唰……” “黑色幕布”被白光撕得粉碎,留下漫天黑线在空中飞舞,然后在白光中消失泯灭,灵魂冻结感又一次浮上心头。但这回,只持续一瞬间,下一秒,白光就径直向我落了下来。 光芒过后,视野慢慢的恢复回来。第一眼就看到一条笔直的裂缝,从台阶一路往下延伸,一直延伸到我刚才的位置,这才停住。我看着两腿间的这条裂缝,切口光滑而平整,就连地面上那坚硬的金砖,也抵不住它的锋利。 我咽了口唾沫,心中满是后怕,若不是刚才退后了一些,恐怕就得像这地砖一样。想到这,我抬起头,恐惧地朝台阶上看去。 台阶上,一个身穿金甲的人,手上握着一把寒光凛凛的宝剑。他站在那里,还保持着劈砍的姿势——地上那条裂缝,就是从他剑尖延伸出来的。 我注视着他,明明能看清他的脸,但一转眼,就会立即忘记他的容貌。仿佛,他的脸上,蒙着一道迷雾,终年不散…… 第116章鬼王凶猛 “鬼王!他才是真正的鬼王!” 我伸出手,颤抖的指着他,忍不住大喊起来。 其实不用我说,在场的其他人都能猜到他的身份。主要是他的出场太华丽,太有气势了。 后来我听他们说起,从旁观者的视角,看见的是一副这样的景象:原本空荡荡的盔甲,突然站了起来,抽出腰间的宝剑,朝我远远的一劈,然后一道白光闪过,地面就多出了一条笔直的裂缝。 。 一时间,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在真鬼王的身上,目光里含着深深的恐惧。 “你们,很不错。”盔甲中,发出一个沉闷的声音。虽然嘴上称赞,但我们能听出,他话语里那深深的寒意。 他说着,把宝剑缓缓地插回剑鞘,似乎并不急着杀我们,而是扭过头对二虎说道:“二虎,你让我很失望!” 二虎被他看得浑身一颤,瞪着一双灯泡眼,惊疑不定的说:“你……你才是鬼王?那之前那个……” “哼,你初来乍到,我不可能不防你。至于之前那个,自然是我的替身。” 这家伙,好重的心机。明显能用实力压倒我们,却偏偏还要布下那么多疑阵,直到最后,才出现。 “那棺材里的又是谁?”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鬼王没有回话,只是轻蔑的一笑。 我突然想起,这里曾被盗墓贼光顾过。很有可能,棺材里和我们打生打死那位,就是之前那个盗墓贼! “你们很不错。”鬼王又重复了之前那句话,“我在这里困了五百多年。若不是你们这些生人的闯入,恐怕再困五百年,也没有脱出的希望。更不会知道,五百年后的世界,是那么精彩……” 五百年……你特么孙猴子么? 我心中吐槽着。 这老鬼头想来是闷得久了,一开口就说个没完。我见他暂时没有动手的意思,低下头,与其他人眼神交流了一番,然后悄悄的往后退。面前这位爷,明显不是刚才那个西贝货能比的,还是避其锋芒为上。 我们退出了好远,眼看着离大门越来越近,鬼王的话语突然一顿,冷笑一声对我们说道:“现在才想跑,会不会太晚了?” 。 “我操!跑!” 不知道谁吼了一嗓子,我们所有人齐刷刷的转身,撒丫子就跑。眼见得大门越来越近,身后传来鬼王一声叹息,那声音就像贴在耳朵旁说的一样,只听他平淡的说: “来不及了……” 我心中一凛,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他一抬手,几股黑气便从他手指里奔涌而出,然后如腾蛇一般,在空中扭动着身体,飞快地朝我们扑了过来。 眨眼间,就扑到了我的近前。 我只觉得全身一紧,那股雾气,就如绳索一般,把我五花大绑起来。紧接着,一股寒意从“绳索”上传来,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被冻僵了。 我挣扎着,看向其他人。七人一鬼之中,只有关师爷和苏倩没有中招,前者抄着那把黑剪刀,朝黑气一通乱剪,黑气被他剪得四分五裂,如破布一般。但下一秒,被剪碎的黑气又重新汇聚到一起,再次袭来。 忙得关师爷满头大汗。 苏倩那边还好,原本飘逸的直发,现在被她拧成了一根辫子,不断地抽打着黑气。黑气每挨一下,都会变淡几分,而苏倩反而越来越精神。好像……正在吸收黑气,补充自己。 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她扭头冲我一笑,然后分出一缕,飞快的插进我这股黑气中,然后,我就看见捆在我身上的黑气,也肉眼可见的变淡下来。 。 不想,她这样的举动,却激怒了鬼王。 “贱人!本王抬举你,封你为鬼妃。你竟如此不守妇道,还反帮着外人!” “呸!”苏倩反驳:“不知廉耻,我明明是被你抢来的!” “哼,被本王看上,是你的福气!” “少自作多情!你算哪根葱?看清楚了,他才是我正牌夫君,我不帮他,帮谁?” 苏倩的话,让我感动得无以复加,也扯着嗓子朝鬼王骂道:“没错,她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叶家的鬼!你个活了几百年的老色鬼,还是旁边呆着吧!” 我正幻想着,鬼王被我们这么一骂,肯定会大叫“哇呀呀呀,气死老夫也!”然后仰天吐血三升,死翘翘。我们就正好逃之夭夭。但实际上,这完全是我的瞎想。鬼王根本没有被激怒,反而勾起了他的兴趣。 只听他大笑着说道: “太巧了,本王最喜欢的,就是强抢民女!” “无耻!” “卑鄙!” “不要脸!” 我们忍不住异口同声的骂了起来。但这些话对鬼王来说,根本不痛不痒,毕竟是活了几百年的家伙,脸皮比城墙还硬。只见他突然抽出宝剑,远远地朝我们劈砍了几下。 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最先遭殃的是关师爷。他手中的剪刀,顿时碎成了几段,黑气跟上一扑,就被绑成了粽子。再看苏倩,原本是一头齐腰的长发,却在鬼王劈砍只见,变成了短发。 头发似乎是她力量的源泉,一经砍断,身体会也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瘫倒在地上,身体变得逐渐虚幻起来。 与此同时,在一阵金属撞击声中,鬼王终于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他走到苏倩的面前,抬起了手中的剑,眼看着就要劈砍下去! 。 “不要!不要伤她!” 我心中猛地一疼,向着鬼王大喊起来。在我的呼喊中,鬼王的手一顿,然后扭头看向我: “还是个情种。” “不要伤她,有什么事冲我来!” “多感人的一幕啊……啧啧,这么美的女子,本王怎么舍得杀呢?既然你们如此珍爱对方,那本王就成全你们!”他说着,收剑回鞘,甩了一把黑气到苏倩身上,她虚幻的身体,顿时变得凝实起来。 我心中庆幸,却发现有些不对。鬼王不可能那么好心!果然,自从黑气入体之后,苏倩的表情就变得复杂起来,时而呆板,时而狰狞,时而妖媚。 关师爷一旁大喊道:“这家伙不安好心,他想控制你老婆!” “格老子滴!”我转头,怒视鬼王!若是目光能凝结成形,恐怕鬼王已经被我撕成了碎片。 对于我杀人般的目光,鬼王却并不在意,懒洋洋的说:“说对了一半,不只是她,还有你们!我要把你们变成我的鬼亲卫。特别是你……” 他说到这,转过头来,注视着我道:“我要你永生永世守在她身边,但都记不得对方。见面却不能相认,哈哈哈哈……” 。 说完,他朝怀里一摸,摸出了一对金钹,一手一个狠狠地撞在一起。 “锵……” 一波音浪袭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发生剧烈的颤抖…… 第117章救星 在幽冥路上,我曾体验过金钹的威力。鬼王能通过它,抹去人的神智,然后把人们变成他的傀儡。现在再一次遭受到音波的攻击,而且是这么近的距离,只感觉整个灵魂都开始颤抖起来。 视线在剧烈的摇晃,好像通过这种摇晃,能把我灵魂中的某些东西,逐渐甩出躯体。其中,就包括了我的记忆,小时候的一幕幕,长大,读书,年轻时热血,兄弟间友谊,然后是靠山镇,生死路,蜈蚣岭,剪刀口,幽冥路……这一切切,仿佛有一张网,把这些东西从我灵魂中捞了出来,然后甩到了一边。 视线越来越模糊,记忆也越来越空白,我好像进入了一种朦胧的状态。随着这种感觉愈发浓烈,我的灵魂,也慢慢往下沉,一直往下沉,周围逐渐暗了下来。 我现在还保留着一丁点思维,还能分清身边光线的变化,证明我还没有沉到底。 或许,等完全暗下。我就像初生的婴儿一般,没有思维,没有记忆,只按本能行事,听命于鬼王,接受他的奴役。 或许是这样吧,我无力地想着。 。 光线越来越暗,我的思维也越来越模糊。朦胧间,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是听错了吗? 我这样想着,但随即,又是一声。这次听得清楚些,好像是某种动物的叫声。 叫声夹杂在金钹之中,仿佛对着干一般。金钹声响起,叫声就同时响起,金钹声降下,它就降下。初始时很弱,但慢慢地,开始加强放大,放大到金钹声,也无法掩盖。 随着这个声音的不断放大,无尽的黑夜中,有一道光突兀的亮起。离我很远,也那么微弱,却坚强的亮着。如启明星一般,倔强的在黑夜中闪烁,指引着破晓的来临。 我心中一动,对着光亮的方向,拼命地往上游。越往上游,失去的东西就自动的回来了,我的思维渐渐变得清晰起来,挣扎得也更加卖力。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求生的意志,那道光又亮了几分,好像在向我靠近。我迎着那道光的方向,用力的划着,感觉越接近,身体就越有力气。到最后,我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条鱼,在深水里飞快的向上穿梭。 直到,整个人都冲进了光亮之中…… 。 “啊……” 我就像个溺水的人,终于浮出了水面,忍不住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待肺部传来臌胀感,这才把这口气吐了出去。视线,终于恢复了回来,我依旧在大殿里面,被黑色的雾气牢牢绑住。 鬼王就在我面前,卖力的敲着金钹。如我在“水底”时听见的一样,每次金钹声响起,其中就会夹杂着一声野兽的叫声。 “呜喵……” 这次我终于听清楚了,竟然是……猫叫? 我忍不住回头一看。 我靠!这是猫吗?明明是豹子吧! 我目光所及的地方,在大门的位置,出现了一只猫。体型比一般的猫大许多,也就比豹子小点有限,身上的毛是黑色的,但额头和四爪,却是白色。特别是额头上那撮白毛,从眉心一直拉到头顶,中间分岔,由一条,分成了三条。如一把白色的三叉戟,印在它的头上,看起来特别霸气! 曾见过鼠王的我,还有过担心,老鼠长成那么大,遇上一般的猫,谁撵谁还说不定。现在看到了这只大猫,我算是放了心,原来猫也有加强版的。 老鼠大了就是鼠王,那猫长成这么大个,恐怕就是猫王吧! 。 大黑猫面对鬼王,似乎并不惧怕。它就蹲坐在大门口,半眯着眼,跟个大号招财猫似得,人畜无害。唯有鬼王敲响金钹时,它才会张嘴叫上一声,那声音听着挺萌,但音量可不小,慢慢地竟然把金钹声压制了下来。 再看鬼王,咬着牙狠命的敲,累得跟二傻子似得,却还是不能掩盖大黑猫的叫声。我左右看去,见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苏醒了过来,看到一猫一鬼比声音,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关师爷似乎认出了大黑猫的来历,脸上满是喜色,乐得山羊胡一抖一抖的: “有救了!有救了!苍天保佑啊,差点就折在这了!” “关师爷,这猫是什么来历?它斗得过鬼王?” “猫?”关师爷冷笑一声,却不说明,反倒是买了个关子:“等着看热闹吧,鬼王今天在劫难逃!” 关师爷话音刚落,在一声金属撞击声中,鬼王手上的金钹,被拍成了碎片。鬼王后退了两步,一手扶剑,目光注视着大黑猫,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对大黑猫十分顾忌。 “呜喵……” 大黑猫又叫了一声,这次音量降低了很多,好像结束了一场无聊的游戏。然后张大了嘴巴,露出两对雪白的獠牙。鬼王大惊失色,忙把宝剑抽出来横在胸口,防备着大黑猫的攻击。 哪晓得,它只是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然后,用舌头舔了舔嘴巴,提起后腿挠了挠脖子,依旧半眯着眼,一副慵懒无比的表情。 我无语,没这么耍人……哦不,没这么耍鬼的。好歹对方是鬼王啊,这家伙究竟是缺心眼,还是真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我正胡乱的想着,大黑猫终于动了,只见它四爪着地,慢悠悠的踱了过来。走到我们身旁时,抬头看了我们一眼,毛茸茸的前爪向上一抬,几根利爪从掌心弹了出来,朝我们这边一挠。 暗中响起一阵断裂的声音,只觉得身上一轻,捆绑着我们的黑气,便消失无踪了。 。 “你……你……”鬼王持剑,遥指着大黑猫,我很清晰的看见,他的剑尖在不断的颤抖,对应着他不平静的心情。 “呜喵……”大黑猫叫了一声,这一声有点尖锐。我见它全身猛地一抖,身上的毛发瞬间全竖了起来,体型看起来又大了几分。弓着腰,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本王和你拼了!” 见对方有进攻的趋势,鬼王按下心中的恐惧,抢先一剑挥了下来。这一次他没有像对付我们时那么托大,没有远远地用剑风攻击,而是实打实的用剑身硬砍。 但他这么做,无疑激怒了大黑猫。 一股无形的气势,从大黑猫身上升起,一根根长着倒钩的利爪,从它掌心弹了出来,就连叫声也变得凄厉起来。 “呜嗷……” 随着这声吼叫,只见它后腿一蹦,如离弦的箭一般,朝鬼王弹了过去。我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再看的时候,它已经出现在鬼王的身后,扭过头看着鬼王,脸上露出人性化的轻蔑表情。 再看鬼王,他持剑的手不断地颤抖着。在这颤抖中,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身上,竟然出现了一丝丝裂痕。然后裂痕逐渐放大,如蜘蛛网一般四散开来,转眼间就布满了整个剑身。 。 随即,在一声清脆的声音中,我们眼睁睁的看见,鬼王那把宝剑,如被打碎的玻璃一般。 碎裂崩塌…… 第118章猫王斗鬼王 所有人都惊呆了,未曾想宝剑和利爪的碰撞结果,竟然是如此的结局。鬼王那把宝剑,我们是见识过的,连地面都能劈开,却被它一爪拍成了碎片。 现在鬼王拿着空荡荡的剑柄,显得特别滑稽。 他突然大吼一声,把剑柄扔向大黑猫,后者一扭身轻松地躲过。趁着这个时间,鬼王全身上下爆发出大量黑气,一时间黑气纵横,似乎在憋大招。 我们赶紧远远地躲开,而与他对持的大黑猫,也变得神色凝重起来,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黑气中,传来鬼王的怒吼,随着这怒吼声,黑气如同心脏一般急速收缩起来,速度越变越快,让人感觉一种强大的压力从天而降。 当压力上升到顶点的时候,黑气如胀破的气球一般,突然间炸得四分五裂。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从爆炸中心往外面席卷开来。我们赶紧躲到柱子后面。 但等了好久,想象中的大爆炸,却没有来临。大殿只是轻微的抖了抖,落下一些灰尘,然后……然后就没有了! 不带这么虎头蛇尾吧! 我们忍不住偷眼往外看去。只见那些破碎开来的黑气,仿佛有生命似得,在空中整齐划一的扭身,然后往大殿外冲。 我们面面相觑,咋地,不是憋大招? 他这是要跑路的节奏啊! 。 鬼王先前弄出这么大的声势,在场所有人,连大黑猫,都以为他准备硬刚一波,各自防备着。谁想到,这么做,竟然是为了逃跑!我心中忍不住鄙视起来。 他这么做,明显把所有人当傻子耍,顿时激怒了大黑猫,只听它“呜嗷”地嚎叫着,一下子跃上棺材顶。大嘴一张,那即将逃出大殿的黑气,仿佛受到牵引似得,全被吸了回来,粘合到一起,又汇聚成鬼王的形象。 这一次,不等他再逃,大黑猫跳到了他的肩膀上,张嘴一吸。在鬼王凄厉的嚎叫中,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抓着他的脸,把他的身体,从面盔中扯了出来。然后如面团一般,在空中扭曲拉长,最终一股脑地全进了大黑猫的嘴里。 当鬼王的身体完全被吃掉后,他身上那副金甲,没了支撑“哗啦”一声跌落到地上,原本金光灿灿的表面,顿时变得斑驳暗淡。大黑猫一跃,又跳回了棺材顶上,表情却有些疑惑。 它扭动着脑袋,目光在大殿中扫视。被它目光扫过的时候,我们的心里,都不由得毛毛的,一动也不敢动。要知道,这位爷可要比鬼王还凶猛,可不能惹到它! 大黑猫环视了一阵,它好像在寻找着什么。直到它把目光,锁定到脚下的棺材,脸上的疑惑表情,这才舒展开来。然后弯着腰,一对爪子飞快地在棺材顶上刨,炸都炸不碎的棺材板,竟然被它刨得木屑纷飞。 我心里忍不住怀疑,它爪子到底有多硬啊? 一会儿功夫,棺材板上就被它刨出了一个大洞,它猫着腰钻了进去。随即,我们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翻动的声响,然后见它从棺材里钻了出来,嘴上还叼一块人的颅骨。 那骨头很特别,全身黝黑黝黑的,仿佛这黑色已经渗进了骨子里。表面上,画着许多蝌蚪状的金色符文,一股股黑气从颅骨中散发出来,显得特别邪恶。 “呜喵!” 它的叫声又变得萌化起来,很开心,好像寻到了什么宝贝一样。然后眯着眼,趴在棺材板上,用毛茸茸的爪子拨弄起来。它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玩着,好像很喜欢这种游戏。 今天我算是开眼了,猫玩老鼠我是见过的,玩人骨头,却是第一见。黑色的颅骨,被它在棺材板上拨的咕噜噜乱转,看着格外渗人! 。 “这东西,恐怕就是阴气的源头。”关师爷在我耳边小声说道。 我点点头,那玩意儿一出现,就感觉很邪恶,关师爷说它是阴气之源,倒没有异议。但这东西,却成了大黑猫的玩物,让我对它更多了几分畏惧。 “关师爷,那猫是什么品种。长这么大,难道是猫王?” “你眼瞎了,那哪是猫啊!明明是猞猁!” “猞猁?”我忍不住朝它望去,忍不住反驳道:“不像啊,明明是只黑猫,就长得大了些。连叫声也是猫叫!” “嘘小声点,它听得见!”关师爷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压低声音说道:“你仔细看它的耳朵上,是不是有两撮竖起来的毛。” 我仔细一看,还真有两撮黑毛,有小手指那么长,立在耳朵尖上,像两杆旗帜,显得特别威武。一般的黑猫,耳朵尖上可没有这东西,之前没有发现,是因为光线的缘故。 关师爷继续说道:“而且它不是一般的猞猁,它体内应该有白虎的血脉。” “白虎?四象神兽?” “没错!你看它的爪子和头顶上的白毛。应该不是先天的,而是后天长出来的。白虎主杀,以凶魂恶鬼为食,吃掉的恶鬼越多,它身上的白毛就会越多,等全身变白,就真成了白虎。”说到这,关师爷叹了一声:“像它这样的异种,万中无一。而且,幼年时生存艰难,极容易夭折。能长成这样,恐怕经历了千难万险。” “那现在呢?” “现在?”关师爷冷笑道:“换成人来说,它现在已经到了青年期,什么危险都能自己面对,随便到哪个地方,都是一方霸主。即使是龙虎山这些大门派的人,见了它,也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尊者。” 我忍不住看了大黑猫一眼,见它眯着眼,慵懒的趴在棺材板上,依旧乐此不彼的玩着颅骨,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很难让人联想起,它有那么强大的背景。 若不是亲眼见到它灭了鬼王,还以为是老神棍忽悠我的。 “那么问题来了……它那么牛,为啥没事学猫叫呢?” “额,这个……鬼知道它经历了什么。” 。 我们的说话声,似乎惊扰到了它,抬起头不满的瞪了我们一眼。终于结束了无聊的“玩人头游戏”,举起爪子,就要往颅骨拍下。 突然,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颅骨里窜了出来,匍匐在它面前,仓惶地大喊道: “尊者!尊者,饶命!” 第119章逃窜 “尊者!尊者,饶命!” 我忍不住揉了揉眼,发现自己没看错,这个半透明的家伙,竟然还是鬼王。这老鬼头,死了那么多次,还没死掉。生命力可比蟑螂还坚挺! 不过,现在他明显黔驴技穷了,磕着头连连求饶。先前那股气势荡然无存,弥漫在脸上的迷雾,也没了,露出了本来的面目——这是个申字脸的家伙,五官倒是和壁画上差不多,就是比例有很大差别,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跟凑热闹似得挤在了一起,显得脸盘子特别大。 古人在形容人丑时,会用一个很模糊的词语,比如刚毅,果敢。到底刚毅果敢是什么长相?那就不知道了。而现在,面前这位就长得既刚毅又果敢。 至于壁画上的形象,很显然是经过美化的。 我不由得暗暗吐槽,原来古人也流行磨皮打光瘦脸。 。 揭开了神秘的面纱鬼王,让人有些失望。想想我们七人一鬼,之前被他耍得团团转,他在我们心中可是很厉害的角色,现在这般摇尾乞怜,让人感觉索然无味。 我们索然无味,大黑猫那边也没啥反应。对于鬼王的求饶,根本没听到似得,照直了一爪拍下去,黑色颅骨顿时四分五裂。这块颅骨对鬼王应该有很大作用,被破坏之后,对他也会造成很大伤害。 鬼王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跟被捅了菊花似得。通过这惨叫声,我们能感觉到,看来这次是真的。 碎裂的颅骨中,升腾起大量的黑雾,大黑猫一张嘴,它就像个大号的抽油烟机,把漫天的黑雾就被它吸进了嘴里。转眼间,大殿里的黑气被吸得干干净净,原本幽幽燃烧的绿色烛火,也变回了本来的颜色。 而我们感觉最深刻的是,周围的气温,上升了许多。虽然还达不到暖和的程度,但至少,空气不像之前那么阴冷了。 吸饱了黑雾,大黑猫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伸出猩红的舌头,在嘴巴上舔了一圈,两只眼睛半眯着,很享受的样子。好像吃了顿大餐一般。 我发现,它的体型似乎变大了一些。但这个并不明显,最明显的是,它耳朵上的两撮毛,从根部开始,慢慢变成了白色。然后白色一路向上蔓延,一直蔓延到中间位置,变化开始减慢,似乎是受到了什么阻碍。 它烦躁的叫了几声,白色又往上走了一段,停到了三分之二的位置。 感觉无法再往上走,大黑猫突然爬起来,一对发亮的眼珠,直勾勾的朝鬼王看去,舌头在嘴唇上舔着,似乎在考虑从哪个部位下嘴。鬼王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知道今天是在劫难逃了,突然大吼了一声: “孽畜!本王和你拼了!” 说着,挥着爪子鬼叫着就朝大黑猫扑了过去。他这架势摆得挺足,结果,刚跑了一步,突然一个转身,用更快的速度往大殿门口跑。 我看向关师爷,两人都无语的摇起头。 这老鬼头,属泥鳅的,遇事就只知道溜。 。 之前就上了一次当,这一次,自然不会再中计。只见大黑猫懒洋洋的抬起爪子,往后面做了个拉拽的动作,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拉住了鬼王的双腿,然后狠狠地往后拖拽。 现在的情况是,鬼王想往外逃,大黑猫却把他往后拽。两种相反的力量作用下,我们就眼睁睁的看见,鬼王的身体,如手艺人拉糖人一样,被拉得老长。 转眼间,鬼王的双腿,就被拉到了近前,大黑猫一张嘴,像吸面条一样,就把他吸溜了进去。鬼王回头一看,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想来是知道今天不出点血,是逃不掉了,索性一咬牙,伸手对着自己腰部就一爪。 “撕拉”一声,鬼王的上下半身顿时分了家。虽然少了半具身体,但也摆脱了束缚,鬼王一溜烟就逃出了大殿。出门时,还不忘回头狠狠地看了我们一眼,仿佛要把我们的样子刻在心里。 “你们,毁我地宫,伤我鬼身!罪不可恕!下次遇见,定要把你们……哎哟我操!” 他的狠话还未放完,金鲵突然“哇哇地”从水池里钻了出来,看来是存了痛打落水狗的心思,大嘴一张就朝他喷了口鲜血。那血红中带金,一看就含有旺盛的阳气。鬼王半个身子都被泼到,如太阳底下的雪,顿时就被融化掉了一半。 鬼王“哇呀呀”的惨叫着,只好又举起爪子,往脖子上一抹,扔下被阳气侵蚀的上半身,只留下一个脑袋飞进了通道里面。 这次,却不敢再放什么狠话了。 。 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大黑猫很是不满,好在吃下半只鬼王后,耳朵上的毛,终于变成了全白,这令它心情稍微好些。 它蹲坐在棺材板上,一双发亮的眼睛在四处巡视,最后落在了我们的身上。当看到苏倩时,它又露出了那种面对美食的表情,全身一抖,毛发竖立,又变成了战斗形态。 “呜嗷……” 它怪叫一声,从棺材上跳了下来,目标直指苏倩。 先前一番打斗中,苏倩受了很重的伤,连身影都变得虚幻了。后来鬼王朝她扔了道黑气,似乎想控制她。虽然中途被打断了,但效果还在,直到现在,她苦苦抵御着精神上的侵蚀,没有恢复过来。 这样的状态,恐怕连躲都躲不过。 眼看着大黑猫跃到空中,尖利的爪子一根根地从掌心弹了出来,我想都没想,就挡在了她的面前。 “划拉……” 只觉得眼前黑影一晃,手臂上顿时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大黑猫停在我面前,直勾勾的看着我,却并没有继续攻击。我低头一看发现衣袖被划破了,手臂上多出了几条红印子,但没有伤到血肉。 很明显,它这是在最后关头手下留情了。 想想鬼王那凄惨样,若是不收力的话,我这两条胳膊怕是保不住了。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但好歹躲过了一劫,忍不住长吁了口气。 我的心刚放下,大黑猫突然朝我扬了扬爪子,又指了指我身后的苏倩,虽然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白。 它在提醒我:让开,这次饶过你,但没有下次了! 第120章凭证 面对它的威胁,我咬着牙,用力地摇着头。不说我和苏倩之间千丝万缕的关系,还有之前在我危难时,她频频出手帮我。就说她现在遭了难,作为一个男人,我也理应顶在前面。 似乎感觉受到了挑衅,大黑猫脸一沉,半眯着的眼睛瞪得老大,目光凌冽。它背上的毛也瞬间直立起来,缓缓地抬起爪子。我忍不住紧闭上双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 “尊者,手下留情!” 就在这个时候,关师爷突然开口。 我忍不住偷眼看去,见它抬到半空的爪子,突然顿住了,心中放松了几分。看来人和鬼还是有区别的,之前鬼王求饶,它跟没听见似得,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关师爷求情,它好歹停下来,等他往下说。 关师爷长吁了口气,看来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见大黑猫收了爪,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连忙朝它弯腰作揖道:“尊者,这女鬼并非恶灵,从未做过恶事,还请放她一马。” 大黑猫扭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询问我和苏倩的关系。 “至于这位,那女鬼是他的阴婚妻子,他们两情相悦情深似海,眼见妻子蒙难,这才忍不住冒犯尊者。” “对对,我们是两情相悦……”我忙不迭的强调道。 大黑猫歪着头,一对眼睛一明一暗的闪烁着,仿佛在思考什么。突然,又朝我抬起了爪子。我心中一抖,忙把胳膊挡在脑袋前面,关师爷见它又摆出要攻击的姿态,飞快的说道: “尊者,他是有功德之人,是道师爷!” 似乎,道师爷这职业挺吃香的,听到最后三个字,大黑猫刚要挥下的爪子,又收了回来。它扭过头,朝关师爷叫了几声,然后用爪子比划了一阵。后者在它比划的时候,连连点头,一副聆听教诲教诲的模样,看着特别怪异。 等这一人一猫交流完毕,我才悄声问道: “关师爷,它跟你说什么?” 关师爷捋了捋山羊胡,沉思了一下,缓缓说道:“它应该问,我有什么可以证明你的身份。” “真的假的,这你听明白了?” “额……猜的。” 似乎回应着关师爷的话,大黑猫叫了一声,点点头。我惊讶无比,这大黑猫,果然会听人话!好像,最近碰上了很多听得懂人话的动物,世界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 我正晕乎着,关师爷猛地一拍手,把我惊醒了过来,只见他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舒了口气说:“这就好办了!快把证明身份的东西拿出来就行。” 我两手一摊:“我哪有什么证明身份的东西。” 关师爷瞪了我一眼:“笨啊!给师傅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他肯定有这些东西。” 在大黑猫监视的眼神中,我忙不迭的摸出手机,一看,傻了。尼玛根本没有信号! “遭了,这地宫里没信号,该怎么打?” “这个……我来试试。”关师爷拿过我的手机,递到大黑猫的面前,讪笑着说:“您看,这里没信号,要不咱们出去再证明?” 我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这也行?对方又不是人,听得懂人话已经不错了,还能看到有没有信号么?这就是你想的办法,不是玩我吗? 果然,关师爷的解释没有奏效。似乎感觉到被人玩弄了,大黑猫“呜嗷”地叫了一声,然后抬爪,猛地朝他脸上挠了过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又离得那么近,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只等爪风过后,老家伙这才回过神,捂着脸哎哟哎哟的叫了起来。 我在一旁看得真真的,人家的爪子只是在他面前划了一下,根本没挠中他,忍不住吐槽道: “别特么装了,人家根本没伤到你。” 关师爷这才放开手,扭了扭脖子,拍了拍脸,发现并没有什么不妥,连忙点头哈腰的说:“谢尊者饶命,谢尊者饶命!” 大黑猫不耐烦的挥了挥爪子,又指了指他手上的手机。关师爷低头看了一下,表情立刻变得精彩起来。兴高采烈的把手机递还给我:“你看,有信号了!快,快给师傅打电话!” 。 我惊讶看着手机屏幕的右上角,果然有信号,但不太稳定,一直在两格与三格之间徘徊。怎么地,它刚才那一爪,不是威胁,而是帮着开信号? 这算什么?撕裂空间?破碎虚空? 太荒诞了吧! 见我拿着手机直眉楞眼的看着,但就是不打,大黑猫不耐烦的叫了一声,再看信号,又跌倒了两格。似乎在提醒我,这状态维持不了太久。我连忙拨通了爷爷的手机,听到那边传来嘟嘟的声音,我的心也提了上来。 爷爷快接啊,你孙子孙媳妇的性命,就在你手里了! 等待了七八声过后,终于接通了。不等那一头说话,我冲着听筒大喊起来:“爷爷,救命啊!摊上大事啦!现在有只大黑猫在威胁我,要我交出凭证,不然就把你孙子,外加你孙媳妇挠死!快想办法,不然咱们叶家就绝后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竟然传来我父亲严厉的声音: “叶飞,你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啊……爸?” “废话!不是我还有谁。” 我连忙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没错,是爷爷的手机啊。又问道:“你怎么拿着爷爷的电话,家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能有什么事。我过来看他一眼,他修剪花枝手上有泥,我帮忙……嘿,你别打岔,你刚都说些什么?什么大黑猫,什么凭证。还有孙媳妇……你不好好的工作,谈什么恋爱。” 被老爸这劈头盖脸的一骂,我整个人都懵圈了,眼见得信号开始在一格与两格间徘徊,关师爷一把把手机抢了过来。用那种深沉,且亲切的嗓音说道: “喂,老叶啊,我是老关……对对,在云南那边看现场呢。哎呀,小孩子跟他爷爷闹着玩,没啥事。对了,叶老身体还好吧,我跟他说几句……”似乎骗过了我爸,隔了几秒,之前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立马变了,他突然压低声音说:“师傅,情况不太好,我们碰上了点麻烦……” 关师爷和爷爷用手机交流了几句,然后便挂了电话交还给我。 我连忙问:“怎样,可以了没?” “师傅说知道了,让我们等着。”他的表情有些忐忑,旋又回过身对大黑猫说:“还请尊者再等一下,很快就好。” 大黑猫点点头,表示明白。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眼睁睁的看着屏幕上的信号,开始在一与零之间跳动,冷汗也一滴滴的从面颊上滑落下来。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机屏幕暗了下来,我刚想解锁,它突然颤动了一下,屏幕自己亮了起来,上面提示我收到了新的信息。 我连忙点开一看。 发现,竟然是三张图片。 第121章玩手机的猫 图片刚接收到,信号就断了。好在手机里有保存,我翻开其中一张,发现是用手机拍下的一张文书,文书看起来很久,纸张已经发暗,边缘也有一些裂口,想来经历了很多年岁。 这纸应该是特别定制的,上面有很多纹路,汇聚成一个很复杂的符号,这符号我见过,和我身上的师爷印一模一样。纸上用毛笔写了几排文字,都是繁体的。我看了个大概,好像是从某某日起,入门成为道师爷,后面是一些守则规矩。 最下方,有我爷爷的名字。 再看其他两张,纸质很新,呈一种很鲜亮的黄色,上面的文字都差不多,只是署名分别是我和关师爷的名字。我眼尖的发现,和上面的文字一比较,我们的名字,明显是刚写上去的,连墨水都还没干! 这就是凭证? 糊弄谁呢! 我心中如同一万只草泥马飞奔而过,想打个电话回去质问爷爷,这才想起没信号了。只好把手机往关师爷那边一丢,气呼呼的说: “你觉得,这东西能混过去?” “额,这个……”关师爷脸色也有点难堪,“咱死马当活马医吧,好歹也是个凭证。” 他说完,又把手机抛了回来。 我瞪了他一眼:“你直接给它不就行了,反正你听得懂它说话。” “嘿嘿……”关师爷很鸡贼的笑了起来:“你是本门大师兄,这是你的事。” “你!” 他见我有爆发的趋势,又冷冷的丢下一句话:“反正啊,媳妇是你自己的,爱救不救!” 这个老混蛋! 我无语了,看来还是得我上。我看了一眼正舔着爪子的大黑猫,心中有些忐忑,这位爷识不识字还另说,如果它不满意,顺手就给我一爪,这么近我连躲都躲不掉。 不过话说回来,就它那速度,我离再远也不一定躲得开。 算了,试一试吧。 。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把手机屏幕递到了大黑猫面前,它瞄了一眼,不置可否依旧舔着爪子。我这才发现,原来屏幕已经暗了下来,连忙打开,又递了上去。 这一次,它终于停止了舔爪子的动作。停下来仔细的打量起来,看了一会儿,还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在屏幕上滑了一下,画面顿时从我爷爷那张文书,跳转到我那张,又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我突然有种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感觉。 谁能想到,一只猫,竟然还会滑屏! 我心中腹诽:这家伙成精了! 猫精,不,猫妖! 似乎感觉到我的心思,它抬起头,不满的瞪了我一眼,似乎很不满我在心里把它形容成猫妖。我连忙低头哈腰赔笑一番,它这才低下头,把图片滑到关师爷那张。 我们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它,连大气也不敢出,只等它研究完了三张图片,点了点头,表示肯定。我们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巨石。只是,它有个动作很让我郁闷。 它在收回爪子的时候,竟然在我衣服上擦了擦,好像很嫌弃似得。尼玛,我手机屏幕有那么脏吗? 。 本以为事情到此为止,没想到,在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这家伙趁我不备,突然间窜到了我身后。 “糟糕!中计了!” 我忙不迭的回头,就看到了令我心惊胆颤的一幕。只见它扬起爪子,猛地就朝苏倩一挠!苏倩根本没有防备,硬生生的就挨了这一爪。只听她闷哼了一声,原本凝实的身体,仿佛信号不稳的画面一般,顿时变得明暗闪烁起来。 大黑猫这还不满足,突然长大了嘴巴,一道道黑气,就从苏倩的身上溢出,疯狂地涌进了它的嘴里。 联想到鬼王被“吃”掉的一幕,我顿时急得睚呲欲裂。 “畜生,我和你拼了!” 我大吼了一声,扑了上去。没想到,才扑到一半,就被关师爷牢牢的拖住,我回头红着眼瞪着他,破口大骂: “老关,你干什么!你也帮着它害苏倩?” “你慌什么。”关师爷瞥了瞥嘴,“别冲动,它没想害你老婆。不信,你自己看!” 我连忙看去,发现,似乎真有点不同。之前生吞鬼王的时候,鬼王的身体被拉得扭曲变形,然后像吸溜面条一样,整个儿吞了下去。但这一次,它只是吞咽苏倩身上的黑气,至于她的身体,却没有一丝的变化。 这还不算,看得在仔细些,我发现苏倩的表情,变得逐渐安详起来,好像祛除了多年的病痛一般。我随即想起,之前鬼王想控制她,在她的身上投入了一团黑气,现在看来,大黑猫应该只是想吸走那些黑气,并不想对她有任何伤害。 见苏倩没事,我只好耐下性子看着。但身体还是紧绷着,防备着任何的风险。 。 事实证明,我的防备是多余的。当吞咽完她身上的最后一丝黑气,大黑猫很及时的停了下来,苏倩也从疯狂之中清醒了。她虽然清醒了,但精神很不好,脸色白得跟纸一样,身影也虚幻得厉害。让人有种错觉,好像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得无影无踪。 她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对着我嫣然一笑,好像在告诉我,她没事。但正是这种表情,让我的心里钻心般的疼痛。 仿佛她随时都会离开一样。 而我,却万般不舍。 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心情,大黑猫瞄了我一眼,抖了抖身子,张嘴朝苏倩喷了一口黑气。 因为离得太近,苏倩毫无防备的被黑气击中。立刻陷入了昏迷状态,不过,这似乎不是坏事。那团黑气好像有滋养的作用,我眼睁睁的看见,苏倩的身体,又凝实了回来,原本被鬼王削短的头发,也肉眼可见的张长,一直到背部的位置,才停下。 再看她的面容,也从之前的憔悴,逐渐变回容光焕发。 我心中明白,是大黑猫救了她,于是感激的看向它。这才发现,它耳朵尖上的白毛,好像毛笔沾了墨水一般,从顶端开始变黑,黑色一路向下蔓延,一直到三分之一的位置,这才停下。 。 “也不知道你老婆走了什么大运,它竟然舍得这么帮她!” 耳边,传来关师爷的声音。我随即想起他之前的话,大黑猫靠着吞噬恶鬼阴魂提升实力,等全身的毛发变成白色,就真成了圣兽白虎。 之前它吞噬了鬼王的半截身子,才使得耳朵尖上的毛完全变白,现在又变了回来,等于把吞噬鬼王的好处,都给了苏倩。 它自己,却白忙活了一顿。 第122章女鬼与黑猫 “哎呀,好可爱的大黑猫!” 吸收完黑气,苏倩幽幽的醒来,第一眼就看到的大黑猫,立马像见了玩具的小孩,一把把它抱进了怀里。她这个举动,吓得我起了一身的冷汗。 苏苏啊,这位爷可不是好惹的主,你居然把它当成宠物! 完了完了,这下逃不了魂飞魄散了! 想象着大黑猫受辱后愤怒挥爪,一爪就把苏倩撕成碎片,香消玉坠,我心中顿时一片悲凉。忍不住闭上了双眼,不想看这残酷的景象。 可是,等了好久,想象中的惨叫却没有出现,忍不住睁开眼,一眼就看见大黑猫正被苏倩抱在怀里,闭着眼,一脸享受的表情。其间,还时不时的发出“呜喵……呜喵……”的叫声,更是萌得苏倩无以复加。 尼玛!不带这么卖萌的! 你可是猞猁啊,白虎血脉啊,将来的圣兽啊! 怎么可以,躺在一女鬼怀里卖萌呢? 。 一时间,我仿佛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坏了。 苏倩用手梳理着它头上的三叉白毛,它好像十分受用的模样,扭了扭身体,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脑袋靠在苏倩高耸的胸脯上。时不时的蹭了蹭,表情无比惬意。 我看得满心郁闷,这只大色猫! 那可是我的地盘! 苏倩并不知道自己被一只猫占了便宜,抬头对我说道:“飞飞,你看这只大猫,好可爱,好温驯。来,你也来摸一下。” 它温驯个揽子! 苏苏啊,你是没看到它之前凶猛的模样,鬼王都被它给生吞了,像你这样的小鬼,人家不沾酱就能吃了! 还叫我摸,我敢吗?怕没靠上来,就被它撕成碎片了。 似乎应证着我的想法,怀里的大黑猫突然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朝我亮了亮爪子,几根利爪从毛茸茸的掌心里弹了出来,随即又飞快的收了回去,苏倩毫无知觉。 我做梦也没想到,我竟然被一只猫给威胁了! 咦,这话咋那么耳熟呢? 我恍然大悟,好像之前见鼠王的时候,也曾被老鼠威胁过。尼玛,这人越活越回去了! 明明受了威胁,老婆也被占了……虽然是阴婚的。但我还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只好尴尬的笑道:“那个,你喜欢就好。我手脏,就不摸了。” “哦……” 苏倩有点失望。倒是大黑猫,赞赏的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 小伙子不错,有眼色! 。 玩了一会儿大黑猫,苏倩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环境,疑惑道:“鬼王呢?被你打跑了?” “额,那个……”我偷瞄了大黑猫一眼,后者又朝我竖爪子威胁,好像不想让苏倩知道,是它把鬼王吃掉的。我只好硬着头皮承认:“是啊,被我打跑了。” “哇,你好厉害哦!果然是我的夫君!” 苏倩双手合十的看着我,满眼都是星星。 虽然被美女这么崇拜的看着,感觉很不错。但问题是,弄死鬼王的正主还在眼前,我一个顶包的自然不能太得意,只能谦虚的笑道:“没什么,全靠大家帮忙。全靠大家帮忙……” 我说着,又下意识的看向大黑猫。发现这家伙也在看我,眼神碰撞到一起,一路火花带闪电,进行了一场无形的交锋。 你够了,卖萌也有个程度,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份,你可是异种,猛兽,圣兽接班人!干嘛老占着我老婆! 我喜欢,你咬我啊?有种来赶我走啊,不过得先问问我的爪子! 我…… 毫无疑问,在实力面前,我只能败下阵来。只好曲线救国,打起了苏倩的主意:“苏苏啊,你把它放下吧。我看着眼晕。” “啊,眼晕?”苏倩不解。 “哦,就是它那么大的个子,恐怕不喜欢人抱着。” “是嘛?”苏倩疑惑的看了大黑猫一眼,“它好像很喜欢啊……” 她虽然这么说,但终究还是把大黑猫放回了地上。离开柔软的怀抱,大黑猫明显很不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心中快意,小样,跟我斗! 。 “哇哇……”一阵凄厉的啼哭声,突然在大殿中响起,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汗毛炸起。忍不住循声看去,只见得大殿门口的位置,一个全身屎黄屎黄……哦不,是金黄金黄的大家伙,正张着大嘴朝我们啼叫着。 似乎很不满我们把它忘了。 在此之前,大黑猫打破了黑色颅骨,那东西是阴气的源头,等于变相的帮助金鲵脱去的束缚。 这大家伙活了那么久,也是人老精鬼老灵的存在了,知道大殿这边打得激烈,也就没有第一时间出来,而是在水里藏着。等鬼王脱逃的时候,终于等到了机会,从水里一跃而起,狠狠地给了鬼王一记“闷棍”,弄得鬼王只得壮士割腕,弃了躯体,只剩下脑袋逃命。 虽然为这一下,金鲵也付出了一口老血,但好在报了仇,也就忽略不计了。 赶走了鬼王,它原本在水边等我们去接它,却发现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终于忍不住,扭着庞大的身躯,跑来看我们这边的情况。等到了大殿口,见我们正围着大黑猫打转,感觉受到了轻视,这才“哇哇”地叫起来,意图吸引我们的注意。 它的叫声,不只把我们吸引了,也吸引了大黑猫。这两个家伙,用关师爷的话来说,都是异种神兽,见了面之后,还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 而且,我还突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猫,好像是要吃鱼的吧。 娃娃鱼,也算鱼吧……虽然长这么大个,不属于一般娃娃鱼的范畴。但问题是,大黑猫,也不是一般的猫啊! 再说了,别看金鲵长那么大的块头,胆子小得跟麻点似得。而且战斗力也低,遇到了鬼王,连反抗都没有,就被人囚禁喝血吃肉。再看大黑猫,虽然个头稍小,但人家随便挥挥爪子,就把鬼王给生吞活剥了,战斗力爆表! 两相对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让我有点担心,在金鲵的挑衅之下,大黑猫会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 这念头刚一起来,我就忍不住想给自己一大嘴巴子。人倒霉就不说了,这张乌鸦嘴,还那么灵验! 因为在下一秒,我的担心就立刻应验了…… 第123章神兽之名 “呜嗷……” 只见得大黑猫浑身一抖,身上的毛发根根竖立,体型顿时放大了一圈,跟个黑豹子似得。缩在掌心的利爪,也全都弹了出来,冲着金鲵摆出了战斗的姿势。 金鲵被他这么一吼,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浑身颤抖起来,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要!” 阿八是见识过大黑猫厉害的,见到金鲵有难,立马张开手臂,大字型的挡在中间。大黑猫显然不想伤人,但又不忿金鲵的挑衅,烦躁地在地上划拉着爪子,显得相当不耐烦。 才转眼工夫,坚硬的地砖,就被它刨出了几条深浅不一的痕迹。 感觉到大黑猫越来越烦躁,阿八缓缓地退到大门口,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对方的进攻路线,然后稍微侧过头,吹了几声口哨,似乎在示意金鲵快逃。 但问题是,金鲵那胆子太小了,用人来形容的话,它这会儿已经被吓趴了,哪有力气逃走?不过它活了那么长年岁,不是白给的。见没力气逃走,突然一个翻身,翻起了大量的尘土。 我们还以为它要临死反扑呢,结果等尘烟散尽之后,看到了另外一副景象——它居然把大肚皮亮在上面,尾巴软塌塌地摆在一旁,四肢僵硬地蜷缩在一起,一动也不动。 我们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家伙,竟然在装死! 。 看到自家的圣兽,竟然在这个时候装死。阿八又羞又气,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却还是咬着牙挡在门口。 反观大黑猫,见对手如此懦弱,脸上顿时浮现出轻蔑的表情。但它还是不想就这样放过金鲵,又吼了一声,准备发起进攻。 然而,就在这万般危机的关头,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突然从旁边伸了过来,在大黑猫脑袋上轻轻的一拍: “别闹,好孩子不打架。” 说话的人,正是苏倩!我急得直想骂人,你跑来搀和什么,没见大黑猫都这样了么?你离得那么近,那么顺手,它不回头就你一下,真对不起你这站位! 我正想叫她赶紧离开,却晚了半拍,大黑猫已经先动了。 一身的毛发顿时收敛了下来,回过头。 “呜喵……” 然后,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委屈的看着苏倩。 我感觉自己都快疯了! 尼玛,又卖萌! 节操呢?有没有下限了! 有道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明明摆出战斗姿态的大黑猫,就苏倩这么一拍,立马变回了一副人畜无害的可爱表情。它这么恶意的卖萌,苏倩自然招架不住,怕是一颗心都被它融化了,当下抱着在脸上蹭来蹭去,嘴里还不时安慰起来: “别怕别怕,小宝贝受委屈了。回去给你鱼吃。” 于是乎,大黑猫又很名正言顺的,享受了苏倩柔软的怀抱。 。 发现危险消退,金鲵悄悄的翻过身来,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生怕弄出一丁点响动,又招来这煞星的攻击。阿八也跟着退了出去,临走时,朝我们比划了一个手势。 示意他在外面等我。 危机解除,我也忍不住长吁了口气。我可没忘我这次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回金鲵,以解沐老爷父子的危难。若是金鲵在这里,被大黑猫生撕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他们。 一时间,也不由的感叹,终于找到个比我更倒霉的家伙了。先被王鹏等人绑架,然后遇到鬼王被囚禁,临末了,还差点被大黑猫生撕,这金鲵也算是多灾多难。 我觉得,它还是好好呆在梦回窟比较好,别在出来了。 咦,不对。人家本就好好的呆在那,有吃有喝被人当祖宗一样供着。好像是因为我的事,才遭了这些磨难。 这事论起头,还是因为我的原因。 看来,最倒霉的,还是我自己。 我正胡思乱想着,苏倩突然抬头对我说道:“飞飞,小宝贝好可爱,我们带回去养吧。” 我想都不想就要拒绝,但这话刚出口,忍不住又看了苏倩一眼。见她正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额,这个……” 我又瞄了一眼大黑猫……好吧,我承认我是因为它的原因,才不敢立刻拒绝的。我倒是不想,问题是,我拒绝有用吗? 它要是想跟着走,我敢撵它吗? 我不要命了! 而且,我还忽略了一件事。苏倩是个女人,女人的思维一向很古怪。她虽然嘴上是问我意见,但说白了就是打声招呼,至于我是答应还是反对,都没有用。 果然,她已经开始考虑大黑猫的署名问题了: “飞飞,你说,我们给它取个什么名字?小黑?大黑?小宝贝?” “你决定就好。” “不嘛,我就要你说!” “那就叫小黑。” “才不要,它那么大个。” “那就叫大黑。” 苏倩一脸嫌弃:“咦……听着像狗的名字。” “那就小宝贝。” “不好,那你以后怎么叫我小宝贝呢?”她说着,白了我一眼“你这人,看着机灵,怎么连个名字都取不好呢?快,说,我们给它取个什么名字?”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恐的看着她,脑袋里满屏的草泥马呼啸而过。可不带这么玩人的!这些名字都是你起的好吧!现在又说不好了,还全怪在我的身上!我招谁惹谁了! 我完全无语了,但她还好像没看见似得,一个劲儿催促我想名字。最终,我怀着悲愤的心情,从脑子里硬挤出了一个名字:“你看它四脚都是白色的,那就叫它踏雪吧。” “踏雪……踏雪……”苏倩琢磨了一下,“好美的名字!” 说完,两手合十的看着我,眼中满是星星,感觉对我无限崇拜。 我擦了一下冷汗,庆幸终于熬过了这一关,满心的感慨。 女人啊,真是不可琢磨! 。 “踏雪,以后我就叫你踏雪了……” 我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名字,让苏倩很是满意,揉搓着大黑猫身上的毛发,一个劲的念着。她倒是满意了,但大黑猫可不一定满意,人家可是异兽,是白虎血脉! 听听关师爷怎么叫它的,尊者! 人家是未来的白虎尊者! 而更重要的是,它是只公猫! 给它取个这么娘的名字,它会满意么? 第124章出路现 很明显,它不满意! 不满意的结果就是,它很难得的从苏倩怀里挣扎了出来。背着她朝我亮了亮爪子,然后身影一晃,窜进了大厅深处,转眼就隐没在阴影中,再也看不见了。 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看来这位爷是不想跟我们走的,这倒是好事。有它在身边跟着,虽然安全系数高了不少,但压力也非常大。现在它离开了,我感觉卸下了千斤的重担。 “踏雪,踏雪……你跑哪去了。里面黑,快到姐姐这里来……” 大黑猫一身不响就跑掉,让苏倩很不开心,嘴里喊着它的名字,在大殿里找了一圈,却没找到。只好可怜巴巴的看向我: “飞飞,猫跑了。” “额,那个……跑了就跑了吧。你看它长那么大,一顿吃得肯定不少,咱们不一定养得起。” 对于我的解释,苏倩明显很不满意,噘着嘴念叨: “一只猫而已,能吃多少……” 我无语,这不是吃多少的问题,是吃什么的问题!人家是吃阴魂厉鬼过活的,别看现在乖巧温驯,哪天饿急了,说不定顺口就把你这主人给吞了! 但这些话还是不说为为好,免得吓到苏倩,我只好胡言乱语道: “那个啥,你要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你看它,虽然是只猫,但人家也是有远大理想的。心有多远,路就有多远,行走四方踏雪无痕……” “贫嘴!”苏倩白了我一眼,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意。 见她态度有些松动,我连忙趁热打铁,费尽了口舌,终于把她哄好,这才不再提大黑猫的事情。 。 此间事了,也没必要在这鬼地方多呆,我们招呼着出了大殿。大殿外,阿八和金鲵在等着我们,见大黑猫没跟出来,阿八明显松了口气。至于金鲵,发现煞星不在了,又变回威风凛凛耀武扬威的架势。 我都懒得吐槽它。 现在鬼王逃遁,金鲵也脱了困,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寻找出路逃离地宫。出路在哪,似乎还没有头绪。不过关师爷倒是信心满满,招呼着我们跟着他走。 我们按着关师爷的指引,原路返回,走过了回字形走廊和放置祭品的墓室,一直走到我们来时的通道。当我们来到通道的尽头,发现墙上的漩涡不见了,剩下一个空洞洞的门框。 “这里就是出口了。”关师爷一指前方,自信满满的说道:“鬼王逃了,阴气的源头也被打碎。幽冥路已经被破了,咱们从这里应该能出去。”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满是欣喜,忙举着火把,走到门框旁往里看去。发现,里面有一个很大的空间,在火光的照耀下,有一些模糊的影子若隐若现。 “小心!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我低声提醒道。 “放心,没事的。”关师爷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别担心,然后把手里的火把,猛地扔了进去。我们的视线,跟着火把在空中绕了个弧线,然后落到了地面。 这一次,我看得更加清晰了,在这外面是篮球场大小的平台,平台上,立着很多陶俑,其中有人有马,摆着各种造型。它们的高度和真人一般,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一群人站在那里。 关师爷伸手往洞里指了指,胆子最大的二虎抢先走了进去,查看了一番之后,才回头对我们招招手,表示没有危险,让我们跟上来。 我们一个接一个的走了进去,与那些陶俑侧身而过,我心里有些紧张,生害怕这些陶俑会突然活过来,对我们发起攻击。 所幸,我的担忧是多余的,一直走到平台尽头,陶俑依旧没有动静。我看见其中一些面孔有些熟悉,突然回忆起来,这不是鬼王出巡时,跟在他身边那些衙役么? 仔细一看,果然,站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两个举着“回避”“肃静”牌子的家伙,身后是一群乐手,或吹唢呐,或敲锣鼓,一个个造型独特,惟妙惟肖。让人一眼,就能联想到鬼王出巡时,那唢呐锣鼓的声音。 只是,鬼王已经逃遁,这群陶俑,只能留在此地,安静的等待着主人的召唤。 。 我突然想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忍不住问关师爷: “老关,你说我们离开后,那鬼王会不会再回来?那幽冥路,会不会再出现?” 他想了想,摇头说: “应该不会,按那老家伙的狡猾性格,应该不会再回到这里。毕竟那大黑猫在这里出现过,不能不防。再说了,幽冥路的形成原因,和鬼王关系不大……这个等出去再详说。” 我点点头,明白现在还没彻底脱困,还不是谈这些的时候,便没有追问下去。 平台的尽头,是一堵墙,这段墙很特别,它的墙砖比一般的砖都要大,看起来很结实,用手摸上去,传来冰凉的触感,敲一敲发出沉闷的回声,想来应该很厚。 这应该是传说中的金刚墙,而在金刚墙的左下侧位置,有一个三角形的孔洞,边缘是锯齿形的,能看到一块块凸出的墙砖。整个孔洞的大小,仅能让一人通过。 关师爷指着这个孔洞说道:“这应该是,之前那伙盗墓贼搞出来的。刚才我们出来的那道门框,原本是地宫的入口大门,后面用自来石顶着,盗墓贼打不开,便用炸弹把门整个儿炸碎。至于这金刚墙,他们可炸不动,只能一块一块的搬走。”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感慨道:“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正是因为他们的贪婪,打通了地宫与外界的隔绝。活生生造出了幽冥路,也亲手埋葬了自己。” 众人摇头感慨了一番,然后是猴三自告奋勇,钻进盗洞里探路。在等待的时候,我闲来无事问关师爷道:“不是说古代墓穴都有很多机关么?怎么我们这一路什么都没碰到。” 他瞧了我一眼,笑道:“你是电影看多了,世上哪有那么多机关?即使是有,经过了几百年早就坏掉了。” “哦……”我恍然大悟。 不想,他又话音一转:“流沙落石什么的可能会有,不过,也被前面的盗墓贼破坏了,自然落不到我们身上。” 我点点头,心想,这帮盗墓贼,也算有点儿贡献。 第125章骸骨 我和关师爷说话的时候,苏倩闲得无聊就四处转悠,也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突然“啊”地尖叫起来。 她这一声,把我们都吓了一跳。我忙循声看去,只见她飘着到我身边,满脸的恐惧。 “怎么回事?”我问。 “那,那边……”苏倩手指着一处地方,脸色惨白。 我连忙朝她指的位置看去,那边黑洞洞的,根本看不出什么。问她,她又不说,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我无奈,便打起火把,往那边走。刚踏出一步,她突然拉住了我一把,然后担忧的对我说: “还是不要过去了!” 我回头对她笑笑,安慰道:“没事的,我会小心。这地宫古古怪怪的,不亲眼看清楚,心里不实在。” 她见我态度坚决,咬了咬牙道: “我陪你去!” 我拗不过她,只好提醒道: “那小心点,有什么不对就跑,什么事有我担着。” 她抬起头,朝我嫣然一笑。 我深吸了一口气,挡在苏倩的前面,往那边走。才刚走两步,就发现这边的火光旺盛了些,原来是关师爷和阿八也跟了上来,打算陪我们一起去。 我心中一暖,彼此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苏倩说的地方,是平台的侧面,我们秉着呼吸往前探索,快要走到尽头的时候,火把的光,也照亮了前方的景象。看着眼前那一幕,我的心忍不住狠狠地揪了一下。 那地方,并没有什么怪物,也没有什么机关。只是一面墙,不过这面墙却是用骸骨堆积而成的!无数的骸骨混合着泥土贴在墙上,一眼看去,让人如同置身于地狱之中! “这……这是……” 我瞪大了眼,恐惧的看着这面墙,握着火把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火把的火焰也随着我的颤抖,剧烈摇晃起来。墙上的无数骸骨,似乎跟着火光扭动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墙上钻出来,扑到我们的面前! 看到这副景象,一向淡定的关师爷,也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咬牙切齿的说:“这鬼王,太恶毒了!” “这些,都是鬼王弄的?” “即使不是他亲手做的,也是他的命令!”关师爷把火把撤回了一些,整堵墙又隐没进了黑暗之中,让人眼睛好受了些。不过,虽然看不见,但我脑海里,却忍不住浮现起尸山血海的景象。 阿八呆滞了好久,突然颤抖着说:“这里面,应该有上千人吧……” “可能还不止!”关师爷脸色阴沉:“这鬼王绝对是个不安分的主。在生的时候,因为有朝廷的压制,不能无法无天,所以就幻想着死后称王称霸。我之前还纳闷,这个地宫,明显是王侯的格局,以他的身份,即使再受天子眷顾,也不可能逾越。”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一动补充道:“你的意思是,这个地宫,是他私自建造的?” “绝对是这样!”关师爷用力的点头:“他花了大量人力物力,私自建造了地宫,又怕走漏风声被朝廷知晓,极有可能颁下诛杀令,这些骸骨恐怕……都是修建地宫的工人!” “嘶……” 听到这,我们都长嘶了一口气,心中惊骇,这鬼王太狠毒了! 。 “一切都水落石出了……”关师爷叹息了一声,吸引了我们的注意,“我原以为,地宫里那么浓郁的阴气,是因为那个‘黑色颅骨’的原因,现在看来,这些骸骨才是最大的源头。这里埋了那么多骸骨,每一个枉死之人,就是一份怨气。那邪物吸收了这么多怨气,才会有那么浓的阴气,打开幽冥之道。” “这一切,怕是有人背后搞鬼!” 我忍不住问:“谁?” 关师爷白了我一眼:“这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哪知道是谁?恐怕那祭炼邪物的人,也跟着这些人一样……” 说道这,他突然停住了,脸上的表情一明一暗的变化着,似乎在思考重要的事。我们秉着呼吸,注视着他,不敢发出一丝声音,生怕打扰到他的思路。 关师爷的表情变化了一阵,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对我们说道:“我知道搞鬼那人去哪里了!” 不等我们追问,他抢先说道:“恐怕,那黑色颅骨,就是他留下的!” “啊……”我们面面相觑,脸上满是惊疑。 “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猜,那人怂恿鬼王修建地宫,残杀那么多的工人,本意是想吸收这些死者的怨气,修炼邪术。却不想邪术没练成,反而挨了鬼王一刀,连脑袋也变成了陪葬品,为鬼王提供能量。你说,这不是作茧自缚么?” 我顺着关师爷提供的思路往下想,怕是八九不离十。现在鬼王被打得只剩个脑袋,逃得没了影,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早几百年就被砍了头,剩下个头骨还被大黑猫给拍碎了。也算是得到了报应。 恶人有恶报,这本是快意的事情。可是我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自打看到了这堵骸骨墙,我心里就不舒服,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以前在电影电视上,经常会看到打仗杀人的景象,但那都是戏说,是假的,看了就看了,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但今天,亲眼目睹了这堵墙,让人仿佛一下就回到了几百年前,那个杀戮的场景。对我心灵的震撼,可说是非常的巨大。 我觉得,有必要做点什么,否则我的心会一直不安宁。 “关师爷,我们是不是该做点啥?” 他微笑着看了我一眼:“怎么着,圣母心又泛滥了?” 我被他说得老脸一红,挠着后脑勺解释道:“也不是圣母心泛滥,咱们是道师爷,管着天下道路上的事,这道不平该铲吧。” “你这是偷换概念!”关师爷反驳了一句,随即摇了摇头:“也罢,既然如此,那就超度一番吧。” 。 接下来,我们在关师爷的指示下,开始超度仪式。因为条件有限,只能一切从简,按他说的,其他都只是形式而已,最重要的还是心诚。 我们先在骸骨墙面前,搓了三堆泥土。然后,关师爷递了把小刀给我,阴笑着说道:“来吧,放点血。” “干嘛要放血?” “血祭懂不懂?没有三牲祭品,只能用人血代替!麻溜的,早搞完早走。” 我说不过他,只得接过刀。阿八本想代替我放血,却被关师爷拦住,说事情是我要管的,放血也必须是我。这算是因果循环。他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还真找不出错误。 但我总觉的,他这是“公报私仇”! 第126章超度 无论如何,事情到了这份上,被关师爷阴一次就阴一次吧,反正我也没少被他祸祸。 我忍痛在手上划拉了一刀,然后把血洒在三堆泥土上面。待每堆泥土顶端,都堆积出了个小水洼,关师爷这才让我停手。 放完血,我恭恭敬敬的跪在土堆前,手持三根香烟——没错,真的是香烟。在没有供香的情况下,只能用香烟代替。我手持香烟,对着骸骨墙拜了三拜,然后把烟插在中间那堆土堆里。 这时候,关师爷让苏倩走远一些,免得过会儿超度的时候,顺便把她也渡了。 等她离开以后,关师爷示意我继续叩拜。在我叩拜的同时,他念起了一段经文。这经文含含糊糊的,让人听不明白,但听久了之后,却让人心情平静。 一连叩拜了九下,关师爷那段经文刚好结束,当我最后一次起身的时候,他的音量突然拔高: “尘归尘,土归土……尘归尘,土归土……” 然后,一扬手朝天上抛出一把纸钱。一时间,纸钱漫天飞舞。在纷飞的纸钱中,我恍惚看到无数透明的影子,从面前的墙体中飘出,然后消失在虚空之中。 只不过,在他们消失之前,都做了同样一个动作:双手抱拳,朝我遥遥一拜。 好像,在感谢我超度的恩情。 一时间,我的心中通透无比,仿若卸下了万斤的重负。这让我有种错觉,好像自己的灵魂,也在这一刻纯净了许多。 待纸钱落到地上,那些虚影已经看不见了,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一场幻觉。 但灵魂上的那种通透感,却作不了假。 。 接下来,其他人也上来祭拜了一番,告慰这些被枉死的灵魂。做完这些关师爷宣告一声“礼成”,超度仪式才算结束。 我们这边刚结束,四人组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探路的猴三已经回来了,兴奋的说起,那个盗洞确实是通往外面的,我们可以沿着这条道路出去。 终于要结束了,我走在队伍的最后,当我准备钻进盗洞的时候,忍不住往地宫里看了一眼。大门的位置,突然闪过一道黑影,好像是只体型巨大的猫,它身上的毛发是黑色,但四条腿和额头上的毛却是白色。 等我停下来再看一眼,却发现它已经消失无踪了。 特意来送我们么? 我猜测着想,我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一次分别并不是结束,以后我可能还会见到它…… 。 这是一个寂静的山谷,周围植被稀疏,到处都是黑漆漆的石头,散乱一地。 或许是隐藏在群山之中的缘故,这里人迹罕至。一般像这样的世外桃源,本该是小动物的天堂,但这里却连鸟儿都很少飞过,仿佛有一团迷雾,掩盖在山谷中,有点生人勿近的感觉。 在一块背阴的位置,有块岩石突然动了动,从岩石上抖落无数细小的石块。渐渐地,抖动越来越剧烈,然后整块岩石被推开,一双手从岩石后的洞穴中猛然伸出。 “奶奶滴!终于出来啦!” 那双手的主人,是个体型魁梧的汉子,他身上沾满了湿润的泥土,整个人看起来像只大泥猴……哦不,应该是泥猩猩。他一出来,就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无限感慨。 “尼玛二虎,你瞎感慨个屁!还想当诗人是不?快来拉老子一把!” 洞穴里传来一阵臭骂,二虎连忙回过身,把手伸进洞穴中,把后面那人拉了出来。这人出来之后,也帮着二虎继续朝洞穴里往外接人,一个,两个,三个…… 除了人以外,还有只金色的大家伙,也手足并用的爬了出来。 。 终于爬出来了! 我挺直了腰,长吸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在肺里打着转,居然有点眩晕感。我扶着石壁,稳住身形,眯着眼打量着四周。直到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亮,那种眩晕感,也渐渐退去。 “在地宫里呆了那么久,一出来还有点醉氧了!”我嘀咕着,向其他人看去,发现他们也是一副不太适应的感觉。旋又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的环境相当陌生,“阿八,这是哪里?” 阿八左右张望了一番,摊着手道:“反正不是沐家寨。” 我这才想起,这小子是个十足的宅男,快二十岁的人了,还没出过沐家寨。问他,相当于问道于盲。 我摸出手机,发现还是没有信号,再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八点过了。我记得,我们好像是昨天早晨上的幽冥路,一转眼就在地宫里折腾了一天一夜。 一天时间看起来不长,但在里面的经历,可是惊心动魄百转千回。之前我们找到了盗洞,准备从盗洞里出去,走到尽头才发现,或许是山体滑坡的原因,出口竟然被一块岩石给挡住了。众人忍不住破口大骂猴三,问他探的什么路。 猴三被骂了一顿,还不服气,指着洞口的一条缝隙说,外面就是出路,他隔着缝隙瞄了好久,外面有山有林,绝对错不了。但前提是,得把堵在门口的岩石推开。 那盗洞本就只供一个人出入,连转个身都困难,想靠着猴三那细胳膊细腿推开岩石肯定不科学。于是乎,我们只得退回去,重新排了次队形,让二虎走在最前面。 好在二虎没让我们失望,终于推开了岩石,为大家打通了最后一道阻碍。 。 站在太阳下面,温暖的阳光晒在身上,驱走了地宫里的阴冷,一时间,有种整个人都轻了几斤的感觉。关师爷背着手,慢悠悠的踱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脸上浮现出贼贼的笑。 我被他看得毛毛的,忍不住怒道:“你看什么看!” “嘿嘿,帮你看看气色。” 我瞪了他一眼:“我都是个将死之人了,有什么气色好看。” “年轻人,话可不能说太满……来,关师爷给你看点好东西。”他说着,摸出他从不离身的八卦镜。我心中一动,忙抢了过来,往自己脸上一照,额,满脸的泥。忙不迭的把泥土擦干净再看,发现弥漫在我印堂上的黑气,似乎消散的几分。 我心中一喜,朝关师爷看过去,后者对我点点头说:“这半个月没白折腾,恭喜你,你又多了三十天的寿命。” 第127章念头通达 “怎么才一个月啊,上次还加了一百天呢!” 原本挺高兴的,结果一听说才加了三十天,我的心情有点小失落。把八卦镜递还给关师爷: “你再看看,会不会看少了?” “这东西怎么会看错?”他收起八卦镜,一副别不识好歹的表情,对我说教起来:“年轻人别太贪,添福增寿这种事,普通人想遇上一次都难,你一个月之内就遇到了两次,还想怎么样?” 我掰着指头算了一下,生死路的事情,是半个多月之前。当时加了三个月,这次又加了一个月,算起来,我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赚了四个月的寿命。 单这么看的话,这生意倒是能做。 在暂时找不到陈凯的情况下,倒是可以用别的方法,延长寿命。想到这里,我心情变得激动起来。 。 “对了,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打败了鬼王?不对啊,鬼王明明是大黑猫赶走的。” “与鬼王无关。”关师爷伸出两根手指:“两件事,三岔口的问题解决了,马大成这些鬼魂得以超脱,这是其一。刚才超度亡魂,是你最先提起的,枉死的鬼魂得以升天,这功德自然要落到你的身上,这是其二。两者相加,你就增加了三十天的寿命。” “这样也行?” 我突然回忆起来,当时在三岔口还米的时候,结束时,也有那种灵魂被升华的感觉。只是当时阿八出了事,我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并没有在意。现在回忆起来,原来那就是增寿的感觉。 “老天爷之所以降下福泽,还是因为你善良。是你提出要解决三岔口店铺,也是你要超度骸骨墙上的亡魂。正因为你这些举动,那些冤魂得到了解脱,这是你应得的。”关师爷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鼓励道:“继续保持下去,记住一句话,人在做天在看,善人自有善报。”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忙开口问道:“关师爷,那马大成的事情怎么论?我们是帮他弄死了周二毛的!” 他瞥了我一眼:“周二毛的死,与我们有关么?我们干了什么?我们是给刘红艳递刀子了,还是教唆她杀人了?” “额这个……” 一时间,我还真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 “别纠结这些。记住,为善也要找对对象。不能伪善,也不能愚昧的善良,至于如何分辨,按本心行事。就像我之前说过的,坚持自己觉得对的。” 我点点头,若有所思起来。 关师爷退到一旁,没有打扰我。 。 “飞飞,飞飞……” 我想得正入神,苏倩的声音突然把我从深思中拉了出来,我晃了晃脑袋,把各种想法都抛在脑后,朝她那边看去,见她缩在盗洞里,抱着双腿,求助的看着我。 忙走上去询问: “怎么了,出不来吗?我帮你。” 我说着,我伸手去拉她。她却摆了摆手,指了指外面,我这才恍然大悟,外面阳光太强烈,她是出不来的。 “你等我一下,很快。” 我安慰了她一句,忙招呼着四人组帮忙,我们在附近找到了一株芭蕉树。猴三爬到树上,折了几片比较大的叶子,扔给我。我就地把它们捆在一起,准备做成了一个临时的遮阳帽。 这时候,关师爷凑到我旁边,问:“怎么,想通了?” “没想通,”我一边捆着着芭蕉叶,一边回话道:“没什么好想的,想什么就做什么。而且,我又不是傻瓜,我会分辨好坏。” 关师爷抚掌大笑:“好!能说出句话,证明你是真正的想通了。” “想那么多,有意义吗?”这时候,芭蕉叶捆好了,我反问了一句,丢下关师爷,小跑着回到盗洞口。 有芭蕉叶遮挡阳光,苏倩也终于脱困。 。 现在所有人都逃脱出来,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该怎么回去。关师爷摸出罗盘,装模作样的摆弄了一番之后,指着某个方向说了一大堆神神叨叨的话,意思就是这个方向利出行,从这边走一定能走出去。 我看着他装神弄鬼,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多新鲜,这山谷里就只有这一条路,不走这走哪? 对于关师爷的神棍行为,我是深恶痛绝的,但耐不住其他人信,特别是四人组,对他是深信不疑。嚷嚷着就按师傅说的走。算了,反正都是一条路,我也懒得拆穿。 我们一路踩着碎石,往山谷外走,越往外走,感觉周围的植被变得多了起来。虽然还是稀稀落落的,但至少,有了一些绿意。关师爷说,之前是因为盗洞的关系,因为是阴气的泄露口,有它的存在,山谷里长年被阴气笼罩,山谷中的植物难以存活,更别说小动物了。 现在离洞口越远,阴气就越稀薄,自然会长得茂密些。况且,地宫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过个十多年,山谷中会慢慢长满植物。有了这些东西的掩盖,很少有人会发现地宫的存在。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 又走了十多分钟,感觉还在山谷里打转,前方开路的二虎,突然有了新发现,连忙招手叫我们过去。 我们过去一看,发现几辆汽车,被遗落在路边,车身上满是泥土与锈斑,好像放了很长时间似得。这让我有些奇怪,这人迹罕至的山谷里,靠脚走路都费劲,这些车是怎么开进来的? 可是,当我看到其中一辆警车的时候,顿时恍然大悟,这辆车,不正是我们之前坐过的吗? 果然,警车的后面,我还看到了五哥那辆黑色商务车,那群南方人用来装金鲵的水产车。除此之外,还有一辆出租车,四人组认出,那就是他们来时,租的那辆车。 看来,鬼王通过幽冥路,把人和车都打包全带走了,人都带进了地宫,培养成鬼兵。至于这些没用的机器,自然扔到了外面。 其间我们还想试试,看能不能发动,结果这些车辆好像摆在这几十年一样,早就破烂不堪,根本发动不起来。大牛不甘心的打开油箱,发现里面的空荡荡的,汽油早已蒸发干净。 我们都搞不懂,只是一晚上而已,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变成这样?就连关师爷,也说不清其中的问题。 或许,这应该又将成为一个,未解的谜题。 第128章溪流,烤鱼 面对这一堆破铜烂铁,没有什么作用,但也不全是坏事。换个角度来想,它们出现在这,或许表示我们现在,应该离出口很近了。 另外,关师爷那边倒是有收获,他从我们乘坐的那辆警车里,找出了一把黑色雨伞。在其他东西,都变得破旧不堪的情况下,唯有这把伞还保持着原样,这让人有点奇怪。 我随即想到,这应该是之前马大成用过的那把,后来又成了鬼店铺里面众鬼的暂时集聚地,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没有变化。 这把伞很自然的给了苏倩使用,她接过手后,却很嫌弃。说样子太丑,我正想劝她,她突然打着伞转了一圈,顿时变了个造型。黑色的雨伞变成了一把油纸伞,顺带着连她的服饰也变了,换成了民国风,在这绿树环绕的场景里,显得特别美。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看得我眼都直了。关师爷在旁边小声嘀咕道:“障眼法而已,小把戏。女人,就喜欢这些好看的,没实用。” “就你明白!”苏倩瞪了他一眼,回过头羞涩的看着我,“飞飞,我好看吗?” 我忙不迭的点头:“好看好看!” “你看,还有这个!”她说着,举起伞柄,我看见在伞柄下面,是一个小小的吊坠,几片翠绿的芭蕉叶捆绑在一起,组成一个遮阳帽的造型。 咦,这不是我做的那个么?只是缩小了一点。 我正奇怪着,苏倩解答了我的疑惑:“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的东西,我会永远留着。” 听着她的话,我心中一暖,却又不知道该说点啥,只好挠着后脑勺傻笑。 “傻瓜。”她小小的啐了我一口,我只觉得整个心都快化了。 难道,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一时间,我竟有点不知所措。 。 我就这么晕晕乎乎的,跟在大部队后面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耳畔传来一阵欢呼声,整个人这才清醒了过来。一抬头,发现眼前豁然开朗,天空很纯净,能看到很远的位置,我第一眼就看见远处的一座大桥,矗立在两座山的中间。 这是……老龙桥? 我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了一次。发现自己没有看错,这才大声的问其他人:“那是老龙桥吗?” “是的,就是老龙桥!” 阿八大声的回答着,其他人的脸上也满是兴奋的表情。 我连忙左右看去,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已经走出了山林,然后来到一处开阔地。侧前方一两百米的地方,有一段溪流,清澈的溪水,在河底的鹅卵石上淌过,有几尾鱼儿不时地从水里跃出,溅起了一片水花。 而这条溪流的流向,正好是老龙桥的方向。也就是说,只要沿着这条溪水走,我们就能走回大路上! 。 看到了老龙桥,所有人反而走不动了。这也正常,我们在地宫里折腾了一整夜,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之前都是憋着一股劲,想要快点逃出险地,现在安全了,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 好在这个地方已经能接到手机信号,阿八打了几个电话,报了个大概位置,让五哥派人来接。我们就索性在岸边休息一下。 我们这边疲惫不堪,倒是金鲵十分活跃。见了水仿佛回了家一般,兴奋得不得了,扑通一声跃进水里。原本平静的溪流,被它这么一扑腾,顿时如煮沸了的水一般热闹起来,连带着水里的鱼儿,也遭了秧。这家伙张着大嘴一吸,吸进去好几条鱼。 好在它没有吃独食的想法,欢腾了一会儿,便甩了几尾鱼儿上来。这里生态环境很好,鱼也长得膘肥体壮,最小的都有两三斤重,一个个在岸上扑腾着,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折腾了这一宿,我们真是饿得狠了。见到如此肥美的鱼儿,一个个眼睛都绿了,不需要谁发号施令,我们很自觉的跑前上去。生火的生活,刨鱼的刨鱼,手忙脚乱一番之后,把鱼放上烤架。 然后,一群人围坐在火堆周围,目光牢牢地锁定着烤架上的鱼肉。 鱼肉在火焰的烘烤下,慢慢变得焦黄起来,鱼油不时地落在火中,绽放出点点火星。一股肉香,也慢慢地蔓延开来。 “别慌啊,都别慌!烤熟再吃,谁也不准先上手!” 我一边转动着鱼肉,一边警惕的看着其他人,不过,我的话似乎没几人听进去。特别是四人组,嘴巴下意识的嚼着,口水从嘴角滑了出来。再看其他人,比他们稍好些,但随着肉香越来越浓,他们的身体开始紧绷起来,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看样子也快到极限了。 一时间,我竟有种被群狼包围的感觉。 。 这时候,阿八突然站了起来。其他人,也在他的带动下,身体不自觉地前倾了一下。我还以为他终于忍不住要开抢了,下意识护住鱼肉。 实际上,阿八并没有出手抢夺的意思,他只是站起身,白了我们一眼,扭头走到一边。其他人,也跟着放松下来,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阿八在周围走了一圈,时不时地俯下身,在草丛中翻找一阵,回来的时候,手里多出了一把植物。他走到我身边,把我挤到一旁,然后把这些植物揉成碎末,均匀地洒在在鱼肉上。 这些植物应该是天然的香料,洒上去之后,经火焰一烘烤,顿时飘溢出一股香气,在我们鼻尖盘旋。这一下,大家更受不了了,都直勾勾的盯着架子上的鱼肉,一个劲的咽着口水。 就连金鲵,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岸,两眼注视着烤架,嘴巴张得老大,仿佛要从嗓子眼里伸出一手似得。 又烤了两三分钟,阿八突然夺起一只烤鱼,退到一旁,朝我们一笑:“可以吃了。” “抢啊!” 他话音未落,也不知道谁嚎了这么一嗓子,瞬间,六个人十二双手就往烤架上抓。我离得最近,第一时间抢了一只,学着阿八的模样,退到一旁。剩下的那些,也在下一秒被一抢而光。 最终,阿八、我、大牛和二虎,都各得了一只,关师爷下手太慢,没有抢到,冷哼了一声看向大牛。后者连忙把鱼双手奉上,然后和二虎分食。 至于猴三狗四,这两个倒霉蛋却是一只也没抢到,还沾了一手黑灰。可怜巴巴的看着我们,寄希望我们“良心发现”施舍一些,结果根本没人搭理他们。 最后,只好哀叹着下水抓鱼。 第129章分别 我把苏倩拉到一旁,找了张干净的树叶,忍着烫,撕了一大片鱼肉放在树叶上。然后学着关师爷给马大成递烟时的样子,幽幽的说道:“苏倩,苏倩,吃鱼了……” 随即,就看到鱼肉上升起一丝白雾,像有灵魂一样,朝苏倩面前飘去。她摊开手,就见到烟雾在她手心里凝结,最终凝结成鱼肉的样子,就连下面垫着的树叶,也一同变化了出来。 “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手。”苏倩有点意外。 我笑了笑:“前不久学的,尝尝好不好吃。” 她点点头,小小的尝了一口,抬头对我一笑: “好吃!你也尝尝!” 。 其实我早已等不及了,拿起鱼肉啃了一口,结果被烫了一嘴。看到我滑稽的模样,苏倩笑得前仰后伏。我白了她一眼,低头小心的吹了一阵,这次却不敢急着上嘴了,试了试温度,这才浅尝了一口。 还别说,味道真心不错! 本以为在这样的环境下,少油少盐的,做不出多好吃的东西,只能果腹而已。但好在这鱼够肥,自身就带着不少油脂,再加上阿八的那些原始香料,掩盖了鱼肉的腥味,并且极大的激发出了鱼的鲜味,而且烤的火候刚刚好,外焦里嫩。 只吃了一口,就跟嚼了炫迈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一会儿功夫,一条大鱼就被我啃得只剩下骨头架子,我意犹未尽的吮着手指,目光不自觉的溜向放在树叶上的那块鱼肉。我舔了舔嘴唇,指了指鱼肉问苏倩:“这块肉,你应该不吃的哦。” 她点点头,满脸的笑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我拿起鱼肉,发觉有点凉了,也没做他想,放在嘴边就咬了一口。 “呸呸呸,这是什么东西!” 鱼肉一进嘴,我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个味道。冷冰冰干巴巴的不说,连味道都没有,跟啃了一嘴树皮一样。 这时候,苏倩才捂着嘴偷笑起来:“傻瓜,精华和香味都被我吃掉了。剩下的都是残渣,哪还能吃?” 我郁闷的把鱼肉扔到一边,还是修为太浅啊,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这也怪关师爷,之前没给我提起过! 。 见我有点悻悻然,苏倩指了指火堆的方向:“不够的话,我帮你再烤一只,我的手艺也不错哦。” 我寻着她的指向看去,见猴三狗四这俩难兄难弟,终于靠着勤劳的双手,抓上了两条小鱼。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抱着膝盖,发着抖,围坐火堆旁,等待着鱼肉成熟,一副饥寒交迫的模样。 我摇了摇头:“算了,我其实已经吃饱了,就是嘴馋而已。就不要再抢夺他们的劳动成果了。” “那好,我下次再做给你吃。” “好啊。” 填饱了肚子,困意也随着爬了上来,我躺在草地上,用手枕着头,假寐起来。苏倩坐在我身边,哼着歌,歌声婉转,如一双柔软的手,在我耳边轻抚,让人感觉格外惬意。 她哼着哼着,声音慢慢降低了下来。我睁开眼看向她,发现她表情有点沉重,忍不住问:“想什么呢?” “我……”她欲言又止。 我坐起身,用手按着她的肩膀,让她正面向我,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我们都经历了那么多事,有什么难处,跟我说。我会想办法帮你。” “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是……”她皱着眉头纠结了一番,但最后还是下定决心开口道:“我该走了。” “啊?”我有点不及防备。 她长长的看了我一眼:“我想家了,想我的爹娘,还有叔叔婶婶。他们如果发现我不见了,应该会很担心的。” 我犹豫了一下:“你现在就要走?” “是的,现在就走。” “你一个人能行吗?你找得到回家的路吗?还有,路上遇到了危险怎么办。”我心里突然变得复杂起来,换做以前,我或许会盼望着她快点离开。 但经历了地宫的事情,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晚,我对她的认识更多了,好像只是在这一晚之间,她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不再是以前那个片面的,强迫阴婚并与我纠缠不清的女鬼。我更觉得她像一个人,活生生的人,有爱有恨,有坚持,有付出。 我这才发现,自己有点习惯她在我身边。现在她说要离开,突然变得舍不得,想挽留,却又开不了口,只能找其他的借口。 似乎感受到我的心情,苏倩的情绪有点低落。这让我很难过,我不该那么自私,咬了咬牙,点头道:“你应该回去的。” 她抬起头,满脸意外的表情。 “你说的没错,你不见那么久,叔叔阿姨会担心的。你回去报个平安也好。”我强扯出一个笑容。 “可是你……” 不等她把话说完,我摆摆手道:“我能有什么事,还不是该干嘛干嘛。你就别担心我了。” “那你……会来找我吗?”她的表情变得期待起来。 “当然,一定会的!” “那我走了……”苏倩站起身,刚往前飘了两步远,突然停下来回头说道:“你会想我的哦?” “会的。” “要每天都想!” “恩,每天都想!” 她这才满意的回身,飘了一段之后,却又回了头:“我不在,你要好好的。” “会的,我会按时吃饭,少抽烟,不熬夜。” “那就好……” 我点点头,正准备送她。 “对了!我不在,你不准沾花惹草!” “我哪来的花花草草?我说大姐啊,你能不能有话一次说完!”我有点后悔了,她再不走,我都要被折磨得神经衰弱了! 见我抓狂的模样,她扑哧一笑,突然飘到我身前:“最后一个问题!” “说吧。”我怀着慷慨就义的心情,等着回答她的提问。 她看着我的脸,表情突然变得羞涩起来,扭捏了好久,才问:“你说……我是长发好看,还是短发好看!” “啊?” 我整个人都懵圈了,关师爷说得没错,女人的思维真是浩瀚且不可琢磨。都这时候了,她竟然问我哪个发型好看? 到底是长发还是短发呢?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 。 我正冥思苦想的时候,只觉得香风袭来,脸上就毫无防备的被她亲了一下。面颊被她柔软的嘴唇一碰,只觉得一种过电般的酥麻感,顿时蔓延到全身。我瞪大了眼,惊讶的看向她。 “傻瓜!” 她留下这一句,便飘走了好远的距离,没几下就消失不见了。 我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下意识的用手指,轻抚她刚才亲吻的地方,好像还残留着她的香味。 一时间,我竟然痴了。 第130章幽冥路,通幽冥 “还看啊,早就没影啦。” 我正入神,关师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把我惊醒了过来,只见他砸吧着嘴:“年轻就是好啊,有道是,花开堪折直须折,莫等花落空折枝。” “都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是胡说么?你没看你刚才那模样,怕是连魂都给勾走了。”他说道这,突然用一种长辈教育小辈的口气说道:“喜欢归喜欢,但我要提醒你一句,别放太多感情上去,毕竟你们……” “人鬼殊途是吧。”我先他一步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就是担心她一个人上路有危险。” “真的?”关师爷贼贼的笑着。 我被他笑得有点心虚,表面上却强撑道:“千真万确,她之前不就被人挟持了么。” 关师爷冷哼一声:“那是以前,她现在可是今非昔比咯……” 我记得他前面好像说过,苏倩现在能比得过半个鬼王,但我感觉除了头发变长那招之外,好像没强到哪里。但关师爷这么说,我就姑且相信吧,变强了总比被人欺负要好。 “关师爷,我能求你件事么?” “你是不是想说苏倩一家的事?” 我点头。 他皱着眉头思量了一阵,旋又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等有机会,一定会帮忙的。” 我也知道,现在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根本没有力量来帮苏倩。我只想得到一个承诺,关师爷见多识广的,有他帮忙,一切就好办多了。 “那就先谢过了。” “嘿,咱俩客气个啥。” 。 在关师爷的劝解下,我的离愁别绪消散了很多,趁着等待的功夫,我问起幽冥路的事情。关师爷摸出烟,递给我一根,自己也点了一根,深吸了一口之后,这才用一种深沉的口气说道: “正所谓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间与阴间,其实是两个不同的空间,但这两个空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人间有人走道路,在阴间也有给鬼通行的道路。但这世上总会有一些巧合,比如在同样的地方,人间阴间的两条道路,恰巧重叠到一起,人走,鬼也人,就容易成为幽冥路。” “人走,鬼也走……”我喃喃的念叨着这几个字,回忆起昨天早上的经历,我们的车在那条路上行驶,而鬼王的队伍,也在那条路上行走,这不正是人走鬼也走吗? “那么,这样的情况多吗?” 关师爷摇了摇头:“这种情况并不常见,可以说极为罕见。因为要满足的条件太多,比如必须要两条路重叠,人与鬼同一时间经过,还有时程,天相等等因素。当然,只要有可能,就一定会发生。历史上,也曾发生过同样的事情,古籍酉阳杂俎里有这么一个故事:‘李公佐大历中在庐州,有书吏王庚请假归。夜行郭外,忽值引骑呵辟,书吏遽映大树窥之,且怪此无尊官也。导骑后一人,紫衣,仪卫如节使。后有车一乘,方渡水,御者前白’……” “停!说人话!”我最烦的就是,这老东西一说起古文来,就没个完。要知道,我连三国演义,看的都是少儿白话版的,哪能听得懂他那些文言文。 “年轻人多读书!多读书才有文化。”关师爷教训了我一句,但还是把文言文翻译成了白话:“这个故事就是说,有一个人,夜行官道,半道上遇到一大队人马,大声呵斥行人回避。那人害怕,便躲在树后面偷窥。心中疑惑,这地界哪来的先和官员。正看着,见大队中间有个穿着紫衣服的人,骑着马,却看不清面目,但左右的仪仗和侍卫很是威严。” “队伍很长,后面跟着一辆马车,渡河的时候,套马的绳索断了,车辆难以过河。见此情景,那紫衣人取出一个册子,翻阅了一番之后,对侍卫说:庐州有张某,取他老婆背筋当绳索……” 听到这,我不由插了句嘴:“这人也太霸道,没事取人家背筋干嘛!” 关师爷瞪了我一眼:“人家这么做,总有道理。别打岔,往下听!” “行,你继续。” “我说到哪了?哦,取背筋。那人听了这话大惊,因为那个张某的老婆,正是他的大姨。惊恐间,侍卫却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根人筋。侍卫把人筋套在马上,走着走着就突然没了影。” “那人见大队伍突然消失,以为自己眼花了,等回到家后,发现大姨还健在,似乎没什么异常,便没提这一茬。哪晓得,当天晚上,他大姨突然喊背疼,转天就死了。” 我听得莫名其妙:“这就完了?” “当然没完。几个月后,那人陪家人去城隍庙拜神,发现里面新修了一尊神像,衣着神态都与当时那紫衣人一模一样。一经打听才得知,这是尊判官像,才修好没几个月。仔细一算,原来神像建成的时间,竟和他遇到队伍的时间相差无几。而当时紫衣人拿出的册子,便是‘生死簿’。” 。 听到这,我总算回过味了,那人回家路上,怕是误入了幽冥路,遇到了去上任新判官,才出了这些事。但我还是有个疑问: “那么问题来了,干嘛好好的抽人背筋?” “你还扭着不放了。”关师爷不满道:“多半是那人的大姨生前做了什么恶事,死后要受剥皮抽筋的刑罚,判官这才命人抽她的背筋,当做套马的绳索。” “真的假的?” “人家翻了生死簿的,那还有假?”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又问: “那,我们经历的这条幽冥路呢?” 关师爷抽了一口香烟,缓缓地说道:“老龙桥这条幽冥路又有不同,这条幽冥路并不是天然形成,而是后天的。盗墓贼恰巧挖开了一座邪墓,墓中挤压几百年的阴气喷涌而出,而阴气泄露的方位,正好和那条路重叠,形成了一段幽冥路。只要鬼王出巡,这一路的人,都会和他碰上,至于抓不抓你,就看他的心情。不过,那家伙性格谨慎,不轻易动手,所以到现在,也才出现几起失踪事件。” “原来如此……那现在呢?” “现在。阴气的源头被破坏,这条幽冥路是烟消云散了。”关师爷说着,把手里的烟蒂往地上一扔,用脚踩了踩,结束了谈话。 。 与此同时,前方的丛林里,传来了一阵呼喊声。 寻找我们的人,终于到了。 第131章逼宫 转眼就到月中,又是沐家寨祭祀的日子。但今天却有些不同,梦回窟里的人比往日多了很多。原本空旷的溶洞,现在却热闹非凡,人挤人人挨人的样子,怕是整个沐家寨的男丁,都到了这里。 人一多,话就多。大家聚在一起一边小声议论,一边把目光望向水潭边。在水潭的旁边,搭了一座半人高的台子,台下两群人正在对持着,一方的头领是沐老爷,而另外一方却是沐昆。 沐昆今天应该是特意打扮过,一身崭新的黑袍上,挂满了民族配饰,显得特别隆重。或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枯瘦刻薄的脸上,也挂起了几分笑意。 反观沐老爷这边,神情却有些凝重。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寨民们等的有些不耐烦了,议论声也大了许多。似乎感觉到时机成熟,沐昆一掀袍子,径直登上台子。台下的沐寨主刚想要阻止,却被沐老爷拦住,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这些动作,全被沐昆收进了眼里,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起来,连带着他这一边的人,也是喜气洋洋的。看向沐寨主的目光,也带着几分鄙夷,仿佛在看着一群失败者。 沐昆走上高台,干咳了几声,吸引了旁人的注意,然后两手伸开,做了个往下压的动作。沉声说道:“都静一静。” “都安静下来!” “都听沐长老说话。” 仿佛事先演练过一般,沐昆这边的人,自动散开,两人一组维持着梦回窟里的秩序。不多时,整个场面安静了下来,大家看着台上的人,脸上露出或惊异、或愤怒、或沉思、或了然的表情。虽然表现各不相同,但大家的心里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 今晚,恐怕今晚要出大事! 。 似乎很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沐昆挺了挺胸,开口说道:“这些日子,咱们沐家寨不太太平。我听有人造谣,说有人勾结外贼,盗走了族中的圣兽……” 台下有人小声嘀咕道:“还不是你的人造的谣。” “大胆!沐长老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吗?”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些平时夹着尾巴做人的沐昆一脉,现在跟打了鸡血一样,一个个变得张扬无比,仿佛护主的猎犬,稍微有一点不对,就张嘴狂吠起来。他们瞪着眼睛,在人群中大肆搜索,想要找出那个说话的人。 但这里人那么多,哪能找得到? 反倒是他们这番嚣张做派,让大部分寨民看得直皱眉。感觉到民心有些动摇,沐昆忙招呼了他们一声: “不用找了,别做无谓的争斗。” 头领既然开了口,这些人立即收起了架势。 沐昆继续说道:“我想,站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听说了这个谣言。更多的人,也在私下议论着,使得我们沐家寨人心惶惶。现在,我要向大家说明,根本没有这回事!我们寨里并没有失窃,圣兽也安然无恙,之前那些,都是有心人编造出来的。为的就是扰乱我们沐家寨的安宁……你说是不是啊,老寨主。” 他最后一句,是看着沐老爷说的。寨民们的目光,也同一时间聚集到了沐老爷的身上。沐昆这举动,无疑是把他夹在火上烤。沐老爷长叹了一口气,点头道: “没错,那些都是谣言。” 说完这句话之后,沐老爷闭上了双眼,脸色非常颓废。但沐昆却不想就此放过他,提高了音量说道: “老寨主,还请你站上台来,向大家再次说明!” 沐昆话音刚落,安插在人群中的“奸细”,又开始嚷嚷了起来。 “对,还请老寨主上台。” “没错……离得太远,根本听不见。” “到底是不是谣言啊……” 。 “沐昆!你不要得寸进尺!” 见老父亲被他如此胁迫,沐寨主顿时怒了。上前了一步,红着眼怒视沐昆,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知道内情的人,也跟着站了出来,拥戴沐寨主一方。 似乎觉得对方只是临死的挣扎,沐昆冷笑了一声道:“沐永力,在外面,你是寨主没错。但在这梦回窟里,排的是辈分!在我们这些长辈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你父亲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啊?” “就是,这阿力太不懂尊卑了,长辈说话,哪有他说话的份。” “是啊是啊,不分尊卑!” “哎,这有些人啊,当上了寨主,就变得轻飘飘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哪还放在眼里。” “还是太年轻啊,轻浮!寨主还是得老一辈来做……” 也不知道这一个月里,沐昆用了何种手段,当时在梦回窟里祭祀的长老,有大半数站到了他这一边,纷纷把“枪口”对准了沐寨主。 “你们……”沐寨主气得火冒三丈,忍不住要和他们理论,却被沐老爷拦了下来。 “行,上台就上台。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想要干点什么。”沐老爷淡淡的说着,然后看了一眼台上的沐昆,走到了台上。 “装模作样……”沐昆冷笑了一声,对沐老爷道:“老寨主,还行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也好消除寨民们的疑虑……免得,引起恐慌!” 他最后这句话,咬字特别重,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沐老爷的表情,有点悲伤。 “哼,这不是你要考虑的问题。别忘了我们之前是怎么说的。姓叶那小子,我放了,你偷偷给姓关的解药,我也当不知道。怎么,现在又想反悔?到底是谁放不下?” “我可不是你。”沐老爷嘲讽的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对台下的寨民说道:“没错,确实是谣言。寨中并无失窃,圣兽也安然无恙。” 沐老爷在沐家寨中,可说是德高望重。他的话,大家都相信。寨民们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释然的表情。这个月里,不知道从哪儿传来谣言,说有人偷走了圣兽,上天将会降下灾祸,沐家寨会有灭顶之灾。 这些谣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连灾祸都描述得清清楚楚,这让寨民们人心惶惶。 现在沐老爷开口辟谣了,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沐老爷说完这一句,就准备下台。沐昆却突然拉住了他:“你好像忘记了另外一件事吧。” “什么事?”沐老爷扭头看着他,脸上满是迷惑的表情。好像并不知道还有什么事一样。 “你!”沐昆指着他,气得手指直抖。 。 “我来帮你说吧。” 这时候,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你想让沐老爷宣布废除现任寨主,让你来做寨主。” 第132章强辩 “什么?废除寨主?” “寨主好好的,为什么要废除?” “就是,自从阿力当上寨主之后,寨里一切都好,大家的生活也比以前好多了,不用苦哈哈的过日子。为什么突然要换人?” 听说要换寨主,人们议论得更加厉害了,要比所谓的圣兽失窃,还要激烈几分。 “肃静!” 沐昆见局势开始往自己不可控的方向走,连忙大声呵斥起来,他手下的人,也尽力的维持着秩序。隔了好久,场面才稳定了下来,但大家的表情都有些愤然,注视着台上的沐昆,要他拿个说法。 沐昆瞪了沐老爷一眼,然后清咳一声道:“寨主卸任,是长老会的一致决定,谁也不容置疑。” “是吗?那请问一下,沐寨主到底犯了什么错?” 沐昆眉头一皱,他听出,这个说话的,就是一直和他唱反调的声音。他往台下瞄了一眼,见人群中,属于他这边的人,正缓缓往某一个方向移动,脸上浮现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这才继续说道: “原寨主卸任,自然是有原因的,但这是长老会内部的事。外人不便知晓,总之一句话,改选寨主已成定局。从今往后,寨主之位,由我沐昆一脉来担当。谁还有问题?” 他说完这话,双眼如鹰隼一般,在台下扫视起来,和他预料之中一样,他话音刚落,那个声音立马接了上来:“我就问一句,你当了寨主之后,我们的生活会有什么改变?” “哼,自然是一切照旧。” “那和不换寨主有什么区别?” 。 沐昆有些恼了,他不断的往人群中自己的人打眼色,希望找点找出那个与自己唱反调的人。与此同时,那声音又在不停的催促他回答,连同着其他寨民,都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他,心中一怒,终于脱口而出道:“我说的一切照旧,是指,一切遵循古制。禁止与外人交易,禁止开发旅游区。这下你满意了吧?” 不知道那声音有没有满意,反正寨民们是不满意的,大家都习惯了现在的生活,谁还想和他过茹毛饮血的苦日子。一时间寨民们议论纷纷起来,很明显大部分人都不想越过越回去。 见民心越来越不稳,沐昆的脸阴沉得快要拧出苦水来。勃然大怒道:“闹什么闹!都给我安静!大家不要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那些外人都没安好心!他们之所以和我们接触,是为了迷惑我们,从内部分化我们。” “想想我们以前,在大山里与猛兽争斗,保持着强健的体质。我们学会炼制各种药物,让敌人恐惧,也守护着先辈留下的财富。正因为这些,他们才怕我们,不敢正面抢夺,只好用阴险的办法。他们用金钱,用安逸的生活,迷惑我们的心智,摧残我们的意志。看看这些年,我们都做了些什么?搞景点,让外人随意进入,只顾着赚钱做生意好逸恶劳。” “醒醒吧各位,长此下去,我们的下一辈,还有几人会炼药?还有谁敢独自进入大山?等我们失去自保的手段,那些外面的人,就会像山里的野兽一样,露出尖利的爪牙,随意夺取我们的财富!” “那时候,咱们沐家寨就真的大难临头了……我们,只有切断和他们的联系,返回以前的生活,才能躲避灾祸!” 他说着,煽动性挥舞着双手,一副救世主的模样。说老实话,他这番说辞倒是有些歪理,还真的吓到了不少人,大家的脸上都带着沉思的表情,议论声也减弱了许多。 可惜,局势稍微得到控制,那个和他唱反调的声音,又如约而至:“哼,真是危言耸听!收起那你那份假惺惺的说辞,你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蒙蔽大众。民众接触外界越多,知道的越多,眼界也越开阔,就会对落后的统治结构越怀疑。改变阶级方式,是迟早的事……” 说到这,那声音顿了一下:“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咱们之前的两任寨主,沐老爷和沐寨主是有先见之明的。他们把自己摆在引路人的位置,带领着大家创业致富,不横征暴敛,也不干涉大家的生活。” 寨民们纷纷点头,或许是想起了这些年,沐老爷和沐寨主所做的事情,更像一个领导者,而不是个统治者。 “至于你,沐昆。你一口一个恢复古制,说一千到一万,终究是为了维持你的统治而已。恢复古制,对你百利而无害。你在上位,无论怎么变动,也吃穿不愁,可曾想过,普通寨民的生活艰难?” 。 “嘿!就在这里!” “就是他在胡言乱语!” “围住他……” 这一话说得太长,沐昆的手下,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说话的人,立马跟捅了马蜂窝一样,四面八方的围了过来。周围的寨民,生怕被牵连,连忙躲到一旁。 转眼工夫,这边就空出了一大片,只有三个人还留在其中。这三人穿着一身黑色袍子,头上戴着兜帽,让人看不清脸。但他们的装扮,应该不是本寨的人。 周围的寨民这才发现,不知道几时,沐家寨内部会议中竟然混进了外人。 “哼哼,还逮不到你?”沐昆的脸上露出快意的表情,他瞄了一眼沐寨主,好像在说,这就是你的后手?然后扭过头对这三人说道:“藏头露尾的家伙,不要老在背后议论,敢不敢当面说话?” “有什么不敢?”我一把掀开头上的兜帽,抬头朝沐昆嘲讽的一笑,身后的关师爷和阿八,也各自揭开了伪装。 “原来是你们……”沐昆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随即换成了残忍的笑意:“姓叶的,没想到你还敢回来。” “我为什么不敢回来?” “哼哼,回来得正好……来人,都给我拿下!” 他话音一落,周围的沐昆一派,立刻朝我们扑了过来。却还没近身,就被沐寨主的侍卫拦住了。沐昆表情一怔,随即愤怒道:“你们,竟然违抗新寨主的命令!” “喂喂,别乱扣帽子。你要拿人,总不能没个说法,你说说我倒底哪里犯了错,只要你说得出来,不用他们上,我自己跟你走。你要当寨主,总不能没个理由就乱抓人吧,这都什么年代了。搞封建专制那一套。你要当寨主可以,但要以德服人。才会得到拥戴,大家说对不对?” 。 煽动民众嘛,谁不会?我之前那一段话,明显打动了不少寨民。有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牵扯到自己利益的时候,都无法淡定。 一时间,大家都抬头盯着沐昆,想看他如何回复。 第133章证据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 沐昆看我的眼神,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剥一样,随即又用同样的眼神,看了一眼沐老爷,咬牙切齿的说:“你都是你逼我的!” 沐老爷没有回话,只是闭上双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这更让沐昆有气无处发,怒极反笑的对我说道:“好好好,既然你要问原因,那也别怪我不留情面。各位,就是这人盗走了我们寨中的圣兽!你们说,我该不该拿下他!” 他这句话,立马引起了一众寨民的议论。 “什么?圣兽真的被盗走了?不说是谣言么?” “不对啊,刚才老寨主才辟了谣的。” “谁知道啊,看看再说。” 见民心所向,我索性也顺着寨民的议论,反问沐昆:“沐长老,不对吧。你刚才不是说,圣兽完好无损么?” “你……”沐昆突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实际上,在此之前,他找人散播谣言,说金鲵失窃,引起了寨民们的恐慌,借此逼迫沐老爷。沐老爷未免引起更大的骚乱,只得被迫接受很多条件,以换来金鲵被盗之事不外传。 如果事情按沐昆设定的剧本发展,应该是沐老爷辟谣之后,沐寨主谎称身体有恙卸任寨主之位,然后让他接任寨主,恢复旧制。只可惜,遇到了我。 之前的那些准备,都被一一推翻,沐昆反被自己打了一脸,自然是怒不可恕。但还是得继续扇自己耳光:“之前的辟谣,只是为了避免大家恐慌。实际上,圣兽就是被他们这些外人盗走的,而沐永力亦是帮凶之一!” 。 今晚似乎特别刺激,时不时的就会抛出一个“大炸弹”,引起寨民们的争议。虽然人群中有“奸细”煽动,但大部分的寨民都不相信,沐寨主竟然会干出这样的事。 我冷笑道:“呵呵,沐寨主勾结我们盗走圣兽,可有凭证?” “哼,我们这群长老都在场。圣兽失窃,而你又在当场,你是沐永力带进来的。不是你们勾结盗宝,还有谁?” “口说无凭,请问沐长老,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 沐昆两眼一瞪:“难道这还不够吗?” “看来你是没有了。”我摇了摇头,突然把音量提高道:“你没有,但我有!小的们,亮家伙!” “是,师叔!” 我话音刚落,四声整齐划一的回答在溶洞中响起。紧接着,四条人影冲出人群,纷纷揭开头上的兜帽。却是大牛二虎猴三狗四,四人组跑到一处石壁前,掏出事前准备的工具忙碌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来人!” 在沐昆的大喊中,他的手下连忙向四人组扑了上去。可惜,沐寨主早有准备,只见他挥了挥手,人群中又跑出一群侍卫,把沐昆的人中途拦了下来,然后挡在外围,保护着四人组。 沐昆见没法阻止,转而把矛头对向了沐寨主:“沐永力,你果然勾结外人!” 不等沐寨主回应,我先一步说道:“沐长老,别急嘛。我只是想请大家看场戏而已。” 说着指了指四人组的方向。寨民们跟着我的手指,往那边仔细看去,发现四人其实是在组装一套投影器材,没什么危险,脸上都露出或轻松,或疑惑,或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唯独没有人出来制止。 。 我心中不由得长舒了口气,好在沐家寨在沐老爷父子的带领下,与外界多有接触,对于这些现代化的机械,还是有点认识。若换了沐昆这种人当寨主,恐怕寨民们还真不知道这是啥东西,把我们轮棍打死就冤枉了。 不多时,投影器材组装完成,溶洞里的火把,被人为的熄灭了一些。然后,只见得幕布上光影一阵跳动,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影像。 “咦,这不是王老板吗?”有和他做过生意的人,立马认出了投影中的人。经他这么一提醒,很多与王鹏打过交道的人,也纷纷醒悟过来。 “他怎么弄得这副模样?” “谁知道,接着往下看。” 在人们的议论声中,影像里传来一段说话声: “来,慢慢说……看镜头,下巴收一点,这样显瘦……” 不少人忍不住“噗嗤”地笑了起来,随即感觉场合不对,强忍住。而更多人,认出了画面中的声音,纷纷扭头向我看来,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我被他们看得有些尴尬,指了指幕布,让他们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大家都被影像中的对话吸引了。只见王鹏一五一十的交待道: “金鲵是我偷的,我在你们的柴火里放了迷香,点燃后就会慢慢释放……等你们昏迷后,我就带手下进来,把金鲵偷走……” “之前只是听说,沐家寨人每逢月满就会秘密祭祀,我就猜可能有什么宝贝……就悄悄跟着你,这才第一次看到金鲵……后来我跟行里的老前辈打听,才知道是神物,于是……” “于是就起了歹心?” “是……是这个意思。” “你把金鲵运下山后,是怎么处理的?” “我联系了几个南方的老板,他们中有人出大价钱买了,说弄到南方,搞个拍卖会,最终决定金鲵的归属……” 。 如果说刚开始,寨民们还有点看热闹的心态,但随着话语的深入,就开始愤怒起来。而越往后看,寨民们越不淡定,王鹏盗走的可是他们沐家寨的圣兽。关系着整个寨子的生死荣辱繁荣衰败,他们怎么淡定得起来? 一直到影像结束,所有寨民两眼红通通的,仿佛被激怒的野兽一般,有些过激的人,已经吼起了下山寻找窃贼的口号。 见此情景,我连续的拍着手,直到双手都拍红了,这才引起他们的注意,一个个红着眼注视着我。我清了清声音说道:“这一下,可以证明我不是盗走圣兽的人了吧。” 见我还有下文,寨民们稳定这情绪,纷纷点头。我挑衅的看了一眼沐昆,他脸色一红一白的变换了一番,指着我说道:“哼,别以为随便找个人顶罪,就能投洗脱罪名。乡亲们,他……” 我自然不会给他煽动群众,泼我脏水的时间,用更大的音量抢白道:“别急,你以为我就这点证据吗?” “五哥,该你出场了!” 第134章刺杀证人 “五哥,该你出场了!” 我话音刚落,五哥带着一票膀大腰圆的马仔越众而出。寨民们见到他出场,年轻的恭敬的叫五哥,年纪大一点的也亲切的喊一声“老五”。 五哥虽然是外姓,但在沐家寨长大,而且跟寨主一脉关系匪浅。这几年生意做得红火,蜈蚣岭的山货供需生意,大部分都是他操办。而且为人豪爽,寨子里有人下山遇上麻烦,只要知会一声,都会尽力帮忙,很得人尊敬。如果说沐寨主在山寨里是领头人,那么,五哥至少也是个外事管家。 见五哥摆明车马站在我这一边,寨民们再看我的目光,也多了份信任。 五哥走出人群,先拱手做了个四方礼,然后一伸手,从马仔中拽出一个中年男人,大家定睛一看,这不是王鹏么。见到盗走圣兽的人出现在眼前,大家群起激愤起来,再经有心人一煽动,大家的情绪越来越激动。 见实际差不多了,有几个寨民突然冲出人群,指着王鹏骂道:“你居然偷盗圣兽,乡亲们,打死他!” 说着,便一股脑往这边冲,夹带着好多围观群众,也跟着冲了过来。王鹏见到如此情景,顿时吓得满脸苍白,躲到五哥身后。 五哥眉头一竖,一双灯泡眼瞪着扑过来的人群,大喝道:“我看谁敢过来!” 他这一声吼,立马惊醒了不少人,大部分人都下意识站在原地,不敢再进一步。倒是有不服气的,指着五哥骂道:“老五,你要包庇盗贼?” “混账!”五哥朝那人看去,目光如利剑一般刺到那人身上,“少给老子泼脏水!我老五是什么人,沐家寨上下都知道!还容不得你这宵小乱嚼舌根!” 那人被吓得浑身抖搂,下意识往台上看了一眼,似乎找到了主心骨,胆气顿时大了不少,反驳道:“你不是包庇他,为何不让开?” “哼,你是什么东西。我老五做事,用不着你教。”像他这种小角色,五哥都懒得跟他讲理,蛮横的回了一句,便冷冷的看着他,脸上尽是不屑的表情。 。 “窃贼受死!”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一个精瘦的汉子,悄悄的潜到了王鹏附近,突然大喝一声,抽出一把牛耳尖刀直插王鹏的背心。王鹏刚转过头,却发现刀尖已经快抵到自己背心了,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本以为下一幕就该血溅当场,谁知道,一只粗壮有力的手,越过王鹏的身体,准确无误的掐在偷袭者的脖子上。却是五哥后发先至,帮王鹏除去了场血光之灾。 那人似乎还不甘心,拿着尖刀的手,还极力往王鹏这边捅,只可惜脖子被掐住,即使伸直了手,还是差上一线。 这人也不傻,试了几次之后,发现够不着,便想把手中武器当飞刀甩。却还是慢了一步,只见五哥一用力,那人就被整个提了起来,放在面前。然后手上一用力,这人就如同被铁钳夹住脖子一般,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转眼工夫便翻起了白眼。 “老五,你想在圣地杀人!”眼见得那人就要被五哥单手弄死,沐昆忍不住大吼起来。 五哥看了他一眼,嘴角一咧,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把手上那人往外一推:“这是你的人吧,现在才想起杀人灭口,是不是晚了点?” “你……胡说八道!”沐昆气得脸色数变,指着五哥破口大骂。 “是不是胡说八道,很快就知道。”五哥懒得和他斗嘴,拍了拍王鹏的肩膀:“王鹏,难道你就没什么话说吗?” 刚才那惊险的一幕,把王鹏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五哥和沐昆说话的时候,他还惊魂未定,一脸呆滞的模样。直到五哥这一拍,才从惊吓中转醒过来,他红着眼看着那个偷袭者,又看了一眼台上的沐昆,原本苍白的脸,立刻变得通红。 “沐昆,你居然敢暗杀老子!好,很好!”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暗杀你?”沐昆表情有些慌乱。 王鹏又不是傻子,偷袭暗杀他的人,明摆着就是沐昆一派,反倒是我们这边在极力保护着他。他朝我们拱了拱手,感激道:“各位,承蒙各位两次相救性命,王某感激不尽。王某做了恶事,各位却以德报怨。今天我算是看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大家,追出幕后主使!”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冷笑着看了一眼台上的沐昆,朗声说道:“没错,是我盗走了金鲵。这些罪我认,也愿意受罚。但指使我盗宝的,就是……” 他一直台上的沐昆:“指使我盗宝的,就是沐昆!” 。 “啊!怎么可能,幕后主使竟然是沐长老!” “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听说,之前那谣言也是他传播的,这不是贼喊捉贼吗?” 王鹏的供词,让所有人大为吃惊,忍不住议论起来。大多数人都是不相信的,但也有少数看得明白的,知道,王鹏说的,可能是真话。否则,沐昆不可能那么激动。 “姓王的,你少血口喷人!”沐昆气得胡子直抖,挥舞着双手大声辩解道:“乡亲们,别听这个外人的。他这是在嫁祸我,我没有理由盗走圣兽。是这个姓叶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他和沐永力勾结,盗走圣兽,然后事情败露嫁祸于我!大家,不要错怪了好人!” “错怪好人?哼哼,你也配!”我看着他一副临死挣扎的模样,忍不住冷笑了起来:“姓沐的,说话做事讲求证据。我的证据拿出来了,你呢?你说一切都是我的安排,可有证明?” “我……”沐昆张了张嘴,求助的看向其他长老。可是,当听到盗走金鲵的幕后主使是沐昆的时候,之前被他收买的长老们,都立马退出了他这方阵营。 毕竟,圣兽被盗是一切事件的导火索,虽然收了重礼,但他们也不敢在这种大是大非上拉偏架。 。 似乎被沐昆的目光看得烦了,其中一位长老终于站了出来,在沐昆期盼的目光中,清咳了一声说:“沐昆,你说叶小友盗走圣兽,还是把证据拿出来为好。免得民众说我们长老会偏听偏信。” 听听这称呼,刚才还是姓叶的小子,现在立马改成了叶小友。这群老滑头,就是一帮墙头草! 第135章王鹏的供述 被同一战线的长老们倒打了一耙,寨民们怀疑加剧,一个个都面色不善的看着沐昆,他的脸色顿时灰暗下来。 趁着这机会,我让王鹏把事情的经过交代一遍。受到性命威胁,并且“痛改前非”的王鹏,立马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的全盘道出。 事情还得从金鲵入梦那晚说起。当晚王鹏扰乱仪式,然后被赶回新寨,并派人看守,准备第二天一早,就把他撵出沐家寨。可是,看守王鹏的,却是沐昆的人。当天半夜,沐昆秘见王鹏,说起金鲵的事情,想让他盗走金鲵,自己就可以借机发难,一举打压沐老爷这一脉,让自己坐上寨主的位置。 王鹏来沐家寨,就是为了金鲵的事情,两人自然一拍即合。第二天,王鹏下山安排盗宝事宜,沐昆这边也暗中出手,把守卫换成自己这边的人。对于两人的小动作,沐老爷父子并未察觉。 当天夜里,我第二次进入梦回窟,而王鹏这边的人,也先一步在沐昆的带领下,从后山小道回到山寨,埋伏在梦回窟附近。待阿八引出金鲵,柴火里的迷香也开始发作,所有人都着了道。王鹏,也就大摇大摆的带着金鲵离开。 其中有个细节是,把我们迷倒的迷香,竟然还是沐昆提供的!吃里扒外到这个地步,他也是登峰造极了。 。 当然,沐昆并不傻,金鲵对沐家寨的作用,他是知道的。所以,他原本的计划是,先和王鹏勾结,把金鲵盗下山藏匿一段时间。等他坐上寨主之位,再花大价钱把金鲵买回来,这样不只在长老会这边有交待,也能在寨民心中,树立救世主的形象。 他担心王鹏这边出岔子,就想给他喝点毒药,比如说百日断魂汤什么的,以做保证。但王鹏也不傻,凭什么啊!哦,我冒险帮你争夺寨主之位,还得受你牵制。 以你这老奸巨猾的性格,说不得当了寨主,直接把我毒死,来个死无对证也是有可能的。 于是,王鹏打死不从。坚持着要么互相信任合作,要么一拍两散。沐昆苦劝多久,都没有效果。王鹏用事实证明,是他太理想化,不可能啥好事都落在自己身上。 最终,还是权利的诱惑大过了理智。沐昆答应,不给王鹏下毒牵制。但王鹏一定要信守诺言,助他上位,并且归还金鲵。 。 听到这,我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沐昆在沐家寨里,也算是阴险狡诈老谋深算的角色,仅看他这么多年来,对沐老爷祖孙三代各种阴谋陷害,各种下毒刺杀,还没被沐老爷抓住证据,无法治他。 只可惜,他再厉害,也只限于沐家寨里。这个一心恢复古制,闭门造车的老古董,终究眼界太窄,太过理想化。什么样的合作人不好选,偏偏选上了王鹏。 这家伙可是老江湖了,走南闯北,坑蒙拐骗什么没见过?没有钳制的情况下,你相信他?还不如信母猪会上树。 或者说,是权利太迷眼,蒙蔽了他的理智。 。 果然,王鹏接下来的讲述,就用事实狠狠的打了沐昆一脸。 实际上,王鹏早对沐家寨圣兽金鲵有想法了,借着与寨子里做生意为掩饰,各种打探各种找机会。一个月前的梦回窟,就是他最接近金鲵的一次。 可惜,被抓了个现行。 本以为被抓了一次,沐家寨有了防备,这辈子基本上和金鲵无缘了。谁知道,沐昆竟然自动上门和他谈合作,这无疑是瞌睡遇到人送枕头,王鹏自然是满口答应。 结果,等金鲵一盗下山,立马忘记了和沐昆的约定,联系了那群南方人。要知道,沐昆一个不掌权的长老,怎么比得上财大气粗的南方人? 他能给的,那别人也能给,而且给得更多。 所以,金鲵很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那群人的手里。 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也就不再复述。听完了王鹏的讲述,所有人对沐昆投以愤怒的目光,但这次却没有人煽动什么,大家都安静的看向沐老爷,等着他如何处置。 沐老爷闭着眼,沉默了好久,这才长叹一声:“阿昆,你以前对我做那么多事,只是私仇,我可以原谅你。但这次,你竟然做出这等恶事,我,不能饶你!” “对,不能饶他!” “像这种吃里扒外的家伙,绝对不能轻饶。” “丢进万毒窟,让他受百毒侵蚀!” 最先开口的,竟然是原本站沐昆这头的长老们,或许墙头草的性格,亦或许是不想别人知道收受贿赂的事情曝光。都着急的想要,尽快致沐昆于死地。 以至于,他们反倒成了推倒沐昆的急先锋。 。 “你们很好,很好……”沐昆沉着脸,面相显得更加刻薄,一对眼睛从我们身上扫过,好像要把我们的容貌,全刻进灵魂里。随即,他双手一张,又摆出神棍的架势,大声呼喊道: “乡亲们,寨民们,大家看见了没?我说过,这帮外人不安好心,他们连同一气,迷惑我们,分化我们。现在,他们又诬陷我主使偷盗圣兽,其实就想打击还坚守底线的人。等我死了,就没有人再敢提醒大家。只能一步步走进他们设好的陷阱,就像我们当年,在大山里设伏抓捕野兽那样。” “都睁开眼看看吧,他们就是这样陷害族中长老的。找几个外人,演一场戏,仅凭一家之言,就能治我死罪。今天,我死了,以后还有谁敢发出不同声音?我的今天,就是你们的下场!” “这些,是你们想要的吗?” 不得不说,这人装起神棍温言耸听起来,倒是像模像样。我差点都被他这番激烈的言辞感动了,更别说,天性淳朴的沐家寨寨民。果然,听过他这番杜鹃泣血般的“演讲”后,有一部分寨民,露出为难的表情,更有一小撮人,抹着眼泪一副天塌下的样子。 当然,这其中有多少“内部人员”就不得而知了。 形势,一下子又被他拉了回来。 。 我忍不住看了关师爷一眼:“瞧瞧人家,这才是真神棍。” 关师爷冷哼了一声,不屑道:“临死挣扎而已,蹦跶不了多久了。还有……” 他说道这,突然顿了一下: “最后一次警告,不准叫我神棍,我可是……” “道师爷嘛!” 第136章反叛 沐昆的“精彩表演”赢得了不少观众,也把摇摇欲坠的局面拉了回来。只可惜,这只是昙花一现而已,就像历史上所有反动派,都将被历史的车轮碾压成碎一样。 沐昆还未高兴多久,五哥接下来的一句话,便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听五哥淡淡的说道:“只是一家之言吗?沐古青,你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啊。”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到沐昆这边,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身上。这人继承了沐昆的面相,也是尖下巴阴沟鼻三角眼,一副刻薄寡恩的模样。不同的是,这人少了沐昆的奸狡气质,脸上多出了几丝病态的白色。 他好像很疲惫,从一开始就眯着眼,一脸不耐烦的打着呵欠。在这么重大的场合,能有这样的表现,让人十分意外。当他发觉五哥叫他,寨民们都在看他的时候,这才从昏昏欲睡中转醒过来,一脸疑惑的看着其他人。 “沐古青。”五哥又喊了一声。 “哦,在。”这一次,他的精神好了许多,“五哥,找我什么事?” “你爷爷说,我们都说谎陷害他。你说呢?有没有这种事。”五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问道。 “哦,这事啊……”沐古青抬起头,看了一眼台上的沐昆。沐昆表情轻蔑,如看小丑一样看着五哥。想想也是,自己的亲孙子,怎么可能出卖他呢? 只不过,这世上就真有那么怪事。 在众人的目光下,沐古青浑然不觉的说道:“没那回事。你们说的,都是实话。” “什么!”沐昆两眼珠子快瞪了出来,他看着沐古青,仿佛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然后用一种十分惊怒的语气,骂道:“小畜生,你刚才说什么?” “实话实说啊。”沐古青并不在意他爷爷怒火般的眼神,侃侃而谈起来:“我这人帮理不帮亲。爷爷,你这么多年来,对沐老爷,力叔祖孙做的那些事,已经很让我反感了。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沐老爷祖孙,要是真被你陷害毒杀了,以后这寨主之位,也还是会到我身上。毕竟,你也没多少年可活了,所以我也就忍了……” 我们都听得面面相觑,这特么还是亲孙子说的话么?不只是我们,寨民们也很意外,当听到沐古青亲口证实,沐昆曾对沐老爷祖孙陷害毒杀的时候,再看沐昆的目光,变得愤怒起来。 老寨主多好的人啊。带着我们致富,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可说是呕心沥血。沐寨主也是好样的,这些年搞民族风景区,咱们每个人都赚得荷包满满。 再说,少寨主……少寨主在昆明上学,人家招你惹你了? 这么好的一家子,你竟然还陷害毒杀! 还有没有良心? 。 事实证明,沐昆这一脉的人,还真没良心。比如他的亲孙子沐古青,不只大揭爷爷的黑历史,连带着把他老子也圈了进去: “之前那些就不说了,但这次你勾结外人,盗走寨子里的圣兽,就真的是不能忍了。我好歹是沐家寨的人,身上流着沐家寨的血,怎么能做这种吃里扒外的事呢?你和王鹏勾结,还让我带路,这怎么行!我就想领他们走条错路吧,结果,父亲出现了,骂了我一顿不说,还亲自带着他们走对的路,最终还是让他们得了手。爷爷,爹,你们这次真的做太过了。” 说道这,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我之所以隐忍现在才说,就是为了在大家的面前,揭露你们丑陋的面孔!” “好!” 我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好,却发现所有人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我,笑了笑以掩饰尴尬。主要是这小子说得太慷慨激昂了,这嘴炮,完全继承了他爷爷的“优秀基因”,而且青出于蓝更胜于蓝。 要不是知道他们一家,都是吃里扒外的尿性,我还真以为他在大义灭亲呢。 忍不住悄声问五哥:“五哥,你是怎么让他翻供的?” “不难,哐他下山,到城里最好的夜总会玩了三天三夜。”五哥嘴角一扬:“这小子,三天就花了我十多万。十二金钗被他睡了个遍!” “三天……十多万……十二金钗!”我听得目瞪口呆,忍不住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沐古青,这家伙身子骨可以啊!也难怪这厮一到场,就是一副肾亏的模样,三天十二个,一天就是…… 他特么能不亏吗? 他爷爷一心想恢复古制,实行“闭门政策”,平日里对他肯定是严加管束。就连阿八都下不了山,更别说他了。结果,被五哥这个坏种骗下山,享受了一番花花世界,小白兔变大种马。 再回头想想,若是他爷爷当了寨主,还得与世隔绝的在山上当野人,他不叛变才怪呢! 。 我和五哥说话的时候,沐昆那边已经开始内乱了。见沐古青不只把沐昆的罪状供了出来,连带着他老爹也被牵连了进去,沐古青的老爹顿时不淡定了,一把掌就呼了过去: “老子打死你这不孝子!” 沐古青亏是亏了点,但身手还在,一弯腰就躲过了他老爹的巴掌,还义正言辞的说道:“爹,爷爷做的那些事,你也有份。但至少不是主谋,你应该学我这样,拨乱反正。大家看在以往的份上,应该会饶恕你的罪孽。” “你,你……”沐古青的老爹一手指着儿子,一手按着胸口,看样子快被这“乖儿子”气出了心脏病。 与此同时,沐昆终于醒悟了过来,自己竟然被平日里最疼爱的乖孙,狠狠地阴了一把。他仿佛一个受了伤的老狗,嗷嗷叫着从台上扑了下来,这一次沐古青却没躲过,被他爷爷抓了个正着。 “为什么出卖我!为什么出卖我!我对你那么好,你是我亲孙子啊!我得了寨主之位,等我百年之后这位置就是你的。还有什么,比得上这整座沐家寨的财富更重要?”他说的这些,已经明白的告诉大家,他就是幕后主使。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他现在满脑子里面都是一个问题。 他的亲孙子,为什么要背叛他? 怎么可能背叛他? 凭什么,背!叛!他! 。 很快,沐古青回答了他的疑问。只见他阴笑着,用一种很低,却刚刚好让附近的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对沐昆说: “爷爷,你老了,看不清现实。比起在山上当土皇帝,我更喜欢外面的花花世界……” 第137章反扑 “你更喜欢……外面的花花世界……” 沐昆喃喃的念叨着,满脸不相信的表情。他不相信,自己言传身教严加管束那么多年的孙子,竟然会说出这种离经叛道的话。他怔怔的看着沐古青,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那一瞬间,我感觉沐昆好像老了许多。 然后,他如无数普通老人一样,用一种哄小孩口气,对沐古青说道:“傻孩子,等你当了寨主,整个沐家寨的财富都是你的。还不够你享受花花世界?” 沐古青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爷爷,所以我说你老了。你还是不懂我们年轻人。等我当上寨主,那得过多少年?我要的,是活在当下。”沐古青说着,朝五哥这边看了一眼:“五哥答应我,等这事办好了,就带我下山。带着我赚钱,赚好多好多钱,享受这个花花世界。这难道不比呆在山上苦挨,好得多吗?” “你……”沐昆瞪大了双眼,按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 “五哥,你真答应带那小子下山赚钱?” “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口的话,自然不会改变。”五哥说道这,突然阴笑起来:“不过嘛,这小子连自己爷爷老爹都敢祸害,我可不敢把他带在身边。” “那你准备……”我忍不住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五哥瞪了我一眼:“我像那种人吗?” “像!” 这回不只是我,连阿八和关师爷也异口同声起来。 五哥一副你们冤枉好人的表情:“这小子除了吃里扒外,还贪。等下山赚了钱,肯定不肯和别人分,我算准了他隔不了多久,就会嚷嚷着自己单干。到那时,我大不了破点财,帮他弄个皮包公司,让他自己玩。” “那之后呢?” “之后……”五哥冷笑了一声,“都两清了,关我什么事。难道我还要管他一辈子?自然是自生自灭。” 我惊异的看着五哥,这老流氓坑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到时候钱没了,爷爷老爹也倒了台,没人可庇护他,可想而知,沐古青的下场会多么凄凉。不过我不会怜悯他,像他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该当有这样的报应。不信的看看那些抗日神剧里面,汉奸有好下场么?没有!就算日本鬼子,也鄙视他们! 咦,不对,这话咋听起来怪怪的…… 这时候,五哥突然对我说道:“叶兄弟,要不咱俩合伙,搞个公司?” 我猛地抬头,惊恐的看着他。 “别这么看我,咱不坑自己人。你和沐古青不一样,你是有本事的人,到时候你五哥出钱,你技术入股。我运输公司走南闯北的,路上难免会遇到些事,这个,你明白的……” “这个……”我想了想,摇头道:“谢谢五哥抬爱,有事你说一声就是,我肯定尽力帮忙。至于搞公司,还是算了吧。” 五哥笑着点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 再看沐昆那边,喘了好久的气,这才缓过劲来。也终于接受了,被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出卖的事实。想想这么多年的安排与蛰伏,就被这个不肖子孙给毁了,两眼变得通红。伸出一双枯瘦的手,猛地往沐古青脖子上掐: “小畜生,我掐死你!” 沐古青早防着他这一手,一猫腰就躲过了他的攻击。这小子也算机灵,没敢往我们这边躲,怕是担心我们卸磨杀驴,反倒是躲到一众长老的身后。 这么关键性的证人,墙头草长老们,自然不会让他受半点伤害,连忙把沐古青围在中间,用身体挡住了沐昆。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长老,越众而出指着沐昆骂道: “沐昆,事到如今你还想作祟?连你孙儿都反你,难道你还不知道迷途知返?” 沐昆红着眼,喘着粗气,注视着一众长老。在不久之前,这些人还是他坚定的支持者,这才过了多久,就变成了谴责他的急先锋。人生的大起大落,还真是来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我发现沐昆现在,就如同一只濒临死亡的野兽,心中涌起一股危险的感觉,下意识的提醒身边人: “小心点,我怕他临死反扑。” 五哥不在意道:“都这时候了,他还翻得起什么……” 他话还没说完,我的乌鸦嘴功力再一次得到验证,只见沐昆突然大喝一声,从怀里抓出大把粉末,往周围疯狂地抛洒起来。那粉末五颜六色的,一看就不是好货色,众人大惊失色,忙不迭的往后退。 可是,溶洞就那么大点空间,这里人又那么多,本就是人挤人了,现在被他一闹,更加混乱。 最先受到伤害的,是刚才那个说话的长老,然后整个长老团,连里面的沐古青都淹没在五彩粉末之中。然后是我们,很显然的是,沐昆对我相当仇视,往这边投掷的剂量也比其他地方更多。 好在我们这边有沐老爷,经我提醒,已有防备的他怒骂着,也从怀里掏出大量药粉,迎着五彩粉末的方向洒去。两者碰撞之时,我听到空气中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然后有无数小黑点坠落到地下,我定睛一看,原来沐昆的药粉里,竟然还混合着无数黑色的小虫! 转眼间,黑色的虫子密密麻麻地铺在地上,看得人头皮发麻。 我们这边,虽然有沐老爷帮忙,挡住了药粉中的小虫,但药粉洒在火堆上,火焰顿时变得绿汪汪的,然后升腾出大量五彩毒雾。顷刻间,整个溶洞就被这毒雾所覆盖,视线一度被覆盖,只听见无数人的咒骂声音。 我被那毒雾笼罩着,只觉得全身奇痒无比,忍不住伸手想要抓挠。刚抬起手,就被人一把抓住,雾气中传来阿八的声音:“别挠!越挠毒气进入得越快!” 他说着,递了颗药丸到我嘴边,我就着他的手吞下药丸。这药丸我吃过,就是之前幽冥地宫时,阿八给我吃的解毒药丸。这东西滋味不太好,但解毒的效果,却非常厉害。 刚吞下去没多久,身体上的不适感就逐渐消失了。 。 沐昆毕竟老了,体力跟不上年轻人。疯狂了两三分钟,便停止了下来。待雾气慢慢散尽,终于露出他佝偻的身影,只见他扶着双膝,喘着粗气看着周围的人们,发现大多数人,都安然无恙,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这也难怪,沐家寨善使各种毒药,会制毒,自然会解毒。谁身上没点保命的家什? 不过,还真有人没有! 第138章众叛亲离 “爷爷!爷爷救我!我……我身上好难受!”沐古青突然从长老包围中闯了出来,一边抓挠着身体,一边大声求救。我眼睁睁的看见,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他抓出一道道血痕。 “救你?”沐昆瞥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沐古青的老爹,终究看不得自己亲生儿子受难,连忙跑上前去,摸出一颗药丸塞进沐古青的嘴里。后者连忙吞了下去,几秒种后,突然大叫一声,脸上的表情反而变得更加痛苦,整个人痒得在地上打滚,仿佛一条大号的菜青虫。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沐古青老爹圆瞪着双眼,求助的看向沐昆:“爹,你给他下的什么毒?” 沐昆淡淡的说道:“叛乱者自然是下无解之毒。” “你……他可是你亲孙子!” “是啊爷爷,我可是你亲孙子啊,你最疼爱的亲孙子。爷爷,我好难受……救救我……” 沐昆轻蔑的一笑:“亲孙子?你出卖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你亲爷爷?” “我……我……”沐古青想解释点什么,却痛苦的说不出话来。 见沐昆不出手,沐古青的老爹扑通一下,跪到众长老的面前,一边磕着头,一边求助道:“请救救我孩子!沐昆老贼做的所有坏事,我都知道!我都坦白!请救救我儿子……没时间了!” 看到这,我忍不住叹了口气,沐昆是真正的众叛亲离了。 。 在沐古青老爹的苦求下,终于有长老看不下去,上前帮忙查看了一番,但越看眉头皱得越厉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道:“杰利,你孩子的毒……” 沐杰利,也就是沐古青的老爹,一把抓住长老的手:“长老,再想想办法吧。他是我唯一的孩子啊!你们要我做什么,我都做!只求你们救回我孩子。” 长老沉默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沐老爷:“老寨主,这毒……” 他话未说完,沐杰利连忙跪着转了个身,朝沐老爷磕头:“族叔,救救古青吧,千错万错都是我和父亲的错,与这孩子无关。况且,他刚才还帮忙作证了的。” 在他期盼的目光中,沐老爷点点头,走上前去,只看了一眼,脸色大变,扭头灯向沐昆:“你竟然下这么毒的手!” “哼。”沐昆冷哼了一声。 沐老爷摇了摇头,俯下身从怀里掏出一堆瓶瓶罐罐,开始救治沐古青。在这一段时间里,我们都警惕的盯着沐昆,生害怕他会突然对沐老爷出手。 好在他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站在那里,眼神一明一暗的闪着,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 约摸十来分钟过后,沐老爷这才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对沐杰利说道:“毒算是解了,但这孩子以后……”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我们都看得到。虽然身上的痛苦解掉了,但沐古青的眼神却变得无比呆滞,好像失去了灵魂一般。 沐杰利似乎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回头狠狠的看了沐昆一眼,苦涩的说:“只要救回性命就好,其他的……都是他的命。” 我发现,他说这话的那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再回头看沐昆,虽然表情还是那样,但我恍惚看见,他一双老眼中,浮现出一抹泪光,却一闪而逝。 。 “沐老爷,这沐古青会怎样?”待沐老爷回来,我忍不住小声问道。 沐老爷长叹了一声:“性命无忧。只是身体亏空太厉害,抵不住毒性,他这后半辈子基本上就这样了……” “这倒好,又省了一笔花销。”五哥低声说道。 沐老爷看了他一眼:“老五,这种事情,以后少做。有伤天和……” “是,小五明白!”五哥忙不迭的回应。 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看在同一战线的份上,沐老爷并未挑明。实际上,沐古青之所以会变这样,五哥也要担一点责任。像沐古青这种在沐家寨长大的孩子,从小都会受到各种毒物的训练和熏陶,身上也残留了不少毒性。 原本以他的体质,服用解药之后,应该能抵挡得住沐昆的毒药。坏就坏在,这小子被五哥带下山“畅玩”了三天。身体几乎被掏空了,不只抵不住沐昆的毒药,反倒是把体内积压的毒性,也激发了出来,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所以,沐老爷才会开口敲打五哥。 我反倒有不同意见,五哥哐他下山,只是一个诱因。但做出那么多荒唐事的却是他自己,没人逼着他。 只能说,一切都是因果注定,怨不得别人。 。 正当大家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的时候。我们这边,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一大跳,忙寻声看去,只见得王鹏突然捂着胸口瘫倒在地上,他张大了嘴,嘴里发出凄厉的叫声,仿佛正在承受着某种非人的折磨。 “王鹏!你怎么了!” 我忍不住想上前看看,却被阿八一把拦住,他一脸严肃的对我说道:“别过去,有古怪!” 确实有古怪!就在王鹏瘫倒不久,他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大量的红斑,那红斑随着时间的推移,凸出皮肤表面,变成了一个个指甲盖大小的红包。一时间,王鹏好好的一张脸,顿时变得跟癞蛤蟆一样。 看着特别恶心! 这还不算,那些凸出来的红包,好像有生命力一样,慢慢地收缩跳动着,如同心脏跳动一般。这让我有种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皮肤下飞速生长,终有一天就会破开皮肤生长出来。 沐老爷拨开众人,往王鹏这边看了一眼,顿时抽了一大口冷气:“都别过去!别碰他,会被传染到!” 围在周围的人,立马离得远远的。只留下王鹏瘫倒在中间空地上,惨叫间,王鹏圆瞪着眼睛看向我们,他张大了嘴想要求助,但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呵呵”的声音,如同破了的风箱一般。 沐老爷突然回过头,对沐昆呵斥道:“沐昆!这又是你做的好事!你好大的胆子!” “桀桀……”沐昆诡异的笑着,那声音仿佛夜猫子一般,我看着地上挣扎的王鹏,脸上露出快意的笑:“王鹏,怪就怪你不遵守约定,还出面指证我。你真以为,我会对你一点防备也没有?” 听了沐昆这一句,一时间,王鹏似乎明白了什么,挣扎着坐了起来,两眼圆瞪,一脸狰狞。他颤抖的指着沐昆: “你……” 他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脸上的红包,却因为剧烈运动的关系。 突然间,爆裂开来…… 第139章黑煞神 “吧嗒……吧嗒……” 如推到了多米诺骨牌一般,红包接二连三的爆裂开来,然后从血肉模糊的创口中,钻出一只只指节大小的黑色甲虫。有人认出了这东西,顿时尖着喉咙大喊道: “黑煞神!是黑煞神!” 这个名字,似乎比瘟疫还有杀伤力,一群大老爷们顿时跟被非礼的女人似得,嘴里发出尖锐的叫声,纷纷往外面挤,场面一度混乱起来。 我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但见其他人都避之不及的模样,也下意识的跟着往后退。刚退出半步,发现沐老爷祖孙三人还站在原地,一脸严肃的看着场中,似乎没有逃走的意图,也就停下了脚步,留心观察。 那些虫子格外凶猛,一爬出血肉,就张大了嘴边的一对大螯,蹦着往人群里跳。眼见得就要跳到人群之中,沐老爷突然大喝一声: “动手!” 。 随着他一声令下,沐寨主和阿八跃到两边,三人呈三角形把王鹏与虫子们包围在中间,然后从怀里摸出大量药粉,统统往里面抛。 一时间,场地里涌起五彩烟尘。那些药粉似乎有隔绝的作用,虫子们刚刚跳起,撞到药粉之中,如同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一般,纷纷跌落下来。 而且,这烟雾还有麻痹作用,原本凶猛无比的虫子们,顿时萎靡了下来,一个个软软的跌回地面,如醉汉一般,歪歪扭扭的原地打转。 这还不算完,抛洒完药粉之后,祖孙三人各自从怀里掏出一样活物。沐老爷掏出的是一只金色的壁虎,模样有点像缩小版的金鲵;沐寨主掏出的,是一只巴掌大的五彩蜘蛛;至于阿八,是我们先前见过的,三角头火红色的毒蛇。 这三样活物在祖孙三人的驱使下,纷纷进入五彩烟雾之中。其中,金色壁虎最为勇猛,舌头一卷,像吃糖豆一般,一口一个的,把那些黑色的甲虫吞进了嘴里。五彩蜘蛛稍次,喷出大量丝线,把黑甲虫裹住,然后拖到身边,利牙啄开外甲,吸食着里面的血肉,转眼间,一只甲虫就被吸成了空壳。 相比之下,阿八那只红蛇,就差了很多。那些甲虫虽然被毒雾笼罩,战斗力大减,但还是有反抗的能力。一对一的情况下还好,对上两只以上的甲虫,红蛇反而被压制得连连败退。 好在这个时候,另外两只活物就会上来帮忙,把甲虫打得奄奄一息之后,留给红蛇吞食。到后面,随着甲虫逐渐减少,壁虎和蜘蛛停止了“狩猎”,反而守在红蛇旁边,像护卫一般,护着红蛇。 一场战斗打下来,反倒是红蛇吃的甲虫最多。 待黑甲虫被吃了干净,三只活物才返回自己主人身边。这些甲虫似乎对它们有益,吃下去之后,都起了不小变化。壁虎身上的金光更灿烂,五彩蜘蛛颜色更鲜艳,至于阿八的红色,变大变长了许多,游走之间如一条熊熊燃烧的火线。 。 与此同时,五彩烟尘终于落下,再看场地里的王鹏,一身千疮百孔,虽然还有些微弱的气息,但看着模样,也不像是救得活的。 “这……”我看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扭头看向阿八。 阿八叹了口气,说道:“没救了。沐昆在他身上种了黑煞神,平时处于沉睡状态,无法发觉。只有通过药物激发,便会转醒过来,吞噬宿主的血肉,大量繁殖……” 经过阿八的一番解说,我才知道事情的经过。原来沐昆对王鹏并不放心,所以悄悄在他身上种了这种名叫“黑煞神”的毒虫。这东西有点像苗疆的蛊虫,都是潜伏在人身体内沉睡,平日看不见找不着,只有在特定的环境下,才会被激发。 刚才沐昆洒的那些毒粉中,就含有激发黑煞神的药物。可以这么说,沐昆并不指望毒粉对我们造成伤害,他这么做只为了掩盖而已,实际上是为了唤醒黑煞神。 接着,黑煞神被惊醒,大肆啃食王鹏的内脏,然后在他体内繁殖。等于说,王鹏的身体,就是一个母巢。 让人胆寒的是,黑煞神在啃食血肉内脏的时候,会分泌出一种麻醉物质,使得受害者感觉不到疼痛。等它们最后啃食心脏的时候,才会发觉。 但这个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而黑煞神更让人恐惧的地方就是,宿主的血肉内脏被吃光之后,它们就会跳出宿主躯壳,去别的地方寻觅食物。无论是人或者动物,只要被它咬中钻进肉里,又会像上一个宿主一般,不断吞咽繁殖。然后繁殖出更多的黑煞神,祸害更多的生灵。 很多年以前,大概是在解放前。沐家寨曾闹过黑煞神灾祸,当时死了好多寨民,整个沐家寨可说是十不存一。当时的沐家寨寨主,是阿八的太爷爷,他带领着寨民付出了无数的牺牲,才找到对抗黑煞神的办法,把灾祸消灭。 自此之后,沐家寨人,都是谈黑煞神色变。很多人家里,都还保留着黑煞神的画像,以警示子孙,勿忘那场灾祸。另外,在沐家寨里也有这样一条严令,禁止私自驯养黑煞神,见到黑煞神必须第一时间消除。 只是,没想到沐昆竟然偷偷驯养黑煞神。只是没当过寨主的他并不知道,身为寨主一脉,身上会时时刻刻携带着对抗黑煞神的药物。这才使得,他同归于尽的打算破灭。 试想一下,如果不是沐老爷祖孙在场,说不得,今晚没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梦回窟。 。 转眼间,王鹏便停止了呼吸。所有人看着始作俑者,眼中喷洒出熊熊的火焰。 “沐昆!” 这一次,沐老爷是动了真怒:“你这个丧心病狂的东西,竟然擅自驯养黑煞神!你想毁了整个沐家寨吗?” 面对着沐老爷的质问,沐昆反倒是一副债多不压身的表情,阴测测的笑道:“桀桀,反正不是我的东西,毁掉又有何妨?” “疯子!”沐老爷气得直跺脚,“你可别忘了,这里还有你的儿子孙子,沐家寨里,还有你的老婆亲人。难道说这些人,都应该为了你的野心陪葬?” “做大事,总得要有牺牲。” “你……” 听到这,我忍不住走上前,拉了拉沐老爷的胳膊:“沐老爷,他已经被权利蒙了心,和他谈亲情无异于对牛谈琴。反倒是侮辱了亲情这两个字。多说无益,按族规办吧。” 沐寨主长长的看了我一眼,叹息了一声道:“说到头,还是怪我姑息养奸,才会有今天的祸事。你说的对,和他这种人,没什么好谈的……” “来人,把沐昆押下去!” 第140章善恶到头 “来人,把沐昆押下去!” 沐老爷话音刚落,立刻有侍卫上前,一左一右抓着沐昆的胳膊,准备把他押走。 “放开!不分尊卑的东西!”沐昆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屈辱,尖着嗓子一把挣脱了二人。俩侍卫脸上,顿时露出了不忿的表情。 沐昆私下驯养黑煞神,已经是犯了最大的忌讳,比主使偷盗金鲵,更加罪大恶极。他们俩也差点成为陪葬品,现在沐昆竟然还在他们面前摆长辈架子,心里自然不舒服。但长久下来的长幼尊卑规矩,让他们不好当场发作,只得询问的看向沐老爷。 沐老爷说道:“算了,让他自己走。他毕竟还是长辈。” 俩侍卫这才作罢。 在众人的注视下,沐昆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一掀袍子,大步往外走。我见他还不知悔改,忍不住低声嘀咕:“切,什么德行……” 没想到,这句话竟被他听到了,突然停住脚直勾勾的看着我。将死之人而已,能吓到我吗?自然是吓不到的,我挺直了腰杆,回瞪了回去。 沐昆看着我,咬牙切齿的说:“只恨当时没有除掉你!今天才让你坏了我的大事!” “难道你没听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吗?” 说完这句,我把手放在脸上扇了扇,摆出一副扇苍蝇的表情,极度藐视。 沐昆脸色一沉,突然又咧嘴笑了起来:“别高兴得太早,你也活不了多久。现在圣兽失窃,没了它的帮助,你也……” “谁说圣兽失窃了?”我装出一副茫然不知的表情,然后看了看周围的人,见他们都目光灼灼的看着我们,突然咧嘴一笑,提高声音道:“各位,是时候破除谣言了!” 我说完,拍了阿八一下。后者会意,掏出一把奇形的乐器,放在嘴边吹奏起来。一段古怪的乐声在溶洞中响起,沐老爷等人突然大声颂唱起来。在这歌声与笛声中,原本平静的水潭,突然翻滚出大量水花,一阵凄厉的啼哭声,也从水底传了上来。 “这……这……” 沐昆瞪大了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暗叹了一声。 随着啼哭声越来越明亮,水潭中突然闪过一抹金色。随即,只听“哗啦”一声响,一只金色的大家伙,猛地从水中钻上岸来。 。 “是圣兽!”有人第一时间喊出声。 “没错,真的是圣兽!” “没丢,真的没丢!那些谣言,都是假的!” “哈哈哈,假的好,假的好啊……” 一众沐家寨寨民们,见谣言中失窃的圣兽出现在眼前,一个个既兴奋又激动。其中不乏有感情丰富的,抹着眼泪跪拜在地上感谢上苍。他们的举动,也感染了旁人,一个个有样学样。 不多时,溶洞里跪下了一大片人。反倒是几个没下跪的,站在人群中,显得特别的突兀。这其中,就有我,也有沐昆。 沐昆这时候的表情,可说是相当的精彩。先是惊讶,然后是愤怒,再到懊恼,最后是默然。他就像一个赌徒,不断地揭开面前的骰盅,却发现,每揭开一次,就输一次,到最后已输得身无分。 所有的筹谋,所有的心血,全都付之东流。沐昆好像老了很多岁,眼神变得浑浊起来,原本挺直了的腰杆,也慢慢的佝偻了下来。转眼之间,就从一个精神矍铄老谋深算的野心家,变成了一个老态龙钟的普通老人。 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再和我争辩的精力。如同失去了全身力量一般,被俩侍卫半扶半架着离开。 这一次,沐昆却没有再挣脱他们。 。 沐昆已然没了争斗之心,放弃了放抗。所有人都觉得索然无味,没了再痛打落水狗的心思,除了金鲵。这大家伙除了胆小怕事爱吃醋之外,还特别记仇。 眼见着沐昆这幕后主使即将离开,或许是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受到的折磨。突然凄厉的啼叫起来,那声音在溶洞里不断回荡,听得所有人背皮发麻。趁着这个功夫,金鲵突然迈起四支粗短的腿,飞快地朝沐昆奔去。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一口咬在他的腿上。 “啊……” 沐昆惨叫了一声,整个人跌倒在地上。俩侍卫见此情景,呆立当场,也不知道该救人,还是任圣兽发泄。 金鲵四肢发力,把沐昆狠狠地往后一拖,一人一兽便来到了水潭旁。沐昆这才醒悟过来,挣扎着想要反抗。可是,他这小身子板,怎么可能挣扎得开。下意识往怀里摸,却摸了个空——他身上的毒药,都在刚才那番发泄中,全消耗光了。 至于我们这边,想要出手相救,却因为距离太远的关系,无法及时施以援手。 于是,沐昆就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被金鲵狠狠地拖进了水潭之中。水面顿时泛起滚滚水花,他在水中拼命的挣扎。可是,在岸上都挣脱不开,更别水到水里了。 金鲵把他一路往下拖,下潜到很深的地方,岸上的人都看不见一人一兽的身影。过了一会儿,水花逐渐平息,再过了好久,沐昆的身体才从水下慢慢地浮上来。 他是仰面浮上来的,青白着一张老脸,嘴巴张得很大,两眼浑浊而麻木的看着上方。 却早已没了生息。 。 “哎……” 沐老爷叹了口气,苦涩的摇着头,似乎在为沐昆的死亡所伤感。 我拍了拍沐老爷的后背,安慰道:“沐老爷,别伤心。这是他的报应。” 沐老爷回头看了我一眼,突然用烟锅在我头上敲了一下,笑骂道:“叶家小子,别把老子想得那么脆弱。我只是感叹一下罢了。毕竟和这老东西斗了那么多年。他这一走,我有点不适应而已。” 我摸着被敲得生疼的脑袋,不满的说:“那你还表现得那么伤感。” “我有吗?”沐老爷死鸭子嘴硬,不承认,反而岔开了话题道:“不过话说回来……即使他今晚留住了性命,以后也逃不过族规的惩罚。他作恶太多,无论是偷盗圣兽,还是私下驯养黑煞神,这些都是寨中大忌。我想保,也保不了。” 我点点头:“这样也好,有金鲵帮你们出手,反而免了很多麻烦。毕竟,法治社会,杀人是要坐牢的。” “你觉得我们会亲手杀他?”沐老爷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看我。 “那怎么办?” 沐老爷沉吟了一下,幽幽的说:“自然是放逐进万毒窟。” 万毒窟……听这名字不是什么好去处,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没继续问下去。 。 这时候,一个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哎呀,这一晚上死了两个人。我这份报告,该怎么写啊!” 第141章结局早注定 “哎呀,这一晚上死了两个人。我这份报告,该怎么写啊!” 说话的这位,是年轻警察小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得从十多天前说起。当时在幽冥路上,我和阿八的红线断裂,被吸入漩涡之中,而关师爷为了救我们,也自己投身进漩涡里面。剩下小卓五哥一众。 他们沿着关师爷留下的红线往回走,终于走出幽冥路,却失去了与我们的联系,小卓的警车也丢了。不过这没什么,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警察,竟然一夜之间找回了那么多失踪的人口,这是多大的功劳啊!相比之下,警车的事情,反而变得微不足道。 带着这么大批人,不好寻找我们。小卓当下联系了上面,把幽冥路和失踪人口的事情上报,当天中午就有人来接手,帮忙安排失踪人口。另外,幽冥路这事,也引起了上面的注意,立刻派了专人来查看。 但那个时候,鬼王已经回到地宫,幽冥路不显,就和普通道路一样,自然找不到什么线索。这些所谓的“专业人士”,连这是条幽冥路也没查出来。 当这些人听说,关师爷和三江市叶家后人,也陷入了进去。自知修为不够,无法与这两位“大神”比拟,便停止了瞎忙活。 专业人士没办法,只能从这些逃出来的人口中找线索,于是连同小卓五哥他们,都全带回去问话。 只不过除了小卓五哥等人,其他人,都没问出什么。仿佛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了。这样也好,免得坏消息四处扩散,引起民众的恐慌。 只是,询问的人并不知道,这些失踪者已经被鬼甲吞噬了灵魂,成为了鬼兵。 询问一直到晚上,再问不出什么,所有人才得以自由。那些失踪人口都被送返回家,五哥小卓担心我们的安危,便带上人来这边寻找我们。一直找到第二天早上,阿八给他打电话。 。 等我们相遇之后,说起那些鬼兵的事情,却为时已晚,那些被遣返回去的人,都失踪了,就像关师爷之前推测的。这些人可能潜伏在角落,准备搞点什么。 当时的情况是,鬼王未死,只是重伤逃离,众鬼兵又潜伏隐匿。说不定哪天又会出来兴风作浪。人家存心要躲,我们也无能为力,只好通过小卓的关系,向上面报告,让上面派相关人士忙活。 毕竟,捉鬼这事,我们道师爷并不专业。 鬼王鬼兵的事情暂且放在一旁,另外一边是金鲵的事。按原本的计划,当时就送回沐家寨,解决沐老爷父子的危机。或许是幽冥路救了性命的关系,王鹏这次不打自招,又向我们爆出一个惊天大秘密。盗走金鲵的主使者,竟然是沐昆!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很震惊。虽然我之前曾猜测,事情或许与沐昆有关,但这只是猜测罢了。没想到,他真的为了权利,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得到了这个消息,我们决定不大张旗鼓,反而通过五哥的帮助,悄悄的回到沐家寨,与沐老爷父子取得联系。在商量进一步计划的时候,或许是年纪大了,顾念旧情,沐老爷本想息事宁人。我们费了好多口舌,才把他劝住。沐老爷最终答应,不推波助澜,也不出手阻止,只看沐昆如何选择。 得到了沐老爷的承诺,我们便隐藏在山寨中,暗中观察。 在沐家寨的这十来天,也是谣言传得最厉害的一段时间,随着谣言的慢慢发酵,民众的情绪也达到了一个临界点。这时候,沐昆召开会议,妄想一举夺取寨主之位的阴谋,终于显露无余。 。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沐昆的阴谋被挫败,所作所为也全都暴露在大家的眼中。他的结局,只能是他咎由自取,就好像隐藏在他身上的一颗炸弹,遥控器却握在他自己的手中。若是他不选择引爆,一切都相安无事,他依旧是长老,沐家寨表面依旧和谐。 可惜他做了另一种选择,最终炸毁了他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像他这样野心勃勃的家伙,做了那么多事,临到头了会选择放手吗? 答案是,不可能。 他连亲孙子都舍得下毒手,又怎么可能念及宗族之间的关系? 所以,他的结局是早就注定的。 。 现在,沐昆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却让旁听的小卓很是苦恼。沐昆的死活与他无关,但王鹏却不同。王鹏毕竟是他带着回去的,也一同接受了上级询问。好在王鹏已经“洗心革面”,并没有对警察说起,我们招鬼吓他的事情。 之后,我们需要王鹏作证,也把他一同带上了沐家寨。 现今是法治社会,为避免我们滥用私行,小卓说什么也要跟上,本准备等王鹏做了证之后,再带回去。至于到时候怎么惩罚王鹏,自有法律。要知道,这家伙坑蒙拐骗的事情做过不少,总找得到办法惩罚他。 没想到,现在王鹏死掉了,这让小卓十分苦恼。 还是太年轻啊……若是换个老油子,哪找不到办法遮掩?我暗自叹息了一声,见他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心中不忍,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有什么难的。你报告就这么写,沐昆穷凶极恶,出手杀掉了证人王鹏。至于沐昆,最终被猛兽咬死。” “这也行?”小卓满脸惊讶。 “有什么不行!王鹏是被沐昆弄死的没错吧。” 小卓点头。 “那么,沐昆最终是被金鲵拖下水淹死的。金鲵这么大个,说不是猛兽,没人相信吧?”我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看了水潭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金鲵爬回了岸边。好像是回应我一样,大张着嘴,露出嘴里锯齿状的牙齿。 小卓是没见过它遭殃的模样,所以对这大家伙特别惧怕。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连连点头。 “这不就结了,我们没骗人,事实就是如此。”我说到这,压低声音提醒道:“还有,你只写山中猛兽就好。千万别写金鲵什么的,要知道,沐家寨可是把它当祖宗供的。弄不好,上面领导一拍脑袋,要求把它上缴国家的话,引起民族矛盾那就尴尬了。” 小卓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旁边虎视眈眈盯着他的寨民,连连点头。嘴里也再三保证,绝对不把金鲵的事情透露出去。 这事,算是有了交待。 第142章再次入梦 事情告一段落,小卓带着王鹏与沐昆的尸体,下山复命去了。聚集在梦回窟的寨民,也被沐寨主遣散离开。临走时,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 这一夜故事太多,反转太多,以后有他们聊的——这也算是为这平静的山寨,多添了一份谈资吧。 无关的人陆续离开,梦回窟里,就剩下沐老爷祖孙三人,一众长老,还有我和关师爷。之所以还留在这,是因为我要继续未完的入梦。这是之前沐老爷说好的,那我也不客气。 应该是在地宫里出生入死的经历,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金鲵对我颇为友好,也不像上次那样吓唬我,而是很自觉的爬到我背后,开始了入梦。 一阵困意袭来,眼睛被它的大尾巴遮住,我再一次堕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小天……小天……” 我恍惚听见有人叫我,缓缓的睁开眼,眼前有几个小小的身影晃动。感觉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床垫潮湿而干硬,传来一股发霉的气味,让我很不舒服,下意识坐了起来。这一起身,牵动了头上的创口,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又是这样,怎么每次醒来头都要疼……我捂着头,脑袋里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随即却呆住了,为什么我要说“又”?还有,为什么是“每次”?这种经历,有过很多次吗? 我突然呆住了,感觉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忘记了很多事,忘记了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忘记了……我是谁。 “我是谁?” 这个问题把我吓到了,我极力的回忆,却发现记忆里出现好大一片雾气,把什么东西都遮掩得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清真相。我极力的回忆着,雾气被稍微拨开了一丁点,但头上立刻传来一阵更剧烈的撕裂感,我忍不住叫了一声,死死的抱住头。 与此同时,记忆中的那团雾气,也变得更浓厚起来。 “小天,你没事吧。别起身,快躺下!” 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这次清晰了很多。听声音,是一个小女孩的,话语中带着焦急与关切,我忍不住朝她看去。 眼前出现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眼睛很大,脸圆圆的,本是个很漂亮的小孩,但脸色却很暗淡,而且脏兮兮的,油腻腻的头发被胡乱扎成一对辫子,搭在肩膀上面,再看她的衣服也是脏兮兮的,而且满是补丁。 似乎感觉到我怪异的眼神,她表情有些尴尬,稍微后退了一步,忍不住用手扯了扯衣角。我看她手上的皮肤十分粗糙,看得人心疼。而她的动作,让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羞愧的感觉。 在她的身边,还站着两个小女孩,扮相和她一样,都是脏兮兮的。我发现,她们身体很单薄,好像营养不良。 。 我张了张嘴,感觉喉咙里很干,仿佛被塞进了一团火焰。她连忙给我端来一碗水,递到我的嘴边。我接过碗一看,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只见那碗缺了好大一个口,里面的水也有些浑浊。 小女孩们发现我这样的表情,忍不住又退后了一步,看我的眼神,也从之前的焦急关切,变得陌生起来。似乎对我有所防备。 我又看了一眼破碗里的水,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舌头,感觉喉咙特别的干渴。即使是面对着一碗这样浑浊的水,也对我有无限的吸引力。 算了,不干不净喝了没病! 我这样想着,终于抵不住诱惑,闭上眼喝了下去。那水浑浊不说,还带着一种古怪的味道,但对一个干渴许久的人来说,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三两口就把碗里的水喝了个干净,然后把碗递给小女孩,沙哑着嗓子问: “还有吗?” “有……有的。” 小女孩回应着,接过碗。看我的眼神,少了些防备,却多了些疑惑。她转身,把碗放在地上,然后从旁边拖来一个破旧的饮用水瓶,然后抱起来往里面倒水。 我见她倒得吃力,忍不住跳下床道: “我来吧……” 这句话还未说完,我自己却呆住了。我突然发现,随着下床的动作,我的视线在急速的下跌,最后下跌到与小女孩持平。而更让我难以接受的是,其中一个小女孩,竟然比我还高,我得仰起头,才能看到她!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连忙低下头,看向我的双手。 看到的,却是一双小孩的手! 这是我的手吗? 一时间,我心中涌起一种恐惧感,我慌张的朝四周看去。视线急速摆动,发现自己在一间昏暗潮湿的房间里,房间里或蹲,或躺,或站着十多个小孩,都是脏兮兮油腻腻的模样。 终于,我在房屋的角落里,发现了一面镜子,忙不迭的跑了过去,一路上与这些小孩插身而过时。他们这才抬起头,用一种麻木的眼光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埋下了头。 我顾不上他们的举动,跑到了镜子前。镜子上布满了油烟与灰尘,黑漆漆的腻在了一块。我伸手在玻璃上擦拭起来,费了好大功夫,才擦出一块空隙,忙不迭的看上去。却发现,镜子里出现了一幅令我意想不到的画面。 。 出现在镜子里的,是一张枯瘦的脸,脸上一块青一块肿,似乎被人殴打过。额头上被一张破布包着,布虽然旧,但好在洗得干净。血液从破布里渗透出来,已经干涸了,结成了一块发黑的血块,把皮肤与破布紧紧地粘合在一起。 这是我吗? 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脸,镜子里的人,也伸出手放在脸上。我又对着镜子张了张嘴,镜子里面的人,也做出同样的动作。试了好几次,我才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镜子里的人真的是我。 让我难以置信的不是我脸上和头上的伤,而是镜子里的人,竟然是个五六岁的小孩!我有种感觉,我不该是这个年纪,我应该……对了,我应该多少岁来着? 我记不得了,而且越往深处想,头上的撕裂感就越厉害。强迫着我不要继续下去,但我心中总有个感觉。 这个人,他不是我。 那么……他究竟是谁? 我,又是谁? 第143章我叫小天 我叫小天,今年……五岁还是六岁。我记不得了,反正自从我醒来之后,就忘记了很多事。比如我叫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不记得了。相比之下,不记得多少岁反而是个小事。 鱼儿说,可能是我被打坏了头,所以才会这样。鱼儿,就是我醒来时给我水喝的小女孩。另外两个,比我高的,叫小溪,瘦一点的,叫瑶瑶。 我们四个,连同着这屋里的十多个小孩,都是被何阿姨收养的孤儿。我们必须听她的话,为她赚钱,才有饭吃。顺便说一句,何阿姨就是打我的人,因为我不听她的话,所以活该被打。 听鱼儿说,以前也有这样不听话的小孩。有的被打了就乖了,有的被活活打死,尸体被扔到后院,随便挖个坑埋掉。何阿姨打完我后,就把我扔到这里,说让我自生自灭。 幸好,我熬过去了,才没有被埋掉。 。 傍晚的时候,何阿姨来看了我一次,看见我活了过来,冷冷的说道:“死小子命挺硬!以后还敢不敢不听老娘的话?” 我傻傻的看着她,根本不知道我是不听她那句话被打的。只是觉得她这张脸很熟悉,好像见过很多次一样。看着看着,记忆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场景,我拿起刀砍在她的脸上,她半张脸都被我削掉了,但她却若无其事的把脸扶回去,咧着牙冲我诡异的笑着。 “死小子!不说话,是不是还想挨打?”何阿姨见我直直的看着她,却不说话,表情变得愤怒起来,脱下高跟鞋要打我。 看着她凶巴巴的模样,加上记忆中那可怕的一幕,我吓得抱住了头。 “阿姨,小天脑子被打坏了。这次就饶过他吧。”就在鞋跟快要落到我头上的时候,鱼儿突然帮我求饶。 “是吗……”何阿姨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见我满脸的恐惧,这才快意的点了点头:“这次就算了。以后阿姨跟你说话,你要回答!” “是!是!”我忙不迭的回应着。倒不是怕她打我,而是看到她那张脸,从心底升出一种恐惧。 与此同时,记忆里又闪过一个场景,我拼命的奔跑,她在后面追我,我忍不住回头看她,发现她脸上的肉一块一块地往下掉落……看到这,我心中的恐惧更甚了,忍不住发起抖来。 我恐惧的表现,似乎很合何阿姨的胃口,她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声音也变得轻柔了一些。她朝我招招手道:“小天,过来。乖,这次不打你。” “哦,是,何阿姨!”我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尽量不去看她的脸,走到她的面前。 何阿姨弯下腰打量了我一阵,见我的恐惧没有作假,这才继续说道:“脑子打坏了没事,只要技术还在就行。来,给阿姨练一遍,把我裤兜里的钱包拿出来。” “哦,好的。” 我应答着,伸手把她裤兜里的钱包拿了出来,然后递到她的面前:“给,你的钱……” 我话还没说完,发现她的表情变得无比阴沉,不等我我继续往下说,就被她一巴掌抽在地上。 “小兔崽子,你他妈玩我是不是?我让你拿钱包,你还真拿?是你傻还是我傻?这就是我教你的?越学越回去是不是?想死是不是?想死我帮你!老娘今天打死你!” 她一边说,一边用脚在我身上踹,一下比一下重,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她踹断了。我惨叫的求助,但周围的小孩,却选择冷眼旁观,有的脸上甚至浮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即使是之前帮我求饶的鱼儿,也不敢说话,只是用担忧的眼神看着我。 。 何阿姨发泄了一阵,打累了,这才停止了对我的殴打。她抓着我的头发,把我扯了起来,然后用她那张狰狞扭曲的脸,凑到我的面前问:“现在,还记不记得教你的东西?” “我……我……”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心中突然出现一个念头,想要一口狠狠地咬在她的鼻子上。却又怕遭到更严重的报复,只能忍气吞声道:“我脑子坏掉了,记不得事……对不起,我以后会很乖的。” “废物!”何阿姨一把把我摔到地上,然后朝人群中勾了勾手指,“黄癞子,过来!” “是,阿姨。”应答声中,一个小男孩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这人脸色焦黄,满头癞子,个字瘦高应该比我高一个头。脸上带着谦卑的笑,怎么看怎么猥琐。他走到我身边的时候,突然扭过头,朝我面前吐了口唾沫: “呸,废物!” 等他转过头面对何阿姨时,弯着腰,脸上又挂满了讨好的表情。我记得,刚才我被打的时候,就属他最为幸灾乐祸。虽然记忆空白,但一看他对我的态度,我就猜到,我和他应该有过节! “阿姨,找我什么事?” 何阿姨扫了我一眼,对黄癞子说:“你来给他做个正确示范。” “明白!” 说完这句之后,黄癞子就装作一副不认识何阿姨的样子,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我这个角度正好看到,一抹亮光从他手上晃过,等他再转过头时,手里已经多出了一个钱包。 他拿着钱包,挑衅的看着我。 这……我恍然大悟,原来何阿姨说的拿,原来是偷!她在教这些小孩偷东西! 一时间,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 另外一边,黄癞子还没得意多久,就被何阿姨一巴掌呼到了地上,之前我挨打的一幕,出现在了黄癞子身上。何阿姨一边用脚踹他,一边骂道: “你他妈的也玩我是不是?老娘叫你拿!是拿!不是他妈的叫你拿刀片划!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越学越回去了是不是?老娘刚买的裤子,就被你这小畜生划坏了。你特么还得意!得意个屁!还好意思说小天是废物,你才是最大的废物!人家傻了都比你有用,至少他知道怕我,只敢用手拿。你倒好,长大了翅膀硬了,敢对老娘动刀子!老娘叫你动刀子……” 何阿姨本就余气未消,现在又被黄癞子气了一顿,一身的怒气全都发泄到了他的身上。这一次她打得可要比我狠多了,用脚踹累了,直接用棍子打。 黄癞子被打得满地打滚惨叫连连,他忍不住向大家求助,结果和我那次一样,大家都冷眼旁观,没人敢为他说半句好话。 第144章变态阿姨 何阿姨终于打够了,拿棍子指着黄癞子的鼻子:“以后还敢不敢对老娘动刀子?” “不,不敢了!”黄癞子躺在地上,虚弱的回音。 这样的回答,让何阿姨很不满意,又给了他一棍子:“大声点!没把你打够是不是?还是我打的不对?” “不,不要!是我错了,不该对阿姨动刀子!阿姨没错,癞子该打!”黄癞子带着哭腔,大声的喊道。 “这还差不多!”何阿姨满意的点点头,把棍子丢到一旁,然后冷着脸扫视屋里的小孩。每个被她看到的小孩,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现在就如同一个女王,在俯视着自己的奴隶,见所有人都惧怕她,这才满意的说:“以后都要听话,阿姨养你们,给你们吃喝,你们应该报答我。我让你们干啥,就得干啥。否则,他们俩就是下场!” “是,是,我们听阿姨的话。” 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回应。 大家的回应让何阿姨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脸上浮现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大家说道:“很好,这样才乖!做得对要赏,做错了就要罚,小天和黄癞子,今天的晚餐减半!你,你,你,跟我去拿晚餐。” 她说着,点了几个人,跟着她出去拿食物。临走也没多看我们一眼。 。 何阿姨走了好久,黄癞子才哼哼唧唧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蹒跚着走到一旁。一边走,两眼还狠狠的看着我,仿佛是我把他害成这样。 “小天,你要小心!黄癞子这人不讲理,他是恨上你了。” 这时候,鱼儿挪到我身边,小声的说道。 我点点头,示意明白。 见我不说话,鱼儿表情有些不好,沉默了半晌这才问道:“你……你是不是怪我。” “啊?” “我说,你是不是怪我刚才没有帮你求饶。” “没有。”我摇头,刚才那情况,大家都吓傻了,她没帮我求饶也是正常。我总觉得,男人挨打就要扛,不能依靠女人帮忙,得以苟活。 咦,男人……女人…… 我还是小孩子啊,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突然感觉,我的思维,似乎特别的成熟。至少,远超于房间里的所有人。而我在看他们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的用一种大人的眼光,来看他们。他们都是小孩,而我是个大人。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不知道。 。 我一个人胡思乱想着,但鱼儿并不知道,还以为我生气了,继续解释道:“我不帮你是有原因的,何阿姨性格古怪,她打人的时候,最见不得别人帮忙求情。旁人越求,她就打得越凶。她,她就是个……就是个……” 说道这,鱼儿结巴起来,似乎找不到词语来形容。 “你是不是想说,她就是个变态?”我忍不住帮她补充道。 “恩,就是这个意思!”鱼儿连连点头,一对马尾快活的甩动起来。突然,她又意识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千万不能当着何阿姨这么说,会被打死的!” “切,我又不傻!”见她脸色还有些疑虑,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吧,我没怪你。” 鱼儿脸一红,白了我一眼:“不许弄我头发!” 随即,好像生了很大气一样,跑到一边。 这孩子,不会被我这记“摸头杀”弄害羞了吧。 咦,摸头杀? 好形象的词,为啥我脑子里,总会蹦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词语? 我真的是个五六岁的小孩吗? 我深表怀疑! 。 不多时,拿饭的人回来了。一人拿着个大簸箕,另外两人合力提着一个铁桶。我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发现晚餐特别简陋,大簸箕里装着二三十个半黄半黑的馒头,铁桶里面是稀粥,正儿八经的稀粥,稀得都能看到桶底! 面对如此简陋的食物,房间里的小孩们,却甘之若殆,一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拿着碗围了过去。仿佛,只有发食物的时候,才能看到他们有点生气。 “都排好队!别乱抢!否则我告诉何阿姨去!”掌勺的是个男孩,仿佛得了圣旨的钦差大臣一般,用大铁勺敲打着桶壁,耀武扬威的呵斥着。 何阿姨的恐惧,确实令每个人都害怕,忙不迭的排成一队,规规矩矩的等待着领取食物。 “小天,你怎么不动!”不知道什么时候,鱼儿凑了过来,往我手里塞了个碗。我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碗,上面印着一个hello kitty,怎么看都不像男孩子用的。我下意识的低下头,往她手里看去。发现她拿了只破碗。 我记起,之前给我盛水的,就是那只破碗。 鱼儿很敏感的把破碗往背后一藏,然后凶巴巴的白了我一眼:“看什么,这碗我擦干净了才给你的……真不知道为什么,你一觉醒来跟变了个人似得,以前没见你那么爱干净啊。” 我想了想,把碗递了回去。 鱼儿脸色一变:“怎么,嫌我的碗脏?” “小笨蛋,我是怕你被破碗划伤手!”我说着,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然后趁她发愣的时候,抢过原本就属于我的破碗。 鱼儿愣了一下,一张小脸顿时变得通红。见我笑着看她,愤怒的跺了跺脚:“你!你又欺负人!不理你了!” 说着,就跑开了。 我耸了耸肩,跟上去排在她的身后。 。 似乎我捏她鼻子的举动,让她很不爽,等待领饭的过程中,她一句话也没和我说。我逗了她几次,她都不理我,我忍不住在心中暗叹,还真是个傲娇的小公主。 如果是在正常人家里,可能真是个小公主吧。 正常人家?小公主? 完了,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排了好一会儿,终于轮到我了。因为我排在最后的关系,铁桶里面,只剩下薄薄的一层汤水。掌勺的小男孩舀了几次,都只弄出一丁点,随即把勺子一扔,对我说道: “自己盛!” 我看了一眼桶里的稀粥,没啥食欲,摇了摇头道:“算了!” “是你说的!” 他问了这么一句,也不等我回答,提起铁桶,把里面的残渣剩饭一股脑倒进了自己碗里。那动作小心翼翼的,好像漏了一滴都是极大的浪费。再看其他人,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碗,一脸羡慕。 至于吗?我摇了摇头,又走到拿簸箕那男孩面前。他看了我一眼,大声说道:“小天,何阿姨说了,你今晚的食物减半。所以只有一个馒头!” 我依稀记得,他之前也对黄癞子说过同样的话,便点点头表示明白。见我答应,他公事公办的点了点头。然后随意在簸箕里划拉了一阵,最后,竟然选了个最大的递过来。 他递给我的时候,还偷摸着冲我做了个鬼脸。 咦?是自己人! 虽然记不得他是谁,但他的意思我明白,也朝他投以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第145章良知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回到原位。鱼儿虽然和我生气,但还是在身边留了个空位。我笑着坐了过去,她扭过头瞪了我一眼,又低头小口小口的吃着东西。 我看着碗里的半碗清汤,又把馒头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一股酸馊味,搞得我食欲全无。再看看周围的人,都是一样的东西,为啥他们吃得那么香?好像无上的美味一般? “喂,你怎么不吃啊?平时两个馒头都不够你吃的。”鱼儿见我看着馒头发呆,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总不可能说,这东西跟猪食一样,我看着就没胃口吧。我只能朝她勉强的笑笑:“被,被打狠了,没,没胃口。” 好像特意跟我作对一般,我说这话的时候,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鱼儿离我那么近,自然被她听得一清二楚,噗嗤地笑道:“还说没胃口!” 她说到这,用身体遮挡着,暗中给我递了个馒头过来。小声说道:“知道你不舍得吃,喏,这个给你!” “那你呢?” “嘘!你小声点!”鱼儿瞪了我一眼,压低声音道:“我肚子小,吃不完,你快点吃吧,别被别人发现。” 我快要流出眼泪了,一半是被她感动的,一半是被这酸馒头熏的。抵不住她期盼的目光,我只好一咬牙一闭眼,把馒头往嘴巴里塞。这玩意儿,闻着味道就不对,吃起来更差!又干又硬,还带着一股酸馊味,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哽下一块,差点把我噎死。 这一刻,我无比怀念刚出炉的大白馒头,包子,蒸饺,烧麦……那滋味……咦?都是些什么滋味呢? 说得我好像吃过那些美食一样。 看来真是脑子被打坏了,都产生幻觉了。 。 “诶,你别硬吞啊,看把你噎得。来,喝口粥。”鱼儿忙把碗递了过来,我就着她的碗喝了一口,这稀粥还好,虽然跟白水似得没啥粥喂,但至少没其他怪味。 喝了一口下去,这才好过了许多,感激的对鱼儿点点头。后者对我报以微笑:“吃吧,别急,慢慢吃。” 我很想说,我是真的吃不下了,但真的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再加上肚子也不争气,只好一边吃一边和她说话,以转移注意力: “鱼儿,那个发馒头的是谁?” “小呆啊,你连他都不认识了?”鱼儿吃惊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恍然大悟:“对了,你脑子被打坏了,连自己都不记得,更别说他了。” 脑子被打坏了,这话咋听着像骂人呢? 我心中腹诽着,继续问道:“他叫小呆?不会吧,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取这样的名字。” 鱼儿又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这才解释道:“小呆这个名字还是你取的。你说他长得挺机灵,所以要取个相反的外号,这样偷东西才不容易被人发现!” “他还偷东西?”我更意外了。 鱼儿白了我一眼:“多新鲜!这屋里的男孩子,谁没偷过?” “我也偷过?” “当然,你还是技术最好的。以前何阿姨总对那些男孩子说,只要有你一半的天分,她就下半辈子吃穿不愁了。那个黄癞子,嫉妒何阿姨对你好,所以对你一直怀恨在心,总是找你麻烦。” 。 “看不出来,我还是贼头子?”我听得目瞪口呆,突然又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何阿姨宠我,那还把我打得那么厉害?” “看来你是真忘了。”鱼儿叹了口气说道:“昨天,何阿姨把你们带到医院,让你们去偷那些看病人的钱,你不只不偷,还把黄癞子他们偷的钱都还了回去。差点还把警察招来了,何阿姨很生气,回来就狠狠的教训了你一顿。你还不服气,说病人的钱是救命钱,绝对不能偷。何阿姨气急了,就拿棍子打你头。你当时也是,为啥不躲啊,就让她打,结果,差点被打死……” 说道这,鱼儿低下头道:“其实,大家都知道偷东西不对。无论是病人的还是普通人的。可是,我们没办法。不这么做,何阿姨就会打我们,不给我们饭吃。” 我看到她眼眶里有泪光闪动,心中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那我们可以去报警啊!” “千万别!”鱼儿的表情顿时变得恐惧起来:“这个念头连想都不能想!难道,你忘了铁头哥的事吗?” “铁头哥?” 鱼儿见我一脸疑惑,拍了拍额头,严肃的说:“铁头哥比我们大一点,对我们很好,经常保护我们。有一次,他趁何阿姨不注意,逃出去报警,结果警察没找到,反而被何阿姨抓回来,当着咱们的面活活打死!阿姨当时说了,这就是报警的下场。还说,这靠山镇,天……天……” “天高皇帝远?” “对的,就是这句话!她说靠山镇天高皇帝远,而且,她有很厉害的后台。就算把我们全弄死,也没人找她麻烦。所以,以后就没人敢逃了……” “嘶……”我忍不住长嘶了一口冷气,这何阿姨好狠毒啊!什么收养我们,供我们吃喝。这分明就是拐卖儿童嘛!把我们当奴隶一样养着,帮她赚钱,去偷去抢,反正被抓到也是小孩子,法律拿我们没办法。 再看屋里的这群小孩,分明是受到了长久的恐吓,连反抗的意识都没有了,只能乖乖的受何阿姨的操控,她让我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女人,丧尽天良! 。 一时间,我觉得脑袋特别清醒。无数陌生又熟悉的词汇,一个劲的往外蹦,什么拐卖儿童,什么法律,什么恐吓,什么操控。连我自己都没想到,自己居然懂得那么多。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反正我都有点习惯自己这样的思维跳脱。重点是,我很庆幸,没有麻木的接受她的控制。虽然也曾帮她做过坏事,但至少还保留有一点良知。单从不偷救命钱这点上,就能看出来。 只不过,即使保留这点良知又有何用?她力气那么大,我根本打不过她,逃也逃不掉。难道,就只是保持着那一丁点,自认为体面的良知,告诉自己与众不同吗? 不行,不能这样! 我一个人是斗不过她,但大家一起呢?人多力量大,说不定还有机会! 想到这,我的目光在屋子里扫视起来,心中默默的辨别着,谁可能何阿姨同流合污,而谁又是值得托付的伙伴。 第146章被偷袭了 “小天,小天……你怎么又不说话了。”鱼儿见我又陷入了沉默状态,忍不住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扭过头看她:“什么事?” 她指了指我手上的馒头:“你脑子是不是真被打坏了,连东西都不吃了。你……你老这么发呆,以后会不会,不自觉的流口水……” 她说着,脸上露出一种很嫌弃的表情。 我白了她一眼:“我只是失意,又不是变傻。行了,我吃还不成吗。” 我说着,低头猛啃了一口。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警惕的抬起头看去,发现不远处的黄癞子正直直的看着我,见我回看了过去,放下手里的空碗,冲我咧嘴一笑。 这笑容可不那么友好!我正琢磨着,他突然起身,一脚就朝我踹了过来,我一口馒头还哽在嘴里呢,没有丝毫防备就被他踹倒在地,手里的馒头落到一旁,破碗也摔成了几瓣。 黄癞子还想乘胜追击,却被鱼儿拦住了。她抬起头怒视着黄癞子,鼓起勇气说道:“不准你欺负小天!你要再这样,我,我告诉何阿姨去!” “哎哟,我好怕啊……”黄癞子一把抓住鱼儿的辫子,狠狠的说道:“他现在就是个废物,何阿姨怎么会管他?你给我少管闲事!要不是他,我会被打?还被扣了一半的食物,这都怪他!” 鱼儿被抓住了辫子,疼得她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拼命拍打着黄癞子,只可惜高度不够,小手打在他胸口上没半点杀伤力。看见鱼儿受欺负,小溪和瑶瑶立刻站了出来:“黄癞子,不准欺负女孩子!” 虽然是男孩,但面对三个张牙舞爪的女孩子,还是有点害怕。黄癞子只好放开了鱼儿的辫子,却又觉得面子放不下,低头一看地上我没吃完的半个馒头,便一脚踩了上去。嘴里骂骂咧咧道:“我让你吃!让你吃……” “黄癞子,你过分了!你自己挨打,关小天什么事?没见他也被打了,扣了一半粮食?” “那是他自己废物!活该!”黄癞子不依不饶。 “你也是自己活该!谁让你为了显摆,拿刀片划阿姨的裤子。你挨打,是自找的,别怪别人!你要打人是不是,来,打我们啊!” 三个小女孩统一战线,倒是有点威慑力。 黄癞子有所顾忌,只能哼哼道:“废物就是废物,靠着女人保护。有种,咱男人单挑!别特么躲在女人后面……” 。 “是啊,男人不会靠女人保护!” 我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扭了扭脖子,冷漠的看着他。 尼玛啊,丢脸丢大发了!他刚才那一脚,没什么力气,问题是我当时正好在咽馒头,那一脚踹过来,馒头就往喉咙里钻,差点没把老子噎死!好不容易缓过气,又听到这家伙耀武扬威,满腔的怒火终于腾地一下熊熊燃烧起来。 自从醒来之后,我心里就憋着一股气,感觉我不该属于这里,而这具身体也不是我的。那种心情很让人烦躁,仿佛突然间被丢到一个陌生地方,并且被剥夺了力量。 在面对何大姐时,虽然因为那些记忆幻觉,对她有很深的恐惧。但与此同时,我也感觉到,我应该有力量对抗她。仿佛我和她一样,是个大人,处于力量均等的状态。 而实际上,人家一巴掌就把我呼到了地上,然后像踩一团烂泥一般,不断地踩着我的身体。而我,却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好吧,我承认我是小孩,何阿姨是大人。打不过她是正常的,那么,我打不过她,还特么的打不过你个小屁孩么? 。 我拨开鱼儿,径直朝黄癞子走去。与她擦身而过的时候,她突然抓住我的衣角,朝我一个劲的摇头。 这么近的距离,我能看清她目光中的担忧。心中突然有种温暖的感觉在流淌。我轻松的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安慰道:“放心吧,一小屁孩而已。” “你……”她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却没说出口。我看见,她的脸又红了。 真是个害羞的小孩。 “喂,遗言交待完没有?” 原本好好的气氛,总会有些讨厌的家伙来捣乱。这一次,是黄癞子。他仗着高我一头的优势,抖着脚,挖着鼻孔,俯视着我藐视的说道。 他这副欠打的模样,正是我想要的。毕竟,一个大人,要出手打一个小孩,还是需要点心理建设的。 咦,我怎么老觉得自己是大人呢? 搞不懂。 “黄癞子。”我抬起头,喊了他一声,“你知不知道……” “有屁快……” “嘭……” 他最后那字还未说完,我一拳头就怼到了他的鼻子上。好巧不巧的是,为了对我展示出极度的鄙视,他正在挖鼻孔。可能是想开打前,把鼻屎抹在我身上。 结果,我一拳打过去,他的手指也被打得向上一推,顿时戳得鼻血长流。 “你!”黄癞子手捂着受伤的鼻子,伸出那只带血的手指指着我,似乎在指责我的不宣而战。 趁着这个功夫,我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他立马就像被煮熟的大虾一般,弯着腰跪倒下去。张开嘴,忍不住“哇”地一下,吐了一地。一时间,屋子里充满了令人作呕的酸臭气味。 。 我皱着眉头,捂着鼻子退到一边。看来刚才一拳打得十分到位,正好击中了他的胃部,他胃里还未消化的食物顿时狂涌而出。他吐了一阵之后,抬起头眼神凶狠的看着我,却又伸出那只带血的手指。 “还不服?我喜欢!”我说着,一脚踹了上去,正好踹到他的手指尖,他“嗷”地叫了一声,捂着手满地打滚。他这姿势摆得太好了,不踹几脚,简直对不起自己。 我抬起脚丫子,照着他身上猛踩了几下。这才发现,为什么何阿姨那么喜欢用脚踩人,因为,踩人的感觉太特么爽了! 我忍不住又多踹了几下,这才停了下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黄癞子。他抬头看我,眼中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反倒是有些躲闪。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被自己欺负的小绵羊,怎么一夜之间变成了大灰狼? 在他躲闪的目光中,我嘴角一扬,咧出一个邪恶的笑:“黄癞子,你知不知道……” 黄癞子眼神一变,或许是想到了刚才那一连串的攻击,就是从这句话开始的。我没搭理他,只是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坏人,死于话多!” 。 “嘭!” 说完,我一脚蹬在了他的嘴上。 第147章陌生感 “啊……” 黄癞子惨叫了一声,鲜血顿时顺着嘴巴流淌出来,一颗门牙也被我蹬掉了,落在地上。 我俯下身,直视着黄癞子,猛地一伸手。他下意识的把手挡在前面,却发现我根本没有打下来:“黄癞子,以后还欺负人不?” 黄癞子一副被草泥马的表情,可能在想,这特么谁欺负谁呢?我连手都没出,就被打成这样了! 见他不说话,我冷哼了一声。 他浑身一抖,忙不迭的回话:“不,不敢了!” “那就好!”我满意的点点头,下意识的伸手想拍他的脑袋,却发现一头的癞子,无法下手,只好把手收了回去,继续问:“那你以后还扯鱼儿的头发不?” “不敢不敢!” “那该怎么做呢?” 黄癞子被我一套组合技打懵了,但好歹不傻,立马爬到鱼儿面前:“鱼儿姐姐,刚才是我不对,我错了,求你原谅我!” 面对着黄癞子的道歉,鱼儿有些不知所措,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抬头看向我。 “嗯,认错态度还不错。”我点点头,踹了一脚黄癞子的屁股:“还不快滚!” “是!是!”黄癞子赶紧倒退着回去,可还没走两步,我突然叫住了他:“等一下!” 黄癞子恐惧的回过头:“你,你还想干嘛?” 我指了指地上的污秽:“你自己吐的,不弄干净就走?” “是,我这就打扫!”黄癞子连忙从角落里找来扫帚簸箕,把地上仔仔细细的清理了一番。末了,还很细心的用水拖了一次,生害怕有半点遗漏被我抓到,又遭来一顿暴打。 其实我没想继续折磨他,像他这样的弱者,不值得我多出手。见他态度不错,我才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 打发走黄癞子,我目光扫视了屋里其他人,这些人恐怕从未见过我这副模样。都小声的议论着,见我看过来,立马停止了议论,眼神躲闪而恐惧,生害怕一个眼神不对,就落得跟黄癞子一样的下场。 我摇了摇头,我可没那么暴躁。之前憋着的一口气,也在狂揍黄癞子的时候,全发泄出来了。便不再管其他人,径直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我回去的时候,却发现,鱼儿看我的目光也变得陌生起来,三个女孩紧挨在一起,防备的看着我。 我揉了揉脸,尽量让眼神变得平和,柔声对鱼儿说道:“怎么,吓到你了?” “你……你刚才好可怕!” 鱼儿的脸色有点苍白。想来是被我刚才的表现吓得够呛。 我苦笑了一声:“若不那样,别人怎么会怕你?” 说完,便垂着脑袋不再说话。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沉默起来。之前痛打黄癞子的快意,也逐渐消退,心中反而有点压抑,这种感觉很不好受。让我的心情无比的烦躁,我努力把头埋得更深一些,潜入阴影之中,让别人看不见我脸上的表情。 隔了好久,突然感觉衣服被人拉了拉,抬起头一看,发现是鱼儿。她拉着我的衣角,小声的说:“你生气了?” “没有。” “才怪!你肯定是生气了!” 我耸了耸肩,无言以对。 鱼儿表情得意起来:“看吧,说不出话来,你肯定是生气了……其实,我也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们。只是,你醒过来之后,变得好陌生,让人害怕。” “放心吧,我不会凶你的。”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她似乎很不喜欢别人拍她的头,又有要爆发的趋势,我连忙岔开话题:“那你说说,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 “你以前啊……”鱼儿回忆着说道:“以前的小天,是个好人。何阿姨最喜欢你,给你很多好吃的,你却经常分给我们。你心地好,不会欺负别人,还经常保护我。黄癞子欺负我们,你会挡在前面。” “哦……”我点点头,“那我以前也像今天这样打过黄癞子?” “怎么可能!”鱼儿连连摇头,一对小辫子甩得像拨浪鼓一样,“黄癞子那么高,没人打得过他,这里不少小孩,都被他欺负过。你能护着我们,已经不错了。今天,还是你第一次打赢他。” “那么,你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小天?” 鱼儿古怪的看了我一阵:“你就是小天,以前是,现在也是。有区别么?” “额……好吧,这个问题当我没问。” “你真的是脑袋被打坏了,以前可没那么多问题。”鱼儿吐槽了一句,把递了个冷馒头给我:“吃吧,刚才那个被黄癞子踩烂了,还好我给你留了一个。” “不要!”我推了回去:“你都没得吃。” 鱼儿倔强的又把馒头递了过来:“让你吃就吃,你吃不饱,怎么有力气干活?过会儿出去,我能找到吃的。” 我看了眼窗外,天已经快黑了,忍不住问:“咋地,晚上还要干活啊?” “不干活哪来饭吃?”鱼儿白了我一眼,倔强的把馒头往我嘴里塞:“快吃,吃完还可以休息一会儿。出门我再叫你。” 我拗不过她,只好把馒头硬哽了下去。虽然这馒头滋味不好,但对于我这个饥肠辘辘的人来说,能填肚子,已经是不错了。 吃完馒头,我两眼有些发沉,刚才暴打黄癞子的时候,消耗了不少体力。毕竟打人也是个体力活。于是靠着墙壁,埋着头沉沉的睡了过去。 。 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中,好像有人叫我。我抬起头搓了搓眼睛,见鱼儿站在我的面前,她的胳膊上挎着个小竹篮。 “醒了,快起来,别让何阿姨等久了!” “哦,好。”我扶着墙爬起来,下意识的往她篮子里一看,发现里面装着一束束鲜花,有红有白各式各样。其中有几朵紫色的花朵,引起了我的注意,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马兰花?” “是啊,马兰花。你还认识这个,好厉害!”鱼儿眼中浮现出怀念的神采,“我也是听一个姐姐说,才知道这花叫马兰花呢。没想到小天也知道。” “哦,以前好像见过……”我胡茬着说,心里却十分疑惑,我刚才一看到这花,脑子里就蹦出了这个名字。好奇怪! 算了,不想了,反正这种事没少遇到。 “那个姐姐,还教过我一首马兰花的歌,你要不要听?” “那就听听吧。”我随口答道。 鱼儿清了清嗓子,唱了起来:“二五六,二五七,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九三十一……” “马兰开花二十一,马兰开花……” 。 听着听着,这歌声变得悠远缥缈起来,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散碎的片段。而与此同时,一股阴冷的气息也慢慢的向我蔓延过来, 仿佛有什么危险在向我靠近。 我忍不住大喊: “别唱了!” 第148章逃 “别唱了!” 这句话一喊出来,我就后悔了。虽然那种阴冷的感觉消失了,但鱼儿也被我吓到了,咬着嘴唇,眼中满是泪水。她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可怕的生物。 我连忙道歉道:“对不起,我不是要凶你……” “哼,坏蛋,不理你了!”我道歉的话还没说完,鱼儿一甩脑袋,就跑了出去。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敲了敲脑袋,骂道:“真是被打坏了,怎么老出幻觉呢?” “喂,你疯了!明明受了伤,还敲!” 我抬头,见鱼儿正站在门口,表情古怪的看着我。原来是她临出门时,往后看了一眼,发现我正在敲脑袋,这才出声制止。 “那个,你知道的。我,我脑子被打坏了。我想敲敲,看能不能敲好。” “傻瓜!你这样只能越敲越笨!”鱼儿破涕为笑道:“好了好了,我不生你气了行吧。你也别折磨自己。” “好吧,都听你的。” “别磨蹭,何阿姨等久了会骂的!” “哦……” 。 我跟着她,小跑着出门。出了房间我才发现,我们住的地方,是一幢三层的小楼,第三层除了我们住的房间以外,还有一间房间,但大门紧闭着不知道是谁居住。听鱼儿说,那间房被一直锁着,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除此之外,二楼是何阿姨住的地方,一楼是间小超市。 平时我们只能呆在三楼屋子里,为了以防我们逃走,二楼楼梯的出口处,有一个铁栅栏,平时是锁上的。只有干活的时候,何阿姨才会把铁栅栏打开,亲自带着出门。 但也不能四处跑,否则,会受到严厉的教训。 我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在三楼与二楼之间的楼梯间,墙上镶了一面镜子,有人那么高。当我走过这面镜子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在镜面上扫过,突然感觉有什么不对。下意识退了回去,站在镜子前。 光线有些昏暗,看不清镜子里的事物,我忍不住上前一步,凑到了镜子的面前。当我看到镜子里那个人时,突然被吓了一大跳!镜子里倒映出来的人,不是我,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我被吓得倒退了一步,镜子里的人影一阵晃动,隐没进了阴影之中。我忍不住手捂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难道,又是幻觉?我这样想着,但心中却有点好奇,想要再看那人一眼。因为,那人给我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我越想,心里就越像猫抓一般。终于,我忍不住又踏前了一步,镜子里的年轻男人,仿佛从混沌中走了出来,出现在我的视野之中。 这人是谁? 我好奇的打量着他的脸,越看越眼熟,仿佛看过很多年一样。而且,更奇怪的是,我明明比他矮很多,但我在看他的时候,却不用仰着头,好像视线在这一刻突然抬高了很多,达到能了与他平视的错觉。但当我回过神,这种错觉却又消失无踪。 难道,这才是我? 我忍不住仔细的看着镜中的人,他的嘴角突然慢慢往上扬起,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这笑容看得人心里发寒。我忍不住伸出手,放在自己的脸上,镜子里的人,也和我一样,摸着脸。但不同的是,我并没有摸到我脸上的笑容。 我忍不住甩了甩胳膊,又张了张嘴。他也立刻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只是脸上的诡笑,却依旧没有改变。 最后,我伸出手贴在镜面上,他也张开五指,贴在同样的位置。镜面传来一种冰凉彻骨的感觉,冻得我忍不住收回了手。 但这一次,他却没有收手,而是用手指,在镜面上一笔一划的写出了一个字—— 逃! 。 只是很简单的一个字,却让我的心沉入了谷底。逃?逃哪儿去?怎么逃?难道说,这里会有危险? 我正想着,突然听到了一阵“嘀嗒,嘀嗒”的声音,听起来像水珠滴落在地面。我忍不住抬头看去,却骇然的发现,镜面上的那个字,变成了血色,而且有许多血一样的液体,从里面渗透了出来。 镜中的男人突然收起了笑容,表情变得慌张起来。他瞪大了眼,对我不断说着什么,通过他的口型,我看到,他对我说的是——逃! 而与此同时,一道裂缝从血字上出现,然后往四周蔓延开来。转眼间,整个镜面就变得好像蜘蛛网一般,鲜血也渗得更加厉害。我吓得全身一颤,拔腿欲逃。 却已经晚了,整个镜面终于承受不住压力,完全爆裂开来。一股鲜血汇聚成的洪流,从镜子里扑面而来。 瞬间,就把我淹没…… 。 “啊……” 我大叫了一声,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然后惊恐的看着四周,没有鲜血,没有洪流。我还是在原来的那间屋子里,鱼儿站在我面前,胳膊上挎着一个小竹篮。她正弯着腰对我伸出手,却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蹦,吓得坐倒在地上。 “小天,你……”她圆瞪着一双眼,惊魂未定的看着我。 我拍了拍脸,一边让自己清醒过来,一边对她道歉道:“对不起,刚才做了个噩梦。没吓到你吧。” “你说呢?”鱼儿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看着我:“我好心叫你起床,你还吓我!” “那个,真的是意外,意外。”我连连解释。 “还不拉我起来!” “哦,好。”我连忙把鱼儿从地上拉起来,这个过程中,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竹篮里面,一眼就看到里面的几束紫色花朵,忍不住脱口而出道:“马兰花?” “是啊,马兰花,你还认识这个,真厉害!”鱼儿说着,眼中露出怀念的神采,还不等她继续往下说,我突然接口道: “这花名,是你一个姐姐说的。” “咦,你怎么知道?她还……” “她还教你一首歌是吧,歌就别唱了,何阿姨在等我们。”似乎,我对那首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以免鱼儿再唱一回,我赶紧一口气把她的话全说完了。 她明显呆滞了一下,然后小声嘀咕道:“你怎么都知道……” “你跟我说过啊。” “有吗?我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就在刚才……”我补充了一句:“在我的梦里。” 。 “装神弄鬼!不理你了……”鱼儿小小的啐了我一口,便挎着小竹篮跑出了房间。我追了上去,但走到门口的时候,却下意识的停了下来。心中突然升出一股恐惧感,好像踏出这扇门之后,又会经历刚才梦中的那一幕。 一时间,我踌躇不定起来。 第149章虚惊一场 最终,我还是踏出了房间。对比起虚无缥缈的梦境来说,还是何阿姨的拳头更具威慑力。我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当走到楼梯间的时候,却发现,墙上根本没有镜子,而是一扇窗户。 窗户对着小楼的后方,我能透过玻璃,看到后面的山坡。靠山镇,我突然想起了这个名字。这个镇名,应该就是从这座山来的吧。不过,我并没有往深处想。仔细看了一眼窗户上镶嵌的玻璃,上面倒映出我自己的脸,不是别人。 这让我长吁了一口气,终究是梦,和现实还是有差别的。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梦境的影响,我对镜子、玻璃这类能照出人影东西,变得特别的敏感。 当走到一楼小超市的时候,看见货架上一排的镜子,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每块镜子都要看上一眼。 见里面出现的,都是自己的脸,这才安心。 走在前面的鱼儿,见我迟迟没跟上来,忍不住回头道:“快点,磨蹭什么。以前没见你那么臭美啊?” “额,那个,我就是看看头上的伤……”我瞎编了一个理由,再也不管镜子里的东西,快步跟了上去。 屋子后面有个小院,我们来的时候,后院里已经站了一排人,何阿姨站在最前面像一个女王,检阅着自己的奴隶。见我们出来,忍不住骂了一声:“没长腿吗?怎么那么慢,还要老娘等你们!” 我们连忙赔不是,保证下次不敢了,何阿姨这才收起怒气。 。 我站在人群中,左右打量,见所有的小女孩,都像鱼儿那样手里挎着个篮子。其余的男孩,手里或是拿了本小人书,或是拿了个不透明的口袋,只有我自己,两手空空。 站我身旁的小呆用胳膊碰了碰我,悄悄递来一本挺薄的书,塞到我的手里:“下次别忘了,要被阿姨发现了,少不了又要被打骂。” 虽然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用,但我还是收下了,朝小呆点点头,表示明白。 小呆继续说道:“对了,刚才你打黄癞子那几下。简直是太帅了!以前没发现,你那么厉害。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学的?” “额,这个……这是天赋!”我胡说八道起来:“以前忍着他,是不稀罕和他打。他打我可以,但欺负鱼儿就不行!这叫……叫什么来着?”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小呆很配合的帮我补充。 我赞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就是这句话。” 小呆被我一夸奖,感觉骨头都轻了几分,得意洋洋道:“有你在,咱们以后就不用怕黄癞子了。我先说好,咱们俩这么好的关系,他以后要欺负我,你可不能袖手旁观!” “放心,咱们是好兄弟嘛……” “嘘,小声点,何阿姨要讲话了。” 这时候,鱼儿突然回过头,对我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们连忙闭上嘴,抬头挺胸等待何阿姨训示。 。 何阿姨冷着脸,两眼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番。见所有人都注视着她,等待着她说话,很满意的点点头,开口说道:“今晚人民广场有个大的展销会,你们都打起精神,手脚麻利点!好好干,赚多点钱,明天给你们加餐!” 听到加餐,孩子们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声。 何阿姨咳了一声,欢呼声立马停止。她这才开始安排起具体工作。 其实也没啥好干的,小女孩们分成几组,分布在展销会的四个方向,专找那些出双入对的情侣卖花,不买就抱着人腿哭,一直哭到人家买花为止。 至于男孩子,一方面保护卖花女孩,另一方面,在人群中寻找下手的对象。找来干嘛?自然是偷钱包呗,展销会那么多人,人挤人人挨人的,几个小孩子借着夜色的掩护,谁也不会发觉。 几波人中,还特意选出了几个人带队,鱼儿就是其中之一。当何阿姨说到男孩子这边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小天,老样子,今晚你……”说道这,她才醒悟,懊恼的拍了拍脑袋:“差点忘了,你脑袋被打坏了。” 看样子,似乎很是懊恼自己出手太重,把“业务精英”给打残了。 与此同时,人群里,也爆发出一阵窃笑,男生们都用一种幸灾乐祸的眼神看我,其中还有人动了动嘴,做出“废物”的口型。结果被我冷眼一扫,全都收了声。 刚才暴打黄癞子那一幕,对他们还是产生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这一切,何阿姨都没有看见,她歪着头想了想,对人群里喊道:“黄癞子,黄癞子呢?给老娘滚出来!” “诶,诶,我在这。” 黄癞子忙从人群中钻了出来,跑到何阿姨面前,弯着腰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 只不过,他现在的造型太糟心了,本身满头的癞子就不说了,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一个鼻孔有纸堵着,说话时露出半块门牙,怎么看都不顺眼。 何阿姨皱了皱眉头,骂道:“你怎么弄成这样?” “额……这个。”黄癞子心虚的往我这边看了一眼,见我正好也在看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眼神之中闪过几丝恐惧,连忙回话道:“刚才不小心摔着了,没什么大碍。” 我冷哼了一下,这小子还算识相,没有告黑状。 。 “摔也能摔成这样?”何阿姨疑惑的嘀咕起来,但没有深究,而是问起了“正事”:“能干活不?” “能!当然能!”黄癞子忙不迭的点头。 “那就好!男生组,今天就由你带队。明天是吃搜馒头,还是吃肉包子,就看你今晚的表现了!” “阿姨放心,一定多弄些钱回来!”黄癞子兴奋异常,得意的往我这边瞄了一眼,发现我还在看着他,忙缩了下脑袋,眼神躲闪。 后来我才知道,何阿姨为了激发我们的“工作热情”,实行了奖惩制度。平时吃馊馒头,有“大生意”赚了钱,大家就有肉包子吃。原本,昨天医院那事,如果不是我出来捣乱的话,何阿姨得了钱,按照习惯,会奖励一顿“大餐”。 结果,被我破坏了,所有的人又得吃馊馒头。 这也难怪在我被打的时候,没人帮忙求饶。他们不帮着何阿姨打我,已经是对得起我了!至于黄癞子为什么也没人帮助,这个嘛……我把这个归功于人品问题。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嘛。 。 我正胡思乱想着,突然被小呆拉扯了几下,回过神才发现何阿姨正拿眼睛瞪我。脑门上青筋一股一股地,看来要到爆发的感觉。 “何阿姨你叫我?” “我不叫你叫谁?这里还有别人叫小天?” “哦,没有的。阿姨有什么指示?” 她耐着性子对我说道:“其他人都有事做,那你呢?你觉得你现在,能做什么?” “额,这个……不知道。”我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连忙补充了一句:“我脑子被打坏了。” “我的天……”何阿姨捂着头,再一次露出懊恼的表情。 第150章教唆 “小天你过来。” 何阿姨深吸了一口气,强扯出一个笑脸,对我招了招手。我看出,她这笑容里带着更多的是愤怒,不敢忤逆她的意思,走上前去。她伸手整了整我的衣领,柔声说道: “小天啊,你看你脸上那么多伤,头上还缠着纱布。样子多可怜,谁看了也会心疼。你说对不对?” 我感觉到她的手在颤抖,好像是在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忙不迭的点头:“是,是的。” “这就对了。”她给我一个鼓励的笑脸,“你看,何阿姨收养了那么多小朋友,都是要吃饭的。只有干活,才有饭吃。现在,你干不了干活,又那么可怜,该怎么办呢?” 我被她这段弯弯绕绕的话,给绕晕了,呆呆的看着她,下意识问道:“该怎么办?” “废物!”她一直压抑着的怒火,终于被我这句反问给点燃了,一个巴掌就呼了过来,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一片,随即,她又一把拧着我的领口,把我的脸凑到了她的面前:“你特么玩我是不是!再给你说一遍,老娘这里不养废物!不给老娘找钱,就没得饭吃!干不了活,你就去讨,就去要!对,就是这个表情,再可怜点,嘴巴撅起来,要眼含泪水,不够,还不够……” 。 她说着,四下寻摸,然后伸手在地上捞了把泥土,往我脸上抹。一边抹还一边说道:“你一小乞丐脸整那么干净干嘛?就给我弄脏点!天下那么多没脑子的好心人,你找他们讨钱!不给钱,就抱着他们的腿哭!” 我被她神经质的一幕吓得心惊肉跳,忍不住问:“他们要是打我呢?” 这句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以我被打两次的经验,何阿姨在骂我的时候,千万不能还嘴,否则会招来更激烈的狂风暴雨。我赶紧闭上眼,等待着接踵而至的暴打,等了好久却没有来临,睁开一只眼向她看去,发现她脸上居然挂满了笑容。 “他们要打你,好事啊!打得越凶越好!最好被打断胳膊腿,我就好来帮你讹……不,是帮你主持公道。要一大笔医药费。拿了钱,阿姨天天给你做肉包子吃!” 说道这,她宠爱的拍了拍我的脑袋,指着其他孩子说:“你们瞧瞧,人小天多乖,脑子坏了也想着帮阿姨赚钱。再看看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在脸上多涂点泥,把自己有多惨弄多惨!要向小天学习,做事多带个脑子。他们不给钱,就抱他们腿,缠着他们,把他们缠烦了,最好能出手打你。反正想方设法,都要把钱弄到手,知道了吗?” “知道了……” 一群小孩子异口同声的应答起来,然后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往脸上抹泥巴。更有甚者,嫌泥巴抹脸不够,在地上打起滚来。转眼间,后院里变成了丐帮聚会。 何阿姨一把放开我衣领,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一把从人群中把黄癞子提溜了出来,二话不说就是两巴掌呼了上去。我记得清楚,为了讨好何阿姨,第一个在地上打滚的,就是黄癞子,现在讨好不成反挨了两耳光,一时之间有点不知所措。 “你他妈的要气死老娘是不是?”何阿姨指着黄癞子的鼻子大骂起来:“都特么给你说了,做事要动脑子,要动脑子!你弄得跟个乞丐似得干嘛?就你这邋遢模样,谁特么不避着你?还能让你往身边凑?近不了身,你偷个锤子的钱包!你是不是傻,说!是不是傻!” 何阿姨骂得不解气,又甩了黄癞子两耳光。后者另外一颗门牙都被打松了,这才回过神来,知道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忙不迭的认错道歉。 “还不他妈的把身上弄干净!就你这猪脑子,还特么跟小天比!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何阿姨嫌恶的把黄癞子推到一边,后者不敢怒更不敢言,陪着笑拍打着自己身上的泥土。 这时候,何阿姨才抽空对我说道:“小天,今天你就跟着鱼儿她们一起,记得我刚才的交待!” “是,是!”我回应着,跑回了原位。心中腹诽起来,这老娘们就是个大变态,一点不如意,就是一顿暴打。眼前这群小孩,在她的变态管束之下,被逼着做坏事,见惯了各种丑恶与污秽。对身心的影响极大,在这种环境成长,等长大了,也没个好结果,男孩子恐怕都被培养成盗贼小偷,女的……想到这,我连忙甩了甩脑袋,不敢往下想。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见天色不早,何阿姨也不再耽搁: “行了,就这样。老规矩,分队从后门出去,一路上给我放聪明点。别人问你们什么,都不要说,更不准把我供出来。我会一直在旁边看着你们。谁敢乱来,铁头就是你们的下场!” 她说着,一指院子里的一颗老槐树。老槐树下,杂草特别茂盛,所有人看着那个方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脸上浮现出恐惧的表情。我记得,曾听鱼儿说过,铁头就是被打死后,埋在后院的。 难道说…… 想到这,我突然觉得这后院特别阴冷,仿佛有一股阴风在院子里盘旋不散。 。 何阿姨恐吓完我们之后,往小超市走去,我们在后院逗留了一会儿,才三三两两的,从后门出去。一出门,就见何阿姨骑着辆电瓶车,停在街对面,两眼如老鹰一般盯着我们。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尽收她眼底。 一直等到最后一组出门,她才发动电瓶车,往前面行驶。表面上,她装作过路的样子,和我们好像没有关系,但她一路上都徘徊在我们身边,监视着我们的举动。 所有人似乎都习惯了她的监视,并没有半点“出格”的举动。我一边走,一边观察着两旁的行人,他们似乎都知道我们这群小孩的来历。看到我们,大多都流露出不忍,或是叹息的表情,却没有一个,舍得上来帮助我们。 似乎有所顾忌一般。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我心中叹息着想到。 第151章苏家姐姐 之前听鱼儿说,我们所在的地方,叫靠山镇。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在记忆中占了很重要的位置。往深处想,脑袋就特别的疼痛,随即不再多想。 当走到一段岔路的时候,我下意识往旁边看了一眼,那是一条小道,弯弯曲曲的往里面延伸。尽头处是一幢很大的宅院,院门紧闭,里面也黑漆漆的没有灯光。 当我看到这幢宅院的时候,脚步忍不住一顿,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场景,我好像进入过里面,见了好多人,吵吵闹闹的。但所有画面都很模糊,仿佛蒙了一层很厚的纱,看不真切。 又出幻觉了? 我甩了甩脑袋,发现鱼儿也呆呆的看着那幢宅院,神情悲伤。 “你也认识那里?” 我没注意,我的话里多了个“也”字。 鱼儿扭过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道:“那里,是苏姐姐的家。” 。 “苏姐姐?”我感觉这个姓氏十分耳熟,一道倩影也从我脑海中闪过,我连忙抓着鱼儿的胳膊追问起来:“苏姐姐,是不是教你唱马兰花的人?她叫什么名字?” 鱼儿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见我表情疑惑,解释道:“我不知道苏姐姐叫什么名字。她对我们都很好,对你也很好。经常偷偷给我们吃的。” “是吗?” 我搜遍脑海,也没有印象。或许就如鱼儿说的,是因为苏姐姐对我们很好,我才对这个名字那么深刻吧。 “可是……那院子里好像没人啊。” 我抬起头,往小道尽头又看了一眼,确认道。 “那是因为……”鱼儿说着,眼中浮出大量的水汽,她抽了抽鼻子,哽咽着说:“因为苏姐姐死了。” “什么?她,她死了?” 不知怎么回事,听到苏姐姐的死讯,我的心突然很疼,仿佛猛地被凿子凿了一下。以至于,我手上不由自主的多用了些力,抓得鱼儿疼了,哼了一声,皱着眉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哦,对不起!”我连忙放开她的胳膊,继续问:“那你知不知道,苏姐姐是怎么死的?” 我突然有种感觉,苏姐姐的死因,对我非常重要! 我期盼的看着鱼儿,希望能找到答案。可是,她的反应却让我失望。只见她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有段时间苏姐姐很长时间没来看我们,后来才听人说,苏姐姐死了。不只是她,连带着她的家人,也死了。那院子,变成了鬼屋,所有进去的人,都会被她害死。” 说道这,她顿了一下,用一种极为尖利的嗓音说道:“他们说的都是谎话!苏姐姐那么好的人,就算是死,也不会变鬼害人的!” 只不过,我根本没有注意她最后那句话,我还沉寂在前面的那些消息之中。嘴里喃喃的念叨着: “所有人死了……鬼屋……进去的人,被害死?不!是失踪!他们闯进苏家,然后……啊……”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蒙在记忆上的纱布,好像被我揭开了一角,我还没来得及往里看上一眼,头上突然传来一股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从暗中伸了过来,一左一右的用力要把我的脑袋撕成两半! 我惨叫了一声,抱着头蹲了下去。 。 鱼儿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了,连忙蹲下身子,一边拍打着我的后背,一边焦急的询问:“小天,小天,你,你没事吧……不要吓我!” 鱼儿的一声声呼唤,仿佛一波波浪花,浇洒在干涸的大地上,大地受到滋养,旱情得到缓解。我的疼痛,也如这干涸的大地,慢慢地得到缓解,疼痛也减弱了许多。 直到撕裂感渐渐褪去,我发现头上手上全是汗水,整个人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马拉松运动,全身上下都虚脱了。 “小天,小天你没事吧?你说说话啊!” 鱼儿还在焦急的询问我。我抬起头,苍白着脸对她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无碍。又往街对面看了一眼,发现何阿姨正停在对面盯着我们。她也发现了我的情况,却不想暴露自己,没有上来查看。我随即向她比划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 何阿姨皱着眉头,示意我们别做小动作赶紧跟上,这才发动电瓶车又驶到前面去了。 鱼儿搀扶着我,坐到路边,留下一句呆着别动便跑开了,不多时,手里捧了一碗稀粥回来。我看那碗里的稀粥,比晚上吃的还要浓稠很多,热气腾腾地,一股米香扑面而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喝吧,小心烫。”鱼儿吹了吹,把碗递了过来。 “这粥是……” “我跟爷爷奶奶要的。”她说着,往侧后方一指。我寻着她手指方向看去,见不远处是一个馒头铺,一对老夫妻正站在铺子门口看着我们,脸上带着怜悯的表情。 我远远地朝他们点点头,提高声音道: “谢谢爷爷奶奶。” 老爷爷叹了口气,低下头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老奶奶抹了抹眼角,朝鱼儿招招手。鱼儿小跑过去,我远远的看见,老奶奶从笼屉里拿了个馒头,递给鱼儿。鱼儿连连摆手摇头,然后小跑了回来。老奶奶喊了几声,鱼儿都不回头。没办法,只得把馒头放了回去。 。 虽然猜到了八九成,但我还是开口问道:“刚才你们说什么?” “老奶奶说,馒头给我们吃。我没有要。爷爷奶奶那么大年纪,做生意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不能要他们的粮食。”鱼儿表情严肃的说道:“再说,他们已经给了这碗粥,我们不能要更多。” 她说完,偷偷看了我一眼,发现我没说话,表情变得有些为难,低下头小声说道:“小天,你是不是很饿。会不会怪我,把馒头还了回去。如果,如果你实在太饿,我,我再去要……” “傻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自己饿了。”我伸手,想要摸摸她的脑袋,却被她敏捷的躲开。 “还说你不饿,刚才都饿得头疼了!你可别骗我,我看得清清楚楚!” “啊,这个……”一时之间,我还真不好跟她解释,我是为什么头疼,支吾了一阵之后,终于在她胜利者一般的表情中,低头承认:“好吧,我确实是饿昏了头。” 随即,我又连忙补充了一句:“不过,不用再去要馒头了。你做得很对,爷爷奶奶已经很不容易了,咱们不能要太多。” “我就知道,小天最懂事了!”鱼儿一副我没看错你的表情,“快喝粥吧,喝完好赶路,免得又被阿姨责罚。” “好吧……咱们一人一半!” “不,都给你。” “那可不行!你不喝,我也不喝!我还给爷爷奶奶。”我说着,作势起身。 “好了好啦,算我怕了你。”鱼儿接过我递来的碗,嘴上还在强撑,但看着碗里的粥,还是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我就喝一点点,只是一点点哦。其他的你要喝完!” 我心中一叹,真是个倔强的小丫头。 第152章肉香 最终,在我的半哄半强迫之下,鱼儿喝下了大半碗粥。反倒是我这个“病人”没吃多少。看着空荡荡的碗,鱼儿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我摆摆手道:“我吃那么多就够了,还得谢谢你帮我吃完,没有浪费粮食。” “真的?”鱼儿表示怀疑。 “我说的话还不信?”我拍了拍肚子,示意真的很饱了。这时候,我看见何阿姨的电瓶车,远远地往这边行驶过来,连忙起身道:“快走,何阿姨来了!” 鱼儿这才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我们继续赶路,或许是喝了碗热粥的关系,全身暖洋洋的,精神好了许多,脑袋上的疼痛也减轻了。走了约摸有半个小时,我们来到一处人声鼎沸的地方,鱼儿说,这里就是靠山镇的人民广场,经常会有商家在这里开展销会。 一般来说,像这种大型的展销会,十里八乡的小偷、骗子、人贩子,各式各样坑蒙拐骗的坏家伙,都会把目光聚集到这里。展销会,就成了他们眼中的大肥肉。为免抢生意起纠纷,这些个团伙的头头,还会私下里划分时间和区域,像何阿姨这样,手下只有十来个小孩子的团伙,根本入不了人家的眼。 只不过,碍于她是本地人,并且有点后台,所以半个月的展销会,勉强给了她三晚上的“工作时间”。 所以,临走前何阿姨再三提醒,一定要趁着这三天时间,多为她赚钱。以后是吃馊馒头,还是吃肉包子,就看我们的表现了。 我们来到会场的时候,何阿姨已经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见我们姗姗来迟,脸色有点不愉,远远地朝我们比划了一下,示意我们赶紧开工。 。 “小天,我去干活了。你别乱跑,我过会儿来找你。”分开时,鱼儿对我再三的叮嘱。我嘴里答应得挺好,不过等她一走,便钻进人群中,四处溜达起来。 似乎国人都有爱凑热闹的天性,特别是这种远离大城市的小镇上,一年到头也没几次盛会,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或许商家便是看中了这一点,这展销会一开,恐怕不只是靠山镇的人,连周边乡镇上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 我在人群中穿梭着,时不时地朝四周张望,没花多少功夫,就了解了大致的情况。整座广场被分成了好多个区域,如果从上面往下看,会发现,无数的个田字紧凑在一起。道路的两旁,是一排排塑料棚子,吃穿住行什么都有卖,一个个棚子前都围了不少人,商家大声吆喝,看客肆意评论,人挤人人挨人,好不热闹。 地方大,人也多。我们这十多个小孩,一进去,如同水滴融入大海一般,根本见不着踪影。 我最感兴趣的,还是食物区,老远的就嗅到一股烤肉的香味,就像被勾了魂一样,不自觉的往那边走。走到一处烤肉串摊子前,就挪不开腿了。 那烤架上放着好大一排肉串,毛线针粗细的竹签上,串着一长串拇指大小的肉粒,在炭火的烘烤下,滋滋地往外冒着油光,好像很好吃的样子。卖烤串的大叔,抓起盛放佐料的塑料瓶,往上一抛,瓶子在他头顶打了个旋,然后被他另一只手稳稳接住,潇洒地把佐料抖在肉串上面,然后又拿起另外一个佐料瓶。 他就这么耍了好几次,看得我眼花缭乱。与此同时,佐料受热,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更让人欲罢不能。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拍了拍手。 大叔瞄了我一眼,似乎很得意他这一手把我震撼住了,“表演”得更加卖力起来。他一直烤,我就站在旁边一直看,恨不得从喉咙里伸出一双手,拿了肉串就跑,好在我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强忍住了冲动。 不知道看了多久,顾客都换了好多拨,大叔见我还不肯走,表情有点不悦起来。周围的顾客,也因为有我这个脏兮兮的小孩在这里,不敢接近,肉串生意也冷清了许多。 我见他越来越有爆发的趋势,不用他开口撵我,自己先走了。但还是一步三回头,十分留恋那香喷喷油光光的烤肉串。 。 经历了烤肉的“熏陶”,我对其他食物少了很多兴趣。况且只能看没得吃,越看越受折磨,还是不看为好。我埋着头,在会场里四处游荡,突然看到了何阿姨。何阿姨正站在不远处,抱着膀子瞪着我,面色格外阴沉,似乎对我不干活,四处闲逛的举动,格外生气。 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躲到人群里面。何阿姨找了我好久,没找到,这才走开。 我心里知道,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终究还是要面对何阿姨的。得,还是干活吧,随便弄点钱,免得空手回去被她虐待。 该干点啥呢? 我有些踌躇,偷东西?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先不说有没有那技术,我内心里就不能接受。难道真要像她说的,扮成小乞丐要钱?要不到就缠,让人家打我,她好去讹人钱? 不行,多丢脸啊! 但话说回来,我都这模样了,还怕丢脸吗? 思索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找了块厚纸板,然后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几个大字——只要饭,不要钱。 就这么着了,人家只给我吃的,不给钱,能怪谁?还是先混饱肚子再说,她打就让她打。 我找了个角落处,把纸板摆在面前,然后手捧腮帮子坐下。我要趁着时间,好好思考一下。自从醒来以后,就有好多问题积压在脑子里,是该捋一捋了。 我有意安静的思考,但问题是,越是有意去想,越没什么想法。各种食物的香味,顺着风远远地飘了过来,直往我鼻子里钻,肚子不争气得咕咕叫着,口水也在嘴里流淌。我被扰得不胜其烦,根本没心情来思考问题。 呆坐了一会儿,我有点烦了,准备换个地方。而就在这时,一张钞票突然从天而降,落到我的厚纸板上,我定睛一看,是张五块的纸币。一抬头,见丢钱的人才刚刚转身,立马抓起钞票,冲他喊:“诶,我写了只要饭,不要钱的!” 那人脚步一顿,回头打量了我一阵,笑着说:“要饭的给钱,要钱的给饭。没毛病!” 要饭的给钱,要钱的给饭…… 这特么是什么道理? 一时间,我听得目瞪口呆。 第153章没毛病 见我手里抓着钱,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那人笑得更灿烂了,对身边的女伴说道:“看见没,这才是真要饭的。和外面那些打着要饭的幌子,骗钱的假乞丐不同。” 他说着,弯下腰,也不嫌我脏,直接伸手拨了拨我头上的布条上,很认真分析道:“还是真伤!你看看,渗出来的血,都把布和皮肤粘到一起了。绝对的,没毛病!” 他女伴也低头看了一阵,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小家伙好可怜,一定是被人欺负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肚子也很适时地“咕咕”叫了起来。我回过神,尴尬的看着他们。 尼玛,丢脸啊! 太丢脸了! 被他俩这么看着,我心里突然有种非常羞耻的感觉。 一时间,我有种拔腿欲跑的冲动。 不过,我刚转过身,就被那女的拉住,她用胳膊碰了碰男伴:“你看着小孩可怜得,肚子饿得我们都听到声了。咱们多给点钱吧。” “对,对,好不容易碰到个真乞丐,一定要多给!”男人忙不迭的说着,掏出钱包又硬塞了二十块给我:“拿去买吃的,别饿着了。” “钱收好,别被那些假乞丐看到,又要被欺负!”女人也很细心的叮嘱着我。 为了尽快逃离,我没办法,只得听话的把钱揣好。两人这才作罢,手挽着手离开了。身后,还传来他们俩的说话声: “我这个人啊,就是喜欢做好事!但做好事也得有脑子,要分辨谁该帮,谁不该帮。你看这小孩,就是要帮的。” “没想到,你这个老实人还会动脑子。劳诗仁……” “这人来人往的,别提我名字好不好!”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吧唧,这是奖励你的。” “这人来人往的,你能不能别……” 劳诗仁……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突然愣住了。这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记忆非常深刻!与此同时,脑子里莫名地浮现出各种散碎的画面,却像打碎的盘子一般,却碎得太厉害,无法拼合起来。 我慌忙地转过身,往两人离开看去,却只能远远地看到男人瘦高的身影,在人群中一闪而逝。 便再也找不到了。 。 劳诗仁……劳诗仁……老实人…… 我坐到刚才的位置,捧着腮帮子沉思起来。满脑子里,都是这个名字。这人长什么样来着?忘了,只记得他体型又高又瘦,跟个竹杆似得。 瘦……瘦高个?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个词。劳诗仁……瘦高个……我把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反复的念叨着。记忆中的那团迷雾,竟然慢慢变得稀薄起来,我好像想起了什么事,却不敢肯定。 然而,就在我冥思苦想的时候,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哥们,欠我一顿酒……” 随着这句话的响起,我头上的伤口,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那种撕裂感,居然要比鱼儿提起苏姐姐那次,还要严重。我被疼得眼前一黑,忍不住大叫一声,抱着脑袋紧缩成一团。 剧烈的疼痛,如暴风雨一般接连不断的袭来,而在这暴风雨中,又夹杂着无数碎片,每一块碎片,都是一副完整的画面,在这些画面中,我见到了很多陌生人,也见到了一些熟人,刚才给我钱的瘦高个,就是其中之一。 可是,浮现出的画面越多,我头上的撕裂感就越重。我疼得全身发抖,感觉再这么下去,我的脑袋肯定会爆裂开来!在危机关头,我连忙咬着牙,极度让自己冷静下来,把这些画面一一排除出我的脑海。 我的努力,似乎有点作用。排除出去的画面越多,疼痛感就越清,虽然我知道,那些画面肯定对我十分有用,但我不得不这么做。 脑海中堆积的画面慢慢消失,疼痛带来的暴风雨也慢慢停歇,一切都风平浪静之后,只留下一张画面特别清晰——那是在一个荒野上,地面有一群凸起的土堆,每个土堆的前方,都有一块石碑。这环境看起来,似乎是一座坟场。 离我最近的一块墓碑上,有墓主人的照片和名字。我极力的辨认着,只看到第一个字是“叶”,然后整张画面猛地一闪,便消失无踪了。 。 “呼……” 我睁开眼,长吐了一口气,仿佛憋气憋久了一般,整个人精神都有点恍惚了。连续呼吸了几下,这才缓过劲来。感觉到脸上湿哒哒黏糊糊的,下意识用手一抹,满手的鲜血。 这才发现,头上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破裂开来,鲜血从豁口中涌出来,把原本结了疤的表面冲开,流淌了半张脸。我突然有点庆幸,若不出感觉到危险,把各种杂念排除出脑海,说不定,我的脑袋还真的会爆炸! 我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鲜血,视野从模糊变为清晰,突然发现我面前那纸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大堆钞票。其中有一块的,也有五块十块的。 这些钱,都是路过的好心人给的。可能是看抱头痛苦的样子不作假,也可能是单纯觉得我可怜,所以纷纷慷慨解囊。但让我郁闷的是,这其中竟然没有一个给吃的! 我忍不住看了一眼纸板上的字,没错啊,我明明写的是不要钱好吧!难道真应验了劳诗仁那句话,要饭的给钱,要钱的给饭? 给饭我还能吃,给钱,都便宜了那恶婆娘好不好? 我是真没打算帮她讹人啊!我就想要一口吃的! 连这个都不行。 说好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我心中吐槽着,向四周看了一眼。发现周围围了一大群人,其中大多是以年轻人为主,一个个都举着手机,对着我猛拍。一边拍,一边对着我指指点点,并且小声议论着。 我依稀能听到他们嘴里说着“真乞丐”“可怜”之类的语言。他们见我抬头看,一个个都兴奋得无以复加,照着我的正脸猛拍。其间还不断有人掏钱丢到我面前的厚纸板上。 我连忙制止道:“各位,我真不要钱!你们谁行行好,给我口饭吃就行!” 。 谁知道,他们竟然整齐的摇着头,异口同声道: “要钱的给饭,要饭的给钱,没毛病!” 第154章疯子 “没毛病!绝对没毛病……”这时候,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手举着手机,扭着头对着手机屏幕上说:“老铁们,猜猜我看到了什么?一个真乞丐!瞧瞧这小眼神,瞧瞧这脸,还有他脸上这血……” 他说着,突然凑到我旁边,不顾我的反对,用手指在我伤口上沾了点血,然后把指头戳到屏幕前:“看看,这是真血,没毛病吧!我尝尝……嗯,应该是AB型的。老铁们,发发你们的善心,点击六六六,我立马给他捐钱……哎哟,感谢老铁们的热情。” 他突然从包里摸出一百块钱,对着屏幕亮了亮:“一百块,真钞!没毛病吧!来,小兄弟拿着。”他把钱硬塞到我手里,又扭头对着手机屏幕,跟个疯子一样说道: “看到没,哥从不搞假慈善!老铁们,赶紧关注点击啊!我跟你们说,今天是难得碰到一个真乞丐啊,看到没,只要饭不要钱。写得真真的,没毛病!” “我跟你们说,谁要再送我一辆跑车,我立马带他吃大餐。要刷够十辆……哎,小兄弟你别跑啊!哥不搞假慈善,真的请你吃大餐……你不是要饭么……” 我都懒得理这孙子,一猫腰,就钻到人群里面。这龟孙,捞钱捞到我身上了,还口口声声不搞假慈善,有本事你特么别直播啊?把别人当傻子骗呢? 想到这,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周围的人看着他的时候,都是一副极度鄙视的表情。 这人没了直播的对象,讪笑了一阵,抱头鼠窜。 哼!活该! 我心中快意的想着,突然觉得,这人十分眼熟,但具体在哪见过,又忘了。算了,不能再想,免得头又疼了。 。 我在会场里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这次却再也不敢把“要饭不要钱”的纸板摆在面前,免得更多人受骗上当,我自己心里也不好过。 点了点兜里的钱,零零碎碎加起来有两百多近三百块,其中一半是那假慈善的龟孙“贡献”的。拿他的钱没有半点心理负担,至于其他那些好心人,就有点愧疚了。 算了,没事多帮他们祈福,希望他们好人有好报。 想通了之后,我把钱小心的揣进衣兜里。有了这些钱,回去后,在何阿姨面前总算是有交待了。 “小天,你怎么跑这里藏着。”一抬头就见鱼儿背着手走了过来,埋怨的对我说:“我不是说了,叫你别乱跑吗?害得我找了你好久!” 我抽了抽鼻子,对她笑着说:“你给我带好吃的来了?” 她愣了一下:“才没有!” “还不认账!”我指了指两旁的棚子,胸有成竹道:“这边是卖衣服的,那边是卖拖把扫帚的。你一过来,我就闻到一股肉香,还说没给我带吃的?” “你鼻子还真灵!”鱼儿一脸“被你打败了”的表情,把背着的手放到前面,我惊喜的发现,她竹篮里面放着根肉串。 “吃吧!看你馋得!”鱼儿坐到我身边,把肉串递了过来。我忙不迭的接到手中,先放到鼻子前先嗅了一下,嗯,是这个味道!肯定是烤肉大叔做的,没有错! 只是嗅了下香味,嘴巴里口水立刻泛滥起来,不客气的咬了一口。我一边嚼一边品味着,温度稍微有点凉了,应该是鱼儿找我的时候,耽搁了些时间。但滋味真的好,烤得外焦里嫩,香味浓郁。好吃得差点把舌头也一块儿嚼着吞了,忍不住再吃了一口。抬起头时,发现鱼儿正直勾勾的盯着我,小舌头在嘴唇上舔着,还不时地咽着口水。 “额,光顾着自己吃了,来,你也吃!”我心中有些愧疚,忙把肉串递到她的面前。 她却不吃,连连摇着头,一对小辫子左右摆动:“不吃了,刚才吃过的。你吃!” 我狐疑的看着她,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你骗人!” “不骗你!我刚才真的吃了,吃了好多好多。”似乎觉得语言描述还不够,鱼儿张开双臂,摆了个很大的手势:“一个好心姐姐买给我吃的,我一时贪嘴,就吃了好多,就只给你剩了一根。” “真的?” “真的!比珍珠还真!”鱼儿一个劲的点头。 “那你嘴巴上怎么没油?” “这个……吃了东西,当然要擦嘴啊。” 我盯着她,目光不离半分:“张嘴。” “干嘛?” “我闻闻你嘴里有没有肉串味。” 鱼儿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两手捂着嘴巴,眼神躲闪道:“你怎么能对女孩子这样!” 我冷哼了一声:“哼哼,编不下去了吧。你就只有一根肉串。还都给我吃。” “哎呀,叫你吃你就吃,干嘛那么多废话。” “不行,你不吃我也不吃!”说着,我作势要把肉串扔掉。鱼儿连忙拉着我的手,心疼的说:“别扔别扔!我吃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我把肉串递给她,她结果后,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我,我就吃一小口……” 。 “别废话,快吃!否则,罚你把一整串都吃完!”我虎着脸吓唬她。她似乎真被我吓着了,忙不迭的把肉串放在嘴边,小小的咬了一口,脸上顿时露出满足的表情。我心中没来由的一酸,忍不住问道:“鱼儿,咱们有多久没吃过肉了?” “多久……好像,上次吃肉,还是半个多月前。那次大家都很努力,给何阿姨挣了好多钱。何阿姨一高兴,就给我们每人买了一个肉包子。” “才一个啊……”我心中暗骂,这臭婆娘也太吝啬了!旋又继续问道:“多大的包子?” “唔……有这么大。”鱼儿用手比划了一下,我看大小,特么的和小笼包差不多!心中对何阿姨的怨念更深了!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肉串的?” 鱼儿白了我一眼:“这还不简单,你在人摊子前站了那么久。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你想吃。” “也就是说,何阿姨也看到了?” “你说呢?” “无所谓,看到就看到了吧……” 我就这么一直逗鱼儿说话,我一边回答我,一边不自觉的吃着肉串。等竹签上的肉全吃光了,这才明白过来,看我的眼神,既感动又责怪。 我毫不在意的一笑:“肉串好吃吗?” “好吃。可是……都被我吃完了。我……”她噘着嘴,脸上露出自责的表情。 “别,吃完了就吃完了。喜欢吃,我再给你买。” “不行!” 第155章极度压榨 “不行!” 听说我要给她买肉串吃,鱼儿严词拒绝。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我今天赚了钱的。你看……” 我看了看左右,见没人注意到我们,这才朝她招了招手,让她把脑袋凑过来,然后把兜里的钞票亮给她看了一眼。鱼儿发现我兜里居然有那么多钱,顿时惊讶得无以复加,瞪着一对圆溜溜的眼睛,惊叹道:“怎么会有那么多钱?你……偷人包了?” “嘿,怎么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鱼儿默默的点头,表示我确实是那种人。 我郁闷的拍着额头,低声对她解释:“放心,这些钱不是偷来的。是我要的,你看这块纸板……” 我把那块写着“只要饭不要钱”的板子递到鱼儿的面前,她咬着手指认了好久,只认出“要”和“钱”两字。嘿,看不出还是个小财迷。 。 见她两眼茫然,我只好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这上面写的是‘只要饭不要钱’,看懂了没?” 鱼儿识字少,但脑瓜子还是灵活,看了几遍就全记住了,随即又疑惑的问:“你明明写着,只要饭不要钱,那为什么有那么多钱?” “这就是问题啊。”我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世态炎凉啊,人与人之间都没有信任了。要钱的给饭,要饭的给钱,我有什么办法?” 说话间,又是一张钞票从天而降,落到我的纸板上。我拿起钱,在鱼儿眼前亮了亮:“看见了吧。就是这么轻松。” “哇……好厉害!”鱼儿双手合十满眼星星的看着我,脸上止不住的崇拜表情。 我把纸板扔到一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鱼儿说:“所以,你不要担心我没钱。走,天哥请你吃烤肉去!想吃多少吃多少,那烤肉大叔和我熟得很!” “好……”鱼儿兴奋的站起身,脸色突然变得沮丧起来:“还是不要了,这钱不能动!” “为什么?” 鱼儿眼中浮出一层雾气,抽了抽鼻子说道:“我们赚的这些钱,都要一分不少的给何阿姨。如果让她看到我们拿钱买东西吃,会打死我们的!” “还有这事?”我震惊不已,“那你们就不知道偷偷藏点私房钱?” 鱼儿连连摇头:“不行的,等我们回去了,还得一个个搜身,发现身上有藏私房钱没有上缴的,除了挨打,还要饿肚子。以前……以前这事大家还经常干,也能偷偷买点东西吃。后来有一次黄癞子藏钱被阿姨发现了,狠揍了一顿不说,还饿了他两天两夜。从此以后,回去都得搜身,就没人再敢这么做了。” “这个臭婆娘!”我郁闷的坐下身,咬着牙说道:“早知道,就写个要钱不要饭了!反正要到的东西,她不可能全收去吧。还有那黄癞子,这小子就是个丧门星!藏钱还会被发现!以后还能不能愉快的藏私房钱了?” 鱼儿拍了拍我的后背,安慰道:“你别生气,这里这么多好心人,会有人给我们东西吃的。” “希望吧。”我舔了舔嘴巴,还对刚才的烤肉意犹未尽。 。 鱼儿陪了我一会儿,就准备要离开继续卖花。我瞄了她的竹篮子一眼,见里面还有大半没卖出去,忍不住说:“这样卖,要多久才能卖光啊?” “谁知道呢?希望早点卖完吧。阿姨说,卖不完不准回去。” 我突然来了兴趣:“这花怎么卖?” 鱼儿很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小的一束三块,大的五块。找那些年轻情侣卖,年纪大的夫妻基本上不会要的。嘴巴甜一点,哥哥姐姐的喊着,会有人买的。” “这么小一束就卖三块!臭婆娘还真够黑的!”我咋舌道,随即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人家不买,你会不会像阿姨说的,抱人家腿,拗着不放。直到人家买才放手?” 鱼儿的表情变得尴尬起来,她缓缓地低下头,支吾着说道:“太晚着急的时候……会,会这样……” 我叹息了一声,心中非常复杂。若是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被这样一个脏兮兮的小孩,抱着腿强卖花,不买还不放手,干净的衣裤都被弄脏了,作实可恶。 但真正了解到实情之后,才知道,如果卖不完花,就不能回去,而且还随时有被体罚的危险。小孩子受不了,这才没办法出此下策。即使是这样,卖花得来的钱,也不属于自己。 其实,最无辜最可怜的,还是这群孩子。而可恶的,正是那些背后控制的人。 似乎被我这一声叹息给感染,鱼儿期期艾艾的解释起来:“其实,我也知道这样不好……在有办法的时候,我不会这样……多跑几步,多问些人,也会有人要买的。” “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这一次她却没有躲开,而是抬头看着我,眼中泪光闪动。 我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我帮你卖!” “你,你行吗?”鱼儿有些迟疑。 “行不行,试试不就知道了么?”我给她一个自信的笑容,从她的篮子里拿了一束花,走到路边左右张望,见不远处走来一对年轻情侣,便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去,拦在两人的面前。 。 见这么一个浑身脏兮兮,头上还带着伤的小孩,拦在自己的面前,两人表情都有点诧异。可能是不愿意弄脏衣服,两人选择绕开。我早知道他们会这样,一转身,又拦在他们前面。 “喂,小子,你想干嘛?”年轻男人忍不住呵斥道。 我看都不看他一眼,把花举到年轻女人面前:“姐姐,给……送你的,不要钱。” 我还特意强调了一句。 见我莫名其妙送花,两人都有点发懵,女人看着面前的鲜花,却没有接过去,迟疑道:“真的不要钱?” “嗯,不要钱!”我点头确认。 男人撇了撇嘴道:“今个真新鲜了,满街都是卖花要钱的小孩,就你不要钱。这是什么新骗术?” 我抬起头,白了男人一眼。反唇相讥道:“满大街的姐姐都有花,就这里最漂亮的姐姐没有。我送她一束花,不行吗?” “你这小子!”男人伸手就要来打我,却被女人拦住。看来我那句“这里最漂亮的姐姐”还是有点作用的,女人瞬间调转枪头,反而埋怨起男朋友来:“原来你那么暴力!人家好心送我花,你还想打人!哼,我看错你了!” “啊……我……” 男人被女伴这么一骂,变得手足无措起来。高高抬起的手,不知道该放下,还是不放。 显得格外滑稽。 第156章做人要低调 “哥哥,你还不把花送给漂亮姐姐?” 见这男人呆头呆脑不知所措的模样,我忍不住暗叹了一下,把花递到他的面前,相当于给了他一个台阶。这小子也不算是傻到没边,立马拿过花,双手捧到女朋友的面前: “献给最漂亮的你!” 他说着,还不忘抽空给我一个感激的眼神。我朝他点点头,表示他做得很对。心里也小小的松了口气,我就怕这小子觉得抹不开面,把气洒在我身上——到那时候,何阿姨就真要来讹人了。 我们两个的暗中交流,并没有被女人发现。她现在正沉浸在这一束美丽的鲜花里,一脸娇羞的接了过去,捧在鼻子前嗅了一下,满脸都是陶醉的表情。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我也不多留转身就走,一边走,还一边在心里默数。当我数到“三”的时候,身后果然传来女人的声音:“小弟弟等一下……” “干嘛?”我回过头,脸上装出一副茫然的表情。 女人用胳膊肘碰了碰男人:“还不给钱?” “啊,不是说白送……” 男人话还未说完,就被她一眼瞪了回去,只好苦着脸摸出钱包。好在这次他机灵了,没有问价格,直接甩了十块钱过来。他给我钱的时候,突然压低声音道: “小子,差不多得了,别太贪。” “你看我像那种人么?”我反怼了他一句,接过钱甜甜的说道:“谢谢哥哥!哥哥你真大方!姐姐,这个哥哥是个好人,值得托付,你没选错!” “小孩子,哪懂得那么多。”女人小啐了我一口,害羞的依偎在男人的怀里。男人大喜过望,一脸三伏天吃了冰西瓜的畅爽表情。要知道,他俩之前可没这么亲密的,却因为我的缘故,反倒把他们整圆满了。 我避开女人的视线,对男人做了个“好好把握”的嘴型。男人满脸兴奋,直对我做OK的手势。 。 目送他俩离开以后,我拿钱当扇子扇着风,抖着脚回到鱼儿跟前,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目睹了事情全过程的鱼儿,惊讶得无以复加,瞪大了眼张大了小嘴,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无比得意,刚准备开口说点啥,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惊雷,吓得我差点连钱都扔掉了。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头顶,心有余悸的想,做人还是低调点好,免得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一声惊雷过后,一颗水滴落到了我的脸上,随即两颗,三颗,无数雨滴从天空抛洒下来。鱼儿拉着我的胳膊,跑到一处屋檐下避雨,我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势,郁闷的嘟囔起来:“真倒霉!刚找到个发财的路子,这雨一下,泡汤了。” 鱼儿听到了我的说话声,忍不住开口道:“你,你那是骗人吧。” “这哪是骗人呢?”我回头瞪了她一眼,“我这是做好事!你没见他们俩,之前虽然也牵着手有说有笑,但没有进一步亲密举动,明显还有些距离,还没走到那一步。你看,经我这么一撮合,两人感情迅速升温。你没见那男的,临走时还一个劲的感谢我吗。” “就你会说!”鱼儿嫌弃的撇撇嘴:“也不知道你从哪儿学来这些乱七八糟的。” “额,这个……”我张了张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胡搅蛮缠起来:“这是我聪明,现想的!” “切,信你才怪!” “信我有好事!”我低下头,在她耳朵旁边,把事先想好的计划说了一遍:“反正我要了不少钱,也够交差了。我打算,咱们把要来的钱分一分,然后把你剩下这些花,都用刚才的方法‘卖’出去。不过这次不收钱,直接要东西吃。” 鱼儿为难的说:“这样行吗?被何阿姨发现了怎么办?” “不让她看见不就行了?到时候咱俩分工,我负责卖花,你负责盯梢。有情况就提醒我。反正何阿姨没说,不能要人家的东西吃。怎么,你不想吃肉串了?” 鱼儿舔了舔嘴巴,最终还是经受不住诱惑,老实的回答道: “想!” “还有莲子羹,小笼包,虾饺,烧麦,想不想吃?” “想!都想吃!” “还有……” “你别说了,馋虫都给我勾出来了!” “好吧,不说了!”我说得兴奋了,发现自己也被说得满口的馋口水,咽了咽,看了一眼外面的雨势,有些泄气道:“我怎么看着这雨越下越大啊,也不知道这雨几时会停。” “应该很快吧……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鱼儿看着外面的水幕,眼神有些空洞起来。或许是我刚说的那些美食,勾起了她的遐思。 我忍不住念叨了一句:“我就怕这雨一下,就没个停。” “乌鸦嘴,不准这么说!” “额,好吧。” 我把头探出屋檐,左右张望起来。发现因为大雨的缘故,会场里的行人逐渐变得稀少起来,心中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我刚才那句话,不会真的应验吧? 。 果然,我乌鸦嘴的功力,很快就得到了验证。见大雨一直不停,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很多人都选择离开,一些商家也关了铺子。雨幕中,一个小小的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等跑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小呆。 小呆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我们这里,喘着粗气对我们说:“何阿姨说,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人都走光了,叫我们立刻回去。” “看吧,就是你那句……”鱼儿看着我,眼神幽怨。 我突然有种想扇自己一把掌的冲动,明知道好的不灵坏的灵,咋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咦,我好像记得,有人也曾埋怨过我乌鸦嘴的事。 到底是谁呢? 记不得了,算了,不想了免得又头疼。 。 在小呆的再三催出下,我们冒着雨往回跑,一路上看到其他和我们一起的孩子,也在往回跑,却没看见何阿姨。或许是嫌雨太大,自己先回去了。 这时,我脑子里突然有个想法,要不要趁乱离开呢? 这个念头一升起,就像被猫爪子挠着心一样,欲罢不能。跑到一半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对另外两人说起。 却被他们当场拒绝。我正奇怪着,鱼儿悄悄碰了碰我,指了指斜前方。我抬眼看去,黄癞子正躲在一处屋檐下,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盯着我们,似乎在窥探我们的行动。 我顿时明白了鱼儿的意思。 黄癞子在监视我们! 第157章谗言 看来这小子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我心中冷哼,沉着脸往黄癞子的位置看了过去,他见我发现了他,连忙弓着腰跑了,躲进了阴影之中。但我心里明白,他应该藏在不远的地方,依旧盯着我们。 在黄癞子的监视下,我们没办法偷跑。况且,这风大雨大的,也跑不到哪儿去,索性放下了这个念想。 一路冒着雨回到小楼,我们三个都变成了落汤鸡,大老远就看到何阿姨站在门口往外张望,黄癞子在她身旁,侧着脑袋说着什么。见我们走近,赶紧闭了嘴,好像生怕我们发现,他在背后说我们坏话一样。 何阿姨沉着脸,打量了我们一番,招招手:“进去吧。” 然后便转身进了屋子里。 。 我们跟着何阿姨,一路上了三楼,回到房间见其他小孩都回来了,一个个都浑身湿透,抱着胳膊蜷缩在角落。直到我们进门,这才抬起头看着我们,眼中多出几分生气。 “好了,人到齐了。各队的队长把今天的收获交上来,老规矩,做得多有奖,私藏受罚。”何阿姨说完,抬了根凳子坐在门口,一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我们身上来回扫视。 队长们一个接一个的上去,把今天的钱全部上缴给何阿姨。每次接过钱,何阿姨都会认真的点算一番。交的多的,随口夸奖几句,交的少的,二话不说就是一把掌。 轮到黄癞子交钱,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傲慢的哼了一声。小呆在我耳边低声说道:“今晚黄癞子那组运气不错,偷了有七八百块。” 我点点头,难怪这家伙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果然,当黄癞子把一叠钞票递上去时,何阿姨高兴得脸都笑烂了,一边用手蘸着唾沫数钱,一边夸奖道:“黄癞子不错,第一次带队,就有这么多收获。以后多多努力,但不要骄傲,要给阿姨挣更多的钱!” “是,黄癞子明白!”黄癞子满口答应,侧过头瞄了我一眼,表情更加得意了。似乎讨得了何阿姨的欢心,就有了附身符一样,我以后就不敢再随便揍他。 我心中冷笑:小样,你要还敢惹我,该揍还得揍! 。 “小天,小天……” 我正想得出神,何阿姨突然叫道了,我连忙举起手回应:“在,在这里。” “过来。”何阿姨朝我招招手,我走过去,她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一阵,说道:“黄癞子今天可是交出成绩了,你呢?我让你去要钱,你却瞎闲逛,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 我见她有爆发的趋势,连忙回话:“我要了……” 我话还未说完,黄癞子硬插了进来:“何阿姨,小天不只脑子坏掉了,心眼也坏了。都不尽力帮阿姨赚钱,尽偷懒!您让他要钱,要不到就抱人大腿,这些事他一样都没做。我在人群里可是看得真真的,这家伙就摆了个纸板子在面前,自己就发呆了。” “有这事?”何阿姨看向他。 “有,更可气的还在后面呢!”黄癞子一跺脚,满脸怒其不争的表情:“您是不知道他板子上写的啥‘只要饭,不要钱!’您看看,这不是存心和阿姨作对吗!” 黄癞子的一番谗言,还是很有效果的。果然,何阿姨的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起来,转过头看着我,咬牙切齿的说道:“黄癞子说的话,都是真的?” “没错,我是这样写的。”我挺了挺胸,一副大无畏的表情。何阿姨头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再看黄癞子,脸上的得意更加浓郁,看着我仿佛再看一个死人。 不等何阿姨有进一步举动,我解释道:“不过这都是我的策略。” “策略,哈……”黄癞子笑了一声,“那你的策略,肯定要了不少吃的吧?哦对了,何阿姨,我要举报!我后来还看到,他还偷偷的吃肉串呢!鱼儿也是共犯!” 黄癞子陷害我还不够,竟然还把鱼儿也牵连了进来。这是我绝对不能忍的,我咬着牙冷冷的打量着他,仿佛看一只猎物一般。黄癞子感受到我杀人一般的目光,下意识的缩了缩头。随即又看了何阿姨一眼,感觉有了靠山,梗着脖子狗仗人势的朝我回瞪过来,好一副欠揍的模样! “鱼儿……这事还有你啊……”何阿姨不理斗鸡一样的我们,反而把目光移到了鱼儿的身上。鱼儿被她看得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的说道:“阿,阿姨。那肉串,是一个姐姐,送……” “哼,谁知道是真是假。” 又是黄癞子,打断了鱼儿的话。 “黄癞子你够了!张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事到如今,也不能再藏着掖着了,搞不好被盛怒之下的何阿姨暴揍一顿,我都没地方说理去。 于是把衣兜里的钱,全都掏了出来。 以为被雨打湿的缘故,钱全都裹成了一堆,也看不清多少。但何阿姨一看到这花花绿绿的钞票,顿时不淡定了。脸上怒意一扫而光,一把就从我手中,把钱抢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数了起来。 黄癞子偷眼瞄了一下,见前面揭下来的全是五块十块的钞票,和他的收获完全没有可比性,嘀咕了一声:“切,这才多少……” 结果他话音刚落,何阿姨就从里面揭出张五十块的,还顺便露出下面一张红彤彤的钞票。他瞪大了眼,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怎么可能?” 何阿姨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烦他打扰自己数钱,黄癞子立马闭上了嘴。 。 一堆浸了水,被裹得皱巴巴的钞票,在何阿姨的双手下,一张张被摊开。最后一数,竟然有近三百块钱。何阿姨再看我的眼光,也变得惊讶起来。 但我心中并没有什么得意的感觉,除了那位“老铁”的一百块,其他的,都是善心人的钱,结果都入了这臭婆娘的腰包。这让我有种为虎作伥的愧疚感。 除此之外,我本想均匀一点给鱼儿和小呆的,但他们说什么也不要。我心里明白,他们是害怕我被打坏脑子之后,没了“技术”,如果又赚不到钱的话,说不得会被何阿姨虐待。她可是不止一次说过,不养闲人。 很明显,当发现我依旧有赚钱能力时,何阿姨看我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反之,对背后打小报告,给一点称赞就尾巴翘上天的黄癞子,更加看不顺眼: “黄癞子,你还有什么说的?” 第158章这就是奖赏? “黄癞子,你还有什么说的?” “额……这个……”黄癞子一脸便秘的表情。我也只能暗叹,这看事情还是得看全部,他就是没看到中间的经过,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觉得可以把我置于死地。 没想到却被我最后翻盘,枉做了小人。 何阿姨冷哼了一声:“看看人家小天,要饭都比你强!你们四个,才交了不到八百块钱。人家小天,一个人就交了这么多,单拿出来比,谁比得上?到底谁是废物?啊?” 她骂着,下意识地伸腿要踹黄癞子。旋又想起,黄癞子今天,也是“有功之臣”,伸到一半的腿收了回来:“今天就这么算了。你以后要还敢打小报告,背后说小天的不是,看老娘不打死你!” “不,不会了!”黄癞子躲过了一劫,心有余悸的回应着。看我的眼光,除了躲闪之外,还有几丝恨意一闪而过。 虽然很短,但他眼中的恨意,被我捕捉到了。也懒得搭理他,转而为鱼儿辩解道:“阿姨,那肉串确实是一位大姐姐给的,我吃了大半,鱼儿只吃了一点点。所以,就别责罚她好吗?” “既然这样,就不再追究了。”何阿姨一副很大度的样子:“只要你们守规矩,阿姨还是很喜欢你们的!好了,你们先退下去。” 我和黄癞子赶紧退回原位,我朝鱼儿做了个鬼脸,示意没事了。她抿着嘴冲我点头,目光里满是感激。 。 何阿姨把今天的收获归拢清点了一番,脸上的欣喜溢于言表,她拍了拍手,对我们总结的说道:“今天不错,大家都很努力!做的好的,要继续保持,落后的要迎头赶上。今天运气不好,遇上了大雨。明天,明天一定要比今天更多!都知道了吗?” “知道了……” 大家异口同声的回答着,我心里暗暗吐槽,就盼这雨下个不停,你这臭婆娘一个子儿也捞不到! 这个念头一升起,我突然有种感觉,这雨或许真的会一直下下去。 难道说,我乌鸦嘴的功力又提升了? 心里想的坏事,都能成真? 这个……难说啊。 何阿姨并不知道我心里在和她对着干,见我们回答得整齐,自尊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大发善心的说道:“今晚大家都辛苦了,阿姨给你们加餐!” “喔……” 对于这群食不果腹衣不掩体的小孩子来说,再多表扬的话,也不比不过食物对的诱惑力。一听今晚加餐,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何阿姨还是老样子,点了三个男孩跟她去拿食物,临走时,还没往叮嘱我们把身上的雨水擦干净,换身干衣服,别受凉。好像很关心我们身体似得。 但在我看来,她是怕有人生病了,没办法帮她赚钱,才是真的。 等大家换了身干衣服,等了没多久,三个男生终于回来了。依旧是提着一个铁桶,桶里热气腾腾的,一股香味在屋子里弥漫开来。我抽了抽鼻子,忍不住脱口而出:“方便面?” “是啊,真的是方便面!你鼻子真灵!”鱼儿拉着我的胳膊不断地摇着,她深吸了一口空气,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 我去,要不要这么夸张啊!不就是方便面吗? 我心中腹诽着,起身往铁桶里看去,面汤占了一大半,就是只有很少的面条飘在里面,连尼玛火腿肠都不舍得放!看来何阿姨嘴上说得好,实际上没舍得下多少本钱。 接下来,小呆的话立刻证实了我的猜想。只见他满脸红光的说:“阿姨说,我们今天做的好,下了整整五包方便面!大家都有面条吃!” 孩子们又是一阵欢呼,仿佛得到了天大的恩赐一般。我翻了个白眼,已经无力吐槽了。 。 如傍晚那一幕重演,掌勺的男孩敲打着桶壁,示意大家排队领取食物。鱼儿连忙拉着我排到了前面,我那个破碗打碎了,她不知道又从哪找了个碗塞到我手里,好在这次没有卡通图案。 十几个小孩只有五块面饼,按人头分下来,一个人也就能分到三分之一块面饼。一筷子就能夹完,稍微不注意一口就能吸溜光。而且,按何阿姨的吝啬德行,恐怕还不是什么好面,七八毛一包,顶天一块一包。里面混合着地沟油,黑心油,以及各种劣质香精。一般人怕是沾都不想沾。 但对于我们这群饥寒交迫的小孩来说,仿佛是无上的美食。在这寒冷的夜里,捧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汤水,喝一口下去,痛快地呼出一口热气,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温暖。 很不幸,我也是其中之一。 虽然心中对这东西充满了鄙视,但肚子却告诉我,要面对现实。 两口就吃光了碗里的面条,喝了一口热汤,意犹未尽的抬起头看着其他的小孩。发现了一个很古怪的现象,他们都只顾着喝汤,碗里的面条却一根也没有动,心中有些疑惑,问鱼儿:“大家怎么都不吃面啊?” 她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我们都是这样吃的啊,等碗里的面条发胀了,能多吃一点。” 等面条发胀了,能多吃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她这句话,我鼻子没来由的一酸。心中堵得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横冲直闯,却无法发泄出来。 “呀,你怎么都把面吃完了?”这时候,鱼儿才发现我碗里只有汤水,责怪道:“就你嘴馋!” 说着,就要把自己碗里的面条分给我,却被我拦了下来。 “现在就吃吧。泡胀了,就不好吃了。”我忍着心中的酸楚,缓缓的说。 鱼儿错愕的看着我,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隔了好久,这才点点头,一根一根的吃着面条。她的动作很小心,似乎浪费一丁点,都是极大的罪恶。 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心绪却像被压迫的弹簧一般,越压抑反弹的越厉害。我沙哑着嗓子,对鱼儿说道:“等以后,有了钱,我天天给你买好吃的。” 鱼儿手里的动作停止了下来,沉默了好久,才轻声问:“还有以后吗?” “有的,会有的……”我长叹一声,把手放在她的脑袋上。她这次没有躲开,而是把头埋得很低。一滴滴豆大的泪水,落到她的碗里,溅起一朵朵水花。 紧接着,一阵细细的抽泣声,传来过来。 。 受到这阵抽泣声的影响,房间里其他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没过多久,开始有人跟着哭泣起来,然后像推到了多米诺骨牌一般,两个,三个…… 渐渐地,整个房间里哭泣声连成一片。 第159章压抑到爆发 这种悲伤的气氛,一直延续到第二天清晨。一觉醒来之后,所有人都好像忘记了昨天的事,眼神变回了空洞麻木。好像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我心中无比悲凉,这都是因为何阿姨的缘故,习惯了被她压迫、虐待与控制,所有人只能听她的吩咐,像一个个机器人一般,不敢有其他的想法,连悲伤都只能深埋在心底。或许某一个时段,会被唤醒,但时间一久,又变回了原样。 我看着窗外连绵的大雨,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但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办法,我只能茫然看着外面。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或许我会发现,我现在的眼神无助而茫然,像极了一只囚鸟,想要飞出牢笼,却又无法挣脱。 。 如我所猜想的那般,大雨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没有停歇过。而且雨势越来越大,到傍晚时候,还没有停歇的趋势。这样的情况之下,很少会有人出门,展销会肯定开不了,何阿姨的赚钱计划,自然是泡汤了。 坏天气,也影响了何阿姨的心情。仿佛忘记了昨晚的承诺,今天的食物又变回了馊馒头。而她的情绪,也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烦躁,稍有一句话不对,就对我们连打带骂。搞得所有人都人心惶惶,颤抖的蜷缩在角落里,不敢发出丁点儿声音。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到晚上,连馊馒头也没有了,只有一桶清得见底的稀粥,根本不顶饿。所有人只得蜷缩着身子,忍受着饥饿。寄希望早点睡着,睡着了,就不再饥饿。 。 难过的一天,终于过去了,但随着第二天天色变白,大雨还未停止的情况下,何阿姨的情绪终于彻头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们都是猪吗?呸,你们还不如猪!猪养大了还能吃肉,养你们有什么用?两天了,足足两天没收入。你们不干活,老娘哪来钱给你们吃饭?别跟老娘说什么下雨,下雨也没见你们不吃饭啊?” “都给我听着!老娘今天把话搁在这儿,今天都没有饭吃。一粒米都没有!一个个都是懒骨头,整天呆屋子里干嘛,能弄到钱吗?肚子饿了?简单啊!自己出去偷,出去抢,出去讨,出去要!能弄到吃的,是你们的本事!弄不到,就给我饿着!” 在她歇斯底里的咆哮声中,我们一个个被赶出了小楼。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阴沉无比,雨滴连珠炮似得砸在我的脸上。心中没有沮丧,反而有种逃出牢笼的快意。可惜,这种快意还没持续多久,身后又传来阿姨的声音: “别以为放你们出去,就自由了。你们可以逃,可以跑,但最好求神保佑别被老娘逮到。到时候,打断你们的狗腿!” 她最后那句陡然拔高了音量,似乎在配合这句话的气氛,天空中突然炸起一声巨雷。所有人被吓得浑身颤抖起来,恐惧的看着何阿姨,把侥幸的念头排除出脑子外。 何阿姨对我们的表现十分满意,冷哼了一声,走回小超市里。 。 “这风大雨大的,就算想跑,又能跑到哪儿去……”直到脱离何阿姨的视线,我找了个避雨的地方坐下,捧着腮帮子,看着前方的马路出神。 目光随着马路延伸,一直延伸到镇外的公路。在两条路的夹角位置,有一根电线杆,电线杆上挂了块铁牌子,一角已经脱落,只剩下一角还挂在上面。雨水砸在铁牌子上,传来一阵阵清脆的响声。有风吹过,吹得铁牌“哐哐”作响。 看到这个场景,我突然有种强烈的预感,或许在某个时间里,这块牌子会重重的落下。 像一块锋利的铡刀一般,把下面的人劈成两半。 “喂,想什么呢?” 鱼儿见我一直沉默,忍不住拉了拉我的衣服。 我朝她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你……”鱼儿表情有些担忧,“你不会是还想着逃跑的事吧。你别骗我,铁头哥出事前,就是你这样,成天看着外面发呆。然后,然后就……” 说道这,她说不下去了,只是死死的拉着我的衣服,生害怕我突然离开一样。 “放心吧,这风大雨大的,我就算想跑,也跑不了啊。”我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她似乎习惯我这样了,也没和我老别扭。而是严肃的对我说:“反正你别干傻事,还有,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知道了,小啰嗦!”我笑着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行了,那些事还远着呢。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咱们肚子饿的问题。” 鱼儿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沮丧道:“要是平时还好,这么大的雨,我们去哪儿找吃的啊?” “总能找得到的,说不定转角就遇到好心人呢?” “希望这样吧。” 鱼儿点点头,起身跟在我身后。我们沿着屋檐往前走,因为大雨的缘故,左右的商铺都没有开。我一路走一路拍着门,希望有好心人能开门施舍一点食物给我们。可惜,走了大半条街,都没有收获。里面要么没有人应,要么传来骂声: “滚!刚给了又来,没完没了是不?我这又不是开善堂的,要吃的找别家去!” 我和鱼儿对视一眼,看来我们是来晚了,前面有人已经要过。我也不好继续纠缠,只能继续往前走。似乎我的话特别灵验,几分钟前说转角会遇到好心人,结果,走过这段街角还真看到,不远处的一家店铺是开着门的。 那是家馒头铺,门口位置放着一个大锅,大锅上面放了高高的几层笼屉,白色的蒸汽从笼屉里扩散而出,穿过雨幕,延伸到我们面前。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馒头的香味。 。 我深吸了一口空气,只觉得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回过头,欣喜的对鱼儿说:“想吃馒头吗?” “想!不过……”她表情又有些迟疑起来:“那不是爷爷奶奶开的铺子吗,我们这样可以吗?” “放心,我们不白吃。我们帮爷爷奶奶干活,赚馒头钱!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样好!”鱼儿拍着手,一对小辫子欢快的摆动起来。 “那还愣着干嘛,想吃馒头就快跟上……”我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拔腿就往前跑,鱼儿气呼呼地在后面追,一追一逃间,我们跑到了馒头铺门口,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我发现,馒头铺里竟然还有一个熟人——黄癞子。 第160章怒拳为谁握 “你耳朵聋了吗?还要我说多少次,我要钱!有了钱,哪买不到东西吃?老家伙,今天算你倒霉,赶紧把钱拿来。否则,老子砸了你的破店……切,谁特么稀罕你的臭馒头……” 随着这嚣张无比的声音,一个白花花的馒头,被人从店里扔了出来,落在地上,打着滚,滚到了我的面前。我俯下身,把馒头捡起来,雨水粘在馒头的表面,摸起来冰凉凉的,但随即就从里面传来一股温暖的触感。 这馒头,还是热的。 。 我抬起头,怒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大吼一声道: “黄癞子!” 店铺里,黄癞子仗着自己比一般小孩高的个头,揪住老爷爷的领口实施勒索,根本没有发现店铺外面的情况。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了他一跳,扭过头来发现了站在雨地中的我。脸上顿时露出阴沉的表情,仿佛被人坏了好事一般。 “小天,这里是我先占了的。你,你不准抢生意!否则,我回去告诉阿姨!” 我一步步走进店铺,双眼死死的盯着他,直到他被我看得心虚,眼神变得躲闪起来。我把手里的馒头,举到他的面前问: “这是你扔的?” “你别多管闲事!” “我问,这是你扔的?”我又重复了一次。 似乎觉得在抢劫的重要关头,突然被我这么质问很失面子,黄癞子一梗脖子,回道:“是又怎……” “嘭……” 我一拳砸在了他的鼻子上,顿时鲜血横飞。黄癞子惨叫一声,捂着嘴弯下腰,两眼怨恨的看着我,似乎在怪我又一次的突然袭击。我二话不说,双手夹着他的脑袋,往下一按,与此同时,膝盖高高抬起,只听的一声闷响,黄癞子的脸就与我的膝盖,狠狠地对碰到一起。 “轰隆……” 外面炸起一声惊雷,随着这一声响的落下,黄癞子翻着白眼软软地跪了下去。我抓着他的头发,像扔垃圾一般,把他扔到了大门外。他的身子砸在雨地中,溅起了大片的水花。 在冰冷雨水的刺激之下,黄癞子从暂时的昏厥中清醒了过来。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仇恨的看了我一眼,便连滚带爬的消失在一幕中。他最后看我的那一眼,让我心中没来由的一颤,他当时的眼神,仿佛一头受了伤的狼! 这让我突然涌起一丝不安的感觉。 。 “小天,小天你没事吧?” 鱼儿的声音,把我惊醒过来,第一眼就看见她紧张的表情,摇了摇头道:“没事的,你没见他连手都还不了吗?” “那你的手上,怎么那么多血!” 我低头看了下,发现手背上满是鲜血,却没有疼痛的感觉。于是在衣服上擦了擦,把完好无损的手伸到鱼儿的面前:“你看,这都是他的血,我一点事都没有。” “谁说没事,你看,这里都破皮了!”鱼儿指着一处划破的皮肤,一脸心疼的表情。 我乐了,这话要是被黄癞子听到,得多受打击啊。拍了拍她的脑袋,安慰道:“好啦好啦,黄癞子伤得更重,我半点事也没有的。” 哄了一阵,直到鱼儿破涕为笑。我才抬起头,往爷爷奶奶那边看去,见他们都一脸惊讶的看着我,似乎被我刚才的暴虐给吓住的。忙向他们鞠了个躬,赔礼道歉道:“都怪我,让你们受惊了。老爷爷,刚才那人没伤到你吧?” “没,没事……”老爷爷摆摆手,示意没事。 “放心吧,他以后不敢再来了。”我说着,举起手里的馒头,有点尴尬的对老人说:“那个,这是他扔掉的馒头……落地上了,你们不要了对吧?能不能给我们。” 老爷爷被我这话绕得有点发呆,反倒是老奶奶先明白过来,忙说道:“不行的,这馒头都脏了,奶奶重新给你拿一个。” 老爷爷也帮腔道:“对,还是拿新的。” “不用了,雨水冲洗过的,不脏!”我说着,把馒头一分为二,一份递给鱼儿,不等老两口劝说,就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这馒头明显是刚出笼的,虽然沾了雨水,但里面还保持着温度,软软的香喷喷的,比何阿姨给的馊馒头,不知道好吃多少倍。转眼工夫,就被我啃得只剩下一小块。 “你们!哎……”见我们已经把馒头吃了下去,老奶奶也没有再劝说下去。而是转身,盛了两碗热粥,放在桌上然后朝我们招手,示意我们坐桌上吃。 我们俩对视一眼,鱼儿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身上脏,还是不坐了。” “你们这俩孩子,咋不听话呢!叫你们坐,就坐。”老爷爷嘴里责备着,一手一个拉着我们,走到桌子前,把我们按到凳子上。这才收起责备的表情,慈祥的说:“吃吧,天冷喝点热粥。” 我看了一眼碗里的粥,浓浓的,看起来是特别为我们盛了很多米,心中感觉无比温暖,眼眶忍不住红了起来。再看鱼儿,也抹着眼睛,满脸感动。 “哎,好好的哭什么啊,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老奶奶连忙招呼着我们,我抽了抽鼻子,把快要溢出的眼泪憋了回去,强扯出一个笑脸: “谢谢爷爷奶奶!” “乖,快吃吧!” 。 我和鱼儿埋着头,大口大口的喝着粥。实话实说,这是我醒来后,吃得最香最温暖的一餐。我们吃东西的时候,老爷爷就坐在大门口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老奶奶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我们。等到碗里的粥喝到一半,停下来歇口气的时候,她才一脸严肃的问我们: “告诉奶奶,你们是不是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东西?” 我们不说话,看着碗里的粥水,默默的点头。 “那……你们的阿姨,平时都给你们吃些什么?” 我和鱼儿互相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我开口道:“我们平时都吃馊馒头,只有干了活,赚了钱才有好东西吃。前晚,嗯,前晚吃了顿方便面……” “今天,阿姨说没有吃的。让我们出来要饭……” 说到这,我突然感觉心里很堵很委屈,不单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其他孩子。像他们这个年纪,本该是在家里当小公主小皇帝的,有一个美好的童年,却被何阿姨拐卖到这里,虐待残害不说,还得帮她干坏事。想起来就觉得憋屈! 似乎感受到我的心情,鱼儿的表情也变得难过起来。她伸手拍了拍我的后背,表示安慰。 。 “哎……造孽哟!” 老奶奶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笼屉前,又给我们一人拿了一个馒头,摆到我们的面前: “吃吧,以后没吃的,就来找奶奶。” 第161章劳动与馈赠 在老奶奶的坚持下,我们还是把馒头吃了下去。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们确实是饿得狠了,现在终于吃了口饱饭,只觉得无比幸福。就在我们准备离开的时候,老奶奶递给我们两个大口袋,里面装着满满的馒头: “拿去给你的小伙伴们吃吧。” “不,这怎么可以!”我和鱼儿异口同声的拒绝。见老奶奶还要劝我们,我连忙抢白道:“老奶奶,你的心意我们领了。而我们已经吃了很多了,不能再要爷爷奶奶的东西。你们还要留着这些馒头做生意呢。” 我说着,牵着鱼儿就往外走,却被老奶奶拉了回来。 “真是个倔强的小孩子。”老奶奶责怪了我一句,指了指外面:“你看这雨那么大,哪还有人来买馒头。拿去吧,你们不拿,这些馒头卖不出去也只有丢掉。” 老爷爷吸了口烟,虎着脸对我们说:“让你们拿就拿,拿了快走,我要关店了!” 他口气似乎很不耐烦,但我无比清楚,其实是他的心是好的。他是用这样一种方法,让我们不敢拒绝。 我看着鱼儿,发现她也抬头看我,似乎让我做主。一时间,我又踌躇起来。因为想到屋子里那些小伙伴,可能都还在挨饿,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我们这样的运气,能碰上爷爷奶奶这样的好心人。 见我沉默着不说话,老两口又催促了几声。我心中有了决定,对爷爷奶奶说:“爷爷奶奶,这馒头我们就收下了。但是,我们不能白拿,我们……我们帮你们干活。” 说完,不等他们拒绝,我和鱼儿便自作主张的忙活起来。我力气大就帮忙收拾案板锅碗,鱼儿也不闲着,帮着擦桌子扫地。 “你们……”奶奶还想要劝我们,老爷爷拦住了她:“让他们做吧,俩孩子很懂事,不要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那好吧,你们小心点,别伤着了。”老奶奶叹了口气,叮嘱我们道。 。 见他们同意我们干活,我们干得更卖力起来。鱼儿牵着衣袖,认认真真的擦着座椅板凳,都擦拭得一尘不染,这才满意。接着,又拿起扫帚扫地。我把用过的碗筷都洗了一遍,然后收拾锅碗瓢盆,忙得不亦乐乎。 等铺子里都弄干净了,我帮着老爷爷把门板一块块的上了上去,一切忙完已经快中午了。我擦着满头的汗水,虽然身上有些酸疼,但心里却无比满足。 这一次,我拿着爷爷奶奶送给我们的两大袋馒头,我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因为这些,都是我们用劳动换取报酬,自然要比坑蒙拐骗来得踏实。 “爷爷奶奶,我们走了……” 临走时,我们不忘对他们道别,并且再次感谢他们的馈赠。 “真是对懂事的孩子……”奶奶抹着眼角的泪花,然后对老爷爷欲言又止的说:“老头子,你看……” 老两口眼神交流了一番,老爷爷点头道:“知道了。” 说着,把烟锅放在脚下磕了磕,起身对我们说:“别忙着走,我打伞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我们自己回去就行。” “没事,让爷爷送你们。这外面那么大的雨,淋坏了身子可不好。”似乎觉得这话还不够,老奶奶又补充道:“再说了,雨水灌进口袋里,会把馒头淋坏的。” 明显,还是她后面这句更有说服力,我们只好答应下来。 老爷爷找来了一把很大的伞,足够我们三人避雨。即使是这样,我和鱼儿还是小心的馒头抱在怀里,免得被大雨淋湿。老爷爷撑着伞,一边走,一边和我们说话。问的都是关于我们的事,比如姓名年龄,还有跟着何阿姨多久。我知道的就回答,不知道的,就摇头。 不多时,我们回到了小楼前,站在门口,心里有些踌躇起来,迟迟不敢进门。我和鱼儿心里,浮出同样一个念头:我们把老爷爷带到这里,何阿姨不会怪我们吧。 似乎读懂了我们的心事,老爷爷拍了拍我的头,沉声说道:“没事的,我就说来买东西,顺便送你们。她看在我面上,不会责罚你们。” 我们听他说得肯定,忐忑的心也放了下来,大步的走进小超市的大门。 。 一楼小超市里,何阿姨正坐在柜台边,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她听到了脚步身接近,抬头朝我们看了过来,见到我和鱼儿一人拎了满满一大包馒头,表情有点惊讶,但当她看到我们身后的老爷爷时,又露出释然的表情。 脸上立马堆满笑,用一种很夸张的语气说道: “哎呀,原来是孙大叔啊,你可是很少来买东西的,今天倒是稀客。他们拿的馒头,不会是你馒头铺里的吧。你们两个小崽子,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还不快把馒头还给人家?找打是不是?” 她后面的话,是对我们说的。看来,她以为我们打着她的名头,到孙爷爷家买馒头,现在人家上门要账了,所以极力要撇开关系。她没可能想到,会有好心人送我们那么多馒头,因为,她的心早就黑透了! 以己度人,所以她看不到,这世界上还有好心人。 何阿姨越说越激动,伸手就要打我们,她的巴掌还没落下,就被孙爷爷拦住了:“别打他们,这馒头是我看他们可怜没饭吃,送给他们的。” “不要钱。”似乎觉得不够,孙爷爷又补充了一句。 “这……这多不好啊!”听到不要钱,何阿姨原本阴沉的脸,顿时雨过天晴。 孙爷爷冷哼了一声:“知道不好就别饿着孩子。” “哎呀,这话从哪说起。”何阿姨一脸委屈的说:“这也是没办法啊。大家都知道,我这人心善,见到流浪小孩就心疼,忍不住收养,一来二去就养了那么多小孩。我这小店的收入,实在是入不敷出,这才断了粮。看着孩子们挨饿,我心里也疼啊。但实在是无能为力!” 她这番虚伪的表演,根本瞒不过孙爷爷的眼睛,对她更加鄙视起来:“你那套就别再我面前演了,大家都是本地人,谁不知道谁?” 似乎也觉得自己装得过了,何阿姨收起了一脸的愁容,冷着脸说道:“行吧,那我就不招呼了。想买什么自己拿,看在大家都是本地人的面上,到时候给你打个九折。” “我不买东西。过来是找你谈点事。” 第162章收养 “我不买东西。过来是找你谈点事。”孙爷爷却没往下说,而是拍了拍我和鱼儿:“去把东西分给小伙伴,凉了就不好吃了。” 我突然有一个感觉,孙爷爷对我们说这些,其实是想支开我们,然后与何阿姨单独谈话。 我看了看他,又抬头看向何阿姨。她似乎也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对我们点头道:“去吧,就按爷爷说的办。” 我们应了一声,便往里面走。走到楼道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何阿姨的声音:“孩子都走了,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吧?” 孙爷爷沉默了一阵,终于开口:“我想收养这俩孩子,谈谈条件吧。” 。 收养……条件…… 听到这两个词,我心中猛地一抖。忍不住定住了腿看向鱼儿,见她也一脸惊讶的看着我,证明我刚才没有听错。 我连忙拉着她,躲到楼梯间里,竖起耳朵听着两人的对话。 想来听到这句话之后,何阿姨也和我们一样,都惊讶了一下,隔了好久这才回话道:“我没听错吧,你要收养他们?” “没错,我要收养小天和鱼儿,谈谈条件吧。” 孙爷爷再次肯定。 “这个嘛……”何阿姨琢磨了一下:“孙大叔,您看啊,我也是好心才收养他们。现在为了丁点好处,就把他们往外送,这算什么道理。我不成人牙子了么?这种缺德的事情,我可不能做啊。” 你缺德事还做得少吗?我忍不住腹诽。 孙爷爷也和我同样的想法,冷哼一声道:“你做的缺德事还少吗?别扯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还是那句话,都是本地人,谁不知道谁的底细?说吧,怎样才能放过他们。” “哎呀,孙大叔你这话可就冤枉我了……”何阿姨还想打马虎眼,却被孙爷爷打断道:“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事我不会往外说,也不会提你收过钱。他们就是你白给我收养的,行啦吧?” “还是孙大叔明白事理!”何阿姨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欢喜,还是以己度人,她是害怕孙爷爷给了钱,有了证据直接去告她。这才一直左右而言他。见对方把话挑明了,也就不啰嗦:“行,谈谈条件,来,抽支烟慢慢谈。” “烟就不必了。说吧,多少钱?” “这个……”她权衡了一阵:“这俩孩子都是两三岁就抱过来的,我养他们那么大可不容易,一个孩子,至少五万……不,七万!两个加起来十四万!你给我十四万,我就把他们给你!” “八万!” “你怎么不去抢!”何阿姨气急败坏道:“我养他们这么多年,伙食费也不只这么少。” “哼,你还好意思提伙食费。你给孩子们吃馊馒头,米汤这些事,靠山镇有几个不知道?这些年,你让他们帮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还有良心吗?你这么做,死了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孙爷爷的一句话,把何阿姨刺激得当场炸了毛,尖着嗓子大骂起来:“死老头!老娘死了怎么样关你屁事。不服气去告我啊?看谁赶来抓我?老娘就这么着了,怎样,没钱就给我滚!老娘还不稀罕呢,惹毛了我,拼着赔本,今晚就把他们打死!” “你……”孙爷爷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隔了好久,这才低声说道:“十四万太多,我们没那么多钱。” 见孙爷爷话语软了下来,何阿姨这口气应该也顺了,又不想错过这门生意,婉言说道:“哎呀,这个做生意嘛,自然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咱们都别动气,来,咱们抽根烟慢慢说。” 。 这一次,孙爷爷应该接了她的烟,点燃了以后深吸了一口,平静的说:“你开价太高,我们承受不起。” “不高不高。我跟你说啊,小天是我们这里最聪明的,学什么都快,长大了肯定成就不小。鱼儿呢,你别看她脏兮兮的,洗干净换身新衣服,俊得很哟!十足的美人坯子。你们两口子无儿无女,这对小孩若是跟了你们,一下子孙儿孙女都有了,多好!百年之后,也有人帮忙继承香火不是?你瞧,经我这么一说,是不是觉得一点都不贵了?” 孙爷爷没说话,陷入了沉思。何阿姨也没有打扰,一时间店里变得安静下来。 在等待的时候,我忍不住仔细打量了鱼儿一番,圆圆的脸,像个小苹果一样,睫毛长长的,把一对大眼睛映衬得更加动人,挺挺的鼻梁,小小的嘴巴,五官特别细致。 虽然打心眼的讨厌何阿姨,但这次她说得还真不夸张,鱼儿还真是个美人坯子,长大了肯定很漂亮! 感觉到我的目光,在脸上肆意的打量,鱼儿脸一红,羞涩的低下头,结结巴巴的说:“你,你看什么。” “我在看,鱼儿打扮起来,一定很漂亮!” “讨厌!”她白了我一眼,把脸转到一边。 。 我本想再逗她几句,这时候,外面对话声再一次响起。我连忙闭上嘴,侧耳倾听起来。只听孙爷爷说道: “孩子都是好孩子,这个我比你清楚。但价格方面,再降一降。” “行,看在本地人的面子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就再降一点,一个孩子六万,六六大顺,多好。你只要给我十二万,孩子就给你们!” 孙爷爷沉默了一阵:“还是太多。” “还多?孙老头,我都降了这么多了,还要嫌贵!可没你这样谈生意的。” “我只有十万块,你看着办。” “十万不够啊,再想想办法,就多添两万而已。” “不行,就这么多……” 两人争论了好久,终于定下来,孙爷爷出十万块,收养我和鱼儿。但他现在拿不出这么多,得缓几天再给。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领我们回去。 何阿姨自然是满口答应,末了还不忘叮嘱道:“孙大叔,这个价我可是亏了血本了。也是看在多年街坊的面子上,才便宜你的。但咱们事先把话说好,这生意成了,你可别反过来阴我。” “我没你想得那么复杂。这几天好好对他们,别渴了饿了!” “这个当然,他们现在可是我的小宝贝!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半点苦,你就放心吧……” 。 听到这里,我心中明白,不出意外的话,这事情算是定下来了。鱼儿兴奋得想对说什么,却被我拦住。我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外面,又指了指楼上。 然后拉着她,轻手轻脚的往楼上走去。 第163章腹黑一次 走到二楼的时候,鱼儿终于憋不住了,抓着我的胳膊,一个劲的摇着:“小天,我们刚才没听错吧。孙爷爷,真的要收养我们?” “你没听错,爷爷奶奶真的是要收养咱们。”我也激动得浑身发抖,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放开了,突然有种雨过天晴,天高任鸟飞的感觉。 鱼儿还觉得不够,拉着我继续问:“那么,我们是不是不用再呆在这里,不用天天吃馊馒头,不用帮阿姨干坏事?” 我忍不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是的,都不用了。以后我们每天,都可以吃道好吃的白面馒头,每天都有浓浓的热粥喝。到那时,鱼儿有穿新衣服,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爱美果然是女人的天性,即使是鱼儿这样的小女孩,听到可以穿新衣服,可以漂亮,也忍不住跳着脚欢呼起来,一对小辫子也快乐的摆动着。我看着她高兴,心里也无比的愉悦,又对爷爷奶奶感激起来。是他们让我和鱼儿脱离苦海,以后一定要好好孝顺二老! 鱼儿开心了一阵,突然又变得失落起来。她抬头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笑道:“怎么,等不及了?” “不是。”鱼儿摇了摇头,“我在想,我们就这么走了。其他的小伙伴呢?小溪,瑶瑶会怎样?” 随着她心情的低落,一对小辫子,也软软的搭在肩头,颓靡不振的样子。我被她这么一说,心中也有些难受,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鱼儿,别想太多。我们自己都自顾不暇,哪里有能力去管其他人?” “我明白,但是……想着我们能吃好吃的,穿新衣服,有好日子过。而他们还要在这里受苦,我心里就难受。” “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鱼儿突然抬起头,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我:“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是叛徒?” “怎么可能?你想太多了。”我揉了揉她的头发,安慰着说:“等我们出去了,就不用受阿姨剥削。赚的钱,都是我们自己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偷偷给他们带好吃的,让他们不再挨饿。这样帮助他们,不是更好?” “就像苏姐姐那样?” 我用力的点头:“嗯,就像当初,苏姐姐对我们那样!” “你保证!” “我保证!” 。 得到了我的保证,鱼儿这才转忧为喜,开始憧憬着以后的美好生活。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一脸严肃的对她说:“孙爷爷收养我们的事,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即使是小溪、瑶瑶和小呆,都不能告诉!” “为什么?”鱼儿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虽然孙爷爷和阿姨谈好了,但事情毕竟还没有成。你现在说出去,如果,有什么差错,不是白高兴一场!” 我说的,本是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但见识过我乌鸦嘴功力的鱼儿,却不这么想。顿时把脸拉得老长,不高兴道: “乌鸦嘴!不许这么说!” “额……对哦,呸呸呸。一定会成的!” “这才对嘛!以后不许乱说话了。”鱼儿这才转怒为喜,随即点点头道:“你说的道理我明白,还有呢?” “还有……”我本想继续往下说的,刚开了个头,就把话掐住了,摇了摇头:“还是不说了,反正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千万别走漏风声!” 实际上,我心里还有一个担忧。别看现在一群小孩相亲相爱互相帮助,那是因为大家处在同样的环境下,只有互助才能存活下去。如果,当他们发现,我们两个有逃出去的希望,心中不免会有一种不平衡的心态:凭什么他们能离开,而我不能? 不患贫患不均,说的就是这种心态。在这种心态的驱使下,会延伸出各种负面情绪,羡慕、嫉妒或者恨。保不齐在这样的情绪下,会有人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其实我也不愿意把人性想得多么黑暗,但事实就是如此,人在绝望的时候,什么事情都看得出来。身在谷底,突然看到求生的希望,但这希望却不属于自己,会不会不择手段的去抢夺,抢不到就掐灭掉希望? 这个猜测,我不想去验证,也不敢去验证! 所以,为了我,也为了鱼儿的安全,我选择腹黑一次。 。 见我没把原因说清楚,鱼儿有些不开心。噘着嘴一副受气包的模样。我不愿意把这么黑暗的想法,灌输到她纯洁的脑子里,所以无法说明,只能选择用强硬的手段: “鱼儿,你相信我不?” 她看着我,好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又问了一次:“你相信我吗?” “我……我……”鱼儿眼中浮出大团大团的雾气,看得我心疼,差一点就要放弃了。但我还是硬下了心肠,继续下去。 鱼儿终于在我逼迫的目光中,败下阵来,点了点头,委屈的说道:“小天,我相信你!” “谢谢你相信我。那么……”我步步紧逼:“那么就请再相信我一次,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对其他人提起。谁都不能!你要装着像往常那样,最好……最好把收养的事情忘记。” “好,好。我会忘记的!”鱼儿低下头,一字一句的答应。 我把手放在她的头上,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相信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别再问原因,我不会说的。等你长大后,就会渐渐明白。” “好,我不问,也不会说的。” “那就好。别哭了,是我不对,吓着你了。” 见我语气软了下来,鱼儿这才敢起抬头看我,眼眶红红的,小嘴噘着,委屈的说:“你刚才好可怕!” “额……我的错,我不该吓着鱼儿。鱼儿乖,原谅我好吗?” “哼!大坏蛋!”她嘴上这么说,但看表情,其实已经原谅我了,“那你以后有了钱,要给我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是,都给鱼儿买好吃的。肉串管够!想吃多少吃多少!” “还有好看的衣服!” “好,一定把鱼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唔……还有……” “行行行,只要鱼儿喜欢,都买给你!咱们别磨蹭了,你看,这馒头都凉了!” 我说着,朝她亮了亮手上的口袋,她这才收起了小脾气。我们一路小跑跑上三楼,推开门,见大伙儿都在,我一举手上的馒头,大喊起来:“小伙伴们,分馒……” 。 “嘭!” 我的话还未说完,脑袋猛地一疼,一声巨响传进了我的耳中。 第164章挨闷棍了 “嘭!” 随着这声巨响,我只觉得一股剧烈的疼痛袭来,仿佛整个脑袋都快爆裂了一样。视线一阵晃动,随即黑了下来。耳朵里传来一阵嗡嗡地声音,这声音中,还夹杂着鱼儿凄厉的尖叫。 我下意识地扭过头,想朝鱼儿那边看,却发现双脚一软,整个人就瘫倒在地上。 再也起不来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有几滴冰凉的液体,在我脸上流淌,耳鸣也消失了,一阵哭泣声传了进来,那声音很细小,让人不由主的想到受伤的小猫。 我忍不住动了动,睁开眼,发现我正躺在鱼儿的腿上,她正抱着我的头,身体一抽一抽的哭泣着。几滴眼泪,划过她的面颊,掉落在我的脸上。 她似乎没发现我醒过来,还在哭着。我动了动,张口呼唤了她一声,却发现嗓子沙哑无比,喊出来的声音,也含含糊糊的。不过,我的声音终究还是惊动了她,我低下头看着我,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小天,你醒了!” 说道这,她嘴巴一扁,眼泪又忍不住掉落了下来。 我觉得喉咙无比干渴,想要起身找水喝,刚刚抬起头,却被鱼儿按了回去: “别,你别动!”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脑袋好疼,仿佛像要爆裂开来一样。而最奇怪的是,疼痛的地方,并不是额头上的伤口,而是脑后。我吞了口唾沫,让干渴的嗓子变得滋润一些,然后开口问道: “我,我这是怎么了?” 鱼儿正要回答,却被人推开,然后我就看到何阿姨那张又黑又大的丑脸,在我视线中逐渐放大。她一手抬着我的后脖子,一手摸着我的头,脸上露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哭丧般叫唤起来: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你终于醒了!你可不知道啊,你这一出事,阿姨有多伤心啊!心都快碎掉了!谢天谢地,看到你没事我可就放心了!” 她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抹了抹眼泪。 我被她这番假惺惺的表演弄得恶心,强忍住不适感,朝她挤出一个笑容:“谢谢阿姨关心,我没事。” “瞧瞧,多懂事的孩子啊!” “额……那个,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觉得头好疼。” “还不是这小畜生干的!”何阿姨一指,我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往那个方向看去。首先入眼的,散落在地面的馒头,有的被人踩扁了,留下脚印的痕迹,有的上面满是灰尘,还有的,上面竟然有血! 再往前看,地上有一大滩血,而在这滩血的旁边,蜷缩着一个人。我一眼就看清了他脑袋上的癞子,心中一惊。 “黄癞子,他?” “对,就是他!就是这畜生干的!”何阿姨格外愤怒,把我往鱼儿怀里一扔,走上去朝着黄癞子一顿狠踹。黄癞子哼哼了几声,似乎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何阿姨还觉得不够,一边打,一边骂着:“小畜生,老娘老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真该当初就把你打死,免得祸害其他人!你个小白眼狼,长能耐了是不?先前对我动刀子,现在还把小天打成这样!你还想杀人是不是?狗东西,老娘好好的生意,差点就被你搅黄了,看老娘今天不打死你!” 她在痛打黄癞子的时候,鱼儿才对我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原来,黄癞子被我教训一顿之后,怀恨在心。回来越想越生气,知道面对面单挑打不过我,便恶向胆边生,偷偷地躲在门后。等我一进门,他就用棍子猛打我后脑勺。 他那记偷袭,用上了全力,用来打我的棍子都打折了,我当场就被打倒在地。见我倒了下去,黄癞子还不解气,想上来继续攻击,好在鱼儿反应了过来,扑到我身上,用身体挡住了他的拳头。 虽然有鱼儿帮我挡住了后续攻击,但黄癞子最开始那一下,实在是太狠了。我后脑勺都被打出了血,血顿时流淌了一地。屋子里的孩子受到刺激,也跟着尖叫起来。 叫声传到楼下,何阿姨听到声音跑上来。见黄癞子正按着我们俩狠揍,当场就炸了毛,一脚踢翻黄癞子,暴揍了一通。 小呆他们才趁此机会,把我和鱼儿解救了出来。 。 听完鱼儿的讲述,我心里既愤怒又庆幸。愤怒的是,在馒头铺打走黄癞子的时候,我明明感觉到了他凶狠的目光,却没有当一回事,觉得自己有碾压他的力量,轻了敌。结果,被他一闷棍敲下来,差点把小命都带走。 而庆幸的是,好在孙爷爷与何阿姨谈妥了收养的事情。现在我和鱼儿在何阿姨的眼中就是摇钱树金娃娃,肯定不舍得有一丝一毫的伤害。否则,我就算被黄癞子打死,顶天也就责备几句。毕竟我现在没了“职业技能”,而黄癞子是这群人中的“业务精英”,看在钱的份上,她也不会太为难黄癞子。 想到这,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脑袋,从反馈回来的触感来看,伤口包扎得很完整。朝旁边的镜子里看去,果然,之前的旧布条已经被换掉了,换成了白纱布,层层叠叠的裹了好几层,看起来跟个印度人似得。 我抽了抽鼻子,闻到一股药味。看来何阿姨是下了本钱的,连药都给我上了。 这也难怪,她现在可不舍得我就这么死了。 何阿姨接下来的动作,验证了我的想法。她打得累了,一把拎起黄癞子的后衣领,把他拖到了我的面前,用脚尖踢了踢黄癞子说:“还不跟小天道歉?老娘把话撂在这儿,不求得小天原谅,老娘今天打死你!” “小,小天,是我错了……我,我不该偷袭报复。原谅……原谅我这一次,我……” 黄癞子确实是被打得狠了,只见他费力的抬起头,肿着一张脸,嘴里吐着血沫子,有气无力的讨饶着。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到最后几乎看不见了。 我皱着眉头,没有回应。 何阿姨见我不说话,知道我余怒未消,一脚就踹到了黄癞子身上,后者被踹得身体一弓,像极了煮熟的大虾。下面想说的话,也被生生地打断了。 似乎觉得还不解气,何阿姨又飞起一脚踢在了他的头上。这一下力气极大,他的头受力一摆,左边太阳穴重重地磕在墙上。 紧接着,黄癞子的身体仿佛过电一般,剧烈地抽搐了一阵。然后,便软软的滑了下去。 第165章死了?真的死了 “小畜生,别跟老娘装死。起来!继续道歉。今天小天不原谅你,这事就没完!听到没有,快起来,没长耳朵是不是……” 见黄癞子一动不动地,何阿姨用脚尖踢了踢,却没有回应。她忍不住加大了力气。这一脚之后,黄癞子的身体被踢得翻了过来,大字型的躺在地上。 我这个距离,能清楚的看见他的脸。他的脸青白一片,两眼圆瞪着,瞳孔却没有焦点。他的嘴微微张开,一串串唾沫混合着血泡子,从嘴里流淌而出。而在他左边的太阳穴上,有一道豁口,鲜血从豁口中冒出,流到地面上,黑色的地板转眼就被染红了。 “死了?” 何阿姨惊讶的自语着,俯下身摇了摇他的脖子,黄癞子脑袋一歪,就像个木头人一样,随她左右摆布。我下意识的看向黄癞子撞到的墙上,发现,墙上面有一个明显的凸起,黄癞子的太阳穴正好撞到了这处凸起上。 何阿姨摆弄了一会儿,又摸了摸他的脉搏与鼻息,这才起身,懊恼的说:“真的死了!” 她这句话,如同一股阴风,在房间里盘旋。所有人,包括我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目光呆滞的看着地上黄癞子的尸体。 何阿姨扭动着脖子,环视着屋里的人,目露凶光。她突然尖叫了一声,然后用一种很神经质的表情,对所有人说道:“看见没有!看见没有!这就是欺负人的下场,你们!你,你,你,都不准欺负小天和鱼儿,听懂没?谁要敢再欺负他们,坏了老娘的财路,黄癞子就是你们的下场!听清楚没?” 她说最后那句“听清楚没”时,嗓音调高了好多倍,变得尖锐而凄厉,如一把矬子在我们耳膜上划过,所有人都被吓得浑身颤抖。忙不迭的点头,表示明白。 我们的反应,令她很是满意,点了点头,回过头来冲我挤出一个比哭还看的笑容:“小天,这下满意了没?你看阿姨多疼你,谁敢欺负你,我就打死他!你要记住今天,以后也要好好报答阿姨哦!” “是,是……”我点着头,回应着。心中除了恐惧,还有说不尽的悲凉。 没错,我是很恨黄癞子,也很想亲手教训他一顿。但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我心里,却没有一丁点大仇得报的快意,反而是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而何阿姨现在的反应,给我一种感觉。好像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是她可以随意发泄的工具。她亲手打死了黄癞子,却没有一丁点难过的表情,反而变得更加疯狂,更加变态。 。 何阿姨咳嗽了一声,指着屋子里其他几个男生说道:“你们个人,去下面挖个坑,把黄癞子尸体埋了。” “是,是!” 他们几个老早想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一边回应着,一边往外面跑。吩咐这些,何阿姨弯下腰直勾勾的看着我,脸上慢慢浮现出变态般的笑容。 我被她看得发毛,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别怕,阿姨不打你!” 她突然伸出手,放在我的头上,我的脑袋被她压住,动也不敢动。她现在这状态,跟疯了没什么区别。谁知道她会不会杀得起了劲,顺手把我脖子也拧断。 她的手在我头上摸了一阵,语调轻柔的问:“小天,还疼吗?” 这怪异的语调,听得我鸡皮疙瘩直冒。 “不,不怎么疼了。谢谢阿姨关心!” “嗯,不疼就好。黄癞子太可恶了,那么乖那么可爱的小天,都下得了手!”说到这,她手上一顿,转头问鱼儿:“鱼儿乖,身上还疼吗?” “也不疼了……”鱼儿连连摇头。 “嗯,都是乖孩子。你们要好好听话,长大后要好好报答阿姨,知不知道?” “知道了,知道了。” 我和鱼儿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得到了满意的回复,何阿姨点点头,然后不说话,目光一直在我们身上盘旋,仿佛在欣赏两件做工精美的艺术品一样。 我们被她看得心底发毛,却不敢乱动一下。 。 这种诡异的气氛持续了好久,终于被几个挖坑的男孩子打断了。只见他们手持着工具,手上身上都是泥,他们的衣服也被雨水打湿透了,不断的往下滴着水。 听见他们的动静,何阿姨扭过头问:“埋好了?” 几个男孩你看我,我看你,最终还是掌勺那孩子开口道:“阿姨,外面雨太大,坑一挖开雨水就灌了进来,水把上面的填土都冲走了,根本埋不下去!” 说完,几个男孩胆怯的看着她,准备承受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何阿姨今晚应该是发泄够了,火气已经烧光殆尽。她沉着脸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破天荒的没有责罚他们,反而是很善解人意的说道:“也对,那就等雨停了再埋。” “那黄癞子的尸体……” 掌勺男孩小心的问了一声。 “这个嘛……暂时丢那间房去!”她说着,往门外面一指。很显然,她指的是对面那间屋。想到要与一具尸体在同一屋檐,同一层楼过夜,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却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话。 于是,黄癞子的尸体。在所有人惊惧的目光中,被放到了那间屋子里。 。 何阿姨走了。直到她离开很久,那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感,才慢慢消散开来。房间里的人,一个个站起身,捡起地上遗落的馒头,回到自己的位置,埋着头吃着食物。黑暗中,偶尔还会传来几声抽泣。 因为饥饿,也是因为恐惧。 “吃吧。”鱼儿把一个比较干净的馒头,递到我的面前。我看了一眼,脑海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黄癞子的死相,胃里忍不出翻腾起来。我深呼吸了几下,对鱼儿摇了摇头。 “吃不下,你吃吧。” “我这里还有。”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馒头,在我面前扬了扬,旋又揣了回去。 我强扯出一个笑容:“那你为什么不吃?” “我……”鱼儿低垂着眼帘,小声的说道:“我吃不下。” 我摸着她的脑袋,柔声安慰道:“别想了,很快就会过去的。” “嗯,会过去的。” 我背靠着墙,抬头看着窗外的雨。从前天夜里开始,这雨就一直下个不停,好像在试图清洗着这世上的罪恶。只可惜,无论这雨下得多大,也清洗不了这地上的血迹,更清洗不了人心中的罪恶。 我叹口气,嘴里喃喃的念叨起来: 会过去的。 很快,一切都会过去…… 第166章逃……快逃…… 半夜里,我忽然从梦中惊醒。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但醒来之后,却忘记了梦里面的经过。我抬头看向窗外,外面的雨还是没有停歇,天空好像漏了一般。 雨水打在屋檐上,然后顺着屋檐往下滴落,砸在窗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我打了个呵欠,看了一眼屋子里的小伙伴们,在昏沉的路灯倒映下,他们一个个蜷缩着身体,躲在阴影之中。 空气中除了一阵阵轻微的鼾声,还弥漫着一股腥臭的气味。我抽了抽鼻子,想到应该是地上的血迹,没人清扫所以才发出的味道。这气味让我很不舒服,挪了挪身子,让脑袋更靠近窗台,希望那边的空气会清新一些。 但我想错了,越靠近窗台,那股味道却越浓。让人有种错觉,外面下的不是雨,而是血! 。 想到这,我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抬起头往窗外看了一眼,还好,外面下的确实是雨水。我这才松了口气,皱着眉挪回原来的位置,把头埋在双腿之间,尽量挡住那难闻的气味。 一股睡意再次起来,我闭上眼沉沉的睡去。然而,就在我半梦半醒间,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 “逃!”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忙抬起头,惊恐的看着四周。房间里很静,除了偶尔响起的轻微鼾声,就只剩下外面的雨声。那句说话声,仿佛是幻觉一样,显得不那么真实。 真的是幻觉吗? 我歪着头陷入了沉思,而与此同时,一阵怪异的声响,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声音好像是从头顶传来的,混合在雨声之中,听得不太真切。 我抬起头,望向黑沉沉的天花板,竖起耳朵倾听起来。雨声被逐渐排除了出去,变得越来越小,我终于在这繁杂的雨声中,分辨出了那个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 听起来,那是一阵脚步声。好像有双脚在屋顶上走来走去。 上面有人? 我心里一惊,随即瞪大了眼睛,牢牢地注视起来。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快,从刚开始的慢慢踱步,到后面,变得快速而连贯。我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 有一双脚,在楼顶上飞快的奔跑着,鞋底踩踏在水泥地上,溅起了大片的水花。跑动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狂奔状态。 我的心跳,随着那愈发急促脚步声,加快跳动起来。这让我无比的烦操。我决定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回事。 。 我站起身,尽量不发出声响,来到门前。稍微一用力,门就开了。陈旧的木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听起来仿佛骨头被碾碎时的声音,在这夜里显得特别渗人。 我走到三楼大厅里,目光往四周巡视,这才发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三楼,根本没有通往楼顶的通道,那个人究竟是怎么上去的?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脚步声突然停住了。与此同时,外面的风雨声,也减弱了许多,一时间整个大厅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却让人感觉无比压抑。 我深吸了一口气,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环境,脚步轻移小心翼翼的退回房间,但刚退了几步,背后却撞到了一处坚实。 谁把门关了? 我记得清楚,我出门的时候,明明没有关门的! 我忍不住回头看去,却发现,门的颜色和花纹有点不同,似乎不是我们的房间门。我忙抬头往前看去,发现我正面的方向,是一扇半开的房门——那才是我们的房间! 那我背后这间屋…… 想到这,我的头皮猛地一下全炸开了。我这才想起,我身后的应该是三楼另一间屋子,这道房门后,正放着黄癞子的尸体! 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往原路后退的,却退到了这里?难道,是黄癞子鬼魂作祟……我不敢再想下去。只想着远离这里,逃回自己的房间。虽然那是间简陋而脏乱的房间,我曾无数次想逃离出来,但在这个时候,却给我一种无以伦比的安全感。 。 我朝着房间的方向跑去,可刚跑出两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嘀嗒,嘀嗒”的声响,好像某种液体,缓慢滴落在地面的声音。这声音我曾听过,上次在噩梦里,镜子里流出的血液,落在地上就是这个声音。 我忍不住往回瞄了一眼,而看到的结果,却让我大惊失色,我背后是一道半开的门——门后我们的房间! 那我的前面是…… 我猛地扭头一看,发现自己,那道紧闭的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跑到了我的前方!这还不算,关键是,一道道血液,从门里渗透出来,顺着门板,滑落到地上,然后汇聚成一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逃! 随着这个“逃”字的出现,楼顶上脚步声再次向起。这一次,却是直接从静止,突然加速到狂奔状态!雨声全被这奔跑声掩盖了,整个楼层,被这脚步声完全地充斥起来。 “嘭……” 一声重响突然传进我耳中,我循声看去,发现对面房门抖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猛地撞击着大门。有道红光,从门缝中亮了起来,紧接着,又是一声撞响。 我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扭头就往回跑。可是,每当我一转身,那扇房门就会诡异的出现在我面前。即使是往后退,也会在下一秒出现在我的背后。 我仿佛陷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怪圈,无论往哪里走,最后的目的地都是那扇房门。 撞门声一次比一次重,好像里面关着一只发狂的巨兽,正一次次冲击着大门,试图逃出牢笼。耳边,也响起一声声警示: “逃……快逃……” 我都快哭了,我倒是想逃啊,但逃不出去! 眼看着门板上的裂缝越来越大,随着一声重响,整扇门顿时破裂开来。红光一敛,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出现在门洞里面。 与此同时,天边突然亮起一道闪电,漆黑的楼层照耀得无比光亮。在亮光闪起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张脸。那是张枯瘦的脸,脸色惨白惨白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显得无比狰狞,一双泛红的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我,咧着嘴,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 我一眼就认出了这张脸的主人——黄癞子! 第167章尸变 早已死透了的黄癞子,现在却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他佝偻着身子,两手长长的垂在膝盖上,胸口像吹气球似得一起一伏,呼吸间一股股白气,从他口鼻中喷出。 泛着红光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让我有种被猛兽注视着的感觉。 这是什么情况? 复活? 尸变? 这种不合常理的现象,让我的思维,陷入了短暂的停顿之中。而就在这时,电光突然熄灭了下来,眼前变得漆黑一片。我听到暗中传来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整个人就被仰面扑到在地上。 “轰隆……” 雷声晚一步响起,在这雷声之中,又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在这亮光中,我只看得见一张猩红的大口,朝我狠狠地咬下来…… 。 “啊……” 我惨叫着蹦了起来,双手在前面乱甩,试图借此抵御黄癞子的攻击。两三下之后,却发现根本没碰到实处,这才偷眼往外瞄去,发现自己还在房间里面,在昏沉的路灯倒映下,小伙伴们一个个蜷缩着身体,躲在阴影之中。 雨声混合着轻微的鼾声,在房间里面盘旋。我抽了抽鼻子,嗅到一股腥臭的气味。 “我,我刚才是做恶梦?” 我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雨还没停歇,雨点落在屋檐上,然后顺着屋檐往下滑落,砸在窗台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响。 “真是个梦。” 我自言自语着,极力平复着跳动的心脏。刚才那一幕,简直太真实了,真实得让我以为,自己真的会被黄癞子咬死一样。想到最后那一幕,我现在还心有余悸。 一连喘了好久,动荡不安的情绪,这才慢慢平静了下来。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天花板,又竖起耳朵倾听了一阵,发现并没有什么古怪,这才松了口气,低下头。 可是,就在我低头的那一瞬间,一阵脚步声,突兀地在上面响起。 “啪嗒,啪嗒,啪嗒……” 就仿佛有人在天台上行走一般。 。 这无比熟悉的声音,让我全身的寒毛猛地竖了起来。我惊恐的站起身,抬头看去。仿佛梦中重演一样,那脚步声,开始慢慢变快起来。 是梦? 还是预示? 我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告诉我这不是梦。那么,梦中发生的一切,还有死而复活的黄癞子,会不会都一一出现? 逃! 我的脑子里突然闪出这个字,心中涌起一股极度不安的感觉,仿佛有一把利剑,悬挂在我的头顶。挂剑的绳子很细,好像下一刻,就会掉落下来,把我劈成两半! 我不敢再耽搁,匆忙地摇晃着熟睡中的鱼儿。她被我摇醒了,揉着睡眼不愉道:“小天,你干嘛?” “逃!有危险!快叫大家起来,快逃!” 我已经没时间给她解释那么多了,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浓。鱼儿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见我表情不作假,也慌忙爬了起来,唤醒一旁的小溪和瑶瑶,我也连忙去叫小呆起床。 在我的催促下,很快,屋子里的小伙伴就都被我们叫醒了。一个个揉着眼睛,嘴里不满的嘟囔着。我顾不上和他们解释,因为我听到,头上的脚步声越来越快了,按梦中的提示,再过一两分钟,或者再过几十秒就会停止下来,然后我们将陷入无限循环,最后死在黄癞子的手里。 时间紧急,我一把拉起鱼儿的胳膊,就往外跑。他们见我跑,也跟着跑出门去。可是,正当我跑到大厅里的时候,脚步声真的停了。 “停了?怎么可能那么快!” 我惊恐的看着上面,嘴里不断的念叨,我明明记得,还有时间的。难道是叫醒其他人浪费了太多时间? “小天,你说什么东西停了?”鱼儿见我一脸惊恐,忍不住开口问。 “脚步声啊!脚步声停了!难道你没听到吗?” “什么脚步声?”她一脸的疑惑,抬头向上望了一眼:“上面怎么会有脚步声?根本没路上去!” 我看向其他人:“你们呢?你们也没听到?” 所有人都朝我摇着头。 小呆看着我,担忧的说:“小天,我们真的没听什么脚步声。你……是不是被打了头,又出幻觉了?” 。 “不对,不对!那么大的声音,你们怎么可能没听到!”我连连摇着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另一边的房门,突然指着那房门叫道:“快跑!黄癞子!黄癞子要尸变了!” “什么?尸变!” 还是这句话更有杀伤力,一听到死了的黄癞子会尸变,所有人都惊恐的叫了起来。但尖叫过后,突然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一个个神情古怪的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们还愣着干嘛?快逃啊!黄癞子尸变了,会从屋子里冲出来,把我们全都杀死的,快逃啊!”我挥舞着胳膊,像个疯子一样,对大家大吼大叫着,而换来的却是他们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 鱼儿忍不住拉了拉我的衣服,小声说道:“小天,你是不是记错了。那间房里,根本没人。” “没人?那黄癞子尸体去哪了?”我一脸惊讶。 “被埋在后院里了,小呆他们埋的。”鱼儿说这,指了指小呆。我朝他看去,他对我肯定的点了点头。 “不在这间房,埋在后院里了?”我抱着头,陷入沉思。好像记忆在某个地方出现了差错,我明明记得他们说,后院埋不了,何阿姨叫他们放到房间里的。 怎么,现在又不对了。 难道真的是我记错了? “啊……虚惊一场,大家都回去休息吧。”掌勺男孩打了个呵欠,准备离开。可能是负责分发食物的关系,更加受人拥戴,所以大半孩子也准备跟他回去。 而就在这时,一道闪电突然划破天际,把整个大厅映得白茫茫一片。在这清晰的白光中,我发现,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弥漫着一股黑气。 那是……死气! 刹那间,我脑子里就蹦出这个词语,随即,那种不安的感觉变得更加剧烈,仿佛我们所有人,都会大祸临头一般。同时,头上的脚步声再次想起,如梦中一样,突然从静止直接加速到狂奔状态。 我快被这种感觉折磨得发疯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只有逃出这个地方,才会安全。 我一把拉着鱼儿,转身就往楼下跑,只留下一句阴测测的话语: “你们……想死就接着睡!” 第168章逃不掉 或许是被我不安的情绪所感染,亦或许是被这我这句话的语调吓着了,大半的孩子都跟着我们往楼道里跑。只剩下掌勺男孩和几个小孩依旧站在原地。 就在他们纠结着,该去哪儿的时候。一阵惊雷姗姗来迟,几人被雷声吓得一哆嗦,惊恐的看了一眼四周,忙不迭的跟着我们往楼下跑。 我拉着鱼儿拼命的往下跑,当跑到二楼与三楼中间时,忍不住看了一眼墙上的窗户。雨点倾斜的砸在玻璃上,顺着平滑的表面向下滑落,恍惚间,我看到雨水在玻璃上汇聚成一个“逃”字! 我心中一惊,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可是,当我们逃到二楼的时候,就再也出不去了。一道铁栅栏立在二楼楼梯口的位置,如往常那样,手指粗的插销插得紧紧的,一把大锁悬挂在上面。 我双手抓着铁栅栏,用力的晃了晃,传来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但铁门却依旧稳固。这时候,后面的人也跑了过来,看到这道栅栏,脸上露出沮丧的表情。 “何阿姨!何阿姨!快开门啊!有危险!”我尖着喉咙大喊着,但这声音却被外面的风雨声所掩盖了,我扭过头,见其他人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心中火起,恶狠狠他们吼道:“还不快跟我喊?不想死的,就喊!” 我这表情把他们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跟着我大喊起来。我一边喊还一边晃动着栅栏,小呆带着几个男生上来帮忙,几人合力之下,栅栏发出“哐哐”的重响。 。 我们的努力没白费,没过多久,大厅里就传来何阿姨的骂声:“干嘛干嘛,大半夜的不睡觉,闹什么闹?” 她一边骂,一边往这边走。走近了才发现,所有小孩都聚集在楼梯间里,我们几个还在不断摇晃铁栅栏,表情变得无比阴沉,张嘴就骂道:“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不准再喊了!还不跟老娘乖乖的滚回去睡觉!怎么,我说话没听见是不是?想死死不是?” 她骂着,用脚踹着铁栅栏,表情无比凶恶。大家都被她这样子吓坏了,不敢做声。唯有我,还在继续摇着栅栏。 若换做别的小孩带头发疯,何阿姨老早就教训她了。看到是我,还是稍微收起了怒气,呵斥着说:“小天!这事情是你带的头?大半夜不睡觉你想干嘛?别特么以为我稀罕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滚回去睡觉!散了散了!还不散?想挨打吗?” 她吓唬了我几句,见我不听,也来了气,四下寻摸着趁手的家伙。一道闪电亮起,我看见她的脸上也是厚厚的一层黑雾,而且黑雾要比我们浓重几分。 我心中一惊,连忙借着光亮往其他人看去,这才发现,并不是何阿姨的死气比别人浓,而是我们所有人的死气,变浓了!那是一种风雨欲来黑云压顶的感觉,仿佛下一刻,所有人都会死! 这时候,何阿姨找来跟擀面杖,准备隔着栅栏打我。不等她家伙落下,我先大喊起来: “何阿姨,有危险!快逃!不能留在这里,大家都会死!” “逃?”何阿姨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她直直的看了我一阵,疑惑道:“你是不是被打坏了头,出幻觉了?” “不是幻觉,是真的!难道你们发现吗?你,我,还有所有人,脸上都黑黑的,那是死气!现在死气越老越浓了,再不走,咱们全玩完!” “黑黑的……”何阿姨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又眯着眼看了我们一阵,嘟囔道:“这特么黑灯瞎火的,看谁脸都黑!” “不,不是那样。不是那种黑!你再看清楚点,好像是黑雾一样,罩在我们的脸上!相信我,真来不及了!” “真的?” “真的!”我一个劲点头。 何阿姨歪着头,自言自语起来:“这小子不像骗人,听老人说,小孩子的眼特别干净,能看到……” 说道这,她自己都被自己的话吓得毛骨悚然起来,不自觉的抱着胳膊,惊恐地看着四周,双脚不停的打着颤。 。 这臭娘们,平时不是挺横的吗,关键时候就吓软了。 我心中怒骂,张口大喊道:“别怕,还有时间!快把我们放出去,我们一起逃!别耽搁,再拖可就真的晚了!” “哦,对哦,还有时间!快逃,现在就逃……”她被我的话惊醒,嘴里念叨着,扭头就往楼梯那边跑。我见她有丢下我们独自逃生的打算,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姓何的,你特么还想不想要那十万块?” 何阿姨脚下一顿,扭过头诧异的看着我。似乎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十万块的事情。 我懒得和她解释那么多,继续骂道:“你现在跑了,就是人财两空。救了我们,还有十万块能拿。快点,别特么傻愣着了,时间不等人!”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大祸还未临头的时候,以何阿姨那贪财的性格,绝对不会放弃眼看就到手的金钱。她只纠结了一秒不到,就狂奔着跑回了卧室,随即,我听到一阵翻找的声音,想来是在找开锁的钥匙。终于松了口气。 只不过,何阿姨找钥匙的时间有点长,足足折腾了近一分钟,这才从卧室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一串钥匙,两边胳肢窝里,一边夹着一个盒子,见她这副模样,我突然有种一头撞死在栅栏上的冲动。 都特么什么时候了,还放不下这些东西! 早知道就不提醒她钱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不提醒她的话,我们又怎么跑? 这倒是个问题…… 。 感受到我愤怒的目光,何阿姨表情有点尴尬,讪笑着说:“别急别急,没钱怎么给你们买吃的?放心,还有时间,阿姨这就救你们出去。” 她说着,凑到铁栅栏前面,弯下身找钥匙,但由于胳肢窝里夹着东西,行动无比缓慢。我心中无比焦急,很想一把把钥匙抓过来自己开,旋又想到,这么多把,我又不认识哪把是开门的,只好耐着性子等她。 “找到了!就是这把!”何阿姨惊喜的叫了一声,正准备把钥匙往锁眼里插。 “轰隆隆……” 只听得一阵巨响,整个房子都开始摇晃起来。何阿姨抬头的瞬间,表情变得特别惊恐。我忙往身后看去,在雷鸣闪电中,远处的山上突然涌下一股洪流,仿佛一只大手,向我们按了下来。 “妈呀……”何阿姨尖叫了一声,扔掉钥匙就往楼下跑。她这一跑,栅栏后的孩子们发现大祸临头,却逃不出去,顿时绝望起来,尖叫着,哭喊着,推搡着往栅栏处涌,他们不断拍打着栅栏,试图冲破这牢笼,哭声,叫声,喊声连成了一片。 人群中,我把鱼儿紧抱在怀里,尽力护住她不受伤害。那道洪流转眼就扑到了窗前,玻璃在巨大的冲击下,瞬间破碎开来。洪水夹杂着无数泥沙碎石,接踵而至,朝我们当头扑下。 。 我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这场景和噩梦里,好像…… 第169章唤醒 当黑暗降临之后,剩下的就是无边的寂静。我在这个黑暗而寂静的地方一直游荡,我不清楚,自己究竟游荡了多久,更不知道游荡了多远。好像这是个无边的空间,又好像很狭窄,却永远走不出去,就像一个牢笼。 置身于黑暗之中,我的思维仿佛也被凝固住了一般。这个牢笼,不只禁锢了我的身体,也禁锢了我的灵魂。 黑暗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些声音,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下,显得特别清晰。我好像找到了方向一般,从无意识的游荡,变为有目的的前行,一直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仿佛走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眼前出现了一道光,随着那道光的亮起,禁锢在我身上的牢笼,一块块碎裂开来。这让我有种欣喜的感觉。 欣喜? 这种感觉好久没有出现了。 当最后一块碎片脱落,眼前逐渐清晰了起来。一段呢喃声涌入耳蜗,我抬起头朝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发现一个黑衣年轻男人,正站在高处,他的背后是一轮朦胧的残月。 男人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模样,他手里拿着一块黑色的幡子。呢喃间,幡子随风飘动,一道道黑色的雾气,从幡子里面飘逸出来,沉入地面。我低头一看,我所在的位置,在我们小楼外面。 我疑惑的看着三层小楼,我曾记得,最后那一幕,山上的泥石流落下,所有人都被埋了进去,可是,为什么这里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看着看着,眼前的景象突然产生了一丝扭曲,好像看电视时突然遇到引号不稳,两幅不同的图像来回的闪烁着。 一幅是完好的小楼,而另外一幅,却是一片废墟。只有几段房屋的框架,孤零零的立在残垣断壁之中。 闪烁几次之后,画面逐渐稳定了下来,又变成了之前的模样。但我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之前的废墟,才是真实的画面。 。 呢喃声戛然而止,一个阴沉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你是第一个醒来的,你很不错!” 随着这个声音落下,一个无比熟悉的嗓音接过了话头:“主人,他是所有孩子中最聪明的。” 听到这个声音,我仿佛全身都被点燃了一般,猛地回过头,果然,在黑衣男的旁边,一个臃肿的身影站在那儿,是何阿姨! “臭婆娘!我跟你拼了!”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我挥舞着拳头,朝她狂奔了过去。才刚跑出几步,暗地里突然传来一身冷哼,我的全身便仿佛像被速冻住了一般,一动也动不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惊恐的朝黑衣男看去,发现他手中的幡子里,冒出一丝黑线,黑线的另一头连接着我的身体。只见他把幡子一扬,我的身体很自觉的退回了原地。 那感觉,我就像他手中的提线木偶一般! “你……你把我怎么了?” “哼哼哼,看来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啊。”黑暗中,传来黑衣男阴冷的声音,“好好看看自己,和以前一样吗?” 我忍不住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发现我的手竟然是半透明状态,再看看身体,也是那样!我竟然能透过自己的身体,看到后面的事物!这还不算,当我看到自己双脚的时候,更是惊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的双腿,竟然是离地漂浮着的! “我……我……” 我惊恐的看向黑衣男,脑子里无比混乱,竟找不到什么词汇,来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 “桀桀,看来你是明白了。没错,你现在已经死了,或者说,你现在是鬼!” “我……我现在是……鬼?” 我慌忙的把手摸着胸口,有心跳声!再摸了摸鼻息,有的!顿时松了口气,刚要反驳,他却先开了口:“那些都是假象,是你自己用来欺骗自己的假象。好好想想,你之前经历了什么?” 他说着,屈指点了点太阳穴,让我好好回忆。 记忆如潮水一般袭来,我记得,最后那场泥石流,把我们都掩埋了,没有一个人活下来。然后,我就被禁锢到一处黑暗而寂静的地方,一直游荡,直到听到他的呢喃声,才慢慢被唤醒。 “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很不幸的告诉你,你真的死了。不过……你应该感谢我,是我让你获得了新生……” 他可能并不知道,除了临死时的那些记忆,我的脑子里还出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记忆,虽然一时之间无法整合,但我能感觉到,它们就在那里。就如同放在抽屉里面,只要我伸手一拉抽屉,就能把它们拿出来。而在这些繁杂的记忆中,有一段记忆,不,或者是有一段感觉最为明显,那就是—— 我好像认得他的声音! 。 黑衣男似乎会某种操控我身体的手段,但明显探听不到我的思维。所以,对于我的沉默并没有什么惊讶,而是继续说道:“我给了你新生,所以你要听命于我,以后也要和她一样,叫我……主人!” 他说到“主人”的时候,突然抬起头,他的面容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在朦胧的月光下,我看到了一张阴沉而清瘦的脸。 陈凯! 我心中一颤,脑中没来由的蹦出了这个名字。陈凯?我认识他吗?为什么这张脸如此熟悉,让我一眼就会想到他的名字?我对他的感觉,不只是熟悉,还有仇恨,还有屈辱,还有难过。 “你似乎对我很感兴趣?”陈凯扬起一个诡异笑容,那笑容看得我心寒,没来由的颤抖了一下。 他饶有兴趣的注视着我,一字一句的分析道:“我们以前见过?我从你的目光里面,看到了很多情绪。你好像很恨我,我说的没错吧。” “没,我们以前没见过。我恨你,是因为你救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的想在他面前隐瞒自己。但他那双眼睛,好像能看透我的心事一般,情急之下我一指何阿姨,咬牙切齿的说。 “原来如此……”他点点头,扭头看了何阿姨一眼:“多么浓郁的怨气啊,何大姐,看来你以前没少干坏事。他才会那么恨你,甚至连我都被记恨上了。” 若换做平时,以何阿姨的性格,被人这么羞辱,肯定会炸毛。但让人奇怪的是,她不只没生气,反而像一只忠诚的老狗一眼,弯着腰,谄媚的回答:“以前,做得是有点过。还请主人恕罪。” “为什么要恕罪,我又没怪你。”陈凯幽幽的说着:“若不是你,我哪能找到这么浓郁的怨灵……咦,还有一只!” 第170章还有一只 “咦,还有一只!” 陈凯两眼一亮,突然一摇黑幡,仿佛在水面中投入了一块石子,眼前的空气突然产生了一道涟漪,等涟漪散去,小楼又变成了废墟的景象。陈凯摇着幡子,朝废墟中的某处一指,喝道: “出来!” 。 “嗷……” 随着一声野兽般的怒吼,一道黑影突然从废墟里窜了出来,蹦跳之间,就窜到了陈凯面前。后者却不为所动,轻轻的摇了下黑幡: “给我定!” 随即,几道黑气从幡子里冲了出来,如黑蛇一般在半空中扭曲挥舞,径直与那黑影对撞到一起,我只觉得一股阴风挂过,忍不住闭起双眼。等再一次睁开眼时,才发现,一个枯瘦的身影,被五根黑色锁链牢牢地绑在半空。 那人我认识,黄癞子! 而更让我惊讶的是,黄癞子现在的造型,竟然跟我梦中的一模一样。面色惨白而干枯,两眼泛着红光,嘴里满是锋利的牙齿,全身佝偻着,口鼻间时不时地往外吐着白雾。 他的身体被锁链绑着,却还不断地挣扎,如同一只失去理智的疯兽。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到尸鬼。这鬼镇,还真是个好地方……”陈凯感叹的说着,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还不肯臣服?很好,我就喜欢硬骨头!” 他说着,突然伸出手,他的手指修长而白皙,但美中不足的是,指甲却是乌黑的。他把手伸到黄癞子面前,两根手指扣住对方的一根肋骨,然后用力往后一扯! 在黄癞子凄厉的惨叫声中,一段粘着黑血的骨骼,就被他这么生生地抠了出来。我看得清楚,那血黑腻腻的如下水道里的污垢一般,连同着那块骨骼,也是黑色的,仿佛黑血渗进了骨子里一般。 这还不够,陈凯故技重施,又来了两次,转眼间他手里就多出了两根骨骼——都是从黄癞子身上卸下来的。 “多好的材料啊……”他感慨着,用手掂了掂,一翻手,再看的时候,他手上空空如也,不知道放到哪儿去了。做完这些,他又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身前的黄癞子,似乎在考虑,接下来卸那块骨骼。 黄癞子被他看得直发抖,那种生生被抠下骨头的疼痛感,外人看着就疼,更别说他这个亲身体验者。不敢挣扎,连叫也不敢叫了。 “这就服软了?”陈凯明显有些意犹未尽,黄癞子连忙挤出一个谄媚的表情,表示求饶。 陈凯摇了摇头:“算你聪明!” 说着,拿幡子在黄癞子的头上一点。黄癞子身上的锁链一阵收缩,然后合成一根,栓在他的脖子上。 脱困的黄癞子不敢有半点反抗举动,佝偻着腰,如一只忠犬一般,犬坐在他的脚边。两眼警惕地四处搜寻,当看到我时,眼神变得仇恨起来,好像回忆起了之前的恩怨,隐隐有要扑上来的架势。 “别闹!” 陈凯发现了他的举动,拍了拍他的头,后者“呜呜”了几声,便再也不敢乱动了。 只有在看我的时候,眼中还留着抹不掉的仇视。 。 制服了黄癞子之后,陈凯又把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好汉不吃眼前亏,在目睹了黄癞子的惨状,我心里清楚不能和他硬拼,只得装作一副臣服的模样对他说道: “一切听主人的。” “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陈凯点了点头,没有再管我,继续摇动着幡子,嘴里含糊不清的呢喃起来。紧接着,一股股黑烟从幡子里倒卷而出,弥漫在整个废墟里。 然后,我亲眼见证了神奇的一幕。 一个个半透明的身影,在黑烟的牵引下,从废墟里浮了上来。让人感觉那不是坚实的地面,而是一团沼泽地。这些人,我都认识,鱼儿、小呆、小溪、瑶瑶……还有其他小伙伴,都被他一网打尽了。 我心中有个猜测,我之前会不会也是这样从地底出来的? 转眼之间,他们就完全的浮了上来。从黑暗的深渊中,一下子出来,都有些不适应,茫然的看着四周。鱼儿先看到了何阿姨,脸上露出怨恨的表情,一股股黑气从她身上蒸发而出。下一眼,她看到了我,黑气不见了,脸上的表情转为惊喜,跑过来拉着我手: “小天,原来你也没死!那真是太好了!” “也许吧……”我本想说,我们都死了,现在都是鬼魂。但看着她的脸,这话又说不出来,只能苦笑起来。 我们说话的时候,废墟里传来一声嚎叫,然后好像引起了连锁反应一般,嚎叫一声接着一声的响起。我连忙寻声看去,发现那些小伙伴们,一个个身上黑雾环绕,眼睛血红血红的。然后如先前黄癞子那般,如同一群受了伤的小兽,猛地往前方扑去。 只不过,他们这回的对象不是陈凯,而是何阿姨。 受到他们的影响,鱼儿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地声音,四肢绷得直直的蓄势待发,眼看就要跟着其他人扑上去。我连忙拉着她的胳膊: “别过去!” 她被我的声音惊醒了,表情松弛下来,喉咙里的声音也没了。抬起头茫然的看着我,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我松了口气,在见识了黄癞子的下场之后,我对这群小伙伴的报复,一点也不看好。 如我所料,对于这群小鬼头的报复,何阿姨一点也不惧怕,毫无防备的站在原地,好像有天大的依仗。 她的依仗,正是陈凯。他只是随手摇了摇黑幡,一阵微风吹过,弥漫在小鬼们身上的黑雾,受到牵引,一团团汇聚起来,然后被风卷到黑幡上,转眼就被吸收光了。吸收完黑雾的幡子,变得更加的黝黑,里面还有一个黑色的漩涡,在缓缓转动,看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 我连忙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小伙伴们。他们仿佛虚脱了一般,身体一明一暗的闪烁着,仿佛信号不稳的电视图像。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木然的表情,如一具具木偶,没有思维,没有情感。 。 “只是一群没灵智的小鬼。就刚才那些怨气还有点作用。”陈凯点评了一番之后,转而把目光扫向我和鱼儿:“又是一只怨灵,很不错!” “主人有眼光!这女孩叫鱼儿,是这些女孩子中最聪明的。”何阿姨适时的奉承了一句。 陈凯点点头,对她说道:“这些小鬼就交给你带领,你们暂且留在鬼镇,办好我嘱咐你的事情。” “是,是!一定办到!”何阿姨连连点头,再看我们的目光中,带着变态的快意。好像在说,小兔崽子们,就算是死,也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 。 “暂时只能这样了,还得找个小鬼王才行……”陈凯喃喃的说着,一闪身,便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171章夺命草 陈凯走了,剩下何阿姨带着我们这群小鬼,留在了小楼里。看起来似乎和以前一样,但还是有不同。何阿姨不再关着我们,这倒不是她发善心,而是根本没必要这么做。 小伙伴中,只有我和鱼儿还保持着神智,有自己的思维,另外那些孩子都像一个个木偶一样,没有思想,没有感情,任人摆布。当然了,这样的反应,在何阿姨眼中自然是乖、听话的表现。 我和鱼儿,虽然有自己的思维,但也无法逃离出去。每每走出大门,就会感觉到一道看不到的墙,挡在我们的面前,我曾尝试着沿着这道墙走,看能不能找到出口,但结果却是,一直绕了小楼一圈,回到了原来的起始地。 这让我有种感觉,整幢小楼好像被一只大碗扣住了。 而每每这个时候,何阿姨就会倚在门口,嗑着瓜子,面带嘲讽的看着我瞎忙活。当然,这个无形的墙壁,也有消失的时候。每当太阳升起,小楼就会变成废墟的模样——这应该才是它真实的样子。 每到这个时候,屏障就会消失,但比屏障更可怕的却是阳光。灼热的阳光提醒着我,我已经死了,是鬼!鬼是不能暴露在阳光下面的。我只能躲在废墟里头,只要一出去,阳光就像火一样灼烧着我的身体。 我曾尝试过,在阴雨天时候出门,这次成功了。可是,却走不出靠山镇,每每走到镇口的那扇铁牌下面,那种无形的阻挡又会出现——这让我有种感觉,即使是逃出小楼,也逃不出这个镇子。 暂时失去了逃脱的希望,我只能耐下性子,回到小楼里。 。 何阿姨带着我们留守在小楼,也不是白白呆着,陈凯走时,曾给她留下了任务。直到某一天,太阳下山之后,她挎着个竹篮子,领着我们去到后山——只有她,能在夜里带着我们自由出入小楼。 何阿姨带着我们在后山寻找着,找了好久,终于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一株小草。她一指这株草,对我们吩咐道:“除了小天和鱼儿,其他人,上来轮流对它吹气。” 小伙伴们依着她的指示,围拢上去,鼓着腮帮子一个接一个的吹气。鬼没有真正的呼吸,所有的心跳呼吸,都是自己的幻觉,用来欺骗自己,以为自己和在生的时候一样。所以小伙们吹出来的,也不是真的气息,而是体内的阴气。 每当有人吹出一口阴气,那株小草,就会长大几分。而吹气的那个人,就会变得虚弱起来。身体也从半透明,变得更加虚幻,仿佛一阵风就会吹散一般。 五六个孩子都吹过阴气之后,那株草长到了筷子那么长,便停止了生长,反而是在身上冒出了一些嫩芽。而最为明显的是,它的枝头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花骨朵。 “对,就是这东西!继续吹气,不要停!”何阿姨变得兴奋起来,指挥着剩下的小伙伴继续。 在最后一名小伙伴吹完气之后,受到了阴气的滋养,花骨朵终于绽放开来。 它绽放的瞬间,特别漂亮,发光的花粉,随着花瓣的展开,往四面挥洒,转眼间,眼前尽是星星点点,仿佛置身于梦幻星空之中。所有人,都被这美丽的景象迷住了。何阿姨脸上堆满了笑意,一个劲儿的点头;黄癞子犬坐在她脚边,两眼直直的看着花朵,他咧着嘴,口水从嘴角不断流出,仿佛看到了一顿美食。 我看着这朵花,这形状……感觉特外眼熟。待夜光花粉沉入地里,光芒消散,终于露出了里面红中带紫的花瓣,我心中没来由的一抽。这是—— 夺命草! 。 我不知道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一下子就从我脑子里蹦了出来。就像当初第一次面对陈凯一样。我有种感觉,这株长得像花的夺命草,其实是个很邪恶的东西,我对它非常恐惧! 天不遂人愿,你越怕,麻烦就越要找到你。何阿姨突然扭过头,对我说:“小天,去把花摘下来。” “不,我不干!”我飞快的摇着头。这还是我死后,第一次顶撞阿姨。 “不摘?”何阿姨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也懒得和我多说,一拍黄癞子的头顶:“给我教训他!” 得到了命令,黄癞子兴奋得嚎叫了一声,如脱缰的野狗一般,咧着牙甩着哈喇子朝我扑了过来。在生时,黄癞子被我搓圆捏扁,随意揉捏,但我们死后,这种情况立刻逆转了过来。特别是他变尸鬼以后,力气和速度有了显著的提高,我只觉得一股腥风扑面,身体就被他压倒在地上。 他对我可是无比仇恨,不等我说话,张嘴就咬在我胳膊上,然后用力一撕。我惨叫了一声,只觉得整个灵魂都被撕裂了一般。因为我是鬼,没有身体,所以黄癞子这一口咬下的并非血肉,而是一团幽幽的光团。但这东西,对我来说,比血肉更加重要! 除了疼痛之外,一种空虚感蔓延了上来,好像灵魂被他一口啃得缺了一块似得。 黄癞子舌头一卷,就把这光团吞进了肚子里。狰狞的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张大嘴还想再咬一口,却被何阿姨阻止了。他嗓子里“呜呜”的叫着,却不敢逆她的意思,回坐到她的脚边,舔着舌头,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 “小天,怎么样,舒服吗?” “我……我……”我疼得连说话都说不完整。 何阿姨冷哼了一声:“还敢不听话么?” “不,不敢了。” “这就好,不想受折磨,就去把那花摘下来。” “是……”我努力的爬起来,一步一个脚印的走过去,刚走到一半,身体一晃,差点又摔倒下来。鱼儿连忙扶住我,对何阿姨说:“阿姨,小天受了伤。还是,我代他摘吧。” “不行!”何阿姨厉声拒绝,“这是不听话的下场。至于你,别急,后面就会轮到你的。” 她说到这,又拍了拍黄癞子的脑袋。后者朝我们直咧牙,一副威胁的模样。 。 感觉到鱼儿被吓得浑身发抖,我拍了拍她的手说:“还是我去吧,不然,何阿姨会连你一起责罚。” “可是……你的身体。”鱼儿担忧的说。 “没事的,来,放开我。”我安慰了她一句,挣开了她的手。她下意识的伸了下手,何阿姨那边哼了一声,吓得她连忙不敢再动。我扭过头,朝她笑了笑,然后走到夺命草前,忍着心中的恐惧,一把抓了上去。 与此同时,一道彻骨的寒意,从手心里传来…… 第172章寒冷彻骨 冷!非常冷! 当我的手接触到夺命草的时候,仿佛触碰到了万年不化的寒冰一样,冻得我半个身子都僵硬了。只不过,寒冷带来的并不全都是坏事,之前那种灵魂撕裂般的疼痛,被这寒气冻得消失掉了,反而是一股虚弱感浮了上来。 我忍不住往手上看了一眼,惊骇无比的看见,我的那只手,竟然也慢慢地虚化起来——夺命草,在吸收我体内的阴气! “小天,还愣着干嘛?还不快把花摘下来!” 见我一直不动,何阿姨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这才反应过来,不敢再耽搁,手上用力,把它连根拔起。这一下可不得了,夺命草失去了泥土的滋润,变得暗淡起来,它想要寻找新的营养,根须如同活过来一般摆动起来。而我抓着它的手,成为了第一目标,只见得几道根须扎破了我的皮肤,深入了我的体内。 一股更加剧烈的寒意袭来,我只觉得整个人都被冻结了起来,眉毛上结出了厚厚的白霜,口鼻之间不断喷涌出白色的雾气。这雾气似乎受到无形的牵引,飘到了夺命草上,那红中带紫的花瓣变得鲜活起来。 感觉到体内的力量飞速的流逝,我心里明白,若是让它继续下去,我很快就会被它吞咽干净。鼓起身上残存的力气,一步步的走到了何阿姨的面前,把夺命草递到她前面:“何阿姨,花,花采到了……” 她看了一下眼前的鲜花,却不接,反而是津津有味的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即将溺水身亡的人。她这么做明显是故意的,就是报复我刚才不听话。 直到我体内的力气,快被吞噬干净的时候,何阿姨这才动了。她掏出一把骨制的小刀,在根茎上方划了一下,也不敢用手接,而拿手里的竹篮接住。 我只觉得全身一松,身上的寒气慢慢减退,再看手上的根茎,因为失去了枝干,慢慢干枯枯萎。 最终,化成了一团粉末,随风而逝。 。 何阿姨看了一眼竹篮里的夺命草,点了点头,得意对我说:“这是一次教训,以后再犯就没那么简单了!” “是,以后不敢了!”我看着自己忽明忽暗的身体,忙不迭的回应。 “知道错就好,哼哼,最近没敲打你,就开始无法无天了。你还真以为,我治不了你?” “不会,不会。以后小天一定会听阿姨的话!” “这才乖!”她用手摸了摸我的头,目光如鹰隼一般,扫视着其他人。在这凌冽的目光中,即使是没有思维的其他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行了,我们继续。” 何阿姨招了招手,继续往山林深处走去。 我跟着走了几步,感觉脚步虚浮,一不小心就倒了下去。鱼儿眼疾手快扶住了我,心疼道:“小天,你没事吧。” “放心,我还扛得住!”我对她摇了摇头,强挤出一个笑容。 鱼儿注视了我一阵,突然张开嘴,朝我喷了一口气。得到这股阴气的补充,我精神一震,明暗闪烁的身体凝实了几分。再看鱼儿,身影明显透明了许多,她张嘴还要继续,被我一把拦住。 “不用了,缓过这口气就行。”见她要争辩,继续说道:“刚没听何阿姨说吗,后面就得轮到你了。你在我身上耗费太多,抵挡不住什么办?” 鱼儿小嘴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坚持。 。 何阿姨领着我们,在山林中摸索了好久,终于又找到了一处夺命草。依旧按之前的步骤,每个小孩吹一口阴气,待花瓣长开,再叫人去摘。这一回是鱼儿,她之前虽然渡了口阴气给我,有些损耗,但好在没挨黄癞子那下,身体状况比我好一些,咬着牙把花摘下来。 这次何阿姨没有故意折磨她,当即就把根茎割开。鱼儿这才得以解脱。 接下来的半夜,如此情况一直重复,找花催养成熟,摘花,取花。好在何阿姨没有杀鸡取卵,每次都换个人来摘,而这山上的夺命草,也不多,一直到快要天明,总共才找到了四株夺命草。 饶是如此,我们这一群小孩,也被折磨得身影虚幻,一副副凄惨无比的模样。回到小楼,一夜的折磨才算到此为止,这小楼似乎是介于虚幻与现实之间,白天是废墟,晚上才会显现出来,但我们身在其中却能感觉得到。 而且,这小楼似乎有某种能力,可以补充我们身上流逝的阴气。只不过,这种补充很缓慢,要隔好久,才能回到昨晚刚开始时的状态。 “来,吸吧。” 何阿姨冷着脸,拿着一个香炉摆在我们面前,然后在香炉里面,插了一大把供香。烟雾顿时弥漫在整个屋里,所有人都忍不住深吸着烟雾,脸上露出惬意的表情。 做了鬼我才知道,鬼受香火供养。吸收这些烟雾,不只能补充昨夜的消耗,还能让原本半透明的身体,逐渐变得凝实起来。 我正贪婪的享受着供香,眼睛一张一合之间,发现何阿姨和黄癞子站在门口,表情不屑的看着我们,好像在看一群瘾君子一样。我突然想起,他们俩和我们不同,他们有身体,力气很大,而且都不用吸收供香。 那么,他们靠什么过活呢? 我不由想起陈凯说过,黄癞子是尸鬼。那么,何阿姨也是尸鬼? 这尸鬼,到底是什么生物? 。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不断重复着两件事。第一件事是采花,每隔七天,何阿姨就会带我们上山寻找夺命草,每一次都折腾得我们半死不活,稍微有点凝实的身体,又变得虚幻起来。而每次寻到的数量都不多,少的时候两三朵,多的时候四五朵。 好在每次做完,都能享受一次“香火大餐”,也算是在苦难之中的一点慰藉。 至于另外一件事,就有点变态了。何阿姨会想方设法的激怒小伙伴们,让他们身上产生出那种黑色的雾气。我后来才知道,那黑色的雾气叫做怨气,是这些小孩,对何阿姨的怨恨所产生的。 每当怨气积压到爆发的时候,她就会拿出一块黑色骨骼,像割韭菜一样,把怨气全吸收掉。然后耐心等待下一次收获。 当然,这事与我和鱼儿无关,我们保持着灵智,没那么容易被她激发出怨气的。 第173章鬼镇现 时间在日复一日中流逝,我记得我死的时候,是夏天。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的春天。陈凯曾来过几次,每次都是收走了夺命草和装满怨气的黑色骨骼后,便匆匆的离开。 而在这半年中,发生了很多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周围那些被泥石流冲毁的房屋,会在夜里变回原有的模样。等到天明,又会变回一滩废墟——就像我们这幢小楼一样。 而每到夜里,街上都会出现很多游荡的人。隔了很久我才知道,那些夜里在街上游荡的,都不是人,而是游魂。他们都是那场泥石流中丧生的,因为死得太快,连自己都不知道。只能麻木的,重复着生前做的事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量的鬼屋像竹笋一般冒了出来,晚上游荡在街上的游魂,也越来越多。靠山镇终于成了人们口中的鬼镇。也正是这个原因,很多本地人举家搬迁,只有一少部分人留了下来,但都保持着夜晚一到,就紧闭门窗的习惯。 但很快,又有一些陌生人搬进了镇子里,他们的作息和本地人不同,他们偏偏白天不出门,晚上在镇上乱转。也不知道他们私下在搞些什么。不过,相同的一点是,我们从不去两个地方,一个是我们这幢小楼,另一个地方,就是苏姐姐的宅院。 。 夏天来临的时候,陈凯又来了一次,这次又给了何阿姨一个新任务。除了定期采夺命草和怨气之外,还要卖花。所谓卖花,就是卖夺命草,他把那些以前收去的夺命草,又还了回来。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这些花依旧鲜艳,有的还带着露水,仿佛刚采集下来的一样。 细心的鱼儿偷偷告诉我,她发现,那花瓣里的红色部分,好像变多了。 我观察了好久,也没看出其中有什么门道。 何阿姨按照陈凯的指示,安排我们到镇上卖花,但每次只去一个人,一次最多拿七朵出去卖,无论卖不卖的出去,零点之前必须回到小楼。 到此,我才知道。随着周围这些鬼屋的出现,夜里阻挡在小楼外的屏障,竟然消失了。我们终于可以在夜里自由出入。何阿姨并不担心我们逃跑,因为靠山镇外的屏障,依旧坚固。 虽然看起来就像从一个小笼子,换成了一个大笼子,我们依旧没有彻底的自由。但总算不用成天闷在小楼里,也是件好事。借着一次卖花的机会,我特意去馒头铺查看了一番,馒头铺虽然毁掉了,但好在没有看到爷爷奶奶的游魂,他们应该避开了这场灾难。 这让我无比欣慰,毕竟,爷爷奶奶是除了鱼儿之外,对我最好的人。我不想他们就这么死去。 说回卖花,卖花并不那么容易。鬼镇一到夜里,满街都是游魂,除了那些不知道目的的“新居民”,很少有人在外面。游魂没有思想,你找他买花,人家根本不搭理你,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 至于那些“新居民”,有的对我们避之不及,有的对我们非常凶恶,比如道口那个卖面的老头,就是后者。 所以,带出去的七朵花,根本卖不完。经常是一朵花都没卖出去,就到时间回来了。偶尔能卖出一两朵,已经是很稀罕的事情。 好在陈凯并没有规定,一定要卖出多少,只是叫我们继续下去,而何阿姨也就没对我们多加责罚。 我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重复下去。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人走进了小楼。 。 “请问,是何大姐吗?陈凯叫我来的……我们读一个大学的,他是我师兄……来这,借住几天……”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当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我突然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忍不住从窗户里往下看去,发现他身上笼罩着一道光,刺得我眼疼,让我看不清他的容貌。 似乎察觉到我的窥视,何阿姨抬起头,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赶紧躲到一旁。 那人与阿姨说了几句,就被领着上了三楼。被安排住在我们对面的那间房——我记得,那间房曾摆放过黄癞子的尸体。但后来,小伙伴们都说,黄癞子没在那里,而是当晚就埋掉了。 但我真切的记得,不是这样的。我曾问过鱼儿,鱼儿的回答也和其他人一样,这让我有些糊涂了。好像,我和他们拥有两个不同的记忆,在黄癞子那一段的时候,发生了偏移。 我实在想不通,索性没再往下想。 房间外,阿姨和那人说了一阵,便离开了。等他关门以后,又偷偷的回到了门口,拿出黑色骨骼在房门上比划了一阵,然后朝门缝里吐了口黑气,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进到了我们的房里。 “这几天,大家都不要在小楼里乱走。没有我的命令,连房门也不准出去。特别是你们俩,小天,鱼儿!”何阿姨对我们下命令道。 小伙伴们呆滞的回应着,我心中虽然有些奇怪,但还是满口答应。 何阿姨继续说道:“对面那人,不要去打扰他,也不准在他面前出现,明白么?” “明白!” 这一次,我回答得很快。因为我发现,何阿姨在看我的目光时,有点不善。未免她找茬放黄癞子咬我,还是装得乖一点为妙。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何阿姨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我忍不住爬起来,凑到门口,从门缝中往外张望。一张僵硬而惨白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吓了我一大跳! “你干什么?” 门缝外,何阿姨冷冷的问道。 “我,没什么,随便看看。这就回去,这就回去……”我连忙解释起来。 “哼,劝你放聪明点。不该看不看,好奇,会害死人的!” “是,明白!” 我满口答应着,往后退。我可是真不想见到她那张丑脸。 。 我蜷缩在墙边,把头埋在双膝之间。但眼睛,却偷瞄着门缝那边,隔了好久,才看到一个黑影闪过。这才松了口气,看来何阿姨一直防着我们,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防着我。这让我有些疑惑,那个人到底是谁?能让她这么小心。 但不管他是谁,有一件事很明显。和我们这群大鬼小鬼加尸鬼呆同一屋檐下,这倒霉蛋的下场,一定很惨! 第174章谁是倒霉蛋 倒霉蛋就这么在对面住了下来,没多久,陈凯也跟着来了。再次见到陈凯,我差点认不出他来。因为他的造型太颠覆以往了,完全没有初见时那样,阴沉中带着邪恶,邪恶中带着拉风。 他把自己打扮得像一个普通人一样,若不是知道他的底细,我还真信了!陈凯好像和倒霉蛋很熟。我隐约记得,倒霉蛋第一次和何阿姨说话时,曾提起过,陈凯是他大学师兄。 但他并不知道,他的好师兄正在暗地里,对他展开了一场邪恶的计划。这事还是鱼儿对我提起的,她说在倒霉蛋来的第二天晚上,陈凯悄悄领着她出门,老远地指了指那人,然后给了鱼儿一篮子夺命草,要她把花全卖给他。 当时,那倒霉蛋正在凶老头的摊子上吃面,为此,鱼儿被老头臭骂了一顿。好在那倒霉蛋心善,最终把鱼儿的花全买了,才能在陈凯面前交差。 我心中古怪,这陈凯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从这倒霉蛋的行为举止看来,应该是个普通人,来到鬼镇还天天昼伏夜出的,这不是找死吗?但如果是普通人,他身上的光如何解释?而陈凯把夺命草卖给他,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我猜不出来,但应该没有好事。就单从夺命草这个名字来看,就有点伤天害理的意味。 。 倒霉蛋在对面住了六天,每天都是昼伏夜出,陈凯每天都会带不同的小伙伴找他卖花。不知道是夺命草买多了,还是在这鬼屋里住久了,我很清楚的发现,他和来时有些不同。 原本笼罩在身上那团光渐渐熄灭了,现在看他,虽然还是朦朦胧胧的,却不刺眼。这让我有种,他将要大难临头的感觉。也就是这一晚,陈凯带着我出门,远远地跟着他,直到他走进面摊里坐下。陈凯却没像鱼儿说的那样,把篮子给我,而是拍了拍我的头道: “小子,这几天没少在门缝里偷看吧。” 我被他看得背后发凉,连忙解释道:“啊……这个……我只是看看,没有出门。也没有打扰到他!” “哼,若是你真的打扰到我的计划,我就不会跟你说这些了。”陈凯冷哼了一声,感慨道:“有灵智的怨灵,就是比那些木头好。不过,控制不好的话,就得翻天,你说是不是?” 我明白,他口中的“有灵智的怨灵”其实就是在说我。他这么毫不避讳的对着我说,明显是有能控制我的力量。我忙不迭的求饶起来:“主人恕罪,我,我一定乖乖的!” 说完,我对他做了个很萌,很乖的表情。 陈凯嘿嘿一笑:“你这些对我没用,还是对他使吧。” 说着,终于把竹篮子递给我,指了指着正在吃面的倒霉蛋。 “知道该干什么吧?” “知道,知道。装可怜,把花卖给他!” “很好!去吧!” 陈凯满意的点点头,后退一步,隐没进了黑暗之中。虽然看不到他的身影,但我知道,他一定在某个角落注视着我。我只要稍微有点动作,一定会遭来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 “滚!混账东西!少在老子这里骗人!” 我还未走近,一瓢热汤就泼到了我的脚面前。我抬头看了一眼愤怒的老头,心中吐槽:你能不能有点新花样? 而与此同时,正吃着面的倒霉蛋转过身来:“小弟弟,你也是来卖花的?行,老规矩,哥哥给你全包了!” 听到这个声音,我突然呆住了。虽然以前也听过他的声音,但要么离得太远,要么隔着门墙,不太真切。这还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听到他的声音,突然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难道是…… 我脑中闪过一道灵光,猛然回忆起这个声音。 他见我不说话,又问了一句:“小弟弟?多少钱呢?” “哦,这个……十三块。”我连忙数了数,按陈凯说的一块一朵的价格,报出了数字,然后很熟练的把这捆夺命草扎起来——说来也怪,陈凯拿回来的夺命草,没有了之前的寒气,也不会再吸食我体内的阴气。否则,还真卖不了。 “来,十三块给你。”他摸出一把钱,数了数递给我,另外一手正准备结果我的花。我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很不安的感觉,觉得不能把夺命草给他。于是,下意识的一缩手,躲开了。 那人的手停在半空,看着我。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能想象到,他应该很疑惑。 “小弟弟,钱不对吗?” “不是,这东西……” “哼!” 我话还没说完,一声冷哼从暗处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阴冷的气息,像蛇一样,在我身边盘旋。我打了个冷战,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想起陈凯阴冷的表情,不敢轻举妄动了,努力挤出一个笑脸道: “哦,不,没事的。这花给你!” 对方虽有有点疑惑,但还是拿过了花束。然后把钞票递到我面前,我在接钱的时候,脑子一抽,突然开口问道: “你能不能说——逃?” “桃?什么桃?” 就在他说出这个字的时候,我正好接过他递来的钱。随着钞票离开他的手,笼罩在他身上的光,终于完全熄灭了,我看清了他的脸。 是他! 那个在噩梦里,给我不断警示的人! 。 我看着他,表情充满了惊愕,而他的脸上,也浮现出同样的表情。这样我突然回忆起,很久以前那场噩梦。在梦中,我们隔着镜子彼此对视,虽然样貌体型都不相同,却有种镜子里的人,就是我自己的感觉。 我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他也伸出手,摸着自己的脸,这场景,就好像情景重现一样。 “你是谁?”我警惕的问。 他没有回话,反而问我:“你又是谁?” “我是小天……不,我好像又不是……”我的思维,在这一刻突然产生了一丝混乱。在混乱中,我猛然想起一张画面,这张画面我见过,那是荒野中的无数坟墓,其中一块墓碑上,有墓主的照片和名字。我这次看得无比清楚,上面印着我的照片,而名字却是: 叶……飞…… “叶飞?”我试探的问。 他突然笑了:“你是叶飞,那我是谁?” “你,你也是叶飞!” 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的光亮一一熄灭下来,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们两人。无数记忆从脑海中翻涌而出,一幕幕,一段段拼接到一起,渐渐组合成完整的画面。 这些画面虽然完整,却很呆板,这让我觉的还差点什么,好像还欠缺一把钥匙。而就在这时,他突然伸出手,五指张开,就像梦里镜中的一样。我的身体仿佛受到了无形的牵引,也跟着他抬了起来。 两只手慢慢接近,最终,贴合到了一起。 第175章融合,新生 当我们的手贴到一起的,我清楚的感觉到,对面手心里传来一股温暖。温暖,这是我做鬼以后,从未体会到的。这种感觉让我欣喜不已,好像整个身体都活跃了起来。 温暖连续不断的传递过来,我仿佛沐浴在温泉之中,无比畅爽。随着这种感觉蔓延到全身,我突然听到一阵声响“扑通……扑通……”那是心跳声!我抬起另外一只手,紧捂着胸口,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心脏的跳动,这感觉无比真实,不是陈凯所说,是欺骗自己的幻觉,而是真的! 我,活过来了? 我惊喜无比的想到。 也正是这一刻,对面突然传来一股极大的吸力,仿佛要把我整个人吸进他的体内。我惊恐的抬起头,却发现不是吸收,而是融合,我们两个的身体,如受热的蜡像一般融化开来,然后又彼此融合到一起,成为了一个新的个体。 我突然明悟过来,放弃了抵抗,反而自觉的投身进去。而对方,也是做了和我相同的动作。当我们完全融合的时候,我发现,原本呆板的记忆,瞬间变得鲜活起来。 钥匙,终于找到了! 那一瞬间,我如同新生。 。 “这是我吗?”我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双手。这明显是双大人的手,我忙不迭的打量着自己的身体,没错,这才是我原有的样子。 “我……我不是小天……我,我是叶飞!” 我自语着,快速的扭动着脖子,往周围看去。发现自己回到了鬼镇里,我站立的地方,是沐老爷的面摊。 这让我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我下意识的扭过头,见沐老爷正站在我身后,怒视前方。我沿着他的目光看去,在街角的一处阴影之中,我看到了一个令我无比愤怒的人。 陈凯! 我想冲过去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害我。却发现,自己的双脚仿佛粘在了地上一般,动也动不了。再看其他人,这才发现,他们都僵直着,保持着原有的动作。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静止键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我抬起头,眺望远处,目光在这一刻穿越无数的阻隔,最终定格到一幢宅院。宅院门口,一道倩影站在门口,也在往我这边眺望,我们的眼神彼此交汇到一起。 “苏倩?” 我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记忆变得更加鲜活,清晰。那种感觉,就好像一架机械,先前只是启动,现在终于快速的运转起来。一幕幕尘封的记忆,终于浮现了出来,我恍然大悟: “对了,时光没有倒流。而是金鲵!金鲵入梦……” 当我说出这一句时,一声洪亮的钟声,从天外传来,仿佛一把大锤,用力地敲了下来。刹那间,整个世界被敲得支离破碎,虚空中卷起一个漩涡,把我,连同无数细小的碎片,都卷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啊!” 我大叫一声,就像一个溺水的人,终于冲破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眼前金光一闪,是一条金色的尾巴,从我面前划过。背上一松,那尾巴的主人,从我背后溜了下来。我回头看去,发现这是一条全身金黄的大家伙。 看到它,我没有一丝惧怕,反而有种欣喜。 金鲵! 我扭动着脖子,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人,一一辨认出他们的名字,沐老爷,沐寨主,阿八,关师爷,四人组……他们见我醒了过来,面带喜色的围了过来。 不等他们询问,我抢先说出了一句,让他们惊讶不已的话: “有吃的吗?” 。 梦回窟里,竖起了一堆篝火,篝火上一只烤羊正在缓缓转动,香料受到火焰的烘烤,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往四周弥漫开来。篝火旁,摆放了很多盘盘碗碗,盛放着各种食物蔬果。能在这大半夜里,第一时间找到那么多食物,也只有沐寨主能办到。 我盘坐在地上,一手拿着手指粗的烤肉串,另外一只手拿了个鸡腿。鸡腿在嘴边一晃,就只剩下一根骨头棒子。我把光骨头扔开,又抓起一个红色的山果,几口就啃得精光,又扭头对付起油汪汪香喷喷的肉串。 一群人围坐在火堆旁,瞪大了眼,看着我这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表情无比惊讶。受我好胃口的影响,他们咽着口水,也无意识往自己嘴里塞着食物。 喝了一碗自酿的米酒,感觉胃里被撑得胀鼓鼓的,这才抹了一把嘴上的油,畅快的呼出一口气,停了下来。 关师爷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梦啊,一醒来就变这样?难道梦到了六十年代粮食关?” “差不多吧……”我忍不住又往盘子里伸手,却被阿八打了一下,他瞪了我一眼:“差不多得了,撑不死你!” 我嘿嘿的笑着,这才把手收了回来:“跟你们说啊,我这场梦真是。终于体会了一把社会的阴暗面……” 我拍着发胀的肚子,把梦中所经历的一切,详细的讲述了一遍。周围的人都侧耳倾听,当我说起何阿姨怎么怎么剥削虐待小孩子时,一个个都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接着说道,小天和鱼儿如何相互扶持的时候,他们的表情又变得温暖起来。而当我说到,我如何暴打黄癞子时,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叫起好来。 但等我说到最后,小伙伴们死在泥石流中,又被陈凯唤醒控制,大家颇为悲愤。 经历很长,我说了很久。但每个人都认认真真的听着。待我把事情完全讲完,所有人都沉默了。我发现,阿八眼圈红红的,这个感情丰富的小子,看来是被这群小孩子的痛苦经历,所感染了。 也是,他从小受父亲爷爷庇护,虽然经历过刺杀与陷害,但并未接触过这么黑暗的一面。只是听我说起,便感同身受成这样。若是真的经历了,还不哭得稀里哗啦? 。 气氛变得沉默而压抑,反倒是我这个亲身经历者,没有那么多愁善感。等大家压抑的心情慢慢舒缓过来,我才问沐老爷道:“沐老爷,你说我这梦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线索,能找到陈凯?” “这个嘛……”沐老爷沉思着说道:“圣兽入梦,多是光怪陆离的。只能自己去领悟,从纷乱复杂的梦境中,找到线索。” 好吧,这话等于没说。我又看向关师爷,他皱着眉头眼睛一明一暗的闪烁着,应该从我的讲述中,找到了些灵感,现在正在冥思苦想。见此情景,我朝大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大家不要打扰。 可是,我越不想人打扰,越有人出来捣乱。四人组那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哄笑。这声音,顿时把深思中的关师爷吵醒了。我心中一怒,对他们呵斥道:“都干嘛啊?没见我叫你们安静吗?” “不,不是……”狗四捂着肚子,一边笑,一边把手机递过来:“实在是忍不住,师叔……哈哈,我们……我们找到你要饭的视频了……” “呸!你特么才要饭呢!” 第176章视频为证 “呸!你特么才要饭呢!” 我嘴上虽然骂着,但还是接过了手机,往屏幕上一看。咦,还真是我要饭……哦不,应该是小天要饭的视频。视频里面,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孩子,抱着头蹲在街角,双腿前摆着一块纸板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只要饭,不要钱。 视频中传来旁人的评论,大多都是“真乞丐”“可怜”之类的话。似乎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小家伙抬起头,发现被这么多人围观,额头上流着血,脸上露出一副狂草泥马的表情。 这……这不就是,我那晚在展销会的经历吗? 我看得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话来。关师爷他们见我这般表情,也一个个围上来观看,却因为屏幕太小,人太多看不清楚。大牛二虎这两个坏种很体贴的,把这部视频分享给了他们。 一时间,梦回窟里的所有人,都埋着头看着手机里面的视频。这一段视频有五六分钟,其中包括了众人给钱,我惊醒拒绝,众人齐声“没毛病”,以及那个假慈善“老铁”出现,直到我逃离的整个过程。看到后面,大家都憋不住对着手机傻乐起来。 之前那种沉默与悲伤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 。 先前还红着眼的阿八,突然抬头对我笑道:“叶兄弟,没发现你还有这么萌的时候……只要饭,不要钱……哈哈,没毛病,真的没毛病……” 说着说着,他竟然笑得前仰后伏起来。 我忍不住反驳道:“那叫萌吗?明明很惨好吧,当时我头上还流着血呢!” 阿八连连点头:“对对,是真血,还是AB型的,没毛病!” 我无语的叹了口气,这好好的小伙子,怎么能这样!再看其他人,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表情看着我。 我埋怨地朝始作俑者四人组瞪去,突然发觉,其中有个家伙特别眼熟,连忙把视频倒退回去再看了一边,冷冷着说道:“猴三,那个搞直播的老铁是你吧。” “你才看出来啊,哈哈……”一群人终于爆发了,哄然大笑起来。不过,其中除了我和猴三。 猴三胆怯的看了我一眼,解释道:“师叔,那个啥……我也不知道那是您啊!” “呵呵,”我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小伙子不错啊,还搞上直播了,挺有能耐啊。真钱,没毛病!刷跑车请我吃饭,刷十辆呢?你还想干嘛?啊?” “师叔息怒,那是闹着玩的,对闹着玩……”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出气筒,我才懒得听他解释,继续说道:“那晚上跑车没少赚吧,你准备什么时候请我吃饭呢?” “明,明天……”他这话一说出口,顿时觉得大事不好,惊恐的看向我。见我一脸不善,差点当场跪了下来:“师叔啊,是师侄不对。我是真不知道那是你啊……再,再说,那时候我也不认识你啊……” 他最后那句话,又是用那种自以为别人听不到,但别人全都听见的音量说的。我差点被他气得脑淤血,回了好几口气,这才缓过劲,见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怒气也消了一半,于是严肃的训斥道:“以后,不准搞这种假慈善知道不?” “没,没搞了。那玩意儿真不赚钱啊……”他话说一半,才醒悟过来,连忙调转话头道:“还是跟着师傅师叔有前途。” 我点点头,又对其他三人说道:“你们几个也是,不要跟猴三学,知道吗?” “知道!”四人组异口同声。 “还有……知道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什么?”其余三人都有点不明就里,还算猴三脑子好用,知道将功补过,连忙说道:“最重要的是,不能把视频的事情说出去!” “这才对嘛!”我赞赏的点点头,又恶狠狠的看向其他人。他们被我目光所迫,一个个忙不迭的保证,绝不外传,唯有沐老爷。只见他吸了两口旱烟,慢悠悠的说道:“晚啦。” 说完,把他的手机递给我。 我瞪了他一眼,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玩啥手机?高科技这东西,可不适合你!然后往屏幕上一看,只见得,屏幕里短信窗口正打开着,留言上除了一段网址之外,还有一段话: “叶老头,这是你孙子要饭的视频。给你开开眼,哈哈哈哈……” 尼玛,后面竟然跟了好几排“哈哈”! 我抬起头,满脸悲愤的看向沐老爷:“你,你就这么把视频给我爷爷了?” 沐老爷眼皮都没抬的说:“不然呢,这种好事,自然要大家知道。” “耶……干得漂亮!” 他话音刚落,一群人击掌相庆起来。一时间,整个梦回窟里人影晃动,群魔乱舞。 我捂着倍受摧残的心脏,悲愤的看着这群狂欢的人,连死的心都有了。等爷爷看了视频后,我该怎么给他解释啊! 咦,为毛要解释。视频里的人是小天,又不是我。 想到这,我突然释然了。 。 等他们高兴完,我才把这事说出来,一群人连忙又看了一次视频,没错,要饭的是小天,关我什么事,顿时傻了眼。后来我才明白,这完全是因为,我之前的讲诉太真实,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把我和小天联想成了一个人,这才闹了个大乌龙。 发现白高兴一场,大家都有点索然无味,这次反而该我开心了。不过,开心过后,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视频上小天做的那些事,和我记忆中做的一模一样。但问题是,那明明是我在梦中发生的事,为什么会反应到现实中去? 在那次展销会里,我不只遇到了猴三,还遇到了劳诗仁。刚醒来的时候,我以为那只是做梦而已,毕竟人的梦是没有规律性的,出现几个熟人很正常。 现在看来,这些事竟然真实发生过。猴三也真的在一年前的夏天,在靠山镇出现过,也碰到了一个小天。这些东西,都是有视频为证的。也就是说,劳诗仁也真的出现过!并不是我梦中幻想。 可是,我和小天,明明是两个不同的人。不同的人,就会有不同的选择,为什么我梦中做的,和他在现实中做的事,都一模一样? 。 我有种强烈的感觉,我做的这场梦,并不是梦。而是真实的,我真实的附在了小天的身上。 在那个时间段里,我就是小天! 第177章梦境与现实 我把这事对他们一说,他们也感觉非常奇怪,明明是入梦,怎么会和现实一模一样?到底是现实影响了我的梦境?还是我的梦境影响了现实。 我问沐老爷,他们以前入梦时,出现这种情况没。得到的答复是,没有。他们入梦就跟真的做梦似得,虚幻缥缈,光怪陆离,而且时间很短暂。不像我入梦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上次是梦到好几天,这一次更牛,竟然在梦境世界里,呆了一年多! 而更让他不理解的是,我的梦很真实,好像真正发生过的一样,却又在真实中带着奇怪,如上次的天坑洞穴人,亦如这次的鬼镇。 以至于,沐老爷用一种“你是怪物”的眼神看我,搞得我郁闷无比。 。 在听完我的推测后,关师爷就一直保持着沉默,沉默了好久,突然一拍大腿高声说道:“我怎么那么笨啊!早该想到的啊!” “怎么?找到线索了?”我心中一喜,连忙追问。 关师爷一仰头,摆了个牛逼哄哄的造型:“那是,这点问题都想不出来,我还配叫关师爷?我可是……” “你可是道师爷!行了行了,别摆谱了,快说,想到了什么!”我帮他补充了一句,催促着他快入正题。 关师爷知道我心急,也没有磨蹭,清咳一声道:“这线索,就在那个叫小天的孩子身上!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明明是入梦,却附身到了他的身上。但有一点很明显,在那段时间里,你们俩之间有着某种特殊的联系,整个入梦的线索,就在这里。” 说道这,他顿了一下,然后高声道:“只要靠着这个联系,你就能找到小天?” “找小天干嘛?我们要找的是陈凯!”我强调了一句,提醒他别忘了我们的目标。 “所以说你笨啊!”关师爷瞪了我一样,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反问我:“我就问你了,小天最后跟在谁身边?” “陈凯啊!” 我脱口而出,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来你是明白了。找到小天,那不等于找到陈凯了么?”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不过,你之前不是说,陈凯可以蒙蔽天机么?” “他蒙蔽天机是他。小天是小天!一个刚清醒灵智一年的小鬼,哪会这种高深法术?再说了……”关师爷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之前说过,你和小天之间有着很深的联系,属于灵魂层面的。关系比血脉亲属还要近,一般的法子根本无法斩断联系。所以,蒙蔽天机是没有用的。” 他得意洋洋的说了一大段,却发现我还是一脸懵逼的状态,叹了口气解释道:“打个比方,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即使隔了很远,从未见面,也能通过各种手段找到对方。咱不说那些玄的,免得你又骂我神棍,用科学的办法,验血验DNA总能找到对方吧。那么换而言之,如果你和陈凯是亲兄弟……” “呸!谁特么愿意和他当兄弟!” “嗨嗨嗨,别闹情绪嘛。就是个比喻。如果你和他是亲兄弟,无论他如何蒙蔽天机,你都能通过自己的血液,来找到他。因为你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同理,你先在和小天,在灵魂层面,某一处有过交集,是相同的,所以,你也能通过灵魂层面,找到小天。即使是十个陈凯,也无法蒙蔽!” 。 这老东西说话弯弯绕绕的,我琢磨了好久,终于明白了过来。把思虑捋一捋,事情的前因后果是这样的: 最先是我通过金鲵入梦,想找到陈凯的线索,却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竟然附在了小天的身上。而且,我是附在了现实之中,一年多以前的小天身上。 在那一刻,我和他的经历与灵魂是重叠的,就如幽冥路那样,阴间与人间某一部分很巧合的重叠在一起,这条路人在走,鬼也在走。那段时间,可以把我们看做同一个人。既然是同一个人,无论做什么事,说什么话,有什么选择,都是我们共同做下的,没有彼此只分。 所以,才会出现,现实中和梦境中的经历一样。因为,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个体! 另外,两次噩梦也得到了解释。关师爷说,当时我刚附到小天身上,两人的记忆产生冲突,为了不让我们被两份记忆搞成神经病,所以身体产生了自我保护,把我们的记忆都暂时封锁掉了,所以才会出现失忆状态。 但我当时又是初醒,可能还保持着一些没有完全封锁。再因为,我到过鬼镇,知道他们最后的结局,所以潜意识里会提醒自己逃。希望逃出险地,噩梦中镜子破碎鲜血洪流的场面,也和最后泥石流冲破窗户的景象一模一样。 另外,镜子里之所以会出现叶飞的容貌,关师爷推测,也是因为记忆没完全封锁造成的。 至于第二次噩梦,也好解释了。应该是感应到了大祸临头,所以才再一次托梦提醒。只可惜,小天最终还是葬生于泥石流之中。 。 我突然有个奇怪的想法,忙问关师爷道:“关师爷,如果当时我接受了提醒,逃离了那场灾难的话,会怎样?” “这个,应该会改变历史吧……”关师爷深沉的说着:“历史上,这种事也发生过,不过,都是无意中做到的。真正抱着改变的目的去做,反而难以做到。毕竟,发生过的事情,是不可扭转的。” “如果未来改变现在,那么,已有的记忆,会不会改变……嗯,这就有点科幻悖论的感觉了。”我摇了摇头,没有在这个事情上纠结下去,反而又问道了另外一件事:“关师爷,尸鬼是什么东西?” “尸鬼么?一种低等生物而已。”关师爷不屑道:“简单地说,就是人死之后,尸体受到了阴气怨气晦气的侵蚀,变成了一种半人半鬼的东西。” “听起来有点像僵尸啊……”我摸着下巴喃喃的说。 “根本没可比性!”关师爷摇着头纠正我的错误:“僵尸集天地怨气晦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不在三界六道之中。简单点说,尸鬼是人死后魂魄离体,尸体变成鬼,没有灵魂没有意识。而僵尸,是人死后,受到怨气晦气冲击,魂魄被封锁在肉体里,无法超脱,然后变成的一种特殊物种。” 我忍不住插嘴道:“这就有点儿肉身成圣的感觉了。” “别胡言乱语,小心二郎神放狗咬你!” 咦,我这才想到,传说中这位三眼大神,就是传说中的肉身成圣。 想到这,我连忙往头上瞄了瞄,双手合十小心的拜了拜。有怪莫怪,年轻人说话嘴不把门,您是大神,可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第178章尸鬼 关师爷见我露出畏惧的表情,得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年轻人还是要有点敬畏之心,不要对鬼神妄加评论,须知祸从口出。” 我最见不得他这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他这话如果放前两个月对我说,我肯定会捂着钱包然后大骂他神棍骗子。但这两个月的经历,让我接触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发现那些鬼神竟然是真的!而且,我还亲身经历,亲眼目睹,小的鬼、大的鬼、养鬼的、鬼王,到后来还整出个白虎尊者接班人! 我能不敬畏吗? “反正啊,你只要知道。僵尸和尸鬼不是一类,尸鬼是及其丑恶,及其低劣的一种生物。对了,你不是玩游戏么?僵尸和食尸鬼,是一类生物么?” 他这么说,我倒是明白了。我发觉,他对尸鬼各种贬低,会不会是吃过什么亏?我忍不住问了一句,果然,关师爷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似乎想起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最后才回了我这么一句: “反正你记得,尸鬼是没有灵魂,没有思维的丑恶生物,看到就往死里弄就行!弄死了算功德!你们几个,也记住我的话!” 他最后这句话,是对四人组说的,看来,他对尸鬼的怨念很深啊! 说道这,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不对啊,你说尸鬼没有思维,没有灵魂。但何大姐明明也是尸鬼,怎么跟黄癞子不一样?” “何大姐是人造的。”关师爷解释道:“准确来说,黄癞子才是纯正的尸鬼。而何大姐,当时应该是逃脱了泥石流。但因为她最后关头抛弃你们的行为,让你们对她充满怨念,这种怨念会因为你们的死,加在她的身上。一般人看不到,但在陈凯这种人眼里,却跟黑夜里的火把一样明显。” “我猜,陈凯应该是对她使了什么鬼计,断了她的阳寿,然后又把她尸体练成了尸鬼,最后把魂魄封锁在尸鬼的身上。她才会成为有思想和灵魂的尸鬼。” 说道这,他突然直勾勾的看着我。好像在说,如果不是我老关,何大姐就是你小子下场! 。 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即又问:“那么,何大姐这种尸鬼,能杀死吗?” “你怎么突然对尸鬼那么感兴趣?”关师爷有些意外。 我沉下了脸,咬牙切齿的说:“经历了那么多事,我不把她弄死,还对得起那些,被她折磨虐待的小伙伴么?” 关师爷更意外了,可能从未见我如此发火。他沉默了一阵,开口说道:“她这种尸鬼,要比天然形成的尸鬼难对付。但也不是没有办法,打碎肉身,超度魂魄就可以解决了。” “超度?她配么?”我嘴角一扬,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我好想记得,有个词叫神形俱灭?” “万万不可!”关师爷是真被我吓到了:“即使超度了她,她魂归地府,以前做过的种种恶行,也够她在十八层里受折磨了。你何苦沾这因果?” 我奇怪道:“你不是说,尸鬼弄死了算功德么?” “不一样!不一样!”关师爷连连摇头,“那是没有灵魂的尸鬼。有灵魂就不能这么干,摧毁灵魂神形俱灭这种手段太恶毒,会遭天谴的!这因果,不只报应到你的身上,连同你的亲人也得受难!” 一想到亲人也会跟着受难,我立马掐住了这个危险的想法,不能因为我自己的一时冲动,让亲人也跟着遭殃。担想起何大姐的种种恶行,心中又不解气,感觉有力无处使一般。 “哎,你想那么多干嘛。她做的事,够她在十八层受苦几百年了。你还不解气?” “十八层的事,我又看不到。哪儿解气了!”我不服气道。 “这个,我也没办法……” 。 “这个,我有办法!” 沐老爷突然开口,我惊喜的扭头过头朝他看去,他表情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之前在鬼镇的时候,我其实是看出了,卖花小孩的苦处。只是,我有心而无力。” 说道这,他长叹了一声。 我突然回忆起来,当时他也是这样的口气,长叹着说造孽。看来在他心里,是可怜这些小孩子的。他之所以对孩子们凶巴巴,也是为了不让他们帮陈凯作恶,徒增罪孽。 我并没有怪他,没有出手解救孩子们。因为身在其中我就明白,何大姐这里,已经和苏家一样,成为了鬼镇的一方势力。一般人根本不敢触碰,即使沐老爷再厉害,好虎也斗不过群狼。 “沐老爷,这事我明白,并没有怪你。”我点点头,表示理解,“那么,请问沐老爷有什么办法?” 沐老爷嘿嘿一笑,表情变得阴沉起来:“听你说的那些经历,这姓何的臭婆娘,果然是罪大恶极之人。对于这种人,我们沐家寨有一记良药,名为——蚀魂散。” 蚀魂散! 听这名字,就有点儿丧尽天良奇毒难解的意味。经沐老爷解释,还真是这样。这蚀魂散,可以用到鬼魂灵体的身上,鬼魂灵体遇到它,就像人的血肉遇到王水。不同的是,人的血肉没了就没了,而鬼魂灵体,是可以再生的。 腐蚀了再生,再生后又被腐蚀。 那滋味,啧啧…… 沐老爷的想法是,等打败了何大姐,把她的鬼魂拘出来,找个地方关上,给她来一剂蚀魂散。反正弄不死她,就这么日日夜夜受折磨。等我哪天解气了,再发善心超度一番。让她挪个地儿,继续去十八层受刑。 他这办法简直是深得我心!我们俩凑在一起,就蚀魂散的事情往下说。其间沐老爷还教我,添加不同的材料进去,还会有不同的疼痛感。简直让我大开眼界,连连叫好! 我们一老一少越说越开心,好像一对密谋干坏事的坏人。完全无视了其他人的感受,关师爷叹了口气,退到一边。四人组拉着沐寨主斗酒,阿八继续翻着火堆上的烤全羊,不时的洒把香料进去。 直到烤羊香味越来越浓郁,我的馋虫又一次被勾了出来,这才结束了和沐老爷之间的“友好对话”。 。 只不过,我们都忘了一个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我们都还没找到何大姐呢,瞎高兴个啥啊! 第179章阿八好手艺 似乎大山里长大的孩子,对烧烤这种原始的烹饪技巧,特别有心得。阿八就是其中之一,无论是烤鱼,烤肉,还是烤全羊,都让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而且,虽然我没吃过别人烤的,但我感觉得出来,阿八在这些人中间,应该也是顶尖的。 颜色金黄的烤全羊,一端上来,所有人都被这色香味俱全的美食给吸引住了。刚才还胀鼓鼓的胃,经过一番讲述,又消化了不少,我第一个凑上前去,嘴里流着哈喇子,讨好的看着阿八。 阿八白了我一眼,用小刀划拉了几下,一番刀光剑影过后,一只烤羊腿就被他卸了下来。他把羊腿递到我面前,不忘了叮嘱的说:“慢点吃,别跟个饿死鬼似得!” “好!好!一定不辜负阿八兄弟的美食!”我忙不迭的接过羊腿。吸取了上次吃烤鱼的经验,先吹了一阵,再尝试着咬了一口。肉质软嫩的羊腿肉,在阿八的精心烹制下,皮质香酥,肉嫩多汁,再配以完全版的香料,可不是上次烤鱼能够媲美的。 我只吃了一口,就有种一口把它吃完的冲动。这时,阿八冷哼了一声,我连忙抬起头,朝他嘿嘿的笑了笑,小口小口的吃着。心里清楚,厨师最不喜欢的,就是猪八戒吃人生果般的食客。美食,是需要慢慢品味的。 。 我们一边吃着烤羊,一边说话。大方向是定下了,通过我和小天之间的联系,找到小天,再找到陈凯。但有些小的问题,还缠绕在我的心里,久久不能散去。 我吃了一口羊肉,问关师爷道:“关师爷,我在入梦的时候,为什么看到我身上会有一团光?一直到最后,那团光才熄灭。” “这个我知道!”大牛举手说道:“师叔看到的光,应该是人的阳火!师傅说过,人身上有三盏灯,分别在两肩和头顶,那是人的命灯。命灯不灭,阳火不绝,鬼祟不侵。所以,走夜路遇到鬼时,千万不要回头,免得回头的时候,打翻命灯,扇熄阳火。” 我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这个憨厚呆傻的汉子,还是个好学的好学生。这些事,我还是前不久才知道的。其中还因为屡次犯错,自尝了不少恶果。 我对大牛竖了下手指,表示表扬。继续问道:“大牛,那么师叔的问题来了。为什么只有看到我自己,才有阳火。而别的活人,我看不到呢?” “额,这个嘛……”大牛支支吾吾了好久,也找不到一个说法。 见他答不出来,关师爷叹了口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大牛眼睛一亮,脸上流露出兴奋的表情。我还以为他知道了原因,专注的听着他的答案。只听他大声说道: “师叔,我不知道!” 他这句话,差点没把我给呛死,我郁闷道:“你不知道那么兴奋干嘛?” “因为师傅说的,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嘛!没毛病啊!” 我痛苦的捂着额头,自从他们看了小天要饭视频后,“没毛病”这词,就成了他们的口头禅。不知道是无意识的,还是专程说来打击我。 。 我看向关师爷,表情幽怨。 关师爷被我看得心底发毛,干咳了一声道:“这个问题还是我来替他回答吧。你看到的,是阳火没错。但实际上,人的阳火命灯平时是不会显露的。只有在妖魔鬼祟有心害你,你受到威胁,才会浮现出来,保你性命。” “至于你为什么会看到自己的身上阳火,这要牵扯到离魂一说。人的魂魄和肉身是有牵引的。人受到惊吓,或者受到外力,会产生离魂现象。离了体的魂魄,要回到肉身,便要靠着阳火的指引。所以,你才会看见,你身上的光芒浓烈。至于之后,阳火逐渐熄灭,其中的原因,不用我来说吧。” 我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因为被陈凯使鬼计骗去了阳寿,命都没了,阳火自然就熄灭了。 “可是……为什么我看到自己阳火,没有被吸引回肉身呢?” 关师爷白了我一眼:“你又不是真的离魂!那时候你是小天,你那个时间段的魂魄,还好好的在肉身里待着呢。怎么可能牵引进去?那不乱了套么?” “哦,原来如此……”我点着头,终于搞清楚了这个问题。按关师爷说的,我当时的情况比较罕见。灵魂附身到另一个肉体的身上,后来小天死亡,我也跟着成为了鬼魂。而我的鬼魂,又见到了那个时间段的我自己。但因为肉身里有灵魂存在,成为了一种变相的离魂状态,所以只看见阳火,却无法回归。 。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 关师爷刚把酒碗端到嘴边,被我这么一问,顿时不乐意了:“你今晚问题怎么那么多,有完没完了!” “最后一个,保证是最后一个!” 关师爷翻了个白眼:“说吧,这天上地下,还没你关爷……哦不,还没我老关不知道的事情。” 他本想说“还没你关爷不知道的事情”,结果被我冷眼一横,连忙改了口。我哼哼了一声,说起了泥石流那晚,我明明记得黄癞子的尸体被放在对面屋,但一觉醒来,大家都说他被埋在后院的事。 关师爷听完我的话,沉思了起来,表情有点纠结。试探着说:“这个……或许,可能……” “切,刚才还说没你不知道的事!” 关师爷被我这么一说,老脸涨得通红,指着我道:“我看,应该是你自己的问题!” “怎么说?” “咱们用科学的手段来解释。你做的那场噩梦里,黄癞子从对门扑出来,那场景太真实,太恐怖。你对这一幕产生了强烈的印象,大脑欺骗了自己,把梦中的记忆替换成真实的记忆。让你自己以为,黄癞子的尸体是放在对面屋,其实,不是的……” 他说道这,见我冷冷的看着他,表情有点心虚,话音也慢慢低了下去。我冷哼一声道:“能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么?是谁刚才说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 “反正我就这个解释,信不信随你。”老神棍说不过我,耍赖起来。我懒得和他斗嘴,依旧想着那晚的事情。虽然老神棍的解释,也有几分道理。但我觉得还是不对,总感觉,我们都没错,或许是我的记忆和其他小伙伴的记忆,在某个地方出现了分支。 想着想着,我突然回忆起自己之前的一句话: “如果未来改变现在,那么,已有的记忆,会不会改变……” 除此之外,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埋在心里,没有问关师爷。那就是,我金鲵入梦的时候,能穿越到现实,附在人身上。那么第一次呢?天坑里的经历,会不会也…… 想到这,我自己都不敢往下想。还是先放在一边吧。 。 这一夜,我们喝了很多酒,因为找到了线索,身心无比放松;也因为即将离开,依依不舍。我们似乎把所有的情绪,都融化到了酒里,一碗接着一碗的喝着。 喝到后面,我们都喝大了。我隐约记得,沐老爷搂着我的脖子,给我说了些什么,好像是定下什么约定。 当时我喝得头昏脑涨地,恍惚着就的答应了他。然后,便一头醉倒醉倒在地上。 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当时的决定,是多么的草率! 第180章见世面 龙头镇,依旧是剪刀口。 当初的鬼店早已化成了一片灰烬,现在这个地方,变成了一个小型的花园,从别的地方移植过来很多茂盛的花草与树木,把这个地方衬托得生机勃勃。 在小花园里,每颗大树下都很贴心的修建了几根长椅,供行人歇脚。只不过,这么做似乎有点抛媚眼给瞎子看。因为这里的人大多知道鬼店的典故,这地方死过那么多的人,谁还敢在这里歇息? 今天的阳光很好,但当人走到这处小花园里,还是感觉周围的空气,下降了一些。应该是煞气还未散尽的缘故,只能随时间慢慢去抚平。 。 我回头看着人群中的阿八,有点无奈。今早离开沐家寨的时候,本以为会留下来的阿八,却跟了上来,还大包小包的带了好多行李,一副要远行的模样。 经沐老爷提醒,我才想起,昨晚趁我半醉的时候,他对我说的那些话里,其中就有答应带着阿八下山。用沐老爷的话来说,以前留他在身边,是因为沐昆的原因。现在沐昆威胁解除,也该让他出去见见世面了。 我当时还奇怪,既然要下山见世面,为什么不去读书。结果沐老爷的一句话,把我顶得说不出话来。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继承我沐家寨又不用文凭,读那些书干嘛?还是跟着你们,长见识。” 好吧,差点忘了人家是少寨主。 见我还有些犹豫,沐老爷威胁着说道: “小子,你可是答应我的。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坑,别想赖账!” “那是你趁我喝醉骗我答应的!” “我不管,反正你答应了。你要食言,我就跟你爷爷说去,看看他是怎么教出来的好孙子。” “我……”我无力反驳了,只好答应道:“行行行,带着他就带着他。对了,我隐约记得,你哐我答应的事,不只这一件吧。反正都要走了,你就一块儿说吧。” 沐老爷却摇了摇头,一脸神秘的样子:“这个,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完,不理我,转身叮嘱阿八一路多听我话,多长见识云云。 说心里话,我倒是不讨厌阿八跟着。小伙子人不错,大家在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也算是并肩战斗过的战友。他自身实力也不俗,什么事情也可以帮衬一下。当然了,最最主要的,还是他那一手烧烤的手艺,吃了两次他做的烧烤,还真有点离不开了。 其实我担心的,还是他自己。他从小到大,都没怎么离开过沐家寨。上次跟我们出去,还是没办法。突然要他跟我们远行,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我担心他会不适应。 想到这,我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他听着沐老爷父子的叮嘱,不断点着头。渐渐地,眼圈却红了起来,一副难离难舍的表情。 哎……真是个感情丰富的家伙。 。 一直到现在,阿八还有些沉默,我没有去安慰他,让他自己想通。毕竟人总要长大,总要离开父母亲人的,适应了就好。想想我当年离家上大学的时候,也不跟他差不多么。 “关师爷,这边的情况还好吧?”我转过头问关师爷道。 他眯着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点着头道:“嗯,不错。这片绿化带修好后,煞气少了很多。再隔一段时间,那些鬼魂们,应该能洗去煞气,投胎转世了。” “那马大成呢?” “他啊……他还有的等哦,毕竟手上沾过血的,没那么容易化解。不过,安安心心在这里呆着,总比下十八层受刑好得多。也算是变相的坐牢吧。”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提醒他道:“那这边的事情算是解决了。那咱们,是时候去找小天了吧。” “去?走哪儿去?”他回头,反问了我一句,随即笑了起来:“要找小天,咱们还离不开这里。” 他说着,指了指脚下。 我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你不会又让我借米吧?” “当然不会……”关师爷摇头道。 我的心刚放下,他下面一句话,却又让我汗毛炸裂起来。 “这次咱们玩点新花样……”说到这,他表情变得阴森起来,用他那惯有的阴测测的嗓音说道: “咱们玩……鬼画符!” 。 鬼画符,这名字听着就没什么好事。但关师爷说了,小天是鬼魂,要找到他,必须要用鬼的手段。但现在太阳还明晃晃,做不了,而且还要做些前期的准备。 我们只好按着他的吩咐,忙碌了起来。先是四人组,被关师爷打发去菜市场,让他们去买鸡。这次买的是公鸡,而且要那种雄壮的,鸡冠子特别大的。最好是菜市场里,最雄壮的。这玩意儿要花点时间,所以让他们忙活就是。 我和阿八跟着关师爷去棺材铺。鉴于半个多月前,我们做了笔大生意,棺材铺老板一眼就认出了老主顾,满脸堆着笑亲自接待我们。关师爷随口就报出了好多东西,都是香蜡纸钱一类的,但他还特别叮嘱了材质出处,这就有点复杂了。 棺材铺老板点着头,认真记在心里。等全部说完,这才叫人满铺子的找。好不容易找齐了关师爷要的物件,他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这里还要一样东西,不知道你有没有?” “您说,能办到的一定办到。”老板怕是看出了关师爷是有本事的人,忙不迭的应承着。 关师爷半眯着眼,缓缓说道:“我要的东西有点特别,是一支毛笔。材质不能是工业合成的材料,而要纯鸡毫。不能是新的,要用过的。最好是用来墓碑描红的,年深越久越好!你,能办到吗?” 。 “鸡毫笔……墓碑描红……越久越好……”棺材铺老板喃喃的念着,眉头渐渐紧锁了起来。恐怕是这要求太严苛,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办法办到。 他试探着问道:“能用别的替代吗?” “不行。”关师爷摇头。 见关师爷拒绝,棺材铺老板又沉默了起来,眼神一明一暗的闪烁着,似乎还在搜索记忆。隔了好久,他突然一拍大腿: “有了!” “怎么,老板有这东西?”关师爷脸上一喜,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向前倾了一下。谁知道,老板却摇头说:“我手里可没有,不过……” “我知道有一个人,他肯定有!” 第181章寻笔 老板说的,是一个名叫夏大胆的家伙。这人的职业是守墓人。别看他只有四十多岁,守墓的年份却不短。据棺材铺老板说,这人恐怕有二十多年的“工龄”,因为他老爹就是守墓人,这小子也算是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家业”。 一般来说,守墓人不只是光守着,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比如打扫清理墓地,修建坟头草什么的。而墓碑描红,也是他的业务之一。一些上年份的墓碑,经历风吹日晒雨打,上面的红油漆字迹变暗脱落看不清楚,再长点啥青苔什么,看起来特别寒碜。 先祖的墓碑这般模样,孝子贤孙们上坟也觉得脸上无光。便会花钱雇夏大胆,把墓碑清理干净,然后描上红字。而老板之所以会提起他,那是因为夏大胆除了守墓之外,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做毛笔。 各式各样各种材质的毛笔,刘大胆都会做。所以,老板断定,他那里,一定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至于老板为什么那么清楚?毕竟大家都是做丧葬服务的,属于同行,哪能不知道点内幕? 。 为了我们的事情,老板可说是尽心尽力,他原本是派人去找夏大胆买笔,省得我们跑一趟。结果伙计传回来消息,说夏大胆要见我们这群买主,否则不卖。 没办法,我们只好亲自去找他。 在小伙计的引领下,我们来到龙头镇远郊,这地方特别偏僻,下了车还走了近四十分钟的山路,才在半山腰上,见到了那处坟场。据小伙计描述,这座坟场是几十年前建的,属于第一批公墓。葬的也都是些老坟。 后来,龙头镇修建了新的公墓,交通都比较便利,这里就很少再有新坟入葬了。 我点点头,难怪了。就这山路也够上坟的人折腾了,这还是晴天,要遇到雨天,就更难行了。 公墓的入口处,有一段向上的石梯。这条石梯依山而建,一直通到顶。十多梯为一层,每层的平台处,往左右两边延伸出两条石板道,供人行走。靠山那面,是一块块紧挨着的墓碑。从下往上看去,满山偏野的墓碑扑面而来,特别有视觉冲击力。 在第一层的右手边位置,有一幢平房,砖瓦结构,外墙爬满了青苔,很有年代感的样子。 小伙计把我们引到门口,叩了叩门,里面有人回应了一句,随即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多时,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了。 当我第一眼看到罗大胆时,有点意外。本以为,像他这样长年累月和墓地打交道的人,应该是面色苍白而阴霾,身形消瘦,浑身充满阴森气息。 但实际上,罗大胆长得很壮,方脸,短发,一脸胡渣子。入秋的天气,坟场的风阴冷阴冷的,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却是一身短衣打扮。上身是一件红色的背心,上面印着“某某机械厂”的字样,可能是穿得久了,字迹有些斑驳,看不清到底是哪个机械厂。 下身是一条军绿色的裤子,裤腿高高扁起,一直扁到膝盖位置。脚上套着一双解放鞋,很旧,上面还沾了不少沉土。 就这造型,看起来不像守墓的,更像是某个倒闭厂里的工人。 。 我在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着我们。大家都不说话,气氛有些沉默。这时候,小伙计先看了口:“夏大胆,这位老板想找你买东西。这人我给你带来了,你们好好谈。” 夏大胆点点头:“进来再说。” “各位老板,你们生意上的事,我就不搀和了。走的时候叫我一声就成。” 小伙计说完,笑着对我们拱拱手,然后便溜到一旁去了。 他嘴上说得没问题,但我心中却有一种感觉。他不想和夏大胆有太多交集,仿佛对方满身晦气,沾也沾不得的样子。 你不也是棺材铺的,还嫌别人晦气。 我心里吐槽着,跟着夏大胆走进屋里。 。 进了房间,夏大胆也不招呼我们坐,转过身,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我们一番,这才开口道:“是你们要买鸡毫笔?” 他这话,是对着我说的,我点头回应道:“是的。要求有点多,不知道您这里有没有。” “有道是有。”他也没问我们拿来干嘛,开门见山说道:“不过价格可不便宜。” “还请夏老板开个价。” 夏大胆皱了下眉头,面色不愉的说道:“别叫我老板。你见过我这模样的老板吗?” 实话实说,还真没见过!我心中暗想。 “那,请问该如何称呼?” “就叫一声老夏吧。” “行,那么还请老夏出个价?” “八千!”夏大胆比划了一个“八”的手势。 我忍不住当场跳了起来。八千?你特么怎么不去抢啊!虽然不知道这鸡毫笔有什么用,感觉应该和上次借米的破碗一样,是重要的道具。但问题是,上次那破碗,关师爷也就给了老乞丐二百块钱。一支鸡毫笔放书画店里,也就几十块的样子,就算是有特别用处,满打满算五百够了吧,他居然开价就要八千。 实在是不能接受! 。 我耐着性子说:“老夏,你这开价也太离谱了。咱们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讲价啊,没问题。”夏大胆瞟了我一眼,嘴角一咧,耿直的说道:“那就给一万吧。” 我……有这么讲价的吗?谁特么讲价越讲越高的!这人怕是算准了我们有大用,漫天要价还不准我们坐地还钱!我实在是没招了,只好转头求助的朝阿八看了过去。 阿八上前,用当地语言和他交流了几句,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感觉他表情变得柔和了起来。两人交流完毕,阿八对我点点头,示意已经谈妥了,果然,夏大胆的口气比之前热络了很多: “早说是本地人嘛。既然这样,我也不坑你们了,给你们个良心价……”他说到这,顿了一下,在我期盼的目光中,报出了最终的价格: “八万八!” “什么?八万八!抢劫都没你那么狠的!”我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这孙子一点也不按套路出牌。刚才还笑脸吟吟的,转脸又太抬价格,天底下,没你这么卖东西的! 我这么骂他,他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贵吗?我怎么不觉得。这可是用来画鬼符的……” 第182章大胆赠笔 画鬼符,鬼画符……他怎么知道我们要干什么? 我心中一惊,诧异的看着他。 夏大胆咧嘴一笑,一副“我早就把你们看透了”的表情说:“不二价,八万八。你只要能拿出这个钱,我就把笔卖给你。” 说道这,他似乎还觉得不够,补充了一句:“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去别家。但别怪我没先提醒你。这整个蜈蚣岭,乃至整个云南,也只有我这里,有你要的东西。” 我正想说他大言不惭,关师爷抢先开了口:“恐怕,我们给你八万八,你也不可能会卖吧。” “说的没错。即使拿了钱,我也不会卖。”夏大道抱着胳膊,直言不讳的说道。 “你……”我急了,指着他鼻子骂道:“你特么玩我是不是?不卖早说啊,一口一个价往上加,最后还不卖,你逗二傻子呢?” “叶飞,别急。听他往下说。”关师爷拍了拍我的肩膀,缓缓的说着,然后把目光转到夏大胆身上,好像在说: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还是老年人性子沉稳。”夏大胆感叹了一声,旋又瞄了我一眼,似乎对我的毛躁很是不屑:“那些笔,都是我的宝贝,无论出多少钱,都不会卖的。当然了,我也不能让你们白跑一趟。只要你们答应为我做一件事,我就把笔送给你。” “什么事?” 他摇了摇头,看着我说:“你们现在恐怕没时间帮我办事。” 我心中一惊,难道,他连我阳寿将尽也看出来了?这人,深不可测啊。 不等我们继续问话,夏大胆接着说:“你们只需要给我一个承诺,我需要你们的时候,自然会来找你们。” 我心中警惕,说:“伤天害理的时候,我们不做!” “我要想伤天害理,还会呆在这鬼地方?”夏大胆反问了我一句,“我看你们都有点本事,要你们做的,也不会超出你们能力范围,更不会伤天害理。如何?” “关师爷,答不答应?”我扭头询问关师爷道。 我本想让关师爷拿主意,谁知,他居然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我们答应你!” “好,痛快!”夏大胆拍手称赞了一声,丢下一句“等着”便转身进了里屋。 。 不多时,夏大胆从里面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长方形的木盒。他把木盒递到关师爷的面前,后者接过来,把盖子打开。我探过头往盒子里看去,只见里面平放着一支毛笔。笔杆是用竹子做成,比筷子稍粗一些,表面光滑油亮,颜色如枯叶一般,显得古朴而庄重。 笔头圆润,修削整齐,笔锋尖锐,整个笔头部分颜色黄中泛金,而笔锋的位置,却有一点红色,无比鲜艳。 我虽然不会评鉴一支毛笔的好坏,但看这卖相,应该不错。再看笔杆上半部分,刻着一个“夏”字,下面还有一排文字,可能因为常年经常使用的关系,被磨得有点花了。我凑近了看,才辨认出,写的是“乙酉年正月廿二日造”的字样。 我掰着指头算了一下,乙酉年,就是鸡年,最近的一次鸡年是…… 2005年? 也就是说,这支笔最迟也是七年前造的! 居然还保持得如此完好,这夏大胆看来真是个爱笔之人。 关师爷拿着盒子观摩了一阵,然后把鸡毫笔从盒子里拿了出来,笔头放在鼻子旁嗅了嗅,两眼一亮赞叹起来:“好笔,好笔!最难能可贵的是,竟然没有油漆的气味。” 他冷哼了一声,无比自傲的说道:“我,我夏大胆描红,从来不用油漆。” “描红不用油漆用啥。”我忍不住问了一句。他却不理我,好像很不乐意和我这外行说话。还是关师爷开口解释道:“是用朱砂,牲畜血液,以及植物染料混合炼制,做成红墨。这种红墨除了色彩比油漆鲜艳,耐用之外。能还能养笔,让笔更具灵性。你看着笔尖的一点鲜红,就是长年累月养出来的。” “你倒是个识货之人。”说到这,夏大胆留恋的看着关师爷手里的鸡毫笔,表情不舍道:“这支昴日星君是我的心血,今天送给你们,要好好待它。” 昴日星君?我记得,这好像是西游记里出现过的人物,他妈是毗蓝婆菩萨,他自己是只大公鸡,唐僧被蝎子精抓了,是他帮着解救。后来唐僧又被百眼魔君抓了,还是靠着昴日星君眼睛里炼成的绣花针,才……咳咳,跑题了。反正这也是尊大神,夏大胆居然用他的名字,来为自己的笔命名。 还真应了他的名字,大胆。 但鉴于他赠笔的情谊,我们还是忙不迭的应承着,一定好好收藏妥善保养。至于他要我们办的事,那是以后的问题了,如果不伤天害理违背良心,自然要尽力而为。 。 得到了鬼画符的关键道具,留下了一个承诺,我们这就准备离开。可是,我们刚转过身,却被他叫住了。我还以为他是舍不得想反悔,谁知道,他突然凑到我们面前,抽着鼻子在我们身上嗅了一阵。 “你干嘛!”我防备的盯着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他不说话,仰着脑袋眯着眼,仿佛在回味什么。 直到我不耐烦准备离开时,他这才回过神,开口对我们说道:“我从你们身上,嗅到了异兽的气息。” 异兽么?这段时间还真碰到了不少。金鲵是一个,鼠王和听风鼠也算异兽,对了,还有那只战斗力超强的大黑猫。虽然关师爷总说它是猞猁,但我看着就是一只猫。而且,是只见了美女就可耻卖萌的色猫! 不过话说回来,夏大胆嗅一下就能嗅出这么多东西,他鼻子也太灵光了吧。 “我这人平时有个爱好,就是收集各种异兽的毛发,制成毛笔。如果……”他说着,扭过头直勾勾的看着我:“如果,你能帮我弄到特别的材料,我可以给你个好价钱。” 我翻了个白眼:“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吗?” “像!” “你……” 他一摆手,示意我别说话:“我看你也是有钱没命花的样子。算了,如果你给我找来,我会给你需要的东西。” “你知道我需要什么?” 他一脸神秘的笑容:“到时候,自会分晓。” “好!我们尽量帮你收集。”不等我说话,关师爷先开了口。 “一言为定。” 他说完,把手放到我面前,一副要与我击掌为誓的样子。我就奇怪了,明明关师爷应承的他,为嘛找我? 我也懒得多想,伸手和他击了一掌。 。 我击掌的时候,心中却忍不住吐槽: 异兽,有那么容易遇到么?就算遇到,要从人家身上拔毛,人家还不跟你拼命?有交情的,金鲵……额,金鲵全身光溜溜的。鼠王,算了,人家手下小弟上千万,弄死我都不用亲自出手。 至于大黑猫…… 算了,还是面对现实吧。他这个掌,算是白击了。 第183章辨别 夏大胆这边的事情是结束了,我们一路马不停蹄回到龙头镇。棺材店老板,已经把我们买的东西,打包送货上门,四人组也找到了需要的雄公鸡,回到了旅馆。 我们现在住的旅馆,还是上次那个。连房间都是原来那间,站在窗户口,一眼就能看到剪刀口位置。但我们没心情观赏风景,要做的准备还有很多。关师爷叫四人组把纸钱香蜡等东西,一份份搭配好。我这边也有事做,他拿出先前收好的夺命草,放到我的面前,让我找到当初小天卖我的那些。 我看着这一大堆模样相同的花朵,犯愁起来:“这么多,我怎么知道,哪些是小天卖给我的?” “笨啊!”关师爷在我脑门上拍了一巴掌,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道:“不是要你用眼睛看,而是心去感应!小天和你有灵魂上的羁绊,只要你认真的去感应,一定能感应得到!跟我学,深呼吸,缓缓呼气,让心情放平和,灵台保持空明,闭上眼……” 我跟着他的提示,闭上眼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思维保持空明的状态,然后伸手从盒子里拿出一朵夺命草。仔细的感受着。 嗯,这朵不是…… 我把这朵放在一边,又重新拿了一朵。还不是。 直到第四朵的的时候,我的手刚触碰上去,顿时感觉到一股非常熟悉的感觉。应该就是了!我心中一喜,整个人也从这种放空状态中惊醒了过来,却不小心,把手上那朵夺命草落进了盒子里,再也找不到了。 哎……我心中一叹。看了一眼关师爷,他表情有点不悦。不用他训斥,我也知道,又得重来一次。 。 盒子里面满满的盛放着六七十株夺命草,按几率来说,五六次就能出现一株。但实际情况不是这样,这东西好像特意躲着我一样,刚开始感应到一株以后,连续十来株都没有特别感觉。我差点以为我自己感应错了,好在下一朵,又出现了。 这东西好像跟运气有关,一来就扎着堆来,接下去的几次,连续几朵都有感觉,等这一茬过了,又没有收获。 直到我把一盒子夺命草全分辨完,发现我选出来的只有七朵。我记得清楚,当时小天卖给我的,一共有十来朵的,其他的好像莫名中消失掉了一样。 我抬起头对关师爷询问道:“七朵够不够,其他的实在感应不了。” “不行!”他严厉的拒绝:“一定要全找出来。你们在夺命草上的联系,本来就微弱,不找齐数量的话,出来的结果会不准确。当然啦,你要嫌麻烦还有别的办法……” “真的?那说来听听。” 他咧嘴一笑,阴测测的说:“你们灵魂联系最紧密,那就切一段灵魂来代替。” 切一段灵魂……我听得浑身一颤,这特么灵魂又不是切糕,是随便能切的么?这老家伙,明显是拿话吓唬我。问题是,我还不得不应招。 “得,你别说了,我继续感应总行了吧!”我苦着脸,把刚才选剩下的那堆夺命草摆回面前,静下心感应起来。这一次,感应又比上一回微弱很多,如果说,上次碰到正确的如火把,这一次就是烛光。 又一遍筛选完毕,还是不够,又折腾了一回,这次感应更微弱了,变成了火星,要很努力的去感应,才能分辨出来。而且,最痛苦的是,还要一直保持着心情平静,稍微有点乱,就会立刻从这种状态中脱出,相当折磨人! 第三回筛选完毕之后,想着应该差不多了。睁眼一看,傻眼了,筛选出来的夺命草,竟然有十七八朵。竟然还多出了几朵。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数量变多了?难道,还有鱼目混珠来欺骗的?这玩意成精了?”我咋舌道。 关师爷俯下身观察了一阵,解释道:“是你筛选次数太多,多次接触这些东西,自然会留下你自己的印记,好好再辨认一次吧。我可提醒你,最好一次成功,你接触的次数越多,沾上的印记越深。把错的选成对的,影响了结果,是你自己承担。” 。 我见他说得严肃,心里也更加重视起来。这一次,我不像先前那样一株株拿到手里感应,而是盘膝坐好,把筛选出来的花朵一一摆好,码在我面前。然后闭上眼调整呼吸,把整颗心都沉寂了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慢慢地闪起一道道光点,有些光点比较明亮,有些光点比较暗淡。 我认真数了数,光点的数量,和花朵的数量相差无几,而出现的地方,也是在夺命草码放的位置。我第一时间先把那些光点亮的选出来,又把光亮最暗的排除出去,然后沿着从亮到暗的顺序,依次筛选下去。 一连选出了十朵。意识中只剩下六点亮光,但这些亮光都差不多,这可让我犯了难犹豫不定起来。 “不要松懈,继续感应。远了看不到,就走近些……”虚空中,传来关师爷幽幽的声音。 远了,就走近些…… 我脑中灵光一现,想象着自己往光亮的方向靠近,意识虚空中,视角开始从静止,慢慢地往前挪动。我心中欣喜,这心情刚一升出来,视角又立刻变回了停止状态,画面也开始闪动起来。 我连忙打起精神,努力平复着心绪。直到画面再次稳定下来,这才继续往六朵光亮处前进。走得近了,我终于发现它们之间的不同——在这些光亮的中心位置,有个怪异的符号,虚虚幻幻的,让人看不分明,但也辨别的出大概形状。其中有三个符号,是双重的,而有三个是单一的。 三对三,该怎么选择呢? 我冥思苦想起来,突然回忆起关师爷说过,这夺命草上,拥有我和小天共同的印记。那么,肯定是重合在一起的! 想到这,我下定决心,选择了三朵单一的光点。 。 当我做出了最后的选择,另外三点亮光,也同时熄灭了下来,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无尽黑暗之中。我长舒了口气,睁开双眼,低头一看,自己面前整齐的码着一排夺命草,一数数量,十三株。和记忆中小天卖给我的数量整好一样! 关师爷走过来,笑眯眯的看着我: “选好了?” 我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喘着气道:“选好了。尼玛,这事太累人!以后再不想这么折腾了。” “别不知好歹,这是一次考验。辛苦是辛苦了些,但通过之后,对你的灵觉有很大提升。道师爷不修炼术法,但对精神的要求,却很高。”他说道这,开了个小玩笑:“用游戏里的话就是:恭喜你,你升级了。” 他这么说,我倒是感觉到了。虽然很疲惫,但是精神上却有种通透的感觉。我看着周围的环境,突然有种感觉,整个世界都清晰鲜活了许多,如同被重新上色了一样。 想来,这应该就是精神提升的好处。 第184章制墨 筛选的工作做完了,接下来进入下一个环节。关师爷把阿八叫来,让他把夺命草用手揉成碎末,然后放进事先准备好的海碗里。我有心帮忙,却被他阻止了,他要我养足精神,后面还有重要的工作交给我。 他这样说,我也没有坚持,坐在一边看他们忙活。阿八很细心的把一株株夺命草都揉搓成了碎末,关师爷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十三株夺命草,全弄完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弄完后盛放了大半海碗。 这道工序做完,关师爷终于想起了那只大公鸡。这公鸡雄赳赳的,全身毛发油亮,头顶上的关子又红又大,十分威武。四人组找到它,恐怕是花了不少功夫。 关师爷一把把它抓起来,这家伙就“喔喔喔”的叫唤着,不断扑腾,转眼就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然后昂着头,身上羽毛根根竖起,对着关师爷摆出攻击的架势。 “呵,好家伙,力气不小啊!二虎,你上!”关师爷谩骂了一句,招呼二虎。后者二话不说,腾腾腾地跑上前去,蒲扇大的一双手,就往公鸡身上抓。 这家伙似乎也感觉到大难临头,连忙四处逃窜。但这地势就那么大点,再加上脚上栓了绳子,没跑几步,就被二虎逮到了。这家伙还不放弃,一边扑腾,一边用嘴啄二虎的手。二虎一身皮糙肉厚的,哪会怕这个?一手抓着它的翅膀,另外一手扛着嘴壳攻击,抓着它的脑袋,往后一抬,把鸡脖子亮到关师爷面前。 “师傅,给!” 关师爷阴阴的笑着,摸出一把雪亮的小刀,就在公鸡脖子上一划。随着一声嘹亮的鸡鸣,一股鲜血就冲鸡脖子上飙了出来。二虎连忙把鸡脖子往下压,免得溅关师爷一身。关师爷忙拿过盛着夺命草碎片的海碗,放到鸡脖子下面接血。不多时,海碗就被接得满满当当。 关师爷这才点点头,示意结束。二虎把公鸡扔到一旁,放了这么多血,就这样,它还扑腾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 “这……会不会太残忍了。”我看着这场面,于心不忍的说道。 关师爷瞄了我一眼:“要不残忍也可以,这么多血,你全出。怎样?” 他说着,把海碗递到我面前。我被哽得说不出话,这么大一海碗的血,全要我放,还不弄死人啊!再也不敢说他们残忍的事了,讨好的冲关师爷笑笑:“那个,我就随口一说,别放心上。” 他冷哼了一声,却不把碗拿回去,还是直愣愣的杵在我面前:“别说那些没用的,放血!” “这……这不是有一大碗么?还要啊!” “废话,那都是鸡血,是替代品,你总得出一点真货作引子吧。” “行吧,你少放点,我身子虚。”我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海碗上。他将就那把小刀,就要往我手上划。我赶紧把手缩了回去:“喂,我说你,怎么不讲卫生啊。你那刀刚给鸡放了血,又来给我放血。染上禽流感怎么办,你好歹擦擦啊。” “就你破事多!”他白了我一眼,把刀子在衣服上抹了两下,“这样可以了吧!” “好,那你悠着点。”我再次把手伸了过去,他二话不说就是一刀。我疼得下意识抽手,却被他一把逮住,狠狠地拧了一下。我就看见,一股血箭飙进了海碗里。 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放开了我的手。 。 被放了血的我,就像那只公鸡一样,虚弱的躺在椅子上。一半是装的,另一半是被疼得。关师爷看都不看我一眼,把海碗放在书桌上,然后拿出根长方块状的朱砂墨锭,在碗里慢慢研磨起来。 他这项工作,是最耗时间,也是最精细的,鼓捣了一个多小时,他才长舒了一口气,宣告大功告成。再看那海碗里面,夺命草碎末,公鸡血,人血,朱砂,被研磨得混合到了一起,呈一种暗红的颜色。 这时候时间也跳到了晚上十一点多,站窗台上往剪刀口看一眼,那边静悄悄的,路上没有行人。当然了,这个时间段很少会有普通人,敢在剪刀口这边瞎转悠。 我们拿齐家伙,来到剪刀口绿化带。四人组按照关师爷的吩咐,在绿化带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点了一份香火蜡烛,然后不断地往火盆里烧纸钱。我们三站在绿化带中间位置,关师爷手拿一把纸钱,往天空中一扬: “马大成……马大成,请现身一见……” 他念了三遍之后,一股阴风吹过,一道道半透明的身影,从当初基石的位置飘了出来。打头的,正是马大成。 马大成见到我们,脸上浮现出惊喜的表情。我发现,隔了半个多月不见,这群鬼魂的模样有了很大的变化,以前一个个身上冒着黑气,鬼气森森的,现在虽然还是有点阴森,但身上的煞气却消散了不少。我对马大成笑道:“马大成,最近还好吧。” “好,大家都很好。”马大成一个劲的点头说:“还得多谢二位大师帮忙,我们这些日子煞气消散得很快。你看,老李和老张,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能轮回转世了。” 我朝他指着的二位看去,这两个鬼魂身上的黑气是最少的,便恭贺了一番,再看其他鬼,也是一脸羡慕,不过这羡慕中也有期盼。我倒是了解他们的心理,鬼店铺被推倒后,煞位消失,总算是有投胎转世的盼头。 至于马大成,就比他们差了很多,眼中还时不时地有红光闪过,看来杀气是没那么快消散的。感觉到我的目光,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当时太冲动了,没有听两位大师的规劝。我这情况,还得熬不少年。” 我摆摆手道:“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只要你不折腾,耐心等待,总有脱困的一天。” “是,是这个道理。” 。 叙旧了几句之后,终于把话说到了正题上,众鬼听说我来这里,是想请他们帮忙,找到祸害我的陈凯。一个个拍胸脯保证,一定帮忙。我心中庆幸,正事因为之前一时善念,帮他们解决了鬼铺的问题,现在他们才会那么干脆的帮忙。 还是那句话,好人必然有好报。 第185章鬼画符 商量好了一些细节的问题之后,我们便正式开始鬼画符。 关师爷把一张白纸铺在剪刀口正对的位置,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个位置,应该是原来鬼店铺门槛的地方。他让我盘膝坐在白纸的后方,点上三炷香对着面前的岔路一一遥拜。然后沉声喝道: “润笔!” 话音一落,我按他之前的吩咐,把那支鸡毫笔,从盒子里恭恭敬敬的取出来,把笔头放进事先最备好的清水里。毛笔笔头受到清水的滋润,慢慢化开,能看到上面的鸡毫,根根清晰。 润笔过后便是入墨,需要将之前浸入笔头的清水放干。我本想直接用手挤的,但被关师爷阻止了,说用手会伤到鸡毫,而且笔头沾了生人的气息鬼画符就不灵光了,我只好用吸水纸慢慢吸尽。待表面干爽却内里滋润的时候,这才算完成。然后把笔锋点入红墨之中,那笔好像有生命力一般,自动地汲取碗中的红墨。 转眼之间,大半个笔头就变成了红色。 。 做到这,关师爷之前交待的到此为止,我抬头问:“接下来该干嘛?” “自己随便画一笔。” “什么?随便画?”我有些惊讶,先前那些工序还做得像模像样地,有那股子范儿。怎么到开画了,却变得那么随意。 这画风突变得,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咱们能严谨点不? 见我呆呆的看着他,不说话。关师爷不耐烦的说:“叫你画你就画,鬼画符鬼画符,最重要的是鬼!你只需要顾上头尾就行。别那么多瞎问题,赶紧点!” 我没办法,只好提着笔看着面前的白纸发傻。这纸的大小,相当于两张A4纸拼接而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该画哪儿呢?我琢磨了许久,都没有个头绪,算了,关师爷说随便,那就随便吧。 我很随意的在白纸中下部分划了一笔,力气有点用大了,这鸡毫笔又比一般毛笔更加柔软,以至于我这一下溜了好远,从中下部位,直接划到了底部。而且,这一笔的后半部分,因为用力大,墨汁耗尽的关系,笔锋分叉,从一刚开始的一条粗线,变成了无数条分叉的细线。 看起来特别难看! “额,这个……”我抬头不好意思的看向关师爷,试探着说:“这笔画得有点丑,要不要从来一次?” “不必了,开了第一笔,无论如何都要继续下去!别管好不好看,接着入墨……马大成,接下来看你们的了!”他后面那句,是对马大成他们说的。后者点点头,第一个站了出来,这时候我也把笔蘸好了在红墨汁,他俯下身,握着我拿笔那只手。 我只觉得一阵寒气袭来,我的手,就不由自主的随着他运动。在画纸上添了一笔,他才放开我的手,寒气也顿时消失无踪。我低头看着面前的画纸,上面多出了一条红色的墨痕,明显是和我之前那笔反着来的,于是乎,画纸上出现了一个大红叉。 “这,这样行吗?”马大成也注意到了相同的情况,表情也尴尬起来。之前关师爷说,让他们随心画,他也就想都没想,就在上面添了一笔。回过头来一看,发现弄出个这东西,有点不好意思。 关师爷摇摇头:“没事,继续。抓紧时间,今晚得凑够九十九只鬼。接下来是谁?” 人群……哦,不,应该是鬼群。鬼群中有鬼应了一声,走上前来,学着马大成之前的样子,握住我的手,在画纸上添笔划。可能是吸取了我们俩之前的教训,这笔倒是下得挺轻,不过,也正是因为太慎重的关系,这笔画得歪歪扭扭的,更难看了。 我心中吐槽,鬼画符,还真特么是鬼画符! 。 对于这些,关师爷好像没看到似得,一个劲的催促其他的鬼跟上。我这边每画完一笔,就得重新蘸一次墨,忙碌起来,也就没有管画纸上到底画了些什么,反正看了也心累。 不多时,鬼店铺里的十来只鬼,已经以此上来画好了,各自散开消失在夜幕之中。他们这是帮我“拉客户”呢,关师爷交待,这幅鬼画符需要一百零一笔,除了开头扫尾的两笔要我来画,其他的笔划,都得要不同的鬼来做。 也就是说,要集齐九十九只鬼。现在看来,还缺了很多。所以,马大成他们另一个任务,就是帮我们找鬼。 当然,也不能光靠马大成他们,众鬼离开的时候,剪刀口这边,也聚集了好几只鬼魂。这是被四人组的香火引来的,剪刀口这边四通八达,夜里路过的鬼不少,一个个受到吸引,也排着队来画符。 关师爷和阿八一左一右的守在我身后,每画过一个,关师爷就往天上抛一捧纸钱;阿八点燃供香,插在地面,以示报酬。鬼魂得了纸钱和香,高高兴兴的离开了。 忙碌而重复的工序让我有点疲倦,特别是每次被鬼握住手的时候,一股寒气就从对面传来。不知不觉间,我的右手都被冻僵了,两眼的眼皮也开始打起架来。 恍恍惚惚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像先前一样蘸墨提笔之后,却发现眼前空荡荡的。我精神一震,连忙往画纸上看去,只见画纸上全是乱七八糟的笔划,看得人眼晕。 我揉了揉眼,抬头问关师爷:“搞完了?” “不够,还差三十几笔。”关师爷看了眼时间,担忧的说:“这都到下半夜了,鸡鸣之前一定要画完,否则就不灵了。” “不灵就下次呗。”我不以为意。 “下次?”他冷笑一声,“咱们还有墨水用到下次么?” 我心中一动,连忙向盛墨的海碗里看去,之前还记得满满的一大碗,怎么现在,只剩三分之一了。这鬼画符好像特别费墨的样子。 “那,我们该怎么办?” 关师爷叹了口气:“夺命草用光了,没有下次,只能一次成功。为今之计,只能等。哎……看运气吧。” 我点点头,突然想到马大成他们好像帮忙拉客人去了,欣喜道:“马大成他们呢?他们十多个,每只鬼带两三个回来,也差不多了吧。” “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关师爷摇摇头,“其他的鬼都回来了,也算进了笔划里面。现在,就只有马大成没回。也不知道这家伙跑哪儿去了……” “他……应该不会放咱们鸽子的。我相信他。” “我也相信啊,就是害怕他路上出什么问题,徒生变数啊……”关师爷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显得格外担忧。 。 就在这时,阿八一指很远的地方,叫道:“快看!马大成!” 我们忙抬头看去,眼神沿着大道一指往前眼神,在距离我们好几百米地方,有一道半透明的身影——是马大成! 而更让我们欣喜的是。在他身后,影影绰绰的好多鬼魂,正跟着他,往我们急速飘来。 第186章马大哥亲大哥 “不好意思,来晚了!” 马大成一脸憨实的笑容,抬着胳膊做了个擦汗的动作。看样子,作实是累坏了,以至于忘了自己是鬼魂,是没有汗水的。我往他身后一看,好家伙,道路上、路灯上、树上、屋顶到处都是鬼魂。一眼望去,怕是有四五十个,而且更为难得的是,他们还穿着同样的服装! “马大哥,你简直就是我亲大哥啊!”我无比感激的说道。这么多的鬼魂来到,正好解了我燃眉之急,我对马大成简直是感激万分。若他不是个粗汉子,我差点忍不住要在他脸上狠狠亲一口! 马大成还是一脸憨厚的笑容,摆摆手道:“这没什么,比起恩人当初的恩情,这点跑腿的功夫,算不了什么。” “对了,你从哪里找来这么多鬼魂的?” “哦,我想叶大师肯定需要的多,就直接去镇上卫生所找。一来一回花了不少时间,还好赶得上。” 我和关师爷面面相觑,这马大成不憨啊,还知道去医院这些地方找鬼。也难怪我看着他们,穿着同样的服装,这不都是病号服么? 。 “马大哥,以后别我叶大师,叫一声叶兄弟就成。”我郑重其事的对他说道。后者受我的情绪所感动,也是动了真情,眼中有泪光闪烁,狠狠地点着头:“行,叶兄弟,事不宜迟,咱们加快速度……父老乡亲们,这位叶兄弟是我马大成的大恩人,现在他有事找我帮忙。我一个人能力有限,还请大家多帮衬点。” 他最后这句,是对身后的鬼魂们说的。鬼魂们听了他的话,都点头应和起来: “老马是实诚人,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就是,一点小事而已,大家都帮衬着。” “没问题,大成说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 看到这场面,我眼眶也有些湿润了。谁说好人没好报的?看看这些鬼魂,都是记着马大成的情,现在马大成有事召唤,都上来帮一手。说穿了,无论人间还是鬼界,都是有真情在的。 马大成拍着手,对大家说道:“来来来,各位乡亲父老,大家排好队,一个个上来。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哎呀,老马你这话就严重了,大家来帮忙,是看了你的面子。谢礼什么的,那就见外了。” “对的对的,大家别浪费时间,都排好队。” 众鬼魂们应和着,很自觉的排成了一溜长队,马大成在中间维持着队形。见大家井然有序的上来帮忙画符,我也打起了精神,蘸墨,抬笔,再蘸墨…… 一时间,速度进行的飞快。 。 “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停!” 关师爷一边撒纸钱,一边数着数,一直数到第九十九个的时候,突然喝止。我看那队伍里,还有十来个鬼魂,见画符停止了,自己却没帮上忙,表情都有些不愉。 我起身抱拳作了个四方揖,朗声说道: “今天多谢各位帮忙,小弟深感大家的恩情。没画上的,也不必失落。我叶飞不会让大家白跑一趟,都有厚礼奉上。关师爷,阿八……” 两人点点头,把剩下的纸钱抛洒在天空,阿八也把供香都点燃,一大把插在地上。众鬼见我这么说,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领了属于自己那份礼,消失在黑暗之中。 “叶飞,还有最后一笔,赶快!”关师爷提醒道。 “行!”我点点头,盘坐下去,把笔放到海碗里,碗里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底墨,笔锋一浸,转眼就被吸收得一干二净。我抬起笔,往画纸上看,心里顿时如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太难看了,太糟心了!好好的一张画纸上,横七竖八地全是红色笔痕,跟谁家欠了高利贷,被人追账泼红油漆似得。我瞪着眼瞧了好久,都没找到个干净的地方给我下笔。 关师爷这边还在催促,我也知道时间不等人,就想着随便找个地方画下去。谁知道,我手上刚一动,一滴红墨就随着我的动作,从笔尖抖落下来,直接落到了画纸上。我定睛一看,发现它正巧落进一处,硬币大小的空隙中。 “这……算画了还是没画呢?”我有点不知所措,感觉这该算是意外吧,忍不住要继续下笔。可是,笔尖还未碰到纸张上,一声洪亮的鸡啼,突然从天边传来。 这声鸡鸣一起,天空变得麻麻亮起来。关师爷连忙抓住我的手:“鸡鸣天亮,到此为止。不能继续画了,再画就不灵了!” “可是,刚才那一笔?” “应该算画上了吧……”关师爷忐忑的说着,随即又叹了一声:“这是天意,咱们不必强求,还是回去看看,上天给我们什么指示吧。” “好吧,只能这样了。”我悻悻的收回了笔。 。 拜别了马大成他们,我们捧着那张名副其实的“鬼画符”回到旅馆。到了房间里,我们几个把脑袋凑在画纸上看,看了好久,都没看出什么意思。直到我们折腾够了,关师爷这才清咳了一声,作最后的解释: “咳咳,鬼画符,自然不能用一般的方法来看。大牛……” “到!”大牛猛地站起来。 关师爷指点着大牛说:“你把这张纸,反过来,然后放在电灯下面。” 大牛应了一声,按照他说的做,把画纸放在灯下。灯光穿过画纸,地板上顿时出现了一个古怪的图形。咦……这图像,倒比之前那乱七八糟的,顺眼许多。 “来吧,大家发挥想象,看能不能找到啥启示?”关师爷指了指地上的图形,招呼大家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图像发呆。这东西,虽然顺眼很多,但还是跟抽象画似得,哪能看得出什么启示来。看了一阵之后,四人组最先放弃,然后是我,关师爷和阿八三人,还在和这抽象图斗气。 我越看,就越觉得这东西熟悉,却忘了在哪里见过。多看几眼,眼睛就花了,忍不住揉揉眼,再看,又和之前想到的有些不同。这让我有种古怪的感觉,好像这幅图在不停的变化一样。 。 关师爷也看花了眼,放弃到一边点眼药水了。我再看了一阵,发现眼睛越看越花,后面还出现重影了,也只好暂且停下来休息一番。 现在还在坚持的,就只有阿八。他直直的盯着地面,眉头紧锁,眼神一明一暗的闪烁着。我正想叫他休息下歇歇眼,他突然一拍手,兴奋的叫了起来: “我知道了!是……” 第187章图形启示 “我知道了!是……” “是什么?”我连忙从凳子上蹦了起来,追问道。 阿八指着地面上的图案,跳着脚大喊起来:“是凤凰,我看得没错,绝对是凤凰!” “凤凰?”我歪着头打量着地面,看了好多次,都无法把这个凌乱的图案与凤凰联系到一起。难道说,阿八的想象力,已经突破天际了?没道理啊。 见我看不出来,阿八白了我一眼,随即摸出手机划动了一阵:“找到了!就是这个!你自己看,像不像?” 他说着,把手机怼到我鼻子前面。我稍微退后了一步,这才看清屏幕上的图像,是一副剪纸窗花,红色的纸张,被剪成了龙凤呈祥的模样。我把凤凰那边放大了些,然后对照着地面上的图形,嘿,还真有点相似。 “像倒是像,不过,又好像差了很多……” “笨啊!”阿八骂了我一声,指着地面的一道阴影说道:“这一笔是你画的吧?” 我看着地面上,阴影部分,是被画笔划过的地方,因为墨汁遮挡住了灯光,所以黑一些。其他空隙的地方,能让灯光顺利通过,所以看起来白一点。我仔细辨认了一番,那一笔末尾,分出了很多的岔,和记忆中第一笔没什么区别。 “对啊!这是我的第一笔。” “你试着想象一下,这一笔从实的,变成虚的。” 我跟着阿八的提示,在脑海中想象起来,阴影的实线,变成了虚线,和那些亮白一点的图形组合到一起,竟然成了一条长长的凤凰尾巴!这一下,不需他提醒,我连忙找最后滴下来的那滴墨水,终于在头的地方找到了,而且正好是点在眼睛的位置! 。 “凤凰!真的是凤凰!关师爷你快看!”我一把拉着关师爷,兴奋的摇着。关师爷这老胳膊老腿,差点就被我摇散架了,连声抗议起来,我这才松开了他的胳膊。 他捋着下巴下的胡须,认真观察了起来:“看起来,还真像……凤凰,这又是什么指示……” 他喃喃的自语着,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不好打扰他的思索,挪到阿八旁边,小声说道:“阿八兄弟,你可真厉害,那么抽象的图形都没你看出来了。你是怎么联想到窗花的,我怎么没想到呢?” “这没什么啊,正好前段时间看电视上放过,就想起来了。” “你还看电视啊!”我脑子一抽,吃惊的说道。这话一出口,立马就发觉自己说错了。果然,阿八白了我一眼,哼哼道: “你还真把我当野人了?” “额,这个对不住啊……”我讨好的笑笑,还是惯性思维闹得。我总觉得,阿八从小在沐家寨里,也不下山,不接触外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所以下意识的以为,像电视电脑这些现代化的东西,是与他无关的。 回头想想,人家手机都是肾七呢!能比么? 。 我低眉臊眼的认了一堆错,才把阿八劝好,脸色恢复了很多。我正想请求他,再发挥一下他突破天际的想象力,帮忙想想这凤凰图案指的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房间里突然闪起一道火光,然后在大牛的惊呼声中,那张画纸竟然燃烧了起来! “快!快灭火!”我惊得大叫起来。大牛也忙不迭的拿脚丫子往画纸上踩,连踩了几下,上面的火焰终于熄灭了。等我们再看,只可惜好好的一张画纸,中间部位被烧了个大窟窿,完好的位置也印上了不少脚印。我不死心的拿起来,对着电灯再照,却再也看不出之前的形象。 “师叔,对不起,我……”大牛见我表情沮丧,也哭丧着脸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我叹了口气,表示这事情不怪他。他举着画那么久,也挺辛苦的。画纸燃烧的原因,可能是被电灯照得久了,发热燃烧,这不能怪他。 哎,早知道…… “哎呀,早知道该拍张照啊!我怎么那么傻!”我一拍脑袋,无限懊恼起来。刚才一直专注着看画了,竟然忘记,拿手机拍一张下来慢慢研究。随即,我又寄希望其他人,结果大多都摇着头,一副刚想到的模样。 唯有猴三,捂着嘴偷笑。 。 我想到,这小子虽然逗比了点,刚认识的时候,跟个二傻子似得。但那都是环境问题,自从逃出幽冥地宫以后,智商就急剧攀升,终于恢复到了正常人水平。四人组中,就属他鬼主意多,有点小聪明。 于是问他道:“猴三,你拍照了?” “没有!”猴三连连摇头。 我正想骂他,你没拍偷乐个什么劲?话还没骂出口,就见他扬起手机道:“我没拍,但这不是还有老铁们啊?” 说着,把脸对着手机屏幕,嘴里跟机关枪一样说了起来:“老铁们,刚才那波鬼画符怎样?没毛病吧!这可是正经的茅山道术,要集齐九十九只鬼才能成功。刚才看那地上的图像没?就是上天的指示啊……哟,多谢老铁送的跑车,请继续关注……” 我忍不住往他屏幕上看了一眼,排着排的“666”,心中来气,一把掐着他的脖子怒骂道:“你个欺师灭祖的家伙,你不是说不搞直播了吗?” “额,这个……最近行情不错。”猴三忙解释起来。 狗四在一旁幽幽的出卖他道:“他老早就开播了,昨晚师叔画符的时候,也播了。” “你……”我正想继续骂他,却被他一楼脖子,我自己的形象也出现在屏幕里面,“老铁们,这位是我的师叔,正经的道师爷,三江市叶家听说过吧。我师叔就是叶家唯一继承人!现在他遇到了点问题,那鬼画符烧掉了。刚才有那位老铁截了图的,赶紧发一张来。” 我急得一把把他推到一边,对关师爷道:“这就是你的徒弟!鬼画符的事情,是能播的吗?那一波波鬼的,放上网去,还不引起民众恐慌啊!” “无妨无妨,没有特殊设备,是拍不下鬼的。”关师爷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脸上突然又露出个猥琐的笑容:“人家最多看到个二傻子,大半夜坐马路牙子上写字。娱乐而已,引不起恐慌的!” 二傻子,马路牙子写字……这特么不是绕着弯骂我么?我正气得要和这老神棍拼命来着,猴三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大叫:“谢谢这位老铁帮忙!师叔,真的有截图,快看!” “真的?”我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结果他手机一看,还真是一张视频截图,还不等我仔细看,手机又被他夺了回去:“我先给老铁发个红包,谢谢老铁支持,大家继续关注……” 。 “你特么废话真多!”刚降下去的怒火,又被点燃了,我一把夺过手机,调回那张图片。 仔细一看,还真是刚才的截图! 第188章凤栖于梧 “阿八兄弟,你快看看。能不能想到更多的东西?”我把手机交到阿八的手里。他低下头看了一阵,然后又把手机转了个方向,又看,看了好几次,摇摇头递还给我。 “不行,不只看不到东西,之前的凤凰图形也看不出来。” “不会吧。”我也学着他的样子。看了几次,说来也怪,截图上的图像凌乱无比,根本看不出什么来。难道说,截图是错的?不对,图片上还顺带拍到了大牛的腿,裤子鞋子都是一模一样的,旅馆的环境也是一样。这么短的时间里,不可能作假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明明显露在地上的图像有模有样的,为何拍下来就不对了呢? 我正不明所以的时候,一只枯瘦的手伸了过来,从我的手中拿走了相机。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关师爷。他瞄了一眼屏幕上的图片,摇了摇头,把手机抛还给猴三,不屑的说道: “鬼神的指示,哪能用手机拍得下来?” 他这话,似乎别有深意,是不是说,其实照片上才是真正的图像,只是有股神秘的力量在给我们指示的时候,扰乱了我们的视觉,让我们看着地上的图形,想象到凤凰? 当然,这个猜测也可以反过来。地上的图像是真的,只不过在拍摄的过程中,被神秘力量扰乱了,所以外人看到的,是凌乱的图形。 不过,无论是真正的原因是那个,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凤凰图形,是想给我们怎样的提示呢? 。 我想不出来,下意识看向关师爷,只见他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捋着胡须,嘴角向上扬起,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我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关师爷,你想到了?” “然也!”关师爷一笑,说了句古话。 我心中一阵激动,还是关师爷靠谱啊! “快,说说。提示到底是什么?” 关师爷手上一停,表情无比得意,缓缓念道:“夫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 尼玛,这老神棍又开始拽古文了!我忍住要爆发的情绪,等他摆够了谱,不耻下问……没错,就是不耻下问:“那个啥,老关,你这句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关师爷环视了我们一眼,“平时叫你们多读书。这意思还不明白么?” 所有人同时摇头。 他捂了下额头,一副“你们都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这段文,出自庄子秋水篇,意思就是凤栖于梧!” “凤栖于梧?”我喃喃的念叨着,又一个劲的看他。他被我看得烦了,跳着脚骂道:“还不知道,还不知道!凤栖于梧啊!凤栖于梧啊!你们能不能多动点脑子?需要我完全说明白么?” 我刚想回答,是要你说明啊。想想还是算了,那不是等于承认我没脑子么?为了证明我有脑子,我摸着下巴冥思苦想起来。 “凤栖于梧……凤栖于梧……凤凰,梧桐……梧……咦?” 我脑中灵光一闪,猛地抬头看向关师爷,发现他也在看我:“看来你是想到了。” 我试探着说道:“额……不太确定……难道……小天他们,真的在,梧城?” 。 “着啊!他们绝对在梧城!” 关师爷一拍大腿,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高兴劲过了之后,老脸一沉,又用那种阴测测的嗓音说道:“嘿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没想到啊,没想到。陈凯竟然躲在梧城!上次你人多治不了你,等你关爷爷回去,召集兄弟们,看看这次谁帮手多!” 关师爷在梧城某个建设公司挂职,这事我是知道的。他的老巢就在梧城,人脉肯定多,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在关师爷这条老地头蛇面前,陈凯说不定还真斗不过。 但我心里却觉得,这事不太稳当,有那么巧么?陈凯别的地方都不去,偏偏要去梧城? 我把心里的疑问向关师爷一说,他沉默了一阵,冷静的分析道:“你说要巧,也是巧。但世间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巧的。我这不是胡乱分析,你自己想啊。我们是寻的小天的落脚地,得到的提示是凤凰,这凤凰就指代的是小天。” “那么,找到凤凰的落脚地,就等于是找到小天。凤栖于梧,凤凰只在有梧桐的地方栖息。这个梧,就正好是梧城。况且,梧城还有凤凰栖息的传闻。这都是神鬼指示,可见冥冥中有所牵引。合该陈凯自投罗网!” “嗯……你说的倒是不无道理。”我点点头,感觉应该是我自己太敏感了。没找到线索的时候,想尽办法去找线索。线索找到了,又怀疑是否准确。典型的患得患失心态。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样?” “怎样?哼,自然是回梧城,找齐帮手干他丫的!” 。 线索找到了,接下来的目的地被我们定到了梧城。按关师爷的想法,立即上路一刻也不能等。这老头,冲动起来比年轻小伙子火气还大。我却保持反对意见,毕竟忙活了一整晚,大家都颇为疲惫,要找陈凯拼命,也不用那么着急,还是先养足精神再说。 我们好言好语劝了好久,关师爷这才答应先休息。我们各自回房,洗漱一番之后,外面天也完全亮开了。困意袭来,也顾不上这些,蒙头就睡。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的,等被人叫醒的时候,一看时间才到中午。 原来是关师爷实在等不及了,催着我们尽快上路。没办法,将就着起床。打着呵欠一边吃午饭,一边商量回梧城的事情。 梧城离这边,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不过没有直达的火车和大巴,只能中途转车。好在有阿八,他给五哥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等我们午饭吃过,一辆七人座的商务车就开到了小店门口。车门一开,五哥从车上下来。 寒暄了一番过后,五哥把车钥匙交到了我们手里。说是上次我们走得急,没有好好感谢我们,这车随便用,想怎么开就怎么开,磕了碰了都算他的。 他嘴里说的是借,实际上是赠给我们。 我们这一路确实需要交通工具,也没有和他客气,上车直接往梧城方向开去。 第189章路难行 七人之中,就只有大牛和二虎有驾照。这开车的事情,就归他们来做了。这也正好,他们俩都是体型大的人,他们主副驾轮换着坐,也省得到后面和我们挤。 一上车,我就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准备补下瞌睡。猴三倒是挺兴奋,一路拿着手机说个不停,说什么去寻仇,求众老铁跑车守护。我都懒得再管他了,与关师爷聊了会儿天,就缩在坐位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往前面看了一眼,发现现在是二虎在开车,唤了他一声:“二虎,咱们到哪儿了?” “啊……天亮前应该能到梧城吧。这是哪儿……具体我也不清楚。”二虎打了个呵欠,回答道。 我见他精神有点疲惫,叮嘱道:“实在不行就停车休息会儿,疲劳驾驶不太好。” “没事,再开会儿就换大牛。” 二虎话音刚落,一个合成的女声突兀地在车厢里响起:“前方两百米,右转……前方一百米,右转……” 二虎下意识的想打方向盘,却突然发现,前面明明是条直道,哪有右转的路? 这时候,合成女声又继续说道:“前方……路线错误,修正……前方五百米,右转……” “可能是导航出错吧。”二虎说着,继续往前开。他开的时候,导航仪就一直在提醒,从五百米,到一百米,可是前方依旧是直道。等又开了一段之后,女声又重复着之前的话: “前方……路线错误,修正……前方……” “这破东西!”二虎被扰得不胜其烦,重重地在仪器上拍了一巴掌。他本就是火爆脾气,这巴掌拍得挺重,车厢里顿时响起一阵刺耳的杂音,听得所有人牙龈发痒。 杂音声过后,又恢复成女声,依旧是那种不徐不疾的合成声,对我们重复着说道:“路线错误,前方……路线错误……” “得,这下是真的坏了。”我对二虎耸耸肩。后者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咧牙笑道:“反正离不远了,看路牌也是一样的。” “行,无所谓。” 。 我嘴里说无所谓,但那女声好像复读机一样,不断的重复,听的人脑仁疼。关师爷掏了掏耳朵,终于忍不住发气道:“你特么能不能把那玩意儿关上!” “哦,哦,好的。”二虎寻摸了一阵,找到导航仪开关按了下去,音量稍微降低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完全静止。 “咦,这是怎么回事。”二虎又鼓捣了一阵,结果,女声反而变得低沉了起来,好像是用了变声器一般,拖长了音调说道: “前……方……前……方……错误……错误……” 这声音,听起来怪异而扭曲,在这漆黑的夜里,车厢里又回荡着这诡异的声音,怎么听怎么渗人。副驾上休息的大牛也被惊醒了,挥起碗口大的拳头,往导航仪上一砸。 世界终于清静了。 “老实人发火就是不一样!”我惊愕的看着导航仪上,不断闪起的几点火花,再看向甩甩手,准备继续睡觉的大牛。似乎感受到我目光注视,他回头,冲我憨厚的笑笑。 那样子,好像刚才怒砸导航仪的,不是他一样。 我吞了吞口水,对他回应了一个笑容,示意他继续休息。他打了个呵欠,倒头就睡,不多时,车厢里就响起了他的鼾声。听着这鼾声,我突然觉得,还不如那导航仪声音好听呢,尼玛听起来跟电钻一样。但所有人,包括关师爷也不敢开口。 谁知道他有没有起床气,惊醒后懵着给我们一拳,那导航仪就是我们的下场! 这时候,一个鬼鬼祟祟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嘿,看见没有,这就是我大哥……这拳头厉害吧,没毛病吧!我跟你们说,他外号大牛,发起疯来,就是头疯牛。拳头舞起来,跟风车似得。你们玩过真三国无双没?对,没错,他打架就跟真三国无双一样,真人割草!谁要刷一辆跑车,我让他表演拳头砸车玻璃。刷够十辆……” “喂,这位老铁不地道了,什么叫刷我五十辆让他打我一顿,我这小身板经得住揍么?别说五十辆,一百辆也不够医药费的……” “猴三,你特么能不能把直播关了!”我和关师爷异口同声的对他吼了起来。 吼完,我们下意识对视了一眼。顿时读懂了对方表情里的意思。 尼玛,我们惹不起大牛,还惹不起你么? 我们这声,似乎有点大,大牛电钻般的鼾声突然停了。我们连忙闭上嘴,惊恐的往副驾上看。他挪了挪身体,不满的哼哼了几声,又睡了过去。 直到鼾声再次响起,我们这才放下心来。齐刷刷地怒视着猴三,在我们如利剑般的目光中,猴三讨好的笑笑,终于把手机揣回了口袋里。并且对我们保证,再不直播,这才作罢。 。 一场无妄之灾终于消退,我们都松了口气,一头倒在座椅靠背上。我还想再睡个回笼觉,但那钻心般的鼾声,实在让我睡不着,无奈只好往窗外看去。外面黑沉沉的,隔好长一段,才有路灯亮起。路灯照耀不到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停晃动,看起来格外怪异。 又开了一段,我远远地看到道路的旁边,有一个公共厕所,便唤了二虎一声,示意他停车上厕所。 车开到路边,缓缓地停了下来,我下车后发现就我一个去。狗四说他们在前面的公共厕所上过了,当时我没醒,也就没叫我。得,一个人就一个人吧。 这公共厕所修在离道路二十多米的地方,由一条碎石小路连接着,两旁是齐腰的芦苇,风吹过的时候,芦苇晃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其中。 我被风吹得一激灵,顿时清醒了过来,回忆起刚才车里的合成声,在这样阴森的环境中,显得更加诡异。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见他们都下了车,正依着车身抽烟。有心叫上一个,又怕被他们嘲笑,只好一咬牙,一溜烟的往厕所跑。 厕所这边倒是挺光亮,里面也打扫得干净,我抓紧时间解决了问题。从里面出来,见他们还在抽烟,猴三还远远地朝我招手。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摸出香烟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 。 就在我低头点烟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劳烦让让。” 第190章鬼爬背 “劳烦让让。” “哦,好。” 我打着火机,下意识的往旁边让了一步。突然觉得不对劲,这地方那么大,我又没站在门口,为什么非要我让?紧接着,我想到了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刚进厕所里的时候看过,里面明明没有人! 一滴冷汗,从我额头上缓缓滑下,我嘴里叼着烟,却迟迟没有打火。我抬头又看了一眼车的位置。见他们依旧在抽烟聊天,并没有发现我这边的异象。再往左右看去,附近也只有我们的车,也没看到别的车辆停靠。 那么,叫我让让的是…… 。 我心头一跳,忍不住想回头看,随即想到了头上命灯的典故,忙停了下来。一股阴风从身后吹来,直往我后领子里灌,好像有人贴在我背后一直朝领子里吹气一样。我背后的寒毛,顿时一根接一根地立了起来。 我僵直着脖子,往前面走了两步,但那种感觉还是没有停止。忍不住想要回头看一眼究竟,这想法一起来,心中像猫抓一样,止也止不住。我深吸了一口气,僵直着脖子,把身体稍微侧转了一下,眼角的余光往背后瞄,发现厕所门口空荡荡地,什么人也没有。 得到了这个答案,我不知道该庆幸呢?还是恐惧。什么都没有,表示没有危险,但刚才那个声音,又是谁说的?我忍不住再转了一些,瞪着双眼仔细打量,转了一整圈,都没有发现。但后领子的阴风,却一直没有停歇。 “不,不会是,在我背上吧……”我突然想起很多鬼故事里面,都有鬼爬背的情节。最经典的一个,就是男人杀了老婆之后,儿子却从不问妈妈去哪儿了。他觉得很意外,于是问儿子,儿子说:妈妈不是在你背上么? 难道说…… 想着想着,感觉背后的阴风更大了。我忍不住洗手池那边看去,洗手池的墙上,镶嵌着一块很大的镜子。镜子这东西,是个很神奇的道具,一般都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我吊着胆子,往镜子中张望,发现镜中只有我一个。我的背上,空空如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鬼爬背。 看到这,我终于松了口气。 。 镜中,在我身后,停在公路上的商务车,车灯突然闪了几下。然后,传来了关师爷的声音:“喂,你还臭美啥呢,上车走了!” 原来是他们发现我在镜子前不动,忍不住招呼了我一声。那几下车灯,应该也是为了引起我注意。 说来也怪,关师爷招呼我之后,我突然感觉背后的风弱了许多。难道是错觉?我看了一眼旁边的芦苇,摆动变得缓慢了起来,看来,真的是我想多了。 我松了口气,回头应答道:“来了,这就……” 话说到一半,我的目光在镜子上划过,突然顿住了,我好像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连忙再往镜子里看去,这一次,终于看清楚了。我骇然的发现,镜子里除了我,还有别人! 这个人,就坐在台阶上,半个身子靠着立柱,弓着背只看到一个背影。离我,也就只有三四步的距离!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大个人我是不可能看不到的。那么,这东西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我头皮一麻,忍不住拿眼往台阶上瞄。台阶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再看镜子里,那个背影依旧存在。我走近几步,认真的观察了一遍,确实是个人影,并不是水渍、花纹或者其他的东西产生的视觉差。 很明显,这家伙坐在那,但我看不见,只能从镜子里看到他的背影! 关师爷以前说过,一般人平时是看不见鬼的。除非是那种拥有阴阳眼,或者是借助道具比如牛眼泪,才能发现鬼的存在。那么,为什么我从一开始就能看到妞妞?我明显没有阴阳眼的。 对于这个问题,关师爷也给我解释过:除了之前的几种情况之外,还有其他情况也能看见鬼。那就是,当鬼与人产生交集的时候,就能看见。比如妞妞找我玩耍,陈凯使鬼计,与苏倩的阴婚,剪刀口借米,幽冥路与鬼同行等等……这些都是产生了交集,才会看见对方。 至于鬼镇,那是一种特殊的地理情况,不在这个范畴。 那么说来,我看不见他,就代表着,我和他没有交集! 。 “既然没有交集,那就让这位爷好好呆着吧。”我心中暗暗的想着,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往后退,一边退,还一边注视着镜子里的景象,发现他一动不动地,好像睡着了一样。 睡着了?鬼会睡觉吗? 反正我没有经历过,附身小天的时候,都是昼伏夜出的,大白天也是呆在小楼里,一坐就坐到了夜里。更多的是发呆。或许他就是处于发呆的状态吧。我这样猜测着,好歹自己做过鬼,也懂些门道,尽量不打扰到他,继续后退。 我紧紧盯着镜中的背影,心里还不住的祈祷:千万不要看我,千万不要看我…… 咦,不对啊! 我突然想起一个十分十分严重的事情。我好像一直很乌鸦嘴的。 糟糕! 我心中猛地一跳。似乎是乌鸦嘴所致,也似乎是感受到我的目光,镜中的人影,突然动了动,然后回过头往镜子里看了过来。有种隔着镜子与我对视的感觉。 然后,我看到一张苍老的脸,出现在镜子里面。我脚步一顿,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声: “孙爷爷?” 。 喊出了这一句,我就知道,必然会与他产生交集。但我一点没有后悔,因为我在镜子里看到的,竟然是孙爷爷!就是那个靠山镇开馒头铺,多次施舍食物,最后还准备收养小天和鱼儿的孙爷爷! 我做鬼那一阵,特意在靠山镇寻找过,没有发现孙爷爷孙奶奶的鬼魂,证明他们没有在泥石流中丧生,当时我还高兴了很久。可是,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而且还是鬼魂的状态! 一时间,我有种想哭的冲动。 。 另外一边,我这声呼唤,仿佛一条无形的绳子,把我们俩连接到了一起。交集一经产生,鬼魂的形象就会出现在眼中。只见得台阶上一阵青烟扬起,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还是记忆中那副布衣打扮,手里拿着从不离手的旱烟杆,放在嘴边吸了一口,一道烟雾从口中喷出。他抬起头,表情疑惑的看着我,拖长着声音问: “我认识你吗?” 第191章见面却不识 “我认识你吗?” 孙爷爷的眼中带着疑惑与茫然,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这让我鼻子一酸,忍不住上前两步,让他看清楚一些: “孙爷爷,你不认识我了?” 他抬着头仔仔细细的打量了我一遍,还是摇着头道:“我好像,不认识你。你是谁?” “我是……”我说道这,才突然醒悟过来,我和孙爷爷认识,还是附身在小天身上的时候。现在魂魄归位,他自然认不得我。我张着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孙爷爷见我不说话,眼中的陌生感更浓了,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的不信任。他明显不像其他冤魂恶鬼,见到人就缠着不放,而是做了另一个选择。只见他低下头抽起了烟,身影慢慢地淡化起来,似乎不想和我继续产生交集。 现在,反倒是我,不想这么简单就让他离开了。我心中实在是有太多疑问,为什么孙爷爷会变成鬼,而他的鬼魂,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有种感觉,如果这次不抓住机会的话,等孙爷爷完全消失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想到这,我连忙喊了一声:“孙爷爷,我是小天啊!你认不得我了?” “小天?”逐渐消失的身影突然又变回了凝实,一直抽着的旱烟也停了。他抬起头,动容的看着我,似乎想到了很多回忆。他认真的看了我一阵,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音量提高了许多:“你不是小天!为什么要撒谎骗人!” 我见他身上竟然升腾起一丝丝的黑气,有发怒的迹象,我连忙解释起来:“孙爷爷,我真的是小天啊!你忘了吗?在靠山镇的时候,多亏你和奶奶施舍食物,我们才不用挨饿。还有,你和奶奶还商量着要收养我和鱼儿,然后你去找何阿姨谈判,这些我听到了。” “你……你真是小天?”孙爷爷身上的黑气顿时消散了下来,表示他的怒气平静了许多,但还是依旧不相信我是小天,沉默了一阵之后,试探着问:“那你记不记得,勒索我的人是谁?当时有谁在旁边?” “当然记得,黄癞子。我在他鼻子上砸了一拳,再加一个膝撞,这小子就被我打跑了。当时店子里只有爷爷奶奶,我和鱼儿四人。孙爷爷,你这些可考不了我,因为我真的是小天!” “你,真是小天……怎么,突然长这么大了。”孙爷爷想来是确定了我的身份,随即又对我现在的年龄有些疑惑,他用手比划了一下道:“我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高的。” “额……那都是很久前的事了。”我敷衍了一句,免得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把话提岔到一边:“孙爷爷,你为什么在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为什么在这呢……”孙爷爷自己似乎都有点疑惑,为什么他自己出现在这里。他扶着脑袋,陷入了沉思,我不敢打扰他,屏住了呼吸。他思考了一阵,好像想到了什么,身体突然一震,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看着我,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小天快走,不能呆在这里!这里……” 他话还未说完,整个身体突然化成了一道烟雾,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 “孙爷爷!孙爷爷!” 我尖着喉咙,高喊起来。可是,四面静悄悄的,根本没有回应。我心中焦急,飞快地朝四周张望。一眼望去,就只有芦苇,被夜风吹得不住摇曳。 我又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得到回应,我有种感觉,孙爷爷似乎感应到了某种危险,所以催促我赶紧离开。也正是因为这种危险的存在,他才选择不再现身与我产生交集。 你不现身,我就不能找你么? 我一咬牙,又跑到镜子面前。我本想通过镜子,找到孙爷爷,但这一眼却看得我背后发毛。我从镜子里看到,无数白影在芦苇荡中飘荡。他们的造型各不相同,有的垂着头,长发搭在面前,有的身上被烧得如焦炭一般,还有的缺胳膊少腿,无比凄惨。 镜中的环境,如同置百鬼夜行一般!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干枯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被吓了一大跳,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 “师叔!师叔!你怎么了?”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一对大龅牙在我眼前晃悠,我心中一凛,难道是龅牙鬼?正想着是不是在他龅牙上来上一拳,我的拳头刚举起,那龅牙就条件反射的退后了一些。紧接着,一张完整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原来是狗四。 我松了口气,僵硬的身子也完全松懈了下来。狗四见我放下拳头,也跟着我松了口气,埋怨着说:“师叔,没你这么干事的。我好心来叫你,你却伸手就要打我。” “额,那个啥,对不住。师叔最近有点神经衰弱。”我随便胡茬了个理由,又往四周看去,芦苇荡静悄悄的,但一想到刚才那骇人的场景,就忍不住心中发寒。试探着问:“狗四,你刚才看到什么没?” “什么也没看到啊?我们就是见师叔你一出厕所,就盯着镜子发呆,叫你也不应。师傅这才让我来叫你。” 我干咳了一下:“以后,叫人别拍肩膀。人吓人,还会吓死人啊!” “师叔,你这话就不对了。”狗四一脸的委屈,显得那对龅牙特别的大:“我明明在你身后叫了好多声,你一直不回应,就看着镜子里,我没办法,这才拍你的。要说吓人,是我被吓到了好不。刚拍你一下,你就跟炸了毛的猫一样,吓得我这小心脏哟……” 他说道这,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听得奇怪:“你是说,你在我背后站了好久?我就一直没动?” “对啊,你就一直盯着镜子里面。” “那我说了些什么?” 狗四想了想,连连摇头:“什么也没说,就跟睡着了似得。” “是吗?” 我忍不住瞄了镜子里一眼,里面并没有出现什么古怪,孙爷爷,百鬼夜行,都没有。难道说我产生了幻觉?不可能,那么真实的感觉,不应该是幻觉。 我想到这,让狗四上去看看,他把脸凑在镜子前看了好久,都没有什么发现。 。 我沉思了许久,对他说道: “这事有古怪,我看,还是叫你师傅来瞧瞧为好。” 第192章搭车 “哪儿呢?什么魔镜,让我也开开眼。” 不多时,关师爷跟着狗四走了过来,后面还呼啦啦的跟了一堆人,只剩下大牛还在车里酣睡。我把刚才的事情对关师爷说了一遍,他皱着眉沉思了片刻,让我退到一边,认认真真的打量起那面镜子。看了好久,对我摇了摇头: “看不出镜子有什么古怪!” “那为什么……” “可能是什么东西影响了你的思维。”我还未说完,关师爷抢先分析道:“你之前说,背后一直有阴风吹,然后你就看镜子里面。却无意中发现了孙老头。但你知道我们看到的什么吗?我们看到的是,你出厕所直接就往镜子前站,一动都没动。” “真的是这样?”我疑惑。 其他人一个劲点头。 “那我看到这些东西,该怎么解释?” “现在还看不出来。”关师爷直言不讳道:“不过,孙老头叫你快点离开,那就没错的,这地方有古怪。咱们还是快点走为好。” 他说着,就转身要走。 我一把拉住了他:“不行,我们不能走!” “你什么意思?” “孙爷爷,孙爷爷还在附近,我想要知道,他为什么会死,而且鬼魂会出现在这里。所以,咱们暂时不能走!” “你……”关师爷指着我的鼻子,有点生气,见我坚持不走,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我就知道,和你一起就没好事。” 我讨好的笑道:“还是关师爷最心善了,就帮个忙嘛。” “得,谁叫你是我师兄呢?说吧,你想怎样?” “这个……”我想了想,“我就想把孙爷爷再叫出来,问清楚情况。当然了,能带他走最好。” “哎,我算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关师爷走到镜子前,用手指在镜子上画了几下,然后招呼我道:“你刚才是在镜子里看到他的,那就像刚才那样,你站在这里,叫他的名字。他想见你,自然会出现,如果叫不出来,那咱们就趁早离开。” “行,全都听你的!” 。 关师爷让大家退后一些,尽量不把自己的身影倒映到镜子里。等大家退开了好远,他才让我站到镜子前,对着镜子呼唤起来: “孙爷爷……孙爷爷……我是小天,出来见一面……” 我喊了好几遍,却都没有什么反应,连风都没有。我试着又喊了几声,终究是放弃了,转身正要和关师爷说话,却发现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其他几人也一脸惊恐的朝我比划着什么。我背皮一麻,忍不住朝他们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孙爷爷正坐在我背后的台阶上,之所以之前没看到他,是因为被我挡住了。 “孙……孙爷爷?” 我尝试着喊了一声。 他回过头,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你是谁?” “我……”我郁闷,这才过多久了,怎么又不认识我了。我只好对他解释道:“我是小天啊。” “胡说!小天是个小孩子,你都二十多了。” “小孩子总要长大嘛。孙爷爷,你还记得靠山镇吗?我还有鱼儿,你和奶奶送我们吃的,我们帮你打扫铺子,上门板的时候。我还不小心伤到手,还是奶奶帮我把手里的木刺挑出来的。” “你真是小天?” 我连连点头。 “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孙爷爷感慨了一声,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对我说道:“那辆车是你的?” “额……朋友借的,现在归我用。” “那正好,捎我一段,我要去找我老婆子。” “好!没问题!”我说着,朝关师爷他们招了招手。一群人围了上来,都用好奇的目光打量起孙爷爷,我介绍道:“孙爷爷,这些都是我的朋友。” 孙爷爷点点头,对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背着手,往商务车的方向走了过去。 。 “关师爷,现在是什么情况?”我跟在孙爷爷身后,小声的问关师爷。他皱着眉头,悄悄把随身的罗盘拿出来,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得罗盘上指针飞快的绕着圈,跟个陀螺似得。 关师爷深吸了口气,凝重的说:“这地方越来越古怪了。咱们还是趁早离开为妙。你确定要带着他?” 他朝孙爷爷背后指了指。 “当然了,当初在靠山镇的时候,他是除了鱼儿,对我最好的!” “他是对小天好,不是对你!”关师爷幽幽的来了一句。 “那都是我!”我反驳道,“再说了,你就不好奇,这地方有什么古怪么?连你都看不出的情况,你就不感兴趣?” 老神棍明显被我说动了,表情犹豫了一阵说:“只此一次,过会儿上了车,好好问问。” 。 不多时,我们走到了商务车旁。大牛还在酣睡着,但随着孙爷爷的接近,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身体动了动嘴巴里嘟囔了几句,侧过头又睡了过去。 “这汉子睡得还真香。”孙爷爷隔着车窗看了他一眼,评论了一句,率先上了车。 好在五哥这辆车空间很大,除开主副驾不说,车厢里坐我们五个人外加孙爷爷一只鬼,也不算挤。但美中不足的是,孙爷爷一上车,就感觉车厢里的温度,下降了几分。所有人,都忍不住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孙爷爷。猴三悄悄的摸出了手机,却被我第一时间发现了,讪讪的收了回去。 孙爷爷坐的是个靠窗的位置,我直接坐到他旁边。关师爷四人,都坐在后面,等二虎把车开动,我这才开口问道:“孙爷爷,你怎么大半夜的出现在这?” “对啊,为什么我会在这。我记得……记得好像在车上,好像睡了一觉,然后……然后就在这里了。”孙爷爷回忆着说道。 “那你坐车,是准备往哪儿去?” “去省城啊,何大姐不是要十万块才放人吗,我们没那么多钱,只能去省城找亲戚借……对了,我记得这才多久啊,你怎么就长这么大了?” “额……我这人长得比较快。”我胡言乱语道,然后把话岔到了一边:“爷爷说要找奶奶,孙奶奶去哪儿了,你知道不?” “老婆子……老婆子和我一起去省城的,一转眼就不见了,我去找她,然后……” 说到这,孙爷爷不说话了。我等了好久,都没见他继续说话,忍不住问道:“然后怎样……咦,人呢?” 我一扭头才发现,坐在我旁边孙爷爷竟然消失了! 第193章重演 “你们,谁见着孙爷爷了?” “什么孙爷爷?”车厢里的人,都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看我。我被他们盯得毛毛的,连忙解释:“就是孙爷爷啊。刚才,关师爷叫我对着镜子叫他,叫出来了,就跟我们一起上的车。” “不会吧,你刚才明明没叫到,我们劝了好久,才肯上车。哪还有别人?” “你们,都没见到?” 所有人都点头,表示车上就我们几个,没别人。我突然有种全世界的人,都在合伙骗我的感觉,之前明明见到了孙爷爷,而且还把他叫上了车。一转眼人不见了,其他人竟然说,根本没人跟我们上车! 我不服气,指着我旁边的空位道:“没人?没人这位置怎么空着?别告诉我,你们几个放着空位不坐,挤着好玩?” “还不是因为你,占着茅坑不拉屎!”关师爷冷冷的回了我一句,刚才上车的时候,狗四明明想坐那边,结果被你吼开了。你以为我们想挤吗?” “就是,师叔当时好凶。”狗四很委屈的说。 我直接把狗四无视掉了,明知道自己长得丑,还长了个大龅牙,就别摆出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博取同情好不好?我转头问其他人:“那我上车后,有什么表现?有没有对空气说话什么的?” “没有,你上车后就很安静,看着窗外不说话。” “就像我之前看镜子时一样?” 狗四回答道:“没错,是一样的。” 。 “嘶……”我倒吸了口凉气,感觉事情简直是太诡异了,之前在厕所门口,明明看到了孙爷爷,还和他说了好多话。结果,他们说我对着镜子发呆。好吧,那时候是我一个人,没人可证明。但第二次呢?第二次明明都上了车,大家也都看见了的,但为什么,随着孙爷爷第二次消失,一切又推翻重演。 这让我有种感觉,我之前经历的那些,没有错,很真实。应该不是凭空幻想出来的。既然我没错,难道是其他人错了? 想到这,我忍不住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好像在我们的脑袋上面,有一把无形的剪刀,把他们关于孙爷爷的记忆,全都剪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还保留着。 “叶飞,这事有点不寻常!”关师爷沉声说道。 我惊喜的转头:“关师爷,你相信我说的话?” “一次是偶然,但两次,就不是偶然了。”关师爷并没有直说相不相信,但他这句话,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我安静的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我惊讶无比。 他是这么说的: “我猜,你很快又会见到那个孙爷爷。” 他话音刚落,驾驶室那边突然传来二虎的一声惊呼:“师傅,你真是神了!师叔你看,那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 听了二虎的话,我忙不迭的把探出脑袋,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透过驾驶室的玻璃往前看,在车灯的照射下,我远远地看见,一个身影正坐在高速路边的护栏上,弓着身子,一口接一口的吸着旱烟。 这……不正是孙爷爷吗? “关师爷,怎么办?” 关师爷沉稳的说:“停车,看他说什么。” 汽车缓缓地停到了孙爷爷的旁边,他抬起头看了我们一眼。我忍不住喊了他一声,结果,又像之前两次的重演,他竟然又记不得我了。一番解释过后,算是信了我小天的身份,提出要搭车。他搭车的目的,还是去找孙奶奶。 征得了关师爷的同意,我让孙爷爷上了车。只不过,他上车以后,车内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关师爷给我做了个“仔细听着”的手势,开始对孙爷爷询问起来: “咱们年龄差不多,我叫声老孙,没毛病吧。” 孙爷爷摆摆手,乐乐呵呵道:“没毛病,还得多谢谢你们。要我一个人走,不知道得走多远。” “没事,大家都是小天的朋友。哦,之前你说是要去省城吧。嫂子也在省城?” “额,这个……”孙爷爷陷入了沉思:“我也不知道老婆子在哪,一回头就不见了。我们在省城有亲戚,就想着去那里找找。或许能找到他的消息。” “原来如此,那你记不记得,你们分开之前,经历过什么事?” 关师爷一层一层的套着孙爷爷的话,孙爷爷不以为意,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在旁边仔细听着,或许能从中找到有用的线索。当关师爷问到这一句的时候,孙爷爷突然沉默了下来,我还以为他又消失了,连忙扭头朝他看去,好在他还在,只是表情有些纠结,似乎在用力的回忆着什么。 关师爷见此情景,连忙把话头稍微往后退了些:“我记得,你们是从省城借钱,然后回去。” “我有说过吗?”孙爷爷反问了一句,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顺着关师爷的话头,往下说道:“我们去省城借钱,借了钱,回家……” “回哪个家?” “回……回靠山镇的家。” “很好,你要会靠山镇的家,需要坐车,要走高速。车在高速路上一直走,然后……”关师爷说道这,闭上了嘴。孙爷爷很自然的接着他说:“然后……然后,车,车撞出高速,火,死了好多人!我……我也……” 他说道这,声音戛然而止,一个合成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 “前方一百米,右转……路线错误,修正……前方……” 。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从座椅上蹦了起来。紧张的左右看去,发现孙爷爷又不见了,车厢里的人,都用一种惊讶的目光看着我。 “孙爷爷呢?”我紧张的问。 “孙爷爷?谁?” 我一拍脑袋,他们又忘了。忙看向驾驶室那边,二虎还开着车,那个被他拍坏了的导航仪,半个身子陷进卡子里,时不时地还冒着一串火化,好像刚才那个合成声,不是它传出来的一样。 我双手着脑袋,陷入了混乱之中。关师爷看出了我的不对,连忙上来询问。我把之前三次遇到孙爷爷的事情,详细的给他描述了一遍。他越听到后面,脸色变得愈发难看,嘴里喃喃的自语着:“三次,已经过了三次吗……” 沉默一阵之后,他突然抬起头,一把抓住我的手:“记住,下次再遇到孙爷爷,千万不能让他上车!你就跟他说,你帮他去找老伴,让他在这里等着。记住!一定要他答应。我们能否离开,就看你了!” 我心中一惊,声音也颤抖了起来: “难道,我们又进了生死路?” “不是。”关师爷摇着头,咬牙切齿的说:“我们这次遇到的,是……” “不归路!” 第194章拒载 不归路,又是一个没听说过的新名词。感觉自从认识关师爷以后,各种事情就纷迭而至。也不知道是他倒霉,还是我倒霉。我问起这个不归路到底是什么意思,关师爷却说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等过去了再说。然后抓紧时间对我进行了重复的叮嘱,还一定要求我,过会儿如果再碰到孙爷爷,千万不能相认,就当不认识。这是为了避免产生更多的羁绊。 至于他们,能不说话最好不说话,完全把空间留给我,让我去交流。免得我这边过去了,他们又陷进去,那就尴尬了。 感觉到身上的担子很重,我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打起精神来。心中也不断重复,着关师爷提醒我的那几点,并提醒自己一定要牢记。 。 车开了没多久,随着二虎的一声惊叹,果然前方路边又出现了孙爷爷的身影。这次他变得很主动,竟然挥着手想拦我们车。 “二虎,把车停过去,大家都别说话。叶飞,这次就看你的了。”关师爷沉声说道。我重重的点着头,表示自己准备好了。 车停到他跟前,我刚摇下车窗,孙爷爷就先对我说道:“劳驾,捎一段……咦,你好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没想到,他竟然记得我的样子!这让我心中有种不安的感觉,忍住相认的冲动,我笑了笑说道:“我看大叔你也挺眼熟的,你……是不是家住靠山镇?” “对对,我家就在靠山镇,建设街街口那个馒头铺,就是我家开的。” “哦,那就没错了。”我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之前应该在你铺子里吃过馒头,手擀面,很劲道,很香!” “那是,我做生意,从不搞假。”孙爷爷听我夸他家的馒头好,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随即又有点尴尬的说:“那个啥,能不能劳烦捎我一段,我老伴不见了,我要去找她。” “这个啊……”我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孙大叔,不是我不帮忙,你看我们这车里,塞得满满当当的,实在挤不出空间啊。” 我说着,身子往旁边斜了一下。孙爷爷透过空隙看向车厢里,其他人按关师爷先前交代的,身子大字型的躺在椅子上装睡,显得车里很拥挤的样子。 我怕他不相信,继续解释起来:“我也是托朋友关系才上的车,你看他们,都睡着了。实在不好打扰。” “原来如此……”孙爷爷点了点头,表情变得失望起来,他似乎是放弃了,没有继续纠缠,倒退着脚步,眼看就要融进黑暗之中。这时候,关师爷悄悄碰了我一下,我才想起,还有个重要问题没说。 “孙大叔,你等一下!” “还有事?”他停住脚,虚幻的身影变回了凝实,抬起头期盼的看着我。 “你一直说要找阿姨,你知道她在哪儿吗?” “我也不清楚她在哪,我就想着搭个车去省城。那边有我们的亲戚,我想他们那里应该有她的消息。” 我点点头,沉思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帮你捎个信。让你家人来接你,总比你这样一直沿着路走强。你看怎样?” “这样也好……”孙爷爷想了想,随即报了个地址和人名。我认真听着,害怕自己记错,还特意输入进手机里面。了却了这件事,孙爷爷脸上的失落减轻了许多,临走时还对我们挥手示意,要我们小心驾驶,平安到家。 。 “呼,总算是交代完了。”一直到看不到孙爷爷的身影,我才松了口气,整个人跟虚脱了一样,躺在座椅上。一转头,却发现车里的人,又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我,我顿时醒悟,这群家伙恐怕又把孙爷爷的事情给忘记了。 我耐着性子,把之前的四次经历讲了一遍。关师爷完,表情变得无比惊讶:“有这种事?我怎么一点也不记得?” 他说完,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我说的那些,都是开玩笑骗他的一样。 啊啊啊……我忍不住抓狂起来,一个劲的拗着头发:“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我吃饱了没事干,才编谎话来骗你。再说了,我能编出这么复杂的谎话么?你是不是傻啊!我都快要烦死了!” 见我抓狂不作假,关师爷表情郑重起来:“我真对你说过,咱们遇上了不归路?” “着啊,是你亲口说的。还交代我,不能让孙爷爷上车,我还问了他亲戚家的住址,不信你看!”我说着,把手机摸了出来,翻开记事本。结果,傻眼了,记事本里面空荡荡的,刚刚记下来的住址和名字,都不见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下来了的。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 “不用证明了,我相信你!”关师爷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把头靠在靠背上,眼睛一明一暗的闪烁着:“看来,咱们真的遇到不归路了。叶飞,你做的没错,若不是你,咱们都逃不出去。对了,孙老头亲戚家的住址,你还记得不?” “当然记得,我只是想保险点,这才记在手机里的。可是,却找不到了。” 关师爷摇了摇头安慰道:“这个无伤大雅,只要搞清楚事情就好。这个住址你记在心里,以后还有大用。二虎……” “师傅,有啥事?” “把导航仪打开,咱们要出去,还是要靠它。” 二虎为难道:“这,不是被拍坏了吗,怎么打得开。” “别特么废话,拍坏了你就不能把它拍好么?” “哦,我试试。”二虎嘟囔着说着,巴掌在导航仪上拍了几下,奇怪的事情出现了,在他的折腾下,导航仪还真给他拍好了,一个合成的女声,顿时在车厢里响了起来: “前方五百米,右转……前方……” 。 听到这声音,我心里就无比烦躁。关师爷反而若获至宝,探着身子注视着前方的景象。当导航仪说到“前方一百米”的时候,关师爷一指右边一个方向大喊起来:“就是那边,直接加速冲过去!” “啊,这,会出危险的!”二虎声音变得慌张起来。 “你信不信我?信我就照我说的做!” “我,哎……”二虎原本还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对关师爷的信任占了上风,叹了口气,猛踩了一下油门,径直朝路边冲了过去。 “关师爷,你!”我吓得大叫起来,忙不迭抓住扶手。 还不等我继续说话,感觉车子一阵颠簸,冲进了那处黑暗之中…… 第195章诡镜 商务车冲进黑暗之中,刹那间,周围闪烁起无数的光影。我瞪大眼想看清楚外面的事物,但一转眼,光影就消失了,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拨开了迷雾显现出原本的世界。 我看到两旁半人高的芦苇,被车身刮出的疾风吹得压弯了腰。这场景很眼熟,我忍不住向前看去,一间公共厕所正好挡在我们车辆的前方。 “师,师傅,还要继续吗?”眼见得对面建筑越来越近,二虎忍不住喊了一声。 关师爷飞快的说道:“继续,别停!对着那面镜子冲过去!” “好!”二虎也是豁出去了,再一次猛踩油门。 发动机响起一声震耳的轰鸣,在我们的惊叫声中,汽车冲上了台阶,车身往上扬起,好像飞起来了一样。紧接着,车头就狠狠地撞在镜子上。 。 当车头撞到镜面上时,我的视线突然模糊了一下,然后眼前的景象一转,变成另一幅场景:一辆商务车,正直直地朝我撞了我来。我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挡在面前。 可是,想象中的剧烈撞击没有出现,我隐约看到,一辆车的虚影,穿过我的身体,然后从我身后消失。仿佛,我和这辆车,处在两个不同的空间一般。 我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血液冲到头顶,让我有点眩晕,身体也开始摇晃起来。我连忙伸手往前面抓,抓到一处冰凉结实的地方,连忙稳住身形。 等眩晕感稍减,这才发现,我的双手正撑在洗手池边,对面的镜子里,倒映着我苍白无比的脸。不只是我,关师爷他们也和我一样,撑着洗手池,大口大口的呼吸,一副虚弱无比的模样。 过了好久,关师爷在断断续续的问:“都,都记起来没?” 随着他这句话,大段记忆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事情的开头是怎样的呢?我得捋一捋思绪。对了,这事还得从我们回梧城的路上说起,行到半夜的时候,二虎疲劳驾驶开错了道,这单行道无法倒车,我们只得绕一大圈回到原来的路上去。 我们行到一处公共厕所的时候,大家都下来解决问题。洗手的时候,我们都看了一眼镜子。然后,所有人好像都被吸进了镜子里面,经历了四次遇到孙爷爷,四次遗忘。 只有我一人,还记得。 最后,还是通过关师爷分析与指挥,我们驾着车往镜子里冲,最后终于逃了出来。 。 “我记起来了。” 我回了关师爷一声,随后其他人也接二连三的确认,关师爷见所有人都想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咔嚓……” 一个古怪的声音,打断了关师爷正要说的话。我们寻声看去,只见得一条裂缝突然出现在镜面上,然后裂缝逐渐放大,开始往周围延伸。转眼,整个镜面上就布满了裂痕,然后“哗啦”一声,好好的一面镜子,就变成了碎末。 而随着镜子的破裂,一张黑色的纸片,从镜子后面飘落下来,落到碎片之中。 “这是什么?”我下意识要伸手去捡。却被关师爷阻止了,他皱着眉打量了好久,才摸出一张手帕,用手帕隔着手,把纸片捡了起来。 我们凑上前去打量起来,凑近了才看清,原来是张符纸,黑色的纸张上,画满了蝌蚪一般的暗红色符文。那符文好像有生命一般,在光影的照射下,缓慢的扭动,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关师爷手一翻,把符纸包进手帕里面,揣进随身口袋里,这才抬头对我们说:“这玩意儿太邪门,还是不看为好。” 我们都忍不住点点头,心中对这东西,格外恐惧。黑色符纸被人放在镜子后面,而我们看镜子的时候,就被吸进了幻境里面。要说这两者之间没关系,打死我都不信! 。 关师爷刚把符纸收起,一阵阴风吹了过来,周围的温度刹那间降低了好多。一阵阵诡异的响动,也从四面八方传来。他左右看了一阵,对我们招呼道:“快离开,否则,就有好兄弟来搭车了!” 他口里说的“好兄弟”不用猜也知道指的是什么,我们连忙小跑着往路边赶,上了车才感觉温暖了几分。在关师爷的催促下,二虎发动汽车,一轰油门,汽车就像离弦的箭一般,飞快地往前驶去。 就在车开动的那一刹那,我恍惚看见,有一个影子,在路边朝我们招手。只是他的手刚抬起来,车已经加速了,在那身影旁一闪而过。我忍不住往后面看去,路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好险,差点就被鬼搭车了!”关师爷长吁了一口气,心有余悸的说。 “鬼搭车?你刚才不是说,这是不归路么?”我不解。 关师爷环视了车厢内一眼,见大家都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等他解释。清咳了一声,缓缓说道:“不归路是它,鬼搭车也是它。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先说好,别整古文了。” 关师爷白了我一眼:“放心,这回是现代的。故事的开头,应该从一场车祸说起。车祸中的一对情侣,女的当场死掉。女的死后变成鬼魂,想寻找男的,她就沿着公路一直走,一直走,从夜晚,走到太阳升起。太阳一出,鬼魂就被照得烟消云散,等她再醒来时,又回到原本出车祸的地方。之前的事情,都记不得了,只是心中还有一个执念,要找到男的,于是,又开始上路,直至日出。烟消云散,再醒来,再走……如此不断重复。” “地缚灵?”我忍不住问了一句。 关师爷点点头:“算是一种变相的地缚灵。但也不全是,你没注意到我故事中最重要的一个词——执念。完全是执念,支撑着她,才会有这样的重复。” “那后来呢?” “后来啊……”关师爷长叹了一声:“她一直走,每走一次,执念就变得更深一次。当执念积累到了某种程度的时候,便显化出形态,即使是无交集的路人,也会看见。当有车驶过的时候,她会招车希望车主能捎带她一段。有明白的车主,知道她是鬼,不会搭理直接开走;但也有没看出来的车主,会让她上车。” “但是,即使她上了车。等车开到那个点,即使没出太阳,她也会消失,再次出现在原地。” “这,就是鬼搭车来由。这条永远走不完的,就是不归路……” 第196章不归路 “这条永远走不完的,就是不归路……” 关师爷没有继续往下说,车厢里也变得沉默了起来,每个人都陷入了思绪之中。我看关师爷的模样,想来是打算卖个关子,才把故事的结局讲出来。只可惜,大家都在沉思,根本没人搭理他。他又端着架子,一时间面子有点放不开。 我便给了他一个台阶: “那她就这么一直重复,永远没有完结的一天?” 气氛被我打破,关师爷终于有了继续往下说的理由。他给我一个“还算你懂事”的眼神,接着说道:“如果事情没有改变的话,她会一直下去,只要有车过这条路,都会看到她的存在。但问题是,她不害人,又不是怨灵恶鬼。像这样的鬼魂,是最难处理的。降妖伏魔的人来,也只能摇头离开。” “为什么?” “因为人家只是执念,没有作恶。你收了她,灭了她,有伤阴德!所以,只能化解。而最好的办法,就是帮她找到恋人。故事嘛,总要有个好结局的,最终有人找到了她的恋人,这一对生死相隔鸳鸯……”说道这,他瞄了我一眼。 尼玛,我算是躺着也中枪,无奈道:“然后呢?” 发现自己的小动作被我捕捉到了,关师爷有点不好意思:“嘿嘿,然后,自然是大团圆啊。恋人相见,消除了执念,女人也就得以超脱轮回。至于男人,其实也一直挂念着她。见面之后,解开了心结,鼓起勇气开始了新生活……” 。 “真是个凄美的故事。”阿八突然说了这么一句,我看他眼眶又红了,不由得感叹,感情丰富的人,就是不同。 但没想到,关师爷突然阴森森的来了一句:“凄美吗?但现在,有人破坏了这份美!” 我心中一凛,下意识问:“这话怎么说?” “哼哼,还记得那张符纸吗?这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关师爷冷着脸咬牙切齿的说道:“不归路,鬼搭车;路过行人莫惊恐,消除执念成眷属。实际上,不归不是指人,而是指鬼!他们没有害人的心思,只是陷入执念,需要人们帮助。但现在有人,利用这一份执念,把不归路封闭起来,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外面的人看不到,而里面的鬼魂,又无法逃出,执念便会越积越重。” “后果会怎样?” “后果,极其严重!当执念到了顶峰,便会爆发,像一个炸弹一样,朝四面八方宣泄。我听说过,几百年以前,有人也用相同的手段,圈养执念。结果,造成了很重大的影响。当时,一整个城市里的人,都陷入了疯狂的执念中……” “那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你真想知道?”关师爷扭头看我,眼中闪着幽幽的光。我被他这模样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摇头。 他叹了一声:“有些事,还是少知道为妙。说来,也是我们运气好,竟然无意中进入了不归路。” 运气好?这也算运气好?我心中吐槽。 他好像猜到了我心里的想法,笑道:“真的是运气好,若是等执念养成,那祸事就大了。咱们这些个道师爷,也得牵扯进去。还不如早点解决,早好。” 我点点头,毕竟道师爷的天职,就是处理修桥铺路中出现的问题。不归路,听这名字,就和我们脱不开关系。我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不是说封闭的空间么?外面的人看不到的,为什么我们跑进去了?” “这还是托你的福……你别这么看我,我这次真不是反话。因为你和小天有灵魂上的联系,孙老头和小天有情感羁绊,所以,你才会通过镜子,误入不归路。你是否记得,当时只有你的记忆是完整的,而我们,只要孙老头一消失,就会忘记。” “没错。”我点头。 “那就是了,因为你和他有联系,所以能记得完整。如果大家都是没联系的,就会像不归路上的鬼魂一样,不停的忘记,不停的重复,最后迷失自己……当然啦,要是没有联系,又怎么会进去呢?这倒是个悖论啊。” 说道这,关师爷突然笑了起来。 。 我咳了一声:“别说这些没用的,那么,现在不归路算是解决了?” “哪有这么容易?”他看了我一眼:“我们只是,把封锁不归路的阵眼破坏了,但实质性的问题还未解决。据孙老头所说,当时应该是出了车祸,死了好多人。有些的亡魂没有执念,直接进了轮回,而另外一些却因为执念留在了不归路。” “我们这次运气好,撞破了阵眼,把不归路显化了出来。以后走这条路的司机,就会看到他们。这风声瞒不住,说不定幕后黑手听到了之后,又会回来重新封锁。到那时,我们不一定有这次那的好运气。” 我试探着说道:“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帮那些人找到亲人,消除执念,彻底解决不归路?” “没错,算你聪明。”关师爷给我比了个大拇指,以示鼓励。 “但是……”我心中又有些不安稳。 “有什么问题直说,说出来咱们一起参考。” “那我就说了。”我定了定神,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执念牵挂的那个人死了呢?连鬼魂都投胎转世了呢?那咱们怎么找人化解?”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关师爷笑眯眯的说:“年轻人考虑得多方面,是好事。不过,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羁绊是相互间存在的,就好像一根无形的绳索,连接着彼此。只靠一方,是无法挣脱的。唯有化解,才是正道。” 我说道无形绳索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妞妞。我身上发生的所有故事,就是因为她而开始的。我恍惚记得,在鬼镇第一晚,那个梦里面,我与她之间,好像也被一根绳子连接着。 这应该也是羁绊吧。或许,正是这根无形的绳索存在,冥冥中指引着她去到梧城。而我,也正行驶在去梧城的路上。不知妞妞她怎么样了,会不会像小天他们一样,被何阿姨迫害,被陈凯控制。 一时间,我有点担心她了。 。 “对了,其实不归路的故事,还有另一个版本。”关师爷的话,把我从思绪中惊醒过来。见车厢里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下文,关师爷这才神秘的说:“这个版本,可要比之前那个惨很多哦。你们确定要听?” 我们对视了一眼,整齐的摇头。 故事,还是保持那份凄美,就够了。 第197章抵达梧城 这一夜经历了很多,惊吓感十足。等车开回正确的道路后,旅途反而变得平淡起来。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开进了梧城的地界。这还是我第一次来梧城,猴三一个劲给我介绍梧城的历史。 说起这梧城,退回去几十上百年,也是一方商业重镇,因为水陆交通便捷,南来北往的商贾们都聚集于此,由此又衍生出了许许多多的产业。这些产业带动了经济的发展,使得这梧城逐渐变得富有起来。虽赶不上省城那么繁华,也算是一方富庶之地。 人多,是非多,故事更多。 西南这边的人,都有坐茶馆的习俗。泡上一壶香茶,听说书先生说上一段,偷得浮生半日闲。除了听说书先生讲书,还有就是走南闯北的旅客们,相互分享一些荒诞离奇的故事,这些故事大多是道听途说,市井之间流传,听过一笑就罢了,不用深究。 当然了,这些都是老黄历。这几年梧城大发展,很多老屋老房子都推掉了,换成高楼大厦,再不见老梧城的模样。 虽然旧貌换新颜,但那些荒诞离奇的市井故事,却一直流传了下来。 。 车开到梧城城区,天已经大亮了。这一夜折腾得又累又饿,索性把车停在一家早餐店门口,吃了东西再走。 一闻到食物的香味,大牛终于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左右张望了一番:“咦,都到梧城了?” “你倒是睡得实在!”二虎郁闷的抱怨了一句。经过昨晚那次惊吓,所有人都没了睡意,干脆也不换人了,直接一路到梧城。我们坐车的还好,开车的二虎就比较折磨了。因为之前的教训,他的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现在到了地方,显得无比憔悴,一对眼圈也黑沉沉的。 大牛憨厚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睡得太香了。你应该叫我起来的,不是说好了咱们换着开么。” “就你那疯牛劲,谁敢把你半道喊醒?”猴三在旁边幽幽的来了一句,大牛挠着后脑勺尴尬的说道:“忘了这岔了,以后我开上半夜,我开上半夜……对了,这一路还顺利吧。” “顺利,那可是相当的顺利!” 所有人异口同声道。 “顺利就好,顺利就好。”大牛没听出我们话语中的古怪,一边往嘴里塞着包子,一边说。 我摇了摇头,彻底对他无语了。这个憨货,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凶险,就他睡得跟死猪似得。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难道这就是傻人有傻福? 算了,不提也罢。 。 我们一车七个人,其中还有大牛二虎这两个大胃王,一顿早餐,足足吃了一百多块钱。杯口大小的小笼包,大牛一口就能塞两个,吃到后面,装包子的笼屉都堆了老高,看得左右食客瞠目结舌。 结账的时候,老板又一人送了我们一个油饼子,我们一边啃着,一边上车。这次开车的换成大牛,一车直接就开到了办公室。 之前提过,关师爷在梧城的某家建设公司挂职。这家公司的全称是,梧城第二建设公司,简称二建司。规模不小,在城西有一幢大楼,整幢楼都属于二建司所有。 关师爷挂职的部门,是环境规划二部,合起来念就是,二建司环规二部。反正头尾都是二,很配合四人组的气质。办公室在八楼的一个角落位置,之所以被分配在角落,看来还是敬鬼神而远之的思想作祟。毕竟这帮子人都是和鬼神打交道,一般人根本不敢接近。 看样子,关师爷在二建司还是挺受人尊敬的,一进大楼,就不时有人跟他问好,一口一个“关部长”的叫得亲热。如此隆重的待遇,让关师爷在我们面前找到了自信,背着手,摇着官步,在前面开道。简直是摆足了派头。 反倒是我这个名义上的师兄,在别人面前,成了他的小弟跟班。这让我心中很是不忿! 旁边突然传来猴三猥琐的笑声,我忍不住问:“遇着什么好事了?” “没,没事。” “没事笑那么猥琐干嘛?” “主要是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我给你说啊……”他说道这,朝关师爷那边瞄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师傅刚来那会儿,大家都不是这么叫他的。师傅听了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结果,最先喊起头的那个倒霉蛋,被他整惨了。后来,大家就改口叫关部长了。” 我奇怪道:“什么称呼能让他那么生气?” 猴三嘿嘿的笑了一阵,笑得都快岔了气。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那人叫他,关工……” 关工,关工,关公……噗,哈哈!我很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这称呼也太逗了!说老实话,这个称呼也没毛病,一般搞工程的,都会习惯性称呼对方“张工”“李工”“王工”什么的,这个“工”是指工程师的意思,是一种尊称。 只不过,用到关师爷身上,却变了味道。难怪他会那么生气了,他整人的功夫,我是亲眼见识过的。想当初王鹏多么牛,跟个滚刀肉似得,结果关师爷摆了个阵,引来百鬼狂欢一晚,吓得王鹏不知道尿了很多次。再拷问他的时候,态度不要太好! 可以想象,那个最先喊“关工”的倒霉蛋,下场多么凄惨。 。 “猴三,你今天的话有点多了。” 我们俩正傻乐着,前面突然传来关师爷阴测测的声音,抬头一看,见他正站在电梯口,转过身冷着脸瞪着我们。看来他是在等电梯的功夫,准备转身跟我们说话的。结果,一转身正好听到了我和猴三的对话。黑历史被人提起,他能不黑脸么? 我连忙挪动脚步,离他远远的,划清界限。猴三很哀怨的看了我一眼,忙不迭的向关师爷认错。 关师爷冷哼了一声,刚想说点什么。 这时候,随着“叮咚”一声响,电梯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来一群人,见到关师爷,都恭敬的问好。他立马又变成刚才那副云淡风轻的派头,回应着走进电梯。 我听到猴三长长舒了一口气。被旁人这么一打岔,好面子的关师爷顿时忘了惩治他的事。 算他运气好。 第198章优厚待遇 我们一路电梯上了八楼。当看到他们的办公室时,彻底颠覆了我之前的的想象。在我想象中,他们属于二部,而且被弄到角落里,有点儿被放逐的意思。 现在看来是我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办公室给我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宽敞,相当的宽敞。一进门一眼就看到,面对门口的位置,放了一个大鱼缸,大小能供猴三这样的人洗澡了。两条金龙鱼在水里欢畅的游动着,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出片片的光斑。 鱼缸的两旁,是两扇木制的屏风,上面画着山川湖泊,栩栩如生。两边的墙上,还挂着一副副字画,四边墙角摆放着发财树,枝叶颇为茂盛。显得整个工作环境,古朴中带着生机,生机中带着“豪”气,“豪”气中……又有点不伦不类。 好吧,这还不算什么。更让人不能忍的是,这近百平的房间里,就放了五个办工桌!没错,只有五个!五个办工桌,摆成三排,前面是二二摆放,看来是四人组的位置,靠落地窗的地方,一个单独的,长两米宽一米的桌子。这哪是办公桌啊,明显是床板! 不用想,这肯定是关师爷的位置了。 长条桌上,放了台电脑,几盆小型的盆栽,几个资料夹很整齐的码在中间。桌子后面,是一把宽大的老板椅,看样子应该是真皮的。我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这样一幅场景,关师爷坐在老板椅上,转动着椅身,面对着落玻璃,俯视着下面如蚂蚁般来往忙碌的人群,颇有点颐指气使挥斥方遒的意味。 。 这还不算,除了这间宽敞的办公室之外,旁边还有几间房间,分别是会客间,茶水间,资料室还有书房。前面两个我就不说了,为毛有了资料室,还要书房? 关师爷的说法是,资料室放的是工作资料,书房放的是他个人藏书,公私分明没毛病!好吧,我这就忍了,那游戏室和健身室又怎么解释?这到底是来上班的呢?还是来玩的? 这一点,猴三给出的解释是,这两个房间,是他们四人组强烈要求搞起来的。为的是大家在繁忙的工作中,舒缓精神疲惫,锻炼身体。你没见人家暴雪,也是这么弄的? 这土鳖,居然还知道暴雪!我心中满满愤慨,这办公室,太土豪了!这工作环境,太轻松了!这待遇条件简直是,简直是……太好了!好得我都羡慕嫉妒恨了! 想想我自己,为了个实习转正名额,翻山越林爬山涉水的,尽往山沟里钻,成天在工地上打转,一天下来身上的灰尘都能抖一大盆。再看看他们,占了这么大个房间不说,玩游戏的玩游戏,健身的健身,就没一个干正事的。 刺激得我都想这么不干正事了! 关师爷对我的震惊和愤慨很是满意,又带我们参观他们的休息间。他们的休息间就在办公室对面,属于门对门结构,说的是休息间,整得跟居家过日子一样。地上铺的是驼色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和办公室一样大小的客厅里,摆放着一个半圆形沙发,跟个长虫似得,十几个人也坐不满。 沙发中间,是个大理石的圆形茶几,再往前一点,靠窗的位置,是一个电视柜,上面却没放电视。我正疑惑着,猴三不知道按了哪里,只听“滴”的一声,一道幕布从天花板上缓缓地降下,这下我算明白了。没放电视的原因是,人家看的是大投影! 和对面办公室一样,这边除了客厅之外,也有六个房间,分别是五人的卧室,外加一个杂物间。每个房间里都是一张三米床,带卫生间,空调电视电脑网络一应俱全。 可以这么说,员工休息室有这条件,根本不用出去住了,直接呆在这,上班下班就是开门走两步,再进门的概念。 而实际上,他们正是这样的生活状态。 。 看到这,我真的是挪不动脚了。这大床,好像很软很好睡的样子。疲惫了一夜的我,有种一把跳到床上,连打几个滚,然后闷头就睡,睡上三天三夜的想法! 不是我少见多怪,而是这环境条件,实在是太特么好了。这还是打工的么?简直就是一群大爷!想想之前的条件,挤小旅馆,睡木板床,来回奔波,从穷乡僻壤,突然换到这种环境,是个人都不想离开。 一想到这,我猛然回过味。看这环境,关师爷不像是缺钱的主啊,为毛带着我挤小旅馆,吃小餐馆,还时不时地抢我烟抽,经常性的哭穷。看这住得,像是穷人样么? 面对着我质问的目光,关师爷尴尬的笑道:“这个,还不是为了咱们师兄弟之间,多联络感情嘛。” “狗屁感情!我更想要住单间,睡大床!” “好好好,单间大床!”关师爷像哄小孩一样哄着我。然后指挥四人组忙活起来。他把我带到这,自然是准备把我和阿八安顿在这里。我如愿以偿的,占了猴三的大床房,阿八也占了一间,那是狗四的。 猴三狗四一对难兄难弟,哭丧着脸,去住杂物房了。当然了,杂物房收拾收拾,供他们两人住也不错的。我是师叔,阿八是客人,又和我这个师叔称兄道弟的。 他们还能说啥,自然只能听命咯。 。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拥有这么好的工作居住环境,是有道理的。道师爷这个职业,如果往回放百八十年,那是可以当官的,而且官职和权利都不小。虽然经过那次变动后,退出了体制内,在民间声名不显。但在专业人士的眼中,大神依旧是大神。 一个搞路桥的公司,如果有道师爷坐镇,会省去不少麻烦事。想要公司开得顺利,老板都会想方设法的请道师爷,而有道师爷挂职的公司,更是待遇优厚,留住这尊大神。 所以,别看关师爷只是在这挂职,工资福利分红一样也不少。工作环境也宽松优厚。遇上了事,出外勤也有不菲的劳务费——这个是算在工资之外的。 其他公司出了事,也会来请关师爷帮忙。本着消除厄难为天职,关师爷肯定会出手,但价格,又别论了。 别说我把钱和天职,混在一起太俗。人都要吃饭,吃饭不要钱么?而且,道师爷也是个高危职业,搞不好就嗝屁了,高风险不应该获得高待遇么。 所以,别只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打。 额……啊呸,谁是贼呢? 我可是,道师爷! 第199章招揽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等我醒来的时候,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了。洗漱一番过后,伸着懒腰走出房间,就听到隔壁有响动,好奇的走过去一看,发现原本的杂物房里,多出了两张小床并排着放着。说是小床,也就比我那张大床小一些,实际上,只要不是碰到大牛二虎这种膀大腰圆的,这一张床睡两人都宽敞。 整个房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原有的杂物也被清理走了。连床带床单被套这些的一看就是新的,想来,在我睡觉的时候,这里已经被他们改成了双人间。 狗四正蹲在角落里,背对着我不知道鼓捣什么。我刚才听到的响动,就是他这边发出来的。我好奇的问了一句:“狗四,干嘛呢?” 他扭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咧着一对大龅牙笑道:“师叔睡醒了,我在弄网线呢,这房间长时间没用,网线出了点问题。” 我奇怪道:“屋子里不是有无线网么?” “这个,每间房都弄一个,走到哪里信号都强。” 我翻了个白眼,你们还真讲究。 。 “弄好了!”狗四起身拍了拍手,很有成就感的样子,然后对我说:“吃午饭的时候见你师叔睡的香,就没吵你。现在应该饿了吧,对门茶水间有东西吃。” 我点点头:“阿八兄弟呢?” “没见到,应该还在睡。这个点,差不多也该醒了。” 我们俩一边聊一边走出双人间,准备去叫阿八起床。阿八睡的房间,是以前狗四住的,狗四很留恋的看了一眼大门,正抬手准备敲门。同一时间,房门从里面突然打开,阿八看着门口的我们,一脸古怪: “你们这是……” “正准备叫你起床呢,你就开门了。睡得还好吧。” 听了我的解释,阿八这才收回疑惑的表情:“挺好的,就是……占了你的房间,不好意思。” 他后面这句,是对狗四说的。狗四能说啥呢?只能打着哈哈,示意无碍。反而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的,立刻帮他添置。阿八连连摇头,说这里已经很不错了,没什么要添置的。 我在旁边暗暗点头,狗四这小子丑是丑了点,又二逼了点,但待人接物什么的,都还不错。而且,对关师爷相当诚心,是真心实意想做他徒弟,所以才会爱屋及乌,把我和阿八都当做师长辈看待。 聊了几句,我们一同来到对面办公室。大家都在,关师爷正趴在桌上写着什么,我们进来的动静挺大,打扰到了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道:“醒了,茶水间有蛋糕干粮,饿了自己拿来吃。冰箱里有面食,让狗四帮你们煮。现在时间还早,先垫垫肚子,晚上请你们吃大餐,算是接风。” 我应了他一句,拒绝了狗四帮我们煮面食的好意。我这人向来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狗四对我们恭敬,是因为尊师重道。但我不能像使唤下人一样,使唤人家。这是个相互尊重的问题。当然了,平时开开玩笑又是另说。 睡了这么久,早上吃的早餐也消化得差不多了,我在茶水间里随意取了些蛋糕饼干与阿八分食。我一边吃着,一边看关师爷写字。这老头形象不咋滴,却写了一手好字,钢笔笔尖在纸上龙飞凤舞,这让习惯了用电脑打字的我,有点汗颜。 我不敢打扰他,静静的在旁边看着,等他写完一整页之后,放下笔揉了揉手指。我递了根烟过去,好奇的问: “关师爷,你在写什么?” 他点上烟,深吸了一口:“把这段时间遇到的事情记录下来,以后遇到同样的事情,好有个参考。” 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好习惯,也难怪爷爷当时会收他当弟子。他那句活到老学到老,朝闻道夕可死,看来并不是说说而已。这让我心里,不由自主的对他升起一丝敬意。 。 似乎从我的表情看透了我的心思,关师爷得意起来,一指办公室问我:“我这里条件不错吧。” 我翻了个白眼:“不错,何止是不错,简直太奢华了!” 他把我话语中的酸溜溜的口气自动过滤了,装作谦虚的说:“哎呀,我也不想那么铺张的,没办法啊……叶飞,我看你就直接留下来吧,咱们师兄弟一起工作,多好。” 他这话让我有些心动,但随即想到,如果被我老爸知道,我和一个神棍一起工作,而且整个部门都是神棍,还不得打断我双腿啊!连忙摇头拒绝道:“算了,等陈凯的事解决,我还是回吴工那边。我的监理工程师证,还挂在他工地上呢!” “多大点事,我一个电话过去,他就得巴巴的送过来。”关师爷口气很大,“再说了,你在那边就是个见习工程师,有什么好混的。” “见习工程师咋了,好歹一个月有两千多呢。”我小声嘟囔了一句,却被他听到了,一咧嘴笑道:“小钱而已。我们这边工资高多了,而且还不用被人使唤。最重要的是……” 说道这,他压低了声音,凑上来神神秘秘的说道:“我们这里,二十号发工资。” 二十号?我下意识看了眼时间,今天是十九号,也就是说,明天就发工资了。关师爷用蛊惑人心的嗓音,继续对我说:“现在办入职手续还来得及。我们这里,是先拿工资,后办事的。” 他说得我十分心动,但一想到老爸那边,又面露难色起来。他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继续鼓惑道:“放心吧,我们这边是直接挂在二建司名下,出的公函都是二建司。也就是说,你入职后是二建司员工,不说外人看不出来,就连本公司的人,也很少看得出蹊跷。” 我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大家只知道关师爷有本事,所以公司上下对他尊敬,但并不代表整个部门都牛逼。实际上环境二部在其他人眼中,还是那个“养闲人”的地方。我入职后,相当于是成为二建司的职员,然后被分配到这个部门,和四人组差不多,别人都是以普通职工的眼光来看我们。 想到这里,我有点心动起来。主要是看到这里的工作环境之后,还真不想回到工地上风吹日晒了。 关师爷察言观色,又鼓惑了一阵,我终于忍不住诱惑,答应了他的招揽。我这边点头同意,关师爷又扭头对阿八道: “叶飞答应入职了,你也一起来吧。” 第200章这是……无双剑姬? “我?” 阿八本来在旁边看热闹的,以为没自己什么事。没想到,关师爷招揽了我,又开始招揽起他来,有点不知所措。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见对方确实是在问他后,面露难色道: “可我什么都不懂啊。还白拿你们工资,这多不好。” “嘿,不懂可以学嘛。你爹把你托付给我们,就是出来见世面的。不到我这里工作,你还想去哪儿?”说到这,关师爷顿了顿,嘿嘿地笑了起来:“再说了,反正工资不是从我荷包里掏,你不用为我省钱。” 我见阿八被他说得有点意动,也在旁边帮腔道:“阿八兄弟,你还考虑个啥啊,我都入职了,你可不能不加入。而且,这里虽说是关师爷的地盘,但咱们毕竟是挂职在二建司名下,没个正式的身份,出入也不太方便。” 阿八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下来。随即,关师爷像变戏法一样,从文件夹里抽出两张入职申请表,一人一张递到我们面前,顺道还很贴心的给我们准备好了笔。看来,这老小子是盘算好拉我们入伙,才会准备得那么齐全。 。 我拿起笔唰唰唰地填好表格,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阿八那边,发现这小子的字,竟然比我写得还好看。再看看自己表格上,那像猫爪一样的字迹,有点羞愧。忍不住想问,你小子不是没读过书么!但随即又咽了下去,免得被他鄙视。 关师爷接过我们填好的表格,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似乎在嘲笑我的字丑。我瞪了他一眼,他才收起那副表情,清咳了一声对猴三说道:“猴三,给他们拍张证件照,然后拿去人事部盖章入档。” “好嘞。”猴三跳着脚就跑来了,酷爱直播的猴三摸出手机对着我道:“来,师叔,看镜头。不要太紧张,表情放松点……对,就是这样……咔嚓……” 他在按拍摄键的时候,还特意模仿了一声按快门的声音。拍完,把屏幕递到我面前:“师叔,这样可以吗?” 我看了上面一眼,表情什么的倒是没问题,就是背景花花绿绿的,皱着眉道:“这背景不太正式吧。” “没事,过会儿给你P掉就成。”他说着,又用同样的语气和姿势,给阿八也“咔嚓”了一张。然后埋头处理起照片来,我凑过头去看了一眼,见他把背景用马赛克遮掉,还顺便磨皮打光瘦脸什么的。他这么一折腾,照片上的人跟变了样似得。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照片上的帅哥,居然是我自己。 我看得心中忍不住吐槽,小声对关师爷说道: “我怎么觉得这入职手续搞得跟玩似得,能不能正式点啊。” “已经很正式了!”关师爷的回答,让我无比郁闷,“按理说,这事我直接给老总一个电话就好了。但想到毕竟是挂职在人家名下,还是得给人点面子,这才按程序办。” 我无语了,这哪是员工啊,简直是一帮大爷。要我开公司,是决计不会请这帮子人的。 。 猴三把照片弄好,然后用胶水贴在入职申请表上,正准备去人事部盖章入档。大门“嘭”地一声被人踹开,随即我就看到一个风格诡异的女人,从屏风后面走了进来。 这女人一身红白黑的盔甲,手上提了一把西洋细剑,背后披着猩红色斗篷,走起路来威风凛凛。这人打扮的怪异,但颜值却不低,瓜子脸,高鼻梁,双凤眼,双眉如剑。黑直的头发一直拉到下颚,遮住了小半张脸,有一种高冷范儿。 稍有点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脸上涂了很厚的粉底,显得额外苍白。大红色的唇角,还有一抹血迹,面颊和手上,也有几道红色的划痕,看起来好像刚跟谁玩命似得。 我忍不住揉了揉眼,这是……无双剑姬? 还特么是夜鸦皮肤的? 看着她手上那把明晃晃的剑,和她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我忍不住小小的后退了一步。与此同时,那女人开口道:“关师爷,你可算是回来了!这段时间,压了好多工作啊。你再不回来,我可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咋地,是熟人啊? 我忍不住询问似的看了关师爷一眼:老关,你这地方,怎么都是古古怪怪的人啊。 我有点后悔那么轻易就入伙了。 关师爷读懂了我眼神中的意思,觉得在我面前丢了面子。脸一沉,指着那女人就开骂:“你看你,穿的都是什么鬼样子。像是在这里工作的人吗?” 对方被他这么指着鼻子一骂,也不干了,挥了一下细剑,差点把猴三鼻子给削了下来。她都没搭理差点破相的猴三,用剑指着关师爷说:“你还好意思说我,这么大的一个部门,就我一个人守着。联系你总说在忙,有事我自己处理,我一个人处理得过来么?这是部门领导的样子吗?还有你们……” 她说着,又把剑尖指向四人组,挨个的骂道:“你们几个,胆子大了连我电话也不接了。这是员工的样子么?” 四人组被她骂得不敢说话,就连暴脾气的二虎,也跟个瘟鹌鹑似得。倒是狗四,看着那女人一脸痴呆相,仿佛很享受。我心中吐槽,没想到这小子还是个受虐控。 不过话说回来,她这就误会四人组了,原因我是知道的,被鬼王关在幽冥地宫里,手机怎么可能有信号?而且,就算有信号,也没地方充电啊。 。 强悍女骂完四人组,感觉还没骂痛快,又把剑尖指到我这边:“你……咦,怎么没见过你?哟哟,还有个小帅哥!小帅哥,抬起脸让姐姐好好瞧瞧……” 别误会,后面那句话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阿八说的。阿八对女性的杀伤力是有目共睹的,强悍女只是看了他一眼,立马收起凶巴巴的表情,满脸春色不说,还发出“哦呵呵”的女王笑。她一边笑,一边拿剑尖点阿八的下巴,让他抬头好好瞧瞧。 阿八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吓得连连后退。可是他退一步,强悍女就上前一步,剑尖不离他的下巴。最后阿八被逼的没法,一直退到了墙角,双手抱肩,眼神惶恐的看着对方,一副即将被凌辱的屈辱模样。 这让我突然有种,女土匪强抢良家少男的即视感。有心帮忙,但看着她那明晃晃的亮剑,那可是真家伙啊! 再想想关师爷一众被她骂了一顿,还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模样,想来这女人不是一般人。顿时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免得引火烧身。 这时候,女土匪已经逼到墙角,离阿八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她把细剑往旁一扔,一手撑着墙,一脚踏在另一边墙上,居高临下的注视着阿八,一副一言不合就要逆推的模样。 我忍不住长叹一声,阿八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只不过,我忽略了一件事。女土匪不是一般人,但阿八也不一般,连鬼王都敢斗的他,是绝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让女土匪调戏成功的。 一支火红的毒蛇,突然出现在女土匪的肩头。 第201章女土匪,迷妹 后来我才知道,这位像女土匪一样的彪悍女,其实也是我们环境二部的员工。她有个很好听且与性格严重不符合的名字——路小彤。不过除了关师爷,很少有人敢直呼她的本名。四人组一般都称她为大当家。 为什么是大当家? 那是因为,她的职位虽然在关师爷之下,但本部门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她在安排。无论是总公司分派下来的工作,还是外公司的活,都由她去招揽。而关师爷,便做了个甩手掌柜,除了处理问题以外,部门的事情都甩给她处理。 有点儿经纪人的感觉。 要说这路小彤工作能力真没的说,整个部门的大事小事都被她安排的井井有条。不过话说回来,关师爷选择员工,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不靠谱,逗比,脑子缺根弦。很明显,这姑娘也秉承了本部门的一贯作风,看她这咋呼呼的性格,和女土匪一般的作风,就不难看出来。 顺便说一句,这办公室也的装修风格,也是她定下来的。 啧啧,这审美…… 。 据说路小彤是关师爷一个好友的孙女,他那个好友也是“有本事”的人,说难听点,就是神棍。路小彤也算是“系出名门”了。年纪说起来,还要比我小个一两岁,但“工龄”却不短,也就比四人组晚来那么几天。 环境二部的一群大老爷们,都是不管事的主,大事小事都归她一肩挑,也是挺辛苦的。平时虽然泼辣了点,但不至于这么大的火,这事还是出在这些人身上。 关师爷这个头头,因为我的事,一走就是近两个月。下面的四人组,也因为幽冥路作死,被鬼王捉去做了好久的苦力。诺大的一个环境二部,就只剩下路小彤一个人。大量工作积压着,又找不到人处理,她能不急么? 她催了关师爷好多次,让他回来,结果得到的回话都是再等等,至于四人组,干脆连个电话都打不通。没办法,只有等了。但空等没事干也挺无聊的,就跟着一群玩COS的朋友走秀,赚点小钱,也打发时间。 今天揽到个好活,去给一个游戏做宣传推广活动,化妆打扮了大半天。临上台前,一翻手机见到关师爷回来的消息,连服装道具都没脱下来还人家,就火急火燎的赶回来。 结果,一眼就看中了阿八,立刻化身成女土匪。 。 说老实话,路小彤其实没想对阿八做点什么,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大不了勾勾阿八下巴,调戏几句就完了。但阿八不知道啊,当了真,下意识使出了杀手锏。路小彤突然觉得肩膀上有什么东西,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一只火红的蛇正盘在她的肩膀上,时不时的吐着猩红的杏子,吓得当场尖叫了起来。 那叫声,震得钢化玻璃都起了裂缝,四人组连带关师爷办公桌上的水杯,也接二连三的爆裂开来。我们几个,被刺激得耳膜生疼,都捂着耳朵抱头逃窜。 “音波功”持续了近半分钟,终于等到她收声,一群人已经被震得两眼发花。而最惨的是那条红蛇,虽然蛇没有听觉,但对震动非常敏感,路小彤的尖叫声连水杯都能震碎,这震动不知得有多大。反正,它现在正软塌塌的吊在她的肩膀上,不知是死是活。 可怜的小红蛇都被折磨成这样了,应该没杀伤力了,换做别人,直接甩到一边就是。但路小彤看来是十分怕蛇,见这鬼东西还在自己肩膀上,忍不住又要张嘴尖叫。 关师爷连忙开口阻止: “别,别叫了!都是自己人!” 有关师爷这句话,到了嗓子眼的叫声,被她给生生的憋了回去。扭过头,含着眼泪委屈的看着我们,一副柔弱女子被欺负求救的模样。我无语了,这还是刚才那个生猛的女土匪么? 关师爷摇了摇头,叹息道:“阿八小友,帮个忙,把蛇取下来吧。这丫头没坏心思,就是平时开玩笑惯了,没个轻重。都是自己人,有话好说,别伤着了。” 阿八点点头,伸手把路小彤肩膀上的小红蛇取了下来。我凑过去小声道:“怎么样,没事吧?” 阿八皱着眉头,在蛇身上捏了几下,小东西竟然缓缓的苏醒过来,但浑身软塌塌的,精神也有些萎靡。它抬头看了路小彤一眼,然后又朝阿八看去,眼中竟然流露出委屈神色。好像被欺负的小狗,找主人告状一般。 阿八怜爱的抚摸了几下蛇头,然后吹了声口哨,它这才缓缓地游进了主人的衣袖里。 “没事的,就是被震晕过去,休养几天就好。” 他说完,愤愤的看着路小彤。而后者,也看着他满脸惊讶,隔了好久,才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阿八道:“你,你怎么把这么可怕的东西,藏进袖子里?” 阿八哼了一声,没回话。我心中腹诽,可怕?能有你可怕?你一嗓子,把人本命兽都给震晕了,到底谁比谁可怕? 。 气氛有点尴尬,关师爷连忙上来打圆场,介绍我们相互认识,然后责令路小彤给阿八道歉。要真论起来,这场小纠纷中,路小彤和阿八算是不分胜负。阿八的小红蛇虽然被整晕了,但路小彤也被吓得够呛。 现在关师爷让她道歉,她居然没怼回去,反而乖乖的向阿八鞠躬道歉。阿八作为男人,也不好任由她道歉,连忙避到一边,连说自己也有不对,不该下这么重的手。 误会解开,大家又一团和气起来。不过气氛却变得有些古怪,我这才发觉,路小彤一脸红彤彤的,还时不时的拿眼瞄阿八,眼神后怕中带着一点幽怨,幽怨中带着爱慕。 想要靠近,又怕阿八放蛇,却又不想离开。至于阿八,表情变得十分尴尬,连忙躲到一边。但无论他走到哪,路小彤都会有意无意的在身边徘徊,像他的小尾巴一样。 。 我心中感慨,这女土匪,恐怕是被阿八这一手镇住了。一个强大的女人,只会对比她更强大的男人倾心。如果说之前只是闹着玩的话,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很明显,有颜值还会放蛇的阿八,无意中把这女土匪给征服了。 他们之后究竟会发展成怎样,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一件事—— 被这个像女土匪一样的女人看中,以后有好戏看咯。 阿八兄弟,你自求多福吧。 第202章同事是一家 “咳,那个小彤啊,既然你回来了。那就跑几步,去把他们俩的入职申请表交给人事部。”关师爷被这古怪的气氛搞得很不自在,咳嗽了一声,企图把女土匪支开。 “这里那么多人,为什么单叫我去送。”女土匪抱怨了一句,随即又惊讶起来:“你是说,他以后和我是同事?” “不只是她,还有叶飞。” “哦,”女土匪应了一声,用余光扫了我一眼。很明显,我被她给无视了。然后又凑到阿八身边,兴高采烈地说:“太好了,以后咱们就能在一起了!” “是工作在一起!”关师爷忍不住补充了一句。 “都一样。”女土匪朝关师爷翻了个白眼,转过脸对着阿八傻了。那目光,要吃人似得,吓得阿八刚旁边躲了躲。 关师爷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无奈道:“你要再耽搁的话,人事部就该下班了。入不了职,就当不成同事咯……” “哦,我立刻就去!”女土匪连忙从猴三手里把申请表抢了过去,拔腿就往外面跑。 “站住!” “干嘛?”她回头,看着关师爷。 “去把这身衣服换了,这打扮像什么样?还嫌不够给我们丢人么?” “这衣服怎么了,姐穿得有身材要身材,有样貌有样貌。谁还敢……”路小彤叉着腰下意识的争辩了一句,突然住了嘴。看来是想在阿八面前留下好印象,软着声音说: “好吧,我这就去换。” 不多时,她换了身职业装回来,这样看起来倒是顺眼了许多。关师爷见她看见阿八又挪不开步子,连忙催促她去人事部。她扭捏了好久,才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办公室。 。 “哎……冤孽哟……”等女土匪一走,关师爷跟虚脱了一样,瘫在座椅上,长吁短叹起来。我走过去递了根烟给他,笑道:“叹啥气啊,小姑娘挺不错的,就是过分活跃了点。没啥毛病,是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嘛,是吧阿八。” 我说这话的时候,特意提高了音量。阿八瞪了我一眼,冷哼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我嘿嘿一笑,继续对关师爷说:“有道是烈女怕缠郎,这话反过来也可以。这一来二去的,说不定真给他们整圆满了呢?” “你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关师爷一句话就指出了我的险恶用心。我尴尬的笑了两声,说实话,我还真是打着这个主意的。阿八这小子平日里不多话,但感情比较丰富,说白了就是闷骚型。现在遇上个性格外向的女土匪,女追男多好玩的事情啊,说不定哪天,这个闷葫芦就被女土匪点燃了呢。我还真想看看,到时候是什么样子。 想着想着,脑海里突然闪过苏倩的身影。虽然才分开几天,但在我印象里,好像过了很久的样子。 可能是因为那场持续了一年多入梦,也可能是别的原因,我发觉自己突然有点想她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安全回到苏家大宅,又是怎么对家里人交待这段时间的去向,我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我正想得入神,被关师爷一声咳嗽打断了。他还以为我在琢磨什么坏点子“成全”阿八和路小彤。冷着脸说道:“你就别枉费心机了,这事成不了。” “咋就成不了了,可别说那么绝对。” “哼哼。”关师爷冷笑了两声:“我就说这么绝对了。你以后就会明白。” 他的话似乎另有所指,我问他,他又不说,最后只得作罢。关师爷这边刚安抚完,狗四这边突然传来一声叹息,我好奇的走过去问:“你又是什么毛病?” “秋天啊,真是失恋的季节。”狗四感慨了一句,然后用一副“女神嫁人了,新郎不是我”的苦逼表情看着我。 “师叔,我也失恋了,求安慰!”猴三也凑过头来,挽着狗四的脖子,举着手机着说道:“众位老铁,咱哥俩今天失恋了,我们的女神被小白脸拐走了,求安慰,求鲜花,求跑车……” 我忍不住朝他们屁股上,一人来了一脚。 “你们要心里不乐意,找阿八决斗去。” 俩家伙看了一眼一脸阴沉的阿八,缩了缩脑袋,异口同声的笑道: “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 “行了,别闹了。时间差不多,吃饭去吧,我订了位置。”关师爷看了下表起身说道。 “这么早,才五点过呢。刚吃的点心还没消化,再坐一回儿呗。” 关师爷瞪了我一眼:“呆在这干嘛?等她回来么,我好不容易才把她给支开。再不走,她又要缠上来了。” 他最后这句起了很大作用,不等我回话,阿八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外拖,一边拖还一边说:“走,现在就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看他一脸急切的样子,心中一乐。看来这兄弟是真被缠怕了,想想也是,如果女土匪像刚开始那样,阿八放蛇就能解决了。但现在,大家都是同事,而且人家又没对你动手动脚,还软言细语的,一副以你为主的模样,你还真不好意思放蛇来吓人家。 虽然我有心看热闹,但不好太过分。玩笑开大了不太好,便半推半就的随着阿八。可是,有些事情你越想躲就越找上门来,阿八刚打开门,就碰上了路小彤。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阿八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女土匪叉着腰,气喘吁吁的扫视我们一眼,然后瞪着关师爷道:“就知道你是故意支开我,我跑着回来的。你们要去哪儿?” 关师爷脸上抽了抽: “我们去吃饭。” “我也去!” “我们一群男人抽烟喝酒的,你跟着去干嘛?” “你们喝酒,我可以吃菜啊。”她说着就往阿八身边凑,还伸手想挽他的胳膊,结果被他敏捷的躲开了。被如此明显的拒绝,女土匪居然不发脾气,而是咬着嘴唇,用一种幽怨的眼神,在阿八与关师爷之间来回转换。 。 关师爷被她给瞧得没法,皱着眉头道:“去,一起去。” 她不说话,又看着阿八。阿八叹了口气道: “那就一起吧。” “哼,早这样不就没事了。害得姐眼泪都快出来了,就知道你们没办法拒绝的,额呵呵呵呵……”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女土匪顿时变了脸,一脸欺骗成功志得意满的样子。这还不够,她还学着漫画人物的样子,把手背放在嘴唇下,上半身往后仰了个夸张的角度,嘴里发出女王般的笑声。 看得关师爷和阿八死的心都有了。 这女人,太能演了! 第203章接风,议事 关师爷把我们领到一家环境不错的中餐厅,找到事先订好的包间围桌坐下,乱七八糟的点了好大一桌菜。不过有大牛二虎这样的大胃王在,不用担心吃不完浪费的问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大家都放慢了速度,分为几个小团队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大牛二虎凑在一起喝酒划拳,“哥俩好”“五魁首”“八匹马”吆喝得热闹。 路小彤腻在阿八身边,问这问那,问的都是“你皮肤好好啊,怎么保养的。”“我叫你哥哥好不好……什么?你才十八岁?不行不行,我就要叫你哥哥。”之类的问题,完全把其他人当成了透明的空气。这女土匪实在是太能缠了,缠得让阿八受不了,好几次都有放蛇的冲动。 至于受到“情伤”的猴三狗四哥俩,凑在一起互相取暖。还特意点了盘糯米饭,非说那是小白脸,也不吃,就是一个劲的往上面扎牙签。很有钉草人的即视感。 。 我和关师爷坐在一块儿,一边呡着酒,一边谈之后的事情。关师爷用筷子挑了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嚼了几下,开口说道:“接下来有两件事,第一件是不归路的问题。之前说过了,有人在背后搞阴谋,不尽快处理好的话,我怕会有更大的影响。而且,你的孙爷爷也‘关’在里面的,还是让他早升天为好。” 我点点头,随即又很郁闷的说道:“可惜孙爷爷留下的电话打不通,否则……” 说道这,我叹了口气。刚才等上菜的时候,我想起孙爷爷给我留下的联系方式,于是试着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那边说是空号。我起先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又播了一次,还是同样的结果。索性把号码位置对调几次再打,倒是有人接,但都不是孙爷爷的亲戚。 这样的结果,让我很是郁闷。 “我估摸着,你那孙爷爷应该去世一年多了。人家换了电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关师爷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不过还好,至少还有联系地址。电话可以换,不可能房子也换吧。这事不用担心,我会安排人去省城走访,应该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行,那就麻烦你了。”我道了声谢,这事也就只能托付给关师爷。我们之前就分析过,孙爷爷应该是在决定收养小天以后,去省城凑钱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车祸去世,然后魂魄留在了不归路,成为了地缚灵。刚开始得出这个结果时,我还有点难过,现在也释然了,希望早点解决这事,他老人家也能早点解脱。 “嘿,咱俩师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关师爷一咧嘴,装出副不高兴的表情,继续说:“这事,帮孙老头也是帮我们。当时咱们看得真真的,不归路里可不只是孙老头一个鬼魂。其他的那些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数量却不少。我琢磨着,要么是一起出车祸的,要么就是幕后黑手抓来,养在不归路里的。” “什么?这东西还能养?”我惊讶。 关师爷喝了口酒,把酒杯往桌上一顿:“多新鲜啊。只要是人,就有执念,即使是死了,也逃不了。捉几个有执念的鬼,养在封闭的不归路里,废不了多大劲。当然了,这些养起来的鬼魂,因为地方不对,会导致执念不纯正,反倒是好对付些。当然了,养久了也是个祸害。” 我脑中闪过昨晚的经过,我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那镜子里面铺天盖地的好多鬼魂。而且死相一个比一个凄惨,要说他们是无害的,打死我都不信! 我心中一急,连忙追问起来:“那我们该怎么办?” “别急,船到桥头自然直。” 嘿,这老东西,关键时候又卖关子了。我气得提高声音道: “我能不急嘛,那可是个鬼窝子!会出大事的!” 。 “鬼窝子,什么鬼窝子?” 我的声音太大,各做各事的其他几人听了我的话,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锁定到我的身上。关师爷挥了挥手:“和你们没关系,该吃吃该喝喝。” 这些人这才没有追问。 关师爷笑笑说:“你有这份心挺好,证明你已经有了做道师爷的觉悟。咱们道师爷,就是解救苍生破解厄难为天职。这样很好,我很欣慰……” 他说道这,突然转了个大弯子:“不过呢,万事不可操之过急,须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我见这老头又开始神神叨叨起来,不由得嘀咕道:“那要等什么时候?” “当然是时机成熟。” “那什么时候算时机成熟呢?” 他嘿嘿一笑,夹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找到孙老头的家人,消解其执念,便是最好的机会!简单来说,我们这些人与不归路的鬼魂,原本是没有交集的。但因为入梦的关系,你和孙老头有了联系,这就像一道无形的纽带,把这两者联系到一起。咱们就可以以孙老头为,把不归路里面的鬼魂,全给解救出来。” 我恍然大悟,原来关师爷打得是这样的主意。先把与我有交集的孙爷爷解救了,就能通过孙爷爷的关系,顺藤摸瓜解救其他鬼魂。这倒是个好办法。 。 这时候,关师爷又开了口:“不归路的事情虽然重要,但我会想办法。你的重心,应该放到另外一件事上面。” “找小天么?” “你清楚就好!”关师爷用手指敲打着桌面,“虽然我们通过鬼画符的办法,知道了小天在梧城。但梧城那么大,他躲在哪里,我们并不知道。所以还得花点功夫来寻找才是。况且……” 他话说到一半,又不说话了,我等了好久,还没下文,终于忍不住开口:“况且什么啊,你别老是卖关子啊。” “我不是卖关子,而是一种直觉,但不太确定……算了,咱师兄弟间,没什么不好说的。我就是觉得,找到了小天应该对破解不归路有帮助。” “你有这种直觉,那应该错不了。等咱们找到小天,就把他一起带去不归路吧。”我很认真的说。 直觉这东西,虽然虚无缥缈,但也是有道理存在的。一般来说,直觉是基于这个人的职业、学识、阅历与本能所产生的一种思维。虽然没有经过认真的分析推理,跳过了逻辑层次,但其得出的结果,往往会让人意想不到。 刑警破案过程中,不是有一句常用的话么“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关师爷的直觉,我十分看重,毕竟他的学识阅历这些东西摆在那儿。所以,值得一信。 。 不过话说回来,我总会预见坏事发生,这是直觉呢,还是乌鸦嘴呢? 咳咳,姑且就当做直觉吧…… 第204章异闻社 这顿饭吃得很丰盛,吃完了之后,他们还建议去唱K消食,一群人又转战KTV,要了个包间唱了好几个小时。其间关师爷还献丑嚎了首《向天再借五百年》,我就纳闷了,他都这岁数了,还没活够。 再活五百年,那不得成精了! 唱完K,又去吃宵夜,等回去的时候,已经晚上3点过了。喝了不少酒,再加上困得不得了,我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好在这天气还不算冷,没有感冒。 我是被尿憋醒的,醒来一看时间,快中午了。摇了摇头,跟这帮人呆久了,生物钟都变得乱七八糟的。解决了个人问题,洗漱一番后,我溜达着到办公室。 办公室空了一半,四人组里就只有狗四还在。其余三人都被打发去省城,寻找孙爷爷的亲戚。关师爷见我进来,合上笔记本,把手里的笔放到一旁,然后对我说: “醒了,正好带你去个地方。顺便连午饭也一块儿解决。” 我应了一声,就随他出门,阿八本想一起的,他一走,路小彤也跟在尾巴后面。结果被关师爷撵回去看家,美其名曰,那么大个办公室,没点人守着成何体统。 顺带着,阿八也留了下来。 。 我们下楼打了个的,往梧城东面开,我看这车越开越偏僻,小声嘀咕起来:“咱们这是要往哪儿去啊?” “到地方就知道了。”关师爷买了个关子。 车继续开,一直开到了东郊。公路两旁是大片的荒地,杂草都快没过膝盖了。在荒地的中间,有一圈破旧的围墙,老远就能看到,在围墙上有几个大大的,用红油漆写成的“拆”字。 关师爷指着那圈围墙,让司机往那边开,一直开到尽头,是一条夯土小路。因为下雨的关系,还有点泥泞。司机停下车道:“就到这里了,前面开不进去了。” “行,这就这了。”关师爷说着,朝我打了个眼色。我叹了声气,摸出干瘪瘪的钱包付账。这一路打的花了我好几十块,钱包都见底了,说好的今天领工资没有拿到,反而还又用出去不少。 关师爷还不知廉耻的说:“哎呀,别小气嘛,回去就能领工资了。麻溜点,晚了赶不上饭点了。” 我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 下了车,我们沿着小路往里走,小路的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空心铁门,门上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民间异闻故事社”几个大字。透过铁门,能看见一幢老旧的三层建筑孤零零的矗立在那里。 异闻社?这个名字好熟悉。我随即想到,这不是传说中的三流杂志的神话,地摊之王么?这本杂志我还看过的,出了名的三流杂志,专写些不着四六的东西。大体来说,就是紧扣“民间”和“异闻”这两大主题,写的都是些神神鬼鬼的,哪家出了鬼,哪家又犯了太岁,哪里出现了怪物,都能从这里面看到。 偶尔还弄个人物访谈,或者花边新闻。 什么龙虎山道长与寡妇不得不说的故事,金顶庵尼姑那些年,这类民众喜闻乐见的文章。据说,其销量堪比知音故事会,却因为内容太恶俗,上不得台面,一般只在地摊销售。 我们这些做路桥现场的,长年累月呆在工地里,离城市较远,交通不便。有脑子灵光的本地人,看到其中的商机,便会在工地外搭个防水布棚子,卖些工地里需要的东西。比如廉价的衣服,快餐早点,这些乱七八糟的。其中也有卖书报的,大多是些过了期的杂志,或是二手的书本。 但迫于条件限制,还是经常有买主光临。 这本《异闻社》我就在地摊上见到过,在工地里也算是热销书籍,上点年纪不玩手机的工人,都会买上一本看看打发时间。我以前也是看过的,其中的故事古古怪怪,而且是用纪实的手法来写的,整得跟真的似得。不过,大家都没有当真,只是当做故事来看。 。 我没想到,关师爷居然把我带到这个地方。心中疑惑道:“我们来这里干嘛?这就是个三流杂志社而已。” “原来你也知道。”关师爷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我,然后说了句很有深意的话:“你真以为,他们写的都是故事?” 这意思……难道说……他们那些故事,都是真的? 我这么琢磨着,抬头看关师爷,见他一脸的神秘,似乎在无声的回应着我的猜测。让我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事换做以前,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但这段时间的见闻,让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原来这个世界上,是真有鬼神存在的。如果关师爷说的是真的,那么,他们家的故事,全是真实发生过的。他们就真敢往书上写,就不怕引起民众恐慌么? 对于这个问题,关师爷没有回答,只是跟我说,人家自有人家的办法。敢写敢发,就不怕这些东西。 我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幢小楼,虽然还是灰扑扑破旧不堪的样子,但在我心中,有种藏龙卧虎的感觉。 。 关师爷伸手抓着铁栅栏晃了晃,满是锈迹的铁门,被他晃得“哐哐”直响,不知道陈了多少年的铁锈灰尘,四处飞扬,还好我躲得快,才没有遭殃。 “来了来了……”没多久,从里面走出一个老头,隔着门瞅了我们一阵,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原来是老关啊。又来吃白食?” 关师爷老脸一红骂道:“你这老东西,能积点口德不。我来找老王有事,是正事!快开门!” “还说不是吃白食,都掐着饭点来的。有啥正事,自己吃白食不够,还带个人……”看门老头嘴上啰里八嗦的唠叨着,但还是开了门,“王部长在食堂,自己去找他吧。” 似乎觉得受到了鄙视,关师爷面子有点挂不住,哼了一声就往里走。我只好帮他给看门老头道了声谢,然后快步追上关师爷。 我们一路往里走,走到三层小楼的后面,是一座食堂,远远地飘来一阵饭菜的香味,让我精神一震。 走进大门,一眼就看到离门口不远的长方桌上,有个干巴老头正在胡吃海塞。关师爷招呼了一声:“老王。” 后者抬头看了一眼,眼中顿时露出惊慌的表情。然后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面前盘子里的菜,划拉划拉全划进饭碗里,用筷子搅和了几下,这才开口道:“没了,都是我吃过的!” “德行。”关师爷冷哼一声,走过去伸手在他上衣口袋上一晃,一张饭卡就出现在两指之间。关师爷把饭卡递给我道:“去整几个菜,回锅肉一定要有的!” “你!”王老头急了,起身就想把饭卡抢回来,却被关师爷拦着够不到,义愤填膺的骂道:“你那么有钱,不知道自己买么,这才清净了多久,又来打秋风!” “谁不知道这里有钱买不到东西。”关师爷回了他一句,又对我说:“另外再刷两瓶酒,别给这老东西省钱!” 。 我看这两老头打闹归打闹,但脸上带着热络。想来应该是熟识,也就没有客气,拿着饭卡打饭去了。 身后,还传来王老头半哭腔的声音: “别刷太多,给我留点……” 第205章高人相面 我终究没有刷的太狠,一共就刷了四个菜。关师爷指名点姓要的回锅肉,再来个凉拌猪耳朵,一个卤水豆腐干,一碟油炸花生米。都是下酒的菜。另外又刷了两瓶二锅头,放在铁盘子里一起端了回去。 我刚把才放上桌,王老头就一把抢过饭卡,小心翼翼的藏了起来,又看了看托盘里的菜,心疼得念叨:“不是说随便刷俩菜么,怎么刷那么多。这都够我好几天的饭钱了……” “你就装吧,你堂堂一个部门的部长,还心疼这点东西。”关师爷白了他一眼,拿过一瓶酒打开,也不喝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脸上浮现出享受的表情:“还是这里的酒好啊。” 瓶盖打开的同时,一股酒香味就弥漫开来,我抽了抽鼻子,感觉这酒特别香。又看了一眼牌子,没错,就是一般的二锅头啊,怎么这香味,好像和外面卖的不一样呢? 关师爷看出了我的疑惑,也不解释,只是招手让我坐下,然后给我满满的倒了一杯,示意我尝尝再说。 平日里和朋友聚会什么的,我一般都是喝啤酒,白酒这东西烧心,喝多了不舒服。所以我对白酒的认识并不多,浅浅的尝了一口,感觉这酒相当醇厚,刚喝下去的时候,满口火辣,但喝完之后竟然还有点回甜。这滋味,倒是和昨晚喝的五粮液有点相似。 我不由自主的又看了一眼酒瓶上的商标,心中嘀咕,这里不会是用二锅头的瓶子,装的其实是五粮液吧? “怎么,尝出不同了?”关师爷呡了一口酒,笑着说道:“别看这里破破烂烂的,但有一个优点是外面没有的,那就是这里的东西特别好吃。这普普通通的一桌子酒菜,外面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你再尝尝这回锅肉。” 我又提起筷子夹了片肉放进嘴里,才嚼几下眼睛一亮,感觉这肉特别香,而且火候刚刚好,肥肉化渣,瘦肉不柴。让我突然有种,小时候吃回锅肉的感觉。 关师爷这才给我解释,原来,这里的食材都是纯天然的。这肉也是正宗的粮食猪,连一粒饲料都没有喂过。厨师在烹饪的时候,也不会用香精地沟油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绝对的绿色无污染。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我会吃出小时候的感觉。那个年代,可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 我们正在说话的时候,王老头一直不停地往嘴巴里塞菜,塞得腮帮子鼓鼓的,似乎想借此把刷掉的钱,都吃回来。关师爷看得来气,用筷子在他的碗上敲了敲,说道:“注意点形象,这里还有新朋友在的。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老王头,是这里三部的部长。” “王部长好。”虽然面前这老头邋里邋遢还小气吝啬,但想到是关师爷的朋友,我还是满脸堆笑的伸手过去。 “哦,好好。”王老头放下碗筷,在身上寻摸了一阵,掏出张名片塞到我的手里:“有空多照顾生意,到时候给你打八折。” 我接过名片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中国民俗研究会院士王德昭。主营业务,取名、环境规划、新房搬迁、婚姻咨询等……王德昭应该就是他的本名了,但这个民俗研究会,却从来没有听说过。再看地址,北大街天桥下二号位。 天桥下……二号位……这特么不是天桥下算命的么?至于那个什么研究协会,多半也是胡茬的,显得高大上一点。没见我们道师爷,也顶了个环境规划部的名头么,说穿了就是掩人耳目而已。 我正想着这事,王老头看了我一阵,突然开口道:“我看这位小友,面色很差啊。有点,有点……”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有所顾忌。 我笑了笑道:“王部长,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别老是部长部长的叫我,显得分生。你是老关头带来的朋友,就叫我老王或者老王头就行。这位小友,我说句实话你别不高兴。我看你这面相,怕是阳寿断绝之相啊……” 。 咦,这老头牛啊!一眼就看出了我的命相,看来是有点真本事的。我下意识瞄了关师爷一眼,他当时是认认真真的看了我好久,才断出我“阳寿断绝”,而王老头只是看了几眼,就下了同样的结论,不愧是专业算命的,这眼力界就是不同。 见我沉默不语,王老头继续说:“哎,年纪轻轻的,竟然有这样的面相。真是可惜了,我看啊也别找什么医生花冤枉钱了。该吃吃,该玩玩。你要觉得这里的饭菜好吃,拿去,随便刷。” 他说着,把饭卡推到我面前,表情大度。 我笑了笑,不顾关师爷偷偷对我递的眼色,把饭卡推了回去。 “这些菜已经够了,多谢老前辈关心。我这寿命的问题,早几个月就知道了。无妨,无妨。” “哦,这样啊,那就算了。”王老头一把又把饭卡收了回去。 关师爷见王老头收了饭卡,叹了口气,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说我不把握机会,然后对王老头说道:“接着介绍,这位是叶飞,是我的师兄。” “哦,师兄……什么?师兄?”王老头前面还说的好好的,后来发觉不对,一下子就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指着关师爷的鼻子骂道:“我说姓关的,没你这么玩人的。这小子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三四岁,你叫他师兄?那我该叫他什么?” 关师爷并不在意,淡淡的说道:“你别不信,他真的是我师兄。再提醒你一句,他姓叶,三江市的叶……” 。 “姓叶,三江市……”王老头瞪着一双眼睛琢磨了好久,“叶,三江市……难道是……三江市的叶前辈?” “没错,叶前辈已经同意我入门了。这位就是他的唯一亲孙,也是本门的大弟子。你说,我该不该叫他师兄?” “该啊!绝对应该!”王老头一拍大腿,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我说关老头,你熬了那么多年,终于有个正式出生了。难能可贵啊,别说叫他师兄,叫师叔也行啊!” “呸,别胡说八道,我叫他师叔,那他和师傅怎么论?” “啊,哦,一时太开心了。莫怪莫怪。”王老头这才发觉,自己的一番话把我和爷爷的辈分搞糊涂了,连忙举杯向我赔罪。我摆了摆手示意无事,和他碰了一杯,这事算是到此为止。 我是看出来了,这两人虽然一见面就吵个不停,但彼此之间的友谊还是很深厚的。单从王老头知道关师爷入门的事情,所表现出来的欣喜,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第206章老神棍与老流氓 “只不过呢,我现在还没有正式入门。”说道这,关师爷摆出一脸的苦相。 王老头脸上的欣喜一沉:“这怎么说?” 关师爷看了我一眼:“师傅给了我一个入门的考验,只有通过了。才能够正式开坛收我为徒。” “这倒是应该的。”王老头点点头,脸上没有表现出半点的不应该,反而觉得考验入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随即对关师爷问道:“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正是要找你帮忙。”关师爷得意的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熟知关师爷品行的我知道,这王老头怕是要被关师爷哐得做牛做马了。这两人,差不多大的岁数,脾气方面有些相似,却又有不同。关师爷是真神棍,而王老头是老流氓,相比之下,关师爷没有王老头放得开,凡事要点脸面,习惯性的绷着。而老流氓却无所顾忌,但并不让人讨厌,反而有种老顽童的感觉。 这两人凑到一起,倒是挺有意思的。 。 接下来,关师爷详细的把我的事情说了一遍。从我在工地遇到妞妞,到如鬼镇,被骗光阳寿,梦回靠山镇,灵魂与小天有交集,再到画鬼符,找到小天的落脚点就在梧城。 老王认真的听着,一边听一边夹菜往嘴巴里送,等关师爷把事情说完,他面前的一盘花生米,被他吃得干干净净。他不好意思的朝我们笑笑,喝了口酒,长吁一声对我说道:“没想到,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你竟然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这事要是放在我们杂志上,够我们连载好久了……要不,你直接来我部门上班如何?专写你身上发生的故事,我给你个副部长当,怎样?” “得了吧,你那部门,就你一个光杆司令。”关师爷毫不客气的拆穿道:“再说了,叶飞已经是我公司的员工。劝你别挖墙脚。还是说回正事,我们来找你,就是想你帮个忙。我们虽然知道小天那孩子的鬼魂在梧城出没,但是梧城这么大,想要找一只小鬼,没那么容易。你是搞杂志新闻的,耳目众多,所以想找你要点线索。” “这样啊……”王老头眯着眼琢磨了起来,似乎在搜寻记忆,查找有用的线索。我们没有打扰他,安静的吃着菜。过了约摸一根烟功夫,王老头突然一拍大腿: “有了!” “怎么?找到线索了?”我们同时放下了筷子,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他却不说话,端起酒杯呡了一口,我发觉他和关师爷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喜欢卖关子。我们连续催促了几次,他这才慢慢悠悠的说道:“要说这梧城,也有不少孤魂野鬼出没。不过大批量的外地鬼魂到来,而且都是小孩鬼魂,倒是有迹可循。” “我记得在一个多月前,就有那么一批外地鬼来到本市。过江龙嘛,你们知道的,肯定不知道本地的规矩,少不了有冲突。我记得冲突的地点,就是北城那一块儿。后来闹了个两败俱伤,就再也没有消息。不过我们曾对此事有过一篇报道,而且,里面就有你们说的驭鬼人。我想,他们应该就是你们想找的人了。” 。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做鬼了还要起冲突抢地盘?结果被关师爷鄙视了一通,按他说的,其实人和鬼都差不多,只是不同的形态存在而已。生前是人死后成鬼,鬼自然会把人类社会里的一些东西,带到鬼界里面,这个倒不是什么稀奇事情,这里不深究。 虽然有了大概位置,但关师爷还是觉得不够:“梧城城北也不小啊,而且那边交通不好,还都是些老房子。这些地方最容易鬼魂躲藏了,想要在北城找到陈凯他们,怕要费不小的功夫。说不定还要打草惊蛇,被他们抢先溜了。王老头,想想办法,能不能把搜索范围再缩小点?” “我就知道,你找我肯定没好事!” “江湖救急嘛,这事不只关系到我师兄的性命,和我能否入门的问题,还关系到梧城百姓的安危,陈凯那小子阴狠狡诈,出手又没顾忌,留着这个祸子在梧城,终究要出大事。我知道老王你古道热肠侠肝义胆,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就给我戴高帽子吧。”王老头冷哼了一声,“这事我帮你还不行么?走,到我办公室去。” 他说着站起身来,刚拔腿欲走,又扭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剩菜。停下腿,在身上寻摸了一阵,掏出个塑料口袋,把盘子里的剩菜划拉划拉,全装进了口袋里。然后连我们杯子里的剩酒都没放过,小心翼翼地倒在酒瓶子里,连同瓶子里的剩酒,装了大半瓶。 做完这些,他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把装着剩菜的塑料口袋和酒瓶揣进上衣兜里。 一抬头,见我们正古怪的盯着他看,脸不红的说:“瞧瞧你们,剩了这么多菜。你们不知道这菜热一热还是可以吃的?浪费可耻啊!” 说完,背着手悠悠的走了。 我无语了,果然是老流氓,就是放得开,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同样的事,神棍关师爷是绝对不可能做的。话说回来,吝啬到这种地步,也是一种境界。 。 我们在王老头的后面,随他进入了三层小楼,到了他的办公室。他办公室的门口,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第三编辑部。相比之下,王老头的办公室,就要比关师爷那边寒碜多了。里面的环境和外面一样,一个字旧。进入编辑部,犹如进入了历史博物馆,座椅板凳甚至是茶杯,都透着一股八十年代的旧气息。 我看着面前的书桌有些发呆,这东西是全木制的,从斑驳的油漆来看,应该有不少年头了。伸手摸了摸,又敲敲,这让我想到小时候被老师喊办公室的情景。 办公室不大,总共就二三十平,办公桌倒有七八个,但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这让我想起王老头挖墙脚的时候,关师爷曾说他是光杆司令的事。 而实际上,王老头并不是光杆司令,他们部门还是有些人的,数量和我们那边差不多。只不过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这里的人需要兼顾编辑与采访的工作,所以平常时间,都不知道猫在哪个地方,探听那些神神鬼鬼的故事。 以至于办公室常年留下王老头一人,也只有领工资那天,才会齐全点。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点到为止。 第207章无奈躺枪 王老头把我们领到他办公桌前,连茶都没舍得泡一杯,就开始问我小天的事情。我把我知道的,都给他说了一遍,他仔细的听了一遍,又问我知不知道小天的出生年月,最好有时辰。 这东西我怎么可能知道,像他这样从小就被拐来的孩子,恐怕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多少岁,什么年月,什么时辰生的。这倒让王老头有些犯难。 好在,没有出生年月至少有死亡的时间,我拿手机查了下,就找出了靠山镇泥石流当晚的日期和大概的时间。因为当时发生泥石流的时候,我们那幢小楼是第一批遭殃的,倒是能知道大概的时间点。不过王老头说,不用精确到分秒,只要是那个时辰就行。 另外,没有出生年月还是个问题,影响精确度。王老头退而求其次,问了我的出生年月和时辰,可能是因为我和小天灵魂层面有交集,他想用这个来替代。 。 问完了这些,他又掐着手指,把我出生的年月时辰从公历,换算成阴历。确认无误之后,这才点点头,从抽屉里抽出一张白纸。 那张纸大小和A4打印纸差不多,但纸面上有个浅浅的暗纹,既象是某种符号,又像是咒文,想来应该是特别订制的。我看那暗纹看起来虽然古怪,却又玄奥无比,心中刚升起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另一头关师爷却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就拿这普通玩意儿胡弄我们?” 王老头瞪了他一眼,把白纸放了回去,一脸心疼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没好事!你个姓关的每次来,我都要破财。” 他嘴里唠叨着,俯身从办公桌最下面那格抽屉里,摸出一小叠金色的纸张。那纸张不只颜色金黄,上面好像还涂有金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我这个位置看得清楚,那金纸上依旧有相同的暗纹,但印得却比白纸上的更加清晰。 王老头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然后把其他的放了回去,脸上依旧是肉疼的表情。好像用掉一张,都得后悔好久的模样。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不多了,就这么几张了。社里一年只供给一张,我这些都要存好久。地主家也没余粮啊……” 他就这么反复的说着,仿佛祥林嫂俯身一样。 虽然知道这东西肯定是好货,但我心中还是有些不忍。刚想出声说用之前的凑合就行,却被关师爷暗中拉了一下。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对我递了个眼色,示意我别说话。 我心中一动,便没再开口。 王老头哀声叹气了好久,都没得到回话。作势抹眼泪,其实在偷眼瞧我们的表情。只不过,他的小动作被我们看了个一清二楚。这才明白,这老家伙吝啬德行又发作了,刚才那一幕都是在演戏。 看到这,我就更不可能再说什么了。除此之外,关师爷还很不厚道的催促:“麻溜点,你还要拖到多久?再晚点,我们就留这儿吃晚饭了。” 说到这,关师爷还恶狠狠的补充了一句: “还是刷你卡!” 。 要说这老流氓终究还是斗不过老神棍,听了关师爷这话,王老头浑身一颤,咬牙切齿的瞪了关师爷一眼,似乎心中的愤怒无法舒缓,但手上的动作却变快的很多。他仿佛认命了一般,摸出口袋里的钢笔,“唰唰唰”地把我和小天的姓名时辰都写在了纸上,然后把纸翻了个来,指着反面的某个位置说: “来吧,滴一滴血在上面。” 我询问的看了关师爷一眼,后者对我点点头。我找了把裁纸刀,忍着疼在手指上划了一下,刚准备滴上去,却被王老头阻止了。 “怎么?不是滴血么?” 王老头说道:“不行,要用左手中指上的血。” “不都一样么?” 我和关师爷异口同声道。 “不一样,不一样……”王老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拉长了声音说:“左为尊,中指为五指中峰,如山顶最尖处。所以左手中指灵气最足,要找到那小鬼,必须滴这里的血!” “你特么怎么不早说!”我差点气得鼻子都歪了。 王老头两手一摊,一脸无辜的说道:“你也没问啊,我还以为你是知道的。麻溜的,重新来吧。” 我发现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心中断定这老流氓肯定是打击报复,故意让我再挨一刀。他制不了关师爷,就做弄我,我算是帮关师爷挡了一枪。 算了,谁叫有求于人呢? 没办法,我又从新在左手中指上来了一下,强忍着冲老混蛋竖中指的冲动,挤出一滴血,滴在了金纸上。 好在老家伙这次没阻止我。我可是知道的,人除了指尖血灵气足之外,还有舌尖血和心头血这两样。这老流氓要是起坏心思,要我在舌头或者胸口来一刀,我就…… 我就用拳头怼他老脸! 我正想着,见老家伙偷眼瞄我,眼神有点发虚,看来也是怕我掀桌子打人,这才没做那么过分。 。 接下来就没我们什么事了,让王老头一个人忙活。他嘴里念叨着古怪的咒文,把写了我和小天名字时辰的金纸,放在手里对折又对折,不知道搞什么古怪。 关师爷说他要折腾一会儿,不要打扰到他,我们便坐下来等待。我从旁边办公桌上,找到了一罐茶叶,仔细看了看,没有坏。便给我和关师爷一人冲了杯茶,边喝边等。顺便提一句,这里连饮水机都没有,还是用温水瓶装水的。 喝茶的时候,我又从其他桌找到了本新一期的《异闻社》,随手翻了翻,正好翻到了王老头之前说的,城北鬼打架的那篇文章。那上面描述得,啧啧,跟黑社会性质团伙抢地盘打群架一样。如果把鬼换成人的话,都够上法制节目了! 我看得起劲,也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等一本杂志翻到了一半,发现茶杯里的茶水已经干了。起身准备添水的时候,王老头那边突然叫了一声:“成了!” 我连忙放下杯子,跑到他那边。当我看到他手中的东西时,脸上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意想不到与怪异的表情。 因为,他折腾了那么久。 最后弄出来的,竟然是个小纸人儿! 第208章找帮手 这是一个金色的,类似幼儿园小朋友手工课的纸人,当然了,要比小朋友的稍微精致点。依稀能看得出,折的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形象,一手放在背后,一手指着前方,脚下还有个圆形底座。金灿灿的,在阳光下反射着点点金光,有种价值不菲的即视感。 稍微有些玄妙的是,纸人伸出去那只手是红色的,仔细一看,正是我滴那滴血的位置。但即使这样,纸人依旧是纸人,看不出什么神奇之处。 。 我看不出来,但不代表关师爷看不出来。他一把抢过纸人,翻来覆去的打量了一阵,满脸带笑的说:“好东西啊!老王,这次真是辛苦你了。” 王老头似乎耗费了很多精力,软瘫在座椅上抬眼看了下我们,点点头,冲我们挥挥手道:“东西给你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别慌啊,还有事没有完。” “你……”王老头颤颤巍巍的指着关师爷,满脸的愤慨:“我都成这样了,你还要压榨我,还有天理么?” “别装了。”关师爷把纸人收进口袋,拿起茶杯吹了吹,眼都不抬的说道:“这点小事还要不了你的命。你就不嫌丢人么?” 他说着,看了我一眼。 “啊,嗯,咳咳……”王老头清咳了几声,装出来的那副虚弱模样转眼就不见了,换成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说吧,还想干嘛。不过先说好,别打我那些存货的主意!” “稀罕……那玩意儿到我手里就是废纸。我要来干嘛。坐直了,咱们说正事。”关师爷把茶杯放到一旁,一脸严肃的说:“姓陈的那小崽子,年纪不大但手上却硬得很。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学那么多歪门邪道的东西,上次一我和他过了几招,没占到什么便宜……” “什么叫没占到便宜,明明被人家打得灰头土脸!”我一想起鬼镇时,关师爷那副模样,就忍不住腹诽起来。但顾及他面子没有点穿。 关师爷似乎听到了我心中的话,抬起头瞄了我一眼,见我不说话,这才继续说道:“他一个人就很厉害了,况且手下还有两只尸鬼,一只小鬼王,连带着一群小鬼。上次若不是小鬼王放水,加上叶飞的师爷印,我们俩恐怕都得折在哪儿。” 王老头点点头道:“这倒是个硬茬子。” “对啊。”关师爷一拍大腿,赞同道:“老王,你是知道的。我们道师爷这一行,只累积知识,不修术法。光凭我们几个,想要打败陈凯那小子,很难。而且时间过了那么久,那小鬼王说不定也被他驯服了,这样我们就更加难办了。说不定哟,这一次就是咱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 关师爷一个劲的倒苦水,王老头听得烦了,打断道:“停!别给我整煽情这套。说吧,你到底想要我干嘛?” “这个嘛……”关师爷嘿嘿的笑道:“我的意思就是,这事情最终还是要在梧城解决的。咱们得找点帮手,比如十三处,比如你们保安部的黄……有了他们帮忙,事情就好办了。” 关师爷似乎对那个姓黄的有所顾忌,没有把全名说出来,只是含糊着提了一下。我猜,应该又是个隐士高人。另外,我还注意到一个细节,关师爷说这人是王老头他们保安部的,一个杂志社,竟然还有保安部? 不过回过头想想,他们这些人经常写别人的事情,万一惹上了浑人,要找他们算账,总得要有人出手平事是不。想到这,我就释然了。而我的猜测,与实际情况也差不多,这个保安部,还真的是为他们平事的。不过平的都不是人事,是鬼事! 另外,那个十三处又是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静观其变吧。 。 关师爷把话说完,就等着王老头回话。后者眯着眼琢磨了一阵,点点头。很难得的严肃说道:“这事倒没什么问题,不说咱们俩的关系摆在那儿。就说这事情发生在梧城的地界,我们这些人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我看,十三处那边还是你去联系,毕竟他们是官面上的人,这方面你比较吃得开。至于我这边……姓黄那小子傲得很,很难请动。除非事情闹大了,他才会亲自出手。但叫些保安部普通成员,倒是没有问题。” “这样也成!”关师爷点点头,“咱们都动起来,再联系些老兄弟。梧城是咱们的大本营,他陈凯一个外来的,还能被他翻了天不成?” “别那么自大,要知道不是猛龙不过江。”王老头幽幽的说:“啧啧,驭鬼人,那么年轻,手下却带了那么多鬼魂。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啊……对了,你们怎么还不走?晚了这边可不好打车。” 王老头说道一半又开口撵人,关师爷气得吹胡子瞪眼:“行行行,我们这就走,老东西一辈子都这吝啬德行,请我们吃顿晚饭又怎么了……” 说着,便招呼着我离开。 一直到出了办公室,我才小声问道:“关师爷,那个小纸人儿是用来干嘛的?我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古怪啊。” “嘿,这你就不懂了。”关师爷从口袋里摸出纸人,放在手掌中指着它对我说道:“要找到小天,还得靠着这东西。指南车知道不?” “指南车……”我嘴里念叨着这个名字,一个三国时代的人名,突然从脑海中跃了出来:“你是说马钧的指南车?不靠磁性,只靠机械传动系统,就能指明方向的指南车?” “然也!”关师爷赞赏的看了我一眼:“其实指南车在上古时代就有,相传黄帝与蚩尤作战时,蚩尤作大雾,黄帝便造指南车为士兵领路,指明方向……你别用这种目光看我,这是真事。算了,这事牵扯太多,咱们就不深究了。言归正传,你仔细看看,这小纸人像什么?” 我凑上去仔细了看了一阵,突然发觉,这东西和印象中指南车上,指明方向的小人有点相似。 不等我说话,关师爷抢先开了口:“指南车能指明方向,而这东西,不指南,它手指对着的方向,就是小天的位置!” “真的?那么神奇?” “那是当然!” “可是,为什么我觉得它往哪儿指都可以。”我就着关师爷的手,把小纸人儿东南西北的挪了一圈。也没见它像指南车那样,自动回到指向的方向。 。 “这是因为……”说到这,关师爷突然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大道:“哎呀,我忘了问什么用了!” 说完,又急匆匆的跑了回去。 第209章当头棒喝 王老头见我们去而复返,大骂我们不讲道义,办了事还要回来白吃白喝。我们连忙解释,回来是找他要使用方法的。他脸色这才好了很多,为了尽快撵我们走,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使用方法全说了出来。 这东西是有使用条件的,因为寻找的对象是鬼魂,所以必须是太阳下山后才能用。而且不能超过零点,零点后就没有效果了。另外,需要把它放在罗盘上,若是要放在地上或者车驾驶室里,还得在罗盘下面垫一口袋米,一来不接地气,二来起了个找平的作用。 最后,因为没有小天的出生年月时辰八字,所以做不到精确定位。远了还好说,但靠近小天五百米之内,这小金人就没有效果了。 以目标五百米为圆心的话,就是直径一公里的圆圈,这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但也好过我们在北城里瞎找。 。 得到了具体的使用方法,我们也不再停留,径直回了二建司。到办公室里,很难得的发现,路小彤竟然没有缠着阿八,而是在办公室里一边打电话,一边翻阅档案资料,好像很忙碌的样子。 等一通电话打完,她放下电话,对关师爷发脾气道:“关师爷,咱们手里最近积压了好多活。工地上都催了好多次。你都一直拖着,这得拖到什么时候啊。” “这个,一时半会儿咱们还空不开手。你把资料给我看看。”关师爷接过一大堆文件,仔细的翻阅起来。我知道,他是为了我的事才放下手里的工作的。有心帮忙,便凑过头去看。 跟了关师爷学了这段时间,我还是学到些本事的,大事处理不了,但小事还是没有问题。我看那些文件里,大多都是些小问题,只是有些繁琐而已,忍不住出声道: “关师爷,其实这些小问题,并不需要我们自己去啊。打个电话让他们照做,不就解决了。”我说着,一指他正在翻阅的那份文件。上面讲的是一座在建的人行天桥,又称人行立交桥。工程不大,下面是一条四车道的公路,采用的是预制桥面拼接方式,说简单点就是先修好桥墩。在修桥墩的同时,在其他地方,把桥板先用钢筋混凝土预制板的方法浇注成型,等桥墩稳固后,像搭积木一样,把桥板搭在桥墩上面,最后再焊接铺设桥面。 这样的方法可以两面开工,节约了施工时间,而且不用封好几个月的路,唯有在搭接桥板的时候,会封停几天。等桥面施工的时候,就会用保护网棚的措施,防止意外发生。桥下的车辆行人,一样可以通过。这种方法比较适合于道路狭窄,且车辆行人众多的城市地段使用。 回到施工的问题,之前浇筑桥墩与预制桥面的工序都挺顺利。可是,等到搭接桥板的时候,问题来了。明明是之前计算好了的,等搭接的时候,却发现有一块桥板却短了一截,搭不上。只好返工重做。等重做了一截长一点的桥板再搭,又发现,多出来一截。 等再次测量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惊人的数据,之前那块桥板的长度,明明是对的。等重新换上原来那块,还是神使鬼差的少一截。把桥板放下来再量,又和桥墩之间的距离是足够的。 这事情就奇怪了,桥墩立在那儿不会跑,桥板也不可能像橡皮泥一样,随意伸长缩短。但为什么,就是搭不上呢? 这让所有人都有一种错觉,似乎在搭桥板的时候,桥墩会往后退一步,就不让桥板搭上。 承建立交桥的公司,顿时明白事情有古怪,却又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只好找到关师爷这边,当时关师爷正在忙我们的事情,无暇分身,事情就只能一直拖着。要知道,这可是市政工程,我们这边能等,他们却等不了。那边的负责人也是个有魄力的,预制桥面不行是吧,那就换!直接封路,把预制换成现浇,这没问题了吧! 结果,还是出问题了。这份刚传真过来的文件上写着,在桥面浇筑完毕,等待凝固的时候,桥墩却发生了沉降,导致桥板坍塌,还伤了几个工人。当然,并不是直接从头上落下来砸伤的,而是石块飞溅到四周,打伤了附近的工人。 而发生沉降的位置,也很巧合。正好是道路中间,之前那座怎么也搭不上桥板的桥墩。 这一下,麻烦就大了,要知道,那可是根主干道啊。现在桥立不上,路又封了好几个月,使得那个小城的交通更加拥堵,搞得市民们怨声载道。大骂施工人员无能,吃人饭不干人事,修个小小的立交桥都搞那么久。 普通市民骂骂也就算了,上面领导也来拍桌子骂了好几次,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干工作的。这上面下面的双重压力,搞得承建这工程的公司焦头烂额,只好又来电催促关师爷快去解决问题。 。 明白了前因后果,我顿时想起关师爷之前跟我说的,上海某桥龙柱事件。当时是桩打不下去,后来找了“专业人士”解决以后,弄了个盘龙柱,才解决问题。 那里是桩打不下,这边是板架不上,但问题都出在桥墩立柱上。我就说,可不可以参考那个方法,打个电话让他们自行解决。关师爷听了我的建议,沉着脸,表情严肃的看着我,直到看得我发慌,这才开口说道: “叶飞,因为这是第一次,所以我给你个解释。以后,同样的话我不说第二次。我们做道师爷的,背负着消除风水厄难的天职,一个小小的决定,就会干系到很多人的性命安危。不是亲眼所见,绝对不可以妄下定论!这是对生灵负责,也是对这个职业的尊重!” 他最后这一句,是用吼着说出来的。认识关师爷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我被吓得不轻,苦着脸道: “额,这个……以后不会了。” 关师爷脸色这才放缓:“我们做道师爷的,就像医生一样。人有了病找医生,道路风水出了问题,找道师爷。你可见过一个医生连病人都没见过,就听旁人说的症状下药?即使有,那也是庸医!你年轻,思维活跃是好事,但这种原则性的问题,是绝不能偷奸耍滑的!你可明白?” 说完,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 我沉默了一阵,突然拱手弯腰对他一拜,心悦诚服的说: “明白了,多谢关师爷赐教。” 第210章行业内幕 我对他这一拜是真心实意的,因为关师爷适时的点醒,把刚有点跑偏的我,又拉回了正路。 我先前虽然嘴上道歉,但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不服。我好心帮你出主意,想帮你减轻工作负担,你却跟我摆脸色骂我,换谁来心里都不舒服。 可是,等关师爷用医生来举例,我便明白了。同样的病症,也可能是不同原因造成的,简单点就拿咳嗽来说吧。咳嗽的病因也有很多,可能是风寒,也可能是肺热,或者是烟抽多了这样的外物刺激。一张药方,不可能治疗所有咳嗽的人,人家是肺热,你却开风寒的药,治不了咳嗽不说,还可能出其他的问题。 咱们道师爷也是一样,看似相同的问题,也可能因为周遭风水的细微不同,得出不同的结果。所以不能一概而论,必须亲临现场实地勘察,才能做出最后的决定。 。 “看来,你是真的明白了。”关师爷见我表情诚恳,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打趣着说:“我刚才的话比较重,你可别怪我这个做师弟僭越了辈分。” “不会不会。”我连忙摆手说道:“论经验和学识,我是拍马赶不上的。说话重点好,重点才能长记性。以后还需要关师爷多多提点才是。” 关师爷点点头,也不和我客套,继续翻看起文件来。我依旧在旁边看着,但这次是打着观摩学习的心思,他不问,绝对不妄加言论。经过关师爷的提醒,我发现了自己的问题,我发觉最近自己有点半瓶水响叮当。 或许是因为从一个平凡的世界,跨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精彩缤纷的世界,又在关师爷身上,学到了很多知识,自己变得有点洋洋得意起来。却忘却了,我满打满算入门也就不到两个月时间,要论经验的话,连四人组都比不上。这样的资历,也就是个学徒而已,只是因为辈分的关系,四人组才会对我那么尊敬,关师爷才会对我好言好语。 今天的当头棒喝,来得正是时候。把我敲醒了,也让我明白以后的路还很长。 一场小风波过去,并没有在大家心里留下什么不快。我认真的看着关师爷处理文件,见他把它们分成三份,一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问题,让他们去找别的道师爷或者风水先生,都能处理。 另外一份是不好解决的,但他现在抽不开身。关师爷给出的答复是:为了避免出现更大的问题,建议暂时停工。他忙完手上的事情,会尽快处理。 他敢于做出这样的答复,因为能力摆在那儿,西南这边道师爷不多,但也有几个。除了像我爷爷那种隐士高人之外,最拔尖就是关师爷了。他都觉得难办的,换个人来也一样。而他给出的答复,也正好拿去给上面领导一个交代。上面是有明白人的,看到关师爷的名号,自然会批准停工。 顺便说一句,那个人行立交桥,就是属于这一类。 。 至于最后一种,就有点意思了。上面写的那些工程问题,根本就和风水无关,问题明显是出在施工队上。比如擅自更换水泥标号,更改钢筋粗细等等。这个不用关师爷出马,就算是我,也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要知道,两个月之前,我的职业可是质量检测。我都能看出问题,更别说关师爷了,直接签个名,让路小彤递到工程质量检测局去,有他们好受的。 可能有人要问,这东西都有人敢掺假?那是外行不知道内幕。要知道,这年头买个包子都能遇到假货,更别说工程建设这种油水充足的项目。 干这行不缺钱,但总有人贪心不足蛇吞象的,想要捞更多。举个简单的例子:不同标号的水泥,在强度和硬度方面都不同。有些可以拿来浇筑梁板,而有些只能用来砌砖,其价格也不相同。梁柱的粗细不同,消耗的材料也不同。至于钢筋粗细,就更不用说了,自然是越细越便宜。 一项工程,首先会进行工程预算,算出整个工程所需要的材料人工时间等等等。而且这些都是抛着算的,中间留有余地。如果正常做,光是余留材料的钱,也有不少,这都是工程款之外的浮财,白捡的。你浪费的少,留的多,自然赚的多。 有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赚不了钱的活,谁会去做?所以这个并不违规。 但即使是这样,也总有一些蛀虫以次充好,偷工减料,才会出现那么多豆腐渣工程。 。 至于为什么把有问题的递到我们这里,这其中是有说头的。那是偷工减料整出问题了,为了避免被上面追究问责,干脆把锅甩到神鬼之事上面。你看不出问题最好,看出是质量问题,那就暗中收买,让道师爷帮忙作伪证。 反正这事情,道师爷说它是风水问题,就是风水问题。 据关师爷所说,以前也有些行业败类干过这事。帮忙掩盖之后,稍微有点良心的承建方,自掏腰包,重新修个好的,之前的是算是一笔勾销。而贪心点的,会再坑一笔钱,按规定再修一个。而最最无耻的是,坑了钱之后,还像以前那样,偷工减料弄豆腐渣工程。 其结果,可想而知。 三种人之中,却往往是选择最后一种的最多。让人不得不感慨,贪婪是永无止尽的。 这种事以前比较多,后来几个门中的大佬牵头,狠狠地剔除了一群行业败类,这种歪风邪气才被阻止。道师爷这边算是剔除干净了,但承建那边不归我们管。以至于,每隔一段时间,还是有些抱有侥幸心态的,把文件递过来,试图鱼目混珠。 对于这样的人,关师爷都是同样的做法,直接丢质检局去。关师爷在这一片属于顶尖人物,他亲自签名递过来的案子,质检局那边可说是相当重视,基本上一抓一个准。 至于之后怎么处理,就不归我们管了。 。 听到这,我不由得有点担心:“关师爷,你就不怕他们报复吗?他们明着不敢来,但暗着整你,也不好受啊。” “我怕他们?”关师爷冷笑一声:“我孤家寡人一个,怕他们什么?自古邪不能胜正,他们敢把文件递到我这,就要有被我举报的觉悟!即使是换成别的道师爷,也同样会这样做。我一直觉得,我们道师爷不只要治坏风水,也要治这些坏了心肝的家伙!” 他最后这句,说得义正言辞。听得我心里,不由自主地生起一股敬意。 这份敬意,不只是对他本人。也是对那些坚守职业道德,不畏邪恶的同行们。 第211章寻鬼还是寻宝?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关师爷把手上积压的工作全处理了干净。得到了答复的路小彤,乐得眉开眼笑。这也不怪她,那么多工作积压在手里,她的压力也很大。 吃了顿简单的晚餐,太阳也刚好下山,是时候寻找小天了。我们五个人正好坐一辆车,令人有点难堪的是,在我们五人之中,只有路小彤会开车。其他四个大男人,全是没驾照的。只有辛苦一下这位大当家了。 接触了两天,我发觉路小彤虽然疯癫了些,还经常性的调戏阿八。但实际上心不坏,只是好玩而已。说穿了她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大姐。像她这样的性格,讨厌她的避之不及,而喜欢的,很容易和她打成一片。我反倒是挺喜欢她这性格,没心机,单纯,不做作。 别看她平日里乐乐呵呵,一言不合就“飙车”,但她在对待工作的时候,又是另外一个样子。很严肃,很认真负责,是个能做事的人。而且,据关师爷说,路小彤竟然天生阴阳眼,能看到鬼魂。有她帮忙,找到小天的几率也大了很多。 。 临上车的时候,关师爷接到一个电话,是大牛他们从省城打来的。他们三人去省城找孙爷爷的亲戚,但结果令人很郁闷。原来的地址已经没用了,那一片正好遇上拆迁,住户们都迁走得七七八八,只留下几户死硬派,还在当着钉子户,拖社会主义的后腿。 线索断了,只能重新寻找。他们准备兵分三路,一人去拆迁办,一人去寻找搬出不远的左右邻里,另外一人留下来从钉子户那询问消息。这三路中,前两路都是跑腿的,只有最后一路有点难办。摆明了人家是油盐不进的钉子户,自己的事都顾不上,还管别人?但抱着试一试的心理,还是和他们耗着。 和钉子户打交道的事,只有猴三能办到。大牛老实厚道不善言辞,二虎脾气暴躁,惹毛了说不定要挥拳打人。也只有猴三,脑子灵活鬼主意多。据他说,他只花了半天功夫,就让这些人对他的防备心理减少了很多,攻破堡垒指日可待。 省城那边的事,我们鞭长莫及,索性让他们便宜行事。我相信他们应该会有收获,毕竟是关师爷调教出来的人,虽然稀奇古怪了点,但都是能办实事的。 。 我们按着王老头交代,在驾驶室上放了小袋米,然后把罗盘放上去。王老头说过,罗盘越好得出的结果越精确。关师爷那个罗盘随他这么久,应该不是凡物,用它作底座最好。 仔细把罗盘摆正,关师爷这才小心翼翼的把小纸人放在罗盘上面,位置正好是中心指针的位置。刚开始还没怎么,但他的手离开几秒,那小纸人竟然缓缓转动起来。虽然见过了不少鬼怪异事,但车里的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纸人缓缓转了一圈,终于停了下来,它手指的方向正好是北面。路小彤赶紧发动汽车,往梧城北面开去。 一路上,关师爷给我介绍起梧城这边的情况。这些年城市开发,梧城的西面和南面都修成了新城,唯有东面和北面没有大动作。东面那边多是七八十年代的工厂宿舍,人口众多,搬迁是个难题。毕竟那么多人拆迁的话,拆迁费可不少。 接着是北面,北面那边情况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是,北面从很久以前就是老城区,到现在还保持着石板路木结构瓦房的景象。梧城的一些历史文化景点,也在那边,开发起来比东边还棘手。 梧城政府一时间也拿不出多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像蚂蚁啃大象一般,以梧城西面和南面为出发点,一条街一条街慢慢改造,天知道会弄到什么时候。 当然了,这也有个好处。拆迁改造一直在进行,之后的政府接班人,便不愁没有政绩。当然,此乃题外话。 。 关师爷给我说这些,主要是阐述一下北城那边的地理形态,那些几十年的老房子,简直是游魂野鬼的乐园。小天他们藏在北城,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所以让我别着急。 我明白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虽然心里牵挂,但还是安耐住急躁的心情。这种事,还是靠运气的。 说话间,车开进了北城。进入北城之后,罗盘上的纸人就不停的左右转动起来——这应该是离得近了的原因。关师爷特意叮嘱路小彤减慢车速,这地方道路狭窄,一但开过了,连车都不好倒。 我们虽然尽量降低了车速,沿着纸人指向的方向移动,但汽车终究不是人,一些偏街小巷进不去。转了大半个北城,依旧感觉小天离我们很远。 我们索性停下车步行,反正找准了方向一直走,准没错的。 没有汽车的束缚,效率反而提高了很多,我明显感觉到,越往里走,纸人的颤动就越剧烈。这证明,我们正向小天所在的位置靠近。不过,这样做有一点不好,就是太吸引人注意了。 你想想啊,大晚上的,一群人捧着个罗盘在街上走,任谁看了都觉得奇怪,想跟着看热闹吧。特别是北城这边闲人特别多,不一会儿,我们身后就跟了好大一群人。 他们都跟在我们身后,伸长了脖子看我们的举动,有相熟的人还忍不住窃窃私语: “嘿,你干嘛呢?” “不知道,跟着走咯。” “大晚上闲着没事跟人走?你吃多了吧!” 旁边立刻有人解释道:“嘘,别说话。你没见牵头那老头手里拿着个罗盘么。听说这是在找宝贝!” “宝贝?”那人觉得不可思议:“北城这破烂地方,有啥宝贝。” “嘿,你就不知道了吧。来来来我跟你讲,咱们梧城北门这边,可是有不少传说的……” 于是乎,这人口沫横飞的说起有关于梧城的传说。什么刽子手刘砍头午夜斩鬼啊,锅盔店惊现城隍老爷,某铁匠大白天离魂……之类的市井传说,要多荒诞有多荒诞,要多离奇有多离奇。说的人口沫横飞连比带划,听的人瞠目结舌连连点头。 而其中最吸引人的,就是某大户人家藏宝一说。于是乎又吸引了一大堆人,加入了“寻宝”的队伍。 。 我总算是体会了一把谣言的恐怖,明明是寻鬼的,三言两语就被别人误解成寻宝了。身后跟着这么大堆人,不说小天这种小鬼,即使陈凯在,也早闻风而遁了。 其实关师爷也挺无奈的,有心跟这些人解释,又怕越描越黑。毕竟人性与好奇心这东西,真不好说。最后,我们索性收起了罗盘,胡乱绕了几圈,身后的大部队这才逐渐解散。 第212章突如其来 为了避免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我们改变了策略,不时时刻刻拿着罗盘,而是走一段路,再拿出罗盘纸人比对方位。而且比对的方位的时候,还特意避开旁人的目光。这样的办法,倒是免去了被人尾随的尴尬。 一路走走停停,花了不少时间,不知道是第七次还是第八次校对位置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纸人被关师爷放到罗盘上面,立马就跟陀螺一样,飞速旋转起来。 别说指向了,看着都眼晕! 。 我们试了好几次,都是同样的结果,我忍不住开口:“关师爷,这是怎么回事?不会是坏了吧?” “坏到不至于,姓王的人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不至于拿残次品胡弄我们。”关师爷捻了捻胡须,气定神闲的说:“我看,我们应该离小天不远了,所以才会发生这样的事。别忘了,老混蛋之前说过,这东西的距离,只有五百米之外。” 我恍然大悟,王老头之前确实说过这个问题。其原因是没有小天的生辰八字,所以做不到精确定位。说起来我也挺郁闷的,别人的东西是到了特定范围内才起作用,而他老王家的东西,是在范围外才有效果。 我们现在处在的位置,在一处棚户区。平房密度较大,一间紧挨着一间,都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旧房子,道路也很狭窄,连车都开不进去。倒是正应了关师爷之前的话,这里才是游魂野鬼的乐园。 没有精确的指向,我们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分头找。我、关师爷和狗四一组,路小彤和阿八一组。前面说过,路小彤天生阴阳眼,能看到鬼魂,即使是无交集的,也逃不出她的眼睛。而我这边,我和小天有交集,自然看得见他。 我给路小彤详细描述了一下小天的特征,然后两拨人分头行事,有发现立刻电话联系。 。 方圆五百米的距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那要看放在哪儿,若是在空旷地带,一眼就能看到。但在这里,到处都是房屋,小路分支又众多,根本不知道从何找起。 关师爷想了个法子,就按着之前的指向走,一路走到底。这个办法倒是不错,结果刚走了两条道前面就没路了,这下就只能凭着感觉走了。于是乎,我们跟瞎眼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走了一段之后,彻底失去了方向。 这个点已经是快十点钟了,正是生人睡觉鬼魂出没的时候。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环境关系,我感觉周围的气氛越来越阴冷,掀开衣袖一看,手臂上满是鸡皮疙瘩。 狗四抱着膀子,发着抖,结结巴巴的说:“师傅,师叔。我怎么感觉越走越不对啊。你说咱们,会不会一不小心闯进鬼窝子里?” “别乌鸦嘴!”我呵斥了狗四一声,回过头小声问关师爷:“我怎么也觉得,这里不太对劲啊。” “怎么不对劲了?”关师爷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答道。 “不知道,就是一种心理感觉……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我们……”说话间,背后传来一股阴冷的气息,如一道寒流,从身后扑来。在这寒气之中,真有一阵脚步声,从我背后传来。 我心头一跳,忍不住回头一看。 刚一回头,我立马就后悔了。暗骂自己还是不长记性,走夜路莫回头的道理还记不住。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后悔药可吃了,我这一回头,恍惚看见,在我身后的阴影里,有几个朦胧的身影。 那阴影的位置,离我只有三四步的距离,正好处在两盏路灯的夹角处,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我心中猛地一跳,刚想招呼他们小心,一回头却发现,关师爷和狗四都不见了。 再往后看,那几个朦胧的身影,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昏黄的灯光照在前面那两人脸上,让我看清了他们的模样。左边的是关师爷,右边的是狗四。 咦,他们什么时候跑我身后了? 我正不明所以,最后那道身影,紧跟在他们身后走了出来。当我看清他的脸时,我只觉得背后全麻了。因为……因为最后出来的那个人,竟然是我自己!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以至于莫名其妙的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中突如其来的诡异,让我无比惊恐。 我在看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在看我,然后做了相同的一个动作——嘴角向上扬起,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这笑容在我看来,绝对的不怀好意,我的头皮顿时炸裂开来。 。 “啊!” 我大叫了一声,拔腿就跑。刚跑出一步,左右手突然被人抓住,我惊恐的大叫着,想挣脱,右边那人被我挣开了,但左边那人却没有放手。我使出全身力气想要继续挣扎,脑门上突然挨了一巴掌。 这巴掌打得极重,拍得我两眼冒金星,眼前的事物飞速的旋转着,转得我脑袋发晕,令我忍不住闭上了双眼。紧接着,一声大喝冲天而降: “叶飞!醒来!” 这声音很熟悉,是关师爷! 我睁开双目,第一眼就看到关师爷的脸,表情满是关切。可是,我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他那张诡笑的脸,下意识推了他一把。他被我推了个趔趄,好在有狗四扶着,才没有摔倒。 “你发什么疯?”关师爷一脸的惊怒。 我被他这么一吼,终于从恍惚中惊醒过来,摆着手连连道歉:“我,我不是故意想推你的,我,我遇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心有余悸的,把刚才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虽然只是短短几秒,但那种恐惧感现在还在我心中萦绕。关师爷认真的听着,在狗四的搀扶下,慢慢直起身子。听完我的讲述后,也没有立刻作答,而是扭了扭腰,发现没什么大碍以后,这才指着我说: “我这把老骨头,差点折在你手里!” “那个,实在抱歉!当时还没醒过味的。”我尴尬的道歉:“关师爷,我是不是遇鬼了?你说的,这地方最容易出现游魂野鬼,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 关师爷没说话,摸出罗盘,把纸人放在上面。如之前一样,纸人一放上去,就跟个陀螺一样,抽了风的旋转起来。看到这一幕,关师爷才点了点头对我笑道:“走,为什么要走?” “没错,你刚才是遇到鬼了。但是这个鬼……” “就是小天!” 第213章错失良机 “什么?是小天?” 我忍不住原地蹦了起来。但随即又感觉不对头,脱口而出道:“我明明只看到了你们俩,哦,还有一个冒牌的我。你的意思是,小天装成了我,混入了我们中间?” 想到这,我心里没来由的一毛。想当年小天可是多么好的孩子啊,怎么才跟了陈凯不到两个月,就学会使这么阴险狡诈的鬼计。 “非也非也……”关师爷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一个小鬼头,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多。想混到我身边,哪有那么容易。你当我是吃白饭的么?” “那为什么……” 不等我把话说完,关师爷突然轻笑了一声,说了句令我莫名其妙的话: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叶飞,你还不明白吗?” 这老头,说事就说事,拽古文干嘛。我气得鼻子都歪了,心里默默地回味他那句话。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庐山,真面目…… 身在山中…… 身在山中!原来如此! 我脑中闪过一道灵光,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所有的疑问也立马得到了解释,为什么关师爷明明在我身前,却突然出现在背后。为什么我看到三人中有我自己。 那是因为—— 当时的我,根本不是我自己,而是小天! 。 “看来你是明白了。”关师爷点着头,一脸欣慰的赞叹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咱能不能好好说话。”我郁闷的回了一句。 通过自身的体会,与旁人的描述,我终于捋清楚事情的全过程。之前都没什么问题,直到我感觉周围出现阴冷感,与狗四对话的时候,便是事情的开端。 众所周知,鬼属阴,会无时无刻散发阴冷的气息。而人是有体温的,人的皮肤对外界温度的变化,极为敏感。所以,当鬼靠近的时候,人的身体会不由自主的出现受冷的反应,比如起鸡皮疙瘩,背后发凉,头皮发麻等等症状。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有人会莫名其妙的起鸡皮疙瘩,或者头皮发麻,而这种症状多是在晚上发生。这是因为,可有鬼魂在你身旁经过,不用害怕,只是路过的鬼魂而已。但如果天天出现这样的事,那就该进庙拜拜,或者找高人看看家宅风水了。 言归正传。很显然,我感觉到阴冷气息的时候,那个路过的鬼魂正是小天。关师爷、狗四与小天没有交集,所以没看到他。而我和他有交集,而且是灵魂上的,所以关师爷分析,就在我发现他的那一秒,出现了意外,我在那一瞬间,又附身到小天的身上。 亦或者说,那个时候我的意识与小天合二为一,而我的身体还在保持着之前的状态。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照着预先设定的程序,跟在关师爷二人身后,走出阴影。 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会看到自己出现。 我通过小天的视角,看到了我们三人。而从旁人的视角来看,却是另外一个画面:我和他们好好的说这话,突然就尖叫了一声,拔腿欲跑。他们自然下意识的拉住我,结果,狗四被我甩脱。 正当我还想甩脱关师爷的时候,被他一把掌拍醒了过来——实际上,在我惊声尖叫的时候,我的意识已经回到了肉身。而小天,是真真正正的跑远了。 。 好好的机会,就这么眼睁睁的从手里溜走,这让我十分沮丧。连带着,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会不会我以后遇到小天,都会出现这样的事。 关师爷沉默了一阵说:“应该不会了,这只是一个意外而已。再说了,如果再有这样的事情出现,你不跑不就成了。” “你们笑得那么诡异,我能不跑么?”我哼了一声,不服气的说。 “我笑了吗?什么时候?” 关师爷被我说得莫名其妙,扭头看了一眼狗四,后者一脸无辜的摇着头:“夜里这么凉,我都快冻成狗了,哪还笑得出来。” 听他这么说,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当时我明明看见,三个人都笑了,包括我自己。那问题来了,我自己笑没笑难道我不知道? 咳,我还真不知道。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或许是你看错了。”关师爷摆摆手,结束了这个争论。 “是我看错了?”我歪着头自言自语,好像是看错了吧,但又不太确定。而一想到这事,脑子里就忍不住浮现出,三个人包括我自己一脸诡笑的场景,越想心里越渗得慌。 “你能不能别想了,小天往哪儿跑的?再不追的话,今晚就白忙活了!”关师爷见我还在想,不耐烦的说。 “哦,”我甩了甩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排除出脑外。然后一指前方,“我好像记得,我是从这条路跑的……嗯,当时还有个念头,就是往左边巷子里拐。” “那就没错了!”关师爷一拍手,“你当时的想法,属于两人的共同决定,即使你脱离了出来,但思维惯性还存在的……你们看我干嘛,还不追!” 我只是没想到,从这老神棍嘴里,竟然会出现“思维惯性”这种富有科学意味的词汇,一时间有点愣神——或许狗四也是同样的感受。直到关师爷最后那句话,我们才回过神,拔腿就往小巷子里追去。 。 最后,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小天。但那种脑后生风的感觉倒是常常出现,但都和小天无关。或许是我们这几个大活人大半夜的狂奔,引起了不少游魂野鬼的注意,我现在背后都凉飕飕的,不知是汗水被风吹凉的,还是后面真跟了一群看热闹的“好兄弟”。 至于小天,我估计这小鬼头被我们刚才哪一吓,不知道躲到了那个角落里去了,想再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这让关师爷埋怨了我好久,怪我胆子小。 我就不乐意了。这种事情换了谁来都一样,刚刚和你说话的同路人突然不见,然后又从你后面出现,中间还跟了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谁见了不吓得跑? 我没被吓死,都算心里素质好的了! 关师爷被我哽得没话说,这才放弃了对我的埋怨。 第214章偶遇 一直寻到十二点,还是没有再遇到小天,定位纸人一过十二点也失去了效果。两队人马碰头一汇报,另外一边也是一样。据路小彤说,倒是见到了一些小鬼,但没有我形容的小天。 才一会儿没见,路小彤的形象有些变化,她眉心的位置,多出了一个红点,看起来有点像印度歌舞剧里的舞姬一样。听关师爷说,因为天生阴阳眼的关系。阴阳眼这东西,有好有坏,好处是能看见鬼,而坏处是,这样的体质最容易招鬼。以至于路小彤从小到大没少见鬼,也没少被鬼吓。 后来找了个高人,帮她遮掩住,这才避开了很多麻烦。等要用时,在眉心点道朱砂印,阴阳眼就能开启,不用了擦掉,倒是方便得很。 我见她在说话时,但眼神不却住的往我们身后瞄,表情有些古怪。看了几眼之后,便擦掉了眉心的朱砂印。恐怕,我们身后真的跟了“好兄弟”,而且还不少! 有心问她到底看到些什么,但还是忍住了。这大半夜的,阴风一阵阵的吹,我自己心里都渗得慌,就不要互相伤害了。 今天没有收获,我们决定打道回府。狗四提议吃个宵夜,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忙活了好几个小时,东奔西走的,之前吃的那顿简单的晚餐,早就消化干净了。 我们找了个路边的烧烤摊,狠撸了一顿。味道自然比不过阿八做的,但大家都饥肠辘辘的,也就没那么讲究了。等吃过之后,一看时间已经两点过了,这才打着呵欠回二建司。 。 之后的两天,如之前一样。每天晚上,我们都会去北城寻找小天的踪迹。可惜都没有收获,似乎自从第一天晚上那次之后,他就特意躲起来了一样。而更让人郁闷的是,这小子每天躲的地方都不同,更让人难找。 我们这边没收获,倒是大牛那边事情有了进展。他们从一个邻居的口中,得到了孙爷爷亲戚的大概住址,正在挨家挨户寻找。应该这几天就有确切的消息。 今天已经是寻找小天的第四天了,那定位纸人,似乎有使用次数的。每用一次,上面的金色就会消散一些。直到今天,已经变得黯淡无光,旋转的速度,也变得比较缓慢。关师爷说,这应该是灵气消散所导致的。他猜测,过了今晚,应该就没有作用了。 。 我们开着车,在北城绕着圈子。一股食物香味,随着空气从外面传了进来,弥漫在车厢里面。顿时吸引了我们的注意。 狗四抽了抽鼻子,舔着嘴说:“这哪来的香味,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好像是北门广场那边开展销会吧,烤肉的香竟然飘了那么远。也不知道放了多少香料……”路小彤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 “展销会吗……”我小声的说着,脑子里好像想起了什么,却一时之间没有抓到。 狗四狠狠的吸了口气,两眼发亮道:“要不我们去吃点吧。” “还是先办正事,以后你想吃多少都行。”路小彤说着,手打方向盘,往右边开去。我看了一眼驾驶台上缓缓转动的纸人,又望了一眼远处北门广场,一个念头突然在我脑子里升起,大叫起来: “停车!快停车!” 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路小彤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踩了一脚刹车,车厢里的人由于惯性作用,整齐的向前倾倒。 无视了大家责怪的目光,我兴奋的大喊起来:“我知道了!展销会!那小子八成在那里!” 。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附身小天的时候,有过亲身的感受。或许是常年忍饥挨饿的缘故,我和他都对展销会上的烤肉,印象特别深刻。就在我嗅到肉香,又听到展销会这三个字的时候,心中就有这么一个想法,如果我是小天,我会怎么做? 得到的结果就是,我会有很大可能出现在那儿。吃不到,嗅嗅香味也挺满足的。 我把我的猜测跟大家一说,所有人都觉得非常合理。路小彤连忙把车来了个大甩尾,往北门广场那条路开。让人惊喜的是,当我们靠近北门广场的时候,罗盘上的纸人,又重新快速转动起来! 这几天我们得出一个规律,虽然五百米是限制距离,但只要我们离小天越近,纸人转动的速度就越快。之前因为灵气充足的关系,还不是那么显眼。直到今天,纸人灵气消散,速度变慢,这种对比就十分醒目了。 路小彤把车停在路边,我们一下车就按事先分配好的,分两队包抄寻找。现在的时间晚上八点过,正是晚饭后散步的时间,人本来就多。在加上那些闻风而来的扒手、骗子等乱七八糟的人,展销会里可说是人山人海。 我们仨一头扎进去,没走几步就失掉了联系。算了,这时候也顾不上他们了。我嗅着空气中的肉香味,一个劲的往烤肉摊的方向挤。 找了两家,都没有收获。这让我有些泄气,倒是我这种什么也不买,专往人群里挤的作为,引起了不少人的警惕。我看到两个穿治安人员服装的,正我这边走来,说不定是把我归为扒手一类了。我就郁闷了,我长得那么正气凌然,怎么会是小偷扒手呢? 我心中郁闷,随即往摊子后面一钻,隐没进黑暗之中,俩家伙顿时找不到我的踪影了。 我倒不是怕被人抓,我又没做什么,自然是不被人问的。只是不想浪费时间而已。没想到无形插柳,我刚钻到摊子后面,一扭头,就看到阴影中还有一个小小的身影。 这个身影,出现在两个摊子中间的空隙中,灯光在这里有个死角,一开始,还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但等我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就看得清楚多了。这小子正蹲夹角里,仰着脑袋,贪婪的吸着空气中的香味。脸上浮现出满足的表情——是小天没错! 上次的附身事件,果然是个意外。再次看到小天,我无比的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小天!” 他被我这一声喊吓得一激灵,扭过头看我,眼神疑惑。似乎在奇怪,我为什么能看见他,而且叫出了他的名字。我强压住心中的激动,正想开口说话,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慌起来,一俯身,就钻到了另一边去了。 。 这小子要跑! 我心中一跳,这次可不能让他再溜走了。赶紧撒丫子追了上去。 第215章小天别跑 “小天,你别跑。咱们好好说行不……我是来帮你的,你能不能停下,咱们把话说清楚……我擦,你还跑,我都说了我不是坏人……臭小子,你千万别被我抓到!” 小天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没多久就跑出了展销会的范围。这小子似乎对这边的地形相当熟悉,跟个小泥鳅一样,尽往偏街小巷里钻。我被他绕得眼晕,早就迷失了方向,只能气喘吁吁的在后面追着。 而更让我郁闷的是,我不说话还好。越说话,这小子跑得越快。明摆着把我当成坏人,最后我气急,也懒得解释那么多,放了句狠话,发誓抓到他绝对要狠狠修理一番! 。 不知道是我这句威胁起了效果,还是他也跑累了。他突然站在前面巷口不动了。很好,你不动就好!我嘿嘿的奸笑着,拖着沉重的步子跑了上去,一直跑到离他有五六步的距离,他竟然还没走,可能是真的放弃了抵抗。 我这才放慢脚步,喘着粗气说:“咱能好好说几句不?跑什么跑,看把我累得!我跟你说,我不是……” 我的话还没说完,这小家伙突然抬起头,冲我吐了下舌头,做了个鬼脸,转身又跑了。我被气得嘴都歪了,敢情这小鬼头故意停下来做弄我。我也是气急了,闷着头就跟了上去。 人在愤怒的时候,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力量,这一刻我是真的感觉到了。我一个箭步就射出去两三米远,跑了几步就追到了小天的身后。这小子一边跑一边回头看我,见我突然出现在他身后,脸上顿时露出惊恐的表情。 我心中快意,臭小子看你这回往哪跑! 然后一伸手,就抓到了他的胳膊。与此同时,一股冰冷彻骨的气息,从他的手臂上传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却没有放开手,而是又抓紧了一些,得意的说: “臭小子,看你还往那儿……” 我“跑”字还没说出口,脑门就“Duang”地一下撞到了一处坚硬的地方,两眼顿时眼冒金星,整个人也被撞得瘫坐在地上。我手下意识的一松,小天就趁着这个时间,跟泥鳅一样,逃脱了我的掌控。 。 我坐在地上,用手撑着地。喘了好久这才回过神,甩了甩脑袋,等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了些。这才抬头往前面看去,却发现面前竟然是堵墙! 乐极生悲啊!我刚才只顾着闷头追了,没想到竟跑到了死胡同里。鬼是可以穿墙的,但我不行啊,结果一不小心脑门就撞到了墙上。我深深的怀疑,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先前沿着路跑,就是为了迷惑我,等我不注意的时候,再把我往死胡同里带。 果然,这念头刚升起,立马就坐实了我的猜测。墙壁上突然钻出一个小脑袋,冲我做了个鬼脸,然后又消失无踪了。我被气得差点脑淤血,这小鬼头简直是太狡猾了!光靠我一个人是不成的,得召唤帮手过来。 “关师爷,快来……”我摸出手机,大声求助。 那一头传来关师爷的声音:“叶飞,你跑哪儿去了?我们在展销会了转了好几圈,都没看到你。” “嘿,别提了。快过来,我找到那小子了!” “真的?”关师爷惊讶了一声,随即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其他人听,听筒里顿时传来一阵欢呼。我咳了咳,尴尬的解释道:“那个,别忙着高兴,那小子又跑了……” “你……能把话一次说完不!” “哎,一言难尽啊。你们快来吧,我一个人真是搞不定啊!” 关师爷埋怨了几句,这才问起我的位置,我看了看左右,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又跑到棚户区了。左右的建筑都差不多,谁知道在哪儿,索性打开了手机定位,让他们自己找,然后靠坐在路口,揉着受伤的额头。 。 等了有两根烟时间,关师爷他们终于到了。一上来就埋怨我办事不利,连个小鬼头都搞定不了。我指着额头上的红包大声辩驳,这事能怪我吗?人家可是会穿墙的! 见我受了伤,关师爷也不好再说什么,温言细语的安慰了我一番,我心中的怒气这才消解许多。 说回小天的问题,这一会儿,那小鬼头又不知道跑那个地方躲起来了。关师爷抽着烟,眼睛一明一暗的闪烁着,似乎在想办法。沉默了好久,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狠狠的说道: “那小子现在就是惊弓之鸟,想用普通的办法是不行的。看来还是得用点狠招!” 我心中一喜,果然还是关师爷有办法。我这一高兴,又牵动了额头上的伤,疼得我龇牙咧嘴:“你有办法怎么不早说,你看把我害得!” “那是终极办法,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用!”关师爷一脸严肃,盯着我说:“主要是,这个办法太凶险。万一出了岔子,对你会有伤害。” 我两手一摊:“我都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害怕的?” 他听了我的话,变得沉默起来。想想也是,我都只有几个月的命了,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 关师爷领着我们,找了一家空宅子。在北城这片,这种空宅子多不胜数。大多都是几十年的旧宅,家里的人都搬出去了。地段不好,租不出价格,而卖掉又不划算,索性空在那儿坐等拆迁。 我们找的这间,一看就年生久远,木门上布满了青苔,围墙上也长满了杂草,恐怕很久都没有人打理过。关师爷看了下的环境,满意的点点头,指使狗四翻墙进去给我们开门。 大门一打开,一捧灰尘就兜头落下,一股子成年累月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我们捂着鼻子皱着眉头走进小院,眼前是一片荒芜的景象,梁柱上挂满了大片大片的蜘蛛网。院子里一共有五间瓦房,都是木质结构。 正对院门的位置,是宅子的前厅。大门半开着,从这个位置往里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晃动。再配合着左右的环境,有种万户萧疏鬼唱歌的感觉。 特别渗人! 。 路小彤把朱砂点到眉心,闭上眼顿了顿,然后猛地睁开双目。我细心的发现,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眸之中,有一丝幽光闪过。她摆动脖子左右打量了一番,脸色有点难看,走到关师爷身边小声了说了几句。 虽然听不到她说了些什么,但想象得出,应该是在描述她所看到的景象。 从她的表情判断,这宅子里,恐怕住了不少游魂野鬼! 第216章恶客临门 关师爷眯着眼,听了她的话后点了点头,表示明白。然后上前两步,拱着手朝小院的四方拜了拜,这才朗声说道:“诸位鬼友,关某有要事借贵宝地一用,前后不过半个时辰。未免中途起不必要的冲突,还请诸位暂且移步,得罪之处,往大家海涵。事成之后另有重谢!” 说完,捞出一把纸钱往天空中一洒。 刹那间,阴风阵阵寒风凌冽,纸钱被卷得漫天飞舞。风声中传来片片“呜呜”地声响,如鬼哭一般。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背后发麻。恍惚间,我看到有无数的白影,在我们身边摇晃,但定睛一看,却只看到片片纸钱若飞花乱坠。 这种景象持续了好久,阴风这才停歇,漫天的纸钱也缓缓落入尘埃。关师爷回头,询问似地看了路小彤一眼,后者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头,表情依旧严峻。 关师爷不置可否,转过头去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又洒出一捧纸钱。阴风再起,如重演一般。待风停后,关师爷再次看向路小彤。后者脸色稍好了些,但依旧摇着头。 关师爷叹了口气,对着空荡荡的院子道:“故土难离,我是明白的。但关某并非鹊巢鸠占,而是暂且借用,还请诸位行个方便。有道是先礼后兵,这是最后一回,别伤了大家的颜面!” 他这句话半劝半威胁,摆明了三请之后再不走的就要动手。我暗暗防备着,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 又是一捧纸钱飞上天际,阴风再起。不过明眼人都能看见,这一次的风小了许多,看来关师爷的话起了作用,宅子里的孤魂野鬼们,正在相继离开。少了反抗,阴风自然没那么凶猛。 很快,所有纸钱坠落到地面,院子里的气温也上升了许多。关师爷第三次回头。路小彤眉头微皱,伸出手指连指了三处,意思很明白。还有三只鬼魂还不肯走,在这里当“钉子户”。 “冥顽不灵!” 关师爷冷哼了一声,伸手在口袋里一捞,摸出一个黝黑发亮的秤砣出来。这玩意儿看着有点眼熟,我略微一回忆这才想起。当时在废厂区的时候,关师爷曾摆阵吓唬王鹏,所用的道具除了红线剪刀,就是这块秤砣。 剪刀与红线埋在前门,呈剪刀口地势,秤砣埋在后门,阻挡煞气不外流。整治完王鹏之后,这三样道具都被关师爷收了起来。红线在幽冥路上用过,剪刀在和鬼王拼命的时候被弄坏了,现在就只剩下这块秤砣。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关师爷有个习惯。只要他觉得有用的东西,都会放在随身的布口袋里。他这个口袋,就跟哆啦A梦的百宝袋一样,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香蜡钱纸罗盘我就不说了,就连秤砣也往口袋里塞。这么重的东西,难道他不嫌重的慌么? 不过话说回来,也正是因为他这个习惯,才免去了危机关头,却没有趁手家伙的尴尬。 。 虽然不知道这秤砣有什么用处,但参考剪刀与红线的作用,想来这玩意儿应该不差。果然,当关师爷把秤砣拿出来之后,暗处突然传来两声惊呼。紧接着,两道恍惚的影子,从暗处飞出了围墙。 关师爷咧嘴一笑:“还算有点眼力。你呢……还不走?” 他最后这句,是对着花台方向吼出来的。他话音刚落,花坛中的杂草突然剧烈的摆动起来,一股冰冷的气息从那个方向袭来,盘旋在我们的周围,刚刚上升一点的气温,陡然降落下来。这一冷一热的刺激,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人家明摆着要反抗,关师爷这边自然不会干看着,也动了起来。我聚精会神的看着他,主要是想看看,他是如何使用这秤砣降妖伏魔。茅山道士用桃木剑符纸捉鬼经常见,但拿秤砣捉鬼,倒是新鲜。 我本以为可以开开眼界,但关师爷下一个动作却让我大失所望。只见他大喝一声:“招家伙!” 这声大喝气势倒是挺足,但接下来,我就眼睁睁的看见,他抄起秤砣就朝花台里扔了过去。没错,是用扔的。那黝黑发亮的秤砣,在半空中划了个歪歪扭扭的弧线,然后砸在花台边。“咚”地一声,把花台砸出了一个小坑,然后回弹到地上。 秤砣还是那个秤砣,没有流光溢彩,也没有黑气纵横,平凡得就和普通的秤砣没两样。而关师爷这番动作,让我不由自主的联想起,菜市场里小贩打架,对扔秤砣的景象。 我懵逼了,说好的降妖伏魔呢?之前摆那么大的谱,就这么结束了?鬼影子都还没看到就往里扔,砸不砸得到还两说呢。 而最令我不能忍的是,做完这一切以后。关师爷双手放在背后,挺胸抬头,一副胸有成竹迎风独立的模样。好像一切妖魔鬼怪,都因他这一手灰飞烟灭了。 你以为你扔出去的是番天印么? 。 我忍不住想要说点啥,打压一下他装逼的气势,话刚到嘴边,花台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然后,我就眼睁睁的看见,一个身影慢慢的显化了出来。 这是个中年妇人,看年纪四十到五十之间。身材壮硕,身上的肥肉一圈一圈的,很有米其林轮胎人的即视感。青蛙眼蛤蟆嘴,面色苍白,表情狰狞。 一般来说,像这样形象的女人,大家都会很下意识的给她贴上中年悍妇的标签。简单来说,就是大妈。大妈的战斗力非比寻常,也难怪满屋子游魂野鬼里,唯有她还敢留下来当“钉子户”。 不过,这位大妈的情况不太好。关师爷那一下砸中了她的右小腿,她弯着腰捂着腿,抬起头怨毒的看着我们。那眼神,啧啧,看得人心尖发颤。 。 “怎么,还不肯走么?”关师爷冷哼了一声,又把手伸进包里掏东西。大妈眼神一变,看来是想起了被秤砣砸脚的恐惧,开口说道:“你凭什么赶我走?” 她的声音很尖锐,让人有种指甲划玻璃上的感觉,很不舒服。关师爷手上一顿,回答道:“我说过,我并不是要占你们的居所。只是暂时借用一下,时间不超过半个时辰。” “笑话,我的房子,凭什么你说借就借。还有没有道理?” “道理?好,我就和你说道理。你们身为鬼魂,不去阴间报道,却强留人间窃居阳宅,这又算什么道理?” 大妈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但依旧不肯离开。 “看来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关师爷叹了口气,伸手又往包里掏,似乎在憋什么大招。大妈脸上顿时流露出恐惧的表情,二话不说,崴着腿连滚带爬的逃到墙边,身体往墙上一撞,转眼就消失了踪迹。 第217章离魂 “还以为碰上了个硬骨头,原来也是个外强中干的西贝货。”关师爷轻笑了一声,表情不屑,似乎在鄙视大妈临阵脱逃的举动。但随即,他又长吁了口气,小声的自语起来:“还好把她吓跑了,否则还真制不住她。看来……得花点时间搞些防身的东西……” 他这话虽然是刻意压低声音说的,但我离得近,正好听到。这才明白,原来他作势掏兜,其实也是吓唬对方的。说别人是西贝货,自己也是个西贝货。 关师爷瞄了我一眼,意识到刚才的话被我听到了,表情有点尴尬,干咳了几声问路小彤道:“怎样?现在干净没?” 路小彤扭动着脖子,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阵,点头道:“干净了,一个鬼魂也没留下。” “阴阳眼就是好用啊……”关师爷感叹了一声,招呼我们:“不早了,还有很多准备工作要做。早弄完早点回去吃宵夜。” 说完,就领着我们进了前厅。 。 进了前厅之后,关师爷拿出几包朱砂粉,分给其余三人。让他们沿着前厅的墙角洒,相当于把整个前厅用朱砂粉圈起来。然后拉着我交代接下来的事情。 关师爷说,因为之前的两次碰面,让小天对我们产生了误会,以为我们是去抓他的。这误会一产生,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的通的,即使是再见面,他也会躲着我们。所以,为今之计只有用简单直接的办法,直接把小天抓回来,再慢慢给他解释,消除误会。 他这个办法深得我心,被小鬼头耍了一通,我心里正憋着一口气呢,正想抓他回来好好教训一通。于是乎,举双手双脚赞成。 只不过,鬼不是那么好抓的。除了那些飞檐走壁降妖伏魔的道士和尚,我们这几个“普通人”,想要抓到小鬼头还真的不行。关师爷提出的办法就是神魂出窍,用鬼魂形态去对付小鬼头。你会穿墙是不,我也会,抓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这个办法只有我才能用,因为我和小天有灵魂上的联系,能够准确的找到他。至于如何找寻,关师爷没详细说明,只是说等进入了那种状态,自然就会明白。 不过,这个办法有限制很危险。首先要找一个阴气浓郁的宅子,就如我们现在所呆的地方。以阴气掩盖生人气息,免得我神魂出窍后,肉身被路过的鬼魂鹊巢鸠占。 其次就是距离,神魂出窍是有距离限制的。不能跑太远,免得回不来就成了真的孤魂野鬼了。好在关师爷寻宅子的时候,特意测算了下距离,小天就躲藏在附近,方圆五百米的距离,还不至于回不来。 最后,也就是最关键的——时间。神魂不能离体太久,一来会对身体有害,二来在外面游荡久了,容易引起夜游神的注意。要被夜游神发现上报阴差,说不定直接把我当游魂野鬼拘了去。 等下了阴曹地府,人家一看阳寿,“哦,这人命不久矣,只有几个月活头。”运气好遇上负责任的阴差,人家还会把你送回来。要运气不好遇到个嫌麻烦的,直接把你当“偷渡客”扔到牢里关几月,等时间够了直接一脚踹进轮回。 那我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 关师爷很认真的把其中的危险,需要注意事项详细的说了一遍,让我先有个心理准备,然后才问我要不要这样做。我沉默了一阵,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心里明白,这其中肯定危险重重,但时间不等人。如果还是用以前的办法,和小天捉迷藏的话,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而小天,又是寻找陈凯,夺回阳寿的关键线索。所以,我不得不冒这个险,也必须冒这个险。 况且,关师爷说的那些,都是最坏的打算。只要严格按照注意事项来做,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再说了,不是有关师爷护法么,我想他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我出岔子的。 这一点,我绝对信任他。 见我再一次确认,关师爷也不再劝说,只是要我保重,千万不要节外生枝。唠叨了一阵之后,他让我在大厅中间位置,面对大门盘腿坐下。他想了想,又把秤砣摸出来放在大厅的门槛上。与此同时,阿八他们已经把朱砂粉,仔仔细细的洒在周围。关师爷还特意检查了一遍,见没有疏漏,这才拿出一根供香点上,插在我的面前。 我见那香与平常的供香不同,颜色竟然是蓝色的。而且身上还有点点荧光,在黑暗中闪闪发亮,好像洒了荧光粉一样。忍不住出声道:“这香……好奇怪。” “这是养魂香。” 关师爷认真的解释道:“咱们道师爷不休术法,体内没有法力。神魂出窍时间一久就容易消散,所以需要养魂香辅助,稳定魂体。切记,你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时间过后,神魂得不到补充,会有消散的危险!” 他说得郑重,我也收起了好奇的心思,重重的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的。 。 一切前期工作准备完毕,关师爷让我平心静气保持灵台空明。我回忆起上次筛选夺命草的经历,尽量把呼吸放平稳,全身也处于放松的状态。有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进入状态的时间缩短了很多,没多久,我就进入了一种空明的状态,周围先是黑色,然后亮起了无数的繁星点点,有些不动,而又些忽远忽近的漂浮着。 这个时候,我嗅到了一种特别的香气,既像庙宇里的檀香,又有些不同。但那香味并不刺鼻,反而很好闻。我猜,应该是关师爷点燃了养魂香。 我不断的呼吸着香气,感觉整个灵魂慢慢轻盈了起来,周围引力再也束缚不了我,我就像个气球一样缓缓地往上空飘去。似乎飘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感觉上面有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了我上升的趋势。 这种被阻挡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我忍不住用头去顶,想要用自身的力量冲破这道屏障。谁晓得,这道屏障异常坚固,我冲了好几次,都无法冲破出去。 正当我有点泄气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 “灵窍,开!” 随即,我感觉后脑勺被人猛拍了一下,整个人借着这股力量,狠狠地撞在屏障上面。原本坚固的屏障,在这一刻,却脆弱得如一张薄纸,被我一下子就撞开了。 屏障虽然撞开了,但后面那股推力却没有消失。刹那间,我感觉自己被狠狠地抛出了好远。 第218章暗世界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这才顾得上查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还在大厅里面,那种被抛出很远的感觉,仿佛是一场错觉而已。但随即,我又发现不对了,我现在所在的世界,似乎和我以前所认知的世界并不一样。 这是一个如水墨画一般的世界,整个天地只有黑色与白色。除了深浅不同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颜色。 “这就是神魂所看到的世界?”我满心的好奇,忍不住的东瞧西看,有种进入了画中的感觉,而且是画风比较粗犷的那种。大厅的梁柱门框,都是用很简略的笔划构成,寥寥几笔,简单且粗糙。 再看大厅里的人,关师爷、阿八、路小彤和狗四。却唯独缺少我自己!大厅的中间位置只有一团光,光芒很亮,却并不刺眼,反而感觉很柔和。我这才意识到,那道光就是我自己,那是属于我自己的命火。离魂的人,就是靠着命火的指引,才能回归肉身。 我轻吁了一口气,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肉身不见了呢! 想到这,我忍不住靠近了一些,想近距离观察命火到底是什么样子。谁知道,刚走近几步,一股吸力就从命火的位置传来。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挣脱了吸引,退到一边拍着胸口暗自庆幸。 好险!差点把我的神魂又重新吸回肉身。要那样的话,前面那些功夫,算是白做了。 关师爷知道了,还不跟我急眼啊! 。 想起关师爷,我又忍不住打量起他们来。他们身体五官,也如周围的环境一般,都是用很粗糙的笔锋勾勒出来的。看着他们,有种看着古代通缉令画像的感觉,让人忍俊不禁。可怪就怪在,虽然笔墨粗犷,却又栩栩如生。 我一时玩心大起,把脑袋凑到他们脸前仔细观察着,他们应该看不到我,所以并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当然,其中除了路小彤。我靠近她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来,皱着眉头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对我说着什么。但奇怪的是,我却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我怎么听不见她说话了,莫不是出了岔子?我心中一惊。 正当我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天而降,声势浩大如滚滚天雷一般。这声音对我说道: “别玩了,时间不多,赶紧办正事!” 我听出来,声音的主人是关师爷。这才想起要找小天的事,连忙应了一声,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到,转身就往屋外飘去。当我走到大厅门口的时候,发现门槛的位置,有一道浅黑色的雾气,如门帘一般在大门处弥漫着。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发出黑雾的,竟然是关师爷先前放下的秤砣。 想来,这是为了防备有孤魂野鬼冲进来,占据我的肉身。想到这,我尝试着伸出一只脚碰了碰,并没有感觉到什么问题。看来这道“关卡”对我没有危害,这才放心大胆的飘出门去。 。 我在鬼镇附身小天的时候,做了快一年的鬼,现在成为灵魂状态,飘着走对我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虽然速度和用脚走路没什么区别,但免去了地形的限制,行动起来方便了很多。 一出小院,我就明白了关师爷的话。 他之前说过,进入了神魂状态之后,我自然会明白如何找到小天。果不其然,我能清晰的感觉到,小天就在不远处的某个位置。那种感觉很神奇,好像打游戏开了地图追踪一样。虽然我眼睛看不到他的人,但往小天所在的方向看去,会看到有一团烛光大小的火焰,在燃烧着。 实际上我并没有透视眼,目光无法穿过层层阻隔。但那道火光却摆脱了视力的限制,直接反映进了我的意识里面。 小天现在所在的位置,离我大概有两条街。不过这一片房舍众多,他往屋子里一躲,不是神魂状态,还真找不到他。 我悄悄的飘了过去,没有第一时间打扰他,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发现他躲在一处阴影中,抱着双腿呈一个蜷缩状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我转了个圈,穿过墙壁的阻挡,出现在他背后。他还处于那种状态中,并没有发现我。我见他正喃喃自语着,却听不真切。想想这小鬼头之前把我做弄得够呛,突然有了整蛊的念头。强憋住笑意,把嘴凑到他耳朵边,突然开口道: “小天,说啥呢?” 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这小子吓得够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地上蹦了起来。 “谁!” 他忙不迭的回头看,当看清我的脸之后,突然大叫了一声,撒丫子就往门口跑。 。 都是灵魂状态,我还能让你跑了? 我心中冷笑,不紧不慢的吊在他的身后。这小子并不知道我是神魂出窍,又故技重施,专往小巷子里怪。我也不点破,装出全力追逐的模样。 跑了几圈之后,他突然停了一下,任由我抓住他。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会错过。假装再次中计,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果然,这小子又把我领到了死胡同,我的手刚搭上他的胳膊,他突然往前面一窜,径直穿过前方的墙壁。 穿墙过去之后,他还得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我居然也跟着他穿了过来,表情顿时凝固了。可能是想不明白,这才一会儿没见,这人怎么也会穿墙了? 我嘿嘿的笑着,刚要开口劝降。谁知道,这小子张嘴就往我手上咬,我没留神,被他结结实实的咬了一口。大家都是灵魂状态,是可以互相伤害的。我挨了他这一下,顿时疼得龇牙咧嘴。抓着他的手,也松了下来,这小子又发挥他的泥鳅属性,胳膊一滑从我手里溜开,一转眼又不知道钻到哪儿去了。 。 大意了啊!这特么都是第二次了! 想到连续两次载在这小鬼头手里,我气得七窍生烟。凭着意识中的感应,撒丫子就往他逃走的方向追。穿过了几道墙,视野中再次出现小鬼头的身影。 似乎有所感应一般,他在跑动中回头看了一眼,正巧发现我追了上来,吓得一跳脚。他应该知道,就这样跑的话,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我逮到。索性改变策略,不往大路上跑。看到墙就往上撞,试图借视线的阻挡,乘机溜走。 但他哪知道,我是开了“绝对追踪”的,无论他怎么躲,都逃不过我的搜索。所以,他往哪跑我就往哪儿追,他穿墙,我也穿墙。一追一逃间,几乎穿遍了整个棚户区。 可是,当我们跑进一户人家的时候,却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第219章看你往哪跑 我们之所以停下来,倒不是跑累了或者其他问题,而是有热闹可看——客厅里电视开着,沙发上一对年轻情侣正一边看剧一边亲亲我我。 这倒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一只吊死鬼挂在梁上面,位置正好在他们头顶上。他一双脚,就在情侣头上三寸处晃啊晃啊的。但下面的那对情侣,却丝毫没有发觉,还不时的说着情话。 因为是灵魂状态,我们的到来,立刻引起了吊死鬼的注意。他扭过头瞪了我们一眼,然后对我们做了个“快走,别捣乱”的手势。想来是把我们当成了路过的游魂。 这道没什么问题,小天本身就是正儿八经的鬼魂。而我,现在的状态,乍一看也和鬼魂无疑。不过吊死鬼的警示,并没有让我们离开,反而停下脚,驻足观看。 他见我们还不肯走不走,表情变得愤怒起来,沙着喉咙对我们喝道:“看什么看,赶紧走!别妨碍我……我要瞪死这对秀恩爱的异性恋!” 他最后这句,是对着底下的情侣说的。表情之幽怨,语言之狠毒,可见其怨气多么深重。瞪死秀恩爱的,这事倒是新鲜。想来这哥们活着的时候,多半是不到女朋友,心灰意冷才上吊的。死了以后,也见不得成双成对。 这对情侣竟然在他脚底下秀恩爱,也是撞到正了。不过话说回来,光靠瞪就能瞪死人吗?这我还真不知道,反正秀恩爱死得快,倒是真的。 “好小子,继续努力,我看好你!”我和小天异口同声的赞了一声,随即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好像在这一刻,我们都得到了对方的认可。 。 但这样的状态只持续了一瞬间。下一秒,这小子突然大叫了一声,像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转身又跑得没影了。我无奈,拔腿又追了上去。 要说这灵魂状态就是爽。不只避免了地形障碍,跑起来还不费力。若换做平时,狂奔了这么久,我肯定气喘吁吁全身发酸了。但现在还和之前一样,没有一点影响。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消耗。这种状态下,消耗的是灵魂的力量。但我有养魂香的补充,倒是无碍。但小天就难了点,持续的消耗也让他有点承受不了,逃跑的速度渐渐放慢的下来。 我心中正得意,关师爷的声音突然从天而降: “叶飞,你搞什么?赶快点,没时间了!” 我心中一颤,这才想起神魂出窍是有时间限制的,刚才只顾着和小鬼头纠缠,险些忘了这一茬。而与此同时,我也发觉,弥漫在周围的养魂香气味,也慢慢变淡了起来。 看来时间真的不多了! 抬头往小天看去,见他拐了个弯,转进了一条小巷里。我心中一动,也不跟上,反而是往旁边的墙上一撞,跑出了一条斜线。如果从上往下看的话,就会发现,我们的跑动路线,相当于一个直角三角形。 小天跑的是直角的两边,而我是直接对面的那条斜边,数学几何里面称“弦”。众所周知,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虽然他比我先跑,但我的路途短,当他跑到三角形顶点的时候,我正好也从墙里钻了出来,两人正好碰到了一起。 。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这小子还想拿嘴咬我。却被我抢先一步,按住了他的脑袋。 “臭小子,没听过同样的招数,对圣斗士无用么?” 小天不说话,甩着膀子想要打我,可惜脑袋被我按住,距离不够。我感觉养魂香的气息又淡了些,也懒得和他多解释,提起他的身子夹在胳膊弯上,呵斥了一声: “别动,再动打你屁股!” 或许是我这句话起了作用,亦或许是他知道逃不掉了。索性放弃了挣扎,乖乖的被我夹着。搞定了小天,我抬头左右看了看,跑了这么久,早就迷路了。幸好命火就在不远处,我立刻就感应到了大概位置,选定方向,赶紧往宅子跑。 等我跑进大厅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养魂香只剩下短短的一小截,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把小天往路小彤方向一推,留了句“看好他!”然后往命火的方向一扑。 一股强大的吸力,就把我的神魂吸回了肉身。 。 魂魄归位的感觉并不好受,有种被丢进滚筒洗衣机里的感觉,我被卷得天旋地转,整个灵魂就像个面团,被随意地错缘捏扁。这种感觉持续了好久,才缓缓停歇了下来。一睁眼,感觉视野还有点旋转,好在能看清事物,那种水墨画风的景象不见了,变回五光十色的世界。 与此同时,我眼睁睁的看见。放置在我面前的养魂香,也在这一刻熄灭了下来。 “好险……” 我长吁了一口气,刚要起身,一股酸痛外加撕裂感猛然袭来,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倾倒。关师爷一把扶住我后背,关切的问道:“怎么回事?是不是中间出了差错?” 我摇了摇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双腿:“差错到没有,就是感觉双脚不是自己的了。” “活该!”关师爷哼了一声,放开了我。 后来我才知道,神魂的消耗,是会反映到肉身上面的。我因为是第一次神魂出窍,没有经验。挣脱了肉体的束缚后,就撒着欢的乱跑。当时不觉得,等回归肉身之后,便出了问题。 这种情况,就好像足球队员打封闭针坚持上场一样。当时没事,等药效消失之后,各种身体上消耗与疼痛,便会接踵而至。 我现在就处于这种身体透支的状态,还好我年轻体壮加上没跑得太久。否则神魂一回肉身,直接来个心肌梗塞过劳死,我连哭都没地方哭去! 身体可以慢慢恢复,这个倒没什么,好在终于把小天抓了回来。我回来的时候,把他推给了路小彤。因为阴阳眼的关系,屋子里的人,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她看得见小天。 现在,小天被她扣住了手腕,逼迫他显化出身形,其他人也就看得见他了。这小子一脸的恐惧,好像进了狼窝里的小羊一般,惊恐的看着房间里的所有人。 。 我揉着酸疼的双腿,狠狠的对他说道:“臭小子!都说了我不是坏人,你还跑个啥!” “你,你不追我,我怎么会逃?”他可怜巴巴的说。 “嘿,到头来还是我的不对了。老实点,说实话,为什么看着我就逃?” 小天沉默了一下,知道说谎话是骗不了我的。索性不装可怜了,老实交代道:“我,我这不是怕被你抓到报复么。” “咦,原来你认出我是谁了!” “你不就是跟我买花的人嘛。这事真不能怪我,我也是受陈凯指示的。最后那些钱也没落到我手里,全给他拿去了。你本事那么大,去找他啊,何苦为难我。” 说着说着,小天眼中浮出雾气,一脸委屈到要哭的样子。 看着特别揪心。 第220章北城鬼打架事件 我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我指的不是这事。你好好想想,我到底是谁。给你个提示,在那场梦里面,我叫你快逃……” “梦里面……快逃……”小天歪着头,喃喃的念叨着,突然瞪大了眼,指着我:“你!你就是镜子里的人!” “看来你是真想起来了。”我点点头,在附身小天的时候,我曾做过一场梦。梦里面,我在镜子里叫小天快逃。后来关师爷分析,那应该是我的记忆没有完全封锁,预料到那场灾祸,才会在梦中警示。 小天能记得那场梦,也证明了我们之前的分析。在那一段时间,我和他是一体共存的,我确实是真真正正经历了那些事。 既然这样就好办了,我趁热打铁,说了当时的好多事情。那些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自然一清二楚。小天越听越惊讶,对我的戒心也逐渐消退。毕竟,他做过了什么,还可以解释成我偷看到。但当时的心理状态,也就只有自己才清楚。 在明白我和他在某个时候是一体,并且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陈凯之后,小天对我完全信任。虽然以他的认知,不明白附身这些东西,但他至少懂得,我和他是一路人,是伙伴。而且,我们之间是有灵魂联系的,彼此心里都存在着一份亲切感。 所以,即使是路小彤放开他,他也没有第一时间逃跑。反而跑到我面前,一脸焦急的对我说: “咱们是伙伴对么,那你能不能救救鱼儿?” “鱼儿?”我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个娇憨可爱的面容,心中一惊,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大声问道:“鱼儿怎么了?” 因为心急的缘故,我抓他的力气有点大,他疼得皱了下眉,但还是忍着疼说:“鱼儿受伤了,是很重的伤。我找了好多办法,也治不好她。求求你,救救鱼儿吧!只要你救了她,我什么都听你的。” 听到鱼儿受伤的消息,我心中没来由的一疼。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说:“放心,我一定会帮鱼儿的。鱼儿不只是你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 。 得到了我的承诺,小天表情转忧为喜,当下领着我们去找鱼儿。途中,顺便告诉我们鱼儿受伤的经过。 这还得从两个月前,我从鬼镇逃脱后说起。 当时我的师爷印爆发,战退的群鬼。再加上妞妞的阻挡,陈凯放弃了对我的追杀。师爷印的出现,让陈凯知道,我背后应该有高人。现在他地点暴露,害怕我找上门来寻仇,于是在我和关师爷逃走以后,他也带着小天他们离开了鬼镇。 离开鬼镇以后,陈凯带着一群小鬼辗转了好多地方,最终在梧城城北落脚。先前说过,城北这一片是游魂野鬼的乐园,虽然比不上鬼镇,但对陈凯这个驭鬼人来说,也是一个极好的落脚点。 他带着一群小鬼占了一处宅院,然后打算着借此为老巢,把北城这边的游魂野鬼全收到麾下。不得不说,陈凯野心挺大,但还是嫩了点,这个决定无疑是托大了。虽然他完全控制住了妞妞这个小鬼王,但这些游魂野鬼能久居北城,也是有所依仗的。 陈凯作为一个外来者,大肆收复奴役游魂野鬼的举动,惹怒了一众“地头蛇”,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异闻社的那篇北城鬼打架文章,就出在这里。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最后的结果,陈凯这边败的败,逃的逃。何大姐的脑袋都差点被砍了下来,不过在危机关头,黄癞子付出一条胳膊的代价,保住了她。 这个结果,让我既郁闷,又高兴。郁闷的是,何大姐的命居然这么硬,死到临头竟然有黄癞子为她挡刀。而高兴的是,她没死,我就能够亲手找她报仇! 一场争斗下来,陈凯这边损失惨重,连他自己也受了伤。当然了,北城这群地头蛇也不好过,只能算惨胜。双方战罢,陈凯带着受伤的妞妞,以及何大姐和黄癞子消失无踪。 小天猜测,他应该是龟缩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养伤去了。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让小鬼们留在这里等他回来,并且不要出北城的范围。 陈凯走了,小鬼们暂时脱离了控制。但都不敢出现,各自寻了个地方养伤。只有小天,眼睁睁的看着鱼儿,情况一天比一天糟糕,他只能出来寻找治疗的办法。 最后,在这遇到了我。 。 小天把事情经过说完的时候,我们也到了鱼儿的藏身点。离他之前藏身位置只隔了一条街,想来他是害怕鱼儿被欺负,不敢躲太远。小天先我们一步走进房间,却没有看到鱼儿的身影,着急的大喊了几声,我们也帮着呼唤了一阵,也没有得到回应。 寻不到鱼儿,他的脸色顿时变得特别难看,抓着我的手着急的问:“叶哥哥,鱼儿原来就在这里的。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见了?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我心中也格外担忧,但表面上还得强装镇定。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慰道:“不会的,鱼儿应该是躲起来了……路大当家,还得麻烦你看看。” 路小彤点了点头,把朱砂点在眉心,仔仔细细地在屋子里找了一遍。我担心的看着她,生害怕她对我说,这里没有鱼儿的踪影。好在我担忧的事情没有出现,当她的目光移动到一张摆在角落里的床时,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弛了下来,然后对我指了指床底。 我连忙走过去,轻声呼唤道:“鱼儿,你在里面吗?” 我喊了几声,床底下终于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没,床下面没人……” 我心中一乐,俯身往床底下看去。只见得床下面的阴影处,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抱着头,蜷缩在下面,像极了一只土拨鼠。我有心逗逗她:“别躲了,我都看到你了。” 鱼儿抬头看了我一眼,圆圆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随即又惊慌的抱住头:“你,你看错了。这里没人……” 。 这时候,小天跑了过来:“鱼儿别怕,是我。叶哥哥是好人,他是来帮我们的。” “小天!” 鱼儿听出了小天的声音,惊喜的喊着,她抬头往床外面看。当她再看我的时候,眼神还是有些躲闪,好在没有之前那么恐惧。 这让我心中十分古怪。难道,小天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才会使得鱼儿那么害怕? 第221章大骗子 经过一番询问我才知道,还真的出事了。事情还与我们脱不了关系。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身材堪比米其林轮胎人的中年大妈。米其林大妈被我们撵出小院之后,可能是想重新找个藏身之处,却很巧合的来到鱼儿这间屋子。她见鱼儿受了伤好欺负,便起了歹心,想把她抓来做牛做马。 鱼儿虽然受伤体虚,好在还能活动,见情况不妙就逃。若换做平常时候,鱼儿是肯定逃不脱的。只不过米其林大妈被关师爷打伤了腿,行动不便,被鱼儿七绕八绕的绕昏了头,然后趁机逃走了。 她甩掉米其林大妈之后,想找小天。跑到小天的藏身处,却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出外找寻,正好看见我在追小天。可能当时太专注的缘故,我们并没有发现她在附近。 鱼儿见小天被人追赶,有心上来帮忙,却跑不过我们。最后只得回到这里,躲在床底下等他回来。 她刚才看到我,以为也是来抓她的,所以才会出现之前的对话。 。 在小天的帮助下,鱼儿对我的警惕感消减了许多。但还是有所保留,即使我把我和小天的关系,说得无比明白了。但以她那小迷糊脑子,是不明白我和小天明明是两个人,为什么会有共同的灵魂。当时在鬼镇的时候,明明是小天,为什么又是我。 我越解释越乱,到后来把自己都绕晕了。为了得到她的信任,我干脆换了个说法,像当初忽悠孙爷爷一样,谎称我是长大后的小天。顺带着还扯了个弥天大谎,说我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知道他们被大坏人陈凯控制,专程赶来救他们。 我这样说,鱼儿就明白了。不过还是有点不信,忽闪着一对大眼睛问我道:“叶哥哥,你说你是长大了的小天。但为什么,一点都不像呢?” “额,这个。女大十八变嘛,男人长大后,也会变的。”我胡乱解释道。 “哦……”鱼儿似懂非懂的应了一声,又仔细的打量了我一阵:“原来小天长大后是这个样子的……那我呢?我长大后又是什么样?” 面对她这个问题,我只好用另一个谎言,掩盖之前的谎言:“鱼儿长大后很美的,天天都有新衣服穿,天天都有好吃的。” “真的?”鱼儿惊喜的叫着,表情变得憧憬起来,在幻想着我形容的好日子。但没多久,她的表情又沉了下来,唬着脸说:“你骗我!叶哥哥是个大骗子!小天也是骗子,你们合伙来骗我!” 咦,这小丫头怎么突然变聪明了?她咋知道我是说谎骗她。我心里有点发虚,但表面上还死鸭子嘴硬道:“没有,我说的都是真话。” “骗人!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为什么你都来了,长大后的我不来找我?” “原来是这个啊……”我暗暗松了口气,继续编着谎话:“是这样的,我和你能力不同,我可以穿越时空,但你不行。” “这样啊。”小丫头表情变得失落起来,“我还是那么笨,什么都不会。” 我连忙安慰道:“没那回事,鱼儿也很厉害的!” “是吗?那我会什么?” “啊,嗯……”她这个问题,让我猝不及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眼见着她的表情从期盼渐渐变成怀疑,我突然有种扇自己一把掌的冲动。叫你多嘴,看你现在怎么圆! 我心里明白,若是再拖下去的话,鱼儿会对我更加怀疑,只好硬着头皮说:“那个……你的能力是做饭!” “真的吗?”没想到,鱼儿反而很高兴。双手合十,两眼冒着星星,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我忙趁热打铁道:“是的,你做的饭可好吃了!” “这能力不错,我最喜欢做饭了!” 。 我擦了擦额上的冷汗,这个坎总算迈过去了。不敢再多嘴,直接把小天推了过去,抵挡她的言语轰炸。扭过头问关师爷道: “关师爷,帮个忙看看鱼儿的伤势如何。” “行,我瞧瞧。”关师爷捋着额下的胡须,走上前来。或许是他这副白胡子老爷爷的形象,特别有亲切感,鱼儿居然不怕他。关师爷问什么,都乖乖的回答。 查看了一番之后,关师爷平静的说:“没有大碍,就是受了伤又没得到补充,才会那么虚弱。小事,养一养就好。” 他说完,从包里摸出一根养魂香,点燃后插在鱼儿的面前。香烟一起,鱼儿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这是什么?好香啊!”说着,又深深的吸了一口,脸上顿时露出享受的表情。喃喃的说道: “感觉吸进去以后,全身暖烘烘的。” 关师爷慈祥的说:“有用处就好,鱼儿乖,听爷爷的话,双脚盘坐平心静气。慢慢地把这香气吸进鼻子里,小天,你也坐下来,这东西对你们都有好处。” 两小孩点着头,按着关师爷的话盘膝坐下,闭上眼安静的吸着养魂香。这养魂香十分神奇,烧出来的香线好像有生命似得,环绕在他们的周围,然后从眼耳口鼻以及皮肤渗了进去。 转眼间,我就看见他们的身体,似乎变得凝实了许多。 。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把狗四叫了过来,耳语了几句。狗四听了我的话后,点了点头便小跑着出了门。等他回来的时候,一根养魂香恰恰烧尽,俩孩子也从沉静中转醒了过来。 “怎么样?好些了没?”我忍不住问道。 鱼儿起身甩甩手,又扭了扭腰,抬头对我说道:“没事了,一点都不疼了!好神奇啊!我的伤都好了!” 小天那边也是如此,他还特意做了个亮肌肉的动作:“刚才还觉得软软的没力气,现在全身都是劲!” 两小孩说完,彼此对视了一下,不约而同的对我们鞠了一躬:“谢谢哥哥,谢谢爷爷!” “好好好,真是懂礼貌的好孩子!”关师爷捋着山羊胡,笑得无比灿烂。还特意往我这边瞄了一眼,表情很是得意。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前面那句“谢谢哥哥”倒没问题,后面那声“爷爷”就很让我郁闷了。别看关师爷年纪大我几轮,但我们明明是同辈好不好!这老小子,占了我便宜不说,还特意往我这瞄,怕我不知道提醒是不? 。 我懒得和他计较,把手放在背后,半弯着腰,笑眯眯地对着俩孩子,表情像极了骗小孩的大灰狼:“猜猜,我还给你们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小天和鱼儿的脸上,顿时露出疑惑的表情。 第222章逆境中的坚强 “看看这是啥!” 我把藏在背后的东西亮了出来,俩孩子一看,顿时兴奋得惊叫起来:“是烤肉!哇,那么多!” 我拿出来的,是一把烤肉串。是我刚才拜托狗四帮忙,去展销会买的。因为我突然想起,在鬼镇展销会的时候,我曾答应过鱼儿,要请她吃好多好多肉串,今天正好实现当时的诺言。 话说回来,狗四能一柱香的功夫跑个来回,也真是为难他了,累得这小子吐着舌头直喘。其实在他进来的时候,关师爷他们已经知道了我的意图,却憋着没有说,都是想给俩孩子一个惊喜。 俩孩子真的被惊喜到了,想当初一根肉串都要分着吃,现在见到这一大把摆在面前,怎么能不惊喜? 。 鱼儿舔了舔嘴唇,咽着口水,可怜巴巴的对我说道:“叶哥哥,能给我吃一串么?一串就好。” “傻孩子,这就是给你们吃的啊!我可是答应过你的,想吃多少吃多少!不够哥再给你们买!”我笑着解释,表示这些都是他们的,顿时又引起了俩孩子的欢呼。 见俩孩子馋得不要不要的,我也不耽搁,把肉串全插在地上,学着关师爷的腔调,幽幽的呼唤起来:“小天,鱼儿,小天,鱼儿,吃肉串了……吃肉串了……” 随即,就看见肉串上升起一片白雾,仿佛有生命似得朝俩孩子面前聚拢过去。我示意他们伸出手,白雾在他们的手中凝结,最终汇聚成肉串的模样。 “呀,真的可以!叶哥哥你好厉害!”鱼儿抽了抽鼻子,嗅着肉串发出的香味,无比惊喜。同时,也对我无比崇拜。 我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笑:“没什么了,小把戏而已。吃吧,小心烫哦!” 俩孩子早就急不可耐了,我话音刚落,就往嘴里塞,完全忘记了我小心烫的提醒。结果,都被烫了嘴,却舍不得把吃进嘴的肉块吐出来,只得鼓着腮帮子呼呼地吹气。 那模样,既可爱又让人心疼。 。 “多好的孩子啊……”关师爷捻了捻额下的胡须,长声感叹着。其他人也点头赞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面对着小天鱼儿这对小可爱,心里似乎特别快乐,我从他们身上看到了一种力量,是无论环境多么艰苦,都要笑着面对,不服输,不放弃的勇敢精神。 这种精神让我敬仰,若是换个人来,在他们那种环境里,恐怕不是被逼疯,就是随波逐流与何大姐同流合污。不会像他们这样,笑对苦难,并且抱有希望。 不多时,一大把肉串就被俩孩子吃了个精光。鱼儿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饱嗝,一脸享受:“好饱啊!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是啊是啊。”小天附和着,拍了拍肚皮。 看着俩孩子一脸幸福表情,我心里反而酸溜溜的。好东西吗?只是一顿烤串而已,换个讲究一点的人来,给他们吃也不会吃,反而担心卫生或者致癌。但就是这顿普通的烤串,对他们来说,却是无上的美味。 我鼻子有点发酸,忍不住侧过头去,却发现其余几人表情都不好受。关师爷捋着胡子,沉默不语。狗四眼圈红红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而阿八和路小彤,正抹着眼泪——这倒是找到他们俩的相同点了,都是那么感情丰富。 我深吸了一口气,安耐住激荡的心情,笑着对俩孩子说:“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谢谢哥哥!”两人连连点头。 “我让四哥哥再给你们买点?” “不用了,已经吃饱了!”鱼儿朝我亮了亮她圆滚滚的肚子,突然又感觉这样做似乎很不淑女,连忙又用手把肚子挡住。她的动作把我给逗乐了,一个想法脱口而出:“以后,就跟着哥哥!” “这个……”小天迟疑了一下,又看了看鱼儿,两人突然异口同声的问: “跟你走,有烤肉吃吗?” “跟你走,有烤肉吃吗?” 我哈哈大笑:“当然,管够!” “那我们跟哥哥!”鱼儿拍着手,答应了下来。似乎在他们眼中,只要是给他们烤肉吃的,都是好人,都值得跟随的。 但回过来想想,无论是何大姐还是陈凯,把他们当奴隶一般的使唤。而我们,是真心的对他好,孰优孰劣一下子就见分晓。别以为小孩都好骗,实际上谁对他们好,谁对他们坏,他们心中是明白的。 。 “关师爷,我想把他们带回公司!”我突然想到,这事还需征得关师爷同意。不过,看他对俩孩子的态度,应该没多大问题。在我期盼的目光中,关师爷点了点头: “只要他们愿意,带回公司,也没什么困难。只是……” 说道这,他突然停了一下,表情有些为难。 “只是什么?有什么困难吗?” “确实有困难。”关师爷点头承认:“我猜,你应该不只是打算把他们带回公司,而是想把他们一直留下来吧。” 我沉默了一下,严肃的说道:“他们受了那么多的苦,我自然是希望留他们下来,好好对待。不过,如果有投胎的机会,我更希望他们转世轮回。” “善,大善!”关师爷赞叹道:“你能明白舍得之道,我很欣慰。但我说的不是这个。他们的一丝魂魄,在陈凯手中,别看现在似乎无拘无束。但只要陈凯回来,摇动招魂幡,只要在范围以内,他们还是会被招引回去。我所担心的,正是这个!” “啊!那怎么办!” “难办,难办哟……”关师爷摇着头,叹息起来。 “叶哥哥……”正当我郁闷无比的时候,鱼儿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你是个好人,我知道你对我们好。陈凯说了,不许我们离开北城,我们是走不掉的。谢谢你的关心,只要……” 说道这,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鱼儿的眼眶中滚落出来,表情无比失落,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小天红着眼,接着她的话说:“只要哥哥经常来看看我们就行。其他的,并不强求。” 他们越是这么懂事,我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 “关师爷,能再想想办法吗?” “是啊,你看他们多懂事,多可怜啊。绝不能落在陈凯的手里。” “对,陈凯那个大坏蛋!别让姐见到,姐生撕了他!关师爷,你就想想办法嘛,你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再次落入火坑吧。你不帮忙,就是助纣为虐,就是丧尽天良……”阿八和路小彤都来帮我说好话,路小彤还扭着关师爷的衣袖撒起娇来,一副你不帮忙,我就不松手的样子。 关师爷被我们折腾得没办法,唬着脸道:“都给我停!我说不帮忙吗?我什么时候助纣为虐丧尽天良了?有这么求人办事的?” 路小彤吐了吐舌头:“只是一个形容而已,关师爷你大人有大量,一定不会计较的哦。” 关师爷瞪了她一眼: “我只是说难办,又没说没办法!还没来得及往下说,就被打断了……不知道你们急什么。” 第223章再起波折 “什么?你有办法!” 听他有办法,我顿时来了精神。俩小孩也转忧为喜。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牢牢地放在关师爷的身上。这种备受瞩目的感觉,让老神棍很是享受。他捋了捋胡须,又摆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派头,吊着声儿说: “这个嘛,办法还是有的。就是……” “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我们正聚精会神的听着,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这抽冷子的来一嗓子高音,不只打断了他下面的话,也把我们吓了个够呛。 我们圆瞪着眼,四处寻摸,想找出始作俑者。结果,关师爷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对我们讪讪的笑道:“不好意思,是我的。我去接个电话。” 说完,便躲到一旁接听起来。 我没法,只得翻了个白眼干等着。 。 这通电话说了有十来分钟,等关师爷回来的时候,表情变得无比凝重。不等我开口询问,他先一步说道:“小天和鱼儿的事情过后再谈,现在有了更重要的问题。你那个孙爷爷的事……” “孙爷爷?孙爷爷怎么了?” 不等关师爷往下说,小天那边先惊呼了起来,俩孩子一左一右抓着我的衣角,问我是怎么回事。我这才醒悟过来,居然忘了他们还在的,俩孩子还不知道孙爷爷出了事。 在此之前,我和关师爷曾打算过,解决不归路的时候,把小天也带上。孙爷爷的事情,自然是要说给他们听的。待事到临头,我突然又纠结了起来,刚刚和俩孩子相见,如果给他们说孙爷爷死了,他们得多伤心啊! 一时间,到了嘴边的话,却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气氛变得有点紧张,俩孩子眼巴巴的看着我,要我给个说法。 我自己都乱着呢,哪能给什么说法? 这么一直拖着也不行,最后,还是关师爷打了个圆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办公室再说。” 他说完这句,给我递了个眼色。我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在帮我找台阶,让我有深思熟虑的时间。 至于最后说与不说,全凭我自己决定。 。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我终于做下了决定。孙爷爷的事情,小天和鱼儿有权利知道。于是,把我们车行不归路,偶遇孙爷爷的经过,给俩孩子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之前我还担心,听到孙爷爷的死讯后,他们会嚎啕大哭泣不成声。结果,听完整个事情之后,他们虽然也很悲伤,但表现出来的却是咬着牙,包着眼泪,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我这才明白,像他们这样在苦难中长大的孩子,习惯了用坚强的一面去面对一切。 这一点,反倒是我小看他们了。 “我们要帮爷爷奶奶相聚!”小天紧拽着拳头,大声说道。 “对,爷爷奶奶都是好人,不能分开!”鱼儿也附和起来。 我点着头,用手按着他们的脑袋,严肃无比的说:“放心,有哥哥在。哥哥也在帮孙爷爷的。” 说完,我扭头看了关师爷一眼,后者会意,开口说道:“大牛那边已经找到了孙家亲戚,只不过……” 他前面那句,让我兴奋无比,但接下来那个“只不过”却让我的心,又沉了下来。 “只不过……出现了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怎么说?”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关于不归路的故事吗?还有另外一个版本……”关师爷环视了屋里的人一眼,缓缓的说道:“那对情侣中,女人死了,鬼魂禁锢在不归路里,每晚走着相同的路,却永远见不到爱人。执念与日俱增,终于显化出了身形,闹出了鬼搭车事件。有好心人想帮她,就去寻找她的爱人,希望这一对生死鸳鸯能够重逢,化解她心中的执念。结果……”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结果,好心人发现,她的恋人也去世了。因为对情侣的思念,他的鬼魂也向着女人的方向走。只可惜,彼此距离相隔太远,即使是相对着走,天亮之前还是无法相遇。天亮后,两人的魂魄消散,等第二天夜里,又出现,又走。久而久之,男人脚下的路,也化成了一条不归路。” “这……这就是你说的,很惨的那个结局?”我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结局呢?故事总有个结局吧!” “结局?”关师爷苦笑了一声:“这是个没有结局的故事,不归啊……两条不归路,永远无归途。” 说道这,关师爷沉默了下来,我埋着头狠狠的抽着烟。 。 我们俩的对话,听得旁人云里雾里。路小彤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关师爷,大牛他到底给你说了些什么啊?” “还不明白吗?”关师爷抬起头,长长的看了她一眼:“不归路的故事,现在调换了个位置。孙老头的老伴,死了……” “哇……” 听到孙奶奶也离世的消息,小天和鱼儿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心中刀割一样的痛,一把把俩孩子抱了过来,他们的脑袋埋在我的胸口,任泪水浸湿我的衣衫。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理,追问道:“关师爷,就没有办法了吗?难道,就让爷爷奶奶天各一边?你可是说过,当执念积累到一定的地步,是会爆发的!” 关师爷不说话,依旧沉默。 我心中一急,加重了语气:“我们可是道师爷啊,这道路上出现的事情,不都归我们管吗?怎么现在处理不了了?难道要我们眼睁睁的看着灾祸发生,却无能为力?那我……那我还当个劳什子的道师爷!” “叶飞!不得胡言乱语!”关师爷怒吼了我一声,责怪我不该对道师爷这门行当无理。我心有不服,还想说点什么,却被他伸手拦住: “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有办法你倒是说啊!” “这个办法就是,要找一个拥有移山填海能力的人,用大法力把两条路硬生生地连在一起,两人就能够相见。”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 关师爷冷哼了一声:“移山填海,那可是仙家的手段。这人世间,怎么可能有这种人。” 我不服气道:“世事无绝对。我去问问爷爷!” 说着,我拿出手机就要拨打爷爷的电话。却被关师爷一把抢了过来。 。 “别急。事情远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因为……”似乎觉得还不够烦心,关师爷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因为,根本没有不归路。根本就找不到他老伴的鬼魂!” 第224章失踪 “没有不归路……找不到鬼魂……”我听得目瞪口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难道是投胎转世了?怎么可能!你不是说过,与不归路有牵连的人,即使是死了,也会遗留在人世间。一直要等到执念消除,才能投胎转世么?” “没错,是这样的。”关师爷一脸的凝重,“这一点绝不可能出现意外,有尘世因果在身,是不能投胎转世的。即使是十殿阎王,也担不起强斩因果的责任!若是见到鬼就抓,世上也不会出现鬼镇,北城这样的地方。所以,孙老头的老伴,应该尚在人世间。但大牛他们并没有找到不归路。” “这就奇怪了,那为什么找不到呢?”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关师爷,你说,属于孙奶奶那条不归路,会不会也被人设法遮掩住了?大牛他们才没找到。” “难说……但这个猜测可能性不大。”关师爷分析道:“听大牛说,孙家老伴在车祸中受了重伤,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才离世的。到现在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通常人死的地点,就是不归路的。如果真的有不归路,这么久的时间,也够她的执念显化了。但问题是,大牛他们问了医院附近的人,都没有鬼搭车的事情发生。” “这样,我就可以推论,孙家老伴是没有走上不归路的。你先别急……我们再回到有人掩盖的问题。孙老头那边会有人掩盖,那是因为车祸死者众多,那条不归路上的鬼魂也多,掩盖起来能聚集大量执念。而反观孙家老伴这边,即使是有了不归路,也只属于她一人,为了一人之执念,根本没必要劳神费力的去掩盖。” “况且,医院地位特殊,几乎每天都有人出生死亡。阴差、日夜游神、黑白无常、牛头马面经常在此徘徊。那人根本不可能在这些阴神眼皮子底下,担着被暴露受天罚的风险,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他这么解释,我倒是明白了。医院相当于阴间的一个办事处,成天有大量的“公职人员”出没。即使是胆子再大的匪徒,也不敢在政府部门门口挖坑埋炸弹吧。 。 关师爷继续分析道:“既然没有不归路,那么孙家老伴的鬼魂,应该去了别的地方。通常,像她这样的鬼魂,死后一般会出现在生前比较熟悉的地方。这个没毛病吧?” “是这样的。”我点头同意。 “那么,靠山镇首先被排除。如果她回到靠山镇,小天他们不可能没发现。其次就是医院,医院那边有没有。之后是墓地,大牛他们实地勘察了,也没有孙家老伴的鬼魂。” “那孙奶奶究竟去哪了?” 关师爷摊着手,无奈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所有该出现的地方都找遍了,都没有发现。所以我才说,找不到她的鬼魂。” 这就难办了……我们原有的计划是,找到孙奶奶,想办法让她和孙爷爷相见,以此为契机,解决不归路的问题。但现在最关键的点没有了,后续计划也无法实施。 破除不归路是一个问题,而更关键的是,孙奶奶现在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儿,会不会…… 想到这,我心中一凛:“关师爷,你说……孙奶奶会不会,被陈凯那样的驭鬼人抓走了?” “这倒有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麻烦就大了!这人海茫茫的,怎么找啊……”关师爷叹了口气,揉了揉疲惫的双眼,“时间不早了,咱们在这干着急也没用。大牛他们明天就回来,电话里面说不清楚,等他们回来了再详谈。我们先休息,养足精神再想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我点点头,拖着沉重的步子,无力的回了卧房。 。 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一闭上眼,就看到孙奶奶身影,在我眼前浮现。形象特别清晰,就好像她真的站在我面前一样。紧接着,靠山镇的一幕幕,如电影一般,在我脑中回荡。我越想,就越睡不着。辗转反侧了好久,一直到下半夜,实在抵不住困意,这才囫囵的睡了过去。 梦里,我又梦到了孙奶奶。她不断对我说着什么,但我一个字都听不见。我想靠近些,听她究竟想告诉我什么。但无论我怎么走,我们之间的距离都没有变化过。仿佛我们处在两个不同的空间,空间是平行的,虽然看得见,却不能相聚。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人摇醒。睁开眼发现是狗四。我晃了晃脑袋,感觉昏沉沉的,眯着眼问他道:“我睡了多久?” “没睡多久,现在才九点过。大牛他们回来了,师傅让我叫师叔你过去。” “大牛回来了!”我一下子就从床上翻了起来,可能是起的太快的缘故,血液上冲,感觉脑袋更晕了,人也没有精神。索性跑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手捧凉水直往脸上浇,反复了几次之后,只感觉整张脸都被冻麻木了,好歹清醒了不少。 这才抹了下脸,就跟着狗四跑到对面办公室去。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到齐了。就连小天和鱼儿,也躲在一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表情认真的听着。关师爷见我进来,朝我招了招手:“快来,就等你了。” 我点点头,走了过去。见大牛三人一脸的疲惫,看来是连夜赶回梧城的。大牛把一块蛋糕塞进嘴里,他应该是饿得急了,嚼都没嚼就硬咽了下去,结果,食物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噎得他直翻白眼。 关师爷忙递给他一杯水,他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呼,差点就把我老牛哽死了!” “都叫你们慢慢吃的,怎么还跟个饿死鬼投胎一样!”路小彤翻了个白眼骂道。然后又把目光放到二虎和猴三身上,原本在胡吃海塞的二人,在她目光逼视下,赶紧减慢了吃东西的速度。 。 大牛尴尬的笑笑,又拿起一块饼干,但这次却不敢整个吞了,而是小口小口的吃着。他一边吃,一边对我们说道:“主要是太饿了,忙了一晚上,又连夜开车回来,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大家辛苦了,等事情过了,我请大家好好放松一下。”我拍了拍大牛的肩膀,感激的说道。 “师叔,你说这话就见外了。” “就是,大家都是一家人,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干嘛说这些。”关师爷附和了一声,然后问大牛道:“我昨晚交待你们那些事,都做好没?” “师傅放心,都做好了。”大牛说到这,突然顿了一下,声音变得低沉起来:“不出师傅所料,这事情果然有古怪!” 第225章致命的巧合 接下来,大牛把他们去省城的经过,详细的讲述了一遍。之前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就不再复述,只说之后的事情。他们找到了孙爷爷的亲戚,却得到了让人意外的消息,孙奶奶在那场车祸之后不久,也跟着离世了。 据亲戚所说,原本孙奶奶的伤势已经有了好转,从加护病房转到了破铜病房。虽然还只能躺在病床上,无法下地活动,但已经可以与人交流。医院那方面也给出答复,说再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出院回家慢慢调养。 可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孙奶奶还是离世了。亲戚们自然要去医院找说法,医院那边也很无奈,明明要好的人,怎么突然就去了呢?最后只能把问题归咎于年纪大了,再加上听到孙爷爷车祸去世的消息,伤心之下,引起了病情的反复。 没撑住,这才撒手人寰。 这事刚发生那阵,亲戚们倒是闹过一段时间,但久而久之,就慢慢平息了。毕竟从证据来看,医院那边没有责任。明明在休养中,每天的用药都是相同的,不是那种推进手术室就没出来的情况,所以不存在医疗事故一说。 再加上,孙奶奶膝下无儿无女。亲戚们也有自己的家庭,不可能一辈子都这么耗着。等时间一久,这事就平淡了下来。 。 孙奶奶的突然离世,这算一个古怪之处,另外,还有件更古怪的事。说道这,大牛看了二虎一眼,后者从公文袋里,拿出一叠打印过的文件,放在桌上:“这是当时车祸的资料。” 我拿起其中一张认真的看了起来,上面写的是对整场车祸的报道。说是因为司机疲劳驾驶的关系,撞到了路边的隔离栏,使得大巴车发生了倾翻,其中有十三位乘客,在车祸中当场死亡。而其余伤者,有的在送医过程中就死在救护车上,有的当天就治疗无效死亡。当然,也有经医院治疗过后康复的。 唯独孙奶奶,在事情发生后一段时间,才离世。 我读完文件,抬起头看向二虎。二虎解释道:“得到了车祸名单之后,我们按师傅交代的,顺着名单寻找那些死难者的家属。发现了一个更古怪的事情。在那场车祸之后,那些人的家里,都有人相继离世。或者是死者的爱人,或者是父母,再或者是儿女,反正都是死者生前最亲密,最牵挂的人。而且……” 他没把话说完,猴三突然插嘴道:“而且,这些人和孙奶奶,都是在同一天离世的!” 。 “没这么巧吧?你们,有没有去找那些人的鬼魂?” “不用找了,我猜,那些人的鬼魂,也像孙家老伴一样,都失踪了。” 关师爷这句话,让我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感觉有个关键性的线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又没抓住,被它溜掉了。这让我无比懊恼,只好求助看向关师爷。 他捋着胡须,沉着脸,眼神一明一暗的闪烁着,过了好长时间,这才开口说道:“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是有人在后面搞鬼!” “又有人搞鬼?还是那个遮掩不归路的人?” “很有可能!”关师爷肯定的说道:“没想到这人玩得那么大,这简直是绝户计啊!” 他的表情无比的阴沉,咬牙切齿的说:“不归路上的执念鬼魂,需要见到生前最牵挂的人,才能消除执念,转世轮回。我猜,这个幕后黑手,为了把这些执念灵魂强留人间,杀死了所有相关联的人,然后把他们的鬼魂拘禁起来。这样,那些执念,就永远没有被消除的一天!” “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好狠的心肠! “叶飞,不归路的事,越来越严重了。为避免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们得先处理它。你阳寿的事,要拖后解决了。” “我明白的,你说怎么办吧?” 关师爷振了振精神,大声说道:“那人既然敢把牵挂者的鬼魂们拘禁起来,肯定藏得很深,就没那么容易被外人找到。我们得改变一下计划。我准备把小天他们带到不归路去,尝试一下。” “尝试什么?” “我想尝试看看,看能不能用他们,来代替孙老头所牵挂的人。如果这个替代计划可行,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把那些丧生者的亲人都找来,一个个解决。” 我心中有些忐忑:“这,真的可以吗?” “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即使是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咱们也要尝试,好过呆在这里苦想要好。况且……”他说道这,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是那个直觉,我总觉得,把他们带去不归路,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试试吧。”我点头同意,老话说得好,树挪死人挪活,在行动中机会,远比闭门找车要好得多。“那么,我们现在就去?” “不行!”关师爷拒绝道:“现在为时尚早。不归路要到夜晚才会显露,现在去早了,不只找不到线索,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距离我们上次破除阵眼,都过那么多天了,那幕后黑手应该已经察觉。若是碰了面,我们几个肯定斗不过他。为以防万一,得去找点帮手。” “成!咱们找齐帮手,打他丫的!” 。 拟定计划之后,我们就开始动了起来。我跟着关师爷去了趟异闻社,找老王把事情说了一遍。希望他今晚随我们走一趟,若真遇到事,好有个帮衬。老王倒是不含糊,拍着胸脯保证,今晚一定来,并且还会去保安部借人手。 二虎那边去了趟十三处。之前老听王老头说十三处这个名号,但一直不知道是什么机构。经关师爷解释,我才明白。十三处,又名特殊罪案调查处。其实,每个城市的警察局都会有这个部门,但是他们一直很低调,很神秘。不会出现在主流媒体,或者是平常人的眼中。 他们属于警察系统,但又是一个独立的部门,和建国后最神秘的一支部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据说,第一批人员,都是这支部队退伍下来,然后才组建的十三处。所以在名字上也用了原部队番号中的两个数字。 十三处的职能,就是调查和处理各种特殊罪案,相当于官方驱魔人。之前就提过,关师爷在官面上的关系比较广,以前和十三处也有过合作。本来他一个电话,就能请动的,但鉴于事情的严重性,特意让二虎去,好把事情说得清楚些。他们那边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毕竟,那幕后黑手杀了那么多人,还拘禁了他们的鬼魂,这已经可以归为特殊罪案了。也正好在十三处的职能范围之内。 第226章总有傻叉搞事情 忙碌奔走了大半天,该请的都请了。我们回到办公室,十三处的人已经到了。领头的是个中年胖子,看起来五十岁上下,盘子脸,四肢粗壮,笑眯眯的,看起来特别有官相,却不是那种脑满肠肥的赃官感觉,反而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二虎介绍说,这人姓郑,是梧城十三处的副处长。咱们姑且称他为郑胖子。能请动他这样官职的,可见关师爷在官面上的关系匪浅。 郑胖子一行有三人,除他之外,还有一对年轻男女。女的姓林,身材特别火爆,姑且,就把她称为林警花吧。若是换成平日,说不定我还要多看几眼。但心中挂念不归路的问题,并没有放在心上。 。 另外的那个年轻男人姓刘,颜值稍微比阿八低了些,但放在一般的人群中,也是小白脸的级别。这人说话虽然客气,但眼神中隐藏不住的倨傲。他听说我们也请了异闻社的人,而且要晚点才到,不屑的说道:“这种事情,还是要靠我们公职人员来办的。那帮子成天玩笔杆的家伙,顶什么用?” 他这句话,让在场所有人不由得皱了下眉头。我心中不爽,你老大都还没开腔呢,你乱放什么厥词? 关师爷和王老头是多年的好友,听人这样说异闻社,表情也变得不悦。但看在郑胖子的面子上,没有说什么,只是重重的哼了一下。郑胖子自然是看出了气氛的不对,有点后悔不该带这个刺头来,沉着脸呵斥道:“小刘,怎么说话呢?” 若换成一个聪明点的,这时候自然是点头认错,这一场风波就算是平息了。 这小子却不识好歹,跟个二愣子似得,梗着脖子强辩道:“郑处长,我没说错啊。像这样的事情,早就该找我们十三处了。我们才是正牌的公职人员,有事找警察,这是三岁小孩子都知道的是吧。偏偏找那群玩笔杆子,爆人八卦的三流杂志社。这是什么道理?” 他说得开心,却没发现,这句话等于是开了地图炮,把我们所有人都得罪了。哦,三岁小孩知道找警察,我们却找了异闻社,意思是不是说,我们连三岁小孩都不如了? “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郑胖子被属下当众反驳,面子上挂不住了,呵斥声又提高了一些。 连带着,连他的同事也看不过去了。林警花瞄了小白脸一眼: “无知!” “你什么意思?”这人不敢顶撞郑胖子,便把矛头指向了林警花。 “没听清吗?她说你无知!”大姐头路小彤终于忍不住了,她和林警花应该是旧识,立马站出来打抱不平,指着那人的鼻子骂道:“林姐姐说你无知,真没说错。也不知道你是靠什么关系跑到十三处的,连梧城异闻社的名头都不知道,还好意思大放厥词?真不知道你吃什么长这么大的!” “你们!” 见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小白脸气得一脸通红。路小彤猜得没错,这小子还真是靠着上面有点关系,来十三处这个特殊部门“镀金”的。 说起来,这人也是出自“玄门世家”,但出身好不代表有真本事。家族里降妖伏魔的手段没学到多少,反而养成了一身的傲气,属于典型的玄门二世祖。 郑处长和他家“长辈”有点交情,这才带着他出来见见世面。本事不高没事,只要会做人,多结交朋友,也能混得风生水起。只可惜,这人根本没领会郑胖子的好意,一上来就把人全给得罪了。 。 好好的事被他搅得一团糟,郑胖子也很郁闷,沉着脸对小白脸下了逐客令:“小刘,这次行动你不要参与了。回去好好想想自己的错误,交份检查上来。” “凭什么!”这家伙还是那么不识好歹,郑胖子连续给他几个台阶,都不肯下,摆出一副为十三处正名的表情,“义正言辞不畏强权”的反驳道:“郑部长,怎么你也向着外人。咱们是公职部门,国家授权!他一个小小的异闻社算个什么东西,为何要顾忌他们,他们有什么能耐,比得过咱十三处?” “谁说异闻社比不上十三处的……” 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里。吓了我们一跳,我循声看去,发现靠窗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白衣男人。这人约摸二十多岁,面目俊美,一头飘逸的黑发随风荡漾。一身白色的道袍,紧贴在他模特儿般标准的身上,竟穿出了范思哲的感觉。 而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好像不受地心引力的影响,他双脚腾空着,漂浮在在半空中。他背着手,嘴角微微上扬,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我们。仿佛这里的所有人在他眼中,都如蝼蚁一般渺小。 “你……你是人是鬼?” 小白脸也被这突然出现的家伙惊呆了,指着他结巴了好久,才说出了这句话。 白衣男人没有回他话,只是把目光转到郑胖子身上。嘴角往上一勾,邪魅且冷傲的说:“郑胖子,你手下的人,都是这么口不择言?既然如此,还要嘴来何用?” 他说完,突然伸出修长的手指,往小白脸的方向一点。 。 “手下留情!” 郑胖子惊呼了一声,用一种与他体型不相符的速度,挡在小白脸的身前。房间里,卷起了一阵微风,但随即便平静了下来。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又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白衣男人收回手,一边打量着自己的手指,一边自语着说道。 “晚了……” 郑胖子的脸上,顿时浮现出惊骇的表情,转身一把抓住小白脸的双肩,大声喝道:“有没有哪里不对?身体哪里出了问题?” 小白脸一脸的懵逼,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发不出一丝音量,顿时惊得两眼圆瞪,手足乱舞。很明显,白衣男人只是用手一指,就把他变成了哑巴。 “还好……”郑胖子松了口气,好像只是不能说话,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转身对白衣男子抱拳道:“是我御下无方,还请原谅则个。小孩子不懂事……” 他话没说完,就被白衣男人打断了: “小孩子不懂事,连大人都不懂么?如此说来,我还是去找他们家大人吧。” 说完,做出一副要踏空而去的模样。 。 我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这人……太霸道了,太狂傲了,太牛逼了!太……太特么爽了!这才是真牛逼啊,与小白脸那种靠着家世抖威风的不同,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高人啊!如果说他是牛逼,那么,相比之下,小白脸简直就是傻逼! 惹上了这样的高人,当场打脸不说,还要去找他家里人要说法。以他这霸道的性格,老刘家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话说回来,这位高人到底是谁? 第227章狂拽酷炫霸道高人 白衣男子的突然出现,把在场所有人都惊艳到了。我也终于亲眼目睹到传说中的高人,究竟是什么风范。这人因惩治小白脸而出现,说话做事都是向着异闻社这一头,莫非,这人是异闻社的? 想到这,我看了关师爷一眼,眼神询问。 关师爷感叹的说:“叶飞,咱们这次是欠了王老头一个大人情啊!没想到,他竟然真请到这位出手。” 我心中一动,从关师爷的语气中,感觉到这白衣男人应该身份不凡。追问道:“关师爷,这人,到底是谁?” “他就是,黄……” 。 “黄部长,还请留步!”没等关师爷说完,郑胖子抢先喊出声来。他朝这位黄部长一拱手,一脸陈恳的说道:“这事是因他而起,所受责罚,都是他咎由自取。还请黄部长给郑某人一个薄面,就不要牵连他家里人。之前对异闻社的非议,我在这里代他赔罪。” 郑胖子说完,就要向黄部长鞠躬道歉。后者沉默了一阵,抬了抬手,一股微风拂过,再看郑胖子,硕大的肚子好像瞬间变成了混凝土,任他怎么使劲弯腰,也拜不下去。 黄部长有意阻止,但郑胖子还想继续,憋得一脸通红,青筋直冒,还是一动不动的。只好放弃了挣扎:“黄部长,你这是……” 黄部长摆了摆手:“不必了,你的心意已到。你觉得我还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他说到这,看了小白脸一眼,言简意赅道: “三天,长点记性!” 小白脸已经明白,眼前这位爷不只是他,连郑胖子,他背后的家族也惹不起的。也收起了傲气,忙不迭的点头。黄部长摆摆手,示意到此为止。 办公里的气氛,这才没那么压抑。 。 呼……我长舒口气,这位黄部长,给人的压力太大了,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趁着这个机会,关师爷小声的给我说起,异闻社的背景。之前了解过一些,知道异闻社是个三流杂志社,号称地摊之王。专写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特长把真实发生的鬼事,用纪实的手法,让普通民众了解。 看上去,有点儿“普及神鬼文化”的味道。只不过,大家都习惯性的把这些真事,当做故事来看。 不过从关师爷的口中,我又对这个地摊杂志之王,有了全新认识。如果把十三处,比喻成灵界的警察,那么异闻社,就是灵界的情报部门。与十三处一样,异闻社在每个城市,都是有分部的,只是梧城这个,属于他们的总部。 根据关师爷了解,异闻社以前,也是有官方背景的。只是后来出了些变故,单独分了出来,才有的今天的异闻社。具体原因关师爷不知道,不过,应该跟这帮子人,成天向民众报道真实鬼事有关。 异闻社里,除了四个编辑部之外,还有一个很特殊的部门——保安部。以保证社里员工,在“采访”过程中的生命安全。所以,里面都是些有“本事”的人,降妖除魔的手段,不比十三处的人差。 眼前这位,就是异闻社保安部部长。这人的能力,关师爷用“深不可测”四个字来形容。而且,即使是王老头,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厉害。或许,只有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社长,才知道吧。 从他现身后的表现,就明白他是怎么样的人,孤傲,霸道,且强大。换做别的前辈高人,出手教训一下就算了。但这事放在他这,就不一定了。他说要去找小白脸的家里讨说法,那可不是说说而已,说不定真的有这打算! 也难怪郑胖子,不能不当真,火急火燎的赔礼道歉。 说实在的,我挺同情郑胖子的。毕竟也是个副处级干部,却为了一个不争气的属下,丢了好大的脸面。 。 关师爷之所以给我说这些,主要是先给我打个预防针。如果我以后有独当一面的机会,遇上了需要武力解决的时候,可以去寻当地的十三处,或者异闻社。 这两个地方,都是有良好合作关系的。 当然了,求助不代表我们道师爷就比他们弱。只是职能不同而已,遇到问题的时候,可以用智力,也可以用武力,都是解决的办法。当智力解决不了,就用武力解决;当武力行不通的时候,就靠智力来。两者都一样,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所以说,无论是十三处,异闻社,还是我们道师爷,大家都是平等的地位。打个比方,太白金星和二郎神同属天庭,能说谁比谁厉害么?当然,比武力二郎神肯定厉害,不说二郎神了,就算是巨灵神,太白金星也不是人对手。但为什么,孙悟空反天,无论二郎神还是巨灵神,都拿他没法,反而是太白金星两次诏安,两次成功? 这就是智与力之间的不同之处。 。 我们俩说话的时候,郑胖子已经把小白脸撵了回去,好好闭门思过。我们这边,也眼不见心不烦。替换小白脸的,是一个姓董的年轻人,这人的身材很有王胖子的风范。若不是不同姓,我还差点以为他是郑胖子的儿子呢。 姑且……就叫他董小胖吧。 这位董小胖倒是挺会做人的,眯着一张笑脸,人畜无害的模样,让人看着就无比亲切。 作为东道主,我们自然要肩负起招待贵客的责任,掺茶倒水招待得格外周到。只是那位黄部长,有点让人难接近,无论是谁到了他的面前,都有种低气压的感觉。 好在他并不在意这些,不需要别人特意招待。反而是把目光放在小天和鱼儿身上,一脸津津有味的表情,好像在欣赏一对精美的艺术品一般。 俩孩子被他瞧得害怕,靠在一起瑟瑟发抖。我心中不忍,悄悄的拉了关师爷一下:“关师爷,你说这姓黄的是什么古怪,他怎么看着俩孩子眼都不眨?他,不会起降妖伏魔的打算吧?” “别瞎说,要收他早收了。”关师爷瞪了我一眼:“别姓黄的姓黄的乱叫,要恭敬点,叫黄部长!” “额……你刚不也连叫了两次?” “还不都给你害得!” “咳,不说这个,两孩子被他盯得怪可怜的。要不你去说说,让他别这么看了。” “就你事多!”关师爷瞪了我一眼,刚准备上前和黄部长说话,还未开口,对方先扭头看了过来。我心中一惊,他不会听到我们说话了吧? 他嘴角一扬,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却没有点破,只是淡淡的开口说: “王部长来了。” 。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王老头咋咋呼呼的声音: “姓关的,老子可把帮手给你请来了。今晚你得管饭!要吃好的!” 还真是王老头!他怎么知道的?我下意识的朝他看过去,却发现,那个姓黄的白衣男子,竟然消失不见了! 第228章冰释前嫌 “咦,大家都在啊。”王老头推门进来,见所有人都看着他。两眼在人群中寻觅了一下,然后指着郑胖子笑道:“郑胖子,原来你也来了。咱们俩好久没见了吧,今天正好,关老头做东,咱们的好好喝两盅。” “好,好。”郑胖子表情有些尴尬的回应着。 王老头后来,并不知道之前的事情。笑嘻嘻的介绍起他带来的两个青年,我看这两人穿着一身中山服,身形挺拔,目光炯炯有神,看起来特别干练。相比起外强中干的小白脸,这二位才像是降妖伏魔的玄门中人。 刚才那场风波,我们这边并未提起。毕竟两方都是客人,好心好意应邀来为我们助拳,我们作为东道主,只要招待好就行。说了,反而有点挑拨离间的感觉。 我们这边决定隐瞒那场风波,反倒是郑胖子先开口提起:“那个……老王。刚才,你们保安部黄部长来过了。” “姓黄的来了?”王老头左右看了一下,“人呢?” “刚刚才离开的。” “哦,走了就走了吧。反正这人神出鬼没的,有他没他都一个样。”王老头摆了摆手,表情并不在意。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起来,我们都搞不清楚郑胖子为啥提起这个。难道是觉得刚才失了脸面,现在黄部长走了,要找王老头他们麻烦?两边都是朋友,还没出发自家人先掐架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关师爷皱着眉头对我们递了个眼色,我们只得不说话,看事情如何发展。 。 好在,我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郑胖子苦笑着说:“刚才有了些误会,我这边的人……” 说着,就把姓刘的小白脸,诋毁侮辱异闻社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人倒是实诚,并不计较失了面子。说的都是当时发生过的,没增没减。王老头安静的听着,表情看不出喜怒。而那两个青年就不一样了,听说有人竟敢说异闻社的坏话,气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起,好像要跟谁玩命一样。 等到郑胖子把事情说完,俩青年挥着拳头,大喊要找那小白脸“讨说法”,还说什么要为“异闻社名誉而战”。王老头扭过头,对两人训斥道:“干嘛干嘛,你们这是要造反吗?还记得临出门时,你们部长是怎么交代的?” “黄部长说,一切听您安排。”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这不就结了。我是领队。我都没开腔,你们嚎个什么劲!”王老头翻了个白眼,抖着领导的威风教训道:“这事你们黄部长已经出手惩治了,就轮不到你们俩碎嘴。都给我退下!” “是!” 看来姓黄的调教手下的手段还不赖,王老头一声令下,两人立马退到一旁,再不说什么“为名誉而战”的事情了。 。 “我说郑胖子啊……”王老头教训完俩青年,回头对郑胖子说:“这种熊孩子,教训一下就好了,没必要这么认真。平白伤了咱们之间的友谊。再说了,咱们都是客人,这么一弄,让人家主人多尴尬。” 郑胖子看了我们一眼,苦笑起来:“是我太紧张了,还请大家不要介意。” 关师爷摆摆手,示意无事:“小孩子胡闹而已,教训过,误会说通了,也就算了。还是王老头这句话,过了就过了,提起来平白伤了感情。” “行,那就不说了!”郑胖子点头答应。 “不过,我还是要多说一句。”王老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正视着郑胖子,严肃的说:“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脱离官身么?就是当时出了太多同样的事情。你们十三处,怎么还不吸取教训?用人,应择优而论,不是上面一句话,就加塞些良莠不齐的下来。闯了祸,还得你搭上面子。多憋屈!” “今天还好,是我们这些朋友,说通了就算了。如果换哪天惹到的是外人,最后背锅的,还是你们十三处!” 王老头的一番话,说得郑胖子沉默起来。他摸出一根烟,点上吸了一阵,这才苦涩的叹道:“这事,难啊……再说了,我们队伍里,还是有很多好苗子的。” 他说着,回头看了看林警花和董小胖,表情变得欣慰起来。 “难道你不知道,一颗老鼠屎坏掉一锅汤的道理?要我说,再难也要变。不变,就会越来越僵化,僵化到腐朽,最终被历史所淘汰!”王老头下了句很重的预言。 “变……不变……腐朽……淘汰……” 郑胖子重复着他的话,眉头深锁。 王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来:“点到为止,我相信,你会有自己的考量。遇到困难的时候,就找老关,他们也是这么过来的。你看现在,多好。” 他说着,很有深意的看了我们一眼,颇有点世外高人的派头——当然了,若不是他起身时,顺手把郑胖子兜里的烟给摸了,我还真信了!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又牵扯到我们?似乎,这其中还有什么旁人不知道的秘密?我猜,这个秘密应该和我们道师爷一行有关。忍不住好奇心看向关师爷,但他当没看见,似乎还不想我现在知道。 算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晓。 。 误会解开,大家总算是一团和气。眼看着快到了饭点,关师爷领着我们到那家名为“饕餮宴”的中餐馆,要了个包间,点了一大桌酒菜,宴请宾客。 因为晚上还有事做的关系,我们这边都没喝太多酒,即使是平日里嗜酒如命的大牛二虎,也只是浅尝即止。倒是王老头带来的那俩青年,心中还有些不满,端着酒杯朝董小胖连连敬酒。怕是要在酒桌子上“为名誉而战”。 董小胖笑眯眯的来者不拒,一杯杯的往喉咙里倒,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看得我都醉了。但让旁人惊奇的是,在这种一对二的情况之下,他依旧是那副痴肥的表情,除了脸色通红之外,并不显醉态。 细心的我发现,这家伙满头满身的汗水,好像这包房里格外炎热一样——要知道,这可是十一月的天啊! 再多看几眼,我就明白了。异闻社那两小子运气不好,遇到了个酒漏子,看来,这场“名誉之争”注定是要落败的。 果然,洞悉真相的王老头,举杯和郑胖子碰了一下,笑道:“这次,怕是我们输了。郑胖子,真有你的!姜还是老的辣啊!” 郑胖子笑得像个弥勒佛,仰头把酒喝了个干净,又重新把酒倒满,举着酒杯道: “还争什么输赢啊,都是好朋友。” “对,好朋友!”王老头也把酒杯举起。 “你们这俩家伙,煽什么情,喝!”关师爷也豪迈了一把,满杯举起。 。 “咣……” 三只酒杯撞击在一起,一切不快都烟消云散。 第229章再临不归路 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先回到办公室休息了一下,喝喝茶,醒醒酒,养足精神晚上好办大事。等时间差不多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不归路赶。 梧城距离不归路有一段车程,一路无话,等到了不归路附近,远远地已经能看到那个公共厕所。后面的三辆车分别停在路旁,熄灭的车灯埋伏在暗处,只剩下我们这辆车,继续往不归路上开。 之所以这样安排,是害怕人多了,目标太大,引起旁人的警觉。毕竟谁也不知道,那个幕后黑手有没有暗中窥视。我们开的这辆,是当初五哥送的七人商务车,坐了五人外加俩小鬼。开车的是大牛,郑胖子坐在副驾上,关师爷和老王坐在中间,我陪着小天和鱼儿,坐在最后。 车空间比较大,倒是一点都不挤。 。 当车行过公共厕所的时候,很明显感觉,车里的气温稍微降低了一些。郑胖子皱着眉,从副驾上探出头,回头我们一眼:“已经踏上不归路了?” “嗯,那座公共厕所就是。”关师爷点头回答道:“当时我们就是通过那扇玻璃,进入的封闭世界。” 他说着,往车窗外指了一下。我这个角度,正好看见,临大路的洗手台上,空荡荡的,想来那面镜子破碎以后,相关人员还没来得及重新安装。不过,即使重新装上,那镜子应该也没有问题了,幕后黑手不可能傻得两次把阵眼,都放在相同的地方。 车开上一段之后,怪事开始渐渐出现了。我们的车开着远光灯,明明能照到很远的一段距离,路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一转眼,一个人影就突然出现在路中间,大牛下意识的想踩刹车,却被关师爷先一步阻止: “别停车!直接开过去!” 大牛应了一声,没有减速,直接冲上去。明亮的车灯照在那个身影上面——从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女人,她低着头,海藻般的长发,垂在面前,遮住了她的脸。双手往下垂着,就这么站在路中间。 当车开到她身前的时候,那女人突然尖叫了一声,声音如指甲在玻璃上挠过,听得我头皮发麻。 而与此同时,车头与她的身体对撞到一起,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紧接着,一个半透明的影子,在车厢里急速的穿过。到我面前的时候,她的脸,正好在我眼前滑过。距离我的鼻尖,恐怕就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停顿了一刹那,随即又消失无踪了。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我还是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两小孩应该也看到了,惊叫着抱着我。 “不怕不怕,已经过去了。”我喘着气,安慰着俩孩子。但自己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扑通乱跳。 。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还是把车厢里的人吓得够呛。不过也不全是坏事,至少之前喝的那几杯酒,一下子全惊醒了。 其实心里压力最大的,是大牛。开车的人,见到路上有人都会下意识的踩刹车。这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避免事故发生。但关师爷却逼着他往前开,虽然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但那种轰着油门撞上去的感觉,作实不好受——虽说撞的是鬼。 不过,也好在大牛对关师爷百分百信任。若是他有一秒钟迟疑,减慢了车速,说不定那女人已经搭上了我们的车。 “这……这也太吓人了吧。抽冷子来这么一下,谁受得了?”大牛心有余悸的说着。上次不归路,他是全程睡眠过程中渡过的,并没有经历过。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鬼搭车,一时之间难以平静。 他颤颤巍巍的摸出烟,一只眼看着前路,一只眼瞄着打火机,想把烟点起来,却因为惊魂未定的关系,怎么点也没点着。郑胖子看得不耐烦,一把抢过他的烟和打火机,点燃了塞进他的嘴里,不愉道:“专心点路,别鬼没有碰到,咱们先变鬼了!” “嘿嘿,抱歉抱歉。第一次没有经验,以后就会好了。”大牛尴尬的笑笑,狠吸了两口,在尼古丁的作用下,情绪安定了许多。 。 郑胖子说得没错,接下来又碰上了好几次这样的事情。要么突然出现在路上,吓了大家一跳;要么守在路边,见到我们车靠近,就会招手示意。关师爷叫我认真看着,发现了孙爷爷就打声招呼。 我探出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车开到一个转弯处的时候。大路边一个身影,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连忙指着那个方位,大喊起来:“停车!孙爷爷在那!” 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朝我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路边的护栏上,坐着一个佝偻的身影,拿着从不离手的烟杆,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头在黑暗中一明一暗闪烁——这模样,看起来就像走累了,坐在路边歇脚一般。 小天和鱼儿也看到了孙爷爷,都惊喜的叫了起来。我拍了拍他们的脑袋,示意别着急,然后问关师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想也不想就说道:“靠边停车,让小天和鱼儿下去接他。按原计划行事。” 我低头对俩孩子叮嘱道:“过会儿,你们去接孙爷爷上车。然后告诉他跟我们走,如果他不答应,就可劲儿缠他。只要能把孙爷爷带出不归路,一切就好办了。一切,就看你们了。” “我们会努力的!”他们俩一脸严肃的点着头,表示明白。 车缓缓听到路边,孙爷爷动了动,眯着眼打量着我们。当他看到我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但随即又变得陌生起来。站起身对我们招呼道: “劳烦,捎一段儿。” 我心中一叹,如关师爷所说,每走完一次不归路,孙爷爷就会忘记这一路发生的事情,一切回到原点。唯有心中对老伴的执念,不会忘记,反而越来越深刻。 。 关师爷把车门拉开,转头对我递了个眼色,我拍了拍小天和鱼儿的后背,示意他们上去交流。俩孩子早就按耐不住了,一溜烟的就窜下了车,一左一右的拉着孙爷爷的衣角,爷爷、爷爷的叫个不停。 孙爷爷被这情景搞得有点懵,当他看清俩孩子的容貌之后,表情变得疑惑起来,似乎在极力回忆着。过了半晌,他才惊喜道: “小天,鱼儿!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都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孙爷终于记起了他们俩。拯救计划的第一步,算是成功了。 第230章执念难消 “小天,鱼儿!你们怎么在这里!” 对于孙爷爷的询问,我们早就拟定了一套说辞,现在由小天和鱼儿说出来。小天指了一下车厢里的我,对孙爷爷说道:“是哥哥带着我们逃出来的。” “原来如此……那真是太好了!我本想着筹点钱,把你们领养过来的。这样也好,你们逃出来就好。不能便宜了那恶婆娘!”他说完,对我感谢道:“谢谢,这天底下还是有好心人的。这两孩子以前受了太多苦,希望你好好待他们。” 我摆了摆手,谦虚道:“孙爷爷客气了,我听孩子们说,你对他们很好。而且还想方设法收养他们,你才是真正的好心人。” 因为不归路上的鬼魂,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以为自己还活着。所以,在我们的计划里面,先不告诉孙爷爷已经成了鬼的消息,把他当做人来对待。免得惊了魂,后面就不好办了。 。 客气了几句之后,我对孙爷爷发出邀约:“咱们别站在这吹风了,上车再聊!” “好,好!”孙爷爷抱着俩小孩,俯身上了车。小天和鱼儿一左一右的坐在他大腿上,甜甜的笑着,一脸幸福的模样。他瞧瞧小天,又瞧瞧鱼儿,脸上浮现出慈爱的表情。 小天见缝插针的说:“爷爷,我们一起回去吧。我好想吃你做的馒头。” “就是就是,爷爷做的馒头最好吃了!”鱼儿点着头,奶声奶气的附和着。 孙爷爷被他们逗得开怀大笑起来,摸着他们的头,说道:“好好,爷爷给你们……不行啊!我还要找老伴的!” 虽然有俩孩子的陪伴,他特别的高兴,但话说到一半,还是忘不掉心中的执念,又一次提起了找老伴的事情。我心中一沉,我们都极力避开了孙奶奶的话题,但最终还是逃不过去。 得到我们授意的俩孩子,开始撒起娇来。本以为孙爷爷会动摇的,但事与愿违,孩子们越撒娇,他的执念就越坚定,刚开始还和声细语的哄着:“小天鱼儿乖,你们先跟他们走。等我找到了老伴,再来给你们做馒头。” 要找得到你老伴,我们还会像这样,想方设法哄你出去么?直接把孙奶奶接来不就成了? 我腹诽着。 面对这个难题,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暗中指使俩孩子继续纠缠。结果,反而把孙爷爷闹得生气了,黑着脸红着双眼,破天荒的痛骂了俩孩子一顿。 小天和鱼儿被骂得眼泪汪汪地,看着特别的揪心。 若不是知道,是心中执念作祟,我还以为孙爷爷就是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 。 车一直往前行驶,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沉重。为了缓和气氛,关师爷开口问道:“老孙,你说你要去找老伴。那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提起老伴,孙爷爷的怒意消减了许多,变得很有耐心,絮絮叨叨的说起两口子去省城找亲戚凑钱的事情。这些事我们都知道了,但还是安静的听着。 “那么说来,孙家嫂子应该在省城?”关师爷继续问。 “这个……”这一次,孙爷爷的表情却有点不知所措:“她应该在省城的。可是,我又觉得,她没在那里。我有种感觉,这种感觉很奇怪……她有时离我很近,有时又离我很远……” 有时很近,有时很远…… 这倒是一个关键性的线索!以前,怎么没听孙爷爷提起过?现在追究这个并不是时候,我忙不迭的追问起来:“那现在呢?她离你近,还是远?” 车厢里一片安静,大家都侧耳倾听着,想要从他的回答中,找到更有用的效果。可是,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回应。我这才往他那边一看,坐位上空荡荡的,孙爷爷又不见了! 。 “关师爷!孙爷爷不见了!” 我尖着喉咙喊了起来,车厢里的人才如梦方醒。关师爷扭头看了一眼,见孙爷爷原本坐的位置,只剩下小天和鱼儿,俩孩子正不知所措的左右张望,想找出孙爷爷究竟去哪了。 “停车!”关师爷突然喊了一声,大牛猛地一踩刹车,车厢里所有人,都在惯性的影响下,先前倾倒。我的脑袋,重重地撞到前面靠背上,顿时起了道红印子。但这时候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一把抓住关师爷,焦急的说: “孙爷爷不见了!就像上次那样。会不会……会不会那幕后黑手,又把不归路掩盖住了?” 关师爷拍了拍我的手,安慰道:“别急,是与不是,问问就知道。” 他说完,扭头问王老头:“还记得刚才上车的人吗?” “怎么会不记得,你当我老年痴呆症啊。这才一会儿的事,哪能不忘记!” “问你话,你说记不记得就行,废话那么多。”关师爷吐槽了他一句,又问副驾上的郑胖子:“你呢?” “记得。” 或许是有了王老头的教训,郑胖子的回答言简意赅。 。 “那就没问题了。”关师爷点了点头,回应我道:“他们都记得孙老头,不归路应该没被掩盖。” “那,为什么又说这话就消失了?” “哎,你这小子……毛毛躁躁的,一着急就把什么事都忘了。”关师爷叹了口气:“我们的车开了那么远,怕是这不归路都走完了。孙老头不走,还留着吃早饭么?” 我恍然大悟。刚才是我急糊涂了。不归路是有距离限制的,走完了这一段以后,执念鬼魂就会凭空消失,又回到不归路的往前走,有车经过,就会再次上演鬼搭车的情景。他们会这么一直无限的循环,直到执念消除。 至于关师爷为什么问王老头和郑胖子记不记得,那还是因为之前那次的经验。不归路被掩盖后,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小循环,就像上次那样,只有我才记得孙爷爷,其他人,都会随着孙爷爷的消失,忘记掉之前的事——就如不归路上的鬼魂一般。 话说回来,因为有前一次的经历,我们这些人,包括四人组,阿八都与孙爷爷产生了交集。即使是进入了死循环,也不会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 所以,也只有询问王老头与郑胖子这样的新人。才分辨得出,不归路的性质。 第231章时远时近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再回去?” 关师爷摇摇头,否决了我的提议:“都到了这里,还是下车先看看再说。” 说完,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我们只好跟在他身后,随着他一起下了车。关师爷往我们来时的方向走了一段,停下脚,看了一眼车停的方向,似乎在估算距离。然后又向前走了十几步,停住脚指着脚下问我们: “孙老头应该就在这附近消失的吧?” 我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看了看远处的车,心里琢磨了一下,点头道:“应该就在这附近。从孙爷爷说完最后那句话,到我们发现他不见,也没隔多久时间。当时车速不快,溜不了多远。” 。 “那就是这里了。”关师爷点点头,从布包里掏出一支粉笔,蹲下身,在地上画了的三角形,以作标记。然后点燃一根香烟,坐在路边的护栏上,目光在我们之间扫了一下,才开口道:“你们是否还记得,孙老头在消失之前,说过一句很古怪的话。他说他感觉老伴‘有时很近,有时很远’。”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但据我们分析,孙奶奶应该被人囚禁了,怎么可能忽近忽远?会不会,是他的错觉?” “这个难说。但又不太可能……”关师爷抽了口烟,慢慢吞吞的分析道:“执念是很强大的。特别是不归路上的执念鬼魂。他们能够感觉到牵挂之人的方向,才会一次次的努力,想要靠近对方。只是因为受到不归路的限制,所以才不断回到,不断重复。我看,他的感觉应该不会错。那么……” 说道这,他猛地抬起头,好像想到了什么:“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条路上的鬼魂,有点不一样?” 王老头接了句嘴:“怎么不一样,不都是鬼么,大不了被执念控制,和其他的一般鬼魂没啥区别。”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关师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你们不是道师爷,不知道其中的细微差别。当然,就连我也差点忽略了。刚才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那就是,他们不是一直走!” “不是一直走……”我顺着他的话往下想。还真是这样,回想我们遇到过孙爷爷的几次经历,他走的时候少,坐在路边歇脚的时候多。看起来像赶路累了,坐下歇脚。 但问题是,鬼会觉得累么? “看来叶飞和我想到一个点了。”关师爷从我的表情中,判断出了我的想法:“我就奇怪了。不归路上的鬼魂,受执念而影响,无时无刻不想接近牵挂之人。他们的表现,应该是一往无前的,一直走,走到天亮,走到不归路的终点。消失,醒来,再重复。我问你们,谁见过有执念的鬼魂,会做一半停一半的?” “或许,是停下来等车来吧。”王老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关师爷嘲笑的看着他:“换你赶路的时候,在见不到车的情况下,会停下来干等?” 王老头感觉受到了鄙视,气得一脸通红,跳着脚反驳道:“那你说说,这到底是什么问题?” “现在还想不清楚,还得多试几次再说。” 关师爷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迈步走到车前:“大牛,开回去再走一次。” 。 “哦,好的。” 大牛等大家都上了车,发动汽车往前面开,关师爷拍了一下他的座椅靠背,骂道:“我说话你没听明白吗?叫你开回去,你干嘛往前走?” “没错啊,我是往回开啊。要绕一圈,才能回到进口。” 关师爷耐着性子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就在这里转弯。等你绕一个大圈子,那得费多长时间!” “可是,这是条单行道啊,那可是逆行!” “你……”关师爷气得直抖搂,最后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郁闷道:“你这头憨牛啊。这黑灯瞎火的,谁特么管你逆行的事?再说了,这里还有个‘公职人员’在的,人家都没说什么,你怕啥?” 郑胖子额头上一溜的黑线,干脆把脑袋别到一旁,当没听见。 “别浪费时间,赶紧的,就在这掉头!” 在郑胖子的“有意纵容”与关师爷的催促下。大牛没办法,只得把车原地掉了个头,逆行着往不归路的行去。 。 回归之后,这次不需要提醒,大牛很自觉的,把车原地掉头,重新顺行上了不归路。 接下来,我们就在这段路上来回的开了几次。前面那两次,碰到孙爷爷之后,都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邀约他上车。刚开始还好,乐乐呵呵的,但一说到孙奶奶的问题上,立马就变了脸。而且态度一次比一次恶劣,简直是固执到不行。 当然,我们也不怪他。大家都是知道的,这是执念所引起。但这种事情来多了也受不了,索性不再让他上车。认真观察关师爷所说的不同之处。 如关师爷提起的那样,不归路上的鬼魂,大多是走走停停,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热切,没有那种执念加身,一往无前的感觉。之前这个细节我们没有重视,现在有个明白人提出来,大家越看越觉得奇怪。都搞不清楚为什么。 而最先提出这个细节的关师爷,却一路皱着眉头,不言不语。似乎在思考着很重要的事情,但看他的眉关越发紧锁,想来是遇到了困难之处。我们有心帮忙,但每每问到他,他都摇头,最后我们也不问了,不打扰他的思考。 。 又行道不归路的尽头,大牛下意识的打方向盘掉头,一直沉默的关师爷突然开口:“大牛,停一下。总这么来来回回的也不是办法,停下来透透气,或许会有新发现。” 大牛应了一声,把车停到路边。关师爷下了车,走到之前的记号处,默默的抽着烟。 四周静悄悄的,不时有阴冷的风吹过。这条路似乎很少有人经过,我们在这往来了那么多次,也没看到一辆车。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又是大半夜的,若不是随行这么多人,换我一个,是不敢一个人来这里的。 阴风一直往我后领口吹,吹得我渗得慌。刚想找旁人聊上几句,打发时间,却看到小天突然跑到关师爷身边,拉了拉一下他的衣服。 人思考的时候,最忌讳旁人打扰。 我下意识呵斥起来:“小天,不要打扰他!” 第232章小天的提示 “小天,不要打扰他!” 这句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可能是折腾了这么多次,都找不到解救孙爷爷的办法,我心里着急,憋着一口气。这里最懂不归路的,只有关师爷,所以把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见小天打扰他,于是把心中的烦闷,都发泄到了他的身上。等说完这话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口气太重了。 果然,小天的身体顿了一下,回过头看着我,表情委屈。 我心中一揪,连忙解释道:“小天,哥哥语气重了。我向你道歉。关师爷在想事情,不要打扰到他。” 小天的脚步往我这边移了一下,但随即又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关师爷,见他还在沉思之中,并不知道旁边发生的事情。便又伸手拉关师爷的衣角,想引起他的注意。 我脸色一变:“小天,不要胡闹!” 小天咬了咬牙,表情坚定道:“叶哥哥,小天没有胡闹,我是真有事情跟关爷爷说!” 。 这一次,终于引起了关师爷的注意。他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抬头看了看我,又低头看了看身旁的小天,对我说道:“叶飞,他想说,就让他说,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这,蹲下来摸了摸小天的脑袋,轻言细语的问道:“小天想对爷爷说什么?” “嗯,就是……”小天支吾了一阵,似乎在组织语言。关师爷也不催促,笑着看着他,眼神中带着鼓励。小天深吸了一口气,大大方方的说:“关爷爷,我也感觉到孙奶奶了。就像孙爷爷说的那样,有时很远,有时很近!” “真的?” “嗯,真的!”小天用力的点着头,“鱼儿也感觉到了。” “小天没撒谎,我也感觉到了的。”鱼儿也跟着附和了起来。 “你们都感觉到了……这就奇怪了……”关师爷起身,见手上的烟已经熄灭了,就又点了一根。却不抽,而是夹在指间,眼神明暗闪烁的样子,像极了飞速运转中的电脑机箱上,不停闪烁的指示灯。 小天说完了想说的话,就小跑着回到我身边,仰着头委屈的对我说道:“叶哥哥,我说的是真的。小天没有说谎,我们真的感觉到孙奶奶了。” “哥哥相信你!”我揉着小天的脑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歉意的说:“刚才是哥哥不对,不该那么凶你。我知道的,小天不是说谎话的孩子。哥哥向你道歉。” “我知道,哥哥是因为孙爷爷的事,不开心,才会凶小天的,哥哥不是故意的。所以,小天不会生哥哥的气。” “嗯,鱼儿也不会生哥哥的气!” 这俩孩子……被他们这么安慰,我的心变得平静了下来,之前的烦躁也一扫而空。面对着两个懂事的孩子,想不喜欢都难,想发脾气,也发不起来。 。 这时候,关师爷突然动了,他摸出布袋里的罗盘,埋着头,在不归路的交界上,来来回回的走动起来。我心中好奇,拉着俩孩子过去,跟在关师爷的身旁,探着头张望起来。 我发现,每当关师爷踏进不归路,罗盘上的指针,就跟抽了风一样的旋转起来。而当他退出来之后,指针又会慢慢平静下来,针尖指着我们来时的方向。 关师爷就这么反反复复的尝试着,得出的结果都一样。我多看几次就看得无聊了,退到了一边等候。眼光却不由自主的,被他手上的香烟吸引住了。自从这根烟点上以后,他就没抽上几口,但香烟依旧自动燃烧着,已经烧掉了大半,眼看着就过不了多久,就快烧到他夹烟的手指。 他走过来的时候,我刚想提醒他,这老小子却故意跟我作对一样,突然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弯,又往回走。到了嗓子眼的话,又被生生的憋了下去。反复好几次之后,我也放弃了提醒。心中突然生出一丝兴趣,我倒想看看,被烟烫手之后,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只可惜,我所希望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当烟火离他的手指只剩一丝距离的时候,他好像有感应一样,顺手就把烟头丢到了一边。我心中大憾,懊恼的叹息了一声。 却不想,我这声叹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古怪,好像在看一个神经病一样。随即,又把头扭了过去,但脚步却停歇了下来,低着头,注视着地下的标记。 沉默了大概半分钟时间,关师爷突然一拍脑袋,如我刚才那般,懊恼的叹气起来:“我怎么这么笨呢!这么明显的事情,这么明显的事情啊……真是越老越糊涂,越老越糊涂啊……” 。 “关师爷,有主意了?”我心中一喜,连忙出声问起来。 我问他,他却又不回话。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背着手,激动得在我面前走来走去,还不时停下来看我一眼。看得我心里毛毛的。这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朝我挥了下胳膊。 我还以为他要打我,赶紧飞快的护住脸,保存我英俊的相貌。结果,这一巴掌没有落在我身上,而是重重的拍在了他自己的腿上。连续拍了几下,一下比一下重,那疯狂的模样,搞得我还以为他想得太多,脑子超负荷运转,被烧坏了呢。 正想着想用什么办法,把他叫醒。他突然停下来对我说道:“叶飞,我问你。如果有个你很喜欢的人,和你分开了。你觉得是天各一方折磨人呢?还是明明就在附近,却不能相见,折磨人?” 他这个问题,虽然问得莫名其妙。却影响到了我的心绪,我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苏倩的面容,想都没想的说: “自然是后者更折磨人。” “为什么?说说你的理由。” “这个……”我组织了一下语言,“如果离得太远,虽然心里还是会思念,但是理智会提醒我,我们之间有距离。这属于自己给自己找借口,让自己心里好过一点。但如果没有了距离,明知道这个人在附近,却不能相见。没了借口,自然会更折磨!” “着啊!”关师爷乐得蹦了起来:“就是这样!没错的。明明就在附近,却不能相见。有时很远,有时很近。这样,最折磨人心了!” “关师爷,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问。” “还不明白吗?”他急得满脸通红,语无伦次道:“感应得到,却看不到,明明离那么近,却不能相见。越是如此,越折磨人。那些……那些牵挂这的鬼魂,就在附近啊!” “这里……有两条不归路!” 第233章另一条路 “这里……有两条不归路!” 关师爷的一席话,把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得目瞪口呆。一条不归路已经那么难对付了,现在,竟然又冒出一条来。我感觉头都大了。 王老头不太相信,左顾右盼了一番,不相信的说:“关老头,你别危言耸听,另外那条不归路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关师爷自信的一笑,把罗盘递到我们面前。一群人聚过来往罗盘上看,只见罗盘中心的指针,指着我们来时的方向。关师爷伸出一根手指,随着指针的方向一指:“这就是另外那条。” “姓关的,你少糊弄人!那明明就是一条路!”王老头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跳着脚骂了起来。其余人也是一脸的疑惑,明明是一条路,为何关师爷非要说是两条路呢? 关师爷呵斥道:“闭嘴!这道路上的事情,我比你懂。我说是两条,就是两条!”他这句话,哽得王老头没法还嘴。悻悻的索道一边,小声嘀咕着什么。 。 这时候,我脑中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尝试的说道: “我想,我听懂关师爷的意思了。” 我说到这,抬眼看了他一下。后者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我深吸了一口气,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我想,关师爷想跟我们说的是。这条路,来的时候算一条不归路。回的时候,算另一条不归路。” “还是叶飞深懂我心!”关师爷赞了我一句,对其他人解释道:“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觉。我们每次往回开的时候,路上没有一只鬼魂,而且,回去的时候,阴气明显比来时要重!” 阴气重不重我不知道,但我感觉得到。回去的时候,周围的气温,是要比来时低的。明明是同一条路,为何来回的气温会不同?这倒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或许,正如关师爷说的,来和回,是两条不同的路。 “来来来,我给你们画一下,你们就能明白了。”关师爷朝我们招招手,一群人聚在他周围蹲下,看他在地面上画了两条并排的直线。他在上面那条直线上,画了个向右的箭头,然后在下面那根直线上,画了向左的箭头。然后指着两条直线解释起来: “上面这条线,就代表着我们来时的路。而下面这条线,是我们回去的路。两条路看似是一体的,实际上,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只是上面这条路,把下面这条路掩盖了而已。” “一叶障目啊……那个幕后黑手,对人心的把握简直是绝了!因为这条路是单行道,所以在所有人的意识中,只有上面这条路,却往往忽略了,同一条路还可以倒着走的。”他说到这,得意的一笑。很是为之前,强迫着大牛原地掉头逆行的决定而自得。 “上面这条,是执念鬼魂的不归路。我们姑且成为‘表不归路’。而下面这条,便是囚禁牵挂这的地方。我们也可以把它,看做另一条不归路!是‘里不归路’。” 我心中一动,忍不住开口问道:“关师爷,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把牵挂者的鬼魂,放在那么近的地方,这不是多此一举么?要换我来,肯定藏得远远地。” 关师爷叹了口气:“这才是他高明的地方啊!还记得我之前问你那个问题吗?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见,是最折磨人的!这人把同一条路的来回方向,分割成了两个独立的空间,虽然同在一条路上,但不同方向的人,彼此都见不到对方。却偏偏能够感觉到,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即使我这个外人都能感受到。更别说当事人了。 “如果说,一般不归路积累执念的速度是‘一’,那么这条路积累的速度,就是‘二’,甚至是‘三’!现在你应该明白,他为什么会把牵挂者,放在这么近的地方了吧!” 。 “这个……这个混蛋!”我憋了好久,才憋出这句话来。主要是我实在找不到,更能够表达我愤怒心理的词汇。设身处地的来想,如果是我,明明能感觉到爱人在身边,可是却摸不到,看不到,想要寻找,却无从找起。我可能会疯掉的! 想到这,我突然想起昨晚的那场梦。在梦里,孙奶奶在我眼前,对我说着什么,我能看见她,却听不到她的声音。我想靠近,却感觉我们身处在不同的空间。 现在听了关师爷的解释,我恍然大悟。那场梦,或许就是孙奶奶给我的提示吧…… 。 似乎觉得两条不归路的消息,对我们刺激不够,关师爷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而且,据我推测。那个幕后黑手真正的目的,根本不是‘表不归路’上的执念鬼魂,而是‘里不归路’上的牵挂者!执念鬼魂不可控制,随执念积累,就会自动爆发。等于是一个不断充气的气球,终有一天,连他自己也会被伤到!” “而另一边,牵挂者们被他杀死,成为了冤魂,他又把这些冤魂放在不归路里,让他们天天受着亲人无法相见的折磨。要知道,情感是相互的,执念鬼魂的执念与日俱增,而冤魂的冤气,也是会随时间而增加的!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冤魂是可控的!” “这个家伙,费尽了心力,在不归路的基础上,整出了两条不归路。然后设法掩盖,旁人即使撞破了表面那条,也往往会忽略下面那条。我若是他,会一直等,执念鬼魂即将爆发,而冤魂也变得无比强大的时候,才会出手收走冤魂。至于留下来的执念鬼魂,就由得他爆发,反正那时,他已经远遁千里了!” 。 “嘶……”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我跳着脚大叫起来:“既然我们现在知道了,那快去阻止啊!只要把那些冤魂救出来,让他们彼此团聚,一切危机都可以解决了。” “哪有那么容易。”关师爷表情变得无奈起来,他拿起粉笔,在两条直线的中间,又加上了一条波浪线:“先不说来回两条路,属于两个独立空间。这人还施法掩盖了下面那条路,上次是运气好,撞破了阵眼,这次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这……还是得想想办法吧。” “这事我无能为力。不过……”关师爷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郑胖子和王老头:“你们两个,就不说点啥?请你们来,可不是看热闹的。” 第234章王老头出手 “老关,你是知道的。要说带着人打架我还可以,但这阴阳五行奇门遁甲的东西,这里可有人比我熟啊。”郑胖子若有所指的说着,眼睛直往王老头那边瞅。 实际上,关师爷这么说,倒不是真指望郑胖子有办法,而是为了逼迫王老头出手。熟知他性格的关师爷知道,这老家伙属牙膏的,不逼他是不会拿出点真本事的。 王老头见我们都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跺了跺脚恼羞成怒道:“我就知道,你姓关的便宜没那么好占,吃你一顿饭,连老本都要折出去!” “别这么说,能者多劳嘛。”关师爷打了个哈哈,拍着王老头的肩膀:“麻溜的,别藏着掖着了!” 王老头冷哼了一声,回到车里,伸手往背后一抓,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叠白纸来。这纸我见过,就是那种上面印着暗花的纸,似乎是他们异闻社的“制式装备”。 从里面抽出一张,几个对折,只见他双手翻飞,不一会儿就折出了一只纸鹤。把纸鹤摊在手心,吹了一口气,大喊一声: “起!” 。 随着王老头一声喊,一副让人难以置信的景象出现了。只见那纸鹤突然动了一下,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紧接着,纸鹤又动了一下,一双翅膀竟然慢慢展开,仿佛活过来了一般,缓缓地扇动起来。在“扑腾扑腾”的声音中,纸鹤翅膀越扇越快,竟然慢慢地脱离了他的手心,飞到了半空中。 一股山风吹来,吹得纸鹤左摇右晃,好像随时都有坠落的危险。我看得揪心,其他人也秉着呼气,目光紧锁在纸鹤身上。似乎是适应了周围的环境,纸鹤的动作从生涩,变得熟练,随着凌乱的山风,在我们周围翩翩起舞。 之前我就知道,王老头的本事似乎都和折纸有关,像之前自动旋转,寻找小天的纸人一样,又如现在的纸鹤。所以,看过他这一手后,刚开始还惊讶了一番,后来就习惯了。 郑胖子和关师爷,自然不用说,哪能不知道他的本事,也没有多吃惊。反倒是俩孩子,从没见过纸鹤还能飞翔,惊讶得满脸通红,拍着手兴奋地叫了起来: “纸鹤活了!纸鹤活了!王爷爷好厉害!” 孩子们的话,让王老头特别得意,放下手里折到一半的纸鹤,对他们说:“厉害吧!回去王爷爷给你们折两只大公鸡玩!” “好啊好啊!”小天拍着手,无比高兴。 反倒是鱼儿,摇着头说:“我不要大公鸡,我要鱼!” 王老头被她认真的样子逗乐了,开怀大笑道:“好,回去给鱼儿折个大鲤鱼!会飞的那种!” “谢谢爷爷!”得到了承诺,鱼儿也开心起来。 。 哄好了俩孩子,王老头瞄了我们一眼,不悦道:“还愣着干嘛,往回走啊!早搞完,我还要回去给他们折大鲤鱼呢!” 嘿,这老家伙还抖搂起来了!成,现在你牛逼,我们都要求教于你,就不和你计较了。 一群人上了车,大牛手打方向盘,原地一百八十度掉头,往来时的路开去。这一路王老头忙个不停,飞快的折着纸鹤,隔一段就往窗外放一只。我把脸凑在窗户上,看外面的情况。见有的放出去以后,扑腾几下就掉在了地上;有的在空中绕了几圈,停留在原地;还有的,眨眼间就飞进了黑暗中,被黑夜所掩盖,再也看不见踪迹。 对于外面的情况,王老头仿佛一概不知,低着头,一个接一个的折着。我看不出什么古怪,同样的情况多几次之后,就感觉无聊了,便不再观察,眯着眼细心的感受。 如关师爷所说的那样,这条往回去的路,确实很古怪。路上看不到一只执念鬼魂——要知道,虽然我们和执念鬼魂走的是不同的方向,但终究是在一条路上,不可能看不到对面过来的情况。 而且,感觉这条路格外阴森,每当车开过有路灯的地方,总感觉有鬼影晃动。但仔细看去,却又没有发现。不知道是心里原因,还是其他问题。反正挺渗人的。 “这一次,还要多谢俩孩子啊。”关师爷扭过头来,欣慰的看着小天和鱼儿。他说得没错,若不是小天的提醒,他可能还想不出有另一条不归路的事情。 但有一点又让我疑惑,孙爷爷能感觉到老伴在附近,并不奇怪。为什么小天和鱼儿能感觉到?反过来,为什么我却感觉不到? 带着疑惑的心理,我把这个问题问到关师爷。他笑了笑,解释道:“因为小天他们是鬼魂,与孙家老伴同属阴物,对于同类自然有感应。而你是生人,身上带着阳气,把那种感应掩盖住了。” “哦,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同类之间会有一种莫名的感应,这种感觉很玄妙,却是真实存在的。就好像你躲在草丛中,如果附近有人,即使你看不见,但也会有一种“这里还有别人”的感觉。 用科学的解释也行得通,或许是这人的呼吸,体味等等因素,反馈到大脑中,让潜意识得出这样的判断。 实际上,所谓的第六感,或者直觉,就是这种潜意识的判断。 我正想到直觉的问题,关师爷也很巧合的把话题,转移到了直觉方面:“我就说嘛,之前我一直觉得,带上小天他们,或许对解决不归路有帮助。看来,我是对的。” 他说着,嘿嘿的笑了起来,一张老脸皱得像朵老菊花,仿佛很为自己的正确选择而得意。 我翻了个白眼,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你还真以为自己未卜先知。 最见不得他这副自鸣得意的神棍德行! 。 车一路往回开,没过多久就开到了终点,王老头的最后一只纸鹤,也正好放完。厚厚的一叠白纸已经消耗殆尽,他空着手暗叹连连。好像哭穷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一样,我们都懒得搭理他,问他下面该怎么办。 王老头顺手把关师爷兜里的烟摸了出来,点上了一根,深吸了一口才说:“等,抽口烟休息一下,然后再开一次。我估摸着,时间应该够了。” 说实在的,这么来回的绕圈子,其实挺烦人的。但没办法,折腾就折腾吧。 我们下车抽了根烟,然后又一次驶上了不归路。 第235章破阵 这一次,王老头特意吩咐大牛减缓车速,他把头凑在窗户边,认真的注意着外面的情况。车慢慢向前行驶,行不了多久,就接二连三能看到,先前放飞的纸鹤,遗落在大道上,灵气全无的样子如普通的纸鹤无二。 王老头似乎早有心理准备,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大牛继续开。当车开到不归路后半段的时候,车灯远远地照到一根路旁的限速杆,令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四五只纸鹤,正绕着限速杆飞翔着。王老头两眼一亮,激动地喊道: “停车!阵眼就在这里!” 。 大牛连忙把车停到路边,我们一群人下了车。左右观察了一下,见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鬼影子。但这样也好,省得停了车遇到鬼搭车的事情。 王老头一招手,那几只纸鹤便扑腾着翅膀,飞回了他的手中,变回一动不动的样子。他点点头,仔细收好,这才眯着眼,上下打量着这根限速杆。 限速杆不高,大约到人的头部位置,红白条纹的支撑杆上,镶了块圆形的反光板,白底、红色边框,上面用黑色的字体写着“80”的字样——属于很简易的那种。 我们一群人围着限速杆不停打量,想找到隐藏着的符纸。但看了好久,都没有看出问题。大牛一指限速杆的圆形底座说:“我猜那符纸应该压在下面。你们让开点,我来搬!” 说着,也不管其他人同不同意,自告奋勇地双手抓住底座的两边,哼哧哼哧地往上抬。要知道,这玩意儿可是混凝土做成的,这么大块混凝土,估摸着有好几百斤吧,大牛胳膊上青筋都冒出来了,还是无法撼动一丝一毫。 折腾好久,终于放弃了,喘着粗气擦着头上的汗水道:“这东西好重,我竟然搬不动。如果二虎在就好了。” 我无奈地拍了一下脑袋,冷冷的说道:“就算再来五个二虎也不成。你没看见,那底座是镶在土里的吗?” 一般这种底座,会先挖方,挖出一个小坑之后,扎钢筋箍子,然后安装限速杆支撑杆,最后再往坑里面倒混凝土。这么一来等于是把底座,与周围土壤融为一体。除非把周围的土挖掉,再用起重机起,光靠人硬抬,是绝不可能抬起来的。 之所以有这样的设计,一来是为了预防特殊情况下,限速杆发生倾倒,避免不必要的事故。二来,是防止偷盗。这年头,连混凝土做的窨井盖都有人偷去砸了卖钢筋,更别说一身是铁的高速限速杆了。 大牛听了我的解释,挠着后脑勺,憨憨的笑道:“我说嘛,怎么抬不起来呢。平日里练力量的铁块,不比这玩意儿小多少,也没它这么重的。” 这个憨货。我翻了个白眼,不理这个家伙,认真的打量着限速杆。借着昏暗的灯光,我发现,圆盘上,那个“80”后面的零,好像有些不一样,凑近了才发现,它的颜色,与前面那个数字有很细微的区别。虽然都是黑色,但色泽却有不同。 再仔细看看,终于发现,那个零的边缘位置,有一圈边角缝隙,与圆盘并不是一体的。好像……这个字是后贴上去的! 。 “关师爷,这个字后面有古怪!” 我一指那个零字,大声的叫了起来。关师爷凑上来看了一下,连忙阻止我用手去揭的举动。从旁边找了根树枝,仔仔细细地随着边角捋,几下功夫,就被他捋开了一角。 我一眼就看出,那绝对是黑色符纸的边角,上面还有几道暗红色,如蝌蚪般的字符。随着光与影的变换中,发生着扭动,看得人心里极不舒服。 “就是这个了!”关师爷兴奋的说道,像上次那般,掏出一块手帕,隔着手小心的夹住字符的一角。却不急着撕,而是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道:“我撕了哦?” “撕就撕吧,哪来那么多废话!”王老头不耐烦的说道。 关师爷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用力,“唰”地一下,就把整张符纸从圆盘上撕了下来。 可是,就在他撕下符纸的同时,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从暗中响起。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吓得头皮炸裂。紧接着,一声声呼嚎接踵而至,周围的空气也顿时降到了冰点,阴风呼呼地吹着,让人突然有种踏进了九幽地狱的感觉。 我忍不住周围看去,原本空荡荡的公路上,突然浮现出几个模糊的身影,在阴风中来回飘荡。几秒后,这些身影渐渐凝实,变成一个个鬼魂形象,其中有老有少,他们漂浮在半空中,脸上都是相同的狰狞表情。 鬼魂对于生人的气息,就如同铁屑遇到磁铁一般。感觉到我们这些人的存在,他们齐刷刷地扭过头,朝我们看了过来。表情从刚开始的狰狞,渐渐变成了贪婪,仿佛在看一群可口的“美食”。 紧接着,不知道谁先吼了一声,一群冤魂便红着眼,挥着爪子,从四面八方朝我们扑过来。 。 “我擦!风紧扯呼!” 王老头原地一蹦,喊了句黑话,猫着腰就往车厢里钻。他这个动作,顿时让其他人都醒悟了过来,惊叫着往车厢里跑。我和关师爷刚才离限速杆最近,离车也最远。但实际上,也就几步的距离,可就是这几步的距离,在危机关头,却如天堑一般。 关师爷本和我一起跑的,两步之后,这老小子竟然窜到了我前面。这里面最年轻力壮的我,竟然落到了最后! 丢脸啊! 我心中如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眼见得关师爷窜进了车厢,忍不住往后瞄了一眼。发现打头的那只女鬼,已经飘到了我的身后。惨白的脸上,满是疯狂与怨恨。那表情,仿佛我对她做了什么抛弃妻子天理难容事一般。她张着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然后挥舞着爪子,就往我头上挠。 “叶飞低头!” 眼见得我就要被她抓破头顶,前方突然传来郑胖子的声音。我心中一喜,总算有人还知道救我。满心庆幸的往前一看,只见得郑胖子手握一把乌黑的手枪。而枪口,正对着我的方向! 我吓得连忙低下头,郑胖子也扣动了扳机。意料中的枪声却没有出现,我眼角余光看到,一道红色的液体“BIU”地一下,从枪口喷了出来。 尼玛,原来是水枪! 黑老子一跳! 第236章猛鬼附身 红色液体从我头顶擦过,落到身后女鬼面前,顿时浇了她满头满脸。女鬼惨叫一声,痛苦的捂着脸。一股青烟从她身上冒起,恶臭顿时弥漫在四周弥漫开来。 我惊讶的往后看去,只见被红色液体浇到的地方,竟然起了大片的水泡,她的皮肤如被火烧过的蜡一般,融化开来——仿佛被泼了硫酸一样。 趁着这个空隙,我连忙跳进了车厢。我一上车,王老头连忙把车门合上,然后讨好的冲我笑笑,似乎在为刚才抢先逃跑而道歉。虽然女鬼停下来的,但后面的没停,发了疯似得朝我们扑过来。郑胖子速度飞快,从怀里摸出两张符纸,“啪啪”地拍在左右两边车窗上。 他这个动作刚做完,鬼魂们就扑到了车前。我们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整个车厢都发生了剧烈的摇晃,把我们摔了个四仰八叉。我惊恐的看着窗外,心中担忧他们是否会破窗而入,而就在这个时候,贴在窗户上的符纸突然发射出金色的光芒。 一连串惨叫中,窗外的鬼魂,全被反弹了出去。 我这才松了口气。 。 郑胖子的符纸还是挺有效果的,鬼魂们只要一沾到车身,就会像触了高压电线一般,被反弹出好远距离。换成一般人,说不定就不敢再上来的。 可是,这帮子鬼魂好像跟我们有八辈子仇一样。明摆着冲不进来,却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上扑,被弹回去,再扑上来,周而复始…… 虽然靠着符咒的保护,车厢里暂时没有危险,但那种时不时被推得前仰后伏的感觉,作实不好受。我生害怕下一次,整个车就被推翻过来,那就想跑都跑不掉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突然出现了那么多鬼?”我看着窗外愈发凶猛的鬼魂们,惊慌失措的问道。 “哎,我也不知道会这么凶险啊!天晓得这符咒一揭,反而把我们自己困住了。”关师爷拍了下脑袋,表情无比的懊恼。 原来,随着掩盖的符咒被解开,囚禁着牵挂者冤魂的空间,立刻显化出来。这一群冤魂,被囚禁了那么久,天天受思念折磨,早已没有神智了,变得疯狂而嗜血。 我们这一群生人,自然最先遭殃。 王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那符咒终究是要揭开的,结果都一样。只是我们运气不好,正巧赶上阵眼旁聚了那么多鬼。现在我们该考虑的是,之后该怎么办?” “对,早晚都有这一遭的。”关师爷拍了拍额头,主要是刚才形势太危机,这么一群恶鬼呼啦啦的上来,任谁心里都会惊慌,一时间失去了方寸。现在恢复了过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冷静地说:“此地不可久留,开车,先冲出去再说!” 关师爷吩咐大牛开车,但等了一会儿,车竟然还没动。也听不到大牛回话。关师爷无比郁闷,在他座椅靠背上猛拍了一把掌,提高音量道: “叫你开车,还留这等吃饭吗?” 我们也很疑惑,下意识地朝大牛看去,发现他也扭过头来看着我们。原本憨厚的脸上,竟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一双眼睛在我们身上来回打量,眼珠子幽幽的闪着光,如果鬼火一般。 “嘿嘿……嘿嘿……” 大牛咧着嘴,嘿嘿的笑着,一串哈喇子,从嘴角溜了出来。这诡异的笑声,在加上这古怪的表情,看得人头皮发麻。 。 “我操!他被鬼附身了!” 关师爷第一时间看出了不对,尖着嗓子惊叫了起来。 他这一声,仿佛惊醒了大牛,他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如野兽般的嚎叫,径直从驾驶室里弹了出来,扑向我们。 “快,快!抓住他!” 坐在大牛斜后方的是王老头,这老小子呆的位置太顺手了,运气不好,成为了大牛第一目标。王老头惊叫了一声,想要跑,但这车厢里面,能往那躲?大牛一伸手,就跟抓小鸡一样,把他抓在手里。 大牛那膀子,比他的大腿都还粗,王老头被这么一掐,顿时翻了白眼。 “姓王的,坚持住!” 郑胖子使出全身力气,往大牛这边一撞,他这二百多斤的体型,还是有点威慑力的。重力加速度作用下,撞得大牛往旁边一仰,手上的力气松了一些,这才让王老头好不容易喘了口气。 回了口气,王老头脸色好看了一些,刚想说点啥,大牛手上一紧,又把他下掐得直吐舌头。我和关师爷怒吼了一声,不约而同地朝他身上扑了过去,一左一右地吊着他的膀子,然后把身体压在他的身上,想要把他压住。 这次攻击倒是成功了,我们确实把他压到了下面。可是,这种情况只持续了一秒,下面的大牛拼命挣扎起来。我只感觉视线忽高忽低,上下翻腾,如同坐过山车一般。而他每挣扎一次,我们紧箍着的手,就会松上一分。 这情景,像极了杀年猪时,十几人都按不住一头猪的景象。 。 “不行了,这憨货力气太大,我们按不住他!” 关师爷把全身都攀在大牛肩膀上,眼见得反抗愈来愈额激烈,就快要被这憨货挣脱开了,忍不住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坚持一下,我来!” 郑胖子丢下一句话,掏出手枪,朝着大牛的太阳穴就想来一枪。他这把枪里装的是特制朱砂水,对妖魔鬼怪特别有效。这一枪如果打中了,对大牛不会有伤害,反而会把附身在他身上的恶鬼驱走。只可惜,就在郑胖子扣扳机的时候,下面的大牛突然咆哮了一声,发了疯地往上一顶! 我只觉得整个人腾到了半空,随即,脑袋撞到了车顶,又重重地摔了下来。等我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从车厢中段,甩回了车厢后段。王老头被喷了个一脸的红,一看就知道,郑胖子这一枪没有击中大牛,反而让王老头遭了秧。 可怜的老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 一击不中,郑胖子连忙一拉枪栓,还想再来一枪。但大牛如今脱困而出,可不会再给他这么好的机会,也不回头,狰狞着一张脸,反手就是一把掌。 这一掌正好拍在他的手腕上,郑胖子被拍得一个趔趄。手上一松,手枪打着旋儿砸中车顶,然后又弹到车窗上,几个来回之后,不知道掉那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第237章BIU,BIU,BIU…… 车厢里一片混乱,大牛拍掉郑胖子手枪之后,用膝盖顶在他的胸口上,后者像个被反过来大乌龟,双手双脚胡乱的挣扎着。他想要伸手进怀里摸符纸,但胸口被死死顶住,掏了好久,毛都没掏出一根来。 王老头脸上那滩朱砂水,还是让大牛有所顾忌,干脆放开了他的脖子,他这才避免被掐死的危险。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大牛似乎并不想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一手抓住了他的脚脖子,把老头整个拧了起来,像甩流星锤一般,甩来甩去。 一时间,车厢里回荡起王老头“哇啦哇啦”的惊叫声。连带着,旁边的关师爷也倒了霉,被砸得头昏脑涨,蜷缩着身子,缩在角落里面,躲避着攻击。 一次性控制住了三个人,大牛还不满足,竟打起了把我们团灭的主意。他空着的那只手,极力地往车厢后段伸,似乎还想把我也抓过去。 。 眼看着大牛那狰狞如恶鬼的脸,越来越近,一只蒲扇大手也一次次地往我们这边靠近,俩孩子被吓得嚎啕大哭。我抱着他们,身体不停地移动着,极力躲避着他的抓去。 “不行了,再这样下去,咱们都得玩完!” 角落里,传来关师爷焦急的声音。 “那你倒是想个办法啊!” “实在不行,就把车后门打开。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咱们都不是他的对手!” 这倒是个办法! 我侧过身,把手伸到后面去抠后门把手,不知道是不是忙中出错,明明就在我背后的,但抓了几次都没有抓到。趁着一次攻击的空隙,我赶紧扭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门把手原来在我的斜后方。想来是躲避大牛的时候,挪动了位置,难怪我怎么抓,都抓不到。 找准目标,我飞快地伸手攀了上去,用力一板,只听得“咔嚓”一声,后门锁被我打开了。我心中一喜,正想着推门出去,一张鬼脸突然出现在后窗户上,差点和我撞了个对脸。 我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把后门重新关上。那鬼脸往我这边扑了一下,结果被弹出去好远。 我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忙之间差点忘了,外面还守着一群鬼呢!就这么出去,相当于给人家送菜啊! 眼角感觉到黑影一晃,我连忙侧身一躲,堪堪躲开了大牛的一次攻击。我长吁了一口气,对关师爷喊道:“不行啊,出不去!外面还有几只鬼守着,人家正等我们投食呢!” 关师爷叹了口气,看来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 大牛又朝我抓了几下,每次都被我险险躲过。虽然这家伙身高臂长,但碍于商务车空间大,他膝盖顶着郑胖子,身体又要越过车厢中段,来抓车厢后段的我,还是缺少了一点距离。 也亏的他只长了这么高的个,这活,要换姚明那种巨人来做,恐怕我早就束手就擒了。 混乱之中,小天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袖,指着斜前方的某处说道:“叶哥哥,快看!手枪!” “咦……”我随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只见汽车侧门与车身的夹角处,一把黑色的手枪,正安静的躺在那里,枪头朝下,卡在了凹槽里。没想到,大牛刚才那一巴掌,竟然把枪从副驾扇到了这儿。 还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敏又一村啊!我乐得脸都笑开了花,趁着大牛一次攻击间隙,俯身去捡,第一次,没捡到,第二次,还特么没捡到!我再捡……哎哟,差点被逮住! 大牛看来也知道,让我捡到了手枪,肯定没他的好事。所以把身子探得更过来一些,希望在我捡到枪之前,先把我抓住。不过,他这么一动,顶在郑胖子胸口的膝盖,很自然的松了一下,后者果断挣扎了起来。 如果把这胖子放开,其危险性,并不亚于我捡到手枪。于是乎,大牛只好又缩了回去,再次把郑胖子控制住。见实在是抓不到我了,只好挥着大手,拦在我捡取手枪的必经之路上。 现在车厢里的局势,有点麻杆打狼两头怕。大牛那边害怕郑胖子挣脱,不敢全力来逮我。我想要捡手枪,但他的手又在中间晃来晃去,一不小心,就要被他逮住。 我搞不清楚,他为什么选择和我们干耗下去,而不是换个思路,直接下车逃走? 或许,车身上贴了符咒的关系,对鬼魂来说,小小的符纸就是个围城,外面进不来,里面出不去。亦或者,害怕一放开我们,会遭到凶猛的反击。更可能,他根本没有意识,只是靠着野兽一样的本能,疯狂地攻击着车厢里的人。 。 平衡的局面,需要外力来打破。这个外力,就是车外面的那些鬼魂。见到有同类已经进入了车内,正和我们搏斗着。不知道是想搭手帮忙,还是害怕晚了分不到好处。 反正,外面鬼魂们冲击汽车的攻势,越来越猛。碰了几次壁以后,他们也学乖了,不一个个冲了,而是集合在一起一涌而上。每一次,都会冲击得车身剧烈摇晃。不过这样,倒不是坏事。我眼角的余光扫到,在一次摇晃过程中,卡在角落里的手枪,竟然跳动了一下。 我先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等下一次冲击到来的时候,我把目光牢牢地放在那个角落。果然,随着车身的摇晃,那把手枪又跳动了一下。 这一次,还比上次激烈了一些,直接从角落里弹了出来! 我在脑海里反复计算着方位与距离,竟然得出一个惊人的发现。如果再这么来几次,不用我冒险去捡,手枪会自己滑到我脚下! 得到这个喜人的结果,我两眼一亮,心里止不住地兴奋。 好人啊!简直是及时雨啊! 外面那群猪队友们,可能还不知道。他们这么一下下的撞击,就算撞破了头,也对我们并没有什么伤害。徒劳无功不说,反而会害了他们的同类! 。 一次,两次,三次……我耐心的等待着,眼睁睁的看着手枪离我越来越近。这个时候,迎来了一次比之前更加剧烈的撞击,整个车身,竟然侧着倾斜出一个明显的角度。 伴随着这一次倾斜,手枪随着倾斜的车底,朝我这边滑了过来。我伸脚踩住,然后一俯身就把手枪捡了起来。枪口正对着大牛,学着抗日神剧里的台词,义正言辞的大喝道: “小鬼子,接受正义的子弹吧!” “BIU,BIU,BIU……” 第238章还是土办法好 可能是觉得稳操胜券了,在扣动扳机的时候,我童心大起“BIU,BIU,BIU”的配起音来。这配音倒是有了,扳机也扣了,当我意想不到的是,朱砂水竟然没有出来! 我心中一慌,又连扣了几下,还是什么都没有。大牛在我开枪的时候,被吓得收手回挡,似乎想用手挡住攻击。但等了一会儿,却发现预想之中的攻击却没到来,慢慢地放下了双臂,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他朝我咧了咧牙,亮出一口惨白的牙齿,然后咆哮着,向我抓了过来。 我吓得往后急退,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他的手,又看向手里的手枪,忍不住晃了几下,有心想拿起来看看,是不是刚才的摔打过程中卡住了。手才抬起一半,我立马止住了这个想法。电视剧里可没少这种桥段,坏人向好人开枪,结果子弹打不出来,把枪口放在眼睛前一瞧,“砰……”结果把自己给崩了。 虽然这东西没杀伤力,但我可不想像王老头那样,弄得满脸红。上台演关公,都不带化妆的。 话说回来……说谁是坏人呢? 。 我用力的摇摇头,把满脑子胡思乱想甩出去。又用力拍了几下枪身,看看能不能把它拍正常。不需要多好,只要能发射一颗子弹就行。感觉着应该差不多了,我抬起枪口,朝着大牛再次发射,结果,我都快把扳机扣折了,还特么没有动静! 我终于放弃了,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郑胖子,你这是什么破东西啊,摔一下就用不了了!” “可能……可能是卡壳了。你……你拍几下试试…… “我拍了!没有用!” “那你就……哎哟……”郑胖子有气无力的给我支着招,刚刚多说几句,大牛这边膝盖用力一顶,顶得他差点心肌梗塞。喘了好几口气,这才结结巴巴的说: “那你……那你就……” 这人老不往点子上说,我也急了。眼见得大牛又往我这边来了一抓,感觉手上这鬼东西没啥用处,还占手,想都没想就朝他脸上砸了过去。我手枪刚脱手,郑胖子下面半截话才姗姗来迟: “那你就……卸弹夹,直接用子弹!” “额……” 我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中一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这时间,扔出去当暗器的手枪,又不知道被大牛扇到哪个角落去了。我估计,我应该没那么好的运气,失而复得。 “你特么怎么不早说!我扔都扔了!” “你……呃……”郑胖子翻了个白眼,整个人软瘫了下去。也不知道是被大牛整岔了气,还是被我给气晕了。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无济于事了,还得想办法解决当前的危机才是。 。 正在我苦恼无比的时候,大牛突然改变了策略,知道抓是抓不到我的了,但另一只手里还提溜着王老头呢,刚才那番摔打,王老头怕是折腾得骨头都快散了,软塌塌的挂在他的手里。他直接把王老头当流星锤一样,往我这边扫,这距离就够了,我的胸口,与王老头的脑袋撞在一起。 这一下可把我抡实在了,我哼了一声,捂着胸口。感觉肋骨都被撞裂开了! 我被撞得不轻,王老头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但也是因为这次撞击,他突然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吊着嗓子,上气不接下气的对我说:“用……用土办法……” 他说话的时候,身子又被抡了过来,我赶紧把头往座椅下一埋,只听得上面“呼”地一声,王老头就晃了过去。趁着这个功夫,他突然把一双筷子朝我抛了过来。 “筷子……筷子夹中指……” 。 我慌忙把筷子接住,下意识看了一眼,这是双红底带黑花的筷子,看起来特别的眼熟。愣了一下才想起,这特么不是“饕餮宴”的筷子么!刚还在那吃过饭呢! 这老混蛋,吃个饭都要拿人双筷子走。占便宜到他这地步,也算是登峰造极了!搞得我以后都不好意思,去那家中餐馆吃饭了。 王老头拿人中餐馆筷子的事,过后再说。我抱着试一试的心理,用他说的“土办法”。把两筷子放在中指上,用力一夹。哎哟,还真特么疼! 再看大牛,还是虎虎生风的样子,正抡着王老头正欢呢!在看我自己,也没出现什么天生神力神兵护体的感觉。 这土办法到底有没有作用啊,难道力气用小了? 再试试…… 这时候,王老头正好被大牛抡了过来,发现我跟个二傻子似得,狠命地拿筷子夹自己中指,一口老血没咽过去,差点我气死。破口大骂道:“你傻啊!谁让你夹自己的中指!夹他的!” 关师爷也在角落里附和道:“红筷子夹中指,破鬼附身!要夹大牛的手指!” “额……这个。”我羞得满脸通红,原来人被鬼附身,是可以用红筷子夹他中指的办法,驱赶附身的鬼魂。这事情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但这也不能怪我啊,你就扔一双筷子过来,又不说明使用办法,谁特么知道要夹谁的? 把错误,推给了没把话说清楚的王老头身上,我心里好过了许多。手握着筷子,蹑手蹑脚的凑了过去,希望找个绝佳的机会,夹大牛的中指。 大牛把王老头当流星锤抡了一阵,想来也累了。把他扔到一边,见我突然不躲了,反而凑了过来,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挥着双手朝我抓过来。 我也不躲了,反而迎了上去。当他的手离我还有一个手掌的距离时,我看准了机会,大喝一声: “呔!着家伙!” 大牛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被我这声大喝惊到了。还是被我一往无前的气势给威慑了,反正他的动作出现了一丝停顿。趁着这个机会,我用在工地上吃火锅抢嫩牛肉时,练就出来的手速,出手如电,一双筷子牢牢地夹住了他中指。 一击即中之后,另外一手抓住了筷子头,双手用力,狠狠地一夹! “呜嗷……” 被我夹中手指的大牛,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一声如受伤野兽般的嚎叫。 。 也不知道成没成功,反正大牛是暂时被我制住了。他空有一身的巨力,却被这双小小的筷子给拿捏住痛处。 有道是趁你病要你命,我嘿嘿一笑,加大了手上的力度,还很不厚道的扭了一下。我刚才亲身经历过,筷子夹手可不是那么好玩的,跟上刑没啥区别。 反正这力量,我自己是不敢尝试的,但用在大牛身上,就不同了——反正又不是自己的手。 “噼啪……” 感觉到手心里传来一股反弹力量,一双筷子终于被我折腾断了。再看大牛,双眼翻白,口吐白沫,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倒了下去。 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第239章哄鬼 我注视着大牛,心中忐忑。生害怕他会突然暴起,向我展开狂风暴雨般的报复。好在,我所担心的并没有出现,大牛真的晕过去了。 车厢里一片“哎哟哎哟”的呼疼声,因为位置的关系,车厢中段的俩老头,被折磨得最为厉害。能不能熬过这一宿,都不知道。不过,我是低估了老家伙的生命力,有道是老而不死是为贼。被人当流星锤抡了这么久的王老头,竟然是第一个起身的。 他嘴里呼着痛,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与关师爷合力,把大牛翻了个身。见他嘴里的泡沫一直往外吐着,如上了岸的螃蟹般,回头瞪了我一眼道:“你也忒狠了,看把人折磨得。” 关师爷捋着胡子,帮腔道:“红筷子夹中指,能驱邪,逼迫邪物现行。是对付鬼附身的最好办法。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行,不用把筷子都夹断吧……我说叶飞,平日里大牛对你不错啊。用不着下这么狠的手吧。” 我气得鼻子都歪了,这两个老家伙,遇事的时候啥用处都没有。等事完了,又说起风凉话了。你们之前又没说要使多大劲啊,我这不以防万一,才有多大劲使多大劲么! “算了算了,叶飞年轻,什么都不懂。这次就原谅他,下不为例!”王老头摆摆手,似乎在帮我说好话。但这话听着,好像真是我错了一样。关师爷点点头附和起来: “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我摆了摆手,懒得和这俩老家伙计较。 。 我们说话的时候,几道烟雾,偷偷摸摸地,从大牛眼耳口鼻中溢出,然后在车顶上,汇聚成一个鬼头鬼脑的家伙。这家伙见我们打嘴仗没注意他,四处寻摸了一阵,最终把目光锁定在我的身上。 可是,当它正准备扑到我身上,进行第二次鬼附身的时候。一只干枯的手,突然从斜刺里伸了出来,直接把他拍到了车窗上面。等王老头的手挪开,露出一张符咒的模样。 我们几人对视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实际上,王老头起身的时候,就一个劲儿的对我使眼色。我就明白,这老混蛋要坑人了。然后我就借着他们数落我的机会,假装郁闷,实际上目光四处搜寻。 终于,在车厢顶上,看到被驱赶出大牛身体的鬼魂。我最后那个摆手的手势,实际上在向他们暗中提示,鬼魂出现的方位。那鬼头鬼脑的家伙还蒙在鼓里,还以为我们真没发现他,正挑选附身对象呢! 挑挑选选一番之后,恐怕是觉得身强力壮,且没有受到什么伤的我,是最佳的附身人选。结果,被王老头一巴掌拍成照片。 。 解决完车中鬼,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王老头扶着腰,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看来伤的不轻。关师爷虽然躲在角落,避开了要害,但还是被砸了不少下,身上硬伤是肯定有的。 小天和鱼儿很乖巧的跑过去,一人一个,揉肩的揉肩,按背的按背,舒服得俩老头骨头都轻了几分。身上的伤,自然就不用提了。 郑胖子在车厢里寻摸了一会儿,终于把遗失的手枪捡了回来,“咔咔”几下就拆卸成一团零件,摆弄了一阵,又组合回来:“还好,只是摔打中卡壳了,还能用。” 我不乐意道:“郑胖子,你说你一个十三处副处长,好歹也是政府编制,公职人员,特殊部门。怎么身上竟带些破烂玩意儿,摔一下就不能用了,刚才多危险啊,大家差点就玩完了!” 或许是共生死过的原因,拉进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我直呼他外号的行为,并没有引起郑胖子的不悦,反而是转过头来,和我打起了嘴仗:“你还好意思说我。我刚不是给你支了招嘛。枪打不出来,就卸弹夹啊!那子弹是特制的橡胶囊,用力一挤,就能挤出水来。你抹他一脸,事情早就完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磨磨蹭蹭的,半截话一直不往下说,我怎么知道可以卸子弹的!再说了,你这么大个块头,被大牛膝盖一顶,就完全没战斗力了。说好的打架是老本行呢?” “这个,这个……”郑胖子被我骂得一脸通红,却找不到反驳。主要他刚才的表现确实是太渣了,战五渣都算不上,好意思反驳我么?支吾了好久,指着关师爷道:“这都怪你!” 关师爷原地蹦了起来:“这特么和我有啥关系?郑胖子,别随便冤枉人啊!” “怎么和你没关系。谁叫你收这么凶悍的徒弟。换个瘦一点的,胖爷我一只手就能搞定了!” “你这是无理取闹!”关师爷一句话就道出了郑胖子的险恶用心。谁知道,王老头这个唯恐天下不乱家伙,也掺了一脚进来:“郑胖子说得没错,还是怪你。到底是徒弟还是打手啊,哎哟……我这老腰啊……鱼儿,轻点,轻点。” 我看着三个老家伙打嘴仗,先是是郑胖子加王老头双战关师爷,转眼王老头又加入关师爷这边,合伙欺负郑胖子。再后来,关师爷又跑到了郑胖子那头,一起谴责王老头两面三刀——这罗圈架打得溜得不得了。 。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也怪不了别人,主要是大牛太凶悍了,这家伙平日里憨憨厚厚的,发起狂来没十来个人还真制不住他。他也是生错了年代,就他这体型,要放在古代,也是一员沙场猛将了。而且是那种杀人如割草的猛将! 不过话说回来,在现代,也可以混得很好。还当什么道师爷学徒啊,直接去参加职业摔跤联盟。我连外号都帮他想好了——疯牛!必杀技就叫“致命龙卷风”。不用做别的,只要双手伸开,像个陀螺一样转起来,基本上就无敌了。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来一群,那就杀一群! 我胡思乱想着,想到最后,连自己也被这稀奇古怪的想法给逗乐。考虑着要不找时间问问他,咱一起去试试。到时候我当他经纪人,他在前面挨打当苦力,我在后面大数钞票。 这生意,倒是可以做的。 当然了,前提是他醒来之后。最好不记得,我用筷子狠夹他手指的事…… 第240章“搭桥” “大牛,大牛……该醒了。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关师爷推了推昏迷中的大牛,喊了一阵之后,这憨货动了动,慢悠悠的睁开眼,看了下车里的其他人,这才打了个呵欠,慢慢爬了起来。 “唔……我怎么突然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梦到和人打架呢,打着打着就……咦,怎么我身上好疼,明明是一场梦啊……”大牛甩着酸疼的胳膊,自言自语道。 你把王老头抡得跟流星锤一样,现在能不疼吗!我心中吐槽着,对大牛说:“你刚才不是梦,你被鬼附身了。还和我们打了一架,你这家伙,力气忒大,我们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你制住。喏,这就是附到你身上的鬼魂。” 我说着,指了指贴在车玻璃上的家伙。大牛圆瞪着一双牛眼,好奇的凑过去看,那家伙不满的扭了扭,但还是逃脱不了符咒的束缚。大牛看得啧啧称奇:“咋一下就被附身了呢?我就感觉后脑勺凉了一下,就睡过去了。对了,你们没事吧?” “没事,呵呵,没事……”王老头哼哼了几声。 只可惜,大牛并没有听出他的反话,憨憨地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王老头听得直翻白眼,差点没被这话给气死。 打量完车窗上的家伙,大牛又打量起自己的手来,表情满是疑惑。他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的中指,一觉醒来之后,就又红又肿,变得橡根胡萝卜一样。 我干咳了一声,忐忑的解释道:“那个啥,大牛,你被鬼附身了,只有夹中指,才能驱散邪灵。” “原来如此。”大牛挠着后脑骚,招牌式的憨笑起来:“谢谢师叔。” “额……不谢不谢。”我干笑着,表情满是尴尬。幸好他不记得这事,不用担心被报复,这让我心中万分庆幸。但面对这个老实憨厚,并且一个劲对我道谢的家伙,我心中咋就突然生出一种负罪感呢? 搞不懂,搞不懂…… 。 休整一番过后,关师爷抽着烟,眯着被烟雾熏烤的眼,说回了不归路的事情:“掩盖着的阵法,已经被我们破掉了。第二条不归路也终于显化了出来,事情算是完成了一半。”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接下来啊……”关师爷琢磨了一阵,缓缓地说:“中间的虽然掩盖被撤掉,但因为两条路还处于不同的空间,执念鬼魂和冤魂依旧看不见对方。反而因为我们破开了掩盖,彼此之间的感应更清晰,执念与怨气的累积速度,会加倍。现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我们最好在天亮前,把事情完全解决,免得夜长梦多。” 郑胖子听得不耐烦:“你就直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关师爷看了他一眼,依旧用不紧不慢的速度说道:“现在我们需要一座‘桥’,用来连接两个空间……小天,鱼儿,我现在要帮孙爷爷脱困,你们怕吗?” 他并没有安排我们做什么,反而是问到俩孩子。小天和鱼儿对视了一眼,表情略微恐惧,应该是被之前那一幕吓到了。关师爷也不催促,一直盯着他们看。过了好一阵,俩孩子才咬着牙,摇头回应: “只要能帮助孙爷爷,我们不怕!” “好!都是好孩子!”关师爷表情舒展开来,从布袋里摸出一根红绳,放到鱼儿的手心里,叮嘱道:“过一会儿你下车,去找孙奶奶,叮嘱她停在原地别动。等另外那头,拉三下绳子,你这边回三下,然后就带着孙奶奶,顺着红绳的方向走。” “下车……找孙奶奶……原地别动……三下绳子……”鱼儿重复着关师爷的话,暗暗记在心里。 我担忧道:“关师爷,这种事就让我们大人去吧。外面那么危险!” “不行!这事只有他们能做。”关师爷摇着头解释起来:“两个空间不相通,必须有人去搭桥。但搭桥的不能是生人……这一点,你们刚才已经体会到了。那些冤魂一嗅到生人气息就会发狂,也只有同属阴属性的小天和鱼儿,才不会引起他们的混乱。只要小心一点,没什么问题的。” 我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忍不住多加了一句:“可外面……” “外面怎么了?”关师爷却反问了我一句。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不知什么时候,围在我们周围的鬼魂,竟然消失无踪了。也不知道是看到同伴被贴在玻璃上,惨兮兮的样子,知道我们不好惹,打了退堂鼓。还是,由于别的原因。 反正,现在外面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关师爷说:“他们被囚禁久了,掩盖一揭开,生人气息出现,自然会第一时间往这边聚来。但等时间一长,神智慢慢清醒,亲人的感应压过对生气的欲望,自然是去寻找亲人了。第一波爆发我们是熬过去了,但生人还是不要在路上游荡得好。所以,鱼儿和小天,才是最好的‘搭桥’人选。”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 关师爷安抚好我,这才回头对鱼儿道:“小鱼儿,关爷爷的话,都记清楚了?” “记清楚了!”鱼儿猛点头。 “清楚就好,记得要和孙奶奶停在原地,不能到处走。这一路上,可能会有一些很凶的叔叔阿姨,小鱼儿不要害怕,要把红绳紧握在手里,千万不能放!否则,就帮不到孙爷爷了。” “嗯!我知道的,那些叔叔阿姨,也是可怜人。鱼儿不会害怕的。我不会让孙奶奶乱跑,也绝不放开红绳!”鱼儿坚强的说着,就准备下车。却被关师爷拦住了: “别急,等车开到孙奶奶附近,再下车。” “哦。”鱼儿忽闪着大眼睛,点头答应。 。 交待完鱼儿之后,关师爷就示意大牛开车。车缓缓地向前开动,渐渐地,道路上的鬼影多了起来,果然如关师爷说的,掩盖一揭开,两条不归路都显露了,只不过,因为属于不同空间,两条路上的鬼魂看不到对方。 也只有我们这些人,能发现他们。而他们,也能发现到我们,这让我有种,穿梭在两界之中的感觉。 这一路行来,我发现了一个规律,这两种鬼魂之间,还是有区别的。执念鬼魂还好说,只是招招手,示意我们捎一段,我们不停车,也不多强求。冤魂就不同了,看到了车,会下意识追上来,跟了好一段,才放弃。 这也难怪,关师爷会让俩孩子去‘搭桥’。换了其他人,恐怕都免不了被冤魂追逐骚扰。 第241章“桥”已搭好 我带着俩孩子,把头凑在车窗前,观察着车外的情况,仔细地辨认着往来的鬼魂,想从中找到孙奶奶的身影。车一直开到不归路的后半段,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 “孙奶奶!” 虽然近一年不见,但俩孩子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她。 “她就是孙家老伴?”关师爷指着那个身影,向再次确认了一下,我们三个都连连称是。他这才点点头,拍了拍鱼儿的后背,朝孙奶奶指了一下。示意我们一停车,她就下去。 鱼儿满口答应,一张小脸紧绷着,表情格外认真。 。 “停车!” 当汽车离孙奶奶还有两三米远的时候,关师爷大吼了一声,手上也不停“唰”地一下拉开了车门。鱼儿猫着腰,从半开的车门口跑了出去。 可能是太过紧张的关系,关师爷那声“停车”之后,大牛还下意识地往前溜了半米,车这才稳稳停住。也就是这半米,拉进了我们与孙奶奶的距离。车厢里,可是坐了五个生人,生气聚在一起就如黑夜中的火把。受到这么多生气的冲击,孙奶奶木然的脸上,突然露出了狰狞的表情,红着眼朝我们扑了过来。 “快!快关门!” 王老头急得大喊起来。 其实不用他说话,关师爷已经开始行动了。他手上使劲,车门牢牢地合上。这时候,孙奶奶已经扑到了近前,虽然车门被关上了,但她还是惯性的往我们这边扑了一下。车厢顿时摇晃了一阵,再看孙奶奶,也因为车身上有符咒的关系,被弹得后退几步。 她并不甘心,还想要继续上来。鱼儿也看出了事情紧急,连忙抱住她的腿,“奶奶、奶奶”的叫个不听。 鱼儿呼唤,让她的身体产生了一下停顿。她低下头,疑惑的看了鱼儿一眼。只是这一眼,便再也挪不动身子了。她的脸上浮现出挣扎的表情,似乎在极力地回忆着。 “呼……”车内的人,都长舒了一口气。然后牢牢地盯着窗外,紧张地看事情后续发展。 。 回忆了一阵之后,孙奶奶的目光从浑浊变得清明,紧绷的脸松弛了下来。她用手摸着鱼儿的脑袋,脸上流露出慈爱的表情。 孙奶奶还是记起了鱼儿,我心中满是庆幸。见她状态稳定下来,关师爷这才稍微把窗户隙开一条缝,把红绳的一头抛给鱼儿。即使是这样,也引起了孙奶奶的一丝反复,好在身旁有鱼儿安抚,没出多大的变故。 现在,“桥”的一头已经搭起来了,大牛把车原地掉头,马不停蹄地往来时的道路赶。在这一趟过来的时候,我们曾见到过孙爷爷,只不过是在破除阵眼之前,处于不归路的前一段。所以,我们还得开回去找他。 汽车匀速行驶着,关师爷坐在窗口,双手拿着绳子,缓缓地往外面喂,转眼就扯出了好长一段距离。我忍不住回头看去,在朦胧的月光下,孙奶奶和鱼儿手牵着手站在路边,一老一少两个身影,离我们越来越远。 我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千万别再出什么变故。毕竟,爷爷奶奶已经分离了那么久,也相互思念了那么久,是时候重新团聚了。 。 回去的路,说不上顺利,也说不上艰难。或许是因为,车窗打开了道缝隙的缘故,车厢里生人气息外漏,被这一路上的冤魂嗅到,疯狂地追赶着我们。因为要往外递绳子,我们又不敢开的太快,所以被冤鬼们一路撵着,甩都甩不掉。 我们这辆车,就好像一个大号的蛋糕,身后跟了一群吃货,竞相追逐。我回过头,从车尾看去,只见得一大群冤魂,挥舞着双臂,面目狰狞,咆哮着在后面飞奔——那场面,很有种丧尸出笼的即视感。 这毛骨悚然的一幕,看得我眼角直跳,不敢再看下去,怕看多了有心理阴影。 眼见得冤魂越聚越多,不甩掉的话,即使是找到孙爷爷,后面的计划也无法发展。 这时候王老头终于出手了,先前还哭穷闹着没存货的他,不知道从哪儿又摸出几张白纸,按着我们的样子,折了五只纸人。然后让我们分别往纸人上吹气。 每人吹了三口之后,王老头把纸人往外面一抛。五个小家伙就跟活过来了一样,歪歪扭扭地四处逃窜。跟在车后的冤魂,顿时被他们吸引住了,纷纷放弃了我们,追赶起纸人来。 五个小家伙东躲西藏,追逐的队伍顿时混乱了起来。趁着这个机会,我们的车稍微加速,终于甩掉了这群“包袱”。 。 似乎之前的混乱,把不归路上的冤魂全吸引了过去,之后这一段,反而看见冤魂出没。执念鬼魂倒是看到几个,见我们的车往反方向开,连招手搭车的意图都没有,我们也乐得清静。 车开到中后段的时候,终于在大路上看到了孙爷爷的身影。似乎感觉到了老伴的气息,这一次他没有坐在路边歇息,而是迈着大步往前赶。之前在交代鱼儿的时候,小天也明白了自己要做的事,车一停,便跳了下去。 关师爷把红绳的另一头递他,便关上了车窗,让他去和孙爷爷交流。小天跑到孙爷爷的旁边,两人交流了几句,我看到老头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随即小天扯了三下红绳。不多时,另外那边也传来了三下回应,一老一少便牵着手,顺着红绳的方向走。 车厢里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太难了!来来回回的那么多趟,其间还遭受冤魂袭击,大家都是身心疲惫。 好在“桥”已经搭好,一切都按我们计划的方向发展。这一夜的折腾,总算没有白费。 。 不过,但现在还不是欢庆胜利的时候,还得亲眼看到爷爷奶奶相聚一起,这事才算圆满。 大牛开着车,放慢了速度,跟在小天和孙爷爷身后,一路保驾护航。我心中有些疑惑,为什么孙爷爷上车,把他直接送到老伴面前?这么慢腾腾的走,得多花时间啊。 但想到关师爷这么安排,应该是有他的计较,也就把没有多问。 第242章重逢 走路要比开车慢很多,但在两方都努力,且互相都有牵挂的时候,再长的路也总有走完的时候。渐渐地,我看到远处出现了一老一少两个身影,孙爷爷似乎也感应到老伴就在附近,扯着嗓子呼唤起来: “老婆子,老婆子……” 而孙奶奶那边,也不约而同地呼唤着老头子。他们俩的呼唤,我们这些旁人都听得见,反而是他们,听不到对方的声音。这样的情景,让人揪心,若是阿八路小彤在这里,恐怕已经潸然泪下了。 好在,两位老人的身边,还有小天和鱼儿。在俩孩子的提醒下,他们知道,老伴就在对面,只要再近一些,就能够相聚。 面对这样的情景,车上的人也坐不住了,纷纷走下车来,见证着这动人的一刻。 。 慢慢地,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因为太思念对方,手上加重了力量,红绳被崩得直直的——就是这一根小小的红绳,如一座桥梁,连接着两个空间。 “老婆子……” “老头子……” 两人之间,只剩下不到一米距离,虽然看不到对方,却已经清晰地感应到对方的存在。眼中含着思念的泪水,不停的呼唤着对方。 从一米,到半米,这短短的距离,却出现了一些阻碍。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了起来,他们的行动也更加吃力,更加缓慢。我站在旁边看着,心里变得焦急起来,好想上去拉他们一把。却被关师爷拦住了。他朝我摇了摇头,低声说道: “不要去,这是他们俩的事,外人不要参与。” 我郁闷的叹了口气,一双拳头紧拽着,有种有力使不出的憋屈感。 幸好,再沉重的阻碍,也拦不住人与人之间的牵挂。再艰难,两人依旧咬着牙,如同在泥泞中,坚强的前行着。泥沼终究有被冲破的一天,仿佛感受到两人的坚决,不忍再折磨他们。当两人再踏前一步的时候,压在他们身上的压力猛地一松,空间的壁垒,终于被冲破。 “老婆子!” “老头子!” 当壁垒打破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了对方,彼此的脸上都洋溢着惊喜与思念。周围的看客,也松了口气,暗暗祝福起来。 在说有人的欢呼与祝福声中,孙爷爷和孙奶奶的手即将牵到一起。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黑影突然从暗中急速闪过。我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冲口而出道: “小心!” 话音刚落,黑影在眼前闪过,周围似乎刮起了一阵风,风中传来“唰”地一声响。待风停止后,那黑影,又消失在黑暗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黑暗中,传来一声如弓弦断裂般的声响。然后,我们就眼睁睁地看见,连接着孙爷爷和孙奶奶的那根红绳,竟然……断了! 。 随着红线的断裂,中间的空间,如压紧了的弹簧,突然崩开,孙爷爷和孙奶奶不由自主地往后一弹。随即,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如打碎的雾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一时间,所有人都惊慌无措起来。与此同时,周围突然回荡起一连串拍手般的声响: “啪……啪……啪……啪……” 我连忙朝声音发出的位置看去,在一处月光照不到的阴影中,一个模糊的轮廓,从阴影里慢慢走了出来。随着这个身影的浮现,一个声音传进了我们的耳中: “多么感人的一幕啊……不好意思,搅局的人,来了。” 他嘴里虽然说着抱歉,但所有人却没有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歉意,而是满满的嘲弄。当他说到“来了”的时候,整个人正好踏出了阴影之外。惨淡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当我看到这张脸的时候,怒火顿时从胸口一下子冲到了头顶。 “陈……陈凯!” 。 没错,突然出现这个人,就是我苦苦寻找,却一直没有下落的陈凯。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在这样的环境里面碰到他。不用说,红绳断裂的事情,肯定与他脱不开关系。 我死死地盯着他,眼中的怒火仿佛要把他吞噬了一般,咬牙切齿地说:“你,为什么要这样!” 陈凯看了我一眼,眼中带着嘲弄,然后戏谑的对我说:“怎么,你就是用这种语气,对师兄说话的?” “呸!你不配做我师兄!我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孙爷爷孙奶奶,相隔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重逢,你为什么要破坏他们。为什么要破坏这份美好!” “美好吗?”陈凯耸了耸肩:“我不是给了他们一秒见面的机会么?难道这还不够吗?而且……在我看来,在希望中的绝望,才是最大的美好!” “疯子!” “疯?呵呵,那是你根本不懂我的追求,有多么远大。” “哼,你的追求?你的追求就是让人见面不相逢,你的追求,就是造成更多的人间惨剧。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变态!”我骂完这句话后,突然间有点索然无味,对于这个疯狂的家伙,我怎么骂他,对他来说,好像是夸奖一般。 就看他那一脸的笑容就能知道,他并不在意我这些话语。 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这不归路,就是你搞出来的吧?” “没错。”陈凯直言不讳的承认,“好在我来的快,否则,还真被你们给破坏了!” 他说完,脸上露出庆幸的表情,还煞有介事的拍了拍胸口,好像受了很大的惊吓一般。但我从他冰冷的眼神,以及嘴角的笑意中看到,事实,恐怕并不是他说的这般。 很有可能,这孙子在就埋伏在一旁,看着我们破阵。等到最后一步,大家都以为成功的时候,这才出手破坏,正如他所说的那般——在希望中的绝望,才是最大的美好。 。 “果然是你……”关师爷站出一步,双眼直视着陈凯:“难道你不知道,执念爆发以后,会伤及多少生灵吗?你也是修炼之人,做有损阴德的事,会对修炼照成影响。难道,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陈凯一脸的无所谓:“为了追求,小小的牺牲是可以。” “好好好!”关师爷连说了三声好,脸色一声比一声铁青,“既然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们下狠手了!” “下狠手?就你们几个老家伙?” “哼哼,当然不只是我们几个。”关师爷嘿嘿一笑,朝郑胖子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掏出一把信号枪,抬手就朝天空来了一发。在一声尖利的呼啸声中,一颗明晃晃的信号弹,飞向了天际。 “原来还有后手。”陈凯冷笑着,一挥手中的黑幡:“那就看看谁帮手更多。” 黑幡翻舞间,一道道模糊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的背后。 第243章有恃无恐 “我的帮手到了,你们的呢?”陈凯指了指自己身后,脸上抑制不住的得意表情。 也怪不得他那么有恃无恐,这才多久没见啊,他就多出了那么多手下。除了何大姐、黄癞子,以及靠山镇的那群小鬼之外,他的身后,又出现了很多生面孔。都是些青面獠牙奇形怪状面带凶像的家伙,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比起我们这五人来,声势不知道浩大了多少倍。 不过,我并没有从这些鬼魂中,看到妞妞的身影。这让我有点奇怪,也有点期盼。 。 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低声问郑胖子道:“人家都把架子拉起来了,咱们的人呢?” “额,这个……”郑胖子面有难色道:“还得等几分钟。人和鬼不同啊。” 我也知道这个道理,人和鬼不同。人受环境限制,得有个赶来的时间。而鬼不同,就藏身在他的招魂幡里,随身携带,走到哪儿都不缺帮手。但问题是,我等得了,陈凯会给我们等人的机会么? 没想到,他还真给了我机会。看出了我们这边的窘迫,陈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们的人手还没到。没事,再等等,等你们帮手到了再开打也不迟。” 他这话,简直是对我们极度的藐视。好像我们人到齐了,也不是他的对手似得。以前没发现,现在才知道,他性格里面还有这么狂妄的一面。他就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看来经历了北城鬼打架事件,还没有让他长点记性。 不过这样也好,他不急着动手,我们更不急。他不就是仗着人多……哦不,是鬼多。但我们这边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数量上比不过,但咱们这边都是精英!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再说了,还有个神出鬼没的白衣男。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厉害,但之前的惊鸿一瞥,让我相信,陈凯对上他,绝对讨不到好处。 。 电视电影里面,总会出现坏人死于话多的桥段,我正想着和他说几句,拖延拖延时间,免得他等得不耐烦,突然出手。被他骗过一次,我可是明白的,这疯子没有道理可讲。 正琢磨着说点啥好,他突然“咦”了一下,探着头往我身后寻摸。我心中一惊,连忙侧了侧身,挡住他的视线。只可惜,稍微晚了一下。还是被他看到,藏在我身后的鱼儿和小天。 似乎是被唤起了恐惧的记忆,陈凯一出现,俩孩子就躲在我身后,抱着我的腿瑟瑟发抖。现在被陈凯盯住,如同被蛇盯住的青蛙,全身僵硬,连颤抖的力气都失去了。 “原来如此。”陈凯轻笑了一声,看了看俩孩子,又看了看我:“我说你怎么追到梧城来了,原来我身边,还有两个小间谍……小天,鱼儿,还不过来!” 他后面那句,是对俩孩子说的,言语之中带着无限的冰冷。我感觉俩孩子猛地抖搂了一下,忍不住就要往他那边走。我连忙一手一个抱住了他们,对陈凯呵斥起来: “陈凯!大人之间的事,别为难小孩!” “哼,你倒是好心肠。”陈凯冷笑连连,“难道你还不明白,你现在落成这副德行,就是因为你这副好心肠。” 我正想出言反驳,发现他突然摇了一下幡子,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极为危险的感觉。还不等我判断出危险的来源,怀里突然传来一声诡异的笑声。 糟糕! 我眼角猛地一跳,双手手臂上,就传来钻心般的疼痛。忍不住往下一看,发现,原本被我抱在怀里的俩孩子不见了,而是变成了一个小女孩。我在低头看她的时候,她也正好抬头看我。惨淡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把她那原本天正无邪的脸,照得格外阴森。 小女孩穿着一身红色的小裙,我的鲜血滴落到身上,顿时和裙身的颜色混为一体。让人有种错觉,这身小裙,就是血做的!原本乌黑的头发,变成了绛红色,如同从鲜血中捞出来,然后晾干过后一般。这一头绛红色的头发,好像有生命似得,在空气中扭曲游动。 “妞……妞妞……” 我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一时间连疼痛都忘记了,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陈凯究竟对她做了什么?才使得她变成了这副模样? 。 我的呼唤,并没有引起妞妞的共鸣。她抬头看着我,眸子里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那声音,在这黑夜之中,特别渗人。 她一甩头,刺进我手臂上的发梢,从皮肤里抽了出来。我的双手,如同破了的水管一样,射出无数细小的血箭。有几道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为她那惨白的小脸,更增添了几抹妖艳。 她伸出鲜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嘴角的鲜血,眼睛一亮,好像尝到了无尽的美味一般。上下飞舞的发丝,也动得快了几分。然后在她贪婪的表情中,结成一束,如怪蟒一般,朝我脖子处扑来。 从妞妞出现之后,我就陷入了惊讶之中,现在醒悟过来,却已经迟了。眼见得脖子就要被刺穿,场中突然传来一声爆喝,斜刺里,亮起一道雪亮的刀光,刺得我下意识闭了下眼。 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妞妞已经退到了离我五六米远的距离,目光死死的盯着我的方向,眼神满是怨恨与恶毒。仿佛我是她天大的仇人一般。 郑胖子在我身旁,手里拿着一把开山刀,刀刃雪亮,寒气逼人。紧要关头,是他突然出手,斩断了“怪蟒”,堪堪把我救了下来。 “多谢……”我对他道了声谢,刚抬了下手,一股剧痛从双臂上传来。 “别动!”郑胖子把刀丢到一边,抓住我的胳膊。我一低头,骇然地发现,自己的双臂上满是大小不等的豁口。如同无数的小嘴巴,我一动,就不断地往外吐着鲜血。 而这还不算,在一些豁口里面,还残留着一截截绛红色的头发,好像有生命一般,往皮肉里钻,有一些已经钻进了皮下,正随着血管,缓缓地往上爬动——看起来有种蚯蚓钻地的感觉,格外的恶心。 第244章失去理智 “老关,老王,快来!”郑胖子也看到了我手臂上的异象,连忙大叫起来。其实不需要他招呼,关师爷和王老头已经跑过来了,当他们看到了我手上的伤,顿时倒抽了口凉气。 “好狠毒的手段!” 关师爷红着眼,咬牙切齿的说道。 “别骂了,先救人要紧!”郑胖子要比他们清醒很多,并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他死死地掐住我的肘窝,一来止血,二来防止皮肤下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顺着大动脉,流进我的心脏。 王老头从怀里摸出一瓶酒,咕噜咕噜地喝了两口,然后全喷在了我的手臂上,感觉到手上凉飕飕的,疼痛感消解了许多。我正准备感谢他呢,然后,就见他摸出打火机,打着火要我手臂上凑。 。 “喂,喂,你干嘛呢?这玩意儿能点么?做人肉烧烤吗?” 我一边说,一边挣扎了起来。 “别动!烧不死你!”关师爷喝了我一声,然后又用那种惯有的,阴测测的嗓音吓唬我:“你要不想双手报废,就不准动!” 我被他吓得一激灵,不敢挣扎了。 王老头嘿嘿地阴笑着,把打火机上的火苗凑了过来,似乎还觉得惊吓感不够,特意瞄了我一眼。我咬着牙,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王老头点点头,直接把火放了上去。 “噗……” 一团火焰从我双臂上升起,其中伴随着一股焦臭味,一丝丝黑色的烟雾,顿时从火焰中升腾起来。那种被火撩烧的感觉,没经历过的人,是绝对体会不到。我忍不住疼痛,拼命地摔打着胳膊,郑胖子见制不住我,忙把大牛喊来,他应了一声,双手压在我的肩膀上。 我的双肩如同背负了千斤巨石,这一下,我想动也动不了了。 。 火焰持续了几秒,其间王老头瞅着眉头,认真的观察着火焰的跳动。待见到最后一丝黑气,从火焰中飘溢出来,出手如电,一双干枯的爪子搭在我的胳膊上,猛地向下一拉。 我突然有种进了黑实验室,被人剥皮抽筋的感觉。还以为他要把我的皮给拔下来,结果,他手掌经过的地方,火焰竟然奇迹般的熄灭了。伴随着火焰的熄灭,那种火焰撩烧的疼痛没有了,顺带着,那种有东西在血肉里钻的感觉,也不见了。 被烧得黑乎乎的双臂,现在只剩下火辣辣的疼痛,但比起前两者,却是轻松了许多。紧接着,王老头又拿出之前那瓶酒,在我双臂上涂抹了一下,那种火辣辣的感觉,也减轻了许多。 “终于解决了。”王老头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责怪的瞪了我一眼:“也不知道你鬼嚎个什么劲,让外人看笑话么?” 他的话若有所指,我忍不住抬头,朝陈凯看去。发现他正笑吟吟的看着我,时不时的摇着头,仿佛在嘲笑我的懦弱。 我心中一气,拨开面前的王老头,指着陈凯骂道:“笑什么笑,你特么来一次试试?” 陈凯表情一顿,随即,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这疯子! 面对着这个骂了他,还冲你笑的神经病,我感觉格外的憋屈。 。 “别激怒他,这小子精神不正常。先稳住,等咱们的人来了再说。”王老头走过我身边的时候,低声叮嘱了一句。随即,又扭头瞄了一眼陈凯,感叹道:“这小子也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年纪轻轻,一身的鬼气。” 我哪知道他吃什么长大的,反正与我无关。说他精神不正常,倒是真的。刚才王老头他们救我的时候,根本无暇顾他,可以说把后背都亮给他了。这么好的机会,他竟然还在旁边干看着,居然不出手偷袭。 这让我一时之间,码不准他到底是什么心理。说他信守诺言,他不是这样的人。说他有恃无恐,他就真觉得,我们这帮人斗不过他? 哎,疯子的脑回路,一般人还真不明白。 王老头要我先别激怒他,免得引他出手。但这事却不好说,万一他给我们拧着来呢?我们越激怒他,他就越不出手,我们越想稳住,他越要动手呢?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激怒他。结果,他那边的动作,反倒是把我激怒了。只见他朝后面招了招手,两个小小的身影从他背后走了出来,一左一右的站在他身边,表情木然,如木头人一般。 。 眼看着小天和鱼儿这副摸样,我心里猛地揪了一下。他似乎还嫌不够,又朝妞妞唤道:“妞妞过来……” 原本还盯着我,把我当仇敌的妞妞。连忙飘到他身边,抬着头一脸讨好的表情——那模样就像一只小宠物狗,摇着小尾巴,乞求主人的夸奖。 “做的好!”陈凯邪邪的一笑,有意识的瞄了我一眼,伸手要去摸妞妞的脑袋。 我终于忍不住了,冲他大吼起来:“放开你的脏手!” 我的话,反而引起了妞妞的愤怒,扭过头来朝我威胁的嚎叫了一声,然后自己把头凑到了陈凯的手里。 “乖!真乖!”陈凯欢畅的笑着,用手摸了摸妞妞那绛红色的长发。抬起头,指了指小天和鱼儿,又指了指身旁的妞妞,对我说道:“看看,这就是你极力保护的人。我说过,你的好心,终究会害了你,会让你死无葬生之地!” 话音刚落,他脸色突然一变,一把掌扇在妞妞的脸上,响亮的耳光声,在周围回荡开来。妞妞被扇得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到在地上,雪白的面颊上,顿时出现了五根手指印。一双眸子中,顿时氤氲出大量的水汽。 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抱着陈凯的大腿,仰着头喉咙里发出“呜呜”地声音,仿佛即将被遗弃的小兽,在乞求主人的收留。 。 “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眼睁睁的看着陈凯虐待妞妞,我心中如同在火里泼了瓢热油,熊熊的怒火,汇聚成一条火龙,冲破了苍穹。我失去理智一般,红着眼,冲陈凯咆哮着,不顾一切朝他扑过去。 却被关师爷几人牢牢抓住,我拼命地挣扎,却无法向他靠近一步。 “心疼了?愤怒了?想杀了我?不,你应该感谢我的。是她不听话,我只让她跟你打个招呼,她却自作主张想杀你。我是在帮你报仇啊……以后,可不能这么不听话了。”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点着妞妞的额头。后者不断的点头,很乖巧的样子。 就是这一幕,让我更加疯狂。 第245章暗战 “陈凯!陈凯!你特么是个男人的话,就过来和我单挑!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已经被怒火烧得失去理智的我,只想着冲开束缚,和陈凯来一次一对一的决斗。完全忽略了我们之间的实力差距。但这个问题,已经不是我现在考虑的范畴,我现在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把陈凯碎尸万段。 面对着我的愤怒,陈凯变得兴奋起来:“就这一点点就控制不住了?想杀我?很好,就是这样。释放你的怒气,解开你的束缚。做人就要无拘无束,什么道德,什么善良。在我看来,都是弱者对强者的约束。忘记这些没用的东西吧,快快成长起来……” “叶飞!别听他的鬼话!他在鼓惑你!” 关师爷的声音,如黑暗的天空中,突然划过的一道闪电,整个世界,突然明亮了起来。大雨随着闪电倾泻而下,我满脑子的怒火,顿时被这场大雨,浇得熄灭了下来。 。 “我这是怎么了?” 脑子里突然一清,理智重新占了上风,我莫名的看着左右,发现身上挂了好多人。郑胖子抵在我的前面,大牛在后面拖着我,左边是关师爷,右边是王老头。这些人,把我牢牢地固定在原地,我连走一步都困难万分。 见我眼神清明,一群人这才松了口气,放开了对我的束缚。我忍不住又问了一声:“刚才,出了什么事?” “陈凯利用妞妞激怒你,让你失去理智。若是你听信了他的蛊惑,便会迷失心智,变成像他一样的人,被他控制……好险,差一点儿,就着了他的道。”关师爷叹了口气,心有余悸的看了陈凯一眼。 “又是鬼计!” 我忍不住看了陈凯一眼。发现他一脸的阴沉,一看就是被搅了好事的模样。见我看他,他突然摇了摇头,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怎么,不想杀我了?还是认清了自己,知道你现在还没那个能力。我的师弟,你还要好好成长啊。看看你这两个月都干了些什么,再看看我!像你这样浪费时间,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杀掉我?” “叶飞,别……” 关师爷下意识想要提醒我,话未说完,被我挥手制止了。我朝他做了个安心的表情,他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我抬起头,看着陈凯,心中冷笑。 既然明白他是在蛊惑我,我肯定不会再上当受骗的。就像我跟小天说过的“同样的招式,对圣斗士无用。”我说这家伙怎么突然转了性,占着人多势众的优势不用,非要等我们人齐了开打。原来又是在暗中使鬼计,妄图暗中分裂我们。 我差一点就上当了,好险关键时刻,关师爷那一句话,把我从怒火中烧中浇醒。 “陈凯,我应该谢谢你。”我一脸诚恳。 从见面开始,我对他的态度就是要打要杀的,我这边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令他一时间无法适应。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怎么说?” “我要谢谢你阴险狡诈的个性。你的性格,就像一条毒蛇,只会潜伏在暗处,暗中使鬼计。习惯了等敌人没有防备时,才发起攻击。我谢谢你这个习惯,没有一上来就和我们硬拼,也为我们,拖延到了足够的时间。” “你不是等我们人齐吗?看,我们的人,来了……” 说着,我一指来时的方向,几道耀眼的车灯,在黑暗中拉扯出几道光影,急速地朝我们靠近。 我们的人,终于到了! 。 其实在遇到陈凯开始,我们之间的交锋就已经展开了。不过没有在明处,而是在暗中进行的。陈凯性格阴险狡诈,如潜伏在暗中的毒蛇一般。毒蛇是不会明着发起攻击的,而是等你毫无防备的时候,才突然发难。 所以,即使占着人数上的优势,这家伙依旧装出一副“我要把你团灭”的模样,借此来减轻我们的防备。然后在暗中激怒蛊惑,让我们的队伍产生混乱,从内部开始崩溃,他好便于致命一击。 不得不说,陈凯对人心的把握,确实有独到之处。这一点从他设置两条不归路上,就能够看出。 他先是破坏了爷爷奶奶的重逢,然后利用招魂幡,暗中来了个偷龙转凤,把小天和鱼儿,换成了妞妞。妞妞已经被他彻底控制,不知道犯下了多少的杀戮,即使面对我,也毫不留情。 按他话里的意思,似乎对我的善心很是不满,所以安排妞妞暗中偷袭“打个招呼”。却不想,这其中出了些变故,妞妞见了血,变得疯狂起来,想要杀我,好在有郑胖子帮忙,我才幸免于难。 妞妞虽然没有杀掉我,但她遗留在我手臂上的断发,却好像有生命似得,一个劲儿往血肉里钻,如果不想办法,我肯定九死一生。好在有王老头帮助,他看出那些断发,其实是怨气构成,用酒加火的办法,把怨气逼了出来。 这里不得不着重提一下,王老头那壶酒,想来也不一般,并不是一般的酒水。我手臂上的火焰看着凶猛,其实就表面那一层有点热度,熏黑了皮肤,让伤口结疤,对里面的血肉,并没有多大伤害。等火焰一除,再抹一次,休养几天上面的死皮脱落就没什么问题了。 妞妞“不听话”,让我们同仇敌忾,也险些破坏了他的计划。所以一计不成又生二计,把主攻的目标,放在了我的身上。以我为突破口,用言语打击,用虐待妞妞的办法,成功的激起了我的疯狂。 若不是最后有关师爷的提醒,陈凯的计划肯定就实现了。如果按着他计划的来走,我的疯狂,会成为一条导火索,然后一个挨一个的烧向其他几人。 到时候,可能不用他出手,我们这一群人都中了鬼计,迷失心智。如关师爷说的,成为了他一样的人,受他控制……自己这边没伤害,还反而多了几个帮手,这种好事,任谁来都值得尝试。 只不过,他的计划,被关师爷撞破了。我从疯狂中清醒,有了防备,他还想使鬼计,就没那么容易了。 。 “吱……”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传来,伴随着一股轮胎摩擦产生的焦臭气味,几辆汽车停在了我们身边,一群人从车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们身边。 虽然人数上还有点劣势。但至少,有他们在,我们这边的底气更足了。 第246章明战 “叶飞兄弟,你的手……” 阿八下车之后,第一眼就发现我手上的伤,越众而出,跑到我的身旁询问起来。我抬手朝他亮了亮:“没什么,一点小伤,嘶……” 我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别硬撑着。”阿八皱着眉责备了我一句,然后冲怀里掏出一个小瓦罐,打开盖子,从里面抠了一坨黑漆漆的药膏,就往我手臂上涂。一边涂抹,嘴里还忍不住嘀咕道: “这伤口谁给你处理的,这么毛糙。” 旁边的王老头老脸一红,尴尬的咳嗽了一下。 阿八瞄了他一眼,看来是明白了始作俑者。没多说话,埋着头认真的给我上药。 他这药膏我是知道的,上次在幽冥地宫里,我曾不小心伤到了手,撕下了大片的皮肤,就是因为他的药,两三天后就恢复如初了。要说对各种草药毒物的理解,我们这一群人中,沐家寨出生的阿八,首屈一指。 。 不多时,一双手臂上就被涂满了药膏。几个呼吸后,外面那层便结成了硬痂,随着行动纷纷脱落,只留下一层薄薄的黑色物质,紧贴在我的皮肉上。如一层膜,保护着我的伤口。 阿八处理完我的伤势,抬头看了陈凯一眼:“这人是谁?” “陈凯!” 我咬牙切齿的说出对方的名字。 阿八表情一凛:“就是他骗走了你的阳寿?” “没错。” “原来是他……”阿八微微颤抖起来,对于陈凯,他也是有怨气的。如果不是因为陈凯骗走了我的阳寿,我就不会去沐家寨寻求帮助,也不会出现金鲵被劫的事情,而金鲵也不会在幽冥地宫里受折磨。 虽然这事,我也脱不了干系,但我和沐家寨处于同一阵线,他自然不会记恨于我。所以,他很自然的,把气都洒在了陈凯这个始作俑者身上。 我见他表情激动,生害怕他像我一样,被陈凯蛊惑迷失心智,连忙拉了他一下,摇了摇头。阿八看了我一眼,没说话,退到我的身边。 安抚好阿八,我环视了一眼这边的人马,人手多了,底气也相当足。抬起头对陈凯大声说道: “陈凯,刚才那一回合算是打平。现在我们这边的人手都到齐了,别说我没有先提醒你。只要你放过妞妞和这群鬼魂,归还我的阳寿,不再管不归路的事情,我们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放我一马?”陈凯笑得很开心,“师弟,你还是那么幼稚。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缓和的空间吗?”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和平解决不好吗?总好过无谓的伤亡。” “天真!” 陈凯哼了一声,失去了和我对话的兴致,只见他一晃招魂幡。刹那间,黑气飞舞阴风阵阵,他那边的大中小鬼魂们,如同被激活了一般,咆哮着朝我们扑了过来。 “没办法了,开打!” 高喊了一声,这边的人马也朝着群鬼冲了上去。 。 对方冲在最前头的,竟然是黄癞子。据说这家伙之前为了保护何大姐,被人砍了一只手。现在双手又变完好了,应该是陈凯为他治好的。只是其中有一只手明显长了一截,一看就不是他本人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寻来的。 这家伙一马当先手脚并用的狂奔过来,看起来就像一只疯狗一样,转眼就扑到了场中心。而对上他的,是刚刚还在我身边的阿八。长年累月在山中行走,没少和野兽打交道的阿八,练就了一身的敏捷身法,行动速度并不比黄癞子差多少。只是后对方一步,冲到了场中。 两者一碰面,不等黄癞子拿爪子挠他,阿八先洒出一蓬粉末。带着剧毒的粉末洒了黄癞子满头满脸,带着剧烈的腐蚀性,烧得他脸上坑坑洼洼,一股绿色的烟雾顿时升腾起来。 似乎感受到这股绿雾非比寻常,跟在阿八和黄癞子身后的人或鬼,都急急地原地一停。然后绕了个圈子,这才对撞到一起。 阿八身后是路小彤和林警花,速度也就比阿八慢了一线而已。路小彤手里挥舞的,是第一次见她时,她手里的那把细剑。当时我就知道,这玩意儿不是道具,现在一看,这凶器不只能伤人,还能伤鬼。被她刺中的鬼魂,身上都会出现一个窟窿,黑色的气体不断地往窟窿外冒。 至于林警花,行动迅速,再加上穿了一身黑色的服装,在朦胧的夜色里,像极了一只矫健的黑豹。她的速度很快,但比起前面两人,还是稍微慢了一线。可能是胸太大的缘故,空气阻力较大…… 咳咳,往哪儿看呢。打架呢,严肃一点! 。 林警花的武器很有特点,是两根银色的甩棍。平时插在裤腿里,奔跑时俯身在小腿上一捞,两把甩棍就落在了她的手中。然后潇洒地一甩,甩出近一米的长度,跟个双刀客一般,劈头盖脸地往对面鬼魂身上砸。 接下来是第三梯队,这大部分人马,都在这一队里面。王老头带来的那俩中山服的小子,应该会合击之法,仅仅两个人,就挡住了一群成年鬼魂。 而最有看头的是董小胖。这胖子体型和郑胖子不相上下,也继承了郑胖子的优点,有着与他体型不相符的速度,竟然紧紧地跟在俩中山服青年之后。前面两人引开了成年鬼魂,他这头正好和一群小鬼对碰在一起。 转眼间,他的身上就挂了七八个小鬼,张口就往他身上咬。董小胖惊声尖叫着,拖着一串小鬼,就在场中绕着圈子跑。刚开始,我还有点担心他。但过了一会儿,他跑步的速度却一点也没有减慢,虽然杀猪般的嚎叫声从没停歇,但并不像受到多大伤害的模样。 当他跑到我身边的时候,还冲我调皮的挤了挤眼睛,我当场断定,这胖子是装的。这家伙皮糙肉厚地,小鬼们根本破不了他的防,反而被他这么一带,带走了半数的小鬼。 。 场地就这么大,这么多人和鬼,凑在一块儿,肯定拉不开场子。好在有阿八这个“人形毒气炸弹”的经验,双方都有意识地,把对手引到了空旷地地方,终于拉得开手脚。 我突然发现,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清空了,两个成年恶鬼,正嗷嗷叫着朝我扑来。正四处寻摸着,想找趁手的武器。大牛那边突然大喝一声: “师叔,接家伙!” 第247章师叔,接……我接你妹啊 “师叔,接家伙!” 随着大牛的一身大喝,我惊喜的转过身子,然后就见到一个红彤彤的东西,带着一溜残影,朝我急速地飞了过来。吓得我一缩脖子,那玩意儿就险险地从我头顶上擦过,耳边想起“呼”地一声音爆,有点超音速飞机从头顶驶过的感觉。 再看身后,其中一个倒霉蛋直接被那东西,砸了个四仰八叉。砸倒了那只恶鬼之后,凶器也回弹到了我脚边。那东西,四四方方,棱角分明,红彤彤亮晃晃,直耀人眼。光可鉴人的表面上,还写满了蝌蚪状的金色符文。带着一股神秘与凶煞的气息,叫人胆寒。 我侧身躲过另外一只恶鬼的袭击,俯身把那东西捞在手中,不等那家伙转身,照直了就往他后脑勺上一拍,嘴里大喊: “呔!看板砖!” 那家伙挨了这一下,浑身一颤,回头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幽怨。好像在责怪我,不应该用如此凶悍的武器。然后苦嚎了一声,双眼反白倒了下去。 我把手里的板砖抛了抛,感觉无比的顺手。心中不由得感叹,咱们做建筑行业的,还是这板砖最趁手啊! 。 又拍飞了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我抽空往其他人那边看了一眼。四人组连同关师爷,都找到了对手。大牛抄着他练肌肉时用的臂力器,跟砸地鼠一样,见鬼就砸。二虎手里拿着一根双节棍,舞得虎虎生风。 他们的武器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挥舞的时候,把手处会晃出一片金色,打得鬼魂黑气直冒。这些东西,包括我手里的板砖,都是事先处理过的。 在此之前,我们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由王老头亲自操刀,在上面写了驱鬼的符咒,这才能对鬼魂产生效果。 当时王老头还提醒我们,要找与自己有缘的家什,才能发挥最大的效用。不用说,大牛的臂力器,二虎的双节棍,都是他们平常用的,趁手的不得了。至于我,琢磨了好久,才找到了板砖这样的“天命武器”。 我倒是想像天际浩劫上面那样,弄块水泥空心砖来使使,那玩意儿连外星人都能拍个满面开花,更别说妖魔鬼怪了。只可惜力气不够,才退而求其次。 不过话说回来,有道是成也板砖,败也板砖。刚才要不是我躲得快,老子差点就被自己的家伙开了瓢!接家伙……我接你妹啊!那么快的速度,呼地一下就抡过来,我接得住么我? 我深度怀疑,这憨货是不是故意的,好报复我筷子夹他手指的仇!否则,那板砖不可能飞得那么快,那么准!跟精确制导过一样,你说他没偷摸着瞄我好久,我都不信了! 大牛二虎这边打得激烈,关师爷他们也不落人后。有两个能抗能打的肉盾顶在前面,猴三狗四安全得不得了。两人躲在身后手拿弹弓偷瞄,时不时地抽冷子就来上一发,每次都有一两个倒霉蛋中弹——那精准度,小时候肯定没少弹人玻璃。 至于关师爷,先是拿着秤砣呼呼地抡着。但他这身子骨,没折腾几下就没力了,索性把秤砣扔给二虎。后者把秤砣绑在双节棍上,当流星锤时,舞得那叫一个欢实——因为舞得太快,残影都连在一块儿了。咋一眼看去,还以为他手里拿了个圆盘呢。 不说是鬼,连人都不敢靠近,免得血溅三尺——真真是神鬼避让。 。 关师爷丢掉了秤砣,倒是解脱了出来。是不是地从布口袋里捞出一把香灰,往场子里扬。普通人倒是没啥,最多咳嗽几声,但恶鬼遇上了香灰,却没有那么好过了。一个个捂着脸惨叫起来,紧接着,就迎来大牛二虎的凶猛攻势。 关师爷这一手,倒有点儿打群架溜边,专往人脸上扬沙子的即视感。这种人,连一般的小流氓都看不起。所以显得特别的LOW。但没办法,咱道师爷不修术法,可没有那么多降妖伏魔的手段。这种情况下,不属于主战人员,能帮忙拖着一些鬼魂,已经做得不错了。 难看点,就难看点。 黑猫白猫,抓到耗子才是好猫。 。 我正看得开心,眼角余光瞄到旁边好像有什么动静,连忙扭头一看,却是一个敦实的身影,出现在我的斜前方。 看到这人,我不由得紧了一下手里的板砖。还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没想到在这种混乱的环境下,还让我碰到了一个熟人——何大姐! 这恶婆娘,好像和我有八辈子的血仇一样,别人不找,偏偏找上了我。是觉得我好欺负么?但这样也挺好,省得我专程找她报仇去。如果有一个假设摆在我面前,陈凯和何大姐一起掉到水里,给我一块板砖,要问我会拍谁? 我绝对二话不说拍何大姐! 陈凯和我之间属于私人恩怨,我恨他骗了我阳寿,也恨他做了那么多恶事。但我对他的恨,却远不比何大姐。这婆娘才是真真正正的人渣,活着的时候,就不做好事。坑蒙拐骗偷坏事做尽,头上长疮脚底流胧,简直是坏到了极致! 看看小天鱼儿这些孩子,多可爱啊!他们本应该有个美好的童年,有爱他们的父母,和别的小孩一样,上学玩耍……但就是面前这个恶妇!把这些可怜的孩子,从父母手中夺走。虐待他们,欺压他们,威逼他们,让他们去行乞、去偷、去抢,不给饭吃,还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简直是丧尽天良! 梦回靠山镇的经历,只是这群小孩受欺压经历的其中一段,已经让我无法忍受了。更何况,这些小孩子,在她手里被折磨了那么多年!她做出的那些恶事,简直是罄竹难书! 这人活着就是个祸害,死了也不消停。没少帮着陈凯做坏事,我被骗阳寿一事,就有她的份。妞妞会变成现在这样,恐怕和她也脱不了关系。 我恨她,从醒来之后,就无时无刻的想找她报复。不只是为我自己,也为这些小孩。现在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想到这,我又紧了紧手里的板砖。 。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见我两眼发红的盯着她,何大姐僵硬的脸上,反而勾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看起来,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从背后伸出来,扯着她两边嘴角,向上拉扯一般。 “桀桀,又见面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呔!着家伙!” 我才懒得和她废话,话说到一半,突然大吼一声,举起了手上的板砖。 第248章冤家路窄 “呔!着家伙!” 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何大姐吓了一激灵。似乎想起前面几个倒霉蛋的惨状,她下意识的把双臂挡在脸上,但隔了好久,预想中的攻击却没有来到,这才从指缝中看过来。发现我只是做了个样子,根本没有把板砖扔出来,现在正把玩着板砖,一脸轻蔑的看着她。 “找死!” 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何大姐尖着喉咙,嚎了一嗓子,挥舞着双爪,就朝我扑了过来。 虽然刚才那一下,只是吓唬她,以达到战略上藐视敌人的目的。但我心里,对何大姐格外的提防。她和黄癞子一样,都是尸鬼。但彼此之间却有不同。 说起来,黄癞子是正宗的尸鬼。而何大姐,只是被陈凯“人造”出来的。但就是她这个“人造”尸鬼,却比黄癞子更加难对付。其原因,就是因为她有思维,会思考,知道进退,而不是莽打莽撞。如果把黄癞子比作疯狗,那么,何大姐就是恶狼,而且是那种阴险狡猾的老狼! 这头恶狼,现在被我所激怒,尖叫着朝我扑来,我心中计算着距离,当她离我还有一个手掌的距离,突然侧身一躲。在惯性的作用下,何大姐险之又险的从我身旁擦过。我心中冷笑,抄起板砖,就要往她后脑勺上拍。 我板砖还没落下,暗地里,突然传来“锃”地一声响,如同宝剑出鞘一般。然后,我就惊恐无比的看到,这女人的手指上,突然弹出五根尖利的爪子。乌黑发亮的爪子,顶端处带着锋利的倒钩,让人一眼就联想到菜市场肉摊上挂肉的钩子。我心中涌起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勉力地再往后挪了一下。就是这一下,让我躲过了开膛破肚的危险。 何大姐和我错身而过,空气中传来“刺啦”的响声,我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忙用手捂着胸口。这才发现,刚刚那一躲,虽然躲开了要害,但胸口处还是被她爪子上的倒钩划到,表面的衣服被划开不说,也划掉了一层皮肉。 我突然感觉伤口又麻又痒,仿佛有一群蚂蚁在撕咬一般,连忙低头看去。只见得被抓到的地方,皮肉翻飞,而更让我骇然的是,从我伤口涌出来的血,竟然是黑色的! 这臭娘们爪子上有毒! 我心头猛地一跳,恶狠狠的看着了过去。后者舔食着抓上的血肉,贪婪的看着我,仿佛在看一顿丰盛的美食。她的目光让我无比愤怒,忍不住暴喝一声: “呔!着家伙!” 。 在我的暴喝声中,何大姐下意识的一抬手。随即又想起之前被我戏耍的经历,抬到一半的胳膊,又放了下去。刚想对我说点什么,一块红彤彤四四方方的东西,就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这个距离,已经没办法再躲了。下一秒,我投出来的飞砖,就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何大姐的脸上。 板砖砸在何大姐的脸上,发出一声骨骼碎裂的声响。我心中忍不住颤了颤,这声音——旁人光听着都难受,更别说当事人了。 不过,一想到挨砸的是何大姐,我如同大热天浇了瓢凉水,从头到脚都说不出的畅快。忍不住在心里夸奖自己,只是略施小计,就骗到了这个恶妇。 何大姐挨了一板砖,但我并不觉得这样就能把她打趴下。现在可不是庆祝的时候,乐极生悲的事情我可见过不少。趁着她还没回过气的机会,俯身去捡地上的板砖。 与此同时,如我所想的那般,何大姐晃了晃脑袋,从懵逼中醒来。当我看到她现在的惨状时,心里忍不住犯嘀咕: 这特么也太准了吧! 。 不知道是她倒霉呢,还是作恶太多老天都看不过眼了。我这一板砖飞过去,一处棱角正好击中的她的一只眼睛。在巨大的力量下,她的这只眼,顿时破裂开来。 现如今,她的模样忒惨了一些,脸上如打翻了杂货店一样,红的白的涂了一脸。一只眼睛破了,黄色带着恶臭的脓液,从眼眶里溜了出来,四周顿时弥漫起一股腐臭的气味。 她瞎着一只眼,四处寻摸我,却因为角度的关系,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俯身捡砖头的我。等她侧过脖子,换了一个角度,终于看到我。而我也正好把砖头捡回手中。 一砖在手,我的底气又足了。本想起身在给她一下,谁知道她却先我而动,如受伤的野兽一般,嚎叫着向我发起攻击。我现在正处于半蹲的状态,一时间也躲避不及,眼看着黑亮亮的爪子在我眼前晃动,下意识地把板砖挡在面前。 “滋啦……”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从砖头的那一面传来一股巨力,眼前砂石翻飞。我撤回砖头一看,顿时惊讶得一脸苍白。原本光整的表面上,竟然被她抓出了几条深深的痕迹! 连带着,砖头上的金色符文,也变得暗淡了起来。 。 这尼玛,连砖头都抓的破,要被她挠结实了,还不得肠穿肚烂啊!想到这,我惊恐的抬起头,朝何大姐看去。发现,她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虽然损坏了我的“武器”,但符文上的金粉,也混合着砂石,落到了她的手上。 这东西可不是一般货色,是我们出发之前,关师爷连同郑胖子,敲诈威胁了好久,才从王老头那边得来的。王老头来帮忙,也不是毫无准备,暗地里藏了不少好东西,只是吝啬的性格,不威逼利诱的话,是不会自动贡献出来的。 这画符文所用的材料,就是他珍藏好久的金色暗纹纸。当初用了一张,帮我们做寻物金人,这一次又被关师爷敲诈出来。这纸燃烧之后,不会像一般纸张留下一团黑灰,而是会烧成一堆金色粉末,王老头就是靠着这些金粉,用夏大胆当初送我们的鸡毫笔,在我们的“武器”上留下符文。 正因为这样,我们手中这些凡物,也能伤到妖魔鬼怪。 。 现在,这些金色粉末落到了何大姐身上,就如同一桶汽油里面,溅进入了几点火星。虽然只是星星之火,却在燃料的作用下,爆发开来。转眼间,何大姐的一只手,便熊熊燃烧了起来,那火带着绿色儿,一看就不同凡响。 但现在这个时候,管他凡不凡响?痛打落水狗才是硬道理! “臭婆娘,去死吧!” 我大喝一声,鼓起全身的力气,双腿往上一弹,崩得老高。两手抓住砖头的两边,以泰山压顶之势,狠狠地把砖头拍在了她的脸上! 第249章闷头一板砖 “嘭……” “咔嚓……” 两个声音接连响起。前面一声,是我砖头拍在她脸上的声音,而接下来那一声,是她头骨碎裂的声音。何大姐的脑袋顿时凹进去了一大块,本就塌塌的鼻子,被我拍成了平面。她那一张丑脸,顿时变得如同烂番茄一般。 我看着她的惨状,再看看手上的两截砖头,刚才用力太猛,竟然把一块好好的砖头,拍成了两半。砖头都成这德行了,她一个血肉之躯,就更别说了。 何大姐用还剩着的那只独眼,怨恨的盯着我,喉咙里发出“呵呵”的声响。慢吞吞地伸出爪子,想往我脸上挠。但手刚抬起一半,眼睛一翻,便重重的倒了下去。 。 “呼,终于趴下了。不拼命还真弄不死你!”我丢掉手里的两截砖头,这玩意儿在碎成两块之后,终于寿终正寝。表面上的符文变得黯淡无光,灵气全无。不说拍鬼了,就算拍人也嫌小。 我踢了踢何大姐的尸体,不乐意道:“临倒了还摆那么久的姿势,你特么给谁看呢!” 后者一动不动,看来真没了反抗力。我这一下的力气,我自己是知道的,就算不死,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 。 解决了何大姐的事情,我抽空往其他战场看去。见他们还打得火热,大牛依旧敲着“地鼠”,而二虎把“流星锤”舞得跟个圆盘一样。这两人配合起来,倒有点万夫莫开的架势,周围虽然聚集了大量的鬼魂,但一个也没落到好,全是伤痕累累黑气翻滚的模样。 虽说道师爷不修法术,但这两个学徒是其中的异类。自身的力量就很恐怖了,再加上王老头特制的武器,能够对鬼魂灵体产生伤害,等于是拉近了两者之间的差距。 若不是碍于鬼魂行动迅速,神出鬼没,且抗打击力超高之外。这些个鬼魂,在二人眼中,还比不上一群练家子有威慑力。再加上有关师爷,猴三狗四从旁协助,他们这边倒是有惊无险。 见四人组这边没什么,我又把目光转移到阿八那边。从开打的时候,他那边就是人鬼禁区。无论是人,还是鬼,都不敢靠近这个“人形毒气弹”——要知道,阿八的毒药,可是连鬼魂都能伤的! 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黄癞子这个没脑子,且没有灵魂的家伙,敢和阿八对抗。不过,黄癞子现在的状态也忒惨了,一身上下被毒药腐蚀得坑坑洼洼地,地上洒了一片的脓液,好几处地方,都能看到骨头茬子了。 但就是这样,黄癞子依旧如疯狗一般,对阿八发起持续性的攻击。阿八虽然极力地躲避,但终究会有躲避不及的时候,一不小心,身上就会挂彩。而见了血的黄癞子,变得更加疯狂。 一时之间,两边竟战了个不相上下。 我心中一叹,倒不是说阿八战斗力低,连我都把何大姐收拾了,他还没把黄癞子弄趴下。要真论起来,换个人和阿八对战,即使是陈凯,也得小心翼翼的,免得被毒气沾到。但他这边,却出了黄癞子这样的怪物,没有灵魂,自然不会被噬魂的毒气所侵噬。化身为尸鬼,自然也没有疼痛感,正是剧毒的对手。 阿八只能和他慢慢磨,恐怕要磨到他的身体,腐蚀成一堆骨头架子,这战斗才能停止。 。 眼见得阿八又险险地躲过一次爪击,停下来喘了口气,看来应该累得不轻,我忍不住出声道:“阿八,我来帮你!” “不,不用。你去帮别人……”阿八喘着气回应着说。他说话的时候,扭头看了我一眼,脸色突然一变:“小心!” 随着他这一声提醒,我心中警兆顿生,感觉背后有什么动静,忙不迭的就地一滚。随即,感觉到头顶呼呼生风,整个人也很没形象的翻滚到一旁,眼睛的余光,往我刚才站的位置看去。然后骇然的发现,刚刚还被我拍晕的何大姐,竟然又站了起来!若不是阿八的提醒,她这一爪子下来,恐怕我的脑袋都要变烂西瓜了! 我惊得出了一头的冷汗,这恶婆娘,怎么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老子砖头都拍碎了,她还跟没事人似得。现在,该怎么办?我可没第二块砖头可用了。 哎……早知道让王老头多准备点的。 我思绪急转,但动作却不停。何大姐见我就地滚到一边,也撒丫子跟了上来,我一缩头,一双爪子正好交叉着从我头上划过。还不等我庆幸,这婆娘突然大嘴一张,猛地朝我吐了口黑气。 “呕……” 这口黑气朝我当头罩下,不知道沤了多少年的口臭,扑面而来。我只觉得胃中翻江倒海一般,想要吐,但嗓子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这一下,那股子恶臭顿时在我肺里翻滚,我眼前突然一黑,思维也变得混沌起来。 不行!不能给她机会! 我心中狂跳,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疼痛感顿时让我清醒了一些,连忙在地上继续翻滚。也不知道翻了多少圈,感觉背后撞到了一处坚硬处,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滚到了路边,撞到的了路旁的防护栏。 我手抓着防护栏,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着不远处的何大姐,感觉视野左右倾斜,像喝醉了一样。 我赶紧甩了甩头,倾斜感稍微减轻了许多。但下一刻,这种感觉又慢慢地浮了上来。这次更严重,我现在看人都开始现重影了! 。 糟糕!中毒了! 我心中断定。之前被她爪子挠中,又运动了这么久,毒素已经蔓延到了全身。再加上何大姐朝我喷的那口黑气,肯定不只是为了恶心我而已,其中肯定还夹杂着毒雾。 否则,不可能出现这种症状。 我的判断是正确的,不到几秒,我身上就开始出现麻木的感觉。视野更加模糊,整个人软软地靠在防护栏上,眼睁睁的看着何大姐,朝我一步步的走来。 “难道就这样死在她手里?不甘心啊……”我心中一片悲凉,想要拼命挣扎,但身体好像跟我作对似得,我越使劲,那种麻木感就蔓延得越快速。渐渐地,我连思维都开始变得迟钝起来。 就在我恍恍惚惚的时候,两个声音,突然从不同方位,同时响起: “叶飞,接着!” “叶飞,接着!” 第250章搞什么,又接? 随着这两个声音的响起,我脑子里突然清明了一下,下意识左右望去,只见得两个物件一左一右的朝我飞来。右边那个黑漆漆圆滚滚,左边那个白亮亮长梭梭,一时之间只能看到这里,也分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 恍惚中,下意识的伸出手,竟然神使鬼差地,让我给接住了。右边那个东西还好,但左边那个东西就有点问题了。一落到手心,就感觉手心里仿佛被利刃划过一样,别提多疼了。 这还不算,我一下没抓住,那白亮亮的物件,又惯性的往我这边溜了一小段,我连忙握紧拳头,把它牢牢地抓在手里。等看清了那东西的全貌,顿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被毒气侵蚀的大脑,也立马清醒了过来。 连忙往这东西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路小彤接过林警花抛来的甩棍,冲我做了个“OK”的手势。 我心中顿时如一千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不带这么整人的!你们这群关师爷的手下,难道都是一个德行吗?扔武器就扔武器吧,为毛对着人脑袋扔?要不是哥身手敏捷,还不得被你给怼死啊! 。 没错,落在我手里白亮亮长梭梭的东西,就是路小彤的细剑。她看我被何大姐追,又没有趁手的武器,于是二话不说,把自己的武器扔了过来。我知道她是好心,你扔那么准那么快我就不说了,但问题是,你能不能别把剑尖那头冲着我? 就这么一下子功夫,那剑尖离我的眼珠子,就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要是我稍慢一点,眼珠子被插爆不说,恐怕我的脑袋也得变串葫芦! 有时候,猪队友所带来的威胁,不比敌人差。不过,万事都有两面性,受了这一次惊吓,我反而清醒了好多。趁着这一阵还没过去,连忙把阿八扔来的药丸滚了下去。 这药丸一入口,一股子樟脑球的味道就从嘴巴里直冲脑门。这味道我尝过,上次幽冥地宫里,我受到毒雾的侵袭,阿八也拿了这种药让我吃。好像这东西,对解除毒雾瘴气特别有效果。刚嚼了几下,肺里面的恶臭不见了,胃中不再翻腾,脑子也清明了许多。 要真挑点毛病的话,就是这味道,太难吃了。难受得我不由咧了咧嘴。 而我这个咧嘴的动作,却被另外一边的路小彤给误解了。她以为我向她微笑致谢呢,朝我一挥拳头,做了个“加油哦”的手势。然后回过头,抄着从林警花那借来的甩棍,劈头盖脸的一通乱砸,欺负着那些倒霉鬼魂。 哎……对于她,我已经无力吐槽了。 。 得到了救命的解药,又有了全新的武器,我的底气又足了起来,大有跟何大姐再战三百回合的架势。她那边自然不会干等着,嗷嗷叫着朝我飞奔而来,一对带着倒钩的爪子,从上而下朝我脑袋上抓。 我瞅准了机会,把细剑从左手交到右手,向上一撩。 “铛……” 一阵金铁相交之声后,何大姐的一根爪子顿时断了半截,再看我手上的细剑,竟然屁事没有!我心中感叹,这精心打造的家伙,就是比现做的强! 发现细剑尽然能斩断利爪,我的心气又足了许多。也不管什么招式,把细剑当大刀片子用,劈头盖脸地往何大姐身上招呼。她被我这番狂风暴雨的攻势给弄糊涂了,只得抱着头连连抵抗。 疯狂发泄了一会儿,感觉之前憋在心里的那股恶气,全给发泄了出来,别提多么爽快了。但接踵而至的,却是胳膊的酸疼——主要是我不会用这东西。一般来说,这种西洋细剑都是用刺的,落在路小彤这样的好手手中,一下就是一个窟窿。 但我不是练家子,也从没用过这些东西。再说明白点,我就连管制刀具都没怎么用过,稍稍的几次机会,也是工地上打群架帮人站场助威,装装样子吓唬人而已。真正出手,还真没有几次。即使是学校的时候,打群架也从没用过刀啊,那可是严重事件!顶天,也就是桌椅板凳板砖而已。 说道这,我还真有点想念那块被我拍碎的板砖了,那才是我的天命武器啊! 好好的西洋细剑,被我当大刀片子抡了一阵,虽然杀伤力不足,但这波攻击还是有点效果。也不知道这剑里面,掺了什么东西,对鬼魂灵体有杀伤力,对何大姐这样的尸鬼,也又不小的威慑。 她被我砍中的地方,集中在双臂上面,等我停下来一看,她的双臂如同被狮子咬过一样,满是大小深浅长短不一的伤痕,有些地方,还直接被我剁成了肉馅,看着就肉疼! 这还不算,在那些豁口里,还不停地往外冒着黑气,看来是细剑的“破魔”属性,产生了效果。 。 我这边稍微停歇了下来,本想来个中场休息再打,但何大姐那边却不消停。立刻对我展开了,凶猛的打击报复。我只好左躲右闪,有心拿细剑挡,但这玩意儿毕竟不是盾牌,挡住的空间不大。而且何大姐有两双手,挡住了左边,右边又给你一爪。 一时间,我的身上也不免出现了一些伤痕。 好在这些伤痕并不致命,而且有了阿八的药物帮助,她爪子上的毒,对我也没什么伤害了。 但老这样躲着也不行,我休息了一阵,感觉右手没那么酸疼了,力气又回来一点,便挥舞细剑对她展开新一轮的攻势。 我这边一爆发,攻守立即互换,何大姐又抱着头,任由我在她身上乱砍。好像她身上的皮肉,不是她的一样,随便我怎么砍,哼都不哼一声。等我砍累了,又成了她主攻,我防守。 这种情况反复了好几次,何大姐的双臂,头上,背上,腿上都被我剁得成了包子馅。换个普通人来,怕是早就被砍倒在地了,连救护车的功夫都省了,直接送火葬场。 但问题是,何大姐却还生龙活虎地,向我发出连续的攻势。我耗费了大量的体力,躲避的速度渐渐慢了起来,好几次都差点被她抓中要害。没办法,只能用攻击代替防御。 。 我现在才知道,砍人也是个体力活,别看这我砍得嗨皮,但对方就是个大乌龟,仗着一身的横肉,任随我怎么砍都没事。但只要我一停,她就会立即发动攻势。 我两眼往周围寻摸,想找到解决的办法,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关师爷,连忙扯着嗓子喊起来: “关师爷,你不是说,尸鬼是一种低等生物,没多么厉害么?我已经往死里弄了,但弄不死啊!” 第251章鬼窍 对于我的质疑,关师爷似乎很不满意,不咸不淡的说道:“没错啊,尸鬼就是低等生物,就靠着一身死肉,打不烂就死不掉。你看看,她就那几招,也没点新花样。” 我不乐意了:“就这几招,我也吃不消啊!我是人,会累的!快想个法子,否则不用她出手,我自己都把自己累死了!” “法子倒是有几个……”关师爷本想习惯性的卖关子,但看到我确实累的不行了,长话短说道:“尸鬼靠一身皮肉行动,你把她剃成骨头架子,不就解决了么?阿八那边就做得不错。” 我抽空往阿八那边瞄了一眼,见和他对战的黄癞子,都快不成人型了,一身烂肉腐蚀得七七八八,浓水不停地往下滴。行动的速度,也比之前慢了几分。 这倒是个办法。我琢磨了一下,又看了看手里面的细剑,改砍为剃,在何大姐胳膊上来了几下。可能是力气不均匀的关系,轻一点的,倒是剃下了薄薄几片,跟生鱼片一样。但重一点的,还挂在她身上,人家把肉往回一按,又跟没事人似得。 。 我这才想起,黄癞子与何大姐完全没有可比性。前者一身的皮包骨,而后者一身的肥膘肉,跟穿了几层盔甲似得。忍不住跳脚大叫:“她那么厚的肉,这特么要剃到什么时候啊!拍新龙门客栈么?还有没有办法!” “你真麻烦!”关师爷吐槽了一句,继续帮我出主意:“其实还有个最简洁的办法,但就看你下不下得了手。” “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下不了手的?赶紧的,快说!”我说这话的时候,险险躲过何大姐的一次攻击,吓出来一头的毛毛汗。两个腿肚子不停的发颤,是因为力气消耗过多所致。恐怕再这么下去,我连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咳咳,那你听好啊!”关师爷咳嗽了一下,又用那种阴测测的嗓音对我说道:“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砍掉她的脑袋!” 砍掉她的脑袋? 我心头一颤,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一个画面:刽子手手起刀落,好大一颗头颅飞上天空,鲜血喷了一地。想到这,我不由的咽了咽口水,就如关师爷说的那样,还真有点下不了手! 倒不是我突发善心,面对何大姐,我是完全没有这些负担的。但问题是,那种手起刀落,头颅飞老高的场景,太有心理压力了。我又不是那种刀口舔血的人,要我这样做,没点心理建设,还真干不出手! 没办法,干吧干吧,反正对方又不是人。就当成丧尸了……对对,就是丧尸!丧尸片里的主角,不是一枪一个爆头么。没啥区别啊…… 我喃喃自语着,为接下来的事情做着心理建设。别说,还真让我找到了些感觉。虽然关师爷说,尸鬼和僵尸不同,但他说的,是中国的僵尸,而不是丧尸片里的丧尸。感觉尸鬼,就有点像生化危机里的丧尸一样,而且是最低等的那种,一身皮糙肉厚,不伤到要害,怎么打都打不死。 这种生物,也就数量多起来有点棘手。但单对单的情况下,普通的成年人,只要克服了心里压力,基本上都能解决。 行吧行吧,就把她当成丧尸来打…… 感觉心理建设差不多了,我也找到了点真实打丧尸游戏的感觉,竟然有点小兴奋。躲开了对方一次攻击以后,双手紧握剑柄,瞄准了对方的颈项,大吼一声: “臭婆娘,看剑!” 。 这一剑去势很快,我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只见得眼前划过一道银白的光线,剑锋就砍到了何大姐的脖子上。我心中一喜,这样应该成了吧! 正想着要不要躲开点,免得血喷出来溅我一身,手上却传来阻碍感。再看剑砍的位置,剑刃仅仅只砍进去了三分之一左右,便卡在肉里,无法再进了。 我这才想起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我手里拿的是西洋细剑,而不是刀。如果换成郑胖子那把开山刀,现在何大姐恐怕已经身首分家了,只可惜武器不对,细剑虽然锋利,但对上这个皮糙肉厚浑身脂肪的家伙,还真不够看。 我的剑卡在她脖子里,一时间无法收回。何大姐的脸上,突然扯出一个阴狠的笑容,挥着爪子就往我脸上挠。我连忙把重心靠后,两脚用力蹬踏地面,死命地往后一退。 这一退,险之又险地躲过了她的爪击。黝黑的爪子,在我鼻尖划过,稍微往下一点,我就得破相。而借着身体的重量,细剑终于被我拉扯了出来,顺带着,还扯下了一大块皮肉。何大姐的脖子,顿时只剩一半了。半凝固的血浆,不要钱地往外冒,顿时染红了她半个身子——那场景,看起来特别有视觉冲击力! 。 何大姐一击不中,终于感觉到身体出了问题,没再继续追我,而是回身捂住了脖子上的伤口。翻出来的皮肉,被她一抬一按,重新按回了脖子上面,转眼间就紧贴在创口处,血流的程度,也减弱了几分。她扭了扭脖子,感觉好受了一些,又盯着我,咧着嘴惨笑起来。 我心中大骇,这婆娘的恢复能力,也厉害了吧!忍不住又向关师爷求助起来:“关师爷,还是不行啊,脑袋砍不掉!” “你……”关师爷被我气急了,“一个尸鬼都搞不定……算了算了,还有一个终极办法。像她这样的人造尸鬼,脑袋后面有个鬼窍,那是封存魂魄时留下的,你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看准了,直接拿剑插进去,只要击中,她就失去行动力了。” 关师爷前两次的办法,都不太好使,这让我有些怀疑。但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试试。在一次攻击的间隙,我绕到何大姐的身后,两眼来回地在她脑袋后面寻摸。 结果,还真让我找到了! 在她后脑勺中间的位置,有一个与众不同地方,有硬币大小,那个位置没长头发,能直接看到惨白的皮肤微微凸起。看起来,有点像手术痊愈后,生成的结。 想来,那里应该就是关师爷所说的鬼窍。 第252章诛尸鬼 看是看到了,但想要击中,还是有点困难。 主要是那东西太小,只要何大姐稍微一动,就会偏离位置。而且,她要攻击我,肯定是要面对我的,所以,每一次都是惊鸿一瞥。刚想出手,她又掉过头来。 我偷摸着瞄了好久,都没有找到能一击即中的机会,手上也犹豫起来。主要是这婆娘有神智,会思考。如果前面一次没中的话,她有了防备,就更难对付了。 我拖拉好久还没找到机会,心中有些烦躁。脑子里飞速地运转着,突然让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就这么下去,恐怕很难找到机会,如果把她腿打断呢? 没了双腿,运动都成问题,她还怎么转身?还不是任我鱼肉的! 我越想越兴奋,很为我的机智而得意。手中长剑由刺变抽,结结实实地抽到了何大姐的腿上。可惜没吃准部位,只抽到她的大腿上。她腿上一圈圈的肥肉,砍进去如中败革,看起来划拉出一条大口子,血一直流,实际上对她没什么影响。 虽然第一次没成功,好在我找到了点感觉,专往她膝盖上抽。又来几次,终于落到了实处。 “铛”地一声,剑刃击中膝盖,响起一声金铁相交的声响。我的手都快镇麻了,暗叹这婆娘骨头真硬!果然是细剑不趁手啊,要换成砖头,早把她腿给打折了。 。 我这边震得手发麻,何大姐那边也不好受,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下来。我看得欣喜,还想再来几下。 这时候,关师爷冷冷的说道:“办法倒是不错,但这么细的家伙什,可经不得你这么折腾。恐怕她膝盖没抽断,你手里的家伙就先断了。别怪我没先提醒你,这东西可是路小彤的宝贝,你要弄坏了她的剑,她就敢打坏你的头!” 脑中会闪起初见路小彤时的彪悍模样,我没来由的打了个激灵。关师爷应该不是吓唬我,以她的性格,恐怕真做得出这种事! 想到这,我不敢再这么折腾了。这个办法行不通,只能又想其他法子。 好在我脑袋好使,还真让我想到了办法。停下了攻击,迈开双腿就绕着何大姐转圈,后者被我绕晕了,也跟着原地转动着身体。跑了两圈之后,我突然来了个急停,对方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又转了半圈,后脑勺上的鬼窍,正好对着我的方向。 。 就是这时候! 我心中一动,果断出手,照着鬼窍就是一剑。本以为可以一击得手,但这一剑出手之后,我就后悔了。不知道是不是忙中出错的关系,这一剑刺得太偏了,简直是偏到姥姥家了! 剑尖连人家的头发都没碰到,直接插在了她的背上。而且因为是我用力过猛的关系,直接来了个对穿对过——从后背直接穿到前胸。 受了这下攻击,何大姐再傻也知道我在打她鬼窍的主意。不等我回剑再刺,尖叫了一声,迅速转过身来。我只觉得手上一拧,剑身随着她身体的转动,也跟着产生了一个弯曲。 紧接着,一股极大的反弹力传来,我下意识地放开了剑柄。 等她转过身来,我两手空空的,路小彤的那把细剑还留在她的身上,剑尖对着我的鼻子。 这些可玩大了,连武器都没了,这还怎么打? 何大姐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窘迫,丑陋的脸上,扯出一个残忍的笑容,也不管身上还挂着剑,照直了就朝我扑过来。这回,不需要她挥爪,只要靠近过来,光靠身上的剑尖,就能把我给怼死! 我吓得大叫一声,扭头就往关师爷那边跑,嘴里还大喊着救命。关师爷往我这边一看,顿时脸吓得苍白,对我痛骂起来:“你跑这干嘛,还嫌不够乱吗?” “我也是没办法啊,这恶婆娘太难对付了!关师爷,快想辙啊!” 关师爷一脸的郁闷,好在并没有弃我不顾,扯着喉咙呼唤道:“二虎,你扛着点。大牛,过来帮你师叔!” “好咧!”大牛那边应了一声,丢下二虎对战群鬼,甩着脚丫子大步流星的向我这边奔来。那气势,跟奔牛节上的疯牛一样! 大牛离我这边还有点距离,一时之间也帮不上,关师爷继续喊道:“小的们,看准了,齐射!” 说着,抓起一把香灰就往何大姐脸上扬。猴三狗四也迅速调转弹弓,朝她发起攻击。 只听得“嘭嘭”两声,两块包着香灰的纸包弹,随着关师爷那把香灰,同时落到了何大姐的脸上——这准头,比我高了不知道多少。 大捧香灰在她脸上爆开,如滚油泼面一般。何大姐尖叫着,捂住了自己的脸。 。 与此同时,大牛也狂奔到近处。在关师爷的提示声中,把手里的臂力棒,狠狠地抽在何大姐的膝盖上。 “咔嚓……” 随着一声骨头碎裂的声响,我眼睁睁地看到,大牛手中的臂力棒,弯了一个很大的弧度。何大姐惨嚎着,跪倒下去。这还不算,接着向前的惯性,大牛抽棍回来,看都不看就往后猛地一抽。巨大的力量,把何大姐抽得脸朝地,向下倾倒。 这么好的机会,我可不容错过。原地一百八十度急转,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回去。趁着她倒地的功夫,一把握住剑柄,借着她倾倒的力量,一鼓作气抽回了细剑。 细剑到手,何大姐也刚好接触到地面。我一脚踩在她的背上,不给她起身的机会,这个角度正好看到她后脑勺上的鬼窍。我手上不停,双手握剑,猛地向下一刺。 这一次,终于没出什么疏漏,剑尖径直刺进了那块硬币大小的凸起中,不差一分一毫。 。 鬼窍被我刺中,何大姐如同一只被钉在地板上的蛤蟆,双手双脚胡乱的扑腾,身体颤抖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我擦了一下头上的汗水,正准备收剑。关师爷那边大叫道: “当心!鬼窍刺破,她的魂魄也会脱离尸身。别被她附了体!” 好在有关师爷提醒,否则还疏忽了这事。要知道,我旁边可站了个大牛,他被附体后的战斗力,大家都是见过的! 抬头朝关师爷笑了一下,感谢道:“放心,我明白。” 说完,扭头看了阿八一眼,见他那边的战斗也到了收尾阶段。便扯着嗓子朝他喊道:“阿八,蚀魂散!” 第253章蚀魂灼心 “阿八,蚀魂散!” 阿八听到我的声音,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点点头。在躲过黄癞子一次攻击之后,从怀里摸出一个玻璃瓶,往我这边抛了过来。我稳稳地接住,看了一眼瓶中的红色粉末,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 手上用力,把插在何大姐后脑上的细剑,猛地往回一抽。随着剑身的离去,何大姐的身体突然猛烈的抽搐了一阵,一道黑色的血箭,随着剑尖喷射出来。 一股浓烈的臭味,顿时在四周弥漫开来。阴风四起,一声尖锐的叫声,如锥子般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 在黑血与阴风的掩盖下,一个半透明的身影,突然从她脑后飞快地钻出。如异形里的扑面虫一般,朝我的脸上扑来。 。 看着她最后的挣扎,我心中冷笑连连,拇指弹开瓶盖,照着她的位置一洒。红色粉末洒了她满身满脸,她的鬼魂仿佛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顿时被反弹了回去。 接踵而至的,是蚀魂散的强大药效。我眼睁睁的看着,她的鬼魂如同被血肉遇到了王水,被腐蚀得凹凸不平。 这还不算,刚刚被腐蚀过的魂体,转眼又长了回来,又被腐蚀,再次生长,再次腐蚀,无穷无尽…… 这种永无止尽的折磨,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只是光听她现在的惨叫,就让人耳膜生疼心尖发颤。在场的所有人,包括鬼魂,都忍不住停了手,惊恐的往我这边看来。 我可不想耳朵一直受这样的折磨。这时候,关师爷很配合的抛了个黑色布袋过来。我把布袋从上到下往何大姐头上一罩,她的魂体就被装进了黑布袋里。 栓紧袋口,何大姐惨叫声减弱了许多。她在里面很不安分,一声声地嚎叫着,拼命挣扎。口袋表面如波浪般翻滚,好像里面装了一群活耗子。 我把布袋拿在手里掂了掂,抛还了回去。关师爷右手接住,左手摸出一张符纸,拍在了布袋的表面。符纸一贴,何大姐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嚎叫声顿时停歇了下来,连带着,布袋的震动也停止了。 关师爷把布袋几个对折,折成了一小团,用红绳仔细地缠了几圈,缠得跟个粽子似得。这才放心大胆地收好。叹息了一声,对我说道:“这种事,以后要少做。” “只此一次。”我点点头,感觉身体一软,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赶紧靠在路边护栏上,眼巴巴的看着他:“那个啥,给根烟抽抽行不?” 我靠在护栏上,大口大口的抽着烟。解决掉何大姐,心里特别的轻松,这才有功夫看其他战场发生的事。一看之下,让我大吃了一惊,没想到,我竟然是第一个结束战斗的。 在我之后,第二个结束战斗的是阿八。一蓬蓬带着剧毒的粉末撒下去,黄癞子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型。他不是何大姐,身上有哪么多的肥肉保护,原本就皮包骨的他,身上没那么多肉。现在被各种毒药腐蚀着,看起来就像骨头架子上,贴了薄薄一小层血肉似得。 即使是这样,阿八还觉得不够,抛洒毒药的过程中,还不忘添加毒虫当佐料。这些个蜘蛛、蜈蚣、毒蛇什么的,一落到黄癞子身上,就拼了命的往血肉里钻,转眼就钻进了他的肚子里。 此时此刻,黄癞子的肚子里,仿佛被塞了个搅拌机。各种毒虫在里面大肆的搅拌、破坏、啃食着他的内脏。黄癞子每跑几步,就得停下来呕出大片内脏碎块。让我意外的是,这些毒虫里面,竟然没有那只火红色的小蛇。也不知道阿八怎么想的。 黄癞子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但没有理智的他,还是如疯狗一样,不断对阿八发动攻击。但效果却不怎么样。拼了命,好不容易在阿八身上留下一些伤痕,却只是皮外伤而已。他爪子上的尸毒,面对抗毒性超高的阿八,一点办法也没有。 渐渐地,黄癞子的速度越来越慢,身上的肉也肉眼可见的变少,终于扑腾一声,倒在地上。就再也没起来过。我就着朦胧的光线,看到几只毒虫,从他的胸腹中爬出来。他肚子里面,空荡荡的,内脏早已被啃食了干净。 而那些个毒虫,爬出来没几步,就抽搐着翻肚子死了。再看阿八,一脸痛惜的表情,咬着牙,在毒虫身上洒了些药粉。它们的尸体,转眼就化为了一滩浓水。 我这才恍然大悟,尸鬼的肉,可不是那么好啃的,绝对含有剧毒。阿八这才舍不得把本命兽拿出来,免得也被毒肉给毒死。不过,即使是这些“普通货色”,阿八也驯养了好久,再加上这一战的药粉损失,也够他心疼很久了。 。 看完阿八这边,我把目光转移到四人组的方向。因为刚才大牛来帮我的缘故,二虎一人要独挡一大群鬼魂。二虎虽然身手不错,但终究是普通人。原本,靠着几人的合作,才能堪堪压倒对方,现在大牛一走,形势就有点倒转。众鬼们也是看到了机会,嗷嗷叫着,悍不畏死地对二虎发起凶猛的攻势。 即使有关师爷、猴三狗四的从旁协助,形势也岌岌可危。几个呼吸间,二虎的身上就多出了不少伤,体力方面也有点捉襟见肘,抡得像圆盘的双节棍,也变得缓慢了下来。不再撒着欢的抡了,而是来一个就敲一个,节约体力——毕竟,上面还挂着好几斤的秤砣呢! 好在危机关头,大牛回归了。他的回归,仿佛给四人组打了剂强心针,形势再一次倒转。俩汉子追着一群恶鬼猛打,一个接一个的鬼魂,被打翻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看来隔不了多久,就能结束战斗。 。 至于其他人,异闻社俩中山服青年,靠着合击配合,与一群成年恶鬼战了个两败俱伤。林警花和路小彤,打了那么久也累得娇喘连连香汗淋漓,一前一后结束了战斗。 倒是董小胖那边,还和刚开始那样,被一群小鬼挂在身上,杀猪般地嚎叫着四处奔逃。我也是奇怪了,都那么久了,他的惨叫声还是如此嘹亮,跑动时的动作,依旧那么矫健。 他就像一个大号的磁铁,把战场上大半的小鬼,都引到了他的身上。而且一贴上去,就像被粘住了一般,想下也下不来。他虽然没打倒一只鬼魂,但论被他控制的鬼魂数量,却比每个人都多。 。 其他人战斗基本上都结束了,只有一个地方,还打得激烈。郑胖子王老头联手,双斗陈凯。 他们之间的战斗,是整场战斗的重头戏,也是最精彩的地方。 第254章兵对兵将对将 有一句古话,叫兵对兵将对将,说的就是在战斗的时候,选择势均力敌的对手。在这样的情况下,田忌赛马并不适用。毕竟,我们这群人里,除了郑胖子和王老头,任谁对上陈凯,都有被快速杀死的危险。 现实生活不是下棋,也不是赛马,人死了就不能复生了。这边都是我们的朋友、帮手,自然不舍得把谁丢出去,当做劣马让陈凯斩杀,用来拖延时间。 所以,只有郑胖子二人,出面与陈凯对碰。 之前大牛鬼附身一事,让郑胖子极为丢脸。对方只用了一个膝盖,就把他给控制住了。虽然其中有偶然因素,但作为十三处的副处长,梧城特殊部门第二把手的郑胖子,也作实郁闷了好久。所以当他面对陈凯的时候,显得特别卖力,借此为自己正名。 别看郑胖子膘肥体壮,却有着与体型不相符的行动速度,手中一把开山刀,舞得虎虎生风,雪亮的刀光都快连成一片了。如果把郑胖子比喻成一个高防高敏捷的战士型角色。那么,靠着控制阴魂,聚集大量帮手,打人海战术的陈凯,在游戏里差不多就是个死灵巫师。 在被我们吸引走大量手下的情况下,陈凯被郑胖子缠住,应该翻不了多大的浪花。但这家伙的速度,又一次颠覆了我们的认知,他这个法师型的角色,速度竟然不郑胖子还慢! 而更颠覆我们认知的,还是这孙子的下限。知道被郑胖子近身缠住没好下场,他尽然把妞妞挡在前面,让她去挡郑胖子的刀,自己躲在后面放阴枪! 。 眼看着大刀片子在妞妞面前滑来滑去,好几次差点看到她雪白的脖子,我忍不住跳着脚大喊道:“郑胖子,你小心点!别伤到了小孩子!” “呸,她还是小孩子吗?她是怨灵鬼王!”郑胖子抽空瞪了我一眼。牛眼圆瞪气势汹汹的模样,没一点政府公职人员的派头,到有点儿江湖老大亲自下场砍人的狠劲儿。 他在跟我说话的时候,一不小心,就着了妞妞的道。在一阵“咯咯”的笑声中,妞妞的一搓头发,突然从斜刺里探出来,径直插到了他的胳膊上。任郑胖子皮糙肉厚,也被弄了个皮开肉裂。好不容易躲掉下一轮攻击,抽身出来,一把把扯掉往血肉里狂钻的断发,回头又瞪了我一眼:“这就是你说的小孩,老肥我差点被她害死!你说你到底站哪头的?” “额……那个啥。”我尴尬得一脸通红,干咳了一下说:“那个啥,该咋打就咋打,别用刀锋就行。你的对手是陈凯!” 郑胖子哼了一声,快步上前,补防自己抽身后,留下的防御漏洞。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还是听了我的建议,每当刀锋快碰到妞妞时,突然扭转刀柄,改削为拍。虽然拍得妞妞小脸上一道道红印子,但好在免却了被砍头的危险。 而且,他这么一改变策略,竟然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好处。面对着一孩子,还是个小女孩。虽然明知道对方是怨灵鬼王,但心理压力还是不小的。所以郑胖子每次挥刀,都会留有余地,虽然看似凶猛,但每每都是削断攻击过来的头发,便收刀回来。 现在就不同了,就算一下打实了,要不了命。郑胖子少了束缚,反而打得欢实了许多。 看着他一下轻一下重的在妞妞脸上身上拍,我的心里也格外难受。索性不再看他,把怨气全撒在了陈凯身上,扯着喉咙骂道: “陈凯,孙子!你还是个男人的话,就特么出来,躲在人小女孩身后干嘛,算什么英雄好汉。你特么好意思了?嘿,还要点脸不?” 。 其实我心里知道。按陈凯的性格,无论我骂得多狠多恶毒,他也不可能为了脸面,就撸袖子上来和郑胖子硬撼。他根本就是个没脸没皮的阴险小人。我之所以骂他,还是想抒发一下心中愤怒的情绪,反正只是动嘴而已,又费不了多大劲。 但没想到的是,我这句骂,竟然无意中带起了波小节奏。我这边刚骂完,路小彤那边又接了上来,紧接着是林警花董小胖他们,连不善言辞的阿八,也沉着脸痛斥他躲小孩身后的无耻行径。反正大家都没了战斗力,闲着也是闲着,骂人又不需要多大力气。 其中最绝的,还是猴三,这孙子不知道几时又摸出了手机,对着屏幕眉飞色舞的说道:“嘿,老铁们,快来看稀奇啊!这里有个不要脸的,打架溜边,还躲人小女孩身后咯……大家赶紧点击666,关注哦。谁刷辆跑车,我臭骂他一句,要刷够十辆,三爷我拿弹弓弹他前脸……哎哟,谢谢老铁!” 他说着,把手机一扔,摸出弹弓瞄都不瞄,就给了陈凯一石子儿。他倒是知道,陈凯是人,弹纸包弹,还不如弹石子儿杀伤力大。 随着一声弓弦绷响,棋子大小的石子儿,在我们的瞩目下,飞到了陈凯的面前。还不等我们欢呼雀跃,陈凯突然屈指一弹,石子儿就以更快的速度,弹到了王老头的面前。在他额头上留下了一个红印子。 王老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整懵了,等反应过来,弄清楚谁是罪魁祸首后,跳着脚对猴三骂道:“你特么能不能消停点,我看你就是陈凯派来的奸细!” 猴三吐吐舌头,赶紧把弹弓扔到一旁。 。 王老头骂完猴三,觉得还不解气。指挥着一群纸做的动物,朝陈凯劈头盖脸的砸去——这老头的法术有个特点,弄出来的东西,都是纸做的。如果把郑胖子和陈凯比喻成战士和死灵法师,王老头就是傀儡召唤师。 只见他一手挥舞着桃木剑,一手拿了一叠白纸,剑尖在纸堆上一点,就沾起了一张。木剑举在头顶画了几个圆圈,好好的一张白纸,就变成了小动物的形象,然后向陈凯方向一指,这些小动物就跟精确制导过一样,朝陈凯飞去。 而陈凯这边,也不落下风,从招魂幡里抓出一团黑气,对砸到小动物身上,两边攻击相互抵消。 在郑胖子无法近身的情况之下,这两个拥有远程攻击的家伙,虽然隔得老远,却反而打得热火朝天。 第255章强势对撼 姜还是老的辣,当发现彼此攻击都互相抵消的时候,王老头突然耍了个花招。在变出一只飞鸟后,突然往鸟身上喷了口酒,飞鸟身上顿时燃起熊熊火焰,变成了一只火鸟。 火鸟与黑气对碰,火焰顿时把黑气烧了个窟窿,然后在一声清鸣声中,飞到陈凯的面前。后者只来得及抬手回挡,火鸟撞到他手臂上,发生了爆炸。盆口大的火焰一卷,顿时炸得陈凯一个趔趄,闹了个灰头土脸。 他赶紧拍打着衣服,身上的火焰才渐渐熄灭。这人也是个吃不得亏的,狠狠地盯了王老头一眼,突然摸出一把闪着磷光的粉末,招魂幡用力一摇,摇出一团人头大小的黑气。把磷粉往黑气上一洒,顿时变成了一个燃烧的骷髅头。 然后往王老头方向一指,骷髅头便张着嘴,朝王老头的方向咬去。 他这行动,说来很慢,其实很快。王老头还来不及防备,骷髅头就冲到了近前,连忙一侧脖子。骷髅头带着冥火,从他耳边擦过,落到了他后方的一块限速杆上。 铁制的限速杆,也被这熊熊的鬼火烧得融化开来,铁汁滴落在地上,滋滋作响。待鬼火熄灭,已看不见限速杆了,只有一个空空的底座和地上一滩带着高温的铁水。 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玩意儿温度得多高啊!连铁柱子都烧得化。好在没落到树木上,说不得要引起一场山火! 。 反观王老头,虽然躲过了一次致命攻击,但也被高温烤得半张脸焦黑。本就稀疏的头发,被这么一折腾,被烧卷了一半,搞成了个阴阳头。他下意识摸了摸脑袋,脸上露出狂怒的表情,跳着脚破口大骂道:“孙子,老子跟你拼了!不过了,不过了……” 在他“不过了”的声音中,只见他把手里的白纸一扔,伸手在怀里一晃,摸出几张金灿灿亮晃晃的金纸。我这才明白,他说的不过了是什么意思。 老家伙把这叠金纸当宝贝一样的存着,用掉了一张,也会心疼好久。即使是关师爷,想从他手里抠出一张,也要费好大的功夫。没想到,今天被陈凯一刺激,竟然把老底全掏了出来。 我连忙睁大了眼,秉着呼吸,想看王老头能憋出什么样的大招。 王老头确实在憋大招,只见他把金纸往头上一抛,四张金纸自动散开,在他头顶缓缓转动。一手持剑指天,一手二指并拢竖在嘴前,嘴皮飞快颤动,念念有词。 陈凯也清楚,对方接下来的攻势肯定不简单,有心打断王老头施法,连续扔了几个骷髅头过去。谁想,那四张金纸竟然还有防御的作用。缓缓转动间,荡出一道金黄色的光幕,如一只倒扣的大腕,把王老头包裹起来。 带着鬼火的骷髅头,砸在金色光幕上,连个泡都没毛,就熄灭了。陈凯一脸的阴沉,冷哼了一声,控制妞妞抵挡住郑胖子的攻击,然后站在原地,手里摸出一把黑色的骨骼,用力一捏。不知道是他手劲大,还是这个骨骼特别脆。转眼间,一把骨骼就被他捏成了黑色的骨粉。 他把骨粉往地上一洒,发了疯地晃动着招魂幡,道道黑气不要钱地从幡子上飞出,钻到地上。黑气与骨粉相遇,化成了一滩粘稠的黑水,随着黑气不断落下,黑水的表面起起伏伏。如心脏缓缓跳动,亦如有无数双手,在下面使劲,试图破出地面。 。 在双方都憋着大招的情况下,就看谁能先出手,占得先机。最终,还是先一步施法的王老头,率先完成。只见他大喝一声,桃木剑尖往上一顶。原本漆黑的天空中,突然被拉开了一条豁口,洒下一片光亮。光明冲破了黑夜的阻挡,径直落在他的身上。头上四张金纸,也飞速地转动起来,与光亮交相辉映,晃的人忍不住闭上双眼。 等再睁开眼时,转动的金纸不见了,半空中出现了四个金甲武士,分别站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光亮洒在他们的身上,照得身上的盔甲闪闪发光,让人有种神兵天降的感觉。 下一秒,天空中光亮一敛,回归黑夜。四个金甲武士身体一晃,仿佛活过来了一般。但见这四人,面色冷峻身材修长,一人手握宝剑,一人手提长枪,一人手拿双锤,一人手持巨斧。随王老头剑尖一引,如猛虎下山一般,抄家伙往陈凯方向踏空而去。 与此同时,陈凯那边也响起一声长啸,起伏不断的黑水,剧烈地晃动起来。紧接着,一只黝黑的手臂,突然穿破了地面,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面。手掌在地上一撑,一个黑色的人形,就从黑水中跃出。 这还不算,又是一只手臂探出地面,接着两只,三只,四只……到最后,一共从地底跃出六个人形怪物。 这六个家伙,虽然有着人的体型,但太阳穴的位置,却长了一对尖角,下身没有双腿,而是一团不断翻滚的黑雾。随着他们的出现,陈凯这边光线猛地一暗,一时间黑气纵横鬼哭狼嚎,犹如九幽阴兵,重临人间。 这些阴兵的手里,也装备了各种武器,不需陈凯命令,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对面的金甲士兵。好像和对方有八辈子血仇似得,嗷嗷叫着,就朝对方扑去。 眨眼间,两方人马对撞到一起。天兵对阴兵,光明对黑暗,正义对邪恶,一碰面就乒铃乓啷打了起来,转眼就进入了死斗。一时间,金粉四溅黑气乱舞,好不热闹! 。 原本我还担心,在四对六的情况下,天兵会吃亏。毕竟人数的劣势摆在那儿。但打起来之后,我就完全不担心了。天兵就是天兵,不是一些妖魔鬼怪能够比拟的。虽然只有四人,但他们进退有度,互相配合。再看对方,虽然在数量上多一些,但一个个跟二傻子一样,嗷嗷叫着就往上冲,根本没有配合。 在这种情况下,人数的优势根本发挥不出来,反而是天兵占着上峰。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这群魑魅魍魉打得落荒而逃。 我能看出来的问题,陈凯也看出来了。发现阴兵敌不过天兵,而且渐渐有落败的趋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反正都开大了,那就继续开大吧! 只见他手上一晃,手心里就多出了几株红中带紫的花朵。我心中猛地一颤—— 夺魂草! 第256章夺魂草食人花 这夺魂草一出现,我的心中就涌起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只见陈凯把花向下一洒,一共七株夺命草插在地上,根茎浸入身前的黑水之中,仿佛活过来一般,贪婪地吮吸着地上的黑水。离得这么远,也能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 在这令人背皮发麻的声音中,七株夺命草肉眼可见的长大,转眼间,就长成了半人高的模样。我看得眼角狂跳:不是说好了死灵巫师吗?怎么变植物系了! 顷刻间,地上的黑水就被瓜分完毕,七株夺命草长成成年男子的高度,枝干粗壮,花瓣有脸盆那么大,花蕊之中还多出了一圈锯齿状的牙齿,白森森尖锐锐,看着就吓人。现在已经不能称它们夺命草了,食人花更贴切! 陈凯吹了一声口哨,七朵食人花疯狂地摇摆起来,根茎下长出了一双脚,两片叶子如左右手,“哇啦哇啦”鬼叫着,摇晃着冲了出去。它们这一次的目标,却不是激斗中的天兵与阴兵,也不王老头,而是郑胖子。 想来陈凯是打定了主意,先搞定郑胖子,然后再腾出手去找王老头麻烦。 。 眼见得七朵食人花张牙舞爪的扑过来,郑胖子也知道拼命的时候到了。一刀拍开妞妞,另外一手在腰间一摸,一把黑色的手枪出现在他的掌心。 郑胖子马不停蹄抬枪就射,只听得“啪啪啪啪……”一连串声响,一连七枪枪枪中第,特制的朱砂水准确地打在食人花的花蕊中。打得对方攻势一停,惨叫着狂舞起来。 这时候,妞妞又接了上来,他倒是有心想给她补上一枪。可能是顾忌到对方是小女孩模样,朱砂水泼在她脸上,跟泼硫酸一个道理。他一个政府公职人员,要他往小孩子脸上泼硫酸,还真下不起这个狠心。 可就是这一愣神的时候,妞妞脖子一甩,脑后的头发如鞭子一样,抽打在郑胖子的背上。郑胖子被抽得一个趔趄,正好与一朵食人花擦身而过,被尖利的锯齿撕下了好大一块皮肉。 他大叫一声,连忙向后急退。等他退出战团的时候,一只胳膊已经被鲜血浸湿了,软软地吊在肩膀上,看起来极为惨烈。 有道是趁你病要你命,阴险狡诈如陈凯这样的人,自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手上黑幡急速挥舞,指挥着妞妞连同食人花,从四面八方把郑胖子团团围住。 。 郑胖子按着伤口,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目光在周围敌人的身上扫视。突然大喝一声,受伤的手忍着剧痛,往皮带上一抹,一把亮晃晃的长梭出现在他手中,看都不看往周围一洒。 在一阵“噗噗”声中,长梭犹如长了眼睛一样,拐着弯的刺进了敌方的身体——食人花被击中花蕊,而妞妞被击中了胸口。 中梭之后,对方明显产生了一丝僵直,仿佛被钉在了空气中一般。趁着这个机会,郑胖子怒吼着,挥刀向陈凯的方向冲去。这一路披荆斩棘,挡在他身前的食人花都被砍得四分五裂。 下一刻,郑胖子终于冲到了陈凯面前,拔刀就往他脖子上砍去。陈凯后退一步,用黑幡挡住了大刀,如毒蛇出杏一般,飞起一脚就踹到了郑胖子的胸口。 这一脚力气极大,即使是膘肥体重的郑胖子,也被踹了回去。但陈凯也没落到好,混乱中,郑胖子把刀一甩,开山刀带着一溜的残影,往陈凯方向飞去。下一秒,就插到了他的肩膀上。 陈凯惨叫了一下,单腿跪地,手上的幡子也没拿好,掉落到地面。郑胖子看准机会,想要上前继续攻击,却被随后赶到的妞妞,一头发扇到一旁,和王老头作伴去了。 。 “胖子,没事吧?” 王老头连忙把郑胖子扶起,担忧的唤道。毕竟年纪大了,体力比不得年轻人。陈凯连开两次大招,还生龙活虎的。王老头召了一次天兵,就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歇了好久都没有回过劲来。 “没事,这小崽子点子硬,但想搞死我老肥,还差了点!”郑胖子狠厉的说着,在王老头的搀扶下爬起来,又准备上去拼命,却被一把拦住了。 “不用了,快结束了。” 王老头说着,往陈凯那边指了指。大家随即把目光移了过去,见陈凯半跪在地上,低着头看不出脸上的表情。而他的“忠诚护卫”妞妞,挡在他的面前。虽然看起来还有一战之力,但仔细点就能看出,她的眼中已然失去了光彩,原本不断飞舞的发丝也垂落了下来。 郑胖子的长梭可不是那么好受的,她刚才那一下,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现在,妞妞就跟个木头人一样,她站在那儿,只是摆摆样子而已。 与此同时,几声嚎叫接二连三的响起,六只阴兵,被天兵挨个砸成了烟雾,消失在人世之间。虽然天兵身上的金甲,也变得暗淡了很多,但好歹还有一战之力。 胜利的天平,终于往我们这边倾斜了过来。 。 “陈凯,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呵呵,哼哼……”一连串疯狂的笑声,从暗中传来,陈凯抬起头,来回的在我们之间扫过。他的脸上,已然没了先前的淡定与从容,换来的是疯狂与狠厉。他把手攀到刀柄上,狠狠地一扯,把开山刀从肩膀里扯了出来,看都没看一眼丢到一旁。 “很久了,已经很久没见过血了……”陈凯喃喃的说着,动了动受伤的胳膊,一脸回味的表情:“我要感谢你们。也只有疼痛,才证明着,我还活着……” 他这话似乎另有所指,感觉很古怪。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什么意思。或许这家伙又在打心理战,想拖延时间吧。想到这,我连忙大喊起来:“别听他的鬼话!他在拖延时间!” “呵呵呵呵……拖延时间?有那个必要么?死的,是你们啊!”陈凯的声音突然提高,扶着招魂幡那只手疯狂地挥动起来。无穷无尽的黑气,从幡子里不要钱的晃出来。转眼间,一个斗大的雾团,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王老头惊呼一声,赶紧指挥着天兵向陈凯奔去。却晚了一步,只见他猛地一锤胸口,一口鲜血就从他嘴里喷出来。血喷到黑雾上,原本缓慢流转的黑雾,突然凝结在一起变成暗红色一团,看起来就像干涸后的血块。然后他幡子一推,血块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了妞妞的身上。 妞妞被血块击中,突然尖叫了一声。紧接着,让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第257章妞妞突变 变化来的太快,让人一时间有点措手不及。血块落到了妞妞身上之后,随着她一声尖叫,变成了一个暗红色的气旋,环绕在她的周围。气旋飞速旋转过程中,一缕缕暗红色的气体飘进妞妞的身体。透过气旋的缝隙,我模糊地看见,她的头发越来越长,而身体也跟着渐渐成长起来。 不多时,妞妞已经从小女孩的形象,长到了少女的形象,而且愈发地成熟。虽然看不见脸,但这个身形让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往深处想,又记不得在哪里见过。 “天兵,疾!” 想来是知道,等妞妞成长下去,肯定没有好事。王老头大喝一声,指引着天兵上前阻止,四个金甲天兵刚冲到近前。暗地里突然传来一阵“咯咯”的诡笑,四缕发丝,如蛇一般,突然从气旋中探出,径直插在天兵的胸口,然后猛地一搅,就把他们搅成了漫天的金粉。 “镇!” 王老头脸色阴沉,但并没有因为天兵被打碎而失落,反而又是一声大喝。场地里突然吹起了一阵狂风,狂风把漫天的金粉卷成一团,环绕在气旋之外——那样子,像极了一个金蛋。 外面的金色蛋壳与里面暗红气流色相对挤压,彼此转动慢慢停止,形成了一个平衡。 连带着里面的妞妞,也停止了成长的。 。 “螳臂当车,简直是妄想!” 陈凯这边冷哼了一声,摇动手上的招魂黑幡。原本那些挂在董小胖身上的小鬼们,突然挣脱了下来,一个个双眼通红,嗷嗷叫着往气旋处扑了过去,用身体撞在“金色蛋壳”上,随即荡起一身的黑气,被弹出老远。但金色蛋壳,也因为这次撞击,变得摇晃不稳起来,里面的暗红色气流,跟着稍微动了动。 眼见得攻击有了效果,一群小鬼顿时不管不顾,丝毫不在意身上的伤势,如飞蛾扑火一般,前赴后继地往蛋壳上撞去。金蛋摇晃愈发剧烈,里面的气流又慢慢转动起来。 “快阻止他们!里面是怨灵鬼王的成熟体,放出来大家都得死!” 王老头尖着嗓子大喊着,抄着桃木剑就往上冲。紧接着,郑胖子,路小彤,林警花,阿八,董小胖……相继跟了上去。 歇息了这么一会儿,算是回过了一口气,我提着细剑,也跟在人群后面。大家都知道拼命的时候到了,只要还有点力气的,无论伤多重,都爬了起来。有武器的,用武器打;没武器的,就用拳头砸。实在没力气了,就用身体挡! 竭尽全力把这群小鬼挡在外面,就是不让他们靠近“金蛋”。 。 在我们的拼命保护下,“金蛋”慢慢平稳了下来,里面的气流也停止了转动。而且,还有慢慢倒流的趋势,我眼睁睁地看见,妞妞的体型在逐渐地缩小。 妞妞似乎在沉睡中,身体没有动静,但她那一头头发却不安分,感受到巨大的镇压,正拼命地拍打着四周。不过,金蛋的内部应该比外部坚硬很多,任它们如何拍打,依旧稳如泰山。 明白不把我们这群人打趴下,金蛋是无法摧毁的。陈凯拼了命的摇动招魂幡,道道黑气钻进小鬼们的体内,这些个小鬼,就好像吃了十全大补药一样,一个个双眼发红龙精虎猛。我刚拍翻了一个,又有两个跟了上来,一左一右的咬到我双手,疼得我张口大叫。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王老头一边打,一边给我们鼓劲。我甩开手上的俩小鬼,下意识往金蛋方向看去。只见得金光越来越凝实,而里面的暗红色气流,时而倒转时而前进,就像被卡住的滚筒洗衣机一样。 这种相持的局面持续越久,气流的反抗就越激烈,仿佛一个吹涨了的气球,随时会爆开一样。我心中突然闪过一丝危险的感觉,忍不住大喊道: “快!快趴下!” 话音刚落,我就甩开面前的小鬼,双脚用力朝前面一扑。其他人听我这声喊,也下意识地向前扑到。我的身体刚接触到坚硬的地面,还来不及护住头。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就从身后响起。连带着,一股强劲地气流,四面八方地喷射开来。 我只觉得身体猛地一轻,整个人就随着气流被掀出了好远的距离。慌乱中,我赶紧双手抱头,身体蜷缩成团状,刚做完这些,又是一股更强大的气流袭来,我的身体犹如暴风雨中的小舟,不知道被翻到了哪个角落。 。 身体一直翻滚,视线急速地转动,晃得我头昏脑涨,胃里翻腾,忍不住闭上了双眼。下一刻,后背就撞到了一处坚硬的地方,翻滚的趋势,也跟着停了下来。 脑袋乱哄哄的,耳朵里也回荡着尖锐的鸣响。胃里地翻腾更剧烈了,我忍不住呕出了一口酸水。吐过一阵之后,倒是舒服了许多,眯着眼往左右看去。视线慢慢地清晰下来,只见得整个场地,如同被龙卷风犁过了一遍似得。 无论是人还是鬼,都敌不过这剧烈的爆炸,一个个躺在地面,不省人事。 我看到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心中一动,扒过去仔细一看,心里顿时浮起无限的酸楚。 这个小小的身影,是妞妞。不知道什么时候,她被吹到了我的附近。小小的脸上,满是伤痕,双眼紧闭表情痛苦,身上的衣服也破得破碎得碎。 那模样,像极了被人弄坏后丢弃的洋娃娃——看得人揪心。 。 “陈凯……陈凯……” 想起整件事的罪魁祸首,我红着眼四下寻摸,发现爆炸时遗失的细剑,竟然就在我不远处,而随着细剑向后再看,陈凯也在那边。他现在的位置,离我,也就十来米远的距离,倚坐在路边的大树上,双眼紧闭不知死活。 “呼……呼……”我喘着气,挣扎着拿回细剑,然后把它当做拐杖,支撑着身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步一个脚印的朝陈凯走去。 这短短十来米的距离,耗费了我好大的力气,也耗费了很长时间。直到我走到他两三米外的时候,他动了动,突然睁开眼朝我看了过来: “你想杀我?” 第258章你想杀我? “你想杀我?” 陈凯见我用剑尖指着他,开口问道。他问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没有惊讶,没有恐惧,反而非常平静。 这种平静的眼神,让我无比愤怒,把剑尖往他那边伸长了一段,厉声道:“怎么?以为我不敢杀你?” “呵呵,我只是很好奇,像你这样的大善人,也学会杀人了?难道这世道变了?”他说“大善人”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显得特别的不屑。我就是奇怪了,我和他无冤无仇的,为毛对我一个劲的冷嘲热讽,是你先对我使鬼计好吧,是你先有负于我的,搞得好像我多对不起他似得。 难道是前世有怨? 我甩了甩头,这人就是个疯子,心理变态。他心里如此阴暗,肯定看不惯像我这么正直的人。说话冷嘲热讽地,也是应该…… 啊呸!什么叫应该!我招谁惹谁了? 。 “陈凯,多说无益。你输了,把我的阳寿还我!” 陈凯看了我一眼,冷笑着说道:“你觉得,我会那么容易还给你?还是说,你真觉得自己赢了?” 我被他说得心里一跳,下意识往四周看去,还好,他手下的大中小鬼都被团灭了,就他还能喘气。很显然,他刚才那番话,是说来吓我的。奶奶滴,差点又被哄了。面对这阴险小人,还真不能放松警惕,一定得时时刻刻保持注意力。 见没什么差错,我长吁了一口气。陈凯一脸惨白,看着我缓缓说道:“不得不说,我真是小看你了。你怎么说也是我师弟,不可能那么没用的。我本以为,即使给你几个月时间,也不可能打败我。更何况,这两个月里,你根本没学到什么本事,都在浪费时间。” 说道这,他顿了一下。想来刚才连续的开大,消耗也不小。我眼尖的发现,他的头发隐隐有些花白,脸上也多出了一些皱纹。如果我记得不错,他应该只比我大一岁左右。但看他现在这模样,说他比我大十岁都有人信! 陈凯休息了一下,继续说道:“没想到,你竟然给我一个惊喜。本事不行没事,只要会交朋友,也能混得风生水起。没想到短短两个月时间,竟然让你找到了这么多高手。连我,也差点就输在你这个刚入行的菜鸟手里。” 我冷哼了一声:“这叫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得道者多助……呵呵,有意思……” “陈凯!别特么废话,你再怎么拖延时间都无济于事。你看看你现在,就只剩下一张嘴巴了。你觉得,你还能翻天?麻溜的,把阳寿还我,解除妞妞小天鱼儿他们的控制。不然……” “不然怎样?”陈凯嘴角一扬,勾出一个诡异的笑意。两眼闪着光看着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切,又骗人! 我刚想说点啥,戳破他的谎话。一旁的关师爷突然叫道: “叶飞小心!” 。 我心中没来由的一抖,一股危险的气息袭来,也顾不上和陈凯纠缠,下意识地往后一退。紧接着,一道黑影在我眼前晃过,还不等我有所准备,猛地把我扑倒在地。 一股冰凉刺骨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死神的镰刀架在我脖子上面,我脖子上的皮肤,感觉到利刃的寒气,竟然寒毛倒立起来。危机关头,我什么都不管了,鼓起身体里残余的力量,握着手中的细剑往上一撩。 只听到一声尖利的惨叫,黑影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了距离,我才有时间朝那个袭击者看去。但当我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差点惊讶得眼珠子都弹了出来。 偷袭我的,竟然是——孙奶奶! 我看得没错,刚才向我发出袭击的,真的是孙奶奶。她现在就站在我三米开外的位置,佝偻着身体,双眼血红,一脸狰狞的注视着我。她的腹部位置,有一道长长的豁口,从腰间一直划到心口,滚滚地黑烟从里面不停的冒了出来。 我心中狂跳,忍不住朝周围看去。原本平静的公路上,突然出现了十多个半透明的身影,摇摇晃晃地朝我们包围过来。我看得眼皮一个劲的跳动,这些鬼魂我见过,都是不归路上的冤魂! 。 “咳咳,你现在,还觉得自己赢了吗?”陈凯咳嗽了几声,借着幡子的力量,从地上撑了起来:“是不是很意外?可惜这里没有镜子,你看不到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我说过的,希望中的失望,才是最美妙啊。” “别忘了,不归路才是我的主场!” 陈凯高喊着,用力地挥舞起招魂幡,一股股阴风被幡子卷起,一时间,整条公路阴风呼啸鬼影乱舞。那些摇摇晃晃的冤魂,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个个从恍惚中惊醒了过来。他们嚎叫着,看着四周,当发现我们这群生人以后,狰狞的脸上露出贪婪的表情。如同一群饿鬼,遇上了丰盛的美食,流着哈喇子朝我们一涌而上。 我们这些人,经历了如此惨烈的战斗后,已经是个个带伤疲惫不堪,几乎失去了反抗的力量。但眼见得这群冤鬼袭来,还有些力气的,只得抢咬着牙翻身起来,抵御着众鬼的攻击。 我退到人群中,挥舞着细剑,试图驱赶上来的冤魂。可惜冤魂太多,而且无比疯狂。刚打退一个,又补上来两个,如潮水一般无穷无尽。 渐渐地,能站着的就只有我、大牛、二虎、林警花、关师爷以及大小俩胖子。其他人不是因为之前的战斗中受了伤,就是在刚刚那场爆炸中昏迷,没有了反抗的力量。 我们围成一圈,把伤员护在身后。七个人,却要对上比我们数量多一倍,且精力旺盛悍不畏死的冤魂。其中的艰难,非言语能够形容。 眼见得,保护圈越缩越小,形势岌岌可危! 陈凯悠闲站在圈外,冤鬼们在他周围来来回回,却从没有一个对他发起攻击。他一边挥舞着招魂幡,一边疯狂的大笑:“死吧,都死吧!全死在不归路上,我的手上,又会增加更多的鬼奴!都去死吧!” 他把幡子圈中一指,众冤魂同时爆发出一声嚎叫,不约而同地朝我们攻击。本就摇摇欲坠的保护圈顿时被冲垮,所有人都被淹没在鬼潮之中。 。 感觉到身体被冤魂大肆啃噬,王老头突然从昏迷中疼醒了过来,看到周围的情景,顿时吓了一大跳。然后吊着嗓子,尖叫起来:“姓黄的!你跑哪儿去了?你特么再不出现,就得给老子收尸了!姓黄的……姓黄的,你个半魂……” “哎……” 暗地里,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第259章最强登场 “哎……” 暗地里,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天上的乌云似乎也消散了许多,明亮地月光从天上洒下,照在所有人的身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扑在我身上的冤鬼突然一顿,一张大嘴凑在我眼前却迟迟没有啃下。我吓得把他推到一旁,再看其他人,也是这样的情况,仿佛,这些冤鬼都被点了穴道一般。 鬼有穴道吗?我不知道,不过,一场生死危机算是熬过去了。 。 与此同时,在这声叹息声中,陈凯的身后,浮现出一个飘渺的身影。这身影仿佛从虚空中走来,从刚开始的模糊,再到凝实,最终凝结成一个年轻男子的形象。 这人约摸二十多岁,面目俊美,一头飘逸的黑发,随着夜风轻轻荡漾,有种飘渺不似凡人的感觉。一身白色的道袍,紧贴在他模特儿般标准的身上,竟穿出了范思哲的味道。 他一出现,陈凯顿时有了警觉,忙不迭的往前一窜。一声冷哼响起,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突然从黑暗里伸了出来,看似极慢,却又以极快地速度,印到了陈凯的背上。 这一掌落在背上时,陈凯才刚刚窜出半步,结果就被拍飞出去了好几米远。陈凯拼了命稳住脚步,这才免却了被人一掌拍倒的尴尬。但即使是这样,也让他喷了好大一口血。 这位突然出现的白衣男子,我们都见过。就是下午的时候,在公司里教训小白脸那位高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他出现,并且一掌就把陈凯拍飞后,我突然安心了许多。不只是我有这种感觉,郑胖子、关师爷、王老头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王老头还不依不饶的嘟囔道:“你大爷的,你总算是来了。要再慢点,你就得给我收尸了!” 白衣男看了他一眼,一甩袖子。暗地里刮起了一阵微风,那些扑在我们身上的冤鬼们,就如同五彩烟雾被风吹散一般,顿时消失在天地之间。 “早来了,不值得出手。” 他这招挥手间众鬼消散,顿时惊艳了在场所有人。但他之后的那句话,却不那么好听了。你早来了偷摸着一旁看热闹我们就不说了,但你那个不值得出手,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说,陈凯太废材,根本不值得你出手。那么,我们这些和他打生打死的人呢?不是更废材? 这人说话太冷傲太狂了!本来对他还满心感激的,他这句话,感激少了一半,怨气倒是多了不少。 。 我们这边自己人都有怨气,更别说陈凯了。他回过身,狠狠地注视了白衣男一阵,脸上渐渐变得凝重的起来。想来他也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高手,极为重视。挥着幡子遥指白衣男道: “你到底是谁?” “你,没资格知道。” 白衣男这话一出,我就眼睁睁的看到,陈凯的嘴角猛抽了一下。 我擦!干得漂亮! 有道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陈凯这孙子,一出场就各种嘲讽各种装逼,范儿起得不知道多高。没想到吧,现在遇到了一个更能装逼的对手。而且,这个对手刚刚还一巴掌把他给拍飞了!他之前的装逼,就直接变成了傻逼。 在我幸灾乐祸的眼神中,陈凯的脸,顿时黑成了锅底。这还真让我没想到。我从开始骂他到现在,人家脸部红心不跳的,还有心情跟我斗嘴。再看人白衣男,面无表情言语尖酸刻薄,只是短短的六个字,就把陈凯给气得不要不要的。 看来,嘲讽激怒还真是门学问。 陈凯被激怒了,而且怒得不小。只见他黑着脸咬着牙,疯狂地摇晃起招魂幡。转眼之间,一颗人头大小的黑雾,就在他面前翻滚。刚想朝白衣男那边扔,看一眼,这才发现人不见了! “在后面!” 身后传来白衣男的声音,陈凯眼角直跳,大喝一声向前扑倒。似乎想起了上次的经历,不敢把背留给敌人,在扑倒中,稍微扭了下身子,手里的招魂幡用力向后一扫。 他这一扫倒是声势浩大黑风呼啸,结果人家只伸了一根手指,就稳稳地挡了下来。紧接着往上一抹,黑暗中传来“刺啦”一声响。等两人分开之后,黑幡竟然落到了白衣男手中。 再看陈凯,手上提溜着一根光秃秃的竹竿,别提多狼狈了。 。 “粗制滥造。” 无视了陈凯杀人般的目光,白衣男看了一眼手里的黑幡,然后用手揉了揉,得出了这样一个评语。随即,好像失去了兴趣一般,像扔垃圾一般,把陈凯视若珍宝的黑幡往上一抛。 “不……” 陈凯看得睚呲欲裂,忍不住惊叫起来。 然后,就在他仓惶的声音中,幡布在半空自动解体,眨眼之间先从四分五裂,然后变成丝线模样。这还不够,最后连一根线也没给陈凯留下,小风一吹,化为了漫天的灰尘。 招魂幡碎裂之后,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尖叫。紧接着,嚎叫声、哭泣声、哀嚎声、呻吟声此起彼伏,一道道虚影从暗中出现,在场中迎风飞舞。一时间,整条公路变得鬼气森森。 似乎被这些声音恼到了,白衣男一挥袖子,皱着眉冷喝道:“还不各归其位?” 他话音刚落,原本还回荡在周围的鬼声突然停了下来。仿佛被掐住了喉咙一般,一时间,四周变得寂静无声起来。紧接着,那风中的虚影陡然加速,如耗子见了猫,仓皇而逃,各自回到了自己本该属于的地方。 。 陈凯的招魂幡里,藏着众鬼魂的一丝残魂。他就是靠着招魂幡,来控制手下的一帮鬼奴。现在招魂幡被破,残魂逃出,又被白衣男一喝,各自回到了魂体。 残魂归位,那些鬼魂们都悠悠的醒了过来,迷茫的看着左右,好像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但当他们看到陈凯,表情顿时变得怨愤起来,看来是回忆起了被他奴役的事情。 “哥哥!” 随着两声欢快的叫声,两个小小的身影扑到我的面前。却是小天和鱼儿,挣脱了控制的他们,显得无比的高兴。我欢笑着,把他们抱在怀里,摸摸小天的头,又摸摸鱼儿的头,格外开怀。 这个时候,一个弱弱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大哥哥……” 我循声看去,只见得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站在我的面前。 第260章妞妞归来 “大哥哥……” 我循声看去,发现是妞妞。她站在我不远处,怯生生地看着我,一副想要接近,又怕被责骂的委屈模样。 我还没说话,怀里的小天和鱼儿偷偷的拉了拉我的衣服,朝我连连摇头。特别是鱼儿,一对小辫子甩得跟拨浪鼓一样,我看他们神色慌张目光恐惧,应该是害怕妞妞伤害我。我拍了拍他们的脑袋,摇了摇头,让他们别怕。 这才对妞妞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妞妞表情一喜,刚朝我走近了两步,却突然顿住了,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歉意和懊悔。 “大哥哥,妞妞对不起……” “傻孩子,这能怪你吗?快过来,让大哥哥好好看看。” 妞妞抽了抽鼻子,眼圈红红的,小步走了过来。到我面前的时候,她先是羡慕的看了一眼我怀里的小天和鱼儿,一双小手不自然的抓着裙角,低着头不敢看我。 “怎么了,见到大哥哥不开心吗?”我伸手想摸她脑袋,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兽,下意识躲了一下。我的手顿在半空,一时间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妞妞看出了我的窘迫,把头放在我的手心,蹭了蹭。她抬起头看着我,脸上透露出幸福的笑容。只不过,当她看到我手臂上的伤痕时,身体突然一僵,笑容也不见了,埋着头抽噎了起来。 “别哭,别哭。”我伸手把妞妞抱进怀里。正是这个动作,却让她哭得更厉害了“哇”地一声,抱住我的脖子,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到我的衣服上,顿时浸湿了一大片。 “好了好了,妞妞乖。大哥哥没有怪你。”我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我知道,妞妞是被陈凯那个坏人控制了。才会攻击我的,妞妞本身并不想这样,所以不会怪你的。” “真的吗?”妞妞抬起小脸看着我,目光闪烁不太确信。 我对她温柔的一笑:“当然是真的。大哥哥怎么会骗你?这也怪我,不该跑去靠山镇,你也不会被坏人抓去。” “不是的!”妞妞连连摇着头,一脸认真的说:“都是妞妞不好,是妞妞贪玩,想让大哥哥陪我一起玩。这才把大哥哥害成了这样,其实……其实最坏的是妞妞!” 说道这,小丫头眼圈又红了,泪水连了线一般往下落。 。 我叹了口气。这事咋理得清楚啊。 若真的论起来,这件事的开始,确实是妞妞叫我去玩,我才和她之间有了牵扯,才会引出后面一连串的事件。但回过头来,这事也不能全怪她。她就是个孤苦无依的游魂野鬼,当时的情况看来,我陪她玩,玩过了就没事了。 只可惜我听信了陈凯的谗言,偷跑到了靠山镇,才把事情弄得一团糟。我被骗去了阳寿,而妞妞也被陈凯控制,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我不是个小心眼的人,我也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若真要较真的话,小天和鱼儿当初卖夺命草给我,也间接的害了我。我会去恨他们吗? 还有那些受控制的小孩,我会去恨他们? 那么多人,我恨得过来么? 所以,虽然妞妞是一切的起因,刚刚还伤了我,差点取了我的性命。但我并不恨她,反而很怜惜她。这种感觉很奇怪,虽然我和她接触的并不多,从头算起来,加上这一次,也就是四五次而已。但我就是对她有种很亲近的感觉。 而妞妞应该也是这种感觉,所以才会对我那么依赖。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缘分吧。人与人之间相处,确实是靠缘分的。时间并不能代表一切,同一屋檐下的兄弟父子吵架动手都是常事,反而是仅仅数面之缘的人,会格外亲切。 我和妞妞就是这样,只是数面之缘,却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 见妞妞哭个不停,我的心也格外难受,连忙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妞妞一点也不坏,妞妞是个好孩子。这样,咱们做个约定,都不要说自己的不是,好不好?” “可是……” 我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噘着嘴道:“怎么,妞妞不听大哥哥的话?” “不是。”她连连摇头:“妞妞很听话的!” “那就答应大哥哥。” “唔……那好吧。” “来,咱们拉勾。”我把小指头伸了过去,妞妞也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一大一小两根手指,紧紧地挂在一起。我感觉到她的手虽然冰凉,却特别的柔软,忍不住有种把她抓在掌心,精心呵护的念头。 定下了承诺,妞妞的脸上终于恢复了笑容。她欢喜的扑了过来,搂着我的脖子,还趁我不注意,在我脸上“吧唧”地亲了一口。然后,在我尴尬的表情中,“咯咯”地笑了起来。 虽然还是那种笑声,但少了许多阴森,多了许多欢乐。 。 我发现,妞妞过来的时候,小天和鱼儿就自动的离开了,躲在我身侧,胆怯的看着妞妞,一脸恐惧的表情。抽出手把他们拉到了身前,看着三个孩子说:“来,认识一下,这是妞妞,这是小天鱼儿。” 妞妞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我,点点头道:“我们认识的。我们以前是好朋友,只是……只是……” 以前是好朋友?我愣了一下,回忆起来,妞妞应该跟我前后脚到的靠山镇吧,来了没多久就被陈凯给控制了。那么快就成好朋友了?但我随即又想到,小孩子和大人不同,他们的世界比较单纯,很容易成为朋友。想通了这事,也就没再多计较。 至于妞妞后面那个“只是……”,她支吾了好久,都没有说出口。我顿时明白,或许是陈凯控制她以后,妞妞的变化很大,好朋友这才分道扬镳。而小天和鱼儿也才会对她这么恐惧。 眼见得妞妞的表情又沉了下来,我摸了摸她的头,对他们提议着说:“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大家都好好的。妞妞好好的,小天和鱼儿也好好的。既然这样,大家就做回朋友吧。来,拉拉手,大家都是好朋友!” “好,好朋友……” 三个小孩彼此望着对方,眼神之中,带着点渴望,也带着点情怯。就像手里捧着一个易碎的玻璃瓶,轻了怕摔掉,而重了,又怕捧坏。 第261章好友复合 “小天,你可是男孩子。男孩子应该主动点哦。” 眼见得孩子们有点情怯,我忍不住劝说起来。小天看看我,想了想,又看了看妞妞和鱼儿。然后,很懂事的他把胳膊,伸到妞妞的面前:“妞妞姐姐,我们和好吧。” “我,我……也和好。”鱼儿见小天伸出手了,也怯生生地跟着伸出手臂。妞妞看着小天和鱼儿,脸上浮现出感动的表情,眼圈红红的,也把手伸了出来。 “嗯,我们和好!” 三只小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为这个鬼气森森的环境中,增加了几丝温暖。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点点头,心中说不出的感慨。 。 孩子们和好后,彼此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幸福的笑容。妞妞突然想起了什么,在裙子里摸索了一阵,最后从裙子内衬里,撕下一块方布。打开方布,只见里裹着的是一把钞票。她把钞票双手捧到我的面前: “大哥哥,这是你的钱!” “这是……”看着这一把零散的钞票,我心中说不出的惊喜。这些都是当初在鬼镇里,陈凯向我使鬼计,从我手中骗得的买花钱。关师爷说过,一块钱就等于是一年的性命。只有把给出去的钱收回来,我才能找回阳寿。 与此同时,我突然回忆到,鬼镇当晚见到妞妞的情景。那时候,我陷入了迷魂阵,在阵中被何大姐追逐,危机关头是妞妞打开了门,才让我逃了出去。当时她就递给我一把相同的钞票,只是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其中的奥秘,所以没有接。 “妞妞,这些钱,你一直带在身上的?” “是的。”妞妞点着头:“我知道这些钱对大哥哥很重要,所以一直贴身藏着,连大坏蛋也不知道!” 小天和鱼儿也帮忙作证道:“没错,妞妞姐姐一阵珍藏着这些钱。即使……即使被大坏蛋控制了,不认识我们了,也一直贴身保存着。” “好孩子!”我把妞妞抱起来,亲昵的蹭着她的脸,心中无限的感慨: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弄到这些钱的,想来过程应该无比困难艰辛。因为知道是我要的东西,所以才像宝贝一样,细心的珍藏着。即使被陈凯控制,改变了心智与模样,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忘记了朋友,但她的潜意识里面,还是珍藏着这些钞票。 “大哥哥,快收好吧,可不要再丢掉了。” “好,好!”我小心翼翼地,把钞票收进了怀里。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其他的问题。我有种感觉,自打收回这些钞票以后,脑袋清明了很多,灵魂也变轻了,仿佛压在额头上的乌云,一时间消散了许多。 收回了部分阳寿,本该是开心的事情。可是,妞妞又露出遗憾的表情:“可惜我拿回来的太少了,还有好多在大坏蛋那里呢!” 她说着,往陈凯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是,就是这一眼,似乎影响了她的心绪,怨恨又浮上了心头。原本垂在肩上的头发,又慢慢地漂浮了起来,刚变回黑色的发色,也隐隐有发红发亮的迹象。 。 “咦……” 虽然离得远,但白衣男还是感应到了这边的情况,侧过头看了我们一眼。 我心中大骇,这人实力那么强,连陈凯都没有还手之力。若是他不分青红皂白的,把妞妞当怨灵给收了,我连哭都没地方哭去!连忙伸手按住妞妞的肩膀,在她耳边大声喊道: “妞妞!快醒来!” 我想通过呼唤的方式,唤醒妞妞,消除心中的怨念,这点没有错。但错就错在,我不该伸手去碰她。我的手刚刚抓到她的肩膀上,还没用力,本就漂浮不定的头发,仿若受了惊的蛇群,猛地向我这个地盘闯入者的手上蛰了一下。 我疼得连忙把手缩了回来,手心里顿时鲜血淋漓。妞妞突然颤抖了一下,回头看我。当发现我手上受了伤,闪着红光的眸子,顿时熄灭了下来,漂浮的头发也仿佛失去了支撑,软软地搭在她的肩膀上。 “别动!” 妞妞一把抓住我的手,在我手心里猛拍,一边拍还一边焦急的喊道:“快出来,坏家伙,都给我出来!不许伤害大哥哥!” 喊道后面,已经带着哭腔了。 。 随着她一下下的拍打,原本死命往我血肉里钻的断发,听指挥的退了出来。虽然过程有点痛苦,但好在没有断手的危险了。待最后一丝断发拍离手心,妞妞终于松了口气,红着眼圈看了看我,又看看吓得躲到一边的小天和鱼儿,脸上无比的悔恨。 “对,对不起。是妞妞不好!” “不是这样的。”我揉了揉她的脑袋,示意自己没放在心上:“妞妞要学会控制自己,以后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嗯,我一定好好努力!”妞妞点着头一脸认真的表情。旋又看向小天和鱼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想想也是,刚刚才和好,却出了这样的岔子,任谁来心中都会难以接受。我看得出来,在内心里面妞妞是很需要这两个小伙伴的,但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又害怕他们对她抱有怀疑,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很折磨人。 这一次,没等我开口,小天和鱼儿却先一步上来,一人一句的安慰着妞妞。原本有些裂痕的友谊,又慢慢地复合了。 。 我心中一叹,这陈凯还真是个害人精,就只是看了他一眼,也会出这样的事。不行,还得多说说妞妞,天知道她什么时候,又会失去理智。想到这儿,我拍了拍她的后背,对她说:“妞妞乖,以后动手打架这种事,让大人们来就行了。你不要出手,知道么?” “可是……”妞妞本想再说点什么,但见我脸色一沉,连忙答应了下来:“妞妞知道了。” “嗯,这才乖嘛。妞妞是小淑女,淑女是不能打架的哦。” 我这句话,顿时逗得妞妞“咯咯”直笑。 安抚好小女孩,我这才往场中看去。白衣男发现妞妞恢复以后,也失去了出手的兴趣,转过头往陈凯那边看,这让我终于松了口气。至于陈凯那边,一脸的郁闷。 我倒是知道他为什么郁闷,本以为,妞妞会失去理智,从而引骚乱。结果,被我三两句就安抚下来了,他不郁闷才怪呢! 看着他那副臭脸,又看看身边的三个小孩子,我突然有个古怪的念头。难道说,我的天赋,就是哄小孩? 这和幼儿园阿姨……哦不,幼儿园叔叔,有什么区别? 第262章陈凯要拼命? 我的“天命职业”究竟是不是幼儿园叔叔,这点另当别论。白衣男和陈凯那边,有了新的动静。或许是想到,就这么干瞪眼,也翻不出浪来。陈凯突然大喝一声,抄着手里的光竹竿,就朝白衣男冲了过去。 跑动间,一道道黑烟从他身上漂浮出来,看起就就跟个人型造雾器似得。他的脸上,挂着视死如归的表情,一副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模样。 看到陈凯竟然出现了这么拼命的一幕,我心中打鼓,咋的,这是要玩命了?不对吧,就他那打架溜边阴险小人的个性,会有这么勇敢? 这还是陈凯吗? 深知他性格的我,有点难以置信,总感觉这里面有问题。但他的对手,白衣男并不知道。或许感受到了对方的决心,白衣男负手而立站在原地,并没有玩突然出现人身后的把戏,而是选择了正面硬撼。应该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陈凯:你太弱了,就算拼命也伤不了我。 眼见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陈凯身上的雾气已经浓得看不见他人影了,仿佛一个吹涨了的气球,随时都会爆裂开来。我下意识后退几步,护着仨孩子,免得殃及池鱼。 与此同时,浓雾中突然传来一声长啸。陈凯把手中的竹竿,狠狠地往白衣男一甩。连同着大量的黑雾,也跟在竹竿的后面,如离弦的箭一般,朝白衣男飞射而去。 再看他自己,竟然以更快的速度……逃了? 搞那么的阵仗,他居然逃了? 逃了就对了,以他的性格,不逃才怪呢!我总算是搞清楚,到底哪里不对了。 。 陈凯中途逃跑,让白衣男有点意外,本想立刻追赶上去,但带着滚滚黑烟的竹竿已然飞到了他的近前。只得停下身,先对付眼前的袭击。伸手迎着竹竿一挡,竹竿撞到他的手心,下一刻便打着旋儿的飞到了一旁。 白衣男轻咦了一声,看着眼自己的手心,眼神充满疑惑。 那竹竿落到离我不远的地方,还不断地冒着黑气,吓得我连退几步,生害怕被这东西沾染到。 可是,当我再看的时候,突然有了些不一样的发现。那竹竿上面,有几个筷子头那么大的洞,滚滚地黑烟,就是从那里面冒出的。被山风一吹,四周顿时弥漫起一股草料燃烧的味道。透过那些小孔,还能隐隐看到有火光。 我这才明白过来,尼玛又被陈凯骗了! 这哪是什么鬼气怨气啊,就特么是枯草叶燃出的烟雾!只是其中添加了特殊的材料,燃起来黑烟比较多而已——说白了,就是个土制的烟雾弹! 刚才那一幕,看着鬼气森森无比壮烈,实际上,全他妈都是虚的。陈凯一开始,就打算逃走了,做那么多只是骗人而已! 我想到的问题,白衣男想没想到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下一刻他应该想到。因为,陈凯在逃走中,还得意的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快意与嘲弄。 感觉受到了欺骗与嘲讽,白衣男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阴郁的表情。他脸一沉,冷哼了一声,朝着陈凯逃走的方向虚拍了一掌: “哼,逃得了么?” “大坏蛋,不许跑!” 我正等着看陈凯如何被抓呢,身畔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童声,眼前红光一闪。我回过头才发现,妞妞的位置突然空了。随即惊恐地往陈凯那边看,只见得一道红光,飞快地朝他逃走的方向追去。 “妞妞!妞妞快回来!” 我心中狂跳,这小丫头怎么不听话呢!刚刚还说得好好的,答应了我不出手。一转眼,就跑去追陈凯了。 我往白衣男的方向瞄了一眼,他那一掌虚拍后,一只青色的手掌,突然在他身前的虚空中浮现。然后,以极快地速度,往陈凯逃走的方向飞去。 。 陈凯是朝着我斜后方跑的,因为角度的关系,我们这边的直线距离,要比白衣男那边近。几个呼吸间,代表着妞妞的红光,就追上了代表陈凯的黑气。红色与黑色碰撞到一起,夜空中传来妞妞的尖叫声:“大坏蛋,把大哥哥的东西还来!” “不知死活!去死!” 陈凯回了一句,黑气与红光一阵纠缠,然后急速地分开。妞妞敌不过陈凯,被他打飞回来。而我惊骇地看见,红光飞回来的方向,竟然和白衣男的青色手掌处在同一直线上! 陈凯这个混蛋,又拿妞妞当挡箭牌! 我看得睚呲欲裂,忍不住惊声尖叫起来: “不要……” 另一头,白衣男也注意到了这样的情况,手臂往回一收。半空中的青色手掌,在他的控制下停顿了下来。我顿时长吁了一口气。 可是,不等我把这口气喘完,陈凯那边突然甩出一团黑气,带着残影若陨石直落天际,重重地砸在妞妞的背心上。强大的撞击力,把妞妞的身体,径直推到了青色手掌之上。 天空一声炸响,红色与青色爆裂开来。我眼睁睁地看见,妞妞身上的红光顿时被撞得四分五裂。然后,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坠落下来。 。 “妞妞!” 我心中仿佛被刀割了一样,嘶吼着,手足并用地往她掉落的方向狂奔。视线随着我的奔跑,剧烈地摇晃着,沉重的喘气声与狂跳的心跳声,在耳边回荡。 这么远的距离,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的,好像下一秒,就出现在了妞妞的身旁。 看着公路旁那个小小的身影,全身脏兮兮,乱糟糟,满是伤痕。就如同被弄坏后,随意丢弃的布娃娃。我的心抽搐的疼痛,俯下身,把她抱在了怀中。感受到我身体的温度,她幽幽的睁开眼,冲我甜甜的一笑。 她张了张嘴,想对我说点什么。还未开口,一个令人厌恶地声音插了进来:“哈哈哈哈……师弟,咱们后会有期。或许过不了很久,我们又会见面的……到时候……啊……” 这嚣张且嘲讽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一声惨叫所打断了。却是白衣男又虚空拍出一掌,打中了他的后背。 遥远地夜空中,一个身影从天空栽了下去。随即,又跟打不死的跳蚤一样,蹦了起来。 这次,却没有再放狠话。闪了几次,就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第263章情况不妙 陈凯跑了。 但我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事,而是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妞妞的身上。妞妞忍着痛,对我挤出一个笑脸:“大哥哥,妞妞没听你的话,你不会不理妞妞吧。” 我含着泪,假装生气道:“大哥哥不会不理你,但要罚你!等你好了,就……就……打你屁股!” “不要!”妞妞脸上一红,扭捏的说:“淑女不能被打屁股的!” “哼,还好意思说自己淑女,你刚才那样,像淑女吗?不行,一定要罚!” 妞妞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旋又皱着眉头,商量着说:“如果大哥哥一定要罚妞妞的话,能不能不打屁股,捏脸好吗?妞妞最怕捏脸了,你捏我脸,妞妞……咳咳,妞妞就听话了。” 我看她脸色越来越白,鼻子一酸差点流出泪来。强忍着眼泪,点头道:“好,好。换捏脸,不过要等你好起来再罚,妞妞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真的吗?妞妞好想早点好起来呢。那样就能陪着大哥哥了。大哥哥,你看这是什么……”她说着,突然把手伸到我的面前,小手摊开。我看见,在她的手心里,有一个黑色的口袋。她把口袋递给我,示意我打开。我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是一堆零散的钞票,有一块的、两块的、还有五块十块的,粗略估计,应该有四五十块钱。 看到这,我顿时明白了其中的涵义。 。 “嘻嘻,这是我刚才在他衣兜里拿到的。”妞妞得意的一笑:“大坏蛋只顾着打我,没有发现。我是不是很厉害!” “妞妞很厉害!很厉害!”我不断的点头,泪水终于从眼眶里一涌而出。陈凯逃跑,妞妞怕再找不到他,于是最后关头,也追了上去,是想帮我夺回被骗去的阳寿。她倒是拦住了陈凯,但她又怎么是陈凯的对手? 于是,为了抢回阳寿,妞妞咬着牙硬挨了一掌。而陈凯,也借此机会,把妞妞当做挡箭牌,挡住了白衣男的攻击。而更可恶的是,这个阴险毒辣的家伙,不只把妞妞当挡箭牌,还在白衣男收掌的情况下,还暗中偷袭,把妞妞往掌上推——才照成了她现在的伤势。 想到这,我心中无比的愤怒。若是陈凯在我面前,不用蘸酱,都能把他给生吞了! “大哥哥,你干嘛哭啊?不哭不哭,会变大花猫……”妞妞抬起头注视着我,伸出手,试图擦拭我脸上的泪水。但手抬到一半,却缓缓地垂了下来。我心中一拧,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她闭着眼没有一声回应。 紧接着,我看她的身体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仿佛引号不稳的电波一样,随时都有消失的危险。我突然感觉不到她的重量,仿佛依偎在我怀里的,是一团空气。 怎么办,怎么办?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各种画面连翻地在脑海中翻滚。正在我焦急无比的时候,似乎有一道光,在黑暗之中划过,让我脑中一清。 妞妞现在的情况,好熟悉……好像是…… 我突然回忆起,在靠山镇的时候,何大姐命令我们采夺魂草,其间还被黄癞子伤了一次。而采集下夺命草后,我当时也是这种忽明忽暗的模样。还是因为鱼儿……对了!鱼儿! 随着这条线索,我再往深处想。上次在北城遇到鱼儿时,她也受了伤,是关师爷用养魂香治好的。 对!养魂香! 想到这,我心中一动,连忙扯着喉咙大喊起来: “关师爷!快,养魂香!用养魂香救妞妞!” “来啦来啦……”关师爷小跑着上来,看了一下妞妞的情况,面色严肃道:“伤得可不轻啊,一根恐怕不行。” 他说着,在布兜里一阵猛掏,最后掏出三根养魂香,示意我把妞妞扶起来盘坐到地上,然后点燃养魂香,插到面前的土地上。 。 香烟袅绕,如有生命力一般,飘进妞妞的口鼻之中。环绕在她周围的烟雾,一丝一缕地渗进了她的体内。我惊喜地发现,那种忽明忽暗的情况慢慢消失了,妞妞的身体慢慢凝实了下来。 我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连喘气都不敢大声一点,生害怕打扰到疗伤中的妞妞。好在,一切都稳定下来了。 随着她身体慢慢地凝实,苍白的小脸,慢慢红润起来,眼睑动了动,然后慢慢地睁开眼,朝我看了过来。似乎感觉到自己身体在慢慢恢复,她脸上一喜,就要对我说话。我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地上的养魂香,双手向下压了压。 妞妞顿时明白我的意思,是要她平心静气,把养魂香吸完。点了点头,保持着盘坐的样子,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还在盯着我看。妞妞的眼睛很美,如夜空中的星星一般,忽闪忽闪的。与她对视,一时间我竟然也沉迷在了其中。 看着看着,我恍惚发现,在这闪烁的星空中,好像有一丝红光闪过。顿时从恍惚状态里惊醒过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养魂香,已经烧到了三分之二的位置。随即又朝妞妞看去,见她还盯着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应该是我看错了吧……我这样想着。可是,这个念头刚刚退出脑海,我又在她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红光闪过。我无比确定,自己这次真没看错,连忙仔细的盯着她的双眸,几个呼吸后,又闪过一丝。而在红光闪起的同时,妞妞的脸上,也出现了痛苦的表情。 我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想询问关师爷。与此同时,她眼中又闪起了红光,而且频率越来越快,连带着,原本搭在她肩膀上的头发,也开始缓缓漂浮了起来。 。 “关师爷,关师爷!快看,妞妞怎么了!” 我连忙把一旁抽烟的关师爷拉了过来。可是,就是这么一转身的功夫,妞妞的变化更加激烈起来,头发一会儿红,一会儿黑,眼中的红光也连续不断地闪烁。她的脸上表情,时而诡笑,时而挣扎。那模样,看起来好像有两个妞妞,在不停地转换之中。 关师爷一看,顿时惊讶得倒抽了口凉气。 第264章无尽挣扎 对于妞妞的变化,关师爷看得倒抽凉气,却没有给我一个解释。我看到他眼角不停的狂跳,忍不住开口道: “关师爷,妞妞到底什么了?你拿个说法啊。难道……难道是你的养魂香过期了,或者是买了假货?” “屁!我老关出品,怎么可能有假货。”关师爷瞪了我一眼,旋又看了看妞妞,突然把我拉着倒退了几步。 我挣开他的手,不悦道:“你干嘛,不想办法拉我走是什么回事?” “不行啊!离得太近会有危险的!”关师爷目光扫了妞妞那边一眼,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她现在状态极不稳定,稍微被惊扰一些,就会出大麻烦的。连带着我们,也得赔上性命!” “哪有那么严重!她……”我说话的时候,下意识的瞄了妞妞一眼。发现她突然嘴角上扬,对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而更让我汗毛竖立的是她的眼神——她眼睛红红的,用一种贪婪的眼神看着我。鲜红的小舌头,在嘴唇上舔舐着。 那模样,就如小猫儿看到了鱼一般。 。 我说到一半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面。这表情我见过,之前她被陈凯控制,偷袭我的时候,我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她当时,就是用这种表情看我的——这表情,我一辈子都记得住! 好在,她这个表情只维持了一秒。眼珠随即变回了黑色,诡笑不见了,替换上来的,是一种挣扎与求助。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寻求好心人的帮助一样。 我忍不住上前一步,想要帮她。谁知道,下一秒又变成了诡笑的模样。 “站远点儿!不要命了!”关师爷一把把我拉了回来,指了指妞妞叹息道:“看见了吧。小丫头现在情况极不稳定!这并非我养魂香照成的。” “那是什么造成的?刚刚她还好好的呢!” “这个啊……只能说是各种意外凑到了一起。”关师爷摇了摇头,认真的解释道:“这孩子本就因死于非命,成为了怨灵。她的尸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葬在了阴脉位置,日夜受阴气侵袭,怨气不断壮大。好在她天真烂漫心地纯良,才没有做出什么恶事。她在你面前,表露的都是善的一面。” 说道这,关师爷顿了顿:“很不幸的是,这孩子遇到了陈凯。陈凯控制住她以后,成功的激发了她邪恶的一面,令她迷失心智,忘记了你的事,所以才会出手偷袭,甚至想杀你。这还不算,陈凯为了抵御王老头的金甲天兵,用血祭的手段,强行的催化她的身体。若不是阻止得及时,我们面对的,就是一个成熟的怨灵鬼王!” 他说着,幽幽的看着我。我心里没来由的一寒,脑子里顿时浮现出,妞妞在暗红色气旋中,急速生长的景象。但表面上,还忍不住反驳道:“不就是个怨灵鬼王嘛。” “不就是?”关师爷被我气得鼻子都歪了:“你知道怨灵鬼王多厉害么?即使是黑白无常,见了她也得绕道走!十殿阎罗来,也得一番苦战。” “那么厉害?”我倒抽了一口凉气。 关师爷冷笑道:“就是那么厉害!刚才那只是惊鸿一瞥,怨灵鬼王的能力,是你想象不到的。也是陈凯运气好,遇到个幼年的,而且心智保持在善良一面的怨灵鬼王,才能控制住。换个成年的来,都不知道他怎么死的。” 。 一提起陈凯,我心理面就不舒服,摆了摆手道:“能不能别提这个人。说正事,妞妞现在是什么情况。” “如理所见,妞妞被强行催化,虽然中断了,但体内还是聚集了大量的血气阴气。如果是平时,在保有理智的时候,能够慢慢地把这些东西消磨掉。只可惜,刚才她中了一掌,身体极为虚弱。靠着养魂香的滋养,她的魂体渐渐恢复了,连带着恶的那一面也恢复了。” “那就不能,把恶的那一面消除掉?” “善恶都是她自己,她是一个整体的。怎么消?人又不是西瓜,能砍两半吗?” “额……”我无话可说了。果然是各种意外重叠到一起,才造成了妞妞现在的模样。 白衣男打破招魂幡,妞妞的残魂归位,恢复了神智,善的那一面占到了上风。但恶的那一面并没有消除,只是隐藏了起来。这一点我也亲眼目睹过,只是没往那边想——当妞妞提起陈凯的时候,差一点就失去理智了,还伤了我。 后来虽然恢复了回来,又中了一掌。虚弱中,恶念乘虚而入,趁着养魂香的滋养,争夺妞妞身体的控制权。 。 虽然搞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但让我就这么看她受折磨,我心里不受不了,问关师爷道:“能不能想个办法,帮帮她?” “这个……不行。”关师爷犹豫了一下,拒绝道:“我劝你最好不要有这个想法,她现在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外人参与说不定会出现反效果……如果你想她死,就去吧。” 似乎觉得威慑力不够,他最后这一句,又用那种阴测测的声音吓我。问题是,涉及到妞妞的问题上,我还真不敢出一丁点差错。只能苦着脸,站在原地,一声声的呼唤着,希望借此能把她唤醒。 我这个举动,关师爷倒是没阻止我,这让我胆子大了许多。在我的呼唤声中,妞妞的挣扎更剧烈了,前一秒还是黑眼黑发的样子,一眨眼就变成了红眼诡笑的表情,直看得人焦心不已。 而让我更加难受的事,随着时间的推移,红眼的时间变得多了起来,感觉恶念,占了上风。眼见得妞妞的情况,正往坏方向发展。我忍不住又找关师爷求助: “关师爷,这样不行啊,恶的那一面明显强大一些。如果她被恶念控制,那该怎么办?” “这……如果被恶控制,就必须趁着她还未强大前杀死!”关师爷杀气腾腾地说了一句,随即又叹了一声:“只能说这是她的命。天命如此……可怜哟……” 。 关师爷一句“天命如此”,一句“可怜哟”的这么叹着,也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 反复几次之后,一声叹息忽然从暗地里传来。 紧接着,我眼前一花,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我的面前,出手如电,猛地朝妞妞一点。我就眼睁睁地看到,带着青色光芒的手指,狠狠地点在了妞妞额头上。 “不要!” 第265章清扫 白衣男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没有注意到。好像一眨眼,他就出现在我的眼前,然后往妞妞的额头上一点。难道像关师爷说的那样,发现妞妞被恶念控制,要把她斩杀在萌芽阶段? 这种事,他不是做不出来。 但下一秒,我所担忧的事情并没有出现。他只是在妞妞头上点了一指,然后就把手收了回来。速度之快,仿佛只是在她额头上扫了一下,指尖连妞妞的皮肤都没有碰到。 紧接着,一个青色的印记,出现在妞妞的额头。青光闪烁之间,她眼中的红色竟然暗淡了下来。几个呼吸之后,就变回了黑发黑瞳的模样,脸上的挣扎,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他不是要杀妞妞,而是想救妞妞! 这个结果,让我大感意外。这不是他的性格啊,以他的个性应该……额,我和他又不熟,哪知道他是什么个性。 妞妞能救回来,已经是万幸了。还纠结那么多干嘛! 。 对于白衣男出手相救的举动,我还是非常感激的,很诚恳的对他答谢道: “多谢!” 结果,人家都不搭理我,反而看了关师爷一眼。后者讪讪的笑着,然后给我递了个眼色。 我一看他这副贼兮兮的表情,心里顿时明白了。我说他没事说那么多陈年往事干嘛,原来是想逼白衣人出手啊。难怪他一口一个死于非命、心地纯良、受奸人所控制,身不由己……好像和妞妞多熟似得。敢情,这些话都不是说给我听的,而是说给白衣男听的! 至于后面喊打喊杀的,恐怕也是看白衣男没有反应,使的激将法。 我就不乐意了,有计划你早说啊,连个招呼都不打。刚才那情况,急得我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想到这,我满心不忿的瞪了关师爷一眼。 他冲我嘿嘿直笑,好像在说:你不真情流露,人家怎么可能相信?认便宜吧。 我翻了个白眼,算了,不和他计较。 。 “大哥哥!”不多时,妞妞苏醒了过来,开心的喊了我一声。我一把把她抱起来,原地转了个圈,才把她放到地上,仔细看了一阵: “妞妞好了?” “都好了!一点都不疼了!不信你看!”妞妞说着,顽皮的扭了扭小腰。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双手把脸捂住,可怜巴巴的说我说:“大哥哥之前说,等妞妞好了就要惩罚妞妞。现在妞妞好了,你……” 我这才明白过来,她还惦记着捏脸惩罚的事呢。这小家伙,记性还真好。于是,装出一副很大度的样子:“妞妞刚好,就先不惩罚了。先记着,下次再不听话,一块儿罚。” “这次真不罚了?” “不罚,不罚。” 妞妞这才松了口气,把双手从脸上拿下来,见我真没偷袭惩罚的意思,这才安心的拍了拍胸口:“不捏脸就好,妞妞最怕捏脸了……对了大哥哥,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一个很坏很坏的声音?” “很坏很坏的声音?”我不明白。 “就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声音!”妞妞双手比划了一下,虽然说的是“很坏”,实际上,她比划的是“很大”。她一边比划着,一边认真的说道:“刚才妞妞感觉很困,就睡了一会儿。然后,有一个很坏的声音,一直跟妞妞说话。说什么来着……唔,记不得了,反正很坏很坏!我不想听那个声音,想醒来,但怎么也醒不过来,好着急!后来,我听到大哥哥的声音,就醒过来了。大哥哥,是你救醒我的?” 我恍然大悟,她说的那个很坏的声音,应该就是恶念吧。恶念想占据她的身体,对她百般的蛊惑。但在妞妞的意识里,并不理解这些,所以才形容成“很坏很坏的声音”。 我的呼唤,应该起了些作用。但要说到真正救她的人……我看了一眼妞妞额头上,不停闪烁的印记,又看了一眼白衣男。没有把功劳加在自己身上,而是实话实说道:“救妞妞的,是那个白衣哥哥。” 妞妞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的白衣男,甜甜的感谢道: “谢谢白衣哥哥!白衣哥哥好帅啊……嗯,大哥哥也很帅的!” 这丫头,感谢就感谢,能不能别加后面那句话?你这么说,我多尴尬啊! 。 白衣男低下头看了妞妞一眼,脸上居然很难得的露出了笑容。这让我格外惊讶,好像从一开始,这人就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容,这还是我见他第一次对人笑。不过实话实说,他的笑容真不咋样,好像硬挤出来似得。 我就奇怪了,对人笑一下,就有那么难吗? 当然了,用什么表情是他自己的事情。能对妞妞笑一下,表达他的善意,也很难得了。 我正琢磨着,果然,他下一秒又变回了冷冰冰的表情。好像他的笑容多珍贵似得,多给人一秒都是天大的损失。只见他冷着脸,一翻手,一根铜制的烛台就出现在他的手中。然后,朝天上一抛,那烛台便悬在头顶之上,自动地旋转起来。 随着烛台转动,我恍惚看见,烛台的身上亮起了七个小点,这些小点似乎按北斗七星的形状排列。随即,烛台下的莲花底座慢慢展开,一道青色的光芒从口子里倾泻而下。 白衣男两指并拢,朝烛台遥遥一指,烛台便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绕着公路飘动起来——那场面,若是离得远点,还以为UFO降临地球呢! 底座下面的青光,在地面上扫过。陈凯手下那些恶鬼,被青光扫中,自动地漂浮起来,连挣扎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就飞进了烛台里面。转眼间,道路上已经清空了一大片。当青光靠近小天和鱼儿的时候,却突然拐了一下,绕过了他们,照向别的地方——这也让吓得紧抱着的俩孩子松了口气。 。 不多时,除了小天鱼儿外,周围的恶鬼已经全部清空了。但青光还不停歇,朝着我们这边照射过来,而目标就是妞妞。 我心中一抽,好像即将失去重要的东西一般。一个箭步挡在妞妞的前面,质问白衣男道:“姓黄的,你想干什么?” 白衣男看了我一眼,平淡的说:“你觉得,你能控制她?” 他的话,似乎有所指向。若有所思的回过头看向妞妞,她额头上的青光,正一明一暗的闪烁着。 我恍然大悟。 第266章我想帮她 “你觉得,你能控制她?” 白衣男所说的控制,并不是陈凯那样奴役操控,而是告诉我,妞妞现在的状态,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么好。她体内的恶念,还在不停地反攻,只是被那个青色印记暂时镇压。等那个印记消失,恶念还会回来,又会变成之前那副阴森可怕的模样。 妞妞恶念时的样子,我是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过的。就算面对着我,也毫不留情,更别说别人了。而且怨念鬼王非同小可,一旦妞妞发了狂,我们这一帮人,还真制不住她。而白衣男,又不可能时时刻刻在我们身边,所以才会想要带走妞妞。 虽然这些道理我明白,但就这么让白衣男把她带走,我心里还是不能忍受。我低下头,看了一眼妞妞,见她也眼巴巴的看着我。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 “妞妞想跟着大哥哥吗?” “嗯!妞妞要一直陪在大哥哥身边,妞妞不要离开大哥哥!”妞妞用力的点着头,表情郑重。似乎还觉得不够,她一把抱住我的腿,躲在我后面,伸出小脑袋,对白衣男做了个鬼脸:“白衣哥哥是坏蛋!妞妞不要跟他走!” 说完,像受惊了的小兔子一般,又把脑袋缩了回去,抱我大腿的手,更紧了些。 。 “好!我们以后都不分开!” 我心中已有了决定,深吸了一口气,对白衣男道:“我会找办法治好妞妞的,就不用你费心了。” 白衣男打量了我一阵,嘴巴一张一合的,好像对我说着什么。但奇怪的是,我竟然听不见他的声音。正当我古怪万分的时候,身后的妞妞突然颤抖了一下,原本抱着我大腿的手,竟然慢慢地松开了。 “妞妞,你……” “大哥哥,妞妞现在不能跟着你。”不等我把话问完,妞妞先开了口。我顿时明白,白衣男肯定对她说了些什么,可能其中有些秘密,不想让我知道,所以才只能看得到他张嘴,听不到他说话。 我扭过头,怒视白衣男:“你刚才对她说了什么?” “实话实说而已。” “你……” 看着他一脸的平淡,好像无论我说什么,都无所谓一样。下面的话,被生生地卡在喉咙里面。我瞪了他一眼,转过头安慰起妞妞来:“妞妞别怕,他是在吓唬你。没事的,大哥哥一定会找到办法帮你。妞妞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不是说,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我的话,让妞妞有些动容,但随即,脸色又变了变,摇头道:“不行的,妞妞不能那么自私!虽然妞妞很想一直陪着大哥哥,但是妞妞身体里,有个坏家伙,她会伤害大哥哥的。所以……所以妞妞不留下来!” 我心中着急,语气也变得重了些:“你这孩子,怎么那么倔呢?这些事,大哥哥会想办法,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不行不行,不能让大哥哥有危险!”妞妞连连摇着头,趁我不注意,突然跑进了青光之中。然后,我就眼睁睁的看着她,慢慢地飘上了天空。 。 我心中一疼,如同失去了极为重要的东西。大喊着妞妞的名字,把手伸进青光中,想要把她拉回来。可是,我的手在她身上滑过,只抓得到一把空气,仿佛从她走进去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被分割到不同的空间。 “大哥哥,妞妞又不听话了。不过,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妞妞突然对我甜甜的一笑,她的脸上虽然在笑,但眼圈却是红红的。她注视着我,眼中弥漫着不舍的情绪:“答应妞妞,不要伤心,不要让妞妞担心,好不好?” “好,大哥哥不伤心。”我用力点着头,大口大口的吸着气,把眼泪憋了回去。 “这样就好了。大哥哥好好的,妞妞心里也开心。妞妞欠下来的惩罚,只有下次再还了。” 我用力挤出一个笑容:“好,下次一起还。到时候,大哥哥要狠狠地捏你脸!把你的脸,捏成馒头一样!” “不要!妞妞不要变馒头!”妞妞惊呼一声,赶紧双手捂着脸。但下一刻,又把手放下,看着我笑了起来。 在特有的“咯咯”的笑声中,妞妞的身体越飞越高,慢慢地飘到铜烛台的莲花底座下。随着青光一敛,便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 随着青光收敛,周围也跟着暗了下来。这样也挺好,别人就看不到我难过的模样。不过,我虽然极力的掩饰,终究还是被关师爷发现了。他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 “妞妞跟着他,也未尝不是坏事。有缘的话,你们还会相见的。” “我知道。”我揉了揉脸,深吸了一口气,让夜里的清冷空气,在我肺里充斥旋转。一连换了好几口,整个人才舒服了一些,继续说道:“我只是恨我自己,没有能力帮助妞妞。其实,她也不想离开的。” “你明白就好。我只是担心,你没轻没重的惹怒了他。那样无论对你,还是对妞妞,都不是好事。” 我白了他一眼:“我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么?” 关师爷被我梗得无话可说。 怼了老家伙一句,我的心情轻松了一些。见白衣男收回烛台,正要转身离开,忙不迭的叫住了他: “黄部长,稍等一下。” “说。”他停住脚,言简意赅的回话。 “我只是想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妞妞?”我害怕他听不明白,又加了一句:“不仅仅是控制,而是彻底的解决恶念,让她恢复如初。” “有!”他的回答让我一喜,但下面一句,又让我的心沉了下来:“但很难。怎么,你想帮她?” “对,我想帮她。” “即使是死?” 他的话让我心中猛跳了一下,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的对他说:“我本就是个将死的人。是妞妞两次救我,又帮我夺回了阳寿。若不是为了帮我,她不会受伤,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她能为我去死,我又为什么不能为她死?” 话说到后面,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音量忍不住提高起来,显得掷地有声。 。 白衣男没有说话,长久的注视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我恍惚看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了敬重。但只是一刹那,又变回了冷冰冰的眼神。 他留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准备好了,再来找我。” 第267章当归 准备好了去找他? 这句话说得莫名其妙的,到底怎么才算准备好呢?我不清楚。这人说话有个特点,那就是非常简洁,好像多说一个字,都费了天大的力气一样。而一些语意模糊的话,就只能靠自己去领会。 我有心叫住他问个明白,一转眼,这人就跑到了别处。伸脚在俩中山服青年身上踢了踢。这两人本处于昏迷的状态,被他这么一踢,突然惊醒了过来,挥着王八拳大叫着“不要吃我”“恶灵退散”之类的话——那模样,别提多滑稽了。 我眼睁睁地看见,白衣男的嘴角抽了抽。 等看清面前的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后。俩青年终于停止了折腾,脸上露出狂热的粉丝,看到了自己追的明星的表情,齐声问候。 白衣男冷着脸,扫了他们一眼,冷声说道: “学艺不精,三个月。” 两人表情一凝,随即苦着脸答应。 看起来,白衣男不只是恼怒他们学艺不精。打不过陈凯也就算了,刚刚还闹了个笑话,丢了他的脸,这才是关键。但他最后那个“三个月”,我就不知道什么意思了。还是那毛病,语意模糊,旁人只能靠猜的。我尝试着猜测起来,难道……难道是扣他们三个月工资? 后来我才知道,他说的三个月,不是三个月工资。而是罚他们闭门三月,不准踏出异闻社一步。也难怪俩青年一脸苦逼了,他们的年纪和我差不多,说不定还比我小点,正是爱玩的时候。 让他们做三个月的宅男,不把他们憋死才怪! 。 教训完俩手下,白衣男看样子就要离开,我连忙上前唤住他: “黄部长,再等一下。” 他回过头看我,这次,连一个“说”字也懒得讲了。 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干咳了一下道:“嗯,那个……你不是说,我准备好就来找你吗?我现在已经准备好了!” “你准备好了?”他上下的打量着我,我连忙挺起胸口,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其实我也不知道,他这个“准备好”是什么意思,但眼看着他要把妞妞带走,我心里还是舍不得。才装出一副,已经准备好的模样。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态,摇了摇头:“你还没准备好。” 说完,不容我多解释,转身便踏空而去。只留下一句话,随着夜风,飘到我的面前: “准备好了,再来见我。” 。 “啊啊啊……”我气得直抓头发,你就不能说清楚点么,干嘛一个劲儿的装冷酷。你要我准备,又特么不说到底准备什么。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 莫非……莫非这人其实在跟我打马虎眼?随便说来唬我的? 不像啊,他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见我一脸的苦相,关师爷走上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别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趁天还没亮,先把不归路解决了。” 他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我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解决不归路事情的。结果弄到一半,陈凯出现了,和他打生打死一场,却忘了正事。不过话说回来,陈凯这个幕后主使都被我们打跑了,他的招魂幡,也被白衣男毁掉了,不归路不应该不攻自破么? 面对我的疑问,关师爷摇头解释道:“陈凯虽然跑了,这和不归路无关。不归路的形成,是环境和鬼魂的因素,他再大的本事,是做不来的。” “他做不出来?那怎么会有第二条不归路?” “你别急,听我解释。凭空创造肯定不行,但有了基本条件就不一样了。”关师爷说着,指了指脚下的道路:“这条自然形成的不归路,就是基本条件。这人也算是个天才,在第一条不归路的条件下,做出了另外一条半真半假的不归路。虽然他本人离开,但这条路还在,两个空间也是存在的。所以,还需要我们解决。”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看了一下手机,离天亮还有一阵,倒是有时间解决这事。 虽说一场大战打下来,我们这边人人带伤,但好在打跑了陈凯这个幕后主使者,没有人来捣乱,后面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出什么差错。 直到这个时候,我这才明白,为什么白衣男收掉了陈凯手下大部分恶鬼,却唯独留下了小天和鱼儿。那是因为,两个空间还在,不归路还要靠他们俩的帮助,才能解决。 看来,这人心里是有盘算的。那么说来,他所谓的“准备好”,应该不是虚言,肯定是有所指向的。 虽然现在我还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就如关师爷说的,船到桥头自然直,先解决手上的问题。 。 妞妞的离开,让小天和鱼儿有些伤感。这也是自然的,毕竟三个好朋友刚刚和好,却又要分离,任谁来都不免会有这种反应。我安慰了他们一阵,保证我会帮助妞妞,等把她治好之后,还有重聚的机会。得到了我的承诺,俩孩子的心情这才稍好了些。 在俩孩子的协助下,连接两个空间的“桥”再次搭成,孙爷爷和孙奶奶,终于相见了。经过一番解释之后,二老答应帮助我们。 有了他们这两位“内部人员”,后面的事情就更加顺利了。不用俩孩子来回的走,两边的鬼魂自然聚集到同一段位置。只需在孩子的帮助下“过桥”,便能冲破空间屏障,重新团聚到一起。 两边亲人一见面,又是一副亲人相见痛哭流泪的场面,倒是赚了不少人的眼泪。待最后一对相聚之后,天上的阴霾,如白雪遇到阳光,慢慢地融化开来。蔓延在周围的阴冷气息,也逐渐回温。 不归路,终于解决了! 。 眼见得天越来越明,团聚的鬼魂们,牵着手,一对对地消散在天地之间。转眼间,场中只留下孙爷爷这一对。小天突然拉了拉我的衣角,对我说道:“哥哥,我们要走了。” “走?要去哪儿?”我惊讶不已。 小天看了一眼孙爷爷孙奶奶,脸上露出幸福与期盼的表情:“我们要跟着爷爷奶奶,要一直陪伴他们。” “对,一直陪伴……所以……”鱼儿附和着,一双眼睛闪着光看着我。她后面的话没说,我心里明白,恐怕是想起了我和他们的约定。之前说好了,他们要跟着我的。 我释然的一笑,摇了摇头示意无事。摸了摸鱼儿的脑袋,又拍了拍小天的肩膀:“叶哥哥明白的,好好的陪伴爷爷奶奶……小天,你是男子汉,要保护鱼儿,保护爷爷奶奶,知道吗?” “嗯,小天是男子汉!”小天用力的点着头。 “去吧,别让爷爷奶奶等久了。”我用手推了下他们的后背。俩孩子一步三回头的,走到二老的身旁。牵着他们的手,朝我这边挥手致意。 。 一声鸡鸣响破天际。天空也渐渐发白了起来,在这声鸣叫中,四人如吹散的泡沫一般,消失在我的视野之外。 “关师爷,你说,他们会去哪儿?” 他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或许投胎转世,或许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这是他们的宿命,但结局是好的,不要太过伤心。”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突然想起这么一句话:团聚是为了再次分离。现在的情况正是如此。刚刚相聚,转眼间,妞妞离开了,小天鱼儿也离开了。 离别的感觉确实不好受。不过,结局总算是好的。 “对了,黄部长让我准备?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第268章鱼儿的临别信息 不归路的事情,终于解决了。过程很惊心动魄,而结局也不算太圆满。至少妞妞还需要救助,而罪魁祸首陈凯,也逃离无踪。但总的来说,还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生活还是要过的,所以一切都要往好的看,开心一些,才能全身心的迎接新挑战。而最值得高兴的事,就是我的阳寿找回来了。过后我清点了一下,有六十多块,这和当时在鬼镇买花是的金额一样。仔细一琢磨我才发现,原来我能活到近九十岁! 这让我格外兴奋! 长寿是一个原因,毕竟没人希望自己短命。其次就是,终于不用掰着手指数自己还有多少天可活——那种大限将至的感觉,作实令人不好受! 。 实际上,不归路还有很多后续。 其中一件,就是鱼儿在离开时,对我说的一段话。当时,她牵着孙奶奶的手,向我道别。她笑得很幸福,就如我梦回靠山镇时,对她承诺以后会有好日子时,她就是那样笑容。 “大哥哥,其实鱼儿早知道,你不是未来人!” “额……这个……”我表情有点尴尬,当初拿来胡弄她的话,没想到人家早就看破了。谎言被拆穿的感觉,可不太好。 紧接着,鱼儿把手放在嘴上,围成一个喇叭的形状,对我大声喊道:“虽然哥哥不是未来人,但是,哥哥是个好人!” 好人吗? 我摸了摸鼻头,无奈的笑了起来。谎言被拆穿就不提了,还被人发好人卡。还真是,哎……不提也罢。 见到我脸上的苦闷表情,鱼儿欢快的笑了起来。这时天空渐渐白亮,俩孩子牵着二老的手,正准备离开。鱼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对我大声说道: “对了,叶哥哥,我见到苏姐姐了!就在……” 还没说完,便被一声鸡鸣打断,四人的身影,也消散了开来。我看见,鱼儿的小嘴一张一合,还不断对我说着什么,但我却已经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苏姐姐…… 我心中一动,是苏倩吗? 我记得鱼儿提过,靠山镇有个苏姐姐,对他们很是照顾。只不过后来离世了,鱼儿还伤心了好一段时间。这两个条件结合起来,必定是苏倩无疑了。 但让我疑惑的是,鱼儿见过苏倩是在什么时候。 靠山镇吗? 还是梧城。 难道说,苏倩去梧城了?不应该吧,我记得她应该是回家的,怎么可能又来了梧城。我随即想到,不应该只有这两个地方。苏倩被人骗出来,当诱饵引诱鬼王。诱骗苏倩的人,是驭鬼人,与陈凯是同行,彼此之间有联系很正常。 或许,他们是在路上见到的。嗯,这倒是解释得通,八成应该是这样。 得出这个答案,我释然了很多,但心中还隐约有点疑惑。除了疑惑之外,还有些思念。我决定,等妞妞这边的事结束之后,就去靠山镇找她。到时候,一切疑问应该就能搞清楚。 想到这里,我便没有再多纠结。 。 除了苏倩的事之外,我一直有一个疑问。当天晚上,我们在不归路打得那么激烈,阴风鬼影什么就不说了。王老头召唤金甲天兵那一下,连天都开了个窟窿,怕是梧城这边,都能看到。其后,又是连番的爆炸,可说是声势浩大。 但自打那天之后,我很留心的注意着报纸新闻网络,上面却没有人提起当天晚上的事情。这就让我很奇怪了,不归路那一段,虽然地势偏僻,但总是有人家居住的。怎么,他们都没看见?到底是睡得太熟,还是聋了瞎了? 好吧,就算是没人听见,没人看见。但当时我们可没少破坏东西,陈凯一个骷髅头,把限速杆给烧化了,铁水流了一地。另外,妞妞变身被阻,爆炸时,可是在地上炸了个大坑的!这总该有人发现吧。 结果,什么都没有! 就连异闻社的杂志上,也没有关于不归路的文章。 真是奇了怪了! 。 这个问题,一直缠绕我很久。我问过关师爷,但他老是神神秘秘的样子,从不把话说到点子上。每每我提起,也会有意识地把话岔开。久而久之,我也就渐渐地淡忘了。 直到很久以后,在一次酒桌上,不知道是猴三还是狗四,突然说起了当晚的事情。闲谈中,关师爷借着酒劲,给我看了一段他手机里的加密视频。 视频应该是在不归路事件后拍摄的,时间是晚上。影片的开头,是一个特写——道路中间,被人放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公路维修车辆绕行的字样。紧接着,镜头往里面缓缓推进。推进的这一段时间有点长,用的是快进的手法。 快进了约摸有十来秒,就看到公路上有人影晃动。再推进一点就发现,几个穿黑衣服的人,在来回的奔走忙碌着。烧掉的限速杆被重新立了起来,还特意做得风尘仆仆的样子。地上的大坑、周围掀翻的泥土、连带着被撞凹的护栏,都被他们修复如初。 注意,是修复如初,而不是修复如新。 我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原来有人特意掩盖了这些东西。那么,这些黑衣人是谁? 我正胡乱猜测着,然后就看到一个肥厚的身体,在镜头中一晃而过——郑胖子! 看来,这件事没有被人爆料出来,怕是他们十三处的功劳。即使不是十三处,也跟他们逃不开关系。 给我看完视频后,关师爷醉眼迷离的对我说,原本异闻社是要报道不归路事的,郑胖子亲自去了一趟,找社长谈了一个下午。虽然不知道谈了什么,但报上去的那篇稿子,被压了下去。 所以,异闻社才没有报道这件事。 这让我很是惊奇,异闻社是出了名的硬骨头,地摊杂志之王,可不是浪得虚名的。作为“普及神鬼文化”的急先锋,竟然也有他们不敢报道的事? 我还想往下面问,关师爷却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等第二天醒来,却不承认他对我说过这些,连那段视频,也神秘的消失了。虽然这事没结没果的,但我感觉,关师爷是故意的。只是不好明说,所以才借酒醉告诉我事情的经过…… 。 书归正传,好不容易解决完不归路,天也亮了。忙活了一整夜,大家都困得不行,驾着车回到二建司后,我连早饭都没吃,一头倒在床上,立刻呼呼大睡起来。 我做了个梦,梦到妞妞被我治好了,我带着她去靠山镇找苏倩。好像知道我要来似得,苏倩早早地就在门口等我。一进门,她家里的亲戚就围了上来,说见见新姑爷。然后二话不说,给我佩戴喜服红花,苏倩也穿着一身嫁衣,红着脸看我。 在众人的笑闹与恭贺声中,我和苏倩深情的注视着对方。这时候,人群中不知道谁先喊了声“抱一下”。随即,大家一涌而上,把我们推在一起。 我半推半就间,却没有发现。妞妞被大家越挤越远,最后消失在人群之外…… 第269章女土匪要讨说法 这一觉,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我是被一声尖叫惊醒的,醒来的时候,已经记不得梦里面发生的事情。一睁眼,就看见一道明晃晃的剑锋,顶在我的面前。差一点儿,就戳进我的眼睛里面。 闪着寒光的剑锋,带着彻骨的寒意,刺得我眼睛发疼。在这样的刺激之下,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过来。 。 我沿着剑锋往后看,见路小彤一手持剑一手叉腰,一只脚还踩在我床上,一副横眉冷对的模样。看得我心里发寒,怕稍微有点不如意,就给我来个透心凉。连忙讪笑的问: “路,路大当家,啥事?” “啥事?”路小彤瞄了我一眼,清喝道:“给我起来!” “诶,诶,这就……”我刚准备起身,突然觉得不对劲,连忙又躲了回去,破口大骂道:“路小彤,这大清早的,发什么神经?阿八在隔壁,你走错门了!” “哼,我知道他在隔壁,今天就找你!” “就找我,难道……”我想到这,突然感觉背皮发麻,连忙把挡在身上的被子裹了裹,惊恐的看着她:“难道……难道你逆推阿八不成,就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我可告诉你,我是不会屈服于你淫威之下的!你就算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 “呸!你想得倒美!我是找你讨说法的!” “讨说法?我又没有对你始乱终弃,为毛找我讨说法!” “你!”路小彤双眉倒竖,提着剑指着我的鼻子:“你小子再胡言乱语,我就给你的透心凉!” 我看她气急了的模样,说不定真敢干,连忙求饶起来:“别,别动气!同事之间开个玩笑,提刀舞剑就伤和气了。你不是找我谈事么?行,你出去等下,我等下就出来。” 路小彤哼了一声,极不配合:“这里说就行,我把事说完就走,大男人的磨磨蹭蹭干嘛。” 我苦着脸道:“不是我想磨蹭啊,我这不是没穿衣服么?在这种情况下跟你谈,我总觉得自己处在弱势方。” “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烦。”路小彤一脸的不悦,眼神居高临下的在我身上扫来扫去,看着看着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呼起来:“难道说,你是‘果睡’的?哎呀,好讨厌啊!大白天的,你怎么这么无耻,简直是流氓,不害臊……” “喂喂,到底是谁不害臊啊!”我气得鼻子都歪了,这女土匪嘴里一口一个 “流氓”“不害臊”的说着,暗地里却还拿剑尖掀我被子,两眼偷摸着往里面瞅。我被她闹得没法,只得实话实说道:“别看了,没‘果睡’,穿了四角裤的!” “切……”听了我这句话,女流氓顿时失去了兴趣,末了还不依不饶的骂了我一句:“没‘果睡’被子裹那么紧干嘛。害人白吓了一跳。” 应该是,害你白高兴了一场才对吧!我心中吐槽起来。 。 为了赶紧把这女土匪赶走,我只好将就着裹了裹被子,问道:“说吧,到底什么事。说完快走!” “说事是吧,好,你看这把剑!”路小彤说着,又把剑尖怼到我面前,差点没把我插死。我瞪了她一眼,在她的细剑上看来看去,“没毛病啊,这不还好好的?” “有毛病!被你给弄坏了!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她噘着嘴,一脸的委屈样,指了指剑身上的几处。 我仔细一看,还真有点不一样。有个地方,有一道白印子,我记得,那是我砍断何大姐爪子的时候,留下的划痕。剑脊上,有一块小小的凹口,有指甲盖大小,这也是我和何大姐战斗时,敲她膝盖留下的。 至于,剑刃中上部位那个米粒大的口子,那我就真想不起来了。难道也是我弄坏的?当时打得激烈,谁知道打到哪里了,弄坏了,也是正常。 “……这把剑是路小彤的宝贝,你敢打坏她的剑,她就敢打坏你的头……” 我正琢磨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关师爷的话语。我心中一惊,这娘们,大清早来找我,难道是为她的剑报仇? 。 “怎么样,没冤枉你吧。”路小彤把剑尖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没,没……”我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连连应承。 “我看你没了武器,好心把剑借给你。结果,你却给我弄坏了,是不是该赔偿点呢?” 我眼神真挚表情严肃,义正言辞的说道:“赔!绝对要赔!做人,不能那么忘恩负义!” 得了我这样的回答,路小彤才很满意的,把架在我脖子上的剑放了下来。我长舒了一口气,要不是怕你手滑给我脖子上来一下,我还真装不了那么像! “嗯……这就了。那么,现在咱们来谈谈赔偿的事吧。” “大当家说赔多少,就赔多少!” 她点点头,把剑收了回去,然后在背后摸了一下,一个计算器就出现在她手里。噼里啪啦地按了一阵,把屏幕杵到我面前:“看在你认错态度好的份上,给你打个八折,就给这么多吧。” 。 我讨好的笑笑,然后瞄了一眼计算机屏幕:“八百,不多,不……什么?八千?” 我这才发现,自己少看了一个零,不是八百,而是八千!忍不住从床上蹦了起来,跳着脚的骂道: “路小彤,没你这么坑人的,你一把剑值多少千?我只不过弄了三个小印子,就要我赔八千?没你这么讹人的!” 一句话骂完,路小彤居然没还嘴,而是两眼发光的上下打量。我突然感觉身上凉飕飕的,这才想起,我就只穿了条四角裤呢!顿时像受了惊的兔子,躲回被窝里面,把被子裹了好几层,这才安心——我就说不穿衣服谈事不好吧,尼玛,谈崩了想跳着脚骂人,都得注意有没有走光! “没看出来,小伙子身材还不赖嘛……”路小彤摸着下巴,一副山大王调戏良家妇男的表情,两眼在我身上肆意寻摸。让人有种隔着被子,都能被对方看到的感觉。 忍不住又裹了裹,提醒道:“实话告诉你,我身上就几十块钱。八千块太多,我承受不了。” “嗨,我又没找你拿钱,我是来给你送钱的。咻……” 我头上一溜的黑线,你说事就说事,吹什么流氓哨! “你……你想都别想!我不接受肉偿!” “呸,你才别乱想!”路小彤脸色一黑,然后摸出一叠钞票丢到我面前:“拿着,这是你上个月的工资。” 第270章好像哪里不对 工资? 我两眼一亮,这才想起来。关师爷在怂恿我们加入的时候,曾跟我提过,他这里是有工资拿的。而且,就算一个月只上了一天,也能拿足当月的薪水。当时听他说,第二天就是结薪日,这才火急火燎地填了入职申请表。 只不过,之后先是忙着满北城找小天,后来又是解决不归路,竟然把这事忘了。搞这么半天,路小彤是来给钱的。吓了我一跳,这女疯子,也太会玩了!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钞票抓进了被窝,喜滋滋的点了一点。咦,不对啊,怎么才八百块? 。 “大当家,这数目不对吧。” “怎么不对?”路小彤斜着眼瞄我,好像在说,你能拿到这么多,已经不错了。 我拉下脸来,面色严肃道:“虽然我只上了一天班,就拿整月工钱这事,确实有点那个啥。但关师爷当时说的,一月有五千多块。为什么发下来只有八百呢?我也不是贪图这些钱,但道理要说清楚。你要说得对,这些钱一分不要都没关系。这不是钱的事,是道理的事。” 路小彤见我这么说,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实话实说道:“一个月五千多是没错,这个一分不少。但是……你不是欠我钱吗?这钱自然得从工资里扣。” “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怎么没有,赔这把剑的钱!”接下来,路小彤就一项一项的给我算,先说这把剑陪了她多么多么久,有多么深的感情,从十二岁那年,一直说到现在。接下来,又向我详细的普及了特殊材料知识,让我知道了这把剑用的钢铁里面,添加了很多珍贵的特殊材料。最后,又说起上面的花纹,说这是破魔符文,要多么辛苦,多么艰难,才能刻上去。 反正一句话,这把剑被我弄坏了,现在灵气尽失。要修好的话,必须回炉重做,其中要花费大量的费用。八千块一点也不少,这还是看在我们是同事的份上,给我打了折的。而且,她还很体贴的告诉我,知道我现在山穷水尽,所以这笔账分成两个月还。这八百块钱,作为日常的花销已经很多了。 我被她绕得晕乎乎的,还真觉得八千块修这把剑,一点也不贵!而且人家还自己掏腰包,先贴钱修好,让我还可以分期付款,以解我燃眉之急,顿时感动得一塌糊涂。并且,对自己刚才斤斤计较忘恩负义的表现,懊悔不已。 见说的差不多了,路小彤掏出一张借据,让我签了。我见上面确实是写着欠她八千,从这两个月工资里扣,没毛病,便大笔一挥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 路小彤把借据贴身收了起来,一边收,还一边贼兮兮的笑着,好像偷吃了鸡的狐狸。这让我突然觉得,好像有那点不对。眼见得她要走,突然回过神来,大吼道:“不对!你站住!” 路小彤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吼,吓得一个趔趄,回过头惊慌无比的看着我:“没,没什么不对啊?我,我可告诉你,你是签了借据的,甭想赖账!” “不是这事!”我歪着头琢磨了一下,终于想起哪里不对了:“工资是五千多,我一个月还你四千,不该剩一千多吗?怎么落到手里,只有八百呢?” “原来是这个啊……”路小彤拍了拍胸口,表情镇定下来:“这个嘛,你吃喝总得要钱吧。公司倒是提供了住处家具电脑这些,但冰箱里的吃的,可是我花钱买的!难道这不该给钱?” “原来如此……”我这才想起,平日里饿了就直接往冰箱里拿来吃,好像里面的食物永远吃不完一样。现在才想起来,却是我忽略了,人家提供冰箱,不可能把吃的也一起买了吧?也是,几个大男人,性子都大大咧咧的,谁会注意这些细节,也只有路小彤,会考虑得这么周全。难怪大家都称她大当家。 想到这,我脸上红了一下,尴尬的说道:“应该的,伙食费是要给的。大当家辛苦了。” “嗯,没事了吧?没事我走了。” “没事了,大当家慢走。我就不方便送你了。” 路小彤摆摆手,示意无妨。然后跳着脚,兴高采烈的出了我的房间。当房门关闭那一刻,外面传来她招牌式的“哦呵呵呵呵”的笑声,我突然又感觉哪儿不对了。掰着指头算了一下,还她的,加上伙食费,再加上手里的,没毛病啊? 到底是哪儿不对呢? 。 这种很不对劲的感觉,一直持续到穿戴洗漱完毕,如平时那样进茶水间“觅食”的时候。 刚拿了一包牛奶还没来得及喝,一转身就看到路小彤,正挽着袖子,背对着我,在洗碗池边“哼哧哼哧”的磨剑。 我顿时呆立当场,总算醒悟过来哪里不对了。 什么绝世好剑,什么做工精细材料不菲,什么回炉重做要花大钱,都是骗人的!真有那么好一把剑,她会舍得拿磨刀石来磨? 我手上一用劲,一整包牛奶就被我捏碎了,溅了一身。然后咬牙切齿道: “路……小……彤!” 因为背对我的关系,路小彤没有发现我进茶水间。当我的声音响起那一刻,她猛地回头,看见了我,脸上顿时浮现出惊慌的表情: “叶,叶飞……叶师叔……早上好啊?这么早就起来了,不多睡一下。” “好,我好得很啊!”我磨着牙,一副要把她生嚼了的表情,“我要多睡一会儿,就看不到这么精彩的一幕了。八千块,花得真值啊……” “啊!那个啥,有事我先走了!” 路小彤丢下这么一句,就跟个受了惊的兔子似得,一溜烟地窜了出去。我想逮她,竟然还没有逮到!我心里那个郁闷啊,骗子啊,都是些大骗子啊,我竟然又被骗了! 似乎觉得刺激得我还不够,本已逃走的路小彤又跑了回来,从门口探出脑袋,看了我一眼,嬉笑着说:“叶师叔,咱们可是有字据的,说好了赔我八千块钱,从工资里扣。不许抵赖!借据就在这,你要下得去手,就来拿吧!” 她说着,指了指胸口。末了,还挑衅的挺了一下。 我一不留神,又捏碎了一包牛奶。 第271章关师爷也有春天 我垂头丧气的回到办公室,关师爷看了我一眼,一脸古怪的问道:“怎么搞的,一大早就这副德行。身上这些是什么?” “牛奶。”我叹了一声,“哎,一世英名啊,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忽悠了。” “哟,说来听听。”关师爷放下笔,一脸期待的表情。 我叹了口气,把路小彤忽悠我的事情说了一遍,关师爷听完,憋着笑指着我连连摇头:“没想到啊,你看着那么聪明的人,竟然被个小丫头片子给收拾了。” “这不是没睡醒么,脑子还糊涂的。要换做平时,我会不注意?”我给自己找理由。 “我信,我真信!”关师爷嘴里说得漂亮,但看他的表情,又是另一码事。他叹了口气,安慰我道:“我看,这钱你就甭想要回来。路小彤就是个小财迷,钱落了她口袋,想要再抠回来,没那么容易。” “我也知道,认倒霉呗。反正刚上入职,还没干活,就有八百块,我也不亏。” “你倒是想得开……” 。 关师爷说到最后那个“开”字的时候,突然拖长了声音,还一个劲儿的给我使眼色。我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路小彤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把手伸到我的裤兜里面,正偷偷摸我的兜里的钞票。 我赶紧捂住裤兜,大喝道: “路小彤,你干什么!” 她被我撞破“可耻行径”,表情顿时变得尴尬起来,讪笑着对我说:“哎呀,开个玩笑嘛,别当真。师叔发工资了,就不请我喝杯茶?” “八千块还不够么?” “不,那是赔我剑的钱,一码归一码。”路小彤摇着头,伸出一根手指,想了想,又多伸出了一根,给我比划了个“二”的手势。夹着嗓子,甜腻腻的撒娇道:“好师叔,请我这杯茶嘛……不多,就给两百块,两百块就够了!” 我被她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一把挣开她的手:“什么?还就给两百?什么茶要那么多钱!” “又不是我一个人喝。” “不给!” “小气鬼!”她白了我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满脸堆笑道:“师叔,这钱不白给,我给你介绍女朋友。林警花,你见过的,胸很大的那个,怎么样?” “没兴趣!”我冷冷地回道。 我的回答,让路小彤很是惊讶:“没兴趣?你们男人,不都喜欢胸大的么?” 我叹了口气,扭头看关师爷,意思很明白:管管你的人吧。 关师爷干咳了一声,对路小彤说:“别闹了,你叶师叔现在对其他女人没兴趣。” “什么?你竟然对女人没兴趣?”路小彤惊呼了一声,很明显,她把关师爷的那个“其他”给忽略了。她圆瞪着眼看了我一阵,突然刷地一下拔剑而出,架在我的脖子上,厉声喝道:“说,你对我家阿八做了什么!” 。 冰凉的剑刃,刺激得我脖子上毫毛竖起。这女疯子脑回路太惊奇了,说一出来一出的,我百口莫辩,只得向关师爷使眼神求助。 关师爷也被她搞得头疼,揉了揉涨疼的太阳穴,解释道:“路丫头,你能把话听完整点么?我说了其他,其他!你是师叔有妻子的,自然不对别的女人感兴趣!” “哦……”路小彤这才恍然大悟,把剑收了回去,随即又好奇的凑过来问道:“你老婆哪里人,多少岁?长得怎么样?胸有林姐姐大吗……” 她巴拉巴拉的说个没停,跟一群苍蝇在耳边嗡嗡叫一样,我被她扰得不胜其烦。关师爷为我回答道:“别那么多事,你师叔妻子在靠山镇……阴婚的。” “阴婚?哇,好厉害!”我眼睁睁的看见,路小彤的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起来。为了避免她纠缠个不停,咬牙掏了二百块钱给她,打发她离开。 路小彤喜滋滋的接过钱,把两张票子来回的数了好几遍,这才开心的收了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用一副“算你识相”的口气对我说道:“早这样不就完了,害我浪费那么多口水……话说回来,你也挺厉害啊,找个女鬼做老婆,和关师爷年轻时一样……” “咳,路小彤,你今天说得够多了!” 我本还竖着耳朵想听下文呢,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关师爷打断了。路小彤见关师爷板着脸,知道对方是真生气了,吐了吐舌头,往我身后躲:“那个啥,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临走时,路小彤用胳膊肘碰了下我的后背,低声说道:“叶师叔,我跟你说,关师爷年轻时那位,姓孟……” 关师爷的手下,都有一个特点。喜欢用一种自己觉得很小声,其实周围人全听得见的音量,当着面说别人是非。关师爷又没聋,自然听得到,顿时被气得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 “路小彤,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赶回家!” “哎呀,关师爷怒了……”路小彤吓得原地蹦了一下,抱头逃窜。 “呼,呼……”骂走了路小彤,关师爷还一直喘着粗气,想来被气得不轻。我看着他,眼神古怪。我一直认为,这老头独身到现在,是因为勤奋好学,忽视了个人问题,拖着拖着就剩下来了。没想到,关师爷也是个“有故事”的男同学啊。 也对,人嘛都有年轻的时候。关师爷咋不能有春天? 。 发现我表情有异,关师爷忙红着老脸解释起来:“叶飞啊,别听那小丫头乱说,这丫头精神不正常,经常胡言乱语的。你可别当真。” “我不当真,不当真……”我咧着嘴,用刚才关师爷说“我信”的表情和口气,给他还了回去,也算是现世报了。 “咳咳,这话到此为止,咱们说正事。” 说正事好啊,我正想说正事呢。当下把关师爷那些陈年破事丢到一旁,整理了一番心情,沉声问道:“黄部长走的时候,要我准备好,再去找他。这是什么意思?他到底要我准备什么?” “这个啊……”关师爷眉头皱了一下,却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了我一句:“你真要帮那孩子?” 第272章高昂代价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白了他一眼,原因当时我跟白衣男说得很清楚了,我也不想再重复一遍。见我表情坚定,关师爷琢磨了一下,开解道:“其实,你不必冒那个险。妞妞跟在他身边,不是坏事。最多……三五月就能回来,嗯,三五月……” “真的是三五月?”我一脸的不相信。 “额……可能要稍微长一点。顶天,一两年吧。” “一两年?” “这个,或许三五年……或许,七八年……” “三五年?七八年?”我冷哼一声,双眼牢牢的注视着他。 关师爷被我盯得心虚,两眼往旁边出溜,结结巴巴的说道:“那个啥,啊,七八年或许要少了些,十年,十年就差不多了!” “你真当我菜鸟么?马大成杀了一个人,你就说他起码要关个十几二十年,妞妞身上的杀气,都红得发黑了,才十年?” “额,这个……不是这么算的,毕竟妞妞身边有姓黄的在。那个,十年确实少算了些,十几年应该差不多了……” 我们俩一问一答间,关师爷从“十几年”加到“几十年”,又到“近百年”最后说道“百来年。”我实在听不下去了,猛地一拍桌子,恶狠狠地威胁道:“老实交代!到底要多少年,我和妞妞才能相见?” “额……你要听真话?” “当然!” “这个这个……不好说啊!” 我被这老小子气得狠了,再一次威胁道:“你不说是吧,很好!本门规矩,师兄问话,师弟必须老实交代,不容有半点隐瞒。否则,逐出师门!” “胡说八道!”关师爷也是被我逼急了,跳着脚骂道:“我以前从未听说,本门有这样的规矩!” “哼,以前没有,现在就有了。实话实说,这是我刚定下的。” “你……没你这么现定规矩的。” “规矩是人定的,谁说不能现定。要不,我马上给爷爷打个电话,我想,他很乐意让本门多这么一条规矩。”我说着,把手机在手上抛了抛。 “我……哎!我算是服了你了!”到此,关师爷才服输,等我再问时,他很老实的交代道:“若是我没算错,你要想再见那孩子,起码……” “起码得等两百年!” 。 “什么!两百年!”我气得当场跳了起来。两百年,我怕是连骨头都成灰了!难怪这老家伙一直不说实话,换谁,谁等得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头的怒火,问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为什么要两百年那么久?” “哎,两百年还是轻的。这还是因为有姓黄的帮忙。既然你知道马大成,应该明白杀气有多难洗脱。那孩子原本就是怨灵,陈凯为了控制她,用了不少手段激发她的恶念。这还不算,昨晚那次,还强行催化她成长。现在她的体内,留下了太多的血气怨气。这些都是恶念的养料,所以才能压制她原有意识。” 说道这,关师爷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这才继续说道:“那个烛台,是个好东西。怨灵恶鬼投身进去,可以慢慢磨掉身上的血气怨气,清洗其身上的罪孽,最终得以超脱。那孩子想要恢复善念,就只能磨掉这些东西,让恶念没了养料,自然无从生长。” 我接过关师爷的话头:“也就是说,妞妞要在烛台里关两百年?” “是的!” 得到这个答复,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再一次让我,更加坚定的要帮助妞妞。不说我见不见她的问题,要她在烛台里苦熬两百年,想想都觉得心疼! “那么我该怎么帮她?” 关师爷抽了口烟,眼光一明一暗的闪烁着,过了好久才开口道:“要帮她,就必须带她上洗怨路!” “洗怨路?这又是什么东西?”我翻遍脑子里的记录,也没有这个名词,就连爷爷给的书里面,也没有这个词的解释。 关师爷看出了我的疑惑,淡淡的说道:“别想了,师傅给我们的,都是入门级书籍。里面自然没有洗怨路。你也别问我洗怨路的来历,那东西比不归路还神秘。反正你只要知道,把那孩子带上洗怨路,就能洗脱她一身血气怨气,得以超脱。注意,是超脱!或许这一路走完,那孩子能恢复善念,亦或许投胎转世。” “你好好想想吧……” 。 他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如果恢复善念,能陪在我身边最好,而如果投胎转世……嗨,妞妞能投胎转世,自然更好啊!只要能救妞妞,就满足了。满口答应道:“我想好了,还是那句。只要不让她呆在烛台里两百年,其他什么都好说!” “如果投胎转世,你不是两手空空?” 我瞪了他一眼:“你这话怎么说的,我的占有欲没你想得那么强。她能投胎转世,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善!大善!你能弃小道而求大道,我很欣慰。”关师爷抚掌笑道。 “别说那些没用的,洗怨路在哪?我们这就带妞妞去。” “哼,洗怨路是你想去就去的?”关师爷瞥了我一眼:“你准备好了?” 。 这话,又回到了原点,白衣男要我准备,关师爷也要我准备,到底要准备什么?我现在都还迷糊着呢。 “关师爷,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要我准备什么?” “自然是阳寿。上洗怨路,可是有代价的!保守估计,你起码得损失三十年阳寿,你舍得吗?” “三十年……”我心中一颤,倒不是心疼,只是被这话给吓着了。随即笑着说道:“用我三十年,换妞妞两百年,这个生意做得。行,没问题!” “你可要想好啊!那可是你一半的寿命!” “这不是还剩一半么,比以前八个月好多了!” “你……”他指着我,手指不停的颤抖,反映出他极不平静的心情:“你就那么不珍惜生命吗?那可是三十年啊!为一个才见几面的小鬼,这值得吗?是你疯了,还是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话就说得重了,连妞妞都被骂上了。但我并不生气,反而安慰起他来:“关师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这个我明白,也心领了。你说的没错,我和妞妞只见过几面,要说有多深多厚的感情,我自己都不信。但就是打心眼的喜欢这孩子,不想眼看着她受苦。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缘分吗……” “当然,不只是缘分。”我伸出一根手指:“还有,我做人的原则,有恩必报。如果不是妞妞,我的阳寿现在还在陈凯手里。她拼了命帮我抢回来,我补满阳寿,却对她不管不顾,这算什么道理?所以,舍掉三十年来救她,值得去做。” “哎……我该称赞你坚持原则呢?还是骂你傻呢?”关师爷叹了口气,语气放缓了下来。 感觉到已经说服了他,我咧嘴一笑:“不用夸,也不用骂。我只是做我该做的事。就像你说的,我们坚持去做一件事,不是为了因此得到嘉奖,而是因为我们相信……” “这是对的!” 第273章“存”阳寿 我的一番话,终于打动了关师爷,不再劝我。我急不可耐的拉着他去找洗怨路,结果被他拒绝了。得出的回答还是老样子,我没准备好。 “怎么就没准备好?不是三十年吗,我知道了,也准备好了。” 关师爷扫了我一眼,摇头道:“不是让你有心理准备,而是有阳寿准备!我不是说过嘛,洗怨路是要付出代价的!” “没问题啊,我阳寿不是回归了么,不怕代价的。” 关师爷盯着我看了好久,说了一句令我大惊失色的话:“谁说你阳寿回归了?” “不会吧?难道这些钱是假的?”我连忙把从陈凯那里,夺回来的钞票拿出来观察。但钱这东西,长得都一个样,我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我当时花出去的。 关师爷见我急得满头大汗,不忍心道:“钱没错,就是你花出去那些。但阳寿还没回归。换出去的阳寿要回归,还需要些特殊手续。” “不会吧,还要特殊手续?我还以为夺回来了,阳寿就回归了呢。不对啊,那为什么我拿到这些钱后,怎么感觉灵魂都变轻了呢?” “那是你心理原因。” 。 紧接着,关师爷仔细的为我解释了一番,我才明白他为什么说我阳寿还未回归。他做了个很形象的比喻,他把人的阳寿,比喻为银行里的存款,存款数目的多少,就代表这个人还有多少年可活。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银行”里的存款,被陈凯使鬼计骗了出来,以实物钞票的形式存在,使得账户归零,阳寿断绝。 现在,代表阳寿的钞票被我夺回,但银行里的数目,依旧是零。其实这样也不碍事,因为阳寿在我手中,是我的东西。只要贴身携带,每隔一年,就会自动少一块钱。等钞票全部消失,我也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候。 但我们要去的洗怨路,就好比一个傲娇的大商家。人家有规定,不接受现钞,只接受银行转账。所以,得把我手中的阳寿存进“银行”,才能和洗怨路“交易”。 我看着手里的一把钞票发傻,嘴里喃喃的念叨:“这东西,我该拿哪个银行去存?人家会接受么?中国银行怎么样?毕竟是国家银行嘛……” 关师爷正拿着杯子喝水,听了我这话,一口就喷了出来。一脸郁闷道:“我只是个比喻,比喻懂么?再说了,凡间银行哪有这功能。” “那我该去哪里?” “嗨,现在跟你说不清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我要先提醒你,这东西捏在手里倒没什么损失,但想存进去的话,可是要给手续费的!” “凭什么!”一听到还有手续费,我顿时不乐意了。那可是我的命啊!为了妞妞,三十年我舍得,但凭空又要给出一笔‘手续费’这让我难以接受:“陈凯给我提出来,也没见他交手续费啊?” 关师爷瞥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人家没给。” 额……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 “那,手续费要给多少啊。我阳寿已经不多了,不多呼,不多也……”我可怜巴巴的念叨着,那凄楚的模样,像极了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关师爷看得不耐烦了,骂道:“先前出三十年的时候,咋没见你这样?那是不是挺豪气的么,怎么现在又小家子气了。” “不一样,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你去银行存款,不给手续费么?” 我惊讶:“去银行存钱,要什么手续费?” “额……”关师爷愣了一下,这才想到,去银行存钱,不只不给手续费,人家还倒给你利息呢!随即老脸一红,像挥打苍蝇一般,对我挥了挥手:“嗨,都被给绕晕了。咱们说的是银行那码子事么?咱们说的是阳寿!” “谁叫你拿银行做比喻。”我委屈的嘀咕着,结果被他听见了,瞪了我一眼。 “算了,懒得和你解释那么多。反正,手续费不少,不过我已经给你算进那三十年里了。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听说不用多给,只需要付出三十年,我都是乐得眉开眼笑:“你早说嘛!害得我心疼了好久!” “得,到头来还是我不对了。”关师爷一脸的郁闷。 。 “走走走。”我说着,拉着关师爷就往外走。 “去哪?” “存钱啊,早弄好早点救妞妞。” 关师爷一把打掉我的手:“叶飞,这事可急不得!那地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去的。你这人其他的都好,就是有一个毛病——做事太毛躁,需要沉淀。黄部长也是看出这一点,才叫你做好准备的。” 我见他说得严肃,顿时放开了他的手。泄气的说:“我这不是担心妞妞吗。一小女孩,关在那烛台里面,身边还有一堆的冤魂恶鬼。多可怕啊!” “怕?是那些鬼怕她才对。别忘了,她可是怨灵鬼王!”关师爷用力把我压到板凳上:“这事不要急,咱们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消耗不少,身体和精神都处于疲惫状态。这样的情况,进洗怨路不是好事。所以,最好先休息几天,养足精神再说。” 我点点头,接受了关师爷的好意。 他说得没错,我现在的状况确实不好。昨晚受的伤,虽然有阿八的灵药,但还需要几天恢复。之前连续好几晚寻找小天,还弄了个神魂出窍,精神状态也不好。我今早洗脸的时候,都发现自己挂了好大的一对黑眼圈。 我性子虽然执拗,但不是不听劝的人,于是朝关师爷点点头,表情陈恳道:“行,那就等几天吧。关师爷莫怪,主要是想起妞妞的事,失了方寸。以后我会学着让自己沉稳,不再毛毛躁躁的了。”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欣慰道:“你能意识到自己的问题,那就最好了。另外,那孩子呆在黄部长那,也不是坏事。我之前说过,他那座烛台是个宝贝,她在里面多待几天,说不定能寻到什么机缘呢?这对你对她,都有好处的。” 我见他说得神神秘秘的,颇为不解。不就是一个烛台么?说得跟大宝藏一样,还寻什么机缘,又不是仙侠。 我有心询问,但关师爷却不正面回答,而是一脸高深莫测的反复念叨: “不可说,不可说……” 第274章答谢 敲定了妞妞的事,我整个人都轻松了,又回归没心没肺傻乐的状态。主要是这段时间太过压抑,感觉从鬼镇开始,神经就一直紧绷着,天天算着自己还有多少天可活,还经历了不少的事,大大颠覆了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现在终于放松下来,只觉得身上的骨头都轻松了许多。 。 我正想着找点啥事干呢,突然想起,上次答应过四人组,等事情了结之后,请他们放松一下的。虽然他们嘴里说不要,但我还是觉得不应该这么算了。毕竟为了我这些事,他们二话不说忙前忙后,还受了伤。索性趁着这个机会,请他们好好吃一顿。 不过,请客是要花钱的,兜里那八百块钱肯定不够,我只好向关师爷借。结果,他也没钱。不只是他,四人组也没钱。经他一解释,我算是明白了,他们的钱都在路小彤那里。 似乎是本公司的传统,我今早经历过的事情,其他几位也经历过。也是第一次发薪当日,路小彤会以各种借口,忽悠他们,哄骗他们,把他们绕得昏头转向,借机签下借据。等习惯以后,都懒得忽悠了,直接把他们的大部分工资,“保存”在她那里,只给一点零用钱。还美其名曰:“怕你们乱花钱,以后要用钱会给你。”而实际上,全进了路小彤的口袋。 之所以造成这样的怪现象,除了路小彤太财迷以外,还有他们自己的问题。关师爷不在乎钱,四人组有吃有喝就行,又不用养家,也不会关心钱的事。 也难怪,大家都会称她为大当家,管着大家的钱袋子呢! 当然了,倒不是路小彤贪墨了大家的工资。这女人是享受“所有钱都在她手里”的过程,公司里的吃穿用度,都由她来购买,安排得妥妥帖帖的,从不曾少了谁的。他们每次出去吃饭,都跟个大爷似的,完事后筷子一扔直接走人,留下路小彤像个小丫鬟一样,跟在后面掏包结账。 路小彤喜欢管账,他们也乐得省心,甩手掌柜的感觉不要太好——这才形成了这样的局面。 。 关师爷那边没钱,我只好舔着脸找到路小彤。她一听我要借钱,顿时兴奋得两眼发光,摸出计算器噼里啪啦的敲了起来。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九出十五归”,我听得满头瀑布汗——比高利贷还要狠啊! 在我的据理力争与抵死不从之下,路小彤才答应,今晚的花销,都从我下个月的工资里扣,并且保证不收我利息。只不过,这钱到最后也没落到我手里,路小彤还是紧拽着钱袋子不放,说账单她来结,之后再对账,并且拍着胸脯保证,绝对做到数目清楚。 算了,她想管账就管账吧,既然关师爷他们都相信她,我也无所谓了。我觉得,我也该学学关师爷四人组,学着做一个甩手掌柜。 。 请客的地方,还是我们老去的“饕餮宴”。除了我们这群人,我还请了,当晚参与解决不归路的那些人。都是凭着交情来帮忙的,还带着伤回去,可不能厚此薄彼。 十三处那边,郑胖子、林警花和董小胖都来了。但异闻社那边,只来了王老头。我是请了白衣男的,但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个性,不喜欢这种场合。只是让王老头带话,说他心意已领。至于那俩中山服青年,正被罚当着“宅男”呢,自然也到不了场。只能下次再找机会答谢了。 有路小彤帮忙安排,确实省了我不少心。精美丰盛的菜肴端上桌,大家举杯欢庆,气氛好得不得了。等酒足饭饱,筷子一扔就走人,路小彤果真跟个小丫鬟似得,急急忙忙的跟在我们后面结账。这让我突然找到了点,当甩手掌柜的成就感,似乎……还不错嘛! 吃饱了,自然要消化一下。大家转战KTV,一群人扯着嗓子嚎了几个钟头。其间关师爷再次演绎《向天再借五百年》,而郑胖子很不服输的回他一首《精忠报国》。等到王老头拿起话筒,我们很不厚道的帮他点了首《死了都要爱》,差点没把老头给累死。 唱完之后,一群人沙着喉咙吃了个宵夜。一直闹到三点过,这才各回各家。 。 等第二天酒醒,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晕乎乎地来到办公室,见办公室里又空了,问起才知道,四人组被关师爷分成两队,安排出去干活了。他们跟了关师爷这么久,一些小问题可以处理,不用关师爷亲自到场。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阿八也跟着离开了。原来是大牛那队正好要去云南那边,作为本地人,阿八一起去了。原因嘛,一来,本地人好带路,顺便学本事见世面;二来,不归路当晚,阿八消耗了不少毒药毒虫,得回去补给。 我心里知道,除了这两个原因之外,阿八应该想家了。虽说离开沐家寨也就个把星期,但作为从未出过远门的人来说,还是很久了。 阿八临走时,给我留下话,说是本想道个别的,见我睡得香就没有吵醒我。我倒是无所谓,也就是一周到半个月的事情,有啥好道别的。 倒是阿八这种“不辞而别”的行为,让路小彤气了好半天。结果把气都撒到我的头上,对账时各种小费服务费往上添加,我下个月的工资,又少了一大块。 。 有道是千金散尽还复来,反正这地方有吃有喝有玩,饿不死也闷不死。之后的几天,我在公司里当起了宅男。每天睡到自然醒,饿了就吃,吃饱了要么玩游戏看,要么去健身房消食,生活不要太惬意。 这种情况,直到某一天早晨。起床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精神饱满。再看镜子里,黑眼圈已经消失了,身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了。我心中一喜,一摔门就往关师爷那边跑: “关师爷,我准备好了。” “是吗?”他抬起头上下的打量了我一阵,点点头:“恢复的不错。那我也放心了。” 说完,也没有再劝我,而是摸出钢笔,在纸上“唰唰唰”地写了一段,然后递给我:“你去这个地方,就能把阳寿‘存’回去。” 我接过纸条,忙不迭的朝上面看去,只见得纸上只写了几个名字: 四路十三站台……车牌1748……老桥,范家铺子……范八爷…… 第275章四路十三站台 “关师爷,你玩我的是吧,什么四路十三站台。梧城的四路车,就只有十二个站!”我站在公交车站台,面对着车站牌子,把手机放在嘴巴前,气急败坏地吼着。 旁边几个等车的人,见到我这副模样,都下意识地躲开了一段,然后朝我这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对于这些人的举动,我都懒得搭理。我现在的心情,可以用怒火中烧来形容。说得好好的,不阻止我,不劝我,帮我找到洗怨路,帮助妞妞洗去一身怨气与罪孽。 但到头来呢?给我指了个根本没有的站台,这怎能让我不气愤? 听筒里,传来关师爷淡淡的声音:“我既然答应了帮你,就不可能临到头反悔。我老关说出来的话,虽不是金口玉言,但也一个唾沫一个钉。你找不到,是你的事。” “你……”我无语了,十二个站台,让人走十三站,这不明摆着坑人么? 那一头关师爷丢下一句话,便挂断了手机: “我要是你,就多坐几次试试,而不是站站台上抱怨。我言尽于此,你自己体会吧,挂了……嘟嘟……” 。 我狠狠地瞪着手机,心中怒气翻滚。这老头,竟然挂我电话!正琢磨着,是不是把电话打回去,臭骂他一顿。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歪着头思考了一阵,越想越觉得,关师爷最后那句话另有所指。 “多坐几次试试……而不是站台上抱怨……” 我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念着念着,又想起了关师爷另外一句话:“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毛躁,需要沉淀……” 是因为我太心急了吗? 或许……可能……应该是吧。我一找到四路车站台,就忙不迭的数着站台数,发现只有十二个站之后,便打电话质问关师爷去了。其间曾有辆四路车驶过,我却没有上车。也难怪关师爷会直接挂了电话,实践才出真知啊!我连动都没动,又哪有底气质问他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满脑子的杂念排开,自言自语道:“或许,四路车是有十三个站的,只是没有在公交牌上写明。城市规划改道,或者延长公交线,未及时更新车站牌,不是常有的事么?哎,也怪自己太冲动,怪不得关师爷说我毛毛躁躁,需要沉淀!” 我自责的拍了拍头,有心发个信息回去道歉,想想还是算了。道歉没用,结果才是最重要的。想到这里,我把手机放了回去,点根烟慢慢地抽着,等待下一辆四路车的到来。 。 一根烟刚抽完,一辆车顶上亮着“四路”灯的公交车,缓缓开进了站台。这个点,已经是晚上八点过,上车的人不少,我排在末尾,等别人都上完了,才上车。 我上车的时候,车上已经人挤人了,我站在钱箱的位置,正好和司机搭话。在他凝视的目光中,我把钱投到钱箱里,然后问了他一句:“师傅,这四路车一共有多少站啊?” 司机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一指车头上的站牌:“自己不会数吗?十二个站。” 嘿,老司机说话挺横啊!但看在他最后,还是回了我的问题,我也不和他计较了,继续问道: “十二个站?不是说,有十三个站吗?” “哪来的十三个站,我开这条线那么多年,多少个站还不清楚?” 还真的只有十二个站,不是站牌未更新或改道的问题。但为什么,关师爷会一口咬定,有十三个站呢?我强压下打电话回去,找他讨说法的冲动,继续询问起来:“那,会不会是以前有过,现在没有了。” “没有没有,这条线一开通,就没变过。我就没听过你说的十三个站。你倒是教教我,那第十三个站,叫什么名字?” 老司机的话依旧是那么横,这个问题倒是问住我了,关师爷只说了四路十三站台,也没说站台名叫什么啊!老司机见我不说话,鄙视的看了我一眼,扯着嗓子喊道:“车要到站了,要下车的到后门去准备,注意自己的包……” 我脑门上一溜的黑线,他这句话,恐怕最后那一节才是关键吧。果然,随着他话音落下,旁边的乘客都下意识的躲开了一些,眼神警惕的在我身上扫视。有的,还下意识地捂住包。 我就不乐意了,我长得那么正气,怎么看也不像摸包贼啊! 。 我郁闷的靠在车窗边,身体随着汽车行驶而摇晃着,脑子里回忆着今天白天,关师爷给我那张纸后的情景。我看到纸上那几个名字时,也是搞不清头脑,关师爷解释道: “还不明白吗?坐四路车,到第十三个站台,等一辆车牌为‘1748’的车,坐到老桥,范家铺子,找一个名叫范八爷的。他会帮你把‘钱’存到‘银行’里。” “四路,十三站,1748,范八爷……为嘛搞那么麻烦,直接打个的去,不久结了么?还要坐特定车牌的车,瞧瞧这名字,1748,一起死吧。多不吉利啊!” “不吉利?嫌麻烦?”关师爷瞥了我一眼:“成啊,你要能打的到那地方,算你本事。以后这环规二部,你做主。我老关甘拜下风!” “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干嘛生那么大气。”我感觉得到,关师爷是真的被我气到了。从以往的经历来看,关师爷做每一件事都有原因,只是习惯性的藏着掖着,不告诉我。就好比借鬼粮时的那只碗,画鬼符的那支笔。他之前也没给我说用来干嘛,但后来,都是起了大作用的。 他安排我去这几个地方,想来有跟深层次的道理,只是现在还不明白罢了。我只需要按着他说的来就好。 想到这,我点点头,拿着纸条就往外走。结果,又被关师爷叫住了:“等着,还有些事情要提醒你。首先,这个地方只能晚上去,也就是说,你得等到太阳下山后,才准出门。其次,范八爷脾气古怪,你得多说点好话。这人喜欢抽烟,你带点好烟去。不用太多,两三包就行。” 我愣了一下:“范八爷?这名字就透着一股老炮儿的味儿。怎么着,我不说好话,他就不帮我存钱了?” “那倒不至于。”关师爷突然贼贼兮兮地笑了起来: “你要把他哄好了,说不定,手续费能便宜点……” 第276章老司机挺横 “嘿,到站了!还不下车,等吃饭啊?” 我正想得出神,就被一句咋咋呼呼的话,给惊醒了。回过神一看,车已经到了终点站,一车人都走了个精光。老司机抱着膀子站在我面前,脸上挂着一幅自以为是的表情。很满意自己的一句话,便成功的预防了一场盗窃。 至于我这个“嫌犯”,被他的气势给“威慑”住了,才一直发呆到终点站。 我也懒得跟他解释,转身下车。我下车的时候,下意识把手放在衣兜里,却摸了个空。 “咦,我的烟呢?” “什么烟?告诉你,车上禁止吸烟!” “不是,我说的是我兜里的烟。上车前刚买的两包中华,还没开封呢!”我心急着解释,不自觉的朝他走近了一步。 没想到,这家伙反应比我还激烈,突然往后一跳,做了个动感超人的手势:“怎么着?偷不到钱就想讹人?小子,我可不吃你这套。不怕告诉你,大爷我以前也是练过的!” 我……哎,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被人误会摸包贼不说,兜里的烟反而让真的摸包贼偷了。算了算了,只是两包烟而已,好在我那些代表阳寿的钱,贴身藏着的。才躲过了一劫。 要是这东西被偷了,我都不晓得去那儿哭! 。 在老司机警惕的目光中,我垂头丧气的下了车。看了一眼站台,没错,还是第十二个站台,这个线路的终点站。我对着站牌发了一会儿呆,另外一辆四路车停在我的面前,收拾心情,重新上车。 或许,那第十三个站台不在这边,在另一边呢? 我心里这样想着。 这辆车的司机,倒是个挺和善的人,听我问起第十三站台,想好久之后,答复我说没有。我又问起改道,或者延长路线的事,他的回答和之前那个老司机一样,都说没有。但语气方面,要比前者好很多。 可能是车上没人,闲得无聊,他还耐心的给我解释说:这条路线开通了十来年,他从一开始,就跑的这条线,但从来没有改道,或者延长路线的事情。 这可就奇怪了,既然没有,那关师爷为什么一定要我去找呢?还真是个难解的谜题。 四号公交线,贯通着梧城南北两个方向,穿城而过。十五分钟一班车,一路上有十二个站台,一次班车从,开到终点要花40多分钟。我就这么一班班的坐着,从,到终点,再到,一直坐到收班,再没有车了,只好站在站台上干等。 脑子里回忆着关师爷的话,我记得,他曾说过一个细节。四路车坐到十三站台,午夜零时,便会有一辆车牌“1748”的车出现。只要坐上这辆车,就能抵达老桥范家铺子。 我心中幻想,关师爷说得那么神秘,会不会跟神神鬼鬼的事情有关?会不会,等收班过后,会有一辆神秘的四路车出现,载着我抵达十三站台? 恐怕有这种可能,毕竟能存阳寿的,不可能是一般地方。 。 想到这,我打起精神等待起来。这里已经是郊区了,荒无人烟的,一到夜里阴风呼呼地吹,我一个人在站台上枯等,整个人渗得慌。一直等到快凌晨一点,也没见到想象中的神秘四路车,更没有看到车牌“1748”的车驶过。 其间,有俩浓妆艳抹女人靠上来,其中一个女人问我要不要玩玩。我当时正生气呢,板着脸回了她句“玩你妹!”。结果,她一拉旁边那个,说那就是她妹。吓得我抱头逃窜,狂奔着上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问我去哪,我心有余悸的看了眼窗外,见俩女人没有追来,这才松了口气。抱着试一试的心理,问司机大哥道:“大哥,你知不知道有个叫老桥的地方?” “老桥?”司机大哥皱着眉,沉思了一阵:“没有,从没听说过。西郊那边,倒是有座凤凰桥,你是不是要去哪儿?” “凤凰桥?”我琢磨了一下:“这桥老不老?” “老!怎么不老!明朝那会儿就有了,你说老不老?不过话说回来,别看过了那么多年,这桥修得是真结实,现在还能过车呢!当然了重型卡车是不能过的……”司机大哥一打开话头,就说了个没完。 我连忙抢白道:“那凤凰桥附近,有没有一个范家铺子。”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嗨,我说你走不走啊。有没有,看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额……那就开过去看看吧。”我见司机大哥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善,这大半夜的,跑他车上问这问那,若最后还不走,那不是消遣人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司机大哥脸色这才好了些,手打方向盘往凤凰桥方面开去。 我坐在车里,心中犯嘀咕。关师爷说过,那地方打的是去不了的。但这种事,还是亲自试试还算数,这几个月来,被不同的人忽悠了那么多次,我都不知道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了。说不定,关师爷说的,也是假的呢?只是想考验我,让我自己去摸索。什么事都靠他,还怎么成长? 还是那句话,实践才能出真知。 。 车开了十多分钟,就到了凤凰桥。我脸贴着车窗,左右张望,并没有看到什么范家铺子,又开到桥的那一头,寻摸了一阵,还真让我找到了一家。名字有点不同,不是范家铺子,而是范家五金店。 难道是这? 我带着疑惑的心理,结了车费,走到五金店门口。这时候差不多一点半左右了,周围的商铺住家都关了灯,唯有这家五金店里,还有光线透出来。我从门缝溢出的光线里看到,有人影晃动。 什么五金店大半夜的还不睡觉?莫非真是这儿? 我更加确定关师爷是考验我了。 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去,叩了叩大门。 过了一会儿,门缝里一黑,应该是有人挡住了光线。随即,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声音: “谁?” “是范家铺子吗?我找八爷。” 第277章范家店 “是范家铺子吗?我找八爷。” 我说完这话,安静的等候着,只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紧接着大门被打开。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子出现在门口,他抱着胳膊,审视的上下打量了我一阵,才开口道: “我就是,你找我干嘛?” 我心中一喜,感觉真找对了地方,连忙解释道:“八爷,我是来‘存钱’的!” 听到“存钱”二字,八爷眼中一亮,突然把手指竖在嘴边,向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冲我招招手,让开一个身位,示意进去再说。我侧着身进到店里,他探头在外面左右看了一阵,这才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回头问我:“是谁介绍你来‘存钱’的?” “是关师爷。他给我一个地址,让我来找你。说你有办法帮我‘存钱’!” “关师爷……”八爷歪着头琢磨了一阵,随即又摇了摇头:“你能找到这,应该是行里人。” “对,对行里人!”我想起关师爷说过,能哄好这位八爷,手续费能便宜点。满脸堆着笑忙不迭的回应着,从兜里掏出新买的中华烟,抽出一根递给他:“八爷抽烟。” 他看了我一眼,见我一副狗腿表情,点点头,接过香烟。不等他摸火,我已经“啪”地一下打燃了火机,凑到他的跟前。他就着我的火,点燃了香烟。我很自然的,把手里的香烟和火机,都放进了他上衣口袋里。 看起来,这东西本就是他的一样。 。 八爷看来对我这番举动十分受用,他抽了口烟,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赞赏的对我说道:“你还知道我喜欢这一口,不错不错,看来真是行里人!” 没错了!就是他! 老桥附近,范家铺子,范八爷,喜欢抽好烟!所有的线索都对上了,这位,肯定就是关师爷说的那人! 说句老实话,我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不满。这老神棍什么事都藏着掖着,弄得个云里雾里的。还拍胸脯打赌,说什么打的能到,环规二部就我做主,我这不是打的到了么? 不过呢,好歹找到人了,而且感觉到关师爷是想磨练我,这点点小不满,也没什么大碍。回去怼他几句就行,环规二部,就让他继续做主把,我这个师兄还是当甩手掌柜比较舒服。 八爷把我引到里屋,还亲自给我倒了茶,我们寒暄了几句之后,谈到了正题:“八爷,您看我这样,也不太好过啊。那个‘手续费’,能不能便宜点?” “手续费?”他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道:“哦,你说的是‘抽水’吧。” “对,对就是这个。意思差不多。您看……”我说着,又递了根烟过去。 他抽了口烟,慢悠悠的说道:“这个啊……你这人不错,有眼色,能哄得我老八开心。这样,‘抽水’方面,我做主,给你减少一些。但还要看你存多少,存得多,减得也多。你说是不是?” “是这个理!我存得多!存得多……”能不多吗,六十多年啊!一般人还真活不了那么久。 我一边答应着,连忙把手伸进衣服里掏。费了好大劲儿,才从内兜最里面的夹缝里,掏出钱袋子。然后把钱取出来放在桌上,里面有一块两块的,有五块十块的,皱巴巴脏兮兮,透着一股子含辛茹苦的味道。 我把这些钱认真的压平、码好,放在八爷的面前,这才有空朝他看去。发现他张大了嘴,表情僵硬,似乎被我惊讶到了。我心中得意,这么多“存款”很难见吧。但话说回来,你一个“开银行”的,也是见过钱的主啊,怎么被这点钱就被镇住。 想到这,我心中略微鄙视了他一下。 。 八爷愣了好一会,一直保持着惊讶的表情,连烟都忘记抽了。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见,香烟从他的手里滑落下来,落到他的裤子上。都这样了,他还没回过神来。一直到烟头把裤子烧穿,烫到了皮肤,这才杀猪般地大叫了一声,从座椅上崩得老高。 “八爷,你……” 不等我把话说完,他瞪了我一眼,突然扯着嗓子喊起来:“二子,三子,有人上门找事了嘿!都特么给我滚出来!” “谁!谁找事!” 说话间,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就从门外冲了进来,瞪着一双牛眼,在屋子里四处寻摸。 “还特么有谁,他啊!给我打!” 八爷跳着脚,指着我大叫。他最后那声,嗓音尖得都变了形,听着有种宫廷剧里太监的感觉。 不等我解释,俩汉子挥着碗口大的拳头,劈头盖脸地朝我身上砸。我也被弄糊涂了,怎么好好的打人呢?只好抱着头挨揍,身上挨了几下狠的,疼得我大叫起来。 我被俩汉子暴揍了一顿,我被打得惨叫不停。八爷或许是解了气,亦或许是怕影响不好,对两人说道: “轰出去,这大半夜的,别为了个疯子,把警察引来了。” 俩汉子应了一声,一左一右夹着我,把我扔到大路边。之前他们打我还没什么,这一扔力量却极重,差点没把我的腰给撞折了。我捂着要,猛吸了几口凉气,一抬眼,见八爷站在我面前,满心委屈道:“你干嘛打人?” “打你?八爷我没弄死你都是好的!跑我这里来找事,活得不耐烦了!赶紧给我滚蛋!浪费我一杯好茶,呸……”他吐了口唾沫,把我带来的钱,砸到我的脸上。 。 大门“砰”地一声关闭了起来,四周陷入黑暗,这一次,连五金店里的灯光也熄灭了。我趴在地上,缓了好久,这才恢复一些力气。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忍着痛,把散落在地上的钞票,一张一张的捡回包里。 等钞票全寻回来,我抬起头狠狠地看一眼他家的招牌,这才一瘸一拐的往回走。 回到办公室,发现关师爷还没睡。正缩在沙发上看老电影呢,我瞅了一眼,似乎是《人鬼情未了》。见我回来,慌张地关了电视,上下打量我,一脸疑惑的问道: “咦,你怎么搞成这样?被抢劫了?” 第278章搞错了 我现在的样子,忒惨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衬衣被扯坏了,外套跟豹子咬过的一样,也难怪关师爷以为,我被人抢劫了。 我鼻子一酸,委屈的说:“他们不给我存钱,还打我!” “什么?他们不存钱还打你?”关师爷一脸的古怪:“你,找到那地方了?” “是啊,找到了。范家铺子,范八爷嘛。” “你竟然找到了……”关师爷很是惊讶,随即又皱紧了眉头,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呢,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我哪知道啊,之前好聊得好好的,还答应手续费便宜点。结果,说着说着就开打了。我都还没回过神呢,就这样了。”我说着,感觉鼻子上热热的,抹了抹一看,一手的血。这帮孙子,出手太狠了! “你看,鼻血都被打出来了!” 。 关师爷看了一眼我手上的鲜血,眉头皱得更紧了:“没道理啊,为嘛要打你呢……你忍着点,我给你拿药。” 说着,就转身找药箱去。可刚走了两步,突然定在了原地,回过头,眼睛一明一暗的看着我:“不对!这事不对!” “我都按你说的去做了,还被打成这样,肯定不对啊!”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关师爷连连摇头,看了看我,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间,来回了几次,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知道哪里不对了!时间!时间不对!你怎么可能这么早回来。” 这老家伙,又发神经病了,不给我找药,说什么时间不对。我心中有气,冷哼着说:“我不早点回来,难道还等他们吃完早点,消食再打我一顿?” “不,不是这个。去那个地方,你不可能那么早回来……啊!就是这样!你是怎么去的?” “怎么去的,打的去的呗?” “什么?你打的去的?”关师爷原地蹦得老高:“我不是说过,那里打的去不到吗?” “怎么去不到。我一上车,问司机老桥在哪。司机说凤凰桥挺老,然后就送我去了那儿,然后,就找到范家铺子,也见到那个范八爷了。都对上了,没没病!” “没毛病?”关师爷气得脸都黑了,冲着我大吼起来:“毛病大了!你说的那个铺子,是不是叫范家五金店?” “对啊。” “你……”关师爷指着我,手指一个劲儿的打颤,显示出他极不平静的心情:“我让你坐公交车,你给我打的。去老桥,你给我去凤凰桥。让你找范家铺子,你给我找个范家五金店。叶飞,你本事大了,想什么就是什么了。好好好,以后这里你做主行了吧!” 。 说了那么久,我也听出不对头了,一手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问:“怎么,找错地方了?不是那里?” “废话!肯定是找错了!我都把路线给你明白的画好了,非要自以为是。” “我,我不是以为,你在考验我吗?实践出真知嘛,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打的不能去。” “你还有理了。我是想考验你,但不是考验你这个。而是考验你的毅力、智慧与机缘。洗怨路非同小可,一步踏上去,没有毅力绝对走不完。而没有智慧,怎么应对各种难关?缺少机缘,你想走洗怨路都不行,也好趁早绝了心思!” “毅力、智慧、机缘,这三点缺一不可。所以我才只给你一点模糊提示,让你自己去找!而你却……哎,让我怎么说你啊。” 我听得连连点头,关师爷意思很明白,寻找范家铺子,只是一场小考。而洗怨路,才是真正的大考。如果连范家铺子都找不到,我连走洗怨路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救妞妞了。 忙赔礼道歉道:“是我太莽撞了,以后一定改过。” 关师爷骂了我一阵,也骂够了,见我认错态度诚恳,这才放缓了语气:“这一次,就当个教训。” 。 我小心观察着他的表情,他是真的不生我气了,这才开口问道:“关师爷,那个范家五金店,到底是什么人?我这一顿打,就白挨了?” “什么人?当然不是好人。”关师爷瞥了我一眼,解释道:“那范家五金店,就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说是五金店,实际上是个地下钱庄,专门放高利贷的。” “啊……那我说存钱,他还让我进呢?” “哼,你给他送钱,他怎么不让你进。西郊那边,有闲钱有门路的人都会去他们那存钱,他们就借着这些钱,放贷给别人,行话叫放水。他们从中抽提成,这就叫抽水。一个把‘存钱’以为是‘放水’,一个把‘抽水’以为是‘手续费’。你们俩凑一起还真有意思,没头脑加不高兴。” “况且,做他们这行的,小心得很。不是谁的钱都敢收的。没想到,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生瓜蛋子,竟然还混进去了。我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坏了。”说道这,关师爷自己乐了起来:“揣着几十块钱去放水,换我,我也打你!” 额……这个,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运气背,撞到正了。 我总算明白八爷当时为何那么惊讶了,或许,从他开业以来,就没遇到过我这样揣几十块放水的吧,难怪说我来捣乱的。好在他凡夫俗眼,不知道我那些钱多珍贵,全数扔了回来。否则,我哭都没处哭去! 哎,这场打算是白挨了,算是长个教训……啊呸,涨个屁的教训!凭什么白挨他们一顿!我不服气道:“他们放印子钱,就没人管?” 关师爷冷笑了一声:“人不管,老天也会管!等着瞧吧。” 说着,便背着手睡觉去了。 。 关师爷经常吐槽我乌鸦嘴,实际上,他乌鸦嘴功力也不低。昨晚随口说的一句话,第二天就应验了。这不,天刚亮,俩警察就找上了门来。 他们一道,就指名点姓的要找我。我肿着一张脸,揉着朦胧的睡眼,走到他们面前。结果,对方开口一句话,差点把我瞌睡都吓醒了。俩警察当时是这样说的: “叶飞,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第279章警察上门 知道为什么找我?这话有点意思。 我好歹也是个懂法尊法的良好公民,法制节目没少看过。节目上警察逮到嫌疑犯后,一般都是用这句话开头的。嫌疑人被这么一问,就知道自己犯事被知道了,基本上会说“知道”。 那么接下来,人家就会让你自己讲,到底是什么事。心里素质差点的,直接就把自己犯的事说出来,而且,还捡最重的说。说不定有不小惊喜。我就见过那么一位,原本是找他问抢劫的事,结果,他把自己杀人的事也说了,正好,两罪并罚挨了枪子儿。不问明,让你自己交代——这属于特定的问话套路。 而问我这句话的,是两位警察中,稍年轻的那位,看他的年纪,应该也刚出警校不久——这让我想起龙头镇的小卓。他问完这句之后,就拿眼睛直瞅我,说不定在观察我的微表情。在他自以为很犀利的眼神之中,熟知套路的我,很自然而然且老实的交代道: “不知道。” 我这句话,让他愣了一下,连之后的话也忘记了。半张着嘴发了好久的呆,这才幽怨的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责怪我:你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你应该说“知道”,我才好问“自己说说吧。”这话才聊得下去嘛。 。 见年轻警察被我一句话呛住了,旁边的老警察干咳了一声,接过话头道:“叶飞是吧,我们找你,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警官同志请讲。”我这人一向是这样,人敬我我敬人。有话好好说不成,非要一上来把我当犯人审,自然没好脸色。这位老警察就不同了,所以,我的口气也很尊敬。 “嗯,是这样的……小武你记录一下。”老警察交代了一句,那位叫小武的年轻警察瞪了我一眼,掏出一个本子,认真记录起来。 “昨晚一点半左右,你在哪里?” 听到这个时间点,我就知道不对劲了。扫了一眼旁边偷听的关师爷,心里打鼓道:不会吧,那么灵验?昨晚才说没人管,今天就有人找上门了。严厉打击这帮子放印子钱的人,我是双手赞成的。但问题是,我昨晚才到那去过一次,人警察别把我也当放印子钱的抓了,我到哪喊冤去? 见我俩眼睛咕噜噜的转个不停,小武厉声道:“别想,老实交代!” 他这抽冷子的来一嗓子,谁受得了啊。我被他吓了一激灵,下意识老实交代道:“去凤凰桥了。” 老警察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么晚了,去凤凰桥干什么?” “额,这个……”我瞄了关师爷一眼,见他在给我递眼色,示意别把洗怨路的事说出去。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说这些。再说了,就算我说了,他们会信么?就算信了,这事就得交给十三处,那可是老熟人啊。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说道:“去凤凰桥看风景。” “看风景?你唬谁呢?”小武又忍不住怼了我一句。我怒视回去,两个人跟斗鸡一样盯着对方,气氛一时之间有点不对。 “咳咳,小武啊,你只管记录,问话的事情,还是我来做。”老警察的一句话,让气氛缓和了下来。小武瞪了我一眼,埋头记录起来了,我眼尖的发现,他捏笔的手指,因为力气过大的关系,显得指节发白,看来心情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能怪谁呢?你这套不说唬不住嫌犯,反而给普通群众不好的印象。关师爷说我毛躁,今天遇到个更毛躁的了。 。 一场暗中的纠纷,在老警察的调解下缓和了下来。老警察打量了我一阵,开口说道:“凤凰桥那边,可没什么夜景好看。” “说的对啊!我还不是听那司机忽悠,才去的吗。结果,什么风景都没看到,还花了几十块车钱。警官同志,这是行业乱现象,你可得管管。” “这个问题,不在我们职能范围内。我建议你可以打12315投诉。”老警察玩了手太极,轻描淡写的把这事揭了过去,“你不只看风景吧,我们通过天网监控,发现你去了一家‘范家五金店’,后来还和店里的人起了纠纷。你脸上的伤……” 他话没说完,但已经很明白了。我今天要说不明白,就得跟他们去警局喝茶。我脑子一动,灵光一闪间,想到了个借口,胡言乱语起来: “这个啊,是这样的。这不是天黑嘛,这一段路灯又暗,磕了碰了多不好。我看那五金店还没关门,就想买个手电筒。他说三十五,我说二十,他说三十五没少,我说太贵,不买。然后他又说,这是关门生意,不买不吉利。我说太贵,打死不买,然后他就真叫人打我。你瞧这事弄得……” 说道这,我又加了一句:“这个事,不只是12315,你们也得管吧。” 任他是老警察,也被我这一大段不喘气的话给绕晕了,至于那个小武,更是手没停的记录着。写到一半,抬起头眼巴巴的看我,很明显,记了前面忘了我后面的话。老警察回过神,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按了按他的手,示意不用记了,他这才明白,又被我给做弄了。用一种看待阶级敌人的目光,朝我狂瞪。 老警察装作没看见,很公式化的对我说道:“这事我们会详细调查。谢谢你的配合,有问题,我们还会来找你。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他最后那句,特意把声音压得很重,意有所指。 我摆出一副“好市民”的态度,非常配合的说:“协助警官同志办案,是一个良好市民应尽的义务。警官同志慢走!” 老警察还准备说两句呢,结果被我给顶了回去,对一旁的关师爷苦笑着说道:“老关啊,你这边的人啊……哎……” 话说到一半,叹了口气,领着年轻警察走了。 。 等俩警察离开以后,关师爷才走过来,指着我苦笑道:“你这小子,警察调查案子,你配合就是,耍什么小孩子脾气。” 我翻了个白眼:“谁让他们一上来就把我当嫌犯审的……对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还不知道,我问问。”关师爷丢下这一句,走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第280章五金店出事 关师爷这个电话,打了有十来分钟,回来的时候一脸的凝重。我看他的表情,有点不好的预感,忍不住问道: “怎么,五金店出事了?” “是出事了,还是大事!”他瞄了我一眼,说了一句令我大惊失色的话:“五金店被人给端了,里面的人,全死了!” “全死了?社会性质团伙火拼?”我头皮没来由的一麻,感觉头发都竖了起来。昨晚还按着我狠揍的人,一觉的功夫,居然全死了。这怎能让我不惊恐?但是,我还是惊恐得早了些,似乎觉得惊吓不够,关师爷又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内部消息,不是社会性质团伙火拼,就根本没见到凶犯进出。而且,经过法医时间,得出大概的死亡时间,是凌晨的两点到三点……” 。 他说道这,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后脖子凉飕飕的。凌晨两点到三点,也就是说,我前脚走,他们后脚就死翘翘了? 想到这,我身体不停的抖搂,跟的了帕金森似得。关师爷瞥了我一眼,笑眯眯的说道:“怎么着,知道害怕了?刚才在警察面前,不是挺横的么?” “那是不知者无畏!”我一把拉住关师爷:“你说,我刚才态度那么不好,他们会不会生气乱写一通?然后把我当杀人犯,抓去崩了?” “喂喂,瞎琢磨什么呢!现在是法制社会,依法治国。凡是都要讲证据的,你又没杀人,怕个什么劲。不过呢……”说道这,他突然停了下来。望着天,一副神游物外的表情,真是急死个人了! 我心中一叹,摸出烟递到他不停比划“二指禅”的手里,然后帮他点上。他吸了一口,看了看烟头上的商标,一脸享受的表情:“这好烟抽起来,就是不同。” 我无奈,把一整包香烟,都拍进他手里:“关师爷,这样可以了吧。快告诉我,不过什么?” 他贼兮兮的一笑,把香烟揣进口袋:“没什么不过,就是随口一提而已。” “你……” “年轻人,火气别那么大。”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啦,如果真把你当嫌疑犯,他们来这儿,就不会只问你话了。警察又不傻,你一个人,能杀得过五个?” “五个?”我掰着手指算了算,八爷,二子,三子,这是三个了,另外两个却没有见到。 “除了八爷和那两个打手,还有一个做账的,一个放哨的。而且每个人身上都有家伙。监控里面,也看到你被人家打得跟癞皮狗……额,咳咳,反正打得很惨。” 他在说“癞皮狗”的时候,被我狠狠地瞪了一眼,赶紧换了个形容词:“反正,以你的战力,是不可能把他们团灭的。所以,警察来找你,只是例行询问一下。毕竟那个时间段太尴尬,你又在那个出没,想不找你都难啊。” 他说的这个道理没错,警察要不找我,还真说不过去。我算是祸不单行了,挨了打不说,还得被人盘问。想到这,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很古怪的想法:“我前脚刚走,他们就死翘翘了。关师爷,你说,我进店里的时候,那个凶犯会不会……” “也藏在店里?” 。 “咦……”关师爷看着我,一脸震惊的表情,恐怕是被我清奇的脑洞给震住了。隔了好久,才缓缓回答道:“这个,说不准啊……” “那么……那罪犯会不会杀我灭口?” “额,难说。但可能性不大。”关师爷说到一半,突然又改了口。 我感觉他在安慰我:“你就别安慰我了。” “真不是安慰。如果罪犯要杀你的话,早杀了。反正杀五个是杀,杀六个也是杀。”他这话道理没错,但他那个“五个六个”的形容,总让我觉得自己像凑数的。我就有那么好杀么? 见我表情不愉,关师爷递了根烟给我:“你就别瞎操心了。人家当时不杀你,之后也不会冒着危险杀你。再说了,你那么多阳寿拽在手里,就没有性命之忧。他即使生出杀你的心,也会因为各种事故各种巧合而失败。只要阳寿不绝,老天爷都要保你!” 阳寿不绝,老天爷都要保我……这话听着咋那么舒服呢。咱也是有靠山的人啊!至于五金店那几个,只能说气数已尽,老天都不会帮他们。虽然死了五个人,但我一点儿不会他们难过,这群放印子钱伤天害理的,死了正好。 我正高兴呢,关师爷一句话就把我给打趴下了:“不过这规矩,对有道行的人无用。陈凯的教训,你是清楚的哟。” “额,知道了。”我顿时像泄了气了的皮球。 关师爷把烟屁股一弹,下了总结词:“反正这事,与你无关。你就别想东想西了。地下钱庄被人端了,里面的钱,也都不见了。现在,警局内部把这案子归结为,入室抢劫杀人,说俗气点就是黑吃黑。我刚才找了些关系,把事情说清楚了。以后他们不会再来找你,你也别放在心上,当是新闻听了就算了。还是把经历,放在范家铺子上。” “我知道。”听到没事,我就放了心,见关师爷心情好,便顺杆子上的问道:“关师爷,那个第十三个站台……” “你想也别想!自己去找!” 我话没说完,就被他抢先打断了。 得,求人不如求己,继续找吧。 。 五金店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我又继续寻找着那个,没人听过,也没人见过的四路十三站台。每天太阳一下山,就掐着点到车站等着,一上车就从站坐到终点站,再坐到站,一直到收班。 这一路的司机,都和我混了个眼熟。大多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我这个没事坐车玩的人。特别是那个说话很横的老司机,这家伙好像天生跟我有仇似得,我一上车,就扯着嗓子提醒大家“注意包”,还真把我当偷包贼了。 而更可气的是,司机乘客们把我当偷包贼就算了,连那些个真偷包贼,也把我当成了“同行”。问我有没有拜码头,知不知道随便在别人地盘上“开工”,属于“捞过界”,行为极其严重,情节相当恶劣!并威胁我,现在只是语言威吓,就暂时不动我了。否则哪只手开工,就打断哪只手。 我这才知道,原来偷包贼,也有地盘划分的。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281章七日苦寻 七天!整整七天! 在这七天时间里,我每天跟上班一样,准时准点去车站坐车,一车接着一车的来回坐。人家司机都换了,我还不能换!这就不说了,我每天还要忍受着老司机鄙视的目光,乘客们警惕的眼神,以及“同行”们的监视。 那些“同行”在监视我之余,也对我充满了敬意。在他们眼中,这人太敬业了,在不能“开工”的情况下,还一车车的坐,难道是感受工作气氛? 据小道消息,这一片的贼头,已经很严肃认真的考虑,要不要把我纳入他们的团队——他从八岁入行,到现在四十八岁。历经四十年风风雨雨,还从未见过,像我这么“爱岗敬业”的“手艺人”。 。 对于这些外部的纷纷扰扰,我权当没听见没看见,依旧寻找着那个神秘的第十三个站台。当然了,我也不是傻等,也做过很多的尝试。比如,我曾认真分析过关师爷当时的话,说的是第十三站台,却没有说具体名字。会不会是,根本没有那个站台,而是让我坐同一辆车,坐十三个站呢? 这倒是有这种可能。 于是,我只好忍受着司机的白眼与谩骂,即使到了站,也赖着不下车。一直等到,轮到这辆车再次出站,再坐一站,才下车。然后,在站台等到零时,看那辆挂着1748牌照的车,会不会出现。 这个方法,我尝试了三天,终于放弃了。第一天,我从,坐到终点,然后赖到这班车再开,开到终点前一站下车,没有结果。第二天,我把顺序反过来,还是没有结果。第三天,我不追求或是终点了,直接在第一次上车的站台开算,一直到十三个站台。 结果,还是两手空空。 到此,我已经明白,这个推测是错误的,所以停止了尝试——每天坐一班车,然后在站台上枯等到零点。这感觉,比一趟趟的来回还要折磨! 我只好又回归了之前的状态,来回的坐着,看能不能碰运气,坐到第十三个站台。就像关师爷说的,毅力、智慧与机缘,三者缺一不可。前两者都好说,但机缘……就只能看运气了。 。 “嘿,上车下车的,注意好包……” 不用看,光听这声音我就知道,又坐上了老司机的车。我本想当没听见的,却又感觉这么做反而露了怯,滋长其嚣张的气焰。抬起头强压住怒气,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大哥,你眼瞎把我当小偷就算了。但你能不能别秀智商下限啊。这特么车上就我们两人,你特么让谁上车下车注意包啊?” 我说完,一指空荡荡的车厢。 老司机随着我的手指,往车厢里看了一眼,这才恍然大悟。这辆收班车,站就我一个人上车。表情顿时尴尬起来,见我冷笑着看他,顿时涨红了脸,不服气道:“怎么着,大爷我想喊就喊,你管得着吗?” “行,你喜欢就好。”我说着,朝他靠近了一步。吓得后者往后一退,却发现自己在驾驶室里,根本没法退。又摆出动感超人的手势,底气不足的威胁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大爷我可是练过的。到时候拐了瘸了,可不要说我心狠手辣!” “切……”我瞥了他一眼,摸出一块钱,扔进钱箱里。然后吹着口哨,抖着腿,走到车厢后面坐下,留下老司机呆立当场。 哎呀,突然间咋那么爽呢? 。 小小地报复了一把,我心中特别爽快,好像这段时间的压力,都一次性释放了出来。随着汽车缓缓启动,我缩在座位上,把头靠着窗玻璃,双眼看着窗外,脑子里乱糟糟的,“坚持到底”,“毅力、智慧、机缘”这几个词不断地翻滚。 想着想着,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有点冷,风呼呼地吹了过来,让我有种不是坐在车里,而是在风口上的感觉。打了个喷嚏,整个人也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咦,到站了?”我看了看左右,发现车厢里空荡荡的,一个乘客也没有。再看驾驶室的方向,老司机也没了踪影,只有车门大打开着,冷风一阵阵地从外面灌了进来。 “这人转性了?以前我赖着不走,都要骂我好久。今天却喊都不喊我一声。真是奇了怪了。”我嘟囔着,下了车。 这一下车,感觉外面更冷了,冰冷的夜风不断地吹着,吹得我脸和手都麻木了。我裹了裹外套,把领口立起来,双手放在嘴边,呵了几口气,这才舒服了一些。眯着眼,左右打量。 这是一个普通的站台,模样和其他站台差不多。不锈钢制的顶棚和柱子,上面布满了灰尘,用手指一划,能刮下很厚一层黑灰。柱与柱之前,镶了两个广告灯箱,里面的电灯大多都坏了,暗暗的。剩下几根还在工作的,还顽强地闪烁着,恐怕也快到报废的时候。在那一明一暗的光线中,广告纸上的美女,好像活过来了一样,表情时而微笑,时而冷峻。 站台的旁边,立着一盏路灯,昏黄的光从头顶洒了下来。沿着光线向外看去,一眼望去满是杂草。再远一点,就看不见了,黑黑的什么都没有。 让人有种错觉,整个世界,只剩下这盏昏暗的灯,这个空空荡荡的站台,孤寂而荒凉。 。 看到这里,原本还有点困意,顿时一扫而空,整个人突然清醒了过来。这是个极为陌生地方,坐了七天的四路车,每一个站台我的无比地清楚,从来没有到过这里! 难道说,老司机看我没醒,随便停了个地方就跑了?不可能!我摇了摇头,他不可能把车也扔了吧,那可是他吃饭的家伙。 我想到这,下意识的后头看了一眼。让我更惊讶的事情出现了,那辆车,竟然不见了!我心中一凛,下车到现在,才一转眼的时间,也没听到发动机声响,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 难道是……想到这,我心中突然涌起一个想法,连忙朝站牌上看去。依旧是四路没错,但站台名,却是我从来没见过的一个名字。我就着昏暗的路灯,极力的辨认着上面的字。 “半……半步什么……” 我只看得到站台名是三个字,前面两个是“半步”,但最后那个字被厚厚的灰尘掩盖着,看不清楚。我按耐住激动的心情,依次数了起来,当数到这个站的时候,果然是十三个! 第十三个站台! 。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我高兴得跳了起来!七天啊,整整七天的折磨,我整个人都快疯了。其间也产生过怀疑与放弃,但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今天,终于让我找到这个神秘的第十三个站台。 这怎能不让我欢呼雀跃? 第282章老司机带带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个站台的,只是睡了一觉,一下车,就到了这里。难道是,机缘到了? 应该是这样吧。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找到站台,只是第一步。要到范家铺子,还得转乘另外一辆车。我看了眼时间,离午夜零点,还有十来分钟。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探着头朝公路两旁张望起来。 站台上的风依旧呼呼地吹着,但这个时候,我已然感觉不到寒意了。因为再冷的夜风,也敌不过我心中的火热。 。 一根烟抽完,正好到零点。当手机屏幕上数字归零的时候,远处,突然亮起了一道光线,慢慢地,这道光一分为二,变成了两盏车灯的模样。离得越近,光线就越耀眼,我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等适应了这种光亮过后,一辆中巴车,已经驶到了我的面前。 我连忙把目光往下移动,锁定在车牌上1……7……4……8,没错!就是1748!我要等的,就是这辆车!我心中刚一激动,随即,又被另外一个发现给惊讶到了。 这辆车,在行驶的时候,车轮虽然在转动,但车轮并离地面,却有一个手掌的空隙。也就是说,这辆车——是悬浮在半空的! 磁悬浮?上升式气流推进?还是……鬼车? 前面两个猜测,被我丢到一边,看这车的老旧模样,也不像那么黑科技的东西。倒是最后一个比较有可能,也让我头皮没来由的麻了一下。 这时候,中巴车已经开到我的近前,停车的位置,正好让我面对着车门。紧接着一声气流声响,车门被缓缓地打开。我下意识地往车厢里看了一眼,发现里面黑黑气流转,不只看不清里面的景象,还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我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胆怯,仿佛在我眼前的不是车门,而是一张噬人的巨嘴,正等着我进去,然后把我撕成碎片! 这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让我有点害怕,一时间尽然驻足不前。而对方,也没有催促,只是默默等待着。 一时间,气氛安静得吓人! 脑海中闪过妞妞的面孔,恐惧顿时被压了下来,我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挺胸,跨进了车门。而当我跨上台阶的时候,那弥漫在车厢里的黑气突然散去,在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司机的脸,顿时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发什么愣,要么上车,要么滚蛋!” 这个声音,把我从呆滞中惊醒了过来。我甩了甩头,揉揉眼,又看了他一阵,终于确认。我没看错,也没听错——开车的,竟然是那个说话很横的老司机! “你,你怎么在这?” “大爷我怎么不能在这?”老司机很鄙视的白了我一眼,不耐烦道:“你到底要不要上车?” “上,怎么不上!”虽然在这里看到老司机,让我有点惊讶,但至少是“老熟人”,不安的情绪稍微放松了许多。我应答着上了车,他却不开车,依旧侧着身,盯着我看。 我被他盯得心中发毛:“你开车啊,看我干吗。” 老司机不说话,两眼珠子上下的动着,似乎意有所指。我看了好久,还是没领会他想告诉我什么。最后,还是他先放弃,不耐烦的哼了一声: “要么给钱,要么滚蛋!” 额……我这才想起,忘记投钱了。 。 我看了眼钱箱,然后摸了张一块的,投了进去。抬头看他,见他还是不动,依旧盯着我看。我又看了一眼钱箱,没错啊,上面写的是一块钱。 “我投了钱的,你还盯着我干嘛?” 老司机怒了,对我破口大骂起来: “你特么到底懂不懂规矩?要么给钱,要么滚蛋。没钱也给我滚蛋!” 这人吃了枪药啊,火气那么大!我明明……咦,他要的钱,会不会是……我心中一动,连忙摸出代表阳寿的钞票。询问道:“你说的钱,是这个?” “这不是废话么。这才是钱,你刚才投的,就是废纸!” 原来他要这个钱!上车一块,那可是我一年的寿命啊。就这么轻飘飘的花出一年寿命,我还真舍不得。正想着套点近乎,看你不能熟人减免一下。话还未出口,对方又摆出动感超人的造型,威胁我道:“我可把话说在前面,别想坐白车。大爷我是练过的,瘸了拐了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一回,我可不敢小看他了。一个开着鬼车的人,即使造型逗比了点,说不定还真的给我BIU一道光波来。我苦着脸,抽出一块钱,投进钱箱子里:“我去老桥。” “废话,你不去老桥,还去阎王殿么?早给钱不就结了,浪费我时间……”老司机说着,按了一下开关,车门就重重地合了上来,车门合上的同时,他扯着嗓子来了一句:“嘿,上车下车的,注意点包啦……” 我一头的瀑布汗,你特么能换个台词么? 。 算了,反正都听习惯了,也懒得和他计较。我摇了摇头,往车厢里走。正准备开车的老司机,突然放开方向盘,扭头对我吼道:“你去哪?” “找座位啊。” “呸,那位置你能坐吗?给我老实回来站着!” “凭什么,我也是给了钱的。车上那么多座位,为嘛让我站着!”我心中愤怒,反驳了他一句。本以为,他会骂回来,却没想到他这次却没有骂我,而是冷笑着说:“行啊,你想坐也可以。” 说完,也不开车了,转过身来看着我,脸上挂着一幅看好戏的表情。 这人神经病啊! 虽然我从只言片语中猜测到,这座位恐怕有问题。但他正看着我呢,可不能露怯,吊着胆子,往车厢里面走。车厢里只坐了七八个人,在这个二十座的中巴车里,显得稀稀落落。 我上车的时候,曾打量了他们一眼,这些人都垂着头,手里抱着什么东西,不言不语的,好像睡着了。然而,我刚靠近一些,他们突然齐刷刷地抬起头来,一张张惨白的脸,跃进我的眼目。而这些面孔里,我竟然还看到两个熟人——就是打我的二子和三子! 这两人,不是死了吗? 我背皮一麻,下意识地往他们手里看去。发现,他们的手中,都抱着一样相同的东西—— 骨灰盒! 第283章与鬼同车 这些家伙……都是鬼! 我头皮猛地一下全炸开了,惊叫了一声,忙往车头跑。我这一声惊叫,却引动了他们的骚乱,一个个嗷嗷叫着,朝我猛扑了过来。我逃到车前,猛拽着车门想逃出去,可无论我怎么用力,那老旧破烂的车门竟然纹丝不动! 我心里急了,朝老司机大叫起来:“还看着干嘛,快开车门啊!” 后者冷笑了一声,不答话。 我心中悲凉,这孙子竟然见死不救。我现在可说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一幅幅熟悉的面容,在脑海里翻腾起来,有亲人,有朋友,有爱人。恐怕下一次,就得阴阳相隔了。 转眼间,七八只鬼爪已经伸到了眼前。我这小身板,就要被这群猛鬼撕成碎片。车厢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都给我坐回去!要么坐下,要么滚蛋!” 眼前的鬼爪突然一定,然后慢慢地缩了回去。这群猛鬼,似乎对老司机极为惧怕,一个个颤抖着身体,慢慢的退回了座位上。只是在看我的时候,目光中还带着贪婪的神情。 “呼……呼……”我扶着栏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脏砰砰地直跳,仿佛要从嗓子里跃出来一样。 老司机看着我,嘴巴一咧:“现在,还想去坐吗?” “不了,不了。”我连连摆手,我即使再傻,现在也明白了——那是死人的位置,生人能随便坐吗? 转念一想,其实老司机是提醒了我的。只是他口气太横,让人忍不住想和他对着干,结果……我暗叹了一声,难怪关师爷老让我学会沉稳,这点刺激都受不了,还能做什么大事? 。 想到这,我摸出烟,递给老司机:“那个,之前多有得罪。还请老司机多多包涵。” “车上不许抽烟哈!”老司机就是随口一说,自个儿却拿着我给的烟,抽得开心。猛抽了几口,把烟叼在嘴巴上,眯着被烟熏得生疼的眼,含糊着说道:“开车了,站好!” 说完脚踩油门,汽车就缓缓开动起来。我背靠着窗户,摸出香烟火机,准备给自己也点上一根。火苗还没点到烟头,突兀地,一段熟悉的音乐响起。紧接着,一把低沉浑厚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车厢里传开: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我被吓得一哆嗦,火机也不知道掉哪儿去了。鬼车、倩女幽魂、亡者的歌声,再加上这满车的恶鬼,怎么不叫人寒毛倒立? 靠!这不是玩人吗!这开个车还自带背景音乐的——倩女幽魂,还是张国荣那版! 我瞪了老司机一眼,见他正随着音乐点着脑袋,还时不时的用夹生的粤语合上一段。至于他的歌声,哎,不提也罢…… 这突如其来的音乐,把我吓得够呛,缓了好久,这才缓过劲来。感觉再多来几下,心脏病都要被搞出来。老司机似乎特别喜欢看我吃撇,一首歌翻来覆去的放着。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忍不住说:“你能不能换首歌?实在不行,换国语版也成啊。” “国语版没那味道,就得听原版的!爱听不听!要么听,要么……” “要么滚蛋是吧?你就不能换点新词?” 。 老司机哼了一声:“大爷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我翻了个白眼,继续和他抖咳嗽:“你不是个开公交的吗?怎么又开这车了。” “这才是正职。开公交,只是玩玩而已。” “好吧,你开心就好。那为毛我第一次问你十三站台,你说没有呢?” 老司机瞥了我一眼:“要是个人来都说有,我还不得被累死?再说了,这地方是谁都能来的么?”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这条路一看就不简单,肯定不能任谁都来。我又问道:“刚才是你把我送到十三站的?” “这不是废话么?不是我,还有谁?大爷我今天心情好,又正好开收班车,这才发发善心送你到站。否则,就你那榆木疙瘩脑袋,不知道得来回坐到什么什么时候。” “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所以说你榆木脑袋!”老司机说到这,不说话了,做了个夹烟的手势。我赶紧点了根烟,放在他手里。他深吸了一口,提示道:“给你个提示,车牌号。” 。 车牌号? 我咬着手指,冥思苦想起来。他说的车牌号,自然不是别人的,是他自己的,他那辆车车牌号是多少来着?对了,2859……就是这个。但这个,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继续往下想,突然间想起一个细节。他那辆车里,有一点和别人不同,那就是广告。他满车厢的双十一广告,当时我还奇怪呢,别的车都是不孕不育,为嘛就他的车,是双十一? 双十一……1111,他的车牌是,2859。如果拿2859减去1111,那不就是1748吗? 哎呀,这么明显的提示,我怎么没注意到呢?想到这,我气得一把一把的拧头发,如果早破解了车牌之谜,我当时就该缠着他,一直缠到他带我去十三站台位置,也不用浪费这么多时间了。 “怎么着,想到了?承不承认自己榆木疙瘩脑袋?”老司机见我一脸郁闷,脸上满是得意。 我叹了口气,这一次却无话可说。谁叫自己不够仔细呢,他这辆车,明显和别的不同,不只是车,还有人。开公交车的,有几个像他那么横的?就他这德行,一天挨三顿打都是少的。 不过话说回来,说不定这人只对我横。或许,我一上车就被他看透了,只是没有明着提示我,在憋着劲考验我呢。考验……哼哼,我更觉得,他是想看我笑话! 。 车一路往前开,约摸过了半小时左右,老司机突然吆喝了一声:“老桥到了,下车注意包哟……” 我直接把他后面那句无视了,扭头往车窗外看去,远远地见到,一轮明月之下,一弯石桥横跨在小溪之上。那就是老桥! 车速放缓,然后停了下来,我正准备下车,却被老司机叫住了。他指了指前门:“从这个门下,那个门不是你能走的。” 他这辆车的规矩还挺多,坐也不能坐,下车还不走后门。按之前的经验看,有可能,后面的门是给鬼下的,人不能走。 “哦,多谢。” 我应了一声,准备下车,又被老司机叫住了。他上下打量着我,突然幸灾乐祸的笑道:“以后别坐四路车了。不只是贼王想拉你入伙,现在,连便衣也盯住你了。” 我翻了个白眼:四路车我快坐吐了,以后请我坐也不坐! 第284章范家铺子 我下了车,伸了个懒腰,往后面看了一眼,却发现身后空荡荡的,那辆车牌1748的车,一眨眼又不见了踪影。我倒没多奇怪,这老司机的车,本身就古古怪怪的,车上还坐了一大帮猛鬼,神出鬼没也是正常,遂不去理他。 我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环视起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处平原,一览无余的,一眼望去就能看见好远的距离。四周是大块的荒地,长着半人高的杂草与各种不知名的野花。在我面前,是一条小路,仅能够一辆车通行,小路向前蜿蜒,尽头处横着一道溪流,溪流之上是一座石拱桥。 月光皎洁,斜斜的照在石拱桥上,把上面的条石映得白亮亮的,如同一座白玉的拱桥。桥上白光流动,桥下波光粼粼,圆月挂在天空,再配上漆黑的夜色为幕布,挺诗情画意。 。 我来这里并不是欣赏夜景,但这样的夜色至少让人心旷神怡。朝老桥周围看去,桥两头,一边都有一间瓦房,孤零零的立在一片荒地上,房檐上吊了个白色的灯笼,正随着风来回摆动。走近一些,发现桥这边这家,灯笼上写了个范字,而桥那头那家,写的是什么,就看不清楚了。 门口挂了个范字灯笼,应该就是范家铺子吧。我这样想着,紧走了几步,走到近前。见大门大打开着,一盏灯光从门洞里溢出,我借着灯光抬头看去,见门框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书“范家铺子”。 果然就是这里了! 我心中激动,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是找到了正主。迈着大步踏了进去,临近大门的时候,我忍不住往对面看了一眼。这一次,终于看清,对面那白灯笼上写的是“谢”字。 这里是范家铺子,难道对门是谢家铺子?这两家倒是有点意思,不会是,一家存一家取吧。 我胡乱这想着。 走进店铺,第一眼就看到长条形的柜台后,一个黑脸汉子。这人四十来岁,长得五大三粗,最醒目的是他那一脸的虬须。这模样,演张飞都不用化妆的! “你是,范八爷?”我试探着问道。 也怪不得我小心,主要是上次五金店的经历,教训太深刻。后来我才听关师爷说,五金店那位,根本不姓范,而是姓王。因为排行老八的缘故,自带天命外号:王八。后来混出了名堂,别人也不好叫这个外号,都恭敬的叫他八爷。 如果我当时细心一点,喊了全名,而不是八爷八爷的叫,第一时间就能分辨出真假,也能逃脱一场灾祸。只可惜,当时为了套近乎,没有连名一起喊,这才闹出一场误会。鉴于上次的教训,我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即使是确定找对了地,还是问了一句。 。 我进来的时候,黑脸汉子正侧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等我问了一声,他才扭过头目光审视地打量了我一番,点头道:“我就是范老八。小子,你能找到这,还算有点本事。说吧,找我做什么?” 听他亲口承认,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连忙点头哈腰的上前说道:“八爷抽烟,咱们便抽边说。” 说着,我把准备好的中华烟拿出来,正想着递上一根给他点上。他大手一挥,把整包烟都抢了过去,反而从里面抽出一根扔给我,大大咧咧的说道:“有什么事,边抽边说。” 那模样,好像这包烟,本就是他的,反倒是他发了根烟给我。我心里犹如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这人长得像土匪,做派更是土匪!我话都还没说呢,他反而上手抢了! 见我拿着烟半张着嘴发呆,范八爷表情有点不悦,一对灯泡眼瞪了过来:“怎么着,嫌烟不好?” “好,好。”我连忙打火点烟,心中满满地吐槽:能不好么?我真金白银买的! 范八爷才转怒为喜,也给自己来了一根。深吸一口,眯着眼一脸享受的说:“这凡间的烟,就是不错。就是少了点,才一包,一宿就没了。” 凡间的烟……我听到这个细节,心中扑通乱跳,如猜测的那样,这地儿绝对非同凡响。但没有表露出来,从口袋里又摸了两包,呈在他的面前:“八爷要觉得好,这两包都拿去。” “什么叫觉得好拿去?”范八爷灯泡眼一瞪,我还以为我说错话惹他生气了,正想说点好话补救呢,结果他立刻接了一句:“这本就是我的!” 得,果然是土匪,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你的。 我突然有点后悔和他做生意了。 。 “怎么着,八爷我说的不对?” “没,没什么不对。”我连忙陪着笑道:“这烟是我进门时在地上捡的,也不知道是谁丢的。我想,既然是在范八爷铺子里,应该就是范八爷您的吧。” “那是自然!”范八爷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冲我点了点头,好像在说:小子不错,挺有眼色的。 我松了口气,这人还真特么难伺候。结果他那边又发话了:“你眼神这么好,就只看到我丢的两包?还有呢?” 尼玛啊!我被他搞得快吐血了,浑身上下寻摸了一阵,终于把自己抽剩下的那半包烟摸了出来,递上去:“就只找到半包了,再多就没有了。” “这才对嘛。”范八爷开心的接过烟,末了还不忘损我一顿:“你这人,一点也不老实。人家屋里捡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往自己兜里揣呢?丢东西的人,得多着急啊。还得我亲自问,不能一次性给完么?” “是,是。是我不对。以后一定老实,一定全给完!”我忙不迭的做着保证,心中却暗想:还以后?过了今晚,请我都不来这。面前这位爷,太特么难伺候了,跟个土匪……不,就是个土匪!简直是明抢啊!明抢还不算,抢了人东西,还让人承认本就是他的。这特么是普通人干的事么? 要不是有求于人,还真不想和他打交道。 哎,算了。毅力毅力,前面七天都熬过来了。老司机那关也过了,犯不着在这起冲突。反正几包烟而已,花不了多少钱。好在他没有问,有没有看到他丢了钱。 否则,我还真以为自己进了黑店! 第285章换阳寿 讹了我四包烟,范八爷心情好得不得了,把烟头往外一弹,突然冲我咧嘴笑道:“小子,心里没少骂八爷吧。” “没,没,怎么可能。”我口是心非道。 范八爷冷哼了一声:“哼,我范老八什么人没见过。只要一眼,是神是鬼都逃不过我的双眼。小子,你还太嫩了,阿谀奉承伏低做小的事,你不专业,也不是那种性格。我猜,是有人教你这么做的吧。能找到这个地儿,还知道我爱抽烟。说说,是谁让你来找我的?” “是关师爷让我来的。”我老实回答道。 “我就知道。”范八爷一脸的意料之中,随即指着我笑骂起来:“也只有关老头,才想得出这样的臭点子。我说小子……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叶飞。” “嗯,我说叶飞小子。这做人呢,就该坚守本心。事事随心而为,才能念头通达。你性格一看就是耿直人,却要装作小人模样,哪里装得像?你就不觉得难受么?” “八爷教训的是,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还是随心而为吧。”我说着,一把就从他手里,抢回了属于我的半包烟,末了还骂骂咧咧道:“你早说啊,我就不装得那么难受了。你能再土匪点么?这大半夜的,兜里没烟,我怎么过?” 范八爷被我骂得一愣,嘴角抽了抽。然后猛地一拍桌子,我被吓了一大跳,正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谁知,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拍着桌子,把桌面拍得砰砰直响: “好,好一个随心而为!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小子,你很对我性子。就是这样,比什么谄媚奉承都管用。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在限定范围之内,八爷我给你最大的优惠!” “既然八爷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我松了口气,幸好赌对了一次。他之前那句话,我就开始考虑,他这样的人,应该是随心所欲惯了,怎么痛快怎么来。讲究的就是一个爽快。这一点,从他讹我烟时,脸不红心不跳的样子就能看出。这样一个人,肯定不喜欢小人,所以干脆拧着来,软的不行来硬的。 结果,还真让我赌对了! 。 “八爷,是这样的。我想存阳寿。”还是上次的经验教训,这次我不说什么‘存钱’了,直接提起阳寿的事情,然后把代表阳寿的纸币,都放在了桌面上。范八爷瞄了一眼桌上的钱,大约得出了一个数目,皱着眉道:“你一进来,我就看出了你的情况。我就奇怪了,好好的干嘛把阳寿取出来,然后又存回去呢?” “哎,一言难尽啊……”于是,我把陈凯骗我阳寿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只是没说妞妞和洗怨路的事,这是关师爷再三提醒过的,只说存阳寿,不说存阳寿的用意。 范八爷听完过后,点了点头:“叶飞小子,既然你能来这,应该知道。存回阳寿,是会有折损的,你何苦白白消耗掉那么多年寿命?” 我心中一动,知道关键的来了。于是编了个理由道:“哎,范八爷你不知道啊。自从找回了阳寿,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既怕弄丢了,又怕弄坏了。若是被小偷偷了,那我都不知道去哪儿哭!你别不信,就我想办法来你这的几天,起码被人摸走了十多包中华!” “什么!那帮子小偷胆子也忒大了!连上供给我的烟,也敢偷!奶奶的,改明儿老范我亲自带队,把他们拘……”说道这,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干咳了几声,然后调转话题:“既然这样,我也不管你存阳寿来干嘛。我老范说话算话,给你最大优惠!” 他说着,把桌上的算盘扯了过来,噼里啪啦地打了一阵,然后报出一个数字:“除去折损,你还能拿到五十四年阳寿。叶飞小子,我再问你一句,你真的要换?” 我暗暗咋舌,六十多年的寿命,这一转眼,就变成五十四年了。原本能活到近九十岁的,现在连八十岁都活不到。算了,想这么多干嘛,都是要花出去的,越想越纠结。 我甩了甩脑袋,把杂念排除出脑外。重重的点了下头,一拍桌子,斩钉截铁道:“换!” 。 “我倒是小看你了。普通人,可没那么大魄力。”范八爷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回头在柜子里翻找起来,一边翻,嘴里还喃喃的说道:“这么个换法,可不是怕丢了或者偷了哟……” 他这话意有所指,但也只是点到为止而已。他没有问我换阳寿的具体用处,但应该是明白,有其他作用。而且,不是一般的作用。这件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他不追问,我也不解释。 趁着他找东西的功夫,我才有时间打量起这家店铺。这间房大概有二三十平,在房中三分之二的位置,横了一张长条形的柜台,正对着大门,把房间隔成两个空间。这柜台是实木做的,应该用了不少年头,上面的油漆东脱一块西掉一片,露出下面木头的纹路。柜台后面,就是范八爷的位置,再后面贴墙竖着一溜的柜子,柜子上一排排的小抽屉,有点儿中药店的感觉。 除此之外,在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小圆桌,两把凳子。桌子上面放了盏油灯,几样茶具。看起来很简朴的模样。 再看四周和墙壁,都是很老旧的样子,墙面已经发黄了,墙角挂着几只蜘蛛网。头顶房梁上,挂着一盏灯,灯光昏黄,几只飞蛾围着灯泡飞舞。 整间房间,看起来有好些年头了。 。 “在哪儿呢……我明明记得放在这里的……哦,对了!”范八爷翻找了好一阵,拉开十来个抽屉,都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最后终于想起来了,垫着脚,在倒数第二排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个木制方盒。 “找到了,就是这个!”他把木制方盒放在柜台上,手指磕了磕盖子,一脸神秘的对我说道:“小子,待会儿可别吓着!” 说完,猛地一掀盖子。 刹那间,一道绿光在我眼前陡然绽放开来。 第286章还阳花 在范八爷揭开盖子的那一瞬间,就有一道绿光,从缝隙里溢了出来。等他完全揭开,眼前满是翠绿的颜色。空气中,带着清新的草木芬芳,在这个初冬的季节,竟让人感觉到春天的气息。 破旧的小屋,也被这抹绿色,衬托得生机勃勃。 等我适应了眼前的光线,这才发现,盒子里装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根根草。草叶粗壮,颜色翠绿,在灯光的照射下,外表有道道流光转动。仿佛古玩玉器上的包浆,经历了时光的洗礼,再会有如此美丽的成色——如果离得远点,还以为盒子里放的不是草,而是一根根翠绿的玉簪子。 “这,真是草吗?”我喃喃的自语起来,若不是亲眼见他从柜子里翻出来,我还以为是他刚采下来的……不,这个季节,也采不出如此鲜活的小草。 “这当然不是草。”范八爷咧着嘴,一脸的得意,“嘿嘿,叶小子,吓坏了吧。” 我瞥了他一眼:“再怎么漂亮,也是一盒子草而已,有什么被吓坏的?” “额……”范八爷愣了一下,表情十分惊讶:“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实话实说。 “哎……我算是显摆给瞎子看了。”他一拍脑门,一脸郁闷的表情:“难道,关老头就没给你说,来我这换什么东西吗?” “说了啊,存阳寿啊……你别跟我说,这盒子草,就是阳寿吧?”我看着他一脸的怀疑。 范八爷捂着胸口,好像随时都要被我气死一样。喘了好久,这才咬牙切齿的说道:“教你个明白。这东西不是草,它的名字叫——还阳花!” 还阳花? 听到这个名字,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另外一样东西。那是一朵美丽的花,花瓣紫色,花蕊血红。它的名字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就是夺命草。 还阳花,夺命草。这两个一听名字,就有那么一股子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奇怪的是,前者明明是草的形象,却取个花名。而后者明明是花的形象,却取个草名。 也不知道给它们命名的人,是怎么想的。 。 见我还是一脸懵懂的模样,范八爷叹了口气,解释起来:“这一朵还阳花等于凡人一年的寿命。” 一朵等于一年…… 我总算回过味了,这满满的一盒子,怕是有好几百根草……哦不,有好几百朵还阳花吧!也就是说,有几百年的寿命!想到这,我脸上顿时露出震惊的表情。 见我终于露出预想中的表情,范八爷这才得意的笑了起来。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盒子里的还阳花,一句话,又把他从得意中,打回现实。 “我是来存阳寿的。你跟我显摆命长干嘛?” “你!”范八爷深吸了几口气,强按住把我掐死的冲动,“你真以为存阳寿跟存钱一样?你拿着钱来,我给你开张条子,银行里就多出一排存款数字了?”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他黑着脸,指着盒子里的还阳花:“存阳寿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你要用钱,换这些花。换回去……嗨,我跟你解释这么多干嘛,拿回去关老头自然会教你怎么用。” 听了他的话,我心中暗自琢磨起来:我受尽折磨的跑到这,用代表阳寿的钱,换了代表阳寿的花,中间还倒贴十多年寿命。咋觉得这生意越做越亏呢?这黑脸的家伙,莫不是哐我吧? 。 范八爷果然是阅人无数,一看我的表情,就明白我心中的想法。鼻子里哼了一下:“看来你不相信我,我也不和你解释那么多。你大可以去问关老头,看我有没有哐你。” 我倒是想问关师爷的,但刚才无聊玩手机的时候,发现这地方根本没信号。转念一想,我是跟着关师爷提示路线来的,这次一点也没差错,而且一路上的经历也不平凡,又是神秘站台,又是鬼车的,他要弄出这么大阵仗,骗我买一包草回去,我也就认了! 想到这,我一咬牙答应道:“行,换就换!” “你可想好了,过后不认的,我可要数了?” 我心中烦躁:“你这人,做事干嘛婆婆妈妈的,麻溜的!” “成,那就开始吧!”他说着,从盒子里抓了一把还阳花,用他那胡萝卜般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数了起来。每数到十根,就合成一把放在我的面前,倒是一目了然。 当他数完第五把,又从盒子里拿了一根,合在一起,放在我的面前,停手道:“数数吧,看数量对不对。” 他说着,就要伸手来拿我的钱,我连忙拦住他的手,气急败坏的说道:“范八爷,你自己算算,这数量能对么?你当我瞎啊!明明算的五十四块钱,一朵花一块钱,那就该五十四朵啊!你怎么才给我五十一朵?” 谁知道,他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数目没错。五十一块钱,换五十一朵。” “那剩下三块呢?” “剩下三块,那是给你请保镖用的。”他咧着牙,把脸凑了过来,用一种阴森森的语气,对我说道:“小子,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个地界,妖魔鬼怪多不胜数。这还阳花,对他们有天大的好处。你要敢抱着这么多还阳花在外面走,出门不到十步,就得被抢得精光!运气不好,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他的话,让我背皮没来由的一麻,紧接着一股凉气从背后直冲到天灵盖。我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仿佛被土匪胁迫的小姑娘一般,颤颤发抖。 “你,你别唬我,我刚才来的时候,他们为什么不抢我?” “那不一样,你带来的,是自己的阳寿之物。他们抢不了,也不敢抢。但现在,这些个还阳花还未彻底属于你,属于无主之物。你说,他们抢不抢?”他说道这,嘿嘿的笑了起来。仿佛他自己就化身劫匪,想要抢我的寿命。 我被他看得眼角直跳,忍不住叫道:“行了,这钱我出了!” “这才对嘛!”他把身子缩了回去,甩手扔了个黑布口袋给我,“看你没准备的份上,给你个好东西。能隔绝还阳花的香味,当然,这是请保镖附送的。” 。 我叹了口气,把还阳花仔细的装进口袋里。心中悲凉,本以为还剩近八十岁,结果一转眼,就变成七十多了。这命啊,还真不经用。算了,花都花了,算是保平安吧。 等我把还阳花装完收好,抬起头满心期待的看他:“你给我找的保镖呢?”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他说着,从柜台下面摸出个旧摩托头盔,往脑袋上一盖,翻身从柜台内跳了出来,冲我招手道:“麻溜的跟上。八爷心情好亲自送你,这一趟你算是值回票价了。” 我翻了个白眼,我就知道…… 第287章八爷座驾 范八爷把我领到屋后,说是要取他的座驾送我。屋后的屋檐下,盖着一张黑得看不清本色的防雨布,只从轮廓来看,应该是个大家伙,这让我有些期待。他回头冲我得意的一笑,然后把防雨布一揭,露出下面的东西,我顿时傻了眼。 他所谓的座驾,基本上在各地大中小城市都随处可见。这玩意儿北方叫三蹦子,南方叫蹦蹦车,四川叫火三轮,学名叫电动三轮车。我就郁闷了,一个破电三轮,他得意个什么劲? 而且,最让我不能忍受的是,还不是载客用的,是装货用的——就是后面有个四四方方的货斗那种。菜市场上小贩用的,差不多就是这种! 。 “上车,走!” 范八爷跨上三蹦子,用大拇指朝后面比划了一下,意气风发地对我说道。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又探头看了眼后面的车斗:“你确定就用这车送我回去?” “那是自然。怎么着,嫌车不好啊?行,你自己回去吧,不过请保镖的费用是不退的。” “你……”我指着他“你”了好久,终于还是低头:“好吧,那你坐旁边点,给我留个座。” “这可不行!”范八爷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又指了指后面的货斗:“前面是我的专坐,你呆后面去。还是那句话,要么上车,要么自己走。反正费用不退。” 这老土匪……我鼻子都差点气歪了,我好歹也是你的客户吧。难道不知道对我好点?客户就等于上帝的道理,怎在他这边,就行不通了呢? 我叹了口气,在他的目光逼视下,垂头丧气的爬上货斗。这东西不知道多久没清洗了,上面尽是一层层的黑泥,跟个盔甲一般。四周的护栏,也布满了锈迹,我在上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 “坐好了,走咧!” 范八爷吆喝了一声,扭了几下把手。几声轰鸣响起,断断续续的模样,犹如上了年纪的哮喘老头。车身震动间,一股黑烟从车屁股后面喷出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还特么是柴油的! 轰了有半分钟,老爷车才终于被发动起来,别看它发动的时候费时间,动力却很足,“呼”地一下,就冲出了好远。我一个没留神,脚下没站稳,就摔倒在车斗上,后脑勺撞到车底板,撞得我头昏眼花。 “都叫你坐好的,现在遭殃了吧!” 范八爷回头嘲笑了我一句,又轰了一下油门,一连串“蹦、蹦、蹦”地颠簸声中,我居然被弹了起来。刚刚站定,又有往后仰的趋势,这一次我学乖了,连忙蹲下降低重心,也不嫌脏了,牢牢地抓住两旁的护栏。 “小子不错,才摔一次就学聪明了。这是一次难得的体验,一定毕生难忘。”范八爷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咧嘴笑道。然后轰着油门,一路黑烟弥漫妖气冲天地上了小路。 确实是难得体验,我在后面都快哭了,这玩意儿简直是太颠了。就算我蹲下来,极力地降低了重心,但还是被垫得上下起伏。每颠一下,屁股就重重地砸到车斗上,再起来,再来一下。这才一会儿功夫,就来了十多下,谁受得了? “范,范八爷。你能不能开慢点?”我实在受不了了,大声的说道。这乡间小路,走的时候没觉得多么凹凸不平,主要是这车减震性能太差,稍微遇到个小坑,就不住地往上跳。 “那可不行,你等得,我等不得。忍着点,上了大道就好了。”他说着,又加快了速度,后面垫得更厉害了,我感觉整个人都天旋地转,胃里不住地翻腾,说不得要把中午的饭都颠出来。 “等,等上了大路。我人……我人都给颠死了!要不停一下,我走到大路,在上车?”我在后面,断断续续的打着商量。 范八爷在前面不耐烦的说道:“嗨,你这人真麻烦,一点点小挫折都受不了。没得商量,你还是忍着吧,这是考验你耐性的时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车发动起来要多难。” 他说到最后,小声地嘀咕了一声,却被我听了个正着。我翻了个白眼,心中不住地吐槽:原来你也知道啊,我说你都有好几百年阳寿在手的人,就不会换个好点的车么?实在不行,载客的也可以啊! 。 折磨了三五分钟,三蹦子终于上了大道,如他所说的那样,上了大道之后,倒是平顺了很多。范八爷朝后视镜里扫了一眼,笑道:“怎么样,舒服了吧?” 我一脸苍白,喘了好几口气,这才点头道:“舒……舒服多……啊……” 我这句话还没说完,脚下的车斗猛地向上一跳,我一个不留神,就跟着蹦起了老高。一番腾云驾雾的感觉后,重重地摔了下来,“嘭”地一声,胸口迎面撞在车底上,撞得我差点就岔了气,哼哼了好久,这才回过劲来。 “小子,没摔死吧?” “你……你说呢?” 我捂着疼痛的胸口,咬牙切齿的回答。 “额,这个……大道确实要比小路平顺,就是坑有点多。你忍忍,很快就到了。” 忍?我忍得了么? 小路颠簸一下就不说了,至少不要命啊。而这大道,就不同了,这段路明显是那种老柏油路,因为年生久远的关系,很多地方都坑坑洼洼地,还有地方都裂了口。车开在平顺的地方还好,要开到坑洼处,整个车就得飞起来。 “停车,停车!”我大叫着,不住地拍着他的肩膀,他被我折腾得够呛,终于停下了车,黑着脸转头对我破口大骂起来: “干嘛干嘛,都叫你忍一下,我这不是跟你一起受罪么?” “呸,你在前面坐得四平八稳的,那叫受罪?”我反驳了一句,摆摆手道:“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计较这么多。我也不找你退款了,你把车停到路边,跟我等,等那辆车过来再走。” “车?哪辆车?这里没车!” 我惊奇道:“不对啊,不是还有辆1748么,我就是坐那车来的。” “原来你说的是那辆车。”范八爷恍然大悟,随即又用一种很遗憾的表情对我说道:“那辆车,不走这边。” “为什么?” 范八爷嘿嘿地一笑,然后用一种阴森森地嗓音说道:“嘿嘿,小子,难道你没听说,不走回头路么?” 第288章不走回头路 不走回头路? 我心中没来由的一紧,好像是故意配合他的话,周围突然传来一阵阵“呜呜”地声音,仿佛冤鬼夜哭一般。我忍不住左右看去,发现远处地黑暗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我的头皮顿时炸开了起来,惊恐的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范八爷左右看了一番,面色阴沉道:“你说还有什么?自然是嗅到了你身上的气味,来夺还阳花的!小子,再问你一次,走不走?” “走!走!” 我忙点头,惊恐的看了眼四周,发现原本皎洁的月光,也变得惨白惨白起来,而那些影子,在光与暗中来回穿梭,离我们越来越近。 。 “坐好了!”范八爷连轰了几下油门,三蹦子终于被他发动了起来,在一阵“蹦蹦蹦”地声音中,车一溜烟地往前方驶去。那些黑暗中的追逐者,也感觉到我们逃跑的意图,一个个嗷嗷叫着追了上来。这里就发现三蹦子的神奇之处了,后面喷出的黑烟,一罩到这些家伙的身上,它们就像迷失了方向一般,在原地打转。随着我们这边急速离开,不多时,就看不到它们的身影。 我刚刚松了口气,脚下又是一弹,这次好险是双脚落地,但胸口那半口气没有吐出来,还是顶得我难受。四处寻摸了一阵,发现角落里有一床棉絮。趁着现在还算平稳,我连忙把棉絮抓了过来,一抖楼,一股成年累月的发霉气味弥漫在四周,刺激得我差点吐了出来。 好在车速比较快,转眼间霉味就被吹散了。我把棉絮垫到角落,忍者难闻的气味,坐在棉絮上面。虽然依旧时不时的颠簸一下,但身下有了缓冲,倒是比硬碰硬好了许多。 范八爷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赞赏地说道:“小伙子挺机灵嘛,才一会儿就适应了。这人啊,要学会动脑子,在艰苦的环境下,创造对自己有利的条件。” 我听出,他的话里面另有所指。随即想到关师爷说的那三点,毅力,智慧与机缘。毅力,在这么颠簸的破车斗里呆下去,没点毅力还真不行。而智慧,如果不是想到用棉絮当缓冲,再大的毅力也熬不到最后。 莫非,范八爷是在向我传达这个意思? 想到这,我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仿佛之前和我说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难道,这也是考验吗? 人生啊,真是处处是考验。 想到这,我往后靠了靠,让自己更加贴近车身。 。 坐车来的时候不觉得,等回去才发现,这一路特别的长。一方面要抵消道路带来的颠簸摇晃,另一方面还得忍受迎面刮来的冷风。到最后,我连说话的精力都没有了,裹着发霉的棉絮,蜷缩在角落里,身体跟随车身摇晃起伏。 不知道晃了多久,我整个人都被摇得迷迷糊糊了,突然发觉车身不摇了,反而有点不适应。 “嘿,小子。到地方了!” 随着范八爷这句话,我探出头,迷茫的看着左右,视线有些模糊。用双手搓了搓脸,感觉整张脸冰凉冰凉的,都被冻麻木了。揉搓了一阵,这才舒服一些,再往左右看去,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了,而我现在的位置,是在梧城西郊。 三蹦子停靠的地方,正巧是凤凰桥桥头。 “嘿,看什么看,还打算赖着不走啊?”范八爷又催促了我一句。 我这才从浑浑噩噩中惊醒了过来,很嫌弃地把棉絮丢到一旁,翻身从车斗跳到地上。双脚虽然沾了地,但还是感觉身体在不由自主的摇晃,那感觉,就好像游了很长时间泳,突然上岸不适应一般。 过了好久,才缓过劲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只觉得浑身酸疼。范八爷抽着烟,在一旁看着,见我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就送到这了,没有公事,我是不会进梧城的,免得姓陈的找我麻烦。后面的路没有危险,你自己走。” 我听着他的话,又看了他那辆收破烂都不要的三蹦子,暗自腹诽起来:就你这破车,肯定进不了城的。至于那个姓陈的,应该是城管吧。 我这样想着,往怀里摸了摸,确认还阳草还在,没有被颠掉。对他点点头,准备和他道个别。话还没说出口,范八爷突然望了望我的后面,惊奇道:“咦,关老头怎么来了。” 关师爷来接我了?我心中一动,连忙回身张望,还没看到人影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吆喝: “走你!” 紧接着,屁股上就挨了一脚,整个人腾云驾雾一般,摔了出去。 。 “我靠,你个姓范的敢偷袭我!” 我猛地一下原地弹了起来,红着眼要找范八爷报仇。等我看清了周围的景象,顿时傻了眼。刚刚还在凤凰桥边的,怎么挨了他一脚,转眼间就出现在公交车上了? 似乎是下班的时间,车厢里重重叠叠的挤了很多人。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把他们吓得够呛,一个个都用惊恐的眼光看着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显得车厢里更加拥挤。 “嚷什么嚷,还下不下车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忙寻声看去,发现老司机正侧着身,恶狠狠地等着我。见到熟人,我心中一喜,想上前去询问。后者见我上前,又摆出经典的动感超人手势: “干嘛?大庭广众的,你还想打人不成?告诉你,大叔可是……” “你是练过的是吧。我说你能不能换个台词?”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被我打断了。老司机被我这么一哽,下面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直拿眼睛瞪我。 我叹了口气道:“别装了,咱怎么说咱们都是熟人。我就是想问你,我是怎么到这的?” “还能怎么到这的,自己走上来的呗?”缓了一下,老司机又恢复到很横的状态:“我跟你很熟吗?我说,你特么怎么还不下车,难道还想坐到终点站?” 听了他这话,我心中一动,连忙往车窗外看去,发现车停靠的位置,竟然是我第一次上车的站台! “喂,你到底下不下?”老司机不耐烦了。 “下,这就下!” 我说着,就往车下走,一边走一边往后看,见老司机也在看我。发现我回头,他突然神秘的一笑,对我说道: “嘿,上车下车的,注意包了……” 我脚下一踉跄,差点儿没直接摔下去。 第289章真正的鬼镇 老司机的一句话,差点让我摔了个大跟头。我就纳闷了,这家伙是怎么活到现在都还没被人打死。站稳后刚准备回他一句,结果他好像有预感似得,一关车门,一溜就溜出了好远。 我刚升到喉咙里的话,也被生生地咽了下去。 算了,不理他了,反正山不转水转,总有再遇到的那一天。撇开老司机的事情不谈,我现在满脑子都有一个疑惑,我是怎么出现在车上的? 我明明记得,昨晚坐的末班车到了十三个站台,然后到老桥见到了范八爷。这一来回折腾就过了一宿,等范八爷把我送到梧城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怎么挨了他一脚以后,又出现在公交车上,而这个点……我看了看手机,才晚上八点过。和我平常出门,坐第一班车的时间差不多。 难道说,昨晚的经历都是做梦? 我心中一跳,连忙往怀里摸,钱没摸到,倒是摸到了一包还阳花。我长吁了一口气,看来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至于那些想不通的问题,还是回去问问关师爷吧。 。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关师爷依旧在看电影,依旧是《人鬼情未了》。这老头,看上瘾了么?同样的环境,同样的事情,这让我有点穿越到以前的错觉。 老头看到我回来,急急忙忙地关了电视,装出一脸热情的对我问候道:“回来啦?事情办成了?” 我也懒得说他看电影的事情,点点头:“嗯,回来了。” 说着,就把怀里装着还阳花的布包递给他。后者接过来查看了一番,从里面抽出一根还阳花,眯着眼,在灯下看了好久。一边看,嘴里一边嘟囔起来:“好东西啊,就是它,没错的!品相如此好,也就是有范老八那里才有……” 唠叨了一阵之后,他把还阳花装好递还给我,见我表情古怪,两手一背,又摆出那副老神棍的表情说道:“想问什么就问吧。” “额,是这样,我就是搞不清楚……”我把心中的疑惑仔仔细细说了一遍,然后问道:“关师爷,你说这事古怪得。我明明记得当时是凌晨的,怎么醒来还是傍晚。莫非,我在梦里就交易了?还是说,我离开了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关师爷冷笑了一声,“你可不只离开了一天一夜,而是三天!” “三天?”我惊讶不已。 “不信么,自己看看时间。” 我连忙摸出手机一看,这才发现,确实是过了三天。之前看的时候,只注意到时间,没有注意到日期。怎么,突然就过了三天啊?我搜遍了记忆,也不记得自己花了那么久的时间。 关师爷瞥了我一眼:“你好歹也和神鬼打了那么多交道,怎么连这点常识都不清楚。要知道,天上一日,凡间一年。那地方虽然不如天上,但你在那里呆一晚,凡间过了三天也是正常的。” 我从他的话里,抓到了一个重点。从之前开始,他就一直说“那个地方”,却不告诉我那是什么地方。这回正好一次性问清楚,否则,我到哪呆了一晚,自己都不知道,说出去都笑掉人的大牙。 对于我的追问,关师爷阴着脸,又用那种阴测测的嗓音,对我说道: “昨晚你走的那条路,很多人都听说过,每个人也会走。他的名字是——黄泉路!” 。 “黄……黄泉路?” 听到这个名字,我脑中不断地浮现出昨晚的经过。鬼车,一车的亡魂,路两旁潜伏的幽魂,月光下的石拱桥,等等等等……越想,就越觉得背后发凉,耳边也回荡起范八爷那句“不走回头路”。可不是吗,黄泉路能走回头路么? 想到这,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嘿,我说你怕个什么。不就是黄泉路么?每个人寿终正寝后,都得走上一回。你只是提前感受了一次,有啥好害怕的。” “你说得轻巧!这东西能提前感受吗?”我气得跳脚大骂起来。我说这老头,一直不给我说明,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恐怕是怕把我吓着,不敢去吧。但这事真不能藏着掖着啊,我要知道那地方凶险,也好有个准备啊。好在我运气好,平安回来了,否则被人迷迷糊糊地带到阎王殿,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起阎王殿,我突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身体抖搂得更厉害了:“关师爷,你别告诉我,那个什么老桥,就是奈何桥!” “那倒不是……”他的话让我松了口气,但接下来的话,又让我刚平静的心,再次翻腾了起来:“至少现在不是了,有了新的,旧的自然要废弃咯。所以才叫老桥嘛。” 看他笑得那么奸诈,我恨得牙痒痒,什么叫至少现在不是。那换句话说来,以前就是咯?我竟然跑奈何桥转了一圈,虽说是老的废弃了的,那也是奈何桥啊! 对了,那个神秘的十三个站台又是什么地方?还有,老桥两边住的两户人家,一户是范八爷,另外一户我只知道姓谢。但能住到那地方,应该也不是一般人。 “嘿,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多问题。”关师爷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模样像拍打苍蝇一样。明显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我就是拗着他不放,这些事情不问清楚,我一辈子都不安心。 关师爷被我缠得没办法,这才解释道:“那个站台,不是有站台名么?” “我就看到两字,半步什么,后面就看不清了。” “这你都猜不到?”关师爷鄙视了我一眼:“自然是半步多咯。不过,只是半步多站,要真到那地方,还得转车。” 半……半步多! 我突然想到以前看的某个神话传说,里面就提到了这个地方,这里还有个名字,叫鬼镇!不是靠山镇那种鬼镇,而是阴间的鬼镇。据说要去鬼门关,都要通过这个镇子。那些不够资格轮回的,就只能呆在这个镇子里。名副其实的鬼窝! 而且这个镇子不只连接阴间,还连接其他的地方,反正都是神鬼之地,等于是一个中转站。 我心中顿时翻起滔天的巨浪,没想到,我竟然迷迷糊糊地,差点倒了鬼镇! 那才是真正的鬼镇啊! 第290章道师爷不简单 我还处于半步多的震惊之中,关师爷似乎觉得给我的惊吓还不够,又抛出了另外一个重磅炸弹: “至于那两户人家,范家你是见过了。桥对面那家是范老八的结拜大哥,姓谢,一般人呢,都称他谢七爷。至于他们的真名呢,一个叫范无救,一个叫谢必安。现在,你应该明白了吧……” 谢七爷,范八爷…… 谢必安,范无救…… 我喃喃地念叨了几遍,脑子里突然蹦出“一见生财”和“天下太平”这两个词,再往下想……我勒个老天爷,黑白无常!想想范八爷那模样,跟个黑炭头似得,那不是黑无常是什么? 我竟然和黑无常呆了一宿,末了,还是他骑三蹦子送我回来的! 一时间,我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了,难怪范八爷说,这是次难得的体验,毕生难忘。 能不毕生难忘么? 。 我只是和黑无常做了个交易,顺便坐他的车回来而已,但关师爷竟然还认识他!随着这里往深处想下去,我突然发觉关师爷越来越高深莫测。 他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淡淡的一笑:“道师爷这一行,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要知道,下面也要修路铺桥的。” 他说着,指了指地下。 我自然明白他说的“下面”是什么意思,心中更惊讶了,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道:“你也去下面平过事?” “嘿嘿,你说呢……”关师爷只是阴测测的笑了下,没有正面回答,反而岔开了话题:“其实呢,下面也有道师爷的。不过,有些事情阴差做不了,要找活人来做。” 找活人……我突然回忆起来,小时候爷爷曾给我讲过许许多多的故事,大多与鬼神沾边的,有些吓得我晚上都睡不着觉。后来老爸和爷爷吵了几架,就没再说了。而我,也只以为是爷爷说来吓唬我的,没有放在心上。 久而久之,这些故事就像慢慢褪色的照片,随着年月的流逝,慢慢失去了光彩,最后变得模糊,直至消失无踪。 现在回忆起来,只记得当时如何害怕,如何惊奇,却忘了爷爷说的到底是什么故事。或许,那些不是故事,而是真实发生的!可能,就是爷爷帮下面平事的事情! 一想到我竟然把这么精彩的真实故事忘了,一时间我有点郁闷。现在想再问爷爷的话,他可能没那么多耐心给我讲了吧。不过,爷爷不讲,倒是有人会讲…… 想到这,我猛地看向关师爷,他做了一辈子的道师爷,应该经历了不少事情。感受到我灼热的目光,关师爷很不讲义气的摇了摇头:“现在你道行还浅,那些事情听多了,不利于你成长。等以后机会成熟了,不消我说,师傅都会告诉你的。” “好吧。”我有点泄气,但想到他们是为我好才不告诉我,我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 见我一脸没精打采的表情,关师爷笑道:“怎么突然那么关心下面的事了。哦,对了。下面也招道师爷的,据说待遇还不错。要不,我帮你介绍介绍?早下去早享福哦。” “谢了,还是你先去‘享福’吧。” 我把“享福”两字,咬得很重。 。 神神鬼鬼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反正我现在境界不够,知道多了反而不好。当下应该处理我阳寿的问题,有了阳寿,才好把妞妞解救出来。 关师爷说,我带回的还阳花,是找回阳寿的最关键步骤,后面比较简单,需要找一样东西。当然了,这东西不像还阳花那么难找,只要耐心点,就能找到。特别是那种家里有小孩的,应该会有。 他让我找的东西,其实很普通,就是枕头。不过,要求却挺多,必须是那种用荞麦壳做的枕头。 在我们这边有个习俗,家里有小孩的,特别是不满周岁的婴儿。因为小孩子骨头软,枕头硬了软了都不行,会做一个这样的枕头。这种枕头里面有空隙,不会压得很实,不会因为用久了变形,而且伴有一股天然的气味。有些小孩,从小睡到大,一直睡到十五六岁才会换。还有些睡习惯了的,成年后都睡这种枕头,据说还有缓解失眠的效果。 我小时候睡的就是这种荞麦壳枕头,一直睡到读大学。这种枕头有个特点,就是睡的之后会发出沙沙的声音,挺有意思的。 这样的枕头不难寻,商店里就有卖。但关师爷却给我多加了一些条件,必须是长辈亲手缝制,家里双亲建在,最重要的,还必须是小孩睡过的。 几个要求叠加起来,就有点难办了。好在经历过寻找还阳花的洗礼,这点难度只能算毛毛雨了。找了两天,终于在梧城附近的一个村子里,找到了要求中的枕头。 把枕头拿回去后,关师爷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无误,然后放在阳台上晒了三天。按他的话,必须晒足三天,其中只要断一天,就得重新来。这老天爷的事情,我怎么码得准,现在的天气预报又跟说来玩似得,要是老天爷故意玩我们,两天太阳一天雨,都不知道要延期到什么时候。 好在老天爷没有那么无聊,接下来的三天天气都不错,每天都有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地,也把枕头晒得格外干爽。 。 三天过后,关师爷把还阳花填进枕头里,要我每天晚上枕着这个睡,睡足七天。而且,作息必须规律,每天十点上床六点起,不能早也不能迟。我先前还担心,最近和他们这群夜猫子呆一块儿久了,早变“暗夜精灵”了,十点钟,睡得着么? 结果,头一枕上去,那种熟悉的感觉就来了,而且因为加塞了还阳花的关系,鼻息间环绕着一股草木的清香。听着熟悉的枕头“沙沙”声,嗅着草木清香,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着一觉睡醒,一看时间正好早晨六点左右。经过一夜的散发,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草木的香味,让人有种错觉,自己不是睡在大都市的高楼里,而是睡在春天的草地上。 嗅一口房间里的气息,只觉得整个人精神焕发,接下来的一天,都格外有精神。 后面的几天,只要一沾到枕头,就到了几乎秒睡的境界——这种感觉让我很是高兴。而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第七天。 第七天早晨,等我一觉睡醒后。却发现,头下的枕头,竟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第291章还阳开花 第七天早晨,醒来之后。我突然发觉,房间里的清香特别的浓烈,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我眯着眼拨开一点,似乎是某种草木的枝叶。我顿时从朦胧中惊醒过来,起身一看,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个枕头竟然开花了! 无数翠绿的枝叶从缝隙中伸展出来,枝头长出了一个个白色的花朵,花瓣上还挂着点点露水,在阳光下闪烁。这样的变化让我措手不及,我不知道这是好是坏,连鞋都没穿跑到办公室,对着正在喝早茶的关师爷喊道:“关师爷,出事了!快来看看!” “什么事啊?”关师爷见我焦急的模样,一脸疑惑表情。我没心情和他多说,拉着他就跑到我房间,一指满枕头的花道:“今早起来就变这样了。” “咦……”关师爷看着满枕头的花,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竟然开花了!好,好……”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似乎这并不是坏事。我疑惑的问道:“关师爷,这还阳花开花,不是坏事?” “那是自然。还阳开花,福寿悠长。恭喜你,阳寿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阳寿回来了,就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拯救妞妞指日可待。想到这,我连忙拉着他就要去异闻社找白衣男。 关师爷皱着眉上下打量我一番,不悦道:“怎么,你就准备这样出门?” 我这才想起,自己还光着膀子呢,连忙把关师爷赶出门去。后者隔着门对我说:“别急,不差这一会儿。你穿好衣服,把还阳花带过来。” 我应了一声,洗漱穿戴完毕,把长满还阳花的枕头带了过去。关师爷找来一个花瓶,让我把这些花小心拿出来,插进花瓶里面。在做这事的同时,我用心数了一下,花朵的数量,正好是五十一朵,和我的还剩下年岁一样。 待我把花朵插满花瓶,关师爷把它们挪到向阳的位置,阳光一照,原本还半开的花朵完全绽放开来。整个办公室里,也充满了清新的香味,只是嗅一口,就让人精神一振。 “还阳开花,可是很难遇到的。”关师爷赞叹道:“开花时散发出来的芳香对人有大好处,一般人想求都求不来,你竟然还急着走?” 他说着,瞥了我一眼,似乎在说我不识好歹。 我干笑了几声,也不辩驳。 。 还阳花一共开了四个小时,也就是两个时辰。在这个时间里,关师爷找来两个蒲团,我们师兄弟俩一人一个盘坐在花瓶左右,然后用他教我的法子,慢慢呼吸吐纳。 在这段时间里,我又进入了上次挑选夺命草时的状态。恍惚中,只觉得整个精气神在慢慢提升,不知不觉间就过了那么长的时间。 等四个小时一到,还阳花的寿命也到了尽头,却不像一般花卉慢慢枯萎,而是化为点点细小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之中。而随着它们的消失,办公室里的花香,也逐渐地消散。 我从平静中醒来,只觉得整个人精神百倍,再看关师爷,一双眼睛发亮,颇有我爷爷的风采。他冲我笑道:“还得多谢你,我才得了那么多好处。” 我脑子一抽,下意识说:“额,你不会要白日升仙了吧?” “你才白日升仙!”他瞪了我一眼,“老关我离死还早着呢!” “切,那还整得跟修仙一样。”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虽然白日升仙这个话题有点不靠谱,道师爷又不修法术,不像玄门那些人,还得打坐练功什么的,我们只需要积累知识就行。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不用修炼,但精力提高耳聪目明还是不错的。这一点,在吐纳了四个小时花香后,我是切实感觉到了。 不过关师爷说,这种机会比较难得,碰到一次算一次。也好在有他的提醒,我才没有错过这次机缘。 “这还阳花也没了,咱们该去找妞妞了吧?” 关师爷看了看时间,点头道:“是时候了,就你最着急。行,走吧。” 我们出门打了个的,一路开到异闻社,到达的时候正好碰上饭点。这让我很是怀疑,关师爷绝对是掐着点来的。可怜的王老头,又被我们白吃了一顿。 。 吃饱喝足以后,王老头领着我们去找白衣男。白衣男所在的保安部,并不在办公大楼,而是在北边一处僻静的位置。远远看去是一幢灰扑扑的小二楼,显得其貌不扬。 这倒是挺符合异闻社的气质,他们这里,什么东西都是破旧简陋的样子。不过,简陋的外表下,却有很多不凡的地方,就如现在我经历的一样。 当我们踏进保安部的地界,周围就升起了淡淡的雾气,越往里走,雾气越浓,虽然看得见那幢小楼,但无论走多久,也无法靠近。就好像那幢小楼,在随着你移动一般。 “鬼打墙?”我心中惊讶,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这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有鬼打墙吧。想到这,我看了看另外两人,他们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也就没有多问。 我们又往前走了一段,周围的雾气已经浓得看不到几米外的事物了,王老头这才摸出一张像门卡的东西,如刷卡一般,在前方的空气中一划。一道金光出现在卡片与空气接触的地方,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见,浓雾被划得一分为二,然后像拉开的幕布一般,往两边展开。 待“幕布”完全拉开,一股清风扑面而来。空气中带着草木花香,为这初冬的季节,平添了几分春意。随着视线慢慢清晰,一副五颜六色的画面,也展现在我的面前。 我的脚下,是一条碎石小路,蜿蜒延伸向不远处的小楼。那幢小楼窗明洁净,不再是远处看时灰扑扑的模样。 小路的两边,青草、绿树、池塘、假山,与外面破烂的景象,成为了鲜明的对比。外面的人绝对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一处如桃花源般的地方。 草地上有一些人,有的单独打坐,有的在池塘边垂钓,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我们这群外来人的出现,顿时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在他们看我的时候,我也在打量他们。这些人的打扮很古怪,正常一点的穿着便装,稍微古怪点的穿中山服,这还没什么好说的,我看见其中一人,居然穿着长衫大褂,一副古人扮相。 看着这群人,让我有种进入了穿越剧后台的感觉。 第292章重逢与决定 看到这群穿着“怀旧”的人,我突然有种穿越的感觉,忍不住低声问道:“关师爷,这到底是保安部,还是戏班子?” 他瞥了我一眼,底喝道:“别胡言乱语,就不准人家穿得有个性点?” “额,这个……”我被他一句话哽得说不出话来。要说穿着个性,这群人加一块儿,也比不上路小彤。我可是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直接穿了套游戏角色的衣服,还提着把明晃晃的细剑到处乱跑。不过话说回来,当时还不觉得,回过头想想,这女人身材还挺有料的,只可惜就那么一次,以后就没见她再穿过这一类的衣服了。 挺让人遗憾的。 我正胡思乱想着,一阵突如其来的呼唤声,把我拉回了现实。 “关前辈!” “叶大哥!” 循声看去,发现了两个熟人。就是不归路时,王老头带来帮忙的俩中山服青年。这两个家伙做了半个月的宅男,可能是憋坏了,见到我们特别的亲热,一人一句地问起,不归路之后的事情。 当提起上次的“答谢宴”,听说我们玩得那么嗨皮,两人的脸上难掩失落之色,大呼错过了好机会。我倒是知道,他们怕是又打算和董小胖在酒桌上,再来一场“名誉之争”。 我好言安慰了一番,保证等他们“出关”,大家再聚一次。而且一定会叫上董小胖,这才作罢。 。 寒暄一阵之后,我提起来找白衣男的事情,俩中山服青年热情的领着我们去到白衣男的办公室。 白衣男的办公室,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在我的想象中,像他这样的高人,呆的地方应该是那种,一进门脚下就是巨大的太极八卦,身后的墙上,一个大写的“道”字,两边点满了蜡烛。给人一种庄重,而神秘的感觉。 但实际上,他这里和其他办公室没什么区别。除了一个书架,几棵盆景几张椅子之外,就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上面居然摆着一台电脑。 他还会用电脑? 我实在没办法把他这个踏空而行的高人,与高科技的电脑,联系到一起。 我正看着那台电脑出神,没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突然扑到我的怀里:“大哥哥!” “妞妞!” 我心中一喜,连忙抛去了电脑的事情。把妞妞抱起来转了好几圈,乐得她“咯咯”直笑。等转够了,这才把她放下来,认真打量了一番。原本苍白的小脸,有了些血色,红润润的像个大苹果,绛红色的头发,也变回了黑色,软软地搭在肩膀上,除了眉心处有一个若隐若现的青色符文外,一切就和一般小孩一样。 我心中松了口气,看来妞妞在这里过得挺好,没有被人虐待。妞妞见我一直盯着她瞧,变得扭捏起来:“大哥哥,你怎么一直盯着人家看。人家会不好意思的。” “小丫头,大哥哥是看你好不好。”我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嗯,看起来还不错。” “白衣哥哥是好人,没有虐待妞妞!”妞妞甜甜地回答道。 “这样啊……”我拖长了声音,装作吃醋的样子开玩笑地说道:“既然白衣哥哥对你那么好,你又在这里过得不错,那大哥哥就只能把你留在这了。” “才不要!我要跟大哥哥一起!”妞妞一把抱住我的大腿,噘着嘴气鼓鼓地样子,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我被她都得乐了,把她整个儿抱了起来:“傻孩子,大哥哥来这里,自然是接你回去的。刚才是逗你玩的。” “真的?” “当然是真的,大哥哥几时骗过妞妞。” “哼,刚才就骗了!”她虽然还是那副气呼呼的样子,但眼中满是笑意。趁我不注意,“吧唧”一下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又“咯咯”地笑了我起来。 这么多人在,我被她这么一闹,弄了个大红脸,干咳了两声,对白衣男说道:“那个,见笑了。这几天还多谢黄部长照顾妞妞。” “举手之劳,不必感谢。”白衣男展颜一笑,让我吃了一惊,之前见他都是冷冰冰地,就连笑容也跟硬挤出来一样。今天再见,笑容自然了很多,连语气也变得平和起来。 另外,我还发现了个问题。他今天穿的不是道袍,而是一件黑色职业装。若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眼前坐着的是一位部门经理,而不是拥有高深法术的保安部部长。 难道说,这人的心情,会随着扮相而改变? 这也太能装了吧! 。 我心中好奇,盯着他看久了一些,关师爷用胳膊肘在暗中碰了碰我,我这才转醒过来,尴尬的说道:“不好意思。” “无妨,无妨。”白衣男摆摆手,示意无事。似乎我猜得不错,这人的心情真与扮相有关,我这样盯着他看,他也不生气。若换做之前,怕是早就一巴掌呼过来了。 一场小尴尬化解之后,白衣男邀我们坐下,叫人送上茶水,我们寒暄了一阵,把话说到了正题上。 “看来,你应该做好准备了。” 我点头应承道:“是的,所以这次来带妞妞走,希望黄部长能高抬贵手。” “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不会改变。”白衣男摆了摆手,旋又话锋一转:“但你要知道,那个地方,可是很凶险的。” “我知道,关师爷给我说过了。但我有必须去的理由……” 我说到这,没有继续说下去,却是怕妞妞知道了担心。可是,这丫头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似得,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抬起头表情紧张的看着我:“大哥哥,你是不是要去什么危险的地方?是为了妞妞吗?不要!妞妞不要你去!” “额,这个……”我有心骗她,但看到她的目光,却说不出口。我这样的表情,让她感觉到事情更加不妙,挣扎着要从我怀里挣脱出来。 “妞妞不去,妞妞就留在这里。不要大哥哥有危险!” “妞妞乖,大哥哥不会有危险的。” “不听不听,大哥哥是骗子!”妞妞捂着耳朵,倔强的摇着头。这小丫头执拗起来,我还真拿她没办法。这时候,白衣男突然出手,他一点妞妞的眉心,淡淡地说道: “男孩子做了决定的事,无论对错,女孩子都不能用撒娇来阻止。” 仿佛有魔力似得,他这么轻飘飘的一点,妞妞的挣扎停止了,身体也软了下来。她打了个呵欠,含含糊糊地念叨着:“妞妞好困,妞妞想睡觉……不行,不能跟大哥哥走,不能让大哥哥有危险……不能……好困,妞妞先睡一会儿,就睡一会儿……” 说着说着,妞妞的两眼一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293章大家一起疯 “别担心,只是让她小睡一会儿。” 白衣男收回手指,看了我一眼说道。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心里知道他这是为我解围。先把妞妞稳住,等回去再慢慢哄,也不用在人家地头上闹腾。 王老头不知道前因后果,见我们一直打哑谜,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叶小子又要去什么危险地方?” 我们三人对视了一番,最终还是由我开口说道:“妞妞身上怨气太多,已经影响到她的心智了。我要带她去洗怨路,洗脱怨气,恢复正常。” “洗怨路……”王老头瞪大了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突然一下子蹦了起来,冲我大骂道:“你疯了,那可是洗怨路,每一步都要用命去走的。你这简直是玩命!老关,你怎么不劝劝他。” 关师爷一脸的无奈:“我劝了,他不听。他有他必须去的理由。” “王部长,你不用劝了。我决定了的事,不会改变的。谢谢王部长关心,几十年寿命,我还用得起。”我知道王老头是在关心我,所以语气格外诚恳。 “你……”王老头指着我“你”了好久,终于泄气道:“算了,连老关都劝不了你,我就更没法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真不把性命当回事。” “性命很珍贵,但为了对的事情,值得去牺牲。” 我这番斩钉截铁的话,让王老头重新审视了我一番:“你愿意牺牲自己的阳寿,去洗脱别人的怨孽,而且还是个萍水相逢的人。这一点,我很敬佩你。” 我淡淡一笑:“别把我说得那么高尚。一来是和这孩子有缘,二来是报她的恩情。若不是她,我也找不回阳寿。付出一部分,能让她解脱,已经很值得了。” 王老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点头道:“行吧,只要你自己觉得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招呼一声。” “嘿嘿,正有要你帮忙的地方。”关师爷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两眼在王老头身上寻摸,那模样好像黄鼠狼看着一只大肥鸡。 后者被他盯得不舒服,下意识地一缩脖子。随即,脸上露出郁闷的表情:“我就知道,你们来我这,不只是白吃一顿饭那么简单。得了,就冲着叶小子这份牺牲精神,想要什么就说,我老王也陪你们疯一回!” 。 拜别了王老头和白衣男,我们一路回到二建司。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开门一看,却是四人组和阿八回来了。 他们回来得正是时候,关师爷刚才还在说人手有点不足,还想着去哪儿借人。这下正好,也不用劳烦别人了。 一群人近半月未见,重逢后自然是说起这段时间的见闻,四人组那边,分两队去处理事情,另外一队倒是没什么。但阿八他们那一队,却出了一点点差错。他们在途中,竟然遇到了逃走的幽冥鬼王。差一点又被他擒了去,好在关键时候,那只大黑猫出现,令鬼王望风而逃,他们才得以逃脱。 看来幽冥鬼王还在云南那边,连同那些潜伏下来鬼兵,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阴谋。关师爷说,幽冥鬼王的事情先放在一边,还是把洗怨路的事情了解了再说。 说起洗怨路,我谈起找还阳花,去老桥见范八爷的经历。听得大家惊奇不已,随即抱憾连连,都说错过了机会,没有见识到传说中的黑无常。 也不知道谁出的鬼主意,准备抽时间去找那个神秘的十三站台,搞一个黄泉路观光团。特别是酷爱直播的猴三,更是大大的同意,若是把黄泉路的经历直播下来,不知道又能赚到多少“鲜花”“跑车”。 对于这群家伙不怕死的家伙,我都彻底无语了。黄泉路是那么好走的么?还观光,小心被带去阎王殿! 再说了,那地方手机都没有信号,还直播个篮子啊! 可能我们这群人笑闹声太大了,妞妞被吵醒了过来,睁着一对大眼睛,在人群中来回打量。当发现没在异闻社,又挣扎着想要回去。 妞妞的举动,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我以前给他们提过妞妞的事,听说了她的经历,大家对她又怜又爱。众人七嘴八舌的哄逗起来,一时间让妞妞有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还是人多力量大,不多时,妞妞就被他们逗得开怀起来,发出特有的“咯咯”的笑声。 见哄好了妞妞,关师爷开始安排大家的工作。说是今晚就把洗怨路的事情了解了,这倒是正合我意。 一群人都在关师爷的安排下忙碌了起来,反倒是我闲了下来。按他的话来说,我才是今晚的主角,这些杂事不要我操心,只管养好精神,后面还有很多难关要我去闯。他说完这话,又看了一眼妞妞,冲我递了个眼色。 我会意,回他一个眼神,表示心里有数。 。 等大家离开之后,妞妞脸上的笑容,慢慢地沉了下来,眉毛紧皱在一起,目光中满是忧虑。 我心中一叹,看来她刚才的笑容是装出来的,是不想给大家添麻烦。伸出手指在她眉间揉了揉,轻声说道:“不要老皱着眉头,会不漂亮的哟。” 她听我这么说,连忙把眉头舒展开来,但随即又下意识地皱了皱:“大哥哥,妞妞不想你为我冒险。” “傻孩子,哪有什么危险,这都是他们说来吓唬你的。” “才不是!”妞妞表情严肃:“妞妞知道,我身体里有个很坏很坏的家伙,她总想出来害人。是白衣哥哥一直压制着她。大哥哥为了妞妞冒险,也是想把她赶出去。” 看来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我心中明了,脸上却不表露出来,害怕她更加担心,岔开话题道:“妞妞一直被白衣哥哥关在烛台里吗?那烛台里又是怎样的世界?” “这个啊……也不是一直在里面的,每当坏家伙要出来的时候,白衣哥哥就会把我放出来,在妞妞的头上点一下,那个坏家伙就睡着了。至于烛台里面,很宽很宽,还有好多人。” 好多人……应该就是陈凯手下那些冤魂吧。 “那些人欺负妞妞吗?” “没有。”妞妞连连摇头:“他们不只不欺负妞妞,还很怕我。我呆得无聊,想找他们说话,他们都躲得远远地。大哥哥,妞妞就这么讨人厌吗?” 她说到这,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眼眶里也浮现起大片的雾气。 第294章预兆 眼看着妞妞委屈的表情,我揪心不已,连忙安慰道: “不是这样的,妞妞才不讨厌。妞妞很乖很可爱的。” “那为什么,他们都不敢和我说话?” 我心中一动,感觉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突破口,连忙解释道:“他们不是讨厌你,还是怕你身体里那个坏家伙。所以才不敢跟你说话,其实他们都很喜欢妞妞的。” “真的?”妞妞转悲为喜。 “那是当然!妞妞那么可爱,怎么会不招人喜欢?”我重重地点头:“所以啊,大哥哥要帮妞妞把坏家伙赶出去,那大家就不怕你了,都会很喜欢妞妞,陪妞妞说话。” “可是……” “傻孩子,难道你不想一直跟着大哥哥吗?” “想!妞妞好想好想跟着大哥哥!” “这就对了。”我摸着她的小脑袋,解释道:“如果想一直跟着大哥哥,就必须把坏家伙赶出去。因为大哥哥打不过坏家伙,白衣哥哥不放心,所以才把妞妞留在烛台里。只要没了坏家伙,妞妞就能和大哥哥在一起了。” “这样啊……”妞妞恍然大悟,但随即又拼命的摇头:“不行,大哥哥会有危险的!” “才没有呢,别听白衣哥哥的话。大人们都会把事情说得很严重,其实没什么的。” “不是,不是因为白衣哥哥的话。” 。 不是白衣男,那是谁说的? 我想不出来,只好问妞妞。她歪着头想了好久,眼中浮现出迷茫的神色,含含糊糊地说道:“妞妞有种感觉,哥哥会有危险,而且……而且妞妞可能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感觉? 我突然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一场梦。在梦里,我帮妞妞洗去了怨气,带着她一起去鬼镇找苏倩。在众人的哄闹中,妞妞被挤出人群,却再也见不到踪影。 难道说,这是某种预兆? 不,不是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我连忙甩了甩头,把不好的想法都排除出脑外,对妞妞说道:“放心吧,没那回事。那只是妞妞太担心大哥哥,胡乱想出来的。” “真的吗?” “大哥哥不会骗你的。只要妞妞到时候配合大哥哥,就没有危险。等赶走了坏家伙,以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妞妞想了想,坚定地点头道:“妞妞一定配合,不哭也不闹!” “这就乖了!咱们一起努力,赶走坏家伙!”我说着,向妞妞伸出手掌。 “嗯,赶走坏家伙!”妞妞猛点头,把小手拍在我的手中。 大小两只手紧贴在一起,我能感受到对面传来的触感,虽然冰凉凉的,却很柔软。 。 说服了妞妞,我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关师爷临走的时候,冲我递了个眼神,他应该是看出妞妞心中的忧虑,所以提醒我,要我说服她。如果她不配合的话,即使我愿意牺牲,也事倍功半。 好在妞妞愿意和我一起面对,为了妞妞,为了我的信念,我有信心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是的,我本该很有信心的。可是……脑子里又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场古怪的梦,再配合妞妞的预感,让我心中又有些忐忑起来。 在我的梦里,妞妞突然消失无踪。而妞妞预感我会有危险,而且会再也见不到我。 危险就不说了,关师爷把洗怨路看得那么重,还在之前给了我那么多考验,没危险我都不信了!至于我和妞妞的预感中,都出现了一个共同点——我们见不到对方。 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我沉思了好久,终于想起关师爷曾说过,若是一切顺利,会有两个结果。要么洗去怨孽,恢复之前的模样,可以陪在我身边。要么,就是得到真正解脱,轮回转世。 我当时的回答是,妞妞能留在身边固然好,但如果能转世,那是更好的事情。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答案。我和妞妞都预感到了这个结果,妞妞超脱转世,自然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得出这个答案,我心中有些不舍。但更多的,是为她高兴。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我把妞妞强留身边,等我百年归老那天,她又何去何从呢? 终会有离别的那天,倒不如早一点。她还那么小,还未真正感受过这个世界的精彩,这也是我怜爱她的一个原因。若是能转世重来,我为何要强拉着不放?倒不如舍去,不见就不见吧。 舍与得,这就是关师爷常说的舍得之道么? 一时间,我恍然大悟,纠结的心情,也慢慢平定了下来。若是有缘,或许还能相见,到时候妞妞亭亭玉立,我已经垂垂老矣,就不是叫大哥哥了,应该是叫大叔吧。 大叔……大叔就大叔吧。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能否认出对方。 。 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妞妞一直安静的看着我,没有半点打扰。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忽略了她。想想前几次见面,都是来去匆匆。虽然在彼此心里,好像有很浓的感情,但实际上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如果以后不能见面了,何不借着这个机会好好陪她玩玩?珍惜现在,总好过以后空怀念。想到就做,我一把抱起妞妞,让她坐在我的肩膀上:“妞妞,大哥哥带你去看电影,吃好吃的,做过山车好不好?” “好!”妞妞高兴的连连拍手:“妞妞还要坐旋转木马,吃冰激凌。” “没问题,妞妞想玩什么,就玩什么!” 接下来的一下午,我一心带着妞妞各处游玩。我们去了电影院,儿童乐园以及动物园。妞妞也很久没这么开心了,那标志性的“咯咯”笑声,一刻也没有停歇过。特别是在动物园看孔雀的时候,任旁人如何挑逗,孔雀就是不开屏。妞妞朝它招招手,对方竟然立刻展开了羽毛,仿佛在欢迎她一般,兴奋得她连蹦带跳。 快乐是能传染的,在她的带动下,我也抛开了烦恼与忧愁,畅快大笑,放肆玩乐。 当然了,我这样的表现,在别人眼中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他们看不见妞妞,只看到我对着空气说话,对着空气大笑。一个个用看神经病,或者见鬼了的表情看着我。 对于这些,我一点也不在乎,只要我和妞妞玩开心了,谁还顾得上其他? 。 我们俩一直疯玩到日落,回到办公室时,发现关师爷也在。他看了我们一眼,把烟头按进烟缸,起身对我们说道: “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该上路了。” 第295章上山 关师爷的一句话,刚原本轻松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妞妞小脸一白,用力地抓着我的手,仰着头眼泪汪汪的看着我,脸上满是不舍的表情。仿佛我们这一去,就真会她预感中的那般,再也见不到了。 经过了这一下午,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按下不舍的情绪,对她露出一个笑容:“妞妞别怕,没事的。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只要我们共同努力,就不会有危险。” “嗯,妞妞知道。妞妞都听大哥哥的!” “这才对嘛。”我揉了揉她的脑袋,这才对关师爷点点头,示意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 关师爷领着我们,乘车出了梧城。一路上他表情凝重,能感觉到接下来的洗怨路,会十分的艰难。车行了约有一个多小时,从大路转到了一条小道,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两车道的小路上,只有我们这辆车在前进。我沿着车灯方向往前看去,一座大山黑压压地矗立在我们地前方。 “这是……凤凰山?” 虽然来梧城没几天,但我还是知道,梧城外有座凤凰山比较有名。来梧城的游客,基本上不会错过这个地方。只是我最近一直忙着,没有来这里而已。 “准确的来说,是凤凰山后山。”关师爷纠正了我的语误,遥遥一指,“快到了。” 我随着他的指向看去,路边的一块牌子,引起了我的注意。牌子上写着“凤凰山公墓”。这大半夜的,来公墓干嘛?我心中有点毛毛的,但随即一想,关师爷带我到这自然有他的打算,况且,见识了那么多鬼,我对鬼已经有了些免疫力。别的不说,我旁边不就坐着一只小鬼么,我还和她玩了一下午呢。 当然了,妞妞虽然是鬼,但我却从没有把她当小鬼来看。在我的意识中,她就是一个可爱,让人怜爱的小女孩。 想到这,我提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下意识看了一眼妞妞,发现她正好也朝我看来。我们俩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转眼间,车开过那个牌子,已经进入了公墓的地界,道路也慢慢地向上倾斜,车道也逐渐变得狭窄起来。原本就不宽敞的小路,现在仅能由两辆车并行,而且还是那种小车,在擦身而过的时候,都得减速小心点,一不注意就会剐蹭到。更别说那种大货车了,恐怕一辆车都行得艰难。 道路狭窄不算,坡度还越来越陡,有些地方还会突然来个急转弯,旁边就是五六米的斜坡。要是一不小心冲出去,车肯定是捡不回来了,至于人,那就看运气咯。 开车的是大牛,这哥们性子比较稳重,开车也相当的平稳,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瞪大了眼,紧张的注视着前方道路。叼在嘴巴上的烟,就没点燃过,生怕被烟雾熏了眼睛,出事故。 一条小道开了约二十来分钟,终于来到一处平台。这处平台地处半山腰,由混凝土浇筑而成,平整坚实的地面上,画着块块白色的方框,把平台分割成一个个停车位。我看到其中一个停车位上,停放着一辆眼熟的黑色商务车。这是他们前期准备时,开来的。 大牛把车停到商务车旁,我们陆陆续续地从车厢里出来。也不知道是天气的缘故,还是环境的因素。一下车,一股冷风就扑面而来,我忍不住耸了耸肩,下意识地裹紧衣服。即使是这样,还感觉有风一直往后领子里灌。 我原地蹦跶了几下,让身体暖和起来,等适应了温度,这才往四面看去。平台的周围,有几户人家,都是那种自家修建的小楼,两层高,上面住人,下面当店面和车库。其实这一路上,也看到过人家,只是没那么密集,稀稀疏疏的。 倒是平台这边,住户比较集中。每家每户屋子里,都有灯亮着,见我们停车下来,有人在窗户边朝我们打量,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可能没有想到,这大半夜了,还有人跑公墓来。 。 平台左手边,有一间店铺还开着。关师爷走过去,和店主交流了几句,买了几包烟,然后又指了指我们这边。店主点点头,回了他一句。关师爷这才放心的回来。 “关师爷,你跟那人说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让他帮忙照看一下。这荒山野岭的,我们人又不在,别被人把车偷走了。”关师爷轻松的说着。 我左右看了看,这地方偏僻不说,还没有道路监控。要没个人盯着,说不定还真有人打我们车的主意。 “关师爷,你说那个洗怨路,就在这里?” “当然,不过还有一段。那边只有一条道,车开进去连个掉头的地方都没有,这一段只能靠走了。”关师爷说着,一马当先往山上走,我们跟在后面,沿着更加狭窄的小路,走了约摸十来分钟,终于看到不远处的道路旁有火光闪烁。 火光摇晃间,倒映出几个人影。说话声随风飘来,我听得清楚,最大的那个声音,正是路小彤的。 在我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也发现了我们。路小彤站在火堆旁,朝我们远远地招手: “嗨,你们终于来了。再等一会儿,我们就冻成冰棍了!” “你急什么,这不是来了么。让你留在车里不干,非要在这儿吹冷风,能怨谁?”关师爷回了她一句,领着我们走到火堆旁,然后指着旁边的小路道:“那就是你要走的地方。” 其实在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狭窄且平整的路面上,多出了一张“网”。细看之下发现,这网是红色的,是由很多根红绳交织而成。看样子,应该是先在路面上,布了一根根横着的红绳,然后用木钉,把两头钉在大道旁,然后再在横线的基础上,穿插竖线。红绳纵横交错的,把路面分割成了很多小方格。 细数一下发现,横竖都是九根红绳,也就是说,整块路面,被分割成了九九八十一块。在此之上,放了七面罗盘,每面占一小格。而在罗盘上,都放置了一盏油灯,摆出一个勺子状的图案,让人一眼,就联想到天上的北斗七星。而正对来路的,正好是勺顶的天枢星。 。 看到这,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油然而生,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天空,在北面离地平线很近的地方,几颗亮星,正在缓缓升起。却只看得见一部分,还有几颗埋在地平线地下。 我看向关师爷,忍不住问道: “这就是洗怨路?” 第296章名为洗怨 我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我现在所见到的,和以往的经历大有不同。以前经历的那些道路,无论是生死路、幽冥路还是不归路,都是自然形成的,无须做什么准备,直接踏上去就行。 这次,却弄了这么多东西,明显是人为的。更像是在摆阵一样,让我心中满是疑惑。 “没错,这就是洗怨路。”关师爷回答了我的疑问:“实际上,世间的洗怨路有很多。洗怨不是对人,而是对逝去的亡魂。世间本无路,人走多了,就成了路。洗怨路就是如此。人死后,骸骨送上山安葬,洗去一身的怨气与罪孽,获得超脱。这条路走的亡魂多了,洗去的怨气越多。那么,通往埋葬地的那条路,便成了洗怨路。” 我是懂非懂的点着头。他话里的意思,我只懂了一半。洗怨路是如何形成的,我倒是懂了。明白为什么他会把我带到这,公墓里安葬了那么多逝者,每一个安葬的亡魂,都得在这条路上走一番,正应了那句“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 。 见我脸上还有疑惑,关师爷继续说道:“别急,听我慢慢解释。洗怨路是给亡魂走的,且只对普通亡魂有用。别这么看我,你以为普通人就没有怨气罪孽么?普通人之间的争执,受了气,心中不快,这不是怨气么?就算没人惹你,做事不顺心,运气背,就没有怨气么?而罪孽,并不是说要做多大恶,才算罪孽,杀一只鸡,踩死一只蚂蚁,都是杀生,都是罪孽。只是这些,都不算不上大过而已。” “所谓洗怨路,就是洗去这些小过。只留下无法清洗的大过,到了阴间生死簿上一查,无大罪者,转世轮回。有大罪着,下十八层慢慢‘享受’。不可能你杀了几只鸡,踩死了多少蚂蚁,都要写在生死谱上,然后受罚吧。要那样的话,不说十八层,在来个一百八十层,也不够关的。”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 关师爷清咳了一声,继续说道:“之前说了,洗怨路对鬼不对人,生人无论走多少回都那样。而像她这样的,根本洗不掉。简单点来说,你想要帮她走洗怨路,就必须借助‘外力’,所以才会有这些东西。” 我继续点头,总算是明白了过来。洗怨路只能洗小怨小罪,像妞妞这样的怨气太多,洗怨路洗不掉,下面也不收。所以只能在白衣男那里囚禁上百年,慢慢洗去怨气。我不想她受那么长的苦,便借助外力,帮她洗怨。 关师爷那句话中,把“外力”两个词咬得很重。很隐晦地点出了只有我们彼此才懂的意思。这个外力,不只是地上的这些东西,还有我的阳寿。只是碍于妞妞在旁边,才没有明说。 这事情,大家心里知道就好,说出来反而不妙。特别是妞妞,如果让她知道,我要消耗寿命来帮她,说不定立马就跑了。而且还会躲起来,不让我找到她——那就真的是从此不相见了。 我敢肯定,这事她绝对做得出来。别看她现在人畜无害小可怜的模样,要真发起威来,在场的这些人都是拦不住她的。 。 解释完洗怨路的事情,关师爷却不急着让我开走,而是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天边的北斗七星:“要走洗怨路,还得借助星辰之力。这个季节,要到亥时末子时初,七星才会完全出现。我们现在能看到,还是因为地势开阔的关系。” 亥时末子时初,也就是晚上十一点左右。离现在,还有一些时间。冬天的北斗星出得比较晚,关师爷说的这个时间,还是我们占了地利的关系。若身在高楼林立的都市中,恐怕要到凌晨两三点,才能用肉眼看见北斗七星。 说完这个,关师爷转身,对旁边一个老头说道:“老周,接下来还要麻烦你。我们这边,千万不能受打扰。”说完,摸出之前买的几包烟,递到老周的面前。 老周约摸六七十岁,穿着一身劳保服,这扮相让人不由自主的联想到守墓人夏大胆。莫非,这人是他的同行? 后来我才知道,我还真没猜错,老周确实是凤凰山公墓的守墓人。 “我说老关,你这就见外了。举手之劳而已,不用这样。”面对着递来的香烟,他连连推脱。关师爷却不收回,而是把烟硬塞到他的手里,老周拗不过,只好收了下来。然后朝我们打了个招呼,自个儿往前面走,没几步就转过了拐角,不见踪影。 这两人的话含含糊糊地,让人听不明白,听起来老周那边也有任务,而且还不简单。一时间,我们的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关师爷见状,笑道:“想看就去看,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对视了一阵,快步往老周离开的方向追去。前面是个拐角,从天上往下看的话,是一个之字形,一道山体挡在夹角之间,使得我们彼此看不见对方的情况。 等我们转到拐角处一看,一眼就看到了公墓的大门。那是个用条石建成的石牌坊,沿着牌坊往里看,一条笔直的石梯往上延伸。石梯两旁,是一排排墓碑,看起来特别有视觉冲击力。 老周走到牌坊下,点起了一个火盆,然后一甩手,往天上抛洒出大把纸钱。纸钱脱手,顿时阴风四起,把纸钱卷得漫天飞舞。与此同时,我恍惚看见黑暗中有无数影子闪过,忍不住揉了揉眼再看,没错,确实有很多游魂出现在老周的附近。 这些个游魂,仿佛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一样,刚才还什么都没有,转眼间,就接二连三地出现。应该是受到了纸钱的吸引,慢慢朝牌坊下靠近。 。 群鬼环视,老周却没有一点恐惧。慢悠悠地拿起一把供香,点燃后朝四面拜了拜,喊了句含糊不清的话语。那些游魂立即停了下来,一个个整齐地围在牌坊周围,让人有种排排坐吃果果的感觉。 见游魂们安静了,老周把供香插到香炉里,一帖帖地往火盆中添纸钱。我看得清楚,在老周的身边,放了好几捆纸钱,即使一次性放一帖,这么多的数量,估计也能烧到天亮! 而随着纸钱不断地燃烧,又有新地游魂加入了“排排坐”的队伍。没过多久,就把牌坊下围得水泄不通。 第297章一切就绪 这一副百鬼夜行的景象,看得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眼角直跳。路小彤瞪着一双睛,吐了吐舌头:“妈呀,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这么多鬼!” 我对她的话持保持意见,这女人天生阴阳眼,随便找个公墓,还不是一看一大片的鬼。不过看她的表情,又不像作伪,正疑惑间,关师爷给出了答案:“老周这一下,恐怕是把整个凤凰山的游魂野鬼,都吸引了过来,这场面,不说你们。我也很难遇到一回。” 原来如此……整个凤凰山啊!而且,这山上还有个公墓,那得多少鬼啊!我忍不住又往那边瞄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光这场面就能逼死密恐症了。 “师傅,老周他没事干么?为嘛聚那么多鬼魂。”狗四不解道。 关师爷瞥了他一眼:“事关重大,我们这边绝不能被打扰。所以才请老周帮忙拖延,只要香火不灭,那些游魂野鬼就不会离开。”他说到这,从腰间摸出一个对讲机,对着那一头喊道:“郑胖子,你那边如何了?”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呼呼”地杂音,然后响起了郑胖子的声音:“放心吧,我们已经把上山的路封了。我亲自驻守,一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你就吹吧。反正盯紧点,事关重大!” 几句话里,关师爷连说了两次“事关重大”,看来对洗怨路一事,是格外的慎重。上山有守墓人老周吸引游魂,山下还找来郑胖子封路,禁止外人通行。 我突然想起,我们下车时,关师爷和那个店铺老板说了几句。他后来给我说的是,怕有人偷车,让他帮忙盯着。现在看来,应该没那么简单,这荒郊野岭的,旁边还靠着公墓,谁还大半夜的开店? 看来,那人应该有点门道。 。 关师爷做事,一向谨慎。他安排的事情,应该没有疏漏,也就不必多说。老周那边的事情我们是看到了,不只满足了好奇心,还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们都没有再看下去的打算,一个个悄悄的退了回来。 这里,就看出这地方的巧妙。只是后退几步,退出弯道范围,那边就看不到我们这里。中间这道山体,把道路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墓地那边看不到公路,我们这边也看不见墓地。 按关师爷的话来说,一来避免冲煞,二来上个双保险,免得没被老周吸引的游魂野鬼,暗中窥视。 我们这些人退回去了,猴三还在那儿耽搁了一会儿。他回来的时候,我发现他手里拿着手机,恐怕是打起了直播的念头。这事我都习惯,也懒得再说他。 只不过,这人一脸的郁闷表情,似乎事情进行得很不顺利。我一时好奇,问起原因,他把手机递给我:“不行啊,怎么拍都拍不下来,还被网友骂了一顿,说我骗关注。” “是吗?我看看。”我接过手机一看,里面是一条短视频,应该是刚拍下来的,拍的正好是牌坊那边。但视频里只有大量香火烟雾,却连一只鬼影子也没拍下来。 我看视频的时候,关师爷在旁边冷哼道:“就你这破手机,能拍下来就怪了!” 我把手机抛还给猴三,也忍不住落井下石道: “活该!” 猴三被我们这对师兄弟一人一句,挤兑得无比郁闷,缩在一旁画圈圈疗伤去了。 。 火堆熊熊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响,我们一群人围在火堆旁,让火焰的温暖驱走身上的寒意,抬头望去,每个人的脸都被烤得红彤彤地。关师爷一会儿低头看时间,一会儿抬头看天,眼睛里闪着光,似乎在计算着开始的时间。 一直等到十一点十多分的时候,最后的那颗星,终于从地平线下面缓缓地升起。关师爷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飞快地对大家说道: “是时候了!各自归位!” 似乎之前演练过的一般,阿八、路小彤还有四人组都快步走到小道上,一人一个站在油灯的旁边。关师爷摸出一根红线,一头缠在我的手腕,另外一头缠在妞妞的手腕上,然后领着我,走到起始位置。我朝前方一看,面前一步远的地方,放着一盏油灯对应着天枢星的位置。 紧接着,关师爷吩咐我道: “过会儿我叫你走,你再走,每走一步,左脚都要踏在灯点上。记住,一定要牵好妞妞,你们之间的红线也不能断。这条洗怨路,你最多能走七步。你每走一步,就是一次机会。要尽快点把事情解决,能少走一步是一步。” 他说道这,避开妞妞的视线,向我比划了一个“三”的手势。我心中一动,想起王老头曾说过的一句话:“那可是洗怨路,每一步都是用命去走的!”随即明白,关师爷的意思,走一步就会消耗我三年的寿命。 而最多能走七步,也就是二十一年。加起换还阳花的折损,倒是和关师爷预先估计的差不多。如果能一两步,就能帮妞妞洗去怨气,那是最好的,运气好点,还用不了三十年,二十年都用不了。 想到这,我忙不迭的:“我明白了,能尽快解决就尽快解决。” “这样最好!”关师爷继续说道:“切记,不走回头路,踏出去的脚步,就不能回头。知道吗!” 。 不走回头路…… 我记得范八爷,在黄泉路上也对我说过这句话。现在关师爷又说起,说不定,是范八爷对我的一番警示。老神棍的话,还可以持保留意见,但这尊大神说的,我可不敢不听。 “不走回头路,我知道了。一定记在心里!” 关师爷见我言辞恳切,表情松了些,喃喃地说道:“我就怕你临到头冲动劲又犯了,出什么岔子。你能记在心里是最好的。” 我瞪了他一眼:“瞧你说的,我是那种人吗?” “是!” “那是你还不了解我。我说你,别磨磨蹭蹭的了,麻溜的快开始吧!” “得,到头来还是我不对了。” 关师爷闹了个没趣,背着手走到最后一盏灯旁。他所在的位置是最末,也就是对应着北斗七星的瑶光星。在我前面的是阿八,接下来是路小彤,然后是四人组。他们的站位似乎是按照年龄排列的。待关师爷站定了位置,遥望天边,北斗七星也完全升出了地平线,当下长吟一声: “起灯!” 第298章一步天枢 “起灯!” 随着关师爷这一声长吟,油灯旁的七人同时把灯点亮,火焰由暗到明,如一朵朵火红色的花瓣,缓缓绽放开来。站在洗怨路起始的位置,左右看去,这才发现,原来之前那堆篝火,也是有门道的——正好与前两盏灯在一条直线上,对应了北极星的位置。随着七盏灯火点燃,两者之间遥相呼应。 再看关师爷那边,只见他两手一开,好像推开一扇大门一样: “洗怨路,开!” 最后一个字落下,所有的灯火猛烈摇曳起来。而与此同时,地平线上的北斗七星也有感应一般,投下了七道星光,斜斜地射在灯火之上,星光交相辉映间,如同一条道路,从天际延伸过来。而原本摇曳的灯火,顿时稳定不动,光芒随之更甚了起来。 无数的雾气,从道路两旁升起,转眼间,就连成一片,如同幕布一般把周围地事物遮挡起来。仿佛整个天地间,就只剩下了脚下这条道路。 。 见到这样的景象,我一个心猛地提了上来,恍惚间我竟然能听见自己“砰砰”地心跳声。不只是我,连妞妞也变得紧张起来,用力的牵着我的手,生害怕我下一刻就消失不见。 感受到她手上传来的冰凉与不安,我强压住忐忑的心,挤出一个笑脸对她道:“妞妞别怕,有大哥哥在。” 她抬起头,对我甜甜的一笑:“大哥哥也别怕,有妞妞在。” 这孩子……我莞尔一笑,明明自己怕得要紧,却还反过来安慰我。不过话说回来,我不也是这样吗? 我还想对她说点什么,话还未出口,关师爷那边突然喊道: “洗怨路已开,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是!” 我回了关师爷一句,低下头对妞妞道:“要走了,记住紧抓我的手!” “妞妞一定不会放开!”妞妞一脸严肃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振了振精神,抬脚迈步,踏在对应着天枢星的油灯旁。脚尖刚沾到地面,耳畔突然“嗡”地一声巨响,脚下一空,整个人猛地坠落了下去。 。 我这一脚,仿佛踏进了万丈深渊,我吓得惊叫一声,手脚也慌忙地朝四周扑腾,想要抓到点什么延缓坠落。扑腾好一阵,才发现自己只是在原地乱蹦,连忙低头一看,脚下是坚实的地面,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我并没有在半空中。 虽然脚踏实地,但那种坠落的感觉还残留在身体上,有种整个人往下沉,一直要沉到地里面的感觉。连忙甩了甩脑袋,把眩晕感排除出去,又活动了一下全身,好歹舒服了一些。 “咦,天亮了?” 这时候我才发现,四周亮堂堂的,看日头应该快中午了。而我现在所在的地方,应该是个小树林。周围都是树木,但并不茂密,树林外是一个小湖,阳光照在湖面,闪着无数鱼鳞般的光点。而顺着小湖往外看去,最显眼地就是一根大烟囱,正不停地往外冒着白烟,在烟囱的周围,是一些类似厂房样的建筑。 “这里不是凤凰山!”我当下做出了判断,“怎么一眨眼就换地方了,刚刚不是在洗怨路么?这是哪儿来着,嗯?妞妞呢?” 我突然感觉手上空空的,这才发现一直牵着的妞妞竟然不见了。心中顿时焦急起来,连忙扯着嗓子喊了好几声,目光也飞快地在四处搜寻,找了一大圈,却还是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这孩子,跑哪儿去了?难道是大白天的出不来?还是说,洗怨路的关系?” 我清楚地记得,刚刚还在凤凰山上,关师爷让我起步,我一脚踏出去,周围地场景就变了。而妞妞,也不见了踪影。难道说,这就是洗怨路?妞妞不见,也是因为洗怨路的关系? 倒有这个可能……我回忆起两次梦回的经历,也是这般,突然就换了地方,等梦回完毕,又会回到原来的位置。应该是这样了,或许过一会儿,就能回到凤凰山。 想到这,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又开始郁闷起来,关师爷表达得很清楚,洗怨路上每走一步,就要耗费我三年的性命。我第一步已经走出来了,居然到了个莫名奇妙的地方,现在这算什么? 白白浪费了三年? 好吧,浪费就浪费吧,我也没想过一下子就能洗脱妞妞的怨气。我倒是做好了多走几步的心理准备,但问题是,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凤凰山呢? 这个,关师爷没说过,我也不清楚。 。 我正想着,突然感觉后脑勺凉飕飕的,左右看了看,并没有起风,左右的草叶连动都没动。这风是哪里来的? 我突然想起,关师爷说过洗怨路无比凶险。难道说,有鬼?不会吧,这大白天的! 虽然知道大白天的不会有鬼,但那股阴风还是不停的吹着,好像有个人站在我背后,一直往我后领子里吹气。我被吹得起了一背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想回头看。又想起“莫回头”的警示,连忙僵住脖子,整个身子往后转。 转过身一看,什么都没有。转了一整圈,周围都是空荡荡的,但那股风还是断断续续地吹着。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出一个画面,有一个身影,贴在我背后,我转,他也跟着转,就是不出现在我视线之中。 想着想着,我的整个头皮都炸开了。 “这地方有问题!还是跑了再说!”我正准备逃跑,阴风突然停了,我还奇怪呢,紧接着又来了一道。这次我清楚地感觉到,那股风是从我头顶吹来的,因为这次比较大,连我的头发都被吹动了。 莫非……那鬼在我头顶! 。 我忙不迭抬头一看,一张狰狞的脸,顿时出现在我眼中。这是张男人的脸,脸色紫黑紫黑的,两眼往上翻着,只有白色的眼珠,看不到瞳孔。一根舌头吐出嘴巴,伸得老长老长。脖子上套了根麻绳,绳子把皮肤勒得紧紧的,他的脑袋向下垂着,正好和我对了个正脸。而他的四肢软塌塌地吊着,双脚离我头顶只有不到十公分距离。 我擦,吊死鬼! 看到这玩意儿,我吓得两腿一软,顿时瘫坐到地上。 第299章头上有鬼 也不能怪我太胆小,一抬头就看到只吊死鬼,任谁也受不了。看到他,我立马想起了北城找小天时,遇到的那个发誓瞪死异性恋的吊死鬼——就跟这家伙的造型一模一样! 只不过被瞪的人,从那对情侣,换成了我。看热闹的时候还觉得好玩,但这种事情出现在自己身上,就知道有多惊悚了。 洗怨路,果真凶险啊! 此地不可久留,谁知道这家伙打什么鬼主意。我爬起来要逃,我的动作似乎打扰到了他,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一双腿在半空中飞快地蹬着,跟一对风火轮似得。我吓得惊叫一声,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刚跑出几步,突然觉得不对。停住脚,回头望了一眼,发现他还在拼命地蹬着,只是动作渐渐变缓了下来。目光往下移动一些,地上有一条长长的黑影。 有影子! 不是鬼,是人! 弄清了对方并不是鬼,我突然不怕了。眼见得这人挣扎越来越微弱,脸色黑得跟个锅底似得,我想都没想就冲上去救人。 。 很多人都有这样一个误解,上吊的人如果不想死,可以双手抓着绳子,像做引体向上那样,借着身体上升的力量,让脖子脱离套索。实际上,这个想法是完全错误的。当脖子套进锁套,身体下坠的力量,会挤压到气管,人无法呼吸,大脑会出现供血不足缺氧现象,即使有一身的力气,也使不出来。 而且,下坠的力量还会影响到脊椎,让人无法发力。就如现在这哥们一样,虽然他双手紧紧地拽着套索,两脚一个劲地往上扑腾,但因为下面是空的,根本无法借力。 危机关头,我跑到他正下方,用手掌托住他的脚,把他往上顶。他倒是有力可借了,但我又不是大力士,根本无法用双手托起一个成年男人。他脚往下一蹬,我的手臂就被压了下去。我咬着牙又往上顶,刚顶起一些,又被踩了下去。 就这么来回了好几次,他逃脱不掉不说,我双臂也又酸又疼。我感觉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就算把我累死,也救不了他,连忙扯着嗓子往上面喊了一声: “哥们,你别一下下踩,先来个大的,缓口气再想办法。” 他听到了我的话,明白我的意思,借着我的双手往上垫了一下。我看见他的身体往上弹了一小段,原本紧绷的绳索也松弛了一些。趁着这个空隙,他回了口气,随即又重重地落了下来。我看准时机,使出吃奶的力气,双手猛地往上一撑,颇有点霸王举鼎的架势。 这一次,我们俩配合得不错,下坠的速度缓了下来,他也免去了被拉断颈椎的危险。倒是苦了下面的我,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我感觉双臂就想两根细木桩,被一对大锤狠狠地锤进地面。肘关节在重力之下,差一点儿就折了。 我收回手,捂着受伤而剧痛的胳膊肘,抬头往上看。见他脸色稍好了一些,看来能多坚持一阵,便忙不迭的四下寻摸。也不知道这哥们是怎么挂上去的,周围又没个垫脚的,有心顺着树干爬上去帮他解套,但看他这情况,我还没爬上去,他多半就嗝屁了。 连忙把这个想法排除出去,一双眼睛焦急地四下寻摸。当我看到旁边的一截烂树干时,突然眼前一亮。连忙把树干拖过来,立起来一看,尼玛,还没我高!有心站在上面吧,这难度太高。只好换了个方式,把它横摆在地上,我站上树干。 这一次倒是对了,借着树干的厚度,我站上去后,他的双脚正好能踩到我的肩膀。 。 肩膀能承受的重力,自然要比双臂要大得多。他踩到实处,不用承受向下的重力,情况好转了很多。我双手抓着他的小腿,往上面吆喝道:“哥们,就只有这么高了。你踮下脚试试,看能不能从绳子里出来。” 他没说话,这时候也说不了话。我感觉到他的脚尖用力下踩,脚后跟上抬,知道他在尝试。这个力量我倒是受得住,问他能不能行,他匆忙间给我打了个手势,示意可以,但要多试几次。 只要可行就好办。我放开他的小腿,把手掌抵到他的脚后跟上,帮他减轻一点负担。但即使是这样,还是差一点点距离。他试了好几次,每次眼看着要解套了,又没了力气。 这时候,我无比想念我爷爷。如果是他在,就他那一米九几的身高,踩在树干上,上面那哥们还有弯腿的余地,解个套就跟玩一样。但现实是,我和我老爸把他的脾气性格长相都遗传到了,就是没遗传到他的身高,实在是郁闷。 上面那哥们又试了几次,突然停了下来,我还以为他死了,忙抬头看,发现他在歇气。看来是准备缓缓,然后一次成功。我倒是没催他,但脚下的树干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那木头看着挺大,截面上的年轮都密密麻麻地,恐怕有几十上百年的树龄。若是它活着的时候,必定坚固无比,但这玩意儿不知道“死”了多少年,早就“死透”了。长年累月遭受到风吹日晒不说,还被蚂蚁蛀得满身都是洞洞眼眼,货真价实的朽木不可雕也。 它能坚持这么久,已经很不错了! 那哥们也听到了那个声音,吓得浑身一哆嗦,拖累得我也差点没踩稳。我连忙对他喊道:“别着急,还能坚持一下的!但你也别等太久,没几下了。” 我前面那句话让他安定了一下,但后面那句,实在是多余,他低下头幽怨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开始用力解套。 。 人类求生的欲望是非常强大的,特别是在这种险死还生的情况下。总能够爆发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他的脚尖抵在我的肩膀上,脚面都快和小腿踮成了直线,有种芭蕾舞者的架势。 随着这一点高度的提升,绷得笔直的绳索终于松懈了一点,麻绳与皮肤的接触位置,出现了一丁点缝隙。趁着这个机会,他双手用力,猛地把绳索从脖子中抠了出来。 “终于出来了!” 我心中一松,却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他倒是解脱了,他掉下来,我不得遭殃啊!这念头一升出来,我就想跑,但已经迟了。 下一秒,他就这么直直地砸在了我的身上。我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断裂的声音。 “咔嚓……” 第300章老实巴交上吊男 “咔嚓”一声,我还以为骨头被压断了呢,扯着嗓子好了一阵,发现屁事没有。这才反应过来,不是骨头被压断了,而是脚下那截老木头,终于被我们俩给折腾完了。 虽然骨头没事,但我现在还是不好过。那哥们摔下来的时候,先是重重地坐到我的胸口上,等倒地翻滚的时候,又来个回旋踢,鞋底板直接甩到了我的脸上——就没见过这么准的! 我被这一脚踹得天旋地转,眼前满是星星。 缓了好久,这才清醒过来。 “啊呸,啊呸。”我一把抹掉脸上的泥土,指着这家伙大骂道:“小子,你差点压死我知不知道,没你这么忘恩负义的!” “对不起,对不起!”那哥们连连道歉。 这时候,我才有空打量这个寻短见的家伙。这人二十岁左右,脸上遮掩不住的青涩,估摸着要比我小个三四岁。皮肤偏黑,一脸老实相,一看就是那种未经世事的老实孩子。身高要比我矮些,体型偏瘦。也亏得他偏瘦,若换个大胖子,说不得我就给压死了——当然了,换个大胖子来,我也救不了他。 这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劳保服,上衣敞开,露出里面红色的背心,背心上写着“红光机械厂”“二等奖”的字样。这身打扮,配合着他的长相,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 但为什么他会跑这里上吊呢? 。 “喂,我说你啥事想不开,年纪轻轻的就寻短见。” 被我这么一问,他表情呆滞了一下,随即露出悲伤的表情,嘴里不停地念叨起来:“雨荷……雨荷……” 雨荷?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远处的小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蹦出“大明湖畔的夏雨荷”这段经典台词。我记得以前看过一则新闻,说有个哥们,看芈月传看疯了,整天为了女主角茶不思饭不想,最后连女朋友都踹了。当时我还以为是假新闻,看到这哥们以后,我就知道这事可能是真的。 他口口声声念叨着“雨荷、雨荷”,不会是看还珠格格看疯了吧。想到这,顿时激起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见他还在呆呆的念叨着,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嘿嘿,回神了。年轻人,少看点狗血的爱情片,多看点爱情动作片。让女神抚慰你的心灵,你就不会寻死觅活了。” “爱情……动作片?女神?” 他呆呆的看着我,感觉一点也没有get到我的点。我一拍脑门,这哥们没救了。算了,我又不是他爹,管他那么多干嘛。我救他一命,已经是很不错了。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问你个事,这是哪?” “这是机械厂啊?” “额……这里是梧城么?” “梧城?”小伙歪着头想了想,摇头道:“这里是桉城。桉树的桉。” 这个城名我倒听过,似乎离梧城不远。也不知道命名的人怎么想的,喜欢取树名,跟闹着玩似得。 。 “桉城啊……行吧,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思考下自己的错误,以后别再寻死觅活了。”我对他挥了挥手,就准备离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从爬起来,伸手向我抓了过来,我敏捷的跳到一旁,下意识地摆出动感超人的造型:“干嘛干嘛,死不了就讹人么?别怪我没提醒你,哥可是……” 说到这,我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学谁不好,学老司机干嘛! 心虚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一脸震惊的看着我,也不知道是震惊我敏捷的动作,还是被我那古怪的架势吓住了。反正瞠目结舌的,像看一个怪物。 我咳嗽了一下:“那个啥,没事我走了。” “别,恩人等一下。” 恩人? 这称呼听着挺别扭的。但真论起来,我确实是他的恩人,这么叫也行。我顿住脚回头看他:“有事?” 他支吾了好久,才红着脸说道:“刚才多亏了恩人助手相救,否则,我早死了。我就想请恩人吃个饭,聊表心意。” “别恩人恩人的,听着别扭。至于吃饭嘛,还是算了,我还有事。只要你别趁我离开,又上吊自杀,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我摆了摆手,一脸云淡风轻。 倒不是我不领情,而是突然出现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妞妞又不见了。我根本没心情,也没时间跟他吃饭,这才回绝了他的好意。 见我拒绝,小伙无奈道:“不吃饭的话,还请恩人留个姓名和地址,小弟好报答恩情。” 又是姓名和地址,这话咋那么耳熟呢? 我随即想起,生死路的时候,就有警察同志问过我这事。还有那红彤彤的十万块奖金,也挥着翅膀飞走了,心中那个疼啊,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请叫我雷锋!” 。 这个光大伟岸的名字,再次镇住了对方。这一次是小伙,他又露出那种目瞪口呆的表情,我咧嘴一笑,迈着大步往树林外走去。 走到小湖边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哥们还站在原地,保持着呆滞的表情。心中有点好笑,看来他是被我吓得不轻,说不得连上吊的事情也忘了。 这样挺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遂不再搭理他,回过头,一边走,一边想自己的事情。我是通过洗怨路到这里来的,虽然有了浪费三年阳寿的心理准备。但经过了上吊男一闹,脑子清醒了很多,感觉这事应该不简单。那可是洗怨路啊,连关师爷都十万分郑重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出现无用的地方呢? 这事,肯定另有深意。 就像当时梦回鬼镇一样,附身在小天身上一年多,好像和我要寻找陈凯的事情无关。但等梦回之后,却因为附身,和小天有了灵魂联系,这才找到了陈凯的蛛丝马迹。 有道是天机难测,说的可能就是这种事情吧。 。 想到这,我突然又注意到一个问题。按照的经历,我所在的地方其实是真实的世界,并不是做梦,也不是自己的幻觉。那么,找不到头绪的情况下,是不是可以问问关师爷呢? 我越想越觉得可行,上两次梦回,记忆都被封闭了,而这次我还清楚地记得之前的事情,这就给了我找“外援”求助的机会。想做就做,我把手伸进兜里,想要掏手机给关师爷打电话,却发现掏了个空。不只手机没见了,连钱包也没有。 我心中悲凉。 不会吧,不带这么玩人的! 第301章身无分文 我本想打电话找关师爷求助的,结果一摸口袋,竟然什么都没有。手机,钱包都不见了。我倒不怀疑是刚才丢了,或是上吊男给我摸走了,就他那长相,也不像是那么手快的人。 毕竟,在四路公交车上,我可是见过很多“同行”的。这一点点的职业嗅觉,还是有的。做某一行,一眼就能看出,对方是不是同行…… 啊呸,什么同行,我又不是偷包贼! 我甩了甩头,把胡思乱想排除出脑外。不是丢了,也不是被偷了。那是跑哪儿去了?难道洗怨路还有自动过滤功能,知道我要打“求助热线”所以把手机收走了? 好吧,这个倒是解释的通。那么问题来了,为嘛连钱包一起收走了。没钱,我怎么吃饭啊! 说到吃饭,我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唤了起来。也是,和妞妞疯玩了一下午,吃的都是些零食,根本没想过吃正餐的事。零食这东西哄嘴巴还好,稍微活动一下就消化光了。 没钱,电话也没了,还被丢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突然有种被放逐,人生跌落到最低谷的感觉。往后面瞄了一眼,见上吊男还没走,心中纠结了一阵,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没脸没皮的走了回去。 上吊男见我去而复返,脸上又露出迷茫的表情。我皱着眉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不耐烦的说道: “不是吃饭吗?还不走?” 。 上吊男,哦不,应该叫王柯文。在交谈中,我知道了他的名字,也就不再用上吊男来称呼他了。如我猜想的一样,这个叫王柯文的小伙,确实比我小三四岁,今年才二十出头。职业是一家机械厂的工人——就是小湖后面有着大烟囱那个厂。 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机械厂的后门。我们走出小树林,沿着湖边走,没多久就走到了对岸。湖对岸也有个树林,不过人气要比这边旺一些。除了游玩散步的人,眼尖的我还看见,在某些不易发觉角落里,总会藏着年轻情侣,手牵着手肩并着肩,靠在一块儿说着悄悄话。 光是走这一段,我起码看到了四五对情侣。我看到了,王柯文自然也看到的。脸上闪过羡慕的表情,随即又隐没了下来。脚步,却变得快了许多。 我心中一叹,难怪这家伙把地点选在对岸。一来不易被人发觉,二来嘛,恐怕也打着“瞪死那对异性恋”的打算。 啧啧,单身真可怕,怨念突破天际啊! 。 不多时,我们俩来到一条老街。这是离机械厂后门比较近的街道,周围都是那种砖瓦结构的老房子,高一点的也就是三四层混凝土房。看起来应该是当地人自建的,下面开个店面,上面几层或自住,或出租。做机械厂工人的生意,靠山吃山,靠厂吃厂。 这里应该属于桉城的边缘地带,在见识了梧城北城后,这样的景象也就见怪不怪了。街上的行人,大多是机械厂的职工,他们穿着和王柯文一样的衣服,时不时还有熟人打招呼。王柯文像没事人一样,一一回应着,半点也看不出来,这是个十多分钟前还心生死意,上吊寻死的人。 老街上除了三五成群的工人,还有一些本地人,大多都穿得比较朴素。当王柯文把我领到一家小餐馆,一进门,就看到灰扑扑的墙壁上,贴着几张四大天王或者小虎队的老旧海报时。我更加确定,这里绝对城市的郊区,而且是临近城乡结合部的远郊。 我们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刚坐下还没来得及点菜,一段熟悉的音乐响起。紧接着,一把低沉浑厚充满磁性的声音,开口唱道: “人生路,美梦似路长。路里风霜,风霜扑面干……” 我下意识从座位上蹦了起来,吓了点菜小妹一跳,整个店子里的人,都抬起头,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光看着我。 “那个,不好意思。”我干咳了一下,红着脸解释道。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冒了一句“不会是痔疮犯了吧……”于是乎,整间店子里的顾客,脸上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用一种暧昧的眼神,往我身后扫来扫去。 我有心解释,真不是那个事。但怎么说呢?难道说,被一首歌给吓的?那更丢人!我只好把满心的怨气,发泄到老司机的身上。就是那家伙,黄泉路上开鬼车还放背景音乐的,若不是那晚的经历,我会那么大的反应么? “那个,飞哥身体不便,咱们今天就点些清淡的怎样?”王柯文也不是个省心的人,明显看到我脸沉得跟锅底似的,还在我伤口上撒盐。我瞪了这小子一眼:“别听别人胡说八道,都整辣的。水煮肉片,麻婆豆腐,对了,再来个回锅肉!” “这……行吗?” “我说行就行,怎么?舍不得钱?”我掐准了这老实孩子的脾气,一副起身欲走的架势。他连忙摆手说道:“不是不是,请飞哥吃饭,是应该的。” “那就好。”我咧嘴一笑,学着范八爷的土匪架势:“再来瓶酒,要白色儿的。” “你还喝酒……好好,小妹,再来一瓶酒。”他本来还想劝我,被我拿眼一横,下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只好吩咐点菜小妹写单,然后用一种极为崇拜的眼神看着我,如同看一个铁血勇士一般。 。 我都懒得跟他解释了,两眼恶狠狠地在店铺里寻摸,所有被我看到的人,都忙不迭的低头吃饭。我巡视了一圈,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就是柜台上那个老式收音机。 一首倩女幽魂还在放着,听得我眼皮直跳。歌倒是好歌,就是被老司机毁了,一听到这歌,就想起当晚黄泉路上的经历。当时什么都不知道,还不觉得,后来知道了底细,越想越怕——典型的细思极恐。 我忍不住对点菜小妹吼道:“小妹,换首歌行不?凤凰传奇也行啊!” “凤凰传奇,没有……”小妹嘟囔的说着,不情不愿的换了首铁血丹心。虽然还是首老歌,但好歹没有那种背后发毛的感觉了。 “连凤凰传奇都没有,没道理啊。这种地方不是挺流行这个么。”我甩了甩头,并没有纠结下去。 第302章隐隐不安 趁着等菜的功夫,我想起找关师爷求助的事情,朝王柯文一伸手:“把你手机借我一下,打个电话就还你。” 我本想,按他按对我的恭敬态度,这点小事应该没有问题。但我等了好久,却没等来他的手机。他反而又露出迷茫的表情,连动都没动。我气得鼻子都歪了,加重语气道:“就借一会儿,说一句就行。麻溜的,手机拿来。” 他愣了好一阵,终于开口道: “手机?什么东西?” “你……”我差点没被他一句话给气死,连手机都不知道,你玩我的吧!连两三岁的小孩都会用,你居然问我手机是什么东西? 但是,我看他的表情,又不是作伪,好像真不知道似得。心中满是牢骚:这人是太老实呢?还是从山上刚下来的。正想着要不要跟他解释,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大大咧咧的声音: “王生啊,系啊系啊,我系老宋啊。这个月的款子你打过来没……打过来了?好啊,下午就给你发货啦。行啦行啦,么问题啦……” 这夹生的港普听得我眉头直皱,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一个中年胖子,正好把一个长方形,黑漆马虎的大家伙顿在桌上,然后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我。 那大家伙我见过,在很多老片子里都有出现。这玩意儿全名手提电话,俗称“大哥大”。八九十年代的生意人,十个有九个用这个来充门面。因为价格不菲,打电话时那叫一个牛逼冲天,生害怕别人不知道似得。但到底是真的,还是水壶,那就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我白了他一眼,一个破古董在这充什么大头蒜。 。 我回过头去,都懒得和这傻叉斗气。但一转头,心里隐隐感觉不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我能感觉,这件事很重要,但一时之间却抓不住那丝灵感,顿时急得满头大汗。 王柯文见我这模样,小心翼翼地问道:“飞哥,你说的手机,就是那个吗?那叫大哥大,很贵的,我可买不起。如果,你很急的话,可以在饭店老板那儿打公用电话。” 他说着,朝柜台那边指了指。我侧了下身子,目光越过收音机的遮挡,看到了柜台另一头的一个红色的电话机。电话机旁边还立了块牌子,上面写着“一分钟五毛”。 还真是公用电话,这年头,谁特么用这东西啊! 咦,不对! 我突然站起身来,目光在小店里巡视,看了一阵之后,拔腿跑到大门口,仔细的注视着来往的行人。看着看着,一个极为古怪的念头,从心底浮现了出来。 王柯文见我神神叨叨的,跑上来拉我。一脸关切的问: “飞哥,飞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缓步回到桌旁,颓然的坐下。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感觉不对头了,饭店里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玩手机!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是城乡结合部的小店,也总能看到低头玩着手机,等菜上桌的人。 如果这只是巧合的话,那么,为什么大街上也没有一个人拿着手机? 一时间,我已经猜到了一些头绪。抬起头看向王柯文,斩钉截铁的问道: “实话告诉我,今年是几几年?” 。 “啊?”王柯文搞不懂我是什么意思。 我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我问你,今天是几几年,几月几日。” “今天是……一九九一年四月十八号。” “九一年……”我叹了口气摇头苦笑起来。我怎么也没想到,只是在洗怨路上走了一步,就跑到了二十一年前。难怪这些人穿得那么朴素,难怪大街上没一个用手机,也难怪,进店后会连续听到两首老歌——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那可是很新的歌了。 还真是不给人留后路啊!我心中满是郁闷,本想着给关师爷打电话求助的,现在连手机都没普及,这还怎么打?退万步说,就算联系到了他,他认识我么? 如果按正常年月来算,这个时代,我才三岁。而妞妞,应该还没有出生。 这事整的,把我丢到这么久远的年份干嘛,到底有什么深意呢?关师爷也说过,每走一步,就是一次洗怨的机会,所以洗怨路不会做无用功,肯定是另有深意。只是这个机会埋藏得太深,得靠我自己去发现。 毅力、智慧与机缘,还真没说错。 身处于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身上没有半毛钱,妞妞也不见了,洗怨的机会又那么渺茫,接下来怎么办?我真不知道。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 我在冥思苦想的时候,菜早已端上来了。王柯文见我正在沉思,也就没有打扰我,自个儿吃了起来。等我转醒过来的时候,一瓶白酒就被他一个人喝掉了大半。 半斤白酒下肚,喝得他耳红目赤。有道是酒入愁肠愁更愁,这小子又开始唉声叹气起来。看着他一杯杯地这么喝,我眼角直跳,这个陌生的地方,我可就只指望着他了。别到时候喝醉了,没钱付账那就尴尬了。 想到这,我连忙抢过酒瓶,放在自己这一边,和他聊起为何轻声的话题,吸引他的注意力。这个问题我先前也问过,但无论怎么问,他都不说,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雨荷、雨荷”。 这次却不同,这人喝了酒之后,胆子就大了起来,开始跟我讲起他和那个“雨荷”的事情。 我先前还以为,这小子是看爱情片看疯了,入戏太深不能自拔。但当我搞清楚了年份之后,却又有另外一番想法,这个年月,还珠格格还没写出来呢,自然没有 “大明湖畔的夏雨荷”这句经典台词。那么,这家伙应该是遇到了感情问题。 我猜对了一半,他选择轻生,还真是遇到了感情的问题。他口里的“雨荷”不姓夏,而是姓梅。是他们厂里广播室的播报员,他的描述中,这位梅雨荷简直是天上有地下无,俨然是女神一般。 对于这个,我选择忽视。但能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应该算是厂花一个级别的。 而为什么说我只猜对了一半呢? 原因就是,他和梅雨荷,根本就不是恋人! 第303章痴恋 随着王柯文的讲述,一个小工人苦恋广播室女神的故事,缓缓展开。这个叫梅雨荷的妹子,是去年进厂的,第一次发声,就让王柯文惊为天人。每天早午晚三次广播,次次不落。越听,就越是迷恋,最后到了痴迷的地步。 在广播室附近徘徊多日后,终于让他亲眼目睹了女神的真容。人如其声,也是个大美女。这下子就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了,从此之后,王柯文可说是朝思暮想夜不能寐,晚上,梦里会出现梅雨荷的影子,和他漫步人生路。而白天,也总会幻想着她的身影,在眼前出现。 年轻人嘛,总会有青春冲动的时候,有这些幻想也是正常。但问题是,这家伙光想却又不做,朝思暮想那么久,竟然连一句话也没和梅雨荷说过。原因,一来太老实腼腆,二来觉得自己是个小工人,配不上女神。 于是乎,他只能怀着苦恋的心,每天在梅雨荷出现的地方等待,只为了远远地看上一眼,以解相思之苦。 今天早上,当他又远远窥视女神的时候,发现梅雨荷的身边,居然有个男的。这男人高高大大长相英俊,王柯文忍不住在心里拿自己和人家一比,一个在地一个在天。这还不止,他还看见,女神竟然挽着那男人的胳膊,有说有笑十分亲密。 看到这,王柯文崩溃了,心中的所有幻想轰然崩塌。当下萌生死志,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 “你就为了个,连话都没说过的女人去死?”我感觉他轻生的理由无比荒诞,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些。 “嘘,小声点。”他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发现没人注意到我们,这才松了口气。 我冷笑道:“你现在知道丢人了?你这么做,对得起自己么?对得起亲戚朋友么?对得起国家人民么?” 我这一连串大帽子扣下来,王柯文脸色无比难看,郁闷的说道:“其实到后来我也有点想后悔,琢磨着再考虑考虑,这不是……这不是……”他的话没说下去,一直拿眼瞄我。 后来我才知道,这小子一大早就爬到了树上,结了根绳子准备上吊的。当绳索套到脖子上,就差往下一跃的时候,心里又害怕了。一直纠结了好几个小时,快到中午了,都还拿不定主意。 可能是他这样纠结,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好巧不巧的让我出现在小树林里。王柯文见来了外人,觉得丢脸,就准备下来。但一个姿势保持太久,腿早就麻了,脚一滑就从树杈上滑了下来,正好在我头顶正上方。 我说当时怎么头顶生风呢,就是这小子挣扎时候扬起的。若不是我及时出手帮忙,这小子恐怕撑不了多久。 额……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我出现,这小子应该也不会掉下来吧。这事,该怎么论呢? 算了,不要在意这些小细节。 。 王柯文叹了口气,举起酒杯又有一饮而尽的架势,我连忙拦住了他:“怎么,还没想通啊。” “想不想通有什么用?都是别人的了。”他一脸的悲戚。 我怒其不争道:“你说你这人,咋一点男子气概也没有呢。喜欢就去追啊。” “可,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 “只是男女朋友而已,又没有结婚,怕个啥。古人语‘只要锄头挥得好,不怕墙角挖不到’去把她挖过来啊!” 王柯文看着我,又露出了呆滞的表情。或许在思考,那句深含哲理的话,究竟是哪个古人说的。呆傻了好久,却又叹气道:“人家男朋友那么优秀,我一个小工人,怎么比得上。” 完了完了,这孩子自卑心起来了。我心中长叹,随即换了个方式道:“你就知道,那是她男朋友?她跟你说过?” “额,这个倒没有。不过,人家都挽着手了……”说道挽手的时候,王柯文神情低落了下来,趁我不注意飞快地把酒倒进嘴里,然后长叹了一口气。 我执拗劲上来了,不服气道:“怎么着,挽手亲密点,就是男女朋友了?说不定是兄妹呢?妹妹挽着亲哥哥的手,没毛病吧。” “咦,说得好有道理,我怎么没想到?”王柯文两眼一亮,眼神从黯淡变得鲜活起来,随即把酒杯往桌上一顿,起身欲走。我连忙把他拉住:“你想干嘛?” “我,我找人问问去。” “嘿,我说你这小子,怎么说一出来一出的。男人要稳重,稳重知道吗!你这么毛毛躁躁的,哪个姑娘会喜欢?” “这倒也是。”王柯文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笑,坐了下来:“这饭都还没吃完了,等咱们吃完再去。来,飞哥,快吃快吃。” 他一边说,一边忙不迭的给我碗里夹菜。我白了他一眼,暗自腹诽:你还知道吃饭啊,光顾着劝你了,这一桌子的菜,我就一筷子都没尝过。到时候你跑了,我没钱结账,倒霉的还不是我! 我没钱结账是一回事,那个兄妹之说,也是我顺口胡茬的,谁知道是真是假?若是他现在跑去问了,不是我说的那样,还不得继续寻死觅活啊! 。 暂时稳住了王柯文,我心中无比轻松。夹了口菜放进嘴里,细细地咀嚼。别说,虽然这小馆子破破烂烂地,但味道还真不错。当然了,也可能是这年代的食材比较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添加剂,吃起来自然不一样。 这倒让我想起了异闻社的食堂,那地方也是破旧破旧的,但东西是真的好吃。 一顿饭吃了大半个钟头,酒足饭饱后,王柯文很自觉的结了账。我一看账单,才十一块钱。俩荤菜四块,素菜一块,酒要贵点五块,两个人的饭钱是一块。 这让我很是惊讶,怎么会那么便宜! 后来我才反应过来,这是因为这年头物价低的缘故。他一个月的工资,也就二百块左右。算起来,二十年后的普通工人,一个月两千多块差不多,等于是现在物价的十倍。 我们这一顿,换在二十年后就是百来块钱。同样的小餐馆,差不多是这个价了,只不过食材、味道和份量方面,就是天差地别了。 第304章表哥 一出餐馆,迎面一阵风吹来,酒劲上涌顿时头晕目眩起来,王柯文连忙把我扶住。我扭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表示感谢。缓过了这口气以后,头倒是没那么晕了,但脚下还有点拌蒜。这小子说什么也不让我自己走,一路架着我往机械厂走。 眼看路上行人对我们指指点点,我心中那叫一个憋屈啊。一瓶酒有八成落到了王柯文的肚子里,我满打满算也就喝了二两多,才这一点就醉了,实在是太丢脸了! 再看这小子,喝了八两的白酒,竟然屁事没有。反而红光满面地,架着我健步如飞。在机械厂里七绕八绕了一阵,我彻底被绕昏了,索性放弃了挣扎。 过了约摸五六分钟,终于到了一片宿舍区,王柯文住在三楼,是一个十来平的单间。进门第一眼,就看见头顶上拉了一根绳子,跨越整个房间,绳子上挂着几件衣服,有两件还往下滴着水,应该是早晨才挂上去的。 再看房间里的陈设,都比较简陋。算得上家具的,只有一张硬板床,一张长条形的木沙发,以及窗台边的书桌。当然了,如果要把脸盆架也算上的话,也是一件。 。 单身男人的房间,似乎都是那样,衣服袜子报纸杂志随意乱扔,水泥地板也像是很久没拖的样子。还好没有什么异味,免去了我进门就被熏吐的尴尬。 见我打量着整个房间,王柯文朝我尴尬的笑笑,连忙抓起床上的几条裤头和袜子,胡乱塞到床底。然后抖了抖被子,这才把我扶到床上躺下。末了,还不好意思的说:“没来得及收拾,让飞哥见笑了。” “没事没事,挺好的。” 我摆了摆手,示意没放在心上。我并不是客气,而是实话实说。这地方虽然简陋,但让我特别的亲切,想起了大学时代,住学生宿舍时的情景。我那寝室,可不比这里干净多少。 王柯文是个老实孩子,性格里有些懦弱与不自信,说难听点就是自卑。当然了,这可能是因为环境因素造成。这样的人,特别的敏感,很在意别人的看法。他小心打量了我一阵,见我真的没在意,表情这才松弛下来。 我看着好笑,对他说道:“你也喝了不少酒,别光站着,躺下来歇歇。” 我说着,往墙那边挪了挪,腾出了个位置给他。 条件有限,我打算着两人挤挤,先混过了中午再说。他却连连摆手道:“不用了,我睡沙发就好。” 也不等我回话,就自个儿跑到沙发那边躺了下来。 “随你吧。”我不在意的说着,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实话实说,这张单人床睡一个正好,要两个大男人挤上来,就显得拥挤了,睡着肯定不舒服。但一上来就把人床给占了,让主人去睡硬木沙发,这让我有总自己是坏人的感觉。 但比起身无分文流浪街头来,我还是选择当“坏人”比较好。 。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感觉眼皮越来越沉,正恍恍惚惚间,一段音乐突然传进了我的耳中,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原本半眯着的双眼,下意识地睁开。王柯文那边的反应比我还大,刚才还打鼾呢,突然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好像我们停到的不是音乐,而是冲锋号。 在我诧异的眼中,他慌忙地跑到窗边,把窗户推开,音乐声更大了一下,一个好听的声音随之响起:“午后的阳光总是那么慵懒与悠闲,工友们休息得还好吗?可不要因为贪睡,误了上班的时间哟。这里雨荷有一曲音乐送给大家,听完之后,洗个脸,按时上班……” 在这个声音中,王柯文手枕在窗台上,目光遥望远方,眼睛里满是憧憬与期盼。 一看这家伙痴呆的表情,我就知道,说话的这个女人,就是他的梦中情人,机械厂广播站的女神梅雨荷。这里我不得不说一句老实话,这女人的声音确实好听。温柔且亲近,像一个知心大姐姐一般,让人心生好感。在这个昏昏欲睡的中午,听到这个声音,再配合播放的音乐,还挺提神醒脑的。 一直到音乐停止,梅雨荷的声音再没出现,这小子才心满意足的关上窗,躺回了沙发,似乎想和女神来个梦中相会。我忍不住坏风景的说道:“喂,你不上班么?” “啊上班?”他茫然的看了我一眼,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急躁躁的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糟了糟了,今天早晨就没上班的。这下完了,肯定要被领导骂。还得扣工资,全勤奖也没了!这可怎么办啊……” 我看着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别急,年轻人淡定点。不就是旷了半天工嘛,多大点事。对了,你和领导关系怎样?” “这个……我也说不准。我十六岁进厂的,一直在组长手下干活,他平时挺照顾我的。就是,有些时候有点凶。” “手下四年,挺照顾,有点凶。”我摸了摸下巴,继续问道:“这人是不是年纪挺大,做事挺认真的。对你凶的时候,是因为你工作上犯了错?但一有好事的时,又处处想着你。” “咦,你怎么知道?”王柯文又用那种看神人的表情看着我。 这就是了,看来他那个组长怕是把他当成子侄看待。人生路上,总会有这样一个长辈角色,看似很严厉,其实处处都是为你打算。只是很多时候看到了他凶的一面,没有发现他的慈祥而已。王柯文就是这样,在谈起他组长的时候,眼神中有些惧怕。 “既然这样,就好办了。你照常去上班,组长骂你,你就听着,别反驳,也别解释。等他骂够了,问你今早去了哪儿,你就随便编个瞎话,说有事去办。这事就算圆过去了。” “啊,这样也行?” 我瞥了他一眼,哼哼道:“怎么,不相信我?” “不,不是。飞哥说的话我是相信的。但是,说谎话骗组长不太好吧。” “那好办,你就实话实说,说你今天早晨上吊自杀去了。你觉得如何?” “额……我还是照你说的办吧。编个什么理由呢……”他愁眉苦脸的起来,这老实孩子,恐怕这辈子也没说过几次谎话。我正考虑着要不要帮他现编一个,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一拍大腿道:“有办法了!我就跟组长说,今早接我表哥去了。飞哥,还得请你帮我个忙,假装我的表哥。” “成,别说表哥,亲哥也行!” 第305章师爷不行,还有爷爷 找到了合理的借口,王柯文高高兴兴的去上班了。临走时还一个劲叮嘱我,叫我别急着离开,等下班了给我带晚饭。这里有吃有喝有住的,我才不舍得走呢!我现在身无分文不说,连身份证都没有,能往哪儿去? 我之前还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好讹他几天饭,结果他反而自动送上门来,我怎么可能拒绝呢?于是假惺惺的保证,说一定不会离开,还别有用心的提了一句,这次是来桉城办事的,短时间不会走。老实孩子当场表示,一定要在他这里住,如果出去住旅馆,就是嫌他这里不好,看不起他这个小兄弟。 我“推脱”几次之后,最终败在他的盛情之下,答应就在他这里落脚,再才作罢。看着他欢天喜地的高兴劲,还特意把房门钥匙留给我,我突然觉得,我这个坏人,越来越坏了。 。 打发走了王柯文,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琢磨着之后的事情,越琢磨心里越烦,下意识地摸烟来抽,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洗怨路不只把我钱包手机收了,连烟和打火机也一块儿拿了去。 你说这有意思么?把我弄到二十一年前就不说了,干嘛收我随身的东西啊。 身处这个年代,那些东西我能用么?移动信号再好,也不可能直通二十一年前吧。再说钞票,包包里都是九九年、零零年以后发行的钞票,能用的出去么?还有身份证,这年头有人见过二代身份证么?没有吧,一样没用。这两件东西拿出去,别人不认账也就算了,说不定,还得把我当制假贩假的抓去,这年头可是有投机倒把罪的! 是了,听说这年头法律特别严格。我就听说这么个倒霉蛋,也就是调戏了姑娘两句,运气不好赶上了严打,直接被弄去挨了枪子儿。虽说这么倒霉的事情,不可能出现到我身上,但问题是,投机倒把也坐牢的! 所以说,收我手机钱包的举动,根本没有任何意义。而收走我的香烟,就更加没有人性了! 抽烟的人都知道,不在意的时候还好,当你想抽烟的时候,身边却没烟可抽,那种巨大的落差感,就像有只猫在心里挠一样。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跟个神经病似得,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翻遍了所有的抽屉,火柴倒是找到了两盒,就是没见香烟。 我这才想到,王柯文这老实孩子一看就不是抽烟的人,家里自然没有香烟这东西。 有火无烟,烟瘾又犯了,更加难受。我本想忍忍,索性蒙头大睡,但辗转反侧了好久,越趟越觉得没劲,索性出门转转。呼吸下新鲜空气,说不定就忘了烟瘾的事情。 。 王柯文住的这地方,是机械厂的员工宿舍,每家每户都只有十来平。没有厨房,没有卫生间。打开门是一条很长的过道,一眼望去,一排就有十多间。再加上对面的房间,只是一层楼,就解决了三十多家人的住房问题。 像王柯文这样的单身汉还好,如果是拖家带口的,至少一家三口挤一间房,那就挺拥挤的。这时候正是工人上班,学生上学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昏暗的过道里,只有我的脚步声在回荡着,好像有双看不见的脚,在后面跟着我踏步。特别是下楼梯的时候,这种感觉格外浓烈。 走着走着,我身上就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加快了脚步“逃”了出去。 当我走出大门的时候,阳光倾斜的洒在我的身上,暖洋洋地,驱走了一身的恐惧。我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长廊,忍不住自嘲的一笑,自己吓自己而已。 楼门外是一个院子,围墙下稀稀落落地停靠着几辆自行车。沿着围墙走了一段,就到了宿舍大门。大门旁有个小房子,是宿舍的传达室,里面一个干巴老头正悠闲地喝着小酒。见我出来,醉眼朦胧的看了我一下,我朝他微笑点头,他下意识地也冲我点了点头。 这时候,我看到桌子上的一部电话。脑子里突然闪起一个念头:联系不到关师爷,不是还有我爷爷么?我爷爷的本事,可是比关师爷高了不知多少倍,他肯定知道洗怨路的事情,直接找他准没错的! 想到这,我整个人兴奋了起来。忙凑到传达室窗户前,对老头笑道:“大爷,我打个电话。” 说着就要伸手去抓电话,结果对方比我快了一步,把电话推到一边,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不行啊,这是给本厂职工用的。” “没毛病,我就是厂里的。” 他瞅了我一眼,冷笑道:“怎么着,欺负大爷我老眼昏花吗?也不怕告诉你,这地儿我呆了十多年,整个宿舍区几百家人,就没有我认不出来的。你小子眼生得很,明显不是本厂的职工。” 嘿,这老头挺精啊。有道是人老精鬼老灵,我知道这谎话编下去也骗不过他,只好打出了王柯文的名号,说我是他的表哥。今天才过来,想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他听我这么说,仔细回忆了一阵,点头道:“没错,你是和小王一起来的。来的时候还喝醉了,中午没少喝酒吧。” “额,是是,没少喝。”一提起喝酒的事,我就无比尴尬。才二两白酒就被丢翻了,说出去都丢人!索性顺着他话承认了下来,顺便套套近乎:“大爷,我虽然不是本厂职工,但我表弟是啊。大爷您就行行好,让我打个电话嘛。” 这老头摇头晃脑了好一阵,拒绝道:“不行,你不是本厂职工。” 我突然有种一把把他掐死的冲动,不准就不准,装模作样干嘛。但想想空落落的口袋,只好舔着脸继续说好话。我嘴皮子都快磨烂了,他被我缠得烦了,提高音量说道:“都跟你说了,不是本厂职工不能用电话的,这是规定!” 。 得,这口气是没商量了。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准备离开。没想到,他缓缓地站起身来,说道:“你要闲着没事,帮我照看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说完,借着放酒瓶的动作,不做痕迹的把电话往我这边推了推,然后背着手走出了传达室。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心中既感动又敬佩。感动是因为他最终还是帮了我,而敬佩,是因为他对规定的坚持。厂里的规定要守,但别人有难处也要帮,所以他选择了这样的方式暗中帮我一把。 倒是个有原则,却不死板的人。 第306章电话求助 等老头一走,我就溜进了传达室,拿起电话按下熟悉的号码。那边倒是通了,却没人接,又拨了几次还是那样。这倒让我有点郁闷,蹲在门口掰着手指算了起来。 电话号码应该没错,虽然过了那么多年,三江市的电话已经从六位数提升到七位数,但家里的老号码我还是记得的。嗯……现在是九一年,这个年月,我三岁多,有没有上幼儿园呢?记不清楚了,就算没上也不会接电话。这个时间点,爸妈应该都去上班了,不可能接电话,我就是码准了家里只有爷爷,才在这个时候打。 但是,爷爷也不在,难道是遛弯去了? 嗯,有这种可能。 家里行不通,那就换个号码。脑子里立刻闪出一个极为熟悉的号码,那是我妈公司的电话。之所以熟悉,是因为太好记了,前面是两个重复的偶数,后面俩个是正常序列。再加上小时候没少在我妈公司玩,总是趁着没人,就抱着电话一通乱拨,印象极为深刻。 。 想做就做,我连忙拨下这串号码。等了五六声之后,那边终于有人接听了:“喂,哪位?” 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我突然涌起一股委屈的情绪,鼻子一酸,差点下意识地喊了声“妈”。好在我及时忍住了,否则这一声喊出去,说不定我妈当场就会挂电话。 见我这边不说话,她那边又连问了几声。我调整了一下呼吸,用一种公式化的口吻问道:“请问,是李慧娴女士吗?” 那边愣了一下,可能是很少听到这样的称呼: “啊,我是。” “是这样的,我这里是街道办事处的,打电话来是了解一下你家里的情况。”我胡编乱造起来。 我妈明显被我这么公式化的语气搞蒙了,有点紧张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别担心,没什么事。只是街道上抽样访问。” “这样啊……”那边明显松了口气:“您问吧。” 我心中有点自责,这么骗老妈,不会被雷劈吧。但事情发展到这里,不得不继续下去,我只好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问起家里的情况。这年头没有电话诈骗,再加上我言语中透露了很多家里的真实信息,表示自己是知道的,只是循例了解一下。老妈不疑有他,我问什么都老实地作答。 对话中,我了解到,家里面的情况真如我记忆中的那般,这也让我松了口气。看来一切都是正常的,历史没有偏离。现在的我,确实还在幼儿园里呆着,这让我有种冲动,要不要去见见小时候的我。那可是很粉嫩粉嫩的小正太啊! 但这是想想就好了,一来桉城离三江市有点远,这时候的交通可不像二十年后那么便捷;二来我还担心我和小时候的自己见面,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情。我记得有部外国电影里就是这样,一件相同的东西,好像是戒指还是勋章什么的,原主人戴着它穿越时空,然后在几百年后偶然碰面,有一个就自动融化了。 要真有那可能,就惨了。无论融化的是现在的我,还是小时候的我,最终倒霉的,都是我自己! 这种危险尝试,还是不要做得好! 。 接下来,我很随意的问了几个问题,表示访问结束,谢谢老妈的配合。不过在她即将挂电话之前,我又用一种很神秘的语气说,想问她一点私事。我谎称听街坊说,她公公是有本事的人,我家里出了点小事,想找大师帮忙看看。 老妈那边沉默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关于我爷爷的事情,我妈是知道一些的,但并不像我爸那么抗拒。若是换做我老爸,我这么一问,虽说不会遭来劈头盖脸的一阵骂,但最低,也是“不清楚,不知道”的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老妈那边才说道:“公公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而且,他最近没在三江市。” “没在三江市?”这答复让我大吃一惊,爷爷不在三江市,那跑哪儿去了?连忙往下问,老妈倒是没有保留,说我爷爷去了云南那边,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家里也联系不上他。 这个答复让我很是泄气,挂了电话苦恼地坐在门口,一把一把地拗着头发。本以为能找到一个强力后援,没想到,爷爷竟然没在。他不是能掐会算么?咋没算到我会穿越到二十多年前?这个点,没事跑什么云南啊,有什么能比亲孙子的命更重要的…… 咦,云南……二十多年前…… 这个时间段,好熟悉。我回忆了好久,终于回忆起来——蜈蚣道!沐寨主曾跟我提起过,蜈蚣岭沐家寨下的公路,是二十多年前修建的,算算,应该差不多是这个时候!爷爷去了云南,肯定是主持修建蜈蚣道的事情去了。 得到了这个答案,我顿时绝了找爷爷求助的心思,蜈蚣岭那一块我是去过的,到处都是深山老林。通讯基本靠吼,交通基本靠走,根本别想联系到他。 算了,还是得靠自己。 。 这时候,传达室老头背着手慢悠悠地踱了回来,见我坐在门口,开口问道:“怎么样,我离开后,没什么事吧?” “没,没。”我强扯出一个笑容。 他看我一脸的愁相,叹了口气:“我再去买瓶酒,小伙,再帮我照看一下。” 他可能是以为我没打通电话,借口买酒,实际上是想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听懂了他的意思,起身拉住他:“不用了,我不是为了这事发愁。” “这样啊……”老头也没计较太多,走进了房间坐下拿起酒杯,我连忙帮他倒了杯酒,以示感谢。他瞧了我一眼,呡了口酒,对我笑道:“看你也没事干的样子,那边有凳子,陪老头我喝杯酒。” “诶,好嘞。” 我连忙抬过凳子坐下,老头倒了杯酒,推到我的面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年纪轻轻的,何必整日把忧愁挂在脸上,船到桥头自然直,跨过去了,回头看看,一切都不是事。” 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重重地点了点头,举起酒杯郑重地说:“谢谢前辈提醒,这杯我敬你。” 老头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前辈,一个守门老头而已。叫我黄老头就行。” 第307章完美生存计划 男人之间的交情,大多体现在烟酒上,一顿酒喝下来,我和黄老头可说是忘年之交无话不谈。临走时,还顺道讹了他半包烟走,他也不恼,反而笑嘻嘻地给我说,烟瘾酒瘾犯了就来找他。他这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烟酒。 我叼着烟,迈着四方步潇洒的回到宿舍。经过黄老头的开解,心中的忧愁已经消解无踪了,我开始认真地分析现在的情况。洗怨路的事情,谁也码不准,天知道还要在这呆多久。眼下的情况,洗怨或者寻找妞妞都太遥远,当下要做的,是先让自己生存下来。 住宿和吃饭方面的问题,倒是有王柯文这张长期饭票,不用操心。实在不行帮他个忙,花点心思帮他追到那个梅雨荷。虽说我没有追妹纸的经验,但没吃过猪肉,好歹看过猪跑吧。二十年后的那些求爱宝典,各种段子,可说是信手拈来。 有我从旁指点,保准让梅雨荷耳目一新,然后自动投入王柯文的怀抱。 “长期饭票”这边暂时无忧,但身上没钱总觉得不爽。抽根烟都要讹人家看门老头的,说出去都丢人。也不可能找王柯文要吧,人家包了吃住还得给你烟钱零用?没这么做事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弄点钱花花。 该去哪儿弄钱呢?做点小生意?算了,不说我有没有生意头脑,我连本钱都没有。再说了,又不是穿越致富文。要不码头扛大包去?就我这身板,打小就没干过力气活,根本遭不了这种罪。 要说来钱快,还是坑蒙拐骗来得轻松。不过,这事也不太靠谱。一来不专业,二来毕竟是违法乱纪的事情,风险比较大。能不做还是别做。 不过,如果换个角度来想的话…… 想着想着,一个完美的计划在脑海里慢慢浮现出来。反复推敲了几回,得出一个结果,如果按这个计划来做,钱的问题应该能得到解决。这让我兴奋得手舞足蹈。 不过,这事现在还不成。得等王柯文回来,才可以进行。 。。 估摸着现在应该是三四点钟,离王柯文下班还有一段时间,索性睡上一会儿,养足精神再进行计划。 这一觉睡得恍恍惚惚地,因为临近机械厂的关系,时不时地总会有机械运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刚刚睡着,又被惊醒了过来,再睡,再惊醒,如此反复,感觉整个人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随着一段欢快的音乐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我整个人突然从恍惚中惊醒了过来,起身开着窗外,见天色有点发沉,却是到了该下班的时候。 一段广播持续了十多分钟,每当一首歌放完,中间就会穿插进来梅雨荷的话语。大多是对上一首歌的品鉴以及自我感悟,然后还会对下面的一首歌进行简单的介绍。 我打开窗,靠在窗台边,点燃一支香烟,慢慢地抽着。音乐声与人声在房间里流转,不知不觉地,就让人忘记了时间。我开始明白,王柯文为什么那么痴恋梅雨荷了,这女人确实有独到之处。 广播停了没多久,王柯文就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俩铁饭盒,见我靠在窗户边抽烟,表情有点疑惑:“飞哥起来了。你刚才也在听广播?” “嗯,睡一半被吵醒了,无聊就听听。”我弹了弹烟灰,对他笑道:“你小子眼光不错,光听这声音,就是个美女。” 王柯文脸上一红:“我又不是只看中她的外貌。” “别跟我装,是个男人就喜欢前凸后翘,别说你没想过。”我朝他挤了挤眼睛,做了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别,别乱说。”他的脸更红了,“雨荷不只长得漂亮。学问也很好,她选的歌,读的文章,都……都好听。而且,她工作也十分认真,她的讲稿都是自己写的。” “哟哟,这么维护她。她的事你打听到了?” “打听到了!”说起这个,小伙子顿时兴奋起来:“还真像飞哥说的那样,那个男的不是她男朋友,而是他的哥哥。他哥哥来这边出差,今天走,雨荷上午去送他。我不知道这个原因,所以,所以……” 我为他补充道:“所以你就以为女神另属他人,就悲愤上吊。” “额……能不提这个么?” “哼,你也知道丢脸了。我怎么说你的,别冲动,要稳重。像你这么毛毛躁躁的,哪个女孩子会喜欢?”我摆出关师爷平时教训我的口气,教训起王柯文来。 王柯文被我训得连连点头:“是是,飞哥说得没错,这次是我冲动了。以后绝对不再犯了。对了,你怎么知道,那个男的是她哥哥呢?” 这小子还不傻啊,知道问我这个问题。我能给他说,我是瞎蒙的么?那我高大光辉的形象还要不要了?我能预见,如果我实话实说,这小子对我的崇敬感肯定会减少很多。为了保住这张“长期饭票”,我只好学着老神棍的语气,神神叨叨地说道: “哼,我是谁,连这点都看不出来,能当你飞哥么?哦,刚才我还琢磨着,怎么帮你追到这个梅雨荷呢……” 。 “真的?你真要帮我追雨荷?”王柯文腾地一下蹦了起来,兴奋地满脸潮红,也忘记了刚才问我的问题。 我瞥了他一眼:“我刚才说什么来着,稳重,稳重!你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哦,对不起!”小伙子连忙收起兴奋表情,老老实实地站在我面前,只是不断揪着衣服的双手,暴露了他的心情。 我咳嗽了一下,慢悠悠的说道:“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前从你嘴巴里,倒是对这个梅雨荷有了些了解。不过嘛,你那么喜欢她,说的肯定全是好话,太片面……你别这么看我,你敢说不是?我决定多观察几天,全方位地了解,才好下手。” “飞哥说得没错,是该多了解!”王柯文忙不迭的点头。 “不过呢,既然要全方位地了解,是要花些时间的。但老呆在你这儿,也不是个办法……” 老实小子一把拉住我:“没事的,飞哥愿意住多久都行!” 我连连摇头:“不行的,我又不是本厂职工。老住在你们宿舍不好,我还是搬出去吧,免得别人说闲话。” “别!没那回事!”听说我要走,王柯文自然不允许:“刚才忘了说了,我按咱们之前想的办法,跟组长说了。而且还说,你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组长已经答应了,他不只没有怪我,还说找机会请你吃饭。” “这样啊……”我拖了个长音,仿佛很难以抉择的样子。装模作样好久,眼见得这小子表情越来越焦急,快要到了极限的时候,我才点头道:“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住下来吧。” “太好了!”王柯文高兴的一下子蹦了老高。 看着他兴奋的样子,我心中一叹:这么老实的孩子都舍得骗,感觉自己现在越来越没下限了。 第308章交心 确定了我会留下来帮他追女神,王柯文乐得晕头转向。直到我很隐晦的提醒,饭盒里的饭快凉了,这才招呼着我吃饭。 一般这种大型的厂矿,都有自己的食堂,价格便宜不说,份量还多。今天的菜挺不错的,土豆烧牛肉、熊掌豆腐还有一个炒胡萝卜片。这还是我毕业后第一次吃大锅饭,味道挺不错的,远比学校的好。也是,学校食堂怎么比得上工厂食堂呢。未出社会的学生还好胡弄,你敢胡弄工人,可是要罢工的! 我扒着饭,想起心中的计划,趁机对王柯文说道:“柯文,咱们虽然是萍水相逢,但好歹也算是经历过生死了,互称一声兄弟也不为过。你说是不是?” “没错,是这个理。虽然我跟组长撒谎,说你是我表哥。但我的心里,是真的把你当哥哥。” 我点点头,示意明白。旋又说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哥,那我也给你透个底。因为某些原因,我到这边办事,路上遇到了一些波折,钱包和身份证都丢了……” “没事的,我这里有。飞哥要多少?”不等我说完,王柯文抢白道。 我摆了摆手:“我在这又吃又住的,怎么能再要你的钱?你别急着说,听我说完。下午时候我打了个电话回家,让家里人给我打点钱,不过我的银行卡跟着钱包一起丢了,所以找你借用一下。你要是信得过我,给我你的卡号。只需要卡号,不要卡和密码,等钱到了,直接取给我就成。” “你救了我的命,我肯定是相信你的!”王柯文一脸严肃地说道,但随即,又有点犯难:“可是,我没有银行卡啊。” 。 “我的天……”我一扶脑门,无比的郁闷。我才想起,这年头银行卡业务还没普及,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才用卡。像王柯文这样的工人,一般都是用存折……咦,存折也可以啊! 我想到,我连忙追问道:“银行卡没有,存折总有吧。” “这个有,这个有!”小伙子连连点头,然后趴在床底下翻找起来。我让他别急,吃完饭再找。他不听,猫着腰找了好久,从床底下拖出个爬满了灰的箱子,然后在箱子底找出了个存折,满心欢喜的递到我的面前。 我看着他虽然一脸的灰,却笑得无比灿烂,心中格外的感动。点点头,接过存折好奇地翻开一看,发现有好几千的存款,换到二十多年后,那就是好几万啊。我意外的看着他,惊讶道:“你上班才几年啊,竟然存了这么多钱!” “还好还好。”王柯文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吃住都在厂里,平时就买点书报什么的,花不了什么钱。多出来的,我就习惯存下来。几年下来,不知不觉就这么多了。” “倒是个勤俭持家的好男人。”我由衷的赞叹道:“梅雨荷跟了你,不亏!你绝对能给她幸福。” 王柯文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道:“哪,哪有。雨荷那么好,就像天上的天鹅,而我只是个癞蛤蟆。怎么配得上她,更别说给她幸福了。” 。 这小子,自卑心又犯了。 我心中一叹,正色道:“柯文,不要妄自菲薄。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和你同时进厂的人,有谁能存下这么多钱?我说你很好,就很好。难道你不信我的话?” “信,当然信!”鉴于之前的经历,王柯文对我说的话,可说是深信不疑。 我满意地点点头,当头棒喝道:“以后,别再说什么配不上的话。你要想追她,就要有信心,摆正自己的位置。你愿意做一个勇于追求爱情的人,还是做一个整天幻想的癞蛤蟆,一切都看你自己。” “我,我……”他涨红了脸,“我”了好久也没“我”出来。我是看出来了,这小子自卑久了,连说话都不敢大声,突然让他这么释放自己,还真的不习惯。我只得好人做到底,再推他一把。 冷笑了一声,用一种鄙视的语气道:“哼,还好意思说喜欢她。连这点勇气都没有,我倒是怀疑了,你到底是真心喜欢她?还是只觉得人漂亮,无聊时幻想一下而已。” “我,我当然是真心的!”王柯文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双眼通红地瞪着我。我还以为这话说重了,他恼羞成怒要打我呢,下意识又要摆出动感超人的造型。他喘了几口粗气,突然抓住我的手说道:“我要做个勇敢的人,我要追雨荷!飞哥,帮我!” 我暗暗松了口气,求助就求助嘛,干嘛搞得那么热血。按下因为紧张而狂跳的心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飞哥会帮你。吃饭,吃完饭再说。” “好!”小伙子猛点头,大口大口的扒起饭来。 。 短短几分钟,一大盒饭就被他扒了个精光,然后连嘴都不擦,满眼期待的看着我。我摇摇头说道:“梅雨荷的事,先不急。我得观察几天再想办法。你的存折,拿去。” “你不是要用吗?” “只要个存折号而已。”我把存折强塞到他的手中:“记着,以后不要随便把存折给别人,更别跟别人说,你有这么多存款。这可是你的血汗钱,来之不易。” 王柯文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也是飞哥,我才给的。” “我也不行!”我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吼道。 他瞪大眼看着我,想来是被我吓得不轻。 我只好解释加安慰道:“别怪哥太凶。这年头人心多脏啊!我举个例子,若是你接到个电话,这人说他是我朋友,我出了事需要钱,你给不给?” “飞哥有事,当然要给!” “谢了,并且很遗憾的告诉你,你被骗了。” “啊?”王柯文一脸的懵逼,“不是你朋友么?” 我淡淡一笑:“我根本没这个朋友,骗子也不需要认识我。他只要知道我们俩关系好,随便一个电话,谎称我出事,你给钱就被骗了。所以,以后要记得,有人用这种借口找你要钱,一定要听到本人的声音,知道么?” “哦,知道了!”他用力的点着头,看来是记在了心里。 。 我为什么突然对他说起这个,那是有原因的。因为我的计划,就是这样。我准备用电话诈骗的方式,弄一笔生活费。而且,欺骗的对象不是别人,就是我的老爹。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儿子骗爹,不算骗嘛。 第309章儿子骗爹不算骗 吃过了晚饭,我就开始实施我的计划。王柯文本想跟着我去的,结果被我找借口打发走了。要被他听到了这些事情,我的光辉形象还要不要了? 另外,传达室老头哪儿也不能去,兔子不吃窝边草嘛。我到老街找了个公用电话,特意选了个僻静的位置,确定没人发现,这才鬼鬼祟祟地拨打家里面的电话。 我估摸着,这个点爸妈差不多也吃过饭,我妈带孩子没空,接电话的肯定是我爸。一通电话拨过去,接通电话一听,没错果然是我老爸接的。 下午假装了一回街道办事处人员,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而这一次我假装的是云南那边,工地上给爷爷安排的随行人员。随便说了几句爷爷的事,老爸就相信了,我这才说明来意。 。 我给老爸说,爷爷来云南的途中,钱包被人偷了,现在身无分文。虽然工地包吃住,但身上没钱连根烟都买不起——我嫌麻烦,直接把我的遭遇套在了爷爷的身上。要不说有切身的感受呢,我一段声泪俱下的话,把一个身上没钱,寄人篱下,还讹人烟抽的落魄老头形象,描述得无比生动。听得电话那头的老爹叹气不已。 然后我又补充道,之所以是我打这个电话,是因为爷爷好面子,一来不想别人资助,二来又不想家里面知道他现在如此落魄。对于这个解释,老爹十分理解。能不理解么?他们俩父子都一个德行,骄傲且好面子,这事换在他身上,也不希望爷爷知道。 下面就是重头戏了,我委婉的提出,家里是不是打点钱过来,让爷爷渡过难关。话才说了一半,老爸那边就抢先问五百块够不够。我琢磨了一下,五百块相当于家里一个月大半收入了,差不多就得了,我的目的就是弄点烟钱零花钱而已,要太多了,伤筋动骨就不好了。 毕竟,那是我自己家! 我当下满口答应,五百块绝对够了,等下个月工地上发工资,老头手上就能松动点。然后,把王柯文的账号报了过去。老爸那边承诺,明天一早就去汇款。然后还叮嘱我,有什么事直接和他联系。 。 我听出,老爹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关心。这让我有些意外,却又是意料之中。在我的记忆中,这对父子从来就是针尖对麦芒的存在,两人都那么好面子,也都不服输。老爸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对于爷爷的职业不理解,总觉得是装神弄鬼封建糟粕;而爷爷,对于自己职业的坚持,也容不得老爸有半点诋毁,更别说用神棍来形容他。 两人在这个问题上吵过很多次,基本上是不了了之。这也是没办法的,各自都有自己的坚持,当然谁也说服不了谁。 但另一个方面,他们毕竟是父子,虽然嘴上不服输,但心理面还是关心着对方。所以,我一打电话说爷爷有事,老爸二话不说就掏包给钱。 接下来,我又随便应付了几句,说了些云南那边的真实情况,比如蜈蚣岭,比如沐家寨。这些都是沐寨主给我提过的,现在说起来自然是真实无误。老爸那边更是不疑有他,在和睦的气氛中结束了这次交谈。 终于弄到钱了,我心中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还是那句话,儿子骗爹不算骗,我都快喝西北风了,明知不对也只能做一次。我之所以能成功,还得感谢这年头还不流行电话诈骗一说,再加上我对自己家里的情况,以及老爸爷爷的性格无比的了解。 试想一下,换做别人,帮你们工地做事,我丢了包身上没钱,工地方面至少也会帮衬点,多的不说,预支一个月工资是没问题的。但问题是,爷爷的性格比较执拗,且好面子。这事如果真的发生在他的身上,他是绝对不可能拿这个钱的。而老爸那边,也是知道他这样的性格,才会相信我的话。 反观老爸这边,为了维护爷爷的面子,过后肯定不会拿这事出来说的,有点儿两父子心照不宣的意思。另外,以他好面子的性格,即使过后知道被骗了,也只会憋在心里,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五百块钱,不多也不少,刚刚好在他的心理承受范围之内,在面子与报警之间,他绝对会选前者,那么王柯文也就免去了受责。 一个下午的时间,能想出这样的计划,其中还仔细揣摩了两方的心理、性格、反应,可说是完美至极。 我都有点佩服自己了。 。 接下来的两天,除了等汇款到账,就是琢磨着如何帮王柯文追女神。通过我这几天的认真观察,梅雨荷的形象在脑子里越来越生动。除了不定时地播报一些通知或启事,另外就是每天早午晚三次,雷打不动的广播。 梅雨荷对这项工作很用心,她会按照时间的不同,播报不同的内容。早晨的时候,她一般会播放些舒缓的音乐,在音乐中穿插天气预报以及各种注意事项。中午,会放提神醒脑的曲子,让昏昏欲睡的人们,精神焕发。晚上比较丰富,大多以欢快活泼的流行音乐开场,除了乐评心得之外,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读一些散文诗歌,或者世界名著摘录。 我找了张纸,在上面一项一项的记录着,都是关于我对这个女人的印象。几天时间,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多。我把其中几个最关键的词语找了出来,一一地分析。“温柔”“亲切”“敬业”这些就不说了,其中有个“女文青”倒是可以琢磨。我是听出来了,这女人骨子里还是有点文青范的,但并不是那种高不可攀,不食人间烟火的文青。 她热爱文化艺术,但不偏执,不狭隘。单看她可以把流行音乐和散文诗歌世界名著放在一起,就能显示出她内心的包容。这倒是给了我可操作的空间。如果是另外一种文青,那王柯文这辈子也别想了,还不如早点换目标。 有道是好事成双,我心中刚刚有了大体的计划,老爸那边的钱也到了账。王柯文把我“诈骗”来的钱取出来,交到了我的手中,我挥着钞票,无比大气地对他说: “走,哥请你吃饭。顺便给你买套衣服,追梅雨荷去!” 第310章轨迹 “啊,还要买衣服啊?我这身不是挺好的么?”王柯文听说我要给他买衣服,有点不明就里。他张着双臂低头打量着自己,搞不清追女孩和买衣服有什么关系。 我翻了个白眼道:“好个屁,你这套工作服天天穿着,我都看腻了。再说了,厂里面一眼都是这个色儿的,没特点,人家妹子怎么能一眼看到你?” “这个……不穿工作服也行,我这里不是还有几件么,凑合着穿就成了,没必要花那冤枉钱。”节省惯了的王柯文,对于买衣服还是有点抗拒。指了指门后面,挂着的几件衣服说道。 “不行!就你那几件旧衣服。能穿得出去?”我用两只指头,夹起门后挂着的一件衬衣,抖搂了几下,然后嫌弃地说道:“你看看你看看,白衬衣都被你穿成黄衬衣了,这得穿多少年,才有这效果。还有这件西服,这是西服吗?”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你好歹也是有几千存款的人,能不能别那么亏待自己。这些衣服,最少都有三五年的“历史”,特别是那件西服,皱皱巴巴不说,领子袖口都磨出毛边了,而且还不合身,明显大了个号。穿在他身上,跟穿道帘子似得。 节约是美德没错,但不能亏待自己啊,这已经不是节约了,是吝啬! 。 我决定要改变他这样的观念,语气深沉的说道:“跟你讲个故事。在大自然里,有一种鸟,在求偶的时候,会去捡各种鲜艳的石头花朵,妆点自己的窝,然后发出悦耳的叫声,来吸引雌鸟的注意。还有一种鸟,会精心打理自己的羽毛,让自已羽毛鲜亮。只有拥有美丽巢穴,羽毛鲜亮的小鸟,才能求得雌鸟的眷顾。柯文,听到这,你明白了么?” 王柯文瞪着眼看我,又露出那种呆滞的表情,隔了好久才猛点头:“明白了明白了!” “你明白就好。”我点点头,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下意识想学关师爷那样捋捋胡须,一摸才发现,下巴上光溜溜的,根本达不到老神棍的效果。尴尬地把手放了回去,问道:“你明白什么?” 王柯文兴奋地满脸通红,用一种无比崇拜的眼光看着我说:“飞哥肯定是电视台的,这段动物世界,赶得上赵忠祥了!” “我……” 我突然有种一把掌把他拍死的冲动,捂着胸口缓了好久,这才咬牙切齿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鸟都知道追女孩要打扮,你连鸟都比不上吗?” “啊,额……原来是这个啊,我太笨了。”王柯文恍然大悟,挠着后脑勺傻乐起来。 我白了他一眼,哼哼道:“要知道,梅雨荷就是那美丽的雌鸟。想吸引她的雄鸟有一整片森林。那么,要不要买衣服?” “要,要买!为了雨荷。”一提起女神,这小子顿时跟打了鸡血似得,挥着拳头吼起了口号。吼完一阵后,认真地对我说道:“买衣服的钱还是我来出。” “嗨,小钱而已,我还出得起。就当哥给你的礼物吧,祝你旗开得胜。” 没想到,这小子执拗劲上来了,一个劲的摇头:“不行不行,飞哥已经帮了我很多,这钱应该我来出。” 我倒是知道,他是不想我为了他的事情花钱。心里有点小感动,这个兄弟没白认,但表面上还是冷着脸说道:“啰嗦那么多干嘛,再多说我就走了。” “别,我听你的还不行嘛。” “哼,听话就好。那么婆妈干嘛。咱兄弟俩,有啥好计较的。”我说着,坐在床边把鞋套在脚上。 这次不只要给他买衣服,我也得添置两件。我来的时候是入冬的季节,虽然梧城那边还不是很冷,就套了件外套,里面穿的衬衣,但一件衣服穿好几天,还没换的,这让我很不适应。 对了,除了衣服还有鞋子。衣服没换的可以拿王柯文的来凑合,鞋不可能凑合啊,都不是一个码的。至少也得买一双替换吧,对了,还有袜子……这么算起来,要添置的东西还不少。好在讹了老爸五百块钱,别看这钱不多,但在这年头,购买力却不小。 用某小品演员的一句话来形容:咱现在,不差钱。 。 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突然又想到另外一个事:“对了,还得买几本书。” “啊,还要买书?” “别忙着心疼钱,这东西是关键道具!”我一句话点明了他的心思:“亏得你还天天听人广播,我都怀疑你有没有用心听过。人家喜欢的是散文诗歌世界名著,再看看你……” 我说着,拿起写字台上的一叠书本:“看看你都看些什么,故事会,民间故事。郑渊洁童话大王……这小孩子的你也看!我算是服了你了!咦……还有本异闻社,这个倒是可以有。” 我一本本地捡出来丢到桌面上,然后抬眼看他:“我倒不是说这些书不好。但是,你说你看这些东西,能和梅雨荷有共同语言么?” “这……我认字少,也就只能看看这些打发时间。” 我连连摇头:“这不是认字多少的问题,而是习惯的问题……算了,这事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但你想要靠近女神,至少要往那条路上去走,知道吗?” “知道!”王柯文一个劲儿的点头,像一个受教的孩子。 我见他态度诚恳,表情这才松弛下来。实话实说,要让一个初中文化水平的小工人,去看那些世界名著诗歌散文,确实有点折腾人。不说他了,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多看几页就眼睛打架。 但他要追梅雨荷,就必须和她有共同语言,有交流有共同爱好,这才能拉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当然了,除了名著之外,还有名曲与流行音乐。前者连我都不太懂,而且投入可能比名著还贵,只能放在一旁。 至于后者……我脑子里倒是有不少后世的好歌,别的不说,《同桌的你》现在还没出来吧。换个名字,叫《同厂的你》。让王柯文弄把吉他在梅雨荷面前表演,肯定会震得她找不到北。说不定,还无意中打造一个民谣歌手鼻祖出来。 但这事我是不会去做的,我不想自己的刻意改变,让历史偏离原有的轨迹。因为这是个真实的世界,和我在的时间是连续的,虽然是一些小事,或许会在一年,五年或者十年后,产生巨大的变动。 这就是典型的蝴蝶效应。 所以我一直尽量的克制着,不让自己去改变。不过话说回来,我帮王柯文追女孩,算不算呢?而我讹老爸钱,算不算呢? 还有,我莫名的出现,算不算改变历史? 这个时空,还是原来的历史么? 第311章包装 太复杂的事情,想不通就算了,我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当下,现在要做的是如何包装打造王柯文,不只是在外表上,还要打造他的内心与思维。 明显,后者比前者要难。那么索性先易后难。 。 我们在上次那家小餐馆吃了顿晚餐,然后由王柯文带着,去到桉城的夜市。之所以选择夜市,一来热闹,二来东西多,当然了还有价格便宜。 桉城最大的夜市在西街,白天这里还车来车往的,一道晚上就直接封路,机动车不准通过。这时候,各种商贩们就会像地里的老鼠一般,一个个地冒了头。只需在大街上放两根长板凳,板凳上摆块床板,再拉个棚子,就做起了生意。 我在夜市上转悠了一圈,找了家卖年轻人服饰的摊子,把王柯文朝老板面前一推道:“老板,给我这兄弟配一套。” 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长得虽然普普通通,但眼睛特别有神,脸圆圆的,属于可爱型。换在后世,算是微胖界中的一枚萌妹子。她眨巴着眼睛,打量了王柯文一阵,用当有强烈地域色彩的川普问道:“老板,要啥子风格的撒?” 哟,还是老乡。我想了想,用家乡话回道:“现在不是流行港台风嘛,就整这个!” “原来是老乡嗦!”圆脸妹子表情惊喜,连连点头道:“这事包在我身上了,放心,绝对港台风!” 说完,就领着王柯文挑衣服去了。我看她不断地从架子上取下各种各样的衣服裤子,一股脑地塞到王柯文手中,转眼就包了一大堆,然后领着他到后面换衣服去了。 这夜市摊子有个特点,没有更衣室,就在摊子后面牵一个布帘子,要换衣服的就到里面去。老板还得在外面帮你守着,免得走光。当然了,这帘子一拉四面是看不到的,但头上还是空空的,住附近楼上的人,只要在阳台上往下一望,就能看到无限风光——别说,还真有这么无聊的人。我就看到,隔壁楼的阳台上,就有那么几个坏小子,缩在阳台后面,往下面张望。 当然了,一般女顾客遇到这种情况时,都会在上面打把伞,至于男人嘛,就不会遮那么严实了。不过,也没人乐意看大老爷们换衣服。 。 圆脸妹子一件件地往帘子里扔衣服,其间还不时地指导里面的王柯文如何如何搭配。我在旁边呆得无聊,就到旁边的食品摊子转了一圈,回来时一手炸土豆,一手烤猪皮慢慢地吃着等。 土豆刚下去一半,圆脸妹子那边已经配好了一套,叫王柯文出来亮亮相。我越过她,往后面的王柯文一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皱着眉头道:“咋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你说呢?” 妹子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附和道:“我也觉得少了点什么……啊,对了!” 她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蹦蹦跳跳的跑了,留下我和王柯文在原地干瞪眼。 等了没多久,圆脸妹子又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假发,往王柯文头上一套,然后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蛤蟆镜,戴在他的鼻梁上。然后把他推到我的面前:“怎么样,不缺什么了吧。” 我嘴里咬着半块猪皮,两眼圆瞪着看着面前的人发傻,连嘴里的东西都忘了吃。呆了半晌,我把猪皮吐到一边,指着圆脸妹子道:“我说,你是玩我的吧,这特么是港台风?港台风就这样?” 不能怪我太惊讶,主要是王柯文现在的造型太奇特了。顶着一头的卷发,脸上挂了个大蛤蟆镜,遮住了半张脸。上衣是一件蝙蝠袖的花衬衣——就是那种肩膀处袖口很宽,到手腕又很窄那种。裤子是一条喇叭裤,裤脚都拖到地上了。 这模样,就跟老港片里街头的地痞流氓似得——反正怎么看怎么别扭! “不会啊,挺港台嘛。”对于我的质疑,圆脸妹子一指旁边摊子上的张学友海报,又一指旁边的草蜢海报。我一看,还都是相同的造型,卷发,花衬衫。 我一捂额头,算是被这年头的审美观打败了。没办法,用二十年后的眼光来看,这造型又土又别扭。但在他们看来,却是时尚。 见圆脸妹子一脸得意的表情,我忍不住问道:“好,你觉得可以是吧。那我问你,如果他穿这身来追你,你会不会同意?” “额,这个……”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王柯文,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支吾了好久才开口:“哎呀,人家是正经人啦。” “那就是不同意咯。”我冷笑起来:“那还不换一身!” “好好!”圆脸妹子如蒙大赦,连忙拉着王柯文往“更衣室”走。至于王柯文,其实也早不乐意了,只是太信任我的眼光,所以没有在我面前表露。当我说“换一身”的时候,赶紧把假发墨镜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取了下来。 看来也被折腾了不行。 。 “对了,这次换个什么样的?”把王柯文赶进更衣室,圆脸妹子忍不住又问我一句。 我哼了一句:“是你卖衣服还是我卖。反正别整那些花哨的,庄重点!” “哦,好,庄重点。”她说着,又往隔壁卖海报的摊子上瞄,寻摸了一阵,终于有了决定,开始指挥王柯文换衣服。感情这姑娘配衣服都按海报来啊,我忍不住往海报摊子上看。一眼望去,都是后世的巨星,也不知道她这次选中了谁。 五分钟之后,我就知道她看中谁了。我扭头往摊子上的上海滩海报看去。上面是许文强一身黑风衣,斜戴礼帽,白色围巾的经典造型,可说是英俊潇洒。回头再看看王柯文,同样的打扮,咋越看越像斧头帮小喽啰呢? 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有道是人比人气死人,人家发哥身高体壮天生的衣架子,一件黑风衣穿在身上显得无比挺拔。再看王柯文,本来就瘦小,肩膀也窄,中长的风衣拖到了膝盖下面,显得个子更矮,跟个霍比特人似得。 这能好看吗? 我叹了口气,要说这夜市摊子卖东西就是杂呢,从花衬衣喇叭裤,到西装西裤应有尽有。但我说妹子啊,你不能老这么看海报给人配衣服啊。明显的买家秀和卖家秀区别,那么打击人,你东西能卖得出去么? 对于圆脸妹子期待的目光,我掏出香烟深吸了一口,一脸生无可恋地表情问: “别扭不?” 第312章别扭不?别扭 “别扭不?” 妹子愣了一下,扭头看了一阵王柯文,没有昧良心的点点头: “别扭!” “那该怎样?” “明白,再换!”这次不用我多说,圆脸妹子跟个小兔子似得,拉着王柯文就往后面跑。我摇了摇头,若不是看到这妹子挺可爱的,我还真不想在这呆下去。 。 我虽然有心给她尝试的机会,但人的耐性是有限的。之后的几次,换出来的造型都不是我想要的效果,我看着别扭,王柯文穿着也别扭。我是看出来了,这妹子虽然很努力,但审美搭配真的很差——当然了,这是以我二十年后的眼光来看的。 折腾了那么久,我已经失去了耐心,叹了口气,给了圆脸妹子一个抱歉的眼神:“打扰了,我们还是去别家看看。” 王柯文如蒙大赦,一把把身上的东西扔到摊上,拔腿就走。一般来说,买卖做不成就算了,我们决意要走对方也没理由阻拦。但圆脸妹子却不干了,一把拉住我胳膊: “不许走!” “咋的,做不成买卖还想讹人啊?”我下意识地又摆出动感超人的手势。妹子被我这造型吓了一跳,但还是倔强地不肯松手:“不行,我这是开门生意,做不成的话,不吉利。” “开门生意……”我望了望周围穿梭的行人,再看看其他摊子,这才发现一个问题。偌大个夜市,就只有她这摊子比较冷清。心中闪过一丝疑问,下意识说道:“不会吧,这都快九点了,还没开张?你多晚才来的?” “才不是,我六点就来了,还没来得及吃饭呢!”妹子眼睛里浮现出淡淡的雾气,表情有点委屈:“他们都不买我的东西,我有什么办法。反正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必须买点什么再走。” 得,我还真被讹上了。 。 若是换个男人或者中年大妈,我肯定是一甩袖子就走,谁管你开没开张。但面对着这个一脸委屈且可爱的妹子,我还真狠不下这个心,只好柔声安慰道:“行,不走,我看看有啥东西买的。” “真的?” “真的,反正这个开张生意我包了。” 妹子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我叹了口气,两眼在摊子上巡视。她这摊子上,东西不少,面料和质量方面,看起来与其他摊子差不多,价格应该也差不离。但问题是,别人生意红火,她就没人光顾呢? 我忍不住左右看去,当看到隔壁的海报摊子时,终于得到了一点启发。她这摊子上的衣服,基本上是按着海报上明星穿作来卖的,而她给人搭配衣服,也是按着这个来。这就是最大的问题了。人明星穿的衣服,和普通人能一样么? 先不说面料和尺寸,就说气质也相差甚远啊。你老给人整买家秀卖家秀这一套,谁受得了啊。试想一下,顾客刚穿了一套,一抬头就能从海报上找到对应的明星,再看看自己的,越看越觉得丑,换谁还穿得下去? 当然了,也有穿得下去的,但那都是少数。而且,人们都有一种盲从心里,就像吃饭一样,即使是味道相同的店子,一边顾客坐得满满的,另一边冷冷清清,顾客即使是等着,也要到前面一家去吃,也不会光顾后者。 总而言之,她这个摊子,能开到现在不倒闭,真是天大的运气。 。 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我忍不住给她出主意道:“你这样不行啊,不能老按着明星穿戴来搭配。要贴合现实,接地气懂吗?” 圆脸妹子看着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过了好久,才憋出这么一句:“看起来你好像很懂,要不,你帮他配吧,这里的东西随便挑!” 得,到头来还赖到我身上了。 我哪懂衣服搭配啊。 我刚想拒绝,但看着她期待的目光,又有些心软了。点点头道:“行,那我就试试吧。” 在她摊子上挑挑选选一阵,心中终于有了个大概的概念,选了一件白衬衣,一条牛仔裤丢给王柯文,让他进去换。一阵悉悉索索的换衣声后,王柯文从帘子后面出来,圆脸妹子看了一阵,不乐意道:“也没见得多好看啊。” “那是他自己不会穿。”我冷笑着,口气严肃地指挥道:“把领口袖口解开,袖子扁两圈,领口解两颗扣子,穿那么严实干嘛,你很冷么?还有,咱能不能别把衬衣掖进裤子里,你穿的是牛仔裤,不是西裤。对,就是这样!” 在我的指导下,王柯文顿时换了个模样。圆脸妹子轻咦了一声,表情惊讶中带着疑惑,她想不通,还是同样的衣裤,为何改变了穿作方式,会变得大不同呢? 我没有去管她的疑惑,而是上下打量着王柯文,心里还觉得有点不对,到底是哪里呢?看着看着,我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脚上,猛地一拍脑袋。我说哪儿不对了,这小子还穿着劳保鞋,那种橄榄色的胶底布鞋,换在后世,只有下田或者守大门的才会穿这样的鞋子。明显和白衬衣牛仔裤不搭调嘛。 找到了问题所在,我连忙问妹子:“这哪有卖鞋的?弄几双过来试试。不要皮鞋,要运动鞋。” “放心,包在我身上!”妹子一拍胸口,又跟个小兔子似得跑了。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摊子上的这些东西。 。 等了好一会儿,妹子哼哧哼哧地抱了一大堆鞋盒子过来,放在摊子上任我挑选。我选了双回力牌的高帮鞋,白底红色条纹那种,换在后世,也是经典爆款了。王柯文一穿上,感觉又上了一个层次。最明显的反应就是,圆脸妹子看着他眼睛越来越亮。 但我还嫌不够,又琢磨了一阵才想到,脚弄好了,头还没弄呢。这小子也不收拾,一天到晚顶个鸡窝头,胡子拉擦的,很符合他上吊男的倒霉样。 好在这里是夜市,吃的喝的穿的什么都不缺,算命的画像的卖假药的也在这扎堆,就连剃头刮胡子掏耳朵的都有! 我拉着王柯文找到一个剃头摊子,把他按到板凳上。圆脸妹子也凑过来看热闹,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守着摊子么?衣服钱回来结,不会赖你的。” 她摆摆手:“隔壁摊的大婶帮我看着呢。不是为了钱,就是想跟来学习学习。” 呵,还是个好学的孩子。我没再管她,指挥着剃头师傅按我说的来剪。 第313章线索终现 手艺人在工作的时候,一般都不喜欢旁人指指点点,剃头师傅就是这样的,看我的眼光相当之不善。但我一承诺,只要按我说得来剪,会付双倍的报酬,他立马就答应了。还美其名曰“顾客是上帝”。 这人变脸之快,让人措手不及。我也不纠结这个,反正都是他说的算,只要按我想法来办就好。 王柯文头发不长,就是没怎么打理,乱七八糟的像个鸡窝。只要稍微修剪一下就成,花不了多少的时间。在我的指挥下,剃头师傅运剪如飞,唰唰唰十来分钟,就把头发剪好了,末了还帮他刮了个面。 等一切弄完之后,剃头师傅一抖白布,如同拉开幕布一般,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王柯文。白衬衣、牛仔裤、白色运动鞋,下巴被刮得光滑,展现出原有的轮廓。最抢眼的,还是他的发型,是后世很流行的短碎发斜刘海。 说老实话,王柯文长得并不差。只是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的关系,显得比较单薄。但实际上并不弱,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毕竟是厂里的工人,干力气活的,能差么? 现在,经过一番收拾,整个人看起来,干净中带着青涩,很有偶像剧里阳光干净小鲜肉的感觉。 。 “哇,好帅啊……”圆脸妹子看得眼都直了,两个眼睛顿时变成了心状,捧着红得像苹果般的脸,想入非非起来。我心中暗笑,这可是简约美,远比这个时代花里胡哨的好看多了。 圆脸妹子发了会儿痴,突然一把抓住我,我还以为她想干嘛呢,她突然甜甜地叫了我一声: “哥……” 她这声“哥”叫得我鸡皮疙瘩直冒,胆战心惊的看着她:“能好好说话么?别吓人好不好,正所谓哥前哥后三分险,你最好别对我那么热情,我怕……” 圆脸妹子瞪了我一眼,死死地抓着我的胳膊不放,又用那种甜腻腻的声音说道:“哥,刚才的话还算数不?” “啥话?” “哎呀,就是……就是……你刚才说,他穿这身追我……”说着说着,她的脸变得更红了,声音也越来越小,几乎细若蚊声。 我翻了个白眼,这姑娘还真是花痴犯了,冷冷地说道:“你不是说你是正经人么?” “他现在,看起来挺正经的啊。” “我……”我狠狠地瞪了王柯文一眼,看你把人家姑娘祸害得。后者却对我报以求助的目光——我和妹子说话的声音不小,他是听清楚了的,现在也是尴尬的不行。 我无奈,谁让他叫我一声哥呢。果然是哥前哥后三分险啊。不只要自掏腰包帮他打扮,还得帮他挡住狂蜂浪蝶。你说我讹他几顿饭容易么我! 看了一眼满脸痴迷的圆脸妹子,我忍不住屈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恶狠狠地说道:“别瞎想,人家是有女神的!” 虽然这年头还不兴“男神”“女神”这样的称呼,但其中的含义大家都明白。圆脸妹子捂着额头,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像极了一个包子。她眼睛在我和王柯文中间来回了一番,最终对我骂道: “讨厌!” 骂完,就一溜烟的跑掉了。 。 气走了圆脸妹子,我回过身仔细打量着王柯文,就像艺术家欣赏自己的得意作品。刚开始还挺高兴的,但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眉眼,这鼻子,怎么越来越眼熟呢?突然间,一个熟悉的面容从我脑海中闪过。 妞妞! 以前不觉得,怎么现在越看,越觉得王柯文像妞妞。难道说,他和妞妞有什么关系。难道说……想到这,一个异想天开的答案,出现在我脑子里面。 难道说,王柯文是妞妞的父亲? 不会吧! 得出这样的一个答案,我自己都惊着了,忍不住凑上前去,想看个清楚。我这个动作,也把他惊得不行,胆怯的问:“飞,飞哥。你干嘛这么看我?” 就是这个表情! 我心中一跳,这惊慌时鹌鹑一样的表情,和妞妞如出一辙!难道说,他真的是妞妞的老爸?我就说嘛,洗怨路那么神奇,不可能做无用功,不可能把我弄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所谓毅力、智慧与机缘,说的就是这个了。毅力,就是说要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呆下去,并且顺利接近王柯文身边;智慧,就是要从一团乱麻中,找出那个关键的线索;而机缘,一到这里就遇见王柯文,可以说是洗怨路安排,也可以说是机缘。而现在,为他包装,显示出他的真面目,发现和妞妞的关系,这绝对是机缘! 若不是机缘,我会突发奇想把他带到这?不带到这,不打扮一下,怎么能找出关键线索? 一时间,我心中敞亮起来。原本解释不了的谜题,也一一得到破解。现在,就剩下最大的一个问题了,王柯文和洗怨有什么关系?我如何能通过他,为妞妞洗脱怨气? 虽然这一点还想不通,但我猜测,这关键点应该就在王柯文的身上。于是乎,看他的目光变得愈发灼热起来。 。 “飞,飞哥。你的眼神,好吓人……” 好在这年头,还不流行“基情四射”这个说法。所以王柯文并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但他下意识地护住胸口,表情紧张的注视着我。如同一个将被猥亵的弱女子。 我被他这一副糟心模样惊醒了过来。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解释道:“飞哥跟你开玩笑呢,没啥。” “真的?”王柯文表情疑惑。 “真的,比珍珠还真!”我胡言乱语地说道:“我就是看你突然变帅了,不太适应而已。正想着,你这模样还当什么工人啊,可以直接去做大明星了。” “哪有,飞哥又骗我了。” 我哼了一声:“怎么,不相信我?” “信,信。”王柯文连连点头,但表情却不那么干脆。我心中明白,这小子自卑心理又发作了。瞥了他一眼,哼哼道:“事实胜于雄辩,你没见刚才那姑娘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要我说,你现在去追她,十有八九当场就跟你走了。” “额,这个……”王柯文脸一红,刚才的事情他还记得清楚。圆脸妹子那一脸的花痴相,可把他吓得不轻。能不惊吓嘛,他活了那么多年都被见过这么主动的女人。 不过我反而觉得,圆脸妹子还挺不错的。 。。 不错归不错,但直觉告诉我,她应该不是妞妞的妈妈。现在妞妞的爹找到了,那谁才是妞妞的母亲呢? 一个名字突然从脑子里浮现出来,顿时惊了我一大跳。 不会吧!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姻缘天定? 第314章启示,因果 我们俩回到衣服摊的时候,见圆脸妹子正坐在摊子边的小板凳上发呆。脚步声惊醒了她的遐思,抬起头来看了我们一阵,然后对着我恶狠狠地说道: “你回来干嘛!” 我冷笑道:“回来干嘛?这话问的,你不要衣服钱了?” 她这才恍然大悟,把手摊在我的面前:“给钱!” “慌什么。”我一时兴起伸手往她手里拍去,却被她敏捷地躲过了,然后冲我吐了下舌头:“流氓。” “嘿,怎么就流氓了。我可是顾客,是上帝!” “哼,哪有你这样的上帝。” “懒得和你争。”我翻了个白眼,“我兄弟的一套配好了,我自己的还没买呢。怎么,不做我生意。” 圆脸妹子纠结了一下,还是生意大过斗气,哼哼地说道:“行,想买什么自己挑,你不是挺会挑嘛。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说完,也不搭理我,捧着脸一个劲的往王柯文身上瞄。而王柯文,一脸通红地僵在原地,就像被蛇注视的青蛙一般。 。 我摇了摇头,把这小子拉到一边:“去,把原来那身衣服换上。” “为什么,不是挺好么?” “好什么好。你没看见那姑娘吃人样的眼神么?还有,刚剪了头,头发渣子那么多,你就不嫌难洗?” 王柯文听得连连点头,跑到去换衣服。圆脸妹子见心上人走了,顿时对我报以愤怒的目光,我一咧牙,无视了她的眼神。心中无比地爽快,哼,跟我斗! 不多时,王柯文换回了那身劳保服,圆脸妹子再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失落,之前的花痴模样也减轻了几分。我心中一叹,女人啊,果然是视觉动物。 有道是做事做绝,我又伸手去捣王柯文的头发,刚弄了一下,却被他躲开了。 “飞哥,你干嘛啊。好好的头发都被你弄乱了。”这小子一边抱怨,一边凑到镜子前小心翼翼地把我弄乱的地方压平。我在一旁看得直摇头,啧啧,还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这才多久啊,他就学会臭美了。不行,得把这个气焰打压下去! 想到这,我恶向胆边生,搂住他的脖子,低声说道:“柯文,哥帮你包装打扮,是为了追梅雨荷对吧?” 王柯文手上一顿,对我连连点头。 “那就对了。”我继续鼓惑道:“你现在这造型回到厂里,肯定会吸引很多人目光。刚开始还好,但看多了也就习惯了。达不到惊喜的感觉。” “对,要惊喜!”小伙听得忙不迭点头。 我拍拍他的肩膀:“所以说,你现在不能用这个造型见人。特别是在和梅雨荷约会之前。你需要变回原来的小工人模样。直到和她见面,你再用新造型。她就会想啊,厂里竟然有这样一个帅哥,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她越这么想,心里越好奇,就越想多了解你。了解着了解着,不就喜欢上你了么?” 王柯文一脸的震惊:“这样也行?” “那是当然,难道你不知道。女人是好奇的生物么?”说道这,我顿了一下,摆出老神棍的模样:“还有一句话,好奇是能害死猫的!” 王柯文听得满脸通红,兴奋得直搓手。直到现在,我见蛊惑得差不多了,启发式的问道:“现在,你知道怎么办了?” “知道,知道!”他说着,双手在脑袋上一阵乱刨,转眼间又变成了鸡窝头。 经过我一番循序善诱,才昙花一现的阳光美少男,又变回了劳保服小工人。而且,他还对我挺感激的。这让我怀疑,我的基因里面肯定有神棍的天赋,不然怎么那么能忽悠呢? 回归平凡的王柯文,顿时顺眼了不少。我心中嘿嘿直笑,让你美少男,让你抢我风头。已经有一个阿八了,咱不能到哪都当绿叶啊……咳咳,不对,我这是为他着想,现在的低调,是为了以后的惊喜。 有句话怎么说的,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嘛。 。 王柯文恢复了平凡,圆脸妹子也变回了正常,专心做起了生意。我在她摊子上挑了一套休闲的,外加一双回力鞋。最后一结账,才不到五十块钱。这让我又一次惊叹,这时代物价太低了,钱真经得住花。 告别了圆脸妹子,又在夜市的书摊上,买了一本《中外诗歌散文摘录与鉴赏》。巴掌厚的一本书,花了我二十多块,这还是打了狠折的情况下。 果然,无论在哪个时代,知识都比较贵。 回到宿舍,我把书扔给王柯文,让他慢慢“啃”,我躺在床上,抽着烟思索起来。之前在猜测妞妞母亲的时候,我灵光一闪,一个名字出现在脑子里面—— 梅雨荷! 这种感觉很怪异,我明明没见过她,对她的了解也只限于一天三次的广播,正经的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但为什么,我会突然把她和妞妞联系到一起呢? 直觉? 我一直认为,直觉是有根据的,不可能无中生有。只是因为一些细节被忽略了。现在回头想想,我之所以会想到梅雨荷,恐怕是因为我对她的印象。在我的印象中,这是一个温柔、知性而亲切的女人。知性说白了就是有文化有涵养,这个先撇开不谈。就说温柔和亲切,这两点我在妞妞身上就感受到了。 难道,梅雨荷真的就是妞妞的妈妈? 或者说,在我心里面,只有梅雨荷,才配得上当妞妞的母亲。 再往深处去想,洗怨路不会做无用功。既然王柯文出现了,他是妞妞的父亲。那么,与他有关的女人,肯定会出现。而他又那么痴恋梅雨荷,两人在一起是有可能的。而且,和他呆了那么几天,也没听王柯文说过,有和别的女人接触。 那么,我可以作出判断。现在最有可能是妞妞母亲的,只有梅雨荷! 别觉得像王柯文这样的小工人,就没有可能和广播室女神在一起,缘分和机缘这种事不是常理可推断的。即使没有我帮他,或许会因为某个巧合,两人相遇相识,然后走到一起。不要怀疑,因为这是个因果的问题,妞妞是他们的结果,那么起因就是,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 对了,因果…… 想到这个词,我心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猜测…… 第315章因果,抉择 因果…… 我心中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猜测,洗怨路带我来的目的,会不会就是借我的手,毁掉这个因果呢?再往深处去想,这是洗怨路的第一步,一切的根源所在。我来到这里,遇到的第一件事就是王柯文上吊。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时我没有救他,王柯文死了,那这个世界还会有妞妞么? 结果,当然是没有。这就摧毁了一切的因,没有王柯文这个生父,妞妞不可能降生,或许会投胎到别家,换个名字换个身份,基本上不会遭遇到妞妞以后遭遇的事情。 没有因,就没有果。世上都没有了妞妞,怨气又从何谈起呢?这就达到了洗怨的目的。 可是,要我看着王柯文死,这可能吗?即使是知道原因? 不,绝不可能! 在有能力的情况下,我是绝对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的。那么,再往深处想,这一步洗怨路的目的,就是阻止妞妞的降生。 这样说来,我的任务不是撮合王柯文与梅雨荷,而是破坏!两人不能在一起,那么自然不可能孕育爱情的结晶。妞妞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世上。 可是,这和亲手杀了妞妞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洗怨路的真正目的? 想到这,我突然不寒而栗。 。 我失眠了,无数杂乱的思绪,在脑子里此起彼伏。洗怨路真正的目的已经显现,选择也摆在了我的面前。到底是该摧毁,还是该顺其自然,全凭我自己抉择。 如果按理智上来说,我的目的就是为妞妞洗怨,这是个机会。只需要花三年的寿命,就能完成这个目的。我没有付出太多,而妞妞也得到了超脱。可说是皆大欢喜。 皆大欢喜……呵呵,真的是这样吗? 这个念头一出现,我立刻想起了许多天前那场梦。妞妞在人群中消失,如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配角,悄无声息地退出了舞台。连个谢幕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消失了。历史的轨迹中,再也没有妞妞这个可爱又可怜的小孩——洗怨路,洗得还真干净! 可是,这真是我要的吗?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真要以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还是那句话——这和杀了妞妞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我下意识地摇起了头。我很清楚我自己,我不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下不了这个狠心。 可是,如果任这次机会白白溜走,我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更多的代价,以及更多的心力去寻找。洗怨路太虚无缥缈了,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摆在面前,我不敢肯定,我还有没有第二次机会。毕竟,机缘运气也是是很重要的。 我就这样一直想着,纠结着,从天黑一直到天亮。从王柯文离开,又回来,这才发现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我看着他捧着书,皱着眉头艰难的读着。表情虽然纠结,但他的眼睛却很亮,有种叫做“希望”的东西,在他目光中闪烁。 我在心里问自己,难道真要狠心掐灭他的希望吗? 这一刻,我已经有了决定。 。 我从床上翻身起来,把所有的纠结与彷徨都抛到一边,对王柯文说道:“柯文,书可以慢慢读,咱们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王柯文其实早就读得不耐烦了,只是心中有所期盼,有了目标,才支撑着他强撑下去。而我从昨晚回来,就一直一言不发,在他看来我应该是在琢磨着接下来的事情,所以没有打扰我。现在见我开口说话,连忙把书丢到一旁,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心中暗暗一叹,这个傻小子,可能还不知道,自己的姻缘差一点就被我这个“外来者”给破坏了。算了,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花三年寿命,换来一对姻缘,换来妞妞的降生,也不算亏本。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想到这,我表情坚定了起来,严肃的对他说道:“记得一定要努力追到梅雨荷,好好对她,好好对你们的孩子。也不枉费哥付出那么多!” “这还没谱的事情……”傻小子脸上一红,但见我表情严肃,也用力地点头道:“飞哥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只是期望吗?还有我三年阳寿呢! 我心中滴血,却并不后悔。我这人有个优点,决定了的事情,就会尽力做下去,如关师爷那句话“不走回头路”,人生路是如此,黄泉路洗怨路是如此,而抉择的道路更是如此。瞻前顾后,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我咳嗽了一下,说起了正事:“现在可以尝试着和梅雨荷联系了,但不能让人家觉得突兀。在都不认识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人家面前,不太好。而且你也不是那种能靠言语打开局面的人,得换个方法。该怎么办呢?我想想……” 我皱着眉头,后世的各种爱情片情节在脑子里浮现。换做二十年后,倒是可以想办法要到手机或者QQ微信号,先联系着再见面。但这年头手机和网络根本没有普及,这有点难办……咦,没手机网络,不是可以写信吗? 对的,就是这个! 。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不错的点子,当即对王柯文说道:“写信!你就给她写信?” “写情书?”王柯文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暗淡了下来,仿佛在告诉我,写情书他不专业。 “谁叫你写情书了。”我忍不住给了他脑袋一下,“就你这榆木脑袋,能写出多打动女孩子的话?再说了,像梅雨荷这样的女人,喜欢她的人肯定不少,情书自然也收过不少,一点也没新意。” “是你叫我写信的,现在又打我。”王柯文满脸的委屈。 我点了根烟,快意地抽了一口,弹了弹烟灰,鄙视道:“那是你该打,写信不一定要写情书。咱们得换个委婉的方式,我看听众来信就不错,嗯,就是这样。我说她广播里少点啥呢。互动啊!互动很重要的!” “互动?”王柯文歪着脑袋想了一阵,还是没想出什么意思,只好舔着脸继续问我:“那我该怎么写。” “笨啊!”我忍不住又想打他头。一半是因为他笨,另外一半……是为了我三年的寿命。哥舍去了三年阳寿啊,打你几巴掌,那是轻的了! 第316章投其所好 我伸手去打王柯文,他这次却学聪明了,很敏捷的躲开,然后嘿嘿笑着冲我直乐。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没继续在这事上纠结,指点着说道: “你不是那种一出场,就能震撼全场的人。而她也不是那种见到帅哥就挪不开眼的花痴。你想要追的她,就不能太突兀,得循序渐进潜移默化,慢慢地走进她的世界,让她习惯你的存在。” “她刚才不是读了首小诗么,咱们就拿这个作为突破口。这样,你给她写封信,把自己包装成一个向往且爱好文学艺术的人,却因为起步的晚,有很多疑惑,找她问解。是人都有好为人师的心理,你用这个借口来认识她,对方绝对不会怀疑。” “这叫投其所好!” 说到这,我伸出一根手指,表情无比肯定。 “投其所好……”王柯文念叨着这四个字,突然抬头看我:“飞哥,咱这不是骗人么?” 我瞥了他一眼:“这哪是骗人,你不是在读诗歌散文书么?” “我也就昨晚开始读的。”他没底气地嘟囔着。 “那也是读了。怎么着,你还想读个三五年,等心中有了东西,再去找她?那黄花菜都凉了!听哥的,现在就办,拿出纸笔,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写!” “哦,哦,好的。” 被我这么一通教训,王柯文忙不迭的翻出纸笔,我一边琢磨一边说,想到什么说什么,细节方面就靠他自己来串联。主要是我也没追过女孩子,这事情也是赶鸭子上架,一封信写得磕磕绊绊地。 不过,这样倒很符合我对王柯文的定位。如果他能洋洋洒洒写出一篇好文章,人家信才怪! 。 在我的描述中,我把一个文化不高,却努力奋发的进步青年,描绘得无比生动。因为每天听梅雨荷的广播,对文学艺术心生向往,但因为起步晚的关系,光靠着自学,总不免走很多弯路,产生很多疑惑。比如梅雨荷今天读的那首小诗,就有一些疑问,迫切的希望她能帮助自己解惑。 信写到这里就可以了,什么爱慕啊,什么迷恋啊,通通都不提。就把对方当做文学艺术的引领者,精神导师。透着那么点求知若渴的味道。梅雨荷看了,绝对不会发现我们的“险恶用心”。 当然了,也是因为这年头人比较单纯,信息获取量少。不像二十年后那么多偶像剧爱情剧轮番轰炸,否则,我一个没追过女生的生瓜蛋子,哪有资格指导王柯文追女神? 等王柯文写完,我看了一遍,这小子文化不高,字还写得不错——至少比我那猫爪般的字好。这也是,习惯了电脑打字,已经很少有机会动笔了。 我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见没什么问题,就让他重新抄了一份——主要是我是口述的,很多时候都会说到一半就改口,信纸上涂涂改改太多,不太美观。等他重新抄了一份,感觉就很完美了。 等这事做完,正好也到了上班的时间,我让他趁热打铁,立马送到广播室去。还重点提醒他,最好是趁梅雨荷不在的时候。他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只丢了三个字给他——神秘感。 虽然不理解我这个“神秘感”有什么作用,但王柯文还是保证,会照我说的去做。 王柯文上班去了,我躺在床上,手枕着头,慢慢地琢磨着。现在,就等答案揭晓了。梅雨荷,好奇心不只会害死猫,还会爱上人哟……我嘿嘿地笑着。 。 昨晚纠结了一夜,就没怎么睡觉的。现在放下了心事,没一会儿就进入了睡眠状态。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恍惚中感觉眼前有人影晃动,我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了过来。扭头一看,见王柯文坐在床边,眼巴巴的看着我。 “喂喂,你几时回来的。怎么没点动静,吓我一大跳!” 王柯文不好意思道:“刚回来,看飞哥你睡得香,不好意思打扰你。” “是吗?”我看了眼窗外,天色慢慢沉了下来,这一觉睡得,都忘记时间了。我靠在床头上,点了根烟深吸一口,慢慢把烟雾吐出来:“怎么样,信送出去没?” “送出去了。就是……不知道雨荷看没看见。” 我朝他摆摆手,安慰道:“别患得患失,又不是瞎子,肯定能看见的。对了,她今天播的啥,刚才睡得太死,没听见。” “还没开播呢。” “还没播?”我奇怪的看着他,感觉少了点什么。看了一阵才发现,少了饭盒!是了,平时他下班回来,都会带饭的,时间差不多是广播过后。而今天,看来是刚从生产线上下来,连饭都没来得及去打,就跑回来等着梅雨荷广播了。 这小子…… 我心中暗笑着,刚想说点什么。外面就响起了一阵音乐声,王柯文火烧屁股似得,跑到窗台边把窗户推开,音乐声变得大了许多。一段音乐过后,梅雨荷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她今天心情不错,声音中带着欢愉,也不知道是看到了信,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我们俩靠在窗台上静静地听着,一直到几段音乐与评述播完,梅雨荷都没有提信的事情。难道说,她没看到信?还是说,看到了没放在心上?这让我心中升起一股挫败感。再看王柯文,脸上掩饰不住的失落。 “别泄气,万事开头难。”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今晚不在食堂吃了,走,哥请你喝酒。” “哦。”他应了一声,垂头丧气地伸手关窗户。 。 一般到了这个时间,最后一段音乐播完以后,梅雨荷就该给听众们说再见了。王柯文也是知道她这个习惯,所以才准备关窗出门的。窗户刚关成一条缝隙,梅雨荷的声音如期而至,但这次不是道别。只听她用一种很愉快的音调说道:“今天雨荷很开心,因为收到了一个听众朋友的来信……” 听众来信! 原本已走到门口的我,突然顿了下来,猛地回过头,见王柯文也僵在窗台边,还保持着关窗的姿势。梅雨荷的声音,却没有因为我们而停留,依旧继续着。我心中一动,忙对王柯文喊道: “还愣着干嘛,开窗开窗!” “好,好!” 王柯文连忙一把把窗户推开,梅雨荷的声音放大了许多。我没听错,她说的果然是王柯文的信。而且从她的声音中,我感觉到了一种,找到知音的欣喜。 。 直到梅雨荷的声音消失很久,我们才从呆滞中醒来,至于她说了些什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这不是我去考虑的事,记住她说的每句话,是我给王柯文的任务。 重点是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我猛地一拍王柯文的肩膀,大声笑道:“小子,成了!恭喜你,你已经走进了她的生活。你……准备好了吗?” 第317章渐入佳境 王柯文有没有准备好,我不知道。不过看样子这小子挺快乐的,每天都充满了干劲。以前叫他读书,跟吃毒药一样,现在每天一回宿舍就抱着那本《中外诗歌散文摘录与鉴赏》看个没完。还真有一股子进步青年的劲头。 我在一旁看得直点头,看来,他已经完全进入了设定的角色之中。稍微有点不满的就是,你看归看,别折腾我好不好。每每遇到不懂的地方,这小子就会拿着书凑到我面前,一副虔心问道的模样,我接过书一看,看得我都眼晕。 我一个半吊子的理科毕业生,哪知道那么深奥的文学。没办法,为了保持我在他心中的崇高形象,我只能硬着头皮给他解惑。实在不知道的,就借口让他问梅雨荷去,这可是上好的素材! 王柯文并不知道我这是借口推脱,还以为我真的为他着想,满怀欣喜地给梅雨荷写信了。 要说这两人,一个写信求解,一个广播解惑,倒是有点知音的感觉。只要王柯文来信,梅雨荷都会在当天回应。他就好像个先行者,给大家开辟了一条道路。让那些暗中喜欢梅雨荷的人,也开始纷纷效仿。广播室每天都会收到大量听众来信,久而久之,分享听众来信环节,就变成了日常的节目。 自己好不容易淌出来的路,现在被别人走了。这让王柯文有点郁闷。我安慰他,总会有这么一天的。要追梅雨荷,就必须正面面对那些“情敌”。至少他现在处于优势地位,没见只要他一来信,梅雨荷绝对风雨无阻的读么。 这就是第一个吃螃蟹的好处。 当然了,对于这个我还有另一番想法。除了第一个来信听众的原因之外,我觉得王柯文那手好字,也为他加了不少的印象分。毕竟他的角色定位是,热爱文学艺术的进步青年,没一手好字怎么行?若换成我那手猫爪一样的字,别人绝对是不相信的——毕竟人家也不傻。 。 王柯文慢慢走进了梅雨荷的生活,虽然没见面,但有种笔友的感觉了。当然,都是王柯文给她写信,她只是在广播里回答,并没有给他回过信,看来时机还没有成熟。在我看来,追这样的女人,就像炖牛腩,必须文火慢炖。 说来有些好笑,我的任务明明是阻止他们相爱。而结果,现在变成了撮合他们。其实按事情的正常发展,两人总会有一天相识相爱的。而且这个时间点应该不远。我掰着手指算过,妞妞降生的时间,应该就在这一两年。但具体时间不清楚。主要是不知道她确切的生日——别说我了,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几月几日生的。 即使是出生的年月,也是按着她现在大概的年龄,大概估算的。现在看来,应该是明年年中的样子。 话说回来,我之说以那么热情的撮合他们,是有原因的。一个方面,是想早点结束这一步,大体目标我已经猜到了,当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这一步洗怨路就结束了,而我,也因为任务失败而回归,得花费三年阳寿继续洗怨。 另外的一个方面嘛,主要是我自己的恶趣味作祟。总感觉,若是妞妞的父母,因为我撮合在一起,特别有仪式感。等回去以后,还能拿这事来逗她。 好吧,这想法确实很恶趣味。 。 “柯文,你给梅雨荷写了几封信了?”我靠在床头,抽着烟,突然问到这个问题。 “五封了。”他想都没想就回答道。 “原来都这么多了。”我抽了口烟,眼神一闪一闪的琢磨起来。我给他下过一个限制,每两天才准给梅雨荷写一封信。而且,必须是每天下午,她不在的时候送去。 当时王柯文很不理解我这个安排,我对他的解释是,两天一封信,时间刚刚好。不急也不缓,给大家留有空间,而且形成一种习惯,让她心里有个印象,知道哪天会得到信。而后面那个规定,是为了保持神秘感。 王柯文还是很听话的,安耐住心中的火热,按我给他规定的来办。至于信上写了些什么内容,从前两次之后,我就没看了。基本上都是那个套路,没啥好看的。 要不是我突然问起,我还没注意到。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十天了。嗯,应该进行下一个阶段了。 想到这,我下意识问道:“下一次写信是明天还是后天?” “明天,我都把信准备好了。”王柯文中抽屉里拿出一封装好的信,在我眼前亮了亮。 我点点头,琢磨了一阵,下定决心道:“这信,明天别寄出去。” “不寄出去?难道后天寄?” “不,”我摇了摇头,咧着嘴笑了起来:“这样的信,以后都不用寄了。” “啊,为什么?”王柯文一脸的不乐意。这也不能怪他,刚刚和心目中的女神成功建立联系,每隔两天,就能通过广播,听到自己的信件从女神口中读出来。这让他有种与梅雨荷无限接近的感觉,现在突然停止了,换谁来也不乐意。 我弹了弹烟灰,轻笑起来:“难道你愿意一辈子和她做笔友,你写信,她读信?” “其实这样也不错……”王柯文小声嘀咕了一下,被我听了个正着。他说完,下意识地瞄了我一眼,见到我的动作之后,脸上猛地一白,连忙一缩脑袋求饶道:“飞哥,飞哥,别冲动!小弟只是开个玩笑,我是真想跟雨荷,跟雨荷……” “跟雨荷怎么样?” “跟……跟她在一起。”这小子试探着说道,语气很没底气。 我眉头一皱:“什么叫在一起?不懂啊。说明白点!” “就是……就是……”小子又看了我一眼,表情变得惊悚起来,终于从嗓子眼里把话给挤了出来:“就是让她做我老婆,我想娶她!” 。 “这还差不多。” 我冷哼了一声,这小子,刚嗨皮了几天,又变得胸无大志了。不过他承认错误的态度还不错,于是乎,我也放下了手里的板砖——这小子轻吁了口气,脸色这才好了许多,看来还是更怕我拍他。 我能不拍他么?老子都舍得三年阳寿来帮他了,他竟然关键时候缩了?这不是玩人么! 额,至于我手里哪来的板砖,自然是从该来的地方来。 第318章可怕的习惯 闹腾了一阵过后,王柯文又把问题拉回到原点:“飞哥,为什么突然不给雨荷寄信了?” “笨啊!”我敲了他的脑袋一下,解释道:“我打个比方,你习惯了每天早午晚听她的广播,如果有一天,她突然不播了。你会怎样?” “我……”王柯文边想边说道:“可能是有事,或者出差去了吧。” 我点点头:“嗯,这个推测很合理。那么,如果她连续两天三天不播呢?” “这个……我会想,她会不会是生病了,或者没在机械厂了。更或者,更或者出了什么事!嘿,飞哥,你问这个干嘛。人家雨荷不是好好的么。咱能不乌鸦嘴吗?” 呵,这小子,才几天啊,就学会我那一套了。而最让我不齿的是,他竟然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比喻,我只是比喻!和你那雨荷没有半毛钱关系,你还教训起我了,翅膀长硬了是不?行,你要是这态度,就和她当一辈子的笔友吧。” 我说完,作势倒头睡觉。 “别!”王柯文一把拉住我,脸上满是谄媚的笑:“我的错,我该死。请飞哥原谅。咱都进行一半了,不能撂挑子不干吧。求飞哥继续指点。” 这家伙……我撇了撇嘴,好好的一老实孩子,咋突然变得油嘴滑舌了。难道说,是和我呆久了,被我带偏了?我晃了晃脑袋,才不会承认是我的错。但话说回来,最近王柯文真的活跃了很多,我倒是知道一些原因。 一来嘛,是成功和女神建立了联系;二来嘛,这小子自打入厂,就跟着老师傅学,没有共同语言,性格自然变得沉默懦弱。现在有我这个同龄人一起,性格变得开朗,也就理所当然了。 。 “这次就原谅你了。”我哼哼了一声,抖着二郎腿道:“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就像你突然听不到梅雨荷广播一样。你会猜测,会怀疑,然后惶恐不安……” 我说道这些反应的时候,他一直的点头,表示说的都是事实。我满意的一笑,继续说道:“那么,梅雨荷也是一样。她现在已经习惯了隔天收到你的信,只要到了特定的时间,就会在特定的地方,拿到你的信。但如果某天突然拿不到了,刚开始她会想,可能有事耽搁。但多几次呢?她也会怀疑,会猜测,甚至会变得失落。毕竟,你是第一个给她来信,人家可是把你当做知音啊。”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王柯文一脸的不解。 我冷笑道:“因为这样能让她想你!即使不是主动想你,但脑子里还是无意识的去想,这个知音怎么不来信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生病了?出差了?没在机械厂了?这女人啊,一想起某个人起来,思绪刹都刹不住,而这种思绪又会慢慢转化为思念。这就是习惯的可怕。” 王柯文被我的表情吓得浑身一抖,从他的表情来看,对于我这样“折磨”他的女神,心中还有点小意见。但碍于我一直在他面前保持的权威性,不敢正面反驳,只能小心翼翼地说:“咱们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 “怎么,心疼了?” “额……有点。” “哼哼,那我问你,是现在这样心疼一些呢?还是等有一天,她属于别的男人更让你心疼?” 王柯文想都没想的回答道:“不行,雨荷是我的!” “漂亮!就是要有这样的气势!”我赞赏的一拍他的肩膀:“咱们这只是求爱路上的一点小策略,不会伤到你家雨荷的。等追到手了,随便你如何疼爱,你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我都没意见。” “飞哥又说笑了。”小伙子顿时被我说得满脸通红。 我瞥了他一眼,严肃道:“反正这事就这么定了。为了你的美好未来,这时候一定要狠下心肠。别怪我没提醒你,绝对不准偷偷给她寄信。到时候前功尽弃了,我不会再帮你。” “一定,一定。”他悄悄地瞄了我一眼,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我心中冷笑,看你那表情,就知道你想干什么。小子,跟哥斗,你还嫩了点。 。 最终,王柯文还是听从了我的建议,没有再给梅雨荷寄信。当天下午,又到了广播时间,一直到结束,似乎都听不出梅雨荷的话语中,有什么不妥。这让王柯文很是失落,怀疑地问我:“飞哥,咱们是不是玩大了,雨荷根本就不在意我。” “放心吧,这事需要时间去发酵,就像酒一样。相信哥,没错的!”我非常自信的回答道。为什么会那么自信,那是因为,我隐约听到,梅雨荷的话语中有一种情绪,那是意犹未尽的感觉。为什么会这样,答案不难想象,因为今天缺少了那个知音,她有点不习惯了。 只是,傻小子没有听出来而已。 我的话没说错,有些事真是要时间来发酵的。两天过后,又到下班广播时间,梅雨荷的语气不再那么活跃了,而是有种淡淡的失落。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这一次,我听得更清晰了,可惜傻小子还是没听出来。对应着梅雨荷的失落,他简直是颓废。好像一次性抽光了身上的力气一般,又回到了以前的状态……不,比我见到他时还颓废。很少说话,整天失魂落魄,看书的时候也不认真了。那样子,就像块望夫石一样——虽然这个比喻不那么贴切。 我暗暗叹息,钓鱼的反被鱼钓了,也没谁了。 。 这种“失联状态”还在持续,到第三个广播日时,连傻小子也听出不对劲了,满怀期望的看着我。我点点头,嘴角一翘,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顿时赢得了他无限崇拜的目光。 还是那句话,不是我太厉害,而是这个时代的人太单纯,信息量不发达。就拿梅雨荷来说,她的工作除了每天三次的广播,就是偶尔的厂内广播通知。其他时候,都闷在广播室里看书听音乐。 这种状态,短时间还好,时间长了就变得无聊了。无聊怎么办,就想找个人说话。可是,这年头根本没有手机QQ微信,她找谁说话呢?而那些人,又有几个和她有共同语言? 就在这时候,王柯文的信来了。 这就好比一个好酒之人,刚开始还是自酌自饮,突然有个人与他同桌,喝的还是相同的酒,还能与他坐而论道,自然引为知己。但有一天,这人突然不见了,以前喜欢的酒,现在喝起来也淡而无味。 这就是梅雨荷现在的状态。 。 我起身,拍了拍王柯文的肩膀: “恭喜你,她想你了。” 第319章试探 “雨荷她,真的想我了?”听到这个消息,王柯文兴奋得满脸通红,随即又不太确定地问了我一句。 “那是当然,难道你没听出来么?”我咧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恭喜你,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咱们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王柯文连连点头:“下一步该怎么办?” “还是写信。”我伸出一根手指:“今晚写好,明天就寄。你已经‘消失’近一周了,如果再消失的话,人家就忘记你了。不过呢,这次写的要和之前不同,你应该适当提点要求。” “提啥要求?约她出来见面?” 我瞥了他一眼:“你倒是挺着急的。” “这个,嘿嘿,能不急么。”王柯文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见我不置可否,立马转换口吻道:“都听飞哥的,你说怎么就怎么。” 我摸了摸下巴,沉声说道:“约出来见面还有点急了,为了保证你的成功率,我决定在此之前先做一次试探。我所说的提要求,也在这试探之内。你想想,以前都是你问,她答,感觉你是个求教者的角色,地位不对等。当然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是为了走进她的生活。但这个时候却不行了,必须把你们摆在相同的地位。” 王柯文听得直点头,嘴里念叨着:“对,是这个道理。那么,我们该提什么要求呢?” 。 “这个嘛……” 我想了想,眼睛在四周游离,最终定格在放在桌面的书上。心中一动,把书拿到手中,随意地翻开某一页,指着上面的一句话说道:“咱们的目的是试探,看她心中是否有你的位置。至于要求的内容,却不那么重要。那就……那就让她读这句话吧。如果她同意了,并且在广播中读了,那么恭喜你,你在她心里是有地位的。” 王柯文接过书,看着我指着那句话,自言自语地读了起来:“爱情啊,当你手拿着点亮了的痛苦之灯走来时,我能够看见你的脸,而且以你为幸福……啥意思?” 读到最后,他抬头看我一脸的迷茫表情。他搞不懂,什么是痛苦之灯,又为什么是幸福。只能求助的看着我。 “选的不错,泰戈尔飞鸟集。”我吹了个口哨,表情满是得意,“就是说,爱情是痛并快乐的。难道你不觉得么?” “有点,有点。” 只是有点么?如果不痛苦,你会为了她上吊?还是在对方不认识你,你一个人单相思的情况下。我大大的鄙视了他一下,指了指那句话道:“这句话不错,很符合你们俩现在的心情,也很隐晦,不显得那么突兀。你把这句话写进信里,并希望她出来。之后,就看她那边的反应了。” 王柯文兴奋得连连搓手,奋笔勤书起来。一封信他只用了十多分钟就写完了,看来这段时间把他给憋坏了,想对梅雨荷讲的话,在心中预演了无数次,所以才写得那么流畅。等他写完之后,把信交给我检查,我看了一遍,觉得大体上没啥问题,但是,还是有点意犹未尽。 到底是哪儿不对呢? 我侧着头想了一阵,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好点子,一拍大腿道:“我说哪不对了,是语言啊!这句话直译过来很绕口,但英文原版就不一样了。对,就是这样。柯文,这信你重新写一遍,这句话用英文写。她不是会英文么,让她用英文来读。” “可是,我不懂啊。怎么知道她念的是什么?” 我气得一拍他脑袋:“笨啊,管你懂不懂。这只是一次试探,我们要的是她的反应,试探知道么?” “哦,好。”王柯文点着头,把信又重写了一遍。好在那本书上,有英文原文,他只要照着上面一个字母一个字母的抄,就行了。做完这个,我叮嘱他一定要在老时间老地点送过去,至于之后的,就看对方是什么反应了。 。 梅雨荷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热烈,当天下午就念出了那句诗句。她的英文挺地道,在念这段诗句时,或许想到了这几天的心路历程,声音中透露着幸福与哀怨。我听得连连点头,而王柯文虽然听不懂,却也被意境所感染。 试探成功了,却有了更大的收获。或许是不满足这样的联系,梅雨荷竟然隐隐透露出,想要和这位“神秘听友”见面的意愿。当然,她并没有直说,而是以另外一句诗词回应,好在我听懂了里面的含义,否则王柯文就错过了绝佳的机会。 听我说梅雨荷想要见面,王柯文反而变得惶恐起来,在宿舍里走来走去,绕得我眼晕,忍不住开口道:“我说你能不能别转了,我都被你给转晕头了。不就是见个面吗,有什么好激动的。” “那可是雨荷啊!我,我该怎么办?在哪见面好呢?我该说些什么……如果见了面后,她不喜欢我该怎么办?”我的话,王柯文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依旧无尽地绕着圈子。 我一拍脑门,这孩子又犯魔怔了,二话不说,当下捡起拖鞋照直了朝他扔了过去。他挨了这一下,终于惊醒了过来,疑惑的看着我:“飞哥,你干嘛拿东西扔我。” “瞧你这没出息的劲儿,我没丢板砖都是好的!”我怒其不争地骂道,“见个面而已,多大点事。这不是我们所希望的吗?” “可是,如果到时候表现不好,该怎么办?” 我翻了个白眼:“只要你别像现在这样,一切都好办。别想东想西的,是时候恢复你干净小鲜肉的本质了。放心,你那身造型是哥帮你选的,绝对让梅雨荷眼前一亮。你信不过你自己,总该信得过我吧。” “是,是,飞哥说的,一定是对的。”王柯文忙不迭地附和。 我点点头继续说道:“人家现在已经把道划下了,该你表现了。这事要趁早,正好后天是周末,你回封信去,就说约到后天见。” “行,没问题……”王柯文应承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紧接着问我道:“那我们是不是要约定什么暗号,比如拿本相同的书,或者上衣口袋里插朵花。” 我瞥了他一眼,嘲讽道:“哟呵,知道的还不少嘛,还知道见面暗号。” 他没有听出我言语中的讽刺,红着脸不好意思道:“嘿嘿,我见好多电影里都是这样。那我是拿书呢?还是插花呢?” “都不行!”我断然拒绝:“这些东西都太老土了,要有新意知道么?你就这么写:‘无需多余的约定,只要有缘,即使身处于茫茫人海,也能第一眼发现对方’。” “可是,如果她没发现我呢?” “笨啊,她不认识你,难道你不认识她么?大街上有人看你,你会不看回去?这句话就是个坑,目的就是证明你们有缘而已。” “原来如此!”王柯文恍然大悟,用一种无限膜拜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屁颠屁颠的去写信了。 。 这个傻小子…… 我摇了摇头,就他这榆木脑袋,能追得到梅雨荷么?我突然很有兴趣,看他们见面时是怎样的情景。 第320章遇见 转眼间,时间就到了周末,终于到了两人约定见面的日子。王柯文静心打扮一番,从小工人变成了小鲜肉。他在镜子前打量来打量去,看着焕然一新的自己,感觉不要太好。 连带着我,也收拾了一番——倒不是我想去当电灯泡,而是这小子强拉着我去。还放话说,我不陪他去,他也没胆子去。我就郁闷了,梅雨荷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怕个什么。换做我,要和心目中的女神见面约会,绝对不会带人打扰。 我被王柯文缠得没办法,只好答应帮他压阵,他这才转忧为喜。但他绝不会知道,我已经打定了注意,等他们见了面,我就找机会消失。把独处的时间,留给两个人——反正这年头没手机,他想找也找不到我。 当然了,说不定聊嗨了,他都忘了我的存在。毕竟他是拥有“有异性无人性”属性的。 。 两人约好见面的地方,是桉城的一条步行街,又适逢周末,街上人多得不得了。大多都是手挽手的情侣,我们两男人走一起,感觉特别别扭。 一到地方,王柯文就一直左顾右盼,脑袋摆得跟个雷达似得,想要从人群中,找到梅雨荷的身影。可惜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了,虽不说接踵并肩,也算得上人潮如织,在这种情况下,一时间想要找到目标,还是有点难办。 我点了根烟,靠在一颗大树下看着他瞎折腾。烟抽到一半,隐约感觉到有一道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我下意识看了过去,只见在十余米开外的人群中,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一晃而过。当我看过去的时候,对方也似有所感,立即停下了脚步。扭过头,原本挪开的目光,再一次返回回来。 这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穿着一身白色带小碎花的连衣裙,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搭在肩膀上,身材不高,体型也偏瘦,长得并不惊艳,却很清新。特别是在这人来人往的环境下,她就像一朵暗中绽放的百合花,给人一种超尘脱俗的感觉。 看到这,我心中一动,问王柯文道:“你看那姑娘,是不是梅雨荷?” “哪儿呢?”王柯文往我示意的方向看去。当他看到那姑娘时,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忍不住就要挥手示意。我连忙在一旁低声喝道:“稳重,稳重!别忘了我之前给你说的。” 王柯文全身一僵,刚要抬起的手,立刻收了回去。朝着梅雨荷露出一个笑容,然后颔首示意——这表情和动作,是我特意要求的,他昨晚对着镜子训练很多次,才有这样的效果。 看起来还不错,有那么点淡然儒雅的气质。于是同时,对方也发现了他,把目光回转到他的身上。脸上渐渐展开一个温暖的笑容,这一笑如百花盛开一般,看得王柯文都痴了。 好在在我的提醒下,王柯文没有露出什么猪哥像,他的痴迷,也仅仅维持了不到一秒。这样效果正好,不会令人反感,反而让对方感受到他的爱意。 果然,梅雨荷脸上的笑意更甚了。注视了他一阵之后,点点头,抬腿往我们这边走来。 。 随着她朝这边走来,她的目光开始在我和王柯文之间徘徊,当看到我时,眼神带着几分疑惑与好奇。我看着这姑娘,也觉得有些眼熟,但记不得在哪儿见过。我清晰地感觉到,我的心跳得快了许多,但并不是那种一见倾心的心跳,而是一种淡淡的惊惧感。 这种感觉并不美好,这让我十分疑惑。我为什么会很紧张,好像有种小时候淘气见到老师的感觉。难道,她真做过我老师?桉城离三江市不算太远,看她这个年纪,做我的老师也有可能。但是,我翻遍了所有记忆,都没有找到这个女人的影子。 到底再哪里见过呢?为什么我会惊惧呢? 我搞不懂。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梅雨荷走到近前,率先开口道: “你就是W先生?” “W先生”这是我为王柯文设计的代号,每次写信不留真名,而是在末尾写上他姓名的第一个字母“W”。王柯文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给他解释是,保持神秘感。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而梅雨荷也用这个来称呼他。 “啊啊,我是。你好。”王柯文伸出手过去。我在旁边郁闷的一拍脑门,这小子刚绷了几秒,就又变回老样子。好在梅雨荷没有在意,伸手和他轻握了一下,然后扭过头好奇的打量我:“这位是……” 见王柯文不说话,或许还沉浸在与女神第一次“亲密”接触的兴奋之中,我连忙抢白道:“我是他表哥,姓叶名飞。雨荷小姐,我可是天天听你的广播,今天终于见到本人了,果然人如其声。” 我说着,悄悄的碰了王柯文一下,这小子才从恍惚中惊醒,连连附和道:“对,人如其声。” 梅雨荷轻笑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我的小动作,看我的眼光别样的玩味。若是其他女人这么看我,我或许会有点小兴奋。但她的目光,却让我心中没来由的一紧。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只是很本能的抗拒她。 或许,这就是天生的气场不和吧。我心里这样想着。 。 气氛稍微有点尴尬,好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雨荷,原来你在这。害我到处找你。哦,原来是见到人了。咦……你们……” “啊,竟然是你!” “怎么是你!” 我和王柯文异口同声地惊叹起来。要说这世界真是小呢,说话的这个姑娘,竟然就是夜市卖衣服给我们的圆脸妹子。 见到熟人,圆脸妹子特别的开心,目光在我和王柯文之间游荡——好吧,我承认她看王柯文的时候更多。她看了我们一阵,突然挽着梅雨荷的胳膊,用一种自以为很小声,其实大家全听见的声音道:“雨荷,哪个是你的‘W先生’?” “别胡说。”梅雨荷瞪了她一眼,脸上有些微红。应该是被她那句“你的W先生”给羞的。 后者却无所谓,大大咧咧的问我们道:“你们,谁是W先生。神神秘秘的耍花样,害得我们家雨荷……” “罗洁,你再这样我就走了!”梅雨荷脸更红了,她气得跺了下脚,打断了圆脸妹子的话。圆脸妹子吐了吐舌头,好歹没往下说。 见气氛越来越尴尬,我赶紧提议,大家在附近找家咖啡店坐下说,化解了这场尴尬。俩姑娘手挽着手在前面走,我在后面悄悄对王柯文递眼色,示意他好好把握。 他冲我直点头,表示明白。 圆脸妹子虽然没把话说完,但其中的含义,大家都明白。看来,王柯文成功的机会挺大。 第321章谁“勾搭”谁? 我们找了家环境不错的咖啡馆坐下,各自点了饮料,边喝边聊。那位说话大大咧咧的圆脸妹子,名叫罗洁,竟然也是机械厂的。只是她的工作不如梅雨荷那么轻松。去夜市摆摊,也是最近才开做的。却因为经验不足,生意一直不太好。虽是如此,但也让我另眼相看——能这么努力的女孩子,确实不多。 好的环境能给人好的心情,现在就是如此。之前尴尬的气氛得以缓解,大家也通过交流变得熟悉起来。最显著的表现,就是我们在称呼方面,变得亲近了许多。王柯文终于得偿所愿,能够面对面叫她“雨荷”。而对方,也亲切的叫他“柯文”。偶尔,也会开玩笑似地称呼他“W先生”。 至于我,梅雨荷跟着王柯文叫我“飞哥”。这也是正常,别看我年纪不大,但在这四人之中,却是最年长的。而且,超时二十年的经验和见识,也让他们感觉特外的成熟与见识广阔。称我一声哥,也没什么异议。 聊了一会儿,我见王柯文和梅雨荷越来越熟,就开始琢磨着找个什么借口溜走。一来,成全两人,二来,或许是气场不和的关系,呆在梅雨荷身边,我种感觉不太自然。 当然了,我还得考虑怎么把罗洁妹子也“拐”走,不给他们留一个电灯泡。 。 正想着,梅雨荷突然说了声抱歉,起身去洗手间了。王柯文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意犹未尽的叹了口气。在座的三人大眼瞪小眼,一时间竟找不到话题了。 冷场的一段时间里,罗洁的目光在王柯文身上流连了很久,这才扭过头,恶狠狠地对我说:“喂,你之前说他心有所属的女神,就是雨荷吧?” “什么叫喂啊,不叫声飞哥,也好歹叫我名字吧。” 妹子瞪了我一眼:“别打岔,老实交代!” “都到现在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么?”我耸了耸肩,并没有因为她的无理而生气。相比较梅雨荷,我挺喜欢这妹子的。当然,不是那种喜欢,而是单纯的欣赏。所以,她对越凶,我心中恶趣味越浓,越想要逗她。 罗洁脸上透露失望的表情,她又看了一眼王柯文,转头对我威胁道:“你们别想对雨荷使坏!雨荷可是好女孩!” 我冷哼了一声,一拍王柯文的后背:“咱柯文也不是坏男孩啊。” “讨厌!”妹子瞪了我一眼,却没法反驳。这时候,梅雨荷遥遥的喊了她一声:“小洁,过来帮我一下忙。” 罗洁应了一声,冲我做了个鬼脸,然后像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 。 趁着俩姑娘去洗手间的时间,我一把摇醒恍惚中的王柯文,对他说道:“柯文,过会儿我找个借口离开。” “啊,为什么要走!”王柯文脸色一白,一把拉住我胳膊。 我使劲挣脱出来,一脸严肃地对他说道:“我不走还留这儿吃晚饭么?你们聊得还不错,我这个电灯泡没必要呆在这里。接下来的就看你自己了,主动点,别老像个傻子似得,盯着人看不停。人梅雨荷说的话都比你多……别这么看我,难道不是这样?拿出你男子汉的气势来,抬头,挺胸,腰杆要直!” 在我的口号中,王柯文正襟危坐。他知道我决定了的事,是不会改变的,脸上有些纠结,忐忑地问道:“飞哥,你走了我该做点啥?” “简单,多说话,展现你好的一面,同时肯定她的话,投其所好。等聊得差不多了,请她吃饭。要么就在这里吃,要么就换个地方,记得征求一下她的意见。如果要换地方,就找个环境不错的地儿,别去我们平时吃的那些地方。” “吃饭……明白,明白!”王柯文点着头,把我说的话暗暗记了下来。 “至于吃过饭后,可以带她压压马路,去夜市转转,吃点小吃零食啥的。当然了,嫌街上人多的话,也可以去看场电影。反正按情况而定……对了,看电影别给我整枪战片,要看喜剧或者爱情片,知道么?” “哦,知道。”酷爱枪战片和动作片的王柯文,苦着脸点头,“飞哥,就这些吗?” “你还想怎样?见第一面就想上垒啊?” 他虽然听不懂“上垒”是啥意思,但从我的表情中,也领会了一些。一张脸顿时变得通红,扭捏着说:“飞哥就爱开玩笑,我们不是那样的人。” “切,我管你是不是那种人。”我翻了个白眼道:“差不多了就送人回家,留个好印象,记得约下次见面的时间。一回生,二回熟嘛。小伙子,要努力啊,哥很看好你哟!” “是是,一定努力。” 王柯文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一样。但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那罗洁呢?我是不是也要送她回家?” “嗨,你管她干嘛。放心,我离开的时候,会想办法把她一块儿带走,给你们创造独处的时间。” “可是,如果她不走呢?” “相信哥的魅力,勾搭个小丫头,易如反掌。”我摆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造型。 结果,这小子学我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别开玩笑。” “怎么着,不相信?”我两眼一瞪:“她不走,那我就把她扛出去!” 被我这股气势所震慑,王柯文下意识地缩了缩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我咧嘴一笑,用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男人,要拿出气概。只要你有娶不到就抢亲的气势,梅雨荷迟早是你的。” 王柯文虽然连连点头,但看我的目光有些躲闪。看来是把我当真土匪了,我心中暗笑,这模样还是跟范八爷学的,看来挺好用,把这小子吓了个够呛。 。 说话间,俩姑娘回来了。刚一落座,还不等我先开口,罗洁气呼呼地盯着我说道:“那个啥,陪我出去走走。” “啊?” “啊?” 我和王柯文都惊得瞪大了眼,刚才还在考虑如何把她“勾搭”出去呢,谁想到,她先开了口。这特么到底谁是渔夫谁是鱼啊? 难道说,她真的被哥的帅气所征服,移情别恋了?我看不像,看她那两眼冒火的模样,就不像看情郎,而是看仇人。还有她说话的口气,有这么邀请人的么? 见我不说话,罗洁又重复了一句:“喂,耳朵聋了么,敢不敢陪我出去走走。” 被她这话一激,我脑子一抽,猛地站了起来: “走就走,WHO怕WHO!” 第322章WHO怕WHO “走就走,WHO怕WHO!” 我这句半中半英的话,把罗洁吓得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表情变得嘲讽起来:“有话说话,拽什么英文。跟我走又不是上刑场,有必要那么大反应么?” 我还想反驳一句,却被她伸手一拽胳膊,竟然就被她拽出了卡座——这妹子,力气不小啊!然后,我就在咖啡店里,所有人惊叹的目光中,被罗洁给拽了出去,惊碎了人一地的眼镜。 这脸可丢大发了! 我捂着脸,拼命想挣扎,结果,竟然挣不脱她。这时候,我见她和梅雨荷对了个眼色,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古怪的念头。不等我细想,就被这位大力妹子给拽出了大门。 。 一出门,小风一吹,我脑子顿时清醒了过来。回忆起她们刚才那个眼色,这才回过神,我似乎被套路了! 这念头一升起,果然,罗洁就闪电般地把手缩了回去,而且很嫌弃地在身上擦了擦,好像我有传染病似得。我不乐意道:“喂喂,能不能别那么快变脸,里面的人都看着呢。” 我说着,瞄了眼咖啡店里。透过光亮的玻璃,看到两人正说话说得入神——具体来说就是梅雨荷说,王柯文看着她出神。就根本没人注意到店外的情况。 这小子,这才多久啊,果然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 我在心里暗暗鄙视了他一下,然后对罗洁说道:“是梅雨荷出的主意吧,让你把我拽走。” “啊,你怎么知……”话说到一半,她连忙捂住了嘴。 我冷笑了一声:“我又不傻,你演技太差了。” “才不是,我就是觉得里面闷,想出来透气!”她嘴犟的反驳道。 “透气?”我笑了起来:“就你那看着柯文就挪不开眼的模样,会觉得闷?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佩服你。为了给闺蜜创造机会,舍得放弃与男神相处。” “什么男神,胡,胡说八道!” 看着她惊慌的模样,我笑得更开心了。忍不住伸手在她头上摸了摸。我这一记“摸头杀”,顿时引起了她激烈的反抗,一把拍开我的手恶狠狠地骂道: “呸,流氓!” 说完,就扭头准备离开。 。 这么好玩的小姑娘,我才不舍得放她走呢,我抢身上前,一把拉住她:“诶,别走啊。” “你,你放开我。不然我喊了!” “喊啊,喊破喉咙也……”见她面色阴沉无比,已经到了要爆发的临界点,我生生把后面半句话咽了下去,换了个平缓的语气说道:“你先说去哪儿,我就放你。” “哼,我去哪儿,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了,你是跟我出来的,你一个人走了,要出了什么事,梅雨荷还不得来找我啊。” “呸,乌鸦嘴!”妹子啐了我一口,但还是如实交代道:“我回家还不行吗,人家恩恩爱爱的,我呆在这儿干嘛。” 她说道这,留恋的看了一眼窗户后面的两人,表情有点哀怨。见她这模样,我更不可能放她走了。谁知道她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王柯文,当下开口道: “回家多没意思啊。你不是要我陪你走走吗,我现在很有空。晚上哥请你吃饭,顺便看个电影。你喜欢看什么电影?爱情的,喜剧的……不会是枪战片吧。行,只要你喜欢,我都陪你看。” 说完,我一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摆出一个只以为很帅很潇洒的造型。只可惜,我这样子明显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她瞪了我一眼,做了个很恶心的表情:“谁要跟你看电影。我要回家休息,晚上我还要摆摊呢,别耽搁我做生意。” “做生意……”我眼前一亮,顿时找到了突破口,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道:“就你那生意,多做多亏。还不如不做!” “你,你少看不起人!” “难道我说错了吗?”我耸了耸肩,“这可是有事实根据的。你那摊子上的衣服倒是不错,就是你这个老板,不会搭配,好好的生意也被你搞砸了。再看我,我随便搭配几下,就能闪瞎一群人的眼。要论审美,我可是比你多出十万八千里。若是有我帮忙搭配,保准你生意火爆。不过嘛……你对我态度那么差,我为什么要帮你。” 说完这句,我转身就走。心里,却暗暗地数起数来。 。 “你,不准走!” 还没等我数到“三”,圆脸妹子的声音果然响起,我不理她,继续往前走。下一秒,胳膊上传来一股巨力,我竟然被她给拽了回去!丢脸啊!我怎么忘了这一茬呢,这姑娘在机械厂到底干啥工作的,力气比男人还大! 心中很是无奈,但自己挖的坑自己还得跳。我一脸悲愤的看着她:“大街上和男人拉拉扯扯的,你不羞么?” 妹子被我这么一说,气得满脸通红,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下左右,见无人注意到我们这边,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倔强地对我说:“你,你别忙着走。能不能……能不能帮我……” 她说到后面,越来越没底气,音量越来越低,简直是细若蚊声。我就爱看她这个模样,作势掏了掏耳朵,大大咧咧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没听清啊,最近耳朵有点背。” 她白了我一眼,音量提高了一些:“飞哥,教教我嘛。看在咱们是老乡的份上。” “呵,你现在想起我们是老乡了。之前还对我凶巴巴的。” “这个……这个……”她憋红了脸,支吾了好久也说不清楚。我摇了摇头,叹道:“你看你,胆子就这么大点。这做生意,就跟追女孩子一样,要脸皮厚。行了,看你这折磨的小样,我明白你想干嘛。我……” 我说到这,故意没说下去。果然,她猛地一抬头,满脸期待的问:“你愿意教我了?” “我可没这么说。”我一句话,又把她从天堂打落谷底,看着她失落的表情,我快意的笑道:“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嗯,看心情。心情好就教,心情不好嘛,哼哼……” 我话没说完,她连忙讨好的笑道:“飞哥怎样才心情好?” “这个嘛,说不准。但如果有人陪我走走,再请我吃顿饭。我的心情应该会很不错的。嗯,应该是的。” “我陪你走!我请你吃饭!”她连忙拍胸口保证。 “嗯,这才对嘛。”我笑着,突然伸出手。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然后惊慌的看着我——那模样,就像只受惊了的小兔子。 。 我恶作剧般的一笑,抬手捋了捋额头上的头发,朝她勾了勾手指: “跟上,走丢了我可不负责。” 说完,手揣裤兜转身就走。 她原地愣了一下,生气地跺了跺脚,最终还是跟了上来。 第323章重温回忆 我揣着手在街上闲逛了一会儿,突然被一阵“砰砰嘭嘭”地声音惊醒了,抬头一看,发现自己走到了一间游戏室门口。就是那种开一间小门面,放几台街机,游戏基本上都是街霸、三国志、圆桌骑士或者彩京那种。玩一次需要一个游戏币,刚开始时一块钱三个币,到后来一块钱四个、五个。 直到大家家里拥有了游戏机,电脑,或者手机能玩游戏后,这种游戏室才慢慢退出历史舞台。不过,在某些偏远的地方,还是能够遇见。我记得有一次实习,就在某个县城上玩过。说实话,这些游戏挺粗糙的,主要是回味一下童年的回忆。 。 当然了,我说的那是二十年后的事情。这年头,游戏机还是个新鲜玩意儿,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被鲜艳的画面,动态的人物,以及有趣的玩法吸引得不能自拔。 这家店子生意很火爆,不到二十平的房间,挤满了人。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只能从人堆里听到“砰砰”地敲打按键的声响。也只有老玩家,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圆脸妹子明显就是不知道的,她虽然惊讶这家小店为什么生意那么火爆,但这种人挤人的状态,还是让她皱眉不已:“这些人都在干嘛啊?有什么热闹好看的?” 我回过头,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 她摇头。 “你还是年轻人么?正好,哥今天带你见识点新鲜玩意儿。”我说着,领头走了过去。在游戏室门口,有一张旧木桌子,桌面上整齐地码放着一摞摞古铜色的游戏币。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正靠着椅背,一边抽烟一边欣赏店里火爆的景象,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表情。 我走到他面前,掏出一块钱,放到桌面上,老板很有默契地推给我一摞游戏币。我数了数,正好是三个,看来行情没有什么变化。我手里兜着游戏币,踮起脚探头往店里看,人实在太多了,挤都挤不进去,这让我有些皱眉。 观察到我的表情,老板把烟头往地上一扔,抄着粗豪的嗓子吼道:“都让一让,都堵在门口干嘛。你,你,还有你。你们这群小崽子,都在这看一整天了,小心我跟你爸妈说!” 老板看来对这片儿很熟,被他点中名字那几个小孩,被他这么一吓唬,只得恋恋不舍的走了出来。临走前,还一直往回看,似乎多看那么一眼,都是巨大的满足。 我在心中一叹,小孩子都差不多,我小时候也不是这样么。那会儿一放学,一群好朋友背起书包就往游戏室跑,几个人把身上的钱一凑,然后玩得兴高采烈。至于没钱的时候,宁愿围在旁边看,也能过足干瘾。 我妈当时就没少抄着擀面杖,来游戏室抓我——就和二十年后父母去网吧逮熊孩子一样。 。 随着老板的一阵呵斥,游戏室里呼呼啦啦地跑出一群小孩,很难以想象,这不到二十平的地方,怎么藏了这么多孩子。他们一走,空间顿时宽裕了很多,老板冲我一笑道:“现在可以进了,我这里都是新游戏,保准你玩得开心,有空多来照顾生意哟。” 我冲老板点了点头,拉着罗洁走进了游戏室,身后还传来老板骂骂咧咧的声音:“你们这群兔崽子,不好好学习,天天就来这守着。看一天也不买一个币,我生意还要不要做了?再这样,我找你们爸妈要电费去……” 孩子们被他这么一骂,哄闹着散开了。老板这才停止了抱怨。 我听得心里直笑。开游戏室的,可是对这些“看客”又爱又恨,一方面看客多人气足,显得红火,能吸引更多的人。但另一方面,店小容不下那么多人,有些顾客看到这情况,多半会摇头走人——这生意就做不成了。 我敢保证,过不了多久,顶天十多分钟半小时,这群孩子又得回来。毕竟,这些事情我都是经历过的。对于这种情况,老板无奈,也不好得罪死了。毕竟,都是些小孩,骂凶了找大人可不好。再说了,这些孩子也是潜在客户。 不管老板和看客们的“争斗”,我把玩着手里的游戏币,在店子里转悠了一阵。店子里摆了六台机子,还真如老板说的,都是现下比较新潮的游戏——当然,在我的眼光看来,都是老古董。 但那种激烈的按键敲击声,火热的气氛,还是让我心潮澎湃。毕竟,很久没有这样的体验了。 用一句话来总结,我玩的不是游戏,是回忆。 。 我观察了一圈,终于把目光定格在一台街霸机上,这台机子旁围了不少人,但奇怪的是,只有一个人玩。我拉着罗洁挤进人群,走到操作台前,正玩着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这个年纪的孩子,手上多多少少有些零花钱,倒不用像之前那群小孩,只能站一旁干看着。 感觉到我靠近,他下意识抬头看了我一眼。我冲他笑笑,投了一个游戏币进去。然后一拍按键,显示屏上跃动的画面,突然定格了一下,然后闪出一拍英文字,意思是表示有人“决斗”。 我这个动作,顿时引来旁边的一阵议论: “哇,居然有人敢挑战高手?” “又是个不知道死活的。” “是啊是啊,没见高手玩的时候,没一个人敢上来么?” 连带着,那个“高手”也嘴角一撇,傲慢的看了我一眼。那模样,就像关二爷看颜良文丑一般,就差没加一句“插标卖首之徒”了。 高手么?我心中冷笑。这个年代,街机刚刚兴起,还没被玩家们研究透彻。这时候的高手,都是靠着反应与手速致胜,根本没什么套路与招式可言。 很不幸的是,我接触游戏时,要比现在晚个几年,几年时间的积累,很多套路已经很成熟了。即使是刚接触的小孩子,也能说出几样现在没有的招式。 当然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很不巧我也是一名高手。曾创下街霸二十四场决斗不败的光辉历史——要不是被我妈揪着耳朵拖回家了,这成绩还有上升的空间! 。 说来话长,实则很短。“高手”刚鄙视完我,屏幕上已经跳转到选择人物的画面。看着这些熟悉的形象,我心中倍感亲切。 当然了,我也不是光顾着怀念,我可没忘身边的小丫头。于是轻笑了一声,对罗洁说道: “来,选个人物。” 第324章选你喜欢 “啊,我?” 罗洁两眼瞪得无比大,难以置信的看着我。她虽然从来没接触过游戏,但也被周围的气氛所带动,有点儿严阵以待的感觉。现在,我竟然让她帮忙选,她有点不知所措。 “是啊,就是你。帮我选一个。” “唔,这个……我没玩过啊,不知道。选错了害你输了,就不好了。” 我瞄了一眼屏幕上,还剩下七秒的选择时间,鼓励着说:“放心啦,不会怨你的。这样,你喜欢哪个就喊停,咱们就选这个。” “哦……”不等罗洁开口,旁边顿时传来一阵怪声,周围的看客,都用一种“我懂了”的眼光看着我们。恐怕是把我这番举动,当成了泡妹子的手段。 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人。 。 我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他们,操作着摇杆,在八个角色之间来回切换。罗洁见我坚持,也收起了怯意,认真地注视着屏幕。当画面切换到一个包子头,身穿蓝色旗袍的女性角色时,妹子愣了一下,随即喊道:“等一下!” 她这声喊慢了半秒,我已经把画面切换到别的人物,听到她的示意,我又切换了回来。指着画面上的女人问道:“喜欢这个?” “可以吗?”她仰头看着我,眼中满是期待,明显喜欢得不要不要的。 “怎么不可以。”我说着,按下了选择键。顺便还给她解释起这个女性角色的来历。 我选的这个人物叫春丽,是八个人物中唯一的女性,她的职业是国际刑警,为了调查父亲的死因,踏上了格斗之路,另外她还是位中国人。 听了我的介绍,罗洁兴奋得满脸通红,很为自己选了个“自己人”而高兴。但随即,又有点担心,在她的眼中,娇滴滴地女生,是不可能打败对面那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我一眼就看懂了她的心理,不由得叹气。还娇滴滴女生呢,你不就一把拽得我动都动不了么? “没有垃圾角色,只有垃圾玩家”这句后世游戏圈里的话,现在还没人听说过。但了解的都知道,游戏里,可不是看男人女人来区分胜负的,而是看玩家的实力。但在一群小白的眼中,就不是这样了。主要是我操控的角色,和对方差别太大了,主要是体型。 少年操控的,是个摔跤大汉,名字叫桑吉尔夫,角色介绍是一位苏联摔跤手,外号赤色旋风。这时候苏联还没解体,没有俄罗斯一说。大家也习惯性称他为“苏联大汉”。 回到游戏上面,这家伙虽然动作慢,但拥有强大的力量,各种摔跤手段层出不穷。比如现在,很久没有打街机,我还有点不太适应,就被他连续两个技能,打得只剩下五分之一的血。看看倒计时,还过了不到十秒。旁边人见“高手”状态正好,忍不住出声欢呼。 而罗洁,见心仪的角色被如此“蹂躏”,脸上满是担忧的表情。 。 “放心,不会输的。” 我趁着躲避的功夫,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趁她在担忧中没有反应过来,又飞快地缩了回去。她挨了我这记“偷袭”,气呼呼地瞪着我。倒是那个高手,见我都输成这样了,还有心思“撩妹”,重重地“哼”了一声,加紧了攻势。 要说这小子打得也不错,各种招式使得顺溜。只可惜,还处于初级阶段,而他的角色速度太慢,却对上了以敏捷著称的春丽。等我手感回升了以后,他开始有点跟不上节奏。在一阵眼花缭乱的躲闪与连招之中,“苏联大汉”的体力槽稳步下降,不多时就被我磨成了血皮。 这时候,只见屏幕上的春丽飞身一跳,脚尖如蜻蜓点水般,在大汉头上一点,随着“KO”的声音响起,大汉轰然倒地。 “赢了?怎么可能!” “他刚才明明被打成丝血了,怎么可能赢?” “高手竟然输了。” 见我强势翻盘,一群看客顿时不淡定起来,乱糟糟地议论开来。而最不敢相信的是那个少年高手,他张着嘴,看着屏幕,一脸的难以置信。反观我们这边,罗洁兴奋得直跳,似乎这样还不能表达她的心情,挥拳在我胳膊上来了一下。 我半个膀子都麻了,差点被她这一拳砸进了人堆里。心中惊骇不已,这女人,力气到底有多大啊! 我敢肯定,她这一拳绝对不是因为胜利,而是报复我刚才的“摸头杀”。果然,这念头刚一升起,我就看见她眼中的窃笑。那模样,像极了偷吃了鸡的小狐狸。 圣人果不欺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心中悲愤的想着。 。 当然了,这只是其中一个小插曲。决斗可不是一场定胜负,而是三回合三打二胜。先输了一场,让“高手”有点惊讶,但立刻平定了心神,摆出一副“一不小心就被宵小偷袭”的表情,和我开始了第二回合的对战。 结果,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他已经很认真了,结果开场就遭到了我的抢攻。反映在游戏屏幕上,膀大腰圆的苏联大汉,竟然被个娇滴滴的小女生连打带踹,只得拼命抵抗,没有反攻的机会。不多时,又躺倒在地。 “哦也!赢了赢了!” 小丫头又兴奋的跳了起来,好在这次没挥拳头,我才免去了一场“灾难”。 “不行,这把不算。苏联大汉我没用熟,而且春丽速度太快,胜之不武!再来再来!”少年高手突然开口,表示他这场失败只是一时的失手,要我和他再打一盘。 我耸了耸肩:“无所谓,哥有的是时间。” 我这样的态度明显激怒了对方,少年高手眼神顿时变了,变得格外认真。投进一个币后,想都没想,就选定在一个角色上,重重地拍下了确定键。做完这些,他突然抬起头,挑衅地看了我一眼,好像在说,这次你绝对赢不了我。 看到他所选的角色,我轻笑了一声。突然心血来潮,回了他一句: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毫无疑问,你还是赢不了我。” 第325章再次面临的选择 他选的这个角色,是一个一头飞扬的金发,身穿红色武道服的年轻男子。这人名叫肯,玩家们习惯称他“红人”。他和他的师兄“白人”,并称为街霸两大男主角。 能成为主角,实力必然非同一般。这家伙以刚猛著称,而且有一手很强的防空技能。他选择这个角色,绝对是留了个心眼的,毕竟在玩家实力相当的情况下,春丽打肯还真不好打。 当然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的花招都是纸老虎。不到三分钟时间,勇者再一次倒下,欢呼的……当然不是恶龙,依旧是那位,蓝色旗袍包子头的可爱女性。 “嘭。” 少年重重地砸了一下操作台,气愤的心情溢于言表。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咬牙切齿道:“再来!这次,我一定要打败你!” 他好像没发觉,他已经在无意中,把自己从受挑战者的角色,转换到了挑战者的角色。 “欢迎挑战。” 我耸了耸肩,摆出一副“随你”的表情。 。 这一次,他选了美国大兵古烈,后世网游圈里,有“一代版本一代神”的说法,而这个版本的古烈,就对应了这句话,简直是无赖的存在。一般高手对决,都有一种默契,基本上不会选古烈,当然,两边同选古烈的时候,不在这个范畴。 我看他选了这个角色,下意识地瞄了他一眼,他脸色有点微红,似乎也有点理亏。我摇摇头,没有说什么。我好歹是二十多岁的人,没必要和中学生争论。 虽然他选了无赖的角色,但随着我手感的提升,他基本上没有翻盘的可能。随后的战斗如之前的那样,他再一次败下阵来,又继续挑战,再战败。 其中几次,因为发挥得较好。我竟然打出了不费一丝血,就胜利的好成绩。而这个游戏,有个很有意思的设定,在满血胜利的情况下,音响里会发出一声类似“二百五”的声音——实际上是英文“Perfect”完美的意思,也不知道配音人员是抽了什么疯,发音那么古怪。 不过,这声音放在我们这里,就特别有嘲讽感。好像街机里的人物在说:“你的对手太菜,跟个二百五似得。” 很明显,少年高手受到了这样的“嘲讽”,变得更加不淡定了。一次又一次地发起挑战,连挑了十一把,无一幸免,他控制的人物,都败在春丽的石榴裙下。他还不服气,伸手往裤兜里掏,结果掏了个空,脸上表情顿时变得精彩起来。 我倒是理解,这年头的学生,有多少零用钱?加上之前那个,他一共用了十二个币,换成钞票,也就是四块钱——这可是九一年!恐怕这小子一周的零花钱,都砸在上面了。 “你,你别走。我回家一趟再来。” “这可说不准。少年,还是乖乖回家做作业吧。”我嘲讽的说着,表情颇为不屑,仿佛和他对决,没一点儿意思。他瞪了我一眼,背着书包跑了。我心中暗叹,哥这是为了你好,你做的事,哥以前也做过。钱花没了不说,搞不好还得被家里人一顿暴揍,何必呢? 。 少年高手跑了,引得一群旁观者侧目。在见识了我“强悍战力”的情况下,没人敢下场和我对战,我无聊地打着人机,目光往圆脸妹子那边瞄。她激动得满脸通红,目光紧盯着屏幕,完全沉浸在游戏之中,仿佛自己化身成游戏里的“春丽”,打败一个个强大的对手。 我在感慨一个乖宝宝,又被我带坏了的同时,引诱着她说:“想玩吗?” “我,可以吗?”她有点不确定。 “嘿,多大点事啊。”我说着,把摇杆一放,退到了一旁。游戏里的春丽也失去控制,顿时被电脑一顿暴揍。 “你这人,怎么说走就走啊!”她连忙抢身上前,学着我的样子,控制着游戏里的人物。只不过,新手就是新手,满打满算接触这个游戏才半个多小时,能动都不错了,更别说打败敌人。 果然,没过多久,音响里响起了敌方的欢呼声,而她钟爱的春丽角色,被打倒在地。 画面暗了下来,分割成两个画面,左边是春丽满脸伤痕被打得眼角含泪,右边是个十秒的倒计时。看到这,连罗洁也知道,真是输了,扭过头眼泪巴巴的看着我。 我抛了块游戏币过去:“没事,还可以救的。” “可是,我玩不好。浪费你的钱。” “小钱而已,不妨事。再说了,不是还有我么。快点,晚了就救不活了!” 在我的“威吓”下,妹子忙不迭的接过游戏币,笨拙的往投币口里塞,因为太心急两次都没成功。第三次终于成功了,堪堪赶在最后一秒把春丽救活了过来。 眼见得黑白画面鲜活了回来,罗洁脸上也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 看着她的表情,我暗暗地点了点头。带她来游戏室,倒不是只为了“怀念童年”,实际上,我更希望用这个方式,驱走她心中的悲伤情绪。 或许是人与人之间缘分和气场。相比梅雨荷,我对眼前这位行事大大咧咧,又勤奋活泼的姑娘更有好感。在她的身上,我隐约看到鱼儿的影子。所以特别喜欢摸她的头,也特别喜欢逗她。 说老实话,我更看好她和王柯文在一起。可惜神女有梦,襄王无心。这是王柯文的选择,我无法去改变,也不能去改变。因为,除了对王柯文的尊重之外,这样的改变的结果,就是妞妞无法顺利降生。 想到这儿,我突然有一种明悟。 难道说,这是洗怨路给我的又一次机会?应该就是这样了,错过了第一次选择的机会,又会在无形中出现第二次,难怪我会一直滞留在这里。 已经错过了第一次机会的我,现在又面临了一次选择。此时此刻,耳边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我,要把我好机会,做出最对,且最有利的抉择。 最有利的抉择吗? 我轻笑了一声,人生的选择有很多,如我,如王柯文,如罗洁梅雨荷,大家都在选择之中。难道非要在“最对”和“最有利”这两者之间选择吗? 那么,究竟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 想到这儿,我摇了摇头。 不,我两个都不选。我更愿意选择,自己觉得对的。 。 这时候,罗洁那边传来一阵欢呼,屏幕上的蓝衣女子经过苦战,战胜了敌人,正在跳脚大笑。看到这,我心中感觉无比轻松。至少,她现在是开心的。 我希望她忘掉忧伤,开心的面对生活。 有时候,快乐是可以传染的。看着她的笑容,我心里也逐渐地平静了下来。之前纠结的事,也完全不放在心上。管那么多干嘛,无论多少次选择,都选自己觉得对的,不纠结,不昧良心,只要自己念头通达,开心就好。 没错,就像一句用烂了经典台词——人,最重要是开心。 第326章开心就好 “小伙儿,来抽根烟。” 游戏室老板特别高兴,他能不高兴么?做生意为了什么,钱啊!他为什么把格斗游戏摆在最醒目的位置,还不是为了吸引顾客注意。不同于其他的闯关游戏,玩家之间属于队友合作关系,格斗游戏中,玩家就是敌人,要打败对方获得胜利。而胜负,往往就在这三五分钟之间。 三五分钟,就能实打实地消耗一个游戏币,老板自然是乐意见到的。如果,两人耗起了性子,那游戏币花得跟流水一样。游戏币等于什么,还是钱! 就在刚刚,我在半个小时里,“帮”他消耗了十二个游戏币,他能不给我发烟么? 我接过烟,点燃深吸了一口。老板用胳膊肘捅了捅我的腰间,低声说道:“小伙子可以啊,以后常来哟。” 他的话,似乎在夸奖我游戏打得好。毕竟,一个地方出了个高手,其他地方也会有人慕名来挑战,这就给他增加了收入,邀我常来,倒是自然。但是,我却感觉他话里有其他含义,特别是他的目光,在我和罗洁身上来回扫视,脸上露出特猥琐的表情。 完了,我醒过味来。这孙子把我和罗洁当成一对了,以为我特意把妹子带到这里,展现高手风范,好让妹子一见倾心——从外人的角度来看,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我心里冤啊,我真没想撩她的,只是希望她开心而已。真没有别的意思。可我现在解释的话,他们会听么? 明显不会。 我看清楚的发现,其中有几个年轻人,脸上一副恍然大悟深受启发的模样。看来把我当成了“先行者”,为他们开辟了一条新的撩妹道路——就像厂里那帮家伙,学着王柯文给梅雨荷写信一样。 我摇了摇头,咱能别那么跟风么,有点创意好不好! 。 “喂,你能不能少抽点烟。总有一天,你要把肺给熏黑才高兴!” 我正胡思乱想的时候,没留神烟雾飘到了罗洁那边,她被呛得受不了,皱着眉头抗议起来。 看着她难受的模样,我于心不忍,当即掐灭了烟头。这时候,一小孩儿偷摸着要往机子里投币,怕是打着趁我不在,欺负新手的想法。结果被我两眼一横,瞪得缩回人群中。 打发走小孩,我抬头看她,发现她脸上挂着“算你识相”的表情。不知道是指掐烟的事,还是打发小孩的事,反正让我挺不自在。心中一气,调笑道:“怎么着,还没进门就管得那么紧?” “进什么门?” 我不解释,坏笑的看着她。 她这才反应过来,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知道我又说胡话了,啐了我一口:“呸,狗改不了吃屎!” 我被她骂得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欢了,忙不迭的点头: “对啊对啊!” 她这才想起自己话里的语误。如果我是狗的话,那她自己不就是……想到这,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臭流氓!” 骂完,一摔摇杆就往外走。我连忙拉住她:“别走啊,你的春丽快被人打死了!” “打死就打死吧,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诶诶,别呀。”我瞄了一眼周围偷笑的人,小声对她说道:“那么多人看着呢,这事可越描越黑。” 她回头瞪着我,一脸的委屈:“你就知道欺负我!” 我连连道歉:“我那是开玩笑呢。我保证,我以后不说胡话了。来,咱们继续玩,后面还有好多关卡呢!我给你说啊,后面还有四大天王,是隐藏人物,版面上看不到的。打完了他们,就能看到春丽的大结局了,你不想看吗?” “还有结局!”她一听这个,顿时来了兴趣,把刚才那些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然后跟个小兔子一样,一下子就溜了回去,紧张的操作着被打成残血的人物。 我受她的情绪所影响,心情也变得无比轻松。在旁边一边指点,一边介绍道:“快了,把外面那几个人打倒,就能见四大天王了。别人我都不告诉的,就告诉你,第一个是拳王泰森……” 。 整整一下午,我们都在游戏室里渡过。主要是她玩,我在旁边指导,遇到她搞不定的时候,才亲自上场。在我的悉心指导下,她的技术飞快增长,连带着旁边看的人,也获益匪浅。 我能够想象,过不了多久,玩家圈子里就会流传一个高手的传说。这个高手,对于街霸特别精通,不只以十一连胜的战绩,挑走了原来的高手,还知道很多他们不知道的秘籍。 于是乎,各路武林豪杰……哦不,是各路玩家齐聚于此。这,算不算是改变历史呢? 我不知道。 管他呢,还是那句话,开心就好。只要大方向不去改变,这些小事翻不了什么浪花的。 直到天色渐暗,圆脸妹子已经用春丽通了两次关,她还觉得不够,还想继续。结果被早已饿得肚子叫的我,像拧小猫一样,拧着她的领子出了游戏室,这才罢手。 我心中寻思,我这样做,算不算拯救网瘾少女? 这个说不准,但看着她乐不思蜀的样子,完全忘记了王柯文的事情。好歹也治好了一个失恋姑娘吧,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 我正感慨着,她突然想起夜市摆摊的事情,当即拉着我火急火燎地往夜市赶。我算是把自己坑了进去,当时只是用这个借口来稳住罗洁,我哪懂做生意啊。 结果,她当真了。 没办法,为了面子,也为了维护我高人的地位。我只好赶鸭子上架,给她当起了苦力。好在我拥有超时二十年的眼光与审美观,帮她搭配出来的衣服,都很让人满意。顾客一波波地来,忙的她不亦乐乎。一直卖到夜市收摊,积压的存货竟然卖出了小半。 手里拽着大把的钞票,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她用力拍着我的肩膀,问我要不要和她合伙做生意,结果被我言辞拒绝了——不说我有没有时间,就说我这身子骨,也受不了啊。累了一晚上,末了还挨了她几下,我都被拍得快散架了! 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第327章不算太傻 等我回到宿舍,都十一点过了。主要是收完摊,又被丫头拉去吃宵夜。我说太晚了不想去,她非要去,说是要感谢我帮她赚了那么多钱,不请我她不安心。 没办法,我只得跟着她找了家路边摊子,点了些混沌和烤串。到此,我才知道,这姑娘为什么力气那么大,完全是肉食动物啊,而且食量是我的两倍。尽吃肉还不长个,看来全长在力气上面了! 填饱了肚子,我还是照规矩送她回家。虽说这姑娘战斗力肯定比我强,但是人家毕竟是女人,而且身上揣了那么多钱,也不太安全。临到楼门口,她突然转身看我,因为天太黑的关系,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看得到一双大眼睛,在黑夜中闪烁。 “怎么还不走,等着吃早饭啊?”我随口说道。 “啊,哦……那我走了。”罗洁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转身回来对我说:“今天,谢谢你。” 我摆了摆手:“这话你都说了很多次啦,你不是请我吃了宵夜么。” “不,不是这个。”她沉默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我谢谢你,不是这个。是……是感谢你陪着我,渡过了最难过的时间。” “额,这个……”原来这妹子心里明白啊,小心思被对方发现了,我变得有点尴尬。 黑暗中,传来罗洁的笑声:“原来你也有害臊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一直没脸没皮呢。” 我听得翻了个白眼:“你就这么看我啊。” “难道不是吗?你这人啊,就是嘴巴不饶人,油得跟个二流子似得。其实,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 得,就这么被发好人卡了。我恨不得仰天长啸,我不要做好人,我要做坏人!不过,想想对方可能不知道“好人梗”,算了,就不和她计较了。当下轻笑了一声:“可别那么武断,咱们才认识多久,总共才见了不过两面,你就知道我是好人?其实啊,我是坏人,专骗你这种无知小姑娘。” “哼,我有什么好骗的。要文化没文化,要钱没钱的。” “不是还有人么,正好把你骗去山上做小媳妇!”我说着,学着关师爷的嗓音,阴测测的笑了起来。 她似乎真被我吓到,顿时不说话了,气氛顿时安静了下来。这黑灯瞎火的,她又藏在楼门里面,我寻摸了好久,都没看到她人,我都以为她溜走了,摇了摇头正准备离开。 “喂!” 黑暗中,传来了她的一声喊。我转过头去:“你还没走啊。还以为你早吓跑了呢。怎么着,还真打算被我拐去做小媳妇啊?” “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听到她的骂声,我反而乐了。这才是应有的气氛嘛,搞那么暧昧干嘛。咧嘴一笑,朝她的方向摆了摆手:“夜深了,赶紧回去休息。明天上班没精神别怪我,我可是无业人员。” “唔,好吧。咱们下次再见。” “成,下次见!” 。 我回到宿舍,透过门缝,渐渐里面灯光还亮着。一开门就看见,王柯文一身正装坐在沙发上,眼神深邃而迷离。 开门的声音,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还保持着之前的造型。我轻手轻脚的走到他的面前,俯身看他,见他还是那副德行,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嘿嘿,回神了,你几时学会坐着睡觉了?” “啊,哦。飞哥,是你啊!”王柯文被惊醒了过来,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是我。 我冷哼道:“怎么着,不是我还有谁?难道还进贼了?” “嘿嘿,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干笑着,用手挠着后脑勺。我摇了摇头,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点了根烟问:“怎么样,今天得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他连连点头,脸上浮现出的表情,顿时出卖了他的心理——何止是不错啊,简直是嗨皮!我翻了个白眼,多大点事啊,需要那么激动么。吐了个烟圈,问他道:“说说吧,我们离开后,你们做了些啥?几点回来的。” 一想起白天的经历,王柯文又陷入了自嗨的状态中,红着脸,嘴角向上扬起,完全是一副怀春少男的形象。我喊了他好几声,这才把他喊醒。 “哦,你们走了以后,我们就在咖啡店里聊天,一直聊到太阳下山。” 他这句话,倒让我吃惊了,他们俩有那么多共同话题么?当下追问起来:“聊这么久?都聊了些啥。” “额……这个……我也记不得了。雨荷说了好多话,还问了我好多话,我知道的就说知道。不知道的……” “不知道的怎样?” “就说不知道啊。” “我的老天爷……”我猛拍了一下额头,我走之前还着重交待过,要他主动点,多找话题。看这情况,我一转背,这小子就盯着梅雨荷挪不开眼了,完全把我的话抛在脑后。 。 “飞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没,没。”我无奈的摆摆手,这样都能聊一下午,说不定人家梅雨荷就喜欢闷油瓶呢。算了,我管那么多干嘛,让他们自己发展。爱情这东西,没有逻辑可言的,我参与多了反而适得其反。想通了这个,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继续问道:“那后面呢?” 王柯文回忆着说道:“后来啊,我们就在步行街吃的饭,接着就近散了会儿步,然后就送她回家了。” “大概几点送她回家的?” “这个啊,我想想……”他歪着脑袋想了一想,“应该是九点过吧,反正当时天都黑了。” “吃了饭都还没急着走,一直溜达到九点过……”我摸着下巴在心里盘算起来,看来梅雨荷对他并不抗拒。难道我猜对了,她就喜欢闷油瓶? 我正琢磨着,王柯文又抛出了一句话:“对了,雨荷还约了我下次见面呢。” “什么?你确定是她约了你?” 王柯文猛点头:“是啊,临走的时候,她说这周三下午有空,问我有没有时间。” “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说有啊!改明儿再给组长请假就行了……”他最后这句,说得比较小声,不过还是被我听见了。 我暗暗点头,这小子,还不算太傻嘛。 第328章玩笑开大了 “对了,飞哥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难道,你和罗洁……” 到了这会儿,他才注意到我回来比他还晚。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恍然大悟,然后用一种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 “瞎想啥呢!哥为了帮你创造条件,被硬生生地去做了一晚的苦力。你竟然好意思怀疑我,不信?来闻闻,我这一身都快馊了,我容易么我?” 我说着,抖了抖衣服。浓烈的汗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透着一股子含辛茹苦。他连忙讨好道:“多谢飞哥,是我连累你了。” “算了,兄弟之间说这些干嘛。”我心中冷笑,哥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你抓住痛脚!但表面上,却装出很大度的样子摆了摆手,然后拿过架子上的毛巾搭在肩膀上,又拿起洗脸盆,这才对他说道:“我去洗漱了,你呢?” “飞哥先去,我再坐一会儿。” “那就随你。” 见我开门出去,他还特意招呼了一声:“夜里水凉,瓶里有热水。” “行了,我知道。” 。 先前说过,这种老式的员工宿舍,是没有单独的卫生间和厨房的。每层楼的尽头,有公用的厨房、洗澡间和厕所。不过,我们如果要洗澡,一般都是去工厂的大澡堂,这个洗澡间只作为平时的洗漱。 洗澡间有两间房大小,两边贴墙的位置,有一排的水龙头。水龙头下面,用砖石水泥砌了个半身高的台子,宽度正好能放个脸盆。这个点是没有热水的,准确的来说,这里全天都没有热水。 想要热水,要么去厨房烧,要么去锅炉房打。像王柯文这样的光棍,一般不开火,所以基本上选择后者。 放了半盆冷水,然后掺了些热水,用手试试,温度还不错。当下脱了外衣,将就着全身擦拭了一遍。待身上的汗水都洗干净了,小风一吹,整个人无比的舒坦,干脆把衣服往肩上一搭,光着膀子回宿舍。 一进门,看见王柯文坐在沙发上,目光深邃一动不动。这造型害我以为自己一个洗漱的功夫,就穿越了。穿越到上次回来的时候。好在这一次他听到了我这边的响动,抬头看了我一眼:“洗完了?” “嗯,你也去洗洗吧。穿那么正式,你不嫌累么?” 他不说话,盯着我看。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这才突然开口道:“飞哥,我不是做梦吧?” “啊,什么?”我没听懂他的意思。 他只好又说了一遍:“我是说,我竟然和雨荷呆了一整天,感觉好像做梦一样。难道,真的是做梦?我还在梦里面?” 这傻小子。 我叹了口气,严肃地说道:“准确的来说,你和梅雨荷呆了大半天,而不是一整天。另外,你确实没有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免费拍你一下。” 见我抄起了板砖,王柯文脸色一白,连忙求饶道:“不,不,我相信了,绝对不是做梦!” “哼,瞧你那熊样。离做梦还早呢。我说你,就准备这样子坐一晚?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人有梦游的毛病,而且梦游好使板砖。你现在脑袋的位置,正好顺手。到时候我认得你,我手里的板砖可认不得你。” “飞哥又吓唬人了。”王柯文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有些小害怕,蹑手蹑脚地跑去洗漱了。 我哼了一声,这小子简直是属牙膏的,不挤就不会动。 。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到了两人约定见面的日子。这小子又把我拉了去,还说这是梅雨荷说的,一定要我去,而且,她也约了罗洁一起。我搞不清楚她这是什么心理,害羞?不好意思?还是四人行? 琢磨来琢磨去,还真不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我心里隐隐有种不妥的感觉。我倒是想拒绝的,但经不住王柯文苦苦哀求,只好再当一次电灯泡。 这一次约会的地点,依旧在步行街,今天人稍微少些,大老远就看到站在街角的两女人。想起上次被套路的经历,我突然有种恶作剧的想法。当下大步流星走上前去,不等她们开口,抢先调笑道: “小媳妇儿,想我了没?走,咱们单独聊聊。” 说完,不容对方解释。在梅雨荷王柯文惊诧的目光中,拉着羞得满脸通红罗洁,快步离开。 等再也看不到两人的身影,罗洁突然一甩我的胳膊,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你这人,怎么老是这么不着调。” “开个玩笑嘛。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我耸了耸肩,无所谓的说道:“再说了,你们俩上次合伙套路我的事,我都还没计较呢。” “一码归一码,你让他们俩以后怎么看我?” “放心啦,他们忙着谈恋爱呢,可顾不上你的事。”我见她表情依旧不愉,放缓语气道:“行了,我以后不开玩笑了好吧。”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低下头,细若蚊声地说:“开玩笑可以,但不能当着别人面……” 她这话,顿时惊出了我一身冷汗,这是怎么回事?她竟然不骂我了,为毛会有这种羞涩的表情,她拿错剧本了么?难道说……不会吧,我魅力没那么大吧。 我心中一片惊骇,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连忙岔开话题道:“那个啥,外面没什么好转的。咱们还是去游戏厅吧,我跟你说,我还会好几种春丽的连招……” 。 我本想借游戏来吸引她的注意,但没想到,之前对游戏那么狂热的罗洁,今天竟然没有半点兴趣。她摇了摇头,长长的注视了我一阵,这才开口道:“陪我走走吧。” “额……好吧。” 我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脑子里却乱成了一片浆糊,按我看电视剧多年的经验,刚才她的表情,还有看我的眼神,可不是那么简单。虽然没有她看王柯文那种痴恋,但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这可让我伤了脑筋。心中大喊冤枉,我就是想逗她开心而已,免得她做第二个王柯文,真没想撩她啊!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罗洁突然停下了脚步,我没留神,差点撞在了她身上。等我看清楚周围的环境是,心中没来由地一寒。原来不知不觉间,我们走到了一处湖边。 而这湖,就是王柯文当初上吊的那个! 第329章坚强的力量 她怎么突然带我到这里,难道,她还是想不开?还是说,借着这美丽的景色,趁机表露心意?那我该怎么办,拒绝?她会不会就近找棵树吊上,毕竟王柯文是有前车之鉴的! 我正胡思乱想着,罗洁突然开口道: “陪我坐坐。” “哦,好。”我看了一眼她旁边的位置,双腿并拢,手放膝盖,规规矩矩地坐了下来。但心里却感觉格外的别扭,屁股下意识地扭来扭去。 看着我坐如针毡的模样,她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你很紧张?” “没,我紧张什么。” “真的?” 话音刚落,她突然凑过头来,我还以为她想对我干点啥呢,吓得往后面一躲。她看了我一阵,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哈哈,原来你也有害羞的时候。” “谁害羞了!”看她着表情,我就知道,我又被套路了。这丫头原来是逗我玩的,还害我白纠结了好久。结果,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真真的丢脸! 她笑得无比的灿烂,一双眼睛弯得像对月牙,用力的拍着我的肩膀,大大咧咧的笑道:“怎么样,我很有演戏的天分吧!我跟你说,我小学时候,可是班上的文艺委员呢,要不是……嗨,没想到啊,平时那么油嘴滑舌的人,竟然被我吓着了。这叫什么,有贼心没贼胆?” “你才是贼,你全家都是贼!”我黑着脸反驳道:“哥是怕你太迷恋,才保持距离。毕竟,哥的魅力无法抵挡,我就担心你不知不觉喜欢上了哥,无法自拔。” 罗洁做了个呕吐的表情:“你就吹吧,还无法自拔呢。你跟个二流子似得,我才不会喜欢你呢!” “呵呵,谢谢你的形容。”我翻了个白眼,被人说是二流子,还得道谢,这心理阴影面积,无穷大啊!我心中有气,闪电般地伸出手,在她脑袋上胡乱揉着,她尖叫了一声,顿时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蹦跳着逃到了一边。 。 虽然被做弄了一次,心里有点小不爽,但之前那种纠结的心情,却完全烟消云散了。她说我“有贼心没贼胆”,但问题是,我根本就没贼心啊。一直以来,只是觉得投缘,逗逗她而已。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想。这可是二十一年前啊,这世界的我才两三岁,还是小小鲜肉呢!找一个比我大近二十岁的人,我压力无穷大啊! 再说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几时会离开,留下一个烂摊子,这不是不负责任么?我可不是这样的人。 事实证明,我是想多了。这样也挺好,至少我不用去担心那么多。想到这,我无比的轻松,摸出一根香烟,深吸了一口,慢悠悠的吐了出来。看了看四周,突然感觉天特别亮,湖水也特别的清澈。之前感觉什么都灰暗暗的,现在却无比的鲜活。 或者,这应该是心理因素吧。 罗洁闹够了,又跑了回来,坐在旁边,好奇的看着我吞云吐雾,看了好久,这才皱眉道:“你们男人怎么都喜欢抽这东西,怪呛人的!” 我笑了笑,把烟头掐灭,对她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帅的笑容:“难道你不觉得,男人抽烟的时候很帅么?” 她白了我一眼:“能别恶心我好么,我午饭吃得比较多,当心吐你一脸。” 我就欣赏她这大大咧咧的性格,换别的妹子,谁说得出这样的话?我心中一乐,也没心没肺的回赠道:“知道你吃得多,一个人都赶我两个了。” “哼,能吃是福!”她半点没有觉得丢脸,反而很得意。 “是福是福!”我连连点头,突然凑近她小声问道:“问你个很重要的问题……” 她一脸的警惕:“先说好,不准再开玩笑了。” “保证不开玩笑,我问的这个,对你很重要,关系到你的人生。”我憋着笑,装出一脸严肃的表情。 她仔细地看了我一阵,没发现什么不妥,这才点头道: “问吧。” 我拖长了声音说:“我就是想问啊……你那么能吃,你将来的老公,养得起么?” 我说完这个,闪电般蹦到一边。果然,下一秒她就举起了“铁拳”,见我跑开,这才恨恨地收回了手,瞪了我一眼道:“为什么要别人养,我自己能养活自己……” 随着这句话,她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给我说起了她的事情。罗洁的父母,也是机械厂的工人,自打开厂就在这干了。后来她爸因为工伤无法再工作,罗洁就顺理成章的入厂,顶了父亲的职位——这似乎是这个年代的普遍现象,子承父业,哦不,应该说是女承父业。 父亲身体不好,拿着厂里微薄的救济金,母亲收入不高,即使加上她的收入,一家人过得还是紧紧巴巴的。于是乎,罗洁打起了夜市摆摊的主意。只可惜这一行接触少,不知道里面的门道。从小在厂里长大,又不懂什么叫做时尚,只会按着海报上面搭配。乱七八糟买了大堆货物,全积压在一块,若不是昨晚帮她消掉一些,她就该面临资金短缺的危机了。 。 她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容,并没有因为生活的艰难,工作的辛苦与生意的冷清所哀怨。这让我看到了一个坚强的女孩,充满了正能量与希望,用自己柔弱的双肩,挑起了生活的重担。她有着金子一般的笑容,坚强的面对一切困难,不低头,不服输。 一时间,我竟然看得痴了,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敬佩之情。 “喂喂,干什么。傻了?”她见我不说话,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啊,没什么。”我惊醒过来,表情有点尴尬,连忙转移话题的说道:“我只是在想,你一直都是这么坚强?” “坚强吗?”她皱着眉,思索了一下:“也不是,妈妈说我小时候很爱哭,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妈有时说,现在的我,就像一个男孩子一样。” 说到这,她咧着嘴笑了起来:“好像是很久以前一个梦吧,具体的我记不得了,好像有个人在梦里告诉我。要坚强,以后会有好日子。后来,我也做过同样的梦,但醒来后什么也记不得,只有这句话一直重复着……然后,我就这样了。很神奇吧。” 。 梦吗?或许是她自己心中的映射吧,她通过这个方式,来时刻的提醒自己。我这样猜测着,再一次敬佩她的坚强。 顺便说一句,她的工作居然还是钳工。但了解了她的经历之后,就不难想象,为什么她柔弱的身体里,能蕴含了那么大的力量。 这种力量,叫做坚强。 第330章解释 “对了,问你个事。你和梅雨荷关系怎样?” 听了罗洁的事情,我突然想了解一下梅雨荷的事,倒不是我对这女人多有兴趣,而是想帮王柯文探探底。之所以用这个方式来提问,是为了不让她感觉突兀。而且,按她的性格,只要我挑起话头,她自己就会把我想问的说出来。 罗洁看了我一眼,实话实说道:“我和她,关系还可以吧。她家里的事情,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但我看应该不错。而且她文化高,长得又漂亮,工作又好,还会打扮。很多人都喜欢呢!”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没心没肺的丫头,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我正好顺着她的话往下问:“那追她的人多不?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你问这个干嘛?”小丫头有点警惕。 我摆摆手:“这不是闲着无聊,没事问问么。而且,要是她和柯文成了,就是我弟妹了。现在先了解一下,要是柯文爸妈问起,也好有个说法。免得到时候尴尬嘛。” 她点点头,表示明白,也没有多心,继续说道:“追她的人确实很多,但是一个也没有入她的眼。上次见面,还是她第一次和陌生男人约会,我当时都很吃惊呢。” 这还不是哥的功劳!我心中得意,要不是我那些计策,王柯文能那么容易的走进她的生活,进而牵动她的心么。这女人啊,只要心被打开,离被攻破的时间,也就近了。 “再问一下,她性格方面怎样?” “性格方面啊……”罗洁皱了皱眉头,没有往下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 有问题! 我心中一动,这才是我要知道的东西。连忙鼓惑道:“放心,这事就咱俩说说。出得你口,入得我耳,我听听就好,不会拿去到处说的。” “这样啊,好吧。我这可不是背后说坏话,只是实话实说。虽然她在广播里表现得很亲切,实际上接触多了就会知道,她还是有点傲气的。她就像个高傲的天鹅一样,让人不敢接近。” “高傲的天鹅……”我念叨着这句话,以梅雨荷的条件,倒是有骄傲的资本,毕竟女神都是这样的。我还以为有多大问题呢,亏得这丫头那么郑重。想到这,我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紧绷绷地,紧张地注视着我,好像说漏了天大的秘密,现在正懊悔不已,要我保守秘密。 她这样子,让我心中一乐,调笑着说:“你把她形容成天鹅,那你是什么,丑小鸭?” “呸,你才是!”她瞪了我一眼。 我偷笑了一声,心中暗想,丑小鸭和她无关,金刚萌妹子,倒是有点接近。我正暗笑着,她继续说道:“我只是在这里说,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许告诉别人。我觉得……我觉得雨荷可能看不上王柯文。” 她这话倒没什么,了解到双方的情况,我也不看好两人。但缘分这东西,毫无逻辑可言,当下开口道:“但事实证明,他们俩挺谈得来的。说不定,梅雨荷就喜欢柯文那闷油瓶性格呢。” “这个……或许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有点迟疑,但眼神比较清澈,并没有透露出类似哀伤、幽怨这一类的情绪。我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她真的是看开了,这样就好。 还是那句话,我其实挺看好她和王柯文一对的。但是,爱情并不是旁人看好就好。还要他们当事人自己去相处,去选择。王柯文选择了梅雨荷,我这个兄弟,能做的就是尊重他的选择,并且祝福她。 另外一方面,罗洁因为王柯文而黯然神伤,同为朋友,我要做的就是陪她渡过最难的时候。 现在看起来,我做得还不错。 。 “对了,差点忘了。有事要问你。”聊着聊着,罗洁突然想到了什么。 “有什么事尽管问,这天底下就没有你飞哥不知道的。”我把手搭在靠背上,摆出一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模样。 “净吹牛。等着。”她白了我一眼,低下头在挎包里翻了一阵,最终掏出一本书,我偷瞄了一眼,竟然是《飞鸟集》,还是英文版的。她翻了翻,翻到一页折了角的书页,把书页摊平,指着上面一句画了下划线的句子,对我说道: “你不是说你什么都懂吗,英文懂吗?给我解释下这是什么意思。” “呵,小丫头考我。”我弹了她脑门一下,然后接过书,扫了一眼,一边看嘴里一边自言自语道:“love! when you come with the burning……i can see your face and know you as bliss……意思就是,爱是痛并快乐的……咦,这话怎么那么熟悉,我好像在哪儿听过……” 我正琢磨着,罗洁的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骗人!” “我怎么会骗人,意思就是这个啊。” 她鼓着腮帮子,一脸的不相信:“才怪!这句子那么长,怎么你翻译过来,就那么几个字。难道不是骗我的?”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行,哥再直译一次给你听。这句话是说……”我突然深吸了一口气,用一种诗人吟唱的语调,对着湖水吟道:“爱情啊,当你手拿着点亮了的痛苦之灯走来时,我能够看见你的脸,而且以你为幸福。” 念完这句,我突然醒悟过来。这不是王柯文在信中,写给梅雨荷的诗句么?梅雨荷当时还用英文,在广播里念了一次。也是那一次,她隐晦的表达了想要见面的意思,才有了这两次约会。 但为什么,罗洁会拿着这句话问我?难道她也突然迷上文学艺术了?不可能吧,这不是她的剧本啊。我想不明白,索性问她,结果怎么问她也不说原因,最后被问得烦了,干脆都给我一句“要你管”,把我打发走了。 。 她不说,我不能严刑逼供吧。只得自己一个人瞎琢磨,倒是琢磨到一点儿想法。王柯文与梅雨荷结缘,与这句诗有很大关系,甚至可以说,这句无比迎合梅雨荷心境的诗,敲开了她的心房。以罗洁和梅雨荷的关系,肯定听她说起过这事。 难道说,罗洁也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来接近王柯文?这姑娘还没死心! 得到这个结果,我心中不由得为她惋惜。倒不是惋惜别的,而是她用错了方式。王柯文对文学艺术,并不是那么的钟爱,他读那些书,还是我逼着他读的。为的就是和梅雨荷有共同话题。现在罗洁用这个方法,明显是对牛谈琴。当然了,我是不会指出她的错误的,有事做,能分散她的注意力。而且,多了解下文化艺术是好事。 不过话说回来,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感觉事情应该不是这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这问题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让我有种危机感,好像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一样。 而第二天发生的一件事,终于让我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第331章真出事了 第二天下午,我宅在宿舍补瞌睡。昨晚又被罗洁拉去当苦力,回来的时候又是晚上十一点过了,本就疲惫不堪,还被王柯文拉着说了一大堆话。直到我抗议了,他才心满意足的放过我。 这一晚睡得不太安生,主要是那个问题。问完那句诗之后,罗洁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没表现出半点的不对,看起来挺正常的。可正是这种正常,才让我心生不安,好像即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这件事关系到我,关系到王柯文,甚至……关系到罗洁和梅雨荷。 我脑子不停的转,把最近发生的事情全捋了一遍,却没发现哪里又不对。越想就越睡不着,就这样,一直辗转到天亮。快天亮的时候,好不容易囫囵地睡过去,结果又被王柯文吵醒。恍恍惚惚地睡了半上午,中途吃了个饭,感觉还没有睡够,索性不出去了,继续补瞌睡。 。 恍惚中,我听到一阵敲门声。我眯着眼四处看了看,并没有听到门响,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倒头继续睡觉。但刚睡过去,那敲门声再一次响起。这回清晰了许多,并不是做梦。 “这个点,大家都在上班,到底是谁啊?”我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看窗外,看太阳的高度,应该是下午三四点。心中很是奇怪,王柯文有钥匙,不可能敲门的,而这段时间,也没见他有什么朋友,更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串门。 脑子里乱哄哄的,敲门声接连不断地响起,似乎我不开门,就会一直敲下去。 “来了。” 我吆喝了一声,撑着酸麻的身体起来,拖着沉重的步子,打开了房门。一开门,一张清新可人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看到我,脸上扬起一个笑容,如同黑暗中的百合花,悄悄绽放。一时间,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点亮了。 “怎么是你?”我看着面前这个女人,脑子一抽,下意识来了这么一句。 “怎么,不欢迎我吗?”梅雨荷愣了一下,随即,又给我一个更加甜美的笑容。 这笑容,看得我心里没来由地一寒,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浮上心头。仿佛站在我面前的,不是巧笑嫣兮的佳人,而是一条毒蛇。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但脸上还是强装镇定:“哪有,当然欢迎。” 她满意地点点头,却见我还是堵在门口,眉头稍微皱了皱:“我们就站这儿说话?” “额……好吧,请进。”我一错身,让开了大门。她把手放在背后,越过我身边,走进了屋子。目光在房间里审视的扫了一圈,这才对我说道:“挺干净的,我还以为男人的房间,都是脏乱差呢。” “还好啦,主要是柯文比较爱干净,隔天就会打扫一次。”我很违心的撒起谎来。实际上,不是王柯文爱干净,是我。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二建司的环境,自然不希望自己住的地方乱糟糟的。特别是吃饭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头顶还未晾干的裤衩——换了谁也受不了啊。 所以,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横在屋子中间那根晾衣绳取了,胡乱丢放的衣服鞋子,也收拾得整整齐齐。王柯文每隔一天,都得擦桌拖地,才有现在这么干净。 “原来如此。”梅雨荷点点头,对我的话不置可否。她的目光移动到床上的时候,见被窝乱糟糟的,对我说道:“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休息了。” 我摆了摆手:“没什么,就是昨晚睡得不好,补下瞌睡。差不多也该醒了,不碍事的。” “是吗?昨晚睡得不好,是生病了吗?”她说着,突然上前了一步。一股香味涌进了我的鼻子,随着这香味的来临,她伸出手往我额头上探。 。 她这是干嘛? 我下意识的偏了下头,躲开了她的手,然后倒退了一步,与她拉开了些距离。她手探了个空,定在空中,两眼注视着我,我从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一些别样的意味。 这女人怎么了,难道也拿错剧本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我心中隐隐感觉,这事情不对。这样子继续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连忙岔开话题道:“那个啥,你是来找柯文的吧。很不巧,他现在上班去了,你晚点来,就能找到他了。” 我这话里送客的含义已经非常明显了,我觉得她应该听得懂。现在离开,免得多生事端。只可惜,我想错了,即使说得那么明白,她还是站着不动,目光一直在我身上停留,嘴里倔强地说道:“我不是来找他的,是找你的。” “找我?”我心中更加古怪了,口气也生硬了许多:“我们好像并不熟吧,找我干嘛?” 她并没有在意我的语气,继续说道:“我来,是想问你,那句话,是你说的吗?” “哪句话?” 她盯着我的眼睛,不想错过我一丝一毫的表情。缓缓地说道:“love! when you come with the burning……爱是痛并快乐的。是你说的,对吧?” “咦……”我愣了一下,隐约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连忙矢口否认道:“这是泰戈尔说的。” 说完这句,我立马后悔了。这个问题就是个坑!无论我承认与否认,得出的结果都一样。我该做的,是装糊涂,装不明白! 果然,梅雨荷的脸上顿时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不等我辩驳,抢先说道:“答案终于揭晓了。教王柯文写信的是你,让我读这句话的,也是你。不要否认,因为我已经在他那边得到了答案,今天来,只是再次确认而已。” 。 我就知道,我说怎么老感觉不对头呢。原来不是我多心,而是真有事发生。很不幸,我又被套路了。这得从昨天的事说起。 当时罗洁拿着书问我那句英文,我一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对这东西感兴趣,这完全不是她的风格。当时我没有在意,只觉得她是为了接近王柯文,刻意为之。 现在看来,是她和梅雨荷联手试探我们。或许,试探从第一次约会就开始了。当时她让罗洁把我支走,我还以为她是想和王柯文独处,还挺为傻小子高兴的。 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她确实是创造了机会,但不是独处,而是套王柯文的话!按傻小子被她迷得五迷三道的模样,不用想,无论她问什么,都实话实说。可怜王柯文还高兴着与女神呆了一下午,这傻小子,被人套了一下午的话啊! 至于第二次约会,不用想了,梅雨荷得到了被欺骗的证据,又让罗洁来试探我。 结果,我也成功入套。 。 想通了事情的经过,我心中有种被欺骗的屈辱感,不是因为梅雨荷,而是因为罗洁。我突然回忆起,罗洁曾向我夸耀,她有演戏的天份。当时还以为是玩笑话,现在看来…… 想到这,我脸色变得更加阴沉,冷着脸道: “这样玩人,好玩么?你们俩,不去演戏真的浪费了。” 第332章看见了谁? “这样玩人,好玩么?你们俩,不去演戏真的浪费了。” 我很愤怒,被人欺骗的感觉真不好受。而且欺骗我的人,还是我一直欣赏,并且敬佩的人。这种感觉,好像吃了苍蝇般,令人作呕。其实我心里知道,是我和王柯文先骗的梅雨荷,她骗回来,只能算是一报还一报。但我不是圣人,不能做到心如止水,所以才会这样激动。 她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被我的愤怒吓到,平淡的说道:“你误会了,这事和罗洁没什么关系,她什么也不知道。” 我冷哼了一声:“你觉得我会相信你?” “会,因为我没必要骗你。而且,以罗洁的性格,根本藏不住话。况且,她的脑子,也想不出这么好的办法。” 她说这句话,我倒是相信了几分。并不是相信她的话,而是相信我自己的认知。在我看来,罗洁就是个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的女汉子,如果事先让她知道,并且来试探我,不可不表露一点破绽——她没那么好的演技。那么事实就是,罗洁根本不知道梅雨荷试探我们的事,更或者,梅雨荷只是把书给她,然后让她问我那句话的意思,最后由她转述而已。 那么看来,罗洁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想到这,我突然松了口气,那种被欺骗,屈辱,以及吃苍蝇般的感觉,顿时消失无踪。罗洁,还是罗洁。而梅雨荷……我下意识的看着她,见她的脸上带着得意与骄傲的笑容,仿佛获得了天大的胜利。是了,她是个骄傲的人,根本不愿意别人分享她的胜利果实,所以她说与罗洁无关,就绝对无关。 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根本没必要骗我。 。 心里轻松了很多,脑子也清醒了过来。我突然发现,从梅雨荷的表情看来,她似乎并不生气。她为什么不生气呢?被人欺骗后的反应,不该和我刚才一样吗? 还是说,她已经过了生气的时候? 我不知道,经过刚才一番交锋,我能感觉到这女人的心思很重,并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亲切与温柔。所以,在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妄图去猜测或控制她的情绪,现今能做的,就只有诚实道歉。毕竟,这事情闹崩了,两人自然不可能在一起,他们如果不能一起的话,至于妞妞…… 想到这,我心里猛地一跳,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从昨天起,就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了。难道说?这就是洗怨路的第三次机会? 面对这一次机会,我只需要说一句“没错,你被骗了,你就是个傻瓜。”这句话一出口,梅雨荷绝对负气离开。两人的事,也没了下文。洗怨的目的倒是达到了,轻松简单。但是,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这么做,无论是王柯文,还是妞妞,都不好。 所以,我只能一脸陈恳地道歉道:“对不起。这些事情是我们俩做的。但我们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在求爱的路上,耍了点小聪明。你如果要怨,就怨我一人。但请不要怀疑柯文对你的情感,他是真的喜欢你,为了你,他做了很多的改变与尝试。” “我知道。”见我表情陈恳,她也变得严肃起来:“这些事情我都看得见,也明白。我能体会到他的心意,这让我感觉很幸福,很温暖。” 她这句话,让我有种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你不恨我们?” 她突然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恨你,被人关注,被人喜欢,不是很幸福的事情么?而且,你很有创意。” “额,见笑了,见笑了。”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忘加了一句:“我就是开头指导了一下,但我保证,后面都是王柯文自己写的。” 说完这话,我偷眼看她,见她没有异色,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看起来,这是有回旋的余地。王柯文不用失恋,妞妞也不用消失,算是大团圆结局。 。 “瞧你乐得那傻样!”梅雨荷白了我一眼,旋又问道:“我问你,你老实交代。上次那句‘无需多余的约定,只要有缘,即使身处于茫茫人海,也能第一眼发现对方’,也是你说的?” “额,这个……”我看了她一眼,见她注视着我,准备好的谎话突然说不出口了,只得老实交代道:“没错,是我说的。” “无需多余的约定,只要有缘,即使身处于茫茫人海,也能第一眼发现对方……这句话真美!”梅雨荷感叹着,眼神突然变得迷离起来,似乎陷入了某种遐思之中。气氛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沉默之中,流转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这种感觉让我有点不舒服,却搞不清到底是哪里不对。 沉默了许久,她从遐思中转醒过来,眼神不再迷离,而是变得坚定,她直直的看着我,在她的眼眸中,我仿佛看到一团火焰在熊熊地燃烧:“你可知道,我第一眼,看见的是谁?” 第一眼,看见的是谁?我心中古怪,这话为什么问我。与此同时,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当日的场景——人潮如织的步行街上,一个白裙女子,在人群中徘徊,她的眼神,在来往的行人身上扫过,目光带着寻觅带着期盼。正当她有些着急的时候,她感觉到一道目光,在她身上停留,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两人的目光,在这一刹那交汇…… 不,不会吧! 我心中大骇,但表面上却强装镇定。强扯出一个笑容说:“你第一眼,看到的肯定是柯文。” “不!”她表情坚定,“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你!” “只要有缘,就能看见……这话我以前是不信的,但我现在信了。应该说,在那一刻,我就深信不疑。那一刻,我到现在都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候,你站在树下,抽着烟,看着我。斑驳的阳光洒在你身上,显得你抽烟的样子,特别帅。我们之间好像有心电感应,知道彼此就在附近。所以,才能发现了对方。” “就如你所说的那样,有缘,看见。” 她自说自话着,目光带着痴缠,带着爱慕,又带着滚烫,注视着我的眼睛。我几乎能从目光之中,感受到对面传来的灼热。 。 我擦! 这事情也太诡异了吧!她竟然看上我了?还抽烟样子特别帅,我怎么没感觉到?狗日的洗怨路,这是要把我,要把妞妞往死里推啊!不带这么玩的! 我现在死的心都有了,我说怎么感觉大祸临头呢。原来就出在这事上!相亲不能带同伴去,绝对是真理啊!看上同伴没看上本人的事情,还少吗? 怎么办?怎么办? 镇定,镇定。这事千万不能出岔子,稍微说错一句,就万劫不复了! 第333章玩真的 我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因为突然刺激,而变得乱哄哄的脑袋,也逐渐清醒了过来。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她会不会是在骗我? 嗯,很有可能!要说起来,这事还是我们先牵的头,我帮王柯文塑造了一个上进青年的形象,试图通过这样的方法接近她,追求她。事实证明,我们开始是成功的。只可惜,王柯文太老实的,绷不住,被人随便试探就漏了老底。梅雨荷知道了我们俩套路她的事情,肯定会觉得受了欺骗。 受骗了怎样?骗回来啊! 对的,肯定是这样。梅雨荷在骗我,她装出一副很喜欢我的样子,实际上就是在报复我。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呢?我姑且学着陈凯的思维,用他的角度来琢磨了一下。 毕竟,陈凯这孙子,是我见过的人中,最阴险狡诈,也是脑子最灵光的人——没有之一! 模仿着陈凯的思维,我突然想到梅雨荷的目的了。她的报复是这样的:先把王柯文迷得五迷三道——她就不用迷,王柯文只要一看见她,就找不到北了。然后,再来对我诉说相思之苦,换个心智不坚定的人,肯定也会上当,以为对方真的喜欢她。 一个男人,特别是单身男人。对于美女的示爱,是绝对没有抵抗力的。这样,我也就成功的入坑,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她完全可以从中挑拨,让一对好朋友打生打死——咦,这特么不是凤仪亭的翻版么?吕布和董卓,不就是因为一个女人而翻脸的么。 哇呀呀,这女人,太厉害了! 要不是被陈凯骗了那么多次,已经有了些许免疫力,我还真猜不透她的计划。 不过嘛,她的计划彻底失败了。比起陈凯,她还是低了很多段位啊。我就说嘛,我抽烟的样子,那么猥琐……啊呸,那么平常无奇,她怎么会因此一见钟情呢。 。 想通了这一点,我顿时变得有恃无恐起来,一副“我已洞悉你的阴谋”的表情,冷笑着说道:“梅雨荷,你够了。我承认,是我们不对在先。我诚恳的向你道歉,你可以恨我,可以打我骂我都行。但看在王柯文对你一片深情的份上,不要把他牵扯进来。行了,你不用再假装了。顺便说一句,你演技真的不错。” “你觉得我在演戏骗你?”她看着我,眼中流露出委屈。 “难道不是吗?” “不,你不应该这么想的。”梅雨荷摇着头,“我从没有恨过你,也没有想过演戏骗你。从我看到你第一眼之后,我就有种感觉,那些信,那些诗句,还有那句话。是你写给我的。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我,我找的那个人,就是你。” 说道这,她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浮现出晶莹的泪光,脸上却浮出一个笑容:“当你们介绍说,王柯文就是‘W先生’时,我不相信。或许你没有发现,我看你的时候,比他更多。为了找到真正的‘W先生’我想办法试探。那天下午,王柯文就告诉我,做这些事的人,是你,而不是他。” “但我也不恨他,反而很开心。因为他,我才能和你相遇。这,应该就是缘分吧。” 说道这,她笑容绽放得更加灿烂,看我的眼中,似乎有光芒在不断闪烁着。这表情我见过!幽冥路分离的时候,苏倩就是这样注视我的! 难道我猜错了?她是玩真的! 果然,下一刻香风袭来,梅雨荷的嘴唇就迎了上来,就如当初的苏倩那样。好在我反应快,一侧身就让到了一旁,堪堪躲过。然后喘着气,瞪大了双眼看着她。刚才那一下,我心中没有半点旖旎,反而是惊恐,仿佛亲我的不是一个美女,而是一条毒蛇! 而在这惊恐之中,还带着一点恶心。 恶心? 为什么会这样? 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美女献吻,气场不和惊恐还可以解释,但恶心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因为王柯文喜欢她,我在心里把她当做弟妹,刚才道德感爆棚,才会有这种感觉? 应该是这样的,我可是正常男人! 。 要不说我脑回路特别清奇呢,刚还在惊恐于梅雨荷突然献吻,随即就跳到我是否正常事情上。梅雨荷并不知道我脑子转了那么多,见我躲开,眼中的泪光更多了,表情也变得更加幽怨。 我这才醒悟过来,现在的问题是,我该怎么应对?这一次,我万分肯定,她绝对不是在做戏。她要是有那么好的演技,就不用窝在这小地方了,直接拿奥斯卡金像奖都可以。而且,这年头人都比较保守,大街上牵个手都引人瞩目。示爱还好说,至于献吻,她不可能那么舍得——若这样都是在做戏,我被骗也认了! 综上所述,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那我该怎么办? 一时间,我脑子转得无比快,如同开足了转速的硬盘,自己都能听到“嗡嗡”地响声。眼前这个女人,骄傲、主动、强势。这个关头,如果我露出一点点退缩或者怯意,说不定就被她给反推了——她都敢上门示爱献吻了,这事她不是干不出来。 要那样的话,我脸哭都没地方哭去。 所以,我必须要表现得比她更强硬,然后想办法让她对我死心,却又不能做得太过,免得牵连了王柯文。要知道,王柯文被牵连,妞妞也跟着遭殃,这可是个连锁反应! 狗日的洗怨路! 我忍不住又骂了一句,心情十分复杂。我可没忘我的任务,是帮妞妞洗怨。而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使得妞妞无法降生。世上没有妞妞,怨气自然无从说起。前两次还好说,而这一次的机会,简直就像给我开了个后门一样,没有一丁点难度不说,还推波助澜! 仿佛有一个人,在我背后推着我走,并且诱惑着我说:就这么进行下去,只需花三年的寿命,就能解决掉所有事。多好啊! 但问题是,我能这样选吗? 答案肯定是不能! 。 想到这,我心情无比的烦闷,突然很想抽烟……咦,烟。对了!我心中突然有了主意,摸出一根香烟,深吸了一口。然后把烟雾全喷在梅雨荷的脸上,呛得对方不停的咳嗽。 在她的咳嗽声中,我咧着嘴,摆出一副嘲笑的表情,对她说道: “你不是说,我抽烟样子特别帅吗?现在怎样……” 第334章我恨你 “你不是说,我抽烟样子特别帅吗?现在怎样……” 梅雨荷被呛得连连咳嗽,自然回答不了我的话,我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女人,告诉你一个事实。有时候,看着好的。并不是真的好。” “你什么意思?”她终于缓过劲来,抬头看着我。 “你还不明白吗?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好吧,既然你非要听个明白,那我不妨说得更直白点。我不适合你,你应该找个适合你的人。” “适合我的人……你是说王柯文?” 我打了个响指:“没错。” 她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不接受我,就因为你和他是好哥们?” “当然……不是!”既然打定主意装强硬,我自然不能让她找到突破口。先是否决了她的话,然后说道:“与他无关,完全是因为你不是我的菜。所以,很感谢你的表白,但我不能接受。” “为什么你不接受,我不好吗?难道……难道是因为罗洁?” 这女人,为什么总把问题归咎到别人身上呢?第一我本就对她无感,第二她还是王柯文的梦中情人,第三我连自己能在这呆多久都不知道。所以,无论她表现得多么好,我都不可能和她有什么瓜葛。 眼见她似乎有迁怒于罗洁的趋势,我皱了下眉,深吸了口气说:“很抱歉,她也不是我的菜。所以,别把问题扯到无关人身上。” “既然和他们都没关系,那你为什么不爱我?” “不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 “需要!”她表情坚定。 。 完了,今天遇到个死心眼了。 我心中百转千回,这女人真不好对付,看来得下点猛药才行!想到这,我点了点头道:“好吧,既然你想知道理由,那么我告诉你。我讨厌你,没有理由的讨厌你,感觉和你多呆一秒钟,都是折磨,是受罪。所以,更不会和你在一起。” 她愣了一下,表情变得疑惑起来:“我没得罪你,为什么这样说。” “我也不知道。”我耸了耸肩,“只能说,气场不和吧……” “好一个气场不和!”梅雨荷的表情,慢慢变得怨恨起来,“你就是这样给我解释的?” 我心中一叹,我是实话实说,但她不相信,我也没有办法。只能长叹了一声道:“梅雨荷,我已经把我的理由告诉你了。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但事实就是这样,有些人,天生就是仇人——就如你我。所以,不说你表白献吻,就算你脱光衣服站我面前,我也不会有半点心动。” 我这话不是一般的伤人,果然,梅雨荷的脸刷地一下白了下来,随即,脸上的怨恨更加的浓烈。面对着这张怨恨的脸,我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美丽女人,是一支仰着头吐着杏子的毒蛇!一时间,我的头皮猛地炸了开来。 为了不被她察觉,我强压住心中的恐惧感,打了个呵欠说:“我还是那句话,找个合适你的人。你走吧,别耽误我休息。” “你是第一个拒绝我的人,也是最后一个!”她看着我,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然后转身离开。当她走出大门的那一刹那,突然回过头,面色无比地阴沉: “我恨你!” 。 “哐……” 大门重重地关上了,我连忙跑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着,一阵哭泣声隔着门传来。看来,她是真伤了心,那哭声如杜鹃泣血一般,听的人心里发酸。但不知为什么,我心中却没有多少怜悯,反而有一种快意。 难道说,真是气场不和?还是,我越来越无耻了? 咳咳,肯定是前者! 梅雨荷哭泣了一阵,我们虽然看不到,但能够感觉到对方离得很近,就只有一个门板的距离。见我不肯开门,她终于死了心,在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中,消失不见。 确定她是真的离开了,我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这事整得,也太荒诞了吧!好在把她打发走了,否则,还不知道会弄成什么样子。果然不能过多的参与历史啊,王柯文和梅雨荷两人,即使是上天注定的姻缘,也会因为外力的影响,从而产生偏差。还好我意志坚定,坚守住了本心,否则还不知道历史会偏移成什么模样。 或者,这又是洗怨路给我下的套——果然凶险无比! 希望这事不会影响道他们俩将来的发展。另外,这事要不要跟王柯文说呢?我想了想,最终还是否决了。要让他知道了的话,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梅雨荷那边,我倒是不怕,表白献吻都被拒绝,这么丢脸的事情,以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她那么的骄傲。 所以,我只要守住口风,严格保密,应该不会有什么差错。索性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更不要让王柯文知道。毕竟,有时候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解决了梅雨荷的事情,我突然觉得很疲惫,主要是心累。拖着疲惫的脚步躺到床上,头一沾枕头,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脑子里有点乱,他们的面容一一在脑海中闪烁。至于他们俩以后会怎样……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 。 “大哥哥,大哥哥……” 恍惚间,一个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我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没在宿舍,而是在一座山里。脚下是一条长长的公路,路面被纵横交错的红绳,分割成一块块方格子。方格子上,摆放着七盏油灯,排列成北斗七星的模样。而第一盏灯,就在我的脚边。 洗怨路! 我整个人突然清醒了过来,忍不住往旁边看去,妞妞正抬着头看我,表情无比的好奇。 “大哥哥,你怎么走着走着就睡了?” “啊?”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刚才走了一步,然后就睡着了。”妞妞牵着我的手,一根红绳把我们的手腕连接在一起,她突然笑了起来,补充着说道:“不只睡着了,还打呼呢!”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还在洗怨路上。之前踏出了一步,把我弄到了二十年前,认识了妞妞的父亲。其中经历了好几次的选择,我最终决定放弃洗怨,换妞妞顺利降生。 拒绝梅雨荷,可能就是最后一次选择。我拒绝了她,然后感觉很疲惫,就睡了过去,在睡梦中,被送出了洗怨路。 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妞妞,她还在。那么就证明,王柯文和梅雨荷后来终究在一起了。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中间又经历了什么,至少他们的结局是好的。 王柯文得偿所愿,娶到了心中的女神。而梅雨荷,也找到了一个合适他的人——这样挺好。 想到这,我忍不住对妞妞说: “妞妞,你猜我见到谁了?” 第335章回归 “妞妞,你猜我见到谁了?” 妞妞自然猜不到我见了谁,因为她都没去的。刚开始时我还很奇怪,我和她明明是一起走的,怎么我到了,她却没到。后来一想,或许是因为那时候她还没出生的关系,也就释然了。 见她一脸疑惑的表情,我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我见到妞妞的爸爸妈妈了!” “什么?”她表情变得惊喜起来:“大哥哥说的是真的?妞妞也有爸爸妈妈?” “傻孩子,谁都有爸爸妈妈的。” “唔,我从来都没见过他们……”似乎牵动了心中的伤感,妞妞的眼中浮现出一股雾气。我心中暗骂自己,光顾着逗她开心了,竟然忘了这一茬。虽然她没有说过,但我猜到了一些,妞妞从小被人贩子拐去,拐她那个人,就是何大姐。她的经历,和小天鱼儿他们差不多,也难怪他们会成为朋友,因为有相同的经历。 我连忙安慰道:“是哥哥不好,哥哥不该提这个的。” “不怪大哥哥。”她摇了摇头,冲我露出一个笑脸:“大哥哥,能跟我说说,妞妞的爸爸妈妈,都是什么样子吗?” “当然可以啊。你爸爸姓王,瘦瘦的,挺老实,是个很踏实的人。有时候看起来笨笨的。不过,打扮起来,倒是有点小帅哦!” “真的?”妞妞捧着脸,露出遐想的表情,“爸爸和大哥哥比起来,谁帅呢?” “你要听真话?”我心中一乐。 她猛点头。 “当然是……大哥哥帅啦,哈哈!” “嗯,我也觉得大哥哥最帅!”妞妞抱着我的腿,用脸一个劲儿的蹭着。 这丫头……我摇了摇头,但心里却无比的欢畅。 。 “哦,对了。你还没说妈妈呢。妞妞的妈妈呢?” “妞妞的妈妈啊……”提起梅雨荷,我顿时想起了刚才宿舍里的事情,没来由的生出一股厌恶感。但在妞妞的面前,我不想表露出来,于是半真半假的说道:“妞妞的妈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她姓梅,就像梅花一样美丽,坚强、善良。而且啊,妞妞的妈妈很有学问,喜欢读诗词,还有一口很地道的英文哦。” 撇开告白和个人感觉,梅雨荷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我这么形容她,也不算是撒谎。而且,她毕竟是妞妞的母亲,应该在妞妞的面前,为她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 “原来我妈妈那么厉害!那……笨笨的爸爸,是怎么追到漂亮妈妈的?” “你这孩子,年纪不大,懂得还不少。”我蹲下身捏了捏她的面颊,然后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这个啊,就是你大哥哥的功劳了。是我帮你爸爸追到妈妈的。” “哇!还是大哥哥最厉害了!”妞妞拍手笑着,突然凑过来“吧唧”一下,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又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算什么?刚才被梅雨荷“偷袭”,我躲开了。这一回,妞妞却“偷袭”成功了,我竟然没躲过!这算什么?天道好轮回么?反正啊,她妈妈没做成的事情,她成功了。 我终究是躲不过这一遭。 。 “咳咳,叶飛。这第一步走得怎么样?” 见我俩闹个不停,关师爷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 我朝妞妞做了个鬼脸,起身对他说道:“这洗怨路真是神奇,一转眼,竟然把我送到了二十一年前。而且,还是真实的世界!” “原来如此……这毕竟是洗怨路啊。”他感叹了一声,脸色突然一变:“你说,你去的地方,是真是的世界?” “对啊,绝对真实!就像上次附身到小天身上那样,我还特意确认了的。” 关师爷沉默了一阵:“既然你确定,那我也不怀疑。洗怨路玄奥无比,出现这种事情,也是正常。问题是,你没有改变什么历史吧?要知道,过去的历史是已经存在了的。妄加改变,是会出大事的!” “放心吧,我知道!在确定了是真实世界,我就一直小心着。”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有点没底。骗我爸五百块的事,算不算改变历史呢?嗨,一点小钱而已,又犯不着倾家荡产,影响不大的。至于帮助王柯文追梅雨荷,只能算顺势而为,而且,虽然后面出了问题,但结局并没有改变,因为妞妞还在。 想到这,我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词“历史自我修复”。我记得以前看过一本书,上面是这样形容历史的。历史,其实就是因果的过程。大多数人认为,是前因决定了结果,但这本书上却说,其实结果也影响到前因——这就是因果论的由来。 妞妞是结果,而王柯文和梅雨荷是原因。无论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但因和果都在,即是铁定的事实。就像一个有无数岔路的迷宫,但出口只有一个,你可以选择不同的路线,但最后还是会抵达出口。这中间走错路,又回到原路的过程,就是历史自我修复。 直白点来说,即使有人改变了历史,但因为历史的自我修复性,也回在一定的时间内,重回正轨。 我不知道我现在经历的,算不算“历史自我修复”,毕竟推论也是一种猜想。但现在看来,历史没有什么改变。不过,我心里还是比较慎重,不敢肆意去改变历史。 因为我也不想出什么篓子。 但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我又陷入了矛盾之中,如果历史有修复性,既定历史不能改变的话。那么,洗怨路的目的是什么?洗怨路给我的原则,都是冲着改变历史去的。如果我当时选择破坏,把王柯文和梅雨荷拆散,倒是达到了洗怨的目的,但妞妞也不存在了。历史上也不会有妞妞这个人,这不是和历史背道而驰么? 那又该怎么“自我修复”呢? 想不通,想不通啊! 。 关师爷观察了我一阵,见我似乎没有说假话。这才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想什么呢,那你有没有找到洗怨的办法?” “哦,想洗怨的事情。”我连忙应答道。 “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这个……”我沉思了一下。想到这,我摇了摇头道:“明白了一些,但说不出来。” “这样啊……看来还得多试试。” 他这句话,把我从死胡同中拉了回来。对啊,既然想不通,那就抛到一边嘛,这才是第一步,还处于摸索阶段。或许,等多走几步,就能明白。 第336章审问 关师爷见我表情从纠结,变回了平缓,欣慰的点了点头。他还以为我纠结在洗怨的问题上,实际上,我是纠结在“历史自我修复”与“改变历史洗怨”的悖论之中。 至于洗怨路,我倒是摸索出了一些门道。洗怨,就是改变,在第一步中,我就面临了几次改变的选择。但我都选择了顺应历史发展,这和我的目的是向背的。若是关师爷知道了,肯定会大骂我错失良机。所以,我把这些事情隐瞒了下来。 关师爷不明就里,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那就抓紧时间,走第二步吧。” “行。”我点了点头,紧紧地牵着妞妞的手,往前走。当我的左脚即将踏到第二盏灯时,耳边传来“噗”地一声响,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第一盏灯正好熄灭了下来。 三年的寿命,没了。 我心中正感慨呢,脚底已经踩到了地面上。紧接着,一道强烈的光线,突然从对面照射过来,光芒太强,刺得我眼睛生疼,不自觉地闭上了眼。 。 “叶飛是吧,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等我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线,这才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光亮的屋子里,屋子中间是个木制的写字台,写字台后面,坐着两名警察。刚才对我说话的,就是其中一个络腮胡的警察。 “这是哪?”我喃喃的说着,东张西望起来。 对面那络腮胡耐心似乎不太好,见我这模样,一拍桌子喝道:“注意你的态度!” 我的态度?我被他吼得有点发愣,直直的看着他,突然看出了一点古怪。这人的警服……不是现在的藏青色警服,而是橄榄色的。据我所知,这应该是八九十年的警服颜色。早一点是白色,而到了九九年以后,才换成的藏青色。 难道说,我又穿越到了八九十年代?应该是这样,那么这里是……我的视线越过两人,定格在他们背后的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在白色的墙上特别的醒目。 “这里是,公安局?”我试探着问道。 “哼,不是公安局,还是你家!”络腮胡冷哼了一声,表情相当阴沉。倒是旁边一位老警察,慈眉善目的,他拿起搪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对络腮胡说道:“小张,别那么激动。好好问,我想他会说的。” 络腮胡不服气道:“你瞧他这态度,就是个负隅顽抗的老油子!不给点厉害的,就不会松口!” “嘿,你这小子,怎么老咋咋呼呼的。行了,你别说话,让我来问。”老警察训斥了他一句,然后对我问道:“小伙子,渴不渴,要喝水吗?” “哦,谢谢,我不渴。”刚来到这儿,就被络腮胡吼了一顿,我现在脑子都还有点懵。倒是这个老警察的态度,让我放松了许多,忍不住开口道:“能不能,给支烟抽?” “可以!” 老警察点点头,看了络腮胡一眼。后者会意,起身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烟,递到我的面前,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道:“烟抽了就老实交代,少玩花样!” “行,行。”我懒得和他斗嘴,伸手去接。这才发现,手上竟然被戴了铐子。而更让我惊讶的是,我的手腕上,竟然还系了根红绳。这根红绳吊在半空中,向着外面延伸,一直延伸到墙里面。然后穿过墙,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我敢肯定,这两人绝对看不见这东西,否则表情不会那么镇定。至于绳子另外一头,不用想,肯定是妞妞! 。 “干嘛,还要我帮你点吗?” 就在我注意红绳的时候,络腮胡把火柴递过来,看样子是在监视我,一点完烟就手走,不给我半点机会。但我正在发呆呢,根本没注意到他,他递火柴的手,就这么一直僵在半空。 “不好意思,想事。”我连忙接过火柴,自己把烟点上。他一直从旁注视着我,等烟一点燃,就把香烟、火柴盒连同那根熄灭了的火柴,也一块儿手走了。那防备的模样,好像给我一根火柴棍,我都能翻了天似得。 我抽着烟,脑子飞快的转动着。这洗怨路也忒不靠谱了,第一次,把我弄到小树林,王柯文在我头顶上上吊。而这一次,直接把我弄到了公安局。看这里的环境和墙上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必定是审讯室无疑了。 问题是,我犯了什么事,竟然会被抓到这里来? 想到这,我低着头打量着全身,穿的还是跟王柯文在夜市摊子上买的那套。不用说,钱包手机又没了。不知道讹我老爸那些钱还在不在……对了,难道他们问的是这事? 我心中有了些猜测,继续观察着。在我右手袖口的位置,有一块暗红色的血渍,看那颜色,应该是不久前才沾上去的。这又是一个疑点。 继续看,倒是没有了新的发现。 手中的烟还有半支,我故意放慢速度,有一口没一口的抽着。老警察倒不催我,慢悠悠的喝着水,笑眯眯的看着我。我发现,他的双眼特别的明亮,有种智珠在握的感觉。 至于那个络腮胡,就没他那么沉稳了。见我拖延时间,有好几次想拍案而起,却都被老警察制住了。最终,只得气呼呼地抽着烟,两眼瞪得跟灯泡一样。 。 眼见着手里的香烟越来越短,我心里也愈发地烦躁起来。这特么都是什么事啊!莫名其妙把我丢在一个陌生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眼前还坐了俩警察,一个倒是笑眯眯的,但绝对不好胡弄。而另一个,看他那表情,就恨不得把我吃了。想从他们身上得到线索,简直是难于登天。 现而今,只能靠自己分析。我分析来分析去,也只有两件事能造成我出现在这地方。 第一,就是我电话诈骗老爸钱的事情,被发现了。老爸报了案,然后把我给抓了。第二,就是袖口上那块血迹。我想了想,决定把后者摆在前台,因为这东西明眼人一看就看见。 于是乎,我试探着问道: “我,打架了?” 第337章狡辩 “我,打架了?”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牢牢的盯着络腮胡。他听我这么说,重重地哼了一声,但脸上的怒意稍减。很明显,我之所以到这个地方,应该和袖口上的血迹有关。 看来,讹老爸的事情,并没有被撞破。我就说嘛,以我老爸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德行,上当受骗了,怎么可能会告到警察局。若是旁人不知道还好,就算知道了,问他,他绝对是两眼一横,回骂着说:骗什么骗,没那回事。我自己的事情,我还不清楚吗? “把你打人的经过,详细说一遍。” 在我思考的时候,络腮胡拿起笔,问了这么一句。 “我是……”我开了个头,下面的话就卡住了。我怎么知道是怎么打人的,这事情,我半点映象都没有。刚刚还在凤凰山公墓呢,下一秒就到了这里,天知道洗怨路是怎么安排的,我说个篮子啊! 。 络腮胡听我开了个头,却不往下说,等了有半分钟,明显不耐烦了,大声喝道:“接着往下讲啊,你打人的经过。不许想,不许瞎编乱造!” 这人,急什么急啊……咦,不对啊,他为什么这么着急?我感觉有点不对,审问不该是像老警察那样气定神闲么?好像你做的什么事情,人家心里都清楚明白,只是让你自己亲口复述一遍而已。 但这人的表情,明显不是这么回事。他很着急,急着要我把事情说出来。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问题?或者说,有什么缺失的地方。想到这,我决定再做一次试探。 “我……没打人。” 我这次试探,就是想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结果,他听我突然改口,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挑衅,猛地一拍桌子对我吼道:“叶飛,别妄想负隅顽抗。你打人的事情,清楚明白有证有据,容不得你狡辩!” 我越听越嗅到不对的气息,便接着他的话头往下说:“是吗?那请你把证据拿出来。” “哼,目击者的供词,你袖口上的血迹,还有案发现场的血迹和凶器。都证明了你打人的事实……” “咳,小张,别和他说那么多。”他话还没说完,老警察突然咳了一声,似乎有所顾忌。 络腮胡点点头,没有往下说。但我已经找到我要的东西,他只说了目击者,凶器,唯独缺少了一个很关键的,那就是受害者。既然受害者都没有,那这个案件成立么? 答案显而易见。 想到这,我轻笑了一声:“我真没打人,那是目击者看错了。” “人家会平白冤枉你?你以为你是谁?” “我也不知道啊,倒霉呗。事实是,我只是路过而已,见地上有血和凶器,就下意识地捡起来看看,结果……你知道的,这误会嘛就是这样发生的。武侠片里面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桥段么,坏人做了案,好人赶到现场,不小心捡起了凶器。结果,目击者刚好看见,好人就这么被诬陷了。” 我说完这句话,耸了耸肩膀,好像很无奈的样子。 。 “好人,就你?”我这套歪理邪说,络腮胡肯定是不信的。但这种事情,不管你信不信,只要有个说法就成。我当下开口说道: “那受害者呢?受害者指认我了吗?” 我这句话,让络腮胡呼吸一滞。他这个表情,我看得清清楚楚,脑子里顿时还原了事实的经过。可能,我真的是打人了,也被目击者看到。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我打的倒霉蛋没有报警,甚至还人间蒸发了,连警察都找不到。所以,络腮胡才会那么着急的问我案发经过,好从我这边入手。 只可惜,这人审问“业务”似乎不太纯熟,他越急,就越被我看出不对的地方。若是换了老警察……就算换他,我也说不出来啊,我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事! 我猜得八九不离十,这位络腮胡别看长得老成,实际上年纪不大,还不到三十岁。属于那种敢打敢拼有冲劲的,但过于鲁莽,说白了就是性子比较直,脑子不会拐弯。对于审讯的手段,还停留在呼喝瞪眼吓唬人的段位。他这一套,吓唬吓唬小流氓、扒手什么的,还是挺管用的,毕竟做贼心虚嘛。但对我用这招,就完全没有作用。 结果,被我三两句听出了蹊跷,反而将了他一军。 络腮胡说不下去了,老警察只得接过烂摊子,很和气的对我说道:“小伙子,我在这做了四十多年,什么人都见过,眼力还是有一些的。我一看,你就不是什么恶人,平日里也都是规规矩矩的。有道是布衣一怒血溅三尺,人被激怒的时候,会做出一些过激的手段……” 这老头,硬的不来来软的。我心中有了依仗,自然懒得和他们废话,我还得研究手腕上的红绳呢。于是打断了他的话:“警官大叔,你的话我明白,但我真没有打人啊,我是被冤枉的。” “你……”络腮胡又要拍案而起,结果被老警察止住了,他长长的看了我一眼,叹气道:“问你事情的经过,不是为了给你定罪,只是想了解事情的经过。难道,你就不怕那人找你报复?现在,你应该做的,就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们,由我们从中调节,免得以后多生事端。你明白了吗?” 明白倒是明白,但我真说不出来啊。只好抱歉了。我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道:“谢谢警官大叔的关心,但我真没打人。自然,也不会有后面的报复什么。” 老警察看了我一阵,叹了口气,摆摆手对络腮胡说道:“问不出什么了,带他去拘留室吧。” 络腮胡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领着我去到了拘留室。 。 “嘭……” 拘留室的门,重重地合了上来。络腮胡连话都没留一句,就匆匆离开了。我还以为他会对我说“想到什么,就叫我”。结果,一句话都没有留下,看来,是真对我死了心,把我当负隅顽抗的阶级敌人了。 这样也好,免得他再来烦我。本就不知道的事情,再问十遍,一百遍,我也说不出来啊。 第338章身陷囹圄 拘留室里比较光线暗,头上只有一盏瓦数不高的白炽灯,洒下一片昏黄的灯光。这灯应该用了很久的样子,表面挂了厚厚的一层灰,几只飞蛾绕着灯光飞舞,不时地扑到灯泡上,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我借着灯光,打量着拘留室里面的人。除我之外,拘留室里还有四人,一个蜷缩在角落,把自己藏在阴影之中,两个一左一右地被铐在两边墙上的水管上,红着眼,仇视的瞪着对方。我的出现,没有引起这三人的注意,依旧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 倒是最后一个,是个长得贼眉鼠眼的汉子。我一进门,他一双眼睛就在我身上寻摸。我看他眼睛贼亮贼亮的,坐四路车的经验告诉我,这家伙绝对是个小偷! 。 这不,络腮胡一离开,贼眉鼠眼的家伙就凑了过来,咧着嘴朝我笑了一下,嘴里的一对大板牙十分显眼,看起来更像老鼠。大板牙笑了一声,低声问道:“兄弟,犯什么事进来的?” 我看了他一眼,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打人。” 这小子下意识地一缩头,随即注意到我袖口上的血迹,眼神变得有点躲闪,挤出一个笑脸道:“没想到大哥还是性情中人,都见血了,打得够狠啊。哎,打人这事呢,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轻伤以下呢,也就关个十多天,罚点款就好。但轻伤以上,那就有点棘手了。多少也得关个三五年。” 这小子门清啊,我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他讨好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不过这事也看怎么运作,兄弟这边还是有点熟人的,帮你走走关系。到时候给那边赔点钱,来个私了。刑拘也可以免了,但罚款还是得交,另外,还得多花费一下……” 他说到这,露出一个你我都懂的表情。 我说这孙子怎么那么热情呢,原来是来揽活儿的。这人倒是个奇葩,在公安局拘留室里揽活。我有心吓唬吓唬他,嘴角一扬,露出一个很邪恶的笑容,然后学着关师爷的嗓音,阴测测地说道:“如果,他们找不到受害者呢?” “嘶……”我这话一出,对方顿时抽了口冷气,看我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忌惮。主要是我这番话太有迷惑性了,找不到受害者,可能是受害者觉得没什么大事,不想报警。但都打出血了,能算小事么?那就还有一种可能,受害者因为某种原因,不敢站出来。或者是,就是受了威胁,不敢指证我。更或者,那人已经…… 要说这坏人心思就是杂呢,刹那间,大板牙的脑子里,就闪出了无数的可能性。而且,越想越黑暗,越想心里越怕,看我的眼神,变得躲躲闪闪起来。 而实际上,我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而已。 见他这副德行,我心中暗笑,继续用那种嗓音说道:“就是被人见着了,目击者那边,有点难办……” “好办,好办!”大板牙连忙抢白道:“只有目击者,没有受害人。这案子根本进行不下去,只要大哥不承认……” “哼,我是那么傻的人吗?”我哼了一声。 他全身抖搂了一下,连连点头:“对对,大哥做了那么多安排,肯定是明白的。我打包票,只要没新的证据,最多明天中午,大哥就能出去了。” “嗯……这还差不多。”我满意地点点头,斜眼瞄了他一下,哼哼地说道:“那么,你现在还要帮我走关系吗?” “嗨,那都是小弟的玩笑。小弟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哥恕罪。大哥门路广,哪儿是小弟可比的。之前那些话,就忘了吧。” “看你小子还有点眼色,这次就算了。如果,再有下次……”我一咧嘴,学着范八爷的表情,冷笑着看着他。后者一个哆嗦,连连保证没有下次。 。。 吓唬完大板牙,我本想撵他到一边的。突然想到一件事,招手让他过来,他点头哈腰的跑过来,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狗腿子模样。结果得到的问话却是,今天是几几年,几月几日。 大板牙听得愣了一下,但在我目光的逼视中,不敢多想,连忙回答说,今天是九七年五月十三日。得到了这个答案,我表面镇定,摆摆手让他离开,但心里面,却开始翻腾起来。 一转眼就九七年了…… 我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红绳。我更加肯定,这东西别人看不见,因为我从审讯室走到拘留室时候,它也在跟着移动,穿过了墙壁,还穿过了人的身体,但他们却根本没有察觉。 仿佛,这根红绳不属于这个世界,它是另一个时空的东西。只有我自己,才能够看得见。 另一个时空……我突然想起,关师爷在我走洗怨路的时候,用一根红绳,系在我和妞妞的手腕上。或许,这就是那根红绳,在这个世界的表现形式。 那么话说回来,我是不是就能顺着绳子,找到妞妞? 得到了这个结果,我心中一片火热。恨不得马上就顺藤摸瓜,找到妞妞在哪儿。但问题是,我现在身陷囹圄,没办法出去,只能再等等。而且,说不定妞妞会顺着绳子找过来呢? 那就先等等吧,好像警方那边没有完整的证据。他们虽然有目击证人,有证物,却唯独缺少了受害者。按大板牙说的那样,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也拿我没办法,毕竟人正主也没说啥。最多批评教育一下,明天中午就能出去了。 既来之则安之吧,我看了一眼窗外,外面黑漆漆地,唯有一根红绳延伸到远方。红绳上有光线流动,即使在这样的夜里,也能看清它的方向。再远点,因为视力的关系,就看不到了。 我靠着墙角,眯着眼,准备就这么对付过一宿。大板牙还很狗腿的,把拘留室里唯一一个软垫子“贡献”了给我。我倒是没有拒绝,冲他点点头,垫在了背后。 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套套近乎的,但见我闭眼休息,也不敢打扰我,只得讪讪地跑到一旁去了。 。 拘留室的夜很冷,这一夜睡得不太安稳,总是刚刚睡着,立马就醒了过来,有渐渐地睡去。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感觉到一阵心悸,我整个人,顿时被惊醒了过来。 第339章急迫 一阵心悸,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手放在胸口上,感觉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萦绕在心头,久久不能散去。我心中有点烦躁,从地上站了起来。 我这个动作,惊醒了同屋的其他人。大板牙明显还没有睡,见我起身,一溜烟就跑了过来,问我道:“大哥,有啥事嘛?” “没有。”我摇了摇头,下意识地问了一声:“我睡了多久?” “哦,我看看。”他说着,低头看了眼手表,“差不多三四小时吧。离天亮还早,大哥还能睡一会儿。” 他看表的动作,让我心中一动,忍不住也往手腕上看了过去。当我看清手腕上的景象时,顿时惊得两眼圆瞪,也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会有心悸的感觉了。 系在我手腕上的红绳,正一明一暗的闪着。明亮的时候,绳子上的红色特别显眼,不,应该说是,绳子上发出的红光,特别耀眼!而暗下来的时候,会变得透明,几近虚化。纤细的红绳,就在这虚实明暗之间,来回的转换,而我的心也提上了嗓子眼。 。 这是怎么回事? 我搜遍了记忆,也没找到原因。关师爷也从未给我讲过,绳子会出现这样的变化。他只是说过绳子不能断,却没有提起过,这绳子一闪一闪地,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闪烁不定,但我的心里,那种不好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而且越来越急促。慌乱中,我涌起一个想法:难道说,是妞妞出事了? 这念头一生出,就止也止不住。当下,我像热锅里的耗子似得,在拘留室里走来走去,却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好办法离开。眼见得绳子闪烁得越来越快,我终于忍不住了,跑到门口“砰砰”地敲着门。 “开门,开门。我要出去!” 见我突然发疯似地敲门,大板牙连忙来拉我,一边拉还一边劝说道:“我说大哥,咱不能这样。也就呆半晚上而已,没啥大不了的。咱不能和警察硬碰硬啊……” 我心中烦躁,一把把他推到一旁。我这一下力气用得大了些,推得他一个趔趄坐在地上。回头看了他一眼,感觉有些抱歉,但心中那种危机感却越来越强烈,只好把他的事情先放在一旁,继续敲打着大门。 过了一阵,络腮胡骂骂咧咧地声音终于在外面响起: “干嘛干嘛,想造反吗?” 听见这声音,我心中反而一喜,把脸贴着门上的窗口,对络腮胡喊道:“同志,帮帮忙,快放我出去!出大事了,不能耽搁,久了就晚了!” “出大事……”络腮胡隔着窗口打量了我一阵,“出什么大事,天塌下来了?” “额……差不多吧。”其实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妞妞有事,只能含糊其辞地说道:“警察同志,你真的要相信我,我没有打人,也没有犯罪。现在外面,有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正面临危险,我一定要出去。请你帮个忙,放我出去。” “呵……”络腮胡打了个呵欠,用手指搓了搓眼角,冷笑道:“说得跟真的似的。之前让你老实交待的时候,没见你这样?想出去,没门!” “你这个人怎么不讲道理。我又没犯罪,放我出去……” “砰……” 我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挥起警棍,朝门上一砸。包了铁皮的大门,被他这一棍子砸得哐哐作响,摇晃中大捧尘土从头上洒了下来。我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下面的话也生生咽了下去。 “给我老实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大板牙,大板牙……” “在,在。”身后大板牙弱弱的回应了一声。 络腮胡看了他一眼,又用警棍敲了敲窗户上的栅栏:“给我看好他,不准他再闹事。” “是,是。您就放心吧。”大板牙忙不迭的应和。 络腮胡这才点点头,打着呵欠背着手离开了。 。 “你,不准走……”见他转身离开,我想把他叫回来。话刚说一半,就被大板牙拉住了,只见他急躁躁地对我说道:“我说哥啊,你是我亲哥!咱们能不折腾了行不?这事情闹大了,对咱们没有一丁点的好处,你还想出去不?” “废话,我当然想!”我瞪了他一眼。 “你要想出去,就别大喊大叫了,安心地呆着。有什么事,连半晚上都等不了么……”大板牙连拉带劝,把我拉了回去。我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是耐不住心中的慌乱。 经过了这一阵折腾,再看手上的红绳,闪烁的速度又变得快速的几分,仿佛是炸弹上不断闪烁的指示灯一样,越到后面,越急促,越让人焦急。连续闪动了几次,红绳突兀地一暗,暗地里,仿佛响起一声弓弦崩裂的声响,然后这红绳就如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亮起。 而随着红绳的消失,我的心猛地一抽,仿佛被锥子狠狠地戳了一下,疼得我猛地蜷缩成一团。莫名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流淌,我下意识用手一抹,发现竟然是眼泪,莫名其妙地从眼角流淌下来,划过面颊。 “这是怎么回事……”我诧异的看着手指上晶莹的眼泪,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流下来泪来。而随即,又是一股更强烈的疼痛袭来,仿佛整个人都要被撕裂开一般。 与此同时,地上还真的裂开了一条裂缝,我整个人就猛地掉落进了裂缝之中…… 。 “啊!” 我下意识地大叫了一声,随即,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凤凰山公墓,再看左右的人,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光看我。这才反应过来,第二步这就走完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妞妞,发现她还紧紧的牵着我的手,我们俩之间那跟红绳也还在的,这才松了口气。还不等我开口询问,旁边路小彤先抱怨起来:“师叔,咱能不能别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你踩地雷了呢!” 后来我才知道,别看我在派出所呆了大半夜,而在他们的眼中,就只是一转眼的时间。我前一脚刚踏出去,紧接着就叫出声来,也不怪他们会对我“另眼相看”。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这一次这么快就回来了? 第340章柳城 我正在想,为什么这一次才半晚上的功夫,洗怨路的第二步就走完了。我还没找到一点线索呢。想想第一步的时候,前前后后一个多月,其中还面临好几次机会,好几次的选择,一直到最后,才终于让我回到这里。 而这一次,显得特别的迅速,根本不给我多琢磨的机会。现在回忆起来,感觉红绳的异象,应该是一个重要线索。而这个线索,应该和另一头的妞妞有关。 想到这,我忍不住俯下身问妞妞道:“妞妞,刚才大哥哥走第二步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什么?” “唔,没有啊。”妞妞抬头看着我,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她回忆了一下,摇着头说道:“大哥哥一步刚跨出去,就叫了一声。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妞妞不要大哥哥有危险,我们不要继续下去了,好不好?” “别,不是这样的。”我见她说着说着,就要有挣脱的意思。连忙阻止起来,好言哄劝了一番,她这才没有坚持。安抚好了妞妞,我长舒了一口气,但心中的疑惑却更加浓郁了,她什么也没有看到,也没有同我一起经历洗怨路,那红绳异象代表什么呢?还有,为什么当红绳消失的时候,我的心会那么疼,眼泪也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我感觉,这一切应该都和妞妞有关。不,准确的说,是和那个世界的妞妞有关。 我拿着这个问题去问关师爷,关师爷琢磨了一阵,给了我一个猜测性的回答——这条红绳,连接着我和妞妞,那么,我在那个世界能看到红绳,这就证明我在那边,和妞妞也有联系。我能顺着红绳找到妞妞,而红绳的异象,应该是妞妞那边出了变故。他提醒我,如果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得小心应对了。 这一点,其实这个不用他说,我也是明白的。 。 眼见得第二盏灯火即将熄灭,关师爷催促我走第三步——这洗怨路有个特点,如果想继续往下走的话,就得在前一盏灯灯灭之前起步,若是等到灯灭了再走,是没有效果的。 反之也是一样,如果解决了问题或者不想继续走了,只需在原地等候,等到灯灭之后,这一段洗怨路就会消失。 在没有帮妞妞洗去怨气之前,我是不可能停止的。所以关师爷这么一说,我就立刻抬脚走第三步。前脚刚踏出去,第二盏灯堪堪熄灭,而我脚尖接触地面的那一瞬间,如之前的经历一样,周围的环境又出现了变化。 只不过,这次的变化稍微有点强烈。刚刚还在静悄悄的凤凰山公墓,转眼间,一阵嘈杂的声音猛地涌进了我的耳朵。车声,人声,喇叭声乱糟糟地汇聚成一起,让人极不适应。 我皱了皱眉,把手捂在耳朵上面,音量减弱了许多,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这才减弱了一些。还不等我观察周围的环境,“呜”地一声,一辆汽车飞快地在我眼前驶过,车身掀起的气流,吹得我站立不稳。随着气流的吹过,一阵谩骂声随风而来: “找死啊!想死别害老子……” 听到这声音,我连忙往左右一看,顿时吓得冷汗的都来了。尼玛的洗怨路,竟然把我弄到马路中间,而左右尽是飞速行驶的汽车,只要我稍不注意,或者就得被撞个下半生不能自理! 我心中大骂着洗怨路,一边小心地躲避着来往的车辆,一边打量着周围。越看心里越郁闷,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连人行横道都没见到,道路又窄,比一般的双向两车道还狭窄一些。车辆呼呼地擦身而过,我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幸好,司机里面还是有好人的。见我跟个没头苍蝇一样,站在马路中间,随时都有被车撞的危险。有人刻意放慢了车速,给我留了个空隙。我趁着这个机会,大步流星的跑到对面。 踏上人行道,我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松了下去,回身朝那好心的司机大哥挥手,表示感谢。那车一溜烟就开走了,也不知道他看没看见——当然了,无论他有没有看见,感谢是必须的。 …… 好不容易逃出了“险地”,我这才有功夫观察我所在的地方。好歹也是“穿越”了三次的人,也算是有点经验。我第一眼就先看周围的行人,见他们走路时手空空的,没有人玩手机,心中立马判断,我多半又被传送到了九十年代。 第二眼就看手腕,一根红绳好好地套在我的手上,而红绳的另外一头,往远处延伸,延伸到我看不见的地方。那么我心中得出了第二个结论,至少是在妞妞出生以后。 因为按我的判断,只有与妞妞处于相同的空间,这根红绳才会显化。 当然了,这样做是为了最初期地判断时间点,若是要知道准确的时间,要么问人,要么去书报亭看报纸的日期。前者容易被人当神经病,而后者,也不是哪里都能找到书报亭的。 反正各有各的优劣吧。 搞清了大概的时间点,我又观察起周围的建筑,这里是桉城吗?似乎又有点不像。也懒得瞎琢磨,正好看到不远处有个书报亭,紧走几步上前去,只见得书报亭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份报纸,上书:柳城日报。 柳城? 我怎么跑这地方了。 要说这柳城,我还真的知道。当时陈凯介绍我实习的那个工地,就在柳城附近。我当时先是从学校到柳城,然后才从柳城转车到的工地附近的县城。当时还在柳城吃了个饭,闲逛了一圈,所以对这个城市有一些印象。 怎么突然到柳城了,而且,妞妞怎么也在这边?我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绳,表情有些疑惑。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埋骨路、鬼镇,不就在柳城附近么? 那么,妞妞出现在这里,也是很正常的。 。。 想通了这一点,我在报亭老板不悦的目光中,仔细看着报纸上的文字。排头是一个大红标题《6.21特大抢劫案逃犯于昨日被逮捕》,这个标题稍微吸引了我的注意,忍不住看了一下正文,里面说的是几年前的一场金店抢劫案,抢匪拿着自制手枪,抢走了好几百万的金饰,而且逃犯在驾车逃逸过程中还造成了平民死亡。 我看得正入神,报亭老板终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我抬起头,见他正冲我打眼色,意思是说“要看掏钱买回去看。”我尴尬的冲他笑笑,伸手往兜里掏钱,结果,摸了个空。 我这才反应过来,天杀的洗怨路,又把我的钱包手机钱都收走了! 第341章时间 既然没钱,就不好再白看下去。虽然那条新闻写得挺好,挺吸引人的。我只好收回眼光,把重点放在时间上,见上面的时间是一九九七年五月十三日。我随即确定的问了一句:“老板,这报纸是今天的吗?” “当然是今天的。”老板扫了我一眼,“买一份回去看看吧,今天的内容很丰富的。” “额……还是算了,麻烦你了。”我朝他无奈的笑笑,没办法,虽然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呢。老板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多说什么,这才避免了我一场尴尬。 我转身走了几步,嘴里反复的念叨着今天的日期,总觉得这个日子很耳熟,好像在哪儿听过一般。往深处一想,这才反应过来。之前是拘留室里,我问大板牙日期的时候,他说的不也是九七年五月十三日吗? 想到这,我连忙顿住了脚,抬头往天上看了一下,看着日头应该是下午。没想到,我的第二步和第三步,尽然出现在同一天里。而且,这一次还在上次之前。 我上一次过来,是晚上,那时候直接出现在派出所,而这一次,是下午,却还在大街上溜达。我搞不清楚,为什么短短的半天时间,我就被弄进了派出所,但洗怨路两次把我弄到同一天,肯定别有深意。 还有,昨晚半夜里的红绳异象……想到这,我连忙往手腕上看去,注视了一阵,这才松了口气,红绳好好地,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我心中突然有个猜测,是不是妞妞昨晚遇到了什么危险,而洗怨路把我再次带到同一天,时间还要提前了一些,难道就是为了阻止事情的发生? 是了,应该是这样!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妞妞! 。 有了目标,我不再像无头苍蝇一般,在大街上乱逛,顺着红绳的方向,往那边寻找。 要说这洗怨路应该有特别安排,不会做无用功,它把我弄到这儿,必有更深层次的道理。只是我身在其中,还看不透彻而已。果然,我才拐了两个路口,就远远地看见,一个小小地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里面。 虽然隔得那么远,而且只是一个背影,但我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妞妞! 我心中一喜,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一直跑到她的身后,她还没有发现我。她现在,正站在一间服装店的橱窗前,透过明亮的窗户往里面张望着。 我顺着她的目光往里面看去,只见橱窗里,一件白纱连衣裙特别的醒目。咦,这不是妞妞平时穿的那套么?我心中有些奇怪,忍不住低下头看去,见她裹着一件脏兮兮满是补丁的衣服,看起来特别的落魄。 “你喜欢那裙子?”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啊?”小丫头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着了,像个受了惊的小鹿般,跳到了一旁,抬起脏兮兮的小脸,紧张的看着我。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我只是看一眼,这就走……”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我怎么可能让她溜走呢?我想都没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急忙说道:“妞妞,你不认识我了?” “你……你是谁?”她看了我一阵,表情疑惑。 这时候,我才感觉到手心里传来温暖的触感,那是妞妞的体温。体温……这是我从来没有在她身上感受过的,我这才反应过来,妞妞现在是人,不是小鬼。 她还活着! 这个结果让我鼻子猛地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妞妞见我不回话,表情明暗的变化,被吓得不轻,反抗地挣扎了一番,却挣不脱。她这番挣扎,也把我惊醒了过来,见她有喊人求救的趋势,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别喊,你好好看看,我是大哥哥啊。你不认识我了?” “大哥哥?”妞妞仔细打量着我,眼神陌生。 其实,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我自己就后悔了。按正常的时间来算,妞妞和我相识,是在十多年以后。当时妞妞已经变成了小鬼,我到工地的第一晚,半夜起来喝水的时候,正巧在窗台上看见她,她叫我陪她玩,这才发生了后面一连串的事情。 而现在这个时间点,妞妞还活着,自然不可能认识我。 也怪我太着急了,一见到她就忘了其他事,跑上去就要相认,结果闹出了个大乌龙。我开始头疼起来,我该怎么跟她解释呢?如果得不到她的信任,我又怎么帮助她,阻止危险的发生呢? 嗨,真是伤脑筋啊! 。 好在,妞妞没让我太伤脑筋。她打量了我一阵之后,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你。可是……妞妞觉得你好亲切,特别是叫你大哥哥的时候,特别的亲切。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我高兴得一拍大腿,要的就是这句话!看来人和人之间,确实是有缘分一说的。无论是十多年前,还是十多年后,以前都没有见过,但遇见以后,就会有很亲切的感觉,特别投缘,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就能聊到一起。 我很高兴妞妞有这样的感觉,但我见她的眼神之中,仍然有些许陌生,这也是人之常情,便忙不迭的拉近关系道:“妞妞觉得大哥哥亲切就对了。我跟你说啊,我们是认识的,否则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叫出你名字呢?” “说的也是。”妞妞点头。 “就是嘛,还有还有,大哥哥不只认识你,还和你爸爸妈妈很熟!对了,你爸爸妈妈呢?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我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她。 之前说过,她一身穿得脏兮兮的,临近夏天,却穿着一身秋装,而且这身秋装明显穿了很久,又脏又旧不说,还满是补丁。说难听点,这身衣服也就跟乞丐装没啥区别。这让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如果是有父母的孩子,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孩子脏成这样的。 。 果然,妞妞下面一句话,就回答了我的疑惑。只见她眼圈一红,大量雾气顿时布满了眼眶,带着哭腔对我说道: “妞妞……妞妞没有爸爸妈妈。” 第342章维护 “妞妞没有爸爸妈妈。” 妞妞的一句话,让我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虽然心中已经猜到了这个答案,但听她亲口说出来,感觉作实不好受。可是,为了确定一些事情,我不得不继续问下去:“那么,妞妞跟谁一起生活呢?” “妞妞跟着阿姨一起,阿姨……姓何。” 果然! 妞妞说的何阿姨,应该就是何大姐了!妞妞曾提起过,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爸爸妈妈,一直是跟着何大姐的。也只有我们才明白,她不是没有父母,而是何大姐把妞妞从她父母手里拐来,说不定,她爸妈现在还一直苦苦寻找着她呢。 难道说,洗怨路的目的,就是让我把妞妞解救出来,带回到王柯文的身边? 这个想法,仿佛为我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对啊,如果把妞妞带回她父母的身边,后面的事情应该就不会发生了,她身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的怨气,也达到了洗怨的目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不是改变历史么?关师爷曾说过,历史不能改变,会延伸出很多意想不到的问题。嗨,管那么多干嘛,自从我帮王柯文追梅雨荷开始,不就在改变历史么?没见着有什么事。 对于这个问题,我更愿意相信,历史是有自我修复性的。再说了,妞妞一个小女孩,又能影响多少历史大事呢? 。 还是那句话,我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特别看得开。只要想通了的事情,就不会过多的纠结。既然洗怨路给了我一次改变的机会,证明是在它默认的范围内。那么,我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做我想要去做的事情,一来可以洗去妞妞的怨气,二来可以让她的结局不再那么凄凉。 这不是一举两得么? 想通了这一点,我连忙问妞妞道:“妞妞,想不想去见爸爸妈妈?” “想!当然想!” “那就跟大哥哥走。大哥哥带你找爸爸妈妈。” “唔,可是……”她的表情又沉了下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我心中一动,这孩子不会是把我当成人贩子了吧:“妞妞,你不相信大哥哥?大哥哥是真的认识你爸爸妈妈的。” “真的吗?” “那是当然!”我连连点头:“你爸爸姓王,你妈妈姓梅。他们就在离这不远的桉城。坐车的话,很快就能到的。你看,我连他们的姓名,住在哪里都知道。而且还能叫出你的名字,现在你应该相信我了吧?” “我相信大哥哥。”小丫头本来就对我有好感,感觉十分亲切。现在听我说得言辞凿凿,更是深信不疑。但她的表情还是有些为难,纠结了好久才开口道:“可是……如果妞妞走了,何阿姨不就一个人了吗,她会不会很孤单?妞妞不见了,她会不会很难过,到处找妞妞。要不……我们带着何阿姨一起去找爸爸妈妈吧。” “不行!” 我想都没想就断然拒绝。这事要让何大姐知道,还不知道其中要生出什么乱子呢。 我没想到的是,妞妞竟然那么向着何大姐。要不是这臭女人把你拐走,你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么?你本该在父母身边,过着小公主一般的日子,而不是现在这样,像个小乞丐。我越想越气,语气顿时变得生硬起来: “你管她干嘛,她害你还不够吗?” 妞妞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不是的,何阿姨对妞妞很好……” 。 “很好?这就是很好?”我说着,一揭她的衣袖,亮出她手臂上的几条红印子。那些红印子有筷子粗细,错落地爬在她白嫩嫩,肉呼呼的的手臂上,看得人心里发酸。 妞妞惊叫了一声,想要收回手,我却抓着她不放。她挣扎了几下,没办法挣脱,只得把袖子一个劲地往下捋,试图掩盖着那几条狰狞的伤痕。 “这是她打的吧。”我心疼地摸着那几道红印子,从颜色来看,应该很新,说不定就是今天才落下的。 “不,不是……” 我沉着脸冷哼了一声:“哼,你想骗大哥哥吗?” “我……”妞妞还想说点什么,但到了嘴边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感觉她似乎被我吓着了,我连忙放缓表情,柔声地安慰道:“疼吗?” “已经不疼了。” “她为什么打你?” 妞妞低着头沉默了一阵,小声地说道:“何阿姨每次喝了酒回来,就会打妞妞。可能,可能是妞妞不乖吧……”说道这,连她自己也编不出理由了,委屈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下来。 我趁热打铁道:“她对你那么坏,你还念着她干嘛。听话,跟大哥哥走,我带你去找爸爸妈妈。” “不是的。”妞妞倔强的摇着头:“虽然阿姨经常打我,但我知道,阿姨其实也很可怜呢。” “她可怜?”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但妞妞却不这么认为,她一脸严肃地对我说:“何阿姨一个人,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不喝酒的时候,对妞妞还是很好的。她经常说,妞妞就是她的唯一,妞妞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没了妞妞她也活不下去了。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我无语了,这种哄小孩的话,她也信?哦,对了,她本来就是小孩嘛,难怪哄哄就相信了。还什么上天的礼物,没有了就活不下去。要真想她说的那样,妞妞至于混成这副落魄模样么? 反正这通鬼话我是绝对不相信的。 。 我不相信,但挡不住妞妞相信啊,这就让人很伤脑筋了。而且,我还感觉妞妞话里话外处处维护着何大姐,即使挨了打,也把过错扛在自己的身上。 这孩子,不会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吧!我看有点像!这就难办了,我该怎么把妞妞带走呢?若按现在这个情况,她肯定是不愿意跟我走的。虽然我和她在感觉方面很亲切,但没有实际的感情基础,绝对比不过何大姐。 毕竟,她和何大姐呆了那么久,虽然待遇很差,但小孩子总会对身边的大人依赖。我要强行把妞妞带走的话,吵闹起来,别人恐怕得把我当成人贩子。 那我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现在,得想个委婉的办法,第一不惊动何大姐,第二让妞妞自愿地跟我走。 这倒有点伤脑筋啊。看来,还得使出我的忽悠神功。哄小孩嘛,我可是有天赋加成的! 第343章以退为进 我退了一步,先不纠结这个事情,而是把话题扯到别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从聊天中,我了解到她现在的生活,就和小天鱼儿他们没什么区别,每晚都得提个竹篮,到夜市卖花赚钱供养何大姐。只不过相比他们,妞妞好歹有点自由,平时还可以出外玩耍。不像鱼儿小天,不干活的时候,就得被关在房屋里面。 可见,现在的何大姐,还没有十多年后那么丧心病狂。 。 聊着聊着,我肚子突然“咕”地叫了一声,这声音好像有感染力一般,妞妞那边也应和的“咕”了一声。然后,我们俩抱着肚子,看着彼此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我捏了捏她的脸颊,戏谑地笑道:“小丫头,贪吃鬼,这才半下午呢,就饿了?” 她冲我一耸鼻子:“还不是被大哥哥传染的。” 我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揉了揉她的脑袋:“走,大哥哥请你吃东西去。” “真的?” “嘿,小事一桩。走着!”我说着,拉起她的手,走在大街上。就像踏上洗怨路之前那样,只是上一次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妞妞,而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走在阳光下。 这种感觉很微妙,很让人感慨。 当我们走到一家馄饨店门口的时候,就再也挪不了步子了。从店铺里飘出的香味,好像一支无形的手,把我们一个劲儿地往里面拉。我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香味,抬头打量起梁上的招牌: “大骨汤馄饨……难怪这么香了。妞妞,我们就在这家吃怎样?” “好,好。”妞妞两眼发亮,一个劲儿地点头,看她不住吞口水的样子,看来也被这香味刺激得不行。 我牵着妞妞的手,走进店子里。这个点,店里的食客不多,大家都坐在大堂里看电视。我们进来,引起了食客和老板的注意。他们见我牵着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再看我,好在我打扮还干净,否则,说不定就得把我们当叫花子了。 妞妞也注意到他们的表情,这丫头有点小敏感,牵我的手紧了紧,然后下意识地躲在我的身后。我心中有气,瞪了那些食客一眼,感受到我的怒意,这些人连忙低下头对付起桌上的食物。见妞妞还是那副受刺激的模样,我心中不舒服,正想离开,这时候老板迎了上来: “小伙子,吃点什么?这是你妹妹吧,挺可爱的。” 他说着,还俯下身逗了逗妞妞。 这位老板四十来岁,胖胖的,慈眉善目的,身上套着一件油腻腻的围裙,有点掌勺师傅的架势。他的话语和表情,没有一点做作,很真诚,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这让我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了剪刀口,鬼店里的马大成。 这应该是个好人。 我脑子里闪出这样的评价,随即,心中的怒意也消解了许多,冲老板笑道:“是的,带妹妹来吃点东西。小孩子玩疯了,跟个小花猫一样,不要介意。” “理解理解,我家那小子也是这样。放出去小半天,回来就跟垃圾场里捡回来一样。后面有卫生间,你可以给她洗洗。” “那就打扰了。” 我点点头,拉着妞妞到后面卫生间,帮她洗漱了一番,这才带了出来。妞妞本来就长得可爱,这么一梳洗,显现出本来的面目,食客们看她的眼光,不再那么鄙视。反观她,也没那么胆怯了。 我看了一眼老板,心中感激。之前我们俩的那番对话,其实有点儿“双簧”的意思在里面。这种情况,大人倒无所谓,但小孩子心理脆弱,在这种环境下呆下去都感觉难受,更别说吃东西了。 果然,见食客们眼神有了变化,妞妞也自在了许多。 。 “怎么样,想吃点什么?”我们刚一落座,老板拿着桌布在桌上擦了几下,然后满脸堆笑地问道。 我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菜单,光一个馄饨就有十多种,辣的,不辣的,牛肉汤底的,三鲜汤底的,倒是花样繁出。我琢磨了一阵,还是选择了大骨汤馄饨,毕竟那是他家的招牌嘛,肯定比其他的好。妞妞也和我选了同样的汤底,老板应了一声,自己去厨房煮混沌,留下老板娘在前台看店。 打发走了老板,我现在又面临着另外一个问题——我没钱!虽说这老板看起来挺和善的,我要是跟他说出我的难处,看在妞妞的份上,他肯定不会找我要馄饨钱。 但这种事我做不出来,人家已经够仗义了,咱不能指着好人欺负吧。所以,这钱必须得给。 我发觉,被这洗怨路闹得,我的赚钱技能得提升好多个等级!哎,不说了,得想办法找钱去。 趁着馄饨还没端上来,我摸了摸妞妞的脑袋,柔声说道:“妞妞,大哥哥出去办点事,你现在这吃着。吃完了就坐这儿看电视,不要到处跑,等大哥哥回来,知道吗?” “大哥哥要去哪?妞妞陪你一起去。” “哎,大哥哥去办大人要办的事,很快就回来。”我见她还要坚持,换了个方式说道:“你看啊,老板大叔已经把馄饨下到锅里了。这馄饨啊,要趁热吃。等久了放凉了就不好吃了。所以啊,妞妞要留在这里,一来趁热吃馄饨,二来要帮大哥哥看着,不能让它凉了。这是大哥哥分配给你的任务,你能做到吗?” 听我这么一说,妞妞就不坚持着跟我走了,一脸严肃的点头,一定不会让我的馄饨凉了。我们还特意拉了勾,我拍胸口保证,很快就回来,而她也保证,一定不乱跑,乖乖的在这里吃东西,等我回来。 。 搞定了小丫头,我冲老板娘招呼了一声:“老板娘,我出去一趟,孩子帮我看着点。” 老板娘正看电视看得起劲,听我这么说,扭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带着不耐烦的表情。随即又打量了一下妞妞,这才哼哼道:“孩子丢了我可不负责。” 这婆娘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呢。这态度,让我不由自主地联想起马大成的老婆。就是那个好吃懒做,最终还跟人跑了的刘红艳。 难道说,每个老实老板的背后,都有这么一个败家娘们? 算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管她作甚。 第344章“家法”伺候 “该去哪儿弄点钱呢?” 一出馄饨店门,我的大脑就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饭钱还只是第一步,后面还得面临很多事情。带妞妞去桉城需要钱,路费要吧,路上也得花费吧,等到了桉城,我也不确定能一下子就找到王柯文,这中间的消耗,还得花钱吧。 所以,我现在面临的问题,并不是一顿饭钱,十块八块就能解决的,而是需要很多钱。当然了,事情一步步解决就好,后面那些先不谈,现在最急迫,最需要解决的,就是我和妞妞的饭钱。我不能让妞妞在店里一直等着,所以得用最快速度,先把这一关过了。 我一边思考,一边在身上寻摸,结果发现口袋里跟狗舔了一样干净,浑身上下,也没有啥值钱的东西。先前说过,这一身还是在桉城时,和王柯文在夜市上买的那一套,值不了几个钱。所以,没办法把主意打到这上面。 那么……要不再去讹我老爸? 这念头一升起,我就甩了甩脑袋。先不说我老爸信不信,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等他那边汇钱过来,黄花菜都凉了。所以,这个办法也只能丢到一旁。 实在不行,就只能满大街要了。江湖救济,找路人借个十块八块的,人家应该会给。毕竟这年头还没那么多职业乞丐,大家的防备心没那么严,遇到有困难都挺热心的,应该会慷慨解囊。 这倒是个办法,但就有点丢脸,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去干的。 。 要说天无绝人之路呢,正当我纠结万分的时候,一阵争吵声传进了我的耳朵。我这才惊醒过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而那声音就是从拐角那边传来的。我心中有异,放缓了脚步,轻手轻脚走到拐角,把身子藏在墙后,然后探出脑袋,朝争吵声的方向看去。 视线越过拐角,往小巷深处延伸,在离我十来米远的地方,一个二十来岁,头上长着癞子的家伙,正在殴打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小孩已经被他打倒在地了,他还觉得不解气,一脚脚地踹在他的身上,后者每被踹一脚,就发出一声惨叫。 “我打死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翅膀硬了,长本事了是不。竟然敢私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把戏,藏钱干嘛,还不是想跑!怎么着,嫌我待你们不好。小白眼狼,老子今天就把你腿打断,看你怎么跑!” 瘌痢头说着,又狠狠地踹了两脚。力气下得很重,两下都踹在小孩的膝盖上,疼得小孩全身蜷缩在一起,像极了煮熟的大虾。此情此景,看得我心中愤怒,但还是咬住了牙提醒自己不要轻举妄动,毕竟那边可不只是这两人,还有好几个人在呢。不看清楚形式,就这样大大咧咧的冲出去,那不是英雄,是傻瓜! 瘌痢头打得累了,终于停止了对小孩的殴打,但心中还不解气,“呸”地一声,吐了口唾沫在小孩身上,以发泄心中的愤怒。旁边一个长头发,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子谄媚着说道: “三哥别生气,这种事没必要亲自动手,让下面人来办就行。” 他口中的“下面人”指的就是他自己,拍了一番马屁之后,他一挺腰,用一副与刚才狗腿样完全不同的表情,指着旁边三个十来岁的小孩说道: “看清楚了,这就是叛徒的下场!三哥供你们吃供你们住,你们难道不应该回报三哥?也是三哥心善,教你们求生的本事。要换了别人,谁特么管你们死活!现在好了,学了本事饿死师傅,你们竟然敢夹带私藏!你们自己摸着胸口想想,还有点良心没?” 长毛说得义正言辞,和刚才那个溜须拍马伏低做小的狗腿子大相径庭。这人变脸的功夫也太厉害了吧!看得墙后的我一愣一愣的。 。 而看到这个时候,我倒是看出点问题了。这俩家伙应该是这四个小孩的头领,挨打的那个私藏了钱财,被瘌痢头逮住了,所以在这里 “执行家法”。挨打的那个,应该是带头私藏的,所以被他们重点照顾,有点儿杀鸡儆猴的感觉。 我猜得没错,眼见得那孩子被打得如此凄惨,其余那仨孩子吓得噤若寒蝉,我眼神好,还看到他们止不住地打着摆子。应该是被这血腥的一幕,吓得够呛。 他们这样的反应,让两人大为满意。再加上长毛的一番恭维,瘌痢头的脸色稍微松弛了下来。长毛趁热打铁,说了一番表忠心的话,然后又对小孩们一阵呼喝,做足了一个狗腿子该做的事情。见说得差不多了,这才后退一步,让瘌痢头发表最后的总结。 瘌痢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势,环视了几人一阵,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念你们是初犯,我就只追究带头那个。我奉劝你们,不要跟我耍什么小聪明,你们那一套,都是三哥我玩剩下的。我既然能逮住你们一次,就能逮住第二次。不过……下次可没那么轻巧了。” 他的话语中,带着威胁的意味,吓得仨孩子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一个个张着嘴,却不知道如何接下去。而那个叫“三哥”的瘌痢头,似乎在等待着他们的回话。结果,两边都没有开口,话说到这就断了,一时间气氛有点冷场。 。 要说这狗腿子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得有眼色,脑瓜子灵光。见此情景,长毛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对孩子们呼喝道: “愣着干嘛,还不承认错误?” 经他这么一点醒,孩子们也醒悟了过来,连忙异口同声道: “我们……以后不敢了!” “说什么,听不见,大声点!” “我们!以后不敢了!”孩子们连忙加大了音量,连带着趟地上的那位,也加入到其中。长毛回头看着瘌痢头,目光中带着请示。后者哼了一声,但脸上却浮现出满意的表情,接过了话语权: “下不为例。” “谢谢三哥!谢谢三哥!”又是狗腿子带头,孩子们早被这场面吓着了,心中没有主见,只好跟着他应和了起来。 第345章双簧 “这俩家伙,双簧唱得挺溜。” 我在一旁冷眼旁观,自然看出了一些蹊跷。这两个家伙中,瘌痢头是团伙的老大,头领,掌握着生杀大权。只要有不顺心的地方,就拳脚相向,用拳头来让你屈服。他扮演的,是一个恶人、暴君的角色。 至于长毛,介乎于瘌痢头和孩子们之间。地位比前者底,却要比后者高。他就好像是只豺狗,跟在大型食肉动物身边,吃它们吃剩的东西。虽说人家吃的是“剩饭剩菜”,好歹是吃肉的,远比吃素的或者挨吃的地位要高。 说白了,这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唱白脸的是瘌痢头,扮演者恶人坏蛋的角色;而唱红脸的长毛,话里话外似乎是和孩子们站在一头的,为他们说好话,试图帮他们逃过责罚。但实际上,这样的人最坏,在大家六神无主的时候,这样一个“好人”突然出现,而且这个“好人”拥有比他们更高的地位和话语权,大家就会下意思地听从他的号召,跟随他的脚步。 却不知道,他们最终就是被这个“好人”,给带进了坑里。 。 不出我所料,长毛接下来的话,就是让大家交出私藏,好得到头领的谅解。被成功忽悠了的孩子们,没有多想,各自从身上掏出私藏的钞票,乖乖地交到瘌痢头的手里。而没有藏在身上的,也表示回去就找出来上缴,绝不会私藏一分一毫。 看到这儿,我忍不住暗叹了一声,小孩就是小孩,经不住忽悠啊。我敢打包票,两人只是抓到了挨打那孩子的证据,对于其他人也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即使是搜到了身上的钱,藏在外面的钱总找不到吧。结果,两人唱了一段双簧,就成功地哄出了孩子们的钞票。 我眼睁睁地看见,俩个坏种在数钱的空隙,彼此交换了个眼色,脸上都透露出得意的表情。接下来,瘌痢头做出保证,不会再追究他们私藏的事情,以后要好好为他工作。话说到这,仨孩子连忙又上缴了两个皮夹子上去,瘌痢头看了看,抽走了里面的钞票,不咸不淡地表扬了几句,然后把皮夹子扔到一旁。 看到这里,我总算看明白了。原来这两个家伙是“同行”。当然,不是我的同行,而是何大姐的同行。 因为深入过组织内部,我对里面的情况有着一定的了解。看样子,这几个孩子应该也是被拐卖来的,要么是他们亲手拐的,要么是从人牙子那里买的。 把孩子买来以后,就教他们偷窃的手段,然后放出去行窃。反正是小孩子,警察抓住也没啥办法,也不容易追查到他这里。另外,这些孩子和卖花小孩不同。他们会打扮得干干净净,与大街上不同的小孩没啥两样,一般人是看不穿其中蹊跷的——就如何大姐以前骂黄癞子时说过的,“弄得跟个叫花子模样,谁敢让你靠近”,近不了人的身,自然就不要说行窃了。 说起黄癞子,这瘌痢头和黄癞子还真有点像。或者说,坏蛋的丑恶脸孔都是一样的。那么……我要是抢了他的钱,应该不会有心理负担。 没错,在这个时候,我已经把弄钱的目标,锁定在了瘌痢头的身上。收拾他,我还是挺有信心的。别看他刚才打人时候那么龙精虎猛,但别忘了他打的是小孩。 这家伙瘦得跟个竹竿一样,满头的癞子就不说了,还眼眶深陷嘴唇发青,一看就是纵欲过度的样子。打一个十来岁不反抗的小孩,都打得气喘吁吁一副随时咽气的糟心模样,这人也就只能欺负欺负小孩子。 至于长毛,也好不到哪儿去。 像这样的家伙,若换做大牛二虎来,一只手就能放到好几个。即使是遇到路小彤,也能轻松解决。我要弄他们,也花不了多大力气。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像两人这种混子,偶尔爆种超常发挥,干出点啥事来还真说不定。所以我不可能就这么傻愣愣地冲上去——我的战斗力,还没到完全碾压他们的地步。 另外,我可是看得清楚,他们腰间鼓鼓的,应该是别了匕首。万一一下子没“打死”,进入了僵持阶段,我一个应届大学生,新入门的道师爷,还真干不过两个持刀的街头混混。 所以,必须得稳当点,不能冲动。 。 小巷那一头,瘌痢头打发孩子们去“做事”了,毕竟这天还那么长,总能找机会再弄几个包。仨孩子扶着挨打的那位消失在小巷的尽头,但瘌痢头两人却没跟去,而是朝我这头走来。 我心中一惊,但随即稳住了心神,悄悄地后退了几步,往后看了一眼。这条巷子挺长,我现在离开的话,以我的速度,恐怕还没跑到巷口,他们已经走到转角。若是被他们看到我,肯定会怀疑。毕竟这小巷只有一条路,他们那边是没人经过的。那唯一的结论就是,我是中途折返的——这就很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了。 时间紧急,容不得我多想,我揉了揉脸,让脸上的肌肉柔和一些,然后装作路人的模样,往前方走去——既然避不过,那就正面应对。只要我不露出马脚,对方没那么容易看破。 刚往前走出几步,对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人从拐角走了出来。瘌痢头一边走一边数钱,而长毛正凑在他旁边,一脸既贪婪又谄媚的表情。这两人一出转角,立刻见到走过来的我,表情表的警觉起来,瘌痢头还把手中的钞票往背后收了收。 我装作过路的模样,好奇的打量了他们一样,脚步却没有停,继续往前走。我们在拐角处碰头,两人脚没动,依旧杵在那儿。我脸上露出几丝不耐烦,往旁边横了一步,绕过两人——那模样还真和普通路人没啥区别。 直到我与他们擦身而过,两人这才松了口气。或许是觉得我真是过路,亦或许是觉得二对一的情况下,他们那边比较有优势。总之,两人放下了对我的警惕,瘌痢头继续低头数钱,长毛在旁边打秋风道: “三哥,再给一张润润喉嘛。” “润个屁的喉,钱就这么一点,给你两张不错了。” “话不能这么说啊,我可是没少费口舌……” 。 两人正争论不休,完全无视了身后的我。这么好的机会,我怎能放过,瞬间就折返了回来,手中抄起一物,趁两人不备,突然在他们身后大吼一声: “呔,着家伙!” 第346章双杀 “呔,着家伙!” 两人为了钱争论不休的时候,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这样的黄金机会,我怎能错过?当下捡起墙脚边的一块砖头,折返回去,在一声大喝之中,狠狠地拍下。 这俩家伙被我突如其来这一声吓了一大跳,瘌痢头下意识回头,脖子才扭到一半,后脑勺上就重重地挨了一板砖。 随着“啪”地一声,因为用力太猛的关系,砖头顿时断裂成了两块。瘌痢头被拍得鲜血直流,飞溅出来的血液有几滴粘在了我的袖口上。他两眼往上一翻,就软软地瘫倒了下来。 之所以把第一目标选在他身上,主要是他这个瘌痢头太抢眼了,让我一眼就想起了黄癞子。再加上他还是带头大哥,有道是枪打出头鸟,不打他打谁? 眼见得瘌痢头被我一招放到,连个反抗都没有,我心中既侥幸又快意。夹着胜利的余威,不怀好意地看向长毛。长毛这家伙,早就被我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搞蒙了,见我朝他看去,顿时像个即将受侵犯地小姑娘一般,尖着喉咙惊叫了一声,也没有和我争斗的心思,拔腿就跑。 “哪里跑?呔,着家伙!” 我想都没想,就着手里的半截砖头,朝他逃跑的方向掷去,这一下扔得极准,给我第二次机会,我都不能保证我能扔那么准。只见得砖头在半空中划出个漂亮的弧线,然后重重地砸到了长毛的后脑勺上。 奔跑中,他的身体猛地一顿。浑身如过电般颤抖了一下,然后回过身,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我,眼神幽怨。好像在说:“你好狠!” 当然,他最终还是没说出这三个字,就两眼一翻慢慢地滑到下来。 。 “搞定!” 我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得意地吹了个口哨,正想俯身去拿走瘌痢头手中的钞票。然后,令我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长毛的身体慢慢滑到在地,正好亮出巷子口,一个男青年的身影。 这人应该是过路的,前脚踏进小巷子,后脚就目睹了我“双杀”这一幕。我之前没有看见他,那是因为视线被长毛遮挡了,现在长毛一躺,我们正好能看清对方的脸。 很明显的是,他并不知道瘌痢头和长毛的身份,不知道我这是“为民除害”。他只是看到瘌痢头的后脑勺上,现在满是鲜血,不用想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刹那间,他的脸上顿时露出极为恐惧的表情,我心中暗叫不好,上前两步想要解释。 只不过,我没有考虑到,刚才这一幕对对方的震撼实在太大了。我不动还好,一动,对方下意识地以为我要灭口,容不得我开口解释,就抢先跳着脚大喊起来: “杀人啦,杀人啦……” 他嚎了俩嗓子,这才意识到这地方如此偏僻,我要对他做点啥的话,他跟本不是对手——主要是我之前表现得太犀利,瞬间就放倒了两个,给他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以免我“杀人灭口”,这小子就像只踩了尾巴的老鼠一样,一边嚎,一边往外跑。 转眼间,就溜得不见了踪影。 。 “喂,你别跑,听我解释……” 我远远地呼唤了几声,试图留下他,但他跟没听见一样,连回头看我的意思都没有。只可惜我手上没有多的砖头,当然了,就算有也不可能拿来砸他,我又不是杀人狂,对无辜者下不了手。 我留不住他,当下就知道事情闹大了,连忙把瘌痢头手上的钞票抢了过来,也不没时间数,拔腿就往巷子的另一头跑——我可不傻,如果往来路跑的话,要是他叫来警察,那不正好被对方堵到么? 对了,警察! 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感觉抓到了什么,但随即又从手指缝中溜走了。现在这情况,容不得我多想,只得把这个事情先放在一边,等事情过去后再去琢磨。 小巷的这一头,是一个居民区。这个点还是有不少人来往经过,只不过他们都并没有注意到我,擦身而过的时候,也只是下意识看我一眼,没有什么特别。 这让我心中有点庆幸,看来跑这一头是正确的选择,中间隔了一段路,小巷里发生的事情,还没有传到这一边。 我凭着直觉与方向感,在居民区里左转右转,稍微花了点功夫,终于转了出来。刚跑出居民区,我第一眼就看见路边一间店铺颇为眼熟,仔细一看,那是一间童装店,橱窗里面一件白色的连衣裙特别醒目。我心中一乐,这不就是我来时,见到妞妞的那间服装店么。 我之前还担心,该怎么回到馄饨店呢,结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这么瞎转悠一大圈,竟然转回了原点。回到原点就好,虽然我对柳城不熟悉,但这个地方去馄饨店的路,我还是记得的。 “妞妞应该等急了吧。” 我心中有所牵挂,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然而就在我经过服装店的时候,下意识地停了一下,眼睛不由自主地往橱窗里看去——那件白色的连衣裙,正安静地穿在塑料模特的身上,展示着它的可爱与美丽。 看着那裙子,我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穿着白裙子的妞妞形象。心中有个感觉,这条裙子,好像天生就该属于妞妞。穿在她身上,特别的好看。 这念头一升起,就止也止不住。我心里像猫爪一样难耐,忍不住踏进了店里…… 。 几分钟后,我从店里出来。临走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橱窗,那条裙子已经被店员从模特儿身上扒了下来,只剩下光溜溜的塑料模特还站在那里,仿佛无声地“控诉”。 我嘴角一扬,心中愉悦,下意识的紧了紧手上的口袋。那条裙子正被叠得整齐地放在里面。我进店里就是为了这条裙子,店员报了个价,我连价都懒得还,就直接把钱拍在了柜台上,一秒钟都没耽搁。 我这么豪气的举动,惊得店员们一愣一愣的。接下来是大喜,毕竟像我这样干脆的客人,可是很少见的。接下来,在我的催促声中,店员直接从塑料模特身上把裙子拔了下来,买卖双方很迅速地完成了这笔交易。 “妞妞应该会很高兴吧。” 回忆起今天见到她时,她看着橱窗的渴望表情,我就知道,她是非常想要这条裙子的。想到这,我连忙加快了脚步,不多时,馄饨铺的招牌就跃进了眼中。 然而,就在我看到招牌的时候。一阵吵闹声,也传进了我的耳朵里面。 第347章愤怒 “你这小孩,小小年纪不学好,竟敢跑到这儿来吃白食。拿钱,不给钱不准走!没钱,没钱去要啊,看你这身打扮,十有八九就是个小乞丐。讨饭要钱不是你老本行么?” 喧哗中,一个尖利的女人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不只声音难听,说话也特别的刻薄。她这么闹将起来,整个店铺外面,都被好事的看客们围个水泄不通。我在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景,却也第一时间听出,这叫嚣的女人,应该就是老板娘。 而她之前那段话,让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念头刚刚升起,老板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你别跟小孩子过不去啊,两碗馄饨,多大点事啊。再说了,人家有大人带着的。” 听老板的意思,似乎是在劝老板娘不要咄咄逼人。但后者却不听,依旧尖着嗓子叫道:“大人?人呢?我看,他们就是对骗子。大的点了馄饨就跑,把小的留在这儿,反正我们拿小孩没办法是吧。吃了我们的东西不给钱,还得跟送瘟神一样送她走。这样的事还少吗?大家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的询问,并没有得到看客们多大的支持。或许是了解这女人的脾性,亦或许是觉得她话语太过刻薄。看客们脸上都流露出不忍或是反感的表情,朝着里面指指点点。 老板娘见没等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有点不乐意,又问了几声,终于有人看不过眼道:“嘿,我说你这婆娘,怎么越说越难听呢。人家连筷子都没动一下,怎么就成吃白食了。说不定,人家真是等着大人回来呢?” 这人的话,反而得到大家的相应。见有人带了头,看客们也忍不住评头论足起来。 “对啊对啊,你那么大个人,跟小孩子过不去干嘛。” “就是,这宋家媳妇,泼辣的很啊。无理都要闹三分,这条街上的人谁不知道?” “看这小孩可怜的,都是被她吓得。” 。 馄饨店门口围的人太多,人挨人人挤人的,可以用密不透风来形容。我挤了好久,都没挤进去,但听到这,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大概,顿时按耐不住了。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让一让,让一让,嘿……都给我让开!” 我前面的两声,根本没人搭理我,还杵在原地看热闹。我心头火气,用力地扒开前面的人。或许是刚打了人,见了血的关系。我的话语中除了怒意之外,还夹带着一抹戾气。这东西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应得到。围观的看客听到不对,齐刷刷地回过头朝我看来,见我一张脸沉得跟锅底一样,表情变得有点惊慌,连忙往旁边躲避。 一时间,挡在前方的人墙自动分开,就如同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把他们从中间拨开。 人群退散,前方的视线一清,我终于看到了店铺里的景象。如我猜测中的一样,妞妞红着眼被逼退到一个角落,咬着嘴唇,脸上满是委屈与难受的表情。而她的对面,老板娘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妞妞的鼻子,还保持着骂人的姿势。 那模样,如同一只丑陋的茶壶。 馄饨店老板站在老板娘旁边,正伸手拉着她的胳膊,应该是在劝架。当人墙分开的那一刻,他们也看到人墙外的我,老板娘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而老板,表情变得尴尬起来。 “大哥哥!” 妞妞见到我出现,脸上顿时流露出欣喜的表情。但随即,欣喜又变成了委屈,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止不住了,小跑着过来,抱着我的腿“哇”地哭了起来。 “妞妞别怕,大哥哥在这呢。”我咬着牙,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了几句,这才抬起头怒视两人道,咬牙切齿地说道:“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 。 “额,这个……”老板的脸上顿时露出尴尬的表情,他支吾了好久,这才开口道:“我家那口子见你出去好久都没回来,有点急了,所以说话语气不太好。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大兄弟别介意。” “哼,只是语气不好吗?”我扫了老板一眼,然后冷冷地看向老板娘。对于这个老板,我是挺有好感的,但他老婆就不同了。她这事做得太可气了,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是不会那么容易罢休的。 老板娘被我盯这么一直盯着,心里有些惧怕,下意识地退了一步,眼神变得躲闪起来。见到她这表情,我冷笑了一声:“刚才你不是挺横嘛,怎么着,欺负她没大人在?来,想说什么跟我说。” “你,你别得寸进尺!我老公已经给你说对不起了!” “他是他你是你。我就问你,你凭什么欺负她。” “她……”老板娘支吾了好一阵,都说不出来。当然了,这是因为有我在的缘故。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我就是出去一会儿,出门时还特意给你说过,帮忙照看一下孩子。这才过多久,你就这么欺负她,你就是这样帮忙照看的?” 老板娘被我这么一通狠骂,终于按捺不住了,一叉腰摆出泼妇的架势回嘴道:“我这又不是幼儿园,凭什么帮你照顾小孩?” “你不照看就算了,但你没资格欺负她!” “我……”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我冷哼了一声,道出了她的心思:“你不就是见我离开得久,怕小孩子没钱付账嘛。要钱是吧,给你!” 。 我说着,摸出一把钞票,从里面掏出一张,重重地拍在了桌上,然后挑衅地看着对方。这里也不得不“感谢”瘌痢头三哥的“慷慨”,他手上那把钱,我抽空数了数,有小一千块。 要知道,现在可是九七年,好多人一个月工资也才几百块。之前买了裙子,还剩下七八百,里面有一百的,有五十、十块的,这么一大把钱被我从兜里掏出来,看起来特别有视觉冲击力,引得周围人一阵惊呼。 老板娘为难妞妞,就是逮住她没钱付账这一点,现在被我这么“炫”了下富,顿时看得一愣一愣的。再加上周围人嘲弄的眼光,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你不就有几个臭钱嘛,干嘛欺负人……” “还嫌不够丢脸啊,给我进去!” 这婆娘觉得丢了脸面,还想说点什么找回场子。但这次老板终于硬气了一回,没等她把话说完,一把把她推进了后厨。撵走了搅事的老板娘,老板这才回头对我抱歉道: “对不住,今天这事整得。大兄弟,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就揭过吧。都是误会,这钱你收着,我给你免单。” “你觉得,我还吃得下吗?” 第348章懂事 “你觉得,我还吃得下吗?” 我冷冷地扫了老板一眼,然后对妞妞说道:“妞妞,咱们去别家吃去!” 说着,我就牵着她的手,准备往外走。没想到,妞妞竟然不同意,反而把我往店里面拉:“大哥哥,就在这里吃吧。馄饨都已经端上桌了。” 我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可是,他们刚才欺负你啊。” “不管怎样,咱们不能浪费粮食。”妞妞看着我表情严肃地说了一句,随即又低下头,用很低很细的声音说道:“反正……反正妞妞已经习惯了。” 她这句话,听得我鼻子一酸。不等我再说点什么,反倒是她抢先开了口:“大哥哥,就在这儿吃嘛,妞妞好饿好饿,不想再等了。” “就是,这馄饨都上了桌了,没必要再走。刚才是我那口子不对,我给你们道歉,实在是抱歉。”老板也在一旁不停的劝着。我叹了口气,摸了摸妞妞的脑袋:“行吧,就在这儿吃。” 妞妞欢呼一声,拉着我坐到桌子前。我见桌上放着两个大海碗,碗口上都扣着一个盘子,妞妞揭开一个盘子,热气顿时从碗里蒸腾出来,连带着一股浓郁的香味在鼻尖流转。 “好香啊!”妞妞深吸了一口,脸上流露出享受的表情。然后把碗往我这边推:“大哥哥你吃!”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傻孩子,不是叫你吃着等我吗?还真怕大哥哥不回来,没钱付账啊?”我笑着把碗推回去,然后揭开另外一个盘子,果然,里面的馄饨连动都没动过。看来妞妞是想等我回来一起吃,但又怕凉了,才找盘子扣上。 一时间,我脑海里勾勒出这样一幅画面:小丫头坐在桌边,手捧着脸,看着面前的两碗馄饨,时不时地嗅一口香味,咽着口水。却不动手,倔强地等待着。 多好的孩子啊……想起这一幕,我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融化了。 。 “才不是呢!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吃才香!”妞妞的反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小丫头还一套一套的,行一起吃,咱们比比,看谁吃得快吃得多!” “哼,比就比!”妞妞朝我撅了下嘴,然后埋头就开始吸溜起馄饨来。也好在放了那么久,虽然有盘子盖着保温,碗里的温度也下降到了可以接受的范围,让我不用担心小丫头因为吃得太快烫伤嘴。 看她大口大口的吃得开心,我肚子里的馋虫也被勾了起来,也抄起筷子吸溜起来。别说,味道还真不错,大骨汤底浓香馄饨鲜滑,虽然放了这么一阵,有点发泡,稍微影响口感,但大体上还是不错的。 我们埋头吸溜馄饨的时候,看热闹的人也渐渐地散去了,老板又给我们端上来两碗大骨汤,对我们说道:“馄饨有点凉了,来碗热汤吧。” 我看那奶白色的汤水上,漂浮了几点翠绿翠绿的葱花,好像很好喝的样子,有些心动。再看老板,一脸诚恳的表情,看来是真心修复关系,也就没有拒绝,收下了他的好意。 实话实说,这老板手艺很赞,也挺会做人的,就是娶了个混账老婆,有点翻版马大成的感觉。我有心提醒他,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索性不提了,自己的人生,自己去面对。 。 不多时,一碗馄饨就被我吸溜完了。再看妞妞那边,碗里也刚好见了底。我拿起纸巾擦着她油光光的小嘴,问道:“好吃吗?再来一碗?” “好吃!”妞妞连连点头,“已经够了,不用再来了,不信你看。” 她说着,拍了拍肚子,还真是圆滚滚的,看起来特别的逗。我会心一笑,突然想起一事,拿起旁边的口袋,在妞妞面前亮了亮:“猜猜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是个不透明的塑料口袋,妞妞看不到里面的东西,自然也猜不到。试着猜了好几次,都是在食物上打转,我气得捏了捏她的脸:“小馋猫,就知道吃。最后猜一次,猜不中就不给你咯。好好想想,妞妞最想要的是什么?” “唔……”妞妞表情变得郑重起来,眉头紧锁用心地思考了一阵。突然,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表情变得惊讶了起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口吻问道:“难道是……” 我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小丫头应该猜到了口袋里装的是什么。也不再卖关子,很配合的点着头:“妞妞好像猜到了,来,给大哥哥说说,你猜的是什么?” “是……裙子?” “哈哈,回答正确!”我一把把口袋塞到她的手里:“妞妞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嗯,那么奖品就归妞妞了,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 妞妞兴奋得满脸通红,接过口袋打开一看,果然是心仪中的那条裙子,脸上顿时浮现出愉悦的表情。她快乐的样子,也感染了我,我的心一时之间也变得轻松起来。 只不过,这种快乐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没多久,她的表情又变得沉重起来,把口袋递还给我。我搞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惊讶的问道:“怎么,妞妞不喜欢吗?” “不,妞妞很喜欢的。”她摇了摇头,“但是,这裙子太贵了。妞妞已经吃了大哥哥的东西,不能要更多了。” “傻孩子。” 我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这就是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她的原因,若换成别的小孩,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恐怕会爱不释手,生怕被别人抢了去。也只有妞妞,虽然年纪小却那么懂事,会为别人而考虑。 。 见她坚持着不要,我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反正东西已经买了,妞妞不要的话,我就当你不喜欢。妞妞不喜欢,还不如扔了!对,这就扔掉!” 我说着,摆出要把口袋扔出去的样子。 “不要!” 妞妞连忙抓过口袋,那样子像极了护崽的母兽。实际上她心里真是爱极了这条裙子,只是因为懂事,不希望我破费,才不要的。现在见我要扔,自然是舍不得。 我也不和她抢,而是笑眯眯的看着她。她气鼓鼓地看着我,那模样显得特别的可爱。我们对视了一阵,她终于回过神来,知道我是在逗她,瞪了我一眼道: “大哥哥是坏蛋!” 她有心装出生气的样子,但这话说完,自己却先憋不住了,“咯咯”地笑了起来。还是那特有的笑声,却在另一个时空听到,这让我心中生出无限的感慨。也更加确定,一定要帮助妞妞,阻止悲惨结局的发生! 第349章追捕 在我的连哄带骗之下,妞妞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份礼物,实际上她心里喜欢得不得了,只是不想我为她花费太多,才会拒绝。现在木已成舟,也就不再多纠结。 她接受了礼物,我开始怂恿她换上看看,她扭捏了好久,这才跑到卫生间去。没多久,焕然一新的妞妞出现,白裙子,圆圆的小脸,肉呼呼的胳膊,就如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 而她这副可爱的扮相,也引起了店里食客们的注意,特别是女性食客。我看见,其中有一位三十来岁的女人,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妞妞,都快变成了心型,恐怕是被她萌翻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妞妞走到我的面前,在我面前转了个圈,开口问道:“大哥哥,好看吗?” 我忍不住俯下身来,捏了捏她的脸道:“那是当然,妞妞最好看,最可爱了!这可不只是我一个人说的,店里的叔叔阿姨们都觉得妞妞很好看呢。” 妞妞看向店铺里的其他人,这些人都善意的点着头,表示肯定。没这么多人注视,而且都表达出善意,这是妞妞很难享受到的。换做平时,大多人对她都像老板娘那样的鄙视、羞辱,一言不合就是“小乞丐小乞丐”的骂着,所以她才会说出“习惯了”的话。 突然得到这么好的待遇,这让她无比的兴奋,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她看了看众人,又看了看我,突然凑过来,在我的脸上吧唧地亲了一下,然后甜甜地说道:“谢谢大哥哥!” “额,不谢……”竟然又被这小丫头偷袭了,为啥每次都逃不过呢?这是个问题,我一时间有点发懵。见我呆呆傻傻的样子,妞妞“咯咯”地笑了起来。 。 趁着她心情好,对我的防备降低。我适时地提出,带她去桉城找爸爸妈妈的事情。她纠结了一阵,心里还是对何大姐有所牵挂。我心中郁闷,这臭娘们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迷魂药,这么难舍难离! 没办法,我只好使出我的忽悠神功,说这次只带她去桉城看看,花不了多少时间,现在去的话,晚上就能回来。当然了,这话是哄她的,只要跟我到了桉城……不,只要她跟我上了去桉城的车,想要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妞妞自然不知道我心里的打算,还真以为花不了多长的时间,心里开始动摇起来。我趁热打铁,向她保证,等找到了她的爸爸妈妈,再一起回来接何大姐。我这么说,她才终于答应了下来。 “终于搞定了。”我心里暗呼一声,悄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感觉自己就跟个人牙子没啥区别。都是哄骗小孩子,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当然了,本质上还是有区别的。那些人牙子是把孩子从父母身边夺走,而我,是把孩子带回她父母身边。不能一概而论。 事情定下来,我结账带妞妞离开。馄饨店老板倒是不想收钱,还一个劲儿向我们道歉。既然事情都过去了,而且欺负妞妞的又不是老板,我没必要多为难他,于是把钱强塞到老板手里,拉着妞妞就往外面走。 老板招呼了几声,我都没有回头,最终只得把钱揣了回去。我倒不是刻意要给他摆脸色。主要是他那老婆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给我们免单,我要是真的拍拍屁股走人,说不定他回去就得被老婆收拾。这老板人不错,没必要让他受罪。 。 我牵着妞妞准备去车站,刚走到马路边,对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紧接着,一个尖利的声音从马路那一头传了过来:“警察同志,就是他!就是他打的人!” 我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第一眼就看到小巷里那个“目击者”,紧接着又看到他身边的两个警察打扮的人,其中一个还挺熟——络腮胡! 糟糕! 我心中猛地一跳,某些前因后果很自然地连在了一起。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我二话不说抱起妞妞就往旁边逃。对面三人见我要逃,络腮胡当场吼道:“站住!我是警察!我命令你不许动!” “切,傻子才不动!” 我心中吐槽了一句,往后身后瞄了一眼。只见得三人在马路对面干着急,却碍于中间来往的车流,不能立刻冲到这边。 实话实说,也是我运气好。那目击者带着俩警察四处找我,在街对面看到我,当场就指着我开喊。却并没有考虑到,我们中间隔了一条马路,而且现在还是绿灯,路上的车一辆接一辆地飞快驶过,他们想过来都没法。 如果他当时忍住没喊,而是私底下提醒络腮胡,他们肯定不会打草惊蛇,而是悄悄地潜伏给来,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对我实行抓捕的话。那络腮胡膀子比我腿都粗,对上他我连逃的机会都没有,绝对是当场束手就擒。 只可惜,这一切都被那小子一声惊呼给破坏了。传说中的猪队友,就是这样了。话说回来,难怪络腮胡审讯我的时候,火气那么大了。恐怕猪队友的“功劳”就占一大半,而我,等于是躺枪了。 。 我脑子转得飞快,但脚下也不停,一溜烟就跑到了一个小巷口。临转角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三人才跑到马路中间,离我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见我往转角跑,记得直跺脚。我心中快意,加快了脚步,转眼间就从彼此视野中消失了。 “妞妞别怕,他们追不到咱们。”跑动中,我用手扶着她的后背,免得她被颠下来,嘴里忙不迭地安慰着。 她沉默了好久,突然开口: “大哥哥,为什么警察叔叔要抓你?你……是坏人吗?” 她这话让我心中一拧,忍不住停住了脚步,我惊讶的看着她,我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几分陌生与恐惧。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我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问道:“妞妞,你相信大哥哥吗?” 她没有回话,这让我有点心凉。也是,我没有理由要求她无条件的相信我,毕竟,我们只认识了一个小时。想到这,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松懈了一些。 似乎感觉到我的失望,她咬咬牙,用力的抱紧了我的胳膊。一对大眼睛紧张的看着我,那表情好像生害怕一松手,我就会飞走一样。她虽然没有说话,却用实际行动回答。 我心中无比温暖,紧了紧抱着她的手,承诺道: “妞妞放心,大哥哥一定带你找到爸爸妈妈!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我发誓!” 第350章自投罗网 解决了“内部矛盾”,接下来的行程就顺利了很多。也好在是九十年代,四面都是老式的住宅区,小巷子特别的多,其中枝干岔路密密麻麻地。随便往哪个巷子里一钻,基本上就很难追到人了。 我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在蜘蛛网般的小巷子奔走,也不管什么方向,反正跟着感觉走。直到跑得腿都酸了,这才停下来歇口气。我看着左右差不多的环境,忍不住问妞妞道: “妞妞,知道这是哪儿吗?” “唔,这个……”妞妞咬着手指,一脸的迷糊表情。看来她也绕昏了头,算了,还不如不问,只要能躲过警察的追捕就好。 我歇了好一会儿,感觉力气又回来了,这次没人追,也不用跑,就牵着妞妞往前摸索。当然了,来时的路我倒是依稀记得,但警察也跟在后面的,我可不想自己送上门去,只好在迷宫一样的小巷子里,寻找着出去的路。 也不知道是不是好运到了头,刚刚转过一个夹角,迎面就碰上了一个穿警服的人,我们俩一照面,顿时异口同声道: “是你!” “是你!” 这话一出,一种怪异的气氛,在周围蔓延开来。 。 我现在死的心也都有了,堵在面前的,居然是络腮胡!眼见得我自动送上门,对方激动得脸直抖,猛地冲我大吼一声: “不许动!” 光吼还不够,还伸手朝我抓来。 眼见得他蒲扇一般的手掌离我越来越近,我急中生智,突然大喝一声:“呔!” 然后马步一扎,气运丹田,一副练家子找人拼命的架势。唬得络腮胡一愣,伸到一半的手也产生了一丝停顿。紧接着,我嘴巴一张“啊呸!”一声,一口唾沫就吐到了他的脸上。 络腮胡当场就懵逼了,他当警察那么多年,恐怕还是第一次遇到,吐口水拒捕的嫌犯。紧接着,唾沫吐到他的脸上,溅到了他的眼睛,当下捂着眼睛哇哇地大叫起来。 趁着这个空隙,我抱起妞妞就往回跑,等他回过神后,我又跑得没影了,气得他原地大吼大叫起来。那声音大得,隔了几堵墙都还听得清楚。 “好险,差点儿就被抓住了。” 我一边跑,一边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好在我脑袋转得快,想出了这样一个馊主意,否则后果还真不好说。有道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络腮胡对我态度这么恶劣了,看来猪队友只是一部分,而且占据的分量还很少。 更多的,恐怕还是我那一口唾沫害得。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没有对我下黑手刑讯逼供,也算是有职业操守了。若换做是我,绝对整得对方死去活来! 咳,这话先丢一边,还是想着怎么脱身才是正事。 。 我抱着妞妞一阵瞎跑,竟然让我神使鬼差的跑到了来时的巷口。还不等我高兴,就看到一辆警车从远处驶过,然后下来了几个警察,一人守在巷口,另外几人分散着四处搜寻。 我吓得连忙躲在墙后,看来,我刚才那一下把络腮胡气急了,找了更多人来抓我。他们倒是不认识我,但那个“目击者”和他们在一起呢,要是被他看到,吼一嗓子,我又得抱头鼠窜。哎,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我揉着僵硬的腿,心中哀叹。 “大哥哥,要不我们分头逃吧。”妞妞突然提出了这样一个建议。她这个建议倒是没错,我带着一个小孩,确实不好逃跑。妞妞再小,好歹也有二三十斤吧,她人小腿短,遇到事只能我抱着她跑,三五次还好,要一直这样下去,不用他们抓我,我自己都累趴下了。 再说了,即使不考虑力气的问题,我们这一大一小的也特别醒目,很容易就暴露目标。所以,从各方面分析,妞妞的提议是最正确,也最符合现在情况的。 只不过,我心里还是有点不安稳,特别是想到今晚凌晨的事情,那断掉的红绳,我隐约猜到发生在妞妞身上的是什么事,只是我下意识地不想去面对。而为了避免这件事情的发生,我不希望和妞妞分开。 。 见我不说话,妞妞有些急了,一再劝说我。我偷摸着往外看了一眼,见其中一个警察已经搜了过来,知道这事情必须尽快下决定。我深吸了一口气,郑重地对妞妞说道:“妞妞,大哥哥答应你,我们分头跑……” 不等妞妞欢呼,我抢先说道:“你别急着开心。但你也得答应大哥哥几件事。” “嗯,大哥哥你说!” “第一,千万不要再回去找何阿姨,也不要跟她说见过我,以及我要带你去找爸爸妈妈的事情。第二,等你逃出去以后,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一直到天黑,然后我们在最开始的那家衣服店附近碰面。第三,如果十点以后我没来,那就去找馄饨店大叔。他是个好人,应该会接待你,你就像白天一样,在店里等我回来。” 我这段话有点长,妞妞认真的听着,等我说完,她才问道:“为什么不能告诉何阿姨,我们不是要回来找她吗?” “这你就别问了。如果你不答应,我就不带你去找爸爸妈妈。你说,你愿意一直跟着何阿姨?还是回到爸爸妈妈身边?” 我这句话无疑是一剂猛药,妞妞纠结了好久,最终还是选择了亲爹亲妈——这也在我的预料之中。她之所以会念着何大姐,那是因为自懂事起,就跟在她身边,习惯了,也没有别的去处。而实际上,何大姐对她并不好,她手臂上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有了选择,妞妞自然是往好的那边选咯。 。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心中暗自高兴,但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确认道:“我说的那些,还记得吗?重复一遍。” “唔……第一,不要回到何阿姨那,也不要说大哥哥的事。第二,天黑后去衣服店附近等大哥哥。第三,大哥哥没来,就去找馄饨店大叔……”妞妞掰着手指,一件一件地说道。 等她把三件事说完,我赞赏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妞妞真聪明,一下子就记得了!” “大哥哥,一定要来接妞妞!” “一定的!来,这些钱你拿着。”我掏出一把钞票,强塞到妞妞的口袋里:“那只是最坏的打算。大哥哥一定想方设法回来接你。我保证,一定会带你找到爸爸妈妈!” “嗯,我相信大哥哥!” 第351章暂时分别 “我相信大哥哥!” “妞妞最乖了!别怕,你就先躲在这里,我去引开警察。等我走了,你再找机会离开,知道吗?”我继续叮嘱道。 妞妞点头,表情无比的认真:“大哥哥放心,妞妞自己会照顾自己。你也要小心些,不要被警察叔叔抓到了。记得要来接妞妞,不要丢妞妞一个人!” “放心吧,大哥哥会小心的。”我溺爱的揉了揉她的脑袋,确认了她躲到了岔路后,这才冲她挤挤眼睛,做了个鬼脸,然后装出一副慌不择路的样子,往入口出跑。 没跑几步,就和进来的警察照了个对面。我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本身就很让人怀疑,那警察顿时警觉了起来,一双眼睛牢牢地锁定在我的身上。 。 “我擦!” 我装出被吓到了的样子,原地蹦跶了一下,连忙转身往巷子里跑,与此同时身后也响起了“目击者”的惊呼: “是他,就是他……” 是他,就是他,我们的英雄小哪吒……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而实际上,目击者喊的是:“就是他打的人!” 那警察一听这话,赶紧朝我呼喝道: “不许动!” 又是这一句,能换点新鲜的么?我一边腹诽,一边往前跑。那人见我越喊越跑,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撒腿就在后面追。顺带着,还招呼他的同事们一起追。 奔跑中,我回头看了一眼,见好几人都跟在后面,心中寻思,他们都被我引开了,妞妞要脱身就简单多了。想到这里,我又朝岔路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妞妞躲在墙后,探出半个脑袋朝外面张望。 “快躲起来!”我底喝了一声。 她朝我吐了吐舌头,与此同时,后面追逐的脚步声也响了起来,妞妞顿时像个受惊了的小兔子,飞快地把脑袋缩了回去。 “这丫头,还知道害怕啊。”我气得乐了,控制着速度,让后面人刚刚好能看到我的背影,这才朝岔路的另一头跑去。直到踏进岔路之中,再也看不到妞妞的身影,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失落的感觉,仿佛这一面之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一样。 这种感觉很古怪,也很折磨人,这让我有种冲动,想要掉头跑回去,不再和她分开。但理智告诉我这样不行,我现在只能一条路走到底,若是返回的话,第一时间遇到的不是妞妞,而是警察。 被警察抓住后是什么后果? 洗怨路的第二步已经很明白的告诉了我,红线断裂,痛彻心扉,然后跌入无尽深渊的感觉,我可不想再经历一次。所以,我必须逃,逃过了警察,然后再和妞妞碰面,把她带离这个陌生的城市,带回到她父母的身边,彻底改变她的命运! 想到这,我回头望了一眼,见所有追逐者都跟着我跑进了这条巷子,没人注意到另一条岔路里的妞妞。计划中的第一步已经成功,那么现在就该进行第二步了,跑,拼命跑!千万不能被抓住! 我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豪气,原本沉重的双脚,一时间好像变轻了许多。趁着这股子勇气,我埋头着头往前方狂奔了起来,在追逐者的呼喝声中,越跑越远,最终转入一个拐角,再也看不见踪迹。 。 不知道跑了多久,后面的追逐者不知道被我甩到哪里去了,跑着跑着,眼见豁然开朗,进入我视线的,是一个建筑工地。机器声敲打声吆喝声不绝于耳,一副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 看到这里,我心中大呼侥幸。没想到闷头瞎跑,竟然能跑到这个地方。这可是工地啊,是我的主场!别看我是搞道桥建设的,但道桥房建一家人啊,哪能不清楚里面的门道? 趁着后面没有追兵,我躲过看门人,悄摸着溜进了工地。当我走过现场办公室的时候,见里面竟然没人。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当下溜进去顺了顶安全帽戴在头上,然后大摇大摆的在工地上转悠起来。 一般在工地工作的,都要带安全帽,而安全帽的颜色,也是区分这个人身份与工种的标识。最常见的,工地上最多的是黄色安全帽,这代表普通的工人;红色代表管理者或是现场指挥;白色代表工程监督或者工程项目领导。 我这顶安全帽是蓝色的,代表的是技术人员。这样的施工人员在工地上不少,而且拥有很大的自由。更难得的是,职位不高不低,不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正适合我现在的情况! 我暗中观察了一阵后,趁左右没有人看见,走进了一幢半完工的大楼里面。这幢楼的主体基本上修好了,只是还没有加装外装饰和各种护栏,暂时没有施工人员。我随便找了一层,钻进一间房间里,这可是极佳的隐蔽所,只要不遇到特殊情况,在这地方呆上一个星期,也找不到。 当然了,我可没兴趣在这呆那么久。我想的是,在这里呆上几个小时,等天色变黑再出去。这个时间段,在外面瞎转悠绝对不是好主意,络腮胡正在气头上,肯定召集了大量的帮手来抓我,我人生地不熟的,转晕了头再次自投罗网也说不定。 那时候,络腮胡肯定不会像第一次那么大意。 所以,还是在这地方好生呆着,等到太阳下山,外面视野模糊,离得远了根本看不清对方的脸。在那种情况下,我才有浑水摸鱼的机会。再说了,警察也得下班吧,追了几个小时,总会有松懈那一刻。我等的就是那个机会,到时候找到妞妞,随便找个出租车去,反正身上有的是钱,直接打表到桉城都够了。 但为了安全,我还是觉得找“野猪儿”,也就是黑出租比较靠谱。上了车直接往桉城走,相当于龙归大海,络腮胡再想抓我,就抓不到咯! 。 当然了,还有其他的办法,就是把妞妞交给警察,通过官方的手段,帮她找到父母。但这念头在我脑袋里转了一下,立马就被我否决了。 鉴于前一步的经历,我不知道后面会有怎样的结果。或许正是因为我联系了警方,所以我才被拘留,而妞妞也正是在和我分开的时候,出了事。 所以,我还是决定亲自带着妞妞。那种命运不在自己掌握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了。 第352章因果对调 别看我只来了短短的几小时,其中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一开始找到妞妞,然后是连续放倒了俩混混,接着饱饱的吃了碗馄饨,还没消化呢,就被络腮胡一顿穷追猛打。 特别是后面,几乎到了要喘不过气的程度。好在妞妞提出分路,减轻了我的压力和负担,现在逃到了工地,才能真正的放下心来歇口气。折腾了那么久,一下子松懈下来,这人就开始犯困。 我找了个隐蔽的角落,靠在墙边,一对眼皮就不由自主地打起架来。外面机械的轰鸣,人声的喧哗,现在听起来也不是那么吵闹,仿佛成了催眠曲一般,在耳边环绕。我心里提醒自己,要打起精神。但还是抵不过疲惫的侵袭,两眼愈发地沉重。 这种情况没持续多久,恍恍惚惚间,我就睡了过去。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我惊醒的时候,发现外面天色已经发沉了。这让我惊出了一声冷汗,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好在现在醒了,要再晚点的话,错过了时间,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朝外面看了一眼,见工地上还有不少灯火亮着,一部分机械还在开工,似乎在赶工期。但鉴于附近是居民区的关系,不敢像白天那样。这样也好,灯火朦胧的,不靠近点谁也认不出对方。而且这个时间,工地上出入的人也比较多,比较随意。 我把安全帽往头上一扣,出了小楼,径直往工地大门外走。路上遇到过几拨工人,如我猜想的那样,并没有认出我外来者的身份,有几个还向我点头示意。 我自然也点头回礼,搞得真像工地上的工作人员一样,心中却乐开了花。 我路过工地现场办公司的时候,见里面只有一个中年人,这人满面红光应该是喝了不少,一时间玩心大起,含糊地招呼了他一声:“帽子我扔这儿啦。” “哦,好。扔这儿吧。”他瞄了我一眼,醉眼朦胧地也分辨不出我的身份,下意识地回了这么一句。我把帽子取下来,顺手丢到办公桌上:“那我先走了。” “嗯,慢走……”他还很礼貌的回了一句。 我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这家伙太逗了。当然,我也挺坏的。其实我完全可以戴着帽子走出去,一般不会有人拦我。但我这人比较实在,已经借人家地儿躲了那么久,没道理再黑人家一顶帽子。俗话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作弄完醉酒的工作人员,我没有再耽搁,往工地外走去。小巷子我是不想再钻了,人生地不熟的没在里面迷路,都算运气好的。不钻巷子也没事,要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神奇的东西,它长着两个轱辘,只要你一招手,就能带你去想去的地方——咳咳,其实这玩意儿就是摩的。 工地外面揽活儿的摩的不少,我随便招了一辆,报了个地名。摩的师傅轰了几下油门,就风驰电掣妖气冲天地往我说的地方赶。这里不得不称赞一下我的细心,虽然之前没有逃跑的打算,但在给妞妞买裙子的时候,我下意识地记下了那条街的街名,现在正好能用的上。这也是我让妞妞,在衣服店附近等我的原因。 当然了,或许有人会问,明明有红线的指引,无论妞妞躲到哪里,也能找得到啊。道理是这样,但实际上没那么大作用。要知道,红线指引的是妞妞的直线方向,天晓得中间隔了多少堵墙,多少间房。我又不会穿墙术,光靠红线,短时间内,根本别想找到妞妞。 在我看来,红线的用处,就是提醒我妞妞现在是否安全,并且在中短距离能快速找到对方。 。 车开了有十来分钟,终于到了我说的地方。远远地能看到斜对面马路边的衣服店,却没有看到妞妞。但手上的红线却很明白的提醒我,妞妞就在那边。 我没有让摩的师傅往里面开,而是直接靠边下车。等摩的开走以后,我小心地往衣服店靠近了一些,行动间打量着附近,没有发现警察,心中庆幸起来,看来我的计划是可行的,我成功躲过了警察的追捕。 经过了一下午的休息,我现在精神特别充沛,也想通了很多事情。这第三步是和第二步连在一起的,不过顺序发生了调换,有点儿因果对调的感觉。第二步明明是结果,却发生在前面。第三步明明是起因,却发生在后。 在第三步,我打了瘌痢头,抢走了他的钱,被人目击然后引来警察的追捕。在第二步,我已经被带到了派出所,接受审问。但为什么络腮胡明显抓到了我,却没办法给我定罪呢?那是因为,瘌痢头的身份关系。 他们俩自己都不干净,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在目击者去找警察的过程中,两人中有人苏醒。可能是长毛,因为他伤得比较轻。长毛醒来后,第一时间带着瘌痢头跑掉了。明摆着是黑吃黑,还去找警察,只要长毛脑子正常点,就不会干这样的事。 当然了,这种蠢人也不少。买假钞被骗,然后报警,结果双双被抓。这种奇葩新闻不是一次两次。 很显然,长毛的脑子还是正常的,没有干蠢事。所以,才会出现有目击者,有凶器证物,却没有受害者的尴尬局面。 。 现而今,所有的事情都联系到了一起。失去了最重要的受害者,络腮胡也没办法给我定罪,只得像大板牙说的那样,拘留到第二天就只能把我放出去。 若换成平常时候,耽搁一晚也没什么。但就是这一晚,妞妞那边突然出现了极大的变故,我能够通过红线,感应到她应该处于极度的危险中,这也是为什么红线断裂消失之后,第二步结束的原因。 现在重返当天,而且是提前了大半天。理清了因果关系之后,我是绝对不会再犯之前的错误。那么,我可不可以猜测,其实那第二步,是在为第三步打基础? 先告诉了我事情的结果,然后再把我带回到最开始,让我去改变,去阻止某些事情的发生。在知道结局的情况下,我就会想方设法的去避免,去更改,这应该也是洗怨路给我的选择吧。 这洗怨路,还真是处处是坑,处处是选择啊! 第353章错失良机 理清楚因果关系是很有必要的,这样才能对之后面临的问题,做出最好的选择。现在事情是理清了,那就按着预想的方向去进行。在确定了附近没有警察的情况下,我沿着红线的方向寻去。 不多时,就发现。在街对面的一处花台里,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若不是因为有着红线,我还真不能从那大片的万年青中,发现妞妞的存在。 “这丫头,躲得还挺隐蔽的。”我心中玩心大起,轻手轻脚地朝那边走去。还不等我靠近,她那边突然动了一下,然后整个人一下子站了起来,惊喜地叫道:“呀,大哥哥!” 嘿,竟然被她抢先发现了! 我有点尴尬,主要是我现在这动作太猥琐了,跟个偷油的老鼠似得。连忙挺直了腰,干咳了几声,掩饰住脸上的尴尬,朝她招了招手道:“等久了吧,大哥哥来了!” “我就知道大哥哥不会丢下我!”因为距离的关系,妞妞并没有发现我表情不对,一下子从花台里蹦了出来,张开双手就往我这边跑。 我站在原地,也张开手准备迎接她。 。 “妞妞,原来你在这里……”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妞妞才刚跑出几步,一个冷冷地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这声音,听得我浑身一僵,而妞妞的反应也和我没什么区别。看起来,就好像被蛇盯住了的青蛙一般。 一阵脚步声从暗中响起,我忍不住循声看去。正好看见一张脸,从黑暗中浮现出来。昏黄地路灯照在她的脸上,仿佛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是何大姐!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张脸有种挥不去的恐惧,即使是在不归路上亲手干掉了她,但现在又一次见到这婆娘,还是忍不住浑身打颤。我在看她的时候,她正好也朝我看了过来,脸上浮现出一种古怪的表情。 她发现我了! 似乎是某种心理阴影,我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躲到了墙后。但随即,我就感觉不对了。我为什么要躲她?我在怕什么?她现在又不是尸鬼,只是个普通女人而已,我怕个什么劲? 再说了,她现在又不认识我……咦,不对,看她刚才的表情,好像很惊讶的样子。为什么会这样? 我搞不懂,索性把疑问放在一旁。看见了又怎样,反正她现在不是尸鬼,我还能怕她? 想通了这一点,我的心安稳了许多,连忙从墙后跳了出来。可是,外面的情况却让我无比懊恼。何大姐和妞妞都不见了! 糟糕,妞妞被她带走了! 我看了一眼手上的红线,正好朝何大姐出现的方向延伸着,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何大姐抓走了妞妞。我气得当场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要不是刚才那一躲,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我拔腿就往她离开的方向追去,刚跑出几步,后方突然有光亮起。我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得几盏灯光直直地打在我的脸上,灯光太强,照得我下意识闭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一个声音在耳边炸起: “不许动,警察!” 。 我心中一跳,下意识就要逃跑。但下一秒,刺眼的亮光突然消失了,周围的环境陡然一变,又变回了凤凰山公墓。 这就完了? 我当下就猜到了后面发生的事情,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何大姐把妞妞带走了。我想要追,结果警察正好在那个时候出现,我被当场抓住。至于后面的事情,就是第二步的经历。 大意了! 我狠狠地闪了自己一把掌,心中无比的悔恨。躲个什么劲啊,何大姐又不会吃人。这一躲倒好,救不了妞妞,改变不了结局,就连我自己也浪费了三年的寿命。 简直是亏大发了! 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周围的人一愣一愣的。他们自然不知道我在洗怨路里经历了多久,在他们眼中,只看见我前一秒踏出的脚刚落地,后一秒就挥起巴掌,给自己来了一下。 一时间,所有人都用看神经病的眼光看着我。 我还不解气,又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巴掌,关师爷最先醒悟过来,出言阻止道:“叶飛,冷静点!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哎,错失良机啊!一时不小心,眼睁睁的看着机会溜走了。”我捶胸顿足的哀叹道。 关师爷沉默了一阵:“洗怨路虚无缥缈,很多机会都是稍纵即逝的,你若是没有当场抓到,只能白白浪费寿命。这次是一个教训,希望下次不要再犯了,收拾好心情,继续下一步吧。” 。 “哎……只能这样了。” 我叹了口气,但一想到浪费了三年,心里就难受。似乎感应到我的心情,妞妞摇了摇我的手,安慰起来:“大哥哥不要伤心,你这样妞妞会心疼的。” “还是妞妞知道疼人。”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心中的郁闷顿时消散了许多。我俯下身揉了揉她的脑袋,表示自己没事。紧接着,我又想起了一件事,忍不住问道:“妞妞,你告诉大哥哥,上次在工地上,你为什么偏偏找我陪你玩呢?” “唔,因为……妞妞认识大哥哥啊。” 这个答案,让我意外却又意料之中,我马不停蹄地继续追问:“你认识我?我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在哪里认识的?” 妞妞的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她盯着我看了好久这才说道:“就是,就是上次啊,大哥哥请我吃馄饨,还送了我……” “还送了你裙子对不对?”我抢白着问。 “对的,妞妞这条裙子就是大哥哥送的,妞妞一直穿着。”妞妞的脸上露出开心的表情:“笨蛋大哥哥,终于记得妞妞了!” 。 听了妞妞的话,我心中顿时翻起了滔天的巨浪。我吞了吞口水,让干渴的喉咙稍微滋润一些。这才继续开口道:“我们只见过一面,你就那么信任我?” “因为……因为大哥哥认识我啊!大哥哥不只叫出了我的名字,还认识我爸爸妈妈。大哥哥对我那么好,给我买衣服,还带我去找爸爸妈妈。我当然信任大哥哥啦!” “我擦!” 我认不住暗骂了一句。倒不是骂妞妞,而是骂老天爷,骂这洗怨路。因为,正是这两个大佬联手,把我坑进了一个怪圈之中。 第354章因果怪圈 之所以说是一个怪圈,这事还得从一开始说起。 我第一次碰到妞妞,是在工地上。妞妞当时叫我陪她玩,我不明所以,答应了下来。于是,我和她之间产生了联系,这就是关师爷说的羁绊。 但实际上,我们之间的羁绊并不是从工地那次开始的,我们可以尝试着把时间往前推,推到十多年前的九七年。当时妞妞在柳城,遇到了一个叫叶飛的大哥哥,也就是区区在下。在那个时间点,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情,也在妞妞的记忆中,留下了大哥哥的印记。 于是乎,妞妞一直记得这个大哥哥,即使过去了十多年,也不曾忘记。当某一天,这个大哥哥出现在工地上的时候,妞妞第一时间认出了她。 但问题是,那时候我并不认识妞妞。九七年出现的我,是因为不归路事件后,妞妞怨气缠身,为了帮她超脱,才踏上洗怨路,被洗怨路带回十多年前,在柳城与妞妞相见。 总的来说,妞妞第一次与我相识,是在十多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妞妞,是在半年前。而见到妞妞的半年以后,十多年后的我又穿越到十多年前,去和妞妞相识。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谁先认识谁的? 。 说不出来吧。 所以我说这是个怪圈,因为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先认识谁,也不知道我们之间羁绊,是从哪个时候出现的。再往深处想,如果不是妞妞那晚喊我,我也不会认识她;我不认识她,就不会发生鬼镇不归路等一系列的事情;没有鬼镇不归路,我不会踏上洗怨路,也不会穿越到十多年前,在柳城找到妞妞。 而如果我没有在柳城找到妞妞,她怎么可能认识我? 总而言之,这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在工地的时候,我们就能看到对方。按关师爷的话来讲,如果没有羁绊联系,人是无法看到鬼的——这和不归路是一个概念,如果不是我灵魂某一点,和小天重合,而孙爷爷和小天有联系。我也不可能偶遇到不归路,并且找到幕后黑手陈凯,并且拿回阳寿。 归根结底,我找到她,是因为她认识我,她认识我,是因为我找到她,我找到她,她才会认识我…… 晕了没? 晕了就对了! 我们之间的因果关系,就像一个怪圈,无限地循环。 。 嗨,这特么的都是什么事啊! 我感觉自己都快被自己搞疯了,连忙甩了甩头,把这些纷乱复杂的想法甩出去,免得脑子被烧坏。当然了,我不去想并不代表就不管,只是把这事先放在一边,毕竟我现在还在洗怨路上,我的目的并不是搞清楚我和妞妞谁先认识谁。我真正的目的,是帮助妞妞洗去身上的怨气。 与洗怨无关的事情,都可以先放在一边,等一切解决过后再去解决。当然了,这种烧脑的事情,最好还是丢给关师爷,我只需要等待结果就行。 趁着还有一点点时间,我有意识地收集更多的线索,于是问妞妞道:“妞妞,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你在花台里等我。” “嗯,妞妞记得!” “记得就好,那你能不能想起,后来发生的事情?” “唔,后来啊……”妞妞回忆着说道:“后来何阿姨来了,你们好像都很害怕对方。大哥哥躲到了墙后面,何阿姨把我带走了。” “她把你带到哪儿去了?” “回家啊。哦,回家以后,阿姨就收拾东西,说要搬家。妞妞不想走,想跟大哥哥去找爸爸妈妈,但阿姨不同意,收拾收拾当天晚上就带着妞妞离开了。” “当天晚上……”我摸着下巴,琢磨了起来。看来,半夜里红线断裂消失,就是因为何大姐带妞妞离开柳城的缘故。另外,我注意到妞妞话语中的一个细节,她说我们很害怕对方。 我害怕何大姐正常,但何大姐为什么会害怕我。那个时候,我和那婆娘明明不认识的。难道说……又是一个因果怪圈? 。 我摇了摇头,我和妞妞的事情已经很难见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因果怪圈。想不通不要紧,把本人叫出来问问不就成了。想到了这个,我连忙问关师爷道: “关师爷,何大姐的魂魄,你带在身上没?” 关师爷白了我一眼:“这玩意儿是能随身带的吗?放办公室里的。” 听了他这话,我差点喷出一口老血。办公室也不是随便放鬼魂的地方啊!果然,再看四人组和路小彤的表情,都有点不对,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这是自然,任谁知道自己天天上班的地方,被人藏了只鬼魂,谁也不舒服。 特别是路小彤,人家可是大当家,公司里的大小事务都归她管。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藏了只鬼,想想就渗人。谁知道她会从哪儿角落跳出来,挠不死你也得吓死你! “嗨,我说你们怕个什么劲。不就是一只鬼魂么。而且有符纸镇压的,没那么容易逃出来。”关师爷对我们的反应,很是不满,“对了,你问这个干嘛。” “没啥,就是想问点事。算了,问妞妞也行。”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随即问妞妞道:“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啊……记不得了,只知道当时很困,就睡着了。等妞妞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说着,伸开胳膊向我展示了一下。我明白她的意思,似乎一觉睡醒之后,就从人变成了鬼。 。 果然是那一晚的问题! 我心中了然,看来我猜测的没错,这也是我最不想遇到的局面。洗怨路不会做无用功,它把我带到那一天,是有特殊意义的。 那一晚,应该就是妞妞去世的日子。妞妞死后,尸体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了道路下面,而且正好处于阴脉的位置。天长日久的影响下,妞妞成为了怨灵,鬼魂也随之显化出来,才有了之后马兰花小孩的传说。 而这两步洗怨路的意义,恐怕就是让我去阻止悲剧的发生。 只可惜,我错失了机会。 第355章收拾心情,继续上路 事已至此,再后悔也是没用的。只能继续上路,寻找更多的机会。而其中,我还有一个问题不太明白,那就是妞妞说她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变成了鬼。那么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凶手是何大姐吗? 这一点非常重要! 关师爷回应了我的疑问,他捋了捋胡须说道:“一般来说,鬼是记不得自己死亡时的过程,因为这会吓到他们。” “吓到他们?”我有点不明白。 “没错,就是吓到他们。没人愿意再去面对自己死亡的过程,自然死亡还好说。特别是那种被凶杀,或者突如其来的死亡。前者太惨烈,不堪回首。鬼不比人,鬼没有肉身,只靠灵魂游离在世间。若回忆起当时死亡的情景,吓得魂飞魄散也说不定。” “那后者呢?” “后者啊,参考一下靠山镇那些人就知道了。” 我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地缚灵。” 关师爷点点头,继续说道:“一般来说,为了保护自己,鬼魂通常是记不得自己死亡时的情况。当然了,也有例外,除非那种被人残忍杀害,有着很强怨气的怨灵,才会清晰记得死亡过程。并且这些死亡经历会一次次地在它身上重演,令它受尽折磨,最终迷失心智成为厉鬼。” “举个例子,很多被厉鬼缠身的人,死亡的方式通常和厉鬼类似,这其实也是一种‘死亡重演’……对了,顺便说一句,妞妞是后天怨气,不属于这一类。” 厉鬼的事情先放在一边,听他这样一解释,我算是明白,鬼为何记不得自己死亡的过程。这就好像医学上说的创伤后遗症,那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记忆选择了遗忘某些不好的事情。 不过,关师爷还说,在一般情况下,鬼魂只会忘记死那一刻的经历,避免产生“死亡重演”。但死亡前后发生的事,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印象的。像妞妞这样,一点也记不得,属于个别现象。 关师爷给出了几个可能性,要么就是年纪太小,心智不成熟忘记了。要么就是死亡来得太快,像靠山镇居民一样。再或者,睡着了或者无意中死亡的,才没有留下死亡的原因。 妞妞这边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她的死因又成为了一个谜团,等待着我去破解。眼见得脚下第三盏灯火即将熄灭,在关师爷的催促声中,我再一次前进,踏上了洗怨路的第四步。 如之前三次的经历一样,前脚刚踩到地面,周围的场景就猛然一变。原本安静的凤凰山,变成了喧闹的街区,好在这一次没把我弄到马路中间,免去了被车撞的危险。 “这又是哪儿?” 我摆着脑袋,打量着周围的人,从穿作打扮来看,又是九十年代。这倒是奇了怪了,为什么老在九十年代打转呢,难道说洗怨路特别怀旧? 实际上,这个问题不难解释,妞妞在生的时间,就是九十年代。既然是要为她洗怨,自然要在她身上打转。换句话来讲,也是妞妞死得早了,若没有出那档子事,说不定她现在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也不知道,妞妞长大后是什么模样。小时候就那么可爱,长大后应该挺漂亮吧。 我瞎琢磨着,手往裤兜里摸去,结果摸了个空,再摸衣服口袋,干净得跟狗舔了一样。很显然,身上的手机钱包又被收走了。这洗怨路也太恶趣味了吧!就不能让我舒坦的“穿越”一次,穿越众该有的福利一个都没有,还得自己去找钱。 说起找钱,我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依旧是之前夜市上买的那套。这熟悉的服饰,让我突然有种回到第三步的错觉。难道说,洗怨路大发善心,又把我送回来了?那不是说,我又能和妞妞相遇一次,然后打破别人的头……咳,可不能再这样了,得换个找钱的办法。 想到能和妞妞相见,我忙不迭地往手腕上看去。然后,傻眼了——手腕上竟然空荡荡的。这样的情况只有两个可能,要么妞妞还没出生,要么妞妞已经遭遇不测。 我自然不希望是后者,连忙朝左右看去,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这里,似乎和柳城有点区别。难道说…… 不等我往深处想,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下意识回头看去,看清了拍我那人的模样,然后,我们俩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柯文!” “飞哥!” 没错,拍我肩膀那人,真的是王柯文。我就说洗怨路不会做无用功嘛,不可能把我随便丢到哪儿就不管了。我都不需要特意去找,自然会有人找上门。 这个规律,在王柯文身上格外有用。第一次他直接出现在我的头顶,而这一次,也是他先看到我,并且先对我打招呼。 确认了真的是我,王柯文表现得很高兴,抓着我的胳膊,语无伦次的说道:“还真是飞哥!我大老远的就看见你了,喊了几声都没回应,这才试着拍你一下,没想到还真是!” 说道这,这小子眼眶突然一红:“飞哥,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你这家伙,说啥话呢。什么叫这辈子见不到,这不就见到了么?”我拍了他脑袋一下,然后上下打量了他一阵,点头评价道:“嗯,长胖了,衣服也变得有品位了,看来最近过得不错。” “哪是胖啊,是壮好不好!”王柯文不乐意道。但事实就是,这小子确实胖了些,最明显的就是,尖下巴变得圆润了许多,身材也有点横向发展的趋势。 身材发福,代表日子过得好。好兄弟过得好,我也跟着高兴,遂不纠结是胖还是壮的问题,换了一个话题:“对了,我上一次离开,是多久的事情。” “啊?”面对这个奇葩的问题,王柯文又露出特有的呆滞表情。我只好随口胡茬道:“你是知道的,我对时间没什么概念。” “是这样啊。”王柯文恍然大悟,“你上次离开,是春天,现在都夏天了。” 我点了点头:“哦,也没过多久嘛,算起来,也就个把月时间。” 结果,王柯文下面的一句话,差点梗得我一口气憋死。 他是这么说的: “额……那个,我忘了说,是去年春天……” 第356章时过境迁 “额……那个,我忘了说,是去年春天……” 王柯文说完,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我。想想也是,对时间再没概念的人,也分得清楚一个月和一年的区别吧。但自己编的瞎话,咬着牙含着泪也要圆下去,我只好干笑了一声: “哈哈,那个啥。都说了我这人对时间没区别,一个月是这样过,一年也是这样过。没啥区别啦,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着王柯文头上,拉出三条黑线。他嘴角抽了抽,很勉强地笑了笑,说出了那句很敷衍,却很经典台词: “呵呵,你开心就好。” 。 “嘿,你这小子,竟然敢对我这么说话!”我伸手想拍他的脑袋,结果被他敏捷的躲了过去,然后不服气地回道:“谁叫你一身不响就走了,连个消息也不留一个。害得我担心了好久。” 洗怨路的事情,我能做主么?我无奈,只得打马虎眼道:“额……你知道的,我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咳咳,不要在意这个细节。”我这才发现我这句话里的语病,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对了,这些日子你过得如何,你和梅雨荷怎样,有结果没?” 一提起梅雨荷,王柯文立马露出羞涩的表情,支吾了好久才说道:“我和雨荷,已经结婚了。” “什么?”我惊得原地蹦了起来,这才多久啊,两人就结婚了,果然是天定的姻缘,拦也拦不住。我用力地拍打着他的肩膀:“小伙子可以啊!手脚够快的。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也挺用心嘛。” “还要多亏飞哥引路。” “别,你这样就客气了。现在你是老司机,你都结婚了,我还单身呢。来,给哥说说,你是怎么娶到梅雨荷的?”在王柯文的身上,有种很正能量的东西,只要和他待一块儿,就能受到他的影响。不知不觉间,我的心情也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王柯文挠了挠头,表情变得有点不好意思。我锤了他肩膀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有啥不好意思的,你们俩都成两口子了,还有什么话不好讲?怎么着,不愿意说给我听。” “不是不是!”王柯文连连摇头:“这大庭广众的,不好讲啦……对了,飞哥你没事吧,去我家里坐坐,雨荷肯定也很高兴见到你。” “这个……好吧,就坐一会儿。” “不行,至少得吃个饭啊。咱们俩好久没见了,这次说什么也不准不辞而别!” “行,吃个饭再走。”我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乐开了花,又找到饭辙了。 。 我们俩一路走一路聊,说了很多。我才知道,在我离开的这短短一年时间里,发生了好多事情。最大的事情,就是王柯文和梅雨荷结了婚,婚后两人没有继续住职工宿舍,而是在外面找了套房子。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离工厂不算远,附近交通什么的也还算方便,这一点王柯文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我安静的听他说着,时不时地回应一两句,多听一些后,我突然发觉,他说的这些事情里,好像少了一个人。一个熟悉的面容在脑海中浮现,我忍不住问道: “对了,罗洁呢?你怎么都没说起她。她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没有,你多心了。”王柯文当场否定,也让我多少安了心。只听他继续说道:“你走后前几个月,罗洁一直在做夜市生意。那段时间我一直陪着雨荷,和她联系的少。你也知道,我和不熟。” “知道你们不熟,你和雨荷最熟。”我揶揄的说道,再次在心里,给他贴上了“有异性没人性”的标签:“那后来呢,后来怎样了?” “虽然我对她关注的不多,但据雨荷说她生意做得挺红火的,赚了不少钱。后来,我和雨荷结婚的时候,准备请她来着,这才知道她已经离开桉城去南方做生意了。” “嘿,这丫头片子混得可以啊。你确定,她是生意做大了去南方的,而不是因为痛失爱情,所以离开这个伤心地?” “别开玩笑,我们没那事。”王柯文连忙摆着手道:“在我们结婚之前,罗洁就去南方了。要说她真舍不得的,不是我。” “那是谁?”我想都没想,很嘴欠的问了一句。 然后,就发现王柯文盯着我不说话。 我心中有些不对,伸手指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难道是……我?” “没错,罗洁最念着的是你。你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罗洁来找你,找不到人。还冤枉我把你赶走了。我解释了好久,她才相信。然后又问我你的联系方式,我哪知道怎么联系你啊,虽然咱们对外宣称是表兄弟。”他脸上露出郁闷的表情,又接着说道: “最后,我不得不把真相全说给了她听,她这才没有再闹下去。话说回来,你们都这么念着对方,莫非……” 我听他越说越离谱,忙打断道:“别胡思乱想,我和她只是单纯的聊得来而已。她挂念着我,那是因为我一走,少了个免费的劳动力。” “真的是这样?”王柯文一脸的不信。 “就是这样,信不信随你。”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转了个话题道:“别光说我,你和梅雨荷,到底是怎么走到一块儿。别想隐瞒,这一段要认真讲,仔细讲!” 。 在我的威逼利诱下,王柯文老实交代道:“有一段时间,雨荷很不开心,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还经常发脾气。因为这个,连工作都丢了……” 有一段时间……不开心? 我心中一动,不会是被我气得吧。连忙追问起来:“那你是怎么做的?” “额……当时你又不在,我找不到人商量,只好用最笨的办法,天天陪着她,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然后突然有一天,雨荷问我想不想和她结婚。” “你怎么说的?” 王柯文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我当时听懵了,也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反正,没过多久我们就结婚了。” “嘿,这你都能忘记。你怎么不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呢……你这样都能逆袭女神,我只能说傻人有傻福了。”我摇了摇头叹气起来。至于梅雨荷那点事,我很自然的深埋起来,还是不要说了,就让他傻傻的幸福吧。看他现在这样子,过得挺不错的,没必要再打扰他的生活。 想到这儿,我突然意识到,我现在算不算闯入他的生活呢?那洗怨路,到底又是什么打算?强势介入,破坏两人的关系? 这……没那么狗血吧! 第357章还是躲不过 我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下意识地跟在王柯文身后。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到了他家门口。我突然不想进去了,连忙开口道:“柯文,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啊。” 我说着,就转身往楼道外走。王柯文当时正在低头拿钥匙,见我临时改变了主意,连忙跑上来一把拉住我:“别啊,怎么说走就走啊,这都到家门口了。” “我是真有急事,就不打扰你们了。”我嘴里敷衍着,想要把手抽回来,用了几次力,竟然没挣脱。 这家伙,力气见涨啊! 。 我们拉扯之间,房门突然从里面开了,却是我们说话的声音太大,吵到了里面的梅雨荷,所以开门来看看情况。我下意识地别过头,不想和她照面。但都这样了,那里躲得掉? “雨荷,看看谁来了!” 这不,王柯文这小子第一时间就把我卖了。我只好转过头,尴尬的招呼道:“嗨,好久不见了。” “叶……叶飛?” 当梅雨荷看清外面的人是我的时候,脸上顿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随即,惊讶中闪过一丝疏远,仿佛我就是个闯入者,破坏了她平静的生活。虽然这表情只是转瞬即逝,却被我捕捉到了。心中很是无奈,我也不想的,是王柯文拉着不准我走啊! 至于王柯文,没心没肺的他倒是没注意到这些细节,露出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笑着对梅雨荷说道:“哈哈,很意外吧。我当时也很意外啊,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再见到飞哥。” “确实很意外的。”梅雨荷勉强的笑笑,她见王柯文还拽着我的胳膊,不解的询问道:“柯文,你这是……” “嗨,还不是飞哥。都到了家门口,突然说有事要走。我这不是拉着他不准走么,结果把你给吵到了。” 梅雨荷点点头,然后看向我:“你很忙吗?连进来坐一会儿的时间都没有?” “额,这个……也不是很忙。”都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认了呗。 “既然不忙,那就进来坐坐吧。”梅雨荷说着,挺着大肚子转身往房里走。 “柯文,你可以啊,手脚挺快的。” 我小声调笑了一句,王柯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干笑了两声。这才一年不见,梅雨荷也发福了许多,当然,那是因为她肚子里怀了孩子的缘故。看来王柯文照顾得她不错,孕期的营养绝没有少。而且,看这肚子,恐怕时日不短啊。 我见她走得吃力,而王柯文还傻傻的呆在原地,忍不住指责道:“你还逮着我干嘛,去扶你老婆啊,我又不会跑!” “哦,不好意思。”王柯文连忙放开了我,跑到梅雨荷身边,扶着她走到沙发坐下。这孕期的女人,特别的敏感。王柯文这个举动,很让梅雨荷受用,连带着对提这个建议的我,也和善了许多。一改开始冷冰冰的语气,招呼王柯文道: “别傻愣着,给客人倒水啊。” “哦,对对对。”王柯文连忙给我倒了杯水,却又不坐下,而是开了窍一般,对我们说道:“雨荷,你陪飞哥说说话,我出去买点酒菜。飞哥,说好了今天中午在这吃饭的,可不能再走了。” “我陪你去吧。”我有心跟着他一起去,免得留下来尴尬。结果,王柯文却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然后,趁着梅雨荷没注意,低声在我耳边说道:“飞哥,你就留下来陪雨荷说话。你看她挺着这么大个肚子,一个人在家里不方便,我担心她出事。” 我留在这更容易出事! 我心中大喊。但这话却不好说出口。王柯文不给我再拒绝的时间,一溜烟的就跑出了家门。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梅雨荷两人。 。。 缺少了王柯文在中间穿针引线,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我手捧着水杯,一个劲的喝着水,不知不觉间一杯水就被我喝了个干净。见我还一口口的喝着空杯子,梅雨荷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道:“我帮你再倒一杯吧。” “额,不用了。你坐着别动。”我连忙把水杯放到茶几上。作势打量了一下屋子,这是间一室一厅的房子,带卫生间厨房,虽然空间比较小,但里里外外收拾得很干净,有种家的温馨感觉。我便把话题放到了这上面:“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还可以,都挺方便的。柯文说职工宿舍太小,我怀了孕,行动不方便,上个卫生间都得走好远的路。他担心我有事,所以才搬到了这个地方。” 我点点头,感慨道:“他对你挺好的。” “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嫁给他,更不会为他生孩子。”她说道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淡淡的一笑:“我以前只觉得,一定要找自己喜欢的人,否则还不如孤独一辈子。但现在看来,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与其追寻天上那美丽,却抓不到的云彩,还不如多留意自己的身边。因为,在你不经意的地方,有个爱你的人,默默为你做着一切。” “是啊,真正爱你的人,才最珍贵。”我感叹道:“就如我说的,找个适合你的人。现在回头再看看,我没有说错吧,王柯文特别适合你。” “没错,因为他的陪伴,我走出了最困难的时期。”她说“最困难时期”的时候,若有所指的看了我一眼,很明显,这个锅我必须背。好在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继续说道:“也是那段时间,我感受到王柯文对我的爱意,他是珍惜我的,而我也习惯了有他在身边。所以,我嫁给了他。” 我暗中松了口气,从她的言语之中,我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她是爱王柯文的。这样最好,我的出现,不会对他们照成什么困扰。 。 “对了,问你个事。” “嗯,你说。” 梅雨荷沉默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隔了好一阵,这才开口说道:“我想问,你当时不告而别,是为了躲避我吗?” “额,啊?”我被她问得莫名其妙,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然了,也不需要我回答,她笑了笑抢先说道:“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我还没那么大的威力……” 我刚想解释点什么,她却摇了摇头:“你不用解释,其实这样也好。至少,你不是特意要避开我,我还没那么差。” 我干笑了一声,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换了个话题道:“做产检了吗?男孩女孩?” 她瞪了我一眼,似乎在说,我转移话题的方式太生硬了。但还是如实说道: “医生说,是个女孩。” 说到这,梅雨荷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在这笑容里面,我仿佛看到了一道光,那是母性的光辉。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对她的厌恶感,突然减轻了许多。 第358章杞人忧天 应该说,女人怀孕的时候,是最美丽的。现在我看着梅雨荷,就是这样的感受。无论之前对她多么厌恶,多么避之不及,但在这个时候,都淡了下来,因为这个时候,我面对的是一个母亲。对了,母亲。我想到这突然想起,她肚子里的就是妞妞。 我见过变鬼后的妞妞,也见过活着时的妞妞,现在又面对着还未出生的妞妞。那种感觉,非常奇妙。让我不不由自主地发呆起来。 梅雨荷见我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肚子,表情有点不自然,挪了挪身子,然后干咳了一声。我这才从发呆状态中醒悟过来,尴尬地笑了笑,掩饰着问道:“几个月了,去医院检查没?医生怎么说?预产期是多久?” “七个月了。”梅雨荷瞄了我一眼,还是回应道:“医生说一切正常。预产期是9月21号,从今天算起,整好三个月。” “那倒是巧了。”我点点头,暗自念叨起来:“预产期是9月21号,整好离今天三个月,那么说起来,今天就是6月21日。” 我倒不是需要用这个方式来套出今天的日期,只是习惯性的在脑袋里琢磨了一下。但越琢磨,心中越是古怪。好像有什么事情被我忽略掉了,而且还是件很重要的事。 一时间,我心里有点不安起来,再一次向梅雨荷追问道:“你确定今天是6月21号?” 她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我刚不是说了么。整好离我预产期三个月。今天自然是6月21号。” 。 “是这样吗……”我点点头,陷入了沉思之中。梅雨荷见我脸色有异,没有打扰我。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了许多,让我有种逐渐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而越到最后,这种感觉就越强烈,冥冥中有种大限将至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会世界末日一样。 “到底是哪不对呢?哪不对呢……”我急得一把把的拗头发,脸上露出焦躁的表情。梅雨荷在一旁看着我,忍不住开口道:“飞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一问完时间,就变这样了。难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特别的日子……”她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我刚才一直纠结于那种不好的预感,却完全忽略了,这个预感是从哪里来的——源头正是我听到今天的日期。 “难道说,这里面有什么古怪?”我沿着这个思路往下摸索,嘴巴里喃喃地念叨起来:“6月21号,6月21,6.21……” 念到着,我脑子里闪过一副画面,那是张报纸的标题,上面用放大了的黑体字写着:6.21特大抢劫案…… 我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一脸惊疑不定的表情。 6.21,难道说的就是这个? 我突然回忆起来,我上一步见到妞妞之前,曾在报亭看到一张报纸。我现在还清晰地记得,那是一场抢劫案逃犯,逃逸多年后落网的报道。那报纸上还顺便提了一下抢劫案的过程,在那次的特大抢劫案中,劫匪得手后驾车逃跑,在逃逸的过程中,造成了平民的死亡。 对了,有人为此而丧生! 想到这我心中更加焦躁起来,仿佛这个即将丧生的人,和我有很大的关系。我心中慌乱,目光无意识地在房间里来回掠过。看着看着,一股很强烈的感觉从心头升起。我突然感觉,这屋子里似乎缺了什么,造成了一种残缺的,落空的感觉。 这种感觉,直到我看见墙上的结婚照,再看到沙发上的梅雨荷时,才明白过来。两个人的爱巢,现在只有梅雨荷在,少了王柯文。 对了,王柯文! 莫非…… 。 想到这,我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不敢再往下面想。但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能阻止的。一个十分荒诞的猜测,突然从我脑子里蹦了出来。说他荒诞,是因为,太过巧合了——我在不自觉间,竟然把那场抢劫案和王柯文联系到一起。 当然了,不是说王柯文是劫匪,而是说,王柯文很有可能是那个报纸上提到的平民。 这也太巧合了吧! 这两件事,居然被我联系到一起? 试想一下,如果我不看那篇报纸,是绝对不知道6.21抢劫案的。而如果不是梅雨荷说起预产期整好三个月,我也不会对今天这个日子产生特别的印象。而最重要的是,如果不是王柯文正好出门,我也不会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他的身上。 可以说,这几个关键点之中,只要有一丝的差异,都不会得出这样的结果。 难道……是我太敏感了? 我用力的拍了拍面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反复几次之后,人倒是冷静了,也想到了一个细节。那张报纸,是我在柳城看到的,而这里是桉城。柳城地界发生的事情,和这里有半毛钱关系? 果然是我想多了! 。 “叶飛,你……没事吧?”见我脸上表情时阴时晴,梅雨荷纠结了好久,这才试探着问道。 我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刚才有点事想岔了。现在好了,倒是吓着你不好意思。” “只要你没事就好。”梅雨荷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 我长吁了一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把柳城的事情错放到了桉城的身上,白白地吓了自己一场。杞人忧天到了这种程度,也没谁了。但这也不能怪我啊,一晚上连续“穿越”好几回,时间地点都不相同,谁分得清楚啊! 算了,就当是一次教训,以后别那么敏感了。 想通了这些,我放下了心情,跟梅雨荷寒暄起来,说的都是他们这一年的生活。刚开始还好,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烦躁的感觉,又浮上了心头。而且这次更加的强烈,好像头顶上有片乌云,随时都会垮塌下来一般。 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用力的挠了挠头,梅雨荷也停下来看着我,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把脑子里的杂念排除出去。在我的努力下,好像有一把无形的扫帚,把各种乱哄哄的想法都扫开,只剩下最后薄薄地一层,却赖在那儿怎么撵也撵不走。 不只撵不走,还逐渐放大起来,直到我看清一个细节。一个我之前忽视了的细节——6.21特大抢劫案逃犯,于昨日在本市被逮捕。 于昨日……在本市被捕。 他们确实是在柳城被抓的,但报道上并没有提说,他们是在柳城犯的案!而他们犯案的地方…… 回忆起这个细节,一时间,我整张脸顿时变得惨白。 第359章大限将至 “雨荷,问你个事。你知不知道,这桉城有没有一条叫做文兴街的地方。”回忆起一些报纸上的细节,我试探着问道。 梅雨荷看了我一眼,表情很诡异:“你,你们来的那条街,就是文兴街啊。你自己没注意?” 我心里“咯噔”一响,不妙的感觉逐渐地放大开来。喉咙里顿时感觉干渴无比,下意识咽了咽唾沫,这才继续问道:“这桉城,有几条文兴街?” “几条?就这一条啊。” “那……文兴街上,是不是有间金店?” 梅雨荷的表情更诡异了,盯着我看了好久。见我一脸着急的表情,这才回答道:“文兴街没有,倒是前面一点有一间。你……问这个干嘛?” 。 糟糕! 我“腾”地一下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吓了梅雨荷一跳,看我的表情变得更加古怪起来。但我现在已经顾不得她的感受了。因为,事情真如我怀疑中的那样,往一个极为巧合又恐怖的方向发展。 我之前忽略了一件事,我只记得是在柳城看报纸时,知道的抢劫案的事情。于是,很自然的以为,这件事是在柳城发生的,与桉城没有关系。 但等我理清了记忆,这才发现人家报纸上只是说,逃犯在柳城被抓捕,并没有说是在柳城犯案!而抢劫案发生在哪?我并没有确切的记忆,只是隐隐约约记得是在一条叫做文兴街的地方,至于是在哪个城市,就真的记不得了。 其实事情到这里,我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但我还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问梅雨荷。而得到的答案,让我更加确定,文兴街就在他们家附近,而抢劫案也出在今天! 至于王柯文。虽然没有一丝证据表明,他就是报道中说的那个受害者。但我的预感不会错,恐怕隔不了多久,就会应验。 不行,王柯文不能死! 一方面,我和他毕竟结识了那么久,相互间有了很深厚的友谊,我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遇险的;而另一方面,王柯文是妞妞的父亲,妞妞还有三个月才降世,这个时候失去父亲,对妞妞肯定不是好事。说不定,她的悲惨经历也和王柯文离世有很大关联。 所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我都必须出手,竭尽全力地把王柯文救回来! 想通了这一点,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一步洗怨路的目的,或许就落在王柯文的身上! 。 实际上,从我向梅雨荷确认,再到想通事情前后关联,只花去了短短的十来秒时间。她见我发了阵呆之后,二话不说就往门外走,连忙追了上来: “叶飛,你去哪儿?”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不该把事情说给她听,纠结了半秒,终于还是决定隐瞒下来,对她笑了笑道:“我去买包烟,顺便看看柯文。这小子,怎么去了那么久还不回来。” “是吗?”她狐疑的看了我一阵,女人的直觉让她嗅到了一丝别样的味道,变得不安起来。 我打了个哈哈道:“当然是了,不然还能怎样?放心吧,我不会跑,说了要留下来吃饭的。” “那……快去快回。”她又注视了我一阵,实在是没看出什么,这才点点头嘱咐了一声。 “行了,你在家也注意点,关好门。” 我回了她一句,装作无事的样子下了楼。直到消失在她的视野中,这才好像尾巴着了火似得,撒丫子就往来路跑。心中也不断的大叫起来:“王柯文,你小子一定要坚持住啊,千万不能死,梅雨荷和妞妞还在家等着你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她们娘俩怎么办……” 似乎是心里的祈祷得到了应验,没跑多远,我就在前面的转角处看到了一个背影——正是王柯文。这小子一手拧着两瓶白酒,另一手提了俩塑料口袋,他现在正往街对面走,目的地应该是街对面的那间熟食店。 看到这,我心里没来由的一抖,有种大限将至的感觉,好像他面前是一条万丈深渊,若是他继续走的话,就会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 不行,要阻止他! 我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立即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柯文!” 正往街对面走王柯文听到这声音,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就停住脚回头看了过来,当他看清楚是我的时候,朝我笑了笑招了招手。他这个动作,看得我眼角直跳。虽说现在是红灯,而且来往的车辆也不多,但他就这么大喇喇地站在街中间,还是让人心中不妙。 “柯文,回来!我有事跟你说!”我连忙又吼了一嗓子,撒丫子往他那边跑去,他见我很急切的样子,终于挪了腿,往这边走来。可是,前脚刚踏出来,好像特意安排似得,手里的一个塑料口袋,突然从下面破开了,里面装的几小包东西,直接掉落了下来。我粗略看了一眼,是几包下酒小吃,差不多就是花生米、豆腐干和红薯干这样的东西。 要说这玩意儿也值不了几个钱,掉了就掉了吧,但王柯文,却做了一个普通人都会有的举动——东西掉了怎么办?捡! 于是乎,王柯文做了个很“合理”的动作,他弯下腰去捡地上的东西。看到这,我心中狂跳起来,这可是马路上啊! 这年头还没有《死神来了》这部剧,王柯文自然不知道,他这样的举动,简直是把机会摆在死神面前,人家不弄你,都不好意思! 我眼皮狂跳着,预示着大事即将要发生,一边往他那边跑,一边吼道:“别捡了,快过来!” 再看王柯文那边,他似乎听出了我的急促,稍微愣了一下,左右看看。知道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这个位置确实挺危险的。虽然心里挂着小心,但手上却不停,在地上划拉了一下,捡起几包东西,抬脚就往我这边跑。 转眼,离我这边不到几米距离。 。 见他从马路中跑过来,我稍微松了口气,看来还没到时候,即使机会再好,死神也不舍得弄他。而那些所谓的劫匪,也没有出现,心中有些庆幸。 可是,我的心刚放松了一丝,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就传进了耳朵。我连忙循声看去,只见得一辆小轿车突然从转弯处飘了过来。没错,真的是飘了过来,四个轮子就有三个没沾地,比特么藤原拓海还牛逼! 只见得,这辆小轿车如泥鳅一般在半空中一扭,险险躲过了一辆迎面开来的货车,然后车尾一甩,直直地朝我们这边撞了过来。 “危险!” 第360章致命的巧合 “危险!” 这个距离,我看得非常清楚,那小轿车车厢里,是几张狰狞而慌张的脸。 如果这个时候踩急刹车或者打方向盘,或许能免去一场事故的发生。但结果,就是被逼停或是撞到街边的花台。 也就在这抉择的关头,一阵警笛声接踵而至。我眼睁睁地看见,车厢里那几人张着嘴喊着什么,而那个开车的家伙,咬着牙表情变得更加狰狞,好像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紧接着,车速陡然变快了一成,这辆小轿车,就如同发了疯的公牛一样,径直冲了过来。 原本,车头的方向是没有人的,但当他们做出这个决定后,车刚刚加速,下一秒,一个人影就出现在车头前方。若是有一双眼睛,从天上俯视下来,就会发现,这一人一车的跑动路线,正好形成了一个直角,好像约定好了,要在这里碰头一样! 。 他们自然没有事先约定,只能说实在是太巧了,巧到只要其中出现一丝误差,都不会出现现在的情况。试想一下,如果没有我那声呼唤,王柯文径直过了街,就不会出现现在的事;而如果不是我的催促,等他慢悠悠的捡起菜,或许小轿车已经开过了。 反观小轿车那边,若不是那声警笛响,以他们的车速来看,是撞不到王柯文的。王柯文能先一步跑过来,与轿车勘勘擦过。却因为这突然的加速,变成了另外一番结果。 这各种巧合糅合道一起,便出现了现在的局面。其中有我的关系,有王柯文的关系,更有小轿车司机的关系。因为预感,我选择了出声提示,因为我的提示,王柯文选择了跑着过来。为躲避警察,司机选择加速。这就导致了本想跑快点,躲避危险的王柯文,却因为惯性的缘故,停不了腿,反而好像自己往车头上撞一般。 眼见得王柯文即将葬生车底,我脑子突然一热,喉咙里吼着一连串连我自己也不清楚的叫声,猛地朝他那边扑了过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变慢了下来,我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跑过去的,好像一眨眼,就出现在这一人一车的面前。我看见王柯文的脸上,满是惊讶的表情,他张开口想对我说点什么,这时候已经没工夫去听了,一切都是下意识地举动,我伸出手,猛地把他推了出去。 下一刻,我便感觉自己飞了起来。 那种腾云驾雾的感觉,持续了很久,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间。等我回过神来,身体便重重地砸到了下来。后背与坚硬的地面进行了一次亲密接触,产生了剧烈的震荡,五脏六腑在那一刻都快移位了。 这个时候,撞击声才姗姗来迟,连带着人声、呼喊声、尖叫声溶成了一片,乱哄哄地如无数的苍蝇,在耳边飞舞。我努力的睁开眼,看着这周遭的一切,视野摇摇晃晃的,仿佛天地都在旋转着。然后,我看到了王柯文,他瘫坐在地上,手撑着身体,在他的周围,酒瓶、各种食物撒了一地。他扭着脖子,瞪大了眼看着我,一脸的惊慌与难以置信。 。 “王柯文没事。哈哈,没事就好!好像……好像成功了!” 看到王柯文安然无恙,我忍不住拽紧了拳头。第一次,这是第一次在与洗怨路的“斗争”中,占到了上风。前面的几步,洗怨路都给过很多提示,也给了很多机会,却无一例外都被我错过了。虽说后面还有很多机会,但一步就是三年阳寿啊!谁不愿意多活几年? 现在好了,终于抓到了那一次机会,拼了命把王柯文救了回来。我已经能预见到事情的后续发展。王柯文没死,妞妞也能逃出被拐卖的命运——从我搞清楚了这一步的意义时,就隐隐猜到了一些关键点,妞妞的命运,其实是从王柯文死开始的。 我记起有一部电视剧,上面有一个剧情就是这样:女人带着孩子出远门,在长途车站的时候,又要照顾孩子,又要买票检票,极不方便。这时候,旁边一位“慈眉善目”的中年大姐,出手相助帮她抱孩子。女人不疑有他,相信了这个“热心”的大姐,把孩子交给她暂时照顾。结果,当她办好自己的事,一转身,孩子就不见了。 看看,这和梅雨荷妞妞这对母女俩的经历多么相似?如果,当时王柯文也在,一切有王柯文来办,梅雨荷只需要专心照顾孩子,坏人也就没有机会。而妞妞,也免去了被拐卖,然后夭折的悲惨命运。 。 亚马逊雨林的一只蝴蝶,偶尔挥动了翅膀,也许两周后,就会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这就是著名的蝴蝶效应。王柯文的情况就是这样,他的意外身亡,只是一个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影响也会渐渐扩大,最起码能影响到梅雨荷与妞妞的一生。 而我关键时刻的出手,改变了这一切的“因”,那么由于蝴蝶效应的关系,妞妞的命运,也会跟着一起改变。这,应该就是洗怨路的目的,从根本上改变。这一点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不再赘言。总而言之,救了王柯文,就救了妞妞,也达到了洗怨的目的。 不过话说回来,能做到这一步,代价还不是一般的大。我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疼疯了,疼痛一股一股地袭来,疼得我止不住地抽抽。而更严重的是我的腿,我把王柯文推出去后,车头正好撞了上来,撞在我的右腿上。我抽空瞄了一眼,好好的一条腿变成了“C”字,几根骨头茬子刺出皮肉,血不要钱的往外冒,顷刻间就洒了一地。 我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下去——那模样简直太惨了! “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吧。”我心虚的想着,随着体内血液的流失,整个人也开始恍惚起来,而身上的疼痛,却又让人猛地清醒一下。反复了好几次,却迟迟没有回到凤凰山,这让我害怕起来,没那么坑吧,撞断了腿就不能传回去了? 不应该啊,我明明救回了王柯文,不是每次机会结束,就第一时间“传送”回去么?没道理这一次不一样啊! 。 我想到这,下意识地往王柯文那边看去,只见他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做出了一个让我心惊胆颤的举动。 也正是因为他这个举动,让事情,陷入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第361章再尝失败 在我惊恐的目光中,王柯文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然后如同一只受了伤的野兽,红着眼咆哮着扑到了小轿车上。那辆小汽车在撞了我之后,不得不停了一下。车厢里的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撞击。现在刚刚清醒过来,正准备驾车逃跑,车才刚刚启动,就被王柯文给拦下了。 看到这一幕,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极为危险的感觉,仿佛天都快要塌下去了一般。 随即,便想到了危险的来源。王柯文只以为那是几个交通肇事者,但我可是清楚这些家伙的身份,那可是金店劫匪啊!况且,后面警笛一直响个没停,这些个悍匪已经到了困兽斗的时候,他若不阻拦还好,他在这个关头堵上去,后果难以想象。 。 “柯文,别……” 我刚想要出声阻止他,才开了个头,一股更强烈的疼痛袭来,把我后面的话给硬生生地堵了下去。然后,在我恐慌的眼神之中,我眼睁睁地看见,王柯文逼停了小轿车,咆哮着,把司机从车窗里扯了出来,然后拧着他的脖领子,指着我这边大声说着什么。 王柯文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也没有心情去听。我现在最关心的,是他的安全问题。只可惜我现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 司机半个身子悬在车窗外面,苦着脸解释着什么。王柯文与他争论着,却没有发现,这时候,车厢后座下来了一个大汉。这人一下车,就一脸煞气地走了过来,一把扯开王柯文,然后不由分说地飞起一脚,重重地踹在王柯文的胸口。 在旁人的一阵惊呼声中,王柯文就被踹到了好几米外。 大汉踹倒了王柯文,表情轻蔑地吐了口唾沫。然后,又往来时的路看了一眼,听见后面的警笛声越来越近了,也就没有继续施暴,招呼着司机开车走人。 我稍微松了口气,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差不多了,没必要再纠缠。放他们走就是,反正后面有警察的。我有种预感,只要没了这群悍匪,那盘旋在头上的“死亡阴影”,也会随之而散去。 可是,你越想躲避危险,危险就越会缠着你。眼见得这几人要跑,王柯文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从地上蹦了起来,从背后一把抓住了大汉。大汉地想要挣脱,但这一次王柯文是真的拼了命,极力地阻止着。即使被拳头砸破了头,血流了一脸,也不给大汉一丝逃脱的机会。 两人纠缠拉扯间,大汉的挎包突然被扯破了。然后在旁观者的惊呼中,大把金饰冲挎包里洒落了出来,在众人的目光中,在半空中划出道道金色的弧线,最终掉落到地上——刹那间,各种金光闪闪地物件就铺了一地,看得人迷路眼。 这一瞬间,王柯文也被这景象给吓呆了,手上的力量减弱了下来。大汉乘机逃脱了纠缠,见一地的金饰,顿时恼羞成怒,大吼了一声,从腰间摸出样黑漆漆的物件——那是一把自制的手枪! 。 “不要!” “砰……” 在我凄厉的叫喊声音中,王柯文的胸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红点,然后红点慢慢地蔓延,如同一朵红色花朵,在他胸口绽放了开来。王柯文整个人抽搐了一下,低下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胸口,脸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陷入了一瞬间的呆滞,紧接着各种尖叫声四起,人们四散奔逃。也是这个时候,警笛声再次响起,一辆警车从拐角处转了过来,然后是两辆,三辆……大汉见现在开车是逃不了了,恨恨地看了我们一眼,飞快地越过路边的花台,冲进了小巷子里,转眼就没了身影。 车祸的地点,现在只留下一地的金饰,和一脸惊恐的王柯文。 警察来了,剩下那些个劫匪,已然是瓮中捉鳖。但这些已经与我无关了,我的视线紧锁在王柯文的身上,眼睁睁地看着鲜血染满了他的衣衫,然后整个人好像抽空了力气一般,慢慢地滑倒下去。 他在滑下去的时候,目光往我这边转来,见我也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惨白的笑容。他张了张嘴,对我说着什么。我虽然听不见他的声音,但我从他的嘴型看出来,他是在对我说: “照顾……照顾雨荷和孩子。” 我心中一片悲凉,咬着牙,使出全身的力气朝他点了点头。得到了我的回答,他脸上浮现出释然的表情,好像放下了重大的心事。然后转过头,朝着来时的方向看去,他的眼中闪着光,光芒中带着希冀,也带着留恋与不舍。 下一刻,光芒闪烁了几下,便如油尽的灯火一般,慢慢地熄灭了下来。 透过他的目光,我恍惚看到了这样一个场景——狭小而温馨的房间里,一个女人抚摸着肚子,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衬托得她无比的美丽。 她坐在那里,等待着那个人,一边等,嘴里一边哼唱起来: “二五六,二五七,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九三十一……马兰开花二十一,马兰开花二十一……” 在那熟悉的歌声中,我整个人陷入了恍惚之中…… 。 “该死!该死!该死!为什么会这样,明明都找到了机会,我都拼了命的去阻止,为什么最后还是这个结果!” 等我醒来的时候,又回到了凤凰山公墓,但第四步却失败了。我忍不住跺脚大骂起来,却没有注意到,我身上的伤,连同那条被撞断的腿,都在回归的那一刻完全恢复了。 但这些事情我都没有在意,我现在满心的愤怒,6.21事件,金店抢劫案,逃逸中的路人受害者,这一切都完整的联系到了一起。该死的报纸也没有说清楚,只是说劫匪在驾车逃逸中,造成了平民路人的伤亡。 所以,我很自然的推测,王柯文应该是死于车祸,于是拼了命的把他推开,自己送了上去。 这一步倒是成功了,也救下了王柯文。但该死的命运,一计不成又生二计。我救得了他一次,却没救到第二次。眼见得我被车撞到,王柯文见那小轿车有逃跑的意图,便很自然地上去拦车讨说法。结果,才有了后面的事情,而王柯文也终究逃不掉被害的命运。 想到这一茬,我气得青筋直冒,指着天大骂:“你们合着伙的玩我是不是?该死的洗怨路,该死的贼老天……” 第362章骂天 “你们合着伙的玩我是不是?该死的洗怨路,该死的贼老天……” “叶飛,差不多得了。”见我突然间变得气急败坏,有经验的众人,立马猜到我又失败了,都没有说什么,任由我发泄不满的情绪。但见我骂到了老天爷的头上,关师爷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别越说越没边,老天爷不是你随便能骂的!” 我被他说得一顿,虽然心中还不乐意,好歹没有再继续骂下去。见我表情稍缓,关师爷才追问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生那么大的气。之前失败好几次,也没见你这样。” 。 “我……” 我张了张嘴,想要把事情说出来,但话到嘴边,突然瞄了一眼身边的妞妞。如果要她知道,她的父亲在她没出生时就死了,那得多伤心啊。想到这,我说不下去了,只得颓然道:“好不容易找到次机会,也成功了,结果来了个连环局,又失败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关师爷发现了我的动作,又听我的话说得隐晦。也知道可能有些话,不好当着妞妞的面讲。也就没有追问下去,叹了口气道:“这可是洗怨路啊,一环套一环变化无穷。你以为自己胜利的时候,接下来就会给你当头一棒。既然你选择了这条路,失败就失败了,当是买个教训。别放在心上,放平常心,继续闯。” “记住,还是那三个词:毅力、智慧与机缘。洗怨路非同凡响,不能掉以轻心。你要时刻警惕,抓住那一次机会。” “嗯,我知道了。”我点点头,对关师爷的话表示同意。之前那么生气主要是我觉得太憋屈了,明明成功就在眼前,到头来却来了个大反转。白白浪费了我三年阳寿不说,还眼睁睁地看着王柯文死。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多,但我心里是真把他当好兄弟的。而他,应该也把我当成知己,否则也不会发了疯一样拗着劫匪,要给我讨个说法。结果,自己却因此丢了命。 眼睁睁看着好兄弟死,那种感觉太折磨人了。虽然我知道,王柯文的死是注定的,我刚才经历的,只是一段历史。在正常的历史里,我才几岁,王柯文和只有几岁的我,自然是互不相识的,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因为洗怨路才联系到一起。 我不知道,在真正的历史里,有没有现在这个我的出现。我今天做的经历的,到底本就是历史的一部分?还是以一个闯入者的身份,去破坏既定的历史。 但无论如何,我是不愿意眼看着王柯文死的——即使在第三步时,就已经出现各种线索,提示了他死亡的事实。但如果我有能力并且有机会的话,我是很愿意改变这个结果的。 但现在,事已至此,我只能寄希望于后面三步中还有机会,可以亲自去拯救这个跨越时空的兄弟。 。 经过关师爷的一番开解,外加上我自己的心理建设,我现在的心情已经平静了很多。不再为之前这一步的失败而沮丧,收拾了心情,准备走下一步。 下一步是洗怨路的第五步,位置对应着北斗七星中的玉衡星。稍微有点不同的是,前面的四步的位置都在斗身上,古曰魁;而从现在开始,正式踏上了斗勺的后半段,这三颗星组成的是斗柄,古曰杓。 这位置和阶段的不同,让我心中多了一些错觉,或者说是期待。我隐隐觉得,这后面的三步,会有意想不到的改变。 眼见脚边的灯光渐渐微弱,我把好奇心按下,低头朝妞妞点了点头。她抬头朝我天天的一笑,鼓励道:“大哥哥加油,会成功的。” “嗯,妞妞说能成功,就一定能成功!” 我用力地点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伸出脚,踏了出去。 。 “嗡……” 相同的事情经历了好几次,但那种穿越时间与空间的感觉,还是让人有点不适。也是,刚刚还是寂静的凤凰山,一眨眼之后,就突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地方不仅陌生,还格外的嘈杂,比之前几次还要嘈杂,人声、车声、吆喝声,裹在一起,杂乱乱闹哄哄地,全冲进了耳朵里。 那种感觉,就好像上次关电视时,忘了调小音量,现在突然间打开,而电视里面又正好在播放一场足球赛,还正巧是进球的时候。各种声音突然一涌而上,绝对会惊你一大跳。 我现在就是这样的经历,整个人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连忙用手捂住双耳。即使是这样,两边太阳穴也因为这些声音,被刺激得一跳一跳的。 过了有好一会儿,等我适应了周围的喧嚣,这才放下双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周围的人很多。人挨人人挤人的,大家都行色匆匆地,大多人的手上肩上,都提着或是背着行李包裹,看起来更像要远行的旅客。 这里,不会是火车站吧? 这念头刚刚升起,我一眼就看到远处的一幢大楼上,用几个硕大的字写着:桉城北站。 还真是火车站! 。 “又到桉城了,不知道是之前,还是之后。” 我嘴里喃喃自语起来。所谓的之前之后,意思是指,我现在的时间,是王柯文出事之前,还是在他出事之后。如果是之后就不必说了,若是之前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想办法再救他一次。 这事也不是不可能的,这洗怨路并不按顺序来,而是跳着来。看看第二步到第四步,都是从后面的时间,穿越到前面的时间。如果这一次也是这个规律,那么倒是有希望。 我心里倒是有希望,只可惜,这个希望只存在了短短一瞬间。下一秒,当我看到手腕上的红线时,我就明白了,王柯文是救不了了。因为,我现在的时间点,属于王柯文出事后。 红线的出现,代表妞妞已经降生,而王柯文出事是在女儿降生前。我心中郁闷,这洗怨路也太孙子了吧,怎么不按着规矩来呢?不是说好了往前跳的吗,怎么一转眼就往后跳了呢。 哎,这也是我惯性思维了。洗怨路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希望它正常点,那真的是难。 算了,王柯文救不了,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妞妞这边吧。这里是桉城,妞妞出现在这里,那么……会不会有这样的可能…… 想到这,我脑子里冒出了一个猜测。 第363章逐渐清晰 实际上,洗怨路走到这一步,很多的事情已经明朗化了。比如王柯文梅雨荷与妞妞的关系,王柯文离世对妞妞的影响。虽然其中有很多细节还没有搞清楚,但大体的情况是知道的。 我第三步的时候,在柳城遇到了妞妞,加之第二步的提示。得出的结果很明显:妞妞应该就是在那晚,红绳断裂的时候,遭了毒手。至于她的离世,是意外?还是被害,这点我还不清楚。但有一点我是确定的,这其中肯定和何大姐有关。 至于妞妞的尸体,为何葬在柳城与靠山镇之间的公路中,这一点也不太清楚。但无非不过两个结果,要么那里就是案发现场,要么是移尸。至于她的尸身,为何会“移动”到道路中,并且还在阴脉的位置……这种超自然的现象,还是让关师爷去考虑吧。 那么现在可以的情况是,我在桉城,通过红绳发现,妞妞也应该在附近,那么就能得出一个结果——现在的时间,应该是在妞妞被拐去柳城之前。 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一个大胆的猜测,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说不定……说不定这个点,就是妞妞被拐的时间! 。 好像是特意回应一般,我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一阵吵闹声就从远处传来。在这阵吵闹声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与哭喊声。 那声音好耳熟,好像,好像是…… 梅雨荷! 我打了个激灵,只觉得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没有别的原因,完全是激动。我猜的没错,洗怨路不会做无用功。它既然以妞妞的世界为蓝本,那么我走的每一步,对她来说都是她生命中的关键点。 回头想想,第一步的时候,是王柯文和梅雨荷。作为妞妞的父母,如果他们俩没有结合,这个世界是不可能有妞妞这个人的。这属于一切的开端,原点。再往后面看,第二步,虽然没有亲眼经历,但从红绳传达给我的感受来看,应该是妞妞离世的时间,这属于一切的结束,终点。 现在看来,前两步的意义很重大,起了个因果循环的关系,也是属于妞妞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生和死,对于一个生命来说,没有比这两样更重要了。 而第三第四步,前者认识了我,而后者揭示了她悲惨人生的原因。这让我很是欣慰,原来与我结识,对于妞妞来说,在她的生命中也是很重要的事情。似乎……重要的程度,还大过了王柯文。 虽然这么说似乎有点冒犯,但我心里还是有点小得意的。比起从未见过面的老爹,我这个大哥哥在妞妞心中的地位,似乎要高了那么一点点啊。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女生外向? 咳咳,扯远了。 现在我经历的是第五步,在走这一步之前,我就预感到会有意想不到的改变,或者说转机。而结果,还真如我预感中的那样,转机终于出现了! 我强压着激动的心情,忙不迭的往声音发出的方向跑。周围的旅客,也因为那阵吵闹声聚集到了一起,围在周围伸着脑袋看热闹。这里本就人多,他们这么一围,给了我极大的阻碍。我只得咬着牙,在拥挤的人群中寻觅那一丝的缝隙,然后尽力挤进去。 随着位置的深入,那女人的声音也更加清晰起来,我听得没错,果然是梅雨荷!她的声音从人缝中传来,即使在嘈杂的环境中,也是那么的清晰,我能听到她声音中的无助与凄凉,心里也忍不住猛地一揪,拼了命地往里面挤。 离事发点越近,人就越多,可以用水泄不通来形容。我心中无比着急,心中暗暗祈祷:梅雨荷,你可要坚持住啊,我这就来帮你! 。 “嘿,到底出了什么事,那女的哭得那么惨。” 离得近些的人,伸着脑袋往事发位置打量。一边看,一边满心好奇地问起周围人事情的经过。有好事者回答道:“不太清楚,就看了一半。好像是抢孩子什么的。” “抢孩子?谁抢谁啊?那女的,还是那对夫妻?” 好事者砸吧着嘴道:“好像是那对夫妻吧,你没见那女人哭得那么惨吗?肯定是被那两人抢了孩子。” “有道理……”那人点头道,还不等他继续往下问,旁边另一人突然开口道:“也不一定啦,我怎么觉得,是那女的抢别人的孩子?” 这话一出,之前那位好事者就不淡定了,瞪了那人一眼道:“没那回事,那女的才是孩子他妈。你想啊,她一个女的,对方是两人。她势单力薄的,脑子有毛病才去抢人的孩子。” “说不定她脑子真有毛病呢?” “嘿,你故意抬杠是不?” “不是抬杠,而是阐述事实。我看得明白,就是那女的抢人孩子!”这两人说着说着,竟然互顶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开第二战场的架势。之前那个问话的连忙打圆场道:“别介啊,都消消气。”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之前那人见他们没有坚持,这才继续问道:“咱们,就这么看着?就让他们打去?” “管?谁去管?谁敢管?” “就是,现在是对谁错还不清楚,谁敢上去管闲事?弄错了怎么办?到时候别帮了坏人,见义勇为没落上,倒是惹了一身的麻烦。” 这两人说着,互看了一眼,前面虽然抬杠得厉害,但他们在这一点倒是达成了共识。 “说得倒是没错。可是……”问话人看了看左右,下意识缩了缩脑袋,“可是……我们就干看着?” “嘿,有热闹就看,想那么多干嘛。这么大的事,警察应该很快就来了。让他们去解决。” “围成这样,警察也没法进来吧。”那人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惹得两人回头瞪了他一眼,后者讪笑了一阵,没再说话。 。 这两人的对话,几乎代表了周围所有人的心理。在事情没有明朗化的时候,大家都选择旁观,无论梅雨荷哭得多么声嘶力竭,叫喊得多么凄凉,都不为所动,反而一个个饶有兴趣地朝圈子里指指点点。 他们这样的选择,算是一种自我保护,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但问题是,你们不帮忙,也别特么堵着啊。给帮忙的人挪个地儿啊! 眼见的这些人,对梅雨荷的遭遇不为所动不说,还一个劲的说风凉话。我心头的怒火腾地一下就冒了上来,也顾不上其他了,大吼一声道: “都特么给我让开!” 第364章出手 “都特么给我让开!” 我这声吼还是有点威慑力的,至少堵在我前面的人,都纷纷惊讶的回过头。见我一脸寒霜的站在他们身后,都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位置。人群如拉开的幕布一般,往两边分开,亮出了圈子里的情景。我第一眼就看见里面纠缠着的三人。 如好事者描述的那般,起纠纷的双方,一方看起来是一对夫妻,而另一方是一个女人。那对夫妻不认识,但这个女人我很熟悉——正是梅雨荷! 现在的梅雨荷,很邋遢,很落魄,无论是外形,还是神态上面。她的头发胡乱地散在肩上,乱糟糟地如鸡窝一般。脸上身上尽是泥垢,也不知道之前就有,还是纠纷中沾染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产后没恢复好的原因,她的身材要比以前臃肿一些,肤色也显得黯淡无光。一身衣服很破旧,显得很寒酸。这副模样,与我之前认识的那个知性、淡定、优雅的梅雨荷,简直是判若两人。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心中很为她感觉悲哀。看来王柯文死,对她的刺激很大,也正是受了这么大刺激与遭遇,才会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 圈子里的三人,并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停止纠纷,他们连看都没看我一眼,依旧纠缠不止。梅雨荷抓着那女人的胳膊,伸手越过她,想要去抢她怀里抱着的小孩。 女人侧过身子,一边挡着梅雨荷的手,一边把孩子抱得更紧一些。梅雨荷见碰不到孩子,嘶声力竭地叫喊起来:“孩子,这是我的孩子。把她还给我,你们不能抢走我的孩子!” 她哭喊着,再一次扑了上去。再看那孩子,看起来约摸一两岁,想来应该被这样激烈的场面吓到了,哭着喊着叫“妈妈”。孩子越哭,梅雨荷就越激动,整个人如八爪鱼一般,缠在了女人的身上。 “疯女人,给我滚开!” 那对夫妻中的男人,也不是干看着,见妻子逃不开梅雨荷的纠缠,也不顾及什么,直接出了手。只见他一把把梅雨荷扯开,然后护着女人就要走。梅雨荷被他推了个趔趄,坐倒在地,见两人要逃,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尖叫了一声,扑了过去,抱住了女人的腿。 “走,我们别管她!她就是个疯子!我看她能抱多久!”男人也是发了狠,他对妻子这样说着,也不管还在地上的梅雨荷,就用力拉着女人往圈之外走。似乎想用这种方式,让梅雨荷放手。 但他低估了一个女人护子的决心,梅雨荷双手箍住女人的腿,说什么也不放手。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被这两人硬生生地拖出了好几米。 。 “哎呀,这就有点过了……” 旁人见这男的如此不顾身份,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女人,纷纷动了恻隐之心,忍不住出声指责。但也只是嘴里说说,没人愿意上去帮忙。 我刚刚拨开人群,就看到了这一幕,顿时气得青筋暴起。 我是真的被这两人气着了,这光天化日的,还真有明抢人孩子的事!这种事,我以前只是在电视上见过,就是之前我说的那个故事:单亲妈妈抱着孩子坐车,检票不方便,旁边便有“好心人”帮忙抱孩子。等她办好了自己的事,一转眼,孩子却被人抱走了。 这个故事,还有个后续。孩子妈妈追出车站,找到了抱孩子那人,要求归还孩子。而对方却硬说那孩子是他们的,还反咬一口诬陷孩子妈妈是疯子,要抢他们的小孩。 当时的情景,也如现在这般。旁边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却没有一个上来帮忙,都眼睁睁地看着俩人贩子,欺负这女人。而被围攻的女人,就如今日的梅雨荷一样,是那么无助,那么凄凉——这一幕,我想不只是我,恐怕只要是看过这一节的人,心里都会憋屈。 而更让人憋屈的还在后面,当三人纠缠不休的时候,旁边来了个不知道是人贩子同伙,还是不明真相的“热血”看客,竟然帮着那两个人贩子,把孩子妈妈控制住。而那俩人贩子,便趁机溜走。再看那帮手,摆出一副我是做好事的嘴脸,反而站在道德的最高点上,指责真正的受害者。 每每看到这一茬,我都在想,真有这么傻缺的人?拉偏架到这种程度,和人贩子有什么区别?但后来一想便明白了,无论他是同伙还是看客,即使知道后面做错了,大可以用“不知道”“只是帮忙”为借口,无论是警察根本拿这种人没办法。 。 好在,今天现场并没有出现这样的人,梅雨荷已经够惨了,不可能什么倒霉事都让她碰上。毕竟电视上是艺术加工,把很多事情放大化,让观众有更深刻的印象。 当然了,虽然是艺术加工,但艺术总是来源于生活的。像梅雨荷今天的遭遇,现实世界中听过还少吗?网络上,新闻上,都会有这样的报道,人贩子当街抢孩子,还反口诬陷受害者。 抢来的孩子,被他们如货物一般卖出去。运气好的,被人收养至少有口饱饭吃;而运气不好的,就如同妞妞小天鱼儿那样,被人控制,成为坏人敛财的工具。整日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没有希望,没有未来。 至于那些失孤的受害者,却要用一生的时间,来追寻亲子的下落。或许在十年,二十年后的某一天,能找回孩子。亦或许,一直了无音信。而梅雨荷,明显是后者。 今天,可能是她见妞妞的最后一面。 。 想到这,我心中沸腾了起来。女人怀里的那个孩子,正是妞妞。对于这一点,我是无比确定的,因为红绳可以作证。再看她的眉眼,依稀和王柯文有几分神似。 错不了,绝对是梅雨荷的孩子无疑! 好像是回应我的想法,梅雨荷那边突然凄厉地哭喊起来:“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妞妞,快来妈妈这边……” 她说着,渴望的看着女人怀里的妞妞。但妞妞还小,早被这场面吓傻了,只得一个劲地哭着叫“妈妈”。旁人看不明白,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叫谁妈妈。 那女人看似安抚地摸了摸妞妞的脑袋,回骂道: “滚!疯女人。要孩子自己生去,别抢我孩子!她不叫妞妞,她叫倩倩!” 倩倩,倩你妹啊!这人贩子果然够专业啊,一转眼就连孩子名字都取好了,照这样下去,说不定还真有人相信的。 我心头的怒火烧得更加旺盛,二话不说,冲上去飞起一脚就踹在那男人身上。 第365章争夺 我这突如其来的一脚,无论是旁观者,还是纠缠中的三人,都没有预料到。特别是那男人,本就背对着我,被我这一脚踹到腰眼上,一个趔趄就扑了出去,摔了个狗吃屎。 再看另外两人,那女人见我一出手,就把她的同伙干趴下了。知道我是站梅雨荷这边的,把怀里的妞妞抱得更紧了些,一脸防备的看着我。至于梅雨荷,她的表情让人很意外,她看到我时,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反而有些疏离与憎恶。好像对于我的出现,很不爽的样子。 这让我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上一次我出现,她好好的一个家就破了。虽然王柯文的死,与我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在她的眼中,丈夫就是为了招待我,出去买酒买菜才出的事。如果不是我出现,王柯文好好的,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其实我也挺冤枉的,我拼了命宁愿自己挨车撞,也要去救王柯文。在这一点上,我是不希望他有事的。我想要王柯文活着,也只有他活着,才能给妞妞给梅雨荷一个完整的家。 只是,我挡住了第一下,却没挡得住第二下。 。 好在,梅雨荷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虽然王柯文的死,对她的打击挺大,让她和以前有些判若两人。但她对我的反感,只是持续了很短时间,便恢复了正常,用一种乞求的语气对我说道: “妞妞,他们要抢妞妞。叶飛,求求你帮帮我!不能让他们抢走妞妞!” “放心,我明白。” 我朝她点点头,示意她不要担心,然后伸出双手,想从女人怀里,把妞妞给抱回来。 我这个动作,立马激起了女人强烈的反抗。她护着妞妞,尖着嗓子冲我大骂起来:“你干什么?她认识你,你和她是一伙的……你想干什么,这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我心中冷笑,若是换了别人我还不清楚,但梅雨荷与妞妞,我可是明白的很。 那女人见我手上不停,带着哭腔的求助着旁人:“行行好,谁来帮帮我。他们是人贩子,他们要抢我的孩子!” 这女人,装的还真像。明明自己是人贩子,还诬陷别人。这一点,倒是和电视上没什么区别。周围看热闹的人,听了女人的话,虽然有点动容,毕竟我一个男的“欺负”一个女的,看起来有点不太好,比较受人鄙视。但没人肯出手,只是隔得远远地,朝我们指指点点。 也是,刚才这两人合伙欺负梅雨荷时,就没人阻止。现在只是掉了个个,凭什么就得有人上来帮忙?看热闹,也要公平嘛。 顺便说一句,这就叫现世报! 。 我和那女人贩子纠缠了一阵,却迟迟抢不回妞妞。这女人把妞妞死死箍着,拉扯之间,妞妞的哭声就没有停过。妞妞一哭,我就更不敢用太大力,害怕伤到她。 结果,孩子没抢回来,反而被女人挠了个满脸开花。 好在这时梅雨荷缓过劲了,扑上来与女人扭打到一起。这女人啊,发起狠来可不一般,别看平时多优雅淡定,现在都是一个样。只见得梅雨荷从后面上来,一把就拽住了女人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拉。我眼睁睁地看见,那女人的头皮被拉得立了起来,惨叫了一声,脑袋随着梅雨荷拉扯的方向朝后扬去。 这还不算,梅雨荷一手拉着女人的头发不放,另外一手亮出指甲,一个劲地在女人脸上抓挠。短短时间,女人的脸上就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爪痕。好多地方破了皮,鲜血从肉里渗透出来,甭说多惨了。 这女人,打架够狠啊! 我看得心里发寒,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与之前二打一被欺负得无力还手不同,现在的梅雨荷,就如同天天在菜市场,与人打架的中年悍妇一样,出手一下比一下狠。女人头皮都快被扯掉了,脸上跟挂满了红油漆一样——看着就肉疼。 活该! 叫你当人贩子,叫你抢人孩子! 看着这女人凄惨的模样,我心中反而很是快意。在知道了妞妞的经历,并且附身小天亲身体验了一把之后,我对这些人贩子可说是恨之入骨。 至于怜悯,得了吧。他们在拐人家孩子,造成人家骨肉分离的时候,怎么没有怜悯?哦,现在挨打几下,就怜悯了?得了吧!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在我看来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这种事若是落到他们头上,恐怕恨不得生撕了那些人贩子。 我不是圣母白莲花,没有那么“崇高”的普世观。我讲究的就是快意恩仇,讲究的就是因果轮回,我只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 回到正题上来,有了梅雨荷的帮忙,我这边就轻松多了。趁着女贩子被制住,抱妞妞的手,稍微松动的时候。我看准机会,一把就从她怀里,把妞妞抢了回来。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当我把妞妞抢过来,抱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原本还哭个不停的孩子,突然不哭了。反而是抬起头,眨巴着一对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我。 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幕惊讶到了。毕竟大人可以说谎,但孩子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见此情景,人们摇摆的心,稍微朝我们这边倾斜了一些,已经有人开始跃跃欲试,想要上来帮忙,好好地“招待”一下这对人贩子。 但现在只限于想法,还没有人付出于实践。 再看女贩子那边,见妞妞被我抱走。突然凄厉地尖叫起来,那声音犹如杜鹃泣血,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要换个不知道内情的人,还真以为她才是受害者。我在心里不由得感慨,就凭这演技,做什么人贩子啊,去当演员都能得奥斯卡了! 这位演技超高的人贩子,似乎入戏特别深。只见她发了疯似得,拼命朝我这边扑了过来,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头发还被梅雨荷拽住。于是乎,在一阵令人牙酸的撕裂声中,女人的一把头发连同头皮,被生生地撕了下来。鲜血顿时淌了她一脸,但她却一点也不在乎,双眼死死地盯着我怀里的孩子,双手往我这边抓挠,想要再次把妞妞夺回去。 看着她如此疯狂的表现,我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丝迟疑。 这反应,也太真实了吧? 第366章够狠 心中的疑虑刚升起一秒,怀里的妞妞突然又哭了起来,立马把我拉回了现实之中。现在可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我连忙一侧身,躲过了女贩子的飞抢。躲避时,眼睛的余光正好扫到,被我踹倒的男贩子也站了起来。 这人也是倒霉,我那一脚含恨而出,直接把他踹了个狗吃屎。落地的时候,下巴又正好磕到了地上,磕破了好大一片血肉不说,牙还崩掉了两颗。哼哼了好久,这才有力气站起来——而这也正好给了我机会,把妞妞夺了回来。 他见我怀抱着妞妞,当下两眼就红了,跟愤怒的野兽一般,怒吼着朝我这边扑了过来。我心中暗想,要是被他缠上了,不知道又要折腾到什么时候。谁知道他有没有同党。 想到这,连忙一转身,把妞妞递给梅雨荷,急切的吩咐道:“抱着孩子先走!去叫警察来!” 这时候,后面那男人已经靠了上来,我连忙用后背扛住他。他见事情不妙,伸长了手想要越过我抢孩子,好在梅雨荷先出了手,早一步把妞妞抢进了怀里。 夺回了妞妞,梅雨荷的表情平静了许多。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开口道:“谢……谢谢……” “嗨,这时候了,你跟我道什么谢。这是我该做的!”我突然想起王柯文当时的遗言,要我好好照顾她们娘俩。只可惜,我根本就不是那个时代的人,我只是个突然闯入者。时机一过,就得回到原本属于我的时代,不给我半点停留的时间。 我突然好羡慕洗怨路的第一步,那么多机会,逗留了那么多天。如果像第一步那样,我会有足够的时间,就算我没法留下,也可以想办法,安顿她们母女。只可惜,后面的每一步,就没有过二十四小时的,即使想帮忙,也无能为力。 今天做的,也算是对她们的补偿吧。 。 想的比较多,但实际上只是一转眼功夫。这一头男贩子见梅雨荷要走,而我挡住了他的去路,急得直拿拳头砸我。 我硬抗了几下,也被砸出了火气。猛地一挣,把他甩开了一些,然后腰间一拧,左腿点地,右腿如鞭子一样甩了出去,脚后跟正好踹在他小肚子上。这家伙呼痛一声,捂着肚子软了下去。 这一招是二虎教我的,这些天闲来无事,净和四人组瞎混。有一次见二虎练功,发现这家伙功夫真心不错,便缠着他教几招。他被我缠得没法,就教了我几招防身,这一招叫做黑虎甩尾。我练得颇为纯熟,第一次用出来,效果还真不错! 男贩子被我一脚撂倒,再看梅雨荷的方向,竟然跑得没影了。这女人,逃得还挺快啊!我还琢磨着问她要个地址,有机会的话,让人帮忙照顾一下。 看来,还是追上去问问。我心里这样想着,就要往梅雨荷离开的方向追。刚走出两步,后面那女人又一次缠了上来,拗着我的胳膊,冲着我大骂: “还我孩子!你个人贩子,大白天抢孩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 嘿,这婆娘不依不饶了。这是临死都要诬陷我啊。 我用力抽回胳膊,却发现她箍得极紧,他的指甲镶进我的肉里,稍微一用力,就拉出了几道血印子。我满心怒火,威胁着喝道:“你给我起开!没完没了是不是?我跟你说,别硬撑着装好人,你们的坏事已经败露了,就别想往我身上泼脏水了。识相的乘早滚蛋,老子还有事,今天不想和你们纠缠!” “不许走!等警察来!” 我心中冷笑,这人贩子装过头了吧,竟然还叫嚣着让警察来。我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和你纠缠,我已经预感到,我这次成功阻止了妞妞被抢,很快就会被洗怨路“传送”回去。趁着现在有空,我还得去要个联系方式呢,哪有时间和她在这浪费时间? 我二话不说,一把把女人推开,拔腿就往梅雨荷离开的方向追,可是才追出两步,一股恍惚感突然袭来。这应该是结束的前兆,与此同时,身后突然传来男贩子的咆哮,也不知道他嚎了句什么,反正含含糊糊地听不清楚。紧接着,我感觉到眼角有一道黑影划过,不等我反应过来,后脑勺就重重地挨了一下。 刹那间,我的脑袋如同要炸裂开了一般,我惨叫了一声,整个身子无力地瘫倒了下来。 在昏迷的最后一刻,我看到了男贩子手里那块板砖,上面还沾着大片的鲜血,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狗日的人贩子,打人真狠啊!” 。 “啊……” 我大叫一声,做了个下蹲抱头的标准挨打姿势,准备迎接后面的狂风暴雨。可是,等了好长时间,想象中的拳打脚踢居然还没出现,再摸的后脑勺,光溜溜的,根本没有被板砖砸过的痕迹。而之前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也突然间消失无踪。 我忍不住往周围偷瞄了一眼,这才发现,我又回到了凤凰山公墓。我长舒了一口气,好在关键时刻回归了,否则还不知道要挨多少板砖呢。这一次,洗怨路倒是没有坑我,挺及时……呸,及时个屁!要早个几秒钟,我连最开始那一板砖都不用挨! “额……大家都在啊。” 我讪笑着站起身,朝关师爷他们打着招呼。 这些人好像已经习惯了,没有再对我突如其来的举动感到惊讶。反而一个个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似乎在猜想,我在洗怨路里到底遭了些什么折磨。 而其中最可气的,就是猴三。这个坏种,竟然举起了手机,调到摄像模式,伸着手不停地变换着角度朝我拍摄。看来,是想把我这遭殃挨打的形象,永久保存。 我瞪了他一眼,这小子立马老实了。冲我讨好的笑笑,赶紧把手机收了回去。 “哼,过后再收拾你!” 我心中恶狠狠地想着,先把这小子的事放到一边,目光回转,朝关师爷看去。而后者,正好也有意识地向我看来,目光中带着询问的意味。见我看向他,他打量了我一阵,皱了皱眉道: “没事的,平复一下心情。还有两次机会,好好把握就是。” 这老头还不知道我成功了。我心中偷笑了一阵,装出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样。刚开始还好,但装到后面实在是憋不住了,终于大笑着对他说道: “哈哈,关师爷,你说错了。这次没有浪费,我成功了!” 第367章功亏一篑 “什,什么?你成功了?” 看着关师爷脸上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我满心的不乐意,忍不住哼哼道:“怎么着,不相信我能成功吗?我告诉你,这一次我真的抓住机会了,从恶势力的手中,把妞妞救了回来!” 我说着,把我勇斗人贩子,并且夺回妞妞的事迹,详细地阐述了一遍。当然,最后那段被人拍板砖的的事,自然是隐去不说,免得妨碍我光辉的形象。 一众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对我描述中的高大伟光形象,不太相信,但对于这个结果,还是愿意去相信的。反应最快的是路小彤,她举起双手最先欢呼了起来,接着是阿八,四人组。猴三又一次拿出了手机,拍拍这个,拍拍那个。 这一次,我没有阻止他,任由他把这激动人心的一幕,全程记录下来。 。 至于关师爷,只见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仿佛是卸下了千斤的重担一般。我心中明白,他嘴上虽然没说,但这段时间他面临的压力可不小。虽然按辈分来算,他是我的师弟,但实际上,因为年龄的关系,他更多的时候,是以一种长辈的身份来对待我。 对于这一点,我并不觉得他有什么错,也不会傻缺的摆谱。毕竟人家年纪大我好几轮呢,尊老爱幼这点觉悟,我还是有的。再加上,爷爷不理俗世,嘴上说称我是本门大弟子,实际上完全是个甩手掌柜,就没有教过我一天的“专业知识”。反而把带我入门的事情,丢到了关师爷这个“小弟子”身上。 如此这般,我和关师爷之间的关系,便又更加深了一层。我们俩的关系,可以说既像师徒,又像师兄弟,还像长辈与晚辈。因为这样的情况,在责任心的趋势下,关师爷对我是很负责的,很多事情都为我考虑。 比如洗怨路这一次,他是不赞成我用命去走的。但被我用师兄的名分,以及各种决心与道理说服了,没有阻拦下去。洗怨路每走出一步,要花费三年阳寿。从头到尾一共有七步,也就是说最坏的打算,要花费二十一年。但他在心里,还是不希望我花费太多的阳寿。 现在好了,走了五步,就成功了。关师爷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虽然总共花费了十五年,看起来也挺多的。但我却并不心疼,用我十五年的寿命,换妞妞一生。这买卖绝对赚了! 而且,还剩下了两步,那可是六年的寿命。还是那句话,没人会嫌命长。 。 我成功的消息,让妞妞也很兴奋。原本苍白的小脸上,恍惚多了几分血色。她兴奋地挥动着小拳头,再次向我确认道:“大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妞妞可以和妈妈生活在一起,不用再被坏人拐走了?” “那是当然!”我俯下身,怜爱的摸着她的脑袋:“是哥哥亲手,把妞妞从人贩子手中抢回来的!一切都改变了,妞妞不用被坏人抢走,可以和妈妈在一起生活,可以穿漂漂亮亮的衣服,每天吃好吃的东西,也不会那么小就……咦,不对啊……” 说到这儿,我突然顿住了。我这才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洗怨成功了,我顺利的改变了妞妞被拐的历史,那么顺着这个因果延伸下去,妞妞会和梅雨荷在一起,不可能被何大姐拐走。没了这一茬,妞妞就不会死! 可是,为什么妞妞现在还是鬼魂状态? 我心中一动,连忙问关师爷道:“关师爷,为什么妞妞现在还这样?你给我看看,她身上的怨气,还有吗?” 听我这么一说,关师爷恍然大悟,若不是我提醒,恐怕他也忽略了这个问题。他懊恼地拍了拍脑袋,然后认认真真的看了妞妞一阵。然后,给出了一个令我大惊失色的回答: “差点忽略了。这孩子身上的怨气,一点没有减弱啊!” “啊?怎么会这样?”我大惊失色道:“不可能的。我明明成功了,改变了历史,为什么她没有一点变化?就连怨气也没有减弱?莫不是,这洗怨路出了错?” “这个……”关师爷琢磨了一下,摇头道:“应该不会。洗怨路是绝不会出错的。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改变了历史,她的生人轨迹也会随着产生变化。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点反应都没有。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你那边出了问题。” “我的问题?什么问题?” 关师爷两手一摊:“我怎么知道。我又没亲身经历这洗怨路,怎么知道哪个地方出了问题。”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一脸郁闷道:“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结果,还是逃不过……这天命啊……” 他说最后这段时,嗓音突然变得悠远飘渺起来,他背着手,看向远方,眼神变得无比地深邃。我有种感觉,他这番话似乎另有所指,但一时间却琢磨不出里面的含义。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只见得浩瀚的天空上,七颗亮星不断闪烁。 。 “天命……吗?” 我重复着这个词,心中变得无奈起来。天命啊,谁说的清楚。究竟是我的天命?还是妞妞的天命。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明明抓住了机会,从人贩子手中夺回了妞妞,阻止了这一场惨剧的发生。但为什么,却一点效果也没有?不是说好了蝴蝶效应吗? 难道说,中间又出了什么岔子? 琢磨到这,我突然想起了第四步的经历。我救下了王柯文第一次,却没救得他第二次。莫非,也是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人群里藏着人贩子的同伙,甚至是另外一波人贩子。我为梅雨荷挡下了第一次,却因为被人拍倒了,没有挡住第二次。 果然是天命啊……难道说,天命真的不可改?既定的历史,真的难以撼动?妞妞,终究逃不过被拐的命运? 嗨,想这么复杂干嘛。没成功,再走就是,还有两次机会呢! 我甩了甩头,把脑子里的杂念甩了出去。有时候想太多的话,会让人犹豫不决。反而只盯着一个目标前进的话,目的更单纯,更容易成功。我踏上这洗怨路,并不是要追寻什么天命,什么历史。而是想借此机会,洗去妞妞身上的怨气,让她能够逃脱被囚禁的命运,这才是最根本的目的。 当然了,能改变妞妞的命运,那是更好的。不过现在看来,这洗怨路似乎不想我那么容易就达成目的。也是,这可是逆天改命的事啊,哪有那么轻松? 。 回忆起最根本的目的,我身上的负担稍微卸下了一些,振了振精神,准备踏出这第六步。 可是,我的脚刚抬起一半,妞妞却突然拦住了我。 第368章大雨滂沱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我有些诧异。下意识问道: “妞妞,怎么了?” 妞妞抬头看着我,咬了咬牙开口道:“大哥哥,咱们不继续了好不好?” “啊?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我看大哥哥每次都很辛苦,妞妞不想大哥哥这样。而且,虽然你们没说,但我知道,大哥哥一定花了很大的代价。所以,不能继续下去了。” 我笑了,还真是什么也瞒不住这丫头。我俯下身,揉了揉她的脑袋,温言细语道:“妞妞放心,大哥哥不辛苦。相信我,大哥哥一定会成功的……你先别忙着反驳,你也知道,大哥哥付出了那么多,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就这么放弃,那不等于之前做的那些,都白费了吗?” 这虽然是安慰她的话,但也是我现在的心理。说句不好听的话,我现在就有点像输红眼的赌徒,前面已经输了那么多了,手上的本钱也越来越少,现在若是停止之前的投入就白费了。所以,只能把希望都寄托于后面两步,渴望一次性来个大翻盘。 妞妞倒是理解我话里的意思,但还是有点犹豫,我又安慰了她一阵,她这才点点头,不再阻止我。这时候,脚边的灯火已经摇摇欲坠了,若是再晚点,任由它完全熄灭的话,这次洗怨路将强行终止——那我真的连翻盘的机会也没有了。 时间紧急,我连忙伸出一脚,踏下了第六步。 。 如果说之前的五次,因为时间与空间的就转换。造成了场景的突然改变,以及周围声音的突然加入,会让人有种难以适应。而现在,这种难受感,就变得更加剧烈。 那种恍惚感还没有结束,一瓢凉水突然冲天而降,浇了我满头满脸。我被刺激得打了个激灵,整个人也从朦胧间清醒了过来。 原来是下雨了,而且下得很大。快要连成线的雨幕,把周围的景色都掩盖得朦朦胧胧的。我站在雨地中,顿时被淋成了落汤鸡,见不远处有棵大树颇为茂盛,连忙狂奔过去。 躲在树下,雨水少了很多。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这才有功夫打量四周的环境。这里和凤凰山好像……当然,并不是说我“穿越”到了梧城凤凰山。我的意思是,我出现的地方竟然一座墓地,而且这里的格局和凤凰山公墓有几分相似。 或者说,大多数地方的公墓,都有相似之处。 “我怎么突然跑到公墓来了?” 我正不明所以,不远处突然走来了一个黑衣女子,她打着一把黑色雨伞,伞沿压得很低,让人看不清她的样貌。大雨天,荒无人烟的公墓,一个看不清脸的黑衣女人,这几种因素结合在一起,让我有种寒毛竖起的感觉。 心里正惊诧着,突然发现这女人正往我这边过来。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左右看了看,没别人,就我一个。 很明显,她的目标是我! 我正考虑着该不该防备一下,但随即想到,我又不是和尚道士,又不会捉鬼降妖,还防备个什么劲啊?想到这,倒是释然了许多。然而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女人走到了我的面前: “来了,还以为你不会来的。” 话音刚落,伞沿稍微往上抬起一些,露出了一张熟悉的脸——竟然是罗洁!就是那个摆夜市摊子,力气颇大的圆脸妹子。王柯文和梅雨荷第一次见面时,她是以梅雨荷闺蜜身份出现的。为了给两人创造独处空间,亦或者说,是为了方面梅雨荷套话,把我强拉着出去。结果没少被我“调戏”。 当然了,我也没少被她抓壮丁,帮她夜市摊子干活。 。 原本第一步之后,后面的几步都没有出现过她的身影。第四步时,王柯文曾提说过一些,说她生意做得挺红火,后来去南方发展了。她这一走,就一直没有回来,连梅雨荷结婚也没有出现。 我本以为,以后是不会遇见这个女人了,没想到,竟然在这个场景里重逢。看到她,各种欢乐的回忆涌上心头,一时间我竟然愣在了原地。 见我直勾勾的看着她不说话,罗洁皱了皱眉道:“怎么,不认识了?” “额,啊。咋能不认识呢?”我回过神来,这才发觉这样盯着人不太好,讪讪的笑着掩饰着自己的尴尬。随即,又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砸吧着嘴评头论足起来:“嗯,变漂亮了,会打扮了。虽然只是一套很正式的套装,但你这个银胸针搭配得不错。顺便说一句,你这套西服很合身,价格不菲吧,看来,你在南方发展得不错。” 实话实说,我哪懂什么打扮搭配啊。我的审美,也就处于平均线上,某些时候还要稍微拉一下大众的后退。我说这些只是随口胡茬而已。当然了,也不是完全胡说八道,再次见到罗洁,我发现这妹子变得光鲜了。这种光鲜体现在精气神方面,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 于是乎,我就顺着这个一说,赞美一下。 罗洁白了我一眼,但眼角眉梢还是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欣喜。女人嘛,谁不爱美,谁不喜欢听好话?即使是女汉子般的罗洁,自然也不能免俗。 。 我这一番插科打诨,倒是缓解了很久不见的尴尬,那种物是人非的生疏感,一时间烟消云散。她上下打量了我一阵,嗔怪的说道:“瞧你,淋得跟个落汤鸡似得,就不会打把伞?” “额,这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说,我刚“穿越”来,洗怨路他老人家,也没给我准备雨伞啊。 好在罗洁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她从随身挎包里摸出纸巾,递到我的面前:“来,擦擦吧。” “哦,好的。” 我接过纸巾,擦拭着头上身上的雨水。我在做这些的时候,罗洁在旁边开口道:“她现在精神状态不太好,过会儿见了面,你别刺激她。另外,她要是态度不好的话,你也多担待点。” 我听得莫名其妙,抬起头问:“谁啊?谁精神不好?” “还有谁?”罗洁白了我一眼: “梅雨荷!” 第369章故人来 “梅雨荷?她在哪儿?” 罗洁的话让我很是意外,“穿越”了那么多次,我已经形成了习惯,每到一个新地方,第一眼就是看自己的手腕。刚才我确认过,手腕上是没有红线的。那么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妞妞未出生或者已死。第二,妞妞不在附近。 首先,这第一种可以排除掉。因为两人还没结婚之前,罗洁就去了南方,这中间是不可能碰到的。至于妞妞离世后,那更不可能,看罗洁现在的年纪,也不像是过了十年八年的样子。 那么,就是第二种可能,妞妞不在附近。或者可以换一种说法来形容:妞妞不在这次剧情之中。就像是舞台剧一样,这一场这一幕,没有这个角色的戏份,自然不会出现。 这一步里面,洗怨路并没有安排妞妞出场,所以,红线也没有显露——很明显,我是更加相信后面一种可能的。 因为确定了是第二种可能,我也就很自然的忽略了妞妞身边的人,比如梅雨荷。但没想到,罗洁突然说出梅雨荷也在附近,这才让我感觉诧异。 。 见我面色古怪,罗洁长长地看了我一阵:“你个大男人,不会打退堂鼓吧。你都躲了那么久,终于出现了一次,我是决不允许你再逃跑的!” 她说到后面话语中已经带起了一丝火气,随即她突然拉起我的胳膊,把我往雨幕里拉。这女人,力气还是那么大,我挣都挣不脱,只好求饶着说道: “别冲动,咱们都是文明人,好好说话成不?你看,这刚擦干的,又被雨给淋湿了。哎呀,你别拽,我不跑还不行么。这荒郊野岭的,还下这么大的雨,我能往哪跑啊?周围又没个遮掩,要一个雷把我给劈了,我都没处喊冤去!” 罗洁被我的话给逗乐了,扑哧一下笑了起来。紧拽着我的手,也松开了。虽然心里已经接受了我,但她表面上还是一副不相信我的模样,瞪着我威胁道:“放了你,你可不准跑!” “不跑不跑。打死都不跑。”我嘴里回应着,一个劲儿往她身边挤。 “你干嘛,吃老娘豆腐啊?” 嘿,这女人,那么久不见变得更泼辣了。我翻了个白眼:“有道是饱暖思淫欲。我现在都冻得跟个冰棍似得,哪有心情占你便宜。再说了,你有豆腐给我吃吗?” 我说着,肆意地在她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我这副泼皮无赖的模样,激起了她极大的愤怒,挥着拳头就要擂我。我可是知道她这铁拳的力量,连忙认错道:“别,我只是开玩笑。我就是想借你伞遮下雨,没别的想法。”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罗洁冷哼了一句,面色虽然不愉,但手上的伞,不经意地往我这边倾斜了一些。我心中偷笑,真是个面冷心热的妹子。 。 “对了,我们俩怎么闹都可以。但我得先提醒你,过会儿见到雨荷,你最好收起那副嬉皮笑脸的德行,免得刺激到她。”罗洁撑着伞往前走了一阵,突然停下脚步,对我叮嘱道。 我看了一眼周遭的环境,隐约猜到了现在的时间点。对她点点头道:“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不分场合的人。” “我就提醒你一下,你小心点就是。” 我沉默了一阵:“你和她一起来的?” “不,雨荷自己来的。我找不到她,想起她说过的话,猜到她应该在这里。”说道这,罗洁顿了一下,“她曾说过,对她来说,今天是个很重要的日子。所以,我猜她应该会来这里。只是我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 “是这样啊……问你个事。” “你说。” “柯文……柯文去了多久?” 罗洁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她抬起头面色不愉的看着我,那表情好像在看一个负心汉。 我干咳了一下,连忙解释道:“你别多心,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对时间不敏感。” 罗洁摇了摇头,再看我的表情中,透露着一丝失望。过了好久,才说:“你还是自己问她吧。” 我无奈,有些时候因为一个误会,芥蒂就这么形成了。我倒是想解释,但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但这种被人误会的感觉,让人很难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我没办法说太多,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是那种没心肝的人。这一点,你应该清楚。”我用一种极为真诚的目光,看着她说道。 罗洁看了我一阵,见我表情郑重。咬了咬嘴唇,最终点头道:“我相信你。” 我笑了,感觉原本堵在心头的东西,突然间疏通开了。再看她的表情,也有种释然的感觉。彼此都感觉,压在心头的不快,消散开来。只不过,我们没有继续说王柯文的事,我没继续问,她也没继续说,仿佛从来没有人提起过一样。 。 在罗洁的指引下,走了一段之后,我终于看到了梅雨荷的身影。她孤零零地站在一块墓碑前,没打伞,任由瓢泼的雨水,打在她的身上。她应该站了很久,头发和衣服都完全湿透了,她抱着双臂,被冻得一个劲儿发颤。而那些积在她身上的雨水,形成了一块块“小水洼”,随着她的颤抖,从身上流淌到地上。 看到这情景,罗洁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我连忙一拍她的后背道:“快去,给她把伞遮上,会淋坏的!” 罗洁没半点犹豫,当下撤开雨伞。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梅雨荷的身旁,把伞遮到了她的头上。感觉到头上的阴影,梅雨荷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雨伞之后,又回头看了看为她撑伞的罗洁,苍白的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 “来了?” 她声音中带着几分淡然几分漠视,好像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事,能够影响她的心绪了。而这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态度,却是让人最害怕的。 罗洁的眼圈当时就红了,忍不住伸手打了她一下:“傻女人,出来也不说一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还有,出来怎么不打伞,你现在的身子骨,受不起这样折磨了。” “没事的,只是来和他道个别。”梅雨荷无所谓的笑笑,本想再说点什么。但当她的目光,越过罗洁看到后面的我时。原本淡漠的脸上,突然涌起了憎恶的表情。 “你来干什么?” 第370章天大错误 我来干什么?当然是帮妞妞洗怨啊。虽然我不知道,洗怨路为什么把我送到这地方,而且还让我面对这种状态的梅雨荷,这多多少少让人有点尴尬。 “我……”我张了张嘴,琢磨着说点什么,突然发现,她衣服里空荡荡的。怀孕时的大肚子,竟然没见了。脑子一抽脱口而出道:“妞妞呢?” “妞妞,是谁?” “就是你和王柯文的孩子啊!” “叶飛!”罗洁突然呵斥了我一声:“别胡说八道!” 我正不明所以,只见梅雨荷像魔怔了一般,反反复复地念叨起来:“孩子,我和柯文的孩子,我和柯文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叫妞妞,那是我和柯文的孩子……” 她这样的状态,说实话挺渗人的。我看得背后发麻,心中的疑惑也更深了。我明明是实话实说而已,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 另一头,罗洁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拍了拍梅雨荷的后背,轻声安慰道:“不要多想,他胡说八道呢。你别放在心上。” 梅雨荷只是扫了她一眼,又陷入了喃喃自语中。 罗洁气得跺了跺脚,虎着脸压低声音对我呵斥道:“叶飛,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难道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看她的表情,也嗅到了一丝事态严重的意味。但我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只得实话实说道:“罗洁,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我是真不知道哪里刺激了她,我来这,就想看柯文这个兄弟一眼,没别的想法。若是有不对的地方,你直说就是,别打哑谜,引起大家的误会。” 罗洁上下打量了我一阵,见我表情真诚不作伪,已经相信了几分。但还是确认了一句:“你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是真不知道!” “好吧,我告诉你。”她深吸了一口气,“今天,离王柯文走,整好三个月!” 。 整好三个月…… 这个时间点,让我有些错愕。我突然回忆起,上上次见梅雨荷的时候,我曾问过她,预产期是多少号。当时她抚摸着肚子,一脸慈爱的表情,给了我三个月整的回答。 又是三个月!而且,正是她说这句话的当天,王柯文就去世了。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再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了梅雨荷一番。 与三个月前相比,她的皮肤变得很暗淡,眼圈深陷,精神也不太好。或许是淋了雨的缘故,脸色卡白卡白地,抱着膀子不停地发着抖。这模样,怎么看也不像刚生了孩子的人。 我忍不住问道:“早产了?” “你……”罗洁小心地扫了梅雨荷一眼,见她根本没有搭理我们,这才压低声音道:“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 她这句话,对我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我不停地摇着头,脸上透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没这回事,绝对不是这样的。妞妞明明活得好好的,怎么可能没了呢?是不是哪里弄错了,你确认过没有?不可能的,我上一步,还看到……” 说道这,我说不下去了,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一个足以让我万劫不复的可能! “是真的没了!”罗洁叹了口气,“柯文突然去了,她一个女人,挺这个大肚子,多难啊。天天哭天天哭,伤心过度,所以才造成了小产。她一直说,今天是孩子的预产期,也就是孩子的生日。所以我才确定,她今天一定会来这里。” 她说完,指了指旁边。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在王柯文的墓碑旁,还有个坟墓。稍微比王柯文这个小点,不过没有墓碑,而是用一块半米长,巴掌宽,上面刻满了古怪花纹的木头牌子来代替。 这东西我倒知道一些,有些地方会有这样的风俗。未出生就夭折的孩子,是不能立碑的,更不能单独葬在一处,免得孩子不安分,变僵尸或者变鬼骚扰祸害乡里。有些个人家,连坟都不立,请阴阳先生来处理。稍微重视点的,会把孩子供到庙里面,以求这个未出世的灵魂得以超脱。 唯有那些执念比较深的,才会给孩子立坟。但碍于习俗,碑是不能立的,只能用这个木牌子代替。而且,还要葬在亲人身边,好加以管束。 之前因为角度的问题,我的视线被挡住了,所以没有发现这一座小坟。现在看来,葬在王柯文身边,又没有立碑的。必定是他们俩的孩子无疑。 既然他们的孩子都夭折了,那妞妞…… 想到这,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 在我暗自惊心的时候,罗洁还没停止对我的埋怨:“据说王柯文出事那天,你也在的。怎么后来又找不到你了?这么大的事情,正是需要人的时候,你说你怎么能走呢?” “我……”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瞪了我一眼:“你什么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雨荷在这地方没亲没故的,朋友也没几个,挺了个大肚子,还得跑上跑下的。你说,要是多个人帮着,分担一些,至于连孩子也保不住吗?” 她越说越气,不自觉的把音量放大了一些。结果,把梅雨荷惊醒了过来。她突然一把抓住我,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看着我问道:“妞妞是柯文给孩子取的名字对吧?他是不是给你说,孩子生下来,就叫妞妞?” “额……”我想不出该如何作答,支吾了好久,只得承认道:“是的,王柯文说的,孩子就叫妞妞。” “真是柯文说的。”梅雨荷的脸上,露出一种安心的表情。她好像回忆起什么幸福的往事,嘴角稍微向上勾起,怀念着说道:“之前一直问他,准备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他一直没有答案,总说再等等,再等等……为了宝宝的名字,他背地里翻了好久的字典,一本字典都快被他翻烂了,名字还没想出来。他还以为我不知道……” 说道这里,梅雨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一直为了名字伤脑筋,是害怕取出来不好,我不开心。这个傻子……实际上,无论他取什么样的名字,无论是小花小草,我都接受。因为,那是我们俩的孩子。” “只可惜,临到人走了,还没取个完整的名字来。妞妞,是他为孩子取的小名吗?” “好,我们的孩子,就叫妞妞!” 听了她这段话,我心中的不妙感,愈发的强烈。我突然意识到,我犯了个天大的错误! 第371章重叠 我犯了个天大的错误,错误源于一条关键性线索:妞妞是王柯文和梅雨荷的孩子。在得到这条线索后,我做的一切,全都是围着它来做的。 而现在,事实让我推翻了这条线索。妞妞不是他们的孩子,而他们的孩子,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夭折了。这就等于说,我之前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不只是无用功,还帮了倒忙! 比如现在,我一时心软,承认了“妞妞”这个名字,是王柯文给孩子取的。而梅雨荷得到了这个消息,并且牢记在心。单看这一步是没什么的,但在蝴蝶效应的影响下,小蝴蝶翅膀一扇,就造成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最直接的反应就是,我在第五步时候帮错了人。没错,我现在完全清楚了,上一步里,梅雨荷与那对夫妻的争执,真正抢孩子的,其实就是梅雨荷!而那对夫妻,才是受害者!而我,却扮演了帮凶的角色,硬生生地把“妞妞”,从她亲生父母手中抢了过来,然后交给了梅雨荷。 我之所以不分青红皂白,就上去抢人,是因为梅雨荷准确的叫出了“妞妞”这个名字,让我确信梅雨荷是她的亲生母亲,因为只有亲妈,才会叫得出孩子的真名。而实际上,这个名字却是我亲口告诉她的。 我发现自己又陷入了一个怪圈,就如上次纠结的,我和妞妞到底是谁先认识谁一样。这一次,是在妞妞的名字上。梅雨荷知道妞妞这个名字,是我亲口告诉她的;我又是从妞妞嘴里知道的;至于妞妞,肯定是从小被梅雨荷这么叫着,以为自己的名字就是妞妞。然后告诉了我。 那么,究竟妞妞这个名字,到底是谁先喊出来的?又是谁给取的呢? 再往深处想,梅雨荷抢走了妞妞,为何妞妞后来又跟在何大姐身边?这两个女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 想到这,我下意识地看向梅雨荷。发现她也直勾勾地看着我,而这种略带神经质的眼神,让我心中升腾起一股厌恶的情绪,好像自己对眼前这女人,特别的不待见。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对方现在这模样,已经是很惨了。先是死了老公,然后未出生的孩子也夭折了,现在又是一副凄惨的样子。这样的女人,应该挺博人同情的。但我就是同情不起来。 这种情绪从以前就有了,我给自己的解释就是,两人的气场不和。这一次,难道是因为她抢走了妞妞的关系?但按道理来讲,这第六步明显是发生在第五步之前。也就是说,人家现在还没抢孩子呢,只是个可怜的小妇人而已。 这些道理我都懂,但就是对她同情不起来。 我被她瞧得心里发毛,忍不住别过头,想要躲开她的目光。但当我的视线刚挪开的那一刹那,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眼神很熟悉,有种让人心惊肉跳的感觉,好像在哪儿经历过一样。 但我确信,梅雨荷从没有用同样的眼神看过我。以前不会有,以后更没有。我和她之间,也就寥寥数面而已,数都数得着。这点我是无比的清晰。 那么,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呢? 即视感? 我摇了摇头,不太确定。当下把挪开的视线转了回去,发现她还在用那种眼神看我。恍惚间,梅雨荷的形象,与一个模糊的影子重叠起来。 。 “孩子,妞妞是我的孩子。那我的孩子去哪儿了?” 那影子模模糊糊地,还不等我看清楚,手上突然传来一道力量,一双冰冷无比的手抓住了我。我被这寒意刺激得一激灵,顿时从那种恍惚的状态惊醒,却怎么也无法进入那种状态。 梅雨荷连问了我几次,见我不说话,表情变得无助起来。她收回手,在身上摸索着,好像在寻找被“藏”起来的孩子。我看得心里不是滋味,本想安慰一句。但话到嘴边,突然被我生生地咽了下去。我觉得不能再心软了,若是随便说一个借口搪塞的话,这一关倒是过了,但在梅雨荷的心中,还是会有孩子的印象,她看不到孩子,就会发了疯去找。找不到怎样?去偷,去抢! 于是,第五步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 我已经做错了一次,在第五步的时候,我做了一次帮凶。那么,现在回到事情发生之前,我要为自己所犯的错误买单,我要尽力去弥补。所以,不能让她有半点的侥幸心理! 或许,这就是洗怨路把我送到这的意义——弥补自己犯下的过失。 想到这,我深吸了一口气,冷着脸道: “别找了,你孩子已经死了!” 。 “什么?” “什么?” 梅雨荷和罗洁的声音同时响起,前者是惊恐,而后者是激愤。罗洁一把抱住梅雨荷的肩膀,如同护崽的母兽,双目圆瞪,恶狠狠地对我骂道:“叶飛,你疯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这样会刺激到她的懂不懂?” “我懂!”我咬了咬牙,把心中的软弱强压了下去:“但她应该去接受现实。若是一直这么沉溺下去,结果不用我说,你自己都能够预见到。” 罗洁脸色数变,想来也是明白了我话里的含义。但心理上还是不能接受:“但你也不能这么残忍,给她点时间好吗?” “我就怕没那么多时间……”我长叹了一声。 罗洁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候,梅雨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罗洁,他说的,是真的吗?我的孩子,没有了?” 她脸上带着惊恐、诧异以及难以置信的表情。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实际上是想得到否定的答案。 “别听他说……” “罗洁!你真想她一直这样下去吗?”不等她把话说我,我突然吼道。 罗洁变得为难起来,后面的话也生生地掐断了,最终只得选择沉默。而她的沉默,反倒是激起了梅雨荷的愤怒,她尖叫着,如同发怒的野兽一般,冲我破口大骂起来:“你胡说!骗子!我孩子不见了,是你抢走了对不对?你骗我,说我孩子没了。其实孩子在你那儿!” “叶飛,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柯文已经不在了,我现在就有妞妞了。我不能失去她……” 她说道后面,语气从愤怒变成了哀求,又用那种神经质的目光看着我。那眼神,看得我头皮发麻,以至于之前消失了的那种感觉,再一次浮上心头,这一次清晰了许多。我恍惚看见一个人影,与梅雨荷渐渐地重合起来。 那个人我认识,竟然是…… 何大姐! 第372章荒诞 梅雨荷,何大姐。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两人会被我联系在一起。在我看来,她们俩根本不相干。前者是温柔知性的广播室女神,而后者……我都不想浪费口舌去说她! 很明显,她们俩的差距,就像是隔了一个宇宙。 但问题是,我今天真从她身上,感觉到了何大姐的存在。当两个身影渐渐重合后,那眼神,那神态,还有那股子神经劲儿。让我突然升起一个荒诞的想法:梅雨荷就是何大姐! 不会那么恐怖吧? 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得瑟瑟发抖,连忙把这个念头踢到一边。与此同时,梅雨荷的眼神,随着她说话逐渐变得清明起来。她这才第一次正视我,满脸厌恶地问道: “你来干什么?你还有脸来?” 嘿,这婆娘。我为什么不能来?这山头又不是你家的,你管得着吗?在得到梅雨荷可能就是何大姐的猜测后,我对她最后一点好感,也消失无踪了。我真的搞不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恨我,说到底,我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吧。 有句话叫本性难移。梅雨荷与何大姐,有一个性格是一脉相承的,那就是偏激。她会习惯性的把错误,都归结到别人的身上。比如现在,她就把自己的不幸,怪罪到了我的上身: “你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打破我的生活?一年前,你走了,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吓得你连夜出逃?你知道,你走之后,我有多伤心吗?” 说着说着,梅雨荷的表情,变得幽怨起来。配合着她苍白的脸,落魄的扮相,活像一个被始乱终弃后的小女人。若是换个人见了,绝对是我见优伶。 可我就一点也没这感觉,只要我一想到这个日后的疯癫悍妇,现在正对我露出一脸幽怨痴缠表情,除了满身的鸡皮疙瘩,就没有别的反应了。 罗洁听出了她话里面的古怪,看了我一阵,眼神充满了询问。好像在说,你好像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啊。 我冤啊,我真的什么事都没做!连话都没跟梅雨荷多说两句,她讹上我,我有什么办法?我只得苦着脸,回答道:“我说我跟她没关系,你信吗?” 罗洁冷哼了一声:“你们俩有没有关系,与我何干?” 咦,这话怎么那么酸呢? 。 我正回味着罗洁话里面的酸味呢。梅雨荷那边又继续说话了:“你走了,走就走吧。我也不强求什么,反正强扭的瓜不甜。好在有王柯文,他一直陪伴着我,为我遮风挡雨,帮我熬过了最困难的那段时光。说实话,我和他结婚,本来是带着感激去做的。我并不是那么爱他,只是感谢他的帮助。顺便说一句,他也是个适合结婚的人。” “只不过,随着和他一起的时间越长。我真切的感受到,柯文很疼我,珍惜我,他愿意为我无限的付出,这让我感受到了爱——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有的。我开始慢慢打开心扉,试着去接受他。也正是这样,我才看到了他身上许许多多的闪光点。那些,都是值得我去珍惜,值得我去爱的。慢慢地,我也真正的爱上了他,也甘心和他在一起,并且有了爱情的结晶。” 她说道这里的时候,表情又变得柔和起来。这种柔和感,竟然也影响到了我。让我对她的反感,竟然略微减轻了几分。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中的女人最美丽”吗? 只不过,这份美丽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下一刻,梅雨荷的表情就变了,她看着我,表情慢慢阴沉了下来,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本想守着这份小幸福,一直到老。但是,就是因为你的闯入,破坏了这份幸福。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找上柯文?若不是你,柯文会出去吗?会出事吗?” “还有,那天你突然出走,到底对我隐瞒了什么?为什么你们俩一走,就都没有回来。你知不知道,当我得到柯文逝世的消息,是多么的痛苦?而那个时候,当我最无助时,你……” “又!在!哪!里?” 。 她最后这四个字,带着无尽的怨恨,如一把把锥子,直刺我的心头。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她的目光,多出了几分的凝重。这女人,偏激起来真是没有道理可言了。 严格的来讲,王柯文的死,可能有我的因素在里面,但只是很渺小的部分。很多巧合凑在一起,造成了他的结局。而我,只属于其中一个齿轮罢了,而且还是很小的那一个。 王柯文是我兄弟,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事。这一句我说了很多次,也不只是说说而已。我是真的用实际行动表示了的——当小轿车撞过来的时候,是我,不顾一切拼了命的扑上去,把他推开。那时候,我根本没有顾忌,自己的安危,更没有考虑,如果我在洗怨路里死了,会有什么结果。 我只是很本能地想救王柯文! 对于王柯文的死,我很遗憾,也很心疼。而且我也尽了力了,那种被撞断了腿的痛苦,直到现在都刻骨铭心!所以,在王柯文的问题上,我是无愧于心的。 这一点,我想在天堂的王柯文,应该能理解我。 如果硬要找出一点愧疚的事出来,那就是王柯文在弥留之际,曾嘱托我照顾好梅雨荷。我当时也是答应了的。若是有那个机会和能力,我肯定竭尽全力地照顾她。可是,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我就是个过客。洗怨路根本没有给我安排的时间,就让我离开了,等回来的时候,已然是物是人非。 我没有实现王柯文的承诺,所有人都怪我不辞而别,但我的苦处,又有谁理解? 。 或许,身在天堂王柯文,会理解我;或许懂道理的罗洁,在知道了原因以后,也会理解我。但梅雨荷,是绝对不会理解我的。因为偏激,因为疯癫,她把一切的罪孽,都归咎在了我的身上。 “在我最无助,最需要的时候。你走了。两次都是那样,一个招呼也不打,一个口信也不留。而就在我快要忘记你的时候,你又出现了。你为什么要回来?回来看我多么落魄吗?你成功了,我丈夫死了,孩子也没了。你应该很开心吧?我所遭受到的一切苦难,都是你造成的。我恨你!” “叶飛,我恨你!” 第373章我恨你 “叶飛,我恨你!” 这句话是我第二次,从梅雨荷的嘴里听到。第一次是在最开始,她对我示爱被拒绝后,就是这么说的。说完之后,便摔门而去。而这次也差不多,说完这句话以后,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便冲进了雨幕之中。 罗洁急得直跺脚,她瞪了我一眼,然后急急地追了上去,一把抓住梅雨荷的胳膊,解释道:“雨荷,别那么冲动好不好。叶飛不是那样的人,应该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咱们冷静一下,好好谈行吗?” 。 “好好谈?” 梅雨荷顿了一下,回头用一种古怪的目光打量着罗洁,然后冷笑了一声道:“你倒是挺了解他啊。话说回来,他拒绝我后就失了踪,而你没多久就去了南方,一直都没有音信。直到现在,你回来了,他也正好回来。你们俩倒是同进同出啊。” 罗洁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含义:“雨荷,别乱说。那只是巧合,我们只是在公墓外面恰巧碰到。” “哼……”梅雨荷冷哼了一声:“恰巧碰到,世上真有那么巧合的事吗?还是觉得我特别好骗?我的好!姐!妹!” 很明显,梅雨荷又把罗洁给恨上了,她现在看罗洁的目光,就像是看情敌一样,不,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看情敌的眼神!我真是无语了,以前没发觉,这女人偏激起来简直是太可怕了。可能是了解的不多吧,也可能都被广播室女神,这个光环所掩盖了,看不到那些不好的地方。 倒是罗洁,以前我问起的时候,很隐晦的提起,梅雨荷并不像表面表现的那般。现在看来,她说得真没错。 面对着好闺蜜如此的误解,罗洁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倒是梅雨荷,现在她反而没舍得走了,站在原地,挑着眉毛,挑衅的看着罗洁。那模样,仿佛一个看破了谎言的胜利者。 我心里很为罗洁不值,下意识地想要帮她说几句。于是往前踏出一步,张嘴欲说。这话都到了喉咙边,却被罗洁的眼神给制止住了。她示意我不要说话,让她来解决。我并不觉得她能把这事解决好,但出于尊重,我还是点点头,交给她处理。 罗洁感激地看了我一眼,这眼神让我挺不爽的,好像在感谢我没有给她添乱一样。若是梅雨荷这样对我,我早炸毛了,换做是罗洁,我就忍了。 。 与此同时,罗洁把雨伞往梅雨荷头上遮了遮,温言细语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雨荷,你……” “别叫我雨荷!” 或许是那根筋不对,也可能是我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刺激到了对方。梅雨荷突然像炸了毛的猫一般,毫无征兆地爆发了。她一把拍开罗洁的手,后者手一滑,雨伞落到了地上。这一下,三个人全暴露在雨地里。感觉这还不够,她又挣脱了罗洁伸来拉她的手。 “我从来没有认识我你,还有你!”她把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下,然后又看向罗洁:“梅雨荷那个傻女人已经死了。以后不会再出现了。我不认识你们,你们也别来纠缠我。” “雨荷,你说什么傻话。”罗洁真的被吓到了,喉咙里带着哭腔,又要伸手去拉她。结果被她“啪”地一下打开了,她这巴掌,拍得极为响亮,可见她用了多重的力气。 若真的比力气,三个梅雨荷都不是罗洁的对手。但罗洁不想伤到她,不敢用力,这才轻松被她拍开。而且,还因此受了点小伤,我眼睁睁地看见,她那只被梅雨荷拍打过的手,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转眼间就肿得老高。 “梅雨荷,你发什么神经!” 我怒了,欺负我可以,但欺负我圆脸妹子绝对不行! 我这一声怒吼之后,梅雨荷的表情也变得难看起来。她抬起头看着我,又看了看罗洁。目光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仿佛想把我们看清楚似得。她的眼神之中,带着化不开的仇恨,看得我心里额外地难受。而就在这时,她用一种咬牙切齿的语调对我们说道: “我说过,梅雨荷已经死了,是被你们害死的!而我,会帮她报仇。你们欠她的,都要还回来……” “从今天起,世上没有梅雨荷,只有何雨。” 。 梅雨荷……何雨! 还有这个眼神! 这眼神我无比的熟悉,在几次与何大姐遭遇时,她都是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仿佛和我有八辈子的仇似得,恨不得把我撕碎。无论是在靠山镇,还是在不归路,她的行动也证明了,她是真的想杀我! 这也是我一直很纳闷的事情。为什么何大姐那么恨我?我们俩之间,应该没那么仇恨吧?反倒是她,先是帮着陈凯骗走了我的阳寿,后又在附身小天的时候,对我百般的欺辱折磨。 明明是她害我比较多好吧,不该是我更恨她吗? 现在,一切的答案都明白了。事情已经这么明显了,如果我再看不清楚,那就别混了。走什么洗怨路啊,这样的智商,不说走七步,再走十七步,七十步也成不了! 我已经无比的确定,梅雨荷就是何大姐。证据有很多,比如前面说的,我对她的感觉。作为一个女人来讲,梅雨荷算是颇有姿色了,而且还拥有者广播室女神的光环,我不应该那么讨厌她。但事实是,我见她的第一眼,心里就有厌恶的情绪。我一直以为,这只是气场不合的关系。直到现在才明白,那是直觉。 梅雨荷和何大姐,两者之间有着很大的区别。最明显的就是长相身材,但如果认真去留意的话,便会发现,她们的表情动作甚至是口音,其实都有很多地方相似。 因为我没有往那边想,所以没有在意。只是觉得梅雨荷很眼熟,但我脑洞再大,也不可能把她,和中年恶妇何大姐联系到一起吧!不过,虽然我没有往这边想,但直觉上却把两者联系到了一起。以至于,我第一次见她,就会出现负面情绪——不是我们气场问题,而是我打心眼的就反感她! 。 话说到这,我也不得不感慨。岁月这把猪饲料,威力还真特么的强啊!最近一次见到何大姐,也就是第三步柳城的时候。当时离现在,也就短短几年功夫,居然就从柔弱可怜小妇人,变成了疯癫痴肥中年悍妇。 这岁月牌猪饲料,她究竟吃了多少把? 第374章被坑了 既然说到了第三步,这里就不得不重提一下。若是当时光线好点,或是多看几眼,或许能看出何大姐与梅雨荷的关系。毕竟,几年和十几年还是有差别的,若是当时搞清楚了这一点,现在也就不会那么被动了。 我当时没看清,对方倒是看清了。当时,对方明显是认出了我,才会出现那种诧异与惊慌的表情。因为何大姐与梅雨荷是一个人,而妞妞,还是经过我手“转交”给她的。那么,她肯定会以为,我找到柳城,是为了带走妞妞。 当然了,我确实是这个打算。 于是乎,趁着我下意识躲藏的时候,何大姐先一步带走了妞妞。等我反应过来想要去追的时候,却被警察逮住了,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那么,按着这个逻辑延伸下去,我第一次到靠山镇的时候,何大姐应该也认出了我,所以才会有恍惚中看到,镜子里的那个诡异笑容。只是当时我并不认识她,而她,那时候应该成为了尸鬼,有仇恨也有能力,难怪她总是一副要置我于死地的模样。 原来这源头,却是出在这里! 这种感觉很荒诞,一个一开始就要置你于死地的人,恨你的原因,却是起源于几个月后。这让我有种被“超前消费”了的感觉。当然,对我来说,是几个月后。而对她来说,这仇恨,是从十多二十年前就开始了。 虽然这所谓的仇恨,只是她一厢情愿而已。 。 我在埋头思考的时候,梅雨荷好像又说了几句。但我当时正想到关键处,没有意识到。见我不说话,对方也没有继续的心思,扭头便走。罗洁在我们俩中间权衡了一下,还是觉得梅雨荷需要照顾,转身追了上去。 她走的时候,好像对我说了句什么话。当时没有注意,只是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句。等我想完了梅雨荷与何大姐之间的关系,这才回忆起罗洁的话。她好像对我说,她明天要坐火车回南方一次,有些重要的事情必须要处理,过几天就回来。这段时间,她让我帮忙照顾好梅雨荷。 回南方,火车站,梅雨荷…… 我把这几个线索联系到一起,突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顿时大惊失色。一抬头,见两人已经走了很远了,连忙大步追了上去: “等一下,你不能……” 话才说到一半,左右的场景突然产生了一丝扭曲,眼前猛地一黑。等我再看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凤凰山。我的一只脚,正踏在第六盏灯旁边,那一脚在前一脚在后的姿势,和追两人的样子一模一样。 第六步结束了。 无视了周围人投来的询问目光,我低下头朝妞妞看去,后者亦有所感,也正好抬头看向我。 “真像啊……” 我在心里感叹起来。这洗怨路从开始就给我挖了个大坑,直接把我从第一步坑到了第六步。我一直以为,妞妞应该是王柯文的孩子。以为他们俩看起来很像,特别是眉眼部分。 现在想来,倒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了。王柯文,本就是那种长相秀气的,眉眼轮廓都比较清秀。找个清秀的女孩子一对比,都会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妞妞和她特别相似而已。 。 倒不是说老天爷故意挖坑让我跳,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只要把这几步联系到一起,就能理清楚前因后果。 在第六步里,梅雨荷通过我的口,误把“妞妞”这个名字,认为是王柯文为他们的孩子留下的小名。妞妞这个名字,已然成为了她的执念。她当时,已经有点半疯的状态了。她不相信自己的孩子死了,更执着的认为,是别人偷走了她的孩子。 那么接下来,罗洁有事离开,而我又答应了她要照顾梅雨荷。她才会放心的走。也正是我这个完不成的承诺,给了梅雨荷机会。我猜她应该是跟着罗洁到了火车站,甚至是直接去送她。 她当时只是半疯状态,不发疯的时候,其实和正常人没啥区别。这种人最具有欺骗性,罗洁没有看出来,也是正常的。接下来,梅雨荷目送罗洁离开,正巧在火车站外,遇到妞妞的父母。 由于妞妞与王柯文有几分相似,梅雨荷便固执地认为,那是她的孩子——她只是疯,又不傻。要抢,自然要抢个长得像她,或者是像王柯文的,这才满足她臆想中的“孩子还在世,只是被人藏起来了”的设定。 接下来,就是第五步的情节了。原本,光靠梅雨荷一个人,是不可能把妞妞抢到手的。那夫妻俩只要拖到警察到来,就能真相大白。只可惜,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突然闯入,改变了事情的走向。 借着从第六步里,从我口中得到的一些线索。梅雨荷很轻易地就让我相信,妞妞是她的孩子——若不是经历了第六步,我可能会永远蒙在鼓里。 接下来,我扮演了那个我最讨厌的,拉偏架的无知路人角色。生生把妞妞从亲生父母手中,抢夺到梅雨荷的身边。 接下来的事情会怎么发展,我已然一些猜测。很显然,梅雨荷抢走妞妞后,并没有留在桉城——很有可能,在那个时候就从桉城,逃到了柳城。一个人带着妞妞,过着隐居的生活。 等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她可能会有清醒的时候,明白自己的孩子已经死了,妞妞并不是她的女儿。但那个时候,她已经习惯了和妞妞在一起。所以,对妞妞的态度,才会出现两种极端。 接下来,就是第三步,妞妞与我的第一次相遇…… 。 想到这里,我看妞妞的眼神,变得愧疚起来。妞妞所经历的悲惨人生,和我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而我的比重,还占得比较大!因为我才是这一切的开端——这让我以后如何面对她? 我越想,心里就越堵得慌。好像感受到了我的心情,妞妞捏了捏我的手心,冲我甜甜的一笑。她没有说一句话,但她用她的行动与表情告诉我,无论什么事,她都会陪在我的身边。 她的表示,让我心中暖暖的,所有的颓唐都烟消云散。事情已经出了,现在懊恼已经无济于事。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何去弥补。 那么,接下来又会经历什么?洗怨路,又会给我挖多大的坑?我不知道,太多的新线索扑面而来,而许多老的推论,也因为这些线索的出现,被推翻被崩塌。这种不断的新生与消亡,使得我整个脑袋仿佛快要炸裂了一般。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洗怨路已到尽头。 我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 第375章最后的机会 “叶飛是吧,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当我踏上第七步之后,眼前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光。在这道光亮中,传来了一段熟悉的台词。我被这句话搞得一愣,探着脑袋眯着眼往前方打量起来。 两三秒后,眼睛适应了周围的光亮,两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出现在我的面前。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神情淡定,时不时地拿起搪瓷茶杯喝水,只有在喝水的空隙,才抬眼瞄我一下。至于另外一个,表现得就不那么淡定了,两眼瞪得更铜铃似得,脸上的肌肉一抖一抖地,好像跟我仇深似海。 看到这人,我顿时乐了——络腮胡! 再看周围的环境,还是那间审讯室,木制的写字台,吊在房顶上的白炽灯,还有背景墙上特别醒目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就连对方的台词都没有改变。再看手腕上,红绳还在。 这一切,这让我有种错觉。我现在还在第二步里,后面那几步的经历,只是一场梦而已,我还有很多机会…… 很多机会? 这个念头让我突然间警醒起来。错就错在这很多机会!以前,我每踏一步,每失误一次,无论是我自己,还是周围的人都会安慰我,没事还有机会。我也是这样想的,毕竟洗怨路那么诡异,那么难。没道理一次就成功的。 也正是这样的心态,让我错过了很多的机会。现在,这样的想法又冒出头来,却让我有不同的感受——我已经没机会了,就这一次!现在是第七步,而不是第二步。已经没机会让我去挥霍,这次不成功,就无法帮她洗脱怨气。 到那个时候,叶飛,你还有脸面对妞妞吗? 想起妞妞,我突然有种急迫感,也让我认识到,已经没有多余的机会。这种认识特别的清晰,让我整个人精神一振。 。 见我埋着头不说话,络腮胡又开始不耐烦起来,用手敲了敲桌面,对我呵斥道:“想什么想?老实交代你的问题,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感觉这人也挺倒霉的,如果不是知道了前因后果,我还真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那么生气。这同样的环境,同样的语言与态度,也让我有了些明悟,第一步是源头,第二步是结束。中间是经过,而这最后一步,又回到结束——这就好像两个闭合且相交的圆,因果始终循环。 都到了这一步了,这是洗怨路给我最后的机会。在已经知道前因后果的情况下,既然给我重来的一次,我没理由再做其他无用功。我现在连一分钟时间都不肯耽搁,当下实话实说道: “我坦白,我打了人。还把其中一小子的脑袋给打破了。用的工具就是一块板砖。我想,那个叫声特别娘的目击者,应该跟你们说过这些。” 我一次性把全部事情都说了出来,这让络腮胡有点措手不及。在他的意识中,像我这种负隅顽抗的犯罪分子,应该像精于此道的滚刀肉一般,无论他问什么,审讯时间拖多久,都不会说一句真话。而且他还隐隐有种感觉,面前这家伙,可能会通过各种狡辩,把身上的罪过洗得一干二净。 他的直觉没错,我在第二步里真的就是这样做的。但我现在不想这样,因为没意义。激怒了对方不说,还浪费了时间。我的时间不多,应该用在有意义的事上,比如救妞妞。 。 审讯室里的气氛有点沉默,主要是我突然的坦白,打乱了他们的节奏。络腮胡瞪着一双牛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就连一向淡定的老警察,端起水杯的手,也顿在半空。 过了好久,络腮胡突然一拍桌子:“突然变这么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我叹了口气,朝他亮了亮手上的铐子,无奈道:“我都这样了,还能有什么阴谋?那墙上不是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么。我这是争取宽大处理。再说了,目击者那边有口供吧。我说的这些是真是假,你一看口供,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我特意没提受害者的事情,因为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因为说起受害者,就又得牵出受害者失踪,等一系列的问题,这等于是白白地浪费我的时间。我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从这里出去,把妞妞从危险之中救出来。当然了,如果能借助警方的力量,是更好的。毕竟,留给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我隐约有种预感,若是这一步再失败,一切皆休。当然了,这已经是最后一步了,失败自然代表彻底失败。但我所预感的,并不只是妞妞无法洗脱怨气的事情。而是说,如果我没有成功,将会面临一个比妞妞无法洗脱怨气,更加可怕的结局。 我猜不到这个结局是什么。但我要尽力去争取,争取时间,争取成功。 。 回到审讯室,络腮胡一脸的诧异,有种憋着劲的一拳,还没揍出来对方就投降认输,自己却憋出内伤的感觉。但他好歹是警察,专业的素养还是有的,没有非逼着我不认罪,让他这拳打出来,爽过了才算数。 他现在的表情有点颓然,郁闷的指着我说道:“早干什么去了?有这样的态度,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你知不知道,为了抓你一个人,我们浪费了多少警力?我说你小子数老鼠的吧,往巷子里一钻,连个人影都找不到。” 他有心开玩笑,说明他没那么恨我。我心情也放松了一些,讪笑道:“这不是起侥幸心理吗。能跑,自然要跑啦。跑不了,自然坦白从宽。” “喝,你小子还挺会审时度势的。”络腮胡摸出包烟,给自己点了一根,又看了我一眼:“抽不?” “那就多谢了。” 络腮胡给了我一支,我点上后深吸了一口。吞云吐雾之间,审讯室里的气氛变得颇为和睦。这时候,那个老警察突然开口道:“小伙子,我看你也不是那种好勇斗狠的人。我有件事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要打人?你和那两人,到底有什么仇怨?” “这事啊……” 我抽了口烟,慢慢地把烟雾吐了出来,一个计划慢慢地在心里清晰起来。 第376章借力 “老同志,我说这话你可能不信。我打那家伙,其实是在为民除害……” “哼!” 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我话刚说到一半,络腮胡一声冷哼,就把我下面的话给打断了。只见他把烟头一扔,又对我吹胡子瞪眼起来。原本很好很和谐的气氛,再一次变得僵硬起来。 “你看,我说实话他又不信。”我朝老警察耸了耸肩,一脸很无奈的表情。 “那个小张啊,别带情绪,让他说完。”老警察按了下络腮胡的肩膀,后者一脸的阴郁,但好歹还是没有再纠缠下去。安抚好络腮胡,老警察才示意我继续说。 我抽了口烟,慢慢的说道:“可能你们不知道,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就是俩人贩子!” “啥,人贩子?”老警察顿时来了兴趣,络腮胡也两眼发光的看着我。 我弹了弹烟灰,继续道:“是啊,人贩子。这俩坏种,也不知道在哪儿拐了批孩子,帮他们干活。稍微有点不对,就拳打脚踢的。我当时也是路过,正好看到他们在打孩子。我气不过,就一人给了一下。你们说,我这算不算见义勇为?” “这倒是……”两人下意识点点头,然后又醒悟了过来。是不是见义勇为,还另有定论,而我是实实在在地打了人的。但现在,他们都把打人的事情放在一边,重点盯住人贩子的事情。老警察继续追问我道:“能不能说详细点?” “我知道的不多,就捡知道的说吧。这两人手下大概有十来个孩子。年纪呢,大概是六到十二岁之间。要说这两人坏呢,控制着这帮孩子,让他们去偷钱。偷来的钱供他们挥霍。这还不止,他们还经常性的虐待孩子。比如今天,就是听说有人私藏,就把那孩子往死里打。你是没看见哟,那孩子被打得叫一个惨!” 。 “砰!” 络腮胡狠狠地锤了一下桌子,桌面上的水杯烟灰缸什么的,被他敲得弹了一下。按他那嫉恶如仇的性格,听了我说的这些东西,是绝对忍不了的。 我又趁热打铁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你们一查就知道。最近这一片,是不是出了很多小孩子偷东西事件?即使被逮到了,因为年龄太小,只能批评教育。他们啊,就是钻这个空子!对了,顺便说一句,那个被我拍的最厉害的,长了个瘌痢头。至于另外那个一头长毛。都好认得很,你们稍微花点功夫一查,就能查到……” 说到这,我心中一动,额外加了那么一句:“他们跑不远。” “你怎么……”络腮胡性格比较冲动,我的话刚说完,就下意识接口。话到嘴边,突然被老警察拍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生生地咽了下去。然后用一种古怪的眼光看我,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我神秘的一笑:“别藏着掖着了。换了是我,做了那些个坏事,即使挨了个头破血流,也不会留在原地。要进了局子里,被问出更多的事情,那不是仇没报了,反而惹得一身骚?” “怎么说话呢?”络腮胡怒斥。 我尴尬的咳了两声,改口道:“口误口误。我是说,这种人心里有鬼,是不敢进警局的。反正线索我是提供你们了,能不能抓到,就看你的本事。对了,那瘌痢头被我拍得挺狠,三五天是下不了床的。你们可以从医院诊所方面入手。” 。 俩警察不说话,对视了一眼。然后,络腮胡开始埋头“唰唰唰”地记录起来。很明显,我的话得到了他们的认同。这是好事,我必须先拉进彼此的关系,后面才好借他们的力,办成下面的事。 “警察同志,我还有一个案子要交待。”等络腮胡写得差不多了,我把琢磨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 如我所想的那般,俩警察不约而同地抬头看我,眼神中闪烁着兴奋的光。很多影视作品上,都有这样的桥段,在审一个案子的时候,往往会牵连出另外的案子,有可能后者还要比前者重大。对于喜欢查案破案的警察来说,这等于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换个方式来说,你本来想挖红薯的,结果一锄头下去,不只挖到了红薯,还带出个萝卜。是不是特别的惊喜? 很明显,俩警察现在就很惊喜,都专注的看着我,等着我下面的话。我清了清嗓子,如实交代道:“也是关于人贩子的。” 说完这句,我就见两人的目光变了,变得古怪起来。好像在说,你小子怎么老和人口拐卖扯到一块儿? 我无语,我想这样吗?这不是命么。我干咳了一下,掩饰住脸上的尴尬,老警察也觉得这样看我不太好,鼓励的说道:“没事的,你继续往下说。” “这是好几年前的案子,确切时间,应该那年的是9月22号。在桉城火车北站那边,发生了一起抢夺孩童的事件。一方是一对夫妻,也就是孩子的亲生父母。而另外一方,是个疯女人。最终,那女人得了手,把孩子抢走了。” “一个女人,竟然能从两人手里把孩子抢来?”络腮胡一脸不可思议,“这女人劲很大吗?还是说,身材特别壮?” “额……都不是。她之所以能得手,是因为有人帮忙。”说道这,我脸上一红,惭愧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个帮她的人,就是我!” 。 “你……” 络腮胡突然一探身,手往腰间抚去,做了个要掏枪的姿势。吓得我浑身一颤,连忙解释道:“别冲动,我这不是搞错了吗?知道自己帮错了忙,想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啊。” 络腮胡瞪了我一眼,好在没有真的掏枪,而是慢慢的坐了回去。我轻吁了口气,只觉得一头的冷汗。千钧一发啊,要是搞个不好,他就这么给我来上一枪,到了阎王爷那里,我连冤都不知道该咋喊。 你说这络腮胡,怎么那么冲动呢?好好听人说话不行吗?非要喊打喊杀的。 真是的!就刚才那一下,我差点就被吓得尿了裤子! 第377章成功借力 “小张,你做好记录好就行,问话的事,我来。” 老警察也看出络腮胡情绪不对,连忙制止了他继续问话。络腮胡这人看着挺鲁莽,一副谁都不待见的样子,却特别听老警察的话。老头只是说了这么一句,他的火气立马熄灭了下来,不再对我怒目横视,专心的做起了记录。 老警察冲我抱歉的一笑,模样慈眉善目的,挺能博人好感。我也没有计较络腮胡的事情,继续说道:“这事也怪我。我和那女人认识,又见那夫妻俩‘欺负’她一个,就没有多想,上去就帮了忙。结果,反倒是害了别人。” 说道这,我觉得有必要为梅雨荷多说一句。虽然我心里对着女人挺反感的,但至少,她现在还没变成那个丧尽天良的何大姐。 “其实这女人也不容易。她老公,在三个月前死了。6.21抢劫案知道吧,他就是那个受害者。顺便说一句,这事情,就是6.21那年发生的。当时她怀着孩子,知道丈夫的噩耗,孩子没了,人也疯疯癫癫的。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 “倒是挺可怜的。”老警察顺着我的话感慨了一句,“但我们办案是看她做了什么,而不是看她多可怜。苦难,并不能成为犯罪的借口。” “这我知道。”我点点头:“我也没想过为她开脱。人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就比如我,我也该负责……这些年啊,我一直追查她的下落。就是想找回孩子,把她带回她亲生父母的身边,弥补我所做的错误。” 我在这里小小的撒了个谎,但这句假话掺杂在一堆真话里面,并不是那么显眼。我必须在他们面前营造出一种假象,我这几年四处寻找,辗转了很多的地方,最终才来到这里。否则,他们要是认真追查,肯定会发现,这世上根本没有我这个人! 再往下查,肯定会查到我每次出现,都很神秘,跟石头里蹦出来一样,而出现的时间也很短暂,这种神秘事件,恐怕比人口拐卖案更吸引人眼球吧。 照这样查下去,天知道他们会查出什么问题来!说不定,十多年后的十三处档案里,就有我的名号! 这个很难说啊……等回去后,得问问郑胖子。 于是乎,我把自己形容成流动人口,希望能够蒙混过关,不留下什么“尾巴”。 。 说了前面的话,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见俩警察眉头都没动一下,知道这事算是混过去了,嘴上不停地继续道:“这几年辗转下来,我倒是找到了很多当年的线索。那女人抢了孩子后,没有在桉城久留,而是来到了柳城。我这次来柳城,就是为了这件事。至于那两个家伙,只能是突发事件,我也不想的。” 老警察点点头,表示相信我的说法,旋又继续问道:“那么,你找到那女人和孩子没?” “自然是找到了。不只找到了,还见到那孩子。这孩子……挺乖挺懂事的。” “你说的,难道就是和你一起逃走的小女孩?”络腮胡突然抬起头,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没错,就是她。她叫妞妞。”我直言不讳道。 络腮胡一合笔记本:“那她现在在哪?” “这也是我想问的。” “什么意思?” 我看了络腮胡一阵,叹了口气道:“当时你追我追得急,我带着一个小女孩,跑不快。只好和她分开,各藏各的,等天黑以后,再回到约定的地方见面。前面都和计划中的一样,我躲过了你们的追捕,也和妞妞汇合了。只不过,在汇合的时候出了岔子,那个女人也出现了。” “然后呢?” “然后,转眼工夫,那女人带走了妞妞。我想追上去,结果一转身就被你们抓了。” 。 “照你这么说,还是我不该抓你咯?”络腮胡阴沉着脸,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 我耸了耸肩道:“还用说吗?你要不抓我,我现在都带着孩子到桉城了……” 话说到这,我自己愣住了。带着妞妞去桉城?去桉城干嘛?在此之前,我把妞妞当做王柯文的孩子,自然是想把她带回桉城,带到王柯文夫妻身边。直至如今才发现,根本不是那回事。至于妞妞的亲生父母,我哪儿知道在哪? 看起来,我当时又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应该把妞妞交给警察,或许就没那么多事情了。但话说回来,我又不是神仙,哪算得到那么多事?不说别的,要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想不出,原来梅雨荷就是何大姐! 对了,何大姐! 我突然意识到,现在妞妞还在何大姐的手里,跟在这疯女人身边,天晓得会出什么事情。当下也放弃了和络腮胡争论的心思,对老警察急切的说道:“警察同志,现在那小女孩在那女人手里。她已经看到我了,猜到我肯定是去找孩子的。她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想方设法逃走。况且,那女人疯疯癫癫的,孩子落在她手里,会有很大的危险!” “你说的是真的?” “绝对千真万确!那女人性格我了解,就是个偏执狂。妞妞在她身边多一秒,就会多一分危险。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孩子找回来。其他的事情,等这事过了再说。到时候想问什么,随你们问!” 。 老警察眼神变了,原本平淡和蔼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这如鹰隼一般的眼神,直刺了过来,看得我心中发寒。好在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很短时间,在确定了我没有说谎之后,老警察突然沉声喝道: “小张!” “到!” 络腮胡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看老警察的目光,带着无限的激动,有种跃跃欲试地感觉。 老警察一脸严肃,冷静地说道:“现在,立刻带人去北城寻找。特别是外来人口寄居地,着重排查那个女人,她……” 他说道这,顿了一下,询问似地看向我。我连忙开口道:“那女人叫何大姐,原名梅雨荷。三十岁左右,矮,胖。至于小女孩,叫妞妞,张警官是见过的。” 老警察点点头:“就按他说的办。多带些人,先圈定范围,然后逐步靠近,找准机会立刻实施抓捕。记住,一定要保证小女孩的安全!明白了吗?” “明白!” 。 我本以为,老警察会把手放在耳边,挑衅地问“大声点听不见!”然后,络腮胡会用更大的声音回答“明白了!”两人如此重复三次之后,老警察这才满意,同意络腮胡展开行动——那场面,别提多热血了! 但实际上,人家没我想的那么无聊。得到了回应后,老警察只是点了点头,便挥手让他离开。 络腮胡敬了个礼,转身就往外走。虽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热血场面,但我还是看得满心激动,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成功了! 有了警察的帮忙,救出妞妞的成功率又高了几成。早就该这样了,有困难找警察,可不是说说而已。 眼见得络腮胡打开了房门,就要出去。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冲他喊道: “等一下!” 第378章同行 络腮胡停在门口,身体还保持着出门的姿势,扭过头看我。我知道这人是个急性子,忙长话短说道:“你们这办法没用,去寄居地根本抓不到人。” “那去哪儿抓?” “这个……”我支吾了一阵,终于抛出了心中的打算:“要不你把我带上吧。我认识那娘们好多年了,知道她会去哪儿。” 络腮胡仔细地打量了我一阵,似乎想从我的脸上找出什么破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笑道:“既然知道她的去向,你直接告诉我不就成了?何必要自己跟着去。你这么积极,很难让我不怀疑你,会不会打着逃跑的心思。” “误会啊,绝对不是这样。我是真的想帮你,早点救回孩子。” 络腮胡斜了我一眼:“既然想早点救回孩子,你就该趁早坦白,把那女人的去向告诉我们。而不是在这浪费时间。” “我说大哥啊,我也不想浪费时间的。但我现在真不知道。你让我跟你去,走一段儿,就能找出那女人的下落了。” “呵,这里不知道,出去走一段就能知道,这就奇了怪了。” “嗨,这不是和她熟吗……警察同志,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络腮胡点点头:“嗯,我相信你的能力。” 这话听得我心中一喜,看来络腮胡被我的真诚给打动了。但谁晓得,他接下来又加了一句: “但我不相信你的人品。” 。 尼玛啊! 我气得浑身直抖搂。冤枉啊,我的人品就那么差吗?我还想说点什么,但络腮胡一脸的不相信。那模样,很明显的告诉我,我不拿出个令人信服的原因来,他是绝对不会让我跟着的。 但问题是,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啊!难道我跟他说,我手上有根红绳,另一头连在妞妞手上,只要带上我,甭管她躲哪里,都能顺藤摸瓜找到她——听听,多扯啊!反正,要有人敢在我面前这么胡说八道,我一枪崩了他都不带眨眼的! 没办法,实话是说不了的。但络腮胡明显对我缺乏应有的信任,我只好把求助的目光转向老警察:“老同志,我是真想帮忙。那孩子毕竟是从我手里交出去的,现在也该我弥补这个错误。你就当我是污点证人了好不?” 老警察沉思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行吧,就带上你!” “太好了,还是老人家讲理啊!”我兴奋得差点蹦了起来。老警察起身,把桌上的东西收拾收拾,对络腮胡道:“就带上他把,另外,我也跟你们去一趟。” “莫老,你留守总部指挥就行。这种跑腿的活,还是让我们这些人来办。”络腮胡见老警察也要去,连忙拒绝。后者摆摆手,示意无事:“别把我看得那么弱不禁风,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得活动活动。” 络腮胡见说不服他,只好点头同意。老警察背着手往门口走,临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我一眼道:“以后少看点乱七八糟的电影。在咱们这儿,没有污点证人一说。你这情况,只能算犯罪嫌疑人戴罪立功,检举揭发,争取宽大处理。知道么?” 我忙不迭的点头,一脸受教的表情。心里却乐开了花,只要能跟着一起去,随他怎么编排。 。 加上我和老警察,这一行一共六人,开了两辆警车。我们这一车坐了四个。老警察、络腮胡、我外加一个开车的年轻警察。一上车,我就开始按着红绳的方向,给年轻警察指路。刚开始,络腮胡还挺不乐意的,没少对我瞪眼。后来还是老警察开了口,这才没有再说什么。 之前提起过,红绳这东西,只有在双方很接近的情况下,才能准确的找到对方。离得远了,就只知道一个大概的方向。因为红绳是直来直去的,但我们的警车没法穿墙。结果绕了好几次弯路,引起了络腮胡外加年轻警察的极大怀疑。 也是,任谁来也会有这样的想法,怀疑我大半夜的带他们绕圈子,其实是想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是真冤啊,又不能告诉他们,这是红绳的问题。只好咬着牙,顶着他们怀疑的目光,继续指路。反倒是老警察,一直淡定的坐在副驾上,时不时地从后视镜里扫我一眼,表情若有所思。 车又开了半个多小时,络腮胡终于忍不住了,一指前方的道路:“你还要带我们绕到什么时候?这都快出城了!” “出城?”他这话倒是提醒了我。 在此之前,我们的车一直在北城打转。但大体的方向还是不变的,就是往城外走。等到了这个地方,视野变得开阔起来,那条笔直的红线,也变得醒目了许多。透过车窗户,我能清晰地看见,它朝着柳城外延伸,延伸到很远的地方。 。 “那个方向……” 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却因为闪得太快的缘故,没抓到。等我回头想起,模模糊糊的记不清楚。我感觉这个线索很重要,当下埋着头冥思苦想起来。他们见我不说话,一副想事情的模样,也就没有打扰我。 费了好大的功夫,我终于抓到了那一丝线索,指着前进的方向问道:“从这里走,那个方向是不是靠山镇?” “靠山镇?” “靠山镇?” 老警察和络腮胡对视了一样,表情疑惑。倒是那个开车的年轻警察,开口确认道:“没错,那个方向确实是靠山镇。大概有二三十里路。去年到那个地方办了点公务,所以我还记得。” 我兴奋得满脸通红,一拍前面椅背道: “这就没错了,就是那边!” 我前面是驾驶室,年轻警察被我这么一拍,心里不太舒服,从后视镜里瞪了我一眼。我讪讪的笑着,表示抱歉。 于是同时,老警察也反映了过来,点头说道:“没错,那边确实有个叫靠山镇的地方。镇子不大,也就几百户的样子。”他说着,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我,好像再问,为什么是那儿。 我干咳了一声,解释道:“那婆娘在靠山镇有亲戚,绝对跑哪儿去了!” “说话文明点!”络腮胡呵斥了我一声,然后看了一眼老警察。后者点点头表示同意,络腮胡这才对年轻警察道: “就按他说的,去靠山镇!” 第379章意外 我之所以推测梅雨荷往靠山镇逃,是有原因的。首先,在第三步的最后,她在我面前露了相,或许还看到了这些警察。虽然这些警察是来抓我的,但有句话叫做贼心虚,她肯定不会再留在柳城。 以她的性格,我猜她绝对是连夜跑路! 这里有一个细节,我还很清楚的记得。就在我附身小天的时候,曾听说过一些传闻。何大姐在靠山镇做那么多坏事,竟然没有被抓起来,除了地方偏远的因素之外,还有就是,她在这靠山镇上有点“能力”。 啥叫能力?说白了就是人脉。无论是官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反正,能够让她安心的呆在那儿干坏事,不会被警察找上门。 其次,那就是妞妞的原因。今晚是妞妞遇害的时间,她死后尸身出现在路基下面。虽然其中可能有其他未知的因素,但最起码,她和这条路——也就是我实习时去的那条公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条路,又正好通往靠山镇。所以,我准备在那条路上看看。 但我心里知道,机会很渺茫。那条路那么长,不是说找到了那条路,就能找到线索。打个比方,看过武侠的人都知道,长白山里埋着九阳真经。但那玩意儿藏了那么多年,最后还是只有张无忌才找到。这证明什么?证明了需要机缘! 机缘…… 正好关师爷也提过的。通过洗怨路的三大要素:毅力、智慧与机缘。这个机缘,看来就出在这里了。 所以说,即使心里知道,要从这条路上找到线索,机会很渺茫,但我还是决定去试试。 而至于最后一个原因,当然也是最明显的一点——红绳都往那边指了,明显妞妞就在那个方向啊! 。 我在想这些的时候,两辆警车已经出了柳城。这个年代的路不像以后,道路两旁的路灯比较稀疏。要隔好远,才能看见一盏。而且灯光也不亮,昏暗昏暗的。 车头亮起了大灯,在这半明半暗的道路上飞驰着。灯光闪烁间,让我想起,在鬼镇事件之后,我和关师爷回三江市,路上遇到生死路的经历。那时候,每次有一道光闪过,墓碑上就会出现一个人名,然后就有人离奇死去。 直到后来,我在关师爷的提示与帮助下,破解了这灯光之谜,才冲破了生死路,救下了一车的人。也是那一次,我第一次认识了道师爷这个职业,也第一次听说,还有天赐功德,增幅添寿一说。 回头想想,距离生死路事件,满打满算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但感觉上,好像过了好久好久的样子。而现在周围的环境,倒是和那个时候有点相似。这才让我突然想起了生死路。 “不会又要遇到生死路吧?”我脑子里冒出一个荒诞的想法,吓得我顿时汗毛炸立。连忙甩了甩头,把这个想法甩出脑外。 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引起了车厢里另外三人的注意,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但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随即又收回了目光。 车一直向前行驶,出了柳城又行了五六里路。这时候,我这辆车突然停了下来,络腮胡警惕地问道:“怎么回事?” 年轻警察点了几下火,车子哼哼了几声,但就是没动。这才一脸郁闷的说:“恐怕是出了点毛病,这车最近老出问题。下车修理一下就好。” “这破车,早该换了!”络腮胡也很是郁闷,砸了一下车门。这时候,对讲机里传来另外一辆车的声音,询问我们出了什么事情。络腮胡给对方说,只是一点小状况,不碍事。让他们继续往前走。 我见车暂时开不了,又心急妞妞那边的情况,提议道:“要不,你们慢慢修,我去坐那辆车。” “你当我这是出租车吗?想坐哪辆,就坐哪辆?”络腮胡横了我一眼,呵斥道:“老实点呆着,别想耍花样!” “我没想耍花样!我就是担心孩子有事,想尽快找到她!”我急着辩解起来。 但我的话,并没有取得络腮胡的信任,在他看来,带上我就是个错误。既然在确定嫌疑人下落的情况下,我这个提供线索的人,就基本上没啥作用了。其他的事情,就交给警察来办。这就是典型的卸磨杀……啊呸!是过河拆桥! 。 “老实点,别抱有侥幸心理!”络腮胡下车之前,把我的手铐重新拷了一次——他把手铐穿过斜上方的扶手,然后分别拷在我的两只手上。这样,我就跑不了了。而他,也可以放心大胆地下车,帮年轻警察修理警车。 我感觉络腮胡特别防备我,他临下车时,还不忘叮嘱老警察道:“他要敢乱动,直接一枪崩了,别跟他客气。这小子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老实人!” 喝!这家伙够黑啊! 我深深的怀疑,我除了吐了他一唾沫外,还有别的仇怨! 好在老警察没听他的蛊惑,摆了摆手道:“行行行,别废话了。早点修好早点上路。” 络腮胡满含威胁的瞪了我一眼,示意我别轻举妄动,这才下车,帮年轻警察搭手修车去了。 车厢里就剩下我们两人。老警察用一种拉家常的口吻,随意问了我几句。问的都是,我家在哪儿,家里有几人这些话。看起来没什么,但实际上,是在套我话呢! 要说这老家伙,也不是好惹的主。正所谓人老精鬼老灵。别看他外表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但发起狠来,可要比络腮胡有威慑多了。审讯室他目光转变那一幕,我可是清晰的记得。所以,对这位老警察,一直多了个小心。 。 我们俩说了几句,他问我的问题,我都回答得四平八稳。他见问不出什么,也就没有再多问下去。只是朝着我神秘的一笑,这笑容似乎若有所指,好像在告诉我,我知道你身上有秘密,但我现在不去点破,我等着你自己说。 我搞不懂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知道了什么。毕竟像他这种老警察,应该碰到过不少事情,遇到过神神鬼鬼稀奇古怪的事,也算正常。不过,他不点明,我也不说,索性当没看懂装傻充愣。 一时间,车厢里陷入了沉默。 第380章同行 我们俩结束了对话,车厢里陷入了沉默。我扭着身子,把脸贴在车窗旁边,往外看去。看到车厢外的两人忙个不停,但车却一直没修好。眼见得时间慢慢推移,我心里开始有点急了。 “喂,张警官!来,来一下!” 趁着络腮胡走我旁边过的时候,我脸贴着车窗,吆喝了几声。他停下脚,站在我对面,我们俩隔着车门对视了一阵,然后开口道:“干嘛,没见忙着吗?” “张警官,你都过了这么久了,你就不问问那边情况怎样吗?到哪里了,有没有抓到那婆娘,总得给个信吧。” “这和你无关,老实呆着!”他说着,就要往旁边走。 我连忙叫道:“别啊,我这不是关心嘛。你就拿那个对讲机,跟那边呼一下,问问情况。又不耽误你什么事。” 络腮胡瞪着俩牛眼,仔细打量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表情上,识破我的阴谋诡计。我郁闷道:“咱能不能少点防备,多点真诚。你老这样防着我,咱们还能好好合作吗?” “小张,就按他说的,问一下那边的情况。”这时候,老警察开了口,竟然是帮我说话。我立马对他投去感激的目光,后者摆摆手,示意没什么。 我有种感觉,这老头应该看出点什么,否则不可能老是站我这边。不过,无论他看出了什么。只要对救回妞妞有益,其他的都无所谓。 。 老警察开了口,这个面子不能不给,络腮胡擦干净手上的机油,摸出对讲机。 不多时,对讲机接通,传来另外那边的消息。就在我们修车的这段时间,另外那辆车,都快开到靠山镇了。不过这一路上,都没有看到我形容的中年妇女和小孩。他们现在准备进靠山镇查一下,正准备请示,要不要请靠山镇的警察配合。 听到这,我心中开始琢磨起来。我是无比的确信,梅雨荷肯定是带着妞妞从这条路离开的。而目的地,应该是靠山镇。至于她现在有没有在靠山镇里,这个我说不准,但我有种感觉,他们应该还没到。 想到这,我连忙对络腮胡喊道:“警官,警官。告诉他们,不要进靠山镇。就沿着来时的道路去找,他们肯定是哪里疏忽了,那婆娘没那么快到靠山镇的!” 络腮胡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明白: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我气得直抖,好在老警察帮着我劝了两句。然后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反正他们都快到靠山镇了,索性去联系一下那边的警察,让他们盘查一下昨晚到现在,新进镇子里的人。而另外一边,那辆警车往回开,一路开一路巡查二人的踪迹。 这个法子倒是可行,我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 过了很长的时间,车还是没修好,看着个样子,今晚上是甭想修好了。随着时间越往后推,我的心里愈发的急躁。这个时候,另外那辆警车也开了回来,我们这两边一碰头,交换了一下信息。那俩警察都直摇头,称无论是靠山镇那边,还是他们回程这一路,都没有找到梅雨荷妞妞的踪迹。 连带的,络腮胡他们看我的眼光,也慢慢地怀疑起来。 我苦着脸刚想解释几句,突然,手腕上传来一阵颤动。我连忙把解释的事抛到一边,紧张的看着手腕上的红绳。那红绳还安静的拴在我手腕上,另外一头延伸往远方,似乎没发生什么。 难道是我看错了? 我正奇怪呢,又一次颤动接踵而至。这一次我是看清了,心中猛地一惊。我是记得清楚的,上一次,在第二步的时候也是这样,我被关在拘留室里,然后感觉到红绳的颤动,然后慢慢不稳定起来,直到完全断裂。 我明白,红绳断裂是什么意思。这代表着妞妞可能处于极大的危险之中,最终有失去生命的危险,我绝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想办法把她救出险境。 另外一边,见我不说话,络腮胡也没有继续往下问,只是让车掉头,仔细再搜寻一遍。眼见着警车缓缓启动,我连忙大喊道:“让我一起去,我能找到她们!” 络腮胡回头瞪了我一眼:“既然你知道她们在哪儿,那还不老实交代!” “不是我不交待,而是……”我组织了一下语言:“而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说!只有我跟着去,才能准确找到她们的位置!我敢肯定,她们绝对藏在哪儿了,你们这么找,是找不到的!” 络腮胡听了我的话,冷笑了一声:“你去就能找到?你是神仙,还是自带导航系统?” 我很想说,我还真的自带导航系统了。我手上这红绳,就和GPS没啥区别。但这话真的不能说,就怕他们一个不信,以为我胡说八道。络腮胡怎么对我无所谓,但如果因此放弃对妞妞的寻找,这才是误了大事!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原地来回的走着,始终找不到说服对方的办法。至于络腮胡,抱着膀子冷笑着看着我,脸上挂着一幅“你已经被我识破了”的表情。那模样欠揍,气得我很想用拳头杵他的前脸!但想到我们之间的武力差距,我只好忍了,又尝试着解释了几句,他也不为所动。 我无奈,只好又一次把求助的目光,放在老警察身上。 。 老警察被我看得不自在,只好叹了口气,对络腮胡道:“他呆在这儿也没意思,就让他去吧。我和他一起去。” “那我也去。”络腮胡是绝对不能让我离开他的视线的,回了这么一句之后,朝警车里招呼道:“小王,你下来。” 那个叫小王的警察,只好乖乖地下了车,郁闷的陪着年轻警察修车去了。我才不管他郁不郁闷,他一下车,我就急急忙忙地窜进了车厢,然后拍着车门招呼道: “快点快点,快上车!别磨磨蹭蹭的,晚了就来不及了!” 络腮胡和老警察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出彼此目光中的诧异。可能都在想,像我这么积极主动的嫌犯,还真没见过。 第381章异动 随着警车的缓缓启动,我的心也稍微安稳了一些。因为我知道,向前走要比止步不前好一万倍,每移动一米,我和妞妞之间的距离,也就缩短一米。 红绳的异动已经出现了,但我记得,从异动到断裂,中间还有一段时间。具体是多少,我记不清楚了,毕竟当时也挺惊慌的,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但至少,还是有点缓和的时间。 我的心才刚刚安稳一下,手上又传来一阵颤动,这就仿佛催命符一般,不给人一点安生的时间。红绳催我,我就催别人。我拍打着驾驶室座位的后背,催促道:“快一点,再快一点!” “快什么快,赶着去投胎啊!” 络腮胡似乎和我天生不对盘,我说点啥,他都要顶我。当然了,我这种拍警察同志座椅后背的举动,确实有点不太礼貌,但我是真急啊。去的晚了,别说投胎,妞妞怕是连胎都投不了。 好在那个开车的警察倒是脾气挺好,我明显感觉车速加快了一些,连忙对着后视镜里抱歉道:“麻烦警察同志了,刚才是我心急了,还请多多原谅。” 开车的中年警察挺和气的笑了笑,示意自己无事。 。 车往前开了一阵,我依稀能感觉到,自己和妞妞已经很近了。或许再走几百米,亦或许拐个弯就能抵达红绳的尽头。这让我心情稍微有点激动。 当然了,在这一段的时间里,红绳也不是那么安分。最开始是隔很久才颤动一次,到现在,两次颤动的间隔时间,已经能用秒来计算了。不过还好,还没到那种大祸临头,天快塌下来的感觉。 “还好,还有一些时间……” 我自我安慰着,下意识看了一眼手腕。这一看不要紧,顿时看得我背后一凉——那手腕上的红绳,竟然不见了! “这,怎么可能!” 我被惊得整个人蹦了起来,脑袋撞到了顶棚,又重重地砸回到座椅上。车里的三人都同一时间看向我,眼神之中透着诧异于询问。我没时间和他们解释,反反复复地看着自己的手腕,没错,红绳真的不见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呢? 难道说?妞妞那边有危险? 想到这,我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想了想,又不太确定。从第二步的经验来看,中间还有一段时间啊。 难道是信号问题? 虽然心里明明知道,这玩意儿没有信号强弱一说。但至少有了个说法,能安慰一下自己。于是乎,我还真像找手机信号一样,举着手腕在车厢里画着圈儿的找信号。 面对着我如此怪异的举动,车厢里其余三人都有点不淡定了。我明显感觉到,汽车突然来了个急停,急停过后,又急速地朝前面窜了一下。我的身体随着惯性地的作用前倾后仰,如同暴风中的野草,差点把我腰给扭了,脑袋上也撞了个红印子。 我抬起头,朝后视镜里抱怨地看了一眼,正好迎上了中年警察的目光。他见我正看着他,冲我讨好的笑笑。手打方向盘,稳定着车身。警车又平稳地往前行驶。 他之所以对我露出这种表情,并不是这人真的好脾气,更多的是怕我。怕我突然从后面掐他的脖子,那么咱们四个都得翻山沟里——很明显,他把我当神经病看了。 连他都这样看我,至于络腮胡的老警察,就更把我当神经病了。他们都保持着一个很高难度的姿势,侧着身、张大嘴、圆瞪着双眼,扭着脖子看我。即使在这种急停加速的情况下,也没有变化过。我知道他们怎么想,但这个时候明显妞妞更重要,便懒得解释,继续画着圈的“找信号”。 两人见我不搭理他们,对视了一眼,都是一副郁闷的表情。 。 沉默了好久,络腮胡才试探着说道:“莫老,咱们是不是抓了个神经病啊?” 老警察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也有点码不准了,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不会啊,看着挺正常的。” 络腮胡咬咬牙道:“要不,咱们先把子弹上膛再说?免得这小子突然发疯,咱们都得跟他陪葬。” 我勒个去,这家伙够狠! 我本不想搭理他们的,但他都说这话了,我可不能再无作为了。连忙开口解释道:“别,我正常得很,子弹上膛什么的就不用了吧。哥,如果你实在不相信,咱们可以换个位置。” 络腮胡看了看我前面开车的人,又看了看坐他前面的老警察,突然对我怒目横视道:“别想祸害莫老!” 我勒个老天爷啊,你就不能对我少点怀疑么?我好像除了吐了他一脸唾沫,没有别的仇怨吧。为毛这家伙老是跟我过不去。 眼见得络腮胡真有侧身摸枪的动作了,老警察突然开了口:“你要我们信你也可以,你说说,你刚才那些动作是什么意思?” 这该怎么解释呢? 我心里知道,他们已经对我怀疑了。这事情如果不解释清楚,后面真的不好办。但有些事还真不是那么好解释的。我突然无比想念关师爷,要是有他在,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这老头神棍装惯了,随便干什么人家都绝对有道理。 当然了,这主要是他地位在那儿。别看他在我爷爷面前,像个小学生一样,但人家在西南这一片儿,也是很有名望的道师爷。属于黑白通吃的那种,地位和名气在那儿,无论他做什么,都不用解释,人家也不用怀疑。 想起关师爷,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突然跃进了我的脑海——郑胖子! 想起郑胖子,我脑子里豁然开朗。当下神秘的一笑,对两人说道:“你们知道十三处吗?” 。 “十三处?什么东西。” 络腮胡一脸迷茫,继续保持着掏枪的动作。倒是老警察,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精芒,枯瘦的手一把拦在络腮胡的身前,挡住了他接下来的举动。 他认真的打量了我一阵,仿佛要把我的面容记在心里,然后用一种深沉的语调问道:“小伙子,你知道十三处?” 我本想回答的,但突然想起关师爷。当下也不说话,摆出一副神棍的表情。老警察码不准我的虚实,也没有继续往下问。 我们俩在这打哑谜,络腮胡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问:“莫老,什么十三处啊?” 老警察瞪了他一眼:“不管你的事。另外,后面无论他要求什么,都听他的。” 说完,老警察转过头对我说道:“小伙子,我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但那地方的名号不是随便借的,等回去一定要给我个完美的答复!” “那是当然!” 第382章绳断 “那是当然!” 我点点头,一脸云淡风轻的表情。但心里,却是泛起了巨大的浪花。这一招走得秒啊,既打消了他们的怀疑,又封了他们的口。无论我之后做些什么,出现多少不合常理的事情,都不用跟他们解释了。 至于为什么要借十三处的名头,我也是有过考虑的。以前听关师爷说过,十三处的职能,就是专门对付这些神神鬼鬼事件的。而且建立时间很早,七八十年代就有了,连这个名字,都是提取的某神秘部队的番号。这部门虽然神秘,但好歹是属于警察系统里面,我想应该会有人知道十三处。 特别像莫老这种老警察,不可能一点小道消息也没听过。而事实证明,络腮胡和开车的中年警察是不知道的,但老警察绝对知道。而且看他的反应,似乎还知道的不少。 知道就好办了! 想到这,我突然有点后悔,早该把十三处搬出来,中间就没那么费事了。算了,事情已经到这了,也就不想前面的,看对方这态度,暂时是没有问题了,现在只管去寻妞妞。 话说回来,我倒是有心把郑胖子搬出来,加深对方的信任程度。但想想还是算了,万一这时候郑胖子还没当处长呢?装的过了,就出洋相了。 。 言归正传,随着老警察这边的问题解决,好事似乎也接踵而至,那根消失了的红绳,也慢慢地显化了出来。但美中不足的是,红绳竟然往车后延伸过去。其原因很明显,我们开过地方了。 没办法,我只好让开车的中年警察掉头。他原本不太乐意,但在老警察的支持下,也只得听我的吩咐。 掉头走了一段,红绳又隐没了下来。等再出现的时候,竟然又跑到了后面,等于说我们又走过了,没法,继续掉头。而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像前面的重演,反复几次之后,依旧寻不到妞妞和梅雨荷的确切位置。 这让我有种错觉,好像有一股力量在暗中干涉,就是不让我找到他们。 当然,这只是我的凭空想象,并没有真凭实据。我更多是相信,这可能是巧合,于是做了各种尝试。我在红绳隐没的时候,便原地等候,想要等它显化,再动身寻找。结果失败了,我不移动红绳就一直不显化出来。等得久了,我反而更心慌了,只得让中年警察继续开车,而随着车开一路,红绳又会神秘的出现。。 当然了,我也不是傻坐着。每当红绳出现的时候,我就会在出现的地方留下记号,随着一次次的来回,两边记号的距离倒是慢慢缩小了,最终把目标缩小到一段不长的公路。 我相信,梅雨荷应该就藏在这段公路里,如果照这样的情况找下去,多花点时间总会找到。但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开始焦躁起来,这种焦躁的情绪,让我联想起王柯文死的那天。当时也是这种乌云盖顶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天就会塌下来一样。 渐渐地,我整个人变得焦躁起来,这种情绪也影响了车里的三人。老警察皱着眉头,是不是地从后视镜里看我;中年警察握方向盘的手,拽地紧紧的;至于络腮胡,下意识地伸手往腰间去。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氛越来越凝重,车厢里仿佛一个炸药桶,只要小小的一点火星,就能“轰”地一下爆炸开来! 。 我见气氛越来越凝重,有心说两句缓和下气氛。话刚到嘴边,心头突然没来由的一疼,紧接着,原本隐没在空气中的红绳,突然现身出来,并且迸发出一道耀眼的红光,整根红绳一时间如同烧红了的钢丝一般。在耀眼的红光中,我恍惚看见那红光的另一头离我很近。而且,在那红光中,我好像看到了妞妞的脸! 我心中一动,连忙瞪大了眼细看。而与此同时,空气中却突然传来一声弓弦断裂的声音,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见,整根红绳好像绷紧了的橡筋,突然“嘣”地一下断裂开来。只是一眨眼功夫,满眼的红光消失无踪,便没了踪迹,仿佛之前的红绳、红光与妞妞,都是一场幻觉罢了。 但我心里清楚,那不是幻觉。我的视网膜上,现在还因为强光后的影响,看什么东西都是花的。足足过了好几个呼吸,这种眼花感才慢慢褪去,而心里,却浮现出一种极度悲伤的感觉,好像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一样。 这种悲伤感,如潮水一般绵连不绝地冲过来,我手压着胸口,想要与之对抗。但我越抵抗,那种感觉就越强烈,就如同强按住一根弹簧,你越用力,反弹的力量就越大。 最终,弹簧按压到了极限,整个反弹了回来,我心中猛地一疼,好像被利刃划开了一条豁口,一股股滚烫的液体从豁口中奔涌而出。而先前那种极度悲伤的感觉,也跟着这股暖流浮上心头,就好像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止也止不住了。 。 “啊……” 我按着胸口,忍不住大叫一声。原本就压抑的车厢里,顿时被我这一声影响,所有人都猛地把视线放在我的身上。络腮胡瞪着一双牛眼,打量了我一阵,脸上突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你,你怎么好好的吐血了?” 我愣了一下,这才发觉自己嘴角边黏糊糊的,伸手抹了一下,见一手的鲜血,心中也满是惊骇。这才想起,刚从那种心头被利刃划开的感觉,恐怕,不只是感觉而已。 经络腮胡这么一提醒,另外二人也发现了我的异象,都用惊诧的目光向我看来。我看了下左右,耽搁了这一小会儿,警车不知道又溜出了多远。强压住身体上的不适,沙着嗓子说道: “快,快停车!” 中年警察听我这么一说,想都没想一脚就踩在刹车上。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车厢里的人惯性的向前一扬。在这股惯性的作用下,我终于按压不住了,只觉得喉头一甜,“噗”地一声,一口老血就喷了出去。 吐了口血,心中的压抑感倒是减轻了很多。我抬头看了一眼,见我这一口血全喷在了挡风玻璃上,血珠子顺着光滑的表面向下滑动,拉出一道道鲜艳的血痕,在这黑夜中特别有视觉冲击力。 我苦笑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强撑着在昏倒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就在附近,快去找!多叫些人!” 第383章苏醒 不知道昏迷了有多久,在半梦半醒之间,我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声响。 “嘀嗒嘀嗒嘀嗒……” 这声音,既像是时钟运行时发出的声响,又好像是雨水溅落到什么东西上的声音。但毫无疑问的是,这声音很急促,似乎在催促着我一样。我皱了皱眉,满心的不耐烦,终于在这催促声中惊醒了过来。 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一扇沾满了水珠的车窗。其间不时有新的水珠从天而降,砸落在表面上,或是摔成八瓣洒出一片晶莹的水花,或是与其他水珠汇合成一处,沿着光滑的玻璃往下滑落。 我收回心神,看了看周围,不自觉地“咦”了一声。我还以为,这一次晕过去,会像第二步那样,直接回到凤凰山呢。没想到,醒来后还在车里。 不过这也不错,至少最后一步还在继续,我没有彻底失败,还有补救的机会。 。 我这边的响动,引起了车厢里另一个人的注意——是那个老警察。这位叫做莫老的老警察,原本躺在副驾上,身上搭了件警服假寐着。听到我发出的声音,很警觉的醒了过来,只见得后视镜里,他的一双老眼中闪烁着犀利的光。 老警察回头扫了我一眼,眼神再次平静了下来,对我笑道:“醒了,没事了吧。” 他见我不说话,笑着把身上的警服放在一边,自嘲道:“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熬不住咯。想当年,追一个案子三天不合眼,现在才半晚上就撑不下了,丢人得很哟。” 他说道这,叹了口气,表情中有种落寞感。这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英雄迟暮”这四个字,连忙安慰道:“别这么说,莫老还是挺硬朗的。再查个几十年的案,都没问题。再说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像您这样经验丰富的老警察,就应该坐镇中军帐调度指挥。至于那些下力的活,让年轻人去干。” “你这小子,倒是挺会安慰人。”老警察苦笑了一声,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岔开话题道:“你昨晚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吐血昏倒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还有,你昏倒前那句话,真的假的。我可是豁出老脸帮你了,要是你最后不给我一个交待,十三处也保不住你!” 他说着,往车窗外一指。 这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我随着他的手指往外看,见一群穿着雨衣的警察,手打着电筒,在道路两旁仔细地搜寻着。见此情景,我心中说不出的感动。老警察是真的豁出去帮我,而原因,仅仅是凭着我嘴里的一句十三处。 如果说,之前借十三处的名头哄了他们,我心中有些得意的话。现在,完全没有这种感觉的,更多的是对老警察的感激。 “谢了莫老,等这事情完了,我一定会给你个交待。” 老警察点点头,招呼道:“小伙子能动不?下车去看看,车里空气不好,别老憋在这里。” “没问题,可以下车的。”我应了一声,随着他下了车。 。 刚一下车,一股冰冷的空气就扑面而来,寒冷的雨水砸在我的脸上,凉飕飕的。双脚也有些发软,晃悠了几下好在还是站稳了。老警察递了件雨衣到我面前:“披着,别淋坏了。另外,你确定是在附近吗?他们已经找了半晚上了。” 我感激的冲他点点头披上雨衣,然后眯着眼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昨晚上周围都太黑,看不真切。现在光线稍微亮了些,这才发现,我们车停的地方左手边是一片荒滩,荒滩上满是大小不一的石块,在石块与石块的缝隙,长出了各种杂草;而在我们的右手边,是一片缓坡,缓坡一直往外延伸,延伸到一处山丘。 相比于一目了然荒滩,植被茂盛的缓坡上,更容易藏人。所以大多数搜寻者,都把这里当做了重要的目标。至于那片荒滩,只安排了几人打着手电搜寻,以防遗漏。 搜寻的事情,警察肯定比我更专业,所以我不发表意见。但这地方……我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得。迈开脚步,来回走了一阵,这才醒悟过来,这地方,不就是我之前实习的那个工地吗? 我说怎么眼熟呢,那片荒滩,就是现场指挥部和各种机械的地方,再远一点就是工人宿舍。至于这片缓坡……我倒是记得有这个山丘的,但好像又有点不同。嗨,这都过了十多年了,有点不同也是正常的。 “应该就是这附近!”我笃定的说道。 既然找到了这条路,那么离妞妞以后葬身的地方应该不远了。以前听关师爷说过,妞妞的尸身是因为被葬在这条路的阴脉上,天长日久之下,聚集了大量的怨气,这才会出了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 老警察见我回答得肯定,也没有怀疑。沉默了好久,这才试探着对我说:“小伙子,这都过了一晚上了。四周又是荒郊野岭的,他们找了那么久,都没有一点收获,甚至连个动静都没有。我……” 说道这,老警察顿了一下,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莫老,有什么话直说就是,没事的。” 他看了我一阵,探口气道:“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一般人。而且,你和那小女孩的关系不一般。我……希望你有心理准备。” 。 心理准备…… 我心中一疼。老警察的话说得很隐晦,但其中的意思很明白,妞妞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实话实说,老警察说的这个事情,我一直都在回避。其实在昨晚红绳断裂,外加我吐的那口血,我心里就明白。妞妞应该是遇害了。而且,她遇害的地方应该离我很近,所以我才会有那么强烈的感觉。 我一直回避这件事,不是因为我不相信,而是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而已。现在,老警察把问题摆在了明面上,让我不得不正视。妞妞已经去了,这点毋庸置疑。而洗怨路的最后一步,也快要走到了尽头,我现在能做的,也就是找到妞妞的尸体。 我已经很明白了,这是洗怨路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很简单,只要能找到妞妞尸体,葬于别处。那么,就不会有阴脉这档子事,更不会有马兰花小孩。 这样,也达到了洗怨的目的。 第384章伤逝 找到尸体,葬于别处,一切重置。再没有阴脉藏尸,再没有马兰花小孩。这样一来,自然就解决了妞妞身上怨气的问题。 这是洗怨路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比起之前那些,简直是简单到了无脑。可以这样说,是我用二十一年的寿命,换来洗怨路的“放水”。这让我突然有了些明悟,洗怨路会随着进行而变得简单,第一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线索,所谓的机会,也只是靠着自己去猜测。 而到了第二步,第三步……每过一步,难度就会降低一些。特别是第五步,其实我只需要阻止妞妞被抢,一切都能结束的。只可惜,因为之前判断错误,误以为梅雨荷才是妞妞的亲妈,做出了错误的抉择。 而现在,到了第七步。交了那么多“学费”之后,洗怨路这位大爷,也终于网开一面,直接给了个“送分题”。现在有这么多警察帮我寻找,拉网式的搜索,不可能找不到。而找到了妞妞,一切都将结束,我也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难怪关师爷说,最多会舍去二十一年寿命。恐怕,他已经算好了,只要不是傻得没药医,洗怨路第七步是绝对可以成功的。 而之所以不把第七步必定成功的消息说给我听,恐怕也是怕我抱有懒惰心理,对于前面那几步不认真对待,白白浪费寿命。毕竟,早成功一步,就可以节约三年阳寿,谁会嫌命长? 只可惜啊,我辜负了关师爷的期望,最终还是拖拖拉拉地走到了最后一步。 虽说浪费了更多的阳寿,有点心疼,但完成任务,本该是件开心的事情,但为什么我心里却堵得慌。平心而论,我内心里并不满意这个结果,我明明有很多次机会的。却一次次的错失,一次次的失误,最终只能接受一个最坏的结果。这让我不甘心,很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 。 “我知道的。还是先找到再说。” 沉默了许久,我才叹了口气说着,把满心的不甘压抑在心里。现在要做的,还是先找到妞妞。 老警察长长的看了我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时候,络腮胡走了过来,对老警察道:“莫老,这都找了大半夜了,还是没有找到。兄弟们都很累了,这雨也越来越大。您看……” 老警察沉吟了片刻,最终开口道:“大家再坚持一下。另外,注意点安全。” “那……好吧。” 络腮胡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服从命令。他临走时瞪了我一眼,似乎在埋怨我给他们找了那么多的麻烦事。我有心回他一句,但看着他身上既是雨水,又是泥土的,看起来很狼狈的样子,再看他的脸上,也掩饰不住的倦意,看起来真是累得够呛。反驳的话顿时被我咽了下去,冲他点点头,感激道: “警官辛苦了,大家注意安全。” 络腮胡愣了一下,似乎对我这样的反应有点意外,一时间脑子竟然转不过弯来。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干咳了一下,又摆出一副见不惯我的模样,背着手走了。 我哑然失笑,这人还真是好面子。 我和老警察在雨地里站了有十来分钟,这段时间果真如络腮胡说的那样,雨越来越大了。看着那大颗大颗的雨水,从天空中砸落下来,我心里变得复杂起来。 一方面是焦急,那么多人找了那么久,竟然没一点头绪;另一方面是担心,我担心老警察会突然下令收队,毕竟这雨下大了的情况之下,要真出点什么安全事故,那他就难辞其咎了。不说他,就算是我也会愧疚万分的。 。 我心中思绪万千,忍不住一个劲儿地拿眼往老警察那边瞅。反倒是他,站在雨地里格外淡定,有种稳坐钓鱼台的风范。似乎注意到我的目光,他扭头看了我一眼,笑道: “来根香烟吗?” 他说着,摸出包烟递到我的面前。我讪笑着准备伸手去接,就在这时,远处的缓坡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虽然隔着雨声听不太真切,我还是隐约听到风中传来“找到了”“在这儿”的字眼。 那边的情况引起了我的注意,也顾不上拿烟了,连忙朝缓坡上看去。如我所听见的一样,有一小队的正挥着手大喊,他们这样的举动,就像一块磁铁一般,吸引着其他人的注意。无论是离他们近,还是远的搜寻小队,只要听到了他们的呼喊,都不约而同地朝他们靠近。 有发现了! 我心中一凛,二话不说就往那边跑。刚跑出几步,就听到前面传来络腮胡的厉呵: “不许动!” 我顿了一下,抬头一看,见络腮胡就在我的正前方。这人正一手扶着腰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埋着头继续往前跑。 络腮胡见叫我不住,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候,后面传来老警察的声音:“让他去吧,这么多人,还制不住他一个?” 络腮胡哼了一声,递个我一个“识趣一点”的眼神,便迈开脚步先一步跑上缓坡,看模样是想先我一步到达地方,事先布置以防万一。毕竟,在他的眼中,我还是伤人的嫌犯。 。 公路离那处聚集地有一段距离,踏上缓坡之后,脚下开始变得倾斜起来。而且这地方,根本就没有路,旁边全是野草荆棘,走起来特别的费劲,再加上下了雨的缘故,脚底下特别泥泞,稍微一不留神,就有滑倒的危险。 我迈着步子,一深一浅地往上走,走到中段的时候,前面那些人已经返回了。这些人的脸上,都挂着复杂的表情。按情理来说,寻找了大半夜,终于找到了,本该是令人兴奋欣喜的事情。但除了最先找到那些人呼唤了几声之后,其余跟上去的人,看到那边的情况后,都默不作声的退了下来。 看见这些人的模样,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语的感觉,一双腿也开始发抖起来,好像前面有很恐怖的事情,让我有种立刻拔腿就跑的冲动。 最终,我还是强压下了这股怯意,走到了那地方。那是一处低矮的灌木丛,几个人围在旁边,稍微低着头,视线向下,各自的脸上都透着或不忍,或悲哀,或怜悯的表情。 络腮胡见我走近,抬头看了我一眼,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化为一声叹息。我脸上一白,目光随着大家的视线向下延伸,透过茂盛的树叶,看到了树叶下面的事物。 然后,我的脑子便轰地一下全炸开了,意识里只留下一幅画面——树叶的缝隙间,一只苍白的小手,静静的躺在泥土之上…… 第385章尘埃落定 我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警察局的,好像自从见到妞妞尸体那一刻起,就一直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所有的记忆都蒙着一层死灰色,灰暗且不堪触碰。 至于之后我做了些什么,也记不太清楚了。只是恍惚地记得一些片段,曾抱着妞妞尸体大哭过,如疯了一般咆哮着,指着天空大骂着,然后又失去了力气瘫了下来。这些记忆,很散碎,似是而非的,好像做这些事的人,不是我自己。 或者说,在那段时间里,我的大脑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只凭着本能行事而已。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我们回到审讯室。 老警察递了根烟到我面前,我木然的接过来,深吸了一口,却迟迟不把烟雾吐出来,任由浓烟在我肺里盘旋。直到有点憋气了,这才不甘的吐了出来。紧接着,又猛抽了一口。 我这样发脾气似的抽法,没几口,一根烟就被我抽完了。一直到喉咙里生出一种灼烧感,而精神也在尼古丁的刺激下清醒了很多。 “小伙子,缓过劲了没?” 老警察柔声问道。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随即又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心中满是悲伤。虽然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了结局,从我认识妞妞起,我就知道,她是个小鬼,而且已经死了很久了。 我原以为,我对妞妞的死,应该很淡然的。但实际上,那些都是我凭空想象而已。当我真正面对着妞妞尸体时,所有的情绪完全爆发了出来,我这才明白,原来我对她的感情有那么深,而对她的结局,也那么不忍接受。 。 老警察见我眼中有了神采,虽说是悲伤的神采,但这个人好歹清醒了过来,这才松了口气道:“还要烟吗?” 我本想拒绝的,但话到嘴边,心里又是一阵烦躁,唯有香烟能够让我有那么一点短暂的平静,于是点了点头。老警察似乎看出了我的烦躁,没有像上次那样从烟盒里抽一根给我,而是直接把一整包烟连同火柴,都放到了我的面前。 我朝他感激的笑笑,熟练地从烟盒里面拿出一根,点上深吸一口,那种烦躁的感觉才平静了少许。一抬头,就见老警察和络腮胡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尴尬的笑了笑,把烟盒递了过去。 老警察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示意不用。我这才明白,他们俩这么看我,不是等着我的烟,而是等着我说话。我心里琢磨了一下,开口问道:“孩子的尸身,收殓好了吗?” 络腮胡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你不是亲眼看着她到停尸房的吗?” “我忘了。”我毫不掩饰地说道:“尸检出来了吗?能不能告诉我,她是怎么去的?” 络腮胡本不想回答我的,结果老警察递了个眼色,这才不乐意地嘀咕了一句“到底谁审谁”之后,从桌上拿出张打印纸,看了几眼之后对我说:“那些专业术语跟你说也不明白,归根结底,这孩子是窒息而死的,进一步的说法,是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的。” 。 被人捂住口鼻……窒息而死! 听到这,我忍不住拽紧了拳头,怒火腾地一下就升腾了起来。因为用力太大的缘故,指甲陷进了血肉之中。疼痛感让我稍微清醒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气,暂时把怒火按捺下来,追问道:“尸检做完之后,是不是该入土为安了?” 络腮胡虽不想回答,但碍于老警察的面子,还是如实说道:“没那么简单。还得寻找那孩子的亲身父母,让他们过来领人。” “妞妞的父母……”我想起在桉城火车北站,和我打了一架的那对夫妻,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愧疚感,忙问道:“好找吗?” “虽然这案子过了那么多年,但根据你的供述,还有当年桉城北站派出所的报案记录,应该能找到他们。” “这样啊……那如果这条线找不到呢?” “你管那么多干嘛。”络腮胡不耐烦地抱怨了一句。见我不说话,盯着他看,一副等不到回话就不罢休的模样,这才满心不乐意地回答道:“先登报纸,一周之后火化。要是重大案件的无人认领尸体,会在殡仪馆存放久一点时间。反正你就甭瞎操心了,我们有办法找到人。” 我抽了口烟,把烟雾慢慢吐出来。虽然对于这个答复不太满意,但至少知道大概的结果,无论是警察这边处理,还是妞妞的父母前来认领,其结果都不可能再和阴脉有关系。那么,自然也不会再沾染那么多的怨气,也算是达成了洗怨的目的。 不过话说回来,当时妞妞的尸体,就在那道缓坡上。虽然旁边有灌木丛遮挡,但不可能没人发现啊。再说了,她最后又是怎么跑到道路的下方,阴脉的位置呢? 。 我正想不通呢,一个年轻警察突然敲门进来,我认识这人,就是我们原来坐的那辆车的驾驶员。只见他进来之后,就凑到络腮胡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说话间还时不时地拿眼瞅我,目光中颇为不善。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心态,竖起耳朵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得默默的吸着烟。 两人交流了一阵之后,络腮胡才挥手让年轻警察出去,直到他关上门,络腮胡才黑着脸对我说:“就为你这些事,我们有几个兄弟差点也死在那里。” “什么意思?” 络腮胡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好叫你知道,我们为了你的案子,冒了多大的险。还记得找到那孩子的地方吗?刚刚得到消息,我们前脚走没多久,就因为大雨引起山体滑坡,把那一片都埋了。我们要是晚点走,说不定也被埋了!” “嘶……”我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还真是凶险啊。虽然没在现场,不知道山体滑坡有多严重,但多少也能想象到,要是迟一点没找到妞妞,恐怕那缓坡上搜寻队得遇到不小的危险。我说那段缓坡怎么和我之前印象中的不一样呢,原来出了这事。 哦对了,他这个消息倒是提醒我了。如果除去洗怨路的因素,正常的“历史”中,妞妞的尸体,应该就是被这场山体滑坡给掩埋了。自然没有人找得到她。 至于之后怎么跑到了公路下面的阴脉位置,这种非自然现象,我就真的想不出来了。 。 络腮胡见我不说话,以为我被吓着了,得意的说: “哼,知道我们不容易了吧。你今天要不交待清楚,就别想踏出这道门!说吧,你和那女的,是什么关系?你又是怎么知道小孩藏那里的?还有什么隐瞒了的事情,老实点,全给我交代出来。”他说着,挥手指了指后面的墙。 我看了一眼墙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便毫不避讳地开口说道:“这是个很长的故事,该从哪儿讲起呢?算了,还是从认识王柯文说起吧……” 第386章一地鸡毛 接下来,我便向二人说起了我这一路的经历,顺带着也让自己整理一下思绪。与王柯文相识,是一切的开端。而对这个朋友,我还是特别的怀念的,一时间,话语里充满了无限的感慨。 只不过,在络腮胡和老警察的眼中,我和王柯文相识这一段,就有点变味了。在他们看来,这更像是一场社会无业人士,哄骗老实工人骗吃骗喝的把戏。虽然最后我帮他追到了女神,但那婆娘终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看他们古怪的眼神,我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没有去管。继续着下面的话,王柯文之后,应该是第二步,也就是到了这审讯室。但我并没有从这里讲起,而是沿着时间顺序走,接下来就应该是第四步,王柯文的离世。 很明显,洗怨路并不是循序渐进的进行,而是把所有时间点,都打乱了一遍。而正确的时间顺序,应该是从一开始第一步认识王柯文,然后到第四步王柯文离世,再到第六步雨中祭拜,然后到第五步桉城北站抢夺妞妞,接着是第三步柳城与妞妞相遇,最后是到这个地方。至于第二步和第七步是重合的,这个就如我之前说过的,属于两个因果环接在一起。 。 我跟二人说的,也是按照这个正常的时间顺序,其中还做了很多的修饰。否则,我不好解释我是如何突然出现,又如何突然消失的。当然,他们应该听出了某些含糊的地方,但因为我一直在讲的缘故,并没有打断我的说话。 老警察抽着烟,聚精会神地听着。络腮胡手上不停,笔尖在记事本上飞快地记录着,传来一阵“唰唰”地声响。不一会儿功夫,已经记录了好几页了。 直到我把话说完,他这才长吁了口气,放下笔转了转有些发酸的手腕。这时候,老警察先开了口:“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了,但我没看出来,这里和十三处有什么关系。” 我沉吟了片刻,对他们展颜一笑道:“当然有关,这事还有后续,你们先容我缓缓。” 二人听我说还有后续,也就没有催促我,聚精会神地听着。我从烟盒里摸出根烟,点燃后慢悠悠地吸了一口,然后看着满天的烟雾,呓语般地说道:“不管你们信不信,但事实就是如此。如果不是今天找到了妞妞的尸体,那场山体滑坡,会把她的尸首掩埋,没人会知道,在那个位置,有一个小小的生命曾消逝过。” “当然了,更不会有人知道,十多年后,这具尸骸会出现在阴脉上面,日夜吸收着阴气怨气,最终化为怨灵,成为过路人谈其色变的马兰花小孩。” 我说道这,刻意地顿了一下,想要看看对方的反应。以我对络腮胡的认识,若是听了我这段神棍般的描述,应该会气得拍案而起吧。而实际上,对方居然什么动作都没有,这就让我很是意外了。我正疑惑着,烟雾中传来一个含糊的声音: “但这些不是没发生吗?” 我心中一动,忙把视线往对面看去,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眼前的烟雾大了许多。这云雾缭绕的模样,根本不是抽几口香烟能够引起的。透过重重的雾气,我恍惚看见对面坐着两人,但似乎又不像是络腮胡和老警察。 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我极力想看清对方的面容,但那些烟雾好像跟我作对似得,我越想看就越看不清楚。而对方,也不说话,好像在等待着我的答复。 。 过了好久,我叹了口气放弃了窥探的欲望,如实地说道:“事情没发生,那是因为有我插足的缘故。按正常的历史发展,十多年后,被掩埋的妞妞,会化成怨灵,重新出现,成为了这一段路人与居民口中的‘马兰花’小孩。等又过了几年,道路重建,马兰花小孩再次出现,引来了一位姓关的道师爷,从阴脉中,挖出了妞妞的骸骨。至此,马兰花小孩,似乎得到了解决。” 说道这,我突然顿了一下。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去工地第一晚,初见妞妞的场景。月光下,妞妞朝我挥着手,与普通的小女孩无异。那时候的我,哪想到对方其实是个怨灵,更想不到我们俩之间,会有这么多的羁绊与经历。 我正想得入神,对面那个含糊的声音再次响起: “解决了,不是很好吗?” “好?” 我冷笑了一声,对于对方打扰我回忆的举动,很是不满。但还是继续着前面的话:“就在关师爷解决了阴脉骸骨之后,工地终于步入正常施工阶段,在一年后的某一天,一个实习监理工程师进入了工地……”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说到“实习监理工程师”的时候,把实习压得很低,把监理工程师说得很响亮。可能是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吧,学了这一行这么多年,就是奔着监理工程师这个目标去的。结果,总共才上了几天班,就被关师爷拉上了“贼船”,莫名其妙的成了道师爷。这人生,还真是奇妙。 只可惜,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这让我一丁点小心思都白费了,尴尬的咳了几声,继续说起下面的事情。从听关师爷的话,陪妞妞玩,其中出了岔子,引得被小鬼缠;到听信师兄陈凯的谗言,跑到靠山鬼镇避难,然后被施鬼计,骗走了阳寿;再到与陈凯撕破脸,逃离小超市时,妞妞出手相助。 。 说到这里,我有点疑惑。和以前不同,我现在好歹也对神神鬼鬼的事情有些了解。也就发现了一些问题。比如,陪妞妞玩的时候,为什么会出岔子。妞妞不会害我,她让我陪她玩,就是真的陪她玩。那当时我所见的那段恐怖场景,就值得推敲了。 现在看来,而最大的可能,就是陈凯在幕后使的手段。只要把前因后果联系到一起,事情就很明白了。 很有可能,是这小子暗中使的障眼法,让我以为妞妞要害我,扰乱了我“还愿”的过程,使得我被妞妞一直缠着。如此,他才能通过我,抓捕妞妞这个怨灵。 当然了,骗我的阳寿,只能算顺手而已,算是附带项目。 想到这,我心里忍不住对陈凯又是一番诅咒。这孙子太不是东西了!我到底哪儿惹他了,使得他这么拼命祸祸我! 气归气,但一想到这家伙被白衣男打得吐了血,跟个死狗一样逃跑,我心里就无比的爽快。而且,人算不如天算,陈凯更不会知道,我和妞妞的羁绊会那么深,其实不用障眼法,还愿成功,也斩不断彼此的联系。 当然了,这是题外话而已。 第387章回归,落幕 陈凯的事情先放在一边,等哥学好了本事,再亲自去找他报仇。还是回到妞妞的事情上。 之后的那一段,与她没太大关系,我就略去不谈,直接说到了不归路,妞妞怨气爆发。我为了报答妞妞归还阳寿的恩情,自愿踏上了洗怨路,回到了二十年前,一切的。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间,所有的因果,都变成了一个循环。原本这个循环,将会无限地进行下去。只不过现在被打破了,妞妞的尸身找到了,且有警方处理,与那条公路无关,自然也不会再沾染阴脉怨气。 而打破这个循环的,正是洗怨路! 。 我正想得入神,对面雾气中突然出现了一些响动。我连忙抬头看去,感觉漫天的雾气出现了一些扭曲,隐约间,在里面有个人影正朝我走来。我正想看清来人的模样,突然发现手上有些异样,忙低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得那原本断裂消失的红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出现了! 我满怀希望地顺着红绳,往外看去,正好看见一只小手从雾气中穿了出来。虽然有些苍白,但至少不是那种死灰的颜色。这让我心中多了一些期盼。 紧接着,一张熟悉的面孔终于从雾气里出现,当对方见到我时,脸上顿时洋溢着惊喜的表情,兴奋地冲我大喊起来: “大哥哥!” 没错,出现的这人真的就是妞妞。她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我的面前,却又不敢再前进一步。她抬头看着我,眼中闪烁着一些迟疑,还有些委屈。那样子,就好像等了我很久,一直没有等到我,有点生气。 我看着她,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朝她招了招手。她乖巧的走过来,把手放到了我的手中。 就在我们的手牵到一起时,我感觉到一阵恍惚。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几秒钟时间,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漫天的烟雾突然一敛,亮出了周围的环境。 我这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凤凰山公墓。 就在我清醒的同时,旁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我连忙应声看去,只见路小彤瞪着双眼,捂着小嘴一脸惊讶的看着我,好像我这边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不只是她,另外的几人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我心中一动,连忙向妞妞看去,然后我就看见了一幅终身难忘的景象——月光的照射下,无数光点从妞妞的身上飘溢而出,这些光点很古怪,竟然是黑色的。也就是说,从妞妞身上发散出来的,其实是黑光。 黑光? 黑色又怎么可能发光呢?光明和黑暗,这两个现实世界中相对的概念,根本不可能同时存在到一个事物上面。但今天,我所见所闻,就大大地颠覆了我的世界观,那种只存在于电脑特效里的黑光,真正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一时间,我不明白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 “我,我这是怎么了?” 妞妞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象,又见其他人都这么盯着自己,变得有些不安,抬着头求助的看向我。我忙安抚了她几句,然后询问关师爷:“关师爷,妞妞这是怎么回事?” “无妨,无妨……”关师爷淡淡地一笑,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又摆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看得我心头火气。好在这老神棍不敢太过摆谱,补充着说道:“这是洗怨时的异象而已,唯有清洗特别浓厚的怨气,才会出现这种景象,你们没见过,也是正常。安心看着吧,也算是增广见闻了。” “原来如此……”我长吁了一口气。虽然隐约猜到了一些,但还是得到关师爷的确认,才算安心。我拍了拍妞妞的小手,想了想,觉得跟她说怨气、洗怨这些概念,她多半也不懂,于是换了个方式安慰道:“没事的,只是把你身上的‘脏东西’排出来。” “这些都是脏东西?”妞妞看了看不断从自己身上溢出的黑色光点,皱着眉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我的解释。 我见她情绪不算太好,只得趁热打铁道:“小傻瓜,没了这些‘脏东西’,白衣哥哥就不会再关着你了!你不开心吗?” “真的?” 我果然是有哄小孩天赋的,听我这么一说,妞妞顿时来了兴致,两眼发亮地追问道:“也就是说,只要没了这些‘脏东西’,以后妞妞就可以跟着大哥哥,不用和大哥哥分开?” 在得到了我的肯定后,小丫头高兴得小脸通红,还不断用手拍打着身上,试图让那些黑色光点快点离开。 。 看着她这番动作,我心中突然变得复杂起来,说不上欣喜,只能算欣慰。最后一步终于成功,洗去了妞妞一身的怨气,逃脱了被囚禁的命运。如果单看这个结果,是令人满意的。但经历了七步洗怨路的我,却多出了一些怪异的想法。妞妞的结局,因洗怨路而改变,但她悲惨的命运,却又是因洗怨路开启。 这个想法不是凭空而来的。在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我多出了很多猜想。如果说,我没有踏上不归路,就不会遇到王柯文。历史上王柯文身边没有我的出现,他能追到梅雨荷吗? 这个猜想一出现,就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样,更多的猜测又接踵而至。比如,梅雨荷如果没有和王柯文在一起,会因为王柯文的死,伤心疯狂,最终变成何大姐吗?比如,没有何大姐,妞妞应该还在自己父母身边吧。 好吧,就算梅雨荷最终还是变成了何大姐,但如果不是我的出手帮助,她能顺利带走妞妞妈? 这让我有一种感觉,虽然不想承认,更不愿意这么做。但推动着妞妞悲惨命运前进的人中,有我的一份。无论是我有心还是无心,至少我是这样去做了,造成了这样一个结果。 甚至可以这么说,我在其中属于关键人物之一。就像一台机械上面关键部位的一颗齿轮,看似渺小,却是不可或缺的成分。这台机械想要正常运行,就少不了我的作用。 那么……如果这颗齿轮不见了,或是改变运行方向呢? 想到这,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从脑子里冒了出来…… 第388章落幕?不,重启 妞妞洗怨成功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我本不该有更多的想法的。但是,当我经历了洗怨路,经历了妞妞的人生之后,发现是我自己,帮着忙搭着手,把妞妞推进这个叫做命运的深渊。 试想一下,好好的一个小孩子,本该留在爸妈身边,如小公主一样长大成人。却因为我的推动,最终只留得一道鬼魂。 对于这样的结局,我应该高兴吗? 不,我没理由去高兴,也没什么值得我高兴的。即使是洗脱了怨气,但人都死了,鬼魂终究是鬼魂,只能苟延残喘于人世间,见不得光,见不得人。不能像真正的小孩那样,享受童年,慢慢长大。 况且,这孩子还对我那么依赖,那么信任。这刚让我心中有种强烈的负罪感。 在这种负罪感的驱使下,我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想要去改变这个结果。 可是,该如何去改变呢? 。 我想得正入神,妞妞那边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从她身上飘逸出来的黑点越来越少。随着这些黑点的消散,原本一头绛红色的头发,变回了纯黑色,瞳孔里时而闪过的红光,也终于不见了。整个人的气质也从鬼气森森,变得空灵飘渺起来。 关师爷在旁边叫了声好,然后捏了个古怪的手势,念念有词起来。而随着他的念叨,从天空上,倾斜下来的七道星光,也开始慢慢收敛。洗怨路,怕是到了结束的关头。 看到这,我心中反而有点急了。很明显,关师爷之前请来北斗七星的力量,打开了洗怨路的道路。现在怕是要把这七星的力量恭送回去。等星光收回,洗怨路消失,就真的无法改变了! 我心中焦急,两眼飞快地四下寻摸,突然发现我身后的那盏,代表着第六步的灯火,竟然还没有熄灭!我感觉很诧异,之前每走出一步,后面那步的灯火,就会随之而熄灭,但像现在这般,两盏灯火同时存在的情况,倒是第一次看见。 稍微一琢磨,顿时明白了过来。之前我每走完一步,都会停下来休息一阵,或是与关师爷商量片刻,或是平复心情考虑后面事情。而第六步走完后,我当时正震惊于梅雨荷就是何大姐的消息,没有多耽搁,就直接走出了下一步。 而这么多次洗怨路的经验告诉我,无论我在洗怨路里呆多久,外人看来,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这么短的时间,灯火还来不及熄灭,所以才出现了两盏灯火共存的现象。 既然这灯还亮着,是不是代表,可以重新走一次呢?这想法一生出来,就仿佛有魔力一般,在我脑子里不停地盘旋。我越想,就越渴望,心里仿佛被猫抓一样,按耐不住要去尝试。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这念头强压了下去。脑子里飞快地运转开来,一双眼睛才黑暗中一明一暗的闪烁着,开始冷静地思考这事的可行性。我虽然很想尝试一下,但之前关师爷曾非常郑重的跟我交代过,洗怨路上不能回头。 正是他这句话,让我颇为顾虑。 不过……重走不算回头吧,我不转身,不扭头,直接退回去,应该没问题吧。我心里这样盘算着,但这个答案,自己都不太确定,只能算作是自己安慰自己的想法。 。 我这一耽搁,又过了十几秒时间。妞妞身上的黑点已经很少了,倒是关师爷那边声势浩大起来。他突然把音量提高数倍,拖长了声音吟唱起来,那音调极为古朴庄严,但吐字却非常含糊,让旁人听不清他究竟在唱什么。 我侧耳倾听了一阵,感觉这老头好像在吟唱一段古老的颂词。那须发飞扬的模样,要配一个魔幻点的背景,倒有点儿白袍甘道夫的感觉。 随着他吟唱的继续,天上的星光慢慢地收敛了回去,而地上对应这的灯火,也有慢慢熄灭的趋势。我偷眼往身后瞄了一眼,只见那代表第六步的灯火,已经微弱得只剩一丝了。 怎么办,到底干不干? 我心中猛跳,知道不能犹豫了,必须做下决定。要说这人还是得有点压力,临到头了,我反而变得果断了。念头一转,立马得出一个结果: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有了决定,我看了一眼妞妞,一咬牙一闭眼,抬脚往后退了一步。 “叶兄弟你干什么?” 第一个注意到我这动作的,竟然是阿八。随着他一声惊呼,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特别是关师爷,当他看见我正抬腿往后退,脸色刷地一下全白了,口中的吟唱生生地断了下来,然后像被人踩了尾巴一样,一下子蹦起来老高: “叶飛!你想死吗?” 看到这老头的反应,我心中也没来由的抖了一下。想要停止,但身体的惯性还是让我一脚踩到了灯点上。 。 “噗……” 我脚后跟刚踏到地上,那原本奄奄一息的灯火,突然像打了鸡血一般,“噗”地一声窜了老高,吓得护灯的大牛一个趔趄。而更让人诡异的是,原本橘红色的灯火,竟然变了个颜色。却不是代表着火焰温度太高的青色,而是一种绿油油的,如鬼火般的颜色。 这颜色透着古怪不说,那么近的距离,那么旺的火焰,周围的空气应该很灼热吧。其实不然,站在这灯火旁边,不只不觉得热,反而有种阴冷的感觉。 这种反常理的现象,让人心中发毛。 而与此同时,当“鬼火”窜起来的时候,关师爷脸上刷地一下全白了。他用一种惊怒的目光瞪了我一眼,扯着喉咙喊道: “不想死就别动!” 说完,就作势要踢他面前那盏,代表着第七步的灯火。 这突如其来的连番变故,我惊得浑身一抖,整个人仿佛从迷梦中惊醒,下意识想要停止自己的冲动行为。而当我见到关师爷的动作时,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若是让他把灯火踢翻,妞妞的结局恐怕是再也无法改变了。 想到这,我心中一横,无视了这诡异的坏境与后果,先关师爷一步,抬腿往前一踏。于是乎,我就在关师爷惊恐的表情中,先他一步踩在了灯点之上。 。 我这一脚,仿佛踩到了静止键一般,整个世界突然一静。紧接着,风停了,天上的星光,地上的灯火也都停止了闪烁。在场的所有人,都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如几具木偶人一般,静静地矗立在道路上。近在咫尺之下,我能看清关师爷脸上的肌肉,因为惊怒的缘故,正不规则的扭在一起。 这老头是真的急了。 我心中一叹,还不等说点什么,暗地里突然响起什么东西破裂的声响。随即,整个世界就如打破的镜子一般,突然间破裂成漫天的碎片…… 第389章重新来过 隐约记得看过一本,主角说错了一句话,道出了这个世界的本源真谛。结果,整个世界就崩塌了,然后重演洪荒从头来过。当时我还笑话这主角呢,别人是言出法随,他是一言灭世。 现在看来,我这一脚也不比人家差。只是这么轻飘飘的一脚,整个世界就像被打破了的镜子一般,突然间整个儿破碎了开来。天空、大地、山川、湖泊,全都在同一时间破碎开来。无数碎片在我眼前飞舞,原本还闪着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油尽了的灯火,一个个熄灭下去。 随着这些碎片的熄灭消失,我脚下也没了支撑,整个人猛地往下一坠,就坠落进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 坠落,一直坠落,我觉得自己仿佛跌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刚开始还保持着一点的神志,但随着这种坠落感的持续,我整个人也陷入了恍惚之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重响猛地在耳边炸起。我被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许多,回忆着刚才那个声音,总觉得那好像是手掌拍打在桌面上,发出的响声。 还不等我确认,一个极不耐烦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别装蒜,老实交代问题,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我连忙朝那人望去,正好对上了络腮胡的目光。然后低头一看,只见一根红绳还好好地系在我的手腕上,而红绳的一头,穿过了墙壁,一直往外延伸,延伸到我看不见的夜色之中。 真的回来了! 我心中抑制不住的惊喜,然后猛地抬头,看着坐在我对面的络腮胡和老警察。那炽热的眼神,看得对面二人极不舒服,仿佛被狼盯住的绵羊一般。 可能是觉得丢了人,络腮胡脸上一板,正要呵斥,却被我抢先了一步。我用一种极为神秘,又格外鼓惑的口气,问两人道: “你们,知道十三处吗?” 。。 柳城外,通往靠山镇的那条公路上,一辆警车飞驰而过。飞快闪烁的警灯,在黑夜中划出一道道明亮的光线。待警车驶过,警笛声逐渐减小之后,道路两旁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在离道路不远的缓坡上,有一片灌木丛。其中的一片树丛突然晃了晃,一个尽量压低着嗓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那些人都是坏人,绝对不能被他们找到。知道么?只要被他们抓到,他们就会把我们分开。我们娘俩一直都在一起,好不好?” 她说完,特意顿了一下,好像在等待着回应。与此同时,黑暗中传来一阵“唔唔”的声音,连带着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摩擦树叶而发出的。 先前说话那人长舒了口气,满意的说道:“你答应就好。我就算拼了命,也不会让他们把你抢走。答应阿姨,别乱动,也别大声说话,我就放开你。好不好?” 身边又传来一阵响动,那人听了之后没再说什么。只是在黑暗中,响起了一阵喘气声,仿佛被压抑了很久,突然释放了过来一般。 这时候,对面道路上又有一辆警车驶过,先前那声音嘟囔了一句,显得十分郁闷。而就在这时,另外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救……” 只不过,这声音只发出了一个字,便戛然而止了。 等警车从面前驶过,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从暗中响起: “我就知道不能信你!你想把我们俩都害死吗?还是说,你要还是要去找那人。我就不明白了,你和他就只见过两面,我整整养了你那么多年!还不如他吗?” “为什么总是这样,那么多人都围在他身边。柯文是这样,阿洁也是这样,现在又是你。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们这么维护?我恨他,也恨你们这些围在他身边的人……” 这人自言自语着,渐渐变得语无伦次起来,语调中也透着西斯底里。她飞快的说着,抱怨着,却没有发现,之前和她对话的那个声音,正在逐渐地虚弱下来,几乎要到弱不可闻的地步。 。 “不许动!” 就在这危机关头,暗地里突然响起一声爆喝。紧接着,十几盏手电灯光同时亮起,径直照在那人的身上。梅雨荷惊恐的转过头,刺眼地光亮令她下忍不住闭上了双眼,手上也下意识地加重了力量。 在这片光亮之中,我清晰地看见,梅雨荷弯着腰躲在矮树丛后面,一手箍着妞妞的腰,另外一只手紧紧地捂在小孩的口鼻上。因为用力过度的关系,她手指与小孩脸接触的地方,已经变成了青紫色。被她捂了那么久,妞妞早就失去了挣扎的力气,闭着眼,小脸发黑,软塌塌的任由她控制。 此情此景,看得我当场就炸了毛,大步流星冲了上去,一把把她推到一边: “滚开,疯婆子!” 梅雨荷一睁眼,就见到了我,当场愣了一下。而就是这一愣之间,就被我大力一推,便跌坐到泥土上,手上一松,放开了对妞妞的控制。我便趁着这个机会,把妞妞从她怀里夺了过来。 我这个动作,顿时激起了她的愤怒。还不等我查看妞妞的情况,梅雨荷那边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那声音如同指甲在玻璃上划过,听得在场所有人皱了下眉头。 尖叫声未落,梅雨荷就挥着爪子朝我扑了过来,那披头散发的模样,再配合着脸上的疯狂表情,宛若地狱恶鬼!即使在往后的日子里,我曾见识了多次“何大姐”的疯态,而且还亲手解决了她,但还是被她现在的模样下了个够呛。 结果一不小心,脸上就挨了一爪。 梅雨荷挠了我一爪,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痛。见她扑上来要和我抢妞妞的举动,我连忙身体一侧,把妞妞护在怀里。对方见抢不着,顿时如发了疯的野狗一般,朝着我的后背脖子连爪带咬。 转瞬间,又添了几道新伤。 。 “喂,你们就干看着吗?要死人啦!” 慌乱中,我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周围这群警察听我这么一喊,才如梦方醒,乱哄哄地拥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把梅雨荷拖到了一边,我才免得遭殃。 背后一松,我心有余悸地朝她那边看去。只见这婆娘,发起疯来可不得了,三四个警察都按不住她。后来还是老警察出手,也不知道他使的什么法子,就见他伸出大拇指,在梅雨荷后脖子上按了那么一下,这女人顿时跟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儿焉了下来。 我心中诧异,这老头深藏不露啊! 第390章急救 老警察一出手,就把梅雨荷给制住了。这婆娘刚才还狂躁得很,现在终于安静了下来,眼中的疯狂减少了很多,也不再乱打乱叫了。但她的目光,还是牢牢地锁定在我这边,眼神中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我心中冷笑,没有再搭理这疯婆子,转而查看起妞妞的情况。妞妞的状况不太乐观,虽然逃脱了梅雨荷的束缚,但脸色还是发黑,两眼紧紧地闭着,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只感觉一道气息在指尖盘旋,似有若无地不太真切。这让我分辨不出,到底是妞妞的呼吸,还是周围的山风。 “妞妞,妞妞!” 我一边喊着,摇了摇她的身体,却没有得到回应。我心中开始着急起来,忙把孩子在地上放平,先掰开她的小嘴,观察了一下,见舌头没有抵住咽喉,这才一手扶在她脖子之下,另外一手有规律地按压着她的胸口。 。 这时候,络腮胡也围了上来,见我忙个不停,忍不住惊讶道: “你还会急救?” 我抬头瞪了他一眼,不乐意道:“废话,都说了我是学道路工程的。干我们这一行,基本上在荒郊野外作业,搞前期勘查的时候还得往深山老林里钻,出了什么意外,只能自己去处理,手上没点急救知识怎么行?别废话,来帮忙!” 络腮胡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嘟囔了一句“你几时说过”。我这才想起,我是在上一次交代问题时说过。而这一回,一切都重来了,根本没有提过我所学专业的问题,他自然没有那些记忆。但我现在没空去解释,络腮胡也只是简单的抱怨了一句,便点着头应着声上来帮忙。 我让他帮着我把妞妞翻过身来,用手在她背后轻轻地拍打了一阵,然后翻过来,又按压了一阵。持续了有五分钟左右,我再次查看妞妞的情况,但这一次没有探她的鼻息,而是把手在她的胸口上。静等了几秒钟之后,终于感觉到一阵微弱的跳动,我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大大地松了口气。 络腮胡见我表情,也知道这孩子终于有救了,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惊喜。我朝他点点头,表示情况可喜继续努力,然后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 我们两人在忙着救人,但总有些苍蝇要来打扰,我正忙得满头大汗之时,梅雨荷的声音插了进来。这婆娘想来也是回过气了,说话的声音变得中气十足: “你们,你们想对妞妞干嘛?我不准你们伤害她!” 说着,又开始挣扎起来。 这一次,不等老警察动手,我先怒了,扭头对着梅雨荷破口大骂道:“够了!疯婆子!我们伤害她?你自己好好看看,是谁把妞妞害成这样,是你!你要发疯一边去,现在特么的给我安静点,别耽搁我救妞妞!” 梅雨荷被我骂得一愣,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又被我抢了先。我这话匣子一打开,想收就没那么容易了。我这一晚上,在洗怨路上处处受制,还白白的浪费了那么多阳寿,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了。现在有了宣泄口,自然不会放过,又指着她的鼻子滔滔不绝地骂起来: “你总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全世界都在迫害你。你恨所有人,觉得是他们把你害成这样。梅雨荷,你自己扪心自问,你配吗?你有什么资格让全世界的人都来害你?” “是,你确实是有令人可怜的地方。但这并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借口。王柯文去了,大家都伤心,但只有你,把一切的过错归咎在无辜者的身上。你孩子没了,你确实可怜,但你又做了什么?你去偷,去抢,把妞妞从她父母身边抢了过来。你没了孩子会伤心,怎么不想想,妞妞的亲生父母没了孩子,是多么难过?行吧,你抢就抢把,好好对她我也不说了,但问题是,你是怎么对待她的?” 我越说越气,一指妞妞手臂上横七竖八的伤痕,那明显是用细竹条,或者是鸡毛掸子之类的东西抽打形成的。每道都有手指粗细,颜色有鲜艳有暗淡,明显不是同一时期形成的。而最显眼的那几道,还红肿凸起着,应该是今天才留下的。 旁边这群警察,随着我的控诉,也发现了这些细节,顿时义愤填膺,再看梅雨荷的眼神,变得不善起来。特别是架着她的俩警察,先前还因为她是女人的缘故,没有太过用力。但现在不同了,两人心照不宣地往中间一挤,便把梅雨荷夹在了中间。她再想挣扎,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这两人的小动作,都被我尽收眼底,原本满心的愤怒,也随着之前的话语消散了一些。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对梅雨荷说道:“梅雨荷,何大姐。我不管你现在叫什么,但我想告诉你。这世界上没人欠着你,就看你走不走得出去。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也不再搭理她,返身继续对妞妞实施急救。 。 梅雨荷站在原地,脸上表情阴晴不定地变化着,她先是愤恨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向妞妞,愤恨地表情中,突然闪过了几丝担忧。她下意识地想走上来,看看妞妞的情况。刚一动,左右两边地警察低喝道: “不许动!” 随着这声呵斥,俩警察手上用力,梅雨荷被稳稳地制在当场。她脸上闪过一阵疯狂,想来是要挣扎,但似乎又有所顾忌。不知道是怕又被我骂,还是怕她这边吵嚷起来,影响了对孩子的救治。那疯狂的表情在她脸上一闪而逝,便乖乖的站在原地,目光却牢牢地锁定在妞妞的身上,眼神志中竟然多出了几丝担忧的神色。 当然了,她这一番表情我是没有看到的。就算看到了,也懒得琢磨。我现在满心考虑的,都是如何把妞妞救醒过来。 实话实说,我真没有诳络腮胡。我是真的会现场急救,但并不是我嘴里说的那么厉害,也就是在大学的时候,学校里安排着上过几节。说好听点叫提高学生各项技能,说不好听点就是应景。 有句话叫态度决定一切。学校教得都不认真,就甭想能教出多好的学生。这几堂课学完,顶天就是学了些假把式和理论知识,之后也没有实际操作的机会,今天对妞妞实施急救,还是我学成后的第一次。 我倒是有心请别人帮忙,但纵观身边这群警察,一个个脸上挂着好奇的表情。一看就知道,让他们抓贼还行,现场急救的话,我更信任我自己。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还是我自己来吧。 第391章醒来 好在,学校那几节课也不是白开的。随着我救治的进行,妞妞原本发黑的脸,开始慢慢地恢复回来。如我之前判断的那样,她就是被梅雨荷捂着口鼻太久,岔了气,再加上缺氧导致昏迷,才无法进行正常的呼吸。 这种情况,需要有个外力来帮忙,只要帮着她把这口气顺过去就行了。果然,又过了一会儿之后,妞妞的身体突然颤了颤,然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咦,真的救醒了。” “这小子挺有一手的……” 见到妞妞有了动静,旁边看热闹的这群人,一个个围了过来。我表情不悦,正要发作。反倒是络腮胡先开了口,只见他牛眼一横,对着上来那些人吼道: “让让,让让。没什么好看的,病人需要新鲜空气!” 一群人连忙讪笑着退到一旁。我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后者笑着挠了挠头道:“都是看电视里学的。” 我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他。 。 再看妞妞这边,随着这一阵咳嗽过后,这孩子也终于醒了过来。她的双眼慢慢地张开,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因为刚醒的缘故,眼神还格外迷离,等过了一阵之后,脑子清醒了,见到近在咫尺的我,脸上一喜,一把扑到我的怀里: “大哥哥!” “哎哟,好好,妞妞真乖!” 我把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心里终于长吁了一口气,暗暗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现在想起来,还真是惊险万分啊,若是稍微再耽搁一阵,恐怕这孩子就救不回来了。 我本以为,只要重新进行第七步,在有了准备的情况下,应该能很顺利的把妞妞救回来。而实际上,我只猜对了前半段。 前面倒是挺顺利的,在我搬出十三处的名号之后,老警察想都没想就站到了我这边。然后在我一阵忽悠之后,决定帮我寻找妞妞。至于打架斗殴那点破事,三言两语就说好了,而且在人命关天的大事上,这点小事根本算不了什么。 因为对我,哦不,应该说是对十三处的信任。即使这大半夜了,老警察还是召集了大票的人手,开了好几辆车,浩浩荡荡地驶出了柳城。 这前半段颇为顺利,顺利得让人不敢相信。而且在半路上,我指出某辆车会有抛锚的可能,结果开半路上,还真的抛锚之后,就连络腮胡看我的眼神,也变得怪怪的。从一开始的鄙视加不顺眼,到现在的敬畏。 说不上前倨后恭,至少是好言好语了。 这事情如果继续这么顺利下去,那么我们肯定老早就找到妞妞了,更不用一直耽搁到,她被梅雨荷捂得差点断了气,才迟迟出现。主要是这中间出了些变故,差点就使得我这次拯救之行跑了汤。 而这个变故,就来自于我手腕上的红绳。 。 当我们的车,开到附近的时候,红绳竟然又一次神秘的消失了。当时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妞妞遭遇到了不测。但一看时间,时间明明对不上,而从红绳上传来的感应,并没有那种急迫,且大祸临头的感觉。 这就让人非常奇怪了,这让我联想到,仿佛有种神秘力量在暗中出手,把红绳掩盖住。其目的,就是不让我顺利找到妞妞! 我觉得我至少猜对了六七成。上一次也是这样,当我们的车靠近这一段的时候,红绳就消失了,等车开过了以后,又再次出现。就是不让我顺利地,找到梅雨荷的藏身之处!当时因为心急的缘故,还没有觉得,现在重新经历一次,这种感觉就很明显了。 不过,不管是谁在暗中捣鬼,妞妞是绝对要救回来的!于是乎,我们兵分两路,一路下车上山,分散拉网式的去搜寻;另外一路驾驶着警车,在路上来回行驶。 我这样做,是有多重打算的。 毕竟这天太黑了,一眼望去好像四周都是差不多的样子。我只是大概知道是那处缓坡,根本无法确切的指出,梅雨荷究竟藏在缓坡上的哪个灌木丛——恐怕即使是大白天,在没有红绳指的引下,也不见得那么精准。 所以,只能广撒人手,分散搜寻。 至于让警车在路上来回行驶。是起了个敲山震虎的目的。这女人跟个老鼠似得,一有机会说不定就会溜掉。我知道她肯定在附近,偷眼注意着公路上的情况,所以我让警车不停的巡视,就是为了吓她,让她老实的呆在原地。免得她乱跑,影响了我们的行动。 实际上,我的计划成功了一大半。但一个人下定决心要躲,而且还是在野外的情况下,想尽快找到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眼看着时间越拖越久,我们还是没有找着两人。我的心也渐渐变得急躁起来。最后还是妞妞那声没喊完的“救命”,指引了我们的方向,这才找到了他们的藏身点。 当时,我看到梅雨荷手捂妞妞的姿势,我全明白了。恐怕真正的“历史”里面,就是这样的情况。警车开过,妞妞高声求救,却被梅雨荷制住。或许是天黑不见物的关系,也或者是惊慌失措的关系,亦或者是恶从心起的关系,梅雨荷在制止妞妞求救的时候,竟然把她的口鼻一起捂住了。 妞妞一个小孩子,就算拼了命挣扎,也挣不脱这个二百斤的悍妇。于是,妞妞就这么被她活活地捂死了。这也是之后得到尸检报告中,妞妞死于窒息而死的原因。 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我对梅雨荷更加憎恶。自然不会有好脸色,所以才不顾“旧识”,一把把她推到一边,到后来还忍不住恶语相向。 。 现在,妞妞终于救活回来,我对梅雨荷的厌恶,算是稍稍的消解了一些。下意识地朝她看了过去,发现这女人也直勾勾的看着我们这边,脸上竟然挂满了担忧的表情。而当她看到妞妞苏醒之后,长长的出了口气。 我正心中古怪,怀里响起一声惊呼。却是妞妞随着我的目光,看到了梅雨荷。刚刚差点被她给捂死,妞妞即使对她再依赖,也吓得不轻,惊呼了一声,把头埋在我的胸口,不敢再看她。 我拍了拍妞妞的后背,安慰她别怕。再望向梅雨荷,只见她一脸难受的表情,说出了一句让我意想不到的话: “我,我不是有心害她的。我只是,怕失去她……” 第392章爱与占有 妞妞被我救醒了,当她醒过来看到梅雨荷之后,表现得很是惊恐。这也难怪,刚刚就是面前这位“何阿姨”,差点害死了她。无论以前对她是多么依赖,多么依依不舍,现在都变了。 反之,对于救活她的大哥哥,也就是区区在下,妞妞显得格外的依赖。别看她只是个小孩子,但谁对她好谁对她坏,她心里清楚。而她的反应,也是那么简单直接。 梅雨荷明显感觉到了妞妞对她态度上的变化,脸色变得格外的难堪。我猜若不是这么多人在场,容不得她撒野,恐怕现在又得扑上来,责打妞妞了。 在我警惕的目光中,梅雨荷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但想要说的话好像卡在喉咙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犹豫了好久,她才结结巴巴地对我说道: “我,我不是有心害她的。我只是,怕失去她……” 。 只是,害怕失去…… 梅雨荷的话,让我一愣。这么文艺腔调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还真有点不搭。这让我有些恍惚,恍惚眼前这个二百多斤的恶妇,又变回了多年前那个广播室女神,用一种失落且忧伤的语气,说出了这一句话。 然后,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太恶寒了! 恶寒归恶寒,但我还是多少明白些梅雨荷的心理,在她的角度来看,先是被人“无情抛弃”,然后好不容易找到个珍惜她的人,幸福日子刚刚起头,王柯文就意外身亡了。因为对丈夫的死伤心过度,又相继失去了怀里的孩子——这让她的人生,彻底的跌进了谷底。 试想一下,一夜之间,失去了妻子与母亲这两种身份,无论是哪个女人,都会受不了的。更何况梅雨荷这种,骨子里就透着偏激与悲观的人。她自然而然地,把这一系列不幸的事,都归咎于命运和外人的身上,心中的疯狂与日俱增。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陪在她身边,给她照顾与关爱,或许能把她从悬崖边拉出来。不说彻底变好,至少也能正常的生活。可惜,没有这个人。而更让人无奈的是,王柯文墓地的那次见面,我因为不知道前因后果,下意识地问起了妞妞。在她的意识里面,留下了这样一个印象:妞妞就是她的孩子。 然后,才会出现火车站抢孩子的闹剧。 虽然没经过她亲口证实,但我能够想象得到,梅雨荷在抢到了妞妞之后,便开始了东躲西藏的生活。她当时还是半疯的状态,一方面知道妞妞不是自己的孩子,是从别人手上抢来的;而另一方面却又舍不得让妞妞离开。 于是乎,在这种双重的心理状态下,梅雨荷把妞妞拉扯到了现在的年纪。但她终究不是妞妞的母亲,这一点她心里是清楚的,我也无比清楚。所以,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我不会被她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担忧所迷惑。 或许妞妞在她心里的地位真的很重,她也确实养了妞妞那么多年。但她对妞妞,绝对不是爱。而是一种占有! 爱与占有,是有很大的区别的。很明显的表现就是,如果真爱妞妞,是绝对不舍得折磨她,不会打得她满身是伤。更不会把她养得跟个小乞丐一样,受人白眼,遭人唾骂——这与环境能力无关,这是一种觉悟。一个真正的母亲,绝不会舍得自己孩子受罪,想尽办法也会给孩子好的生活。 于是,问题就明显了。梅雨荷表现出来的,是占有欲。她只是把妞妞当成一个物件,或者是一样心灵的寄托。有妞妞在身边,她就会感觉安心,仅此而已。甚至有些时候,会因为看到妞妞,想起自己悲催的人生,怒从心起对无辜且无力反抗的孩子施暴,来舒缓心中的压抑,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在看过了她的现在,也不难想象,“以后”的何大姐为何会如此的丧尽天良。在失去了妞妞这个“心灵寄托”之后,从半疯变成全疯,也是很正常的。 只可惜了那些无辜的孩子。 。 想起那些被她折磨的孩子,鱼儿、小天等人的脸,顿时在我脑海里一一浮现。我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怒视梅雨荷道: “不想伤害她?你伤害她还少吗?梅雨荷……不,现在的你真配不上这个名字。至少在我的心里,梅雨荷已经死了,那个一脸洋溢着母性的光辉的女人,那个温柔知性,被王柯文奉为女神的女人,已经彻底的死了。” “是了,我终于明白当时你为什么要抛弃这个名字。因为你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对不起这个名字。我还是叫你何大姐吧,你不要惺惺作态了。你对妞妞根本就不是爱……” “胡说!”梅雨荷被我说得脸上一白,“我不爱她,会养她那么大吗?” 我冷笑了一声:“这话换别人说,我还说不出什么毛病。换你,哼哼……什么是真爱,难道你不知道吗?没感受过吗?王柯文怎么对你的,你有像他那样,对待过妞妞吗?所以,你这根本不是爱,而是占有!” “我……“ 梅雨荷想要反驳,却找不出反驳的理由。我的话,已经把她的心理剖析得明明白白,这让她有种脱光了衣服,站在众人面前的感觉。忍不住紧紧地双手抱着肩膀。 我自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说难听点,不说现在,就算是没发体时的梅雨荷,以我现在对她的讨厌程度,也没有半点兴趣。我叹了口气,对她说了今晚的最后一句: “我还是那句话,你可怜是没错,但这并不能成为你无法无天,报复社会的理由!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代价!” 。 我现在所做的这些,我极力去改变,不也是付出了做错事的代价吗? 说到这,我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感慨。之前那几步中,我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无论我是不是有心,但事情总之是我去做的,祸事也是我闯下的。那么,自然要尽力去弥补,所付出的一切,也是在弥补的路上,该付出的代价。 想通了这一点,我心中突然变得通透起来。再看其他人,听了我这番话之后,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之前被梅雨荷那句话影响,稍微有点心软的人,也顿时变得坚定起来。 没错,无论她如何掩饰,她对妞妞的感情,可能是依赖,可能是习惯,更可能是占有。但唯独没有的一点,就是爱! 而做错了事,就应该付出代价!这一点,与她可不可怜,毫无关联。 第393章破碎 有一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很明显,梅雨荷就是这样的人。在揭开了她真实想法之后,我突然觉得很疲惫。并不是身体上的疲惫,而是心里。 妞妞救回来了,而梅雨荷这个人,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都与我无关。既然这样,还和她浪费什么精神? 想到这,我无所谓的笑了笑,扭头对络腮胡说道:“警官,麻烦把她带回去吧。她的结局,应该由法律来决定。” 络腮胡点点头,望向老警察征求意见。后者做了个收队的手势,一群人便前脚跟后脚的下了山。 趁着前面人下山的功夫,我拍了拍躲在怀里的妞妞,安慰的说道:“妞妞放心,警察叔叔把坏阿姨带走了,她不会再来伤害你。” “真的吗?” 妞妞把小脑袋从我怀里伸出来,看了前面一眼,见梅雨荷被铐着手,被两人架着下了山,表情有些不忍。我生怕这孩子心肠软,连忙抢白道: “妞妞,你何阿姨……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喜欢你。” 。 “唔……我知道的。” 沉默了许久,妞妞小声地说出了这么一句。她的声音里透着委屈,好像有无尽的苦楚想要倾述,却因为年纪小无法用语言表达清楚,只得把这种情绪融化在声音里面。 我心中一酸,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刚想说点安慰的话,妞妞突然抬起头,眼中泪眼婆娑地对我道:“大哥哥说的那些,我都明白。其实,其实何阿姨对我并不好,还经常打我。但是,我总觉得她好。并不是因为我不知好坏,而是因为,和其他人比起来,她是比较好的……” 说道这,眼泪终于从她的眼眶里奔涌而出。我也觉得鼻子酸酸的,两只眼睛里像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样。特别是她那句“比起其他人,她比较好”瞬间戳中了我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很难想象,这些年里妞妞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这才会让她觉得,在她见过的人中,何大姐是对她最好的。 不过话说回来,心疼归心疼,在悲伤之中,还有点庆幸。在此之前,我见过了妞妞对梅雨荷的态度,那可是十分依赖。这让我生害怕这孩子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也就是被害依赖症。如果是那样,麻烦就大了。 还好,在听了妞妞的讲述后,我算是明白了。妞妞不傻,也没有那种心理病。只是,在一群对你不好的人中,稍微有个稍好的,就会对她心里产生特别的感情。再加上妞妞还小,还根本不知道,幸福是什么模样。解决的方法很简单,把她放在一群对她好的人身边,这种心态自然迎刃而解。 就如同现在,很明显我要比梅雨荷好百倍。没见妞妞跟个树袋熊一样,抱着我都不放手么? 。 我心中得意的想着,怀着恶作剧的心理,拍了拍妞妞的脑袋严肃地说道:“其他人都没何阿姨好,那大哥哥呢?也比不上她?” “才不是!大哥哥才是最好的!” “真的?” “真的!”妞妞绷着小脸,认真地回答。 “那……最好是多好?” “嗯,就是……就是多么多么好!”妞妞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得把两手尽量张开,然后用俩手划着圈。她想表达很好,结果,表达出来的是很大。 我被她这天真无邪的样子逗乐了,伸手拧了拧她的鼻子:“好好,大哥哥信了。既然妞妞这么相信大哥哥,那么,为了不辜负妞妞的希望。大哥哥以后要对妞妞更加的好。而且,我要让妞妞觉得,只有大哥哥,才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真的?” “那当然!” “这样啊……”妞妞拖长了声音,一双大眼睛中,突然闪烁起狡黠的光,“那大哥哥得先说说,要准备怎么对妞妞好。妞妞才能评价,大哥哥是不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小机灵鬼!” 我笑骂了一声,正准备许诺。却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突然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事情发生得太快,让人没有一点准备的时间。当时我正抱着妞妞往山下走,前脚刚踏出去,暗地里突然传来一声古怪的响动。那声音开始的时候很小,但接下来就变得越来越大。但奇怪的事,好像只有我才听得见,别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保持着下山的姿势。 仿佛受到这个声音的影响,紧接着,整个世界也开始摇晃起来。而在这摇晃中,我发现了一件古怪的事情,无论是前方的警察、梅雨荷还是我怀里的妞妞,都突然静止不动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僵硬着,如同突然被定格了的电视画面。而周围的晃动,就好像有个熊孩子,正在用力晃动着整个电视机一般! 这场面很诡异,看得人心中发寒。紧接着,我骇然的发现,原来不止是他们,就连我自己,也是和他们一样,都处在静止之中!一时间,我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恐惧的感觉。 摇晃持续了一阵,整个世界突然如打破的镜子,猛地散碎开来。这场景很眼熟,我顿时回忆起来。在稍早一点的时候,我为了改变妞妞的悲惨结局,从第七步灯点,退到了第六步灯点。当时关师爷看见我的举动后,显得十分恐惧,而与此同时,那第六盏灯火,突然变成了鬼火一般——各方面提醒着我,我似乎触动了不得了的事情。 当时关师爷好像是想出了个应急的办法,想要一脚踹掉第七盏灯。结果被我神使鬼差的先了一步,重走了一次第七步,这才救回了妞妞。而当时,就是相同的情况,整个世界突然破碎开来,然后经过了长久的坠落,最终回到了这里。 现在又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难道说,这是要回到凤凰山的先兆? 。 我心中暗暗猜测着,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关师爷交代。看他当时的模样,很恐惧,很暴躁。以我对他的了解,这次回去肯定不好交代。至少,挨骂一顿是少不了的。 当然了,被他骂一顿算是轻的,我就害怕这老头气急了撂挑子不干,那我……咦,那我不就解放了么?我正好当我的监理工程师去,还当啥道师爷啊! 别看道师爷待遇不错,那可是高危职业啊! 我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阵,等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这次好像和上次有些不同。等一切回归于平静之后,我并没有回到凤凰山公墓,而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第394章新生 这一次的情况,确实与上次不同。上次世界被打碎之后,无数的碎片纷纷地泯灭陨落。而这一次,它们却依旧明亮,如星河一般,环绕在我的周围。 那场景美丽而魔幻,极为震撼! 而随着时间的推进,点点星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组合到一起,形成了一副新的画面。这场面,给人一种系统重组的感觉。渐渐地,所有星光终于连成了一片,我也从静止中恢复了过来,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这里不是凤凰山公墓,更不是柳城外。 现在的我,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 这应该是个福利院类型的地方,我站的位置,是一个小操场。而在我正前方,是一幢三层高的小楼。小楼看起来已经很久了,屋顶上的砖瓦都沾满了青苔,发黑的外墙上,贴着几段标语,我看了一眼大半是“博爱”“善行”这类的字眼。 这时候,几个小孩子,奔跑着从我面前嬉闹而过。我眼尖的发现,这些孩子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但大多都很旧。有些地方还缝了补丁,这让我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测。因为,这年头若是一般的家庭里,是很少让孩子穿这样的衣服的。 我抱着好奇的心里,往小楼方向走了一段,终于在小楼的正门口看到了一个牌匾。斑驳的牌匾上,用几个大字写着“柳城儿童福利院”的字样。 果然,我真没猜错。但为什么,我会突然到这个地方呢? 我正疑惑间,一阵小孩的吵闹声,传进了我的耳朵,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 “胡说,我才不是坏人家的孩子!那个人只是我的阿姨,不是我的妈妈!” 紧接着另外一个小孩的声音,尖酸刻薄地说道:“还狡辩,你就是坏人家的孩子。我都听阿姨说了,你妈妈被警察叔叔抓了,要坐好多年牢呢。你没人照顾,才被警察叔叔送到这里暂住。你还敢说自己不是坏人家的孩子?” 这时候,又有一个声音插进来,帮腔着说道:“就是就是,也不知道她妈妈犯了什么罪,要关多少年。说不定,她会一直赖在我们这里。咱们不和她玩!” “对,不和她玩!” 这家伙挺有煽动力的,这话一出,旁边的一群孩子连连附和起来。我心中一叹,没想到刚来这儿,就碰上了一场欺凌事件。大家都是可怜人,何必相互为难呢? 。 我琢磨着,转过头去想看那边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上去阻止。一眼望过去,就看见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下,七八个小孩围在那里。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被一个胖胖的小孩,挡住了视线,看不见里面那人。 我正准备挪几步再看的时候,人群中传来那个清脆的声音,只听她冷冷地反驳道: “闭嘴!你以为我愿意呆这儿么?警察叔叔说,要帮我找爸爸妈妈,所以才送我来这暂住的。等爸爸妈妈一到我就走,绝对不会在这破地方多呆一天……” 我听得心中一凛,这孩子,也不是个善茬啊。被七八个小孩这么围着,还敢反唇相讥?这点颇有我当年的风范!想当年我读小学那会儿,放学回家,被七八个外校的高年级学生堵了,要我给“保护费”。我自然不能给啊!于是乎,面对着强敌环伺,我当时一脸波澜不惊,吐了带头那人一口唾沫,然后果断抱头一蹲。结果,一群熊孩子按着我揍了半个多小时,愣是没让他们抢到我一分钱! 反倒是这群人手上都磨秃了皮,出了一手血。还有俩倒霉家伙,竟然连手都打脱臼了!至于我,除了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之外,屁事没有! 从此之后,我坚韧与抗揍的威名,响彻了那一片的学校。再也没人找我收“保护费”。后来打群架的时候,每当有我参与,别人都绕着弯跑,就是不敢和我对面。因为他们都知道,我是有铁皮和反伤天赋的! 咳咳,这是往事了,不提也罢。 所以我说,这孩子不一般呢。就光这暴脾气,长大了绝对是个狠人!最起码,也是路小彤那种女土匪! 不过话说回来,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呢?好像在哪儿听过似得…… 这念头刚一起来,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不跟我玩,谢谢啊。我还清净一点,别以为少了你们就没人陪我了,我还有大哥哥……” 大哥哥…… 听到这一句,我顿时醒悟了过来。说话的人,竟然是妞妞!我心中大窘,倒不是因为听不出妞妞的声音,毕竟小孩子的声音都差不多。而是我从来没有听妞妞,用这种语气对人说话。妞妞在我面前的时候,乖得跟个小猫一样,纯洁得像朵小白花。我想都不会想到,她会用这样的口气对人说话! 不过转念一想,却又很正常。妞妞生活的环境那么复杂,她要是一直保持着那种弱弱的样子,早就被人欺负死了。有时候,人还是要凶一点,别人才不敢惹你。 。 我心里想着,紧走几步上前一看,果然是妞妞。现在的妞妞,虽然一群孩子围在中心,但那高傲且波澜不惊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傲娇的女王。 虽然被她的气势所摄,但熊孩子这边占着人数上的优势。而且其中还有好几个男孩子,自然不可能三两句就被打发走。想当年,我都挨揍了半小时呢! 见这群熊孩子隐隐有动手的趋势,我可不能眼看着妞妞受欺负,于是低喝了一声: “干嘛呢!” 这群孩子在对持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听我这么一声喝,顿时被惊了一跳,连忙扭过头看我。熊孩子们没见过我,自然没有啥反应。但妞妞就不同了,一见到我出现,顿时惊讶得两眼圆瞪,捂着小嘴满脸的不可思议。 等回过神来之后,刚才那副傲娇的表情突然不见了,又换成了一副小可怜的模样。拨开众人的围堵,一把扑到我面前,抱着我的大腿“哭诉”道: “大哥哥,他们欺负我!” 这表情,这语气,我看得心中一抖。这丫头,脸变得真快啊。瞧瞧这小眼神,瞧瞧这腔调,这是她还小。若是长大了,还不得祸国殃民啊! 我突然有点可怜她以后的男朋友了,这一会儿一个样的,没个大心脏谁受得了? 第395章教训 实话实说,我是真的被妞妞的演技折服了。若不是之前看到她的“飒爽英姿”,我还真不相信,现在这个抱着我大腿哭诉的可怜孩子,是刚才面对七八个人,巍然不惧的傲娇“小女王”! 只不过,她这样的表现,并不让人反感。我知道,这只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手段,当你独自面对危险敌人的时候,懦弱求饶,并不能让你情况变好,反而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所以一定要强硬起来,要有一种“我打不过你,至少能崩掉你几颗牙”的态度,让对方有所顾忌,才不能恣意妄为。 而当强援来到的时候,特别是这个强援,还是和你同一战线的,自然要求助啦。打不赢还硬往上顶的,不是英雄,那是瓜皮! 。 很显然,现在的情况是,妞妞把我当成了强援。而我,很愿意扮演这个角色,于是虎着脸对几小孩凶道: “怎么着,就是你们欺负我家妞妞?” 熊孩子们见到我出现,当下停止了对妞妞的欺负,而有几个聪明点的,已经开始往旁边溜了。等妞妞向我告状之后,再傻的人也知道,我是站在妞妞这边的。被我这么一呵斥,大有见势不妙一哄而散的迹象。 我本想就这么算了,但又气他们合着伙欺负妞妞,若是我稍微来晚点,恐怕已经有人对妞妞出手了。索性做戏做全套,喝道: “我认识你们,你们都是和妞妞一个班的!我看你们谁敢跑?我告你们阿姨去!” 不知是我恶狠狠地语气,还是那句“告阿姨”起了作用,一群小孩竟然立刻定在原地,一个也没敢走。其中还有个胖乎乎的男孩子,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一个班的!” 我翻了个白眼,不是一个班的,会闲着没事合伙来欺负妞妞吗?就算退万步说,有这样的情况。人七八个人联合起来欺负你班上的女同学,班里不可能没人站出来帮忙。 也只有内部矛盾的时候,才会那么孤立无援。 当然了,我是不会把这些对他们说的。而是做出一副“我就是知道”的模样,这群小孩更不敢跑了。我还记得,刚才说话那胖小子,就是最先欺负妞妞的。我伸手指了他一下,然后又指了另外几个男孩: “你,你,还有你。站出来!” 几个小男孩红着脸,眼神惧怕的站了出来,身体不自然的发抖着,看样子是怕我打他们。我心中一叹,虽然挺生气他们欺负妞妞的,但这是什么地方,我清楚得很。在这个地方的孩子,其实都不容易,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份令人怜悯的经历。所以,我不可能对他们出手。 当然了,就算一般的小孩子,我一个大人,也不会动手的。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 不过话说回来,不动手归不动手。但一丁点小惩戒是必须的,否则,他们还这么欺负人。于是乎,我紧绷着一张脸,眼神锐利地在他们身上扫视了一阵,这才用教育的口吻,对他们说道: “瞧瞧你们几个人,就你这小胖子,你这个头,这肚子,这脸盘子,一个就能顶妞妞两个。竟然还合着伙的欺负一小女孩,你算什么男子汉? 小胖子被我说得满脸通红,而特别是我说起“一个顶两个”的时候,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笑声。虽然都强忍着,压低了声音,但在这么近的距离里,不聋都听得见。于是乎,小胖子的脸变得更红了。 我心中好笑,但表面上还是强撑着,喝道: “严肃点,受教育呢!” 一群孩子立马站直了,一副聆听教诲的样子。这让我突然有种当孩子王的感觉,别说还挺爽的。我带着这种清爽的心态,只觉得意气风发颐指气使,自我感觉良好的不得了。享受了一阵之后,我继续教育熊孩子道: “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就不能好好相处吗?难道阿姨没教你们,要像一家人一样,相亲相爱吗?” 一群孩子忙不迭的点头,我又说了几句,见他们得到了深刻的教育这才大手一挥,任他们离开。这群熊孩子立刻如蒙大赦,一个个作鸟兽散。 。 我摇了摇头,也不管他们听进去了多少,反正我能做到的就这么多。见我几句话就把“强敌”训走了,妞妞很开心,抱着我的大腿一直腰,还一个劲的夸我:“大哥哥真棒!” “哼,如果连这几个熊孩子都收拾不了,我还当你大哥哥?”我得意的一扬嘴角,随即又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倒是妞妞,刚才好勇敢。” “啊,你都看见了?”妞妞惊呼了一声,见我点头之后,脸色变得不太自然,扭捏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大哥哥,你不会觉得,妞妞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会不会很虚伪?大哥哥不会讨厌妞妞吧?” 这话说完,她眼巴巴的看着我,似乎在等待宣判一样。 “傻孩子!”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笑道:“点大的孩子,还知道虚伪这个词。大哥哥跟你讲啊,对坏人凶,对自己人好,那叫勇敢。对自己人凶,对坏人好,那才叫虚伪。你明白了吗?” 妞妞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续问:“唔,那如果自己人是坏人呢?” “额,这个……”她的问题,倒是把我问住了,我愣了一下,突然见她眼角含笑,知道是这小丫头故意给我出难题,笑骂道:“小坏蛋,连大哥哥也敢做弄。自己人是坏人,那就叫同流合污!嗯,在刚才那群小孩眼中,你就是和我同流合污的!” “能和大哥哥同流合污,妞妞愿意!”妞妞一把扑到了我的怀里。 。 我是既开心,又无语。以前只注意到妞妞的凄苦与悲惨经历,在我的眼中,这孩子就是个小可怜儿。 现在一切过去了,梅雨荷被抓,妞妞摆脱了她的阴影,也没有了生命危险,反倒开始有些解放天性了。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性格,对外人,特别是不对付的人,很强硬;而对自己人,还是那种特别有好感的人,就会百依百顺恨不得粘在你身上,简直就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不过,我倒是挺喜欢她这种性格的。因为,我就是自己人嘛!顺便说一句,这样的性格,我好像在其他人身上见过。到底是谁呢?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了。 第396章离开以后 接下来,妞妞拉着我背靠大树坐下,说起了我离开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实际上,我也没离开多久,也就是个把星期吧。据妞妞说,回到柳城之后,络腮胡就对梅雨荷展开了审问,后者见事情败露,自然是直言不讳地全交代了。 她这个事情有点复杂,若是算上她后面的那些罪状,都够吃枪子儿了。但现在,她还没这么干,她拐了妞妞,但实际上是当成自己孩子来养,因为我的介入,改变了妞妞被她害死的结局,现在她手上并没有人命。所以算是情节比较轻的那一种。但即使是这样,至少也得进去蹲几年。 当然了,这些都是我猜测的。这个时候,梅雨荷还没经过法律的宣判,只能在看守所里呆着。 在这里,我发现了一个细节。好像无论是梅雨荷,络腮胡,还是妞妞他们。对我突然离开,又突然出现的现象,似乎没有在意。好像本就应该是那样,没啥大惊小怪的。 我猜,应该是洗怨路搞的鬼。这样也挺好,省得我费心思去解释。毕竟,络腮胡老警察那边,我还挂着号呢,还没跟他们说清楚“十三处”的事情。 现在都这样了,自然不用说了。 。 说过了梅雨荷,接下来再说说妞妞的问题。 妞妞一个人无亲无故的,之前还能呆在梅雨荷身边,但现在这娘们被抓了。本想着还有我这个大哥哥照顾,结果一转身我也不见了,这孩子只得跟着络腮胡他们。但她一个小孩子,总不能老呆在警察局吧。络腮胡没办法,只得一面把她送到柳城儿童福利院暂住,另一面加紧寻找妞妞的亲生父母。 据妞妞说,已经找到了。巧合的是,妞妞的家竟然离柳城不远。当年她父母带她去桉城,是为了走亲戚。没想到这一去,孩子就被人抢走了。这么多年来,妞妞的父母一直想尽办法在寻找妞妞,但都是照着远的来找。却没有想到,一直苦苦寻找的孩子,就在离他们不远的柳城。 对于这个,我只能说是巧合了。梅雨荷又不知道妞妞是哪里人,不可能想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藏身在柳城,可能也就是随意为之。结果,呆了那么多年,愣是没被人找到。 当络腮胡想尽办法通知到妞妞父母时,他们都快找到沿海那边了。一听孩子有了下落,当晚上就坐车回来,估摸着今天也应该能到了。一想到要见亲身父母,妞妞的心里反而比较忐忑。这倒让我很奇怪了,吃了那么多年苦,现在爹妈来带她走,不该高兴吗? 她接下来的一番话,解开了我的疑惑。这是有原因的,一来自她记事起,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身父母,有点情怯;二来,害怕跟着父母走了,我就找不到她了。 。 这个傻孩子! 我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她可能不知道,我这个大哥哥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即使没有她父母的因素,这也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毕竟,她的命运已经被我改变了,她不再是一只小怨灵,而是真正的人。她会一天天长大,会变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而我,也不会在实习的第一天晚上,在工地的现场,看到那个在月光下招呼我的小女孩。 因为,这世上已经没有了怨灵妞妞。 想到这,我突然有种明悟,怪不得关师爷当时那么恐慌。除了我自作主张,走了回头路之外,我现在所做的,可是真正的改变历史啊! 之前的洗怨,也算是改变了历史,但情节比较轻。很多大方向是没有变化的,比如,妞妞离世,梅雨荷逃脱。这个是没变的。妞妞依旧是小鬼,只是缺少了藏尸阴脉那段,没有了身上的怨气而已。 但现在不同,妞妞从鬼变人,彻彻底底的改变了历史。没有了小鬼妞妞,我就不会在工地遇到她,关师爷也不会出现。至于陈凯……这疯子我码不准,天晓得在没有妞妞的情况下,他还会不会继续用鬼计害我。 但至少,有一点是没错的。有很多因为妞妞而发生的事情,会不再出现——这可是大改变啊! 想到这,我自己竟然也有些惶恐了。天晓得这一步洗怨路结束,回去之后,外面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越想心里越慌,有种就留在这里,永远不回去的想法。反正呆这儿也挺不错的,有妞妞陪着,至于生活上的问题嘛,完全不是问题!拥有者超前这么多年的记忆,连钱都赚不了的话,那就太丢“穿越众”的脸面了! 再说了,即使我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大不了跑南方找罗洁合伙去,我就跟她出点鬼主意,她分我几成干股。这事她保准会答应。到时候,我就可以光拿钱,不做事,还轻轻松松地踏上人生的巅峰! 想想就激动啊! 。 “大哥哥,你在想什么啊,好吓人啊!还流口水!” 我正想得嗨皮,结果被妞妞的一句话给惊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开心,嘴角都乐得快拉到耳朵根了,口水也不自觉地溜了出来。配上这周围的环境,特像从小被抛弃到福利院里,长大后又赖着不走的二傻子。 我连忙抹了抹下巴上的口水,赧然道:“没啥,想到了些事情。” 其实我也就是想想,这洗怨路的事情,哪是我能够控制的,我是去是留,几时走留多久,都归这位大爷做主,我只能被动接受。再说了,我要留在这而,这本书就该从悬疑惊悚,变成重生都市了。要真弄成这样,书友们还不得砸了我的摊子! 咳,扯远了,回到正题。 我红着老脸为自己的失态分辩着,妞妞狐疑的盯了我一阵,便把这事抛到了一边,我这才松了口气。我们俩又说了一阵,大多是我问,妞妞回答。问的都是她这段时间的生活,得到的答复还算不错。 虽然这里条件有限,但在这里的孩子好歹能吃上饱饭,还有书念,也算是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了。 对于这一点,我无比的欣慰。 第397章小黑 我们说得正欢,妞妞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从我怀里蹦了出来,紧张的对我说道: “哎呀,见到大哥哥太高兴了,差点忘了小黑有危险!” “小黑?是谁?”我挠了挠头表示不解,难道是在福利院新交的朋友,也被人欺负了? 妞妞拉着我的手,一边走一边说:“小黑是只小猫,趴屋顶上下不来了,我刚才正想叫人来救它的,结果被张浩宇他们拦住了。然后又看到了大哥哥,这才把它的事忘了。也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妞妞在说起这只小猫的时候,脸上带着焦急的表情,似乎很担心它的样子。看来,它应该是妞妞在这福利院里,唯一的朋友了。一个孤单的小孩,一只小动物,倒挺配的。 感觉到气氛有点低沉,我连忙安慰道:“放心啦,既然小黑是只猫。爬树上房可是猫的天赋技能,哪有那么容易出事。再说了,猫有九条命呢……” 。 “大哥哥!” 我滔滔不绝的说着,结果被妞妞突然打断了。只见她停下了脚步,抬着头看我。一张小脸气鼓鼓地,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我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我本想安慰她的,结果说得太过,安慰出了反效果。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我多考虑,赶紧改口道: “放心,小黑肯定没事的。再说了,不是有大哥哥在吗,肯定帮你把它救回来!” 我一边说,一边把胸脯拍得咚咚响,妞妞被我这动作逗乐了,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见她转怒为喜,我连忙趁热打铁好言哄了一阵,她这才不再生我的气。接下来,我被妞妞拉着,一路七绕八绕的,最终来到了小楼后面的一处偏僻的地方。一眼望去,左右都是些老旧的平瓦房。 这些房子,都是有着不短的年头了,绝对比三层小楼久远很多。我看那墙上的青苔都陈得发了黑了,黑黑地爬了厚厚的一层。有些转角处的砖块,棱角都被风化得格外圆润。 后来我才知道,这几间房子可不得了,是柳城福利院最早的几间校舍。解放后没多久,就有它们了。可以说,记录了柳城儿童福利院的历史。不过,到了现在,老校区里的这些个房子,几乎都成了危房。但因为暂时没条件重建,只能放在那儿,堆放些杂物什么的,平时没什么人来。 妞妞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在跟着那只叫做小黑的小猫,来到了这里。 。 至于那只小猫,不用妞妞说话,我们刚踏进这老校区的范围,我就听到了一阵“喵,喵”的叫声。那声音中透着虚弱与急迫,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 妞妞一听到这叫声,顿时急得不行。加快了脚步向前跑去,然后跑到一幢房屋后面,指着屋檐上对我喊道:“大哥哥,快来救小黑,小黑快不行了!” “嗯,我来了。咦,在哪儿呢……”我眯着眼寻摸了好久,那屋檐上都是一片色的,黑咕隆咚,哪有小黑的影子?妞妞见我干看着,急得跳着脚催我,她一催,我也跟着急了。好在这时候,又是一声猫叫传来,屋檐上有东西动了一样,我这才确定了它的位置。 妞妞既然叫它小黑,肯定是只黑猫,这点我是有心理准备的。但没想到,这畜生这么黑。往屋檐上一呆,跟融进去了一样,特么得跟保护色一样!若不是离得那么近,听着声寻找,再加上它刚才动的时候,身上的毛发也跟着飘动,与周围不一样。我还真看不出,那屋檐上还呆了只小猫! 看到这,我不由得回头看了妞妞一眼,这小丫头,眼神够好啊! “大哥哥,还愣着干嘛,救小黑啊。” “哦,好!” 我最见不得妞妞心急的样子了,连忙应答着,四下寻找。我的目光在周围物件中来回扫动,终于锁定在不远处的一堆桌椅板凳上。我连忙跑过去,从里面取出几样,先照着一张旧得发黑的课桌,用力摇晃了一下。木制的桌子顿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就听这声,不用我往上站,再用点力就能散架。 我连忙换了一张,也是一副不堪重负,随时要被我折腾到寿终正寝的样子。又选了几次,终于找到个稍微好点的,但也不敢太过折腾。紧接着,我又找了几根结实点的板凳,前期准备工作才算做完。 我在做准备的时候,妞妞也没有干看着,而是跑上来帮我一起试。其实她大可以站旁边等的,却选择上来帮忙。无论做得好不好,就这份心,也让人看着窝心。 也难怪我会那么喜欢妞妞,这孩子太可爱,太懂事了。 。 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把桌子板凳抬到屋檐下,抬头比划了一下角度,找准了最好的营救地点。而屋檐上的小黑,似乎也明白我们是想救它,很乖巧的没有把力气放在求救中,而是静静地等待着。过很久,才会轻轻地叫唤一声,仿佛在向我们提醒它的存在。 “大哥哥,你小心点!” 很显然,妞妞对我的担心,还是多过于小黑。她见我刚一脚踩上桌椅搭成的台阶,脚下就立刻传来“吱呀吱呀”地声响,再看我整个人,也不由自主地晃了晃。她的脸上立刻露出紧张的神情,又开始为我的安全担忧起来。 我扭头冲她笑了笑: “没事,我会注意的,大哥哥可是超人!” 我说着,一时间玩心大起,朝她做了个超人的动作。结果,帅不过三秒,差点就摔了下来。我连忙稳住身形,擦着额头上层出不穷的冷汗,心里重复着那句老话:莫装逼,装逼被雷劈啊! 接下来就比较正常了,特别是我收起了玩心,正经面对的时候,一切都变得颇为顺利。我踩上简易的高台,一眼就看见屋檐边上,一只比瓦片大点有限的小猫。 说来也怪,这小猫应该没出生几个月吧,怎么就莫名其妙地跑到这屋檐上面来了。若不是妞妞拉着我来救它,就它这小身板,摔下去无论哪儿着地,别说九条命,十九条命都没得救。 不过现在不同了,有大哥哥在,大哥哥来救你! 第398章与众不同 此时此刻,这小东西正趴在倾斜的瓦上,用四爪尽力地向前抵着,好抵挡自己下滑的趋势。但这屋顶上,挂满了陈年累月的青苔,都陈得发黑了,自然是又厚又滑,它哪能抓得住。 眼看着,就一点点地往屋檐边上出溜,而且看它现在这状态,应该也没什么力气了。若是再耽搁一会儿,恐怕就会掉落下来。 我爬上去的时候,正好和它对了个正脸。小东西在一片黑色之中显得比较隐蔽,但那双眼睛却十分晶莹,水汪汪眼巴巴的看着我,一副等着我来救的样子。 那模样,既可怜又乖萌,即使像我这样对小动物不太感兴趣的人,也忍不住被融化了。 。 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把它从屋顶上接了下来,动作很轻,生害怕稍微一用力伤到了它。这小猫实在是太小了,也就比瓦片大一些,堪堪能捧在手里,小家伙很懂事,知道我是在救它,一点儿也不挣扎,就这么安静地任由我把它捧着。它身上毛茸茸的,软软的,摸起来特别的舒服。 脚下又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我知道不能再耽搁了,连忙捧着小猫从桌子上爬了下来。前脚刚落地,后脚那桌子就“”轰隆自一声,己塌成了一片碎木头。我看得眼角直跳,好险啊,要是晚了那么一丝,我就得摔个四仰八叉。 我皮糙肉厚摔下来倒是没什么,要是伤了小猫,那妞妞该多伤心啊!想到这,我忍不住又摸了摸手里的小猫,心中忍不住想道:这小东西那么小,还自带保护色,怕是被人一脚踩成照片,也没人注意吧。 似乎感受到了我的“恶意”,小家伙一改之前柔弱的模样,双腿在我手心里一蹬,然后我就感觉一道黑影闪过,手上便空了。等我再看的时候,小家伙已经在妞妞怀里舔爪子了。见我朝它看去,竟然还威胁似得冲我扬了扬爪子。 只不过,那肉呼呼的没有半点威慑力,反而很萌的样子。 我忍不住笑骂道:“这狗东西,那么快就把救命恩人忘了。” “大哥哥,小黑才不是狗呢!” 妞妞的话,说得我一哽。而小黑猫也很不乐意我用“狗东西”来称呼它,冲我裂了裂牙,结果被妞妞一拍脑袋,立刻乖巧了许多。很明显,它对妞妞是非常依赖,反倒对我这个“救命恩人”不假辞色。这小东西,明显把我当成了外人,只有妞妞才是亲近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家伙的性格,倒是和妞妞有几分相似。难怪能玩在一起了。 我想得入神,忍不住多看了小黑猫几眼,总感觉这小家伙与普通的小猫有些不同。但又想不出来,究竟是哪里不同。最后只能归咎到品种问题上,没有另做他想。 。 妞妞和小猫玩了一会儿,似乎体力恢复了,这小家伙“跐溜”一声,又跑得没影了,这次连妞妞也找不到它的踪迹。不过,妞妞并不是很担心,好像已经习惯它这般举动。 女人和猫,骨子里都带着高傲。她们之间,注定只能成为朋友,而不是像小狗那样,成为主仆。她们有自己的一套相处方式,我不想多干涉。 我牵着妞妞回到操场,耽搁了那么一久,妞妞有点忐忑。原来是害怕阿姨找不到她着急,也害怕受到责备,看来这里的阿姨倒是挺负责的。我连忙安慰:“没事的,到时候大哥哥帮你解释,阿姨不会怪你的。” “那就太好了!”妞妞立刻转忧为喜。 我们俩刚走到操场边缘,远远地就看见我们之前相遇的那颗大树下,有一群人正站在那儿,其中一个穿警服的大高个格外显眼,这人正是络腮胡! 似乎有感应一样,我的目光刚落到络腮胡身上,这人就很警惕地扭头看过来。见到是我之后,脸上露出了然的表情,然后对旁人说了些什么,便带着人朝我这边走过来。 络腮胡身后,跟着四个人。一个戴眼镜穿警服的年轻人,一看就是他的同事。这人手里拿了个本子,应该是做记录工作的。年轻人旁边,是个年纪四十来岁的妇人,这妇人长得挺和善,听妞妞说,她就是带她们班的阿姨。 在他们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年纪都是三十来岁,正相互依偎着朝这边走,看样子应该是对夫妻。再看他们的表情,忐忑中带着期盼,僵硬的迈着步子跟在络腮胡后面,眼神从一开始就定格到妞妞的身上,却再也没挪开过。 我看这对夫妻有点眼熟,特别是那个男的,好像在哪儿见过。稍微一琢磨,顿时醒悟过来,这两人应该就是妞妞的亲生父母,我们曾在桉城北站有过冲突。当时太急没有对他们的相貌太过留意,但终归是记得的,所以才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面对着这对夫妻,我有些惭愧,毕竟当时就是我,帮着梅雨荷从他们手里,把妞妞抢走的。现在又见面了,实在是尴尬。 。 与此同时,那对夫妻也通过看妞妞,顺带看到了我。想来我给他们留下的印象,远比他们给我留下的印象要深,夫妻俩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我,脸色顿时变得不好起来。那男的,还下意识把妻子护在身后,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猜,若不是络腮胡在这儿,这两人恐怕当场就扑上来和我大战三百回合。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我挺抗揍的,但也不想和他们对上。他们俩疯起来,连梅雨荷也不是对手。刚看到他们的时候,我后脑勺就发疼。 我可是记得清楚,在桉城北站那次,为了帮梅雨荷争取时间,我自告奋勇留下来拖住他们。结果挨了那汉子一板砖,直接被拍回了凤凰山公墓。 那一下确实够狠的!若不是有洗怨路的保护,要挨这么一下,多半就废了。想到这,我忍不住往那汉子看去,发现他的眼光,往我的头上瞄。这家伙,不会是在找下手目标吧。 我心中深深地防备起来。 第399章妞妞的谢幕 不多时,两拨人就走到了一处。气氛变得有点沉默,还是络腮胡开口介绍道:“这位是叶飛,你们应该见过面的。这次多亏了他,提供了很多有用的线索,这才找到了孩子……这些年他为了找孩子,奔波了不少地方,也吃了不少苦。” 络腮胡后面又加了一句,很有为我开解的意思。这倒让我十分意外了。这人不是总和我不对眼么,怎么突然帮我说起好话了?这事挺让人奇怪的。但说好话总比说坏话好,我自然是乐意接受的,也投桃报李地还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 后者一咧嘴,冲我递了个眼神。意思很明显:这次我帮你解围,但这事完了之后,你必须跟我去警局,把十三处的事情说清楚。毕竟,你还在我们那挂着号呢。我们很有兴趣多了解了解你这样的人。 我苦笑一声,点了点头。至于到时候怎么忽悠,再说吧。 。 虽然络腮胡的“动机”不纯。但人家的身份摆在那儿的,说出来的话还是挺让人相信的。夫妻俩再看我的眼神,柔和了很多,随即变得有些尴尬。想要下意识谢谢我,却又想到我头上还挂着“帮凶”的身份,说什么也谢不起来。 我看出了他们的顾虑,连忙抢白着说道:“我这是为了弥补当年的过失。毕竟做错了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两夫妻愣了一下,然后彼此对望了一眼,最终还是男人站出来,语意中带着苦涩的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没什么,你们才是真苦!” 这话一说出来,倒是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这还是多亏了络腮胡,他虽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但经不住别人去想啊。于是乎,一个放下一切奔波多年,吃苦受累只为找到孩子,弥补当年过失的好青年形象,立即跃入大家的脑海之中。 再加上我很坦然地承认了我的过失,反倒是让人心生好感。之前那种仇人见面后的火药味,顿时消解了许多。而其他人,看我的眼神,也隐隐有些敬意。 实话实说,我虽然没有如他们想象中那样,有着那么多的苦难经历。但我的付出也不少啊,为了弥补错误,我整整消耗了二十一年的阳寿呢!而且为了今天,最后还闯了个祸,天晓得回去之后,将面对多么难以收拾的局面。 所以,我受得了他们的敬意,也没有特意去解释什么。 。 我们这边的气氛算是缓和了,但另外一头还有点问题。自从这些人一到,妞妞就立马紧抱着我的大腿,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这让一心找回孩子的夫妻俩,颇为失落。 特别是那个女人,或许是找了那么多年,终于看到孩子了比较心急。上来就想要抱妞妞,结果被妞妞一躲,没抱到孩子不说,还把妞妞吓得不敢再见人了,直接躲到了我身后。 害怕引起妞妞更大的反感,这一次,夫妻俩却再也不敢冲动,只得站在原地看着,眼中充满了焦急与期盼。 我明白他们的心情,连忙对他们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蹲下来,对妞妞说道:“妞妞不怕,那可是你的爸爸妈妈啊。你不是一直想见他们吗?怎么现在却躲起来了呢?” “他们真是妞妞的爸爸妈妈?” 妞妞怀疑地问着,朝夫妻俩看去,后者连连点头,表示自己真是她的亲生父母。也不知道是心有怀疑,还是情怯的缘故,妞妞现在特别敏感。只是小小的看了他们一眼,妞妞便缩回了我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我,一双小手拽着我的衣服,一副绝不放手的架势。 她这样的反应,看得那对夫妻更着急了。我朝他们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然后拍了拍妞妞的后背,小声地在妞妞耳边问道: “妞妞害怕什么,能跟大哥哥说吗?” “唔……”沉默了许久,妞妞才小声地对我说:“我都不认识他们!” 我乐了,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你还是很小的时候,就和他们分开了,肯定记不得他们啊。” 妞妞歪着头想了想,应该是觉得我说的有道理,下意识点点头。 我趁热打铁道:“你相信大哥哥吗?” “当然!” “那就对了,他们真的是你的爸爸妈妈,他们找了你很多年,很想很想你的。现在终于找到了,你却这么躲着,他们得多伤心啊。你说是不是?” 妞妞不说话,继续点头。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鼓励道:“我知道,妞妞是懂事的孩子。一定明白我说的这些话。大哥哥明白,妞妞只是突然见到爸爸妈妈,有点害怕而已。你看,他们一点也不可怕,他们都在等着你呢。” 我说着,双手扶着妞妞的肩膀,把她从我怀里退了出来,然后让她面对着她亲身父母。这一次,妞妞明显被我说动了,抵抗少了很多。而与此同时,那个福利院阿姨也上来帮忙,在妞妞耳边说了一阵,妞妞终于点点头,鼓起勇气走了上去。 。 “我跟你们走了,还能见到大哥哥吗?” 这是妞妞对她亲生父母说的第一句话,夫妻俩看我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起来,好像在说“这小子给我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但好在这个时候,一切以妞妞为主,夫妻俩也顾不上找我算账,连连答应,绝对不阻拦我们见面。妞妞的脸色这才好过很多,答应了跟着她们回家。 女人在福利院阿姨的引领下,带着妞妞去收拾行李去了。络腮胡和他那个做记录的同事,有些公务去找福利院院方。现在就只剩下我和妞妞的父亲还在原地,两个大男人,而且之前还发生过冲突,气氛变得很微妙。 过了好久,男人摸出香烟递过来问: “抽烟吗?” “哦,好!” 我接过香烟,就着他手上的火柴点上。然后我们俩就蹲在操场边抽烟,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起来。气氛算不上多好,至少有话可说。过了没多久,就看到妞妞他们从小楼里走了出来。男人把烟头往地上一扔,起身用脚碾了碾:“去跟倩倩道个别吧。” 我愣了一下,随即想起,好像这才是她的本名,桉城北站的时候,夫妻俩就是这么叫的。我摇了摇头:“不去了,免得孩子见了我,又不想走了。” 男人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 我目送着他离开,没走出几步,他突然开口说道:“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对她好,她也非常依赖你。以前的事,就忘了吧。有空的话,来看看她,她会很开心的。” 他的态度让我有些意外,我以为这夫妻俩会很恨我,并且老死不相往来的。再说了,我早就做好了不再相见的准备,因为我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等十多年后,妞妞长大了,也变样了,谁还认识谁? “哦,好的。”我满口答应。 “我们家离这儿不远,柳城北面的靠山镇。你到了镇子上只要问起苏家,就有人帮你之路。对了,我叫苏威。” 我下意识地点头应承,突然觉得哪儿有点不对。 靠山镇,苏家。 姓苏……小名倩倩? 苏倩! 我猛地蹦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万万没有想到,妞妞,竟然就是苏倩! 更不会想到,妞妞,竟然是以这个方式谢幕。然后变成另外一个和我有万千纠葛的女人,重新登上舞台…… 第400章狠人出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凤凰山的,好像得到了那个消息之后,我整个人就进入了石化状态。后面都发生了些什么,我完全记不得了。直到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响,却是关师爷一脚把油灯踹飞,传出的响动。 很明显,他已经迟了。这一点我非常清楚,似乎他也意识到了。踹开油灯之后,他突然冲了上来一把拧住我的领子,照着我脸上就是一个巴掌,然后气急败坏地骂道: “你是不是想死!我先前说了那么多次,不要走回头路,不要走回头路。你都当耳旁风了吗?叶飛,你可以啊,长能耐了,学会自作主张了。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我又怎么跟师父交代?” 我被他这顿劈头盖脸的骂声给惊醒了,却没有把他骂我的话放在心上。而是木然的看了看左右,发现手上还套着红绳,而红绳的另一头,空荡荡地往下垂着,我猛地一惊,下意识问道: “妞妞呢?妞妞去哪儿了?” “你还顾得上她,多顾顾你自己吧!”关师爷被我这反应气得鼻子都歪了,一指周围:“看看,这就是你做的好事!” 。 我随着他的手指往周围看去,只见得原本被星光照耀得亮堂堂的道路,已经变了模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出现了道道浓雾,各种阴森古怪的声音,从浓雾里传出来,仿佛在这雾气后面,藏着无数的妖魔鬼怪。 而更让人心中发寒的是,随着这个雾气的升起,周围的灯火,也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就像我之前那样,原本橘红色的灯火,变成了绿油油地鬼火,幽幽的燃烧着,散发出阵阵寒意。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已经猜到,回来以后肯定会面对一个不好收拾的局面,却没想到,竟然如此的诡异。 关师爷见我脸上终于有了惊慌,冷哼着说道:“怎么回事,这得要问你自己,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我……我就是改变了妞妞的结局。”我脑子里一片浆糊,下意识地,把我重走第七步的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关师爷越听,脸色越黑,听到最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的额头上,青筋一股一股地跳着。看来老头被气得够呛。 我说完之后,闭上嘴,等着他的责骂。结果,还未等到关师爷的骂声,一个奇怪地声音突然从浓雾中传来。那声音“嘣、嘣、嘣”如春雷滚滚,亦如万马奔腾,由远及近地,带着泰山压顶的气势,传来过来。 我们还未来得及分辨,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声音,一声暴喝突兀地在耳边炸起: “呔!大胆贼子,竟敢逆天改命。哇呀呀,今天留你不得……” 我明显感觉到,关师爷抓我领口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恐怕来真的这人不一般,连忙聚目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然后——我就看见范八爷骑着他那辆三蹦子,从浓雾里冲了出来。 。 这一个人的出场,讲究一个排场。想想古代那些富家子,哪个不是鲜衣怒马家丁成群,光遛鸟牵狗的,都是十多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再看那些有权有势的,纵马街头是常事,好像每天不撞个几个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出过门似得。 要这种环境下,你要骑头驴出门。即使腰缠万贯权倾天下,别人也不会相信。 因为你从行头上,就输人一筹。 当然了,这种情况也要看人。也不是骑驴的都会被看不起,八仙里面不是还有个倒骑驴的张果老么。你能把他当一般人? 而眼前的情况也是如此,就看这人这身破劳保服,沾满尘土的三蹦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批发市场批菜的。但熟知对方身份的我,可不这么看。这人可是范八爷,传说中的黑无常!这样身份的人,即使是骑头猪出场,你也很难不被他的气势所吸引。 当然了,任谁骑头猪出场,都挺吸引眼球的。 咳,扯远了。刚他说什么来着?大胆贼子,逆天改命,留你不得。前面后面的我不知道哈,反正这三个词的中间那个,我是真真的做出来了。原本应该死去的妞妞,竟然被我给救活了,而且经过了十多年的成长,成为了之后的苏倩。 这不是逆天改命是什么? 既然这个词对上了,那么他口中的“大胆贼子”与“留你不得”说的是谁,就呼之欲出了。 正是区区在下! 我欲哭无泪,不就是想弥补自己的错误吗,哪知道闯出了这么大的祸事。看范八爷这架势,大有当场就取我性命的意思,被这样的狠人盯上了,我一时间手足无措起来。 。 好在关师爷还是站在我这头的,虽然骂归骂,但遇到事的时候,还是看得出好歹来。他见范八爷喊打喊杀地出场,当下一错身把我护在身后,冲着对方怒喝道: “范老八,你想干嘛?” 范八爷冷笑一声:“我就知道,这事里有你这老杂毛的一份。你给我让开,爷爷这三蹦子可不长眼,到时候把你魂一起勾了,可别怪我!” 我在一旁听得冷汗直冒,敢情这黑无常勾人魂魄的时候,是直接用三蹦子撞啊。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还真没猜错!这黑无常勾魂的时候,就是直接把人魂魄,从肉身里撞出来,然后跟运菜一样,放后面的斗里载回去。 眼见着范老八连速都不减地冲了过来,我看得眼角直跳,反倒是关师爷气定神闲,背着双手一副高人模样。他这份淡然,也影响了我,顾不上往逃,留下来看事情的发展。 转眼间,对方的车头已经离我们很近了。这个距离之下,范老八那张黑脸显得格外狰狞。与关师爷的淡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就在此时,关师爷突然动了,只听他大喝一声,突然把手中一物砸了过去: “呔,着家伙!” “啊,我的眼睛……” 跐溜……咚哐…… 然后,我觉着一道黑影带着强风,从我们身前刮过。等再看时,正好看见范八爷那辆勾魂夺魄的三蹦子,撞到一旁的山岩。车把子都撞歪了,一个车轮从我们眼前歪歪扭扭地飞过,最终滚落到了浓雾里面,再也不见踪迹。 至于范老八,捂着满是白沫子的眼睛,一把摔到了路边的阴沟里。 看到这,我彻底无语了。关师爷对付黑无常的招式,竟然用的还是老一套——撒香灰! 第401章鬼声 要说这关师爷,平时也挺有范儿的。特别是他装神棍的时候,那叫一个真!就是打架的时候挺猥琐,酷爱使阴招,特别喜欢拿东西扬人眼睛。区别是,对付鬼的时候是用香灰,而对付人是用沙子,但效果都是差不多的。 没想到,他今天对付黑无常,竟然也是用的这一招。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还真管用!看着范八爷倒地上痛苦翻腾的模样,我就特别可怜他。 但一想起这老家伙是来收我命的,怜悯顿时化为了幸灾乐祸。 。 “笑,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情笑!” 关师爷骂了我一句,又朝范八爷洒了两把香灰,招呼着其他人道:“还愣着干嘛,都跟我冲出去!小彤,你开路!” “放心好了!” 路小彤也知道事情不简单,收起了玩闹的性子,一把从腰间抽出银色细剑,就要往浓雾里冲。结果被关师爷抢先拉住。然后我就见关师爷运手如飞,唰唰唰地在我们几人的手腕上,都绑上了红绳,嘴里叮嘱着说:“都看着点,别太急。只要这红绳不断,大家就不会走散!” “明白。”路小彤沉稳的点头,然后抢先走进了浓雾之中。身后的人,也一个个的跟了上去,至于最后压阵的,自然是关师爷。而我,被他们夹在了中间,跟着大部队往前挪。 其实这种开路的工作,该大牛二虎这种莽汉做的。但这环境不同,再加上路小彤有趁手的家伙,她这把剑有破灵驱邪的效果,一走进浓雾里面,剑身上就自动浮现出淡淡地白光。我恍惚觉得,周围的浓雾似乎淡了一些,好像对她这把剑很是避讳。 不过,避讳归避讳,这浓雾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鬼祟,我们这群生人明显对它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开始,还只听到远远地有怪声传来,似乎在恐吓威胁我们一般,却迟迟不敢有什么动作。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声音逐渐变得急躁起来。 而最明显的是,那声音越来越近,到最后,好像把嘴放在你耳朵边发出的一样。而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是一群家伙发出来的,或嬉笑、或咆哮、或呢喃、或尖叫,这各种各样地怪声融合在一起,一股脑塞进你的耳朵,让人听了心浮气躁,忍不住有大叫的冲动。 一时间,只觉得心跳得很快,再看其他人,似乎和我一样的感受,一脸烦躁的表情。到后来,瞳孔开始泛红,竟隐隐出现了疯狂的意味! 。 “这是鬼声,最容易蛊惑人心。大家屏气凝神,别被这些声音影响!”关师爷发现了大家的不妙,大声说着,忙往周围洒了几把香灰。 随着着香灰的洒出,浓雾中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那些怪声也降低了很多。当然,只是音量降低了,却依旧不断,这让我有种感觉,我们这群人正被一群饿狼所包围着,我们有打狼的手段,对方也惧怕我们。但出于对血肉的饥渴,饿狼们虽然有所顾忌,却迟迟不肯退去。 关师爷想来也是知道,光靠这几把香灰,是抵不了什么用的。再说了,他那包就这么大点,能装多少香灰?下面的路不知道还要走多久,现在就洒完了,后面遇到危险该怎么办?若是范老八再追上来,纵观我们这群人中,也只有他这兜香灰,有点威慑力了。 于是,他只是洒了几把,把周围的鬼祟稍微驱赶了一些,便不再继续。而是在兜里掏了一阵,最终掏出几张符纸,把其中一张撕成两半,捏把捏把塞进耳朵里道: “一人一张,学着我这样,就不会受到鬼声影响了。” 说完,把符纸递给离他最近的大牛。后者似乎对这种事情很有经验,不用多说也学着他的样子,把符纸往耳朵里一塞。然后,我就明显看到,他眼神中的疯狂逐渐消退。 大牛长舒了口气,把符纸依次传了下来。我分了一张,拿在手里瞄了一眼,这符纸很眼熟,随即回忆起来,之前在幽冥路里,遇到鬼王出巡,也曾听到一阵鬼声,关师爷也拿过这东西出来塞耳朵里。结果,当时时间太紧急,还没来得及去做,就被鬼声给勾了魂。 这回,周围的鬼声虽然也有勾魂夺魄的能力,但少了鬼王的统一指挥,效果方面确实要差了许多,但听久了也不好。我稍微一琢磨,就学着关师爷的样子,撕成两半塞进耳朵里。 我前脚把符纸塞进耳里,后脚周围的浓雾就剧烈翻腾了起来,少了关师爷香灰的镇压,立即激起了更剧烈的反抗。刹那间,一阵更大更嘈杂的鬼声,如汹涌地海浪扑面而来。 鬼声刚起,好在这时候,符纸已经被我塞进了耳朵里。仿佛按下了电视机遥控器一般,那嘈杂的鬼声,顿时降低到一个弱不可闻的地步。这全是那张符纸的功效,真真的神奇! 而更神奇的是,这东西相当于一个过滤器。我们自己人说话依旧听得清楚,但那些鬼声,却被过滤了出去,一点儿也不影响我们交流。 有了符纸的庇佑,之前被鬼声扰得心浮气躁的我们,都渐渐安稳起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心中庆幸。 这一关,算是险险闯过了。 。 鬼声的危机算是过了,大家继续往前走。路小彤手里抄着细剑,剑身散发着朦胧的白光,既能照明,又有驱邪的效果。无论她往哪个方向走,那地方的浓雾,就会自动地散开,仿佛是遇到了天敌一般。 又走了一会儿,越走心里越古怪。我明明记得,我们摆阵开启洗怨路的位置,就在凤凰山的半山腰,一边是通往公墓,而另一边是通往停车场。 无论走哪边,走了这么久都应该看到东西了。但为什么,周围什么也没有? 我尽力往外面看去,见周围还是空荡荡地,稍微再往外面看,就是浓厚的雾气。抬头看,头上也被雾气所掩盖,只有点点月光,穿过雾气照射下来。这些许的光明虽然为我们照了路,却给不了安全感,反而感觉这光很冷,很刺骨。 而脚下,依旧是那条公路,延伸到前方,延伸到雾气中,再也看不见。踏在这条路上,这让我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个念头——这条路仿佛永远走不完一样。 第402章破雾 “关师爷,这路怎么走不完啊!” 前方开路的路小彤,感受最为真切,也是第一个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她把话挑明了,其他人也忍不住跟着议论起来,大家这么一相互印证,得出了一个结果:这路好像真的走不完! 对于这个结果,我们并不怀疑。毕竟,如果一个人还可以说是错觉,现在看来大家都有这种感觉。那就不是错觉了,而是事实! 确定了心中的猜测,我们下意识地把目光,挪到了关师爷的身上。 关师爷沉吟了片刻,其间还掐了几下手指,老神棍的派头一览无余。末了,他紧锁着眉头道:“看来是有点麻烦,咱们这是着了范老八的道了。” 撇开关师爷不谈,这群人中,只有我和范八爷打过交道,也只有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其他人不知道,便异口同声地问了起来,结果被关师爷两眼一横: “问这么多干嘛,先闯出去再说!” 。 被关师爷这么一喝,所有人都不再追问了。但大家明显不想再在这条路上兜圈子,便目光灼灼的看着关师爷,要他给个解决办法出来。 其实我不用我们着急,关师爷也在想办法了。只见他突然掏出把纸钱,冷笑着说道:“范老八,你和我老关耍花样。好,那就玩场大的!” 说着,两眼不怀好意地在我们身上扫了一阵,阴测测地说道:“我还要放点血,谁自告奋勇贡献点?” 他这模样,任谁看了心里都毛毛地。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打算,但好歹咱现在也是吃过见过的主。这地方可是坟山啊,他这又是洒纸钱又是放血的,可想而知他说的场面,得多大! 其他人可能也抱着和我同样的想法,一时间,所有人都有点忐忑,没人自告奋勇。 最后,还是我抢先出来,撩起袖子一脸大义凛然的说道: “那就用我的血吧。” 我虽然表面上大气,其实心里也郁闷着呢。哎,谁叫这祸事是我闯出来的呢?就是因为自作主张,现在妞妞不知道去哪儿了,咱们这群人又陷入了这鬼雾里。最主要的是,范老八还在一旁虎视眈眈,也不知道那香灰能管多久,要被他追上来,就我们这群人的战斗力,肯定是团灭的份! 这样的话,还不如干脆点。出点血,总比没命好吧! 。 我倒是想得挺开,但关师爷却不这么想,只见他撇了撇嘴,很嫌弃地瞄了我一眼道:“不行,我需要阳气充足的,你的血没用。” “怎么着,我好歹也是热血青年啊!”我不服气道。 老家伙冷哼了一声:“还热血青年,命都快没了,先顾好你自己吧!” 说完,再也不看我一眼,对其他人道:“还有谁,名额有限,先到先得。就几滴血而已,亏不了多少的!” 我受了鄙视,气呼呼地退到一边,这一回阿八站了出来,也学着我的模样,撩起袖子道:“那就用我的吧。” “别捣乱,你个小……咳,小屁孩搀和什么劲。再说一遍,要阳气足的!”关师爷一句话,又把阿八给赶了回去。他话都说到这儿了,这群人中看起来阳气最足的大牛二虎只能站出来了。结果,这老小子摇头晃脑装模作样一番之后,砸吧嘴道: “属牛属虎的不行啊。嗯,属狗的也不行。” 得,这两人只好又退了回去。顺带着,连同刚踏出半步的狗四,也缩了回去。 于是乎,大家的眼光都放在了猴三的身上。猴三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关师爷,用手指着自己鼻子道:“这里面,只有我的血可以?” “然也!” 关师爷点头。 猴三愣了一下,然后问我们道:“你们觉得,我这模样,像是阳气充足吗?” “不像!” 看着他这副肾亏的模样,大家都很难得的没有昧良心胡说。 “那为什么还要找我。” 关师爷不耐烦道:“这不是只有你合适吗?” “我好想记得,师傅也属猴的……” “怎么着?你还想放我血?”关师爷脸色一沉,猴三后面的话顿时说不下去了,哭丧着一张脸道:“要血明说啊,我给还不成嘛。都这时候了,还装什么装。” 关师爷瞪了他一眼:“废话真多,麻溜的!给我过来!” 。 关师爷说完,一把就把猴三给拎了过来。随即又要来路小彤的细剑,半眯着眼念念有词起来。念了一阵之后,突然两眼一开,对旁人说道:“让开点,免得沾一身血!” 说完,就在我们躲避的同时,只见得关师爷把手中的纸钱往天上一抛。那纸钱一到空中,突兀地就起了一阵狂风,狂风卷着纸钱在周围肆虐看来,连同着雾气,也消散了许多。我看得清楚,在那雾气的背后,恍惚有无数地黑影闪过,却因为太快的缘故,只是惊鸿一瞥,看不太真切。 一把纸钱抛出,似乎还不够,关师爷又连抛三把。周围的风势也越来越狂躁,吹得人快睁不开眼了。这时,关师爷才满足地一笑,然后一把拉过猴三,另外一手操着细剑架在他的手臂上,突然爆喝一声: “去!” 这声爆喝一过,我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红光,却是细剑在猴三的手臂上拉出了一条豁口。关师爷划拉的手法很特别,那架势有点像菜市场里给鸡鸭抹脖子放血一样,看得人肉疼。一划一挑之间,一抹鲜血就被抛洒上半空,然后随着狂风,被卷到四面八方。 似乎觉得这点还不够,老家伙手上用力,又挤了那么一下。随着猴三的一声惨嚎,一道比刚才还大一些的血箭飞射上天空,老家伙这才满意地点头,放过了猴三。再看猴三,整个人像害了瘟的鸡一样,耷拉着脑袋,一副身体被掏空的肾亏模样,看着就糟心。 我于心不忍,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回去给你点份毛血旺,补补身体。” “就这个啊。”这家伙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额……那再加两个大腰子!” “要的!要的!还是师叔疼人!” 我翻了个白眼,这小子,一听大腰子咋那么兴奋。还不承认自己肾亏?遂不再理他,转而看关师爷那边的情况。 这才发现,我们说话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已经大变样了…… 第403章黄泉 别看我们这边又洒纸钱又飙血的,好像场面很大的样子。其实就是那样,纸钱就那两三把,小风一吹就没了,至于放血,猴三都瘦成那样了,关师爷哪敢下狠手。他两次出的血加起来,恐怕连五钱的酒杯,也装不满。 但就是这点点鲜血,被风卷起,均匀地洒在那雾气之中,如同化学反应一般,雾气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原本灰蒙蒙地雾气中,多了一丝红色。随着关师爷那第二下,红色变得浓郁了很多,也不知道他施了什么法,这血液好像有凝固的作用,原本流转变幻的雾气,竟然慢慢地凝实起来。 现在看起来,更像一张红色的幕布。 一股血腥味在四周弥漫开来,那幕布后面,也同时响起一阵阵怪声。那声音听起来好像很多猛兽在抢食一样,即使是有符纸的过滤,也听得清清楚楚,令人不自觉地寒毛炸起。 关师爷表情淡然,似乎并没有被这些东西所影响,又抛了一捧纸钱之后,手中的细剑突然向上一撩。暗地里,恍惚响起“撕拉”一声响,如同布匹被撕破的声音一般,紧接着,笼罩在我们周围的“红色幕布”,就如盖在大姑娘头上的红盖头,被猛地掀了起来。 与此同时,也露出了“盖头”下面的真实景象。 。 这是一条老旧的公路,两边都是旷野,一轮毛月亮挂在天空,白蒙蒙的月光照射下来,映得四下惨白一片。而在两旁的旷野中,长了半人高的茅草,有风吹过,传来一阵阵悉悉索索地响动。 这本没有什么,但每当你的眼神,从这些草地里挪开时,就会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寻着这感觉看回去,却什么也没有发现。等你一扭头,这种窥视感又浮上心头。 仿佛在这些草地里,隐藏着许许多多看不见的眼睛,正在偷偷地打量着你。只等你放松警惕的那一刻,便猛地扑上来,张开尖利的爪牙,把你撕得粉碎。 这感觉很熟悉,我好像经历过。而这地方也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正准备往深处想,关师爷那边突然跳着脚大骂起来: “范老八你个老混蛋!你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啊!” 咦,范老八。 和他有关的话…… 我脸色大变,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 “叶飛兄弟,你怎么抖得那么厉害,哪里不舒服吗?”阿八见我抖个不停,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僵硬的扭过头,冲他勉强地笑了一下。不过那笑脸,恐怕比哭还难看: “没,没什么。” “真的?”我越是这样,阿八就越是怀疑,连带着其他几人也把目光注意到了我的身上,我心中一叹,知道自己不是说谎的料,只好实话实说道:“哎,咱们这地方……” “嗯哼!” 我话还没说出口,关师爷那边突然咳嗽了一声。我朝他看去,后者冲我递了个“别乱说话”的眼神。我心里知道,这老头是怕我的话一出,引起大家的恐慌。我还他一个明白的眼神,对其他人笑道:“没什么,就是有点晕血。” “是吗?” 阿八嘟囔了这么一句,也不知道他是真信了,还是看出了我有难言之隐,也就没有继续追问。阿八都没问了,其他那些离得远的,也就没看出什么古怪,没了兴趣,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叹了口气,忍不住摇了摇头。也难怪关师爷会那么失态了,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这可是黄泉路啊! 。 我说这地方怎么那么眼熟呢,之前不就来过一次么。不过上一次是有范八爷带着,一路上算是有惊无险。但这一次,我们这群人被他弄到这地方,一个不小心就得去他上司哪儿报道了! 而我现在也明白了,那雾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恐怕就是这黄泉路上的拦路鬼!再看关师爷,他表情虽然强装做镇定,但我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顾虑与悔意。 我多少猜到了原因。他之所以又是洒纸钱,又是飙血的,就是为了用这些东西当诱饵,引开恶鬼的注意,为他争取机会破开浓雾,逃出生天的机会。很显然,他的目的是达到了。但这法子用错了地方,因为这里是黄泉路! 黄泉路最不缺的是什么?就是拦路鬼!他洒的那些东西,倒是吸引住了周围这些恶鬼的注意,同时却也把别的鬼引诱了过来——别看这四周静悄悄的,我敢说,随便往哪草丛里扔块板砖,都能有鬼出来找你算账! 这还不只,我能预见到,这十里八乡的恶鬼,也开始往这边聚集了。咱们这几个人,天晓得够不够人家啃的! 有道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关师爷当下就是这心情。但事已经出了,光后悔也没办法。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天空的雾气,久久不语。我连忙寻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凝结到一起的雾气,正慢慢地变幻着,其中地红色慢慢褪去,又有从固态变成气态的趋势。这给我一种感觉,等其中的红色完全消失的时候,就是雾气重新形成的时候。 关师爷看了一会儿,突然对我们这些人道:“可能你们也看出点不对了,有什么话回去再说。这一关咱们得硬闯出去了,大家都警醒点!” 说罢,把细剑朝路小彤一扔,撩起布兜,从里面摸出一个罗盘,左右摆弄了一番,突然骂了句“范老八混蛋”,然后指着我们来时的路道:“错了,该走这一边!” 我听他这么说,也忍不住骂范老八阴险。若不是找对了路,怕我们这一路闷头闯下去,不是回人间,而是直接到鬼门关了! 。 我们调转队伍,往来时路走。还没走几步,头顶上的雾气终于又变回了原状。那浓雾滚滚的模样,特别有视觉冲击力。而且,雾气中还不时传来各种疯狂地叫声,恐怕里面的家伙怕是被鲜血激起了凶性。 眼见得浓雾就要罩下,躲是躲不了的。为了避免我们在浓雾中迷失方向,在雾气笼罩的前一秒,关师爷匆匆摸出一只纸鹤,这纸鹤是用金色的纸做成,一看就是异闻社出品。关师爷就着猴三未干的血,在纸鹤的嘴喙,两边翅尖各点了一滴,然后向上一抛,这东西便自个儿飞了起来。 关师爷手上不停,往罗盘所指的方向一引,纸鹤便扑腾着翅膀往那边飞去。 与此同时,浓雾也当头罩下。 第404章步步为营 当浓雾罩下来的时候,只觉得眼前陡然一黑,原来是这一次的雾气,要比之前还要浓重几分。之前还能依稀看得清七八米外的动静,现在光凭肉眼,只能看到脚下的路了。 到此,关师爷给我们绑的红绳就起了大作用,不用担心谁会不注意走失。 在这昏暗的雾气中,有两样东西还发着光。第一个就是路小彤的细剑,她这把剑确实有点门道。之前雾淡的时候,只是散发着淡淡的光,现在似乎感觉到左右的危险,光芒开始逐渐地明亮。转眼工夫,光芒就连成了一片,现在看起来,路小彤手里仿佛拿了根大号的荧光棒。 我猜测,她这把剑,既然有辟邪的效果,那应该对阴气非常敏感。很明显,这些雾气就是阴气,里面还藏身了许多不得了的玩意儿,引得了细剑自动护主。 另外一样发光的东西,就是关师爷先前抛出的那个纸鹤。这玩意儿是用金色的纸张折成的,看起来特别土豪。也要比普通的纸鹤厉害——可不是吗,人家能飞! 这东西没飞几步,浓雾就落了下来。我本以为它会受到阴气的影响,结果人家好像一点事也没有,继续往前飞去,越飞越远。渐渐看不到形状,只看得见一抹金色的光,虽然细小,却很坚挺地发着金光。冲破了重重的雾气,悬挂在我们的前方,时时刻刻指引着我们的方向。 。 有了这两样东西,咱们算是有了些保障。关师爷又给我们发了些临时的道具。猴三狗四一人一把香灰,我得了两张皱巴巴的符纸,阿八不用担心他,他就是个行走的生化武器。他那一身毒,连幽冥路鬼王碰了都得脱一层皮,也就没啥好担心的。 至于大牛二虎那边,关师爷拿了个乌七麻黑的秤砣给了他们,让他们拴在双节棍上,当流星锤换着抡。可别小看这秤砣,那还得追溯到很久以前,蜈蚣岭的时候。当时为了吓唬姓王那家伙,让他说实话,关师爷摆了个阵势,闹了出百鬼夜行。 当时关师爷用了两样东西“镇煞”:一把缠了红绳的旧剪刀,一块秤砣。那把剪刀在收拾幽冥鬼王的时候被破坏了,就只剩下这块秤砣了。不归路的时候,陈凯驱使了那么多鬼魂和我们过不去,其中有不少“倒霉蛋”被砸倒在这秤砣之下。 这秤砣沾满了煞气,不得法的人,用手沾一下,也得头疼脑热倒霉好几天。况且煞气这东西,不只是人,鬼也怕!君不见三岔口那鬼店,就是因为冲煞的缘故,变了鬼了也没法超脱升天,还是得被煞气影响,困于原地,跟坐牢没啥区别。 换做平时,关师爷是不肯把这东西拿出来的,在现在这情况之下,倒是有点用处。 大牛安装好 “流星锤”,抡了几圈试试手感。只见得旁边的雾气仿佛见了克星一样,顿时退了一些。雾气中,有嚎叫声响起,仿佛威胁一般。连带着,隐隐有黑影在其中闪过。转眼间,那后退的雾气,又回填了回来。 这反倒激起了他的牛脾气,只见得大牛鼻子里哼了一声,把流星锤舞得跟个圆盘一样,周围的雾气顿减,但我们这群人也不得不停下来原地急蹲——我们是怕被他误伤了。这东西好几斤呢!谁挨了一下,都得头破血流。 见大牛抡起来就没个停的,关师爷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你个夯货,能不能别特么抡了!你这么搞,咱们谁敢动?你说你有点脑子行不行?” 大牛这才发现我们的窘态,憨厚的笑笑,收了手。而随着他动作的停止,周围的雾气又涌了上来,笼罩在我们周围三尺之处,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他算是白费力气了。 。 接下来,我们一致决定,把这个大威力的杀伤武器,交给二虎用。虽然二虎脾气暴了点,但至少人家是正常人。大牛这夯货,天生就是脑子缺根弦的,可不敢让他操持。 至于其他人,我们这里面还有谁玩得了双节棍的?这还是加强版的双节棍,一个不小心就砸到自己的头上,别没有被恶鬼害死,先死在自己的手上,这特么就尴尬了! 书归正传,我们一群人往前走着,有那点金光的指引,倒不怕迷路。开路的还是路小彤,只见她面色凝重,眼中闪着光,时不时地用细剑在前方一划,顿时有惨叫声响起。眨眼间,就看见黑影闪过,融入雾气之中。 我这才想起,路小彤可是有阴阳眼的,恐怕能看见那里面的东西,才会做到有的放矢。这里就不得不佩服关师爷的安排了,这事换了别人,还真做不好。 现在的路小彤,就像把锋利的箭头,破开重重地阻挡,而在她之后是二虎居中,关师爷收尾,其他人从旁策应。一时间倒是行动有序。 我悄悄地靠近到关师爷的旁边,低声问道: “关师爷,我们现在走的,真是黄泉路吗?” 他瞄了我一眼,回答道:“既然都知道了,问我干嘛?” 我心中一凛,果然如此啊!虽然之前就想到了,但得到了关师爷确切的答复,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倒吸了口凉气,指着周围的浓雾说道:“那这些雾气里的,都是拦路鬼?” “也不尽然。”关师爷咬了咬牙,然后观察了一下其他人,悄悄对我说道:“我猜,这里面可能还有勾魂使者!” “什么,勾魂使者?” “嘿,你小声点!生害怕别人听不见吗?”关师爷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旋又讥笑道:“怎么着,现在知道怕了?你自己小心点,那些勾魂使者是冲着你来的。” “我又没惹他们,干嘛冲我来!” “没惹他们?”关师爷冷笑连连:“你在洗怨路里干了那么大的事,已经犯了天条!” “犯天条?会不会五雷轰顶?”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头顶,还好,只是黑漆漆的,没打雷闪电。 关师爷气得在我脑袋上来了一把掌:“都这时候了,你能不能靠谱点!五雷轰顶,那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像你这样的普通人,也就能混个地狱十八层。” “得,等于说我资格还不够嘛。” 关师爷翻了个白眼:“五雷轰顶有什么好争的,你就不能盼点好?” 。 我想想也是,遂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下去,转而问到了之前的事上:“我明明是走的洗怨路,即使犯了错,也是洗怨路找我麻烦啊。为毛范八爷要来追我,还扯出了勾魂使者。没听说,他们是一个系统的啊?” “哼,这事还真和他有关!至于原因,等这一关闯过了……嘿,小心!” 随着关师爷一声惊呼,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第405章勾魂 “小心!” 随着关师爷的一声惊呼,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到我的面前。那是张枯瘦的脸,很难从外貌判断是男是女,姑且认作是个男的吧。这家伙披头散发,脑袋上顶了个黑色小方帽。两眼上反只看得见眼白,一张乌黑的嘴巴半张着,露出一条长长的舌头。那舌头长得,都拖到下巴上面了。 虽说我这段时间,也见过不少妖魔鬼怪,算是有点免疫力了。但面对这个狠人,还是被吓了个心惊胆颤。这家伙最让人害怕的,不是他这张脸。而是他只有这张脸!我这个距离看得清楚,这家伙只有一个脑袋,下面空荡荡的,就这么悬在半空,跟特么飞头降似得。谁看了谁不害怕? 我正在惊恐之间,对方动作不停,嘴里那根长舌头拍打了几下,突然朝我面门直刺了过来。这让我第一时间联想到异形里面的情节——要被他刺中,还不得透心凉啊! 危机关头,关师爷推了我一把,我惊醒过来,顺势把头往旁边一歪。然后,一根滑腻腻的舌头,就从我面颊边险险划过,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恶臭,嗅得我差点当场吐了出来。 奶奶的,这家伙还带生化攻击的! 。 正当我满心吐槽的时候,关师爷这边提醒道: “小心点,他就是勾魂使者!” 我心中一凛,随即万分小心起来。不愧是勾魂使者啊,就这长相,就不是善茬。另外一边,关师爷正把手往布兜里一捞,看来又打着香灰扬人眼睛的打算。结果对方先一步,舌头一摆,直接抽在关师爷的身上,后者就跟个陀螺似得,原地转了好几圈。 他挨抽不要紧,却把我害惨了!这老小子绕过我的时候,身上的红绳,好巧不巧地缠在了我的身上,正好绑住了我一双手。我心知大事不妙,正准备用力挣断红绳,谁知道,这老小子竟然先开口道:“别挣!挣断了就会迷失在鬼雾里,再也回不去了!” “你这是要我命啊!” 他这么一说,我是真不敢再挣了。只得等着他解。但勾魂使者却不给我们这个时间,只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表情,突然冲我一张嘴,一股吸力从他嘴里产生,照着我的面门就袭来。我只感觉着他的喉咙里是一个黑洞,我的三魂七魄都要被吸进去一样。一时间,我的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呔!还不醒来!” 正当我迷迷糊糊的时候,一声暴喝从耳边响起,然后感觉脑袋被人猛地一拍,一股清亮地感觉从头淋到脚。整个人也从那种迷糊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这才发现,原来危机关头,关师爷好不容易抽出一只手来,在我头上拍了张符咒,也正是这张符咒的作用,避免了我被对方勾魂的危险。 我心中只觉得无比庆幸,再看对方,发现攻击无效,也变得恼羞成怒起来。这一次,我可不能再给他机会,当即马步一扎气运丹田,一口唾沫就呸到了他的脸上。 。 “啊呸!” “叽……” 我这一口唾沫,原本是危机之中的下意识动作,没想到却起了奇效。这唾沫一吐到对方的脸上,顿时冒起一阵青烟,这家伙五官顿时扭曲到一起,喉咙里随即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 这声音格外地难听,仿佛指甲在玻璃表面划一样。即使是耳朵里堵了符纸,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也震得我两眼发黑,头昏脑涨。好在这种情况只持续了几秒,而对方也没有趁着这个时候偷袭,我才避过了这最危险的时刻。 等我清醒过来之后,只见得一个脑袋,在半空中上下乱窜,跟发了羊癫疯似得。 而这个时候,我才终于发现,原来这家伙并不是只有一个脑袋。原来他的脑袋后面,还连着一根脖子……为什么用一根来形容?因为他的脖子就这能这么形容!这一根脖子,目测有杯口粗细,长长地从浓雾中伸了出来,让人却看不到他的身体。且软若无骨,我就眼睁睁地看他转了三圈,没带往回打旋的! 这脑袋,再配上这根脖子,越看越糟心。我忍不住问关师爷道:“这地府里的勾魂使者,就长这破德行?阎王爷他老人家口味挺重啊!” “别胡说八道!阎王爷是你能随便乱说的?”这老头又吓唬我,但我还真吃他这一套,只好讪讪地没再往下说,而是转了个话题道:“关师爷,你说这家伙是什么毛病,被我一口唾沫弄这样了。难道说,我有超能力了?” 。 “别尽想好事!” 这时候,关师爷已经解脱了出来,本着痛打落水狗的原则,正一把把地往勾魂使者脸上扬香灰:“叫你多读书你不听。这人的唾沫,对鬼是有很大的伤害的!看过搜神记没?其中有一篇宋定伯捉鬼的,讲的就是这个。” “宋定伯捉鬼?听着耳熟。” 关师爷白了我一眼,又开始掉书包了:“南阳宋定伯年少时,夜行逢鬼。问曰‘谁?’鬼言‘鬼也。’鬼问‘汝复谁?’定伯诳之,言‘我亦鬼……”老小子说道这儿,看了我一眼,见我面色不善,忙收起了神棍表情。 “咳咳,就是说啊,姓宋这家伙,路上遇到了鬼。就和鬼一起赶路,约好互相背着走。结果到最后呢,这小子居然把这鬼抓了。鬼变成一头羊,姓宋的害怕对方变回来,就用唾沫吐,吐了几口,就变不回来了。然后把这只羊,卖了换钱。” 我听了大为不解:“他吐的到底是唾沫,还是定型胶啊,那么厉害!再说了,人家好心背你,你还把人变羊卖了。这算恩将仇报吧?” “好心?”关师爷冷哼一声:“鬼背人背的是劫数,人背鬼背的是债孽。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呢!算了,这个先不提,说回正事。这人的唾沫,存在于舌尖,舌上至阳。冲鬼图唾沫和吐舌尖血是一样的道理,只是没舌尖血那么厉害。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吧?”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听关师爷话里的意思,那鬼也打着坏心思,恐怕又是鬼计吧。对这个我倒是挺有兴趣的,等这事搞定了再好好了解。倒是运气好得很啊,没想到下意识的举动,竟然赶巧把鬼克制住了。 。 说道这,我突然想起了络腮胡。当时在洗怨路里,他抓我的时候,也挨了我一唾沫,结果恨了我那么久。看样子,勾魂使者和他肯定有很多话题。 同是天涯沦落人嘛! 顺带着,我还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好像关师爷说的那篇,宋定伯捉鬼的文章,我还看过。到底是哪儿看过呢……哦,对了,初中课本! 我一头的冷汗,还好关师爷没提起这岔。否则,中学生都不如,这丢脸就丢大了! 第406章夺魄 说来话长,实际上从勾魂使者出现,到我和关师爷联手制住他,也就几个来回的功夫。这时候,我才有空去看其他人的情况。那家伙一出现,好像吹响了冲锋号一样,雾气里面各种各样的东西,都往外蹦。 与路小彤交锋的,是一个半透明的影子,这玩意儿速度飞快。行动间明暗转换,不仔细看的话,真的不容易发现它的运动轨迹。靠着这诡异的身法,这家伙好几次都差点儿越过路小彤的防线,扑到后面人身上。好在路小彤也是敏捷型的,而且生来就有阴阳眼,能看破对方的隐匿。再加上手上细剑对邪灵有很大的伤害,两方以快对快,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再看二虎那边,二虎那边对上的是只鬼爪。没见人,只有一只布满了黑色鳞片的爪子,从雾气里伸出来,跟个器械臂似得,与二虎战到一块儿。别看只有一只爪子,但威慑力却不小,那尖爪上留着弯曲的倒钩,看起来让人联想到菜市场里,挂肉的钩子。这要是一爪抓到人身上,少说也得撕下半斤肉来! 若是换一个对手,比如说路小彤,对上这只鬼爪,还真不好办。但好在它对上的是二虎。二虎本来力气就大,再加上手中的武器属于钝器,最适合打这种皮厚的。只见得二虎把“流星锤”舞得飞起,一下下砸在鬼爪上。秤砣与鬼爪碰撞,竟然发出打铁一般的“叮当”声,间或着还有火星连同黑气冒出。再看二虎的表情,虽说占主动的是他,但传回来的反震力,却不那么好受。 好在他身边还有大牛,等他受不了了,立马换人。两人轮流着抡,倒是对鬼爪保持了压制力,令它没有功夫去伤别人。 至于其他人,对上的都是些鬼喽啰,都是些奇形怪状的家伙。看起来吓人,但攻击力实在不怎么样,就是仗着数量多而已。我们这边可是有阿八这个群战利器的,那毒粉一包包地洒出去,连雾气都被映得绿油油的。很多还没冒头,就沾了一身毒,痛苦地嚎叫起来。 猴三狗四也不闲着,从旁协助。见有不怕毒粉的,就直接一把香灰撒过去。三人之间相辅相成,挡住了大批的拦路鬼。声势最大的,反而是他们那边。 。 大家都有对手,且都斗了个不相上下,这时候就看谁先打破僵局。我有心帮他们一把,连忙问关师爷道: “关师爷,光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事啊。得想个办法把这家伙彻底打趴下!” 关师爷也知道局势容不得半分拖延,洒了把香灰,抽空给我说道:“我不是给了你符纸吗?这勾魂使者说到底,也是鬼。你拿符纸贴他脑门!” “哦,好!” 我连忙摸出那两张符纸,这玩意儿卖相忒次了。皱巴巴的不说,上面的符文还写得歪歪扭扭,跟小学生画的一样。要换做别人,我根本不相信有用。但这好歹是关师爷给的,姑且相信他。 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把这两张符纸分开,生害怕力气用大了,符纸被我撕破。有经验的朋友都知道,这符纸撕破了,灵气就泄了,那就真和废纸没啥区别了。 我把一张仔细地抹平,扣在手中,另外一张小心地放回衣兜,然后眯着眼,找机会。先前说过,这家伙的脖子是用根来算的,又长又软还灵活的很,带动着他的脑袋,在半空中乎上乎下,走位不是一般的飘忽。 我这样来形容吧,他现在的模样,就有点像一根长的水管子。原本是扁的,突然开大了水,这根管子受水流冲击,就会自个儿蹦起来,跟蛇一样扭来扭去。管子里的水流,也会跟着四处抛洒。 换句话来说,他现在扭成这个样子,根本找不到轨迹,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而且,这家伙可能感觉到了危险,我手刚凑近一些,对方就依靠着灵活的脖子,生生地往旁边一挪,我这边自然是无功而返。 。 连续了几次之后,我有些急了。脑子里灵光一闪,权衡了半秒之后,一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符纸捏把捏把揉成一团,拽在了手心里,然后把捏着符咒的拳头,朝对方伸了过去。 我这一手,效果似乎不错,符咒的气息被我掩盖了下来。而对方眼睛受伤,但嗅觉却很好,嗅到了我身上的生人气息,而且好像离他很近的样子,顿时激起了凶性,张着大嘴就朝我咬了我来。 来的正好! 我心中冷笑,却不退避,反而把拳头往他嘴里送了一下。我分明看见,对方的面上露出一丝疑惑,好像想不通,这到嘴的鸭子非但不飞,还上赶着往他嘴里送,这是什么意思? 想不通归想不通,但对于血肉的渴望战胜了一切。而且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容不得这家伙多思考,只能以本能行事。这家伙可能是太兴奋了,嘴巴张得无比的大,就连嘴角两边的皮肉,也被他扯开了两条裂缝,一直延伸到耳朵边。 脸皮都被拉裂了,对方竟然没有一丁点痛苦,反而有种挣脱束缚的轻松。他嘴巴开合了两下,然后在我惊异的目光之中,无限地张开。我眼睁睁地看见,他的上颚与下颚之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了一个很大的角度——这嘴大得,王大陆看了也会自卑。 下一秒,在旁人的一阵惊呼声中,他的大嘴,咬到了我的手上。亦或者说,是我自动把手,伸进了他的嘴里。 。 我的手刚靠近他的喉咙,就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吸力从对面传来。仿佛在我对面的,不是他的喉咙,而是一个小型的黑洞。这黑洞缓缓转动之间,产生了极大的吸力,要把我连胳膊带人,全都吸进他肚子里去! 与此同时,旁人在看到我这惊险动作的时候,脸上也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惊恐的表情,有的甚至惊叫了起来。而离我最近的关师爷,没看到我先前的小动作,只看到了我把胳膊往对方嘴里送的“送死动作”,当下跳着脚惊呼道:“叶飛你干嘛!” 说着,一把拉住我的肩膀,就要把我往外拽。 我谈谈一笑,冷静地说道: “没事,他想吞我,没那么容易!” 说完,我张开了拳头。 然后,世界安静了…… 第407章爆裂 “他想吞我,没那么容易!” 我说着,一直紧握的拳头突然张开,原本藏在手心里的符纸,掉落了出来。对方似乎也感受到了异样,刚想要躲避,但为时已晚。那捏成一团的符纸,就随着那股吸力,径直飞进了他的喉咙里面。 这一下,可是捅了蚂蜂窝了。受到阴气的冲击,那符纸如同被点燃的汽油罐一样,“嘭”地一声,化为了一个大火球。那火球中心,隐隐有金色火焰流转,顿时炸了勾魂使者一嘴。 这还没完,那火焰又随着那股吸力,一丝不落的涌进了他的肚子。这家伙猛地在半空中一顿,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我正不明所以,关师爷悄悄把我拉到一旁。我刚离开,一股更大的火焰从他嘴里喷涌而出,我眼睁睁地看见,在火焰的燎烤下,他的嘴巴舌头,都被烧成了黑炭。 喷火秀持续了有半分钟,这才熄灭下来,他喉咙里又喷了几口黑烟,这才算完。再看这家伙,本就枯瘦的脸,现在变成了皮包骨,蛇身一般的脖子,也变得枯萎起来,仿佛是失去水分的花枝一般。 。 我看它定在半空不动,好奇地走了过去,东瞧瞧西瞅瞅,似乎真的没动静了。这才回头问关师爷:“死了?” 关师爷长输了口气道:“我都说了,勾魂使者也是鬼,照你这么一折腾,不死也残!基本上对我们没危险了。我说你啊,下次能不能别那么冒险,你就不怕他一口把你胳膊给咬断了。” “这不是富贵险中求吗。”我嘿嘿的笑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说,我把这勾魂使者弄成这德行,地府的人,会不会来找我报仇啊?” 关师爷瞥了我一眼:“怎么着,都这样了,你还怕人家报仇?” “这不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老话怎么说来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嘛。” “有这么形容的吗?你啊,就那张嘴不饶人!”关师爷笑骂了我一句,正色道:“若是范老八那种级别的,咱们要是伤了他,地府肯定跟咱们没完。但这小小的勾魂使者,说白了就是一些因为某些原因,而入不了轮回的恶鬼而已。管,太多管不上;不管的话,他们流落在外面,又容易出事。所以地府想了个法子,把那些入不了轮回,且罪孽不深的恶鬼,招到麾下,许一个勾魂使者的头衔,为地府办公。一来给他们点事做,免得闹腾;二来嘛,赚取些功德,让其早日投胎。” 说道这,关师爷又指了指那家伙:“像这样的恶鬼,地府里一抓一大把。人家根本不在意。” 我恍然大悟:“哦,原来地府也流行临时工这一套啊。” “差不多吧。别废话了,赶紧的去帮忙。早点把这些家伙打退,早走。呆久了,还不知道得引多少鬼来。” 鬼再多,还不是你引来的。我心里抱怨了一句,但表面上还是很听话的样子,准备去帮另外几人。 可就在我一转背的功夫,身后突然响起了一阵古怪的声音。那声音很微弱,原本被掩盖在了打斗声中,只是因为我转背的时候,耳朵里塞的符纸突然掉落了下来。我俯下身去捡,就正好听到,身后的浓雾之中,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响声。 那声音听着古怪,好像睡了很久的人,突然醒来,身上的关节摩擦发出的声响;又如同各种机械齿轮拼接在一起,发出的响动。我听着古怪,顿时加强了心里戒备,下意识地扭过头,往身后瞄去。而就在我目光凝视的时候,身后的雾气中,突然响起一声尖啸。 叽…… 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又一个长着一根脖子的脑袋,从雾气里射了出来。 。 要说这人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呢。要不是我耳朵里的符纸掉了,我就不会俯下身捡,要不是俯下身捡,就不会听到那怪声。要不是听到怪声,就不会有防备,更不会看到这玩意儿出现。 这东西射出来的角度,不可谓不刁钻。如果我还想刚才那样,背对着它的话,等听到尖啸声后,再扭头去看,可能已经为时晚矣。但就是因为我这个俯身的动作,正好避开了它的攻击。那家伙也发现了这一点,想要改变方向,但因为速度太快的缘故,惯性地往前出溜了一段,正好擦着我的后背往前飞去,使得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它的大嘴。 “这什么鬼东西!” 所以说它倒霉呢,没偷袭到我就不说了。它这往前溜的那一段,正好溜到大牛旁边。这夯货正替下二虎,拿着流星锤使劲地在鬼爪上锤。见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朝他杵过来,想都没想就给对方来了一下。结果,我就眼睁睁地看见,刚才还气势汹汹的脑袋,便以更快的速度,打着旋儿的飞了回去。 “啧啧,惨啊!” 我幸灾乐祸的砸吧着嘴,那大秤砣子砸脸上,想想都觉得肉疼。然后慢悠悠地从地上捡起符纸,重新塞进耳朵里面,转身观察起这位新来的家伙。 这家伙和之前那位差不了多少,也是披头散发地,头上顶了个黑方帽——看来这是勾魂使者的标准打扮。只不过性别方面,就要比上一个明显,很显然是个女的。这女人若是活着的时候,光靠这张脸,也算得上是个美女。但现在嘛,没有一丝美感不说,还让人觉得发毛。 。 相比于之前那位,这位更多了些阴狠,特别是她那双眼睛,看你的时候充满了怨毒——当然了,也可能是刚才那一下,把她给抡实了,小半张脸塌陷了下去,惨白地皮肉外翻着,露出森森地白骨。一看就挨得不轻! 所以,从这方面来讲。她恨我倒是应该……啊呸!应该个屁!谁打你你恨谁去,要恨也该恨大牛啊,揪着我不放干嘛?我招谁惹谁了! 这位新来的自然不知道我心里活动,话说回来,就算让她知道了,也不可能放过我。不过,相比于前面那位,这位要明显有城府一些,也不急着上来跟我开打,而是脖子突然一转,凑到了之前那位的旁边。一张嘴,一口浓浓黑气就喷到了他的头上。 她这是要干嘛? 第408章其名为伥 上回说到,我把勾魂使者收拾了一顿,结果刚转背的时候,身后又来了一个。新来的这位,也和之前那位一样,都属于长了一“根”脖子的生物。在偷袭未果之后,竟然放弃了对我的纠缠,转而把一口黑气,喷到了前面那位的头上。 眨眼间,浓烟就弥漫在他的脸上,外面的人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景象,这场面挺让人生疑的。 我带着防备的心,悄悄退到关师爷身边,低声问道:“这家伙是什么毛病?相煎何太急?” “暂时看不出来。”关师爷摇了摇头:“现在形势不明,最好不要轻易上前试探,静观其变就好。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我们就远远地看着。那家伙见我们不上前,似乎少了些防备,把更多的精力对付在前一个的身上,似乎感觉一口黑气还不够,又喷了两口。 做完这个时候,便扭着脖子,如蛇一般盘旋在黑气的左右,仿佛在防备外来的攻击。 。 我倒真没想要趟这浑水,谁知道对方在搞什么古怪呢。便继续站在原地,忍不住又问道:“关师爷,你见得多。我问个事啊,这地府的临时工,是不是都是一个造型?” “你说黑方帽吗?那倒是的。” “嘿,我是说一根脖子!”我说着,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关师爷白了我一眼,一脸不屑道:“什么一根脖子。让你多读点书你不听。那叫鹅项伥。属于恶鬼的一种。平日里算是比较难见的,今天凑齐了两只,也算是难得。” “什么鹅项伥,不就是长脖子鬼么。咬文嚼字干嘛。” 关师爷摇了摇头:“先前我也以为是长颈鬼。但多看了几眼,这才确定,原来是鹅项伥。” 我不服气道:“不一样么?都长了一根脖子。” 我的语气引起了关师爷的不快,伸手给了我脑袋一下,骂道:“能一样吗?你知道什么是伥吗?俗语道为虎作伥。这伥,必须要被老虎吃掉的人,死后才会变成伥!而这鹅项伥,是老虎在吃人的时候,因为某些原因,遗留下了完整的脊椎和脑袋……” “额,这一段能说简略点吗,我听着恶心。” 关师爷横了我一眼:“反正,就是那种情况的人,成鬼以后,就变成了这个模样。这东西平时很难见到,也容易与长颈鬼搞混。没想到,今天竟然一次性看到了两只。” 我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能不稀罕吗?这年头连野生老虎都没几只了,被老虎吃的人,就更少了!” 关师爷瞄了我一眼,指着那家伙说道:“今天让你长点见识,看到没有,他们的额头上都有个浅浅的王字。那就是伥鬼的特征。” 我仔细瞅了瞅,确实是有的。不是关师爷提醒,我还以为那是她的抬头纹呢!我说嘛,看她这年纪,死前也就二三十岁,哪来那么深的抬头纹。 我胡思乱想着,关师爷那边继续卖弄道:“鹅项伥和一般的伥鬼不同。他们没有身体,只有一只脑袋连着脊椎。所以他们害人的时候,会把自己的脑袋和脊椎,依附到受害者的身上,两者成为一体,然后就……哎哟,不好!” 。 关师爷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先把我吓了个够呛。这老头,说事就说事嘛,鬼叫什么!关师爷无视了我委屈的表情,指着那只鹅项伥叫道:“他们不是两个!他们是一体的!” “什么意思?” “你还不懂吗?他们两个之间,只有其中一个才是鹅项伥,而另外一个是受害者!受害者被附了身,就慢慢地被同化成了一个模样。实际上,他们用的是同一个身体。她朝他喷黑气,是为了救他!” “啊!” 关师爷的话,让我无比的震惊。当然,并不是震惊她救同伴的举动,不救才不对劲呢!我震惊的是,他们的长相。尼玛一个身体,到脖子的位置,长出了两根软水管一样的脖子,每根脖子上,还挂了个人头。还特么的是一男一女! 这是多么恶心的模样啊!反正以我的想象力,是想不出这种怪物的。难得阎王爷口味够独特,能找到这么奇葩的生物收为麾下。人家也真是干勾魂使者这块料,就这造型,直接一亮相,就能吓死一群人。都不用出手,人家就自个儿去阎王爷那里报道了。 “不行,必须要阻止它!”关师爷咬着牙说道。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虽然我也看出来了,这女脑袋在救男脑袋的时候,每喷出一口黑气,她就会虚弱几分。连续几下之后,脸上已经隐隐有了疲惫的表情。再加上挨了大牛那一下,还没那么快恢复,现在已经不复刚现身时的威势了。即使让她救回了同伴,它们的状态都不会太好。 但问题是,我宁愿面对一个状态全满的女脑袋,也不愿意面对两个半好的对手。这就好比和人打拳一样,一只胳膊即使再有力,你也有躲避的机会。而两只胳膊——人家是可以用组合拳的! 。 有道是,趁他病要他命。这个时候不动手,还等着过年吗?只不过,当下没有趁手的东西,符纸倒是还有一张,但那是杀手锏,可不能轻易使用。这女脑袋可不像她同伴那么鲁莽,什么东西都敢往嘴里吞。 我正四下寻摸着,想块石头啥的应付一下,这黄泉路上的石头,应该也有点特殊效果吧。这个时候,关师爷突然塞给我一样东西,我下意识地接到手里,刹那间,一股酸臭味就弥漫在周围。我忍不住往手上一看,居然是一支鞋。 再往关师爷那边看,见他正跳着脚在脱另外一支鞋。那姿势,跟个独角大仙似得。 “你给我鞋干嘛?”我很是嫌弃地把鞋递了过去,主要是嫌这鞋太臭。以前没有发觉,原来关师爷还有这缺点。 关师爷瞪了我一眼:“我给你的东西,能没用吗?” 他这话倒是提醒我了。这老头平时虽然神棍了点,但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消遣我,于是耐着性子,憋着气,把鞋子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终于发现,那鞋跟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一串古怪的字符。 关师爷咧嘴一笑:“现在明白了吧。赶紧的,抽她呀!” 第409章死劲儿抽 我从来没想到,我叶飛有一天会打女人。而且是用鞋底子打女人!当然了,虽然现在对面的这张脸,不怎么女人。但我敢肯定,人家活着的时候,绝对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女人! 形势所逼,今天我算是开了洋荤了,我手里拽着关师爷的臭鞋,一个劲儿地用鞋底抽这女人的前脸。也不知道是那鞋跟上的辟邪字符管用,还是这鞋散发出来的臭味神鬼退避,反正,当我一走进她的防御范围,这家伙就显得有点迷糊。原本摆好的防御姿态,也因此有了些松懈。 我趁着这个机会,一鞋底就抽到她头顶上。要说这力度,是远远比不上大牛那一下的。但问题是,对方就吃这一套,这鞋底一抽上去,就跟烙铁烙到了肉上似得,鞋跟与皮肉接触的部分,顿时冒出一道青烟。只听她惨叫了一声,长脖子往后一缩。 她这一缩,倒是躲过了我接下来的攻击,却把她的同伴暴露到了我的攻击之下。我二话不说,一鞋底子就往黑气上抽。等她再想回身来救的时候,却已经为时已晚。 。 我这一下,结结实实地抽到了黑气上面。传来的触感却很奇怪,仿佛打到了棉花上面。但也并不是没有效果,至少那黑雾和鞋底一接触,立刻如冰雪遇烈火似得,慢慢融化开来。最后变为一缕缕黑丝,扶摇直上,最终不见踪迹。 而随着黑气的消融,声声吼叫从黑气里传了出来。从他那声音就听得出来,里面那位似乎特外地愤怒。 男脑袋一叫,另外那边的女脑袋也仿佛有共鸣似得,跟着尖叫起来。我不管,依旧一鞋底一鞋底地往黑气上抽着。我这举动似乎激起了他们极大的仇恨。就见得女脑袋突然发了疯一样窜了过来,我只来得及举鞋去挡,随即就被她一头撞了个踉跄。 她撞倒我之后,却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在黑气旁边游动。那团黑气,被我这么一阵抽,起码少了三分之一。她没办法,只得又往里面喷了口黑气。这黑气一融进去,里面的咆哮声顿时降低了许多,但她脸上的表情,也更加地疲惫。 咦,有门! 看到她这样的举动,我和关师爷对视了一眼,俩坏种只用眼神,就确定了之后的战略。我站左,关师爷站右,我先上去吸引她的注意,趁她和我战成一团的时候,关师爷就去猛抽黑气。女脑袋连忙扔下我,去关师爷那边救驾。 等她一去关师爷那边,背后就没了防备,换我开始拼命地抽打黑气。她只得回来抵挡,那一边又换关师爷开抽。我们有两个人,而她只有一个脑袋,只能来回的奔波,疲于奔命。 于是乎,战场上形成了一个很诡异的局面。我和关师爷面面相对,各自手拿一物使了劲儿的抽,正手抽,反手抽,站着抽,跳起来抽,反正怎么爽怎么来。再看我们中间,一只脑袋中间飞来飞去——跟打乒乓球似得。不过这球打得可吓人了,换个心脏不好点的,绝对会被吓得下半生不能自理。 。 我们在这边抽得爽,女脑袋被我们欺负得格外凄惨,拼了命的想护住黑气,却还是被我们连连击中。一来二回之间,黑气又慢慢地稀薄起来。而这黑气一开始消融,里面的家伙就开始干嚎,就像闹着要吃奶的孩子一样。 女脑袋没法,只得停下来喷出一口黑气。得了黑气的滋养,里面那家伙倒是不闹了,外面的却更加虚弱。这还不只,还得受我们的反复折腾。 到最后,她应该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会被我们钝刀子割肉一样,慢慢地磨死。索性不躲了,盘着脖子护在黑气周围,任我们如何地击打,也不挪一步。这还不只,她好像铁了心的要把同伴救出来,在承受我们打击的时候,黑气一口口地往里面喷。 里面的家伙似乎也知道该拼命了,黑气如活过来似得,急速地收缩起来。这场面看得人眼角直跳,不用猜都知道,要让里面那外破壳而出,肯定没什么好事! 我和关师爷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里知道事关紧急,但一时间没有别的好办法,只得机械地用鞋底抽她。对方一下下地挨着,脸上脖子上被拍满了脚印子。那印子焦黑发臭,跟被烙铁烫过了一样。她每挨一下,都会发出凄惨的叫声,但她就是不走! 。 打到最后,我们手都抽麻了,也不得不为对方的韧性所折服。关师爷擦了下额上的汗水对我说道:“这样下去不成,那里面的东西快要出来了。咱们得退回来喘口气,否则,他就是压垮我们的稻草。” 虽说关师爷把我们比喻成骆驼,挺可气的。但好歹他说得没错,看现在这架势,一时半会儿是突破不了女脑袋的防线了,与其这么白费力气,还不如暂时战术撤退。免得到时候人家来了生力军,咱们反而落入危险之中。 “好吧,那就静观其变。” 我点点头,先抽身离开,紧接着,关师爷也慢慢地退了回来。那女脑袋奄奄一息地看了我们一眼,没有阻止,依旧盘在黑气的周围。被我们抽了那么久,对方已然没了刚出现时的凶性,现在我们离开了,脸上竟然露出了解脱的表情。 这倒让我挺意外的。 看这模样,女脑袋应该没了战斗力,我只是稍微看了她一眼,便没有再关心,而是把跟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黑气的身上。那颗袅绕着黑气的脑袋,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些什么,都过了那么久,还没什么动静。从外面来看,只看得见那些黑气仿佛有生命一般,有规律的起伏跳动。 这动静之前就看过,我当时没有怎么在意。但现在看来,又发现了很多细节。这东西每起伏一次,体积就会减少一份,但每一次的减少量很少,所以不认真看的话,不会发现。等我们现在静下来观察,多看了几下才发现,袅绕在他脑袋周围的黑气,确实在慢慢减少。 难道,黑气减少的原因,是因为这家伙在里面吸收黑气?这让我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画面——一张比王大陆还大的嘴巴,正像个大烟鬼一样,大口大口地吞着黑气。 那场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而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关师爷那边突然叫了一声“来了!”紧接着,黑气如长鲸吸水般猛地一收,亮出下面一张狰狞的面孔。 第410章破壳而出 “来了!” 随着关师爷一声喊,包裹在外面的黑气猛地一收,一张狰狞的面孔,就从下面露了出来。 这张脸,三分像人七分像兽,就只有脸型和五官摆放,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但在他的脸上,长出了许许多多的绒毛,这些绒毛并不是一片色,而是由黑黄两色组成,在他那苍白的脸上,汇聚成一个类似于京剧脸谱的图案。但是这个脸谱似乎并不完整,东一块西一块的,好像得了皮藓的脱毛狗一样。 倒是他的额头上,依稀能看到一个“王”字。我这才明白——原来不是脱毛狗,是秃顶老虎! 他脱雾而出之后,先朝我们咆哮了一声,那声音倒真有几分虎啸山林的意思,就连周围的雾气,也被他这威势吹得左摇右晃。而咆哮间,亮出了他嘴里的犬牙,这四根牙齿被生生地拉长,如同四根铁钩子,惨白且锋利。若是被他咬上一口,恐怕没那么轻松。 很明显,这家伙受了黑气的滋养,不只修复了身上的伤势,还有了新的变化。关师爷说这东西是伥,属于被老虎吃后变成的鬼魂类生物,再看他现在这模样,很明显就是照着老虎来变化的。 但我有一点疑惑,看着这家伙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有种进化未完全的感觉,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强力。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当时的猜测并没有错。如果是完全进化版的,他的脑袋就会变得跟老虎没啥区别。而现在这模样,就是因为在吞噬黑气的时候,受到了我和关师爷的联手攻击,影响了他的进化——这属于先天不足,就和畸形儿差不多。 但话说回来,虽然这家伙只是个半成品,没有完成品厉害。但单看这张脸,却更具威慑力。你想啊,这年头老虎多容易见啊,动物园,电视上,或者在网上搜索老虎二字,就能看到各种各样的老虎。 所以了,一个老虎头,根本吓不了人。反倒是他这个虎不虎伥不伥的秃毛形象,更具视觉冲击力。再加上人家脑袋后面还吊着一“根”脖子,这模样吓不吓人先不提。至少,看着就恶心! 。 这家伙一出场,倒是威风凛凛,引得我们都竞相防备。但他嚎了一嗓子之后,竟然不动了,没有立刻对我们展开攻击,而是把脸转到了一边,往女脑袋看去。 这是什么意思,交流战术?还是鄙视我们?但不管怎样,他这种视我们于无物的姿态,很让我感觉气愤!于是操着关师爷的鞋底子,悄悄的往前挪了两步。 我本想着,这敌人都靠近了,对方应该有点反应吧。没想到,对方依旧一动不动地。而走近了之后才发现,这哥们眼神之中有些异样,虽然还是那个上反的眼白,但这眼白之中,竟然少了几分森然,多了几丝温情。 我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与他对视的女脑袋,脸上竟然也流露出几分爱慕的表情。 不是吧! 我感觉我的三观都被颠覆了。在如此危险的境地里面,这两个家伙竟然还有心玩深情对望的戏码!这场面,太穿越,太言情,太狗血了!我敢打包票,即使内心再柔软的人,看过了这一幕,也不会有半点感动。 你想啊,这俩脑袋正浮在半空呢,后面还连了一“根”脑袋。这诡异的场面,即使他们表演得再惊天地泣鬼神,都没啥好感动的。恶心倒是差不多! 。 很显然,我就被他们恶心得受不了。而最可气的是,你们俩都只剩俩脑袋了,还在这秀恩爱,这让我们这些单身狗情何以堪呢?我满心的愤恨,朝关师爷那边看了一眼,见老家伙正捂着胸口,额头上的青筋一股一股的,看来也被气得够呛。 便忍不住问关师爷道: “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抽他啊!” 关师爷打了这么多年的光棍,看来是积攒了不少的怨气,最见不得就是这种成双成对的。上次看到办公室里有俩苍蝇,非打死一只,把另外一只放了。说什么死也不能让他们在一起!瞧瞧,这怨念深得。 他这样的,自然见不惯这种场景,于是一声喊叫之后,就抢先提起鞋底子,朝对方冲了上去。我连忙快步跟上,跑到离它们还有两三步远的时候,对方终于结束了深情对望。只见得男脑袋猛地回头,冲我们一吼,一股强风从他口中涌出,夹带着无比腥臭的气息,向我扑面而来。 这才对嘛,明刀明枪的干,光恶心人算什么好汉! 心中这样想着,我手上却不停,一鞋底就照着他脑袋拍了上去。这一下本是试探,我也没用几分力,本想着他躲避之后再接后招。没想到,我这一鞋底,竟然结结实实地抽在他的脑门上! “啪”地一声,这家伙就挨了我一下,脑门上顿时被“烙”了个黑印子,把那个“王”字搞得乌七八糟。但也到此为止,因为我本就没用力,所以这家伙只是往后仰了一样,嚎叫了一声,脖子一摆,那秃皮狗一般的脑袋,就朝我抡了过来。 他这是什么,诱敌深入?以伤换伤? 我一击即中之后,反而有点发愣,随即就开始后悔力量用得太少。刚才那一下若是使劲的抽,绝对抽他个满脸开花。但机会已经失去了,眼见得他把脑袋抡了过来,我只得赶紧躲避。 往后击退了几步,我还觉得不够,顺势来了个懒驴打滚。感觉到自己逃到安全位置,这才抬眼去看场上的情况。这才看见,他的脑袋从我前方半米左右的位置,慢悠悠地划过,连风都没带起,只留下一股子腥臭气味。 。 咦,这是怎么了? 我心中更加糊涂起来,总感觉他这一次,好像和上次有很大区别。上次没变形的时候,那脑袋,那舌头,那大嘴,稍微一不留神,就有被他啃了的危险。 但这一次,对方明明变了身,应该更强啊。怎么,他现在的攻击,反而变得软绵绵的,除了长得难看了些,嚎叫声大了些,除此之外我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危险。 难道说,他在示敌以弱? 第411章示敌以弱?不,是真弱 我现在是真搞不清楚对方是什么路数了。要说这个时候,刚变身出来,虽说只是个半成品,但好歹也得展现一下威势,好让我们顾忌。那他之后攻击还是撤退,都会变得从容一些。 可让我不解的是,这家伙居然玩起了示敌以弱!这有意义吗?我还不是鞋底子一下下地抽着,该怎么打就怎么打。完全没有受他的影响。 我抽了一阵,再看关师爷那边,他也使劲儿的挥着鞋底板抽女脑袋。她比我这边这位还要好些,毕竟先前就挨了我们二人双打,有了丰富的挨打经验。当时那狂风骤雨般的攻击都挺下来了,现在轮到关师爷一个人单打,也就不算什么事了。 当然了,顶得住是一回事,这么老被人那鞋底子抽脸,也不舒服。挨了几下之后,女脑袋恼怒地尖叫起来。而她这一声叫,倒是引起了男脑袋的注意,咆哮着想要回身去救,结果挨了我两下狠的之后,又老实了。 打到这个时候,我总算是明白了。对方根本不是什么示敌以弱,是真的弱! 。 我一边打,脑子里满是问号。为什么这两个脑袋的配合,却要比一个脑袋差很多呢?而更让人不解的是,为啥这变身后的男脑袋,除了嚎得凶一些,长得丑一些之外,一点儿也比不上之前? 稍微琢磨一下,我这才醒悟。看来,应该是出在那张符咒上。当时那张符咒被我使计扔进了他的嘴里,然后在嗓子眼上爆炸。当时这哥们正张着大嘴冒充吸尘器呢,结果爆炸出来的火焰,有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那火焰想来不是凡火,吞下去能有好?所以了,看他之后的样子就知道,这些火焰应该令他受了很重的伤。 而接下来,就是女脑袋出现。在我看来,她的属性应该更倾向于辅助。因为除了最开始偷袭我未果那一下,她就没有进行更多的攻击,反而是转头对同伴进行治疗,并且护卫着他,不被我们打断。即使是我们上来攻击,她也是能扛就扛,偶尔反抗一下,但很少对我们进行攻击。反倒是对她的同伴护卫有嘉,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住同伴——这就是典型的辅助心态。 这就很明显了,男脑袋相当于前排,而女脑袋相当于辅助。虽说我一直觉得,辅助应该跟射手走,但这个版本的事情,谁说得准呢?说不定,就有一个版本是这种搭配……咳,扯远了。言归正传,作为前排的男脑袋,被我们给揍趴下之后,辅助女脑袋出来给他进行“战场治疗”。若是没被打扰的话,等男脑袋被治好,我们还真不好办。 但我们又不是木头人,不可能等着他们。所以自然要上去破坏的。其结果就是,女脑袋被我们抽趴下了,而男脑袋,表面上看起来治好了伤,还变了半个身。但实际上,也就是马死皮面光而已,外面看着唬人,其实一点力气都没——标准的银样镴枪头。 当然了,这其中可能还有别的问题。说不定就出在之前被他吸进去那团火焰里。要知道,他们虽然是两个头,但用的是一个身子。这大片的火焰被吃进肚子里,多多少少也会有影响的。这也是照成他们俩现在这么虚弱的原因。 另外,我还有个不明白的地方。既然他们的状态都弱成这样了,他们为什么不跑呢? 难道是因为坚守本职不容撤退?这地府的临时工素质都那么高了? 搞不懂…… 算了,搞不懂就不去想,继续拿鞋底子抽就成! 。 我挥着膀子噼里啪啦地抽着,久了才发现,原来用鞋底板抽人,其实也没那么爽,这还是个力气活儿。就这么点时间,我的半条胳膊已经麻木了,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是机械的遵循着大脑的命令。 又抽了几下,突然感觉声音不对,不是鞋底抽到脑袋上的“啪啪”声,而是“呼呼”地破空声。我心中一惊,连忙朝手上看去,这才发现,原来经这么久的打击,关师爷的鞋居然被我打坏了。原本好好的一只鞋,从中间断裂了开来,我现在手上还拽着的,就是鞋头那一步份,至于鞋跟,已经不翼而飞。 我现在就挥着鞋头,呼呼地抡着,结果一下都没打到对方头上。而更好笑的是男脑袋,这家伙似乎被打出了条件反射,我一下抡过去,他就真像挨了一下似得,往后面一扬。然后又弹回来,等着挨我第二下。 但实际上,鞋头离他脑袋,还有好几厘米的距离。但他还是表现出了被打的样子,仿佛这中间有一段无形的鞋跟,一下下击打在他的脑门上。 等我抽身退回来的时候。对方还是那样,在天空一点一点地,跟鸡啄米似得——当然了,也没哪个鸡啄米,有这么惊悚的。 “好家伙,好在他没反应过来。要是他先醒过来,给我胳膊上来一口……”一想到他嘴上那两对獠牙,我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随即看向关师爷那边,发现他的情况和我差不多,也抄着半只鞋子打得起劲儿,连忙把他拉了回来,他这才跟我一样,刚刚清醒。 清醒过来后的关师爷脸色不太好。也是,这荒郊野外的,光着一双脚走路,换谁也不爽。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忙向关师爷问道:“关师爷,现在怎么办,就让他们这样?” 我说着,一指那两个脑袋。 说来好笑,这两个脑袋,在失去我们的打击之后,像喝醉了酒般,在半空歪歪扭扭地撞到了一起。这撞击力似乎引起了条件反射,刚往回扬一下,又弹回来互撞,撞完又弹开,又撞……就又如之前被我们抽打时候的反应一样。 看起来,这俩家伙还沉浸在被我们打的状态中,倒是为我们省了力气。 。 关师爷琢磨了一下:“不能放任他们这样,谁晓得他们会不会突然清醒。” “要不然……”我用大拇指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也不行!”关师爷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他们毕竟是地府的人,咱们这辈子终究要去那边的,能不得罪死就不得罪死。这样吧,这两张符给你,你去给他们俩一脑袋一张。镇住就行。” 他说着,又递给我两张皱巴巴的符纸。我一边接到手里,一边问:“你直接给他们贴上就行啊,为毛还要我转一次手。” “废话,他们是找你的,这因果肯定是你来沾。再说了,谁叫你接的。别啰嗦,麻溜的快去,免得夜长梦多!”老神棍把眼一横,推了我肩膀一下。我不乐意的回瞪了一眼,嘀咕道:“慌个什么劲。他们都这样了,还是不任人宰割?我就不相信,还有第三个脑袋!” 这话音刚落,一个古怪且耳熟的声音,就从浓雾里传来。 我听得脸色一变,想都没想就给自己一嘴巴子。 这乌鸦嘴!没事那么欠干嘛! 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到,真有第三个脑袋,从浓雾里冒了出来…… 第412章新仇旧恨 “我就不相信,还有第三个脑袋!” 这话一说完,我就后悔了。折腾了这么一宿,我就都忘了,我自己还有乌鸦嘴这个属性。结果,这话音刚落,我就眼睁睁地看到,还真有第三个脑袋,从浓雾里冒了出来。 这一次出现的,是个老头形象,看起来约摸有七八十岁,稀疏的头发上,依旧扣了顶黑帽子。脸上千沟万渠地,跟老树皮没什么区别。这家伙一出现,就尖啸了一声。这啸声传到另外那俩同伴的耳朵里,似乎有惊醒的作用,他们俩立刻醒了过来,停止了傻叉一样的动作。然后整齐划一地把脸对了过来,表情那是相当的仇恨。 我没来由的抖搂了一下,不自觉地开口道:“这……这怎么会真有第三个头呢?” “没什么不可能的,又没规定他有多少头。”关师爷眯着眼,似回答又似自语的说道:“鹅项伥本就难见了,没想到,来的还是只三头伥,难得难得……” 我无语,都这时候了,关师爷竟然还在感慨对方的难得。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也奇怪的很,明明长在一个身体上,但这三个脑袋的容貌性别和年龄都不同。前面是一男一女,现在又来了个老头。这年纪一看就是爷爷辈的。这让我很是怀疑,后面会不会再出现老太婆,儿子媳妇,或者女儿女婿。甚至,连重孙子辈的都出来,凑他个四世同堂。 试想一下,一个身体上,长了一户口本的脑袋。跟孔雀开屏似得。那场面……啧啧,想想都背皮发麻! 。 “瞎琢磨什么呢。”关师爷见我脸色越来越白,似乎猜到了几分。忍不住打断了我道:“这已经是极限了,没可能再多。它连第三个脑袋都出现了,可见已经没有底牌了,把他处理了,咱们好早点回去。” 我听他说得轻松,脸上一喜道:“如此说来,关师爷还有底牌?” 他冷哼了一声,结果两手一摊道:“他都没底牌了,我就更没底牌……哎哟,小心!” 说话间,关师爷猛地往下一蹲。然后我就看见,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横着这么扫了过来。却是那男脑袋率先发难,把自己像抡流星锤一样,抡了过来。 好在老小子有点良心,在说这话的时候,顺便拉了我一把。我借着这股力气,顺势往地上一坐——我那屁股顿时被磕得生疼!却也堪堪躲过了这次攻击。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脑袋抡圆了在我头上一扫,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不到一根手指的长度。这家伙见我躲开了攻击,突然在空中来了个变向,张嘴猛地往下一啃。好在我也不糊涂,见他有这意图的时候,就往旁边一滚。 结果,他这一口下去,啃了个满嘴泥。 鬼吃土,满嘴泥,这话倒是应景得很。 男脑袋的威胁刚刚躲过,女脑袋又跟了上来。想来是之前被我拿鞋底子抽得狠了,她似乎特别的恨我,一直暗中观察着我的动作。见男脑袋一击未中,立马跟了上来。跟个捕食的饿狼一般,张口就朝我的脖子咬了下来。这一回,我真是无力再躲了,只得抬起手臂去挡。 下一刻,我只感觉自己手臂上的肉,仿佛被蟹钳狠狠地夹住了一样。定睛一看,却是手臂被她咬中了。 女脑袋的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然后咬着我的手臂,往后一扯。我心中大叫不好,只感觉手臂上的力量陡然加大。刹那间,传来一股肌肉快要被撕裂开来的感觉,我忍不住痛苦的惨叫了一声,心中更是惊骇:照这样下去,至少要被对方撕下一条肉块。以后这手还能不能用都是问题。 “不行,不能让她得逞!” 万分紧急之时,我也顾不得什么了。伸出另外一只手,食指和中指绷直,带着一股子狠劲,飞快地往她眼睛上一戳! 。 “叽……” 我的手指狠狠地戳进了她的眼眶里,指尖传来一股滑腻而富有弹性的触感,让人恶心。而对方被我这么一戳,也疼得怪叫了一声。连带着,只听“撕拉”一声,我的半截袖子就被撕成了墩布,手上也被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鲜血顿时渗透出来,浸湿了衣袖。 虽然伤得不轻,但好歹我急中生智,用围魏救赵的办法,伤了对方的双目,使得她在尖叫时,放开了我的手臂。 好不容易挣脱束缚,我心中暗自庆幸。也好在是被女脑袋咬到,若是被男脑袋咬到,就看他那嘴巴上的四颗獠牙,跟挂肉的钩子似得,可不是那么容易能逃脱的。即使逃脱,也得被蹭下几两肉来。 我心有余悸地看了女脑袋一眼,只见她表情痛苦,两个眼眶里涌出黑色的液体,顺着脸往下流,看来也被我戳得不轻。似乎感应到我的目光,她突然一扭头,朝我这边看了过来。我心中一惊,也顾不上手臂上的伤,连忙往旁边一滚,想要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我打的主意倒是挺好,却忽略了对方对我的恨。之前就挨了我不少的鞋底子,现在又被我伤了双眼,可说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没那么容易就放过我。 发现我有逃跑的意图,女脑袋顿时怪叫一声,又朝我发起了攻击。我吓得一激灵,也顾不上起身了,径直在地上左躲右闪滚来滚去。身手之灵活,行动之敏捷,完全把懒驴十八滚的精髓全展示了一遍。相持了好几个回合,愣是没让她逮到! 这招倒是挺有用,但就是在地上滚久了之后,身上除了膈得生疼之外,脑袋也晕乎乎地。好在对方的情况比我好不到哪儿去,之前老脑袋那声嚎叫,对他们只是起了个唤醒的作用,又不是十全大补丸,对他们本身没有增强。 况且,挨了我们那么多下打击,对方在本质上还是很虚弱的,只是惊醒之后凭着一股子恨意,对我展开了攻击。只要扛过了第一波攻势,就没什么危险了——就好比男脑袋,这家伙一击未中,脑袋还结结实实地撞到地上,现在还在地上啃泥呢。 。 女脑袋的情况,也和她同伴差不多。在我躲掉了她后续的攻击之后,也有点力气不济摇摇欲坠的感觉。我趁此机会,朝旁边一闪,闪到了她的侧面,然后从裤兜里摸出事先准备好的符纸,伸手就往她脑袋上拍去。 再看对方,此时已发现了我的意图,想要躲避,却似乎没了力气,慢了一步。我心中狂喜,手上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连带着身体,也朝对方靠近了一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对方的脸上,突然扬起一抹笑意,仿佛奸计得逞一样。与此同时,一股眩晕感猛地袭来。我眼前猛地一黑。等视野再清晰的时候,只看见一张嘴,猛地朝我咬了过来。 糟糕!中计了! 第413章千钧一发 我忘了一件事,相比于男脑袋的凶暴,女脑袋出场之后所表现出来的,更多是狡诈与隐忍。比如最开始的偷袭,比如挨我们暴打也死不后退,再比如现在。 像她这样的角色,不应该一直这么猛打猛冲的。而现在我总算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她的奸计。在脑袋眩晕的那一刻,我突然感觉到手臂上也传来一股异样。原本被撕咬得鲜血淋漓的手臂,竟然不疼了,反而传来麻麻的感觉。我下意识地往手上看去,这才骇然地发现,手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变成了漆黑一片,连流出来的血,也变成了黑色。 我猛然想起她朝男脑袋喷黑烟的场景,这才恍然大悟。之前那一幕,从外表看起来,我逃过了她撕咬,只是受了点小伤值得庆幸。而实际上,这娘们的牙齿上应该有毒,我挨了她这么一下,已经有毒素进入了我的身体。若是当时发现的早,还可以及时处理,毕竟我们这边,还有阿八这个用毒解毒的大师在。 只可惜,我当时没想到这一点,而对方,也不给我思考的机会。她后面一连串的攻击,实际上的意义,就是让我动起来,因为在运动中,毒素才会加快运动。 很显然,她的计策成功了。就在我以为对方没力,准备给她致命一击的时候,对方也等到了我毒发的时刻。 。 毒发那一刻,我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不自觉地瘫软在地上,视线也开始模糊倾斜起来。而就在这时,女脑袋终于对我亮出了尖利的獠牙,她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长着嘴就朝我脖子咬来。 在那一刻,我突然清醒了许多,想要躲避。意识达到了,但身体却不受控制,我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大嘴,朝我咬了下来,而与此同时眼前又是一黑。 结束了吗? 我心中一片悲凉,没想到最终还是丧命于鬼手。我心中突然有了丝明悟,鬼果然最会骗人!看来今天是躲不过了,下一站该是阎王殿吧,到那时我也是鬼了。被害死的鬼,和害死他的鬼见面,那得多尴尬啊。会不会打起来呢?那这次又是谁赢呢? 这个不好说啊…… 我乱七八糟地想着,但想象中的疼痛感却迟迟没有出现,好像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停下来了一样。不知道哪本书上看过,人死的那一刻,时间会变慢,难道说,我也到了那种接近? 不对,怎么还有怪声。我侧耳,听到一阵古怪的声音。 “磕、磕、磕……” 这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应该就是在很近的地方传过来的。听起来……仿佛人的上牙床和下牙床碰撞到一起时,发出来的声响。而随着这个怪声,另外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也涌进了我的耳朵: “叶飛你个臭小子,坐那儿等死吗?还不跑!” 我猛地一睁眼,眼前模模糊糊地,但那股眩晕却在慢慢消散。等视野稳定之后,我第一时间看清楚了眼前的事物——却是一张嘴正在不停地张开咬合,位置就在我眼目前,两三厘米的地方。但就是这一点点的距离,仿佛隔了一道看不见的墙,阻挡着她朝我靠近。而之前那阵怪声,就是她嘴巴不断咬合时,发出的声响。 眼前那白森森的牙齿,顿时吓了我一身的冷汗。那种麻痹感随着这股冷汗,又减轻了许多,我连忙用手撑着身体,往后面挪了一段距离。而女脑袋见我拉开距离,很懊恼地叫了起来。 随着视野的打开,我沿着女脑袋那根脖子,往她后面看去。这才发现,在不远处,关师爷一手箍着一个脑袋,死命地往后拽着。因为共用一个身体,且脖子无法无限拉伸的缘故,女脑袋受到限制,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咬到我了,但最后那几厘米,就是无法突破。 。 真是千钧一发啊! 想通了前因后果之后,我不由得连呼了好几声“好运”。若是她们的脖子再长一分,若不是关师爷死命往后拽着,我今天还真的要折在这里。 眼前,女脑袋见我清醒过来,已经陷入了疯狂。她发了疯似得,朝我这边扑,想通过挣扎,缩短我和她之间的距离。若是之前,她还有点成功的可能,但我现在清醒了,自然由不得她了。我连忙又往后挪了一下,还想着再跑远些的时候,眼前突然又是一黑,手上又变得软绵无力起来。 可恶!又是那毒的问题!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还不只这个,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身体的感觉告诉我。就在我毒发晕厥的时候,我的身体,竟然在不自觉的往前倾倒! 要知道,我和女脑袋之间,总共也就那点距离。虽说之前我往后挪了些,但也不多啊。这么往前一倒,完全是给人送菜啊!对方似乎也被这天上掉的馅饼给搞懵了,很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原因,顿时变得兴奋起来,嘴里发出“嚯嚯”的声音,仿佛等待着投食的雏鸟。 我满心都是泪啊,往哪儿倒不好,非得往前倒。这不是上赶着去送死吗? 仿佛对我还不够刺激似得,这个时候,原本暗下来的视野,突然清晰了起来。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女脑袋的那张嘴,在我的视野中逐渐放大。那白森森的牙齿,蛇杏子般的舌头,还有漆黑不见底的喉咙,极具视觉冲击力。 我想要挣扎,但身上却没有一丝一毫地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葬送鬼口。 。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逃不掉了。算了,认了吧这就是命啊……” 我正准备闭目等死,视线突然一定。紧接着,又慢慢地往后倒退,那感觉就好像有人按下了影片的回放键,之前经历的事情都缓缓地往后倒退。 眼见得那张大嘴离我越来越远,我心中除了庆幸之外,还有一丝疑惑。还不等我往深处想,嘴巴里突然多了样东西。那东西有杏仁大小,圆圆的,吃到嘴里之后,只觉得一股樟脑球的味道直冲头顶。随即,整个人就被这股怪味给冲醒了,原本麻痹的身体,也渐渐地活动了开来。这才感觉到,有一只手正抓着我的胳膊,把我往后拉。 我下意识地往后一看。 不出所料,救我那人——正是阿八! 第414章够不着 因为阿八的出手相助,我在关键时刻逃过了一劫。还因为他给的那颗解毒丸,也使得我从麻痹中苏醒了过来。眼见得女脑袋还近在咫尺,想起被她给算计的事,顿时怒从心起。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于是抄起手中那张符纸,径直就朝她脑袋上拍去。 眼见得符纸即将拍上她的额头,没想到对方却格外警觉,像根绷直了的弹簧一样,猛地往后一弹,我这下攻击便没了效果。 “嘿,就差一点点!”我气得砸了一下地面,在阿八的帮助下站了起来,他还不忘关切的问了我一声:“你没事吧?” “没事!”我摇了摇头,刚回了这么一句。随即,只觉得手上突然撕裂般的疼痛,忍不住咧着牙倒吸了口凉气。 他似乎有所察觉似得,往我手臂上一看,然后很娴熟地掏出个小瓦罐,递到我的面前:“知道怎么用吧。” 我郁闷地点点头,接过瓦罐,然后在里面抠了一小坨药膏,抹在受伤的手臂上。原本还不住往外冒的鲜血,顿时就被止住了,连疼痛减轻了很多。 我涂完药膏把小瓦罐递回去的时候,正好碰上阿八满是笑意的目光。我心里更加郁闷,这都是第三次了。从幽冥地宫,到不归路,然后是现在。为啥我每次伤的都是手呢?我这麒麟臂招谁惹谁了? 阿八接过瓦罐,却没有离开,看来是准备留下来帮忙。我忍不住往其他人那边看了一眼,发现路小彤似乎解决了对手,正帮着猴三狗四对付那群小喽啰,至于大牛二虎的那只鬼手,被他们这一阵猛砸之后,状态也不是很好,处于下风。被打败,也只是时间问题。 现在看来,也就只有我和关师爷这边比较棘手。不过话说回来,咱们面对的,可是勾魂使者。人家长了三“根”脖子呢! 。 有了阿八的加入,我们这边算是平衡了下来。动作敏捷善于用毒的阿八,对上狡诈隐忍还身怀剧毒的女脑袋,算是旗鼓相当。 而我,对上的是我们的“老朋友”,那个最先出来的,拥有变身技能的男脑袋。这家伙气势汹汹,每一次攻击,都像要把你生撕了一般。我更多的时候,只能够尽力地躲避。 但好在,他也忌惮我手里的符纸,每次攻击都留有余地,不敢太过深入,倒是给了我更多的躲闪空间。 至于关师爷对上的,是后面出来的老脑袋。这鬼东西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在他脑袋的周围,出现了几个拳头大小的火球。这些火球绿油油的,如鬼火一般,围绕着他脑袋周围载浮载沉,看起来就不太好对付。 而结果也如我猜测的一样,这东西竟然还是攻防一体的,除了能抵御关师爷的攻击之外,还时不时地分出一两个火球,反击回去。搞得后者手忙脚乱。 很明显,这家伙近身攻击不行,但有一手很厉害的法术攻击,属于后排法系职业。纵观全局,男脑袋的前排、女脑袋的辅助再加上老脑袋的法攻。这三个家伙加在一起,倒是凑齐了一套很完整的攻击阵型。若是对上一个人,靠着三个脑袋之间的配合,可能早就被拿下了。 好在我们这边也不是吃白饭的,而且有了阿八的加入之后,情况变得稳定了下来。只等其他几人收拾了对手,一起对它们发动最后的总攻。 很显然,对方也猜到了我们的意图,自然不会干等着被我们收拾,一时间攻击变得猛烈起来。我和阿八还堪堪可以抵挡,但关师爷那边就险象环生了。主要是那老脑袋是最后才出来的,而我们这边,都斗了很久,体力方面吃非常亏。虽说关师爷能抵挡它的鬼火,但攻势一旦猛起来,便更加吃不消了。 又斗了几个回合,只听关师爷那边“哎哟”地叫了一声。我连忙往他那边看去,却是他一不小心,被藏在暗处的一团鬼火给击中。虽说第一时间就灭了火,但还是被砸了个灰头土脸。而更让人着急的是,也不知道是这火球的冲击力太大,还是脚下没站稳的关系,关师爷竟然摔倒在地上。 这一下可是给了对方可乘之机,只见老脑袋“桀桀”地笑着,张着大嘴猛地往关师爷头上咬去。我吓得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惊呼了一声想要去救人,却因为距离的关系鞭长莫及。 完了,老关头不会就交待在这儿了吧? 我正想着,忽见老家伙朝我递了个眼色,撑在地上的手,稍微往上翻了一下。我隐约看见,他手掌下压着一个黄色的物件,一张符纸的造型,顿时在我脑海中闪起。这才反应过来,这老家伙原来在玩诱敌深入啊! 。 见关师爷没事,我松了口气,躲过了男脑袋的一次攻击,目光往关师爷那边瞄去。要说这关师爷就是见过世面,这么大一张嘴咬过来,竟然一点也不害怕。而且,可能是吸取了我之前拍符失败的经验,老家伙稳得不得了,一直等到对方离自己很近了,这才突然亮出手里的符纸,嘴里大喝一声: “呔,着家伙!” 说着,猛地朝对方脑袋上拍去。 关师爷这一下拍出,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眨眼间,明黄色的符纸就要拍到了它的头上。虽然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依然能感受到,老脑袋眼神之中的错愕与惊慌。 只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机会后悔了。下一秒时间,关师爷的手,就拍到了他的头上。 刹那间,整个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我、阿八、男脑袋、女脑袋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转移到了关师爷那边。我们都在等待着事情的结果。 只不过,等了有好一会儿,却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关师爷和老脑袋,却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我眼尖的发现,关师爷的表情有点古怪,几分惊讶之中又有几分懊恼。 。 这是什么回事? 符纸过期了?还是说,老脑袋不吃这一套? 我脑子里闪出无数个疑问,忍不住仔细往符纸和脑门接触的地方看去。这一次,我终于看清了,原来,在两者之间竟然还有一条缝隙!估摸有硬币的厚度那么宽,若是换个角度,真的看不见。也就是说,关师爷的符纸,根本就没有拍中对方,他们之间还有很短的一段距离! 正所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就是这一点点,决定了不同的结果。下一秒,明白了原因的老脑袋,慢慢地把头缩了回去。关师爷再想拍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了。 错失良机啊! 第415章灵光一闪 事后我们分析,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只能说是巧合。当时关师爷瘫坐在地上,伸直了手往对方头上拍去。而对方也正处于朝他急速靠拢的状态,若是没有意外的话,这张符纸是绝对逃不掉的。 但这世上就有那么巧的事情。还记得上次我被女脑袋袭击事么?当时差一点点,我就被她咬中了喉咙,却因为关师爷在另一头拉扯,这才没有被她咬到。 而这一次也是如此,只不过这次不是人为,而是巧合。当时我们三人的距离拉开得比较大,对方那三个脑袋,自然也拉开了一个很大的距离,然后当符纸拍上来那一刻,他那根脖子,正好绷到了极限。够不着了,老脑袋这才没办法再进一丝——当然了,正是这一丝的距离,救了他一命。 所以说世事难料呢,等对方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后,立刻退了回去。而关师爷当时又是坐在地上的,没办法快速跟上追击,使得大好的机会白白浪费掉了。 躲过一劫的三鬼,变得慎重起来,不再像以前那么贪功冒进了。局势又一次僵持了下来。 。 虽然失去一次黄金机会,让人很是惋惜,但我却从这件事上,找到了其他的灵感。 这三个脑袋相互配合各司其职,倒是颇为厉害。但从另外一方面来讲,它们之间存在着一个相互牵制的问题。特别是之前那两次“够不着”事件,在我脑子里印象格外深刻。眼看着这三个飘忽不定的脑袋,还有他们后面那三根如蛇般的脖子,小时候看的一部动画片跃入脑海之中。 那部动画片具体讲的是什么,现在已经记不清楚了。就连主角是谁,也不记得,但有一个片段非常深刻。讲的就是在一个森林里面,遇到了一只很大的蛇,主角在森林中狂奔躲闪,利用周围的环境,最终让追逐他的大蛇自己把自己缠了起来。 虽说把这种动画片上的情节,用在现实生活中,有点不太靠谱。但看到这三“根”脖子的时候,我就无法抑制地想要去实践一番。权衡了利弊之后,还是觉得这不失为一种办法,特别是在现在这种僵持不下的局面里,或许能打破平衡。 当然了,我这么急于去打破平衡还有一个原因。那最后出现的老脑袋,除了鬼火这一招之外,好像还可以召唤鬼魂。刚才他突然尖叫了一声,然后浓雾中的影子立刻变得多了起来。另外几人那边的压力,陡然增加了很多。 现在已经等不了路小彤他们来帮忙了,说不定反而有被磨光体力,被人家反杀的危险。所以我不得不去尝试一下。 想到这,我心里下定了决心,朝关师爷那边招呼道: “关师爷!” “干嘛?” 他躲过一团鬼火,扭头朝我看来。 我有心说出我的计划,又害怕被三鬼识破,只得冲他递了一阵眼色。至于对方能领会多少,就只能看他自己了。庆幸的是,虽然和关师爷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咱师兄弟俩好歹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已经有一定的默契。 他见我抽疯似得朝他递眼色,刚开始还是有点发愣。但思量了一下,便明白了我的意思,朝我咧嘴一笑,还以一个“我懂了”的表情。 搞定了关师爷这边,我又联系起阿八。也不知道是默契不够,还是对方年纪小阅历太浅。反正我脸都快抽筋了,他愣是没明白我想说啥。最后我也懒得再解释了,只对他喊了一声: “阿八,跑起来!” 说完,我自己先跑了起来。 。 阿八见我这怪异的举动,当场就愣了一下。但终究还是因为对我的信任,也迈开腿小跑了起来。至于关师爷那边,老家伙老早就准备着了,根本不用我再次提醒。 我们三人在场中发了疯的乱跑,其间还不时地互换交叉位置,直叫人眼花缭乱。跑了一阵过后,倒是阿八明白了我们这么做的含义,冲我报以敬佩的目光。我得意的一笑,朝他做了个继续的手势。 我们三人看似在毫无目的的乱跑,而那三个脑袋,也牢牢地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猛追,根本没有考虑到我们这么做的意图。而更让我欣喜的是,他们的目标就一直没有变过,男脑袋依旧紧追我,而另外两个脑袋,也依旧在追着阿八和关师爷。 这便落入了我计划好的陷阱里面。 又跑了一阵之后,我们三人突然同时停脚,分别站在三个方向。而追逐着我们的三鬼,如之前那般,咆哮着朝我们扑来。可是,这才刚靠近一点,就如同绷直了的橡皮筋一般,狠狠地弹了回去。然后三个脑袋撞在一起,传出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声。 仨脑袋互撞了一下,都有点不明所以,它们彼此打量了一眼之后,下意识地又朝我们这边扑来。这一次是男脑袋先动,而随着他往前一动,另外那俩脑袋,都惯性地往后一仰,然后碰撞到一起,就好像被人拽着脖子对碰似得。 挨了这么一下,俩家伙都有点晕乎乎地,但还是按着之前的想法,往各自的目标追击。而他们这一动,之前刚移动出不远的男脑袋,又被狠狠地拽了回去,仨脑袋再次撞到了一起。这一次撞得比上一次重,直接“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它们还想再爬起来,但无论其中谁动,都受到极大地阻力,好像有两倍于它的力量,在后面拽着它,令它无法移动。它想不明白,身后到底是什么东西在拽着它,回头看,除了另外俩脑袋之外,没有什么特别的。 无奈之下,它只得用更大的力气挣扎,脑袋后面的拖拽力量,也变得更大起来。无论它如何拉扯都没用,最终仨脑袋纷纷力竭,一块儿瘫倒在地上。 。 “终于解决了。” 我在旁边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长呼了一口浊气。仨脑袋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拉拽着他们,但作为旁观者的我,却看得一清二楚。因为,它们那三“根”脖子,现在变成了一根。准确的说,是变成了一根麻花。而麻花的头上,挂着仨脑袋。 啧啧,这模样看着就糟心! 第416章三个脑袋没水喝 为什么三根脖子会变成一根,很明显,是因为我的计划成功了。在我们闪转罗腾的时候,这三个脑袋,也在跟着我们撵。却不知道,我们看似瞎跑,其实是有目的和有配合的。 简单来说,我们就像三根毛衣针,领着后面的三条毛线来回穿梭,最终,把这三根“毛线”,结到一起。 我们成功了,这三个家伙的脖子,在无意之中结到了一块儿,变成了一团乱麻。现在它们之中,无论是谁想动,都会牵动其他两个。而其他两个,在不明白的情况之下肯定会反抗。 再加上,他们仨虽然是共用一个身体,但毕竟生着三个脑袋。肯定是各有各的想法和风格。就如男脑袋的横冲直闯,与女脑袋的阴险隐忍,明显不是一个风格的。其中再加上一个不善近战的老脑袋,把这仨捏一块。一方想往左走,另外一边却想往右挪,其结果可想而知。 于是乎,他们就这么互相拉扯,互相撞击,自己跟自己斗劲,最后自己把自己累趴下。 这叫什么? 这就叫,三个脑袋没水喝! 。 “有时候,不是脑袋多就厉害啊!” 看着地上的“麻花”,我情不自禁地感叹起来。连带着也想通了一件事,为什么它们不第一时间出来,而是一个脑袋一个脑袋的出现。或许,就是因为脑袋多了会造成指挥混乱这个缺陷,才没有第一时间一涌而上吧。 想通了这一点,我便没有再去多想,反正已经被咱们干趴下了。紧接着,关师爷又递了张符纸给我,让我去拍。美其名曰,这因果是我沾上的,与他们无关。所以最后封印勾魂使者的人,也必须是我。 虽然不清楚他说的是真是假,但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呢?只好信了呗。 加上之前那两张,我现在手里一共有三张符纸,正好一脑袋一个。我手里捏着符纸,小心翼翼地靠近着仨脑袋。对方抬头打量了我一下,想要动,却因为力竭的关系,没办法逃走。只得咧着牙做出很凶狠的表情,威胁我不准靠近。 它们越这样,我就越放心。我是真害怕,浓雾里再伸出一个脑袋出来——这事情不是没有前车之鉴的,那老脑袋不就是这么出来的么?但现在它们对我摆鬼脸、咧牙齿的恐吓,反而明白的告诉我,它们已经黔驴技穷了。 于是乎,我丝毫没有心理压力地,把三张符纸拍到了它们的脑门上。 。 三张符纸很顺利地拍在它们脑门上,符纸上的符文同一时间亮出了金色的光芒。在金光的照耀下,我看见一道道黑烟,从它们七窍离涌了出来,渐渐地,三个脑袋都被黑烟遮掩,再也看不见,但还是能听到那黑烟中传来各种凄厉的惨叫。 在这黑烟与惨叫声中,这根“麻花”突然发出一阵剧烈地颤动,我吓得连忙倒退几步。好在没有什么事发生,那东西颤了一阵,便猛地缩回了浓雾之中。我隐约看见,在浓雾之中,有一个身影拽着这一根“麻花”,越跑越远。至于那阵鬼叫声,也随着那身影地逃走逐渐地减弱,最终消失无踪。 看样子,对方已经逃到了很远的地方。 随着勾魂使者的逃走,浓雾里的其他鬼影,也好像失去了主心骨一般。最先崩溃的,是那一只鬼手。被大牛二虎轮流着用“流星锤”抡了这么久,就算是铁打的也受不了。 只见得那鬼手上坑坑洼洼的,好多地方都凹了进去。原本黑亮威武的鳞甲,也被砸得东一块西一块,显出鳞甲下面的烂肉。粘稠且腥臭的黑血,随着豁口流淌而出,相当之恶心。 在俩“打铁匠”的折腾下,那鬼手本就无以为继,现在勾魂使者一跑,相当于战场上主帅弃兵而逃。剩下的这些残兵败将们,自然不会傻乎乎地站原地挨打。于是,借着挨了一次攻击的机会,这家伙也隐如浓雾之中,消失不见了。 接下来,又有很多鬼影陆陆续续地撤出战团。而随着他们的撤退,原本浓厚的雾气,也逐渐沉淀了下来,从一开始只能看到三五米外的事物,到七八米,然后到十来米。 等最后一只鬼影离开,雾气已经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透过薄雾,我能看到天上的冷月,往远处无限延伸的公路,还有两边的旷野。而那旷野之中,依旧有无数黑影在晃动。那种窥视感,时刻没有停止。但让人松一口气的是,那些个黑影,都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活动。 稍微一琢磨,便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这些家伙,应该是被我们的辉煌战绩给吓到了。毕竟我们可是打跑了勾魂使者的。虽说这个长着三脑袋三根脖子的家伙,只是个地府临时工。其身份,也要比这些孤魂野鬼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我们能对付勾魂使者,自然也能对付他们。所以他们有所顾忌,不敢上前也是正常。而另一个方面,因为受到之前血气的吸引,再加上我们这么多人凑一块儿,在他们眼中,无疑是一块大大的蛋糕。本性中的嗜血与贪婪,趋势着它们不想离开,于是就这么远远地吊着。就如同草原上的野狼,远远地跟着猎物,只等对方有所松懈,才会亮出尖利獠牙。 。 “别管它们,咱们继续赶路!” 我能看出来的事情,关师爷自然看出来的。对于这些个无胆匪类,关师爷是格外鄙视的,只见他一挥手,念叨了几声咒语,然后朝天上一指。悬在天上那颗金色的“指路星”,便缓缓地降落下来,恢复成一只纸鹤的形状。 金色纸鹤绕着圈子在我们周围飞了一圈,翅膀挥舞间洒下一阵阵金色的粉末。那一层薄雾,也在这金粉中逐渐消散。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一阵阵惊恐的鬼叫声。那些躲藏在远处的黑影,一个个往更远的地方逃窜着。 不多时,便没了踪迹。 关师爷冷笑了一声,伸出手。那只金色纸鹤便乖乖地飞回了他的手中,他手一晃,把它收进了布兜,然后背着手,在前面走着。那悠闲的模样,就跟吃饱了出去遛弯一样。让人有种错觉,咱们脚下踏着的黄泉路,并不是那么凶险。 而随着浓雾的散尽,脚下的路,也变得好走了起来。又走了一段时间后,一座城市的轮廓,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 这地方,好像是……梧城! 第417章拦路 在关师爷的带领下,我们一路往回走。走了一段时间之后,一座城市的轮廓,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远远地看去,有高楼有平房,一副现代化的模样,等再靠近一些,一座古桥出现在道路的尽头。 这是……凤凰桥!我们到梧城了! 我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座桥,然后回忆起之前的经历。上次兑换还阳花之后,范八爷曾送我到过这里。他当时亲口说过,过了这座桥就能回到梧城。 说来也怪,这黄泉路的尽头,怎么会是凤凰桥呢?这问题我也纠结了好久。而自打知道脚下这条路,是黄泉路之后,我就抱着好奇的心理再次来过这个地方。而奇怪的是,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西郊凤凰桥这边,都是另外一番光景。 准确点来说,桥的那一头和我们现在看到的一模一样。但桥这一头,我们现在所站的位置,却不是这个样子的。根本没有黄泉路,也没有这大片的荒草地旷野。 我猜,这黄泉路应该是在另外一个空间,平时看不到,只有特定的时候,才会出现。比如范八爷送我回来时,再比如现在。 但无论怎样,这趟黄泉路,算是有惊无险的走过来了。 。 “过了这座桥,范老八就追不到我们了。”关师爷明显松了口气,对我们解释起来:“像他那样的阴差,平日里是不能随意在阳间的城市出没。只有特定的时间,或者上面有特别命令,才可以进去,也不能随意拘人魂魄。而你这事情,比较紧急,他还得向上级报道。” 说道这,关师爷看了我一眼:“凤凰山也是梧城地界,他没有命令是不能随意拘人的。才会急急地把我们拖进黄泉路,然后派了个勾魂使者对付咱们。而他自己,应该是去办手续了。不过按他们那边的办事流程,咱们应该还有时间……” “恐怕你们没时间了!” 关师爷话音未落,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插了进来。我只觉得眼前一花,随即就发现范八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依旧挎着那辆三蹦子,挡住了上桥的道路。 范八爷的出现,顿时打乱了关师爷的计划。只见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双眼紧盯着对方道:“你怎么会在这?这才多久,你没可能那么快拿到调令的!” “当然没那么快。”范八爷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咧嘴笑道:“我之前离开,只是去补了个之前的报告而已。然后,就在这里等你们了。我根本不必入城,因为,只要有我在,你们就进不了城!” 范八爷的话语里,带着无比的自信。当然了,谁叫人家是黑无常呢。关师爷气得青筋冒起,喘了几下,口气有点放软道:“能不能看在之前的情分上,放我们这一马?” “不行!”对方牛眼一瞪,手指着我,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道:“此人大胆包天,竟然逆天改命触犯天条!哇呀呀……今天留他不得!” 这黑厮唱大戏似得“哇呀呀”叫个不停,末了还为了增添气势,狠狠地扭了两下油门。他座下的三蹦子很“乖巧”地哼哼了几声,倒是颇为配合。 他这模样,若是换个不知道内情的人来看,肯定以为他是神经病。但我们一点儿也不觉得滑稽,一个个紧张地看着他,眼中充满了警惕。 关师爷见他不讲情面,知道今天无法善了,冷哼了一声,刚想说点什么。突然脸上一变,朝范八爷身后某处喊道:“陈先生,你怎么来了?” 关师爷的话语里带着几分意外几分惊讶,范八爷听了他这话,脸上也露出同样的表情。连忙转过头,朝关师爷目光所指的方向看去。陈先生……以前没听过这个名号啊。怎么让他们俩都那么惊讶,难道这位陈先生,来头不小? 我心中好奇,也朝着那个方向看去,结果桥上面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我正疑惑间,关师爷突然在我耳边大叫一声: “呔,着家伙!” 。 随着他这一声喊,只见得一捧白呼呼的东西从我眼角划过,径直砸到了范八爷的头上。一时间,烟尘四起。我这才恍然大悟,什么陈先生啊。这都是关师爷的障眼法!这老家伙,又玩起了声东击西扬人香灰的旧把戏。要说这老家伙奸诈呢,范老八一个没留神,又着了他的道。 关师爷一击得手,手上却不停,大把大把地往外扔着香灰。那架势,仿佛要把之前在黄泉路上受的气,一次性发泄出来。几下之后,再看范八爷那边,基本上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因为在他周围三米见方的空间里,都充斥着大量的粉尘。我只能隐约听到,从粉尘里传来的怒骂与咳嗽声。 直到这时,关师爷才住了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脸上满是快意地对我们道:“赶紧的,只要过了桥就没事了。” 说着就领着我们往前跑。 我刚跑出几步,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下意识地喊了声“小心!”然后往旁边一让。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呼”地从我们身边划了过去,连带着卷起了大量的灰尘,直呛得人不住地咳嗽。 待视野清明,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范八爷又跑到了我们的前头,正咧着牙得意的看着我们。见我们看向他,挑衅地扬了扬手里的物件。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手里多出了个,类似电焊工人工作时戴的那种面具。 难怪他屁事没有了,原来早有准备啊! 。 “你爷爷的!” 关师爷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随即气得直跺脚。他越气,范老八就笑得越开怀,拿着手里的焊工面罩扇了扇风,嘲讽地说道:“关老头,你也就这点本事了。我上一次没防备,中了你的算计,这一回是有备而来,你就别白费力气了。麻溜的,把人交出来,八爷我好回去交差!” “我交你大爷!” 关师爷怒骂着,甩手就朝对方扔了一把香灰,后者嘿嘿一笑,举起焊工面罩就挡。一把香灰全被他挡了下来。再看关师爷,手上却不停,好像发脾气似得扔个不停,但每次都被面罩挡住,根本没半点效果。 这老头,不会是气急了吧。他平时不是挺冷静的么? 我正纳闷间,就见他手里多出了一物,心中顿时一乐:范老八这回要倒霉了! 第418章倒大霉了 一直以来,关师爷给我的印象,除了酷爱装神棍之外,就是那种很有智慧的感觉,说白了就是老奸巨猾型。像他这样的人,遇到难题时更多的是冷静地考虑,该如何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像个莽夫一样,没脑子地乱撒脾气。 而关师爷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就和他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在明知道香灰对范老八无用的情况下,他竟然还一把一把地扔,这种斗气的反应,当人大为不解。 只不过,等我看到他接下来的动作之后,所有的疑惑都解开了。关师爷依旧是那个老奸巨猾的老神棍,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只是铺垫而已。为的,就是降低对方的警惕心。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到他做了一件事:他的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样东西,他把这东西和着香灰一起,扔到了范老八那边。 看到他这个举动,我第一时间就认定,范老八要倒霉了,而且要倒大霉!因为,关师爷和着香灰扔出去的,是一块秤砣! 没错,就是秤砣!黑色的,沾了无数煞气的那块。之前绑在双节棍上当流星锤使,现在又摇身一变,变成了夺命的暗器。 。 眨眼间,沉甸甸地秤砣划着一溜黑影,朝范老八那边飞去。它就像块磁铁一般,吸引住了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除了范老八。虽说他那张焊工面具,阻挡住了香灰,但也因为烟尘的遮掩,看不见外面的情况,根本不知道大祸临头。 然后,就在我们所有人的注视中,秤砣在空中画了个完美地弧线,径直砸到了他的脑门上。 “咚……” “哎哟哦……” 秤砣重重地砸到了他的脑门上,砸得他猛地往后一仰,手上的焊工面具也不知道甩到哪儿去了。等他立起身时,只见得他的脑门上多出了一个大血包,鲜红鲜红的,即使在他那张黑如锅底的脸上,也格外的明显。 老范头这一下是挨实在了,整个人都有点晕晕乎乎的,身体像喝了酒一样左摇右晃,目光没有焦点地四处游离。与此同时,关师爷一把香灰又撒了过去,正好砸中他的面门,这人倒是从恍惚中惊醒了过来,但眼睛又被迷了。 “啊,我的眼睛……” 范老八惨叫了一声,下意识地用手捂眼。也该他倒霉,慌乱间不知怎么地带动了油门,座下的三蹦子猛地哼哼了一声,径直往前方一窜,然后在我们惊讶的目光中,撞到了凤凰桥的护栏上面。 住梧城的人都知道,凤凰桥是座古桥。据说在明朝的时候就有了。那时候建桥不像现在,都是用长石条堆砌而成,就算是护栏,也是用的青石板子。 这种青石板有个特点,那就是特别地硬!一般小轿车撞上去,顶天留个印子;中型车,只能稍微给人家松松土;唯有大型车,才能造成伤害。至于范老八的三蹦子嘛……结果可想而知了。 于是乎,一幕似曾相识的场景,再次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只听跐溜一声,三蹦子的车头重重地撞在护栏上,车把子又歪了,一个车轮从我们眼前歪歪扭扭地飞过,顺着桥面滚到暗处去了。整辆车被巨大的撞击力,掀得反转来过来,底朝上,车斗朝上,那样子像极了一只翻了盖的乌龟。 至于范老八,现在正佝偻成一团,窝在一个角落里如煮熟了的大虾一般,再没有之前的威风样。他一手捂着头一手搓着眼,嘴里不停地哼哼。 我看得暗暗摇头,范老八这次可伤得不轻啊。 。 “哼,跟我斗!” 关师爷看着范老八的倒霉样,快意地哼了一声,然后领着我们大摇大摆地离开,其间没有受到一丁点的阻拦——没办法,唯一能拦住我们的人,已经被他祸祸得躺地上了。 范老八看样子是真被砸懵了,关师爷路过他身边的时候,还特意停下来把秤砣拾了回去,对方都没反应。 这条古桥不长,不多时就走到了尽头。按关师爷的话来说,只要踏过了这座桥,咱们就进入了梧城的地界。范八爷因为身份的关系,是不能随意进入梧城的,必须要有上面的命令——相当于一个临时的通行证。而从他刚才的话语中,我知道他根本就没有去办这个“通行证”。因为他自信能在桥上拦住我们。 也就是说,只要过了这一茬,短时间内范老八就不会出现。而我们,也会有时间处理洗怨路上遗留下来的很多事情。 可是,范老八就这么轻易的被我们收拾了?他可是黑无常啊! 我一边走,脑子里一边胡乱地想着,越想越觉得事情不那么简单。就在我们里出口还差一步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眼,看得我目瞪口呆。 范八爷,又醒过来了! 要说这范八爷醒过来,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我们又没把他弄死,自然有苏醒的时候。而且,我们离出口只有一步之遥,这个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我们的。 我所惊讶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这一回的范八爷,有些不太一样。原本之前那一身劳保服不见了,换成了一身黑袍子,头上顶着一个高帽,上书四个大字——“天下太平”。他的手里,提着一根锁链,链子的一头缓缓地扭动,如有生命一般。 他现在这模样,倒是和神鬼传说中的黑无常差不多。 。 我心中警兆顿生,失声喊道: “关师爷,你看那是什么!” 关师爷回头看去,顿时惊得一脸卡白:“糟糕!这老东西玩真的了!快跑!” 说着,就拉着我们往出口跑。而就在这时,只见得范八爷狠厉地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紧接着,无须他亲手操控,那锁链的一头好像活过来似得,扭动着身子在桥面上一划。随着一阵金铁交击的声音,一串火星在桥面上冒起,随即又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是什么意思? 我正不明所以间,一脚也踏了出去。 “逃脱了吗?” 这念头刚一冒起,耳边就传来关师爷气急败坏的骂声。我下意识扭头看去,发现我们还站离出口一步之遥的地方。仿佛,刚才那一步只是原地踏步一样! 第419章拔河 是错觉吗? 我不太确定,索性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才发现,无论我往前踏出多少步,等这一脚落地,依旧还是踩在原来的地方,好像自己只是在原地踏步。 再看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情况。无论我们如何努力,都无法再往前走上一步。这短短的一步距离,却如同相隔了两个世间一般。 我突然想起范老八那古怪的动作,当下醒悟过来,我们走不出去,恐怕就是他搞的鬼! 想到这,我连忙转过身来,防备的看着他。随我一同转身的,还有关师爷,看来他也想到了其中的问题。或许还要比我知道的多些,以至于他脸上表情格外地阴沉。 。 范八爷站在原地,稍微打量了我们一眼,然后用一种不屑且稳操胜券的语气说道: “留下吧!” 说着,只见他手腕一抬,手中的锁链哗啦直响,然后疯狂地扭动起来。我看得真切,只见那原本一米左右的锁链,竟然在扭动中缓缓拉长。链头的位置,还真如蛇一般,四下地试探。而下一秒,那链头就突然定在了半空,它所对的,正是我的位置! 看到这里,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好像将有什么大事发生。还未等我搞清楚,下一刻,那道锁链猛地一震,然后就如捕食的毒蛇一般,飞快地朝我这个方向弹射了过来。 危险! 我终于明白,原来让我很不舒服的源头,就是那根锁链!但这个时候想清楚似乎有些晚了,眨眼间,那锁链就飞射到了近前,一股阴冷地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一下子就能感受到,那锁链上彻骨的寒意。我想要躲避,但身体在这一刻居然失去了控制,僵硬地杵在原地。这让我有种错觉,我就如同一只被蛇盯住的青蛙,无法挣扎,只能被动地接受命运。 好在我不是一个人,眼见得链头飞扑过来,离我面门只有很短的距离。危机关头,只听得身边传来一声怒喝,一样黑乎乎地东西,撞在了锁链上面。 一时间火星四起,金铁交击之声震得我耳朵里嗡嗡直响。但也正是因为这一下,把我从僵硬状态中震醒了过来。抬眼再看,只见得那锁链倒飞了回去,而把他击飞的,正是关师爷手上的秤砣! 。 对于这个把自己砸了个大血包的物件,范八爷是相当的厌恶。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本就黝黑的脸,变得更黑了。甩着手里的锁链,对关师爷咬牙切齿地说道: “老杂毛,就会暗箭伤人,我倒要看看,你这玩意儿能挨得住几下!” 说着,手上一扬,锁链再次飞射而来。关师爷不敢怠慢,连忙举起秤砣迎上。范八爷的目标明显是我,每一次链头都正对我的方向,这倒给了关师爷方便,不用考虑其他,只需要等锁链来时,抡起秤砣护在我面前就行。一方猛攻,一方强守,双方使用的道具还都是铁做的,击打在一起,顿时火花四溅,倒是热闹得很。 对了那么几个回合,双方都有点力竭。毕竟嘛,操着俩铁家伙对撞,确实是要点体力的。一次对撞之后,范八爷见还是无法突破,便想把锁链收回去休息片刻。这一回反倒是关师爷不干了,只见他突然上前一步,手上秤砣一甩,铁砣子在空中画了个圈,正好把链子的一截缠在了秤砣上面。 得手之后,关师爷猛地往后一拽,一根铁链便像拉直了的弹簧一般,绷直在半空中。 。 “嘿,你这老杂毛,打什么鬼主意。” 范八爷见到他这样的举动,颇为惊讶。但也仅仅是吃惊而已,要比力气,关师爷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只见他手上一用力,整条锁链就被他慢慢地拉了回去。 “打什么主意,你很快就会知道!”关师爷回敬了这么一句,便手上力量加大了一些。 “怎么着?你还想抢我吃饭的家伙?”范八爷冷笑连连,“给我放开!” “就不放,你不就仗着这家什砸人么,我给你抢了丢河里!”关师爷嘴上不服地骂道。 “就凭你?回来吧!” 范八爷哼了一声,憋足了劲儿往后一拉,关师爷便被他拉得连窜了好几步。 “哎哟哟……”老头虽说嘴上不饶人,但比力气绝非对方的对手,眼见得在比拼上吃了亏,气得他回头对我们吼道: “干看着干嘛,还不来帮忙?” 他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们,连忙乱哄哄地上来帮忙。有了我们搭手,倒是免去了关师爷抢链子不成,反被被拖走的尴尬。而且,有了我们几个人的加入,范八爷一时不查,反倒是被我们拽过来了几步。对方自然不肯被我们压倒,立刻又加大了手上的力气。 一时间,凤凰桥上出现了这样一幅怪异的场面。原本打生打死的两拨人,现在竟然拔起河来。虽然我搞不清楚,我们这些人为啥要杵在这里拼力气,但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了,也没有多想,只得傻乎乎地下力。 要说这黑厮力气真不小,我们那么多人,对上他一个人,比拼力气的结果,只是稍有胜算。在他的巨力之下,那锁链只能一厘米一厘米地往我们这边挪,想要彻底战胜他,还得花点功夫。 又拼了一阵,我手膀子都拽酸了。而最主要的是,我们不敢碰那锁链。特别是我,关师爷做了警告,那锁链是范老八拘魂用的,我用手去碰,就相当于送菜,所以绝对不能触碰。而其他人,也不碰最好,即使是关师爷,从头至尾,也只是抓着秤砣,间接的拉拽着锁链。至于我们,也只能更间接的帮忙。 说来也怪,这秤砣和锁链缠上之后,就好像生了根似得,无论我们双方出了多大的力气,都不能把他们分开。也好在是这样,否则,拉着拉着突然断掉,两边都不好过,至少也得摔个屁股开花! 。 咦,突然断掉…… 这个时候,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怪异的想法:这两边人都在使劲,若是有一放耍诈,突然松手的话,会怎样? 我想得正欢,老家伙突然对我们小声说了一句。这话一出,我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 这范老八,又要倒霉了! 第420章老范也学坏了 “都站稳啦……走你!” 关师爷说话间两手一放,紧拽在手里的秤砣与锁链,就如同拉直了的橡皮筋一样,“呼”地一下弹了回去。我们这边事先有关师爷的提醒,但也因为惯性的关系东倒西歪。至于范八爷那边,就倒了大霉了。刚才还哼哧哼哧地和我们比力气呢,结果,我们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收了手,害得他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这还没完,等他刚回过神,就只见得一个黑乎乎硬邦邦的东西,往他面门飞了过来,老家表情当场就凝固了。他的反应也仅此而已,因为这个距离,这个速度,根本不给他躲避的时间。 下一刻,秤砣就重重地砸到了他的脸上。 。 “砰……” 眼看着范八爷被生生地砸到在地,我们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摸了摸脸颊。这么大的铁块子砸脸上,而且还是两次,那该多疼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心有余悸。 我们几个还在发呆,关师爷那边却不停。只见他把之前那个金色纸鹤,从随身的布兜里掏了出来。平摊在手心里念念有词一番,然后向上一抛。纸鹤如活过来一样,扑腾着翅膀在我们头顶绕了一圈,然后飞到凤凰桥的尽头,来回地盘旋了起来。 我看得清楚,在它盘旋的时候,无数金色的粉末随着他翅膀的运动,从它身上洒了下来。奇怪的是,这些粉末却不完全落下,而是漂浮在半空之中。不多时,凤凰桥的出口处已经金灿灿的一片,许许多多细小的金色粉末,在半空中载浮载沉。再看那纸鹤,明显暗淡了很多,好像是身上的金粉,都快被抖完了一般。 做完了这些,纸鹤突然悬停在空中,伸着脑袋嘴巴一张一合。下一刻,几声鹤鸣传进了我的耳朵。而随着这几声鸣叫,那些悬浮在半空中的金色粉末,一一融入了空气之中。而随着它们的融入,我们面前的空气,竟然如湖水一般,逐渐从平静变得沸腾起来。 待所有粉末融进空气里面,那汪“湖水”仿佛开了锅一般。这时,纸鹤一个俯冲,冲进了“沸水”之中。随着它的进入,沸腾的湖面突然变得平静了些,然后朝一个方向旋转起来,渐渐地变成了一个漩涡,而漩涡的中心,一个洞口正在慢慢形成。我们透过洞口,能看到后面的景象。 那一边,正是梧城! 过了没多久,那个洞口扩大到直径半米左右,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变大的速度开始放缓起来。照这个情况下去,若是要等它扩大到能让人通行,得花不少时间。 关师爷已经等不及了,一脸焦急的表情,在洞口来回徘徊起来。其实不只是他,我们也不想耽搁下去。毕竟旁边还有一个范八爷在那儿窝着,这鬼地方,还是早逃早好。 眼见得洞口又扩大了一些,目测成年男人能勉强钻过去,关师爷终于推着我后背,把我推到洞口处:“你第一个,快走快走!” “哦,好!”我忙不迭的点头。 我心里明白,这范八爷的目的是我,只要我先逃走了,他不会太为难其他人。于是对于关师爷让我最先离开的举动,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我走到近前,先用手沿着洞口试探了一下。传来的触感很奇怪,和我们看见的景象完全不一样,没有“漩涡”和“水流”,我真正摸到的,是坚实的洞壁。好像在我们面前,立着一面透明的墙,而这面墙的中心,有个洞口,等我们通过。 。 感觉到一切无误,我一猫腰,就准备往洞里钻。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你们,一个都逃不掉!” 我惊得回头一看,却是范八爷终于回过劲儿了,翻身坐了起来,满心愤怒地盯着我们。虽然他极力保持着凶狠的表情,他现在的样子,忒惨了些。鼻血糊了一脸,门牙也被敲掉了一颗,标志性的黑帽子,也不知道掉到了哪儿去。原本黑黝黝的脸,也因为太过愤怒的缘故,涨得酱红酱红的。 这倒霉模样,其实挺让忍俊不禁的。但我们在场所有的人,都生生地憋住了,免得我们一笑刺激了这位凶神。再看关师爷,他可能是没想到范八爷竟然那么快就醒了,吓得跳着脚催促我快走。 我也想快点啊,但问题是,这洞口就那么大点儿,我能快得了吗? “哇呀呀,痛煞八爷也。你们都给我死去吧!” 我这边正哼哧哼哧的往洞外挤,那一头,范八爷唱大戏似得嚎了一嗓子,突然从怀里摸出一物,往我们这边一抛。我见那玩意儿朝我飞过来的,刚开始还有点儿害怕,但离得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块巴掌大的厚铁牌子,牌子是黑色的,正面还歪歪扭扭地写了个字,黑灯瞎火地看不清楚,但看着模样似乎没什么威慑力,砸到背上顶天也就疼一会儿,便没去管他继续往外钻。 谁知道,这个时候关师爷做出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突然一把把我给拽了回来。 “你干嘛?” 我话语里带着气。能不气吗?洞口就这么大,我跟练缩骨功似得往里钻,好不容易半个身子都钻出去了,却被他给拽了回来。任谁碰上这事心里都不舒服。 “想死啊!那东西都敢硬扛?”关师爷骂骂咧咧地说道:“那是拘魂令!” 。 拘魂令? 虽然不知道这是啥东西,但听着这名字,就有点儿勾魂夺魄杀人于无形的味道。我吓得浑身一抖,连忙一缩脖子。紧接着,那块厚铁牌子就划着一溜黑光,从我脑袋旁边飞了过去,正好通过洞口,砸到了凤凰桥的另一头。 这角度刁钻得,若是刚才关师爷不拽我回来,正好能不偏不倚地砸在我背上。 险啊! 我擦了一下头上的冷汗,正想向关师爷道谢,切发现他此时的脸上,露出一种很古怪的表情——几分疑惑中夹着几分怀疑。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那块拘魂令上,皱着眉喃喃地自语道: “咦,不可能啊,难道……哎呀,糟糕!” 他这话一出口,暗地里突然传来一阵锁链晃动的声响。我下意识往范老八那边一看,只见这老家伙一脸的奸诈,然后手腕一甩,我只觉得一股阴冷地气息传来,整个人就被包了粽子。 至此我才醒悟过来,原来趁我们的注意力被拘魂令吸引的时候,范老八的锁链竟然悄悄地延伸到了我们脚边。等关师爷发现大事不好,却已经中了对方的奸计。 可悲可叹啊,鲁莽憨直的范八爷,竟然也学坏了! 第421章拘魂令 “范老八,你个坏种,老杂毛!你竟然敢阴你关爷爷。你把那破牌子扔出来,就是为了吸引我们注意。我也是被拘魂令那名头吓到了,做了蠢事!” 有道是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关师爷阴了范老八那么多次,突然被他给反坑了一次,心里自然过意不去,扯着嗓子气急败坏地大骂起来。 他越骂,范老八却越高兴。只见他嘴里叼了根烟,挽起袖子嘿哟嘿哟地往回拉着锁链。那模样,像极了幸运的渔民,一网撒下去正好碰到了鱼群,结果倒霉的鱼儿被一网打尽,然后他一脸丰收的喜悦,往回拽着网兜。 至于我们,就是那群被“网住”的倒霉鱼儿。一不小心,被他那可无限生长的锁链绑得跟粽子似得,连动都动不了,现在跟货物似得,正被他一下下地往回拉呢。 。 见范老八不说话,关师爷懊恼地自语道:“也是我犯糊涂了,那玩意儿那么宝贝,他怎么可能随便扔。即使是再急,也不可能为了你一条小命,为自己惹麻烦。” 我不忍他唱独角戏,也见不惯他的口气,开口问道:“咋地了,照你这么说,我的命,还没他一块破牌子珍贵?” 见终于有人搭腔了,关师爷很赞赏地看了我一眼,继续唉声叹气道:“你说的没错,对他而言,拘魂令还真比你的命珍贵。这东西宝贝得很,他是不可能舍得拿来砸你的。” “万一他真急了呢?还有,这拘魂令就那么珍贵?” 关师爷瞄了我一眼,虽然是在地上被人拖着走,依旧保持着神棍的派头,傲然道:“拘魂令的作用,可不只是拘魂而已。实际上,它也是一种特殊的身份标识。代表着这令牌主人的身份与职位,一名阴差一辈子只能有一枚,掉了坏了就没了,等于一个萝卜一个坑。而且这东西属于不绑定的,谁拿了就归谁。” 说道这,关师爷顿了一下,懊恼的说道: “打个比方,刚才那一下,范老八如果是把真的拘魂令扔出来,而你又正好会收取此令的特殊手法。那么,原本是他的东西,就归你的。而你,就成了黑无常!所以,这么重要的东西,范老八再急也不舍得离手。要真落到别人手里,他这个差事,也就干到头了。刚才他扔出来的东西,绝对是西贝货!”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恍然大悟道:“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西贝货,你刚才拽我干嘛?” “额……”关师爷表情一僵,随即赔了个笑脸道:“这不是太紧张,没想那么多嘛。再说了,你也不能全怪我,我这不是救人心切吗,万一要是真的呢……” 这话说到后面,连他自己也编不下去了。因为再说下去,就等于把他前面的话全推翻。而且,那牌子掉地上那么久,范老八连看都不看一眼,绝对是西贝货没跑了。 这个关师爷,关键时候犯糊涂,我可被他害惨了! 。 “你!我被你害死了!” 我气得直抖搂,好不容易跑出去了,结果被他这一下子前功尽弃了,现在被人捆得跟个粽子似得往回拽,我能不生气吗?我左右寻摸了一阵,没找到趁手的家伙。当然了,现在这情况也没手去拿,只得拿脑袋顶。 关师爷挨了我两下,疼得“哎哟哎哟”直叫,破口大骂起来:“好你个叶飛,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老爷我为了你的事,受了多少罪。现在就是稍微出了点岔子,你竟然怪罪我。好,既然你不顾情谊,我也就索性撕破脸了。范老八,范老八!” “干嘛?”范八爷头上一停,斜着眼瞄了他一下。 “你把我放开,我要跟他单挑!” 范八爷冷笑了一声,又开始拉起锁链来。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话,在我们耳边盘旋:“呵,到了这时候,你们还唱双簧。你觉得,我还会信你吗?” 关师爷这么一说,脸上立刻露出失落的表情,朝我递了个眼色:“完了,这家伙变聪明了。” 我回应了他一个眼色:“被你阴了那么多次,能不变聪明吗?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可告诉你,咱们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要是完了,你也跑不了!最起码,我爷爷那一关你就过不了!” “以后少拿师傅名头威胁我。”关师爷还了我一个幽怨的眼神:“你让我好好想想。” 。 关师爷沉默了一阵,突然又扯着嗓子大叫起来: “范老八,范老八。” 这一回,范八爷却没有搭理他,相反,手上的速度还加快了几分。我被拖行在冰冷的桥面上,耳边是锁链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响,我抬起头看着远处的范八爷。他周围黑漆漆地,就犹如一只巨兽的嘴巴,在等着我们进入,然后把我们咬得支离破碎。 那种感觉,格外的折磨人。 关师爷连续叫了几声,对方也没回应,随即口气放软道:“范哥,范爷,你回句话啊……” 这一回,范八爷那边终于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什么事?” 得了他的回应,关师爷连忙用一种讨好的口气说道:“范爷,咱们打个商量成不?你的目的,不就是这混小子么。你把我们放了呗,我们可是无辜的。这样,你尽管把他拖走,我绝不再阻止。” “关师爷你个王八蛋!这就是你想的办法!”我破口大骂起来。 关师爷哼哼道:“咱这叫保留有用之身。” “你……” “够了,你们就别再演戏了。”变聪明的范八爷再一次看透了我们,缓缓地说道:“我废了那么大的功夫,吃了那么多亏。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们吗?姓关的,我实话告诉你。叶小子我要抓,你们也跑不掉!你们阻挡阴差拘人,还打伤地府的勾魂使者,都是重罪。你觉得我会放过你们?” 说道这,我们已经被他拉到了近前。 范八爷手一晃,手里多出了一块黑色的厚铁牌子,模样和之前扔出来那块极为相似,但不同的地方是,这块牌子的中心,用许多金色的细小符文,组成了一个“拘”字。 这些个符文好像有生命似得缓缓扭动,但真正把目光放到它们身上,却又是静止状态。这让我联想到不归路时,关师爷收去的那两张黑色符纸。同样带着神秘,同样带着勾魂夺魄的力量。 一时间,我心中有了明悟。看来这才是真正的拘魂令。 。 见他拿出了真家伙,关师爷顿时急得眼角欲裂,嗓音陡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范老八你敢!他可是三江市叶家的人!” “他是叶家的人,这事我自然知道。”范八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道:“天命难违。有什么话,到地府再说吧……” 说着,把拘魂令用力往下一压,朝我脑门上狠狠地拍了下来。 第422章印记 “有什么话,到地府再说吧……” 范八爷叹息了一声,手上的拘魂令用力往下一压。那小小的令牌,却带着泰山压顶之势,朝我的头上狠狠落下。我只觉得在那一刹那,周围的空间都被冻结了一般,连动一下都感觉身上千斤的压力,根本不能移动分毫,更别说逃脱了。 紧接着,我眼睁睁地看着拘魂令,在我眼前放大。特别是正面上那个扭曲的“拘”字,在这个时候突然产生了一股吸力。仿佛借着这一拍之势,要把我的灵魂拍出躯壳,然后吸进去一般! 这次是真完了。 我心中一凝,眼见逃脱不能,反而变得平静了起来,这和耳边其他人的惊呼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是一种很古怪的状态,脑子里空荡荡的,好像天大的事情都与我无关了,有种天人合一的感觉……额,当然了,说我是吓懵了也行。 。 “死来!” 范八爷大喝一声,拘魂令狠狠按下。从他那个角度来看,他手里的拘魂令是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我的脑门上,以他对这物件的了解,我是绝对没有翻盘的机会的。紧绷的脸上,顿时浮出一丝轻松。 但从我这个角度来看,又是另外一幅光景。那令牌离我的额头,却还有一丝一毫的距离,我甚至能感受到它上面的彻骨寒意。但就是没有真正的落在我身上。这是因为,在我额头和令牌的交界处,突然多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金色的光点,芝麻那么大。在令牌快接触到我额头的那一瞬间,就这么突兀地出现了。最开始还只是一个光点,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光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伸展开来——那感觉,就好像泡发了的银耳一般,在水中尽量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 这时候我才看清,那个光点伸展以后,形成了一个古怪的图形。正是因为这东西的存在,挡住了拘魂令,也使我免于被拘魂的危险。 这图形有点眼熟,好像在哪儿看过。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偷眼瞄了关师爷那边,他就在我身侧,自然看到了这次异象,表情从惊讶变成了惊喜,好像遇到了天大的喜事,范老八也不足为虑了。 我们能看到的光景,范老八却看不到。因为虽然那光点伸展的速度很快,但还是处于令牌和他手掌的掩盖下,所以他是看不到的。但黑无常绝非一般人,拘人无数的他,见我没事人一样,光凭经验就感觉到,这事情似乎有些古怪。 “咦,这怎么……” 范八爷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下意识地用力按了一下。他这动作把我吓了个够呛,想要和令牌保持距离,但在拘魂令强大的威慑下,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好在,我头上的那个金色图形看起来薄如蝉翼,但实际上坚固无比。范八爷这一按,竟然没有让它移动分毫。还好似激起了反抗一般,图形又猛地扩大了几倍。 这一下,图形的大小已经超出了对方手掌的范围,范八爷一眼就看见了异常。还不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压下来的手掌,就好像碰到了高压电线一般,被狠狠地弹了回去。 连带着,他手上的拘魂令,也终于脱离了我的额头。 。 “险啊,差点又把命丢出去了。” 我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等做完这个动作,这才回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的锁链竟然不见了……不,并不是不见,身上还有些细小的黑色粉末,这东西倒是和之前那锁链有点儿相像。 这时候我才回忆起来,就在范八爷的手被弹回去的同时,那道金色的图形也如同受了刺激一样,猛地再扩大了几分。这一次却有桌布大小,在我头顶之上缓缓旋转,如一个坚硬的盾牌,保护着我,抵挡所有外界攻击。 也是这个时候,缠绕在我身上的锁链,就震成了飞灰,连带着,其他几人也得了好除,也纷纷脱困而出。 “怎么可能!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有那么多功德!”在手被弹回去之后,范老八一眼就看到了我头上的图形,脸上顿时露出了骇然的表情。我有种感觉,这老小子似乎对我头上这东西非常的忌惮。 功德……这个词我倒是知道,之前几回增加寿命,就是因为做了好事,关师爷说这是功德,上天会赐予我福报。但从未想过,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竟然能抵挡范老八的攻击。 这让我对功德更加重视起来。 我抬头看了一下那旋转着的金色图形,只是薄薄的一层,但在它的庇护下,特别有安全感。虽然范老八口口声声地说这是功德,但多看了几眼之后,感觉这图案越看越眼熟。渐渐地,一个名字即将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关师爷那边却抢先了一步。只听他用一种被踩了尾巴一样的音调,尖着嗓子叫道: “师爷印!这是师爷印!范老八,你完了,这场买卖你亏大了!” “我之前就提醒过你,他是三江市叶家的人。既然你知道,你就该清楚,师傅他老人家不可能眼看着他后人遇难!” “现在,你已经触动了他老人家的师爷印,他老人家想来已经知晓。劝你趁早退去,还能留一点情面……” 。 随着关师爷的话,我也想起来了,这图形不就是年初的时候,爷爷送我返校时,在我胸口画的那个古怪图案么。关师爷说这东西叫“师爷印”,是保命的东西。但具体的,他又不说明,只是跟我说,这东西除了不能增加寿命之外,可以保我三次命。 上一次在靠山镇,我差点被陈凯驱使的恶鬼们给生吞活剥,危急时刻就是这东西突然出现,保了我的性命,也顺道把关师爷救了出去。否则,老神棍现在骨头都能打鼓了! 关于这个师爷印,关师爷说我用了两次,靠山镇应该是第二次。但我无论如何也记不起,那第一次是什么时候用的。只是隐约感觉,应该是在云南的时候,但那一块的记忆好像被封印了一般,任我想破头也回忆不起来。 上次蜈蚣岭金鲵梦回的时候,抓到了一些线索。但后面古古怪怪的,又好像不太真实,再加上当时大限将至,人都没几天活了,还管什么天坑地穴人啊,索性便放在一边没有去管。而师爷印的事情,也随着之后发生的那么多事,被我遗忘在了记忆深处。 虽然我忘记了它的存在,但爷爷留下的这道印记,却一直保护着我。就在今天,在我身临绝境的时候,再次出现,从范老八的手里,险险地救了我一命。 第423章两头怕 再看范老八这边,在听了关师爷的话之后,老家伙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把目光,锁定到我头顶上缓缓转动的师爷印上。 紧接着,只听他喃喃地说道: “师爷印!原来是它!好家伙,没想到叶老鬼竟然舍得给你下这东西。看得出来他很在乎你啊。” 那是自然,我可是他亲孙子! 我哼了一声,没有回话。 范老八也就是感叹一句而已,并没有一定要得到我的回应。他见我得意的样子,反倒是自己乐了起来: “吓了老子一跳,我还说,你这小子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功德。还以为是哪个神人转世,被我触动了,要收我小命呢。原来是师爷印啊,既然这样,这倒有点意思……” 他说道这,嘴角扯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我看这东西似乎外强中干,恐怕之前就消耗了不少吧。叶小子,你说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 “糟糕,被他看出来了!” 我悄悄地瞄了关师爷一眼,见他脸色猛地一变,有点苍白,有点惶恐,有点心虚,好像底牌被人揭穿了之后的赌徒一般。我心中顿时恍然大悟,我说这老神棍刚才怎么一个劲儿的放狠话呢,原来是借着师爷印的威慑,想把范老八吓走。 要知道,这东西只能用三次,而现在是最后一次。在威力上,用到最后的肯定不如全新的。若碰上其他的鬼怪还好,要遇到了范八爷这样的“大神”,就不好说了——反正我看着那薄薄的一层金色,心中也有点虚。 而这事,只有我和关师爷知道。本想着唬对方一下,没想到的是,范老八见多识广,虽然刚开始时有点惊异,但多看几眼之后,就看出了其中的蹊跷。虽然还有点顾忌,但已经有了怀疑,开始拿话来试探我了。 实话实说,他这句话确确实实地将了我们一军。他这话里满是陷阱,我可不敢应答。谁知道他会不会从字里行间中,品出点不同的意味,然后铤而走险呢。只好闭嘴不言,把目光往关师爷拿边瞄。 要说这老神棍心里素质就是好,转眼间又变得气定神闲起来,他半眯着眼,对范老八冷笑道:“到底是不是外强中干,你试试不就知道么?” 说完,也不动,就这么看着对方。 老神棍这反应,倒让范老八有点犹豫了。我眼尖的看见,他的手掌微微地颤抖着,倒不是因为惧怕引得全身发抖,更像是肌肉无意识地抽搐,看来刚才回弹那一下对他的打击不小。 我猜得没错,实际上正是因为那一次反弹,使得他心有顾忌踌躇不前。 他那边,心悸于师爷印的恐怖力量,不敢逼我们太紧;而我们这边,虽然受到印记的保护,性命无忧,却因为知道印记的底细,心里没什么底气,也不敢贸然行动。害怕触怒了对方,引起不必要的后果。到有点儿麻杆打狼两头怕的感觉。 一时间,局势变得僵持起来。 。 过了一段时间,还是关师爷先打破了僵局。他干咳了一声道: “你不动手的话,我们可要走了。” 说完这一句,作势就要起身,看样子真是想离开了。他这样的举动,顿时激起了对方的反应,我见范老八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似乎在进行剧烈的心理斗争。 其实他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我觉得倒是挺好。我们就可以悄悄的离开,那个打枪的不要…… 只可惜啊,范老八犹豫了没多久,终究做下了抉择,只见他表情一狞,突然对关师爷骂道:“好你个关老贼,又拿话唬我。大爷我差点儿又中了你的奸计。想跑,没那么容易!” 说着,再一次举起了拘魂令。 再看关师爷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一样,猛地从地上蹦起来,跳着脚尖叫道:“你疯了!这可是师爷印!要不要那么拼命啊。姓范的我可告诉你,任务是地府的,性命可是自己的!” 范老八瞄了关师爷一眼,面带讥讽,好像看穿了他的诡计一般:“抱歉了,职责所在。呔,看家伙!” 他话音一落,上手的拘魂令就再一次朝我拍了下来。那种被冰封了的感觉再次袭来。我心中不由得大骂范老八老顽固,然后朝关师爷求助的看去。这老小子脸上带着惊恐,仿佛亲爹就要被人拍死的模样,那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但熟知老神棍性格的我,却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在他的眼神之中,我看到了几分可惜。这就让我有点疑惑了,他在可惜啥?难道是,为了我这个道师爷界的好苗子,前途无限的大好青年即将被拍死而可惜?还是可惜我死了,暴怒的爷爷会把他逐出师门? 不对!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眼中除了可惜之外,还有几分奸计得逞的得意? 真是想不通,这老东西总是那么古怪。 。 正当我琢磨不透老神棍什么心态的时候,范八爷的拘魂令已经落到了近前,眼见得就要和我头顶上的师爷印来个对碰,结果是印记被拍碎,我魂归地府呢?还是他再一次被弹回去。我猜不到,只得认命的瘫坐在原地,如同一个囚徒,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下一刻,范八爷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到不是他突然善心大发,准备饶我一命,而是我和他的中间,突然多出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闪着金光的手,从外形来看,更像是男人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看似轻缓,却并不柔弱。我反而从这只手上看到了一种气势,那是一种力量大到极致之后,就举重若轻的气势。那五根修长的手指,在我的眼中,仿佛是绷紧了的弹簧,只要它轻轻一动,便能掸碎虚空。 这只手从师爷印的中心伸了出来,用一种看似极慢缓慢,实则极快的速度,阻在范八爷的面前。当后者发觉想要躲闪的时候,他拿拘魂令的手,却已经被这牢牢地握住。 下一秒,只见得俩只手就这么握在半空中,好像是重逢的故人,紧握双手以示心中的激动。但实际上,并不是那么友好。 范老八也算是力量型的,之前和我们“拔河”时,一个人对我们八个人不落下风。但对上这只金色手臂,却有点力不从心。他用力抽了几次,依旧被对方牢牢握住。 这倒激起了他的好胜之心,只听他“哇呀呀”地叫唤了几声,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一张黑脸憋成了酱紫色,手臂上青筋直冒。 即使是这样,这两只手,还是好像被固定在了半空似得,不曾移动分毫。 第424章逃脱 这突如其来的一只手臂,就如此轻松地把范老八制住了,让在场所有人都大为惊讶。 而更让我目瞪口呆的是,范老八都这样了,与他对敌的金色手臂,却和刚出现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依旧不松不紧的握着范老八的手,看不出一点使劲儿的迹象。 “快走!” 这时候,关师爷拍了拍我的后背,小声地招呼了一声,然后又对其他人说了同样的话。我们彼此对视了一眼,悄摸着往后退。 虽然我们都刻意地保持低调,但这么近的距离,只要范老八不瞎,都能看到我们打起了退堂鼓。当场牛眼一蹬,哇呀呀地叫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说着,扬起拿锁链的另外一只手,开始猛砸半空中的印记。这老家伙看来是真拼命了,这锁链重重地击打在印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一点点金色的粉末,随着他的打击飘洒在空气中。再看那印记,忽明忽暗地闪了几下,隐隐有些不稳的迹象。 见攻击有效,范老八大喜,又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我们没办法阻止他,更不可能干看着,只能往桥头方面逃,寄希望这印记够坚挺,能挺到我们逃回梧城。 。 只可惜,我的希望很快就破灭了。才逃开几步,只听得“哗啦”一声响,那印记竟然像打碎了的玻璃似得,被范老八砸得七零八落。 做完了这些,范老八嘿嘿地笑了两声,就要往我们这边追。一动才发现,自己握拘魂令的手,还被牢牢地握着。连忙往手上看去,只见得那只金色的手臂并没有因为印记的破碎而消失,反而越来越凝实,金光也变得更加耀眼。 “这是怎么回事!”范老八嘀咕了一句,按他的想法,师爷印被他暴力砸碎了,那金色手臂应该随着印记消失的,怎么可能还存在着,而且威力一点也没有减弱。 “哼哼,咱们道师爷的最高秘术,哪是你能明白的?” 这个时候,关师爷反而不逃了,回过神扬着嘴角看着对方,表情有点幸灾乐祸,好像等待着看范老八倒霉似得。 “装神弄鬼!既然你不忙着逃,那就留下吧!”范老八哼了一声,突然一扬手,手上地锁链就如捕食的蟒蛇一般,朝我们这边飞射给来。我心中一跳,连忙想躲。但下一秒,暗地里有一阵风吹过,那气势汹汹的锁链,竟然被吹得歪七扭八起来。 而这个时候,我才发现,那些被范老八敲碎的印记,并没有消失,而是随着这阵风,慢慢地倒卷了回来,在半空中飞舞重叠,好像在进行重新组合似得。伴随着印记的重组,我隐约感觉到身上的力气,在慢慢地流逝。仔细感受一阵,却又没什么大问题,想来是之前经历太多,有点疲惫吧。 我这样想着,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 再看那半空中的印记,这个时候已经重组成型,组成了一个人型图案,和之前那只金色手臂连成了一体。但有所不同的是,这个人型只是寥寥几笔,仿佛有一只画笔,在空气中勾勒了一个简单轮廓。这一点就和那只金色手臂,有着很大的区别。 两相对比之下,我有种错觉。比起那只手臂,这个人型图案,就像还没注水的空瓶子,真正的外强中干。需要注入特殊的力量,才能发挥出金色手臂一样的威能。 咦,力量,注入?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还不等我往深处想,一股脱力地感觉猛然袭来,好像有一只看不见地手,突然把我身上的力气抽走了似得。 我脚下一软,当场就有往下坠的趋势。关师爷像早有所料似得,让大牛搀了我一把,这才没有瘫下去。而与此同时,我眼睁睁地看见,一道金光,从我身体内冒了出来,那一瞬间,我恍惚看见,从我体内冲出的那到金光,好像是一个男人的形态。这个人,在离开我身体的时候,好像回头看了我一眼。我虽然看不清他的长相,但他的眼神却像刻刀一样,深深地印进了我的脑海中——那是一种淡漠到极致的眼神,在他眼中,好像万事万物皆如蝼蚁一般的渺小。 这眼神,用一句稍微玄幻点的形容,那就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 对方的眼神让我想到了幽冥鬼王,在幽冥路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我也是被鬼王的一个眼神而震慑。但不同的是,鬼王的眼神是那种冰封一切的恐惧,会让人害怕,然后迷失心智成为他的奴隶。但人的眼神不一样,与他对视,不会有恐惧感,只会让你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仿佛抬头看天一样,一眼也望不到边;又像高山仰止一般,让人产生出膜拜的念头。 但无论如何,与这种眼神对视,都不那么舒服。我很费解,我身体里怎么会有这种怪东西。 难道说,这和师爷印有关? 这想法刚一出现,后面发生的事情,立马就证实了我的猜测。那目光扫了我一眼之后,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了场中,附到了那个人型图案上面。巧合的是,这道金光竟然和那个图案相当契合,好像原本就该是一体的样子。 两相重合之后,一个金色的人影开始渐渐凝实起来,就像之前那只金色手臂一般,渐渐变得如真人一般。这让我有种感觉,缺少的力量正在填充进去,那个“空瓶子”正在渐渐注满。等完全填满那一刻,便是破茧而出的时候! 再看范老八,这老小子的表情颇为精彩,哇哇地大叫着,手上锁链猛抽金色人影。他惊慌的样子,他像是见了鬼一样……不,或许他见了鬼反而不会害怕,他这模样,好像是见了克星似得。他现在正极力地阻止这金色人影的凝固,似乎等对方凝实了以后,他便会大难临头。 。 “走了,范老八这次栽定了,咱们也该回去准备准备。”关师爷说着,背着手往桥头走去。之前因他放出的纸鹤,而形成的漩涡,现在已经有一人大小,正好供人正常通过。 我走到漩涡前,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见金色人影已经凝实,范老八正和他战到一处——更准确点说,是范老八被人家压制的动也动不了,只剩下一张嘴巴干嚎了。 见我们陆续离开,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叶家小子,阎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你命该如此,今晚逃不了!我还会再来的……” 这老甲鱼还没完没了了! 我猛打了个冷颤,赶紧踏出漩涡。 与此同时,一股眩晕感袭来,我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425章困局? “叶家小子,咱们又见面了。” 黑暗中,一张脸突然出现在我的近前。豹头环眼肤色黝黑,钢刷一般的胡子,一根根地直立着。这模样,演张飞都不用化妆的。但和张三爷不同的是,这莽汉手上拿的不是丈八蛇矛,而是一手拽着根铁链子,另一手握着一块厚铁牌子。再看他的头上,还顶了个黑色高帽,高帽的正面,写着四个大字“天下太平”。 这人,正是与我打过交道的黑无常范八爷! 范八爷的突然出现,吓了我一大跳,看看左右,关师爷等人都不见了。我依稀记得,好像跨出漩涡的时候,我就昏过去了,等一醒来就看到了这家伙。难道说,我们走散了? 还是说,我们又中了他的计? 。 我想不通,离开时我看得真真的,范老八完全被师爷印变化出的金色人影压制着,连动都动不了,就只剩下一张嘴巴放狠话了。按道理来说,他没可能那么快追上我们的。 虽然想不通,但面对着老范不怀好意的目光,我还是选择第一时间退避。刚退出两步,后背上感觉被顶了一下,应该是撞到了什么。我下意识回头一看,顿时吓得头皮一麻——是男脑袋!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玩意儿竟然出现在我的背后。要说起来,他给我的威慑,要比范八爷更甚。原因,主要是这东西长得太糟心了,一根橡皮管子似得脖子,外带着一颗孤零零的脑袋,谁看了不背皮发麻? 我被吓得一下子蹦出三米多远,双脚刚着地,左右突然又响起一阵古怪的声响。 “咔嚓,咔嚓……” 那声音就像用剪刀剪断手指般地刺耳,听起来格外渗人。我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朝发声的位置看去,只见得女脑袋和老脑袋从左右的黑暗中伸了出来,他们的嘴巴一动一动地,似乎在咀嚼着什么,猩红的液体随着嘴角流淌下来。咬合间,几根断指的形状在他们嘴巴里时隐时现。 看到这,我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没忍住吐了出来。连忙用手去捂嘴巴,这才发现,自己手掌上光秃秃的,好好的十根手指头,竟然都不见了! 我这才明白,他们啃的,竟然是我的手指! “你跑不了了,跟我们下地狱吧!” 正当我惊恐异常之时,范八爷又凑了上来。他、连同三个脑袋,从四个方向把我包围起来,朝我步步逼近。眼看着包围圈越来越小,我忍不住拔腿欲逃,上半身冲出去了,但双腿却还牢牢地固定在原地,低头一看,却是一双枯瘦的手,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脚脖子。 而就在我这一分神的时候,一条冰冷地链子套在了我的脖子上,然后猛地一拽,我只觉得整个人突然往下一坠,如坠落进九幽黄泉…… 。 “啊!我不要下地狱,我不要死!我还没有娶媳妇呢,我不要成单身鬼。单身鬼下了地狱,是要被砍头的。放开我,我不要……” 我尖叫着猛地蹦了起来,然后抡着胳膊狂舞了一通王八拳,直舞得周围三尺之地神鬼退避。我闭着眼抡了一会儿,感觉到周围好像没危险了,而我的胳膊也酸了,便放缓了速度,眼睛眯出一条缝,偷摸着向外面张望。只见得周围亮堂堂地,虽然眯着眼看不清景象,但光明总要比之前那黑暗给人安全感。 我稍微安心了一些,慢慢睁开眼,一眼就看到关师爷几人正站在我两米开外,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见我不发疯了,关师爷才冷着脸道:“怎么着,回过神了?” “额,回过神了,回过神了。”我讪讪的笑着,打量起周围的环境。从房间里的陈设来看,这里应该是一间办公室,但并不是二建司。因为这些座椅板凳都很破旧,很多地方连漆都掉了。二建司的人,可不敢用这些旧家什来“招待”我们。 我越看,越觉得眼熟,但又记不得什么时候见过,便下意识地问道:“关师爷,咱们这是在哪儿?安全了吗?” “哼,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自然是安全了。至于这是哪儿……你不会自己看吗?” 关师爷面色不愉地回答着,末了往旁边扬了扬下巴,我随着他的指向看去,一个笑得贼兮兮的老头,出现在我的视线里。这人是王老头,哦,我想起来了,这地方是异闻社! 王老头见我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骂道:“叶飛啊,不是我说你。年纪轻轻地,咋记性那么差呢。白天还来过我这,怎么半天时间就忘了?” 我无语,他说得倒是没错。用他的时间观来看,我们确实是半天前才见过一面,而且就是在这个地方。当时我做好了洗怨路的准备,便来异闻社接妞妞,先找到的他,由他带着去找的白衣男。但按我的时间观来看,这事情就隔得久远了。 我先是在洗怨路里折腾了好几个月,然后出来又跑到黄泉路上溜达了一圈,最后才回到了这里。这其中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几乎让我忘了,其实这些事,都是在一夜之间发生的。 更准确的来说,只是半夜之间。恐怕,现在还没过十二点呢。 我掏出手机一看,果然,还差半小时呢。 。 “那个啥,不好意思啊。经历的太多,我自己都混乱了。”我抱歉的说道。 王老头摆了摆手,示意无事。随即,又用一种很苦逼的表情对我说道:“我也猜到,这一晚上你经历了很多。否则,姓关的也不会找到我这儿。你是嫌我太闲是吧?” 他说到这,幽怨朝关师爷看了一眼。那眼神,看得我直冒鸡皮疙瘩。 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挺纳闷的,关师爷为啥把我们领到异闻社?也忍不住询问似得朝他看去,结果被他瞪了一眼,我心中一叹,这老头还生我气呢。算了,就随他吧,谁让我又自作主张惹出大祸呢。这次连范八爷都出来了,肯定没那么好解决。 不过,关师爷既然把我们带到这里,肯定有他的计较。 第426章单身,砍头? 我只好尴尬的笑笑,岔开话题道:“对了,之后怎样了?” “还能怎样?”关师爷横了我一眼,但好歹肯和我交流了:“你刚出桥头就晕倒了,是大牛一路背着你到的这里。” 我感激的对大牛点点头,随即问道:“那……怎么突然就晕倒了呢?” “还能为什么,师爷印的后遗症。” 我恍然大悟,记得以前用师爷印后,也是这样晕倒过。只不过,这种经历以后都碰不到了。因为,能保我三次性命的师爷印,已经用完了,爷爷留在我身上的那道印记,也永远地消失了。 关师爷见我情绪不高,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道:“对了,刚才你梦到啥了,一惊一乍的。” “还能有谁,范老八呗。还有那个三个脑袋的家伙,他们联手要把我往地府拽呢!” “原来如此。”关师爷点点头,随即又露出古怪的表情:“你不愿下地府这是正常。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谁给你说的,单身汉下地府就得被砍头?” “额,这个嘛……歌里不就是这么唱的么。” “有这种歌吗?”关师爷一脸郁闷:“世界对单身汉的恶意都那么大了?开始唱歌来讽刺了?” “我骗你干嘛。那歌就是这么唱的,单身的都得砍头。” “单身的都得砍头,什么乱七八糟的……怎么着,单身汉犯天条了?对了,歌名儿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过。” 还不等我解释,王老头那边先回过味来,起了个《单身情歌》的调门,哼哼道:“每一个单身的人得看透,想爱就别怕伤痛……臭小子,是看透,不是砍头!你耳朵有癌吗,这都能听错?” “是看透吗?难怪了,我说咋那么别扭呢。原来是我听错啦,我就说嘛,单身又不是犯天条,好好的干嘛得砍头呢。”我讪笑了几声,却发现在场所有人,都用一种杀千刀的眼光看我。这才反应过来,严格来说我们这群人都是单身,也都归我理解中的“被砍头”的范畴。 也难怪他们会这么恨我了。 。 笑闹一阵之后,说回到正事上来。王老头搬了跟板凳,坐在我不远处,问关师爷道:“闹也闹过了,现在叶飛也醒了过来。该告诉我,你巴巴的跑我这儿来,有什么目的了吧。我说姓关的,你要拉我跟你一起倒霉,好歹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 “你看你这话说得,哪能拉你倒霉啊。”关师爷心虚的回了一句,随即对他讨好的笑笑:“我这不是借你这宝地,避一避风头嘛。你也知道,范老八那家伙,脾气跟头倔驴一样,肯定还得来找我们麻烦。” 我听他说起范老八,忍不住插嘴道:“关师爷,你说范老八还会来?他不是被我的师爷印拦住了么?” 关师爷摇了摇头:“若是一般的鬼怪,对上师爷印不死都得脱层皮。但那人可是阴差,能耐不小,师爷印能困住他一时,绝对困不了多久。” “师爷印都困不住他,他就那么厉害?”我有些咋舌。 “哼,他好歹是地府的人,和那临时工勾魂使者根本不是一个档次。”关师爷说道这儿,语气中带着几分后怕道:“所以我才一个劲儿的刺激他,让他动手。否则,我们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关师爷的意图很明显,师爷印属于被动防御,外力越小,触发的反抗就越低。甚至是,只要不伤害到我的性命,连触发都不可能——这也就是之前幽冥地宫、不归路上几次险象环生,师爷印也没有出现的原因。 因为当时虽然危险,但没有真正的触及到生命。直到范八爷那一拍,终于激发了师爷印的效果,但也只是防御。而且范八爷看得没错,因为前两次消耗的关系,师爷印只剩下很少的威能,仅供自保——这也是为什么这一次,印记在出现之后,没有直接激发,而是选择防守。 按关师爷的想法,先尝试着把范八爷吓走,那是最好的情况。师爷印含而不发,就还有保留,可以尝试着收回一些,说不定以后还有大用。只可惜,范老八的性格跟倔驴似得,不肯离开。 就这样,双方陷入了僵持。而这种僵持之下,反倒是我们这边渐渐处于下风。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师爷印的能量也在慢慢消耗,若是等他把时间消耗完,我们基本上没戏了。 所以,关师爷才会激怒他,让他出手。而师爷印,才会被激发出所有残余的力量,压制范老八。而我们,也才有逃脱升天的机会。 关师爷的计划成功了,但保命的师爷印也消耗完了。也难怪,当时他的眼神之中,为什么会出现可惜的神色。 。 前因已经明了,但后果却还未知。特别是听关师爷说,范老八还会追过来,这就好像一根刺,扎在我的心口,特别地难受。 王老头在旁边听了个大概,一脸疑惑道:“说来说去,我还不知道,他范老八为什么拼老命的追你们。” 他这个问题倒是问道点子上了,范老八他为什么追我呢?上一次见面,虽不说多好的交情,至少也是打过照面的。但为什么,这一次他一出现,就喊打喊杀的非要至于我死地。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么?至于这么打生打死的吗? 而实际上,我们还真没好好交流过几句。回想一下自从出了洗怨路,还没歇几口气呢,范老八就出现了,然后哇呀呀唱大戏似得怪叫,一副要和我拼命的架势。 末了,又把我们弄到了黄泉路上,还找来勾魂使者找我们麻烦,要不是大爷我练过,还真被他弄死了。等过了勾魂使者这一茬,到了凤凰桥,没说几句又开打。 等打完了才发现,到头来他还是没有给个确切的解释,为什么要拘我,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带到地府——这也是我从开始到现在,最想不明白的地方。 我想不明白,只得看关师爷,其他人也学着我的样子询问似地看去。关师爷冷哼了一声,瞄了我一眼,还了一句和范老八一样模棱两可的话:“还能怎样,犯天条了呗?” 好在,他的话并没有就此打住,他突然安静了下来,直勾勾的看了我一阵,这才又用那种阴测测的嗓门对我说道: “范老八之所以拼了命的抓你,除了犯天条之外,还因为,你阳寿已尽,合该下地府……” 第427章阳寿……又没了 “范老八抓你,是因为你阳寿已尽,合该下地府……” 关师爷那阴测测的声音,在耳边环绕开来。而与此同时,暗地里刮起了一阵阴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再配合他那直勾勾的眼神,我浑身的鸡皮疙瘩全冒了出来。 在场的其他人,也被他这鬼上身一般的模样,吓了个够呛。而最先受不了的,竟然是王老头。只见他猛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跳着脚骂道:“姓关的,你说事就说事,好好地吓唬人干嘛。” “我这不是配合气氛嘛。”关师爷两手一摊,做了个很无奈的表情。又转过头对我说道:“现在你该知道,范老八为什么拼了命的追你了吧。两个原因加在一起,就如他说的,职责所在。多好的交情,也得放在一边。” 。 “原来如此……”我下意识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意识到不对,也像王老头那样从座位上一下子蹦了起来:“不对,不对!犯什么天条我就不说了,那都是忽悠人的玩意儿。什么叫阳寿已尽啊,飞哥我好歹还有几十年正经日子好活的!” “你确定还有几十年好活?”关师爷沉着脸,又用那种鬼上身似得调门问我。 我被他盯得脑门上青筋直跳,但还是硬着头皮反驳道:“别以为我不识数啊,我之前明明有五十一年阳寿,走了七步洗怨路,每步消耗三年阳寿,三七二十一,我正好还剩三十年。我没算错吧。” 我说完,挑衅地朝关师爷看去,见他还是那副表情,又下意识看了一眼王老头。这老家伙表情就有点古怪了,他先是皱着眉头,探头探脑的在我脸上打量了一阵。见我看他,老家伙连忙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脚步却往旁边挪了挪,好像我身上有传染病,离得近了都会被传染似得。 他的表现,让我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而这个时候,关师爷突然丢了样东西到我面前。我顺手一接,入手冰凉凉沉甸甸,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块八卦镜。这镜子我很熟悉,当时从鬼镇逃出来的时候,关师爷就曾用这面镜子来“忽悠”过我,说能从上面看出阳寿。 当然了,也不完全是忽悠。虽然无法很明确的显示,你还有几年几月几天好活,但确实能通过这东西,用看气色的方法,隐约看出使用者的情况。 关师爷曾教过我使用方法,我便按着法子,念了段自己都不明白的咒文,然后手指在镜子中心一点。只见得镜面上闪过一层光华,之后倒映出的东西,都变得不一样起来,我连忙把脸凑上去。待我的面容出现在镜子中,我定睛一看,顿时看得目瞪口呆。 那镜子里面,出现了一张黑漆漆的脸! 。 这张漆黑的脸,看起来颇为熟悉,特别是那鼻子、那嘴巴、那眉眼——这不就是我自己吗?但与平常时候不同的是,我出现在镜子里的那张脸上,好像图了一层场戏时用的黑色油彩,一整张脸全被涂黑了。 这还不算,我又看了一阵突然发现,涂在我脸上的黑色,好像有生命一般,正缓缓地流动着。仔细的观察了好久,这才确定,那根本不是黑色油彩,而是一团黑气!但因为黑气太过浓重,看起来就跟黑油漆差不多了。 嘶…… 我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我真切的记得,关师爷第一次给我看这面究镜子的时候,反映出来的情况,也是有一团黑气弥漫在我的脸上。关师爷当时说这叫“乌云盖顶,大限将至”属于气色中比较差的。但和现在比起来,也就是小巫见大巫。 要知道,我当时只有几个月命好活了! 难道,我现在比那时候还糟糕? 想到这,我忍不住又看了八卦镜里一眼,里面那“黑哥们”正好也朝我看来,目光交错间我不由得暗自叹息起来。就这浓得跟黑油漆的气色,绝对是大限将至没跑了。想到这,我耳边突然响起关师爷之前的话语—— “范老八抓你,是因为你阳寿已尽,合该下地府……” 阳寿已尽,该下地府…… 这八个字,在我脑海里盘旋开来,我越想心里越怕,整个人也忍不住抖搂了起来。不要说我胆小怕死,我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的难,好不容易寻回了阳寿,还没快活几天呢,又落个阳寿已尽该下地府的下场。这么大的心理落差,换了谁也受不了! 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好好的阳寿又没了呢? 。 这个问题刚从脑子里升出来,关师爷便回答了我的疑问。他见我抱着膀子一个劲儿的抖搂,脸上终于露出了大快人心的表情,得意地说道:“现在知道怕了?我说你大限将至,就是大限将至。你自己看出来的,总不会再冤枉我骗你吧。” 这老小子,我没命你很开心么?我心中气愤,但表面上还得赔着笑脸道:“是是是,关师爷哪能骗我呢。可是,为什么我好好的阳寿,又没有了?” 老神棍见我态度不错,也不再拿捏,掰着手指跟我算了起来:“好叫你死个明白。你洗怨路上先走了七步,三七二十一,这二十一年是铁打没了。你还剩三十年性命。前面这段你算的没错。但我问你,你真的只在洗怨路上走了七步而已?” “额……”虽然我对他那句“叫你死个明白”挺不乐意的,但他后面那句话更加吸引了我的注意,没错啊,七步洗怨路,我还能走多少……哦,不对!我突然回过神来,最后那一步,为了改变妞妞的命运,我生生地退了回去,然后重走了一次。 想到这,我试探着问道:“难道说,我走了八步?” “哼,你说呢?”关师爷没正面回答,但看他的表情我便明白,是真的八步没跑了。我琢磨了一下,但越想越糊涂,忍不住又开口道:“就算八步好了。那也就是二十四年啊,那我也还剩二十七年啊!怎么就全没了?” 关师爷长长的看了我一眼,突然叹息了一声,说出了一句令我大惊失色的话: “你还是没算清楚。实际上,你一共走了九步!” 第428章活死人 “你还是没算清楚。实际上,你一共走了九步!” 关师爷这话,让一直憋着气的我,终于找到了他的错误。立马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反驳道:“怎么可能,明明是八步,你是不是哪儿记错了?” 对于我这样的反应,他也不恼,只是反问我道:“怎么着,你忘了退回去那步?” “啊……那也算?”见他点头肯定,我的气焰顿时消减了许多,低眉顺眼道:“好嘛,九步就九步。三九二十七,那我也该剩二十四年阳寿啊。” 关师爷终于没了耐心,发怒道:“你以为我这是菜市场啊,随你讨价还价?再说了,谁告诉退回去还是三年?” 不等我开口追问,他自己先揭晓了答案:“退回去那步,花的可不是三年阳寿,而是三十年!” 。 “啊?” 这一次,我是真的震惊了,原以为有大把的阳寿,重新走一次也花不了多少的。却没想到,关师爷给我扔了个重磅炸弹。三十年……我剩下的阳寿总共才那么多呢! “傻了吧。我事先没告诉你,就是害怕你做傻事!结果,还是做了!没错,洗怨路是可以倒回去重走的,但正走是三年,倒回去那步,却是要花三十年!” 关师爷抛出的这个重磅炸弹,直接把我砸得外焦里嫩。我颤抖着,掰着手指苦哈哈地算道:“退回去三十年,正常走了八步,这是二十四年。我只有五十一年的命。也就是说,我还欠阎王爷三年?” “倒不是这样算的。”关师爷的话,刚让我心中升起一点希望,但他接下来的话,又把我砸了个跟头:“你实际上是走了九步,但最后那一步因为你走了两次,前一次被后一次所覆盖,所以只收一步的费用。” “原来如此,这还好……”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好个屁啊,还不是要扣五十一年的命,我依旧啥也没捞着!你说这洗怨路,是不是之前算过的啊,正巧我还剩五十一年命,正巧就收了我那么多阳寿,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要说没事前算计过,打死我都不信! 不过,我觉得那里有点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一时间想不起来了。但一想到我好好的五十一年寿命,就这么被搞没了,想想都觉得心疼。难怪范老八拼了命的来抓我,还真的是阳寿断绝啊。 不知不觉间,我的双腿又开始抖搂了起来。 。 看我这次是真的怕了,关师爷这才继续说道:“叶飛,你真行!洗怨路只有七步,你倒好,竟然走了九步。我之前三令五申的提醒你,别走回头路,别走回头路,你就是不听。看,现在后悔了?” “后悔……”我喃喃的念着这个词,脸上表情变得精彩起来。要说真的后悔,确实是有一点的。毕竟好不容易找回了性命,还没嗨皮几天呢,突然来了个黑炭头,告诉你阳寿已绝,还要抓你去地府,任谁也不乐意。 但这事,如果从来一次的话……我有种强烈的感觉,即使是再走一次,即使事先告诉我后果,或许,我还是会像上一次那样,倒回去,再走一次,改变妞妞的命运。 所以,后悔虽然有那么一点点,但并不是那么的后悔。 我的表情,被关师爷看在了眼里,以他的阅历,自然猜到了我的心思,顿时长叹了口气道:“也不知道你上辈子欠了那小丫头多少债,这辈子才会这么拼了命的去帮她。” “谁知道呢,也不只是我一个人付出,她也为我付出过。就算是求个心安吧。”我耸了耸肩,提起妞妞,我反而从害怕中恢复了过来,忍不住问道:“关师爷,我还没问呢。我从洗怨路出来,就没看见妞妞,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 “哼,自己都顾不上了,还想她?” 关师爷脸色有点发沉,但见我一直盯着他要答案,他终究还是绷不住了,摇头道:“冤孽啊……我也不知道她的情况。她的事,还是等你麻烦解除了,再自己去寻找答案吧。” “好吧……” 关师爷都这么说了,虽然心里牵挂,但暂时还是放在一边:“关师爷,现在咱们该怎么办?” “现在,范老八迟早要来,咱们得先想办法避开他。”他说着,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 我连忙追问起来:“是不是躲开了范八爷,我就没事了?” “想得美!” 关师爷瞪了我一眼:“那只是权宜之计,即使范老八暂时抓不到你。但你阳寿是确实没了。阳寿断绝,灵魂还强留肉身,不肯下地府,这种情况叫活死人。是要被人世间所排斥的!” 我忍不住插嘴道:“怎么着,还兴种族歧视啊?活死人,好歹也沾了个人啊。凭什么排斥我。” “尽瞎扯!”关师爷被我的话气着了,不再往下说。这话说了一半,却停了下来,没着没落的,大家心里都痒痒。于是全都用一种愤愤不平的目光瞪着我,把怨气洒在了我这个扰乱者的身上。 我耸了耸肩:“得,从现在就开始排斥了。” 。 关师爷没心情往下说,好在这里还有个王老头。这人的知识量不比关师爷少,见我们把目光都转移到他身上,颇有种受万众瞩目的满足感。他挺着胸,摆足了谱,这才干咳了一声,接着关师爷的话往下说道: “所谓排斥,并不是说别人会歧视你。而是与这世间的万事万物互相排斥。因为活死人阳寿断绝,无时无刻散发着阴气,自然和这阳间的阳气有冲突。就好像一幅画里,突然出现了不和谐的东西,无论是作画者还是观看者,都会有忍不住拿橡皮去擦掉的感觉。其实那东西并没有罪,只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活死人便是这样。” “活死人受人世间所排斥,周围的环境会无意识地想要把你抹除掉。当然了,要抹除你,还是得遵循这人世间的规则,不可能‘嗖’地一下,就把你变没了。毕竟,你从外表看起来,还是个活人嘛。” 我听他的话里听出点不一样的东西,好奇地追问起来:“那会怎样?” 王老头看了我一眼,砸吧了下嘴,不说话,似乎在向我暗示什么。我直眉楞眼的看了好久,见他右手食指和中指一个劲的朝我比划着什么,看起来有点儿剪刀手的意思。琢磨了一阵这才恍然大悟,摸出兜里的香烟,递了一根过去。 王老头这才满意道: “孺子可教也……” 第429章死神来了 “孺子可教也……” 王老头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很随意地从我手里,把剩下半包烟全掏了去,放到自己的衣兜里,这才懒洋洋地说道:“这个被人世间排斥的人呢,会特别的倒霉,身边总会出现很危险的事情,一不小心就会因此而丧命。但奇怪的是,这些危险事情只对你一人。换句话说,即使和你并肩走着人,大家一起面临事故,最后你死了,他可能连皮都不会碰掉一块。” 他说道这,点燃香烟深吸了一口:“这就是人世间对活死人的排斥了。而且,这种排斥是持续性的,一次不成,还会有第二次。而且到后面,这种排斥会越来越严重。等到了后面,你会发现,身边的一切东西,都有可能至你于死地。到时候,你有可能会因为洗个澡脚踩滑,而撞到墙上的钉子上撞死;也可能走在街上,被突然吹倒的招牌给砸死……” 到这,王老头开始对自己之前的话做了个总结: “这就是人世间对活死人的排斥了。他只会用符合人间规则的办法,合情合理的让你死掉。这样,你死了,你的魂魄的结局依然是下地狱。而且,到了那边,会根据你强留在人世间的时间,做出相应的惩罚。” 王老头的话,我越听越耳熟,这种活死人被人世间排斥的事情,我好像在哪儿听说过。特别是那些很偶然,但最终却造成死亡的事件。 我皱着眉琢磨了一阵,终于想到了一个名字——死神来了! 。 “死神来了,什么东西?” 很明显,像王老头这样的老古董,是很少看外国片的。即使是关师爷,我唯一看到他看的外国片,也就是那部看个没完的《人鬼情未了》。 还不等我解释,路小彤抢白道:“我知道,那是部很有名的恐怖灾难片。” 她说道这,突然看了我一眼,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好像在为打断我的话而抱歉。我朝她笑了笑,做了个让她继续的手势。 得到了我的回应,小丫头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电影有好几部呢。第一部讲的是一群人,在一次旅行中,主角预感到了飞机失事,引起了一场混乱,造成他和他的几个朋友被赶下了飞机。却没想到,正是这个原因,让他们逃过了死亡。但大难不死并非必有后福,这群幸存者只是暂时逃脱了死亡,但死神还是一个个地降临到了他们身边……” 路小彤的声音很好听,说起话来抑扬顿挫的。这丫头还真是个讲故事的好手,短短时间,就把死神来了的故事复述了一遍。虽然我这个看了好几遍的人,再次听到这些故事的时候,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特别是故事里,那些看似巧合却冥冥中有注定的死亡方式,倒是和王老头说的人世间与活死人的排斥,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 王老头听完路小彤的讲述,砸吧着嘴琢磨了一阵,点头道:“倒还有点儿意思。没错了,那些逃过死亡的人,其实就是活死人。他们阳寿已尽,本该身死的,却因为‘意外’,让他们逃出了灾难。在无意之中成为了活死人。而活死人受人世间所排斥,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看似巧合,却步步杀机的事情。” “死神来了……说的没错,在活死人的身边,就好像跟了个死神一样。一不小心,就得命丧黄泉。” 王老头话音刚落,好像是特别印证他这话一样。原本摆在墙脚边的一个近两米高的衣帽架子,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了下来。不等我们有任何的反应,便“呼”地一声朝我脑袋旁刮过,我只觉得耳朵旁凉了一下。然后,咣铛一声,衣帽架子砸落到地上散了架。 而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耳朵旁边涌了出来。伸手一摸,感觉黏糊糊的,紧接着一股撕裂的疼痛从耳根上传来。我疼得嘶了一声,转眼朝手上看去——我擦,手上全是血! 与此同时,路小彤的尖叫声也姗姗来迟,她一边尖叫一边指着我道:“叶师叔,你,你的耳朵!” “我知道……我说,你们就这么干看着?” 其他人这才从震惊中转醒过来,一群人连忙涌上来观看我的伤势,七嘴八舌的嘘寒问暖,热情倒是挺热情,但就是没人想起帮我止血。最后还是我忍不住问王老头有没有创可贴,这些人才醒悟过来。 阿八本想给我涂点黑色药膏,结果被关师爷阻止了。按他的话来说,只是擦破了点皮,犯不着浪费那么珍贵的膏药——虽说这话道理没错,但我觉得还是这话挺刺耳的。什么叫犯不着浪费啊,听着就可气!我随即把他这话,归咎于他对我这个活死人的排斥上面。 王老头不是说了么,这人世间的万事万物,都会对我产生排斥。他的这句话,就是他排斥我的证据! 。 关师爷在他随身的布兜里掏了一阵,最后掏出来一个拳头大小,黄不拉几的东西。定睛一看,好像是某种蕨类植物,而那些黄色的东西,是它表面上一团团的绒毛。 关师爷伸出两指,捻了一小撮黄色绒毛,就要往我耳根上贴。我连忙一缩脖子,惊叫起来:“关师爷,虽然我自作主张给你惹了麻烦是不对。但你也不能这么害我啊。这是什么东西?贴上去不会感染吧。要是化脓了怎么办?” “话真多!” 他横了我一眼,然后对站我身后的大牛打了个眼色,我刚觉得不好准备反抗,就被大牛一把按住。 “大牛,你造反啊!” 大牛瓮声瓮气地说:“师叔放心,师傅是不会害你的。” 我还想挣扎几下,却被这夯货按得死死的,与此同时,关师爷手上那东西也贴了上来,我心一凉,完了完了,这次要被这师徒俩合伙玩死了。 。 关师爷一下得手,还觉得不够,手上不停又捻了两撮黄色绒毛仔细地贴在我的伤口上。那伤口不大,也就是稍微刮得有点深,所以血流得吓人。关师爷贴好了之后,退回到一旁,笑吟吟地看着我,身后的大牛,也放开了对我的束缚。 挣脱的第一秒,我就用手去摸。手上传来的触感有点奇怪,那伤口上好像贴了一层亚麻类的东西,原本不断涌出的鲜血,竟然停止了。 这止血效果,绝对不比阿八的黑色膏药差! 我心中大为惊讶,对关师爷手里那个东西,也开始向往起来。 第430章排斥 “关师爷,你给我止血的东西,是啥?匀我一点成不?” “这东西啊。”关师爷看了一下手里的东西,“金毛狗,算不上多稀罕,就是寻起来比较麻烦而已。你要,给你咯。” 我见他说得那么轻松,反而没了兴趣。金毛狗,我下意识又看了那玩意儿一阵,终于想起来了。这东西其实是一种蕨类植物,因端部上翘,露出地面部分密被金黄色长绒毛,状似伏地的金毛狗头,故称金毛狗。这东西还有个别名叫金毛狗脊,本草纲目上有过描述。根茎可入药,绒毛部分是上好的止血良药。很多民族医药里,如佤药、苗药、傣药、壮药里,都有它的身影。 这东西我小时候也见过,家里面就有。小时候调皮,摔破了哪里,流了血,爷爷就会捻上一些贴在创处,很快就能止血消肿。这些小时候的记忆,反倒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慢慢地被尘封在箱底。或许是习惯的原因,道师爷经常爬山涉水野外作业,身上带不了太多的东西,受了伤啥的,都会习惯用最自然的方法来处理。就如止血用这金毛狗,爷爷是如此,关师爷也是如此。或许,这也是一种传承吧。 想着想着,我突然陷入了某种沉思。 。 “嘿,你们说,这孩子是不是被吓傻了。” 我正想得入神,一个贼兮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从思绪中抽离了出来,一眼就看见王老头正凑过头来打量着我,脸上还挂着一种很特别的表情,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按紧钱包。 “你干嘛?” 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问,反倒把王老头吓了个够呛。这老小子全身抖搂了一下,后退两步,没好气的说道:“小子,好好的能别吓人么?” 我白了他一眼,没有回他的话,而是把目光转移到地上。那根衣帽架子已经摔得七零八落,再顺着它倾倒的方向往后看去,原本摆放它的墙角,也没什么古怪。 这就奇了怪了,怎么好好地就倒下来了呢? 我正迷惑不解的时候,人群中的猴三突然举了举手,后怕的对我说道:“师叔,对不住啊,我不小心碰了一下,它就突然倒了。我真的没想害你。” 不小心碰了一下,就倒了? 我不相信。 倒不是不相信猴三,而是这东西看着就很沉的样子,而且还放在墙角,如果不出大力,是不可能推倒的。说不定,换个力气小点儿的,想推都推不倒呢。所以,猴三说不小心碰了一下就倒了,让我觉得有点古怪。 “这就是排斥。”这时候,王老头又贼兮兮地凑了上来,“我那根衣帽架放那儿十几二十年了,从来不曾挪动过,也没出什么事。遇到你,稍微碰一下就倒下来。这说明……” 他说道这儿,突然买了个关子。 我只好顺着他的话问道:“说明什么?” 他又不说话了,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我刚想跟他说我没烟了,却发现他手上有个怪动作——他的三根手指凑到一起,快速地搓动着。这动作,越看越像数钱。 嘿,这老流氓,跟我要钱呢! 。 我刚看出点眉目,王老头又幽幽地说道:“我这衣帽架子,可是实木做的。买的时候就花了我两大百啊……” 我忍不住朝关师爷看去,用目光里的含义很明白:“瞧瞧,这就是你的朋友。” 关师爷读懂了我的意思,反而不以为意的给我还了个眼色,示意我给钱。虽说心中不忿,但那么久以来和老神棍产生的默契,让我感觉他有所图谋,也就没多计较,从包里掏出二百块钱,拍在王老头的手里: “喏,给你两百。” 王老头接到钞票,脸都笑烂了,忙不迭的收进了兜里,但随即又愁眉苦脸道:“二百块,那是十多二十年前的价了,那时候的两百,和现在……” “再添你五十,嫌少就把钱还我!”不等他说完,我又从钱包里抽出张五十块的钞票,在他眼前扬了扬。 “怎么不要呢?”王老头一把就从我手里抢走了钞票,眉开眼笑地收进了衣兜,末了还砸吧嘴道:“我原本只想要个十来块的。结果你一出手就是五十,这让我多不好意思啊。你们道师爷就是有钱,和我们这些苦哈哈不同……” 我翻了个白眼,这老家伙得了便宜还卖乖。 收了个二百五的王老头,还絮絮叨叨地嘀咕个没完,反倒是关师爷先不耐烦了,干咳了几声。王老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朝他赔笑了一阵,这才继续之前的话:“这衣帽架倾倒,只是一个预兆而已。告诉你大限将至,要早作准备。等下一次,就不是划破点皮的问题了,而是直接砸到你头上!” 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看了一眼地上的木头架子。这玩意儿看着就很重的样子,上面还有挂钩,这要砸到脑袋上,好点儿能落个下半生不能自理,倒霉点就直接下地府了。而且按刚才那架势,完全是防不胜防,想躲都来不及躲的。 这人世间的排斥,也太厉害了吧! 。 回想着刚才的凶险,我忍不住又抖搂了起来,问他道:“这么说来,像我这样的活死人,基本上无时无刻都处于危险状态,一丁点小事,都会置我于死地?” “你说对了一半。”王老头突然话风一转,摇晃着脑袋道:“活死人确实如你说的那样。不过,你现在还不是活死人。” 不是活死人……不对啊,关师爷说了,我阳寿已尽,逃过了地府勾魂使者和范老八的追捕,魂魄强留在肉身里,这不是活死人还是什么?还有那衣架子,不就是排斥的证明吗? 怎么一下子又不是了? 咦,不对……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关师爷之前算过,洗怨路七步是二十一年,后退那一步,是三十年。加起来我五十一年的阳寿是没了。但我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喝过的续命汤,还有生死路、幽冥路的功德续命,这零零碎碎的加起来,我应该还有好几个月的命呢! 想到这,我突然又来了精神。 第431章续命难 “别尽想好事。你理解的有点错误。王老头说你还不是活死人,并不是意味着你还有好几月的命,而是,你只有不到半小时的命。一过十二点,你就是真正的活死人了。” 我刚有了点精神,把还剩几个月阳寿的事情一说,就立马被关师爷一句话给砸回了凡尘。我不乐意道:“不对啊,我明明还有好几月呢。我自作主张后退了一步,扣三十年性命我认了,但不能多扣我啊。” “多扣?哪儿多扣了。”关师爷摇着头,随即深吸了一口气道:“算了,你这小子认死理,不让你死个明白,你是不会安心上路的。” 虽然我对他口中的“死个明白”和“安心上路”颇有抵触,但还是想听听他到底有什么解释。关师爷掰着手指数落道:“续命汤能给你续命,这事是没有错的。但请注意,续命续命,这二字的意思就只是延续你性命。当你真正找回了自己的阳寿,先前喝的续命汤效果,也就消失了。” 说道这儿,关师爷叹了口气道:“要说这续命汤,和活死人还是有点联系的。活死人要强留于人世间,便要想方设法逃避阳间的排斥。这续命汤,就是逃避排斥的一种办法。既然找回了阳寿,便不属于活死人,那续命汤的效果,自然就消失了。” 。 我恍然大悟,原来续命汤是这个作用。我还真以为,喝了汤就能增加阳寿呢。而实际上,人间是不可能有这样的神药的,这种能平白增加阳寿的东西,只有传说中的王母蟠桃,或是人参果。这些东西都属于神话传说的范畴,到底有没有还没人知道呢。 指望这些东西,还不如多做点好事,祈求老天爷垂怜,降下功德嘉奖,增加几天小命还来得实际。 至于续命汤,其实就是通过特殊的办法,掩盖了活死人的气息而已。也就是说,我从鬼镇回来,一直到不归路,都是处于活死人的状态! 想到这一茬,我突然感觉背后毛毛的,主要是被我自己给吓得,原来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不过说来也怪,这活死人的状态,和平常没啥区别啊,能吃能睡的,腰好肾好,就是乌鸦嘴了点……哦,说不定这就是后遗症了。 转念一想,其实这活死人,真的和活人没啥区别。如果把阳寿看成一本特殊的护照,上面有在阳间停留的时间。时间一到,就得被遣送到阴间,回炉重造,再获取“护照”,重回阳间。 而我们这些活死人,相当于护照上时间到了,人还是那个人,没有改变,只是不能在阳间停留了。但我们却因为各种意外,强留在了这里。该走的赖着不走,“阳间大爷”自然不同意啦。这阳间人那么多,房价那么贵,你暂住时间都到了,凭什么还留在大爷这儿?这位爷就想方设法的,要把我们撵回去。 于是乎,才会出现各种类似“死神来了”的意外发生。 想通了这一茬,倒是豁然开朗了起来。虽然对我现在的困境没什么帮助,但至少能让我正确认识到我现在的处境,对下一步该做什么,有很大的意义。 。 关师爷见我表情,多少读懂了我的心思,便准备继续往下说。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反倒是阿八先站出来道:“既然续命汤有用,那我们立刻动身回寨子,我让爷爷再给叶兄弟熬上几碗。” “阿八兄弟……” 其实我心里,多少也有些期待。但我知道,这续命汤珍贵异常,沐老爷第一次见面,就给我喝了那么多碗,天大的恩情也该还完了,说不定,还是我叶家欠他的呢。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不好开口再要。没想到,阿八半点没含糊地站出来给予我帮助,这让我心中很是感激。 对于我的感激,感情一向丰富的阿八反而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对我摆手道:“叶兄弟是我们寨子的恩人,没有你帮忙,圣兽恐怕早就落到别人手里。而我这一脉的族人,也要受到沐昆的陷害打压。相比于这些恩情,几碗续命汤算不了什么。” 我还想说点什么,但想说的话,却因为激动的情绪,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只能感激的朝他一个劲儿的点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真的难。特别是面临生死的时候,像阿八这样出手相助的人,更为难得。 阿八明白我的意思,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客气的话就不用说了,咱们先闯过这一关!” 。 “我说,你们搞得那么基情四射干嘛。在决定这些事之前,你们有问过我吗?”关师爷今天似乎扮演者一个破坏者的角色,专门破坏别人的希望。我和阿八这正激动呢,他突然在旁边冒了声冷腔。这让我们心里面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我们都把视线集中到他的身上,他才背着手慢悠悠的说道:“我先不说这续命汤对你还有没有用。毕竟你是喝过了一次的人,会不会产生抗体我就不知道了。咱们就说另外一点,梧城离蜈蚣岭那么远,你有那么多时间吗?再说了,你觉得,范老八会让你安安稳稳的离开?不是我小看你,包括在座的所有人。只要一出梧城的地界,没有一个人能保得了你。” 他这话,就如同一瓢冷水当头泼下来。我们的脸色都有点不好过,特别是阿八,这孩子是真想帮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办法,结果眼看着希望又落空了,心里有点激动,眼圈当时就红了。 真是个感情丰富的孩子。我心中一叹,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这样。哥知道你是真心帮我。这种事尽了心就行了,不必强求。飞哥不说别的,就你这份心。你阿八从今天起,就是我叶飛最好的兄弟!” 。 在我的安抚下,阿八情绪好了很多。我心中微微叹息,我怎么忘了这一茬,还有个范老八在旁边虎视眈眈呢。看起来,这碗续命汤不好喝啊…… 说起续命汤,我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自从阳寿被骗去之后,除了续命汤,我还因为在生死路上救了一车的人,幽冥地宫里超度了上万的亡魂,再加上剪刀口推到鬼店,得到了上天的嘉奖,增加了不少阳寿。 续命汤效果没有了,这些老天爷给的东西,不能凭白着消失吧! 这算不算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第432章一线曙光 接下来,我连忙把功德的事情搬了出来。其实说这事的时候,我心里也挺忐忑的。毕竟关师爷讲过,续命汤只是掩盖活死人的特殊办法,并不能直接增加寿命。说不定,就和找回了阳寿一样,当上天的嘉奖落到我身上时,延长了我的寿命,那续命汤的效果,就已经消失了。 按道理来说,还真有可能。 对于我的疑问,关师爷倒是给了我一个很乐观的回答。按他的“护照”论来解释,这续命汤其实就类似于一道隔离层,它的作用是隔绝我身上的气息,不被追查到,不被排斥。 这就有点儿黑户的意思在里面,虽然在这个地方,但不属于这个地方的户口。但幸运的是,这个黑户,不会担心突然警察上门被遣送回原址。 至于功德,是直接在“护照”上增加了停留时间,但因为那个时候我的气息被掩盖,所以是找不到我的。只有等掩盖住我气息的续命汤效果消失,“阳间大爷”才会再次注意到我。再对照我的护照一看,哦,原来这小子做了好事,多加了些时日。行,就让这小子再嗨皮一段时间。 所以,续命汤和功德增寿是不冲突的。续命汤药效消失,功德增寿才会生效。至于我之后找回了阳寿,那本就是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当它们回到我手里的时候,相当于我又拿回了护照本本,自己破开了“隔离层”,与阳间界产生了联系,续命汤的效果便自动消失了。 至于功德增寿,依旧留在最后,只等我本来的寿命用完,才会生效——这就像个整齐的队形一般,前后有序。 顺便说一句,按关师爷的话老说。那位“阳间大爷”不是生命体,而是一种意志。 他把这种意志,称为“道”。 。 听他普及了一遍“护照”“黑户”这些乱七八糟的概念之后,又浅谈了一下“道”的问题。我基本上听得眼冒金星思绪混乱了。但有一点是清楚的,我那些功德增寿还在的。而且,因为续命汤时效未过,就拿回了阳寿的关系,连一天都没使用过! 这怎能不让我心情激动? 结果,关师爷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把我打入了深渊:“想都别想,你犯了天条。那些奖励你的功德,自然是要收回去的。所以别打这东西的主意了。” 我苦着脸辩驳道:“怎么又犯天条了,不能这么冤枉人啊。” “哼,你自作主张改变了历史,那已死之人,被你救了回来。还说不是触犯天条?” 我知道他说的是妞妞的事,当下不乐意道:“我这是助人为乐,佛家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这是做好事。” “那你跟老天爷讲理去吧。”关师爷拗不过我,干脆把问题推到了老天爷身上。我哪有办法找老天爷说理,只得悻悻的收了声。见我不说话了,关师爷才继续说道:“我都说过了,这不是菜市场,谁跟你讨价还价。咱们的重点,应该放在你当下的情况上。” “对对,关师爷说的是。”我连连点头,一副聆听教诲的模样。 他受我这么一恭维,脸色好了许多:“王老头之前说的没错,你还没有成为活死人,那是因为你的阳寿还有那么一点点。但没你想得那么多,也就到今晚十二点整。照理说,像一般人那样,只有到阳寿用尽的时候,勾魂使者地府阴差才会来索命。但你的情况不同,因为你犯了天条,所以才引得范老八巴巴的来抓你。要换做别人,他可没那么热心。” 。 “那我们该怎么办?” 关师爷展颜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范老八是地府阴差,处于下面的政府机构。咱们为今之计,就只有找个有官面背景的地方躲着,让他有所顾忌,不好硬来。先解决了他的问题,咱们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他说完,朝王老头那边瞄了一眼。后者习惯性的一缩脖子,好像在时刻防备着有人害他似得,见我们把目光都投到他的身上,打了个哈哈说道:“对,没错。要找个有官面背景的地方。郑胖子的十三处就很不错,得,咱们也不要耽搁时间了,早点去早点解决问题。” 王老头说完,偷眼看我们的反应,结果没一个人应他的话,郁闷道:“怎么还不去啊,没多少时间……” “你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他话没说完,就被关师爷打断了,关师爷咧着牙,一副“今天就讹上你”的表情,对他说道:“既然找到了你这地方,这事自然就得落到你身上。甭想着推脱,你说你这小小的地方,特供烟、特供酒,连猪肉都是特供的,你好意思说你这没点官面背景?” 关师爷的话已经很明白了,我也想起来。以前在听他、王老头和郑胖子聊天时隐约提起过,咱们无论是十三处,还是异闻社道师爷,其实以前都是有官面背景的,属于体制之内。 不过后来发生了某些事情,道师爷最先脱离了体制。但即使是这样,但在各基层还是挺吃得开的。关师爷要办点什么事,一个电话打过去,基本上比较配合,与官面上的关系,属于良好合作。 而这个异闻社就有点意思了,从他们的争论中能够猜到,这地方属于半合作半附属状态。没有像道师爷那样完全脱离,但也不像十三处那样完全听从上面的指示。拥有一定的自主权。 至于十三处,就不用说了,正经的官家人,人家办公室都在警察局呢。 。 关师爷把我们避祸的地方,选在这儿,事先是有深思熟虑的。除去那些隐秘的不说,单说方便,就要比十三处方便很多。只要关系好,讲讲人情,就能得到王老头的帮助。而十三处,少不了要有一系列的事情要办,那郑胖子又不是一手遮天,能不给他添麻烦,就不给他添麻烦。 王老头知道我们是赖上他了,跳着脚骂道:“姓关的,你个老滑头,爷爷就知道,你把人带我这儿没好事!你就不怕,我真敢硬下心肠不管这事?” “你不会不管的。”关师爷笑得很狡黠:“你收了叶飛的钱,就沾了这次因果,你现在想摘出去,哪有那么容易?” 第433章零点钟声 “你收了叶飛的钱,就沾了这次因果,你现在想摘出去,哪有那么容易?”关师爷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脸上满是奸计得逞的神情。王老头听了他这话,顿时大惊失色,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关师爷,哭丧着脸道: “我把钱还给他还不行吗?” “呵呵,你认为呢?” 王老头扭头看了看我,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一脸死了爹的表情。 我见王老头这副模样,有点心软。咱们是找人办事的,不是逼人帮忙的,犯不着这样。当下就想开口答应,话还没说出口,发现关师爷正一个劲儿地冲我使眼色。心中一动,刚到嘴边的话,又被我咽了下去。 。 我们大眼瞪小眼的僵持了一阵,最终还是王老头败下阵来,他见装可怜没用,又开始捂着心口唉声叹气起来。结果,没半个人理他。最终舔着脸结束了表演。 “行了,别装模作样的。我做那么多事,就是为了把你拉进来,哪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你?还是好好跟我干,事情办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你就害我吧。”王老头愤愤地说道。 关师爷咧了咧嘴,递给我一个“大功告成”的眼神。虽说我不知道关师爷为什么一定要拉着王老头一起,但其中肯定有他的打算。其实从一开始,关师爷恐怕就想好了,要把他拉入伙。所以在才会他讹我钱的时候,没有阻止,反而给我递眼色让我给他,就是为了让他沾上因果。 至于那个衣帽架……这时候,我突然发现关师爷的目光往旁边挪了一下,我抬眼看去,见他和猴三交换了一个眼色,目光中隐隐有赞赏的意思。我当下明白,什么排斥,什么不小心啊!这场戏,就是这师徒俩搞出来的,好让王老头有讹我的机会。 你说这人,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的。他就不担心猴三没瞄准,这玩意儿真砸到我脑袋上?到时候,不用范老八来抓,我自己就去地府报道了! 别人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这叫什么?这叫舍不得师叔,套不到王老头! 。 师徒俩见他们之间的小动作被我看到了,连忙装作没事人一样。我重重地哼了一声,以发泄心中的愤怒。然后往王老头那边看去,却发现这老头虽然表情悲愤,但眼神却比较淡然,好像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生气。 我稍微想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恐怕,这王老头实际上也存了帮忙的心思,只是碍于面子,没有讲出来。关师爷和他几十年交情,便用这种方式来激他,两人演了场戏,王老头装作中计,不得不帮我。实际上,两人心中早有计较。 至于这场戏,最终得到帮助的人是我。想到这儿,我心里的郁闷也就烟消云散了。 这一头,王老头还卖力的“表演”着,仿佛终于认了命的样子,一抹面颊,摆出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道:“得,你们师兄弟俩就可劲儿讹我吧。今儿就今儿了,你想怎样,照实了说。反正都收了个二百五,也不差干点傻事了。” “别带情绪啊。我跟你说……”关师爷说着,凑在他耳朵边嘀咕了一阵。但因为声音压得很低的缘故,我这个距离只看得见他嘴巴一动一动的,就是听不到他说的是什么。 关师爷一句话说完,王老头面色顿时大变,惊讶道:“老关,你玩的够大啊!” 关师爷叹息一声:“不玩大点,怎么能救这小子的命?” 我见两人神色凝重,忍不住出声询问道:“关师爷,咱们要做什么?很危险吗?” 他看出了我的担忧,表情有些欣慰道:“这事你不用担心,只要小心点就没什么。具体的以后再说,咱们还是先过了当下这关。” “哦……”见他藏着话不说,熟知他性格的我,也就没有多问下去,而是把注意力放在当下:“那我们现在该干什么?” “等!” “等着!” 俩老头异口同声的说道,随即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找到了那么一点默契,相视而笑起来。笑过之后,还是关师爷解释道:“一切要等过了十二点再说。” 王老头补充道:“就怕这范老八不会给咱们那么多时间……” 。 “铛……铛……铛……” 王老头话音刚落,房间里突兀地响起了一阵钟声。那声音厚重而悠长,仿佛从天外传来,然后在周围回荡开来。我被这声音吓得打了个激灵,忙寻声看去,发现发出声音的,原来是墙上的一个老式挂钟。时针与分针正好指在十二点处,钟摆在摆动之间,传来一声声钟响。 再看关师爷二人,他们侧耳倾听着钟响,脸上露出了很焦急的表情,好像在担忧着什么。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一再强调的十二点是什么意思。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过了十二点,我的阳寿就用尽了,我也又一次成为了活死人。 一直到十二声钟响过去,房间里再一次陷入安静。隔了好久,两人这长长地舒了口气,对视一眼脸上皆露出庆幸的表情。见两人终于回过气来,我一颗吊着的心,也暂时放下。 这一次,王老头先对我说道:“恭喜你,逃过了阴差的追捕,正事成为了活死人。” 我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变成活死人多么光荣似得。要不是没办法,我可不愿意。想想被“阳间大爷”惦记着,各种被排斥,身边各种倒霉事情,有时候一件很小的巧合,也会最终导致你丧命。那种感觉,就好像死神的镰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面,别提多烦人了! 王老头见我表情不愉,指着我对关师爷贱笑道:“瞧瞧,年轻人就是年轻人,这一下就闹情绪了。” 。 “你能不能别添乱。” 关师爷横了他一眼,然后对我和颜悦色的问道:“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或是不适应的?” 说实话,就如他们之前讲过的,其实这人变活死人,也就是“阳间护照”上的时间数字归零而已,但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影响。但内心里面,确实是有点怪怪的。不过,随着关师爷这句话,反倒是安心了许多,当下摇了摇头回答道:“没什么,一切都挺正常的。” “那就好。”关师爷点点头,庆幸道:“你也别埋怨他,这老小子乐糊涂了。这十二点一过,代表你逃过了阴差的追捕,咱们便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第434章暂时安全 那十二声钟响,其实就是个很明确的分界点。范老八若是要来抓我,必须得赶在十二点之前。否则十二点过后,新的一天开始,一切重新来过,他又得耽搁很久。 为什么会这样。主要是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依旧拿关师爷的“护照”论来说。原本,我“阳间护照”上,还有正经几十年好活呢,像我这样的人,地府基本上是不会监视我的。毕竟还有好几十年才去报道呢,人家有精神,自然是盯着那些寿命少的。 谁知道,我走了个洗怨路,就把几十年寿命全给败光了,还因为改变已发生的历史,逆转了妞妞的生死触犯了天条。这就属于特殊突发事件了,所以才会有范老八领着勾魂使者来拿我下地府的情况。 之前说过,这属于突发事件,地府和阳间界还没有沟通好,范老八是不能擅自来梧城抓我的,他得找上面“批条子”。为了把我们拦在城市外,他煞费苦心把我们挪移到了黄泉路上。好在我们使出百般手段,随后还使用掉了最后一次师爷印,这才逃回了梧城。 但我们并不知道,师爷印能拦他多久。他打破了师爷印的阻拦,还有没有时间去“拿条子”来梧城抓我们。别到时候我们手上的事做一半,他撵上门来了,我们都得倒霉! 所以,我们只得一直等着。等着十二点一过,新的一天开始,他要来抓我,就得去拿新的“条子”。我们就正好趁着这个时间,解决我的问题。 。 现在十二点已过,范老八的问题暂时可以放在一边,可以作手解决我的问题了。我看关师爷自信满满的样子,似乎早有准备。问他,结果这老神棍又摆起了谱,哼哼一阵之后,反而把皮球踢到了王老头身上:“今晚上这事啊,还得老王多费心啊。叶飛,人老王为你的事劳神费力的,你就不表示一下?” “额,那就劳烦王前辈了。”我经关师爷指点,连忙冲王老头做了个揖。王老头瞪了我们俩一眼,不悦道:“你们师兄弟俩就唱双簧吧,认识你们,我算是倒了霉了。算了,既然沾了因果,我也跑不掉。得了,我去准备一下,你们自便吧。” 他说完,就要出门,应该是去准备了。还没走出几步,结果又被关师爷拦了下来,不等他问话,老神棍很轻车熟路地从他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饭卡,末了还揶揄他说,这大半夜的,你这个当主人的连口饭都不给我们吃。然后把卡丢给猴三狗四,让他们去食堂可劲儿刷。 这俩小子应该是尝过这其中的好处,应了一声之后,一溜烟儿地就跑没了。等王老头缓过劲儿来,已经追不到人了,当场气得他捶胸顿足。还不等他放几句狠话,就被关师爷打着“快去准备,早弄完早了事”的借口,给撵走了。 顺便说一句,关师爷当时的架势,像极了坑害农奴的地主老财。 说来也怪,也不知道这异闻社是什么规矩,这凌晨十二点了,食堂竟然还营业着。后来我才知道,他们这些靠笔杆子吃饭的文化人,都是夜猫子。王老头这边还好,有几个部门,经常晚上加班到一两点,这脑力劳动还是挺耗营养的,加完班都饿得不行,就去食堂找吃的。 食堂里的大师傅们,经常睡到一半,就被这些夜猫子叫醒,闹得挺不开心的。后来还是他们社长发话,食堂每天晚上都安排人值班,为这些加班的员工服务。但晚上十点过后,不卖炒菜炖菜汤菜,只卖熟食、面条和炒饭这类快捷食品。 这样一来各退一步,大家皆大欢喜。 等了约摸有十来分钟,猴三狗四兄弟俩回来了,一人手里拎着俩塑料口袋。人刚进门,这香味就飘了过来,我贪婪地嗅了一下,应该是炒粉的香味,顿时食指大动。 这一晚上折腾来折腾去,大家胃里早就空空如也了,一个个眼巴巴的盯着门口,等他们俩回来。这两人一进门,大伙儿连忙迎了上去,主要是迎接他们手上的食物。只见得一群人一涌而上,转眼间,人群散去,猴三狗四两兄弟还傻傻的站在门口,但手里的东西却早已不翼而飞。 。 我吸溜着盘子里的炒粉,见缝插针的夹了块凉拌猪耳朵塞进嘴里,还没完全咽下去,又拿起旁边的酒杯,滋了一口白酒下去。关师爷在旁边看着,翻了个白眼道:“就你这吃相,哪像阳寿已尽的人。” “我也觉得不像!”我把盘子里最后几根炒粉划拉划拉全刨进嘴里,然后打了个饱嗝回答道:“你看我这能吃能睡的,哪像要死的人。要不你和‘阳间大爷’商量一下,让我多住个百八十年。等我活够了,自己就下去报道。” “你就贫吧,我都想多活个百八十年呢!”关师爷回骂了我一句,见我又夹起一大块卤牛肉往嘴里塞,忍不住说道:“慢着点吃,你现在在‘大爷’哪儿挂了号的,你就不怕噎死!”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那块卤牛肉还真塞在喉咙里了,一时间上不去下不来,一口气没回过来,堵在哪儿憋得受不了。我急得直拿拳头捶胸口,但那东西就像牛皮糖一样,就是不动。 短短几秒功夫,我就被憋得翻了白眼。关师爷见我脸色都变了,这才意识到我不是开玩笑,连忙招呼着旁人来帮忙。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涌了上来,又是拍背又是捶胸地,还有人一个劲儿地掐我人中。我心中忍不住吐槽:我又不是中暑,掐人中有个屁用! 一群人折腾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效果。这时候,我的脑子已经还是迷糊了,进入了极度缺氧的状态。但哽在喉咙里的东西,还是没有一丁点而松动的意思。 。 就在我自己都以为大限将至的时候,感觉着身子突然翻转了过来。事后经旁人描述,却是在这危机关头,大牛二虎这两个莽汉突然灵光一闪心有灵犀,把我整个人头朝下脚朝上地倒了过来。然后,一人拎着我一只脚,使劲儿抖搂了起来。 几下之后,那块牛肉终于吐了出来,而这一吐,简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这一次不用旁人描述,我自己都能感觉到。当时的我,就像个破了口的水袋一样,一个劲儿地往外喷东西。 反正,这条命倒是捡回来了,但刚才的宵夜却是白吃了。 第435章地下室 “呼,差点没把老子给憋死!” 哽在喉咙里的东西终于吐了出来,这口气也就顺了。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阵,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被众人扶着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想动。 关师爷见我死狗一样,忍不住埋怨起来:“都叫你慢着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吃得跟个饿死鬼投胎似得,这不是明摆着给‘阳间大爷’机会么?人家不借机排斥你一下,都对不起那么好的机会!” 你要不提这岔,我就不会受这份罪!面对着老神棍的的埋怨,我满心的不忿。但全身没有力气,也懒得和他争辩,瞪了他一眼,自个儿瘫在椅子上恢复精力。 老神棍见我竟然不反驳,也就没了继续打击我的兴致,指挥着人打扫房间去了。 。 歇了约摸半个小时,这口气终于回了过来,这时候王老头也溜达着回了办公室。虽然之前已经打扫过了,但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些怪味,王老头皱着眉头抽了抽鼻子,询问的朝关师爷看去。后者做了个很无奈的表情,指了指我道:“第一波刚过。” 王老头恍然大悟,对我关切的道:“被排斥的感觉不好受吧。” “那是相当的!”我刻意加重了语气回答:“就好像站在悬崖边上,稍微加一把力,就会掉下去。” “这就是人间界的排斥了。这还是刚开始,等以后……以后你就习惯了!” 原本我还挺感激他的,结果,后面这句话一出,我对他的好感顿时全无。这老小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见我满脸怒气,老混蛋贼兮兮的笑了起来。这老家伙好像能读懂人的心一样,正当我的怒气快要达到那条警戒线,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的时候。王老头突然换了副表情,一本正经地对我们道:“恩,那个准备的差不多了,咱们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棋差一招啊! 我好不容易累积起来的怒气,刚要爆发,就被他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给打回了原型。这让我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憋屈得想吐血!再看这老家伙得意洋洋的样子,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我感觉不能和这老流氓斗心眼,像他这种天桥下练摊的家伙,脸皮比城墙还厚,若不是使计抓住了他的痛脚,恐怕关师爷也降不住他——毕竟,我们都是要脸的! 还是回到正事上面为妙。 王老头也就是人猥琐贱格了点,但做事还是比较靠谱的。闹了一阵之后,他便领着我们往外走。我们跟在他的身后,沿着楼梯一直往下走,一直从楼上,走到了地下室。 这异闻社的地下室格局更像是存放档案的地方,从楼梯上下去,楼梯口的位置往里面看,目光随着昏黄的灯光往前延伸,入眼的是一条一米五宽的冗长过道。过道的左右,又分出一些岔路,把整个地下室分割成一个个工字型空间。 而在每个岔路的尽头,都有一个房门,大门是木头做的,但外面还加了扇铁栅栏,每根栏杆都有手指那么粗,看起来很结实的样子。每一扇栅栏上,安放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了几个字,因为灯光的缘故,看不太真切,但猜测,应该是多少多少号室的字眼。 走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嗅到从岔路的尽头处,传来一股陈旧的气息。这气息并不腐朽,更像是很多书籍纸张放久了,泛黄之后自然产生的气味。 这气味,让我更加确定,这里应该是异闻社存放档案的地方没错了。 。 虽然确定了这里的用途,却反而让我心里有些毛毛的。一般这种放旧东西的地方,比如杂物间、档案室、证物间这类的地方,特别容易出怪事。以前看过的几本关于此类的文章,此时此刻在记忆里变得清晰起来。越想,心里就越不安稳。 渐渐地,我开始疑神疑鬼起来。走过岔路的时候,也不敢往里面看了。好像这每条岔路的尽头,每一道门都很神秘的样子。它们既像是一张张怪兽的巨口,又像是通往秘境的大门,让人害怕中又带着一点点好奇。 这个时间点,地下室里很少有人来了。可能是缺少人气的缘故,感觉这里的温度要比楼上低了一些。我跟在王老头的身后,鞋底磕打水泥地面的声音,在周围回荡开来。头上是昏黄的白炽灯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好像一只只怪手,往前面无限地延伸。再加上时不时吹过的一阵阴风…… 这环境,太特么带感了! “阿……阿嚏!” 我们这群人中,就属猴三身体最弱,被凉气这么一刺激,忍不住打起了喷嚏。他这抽冷子来一下,把我们一群人都吓得够呛。一个个跟摸了电门一样,原地蹦了起来。 等我们回过神之后,都用愤怒的目光朝猴三看去。这里面包括王老头,即使是本地土著,也受不了这一惊一乍的。 “你干啥呢,姐姐我心脏病都被你吓出来了!”路小彤很是不悦的,在猴三脑门上弹了一下。末了,又加了一句:“不管,这精神损失费该你出,从工资里扣!” 一听说又要扣工资,猴三哭丧着脸道:“这能怪我么?难道我打喷嚏前,还要先喊声口号么?” 他这话说得倒是没错,喷嚏这东西说来就来,确实不好控制。这让我们对他的怨气少了许多。只不过,道理是没错,但路小彤是讲道理的人么?结果显而易见,猴三这个月的工资,又得少一大截。 。 经过了猴三这一茬,我们的心中反而轻松了起来,周围这环境感觉没那么阴森了,好像头顶上的光,也亮堂了很多。 只可惜,这种轻松的心态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王老头给破坏掉了。他领着我们,走到了通道的尽头。一堵墙拦在我们面前,王老头站在尽头处,念念有词了几句之后,突然抬脚往前一踏。 然后,一副让人意想不到的场景出现了。王老头,竟然径直走进了墙壁里面! 第436章穿墙术? 这是什么?穿墙术? 我第一时间想到了,小时候看的一部名叫茅山道士的动画片。上面演绎的穿墙术,就和现在一模一样。这王老头,深藏不露啊!竟然会这么厉害的法术! 亲眼见识了这老小子的厉害,这让我对他稍微有点鄙视的心,变得尊敬起来。 不过,这种心态只持续了几秒,就被关师爷给破坏了。或许是感觉被抢了风头,关师爷冷冷地说道:“只是个障眼法而已。这老家伙,就会坑蒙拐骗这一套。走了……” 说着,哼了一声,背着手往前踏出几步,也像王老头那样走进了墙壁之中。 。 这一次有了心理准备,在关师爷走进去的时候,我仔细地观察了一番,发现了一个小细节——在他的身体和墙壁接触的时候,接触的位置出现了一丝轻微的扭曲,就好像原本如镜面一般的湖水,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产生了晃动。但这种晃动很快就恢复平静,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关师爷进入之后,跟在他后面的是路小彤。这小丫头一脸的平静,好像“穿墙”是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我这才回忆起来,好像刚才她也没表现得多惊讶,反而一脸“早有意料”的表情。随即想到,她天生天眼,恐怕第一时间就看破了关师爷口中,所谓的障眼法吧。 想到这,我倒是对这个天眼,有点期待了。要是我有这东西……嘿,还是算了。能时常看到鬼,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胡思乱想了一阵,跟在路小彤身后走了进去。感觉很奇怪,明明自己面前是堵墙,却要控制着自己撞上去,而身体的自我保护,会下意识阻止自己这“找死”的举动。 这就好像洗澡的时候,闭着眼洗头时,不小心撞到前面的东西,脑袋会下意识往后猛仰一下。而实际上,撞到的只不过是个洗发水瓶子而已,根本对你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但你还是会下意识地躲避,这就是身体的自我保护了。 我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主要是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让我一时间有点忐忑。但转念一想,好歹我现在也是道师爷,虽说刚入门不久,但神神鬼鬼的事情,也见过经历过不少,咱还是吃过见过的主。再说了,关师爷已经说得很明白,这是障眼法而已。飞哥我大风大浪都见过了,不可能被一个小小的障眼法唬住吧! 想到这,我一咬牙一闭眼,猛地往前一蹿! 。 意识到身体与那面墙触碰的一刹那,我身体的肌肉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好像准备承受剧烈撞击一般。但实际上,那种头撞在墙上的感觉并没有出现,我很轻松地就穿过了这面墙,一丁点阻碍也没有,就跟穿过一层空气没什么区别。 在穿过去的时候,我还忍不住前后打量了一阵。发现那面墙看起来厚实,实际上只是如纸一般薄薄的一层,就这么笼罩在过道口上,看起来真实,实际上没有实体。说白了,就是一道影像而已。 这面“墙”的背后,是一个几平米的房间,说是房间,更像是个小隔间,只供人暂时停留而已。再回头看去,居然能透过这面墙,看到外面的情况:阿八和关师爷手下四人组,正一个个大眼瞪小眼的往我这个方向瞅着。 只不过,他们眼中看到的依旧是一面墙。只有我们里面的人,才能看到外面的情况。 我心中琢磨起来,若是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往这墙里一钻,别人肯定找不到。毕竟没人会注意一面看起来很旧,且严丝合缝的墙。而且,还能在里面观察外面的情况,倒是一举两得。 “这障眼法牛啊,裸眼3D啊!要把这技术用在电影上,赶超欧美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我忍不住感叹起来。 我的话刚落下,旁边就插进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技术再好,没好的故事,没好的演员,也是白费好东西。” 很明显,说话这人是关师爷。我今天才发现,这老头除了有点神棍气质之外,还有点儿愤青气质啊。这倒让我颇为意外。 。 “行了,别瞎折腾了,咱们时间不多。” 有了我的带头,后面几个人也终于克服了恐惧心理,陆陆续续地学着我穿过了墙壁。好奇如猴三,还来回穿了几次,就差摸出手机跟老铁们直播穿墙了。关师爷看得不耐烦,呵斥了一句,这小子才消停了下来。 待我们这些人都进了隔间,关师爷咳嗽了一声,朝王老头点了点头。后者会意,嘴巴一开一合地念念有词一番,念完之后,伸手往那面墙壁一指。随即,就好像扯掉了电视机插头一般,那面“墙”上的影像突然黑了下来,随即又闪烁了几下,等画面稳定了下来之后,又变成了一扇门的影像。 正当我看得莫名其妙之时,王老头走到门口,回头冲我们一笑,然后一拧把手。这扇门,竟然被他给打开了!我看得真切,这一次不是障眼法,那是一扇真的门! 这扇真门打开之后,再看到的不再是地下室过道,而是一条向下的楼梯,楼梯的左右上三面,都横七竖八地拉着无数根红绳,每根红绳上,都挂着拇指大小的铃铛,少则一两个,多则三五个,它们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着黄澄澄的光。 这一次,即使是天生天眼的路小彤也看呆了,那堵墙明明是障眼法,没有实体的。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实物,而且墙外面的环境,竟然和之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人有种感觉,好像突然就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似得。 这是什么门? 小叮当的随意门吗? 。 我感觉这一次不是障眼法那么简单了,但这回,不只是王老头,连关师爷也没有解释,只是率先踏进了门里,沿着楼梯往下走着。转眼间,这两个老家伙就在前面走出了好远一段距离,隔间里,只剩下我们几个年轻人。 大家对视了一眼,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走下了楼梯。当最后一个人踏入楼梯之时,身后的大门竟然“嘭”地一声,自动关闭了…… 第437章密室 “嘭”地一声。 原本打开的大门,竟然自动关闭了。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惹得我们所有人心猛地跳了一下,然后同时回身望去。这本是很下意识的回头,却看到了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景象。 哪还有什么门啊? 原本大门的位置,已经变成了一堵墙。这是真正的墙,坚实、厚重,用手触摸的时候,能感觉到墙上传来的丝丝寒意。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大门突然变成墙壁了?” “这,这不是障眼法,是真的!这面墙是真的!” “入口都消失了,我们该怎么回去?” 在确定那真是一面墙,而不是障眼法之后。我们一群人就好像被关在笼子里的老鼠一般,一边惊慌地拍打着尽头处的墙壁,一边七嘴八舌的叫唤起来。眼见着大家越来越慌乱,一个不耐烦的声音突然从楼梯下面传了上来: “你们嚎什么嚎,还不快点儿下来?” 。 听到这声音,大家顿时都冷静了下来。天大的事情,不是还有关师爷顶着么。虽然这地方奇奇怪怪的,但好歹是关师爷和王老头把咱们领到这儿的,这其中的蹊跷,他们应该知道。 明白了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变得安心起来,然后沿着楼梯,一步步地往下走。 这段楼梯很长,再加上灯光的原因,一眼往下去竟然看不到尽头。仿佛沿着这段楼梯一直下,一直下,就能下到地心一般。先前说过,在楼梯的左右头顶三个方向,都密密麻麻地拉扯这许多红绳,红绳上挂着铃铛。 这些东西灵敏得很,人走过时,带过的风也能把它们吹动,叮叮当当地响动起来。刚开始,还是一两条红绳在响。后来,可能是人多,也可能是震动共鸣的关系,变成一片片地响。直到后来,我们所过之处,前后两三米的空间,都充满了铃铛声。 那么多的铃铛声凑在一起,诡异的急促,让人心中无比烦躁。这还不算,好像头顶上的灯,也刻意跟我们作对似的,竟然一明一暗地闪烁了起来。 如此阴森的环境,特有八九十年代香港鬼片的感觉!也不知道人群中谁喊了声“跑”,一群人撒丫子就开跑。我们这些人,有高有矮有壮有瘦,步调肯定不能保持一致。奔跑中,不知道谁脚下打滑了,一倒就砸了一大片,结果,还没跑多远呢,大家都变成了滚地葫芦,沿着楼梯就滚了下去。 紧急时刻,我只来得及护住脑袋,就随大流地滚了下去,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 这种感觉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会儿,我感觉身体落到了一处平底,这才幽幽地转醒过来。从地上趴起来左右看去,只见四人组、路小彤还有阿八,都在我周围,都摔了个四仰八叉。 随着我的苏醒,其他人也一一坐了起来。虽然没什么大碍,但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地,身上也都是脏兮兮的,看起来特别落魄。看着各自倒霉模样,大家都忍俊不禁,忍不住你推我一下,我还你一爪打闹了起来。 “我说你们,还小是吗?赶紧的起来办正事了!” 关师爷见我们闹个不停,忍不住开口。我们好像一群上课调皮被老师逮住的孩子,连忙停止了玩闹,紧绷着脸装做严肃的样子。我趁着这个机会,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处平台,大约有十来平的样子,一边是楼梯口,从我这个角度往上看去,能看到冗长而向上的楼梯道。而平台的另外三面墙上,各自有三扇门,门上的门牌号挺有意思,分别是“333”,666”和“888”。王老头和关师爷,就正站在门牌号为三个八的门口,背着手注视着我们。 见我们都起来了,王老头对我们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跟上,然后拧开了门把手,径直的走了进去。等着俩老头走进去之后,我们也忙不迭地跟了过去,心中非常好奇,他们费了那么大的劲,把我们领到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这间密室里面,到底有多么神秘。 王老头果然没让我失望,等我进房间一看,里面的场面就惊得我眼睑直跳。心脏,也紧张地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这是一间挺大的房间,约摸有好几百平。屋子里三分之一的空间,都被一排排长条的架子占据着。这些架子从上到下分为三层,每一层都整整齐齐地放着三排长明灯,每一排是九盏。算起来,这一个灯架子,就放了八十一盏长明灯。 这些灯架子摆放在大厅的周围,形成一个环形,把其余三分之二的空间包围在里面。灯火晃动之间,映得整个房间亮堂堂地。而这么多灯火凑在一块儿,发散出来的热气,倒是给这阴冷的地下室里,添加了几分温暖。 在长明灯架的中心位置,地面上画了个八卦图,在八卦图的八个方位,连同着图案中心,都摆放了一个蒲团,加起来总共有九个。外面八个蒲团如众星拱月一般,从八个方位,护卫着中心的蒲团。再仔细一看,那些长明灯架,总数也是八个,每一个架子,都恰巧对应着每个蒲团的方位。 。 好大的场面啊! 我心中不由得惊叹起来,难怪王老头离开那么久。不说别的,就是点这么多灯,也得花费不少时间吧。这还不算,我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房间里出现的每一样东西,连同它们的摆放,都按着一种特定的规律,给人一种缺一不可的和谐感觉。 而在这种和谐感中,又带着几分庄严玄妙,神秘异常的意味。让人不由自主地,受环境所影响,心中也沉重了起来。 “关师爷,你把我们带到这里干嘛?都到了这儿了,有什么事情,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是该让我们知道了吧。”我忍不住率先开口问道,除了知道内情的王老头,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应和。 关师爷环视了我们一眼,捋了捋胡须道:“也是,都到了这地方了,也得先给你们交代一下。现在十二点已过,你阳寿用尽,已经成了活死人。虽说在老王这个地方,有官家皇气压着,地府阴差没那么快找到咱们,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我们还得想个办法,暂时掩盖住你活死人的气息。” “这个办法就是……借命!” 第438章借命 “借命!” 关师爷在说出这个词的时候,又习惯性地用他那种阴测测的调门,听得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我不由自主地在脑子里,脑补了一副阴风阵阵,鬼哭狼嚎,白灯笼摇晃,黑影穿梭的景象。 不只是我,其他人看来也被他这话给吓着了,也不知道他们脑补出了什么,反正脸色都不太好看。 “我说姓关的,你说事就说事,吓唬人干嘛。看把这群孩子吓唬得!”还是王老头出声,打消了我们的恐惧。只见他摇头晃脑地说道:“你们别把借命想得那么恐怖。有道是江湖救急,借钱如此,借几天命,也是一个道理。” 虽说他这话说得挺没道理的,这钱和命能相提并论吗?不过话说回来,对于有些人来说,钱还真比命重要。 这种事,见仁见智吧。 有了王老头插科打诨,刚才关师爷营造出的那种阴森的气氛,被他破坏的一干二净。关师爷瞪了他一眼,表情颇为不满,但还是知道正事要紧,换了个相对平淡的口气对我说道: “你现在阳寿已尽,而短时间内又找不到续命汤这类的东西,那就只能用借命的办法,先应急。暂时逃过地府阴差的追捕,以及人世间的排斥,咱们才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我是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新的一个问题又出现了:“关师爷,你说得倒是轻巧。这可是命啊,说借就能借的?而且,我该怎么借,去哪儿借,找谁借呢?” 对于我的三连问,关师爷淡淡地一笑,脸上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指着我笑道:“叶飛啊叶飛,看你平时挺聪明的,这时候怎么犯起了糊涂。我把你带到这里,自然是在这里借。怎么借,等下自会教你。至于找谁借嘛……” 他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在其余人身上徘徊起来。 仅凭他这个眼神,我当下就明白了,找谁借还用问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 “叶兄弟放心,我借给你!” 第一个站出来的,依旧是我这阿八兄弟。要说这人与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奇怪,我和他总共也就认识几个月而已,但他却二话不说就把命借给我。没的说,好兄弟! “嘻嘻,叶师叔,这命可以借你。但要给利息哦,这利息嘛……就从下月工资里扣了。”不用猜,说这话的自然是小财迷路小彤无疑了。正经的把钱看得比命重。她这么说,虽然有点儿“趁火打劫”的嫌疑,但我听得出来,她这是找个缘由帮我,心中也是非常感激。 接下来,大牛二虎狗四也表了态,都是同意借命给我。现在就剩下猴三还没说话了,这小子本想开个玩笑的,结果见我们都盯着他,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弱弱的说道:“我借,我借。不过,我身子弱,少借几天成不。” “你个怂货。”二虎被他气得乐了,一把掌拍在了他的脑门上。大家不禁莞尔,原本搞得悲壮的气氛,顿时变得活跃了起来。 “各位……我这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总之,谢过大家了。今天大家的恩情,叶某都记在心里。以后,无论是谁有事,我义不容辞!”我是真被他们给感动了,抱拳做了个四方礼,心情激荡地说道。 一群人见我说得严肃,连忙摆手。 “看不出来,你人缘还不错。那么多人都愿意借命给你。”等我们这边说完了话,关师爷才慢悠悠的开了口,虽然语气显得比较平静,但我还是从他的眼神之中,看出了欣慰的神采。 毕竟这些人之中,除了阿八之外,其他人都是他的人,与我打交道的时间不长。说句难听点的话,他们帮我是人情,不帮我是应该。他也不好拿长辈的架子来逼迫人答应,毕竟,现在借的不是一般东西,而是命! 现在还好,所有人都决定帮我,这让他面子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特别是在王老头这样的老友面前,展现出了咱们道师爷一派的团结,可说是里子面子都有了。 他能不高兴吗? 。 “咳咳,既然大家都有了决定,那我就把借命的事情说一说。”关师爷干咳了一声,摇头晃脑地说道:“这借命啊,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借的。借命有借命的规矩。最关键的有三条,首先是今世命不借只借来世,其次是不同族不借,最后是无缘不借。” 说道这儿,他顿了一下,用目光扫了我们一眼。见我们都用一种洗耳恭听的表情,等着他下面的话。满足感爆棚,又摆出神棍的派头,卖弄道: “这个今世命不借,意思就是说。这辈子的阳寿性命,已经在‘阳间大爷’的护照本上了,多少都有定数,没办法更改,不能借出去。所以,只能借来世的命,因为来世命要等来世投胎时,才有定数。在此之前,是可以改变的。当然了,而叶飛还你们的时候,也是用来世的命来还。” “顺便说一句,这借命跟借钱没什么区别。也分借多借少长借短借。我们只是暂时应急,就摆了个小的借命阵。也就借三天而已。” 关师爷话音刚落,一群人顿时议论起来: “才三天啊,早说嘛……” “就是,吓我一跳,还以为要多少呢。一辈子那么长,三天而已,拿去拿去,不还也没事!” 。 一时间,原本有些沉重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倒不是我们都是不要命的狠角色,主要是大家年纪都不大,对于这个时间个概念,不是那么深刻。 而且我们也不是那种一寸光阴一寸金,一分钟都恨不得掰两半花的人。在我们这群人里,随便沉迷个游戏,或者刷个剧,三五天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根本不放在心上。 实际上,如果关师爷一上来就说,只需要借三天,可能谁都不会有意见,想都不想就借了。但他却特意把借命摆在前面,而且还刻意地说得那么阴森,让我们事先有了恐惧心理,等大家表了态之后,才说出具体要借的时间。想来,是有他的考量在里面的。 毕竟,做咱们这一行,面临的危险多不胜数。有道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唯有在危难关头,向你伸出援手的人,才是值得托付后背的伙伴。 有得大难临头各自飞,还不如事先分辨清楚。他借这机会,试了一把大家的心,倒也无可厚非。 第439章借命基本法则 有道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关师爷一番试探得到的结果颇为喜人,大家都是值得托付的伙伴,这代表关师爷没看错人。 他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要打岔,继续着之前的话:“说到哪儿了?哦,第二条规则,不同族不借……” “不同族不借?”不等关师爷把话说完,猴三又忍不住插了嘴:“怎么着,连借个命也搞民族歧视啊,咱们五十六个民族可是一家人!不能厚此薄彼的!” “谁跟你说要搞民族歧视的?你能不能闭嘴好好听着!”关师爷横了他一眼,见师傅发了脾气,后者吓得一缩脖子,不敢说话了。关师爷这才解气,继续解释道:“所谓不同族,不是民族,而是种族。生死轮回分六道,人道只是其中一道而已。这辈子是人,不一定下辈子依旧投身人道。若是投了个畜生道,自然是不能相借的。” 老神棍说完,突然直勾勾地盯着猴三,看得后者头皮发麻,双手护住胸口,像一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哭丧着脸道:“我,我没那么倒霉吧!我下辈子,要投畜生道?” 老神棍阴测测地一笑:“这可就难说了。这下辈子变人还是变猪,谁说得准呢……” 他这话一出,猴三脸色更难看了。 谁知道关师爷下一句话,话风突然一转:“不过呢,你要安安分分地,特别是我说话时少插嘴。下辈子还能投个人胎。” “呼,师傅,没你这么吓人的!”猴三这才明白,关师爷是气他打岔,吓唬他呢。 我笑着拍着他的肩膀:“猴三儿,以后乖点,少和跟你师傅顶嘴。你现在知道他能怎么收拾你了吧。” 猴三哼了哼,这一次却不敢再说什么了。 可不是吗,关师爷的话,无论真假只要从他嘴里说出来,听的人就先信了八成。还有两成,也会随着时间慢慢动摇。他要害你,随便说你一句下辈子变猪,你就得纠结好久。 哎,就算是假话,也让你不得不信,这也是一种天赋啊。神棍,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 “对了,你还没说最后一条规矩呢。”我突然想到,关师爷最后那句“无缘不借”感觉有点儿意思,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这个啊……”关师爷捋了捋山羊胡,慢悠悠地说道:“所谓无缘不借,说穿了就是今生无交集的人,不借下世的命。虽说有借有还,但终究是债,平白的惹出一段因果,颇为不妙。而今世有缘的,无论是爱恨情仇,多多少少地都会体现在下一世中,缘分深的或许还有再次相识的机会;缘分浅的,也就是擦肩而过,或是同船共渡而已,过后了便再也不相识。” 说道这儿,他又话风一转说道:“当然了,也有那么一些人。特别是一些痴男怨女,通过某些办法,得知彼此下世无缘,却又割舍不下这份情感,便想了个歪着,用借命的办法,强行让彼此的下一世产生纠葛。只可惜……” 他说道这儿,突然长叹了一声,摇头不语,好像没了继续说下去意思。这话到一半,听不着后头的结果,让人心痒痒。我纠结了一阵,终于忍不住问道:“只可惜什么?” 关师爷看了我一眼,依旧没回话。倒是王老头接过了话头:“只可惜无缘就是无缘,即使强行产生纠葛,也只是债。等债消情了,这二人的关系,依旧是走到头了。更有可能,因为有过债孽的关系,会产生出不可预知的后果,两人反目成仇也是可能。如此横生枝节,倒不如一开始就放手,大家相安无事来得利落。” “哦……”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听了王老头的话,心中多了一些明悟。在我身边很多朋友,无论是结婚,还是正在交往中。在不如意的时候,总会说亏欠对方怎么怎么样。 但实际上,两口子哪有谁欠谁一说?若是老想着欠了对方,那等你债还完,是不是情也没有了?说到底,感情是纯粹的,掺杂进了太多东西反而不妙。 这道理,倒是和王老头的情与债的说法,有点异曲同工。 。 有王老头这么一打岔,关师爷的情绪好了很多,开口对我们叮嘱道:“好了,借命的一些基本法则已经说给你们听了。其他的,不用知道那么多。你们只需知道,命这东西不是说借就借的,还要讲缘分。多的就不说了,叶飛你坐在最中心,其他的,大家各自选个方位坐下吧。” 他说完,自个儿找了个蒲团盘腿坐下,其他的人也很随意的找了方位坐下。等大家都落座了,一数才发现,除了坐在最里面的我,外面就关师爷、路小彤、阿八加上四人组,一共七个人。而八卦的八个方位,还空着一个。 于是乎,大家下意识地抬起头,朝王老头看去。后者愣了一下,指了指自己鼻子道:“怎么着,你们还想把我也拉进去啊?” “哎呀,王部长,这七个方向都坐满了,就缺一门没人坐,空着多不顺眼啊,你就将就着坐下吧。” “就是就是,这好好的缺一门,逼死强迫症啊!” “对对对,来坐坐嘛。” 大家七嘴八舌的招呼起来。 王老头嘿嘿一笑,一撩衣摆,做了个作势要坐下的举动,嘴里却说道:“这话怎么说呢。我坐下倒不是不可以,但问题来了。我要是坐这儿了,谁来给你们启阵,借命时又有谁给你们护法呢?” 这倒是个问题。大家顿时面面相觑起来。 。 最后还是关师爷发了话:“老王你就不必了。相比起借命,你身上的担子不比我们轻。哎,也是我没想那么多,只注意到总人数刚好足够,忘了还得留个人启阵护阵。这时候,要找个和叶飛有交集的人,还真不容易。少一个人,成功率就会少一分。” “哎,是我疏忽了!”说道这,关师爷懊恼的拍打着额头,嘴里念叨起来:“看来,还得想办法找人补缺这一门……” “关师爷,你不用这样。”见他一个劲儿的拍打着自己,我心中不落忍,连忙开口宽慰道:“有那么多人愿意借命给我,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说了,有道是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这世上越是追求完美,越容易适得其反。西天真经都有缺失,更别说这借命了。” “缺一门,就缺一门吧。” 第440章遁去其一,是为定数 “咦,没想到你年纪不大,还挺有慧根嘛。竟然知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听了我的一番言论,关师爷没说什么,倒是王老头眼睛一亮,惊喜地上下打量着我,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这还不是没办法逼得!这大半夜的,去哪儿找人?我暗自翻了个白眼,但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也没什么,随便看几本网络,这些大道理就一套一套的。您也别太高看我,我就是现学现卖而已。” “这可不是现学现卖。”没想到,王老头竟然反驳了我的话,他很难得的用一种严肃表情,对我说道:“有些道理知道,并不代表你会用。只有心境到位了,才能够明了其中的深意。特别是身处你现在这环境中,能说出如此豁达的话,证明你心胸宽广。很好,很好!” 。 王老头连称了两声好,都快把我夸得脸红了。我就只是安慰一下人而已,就被他夸得那么高尚。反正以我这脸皮,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他夸了我一句,扭头对关师爷道:“别看叶飛年纪不大,眼界胸襟倒是比我们都要开阔豁达。老关,你就别再纠结缺一门的事情了。” “是我太追求完美了,有些事是注定的,不能强求。”关师爷这时候也想通了,紧皱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又恢复了之前的淡定。不再纠缠在缺一门的问题上。 王老头抚掌笑道:“你能想通最好了。有道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是为定数,也是变数。过分追求完美,不一定是好事;而却一门,也不一定是坏事。留下一个机会,便是留下一次变数。” “还是你看得通透。”关师爷抬头朝他看去,两人相视而笑。 这王老头,网络也没少看吧,这东西一套一套的。我心中暗暗吐槽着,就他这几句类似贯口的东西,不知道的,还真能唬到几个。不过我们这些明显胡说八道,实际上只是安慰的话,竟然能把老神棍关师爷忽悠到,倒也挺不容易的。 其实我也挺奇怪的,关师爷虽然称不上是算无遗策,但他做的事情很少会有疏漏。像今天这种缺一门的事情,还真没怎么发生过。或者,是时间太紧事情又太多,真的疏漏了。更或者,这就是命吧。 按他的话来说,有些事是注定的,不能强求。 确定了缺一门的事情之后,大家就没有再在这个事情上纠缠,留下空空的一个方位,不再搭理。顺便说一句,那空出来的方位是乾位,在卦象中代表天。也不知道是巧合呢,还是大家刻意避开选择。 算了,不纠结这事。 。 “咳咳,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那我来给你们说说这借命时,要进行的流程和一些注意事项。”王老头站在八卦图案的外沿,干咳了几声示意我们认真听着,然后说道:“咱们现在这个局,叫做金灯借命局。你们每人都会有一盏金灯……喏,就是这个了。” 王老头说着,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摸出一个莲花形的灯盏,这东西看着金灿灿的,好像金箔打造似得。他一边说,一边把金灯分发给我们。我拿在手中,感觉分量有点轻,不像是纯金打造。再仔细一看,这才恍然大悟,这玩意儿不就是异闻社特有的金色暗纹纸么。 这玩意儿,我曾见过王老头用过多次。从最开始寻找小天的“寻物金人”,再到不归路上与陈凯对战时,王老头召唤出来的“金甲天兵”,都是要通过这东西来施法。 远的不说了,就说我们逃回梧城时,关师爷拿出的金色纸鹤,应该也从王老头这里搞来的。 说起来,王老头对这东西可是宝贝得很。若不是交情到那儿了,即使是同等大小的金箔,也还不来着一张金纸。没想到,今儿王老头竟然飙血大甩卖,一下子拿出了九朵金灯,那可是九张金纸啊! 想到这,我不由得朝他看了过去。果然,他在分发金灯的时候,脸颊上的肌肉一个劲儿的抖,显得特别肉疼。不过这老骗子装可怜装习惯了,多看过几次也就不会心软了。 只不过,这份恩情,我还是暗暗记在心里,有机会一定报答。 。 分发完金灯之后,老骗子又唉声叹气了一阵,结果根本没人搭理他。关师爷不耐烦道:“你还鬼嚎个什么劲儿,都一点多了!麻溜的,早弄完早休息。” 被骂了一通,王老头收起了可怜表情,一脸无奈地继续说道:“过会儿启阵之后,在外圈的人,便可以点燃金灯。金灯会随着你们的意念,缓缓向中心的叶飛移动。记住,只能用意念催动金灯,千万不可用手去接。因为金灯燃起之后,你们和叶飛之间的空间,便连通了今生与后世,除了金灯之外,不能有其他的东西出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老头说得严厉,在场的人也听得心情凝重。这时候,狗四突然举起手问:“我有个问题。” “问吧,趁现在还没启阵,有什么问题我都可以给你们解答。等阵开了,就只能看你们随机应变了。” 狗四点了点头,这才结结巴巴的说道:“哦,那我想问的是,怎么用意念移动金灯啊。我们又不会特异功能。”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王老头笑道:“等启了阵之后,只需要集中注意力,脑子里想着把这金灯往叶飛那边移动,它自然会动起来的。” “这么神奇!”狗四听得咋舌:“也就是说,只要坐一旁瞪着,其他事什么都不干,这东西就自己飘过去了?” 王老头颔首道:“差不多吧。不过除了看着,还要去想。另外,所有的持灯人都要保持心境平和,自启阵那一刻起,外面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与你们无关。就算是外面世界大战了,你们也不能擅自离开,必须保持灯火不灭。” “如果灯灭了会怎样?” “也不怎么样,就是代表你这一方借命失败而已。一般来说,交集不深,下世无缘,或是受外力影响,都有可能造成灯火熄灭,借命失败的情况。不过,你们有七个人,就是七次机会。一般来说,借到的机会还是挺大的。但如果运气不好……”接下来的话王老头没说下去,我们也明白,就是借命完全失败。 听到这,我才恍然大悟,难怪关师爷纠结着要凑齐八人。实际上,多一个人,便多一次机会。 第441章心火 “当然了,借命这事情,不是说你愿意借,就能借得出去的。都说了是借命,肯定是要看命的。引起失败的原因有很多,借不到的也不要多心。毕竟是下辈子的事情,不要影响这辈子的情谊。” 王老头做下了总结词,旋又说道: “那么,谁还有问题?” “我!”这一次提问的是大牛,他举着手里的金灯问道:“王部长,你这灯怎么没灯油啊。而且,灯芯也点不燃啊。” 他说着,用打火机引火想要点燃金灯里的灯芯。让人奇怪的事出现了,别看这东西是纸做的,但无论他怎么点火,也引不燃。 “你就别白费功夫了。”王老头开口,阻止了他继续点下去的举动:“凡火怎能点燃金灯?这借命的金灯啊,要用心火来点!” “心火?” 又是一个没听说过的名字,大家都看着他,一脸的疑惑。 。 被一群好奇宝宝这么看着,刚开始还挺好,久了以后王老头就显得有点不耐烦了,对关师爷埋怨道:“我说老关,你手下这些人怎么问题那么多。还有,你怎么跟个闷葫芦似得。这事是你牵头的,你就不帮我回答一下?” “我哪能越俎代庖啊!”关师爷一摊手道:“你是护阵人,我是持灯人。有关于这借命的事情,自然应该由你的讲解。我不说话,是为了保证你的威严。我这是用心良苦啊……” “你这是偷奸耍滑!” 王老头跳着脚骂了一句,见关师爷耷拉着眼皮,就是不帮忙解释。而我们,还是像等待投食的雏鸟一样,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终于叹了口气败下阵来解释道:“心火,又称精神之火,灵魂之火。这是人精神的象征,心火不灭,人心不死……” “那,这心火怎么拿出来点灯呢?”不等他说完,大牛抢先问出口。 正在说的话被人打断,王老头有点郁闷,瞪了这夯货一眼道:“心火这东西能随便拿出来吗?算了,我也不和你们解释那么多。教你们个办法,想要用心火点这金灯,只需要集中精神,把你的精神集中到灯芯最顶端的一点,就可以点燃了。不过,集中精神不是那么容易的,第一次尝试的人,需要多练几……” “扑!” 王老头这话还没说完,好像刻意打他脸一样。突然“扑”地一声,大牛手上的金灯竟然亮了起来。王老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大牛,跟看见了怪物一般。而我们,也相当地惊讶,这夯货平时愣头愣脑的,没想到还深藏不露啊! 见我们都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大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憨笑着对我们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听着王部长说的,我就试了一下,结果就点燃了。呵呵,呵呵……咦,怎么又灭了。” 他才笑了两声,手上的灯火却突然熄灭了。他惊讶的看着金灯,随即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苦着脸问王老头道:“我又没吹它,怎么好好的就灭了。我,我这算不算失败了?” 王老头这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忘了刚跟你说过的吗,启灯之后,要保持心境平和,不受外物所影响。你看你,刚点燃个灯就大惊小怪地,不灭才怪。” 说道这,王老头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若是真正启阵了之后,灯灭自然就是失败了。好在现在还不是正式开始,大家也趁着这时间练练手,免得后面手生。另外,叶飛你就不用点灯了,你和他们不同。你坐在中间看着就行,需要你做事的时候,我自然会提醒你。” “哦。” 我点点头,把金灯放在面前,观察起其他人点灯来。 。 有了上一次大牛成功的经验,大家都对王老头说的这个,用心火点燃金灯的说法,深信不疑。开始屏气凝神,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金灯上。 我原本以为,关师爷会第一个点燃,毕竟这事情还是他知道的多。但谁知道,第一个点燃的又是大牛。似乎在大家安静下来后没几秒,他手上的灯就燃了。结果,又引得旁人一阵侧目。这些人在惊讶之中,原本有些集中的精神,又被打乱了,只得重新来过。 我看着大牛那张憨厚的脸,还有他脸上那二愣子般的表情,心中嘀咕:难道说,这人愣一点,更容易集中精神?恩,有可能,一根筋嘛! 第二个点燃金灯的,不是别人,正是关师爷。或许是被徒弟抢走了风头,他这个做师傅的有点放不下面子,等重归平静之后,很快就集中了精神,不一会儿就点燃了金灯。 而他这一次点燃,没有引起别人多大的注目。毕竟给人印象深刻的,永远是第一名。而且,刚才大家都朝大牛看,主要是惊讶于他那么快就点燃。 在此之后,也就见怪不怪了。 关师爷之后是阿八,这孩子认真起来,还是挺快进入状态的。接着是二虎他们,基本上都是一个接一个点燃,中间不会相隔太久。而让我没想到的是,最后一个点燃的,竟然是路小彤。 看她额头上的汗水和脸上纠结的表情,恐怕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把这东西折腾亮。转念一想,倒也正常,小姑娘年纪小,而且生性活泼。按“人越愣,越容易集中精神”的规律来讲,她最后一个点燃,也在情理之中。 。 除了点灯有先后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每个人的灯火都不一样。有的灯火粗壮,有的灯火纤细,有的燃得快,有的燃得慢。其颜色也不同,有的是火红色,有的是蓝色,有的是白色。好在没有绿油油的颜色,否则,还以为燃起鬼火了。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特别的是路小彤的灯火。她的灯火点燃以后,就跟节日里的烟花一样,灯火摇曳间,竟然不停地往外弹射着灯花。一个个麻点大的灯花,飞快地从灯火外沿飞射而出,其间还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那是相当的绚烂。 越看,就越像烟花了。 路小彤见自己的灯火与别人差别太大,惊得惊呼了一声。结果灯火当场熄灭了下来,而那些“烟花”也随之而停止,“噼里啪啦”的声响,也消失无踪——好像之前看过那一场,只是幻觉而已。 小姑娘哭丧着脸,看向王老头:“怎么会这样?” 王老头笑着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各人命不同,代表后世的命火自然也不相同。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抓紧时间多练习几次,准备启阵了!” 第442章启阵 有了王老头的解释,大家便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不相同的灯火上。经过了几次熄灭点燃之后,即使是路小彤,也习惯了自己这盏烟花形的灯火。紧接着,大家又在王老头的提示下,小心翼翼地保持着灯火的稳定。 除此之外,大家到是有心想试试看,这金灯如何在没人控制的情况下,自行朝我这边移动。只可惜王老头说了,在没有启阵的状态下,是不可能进行的。 这让大家都颇为失望。 我心中猜测,可能是启阵之后,便会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放大了每个人的精神力,才能让精神力推动这些金灯朝我这边移动。当然了,这只是我猜测的而已,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接下来,大家认真的练习着。这种安静的气氛过了约摸有十来分钟,见大家都掌握得差不多了,王老头看了眼时间,当场拍板决定,准备启阵借命。 。 “金灯归位!” 王老头站在八卦图形的外沿,负手而立。长长地吟唱了一声,随着他话音落下,所有人手中的灯火,都“唰”地一下,同一时间熄灭了下来。 王老头捏了个古怪的手决,嘴里念念有词一番,然后一指八卦中心,接着双手展开手掌向上,做了个虚抬的手势,长声道: “启阵!” 随着他话音一落,整个八卦阵中,似乎有一种气势往上升腾。这气势庄严而神秘,仿若进入庙堂之中,见到高大的神明塑像一般,令人心升肃穆之情。 又过了两三分钟,感觉到这种气势升腾到最顶点,王老头这才继续开口: “点灯!” 这两个字一出口,那股升腾的气势突然一敛,好像在积蓄力量一般。紧接着,“扑”地一声响,有金灯亮起,我循声看去,果然还是大牛这边最先亮起。而与此同时,我隐隐地感觉到积蓄在八卦阵中的那股气势,突然分出了一部分,在中心盘旋开来。待大牛金灯离手,那一部分力量如同找到了归属一般,降临到金灯之上。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但坐在八卦阵中心的我,却能够很清晰的感觉到。而且,我感觉到的还不只这些。当我把注意力集中在金灯上面的时候,我发现,那莲花形的金灯,在我视线中逐渐放大。 放大的视觉,让我看到了一些旁人看不见的东西。我清晰地看到,那盏金灯其实并没有真正被放在地上。它和下面的八卦图案,其实还有一点距离。这距离不大,也就和头发丝差不多。若不是我视野放大了很多倍,是注意不到这点细节的。 这金灯,竟然是悬浮在半空的!我心中格外的诧异。但随即想到那股降临在金灯上的力量,或许,出现这样的异象,应该就是和那股力量有关。 如我猜测的那般,七个持灯人就是在这股力量的“帮助”下,才能仅凭意念,就推动金灯朝我靠近。 。 “走你……” 我想得正入神,耳边传来了一声低喝。抬眼看去,却是大牛圆瞪着双眼,好像跟谁玩命一样,瞪着面前的金灯。实际上,他是在用王老头教的法子,用精神力控制金灯,让它朝我这边移动。而那声低喝,更多的意义,是给他自己打气。 这属于他的个人习惯,这家伙每次在健身房举杠铃的时候,都会先吆喝这么一下。而实际上,王老头并没有要求他这么干。 不得不说,他这声吆喝多少有了点效果。在这声“走你”之后,那莲花形金灯还真地自己动了一下。大牛看得惊奇,兴奋得一脸潮红。而随着他心情的起伏,那金灯中的灯火,也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我在旁边看得着急,这夯货,别这样就失败了吧。好在我担心的事情没有出现,之前那十多分钟“特训”的效果出来了。感觉到灯火摇晃得厉害,大牛连忙一脸严肃,屏气凝神极力恢复着平静。而在他的努力下,那灯火也终于渐渐地平静了下来。直到灯火完全稳定,大牛才长舒了一口气,朝我抱歉地笑笑,继续控制着金灯来。 “走你……” “再走……” “走……” 似乎刚才那一下影响了状态,在灯火稳定之后,那盏金灯竟然不动了。无论大牛怎么用力,喊出怎么样的口号,人家依旧像执拗的小媳妇一样,就是不动。 这可把大牛急坏了,一个劲儿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顺便说一句,大牛的汗水,一颗有铜钱那么大! 。 大牛这边正在拼命使劲儿,又是一声轻响,关师爷那边也点燃了金灯。只见他鄙视的看了大牛一眼,慢慢悠悠地把金灯放到面前。与此同时,阵中那积蓄的力量,又分出了一道,降临在关师爷的金灯上。 老神棍就是老神棍,一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模样,眯着眼注视着面前的金灯。在精神力的控制下,金灯由静止,变成运动状态。这一点就能看出师傅和徒弟的区别了,关师爷这边一移动起来,就没有停止的意思,一直保持着一个均匀的速度,向八卦中心位置移动。 只不过,这金灯移动速度也忒慢了,一丝一丝地挪移着,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抵达。 接下来,自阿八开始,其余几人也相继点燃金灯,而每一次点燃,都有一股力量降临到他们的金灯中。这让我更加确定,金灯能自行移动的秘密,就是和这个神奇的力量有关。 最后一个点燃的,依旧是路小彤。她的金灯放下之后,感觉到阵中剩余的力量,又分出一半,降临到金灯上面。但还留着一半,盘旋在八卦阵中。不走也不留,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我猜,这可能是人数不够有关。这力量一共能分出八份,正好供八个方位的持灯人瓜分。而我们这里,少了一个人,自然有一股力量没有去处。既然王老头也没说什么,应该没大问题。 。 接下来,七盏金灯开始在八卦图上缓缓移动开来。之前说过,这八卦图很大,我与七位持灯人的距离,目测有四五米远。这一溜金灯慢慢挪移着,跟乌龟赛跑一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而且,这精神力控灯,似乎和点灯不同。大牛第一个点燃灯火,第一个开始移动,但速度却是最慢的,而且,还时不时地停一下。让人十分恼火。 关师爷是他们之中最稳的,但速度嘛,在七人之中只能算中等。倒是路小彤和阿八让人眼前一亮,别看路小彤最后才点亮灯火,但金灯推移的速度,却是谁也比不上的。至于阿八,目测稍稍比她慢了一线,但胜在先出发,现在稳稳地多出一截。却也很难判定,到底谁先抵达。 看来,第一名应该就是他们俩之一了。我在一旁呆得无聊,索性真当成了一场“乌龟赛跑”来看,倒也找出点感觉。 我正看得开心,突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在门外响起! 第443章恶客临门 “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铃铛声,突然在门外响起,把大厅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七盏灯火顿时摇晃起来。王老头连忙在一边安抚道:“不要急,都稳定心神,只是一阵风而已!” 真的是一阵风吗? 来的时候我们是知道的,进入楼梯的大门已经变成了墙壁,连入口都没了,哪来的风?虽然明显知道他是安慰大家,但在座的众人还是选择了相信,一个个屏息凝神稳住了灯火。 有道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这边越想平静,外面的铃铛声就愈发地急促。从刚开始的一阵,然后连成了一片,那声音还越来越大,仿佛有千万个铃铛,在耳朵旁边摇晃。这催命似的铃声,让人心情极度的不爽,既像有一块巨石堵在胸口,又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头爬窜。 直叫人发狂! 。 铃铛声响了一阵,我们心头的那根弦也越崩越紧,眼看着就要到绷断的时候,这声音突然停了。房间里陡然安静了下来,和之前那满耳朵的铃声相比,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人极不适应。 不适应归不适应。但没有了那烦人的铃声,只觉得压抑在心头的巨石,突然不翼而飞。每个人都长舒了一口气,表情松懈了下来。 只不过,就在我们以为事情过去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地从门外传了进来:“叶飛小子,没想到你躲得够深啊。若不是八爷我目光如炬,还差点儿被你蒙混过关了。我说,都到这儿了,你就别躲了呗。时候到了,出来跟我走!” 这声音我听着耳熟——是黑无常范八爷! 他还是追到这里了! 我心中一沉,忙把目光看向关师爷,发现他脸色铁青,大好的心情都被范八爷的出现给破坏了。王老头也显得无比郁闷,跺了跺脚道:“我说我今天眼皮怎么一直跳呢,就知道准没好事!这范老八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不应该啊!” “人都堵门口了,还计较这事干嘛。为今之计,就是不能让他破坏借命仪式。你是护阵人,这事只能靠你了!”关师爷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这趟差事没那么好办……” 王老头还想抱怨几句,但门外的范八爷却不给他时间,又扯着嗓子吆喝起来:“别躲了,范爷爷我手里有文书,你就算躲到天涯海角,这次也是躲不掉的。麻溜的,快开门,别逼我砸门啊!” 话音刚落,大门就传来几声“咚咚”地重响,与此同时,本已消失的铃铛声又响了起来。 。 这次真的是玩大了。借命仪式才进行到一半,离我最近的灯火,都还有两三米的距离。即使是之前的速度,也得等好长一阵。更别说现在范老八在外面堵着,大门哐哐地砸,所有人的情绪都受了影响,能保证灯火不灭就不错了。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再分出精力去推动金灯,无疑是强人所难。 王老头也看出了我们的窘迫,知道这样拖下去迟早要坏事。有道是拒敌于国门之外,他作为护阵人,自然不能眼看着范老八破门而入。当下两眼一横一跺脚骂道:“他奶奶的范老八,竟然堵到我异闻社来了,不和他做过一场,还真以为我异闻社无人!” 他这话说得慷慨激昂,但我怎么觉得,这话里没多少底气啊。还有,别人没注意到,我倒是看到了,这老头一双腿抖得跟帕金森似得。这到底是大战前的激动呢?还是胆怯呢? 但话说回来,王老头好歹是我们这一头的,我更希望他现在的反应,属于大战前的激动与兴奋。 王老头在房间里转了一圈,不知道从哪儿犄角旮旯里找出了一把桃木剑和一件杏黄道袍。他把道袍往身上一批,也不扣扣子,跟穿了件披风似得,手持木剑威风凛凛地出了门去。 那模样,好像跟谁玩命似得。 他开门的时候,我忍不住想看看外面的情况。只可惜他人影在门口一闪,随即大门就重重地关了起来,我这惊鸿一瞥,也瞥不到什么,只好做罢。 。 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但声音还是随着空气传了进来。王老头一出门,随着大门被他重重地一摔,“哐”地一声响,那急促的铃铛声,也仿佛被他砸停了一般。随即,房里房外,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我们呆在房间里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大家开始面面相觑起来。都拿不准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难道说,王老头真把范老八打跑了?就他那老胳膊老腿?我暗暗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这时候,关师爷发话了:“管好自己的事情,忘了之前的话吗?就算外面世界大战了,也与你们无关!稳定心神,抓紧时间!” 大家连忙应了一声,专注起自己的事情。七盏因为受了惊扰,而停滞不前的金灯,也逐渐稳定了下来,继续往前挪动。 “快啊,快啊,没时间啦……”我现在完全没有看“乌龟赛跑”的心思了。都恨不得这每盏金灯后面,都按了个火箭推进器,“嗖”地一下就飞到我面前,然后完成借命仪式,那就再也不用担心范老八的问题。 但可惜的是,希望只是希望,而那些个金灯,依旧慢慢吞吞地挪着,任人着急得快发狂了,也舍不得快上一丝一毫。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很长时间的样子,但那些金灯还离我有些距离。我忍不住看了下时间,这才发现,原来才过了十来分钟。以前没有发觉这时间怎么过的那么慢啊,怎么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的样子。 幸好的是,门外依旧没有动静。这让人有种错觉,好像范老八和冲出去的王老头,突然被外星人给抓走了一样。当然了,应该不可能有这种荒唐事。但为什么一丁点动静也没有呢?仿佛门里门外被分割成了两个单独的空间。 虽然想不通为什么,不过这样也挺好的,至少又给了我们很多时间。我正期盼着这样的状态继续下去,可惜这念头一升起,门外就又有了动静,听起来好像是一阵打斗的声响。终于,在某人的大笑声中,大门一开,一个人踉踉跄跄地撞了进来。 这个人,正是王老头! 第444章“讲道理” “哈哈哈哈,王老头,我就知道这事情你也掺了一脚。但你可知道,这是犯天条的大事,你小小的异闻社,也敢螳臂挡车?” 就在我正期盼着安静状态持续下去的时候,大门外突然想起范八爷的大笑声。他话音刚落,王老头就反驳道:“呸,你这话吓唬吓唬普通人还行,唬得住我么?想在我这地盘上抓人,问过你王爷爷手里的家伙没?” “哟,还挺横。一根木头片子而已……哎哟呵,竟然是上百年的老桃木……啊,我的眼睛!王老头你个老混蛋……” 不用想,这范老八又被阴了。要说这人啊,就是不涨记性,之前被关师爷阴了好几次,都没吸取经验教训,现在又被王老头来了这么一下。 至于房间里的我们,一听范老八占了下风,稍微有点动荡的心情,立马又平静了下来。虽然不知道他被王老头阴得有多惨,至少只要知道他倒了霉,我们心里就痛快了。 。 要说起来,范八爷也是挺倒霉的。他堂堂黑无常,正式编制,地府中层干部。一般来说,拘人这事不用他亲自出马的。即使是我阳寿断绝,命该去地府黄泉走一遭,也不用他出手。 但问题就在于,我到他那儿换过还阳花。其实在那个时候,范老八就已经盯上我了。原本是挺好奇,我亏本那么多,还要“存”回阳寿,所以细心留意。 但这不留意还好,一留意才发现,原来我用还阳花找回性命是另有所图。而且,还没捂热乎呢,就送进了洗怨路。这不算什么,洗怨路是我自己愿意走的,阳寿被我“玩”光了,也是我自己的事。但问题就在于,我在洗怨路里,改变了妞妞的命运,犯了忌讳。 再加上,因为还阳花的原因,范老八和我有了交集。我现在出了事,他必须且不得不来抓我。 他要来抓我,我肯定要反抗啊。于是乎,我们这两拨人,就站到了对立面。 凤凰桥上那一战才刚刚过,他老人家又火急火燎的追到这里。结果,正主都还没就见到,就被王老头阴了一把。想想之前被关师爷阴的那几次,可说是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怎能让他不愤怒? 于是乎,我只听门外范八爷“哇呀呀”地怪叫起来,看来是拼了命了。王老头也跟着惊呼一声,接下来便是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其间还夹杂着两人的对骂,什么“王老贼受死”,什么“范杂毛纳命来”。这些都是算轻的,其他的污言秽语就不一一详述了,免污在座尊耳。 。 打斗声持续了有好几分钟,这才停了下来,房间里所有人都侧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想要分辨这场争斗到底是谁胜谁负。不用我们花心思去猜,下一秒谜底就揭晓了。 只见得大门猛地一开,一个干瘦的身影踉跄着撞了进来。他前脚刚进门,后脚就火烧屁股的把门关上。这还不算,似乎感觉关门不够,还用后背把门抵着,仿佛那门外正蹲着一只洪荒猛兽一般。 看到这人,我心中一凉——是王老头!而且,王老头现在的模样颇为凄惨,只见他衣衫褴褛,好好的杏黄道袍变成一条条的,像彩带一样挂在身上。手里倒提着只剩半截的桃木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地,一对乌青的熊猫眼格外显眼。 他进了门,见我们把目光都锁定在他的身上,吸溜了一下鼻血,朝我们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 “没什么,我和那家伙讲了一番道理,他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我们看的面面相觑,讲道理能讲成这样?哄三岁小孩子吧。 还有,都这时候了,你能不能别打肿脸充胖子,还是先止血吧。这鼻血流得,我怕还没等我死,你自己先去地府报道了。流鼻血流到失血而死,你也是够了。 我忍不住在心中不住地吐槽起来。 似乎其他人和我相同想法都差不多。我亲眼见到,他们的脸上都露出相当古怪的表情。也不知道在心里怎么吐槽王老头。顺便说一句,经过了刚才那一阵折腾,大家的神经似乎强韧了很多。都学会一心二用了,能在心中吐槽王老头的同时,还能保持金灯继续移动。 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 或许是离得太远的关系,又或者是心情急躁。王老头并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古怪表情,依旧在说着大话: “你们不用担心,有我在,保准范老八进不来。你们别管,好好做自己的事。再坚持一阵,咱们就成功了!” 说完,还摇了摇手指,摆出一副我是绝世高手,所有强敌在我面前,都如草芥一般的风范。这派头,若不是他这身乞丐装和熊猫眼,我们还真信了! 我们不信是一方面,至于外面那位似乎也看不惯他装X,只听见大门外“咚”地一声巨响,仿佛巨锤敲打在门板上一般。我眼睁睁地看见,那木制门板猛抖了一下,然后向内弯曲了几分,好在这是木制的门板,比较有韧性。那一处被巨力敲打的地方,只是稍微凸起了一些,随即又反弹了回去,若是换成了铁门,这一下还不砸出个拳头印啊! 但话又说回来了,铁门的话,谁又会那么大劲去砸,手不疼啊? 我这边乱七八糟的想着,王老头那边却是倒了大霉。他可是用后背抵着房门的。这一下重击,除了门板分担一些以外,其余的力道,都传递到了他的身上。只见得王老头被砸得往前跳了一下,又惯性地弹了回去。 “嘭”地一声,王老头的后背重重地砸到了门板上,即使是置身事外的我们,看着也觉得肉疼,更别说王老头本人了。 这一下子直撞得他呲牙咧嘴。相比于两次撞击的疼痛,那些因为撞击,从门缝里抖搂出来,洒了他满头满脸的灰尘,就显得没那么严重了。 王老头捂着前胸后背“哎哟哎哟”地叫唤了一阵,好在这个当口,外面那位没有继续攻击——我猜外面那位现在正疼得直甩手呢。 也正因为此,才给了王老头恢复的时间。 第445章闯入 这短暂的“休战期”没持续多久,等缓过劲来之后,王老头“呸呸”地吐了几下嘴里的灰尘,后怕地往后看了一眼。或许是明白了用背抵门的办法,实际上和自寻死路差不多,便想着躲到一边。 只可惜,王老头明白得太晚了,他才踏出半步,第二次攻击如期而至。这一次的力量可比上一次大了很多,门锁再也抵抗不住巨力,终于被崩开了,连带着,大门也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最倒霉的还是王老头,毫无防备地被踹了个狗吃屎,在地上滚了几圈之后,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里去了。 大门一开,一个黑壮汉子出现在门口,这人正是那范八爷。范八爷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我,随即双眼一亮道:“你小子可让我好找啊,躲这么深的地下,你属老鼠的么?” 我对于范老八这句“属老鼠的”很不乐意。虽然我知道,我们从地下室下来,然后又穿越了一段向下的楼梯,现在估摸着应该是地下十多米以下了,他说得倒是没错,但他那口气挺让人不爽的。随即翻了个白眼,没有答他话。 他见我不说话,嘿嘿地笑了两声,然后不怀好意地打量起其他人来。这一看不要紧,一看之下他才看出了房间里的门道,当下脸色数变道:“金灯借命?关老头,这是你想出来的吧。” 关师爷看了他一眼,眼皮耷拉着,并不回话。至于摆阵的另外一人王老头,也不知道藏哪儿去了。范老八没有得到回答,怒极反笑,连呼了三声好:“好好好!我倒是小看你们了。若不是八爷我事先有准备,差点就被你们蒙混过关了!” 。 实际上,范老八来那么快,是我们都没有意料到的。关师爷和王老头事先就计算过,他首先要破开师爷印的阻挠,又得去开入城的“批条”,这些都是很花时间的。等这一流程走过,还得寻觅我们的踪迹,这么拖延下去,按道理来说,我们这边早就该结束了。 一旦我借到了阳寿,就能合情合理的留在阳间,不会有排斥,范老八也无法在我阳寿用尽前,拿我回阴间。至于所谓的逆天改命触犯天条,也就是一说而已,听着挺吓人的,唬唬普通人还行,要拿来唬我们这些行内人,基本上没什么作用。 因为按道理来讲,我触犯天条的罪责,已经受到了惩罚。我的几个月的功德增寿被消除,就是代价。所以,我现在已经是两清了,天都不罚我,地府自然也罚不了我。 范老八嘴上吼得凶,实际上心里比谁都明白。光凭这一条是制不了我的,所以还得从根源上来。只要我阳寿已尽,就合该被他抓去地府。而且在这个事上,他也留了个心眼,知道自己一时间突破不了师爷印的阻拦,而十二点一过新的一天就开始了,必须重新拿批条。 未免夜长梦多,他便耍了个花招,让那三个脑袋的勾魂使者先去候着,等十二点一过,立马就申请批条。等条子办好送到他手里的时候,师爷印的最后一丝能量,也被消耗光了,他这才从被禁锢状态中逃脱出来。 他这一逃脱,等于是虎入山林龙归大海,立马满梧城的追踪我们的踪迹。最终,在这里堵住了我们。而我们的借命仪式,也只进行到了一半。 哎,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 难道我叶飛今天真的逃不过了? 我心中有些落寞,折腾了这一晚,想了那么多办法,最终还是逃不过去。那我们付出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这,我心情更加的低落。似乎受到我心情的影响,那阵中的几盏灯火,也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关师爷见大事不好,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稳住心神,都别放弃!这借命阵一开启,就贯通了今生与来世。即使是范老八,无法突破。大家管好自己的事就好。” 关师爷的话让我们有点将信将疑,但接下来范老八的动作,让我们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范老八一边看着借命阵,一边冷笑道:“看到我来了,还不收手。想让我把你们都抓回去吗?” 说着,突然朝前面一扑。扑到离他最近的狗四旁边。狗四见他出来之后,本就吓得一脸苍白,他这一扑,更是被惊得无以复加。那不断抖动着的金灯,就是他心情最好的写照。 眼看着范老八张牙舞爪的扑到近前,狗四都做好了闭目等死的心理准备了。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范老八与狗四之间的空气中,好像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一般,而且这屏障韧性极佳,范老八那边越用力,反弹就越重。于是乎我们看到了一副诡异的场面——老家伙气势汹汹地扑过来,下一秒就好像被猎枪打中的兔子一般,以更快的速度弹了回去。 如此诡异又滑稽的场面,让人看得面面相觑,若不是知道我们处于敌对状态。还以为范老八是故意做戏的。 而直到这个时候,我们才想起了关师爷的话。这借命阵中贯通了今生与来世,即使是范老八,也甭想突破。而现在看来,还得要加一条:他给的压力越大,反弹的力量就越强。 。 看到这,阵中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当然,除了狗四。 “师叔……” 狗四苦着脸,眼巴巴的看着我,一脸的懊悔与委屈。原来是在范老八手掌落下的时候,这小子因为惊吓过度,心情激动之下,失去了金灯的控制。受此影响,属于他的那盏金灯,竟然“噗”地一声熄灭了。这还不算,那金灯熄灭了之后,好像受到了一股压力,顿时被挤压成了一团碎片,一股阴风吹过,便消失于阵中。 随着金灯的碎裂,他背后那排灯架上的长明灯,也好像受到了影响,同一时间全熄灭了下来。属于狗四那个方位,突然暗淡了下来,这让我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这种感觉刚一升起,好像刻意印证一般,只见得范老八突然哈哈一笑,尽然把手伸进了阵中。这一次,那道看不见的屏障似乎对范老八没了效果。在他肆意的笑声中,他的手一把就攀住了狗四的肩膀。 然后,在所有人的惊恐目光中,把狗四直接拖出了阵外…… 第446章连续灭灯 “狗四!” 在我们的惊呼声中,只见得范老八一把抓住狗四的肩膀,猛地往身后一拖,就直接把他拖出了借命阵外。而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阵外已经布满了一道黑色的雾气。 这些黑雾若有生命似地涌动着,恍惚间,还能依稀听得见无数鬼叫声从黑雾中传来,传进你的耳朵里面,刺激着你的耳膜,令人不寒而栗。除了声音之外,原本的房间也看不见了,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黑雾,以及黑雾中心的灯架与八卦阵。 随着狗四的金灯熄灭,他身后的灯架上的长明灯,也同一时间全部熄灭,属于他的那个方位顿时暗淡了下来。这还不算,随着光线的暗淡,他似乎也失去了大阵对他的保护,以至于范老八很轻松地,就把他拽了出来,然后扔进了身后的黑雾之中。 黑雾吞吐了几下,之后便再也见不到狗四的身影。 。 “噗……” 有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狗四那边还没完,又是一声轻响。我心中大感不妙,连忙循声看去,这次却是猴三。原本在范老八出现的当口,猴三狗四这对难兄难弟就有点撑不住了。只不过狗四位置顺手,被范老八先收拾了。而他最后被扔进黑雾消失无踪的场面,也深深地刺激了猴三。 结果,一个没忍住心神激荡之下,失去了对金灯的控制,步了狗四的后尘。 “又来一个,还不用我费心。哈哈,甚好甚好!”范老八一脸的惊喜表情,大步踏到猴三那边。后者想要反抗,从兜里摸出一把香灰就往对方脸上洒。 只可惜徒弟就是徒弟,猴三这扬人眼睛的功夫,确实与关师爷不是一个量级的,范老八只是稍微一侧头,就躲过了香灰。这香灰没洒到他眼睛里,反而激起了他的愤怒。只听得范老八哇呀呀地鬼叫了一阵,一把拧着猴三的脖子,也把他扔进了黑雾之中。 这一次似乎特意想要给我们增加心理压力,那黑雾吞噬猴三的速度竟然变得缓慢了很多。猴三被扔进其中,仿佛那不是一道雾气,而是一滩油腻腻黑漆漆的淤泥。他陷进去,就如同陷入了沼泽地一般,用一种很缓慢的速度,慢慢地往黑雾里陷。 其间,因为心慌意乱的关系,猴三被吓得尖叫连连,那叫声跟杀鸡似得。听得我们脑仁直抽抽。 我还好,只要孤坐在借命阵中心就行。而其他几个人就不成了,被猴三那叫声刺激得灯火剧烈摇晃起来。眼见着摇晃越来越剧烈,关师爷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猴三儿,你特么能不能别嚎了,又不是让你去死?还有范老八,我说你能不能积点德行,这么折磨人有意思吗?你就听着舒服?” 事实证明,猴三的叫声太有杀伤力了,范老八也受不了。只见他皱着眉头,额头两边一跳一跳地,支撑了不到五秒钟时间,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于是,在猴三惊恐的目光之中,范老八伸出蒲扇大的巴掌,按在他的脑袋上,然后在猴三更加凄厉的叫声之中,生生地把他按进黑雾里面。 “啊,救命……哦,呕,咕噜咕噜……” 随着一连串类似于呛水的声音之后,猴三的脑袋终于淹没进了黑雾之中——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 “呼,终于不用再受折磨了。” 我喘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刚才猴三那一连串的惨叫,让我的耳朵受了好大的罪,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我吞了吞唾沫,后怕地看了一眼猴三消失的地方,又朝旁边的范老八看去。发现他的表情和我差不多,都是有点后怕的样子,想想当时是他离猴三最近,受的罪肯定比我们更多。 “奶奶的,比十八层那些家伙叫得还惨!”范八爷嘟囔了一句,似乎感受到了我目光的窥视,下意识地朝我这边看来。看到我脸上的表情时候,他的眼神变得有点古怪。很明显,我们似乎在猴三这个问题上有了点共鸣。 这倒是个好现象,说不定能够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想到这,连忙朝他讨好的笑笑。结果这老家伙眼皮一翻,又摆出一副公事公办,今晚必须抓你去交差的模样,恨得我直嘬牙花子。 虽说关系没有缓和,范八爷依旧要抓我去地府。但经过了猴三这次插科打诨之后,大家的神经似乎变得坚韧了很多。对于范老八的闯入,也适应了起来,再也不像刚见他时那样。那阵中的灯火,反而慢慢地稳定了下来,看来大家已经平复好了心情,开始尝试着控制金灯。 阵中,原本停滞了的五盏金灯,又开始慢慢移动起来。 金灯重新移动,可不是范八爷愿意看到的事情。而且,见我们对他已经没了刚开始时的恐惧与敬畏之心,拿一句老话来说就是:八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但问题是,即使他把肺给气炸了,也无济于事。毕竟有大阵的保护,只要持灯人保持金灯不灭,他范老八就没法子对他们进行实质性的伤害。反之,若是自己没稳定好灯火,使得灯火灭掉了,其下场就和前面那两个倒霉蛋一样。 大阵之中的灯火越来越稳定,其中关师爷和阿八的金灯已经平稳移动起来。范八爷在外面黑着脸,不停地来回踱着步子。其间,还不停的使用语言威胁或是吓唬的方法,想要影响五个持灯人的心神。 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这时候,谁还会理他?我冷眼看着他的举动,心中也冷笑连连。这范老八吓唬人的方法也太低端了,来来回回就是那几招。既然知道了你伤不了我们,自然不会怕你,别以为把眼睛瞪得跟个灯泡似得,别人就会害怕。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不换点新招。 话说回来,要说吓唬人,还是那三个脑袋的勾魂使者,看起来比较有威慑力。 。 我正想得入神,范老八那边又有了新动作。似乎是感觉到老招数对我们已经没用了。这老家伙原地琢磨了一阵,也不知道肚子里翻了多少坏水。不多时,就见他两眼一亮,应该是计上心来。 紧接着,只见他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突然伸手往黑雾里一抓。 而下一刻,一个人影就被他从黑雾里抓了出来。 抓出这人之后,范老八不由分说,扬起手中的厚铁牌子,径直往这人的脑门上拍了下去…… 第447章挑拨 “范老八,你干什么!” 范八爷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到了在场所有人。因为我的目光一直没从他身上离开,所以也看得最为清楚。那个被他从黑雾里抓出来的人,正是猴三。 这小子之前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现在突然被拽出了黑雾,还有点不太适应,表情有点发懵。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只见范老八手里一翻,一块厚铁牌子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这玩意儿我认识,是他的拘魂令!这东西不只代表了他在地府的身份,而且还有拘禁生人魂魄的能力。 他这是要干嘛? 我心中猛地一抽,随即大惊失色起来,这老家伙莫非要狗急跳墙!我想到的事,关师爷怎么能想不到。而且,他比我的反应还要快些,我刚意识到不妙的时候,关师爷那声“范老八,你干什么”已经脱口而出了。 “干什么?自己看!” 范老八嘴上一咧,露出一个残忍的笑。他嘴巴上虽然在答话,手上却没有停止的意思,手上的拘魂令重重地拍了下去。 反观猴三,这时候也醒悟了过来。知道大事不妙,却无法反抗,下意识地扯着喉咙就要惊叫起来。可惜,他的叫声才开了个头,范老八手中的厚铁牌子已经重重地拍到了他的脑门上。 惊叫声,顿时戛然而止。 。 “啊!” 发出这一声惊叫的,不是猴三,而是路小彤。就在拘魂令与猴三脑门接触的那一瞬间,路小彤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惊恐,叫出了声来。紧接着,属于她的那盏金灯,也熄灭了下来,而于是同时,范老八手上一松,猴三的身体也软软地滑了下去,倒在地上如一滩烂泥似得,生死不知。 “范老八,你好狠!” 见到猴三这样的情况,关师爷哪能不知道对方干了什么,当场气得浑身直抖,连带着属于他的那盏金灯,也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狠?”范八爷居高临下地看着关师爷,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到底是谁狠?为了一人偷生,却要置七个人于险地之中。关老头,要说狠,我可比不上你。” 范老八这话虽说是冲着关师爷说的,但实际上,说的是我。这老家伙似乎还担心我们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还刻意的往我这边瞄了一眼。虽说我知道,他这话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但听到耳朵里面,确实不好受。 一个人偷生,七个人于险地。真要这样吗? 一时间,我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起来。 “叶飛,别听他鬼话!” 正在我纠结之中,耳边突然传来关师爷的声音,他这身呵斥如当头棒喝,一下子把我敲醒了过来。紧接着,耳边又传来他急切的声音: “他这是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借命给你,是我们大家都自愿的,没有谁逼迫着谁。借命有风险,大家也是知道的。你千万不要多想!更不要觉得对不起谁!” “换句话说,这事换在我们之中的另一人身上,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相助。你置身处地的想想,若是你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即使遇到了危险,你会去怨恨那个需要帮助的人么?” “叶飛,不要多想。也别听范老八胡扯,他越是这么说,就越代表他没辙了!只要坚持下去,就能成功!” 。 关师爷这一段话说的慷慨激昂在情在理。我心中顿时豁然开朗起来。是啊,这阵中的这些人,都是一路扶持的伙伴,黄泉路这么危险的地方,我们都一起闯过来了,已经是不分彼此了。今天是我有了困难,大家都毫不犹豫出手相助,换做明日,有别人需要帮助,我们自然不会吝啬。 都是过命的交情,没有谁欠谁,谁拖累谁一说。这事,永远不需要怀疑! 我想到这,下意识地朝其他人看去,见他们也目光灼灼地看着我,眼神碰撞之间,彼此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眼见挑拨无用,范老八那本就黝黑的脸,显得更加的阴沉。他扫视了我们一眼,却被我们狠狠地瞪了回去,愣了一下,突然怒极反笑了起来:“好好好!难得见你们如此团结。看来,今天想抓你回去,是没有办法了。不过……” 他说到这,刻意顿了一下,似乎想看看我们的反应。结果,根本没人搭理他,依旧专心致志地移动着金灯。我能够感受到,大家都憋了一股劲,等金灯归位之后,再和范老八拼命。 见没人搭理,范老八很是恼怒,但这种表情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就被笑容所代替了。他坏笑着对我们说道:“既然抓不到你,那就收点利息吧,这一趟出来也不亏。” 他说完,伸手往黑雾里一捞。 这个眼熟的动作,令阵中所有人眼皮一跳,随即与之前相同的一幕出现了。一个人影又被范老八拽出了黑雾,但这一次换成了狗四。与猴三不同的是,狗四之前似乎就处于警惕状态,虽然被人一下子拽出了黑雾,但警惕之心却没有减少半分。当他见到抓他的人是范老八之后,第一时间就挣扎着想要逃跑。 他这个想法倒是对的,但只可惜能力达不到。范老八那胳膊粗得,和他大腿有一拼了,他想逃哪有那么容易。反而因为这个举动激怒了对方,被范老八一把卡住了脖子,然后像抓小鸡一样拧到了近前。而与此同时,范老八的另一只手也高高的举了起来,手里依旧扣着那块拘魂令牌。 。 “范老八,你敢!” 关师爷这一句是吼出来的。一向淡定保持风度的关师爷,很少用这种语气和人说话,从他颤抖的声音之中,就能听出他现在的心情是多么的愤怒。 “有什么不敢?”范老八对于关师爷的愤怒,一点也不为所动。他一手抓着狗四,侧着头瞄了关师爷一眼,冷笑着说道:“若是你在阵外,我可能还要顾忌一点。但你现在在里面,又不敢出来,我干嘛要怕你?” “借命,哪有那么容易,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们俩,就当是利息吧……” 范老八说着,手中的厚铁牌子重重地落了下来。 “住手!” “混蛋!” “我跟你拼了!” 然而,就在拘魂令即将落到狗四头上的时候,几声怒喝同时响起。伴随着这几声怒吼,一个黑影猛地朝范老八扑了过去。 第448章拘魂夺魄 “我跟你拼了!” 伴随着这一声怒吼,一个黑影猛地朝范老八那边扑了过去。这人还在空中,腰间就闪过一抹雪白的亮光,晃得人忍不住一眯眼。等再看的时候,那人已经到了范老八的近前。我这才看清,那人原来是路小彤。 要说路小彤也挺倒霉的。天性跳脱活泼的她,点个心火就费了老大的劲,七个人之中,就属她最慢。好在她在控灯方面还有些天赋,但也耗费了她好大的精力。毕竟,让她这样的疯丫头安安静静地控灯,真有点强人所难。 虽然启灯环节落后,但路小彤的灯快。眼巴巴地就要追上阿八遥遥领先的时候,范老八出现了。范老八的出场,原本就让路小彤有点心神不宁,等到他突然对猴三下了黑手,路小彤终于控制不住,失去了对灯火的掌控。 眼见得范老八又要对狗四下手,她这个大当家自然不干了,毕竟在名义上,四人组是她的下属。下属遭殃,她这个当领导的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当下抽出随身的细剑,如同护崽的母豹子一样,就要和范老八拼命。 锋利修长的细剑,闪着寒光在半空中划了个诡异的弧度,朝范老八的肩膀上划去。这时候的范老八,一手掐着狗四喉咙,另外一手抄着拘魂令正要拍,根本没有多余的功夫放守。路小彤这机会选得非常关键,而意图也相当明显——若不放开狗四,就把他的肩膀给卸了! 路小彤来势汹汹,但范老八也不是一般人,只听得他冷哼了一声,双肩耸动了一阵。这姿势看着极为古怪,让人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刚想出声警示,但下一秒变故就接踵而至。 只见得一道乌光,突然从他背后弹了出来。这乌光一出,就在空中不安的扭了一下,如伺机而动的毒蛇,以一个更快更诡异的角度,直直地撞上了路小彤手里的细剑。 “铛……” 这一黑一白碰撞到一起,传来一声金铁相击的声响,声波如潮汐一般往外扩散,刺激得我耳膜生疼。光听这声音,就能感受到撞击的力量有多大。果不其然,等我再看路小彤那边,只见她被这道重力震得往后一扬。而随着她这一扬,失去了对身体的防备,在她的对面,那道乌光仿佛寻觅到了机会,猛地往前一弹! 。 “小心!” 我忍不住喊了一声。但这声提醒却没有多大的作用,身在半空的路小彤,根本没有反抗的力气,就被乌光缠了一身,然后重重摔倒在地上。这时我才看清,原来那道乌光,是一条黑色的锁链,这玩意儿我也见过,在凤凰桥上范老八就是用这东西和我们“拔河”的。 “小丫头,想死还得等等。总得有个先来后到。”范老八扫了一眼被锁链绑得跟个粽子似的路小彤,嘴角一咧,咧出个残忍的笑容。然后不再耽搁,手上的拘魂令重重地拍到狗四的脑门上。 范老八拍下的力量极重,这么厚块铁牌子,拍到脑门上,还不得把脑浆子都拍出来啊!在铁牌落到他头上的时候,所有人忍不住一闭眼,一缩脑袋,有种自己被拍到了的感觉。但实际上,脑浆迸裂鲜血直流的场面并没有出现,别看那铁牌子拍得重,其实只是在狗四脑门上印了一下。 下一秒,狗四连惨叫都没有,就翻着白眼软了下去。 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伤势,但我们心里都明白,并不是范老八临到头大发慈悲。而是这拘魂令的所用并不是伤人。身在大阵中的我,因为未知的力量加强了视觉,所以看得极为清楚。那拘魂令印在狗四脑门上的时候,令牌周围的空气突然产生了剧烈的扭曲,紧接着一个透明的漩涡凭空出现。那漩涡带着强大的吸力,把一个透明的影子从狗四的身体里拉扯了出来。 而那个透明的影子,长相与狗四一模一样! 等范老八收回令牌的时候,那个影子已经被吸收进了透明漩涡里。至于狗四,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支撑一般,直接瘫软了下来。 。 拘魂! 我心中闪出一个极为邪恶的词。 在正常情况下,人的肉身与魂魄是融为一体的。魂魄支配着肉身的行动,而肉身保护着魂魄不受侵袭。不过,这世上也有很多邪恶的术法,能把人的魂魄从肉身里面活生生地抽出来。当然了,这些邪恶的术法都需要一个特定的人,与大量准备的时间,不是说拘魂就拘魂的。 能随随便便一拍,就把人魂魄给拘走的。也只有范老八这样的阴差了。毕竟人家吃的是专业饭,干的营生,就是拘人魂魄拿人性命。当然了,这其中还借了关键道具“拘魂令”的便利。 言归正传,人在失去了魂魄之后,身体失去了控制,就会跟块烂泥似得。猴三狗四现在的状态,就是被拘魂之后的反应。范老八的意图很明显,既然闯不进借命大阵,动不了我,那就动其他人。这些借命失败的持灯人,失去了大阵的庇佑,便成为了他的目标。 成为了他嘴里说的“利息”。 实际上,若是大家一开始就稳定心神,不给范老八插手的机会,他只能在外面干着急。但一开始,狗四在慌乱中灯灭,坚固的堡垒便有了一个缺口。范老八以狗四为突破口,逐步的恐吓剩余的持灯人,结果,猴三也落入了圈套。 至此,七位持灯人中,已经失败了两人。还剩下的五人都属于心志坚定的,没那么容易被吓到。眼见得借命继续进行,范老八又生奸计,生生地拘了猴三的魂魄。 猴三的遭遇,影响了路小彤的心神,也造成了她的失败。 。 再坚固的堡垒,只要产生了一个缺口,缺口就会慢慢变大。猴三狗四之后是路小彤,而路小彤之后,便是大牛二虎。眼见得范老八拍倒了狗四之后,又把目光放到路小彤身上。这两个莽汉子终于忍不住了,顾不上阵中的灯火,咆哮着朝范老八扑了过去。 “噗,噗。” 接连的两声轻响,预示着属于他们俩的灯火也熄灭了下来,连带着,他们身后的长明灯灯架,也同一时间全灭。短短时间,整个八卦阵,现在已经有五个方向陷入了黑暗。 第449章牺牲与责任 实际上,在大牛二虎冲上去的时候,我已经坐不住要冲上去了。虽然前面关师爷说过,这是大家自愿帮忙的,换做是我,也会豁出命去帮需要帮助的人。但问题是,我受得起帮助,却受不了同伴受迫害。 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遇害,而我还安心的坐在阵中,接受剩下人的帮助,是我绝对接受不了的。即使是最后借命成功,却失去了同生共死的伙伴,还有什么意思?与其算苟且偷生,还不如和范老八拼了,即使最终丢了命,心里也痛快。 所以,当大牛二虎起身的时候,我也同时窜了起来。可是,才刚刚起身,一股巨大的力量突然从天而降,重重地压在我的肩膀上,把我死死地按在蒲团上面。 之前说过,当启阵之后,大阵中出现了一股神秘的力量。等到一个持灯人亮灯,那股力量就会分出一道,降临到金灯上,推动着金灯朝我这边移动。七位持灯人,一共分出了七份,最终还留下了一份在阵中。而制止我行动的,正是剩下的那股力量。 待我反应过来时,大牛二虎已经冲了上去。 。 两人冲出去之后,他们那边的灯火也熄灭了下来。整个八卦阵现在已经有五个方位暗了下来,而盘旋在周围的黑雾,如同有生命似得,入侵了这些地方。范老八所在的位置,已经完全地陷入了黑暗。大牛二虎冲进了黑雾之中,转眼就被黑暗吞噬了进去,竟然连一丁点声音也没有回馈回来。 这样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想想也是,就算是扔两块石头进水里,也能听个响吧,更何况是两个大活人了。但问题是,还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留下。 随着两人的消失,阵中突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我看了看阿八,又看了看关师爷,见他们都面色凝重,极力地控制着阵中的灯火。但那不断抖动的金灯,显露了他们不平静的心情。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周围还是一片寂静。这给人一种错觉,好像范老八,路小彤还有四人组,都突然消失不见了一样。我心中突然生出一个不妙的念头:莫非,范老八见破不了阵,直接走了?毕竟他手里可是收了五个人的魂魄啊,这“利息”怕要比“本金”还丰厚了。 想到这,我心中狂跳起来,小心地问关师爷道: “关师爷,他们……” 关师爷看了我一眼,脸上出现了纠结的表情: “我知道。但,哎……” 说到这,他长叹了一声,脸上多出了几分落寞。毕竟这五个人跟了他那么久,路小彤是他老友的后代,而四人组也一口一个师傅的喊了他那么久。若说没点感情,是绝对不可能的。而现在,要他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牺牲,其实是很折磨人的。看那不停抖动的金灯,便足以显示关师爷现在的心情——要知道,在此之前,他那盏灯可是七人中最稳的! 虽然不甘愿看到这样的局面,但奈何在这番矛盾之中,他必须要选择一方。而最终,他还是把“票”投到了我的身上。 关师爷选择继续帮助我,这一点我很感激。但如之前所说,我接受不了牺牲别人,来拯救我一人的事情。当下朝他猛地摇头道: “关师爷,不行的!我们不能这样眼巴巴看着他们被抓走!如果换来的结局是这样,这命我宁可不借了!” 我说着,便要从阵中心站起来。而那股向下的压力又一次降临到我的身上,这一次我有备而来,是绝对不会改变决定的。咬着牙,一寸一寸地往上撑起。 似乎感受到我的坚定,那肩上的压力陡然轻松了许多。如果说之前压在我肩上的,犹如千斤巨石,而现在,就是只几十斤的负担而已。 感觉到压力的松懈,我心中一喜,忙扛着这份力量,慢慢地站起身来。 。 “叶飛,别做傻事!” 见我有起身往外走的趋势,关师爷失声大叫起来:“你疯了,这借命阵一开启,除了中心与卦位,其他地方都连接了前世今生。你这样瞎闯,会出大事的!” 我脚上定了一下,恍然大悟道:“说的没错哦。那还请关师爷教我出阵的办法。” “你……”关师爷指着我,手指不停地打颤:“都到了这时候了,牺牲了那么多人,你半途而废,对得起他们吗?” “就是因为对不起他们,才想结束。”我严肃的看着他,随即惨笑一下:“他们应该还没走多远,先在去追的话,应该还来得及。范老八的目标是我,我这个正主破阵出来,再怎么说,他也要留下来等等我吧。” “可是,你这样值得吗?” “牺牲五个救一个,和牺牲一个救五个,这是个很简单的数学题。再说了,这祸事本就是我闯出来的,承担这样的后果,很应该啊!” 关师爷不说话,双眼牢牢地盯着我看。我脸上挂着笑意,毫不回避地迎上了他的目光。他看了我一阵,点了点头。脸上多出了几分欣慰的表情,随即又朝阿八那边看了一眼,突然叹了口气道: “之后的事,就要靠你们自己了。” 。 之后的事,就靠我们自己? 听到他这话,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相当不安的预感。还不等我想清楚是哪里不对,关师爷已经用他的行动诠释了这句话的含义。他话音刚落,属于他的那盏金灯便“噗”地一声熄灭了下来,而他的那个方位,也瞬间黑暗了下去。 在关师爷金灯熄灭的同时,阵外的黑雾一阵涌动,如同等候了许久饿狼一般,终于挣脱了束缚,纷纷蜂拥了上来。转眼间就把关师爷吞噬了进去,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关师爷!” 我忍不住失声大喊道。 我现在总算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在左右为难之下,他最终还是选择继续下去,自己脱阵而出,去追赶范老八,夺回被拘走的五人。在牺牲五个人还是牺牲一个人的问题上,他选择了后者。这和我想的一样,但他却没有选择牺牲我,而是牺牲自己。 在某个角度上来说,这也和我的初衷是相同的,都是牺牲自己,拯救别人。 算起来,我们这些人认识的时间也不长。即使是最久的关师爷,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两三个月。至于四人组和路小彤,那就更短了。但我们能聚在一起亲密无间,除了虚无缥缈的缘分之外,或许正是因为这一份自我牺牲与责任感,才让我们那么投缘。 第450章坚决 关师爷走了,整个大阵里面,只剩下我和阿八。一个持灯人,一个借命人。而还亮着的方位,就只剩下两处,一处是阿八那边,一处就是无人的乾位。 因为六人相继的离去,使得灯火不断的熄灭。原本敞亮的房间里,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变得无比昏暗。而在光亮所不及的位置里,无数的黑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涌动着。仿佛一只只饿狼,吞噬了六个人之后,还觉得不够。就等着大阵完全破坏,再一涌而上,把我们两个啃食干净! 至于关师爷,他的离开让人感动。但我却有种感觉,这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因为一切的中心还是在我的身上,我不出阵,这事态就会一直进行下去。 最后的结局,要么借命失败,我和阿八都被黑雾吞噬,团灭。要么借命成功,八个人里面,唯有我们俩剩下。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关师爷追上并打败范老八,夺回了五人的魂魄。 但这个可能,在我看来真的太渺茫了。我们道师爷这一行,不休术法,只是靠着一些仅有的道具和累积的知识解决问题。最大的保命依仗,也就是师爷印了。但这东西也被我用光了。 可以这么说,关师爷的战斗力还比不上王老头。就更别说十三处那些人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把我们带到这里,借异闻社的地方来借命。其实就是想寻求王老头的帮助,弥补战力不足的短缺。只可惜,王老头也不是范老八的对手,那黑厮一出场,王老头就被揍趴下了,后来亦不知所踪。 而关师爷最可能出现的结果,就是追上去之后,被范老八一铁牌子拍死,相当于送货上门一样,连同之前的五个一起被打包带走。但问题是,事情已经发展成那样了,关师爷不能不追的。 这一点,我们俩师兄弟倒是有共同点,都是那么热血,都是那么冲动。 。 说一千道一万,现在已经这样了。关师爷也离开了,阵中只剩下我们俩,借命是该继续下去,还是灭掉灯火一起去找范老八玩命。这是个很难的选择题。每每想到这个问题,我的脑子里就不断地出现几幅人物不同,本质上却相似的画面—— 大牛被范老八抓住,一铁牌子扣在脑门上,大牛哼哼一声,瘫了下去;二虎被范老八抓住,一铁牌子扣在脑门上,二虎也是哼了一声,也瘫了下去;路小彤被范老八抓住,一铁牌子…… 然后是关师爷,他也被范老八抓住。或许是“仇怨”比较深的缘故,对待关师爷,明显比其他人粗鲁了许多。范老八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巨大的体型差之下,让关师爷连反抗都没法反抗。看起来就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小鸡一样,被范老八一把拎过来,然后照直了他的脑门,又是永恒的一铁牌子。 那场面,啧啧,别说多惨烈了! 想到这些画面,我整个人就心神不宁起来,心神越不宁,就越动摇。到最后,我感觉屁股下面好像坐的不是蒲团,而是布满钢针的针板一般。 到此,我再也忍不住了,抬头往阿八那边看去,他一脸严肃的盯着灯火,似乎没有被外界的事情所影响。但仔细点看就会发现,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鬓角,他的眉头时不时地跳动着,而阵中的灯火,也随着他眉头的跳动,时走时停的。 看起来,他的心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阿八兄弟……” 我忍不住唤了他一声。 他看也没看我一眼,沉着声音道:“叶飛兄弟,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借命仪式都到了这时候,我们已经付出了这么多,现在放弃的话,就前功尽弃了。我是绝对不会停止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 未等我说完,阿八抢先打断了我的话:“听爷爷说,我们沐家寨以前一直以狩猎为生,但那种大型的野兽一个人的对付不了的。于是乎,先祖们便开始结伴成为一个个狩猎小队,互相配合之下,获得的猎物,倒是比单人还多。但是,即使是这样,也会遇到整队人都对抗不了的猛兽。在这个时候,就必须有人留下来断后。这些断后的人,十有八九会牺牲。” 他话说到这里,突然沉默了下来。我发现他的表情里,多出了一些悲恸,既为那些死去沐家寨的先祖而悲痛,亦为他们自我牺牲精神而感动。 我受到他的影响,脑子里也出现了猛兽袭来,有勇者从人群中冲出,拼命对抗猛兽,为其他人争取逃跑时间的场景。心情,也变得澎湃了起来。 。 沉默了一阵,阿八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但剩下来的人,并不是冲动的上去拼命。而是抓紧机会逃跑。这不是懦弱,而是为了不辜负同伴的牺牲。他们是狩猎队,他们后面还有族人需要他们的猎物供养。如果他们也死了,会有更多的妇孺因为没有食物而饿死。他们要做的,不是冲动的一起赴死,而是活下去,并且肩负起牺牲者的责任。” “不辜负勇者的牺牲,好好活下去,并且肩负更多的责任。这就是我们沐家寨的理念!” 最后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我能清晰的感受到他话里的坚决。虽说我并不认同他的话,但不得不说他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可能是成长环境的不同,照成的观念不同吧。身在城市里的我,因为这一代人都是独生子女的关系,对于朋友兄弟格外的珍惜,所以在骨子里都印刻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想法。要我眼睁睁的看着关师爷他们受害,是绝对不可能的。 至于阿八,蜈蚣岭那地方,虽说已经通了交通那么多年,现在的沐家寨更像是个民族风景区。至于打猎,在他们这一代来说,已经不是唯一的获取食物方式,更像是一项运动或是选修技能——就如大学里的选修课一样,不一定非要学习。 虽然沐家寨已经改变了很多,但一切老一辈的理念还是传承下来。他们的想法,更倾向于适者生存,在他看来,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当然了,这不是冷血或者自私,而是在蜈蚣岭那种恶劣的环境中磨炼出来的。 不同的环境,不同的生存理念,这无可厚非。或许,若是换成我的理念,可能沐家寨早就不存在了吧。 所以,并不能说谁对谁错。 第451章怪声 我很清楚,因为观念的不同,我想要说服阿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但问题是,现在想要脱阵而出,必须要阿八的配合。之前关师爷说过了,这借命仪式启动之后,阵里阵外就连通着前世今生,若是靠“暴力破阵”说不定会出现不可预知的结果。 所以,我不敢乱动。 那么,现在最实际且最安全的办法,就是让阿八配合,灭掉金灯。他这最后一盏灯灭掉之后,借命仪式自然就失败了,我们俩就能破阵而出,找范老八拼命去。 这想法倒是不错,也很符合我的做事风格。但现在主动权掌控在阿八手里,他不放弃的话,这借命仪式就得继续下去。很显然,他现在正打着拼命坚持的打算,反倒是我开始后悔了,不该进行借命仪式的。 无论我多么后悔,借命继续进行。大阵里面静悄悄的,少了外界的纷扰。使得阿八能够专注精神。属于他的金灯,已经移动到离我一米左右的距离,以现在的速度,过不了多久就能抵达终点。见事已至此,我也按下浮躁的心,秉着呼吸注视着金灯。 。 可是,就在我们俩都把注意力,放在金灯上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怪叫: “哇……哇……” 这仿佛小孩夜哭一般的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中突兀的响起,顿时激了我一身的鸡皮疙瘩,整个人也下意识地蹦了起来。我心中说不出的惊恐,连忙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却只见得黑雾一阵涌动,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与此同时,大阵里又陷入了寂静。 我惊恐的看着四周,防备着即将出现的危险。而越是这样,越感觉后脖子凉飕飕的,好像有一条冰凉而滑腻的舌头,在皮肤上面舔来舔去。令人心里感觉极为恶心! 又观察了一阵,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我甩了甩脑袋,把杂念排除出脑袋,又朝阿八那边看去。阿八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应该也是被那突如其来的怪声吓到了。其实这也正常,可以试着联想一下,你在凌晨两三点的时候,走在一条冗长幽深的巷子里,周围都没有人,只有你自己。当你走着走着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胆子再大的人,也要被吓个够呛吧! 很明显,阿八的胆子还没有突破天际,所以被吓得脸发白属于正常。而且在我看来,这抽冷子来的一声,没把他吓得灯灭,都属于心里素质好的了。 不过,我倒是希望他被吓得灯灭。这样我心里还能好受点。 但话说回来,这一声怪叫,倒是让我摸到了一些线索——范老八应该还在附近!或许是发现用先前的手段不能再对我们产生影响,所以从一开始的明处,转移到了暗处。 这无限的寂静,就是对我们的一种心理压力。因为我能感觉到,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下,我的神经就好像一直紧绷弓弦一般,被不断的拉伸,或许稍不注意就会被绷断掉。 这是一场无声的暗战,我们挺过去就成功,而挺不过去,就失败。至于为什么我确定范老八还在附近,刚才那一声怪叫就是最好的证明。眼看着灯火离我越来越近,这老小子先绷不住了,于是弄出点动静来吓唬我们。 也是阿八心里素质够硬,才没有被他吓到。 。 看起来,这老小子亡我之心不死啊! 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我心里反而不慌了。我现在最怕的是他走,而不是他留下。只要范老八还在附近,那么我还有机会,等借命成功之后,再去找他拼命。我就不信了,我一个还有阳寿的人,他能把我怎么样。 就算是黑无常,也得守规矩。阳寿未绝不入地府,这就是天地间的规矩。这一点,我好歹还是知道的。 想通了这一点,我仿佛找到了通关的钥匙一般,对阿八说道:“阿八兄弟,那老小子没跑,还在附近呢。不要被他的鬼伎俩给吓到,稳住心神,咱们完成了借命,再找他算账!” 见我决定了继续借命,阿八脸上顿时露出认同的表情,点点头回应我道:“放心吧,这些东西还吓不到我。堂堂黑无常,也就这点吓唬人的本事了。” “也是,这大阵他闯不进来,也只能用这种吓唬小孩的伎俩。他真当我们三岁小孩吗?”想到范老八还在附近,我特意提高音量说道,故意要让他听见。只是我忘了一件事,我这番话无意间开了一次地图炮。毕竟前面六人,都是被他这些“吓唬小孩的伎俩”给唬出阵的。 当然了,出阵的六人情况未明,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听见我的话,但范老八肯定是听到了。我眼尖的发现,那半空中的黑雾突然剧烈翻滚了一阵,好久才平息了下来。看来这老小子被气得够呛。 。 “看来这老家伙也经不得气啊。”我坏笑着,朝阿八挤眉弄眼。阿八憋着笑,一个劲的点头。刚才因为关师爷离开,而弄出来的那种悲壮且哀伤的气氛,顿时消解了许多。其实这也挺好的,人应该用一颗乐观的心,来面对所有困难。 阿八笑了一阵,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几分疑惑的表情。我见他眉头紧皱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询问道:“阿八兄弟,有什么事吗?” “恩……倒不是什么大事。”阿八欲言又止了一阵,见我还目光灼灼的盯着他,他这才继续说道:“就是刚才那个怪声,刚开始确实吓了我一跳。但现在想想,好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耳熟,哪里听到一样。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婴儿夜哭嘛,只要有小孩的地方,就能听到这种哭声。你可能是在沐家寨的时候听到过,没什么大不了的。算了,不提这个,提起来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是这样吗?”阿八脸上的疑惑不解,反而更重了,他喃喃地念叨着我说过的话:“可能,沐家寨时听到过……沐家寨,沐家寨……对了!那是……”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又一阵“哇哇”地哭声从黑雾中传来。这一次,我也听清楚了。这声音,只能说咋一听很像婴儿夜哭,但实际上是某种动物的叫声。 到底是什么动物呢? 回忆着这个声音,再联想起阿八嘴里不停念叨的“沐家寨”。刹那间,一道金光从我脑子里闪过。 我恍然大悟—— 金鲵! 第452章金鲵归来 “是圣兽!” 就在我恍然大悟的时候,阿八被打断的话,也终于脱口而出。没错,这渗人的叫声,绝对是金鲵没跑了。 话说在沐家寨里,有一个梦回窟。梦回窟里有个天然的大水潭,水潭里住着一个老和尚……啊呸,是住着一只浑身金色的大鲵,被沐家寨的人尊为圣兽。 大鲵,说通俗点就是娃娃鱼,因为其叫声像婴儿的啼哭,所以因此而得名。沐家寨这只大鲵通身都是金色的,便被关师爷称为金鲵。但即使是颜色与体型不同,也依旧改变不了它的本质——它就是条娃娃鱼。 所以,它的叫声和一般的娃娃鱼一样,都是那种婴儿啼哭声。还可能是体型巨大的关系,叫声要比一般的娃娃鱼还要凄厉。反正没听过的人,咋一听之下,绝对要做噩梦! 当然了,这金鲵也不只是体型大、特能吃以及叫声比一般娃娃鱼凄厉这些特点。若是只有这些的话,不可能被沐家寨奉为圣兽。毕竟没人会那么无聊,祖祖辈辈地供养一只大吃货,而且这吃货叫声还特别难听! 金鲵之所以受到沐家寨人的供奉,是因为它有种特别的能力。这东西又名梦回兽,它能够领人入梦。但这些梦却不是一般的梦,梦境里会有对于梦回人未来的一些提示与线索。如果能解析这些线索,明白了梦中的提示,就能趋吉避凶。 。 我是切身感受过了金鲵入梦的,而且还是两次。虽说这两次的入梦,与其他人都有些不同,梦到的都是发生过的事情,而且和现实有着很多联系。沐老爷他们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这样,最后只能给了个体质不同的含糊解释。 当然了,这并没有什么。最重要的还是入梦。我在一个月之内,经历了两次入梦。第一次是云南天坑事件,结果没头没尾的就被外力给打断了。 虽说被打断了,但从一些蛛丝马迹方面来看,云南天坑事件应该不那么简单,因为我师爷印的第一次使用,就是在那个时间点上。但我却记不得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靠入梦找回了一些记忆,而这些记忆,却也是真假难辨的。 我很想搞清楚当时到底出了什么事,奈何身上的事情太多,不归路、洗怨路、黄泉路这种事情轮番而至。现在又把自己的阳寿给玩光了,还得要借命来过活,至于云南那点事,只能先抛到一边,以后再去追查真相。 至于第二次入梦,便是靠山镇被拐小孩事件。也是因为这一次我的灵魂与小天有了联系,最终才通过小天,找到了陈凯并夺回了阳寿。 这连续两次的金鲵入梦,再加上中间的幽冥地宫营救。我对于这个全身土豪金,叫声难听的大家伙已经不陌生了。按道理来说,应该第一时间就听出来的。就算我没听出来,阿八作为金鲵的伺养者,应该立刻听出金鲵的叫声吧。 但为什么,我们的第一反应都是被吓了一跳,过后了很久,才想起金鲵呢? 我想不通,能给的解释只能说是环境影响吧。我们身在异闻社,又不是在沐家寨,所以第一时间没往金鲵那边去想。 那么问题来了,金鲵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 。 我正要往下去想,几声凄厉的啼声,把我给拉回了现实。这大家伙叫声太特么难听了,听得我太阳穴直抽抽,更别说思考了。倒是阿八习惯了它的叫声,脸上带着疑惑,两眼在雾气中寻摸。 我随着他的目光也朝黑雾中看去,果然,一道金色的身影在雾气中闪了一下,随即又隐没进了黑雾中,几秒钟之后,又闪了出来。这一次出现的位置离我们近了一些,我看到一只金色的尾巴,在视野里划了一下,在视网膜中留下了一道金色的弧光,随即又消失进了黑雾之中。没过多久,又出现了,这次是它的躯干,在半空中载浮载沉了一下,留下一片灿烂的金光,便消失在了雾气之中。 我和阿八都看得目瞪口呆了,对视一眼之后相继无语起来。这种感觉太奇怪,好像我们周围的不是黑雾,而是一汪潭水。更确切点来说,我们就身处在金鲵生活的那潭深水之下,眼看着金鲵在我们周围游动。 而实际上,黑雾并不是水,那么金鲵在其中游动,更让人有种腾云驾雾的感觉,特别有视觉冲击力! 大家伙在雾气中时隐时现,而我和阿八的注意力也被它给吸引住了,等反应过来我们还在进行借命仪式,正准备收回心神的时候,金鲵那大脑袋终于从黑雾中露了出来。一对小眼睛打量了阵中一眼,见到了我们,身子一僵突然愣住了。随即,它的面孔上露出一副很人性化的表情,既意外又很高兴。 很显然,金鲵也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能见到我们。愣过之后,表现得极为开心,扭动着身子欢快地朝我们游来。在游动的时候,它嘴里还不停地“哇哇”叫着,或许是受心情影响,这原本凄厉的叫声中竟然多出了几丝欢快的意味。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引得了我们的注意。一时间我们俩都有点糊涂,看金鲵这表现,并不作假。难道说,它真的来了? 想到这我连忙甩了甩头,这不可能,金鲵明明还在沐家寨里的,怎么可能跑到这里。肯定是范老八又使诡计了,还是不要相信的好! 。 我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见到金鲵那熟悉的动作与表情,还是忍不住把整个心神都放在它身上。我都这样了,世代奉金鲵为圣物的阿八,自然不可能再安心借命。他眉头紧皱着,似乎也和我抱着同样的疑惑,金鲵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思索了一阵,阿八眼中突然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办法。我见他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古怪的乐器,放在嘴边吹奏了起来。我记起来了,好像每次沐家寨祭祀的时候,都是阿八吹奏这乐器,金鲵才从深潭里浮出来,享用过祭祀品之后,才帮人入梦。等仪式结束,再次吹奏这乐器,金鲵便会返回。 也就是说,这乐器能和金鲵交流! 第453章对头也来了 老实讲,我挺佩服阿八的急智的。在以肉眼无法分辨金鲵是真是假的情况下,竟然想到了这一招。如果金鲵的出现,是范老八使的诡计,就算装得再像,他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吧,像这种特殊的交流方式,他是没可能知道的。 那么换而言之,如果出现的真的是金鲵,那肯定能从乐声中明白阿八想要传达的意思。而这乐声,就像暗语一般,只有阿八和金鲵知道。 也是这个时候,分辨对方真假的最好方式。 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只金鲵是真的。但不是沐家寨那条。我记得关师爷曾经说过,这世界上不只有一只金鲵。他所知道的就有三只,而沐家寨那只,是第四只。 或许,这异闻社也藏了只金鲵呢。 那么问题来了,为何这金鲵看到我们之后,会露出意外与高兴的表情呢。这明显是熟人重逢后的表现好吧! 哎,想不通。还是看阿八如何分辨吧。 。 再看阿八这边,他吹奏了一番,停下来期待的看着金鲵。其实在音乐刚响起的时候,金鲵就止住了身子,停在离他几步外的距离,侧着大脑袋似乎在倾听着。等音乐停止后,它昂着头打量了阿八一阵,这才张开大嘴“哇哇”地叫唤了起来。 我虽然不知道它这叫声是什么意思,但我听得清楚,它这叫声之中带着特别的韵律,似乎在对阿八传达着什么。 阿八侧耳倾听了一阵,脸色顿时变得古怪起来。又把乐器放在嘴边吹奏了一番,音乐停止,金鲵又是“哇哇”地叫了一阵。这一人一兽用一种很莫名其妙的方式交流着,我在旁边看得着急,见阿八表情越来越古怪,忍不住出声询问起来: “阿八兄弟,究竟怎么了?这金鲵,是你们沐家寨那只吗?” 阿八看了我一眼,然后很肯定地点头道: “没错的,就是圣兽!” “啊?”他这个答案,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我忍不住继续问道:“那它有没有告诉你,它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被人给拐了?沐家寨的守卫应该没那么松懈吧。” “不关守卫的事。”阿八苦笑了一声:“我也搞不懂为什么。圣兽告诉我,它睡着睡着突然醒了,在水里游了一阵,然后就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还看到了我们。若不是我用乐声来确定了彼此身份,它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听他这么一解释,我脸上也露出了极为古怪的表情。睡着睡着突然惊醒,这很正常。但后面的事情就不那么正常了。换做到人身上来说,你睡到大半夜,突然醒了,便溜达着去厕所,结果一开厕所门,进去的不是厕所,而是一个火锅店。这还不算,在你离最近的那一锅,你的两个铁哥们吃得正嗨。他们也看到你也愣住了,以至于烫到锅里的毛肚鸭肠都忘了夹。然后你们用老铁间的暗语确认了彼此身份,确实是真人没错,不是做梦。 那么问题来了,你是该坐下来吃点呢?还是回去继续睡呢?还有,为嘛上个厕所,几步的距离,就突然走到火锅店来了? 。 当下,我们之间面临的问题,就和起夜走到火锅店一样。都是那么荒诞,都是那么离奇,都是那么让人不知所措。不过在愣了一阵之后,金鲵还是开心的叫着,朝我们爬了过来。 也对,无论之后该如何解决,但现在的情况下,见到老铁总该打个招呼吧。于是乎,金鲵便做出了这样的选择,至于后面的,传到桥头自然直咯。 虽说我们都很意外的,但还是对金鲵的到来报以很热烈的欢迎。至于它为什么突然出现,我只能归咎于神奇吧。像金鲵这种神物,偶尔来个瞬间移动啥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儿,我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可是,正当我放下心,阿八正迎接金鲵的到来时,异变陡生。在金鲵身后的黑雾突然产生了剧烈的翻滚,一大片雾气如同煮沸了的水一般。金鲵因为背对着雾气的,并没有发觉到身后的移动,还咧着大嘴乐呵呵的朝阿八爬过去。但看到了异变的我们,顿时大惊失色,心中同时涌起了一种不安的感觉,异口同声道: “小心!” “小心!” 这话音刚喊出口,黑雾中猛地一卷,一个身影从里面闯了进来。这是个申字脸的家伙,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跟凑热闹似得挤在了一起,显得脸盘子特别大。看到这家伙的面容,两个与形容相貌不相干的词汇,顿时跃入了我的脑海:它们一个是刚毅,一个是果敢。 刚毅果敢……我随即想到,古人在形容人丑时,往往会用一些很模糊的词语,比如刚毅,果敢。但到底刚毅果敢是什么长相?那就不知道了。而现在,面前这位就长得既刚毅又果敢。 这人长得特丑,但我却特意用古人的习惯来形容他。那么,眼前这位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这家伙,正是——幽冥鬼王! 。 说起这幽冥鬼王,与我们之间可是有着不小的恩怨。最开始是他与别人斗法,赢了之后抢走了苏倩,准备把她当压寨夫人。好在这孙子伤得也不轻,便准备先养伤后完婚,苏倩这才逃过一劫。 而在鬼王养伤这期间,正好遇到了阿八他们护送金鲵回寨。于是便演了一出鬼王出巡的戏码,把金鲵连同阿八五哥他们,都打包带走。意图吞咽金鲵恢复伤势。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这老鬼头口味不是一般重,真真的男女通吃!我在幽冥路上看到阿八的时候,就是被打扮得身穿喜服,八抬大轿抬着,像极了被迎娶回家的新媳妇一样。 说实话,有时候看到他那张比女人还美的脸,我都有种这小子是不是男扮女装的感觉。但我看清了他喉咙上的喉结之后,终究还是确定了他男人的身份。人家只是长得秀气而已,确实是男儿身。 那么,对于鬼王把他当新媳妇娶回家的做法,我只能哀叹小白脸也有倒霉的时候。到哪儿也被人惦记,而且男女都惦记着他,而且连鬼都惦记他。 更而且,这个鬼还是男鬼! 看来,小白脸也有苦恼的时候啊。想到这一茬,我终于不羡慕小白脸了。 第454章前因后果 上回说到,鬼王与我们之间的仇怨极深,除了打我老婆主意,强抢金鲵,并且意图“迎娶”阿八之外。关师爷手下的四人组,也因为调查“老龙桥失踪事件”卷入了幽冥路里,被鬼王抓去白做了好久的苦力。可说是把我们这群人,都得罪光了。我们这一屋子的人,没有谁和他没仇的。 这还不算,到了我们后来开打时,先是被他使计,和他的傀儡替身打生打死一场,然后被他暗中偷袭,我差一点儿就被他给劈成了两半,连带着我们这群人,也差点群扑。最后,还是靠着那只猞猁,也就是关师爷口中的“白虎尊者”,但在我看来,更像是一只见了美女就装傻卖萌的大黑猫,救了我们一命。 这大黑猫虽然品格及其恶劣,但能力确实牛X,把我们折磨得欲仙欲死的幽冥鬼王,被他几爪子给收拾了。若不是这老鬼头临到头壮士断腕,舍去了大半个鬼身,差一点儿就被大黑猫给全吞了。就这样,还在逃跑时,挨了金鲵的一次闷棍,不得不又舍了另外一半鬼身,只剩下一个脑袋,这才逃了出去。 换个角度来说,鬼王对我们的恨意,也丝毫不弱。 。 提起黑猫,我突然想到一个细节。在洗怨路的最后一步里,我在福利院里遇到了妞妞,并且帮她救了一只小黑猫。这小猫长得挺有特点,除了黑得不容易发现之外,它的俩耳朵尖上,分别有一撮毛,如同两根旗帜,显示着自己不凡的身份。 我之前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但看到了鬼王,突然想起了黑猫,然后再把大黑猫和福利院救的小黑猫联系到一起。一个大胆的猜想突然出现在脑袋里面——这大黑猫,不会就是当时那只小黑猫长大了变得吧? 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首先,从时间上来开,虽然关师爷说拥有白虎血脉的猞猁,生存比较艰难,特别是小的时候,容易遇到各种危险,夭折是很常见的事情。 但只要熬过了幼儿期,额头上长出了第一撮白毛,就该它翻身了。从此之后,这只小黑猫便能通过吞噬阴魂鬼祟,增加自己的力量。白虎主杀,通过吞噬与杀戮而成长,倒也是情理之中。 其次,是它对苏倩的态度。经历过洗怨路之后,我知道苏倩原来是长大后的妞妞。而妞妞在福利院的那段时光,曾和小黑猫建立了友情,并且救过它的性命。这也就难怪了大黑猫再次见到苏倩时,会对她那么依赖,而且为了救苏倩,舍得放弃一部分修为,化为阴气灌注到苏倩身上,帮助她稳定鬼身。 我原以为,可能是大黑猫与苏倩投缘,才这么舍得的帮她。现在看来,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切都是有前因后果的。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嘛。 但有件事我就不乐意了。好歹当时救它的时候,我也是出了大力气的。为毛再见面对我的态度那么恶劣呢?还挥爪子吓唬我,这是对救命恩人该有的态度么? 归根结底,还是只大色猫! 。 咳,扯远了,言归正传。 鬼王从黑雾中闯了出来,刚开始也是一脸的懵逼表情。可能存在着与金鲵同样的尴尬,应该也是大半夜睡不着,随便溜个弯就迷迷糊糊的到了这里。 与金鲵不同的是,鬼王与我们可是有着很深的仇怨。在见到我和阿八之后,再看到这地上的金灯与八卦,老鬼头顿时以为我们正在进行什么“恶毒”的仪式。这个仪式的目的,就是把它召唤过来,然后斩杀于此。 想到这里,老鬼头顿时吓得满脸卡白。 要说他也不容易,在地宫里闷了几百年,虽说挂这个鬼王的名号,实际上就是个万年老宅男而已。至于手下,都是一些陶俑木头人,搬搬抬抬还好,要让他们陪着说话解闷,那是完全不可能的。这人憋久了难免会变得无聊,好不容易有几个倒霉的盗墓贼进来,打通了地宫与阳间的联系,这让老鬼头大喜过望。开始幻想着没事出去巡个游,顺便强抢几个民女回去做“压寨夫人”。 这想法倒是挺好,他也是这么做的。但奈何这条路走的人少,而这老鬼头生性谨慎,不敢太过招摇免得刚脱困,就被高人斩妖除魔了。所以,这么些年来,总共也就抓了几个人,还都是男的。 好不容易遇到个美女鬼,还是诱饵。而且设陷阱那位也是个硬茬子,鬼王和他大打了一场,只能说略占上风。等打退了敌人,收取了苏倩这个战利品回地宫,鬼王又得先把伤养好,只能一直这么关着苏倩。 鬼王伤得不轻,按正常情况来说,得养很久。但时间对于一个活了五百多年的老宅鬼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事。但想想隔壁那个美女鬼,却只能看没法动手,还是急得鬼王牙痒痒。 也不知道应该说是时来运转,还是大难临头。就是这个时候,阿八他们护送金鲵的车队,到了老龙桥的地界。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鬼王哪能不知道?所以,阿八他们刚踏上这条路,就被鬼王嗅到了金鲵的气息。 金鲵好歹也是神兽类,虽然属性至阳,但它的血肉通过秘法转换,却是大补之物。特别是对于受伤的老鬼头,只要完全吞噬了这只金鲵,不只身上的伤能尽快痊愈,连同他本身的实力,还能更进一步。实力提高了,就能更加欢乐的强抢民女,而不用担心被高人斩杀。 。 治疗伤势,提升实力,光这两大好处,就让鬼王对金鲵特别眼红了。但问题是,老鬼头狡诈无比,再加上刚被人坑了一把,所以拿不准主意,这金鲵是否又是一次陷阱。 于是乎,老鬼头一直暗中观察着。直到他们快走到这条路的尽头了,他才终于确定了阿八这群人中,没有高人,而金鲵也不是另一次诱饵。这才突然出手,把这群人全抓了起来。 顺道还把阿八当“民女”给抢了。 第455章退敌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不太明白。当时阿八打电话给我,没说几句便断了联系,只听到一阵古怪的乐器声以及老龙桥这个地名。等我们赶到老龙桥那边,已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但为什么,鬼王抓了人不立刻回去,还要把阿八打扮一番,八抬大轿在路上瞎溜达一回呢? 实际上,在打电话的时候,他们已经被老鬼头抓走了。但那个时候,鬼王的注意力都放在金鲵身上,等他吞噬了一部分金鲵血肉,感觉伤势见缓之后。这才把注意力,又放在连同金鲵一起抓来的这些人身上。 他当时的心思倒没那么复杂,就是好奇,像金鲵这样的神物,怎么只有一帮普通人来护送。结果,看着看着就看中了阿八——这小白脸也真是倒霉。 老鬼头看中了阿八,再加上伤势缓解心情大好。封建糟粕那一套又浮上心头——毕竟人家好歹是王爵,不能像一般山贼土匪一样,抢了民女就往山上带。 鬼王嘛,就应该有鬼王的排场不是? 于是,就领着手下的人,八抬大轿出去溜了一圈。这相当于现代人结婚,婚车要在市中心绕那么一圈,中途还要停下来拍几张照,撒点红包,分点喜烟喜糖给路人,之后才到酒店是一个道理。 他想法倒是不错,只可惜运气背了点,正好遇到了我和关师爷。遇到了我们俩还不算,毕竟以我们的能力,也就只能给他添点乱而已。只是,他还遇到了大黑猫。 现在,在明白了苏倩与大黑猫的关系之后。我这才发觉,当日大黑猫的出现,似乎并不是偶然。很有可能,是冥冥中感应到她有危险,所以特意来救她的。 。 回到眼前的事情上。说一千道一万,鬼王不是遇到了我们这群人,可能依旧在地宫里过着平日里死宅,闷了出去溜个弯,抓几个手下,抢几个民女的幸福生活。 遇上了我们,最后只剩下一个脑袋逃出来。这段时间里,不知道这老鬼头躲在哪儿,好不容易把鬼身又重新凝聚了出来,结果又遇到了我们。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老鬼头生性狡诈,在他的心里,除了恨我们之外,还有不少的恐惧。 所以,见到又是金灯又是八卦的阵仗,第一时间就想跑。实话实说,我倒是挺希望他就这么跑掉的。但问题是,这老鬼头太狡猾了。他刚转身,前脚伸出来还没踏进黑雾,突然整个身体顿了一下,慢慢地转过头来,疑惑地看了我们一阵。 那表情似乎在说:我都到这了,为什么他们还不发动大阵,把我轰杀于此呢? 要说我也不笨,在读懂了他表情里的含义之后,当下大喝一声,学着关师爷的口气喝道: “孽障!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留下吧!” 我说着,伸出右手两指并拢,在身前虚划了一阵,然后猛地朝他一点。实话实说,我这几下也是看林正英的僵尸片学来的,唬唬人而已,没有实际的意义。 这事,我和阿八都心知肚明,但对方不知道啊。老鬼头见我架势摆得十足,还以为真的在憋什么大招呢。顿时吓得全身一哆嗦,接着两脚一蹦,闷着头就往黑雾里窜。 一眨眼,就窜进了黑雾里面。 黑雾涌动了一阵,便平静了下来,再也找不到鬼王的影子。 。 “呼……” 鬼王逃遁,我们仨长长的舒了口气。没错,就是我们仨。我、阿八还有金鲵。之前说过,这大家伙看着凶恶叫声也难听,但实际上胆子很小。在鬼王出现的时候,它立马就回忆起了当日在地宫里,被鬼王割肉放血的惨痛经历,顿时被吓得缩到了一边。 虽说它也敲过鬼王的闷棍,害得鬼王放弃了半个鬼身,只留一个脑袋凄惨的逃出地宫。但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是痛打落水狗,而现在,鬼王鬼身完好,一看就很能打的样子,这根闷棍可不是那么好敲的。 直到鬼王被我惊走,这大家伙又恢复了以往的神气,“哇哇”地叫着,趾高气昂地爬了出来。那得意的模样,好像鬼王是被它打跑的一样。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很想问阿八:你们沐家寨那么多年,就供奉了这样一只厚脸皮的奇葩生物么? 对于这只无耻的大娃娃鱼,我已经无力吐槽了。至于阿八,更不可能对寨子里的圣兽有任何非议。大家伙在摆足了谱之后,又开心地迈着四条小短腿,朝我们爬了过来。毕竟我们一起战斗过,还是有深厚的友谊在里面的。 阿八含着笑,正准备迎接金鲵的到来,但让我们诧异的事情发生了。金鲵才迈出几步,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再也过不来。我们这才想起,借命仪式还未结束,在有保护的情况下,外面的人是进不来的。 金鲵看不见的壁垒挡了一下,有点发愣。俩小眼睛四下寻摸,似乎在寻找是什么东西拦住的它。寻觅了一阵之后,没有找到,也没有放在心上,往旁边挪了一步,继续往阿八那边走。结果,依旧被挡住了。 这一次,却激起了金鲵的脾气。要知道,它可是沐家寨供奉的圣兽,沐家寨的人,待它像待祖宗一样。刚才是因为鬼王在场,才收了性子躲一边的。现在鬼王都跑了,自然到了释放天性放飞自我的时候了。 只听它“哇哇”地叫个不停,大脑袋狠狠地撞在空气壁上。这大家伙身肥体壮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空气壁受它的撞击,顿时发出“嗡嗡”地声响。受此震荡,连带着阵中的金灯,也晃了一晃。 。 “这家伙,力气比范老八还大!” 我看得咋舌,不由自主地说道。 阿八瞪了我一眼,摸出古怪乐器放在嘴边吹奏了起来。很明显是想制止金鲵,不让它傻乎乎地继续撞墙。哪知道,金鲵却和着空气壁拧上了。可能按它的想法来看,我们俩应该是被某人囚禁了。这个某人,说不定就是刚刚逃走的鬼王。 在鬼王逃走的情况之下,它这个沐家寨圣兽,蜈蚣岭的扛把子,自然有义务也有责任把我们救出来。于是不管阿八的警示,依旧一下下地撞着墙。 阿八见它这样,急得都快哭了。可怜巴巴的看着我,我也很郁闷啊,谁知道这大家伙疯起来会这样。 我该怎么说? 难道说:没事的,等它撞晕了,自己就会停下的。 这样可以吗? 实际上,还真可以! 第456章分析 “那个啥,或许等它撞晕了,自己就会停下的。” 我这话一出,阿八一眼就朝我瞪了我来。那眼神之犀利,吓得我小心肝直打颤。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谁叫这大家伙不听劝呢。要说这家伙也是皮糙肉厚的,这么撞都屁事没有。又听不得别人劝说,跟个二傻子一样乐乐呵呵的用头撞墙。 看样子,它还真要把自己撞晕了才罢手! 我正这样想着,金鲵却突然定住了。它虽然还保持这往前撞墙的姿势,但整个身体却僵硬着,那模样就像雕塑一般。 莫非,真的把自己撞晕了? 我心中升起一个古怪的想法,下意识朝阿八看去,发现他的表情也相当的精彩。随即我们又把视线放回了金鲵的身上。这一回,却看见了一副令人诧异的景象——只见得金鲵身上的金色,突然以肉眼可见的暗淡了下来,那种感觉,就如同时光流逝的老照片一样。转眼间,原本灿烂耀眼的金色,就变得暗淡无光,像极了布满了灰尘的铜器。 这还不算,紧接着一道小小的裂缝,从它脑袋上撞墙的位置裂出。而在这裂缝中,竟然涌出一股黑色的雾气。 这雾气一出,金鲵的身体就完全暗淡了下来,先前还能保持一点铜器的颜色,等到现在,直接变成了浑浊的灰黑色。然后,伴随着一声轻响,它的整个身体突兀地散开,化为一团灰黑相间的雾气,缓缓地向上升腾。 最终融进了周围的黑雾之中,化成了一体,再也看不见踪迹。 。 我们俩都看呆了,这变化来得太快,让人有点措手不及。前一秒还撞墙撞得哐哐作响,等下一刻,这地方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又只剩下我们两人。而金鲵,竟化成了一股烟雾,消失无踪。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是怎么回事?”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我们俩异口同声地问对方。这相同的话语说出来之后,彼此又陷入了沉默之中。我皱着眉琢磨了一阵,这才试探着说道:“不会是幻象吧?” “这个……”阿八回忆了一阵:“可能是吧。看最后那一下,圣兽的身体应该是那些雾气组成的。可是,如果圣兽是范老八变幻出来的,为什么那么真实?好像我面对着的,真的是圣兽!” “可能,可能是他装得比较像吧。”我没底气地解释道。 阿八摇着头反驳:“叶飛兄弟,你不知道。我和圣兽交流的方式,都是一脉相承的,沐家寨每一代人,只有一人才会。所以,外人是不可能知道的。更不可能通过这种方式,来和我交流。” “这就怪了。莫非……”我的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忍不住咽了咽唾沫,颤着声说道: “莫非,他们都是真的!” “啊!”阿八听得一愣,明显没有听明白我话里是什么意思。 我只得解释着说道:“我的意思是,无论是金鲵,还是鬼王。他们都是真的,不是范老八假装。通过刚才金鲵的事情,我有个猜测。很有可能,无论是金鲵还是鬼王的身体,都是黑雾构成的。但为了让我们相信,范老八使用了特别的手段,把他们的灵魂暂时带了过来。否则,即使是装得再像,也会露出破绽。我们看不出破绽,只有一个理由——他们本身就是真的!” 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猜测,是突然想起了第二次梦回,当时我附到了小天的身上,身体虽然不是我的,但灵魂是我啊。这不和现在的情况一样么,也跟做了一场梦一样,身体虽然是黑雾构成,但实际上也不是自己的,只能说看起来像而已。 阿八皱着眉头思索了一阵,满脸疑惑地问道:“可是,他为什么要那么刻意地让我们相信呢?即使明白圣兽和鬼王都是真的,但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怎么没有意义,意义大了!” 我看着他一脸迷糊的表情,心中忍不住叹了一声。阿八虽然从小生长在阴谋与危险之中,时刻要面临着被沐昆一脉迫害与刺杀的危险。但这些危险大部分都被沐老爷父子挡在外面,再加上年龄小,眼界也不够高的原因,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险恶。 我觉得,我有义务给这朵纯洁的小白花上一课。 。 “阿八兄弟,你这样想就错了。”我沉着声音分析道:“别看着范老八在关师爷他们面前,被耍得跟个二傻子似得。那是因为对手太狡猾而已。但到头来,你看,只剩下咱们两人。关师爷不也被他的激将法搞得借命失败?” 我说道这,顿了一下,看向阿八。他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这才继续说道:“这老家伙别的不会,倒是吓唬人和激将法这两样耍得顺溜。之前的我就不说了,关师爷他们六个是怎么一步步被他吓唬、激将出阵的,你也看得清楚。我只说现在,在剩下咱们俩的情况下,之前的办法已经没用了。所以这老混蛋又出了新招。”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金鲵以及鬼王的灵魂弄到这里的。但我们试想一下,如果刚才鬼王没被吓走,结果会怎样?”我循序善诱的说道:“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因为有大阵的保护,外面的人是进不来的。所以我们不用担心鬼王会对我们做什么。但问题是,金鲵也在外面,鬼王肯定会对它下手。那么到那个时候,你会怎样?” 我给出的这个假设,让阿八的表情变得极为难看,他支吾了一阵之后,强笑着说道:“他们的身体,不是都由雾气组成的么?应该不会对本体有影响吧。” 我冷笑道:“但在此之前你知道吗?” 阿八说不出话来了,他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无奈的摇了摇头,表情之中带着郁闷。被人欺骗的感觉,可不是那么好受的。特别是像他这种未接触社会的孩子。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但是,我还有个很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我感觉这事还没完。范老八,肯定还有后手!” 我的话音刚落,仿佛是印证我的话一般,黑雾中,又产生了变化…… 第457章后手 其实事情说穿了,也不是那么复杂。范老八用的还是激将法,只是他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金鲵和鬼王的灵魂引来,又用雾气给他们塑造了身体。我们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 实际上,他们的本体并不在这里。金鲵就不说了,人家好好的呆在沐家寨里当供奉呢。至于鬼王,更不知道藏在那个犄角旮旯里的。阵中这一场经历,对他们来说,就真像是做了个梦。等到从“梦”中脱离之后,又回到了原地。 等回过神来,只会觉得这个梦挺古怪,然后翻个身继续睡觉而已。无论他们在这地方怎么打,实际上都没什么影响,打坏了,虽多变成一团雾气而已——就如撞墙撞成碎片的金鲵那样。 他们倒是没什么影响,但这对我们来说,影响就大了,毕竟我们事先不知道其中的蹊跷。就拿刚才的事来说,因为大阵的保护,鬼王没办法祸祸我们,那就很自然而然地把主意打到金鲵身上。别看这大家伙长得凶,实际上胆小得很,战斗力也就比普通人高点有限。遇上鬼王,基本上是手到擒来。 鬼王抓过金鲵一次,知道这东西大补,对自己的伤有很好的恢复作用,自然不肯放过他。其结果就是,鬼王放弃对我们的攻击,转而掳走金鲵。 但问题来了,我们会眼睁睁的看着鬼王抓走金鲵么?答案是不可能。只要阿八出手阻止,借命仪式铁定失败。而他救到的,其实是一团烟雾而已。 不得不说,范老八这心计也不低啊,算计起人来一套一套的,要不说人家能当黑无常呢。确实要点本事。毕竟,每一个凭本事做到身居高位的人,都不是傻瓜。 。 范老八的诡计,一般都是一环扣一环的。这一点从之前关师爷六人的遭遇就能看出。所以,他也不可能让我们那么轻松。他应该也考虑过,如果鬼王和金鲵不能把我们引出大阵,该怎么继续的问题。 于是乎,当我那句“这事还没完,范老八还有后手”的话刚说出口,黑雾里就出现了新的变化。如同之前金鲵现身前的情况一样,黑雾突然疯狂地涌动起来,现在看起来,不像是雾气了,更像是一锅沸腾的黑水。 这种沸腾的状态持续了一阵,一个壮硕的身影突然从雾气中浮现了出来。这身影一晃,然后一脚踏了出来,他对于阵中的灯光似乎不太适应,伸手在眼前挡了一下。随即眯着眼打量了我们一阵,然后对我们呵斥道: “这大半夜的,你们不睡觉在这干嘛!” 这口气,听得我翻了个白眼。这让我想起小时候晚上睡不着,躲被窝里看漫画书,然后被老爸逮住的情景。老爸每次掀开我被子,第一时间铁定会这么问。 或者说,当爹的人都这种口气,也都只有这种台词。没错了,来的这人也是个当爹的,不过是阿八的爹,沐家寨的现任寨主。 沐寨主瞪着一双灯泡眼,在大阵里打量了一番,最后又把目光落到我们的身上:“问你们话呢。大半夜的不睡觉,呆这里搞什么古怪?” 我们该咋说呢? 我和阿八对视了一眼,都感觉到彼此心中的无奈。严格的来说,这人只是范老八用雾气制造出来的傀儡,用来哄骗我们出阵的。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又是真的。毕竟在这副傀儡躯壳里面,真真的是沐寨主的灵魂。我们还真不能用对付幻象,或者是对付傀儡的态度来对付他。 。 “这范老八,能干点人事不!”我气得牙根直痒,忍不住暗骂了一声。再看阿八那边,也憋得满脸通红,一副受气包的模样。看来也在心里咒骂着范老八的。 沐寨主见我们不说话,表情颇为不耐,抬腿就往我们这边走。一边走,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奇了怪了,我就半夜起来抽根烟而已,怎么莫名其妙就跑到这鬼地方了。这是哪儿,我说,你们听得见我说话吗?还是说,我在做梦?梦中梦?” 梦中梦,这个解释倒是很符合现在的情况。但看沐寨主脸色有些不善,特别是看我的时候,就像一个好好学生的家长,看着鼓惑他孩子去打游戏的坏学生一样。反正这种眼神,我小时候没少受。 以前听阿八说,沐寨主对他教育很严格,每天十点钟必须熄灯。第二天天不亮就要闻鸡起舞。也就跟了我们之后,开始放飞自我,学会了熬夜赖床。我以前还不信的,但现在看到沐寨主的表情,我信了。 我心里就郁闷了,不就是熬个夜嘛,有必要搞得那么严重么? 我暗自嘀咕着,正考虑该怎么应付沐寨主,紧接着,另一个人的出现,顿时帮我解了围。这是一个身材与沐寨主相当的老人,年纪有七十多八十岁的样子,但腰不弯背不驼,看起来很有气势。 这老人从雾气中走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前面的沐寨主,脸上浮现出古怪地表情,张口就问:“阿力,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在这干嘛!” 得,还真的是一脉相承。这父子俩无论是语气还是台词,都是那么相似。不用说,这后来出现的这位,自然是沐寨主的爹,阿八的爷爷——沐老爷。 。 要说这沐寨主,也是五十多奔六张的人了,在他老爹面前,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苦着脸对沐老爷说道:“我这不是半夜睡不着,出来抽根烟吗。结果莫名其妙的,就到了这地方,还看到了俩孩子。” 要说能做到寨主,也不是一般人。沐寨主这招祸水东引,就做得相当漂亮。他一句话就把事情推到了我们的身上,然后一错身,亮出身后的我们。 先前,因为被他遮挡的关系,沐老爷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我们。经过沐寨主的特别提醒,他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了我们的身上。当他看清楚了这大阵中的景象之后,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先是用手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的看了一阵,这才试探着问道: “这是……金灯借命?” 第458章亡者归来 沐寨主一招祸水东引,把我们俩推到了前面。沐老爷一眼就看到了这大阵中的古怪,当下询问起来。我朝他苦笑了一声,回答道:“沐老爷好眼力,这确实是金灯借命。” “嘶……”沐老爷听过之后,倒吸了口凉气,接着追问道:“之前不是传来消息,说你已经找回了阳寿么?怎么,现在搞成了这样?我这到底是做梦?还是……” 他说道这,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刷地一下白了下来:“还是……你小子找我托梦了?” “不是,我还没死呢!”我哭笑不得,连忙解释起来。 在确定我不是托梦之后,沐老爷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上:“你好好的借个劳什子的命……咦不对,我怎么看你,又是阳寿断绝的命相。而且,还比上次要严重。” 要不说这有本事的人就是牛呢,一眼就能看到别人的命相。在沐老爷面前,我基本上是不用隐瞒的,毕竟想隐瞒也没用,人家看的出来。于是乎,我只得叹了口气说道: “哎,世事难料啊。” 。 “阿爹,借什么命?找谁借?你们都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呢?”不等沐老爷继续往下说,沐寨主抢先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看样子,沐寨主对于神鬼之事,了解的并不多。 “别打岔,以后再告诉你。”沐老爷瞪了他一眼,然后专注地看向大阵之中,一边看,嘴里一边念叨起来:“金灯借命,灭六位,一灯尚存,乾位空缺……不好,我们是心魔!” “心魔?什么意思?”我忍不住开口询问。 但沐老爷却闭口不答,好像对这个词语非常忌讳。刚才脱口而出,也是因为心情激动的关系,现在已经特别后悔了,更不可能给我解释,这个莫名其妙的“心魔”是什么意思。 “不行,我们得快走,留在这里只会影响孩子们!”沐老爷说着,拉起沐寨主就要退回黑雾,而就在这时,一个阴冷的声音突然从一个看不见的角落传了出来: “走?现在才走,不觉得晚了吗?我的好兄长,好久不见啊!” 他最后这句话,是用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说出来的。而随着他这句“好久不见”,一个佝偻的身影,突然从黑雾中走了出来。这人三角眼鹰钩鼻,脸上是万年不化的阴郁。他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沐老爷,瞳孔里闪着寒光,仿佛和沐老爷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这个人一出现,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惊呼着叫出了他的名字: “沐昆!” 。 “没错,是我!我又回来了。”出现的这人,正是沐昆。他走出雾气之后,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视了一圈,我被他看得背后凉飕飕的。有种被毒蛇盯住的感觉。他看了我们一阵,这才点点头道:“不错,都到齐了!” 确实挺齐的,在场这四个人,几乎是破坏他计划的主力。上次在沐家寨,沐昆以金鲵失窃为导火索,试图嫁祸沐老爷父子,然后自己登上寨主的位置。只可惜,被我们戳穿了,最后连他自己,也难逃一死。 可以说,他和我们几个简直是仇深似海。 “沐昆,你不是死了吗!”这一回是沐寨主抢先问出话来。后者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小辈,你没资格和我说话。” 说完,又把目光放到沐老爷身上。沐寨主被气得一脸阴沉,我也挺无语的,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这老家伙还摆谱呢。 “哼,你已经被逐出宗族了,沐家寨没你这个人!你根本没资格和我论辈分。” 要说这沐寨主也不是善茬,一句话就怼了回去。这沐昆虽说利欲熏心阴狠狡诈,但有一点还是不容置疑的,就是守旧。这人就是个顽固的守旧派,对于辈分这种东西,看得非常之重。在他眼中,沐寨主是个小辈,被一个小辈用这种口气侮辱,是很严重的问题。 况且,被逐出宗族这件事,也是他心中的一道伤疤,可说是相当的敏感。被双重打击之下,当场就急了眼。只见这小老头被气得直哆嗦,看着沐寨主的目光也愈发地阴冷。还是那句老话,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沐寨主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只可惜,沐昆还没练出眼神杀,所以对沐寨主没有任何的作用。反倒是助长了对方的“嚣张气焰”,沐寨主一咧嘴,看样子准备再刺激他几句。而就在这时,沐老爷突然出了声: “阿力,够了。他身上流着的,终究还是沐家寨的血。” 要说这人年纪大了,心肠就软了。沐老爷就是这样的情况。这明摆着沐昆已经和我们势不两立了,他还要念那一丁点的旧情,真心没意思。但没办法,谁叫我们这边就他年纪最大呢,只能听他的。 当然了,这事也要分两面来看。一方面,固然是沐老爷念旧心软;而另一方面,在敌方情况不明的状况下,沐老爷阻止了沐寨主,不让他继续刺激沐昆,也是有其中的道理。 。 果然,没有了沐寨主的刺激,沐昆的脸色好了一些,没有当场发作,但依旧是一副和我们势不两立的模样。沐老爷或许是抱着有的谈,就不用打的想法,对沐昆说道:“都这样了,你还放不下吗?好好的在下面不行,非要上来搀和?” “桀桀……”沐昆又用他独有的笑声笑了一阵,那声音,跟夜猫子一样,听的人头皮发麻。他怪笑着,环视了我们一圈,就如几个月前他死之前做的那样,仿佛要把我们的模样印刻在灵魂里面。 看了一整圈,他这才说道:“好好的在下面?说得轻松,那是人呆的地方吗?” “那确实不是人呆的地方。”我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可不是吗,阴曹地府是鬼呆的地方,自然不是人呆的地方。 沐昆瞪了我一眼,原本极力营造出来的氛围,被我这么一句话,给破坏了大半。恐怕,他现在吃了我的心都有了。他看着我,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咬牙切齿地说道: “小子,那么就不见,你还是那么牙尖嘴利!” 第459章“大人物” “小子,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牙尖嘴利!” 我轻飘飘的一句话,把沐昆极力营造出来的气氛给搅和的一团糟,老小子心里别提多恨我了。他注视着我,脸上露出阴冷的笑容,嘲讽地说道: “只可惜,已经时日不多了。” 我心中冷笑,这种程度的威胁,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作用。我抬了下一眼皮,反嘲讽道:“不劳您担心,能活一天算一天吧。反倒是你,看样子在下面混得不咋地啊。都混到,做别人走狗的地步了。”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我嘿嘿地笑了两声,继续说道:“换做以前,我还佩服你一点。那时候的你,好歹是为了自己忙活,虽说最终失败了,至少当得起枭雄二字。至于现在,做了鬼,连胆气都没了,甘愿受别人驱使。我说,是不是有人跟你说,我现在有麻烦,正好是上来报仇的最好时机?” 我每说一句,沐昆的脸色就黑上了一分。很明显,我说的这些都戳到了他的心窝子里。确实是有人找他上来寻仇,给我们添麻烦的。他之前还觉得这是个寻仇的好机会,但现在被我这么一说,就有点儿被人当枪使的感觉,心里开始不是滋味起来。 这种感觉让沐昆很恼火,就好比眼看着一盘美食端上来。拿起筷子刚吃了几口,味道确实不错。而就在这是,却听旁人说,其实这是人家换下来的菜,老板只是端回厨房转了一圈,直接端到了你这桌。虽说这菜人家没有动过,但感觉就是不舒服。即使之前再好的味道,现在吃起来也形同嚼蜡。 。 沐昆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一张老脸纠结在一起,跟个沙皮狗似得,别提多糟心了。但我还嫌他糟心的不够,继续问道:“那个叫你来找我们麻烦的人,是范老八不?” “范老八?谁?”若是之前的沐昆,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回答我的问题。但刚才被我一搅合,他的心情备受打击,在这个时候,我这么一问,他便下意识地回答。 他这个回答,让我也愣了一下,怎么说,这人不认识范老八?不应该啊,看他出场这架势,不像是睡懵了突然到这的。更像是有备而来,就憋着坏来报仇的。这事并不是不可能,范老八在阴间,也算是中高层,他要想找个和我们有仇的鬼魂,上来祸祸我们并不太难。 所以,沐昆一出现,我就认为,应该是范老八找他来报仇的,为的还是激我们出阵。但现在看来,沐昆似乎还没触及到范老八那个层次啊。想到这儿,我心里忍不住乐了起来,对沐昆展开了新一轮的嘲讽:“你不是吧,连范老八都不认识?” “范老八是谁?我应该认识他吗?”看样子,老家伙是真的没有触及到范老八那个层次,听我这么一问,又摆出一副牛皮哄哄的模样。好像我口中的这个范老八,并不值得他结交。 我叹了口气:“那是谁找你上来寻仇的?” “哼,自然是地府的勾魂使者大人!大人跟我说了,你小子犯了天条,合该下地狱受刑,但你却要强留人间,让我上来。最好能让你的阵法失败,那我就立了大功……”说道这,沐昆哼了一声,露出鄙视的表情:“跟你说这些你不懂,像勾魂使者这种层次的大人物,是你一辈子也触及不了的。” 大人物?一辈子也触及不了? 我忍不住朝阿八那边看了一眼,见他一脸的古怪表情。我们在黄泉路用鞋底抽勾魂使者的场面,阿八是亲眼看到过的。就是不知道我们抽的和沐昆口中的“勾魂使者大人”,是不是同一个。 “那个,老沐啊……” “怎么着,现在想套近乎了?告诉你,晚了!”沐昆瞧着我一脸的鄙视。这老头可能是在下面闷久了,刚出来那会儿还喊打喊杀的。多说几句之后,就把报仇的事情丢到了一边。或许在他看来,要拿住我们就是易如反掌,所以还是先过过嘴瘾再说。 。 我心中一叹,这人啊,最可悲的就是搞不清状况。自己以为自己很牛叉,其实在别人眼中,就是个十足的傻叉。看着沐昆自鸣得意的模样,我忍不住套他话道:“我说老沐啊,你说的那个勾魂使者,是不是长得异于常人?” “哼,能做到地府勾魂使者,自然天赋异禀。” 天赋异禀,啧啧……瞧瞧人家这形容词。就冲着沐昆这句话,我们说的勾魂使者绝对是同一个没跑了。我憋住笑,继续问:“那位大人,是不是有三个脑袋?” “咦,你怎么知道?”沐昆表情很意外,随即又神色一松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勾魂使者大人位高权重,外面有关于他的传闻,也是正常。” “位高权重……噗,哈哈哈哈!”我终于憋不住大笑了起来,知道内情的阿八,在我的带动下也笑出了声。他这么一笑,心情激动之下,引得阵中的灯火一个劲儿地摇晃了起来。差一点儿就熄灭了,好在关键时候,阿八立刻稳住了心神,才没出大事。 我现在明白了,范老八把沐昆弄上来,不是为了寻仇的。而是为了搞笑的!你瞧,刚才那一下,我们不就差点儿失败了么?没想到,这范老八还挺会变通的嘛。 。 沐昆被弄上来,到底是不是搞笑这点还有待商榷。但我们这一笑,反倒把沐昆给弄糊涂了。一脸懵逼的表情看着我们。 我笑够了,这才捂着肚子问他道:“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你说的那个勾魂使者大人,记得帮我跟他问声好。顺便问他一句,脸,还疼吗?” “你,你什么意思?”沐昆似乎听出了一些不对。但不知道内情的他,根本不清楚我们经历过什么。 “什么意思。噗,不行了,等我笑过了再说……”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沐昆似乎从中嗅到了不不妙,脸色也渐渐地阴沉下来,太阳穴两边一跳一跳的,眼看就要到了暴走的边缘。 这个时候,我才笑够了对他说道:“你之前是不是觉得勾魂使者很牛逼?” 第460章难免一战 “你之前是不是觉得勾魂使者很牛逼?” 我这话,如果是之前问。沐昆肯定会想都不想就点头。但被我笑过了一阵之后,这老家伙有点摸不着我的门路了,开始举棋不定起来。见他不说话,我这才继续说道: “被别人当枪使没什么,这至少证明你有利用价值。但问题是,要当什么人的枪。我之前不是跟你提过范老八吗,这人才是找我们麻烦的正主。顺便说一句,他在地府也有职务的,好像叫什么……” 我故意拖长了声音,就是不急着把范老八的身份说出口,沐昆被我勾起了好奇心,在一旁聚精会神地听着。见我迟迟不说出口,却又不敢出声打扰,只能干着急的看着我。那模样看得我想笑。拿捏了好久,我才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叫黑无常!” “黑无常!”沐昆倒吸了口凉气,看我的表情变得不淡定起来。 “没错啊,黑无常。”我说道这,脸上终于忍不住扬起了讥讽笑容,对着沐昆道:“这人呢,被当枪使没什么。最重要的是要有见识。我们和黑无常打生打死都没说什么,区区一个勾魂使者。哼……” 我冷哼了一声,下面的话没有继续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沐昆和我们已经不是一个层次的敌人了。可不是吗,当他还在为了认识勾魂使者沾沾自喜的时候,我们已经和黑无常这样的人接触了。虽说是被黑无常找麻烦,但至少,层次不一样啊。 想到了这些,沐昆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变换起来,似乎心中在天人交战。我正想趁热打铁,劝他就这么回去,没必要为一个小喽啰而卖命。这样,我们这边也省去了一场争斗。 哪想到,我的话还没说出口,沐昆那边先爆发了。 。 “哼哼,我之前还真没说错。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牙尖嘴利。老夫我差点儿就着了你的道。”他说道这,眼红红地看着我:“你有句话说的没错,被人当枪使没什么,至少有价值。老夫在这儿补充一句,被人当枪使没什么,只要能报仇就行!” 我心中咯噔一声,看来这老顽固是想通了。我那一番话,说白了就是个偷换概念的作用。其实撇开了外部因素不谈,他上来最主要的目的,其实就是找我们麻烦,其他的都是小事。现在沐昆想明白了,愿意给人当枪使,也要破坏我们的借命仪式,那没办法了,只能开打。 很显然,之前那段对话,使得我在沐昆心中的仇恨值“蹭蹭蹭”地往上涨,已经暂时超越了其余三人。即使是斗了几十年的沐老爷,也稍微弱了一头。于是乎,沐昆第一时间就把目标锁定到了我的身上。 只听他突然尖叫一声,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气,从他的体内升腾出来,跟入了魔似得。待黑气蔓延了他大半个身子,他突然一蹬腿,挥舞着爪子,朝我这边扑了过来。那枯瘦的脸,老树皮一般的皮肤,再加上那黑气纵横地造型,看起来如地狱中的恶鬼一般,特别有视觉冲击力。 只可惜,他选错了目标。在大阵的保护下,我和阿八说白了就是看戏的。能看到听到阵外发生的事情,也会被这些事情影响心神,但绝对不会受到伤害。 也不知道是他气急了,还是根本就不认识这借命阵。沐昆错把第一攻击目标,放在了我的身上。有过金鲵的前车之鉴,结果不出意外,这老家伙一头就撞到了空气壁上,顿时撞得四仰八叉,连身上的黑气,也被撞散了几分。 撞了一次墙,沐昆明显有点发懵,伸手在前方寻摸了一阵,看来是摸到了那堵空气墙。用手狠砸了几次,见对方还是纹丝不动,终于明白以他自己的能力,是没办法强行突破的。不甘的看了我一阵,终于把目标,放在了阵外的沐老爷父子身上。 。 沐老爷的见识,不知道比沐昆高了多少倍。这一点,从他一眼就认出了金灯借命就能看出。而且,他知道的似乎还比我们多。就如他口中那个“心魔”,我就没听关师爷和王老头提起过。也不知道是他们忘了告诉我,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现在,见沐昆把目标转换到了自己的身上。沐老爷哪能不明白对方的打算? 当然了,知道对法打算是一回事。而打不打得过,又是一回事。若是沐昆还活着,一对二的情况下,肯定落不到好。但现在这老家伙已经成了鬼,也不知道这段时间,在下面学了什么阴毒的法术。就看他这一身黑气纵横鬼气森森的模样,就不是善茬。仅凭沐老爷父子二人,还真不一定斗得过他。 打不过,那后果就是被沐昆打。而阵中的阿八,看着父亲爷爷被对方折磨,即使是明知道是假的,但那种眼睁睁地看着至亲受难,但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任谁来都受不了。这必然会对他的心里,造成很大的震动,震动大到一定的地步,便会影响到灯火,甚至于灭灯也说不定。 这就是范老八为何一直找我们的对头,出来找我们麻烦的真正目的。为的,还是阻挠我们的仪式。 范老八的打算,我们是明白的。沐老爷了解借命阵,当然也明白这其中的问题。就在沐昆把目标锁定到他们父子身上时,突然招呼了沐寨主一声,两个人不退反进,突然朝沐昆扑了过去。 。 “你们干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倒是让沐昆慌了神。一不留神,就被沐老爷父子俩一左一右地架住了。这时候,沐老爷才回话道: “干什么?自然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在这儿为难孩子们,算什么好汉……阿力,办事!” 他最后这句,是对着沐寨主说的。他们俩好像之前就有了商量,这一声招呼之下,便立马架着沐昆往周围黑雾里撞。 这一次,反倒是沐昆慌了,尖叫着挣扎起来。只不过,沐老爷父子在体型上,就占了很大的优势。他一时半会儿,也挣扎不开。转眼间,三人扭打着到了黑雾的旁边,沐老爷回过头,对我们展颜一笑: “好好做你们的事,其他的,有爷爷给你们担着!” 说完,就一头撞入了黑雾之中。 第461章即将成功 “好好做你们的事,其他的,有爷爷给你们担着!” 这句话说完,沐老爷父子便架着沐昆,一头撞进了黑雾之中。那沐昆好不容易来上面一趟,就这么走了,想来很不甘心。一直咆哮挣扎着,想要脱困出来。可惜,他这小身板怎么敌得过两个魁梧大汉,于是乎,无论心里再不情愿,也只得认命。 三人撞进黑雾之中,只见得黑雾的表面翻腾了一阵,如粘稠地黑油一般,其间还传来咕嘟咕嘟地声音,让人听着不太舒服。但好在这样的情况没持续多久,仅仅半分钟时间,黑雾便沉寂了下来,如平静地水面一般。 这种平静,反而让人心中压抑,好像这黑雾之中,在酝酿着什么似得。我们猜不准,下一次出现的会是什么人,和我们有什么样的关系。范老八,又会用怎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正是这种未知,让人心中警惕而压抑。 。 要说心理压力,阿八那边肯定要比我重。我只需要呆在阵中心,不挪地方就行。而阿八,却要在控制灯火的同时,抵抗着外部的侵扰。这种双重压迫,若是换个精神脆弱点的人来,恐怕早就疯了。 我看了一眼他那盏灯,虽说现在挺平稳的,还匀速地朝我接近。但我还是忍不住多一句嘴,安慰着说道:“别担心,他们都没事的。刚才那些都是范老八的障眼法,骗人而已。” “放心,我知道的。他是不会得逞的!”阿八冲我笑了一下,只不过他的笑容有点僵硬,我反而感觉到他的话语中,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这连续两次出现的,都是与他有关。很明显,范老八是把突破口放在他的身上,连续被人耍,阿八心里能舒服就怪了。 很显然,他现在正憋着劲儿呢。只等借命仪式成功之后,去找范老八拼个你死我活。 明白了他的想法,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们在说话的时候,黑雾那边,似乎也酝酿完成,又有新的人从里面出来。你来我往的,跟走马观花一样,让人目不暇接。 这些人在大阵外出现后,又会幻化出一个对头,让他们遭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其目的,就是为了影响我们——准确的说,是影响阿八。范老八今天好像盯紧了阿八一样,这些幻化出来的人,都和阿八有着不浅的关系。 其目的,之前已经说过了,破坏仪式而已,不多赘言。 我们俩在大阵之中,旁观着阵外的这些事情,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但心情还是多少会受到点影响。特别是其中,出现了一个女孩子的时候。 这女孩子年纪和阿八相仿,眉目清秀,眼角眉梢与阿八有几分神似。她出现的时候,我见阿八变得格外激动。突然想起,之前听他说过,他有个替身在昆明那边读书。而且彼此之间的关系,还有点微妙。 有可能,这就是那个女孩! 。 范老八好像厌烦了来一个人,就打声招呼,再出现对头的套路。这女孩一出现,我们只是打了个照面,还没有多说话,她就陷入了危险之中。好在黑无常多少有点底线,没有搞出特别狗血的剧情。试想一下,他要是无底线的,幻化出几个大汉来,要把人小姑娘怎么地的话……即使明知是幻象,我们也得义无反顾的冲出去。 毕竟,虽然这些人的身体是幻化出来的,但灵魂是真的,也会有这一段记忆。等同于亲身经历了这些。 好在,这些事情没有发生。后面幻化出来的,是一头怪兽,长得跟剥了皮的大狗似得,咆哮着扑上去要撕咬女孩。好在这姑娘身形敏捷,躲过了几次攻击,但多来几次,恐怕也一不留神就会有危险。 阿八在阵中看得干着急,那手足无措的样子,看得我心中一叹。果真是关心则乱啊,得了,还是哥来帮你一把。 想到这,我连忙对小姑娘喊了一声:“姑娘,看准机会,往你后面的黑雾里跑。跑进去了,就没事了!” 那女孩看了我一眼,眼中带着好奇。可能是在思考我和阿八之前的关系。经我的提醒,阿八那边也回过了神来,大喜地喊道:“对,听飞哥的没错,往黑雾里逃!” 和聪明人交流就是方便,我只是一句提醒,阿八就醒悟了过来。之前沐老爷拗着沐昆进了黑雾,之后就没有再出现。再前面一点,鬼王也是跑进黑雾里逃走的。有可能,这黑雾就是终结幻象的办法。 女孩听了阿八的声音,冲他点点头。想再说点什么,但那只怪物攻击得实在太急,没办法,只好一头撞进了黑雾之中。女孩一消失,那怪物便没了目标,原地打着转,抽着鼻子四处的嗅,嗅了一阵之后,身体突然散成了一团烟雾,然后消失在阵外。 。 “呼,还真是心累啊!” 我叹了口气,朝阿八看了过去,后者赞同的直点头,然后不时地用衣袖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就刚才那一阵,虽说明知道是假的,但还是看得他心惊胆颤冷汗直冒。 再看那阵中的金灯,已经挪到了离我很近的位置,只要一伸手,便能够拿到。但现在不是使手去拿的时候,关师爷先前告诉我,我是不能用手来接触这东西的。必须有特别的办法。 我从怀里摸出一盏金灯,造型与阿八那盏一样,也是莲花形的。不同的是,要稍微比他的大一些。说是金灯,实际上更像是一盏灯罩。因为它中间没有灯芯,花瓣展开的程度,也要大一些。很显然,这中间的空隙,就是为了阿八那盏金灯预留的。 阿八需要把他那盏金灯,移动到这个灯罩里面,两相重合,这借命仪式才算是成功。 眼见得仪式到了最关键的一步,我们俩都屏住呼吸,目光灼灼地盯着阵中的灯火。一时间,却忽略了大阵外面的情况——在我们看得入神的时候,那大阵外的黑雾,又开始涌动了起来。 但这样的情况,我们都没有在意。依旧看着那灯火,眼见着金灯已经挪到了灯罩的旁边,然后慢慢往上爬升。只等爬升到一个合适的高度,便能合进灯罩之中。 而就在这时,一声轻唤,从大阵外传来: “是阿八吗?” 第462章又生枝节 “是阿八吗?” 就在最关键的时候,一声轻唤突然从大阵外传来,打断了我们的沉默。这声不大的呼唤,好像有魔力一般,我眼睁睁地看见,阿八整个人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一种古怪的表情,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而当他看到呼唤他的人时,脸色从古怪变成了极度的震惊。 我心中诧异,以我对阿八这几个月的了解,虽说他感情比较丰富,容易被感动红眼。但大多的事情还是挺镇定的,很少会出现这样震惊的表情。也忍不住朝那边看去,我想要看看,这次来的到底是什么人,能让阿八变成这样。 我的目光,慢慢地往大阵外延伸,终于看到了那人模样。却是个中年妇人,年纪四十岁上下,个子不高,微微有点发福。一头黑发盘在头上,五官比较柔和,看起来很和蔼的模样。这样子,就和一般的家庭妇女一样,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如果非要在她身上找出一点特别的东西,那就是她这一身的民族服饰。 对了,民族服饰!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认真的打量了一阵,终于确定,她这身穿着的应该是沐家寨民族服饰。再看她的相貌,与阿八有着几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 一个猜测从我脑子里蹦了出来,而这个妇女的身份,也呼之欲出了。 。 “阿母?是阿母吗?” 就在我猜出这女人身份的时候,阿八那边也终于开了腔。他不确定的看了女人好久,这才试探的问了一句。而这一句问话,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想——这女人,应该就是阿八的母亲,沐寨主的夫人。 和阿八认识了那么久,多多少少地,也知道了一些关于他的事情。虽说他自己没说,但我也猜到了一些。他的母亲,应该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人世。而那段时间,正好是沐昆丧心病狂,对沐老爷一脉展开暗杀的时间。 这很难不让人把阿八母亲的死,和沐昆一脉的暗杀联系到一起。 这些事情,阿八从来没有拿出来说过,只是一直埋在心里。而沐寨主,想来也和夫人感情颇深,他这么多年还没有续弦就能看出来。寨主夫人的死,对于沐寨主阿八父子来说,是一道永远的伤痛,只能隐藏在最深的地方,不希望被谁触碰。 而我猜测的这些,也是加入了一些自己的猜想,至于具体上如何,那就不知道了。 但有一点是很明确的,这个出现的女人,确确实实的是阿八的母亲。 言归正传,其实他们俩也是在试探中,毕竟那么多年没见了,仅凭着一种玄妙的感觉,感应到对方的身份。但自己却还处于不确定的状态。 待阿八这声“阿母”一出,我就眼睁睁地看见,沐夫人的脸上多出了惊喜的表情。她长长的看着阿八,激动的说道:“你真的是阿八!我,我还以为自己认错了。没想到,你真的是我的阿八!上一次见你的时候,还那么小个人,现在都变成大人了!原来阿八长大了,是这个样子的!” 她说道这,脸上浮现出一种既感慨又留恋的表情,嘴里喃喃地说着:“没想到,一转眼就长大了。好想,好想陪着你一起长大。看着你慢慢成长。可惜阿母……算了,不过这样也好,能看见你平平安安的,也挺好的。” “这个梦,也挺好的……” 。 她这样缓缓地说着,似乎把这一次相见,当成了一场梦。而她说话的时候,阿八就一直抬着头看着。看着看着,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他的眼眶,在眼眶里晃动了几下之后,终于决堤而出。 随着眼泪的倾泻,阿八整个人也抽噎起来。或许是习惯了坚强的缘故,他强咬着牙,想要压抑住这股子情绪,以至于他的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当这种情绪被压抑到了极致,终于爆发了出来,只听阿八“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阿母,阿八好想你!做梦都想你!阿八经常在梦里梦到阿母,阿母带我去后山上采蘑菇,采野花。我偷偷的把爷爷的烟丝给弄坏了,父亲要打我,还是阿母护着我。还有,还有……唔,父亲也很想你,他虽然嘴上不说,想的却不比阿八少!” 沐夫人听着阿八的话,慢慢地点着头,脸上浮现出怀念的神色。好像是想起阿八小时候顽皮的样子。待阿八说完,这才温柔的说道:“好孩子,这些阿母都记得。阿母,也很想你们呢!” 她说着,就伸着手上前,想要来抱阿八。可是刚走出几步,就被一道无形的空气壁垒给挡住了。这让她很诧异: “这是?” “阿母不要担心,我没事的。只是,只是有点事情要做,很快就会好了。” 阿八擦着眼泪,连忙解释起来。 “这样啊……”沐夫人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那么多年没见,她是真想抱抱自己的孩子。只可惜这一点点的小事也做不了。但她到底是寨主夫人,这眼界确实比一般的家庭妇女不同。似乎知道了我们在做什么神秘的仪式,也就没有多问。而她这个时候,才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 我连忙自我介绍道:“阿姨好,我叫叶飛,是阿八的朋友。这……现在有点儿麻烦事,多亏了阿八帮忙。阿八是个好人,对所有人都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他。” 听了我的话,沐夫人脸上的难过这才消散了一些,重新流露出欣喜的表情。当母亲的,最开心的就是自己的孩子被人夸奖,而且还是当面夸奖,心中自然是喜不胜收。 。 我简单的自我介绍一下之后,就没再说话了,把空间让给他们,自己在一旁看着。 看见这对母子,隔着空气壁诉说着彼此之间的思念,即使是天各一方,也能透过空气,感受到那浓到化不开的亲情。我心中也说不出的难受,忍不住暗自叹息起来:阿八真不容易,那么小就失去了母亲,好不容易有见面的一天,却要在这个环境里。 对了,这个环境里! 我突然醒悟过来,借命仪式还在进行之中。 也就是说,阿八的母亲会有危险! 第463章不择手段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按之前的经验来看,每出现一个与阿八有关的人物之后,都会相继出现一个对头,如金鲵与鬼王,如沐老爷父子与沐昆,再或者干脆弄出个怪兽来。反正每一个出现的人物,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为的,就是影响阿八的心绪,以达到破坏借命仪式的目的。 现在,借命仪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阿八的母亲突然出现。她的身份我自然不会怀疑,即使是去世那么多年,范老八也有办法把她从阴间带上来——就如沐昆一样。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之后会发生什么!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地朝沐夫人那边看去,目光刚移到她的位置,只看见在她身后的黑雾之中,突然无规律的翻腾了一阵。紧接着,一个黑影慢慢地从黑雾中冒了出来…… 。 经过了那个女孩子的事情,我觉得范老八至少还有那么点底线,不会无耻到欺负老弱妇孺。虽然我们和他处在对立面,对付敌人,本该是怎么狠怎么来。无论他用出怎样的手段,都很正常。但之前的事,让我对他的印象稍微有点改观。 至少,他还没到不择手段的地步。 但事实证明,我想错了。或许是被逼急了,亦或许是打着最后关头致命一击的打算。眼见得借命仪式即将结束,这老东西终于出手了,而且是下了狠手! 而他这一下,对我们来说无疑是致命一击。因为,危险已经降临到了阿八母亲的身上! 因为角度的问题,沐夫人是看不到身后发生的事情的。实际上,只需要我和阿八看见就行了。那黑影的出现,被我们第一时间发现了。这是黑影是个人形的模样,但身上裹了件黑色的斗篷,仿佛整个人都隐藏在黑暗之中。我看不清楚他的具体相貌,只是依稀辨认出是个男的。 虽然认不出这人的身份,但他下一个动作,当场就引起了我们的警惕。只见他一抬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从斗篷里伸了出来。 “阿姨小心!” “阿母小心!” 看到这,我和阿八忍不住,同一时间惊呼了出来。 沐夫人被我们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吓得愣了一下。但她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而与此同时,那黑影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手里的匕首慢慢地伸到了她的脖子。 可是,即使是这样,沐夫人似乎并没发现身边的危险,依旧左右的打量着。这给人一种感觉,好像除了我们之外,别人根本就看不到那个黑影。 为什么会这样?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无所谓沐夫人看不看见,只需要我们看见,她即将有危险就行了。特别是阿八,心中一慌,原本爬升状态的金灯,突然猛地摇晃起来,差点就摔了下来。幸好在危急时刻,他稳住了心神。 而就是这么一阵功夫,那把匕首,已经架到了沐夫人的脖子上。 “阿母快走!”阿八看得肝胆俱裂,好不容易稳定住的金灯,又开始摇晃了起来。 沐夫人被他这句话说得愣住了:“走?为什么要走。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我还想多看你几眼呢。我知道,你有大事要做。没事,阿母在这里等你。等你做完了,让阿母好好抱抱你。说起来,上一次抱你的时候,你才那么小一点,现在都成大人了。” 。 沐夫人说着,脸上流露出怀念的表情。就是这一脸的温情,与架在她脖子上的匕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是真的不知道身边的危险,只是单纯的想,等我们办完事之后,便抱一抱自己的孩子。毕竟,上一次抱阿八的时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可是,我有种感觉,她可能等不到了。或许金灯落下的那一刻,就是她遇难的时候。而架在她脖子上的那把匕首,之所以迟迟没有新的动作,为的就是给我们压力。 阿八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那抬在半空中的金灯,迟迟不肯落下。脸上,也表现出极度犹豫的神情。 这个时候,我选择了沉默。因为无论我说什么,都没有作用。我静静地等着,等他先动。 一时间,大阵中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压抑得人快要发疯了。阿八的目光在我和沐夫人之间几个来回,最终有了决定。他深吸了口气,对沐夫人说道: “阿母,这一次好像就这样了。或许,或许有下一次机会……”说道这,他的话说不下去了,眼泪再一次决堤。反观沐夫人,他似乎从阿八的表情里,感觉到了什么,虽然眼中掩饰不住的失望,但还是点着头道: “好孩子,别哭。还有机会的,还有机会的……” “是的,还有机会的!”阿八重重的点了点头,嘴里重复着这句话,然后控制着金灯,慢慢地朝灯罩里落了下去。如我们之前猜测的一样,金灯一动,架在沐夫人脖子上的匕首,也动了。那锋利的刃口,本就贴在沐夫人的脖子上,现在更是镶进了皮肉里面。沐夫人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道红线。 紧接着,一串血珠子,沿着脖子滑落下来。 阿八咬着牙,极力地想控制住自己不看母亲那边,但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偷瞄了过去。当看到这一幕,整个人猛地一颤,而半空中的金灯也跟着停止了。而同一时间,沐夫人脖子上的匕首,也跟着停了下来,似乎在无声的威胁——你不动,我不动。 。 “呼……呼……” 阿八大口大口的吸着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唯有通过这样的办法,才能让自己的情绪得到平静。呼吸了几个来回,他整个人终于平静了下来,咬着牙继续控制着灯火。 这一次,他是真的没再往大阵外看,铁了心的要让借命仪式完成。他皱着的眉头,咬着嘴唇,因为太过用力的缘故,嘴唇都被咬破了,一丝鲜红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滑落下来。 他专注的看着金灯,尽力地控制着。好像那已经不再是一盏轻飘飘的纸灯,而是一座大山。他每挪动一微米,都要用尽整个灵魂的力量。 看到这,我终于忍不住叹道: “结束吧,别再继续了。” 第464章到此为止 “结束吧,别再继续了。” 我叹了口气,下定决心地说道。 阿八愣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看着我。我笑着看了他一眼,多好的兄弟啊。为了我,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我不开口,他是绝对会坚持下去的。而结果,显而易见,便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在自己面前。 虽说我们都知道,现在大阵外面经历的,是一场幻象。是用来骗我们的。只要一狠心,无视这些幻象,便能战胜范老八,借命成功。可是,我们真忍得下心吗?阿八忍得下心看着母亲死?我忍得下心,看着阿八受折磨? 我不能! 即使明知道是幻象,但经历过这一遭,也会对他的心理,造成无限大的打击。这是永久的伤痛,即使是时间也无法磨平。我不希望我的好兄弟,每次想起母亲的时候,脑子里都会闪出她被割喉的惨相。 所以,我选择了放弃。 。 做出了这个决定,我的心里反而轻松了很多。我挺着胸膛,对着那阵外的黑雾大声喊道:“范老八,你赢了!行,我跟你走。但条件是放过我的同伴。还有放过沐夫人。你这种无底线的手段,简直是对亲情的践踏!” 我一句话落下,但没有什么反应。我皱了皱眉头,又提高了音量喊道: “范老八,别装没听见,我知道你在的!” 这一次,我的话终于得到了回应。范老八虽说依旧没有出现,但架在沐夫人脖子上的那把匕首,慢慢地退开了一些。在刚才被利刃划破皮肤的时候,沐夫人整个人好像被点了穴道似得,表情呆滞全身僵硬,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现在利刃离身,她又恢复了神智。而脖子上被划开的豁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合拢了起来。看到这我松了口气,好在不用再看见她满脖子鲜血的模样,阿八也少受一点心理打击。 沐夫人恢复过来,一切都好像回到了之前。唯有那把匕首,还停留在离她脖子很近的位置,半威胁半提醒我们,这事情没完,要遵守承诺。我淡淡的一笑,对阿八说道:“抓紧时间,再和阿姨说说话吧。” “叶飛兄弟……” 阿八想说点什么,却被我制止住了。见我下定了决心,阿八也知道无论他怎么劝,都没有作用。于是点了点头,朝沐夫人看去,后者也无声注视着他,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似乎一切的语言,都在这一刻失了色,只需要就这样对视着,便能明白对方的思念。 无声,却胜过千言万语。 。 好一会儿之后,阿八这才收回了目光,他扭过头看着我,突然对我惨笑了一下。他这笑容里,似乎包涵了很多的情绪,让我有种不好的念头。而就在我这个想法升起来的同时,阿八突然朝沐夫人喊了一句: “阿母,孩儿不孝!” 话落,只见他表情一狞,注视这属于他那盏金灯,仿佛要把全身的力量,灌注到它的身上。而随着他的控制,那金灯也从静止状态变成了运动的状态,往灯罩里面落了下去。 “阿八你干什么!” 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吓到了,而随着我的这声喊叫,阵外的黑雾中也响起了一声咆哮。那咆哮声中,夹带着愤怒与懊恼的情绪,仿佛被人欺骗了一样。 而在这声咆哮中,那黑影似乎得到了指示,原本平放着的匕首,突然竖立了起来,匕首的顶端抵着沐夫人的喉咙。意思很明白,只要这金灯敢落进灯罩,对方就会一下刺穿她的脖子! “阿八,别轻举妄动。阿姨有危险!” 沐夫人那边的变动,看得我心惊胆颤,连忙大叫着制止阿八。阿八这一次似乎是铁了心的,根本没有往她母亲那边看。他红着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极了急了眼的赌徒,咬牙切齿的对我说道: “别劝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姓范的想用这样的方法让我们投降,简直是痴心妄想!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 他说完,控制力又加大了几分,只见那金灯猛地往下落了一段。现在,金灯离灯罩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很近了。当然,另外一头黑影手上的匕首,尖端也已经刺进了沐夫人的喉咙。 。 “够了!我说过,到此为止!” 危机时刻,我脑子一热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一扬手朝着面前的金灯就是一巴掌。那金灯看着华丽,实际上就是纸做的,被我这么用力一扇,顿时塌了一半。然后像是被用力击打的皮球,在半空中打着旋飞出了好几米远,最后落到了地面上。 等它落到地上,已经变成了皱巴巴的一团废纸,再也看不到原来的模样。更别说灯芯处的灯火,早在我那一巴掌的同时,便熄灭了下来。 一时间,大阵里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阿八张着嘴,瞠目结舌的看着我,似乎很难相信,刚才那一下是我干的。在他看来,他已经决定拼了,完全无视了外面的幻象。而我,应该站在他的一边。但就是这个时候,却我自己亲手,掐灭了生的希望。 我没有读心术,自然不知道他想的这些。但看他的表情,好像很懊恼的样子,知道这小子现在一定在怪我。而我,做完了这一切之后,反而挺轻松的。有种无愧于心,念头通达的感觉。 再看沐夫人那边,喉咙上的那把匕首已经不见了,更准确点的来说,她身后的那个黑影,也不见了。好像在我打翻金灯的时候,便消失无踪。 。 现而今,最后一盏金灯已然熄灭,表示着借命仪式以失败而告终。如之前经历过的那样,阿八那个方位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那灯架上的长明灯,如事先约好了一般,同一时间灭了。 连带着,阿八整个人也如其他六人那般,陷入黑暗之中,听不到一丁点的声息。 整个空间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大阵外沐夫人还站里在那里。或许是因为完成了“任务”,一缕缕烟雾从她的身上飘散而出,她的身影也开始渐渐变得透明起来。 就在即将消失的那一刻,我恍惚看见,她好像对我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赞赏还有几分鼓励。还不等我明白她是什么意思,黑雾一阵地翻滚,紧接着一个黑大汉从黑雾里穿了出来,开口就对我说道: “小子,你终究还是失败了!” 第465章柳暗花明 “小子,你终究还是失败了!” 不用多说,这个黑大汉自然是范老八。这老家伙一出现,便是一脸的胜利者的表情,手里把玩着那枚拘魂令,慢慢悠悠地朝我踱了过来。我看到他这副得意的模样,心里就来气,忍不住鄙夷地说道: “范老八,你好歹是地府的中层干部。做事怎么就那么操蛋呢?肆意玩弄着人家的感情,这样就很有成就感?” 范老八被我说的一愣,随即明白我指的是什么意思。咧着嘴笑了起来:“对付敌人,就应该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毫不留情……” “呵,懂的还不少。不过这话在你嘴里出来,白瞎了这么好的话。” 范老八瞪了我一眼,随即摆了摆手,一副我是胜利者,不和你这个失败者计较的模样,继续说道:“小子,认便宜吧。我已经很有底线了。否则,你以为之前那小姑娘能那么轻易的逃脱?你范爷爷要是真想祸祸你们,就弄出几个大汉,然后当着你们的面……” “混账,无耻!” 我看他一脸猥琐的模样,忍不住骂出了声来。这一回,反倒是范老八一脸的无辜:“我怎么混账无耻了,我只是说,弄出几个大汉来,当着你们的面暴打那小姑娘一顿。你反应怎么那么大,莫非……啧啧,这人啊,心怎么就那么脏呢?” 。 呵,这老东西,竟然消遣起我来了! “呸,你就装吧。大家都是聪明人,别特么装模作样。你那语气,摆明了就是把我往那方面带。到头来反而装纯洁。你也不看看,你都黑成这样了,纯洁得起来么?我骂你无耻,还真没骂错!”我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吐槽起来。而我吐槽的方向,还是他的肤色。这就有点人身攻击的意味了。 范老八被我气得面色阴沉起来,显得更黑了,直直的盯着我,没有再说话。 他不说话,反倒是我毫无顾忌的继续问道:“关师爷他们呢?你把他们怎么样了?” “哼,等到了地方,你们就能见到了。” “你把他们放了,我跟你走就是!” 范老八突然嘿嘿的笑了起来:“我好不容易才让他们落到我手里,你觉得,我会轻易的放过他们?” “我也没见你用多大力啊。”我讨价还价道:“咱不是说好了吗,我自愿跟你走,你放过其他人。怎么,想反悔了?” “哼,我们什么时候说好的?” “额,这个……”我愣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这话只是我单方面的条件。只是我在我阻止阿八继续仪式,准备打翻金灯的时候,喊了那么一句。而实际上,对方根本就没有答应。 眼见得范老八满脸的奸笑,我心中不忿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那黑影明明停手了。别给我说不是你指使的。当时你虽然没说,但表现出来态度,就是答应了!” “你说的是这事啊。”范老八面色突然严肃了起来,“没错,确实是我让他停下的。只不过,不是答应你,我只是觉得他举着匕首太久,应该累了。停下来歇歇。我也顺便看场好戏。怎么,体谅手下员工,有什么问题吗?” “你……”我这一次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这老小子翻脸不认账,我也没了办法。 。 “别耽搁了,该上路了。”范老八见我无话可说,手里把玩着拘魂令,冲我森然地一笑:“来吧,乖乖的把头伸过来,让你范爷爷拍上一下。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我不会让你受太多苦的。而且,你还是道师爷,到了下面说不定还能混个阴差也说不准了。麻溜的,把头伸过来!” 我听他这话,心中不由得冷笑起来。哦,现在想起提我爷爷了,之前怎么没说看在我爷爷面子上,放我一马呢?还要我自己过去受死?想得美! “范老八,反正胜负已定。我输了,也就不说什么。但你想侮辱我,白日做梦!我就在这里,要我的命,你自己上来拿!”我心中有气,脖子一扬,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我本想着,就死前硬气那么一下,免得死了都被范老八看不起。而我这句话的后果,我也预想到了,应该是范老八大怒,然后二话不说冲上来,照着我脑门就是一下,然后我就魂归地府了。 我倒是猜到了开头,听了我的话之后,范老八确实挺愤怒的。但问题是,他为什么就不动手呢?依旧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原本就黝黑的脸,现在沉得跟个锅底似得,要把眼睛嘴巴一闭,都能完美的融进黑暗之中。 这范老八,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能忍了? 我心中格外的诧异,难道是这老家伙拿错剧本了?不应该啊。猫玩老鼠也不是这么玩的啊。而且看他的模样,不像是心慈手软的人啊。而且……我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点。这家伙,从一出现开始,说了很多话,各种刺激我,却迟迟不动手。 这明显不是他的风格。要换我的话,还跟这小子说个毛线啊,直接上来一铁牌子带走! 可是,他为什么不动手呢?而且我还发现,似乎他来的时候站那儿,现在还站在那儿。连动都没有动一步。 一个大胆的猜测,从我脑袋里面蹦了出来。 难道说…… 。 “范老八傻逼!” “你说什么?”范老八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我咧着嘴一笑:“没听出来么?我在骂你呢?没听清楚,那好,我再来一次,看我的嘴型。范——老——八……” “够了!”不等我骂完,范老八那边终于爆发了,他气得直跺脚,脸上的肌肉也有规律地跳动起来,伸出手指着我大骂道:“臭小子,你翻了天了是不。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 我一脸的无辜表情:“我相信啊,那麻烦你,快来收我命吧。我也想看看地府到底是什么模样。” “你!”范老八被我气得青筋直冒,忍不住往前窜了一步。而就是这一步,把他给完全地暴露了。如之前想要闯阵的人一样,一道无形的屏障,挡在了范老八的面前,使得他无法再踏进一步。更别说进来把我拘走了。 就是这个! 我猛地一拍大腿。我之前就有那么一点猜测,范老八他根本进不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借命仪式明明都失败了,他还无法突破空气壁进来抓我。但只要知道他没办法靠近,我就安心了。于是朝他露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 “怎么,进不来啊。要不要我帮帮你啊。” 第466章威逼利诱 “怎么,进不来啊。要不要我帮帮你啊。” 我这一句话,再一次激起了范老八更大的愤怒。他自然明白,我不可能真的要帮他,只是说来气他而已。特别是我那副贱兮兮的表情,更是对他造成暴击伤害,这老头终于被气得发了狂,如之前在凤凰桥那样,“哇呀呀”的大叫起来,跟唱大戏一样。然后一手锁链一手拘魂令,抡圆了往空气壁上砸,一边砸嘴里还咆哮道: “臭小子,竟然如此侮辱你范爷爷。你死定了!我今天非把你带走不可!你以为这破阵真的保得了你?七个持灯人都失败了,七方灯灭,就守着那个乾位,我就不信,我砸不开!” 说着,再次加大了力量,连续不断地砸了下来。若是只看画面的话,他现在的动作显得格外的滑稽,拿着俩铁疙瘩,拼命地对着空气招呼,跟个二傻子似得。但实际上,身在其中才知道,那空气壁在他的力量之下,尽然被砸出“哐哐”地声响。 而坐在阵中的我,也因为他的疯狂,受了不小的影响。那击打声在整个空间里回响着,震得我耳膜生疼。当然,也仅此而已,毕竟空气不是金属,没有那种被关在铜钟里,外面被人狠敲的感觉——那可是要死人的! 。 猛砸了一阵之后,这老家伙想来也是累了,停下了手呼呼地喘着气。但即使是这样,他的双眼还是紧盯着我,好像跟我有多少深仇大恨似得。他看了我一阵,想来是回过气了,又开始威胁我道: “小子,我劝你还是乖乖的出来。别以为呆在这破乌龟壳里就万事大吉了。别以为八爷我拿你没办法,只是不想多废力气而已。你若不出来,八爷我拼了命,也要砸破这鬼东西抓你回去。” 说道这,他脸上的凶相突然一收,用一种我为你好的语气对我说道:“这借命阵虽然坚固无比,不受外力所侵蚀。但每灭一个方位,护阵的力量就会降低一分。你看你现在,已经连灭了七个方位。这护阵的力量,便少了七分。这一点,你身在大阵的中心位置,应该感觉的到吧。你觉得,你还守得下来吗?” 他这句话,让我陷入了沉思。没错,身在大阵的中心,确实能感觉到一些外人感觉不到的东西。比如这阵中确实有一种力量,一分为八,加持在各个持灯人所在的方位,帮助他们控制金灯。至于最后那一分,盘旋在大阵之中。 而这些分出去的力量,除了帮忙控制金灯之外,还有守护的能力。但随着连续的灯灭,对应着的那一分力量,便消失了,外面的黑暗也侵入了其中。连带着,防御也少了一分。 现在,未被黑气侵蚀的只有先前就无人的乾位,以及这大阵中心,我所在的位置——这还是靠着最后那一份力量守卫着。 见我表情有点动摇,范老八趁热打铁的说道:“顺便说一句,关老头应该没告诉你吧。这大阵的承受力,是有极限的。当超过了极限,大阵被强行破开,便会出现更大的反噬。而这些反噬,终究会落到你的身上。试想一下,到时候会怎样……” 他说着,突然对我做了个“轰”的口型。似乎在模仿大阵被强力破开,然后爆炸的的样子。我忍不住脸上一白。 。 范老八一直留心着我的表情,见我似乎流露出了惧意,觉得时机成熟了,这才说道:“叶小子,我可是为你好啊。抓你是因为使命的关系,我也没办法。但咱们这些老家伙之间的情分,还是在的。所以,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这大阵一破,反噬的力量便会落在你身上。轻则神魂动荡,重则魂飞魄散。我倒是能拿着你残魂断魄回去交差,但最终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所以,你还是自己出来吧。” 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然后给个甜枣么? 看着范老八期待的表情,我忍不住冷笑了起来: “范八爷,你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啊?”他一脸的无辜表情:“我可是为了你好啊。” “我信了,你是真的为我好。”我这样说着,脸上却满是嘲讽的表情。实话实说,我刚才差一点就相信了,如果不是他最后那句,暴露了他的目的,我还真的就被唬住了。 从一出现,这老家伙就一直隔着老远对我放嘴炮,其目的就是为了打消我的怀疑,并且让我乖乖的出来。被我识破了之后,又开始威胁,威胁不了之后,他又装作恼羞成怒的模样,悍然出手,好像真的能把大阵强力破开似得。 砸了一阵之后,又开始用语言威胁,一步步地想要突破我的心理防线。他的最终目的,其实还是要把我哄出来。从他那最后一句话,反而让我更加确定了,他是无法破开大阵的防御的。 。 见我铁了心的不出来,范老八再次怒了,扬起手里的东西,就要再砸。这个时候,一声叹息突然插了进来:“范老八,输了就是输了,他是不会出来的。你的时间差不多了,该收手了。” 我原本以为,这地方只有我们俩的,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吓了我一跳,但听这话好像是站在我这边的。而且这声音,还特别的耳熟。我连忙扭过头,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却是大阵中唯一还光明的乾位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尽然多出了一个人。 而这个人,居然就是王老头! 现在的王老头,还是那身杏黄色道袍的扮相,手上托着一个古怪的东西,像是一株盆栽,盆栽的模样是棵小树,树干从上到下共有七个分叉。每个分叉的枝干顶端,都有一盏莲花形的金灯,模样和每个人手中的相同,只是小了很多。 这一株盆栽上,总共七盏金灯,每盏金灯之中,都燃这一小朵火焰。王老头把它托在手中,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他特别的庄严与肃穆。 而随着王老头的出现,范老八那边突然发了狂,拼命地砸着空气,如同一头犹斗的困兽,在做最后的挣扎。王老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伸手朝他一指,范老八便好像被点了穴道一样,整个人都僵硬着不动了。 我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正想继续看他如何教训范老八呢。这个时候,王老头把手上的东西朝我一抛,大喝一声道: “叶飛,接灯!” 第467章成功 “叶飛,接灯!” 王老头的一声大喝,把我的注意力从范老八那边给拉了过来。只见得他突然一抬手,手里盆栽一样的东西,便朝我飞了过来。这东西飞行得不急不慢,看着很稳健的样子,仿佛这东西的下面,有一双看不见的手,把它托到我的面前。 看到这儿,我心中一动,连忙把属于我的那个莲形灯罩挪了个位置,挪到乾位这边。做完这些,我下意识地看了王老头一眼,发现他对我赞赏的点点头,看来这事我做得没错。 不多时,“盆栽”缓缓飞到我的面前,离得近了,我才看清楚它的全貌。这东西应该也是王老头的“手工艺品”,造型嘛,离得近了以后,看起来反而更像古代的那种树形烛台。在很多古装影视片里,都有这东西的出现。 它飞到我的面前,选定了位置之后,便慢慢地落下,最终和那个灯罩合为了一体。随着这两样东西合到一处,我明显感觉到,这大阵之中,仿佛升腾起了一股力量。而随着这股力量的升起,那七团小小的火焰,仿佛得到了养料一般,变得旺盛起来。 而随着火焰的燃烧,大阵里原本暗下来的方位,突然亮了起来。 。 一个,两个,三个……如同按下了电灯开关一般。那些原本因为控灯失败,而灯光熄灭,最后被黑暗侵蚀的方位,都一个接着一个的重新亮了起来。 这种黑暗中突然迎来光明的感觉,看得我热血沸腾。重获光明的地方,关师爷、阿八、路小彤、四人组,他们都好好的,正用一种柔和目光看着我,脸上挂着淡淡微笑。而与他们成激烈对比的,是范老八。从王老头出现,然后指了他一指之后,这老家伙就跟被点了穴道一样,僵直在当场。 而随着灯光的亮起,他的身上,慢慢地散发出一道道黑色的烟雾,烟雾丝丝缕缕地往上飘逸,然后融合进阵外的黑雾之中。那感觉,和之前那些人一模一样! 转眼间,范老八的身体好像失去了支撑,猛地散成了一团雾气,消失无踪了。而阵外的黑雾,也在光明的驱赶下,一步一步地败退。最终,黑雾散尽,整个房间又变回了原本的模样。 “咳咳。” 王老头干咳了两声,吸引了我的注意。见我把目光重新放到了他的身上。他这才清了清嗓子,对我说道: “最危险的都过去了,现在,完成借命仪式的最后一步。七朵心火,选一朵吧。” 我点点头,看着那七朵火焰发呆,不知道该选哪个。而这个时候,大牛那边嘀咕了一声:“就不能全都选吗?” 他这句话说得很小声,但在这安静的房间里,还是被每个人都听到了。王老头瞪了他一眼:“不能!只能选其中一朵。也只能同时向一个人借命,这是规矩!” “别说了,不要打扰叶飛选择。”大牛还有点不服气,张了张嘴想反驳点什么,却被关师爷给挡了回去,只好悻悻的点点头,不再言语。 我琢磨了一下,这七盏灯火看起来都差不多,索性随便选一朵吧。我想到这,便随意地指了一朵道: “就这个了。” 。 “你确定吗?”王老头突然啰嗦了一句:“你要知道,借了命之后,彼此便有了纠葛。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你就不好好选择一番?” 我翻了个白眼:“这七个东西都长得差不多。有什么好选的。再说了,在场的都是好朋友好伙伴。即使是没选到,我们这辈子也少不了纠葛。何必那么斤斤计较。” 我嘴上这样说着,其实心里明白。这七朵灯火虽说长得差不多。但从很细微的方面,还是有些不同。如果给点时间的话,应该能观察出,哪朵对应着的是谁。但这样做毫无意义,倒不如洒脱一点。 “倒是我着相了。” 王老头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猛地伸出一指,指着我选的那朵灯火。用一种很威严的嗓音喝道:“起!” 随着他的话语,那金灯中的火焰,竟然脱离的灯芯,慢慢地漂浮到了上空,然后落到我眉心之处。在它靠近我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挪了下身子,想要躲开。而与此同时,肩膀上突然又传来一股子重力,就如同之前,我要出阵时的情况一样,我被压得动不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灯火好像有生命一般,趁这机会往前一窜,瞬间就落到了我的眉心上。我只觉得眉心被烫了一下,却不是很疼,更像是被烟头轻灼了一下。紧接着,疼痛感消失,换来的是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好像全身上下都泡在了温泉里面,说不出的爽快。 这种舒适的感觉只持续了很短时间,便消失无踪了。这让我有点留恋,但身上还是残留着温暖的感觉。从黄泉路一路走来,那种积压在身上的阴郁感,也随着这暖意给驱赶出了体外,现在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 随着这种感觉从身体中消退,我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并没有什么异样,连皮肤都没有一丁点损坏。好像之前被灼烧的感觉,只是幻觉一般。 王老头看出了我的疑惑,忍不住开口道:“心火并非凡火,烧不到你的。你有心思管这事,想来借命已经成功了……行了,那就结束吧!” 随着他这声“结束”,好像有感应似得,那“盆栽”上的另外六朵心火,也同一时间熄灭了下来。但这一次,并不是因为外力所导致,而是因为仪式结束的原因。按他之前的话来讲,一个人同一时间只能向一个人借命,那些多出来的人,自然是要退回去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七个不是都被范老八搅和得灭灯了吗?但为什么到头来,却还是凑齐了七盏?我想不通,下意识地朝王老头看去,这人在这次借命仪式里,似乎扮演着一个很重要的角色。虽说最开始的时候,被范老八打得不知道溜哪儿去了。但正是最后他的出现,反戈一击,让整个局势出现了翻盘。 我看着王老头,想从他身上找到答案,而后者却摆出一副你想知道,我就是不说的表情。挺欠揍的!没办法,又看向关师爷,这老神棍捋着胡须,慢慢悠悠的点着头,好像一切尽在他掌握。 这俩老头,属于我们之中最了解借命仪式的。但这一刻,却很有默契的买起关子,这怎能不让人心急? 没办法,我只好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点头哈腰毫无底线的恭维了一番。最后,还是王老头受不了了,摆摆手道: “瞧你那贱样,能别那么肉麻么?想知道啊,换个地方再说。” 第468章遁去其一,亦是变数 这地下室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于是乎,我们在王老头的引领下,回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其间,在走过那条楼梯的时候,我们又开了一次眼。 那楼梯的尽头,本是一道石壁的,王老头上前用手拍了拍。那道石壁就变成了一扇门的形象。王老头推门进去,我们也跟着走进去。等我们进去之后才骇然的发现,竟然直接就到了他的办公室里!回头再看那扇门,依旧是他办公室的大门。 猴三不死心,试着打开了门往外看去。却不是通往地下室的楼梯,而是办公室外的过道。 “这东西莫非真是随意门?”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王老头用了一种我们都看不懂的办法,瞬间把我们从一个地方,带到了另一个地方。而且,每次从这扇门里出来,到达地方都不一样。我们很确定,这绝对不是障眼法那么简单,那么就只能用多啦A梦的随意门来解释了。 。 当然了,这只是一点旁枝末节。借命的问题近在眼前,而且关系到我的性命,这才是我现在最想要知道的。 王老头踱回自己的办公桌后桌下,揉了揉双眼。这一夜折腾的,看来也很疲惫。只见他伸了个懒腰,端起桌上的茶杯,晃了晃却没有喝,只是用一个很落寞的语气说道:“哎,这大半夜的,连茶都要喝凉的……” 这老小子说完,拿两眼瞅我。我连忙陪着笑,找来热水壶,帮他把茶水续上。就这谄媚的做派,看得关师爷直皱眉,说什么他和王老头差不多岁数,没见我这么拍他马屁。 这叫拍马屁吗?这叫尊敬! 有求于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我正想说点什么顶回去,没想到王老头却先开了口。只见他吹了吹茶水上的沫子,吊着嗓子对关师爷说道:“你不乐意啊。行啊,你给他解释。” 关师爷被他哽了这么一下,老脸一沉:“你这不是废话吗,你是护阵人,我是持灯人。我哪儿有你知道的那么多?” 听了他这话,我忍不住开口问道:“既然你不知道,为嘛摆出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谁知道,关师爷两手一摊:“这不是装个样子嘛。难得你姿态放的这么低,我也享受一把被人恭维的待遇嘛。” 老神棍就是老神棍!说谎话都那么理直气壮! 我两眼一翻,懒得和他多说。 。 无视掉了关师爷,我又看向王老头。他应该是知道我很着急,也就没有在拿捏,放下了茶杯对我悠悠的说道:“有什么就问吧,作为护阵人,这里面的事情,还没有我不知道的。” 我见他说得牛逼哄哄的,翻了个白眼,先问了个最基本的问题:“王部长,这次借命,我能借到多少阳寿?” “三天!”王老头伸出三根手指,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你可别嫌少,三天已经很多了。之前是事情来得太突然,没有准备,才不得不用金灯借命的办法,拖延一下时间。有了这三天的余地,我想,不用我出手,你们自己都有很多续命的办法。” 我点点头,倒不是嫌少。对于一个阳寿断绝,而且是自己把自己阳寿玩完了的人来说。多一个小时,也是一个小时的活头。现在续上了三天的性命,我们可以有大把的办法来续更多的命,比如……沐家寨的续命汤。 我想到这,下意识地往阿八那边瞄了一眼。似乎想到了一块儿,正巧看到阿八在打电话。见他说了几句之后,放下电话对我说道:“爷爷已经在准备续命汤了,我们到了沐家寨就能直接服用。只不过……” 说道这儿,他突然停下来了,面露难色。 “有什么难处吗?”我心中一动,追问起来。 他摇了摇头:“爷爷说,这续命汤能不能二次服用,服用后的效果是怎样,他自己也不清楚。所以,只能试过才知道。” 原来是这个啊。我松了口气,笑着摆摆手:“没事的,到时候看情况再想办法。也帮我谢谢沐老爷,谢谢他的关心。” 阿八对我展颜一笑,又对电话里说了几句,这才挂上了电话。 。 沐家寨那边算是定下来了,等明天一早我就和阿八一起过去,试试这续命汤还有没有效果。当下时间还早,我继续询问着借命仪式的问题。当我问到为什么七灯全灭,最终还是借命成功时,王老头摇晃着脑袋,神神叨叨地说道: “我先前说过,遁去其一,是为定数,也是变数。你以为真的是说说而已?那空出来的乾位,真的就让它空着?实际上,那空出来的一方,才是真正的变数。而这个变数,就是我!” 他说完,得意洋洋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不做声的看着我们。似乎在等待着我们的崇拜。结果,没有一个人说话,都用一种不明白的目光看着他。这老头下不来台,只得灰溜溜地说道: “简单点来说吧。这借命大阵中,有四种身份。持灯人和借命人,护阵人和心魔。前两者是定数,而后两者是变数。持灯人和借命人是大阵的基础,你们做的选择,决定着仪式的走向。而护阵人和心魔,是最终拍板的人,决定着借命是否成功。” 四种身份……前三个我都明白。持灯人,就是以关师爷为首的七盏金灯的主人。而借命人,自然是我。护阵人是王老头。至于那个心魔……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王老头继续解释道:“这心魔,就是那些意图闯阵的人。包括,但不仅仅是范老八。你们之后看到的那些,也都是心魔。” 。 原来如此……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沐老爷当时喊了一句,他们是心魔。看来他是看明白了阵中的情况,判断出了自己的身份。现在回过头来看看,这些出现的人,无论是站在我们这边,还是敌对者那边,他们出现的目的,其实都是为了破坏借命仪式——无论他们是否自愿。 王老头趁热打铁的解释,其实这范老八也是心魔,只不过属于心魔的头头,控制着后面那些幻化出来的人。听到这,我不由得插了那么一句: “这么说来,这范老八其实也是幻化出来的?” 第469章心魔 “小子不错,有点慧根!” 王老头朝我赞赏的点了点头,肯定了我的猜测。 其实在最后那一幕,我就发现了。范老八和之前那些幻化出来的人一样,都变成烟雾飘散了。当时我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这范老八和那些都差不多。现在听王老头这么一解释,才做出了这个猜测。 王老头随着我的话解释了起来。这金灯借命可不是那么轻易就成功的,毕竟借命不像借钱。这是为将死的人续命,有点儿逆天的感觉。所以必定会造成巨大的后果,或者说是考验。 心魔,便是这借命仪式的最大考验。当借命进行到一定的阶段,这心魔就会悄然而至。正好当时范老八视我们最大的对头,便把他的意识拉了过来,并且用黑雾幻化出了身体,跟我们对着干。而实际上,范老八并不在梧城,就如后面那些幻化出来的人一样。 范老八出现之后,便要想尽办法破坏仪式。而王老头这个护阵人,只能被动抵抗。他的责任,就是保护那些没有灭灯的方位,维持大阵的正常运转。 至于那些灭了灯的,只能自求多福了。 但实际上,那些被灭了灯的人,其实也没有危险。他们之后的那些遭遇,其实都是假象,是范老八用来吓唬我们的。而效果很明显,四人组、路小彤连同关师爷,都接二连三地被他骗住了。 。 关师爷六人的失败,只是一个开始。当大阵里只剩下我和阿八,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那个时候,因为六个方向的灯火熄灭,护阵人的力量被削弱,而范老八的力量得到了提升。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幻化出各种人物,比如我们亲近的人,又比如我们的仇人对头,用来扰乱我们。 这其中的过程不再复述,最关键的就是最后那一下。众人的相继牺牲,让阿八肩负着必须要成功的使命。在面临着“亲生母亲”被胁迫的情况下,依旧咬牙坚持着,要完成他的使命。 这算是一种牺牲。 至于我,虽然知道阵外的沐夫人是幻化出来的,并不是真人。但不忍阿八从此埋下心理阴影,最终选择了放弃。自愿跟范老八下地府,只要他放过其他人。 这也是另外一种牺牲。 而正是这种彼此之间的牺牲与信任,汇聚成了一股力量,点亮了王老头手上的灯火。最终翻盘,借到了阳寿。 可能有人会想。这金灯借命是关师爷想出来的办法,他多少应该知道一些,不会受外面的幻象所迷惑吧。或者说,多少给我们一些提示,不至于熬到最后,才惊险翻盘。 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金灯借命之所以神奇,就是因为它每次出现的状况都不一样。我们这一次的心魔是幻象,说不定下一次就是真人。而我们这次,靠着是牺牲与放弃,最终点亮了借命灯。但说不定下一次,只需要按正常的流程,谁的金灯落到我面前,便能借到阳寿。 所以不能一概而论,而具体的规则,在启阵的那一刻才会出现,连心魔和护阵人都不知道。他们就像一对下盲棋的棋手,只有等眼罩揭开的那一刻,才知道谁胜谁负。 而牺牲与放弃,便是这一次的主题。 。 说道这,王老头很赞赏的冲我和阿八点点头。其实阵中的景象,他是一直都关注着。不只是他,连带着那些“失败”的人,其实在灯灭之后,他们便立刻和大阵没了关系,后面那些被范老八拍死的情况,都是幻化出来的。 当时,他们的本人被禁锢在了黑暗中,不能动,声音也传不出去,好像被关了小黑屋一样。但他们却能看到外面的景象,关注着借命仪式的发展。 所以,王老头带了个头,关师爷他们,也纷纷的看向我,又看了看阿八,都露出和善的笑容。因为我与阿八的牺牲与放弃,他们是真切的看在眼里的。 现在回头想想,若是当时我狠下心肠,无视阿八母亲受难的危险,硬是接受了阿八的灯火。借命仪式反而会失败。因为,他们都有牺牲精神,但我却没有。我没有和大家一条心,那结果注定是失败。 而且,失败的结果还不只是借不到命而已。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做了最自私的决定,别人看在眼里即使不说,心里也不会舒服。更不会再帮我想别的办法,延续性命。 那么,我的结果可想而知了,只有跟着范老八下地狱这一条路。 想到这,我不由得唏嘘起来。这人啊,还是要正直一点。不能太功利。做事要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或者这样的选择,会让你短时间吃亏,但人在做天在看。 善良的人,运气不会太坏。 。 金灯借命这事,算是告了一个断落。我借到了三天的阳寿,有了回旋的余地。至于嚷嚷着要把我拘下地府的范老八,他的真身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窝着呢。说不定啊,还在排着队,等梧城的批文。 现在倒好,他不用排队了。因为我延续了三天的寿命,这三天之内,他是没理由来拘我的。辛辛苦苦折腾了这么久,最终还是被我涉险过关,想来他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顺便说一句,其实在最后,范老八也是有翻盘的机会的。毕竟上天是公平的,给了我们翻盘的机会,不能不给他机会吧。在我打翻阿八那盏金灯之后,再到王老头出现,这中间的一段时间其实就是给他翻盘的机会。 当时连我自己都以为借命失败了,只要范老八把我从大阵里哄骗出来,即使王老头那边点亮了命灯,但借命人都不在了,还借给谁呢?借命仪式自然是以失败而告终。 只可惜啊,范老八差点就成功了。却被我看出了他的破绽,坚持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也是他的无奈吧。能哄到七人灭灯,他已经做得不错了。但最终没有骗住我。 毕竟,经常在关师爷这种老神棍的身边,对于很多阴谋诡计,我已经有免疫能力了。所以,他虽然极力的掩饰,但最终还是被我看出了破绽。其实,这也是正常,他的性格本就不适合阴谋诡计,他属于那种能动手就别嚷嚷的人物。 他一个粗鲁汉子,想要算计我这样的小狐狸。 失败,也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第470章又被坑了 手里握着三天的寿命,虽然短暂,但还是让人大大的松了口气。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终于卸下了,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但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因为还有许多事情等着我。 到这个时候,我才有时间回过头来处理洗怨路上的事情。在此之前,因为时间太紧,而范老八还步步紧逼的缘故,洗怨路上的经历,我只是给关师爷说了个大概。但详细的东西,他并不知道。比如,关师爷只是晓得我改变了妞妞的命运,救活了本该死去多年的人。但他并不知道,这妞妞长大以后,便是苏倩。 现在听我详细的讲述了一遍,顿时惊得他目瞪口呆,久久说不出话来。王老头在一旁听得迷糊,低声问身边的猴三道:“猴三,叶飛说的那个苏倩又是谁?为什么关老头那么大的反应。” 猴三小声的回答道:“这个苏倩啊,和师叔的关系可是,嘿嘿……”他话说一半突然猥琐的笑了起来,还偷眼瞄我。结果发现我目光直直的看着他,顿时吓了一个激灵,冲我讨好的笑笑,然后把王老头拉到了一旁,两人鬼鬼祟祟地交流起来。 这一老一小走的都是那种猥琐路线,凑到一起显得特别的合拍。他们低声的交流着,其间还发出“嘿嘿”地坏笑,时不时地往我这边指指点点。 一看就知道没说好话! 。 我摇了摇头,懒得和他们计较。我自己心里都烦着呢,怎么妞妞好好的就变苏倩了呢?这也太巧合了吧!但回过头一想,这些个巧合,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就有预兆:比如第一次在靠山镇见到苏倩的时候,她不只救了我,还非得当我阴魂妻子。我当时就很纳闷,你一个新时代的女性,年纪轻轻的,脑子里怎么都是那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旧观念呢。 当时苏倩还不承认,说只是觉得我特别亲切。现在看来,不只是亲切而已。或许她是认出我来了,认出了十多年前那个救过她的大哥哥。只是因为我没有“回忆”起她,所以没有明说。 她哪儿知道,我根本没有关于她的记忆。这些经历,都是在认识了她以后,才发生的。 哎,这因果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想得人脑仁疼! 除此之外,苏倩和妞妞之间的关系,在之前就有线索。只是藏得太深,我没有察觉。小天和鱼儿曾说过,在靠山镇的时候,有一位苏姐姐对他们特别好,经常给他们带吃的。当时我是确定了,这位苏姐姐就是苏倩。 只是一些细节处,我没有去深挖。鱼儿说,苏姐姐好像很怕何大姐。这证明她们俩以前是认识的,这是自然,苏倩是长大了的妞妞,肯定对何大姐有着很深的恐惧。但我猜,何大姐应该认不出苏倩了,毕竟女大十八变嘛。 妞妞在我身边呆了那么久,我不也没注意到吗? 还有一个线索,就是在不归路了结之后。鱼儿曾给我一个临别的信息,说是她看到过“苏姐姐”。当时我还以为他们是在北城看到的,现在回头一想,不是这么回事。 应该是在不归路的时候,陈凯为了对抗王老头召来的金甲天兵,曾强行催化妞妞成长。当时的妞妞,以大人的模样存在了一段时间。只是时间太短,又是惊鸿一瞥,我只是觉得眼熟,并没有认出那是苏倩。 倒是鱼儿认出了苏倩,在临别的时候突然想起,这才给了我这个消息。可惜,我却理解错误。主要是我没有把妞妞和苏倩连在一块儿去想,属于一个认知的盲区。 关于苏倩关于妞妞,就这么些了。想到她,我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渴望。我想去靠山镇一趟,除了特别想看看她之外,还想问她,这么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她是不是在第一次见面,就认出了我。 还有,苏家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们那么多人,都化成了鬼身,而且还被强留在苏家大宅里面。 。 我正想得入神,王老头背着手悠悠的走了过来。见我不说话,干咳了一声道:“我说,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你通过洗怨路,救了一个本该死掉的小孩。但实际上,这个本该死的小孩,后来长成了大人。而且在此之前,你还认识这个长大后的小孩。” “没错啊,可以这么认为。”我点头回应着,并没有感觉到这其中有什么问题。但王老头下一句话,却让我嗅到了一丝异样。他当时是这样说的:“如果真是注定要夭折,为什么还能长大呢?” “这不是我穿越回去,救了她……”我回答到这里,自己停了下来,心中那种不对的感觉越放越大。但眼前却好像有一团迷雾,笼罩着我,让我触碰不到那一方真相。 王老头不说话,笑吟吟地看着我纠结。好在关师爷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叹了口气提示着说道:“如果你当时没救妞妞的话,她还能顺利长大吗?” “当然不可能。”我连连摇头。 “那么问题就很明白了,到底什么是逆?什么是顺?你真的……改变了历史吗?” 什么是逆,什么是顺? 我,改变历史…… 关师爷的这句话突然如一瓢凉水,一股脑泼到了我的脑袋上,只觉得脑子一清,之前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都通畅了起来。理不顺的因果,也变得格外分明。 我一直以为,我最后的冲动,改变了妞妞将死的命运。逆天改命改变了历史,所以才会有现在阳寿断绝,被范老八追捕的遭遇。 但转过头想想,如果我当时没有冲动,没有重来一次去救妞妞呢?这世上还有苏倩这个人吗?那么,我可不可以这样去想:正是因为我重走洗怨路,救了妞妞,改变了她死亡的结局。所以,这世上才会有苏倩,才会发生后来的一系列事件。 。 什么是历史? 发生过的事情就是历史! 苏倩在历史上出现过。如果妞妞真的死了,便不会有苏倩这个人。也就是说,我冲动的举动,不是逆天改命,反而是顺天而为!反之,我没有去救妞妞,苏倩不会出现,这才是真正的逆天改命!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关师爷为什么会在知道了苏倩就是妞妞之后,会那么惊讶。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问我,什么是逆,什么是顺。究竟有没有改变历史。 那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改变历史!我所做的,正好顺应了历史的走向——这让我有种感觉,好像历史在这一个点,出了一个错误。这个错误造成了两个不同的结局。一方面妞妞变鬼,一直被禁锢在那条公路上,成为了人们闻之色变的马兰花小孩。而另一方面,妞妞长大,成为了一个叫苏倩的女人。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结局,却出现在同一段历史上,势必会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最后却通过了我的介入,把这两段结局给完美的粘合到了一起。而代价,就是我剩下所有的阳寿! 我突然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第471章背黑锅 我突然有种被坑了的感觉。不,不是感觉。我确确实实地被坑了!我正经还有几十年的阳寿,就因为这一趟洗怨路,给全被坑走了。这还不算,末了还要被范老八追捕,被威胁,好不容易从黄泉路逃回来还不安生,还得金灯借命。 千辛万苦借到了三天的阳寿,乐得跟中了几百万似得。结果回过头来发现,我做的一切,明明是顺应历史,却要被别人逆天改命的借口来惩罚我。 这样的结果,任谁来都会火冒三丈! 我心中不忿,气得直跺脚,想要骂几句,突然发现无论什么话,都代表不了我现在愤怒的心情,只得一个人生起了闷气。王老头似乎还觉得我气得不够,在旁边幽幽地叹道: “天命如此,天命如此啊……” “天命个屁!”我终于爆发了,跳着脚气急败坏的骂道:“我不玩了!这三天的命也不要了!反正这贼老天要害我,要看我死。早死晚死都一样!那不如现在就把我收走,我还乐得清闲。” 王老头凑过头来,半劝半鼓惑着说道:“哎,年轻人别那么冲动嘛。好歹有三天的活头,就是有转机。再说了,你被坑成了这样,就不想着反抗一下?” “天要亡我,我能怎么反抗?”我翻了个白眼。 “告他去!” “对,我告……”话说到这,我狠狠地瞪了王老头一眼。我特么去哪儿告啊,玉皇大帝?还是三清祖师?我告得了吗我? 。 “行了,你就别刺激他了。”关师爷插话进来,让王老头先住了嘴,接着才对我说道: “这事,要说被坑也真是。但换另一个说法,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洗怨路是你自己要走的吧,一步三年没多收你的。最后往后退那一步,也是你自己选的,没人逼着你吧。退一步三十年,这是规则。你自己也是清楚的,没有问题吧……” 他说一句,我点一下头。这些我都知道,也是之前就搞明白的,所以没什么异议。见我同意,关师爷继续的说道:“说到头,你不忿的其实就是那个逆天改命。这话得两说,一方面你确实改变了妞妞的命运,这是逆天……你别瞪我,容我继续说完。而另一方面,正因为你改变了她的死,历史才能顺利的进行,这又是顺天。所以,就看你怎么去看了。顺或者逆,都没有错。” 我翻了个白眼:“你还真会和稀泥。” “这不是和稀泥。这是让你看清本质。”关师爷说到这,突然笑了一下,那表情如奸商一般。压低声音对我说道:“我说了,其实你不忿的就是那个逆天的名头。但你做的事,却实实在在的顺应了天道,更深一层的来说,你修补了历史。把两条截然不同的因果线,顺利连接到了一起。从这一点来看,虽然你背了个坏名头,但做了有益的事。放心,它是不会亏待帮他做事的人的。” 关师爷似乎担心我不明白他话里那个“它”是谁,用手指往天上指了指。我也不傻,知道他说的就是老天爷。但问题是,老子好好的几十年阳寿就这么没了,这就叫不亏待? 亏大了好不! 。 见我脸色不愉,关师爷猜出了我的心思,继续安慰我道:“为上面办事,哪能不付出点代价啊。先前有言,那几十年寿命,是你走洗怨路用掉的,是为了给妞妞洗怨的。走多少步,付出多少,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况且,妞妞那一身的怨气也洗脱了,还送了个还阳大礼包,已经是钱货两清了。咱们一码归一码,怨不到别人。” “好吧,就算你说的有道理。那几十年的阳寿我就不说了。可我还有几个月的阳寿呢?那可是老子的功德!都是我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挣来的!凭什么也给我弄没了!” “说好话做好事存好心,你准备改名叶三好么?”关师爷忍不住扑哧一笑,见我拿眼睛剜他,当场又摆出一副老神棍的表情:“这个我们不是说过了么。你逆天改命犯了天条。所以,之前的功德奖赏都得收回。” 得,这话又转回来了。 关师爷又补充了一句:“放心了,这都是暂时的啦,咬咬牙熬过去,后面会好好补偿的。” 我无比的郁闷,忍不住吐槽道:“我说,这上面也在乎这表面功夫?” “看你这话说得。这不是表面功夫,这是理,是道!罪要罚,功要赏,一码归一码,懂不懂?” “反正都一样。” 关师爷无奈道:“成,你怎么看都行,反正现在最危险的时候熬过了。咱们有三天的回旋余地,后面再好好谋划。放心了,咱们道师爷还缺功德吗?你阳寿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 “行啊,既然都包在你身上。那你顺便想想,该怎么跟我爷爷解释,我阳寿又没了的事情。” “额,这个……”关师爷语塞,憋了好久,这才看着我咬牙切齿说道:“师傅那边我会解释的。反正,用尽我所有的手段,也不会让你那么便宜的死!” 他这话意思倒是没错,用尽办法赚取功德,延续性命。但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什么叫“不会让我那么便宜的死”?这让我有种,要被碎尸万段才解他心头之恨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这老神棍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 我懒得和他玩文字游戏,我闯了那么大的祸,虽说是因为顺应历史,等于是帮老天爷背了个黑锅。但从另一个方面来看,我确实把自己几十年的阳寿败光了。而最后为我续命的任务,却落到了关师爷头上,做不好,还有被我爷爷逐出师门的危险。 想想,他也挺不容易的,偶尔发点脾气,在言语上占点便宜,也就随他了。 算了,这事不提了。反倒是他刚才提到了功德,心中忍不住想起另外一件事来,当下问道:“关师爷,你现在该跟我说说,那个师爷印的事情了吧。” “这个啊……”关师爷见我坚持要知道,也明白这事拖不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只要对道师爷这一行多了解,就知道这师爷印是个什么东西,于是乎,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这师爷印啊,其实是功德的一种表现形式。当时在凤凰桥上出现的时候,范老八看到了,也惊呼“功德”,后来才认出是师爷印。这是因为,师爷印原本就是无数功德构成的。道师爷处理风水厄难,造福人间,上天降下功德,增加阳寿,这些我自己亲身经历过,也就不加详述。 一般来说,做道师爷的寿命都很长。因为道师爷不修炼法术,所以获得的功德,都增加到了阳寿上面。但一个人拥有的阳寿是有定量的,即使你拥有的寿命再长,但肉身经受不住岁月的侵蚀。肉身死了,阳寿自然了作用。 于是乎,有先辈把这些多出来的功德,结成了一种保命的印记。 这东西,就是师爷印。 第472章师爷印 上回说到功德与师爷印的关系。 这功德的作用不只是添寿,还有增福。增加自己的福气运气,同时也福泽后人。有些功德深厚的道师爷先辈,创造出了一种办法,把这些功德,结成了一种保命的印记。让道师爷多了一种保命的底牌。 这种印记可以给自己使用,也可以给至亲使用。比如我身上那道师爷印,很显然就是爷爷用自己的功德,给我结成的。保了我三次的性命,真正的福泽后人了。 据关师爷所说,师爷印也有等级的,最低的只能保一次性命,还不能是太大的祸事。而最高级的,能保九次——有了这东西,就跟九条命的猫一个样了。 当然了,那种能保九次性命的师爷印,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听个热闹就好。爷爷给我那道师爷印,能保三次命,已经是很难得了,在历史上,也没出现过几次。说道这而,关师爷还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爷爷道行深厚,身负功德无数。 我也是听得目瞪口呆,早知道爷爷厉害,没想到这么厉害。不过回头一想,也就释然了,爷爷做了那么多年的道师爷,而且在这一行都属于金字塔顶端的人物。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他遇到的那些事,肯定都是大事。赚取的功德,也就更多。 远的不说,就说蜈蚣岭那条蜈蚣道。像这种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事,获得的功德肯定极其丰厚。 想到这,我不由得悠然神往起来。 。 “嘿,瞎想什么呢。有道是‘有心为善,虽善不赏’,带着功利去做事,终究落了下成。破解修桥铺路而产生的风水厄难,是我们道师爷的天职。其次,才是获得功德奖赏。这两点不能本末倒置。”关师爷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事,对我当头棒喝。 我连忙点头称是,心中难免有些羞愧。关师爷见我态度诚恳,这才没有继续说教。关师爷不说话了,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现在师爷印被我消耗光了,而这东西是爷爷的功德结成的。那么,会不会对爷爷有什么影响呢? 想到这儿,我突然有种打电话回去,问问情况的想法。但一看时间,这个点还是不要打扰他老人家休息了。等天亮再问,也是一样的。 此间事了,就不必在异闻社里呆着了。看一看时间,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回到公司还能睡上一会儿。于是乎我们告别了王老头,开着车回了公司。 在临走的时候,猴三一时好奇,问起我究竟借了谁的命。那七朵灯火长得都差不多,我也是随便选的,哪知道谁是谁的。猴三不甘心,又问起王老头来。后者却摆出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无论猴三怎么问就是不说。 最终,还是没问出我究竟借了谁的命。此后,也没有人再说起过,这件事就成为了一个永远的谜题。 。 这一晚折腾得,大家都困得不行。到了公司宿舍就各自去休息了。关师爷见我不走,好像有什么心事,问我道:“怎么还不去休息,等天亮了还得赶路呢。” “我……确实还有点事。这件事不了结,我睡不实在。”我说到这,顿了一下,最终下定决心地说道:“关师爷,你能把何大姐放出来吗?我有些话要和她说。” 关师爷听得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朝我招了招手,率先出门而去。我跟着他,走到对面的办公室。见他在办公桌抽屉里翻找了一阵,然后摸出个小布口袋。这布口袋上,还贴着一张符纸,有着镇压鬼魂的作用。他把口袋捏在手里,抬头看了我一眼,问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我干脆的点了点头,“毕竟是旧识,我也不希望她永远成这样。” “行吧,你拿主意就成。”关师爷说完,却不急着把布口袋给我。反而是掏出一把白灰,在地上画了个圆圈。做完这些,才把口袋递到我的面前说:“揭开符纸,往圆圈里倒,她会被禁锢在圆圈里,出不来。你和她谈,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说完,背着手走到一旁,隐没进了黑暗之中。 我手里拿着那个口袋,想起了洗怨路上的那些事。知性美丽的梅雨荷和疯癫狂躁的何大姐,这两个形象在我脑子里不断地转换,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只感叹造化弄人。 我摇了摇头,揭开了上面的符纸,然后解开口袋上的绳子,袋口向下朝圆圈里做了个倾倒的手势。随着一阵凄厉的叫声,一个朦胧的影子,从袋口里飘了出来,最终落到了圆圈里。这影子刚出来的时候,还有点扭曲变形,等完全落地之后,伸缩膨胀了几次,最终定型为一个中年女人。 这女人身材臃肿,皮肤粗糙,披头散发地,显得无比邋遢。这还不止,最有代表性的,还是她那一股子疯癫劲儿。这女人一出现,嘴里就不停地尖叫着,这叫声中带着疯狂与歇斯底里,如金属在玻璃上划动一般,刺得人耳膜生疼,太阳穴忍不住一跳一跳的。 。 “别吵了!” 我揉着太阳穴,大喝了一声,想要阻止她的尖叫。但对方好像没有听到似得,依旧我行我素。我连吼了几次,都没有效果。心中无比的郁闷,我放她出来是想好好谈的,她这个状态,我还怎么谈啊? 就在我手足无措的时候,关师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你给她下了蚀魂散,她不吵不闹才是怪事呢!” 我一拍脑袋,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因为小天鱼儿的事情,我恨这婆娘恨得急了,便找沐老爷求了个方子,得到了可以伤害鬼魂灵体的蚀魂散。这东西只要洒在灵体身上,就会让对方产生极大的痛苦。在制服何大姐之后,就一直没有管她,也忘了解她身上的毒药。 试想一下,这段时间里,这女人天天受蚀魂散的折磨,魂体刚被腐蚀,转眼又长回来,接着又被腐蚀,再次生长,再次腐蚀,无穷无尽……啧啧,想想都骇人。 我叹息了一声,拿出了蚀魂散的解药——倒不是我随身带着,而是这解药本就放在办公室里的。我打开瓶盖,朝何大姐的方向抖了抖瓶口,一抹绿色的粉末飘到了她的魂体上。 这粉末一接触到她的魂体,那不断被腐蚀的现象就减轻了许多,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她的魂体慢慢地趋于稳定,而那连续不断的惨叫,也渐渐停歇了下来。 。 我在一旁冷眼旁观着整个过程。换做是以前,我还嫌她受的折磨不够,肯定不会给她解毒的。但现在,我对她的遭遇有了些了解,再加上折磨了她那么久,对她的恨意,减少了许多。而且我还有事情要问她,索性就帮她减轻了痛苦。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她身上的毒药尽去,而魂体不停被腐蚀的现象也停止了下来。但她的惨叫好像是有惯性一般,依旧没有停止,只不过没有了刚开始那股癫狂劲,显得有气无力。 见差不多了,我这才开口问道: “梅雨荷,还认识我吗?” 第473章见面却不识 “梅雨荷,还认识我吗?” 我这一声,顿时引起了何大姐的注意,她抬起头看着我,脸上带着一丝疑惑,好像不认识我一样。我心想,这娘们不会真的被折磨疯了吧,竟然连我都不认识了? 还好,她下一秒的反应便打消了我这个想法。可能是被折磨久了,脑子有一点迟钝,在愣过了一下之后,这娘们终于认出了我。顿时两眼一红,跟见了仇人似得,挥动着爪子嗷嗷叫着朝我扑了过来。 若换成其他时候,我说不定就被她给害了。好在关师爷早有预料,在地上洒了一圈的白灰,这时候白灰的用处就出现了。仿佛在何大姐的周围,有一道电网似得,她刚扑到白灰的位置,就被狠狠地弹了回去。连续了几次之后,知道是动不了我的,只得红着眼,喘着粗气,狠狠的盯着我。 。 “疯够了没有?没够就继续,等完了,咱们再好好谈谈。只不过,我不会等你太久。” 我一边说,一边掏出装蚀魂散的瓶子,在她面前晃了晃。她在听我前面半句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是那种对我恨之入骨的表情。但当她看到了我手里的东西,表情突然一僵,眼神竟然变得躲闪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惧的事情。 可见啊,这蚀魂散的效果有多大,连这疯娘们也知道怕了。 知道怕就好,知道怕才能好好交流。说句老实话,找她出来,只是有些问题没弄明白。而我现在只有三天的阳寿,等天亮了还得赶紧去沐家寨呢,没时间和她浪费时间。 不等我开口询问,她突然先开了口。她沙哑着嗓子问道:“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梅雨荷啊。” 我没想到她第一句话说的竟然是这个,心里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是下意识地回了这么一句。而更奇怪的事还在后面,得到了我的回话,她的脸上顿时露出极为震惊的表情。这表情看得我心里烦嘀咕,咱们怎么说也算是熟人了吧,叫你一声本名而已,有什么好震惊的。 震惊之中,她脱口而出道: “你,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难道……” 她说道这,好像想到了什么,原本狰狞到紧绷的脸,稍微松弛了一些,嘴里喃喃地说:“想来是他告诉你的。” “他?谁啊?”我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目光中闪着怀念的情绪:“还能有谁,自然是你父亲。你和他长得可真像啊……”她说到这,还感慨的叹了口气。 我爸?我爸和她认识吗?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还有,这娘们怎么突然变正常起来了。 我正奇怪呢,结果下一秒她就变了脸。只见她用一种仇恨中带着兴奋的表情看着我,语速飞快的说道: “就是他,是他毁掉了我的人生!不只一次!每当我需要他的时候,他从不会出现。而当我幸福的时候,他会像噩梦一样降临,给我带来厄运。我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让我在靠山镇见到了你……” 她说到这,一对眼珠子朝着我上下扫视着,看得我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就这么看了我好一阵,这才继续说:“我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就认出来了。你和他年轻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当时我就在想,这样也好,报复不了他,我就报复在他后人身上——这就是报应!” 。 她越说越高兴,特别是说到“报应”的时候,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挥着手,脸上的赘肉无规律地抖动着,眼中闪着狂热的光。眼见着她又要疯癫起来,我连忙一摆手阻止道: “停停!别光顾着自嗨了。” 听她说道这,我要真猜不出她说的是谁,我这脑子就白长了。先前听她说起我爸,我还以为她真的和我爸认识,但说到后面,我知道了,什么啊,她说的明明就是我! 在最嗨皮的时候,被我给打断了,何大姐一脸的不乐意。但惧怕于我手里的蚀魂散,只得不服气的收了声。我叹了口气对她说道:“你说那个人,叫叶飛是吧?” “当然!”她很干催的回答,随即脸色又是一变,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难道,他还有别的名字?他连真名都不敢告诉我,果然是大骗子!” 她一脸悲愤的说着,好像真的被欺骗了一样。我撇了撇嘴,心里满不乐意,什么叫大骗子啊。我骗过谁了?好吧,我承认我是在王柯文那里骗吃骗喝了一阵,其性质也属于欺骗。你骂我骗子就行了,为毛还在前面加个大字呢! 算了,这事和她说不清楚。我往前走了两步,离她近了些:“别胡思乱想冤枉人好不好,你自己好好看看,看清楚一点。我究竟是谁?” “你不就是……”她不在乎地说了一句,但目光还是下意识地放到了我的脸上,多看了几眼之后,她的脸上露渐渐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她瞪大了眼,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你……难道……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飞快的摇着头。我轻笑了一声,慢悠悠的说道:“没什么不可能的,没错,我就是叶飛。梅雨荷,好久不见啊。” “好,好久……”她看着我,脸上的难以置信更甚了,继续摇着头强辩道:“不可能的,这都过了那么多年,你怎么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个模样。你今年……应该有四十多了吧。” 。 “你才四十多了!” 我翻了个白眼,忍不住骂了一句。骂完又郁闷了,如果不算她被陈凯变成尸鬼,她现在还真的是在这个岁数段上。而且,就看她现在这副尊荣,说她是五十岁的大妈,都有人相信! 见她一脸的怀疑,我心里更加郁闷了,从兜里掏出钱包,抽出里面的身份证怼到她的眼前: “看清楚了!名字,出生年月。我是正经的二十多岁小鲜肉!” 她随着我的手,仔细的在身份证上看了一阵,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诡异了。嘴里喃喃地念叨起来:“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才二十多岁。我们明明十多年前就认识了的,照这么算,当时你不是只有几岁吗?不可能的,你绝对是在骗我!” “没什么不可能的!”眼见她又有了“狂化”的趋势,我抢先说道:“你明明都死了那么久了,现在不也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么?” 第474章前尘往事 “没什么不可能的!你不也好好的站在我面前么。” 可能是我那句“好好的站我面前”刺激到她了,她垂下头瞄了自己身体一眼,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也是,当年的梅雨荷虽说算不上美若天仙,至少也是气质出众,正经的广播室女神。再看看现在的何大姐,疯癫邋遢膀大腰圆,显得无比落魄。两相对比之下,怎么看也和那个“好好的”沾不上边。 我一看她这动作,立马猜到了她的心思,赶紧换了个话题说道:“这几年你电视剧也没少看吧,穿越知道不?” “你是说……”梅雨荷有点惊讶。 我点了点头,大概的描述了一下:“差不多吧。因为某些原因,我出现在了以前的历史之中。但这种穿越是不由我自主控制的,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刚才还在九十年代的,或许下一秒我就回到现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梅雨荷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很难得的,用很理智的话语质问我道:“也就是说,这就是你当年拒绝我的原因?因为你没办法留下来?” “额……” 这话听着怎么怪怪的呢? 我拒绝你,不是因为留不下来,而是内心对你的厌恶!这事说来也奇怪,我对她的厌恶,是因为何大姐,而在我遇到梅雨荷的时候,她还没有成为何大姐。人家好好的女神当着,也没有要害我,反而对我有好感。但因为以后发生的事情,这份对于何大姐厌恶,却被我转嫁到了她的身上。 这么说来,梅雨荷还真是挺冤的。 。 好吧,为了对话继续下去,我只能捏着认了,谁叫我也冤枉过她呢。我咳嗽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个,你愿意怎么想随你。事实就是,我确实没办法在你那个时代久留。连来去都无法自己做主。就如柯文出事那次……” 说到这,我偷摸着瞄了她一眼。见她整张脸垮了下来,眼中也流露出悲伤的情绪,好在精神头还好,没有要发狂的意思。应该是我提起了王柯文,牵动了她的心绪,看来她和王柯文的感情还是挺深的。我暗自松了口气,继续说道: “其实当时我是想救王柯文的,因为在多次穿越中,我找到了一些线索。这些线索证明柯文有危险,只可惜,我还是晚了一步。当时柯文临走时,告诉我要照顾你的,可惜,下一秒我就回到了现代。等再见到你的时候,已经是在公墓了。”说到这,我长叹了一声,对于王柯文这个好友的事,我心中也是满不是滋味,随即补充了一句:“可能你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我一夜完成的。” “一夜完成?”她不解。 “准确的说,我的多次穿越,其实是今晚……哦不,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应该是昨晚。是我昨晚上做的。在你看来,来来去去过了近二十年,最近一次见我,也是十几年前的事。但在我看来,这些经历个都是昨晚发生的,我在昨晚看到了梅雨荷,也看到了后来的何大姐。” 我把“梅雨荷”与“何大姐”这两个名字分开来说,虽说这两个名字代表着同一个人。但在我看来,梅雨荷是梅雨荷,何大姐是何大姐。梅雨荷这个名字,代表着是我的一位朋友,我好哥们的妻子。我曾经答应过这位兄弟要照顾她,却没有办到。 对于梅雨荷,我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而何大姐,自然是代表她眼前的模样,无论是因为在鬼镇的时候,她跟着陈凯害我。还是附身小天,眼见她做的那些孽,我对她只有仇恨,没有其他。给她下蚀魂散,也是这个原因。 。 梅雨荷听了我的话,表情变得不可思议起来。她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我,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理由。我之前已经说了,没什么不可能的。她都能够由人变成尸鬼,在人世间强留了那么久,我为什么就不能“穿越”回去呢? 而我那句梅雨荷与何大姐的区别,让她眼中多了一份迷茫,或许因为想起了当年那个最好的自己吧。但这又能怪谁呢?在我看来,一来怪命运的做弄,二来就要怪她偏执的个性。换了另外一个人,不说远了,就说她的好闺蜜罗洁。若是罗洁遇到了她的遭遇,坚强且不服输的罗洁,肯定不会怨天尤人,会咬着牙生活下去,即使前路再怎么艰难,也不可能落魄到她现在这般。 提起了罗洁,我突然有点想这个坚强且不服输的圆脸大力妹子了,忍不住问道:“对了,你还记得罗洁吗?她后来怎么样了?” “罗洁……”梅雨荷被我这么一打岔,低落的情绪缓解了几分,她喃喃的念叨着,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好像在想,罗洁是谁。 我心中古怪,这女人不会是疯久了,连好闺蜜的不记得了吧。好在,她只是愣了那么一会儿,便想起来了,磕磕巴巴的回答道:“你说罗洁……我们很多年没见了,自从上次在火车站,我们就……” 她提起火车站的时候,眼神突然有些躲闪。很明显,她说的就是火车站抢妞妞那次。而她后面的描述,也和我猜测中的差不多,这女人抢了妞妞之后,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逃了。 其实她也没有逃多远,就是从桉城逃到了柳城。只不过,那年头不像现在,有天眼监控什么的,一逃脱便根本寻不到她的踪迹。而一个城市,每天进出的人流多不胜数,像她这样的,简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了,根本不会有人留意。 于是乎,她就在柳城一直躲着,一躲就是好几年,一直到妞妞长大,遇到了我。 。 她讲到这里,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突然问我道:“你穿越回去,是不是因为妞妞?” “咦,你这回倒是变聪明了。”我很难得的夸了她一句。但转念一想,也是,这女人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家智商并不低。只是因为际遇,显得比较落魄而已。不能把她和一般的社会底层妇女联系到一起。 “我就是因为走了洗怨路,才获得了短时间穿越回去的能力。而目的,就是为了给妞妞洗怨。她身上有那么多的怨气,后来又被陈凯引发了,不解决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是这样……”梅雨荷点了点头,但转眼间,她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可是,你为妞妞洗怨,为什么老出现在我身边!还为我带来了那么多灾祸!” 第475章原罪 “你为妞妞洗怨,为什么老出现在我身边?” 梅雨荷的一句话,问得我愣了一下,我心想你以为我愿意见你啊,还不是洗怨路给闹得。等她后面那句“为她带来了那么多灾祸”一出口,我立马就明白了,这娘们又习惯性的把问题归咎道别人身上。什么叫我给你带来灾祸,说得我好像是灾星一样! 不行,这绝对不能忍! 想到这,我满心不忿道:“喂喂,注意你的形容词。虽然咱们认识,但并不是很熟。还有,不是我来找你,而是你后面做的那些事,让我不得不来找你!妞妞是被你害死的,她死后,尸身被遗留在那条路上,沾染了太多的阴气,最终才成了后来的模样。我要帮她洗怨,能不来找你吗?”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害死了妞妞!”梅雨荷终于找到了我话语中的失误,悍然反击。她红着眼,看我的表情又变回了最开始的仇恨:“就是你,你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你,我和柯文过得好好的。如果不是你,我至于带着妞妞远走他乡吧?还有,如果不是你,妞妞会离开我身边?而我,也不至于坐了那么多年牢,最后落魄成这个模样。” “都是你,你就是灾星!你才是一切的祸端!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现在,又诬陷我害死妞妞,你这个人的心,怎么那么狠啊!” 。 我被她这一连串声泪俱下的控诉搞得愣在当场,差点儿连我自己都以为,我才是一切的祸端与原罪。等回过神来,不对啊。这女人移花接木推卸责任的能力,也太强大了吧!要不是她抢走了妞妞,会有后面那些事情吗?明明她才是原罪好不好。 当然了,在她的历史之中,妞妞确实是被我救走了,然后她被抓进去关了几年,在狱中认识了几个“好大姐”,教了她如何拐卖调教小孩的技术。她出狱之后,便以靠山镇为根基,做起了压榨胁迫小孩子的营生,从那时梅雨荷就变成了何大姐。 但问题是,这些历史,是被我修改以后的。而原本的历史中,妞妞是被她给活生生捂死的!我为了救回妞妞,重走了一次洗怨路,耗费了足足三十年的阳寿,才换来了这样一个结果。 而这个结果,却和原本的历史契合在了一起……好吧,这话要继续说下去,又要回到顺或者逆,给“上面”背锅这一茬,便不再重复。反正就一句话,我是无辜的,我也为此付出过! 当然了,我这些付出梅雨荷并不知道,她在控诉了一番我的“罪行”之后,突然想起了妞妞。要说这女人和妞妞的感情也挺复杂的,属于纠葛挺深的那种,在提到了妞妞之后,她一下子朝我扑了过来,嘴里尖叫道:“对了,妞妞!妞妞是被你带走的,但她为什么也成了鬼魂?还那么小就死了,你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我……嘿,这女人。明明是她干的,又赖到我的身上。不干了,老子不干了!上次是帮“上面”背锅,而这次,她明显是要我帮她背锅啊,我才不肯呢! 于是,我用一种控诉的语气,指着她斥责起来:“这还不是因为你干的!你在柳城看到了我,当夜就带着妞妞离开,想躲到别的地方是吧。但在赶路的过程中,你看到了警车,便躲藏了起来。害怕妞妞暴露你们的行踪,便捂住了她的口鼻,是你吧妞妞活活捂死的!” 我说到这,顿了一下歇一口气。见她有要反驳的意思,立马继续说道:“你别急着争辩,等我说完!好好想想那晚上的事情,那时候,我们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妞妞抢救回来的。你好好想想,如果当时我们不出现,妞妞会怎样?” “我,我知道轻重。我当时正想着放手的,你们就来了……”她极力辩解着,但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看样子,连她自己都心虚起来了。 。 “知道轻重?” 我冷哼了一声,她的头往下垂了一些。或许是因为我提起了太多以前的事情,让她想起了当年的事,性格里多了几分梅雨荷,变得稍微那么讲点道理。要换成何大姐,绝对是没脸没皮死不承认的。 鉴于她现在的情况,我也不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免得刺激到她。至少,梅雨荷比何大姐能沟通是不。于是我继续实事求是道:“无论你信不信。在原本的历史中,妞妞确实是死了。而后,妞妞的鬼魂就一直留在那条路上。对了,你后来定居在靠山镇,马兰花小孩的故事,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马,马兰花小孩……”梅雨荷的脸上,露出了惊异的神色。靠山镇离那条公路不远,她自然是听过马兰花小孩的传闻,这并不奇怪。但听到我把马兰花小孩与妞妞联系到一起,这就让她很惊讶了。她直勾勾的看着我,似乎想在我脸上找出什么破绽,证明我的话都是谎言。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自然不怕她看,反而很平静地与她对视起来。 过了好一阵,她才终于放弃道:“你是说,那马兰花小孩就是……妞妞?” “没错,那就是妞妞。而我,也是在那条路上认识的妞妞。说来奇怪,我是在那条路上认识了妞妞,然后又在靠山镇认识了你。算起来,那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但谁知道,在几个月后,我重新穿越到一二十年前,真正与那时的梅雨荷起了纠葛。而正是因为的纠葛,影响到了以后的事,才会让你对我生出恨意。” “但严格的来说,我在靠山镇遇到你时,我与你是没有仇恨关系的。很奇妙吧?” 。 梅雨荷不傻,自然明白我话里的意思,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一种感叹世事无常的表情。这让我心中有些安慰,至少她现在正慢慢变回那个我认识的梅雨荷,而不是那个丧心病狂的何大姐。 为了让梅雨荷站住脚跟,也为了彻底“毁灭”何大姐,我加把劲说道:“妞妞在原本的历史上是死掉了,但因为我走洗怨路改变了历史,她又重新活了下来。” “妞妞,还活着……”梅雨荷猛地一抬头,脸上多出了几分希冀。 我点点头:“是的,妞妞后来是活了。实际上,你们后来还见过。” 第476章谜团 “实际上,你们后来还见过。” 我这话一出,听得梅雨荷全身一颤,猛地抬起头看我,表情变得迫切起来。我也不卖关子,直说道:“其实妞妞的老家就是靠山镇,我把她救回来之后,她的父母就把她领回了家里。她姓苏,单名一个倩字。” “苏……苏倩?”梅雨荷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我肯定的说道:“没错,就是苏倩。” “原来是那丫头,我说怎么眼熟呢。”得到了我的肯定后,梅雨荷长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但这笑容只出现了一瞬间,立刻又凝固了起来。她看着我,结结巴巴的问道:“姓苏?是苏家大宅那个苏?” “靠山镇除了苏家大宅,还有另外一个叫苏倩的人吗?”我反问了她一句,心想这娘们是不是疯久了,思维都混乱了。其实从鱼儿的描述里,我知道,苏倩对这帮小孩子挺照顾的,也和当时的何大姐有过交集。只是女大十八变,再加上苏倩的刻意隐瞒,何大姐并没有认出,苏倩就是长大后的妞妞。 从这一点来看,久居靠山镇的何大姐,和苏倩接触的次数,应该比我还多。 好吧,这之前的事情就不说了,说不定人家真不熟呢。那么后来呢,我到靠山镇的第七夜,躲到了苏家大宅,这娘们来抓我,还隔着大门和苏家那群鬼掐过一架呢。这才过了多久,她就不记得了? 这人的记性也太差了吧! 。 实际上,我想错了。梅雨荷后面问我这一句,其实是为了确定,我说的苏倩就是出自苏家大宅。而听到了我的回应后,她的脸上除了惊讶之外,还流露出一种恐惧。 这种恐惧很深刻,仿佛印在了骨子里的一样。这让我有点奇怪,她不应该怕苏倩啊,反而是苏倩,因为小时候的那些事,会下意识的躲着她。 不是因为苏倩,难道是……苏家大宅? 之前曾提说过,靠山鬼镇里的鬼魂,大体上可以分为三个阵营。一方面是那些在灾难中死掉的人,化为了地缚灵,留在鬼镇上。这些鬼魂在数量上比较多,基本上一惹就是一群。但好在它们彼此之间联系松散,不够团结,也没个带头大哥。这些个鬼魂都习惯性的认为自己还活着,做着以前活着时做的事情。只要不去惹他们,基本上不会主动来害你。 另一方面就是镇口杂货店,这是属于何大姐的势力范围。何大姐手下有着一群小鬼,上头有陈凯,再加上她疯癫的性格,属于那种你瞪她一眼,她就敢扑上来咬你一口的狠角色。这种疯子,一般情况下还真没有人或者鬼来招惹他们。 除此之外,就是苏家大宅了。这是个连陈凯也皱眉的地方,这一点,我在附身小天的时候就知道。只不过,苏家大宅里的鬼魂,却从不出门,一个个宅在院子里。有点儿自成一国的感觉。 说心里话,我一直想知道苏家大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夜之间一家人全死光了,还全变成了鬼。我曾问过苏倩,她不说,或者是连她自己都迷糊着;关师爷似乎知道一点,却讳莫如深不肯说明;还有陈凯,似乎也对这个苏家大宅颇为忌惮。他们越是这样,越显得这个苏家大宅不简单,好像很神秘的样子。 而越神秘,就越能勾起别人的探知欲——那几个后来闯入苏家大宅,结果消失无踪的倒霉蛋是如此,我现在也是如此。 当然,还有一点。我耗尽了阳寿好不容易把妞妞救活了回来。结果过了十多年人又没了,这让人有种一切的付出都白费了的感觉。当然,苏家大宅这些鬼魂都是受害者,我不可能去怨他们。我更想的,是找到这件事情的幕后黑手。 。 我想到这,抬头看了梅雨荷一眼。她在靠山镇呆了那么多年,苏家大宅出事的时候,她应该也在的。而且后来变成了尸鬼,算是和这些鬼魂是同类,多少能听到些风声吧。 想到这,我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小心翼翼地询问起来:“梅雨荷,既然你知道苏家大宅。那么,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当时……”梅雨荷嘴里喃喃地念叨着,眼珠子在眼眶中颤抖起来,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我不敢打扰她,耐着性子等候在一旁。等了好一阵,她那句“当时”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倒是眼珠子都抖动得更厉害了。 我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催促道:“当时到底怎么了?你别只开个头,要往下说啊!” 没想到,我这一声问,却如同在滚油里倒了瓢水,梅雨荷整个人都炸了起来。她突然停止了呢喃,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表情变得狰狞无比,张口就是一声凄厉的尖叫。 这么没来由的一声尖叫,吓得我差点心脏病犯了。而随着这一声,她整个人好像失去控制了一般,发起了疯来。只见她嘴里吼着含糊不清的话,抱着脑袋一头往我撞了过来。 好在之前关师爷撒的白灰起了作用,我和她之间如同有一面看不见的墙壁,她撞在上面立刻就被重重地弹了回去。若换成正常人,经这么一撞之下,肯定不会再来了。但现在的梅雨荷已经陷入了疯癫状态,她才不管前面有什么呢,被反弹回去之后,刚站住脚又往我这边扑来,大有一种不撞破南墙不回头的架势。 我在外面好好的没什么危险,倒不怕她撞,反正疼的又不是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了一些不妙的地方。 倒不是空气壁的问题,虽然看不见,但我感觉得到这玩意儿坚固着呢,仅凭梅雨荷的力量,是撞不开的。不妙的地方是,随着这一下下的撞击,她的身影竟然在慢慢地虚化。转眼就从实体状态,变成了半透明状态! 。 我心中大骇,这疯婆娘不会要把自己撞死吧! 当然了,她已经死过一次了,根本没得再死的机会。但看她这样子,要让她继续撞下去的话,魂飞魄散是跑不了的。若换成以前的何大姐,我可能还嫌她死得不够快,说不得还要帮她一把。但现在是梅雨荷,我又不希望眼睁睁的看着她魂飞魄散。 而就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快用蚀魂散!” 第477章以毒攻毒 我就是问了句苏家大宅的事情,也不知道梅雨荷那根筋不对,突然发了疯,一下下地撞着空气壁。眼看着她把自己的魂体撞得半透明起来,照着么下去魂飞魄散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我自然不想就这样看着她死,但一时间没有解决的办法。而就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关师爷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快用蚀魂散!” 蚀魂散?怎么着,还嫌她疯得不够厉害? 我心中满是疑惑,但手上却没有停。毕竟合作那么久,我对关师爷还是挺信任的,反正我处理不了,不如照他说的去办。 就在我想这事的时候,装有蚀魂散的瓶子已经被我摸了出来,我揭开盖子,向着梅雨荷的方向抖落了少许红色的粉末。这粉末仿佛受到了牵引一般,一出瓶子,就向着梅雨荷飘去。 立在我们之间的空气壁能够阻挡鬼魂,但无法阻挡其他的东西,以至于蚀魂散很轻松地就穿了过去,然后落到了梅雨荷的身上。 这一下可玩大了,就像在烧滚了都冒出青烟的热油上,投进了几点火星。虽然是几点极小的火星子,但落在这滚油之上,顿时燃起了漫天的火焰。 梅雨荷本抱着头撞墙,结果这蚀魂散一沾身,整个人闹腾得更凶了。她的嘴巴里,发出一连串的尖叫,那尖叫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凄厉,直听得人耳膜生疼心尖发颤。这还不算,在她的尖叫中,声波四面八方地冲击开来,在办公室里卷起了一场飓风。而离她最近的我,顿时遭了秧,直接被震得眼前黑了一下,胃里也不住地翻腾。 。 那种极度不适的感觉持续了好一会儿,我才终于缓过劲儿来。主要是梅雨荷那边的叫声降低了一些,我猜可能她也嚎够了。往她那边看去,见她的身体呈一个怪异的扭曲,看着就渗人。 不过也不完全是坏事,也有好的地方,就是她没有继续撞墙了。原本被自己撞得半透明的魂体,在蚀魂散的作用下,竟然慢慢地凝实起来。我恍然大悟,关师爷让我用蚀魂散,这可能就是打着以毒攻毒的办法。蚀魂散虽然能腐蚀她的魂体,但另一个方面,也能修补她的魂体。只是在这一蚀一补之间,会产生出极大的痛苦。 就如她现在的情况,蚀魂散虽然痛苦了点,但实实在在的修补了她的魂体。还因为蚀魂散的原因,忘记了之前的事情,没有再发疯撞墙了。 这时候,关师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差不多了,给她解药吧。” 我也早就想给她解毒了,主要是她这么闹腾着,我耳朵也受不了。当下掏出解药给她来了一剂,转眼之间,她身上的腐蚀效果便缓解了下来,她也不再尖叫了,脸上也露出了解脱的表情。 又过了几分钟,蚀魂散的效果完全过去,梅雨荷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般,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现在显得更加苍白。我注视着她,懒洋洋的问道: “疯够了?” “没,没事了。”她点了点头,再看我的目光中多了几丝后怕。倒不是怕我这个人,更多的是怕我手上的蚀魂散。可见这瓶小东西有多么厉害。 “没事了就好。我说,咱们好好的说话不行吗?干嘛说着说着就发疯,我不就问了你一句苏……” “嗯哼!” 我那句“苏家大宅”还没说完,关师爷那边突然咳嗽了一声,打断了我下面的话。我很诡异地朝他那边看去,黑洞洞地一片。这老头躲在阴影里面,让人看不到他的具体位置。 虽然看不见人,但他的意思我明白,是在提醒我不要再说苏家大宅的事情,免得梅雨荷又发疯。我满心的郁闷,好不容易找到个知道点内幕的人,本想问问当时的事情,结果还是没有成功。 这苏家大宅好像蒙着一层厚重的迷雾,等待着我去探寻。 。 既然没办法从梅雨荷口中问出苏家大宅的事情,我和她也没有其他好说的。当下对她说道:“梅雨荷,咱们俩好歹也是旧识。我们之间的恩怨纠葛,我不想去争谁对谁错。我本想用蚀魂散折磨你一辈子的,但经历了洗怨路的事情,你毕竟是我好兄弟的妻子,你害我的那些事,我就不计较了。” 我说道这,偷眼看了她一下。见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既怀念又纠结,还有点愧疚。我继续说道:“但是,你对小天这些孩子做出的恶事,是实实在在的。这一点,你不能否认。” 重新找回理智的梅雨荷,听到我说小天他们的时候,脸上的愧疚表情,更深了一些。恐怕也是回忆起自己,化身何大姐时,这几年的所作所为,而心生愧疚。 我暗暗点了点头道:“知道错就好。但光是知错还不够。不能因为你一句认错,而原谅你以前那些恶事。你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当然了,我不是法官,没办法惩罚你。但自有人会定你的罪过。” “梅雨荷!” 我突然提高了音量。 她浑身颤了一下,抬头看我。 我斩钉截铁的说道:“我要说的话就这些,从这一刻起,我们俩之间恩怨算是两清了。我不会再折磨你,但你别想着我就这么放了你。我会把你送到下面去,接受应有的惩罚。” 她听到我前面那句话的时候,表情有点复杂。但听到我后面那句送她去“下面”受惩罚,她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挣扎的表情。 。 这娘们,到这时候了,还不肯认命。 我看到她这模样,当下冷哼了一声,举起手中的小瓶,在她面前晃了一晃。还是这东西管用,梅雨荷看到小瓶的时候,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脸上的挣扎也不见了,顿时变成了恐惧。应该是想起了那些被折磨的痛苦。 她看了看小瓶,又看了看我,嘴里忙不迭的说道: “行,都听你的。我做错了事,应该得到惩罚。” 她这话语之中,带着一种很急切的感觉。有种想要立刻离开,无论到哪儿都好,就是不呆在这里的感觉。我暗自苦笑,这人啊,好好说不听,还是得威胁才会乖乖就范。 第478章气消 梅雨荷下地府的事情,算是确定了下来。 原本在我的打算中,这娘们这么可恶,少说也得折磨她个二三十年。等我心里那口气消了,再放她下十八层受刑。但经历过洗怨路之后,我目睹并参与了梅雨荷的人生,对于她的经历唏嘘不已。再看她现在落魄的模样,再加上王柯文那点情分,我报仇的心也就淡了。 气消了,也就不想继续折磨她。索性成全她一次,让她下地府去,受过了刑之后,早点投胎。 当然了,我气消了并不等于就不计较她那些恶事。我刚刚问的那一句,并不是征求她的意见,而是告诉她一个结果而已。见她有挣扎之心,不想下地府受罚,我想都不想就把蚀魂散拿了出来。意思很明显——你不想下地府是吧,那就继续受折磨。等哪天想下去了,我再送你下去。 梅雨荷不是傻子,自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我也少了一番口舌。 。 不过,在准备送她下地府的时候,出了一点小尴尬。在同意了离开之后,梅雨荷就看着我,我也这么看着她,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在沉默中,我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而她的意思是,我都答应你了,那就送我下地府啊。还等什么呢? 我大窘,这才想起来,我哪懂送鬼魂下地府啊。刚才说的那些,不过就是图个嘴上痛快而已,现在尴尬了吧。 我干咳了一声,借此掩盖住脸上的尴尬表情,冲黑暗中的关师爷喊道:“关师爷,就别看了。该你出场了。早把她送下去,早点结束。多少能睡一小觉。明天还得出远门呢!” “呵,到这时候你终于想起我来了。”随着这句话,关师爷背着手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脸上满是奚落的笑,好像在对我说:你刚才不是说得自己挺厉害吗,怎么现在没办法了。 我心里骂着娘,表面上还得给他赔着笑脸,好言好语恭维了一阵,这老头摆足了谱,这才答应出手。只见他伸手在随身的布兜里掏了一阵,最终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两指夹着符纸在半空中虚划几下,然后对着梅雨荷那边清喝一声: “去!” 呼喝间,只见那符纸自动燃烧了起来,转眼就化成了一捧黑灰。与此同时,办公室里莫名地吹起了一阵微风,符灰随着这阵风的指引,在梅雨荷身边盘旋开来。下一刻,又融进她身旁的黑暗之中,再也见不到了。 做完这些之后,关师爷收回了架势,背着手看着梅雨荷,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时间,周围的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 我原本挺耐心的等着,想看看后面都会发生什么事。毕竟送鬼魂下地府这种事,我还从来没见过,今天算是开开眼。结果,等了有好几分钟,还没什么动静,除了关师爷还稳稳的站在原地之外,梅雨荷开始变得有些急躁起来,而我心中也是充满了疑惑。 莫不是他这符纸过期了吧? 我正想开口询问,突然,在暗地里传来一阵古怪的声响。这声音原本很微弱,听不太真切,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声音越来越大,传进耳朵里面,汇成了一连串“噔噔蹬蹬”的古怪声响。 这声音听着好耳熟。我脑子里没来由的浮现出一辆又脏又旧的三蹦子,紧接着,一个黑脸大汉的形象跃入了我的脑海——是范老八!我终于回过劲儿了,这声响,不就是范老八三蹦子发出的声音吗? 糟糕,这老家伙追来了! 我心中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就想找地方逃。但已经为时已晚,只见得在离我们不远的一处黑暗中,空气突然晃动了一下,下一秒,范老八就挎着他那辆三蹦子冲了过来。我吓得想要大叫,叫声刚升到喉咙眼,车头已经行到了我的面前,反而把我那一声叫喊给吓了回去。 然而,就在他的车头即将撞到我的时候,范老八突然一踩刹车,只听得一阵抓心挠肝的刹车声之后,他的车稳稳地停到了我的面前。 。 我擦了下头上的冷汗,低头看了一下我和车头之间的距离,顶天也就一个手掌的距离,若不是他刹车及时,恐怕下一秒就得被他给撞飞了。这个时候,我已经没功夫去思考,他为什么能把三蹦子直接开到我们办公室里来。因为我在危机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很关键的事情。 我已经借命成功了,我现在是有阳寿的人。他一个地府鬼差,根本就管不着我,凭什么在我面前这么牛? 紧接着,我立马明白了他的心思,这老小子是想给我来个下马威啊。想到这儿,我嘴角一扬,昂着头反而朝范老八那边跨了一步,大大咧咧地说道:“范老八,有种别踩刹车啊。撞啊!这一晚你不是追我追得很开心吗?现在我就站在这儿,来吧,撞死我就能下去交差了。” “小子,别太嚣张!”范老八一对灯泡眼冲我一瞪,胡子一抖一抖的,应该是被我气得不轻,“咱们山水有相逢!你也就只有三天阳寿而已,到时候可没人再保得了你!” 我哼了一声,准备再顶他几句,关师爷突然咳嗽了一声:“行了,说那么多干嘛,白白耽搁时间。既然到了,这女人就交给你了。” 后面这句,他是对着范老八说的。后者冲我威胁似的看了一眼,这才把目光转移到梅雨荷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冷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们这里,还有个该下十八层的罪人。看她这模样,应该在阳间没少滞留吧。恩,强留恶鬼为祸人间,又是一条罪状。等以后和你慢慢算!” 。 他说“慢慢算”三字的时候,字音咬得非常的重,带有很强烈的威胁。我反倒不那么在意,他要能够抓我,来的时候就抓了,还需要又是吓唬又是威胁么? 范老八见我不接招,表情有点难看,便把这口怒气发泄到了梅雨荷的身上。只见他袖子一甩,一根粗铁链子就从他手里抛了出来,把梅雨荷缠了个结实,然后手上一抖,梅雨荷便被甩到了三蹦子的货斗里。 做完这些,范老八斜眼瞄了我一下,咧出一个残忍的笑容:“小子,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三天后我们再见!” 第479章尘归尘土归土 “好好享受最后的时光,咱们三天后再见!” 范老八威胁似地说着,用力地轰了两下油门,那模样,好像把油门当做我的脸一样狠踩。三蹦子在他的折腾下,发出不堪重负地声响,整辆车都开始震动了起来。紧接着,一股子柴油味道弥漫在整个办公室里。 我被这味道熏得受不了,皱着眉,往后退了一步,发现关师爷也很有默契的往后一退。范老八见我们这样,还以为我们怕了,得意地一咧嘴,跨上了三蹦子。我心中了然,恐怕这老鬼头还不知道,我们正想方设法续命吧。 这样也好,省得他再来打扰。 范老八摆足了架势,挎着三蹦子一路黑风呼啸妖气冲天的离开了。这老头也不走正门,径直往落地窗那边开,颇有点儿活不下去,要一口气连人带车冲下八楼的架势——用这招下地府倒是挺便捷的。 当然了,实际上并非如此。眼看着他的车头即将要撞上落地窗的时候,空气中突然产生了一阵的涟漪,连带着他和车,都变得虚幻飘渺了起来。直到这一刻,梅雨荷好像才从范老八的威慑中惊醒了过来,朝我尖叫了一声,留下了半句话: “妞妞……苏倩。你要……” 她话还没说完,声音便突然停了下来。好像被人突兀地捂住了嘴一般,再看她那边的情况,只见着他们的形象正逐渐变得透明,眨眼间就变成了一道虚影。这时候的虚影还未完全消散,梅雨荷正看着我,嘴巴飞快地一张一合,似乎想告诉我些什么,或许这里面就有关于苏家大宅的关键线索。 只可惜,现在什么也听不到了。 。 这娘们,早一点干嘛去了! 我心中有气,却也没有办法,只得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担心,在下面好好改造。至于苏倩的事情我会去办,还有那个幕后黑手,那人害了苏倩一家,若让我找到那人,肯定不会放过他! 梅雨荷读懂了我的意思,脸上露出了释然的表情。等下一秒,虚影便彻底的消散,再也看不见了。只有空气中,还残留着刺鼻的柴油气味。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位置,心中五味杂陈。我和梅雨荷之间的恩怨纠葛,并非表面上的那么简单。首先是她帮着陈凯害我,靠山镇的时候,我若不是被他们骗到鬼屋里住了那么久,妞妞也不会被牵引过来,更不会发生以后的事情。 之后,我附身在小天的身上,亲身体验了她的癫狂与残忍。她把许多无辜的小孩,从父母手中拐来,各种压榨各种奴役,让他们成为她的奴隶,供她趋势,为她赚钱。稍微有一点不满,便会招来谩骂与毒打,那些被她折磨过的小孩,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回想灾难的当夜,当时靠山镇面临着被泥石流掩埋的危险。我明明预感到了,赶在灾难前把她叫醒。她有时间救人的,哪怕只要多坚持几秒钟,这些孩子都能逃出生天——若是那样,我或许会对这女人高看一眼。 但实际的情况是,在最危机关头,她却一个人逃走了。把一群无辜的小孩留在小楼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终被泥石流全埋葬了,白白丢掉了稚嫩的性命。 这些还不算,而最让人愤怒的是,在灾难过后,这些小孩都变成了地缚灵,她竟然还不肯放过这些小孩,做了鬼还要奴役他们。 在生时,命令他们偷包卖花为她赚钱挥霍,死了还要卖夺命草,骗人的阳寿——在这一点上,我是非常憎恨何大姐的。甚至,我对她的恨还要超过陈凯。 因为我阳寿断绝的原因,就是这夺命草! 当然了,倒不是说我不恨陈凯,这家伙若是落到我手里,肯定也没好下场。最主要的是何大姐生前死后奴役小孩子的行径,太让人不齿,太让人愤怒了! 。 从我附身小天之后,我就有一个想法。如果何大姐落到我的手里,一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最后,我终于如愿以偿的亲手了解了她,并且用蚀魂散折磨她,也让她尝尝被人折磨的滋味。 我本想着,折磨她几十年,等我哪天想起来了,再放她下地府受罚。但没想到,这时候我走了洗怨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遇到了年轻时的她,也就是梅雨荷。 若不是我亲眼目睹,都很难想象。一个靠着奴役小孩坑蒙拐骗,如老鼠臭虫一般的社会底层恶妇,怎么能和一个美丽知性,热爱文学艺术的广播室女神联系到一起。而事实证明,人的际遇就是那么奇怪,今天的何大姐,还真的是当年的梅雨荷。 七步洗怨路,除了洗去妞妞的怨气,还让我看到了梅雨荷的一生。看到了她是如何从女神,堕落成了恶妇。当然了,我承认我在她转变的过程中,起了一些作用。因为我自己的一些错误判断与选择,改变了她,改变了妞妞的一生——如城北火车站那一幕。 这一点我毫不推诿,而且我也极力去挽回了,我用我全部的阳寿,最后关头救回了妞妞的性命,弥补了我们俩之前的过错,所以我问心无愧。 那么反过来,面对何大姐,我一点也不觉得我亏欠她,因为没人逼着她去违法犯罪,没人逼着她奴役小孩。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怪不了别人。 有句话叫性格决定命运,落到今天这副田地,无论是我,还是梅雨荷,可能都是注定了的。梅雨荷,或许我对她会有一些责任,这是我欠她的。而何大姐,我不会对她有半点仁慈。 但问题是,我虽然极力把她们分清楚,但她们终究是一个人。提到其中一个,不免要带上另外一个。我用蚀魂散折磨何大姐的同时,也折磨了梅雨荷。 那么,我该怎么处理她呢? 这个问题,在我得知她们之间的关系之后,就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让我难以抉择。只是因为范老八追得太急迫,这个事情只能先放在一边。 。 现在,我重新获得了阳寿,梅雨荷的事情也得尽快处理了。否则,这事情会一直压在心里,一天不决定,一天就不会安心。久而久之,或许会成为关师爷口中的“魔障”。 所以,我在回来的路上就在思考。权衡再三之后,决定先和她交流一番。而得到的结果还算不错,在见到了我,并且回忆起当年之后,她的性格中梅雨荷的一面占了上风,何大姐几乎看不见。 我才做出了现在的决定,那就是放过她,让她去地府接受应有的惩罚。 至此,无论是梅雨荷,还是何大姐,都与我无关了。就如关师爷常说的那句话,尘归尘土归土,一切恩怨纠葛,都该有个结束的时候。 现在,总算结束了。 第480章忘记了啥 梅雨荷走了,代表着我和她的恩怨纠葛都被抹除掉了,一切的往事都如过眼云烟。世上再没有梅雨荷或者何大姐,而我也不用在她的问题上继续纠结。 想到这儿,原本沉甸甸的心情突然一松,好像卸下了重担似地,整个人也好像轻松了几分。与此同时,关师爷捋着山羊胡对我笑道:“怎么样,感觉不错吧。” 我眯着眼仔细感受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很不错,整个人都轻松了。对了,我怎么觉得,这感觉和上次在幽冥地宫超度亡灵后差不多啊。难道……我放梅雨荷下去,老天爷觉得我有功,又奖励我几个月阳寿?” 说道这,我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只不过,这兴奋劲还没维持多久,就被关师爷一句话给按了下去。他是这么说的: “别尽想好事,那只是你放下恩怨纠葛,念头通达而已。跟天降功德不是一个概念。梅雨荷这事,你顶天就相当于超度了一只恶鬼而已。功劳太小了。” 我不服气了:“超度一只也是超度,不能因为功劳少,就抹除掉吧。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不服你告他去啊!再说了,你刚犯了事,现在处于敏感时期……这个,你懂的。”他说着,冲我挤了挤眼睛。 。 我懂个屁啊! 我想要再说几句争辩一下,他见我拗住这事不放,终于没了耐性,一挥手制止了我下面的话:“行了,别在这儿抖咳嗽了。咱们道师爷,解除风水厄难收获功德,这才是正途。其他的,就别想了。” 关师爷说完这句,也不再搭理我背着手往大门方向走去。我叹了口气,把心中那点小不爽按压了下去。没法,谁叫赏罚标准掌握在人家手里呢,我只能被动接受。 我悻悻地跟在关师爷身后出了办公室大门,径直往对面的宿舍走。这几步路的距离,就听到老头在一直念叨着什么,我凑过去一听,听他在说:“咦,怎么觉着忘了什么事。叶飛,你有没有这感觉?” 他见我凑过来,便问了这么一句。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的话,我还真感觉好像忘了什么事,但仔细一想却想不出来,挺烦人的!我们俩站在大门口,大眼瞪着小眼对视了一阵,还是记不起忘了什么,最后只能解释是大家的错觉,原因今晚太多事情闹得。 这么一说,大家心里就没那么纠结了,索性不再去想,打着呵欠各自回了房间。 。 直到第二天一早,我终于知道昨晚忘记什么事了。囫囵睡了几个钟头,就被人给叫醒了。大家伙刚聚到一块儿,关师爷的电话响起来,刚接通,对面就传来郑胖子气急败坏的骂声。我这才反应过来,我是觉得忘记了什么来着,原来是把郑胖子给忘了! 要说郑胖子也挺倒霉的,关师爷要摆阵洗怨路,害怕有人上山来打扰,便拜托十三处的郑胖子领人封路。为怨灵洗怨,这本是好事。再加上他们十三处本就是处理神鬼之事的,所以于公于私郑胖子都理应帮忙。 按原本的计划是,我们这边走完洗怨路为妞妞洗去了怨气,就让他撤掉封锁,然后抹去一切的痕迹,当做从没有发生过一样。却没想到中间发生了这么多变故,还被范老八给弄到了黄泉路上。 等我们逃回来的时候,是直接走的凤凰桥那条路,根本没有原路返回。因为范老八追得太急,我们这边竟然忘了通知郑胖子一声,而郑胖子那边没见我们下山,自然就只能一直候着。 于是乎,这胖子带着人在山下吹了一夜的风,都快等疯了都一直没有我们的音信。这还不算,到天蒙蒙亮的时候,进山的入口来了队送葬的车队,应该是刚从火葬场出来的。结果刚到山底下,就被他们这队人马给堵了。 之前说过,十三处属于警察系统,身上穿的自然是警服。也好在他们都穿着警服,要换成便装的话,他们这么堵着,早就挨打了。车队这边看对面这副打扮,不敢乱来,只得上前交涉。但无论人家怎么说,郑胖子就是不下令放行。 这让车队那边很是恼火,想想也是,人家好好的送葬上山,你们在这儿堵着,也不给个解释,凭什么啊!不能因为你们穿了身公职人员的制服,就为所欲为吧。 。 车队那边有怨气,而郑胖子这边心里也不舒服。说到头,他们也是为了大家好,因为他们不知道山上的情况,也不知道我们这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临时事件。担心这送葬车队闷头闷脑的上了山,冲撞了洗怨路,对大家都不好。 但这些解释他们自己知道就行,并不能说出来,只好憋在心里面。再加上在这儿吹了一晚上的阴风,也早就等烦了,手下人说话的口气有点不善。结果,把对方也惹起火来了,两方人马在争论中手上开始有了小动作,然后渐渐发展成相互推搡。 眼见得局势有点不受控制,郑胖子在郁闷中诅咒我们这群始作俑者。也正是这样,他突然才想起,不应该干等着啊,应该派人上山看看情况嘛。想通了这一茬,他当下一面安抚着汹涌的民意,另一边派人上山查看。 结果,手下人上山一看,我们这群人都没了踪影,只剩下地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红绳,连带着那七盏油灯还摆在地上。看样子,我们已经离开了很久。 得到了这个消息,郑胖子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一面指示着上面的人抹除我们留下来的那些痕迹,一面和车队的人磨着时间。一直等到上面完全清除了,这才放他们离开。 就是这样,临走时还隐约听到车队里有人骂他“狗官”“吃人饭不干人事”这些话——郑胖子冤啊! 。 大清早的,白捡了一顿骂,郑胖子心中可说是怨念深重,要就这么嗝屁了,说不得要来回走好几次洗怨路,才能洗脱这口怨气。他受了气,自然不能这么算了,当下打电话来冲着关师爷一顿臭骂,我们这才回忆起来,竟然把他们给忘了。 做错事就得认,这事本来就是我们这边的错。我们倒是老早就回来了,害人他们白白在坟山下面吹了一夜的阴风,有可能还得被人投诉。关师爷只得舔着脸陪着笑安抚了一阵,直到郑胖子这口气消了,这事才算作罢。 他打完电话,见我们都憋着笑看着他,像看他笑话一样。老神棍觉得丢了面子,当场就不乐意了,两眼在我们脸上扫了一圈,最终冲我一横眼:“你很闲吗?你有很多时间浪费吗?不是去沐家寨么?怎么还不上路!” 得,我算是撞到枪口上了。 第481章归途 这次去沐家寨,用不了太多人。人多了反而麻烦,所以这一次只有我和阿八两人回去。 至于去沐家寨的路线,有两个选择。一个就是从梧城坐火车,直接坐到昆明,至于昆明到沐家寨,阿八已经事先联系过那边,五哥派人会来火车站接我们,直接上山。 这是最快最便捷的方法。 而另外一条要麻烦些,先从梧城坐车回三江市,五哥的车会到三江市接我们,然后直接去沐家寨。这样会在中间耽搁一下,现在出发的话,可能要晚上才能抵达。 权衡再三,我还是选择了后者。我身上的时间虽然不多,但好歹还算充裕,我想回三江市一趟,主要是之前那个师爷印给闹得。虽说关师爷说了,这师爷印其实就是功德的一种表现形式,相当于把爷爷身上的功德转移到我的身上,抵挡三次大劫。按理说,这些功德离开了爷爷之后,就与他无关了,师爷印用完,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但我心里还是觉得不安稳,想要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当然了,我心里还有一个想法,但我没有说出来。我是想,沐老爷曾说过,第二次服用续命汤的效果会怎样,连他自己也说不好。当时我就在考虑,如果这三天是我在阳间最后的日子,我是不是该回去见见父母呢? 。 这想法我连一个字也没有提过,但关师爷应该看出来了一些,却很有默契的没有提说。听我决定去三江市之后,便让大牛去叫了辆车——比起坐客运大巴,还是包车比较快捷。 送我上车的时候,关师爷塞了个皮包给我,我打开一看,见里面是满满的几叠鲜红的钞票,仔细一数,共有六叠,那就是六万块的样子。还不等我拒绝,关师爷先开了口:“不全是给你的,这里面还有阿八的一份。剪刀口、幽冥路、不归路这几件事处理过后,都有补贴的。只是怕你们乱花钱,一直没有发给你们。钱不多,拿回去孝敬师傅,孝敬你爹娘,算是一片心意。” 他说道这儿,又对着阿八说道:“还有阿八,你现在好歹也是咱们环规二部的人。工资福利啥的,该有的都有。拿回去孝敬你爹爹爷爷,也好让他们知道你长大了,可以自食其力了。” 他都把话说到这了,我们还有什么拒绝的理由?索性就把钱收了下来。互相道别了之后,司机一踩油门,便风驰电掣的往三江市赶去。 有事话长无事话短。这一路倒是挺顺利的,没有遇到什么事情。毕竟我不是柯南,不可能走到一处祸害到一处。在车上的时候,我打了个电话回家,爷爷那边很平静,在听说我要回去的时候,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也没多问什么,显得波澜不惊。 这让我心中有些惊奇了。不应该吧!虽说把功德转移到我的身上,便与爷爷没了关系,但师爷印是他为我种下的,这东西彻底消失了,他不可能一点感应也没有。 到底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这事太小,根本没被他放在心上? 这事挺奇怪的,我一时间也码不准爷爷的想法。 至于爸妈那边,我撒了个小谎,就说我现在在梧城二建司上班,这次和同事要去云南出次公差,会路过三江市,正好中午在家里吃顿饭。三江市地处川南,梧城去云南的话就算是坐火车,也会经过川南这一片,只是不会在三江市停而已。我们这一路,相当于绕了一小段,也算不了什么。爸妈那边也不疑有他,只是叮嘱我们路上注意安全,做好中午饭等我们回来。 。 快十一点的时候,我们的车终于开到了三江市的地界,我给司机师傅报了个地址,让他往老城区开,我想先去看看爷爷。车刚开进老城区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原来是郑胖子打来的。 他之所以给我打电话,还是因为洗怨路的事。我在最后一步的时候,曾经谎称自己是十三处的人,忽悠着那老警察帮忙去救妞妞。虽说后来妞妞被我们救回来了,但我这个人,也跟着消失无踪了。这锅,还得那老警察来背。 人家帮了我,还得背锅。这事可不能这么做。于是在今早郑胖子骂完关师爷之后,我便接过了电话,让他帮忙查一下当年的事情。不出我所料,当郑胖子听说,我在十几年前曾打着他们十三处的名号招摇撞骗,当场骂了我一个狗血淋头。 然后丢下一句他会去查之后,便忙不迭的挂了电话。 看来,这胖子被我这群人祸害得不轻,生害怕晚挂电话一秒,我们又给他整出什么幺蛾子。 要说他们十三处的效率就是牛,这才过多久啊,那头就有了消息。郑胖子说,那事情他查到了,当时确实有这么一茬。我的突然出现与消失,已经成为了当时的一桩悬案。顺带着,他透露了一个令我大惊失色的消息,警方知道的还不只是这些。他们连我在桉城出现那几次,都查到了。 这主要还是归功于梅雨荷,当时她这件案子,是柳城与桉城公安一起办的,原本是因为梅雨荷是桉城人,在柳城被抓。两地公安联合办案算是正常程序。但问题就是,在查梅雨荷的时候,他们不可避免的就查到了我,知道了有个名叫叶飛,并且行踪飘忽的家伙。还顺带着把我电信诈骗我把那几百块钱的事情,也查了出来。 。 郑胖子在说这事的时候,明显带着戏谑的口气,毕竟那年头能用电信诈骗这一招,也算是行内先驱了。我在电话这一头听得满头大汗,我大天朝公安威武啊,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竟然掌握了我这么多资料! 想到这,我疑神疑鬼的看了一眼司机,心想这位会不会是潜伏在我身边的便衣?其实他们已经在三江市部下了天罗地网,就等把我送回去绳之于法了。 好在这想法刚一升起,就被郑胖子给打消了。按他的话来说,因为我当时的行踪太过飘渺,有点儿天外来客穿越时空的味道。再加上与神秘的十三处有联系,所以有关于我的资料,都被封存了起来。也正是这样,郑胖子才会那么快的查到。 这事落到了他的手上就简单了,有他出手帮我,抹去了很多痕迹,也减少了许多麻烦。当然了,他抹除的这些都是流落在外面的。至于内部嘛…… 我能够想象,从此之后他们十三处的档案室里,肯定有关于我的一份档案。可能不止是我,连带着阿八,关师爷,四人组他们。都能在十三处的档案室里,找到对应的档案。 第482章早有预料 我刚挂上电话,车正好开到爷爷家门口。 我一下车,第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修剪盆栽的爷爷。似乎有所感应似的,他也抬起头来看我。但下一秒又低头处理起他的花花草草来。仿佛我这个亲孙子,还没有他这一院子盆栽重要。 我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慢吞吞挪着步子到他的面前,轻唤道:“爷爷,我回来了。” “看见了,我又没瞎。”爷爷回应了一句,继续修剪盆栽。 一时间气氛有点尴尬,连同后跟来的阿八,站在我身后,有点不知所措起来。好在爷爷没准备晾我们多久,沉默了一阵,他终于开口说道:“既然带了朋友来,那就领他进屋坐吧。” 他说着,把剪刀往旁边一放,拍了拍手站起身来。他这一米九的个头,显得特别有压迫力,特别是他居高零下的看着你时,那种感觉更加强烈。我被爷爷那犀利的目光扫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但凡我调皮撒谎的时候,只要被爷爷这么看上一眼,不用他开口,我自个儿就把事情全给交代了。 虽然过了那么多年,我长大了。但那种感觉还是不变,他这一眼扫过来,我差点就要把洗怨路这些事情说出口。谁想到,这话刚提到喉咙眼,爷爷竟然收回了目光,背着手悠悠的走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点摸不准他的态度,一时间站在原地踌躇起来。这时候,屋子里传来爷爷的声音:“你还准备在外面呆多久?” “哦,这就来。”我说着,招呼阿八一起进了房间。 。 房间里,爷爷点了一根烟,慢悠悠的抽着。见我们进来,指了指旁边的座椅道:“坐吧。” “好,好。”我们俩忙不迭的应着,小心翼翼地坐下。屁股刚沾到座椅,爷爷那边又开了口。这次是对着阿八问的:“你就是老木头的后人?” 阿八连忙站起来,对爷爷行了个礼:“叶老爷好,叫我阿八就行。爷爷经常提起你,说当初如果不是叶老爷,我们沐家寨也不可能有今日的繁华。”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表情无比真诚。看来确实是对爷爷充满了感激。见他这样,爷爷原本冰冷的脸色,变得柔和了一些,他点点头,对阿八做了个“坐下说”的手势,这才开口道:“修桥铺路,造福后人,是我们道师爷的天职。你们沐家寨有今天的繁荣,很大的原因,是你爷爷和父亲开明的领导。所以,你最该感激的,是他们。” “不,爷爷常说饮水思源。若不是那条路,即使他想要与外界接触,也是束手无策。”阿八一脸认真的表情,倔强地反驳着。很显然,他这一段话很让对方受用,爷爷抽了口烟,表情欣慰地摆了摆手: “算了,不扯这些。只要是为乡亲做好事,为后人留下财富,都是对的。” 听了他这一席话,阿八很用力的点着头,一副受教的样子,坐了回去。我见气氛还不错,插嘴道:“爷爷,我这次回来……” “你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不等我说完,爷爷先抢白了一句。他这话让我格外惊讶,忍不住抬起头朝他看去。爷爷吐了个烟圈道:“不愧是我叶家的人,胆子就是大。洗怨路,你也敢走!” 他说前半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在夸我。但听他那后半句话,又感觉不是那个意思。而最让我困扰的是,他说这一整句话的时候,都用一种很平静的口气,让我实在是摸不到爷爷到底是什么态度。 “额,这个……我也是被逼无奈啊。您不是常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嘛。” “哼,臭小子竟然拿话将我。我还说过大丈夫能屈能伸呢!”爷爷眼皮一翻,一眼就朝我瞪了我来。那种泰山压顶的感觉又降临到我的身上,我忍不住一缩肩膀,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 见我这副模样,爷爷的气多少消了一些。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面前看了一眼,随即又放回了桌上。我一时间福至心灵,连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去,帮他续上了热水,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端到了他的面前。 爷爷重新拿起茶杯,用盖子拨了拨上面的浮沫,浅酌了一口之后,这才慢悠悠的说道:“在你走洗怨路之前,小关已经跟我说了。这种大事,他是不敢隐瞒的。” 他说完,抬眼看我。我心中明了,原来爷爷早就知道了啊。而他这句话很明显告诉我,如果不是他同意,关师爷是绝对不会让我走洗怨路的。 与此同时,爷爷继续说道:“你有句话说得没错,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是你的路,你应该自己去走。即使我强压着你,不准你去,反而会害了你。我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的脾气,小事糊涂,大事却很有主见……说难听点就是倔!你决定了的事,如果不让你去做,这事会一直压在你心头,久而久之会让你心生魔障。那就不妙了。”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在旁边一直点着头。还是爷爷了解我啊,在那种情况下,若不让我帮妞妞洗怨,我是绝对不会甘心的。爷爷虽然表面上严厉,但实际上还是挺在乎我的,明知道走洗怨路要耗费阳寿,还由着我去走,就这一点就能看出他有多么顺着我。 反倒是我,因为冲动和毛躁,把自己剩下的阳寿全败光了。想到这儿,我满心的愧疚,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对不起,辜负你们的信任了。这事我没办好……” 。 “怎么着,那孩子的怨气没有洗掉?” 爷爷毕竟只是知道我要走洗怨路,还不知道具体的过程和结果。听我这么一说,诧异地抬起头,朝我看了过来。我被他盯得心中一阵忐忑,干咳了一声,结结巴巴地说道: “倒不是这样。洗怨路的结果比预想的还好。我不只洗掉了妞妞身上的怨气,还逆转了她的生死。就是这结果太好了,结果……结果……” 我说不下去了,声音一声比一声小。到后面几乎到了弱不可闻。而就在我纠结着要不要继续说的时候,爷爷那边突然来了一句: “结果把命走没了是吧。” 第483章亲人 “啊?你怎么知道?” 爷爷的这句话让我惊愕不已,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但这句话说完,我就后悔了,连王老头关师爷这些人都能看出我阳寿断绝,爷爷自然能看出来,毕竟他无论在辈分与本事上,都是关师爷的师傅。 果然,下一秒爷爷就没好气地哼道: “哼,你一进门就是一副短命相。你没见我院子里这些花花草草,被你的晦气一冲,都蔫儿了不少吗?要不是你是我亲孙子,我当时就一脚把你踹出去了。免得也让我沾了晦气。” 看吧,我之前就不该多嘴,结果是自己找骂。 不提这一茬还好,一提起来,爷爷就骂个没完。为了安抚爷爷的怒气,我连忙低声下气地承认着错误。好在阿八也上来帮忙劝说,爷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许多。但看我的眼神还有些不善,愤愤地问道:“你都把自己弄成这样了,还来找我干嘛?” “额……这不是最后一次师爷印用完了嘛。我怕对你有什么影响,所以来看看你。”我苦着脸,一五一十地交代着。只不过,在说到最后的时候,还是在爷爷的眼神逼视下,忍不住小声地多加了一句:“当然了,最主要还是顺路。” 。 不出所料,我这很小声地一句话,还是被爷爷给听见了。他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好在没有多做计较,说回了师爷印上面:“师爷印出了我手,种到你身上,那就与我无关了。并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而且,这东西本就是一件消耗品,即使你一辈子都用不上,到你寿终正寝那一天,依旧会烟消云散。能护住你一次性命,倒是起了作用。不必遗憾。” 他说道这儿,突然顿了一下,问道:“对了,这第三次又是怎么用掉的?” “是范老八。出了洗怨路出后,他就出来抓我们了。我差一点就栽在他手上,关键时刻师爷印帮我挡住了他。我们这才逃回了梧城。”我说着,把被他弄到黄泉路,遇到勾魂使者,然后异闻社金灯借命的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爷爷听着我的讲诉,眼睛里一明一暗的闪烁着,也不知道他在思考什么。 等我把事情经过讲完,爷爷喝了口茶,这才慢悠悠地对我说道:“范老八那边你不用担心,避过了他第一次追捕,后面就没什么好怕了。虽说在阳世中,咱们道师爷褪去了官身,名声不显。但在阴世之中,还是颇有名望的。这地府之中也有不少前辈高人任职,不会袖手旁观。” 爷爷这一席话,让我相当兴奋。虽说咱上面没人,但在下面可是有不少前辈的。范老八上次也就是打了个时间差,难怪他那么着急要抓我下去问罪。因为过了这一茬,以后想要再来抓我,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一想到范老八那张郁闷的黑脸,我就忍不住想笑。只可惜,爷爷后面的一句话,却又把我从云端打落了凡尘。他是这样说的:“当然了,虽说有前辈高人照顾,但也不能枉顾律法。若是真到了阳寿用尽,被抓下去的那一天,他们也没办法多说什么,最多也就能在能力范围之内照顾你一下,让你在下面过得舒服一点。” “恩,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 。 “爷爷,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我一脸幽怨的看着爷爷,他被我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半吓唬半教训的说道:“别装模作样的,走洗怨路时没见你这么胆小呢?哦,逞完了英雄,惹出了事情,就来找爷爷解决了。没那么轻巧!你自己的事,自己就得担着,这是你自己的造化。这次,就当是你自己的一次历练,也算是对你冲动的惩罚。” 我被他教训了一顿,悻悻地低头称是,等他训完了,我这才把我们的计划说了一遍。爷爷听完之后,点头道:“老木头的续命汤,倒是一个办法。但能不能成功,还要看你自己的运气。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决定去沐家寨了,为什么还跑我这里来,你时间很多很闲吗?” 得,这话又转了回来。 好在爷爷没有再说什么,也省得我们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聊了这么久,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但爷爷一点也没有留我们吃饭的意思,催促着我们赶路。 我见情况不对,连忙摸出事先准备好的一万块钱,塞到爷爷手里。本想再说几句漂亮话的,结果爷爷收了钱眼皮都没翻一下,依旧把我们往院子外赶。 好在我早有准备,事先通知了爸妈那边,让他们准备午饭。否则,我们俩就得去外面饭馆凑合一顿了。 。 拜别了爷爷,我们俩打了个车,直接往家里赶。一支烟的功夫,就到了家。老妈已经做好了一大桌子的菜,就等着我们回来开席。 二老在看到阿八的时候,明显有点发愣。因为我之前说过,这次是和公司里的同事一起出差。按他们的想法,像我这样的新人,一起出差的应该是年纪大有经验的老师傅——关师爷就很符合老师傅的形象。再不济也应该和我年纪差不多。结果现在一看,怎么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 当然了,他们也就是有些疑惑而已,毕竟这人的年纪不好用外表来判断,娱乐圈里不也有那么多冻龄的明星么。再加上阿八长了个娃娃脸,看起来显小,他们也就多看了几眼,便没有放在心上。 席间,老爸问了我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被我胡茬了几句胡弄了过去,这一点很容易,毕竟隔行如隔山嘛。况且,他们也只知道我们工作的单位,不知道我具体做的是些什么。这梧城第二建设公司的名头还是挺响亮的,毕竟是事业单位大公司,在周边这几个省都有工程。 远的不说,就是咱们三江市里,也有几项在建的工程归于梧城二建司的名下。所以,对于我在梧城二建司就职,老爸还是挺满意的。 当然了,如果让他知道了这环规二部真正的内幕,知道了我干的,其实就是他最厌恶的“神棍”,不知道那个时候,他还满不满意。 算了,为了家庭和谐,还是别让他知道为好。 第484章牵挂 一顿饭吃得很圆满,大家都挺开心的。待酒足饭饱之后,时间已经近两点了,五哥安排的人来了电话,说接我们的车已经到了。我把地址报给了司机师傅,便准备出门。 老妈对于我回来吃顿饭就又要走有些不满,希望我多留一天。说实话,我也想多留一天的,毕竟从我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外面闯荡,回家也只是很匆忙的一聚,没有久留的时间。但问题是,我现在只有三天,哦不,只有两天半的时间了,真的不敢多耽搁。 我好言安抚了一阵,然后拿出事先准备好孝敬二老的两万块钱,塞到了老妈的手里。她原本不要的,说穷家富路,要我多带点钱防身。我骗她说帮我存起来,以后娶媳妇用,她就答应了。然后老妈盘算起娶媳妇的事情,至于我吃顿饭就走的事情,立马被她抛在了脑后。 至于老爸,依旧摆出一副严父的模样,说什么好男儿志在四方,趁年轻应该多在外面闯荡云云。说道兴起,又吹嘘起他当年走南闯北的峥嵘岁月。 。 这一幕让我感觉很熟悉,好像上一次他们送我和关师爷出门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这让我有种感觉,其实爸妈都没有变过,唯一变的就是我长大了,翅膀硬了无惧外面的风浪。而在他们眼中,我还是那个小孩子,需要他们的叮嘱与保护。 他们这样的想法很平凡,似乎每一对父母,在看着自己孩子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想法。但在这平凡之中,又透着一股温馨。让人心中满是温暖。 看着二老的脸庞,我鼻子一酸,有种要落泪的冲动。因为我不知道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毕竟我只有两天半的性命,续命汤能否管用,还有待验证。我很想干脆留下来,陪着他们,多陪他们一天算一天。但我忍住了,正是为了以后长久的陪伴,我现在才不得不离开。 我情绪上的波动,爸妈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反倒是心思细腻的阿八,感觉到我这边的不妥。连忙在旁边说了几句客套话,成功地吸引了二老的注意力。经他这么一打岔,我从那种离愁别绪中抽离了出来。连忙收拾好心情,装出一副来不及了,要赶时间的样子,飞快地告别了爸妈,然后逃一样地离开了家。 一下楼,就看到了五哥帮我们安排的那辆车,就停在我家的楼门口。我们俩上了车,车缓缓启动,我回过头还能看到二老站在楼门口,朝我们离开的方向眺望着。那种离愁的情绪,再一次浮了上来。 一直到汽车拐了个弯,视野被其他楼层所阻挡,再也看不见二老的身影,我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那种极力忍耐,极力按压住情绪的感觉,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谢了,要不是你刚才机灵,差一点儿就露馅了。”我转过头,对阿八道谢。 阿八朝我笑笑,示意不用客气,随即扭过头注视着窗外,嘴里喃喃地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他这话既像是回我的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我明白他的意思,阿八从小就没了母亲,是沐寨主把他带大的。虽然呵护备至,但父爱和母爱完全是两个概念。母爱的确实,成为了阿八心中永远的疼。 再加上昨晚金灯借命时候,范老八把阿八的母亲作为心魔,召唤了出来。事情过去之后,阿八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绪是实实在在地起了波澜。再加上刚才我和父母道别那一幕,他才会有这样的感慨。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意义,只需要向他表示,身边还有我这个兄弟就好。 阿八感受到了我的意思,回过头冲我笑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车开出了小区,第一眼就看见对面站了个很显眼的老人。之所以显眼,主要是他的身高,目测一米九往上,身材高瘦。一般像他这样岁数的老人,腰背都会形成一些弯曲,这是自然现象。但他却不同,他腰背十分挺拔,仿佛一株宁折不弯的苍松。他背着手立在马路边,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在我们的车开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好像有感应一般,转头朝我这边看来,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即使是隔着车玻璃,也仿若两道利剑,要直刺进你的心里。这让人有种感觉,在他这样的目光下,藏不住任何秘密。 “爷爷?” 没错,这老人正是我爷爷。不久前他才赶瘟神似得把我往外面赶,怎么突然又出现在这里。看样子,好像是专程在这儿等我似得。 而与此同时,阿八也看到了爷爷,连忙对司机师傅说道:“黑哥,麻烦靠边停一下。” 这位黑哥是五哥的手下,而且是比较心腹的那种,很多事情都带着他。上次金鲵事件他一直跟在五哥的身边,我们打过几次照面,算不上深交,但也算是旧识。听到阿八招呼,他应了一声,手打方向盘停到了路边。 车一停,我就赶紧下车跑到爷爷面前,问道:“爷爷,你专程在这里等我?” “废话,我不等你在这儿干嘛?”爷爷瞪了我一眼。 我尴尬的笑笑:“说的也是,不过您要有事找我,一个电话叫我过你那儿去就行,或者直接来家里啊,没必要在这里等着。我觉着,你和老爸的关系,应该没僵到这个程度吧?” “我和你爸的关系,是没有僵到这个程度。”爷爷说道这,瞟了我一眼:“但你敢让他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吗?” “额……不敢!”我愣了半晌,不得不实话实说。 “这不就结了!”爷爷嘴角一扬,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表情,然后一伸手,把挎在肩膀上的挎包塞到我的面前:“拿着,刚才走得急,忘了把东西给你。你现在好歹也算是道师爷了,应该有自己的家什。你走洗怨路之前,我就为你批过命,你这是九死一生格,虽然危险,但好歹还有一线生机……” 。 我听他前面的话,还是挺感动的,但听到后面就忍不住了,插嘴道:“你还会批命?咱不是道师爷吗?批命看向不是算命先生做的吗?这专业都不同,能看得准吗……” 我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挺嗨皮的,等吐槽完之后,心里立马就后悔了。果然,只见得爷爷两眼一横: “怎么,你在怀疑我?” 第485章赠宝 “怎么,你在怀疑我?” “不敢,不敢!”我连忙低头认错赔礼道歉,心里恨不得给自己一大嘴巴子。吐槽谁不好,竟然敢吐槽爷爷。要知道,他好面子的程度,可要比关师爷更甚。否则,也不会因为几句口角,就和老爸闹翻,搬出去独居那么久了。 哎,要说我也是嘴贱呢。主要是平日里怼关师爷怼多了,一不小心就现了原型。现在吃大亏了吧。 见我认错态度还不错,爷爷脸上的不悦终于消解开来。他原本还想鼓励我几句的,就因为我那句吐槽,全然没了心情,硬声硬气地对我说道:“你好自为之吧。反正无论如何,别丢了我叶寒峰的脸!更别丢了我三江市叶家的脸!” 。 叶寒峰,这是爷爷的本名。放在现在来看,也是个挺酷的名字。不丢他的脸,这事挺难说的。至于三江市叶家的脸面……实话实说,我在我的认知之中,叶家又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哪有脸面可提。 当然了,我想归想,表面的功夫不能少的。忙不迭的点头称是道: “是是是,一定照办,一定不丢您还有咱们叶家的脸。” 爷爷冷哼了一声,继续交代道:“包里这些东西,都是我年轻时候用过的,现在归你了。虽说算不上什么好宝贝,但好歹也用了那么多年。我不求你多珍惜,至少别像垃圾一样随便乱扔。” 爷爷年轻时候的家什…… 我心中一动,把目光移到挎包上。之前说过,关师爷有个随身的布兜,里面装了不少的好东西。我们好几次险中求生,就是因为这些宝贝的帮助。我一直对他那个布兜羡慕不已,没想到临时起意回了次家,竟然赶上了这一茬。 虽然爷爷嘴上说算不上什么宝贝,但那是因为他老人家眼界高啊,换到我们这些人身上,肯定非同凡响。想到这儿,我突然兴奋了起来,想要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但又觉得当着爷爷的面,这样做有点不太好。只得把这种冲动按压下去,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回应道: “放心放心,我一定当传家宝一样供着。每天上香供奉,绝对不敢磕了碰了!” 我嘴里胡言乱语着,心里嘀咕起来:爷爷手里的宝贝传到我手上,这不就是传家宝么? 恩,没毛病! 。 “小兔崽子,你就作吧!”爷爷好像看出了我的心理活动,骂了我这么一句,好在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转开话题说道:“另外,包里面那个木匣子,是给老木头的。求人帮忙,也得有个求人的样子。” “是是。”我点头受教。 “行了,该说的话都说了。就这么着吧。我能帮你的就这些,后面的路还要看你自己去走。”爷爷说完,便一转身背着手一副飘然而去的架势。可惜他前脚刚踏出去,却又被我拉了回来: “爷爷,你还没给我说包里的其他东西都怎么用呢?” 被我扰乱了这种飘逸的气氛,爷爷颇为不悦,扭过头瞪了我一眼:“东西都给你了,自己琢磨去!走了!” 说完,就再也不会头的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爷爷离去的背影,想要再一次叫住他。倒不为别的,就是想说几句感谢的话,以表达我对他亲手赠宝的敬意。但转念一想,他也不缺我这几句好话,我应该做的还是保好我的小命,这就是对爷爷最大的报答了。 想到这儿,我也就释然了,重新上了车。 。 汽车再次开动,我终于压抑不住激动的心,翻看起爷爷给我的挎包。相比起关师爷那个神棍范儿浓重的布兜,爷爷这个挎包看起来比较有年代感。是那种军绿色的帆布挎包,有点儿像很多年代剧里,知青上山下乡插队时挎的那种。 我仔细翻看着挎包的表面,感觉应该经历了很多岁月。颜色都洗得泛了白,边角都起了毛边,好多地方有断裂开口的痕迹,不过被人仔细的缝补过。缝补的人很细心,就连一丁点小豁口都用同颜色的线仔细的补上,显得整个挎包看起来很完整,若不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这些补丁有深有浅,应该不是同一时间缝上去的,这更为它增加了岁月的痕迹。 我看着这这挎包,从新旧程度来看,很显然不是后来的仿品,而是那个年代的正品。也就是说,这个东西的年纪就要比我还大!而且用了这么多年,来来回回缝补这么多次,还不舍得丢,肯定对它的主人有特别的意义,或者非常有纪念价值。 看到这儿,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爷爷好像不会针线活吧。那么,为这挎包缝补的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八成是我奶奶! 我奶奶走得早,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了。她的相貌在我记忆中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是个很慈祥的老妇人。笑起来总是眯着眼。而我对她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在夏天的晚上,她拿着蒲扇,坐在床边为我一下一下的扇着风…… 想到奶奶,再摩挲着挎包上的补丁,我恍惚看到了奶奶在灯下缝补的场景。一时间心中变得沉重了起来。 。 “叶飛兄弟?叶飛兄弟?你怎么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被一阵呼唤声给惊醒了过来。叫我的是阿八。他是目睹了爷爷赠宝的经过的,见我一上车就急不可耐的开包查看,也满心好奇地凑过头来看。结果我刚起了个头,便发起呆来。他等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啊,不好意思,突然想到一些旧事。”我朝他抱歉的一笑,做了个让他安心的手势,旋又把注意力放回到挎包上。这挎包里是爷爷使用过的家什,而挎包上面的补丁属于奶奶。在知道了这挎包背后的故事之后,我有种感觉。好像他们都在我身边,就像小时候的夏天,爷爷奶奶为我扇着风驱赶蚊虫,呵护我疼爱着我一样。 或许,这就是爷爷在我临行前赠宝的目的。他特别把这个很有年代感,且对他非常有纪念价值的挎包,赠送给我。其实是一种无声的表达——他老了,走不动了,但可以用这样的方式,来陪伴着我走后面的路。 想起了这些,我对未来,变得无惧且更有信心。 第486章“摸装备” 要说在一个游戏里面,什么事情最能引起玩家的快感。开装备绝对能排进前三名。我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感激过爷爷之后,还是要把注意力回归到挎包里的东西上。我用手掂了掂,感觉手里沉甸甸地,里面应该没少装东西。阿八也想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啥,把头凑了过来,秉着呼吸眼神专注。 我一边解着扣,脑子里幻象起来:这可是爷爷年轻时候用过的宝贝啊,爷爷好歹也是二品的道师爷,比起关师爷这个八品,高了不只多少个境界。他给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凡品! 想到这儿,我心中的期待又多了几分。 不多时,扣带已经被我解开了,我没有急忙忙的把东西倒出来,而是把手伸进去,一样样地往外摸,摸出来了再看——这倒是真有点像游戏里摸装备的感觉。 。 第一个被我摸出来的,是一个长方形的木匣子。大小和书本差不多,一指厚,放在手里还挺沉。这匣子也是旧旧的,上面漆色斑驳,应该也是个旧物件。 “喏,这是你的。” 爷爷之前说过,挎包里有个木匣子,是让我带给沐老爷的。按道理来说,应该到了沐家寨我亲手给沐老爷。但现在阿八在一旁,给他也没事,大家感情到位了,不用顾忌那些虚头巴脑的礼节。 阿八原本是想看个热闹,结果没想到摸出的第一样东西还有他一份,一时间有点发愣。我解释了一番之后,他这才接过了木匣子。好奇的打量了一番之后,问:“这里面装的什么?” “我哪儿知道,我爷爷只说让我们带去给沐老爷。并没有说里面是什么东西。”我耸了耸肩,说完这句话,我突然压低声音道:“要不,我们打开来看看?” “额……也好,我也挺好奇的。”阿八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连忙附和起来:“那就打开看看。不过我有言在先,到时候沐老爷要是发现东西被人打开过,这锅该你背哟。” 阿八气得瞪了我一眼。 最终,这匣子还是没有打开。倒不是怕被沐老爷责备。而是我们研究了好久,居然没研究出来该怎么打开!这匣子好像是浑然一体似的,连个锁眼开口都没有。但摇晃的时候,有能感觉里面有东西。我们俩凑一块儿琢磨了好久,最终确定这不是一般的匣子,光凭普通手段是没办法打开的。 想要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要么直接砸烂,要么需要有特殊的开箱手法。后者我们没有,至于前者更不用考虑。算了,东西放在那儿又不会跑。等到了沐家寨,交给沐老爷,到时候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 虽然一开始受到了些小挫败。但依旧挡不住我们摸装备的热情。这一次我让阿八来摸,他胀红着脸,把手伸进挎包里摸索了一阵,最终摸出个罗盘。 嘿,还知道捡个大儿的拿! 其实我在拿到挎包之后,多少从触感判断出里面有几样“大家伙”,木匣子,罗盘都在其中。似乎罗盘是道师爷的标配,关师爷有一个,我爷爷也有一个。都是那种黄铜质地的,看起来就很有年代感。 罗盘大家都有,也就不再多说。摸宝继续,之前说过,我多少判断出挎包里面有几样“大家伙”,在阿八摸出罗盘之后,我也捡大个的拿。这次我拿出来的,是一把折叠尺。 这把折叠尺长约有二十公分左右,三指宽,一指厚,展开之后有一米开外。质地是木制的,手感很敦实,比一般的木头要重很多,应该是特别的木料制成。尺子的周身都有规则的刻度,但和一般尺子不同的是,这些刻度上却没有阿拉伯数字,或者中文数字标识,而是从上到下写有分为八个大区,每个区域里,分别写有“财”、“病”、“离”、“义”、“官”、“劫”、“害”、“本”,这八个大字。在每一个大字底下,又分别有四小字,把整把尺子,分割成无数的小格子。 “这是什么尺子?看起来好奇怪。”阿八在一旁看得好奇,出声询问起来。 我好歹是土木工程出生,自然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指着上面的文字说道:“这是鲁班尺,原本是建房造宅时使用的工具。相传是春秋时期的鲁班所作,后经风水界加入八字,以丈量房宅凶吉。” 我一边解释着,心里却有点犯嘀咕。虽说土木工程不分家,但房建和道桥多少有些区别。这东西出现在木匠或者风水先生手里都不奇怪,但在爷爷手里就让人有些意外了。而且这东西好歹是爷爷给我的,我可不会把它当做一般的鲁班尺来看。还是等手上的事情办完之后,回去问关师爷,他应该知道大体的用法。 。 拿着鲁班尺摆弄了一阵之后,我刚开始那股子兴奋劲儿也过了,没了一件件慢慢往外摸的兴致,便一股脑儿把里面的东西全翻了出来,一次看个够。 挎包里的东西还不少。大件的除了之前的木匣子、罗盘和鲁班尺以外,还有一架墨斗,一个线锥,以及一把骨刃。前面两个东西我在工地上没少见,也就见怪不怪了。倒是那把骨刃,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骨头制成的,约有十多厘米长,手柄直而尽头弯曲。单边的刃口并不锋利,反而因为年生长久的关系,这刃口被磨得圆滑,摸起来光滑圆润,这手感更像是河里面的鹅卵石。 除了这几样大东西之外,就是些零零碎碎的小物件了,这里就不一一详述。但既然是爷爷给的,那么或许以后会有用到的地方。而这几样大物件里面,我更看重那鲁班尺和骨刃,总觉得这两样东西上面,有种神秘的气息。 当然了,也可能是我的错觉,谁知道呢。 待我整理完挎包里的东西,便把它直接跨到了肩膀上。相比起关师爷那个布兜,这东西倒不显难看,再加上我一身休闲打扮,反而有点复古的意味在里面。 当然复古了,这挎包的年岁,可是比我的年纪还大。 能不复古么? 第487章再回沐家寨 摸完了装备之后,几乎就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了。这时候,汽车已经开出了三江市,行驶在漫长的高速公路上。两旁要么是荒山树林,要么是田野,也没什么风景可看。再加上昨晚休息得不太好,摸装备的精神头一下去,瞌睡虫便冒了上来。 黑哥在后视镜里见我们呵欠连连的模样,关掉了车里的音乐,对我们说道:“你们休息一下吧,路还长着呢。中途会有个休息站,等到了地方我再叫你们。” “那就麻烦黑哥了。” 我们实在是太困了,也不矫情,道了一声谢之后,斜靠在座椅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 从三江市到蜈蚣岭这一段路,我几乎都是在睡梦中渡过的。中间起来了两次,一次是中间休息站,另一次是抵达龙头镇——也就是当初处理剪刀口事件的镇子,我们从这条路上蜈蚣岭,恰巧要通过这里。 这两次起来,都是被黑哥叫醒的。这一路足足开了五六个小时,还不算他来的路程。而且为了不打扰到我们,连音乐都没有开。再加上四川到云南这一段路,山多坡道多,注意力时刻要保持高度的紧张。最多两小时必须要停下车来休息一直,所以,在速度上已经是极限了。 上次在休息站停靠的时候,我们只是下来抽了根烟透透气。等到龙头镇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黑哥也显得比较疲惫。干脆就找了个饭馆,坐下来边吃饭边休息。 在吃饭的时候,我本想给黑哥敬一杯酒,以表达我对他的感谢。毕竟为了我的事情,这么来回的折腾确实累人。但我这杯酒却被黑哥给拒绝了。倒不是不给我面子,按他的原话来说,等吃过了饭还要连夜把我们送上山,所以只吃饭不喝酒。 我和阿八对视了一眼,暗暗点头。这位黑哥确实是个做事的人,虽说很有可能是五哥给他定了任务,今天晚上一定要把我送上沐家寨。但是否真心去做事,一眼就看得出来。 黑哥都没喝酒,我们就更不好好意思喝酒了。干脆把酒瓶子放到一边,并且承诺等以后有机会,大家再一醉方休。 黑哥朝我咧出个憨实的笑,点着头答应下来。 看着他这张黑脸,我突然想到另外一个黑脸大汉——范老八。想起范老八,再看看人家黑哥。大家同是黑脸,咋做人的差别就那么大呢! 。 吃过了晚饭,黑哥便开着车送我们上蜈蚣岭。因为天黑的关系,不敢开太快,等看到沐家寨轮廓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快到地方的时候,阿八就用手机联系了沐寨主。等我们的车开到寨门口的时候,沐寨主和沐老爷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们了。 我一下车,沐寨主走上来冲着我肩膀就是一下:“叶小子,咱们又见面啦。这一次可要一醉方休啊。” “沐寨主好,真的好些时候不见了。您还是风采依旧啊。”我笑着回应,心中却忍不住嘀咕,这人力气也忒大了吧。一巴掌拍下来,感觉我骨头架子都快散了。 对付完沐寨主,我连忙向沐老爷问好。沐老爷点点头,转脸对沐寨主呵斥道:“一见面就说喝酒。都说了不要和人拼酒。特别是三江市叶家的人!你都忘了吗?” 沐寨主被他爹这么一骂,干笑了了几声,却又不好发气,眼睛在我们中扫了一阵,最终落到了阿八身上。当下摆出一副严父的架势,对阿八招手道:“阿八过来。” “阿爹。” 阿八轻唤了一声,连忙走上前去。沐寨主就着灯光看了他一阵,点头道:“恩,成熟了,也干练了。很好!没白让你出去见世面。” 沐寨主自说自话了一阵,刚才被他爹骂的尴尬多少缓解了一些,这才招呼着我们进寨。黑哥完成了任务,本想就此下山去跟五哥交差的,结果被我们留了下来。他这一路确实辛苦,这么晚了还让人家回去,确实不是待客之道。 黑哥原本还推脱了几句,结果被沐寨主两眼一横,只好应承了下来。要真论起来,五哥是他的老大,沐寨主是五哥的老舅。就等于是他老大的老舅,老舅说话了,自然不能忤逆的。 于是乎,黑哥只好答应在寨子里住一晚再下山。 。 黑哥那边,自然有沐寨主下面的人去招待,这个我们不用操心。我们跟在沐老爷后面,从新寨去到老寨,一直走到沐老爷的住处。宾主归坐之后,我本想客套几句的,结果沐老爷朝我一伸手,抢先说道: “东西拿来吧!” 这一幕怎么那么熟悉。好像上次他找我要玉石烟锅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姿势,也是这样的语气。这样我有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见我看着他发愣,沐老爷又重复了一句: “我说,你爷爷让你给我带的东西,还不拿出来。” 我抬头看着他,忍不住想问,你怎么知道我爷爷让我给你带了东西。这话还没问出口,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先一步说道:“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叶老鬼就是那德行,一辈子都这么好面子。你来找我帮忙,他不知道还好。知道了的话,他是肯定不会让你空手来的。拿来吧,让我看看他准备给我什么好东西。”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中释然了。毕竟是几十年的交情,都不需要特意通知,就能知道对方会做什么。这应该也算是一种默契吧。 我想到这,朝阿八那边看了一眼。他连忙把那个木匣子拿了出来,恭恭敬敬地捧到了沐老爷的面前。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历史总有相似啊。上次爷爷让我给沐老爷玉石烟锅,是先被沐寨主拿了去,最后才通过他的手,给的沐老爷。 而这一次的木匣子,也不是我亲手给他的。沐老爷见给他的东西在阿八手里,瞪了他一眼。好在没像对待沐寨主那样直接开骂,而是接到了手中,仔细地查看了一阵,见一切完好,这才抬头对我说道:“叶老鬼也是舍得,为了你的小命,竟然把这东西给我。” 他说完,用一种“你是败家子”的眼神看我,看得我心里发慌。 其实我也不想的啊,这不是倒霉嘛! 第488章秘匣 沐老爷把玩了一阵木匣子,正准备收起来。抬眼就发现我们仨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大家都有个疑问,这匣子里到底放着什么东西。在我们目光的逼视下,即使强如沐老爷,也有点背后发毛,下意识地护住匣子,一副你们要敢抢,我就敢玩命的架势。 僵持了一阵之后,还是急性子的沐寨主最先忍不住了,开口问道:“爹,那匣子里面究竟是什么宝贝啊?” “这东西啊……”沐老爷说着,目光停留在我们身上来回地扫过,最后停留在我和阿八的身上。他突然笑了一声,指着我们俩:“我就不信,你们在路上没看。” “我们倒是想看啊,但这匣子打不开!” “当然想看啦,但这匣子打不开!” 我和阿八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沐老爷又环视了我们一眼,见我们脸上的表情并不作假,这才点头说道:“也是,像这种秘匣,十多二十年前还能在古玩市场看得见。但现在几乎已经绝迹了。你们打不开也是正常。怎么着,你们很想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想,想!” 我们忙不迭的点头。 “行,那就让你们开开眼。这种秘匣啊,需要有特别的开启手法……”沐老爷说着,伸手在秘匣的四个角上都拍了一下,随即用手指弹了弹上面的花纹,弹得木匣子发出“磕磕”地声响。几次之后,又在四角上拍打起来——他的动作看起来很随意,但似乎按照这某种特别的顺序,让人有些不明觉厉。 。 反复了三次之后,沐老爷突然低喝了一声,蒲扇大的巴掌在匣底用力一拍。然后,我就眼睁睁地看见,那原本雕刻在顶部的花纹,竟然毫无征兆地凸了起来。那花纹原本是一朵花的形象,现在变成了一个能够扭动的圆柄。 沐老爷看了我们一眼,伸出三根手指按压在圆柄上面,顺时针地慢慢扭动,只听得一阵机械响动的声音,那秘匣的两边,竟然如翅膀一般展开。待圆柄扭到了尽头,那一对“翅膀”也完完全全地展开了。这一对“翅膀”好像就是两把锁头,卡在盖子与匣身之间。除了暴力破坏之外,就只能按照这特殊的手法,把这两道卡子移出来,才能令上面的盖子,与秘匣本身分离。 现在秘匣打开了,只需要一揭开就能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屋子里的四人,连带着沐老爷,呼吸都沉重了几分。至于我们三个,受好奇心所驱使,忍不住都把脑袋探了过去,想第一时间看个清楚。 沐老爷手把着秘匣,抬起头扫了我们一眼。似乎在说“都给我离远点别冲撞了宝贝”,我们讪笑着回缩了一些,他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把盖子掀开了一条缝隙。只不过,才往里面瞧了一眼,便立马把盖子盖住了。那火急火燎的模样,好像里面藏着什么惊天的秘密,不让我们知晓似得。 在他开盖合盖的一瞬间,我只是惊鸿一瞥,恍惚看见那盒子里,有个黄澄澄明晃晃的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却没有看清楚那东西的形状。只知道应该是个铜制的家什,因为相比于黄金的耀眼,铜器发出的颜色,更为厚重。 在那个铜器的下面,应该压了一张纸。这张纸应该有很久的年头,颜色微微有点发黄。当然了,也可能是它原本就是这个颜色。纸张上面应该写了字。但这么短的时间里,我根本看不清到底写了什么。 沐老爷关闭秘匣之后,把手压在盖子上面,一双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我们。沐寨主被他这一连串的行动弄着急了,跺着脚说道:“爹,都到这时候了,还玩什么神秘。那匣子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你们真想知道?”沐老爷不会他的话,反而又重复了一句开匣子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当然想知道啦!” “你就别卖关子了!” 我们三言两语地附和起来。 “想知道啊……”沐老爷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随后把匣子往怀里一揣:“就不告诉你们!” 嘿,这老头,不带这么玩人的! 。 在我们仨幽怨的目光中,沐老爷还真的把匣子收了起来,看来是真不准备让我们知道,这匣子里面究竟装了什么东西。我有种感觉,在看到里面东西之前,沐老爷是没想过隐瞒我们的,但等他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之后,才临时起意。 虽说他用了一种半开玩笑的方式糊弄过去,但我感觉这秘匣里面的东西,应该非同小可。于是乎,我忍不住旁敲侧击地追问起来:“沐老爷,这里面的东西很贵重吗?” 沐老爷听了我的话,长长地看了我一阵。眼神有点儿古怪,让人摸不着头脑。随即,就听他回答道:“这个贵不贵重,要看人。同一样东西,落到不同人的手中,或价值万金,或一文不值。这个嘛,谁说得准呢。” 得,这老头又打起了太极,问了等于白问。 沐老爷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收了东西便起身往里屋走,一边走还一边吩咐我们道:“你们稍等一会儿,我去看看续命汤如何了。你们好好在这儿带着,不许乱跑,更不许乱碰我屋里的东西。特别是你——阿力!” 他说最后这一句的时候,特别加重了语气。沐寨主这边,原本正伸手去探墙上的一个葫芦。结果被他这么一声喝,讪笑着收回了手,脸上的表情有点尴尬。可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沐老爷明明是背着他的,还能看到他这些小动作。 对于这一点,我很想提醒他一句话:知子莫若父。 。 在小辈面前被老爹呵斥,沐寨主的脸面上有点过不去。干咳了几声,又摆出一副寨主的架势,问我道:“叶家小子,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原以为是做了一场梦,结果醒来之后发现,这个梦不只是我一个人做,你沐老爷也是一样。这你得给我好好说说,还有沐昆,他不是死了吗?” 这里必须要提一下,相比起沐老爷,沐寨主对神鬼之事涉猎的比较少。他更多的精力,都花费在了经营与管理沐家寨方面。虽然本族的秘术不曾落下,但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上,反而不比走南闯北的沐老爷知道得多。 当时沐老爷一眼就发现了我们在金灯借命,而沐寨主却到现在还糊涂着,这就是区别。可能要等到他卸任,阿八接任寨主之后,才会有时间和精力去研究寨子外的东西。 沐老爷或许是看到了这一点的弊端,才让阿八跟我们下山见世面。 第489章勇士,干了这碗热……汤 沐寨主出言询问,我自然不会隐瞒,当下便把金灯借命以及心魔的事情说了一遍。听得沐寨主目瞪口呆啧啧称奇。当然了,也就是惊奇了一阵,新鲜劲儿过了就没什么了。毕竟这续命的法子,似乎各种隐秘家族门派都会一些,他们沐家寨不也有续命汤吗。他更多惊奇的,还是心魔。 说起心魔,我刻意掐掉了阿八母亲那段。毕竟这是有关于他们父子的私事,说与不说还是让阿八自己去权衡。想到这,我看了阿八那边一眼,他似乎有感应似的,也朝我看来,我们眼神交流了一番,他朝我点点头,表示心中明白,自己会有计较。 那么,我也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 又聊了一阵之后,里屋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循声看去,见沐老爷端着一个海碗走了进来,碗口上不断有白气翻腾,看起来刚出锅的样子。 “时间刚刚好。叶家小子,趁热喝吧。”沐老爷说着,把海碗放到我的面前。这东西离我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就闻到一股子怪味从沐老爷那边飘了过来。这味道,很难用言语去描述,怎么说呢……有点儿像下水道清淤的时候,翻起沉底的淤泥时,那种味道。但这股子恶臭之中,又夹杂着草药熬煮后散发的气息,反正不伦不类的。 沐老爷刚把海碗摆到我面前,沐寨主和阿八同时做了一个动作——捏着鼻子,整齐地往后退了一步。我看他们皱着眉的样子,似乎对这东西很是避讳。 我心中满是郁闷,你们就不能忍忍吗?只是闻一下味道而已,就这样了,我过会儿还得喝呢! 我闭着呼吸,看了海碗里的汤水一眼,只是一眼,就感觉胃里不住地翻腾。这东西黑不拉几黏黏糊糊的,看起来就跟下水道的污水没啥区别……不,还是有区别的,这玩意儿比污水还浓! 这还不算,就如沐老爷说的,刚出锅,正热乎着。只见那黑水的表面上,还会时不时地股起几个水泡,水泡炸开,翻出碗底的一些杂质。我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杂质似乎是各种节肢动物的脚脚爪爪。 “呕……” 我终于受不了了,埋头干呕了一声。感觉上山之前吃的那些东西,在胃里不住地翻滚,都快涌到喉咙眼了,眼看就要呕出来。结果又是一道臭气飘了过来,直接把这些东西压在了喉咙眼里。 这一下,呕又呕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别提有多难受了! 。 沐老爷见我在那儿折腾,就是不动口。脸上不悦道:“我说你,别耽搁时间啊。这东西要趁热喝才有效果。再说了,你又不是第一次喝,上回在靠山镇的时候,你不也吃得很顺口吗?” 他不说这个还好,说起这个,我立马回忆起靠山镇时候的事情。当时我被卖花小鬼用夺命草骗去阳寿,沐老爷就给我喝续命汤。他当时把续命汤幻化成牛杂汤的样子,我还觉得挺好喝的。 结果到了后来,关师爷道破了其中的蹊跷,再回忆时,当时吃的哪儿是牛杂汤啊,全是蛇虫鼠蚁!那些个牛肝牛肚牛肠子,全特么是蜈蚣毒蛇这些东西幻化的。一想到我把这些毒物一筷子一筷子地往嘴巴里塞,末了还称味道好,就有种想死的冲动。 就是因为这个,我对牛杂汤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上次关师爷请客吃牛杂汤锅,我都没去的! 现在沐老爷又提起了这一茬,我终于忍不住了,顾着腮帮子狂奔都门口,哇哇地就是一阵狂吐。一直吐到肚子里的存货都消耗殆尽,再吐就只能吐酸水了,这才舒服一点。 接过阿八递来的茶水,漱了漱口。我一脸悲愤的回到客厅,沐老爷似乎还觉得打击得我不够,悠悠的说道:“我说叶家小子,没那么夸张吧。上次……” “沐老爷,你还好意思说上次。上次你好歹用了障眼法掩盖的,这次连这个都省了,我能吃得下去么?” 沐老爷斜了我一眼:“我还以为你知道了续命汤的事,有了准备呢。你又不早说。看你这糟心样,算了,我重新来一次。” 他说着,就要端起海碗重新走一个来回。我能够想象,等他再走回来的时候,碗里面的东西肯定不会是这个样子,应该是下了障眼法以后的模样。但问题是,我现在已经看到了实物,这么掩耳盗铃有意义么? “算了,您还是别折腾了。” 我摆了摆手拒绝了他的好意。沐老爷停住脚,长长地看了我一眼,确认道:“你确定就这样喝?” 我点点头,无奈道:“还能怎样?都已经看到实物了,无论怎么改变,东西还不是那样。至少这样喝,我还能看清楚点。” 沐老爷竖起大拇指赞道: “好小子够胆!不愧是叶老鬼的种!” 。 我白了沐老爷一眼,用一种慷慨就义的表情,端起了面前的海碗。这东西被我这么一动,稍微有点晃荡,把下面的沉底的东西翻了些上来,那股子恶臭更加的浓烈,瞬间弥漫在客厅里面。 被这股恶臭一冲,沐寨主和阿八捏着鼻子,又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嫌弃的表情。而这一次,就连沐老爷也暗暗地往后挪了一下。 我朝着祖孙三人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一仰头,把碗里地东西往嘴里倒。在倾倒之间,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扑面而来。我连忙闭住了呼吸,大口大口地往下吞。 沐老爷三人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像我这么喝续命汤的,还是头一次看见。等我喝到一半的时候,好像还我不够闹心,沐老爷特意跟我添堵的说道:“别光顾着喝汤,还有那些个底料。那才是精华!必须得一起吃完。你要先把汤喝完了,就得净吃那些东西。怎么选择,你自己把握。” 他口中的那些“底料”,我自然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是碗底的那些蜈蚣毒蛇蜘蛛蝎子之内的,上一次被我当牛杂一筷子一筷子地吃的不亦乐乎。这一次可没有这么悠闲了。 反正今儿就是今儿了,我心中一狠,伸出二指当做筷子,闭着眼拼命地把碗底下的东西往嘴里划拉。划拉到嘴里,又是一顿乱嚼,感觉差不多了,便一口全吞了下去,又继续划拉下一波。 我这番豪迈的做派,看得祖孙三人目瞪口呆。后来听阿八讲述,他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见过狠的,没见过这么狠的! 第490章都是蛋白质 网友们都把贝爷尊称为“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我觉得在这一刻,我也可以和贝爷比肩了。而且,我这股子狂吞各种毒虫的狠劲,恐怕连贝爷看了,也得退避三尺吧。 要不说这人为了生存,会爆发出强大的潜力呢。贝爷吃虫子,是为了活命,我现在狂吞虫子,也是为了活命。在这一点上,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而且贝爷有个概念很适合现在的我,无论是怎样稀奇古怪的虫子,在他的眼中就是蛋白质,能够延续生命的东西。 蛋白质,恩,我现在嘴里嚼的其实都是蛋白质。想到这一点,我感觉好过了许多。可能是已经吃了,便无所顾忌,亦可能是心理作用。此时此刻,我突然有点后悔没带猴三儿一起来了。 要让他把我狂吞虫子的震撼场面,直播到网络上,少说也能博几艘游艇吧。这一波也就不亏了。可惜啊,这就是没有预见性的坏处了,不是有这么一句话么: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很明显,这一次机会我没有抓住。游艇没有了,心疼哟…… 。 我胡思乱想着,主要是借此分散着我的注意。等到手上感觉没东西了,朝海碗里面一看,这才发现,碗底已经空了。原来在我没注意的时候,这一大碗的东西,竟然都被我给吃干净了! 我把碗底往桌上一顿,摆出一副鄙夷天下的气势,朝祖孙三人看去。见他们都半张着嘴,脸上满是震惊的表情。这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刚准备说几句狠话,结果刚张开嘴,一个饱嗝就打了出来。 却没想到这一个饱嗝,却要比任何狠话都还要厉害。祖孙三人的脸立马白了一下,再看我的眼神之中,透着些许讨好,犹如看神人一般。 可不是吗,我都觉得自己挺厉害的。吃虫子吃到打饱嗝,也没谁了。 上次在靠山镇的时候,不知道喝的是续命汤,还以为是一般的牛杂汤,所以喝过之后也没有在意,更别说有啥感觉了。这一次知道了实情,在喝过之后不免仔细感受了一番。只感觉这东西的药效特别快,我才放下碗几息的时间,就感觉一股子暖流在我胃中升腾而起,然后无数的暖流从胃为出发点,往四肢百骸冲刷而去。 这一刻,我的胃就仿佛是一个炉灶,炉灶燃烧着火焰,却不灼人,反而带着无限的温暖,持续地传输着热量,为全身提供温暖。 待暖流蔓延到全身之后,稍微有点点发热,然后就感觉到身体开始出汗——到此,都是正常的现象。上次在靠山镇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体验。但当时只以为是正常现象,毕竟喝了那么大碗牛杂汤,发热出汗是正常的现象。 。 但这一个阶段之后,我终于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那些发出来的汗水,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像是一层油脂,又好像形成了一道薄膜,往我的全身蔓延,连同手掌脚底都是这样。而随着这东西的蔓延,所过之所,身上的毛孔都被这层薄膜所覆盖。那感觉,好像一支战无不胜的队伍,一路攻城略地,所过之处插满了他们的旗帜。 不多时,我全身上下的毛孔,都被这层汗水所覆盖。也就是在这一刻,冥冥中有种感觉,好像我与这方天地被分割成了两个部分,我虽然站在这天地间,但和这方天地没有任何联系。 更准确点来说,应该是我身上发出的这层汗水,化为了一层薄膜,罩住了我的全身,掩盖住了我的气息。 是了,掩盖! 之前听关师爷说过。续命汤并不是真正的增加寿命,而是用一种取巧的办法,掩盖住这个人的气息,把他与这方天地隔离开来,借此逃避阳间界的“监视”。那么这个人即使阳寿断绝,只要肉身没有死去,便能继续存活在人间。 而这种情况,被关师爷称作“活死人”。 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通过续命汤的辅助,暂时掩盖住自己的气息,造成一种已经不在人间的错觉。以达到延续寿命的目的。只不过,这种续命的手段,终究不是增加寿命。药物总有失效的一天,待到药物失效,这层薄膜便会出现缺失或者损毁。到那时候,个人的气息泄露,且阳寿断绝,立即就会受到阳间界的排斥。 而且,因为之前通过取巧强留阳间,这药效一退,阳间界的排斥会来得非常猛烈。 。 当然了,这排斥一说只是以后的事。当下我们的目的是只要能留在阳间,那就有很多回旋的余地。至于以后,那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不用去操心。 感觉到自己的气息慢慢被掩盖起来,续命汤的起了作用,我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这其间沐老爷也在旁边看着,见我神色见缓,知道这东西有了效果,轻吁了一口气道:“自从有沐家寨开始,续命汤这个方子就一直延续了下来。中途还险些断绝了几次,好在后来又补齐了。” “险些断绝?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道。 沐老爷抽了口旱烟,慢慢地说道:“这续命汤啊,现在的方子和以前的方子是不一样的。因为有些古代出现过的材料,后来已经找不到了,只能用药效相同的材料来代替。这种情况,出现过好几次。好在都找到了代替品。” 他说道这儿,顿了一下:“虽然有了代替品,但这方子终究不是最开始的那种古方。所以在一些细节的效果上,会有不同。就比如这二次服用的问题。我相信,古方是可以多次服用的。但后来的方子,就拿不准了。所以,还得你自己去试。” “幸好啊,在你身上还能起作用。”他说完,冲我点点头,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既然有用,那就好了。后面还有好几碗,趁现在一起喝了吧!” “什么?还有好……几碗?”想到那种黑乎乎恶心得不得了的东西,还有好几碗在等着我,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连忙起身飞快地摆着手道: “那个啥,今天就到这儿吧。咱现在有的是时间,不用一次性整那么多吧。上次也是分那么多天喝的,咱们打个商量,后面的明天再喝行不?” 第491章失效 沐老爷好像就认准了今晚,就是不肯放过我。对于我的求饶,他用力地瞪了我一眼道: “这怎么行?续命这东西,就要讲究个勇猛精进。你刚才不是挺勇敢的吗?正好,那就趁着这股勇猛劲儿,一次性全喝了吧。免得你明天又害怕了,不敢喝。” “可上次……”我还想争取一下,刚开了个话头就被他打断了: “上次是上次。当时情况不同。你来买我一碗面,我送你一碗牛杂汤还说得过去。要一次性送好几碗,难道你不会怀疑?” “额……好像是这个道理。” “这不就结了。”沐老爷大手一挥,下了最终的判决:“就这么定了,别再多废话。一次性服用,药效也能好一些……你以为我的续命汤很容易得吗?要不是看在你爷爷的份上,换个人别说多喝一碗了,多喝一口我也不伺候!” 他都说道这份上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只好点头答应咯。见我服软,沐老爷脸上终于有了笑容,点点头背着手就要往里屋里走。 我想到那种恶心的玩意儿一次要喝好几碗,忍不住出了一头的冷汗。而奇怪的事情出现了,这冷汗一出,原本覆盖在我身上的那层薄膜,竟然被冷汗给冲散了,天地的联系,又一次降临到了我的身上! 。 先前曾提起过,这个续命汤服用之后,药效相当于形成了一道薄膜,覆盖住我全身的毛孔,掩盖住我的气息,使得我与天地之间的联系断绝,以达到隐匿阳间的目的。 这道薄膜并不是实物,而是一种感觉,覆盖在身上也并不憋闷,却让人能有隐约感觉到,我和这个世界之间,是有阻隔的。可是,刚才我无意中出头一头冷汗,竟然冲破了这层薄膜,让世界与我之间,又重新联系到了一起。 这种感觉一降临,我顿时大惊失色,好在我现在还有阳寿,若是活死人状态的话,这种联系一打通,排斥就会接踵而至。轻则头上的房梁会落下来,砸到我的头上,砸我一个脑袋开花。更严重一点的话,恐怕这幢小楼都会塌下来,直接砸成肉饼,以到达清除“滞留人员”的目的。 在我的惊呼声中,沐老爷停住脚回身看我。我马上把我身上的感觉对他一说,他表情立刻变得古怪起来,快步走了过来朝我前后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他一边查看,嘴里一边喃喃地说道: “没道理啊,明明已经掩盖住了,为什么一下子又被打开了呢?” 我心里也着急啊,算算我只有不到两天的阳寿了,这续命汤的办法不好用的话,就得去找其他的办法。不到两天的时间,要找其他办法,我真不知道我的时间还够不够用。 想到这,我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范老八离开时的一幕,他当时咧着嘴,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我,给我留下了一句“三天后再见”的话。我当时只以为他是临走时放句狠话,现在看来,难道他是早有所料? 想着两天后就要被范老八抓下地府,再想想家中的爷爷父母,我心中满是惶恐与不舍,更多的冷汗也接二连三地冒了出来。汗水一出,便冲开了更多的“薄膜”,身上的毛孔苏展开来,反而觉得自己与天地间的联系,更紧密了一些。 。 若换做那些修炼者,与天地联系变得紧密,绝对是大好事一件。但这种大好事对于我来说,可不那么美妙。这等于把我放到了监控的眼皮子底下,稍微有点轻举妄动,都逃不过“老天爷”以及“阳间大爷”的耳目。 我心里正着急呢,沐老爷却好像个老研究员遇到了难得一见的问题似得,背着手围着我转着圈子,还时不时地对我动手动脚。前一手刚摆弄过我的胳膊,后手又翻开了我的眼皮,或是掰开我的嘴,看我的牙口,也不知道在寻找什么。 我被他搞得有点心烦,却又不敢打扰到他,天晓得会不会下一秒找到问题关键。没办法,我只好翻了个白眼,像个木头人一样,任由他的摆弄。 一直到他把研究的对象,转移到我头上脸上的冷汗时,终于有了一些结果。他用手指沾了一些下来,在两指中揉搓了一阵,眼中一亮,脸上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这才肯定地说道: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怕是你的身上,对续命汤里的某种药材,起了抗体。所以才出现续命汤虽然封住了气息,但一出汗或者心情一激动,就会自动冲破封锁的情况。” 他说着,把手指放到我的面前,我发现他的指肚上,有一层很薄且透明的物质,恐怕就是这东西,阻挡着我与天地间的联系。我自己也试了试,刮下一些两只揉搓几下之后,水分消失,只留下一层油脂状的东西,覆盖在我的皮肤上,转眼间就被吸收了进去。 这东西应该就是封住气息的关键。却因为我对某些药物产生了抗体,使得现在的续命汤在体内留不住,才会随着汗水一道冲出来。封不住气息,续命汤也就等于白喝了。 。 “沐老爷,那该怎么办呢?”虽然搞清楚了原理,但我自己肯定想不出办法来的,只得求助与沐老爷。 沐老爷沉吟了片刻,突然叹息了一声道:“若是有时间的话,还可以一样一样药材去实验。毕竟每个人的体质都不相同,要找出到底是对哪种药产生了抗体,还是比较麻烦的。等找到了确切的药材之后,再想办找其他同药性的来代替。只不过……” 他说道这儿,突然停了下来。他后面的话不用说,我也猜得出来。只不过……我没有那么多时间。 屋子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沉默了起来,后来还是阿八先开口:“要不我们试试一次性多喝几碗,加大剂量的话,说不定能效果。” 他说的倒也是个办法,我们只好姑且试一试。这一次,沐老爷直接端出了三碗摆在我的面前。原本一碗就很有杀伤力了,现在加了三倍。整个客厅里都弥漫着那种恶臭。沐寨主和阿八,被熏得都快退到大门口了,即使是做药的沐老爷,也皱着眉避到一边。 我看着面前黑乎乎臭烘烘的三碗汤药,心中只有一个念想。 为了活命,喝! 第492章另寻办法 这人在面临生死的时候,确实能爆发出常人所难以企及的力量。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我硬是把三大碗续命汤喝得一滴不剩,连带这里面那些蜈蚣蝎子蜘蛛,也被我嚼巴嚼巴全吞金了肚里。 那劲头,跟饿死鬼没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蛋白质嘛。沐家祖孙三人在一旁看得直吞唾沫,简直是对我五体投地。 一连喝完三碗续命汤,药效很快就出现了。因为一次性加大了剂量的关系,这一次药劲来得有些猛烈。如果说上一次胃里是个小火炉,这一回我的胃里就是个熔炉!我吞下去的那些毒虫,就好像投进这熔炉里的矿石,经火焰熔炼之后,化为了灼热的铁水,随着我全身的经脉,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这种感觉太特么刺激了,好像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似得,再看身上的皮肤,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起来。而与此同时,大量的汗水从毛孔中分泌出来,短短的时间之内,我整个人就完全被汗水给浸湿了,看起来就像从水里面捞起来一样。 汗水分泌出来之后,经过外面空气的冷却,又慢慢覆在了皮肤上面,那种被切断天地联系的感觉,又再一次出现。而且因为加大了药效的缘故,这一回的阻隔还加重了很多。换个形象点的说法,如果说上次是在皮肤上贴了一层薄膜的话,这一次,就是刷了一层油漆! 。 虽然过程有点难受,但得到的结果还是挺喜人的。等到一切都稳定下来之后,那种“与世隔绝”的感觉又蔓延在自己的身上,相比起上次,虽然有一点点憋闷,却让我安心了很多。 “沐老爷,好像成功了!” 我连忙向沐老爷报喜。他没有说话,只是上前来查看了一番,不置可否地说道:“还很难说,还得做点验证。” “什么验证?” “简单……”沐老爷一指外面:“出去跑几圈试试。” 听他这个办法,我的脸顿时垮了下来。这大半夜的,先是吐了一顿,清空了肚子里的存货,然后又出了这么多汗,我只感觉整个人都快虚脱了。现在他又要我去跑几圈,是嫌我死得不够快么? 我有心拒绝的,但沐老爷根本不给我争辩的机会,拎着我的后脖子,就把我往外面扔。这老头个头比沐寨主还高大,力气也不小。我这一百几十斤的人,在他手里跟拎小鸡崽一样,一下子就把我扔出了客厅,只留下一句:“跑,我不叫停就不准停!” 然后,大门就一被他重重地关上了。 我站在院子里面,夜风吹在我身上,原本就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身上感觉凉飕飕的,整个人显得无比的凄凉。有种被人大半夜撵出家门的错觉——其实这不是错觉,我确实被人家撵出了门。 沐老爷,这就是你们沐家寨的待客之道吗?我心中悲愤的想着,这时候,门缝里突然传来沐老爷的声音: “还干站着干嘛,赶紧跑啊!你有很多时间吗?” 时间,时间! 我现在最恨人跟我提时间。 作为一个只剩不到两天寿命的人来说,自然不能把宝贵的时间用在大半夜吹凉风上面。没办法,只能跑咯。 我拖着发软的双脚,一深一浅地在院子里跑了起来。沐老爷应该在门那一边监视着我的举动。嫌我跑得慢了,还不停地催促我跑快一些。我咬着牙,把一腔地怒火发泄到脚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没少遭殃。 。 跑了有两圈之后,我突然停住了脚。沐老爷那边见我突然不跑了,像之前那般催促起来。我苦笑了一下,朝大门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对他说道:“不用再跑了,已经没用了。” 没错,就在我刚跑完第二圈的时候,原本还牢牢封锁在体内的气息,突然不安分起来,挣扎着冲破了续命汤的封锁,再一次打通了与天地的联系。 而更让人可气的是,这一次的联系比上一次还要紧密,如果说上一次是把我放在“老天爷”和“阳间大爷”的眼前。那么这一次,就是把我直接放到了他们的眼睛里面! 眼中钉肉中刺,可能就是这个意思吧。 “怎么又失效了呢?明明加重了三倍剂量啊!”沐老爷听到我的话,一推门跑了出来,又对我进行了一次“研究”。最终得出了一个结果,实际上加大剂量这个办法是成功了的,至少在道理上是行得通的。但无法持久,按他的估计,一次性喝够五碗的话,勉强能供我跑个八百米不会被冲破封锁。 但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我身上的抗药性也特别的强大。在加大了药剂的同时,抗药性也会变强,久而久之,药效会彻底失效。到时候无论加大多少剂量,都没有效果。 其实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对我不起作用的那种材料,用别的药材代替——这问题转了一圈,又转会了原点。 看来续命汤这条路算是断了,加大到五碗,才能勉强跑个八百米。从这里到新寨的大门口,恐怕也不只八百米吧,我还折腾个什么劲儿,还是趁着有时间,想点别的办法。或者吃点好的,也好过在最后的日子,一直喝这种毒虫脏水的混合物。 。 确定了续命汤救不了我,沐老爷表情有点失落。他翻出之前那个木匣子,一脸不舍地递到我的面前:“叶家小子,这事情没有办成。东西我可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还给你爷爷吧。哎,只能说无缘咯……” 说道最后,他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似乎很为错失这匣子里的东西而失落。 我想都没想就把匣子给推了回去:“沐老爷,你这话就没意思了。难道没这东西,我空着手来的话,你会眼睁睁的不救我?” “这个……”沐老爷一时语塞。 “瞧,问题很明显了。你出手救我,与这个匣子无关。这东西是我爷爷交代我带给沐老爷你的。是你们之间的情分。要退,你自己退给我爷爷去,我是不会插手的。” 我说完了这些,把两手背到身后,表示自己不会接。这样强硬的态度,当时让沐老爷有点儿意外,好像不相信刚才那番话,是从我嘴巴里面说出来的。愣了好久,这才确定的问道: “这东西,你确定不收回去?” 第493章回归 “这东西,你确定不收回去?” 沐老爷惊讶的看了我一阵,见我表情并不作假,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决心,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古怪的笑容:“咱们可说定了,你以后可别后悔。” 看着他这笑容,我突然有种被套路了的感觉,好像这老头就等着我说那句话的。但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说出去的话还能收回去么,我只好强撑着说道: “不后悔,我们叶家的人,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习惯。” “好!不愧是叶老鬼的种!”沐老爷一拍桌子,然后急不可耐地把匣子收了回去。那模样,生害怕慢一点,我就会反悔一样。也正是他这样的举动,让我心中的不妙感愈发浓重。我感觉自己似乎下了个错误的决定。 事实证明,我的感觉没有错。在遥远的将来,当我知道了匣子里究竟是什么东西之后,终于为现在这个决定懊恼不已。 当然了,这都是后话。 。 匣子的事放在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个人的问题。续命汤没了作用,只好寻找其他的办法。我准备给关师爷打了个电话,把这边的事情跟他说一下。 电话才响了一声就接通了。恐怕关师爷那边一直在等着我的消息,这大半夜的,他居然还等到了现在,这让我心中多少有些感动。只可惜,这感动只维持了数秒,就被电话那一边的呼喝声给冲淡了。我听见那边有人在喊“飞机”“炸弹”“三带一”什么的,听得有些耳熟,下意识地问道: “关师爷,你那边在干嘛呢?” “哦,斗地主呢。不打钱,就贴小纸条。狗四的脸都被贴得看不见了。”他说道这,我听到了电话那一头传来了一阵哄笑声,恐怕是在嘲笑狗四。我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他们特意等我到现在,还有点小感动的,没想到,这群人半夜不睡觉其实是在玩牌,而且玩得那么嗨皮。没心没肺到了这个地步,让人寒心啊! 我正寒心着,关师爷那边终于把注意力从打牌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他换了个稍微安静的地方,问我道:“叶飛,你那边的情况怎样?续命汤喝了吗?” “情况不太好……”我苦着脸把抗药性的事情说了一遍。关师爷安静的听着,听完了我的话,沉默了一阵之后,语气平静地回答道:“既然这样,那就回来吧。” 咦,这老头怎么那么平静呢? 我心中疑惑,忍不住追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 “怎么,没办法你就不回来了?”关师爷怼了我一句,“其实呢,在你决定去喝续命汤的时候,我就做了两手准备。如果续命汤能管用,那就正好,如果不行,咱们就另行谋划呗。反正……不能让你死得太容易!” 他前面那些话,我还挺感动的。但最后那句“不能让我死得太容易”就有点儿不是滋味了,透着一点儿要把我千刀万剐,才解心头之恨的意味。算了,都这时候了,也不和他计较这些,我顺着他的话往下问道:“时间方面,来得及吗?” “来得及,只要你明天入夜之前回来就行。你以为我们这群人真的是吃白饭的?不怕告诉你,前期的准备我已经做好了。” 他话里的“准备”一词,透露了很多东西。能让他做前期准备的,借鬼粮、鬼画符还有洗怨路,金灯续命这些,每一场都有新花样。我听得一时兴起,忍不住问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的。那能不能透露一下,这一回咱们又玩什么?” 听我用“玩”字来形容,关师爷似乎挺不乐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回话道:“等你回来就知道了。电话里说不清楚。反正你记得一点,明天入夜之前,一定要回来。行了,就这么着吧,挂了。” 他这话说完,便很干脆的挂了电话。 。 在确定了关师爷那边有补救计划,我心里也就踏实了很多。因为太晚的缘故,现在是不好下山赶路的。索性在寨子里住上一晚,明天赶早就行。 有沐寨主安排,住宿这些自然不用我去操心。沐寨主把我安排在新寨中,最好的一家客栈里。其实也没什么最好最坏。这里都是民俗旅游村的模样,客栈都是比较复古的那种,在我眼里看起来都一个样,也没什么区别。 至于阿八,自然是跟着沐寨主回了家。他们父子之间,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之前因为续命汤的药效,弄了个满身大汗,到了房间之后,我赶紧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整个人这才舒服了许多。 躺在卧室的床上,我抬头看着天花板,耳边一片寂静,不时有虫鸣随风传来,空气中夹杂着草木的气味,倒是有点儿与大自然融为一体的感觉。 我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天花板上划动,脑子里思绪翻腾,白天的一幕幕又浮出了眼前,爷爷、父母的身影,都在我眼前一一划过,我就这么看着他们的影像闪过,心中缓缓地平静了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天亮了。来叫我起床的是阿八,我看他表情有点疲惫,眼睛里面红红的,心想这两父子,不会是聊了一晚上吧。 不过,这都是人家的私事,心里想想就行,没必要拿出来问。 。 这一回我们选择的路线,是从沐家寨坐车到昆明,然后在昆明乘坐火车,直接到梧城。送我们去昆明的,还是黑哥。昨晚沐寨主让他留下歇一夜,今天正好一起下山回去。 黑哥倒是提议,开车直接送我们到梧城。但一想这么远的路,让他一个人开,有点太累人了。况且他昨天还累了一天的,没这么使唤人的道理,于是我们拒绝了他的好意。黑哥拗不过我们,只好作罢。 这一路没什么可说的,无非是坐车赶路。等火车到梧城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关师爷要我们赶在入夜前到达,现在时间还比较充裕。 等我们回到办公室时,见关师爷,路小彤连同四人组都在的。而且看他们的架势,似乎早有准备。我再一次问起关师爷,这次要做什么。关师爷终于不卖关子,却习惯性地用他那阴测测的嗓音,对我说出了三个字: “阴鬼路!” 第494章阴鬼路 阴鬼路! 光听这个名字,就有点儿阴风呼啸鬼哭狼嚎的感觉。但入门了那么久,我好歹也是吃过见过的,关师爷给我看的那些资料里面,就有各种道路的介绍。其中,就有这阴鬼路。 严格来说,阴鬼路并不像名字那么可怕。因为鬼属阴,鬼魂聚集的地方,便会被称为阴地。远的不说,梧城北城那一块儿,就是远近闻名的阴地。至于靠山镇,那更是阴地中的佼佼者,鬼镇可不是浪得虚名。 那么话说回来,这个阴鬼路,按字面上的意思来说,就是鬼魂经常出没的一条路。实际上也是如此。俗话说人有人道,鬼有鬼道。这阴鬼路,其实就是鬼道。而且只有那种特别热闹,鬼魂大量出没的地方,才能称为阴鬼路——说白了,就是属于鬼魂的步行街。 这么说来,阴鬼路和我们以前碰到过的幽冥路有点儿类似,这两者之间确实有相似之处,都是鬼道嘛。但本质上却有不同。如果把人走的路称谓人道,鬼走的路称为鬼道的话,那么这幽冥路就是介乎于人道与鬼道之间,因为它本就是同一条路,人也走鬼也走,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变会出现人鬼同路的情况。 但阴鬼路不同,它只供鬼魂行走,也不会在阳间显化。说白了,就是处于另一个空间。当然了,阳间界和阴间的关系本就是千丝万缕的,所以某些有特殊能力的人,能有办法从阳间跑到阴间去,也不是不可能。 这又是另当别论了。 。 关师爷在说起阴鬼路的时候,我脑子里就闪出了关于阴鬼路的这些资料,把这些个资料从脑子里跑过一遍之后,我皱着眉头问道:“阴鬼路?我们去那地方干嘛?” “自然是帮你找续命的办法啦。”关师爷淡然的说道。 我翻了个白眼:“这不是废话吗,我自然知道是要去找续命的办法,但那个地方,说白了就是一条鬼魂步行街。在那儿有什么好办法?”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关师爷露出一个很古怪的笑容,却又不说透,反倒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另外的事情:“好像上次我跟你讲过,宋定伯背鬼的故事吧。” “喂,别岔开话题,这东西胡弄不了我,那故事我小学课本上就看过了。” “好吧,咱不纠结在哪儿看过。我要说的是……”他说到这儿,不怀好意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是想知道这次玩什么吗?这一回,咱们背鬼玩!” “什么?背鬼!” 我一下子从原地蹦了起来,我说刚才这老头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呢,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现。现在看来,预感果然没错,关师爷竟然叫我去背鬼! 他之前的话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啊——鬼背人,背的是劫数;人背鬼,背的是债孽。虽然这两句话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含义,但从字面上来看,又是劫数又是债孽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鬼是好背的吗? 。 “不行,这次玩得太大了,绝对不行!” 我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这可是背鬼啊,亲密接触啊。虽然我不知道这背鬼,和我续命有什么关系。但其中的凶险,可是能够预料的。别的不说,要是一不小心背了只厉鬼,这辈子,哦不,就连下辈子也完了! 见我不同意,关师爷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着说道:“年轻人,别闹情绪嘛。其实这背鬼,也没什么可怕的。鬼又没有重量,压不死你。你就当背了团空气,溜达一圈不就结了。” “呸!这是体重的关系么?你别避重就轻。我可不听你忽悠!” 见说不动我,关师爷老脸一沉道:“续命汤没用,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去阴鬼路背鬼。你要有别的好办法,尽可以去尝试。但别怪我没提醒你。这阴鬼路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走的。错过了今晚,你想走也走不了了。到时候,就等着范老八来抓你吧!” 他说道这,抱着膀子,下了最后的通牒:“办法就这么一个,到底是背鬼还是真的变鬼,你自己选择吧。” 自己选择,我有得选么? 我心中仿佛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这神棍又威胁我。但问题是,我还不得不受他的威胁!这就让人极度郁闷了,究竟是背鬼还是变鬼,还真是的很好选择的问题。 我在支吾了半晌,都拿不出更好的选择,只得幽幽的叹了口气,语气低落的问道:“阴鬼路背鬼,真的没有危险?” “怎么可能没危险!”我本以为自己服了软,关师爷应该安慰我几句的,撒个谎骗我,打消我心中的恐惧也行啊。没想到,他第一句就说了实话。 这老头怎么不按套路来啊! 我猛地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 老神棍不为所动的说道:“你别这么看我,我说的是老实话,你这是续命,不是请客吃饭。怎么可能会没有危险?而且我不怕实话告诉你,这阴鬼路背鬼的危险,要比金灯续命危险很多倍。后者出了问题,顶天是借命失败不赚不赔而已。但如果背鬼出了问题的话,下场就只有一个……” 他猛地停了一下,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用那种阴测测的音调,从嗓子眼里挤出了最后一个字: “死!” 。 我被他最后这个死字,搞得全身汗毛炸起。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埋怨着说道:“关师爷,没你这么吓唬人的。你说的这么严重,是想让我选呢?还是想让我不选呢?” “办法就这一个,自然是想让你选。” “那你为毛要吓唬我?” “这不是吓唬,而是有言在先!”关师爷摇了摇头,反驳着我说道:“我不把危险都说明白,能引起你的重视吗?” 我无奈道:“好吧,你说什么都有道理。但问题是,我现在确实重视了,还重视的过了头,开始害怕了!” “嗨,你害怕什么啊。过两天,哦不,准确的来说是过三十多个小时,你自己也变鬼了。和他们都是同类,还怕他们作甚。再说了,还不是有我吗,我提出了这个主意,自然会想法设法保护你的。放心,一切的危险,都有我帮你承担!” “你最后这句话才是重点吧。”眼看着关师爷摆出这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我心中不快,当场指出了他的“险恶用心”,他反复的强调这阴鬼路的危险,实际上,还是为了邀功。 被我撞破了小心思,关师爷脸上有点挂不住,狠狠地瞪着我,咬牙切齿地说道:“总之就是一句话,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容易!” 第495章借鬼债 要说这阴鬼路,梧城城北就有一条。 四人组先行一步,去做一些前期的准备,我们几人等到天黑下来的时候,这才出门。在路上,关师爷给我说起阴鬼路背鬼的原由。之前说过,鬼背人,背的是劫数;人背鬼,背的是债孽。 人死之后化为鬼魂,一般来说鬼魂都需要进入轮回转世,来世是人是猪,这个还要看各人命数。但并不是每一个鬼魂,死后就会立刻去轮回,其中还牵扯到一个债孽的问题。 这孽债,也可以称为因果,牵挂,恩怨,执念等等……反正都是生前在阳间遗留下来的。比如死于非命的鬼,要去找替身;有大执念的鬼,要帮忙消除执念;再如大冤屈的鬼,亦要沉冤平反。至于那些修行向道之鬼,就更不会入轮回,反而会修成阴差鬼仙,变成地府的编制人员。 言归正传,因为这些种种,那些便不能立即投胎的鬼魂,只能徘徊在阴阳两界,让时间慢慢地洗涤。直到时间到了,或者恩消债了没有牵挂,才有投胎转世的机会。 人生在世,少不了产生各种的因果孽障,这些东西还不完,就走不了。所以,像这种样子的鬼魂,多不胜数。 。 回到背鬼的问题上来。鬼魂滞留阴阳两界,是因为有牵挂,不得投胎。有些鬼魂安于现状,反正活着死了都差不多。等时候到了,自然而然可以投胎。而有些鬼魂比较急,希望早日轮回。这便要去了解生前的因果牵挂,这就给了我机会。 因为鬼魂不能随意在阳间显化,所以他们想要了解因果,就必须得找个代理人,来帮他们处理。而像我这种阳寿将近的人,天生就和鬼比较亲近——能不亲近嘛,没多少时候我自己都要变鬼了。 于是乎,就给我增加了作为“代理人”的可能。成为代理人,帮忙消除因果执念或是达成心愿,用关师爷的话来说,叫做“借鬼债”。把原本属于鬼身上的债孽,“借”到我自己的身上。有点儿移花接木的意思在里面。 等我借到鬼债之后,这只鬼魂便能立刻轮回,而我也能因为鬼债的存在,强留在人世间。当然了,这时间方面,并不是一比一的换算,会减少很多,比如鬼魂需要滞留一年,有可能“借”到我身上之后,只能在人间强留一天。 而且,还是以活死人的形态。只不过因为有鬼债加身,不会受到排斥。因为无论是借鬼债还是和续命汤,目的都一样,都是让活死人留在人间不被排斥。不同的是,续命汤是阻隔生气,不被阳间界所察觉;而借鬼债,相当于办了个短期的暂住证。但在本质上,两种方法都差不多。 顺便说一句,其实借鬼债这种行为,是被默许的。帮助鬼魂轮回,这本就是件好事,如果做得好的话,恐怕还有功德奖励。为什么会这样?我换一个说法就明白了,这借鬼债,其实和超度没什么区别。有功德奖励,那就再正常不过了。 据说有这么些人,在大限将至的时候,就用借鬼债的办法,强留在人间,不断地借债,获取功德,以达到长生的目的。有厉害的,一直熬到肉身死亡,这才依依不舍的去阴间报道。 再顺便说一句,这些人都是修炼者或者会一些法术门道的。他们的肉身,可要比普通人强大很多。即使是寿元尽了,肉身再活个几十上百年,都不是难事。 。 当然了,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别光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打。关师爷不只一次地强调过,这借鬼债其实是很危险的。 首先人鬼殊途,鬼这东西在本质上就和人不同,所以第一个要提防的,就是被你的借债鬼害命。也就是说,你至少要有点儿自保的手段;其次借到了鬼债之后,还得去消除因果,这一步叫做还债。既然是还债,那肯定就有时间的限制。 这个时间,就是你能够在阳间滞留的时间。若是在规定时间之内,没办法成功还债的话,不只功德捞不到,债孽爆发,肉身便失去了庇佑。等于是暂住证到期了,排斥立即蜂拥而至。 而还债失败的恶果还不只是这些,因为原本的债务人轮回转世了,这些债务便落到了你的头上。说不得,还要影响到你下一世。 所以,借鬼债还是很有风险的。 关师爷说到这儿的时候,车已经开到了梧城城北。关师爷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帮开车的路小彤指起路来。在他的指引下,我们的车在北城老城区穿行,尽往那种偏街小巷里走,有些个地方,等开到近头的时候,才发现车根本进不进去。又只得掉头绕过去。 兜兜转转地在北城走了近一个钟头,车开到一片平房区。四处都是低矮的平房,稍微高一点的建筑,也不过两三层的模样。而且年代久远,至少都是七八十年代修建的。看样子,这里的住户都搬迁了不少,各家各户的房子里都是黑漆漆的,唯有电线杆上昏黄的路灯,还孤零零地发着光。 。 在一处巷子口,我看到猴三儿探出脑袋朝外面张望,当他看到我们之后,冲我们直招手。等我们靠边停下了车,他冲我们做了个往里走的手势,便消失在小巷的深处。他这神神秘秘的样子,让我看着有点儿眼熟,好像旧港片里,黑帮交易碰头的时候,也是那么警惕。 “猴三儿我说你能不能正经点。我们这是去阴鬼路,又不是做什么违法交易,需要那么神秘吗?”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猴三儿的旁边,一把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呵斥起来。 猴三儿下意识地一缩脑袋,转过头来对我笑道:“师叔,我这不是烘托一下气氛嘛。” “得了,不需要你烘托,已经很有气氛了。”我说着,指了指左右。 这黑灯瞎火的地方,连个喘气的人都没有。天又冷,穿堂风不停地刮着,时不时地还发出“呜呜”地声音。就这场景,拍鬼片都不用重新布置了。只需要找个穿白袍子的人,往电线杆后一躲。看准机会往镜头前一扑,准能吓尿一众观众! 想着想着,我自己后背都开始发毛了。而前面正好有根电线杆子。这场景,倒是和我想象中的颇为相似。一时间,我脑子里不断地重复着白袍子扑面的场景,两眼开始忍不往电线杆后面瞄,好在并没有什么白袍子。 我长长的舒了口气,感觉到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水,便抬手去擦。而就在我擦汗的同时,目光周围无意地划动,恍惚看见一道白影,在我视野中闪过…… 第496章白袍子 “啊,白袍子!” 就在白影出现的那一瞬间,我忍不住大叫了起来。离我最近的猴三儿被我吓得一哆嗦,原地蹦起了老高,等落下地的时候,双手手臂交叉摆了个奥特曼的手势: “哪呢?在哪呢?” “在那儿!”慌乱中,我也摆了个蛟龙出海的架势,准备跟那白袍子玩命。 与此同时,暗地里突然传来“喵”地一声,一只流浪猫被我们这两个人神经病吓得惊叫一声,跳上墙头消失在黑夜之中。顺便提一句,这只猫的毛色是白色的,没错,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种白。 “我说你们俩,要摆造型摆到什么时候?” 随着关师爷这一句话,我们俩讪讪的收了招。我发现,猴三儿再看我的眼神,变得有些幽怨起来。可能是在埋怨我什么东西都没看清,就一惊一乍的,害得他跟我一起丢脸。 我也很无语,这黑漆马虎的地方,好好地干嘛藏只猫啊,还是只白猫。我就看到一抹白,再加上脑子里全是白袍子的画面,条件反射嘛。 虽说丢了脸,但想象中的怪东西没出现,我那颗悬挂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随即又羞愧得差点给自己一嘴巴子。也怪我自己,走夜路就走夜路嘛,脑子里还尽想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这跟作死有什么区别! 。 经过了刚才那一场惊吓,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很多,之后的路没有出什么事情,我们跟着猴三儿七拐八拐,终于拐到了一处破房子旁边。在房后的一面断墙边上,四人组的其余三位,已经早候在那儿了,见我们上来,朝我们挥手示意。 三人组这边挺热闹的,主要是香火蜡烛烧得热闹。从这个位置看过去,三人组的脚边的土地上,被插了一长串的香火蜡烛,都是依着那面断墙摆放的,而在这排蜡烛的前面,燃放了三堆火堆,大牛二虎狗四一人盯着一堆,不停地往火堆里添着纸钱,不让火焰熄灭。 再看他们的旁边,放了几个大塑料口袋,走近了才发现,这些个塑料口袋里,满满当当地装着元宝蜡烛供香纸钱。我暗暗咋舌,这几大口袋的东西,怕要烧到明天早上去吧。 “别光顾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看看这里!”关师爷见我看着塑料口袋发呆,指了指前方那面断墙。 我抬眼看去,这面墙应该有很多年头了,墙头上爬满了青苔与杂草,它原本应该是院墙的一部分,却因为年久失修的关系,两边垮塌了下来,只留下这一段墙面,还坚韧地留在原地,看起来有点像一个放大了的等腰梯形。 只不过,这个等腰梯形并不是直立的,而是微微往前倾斜,有种随时都会朝你迎面倒塌下来的感觉。只要是有点眼力劲儿的人,走到了这一处地方,都会下意识地绕开,宁愿多走绕几步,也不愿意置身险地。即使是再懒的人,走到这一段的时候,恐怕也得加快几分脚步吧。 但现在的情况有点特殊,三人组还特意把香火摆在这里,难道他们缺心眼吗?看不见危险?应该不是,至少二虎和猴三就不是缺心眼的人。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他们在这里燃放香蜡纸钱,是关师爷特意安排的。 。 “看看,有什么不同之处。” 面对我疑惑的目光,关师爷并没有第一时间解释,而是买了个关子,有点儿考校我的意思在里面。我皱着眉,朝那面倾斜的墙上看去,发现这面墙上,有大片大片黑色的烟垢,这应该是烟火熏烤过的痕迹。 刚开始的时候我没特别注意,还以为是面前这几堆火堆造成的。但现在仔细一看,又看出了其中的不同,这些烟火痕迹有新有旧,应该不是一次性造成的。 再看那些个痕迹,也有点古怪,单看之下没什么感觉。但把它们组合到一起看的话,看起来好像一扇门。看到这儿,我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难道说…… “难道说,这就是‘鬼门’?” 趁着这股灵光乍现,我把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关师爷听了我这句话,捋着山羊胡笑了起来,表情颇为欣慰:“嗯,看来你这段时间没白学,眼力提升了不少,没错,这里就是阴鬼路的鬼门。” 听到关师爷的确认,我心中有点儿高兴。但随即又想到,不过就是被夸奖了一句,高兴个啥啊。我可是师兄好吧!有师兄被师弟夸奖过高兴的吗?想到这儿,我冷哼了一声:“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对着一面墙又是点香火,又是烧纸钱的,把它跟祖宗似得供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一般了。” 关师爷被我这一阵抢白,搞得愣了一下,随即好像看出了我的心理活动,也不和我争辩,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他不说话,我也不再提这事,已经找到了台阶下来,就没必要再蹿到台上去。我认真的打量起这面断墙起来。脑子里闪过有关于阴鬼路的一些描述。 之前说过,阴鬼路并不显化于人世间,它是存在于阳间界之外的一处空间。这个空间,只属于鬼魂。外面的人想要进去,就必须要找到阴鬼路的“鬼门”,或者说能供人进入的入口——而这面墙就是入口。 。 要说起来,若不是关师爷事先有了准备,我还真看不出这面墙,就是入口。无论谁来看,它都是一面断墙,而是一面随时都会崩塌的断墙。没想到,通往城北阴鬼路的入口,竟然就在这面断墙上面。 想到这,我忍不住往关师爷那边看了一眼。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捋着山羊胡得意的说道:“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你真以为我们留在梧城就是玩的?实话跟你说吧,你昨天一走,我就开始忙活了,一直到昨天晚上,才确定了这个‘鬼门’的位置。” 关师爷说完,笑着朝我看来,两眼闪着光。一副快来感谢我的模样。若不是他这个表情,我或许真的会感激一下,他这么急着邀功,我反而对他感激不起来,翻了个白眼,直接把他无视掉了。 当然,我心里知道。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实际上就是不希望我感觉自己欠他们太多。我明白,也不点破。大家都是一个团队的好搭档,有些事情心里知道就行,不用说太明白。 第497章鬼门开 要进入阴鬼路,必须先找到入口。这个入口也就是我口中的“鬼门”。但找到了“鬼门”,不代表抬脚就能进去。毕竟人鬼殊途,阴鬼路又不存在于阳世,若是抬脚就能进去的话,那随便来个人都能进了。 找到了“鬼门”是第一步,而第二步就是祭。从字面的意思上就能看出,这个“鬼门”与阴曹地府的“鬼门关”就差一个字,而实际上它们的用处也差不多。说白了就是一个关口。既然是关口,便有守关人。 我们在这里点了那么多香火,就是为了祭守关人,说通俗点就是给买路钱。给的买路钱多了,守关人心情愉悦,也就网开一面放我们进去。 四人组卖力的往火堆里投着纸钱,刚开始还是一张一张的丢,后来关师爷嫌慢,让他们加大了量,便开始一把一把的往里面扔。就差没有直接抬着口袋,往里面倾倒了。 这投进去的量一加大,火焰也就烧得让剧烈起来,看着那熊熊的火焰,我突然想起一个典故。每逢清明,给逝者烧纸祭拜的时候,家中长辈们总是会说,火烧得越旺,代表“收钱”的人越高兴。现在看这个火焰,焰口都要舔到猴三儿的脸了,那位守关人肯定非常之愉悦。 。 火焰熊熊地烧着,四人组还不断地往里面添加纸钱,三道浓烟也翻滚着往天空上冲。幸好现在是晚上,若是白天的话,我们这儿跟点了狼烟似得,怕是好几里之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感觉到该差不多了,关师爷突然走到前面,手里一把纸钱抛洒到天空,嘴里也开始含糊不清地念叨起来。他的话说得太模糊,我听不全,前面还能依稀到什么“开门”“借道”之类的词语。等到后面,就完全听不清楚了。 关师爷一边念叨着,手里的纸钱也不要钱似得,一把一把向天空中抛洒,抛了好几下之后,一阵微风吹过,吹得火光一阵摇晃。而就在这摇晃之间,原本往天上翻滚的浓烟,突然改变了一个角度,开始慢慢倾斜起来。 “再投多一些!”关师爷看得清楚,连忙大喝了一声。四人组领命,大捧大捧地往火堆里添着纸钱——这架势,若不是那火堆里的火烧得够旺,怕是要被弄灭了去。 再次加大了投放量,那火焰窜得就更高了,冒出的浓烟也更大。这三堆火本就离得不远,现在火势烟雾加大,竟然连到一起,仿佛是一条巨大的烟龙,咆哮着往天上飞翔。 而与此同时,周围的风势也陡然加大了几分。却没有把浓烟吹散,反而让它保持着原来的形状,只是烟柱却不断地往下倾斜,好像天空中有只看不见的手,从上至下按了下来,按在那条巨大烟龙的身上,让它不得不低头。 它一低头,烟雾的方向就更加向下倾倒,最终与地面形成了一个很小的角度,那蔓延出来的烟柱,直直地打在了那面墙上。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面墙似乎有了吸力,那滚滚的浓烟打在上面,竟然被它吸收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有遗漏。那面墙,就像一个开足了马力的大型抽油烟机,又好像一个小型的黑洞,肆意地吞噬着滚滚浓烟。 “叶飛,你看那是什么东西!”关师爷停下了抛纸钱的动作,突然往前方一指。我的目光随着他的手看去,只见在那在烟雾袅绕之中,我依稀看见,有一扇门的印象若隐若现,待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那墙上的痕迹,与烟雾重叠,产生的一种视觉幻象。 之前说过,那面墙上有许多烟熏火燎风吹日晒的痕迹,单看没什么异处,但合起来看的话,就好像一扇门的模样。而此时此刻,墙上的痕迹,火光,烟雾,组合到一起,形成了一种好像海市蜃楼的景象——这扇“门”竟然从墙中浮了出来,悬浮在在这滚滚的浓烟之中。 。 “这……就是鬼门?” 我看着半空中的那个影像,心中也是惊奇不已。虽然在资料上看过“阴鬼路”“鬼门”的介绍,但实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既像是幻象,又有点像视觉错觉,因为你认真看过去的时候,那扇门又不见了,火焰还是火焰,痕迹还是痕迹,而烟雾依旧是烟雾。但你把目光转开,无意扫过的时候,又会看到那扇门的存在。 真真假假亦幻亦真,倒是神奇得很! “我们怎么进去?”见到鬼门已经出现了,我心中突然激动起来。关师爷侧头瞄了我一眼,笑着摇头道:“鬼门已经显化,但现在还不是进的时候,还得稍等片刻。” 说完,背着手把注意力全放到鬼门上,不再言语。 我见问不出什么东西,只好沉默的呆在一旁,继续看那鬼门的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悬浮在烟雾中的鬼门更加地凝练,现在看起来,好像真有一扇门悬在那里,若不是刻意去区分,根本分辨不出,哪些是痕迹哪些是烟雾。 又等了一段时间,准备好的几大袋纸钱都烧得只剩半袋了,除了那扇门凝练得跟真门无二之外,没有其他的异象。关师爷背着手凝视着大门,表情从刚开始的轻松,变成沉重。他一双眉毛拧到一处,眼中一明一暗地闪烁着,而随着时间越往后推移,这种表情愈发地沉重,最后终于不耐烦了,哼了一声道: “给了那么多买路钱,还嫌不够吗?哼,莫要贪得无厌!” 。 他在说贪得无厌的时候,手上翻了一下。我看见,一张黄色的符纸出现在他的两指之间,然后猛地向前一跨,抬起手来,怕是下一刻就要往那门上拍去。 然而,就在那符纸即将拍到门板的时候,门后突兀地响起“咔嚓”一声。好像门锁被打开了一样。紧接着,原本关闭的门,在我们的注视之中,渐渐地往后隙开了一条缝。 “哼,不给你点颜色看,还真以为我关某人的钱是白拿的?”见鬼门打开,关师爷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脸,回身拉住我的胳膊,对我说道:“跟紧了,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 他说着,又对在场的其他人说道:“好好守在这里,我和叶飛去去就来。莫要人来打扰!” 说完,便拉着我向前一窜,我只觉得手上传来一股力量,便身不由己地跟着他闯进了这鬼门之中。 第498章鬼市集 闯入鬼门那一刹那,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被周围滚滚的浓烟熏得刺眼,不由自主地闭了下眼。而就是这一闭眼的功夫,刚刚还寂静的夜里,突然变得嘈杂了起来。各种喧哗之声夹杂在一起,涌入了我的耳中,仿佛是一群恶客,蛮不讲理地推门而入,破坏了这一方的清净。 我心中一动,连忙睁开眼看去,这才发现眼前已然变成了另外一幅景象。一条青石板路从脚下延伸,无数身影在这街道上徘徊,道路的两旁是敞开的店面,应该正在做生意,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俨然是一副热闹的夜市场景。 但有点奇怪的是,这些个身影,都是黑衣黑裤扮相,脸上都透着一种病态的惨白,他们走路的时候脚不沾地,都是用飘的。看到这儿,我才恍然大悟,这些个家伙,都是鬼! 。 想到了这一点,我突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心想今天可是开眼界了,这么多鬼,还第一次见到。 我们的闯入,明显惊扰到了这一方的安静,就在我打量他们的时候,附近的几只鬼魂,他们也扭过了头打量起我们。看了一阵之后,似乎明白了我们生人的身份,这几只鬼魂的脸上露出了贪婪与狰狞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会挥着爪子朝我们扑过来。 我被他们看得眼皮直跳,暗暗把手伸进裤兜握住一物,只等他们上来就拼命。而就在冲突一触即发的时候,一把铁叉突然横在了我们中间,紧接着,一把沙哑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什么人,来这里干嘛?” 我朝那持叉人看去,这人长得格外古怪,四肢枯瘦,却偏偏挺了个大肚子,脑袋中间宽上下尖,跟个橄榄球似得,那干枯的脸上,挂了一对灯泡眼,跟指环王里的咕噜似得,别说多难看了。这人的装扮也是黑衣黑裤,但和其他鬼魂不同的是,他的胸口有一个“差”字,腰间挂了一长串的钥匙。 看到此,这家伙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想来便是那鬼门的守关人。 果然,关师爷朝他一拱手道:“鬼差大人有礼了,我这位小友本该有几十年阳寿,奈何造化弄人现在命不久矣,想到此处寻点机缘,渡化有缘人,也好延续几日寿命。” 他这句话说得比较含蓄,但里面的意思很清楚。毕竟张口闭口借鬼债的,说起来也不太好听。那鬼差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点点头,脸上缓和了一些,对我们说道:“能渡化枉死冤魂轮回转世,倒是一件好事。但此事还需锁爷做主。” 他说完,手一翻,再看时手上多出了块木牌子。他把木牌子递给我道:“凭着这块令牌,你们就能见到锁爷。速去速回,莫要多生事端!” 他说完,一扬手里的铁叉,向对面那群亡魂呵斥了一阵,那些个亡魂见到生人,本想一涌而上的,结果被他一拦,都停在原地不敢有轻举妄动。现在,又被这么一阵呵斥,顿时作鸟兽散了。 呵退了一众鬼魂,这人后退几步,融入了阴影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 有了那块木牌子之后,周围的鬼魂似乎对我们有了顾忌,即使明知道是生人,也不敢上前纠缠。我们俩这才放心大胆地走了进去,我一边走,一边小声询问起来:“关师爷,刚才那位,想必就是守关阴差吧。之前他不开门的时候,你不是骂得挺爽嘛,怎么现在又那么恭敬?” 关师爷瞄了我一眼,低声道:“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咱们是求人办事的,没必要起无谓的争端。再说了,咱们烧了那么多纸,给了那么多的买路钱,他也没道理无事生非。他刚开始拦我们那一下,表面上是询问我们的来意,实际上也制止我们与亡魂之间的冲突,等于是暗中帮了咱们一把。没了冲突,大家和和气气的多好,和谐社会嘛。” 我听他前面半句还觉得挺有道理,听到后面,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咋的了,连下面也创和谐社会了?见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的意思,我也没有往下问,反而是打量起手里的这块木牌子。 这木牌子有巴掌大,握在手里沉甸甸的,想来不是一般的木料。这牌子的一面刻着有“十八间”三个字,我不知其意,问起关师爷。关师爷给我介绍,这便是这条阴鬼路的名字。 这条阴鬼路是一个十字形的模样,两条路交叉到一起,分割成了东南西北四个路段。每个路段的两边,都临街开着店面,每边是九间店面,左右加起来便是十八间店面,而顺着一边往下数,从头数到尾,也正好是十八间店面——这就是十八间的来由。 这条阴鬼路,现在看来更像是一个鬼市。关师爷也说了,其实在每个大点的城市里,都会有类似十八间这样的阴鬼路存在。买卖的都是与鬼魂有关的东西,千奇百怪地,结账也不是用钞票,而是用冥币。我有心去瞧个热闹,看能不能买点稀罕货回去,结果被关师爷阴测测的一句话给吓了回来:“不急,等你死了,这里的东西随便买。” 我打了个激灵,不敢乱动了。 。 那位阴差说过,要借鬼债的话,还得要锁爷做主。这位锁爷,应该是这十八间鬼市的管理者,阴世和阳世差不多,也有着管理者的存在,城隍、土地逐步往下排,排到了锁爷这里,就相当于一条街的街长。 当然了,这条街比较繁华,来往的阴魂比一般的地方要多,这街长,也需要有强大的力量,否则威慑不了一些宵小。不过看十八间这里的情况来看,这里秩序井然,被他管理得不错。想来这位锁爷,应该是个很有能耐的主。 锁爷的府邸,就在这十八间的尽头,是一幢类似于古代衙门的建筑,门口站了俩阴差守门,无论是手上的钢叉还是身材打扮,都和最开始见到的那个守关人差不多。就连长相,也有几分相似,同样的橄榄球脑袋,同样的灯泡大眼睛,我差点以为,这两位和之前那个,是三胞胎呢。 后来听关师爷解释,这些个阴差,都是小鬼提拔上来的,长相身材差不多很正常。听他这么解释,我也就释然了。因为有木牌子在手,经过一番简单的通报,我们便顺利的见到了锁爷。而当我见到锁爷真容的时候,着实震撼了一把。 第499章锁爷 我一直以为,守护十八间阴鬼路,威震一方,手下还有阴差供他驱使的,应该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其形象嘛,即使不如范老八那样凶神恶煞,至少也得老谋深算,再差一点好歹也得是个高配版的阴差吧。 但当我看到锁爷那一刻,我发现自己错了,还错得很离谱。这位锁爷,竟然是个胖子,还是个很胖很胖的胖子! 这位名叫锁爷的大胖子,看起来起码有八百多斤,坐在那儿跟个肉山似得。顶着一个大光脑袋,八字胡,或许是太胖怕热的缘故,他上身只穿了一件马褂,亮出胳膊上一层叠着一层的肉,层层叠叠的有点儿沙皮狗的即视感。 而最有特点的是,他的胸口,挂着一块长命锁——就是那种小孩儿满月,长辈亲朋送来祝福健康长命的金锁。只不过他这块长命锁和它的主人一样,也是放大版,足有脸盆那么大! 我看他这副造型心中不免嘀咕:乖乖,这么大块金子搁在他胸口,要是来个瘦弱点的,恐怕都被压死了吧。他也不怕被抢了去! 。 无论是他这副异于常人的身材,还是他胸口这块大号的长命锁,无一不显露了他的身份,面前这位,就是锁爷没跑了。他坐在椅子……哦不,应该说是一张床,他整个人坐在一张双人床上,一个人就占了五六个人的位置。 特别是我们走近之后,发现这人胖还不说,身材也很高大,他坐着都要比我们站着还高,显得特别有压迫力。我们走到离他几步远的距离,很自觉的停了下来,倒不是怕他这个人,我们怕他倒过来把我们给碾死! 见我们走近,锁爷一低头,下巴瞬间变成了四层,看得我差点乐出了声。好在我憋住了气,才没有失礼。他眯缝着打量了我们一阵之后,眼瓮声瓮气地问我们道:“是你们想来渡鬼魂入轮回?” 关师爷连忙回答道:“是的,我这位小友原本命不该绝,奈何造化弄人,现在只剩下区区一日寿命。所以想来贵地寻一份机缘,渡一枉死鬼魂,延缓几日寿命。” 锁爷呵呵一笑,笑得脸上的肉一颤一颤地:“来我这儿的人,哪个不是说自己命不该绝的?还有,借鬼债就借鬼债,别说得那么文绉绉的,锁爷我不吃这一套。” 他前面半句,还是笑呵呵的,但说道后面,表情就慢慢绷了起来,语气也有点生硬。我听他这话,心中咯噔一声,难道这老鬼头不准我们借鬼债?那我们该怎么办才好。 好在,我的担心没有出现,他下面继续说道:“不过,你们竟然能找到入口,并且来到我这里,也算是本事。但你可知道,这鬼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借的,借债容易,但要还债可就困难了。” 他说道这儿,顿了一下,目光在我身上徘徊了一阵,脸上露出严肃的表情:“我这儿的,可不是一般的枉死鬼。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再说了,即使让你借到了鬼债,一旦鬼债上身,那一身的因果便背在你的身上,与那鬼魂再没有半点干系。他倒可以顺利投胎,轮回超脱。而你……却要承受这所有因果债孽!” “其后果,不见得比你现在就好。至少,你现在做鬼的话,不用背双重的债务。” 。 锁爷的话里,带着浓浓的警示。其实这其中的危险,关师爷在先前已经给我打了一次预防针。我首先要面对的,是那些个枉死鬼魂,若遇到个通情达理的还好,若是碰到个不讲理的,要找替身。不只鬼债借不到,我这个人也得赔进去。 但这一点危险,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因为如果按正常情况来看,我明天午夜十二点就得去死,到时候也变成了鬼,还得被范老八逮去阎王殿受审,其下场不比现在被厉鬼害死好多少。所以,这只是先死后死的差别而已。 问题大一点的,就是鬼债借到之后的问题。关师爷对我讲过,鬼债有多有少,这根据这些个枉死鬼与阳间的因果执念程度而定。太多不好,因为因果执念太多,我们不一定能够解决;当然,太少也不好,那代表我们没有太多的回旋时间。 按关师爷的想法,我最好能借到十五到二十天的时间,借到之后,我们先去找一条有问题的道路来处理。毕竟我们道师爷处理道路问题,赚取功德阳寿这是天命。而与此同时,他们去帮我收集这个鬼魂的资料,等这一边处理好之后,转过头来解决另一边的因果。这样就多挣了一份功德,多些阳寿,不用又来借鬼债,拆东墙补西墙,出生入死。 这些个情况都是早有预料的,所以在锁爷的询问之后,我略加思索了一阵,便点头答应道:“锁爷说的没错,这借鬼债确实有很多凶险。” 我这句话说完,锁爷的脸上露出一副“算你小子识相”的表情,就在他准备说几句场面话,撵我们离开的时候,我这边继续说道:“不过,我还年轻,上有父母需要赡养,下有子嗣家族血脉需要延续。所以,我不能这么早就死……” 我话还没说完,锁爷笑眯眯摆着手道:“哎呀,别说你个普通人,好多英雄人物不也英年早逝吗。早死晚死都得死,你这些大道理说来没用。要知道,送你去借鬼债可不是小事,我得出力的。你不说服我,我是不会答应的。” 嘿,我说这大胖子,怎么老是劝我呢,原来是懒得动手啊。得,还得想个办法说服他。 。 我两眼咕噜噜的转了一阵,讨好着说道:“那个锁爷,你也不是白出力。等我回去了,只要多活一天,就给你多供一天的香火。我虽然工资不高,但一天烧个十斤八斤的纸钱,还是没问题的!” “你觉得我像缺钱的人吗?”大胖子哼了一声,傲娇的一挺肚子,亮了亮胸口的大金牌子。 他这番举动,惊得我们连忙倒退好几步,就连一直伺候在他旁边的阴差,都小心翼翼地躲到了一边。倒不是他这份土豪气把我们吓到了,而是他这一动,屁股下面的床就咯吱咯吱地直响,一副不堪重负的模样。我眼睁睁地看到,那床梁都被压得弯了。 这架势,要一头栽过来,还不得把我们给压死啊! 第500章上路 面对着油盐不进的锁爷,我找了好几个借口:比如中国队还没勇夺世界杯,我不能死啊;再比如路飞还没成为海贼王的男人,我不能死;不等到全职猎人更新的那一天,我咽不下气,等乱七八糟的借口。 结果,这些借口都被他一一否决了, 最后我怒了,跳着脚骂道: “不行,老子还是处男呢!连个女人的味道都还没尝过,这花花世界还没有享受够,凭什么这么早死啊!你要不准我去,我就赖在你这不走了!反正我明天就变鬼,你这儿是鬼市,我呆这儿正好。” 也不知道我的那句话触动了锁爷,只见得他猛地一拍,那木制的扶手就被他拍得塌了下去。我被吓得一激灵,还以为他被我说烦了要打我。结果他冲比了个大拇指,大声叫好道: “好!这个理由我接受!” “咦,这大胖子转性了?”我愣了一下,也不知道这人是那根筋不对。不过,既然同意了,倒是件好事。然后,我就眼巴巴的看着他,看他接下来的举动。 。 在我们的注视下,锁爷很艰难的抬起手,然后把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提起肚子上的肥肉。随着他的动作,那肥肉褶子里不断有东西掉落出来,什么令牌、小旗、扳指、铜球。反正零零碎碎的,我看得眼晕。感情这大胖子把自己的肉褶子,当成百宝箱来用了! 而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锁爷一开始就跟我说了那么多,先是劝我不要冒险,然后非要我给个理由。反正就是不愿意帮我。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啊,要他这么运动一次,还真是难为他了! 顺便说一句,这家伙身上藏的东西还不少! 锁爷倒空了第一个肉褶子,低下头,用脚——他弯不了腰,只得用脚。他用脚在地上划拉了一下,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能又苦着脸翻起第二层肉褶子,又开始倾倒起来。这次才倒出一半,终于有了收获,他用脚尖指了指地上的一根短香对我说道: “就是这个,拿去吧。” 我忍着恶心,上前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抽出了那根黑色的短香。这玩意儿浑身油腻腻的,也不知道浸了多少油水。待我取香回去,锁爷朝旁边的阴差使了下颜色,那家伙哭丧着脸,上前捡起那些东西,帮着他一件一件地塞回肉褶子里。 锁爷一边塞着东西,一边对我说道:“过会儿你就拿着这东西,到了地方之后,自然有鬼魂上来找你。但要注意的是,这炷香只能维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后,无论借没借到,你都得回来。” 我心中一动,开口问道:“这东西是用来保护我的?” “不是。”锁爷摇晃着大脑袋道:“这东西是引鬼用的,专门引那种借债的鬼。过了时间就没用了,你不回来还等着留那儿吃早饭啊?” “好吧。”我沮丧的垂着头:“那再问一下,我要去哪里找借债的鬼,然后又怎么回来呢?”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到地方了自然会明白。反正你早去早回,我也好早点把你们送出去,免得耽误我时间。”锁爷说着,摆了摆手,一副对我们很厌恶的表情。 我应了一声,低头看手上的短香:“这东西,是不是要点燃就能引鬼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 我被他连顶了几句,心中满是郁闷,乖乖的摸出火机,低头点香。这火焰还没接触到香头,锁爷那边突然喊了一声: “小子!” “啊?” 我下意识的一抬头,就只看见他抡起蒲扇大的巴掌,朝我呼了过来。让我难以置信的是,我和他的距离明明隔了好几步,他根本打不到我的。但此时此刻,他的手就像穿越的空间似得,一巴掌抡到了我的面前,直接把我扇成了陀螺,打着旋儿的飞了出去。 脑海中,只留下一个念头:这胖子,力气可真大! 。 “小子,最后赠你一句。鬼话莫信,真真假假,都要通过自己的判断,找到你应该找的鬼魂……” 等我停下来的时候,周围的场景已经变了,再不是锁爷的府邸,而是在荒郊野外。锁爷的话在耳边回荡,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捂着被扇的那半边脸,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明显的肿了一块,心中不忿,扯着嗓子喊道: “锁爷,你这巴掌也太狠了吧,能换个方式不。还有,这是把我扇哪儿去了?喂,听得见吗?再赠几句呗,多说几句又不吃亏。喂,说话啊,我知道你听得见……” 我连喊了好几句,都没有得到回应。看来锁爷要么是真听不见,要么就是听见了也不准备搭理我。得,还是要靠自己。 我四下张望了一番,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片小树林,脚下是一条夯土小道,左右杂草很多。四周的树木比较稀疏,东一棵西一棵的生长着,时不时地有东西在树林中经过,发出怪异的响动。 再看远处,出了树林之后,是一片荒野,荒野的尽头横着一条河,再往河对面看,依稀看得见城市的模样,只是因为夜晚的缘故,只看得到轮廓而已。 “这大胖子,究竟把我扇到哪儿去了?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我揉了一阵面颊,感觉疼痛缓解了一些,皱着眉头继续抱怨起来,“不过,这荒郊野外的,倒是遇鬼的好地方。遇鬼,哦,对了!” 我这才想起,手上空荡荡的,原本手里的短香,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没了。一定是大胖子扇我的时候给搞没的,这可如何是好!我心中焦急,四下寻摸起来。最后在几步之外的地方,找到了短香和火机。 这两样东西,正安静地躺在一丛草地上——这不是废话吗,难道它们还会叫吗?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支短香,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点亮了,还很规整的插在草地上。就好像有人特意帮我点燃之后,插在地上一样。 。 难道是锁爷干的? 我心中翻着嘀咕,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刚走到近前,就嗅到了一股异样的香味,说它香吧,倒和庙里的檀香的气味差不多。但这香气里面,又夹杂着一股腻味的感觉,也不知道它本来就是这个味呢?还是在锁爷身上放久了,被油浸了,多出的油腻味。 反正这味道虽说不上难闻,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了,现在不是纠结气味的时候,无论我再怎么嫌弃,这一次还得要靠它。我只得秉着呼吸,俯身去拿地上的短香。 就在这个时候,草地下突然伸出来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第501章惊吓 我正俯下身去拿地上的短香,突然从草地里伸出来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吓得我赶紧往后一退,结果带出了半个人身。这家伙从地底下一出来,就拉长了声音冲我呼唤道: “渡,渡我……” “我渡你大爷!” 我一甩胳膊,挣开了他的手,顺带还给了他一脚。这家伙被我这含恨一击,给踹了个四仰八叉。我踹完他之后,当下拔腿就跑。但跑出了几步发现,那根短香还插在原地呢。没办法,只好又转了回去。 我回去的时候,那家伙正努力地从地底下钻出来,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爬出了半个身子。见我去而复返,似乎想对我说点啥,我懒得和他多活,一口唾沫就吐了过去。 这口唾沫吐到他的脸上,就跟泼了道硫酸一样,疼得他捂着脸怪叫起来。而趁着这个功夫,我也夺过了地上的短香,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 急跑了一阵之后,等到再也见不到那家伙的身影,我这才停下腿喘了口气。刚才那一下实在是太突然了,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等到回过劲儿来我倒是明白了,这家伙说不定就是这里的枉死鬼,他嘴里的“渡我”可能就是让我帮他接下鬼债,倒不是要真的对我怎样。 但问题是,咱们有事不能好好说吗?你特么的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谁受得了! 好在我这段时间经历了不少大事,勾魂使者范老八这些猛鬼我都见识过了,稍微有了点而免疫力,否则还真被他这下子给吓出心脏病不可。至于借债的事情,算了,好马不吃回头草,听锁爷说这附近枉死鬼很多,那就等下一波吧。 我想到这儿,心中释然起来。这时候也歇息得差不多了,看了一眼手上的短香,还闪着火光,并没有因为激烈的奔跑而吹熄,便举着短香往前面走去。 要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往城市那个方向走去。还没走几步,树林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声,我警觉地把目光转移过去,发现什么东西都没有。 “应该是风吧。” 我长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大半夜的,走夜路不说,还明知道要去碰鬼。没有点儿胆子,还真干不了这事!我想着,收回了视线。而就在我转过头的一瞬间,一张青白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面。 “借债吗?” 我吓得一哆嗦,连忙后退了两步,视线倒退了一些,看清了这人的样貌。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身材干瘦,个子不高。惨白的脸上,带着一丝化不开的猥琐之气,他口里虽然我问是否借债,但我怎么听怎么想农贸市场里面,悄悄凑到你旁边,向你挤眉弄眼问你“要片不”的家伙。 这熟悉的场景与表情,我脑子一抽,下意识地回答道: “多少?” “五块一张……”他说着,就把手伸进衣服里,结果掏了个空。这才想起,根本不是那回事。尴尬地笑了起来:“那个,以前也买过片?” “额……见笑了,见笑了。”我干笑着回答着,冲他递了个“你懂的”的眼神。他嘿嘿一笑,冲我挤了挤眼睛,表示“我明白”。然后我们对视了一眼,都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为了掩饰尴尬,我连忙掏出香烟道:“来抽烟,抽烟。” 这哥们连连道谢地接过烟,大抽了起来。 。 “哎呀,还是这阳间的烟够味道。”这哥们,姑且就叫他片贩子吧,这片贩子几口就把一根烟抽了个精光,在空中吐了一长串烟圈,意犹未尽地说道。 “怎么着,家里人没给你烧点?” “过年过节的,倒是都烧得有。远的不说,就今年我手机都接了好几部,这烟自然也不少。但这阴世的烟,哪儿有阳间的烟有味道,说穿了就是哄鬼的!”片贩子砸吧着嘴道。 我点点头,想起同样的一件事来。之前去范老八那儿“存”阳寿的时候,他也说过类似的话,看来这阴世的香烟做得不咋滴。想到这儿,我连忙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了过去,片贩子喜上眉梢的接了过去,却不立刻抽,反而是小心收好,看来是准备以后慢慢享用。 有了这两根烟的交情,说话也自由了许多。片贩子又问起我借鬼债的事情,他这么一问,我倒是有点奇怪,为什么见了我的鬼魂,都知道我的目的呢? 片贩子一指我手上的短香:“这不是明显的吗。你手上这根香就是证明。” 我恍然大悟,看来锁爷有些话并没有说清楚,他之前只是说,我手上这根是引鬼用的。但现在看来,这根香应该含有某种信号,有持香的人经过,就会吸引愿意借鬼债的鬼,从而现身出来。 这个倒是很好理解。但我有一点挺受不了的,就是这些个鬼魂,出现时都不打个招呼。前面那位是从土里爬出来,而面前这位又突然出现在面前。要换个心脏不好的,早被吓死了,还借个屁的债啊! 。 “你说前面那家伙啊。嗨,那家伙就是那样。算了,不提他,说说咱们的事情。哥们在这里也呆了有些年头了,也呆腻味了。正想入轮回重新做人呢,怎么样,要不背兄弟一把?” 我见他这么主动,反倒是有点纠结想了想道:“别急,我还有要求。你时间够吗?我必须要借十五到二十天的时间。” “十五到二十天?”片贩子听得一惊,“你借那么多天干嘛?” “嗨,这个你就别管了,你就说你有没有嘛。” 片贩子支吾了一阵之后,颓然地摇头道:“我顶天也就只能给你七天。我与阳世因果不深,就是卖片儿的时候,旁边有人打架,我跑去看热闹,结果凑得太近被人误砍了。那凶手后来被抓到了的,我只是挂念着我的家里人,这才一直投不了胎。” 我无语了,看热闹都能被误砍,他这得凑多近啊。本想嘲笑他几句,但看他这一脸苦逼像,心想这哥们也算是倒霉催的了,就不再嘲笑他了。当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看开一点吧。” 片贩子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随即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事,突然一拍大腿:“哎呀,你可是错过了好机会啊!” 第502章错失良机 “哎呀,你可是错过了好机会啊!” “什么意思?” 片贩子一脸懊悔的指着我来时的路道:“就是你之前碰到那家伙,他就很符合你的要求,只要你把他的事接下来,绝对的十五天以上。” “那么巧?” “可不是吗。他的事情我可是清楚得很,这哥们也是倒霉的,这人活着的时候有钱,结果被人给盯上了,绑架了他要他家里给赎金。赎金倒是给了,但最后人也被杀了。原因嘛,因为他看到了绑架他的那个人。你猜绑他的人是谁?” 我怎么知道!我心里犯着嘀咕,这片贩子还真是八卦,也难怪会看人打架被错杀了,这是有因果的! 见我不说话,片贩子自言自语道:“就知道你猜不出来。不只是你,就算是他临死之前也想不到,绑架他的人,竟然就是他的亲表弟!这可是一家人啊,说绑就绑说撕票就撕票,这人心哟,啧啧……” 片贩子砸吧着嘴,脸上一副挺为他不值的表情。我叹了口气说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就是这样了。” “兄弟这话说得没错!”片贩子冲我竖了个大拇指,继续说道:“这人也忒惨了,被亲戚绑架撕票之后,尸体一直没有找到。至于杀他那个亲表弟,伪装得不要太好,一直没有被察觉,现在还过着逍遥日子呢。你说,他的怨念能不大吗?” “一句话,你要是背了他,妥妥的,十五天以上!” 。 “诶,你干嘛去?” 片贩子见我拔腿就走,连忙拉住了我的胳膊。 我奇怪道:“你不是说,背了他就有十五天以上吗?我去找他商量商量,合适就找他了。” “别,现在已经晚了!” “什么意思?” “莫走回头路,这道理你还不知道吗?”片贩子教育着我说道:“他那一茬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能回头再找他,这是犯忌讳的。懂不?” “那我该怎么办?” “你只能继续走咯,看后面有没有合适的。”说道这儿,片贩子埋怨着说:“你也是,当时怎么不问个清楚呢?” 他不这么说还好,这么一说,也把我给气着了,跳着脚发脾气道:“我哪儿知道那么多啊,我就是低头拿个东西,他一下就从地里伸出手来抓着我。换谁也被吓得不轻吧,哪儿还有时间问那么多。” “额……说的也是哈。”片贩子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就算是换了他去,也会被吓得不轻:“只能说他命不好哈,被人埋了那么久,一直没找出来,可能也是急得。” 我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辜。我看这片贩子对附近似乎很熟悉,于是又递了根烟过去问道:“片儿哥,咱们能在这儿遇到,也算是有缘了。我跟你打听点事。后面的路,有谁符合我的要求呢?” 片贩子接过烟抽了一口,眯着眼摇头道:“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啊。我刚才说过的,不走回头路,前面的事我知道,后面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有点泄气。和他聊了这么一会儿短香已经烧掉了一截,锁爷说过,这东西能维持两个时辰,换算成小时的话,就是四个小时。四个小时看着挺长,但现在看来还是听紧迫的。在得不到更多消息的情况下,我只好拜别了片贩子,继续下面的路。 “对了,最后提醒你一句,要小心女人……” 我刚走出几步,后面突然传来片贩子的声音,我连忙回头看去,却见身后空荡荡地,片贩子已经不知所踪了。 小心女人? 我嘴里默念着他的话,忐忑地踏上后面的路。 。 后面的一段路,走得有惊无险。惊,是因为这些个枉死鬼魂,都是同样的一个德行,就喜欢冷不丁的出现在你的面前。稍微温柔点的,像片贩子那样,弄出点响动,等你注意力被吸引到别处的时候,突然就现身。 至于那些凶残点的,出场方式那就是五花八门了。有走着走着突然从地底下伸只手,抓住我脚脖子的;有冲我后脖子吹气的;还有脖子上系了根绳,突然从树杈上掉下来的,反正是花样百出。 刚开始我还被吓得不轻,倒后来反而有些习惯了,一般的出场方式,已经吓不到我了。而这些个鬼魂,除了出场方式玩花样不说,其造型也千奇百怪。脸色惨白的算是最轻的,口味重一点,肠穿肚烂。再重一点,只剩下半个脑袋,反正怎么恶心怎么来。而其中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女人,她明明是背对我,等我一招呼之后,结果转过身来,还特么是后脑勺! 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看的老版聊斋,上面有只女鬼就是这样的造型——无论是正面还是背面,都是个后脑勺。 因为这女人拦在路口,我只能吊着胆子和她交流一番。她倒是能借我二十二天的寿命,虽说比我预期的多一点,但也相差不多,要正常情况之下,我也就借了。 但问题是,她这个造型太别致了,我是真的惹不起啊!再加上想起片贩子之前的话,要我小心女人,或许这句提醒就出在她身上吧。所以,我只好婉言拒绝了。 好在她也没有纠缠,在我拒绝了之后,转身就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后脑勺在我记忆中久久不能散去。 。 又走了一段,中途倒是遇到了几只鬼魂,但一番交流,都没有合适的。手上的短香,也在不知不觉之间,烧掉了一半。 就在我有些着急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一个老人,这人穿着一身老旧的中山服,须发花白,出场倒是稀松平常,造型也就是脸色青白。若不看他的脸色,倒是有点像那种退休教师,或者是知识分子。反正挺让人心生好感的。 他见到我,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远远地朝我招手: “年轻人,年轻人。” “老人家,有事吗?”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说:“年轻人,能背老头一段吗?” “额,这个……” 见我有点犹豫,老头笑着说道:“放心,不给你白背。我看你,应该是来借债的吧。这么些年来,我也经历过几回。你说,你要借多少时日?” 看来这老头是个明白人,我也就不多客气了,手里比划着说道:“老人家,我要借十五到二十天。” “十五到二十天……”老头眯着老眼,喃喃地念叨起来:“那可巧了,我正好能借你十七天。这可是缘分啊,你就背我行了!” 老头说着,伸出双手来,摆了个让我背他的姿势。我下意识就要背过身去背他,但中途突然一停,连忙转过身来,警惕的注视着他。 因为,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第503章怀疑 就在我准备俯身去背那老头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鬼魂能借出的时日,与他们和阳世的因果孽债有关,能借出的越多,代表着纠葛越深。之前片贩子是七天,他最主要的纠葛,还是对家里人的思念,而最开始那个被人撕票了的哥们,倒是挺符合我需要的时日。 那么面前这位老头,竟然有十七天。也就代表,他的遭遇与纠葛,和那个撕票了的差不多。但看他这没事人的样子,不像啊…… 想到这里,我心里没来由地出现一阵心悸的感觉。整个人猛地一顿,生生把俯身背他的动作止住了。 那老头见了我的动作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种古怪的表情。虽然这个表情只持续了一瞬间,就消失无踪,却正好被我收入了眼中。紧接着,老头像没事人一样问道:“年轻人,你再往下蹲一些,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不好上来。” 他说着,还说了个很萎靡的表情,好像真的是因为年纪大,腿脚不灵便上不来的模样。但他这副表情,却让我的心里更加地不舒服。 我皱着眉头,慢慢地把身子直了起来,认真的打量着老头,想要从他的表情之中找到一些破绽。 也不知道是他隐藏得太好,还是我多心了的缘故。观察了好久,却什么问题也没有发现。老头看着我的举动,一脸无辜地问:“年轻人,怎么不走了。你不是赶时间吗?” 。 “老人家,不急。时间还比较充裕。” 我回着话,看了一眼手中的短香。这香看起来短短的一截,也就十多厘米的样子,但非常的耐燃,直到现在,也不过才烧了一半多一点点而已。按锁爷的话来说,这香能维持两个时辰,也就是说,现在才过了一个时辰多一点而已。我还有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一个时辰等于两个小时。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面对着这个让我心有疑虑的老头,我觉得应该花一些时间来确认。毕竟,完事小心为上。 想到这里,我心中有了决定,认真的注视着他的双目,直接的问道:“老人家,咱们还是把丑化说在前面。毕竟我背了你之后,你身上的因果就得我来扛。所以,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滞留在这里那么久。而我,又能如何帮到你?” 老头听我这么一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拍了拍脑门道:“原来如此,也怪我没先说明,引得你有了顾虑。毕竟咱们这条路上的鬼魂,能借上十五天的,身上没点儿大孽债,是不可能的。行,我就跟你说说……” 他这么干脆,显然是看出了我的心事,这反倒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尴尬的咳嗽了几下,然后做了个您往下说的动作——尴尬归尴尬,但咱不是傻子,不可能他这么一说,就不往下听了。这样不叫豁达,是傻! 这事情关系甚大,必须的打听清楚。 见到我的动作,老头也没计较什么,点点头,说起了他的事情。 。 这位老头姓曾,生前的职业,还真跟我猜的差不多,是一位老师,而且是教中学的老师。那就姑且称他为曾老师吧。这位曾老师称得上为人师表四个字,从业四十余年,教出的学生无数,获得了不少的赞誉与崇敬。要说像他这样的,应该没那么大的因果债孽。怪就怪,生了个不成器的儿子。 曾老师那混账儿子打小就不是个消停的主,各种惹是生非,不知道给家里惹了多少麻烦。长大以后,就更加的肆无忌惮。原本以为结了婚,应该成熟点吧。但别忘了有句话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混小子娶的那个老婆,不比他好多少。这对夫妻俩,啃老不说,还虐待老人,稍有那么一点不如意,轻则恶语相向,重则拳打脚踢。 要说起来,曾老师的年轻时候也是很硬气的。只可惜人老了,不如当初了。再加上年轻时经常加班熬夜,这人一老,身体就垮了下来,一年到头躺在床上的时间更多。至于他的老伴,性子偏软,说不出什么硬话,所以老夫妻俩只得被儿子儿媳拿捏欺负。 曾老师的死,说来就气人。他们家有两套房子,大的那套“自然”是儿子儿媳住,老两口住的,还是三十几年前单位为了解决住房问题,修建的筒子楼。三十多平的房间,就一个卧室,一个小客厅。做饭还得去楼道里做。 就这样一套房子,儿子儿媳也打起了主意,想要卖了钱买辆车。这事两口子一说,曾老师当场就发火骂道:“你们把房子卖了,那我们住哪儿去?” 你猜他儿子咋说? “正好去养老院嘛,还有专人看护,多好。” 听他这话,曾老师当场就气得直喘。别看他是个老师,但有些观念还是挺传统的,有儿有女的去住养老院,这就是丢人啊。再说了,这是住养老院的问题吗?这是要把他们老两口扫地出门的问题啊! 见老头被气得不轻,要脑子正常一点的,都会好言相劝然后不提这事。但事实并非如此。他那儿媳见他们不同意卖房子,反而是生了气,在旁边阴阳怪气地说道:“实在不行就租房子嘛,反正你们也没多少日子了。现在时机正好,拖久了要是一口气没撑住死在这里,就卖不出价了。” 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 。 她这话,太有杀伤力了,气得曾老师手指着他们直发抖,差点真的没撑住了给气死了。好在老伴看出情况不对,连忙帮他顺气。顺过了这口气,曾老师只说对不孝子说了一个字—— 滚! 要换个要点脸的,都这时候了,就该走人了吧。但别忘了,他那对儿子儿媳可是无理也要闹三分的主。见曾老师不屈服,儿媳妇当场就撒泼骂街起来,至于儿子,撸胳膊挽袖子大有要出手打人的意思。 当然了,混账儿子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毕竟曾老师当时已经气得只剩一口气了,要真出手的话,说不定还真要把他给打死。他也就想吓唬吓唬二老而已,但谁知道,曾老师老伴见事情不妙上去劝架。 她这一去,可算是撞在了儿子的枪口上。 第504章缘由 眼见得混账儿子要打病床上的老爹,曾老师的老伴即使性格再温顺,也忍不住了要上去劝说。但谁想到,她这一去,可算是撞在了儿子的枪口上。 要死不活的不能动,这不是还有个健康的吗。于是乎,“余气未消”的混账儿子,就正好把怒火发泄到了她的身上,对他自己的老娘拳打脚踢起来。 眼见着老婆子被打,曾老师心里那个气啊,但无论他怎么气,却也只能瘫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忤逆。 他们这边的动静闹得大了些,很快就引起了左右邻里的注意。大家围过来一看,见混账儿子正在对自己的亲娘施暴,顿时义愤填膺,对两口子指责起来。 刚开始,两口子还不听说。按他们的想法是,爸妈是我自己的,我怎么对他们,管你这些个外人什么事。在这种操蛋的心理之下,反倒和劝架的人吵了起来。 几十年的邻居了,对于这两口子的脾气,大家都是知道的。无理也要闹三分,根本是说不听。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我们又不是你爹妈,不惯着你! 于是,大家便说要报警,让警察来断公道。一听到报警,混账儿子的气焰终于被打压了下去,像他这种人,也就在家里浑,外面就是个软蛋,更别说见警察了。在大家的吓唬之下,不情不愿地放过了爹妈,灰溜溜的走了。 走之前,还把家里的钱给拿了去。 。 混账夫妻俩走了。围观的邻里们说了些安慰话,慢慢地散去。家里只剩下老两口相对无语。看着老伴脸上身上到处青一块紫一块的伤,这些都是那不孝子打的。虽说都是些皮外伤,死不了人,但心里的伤痛,才是最严重的。 回想着儿子的种种不孝,又想想自己这一生,曾老师既愤怒,又悔恨。愤怒,当然是对于不孝子的种种行径而愤怒。至于悔恨,那是对于他自己。曾老师很明白,一切事情都有两面性,不能只谴责不孝子,而不去看他为什么不孝。因为没有人生来就不孝,三字经头一句还“人之初,性本善”呢。 其实这事,曾老师也有责任。 曾老师教学负责,是一位好老师没错。但他却不是一位好父亲。就是因为对学生太负责了,把更多的时间,放在了备课、批阅作业试卷身上,放在了自己的学生身上,反而忽略了对自家孩子的教育。 在儿子小时候,青春期的时候,都缺少他的陪伴,再加上他总习惯用老师教育学生的方式,来教育自己的孩子。这种方式,在学校里面倒没什么。但问题是,这是家里,你们不是师生,是父子! 于是乎,长年累月之下,父子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疏离,也越来越畸形。最终演变成了今日的情形。 曾老师越想,心中就越堵得慌,他就这么从白天,一直想到夜晚,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本来自己身体就不好,结果就这么一口气没顺过来,被活活的气死了。 。 听了曾老师的讲述,我挺无语的,摊上这样的混账儿子,确实倒霉。这事曾老师有责任,但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他儿子身上。即使父子关系淡薄疏离,也不能是你游手好闲虐待老人的借口。 曾老师最后竟然还是被活活气死的,难怪他与阳世的纠葛有那么大了。光是这一口怨气,就不得了! 想到这儿,我继续地问道:“那么曾老师,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用不用我找人教训下你的混账儿子,帮你出出气?” 曾老师叹息了一声,摆手道:“我都成这样了,出不出气也无所谓了。不瞒你说,刚死的那一阵,我是满心都是恨啊。恨不得把那不孝子剥皮抽筋!但时间一长,我也想开了,这孩子变成这样,也有我的责任。我死就死了,何必再把他怎样呢?哎,不说了,过去了就过去了……” 曾老师说他满心都是恨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地的浮现出了狰狞的表情。看他这模样,我心中都忍不住发寒,这是要黑化的节奏啊——怨灵厉鬼的出现,往往都是因为心中这一股恨意难平,找人复仇然后才酿成惨剧。 当时的马大成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好在,曾老师毕竟是老师,有学问有休养,能够控制自己的脾气。再加上那个人是自己的儿子,于是生生地控制住了心中的仇恨,没有化为怨灵。而等他说道,时间一长他也想开了的时候,他脸上的狰狞不见了,慢慢化为了平静,倒是有种超脱的感觉。 这倒是符合了他借出鬼债,试图超脱轮回的举动。也让我稍微松了口气。 。 只不过,我心里还是有些疑虑。佛家里面有顿悟一说,你悟到了,就明白了。这概念用在这些枉死鬼魂身上也差不多,你想通了,明悟了,放下了恩怨纠葛,便是你超脱的时候。不用人帮忙,不用借鬼债,自己就能入轮回。 当然了,入轮回的条件是双向的,在鬼魂明悟放下恩怨是一个条件,他还有没有欠别人的债孽,是另一个条件。只有两不相欠,无牵无挂才能顺利投胎转世。 看现在曾老师这模样,似乎是自己放下了。那么,难道他还欠着别人的债孽?或者说,他这副淡然是装出来的,其实心里没有放下仇恨? 那他为什么要去投胎,为什么要骗我? 想到这儿,我心中又开始犯起了嘀咕。倒不是我疑心病重,但这事真要小心为上。我背了他,送他入了轮回,这债孽就要转移到我的身上。现在借债倒是容易,等以后要化解的时候,若是出了什么大问题,那就晚了。别的不说,要让我弄死那不孝子才算“还债”,那我该怎么办? 似乎是猜到了我的心事,曾老师一脸平静的解释起来。原来,在曾老师死后不久,他们那套房子,就被儿子卖掉了。至于他的老伴,不孝子本不想管的,后来闹到了警察局,经过民警的调解之后,才不情不愿地接回了自己家里。 但即使接回去了,日子也相当的艰难,在不孝子媳的眼里,亲娘就是个累赘,就是个吃白食的。经常呼喝打骂不说,还常常不给她饭吃。曾夫人的日子,过得可以用煎熬二字来形容。 对于儿子儿媳的恨,曾老师是真的放下了,但对于他的老伴,是真心的放不下。但他孤魂野鬼一个,过年过节连个纸钱寒衣都没人给他烧,根本没能力帮她。最终只好如这条路上的鬼魂一样,把一身的孽债“借”出去,让有能力的人,帮他们“归还”。 第505章背鬼 曾老师的遭遇,听得我唏嘘不已。恨可以放下,但爱的人是绝对无法放下的,但他却没有能力改变。于是乎,为了改变妻子的遭遇,即使是心里万般的不舍,他还是选择把这一份纠葛转移出去。 当这份纠葛转移到我身上之后,无论他再思念妻子,再放不下,都得入轮回转世。那奈何桥上的一碗汤水,喝过之后便会忘记这一世的一切。对于这些心有牵挂的鬼魂,是解脱,也是折磨。 但无论是解脱还是折磨,他都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因为他的妻子还在阳世受苦。 “曾老师,你放心。”我沉着声许诺道:“等我回去之后,我就把阿姨接出来住。我会帮她找个环境不错的养老院安享晚年,费用这些,都交给我。另外,我一有时间的话,就会去看她。”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这样我就放心了……”曾老师听得连连点头,脸上也透露出满意的表情。看来他对我的安排是比较满意的,等此间事了之后,就只需要按着曾老师给的地址,把阿姨接出来安排好生活就行了。 这倒是比前面那些帮忙追凶啊,报仇啊什么的简单了很多。而获得的“酬劳”,却极其的丰富。或许中间会有一些难度,可能是出在那混账儿子身上。不过这事不怕,那小子要是懂事的话,最多让他讹俩钱,只要事情办好了就行。但要是那小子不懂事的话…… 哼哼,关师爷会“虐”得他很有节奏! 。 经过了这一番交流,我现在对曾老师是完全相信了。当下蹲下身子,让他上来。他答应了我一声,便上了我的背。实话实说,那种被鬼爬背的感觉,不那么好受。 鬼属阴,天生就带着一股子阴冷冰凉的气息,阳气与之接触,会让人产生不适的反应。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背后袭来,然后慢慢地蔓延开来,很快就爬满了我的整个后背,一时间我的后背都麻木了起来。 好在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这是阴气与阳气接触后的效果,等这一阵过去之后,就好很多了。虽然还是感觉背后冰凉凉的,但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难受了。 随着冰冻感的过去,曾老师应该爬到了我的背上。但我却感觉背后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忍不住往后瞄了一眼,见曾老师还在的。心中恍然大悟,鬼是没肉身的,只是一道魂体,自然不会有重量。 想到这儿,我心里就释然了,吆喝了一声以作提醒,然后慢慢地直起了身子。 “那个……曾老师,我们该往哪儿走啊?”我刚走出几步,突然发现我们面临着一个大问题——我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曾老师从背后伸出枯瘦的手,指着远处道:“不走回头路嘛,肯定是往这个方向走啦。我听说,一直走到那条河边,那里会有人来接我。那人会接我们渡河,然后我们到那座城里去,只要到了那儿,我身上的纠葛,就能转移到你的身上。而我,也能投胎转世。” “原来如此……”我嘴里喃喃地说着,旋又追问起来:“难道说,那边就是阴司鬼城了?中间这条河,不会就是忘川河吧?奈何桥呢?我咋没看见?” “呵呵,你想多了,那哪儿是忘川河啊。普通的河流而已。” “是吗?”我带着疑问问了一声,这一次曾老师却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不过按我的想象,他说去了城里就能投胎,反过来说,投不了胎的就进不了城。恐怕,他以前也没进去过,或者说连那条河都没有过去过,所知道的,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 既然不知道对面是具体的情况,自然说不出来咯。 恩,倒是很有这个可能。 。 又往前走了几步,背上的曾老师突然开腔道:“年轻人,既然都找到我了,那你手上这根香,是不是就该熄了。” “香?” 我被他这一句问得不明所以,下意识看了一眼手上的短香,短香还有短短地一截,应该能支持到我们过河入城。但曾老师为什么突然要我熄掉呢?我一时之间有点疑惑起来。止住脚步,回头朝他看了过去。 见我这样的表情,老头咳嗽了一下,解释道:“这香啊,是专门吸引我们这些想要借出鬼债的鬼魂。附近有这种香燃起,这周围的鬼魂就会聚集在这边。现在我们俩已经达成协议了,就不用再吸引其他鬼魂了,免得他们白跑一趟。” 说道这儿,他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还有一个原因,这香的味道不太好闻。我嗅着心里发腻……” 鬼也会发腻? 我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但他说的倒是实话,我嗅着这香也腻味得很。能坚持到现在,不过是因为闻久了之后习惯了,也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这么一说,我多闻几下心里也发腻,嘴巴里也黏糊糊的,好像刚吃了一大块肥肉一般。 反正正主都找到了,就灭掉吧。 我想着,便准备把香掐了。可是,当我的手差一点就接触到香的时候,香头上突然迸发出一股强烈的灼热,烫得我猛地一缩手。也就是这一烫之后,我脑子里也清醒了起来,顿时回忆起锁爷临别之时,曾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他虽然没说,这香灭了会怎样,但他却说过鬼话莫信,真真假假,需要自己去判断。 我隐约地感觉着,关于这香的一些事情,锁爷应该没有跟我说完。这东西,除了引鬼与计时之外,应该还有其他的作用,只是我还不知道而已。现在,当我要掐灭的时候,它自己突然发热,难道不是一次警示吗? 。 警示…… 想到这里,原本放下的警惕,又慢慢地从心里升腾了起来。我瞄了一眼曾老师那张人畜无害的脸,还是决定不听他的。当下挤出一个笑容道:“这香还有计时的作用,灭了就把握不好时间了。另外那些鬼魂,只要看到了我们,应该就明白了,不会再现身的。至于这个味道,曾老师还是忍一阵吧,很快就到了。” “也对,我怎么忘了这一茬。”曾老师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冲我抱歉的一笑,“还是你心细想得周到,那我就忍忍吧。” 这话说完,这事便算是揭过去了,大家都没有再提。 第506章失踪 关于掐香的事情,解释过以后便揭过去了,彼此也没有再提起,好像这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但我的心里却感觉怪怪的,说不出哪儿怪异,但总觉的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我一边走,一边回忆着见到曾老师之后的事情,他说的话,他的表情动作神态,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我的心里还是有些异样。 到底是哪儿不对呢? 还是说,是我自己太多疑了? 我越想,心中的谜团就越大。而在我思考的时候,背后的曾老师也不说话,一直保持着沉默。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压抑。 我甩了甩头,把那些不安的情绪甩出脑袋,正准备找点话题打发时间,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这个身影对我招手道: “年轻人,年轻人……” 而当我走近了看清他的容貌之后,顿时惊得头皮发麻。这个对我招手的身影,竟然是曾老师! 。 “曾老师,你!” 我惊得目瞪口呆,连忙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我背后的曾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消失了。这是什么情况?曾老师明明在我背上的,怎么一会儿功夫没见,就跑到我前面了? 一时间,我脑袋有点发懵。而这个时候,曾老师也开口说话了: “年轻人,我刚才一直喊你,你都没听见。” “你喊了我吗?” “怎么不是呢,就刚才,我不小心给掉地上了,我叫你回来,你像没听见似得,还是朝前面走。还好我腿脚快追上来了,否则啊,你就只能空着手回去!” “是这样吗?”我歪着头,心里总感觉这事情不对,这背鬼也能背丢了?想想,关师爷好像没有说过,会有这种情况啊!我想不出一个原因,而曾老师那边一直催促着,只好把这事归结为我刚才想得太入神的缘故,重新把曾老师背在背上,继续往前走。 走了约摸有百来米,突然发现前面小路旁的石头上,坐着一个人,我刚走近,这人就冲我唤道:“你终于来啦,你看你,又把我丢半道上了。” 这个人,竟然还是曾老师! 我回头一看,果然,原本好好背在背上的老头,再一次不见了踪影。我心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反倒是曾老师那边很轻车熟路,走过来做了一个让我背的动作。 我下意识地下蹲了一下,突然又直立了起来。我突然想到是哪里不对了,连忙开口问道:“曾老师,这事情不对吧。” “有什么不对?” “就算我不小心把你丢了,那你应该在我后面啊,为什么这两次都出现在我的前面呢?”我说完,两眼牢牢地盯着他的脸,希望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一些破绽。 却不想,曾老师很从容地回答:“不走回头路嘛,能不回头就不回头。我只能赶在前面等你咯。” 他说完,还郁闷的瞪了我一眼,好像是在说: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呢? 。 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问题,但暂时还找不到问题的出处。我没办法,只得重新把他背在背上,继续往下走。又走了一阵,不出所料曾老师又出现在前方,后背上的曾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不见了。 我心里都快崩溃了,这老头是属泥鳅的么?背不了几步就得往下出溜,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停的,什么时候才能到地方啊!这一次,我二话不说走到他前面,就把他背了起来,连交谈的功夫都省了。 而接下来的一段路上发生的事情,就犹如之前的重演,反反复复了好几次,我从崩溃到麻木再到崩溃,我都记不清楚,我到底背了他七次还是八次了。当曾老师又一次出现在我的前方,而背上的曾老师再次不见的时候,我终于受不了了。 “不玩了!老子不玩了!你找别人吧!” 我跺着脚,狠狠地骂着,无视了曾老师的招呼,绕过他就往前面走。曾老师在后面唤了几句,见我头也不回,也没了办法,只得消失在空气之中。 “哼,我就看你到底想玩什么花样!”我偷摸着瞄了一眼后方,见曾老师的身影已经完全地消失,这才收起了刚才那副气急败坏的表情。刚才那番生气,有一半是真心发泄,但还有一半其实是装的。这反复了那么多次,我要是感觉不到一点儿不对,我就和猪没区别了。 但我还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与其一次又一次地背他,还不如索性闹上一闹,反其道而行之,然后再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诡计。 打定了主意,我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不出所料,仅仅走了百来米,曾老师又出现了,这一次他的表情有些急切,明显对我之前弃他而不顾很不高兴: “年轻人,你怎么说走就走呢?咱们好歹是有过口头约定的,做人要有始有终……” 我都懒得搭理他,对他做了个再见的手势,绕过他就往下走。就在我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来抓我,好在我早有意料,敏捷地躲开了。等我走出几步之后,我停下脚,对着还站在原地的曾老师说道: “曾老师,咱们都是明白人,那些表面上的话,咱们就不要再说了。你今天不把中途消失的原因解释清楚,我是不会再背你的。” 曾老师见我把话给挑明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强挤出一个笑脸,想要再说点什么,却被我抢先一步说道:“你好自为之吧,我们后面再见。我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 我说完,丢给他一个背影,便离开了。 。 果然不出我所料,没走出多远,曾老师又出现了,但还是不说原因,只是让我履行之前的约定,背他进城投胎。我有言在先,他不把原因解释清楚,我是绝对不会再背他的。 拒绝了几次之后,曾老师有点恼羞成怒,却有所顾忌,不敢和我翻脸。我也有些烦了,等再见面的时候,我都懒得和他说话了,直接无视掉他。 我原以为我这么强硬的表达态度了,他应该会解释原因吧。但我想错了,这老头,被我拒绝多次之后,竟然改变了策略。 第507章花样作死 被我无视多次之后,曾老师想来也明白,用普通的办法,是不能让我就范的。竟然改变了策略,开始卖惨了!这不,我刚无视了他,没走出多远,前面不远处老头又再次出现了,而他这一次的出场,与之前的不同。他竟然被绑在了树上。 “年轻人,年轻人。麻烦你帮个忙,帮我解开……” 我看他一脸受罪的表情,说话都断断续续地,好像真的被绑了多久似得。但问题是,你要装惨也专业点好吧,我一两分钟前才和你擦肩而过的,你现在装成这样,当我傻吗? 我被他给气得乐了,又一次无视了他。 接下来,他开始换着花样的“作死”。刚开始还稍微正常一点,也就是被绑树上而已,被我无视几次时候,有点儿放飞自我的感觉了,玩起了各种花样。要么被倒吊在树上,要么被埋在地里,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土外面,向我求助。更绝的一次,是被压在一块石头下面,感情把自己当孙悟空了。 如果说,刚开始那会儿,我还对他抱有一丝好感或是可怜的话,到了现在,这些好感已经被他一次次的“表演”给消耗殆尽了。这特么哪儿是人民教师啊,就是个老神经病而已! 他好像感觉到了我对他的厌恶,对我的要求,也从背他继续走,降低到只需要救他脱困就行。我可不会由着他来,直接无视掉。他又尝试了几次,见我是真的铁了心不搭理他,似乎放弃了,没有再出现。 。 接下来的一路,倒是比较安静,主要是没有老神经病的各种作死,走得也快了一些。当然了,虽然摆脱了老神经病的纠缠,但眼看着就要走到河水的位置了,这后面这一路,除了老神经病之外,竟然一个其他的鬼魂都没有! 之前听老神经病说过,这条河上会有人接我们渡河,河的那一头是可以轮回转世的地方。也就是说,这些个借债的枉死鬼,只能在河的这一头徘徊。 现在,这条路都要走完了,难道真要这么空手而归?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些着急起来。过了今晚,我的阳寿就只能用小时来计算了。这阴鬼路借鬼债,是我最后的机会。这该如何是好? 要不,就把老神经病背回去得了。反正先把现在这一关过了再说? 我敢肯定,老神经病绝对没有走远,他现在应该躲在某个角落里悄悄地注视着我,就等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我敢肯定,我现在喊他一声,他绝对会出现! 这虽然是个办法,但我考虑再三,还是选择放弃。这老神经病明显挖个坑等着我往下跳呢,天晓得他憋着什么坏对付我。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老子就算阳寿断绝,真被范老八给拘了去,也不上老神经病的当! 想到这,我心里有了主意,不再纠结径直往河水方向走。说不定,河边会有枉死鬼等着我呢。这也很有可能哦! 又走了一阵,已经能听到哗啦啦的流水声了,证明这条路快要走到了尽头。我心中难免有些松懈,而这精神一松懈,疲惫就开始涌了上来,特别是肩膀,感觉格外沉重。我这才想起,好像从一开始背了老神经病之后,背后就一直不舒服。我现在整个后背,都冰凉凉的,时不时还起鸡皮疙瘩,两边的肩膀,也沉甸甸的,有种背了重物走很远的路的感觉。 可是,老神经病不是老早就离开了吗,怎么还会有这种不适感。就算是阴阳二气碰撞产生的不适,也不会影响那么久吧。 我越想越奇怪,越奇怪心里就越忐忑,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忽略了,但仔细想想又摸不着一个头脑。忍不住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后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 “或许是我想多了。” 我安慰着自己说道,脚不停地继续往前走,在行走之时,我的目光无意识地在周围扫过,扫过了手上的短香。然后,我突然愣住了,我似乎看见了一些不可思议的景象。以免打草惊蛇,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往前走,但目光,却慢慢地往下挪移,最终挪到了手中的短香上。 这一次,我看得清楚,那一根短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很短的一截。看它现在的长度,顶天只能支持十多分钟。但按之前的经验来看,这根短香,明明还能燃烧很久的!这还不算,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短香的香头,正一明一暗地闪烁着,香头上因为燃烧而飘逸出来的烟线,也在出现的第一时间消散开来。 好像…… 好像有人正在朝香头上吹着气! 难道是…… 我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莫名的猜测,随着这个猜测的出现,我的整个头皮开始发麻起来。我吞了吞口水,强压住心中的恐惧,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目光却慢慢地从短香上离开,然后朝自己的肩膀后面瞄去。 。 随着视线一点一点地往后延伸,仿佛是拉开了一张幕布,而随着这道幕布渐渐地拉开,我看到了一张脸,然后是两张脸,三张脸……一直到幕布拉到尽头,好像这幕布的后面还藏着几张脸,只是因为视线有限的缘故,看不清楚罢了。 这几张脸,都长得一模一样,都是个老头的形象,六七十岁的年纪,须发花白,老树皮一般的脸上爬满了皱纹。脸色透着一种不自然的青白,若不看他的脸色,倒是有点像那种退休教师,或者是知识分子的派头。若是在平日里,或许会让人心生好感。但在这种诡异的坏境里面,看到这么几张相同的脸,任谁也不觉得是场好事。 况且,这几张脸除了相同之外,还在做着同一个动作——他们正鼓着腮帮子,一口一口地往外吹着气,而他们吹起的方向,正是我手上的短香! 这几张脸,属于同一个人。是一个我认识不久的鬼魂——曾老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个曾老师?他为什么要对着短香吹气?他究竟想对我干嘛? 想着想着,我整个头皮完全炸开了。 第508章耍赖 “你们干什么!” 眼见得手里的短香在他们一人一口气之下,被吹得越来越短,我终于忍不住出声呵斥起来。但这声音发出来却颤颤巍巍的,显得很没有底气。没有第一时间吓住他们,反而暴露了我恐惧的心情。 哎,也不能怪我,任谁看到自己背上背了七八个模样相同的老头,也比我好不了多少。更别说,这些个老头还都是鬼! 虽说这几个月里见识了不少鬼怪。但鬼就是鬼,毕竟和人是两个物种,无论见多少次,该害怕还是得害怕! 我这一声,虽然暴露了我的胆怯,但七八个老头终究还是停下了吹气的动作。他们抬头直勾勾地看了我一阵,看得我头皮发麻,这才异口同声地对我说: “我们这是帮你!别急,很快就结束了。” 我急个篮子! 帮我,当我是傻子么? 我多少是明白了,为嘛一路上曾老师老是不见,然后没走几步又会出现在前方。这特么就是个骗局!背上的老头一直都在的,而后面遇到那些,只是长相相同而已,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每每遇到后面老头的时候,在我背上的就隐藏起来,反正鬼魂没有什么重量,我自己也分不清楚背后的老头丢没丢。 然后,新出现的老头就找各种理由来哄骗我,让我重新把他背上去。接着又出现新老头,背上的又隐藏起来,一直重复。我就这么被傻傻地骗了七八次,直到背后都爬满了老头! 虽说鬼魂没有重量,但架不住数量多啊。一两个还不觉得,到了七八个,终于从量变引起了质变。我这才会注意到肩膀和后背的不适,进而注意到背后的这群老头。 。 原因暂时是明白了,但他们都爬我背上的目的,我还是搞不清楚。但稍微脑子正常一点的都知道,绝对不可能是好事。况且,天底下长得像的人不少,双胞胎三胞胎甚至五胞胎都有可能。 但我从开始走到现在,都特么遇到十多个一模一样的老头了。要说他们都是孪生兄弟,谁信?他们的妈就算再能生,也不可能一胎生尼玛十多个吧,老母猪也没这么厉害! 那么情况就很明显了,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古怪。但我现在不想去知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问题,我只想立刻撵他们下来! “我说,你们过分了啊,怎么着,借个鬼债还兴组团啊。都特么给我下来!” 经过了一开始的惊恐之后,我现在稍微适应了一些,口气也变得强硬了起来。但我强硬,对方也不是善茬,七八个老头被我这么一吼,表情顿时变得不善,一个个瞪着我七嘴八舌地对我教育起来: “嘿,没这么办事的,说好要把我背过河的。” “年轻人,做事不能半途而废。” “是啊,我们也被逼你是吧,是你自己要背的。现在想甩开我们,没门!” “就是就是,没门!咱们是有协议的。” 我被这一帮子老家伙气得浑身直抖都,大喝道:“都特么给我住嘴!明明是你们先玩花样的,现在还来指责我?要点脸不?还有,刚才是谁,还有脸跟我说协议,协议里说了只背曾老师一个!你们……” 我话还没说完,老头们突然异口同声道: “没毛病,我们都是曾老师!” “你们!” 我知道,这群老家伙是讹上我了。这群老东西讹我讹得如此轻车熟路,怕是活着的时候没少在大街上趴活。成了鬼之后,更是没脸没皮,那一副“就是赖上你又怎样”的混账表情,让人无比地愤怒。 虽然不知道他们有什么目的,但他们挖了这么大的坑让我去挑,还赖着我不走,肯定很不简单。而且,关师爷只让我背一只鬼回去,现在背回去七八个,绝对没有好结果。 顷刻间,我心中就有了决定——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于是乎,我下着最后的通牒道: “我最后问一句,你们下不下去。别逼我用暴力手段啊!” 我说完这话,一群老头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是一副不屑或者是看好戏的表情,明显不把我这句警告放在心里。我叹了口气,说不听,就只能动手了。当下也不再和他们多费口舌,马步一沉气运丹田大喝一声道: “呔,着家伙!” 。 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一群老头哆嗦了一下。正当他们茫然四顾的时候,我从裤兜里掏出一把白灰,猛地往身后那么一扬。只听到一连串凄厉的叫声响起,我肩膀上突然一松,回头一看,只见得七八个老头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呸,都特么活该!” 我余气未消地朝他们吐了口唾沫,这群老东西恐怕是活着的时候讹人讹习惯了,成了鬼还要耍赖。还特么以为是在阳间么?没人敢收拾你们,只得由着你撒泼? 现在知道厉害了吧,知道这世上还有驱鬼除魔这种事了吧! 我看着这七八个老混蛋受苦,心中那叫一个爽啊。要是这事情出在阳间,我一个人大战七八个老头,还把这群老头都撂地下了,绝对能上新闻头条。说不得网上还会有一群圣母婊对我各种谴责,什么不尊重老人啊,没有家教云云。 但这事出在阴间性质就不同了,咱这叫降妖除魔! 要说起来,还得感谢关师爷,在临行前塞给了我这么一包香灰,说是早先让狗四去城隍庙里弄的,让我带在身上不时之需。当时我还不以为然,但现在看来,还真的起了大作用了。 。 “哼,看你们还敢讹人不!” 一帮老家伙都被我撂地上了,我得意的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放了句狠话就准备离开。却不想,其中一老头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的大腿:“诶,你不能走诶,打了人还想走,没这道理!” 哎哟呵,今天还碰上个舍命不舍财的了。 我心中一乐,一把香灰就塞进了老头的嘴里,空气中顿时响起一阵滋滋的声音,跟烙铁烫到了猪皮上面似得。那老头的嘴上脸上,顿时被腐蚀出了大片青烟,那烟雾带着一股子腐烂的气息,甚是难闻。 至于那老头,疼得“嗷”了一声,满地打滚起来。 他这一下挨得挺狠地,连同旁边几个老头,再看我的目光中,都带着几分恐惧。想来是明白了现在的处境,不是阳间,没人惯着他们。 我咧着牙威胁似地扫了他们一眼,没人再敢和我对视,这才转身离开。没想到,刚走出几步,之前那个被我伤得最重的老头,竟然又扑了上来。抓住了我的脚不说,还大吼大叫起来: “不能让他跑了,他跑了,咱们都没有活路!” 他这声喊,似乎带着魔力一样,其他几个老头顿时被激起了凶性。一时间,七八个老头嗷嗷叫着全朝我扑了上来。 第509章反击 有句话叫人多力量大。这鬼多了,力量也大! 这七八个老头猛地朝我扑来,我一个踉跄,差点而就被扑到在地了。我心里那个恨啊,掏出香灰就是一阵狂洒。也不知道是有了抵抗力,还是因为拼了命的缘故,这一次香灰对他们的杀伤力竟然很小。一群老混蛋竟然撑住了,依旧抓住我不放手。 不放手还不算,其中还有一个竟然张开嘴,露出漏风的牙齿,朝我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下去。被鬼咬是什么感觉,我今天终于体会了一把,那是一种灵魂上的疼痛,好像魂魄正在被人用力撕裂一般,而疼痛过后,虚弱感又浮了上来,好像身体里的力气,被他这一口给吃掉了一般。 我疼得呲牙咧嘴,想要挣脱,但老家伙跟牛皮糖一样,黏在我身上就是不放。这还不算,眼见有人带头,后面那几个也有样学样,纷纷张着大嘴朝我咬来。 我心里急了,要是被他们一人一口这么地啃,就算啃不死我,也会因为力气被吞噬干净从而失去抵抗能力。到那时后,就真的是任他们鱼肉了。 看来不拼命真的不行了。一时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开口大喝了一声: “都特么给我去死!” 。 喊叫中,我挣扎着从裤兜里掏出一物,那是一把骨刃,约有十多厘米长,手柄直而尽头弯曲。单边的刃口并不锋利,反而因为年生长久的关系,这刃口被磨得圆滑。那骨刃的周身,铭刻着蝇头大小的符文,才被拿出来,似乎被周围的环境所激发,那铭文就亮起了幽幽的光,甚是古怪。 这把骨刃,是之前爷爷给我的工具之一,是他年轻时候用过的。他给我之后,也没有对我说明都有什么作用,只是让我自己去摸索。回梧城之后,我曾向关师爷讨教过。 挎包里那些家什,关师爷认识了九成,唯独这把骨刃不知道出处。但看得出来,这把骨刃应该是某种特殊的法器,而且应该是攻击型的,关师爷只是叮嘱我有条件的话,最好随身带着,以作防身之用。于是乎,在进入阴鬼路之前,就把它带在了身上。 至于之前为什么不用。因为这东西我才第一次用,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作用和效果。反倒是香灰用得轻车熟路了,成为了我第一选择。而现在,香灰的作用明显降低了很多,要拦住这群恶鬼,只能放手一搏了。 那骨刃一拿出来,应该是受到了周围阴气的激发,竟然自行产生出了异象,这让我心中多了一些期待。毕竟,能自动发光的家什,应该都不简单。 而后面发生的事情也如我预料一般,身上这群老鬼,上一秒还跟牛皮糖似得死都不放手,但我这骨刃一亮出来,好像见了鬼似得……鬼见了鬼,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怪呢?咳,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反正我这真家伙一亮了出来,这群老家伙变得很害怕,虽然还没有到自觉离开的程度,但至少拉扯我的力量变小了很多。 他们流露出来的惧意,相当于给我打了针强心针,我抄着骨刃,呲着牙,对他们威胁道:“都特么给我滚开,否则,我认识你们,我手里这东西可不认识你们!伤了残了,别怪我心狠手辣!” 。 有道是鬼怕恶人,这人一凶起来,胆气就足,胆气足了阳气就旺,阳气旺自然鬼祟退避。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在清楚了手上的骨刃对阴魂有威慑效果的情况下,我的胆子顿时大了起来。摆出一副谁不走,就捅谁,谁走慢点,也要捅谁的流氓架势。一帮子老鬼顿时吓得松了手,连连后退。 “呼,终于走了。咦,还特么有个不怕死的!”我刚舒了口气,以为他们都被我吓退了,没想到,其他的老鬼都退了,就只有一个还没有退,依旧牢牢的拉着我。 这老鬼头我认识,虽说长得和其他老头都一样,但有些细节方面还是不同的。这老鬼头,应该就是被我一把香灰洒嘴里的那位,我那一下是把他收拾实在了的,这老家伙对我的恨意也最深。在其他鬼魂都退走的情况下,他竟然没有退开,反而抓我抓得更紧,而且似乎还想咬我。 看着这老家伙,我有种感觉。最开始和我交涉的那个“曾老师”,应该就是他。这还不只,他在这群老鬼之中,应该属于带头大哥的角色。最先对我攻击的是他,而煽动老鬼们对我纠缠不休的,也是他。最后,在其他鬼魂都退去的情况下,依旧留下来的,还特么是他! 他奶奶的,还真讹上我了!真当我好欺负么? 有道是枪打出头鸟,擒贼先擒王。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不把他收拾了,还真把我当弱鸡了。虽然不知道这骨刃到底有什么作用,也不知道正确的操作方式。但这玩意儿都做成一把匕首的形状了,使用方法不言而喻,就直接上砍咯! 我二话不说,朝着老家伙头上就是一刀。似乎特意配合我的情绪,骨刃挥动之间,竟然发出呜呜地呼啸,刃身上那些铭文,也变得更亮起来。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 老家伙本来低头正朝我胳膊上咬,听到了那呼啸的风声之后,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要是不管不顾继续往下咬,脑袋上绝对要挨上这么一刀。权衡再三之后,老家伙终究还是缩了,毕竟咬一口换一刀这种赔本买卖,只要不是傻子,都不会去做。 。 老家伙缩了,这一刀没看到实处。但也没啥遗憾的,我出刀的目的,就是挣脱他的纠缠。只要他离开了,我的目的就达到了。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刀从我们之间划过的时候,刃身上的铭文突然亮到了顶点,在左右都是黑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的刺眼。令人忍不住一闭眼。 耳畔却传来一声轻微的撕裂声,仿佛是绸缎被撕裂时发出的声响一般,空气中顿时弥漫气一股古怪的味道。与此同时,骨刃毫无阻碍地划过空气,光亮收敛。 等我适应了周围的光线,朝老头看去的时候,却看到了一副让人难以置信的景象——那老头,竟然变成了两半! 第510章鬼死为聻 “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惊呆了,不只是我,旁观的其他老头也惊呆了。眼前的景象让人难以置信,那个叫得最狠,扑得最凶的老头,现在身体竟然从中间分开,变成了两半。我明明记得,我那一刀没有砍中他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效果? 想到这,我吞了吞口水,看向手中的骨刃,刃身上的铭文依旧一明一暗地闪着,但这幽光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丝紫色。我记得清楚,这抹紫色在之前是没有的,也就是说,再砍了那老头之后,才出现了。 这让我有种感觉,仿佛是这骨刃,吸收了老头身上的某种东西,才出现了这丝紫色。而随着这丝紫色的出现,这把骨刃,好像变得更强大了一些。 而实际上,这骨刃已经很强大了。隔着空气都能把恶鬼砍成两半,能不强大吗? 爷爷用过的东西,果然非同小可啊!我看着手里的骨刃,越看越欣喜。反观周围的鬼魂,看到我手上的利器,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了,都露出了相当恐惧的表情。 。 “哼,现在你们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 我坏笑着,朝老头们一扬手,吓得老家伙们抱头躲避。只不过,距离稍微远了点,超出了骨刃的攻击范围,没有对他们产生任何伤害。但看着他们抱头鼠窜的模样,心里别说多解气了! 再回到那老头身上,这鬼魂与人不同,若是人被砍成这样,绝对是肠子内脏洒一地,脑浆四溅鲜血横流,别提多凄惨了。但鬼魂就不同,鬼魂没有身体,被砍成两半之后,看起来就如同一张照片,被人从中间撕开了一样。 只不过,自从他被我砍成两半之后,就仿佛被点了穴道一般,一动不动地。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身上的色彩在慢慢地变淡,就像一张老照片一般,经历了岁月的洗礼,逐渐地发黄褪色,最终化为一捧尘埃。 难道说,这老鬼头就跟照片一样,等到色彩最终变成灰白,化为尘埃的时候,这老家伙也就嗝屁了。当然了,嗝屁了并不代表他就得魂飞魄散,我以前一直以为,鬼要是再死一次的话,就会魂飞魄散。后来才知道,这其实是个误区。 鬼也是可以死的,死过之后会变成另外一种生物。据南朝幽冥录上记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希无声,夷无形,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就是无声无形消散于天地之间了,那才是真正的魂飞魄散。 回到眼目前,关师爷曾说过,把鬼魂弄得魂飞魄散,那是要承受大因果的,实际上指的就是把鬼变成夷的这一过程。而冒冒然把鬼杀了,使他变成聻,也得承受不小的因果。毕竟咱们不是专业的驱魔人,杀鬼不是我们的天职。 说白了,这就好比警察抓歹徒,对方拒捕反抗的话,甚至可以开枪打死。而咱们普通人见义勇为,只能选择制服歹徒,若是把对方直接灭了。也得承担个防卫过度的责任。 毕竟,咱们没有执法的资格。 同理,我们可以把鬼打残、打散,然后超度拘禁镇压都可以,但就是不能直接把鬼灭了。 我本想着吓唬一下他,最多也就伤他一下。但没有想到,这玩意儿太给力了,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刀下去,竟然要把老头弄死了。 一时间,我脑子里乱哄哄的,有点儿不知所措,明明是来借鬼债续命的,怎么变成杀鬼了。这因果要是落到我头上,那可大大的不妙! 当然了,我倒不是怕沾染因果受到惩罚,主要是我现在根本没时间横生枝节啊。 。 这个时候,反倒是另外那些个鬼魂,出来为我解了围。他们见我傻愣愣的站在当场,一个个悄摸着围了上来。倒不是打着趁我不备一涌而上的主意,而是聚拢到他们的带头大哥身边,出手帮他把破开的两片身体合拢到一处,然后一人一口地往他身上吹着气。 他们这番举动,我倒是看出了点门道,因为我自己就经历过。记得靠山镇附身小天之后,小天的鬼魂曾被何大姐胁迫着去采夺命草。途中被黄癞子伤了魂体,鱼儿就是靠着朝我吹阴气,这才把我救回来的。 现在的情况也和当时一样,这些个老鬼,见同伴受了重伤,便聚拢上来轮流朝他吐阴气。这阴气是魂体之本,吐多了可不好受。好在他们人多,分摊下来,一人就吹了两三口,就见得他们的带头大哥慢慢地恢复了回来。 原本被砍开的两半,重新粘合了起来,逐渐暗淡的颜色,也慢慢地鲜亮回来。直到最后一口阴气吹过去,老头浑身一抖,重新从木头人的状态活了过来。他脸上的表情带着茫然与恐惧,仿佛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 “你,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老头看着我,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惊恐。我嘿嘿一笑,朝他亮了亮手中的骨刃道:“嘿嘿,被砍成两半的滋味如何?要不要再试一试?” 老头听我这么一说,终于回忆起刚才的事情,脸上的恐惧更甚了。他盯着我,最主要还是盯着我手里的骨刃,声音打着颤的说道:“你,你不能这么做。我们是有过口头协议的……” “那你去告我啊!”不等他说完,我抢先开了口。 什么叫现世报,这就叫现世报!刚才他们对我各种的撒泼耍赖,现在换成我了。老头的脸仿佛被人踩了无数脚一样,别提多难看了。他气得直哆嗦,指着我手指发颤道: “你不能这么无耻!” 。 “无耻?到底是谁无耻!” 我被他气得直跺脚,尼玛挖了那么大个坑来坑我,最后被我识破了,反而说我无耻。遇到这样的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我忍着一刀把他再砍成两半的冲动,咬着牙对他说道: “你还敢说我无耻。到底是谁先使坏的?老子好好的来借债,大家公平交易,你特么却憋着坏的想要害我。最后还撒泼耍赖,赖着我不走。现在打不过我了,又反口污蔑起我了,你特么这张老脸还要不要啊!” 老家伙被我说得一愣,但脸上并没有多少羞愧的表情。就如我说的那样,他既然讹上我了,这张老脸早就不要的。更不会因为我几句话就说得后悔万分,然后幡然醒悟。我也没想过能说动他们,对他说这些,就是为了解气而已。 果然,我这话刚说完,他那一头又开始胡搅蛮缠了。 第511章谈崩了 “我说你,最好别把我们得罪死了。这条路都走到尽头了,跟你明说,只要有我们在这儿,你就甭想从别的地方借到鬼债。我们做了那么多年鬼,都习惯了。大不了一拍两散之后,我们继续做鬼,等下一波。但你不同啊,我看你这模样……”他说到这,斜着眼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这才阴阳怪气地继续说道: “我看你这模样,怕是没多少时日了吧。来借鬼债,恐怕是还有不少心愿未了。啧啧,年纪轻轻地就要去死,真真的可怜啊。家里父母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咯……” 我被他说得眼角直跳,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老家伙,你是不是还要说,只要我求着你们,把你们背过河,你就不计前嫌,帮我延续寿命了?” 老头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听出我话里的讽刺,摇头晃脑地回答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但前提是你要先向我们道歉!你看看你刚才,又是洒灰又是捅刀子的,这像求人的样子吗?年轻人,你可别忘了,是你阳寿断绝,是你来借鬼债。不是我们求着你。” “这求人啊,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 呵,这老家伙竟然抖搂起来了。也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自信,他难道就不怕激怒了我,又把他劈成两半吧? 我摇了摇头,真心不想和他这样的人继续纠缠下去,冷笑一声: “呵呵,你随意。”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 “诶,你干嘛?” 老家伙见我没多话转身就走,有点诧异。因为按他的剧本进行的话,我被他这么一说,发现了自己才是弱势一方,为了苟活,只得道歉并对之前做的事而忏悔。而他呢,就会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对我提出百般苛刻而要求。至于我,还是为了苟活,只得全部答应下来。最终不得不自己跳进他设好的圈套。 他想得倒是挺好的。毕竟这事啊,在本质上还是借鬼债。只是因为他做了手脚之后,双方之间的地位不平等,我在偿还鬼债的时候会付出更多的东西,具体要多付出啥,这个咱们后面再详细交代。但有一点是不变的,即使是被他坑了,我依旧能延续性命,也不算是完全没有好处。 若是换个人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心中想的或许以大局为重,先不翻脸;或许事已至此,只能先捏鼻子认了;亦或许就算吃点亏也罢,还是先把性命延续了之类的想法。这也属于普通人都会做的选择,他也是因为这个,才有恃无恐。 但他没想到的事,我这人性格比较刚烈,属于宁折不弯的那种。你要是公平的和我交易,大家好说好商量,即使让你占点便宜,也没什么。就当是人情了。 但你特么的竟然暗地里给我挖坑,事情暴露之后,死不承认不说,还要动手伤人。你要打得过我还可以另说,但你明明打不过我,还不认输,反而装出一副你才是胜利者的操蛋模样,反过来教训我。还恬不知耻的要赔偿,要道歉。你大爷的,这特么和“我大清”对外国列强时的不败而败有什么区别? 老子才不吃这一套! 如此种种,都我是绝对不能忍的。我这人争的就是一口气,你要跟我玩阴的,还想逼我就范? 三个字——行不通! 我这人就这脾气,就算拼了一拍两散,我也不会让他们得逞! 。 “站住,你不能走!” 老头见我是铁了心的要走,怎么劝都劝不听,知道今天是遇到二愣子了。当下也撕下了虚伪的面具,露出狰狞的面容。扭曲着脸对其他老头吼道:“都傻愣着干嘛?大家一起上,不能让他给跑了!咱们等了那么久,付出了那么多,不就是为了等一个投胎的机会吗?现在好不容易等到了,难道就让他白白溜走吗?老哥儿们,机会就在眼前,咱们和他拼了!” 要不说这老家伙坏呢,自己和我作对不说,还要煽动其他鬼魂。瞧瞧这话说得,跟农民军起义似得,特别的慷慨激昂。其他的老头原本都有些退意了,结果被他这么一煽动,个个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眼珠子发红的看着我,大有一言不合就扑上来把我啃干净的意思。 被这么多鬼包围,我心里确实有点忐忑。但还没有到恐惧的地步,因为对方也就是群老头而已,再看他们身上的气势,在见识过了幽冥鬼王、范老八、勾魂使者这些大鬼猛鬼之后,这群老头简直就是渣渣。不说前面那些个大鬼会了,他们连马大成都比不上! 这也难怪,人马大成好歹杀了人的,沾了血气。再加上剪刀口那一身的煞气,和这群只能眼珠子发红的老鬼,根本没可比性。 当然了,我自信的源头并不是他们弱。毕竟先前我还被这群渣渣群殴了一次,挨了几口的。我真正自信的源头,是我手上这把骨刃。隔着空气都能把老头一刀两断,有这样的利器在手,还怕他们? 虽说这东西威力有点出乎意料,砍鬼跟玩似得,不小心容易把他们给弄死,我也得沾染杀鬼的因果。但这样的情况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顶天也就是防卫过度,换做阳间,一人对抗七八个亡命歹徒,失手杀了人,最多追究一些责任,但至少不会坐牢。 我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想到了这一茬,胆子顿时大了起来。抄起手上的骨刃在身前一横,对着面前的七八只老鬼大喝道: “都特么别上来!看我给他个透心凉!” 。 这人啊,胆大就气足,胆气足说话就有底气,再加上先前我把老鬼一刀两断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前一刻还嗷嗷叫着的一帮子老鬼头,被我这么一威胁,顿时收了声,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在明知道谁先上谁先挨刀的情况下,硬是没有哪个脑子抽抽的抢先上来垫刀。 我们就这么对持了起来,一时间,谁也不敢先动手。夜风吹过树林,耳畔传来树叶沙沙的声响,这场面特别有武侠的意境。当然了,如果对持的不是一个小伙儿和七八个老头的话,那会更有意境。我们现在这模样,若不看对话和环境,只看人物的话,更像是退休老人勇斗歹徒。 而那个歹徒,就是区区在下了。 毕竟咱手里有家伙嘛! 第512章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我和七八个老头紧张的对持着,局势渐渐变得压抑起来,就好比一个装满了燃料的油桶,只要稍微来一点火星,就会“轰”地一声爆炸开来。 也幸好这里是阴间,打老头不用担责任。要换成阳间的话,那就完全不同了。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流氓不可怕,老流氓才可怕!前段时间不就是闹过这么一茬嘛,一群广场舞大叔大婶,和一群打篮球的小伙子起了冲突。结果呢,五六个牛高马大的小伙子,还不是被大叔大婶给收拾了。 换到我这儿也是一样,别说我手里只拿了把骨刃。就算抄了把方天画戟,人该抽你照样上来抽你。用实际行动让你知道,你大爷,还是你大爷! 咳,扯远了。 。 我心里清楚,在这儿和他们干耗着也不是个办法。手上的短香一直烧着,看样子没多少时间了。锁爷给我交代过,香烧完就得回去,我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古怪,但通过之前老头鬼们吹短香的动作,判断出这香若是烧完了,肯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恐怕会对我大大的不利! 所以,眼见得时间越来越少,他们是等得了,我是绝对不能等的。想到这里,我一边警惕的注视着对方,一边慢慢地挪着脚步,往后退去。 老鬼们见我想溜,也一个个跟了上来,但因为我还保持着攻击的姿态,不敢跟得太紧。退了有一段距离,离河边倒是越来越近了,但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却没有改变。 这可如何是好? 我心中焦急地思量起来,之前听老鬼说过,到了河边会有人渡我们过河,不知道能不能从那里寻求帮助。没办法,遇到了这种事,现在已不是能不能借到鬼债的问题了,而是我能不能全身而退。即使希望再渺茫,也得要试一试。 想到这,我往后退的速度加快了一些,眼见得就要退出树林的范围,见他们还不远不近地跟着,似乎暂时没有扑上来的意思。我抽空偷眼往河边瞄了一眼,只见那远处的河岸边,孤零零地停靠着一只小舢板,舢板上有个带着草帽手拿撑杆的人。想来那就是老鬼头说的摆渡人。 因为太远和光线的缘故,看不清那人的年纪与相貌,只能看得见一段剪影。但这样已经足够了,我张口就要呼唤,谁想到这个时候,脚下一个踉跄,可能是退太快踩到了地上的凸起,我不自觉地一个踉跄,刚到了嗓子眼的呼唤被压了下去。 好不容易稳定住身形,没想到,老鬼头那边抢先喊了一声: “动手!” 。 老鬼头这声喊,惊得我一个激灵,连忙回头朝他们看去。而就在这个时候,脚下猛地一紧,却是有一双干枯的手,突然从地底下伸了出来抓住了我的脚脖子,然后狠狠地往一扯,我整个人就扑倒了下来。 与此同时,对面七八个老鬼好像事先演练过一样,在我将倒未倒之际,已经嗷嗷叫着扑了上来。打头那位,正是之前与我交涉的“带头大哥”。一看到他,我心里就来气。都特么这时候,还阴我。行,你不让我好过是吧,就别怪哥们下狠手了! 我心中一狠,手里的骨刃就朝他狠狠地劈了过去。谁知道这老鬼头竟然有所防备,在骨刃劈过来的时候,原本扑到半空中的他,竟然生生地往旁边移了一段。那感觉,就像半空中的塑料口袋,被风吹开到一边,险险躲过了我的刀锋。 我这才想起,鬼是用飘的,半空中急停挪移,对他们来说,根本没有什么难度。但现在想起这些,已经晚了,还不等我顺势划过去,胸口就重重地撞到了地上,强烈的冲击力使得我手上一松,骨刃打着旋儿的飞了出去,不知道落到哪个角落去了。 眼见我利器脱手,一群老混蛋更是没了顾忌,嗷嗷叫着全扑了上来,叠罗汉似得压在了我的背上。这若是换成活人,即使都是老头子。这七八个人压上来,少说也得压断几根骨头。也好在他们都是鬼魂,没有实体,力量方面也不大,我被他们七八个压着,还有挣扎的空间。 我心想到了拼命的时候了,若是被他们控制,后果不堪设想。只能拼命地挣扎,希望挣脱他们,然后逃到摆渡人那边寻求帮助,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 我这边挣扎得厉害,老鬼头见一时半会儿制不住我,反而有被我脱困的趋势,突然抬起头,扯着嗓子朝树林里大喊: “老七、老九、老十三……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来帮忙!” 话音刚落,树林里一阵黑影晃动,又蹦出几个老头,这些个老头长得跟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一看就知道和他们是同款。我看得心中大骂,又来,这特么到底有多少老头啊! 大爷的,老子这辈子就跟老头犯冲! 很难想象,这林子里到底藏了多少个一模一样的老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有这几个老头的加入,身上的压力顿时加大了几分,以至于我挣扎的空间又小了很多。 这还不算,在纠缠扭打之间,一阵阵阴气从他们身上传了过来,我受到这些阴气的侵蚀,身体越来越冷,有种置身于冰天雪地的感觉。只是短短的一会儿,我的后背就被冻僵了,反抗的幅度又减小了几分。众鬼们见我反抗变弱,跟打了鸡血似得,力气也加大了很多。 似乎觉得我逃不脱了,“带头大哥”又有了新动作,他招呼着几个外围的老鬼,开始不断地往我手上的短香吹气。在他们的努力之下,那短香明暗交替地闪烁着,燃烧的速度越来越快。转眼间就只剩下一个香头了。 我心中无限后悔,这尼玛算什么事啊。刚才摔倒的时候,骨刃没抓住掉了出去,反倒是这短香还紧紧拽在手里。我说我抓什么不好,非要抓着这玩意儿不放。 要是换成骨刃,还能放到几个。留下这破玩意儿,有个毛用啊! 。 完了完了,这次真的完了! 在阴气连续不断的侵蚀下,我全身都被冻僵了,别说被这群老鬼压着,就算他们放了手,我都动不了。至于那截短香,已经烧到了尽头,恐怕下一秒就要熄灭。 我知道这次是真的躲不了了,心中悲凉无比。哥们好歹也是大风大浪里过来的,面对着幽冥鬼王、范老八、勾魂使者这些大鬼咱都能逃出生天,没想到最后却阴沟里翻了船,竟然落在这群老鬼的手上。真是龙游浅水背虾吸,虎落平阳被犬欺。 憋屈啊!真真憋屈啊! 第513章文明看腿 “老哥儿几个,再加把劲。把这小兔崽子按瓷实了,千万不能让他给跑了!只要等这香烧完,这事就成了。到时候把他往那边一送,嘿嘿,就算是玉皇大帝来,也改不了!” 眼见得胜利就在眼前,带头大哥“嘿嘿”坏笑着给众老头打气。顷刻间,我只觉得身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看来真的逃不了了。再看那短香,差不多就就剩下一根棍儿了,棍儿上还有芝麻大的一点火星,执拗的发着光亮。 看这模样,或许还能支持一阵,亦或许下一秒就会熄灭,谁知道呢?反正事情已经成这样了,多几秒少几秒有意义么? 想到这儿,我无力地闭上了双眼。 。 我已经认命了,结果到底是变鬼还是背一身烂账继续活着,我自己都不知道。反正事已至此,只能就这么着了,以后再想办法。众老鬼见我认命,一个个心情大好,更是卖力地吹着短香,那两眼发光的模样,跟一群素了N年的老流氓,突然看到了美女似得,别提多猥琐了。 但有时候,这人生啊就是这么曲折。当我自己都觉得命该如此的时候,一个懒洋洋地声音突兀地响起: “哟,挺热闹的嘛。” 这是个女人的声音,很明显不属于我们这些人。而随着这个声音的想起,我只觉得压我身上的老头,突然停止了动作。好像是在听到这声音之后有所顾忌。我疑惑地循声看去,发现在我们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站了个女人。 这女人穿着一身长衫,这长衫颜色为青色,比旗袍宽松一些,却又比一般长衫贴身,有点儿像越南那边的奥黛,但又没穿裤子。因为叉开得比较高的缘故,有风吹过时,吹开了长衫的下摆,正好露出一双修长的腿。 而我现在又被十多个老鬼按在地上,角度有点特别,所以从我这个角度去看,只觉得那双大长腿,特别笔直、特别修长,还特别的白! 看得我都挪不开眼了。 或许是我这目光停留得有点久,更或许是,我不该在看腿的时候忍不住,很不文明地咽了口唾沫。惹得对方有些不悦,冷冷地哼了那么一声。我这才惊醒过来,忍不住想要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之下,我更应该考虑的是如何逃出生天啊,竟然看腿看得那么入神,真特么丢脸! 不过话说回来啊,那腿确实挺美的。 。 为了避免我这双眼睛继续在人家腿上晃悠,我连忙把目光往上移动,还是因为角度的问题,看过去感觉这女人身材特别的高挑,且凹凸有致,再配上这身合体的长衫,更具风情。 我的目光不怀好意地在她身上转了一圈,这才往他脸上看去,这一看不得了,吓了我一跳!倒不是说这女人长得有多丑,浪费了这好身材。而是,我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她的脸上好像蒙着一股雾气,我感觉自己看见了她的眉目,但只要眼神一挪开,就会立刻忘记。她究竟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高鼻梁还是矮鼻梁,大眼睛还是小眼睛,全都记不得了! 这种经历我曾有过,就是上次幽冥路的时候,我在看幽冥鬼王的时候也是如此。关师爷说过,这是因为鬼王法力高深的缘故,能够影响我的视觉,并且保持威严。 我当时听了也是深以为然,毕竟越是神秘的东西,才越让人恐惧。再说鬼王长得那么寒碜,若是以真面目来示人,反而没法让人害怕不说,反而会显得很滑稽。说白了,他就是那种丑得很有喜感的类型。还是保持威严比较好。 现而今,又遇到了相同的事,怎能不让我心生惊异?一时间,脑子里立刻蹦出了一个念头——这女人,要么就是鬼王幻化而来;要么,至少拥有鬼王的实力! 。 这念头在我脑子里一闪而过,随即我就把前面那个猜测给否决掉了。幽冥鬼王好歹是鬼王,就算是落魄了,也是有尊严的,断不会幻化成一个女人招摇撞骗。 再说了,我前两天才见过鬼王,这老小子见了我跟见了杀父仇人似得,要看到我落魄成这样,肯定二话不说上来帮着老鬼们整我,断不会出声打扰。 我感觉得到,因为她这一句话,我的情况好了很多。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这女人至少拥有鬼王的实力。这一点,从老鬼头们的反应上就能看出。这女人出场之后,就只说了这一句话。看似无关紧要,但在场的老鬼却全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即使那根短香,只剩下芝麻点一般的火星,只需要再来一口就能吹灭,却没有一个老鬼敢动。 这些个老鬼,都僵着身体,战战兢兢地注视着来人,完全没有之前那副撒泼耍赖不要脸的老流氓形象。一个个乖得跟小绵羊似得。我还发现,其中有几个身体正轻微地打着颤,目光之中也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他们这是在害怕? 我突然有了这样一个想法,再和眼前看到的情况两相对比,得出了一个答案,他们真的是在害怕。能让这群老混蛋害怕,真的不是一般人啊。 而且,看其中那几个吓得跟孙子似得,恐怕不是简单的惊吓而已。说不定还被对方给收拾过,现在看到她,又回忆起之前受过的折磨,才会表现得如此的恐惧。 就从这一点来看,更是坐实了这女人的实力。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拥有鬼王实力并且看不清面目的女人,突然出来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会相信,是因为哥们儿人品好,她见我危在旦夕这才出手相助;或者说我长得帅,她舍不得我死;再或者就是单纯的路见不平云云。 这些种好事可能会有,但绝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那么,她为什么出来救我呢? 这是个问题! 。 我正琢磨不透的时候,对面的女人有了新的动作,只见她一晃手,手里便突然多出了一物。那是一把十多厘米长的刀刃,手柄直而尽头弯曲。刃口因为年生长久的关系,被磨得圆润光滑——这正是我摔倒时,遗落的那把骨刃! 这把骨刃的威力我可是见识过的,那是相当的犀利,就算隔着空气也能把鬼砍成两半。想来对阴魂鬼祟有着特别的伤害。但没想到,这样一把驱鬼的利器,竟然被这个女鬼在手中把玩起来,没对她造成任何伤害不说,反而还玩得挺溜。 她仿佛是个用短刀的高手,这把骨刃在她手里如串花蝴蝶似得上下翻飞,跟玩杂技似得。她把玩了一阵,突然问道: “这把骨刃是谁的?” 第514章似有渊源 “这把骨刃是谁的?” 她问第一声的时候,我并没有反应过来。主要是我正处于震惊之中,因为我真切的看到,她在把玩骨刃的时候,挥动翻飞之间,那刃身上的铭文,竟然全都亮了起来。那光亮比我挥刀时更亮,而且颜色也不同,我挥刀时铭文发出的是白光,偶尔会有一点点紫气夹杂在其中。 而她不同,铭文上发出的是青色的光芒,倒是挺配她长衫的颜色。但一转眼,这青色又转成了紫色。接下来,青色与紫色来回的交替,显得格外地妖异。 这娘们到底什么来路,咋感觉这骨刃玩得比我还熟呢?这东西我好歹入手了一两天了,也玩不出她这些花样啊?想到这,我很自然地把她的出现,与这把骨刃联系到一起。得出了一个答案,恐怕她出现呵止,就是因为我这把骨刃。 。 这个时候,女人的第二次问话又来了。还是相同的一句话,但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耐烦,看来是个没有耐心的主。我这时候也从沉思中转醒了过来,心中快速权衡了一番,回答道: “是我的。” 我之所以这么回答,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她会这么问,肯定不是因为捡到了东西拾金不昧,来找失主。这女人肯定与骨刃有些关联。当然了,也可能是仇怨。但我现在都这样了,再差能差到哪儿去?索性赌一把,输了就倒霉,赢了还能翻盘。 说道这,我还不得不庆幸那群老鬼头没有出来冒领,否则我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听我承认骨刃是归我所有,女人的目光停留到了我的身上。虽然因为有雾气笼罩的缘故,我记不清她的长相,但我还能看得见她的表情,并且从中读出她的心情。 在听说我是骨刃主人的时候,她表情中闪出了然的神色,恐怕是早就猜到了几分,只是照例询问一下而已。恐怕也正是如此,那群老鬼才不敢冒领。 “这东西你从哪儿的来的?” “家传的。” “家传的?”她听我这么说,点了点头,接着又问了一声:“你姓什么?” “姓叶。” 我明显感觉到,她在听到我的姓氏时,呼吸变得急促了几分。她沉默了一阵,想来是在压抑着激动的情绪,等平静了下来之后,又打量了我一阵,最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 “姓叶,这倒没错。但这里是梧城啊……” 她的话到这儿便停了下来,转变成一声叹息。 。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失望的情绪,这种情绪好像影响了我,搞得我心里也不舒服起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想看着她如此的失落。于是想都没想张口就说道: “我不是梧城人,我是三江市的。” “三江市!” 女人原本灰败的脸色,一下子恢复了神采,如同春暖花开一般,看得人心里也生出幸福的感觉。她一个闪身,仿佛瞬间移动一般,闪到了我的跟前,一把扭住我的领口,把我生生地提到了面前: “说,叶寒峰是你什么人?” 我在被她提起来的时候,原本压在我背后的十几个老头,闪电般地逃到了一旁,然后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我。或许在想惹到了这位姑奶奶,我的下场肯定无比的凄惨。 对于这帮老骨头渣子,我已经彻底无语了。前一刻还一副讹定我,无论天涯海角都不放手的架势,现在危险一来,都特么窜得比耗子还快。一丁点底线都没有,十足十的老混蛋! 他们虽然逃了,我还是轻松不下来。因为我现在正面对着一个比这群老混蛋加一起,还要厉害的人物。稍微走错一步,或许会落入更加危险的境地,不得不打起精神。 她突然问起爷爷,而且似乎对这把骨刃很熟悉。恐怕和咱们叶家有些渊源。但这些渊源是好是坏,从她的语气里面,还真听不出来。若只是问这把骨刃的话,还好回答。但她突然问起爷爷,那该怎么回答呢?要是熟人还好说,若是冤家对头的话,说了我和爷爷的关系,不只把自己给坑了,还把爷爷卖了出去。 那么,到底该怎么回答呢? 。 这女人果然很没耐性,我只是没立刻回话而已,她就等不及了,拧着我领口的手紧了一下,差点没把我给掐死。然后威吓着对我说道:“不许考虑,给我说老实话!叶寒峰到底是你什么人?” 她这话好像有一种魔力,我前一秒还在权衡利弊呢,下一秒就不自觉地脱口而出道: “叶寒峰是我爷爷!” 我在说完这话之后,顿时就后悔了,但现在后悔已经没用了,只得警惕的注视着她,仿佛等待宣判一般。 她手一松,把我放了下来,表情变得格外古怪,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我道: “你爷爷?” “对啊。” 我想既然都说出口了,也就大大方方地承认。没想到,她又问了一声: “你爷爷。” “没错。” “你爷爷。” “我擦,你能换一个词不?是你爷爷,还是你大爷,你二大爷,你三舅老爷!”我被她给问得烦了,终于忍不住炸了,嘴里像机关枪一样反骂了回去。 这一段骂完,我也爽了,我就说刚听她这话的时候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后来才反应过来,她这是在骂我呢!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反正今儿就是今儿了,就算面临着随时被她给灭了的风险,至少咱气势没有输,没有丢咱叶家的脸! 女人被我骂得愣住了,可能是称王称霸习惯了,很久没有体会到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感觉,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而我这个时候,也很适时的收了声,没有过分的激怒对方,不是还有另外一句话吗,大丈夫能屈能伸。 。 趁着女人愣神的功夫,我悄悄地打量起那群老头,这群老混蛋就守在旁边,一个个看好戏似得看着我。等到我骂了那女人之后,他们脸上的幸灾乐祸不见了,变成了震惊。 而震惊过后,后变成了崇敬。用一种看真的猛士的眼神看着我。但身体却很诚实的往后退了几步,怕是害怕眼前这位姑奶奶发火,殃及到他们。 至于那个带头大哥,表情有些痛惜。倒不是担心我,而是好不容易找到只肥羊,结果被别人宰了,想想都可惜啊。 在所有人都以为,下一秒我就会被女人轰杀成渣渣的时候,女人终于一指我开口说道: “这个人,交给我了。” 第515章纠缠不休 “这个人,交给我了。” 女人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看似是商量,实际上就是通知一下而已。那群老头似乎对于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也没有多说什么,摇着头唉声叹气起来,仿佛认命了一般。 唯独那个带头大哥,在看我的时候,目光中还带着几分不舍。纠结了几息之后,突然站出来对女人说道: “大人,这孩子得罪了你是他不对。但念在他年轻不懂事,请您放他一马。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责罚于他。还是把他交给我们吧,我们会好好地教训他的。大人若是还不解气,就惩罚小老儿吧。” 什么是影帝级演技,这特么就是影帝级演技! 瞧瞧他这一脸悲戚中带着诚恳的苦逼表情,若不知道前事的人来看,多半以为他是个淳厚的老者,在帮犯了事的后辈求情。那表情,那神态,那语气,啧啧,看得我都快被感动了。但实际上,根本就特么不是这回事! 这老骨头渣子就是单纯的不希望到手的肥羊就这么溜走,这才唱出了这场苦肉计。希望从这位大人物的手中,留下我,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且,就算是对方不同意,看在他如此地言辞恳切,也不会过分为难,他最多是没了到手的肥羊,自己不会有危险,反正横竖不吃亏。我之前,不就是因为他这个模样,然后被他编的那些狗屁故事刺激得义愤填膺,然后上了他的当吗? 境界啊,这就是境界啊。 能无耻到他这样的地步,也真是登峰造极了! 。 他如意算盘打的好,却没想到遇到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只见女人眉毛一挑道: “惩罚?谁说我要惩罚他了?” “啊?” 老混蛋当场就愣住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 女人冷笑了一声:“想欺瞒我,你的道行还差了些。好叫你知道个明白,这人与我有点渊源,你们就别打他的主意了。” 她说完,仿佛赶苍蝇似得挥了挥手。 老头们听她这么一说,再看我时的眼神,变得畏惧起来。我差点乐得跳了起来,这一把算是赌对了,我把她骂成这样,这女人竟然没有要惩罚我的意思。看起来事情应该是她说的那样,她和咱叶家有些渊源。况且,她还特意提起了我爷爷的名字,说不定还是熟人。否则,也不会警告这些老混蛋别打我主意了。 哎呀,这有靠山的感觉,咋就那么舒爽呢? 我得意的想着,挑衅地看着那群老混蛋。原本,在女人透露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时,老家伙就知道事不可为,准备离开了。却没想到,当他看到我挑衅的眼神之后,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反而不退反进: “大人,既然你不惩罚他,那还请把他交给我们。毕竟我们之间是有过协议的,我们说好了,他背我们过河投胎转世,我借他时间续命。这是铁打的交易,我想,即使是阎王爷来了也管不了。” “哟,胆子挺大啊。竟然威胁起我了。我刚才的话没听清楚吗?我说了,叫你们别打他的主意!” 她前面半句话还笑吟吟地,但说道后面,语气变得阴沉起来,仿佛是配合着她的情绪,周围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吹得在场众鬼东倒西歪。而在这阴风中,她手上那把骨刃越来越亮,到后面已经看不到骨刃的实体了,仿佛她手里握了一道光芒。 这骨刃的陡然发亮,很显然并不是为了好看的。这光芒,似乎对阴魂鬼祟有着特别的伤害,那群老鬼头在这光芒的照射下,仿佛被泼了硫酸似得,一个个身上冒出大团大团的黑气,疼得他们满地打滚连连求饶。 而反观离光芒最近的女人,竟然啥事都没有,反而在阴风和光芒的承托下,长发张扬衣襟飞舞,黑气纵横神光炫目——就跟黑山老妖似得,一看就特别的牛逼! 。 这种状况持续了有几分钟,这位姑奶奶终于消了气,收了神通。阴风渐渐地平息下来,光芒也缓缓地落下,再看那些个老头,全都趴在地上哀嚎连连,身上还有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慢慢地飘溢而出。 他们的魂体应该受了很大的伤害,之前看着他们的时候,还和生人没太大区别。但现在再看,只见得他们的身体变得虚幻起来,仿佛信号不稳一般,明暗不断地闪烁着。 “还有谁不同意我带他走的,站出来咱们继续。若是同意,就乖乖的和他解除协议。” 那女人应该有丰富的痛打落水狗的经验,先是用碾压式的力量,一举摧毁了对方的信心,然后在局势稳定的情况下,出言威胁,逼他们就范。毕竟,我和这群老头之间,还有借命协议在的。虽说我被坑了,这协议不公平。但协议就是协议,就如带头老头说的,就算是闹到阎王爷那边,也得履行。 一般情况下,挨了这么重的伤,而且在明知道斗不过对方的情况下,应该就认命了,不再纠缠。而其中九成的老头,也是选择这样,一个个灰头土脸地朝我走了过来,拱手朝我拜了拜。也不知道他们暗地里做了什么,只觉得冥冥中和他们的联系顿时断开了,身体一阵轻松。 想来,这就是和他们解除借命协议的感觉吧。 。 有认命的,自然又有不认命的。这位,自然就是那个最先和我交涉,然后一直缠着我不放,准备讹我到天涯海角带头老头。这老骨头渣子完全发挥了无理闹三分,缠住不放手的老混蛋德行。 他就如阳世里那些爬车底,警察来了也不走,非要讹你几块钱的老流氓一样。在其余老头都与我解除协议的情况下,还依旧不肯认输。继续拗着不放道: “大人,你法力高深,强迫我们解除协议。行,你厉害,我们拿你没办法。但还有一件事,你是万万管不了的。” “哦,你还有什么招,说来听听。”女人不怒反笑,饶有兴趣地问道。 见女人开笑,老头也好像被传染了似得,也开始嘿嘿的笑了起来,仿佛奸计得逞一般。笑了几声之后,他突然指着我: “他杀鬼!” 第516章杀鬼罪重 “他杀鬼!” 老头指着我,信心满满说了这三个字,那模样好像就凭着这短短的一句话,就能终场翻盘一样。 我被他这表情搞得愣住了,这老头是不是想翻盘想疯了。不就是杀鬼吗,最多承担点因果而已,再说了我这不是没杀死么。我真心不明白,他这样的迷之自信到底从哪儿来的。 我这个时候确实不明白,只有在很久以后,和关师爷说起这个事情,他才跟我解释,当时的情况是有多么的惊险。因为在阴间的某些地方,确实有不能杀鬼的规定,即使没有杀死,伤了鬼也是大事。比如这借鬼债的阴鬼路,就不能杀鬼。 我当时就不乐意了,反驳关师爷,为毛他们能跟我动手,我却不能反击?而得到的回答却是,若是那些个老鬼想害我性命,自然可以随便处置,就算把他们打残杀了,变成聻以后,再杀成希或夷,都不用担任何责任。 但问题是,他们当时并不是害我性命,只是想控制我,完成借鬼债。而他们坑我那些,等于是合理利用规则漏洞,我被骗了,只能自认倒霉。而我出手伤了他,还差点儿把他给杀了,事情闹大了的话,我还真要担不小的责任。 所以,老鬼头当时用这话来威胁我们,是很有力度的。 。 当然了,这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些,所以根本不晓得在阴鬼路里杀鬼,是多大的事情。反倒是女人听了他的话,突然沉默了下来。而他这句话,似乎也提醒了另外那些个老鬼,一个个露出了惊喜与热切的表情。 只不过,对于这些个“革命立场不坚定”的叛徒,老鬼头是非常鄙视的,对于这些老鬼的谄媚与悔过,一点儿也不搭理,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在其他鬼魂看来,这老鬼应该是对他们的胆怯与反叛很是愤怒,耻于他们为伍,所以不接受他们的道歉。 但我怎么觉得,老鬼头就是特意等到最后,才抛出这个消息,为的就是独占我这只“肥羊”。 老鬼的胜券在握与女人的沉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让我也开始忐忑起来,莫非这杀鬼真的很大罪?大到连这位姑奶奶也不得不受威胁,把我交出去? 一时间,我心里出现了不好的预感。 只不过,这预感刚一出现,就立刻消失了。原因是女人终于开口了,只见她用一种没事人的语气对老鬼说道: “啊,他杀鬼了,有什么问题?” “什么?” 女人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回话,让老鬼再一次傻了。按他的想象,在面对杀鬼这种严重的问题,面前这位即使再牛逼,也不得不重视。刚开始她的反应,就正好印证了老鬼的猜测。 于是乎,老鬼在心里琢磨了几种应对的方法,比如对方要以势压人,他该如何如何,再比如对方撒手不管,又该如何。当然了,如果女人非要保下我,也不是不能商量,那他就正好漫天要价,反正面前这位是大人物,好东西不少,非要敲到比肥羊价值还高的东西才罢手。 他想了各种各样的答案,但偏偏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样一个答复。 对,没错,杀鬼了,然后呢,有什么问题? 这特么是大问题啊! 。 “他可是杀鬼啊!而且在这地方杀鬼,这可是重罪啊!我要去告他,要把他告进十八层地狱!你不是厉害吗,你要保他是不。可以,但你得付出更多的东西,哈哈,只要你能付出代价,我还是可以不去告他的。” 老鬼头被女人轻飘飘的一句话,气得直哆嗦。或许是得到的和预想的差太远,心理落差太过强烈,这老骨头渣子一下子接受不了,突然就爆发了。只见他激动地挥动着双手,跟个输红眼的赌徒似得,嘴里吐出一连串语无伦次的话。 他这个模样,看得我有些恍惚,这特么和阳间那些讹人未果,还要强闹的老混蛋有什么区别?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是变了鬼,混蛋依旧是混蛋。 而现在,我对他之前那一套身世已经完全不信了,还儿子儿媳混蛋,年老无依,气死在病床上。就算这些是真事,那混账的儿子,也是他这个混账老爹教出来的! 他在外面撒泼打诨讹人的时候,在家里也被混账儿子折磨,这叫什么?这叫恶有恶报,这叫因果循环,这叫自作自受! 他在发疯的时候,女人就这么一直冷冷的看着他,等到他把话说完,这才淡淡地回话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不同意?”老鬼头两眼瞪得老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身体抖搂得更加厉害了,激动万分地咆哮道:“那可是杀鬼啊!杀鬼那么重的罪,我要告他,你竟然不赔偿我?你怎么能不赔偿我?怎么可以!” “你不同意是吧,好,我要告他,我绝对要告他。就算告上了天,我也绝对不会罢休!你们等着吧,我跟你们说,你们摊上大事了。我现在不要赔偿了,你们后悔也晚了。我……” 老头嘴里跟机关枪似得咆哮着,仿佛受了好大的屈辱似得。我忍不住看了一眼女人,想看她如何应对。我目光移到她脸上的时候,正好见她一皱眉,嘴里小声嘟囔了一句。 我本以为她会说点狠话,比如不知好歹,或者不知死活,再或者纳命来之类的话,试图威胁对方。结果,她只是皱着眉嘟囔道: “很吵啊。” 。 很吵,没错。女人现在表现出来的情绪就是很吵。对于老鬼头的那些威胁,她根本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就只是单纯的觉得他说话的声音很吵。 她现在的模样,就像一只午后趴在阳台上晒太阳的猫儿,被突如其来的噪音吵醒之后,慵懒的朝发出噪音的方向“喵”了一声。然后会怎样,若是噪音就此消失的话,或许这只懒猫会舔舔毛发,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 但如果噪音继续的话,恐怕就是猫儿全身毛发炸起,然后挥爪的时候了。 很明显,老鬼头对于危险的感应很低。而且以他的人品,更没有小声说话不要吵到别人休息的公德心与觉悟。 于是乎,老鬼头悲剧了。 第517章你姑奶奶,永远是你姑奶奶 老鬼头悲剧了,彻彻底底的悲剧了。就在他还喋喋不休,并展示着自己在阳间时,无往而不利的纠缠、耍赖、讹人功夫的时候。女人皱着眉头,嘴里第二次说道: “好吵啊。” 话音刚落,女人就突然原地消失了。等再看到她的时候,已经出现在老鬼头的面前,然后不给老鬼头一点反应的时间,手起刀落“刷”地一下,就把对方砍成了两半。 老鬼头被砍成两半,如上次一样,变成了木头人一般,身体开始渐渐地褪色起来。而周围这些个鬼魂,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懵了。过了好几秒,才从震惊中惊醒过来,下意识地就要尖叫逃跑,结果被女人两眼一横,连动都不敢动一下,跟个小鸡似得在原地直发抖。 上一次老鬼头被砍,还有他一群的老兄弟们帮忙,把他合二为一,这才救了他一命。但这一次,在女人强大的威慑下,谁还敢上来帮忙?一群鬼魂进退不得,只能留在原地看着女人瑟瑟发抖。 。 实际上,女人也并不是真要老鬼头那条命,最多也就是发泄一下而已。这口气出了,也就算了。眼见得老鬼头的身影褪成了黑白色,怕是再过一会儿就真的要嗝屁了,她这才哼哼了一声,退到了我这边。 见她这个动作,一群活成了精的老鬼,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忙围了上来,把老鬼头的两半身体粘合到一处,然后轮流吹着阴气,最终把老鬼头救了回来。 虽然被救了回来,但老鬼头似乎也受到了不小的创伤,魂体虚幻得厉害,仿佛电力不足随时都要熄灭一般。而且刚才那一番经历,对他来说并不美好,他的脸上,还挂着后怕的表情。他朝女人看过来,眼中透露出深深的惧意,好半天,颤颤巍巍的才吐出一个字: “你……” “我怎么?”女人把玩着骨刃,跟没事人一样,淡淡地回答道:“现在我也杀鬼了,怎么样?也要告我吗?” 霸道,实在是太霸道了。 但怎么就那么爽呢? 特别是看到老骨头渣子那张敢怒不敢言,继而扭曲到一起的脸,我心里那叫一个解气啊!这恶人就要靠恶人来磨。同理,恶鬼也要被更恶的鬼收拾。你们这群老混蛋牛逼是吧,欺负年轻人是吧,还你大爷就是你大爷是吧。现在终于被收拾了吧。继续撒泼啊,继续闹啊,怎么不继续了? 怕了是吧? 怕了就对了! 这就好比大自然里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一样,你大爷牛逼,终究还是牛逼不过你姑奶奶。人家用实际行动证明,你姑奶奶永远是你姑奶奶! 。 老鬼头们现在相当的纠结,他们一直以来能无往而不利的讹人,原因就是他们不讲理而别人讲理。这想法其实挺操蛋的,凭什么你们不讲理,但偏要别人讲理呢? 但这个社会就特么是这样,老坏蛋们就有特权,就可以不讲理。只要你闹,只要你撒泼,别人为了息事宁人,吃亏也捏着鼻子认了。因为你真的没法跟这种没几天活头,还特么舍命不舍财的老混蛋斗。也正因为此,更加滋长了拦车碰瓷、跳广场舞抢地盘、不让座就打人等等混账事情的发生。 很明显,随着这群老混蛋死掉,这种风气也被带到了阴间。只不过,他们还没搞明白一件事,阴间可不比阳世,没人会惯着你,你们在这地方也没特权。相比那些几百上千年的老鬼,你们这点年纪,跟婴儿没啥区别。 想让他们敬老? 呵呵! 于是乎,在这样一个环境中,他们很不幸的遇到了比他们更不讲理的,比如现在这位。杀鬼了,罪很重,你要去告? 行,那现在我也杀了,你怎么着吧。 面前这姑奶奶,打也打不过,道理也讲不过,告也不怕告。老鬼们对她完全是束手无策。而且女人有些话没说,但这些个老鬼心里清楚得很,你们要告是吧,前提是先从这里走出去。瞧她随意出手杀鬼的平淡劲儿,似乎真的不介意把他们全都砍成两半。 这才是他们最为顾忌的地方! 一时间场面有点尴尬,老鬼头挨了砍不说,在言语上面还输了一头。有心放几句狠话找个台阶下吧,又害怕这话说得过了,激怒了面前这位姑奶奶。而这位姑奶奶,更不是给他们台阶下的人,她不把楼梯给他们踹了,都算好了! 沉默了片刻,那群老头最先忍不住,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因为距离的缘故,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看那模样,应该是其他老鬼合伙劝着带头大哥。 带头大哥恐怕也后悔了,但连续被砍了两次,闹得个魂体虚弱阴气流逝不说,到手的肥羊还得恭恭敬敬地送回去,简直是赔到了姥姥家了。想讹点好处止损吧,但眼前这位,属于比他们还不讲理的,很难在她身上捞到什么,挨刀还更有可能,所以老鬼头有点儿举棋不定。 他们在那儿纠结着,忘了一个比较关键的事情,这位姑奶奶除了脾气不好之外,还特别没有耐心。见一群老鬼头商量的没完,耐心终于被消磨干净了,语意威胁的说道: “还没决定吗?要不要我每人给你们一刀清醒清醒,或许就能想出办法了。” 。 每人一刀,清醒清醒? 这特么能清醒吗?这是要死人,哦不,是要死鬼的! 一群老鬼吓得脸都绿了,就算是之前闹得最凶的带头大哥,也是满脸的恐惧。我在旁边看得那叫一个爽啊,正乐乐呵呵的看节目呢,结果被姑奶奶给踹了一脚。 这娘们没事踹我干嘛? 我挨了她这么一下,郁闷的朝她看过去,朦朦胧胧间看到她对我使了个眼色。好像在说,这就差不多了,解决眼前的事。我这才恍然大悟,这女人架子拿到这儿了,不好说软话,我们这两边僵着也没意思,只有我出来帮老鬼们找个台阶下咯。 我于是挺郁闷的,被人讹了,最后还得我去帮他们找台阶,好放过他们。怎么越想越不对劲呢!回头想想,不就这么了解,难道还真让她把这群老鬼全杀了?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以大局为重吧。 第518章找台阶 我不情不愿地走上前去,对老鬼头说道: “曾老师,我们也算是相交一场,况且以前也没有什么恩怨,你们必要逮着我一个人坑,差不多就得了没必要纠缠着不放。而且,现在情况已经这样了,你觉得还能捞到啥好?还是听我一句,我们已经没合作的空间了,还是好聚好散吧。若是以后有缘,再合作,再合作。” 我心里虽然不满,但也知道轻重。这话说得比较委婉,但里面的意思却非常的明白:瞧到我旁边这位姑奶奶没,有她在,你今天就落不到好。还是别特么犟了,麻溜的解除契约,然后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至于以后合作,也就是听着好听一点,没实际意义。 说白了,那就是一句鬼话,真正是哄鬼的,在场的没一个会相信。 我本以为我这番话,应该能让双方都满意,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结果,反倒是姑奶奶先不乐意了,一脚揣在我屁股上,不悦地说道: “你跟他们那么客气干嘛?要点尊严不?叶家就出你这些软骨头啊?” 我…… 我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明明是你给我递眼色打暗号,让我缓和气氛。我觉得这气氛缓和的挺好啊,凭什么又踹我。还是两次,还都是踹我屁股,你再这样,老子……再这样老子就没收作案工具! 我想到这儿,偷瞄了她那双大长腿,那白花花的大腿,晃得我眼晕。然后暗暗咽了咽唾沫,然后发现了一个很操蛋的事实。我也就只能想想而已,实际上还真没办法把她怎样。 。 似乎是感受到我略带猥琐的目光,女人瞪了我一眼,语气变得冰冷起来:“怎么着,说你还不乐意吗?难道我没说错吗?你跟他们说那么多干嘛。一句话,要么走人,要么全劈了,姑奶奶没那么多时间给他们抖咳嗽。” 她说完,不怀好意地扫了老鬼头们一眼,被她目光扫到的老头,仿佛被蛇盯住的青蛙一般,一个个动也不敢动。 我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这女人是在和我唱双簧啊,为的就是这句威胁。只不过,你威胁就威胁嘛,贬低我干嘛,太特么气人了,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的情分上,我……我心中有气,但又没办法把她怎样,只好又狠狠地看了她的大长腿一眼。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实际上我们这场双簧唱得很不错。老鬼们先是被我好言宽慰,随即又被女人威胁,这心里落差跟坐过山车一样。在好聚好散,还是快刀斩老头的选择上,只要脑子不犯抽抽,都会选择前一种。 最后,被女人目光一扫之后,他们先前的议论什么的,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只想着尽快离开。一时间,一群老鬼头都把目光,聚集到带头大哥身上,大有一副你再闹下去,就别怪兄弟们出手的感觉。在两相胁迫下,老鬼头没得办法,终于认命了,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拱手弯腰对我深深地作了个揖。 若换做平时,一老头朝我作揖,我绝对会下意识躲开。但这次不同,我被他拜得那叫一个爽啊。感觉满心的委屈,都随着这一拜而烟消云散了。 这还不止,他这一拜,应该就是解除借命协议的特殊方式。在此之前,虽然逃脱了他们的身体纠缠,但我还是觉得有种阴郁的气息,盘旋在我的周围,久久不能散去。 而他这一拜之后,这种气息就顿时消失了,仿佛是掐断了气息的源头一般。感觉整个人无比的轻松,就连着视野,也清晰了起来。即使在这黑夜里,也有种感觉,好像天上的月亮特别皎洁。 。 老头们走了,他们倒是不想走的,毕竟我这样的大肥羊真的不容易碰到。难得遇上了一只,还忽悠着背了七八个老头。这事情看起来似乎挺顺利,但眼看着事情就要成功了,结果惹出了一个姑奶奶。啥都没捞到不说,带头那位还挨了两刀。 而且,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像这种借鬼债,虽然没有什么文书合同之类的东西,但冥冥中自有一股力量在监督着。我背上了鬼之后,便是缔结了约定,即使被他们讹了,也得认。 至于缔结约定之后,再想解除协议,是需要付出的。即使是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一次性解除七八个协议,所需要的付出,也不是现在我能出的起的。 好在有姑奶奶的出现,半武力半恐吓着,让他们解除了对我的协议,吃亏的自然是他们。至于我,最多回去之后烧几箩香蜡纸钱,算是仁至义尽了。 哎,他们算是倒霉催的。 不过我不会同情他们,谁叫他们先欺骗我来着。原本好好的生意,就被这帮子奸商给搅黄了,凭什么要同情他们!该同情的是我好吧,就是因为他们这么一搞,我的借命时间也没了。 算到头来,最吃亏的是我好吧。他们反正都成鬼了,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我不同啊,我就只有一天的阳寿了,过了今天,我也得变鬼。今晚的借命,是我最后的机会!结果,还被这帮老混蛋给搅黄了。一想起这个,我心里就是那个恨啊! 我就是想借个命而已,咋那么艰难呢! 我看着手里一根短棍儿欲哭无泪,正感伤着天妒奇才际遇凄凉。刚有那么点儿感觉,那女人却凑过来搞破坏,只见她好奇地看了一阵,终究没看出什么门道,开口问道: “你拿根棍儿干嘛?看表情挺心疼的,没见有什么好啊?” 。 “你懂什么!” 我郁闷地横了她一眼,好好的气氛都被她破坏了,报复似地瞄了一眼她露出长衫的大腿,没好气地解释道: “这原来是根香的,现在烧完了就变一根棍儿了。锁爷说,要我在香燃完之前回去。否则,就借不成命了。” “哦……”女人故意拉长了音,点着头,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却丢出了一句令我意外的话:“谁说,香烧完就借不成命了?” “锁爷啊!”我不明就里,下意识地回答道。 “谁说,香烧完就借不成命了?” 又来这套。 我脑门上顿时挂出一溜的黑线。这女人是复读机投胎么?要不是打不过她,我老早就削她了。 “大姐,你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话么?” 我说完这句,就眼睁睁地看见她朝我翻了个白眼,有种朽木不可雕也的感觉。好在她没有再说相同的话了,而是用一种老师提示学生的语气对我说道: “你确定,那胖子真这么说了?” 第519章小心女人 “你确定,那胖子真这么说了?” 这一次,我终于听出了一点门道。赶紧回忆着锁爷说的话,终于发现了一个问题,那胖子确实没有跟我说过,短香熄灭了,就不能借命之类的话。 他只是对我说,要在香灭前回去。还对我说,要小心女人。咦,小心女人……想到这一茬,我忍不住打量了面前这位一眼,旋又想起一个细节,她竟然直接喊锁爷是胖子。虽说锁爷那块头挺一目了然的,但他好歹是阴鬼路的管理者,正儿八经的中层阴差,一般的鬼魂,还真不敢开口闭口喊他胖子。 看来,面前这位姑奶奶不一般啊。 一时间,我在心中对她的评价,又提高了一层。想到这儿,我如实回答道: “额……好像锁爷还真没这么说过。但锁爷为什么一定要我在香熄灭前回去呢?而且,我看那群老鬼对这香也很重视啊,要不是他们捣鬼,这玩意儿还能烧个十几二十分钟呢!” 见我一脸好学宝宝的表情,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解释起来:“你们叶家的人怎么都那么多问题?算了,好叫你知道。这香的作用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吸引鬼魂。那群老鬼之所以急着要把短香吹灭,也就是这个原因,香被吹熄了,你就见不到其他的鬼魂,自然只能跟他们借鬼债。” 她说道这儿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当然了,作用也不只这些。还有个作用……嗨,也不能算是作用。只能算是一条不成文的约定。大概意思就是,借鬼债的契约只能在香点燃时才能缔结,香熄灭后,之前缔结的契约就不能反悔了。” 我听到这儿,终于恍然大悟。看来,老鬼们急着吹灭短香,就是为了后面这一条吧。 。 “当然了,这只是一条不成文的约定。你可以遵守,当然也可以不必遵守。”她说完耸了耸肩,似乎并不把这所谓的约定放在眼里。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又生出了希望,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啊,看来哥们命不该绝啊。连忙确认地询问道: “也就是说,我现在还有借鬼债的可能?” “那是当然啦。但是……”她突然狡黠地一笑:“你得先想办法把鬼魂找出来。” 我一听她那个“但是”,就知道事情又出了问题。果然,听了她后面的话,我忍不住看了一眼手上的木棍儿,不由得又变得沮丧了起来。想要借鬼债,先得把鬼魂吸引过来,要吸引鬼魂,就需要专门引鬼的香。而现在这引鬼的香都没了,还怎么引鬼?引不了鬼,又如何借鬼债? 这不又回到原点了么,香烧完,还是借不着鬼债! 见我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面前这位姑奶奶终于被我打败了,一拍额头郁闷道:“你们叶家都那么木鱼脑袋么,没引鬼香又怎样,找一只鬼出来不就结了?” 这倒是一个办法。 我下意识地点点头,左右寻摸了一整,四周静悄悄的,别说鬼了,连个鬼影子都没……咦,不对啊,咱面前不是有个现成的吗?我想到这儿,忍不住把目光挪到了她的身上。 这女人,跟我明示暗示了那么久,会不会就是想说,让我找她借呢?恩,有可能哟…… 一时间,我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 。 女人见我双眼发亮的盯着她看,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主要是我这目光太过炽热了,连她这样法力高深的鬼王也抵挡不住。她应该读懂了我眼神中的含义,我本以为她会很有默契的答应下来,这鬼债任务就这么成了。 万万没想到,她的反应却是很惊讶,好像从未想过这件事似得。而惊讶过后,又变得玩味起来,仿佛见了鱼儿的猫。眯着眼睛,拖长了声音问我道:“看你的意思,是想问我借鬼债?” 我本想承认的,但她这个表情,这个眼神,令我极不舒服,好像有什么祸事会随时降临到头上似得。到了嘴边的话忙被我掐了下去,忍不住想要矢口否认。 但否认的话还未说出口,对面这位似乎没有听下去的耐心,或者是根本就没想要听我的答复。自顾着点头道: “行啊,我借你!” 说完,便“呼”地一下从我面前消失了。 别,咱们再商量商量…… 我心中没来由的一颤,突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感觉女人瞬间移动似得出现在我的背后。然后连招呼都不打,就用她那双笔直修长的腿,夹住了我的腰。紧接着,把身子全贴了上来。 这事要换成平常时候,肯定是要多旖旎有多旖旎,要多享受有多享受。毕竟被这么一双大长腿夹着,背后还背着这么一个美人,虽然记不起她的模样,但感觉中她长得挺美的。再加上她这身材,一下子扑到我背上,紧贴着我的后背,难保我不会想入非非。 但现在,我特么一点儿也“非”不起来! 因为,就在她爬上我背后的一瞬间,什么软若无骨啊,温香软玉啊这类的感觉都特么没有。我只觉得背上突然多出了一块寒冰,而且是那种万年寒冰!只是稍微接触了一下,我整后背就被冻僵住了,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彻骨的寒气从后背开始,飞快地向我的全身蔓延开来。 。 这,这是什么情况! 我眼睁睁地看到自己嘴里呼出了一口白气,顿时吓得肝胆欲裂。原以为那种寒意只是一种感觉,并没有实际上的意义。但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这女人太冷了,不,应该说她身上的阴气太浓重了。只是和她接触一下,从她身上传来的阴气,就能给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也太厉害了吧,之前那几个老鬼和她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必须把她放下来!再多呆一秒,就真的要被冻成冰棍了!” 我心里飞快的想着,想要把她放下来。脑子也给身体传达了这样的命令,等了好久,却得不到一丁点而反馈。那女人依旧牢牢地趴在我的背上,不曾改变。我这才骇然的发现。不知是什么时候,我全身上下已经被寒气给冰封住了。 现在,我的身体就如同一只冰棍似得,一动也动不了。 第520章惹不起 “咦,你怎么不动啊,走啊,我借给你啊。喂,怎么跟个木头人一样的,你到底听到我说话了没……”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女人的声音,似乎啥都不知道,就是催促着我走。但我心中明白,这娘们绝对是故意的! 接下来,她又喊了那么几次,似乎对我背着她不动很是不满。她还好意思不满,现在受罪的明明是我好吧!而且我已经被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也无法去反驳。 好在这姑奶奶没有在我背上过年的想法,又讽刺了我几句之后,突然自己嘻嘻地笑了起来:“怎么着,还是走不动啊。你看你,就这条件还妄想找我借鬼债。这不是找死吗?要不要姑奶奶放过你,要的话就点点头……咦,都不点头的,小伙子不错,那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都快哭了,我冻成这样了,还哪有办法点头? 我再次确定,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跟块万年寒冰似得,根本没人受得了,还往我背上爬,其实就是为了折磨我! 我心中满是怨愤,但没办法抒发出来。而从她身上传来的寒气,在冻僵了我的身体之后,开始慢慢地入侵我的精神。渐渐地,我感觉整个人都恍惚起来,怕是过不了多久,身体连带思维,都会被冻结起来。 现在,我脑子里就只剩下一个念头:没想到啊没想到,最后竟然折在了这里。 。 “咦,真结冰了。算了,不玩了……” 就在我思维即将陷入无底深渊的时候,远远地飘来了这样一句话,这句话好像一只手,把我给拉了回来。 然后,我只觉得背后一松,整个人也清醒了许多。才明白,这姑奶奶终于从我的后背上下来。 她这么一走,不断入侵的寒气便没了源头,我的精神连同身体,也慢慢地恢复了过来。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我开始大口的呼吸。那感觉,如同溺水的人,突然出了水,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我现在也是这样,除了大口喘气之外,身体还贪婪地吸收着周围空气中的温度,抵抗着身体上的寒气。很快,思维清晰了,身体也有回暖的迹象。 终于活过来了! 我心中满是庆幸,后怕的看了那女人一眼。后者见我看她,突然嫣然一笑。那笑容要多纯洁有多纯洁,要多无辜有多无辜。仿佛把我弄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根本就不是她。 这还不止,这娘们还不忘补刀道: “这可不是我不借给你,是你自己背不动哟。好多人想借都借不到呢,姑奶奶亲自上你背,你还不珍惜,哼,没福气!” “是是是,是我没福气。姑奶奶你还是收了神通吧。” 我连忙陪着笑,不断地点头,暗地里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这娘们太邪乎了,脾气也是一阵一阵的。刚才还跟个大姐头一样,在众老鬼面保我周全。结果人一散立刻翻了脸。我可不敢流露出半点不敬,免得她不顺心又要翻脸。 也不能怪我太谦卑,有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就刚才那个情况,她要是多呆一会儿的话,怕是要被这寒气给冻死了。现在好不容易才逃脱,若是惹了她,到时候都不用刻意害我,只要往我身上一扑,我就基本上没活路了。 哎,这女人冷成这样,身上究竟有多少阴气啊! 。 见我嘴上答应,两眼却咕噜噜地不停转,女人知道我心里没想好事,冷哼了一声,老气横秋地说道:“这是跟你个小小的教训。小子,以后记着。看姑娘可以,但盯着不动可不行。你不觉得那样很没礼貌吗?” 说完,突然伸出手指,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 我当时正不满呢,看你这长相,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吧。凭什么用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当时我也是气糊涂了,忘了她这身鬼王的道行,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年的鬼了,也就是看起来显得年轻而已,实际上很难去计算她的实际年龄。 正因为我想这些,所以她手指点过来的时候我没有反应过来。等她的指尖落到我额头上时,我只觉得额头上被冰凌戳了一下,一股猛烈的寒气袭来,脸上眉毛上顿时结起了白霜,有种整个脑袋被速冻了的感觉。 好在只是一下之后,她就收回了手,然后背着手坏笑的看着我。我忍不住打了哆嗦,心中郁闷,报复来得果然很快啊,早知道少看她几眼了。不过话说回来,按她的古怪脾气,若是我目不斜视,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的话。她会不会又怪我不懂欣赏呢? 恩,有这个可能。 见我沉默不说话,女人又变得不耐烦起来,哼哼了两声。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歉着说,以后会管住双眼,争取文明看腿云云。她听了我的话,翻了个白眼:“算了,我也懒得逗你了。刚才那一下,虽然有惩治你的意思在里面。但这并不是全部。你想不想知道,那群老鬼为什么缠着你?” 因为我好欺负呗! 我心中嘀咕着,但表面上还是一脸疑惑的表情问道:“为什么呢?” 见我如此上道,女人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群老鬼,在这个地方也算有点名气。来这儿借鬼债的,十之七八都上过他们的当。具体的事情我就不浪费口舌了,你自己回去问那胖子。” 她说的那胖子,必然是锁爷无疑了。在人家的地盘上,还张口闭口胖子的叫,不是傻大胆就是有所依仗。不过,看她这样子,应该属于后者。 我暗暗把她的话记在心里,等回去后问锁爷。 。 女人继续说道:“这老鬼头狡猾得很,上了他当的人,一般都只得捏着鼻子认了。当然了,他也就只能坑坑新人,那些经常来借债的,知道他的路数,也就骗不到。这属于新人的磨难吧。” “哦……”我无奈地点了点头,看来在哪个地方,都有欺生这种事。这就像做生意,那些个初入商场的菜鸟,什么都不懂,是骗子最好的对象。等做熟了,知道分寸了,骗子也就骗不了了。 当然了,也有那么一些精明人,骗子也拿他们没办法。这属于比较少的情况。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很显然,我不属于精明人那一类。 第521章通灵之体 见我表情有点沮丧,女人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别灰心,年轻人吃点儿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其实啊,若是平常的情况,我也不会现身的。那你还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出来帮你?” 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脱口而出道: “不是因为这把骨刃吗?” “额……这算一个原因吧。”她愣了一下,随即解释道:“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今天这事不太寻常。若换做平时,倒霉点的也就被他坑个两三次,多背两三个老头去河对岸,到头来损失是有的,但不致命。而今天不同,你身上背了那么多鬼魂,若是让你过去,恐怕你倾尽所有,也没办法偿还。” “这还不止,这些没偿还完的因果,最终会随着你死亡影响到你下一世!” 我听她说完,忍不住打了个激灵。特别是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表情显得特别的严肃。像她这样的鬼王,也如此郑重。想来,若是我背着老头们过了河的话,将面临的情况会无比的险恶。 那么问题来了,老鬼们是和我有多大的仇,要往死里坑我呢? 。 我想不通,我和那些老鬼素未谋面,他们吃多了要往死里坑我。虽然面前这位没有说明,但是我听得出来,若不是那些老鬼太过分,她是不会出来搭救我的。 即使她和我们叶家,有着某些关系。她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现身,并且强势介入终结了这一次鬼债。 这里面牵涉到一个规矩。说白了就是潜规则。每个地方,都有他们潜在的规矩,没有拿出来说明,但大家都会默默遵守。有点儿约定俗成的意思。 女人之所以出手,除了和我们叶家有关系,还有就是老鬼们做过分了。是他们先破坏了规矩,所以才引得女人的出手。但我搞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险,不顾破坏规矩也要来坑我呢? 我和他们,究竟有多少仇多少怨啊! 我想不明白,眼巴巴的看着女人。还好,她应该明白其中的原由,给了我答案。 “通灵之体。” 女人看着我说出了这四个字。 “啥?”我听得一愣。 见我一脸的痴呆相,女人一皱眉不悦道:“怎么着,连通灵之体是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翻了个白眼,好歹跟了关师爷那么久,自然知道这通灵之体是个什么东西。所谓通灵之体,实际上就是一种体质。这还得从小孩子说起,婴儿刚出生的时候,未沾五谷,不受尘世俗气所污浊,所以身体比较纯净,灵觉也比较灵敏,与天地灵气的联系比较紧密。往往能通过肉眼,看到一些成年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阴魂鬼祟之类的。 这就是老人们常说的,小孩子眼睛干净,容易看到鬼的由来。 这种情况差不多在每个人身上都会发生,只不过因为婴儿的大脑还未完全成熟,所以人们才记不得自己在襁褓时,能看到鬼魂的事情。这就是最初的通灵之体。 通灵之体与天地灵气联系紧密,正是这一点,对阴魂鬼祟有特别的吸引力。再加上新生儿灵魂不稳,最是阴魂鬼祟们找替身的最好载体。 只不过婴儿心境纯洁,不受鬼祟诱惑,并且每一个新生命,都有天地祖宗庇佑,所以被鬼替身的情况,少之又少。只有那些先天不足,或者父母祖先做了恶事,遭了报应祸及后代,才会受到鬼祟的祸害。有些被替了身成了鬼婴,而有一些承受不住阴气直接夭折。 但这种情况比较都属于比较极端的,往后有机会再提。 。 还是回到通灵之体的问题上。虽说人人都有通灵之体,但这东西并不会存在太久。原因是随着人的成长,身体受到尘世之气的侵蚀,五感会渐渐地减弱,当初的灵觉会慢慢地消失,与天地之气的联系,也随之而封闭,通灵之体便不复存在,成为了普通人。而人鬼殊途,鬼魂一般也不会与普通人产生联系。 当然了,事事也有例外。有些人随着年龄的增长,灵觉并没有消失。这种人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拥有阴阳眼,能看到阴魂鬼祟,并且依旧能感应到天地之气。 通灵之体是把双刃剑,就看你用什么样的角度去看。若要说到好处,这种体质对于修炼有极大的好处。毕竟修炼一图,靠的就是吸收天地灵气,收纳于自身,寻求超脱。这一点,通灵之体有着先天的优势。换句话来说即使不修炼,也凭着能与阴魂沟通这一点,能做一些平常人做不了的特殊职业,比如灵媒,观花、问米、阴阳师这些。 之前说过,万事万物都有两面性。好处有了,至于坏处嘛,随着年龄的增长,阴魂对这些人的影响会越来越深,身子弱一点,运数背一点的人,更会受到鬼魂的攻击,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有性命的危险。 这种情况之下,有懂门道的,会请高人帮忙化解,一般是黑狗血洗头什么的,污了天目,阻隔天地之气与身体的联系。而极端一点的,就是直接用大法力彻底毁掉通灵之体。 这两种方法,前者治标不治本,即使用黑狗血污了天目,但到了某些阴气浓重或是大凶之地,天目会被凶煞之气冲开。而后者,毁掉通灵之体相当于毁人道基,施术者会承受大因果。不是至亲且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是不会这样做的。 。 好了,通灵之体的事情就讲到这儿,现在回归到我的身上。听女人话里的意思,那群老鬼之所以冒着破坏规矩,丧阴德的危险,拼了命的坑我,就是因为我是通灵之体,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而且,因为是通灵之体的缘故,能够承受比一般人更多的鬼债。其他人最多背两三个鬼魂,我却一次背了七八个,若不是自己感觉到不对,可能还能背几个。这一点,倒是很符合通灵之体的描述。 但问题来了,我明明不是这种体质。感觉不到天地之气,也没有天眼,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什么床底的阿姨,或者梁上的怪叔叔这类古怪玩意儿。怎么到她这儿,就莫名其妙变成了通灵之体呢? “我怎么知道。”对于我的疑惑,女人一摊手,一副“你问我我问谁”的表情。末了还加了一句:“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你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我最近……”我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终于想到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线索。 难道是…… 第522章误打误撞 我其实挺无奈的,莫名其妙就被她说成了通灵之体。而纵观我这二十多年的人生,除了小时候听爷爷讲的那些故事,知道了这世上有鬼之外。在我的身上,就真心没有遇到啥古怪的事情。什么下河遇到水鬼索命啊,床底下的阿姨啊,房梁上的怪叔叔啊,这些都没有! 总的来说,我前二十多年的人生,还是过得挺顺利的,没灾没病,更别说见鬼了。 我若不是倒霉,遇到了陈凯这个遭瘟的家伙,说不定现在都转正了。当着我的监理工程师,虽然辛苦一点,整日在工地上跑。但胜在稳定啊,偶尔还能收个红包啥的,油水也不错。犯得着年纪轻轻地就阳寿断绝,跑到这鬼地方借命,还要被这个记不清相貌的女人戏耍么? 我本想从她那儿得到点线索,结果人家毫不客气的拒绝,反而让我自己去想最近干了啥“好事”。 她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到了一个原因,反复琢磨之下,越想越觉得可能——我这通灵之体的事情,恐怕就出在那续命汤上面。 之前在沐家寨,我一连喝了好几碗续命汤,却没有得到预想的效果,反而因为药力大量挥发出身体之外,误打误撞与天地之气的联系变得紧密了起来。 我当时没觉得有啥问题,也没有跟关师爷说起。现在女人提起这个事,多半是没跑了。 。 我把我的猜测跟她一说,她立刻给了我肯定的答复:“我就说嘛,你们叶家虽然世世代代都是道师爷,但本质上还是寻常人。怎么到你这辈就出了个怪物,原来问题是出在这里啊。” 她这话说得,好像和我们家多熟似得,而她这语气,我咋越听越不舒服呢,感觉在骂我一样。我心里挺不乐意的,没有接她的话,她那边自顾自地说道:“原来你这通灵之体是后天形成的。像你这种通灵之体的菜鸟,竟然还敢跑来借鬼债。你要不说,我都差点以为,出这个臭点子的家伙是你的仇人,故意害你呢。” 听了她的话,我心里也是一阵叹息。关师爷自然不会害我,这点我无比的肯定,为了我续命的事情,老头可没少忙活。毕竟这后天形成的东西,我不说,他也没有发现,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那……是不是我这体质,就一直会见鬼了?” “这个倒不是。”女人的话,让我心里多少轻松了一些。毕竟老这么被阴魂鬼祟惦记着,也不是个事。而且,做道师爷,还算是与路桥打交道,算是我的学业范围。要是这体质一直这样的话,以后就只能去当灵媒了。这可是十足十的神棍啊,要被我爸知道了,还不打断我的腿! 女人见我脸色阴晴不定,竟然安慰起我来:“没办法,你现在的身体状态属于药物作用,过不了几天就会恢复到正常人水平。这东西留不住,不能强求的。” 我强求个屁啊,我巴不得回归正常呢! 我也懒得跟她解释,遂问道:“那,我现在的状态是不是就借不了鬼债了?” “怎么可能!通灵之体本就能沟通鬼神,借鬼债更不在话下。算了,我就帮人帮到底了,你不是要找鬼借债吗?等着!”她说完,突然长吸了一口气,等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陡然高了八度:“看热闹的,都给老娘现身!” 。 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我完全没有防备,当下就被这尖利的声音刺得耳膜生疼。而随着她这声喊,暗地里卷起了一阵阴风,周围的温度也陡然降低了很多。 阴风吹过,原本寂静的树林里,突然多出了许多飘忽的身影,一个个鬼魂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转眼间,周围就出现了几十上百个鬼魂。 这些个鬼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形象表情各不相同。有面容枯槁气色灰败的,那是病死鬼;有表情凶恶缺肢断体的,那是横死鬼;那表情怨恨,浑身上下不时有黑气溢出的,那是冤死鬼。还有地下爬出来的,树上吊着的,都在姑奶奶的召唤下一一现身,构成了一副百鬼夜行的景象。 我完全没想到,这小树林边上,竟然聚了这么多鬼魂。被他们如此强势围观,我心里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身体也不自觉地打起了摆子。 女人鄙视的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不就是一群鬼魂吗,瞧你那怂样。我本想解释几句,毕竟鬼这东西,无论看多少次都怕。却不想,这姑奶奶只是扫了我一眼,就把目光放在了这群阴魂身上。她伸出手指,在鬼群中点了一阵,有点儿点兵点将的意思,不多时,她的手指一顿,指向某处道: “就你了,没错就是你。别看别人,就是你。” 我随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鬼群的后面,一个面色愁苦身材消瘦的鬼魂正左右张望着,见我们都在看他,这才不确定的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这家伙站在角落里面,本就没什么存在感,再加上他周身都围绕着一种阴郁的气息,似乎无时无刻地散发着负面情绪。就跟个人形垃圾场一样,连周围的鬼魂,也不愿意和他靠太近。 若不是特意提起,根本不吸引人注意。 现在发现姑奶奶说的正是他,站在他身旁的鬼魂,好像事先排练过了一样,自动地分开两边,尽量离他远远的。好像他得了什么传染病似得。 。 “对,就是你,这位帅哥,麻烦过来一下。” 女人再次确定了一声,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得到了确认,这家伙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苦逼了,不情不愿地飘了过来。 “来,转个圈看看。” 消瘦鬼魂似乎挺害怕她,很顺从的原地转了个圈。在他转圈的同时,姑奶奶背着手,上下地打量了一番,其间还不时地点着头。等对方转完圈子,她两手一拍道:“不错,就是你了!”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是我?” 我和消瘦鬼魂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忍不住相互对视了一眼,都能看出彼此的不情愿。这倒是巧了,我不情愿是因为这家伙一身的负面情绪,看着就不舒服,特别是他身上那么浓重阴郁的气息,应该不像是好解决的主。 至于他的反应,就让我有点意外了。 他又有什么不情愿呢? 第523章做鬼也失败 “怎么,你们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这女人果然是又狠又辣,一句话没对,当场就要翻脸。在她的强大威慑下,我们连忙做了同一个动作,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她这才消了气。 见她脸色好转,消瘦鬼魂试探着说道:“大姐头,能找别人吗?我还不想轮回。” 女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这可新鲜了,别人都上赶着投胎转世,这么好的机会到你面前,却要往外推。” 她这语气虽然还是带着不容置疑,但好歹可以商量。消瘦鬼魂苦着脸道:“做人多累啊,要吃饭,要赚钱,到处受气,事事都不顺心。还不如在您手下做只自在鬼,至少不受别的鬼魂欺负。要不,您还是换一个吧。” 女人冷哼了一声:“别叫我大姐,我不要你这样没出息的手下。哼,说得好像你做鬼就不受排斥似的。” 消瘦鬼魂被她这么一梗,当场说不出话来。我听他们俩的对话,随即想起刚才其余鬼魂对他的态度,很明显,这家伙做鬼也没少受排斥。按我的眼光来看,这家伙活着的时候就是那种最底层、最懦弱的屌丝,而且已经被现实打压的体无完肤,失去了反抗的勇气,真正的烂泥扶不上墙。难怪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失败者的气息,令人极不舒服。 这家伙活着失败,死了也是一块朽木,难怪连鬼都看不起他,耻与他为伍。 感觉到我审视的目光,这家伙看了我一眼,似乎猜到了我对他的评价,目光中闪出一丝怒气。咦,这倒有点意思了,知道发怒,还算有点儿救。 只可惜,这家伙只是看了我一眼,又习惯性地把头低了下去。至于那怒气,只不过一闪而逝。 这让我刚对他提高一点的评价,又跌倒了谷底。 。 他的反应,落到了女人的眼中。女人表情鄙视:“大男人,一点儿志气都没有,做人有做人的难,做鬼也有做鬼的难。失败了怕什么,从头来过就行。” “从头来过,说得好听。就算再努力,也不如别人生得好。”消瘦鬼魂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灰败。 还是个有故事的人啊。我这样想着。 “行了,别怨天尤人了。我只是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我的决定不容更改。就你没跑了,今天你不想投胎也得投。这地方我做主,就算你不走,以后也没你的地方了。” 消瘦鬼魂可怜巴巴的看了女人一阵,见对方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终于叹了口气表示认命。 虽然这家伙满身的负面情绪,看着就让人讨厌,但好歹是自己的手下。女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着说道:“别灰心,只要不死终有出头日。你刚也不是说过么,什么都不如生的好。说不定这次就能投个好胎呢?” “真的?”消瘦鬼魂猛地一抬头,脸上满是希冀,“能投个富二代么?不要太有钱,老爹有个上亿资产就行。” 这家伙,要求还真不低啊。我还想有个资产上亿的老爹呢!我心中忿忿地想着。 女人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阵,看来是有暴走揍人的趋势。我连忙离这家伙远一点,免得跟被他牵连。好在她最后还是强忍住了,咬牙切齿的说道: “倒不是没有可能。” “真的吗?有什么办法?好使吗?”消瘦鬼魂明显没注意到她的语气,还沉浸在即将做富二代的喜悦中。 “有办法,而且好使的很呢!”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女人气不打一处来,黑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记得睡觉的时候,枕头垫高点!” 噗嗤……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主要是太特么可乐了。女人这是变着方的骂他白日做梦啊,而更可笑的是,这家伙竟然没听出来。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这才恍然大悟,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苦逼。有心想再争辩几句吧,但面前这位大姐头明显有爆发的趋势,吓得他不敢多说。 这阴间与阳世不同,阳世至少有点儿秩序,别人讨厌你,也就骂你几句,给你下点绊子,顶天揍你一顿。而阴间就不同了,折磨你的办法千奇百怪。他做鬼这些年可没少被折磨,可以说走到哪儿被欺负到哪儿,日常的生活,就跟“吃饭睡觉打豆豆”中的豆豆没啥区别。 好不容易到这儿,认了个还算不错的大姐头,苦难日子才算到了头。眼前这位虽说凶了一点,说话刻薄了一点,但心是好的,对手下的这些鬼魂,还是挺庇护的。现在大姐头开口了,要么投胎,要么滚蛋。 一想到被驱逐后,又要过上那种被欺负的日子,还不如投胎搏一下。想到这儿,消瘦鬼魂终于下了决定:“好吧,我跟他去投胎。我相信大姐头不会害我。” “那是当然,我是什么人!”女人得意的一叉腰,一副女土匪头子的派头。 。 消瘦鬼魂点了头,这事就算是定下来了。咦,不对,什么叫定下来了。他同意了,我还没同意呢!虽然我不介意背一个大男人过河,但他这一身失败者的气息,看着就惹人厌。周围那么多鬼魂,凭什么一定要选他啊! 我一脸的不情不愿,两眼在鬼群中瞄,心中暗暗盘算起来:“还是换一个吧,来个美女……咦,那边那个圆脸妹子不错,就可惜一身的煞气,都黑化了,肯定不是好惹的主。我擦,那个红衣女鬼可以啊,身材超好!额,大姐,你别抬头啊,别对我笑,我怕……” 我正看得开心呢,那红衣女鬼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一抬头朝我看来,目光中竟然带着几分挑逗。我心中一荡,有门啊。虽然干不了啥事,但至少背个身材超好的女鬼,要比背一个满身负面气息的大老爷们强。 我正琢磨着要不要跟姑奶奶说换一个,那女鬼突然对我嫣然一笑,这一笑不要紧,两边的嘴角无限拉伸,都特么裂到了耳根子了,连后槽牙都看得一览无余。 这还不算,她在看我的同时,嘴里不断地咀嚼着,一连串血沫子翻腾而出,几块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的碎肉,在她嘴里若隐若现。恶心得我晚饭差点都吐出来了! “嘿嘿,往哪儿看呢?”发现我目光看向别处,姑奶奶用手戳了我头一下,随后顺着我目光往那边一看,故作惊讶道:“你竟然看上她了?眼光不错啊,你要是有心,我帮你换!哦对了,顺便提一句,她在死之前,是把她那个负心的老公,一口一口给吃完了才死的。你这小身板,能熬得到河那头吗?” “别!就这个挺好!” 我连忙拒绝,如此生猛的女鬼,还是去祸害别人吧! 第524章重借鬼债 “怎么着,又不换了?” “不换了,不换了!”我摆着手连连说道。这女人喜怒无常的,要是真让她把红衣女鬼换过来,我还活不活啊!死前穿红衣,还一口一口地把老公给吃了,这得有多大的仇怨啊,绝对是厉鬼中的厉鬼,怨灵中的怨灵。 我这小身板,承受不起啊! 见我怂了,姑奶奶的心情好得不要不要的,一挥手意气风发地对我们俩说道:“行了,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赶紧过河吧。” 我和消瘦鬼魂被她这么一收拾,当初那一点儿不乐意早就被消磨光了。他那边想的是,能投个胎搏一把也是好事;至于我这边,都到了这时候了,能有鬼给我借债已经不错了,也就不要再挑肥拣瘦了。而且,在这位姑奶奶的强大威慑面前,我们竟然找到了一点儿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倒是挺难得的。 。 “来吧哥们,后面一段路咱们一起走吧。”我蹲下身子,准备背消瘦鬼魂,他也来到我背后,两手攀到我的肩膀。这家伙果然是负能量集合体,手掌才碰到我肩膀,就感觉到一股子寒气窜了过来,刺激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温度,怕要比曾老师还要低啊。 咦,比曾老师还低。 不对! 我心中一紧,猛地站起身来,后面的消瘦鬼魂一个不留神,被我甩到了一边,然后用一种很幽怨的表情光看着我。就好像被我给欺负了似得。我才不管他用什么表情看我呢,因为我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当场厉声问他道: “老实交代,你到底能借我多少天?” 可能是我突然的爆发,把他给吓着了,他明显呆滞了起来。我又忍不住又问了一次,他这才清醒过来,颤颤巍巍地伸出了两根手指: “二……二十……” 二十天! 这家伙够凶的啊!我很是惊讶,曾老师那样的鬼,也就十七天,这玩意儿竟然有二十天,简直是人不可貌相,哦不,应该说鬼不可貌相。 谁知道,让我震惊的还在后面。他伸出两个指头之后,又把另外一只手伸出来,五指张开,两手合在一起,做了个数字七的手势,接着说道: “二十……二十七天!” 尼玛! 我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二十七天!这得多凶险啊!要知道,之前我遇到的那个前后都是辫子的无脸女鬼,也就能借出二十二天的命。面前这倒霉玩意儿,还比她还多五天! 要知道,鬼魂借出的天数,是跟他与阳世见的纠葛,执念,恩怨成正比的。能借出的时间越多,代表以后要化解就越难。借鬼债并不是越多越好,需要量力而行,这也是关师爷给我定下十五天到二十天的原因。若是之后化解不了,还不了鬼债,他倒是一清二白地去投胎了,报应都要落到我的身上! 。 不行,这次绝对不行! 我这次想好了,无论姑奶奶说破了天,也不能答应这桩鬼债。 “那个大姐,大姐头,女王大人?你看这事整得,我只需要借十五到二十天,这位仁兄太多了。已经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你看这……”虽然下定决心拒绝,但打了这一会儿的交道,我心知对方吃软不吃硬,忙陪着笑,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想要推掉这桩鬼债。 谁晓得,女人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冷哼着说道:“二十天和二十七天,差别很大吗?一个星期而已。你也别跟我装可怜,姑奶奶又不会害你,以为我是随便找的吗?” 我真是这么觉得。她就点兵点将一番,就给我指了一个,这都不算随便找,就没有更随便的了! 我脸上刚露出不忿的表情,就被她收入了眼中,脑门上立马被她弹了一下。弹了我脑门之后,她叉着腰,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不识好歹的东西,今天姑奶奶教你个乖。借鬼债也分难易程度的,就算借到的时间相同,化解的难度也不同。就是那女人,二十五天,代价是帮她杀掉小三。你敢做吗?” 我连忙摇头,杀人,我可不敢! “哼,就算你敢也不给你!”女人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至于他,落到别人的手里可能很有难度。到落到你手上嘛,难度不大。” “为什么?”我下意识地问。 “因为,你是道师爷!而他的事,正好需要道师爷化解。小子,现在知道姑奶奶用心良苦了吧!” 咦,听她这么说,好像挺有道理的。我忍不住看了那小子一眼,他不住点头,表示女人说得不假。我琢磨了一下,感觉这事有门。毕竟术业有专攻,就好比一道相同的数学题,拿到文科生面前抓破了头也解不出来,换做一个理科生,就不算个事儿。 把这个比喻套用到消瘦鬼魂身上,如果他的事情,是关于道路方面的,道师爷来解决肯定要比别人简单。 毕竟咱们可是专业的! 。 “想通了吗?” “额……想通了。”这一次我是真的想通了,能借到一个专业对口的鬼债,确实挺不容易的,说不定还真如她说的,比其他鬼魂还简单。多几天,就多几天吧,谁还嫌命长呢? 至于她会不会害我的问题,这点不用考虑。她要害我的话,之前就不会救我了。 “想通了就快点上路吧,浪费我那么多时间,真是讨厌!”女人嫌恶的摆了摆手,像赶苍蝇似得。我也不和她计较,蹲下身子,叫消瘦鬼魂上来。 那小子还没搭上我肩膀,却突然被她给叫住了: “等一下!” “啊?还有啥事?” “差点儿就忘了……”她拍了拍额头,随即上下打量了我一阵问道:“你那根棍儿呢?” “我那根棍儿?”我听得莫名其妙的,脑子一抽,两腿下意识夹了一下裆。结果,这动作一出来,就又被她弹了一个脑门:“瞎想啥呢?我是问你那根香呢?香烧完了,不就成了棍儿吗?” “额,我没瞎想啊,这不是么。”我闹了个大红脸,干咳了一下掩饰自己的尴尬,摊开手亮出了手心里的棍儿。要说真是怪,从一开始直到现在,中间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这东西就一直没离过我的手。我总是下意识地抓紧它,好像在我的潜意识里,认为这东西很重要,绝对不能丢似得。 也不知道是什么古怪。 “还带着就好。借鬼债有借鬼债的规矩,咱们还是要遵守的。”她说完,打了个响指,那木棍的一头竟然自动燃烧了起来,拿在手里,就跟个小火把似得。这火光挺亮的,还不时地发出噼啪的声响,一看就知道是放在锁爷身上久了,都被他身上的油脂浸透了。燃烧时,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呃,想想都觉得恶心! 第525章规矩还是要遵守地 “搞定了!”女人拍了拍手,好像是完成了什么大事似得。 我看着她,满脑子的问号,搞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很嫌弃的看了我一眼:“都说了是规矩,引鬼香点燃时才能借鬼债,香熄灭后,不能反悔。懂不懂?行了,你现在可上他背了!” 我们俩听完她的话,看了看手里的这根燃烧着的棍儿,又抬头看了看她。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一副哔了狗的表情,脑子里浮现出同样一个想法: 这特么也行! “我说行就行,麻溜的别耽误我时间!” 得,你是大姐,你说啥就啥吧。形式主义害死人哟! 消瘦鬼魂一脸无语地爬上了我的背,而等我背稳他的同时,手指上也传来一阵灼烧感。我被这么一烫,下意识把木棍扔开,这东西落到了地上,闪了几下便熄灭了。还是锁爷那一身油给闹得,这玩意儿燃烧得特别快,要是消瘦鬼魂稍微慢点,怕连鬼债契约都还没完成,就给灭了。 “做得不错!顺便提醒你们一句,这香灭了,契约就不能改了哟!”女人见木棍儿熄灭,突然说道。我觉得她这话挺多余的,似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再看她的表情,笑得跟偷吃了鸡的狐狸一样,这让我有种似乎又被坑了的感觉。 算了,都这样了,坑就坑吧。 人生无常,谁还没被坑过呢。 。 借鬼债的事情算是有了着落,下面应该渡河了,但我还站在原地没走,直愣愣的看着女人。女人被我看得不舒服,不耐烦道:“怎么还不走?别怪我没提醒你,阴间的时间和阳间不同,你要是回去晚了,用尽了阳寿就只能永远呆在这儿了。我先说好,这是你咎由自取,我可不会收留你。” 我擦,还有这样的事! 以前只听说过天上一日地下一年,没听说过阴间也有这样的设定啊。看来还是要抓紧点! 我心里这样想着,但还是原地没动,继续盯着她看。她见我还不走,不说话了,也站在原地反瞪我,一副看咱们谁耗得过谁的架势。 我们俩像斗鸡一样相互瞪了好一会儿,我终于叹了口气,开口道:“这位大姐,大姐头,姑奶奶?在我走之前,你是不是该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我说着,又往她手上的骨刃瞄了一下。 “你的东西?哦,你说这个啊。哎呀,事儿太多,我差点都忘了。你怎么早不提醒我呢,早提醒,我这不就早还你了吗。”她一拍额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才怪! 你就没想过要还我! 我心中无比的肯定,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从刚才到现在,我一直跟她递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她好像完全没看懂一样。而且这东西从落进她手里之后,提都没提过,好像压根儿就没这东西存在似得。绝对是抱着我不提,就自己悄悄黑下来的想法。就算是现在说明了,她也没有要还我的意思。 见她还在耍小心思,我冷笑道:“现在也不迟啊,我这不就提起了吗。若是别的东西,大姐喜欢尽管拿去,但这把骨刃毕竟是爷爷给我的,这个,不太好送人啊。你说对吧……” “哼,说得好像我多稀罕似得。破东西,还你还你!”被我道出了心事,女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晕,随即凶巴巴地把骨刃扔了过来。她嘴里虽然“破东西”的骂着,双眼却一直没有在骨刃上挪开过,看起来颇为不舍。按她的脾气,若不是和我们叶家有点关系,换成别人恐怕就要撕破脸皮明抢了。 我手忙脚乱的结过她扔过来的骨刃,为了避免刺激她,连忙收进了衣兜里。就这样,她还恋恋不舍的看了好久,确定我不会再拿出来之后,狠狠的剜了我一眼,搞得我挺不好意思的,仿佛我自己像是个抢了小女孩棒棒糖的怪大叔。 。 当然了,就算再不好意思,这时候也要硬下心肠。这骨刃可是好东西啊,就看之前两次出手后的表现,就知道对阴魂有着致命的杀伤力。刚才我接到手里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背后的消瘦鬼魂颤抖了一下,似乎对它极为惧怕,连靠近一些都不敢。 这样的神器,我是不舍的送给别人的,虽然对方刚刚救了我,并且帮我安排了另一次鬼债。而这,也是我感觉不好意思的地方。 不过,对面这位姑奶奶虽说脾气霸道了些,但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见我收了宝贝,也就是发了下脾气,并没有更多的动作。这样的表现不会让人反感,反而觉得真性情。 顺便说一句,她生气的样子,其实挺可爱的。 可爱,这次用到一个不知道活多少年的女鬼王身上,感觉咋那么奇怪呢? 她没有硬逼着我献出宝贝,我反而打起了她的主意。不要误会,只是想从她身上知道这东西的来历。毕竟连关师爷都说不出这把骨刃门道,而她却能够轻易的使用,看来应该知道不少内幕。 想到这,我试探着问道:“那个大姐,咱们打个商量?” “什么事?” 到手的宝贝长翅膀飞了,女人的心情很不爽,不耐烦的回答道。 “这个,嘿嘿……”我磨蹭了好久,才把心中的问题说了出来:“这把骨刃,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 “你不知道?” 女人的脸上露出很惊讶的表情。 我苦笑着解释道:“爷爷当时就把一包的东西都给我,说是年轻时用过的,也没多解释,让我自己琢磨。” 女人张大了嘴,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那你为什么不带别的东西,反而带着它?” “这不是方便携带吗。”我不好意思地笑道。爷爷包里的东西,大件的就那几样,鲁班尺和罗盘都是观山看风水时候用的,平时基本用不到。至于墨斗和线锥,那么沉的东西,谁没事随身带着,不嫌重么?也就是这把骨刃灵巧轻便,摸着也光滑温润,我就随身带着盘着玩。 听了我的解释,我眼睁睁地看到,女人的额头上挂下了一溜的黑线,脸上也浮现出懊悔的表情。有一种早知道这家伙不识宝,拼了命也要黑下来的感觉。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想抽自己一把掌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给我记好了,这是一块……” “聻骨!” 第526章聻有骨 前面曾介绍过,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这东西,在很多古籍中均有记载,聊斋志异卷五章阿瑞里面,就有过关于聻的故事。原文上是这样讲的:如是年余,女忽病,瞀闷懊憹,恍惚如见鬼状。妻抚之曰:“此为鬼病。”生曰:“端娘已鬼,又何鬼之能病?”妻曰:“不然。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鬼之畏聻,犹人之畏鬼也…… 咳,跟关师爷呆久了,也忍不住拽古文了。 这段文的白话意思是说:过了一年多,这女子忽然得了病,整天昏沉沉的,烦躁不安,神志不清,像是见了鬼的模样。戚生的老婆抚摸着她说:“她这是被鬼弄病的。”戚生说:“瑞娘已经是鬼了,又有什么鬼能使她生病呢?”妻子说:“不然。人死了变成鬼,鬼死了变成聻。鬼害怕聻,犹如人害怕鬼一样。” 回到我们这里,女人在说着把骨刃是聻骨的时候,我很是惊讶,没想到这把骨刃竟然有这样的来历。但其中又有一些疑惑,鬼已经是没有实体的存在了,更何况鬼死之后变成的聻?怎么可能还能凝结成骨头,被当做武器使用呢? 对于这一点,女人并没有解释,我也是想想而已,这属于技术层面的东西,她能讲就讲,讲不出也就罢了。 “鬼之畏聻,犹人之畏鬼……”我念叨着这句话,忍不住地打量着她。若真如传说中的那样,她为什么不怕,而且还用得挺溜呢?她耳朵挺尖,竟然听到了我的嘀咕,翻了个白眼道:“你也不看看姑奶奶是什么鬼,能和一般的孤魂野鬼相比吧?” 她这一句梗得我说不出话来,也对,这聻与鬼的关系,就如鬼与人的关系一般。普通人见了鬼肯定是很害怕的,但遇到那些法力高深的强者,面对鬼就不那么胆怯了。若是遇到那些个专门抓鬼的高人,要害怕的反倒是鬼。 这个道理套用到鬼魂身上也一样,刚才我接骨刃的时候,背后那哥们吓得跟瘟鸡似得,反观姑奶奶,拿着随便玩。这就是差距! 看来还是自身实力最重要啊! 。 骨刃的来历是搞明白了,虽说还不知道爷爷是从哪儿弄来的一根聻骨,但这些都是小事,重要的是这玩意儿现在归我使用。有了这东西,以后再遇到阴魂鬼祟,就再也不用那么恐惧了,惹毛了哥,当心把你给“咔嚓”了! 还有范老八!这黑炭头之前撵我撵得那么欢腾,若是下次见面,说不得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我得意的笑,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还不自知。 似乎是受不了我太得意,在我情绪最高的时候,女人突然打击我道:“小家伙,别想着以后就能靠着一把聻骨斩妖除魔,这东西也就对一般小鬼有用,对于鬼王这一级别的……” 她说道这儿,撇了撇嘴表情颇为不屑,好像在说,这东西是根本伤不了你姑奶奶。 我一颗心顿时被一棒子敲落到了谷底,我刚才还想着,要是以后范老八来找我,我就给他个透心凉了,结果是我想多了。能欺负小鬼,遇到鬼王就抓瞎,看来这东西也是个欺软怕硬的。 “……对于鬼王这一级别的,多少还是有点效果的。”我正沮丧着呢,她后面半句话又传了过来。我抬头怒视,不带这么大喘气的!这不是玩人吗? 未想到,玩人的还在后面。姑奶奶继续说:“况且啊,想出现最开始时那样的杀伤力,也很难。以后也别想着一刀下去,鬼魂一刀两断了。” 。 “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冷哼了一声:“这聻骨本身是能够伤鬼的,但也没有利害到轻飘飘一下,就把鬼一刀两断的地步。没有法力的加持,只能靠它本身积蓄的力量。你最开始的那一刀之所以会有那么大的杀伤力,全是靠着它本身的力量。而现在,它积蓄的力量已经被咱你用光了。” “啊?那以后还能用不?” 她这句话,让我的心又是一沉,当下苦着脸问道。 “可以,你每伤一次鬼,就能从鬼身上吸取一点阴气。看到那骨刃身上的紫气没?” 我点头,骨刃挥动的时候,确实会浮现出一丝紫色。很薄的一层,若不是我眼神好差点看不见。 “这就是它积蓄的力量了。你没有法力,更不会催动它的法术,只能靠着本身去伤敌。现在这把骨刃,只能发挥其本身的杀伤力。能伤一般的鬼魂,遇到鬼王一级的,效果并不大。” 我有点泄气道:“是不是要等到紫气充满,才能发挥最大的攻击?” “咦,你倒是不笨嘛!”女人眼睛一亮,表情有些意外 我翻了个白眼,多新鲜啊。这就和游戏里面差不多嘛,经验累积够了,就能放大招了。我有心给她普及一下这方面的知识,但想想这女人应该死了很久,知不知道世上还有电脑手机还是一说,索性就不和她解释了。 我没说话,她那边继续解释道:“没错了,等你用这东西伤鬼多了,积蓄到足够多的力量,便能使用最强一击了。那最强一击,即使是我面对着也很头疼呢。只可惜啊,你已经用过了,得重新积蓄咯。” 她说道这儿,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看得我肝疼。能不疼吗,这就像游戏里面,憋了好久的一个大招,结果却放到了小兵身上。等下次威风又不知道得等多久,换谁不肝疼? 。 我捂着发疼的肝,咬牙切齿的问道:“那下一次要等多久?” “这就要看情况了。若是你经常遇到鬼,而且遇到的鬼魂阴气比较足的话……” “就会很快?”我惊喜道。 “也要存很久。” 我……你姑奶奶的!我气得有种立马掏出骨刃,在她身上来几刀的冲动。她在这地界称王称霸的,手下还有那么多怨灵,肯定很强大阴气比较足。若是站着不动被我砍的话,应该很快就能积蓄到放大招的力量了。 但这事我也就是想想而已,若是我这心思被她给知道了,说不得立马翻脸,顺便还得把骨刃给抢了。 毕竟,她可是眼红了很久的。 第527章摆渡人 女人的一番说辞,把我对骨刃的期望,从神器降低到了一般法器。但好歹也是一样法器,对于一般的鬼魂还是很有作用的,有了骨刃的存在,我现在至少多了一种保护自己的手段,也是一件好事。 况且,若是骨刃的杀伤力太大,鬼魂碰了就死的话。我还不敢经常使用,毕竟杀鬼还是要沾因果的。现在这样就挺不错,可以作为常规武器使用,还有一个大招的梦想,挺好的。 恩,就是这样没错。我的心态就是如此的好。 。 骨刃的事搞清楚了,也是时候离开了。我正准备跟她道个别,顺便感谢一下,结果她像赶苍蝇一般挥挥手,好像很不待见我似得:“赶紧滚蛋,看着你就烦!” 我后面的话被哽在喉咙里,只得气呼呼地走了。还没走出多远,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说了那么多,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呢。我猛地一回头,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吓得我一哆嗦,而对方,似乎也被我吓到了,往后面躲开。 这么一躲,视野拉开我才发现,那张脸的主人,其实就是我背后那倒霉鬼的。我气得冲他一咧牙:“你杵那么近干嘛!想偷袭还是咋地?” 倒霉鬼幽怨地看了我一眼,嘴巴动了动,好像是在说,是你没来由的回头,怪我咯。但这话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说大哥,你能把头换另一边么?挡着我视线了。” 倒霉鬼平日里应该被欺负惯了,也不恼,默默地把头挪到了另外一边。没了他的阻隔,身后的景象一览无余。我一眼望去,刚才还鬼影幢幢的树林,现在居然一只鬼魂也见不到了。干净得跟狗舔了似得。若不是身临其境,真看不出就这样一个小树林里,竟然躲着那么多的鬼魂。 跑得可真快! 我心里想着,扯着喉咙对空气喊道:“那位……大姐,大姐头,姑奶奶?这就走啦?还不说话……真的走了?喂,吱个声成不?” “干嘛?” 我喊了好一阵,空气中终于响起一个不耐烦的声音。 我干咳了一下,正色道:“受了你那么多的帮助,还不知道你的名讳呢。求赐教……” “别给我整这些文绉绉的。姑奶奶念书时候,还没你呢!” 我苦着脸:“那好歹该给个称呼吧,以后见了你,都不知道什么叫你。” “叫姑奶奶就没错。要真算起来,你叫我姑奶奶还占了便宜呢!” 得,这一句话就把辈分给定在那儿了。 我还想说点什么,姑奶奶那边抢先开了口:“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我的身份不是你现在可以知道的,就算问到你爷爷,他也不一定会告诉你。你只要知道,我和你们叶家有点渊源,今天现身来救你,也只是看你被坑得狠了。就这样,我言尽于此,以后若是有缘,还有再见的时候。走了!” 她留下这句话,树林里就又变得寂静起来。这一次,无论我怎么叫喊,也没了回应。 。 我耷拉着脑袋,走到河边。那河岸边停靠着一艘小舢板,戴着一顶大草帽的船夫坐在船头,他的头是一直对着我们这边的,好像从一开始就在注视着我们这边的情况。无论是我和一众老鬼争斗,还是后来姑奶奶出场,他都没有任何举动,如同一座雕塑。 等我们走近了,这座“雕塑”才突然动了一下。抬起头,露出草帽下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看起来怕有个八十岁上下,但眼睛却很亮,贼亮贼亮那种亮!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慢悠悠地问道: “渡河啊?” “对,渡河。”我点头回应。 然后,他动都没动依旧看着我,我也傻乎乎的看着他,我们俩就这么对视起来,一时间空气有点儿安静。过了一阵,老头先受不了了,气呼呼地说:“给钱啊,还想坐霸王船啊!” “额……”我还以为是免费的呢。连忙在身上寻摸,我这次是来借鬼债的,也不知道要用钱,就没有带钱包,主要是怕掉了。摸了好久,终于从裤子后兜里摸出几十块零钱,心想渡个河应该要不了多少钱吧,鉴于这地方不同,我从里面抽出一张二十的,递到了他的面前。 结果,老头只是看了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好像很不屑。 “不够!” “行,再给你五块。”我说着,又抽了一张钞票出来。 这一次,老头连话都懒得说了。 我忍着怒气,把手里的钱全递了过去,这一把零钱皱巴巴,有零有整的,透着一股子含辛茹苦,看得我自己都心疼。 “这样总行了吧,这可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了。” 我没想到,船夫好像受了很大的侮辱,呼地一下站起身,指着我鼻子骂道:“就这点儿钱就想渡河?你打发要饭的吗?” 我也被他骂得起来,梗着脖子回嘴道:“别以为我不懂行,我们那边渡个河也就五块!现在都给你五十多了。做人别太贪!” “五块?”老头气乐了,指着身后的滔滔江水说:“你那儿和我这儿能比吗?你要嫌贵,行,找别人去。” 说完,斗气似得坐了下来,又装起了雕塑。 我左右看了看,这地方空荡荡的,哪还有别人。与此同时,那老头的声音响起:“别看了,这里就我一家渡河,想到对岸,要么坐我的船,要么自己游过去。自己选吧。哦,不用选了,你现在只有一条路,老汉我决定不做你生意了!” 。 上学时老师就教过我们,垄断是最牛逼的。现在就知道厉害了吧,就一个老船夫,都能把你给制了。为了避免自己游过去,我只好耷拉着脑袋,从包里掏出香烟递了过去,陪着笑说道:“老丈别生气,小子和你开个玩笑。您大半夜的守在这儿,还不是为了做生意么,怎么能说不做就不做呢。” 老船夫接了我的眼,抽了一口,眼睛更亮了: “恩,这阳间的烟,就是有劲道。” 得,就冲他这句话,我这包烟怕是保不住了。 第528章倒霉鬼的鄙视 和鬼魂打交道久了,我发现了一个规律。似乎我们凡间的烟草,对鬼魂特别是抽烟的鬼魂,特别有吸引力。这个规律,在范老八,在片贩子的身上,都得到过印证。现在,老船夫又说了同样的话,再看身后的倒霉鬼,也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手里的烟盒,眼睛里恨不得伸出一双手来。 若不是顾忌我身上的聻骨,恐怕就要明抢了。 我叹了口气,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给倒霉鬼递了过去。他乐呵呵的接过,吞云吐雾起来。看他们俩抽得嗨皮,我烟瘾也犯了,也点了一根,然后在老船夫暗示到几乎明示的眼神中,把整包烟都抛了过去。 老船夫接过烟盒,给了我一个赞赏的眼神,话语顿时亲近了许多:“小伙子不错,挺上道的!” 我连忙趁热打铁道:“老丈,您看我身上就这么多钱了,要不就帮个忙,载我们过去。” “这可不行!”老船夫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咱们人情归人情,生意还是要讲的。我在这儿摆渡,是有定价的。还得给上面交税。钱不够,你还要我老头子自己贴么?再说了……” “你这钱也不对啊!” 。 “钱不对?” 我这才恍然大悟,我这阳间的钞票,在阴间是不流通的。但这时候,我又从哪儿弄到阴间的钞票呢? “老丈,要不我们这样。”我凑过去,打着商量:“要不您先把我们送过去,等我回了阳世,冥币要多少有多少!我跟你烧一叠十亿的!天庭银行,保准兑现!” “你就哄鬼吧!”老船夫很鄙视:“就是你们这些阳世人,把冥币做得一张比一张大,造成了咱们阴间通货膨胀。老头子买个豆包,都要给几百亿。后来阎王爷发话了,冥币面值与阳世纸币挂钩,高于一百块面值的,都不兑现!你给我烧十亿的,我用得了吗?” 我勒个擦,阴间也兴通货膨胀啊。我算是见识了。 见我目瞪口呆的样子,老船夫笑得很欢畅:“现在知道了吧。教你个乖,以后给祖先烧纸,别整大张的,要管用的!我就见过那么几位,生前是大富翁,死了以后,他的后人尽给他烧大张的,面值有多大烧多大。结果,全特么是废纸,现在只能领救济金。” 这又是个大八卦啊,阴间也有救济金!不过话说回来,老船夫说的也有点儿道理,倒回去几年十多年,市面上出现了好多那种大面值的冥币,反正是一个“1”后面,挂了无数个“0”,比特么津巴布韦币还夸张。眼神不好的都数不清楚。这样的大面值货币,流到阴间,不造成通货膨胀才怪了。 而近几年,市面上虽说也有大面值的,但也出现了一些个面值一百,五十的。看来,这些个商家也是有渠道的,知道下面的“政策”。但这些事情是不会拿到明面上来说的,只看你们自己去选择。要选了超出面值的烧下去兑不了现,只能算自己倒霉。 。 “原来如此……那我回去给你烧一百的。烧个二十万,这样行了吧。” 我本来以为他会说行的,毕竟这是二十万,换在阳间不说渡河,怕是把他这条破船换了都够了。只不过,我想错了,老头竟然又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吊着嗓子道: “不行!” “咋又不行呢?难道是嫌钱少?要不您自己报个数吧。” 老船夫看了我一眼,伸出手比划了个“五”的手势,不等我说话,他先开了口:“要不了那么多,渡河只需要五百。不过,先给钱。这是规定!就算是你们阳间坐公交车,也是先投币,后坐车吧。” 我很想说,我们阳间打的是后给钱的,坐滴滴的话,还可以回了家再给。但这话说出来也没意思,反而可能会激怒对方,只好继续哀求道:“能不能通融一下,我身上确实没有冥币啊。” “那就爱莫能助了。我说过,先收钱后渡河,这是规定,不能更改!”他说着,手指往上面指了指,示意这规定是上面定下来的。 我无语,这阴间怎么那么多破规定呢。看来掏不出冥币是没办法渡河了,坐不了船就只能游过去。我看着眼前的滔滔江水,心中一片悲凉,估摸着游过去的话,自己还能剩下几成命。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 “那个,我有钱!” 。 说话间,身后就伸出一支惨白的手,手上拽着五张红彤彤的钞票,我定睛一看,这冥币做得和钞票还挺像,只不过伟人的头像换成了玉皇大帝,文字也换成了天庭银行。 尼玛,你有钱不早拿出来,害得我在这跟他抖了那么久咳嗽,还赔出去一包烟! 我我回头怒视倒霉鬼,发现他也在看我,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不屑。好像在说,没钱你还装什么大头蒜,借个鬼债还得我出路费。 我心里那个气啊。 我一个正经大学土木工程系毕业,准监理工程师,三江市叶家道师爷的传人。竟然被一个屌丝鬼给鄙视了! 我想顶他几句吧,发现还真没啥话可说。我这边把身上的兜都掏空了,才凑出几十块钱,还不能使。人家一出手就是五张红票子,高下立判。还亏得我之前对人家各种的鄙视与不屑,现在被打脸了吧。 难怪说这家伙死赖着不愿意去投胎,若是做人混成这样,换了我也不愿意投胎了。 丢人啊!真真的丢人啊! “这才是钱嘛!” 我这边心中正悲愤着呢,老船夫也来补了一刀,他眉开眼笑的接过钞票,冲我后背上的家伙讨好的一笑。完全没有刚才面对我时,那种倨傲,想来在他的眼中,出的起钱的,才是大老板。至于我,就是个蹭船的穷人。 我被两只鬼鄙视了一番,有种当场就投河的冲动。但看着眼前的滔滔江水,我还是忍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不和他们计较。 收了钱,老船夫热情的把我们迎上船,待我们坐稳,他反手一摸,从身后摸出个铜锣,使劲一敲,配合着刺耳的锣声,老船夫吆喝起来: “咣……” “渡河啰!” 第529章老船夫有大来历 “渡河啰!” 老船夫年纪挺大,但嗓门却不小,他这一嗓子喊出去,竟然把滔滔的水声都掩盖住了。待话音刚落,只见他抄起一旁的撑杆,使劲儿在河岸边一点,那小舢板就好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出了一丈远的距离。 这一套功夫下来,竟然没有多少颠簸,舢板就驶入了航道。我们俩都看得目瞪口呆,那老船夫似乎对我们的惊讶很是得意,一边撑着船,一边对我们说道: “看傻了吧,我跟你们说,老夫这一手可是经过了千锤百炼来的。就凭这手功夫,收你们五百块就不亏!” “不亏,不亏!”我们俩异口同声,连连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都到了河里了,就算觉得亏又能怎样?惹怒了他,说不得一撑杆就把我们点进河里。这地方他就是老大,我们还是顺着他好点。 。 得到了我们的认同,老船夫更是得意,开始吹起牛来:“我跟你们说啊,老夫这船可是撑了好多年了。想当年,我还在杭州那边乘船,有天下雨啊,搭了俩姑娘,一个穿白衣,一个穿青衣,长得那叫一个俊啊……” 杭州,俩姑娘,一个白衣,一个青衣……这画面,怎么让我有点熟悉呢?我下意识道:“你说的莫不是白蛇传吧?” “咦,你也知道啊。没错了,后来还上来一个呆头鹅,恩,就是那个许仙了。我跟你们说啊,他们就是在我这船上相的亲。我跟你们说啊,老夫撑了那么久的船,就从没遇到那么呆的小子,那相亲气氛,那叫一个尴尬啊。还是老夫帮忙,唱了一段,气氛才好点。对了,那歌怎么唱的来着……” “你老就别吹牛了行不,好好撑船吧。”我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主要是不想听他的个人演唱会。 老头回过头生气的瞪了我一眼:“怎么是吹牛呢,真事!你小子在怀疑我?” “先不说有没有白蛇传这回事。就算有,都特么一千多年前了,您老今年高寿?”我小声地嘀咕着。却不想,老头耳朵好使得很,竟然被他给听到了,吹胡子瞪眼道:“老夫我出生公元1085年,正经的宋朝人。不只见过许仙白蛇,还见识过水泊梁山呢,那还宣和六年,老夫的三儿子出世……” “得得得,你牛行了吧。”我敷衍着说道。这老头越说越没边了,竟然把白蛇传和水浒传连到了一起。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件事好像真是一个朝代发生的。他这吹牛的本事,也算是厉害了。 我懒得听他吹牛,反倒是背后那个倒霉鬼,对他说的比较感兴趣,问道:“后来怎样了?您老,怎么又到这里摆渡了?” “后来?老夫生前渡人无数,累积不少功德,本该投个富贵人家。奈何老头这辈子就只想撑船摆渡,不愿投胎。后来还是阎王爷开恩,让我在这儿摆渡,专渡你们这些枉死鬼。这一晃眼,就是过了千年。还真是沧海桑田啊!” 老头感慨了一句,突然回过头恶狠狠地对我说:“小子,老夫比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还老,你要学会尊重!” 说完,老船夫回头专心撑起船来,再也不和我们说话了。 。 我看得出来,这老头本该有很多话要说的。毕竟这地方如此偏僻,他在这儿摆渡,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一位顾客,早就憋慌了。好不容易逮到个顾客,就可劲儿地吹——这和的哥有点类似。 但这老头吹牛就吹牛吧,一开场就整个千年前的事情,谁受得了啊?若不是我阻止,现在恐怕都要“啊哈啊,西湖美景,三月天”的唱起来了。等唱完,再顺着宋元明清往下说,什么时候才完?还是就此打住,好好撑他的船吧。 咱们花五百块坐船,本就很亏了,还要受他的语言轰炸,那不更亏么? 至于他是不是宋朝人。 与我何干? 老船夫闭嘴之后,船速加快了许多,但现在才到江心,到对岸还有一会儿时间。趁着这个机会,我小声和倒霉鬼交流起来。这家伙名叫吴阳,名字倒是挺阳光的,但这一身的负面气息,怎么看都不搭调。 再问起他的身世与死因,果然如我猜测的那般,这小子就是失败者的典范,属于那种活着窝囊,死了也憋屈的角色。本就怨气深厚了,再加上他的死掺杂了一些个“特别”的原因在里面,才造成了今天的处境。 至于有什么特别,这段以后再详述。反正需要我这个道师爷去化解。 吴阳说着他的经历,我一边听,一边在心里琢磨该如何化解。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舢板已经慢慢地行驶到了对岸。当船头触碰到岸边的时候,船身猛地一震,把我从思绪中抽离了出来。只见得老船夫两手握着撑杆,用力地杵在河水里,保持着舢板的平衡,几秒功夫,船身就停止了摇晃。 “行了,到地方了。赶紧下船吧。”老头似乎还在生我的气,说的话语气比较生硬。我对他行了个礼:“麻烦老丈了,以后有时间,再来听你讲故事。” 我这话本就是一句客气话,老头也听得出来,但好歹面子上过得去,面色稍微缓和了一些,冲我们挥手道:“赶紧走。” 说着,又从后面摸出了铜锣。 我想他这可能是固定程序,也就没有再看下去的心思,站起来转过身往船头方向走。我一边走,一边往远处眺望。远方依旧是个城市的影像,却因为天黑的缘故,只看得一个个漆黑的轮廓。 我心里正在想,后面还得走多久的时候,身后铜锣声如期而至。随着这一声锣响,老船夫那洪亮的声音加入到其中。只不过,他的吆喝声中,多了些别的东西: “下船啰……走你!” 与此同时,我的屁股上就重重地挨了一脚。 。 “我靠,死老头你敢阴我!” 我被这一脚踹得摔了个狗吃屎,心知这应该是老船夫恼怒我打断了他的话,之前没有发作,只是等我下船的时候才给我一下,即使我想要反击,说不得船都跑远了。 我心里那个气啊,一下子就从地上蹦了起来,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找老头玩命。可当我起身后,看到周围的环境,突然整个人就懵逼了。 想知道我看到了啥吗? 第530章训诫 临下船时,我挨了老船夫的一下偷袭。当时我正一只脚站在船头,一只脚往外跨。却不想屁股上挨了一脚,直接就从船头上栽了下来,摔了个狗屎吃。 “死老头你敢阴我!” 我心里那个气啊,第一时间就从地上蹦了起来,跳着脚大骂。顺便撸胳膊挽袖子要找老头玩命。结果才骂出一句,整个人就突然愣住了。上一秒我还在河岸边的,怎么被踹了一脚之后,等一回头,第一眼就见到了一个无比硕大的大胖子。再看周围的环境竟然变了,我竟然回到了锁爷的府邸里面! 这特么怎么回事? 我揉了揉眼,不确定的再看。果然,还是如之前看到的一样。这让我再次确定,老船夫的一脚直接把我从河岸边,踹到了锁爷的府邸。 至于在我面前这位大胖子,自然是送我去借命的锁爷。关师爷坐在离锁爷不远处,两人手里都捧着茶杯,一副交谈甚欢的模样。只不过我突然的现身,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正呆呆的看着我。 “那个啥,正喝着呢?” 我讪讪的笑着,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几次类似的经历。第一次,范老八送我回梧城,趁我不注意,一脚把我从凤凰桥边踹到了公交车上。第二次,锁爷趁我不注意,一巴掌把我扇到了阴鬼路。现在是第三次,还是特么的不注意…… 简直是防不胜防啊! 我心中无比的郁闷,这些个老鬼,都特么是一个老师教的吗? 。 “那老船头就是这样。你算是好的了,上次有一个,直接用棍子敲回来的。过了好几天才消肿。”听了我的讲述,锁爷笑得很欢畅,一点儿不像是在安慰我,反而透着点幸灾乐祸。 我心中有气,反驳道:“你们阴间就是这么管事的?就可以随便打人?” 锁爷摇晃着他那大脑袋:“你这话可说错了,我可管不了那老船头。他的辈分,可比我高好多。我还没做鬼的时候,那老头就当摆渡人了。那时候外面这条街都还没开发呢,你说,我管的了他吗?” 我忍不住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锁爷眼中透着迷茫的光,拖长了音调,似怀念的说道:“这个啊,就得从嘉靖年间说起了……” 得,又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鬼。 “那老船头摆渡千年,功德无数。阎王爷见了也要称一声前辈,不说他踹你,就算半道上把你踹河里,也没人管。你就认便宜吧。”锁爷这一番话,立马绝了我报复的心思。功德可是个好东西啊,这是老天爷给的免死金牌。只要功德在身,就百邪不侵。 好在我对老船夫还算恭敬,才没有受更大的罪。当然了,我更相信是我那包烟起了作用。 锁爷摆摆手,表示老船夫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他打量了一眼我背后的倒霉蛋,正色道:“这就是你要借鬼债的对象?” “是的,就是他。他叫吴阳。” 我介绍道。 都到了这地方了,就不用再背着了。倒霉鬼吴阳也很知趣的从我背上下来,畏惧的看着锁爷。我猜应该是被对方这体型给吓得,我刚来时,不也被吓了一跳么。 “这小子,与阳世纠葛挺深啊!”锁爷不愧是这一片的头,一眼就看出了吴阳的底细,皱着眉头道:“看你这模样,恐怕有二十六七天吧。” “大人估摸得没错,正好二十七天。”吴阳颤颤巍巍的应答道。 “二十七天?”不等锁爷继续说话,关师爷抢先跳了起来:“叶飛,不是跟你说了,只借十五天到二十天吗?怎么多出了这么多。” “哎,一言难尽啊……”我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时候,锁爷帮我解了围:“老关不必生气,我看这家伙,倒是挺适合你们的。多几天时日,也好有个回旋的余地,对你们之后要做的事情有好处。” 这两人应该在我借鬼债的时候聊了不少,从称呼来看就挺亲近的。听锁爷这么一说,关师爷便点点头,没有再计较。 。 “你且上来。” 到底是一方鬼市的管理者,锁爷说话间透着一股子威严气势,只是短短四个字,就产生了一种不可反抗的压力。吴阳哆哆嗦嗦的走上前去,锁爷认真打量了他一番,语气严厉道: “你此生与阳世纠葛颇深,若不是叶飛小兄弟帮忙,怕是还要做上好几十年的孤魂野鬼。现在脱出束缚,入轮回转世,搏一个美好前程,也算是你的福气。” 若换做之前,倒霉鬼肯定会不屑的撇嘴,说什么鬼还没当够,不想投胎做人受罪这类的话。但面对着锁爷,这些话一句也没有提,只得连连的点头称是。 吴阳的反应很让锁爷满意,继续教育道:“做人难,但好歹比做那孤魂野鬼若无根浮萍要好。此番轮回之后,便忘去前世的种种不顺,从头再来。不求功成名就,至少要对得起在人间来过一趟。” 锁爷这番话,到有点儿淳厚长者教导后辈的风范。这让他本就高大的形象,变得更加高大起来。 当然了,这番转世轮回的言语,在我看来,也有点儿下岗再就业的味道。 吴阳应该是被他这番话给感动了,我是听过了他的经历,知道这人一辈子都很窝囊,很不顺。处处受人欺负,受人白眼。很难得有人会对他如此和颜悦色谆谆教诲,一时间,有点儿控制不住情绪,落下了泪来。 。 “好了,不说这些了。下辈子积德行善,好好做人。” 锁爷摆了摆手,结束了他的“下岗再就业”演说,然后五指成爪,朝着吴阳虚空一抓。刹那间,只见一道道黑气从吴阳身上奔涌而出,然后汇聚到锁爷的手中,形成了一团黑气构成的球体。 持续了约摸一根烟时间,吴阳身上的黑气终于散发干净,他整个人打了个颤,似乎有了些变化。我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发现人还是原来那个人,没啥变化,但就觉得与众不同。 多看几眼才发现,改变的不是他的长相,而是他的气质。之前的吴阳,就是一个失败者,身上处处透露着失败者的气息。而现在,那些黑气从他身上抽离之后,那弥漫在他身上的抑郁气息一扫而空,整个人竟然变得阳光了许多。 第531章锁爷的礼物 “多谢飞哥助我脱困!” 气质的变化,让吴阳整个人都升华了。他转过身,朝我一拜到底。我看他表情真挚并不作假,知道他是真心感谢,我自己的心里,也多出了一些喜悦。这就是帮助别人的成就感。 我摆了摆手道:“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失败了从头再来就是。就如锁爷说的那些,下辈子好好的活,说不定咱们还会有再见的一天。” “肯定会有的!”吴阳用力的点着头,随即表情有些赧然:“小弟现在算是脱困了,那些个麻烦事,还需要飞哥去帮忙摆平。留下这个烂摊子,实在惭愧的很。” “吴兄弟客气了,咱们这算是互相帮助,哪来麻烦一说。” 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在吴阳的千恩万谢中,俩小鬼得令上来,把他带了下去。我见俩小鬼看他的时候,表情颇为羡慕,恐怕是羡慕他运气好,遇上了借鬼债的人,能够转世投胎。至于他们自己,还不知道要熬多久,才能有个轮回的机会。 可笑那吴阳之前还对轮回一事千般的不愿,现在一对比,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送走了吴阳,锁爷看了看手里的那团黑气,两只油乎乎的大手捏把捏把,像揉面团似的揉了起来。我眼睁睁地看见,那团黑气被他越挫越小,而内里的黑色,通过压缩变得更加凝练。 捏了有几分钟时间,黑气就从拳头大小,被他挫成了玻璃球大小,他这才停住手,把“玻璃球”放在眼前看了看,点头道: “差不多了。” 说着,就把玻璃球抛了过来。我心中大骇,这玩意儿可是汇聚了吴阳身上各种的负面情绪凝聚而成的,要是砸坏了,爆炸了可怎么办?手忙脚乱的接到手中,这才擦了下冷汗。后怕的看了锁爷一眼,心想这大胖子心可真大! “放心吧,这玩意儿炸不了。就算你用锤子砸,也砸不坏的。”锁爷见我慌乱的表情,竟然很得意。这让我有点儿尴尬,若不是安全,他也不可能那么随意就抛给我,反倒是我有点小题大做了。我干咳了一声,避开锁爷嘲笑的目光,专心打量起手中的珠子来。 这东西摸起来挺坚硬的,无论是大小形状都跟一般的玻璃球无二,颜色是厚重的黑色,但当你仔细看的时候,会看到里面有黑气流转。球体的表面很光滑,光滑得都起了油了。这让我不由想起锁爷那双油腻腻的手,心中腻得慌,回去怕是好几天都见不得肥肉了。 。 “这东西,该怎么用?” 我拿着珠子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久,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锁爷呵呵笑道:“这珠子汇聚了那小子对人间的纠葛,有怨气,有孽债,有恩怨。他现在是无债一身清了,这些个“遗产”却全归了你。你的事情老关跟我说了,锁爷我虽然对你的冲动很不赞同,但很喜欢你那股子热血劲儿。年轻人,就应该像你这样。” 他说道这儿,吧唧了一下嘴,伸手去拿茶杯,却因为肚子太大的缘故,有点够不着。我很有眼色的帮他递了过去,他接过茶杯,赞赏的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 “你能豁出去帮一个不相干的小女孩洗怨,足以证明你的赤子之心。这点我喜欢。所以,锁爷也送你件礼物。原本呢,这些纠葛在你借到鬼债的时候,就应该降临到你的身上。但这些东西挺麻烦的,会影响你之后的行动。所以锁爷我先帮你收拢起来,等你要办事的时候,滴一滴血在珠子上,里面的东西就会自动降临到你身上。等办完吴阳的事情,就会自动化解。” “那我借的时间……” “当然算数!”锁爷眼皮都不抬的答道。 我心中大喜,按原本的程序来说,自借到鬼债起,属于吴阳那些个纠葛,就会落到我的身上。不说别的,就那一身的负面情绪就够惹人厌的。但现在锁爷出手,帮我把这些个东西收拢成珠子。等于说我先收了报酬,等我需要化解吴阳事件的时候,再以血引动,才会降临到我身上。 别看这一前一后,差别却天差地远。毕竟我不能马上去解决吴阳的事,因为我还要趁时间多收功德。顶着那一身的负情绪办事,确实碍手碍脚。 锁爷这一手,等于是帮了我的大忙。 。 “锁爷,真是太感谢了!” 我真心实意地感谢道。 锁爷摆了摆手,笑得颇为和善:“无妨,一点小事而已。哦对了,你怎么耽搁这么久,这一路上,没出什么问题吧?” 说起这个,即使锁爷出手帮了我一次,我心里还是有点来气。苦着脸,比较委婉地说道:“锁爷,你这里的治安,应该管管了。” “恩?这话怎么说?” “哎,这也是我为什么借二十七天的原因。”我叹了口气,把遇到曾老师,并且被他坑了的事讲了一下。听得锁爷和关师爷目瞪口呆,听到我一次性背了七八个“曾老师”的时候,关师爷一把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跑到近前捏了捏我的胳膊,然后又掰开我的眼皮,直到他捏着我的下巴看我的牙口的时候,我终于受不了了,拍开他的手不悦道: “关师爷,你瞧牲口呢?” “额,对不住。”关师爷讪笑的收回了手,随即又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变通灵之体了呢?” “哎,还不是那几碗续命汤给闹得。” “倒是我大意了,忽略了你身体的情况,这一次差点儿就出了大事。”关师爷显得很自责。 我安慰道:“这事我自己都没在意,何况是你呢。” 我们俩说完,就不约而同地朝锁爷看去。 。 锁爷表情有些郁闷,脸上的肉一颤一颤地说:“你们看我干什么,我是看出来这小子是通灵之体了,但我以为你们自己知道啊。再说了,我不提醒你要小心女人吗?” 额……他确实是这么说的。这事也怪不了他。但话说回来,他提醒我要小心的女人,并没有对我做出什么事。反倒是被一群老头坑得差点骨头都不剩。 想到那群曾老师,我忍不住问:“锁爷,那群老鬼是什么路数?” “那些家伙。”锁爷表情变得有点慎重,反问我道: “你知道画皮吗?” 第532章画皮 画皮的故事我自然知道。大体上是说,有女鬼通过画皮的法子,幻化成美女,勾引书生的故事。实际上确实有这种事情,却不像故事中那么香艳,恶鬼通过画皮之法诱惑普通人,最后吸尽别人的阳气,造成了不少的惨案。 恶鬼画皮成美女倒是经常听说,但化成老头,这事却是头一见到,倒是新鲜得很啊。那么问题来了,他费那么多功夫,变化成同一个人,到底有什么用呢? “那老鬼就是用的画皮之法。”锁爷见我面带疑惑,侃侃而谈道:“那带头的家伙在阴鬼路上,也算是一方小势力,唤做千面鬼。并不是说他们有一千幅面容,而是说他有很多形象,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阴差想抓捕他,也无从下手。” 他说道这儿,摇了摇头,显得很无奈:“在阴鬼路上,总有那么一些鬼魂,与阳世的纠葛很多,却拿不出太好的报酬。自然是无人问津。这时候千面鬼就出来牵头,帮他们幻化成别的鬼魂的形象。” “他们先找一只没有问题的鬼魂,然后大批量的幻化,变成与他相同的形象。等你背上了第一个之后,这鬼魂就会悄然隐匿,然后在前面又碰到第二个。没有经验的,就会像你这般,以为自己背丢了,又重新去背。” “而实际上,你后面背的,并不是最开始那个鬼魂。于是乎,你就越背越多,那些个鬼魂身上的债,也会落到你的身上。等你过了河之后……” “想甩也甩不掉了!” 。 他最后那句话,带着一种很阴森的语调,听得我全身凉飕飕的。想想当时的情况,若是我把这些鬼魂背回来,恐怕这大殿里面,应该会相当“热闹”。 另外,我在锁爷的话里面发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有些个鬼魂身上的纠葛与能付出的报酬,是不成正比的。关于这一点,我很是上心。重复着问了锁爷一次,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就如我背回来的吴阳,报酬很多,一般人也解决不了,但通过我们道师爷的专业,反倒花不了太大的力气。 这道理反过来也是如此,有些个鬼魂,付出不了太多的报酬,但他们与阳世的纠葛,却很复杂。属于疑难杂症的类型。这种鬼魂,也可以称之为“水货”。 而那个该死的千面鬼,就是做的这些鬼的“生意”。他出手,把这些个鬼魂,改头换面换成别的形象,哄骗别人去背,等到后来,这些个疑难的“债务”,也得借债人去处理。 打个很简单的比方,这只鬼的“债务”需要五天时间去化解,但他却只能付出三天的时间。借债人肯定是亏了。但他们却通过这种“偷渡”的手段,哄骗新手,等你背上了他们,这借债的契约就算完成了。通俗点就是讹上你了,因为锁爷这边可不认你背没背错。 想到这儿,我头上又冒出了大片的冷汗。想我一次性背了七八只水货鬼,全特么都是入不敷出的!若是真的背回来,怕是用不着再去化解了,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余生吧。因为我根本没时间和办法去解决那么多“疑难杂症”。 那些个债孽,铁定落到我的头上。 至于下辈子,多半就变猪了,运气好点,下下下辈子能转世为人。多半也是人生凄凉,与倒霉鬼吴阳没啥区别。 说道这,我有点儿猜测,这吴阳会不会就是上上辈子借鬼债被人坑过?一般人,不可能那么衰的。 。 “可是,他有什么好处呢?” “他自然有好处。”锁爷摆了摆手,并没有说具体的好处是什么,猜测大多都是什么阴气啊,来生债这些个东西。他继续说着:“这千面鬼最厉害的地方就是,他的千面之法,不只可以让他们的容貌相同,连身上的阴气,灵魂的印记都相同。我们想查,也无从下手。唯有入了轮回之后,才会回归本质。而且,这种鬼债属于你们私人之间的交易,我们官方只起一个监督作用。这个,你明白的……” 锁爷说到最后声音越说越小,他的脸很难得的红了起来,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翻了个白眼,我明白,我当然明白。这事不归你们管,被骗了算我倒霉! 锁爷干咳了一下:“以前也有那么几遭,我们都劝他们算了。毕竟在本质上,依旧是借鬼债,没有其他的问题。只是付出与收入不成正比。但这世上的事,哪有稳赚不赔的。做生意也有赔有赚嘛。吃了一次亏,以后有了经验教训,就没关系了。反正记住,那第一只鬼魂,是实打实的。后面那些,就是假的了。不要中途上人,任他们变幻成什么模样,都没有关系?” “啊?我还以为那第一只鬼就是千面鬼呢?” “怎么可能!第一只鬼是本体,后面那些是假扮的。至于千面鬼……”锁爷冷哼了一次,他造了那么多孽,收了那么多好处,逍遥快活的很呢,才不会投胎转世。 我点点头,对锁爷的话表示认同。作为幕后黑手,千面鬼是没那么容易就出现的。那么,那位带头大哥应该就是曾老师了,什么为人师表,什么晚年凄凉,都特么是骗人的!我说他一个老师,怎么会有那么深的孽债,看来这老家伙隐瞒了很多啊。 后面撕破脸撒泼打诨,恐怕才是他这个“为人师表”的真面目吧。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看着那么和善的人,竟然是这副德行! 以后看人得注意点了。 。 “这一次是他们做过分了!”锁爷很严肃地为今天的事情定了性。能不严重吗,就因为我是暂时的通灵之体,能多背几只鬼,就可劲儿的坑。别人背两三只水货鬼,只能算小亏,算是累积经验教训,以后还能有个翻本的机会。 而我呢?阳寿本就不多了,还挨这么一下,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一撸到底了! 我心里很是气愤,但拿那个千面鬼却没有办法。至于锁爷这边,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反而对我如何脱困产生了兴趣。 第533章回归 “小子,我对你的遭遇表示很同情。但话说回来,能从千面手上逃出来,你也是头一个了。”锁爷说着,给了我一个大拇指。随即,脸上露出一种好奇的表情:“不过我有一点疑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哼,这事多亏了我姑奶奶!” “你姑奶奶?”锁爷的表情变得更好奇了,“你姑奶奶又是何方神圣。” 实际上,我也不知道姑奶奶是何方神圣。我现在连她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不过看她那威风劲儿,在这地界应该也是一号人物。锁爷应该是知道的,本想找机会打听一下,但锁爷既然问起,本着是无不可对人言的态度,我把姑奶奶的事情说了出来。 没想到,锁爷突然变得极为震惊,尖着嗓子惊呼道: “你说什么?帮你的竟然是青衫!” 。 青衫,这就是姑奶奶的名讳吗? 我看着锁爷那张震惊到扭曲的脸,感觉很是怪异。从见他起,他就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架势,怎么突然提起姑奶奶,竟然会那么失态。这让我心中有了些提防。表面上装作浑然不知的继续说道: “她叫青衫吗?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让我小心的女人?感觉挺好的啊,挺乐于助人的。若不是她,恐怕我今天就回不来了。” “她?挺好?乐于助人?”锁爷连问了三次,表情格外的怪异,仿佛听到了一件很荒谬的事情。他深吸了几口气,安定了情绪,这才一字一句的问我: “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 “没关系?我刚才可是听你叫她姑奶奶的。” “哦,这个啊。是她让我这么叫她的。对了,她到底是个什么人?” 我说完仔细地注意着锁爷的表情。只见他那对小眼睛闪烁个不停,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过了好久,这才叹了口气道:“那可是个不得了的女人啊。” 接着,锁爷把姑奶奶那些个光辉事迹说了几样,基本上都是拦路设卡,聚鬼闹事,殴打阴差这些。如果说千面鬼是一伙骗子的话,姑奶奶就是实打实的土匪。其危险程度,不知道高了千面鬼多少倍。锁爷之前提醒我说,要我小心女人,也就是防着她这些,免得惹了她不只鬼债借不到,人还回不来。 我听了姑奶奶的“光辉事迹”,真是惊出了一头的冷汗。我知道姑奶奶牛逼,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牛逼!敢公然对抗阴曹地府,现在还活得逍遥自在的,真心没几个。 。 “小子,把你和她见面的过程,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都仔细交代一遍。不要有遗漏,不要有隐瞒,否则这鬼债你也甭想借了。”好不容易遇到个姑奶奶有关系的人,锁爷自然不想放过我,唬着脸威胁我说道。 我心中警惕着,但表面上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锁爷,您就别吓唬我了。是,我和她是有一点关系。她说她和我叶家先祖有旧,再加上千面鬼做得太过,这才现身来搭救的。” “嗯,这倒是挺符合她的行事风格。千面鬼这次,确实做得过了。”锁爷点头表示理解,从他的话里,我得到了一点儿线索,这位姑奶奶行事倒是有些路见不平的江湖豪气。这一头,锁爷又继续说了:“那重点说说她和你们叶家的关系。” “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我摊开手耸了耸肩,“她就是那么说,我也只是这样听。她连真面目都不肯让我看见,我现在都记不得她长啥样。很明显,她不愿意告诉我。” 锁爷叹了口气,大失所望。 我又随口说起和她接触时,发生的其他事情,转移了锁爷的注意。不知道谁说的,这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九句真话里面加一句假话。当然了,我也没想过要蒙骗锁爷,假话就不用加了,只是把有些个事情悄悄隐瞒下来。比如聻骨,比如杀鬼。 聻骨这东西,连姑奶奶都那么眼馋,想必锁爷也会很有兴趣。所以最好不要让他看见。至于杀鬼,虽说姑奶奶身上已经罪行累累了,能少给她添些麻烦,就少添点吧。 倒是一些小事,引起了锁爷的兴趣,比如说我说起,她让我背她的时候。这大胖子惊讶得从座位上蹦了起来,那一身的肥肉晃得跟果冻广告似得。他瞪大了眼,指着我惊呼道: “你确定,她是真的愿意借你鬼债?” “她都上我背了,你说是真是假?当然了,这也就是她和我开的一个玩笑,背上她,我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过河了。” 锁爷失望的坐下:“我倒是希望你背得动她,那我这一片地界,就清净许多了。她那一身的纠葛,啧啧……也是你小子福薄,你背了她,只要你不自己作死,起码能多活个一百年!” “一百年!”我听得咋舌,别人都是按天来算的。到我姑奶奶这边是按年来算的。还特么是一百年!这得多么大的纠葛啊,一般人就倾尽一生,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纠葛。能做到如此,必然是对历史产生了重大的改变,而这样的人,不可能是默默无名之辈。我姑奶奶生前,不会是白莲教教主吧? 。 姑奶奶借债未果,让锁爷很是失望,他揉了揉太阳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总结道:“连通灵之体也背不了,看来我们这还得苦恼一阵子。我刚才还高兴了一阵,以为这娘们想通了,要入轮回了。结果又是白高兴一场。小子,事就这么着吧,你借鬼债的事情算是圆满成功了,之后就看你如何去化解。记住,你只有二十七天!” “明白了,这次麻烦锁爷了。”我连忙恭谨的行礼。 “去吧。径直回去,别在鬼市上瞎转悠。毕竟人鬼殊途。”锁爷似乎很疲惫,冲我们挥了挥手,然后让俩鬼差送我们回去。在鬼差的监督之下,我只好打消了四处看看并且买点“特产”回去的想法,乖乖的回到了“鬼门”前。 临出门时,远处传来一声锣响。我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只见得原本热闹的鬼市,突然寂静了下来,那街道上的鬼魂,竟然一时间消失无踪了。 然后,从远处锁爷府邸开始,建筑里的灯光猛地暗了下来。顺着我们来时的路,由远及近地,一间店铺一间店铺地快速熄灭。然后仿佛传染一般,黑暗向四面八方扩散延伸,附近的店铺也成片成片地熄灭。 短短十几秒时间,整座鬼市就陷入了黑暗,就连天上的月亮,也躲进了云雾之中。 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漆黑。 。 “走吧,这是鬼市关市,没啥稀奇的。”关师爷拍了我一下,先一步踏出了鬼门。 我应了一声,也跟了上去。 一阵失重感之后,我又回到了当初的小巷,四人组还忙碌地朝火堆里添着纸钱,一切好像和我走时没什么区别。 抬头看天上,月正中天。此情此景,让我心中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感慨: 我叶飛,回来了! 第534章两个选择 办公室里,关师爷正坐在宽大办公桌前冥思苦想。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放着两个文件夹,而他的苦恼正来源于此。 我打着呵欠,踱步进了办公室。这一觉睡得,好久没有睡得那么舒服了,竟然一觉就睡到了大中午。主要是放下了肩上的担子,整个人都轻松起来。由于借鬼债成功的缘故,我又多了二十七天的性命,不再那么紧迫,绷着的那根弦稍微松开一些,也就不那么忧愁了。 关师爷还在苦想,我没有打扰他,拿起路小彤帮忙打包的一份米线,一边吃一边在办公室里瞎转悠起来。想想昨晚的经历,还真是惊险啊。昨夜我们从鬼门中出来,一问才发现,离我们离开已经过了一整天。 就如姑奶奶说的,这阴间和阳间的时间流速不同,在下面我也就只过了几个小时,结果在阳间已经过了一整天。好在关师爷事先有所准备,准备了大量冥纸,还在官面上打了招呼,他们在这里烧了一整天的纸,也没人来过问。这样香火不断,鬼门就不会消失,我们也好顺利回归。 我们出来的时候,正巧是十二点,还没说两句话呢,周围突然起了大雾。紧接着范老八就挎着他那辆破三蹦子来拿人了,这家伙绝对是掐着点来的,憋着坏要把我带到下面去呢。好在我先一步借鬼债成功,有了阳间的“临时护照”,范老八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也只得捏着鼻子打道回府。 这一回,他临走时也没像上一次那样放狠话。因为他知道,过了这一关,之后基本上就逮不着我了,凭着道师爷的本事,大把的赚取功德机会。 当然了,前提是我自己不作死。 这个嘛……有点难。 。 一份米线吃完了,关师爷还没说话,依旧保持这那个姿势,拧着眉头,皱着脸两眼珠子一明一暗死闪烁着,原本就千沟万渠的脸,现在皱得跟个沙皮狗似得,别提多难看了。 我把吃剩下的餐盒丢到垃圾袋里,敲了敲关师爷的桌子:“老关啊,啥事那么揪心啊?” “还不是因为你的事。”关师爷抬头,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 “我的事?之前你不是说过,已经定下来了吗?” “是啊,是定下来了。”关师爷叹了口气,指了指桌面上的一个文件夹道:“原本呢,我是想等借完鬼债后,就把这事给平了。也好帮你累积功德。但今天早晨又接到了一个单子,现在不是在考虑先去解决哪一个吗?” 原来他苦恼的是这个,我点点头,问道:“能不能让我看看?” “拿去看吧。”关师爷把两个文件夹都递了过来,补充着说道:“红颜色那本,是前面定下来,是一桩老案子,一直没有得到解决。但符合你现在的状态。蓝色那本是今天早上送来的。” 我拿过来看了一眼,红色那本的封皮已经很旧了,上面的红色都开始发暗,蓝色那本一看就是崭新的。我听到他说红色那本是一桩一直没解决的老案子,还很符合我现在的状态,心中多了些兴趣,就先看起了这个。 红色文件夹里夹了有十多张纸,有新有旧,旧的那些能追溯到十几年前,而新的是前几天的,是关师爷的分析与一些猜测。我看过了之后,点了点头,倒是如关师爷说的,比较适合我现在的“状态”。 看完了红色文件夹,我又把目光放到了蓝色文件夹里面。前面那个案子十多年了都没解决,难度可想而知。而这一本能和他放一起,应该不是小事。 蓝色文件夹里资料不多,总共就两张纸,因为是刚发生的事情,所以只是简述了一下时间地点,以及事情发生的经过。 但两件事情都比较古怪,吸引了我很大的兴趣。可我人就只有一个,必须得有个选择。那么是选择先去哪一边呢?我也开始纠结起来。 这一次,我总算是体会到了关师爷的苦恼了。 。 “咱们还是先去解决这一个吧。”我琢磨了好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把蓝色文件夹拍到了关师爷的面前。 关师爷见我做了决定,表情不置可否的说:“为什么要选择这一个呢?红色的那个资料详细,很多线索已经明显化了,陈了那么多年,主要是没找到适合的人选。现在正好符合你的状态。蓝色这本,资料都不详细,很多线索都是表面上的,还得我们到时候花时间去寻找,而咱们现在最缺少的就是时间,为什么舍近求远呢?” 我想了想回答道:“你刚才也提到了时间,我是这么想的。红色这本,事情都过了那么久,很多东西已经固化了,暂时放在那儿也闹不出多大的问题。反倒是蓝色这本,是刚刚出现的事情,趁着事态还未扩大,还没有人为此而丧命,咱们现在出手,也能多救几个人。” “没想到你还有一副菩萨心肠,竟然关心起人命了。”关师爷听了我的话,眼睛一亮。 “瞧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多铁石心肠一样。”我翻了个白眼:“我觉得吧,这解决风水问题,就像治病一样。病情刚出现的时候,去解决,无疑是最好的。等小病拖成了大病,再想去医治就麻烦了。咱们现在入手,不但能避免很多祸事,还省去了好多麻烦。” “恩,是这个道理。”关师爷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即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你能想到这一点,证明你成长了。咱们道师爷以解决风水厄难为天职,但也要去区分轻重缓急。比如这两桩案子,我就是怕你一心为了续命的事情,忽略了本质。须知晓,有心为善虽善不赏,若是只为了赚取功德行事,反而落了下成。” 这老头,没几句话就开始上课了。想来,这老头早就有了抉择,一直没拿出个主意,反而让我自己来选择,实际上是变着花样来考校我而已。 就讨厌他这种处处挖坑的神棍德行! 对于我鄙夷的目光,关师爷好像没看到似得。一拍桌子,意气风发的说道:“决定了,就这事了。小的们,咱们兵发柏城!” 第535章工地怪事 柏城,离梧城不远,开车的话,小半天时间就到了。我找到了一个规律,似乎梧城周边城市的名字,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喜欢用树木的名字来命名。上次是柳城,上上次是桉城,这一次又是柏城,也不知道取这些名字的人是怎么想的,难道是环保注意者? 当然,也可能是懒得想,用树木为名比较顺手。 关于名字的事情,先放在一边。这一次出行总共就四人。我、关师爷、阿八还有二虎。关师爷是咱们的头领,自然不能少了他;阿八要跟着见世面,这种事一定要带上,况且,就凭他那张俊得不像话的脸,再加上对大妈天生的亲和力,是收集线索的不二人选;二虎就是个苦力兼司机,下力气活的时候,有他上。况且,这小子脾气暴,还是留在身边,有关师爷照看着不容易惹事。 至于我,没有我在的话,这故事还怎么讲? 四人组的其他三位,也没有闲着。被我们打发到别的地方去了。毕竟我身上还肩负着吴阳的鬼债,他们要去收集前期证据。 我们这一群人都出去了,二部里面就只剩下路小彤看家。我之前还以为路小彤会不愿意,闹情绪。结果她没有半点的不悦。后来才知道,我们做道师爷的,闲的时候挺闲,但一有事,基本上倾巢而出,留她一个人守家,她早就习惯了。 而且,不用伺候我们这群大老爷,路小彤反倒是轻松无比,白拿工资还不上班,这种事谁来都愿意。也难怪她会闲得无聊,跑去兼职COS模特了。 。 在路上,我又重新翻阅了一下文件资料,把事情的前因经过捋了捋。这事情发生的地点并不在柏城内,而是在柏城管辖下的一处村镇。说是柏城那边,正在修一条高速公路,前面都还修得挺顺利,但修到大溪村那段的时候,终于出了事。 事情发生在半个月前,在挖深基的时候,竟然挖出了一副棺材。当然了,像修这种高速公路的,挖出点什么孤坟骸骨也没啥。干土木建筑这一行都是这样,我之前还听说,有人修商品房挖地基,挖出千年古墓来的。 但奇怪就在于,这挖出的棺材还挺新,看成色有七八成新,也就是说,这棺材应该是近一两年下葬的,棺身上的漆都还油亮油亮的,看着就膈应人。当时施工的人就奇怪了,这地方修高速公路在很久前就规划好了,不可能明知道要修路,还把棺材埋到路基下吧? 再说了,把先人的骸骨,葬在道路下方,让千万人踩踏,这可是大忌啊!后人要倒血霉的! 这不是给自己找没趣吗? 难道是仇家干的?专门诅咒人? 这倒是有可能。但挖坟下葬那么大的阵仗,难道就没人看到? 光凭这一点东西,也分析不出什么来。挖到了棺材,只能算意外,于是主事者把棺材放到一边,通知附近的人来认领,然后工程继续。结果,第二天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依旧是挖深基,依旧是挖出棺材,依旧是八成新。 就像之前所说的,挖深基挖出棺材骸骨,不算什么大事。那工程的主事人,也是见过风浪的,曾经还挖出过日军侵华时的万人坑。几具棺材,也算不了什么。但问题就是,就算这地方野坟比较多,但总不至于都是新棺材吧!那棺木上的油漆,还油亮油亮呢! 。 这事发展到这儿,开始透着点邪乎劲了,主事人心里也开始发了麻。而接下来的事情,更让他束手无策。 寻找棺材主人的问题,有了眉目。这两副棺材,都是属于附近大溪村村民的,人家一来,立马就认出来了。为什么那么快就认出来?因为,也就在同一时间,大溪村那边的墓地,有两座坟被刨了,连棺材都不翼而飞了,只剩下一个坟坑空荡荡地留在那儿。 坟墓主的家人都找急了,一听说工地这边挖出俩棺材,就来看,一看就认出来是自己家的。听说了工地这边挖出棺材的经过,当场就哭爹喊娘诅咒那盗墓贼生儿子没那个啥,挖了坟盗了墓不说,还把人棺材盗走埋路基下面,若不是高速公路地基挖得深,被及时发现,等路修好了,先人的骸骨还不得天天月月被人践踏啊! 于是乎,在唾骂诅咒盗墓贼的同时,受害家人对施工队这边千恩万谢,然后领走了自家先人的棺椁。 在这个时间段里,村民和施工队都属于同一阵营,至少现在是。只不过,等送走棺材,施工队继续开工的时候,事情又开始往另一个不可琢磨的方向发展了,而这一个发展,直接造成了大溪村村民与施工队的对立。 因为,在开工的当天,随着挖掘机第一铲下去,第三副棺材又出土了…… 。 看到这儿,事情的前因经过已经差不多了。后面的就是一些后续的东西。第三副棺材被挖出来没多久,还没有派人去通知,大溪村那边就来人了。说在前两家迎回棺材准备下葬的同时,旁边的一座坟突然塌了。听当事人讲诉,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坟堆慢慢地往下陷,就好像泥土地下是空心的一样。 而等那坟堆完全陷落下去之后,走近了一看,里面就只有碎石与泥土,原本应该在坟墓里的棺材,再一次不翼而飞。 而更让人奇怪的事还在后面,根据有心人估算,坟墓塌陷的时间,与施工队这边开工的时间一模一样。好像双方都事先商量好似得,这边开挖,那边就下陷,那边完全塌落,这边正好把棺材吊出坑。 凡是可一可二不可三。一两次还可以说是巧合,但这都是第三次了,就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这连续发生的事情,这让人有种奇怪的想法,好像相隔很远的两块地,实际上是连同在一起的,或者说,是一个异度空间。 当然了,那些个村民自然不知道什么异度空间什么的,这些都太过高深玄奥。但他们只知道一个道理,只要工地开挖,必定挖到棺材,而只要这边把棺材起出来,那边坟墓里的棺材便会不翼而飞。 于似乎,原本同仇敌忾,把原因归结为盗墓贼的俩伙人,第一次站到了对立面。 第536章村与村,仇与怨 因为前三次的经历,让大溪村的村民找到了一个规律,只要工地这边施工,必然会挖到棺材,而这棺材的主人,必定是他们大溪村的。 虽然他们不知道埋得好好的棺椁,为什么会不明不白的出现在离坟地十几里外的施工现场,但他们只知道一件事,想要家宅安宁,祖先不被打扰,这地基就不能再挖下去! 当然了,这只是一种说法,到底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这事过于邪门,大家只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事先把问题阻断在源头方面。 于是乎,在这种言论下,便有村民自发组织到工地外,阻碍施工的进行。 村民们阻止,施工队这边就没办法开工。现在的村民,就跟个汽油桶似得,稍微有点火星子那就是彻底的爆炸。再加上这事情透着一股子邪性,工地负责人也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世上有些问题,不能用科学来解释。 这不,就请了我们道师爷过去化解。 。 “看来应该是灵异事件没跑了。”我砸吧着嘴,继续看下去。没想到,还有另一种说法。 这个说法挺有意思的,竟然生搬活套,把这个灵异事件,解释成一场恩怨报复。这个说法就是说,其实他们的坟地里都是空的,坟墓里的棺材,都被人悄悄的移到了路基下面。就是为了让整个村的人,世世代代被千万人践踏。而路基挖出棺材,与坟墓塌陷,这只是巧合而已,毕竟最近几天雨水较多,泥土受到雨水的浸湿,再加上坟墓里是空的,下陷也是正常。 而能把整个村的坟地都刨掉,还把棺材都挪到了别处,这种事情可不是一两伙盗墓贼能干的成的。必定是有计划,有预谋,并且花了极大的人力物力才能做的。 到底是有谁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又那么仇深似海,把他们大溪村全村都祸祸了?答案呼之欲出了,必然是大溪村的世仇,临近的下河村! 这两个村,可说是世仇啊,退回去十几二十年,年年因为抢水打架,积攒了深厚的仇怨基础——城市里的朋友没经历过,可能不以为然,不就是一点水吗,能有多大的事? 其实不然。 在农村里,水可是头等大事。人要喝水,牲畜要喝水,地里的庄家也要水来灌溉。而资源就只有这么多,你多了我少了,我的庄稼缺少灌溉,涨势不好,收成不好,我就得喝西北风。往大了说,这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这两村的村民,为了争水,斗得不亦乐乎。今天你挖了我的灌溉渠让你田里没水,明天我就堵你的出水口淹你庄稼,闹大了就发动村民开打。别的事还好说,遇到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村民齐心得很,憋着气要把对方压下去。这几十年时间,双方互有胜负,伤的人不少,还曾有人因此而丧命的! 。 当然了,近几年因为政府调解得好,再加上建设新农村,村民们不用只靠着地里吃饭,矛盾也就淡化了不少。但也经常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打架斗殴。从一个侧面数据,就能了解两个村的仇怨有多深,大溪村和下河村,地理位置离得那么近,竟然有三十年没有通过婚! 九几年的时候,闹过这么一段。有个大溪村的小伙,喜欢上了下河村的姑娘,一对年轻人还是太年轻,还没意识到两村的恩怨有多深重,说难听点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妄图用真爱感化仇恨,冲破世俗的成见。 结果,两人好上了的消息一经传出,可说是震动了两村。两家人一核实,发现真有其事,顿时闹翻了天。这对乡村版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下场也不见得多好。虽说没有人因此而丧命,但小伙当场被他老爹打断腿,至于那个下河村的姑娘,当夜就被送到柏城亲戚家,怕是走的晚了,还要被村里的亲戚长辈唾骂。 再后来,小伙腿虽然好了,但还是落下了些残疾,娶了个媳妇面朝黄土背朝天,与爱情再无关系。而那个姑娘,一直在城里打工,后来嫁了人生了孩子,这事才算是作罢。而当初那两家人,更是仇人一般,都指责对方祸祸了自家的孩子。 由小见大,可见,两个村子的仇恨有多么深厚。 。 之所以说起下河村,就是因为两村之间的恩怨太重,大溪村坟墓失窃事件,下河村有很大的“作案动机”,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这才没有闹过去。 另外,之所以在这个时候提起两村恩怨。似乎有那么点转移矛盾的意思。你看,做坏事的是下河村,咱们要找,就得去找他们,与施工队无关。 所以,不能阻碍施工。因为施工队挖出棺材,反而是帮了大溪村。若不是这些棺材的出现,等路一修成,大溪村就要悲剧了。要找,就去找那个始作俑者下河村! 。 我本以为,后面这个说法,是从施工队那边流传出来的。毕竟移花接木的痕迹太重。村民们现在已经阻碍了正常的施工,施工队这边略施一点小手段,淡化一下矛盾也是无可厚非的。毕竟没人愿意背黑锅。 但看到后面才发现,并不是施工队所为。施工队都是外乡人,对于大溪村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哪能知道得那么清楚。这问题的出处,依旧是在大溪村身上。 相较于大溪村与下河村的矛盾,大溪村本身也不是那么和睦。 据资料里面讲述,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说法,是什么时候流行起来的,已经不得而知了。好像一夜之间,就在村子里广为流传。而追溯起源头,就有意思了。问题在施工队的说法,是从村东头老范家那口子那里传开的;而棺材失窃事件主使者为下河村这说法,是村西头老张家的二姑妈那里传出来的。 这里面就有点儿门道了,谁都知道,老范家那口子是有名的碎嘴子,整天混迹于田间地头,与村里的大娘小媳妇打成一片,酷爱说人是非。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八卦,不知道有多少。但每每总有对的,所以,这事虽然透着邪性,但也有几分可信之处。 而且大家还知道,村西头老张家有个女儿,嫁给了村支书的儿子,他二姑妈说的话,基本上就等于村支书说的话。 而老范家和村支书,从很久以前就是对头,曾经因为争村支书这个位置的问题上,闹过矛盾。前些年,又因为村里的一件大事又闹过一场。于是乎,到底该信流言呢,还是该信政府呢? 这是一个问题。 。 “扯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倒也有这么一种可能。但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我合上文件夹,点了根烟慢慢琢磨着。资料上虽然把前因经过甚至是一些流言都描述了进来,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大溪村高速公路的问题,还得实地考察之后,才能做判断。 第537章抵达与敲打 车开了三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到了柏城。工地那边的人听说我们要过来,早就在柏城翘首以盼了。毕竟我们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工地又在偏远的野外,于情于理,都应该派个人来接我们。 按我们的想法,像这种迎接领路的工作,在工地上随便找个人都行。没想到,来接我们的竟然是工地的负责人。 这位负责任姓刘,姑且就叫他刘工。这人四十五岁上下,方脸,身材壮实,却有些中年发福,还挺了个啤酒肚。这体型,倒是很符合一个工地的主事人形象。再看他的肤色,黑中泛红,皮肤也很粗糙,额头上有很深的抬头纹,一看就是常年搞野外施工的。 刘工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关师爷。我们这边刚下车,他就迎了过来,双手握住关师爷的手,跟见了亲人似得:“关师爷,终于把您盼来了。这次是您亲自带队,我也就放了心了。” 先前说过,虽然关师爷在爷爷面前,跟个刚入门的小学生一样,但那是因为爷爷等级太高。实际上,关师爷也是很了不起的,起码在西南这一片,还是很有名气的。 关师爷在外人面前挺有派头的,脸上带着笑客气道:“刘工,咱们也是老熟人啊,像接待这种事,派个人来就行了。何必亲自来呢?” “看您这话说得,您是为工地的事情而来,我哪能不亲自迎接呢?再说了,上次那条路,要不是因为关师爷出手相助,不知道要出多少祸事。这一次又要麻烦您,真是不好意思。” “应该的,应该的。咱们道师爷就是解决这些风水厄难为天职嘛。”关师爷捋着山羊胡,颇有一番世外高人的派头,再加上这番大公无私的话,让刘工等人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敬畏的表情。 。 两人寒暄了一阵,终于把事情扯到了这次的事件上,刘工红着脸有些尴尬地说:“关师爷,听说你要来,我们工地那边已经事先安排好了住宿饮食,咱们这就过去吧。” 他话说道这儿,显得不太自在。毕竟我们才来,接风酒都不喝一场,这把我们往工地领,挺不仗义的。当下补充道:“工地那边条件艰苦了些,还请大家原谅。主要是事情太紧急了,出了这事,我们都窝工半个月了。再这样拖下去,会影响整体进度。所以,请大家原谅原谅,等事情过了,再好好招待各位。” 我们听了他的解释,相视一笑。这位刘工看来是真的急了,想想也对,他能不急吗。这修路和建房不一样。建房只能从下往上一层一层的修,而修路,是可以同时修建的。把一条整的路,划分为几个施工段,大家同时开工。 而这些个不同的施工段,基本上都是不同的工程公司承建。别人修好了,你还拖拖拉拉的没干完,延误了整体完工时间不说,还对公司的信誉有很大的影响。毕竟这一行竞争还是很大的,而且还是高速公路这种大工程,损失了不可违不大。 况且,在野外施工,花费本身就很庞大,拖一天都是极大的损失,也难怪这刘工会那么急了。 他急,我们其实也急,主要是因为我。别看我一次借了二十七天的命,看着时间挺多。但仔细一算,我的时间也很紧张。这边大溪村高速公路事件才刚接手,那边吴阳的事情也在等着我。中间还得刨去来往的时间,也紧凑得很。 其实不用刘工提,我们也准备直接去工地看看情况。 但这事不能我们先说,在路上关师爷就先提醒了我们,主要的还是提醒我和阿八,不能表现得太急躁。毕竟我们是来帮忙平事的,该有的姿态还是要摆出来。若是我们这边沉不住气,反而会被别人看清。 关于这一点,阿八还不太明白,但我倒是心中有数。别看这刘工亲切热情,实际上这些人都是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少年了,说他是人精一点儿不为过。你不拿点派头,他就会看轻你,反而觉得,是你们上赶着来帮我办事,不会那么尊重。反之,我们把姿态放得高了,他们那边就会自动的放低,什么事都是他们来求着咱们。 这样做,倒不是非要争个地位高下,而是这样对我们以后办事有好处,想做什么,想打听什么都比较方便。减少了很多掣肘。 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你弱,人家就强;而你强,人家就弱,会舔着脸来迎合你。 说白了,这人就是贱! 。 刘工苦着脸说着难处,我们脸上虽然装出不悦的表情,但心中暗喜正好顺水推舟,同意了立即去工地。倒是二虎一脸不乐意的模样,瞪着一双灯泡眼,嘴里骂骂咧咧道:“开了三个多小时车,连抽根烟的时间都不给,路上出了事怎么办?” 这家伙身高体壮,又是一脸凶相,看上去特别有威慑力。刘工连忙掏出好烟,挨个的发了一圈,陪着笑道:“二虎兄弟,我这里不是也有难处嘛。来,抽烟抽烟,大家歇一会儿,等到了地方就好了。” 二虎哼了一声,大口抽着烟。刘工讪讪的笑着,退到一旁和关师爷寒暄起来。 我挪到二虎旁边,用胳膊肘悄悄捅了捅他:“差不多就行了,别演得太过,显得假了。” 二虎“嘿嘿”坏笑着,小声对我说道:“没事师叔,对这家伙就得凶一点,把架子摆起来,以后他就像供爷爷一样供着你。毕竟,现在是他求着咱们的。你等着吧,经我这么一吓唬,后面自有好处奉上。我跟你说,别看他一脸苦逼模样,实际上比咱们有钱多了,咱不趁机敲点竹杠,对不起他赚那么多钱。” “你说这人,赚那么多钱干嘛呢?” 他说道这,低声骂了一句,表情竟然很忧郁,像一个愤世嫉俗的诗人。 。 你小子就装吧!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翻了个白眼,想想也是,像刘工这种高速公路负责人,身家可比咱们这种小菜鸟高出不知道多少倍。搞工程的,就算不偷工减料,捞钱的门道也多的很。从他身上捞点好处,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二虎也是在这一行摸爬滚打很多年了,老油子一个,应该分得清轻重。有他出马,我在后面等着拿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第538章图纸 敲打刘工这事,点到为止就行。到这儿,咱们也应该上路了,再拖下去倒霉的可就是我自己了——人家浪费的是钱,而我浪费的可是命! 关师爷把刘工叫上我们这车,好一路上询问点情况。我们开的这辆车,是一辆七座的商务车。这还是当初五哥送我们那辆,现在基本上成了我们环规二部的公用车了,反正阿八在我们这里,大家都是一家人,也就不用计较那么多。 刘工上车之后,关师爷介绍了一下,当说到我的时候,关师爷说:“这是我的师兄叶飛。” 刘工听关师爷这么介绍,稍微有点发愣,可能是在想我这么年轻,居然还是关师爷的师兄,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时候,关师爷接着说道:“别看我这师兄年纪轻轻,可是家传的道师爷。而且还是正经大学土木工程专业毕业,有监理工程师证书的。” 关师爷说的倒是没错,但他捡的都是好的来说。道师爷这一行,我就只是个刚入门的菜鸟,至于工程师,我都还没过实习期呢。我心里知道,他这是在帮我脸上贴金,我也不好反驳,只得嘴角含笑朝刘工点了点头。 我这番反应,在刘工眼里就有点儿高深莫测的意思了。毕竟把道师爷与工程师这两种职业集于一身,有点儿双料硕士的感觉,很能唬住人。先前还对我不冷不热的刘工,脸上顿时露出讨好的笑,双手握住我的手,恭维起来:“叶师爷年纪轻轻成就不小啊,这一次有你们师兄弟联手,工地的问题想来是手到擒来啊。” “刘工客气了,如何解决,还得到地方再看。但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咱们道师爷以解决风水厄难为天职。该出手的时候,我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我也学关师爷装了一把神棍,唬得刘工更加敬畏。 。 唬过了人,就该干点正事了。毕竟要得到别人的尊敬,还是的看自己手上的本事。趁着赶路的功夫,我们先做一下前期的准备,因为之前有过与关师爷的合作,刘工这边准备得也比较完善。不用关师爷提醒,已经把工程的图纸拿了出来。 他们公司承建的这一段主要是道路,没有桥梁,给我们的图纸分两种,一种是路面的断面图,而另外一种是互通平纵图。前者主要体现的是道路规格、结构、分布、材料等各种参数,在实际的施工方面,有很重要的作用。至于后者,是一张工程整体的鸟瞰图,看起来有点儿像古代行军的图纸,在突出主体道路的基础上,还把周围的地理环境都囊括了进去。 断面图看一眼就行了,毕竟施工方面不归我们管。我们重点要看的,就是那张互通平纵面图。从图纸上来看,这一处的山脉地理走向一览无余。公路由南至北,东面、东北和西北面都是山脉,从图纸上看,公路的整体就是沿着一条南北的山脉修建的。 而公路的西面,图纸上的左边稍显平坦,两座村落便坐落于此处,再往西走,就是一条河流,前窄而后宽,两村傍水而建,这便是大溪村与下河村这两个名字的由来。 。 下河村先放在一旁,因为主要出事的路段,是在大溪村的地界。关师爷让刘工用铅笔在图纸上标明出事的地方,然后拿过来仔细琢磨了一番,又用笔在上面画了个大圈,把周围的山脉与村庄都囊括到了一起,然后把图纸递给我。 这一张图纸,经他这一番“加工”,有点儿老师备考画重点的感觉。我拿过来再看时,便感觉到了一些不同,但具体是哪里不对,还不太清楚。关师爷没当场解释,我也没有多嘴去问。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表示私下里再说。 倒是刘工见我们神神秘秘的有点着急,忍不住追问道:“两位大师,这到底是哪里的不对?” 这种事,还是关师爷来应付比较好。只见他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低声对刘工说道:“确实看出了点东西,但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我问你,最近几天,工地上是不是又出了事?” “你怎么知道!”刘工惊得目瞪口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好像在说,我都没说起,你怎么就知道了。 关师爷得意的捋了捋胡须,悠然道: “你且细细讲来。” 我在旁边差点没乐出声来,就看刘工这火急火燎的模样,工地上肯定是有事发生啊。否则,你一个工地负责人不好好的呆在工地,干嘛跑那么远来接我们。 。 关师爷这一招,多少有点儿神棍的套路在里面。我打个比方,就好像有人去求神拜佛,或者是算命测字。只要是看到那种面色愁苦,或者是欲言又止的人,你上去问他一句,最近家中是否有大事发生,对方的反应十有八九和刘工一样。 倒不是真的未卜先知,而是他们的表情已经出卖了他们。你这么一问,他们绝对会联系到自身的问题上。不说对你多么相信,但至少你批准了他家中有事,就凭这一点,你后面说的话,也会重视几分。这时候,你再左右敲打几句,套点他家里的情况。 这人啊,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倾诉的对象。而他在倾述的时候,防备心又是最低的。这样,你就能很简单的从他嘴里,套取到他的家庭信息、生活状态等等你需要的东西。 等话套的差不多了,你再敲他一句:“你看,我就说你家里有事发生吧。”这人一想,说得没错啊,却忘了其实自己在先前的言语中,已经暴露了很多重要信息。 然后你在这些已知信息的基础上,加以结合,把他这些不顺的事情,与他身处的环境结合到一起,增加可信程度。最后再下结论,你这事啊,属于命中劫数云云,要破除,又要如何如何。这人十有八九就信了。 然后再想讹他的钱,就容易多了。 。 要换做平时,刘工肯定不会那么容易“中招”,但在这个特别的时间段里,再加上关师爷的地位摆在那儿。让他不由得不相信,关师爷是未卜先知,当下一五一十地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关师爷猜的没错,就在最近几天里,工地上还真出了新的事情。 第539章果然又出事了 事情就发生在前两天。当时工地已经被迫停工了,找道师爷求助的报告文件,也递了上去。但他们公司并没有供奉专职的道师爷,所以还得去别的公司外借。 西南这一片的道师爷,也就那么几个,属于事多人少的局面,并不是说你借,就一定借得到。况且,公司与公司方面层面的交接,需要时间来协调。而这个祸事,就发生在这几天空档期中。 听说下面有工地停工,刘工他们总公司那边,便派下了领导来视察情况。要说也是他们公司的问题,遇到这样的事情,应该找一个资深一点的来视察啊,没想到,来了一位少壮派,而且还是那种不信鬼神的。可能连道师爷都没听说过。 到了工地,这位领导一见工人们都无所事事,当场就发了火。说的还是那一套,什么公司给你们开工资,不是让你们在这儿玩的;什么现在外面竞争那么激烈,你们停工影响了整体竣工时间,会给公司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云云。反正就是那些话,就只有一个意思,不信那个邪,要工地重新开工。 刘工这边没办法,只好把之前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这人听后却不以为然,毕竟干建筑这一行,挖出点墓穴棺材是常事。听说有“运气好”的农民,挖个猪圈,都能挖出明清古墓的。 至于那些古怪之处,只以为是以讹传讹。本着眼见为实的精神,这人还亲自驾驶一辆挖掘机开挖,想看看到底会不会像刘工所说,一开挖就能挖出棺材。 。 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又是总公司派下来视察的,若是这人回去下点眼药,也够刘工喝一壶的。没办法,刘工只好任他开挖。 挖掘机轰隆隆地开到地方,在那人的操作之下,一铲下去,没有。第二铲下去,还是泥土,第三铲下去,依旧没什么东西。 这可奇了怪了! 刘工在一旁都看傻了,之前一挖就见棺材的,怎么人家挖了那么多下,还是没有东西呢。难道说,之前连续见到棺材只是巧合? 我们就是因为这个巧合,白白的停工了好几天! 没这么玩人的吧! 刘工当时真的欲哭无泪啊,他心里明白,他们总公司里派系斗争严重,而眼前这位就是敌对派系叫过来搀沙子、找麻烦的。若是挖出了棺材还好,现在没挖出来,证明“挖土见棺,被迫停工”的说法就是无稽之谈。对方用这个证据来打击他们,他的上司靠山不好过,他也不好过。 别的不说,就凭着个,以后的工程份额会大大缩水。工程少了,钞票也就挥着翅膀飞掉了。 。 “刘工,你说的棺材呢?怎么没有挖到呢?要不要我再挖深一点?或许就能挖出来了。”要说这人也是倒霉催的,事已至此见好就收就行了吧,还要嘴贱几句。嘴贱就嘴贱嘛,还要动手。他一边对刘工大肆嘲讽,另一边手上还不停。或许是想展现他的挖掘机技术,操纵着铲子往前面又是一下。 这一下,就挖出了祸事。 当挖掘机铲子离开之后,大家清楚的看见,在那泥土之中,多出了不一样的东西——棺材!而且不是一副,是两副!这小子竟然挖出了个“双黄蛋”! 眼见得这两副棺材从土地里被挖出来,刘工的心情可说是无比的复杂,如同被打翻了的酱料店,酸的甜的苦的辣的都有。想欢呼吧,又觉得这事出在自己工地上,最终倒霉的还是自己。郁闷吧,又看着挖掘机那倒霉小子目瞪口呆的表情格外解气。 可想而知,刘工当时的表情,肯定很精彩。 终于挖出了棺材,证明了刘工的清白,总公司那边终于有了个交代。但另外一边就没那么好交代了,大溪村的村民在听说了工地重新开挖的消息,已经抄着家伙呼亲唤友的聚集到了这地方。他们抵达的时间也很有意思,正好是那小子挖第四下的时候,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等那两副棺材被挖出来,那叫一个群情激愤啊。 而其中最激动的,还要属村西头老张,这老家伙平时走个路都颤颤巍巍的,一副随时就倒下来讹人的模样,别人见了都得避之不及。这次,却跟个兔子似得扑到了棺材面前,吊着嗓子大嚎: “我滴,爹娘啊……” 。 要问他为啥一眼就认出这两副棺材是他爹娘的,这还得从头说起。 之前说过,村里不是有两个截然不同的流言么。在这两个流言的基础上,为了给村支书添堵,老范家出了个主意,你村支书不是说坟墓里都是空的吗? 行,咱们挖一座坟来试试。 如果里面真是空的,那证明你村支书说的对,大家也别阻碍工地施工,让他们把消失的棺材都挖出来。但如果坟里面有棺材,就证明你村支书胡说八道,下一届村支书的职位,就得换个人来当。 虽说这个点子挺缺德的,但还是得到了大多数村民的支持——反正挖的不是自家的祖坟,还能看热闹,何乐而不为呢? 点子是支持了,但落到实处却出了点问题。到底该挖谁家的坟呢?村支书倒是想挖老范家的祖坟的,毕竟这歪点子是老范想出来的,让他自己坑自己多好。虽说村支书心里知道,墓里八成是有棺材的,这一场争斗自己必输,但能看到老对头自掘坟墓,那何乐而不为呢? 但老范也不是傻子,点子是他出的,然后他再把自家祖坟挖了,他这不是缺心眼么? 所以,还是该你村支书挖,毕竟你要以正视听,证明你的话才对,就该挖自己家! 这叫以身作则。 话到这儿,村支书那边也沉默了,毕竟他也不傻。 。 先前说过,老范家和村支家有矛盾,而且相互都有一票支持者。村支书这边的沉默,却使得老范那边更加肆无忌惮。你村支书沉默,就代表心虚,你心虚不接招是吧,我就逼你接招! 于是乎,在老范的牵头下,发动了一帮支持者,三天两头跑到工地上去闹。人的心理是盲从的,被这帮子人一鼓惑,也有点而摇摆不定。再加上村支书那边的沉默,更作实了村支书心虚,空坟一说子虚乌有。 于是乎,更多的村民加入了老范的阵营。 刘工这边被闹得没办法,只得又去找村政府。这事,终究又回到了村支书的身上。 第540章挖祖坟 要说这老范也不简单,毕竟能和村支书斗了那么多年,一般人还真干不了。 在这件事上,他抓住了村支书一个心理。村支书要安抚群众,不给工地找麻烦,前提就要证明自己的话是对的。那么这一记损招,他就必须得接下。至于老范,他本身就是个造谣者,他根本不用证明自己话的真假,早已经站在了不败之地。 反观村支书这边,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空坟的说法比开挖见棺的说法更加不靠谱,之所以让人造这个谣,只不过是耍了个移花接木的手段。把外部的矛盾,转移到内部。毕竟大溪村和下河村斗了那么多年,只要不出现重大的人命事故,上面是不会去管的。这属于内部矛盾。 而村民阻碍工程队施工,这就是外部矛盾了。毕竟这高速公路属于政府工程,现在事情才刚开始,还有回旋的余地。要是等上面重视起来了,下来一调查,最先倒霉的就是自己。毕竟,他才是村里的一把手,群众工作没做好,必定是他的失误。 原本,在村支书的计划中,整出两种截然不同的言论,两帮人互相扯皮,悄悄把矛盾转化到了内部。说白了就是和稀泥,主要起一个拖延时间的作用。 而趁着这个时间,施工队那边就可以去寻找高人来化解。等事情解决了,民怨也就消除了,道路可以继续开工,而他头上的乌纱帽也能保住。 说不定,等事后上头知道了他的处理方法,还会得到夸奖。可说是一箭三雕。 他想得挺好,但坏就坏在老对头身上。 。 在这个关键的时期,老对头老范这一招,可说是相当的狠辣,绝对是命中了他的要害。现在村民们被老范一煽动,民心又开始起了动荡,隐隐有要爆发的倾向。这个时候,必须做出点事情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挖坟,绝对是不二选择。但村支书心里清楚,这坟一挖,绝对一挖一个准,这会对自己的威信造成极大的打击。但不挖,又不能转移矛盾,村民现在已经很激动了,再被老范那帮坏种煽动一下,天晓得会闹出什么祸事。 这个两难的抉择摆在村支书的面前,就好比饮鸩止渴一般,不喝立马渴死;喝,当时倒是解了渴,但过后就会被毒死。 真真是进退两难啊! 一想到自己现在面对的局面,村支书恨得咬牙切齿,若是老对头老范出现在他面前,恐怕不沾酱也能把他生吞了! 生气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得拿出个办法来。眼见得事态越来越严重,村支书抠破了头,终于没办法再沉默了,下定了决心——挖坟! 反正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转移矛盾,争取宝贵的时间。丧失点威信不算什么,只要事情解决得当,让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忍辱负重,说不得坏事也能变好事! 成,就这么定了! 于是乎,在村支书的一番取舍之下,终究做出了挖坟的决定。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到底该挖谁家的坟呢?老范那边已经是不可能了,而且挖老对头的祖坟,有点儿公报私仇的味道。 于情于理都站不住脚。 所以,必须挖自己这边的祖坟!村支书家自己的祖坟自然不能挖,至于挖其他村民的,大家都不乐意,你要强挖别人的,说不定还会闹得更凶。左右都不行,那就…… 挖老张家的! 。 要说这村支书也坏,接下了这一个损招,却又不想挖自家祖坟,最后坑到了老张家的身上。老张也是倒了血霉,但谁让他和村支书是儿女亲家,并且是村支书的坚定支持者呢? 而最最重要的是,这个空坟的说法,最先是从老张家传出来的——不挖你挖谁? 所以,你老张家要证明所言非虚,这祖坟必须挖!你老张家以后想要继续在大溪村作威作福,这祖坟更加得挖! 对于这个决定,虽说没挖到村支书加祖坟有点遗憾,但能挖到村支书亲家的祖坟,老范那边也乐于接受。 于是乎,在两方的胁迫与监督之下,两面不讨好的老张家,终于把自己的的祖坟挖了。至于结果,当然是可想而知。里面确实有棺材,而且还是埋的双棺。 在铁的事实下,空坟一说不攻自破,村支书威信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至于老范这边,自然是弹冠相庆庆祝自己又赢了一次,为自己争做下届的村支书职位,增添了一块重重的砝码。 但人家做村支书的,也不是一般人。在这种相当不利的情况下,村支书第一个站出来,对儿女亲家老张,进行了相当严厉的批评。重点批评了他造谣传谣一事,并当着全村人的面宣布,今后再有人造谣传谣,他这个村支书第一个不放过! 当然了,有耳朵的人都明白。村支书这番话,明着是批评老张,实际上是在警告老范:事情闹到这儿该收手了,要再纠缠下去,别怪我下狠手了!毕竟,他村支书还是村里的一把手! 老范那边也知道,村支书这次吃了大亏,已经到了要爆发的边缘。若是再刺激他,说不得要来硬的。这样的情况之下,双方撕破脸皮来下狠手,把暗斗转化成明争,他老范还真不占优势。暗自琢磨了一番,老范决定偃旗息鼓。 村支书吃了个暗亏,但终究挽回了一些颓势,没输得太惨。但他关键时候连儿女亲家都舍得舍弃的做派,让他那些支持者心里,多少有点儿兔死狐悲。 而这件事里最惨的就是老张,两面不讨好的他,心中即便是有万般的冤屈,只得咬碎了牙往肚里吞。末了还要自掏腰包,请来阴阳先生做法事,把棺材铺上红布,重新填土。 。 挖坟的闹剧唱到了这里,应该是谢幕的时候了。争斗的双方各退一步,老范不再煽动村民闹事,村长那边也转化了矛盾,应该能消停一段时间,为工地赢得了珍贵的时间。 对于整个事件来说,算是件好事。 但这世上的事情,就是那么巧合。谁都没想到,在村民挖坟验棺的同时,总公司派下来视察的领导,也到了工地。当村民们热热闹闹的回村之时,那一边传来了工地重新动工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原本稍微平息的事态,顿时又沸腾了起来。大家狂奔到现场,正好看到破土见棺的一幕——这也就是老张为啥那么轻易就认出,挖出来的是自家棺材的原因。 那辟邪的红布都还在棺材上呢!崭新崭新的! 还是他亲手铺上去的。 这不是他家的,还是谁的? 第541章闹剧 工地再次挖出棺材,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之前挖祖坟的闹剧还没过去,在坟墓里躺的好好的两副棺材,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在别的地方挖了出来。 这事任谁来看,都觉得毛骨悚然。 而恐惧之后,原本积压在村民心中的怒火,“腾”地一下就被点燃了。大家都在想啊,说好了停工的,现在又偷偷开工了。把我们当傻子哄吗?这次挖出的是老张家,那下一次呢?是不是这种祸事要落在自己身上? 关系到了自己切身的利益,这一回,就算村支书在现场,也劝不住了。大家自发的抄起了锄头、草叉、粪勺等农具,当下就围住了那个始作俑者。 还有力气大的,竟然还扛来了锄地的犁,看样子一言不合就要在他身上来上一下。 眼见得无数农具在眼前晃动,无数愤怒的村民围在周围,这些人脸上,都挂满了狰狞与愤怒。就连那些小孩,也流着鼻涕抄着捡牛屎的竹镊子,伸直了手要往他脸上杵。那位开挖掘机出身,因为姐姐嫁了个好老公,进而在公司里混了个领导位置的家伙,当场就被吓尿了。 他来这里,也就是姐夫让他来搀沙子挑毛病的,天知道到一杆子下去,竟然捅出了个马蜂窝!他哪儿见过这样的阵仗啊,哭着嚎着求放过。但那时候的村民都快气疯了,哪听得进去。 。 若事情就这么发展下去,这小子绝对死在那儿。这家伙一来就挑毛病,各种讨人嫌,刘工说心里话是不想救他的,巴不得这小子倒霉。但看这样的事态越来越严重的,搞不好真要出人命。闹大了刘工自己也倒霉,也就放下了恩怨,号召工人们上去帮忙救人。 干建筑这一行的工人,都是手上有一把力气的,对上这帮子急红眼的村民,总算不落下风。再加上有村支书从中劝阻,事态终于放缓了些。这时候老范那边也知道闹大了不好,也帮着劝慰村民——给村支书添堵是一回事,要真闹出人命,就是另一回事了。 于是乎,在三方人马的全力安抚之下。怒火中烧的村民们,终于清醒了过来,也知道弄死人要闯大祸,也就不再殴打那个倒霉家伙。大家不约而同地把怒火,都撒在了那辆挖掘机上。 这一下,没人再阻止村民了,按村支书老范的想法,反正东西不是自己的,让村民们消消气也好。至于刘工,人救回来就好,至于那铁疙瘩随便砸,就凭这些个农具,顶天也就把玻璃砸坏,铁甲上留几道印子,完事修修还能用。 只可惜,刘工太低估这帮村民的战斗力了。等这些村民泄完了忿,提溜着破烂农具离开之后。再看那辆挖掘机,玻璃砸坏了,铁甲表面全是深浅不一的砸痕,操作间成了个空架子,里面的椅子操作杆电路板都不翼而飞。履带断成了无数几截,找回来一拼,起码少了三分之二;就特么连铲子都被卸了,被愤怒的村民们当做战利品给抬了回去。 要说群众的力量无穷大呢。就这么一个咬不烂、煮不熟的铁疙瘩,在陷入了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之后,再硬也的跪! 等人群散去之后,那辆挖掘机可怜得就像被几十个糙汉蹂躏后的小姑娘,看着就透着一股凄凉与心酸。 事已至此,这东西已经不是修修还能用的问题了,基本上可以报废了,拿去卖废铁,应该还能弄几个钱。但对于一样挖掘机的价值来说,真心是九牛一毛。 。 当然了,机械被毁坏的事情,刘工并不担心,反正又不用他赔,谁叫执意开工的是那位小舅子呢,而且实际操作的也是他。刘工只需要把事情如实上报就行,这一百几十万终究还是要落到小舅子的身上。 可想而知,那位姐夫得多闹心啊,本想把这个高不成低不就没啥能力的小舅子,安排到工地上搀沙子找麻烦。没想到,真给他找了个麻烦回去,还得掏腰包赔钱,换谁不闹心? 而作为这次骚乱的始作俑者,无论是小舅子,还是他背后的姐夫,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当然了,现在谈他们俩的结局还为时过早,那小舅子虽然被及时的抢回来,但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最开始那一波却是逃不了的。小舅子实力刚了一波正面,直接被揍成了猪型头。抢回来的时候,裤裆里都湿透了,脸上鲜血混合着鼻涕眼泪,最经典的是,嘴巴鼻子里面被糊了不少的牛粪——也不知道是哪家熊孩子干的。 身心受到了极大打击,小舅子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呆了,连脸都没洗,就连滚带爬的跑了。回到公司之后,小舅子哭诉起在工地上的经过,很难得的没下烂药,如实的把事情经过交代清楚。并且重点强调,这次高速路停工,都是因为挖土见棺的灵异事件。 这一回,终于引起了公司高层极大的重视。原本明争暗斗的两个派系,也破天荒的团结到了一起,重点处理这次的问题。 最终,总公司的老总出动,当面对接了梧城二建司的老总。看着往日的情分上,拉兄弟一把,急调西南片区最有名的道师爷——关师爷,来解决问题。 正因为这一番超迅速的动作,那份文件才会及时的送到关师爷的办公桌上。 也是他们运气好,若是晚个半天时间,说不定我们已经去解决那件陈年旧案了,根本分不出时间与人手来柏城这边。这高速公路挖土见棺的事件,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决。 。 听完刘工的讲述,我们几个相视苦笑,猪队友真的害人不浅啊。那小舅子是猪队友,明明前面出了那么多事,还来添麻烦。那老范也是猪队友,为了争权夺利,造谣生事无所不用其极。 这事如果没有他们俩的存在,任村支书那边安抚,工地停工一阵,冷处理一段时间,等道师爷来处理,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但出了这件事之后,村民们的精神都处于紧绷的状态,大家的目光都紧盯着工地,只要稍微有点轻举妄动,又会引出新一轮的民怨。 最重要的是,我们这边的工作,也不好进行。 想到这一茬,我突然有点后悔了,当时为嘛要接这个案子呢? 第542章祖坟 “其实,我们停工的这几天,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刘工掏出香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接着说道:“我派人在向附近村民,打听了一些事情,我们施工的那片位置,原来……原来……” 他话说道这儿,又不往下说了,只是一个劲儿的抽烟。他的眉毛挤在一起,眉头愁成一个川字,好像很纠结。我看他的眼中,透着一丝恐惧,也不知道他究竟打听到了什么。 二虎听他提到一半又不往下说,不满地催促道:“我说老刘,打听到什么你就直说呗。咱们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藏着掖着算个什么意思!” “不是我藏着掖着,只是这事情越来越邪门了。”刘工狠狠地抽了两口,长长地吐了一团烟雾,这才下定决心说道:“我打听到,我们施工的那地界儿,原来是大溪村的祖坟!” 。 “祖坟?” 我听得一愣,脑海中随即回忆起关师爷在图纸上画的那个圈,现在回想起来,关师爷恐怕早已看出了其中的门道。我连忙把那张图纸重新展开来一看,然后在脑子里把公路的形象抹去,只看那一处的地势,情况便明了起来。 这一块地,背靠着一条南北走向的山脉,这山脉如同一条大龙,如背靠龙脊。远处面对大溪,水带财,又生生不息,此为金水。而大溪村又处上游,为龙头。而最妙的是,西北边有山的一角,这叫龙探头,合在一起来看,呈一个三龙拱珠局,真真的一方风水宝地。 看到这儿,我心中有了底,合上图纸问刘工:“那大溪村的祖上,恐怕没少出富贵人家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话,让刘工大吃了一惊,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如见了神仙一般。 我懒得跟他废话,摆出从关师爷哪儿学的神棍派头,淡淡地说道:“你就回答,我说得准不准。” “准!太准了!”刘工一拍大腿,表情显得颇为激动。他能不激动吗?关师爷已经够厉害了,现在来了个关师爷的师兄,看样子也是有真材实料的。解决工地的问题指日可待,他也就丢下了一个大的麻烦。 我这一下,真的把他给镇住了,他连忙递上烟,讨好的说:“那大溪村啊,说来也不简单。祖上出了好几个举人,还有进士呢!你没去那村里看过,那祖屋修得,老牛逼了……” 。 他后面那些感叹的话,我没有听进去,只是琢磨着前面半句。在古代,举人可不一般,君不见范进中了举人之后,人高兴得疯了吗?这是因为在封建社会,举人的地位可是很高的。 只听说过穷秀才,从来没听说过穷举人。因为做上了举人,就能称老爷,每年有朝廷的丰厚补助不说,一家人都不用赋税。而且地位也和县官老爷齐平,拥有见官不跪的特权。最重要的是,做了举人,就拥有了晋升的道路,可以做官了。 中举,就代表了当官发财。由此可见,在古代举人的地位是多么重要。 至于进士,那就是比举人还更高的存在,进士是科举考试最高的功名。举人需要参加会试获得贡生功名,贡生参加殿试,角逐那状元之名。而只有殿试中,名入三甲才能晋升为进士。一甲直接授官,其余二甲参加翰林院考试,学习三年再授官。 也就是说,得到了进士的身份,便能确保一个官位。相较于举人,不知道高了多少。 就这么一个小村子,竟然出了这么多不得了的人物,可见这一方风水宝地,对后代的福泽有多么深厚。 这还不只。刘工在后面还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说这村子里除了做官了,还有做生意的富翁、做学问的名士、长寿的老人——反正一句话,老牛逼了。 这大溪村当年如此牛逼,也难怪会看不起下河村,两村对立了那么多年。 。 “说来也怪哈,那块地并不是村里一家人的祖坟。而是全村的祖坟。”打开了话匣子,刘工心中那点恐惧也就消失了,滔滔不绝地说道:“大溪村七百多户人,总共有十二个姓。这十二个姓的祖坟都葬在这一片地方。而更古怪的是,唯有这个姓氏的长房才能葬入祖坟。其余偏房只有长子才可入墓。且外姓人不能独自立坟,只能依附在主家人身上。就比如老张家的双棺,他老娘要入祖坟,只能和他老爹葬一块儿。听说,这还是这些年才有的。退回去几十年,连长房的媳妇都不能入祖坟!” “嘿,这可就奇了怪了。”二虎手打方向盘,鼻子里哼哼道:“十二家人的祖坟葬一个地方,这不成了村公墓吗?” 村公墓……我听得差点笑出声来,二虎这家伙也太逗了吧。刘工也是一脸憋不住笑:“所以说这地方邪乎呢。” “也不是没有这种事。”关师爷插话道:“各个地方风俗不同,也有整个村祖坟葬一处的。” 我点点头同意道:“也有这种可能。毕竟风水宝地就一块,谁家占了都惹人眼红,索性利益均沾,大家都有好处。对了刘工,既然是一块风水宝地,而且还是他们全村人的祖坟所在,为什么就轻易让你们在那地方修路呢?” “还不是为了当官呗。”刘工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我们所有人都莫名其妙。好在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打听到的东西不少,我们这才知道,原来在这片坟地的背后,还有一场利益的争夺。 。 当初在规划这条路的时候,这一片坟地就是个问题。毕竟这不是一家的祖坟,而是整个村的祖坟,想要在这里修路,大溪村村民的反应,是绝对要考虑进去的。 或许这里就有人就要说了,不行就绕过去呗,不去碰他们的坟地,也就不沾麻烦。 但问题是,这里修的是高速公路啊! 高速公路的造价可是相当昂贵的,光是一公里的造价就能达到几千万上亿,甚至有些地方,一公里造价几亿的都有。毕竟高速公路对于材料标号都有严格的标准,又是野外作业,人工等开销翻倍,省不了,也没法省。 所以,在修建高速公路的时候,基本上是按照两点之间直线最短的原则。 突然在这地方绕个大圈,预算凭空的增加一大堆,任谁来看,都接受不了。说句难听的话,这块坟地的赔偿费用,还比不上造价的一根指头。而一般遇到这样的情况,基本上都是赔偿村民一笔款子,让村民们迁坟。 于是大溪村迁坟的事情,便落到了村委的头上。 第543章迁坟 作为大溪村村委,自然是要支持政府的,这迁坟一事必须办,还得办好!于是乎,在赔偿任务下达之后,村委就开始活动了起来,四处游说规劝村民迁坟。 其中,又以村支书最为活跃。 他能不活跃吗?他干了有两届村支书了,相较于老范挖空了心思想和他争村支书职位,他本人却是有更高的追求。说白了,就是已经不局限于做一个村支书了。 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村支书想往上爬也是正常,而正巧上面的副县长年事已高,在做完这一届之后,也该退位让贤了。而村支书有很大的机会填补这个空缺。当然了,他不是唯一的候补人,候补人有好几个,所以,在这个时间段比拼的就是政绩了。 高速公路的修建,等于是把政绩双手奉上,只要协调好了村里的情况,让大家把坟挪开,让高速公路顺利施工。对于他这个村支书来说,就是一件值得重视的成绩。 在这样的背景下,村支书异常活跃,也就正常了。 。 这事,若是倒回去几十年,恐怕想都别想。大溪村祖坟那一块儿,是真真的风水宝地。这是经过了历史验证的,无须多言。这样的好地方,谁舍得搬迁?搬出去,这不是断了子孙后代的福泽么?这事无论是落在一般的村民,还是村支书身上都不行。 但这几十年,好像这方宝地似乎没以前那么厉害了。村里当官最高的,也就是村支书——这还是自己村内部解决的关系。至于百岁以上的寿星,已经很久没见过了。大溪村的荣光在渐渐的褪色,而且有点儿一去不复返的感觉。 之前就曾有过这么一段谣传,说是祖坟那方宝地里,葬了太多的坟墓。这宝地的灵气是有限的,经过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家人的分薄,早已经消耗殆尽了。接下来所谓的大溪村祖坟,也就是个普通的地方,远没有以前说的那么神奇。 这说法倒是唬住了一些人,也有想私下另寻风水灵脉的,但鉴于传统,多数人依旧把先人放到祖坟安葬。反正这事不勉强,经过这么多年的拓展,那块地上坟墓众多,都有点儿拥挤了,你不进去,别人还等着进呢。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一段时间,也有人不葬祖坟另寻他地的做法。这就给了可操作的空间,反正各个打破吧,再加上这次拨下来的拆迁款很是丰厚,非常吸引人。于是,在工作的前期,也有不少村民签订了坟墓搬迁合同。 事情正朝着村支书希望的方向发展,人是盲从的,在祖坟灵气不在的时候。迁坟的人越多,无论是看在钱的份上,还是单纯的盲从,都会有越来越多的人选择搬迁。这是大势,等这大势一起,即使有几个钉子户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 然而,就在他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的时候,他的老对头老范,又一次站了出来。 。 老范好像天生就和村支书不对盘,这一对冤家据说在小孩的时候就各种斗。从小孩争玩具,到年轻时争姑娘,再到现在争官位,一路这么争斗下来,有着丰富的斗争经验。好像有默契一般,只要他们中有人要办点什么事,对方就会想方设法的给他添堵找麻烦。就如这次迁坟事件,老范就站了出来。 老范有钱,祖上那会儿就是村里的大地主。解放后沉寂了一段时间,但破船也有三分钉,改革开放之后,凭着祖上积累下来的一些财富,老范家先是承包山林种果树,修果园,后来又搞农家乐,很是赚了不少。 老范有钱,自然看不上那点拆迁款——虽说这拆迁款在普通村民眼中,已经是一笔巨款了。但在老范看来,一切稳定是关键,这年头竞争那么强烈,可说是步步惊心,稍有不慎这生意就做不下去。这做生意除了资本、眼光、胆量、经验之外,还需要运气。若是因为挖了祖坟,坏了运气那可怎么办。 这坟不能迁! 一方面是为了自己气运稳定,另一方面又可以给老对头添麻烦,老范于公于私都不支持迁坟计划。于是乎,老范成为了大溪村最大的“钉子户”,手下还聚集着一帮村民,其中有原本就和他走得近的,也有守旧派不愿意搬迁的,声势不小,在几次明争暗斗之中,很是给村支书添了不少麻烦。 这里就看出村支书的心里素质了,在老对头处处找麻烦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沉得住气,先把那些个愿意搬迁,或者是摇摆不定的拉到自己这边来。先把合同给签了。然后,回过头去做那些老范阵营的人的工作。 大溪村这几年过得不怎样,像老范那种有钱人还是很少的。在巨额的拆迁款面前,多数人还是选择了搬迁。有很多原本站老范这边的,也因为利益的缘故,选择了另一边。等村支书把这些人的工作都做完了,坟也陆陆续续地迁出去,只剩下以老范为主的二十多户死硬派,绝不搬迁之后。 村支书终于出手了。 。 严格来说,出手的不是村支书,而是村西头老张。还记得老张的那个二姑妈么?她有个不成器的儿子,成天好吃懒做无所事事,没事就聚集着村里一帮子闲汉到处坑蒙拐骗偷,没少遭人白眼的。 最开始,这人还算有点儿忌惮,不敢做得太过。但直到老张家和村支书家结成了儿女亲家,他就仗着和村支书家这点儿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在村子里横行霸道。有点儿村中一霸的意思。 在大部分村民的祖坟都搬迁走之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这位村中一霸出手了。除了他手上那十几个二流子,还从镇上借来了人手与工具,连挖掘机都开来了一辆。趁着没人防备的时候就开了工。说白了就是先斩后奏,把祖坟先挖了再说——有点儿强推钉子户的意思。 挖掘机挖坟,那叫一挖一个准啊。一铲子下去,铲掉上面的填土,下面的棺材就露出来了,然后一帮人一涌而上,把人家的棺材给起出来。在这个时候,挖掘机又选择下一个目标。两边配合那叫一个默契,强拆速度快得不得了。 等那些村民闻讯赶来的时候,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 第544章强拆 要说啊,这二流子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手黑心狠不说,还得缺德!大半夜挖人祖坟这种事,但凡有点儿良心,或是心里素质不过关的,还真做不出来! 老范那边也没想到啊,村支书会做得那么绝,做出了强拆祖坟的决定。一夜之间,他们这二十多户的祖坟,全被挖了。 等大家闻讯后匆匆赶去一看,只见得在那朦胧的月光下,那本是大溪村风水宝地,祖坟所在的地方,现在已经变得破败不堪。到处都是挖坟留下的坑洞,黑洞洞地留在地面上,如一只只绝望的眼睛。 至于那些被挖出来的棺材,都遗留在坟坑旁边。远远看去,只见那祖坟地上全是棺材,视觉效果相当的震撼。 有些个棺材,因为年生久远的关系,本腐朽不堪了,再加上这帮人的折腾,当场便散架了,露出里面的骸骨与陪葬物。有风吹过,风中恍惚能听到呜咽声,仿佛在哭诉着这帮暴徒的行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凄凉与诡谲,听得人背后发寒。 。 老范怒了,想要去抓这群缺德的家伙。但这些人,没少干过强拆的事情,哪会让你给抓到?自然是一哄而散,他们毛都没有抓到。 抓不到这些挖坟的人,那就去找主使者。老范心中清楚究竟是谁指派的,当晚就把村支书的家门给围了,要他拿出个说法。但村支书却不认账,因为这事从头到尾就他就没有出面过,根本抓不到他的尾巴。 看人村支书说得多好啊,你们这个事情,村政府已经知道了,对于那群挖坟的二流子,本村委强烈的谴责!但现在他们人都跑没影了,也找不到人来谴责,你们还是先回去处理好那些棺材吧。 言下之意这事你们找不到我,谁挖坟找谁去,找不到就自认倒霉。大家心里虽然都清楚这事是村支书主使的,但苦于没有证据,对方毕竟是村里的一把手,没办法用强,只得私下暗骂他几句生儿子没那个啥,然后作罢。 至于那群二流子,原本就是四海为家的主,想逮到他们,难哟…… 事已至此,一群人心中再愤怒,也只得强忍住心中的怒火,回去收拾残局。这里可能有人要说了,直接把棺材埋回去不就行了?事情没那么简单,对方这一次“强拆”,之所以把棺材挖出来放坟坑旁边,而没有随便扔到别处,实际上就是一次警告——我有能力挖第一次,就能挖第二次。 这一次或许只是挖出棺材放在旁边。下一次的话,就不知道会扔哪儿去了。有道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即使这一次把棺材全埋回去,天晓得什么时候,这帮缺德鬼又会偷摸着给你挖出来。这样一挖一埋下来,影响的是先人的安宁,最终吃亏的,还是他们那些“钉子户”。 老范就是看明白了这其中的道道,这才咬碎了牙往肚里吞,心中万般的不乐意,还是把坟迁到了别处。这最大的钉子户走了,其他的小钉子户们也坚持不下去了,只得跟着离开。这时候,村支书还觉得没恶心够人,还出来各种慰问,并且补发拆迁款,做得那叫一个虚伪。好像这缺德事真和自己无关似得。 老范心中暗恨,也直接为之后大溪村挖祖坟闹剧,埋下了因果。虽说最后倒霉的是老张,但村支书的脸可是被打得“啪啪”的。 。 刘工说道这儿,知道的也说得差不多了。应该是说太多,口干舌燥的缘故,在驾驶台上拿起一瓶水,就咕噜噜地喝了起来。二虎不满地瞄了他一眼,嘴巴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 这点小事,用不着和他计较,我倒是对这个大溪村,对这个高速公路有很多想法。从表面上看,这是一个普通的高速公路工程,未想到,后面还埋藏了这么多的东西。 我在脑子里把事情的经过整理了一番:最开始是工地开工挖土,必定会挖到棺材,而这些个棺材是附近大溪村村民的。后来经过调查,原来施工的这块地,原本就是大溪村的祖坟。而这块地还是个风水宝地,属于三龙拱珠局,大溪村的祖上,也没少收到恩惠。 但近些年,这方宝地似乎没那么灵验了。也是这个时候,规划高速公路,这一片面临搬迁问题,村支书为了自己的乌纱帽,想方设法让村民把祖坟迁出去。虽说最终都迁出去了,但这中间,却出现了争斗。 刘工在说老范家反应的时候,说得比较轻描淡写,就是说生气,最后无奈,只得迁坟。但稍微想一下就会知道,当时应该闹得很大,毕竟祖坟给人挖了,换谁来谁不炸毛? 老范应该非常恨村支书,否则也不会处心积虑的找麻烦添乱子。直到最近,才逼着村支书挖了亲家老张的祖坟,以作报复。从这一点来看,老范应该是个非常记仇的人。那么,老范会不会对于工地,甚至是施工方,都会怀有恨意呢? 毕竟他们这群人,是在他原祖坟的位置上施工。若不是应该有这个工程,他家的祖坟就不会被逼搬迁,也不会大半夜的被挖出来。 这个角度来看,老范是有理由恨施工方的。否则,后来也不会纠结着村民到工地上来闹事。 那么,这挖土见棺的事,会不会也是他搞出来的呢? 。 我想到这,突然兴奋了起来。感觉自己抓到了一个突破口。但往深处想,却又有点不对。这老范说破天,也就是个乡村企业家,手上有那么点钱,想要在“仕途”上更进一步。这才和村支书上演了种种的明争暗斗。 但在本质上,他也就是个土老肥,眼光连村支书都不如。因为在他盯着村支书这个职位的时候,人家村支书,已经把目光盯到了副县长职位了。这能比吗? 所以,我不认为他能搞出这么诡异的事情。当然,也不能放松警惕,可以把他当做一个线索。 第545章工地 倒是在想这个的时候,我突然有了另外一个猜测。会不会是在那群二流子强行挖坟的时候,犯了什么忌讳,这才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毕竟,当时是晚上,属于阴气浓重的时候,而那一块地之前又埋了那么多坟,属于阴气聚集的地方。 这种地方,出点什么灵异事件真的不算稀奇。我做了个大胆的猜测,或许,就是应该这群家伙的出现,强挖了坟墓。毕竟迁坟这种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其中有很多的规矩,像他们这样胡乱的搞,多半要出问题。 那么事情就明显了,或许就是因为强迁坟墓,打扰了亡者的安静,这才会引出了后来这一系列的事情。 。 这个猜测倒是有很大的可能,我连忙问刘工道:“刘工,你听没听说,村支书指使人强行挖坟的那个晚上,那地方有没有出什么古怪事?而后来一段时间,大溪村里有没有闹鬼之类的传闻?” “这个啊……我知道的不多。不过,并没有听说过有闹鬼这些事。至于那天晚上,据说风很大,随时下雨的样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老范家害怕棺木被下雨淋湿,才没有一直和村支书闹,而是赶回去主持棺材善后的事情。” “是这样啊,竟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他的话让我有点儿皱眉。 刘工看我这个样子,忍不住补充了一句:“过得太久了,我这边也是听人说的。有些细节的地方也不清楚,要不叶师爷到时候去问问村民,或许能问出点东西来。” “也只能这样了。”我耸了耸肩,嘴上这么答着,心里也很是失落。因为在和他对话的时候,他话里有一段提醒了我。他说“过得太久了”,想想,一项工程从立项,到规划,再到具体施工,中间要经历很长的一段时间。 那么,为什么在这段时间里,大溪村里没事发生。而是偏偏到工地开了工,破了土,一件件事情才接踵而至。看来,这问题还是要回到这工地,准确的来说,是要回归到这块“风水宝地”上。 一时间,我心中有了些期待,这块“风水宝地”究竟是怎么一个鬼样子。而就在我暗自期待的时候,车已经开到了工地。 。 虽然之前已经靠着图纸,了解了这一片的大体情况。但真正亲眼目睹,才会发现,大自然的创造是多么的神奇。那处风水宝地,正好是在靠山的一处缓坡,背靠着山脉,面对着村庄田野,再远一点是一条河流,这个时间点日光倾斜,从这个角度看去,见那碧绿的条河水上,不时闪烁着金色的光点,如一条镶了金的玉带。 再远一点,是一片东西走向的山脉,刚好在这里探出一个头,而由着这里往远处看,又是绵延不绝的山林,山林种植被茂盛,一眼望去眼中全是绿色,显得生机盎然。 就如地图上所展示的那般,这里的地形,正好是三龙拱珠。也难怪这大溪村的后人能繁荣那么多年了。 说起这里的村民,还得提一个事情。多亏了那群猪队友,现在村民们的情绪相当紧张,稍微有点儿风吹草动,都承受不了。而且他们对外人相当的警惕,就我们进工地这一路,我就看到路边坐了十多个村民,他们手里操着农具,警惕的看着我们这些人。稍有不对,就要一涌而上。 “瞧瞧这些人,都是你们做的好事。”关师爷一边走,一边叹息。刘工苦着脸道:“这也不全是我们的问题啊,若不是那老范家报复挖坟,又正好两边凑到一块儿,也不可能闹那么严重。” “我说的不是之后,是之前!”关师爷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挖出了第二副棺材的时候,就应该停工了,为什么还要往下挖?老刘,你也是做了那么多年土木的,巧合还是邪乎,你自己看不明白?” “额,这个……”刘工干咳了一声,尴尬得满脸通红。我猜这家伙恐怕也是起了侥幸心理,或是麻痹大意了,结果搞得事情越拖越严重。 “你好自为之吧。”关师爷淡淡的丢下这一句,没有再说话。 。 这时候,我们已经进入了工地内部,少了那些村民们警惕的目光,感觉背后轻松了很多。工地上因为停工好几天的缘故,一副死气沉沉地样子,这里一点儿也没有一般建设工地,热火朝天尘土飞扬的场面。各种机械都停了,这些个铁家伙,仿佛死去了一样。 相比于机械的“死去”,工人们更多是闲。因为停工的缘故,工人们都闲散的躲在屋檐下,或抽烟聊天,或看书看报,或低头玩着手机,或聚一起斗地主。那斗地主的最有意思,三个人斗地主,旁边起码围了二三十个人看——这是有多闲啊! 我们的进入,只是让这一汪死水稍微翻起了点波澜。有人抬头看了我们一眼,然后就继续做自己的事,更多的连头都懒得抬一下。这让刘工感觉有些丢脸,想要招呼他们集合,却被关师爷阻止了: “你工地都停工了,还不准人家闲着啊。这不是没事找事做吗?行了,你该做啥做啥,我先看看情况。” 说完,便从挎包里摸出罗盘,四面八方地看了起来,没有再和刘工说话。刘工也知道关师爷开做正事了,这时候千万不能打扰。但也没什么要忙的,索性就退到一旁候着。 道师爷属于风水师的一种,虽说术业专攻不同,不用为人寻龙点穴驱邪避凶,但风水也要会看,不只会看,还要精通。我入行太晚,虽然关师爷一直在教我,但我的知识还处于书面上,所以就不拿出来献丑了,让关师爷看,看完了给我们说结果就行。 于是,我也后退了几步,等候着结果。 。 看风水这事,耗费时间不说,还最忌讳被打扰。我们这边刚安静下来,关师爷还没看多久呢,工地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关师爷一皱眉,停下手中的动作往门口看去,正好见到一个道士扮相的人,被一群人簇拥着进来。 好像是巧合,又仿佛是上天的注定。在我们看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正好朝我们看来。 然后,关师爷和道士彼此都发现了,对方手中的——罗盘。 第546章同行 正所谓同行是对头。关师爷和那道士看到对方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看。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倒是没有出现什么火花闪电的,只是匆匆的看了对方一眼,便很轻蔑的挪开了,随后问了身边人一句话。 关师爷这边问刘工的是:“这是你们请来的?” 而那道士,火气明显要更大一些,特意提高了嗓子说道:“我说,你们怎么偷摸着请了别人?不知道这种事最忌讳乱来吗?要是有什么差错,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咦,这人敌意很大啊! 这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很明白,就差没有指着我们的鼻子,说我们是骗子了。 关师爷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而对方一点也不惧怕,反而扬着下巴表情挑衅。场中的火药味顿时又浓了许多,我们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 这两人对峙的时候,我走到刘工旁边埋怨道:“我说刘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明明请了我们,怎么又喊了别人?那么到底该听谁的呢?你要知道,这看风水可不是联合办案!” 刘工表情也很无辜:“叶师爷,不瞒您说,这人不是我请来的。看模样是村民们请来的,今天可瞧了正好和咱们碰了面。” 我听着刘工的解释,往道士那边看去,见一个五十岁上下,长得挺胖的男人,正点头哈腰地跟他解释着什么。这胖子一边说,一边擦头上的汗水,也不知道是人太胖受不了热,还是被对方给吓得。 这时候,刘工又在我耳边嘀咕起来:“见着那胖子没?那就是老范,全名范有金,是大溪村最有钱的。那道士应该是他请来的。” 范有金……这名字倒是取得挺好,有饭又有金,难怪长那么富态了。我点点头,在胖子和道士身上来回的扫视。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道士扭过头来,对我怒目而视。我心中不悦,故意提高声音道:“我说刘工,这里好歹是工地吧。你怎么能让阿猫阿狗都随便进来呢?丢了东西怎么办?” “小子,你说谁阿猫阿狗呢?”不等刘工回话,那道士抢先接过了话茬。我耸肩一笑,“自己体会。” 道士被我这一句话怼得面色阴沉,大有一言不合就甩袖子走人的意思。如果这么简单就能把他给气走,我倒是很乐意的。没有外人打扰,我们这边也能进行的顺利点。 只不过,我却是小看了他的忍耐力。这道士脸上一红一白的变换一阵之后,竟然沉下了心。袖子倒是甩了,竟然没有当场离开,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想撵我走?没那么容易。我偏要留在这里,揭穿你们的虚假面孔。” 我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内心戏也太多了吧。正想说点什么,没想到这人就转身离开了。见这人离开,关师爷也重重的哼了一声,继续低头看起了罗盘。 我悄悄地凑到关师爷身边,小声的说:“关师爷,那道士应该是范有金请来的。对,和村支书作对的老范,就是那个胖子。咱们要不要把他们撵出去?” “不必了,咱们各看各的。撵人反而显得咱们心虚。” “行,你决定了就好。” 。 我退到一旁,刘工凑过来递给我一根烟,然后讨好的为我点上。生害怕没把我们伺候好,我们就扭头走人一样。我抽了一口烟,慢慢地吐着烟圈道:“刘工啊,你们工地就这么随便人进出?你也不管?” “这个……哎,自从之前那些事之后,大溪村的村民就像一个火药桶子,稍微有点不对劲,就要炸。你看到外面没?现在每天都会有人轮流盯着咱们工地,只要有风吹草动,一村的人就会全涌过来。”刘工苦着脸摇了摇头: “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也不敢把他们得罪的太死,偶尔有村民进来晃悠一下,我们只当没看见。要说起来,这帮子村民手也杂,经常会顺走点小零小碎,但只要不是明抢,只要东西不贵重,我们也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你们这样纵容是不成的,你们越不管,他们就越来劲。现在顺点小零小碎,你信不信,等他们拿顺手了,以后再出现冲突,什么都敢拿!” 刘工叹了口气:“谁说不是呢,这几天我虽然让人把值钱的东西看管好,但还是掉了不少东西。特别是扣件,丢得最多。人家进来溜达一圈,趁我们不注意,揣一个进衣服里藏着,神不知鬼不觉的。我们还不能搜身,免得引起冲突。” “所以啊,这就要把好第一关。村民的底线是不开工。只要工地处于停工状态,他们就没有理由来闹。至于今天这种情况,就算请了先生,至少得跟你这边通报一声,你看他们,简直把工地当成自己家后院了。” “你说得没错,确实该管管了!”刘工被我挑起了火气,把香烟往地上一扔,随即又用脚碾了几下,打算强硬一把了。 实话实说,我倒不是煽动刘工和村民起冲突。但没规矩不成方圆,你要我们停工,我们照办了,但跑来顺东西又是怎么回事?这种气焰必须得打压下去,对于我们以后的工作也有好处! 。 我这边正给刘工出主意,一个三十五六岁的汉子小跑了过来,刘工对他招招手:“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夫,姓王。你叫他小王就行。小王,这是叶师爷。” 这刘工的妹夫看着挺机灵的,属于那种八面玲珑的角色,他的工作也挺符合他的性格,他是这工地的现场负责人之一。现场负责人和主要负责人不同,后者是负责着整个工程,工地上属他最大。 而现场负责人,主要是负责现场施工,说白了就是盯现场,盯工人,跑二排的。起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 这样的职位,需要那些心思活络的人来当,上能领会领导精神,下能管得住工人。很明显,这位妹夫就是这样的人。刘工虽然让我叫他小王,但年龄差距摆在那儿,面对一个比我大十多岁的汉子,我还真喊不出“小王”。 于是,我还是喊了他一声“王师”,事取“王师傅”或者“王工程师”的简称,也算是一种尊重吧。 第547章乌鱼子 一个简单的称呼,获得了王师的感激,让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倒不是刻意去讨好谁,只是讲究一个平等而已。况且,良好的人际关系,是有助于工作进行的。 王师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消息,是关于那个道士的:“刘工,叶师爷,我跟人打听到了,那道士确实是范有金请来的,而且还花了大价钱。说这人挺牛逼,据说是镇上一座道观的住持,道号,道号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叫乌鱼子!” “什么?乌鱼子?”我听得一脸的懵逼,这名字取得也太另类了吧。 “不,不,不是鱼,是云。白云的云!”王师连忙摆着手,纠正地说道。 “哦,乌云子是吧。”我听得一头的大汗,怪就怪在这家伙说话有浓重的口音,稍微说快一点,就把云字听成鱼字了。我就说嘛,这人怎么可能取这样一个道号。当然了,这乌云子听着也不像什么善类。乌云,黑漆漆的,一看就阴气森森。你看别的道长,都是什么白云道人啊,什么天师啊这些。 从这个名字,就能听出不凡来。 。 至于这个乌云子……撇开他的名字不谈,这个人倒是像模像样的。年纪和关师爷差不多,身穿着一身黑色的道袍,袖口和领口都镶着黄边,胸口和后背上是两个八卦图。花白的头发梳了个发髻,手上拿了一把拂尘。倒是有几分有道之士的感觉。但相比关师爷差点的是,他没有关师爷那样的山羊胡,而是八字胡。凭空为他添加了几分猥琐气,挺遗憾的。 这人看形象,也就是那样了。基本上道士都是这感觉,但还没想到,这人还是个道观的住持。难怪这么牛逼哄哄了。想来,范有金请他来这里,没有少花钱。 但有一点我不明白,这事说到底,还是该工地这边来解决。村支书和施工队处在同一阵营,他请人来“平事”也是有可能的。但他范有金为嘛要出钱出力请人化解?他不应该躲在一旁看热闹吗? 他这么做,是钱多烧得慌了?还是说,良心发现不再给村支书、给施工队找麻烦,大家一起共建和谐社会? 不可能,若是他真有这么高的觉悟,之前就不会逼着村支书搞出老张挖祖坟的事件了。这人肯定另有目的,我还是静观其变得好。 。 不提我这边暗自观察,两个风水先生同时看风水,这稀奇的一幕倒是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原本守在工地外的村民就多,工地里面的一举一动,可说是尽在掌握。现在见到有稀奇可看,当然是呼朋唤友的凑了过来。 那乌云子看风水倒是中规中矩,也是抄着一面罗盘。不同的是,另外一只手里还提溜着一个黑色的布口袋,乌云子会时不时地把口袋放在地上,然后把罗盘放在口袋上面,弯着腰仔细打量。 他的做法,我倒是知道一些。那黑布袋子里面装的其实是大米,而且不能是今年的新米,必须是往年的陈米。把米放在袋子里面,然后放在地上,其实是起一个找平的作用。而且,罗盘有磁场,如果直接接触地面的话,会被地面的磁场所干扰,会对结果产生误差。 乌云子这一手属于传统的打盘法。一般是先看,找准了大概的方位之后,再把米口袋放在地上,找平取精细值。这里还有一个细节,其实在他的罗盘上,是绑有橡皮筋的,橡皮筋穿过中心,两边就正好形成了直线。也是起一个精确定位的作用。 至于关师爷这边,手法就要华丽许多。关师爷摆罗盘从来不用米口袋找平。这老家伙做了那么多年的道师爷,练就了一门手艺,那就是手稳得不得了。而且,无论是在崎岖不平的山路,还是在倾斜的山坡,都能很轻易地找到水平线,结果跟用水平仪量的一模一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就出这手绝活的。 有这一手绝活傍身,关师爷只需要手打罗盘,根本不需要像乌云子那样,时不时地俯身下来找平算精细值。 这还不止,关师爷还有一手绝活。他的罗盘上面从来不绑橡皮筋,他在打罗盘的时候,有一个习惯,会在小指头上夹一根红线。等到需要定位的时候,根本不用慢慢去挪橡皮筋,只需要把红线一拉一伸,需要的位置便一目了然。 。 这两人表面上虽然什么都没说,而且谁也没有搭理过谁。但看的出来,他们心里都卯着一股劲儿,想要压对方一头。不过现在看来,还是关师爷简洁利落的打盘方式,更加吸引人的注意力。 有句话叫疑邻盗斧,就是说你看不惯一个人的时候,怎么看都觉得这人是坏人。乌云子看关师爷就是这样,在他的眼中,关师爷简洁的打盘方法,更像是神棍坑人,所以脸色越来越阴沉。 心中憋着气,手上反而毛躁了许多,他的动作本就比关师爷要慢,这样下去,肯定是关师爷先下结论。乌云子明显是不想被比下去,于是草草看了一番之后,率先开口道: “事情我已经了然于心了。” 他说了这句话之后,环视了一圈左右。关师爷也停下了手,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之后,乌云子这才清了清喉咙说道:“从这四面的山势风水来看,这本是一方风水宝地。你们大溪村把祖坟定在此处,倒是对了地方。你们也没少受福地的福泽。这样的好地方,亏得你们舍得搬迁!”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些恨铁不成钢,就差没有明说:你们这些不孝子孙,为了一点钱,把风水宝地都给卖了。 “算了,这是你们自己的事,与我这个外人无关。现在回到问题上面。”乌云子摆了摆手道:“你们这里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据我观察。问题就是出在那些迁出的坟。” “你们的先祖,在这个风水宝地住了那么多年,突然把他们迁走了,自然舍不得。正是因为舍不得这块风水宝地,他们才会在工地施工的时候,自动回来!” 第548章关师爷顽皮了 按照这位“乌鱼子”道长的意思,这工地施工挖土就遇到棺材,是因为这地方是风水宝地,那些迁出去的“原主人”舍不得,暗地里自动搬回来。 所以这事还得怪当初搬迁,如果不搬出去,安葬在这里的亡魂没有被打扰,便不会出现现在的祸事。 我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他究竟是来平事的,还是来煽动群众的?没见那些围观村民的情绪又有点不稳了吗? 我上前准备顶他几句,没想到关师爷发现了我的想法,竟然抢先拦住了我:“不慌,这人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再听一会儿他怎么说。” 我擦!关师爷转性了? 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神棍有他一个就足够了,胆敢在他面前装神棍的,不是应当给予强力的打击么?今天怎么突然变了呢? 我不知道关师爷怎么突然变得“顽皮”了,但他已经开了口,我也就先等一等,没有立刻上去找乌云子的麻烦。 。 我们这边没有动作,间接地助长了乌云子那边的气势,只见他说了这么一段时候,挑衅地看了看我们这边,见我们都安静的听他下面的话,还以为我们被他给说服了,当下心情大好。一挥手上的拂尘继续说道: “有道是故土难离啊,毕竟是葬了这么多年的地方,你们问都不问就把他们迁出来,不出大事就怪了!” 他这句话,听得我憋不住扑哧了一下,主要是这句话太逗了。什么叫问都不问一声,难道说搬迁之前还得和他们商量吗?就这帮子村民,知道怎么商量吗? 乌云子被我打断了一下,看了我一眼,面色有些不愉,但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继续问道: “对了,我怎么还听说,这其中还闹出过强拆的?” “是啊,有这事!”范有金一直在旁边洗耳恭听着,乌云子一问话,当下哭诉着把之前祖坟被二流子们强拆的事情说了出来。说的那叫一个声泪俱下,听得有些感情丰富的旁人,都暗暗地抹起了眼泪。 “这帮混蛋,简直是作孽!”乌云子道长骂了这么一句,似乎又觉得口出秽语不好,随即念了一句“无量天尊”,然后对范有金说:“这事之所以闹这么凶,最大的问题,还是出在当晚。原本迁坟就不应该在晚上,这些二流子大半夜的强拆,肯定不会遵循规则。打扰了墓中亡魂的安宁,才会有此一劫!对了,那些个二流子后来怎样了?” “道长,你不说我还忘了。当初那些迁坟的二流子,后来一个都没见到,好像突然间人间蒸发了一样。您说,他们会不会……” 乌云子摆了摆手:“胡乱猜测是没用的,凡是都要看真凭实据。” 范有金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些都是小角色,当时一哄而散了,也没有注意。后来,也一直没有见到过这些人,久而久之就忽略了。” “是这样吗?”乌云子反问一句,言语中有些怀疑。 我在旁边也听得直皱眉,这人也是怪,虽说强拆的命令是村支书下的,但实际的执行者,就是那些二流子。那些人拆了你家祖坟,于情于理,也要盯紧一点啊!我就不信你那么豁达,都不报仇的。再说了,他要真的豁达,后面就不会逼着老张挖坟了。 那么,到底是他真的忽略了,还是另有隐瞒?或许这其中另有蹊跷,我暗暗把这事记在心里。 。 乌云子没有继续问那些二流子的事,只是提醒了范有金一声,让他去打听一下那些人的情况,然后这事就作罢了。分析完出事的原因之后,乌云子道长终于想起了正事,自己是来平事的,这才说起解决的办法: “当然了,事已至此。这坟你们也迁出去了,这工程也定下来了。咱们也不能老这么闹着,毕竟这高速公路是国家工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不能耽搁。” 范有金在一旁直点头:“道长说的对,其实我们也知道轻重,这条路修好了,对我们也是有好处的。别的不说,起码对我的农家乐生意是有帮助的,我也想路尽快修起来。但现在的问题是,一挖土,就要挖出棺材来,大家都怕了,没办法才这么闹。” 这范有金倒是说了句掏心窝的话,确实,这种事落在谁头上都挺闹心的。 “道长,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咱们大溪村祖上,还是出过不少读书人的,有功名的也不少。”范有金说到这,又下意识地回忆起了大溪村的光荣历史,“只要能把破土见棺的问题解决了,我范有金在这里承诺,绝对不会再阻拦施工。而且,还会发动群众来帮忙,把之前耽误的工期都补回去。” “大家说我说得对不对!” 范有金最后这句话,特意提高了音量,这周围的村民本就多,经他这么一煽动,一个个挥着膀子符合道: “对的,高速公路对我们村有好处,不是出了这事,谁会来阻止?” “就是就是,我们这一天天守着也无聊啊!” “没错,只要把破土见棺的问题解决了,我们绝对不阻碍工地施工!” 要说前面这些人的话,还是挺符合当前大溪村村民的心理状态,但后面一些话,就有点儿带偏节奏的嫌疑了。在大家群情激动的时候,有那么几个人在人群中喊道: “老范说的对,我们都听你的。” “就是,还是老范会办实事,比那些官老爷靠谱多了!” “我建议下次村支书选老范……” 。 我在一旁听得奇怪,明明说的是工地的事情,怎么一转眼就变成支持老范了?而就在这个时候,王师凑过来低声道: “最新消息,这一次大溪村的事情,已经惊动了县政府了。上面对村支书的做法很不满,有意要换个有能力,有群众基础,并且能平息民众情绪的人。老范这一次上位的机会很大。” 我们听得恍然大悟,难怪老范会那么主动,花了大价钱请来这位“乌鱼子”道长。从开始到现在的表现来看,这位道长还是有几分能耐的,请他出手应该花了不少钱。 我之前还奇怪呢,老范怎么突然变得大公无私了,自个儿掏腰包,出钱出力请人来帮工地解决问题。看来,原因就出在这里。高速路的事情已经惊动了上面,上面对村支书已经有了不满的情绪。在这个时候,谁能解决了高速公路的问题,安抚了村民躁动的情绪,就有上位的机会。 也难怪这范有金会那么热心。 他这是在给自己铺路呢! 第549章亡者的寄托 绕了这么大的圈子,终于明白了,范有金的态度为什么转变得那么快。果然是利益至上啊,之前闹得那么凶,现在一有了好处,立马改变了阵营。 虽说范有金这两面三刀的做派让人鄙视,但他目的的改变,对于工地,对于我们却是有好处的。远的不说,最起码眼前这位“乌鱼子”道长,就是他花大价钱请来平事的。 既然是平事的,终究还是以乌云子为主角。范有金只是让人在人群中煽动了一下,发表了几句大公无私的演说,然后就双手下压,示意乌云子道长说话。 要说这神棍,似乎都是一个德行,特别喜欢受人瞩目。关师爷是这样,这乌云子也是这样。范有金把话语权让给他之后,他清了清喉咙,挺着胸上前两步,一甩手上的拂尘,先呼了声“无量天尊”,这才慢悠悠地说道: “事情不该发生,也发生了。现在就不必再去纠结前事,而是要把眼光放在当下,安抚这些不安亡灵的情绪。” 他说到这儿,很明显地停顿了一下,没有立刻说下面的话。人群中有眼色的人,立马附和的问道: “敢问道长,这事情该如何化解呢?” 。 这就像相声里的捧哏和逗哏,有人捧了,后面的包袱才摔得出去。这人一问之后,乌云子朝他赞赏的点了点头,这才慢慢悠悠地说道:“整件事的中心,就是这些不安的亡灵。必须得把他们安抚下去。当然了,重新迁回来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咱们就需要找些替代品。我给你们想个办法,那就是把墓主生前的一个物件,烧成灰,然后装在三寸长的小棺材里,埋在这地底下。” 范有金不解道:“把生前的物件烧成灰……埋在这下面?有什么作用呢?” “逝者生前的物件,带有他本人的气息,可作为亡者寄托之物。他们本人的尸骨是没办法葬在这里的,所以需要一个寄托之物。这个寄托之物的掩埋,就等于在这块风水宝地,与这些搬迁出去的原主人之间,形成了一丝联系。” “这样一来,表示这地方还是属于他们的,只是因为阳间事,不得不搬离。而且因为有寄托之物的存在,他们依旧能受到风水宝地的滋养,算是一举两得。等这些做完之后,只需要再做一场大法事,平息掉怒火,便不会再有问题了。” 这乌鱼子说得一套一套的,逻辑分明思路清晰,好像真是那么一回事。周围的村民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依旧止不住地点头。 我凑到关师爷旁边,低声问道:“关师爷,这家伙说的是真的?我怎么感觉哪儿不对,不会是骗无知村民的吧。关师爷,关键时候该出手就得出手啊,若是容得他瞎搞乱搞,把事情闹得更大了,咱们就麻烦了!” 想到神棍骗人,瞎搞一通,最后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我心里就有点急。没想到,关师爷却一点也不急。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说道:“这人有点道行。说得没错,在特殊的情况下,确实能用这种李代桃僵的办法。我以前也碰到过相同的事,也是用亡者寄托之物,最后才把事情平息下去的。” “啊?这乌云子说的竟然是真的!我还以为他随口胡编呢。话说回来,这事要是被他解决了,咱们该怎么办?” “好事啊!他能解决的话,咱们还省了一番功夫。”关师爷开了句玩笑,但随即压低声音道:“只怕,这事情没他想的那么简单。他也没那么容易能解决!” 他说道这儿,嘴角微微向上一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这让我有种怪异的感觉,想要问下去,关师爷却一摆手: “别说话,现在还不是咱们出手的时候,静观其变就好。” 。 我和关师爷交流的时候,村民那边也在交头接耳。主要是困扰了他们那么久的问题,突然间就能解决了,感觉有点不真实。不只是村民,就连施工队这边,听到有解决的办法,都忍不住他们那边靠近。就连刘工,也伸长了脖子,不自觉地往乌云子那边走了几步,反倒是我们一行,被冷落了下来。 这也不怪他们,毕竟在困境中的人,突然有了解决的办法,是会有这样的反应的。况且,从扮相来看,我们这边要比乌云子略逊些。瞧瞧人家,那道袍穿得,拂尘甩个不停,就跟电视上的神仙一样。反观我们这边,穿的都是便装,虽然也手打罗盘,但看起来就和乡下看风水的阴阳先生一样。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再加上乌云子那边抢先拿出解决办法,大家对他亲热些,也是自然。 当然了,这些只是外部因素。最终还是要看谁能把问题解决掉。让他先行一步又如何。没见关师爷胸有成竹么。 村民们交流了一阵之后,有点相信乌云子说的办法了,开始询问起实际的问题。一个村民走上前问:“道长,我有个问题。如果家里没有生前物品呢?您也知道,这里葬的不只是我爷爷、太爷爷、还有祖爷爷。都隔了好几辈了。基本上找不到了……” 这人还没说完,旁边便有人插话起来:“是啊,这是个大问题啊。就算找得到,上百年前的物件,那都是古董啊。烧了可惜了的。” 对于前面那个人,乌云子道长还能和颜悦色,但对于后面插嘴那位,就没那么好的脾气了。也是这样,现在你祖宗的亡魂都不安定了,竟然还吝啬那点钱?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让亡魂安息么? 。 这厢乌云子脸色刚往下一沉,那边范有金第一个跳了出来,指着那人鼻子就骂道:“周老三,你特么说什么胡话呢?究竟是祖宗重要,还是那些死物件重要?你祖宗现在都到处跑了,还舍不得那点钱,你就不怕你祖宗听了你的混账话,跑你家地里呆着?” 范有金这劈头盖脸的一阵骂,把那周老三骂得那叫一个狗血淋头。这人也不想想,现在是范有金晋升的重要关头,只要乌云子道长能完美解决这件事,工地能顺利的完工。他就是有功之臣,村支书这个位置,也就指日可待了。 在这个关键时刻,一切都以解决工地问题为主,这周老三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唱反调,不是找骂嘛! 第550章棺材屑 范有金这通骂,把周老三骂得面红耳赤。有心顶他几句吧,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说点啥。而更让他郁闷的是,旁边那些村民也对他没有好脸色,一个个朝他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一看就知道没说他什么好话。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让周老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 周老三认怂,但不一定代表范有金会放过他。这胖子挺着大肚子,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他跟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表情看着周老三,脸上挂满了不屑: “周老三,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派你来的。像你这样的小人物,也干不了什么大事,也就能给人添添堵,拖一下后腿而已。若是平时呢,我还懒得和你一般见识。但现在关系到咱们全村的人,由不得你放肆!别以为我听不懂你说那些话的意思。不就是想拖后腿吗?你问问大家,在这个时候,什么最重要?” 范有金每说一句,周老三的脸就白一阵,到最后,整个人面色苍白身如抖糠。范有金说的没错,他周老三就是来添堵拖后腿的。他本来就是站在村支书那一头的,今天村支书被叫上县里挨批评了,而范有金这边趁着这个空档,请了高人来化解,想打一个时间差。 周老三原本是混在人群里,想打探一下消息。但看到最后,发现事情真有被化解的可能。作为大溪村的一员,他是很想让事情快点过去的,因为天晓得下一次挖土,会不会挖到他先人的棺材。但作为村支书一派,是绝对不能看到,事情被范有金解决的。 所以,在村民们询问办法的时候,就在旁边打了个岔。毕竟这些村民不像范有金那么有钱,上百年的古董说烧就烧,说埋就埋。他在旁敲个边鼓,让大家心里有了顾忌,办事就没那么利落了。至少也能给村支书留下处理的时间。 毕竟他属于村支书这一派,这些年没少捞好处。若是让范有金上位了,绝对会被收拾! 。 这周老三想的倒是挺好的,只可惜,他这才起了个头,目的就被范有金给洞悉了。然后强势地压迫了下去,想象中的目的没有达到不说,还被骂了一顿,受了那么多白眼。 现在,范有金又道出他的“险恶用心”,这可就捅了马蜂窝了。村民们的情绪顿时又被调动了起来,当然,这一次不是对工地,而是对这个拖后腿的周老三。 主要是这些年村支书上位的时间里,他们这一派的没少狐假虎威,大家对他们都是敢怒不敢言。现在这个敏感的时期,他又做出这样的事,再经过有心人一煽动,大家都会想,这村支书的人果然都不是好东西,平日里作威作福不说,到了这时候还想着争权夺利拖后腿。顺带着,把村支书也鄙视了一番。 可想而知,村支书原本就摇摇欲坠的官位,现在摇晃的更厉害了。 要不说猪队友坑人呢。 这一出勾心斗角的大戏,虽说没有电视上宫斗戏那么激烈,但也挺有意思的。我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这置身事外,看别人狗咬狗的感觉,咋就那么好呢。 这一边,眼见得自己犯了众怒,基本上是待不下去了,周老三只得一边陪着笑,一边往后退。主要是怕有人忍不住出手打他,那他就亏到姥姥家了。好在这时候大家关心的都没在他身上,只要他离开了,也就没人把他怎样。当然了,当面骂几句是少不了的,但这也无伤大雅。 等捣乱的人走了,乌云子这才重新开腔道:“能找到亡者寄托之物是最好的。如果找不到的话,就有点麻烦了。你们就得打开祖先的棺材,刮去尸体头部位置的棺材板,要刮够三两木屑,然后还有在棺材下抓三把泥土,然后在坟头烧三斤纸钱,取其灰烬。最后把三者混合在一起,这才能代替亡者寄托之物,放进三寸小棺内。” 。 乌云子一口气说了那么长,一众村民安静的听着,没有一个敢出声打扰。等他说完之后,一众人都面色灰败,就如乌云子说的,找不到亡者寄托之物,确实麻烦。不只是麻烦,还是非常的麻烦! 要用这个办法,最起码的,就是要把棺材起出来。这才多久啊,就又要挖坟,若不是看着他是这一片有名的道长,村民们恐怕要怀疑他的真正目的了。 挖了坟还不算,还得开棺刮棺材板,这些事想想都让人发毛。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去尝试的。 乌云子这番话,绝了那些被周老三影响的人的念想。 还是那句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别看大家表面团结一心,实际上各自心中都有小九九。之前没想到,后来被周老三一说,就都在想,如果有别的办法,可不可以不用烧毁古董呢? 现在,人家道长倒是把办法给出来了。问题是他们敢这样做吗?毕竟这上了年岁的东西,也不一定样样都是古董。只是这些个村民没文化见识少,才会觉得上年岁的东西,都会很值钱。就算不值钱,留着也行。 但现在被乌云子这瓢凉水一泼,大家都冷静了下来。相比起把祖坟挖出来刮棺材屑,还是付出那些不知道价值的“古董”比较好。 毕竟,现在是敏感时期,谁知道随便挖坟,会不会引出新的祸事。 。 “道长,这小棺材最终葬到什么地方?”等大家琢磨了一阵之后,又有人开口道。 “我不是说过吗,就葬在原地!”乌云子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伸出手指,指了指地面。 那人这么问,其实也就是起个头而已,顺着乌云子这句话,这人继续开问:“可是,葬在这地方,等公路建成之后。咱们的祖先,不就被千万人践踏吗?” 这人的问题问得有够尖锐,旁人顿时点头附和。范有金原先还以为这人又是村支书那边的人。结果仔细一看,见那人其实是自己这一派的,而且从表情来看,确实是心有疑问。 因此,范有金也就不好出口指责。其实在他的心里面,他也想要知道,乌云子会怎么回答。 第551章关师爷在打脸 “这是第一次,贫道就给你们解释。以后不要问我这些无聊的问题。”乌云子一甩拂尘,沉着脸口气不耐地说: “都说了是亡者寄托之物,这东西就是代替他们的尸身,与这方宝地产生联系用的。你们祖先的棺材又没有真的葬在这里,如何被千万人践踏?” 村民们听他这么说,顿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频频点头起来。有人还想继续开问,未想到乌云子抢先开了口:“提问时间就到这里,贫道没有义务为你们解惑。你们只需要按我说的来做,信与不信由你们,我不会再给你们解释!” 他说完,身体一侧,目光放到远山之上,好像那边有多么美丽的风景似得。直到他做出这副姿态,村民们这才醒悟过来,面前这位是有大本事的道长,不是村支书或者范有金,他没义务给村民们解惑,更不会哄着他们。 就像我之前说的,这人就是贱。你对别人温柔点,别人就会得寸进尺步步紧逼,反而你拿起了架子,人家反倒会尊敬你。就像现在这般,乌云子摆起了架子,村民们只是刚开始时愣了一下,随即,便不敢再多说多问,看他的眼神,也带着几分敬畏几分讨好。 或许在村民们的心中,有本事的人,多半是有脾气的。所以,乌云子道长这样,是有本事的表现。我们大溪村的问题还有求于他,千万不要惹恼了他。 。 “好了,办法我是给出来了,怎么抉择就看你们自己。”见村民们安静了下来,乌云子一甩拂尘,呼了声“无量天尊”便退到一旁,耷拉着眼睛不言不语。 至于那些个村民,心中也已经有了决定,已经完全被乌云子镇住了,即使心中还有疑问,都生吞了下去。看样子,是准备回去找先人的生前物了。 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似乎这事情就这么定了,好像也没有我们什么事情,在“乌鱼子”道长的光芒之下,我们成为了路人配角。 恩,乌云子心中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没见他偷摸着瞄我们时的眼神,格外的轻蔑么?没见他的嘴角,稍微扬起了一丝不屑的笑么? 他现在心里,应该很开心吧。 但这世上的事啊,千万别高兴的太早。因为高兴得过早了,就意味着打脸的时候要到了。这不,就在众村民听了乌云子的话,这就要回去找亡者寄托之物的时候。关师爷终于站了出来,冲着乌云子就问: “你的话说完了吗?这就是你的办法?” 乌云子没想到,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关师爷,竟然在最后来这么一下。稍微有点发愣,下意识地回答道: “是又怎样?” “哼……”关师爷冷哼了一声,又用那种惯有的,阴测测的嗓音说道:“若是按了你的办法来做,这大溪村的人才是死无葬身之地!” 。 来了!终于来了! 关师爷怒怼乌云子,这样的好戏,我可是等了好久的。只可惜关师爷一直不出手,不只自己不出手,还不让我们出手,表示要静观其变。之前我还不乐意的,现在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等探明了对方的情况之后,来一个致命一击,一次性把对方打得无法翻身。 关师爷这句话杀伤力可不一般,他的那危言耸听的句话,再混合着那种音调,旁人听了,即使在太阳下面,也会觉得全身凉飕飕的。原本听了乌云子的话,村民们信心满满的,但现在关师爷一开口,又把他们从天堂打推到了悬崖边上。 他们可是看到的,关师爷之前也拿着罗盘在看,应该也是这一个行当的人。虽然不知道和乌云子道长比,谁更厉害。但对于他说的话,人们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来看。于是乎,一群人都站在了原地。看样子先等这两位分出了高下,再决定听谁的。 我看到村民的反应,心中感叹,这神棍就是神棍,一句话就有这样的威力,也没谁了。 村民们的反应,也落在了乌云子的眼里,原本解决了的一件事,临到头被人给破坏了,乌云子再好的脾气也火冒三丈,当下也不再保持高人风度了,指着关师爷的鼻子厉声道: “你是什么人?为何在这里妖言惑众!你这样做,又有什么目的?” “我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不想这些村民被你害了。”关师爷回答道。 “我害他们?”乌云子怒极反笑:“除了这个法子,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你在这里危言耸听,拖延了宝贵的时间,才是真正的害了他们!” 他说话的同时,范有金这边也准备煽动群众,不要听信关师爷的话,就按乌云子说的来办。关师爷见此情景也不和他多废口舌,直指问题的中心道:“看来不给你点真东西,你是不会认输的。我问你,这一片地界的风水,你可是看清楚了?” “哼,你倒考教起我来了。”乌云子一打拂尘,傲然道:“本不想回答你的,但本道爷要你输得心服口服。这地方,是一处风水灵脉,呈三龙拱珠局。先人安葬在这一处地方,对于他们的后辈,会有极大的福泽。” 。 “对,道长说得没错,我们大溪村出了那么多的富贵人家,都是因为这方宝地。”乌云子话音刚落,他的忠实拥趸范有金,便立马附和起来。连带着,一旁的村民们也纷纷点头,毕竟,他们是实际的受益者,在这件事上,最有发言权。 民心站在这几这边,乌云子更加有恃无恐起来,反问关师爷道:“你问我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在换我问你了,你又看出了些什么?要不要我跟你说说,究竟是哪三龙拱珠?” 对于对方的挑衅,关师爷只是淡淡的一笑:“你没看错,这里确实是三龙拱珠局……” 他本想继续往下说的,却被乌云子给打断了:“好,那我问你。为什么要说,我的办法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你要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本道爷第一个不放过你!” “你用不着威胁我。”关师爷看了他一眼,表情淡然,似乎并没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里:“我不怕你威胁,因为你本身就说错了。这里是三龙拱珠局不错,我之前也曾这么以为。但世上有些事,失之毫厘谬之千里。” “这里,并非是一处灵脉,而是一处——” “绝脉!” 第552章绝脉 “这里其实是一处绝脉!” 关师爷一句话比一句话吓人,之前还说什么死无葬身之地,到现在又把问题直指到这处地方的风水上。那些个村民虽然听不太明白,但从名字来看,绝脉啊,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透着那么一点绝天绝地,断子绝孙的感觉。 村民们本就人心惶惶的,现在被关师爷一唬,立马不淡定了。倒不是被这绝脉一说吓到了,而是对造谣的人,也就是我们这一群人,产生了极大的敌视。 能不敌视吗?大溪村祖辈世世代代都葬在这个地方,也没出什么祸事,反倒是出了许多富贵人物。这是葬生绝地的样子吗?若绝地都是这样,世上就没有什么福地了。 想到这儿,人们更加地激动。我眼看着有几个性格冲动的,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准备揍我们了。心中也有些嘀咕,关师爷这一把会不会玩得太大了,别玩出火来就糟糕了。 算了,关师爷不会无的放矢,还是静观其变就好。 。 我和关师爷呆这么就的人,心中都会有一丝怀疑。更别说旁人了。刘工倒是个讲义气的,毕竟是他把我们请到这里的,现在见关师爷“胡说八道”,引得村民要揍我们,连忙招呼着工人准备“劝架”。 在这种情况之下,关师爷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保护,而是径直上前两步,注视着乌云子道: “难道你真没看出来,这里是绝脉?” “绝脉,怎么可能!”乌云子哼了一声,但他见关师爷这么笃定,心中也有些发慌。毕竟在这种情况之下,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选择硬刚。关师爷反其道而行,似乎另有依仗。 在这样的心理状态下,乌云子嘴里虽然不认同,但还是拿出罗盘重新打了起来。他手上虽然做了,但嘴上却不饶人:“别以为我被你们鼓惑了,我只是确认一下。如果确认你们说的是假话,道爷我第一个不放过你们!” 说完就低着头忙活了起来。 “倒是听得进话,没有糊涂到家!”乌云子的谨慎态度,让关师爷很是满意。至少从这一点能看出,乌云子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种神棍骗子。他还是有点本事的,而且还会反思,是真的想把工地的事情解决。就看这一点的份上,即使是同行冤家,也让我对他的感官好了很多。 。 眼见乌云子在那边忙活,关师爷也不再袖手旁观,毕竟这个头是他起的,没理由看着别人干活。 “还是让我帮你一把。叶飛,借鲁班尺一用!” “哦好!”听到关师爷的话,我连忙从挎包里翻出一物。那是一把长约有二十公分左右折叠尺,三指宽,一指厚,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手感很是敦实。 我把折叠尺朝关师爷丢了过去,他伸手接住,然后一挽袖子,摆出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双手一阵拧把,在“咔咔咔”的声响中,这把鲁班尺便被他展开成了一米多长。然后关师爷底喝一声,手握着鲁班尺顶部,把它直直地往地面一杵。 鲁班尺顿时直立在地上。 我在一旁看得眼角直跳,我说关师爷哟,你能别装逼么?开个尺子还摆那么多造型。摆造型就摆造型嘛,用那么大力干嘛?又是掰又是杵的,弄坏了算谁的? 真心不是自己的东西不知道心疼! 。 我心中嘀咕着,但也不好上前把鲁班尺抢回来。毕竟现在是关师爷的高光时刻,说白了,他正装着神棍呢。这时候去打扰他的话,肯定落不到好,只得在一旁干看着。 好在也不是我一个人郁闷,乌云子那边也挺郁闷的,他正打着罗盘呢,旁边也挺多人观看的。结果关师爷这边架势一拉开,顿时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先前说过,这俩老头其实都是一个德行,都比较爱现,很喜欢那种受人瞩目的感觉。 现在,关师爷的“表演”吸引了大把的观众,乌云子这边也就没人再过问了。感觉自己受了冷落,乌云子也没心情打罗盘了,停下手来,看关师爷如何继续。 全场的眼光都吸引到了自己的身上,关师爷状态不是一般的好,也更加卖力。手里的鲁班尺舞得跟孙悟空的金箍棒似得,看得我头皮发麻。倒不是怕他砸到我,而是怕他把东西玩坏了,以后没办法给爷爷交代。 “喂,关师爷。差不多就行了,还是办正事吧。”我在旁边小声地提醒着。关师爷手上一顿,回头瞪了我一眼,表情有些不愉,但还在手上没有继续了,而是认真打起了尺。 。 要说这鲁班尺,和一般的尺子不同。尺子的周身,虽然都有刻度,但这些刻度上却没有阿拉伯数字,或者中文数字标识,而是从上到下被八个字分为八个大区。 这八个大区分别是“财”、“病”、“离”、“义”、“官”、“劫”、“害”、“本”。在每一个大字底下,又分别有四小区,把整把尺子,分割成无数的小格子。 鲁班尺的八字之中,“财”、“义”、“官”、“本”四字为吉,“病”、“离”、“劫”、“害”四字为凶。使用时,只需用鲁班尺去量,吉凶一目了然。 关师爷立在当场,脚蹲马步,上半身挺直,右手扶尺,左手手心抵在顶端,摆了个很奇怪的姿势。这姿势我听关师爷说过,这叫量山式。说白了就是量山,不过不是量它们的具体高度,而是量这些山与脚下地面的吉凶关系。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量山式,顿时瞪大了眼秉住了呼吸。那些个旁人也被他这股气势所震慑,一个个都不敢出声,想要看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就连乌云子,也是一脸的郑重。 过了一阵之后,好像积蓄起了足够的力气,关师爷喉咙中低吼了一声: “量山,起!” 话音落下,就见他手上一动,右手用力,以左手为轴心,鲁班尺以一百八十度的缓缓转动起来。他在转动鲁班尺的时候,动作非常的慢,感觉很吃力的样子。我离关师爷比较近,发现他的脖子与鬓角竟然浮现出根根青筋。 这让我有种错觉,他手里握着的不是一把尺子,而是一根通天之柱! 第553章量山 关师爷的手稳如泰山,那把一米多长的鲁班尺,在他的手上缓缓地移动,就像是钟表上的指针一般,以轴心为原点,划出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弧度。稍有区别,不过是指针的移动是顺时针的,而鲁班尺是逆时针的。 当鲁班尺上升到三点钟方向,也就是九十度的时候,稍微有那么一点停顿,关师爷的额头上也出现了汗水。使了好几次劲,想要把尺子抬上去,却好像少了一把力,怎么抬也抬不上去。 旁人都秉着呼吸看着,没有人出来指责关师爷。因为大家都看得清楚,他并没有在表演,而是真的在拼命使劲儿。这一把木头尺子,好像在一刻变成了千斤重一般。又仿佛在冥冥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压在尺子的一头,想要打断这个凡人,以一己之力量山的妄举。 。 “给我起!” 僵持了有好一阵,关师爷似乎积蓄够了力量,突然大喝了一声,原本干枯的手上青筋暴现。然后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之中,那把平举的鲁班尺,慢慢地往上扬起。 这一回,那无形的力量似乎意识到,无法再阻止尺子上升的趋势了。也就没有了再坚持下去的意思,果断撤回了力量。使得关师爷这边轻松了许多。 不多时,一把一米多长的尺子,直直地立在了关师爷的手中,顶端处有两米多高,已经达到了量山需要的基础。 所谓量山,实际上就是人站在鲁班尺下,透过鲁班尺,去观察四方地形与脚下土地的吉凶关系。因为不需要精准的数据,所以只需要看大致的刻度就行。 前面说过,鲁班尺有八个大区,每个大区分别对应一个字。四字为吉,四字为凶。量山的人,只需要看山顶与鲁班尺的交界处,处于哪个区间就行。 另外,因为位置,角度,方位等关系,在尺子刻度不变的情况下,移动距离是会改变所看到的区间的。所以,量山不能只看一边,而是要看四面,因为你在朝一面移动的时候,其余的三面所在的区间,也是在不停发生改变的。 也就是说,综合四方的数值,才能得到准确的结果。而一般情况下,普通的地方,基本上都是两凶两吉,属于福祸相依的关系。好一点的一凶三吉,差一点的三凶一吉。至于四方数值能量出四吉,或者四凶的,前者为风水宝地,后者便是绝地,亦或者称为绝脉。 当然了,如果要量得更精细些,还可以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基础上,加上东南、西南、西北、东北这四个方向。但这种“量八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也不过就是精细一些,强迫症喜欢而已。 因为,一般量出四吉或者四凶了,已经没必要再量下去了。基调已经立在那儿了,就算在四吉的基础上,多量出几个吉位,风水宝地依旧是风水宝地。至于在四方绝地,基本上没人会去冒险触碰的,即使给你再量出八方凶位,结果依旧是那样。 再说了,正所谓月盈则亏,太完美反而不真实。那种八方吉位或者八方凶位,基本上是处于理论之中,现实之中并没有这种地方的记载。 。 “叶飛,打盘!” 我正在琢磨量山这事的时候,关师爷那边突然招呼了我一声。好歹这段时间没少学东西,他一声招呼,我就明白了要我做什么。连忙把自己的罗盘拿出来,嘴里问道: “先量哪个方位?” “日升在东,日落在西。现在下午快六点了,自然要先避开西面落日,这里是亡者埋葬之地,属阴,现在太阴将起,也需要避讳。南面是我们来时路,也不能量。所以,咱们只有一个选择。” “你直说先量北方不就结了吗!”我小声嘀咕了一句,手打罗盘选定了北面,然后伸直了手指了过去。关师爷原地转了下身,面对着我所指的方向,然后抬头看向鲁班尺,嘴里报道: “北面,离!” 我心中咯噔一响,量出来的第一个字就是凶位,这算是开门黑了吧!这离位为凶,指六亲分离,离之下有四小区,分别是长库、劫财、官鬼、失脱——大体上就是牢狱之灾、破耗损财、妻离子散这些个事情。 还是那句话,量山不取精细值,所以这四个小区上的东西,并不做参考。 另外,第一次就量出了个离位,也没啥好大惊小怪的。毕竟这地方掩埋着大溪村全村的祖坟,人死了,这不就是阴阳相隔么,也算是应了这个“离”字。 。 关师爷得到了这个结果之后,并没有停止,嘴里继续说道: “这次是南面!” 我应了一声,身体一百八十度转动,然后找准了南面的位置,依旧手指前方。关师爷如之前那般,脚下不离原地,只用身体转向。他手很稳,即使在这样的大转动之下,手上的鲁班尺连晃都没晃一下。在位置与高度都没有变化的情况下,测得的结果,也是最准确的。 实际上,这种量山,和工地上使用水平仪观察高差是一个原理的。在观测点不变,观测高度不变的情况之下,移动观测目标方位,是能够测量出观测点与观测目标的高差距离的。 或者可以这么说,其实现在很多科学的演算方式,实际上就是古代的一些知识的演变出来的。看着天差地别,其实在本质上,还是有相同之处的。 我正神游物外,琢磨着科学与传统技艺之间的关系,那边关师爷已经报出了第二个方位: “南面,劫!” 。 劫! 我心中又是一动,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连量两次,竟然量出了两个凶位。要说第一次量出离位的时候,我还只是惊讶一下,毕竟三吉一凶也可以称之为宝地。 至于四吉之位,是出王侯将相的,这大溪村还没那个福气。所以,我在关师爷第一次测出凶位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觉得运气挺背的,一开始就来一个开门黑。 原以为,接下来应该会量出一个吉位吧,没想到,又是个凶位。而且比之前的离位还要凶!这让我一直以来的认知开始慢慢地崩塌。 这特么还是风水宝地吗? 第554章四凶绝地 劫位,代表抢夺、胁迫,亦有劫数,死难的意思。劫位下有四小区,分别为死别、退口、离乡、财失。其他三个从字面上来都能看懂其意思,至于第二个退口,意思就是家里减少人口,有穿戴孝服的意思在里面,说白了还是死人! 死别,再加一个退口,一个区间里面,有两个死人的,可见这个方位是多么的凶险了。至于其他两个,也就比死人稍微轻一点。在我看来,这个劫位在四大区里面,算是最凶的位置了。 现在连续两次出了两个凶位,除非后面连出两个吉位,才能够堪堪拉平。但现在这个趋势来看,我已经对吉位这个事不抱希望了,莫非真如关师爷说的那样,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风水宝地,而是一方绝地? 明明有这么好的风水局,但实地考察却发现是一方绝地,这种事情不只是我没有见过,书上也鲜有记录。唯一的可能就是,这背后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 连续出现两个凶位,这让乌云子道长脸色很不好看,作为同行对手,关师爷应该很得意吧。不,咱们关师爷虽然神棍爱现了点,但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三观还是很正的。 现在不是争一口气的时候,而是这里的风水有问题,重点就应该放在这个身上。 接下来,我又为关师爷指出了东面与西面,不出所料,东面也是凶位,这次是一个“病”位,虽然没有劫位那么凶,但也不是什么好方位,属于活受罪。 量到这里,我的一颗心已经提了起来,心中暗暗猜想,不会再来一个凶位吧。三凶汇聚,已经不是好地方了。四凶之地,那就是真正的绝地了! 我紧张的不要不要的,旁人不懂其中的门道,有些莫名其妙。倒是乌云子知道其中的凶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额头上渗着冷汗,双手握拳,牙关紧扣,很紧张的看着关师爷手中的尺子。 量西面的时候挺有意思,因为大溪村这一块儿属于三面环山的格局,在东、南、北三面,都有高山,所以必须把鲁班尺一百八十度旋转延伸,才有办法去量称。而西面地势平坦,唯有很远的地方,才能看到山脉绵延。 这样的情况,也是能量山的,和之前的步骤差不多,只需要观察远处的山脉,与鲁班尺上刻度的交接点就行。只是现在就不需要双倍长度了,所以得把鲁班尺往回转,顶端杵在地面,弯下腰去看。 这次费的时间略多一些,大家都秉着呼吸等待,感觉时间过得异常的缓慢。我们等着关师爷的报数,就好像是等待着最终的宣判一样。这种感觉,相当的难受! 。 “东面……劫位!” 当关师爷报出了最后这个方位的时候,我感觉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劫位,又见劫位!因为尺子倒转了一下的缘故,之前出现过一次的劫位,在这里又一次出现了。 一个地方,出现两个劫位,也是巧了。 我心中震撼,四凶之位,果然是四凶之位啊。这地方根本不是什么风水宝地,而是绝地啊!但为什么,之前葬在这里的大溪村先祖,都没有受到绝地的诅咒,反而有大量福泽绵延下来呢? 这不合常理啊! “不对,这不合常理!”看来这乌云子道长和我有着相同的想法。只不过,他表现出来的比我更加激动,他用力的摇着头,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不断地重复着:“这里明明是三龙拱珠局,这是风水宝地啊!为什么会变成了四凶绝地!这是为什么呢?这是为什么呢……” 他就这么反复念叨着“为什么呢”,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原本就满是皱纹的一张脸,现在纠结到了一起,皮肤一层盖着一层,跟沙皮狗似得。 我看得难受,也害怕这老头继续下去会把脑袋给烧坏了,便在旁边出声道:“那个啥……乌云子道长啊,这事实胜于雄辩。你也是亲眼看到了,我们这是用工具测出来的,绝对是有证有据。对了,你可能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工具吧,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鲁班……” “闭嘴,我知道!”这位“乌鱼子”道长脾气不一般的大,我本想跟他好好说呢,结果他反倒把气撒到了我的身上。他吼我的时候,两眼血红血红的,一副信仰崩塌的模样,吓得我连忙收了声——倒不是怕他打我,这一干巴老头,老子一只手就撂倒了。主要是怕他咬我,他这模样,看着就像狂犬病发病似得。 谁对着都犯怵! 。 乌云子见我不说话了,还瞪着我呼哧呼哧地喘了一阵,好在没有后续的动作。只等喘息平静了一些,这才把目光挪移到关师爷手上:“这是鲁班尺。刚才你这一手,应该是量山式吧。你……是道师爷?” “正是!”关师爷捋着山羊胡,神棍气质显露无余。 乌云子又呼呼地喘了一阵,看来是知道自己遇到对手了。毕竟这公路上的问题,咱们道师爷才是最专业的。不过看他的表情,还有些不太服气。关师爷是什么人,老神棍外加装逼犯!你不服气,那就让你服气。 “怎么,不相信吗?要不要再测一次?这次你自己看。” 虽说结果可能翻不了啥浪花,等待着他的很有可能是又一次的打脸,但死心眼的乌云子还是点头应答道:“行,重测就重测!我就不相信,这好好的风水宝地,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绝地!” 完了,这家伙已经完全陷入关师爷的节奏了,就等着被关师爷继续坑吧。 果然,关师爷见他答应,表情上没有表露什么,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这老头有一个习惯,只有比较熟悉的人才知道。他心里偷着乐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搓手指。这个时候,他手指就搓得飞快。 。 乌云子不知是计,做了个请的手势。关师爷又重新立了一次鲁班尺。或许是第一次成功之后,那冥冥中的阻止力量就失效了,这一次再次立尺,倒是没怎么费劲。 为了让乌云子彻底信服,这次关师爷让他自己打罗盘找方位,并且让他自己观察。乌云子倒是毫不含糊,做得一板一眼的。 但无论他如何仔细,但结果都是决定了的。 当亲自测出,这里还是四凶绝地的时候——乌云子悲剧了。 第555章不信邪 “怎么样,还要来一次吗?” 再一次测出四凶绝地,乌云子显得很郁闷。关师爷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对他大肆的嘲笑或者打击,只是笑眯眯的这么一问。乌云子红着眼,像个输红了眼的赌徒,用力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还要再测一次。 他这样的表现,完全在关师爷的意料之中。关师爷这时候显得非常有耐心,只是点了点头,再一次重复了之前的动作。 这一回,为了让他更加的信服,关师爷还重新换了个位置。这位置还是不是他随便找的,而是让乌云子自己来定,就是为了让他输一个心服口服。 乌云子显然也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再得出同样结果的话,他自己也没脸再测了,所以显得相当郑重。他埋着头,打着罗盘在工地上绕了好久,终于指着一处地方,说这地方是三龙拱珠局的灵眼所在。若是在这里测,得出的结果也是四凶绝地的话,他就彻底服气。 “这地方是吧,行,说好了位置你选的。”关师爷保持着高人的风范,擎着鲁班尺,就走到了他所在的位置,第三次使出了量山式。 。 先前说过,之所以量山要量四方,那就是因为当测量点发生变化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其实也是发生变化的,你离东边近了,相对的,离西边就远了——有点儿相互拉扯、相互影响的意思在里面。 还有一点,山是有起伏的,并不是完全的一条直线。打个比方,你在A位置,面对的东面正好是山峰,得出了一个结果。你转移到B位置,东面就不一定是山峰了,或者会是山腰。所以,有时候即使位置变了,得到的结果依旧不会变。 很神奇吧?但风水就是这样。 当然了,万事无绝对。想硬生生地凑出一个吉位,在理论上其实是可以的。那必须关师爷举着鲁班尺,一直不停的移动,一边移动一边看,然后硬生生地在四凶绝地之中,找到一个吉位。 这不是不可能,太极图上有黑白,阴阳两仪是相生相克的,在绝地之中,也不缺吉位。只是这种绝地中的吉位,也不见得有多好,无非是矮子里面选高个而已。 而且,这种做法已经破坏了规则,顶天也就是争出了个输赢,或者是争了一口气。但对于解决工地灵异事件根本没有帮助。这种明摆着耍赖的事情,乌云子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屑去做的。 还是那句话,根本没有意义。 之所以说这么多,其实就是表达一个意思,无论乌云子选择哪块地方,对于结果都没有改变。或许他运气好点,真的找到了这三龙拱珠局的灵眼所在,能生生地把四凶绝地变成三凶,但输的还是他。 而实际上,他的运气似乎并不是太好,等关师爷到了他选定了的地方,鲁班尺一立,得出的结果让人崩溃。乌云子所寄希望的灵眼所在,勘测到的依旧是四凶绝地,而且,更让他郁闷的是,其凶险竟然比其他地方还多出了几分。 我们之前测的地方,是两劫一离一病,这已经够凶险了吧。 不,“乌鱼子”道长用实力证明,没有最凶险,只有更凶险。他选的那块灵眼,测出的结果竟然是一劫一离两害! 害是什么? 害位代表祸患之意。下面的四小区分别是灾至、死绝、病临、口舌。其中除了最后一样口舌,也就是起争执、口舌之争,看起来稍微轻一点之外,其他三样就很严重了。 如果说劫位是对于一家人来说,那么害位就是对一个族群,或者是一个村的人。瞧那字面上的意思:灾祸来了,大病降临,最后都死绝了……啧啧,看着都觉得背后发凉! 。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可能啊!这里明明是三龙拱珠局,这里明明是灵脉,怎么可能死四凶绝地呢……到底是哪里不对……到底是哪里不对……” 这一次的打击显然比上一次更严重了,乌云子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看着这老头一副惶恐不安,随时就会因为想不通而烧坏脑袋的模样,我突然有点于心不忍了。 说到头,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大的冲突。无非不过是同行之间天生的敌视情绪,再就是乌云子开始的时候稍显高傲。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况且乌云子虽然死心眼,但不是听不进话的人,做事谨慎,是真心想解决工地灵异事件的。所以,没必要把他逼得这么狠。稍微敲打敲打,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别老拿鼻孔看人就行了。 想到这儿,我心中便有了决定,凑到关师爷旁边,低声说道:“关师爷,差不多就得了。你还想真把这老道士忽悠死吗?” “就你是好人!”关师爷不乐意的瞪了我一眼,“我哪里在忽悠?我明明是用事实说话!想不通,是他自己死脑筋!” “对对,是他自己死脑筋。那么,作为高人的你,是不是该出手点化点化?否则,再让他这么纠结下去,咱们以后再见他,就得去精神病院了。” “就你最麻烦!”关师爷显得很不乐意,但手指却搓得起劲。显然,我话中的“高人、点化”这样的词,正好拍到了马屁上,关师爷心情甚好,也就不再折磨乌云子了,清咳了一声,背着手走到乌云子的面前,俯视他道: “想知道为什么吗?” 。 “为……为什么?” 乌云子正纠结之中呢,有过相同经验的人应该会明白,这种状态之下,人的思维如同陷入了泥沼之中,你越是想就越想不通,越是挣扎就越往下陷。运气好点的,时间一久会自己走出来,运气不好的,就一直走不出来,甚至会成为一生的心结。 在这种情况之下,最需要的,就是有人来拉你一把,把你从这种状态中拉出来。但这个人不是随随便便都能做的。要么是你亲近的人,要么是你信任的人,甚至是你佩服的人。 关师爷与乌云子素不相识,前两样自然撇开不提,所以关师爷选择最后一个。他之前做的那些,已经击溃了乌云子的信心,乌云子对他可说是彻底的服了气。说是佩服或者敬畏,一点也不为过。 所以,在关师爷出手相助的时候,乌云子原本恍惚的眼神,顿时就有了光采。他抬头看着关师爷,脸上透露着疑惑与问询,有点儿朝闻道夕可死的感觉在里面。 在他这样的目光之下,关师爷捋着胡须,仿若世外高人一般,长声道: “那是因为这里,地高三丈!” 第556章地高三丈 很多年后,据乌云子道长回忆,那是一个黄昏,当时的阳光还是很刺眼,西沉的日头斜斜的倾洒过来。关师爷站在他面前,阳光打在他的身上,泛出一道金色的光晕,晃得人不敢直视。 那一刻,在乌云子的眼中,关师爷也的形象无限地拔高,宛如同大罗金仙下凡一般。在乌云子的记忆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但作为当事人,我举双手证明,当天的阳光一点儿也不刺眼,毕竟都黄昏了,能有多刺眼呢?反而像个咸鸭蛋黄一般,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 至于关师爷,依旧是那副神棍的派头,也没见到他有啥奇异之处。咋就在乌云子的眼里,变成了神人呢? 这事挺古怪的。但结合起乌云子当时的心态,也就不难解释他为何会这样。 当时乌云子遭受打击心境崩塌,再加上陷入了思维的泥沼,心理防备是最低的。这个时候,关师爷及时出现拉了他一把,于是在他眼中,关师爷的形象便无限地放大起来。 反正一句话:一个神棍,被另外一个大神棍给忽悠了。 。 “那是因为这里,地高三丈!” 言归正传,关师爷那句话,让乌云子原本恍惚的目光,突然变得清澈了起来。原本佝偻的腰,也慢慢地挺直,他抬头看着关师爷,嘴里念叨道:“高了三丈?” 关师爷点点头,笃定地回答道:“对,是高了三丈。这里是三龙拱珠局没错,但为何连测了三次,都是四凶绝地。原因,就是这里的地高了三丈!” 地高三丈…… 我在旁边也听得满脑子问号,天高三尺的故事我倒是听过,说的是某个地方的县太爷太贪了,收刮民脂民膏刮得太厉害,连县城的地皮都被刮下去了三尺。这地刮下去了三尺,天不就高了三尺么。 这就是天高三尺的由来。 那么地高三丈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里的天,比别的地方矮? “这地方的天,比别的地方矮?”乌云子又一次和我想到了一块儿,也很及时的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就凭这一点,就没辜负我刚才帮他说的好话。 “天都是一样,怎么可能比别的地方矮。”关师爷摇了摇头,指了指脚下道:“所谓地高三丈,并不是说这里的天矮,而是说这里的地比别的地方高。准确点来说,这里的地面,比其他的三龙拱珠局高了三丈!就因为这三丈的高度,把好好的风水灵脉,变成了四凶绝地!” “啊……”听明白了意思的我们,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地壳沉降这种事我们是知道的,传说中的亚特兰蒂斯,在千万年之前,不也是在陆地上么,是后来才降到海底的。据说南极的冰山每年都会下降多少多少毫米还是厘米呢,所以这不算是什么奇怪事。 但问题是,见过整块大陆,或者整块地上升下沉的,我还没听说过,一个风水局中,仅有一块儿地方往上长的——这给我一种错觉,好像这地方跟发酵过面团一样,在四周的“盆”边没有变化的情况下,自己在发酵过程中慢慢上涨! 这也太扯了吧! 。 我没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反倒是乌云子听了之后,稍微表露了一些惊讶,便慢慢地恢复了平静。到了后面,还开始了自己的分析:“地高三丈……倒是少见得很。虽然罕见,但也不是没有过。那么看来,这里原本是三龙拱珠局没错的,也因为此埋葬在这里的大溪村先祖,才会有福泽影响后人。” “或许是葬的人多了,时间久了,灵脉的灵气被吸收殆尽,引起了地气的变化。地面上涨,使得这地方从一块风水宝地,成为了四凶绝地。”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大溪村近些年开始透露出衰败之相。问题,就出在这四凶绝地上!这么说来,这高速公路工程反而救了他们,若不是工程迫使搬迁,长久下去,这大溪村就危险了……” 乌云子说到这儿,手上拂尘一甩,脸上又恢复了初见时的自信。或许是经过这一波的分析,让他找回了一些底气。 他的说法,我还是比较赞同的。风水宝地孕育着灵气,但灵气并不是无穷无尽的,被消耗完了之后,便会对周围的环境产生影响。从福地变成了一般的地方,倒是经常发生。但而像大溪村这样,直接从福地变成了绝地,就有点儿罕见。但人家不是说了,罕见并不代表没有么。 而且,我还有一种感觉。或许这是风水宝地的一种自我保护。就好像环境遭到破坏后,会出现各种的灾难一样。这里的地气被消耗殆尽,也引起了“灾难”,直接把这里变成了绝地。 那么,葬在这里的人,因为绝地的缘故,会受到诅咒灾难。渐渐地,后人就不会再往这里葬人了,反而为了避祸,会把原本葬在这里的先祖移出去——这事,前几年大溪村的人已经在做了。 等这些坟墓都搬迁出去,地气不再被吸收,又能自己慢慢孕育。等或许千百年之后,灵气浓郁到一定的地步,这里又会回归成一方风水宝地。 。 想通了这一些之后,只觉得念头通达。再看乌云子,这时候的他虽然恢复了自信,但两眼还是忍不住朝关师爷那边看去,眼神之中闪烁着期待的意思,仿佛是一个学生,在解出了一道数学题之后,询问老师答案是否正确。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关师爷的话,让他长吁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一头。我再旁边看得直摇头,可怜哟,好好的一个神棍,就这样被另外一个神棍给忽悠了。 好在他们并不知道我心中所想,也就没有来找我的麻烦。关师爷捋着胡须,沉声说道: “这里已经成了绝地,所以李代桃僵,让村民葬下亡者寄托之物,使之与地气联系在一起的办法,是不能用了。或许能解燃眉之急,但等事情过了之后,灾祸慢慢浮现,再想解决就晚了。到那时,这条路早就修好了。还想再把路挖开,寻回亡者寄托之物,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是是是,就如尊师爷说的这样。差点因为小道误了大事。”乌云子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愧疚与自责。 我能看出,他这番道歉,是发自内心的。就凭他这样的坦度,令我对他的感官顿时上升了一个台阶。 第557章自己人 “是是是,就如尊师爷说的这样。差点因为小道误了大事。”乌云子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愧疚与自责。 有道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咱们的乌云子道长,在认错方面,还是挺不错的。当他知道自己的方法不是在帮人,而是在害人的时候。当场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他这样做,非但没有受到我们鄙视,反而让人心生好感。 毕竟他好歹也是一个道观的住持,据说在这一片也颇有名望。俗话说人脸树要皮,像他这样的人,面子很重要的。但他竟然能这么干脆的纠正自己的错误,这样的人,有着很可贵的品质,也很难让人鄙视得起来。 忽悠很重要,但这世上的一切,还是需要实力来说话啊!我心中感叹着,瞧瞧乌云子道长这话,之前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总觉的我们是神棍,还说什么“道爷我绝不放过你”。现在神棍已经变成了“尊师爷”,“道爷”也变成了小道。 这总地位与称呼的改变,并不因为关师爷把他给“忽悠瘸了”,而是因为关师爷用实力征服了他。否则,就算我们舌绽莲花,也得不到现在的待遇。 。 乌云子认了错,我们这边也没有穷追猛打的意思,一时间气氛好得不得了。在这样的气氛中,乌云子才想起还未问关师爷的名字,向他行了礼问道:“刚才耽搁了,还未敢问,师爷贵姓?” 关师爷还他一礼:“免贵姓关。” “姓关……”乌云子歪着头思量了一下,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精光,试探着问:“莫非是梧城的关师爷?” “正是本人。” “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原来是关师爷,之前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得到了关师爷的肯定,乌云子一张老脸顿时像绽放了的花朵,嘴里连说着抱歉,态度也透着一股子亲热。 我在旁看得咋舌,咋地啊,关师爷都这么出名了?以前倒是听说过,关师爷在西南这边颇有名望,我一直觉得这个名望,只限于我们这个道师爷的圈子里。没想到,就连这位乌云子道长,也听说过关师爷的名号。而且看他这高兴劲儿,怎么给人一种粉丝遇到了明星的感觉呢? 不应该啊,应该是我想错了! 我在这儿瞎琢磨着,关师爷也眉头紧锁。乌云子态度的转变太大,令关师爷也有些措手不及。他从来就没有见过乌云子,而且与乌云子的道观也没有交集。 至于名望,虽说关师爷这人挺好面子的,但他心里清楚,自己的名望,还没有达到宋江那样,别人一听就纳头便拜的层次。而且,像乌云子这样的人,他可以因为你名望高而尊敬你,但也仅此而已。 当然了,也可能说是因为之前这些事,让乌云子彻底服了气,但顶多是佩服,却不可能表现得如此亲近。 这事情,透着点古怪啊…… 关师爷也是人老成精的人了,不动声色地套着他的话:“乌云子道长,我们以前好像不认识吧?” “确实不认识,但我对关师爷神交已久,只是一直无缘相见。”乌云子有些赧然的说道。 我在一边听得鸡皮疙瘩直冒,还神交已久,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再看关师爷,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如他这么深的城府,也被这句“神交已久”给打败了。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一副不对劲就要打人的架势。 。 关师爷这副防备的架势,很让乌云子受伤。或许是知道自己表现得太过亲热,吓到了对方,乌云子叹了口气,收起了热切的表情,正色道: “关师爷有所不知,我有个大师哥,姓王。” “姓王?”关师爷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 乌云子苦笑道:“看来关师爷应该猜出来了,我那位大师哥,就是梧城的王德昆……” 梧城,王德昆……我在旁边听得两脚一蹦。尼玛,这不是异闻社的王老头吗! 这人竟然是“乌鱼子”的师哥! 按关师爷和王老头的交情,再加上咱们环规二部和他们编辑三部的种种合作,乌云子和我们还真是一家人啊! 没想到啊,之前互相看不顺眼的同行死敌,竟然是一家人。那就好办了,理清了这一层的关系,大家无形中又近了一层。乌云子也收起了最初那副粉丝见明星的架势——主要是之前太激动了,实际上道长还是挺稳重的。 接下来,我们两拨人马很顺利的联合到了一起。乌云子道长虽说在勘察风水方面,要略逊关师爷一筹,但他的专业是降妖除魔,在这一点,我们是拍马比不上的。 现在工地上破土见棺,肯定不是一般的风水事件,可能会牵涉到恶灵诅咒一类的问题。所以,有他这个专业的帮忙,我们的安全也有保证。 乌云子知道道师爷不修法术,所以不用我们提,他抢先拍着胸脯保证,这一次以关师爷为主,他就帮忙打下手,我们这些人的安全,归他负责。 这人还挺有眼色的。他这样一说,我们也就放心了。 。 “我说老乌啊……”既然乌云子乌云子的叫了那么久,关师爷也就索性不叫他本名了,直接叫他老乌。他也没有说什么,这个称呼就这么定下了。 “我说老乌啊,这大溪村的事情,透着一股子邪乎。现在风水是看完了,知道了一些底细。但线索还是太少啊……” 乌云子不愧是金牌捧哏,关师爷话音刚落,就拍着胸脯保证道:“关师爷想怎么做,我配合你就是。” 关师爷赞赏的点了点头,要说这俩老头岁数差别并不大,乌云子摆出一副事事以关师爷为主的态度,让后者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装腔作势地琢磨了一番之后,这才抛出了心里的打算: “我觉得吧,咱们在这里干看着,也无济于事。有道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既然这里的事情都出在开土见棺身上。那么咱们就……” 关师爷说道这儿,突然停了一下,目光在我们几个人身上扫过。这时候天已经渐渐变黑了,看人都有点模模糊糊地,但在这样的环境下,关师爷的双眼反而特别的亮,被他看到的人,心里都觉得毛骨悚然。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我们已经多少猜出了一些,想到之后要做的事情,在场所有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们的恐惧情绪,落到了关师爷的眼中。仿佛恶作剧似得,他还刻意的阴笑了一声,然后又用他惯有的阴测测的嗓音,对我们说到: “咱们就,再挖一次试试!” 第558章再挖一次 “咱们再挖一次试试!” 关师爷用他惯有的阴测测的嗓音,把想要说的话说了出来。虽然在此之前,我们已经猜到了七八成,但这话真正从他嘴里说出来之后,大家的心里还是咯噔一响。 仿佛是刻意烘托这恐怖的环境一样,这话刚说完,周围就突兀地刮起了一阵阴风,那风呼呼地吹着,直往后脖子里面灌。这让在场所有人都有一种错觉,好像有人在自己脖子后面吹气似得。 我们忍不住往后面看了一眼,很显然什么都没有,这才赧然的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关师爷见我们不说话,又继续鼓惑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干嘛吓成这样。咱们来解决这个事情,必定要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再说了,我们手里的线索,都是别人提供的。他们肉眼凡胎,或许有些关键的线索被忽略了。现在唯有我们再挖一次,再看实际情况决定后面该如何处理。” 。 “没错,是这个道理!” 关师爷说完,他的忠实拥护者乌云子便第一个站出来赞成。我们几个也没有提不同意见,主要是我们不是真的怕挖出棺材,而是害怕激起新一轮的民怨。 当然了,现在有乌云子道长在,这个民怨的事情,不难解决。关师爷朝乌云子招了招手,然后在他的耳朵旁边嘀咕了一阵。这两个老神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看模样鬼鬼祟祟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坏主意。 等关师爷把话说完,乌云子眉开眼笑的点着头,然后把一旁的范有金叫了过来。 之前我们商量事情的时候,把外人的撵到一边去了。原本有点儿对立的刘工和范有金,见他们请的高人都化敌为友了,对立的程度也就没那么严重了。两人还很难得的凑一起抽了根烟,这边乌云子一招呼,范有金连忙扔下烟头,小跑着过来: “道长有什么吩咐?” “倒是有点儿事情要你去办。”乌云子在他的面前,又摆出一副倨傲的高人模样。 “道长只管交代,一定帮您办得妥妥当当的!”对于乌云子道长的高傲态度,范有金却很吃这一套。似乎乌云子对他态度越坏,他就越服气,若不是肚子太大顶着,恐怕他的脑袋都要弯到膝盖上去了。 乌云子点了点头,表示满意,朝他招了招手,把他带到一旁。范有金见道长有话单独交代,有点儿受宠若惊,忙跟着他走到一旁。他们一边走,一边说,几句只言片语,随风传来: “再挖一次……这事需你去安抚……不能给我惹麻烦……” 听到这儿,两人越走越远,后面的话就听不见了。但我已经从话里明白了关师爷的打算。再挖一次是势在必行的,但这事不能咱们起头,否则绝对会造成民怨。所以,关师爷让乌云子,做范有金的思想工作。范有金为了升官发财,就会想尽办法安抚村民。 这样子,有了范有金从中协调,村民那边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退万步说,就算最后出了啥事闹将起来,村民也找不着我们,只会去找范有金。 。 关师爷这一手安排果然老奸巨猾,我看了一眼范有金,这胖子先前还受宠若惊呢,还以为乌云子道长找他有什么好事。结果好事没捞着,却迎来了一个麻烦,现在一脸苦逼的模样,看着就解气! 乌云子才不管他怎么想,反正事情交代了下去,敷衍着安抚了几句,然后一甩拂尘,表示就这么定了。范有金见事情没办法改变,一张肥脸皱得跟个干了的橘子似得,一步三抖地道村民那边,和他们商量挖土的事情去了。 乌云子去让范有金办事的同时,我们这边也把刘工招了过来。毕竟这是他的工地,要开挖的话,还得跟他说一声,让他安排人手——总不可能我们自己去刨吧! 刘工是老江湖了,从一开始就注意着我们这边的情况,那耳朵竖得跟驴似得,也不知道偷听到了我们多少言语。我们招他过来之后,他第一句话就问:“那个,关师爷啊,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当不当问。” 关师爷还没开口,二虎却先开了腔:“既然不当问,那就别问了。” 刘工被他这一句话哽得说不出话来,直愣愣的看着二虎,心想这夯货咋不按套路出牌呢?不是应该大家相互客气一番,然后他就能顺理成章的提问,然后关师爷为他解释吗? 怎么到了这地方,却不管用了呢? 他自己忽略了一个事情,是他请我们来解决问题的,而不是我们求着他。所以,我们并没有义务回答他的问题。所以,做惯了恶人角色的二虎,这才会第一时间把他给怼了回去。 刘工现在相当尴尬,好在我们也不是非要他下不了台,最终还是关师爷开口道:“刘工别理这夯货,有什么你问就是。” “没,没。二虎兄弟是真性情。”刘工点头哈腰了一番,这才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那个啥,我刚才听你们说什么绝脉,又说什么四凶绝地。这里的风水,真的那么差吗?” 他问完这一句,忐忑的看着关师爷。后者扫了他一眼,笑道:“你耳朵倒是灵光。” 关师爷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但这句话已经很明显了。刘工脸上顿时露出了恐惧的表情:“难怪出了这么多事,原来真的是风水问题……对了,我们这条公路建在四凶绝地上,不会对将来有什么影响吧?” 。 刘工问完,又偷眼瞄我们,但这一次,我们都露出了一个相同的表情,好像异口同声地对他说:你是傻子吗? “你傻啊!”正在刘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二虎终于忍不住开腔了:“连我都知道,人家这四凶绝地说的是丧葬的风水,在这里建坟才会受影响。你修路关它几钱事?” “额……好像是这样啊。”刘工受了鄙视,老脸一红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好在这个时候,范有金回来了,他被乌云子撺掇着去发动群众,让我们再挖一次看看效果。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个挨骂的差事,谁都不愿意做。但谁让范有金想当官呢,想当官就得把工地的事情处理好,所以,即使知道要挨骂,他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现在,范有金回来了,很显然,村民那边已经没问题了。 第559章开挖 范有金回来,表示着村民那边已经没有问题了。但这大胖子还是一脸的苦逼相,再看他后面那些个村民,一个个脸上流露着或愤怒、或沮丧、或恐惧的表情,怕是没少在心里骂他。 范有金这边说通了,接下来就看刘工这边。但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刘工这边竟然没有说通。居然没有一个工人愿意开挖的,说是怕沾了晦气,在事情未解决之前,是不会再开工的。 想想也是,范有金那边属于自己人,那些村民对他虽然算不上言听计从,但好歹是站在他那一边的。虽然心里百般的不愿意,但范有金好说歹说,这事还是就通过了。 但刘工这边不同,毕竟他们只是雇佣关系,为了一点工钱,沾上这种倒霉事情,换谁来都不值得。最后刘工无奈,只得亲自去开挖掘机。 。 在刘工启动挖掘机的时候,乌云子掏出一个小瓶,从瓶子里倒出一些液体,在我们每人的下眼皮处涂抹了几滴。这玩意儿闻着一股草木的气味,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不等我开口询问,乌云子先一步解释说,这东西是在清明节时,从杨柳枝上采来的露水。然后盛放在瓦罐里,供在香火处七七四十九日。有了灵性,才能取出来使用。 这东西涂抹在下眼皮,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说白了有点儿像牛眼泪,但牛眼泪只能见鬼,但这东西除了见鬼之外,还能看到阴气怨气煞气这些东西,用途倒是要广泛许多。 这东西可比牛眼泪珍贵,而且一年只能采集一次,不是在关键的时候,是不会舍得拿出来用的。 乌云子尽说好处,但这东西涂抹在眼睛下面,感觉却不那么好——因为它熏眼睛!这才一会儿时间,感觉眼睛里就胀痛胀痛的,有种随时要流泪的感觉。 我伸手想要去擦,却被他一把拦住: “别急,刚开始有点儿难受,过会儿就好了。” 我嘴巴动了动,想要骂几句,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好在这东西挥发得快,一会儿功夫,刺眼的感觉就消失了。等刺激感过后,我又往周围看去,却跟没涂之前一样,山还是山,工地还是工地。我终于忍不住抱怨起来: “我说老乌,你这东西是不是过期了,我怎么什么东西都没看见呢?” “嘿,这可是今年新供的,效果好得很!再说了,这东西哪有过期一说。你别慌,那工头就要开挖了,到时候就有得看了。”乌云子一指刘工那边,他已经把挖掘机开到了需要动工的地方,铲斗高高地扬起,稍微做了个停顿。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其中交织着担忧与恐惧。感受到这些目光聚集在自己的身上,刘工也倍感压力,掏出香烟狠吸了几口,这才把烟丢到一旁,用力一按操纵杆。 随着机械臂的下降,铲斗狠狠地挖到了地下。 。 随着这第一铲下去,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反倒是身在其中的刘工放开了,娴熟的操纵着铲斗,铲出了大把的泥土碎石。这铲斗一挪开,所有人的目光都往那坑里看去,只见得那坑里除了泥土就是泥土,大家终于松了口气。 这第一下,没出来。 众人看到没挖出棺材,稍微的松了口气,但我们几个的眉头却是一皱。因为,我们看到了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就在刘工那一铲扬起的时候,有一缕黑气,悄悄地从地底溢了出来,只是一瞬间,便消失在空气之中。 若不是乌云子给我们事先涂了杨柳水,若不是我们全神贯注的盯着,恐怕不会发现到这些细节。 “你们看到了没?”我忍不住第一个问道。 “看到了!”阿八点头回答。 随后,二虎也表示自己看到了那缕黑气。关师爷和乌云子对视了一眼,开口道: “这只是开始,大家仔细观察,后面恐怕还会有异象出现。认真看,别忽略了关键的线索!” 第一铲没有东西出现,村民与工人们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在这放松之后,还透着一些担忧。前几次的经验告诉他们,前一两次开挖,是可能挖不出东西的,但多挖几次,棺材就会出现。 给人一种,那些棺材是特意出现在开挖路上,阻挡继续往下挖的感觉。 所以,他们现在的心情,可以用复杂来形容。 而相比起他们的复杂心情,我们是可以肯定,如果继续往下挖的话,是绝对会挖出棺材的。但我们就是为了见棺材来的,所以不会阻止,而是静下心来,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刘工挖下了第二铲。 。 第二铲下去,依旧是碎石泥沙,旁人看不到什么,但在我们的眼中,那溢出的黑气又比上一回多了一些。我忍不住小声问道:“那东西,是阴气吗?” “没错,是阴气。”关师爷肯定的点着头。 我想了想继续问:“这里曾经是大溪村的祖坟,而且还是四凶绝地,有点儿阴气不应该很正常吗?” “你只说对了一半。”不等关师爷回答,乌云子替他解释起来:“无论祖坟之地,还是四凶绝地。有点阴气确实正常。但不正常的是,这阴气平时不显,非要破土才会出现。而且,每往后挖一次,阴气都要比上次多一些,这感觉,就像……” “就像离源头越来越近!”我忍不住脱口而出。 “是了,就是这样!”乌云子朝我笑了笑。 旁边的关师爷表情沉重道:“我有种直觉,这些棺材只是个开始,这后面,还有更大的秘密!” 乌云子点头附和:“不只是你,我也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很不好啊……” “那我们该怎么办?”我心中有些忐忑起来。 “怎么办?”关师爷轻笑了一声,“走一步看一步咯,反正事情我们是要解决的。别说了,认真看,第三下了!” 。 关师爷话音刚落,刘工的第三铲已经落了下去,等铲子提出来之后,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但在我们的眼中,那些黑气已经不再是之前那般。之前的黑气,只是一缕一缕的从开挖处溢出,但到了现在,已经一团一团的出现了。就如之前我猜的那样,似乎离阴气的源头,越来越近。 但这些东西,旁人是看不见的。只有我们几个才看见。或许有身体敏感的人,会感觉到周围的气温下降了一些。但他们只会认为,这可能是自己心理原因,或者是太阳即将落山的缘故。 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坑里,一个个提心吊胆的看着,有种等待着宣判的感觉。 而就在这种气氛下面,刘工的第四铲,落了下来。 第560章见棺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当刘工第四铲落下去的时候,西山那道残阳,正好隐没了下去,天空陡然一暗。而与此同时,挖掘机的铲斗重重地掘到了地上。 仿佛是捅了马蜂窝一般,在我的视线里面,还未等铲斗离开,大片大片地黑气,就猛地从地底奔涌而出,然后如一条黑色的巨龙,直冲天际!这场面太震撼了,这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比看魔幻电影还要带劲儿。 在这种强大的视觉冲击力之下,我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反观我们这群人,除了关师爷还能保持镇定之外,二虎和阿八,都跟我一样不自觉的往后退。就连乌云子,也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但只是这半步之后,便醒悟了过来,定在了原地。 。 我们这边产生了一些慌乱,村民那边并没有注意。但下一秒,他们那边也跟着慌乱起来,状况比我们要激烈许多。因为,在刘工这第四铲抬起来的时候,那坑洞里面,突然“呼”地一下,竟然升腾起几朵火花! 因为天色比较黑的缘故,那几朵火花格外的显眼。绿油油的,带着阴寒的气息,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中,从地下窜了上来。虽说一瞬间便泯灭在空气之中,但在众人的脑子里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鬼火!是鬼火!” 人群中有人先喊了出来,随后,周围的人也跟着那人一样,嘴里大呼着“鬼火”。恐惧的情绪像传染病一般,飞速的蔓延了开来,大家的脸上都流露着惊恐的表情。 而就在这个时候,又有人指着刚挖出来的坑洞大喊: “看,棺材!又挖出棺材了!” 所有人朝坑洞方向看去,果然,那坑洞里面露出了棺材的一角——棺材又出现了! 棺材的再次出现,如同在汽油桶里丢了根火柴,然后“嘭”地一声,完全爆炸开来。原本就因为看到“鬼火”,使得情绪格外紧张的村民们,当看到又一具棺材被挖了出来,当场就控制不住了。积蓄在心中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在场的几十个村民,顿时慌乱了起来,或痛哭、或咆哮、或奔走,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极为混乱。 。 这个时候,范有金的作用就出现了。这胖子应该是有备而来的,在初始的慌乱之后,立马就镇定了回来。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个喇叭,对着村民们大声呼喊。 就好像羊群遇到了狼时,必须要有头羊出现,才能组织羊群逃生一样。 这道理放在现在也是如此,人在慌乱之中,需要有个领头人的出现。村民们刚才还慌乱着呢,脑子里完全被恐惧所填满了,说什么做什么都只按着本能。若这样下去,非得逼疯几个,严重点还会出现更大的事故。 好在范有金比较及时,他的声音一出现,大家的目光都下意识的放到了他的身上。恐惧的情绪虽然还有,但好歹不像之前那么漫无目的了。再加上范有金一番安抚,躁动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看着范有金声嘶力竭的安抚群众,心中难免恶意的猜想,若是他在这个时候把矛头指向我们这群人,只要稍微煽动一下。这几十个村民,说不定脑子一热,就会上来把我们生撕了。 之前那位总公司的小舅子,不就是这样么? 想起那位小舅子,我下意识地往挖掘机那边看去。发现操作室里空荡荡的,连忙去找刘工,发现他躲在远处的一个工棚后面,正探头探脑的往外面看。见我朝他看了过去,冲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看他这副模样,心中一乐,这家伙倒是机警。看来是有了小舅子的悲惨例子在前面,刘工在开挖的时候,就留了一个心眼。发现情况不对拔腿就跑。 不过他这次算是白跑了。在范有金的全力安抚之下,村民的情绪平静了许多。虽说有些人,还是抱着一种敌视的眼光看着他,但好歹没有起更大的冲突。 见没有危险了,刘工这才从工棚后面出来,也去安抚他那些工人了。这一段时间,这工地上出了这么多事情,大家都人心惶惶的。能守在这儿,还是因为工资照给的关系。现在又挖出了棺材,不及时安抚的话,恐怕明天一早,这些工人就跑完了。 要搞成那个模样,就更麻烦了! 。 趁着他们安抚自己手下情绪的时候,我们几个人走到了坑洞旁。围成了一圈,观察着坑洞里,那具棺材的情况。 随着那几道“鬼火”窜出来之后,原本直冲天际的黑烟,仿佛一瞬间被放干净了一般,全不见了。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敢靠近。否则,如烟龙一般的阴气,我自认为没那个实力靠近的。 虽然阴气消失了,但靠近了这坑洞的周围,还是感觉温度下降了许多。天气原本就有些凉意了,现在感觉,突然从深秋一下子到了隆冬一样。 “啊,啊欠……” 一股凉意袭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群人本就提心吊胆的,现在被我这个喷嚏一惊,下意识地原地蹦了一下。等发现始作俑者之后,所有人都用一种责怪的目光看我。 我揉了揉发痒的鼻子,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那个啥,没注意。” “以后注意点!” 关师爷皱着眉,丢下了这么一句。 我讪笑一声,把头探向坑洞里面,却被关师爷一把拦住了。我不解的朝他看去,他摇了摇头道:“别急,刚才出现了那么多阴气,不做点防备怎么行!” 他说完,朝乌云子看了过去。这俩老头之前好像有过商量,关师爷这边一个眼神,乌云子就知道要做什么了。只见他摸出几支白蜡烛,点燃之后,按东南西北的方向摆放。 。 待这些蜡烛摆好之后,乌云子手上捏了个法诀,脚踏七星围着坑洞转起了圈。而在转圈的同时,嘴巴里也开始念念有词起来。 他念的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懂,但能够在他的语调之中,听出了一些庄严的感觉。想来,应该是驱赶邪祟的一类咒文。 我们这边一番动作,落到了旁人的眼中。这才想起,这边还有两个“高人”在的。看他又是点蜡烛,又是念咒语的,肯定是在驱赶邪魔。看起来,大溪村有救了! 想到这儿,大家也顾不得害怕了,全都把目光集中了过来。然后,所有就眼睁睁地看见,那四方蜡烛,在乌云子的念咒声中,慢慢变得诡异起来…… 第561章乌云子作法 前番说到,乌云子道长在坑洞四周点上了四方蜡烛,然后绕着蜡烛一边踏七星步,一边念诵着咒语。吸引了周围人们的注意。然后,在所有人的眼中,那四方蜡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那原本橘红色的火光,竟然慢慢地变成了绿色! “鬼,鬼火……” 人群中,又有人低呼起来,随即,响起了一连串吸气的声音,原本安抚好的情绪,又有点儿不稳的迹象。在这种情况之下,乌云子抬起头,朝说话的那人瞪了过去,脸色极其的不愉。好像在责怪那人,打扰了他的作法。 那人被乌云子这么一瞪,后面的话连忙咽进了肚子里。主要是乌云子现在的形象太渗人了——在幽幽的灯火下,一个身穿黑袍的老道,嘴里念叨咒文的同时,还冷冰冰的看着你。 这场面想想都背后发凉,恐怕这家伙回去得做好几天噩梦! 不过这也是他捡的,谁叫他没事就胡言乱语呢? 该! 。 乱开腔的人被吓唬了,连带着那些村民工人也大气不敢出一声,看着乌云子施法。乌云子继续脚踏七星步,嘴里念着咒文。而在他做这些事情的同时,那坑洞四周的烛火,也变得越来越诡异。 一开始还是浅绿色,到后来变成了深绿。那色泽,就如之前的鬼火一样! 不只是颜色看起来相同,就连感觉也差不多。我就在坑洞旁边,感受得最清楚,别看那烛光烧得激烈,但一丁点儿温暖感觉都没有,反而透着一股子渗人骨髓的寒意。原本这个地方,就因为之前阴气宣泄的关系,温度比其他地方要低一些,现在这“鬼火”一燃,感觉温度更低了。 冷得我的牙齿,都忍不住打起了架来。 一段咒文念完,那股阴冷劲儿已经到了最高点。若不是这么多人看着怕丢脸,我早就躲到一边儿去了。再看关师爷几人,脸色也有点发白,看来不太好受。 我心里正抱怨着乌云子到底再搞什么,却见他突然大喝一声,枯瘦的手掌一翻,手心里多出了一些粉末状的东西。还不等我看清那是什么,只见他把那些粉末往烛火上一扬。 “呼”地一下,一团橘红色的火焰,猛地从坑洞上方升腾起来。我感觉到一股热度扑面而来,却不灼人,反而很温暖。原本那股盘旋在周围,聚而不散的阴冷感觉,随着这股热度被驱赶得无影无踪。 感受着这股温暖,只觉得浑身都舒畅。那感觉就好比在风雪中赶路的人,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火堆——寒冷顿时被驱走,全身都被温暖所拥抱。 。 我这边感觉温暖一回事,旁人看到的又是另一回事。因为离得远,再加上天色比较暗的关系。他们并没有看见乌云子手里的粉末,只是看到乌云子道长念完咒文之后,一扬手,一团火球就出现了。而随着这团火的出现,那四方蜡烛上的“鬼火”,全消失了。 没错,在乌云子甩出这团火之后,蜡烛上的火焰,又变回了正常的颜色。这代表残留在坑洞周围的阴气,已经被驱散了。但旁人不知道其中的道理,只以为乌云子空手发火球的样子,像极了电视电影里面的捉鬼天师。一道火球甩过去,阴魂邪祟就被一扫而光了。 一时间,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从怀疑,变成了崇敬与讨好。原本蔓延在人群中的恐惧情绪,顿时消散无踪。大家心里都这么想,有了这位能空手发火球的道长在,开土见棺的事情,一定能解决! 我看着村民们脸上的表情,下意识地往关师爷那边看去。见这老头眯着眼,捋着山羊胡表情颇为得意。看起来,乌云子这场做法,是出于他的授意。 看到这儿,我心中有了些感悟,乌云子做这么多,并不是单单为了装神棍,愚弄无知村民。这其中,是有深意的。乌云子的一把火,不只烧掉了坑洞周围的阴气,也烧掉了村民们心中的恐惧。 有时候,比鬼怪更可怕的,其实是人心中的恐惧。 不过话说回来,为嘛我发现关师爷看乌云子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嫉妒呢? 转念一想,大发神威受人敬仰,这么露脸的事情,想做却做不了,心里恐怕比猫抓还难受吧。 也难怪他会嫉妒了。 没办法,谁叫咱们是道师爷呢。降妖除魔念咒施法这种事,我们不专业啊! 。 言归正传,在看过了一场“烟火秀”之后,村民工人惊慌的情绪有所改善。而坑洞周围残余的阴气,也被一把火给烧光了,可说是一举两得。 这一次我再探头往坑洞里看,关师爷没有再阻止我。借着明亮的烛光,我看清楚了坑洞底下的情况:这个坑洞有一米半深,两三米宽,土质是一般的砂性土,这种土质含砂土粒较多,且具有一定的粘性。压实后水稳性好,强度较高,毛细作用小。这样的土质,比较适合修建高速公路。 在坑洞的底部,有一具黑色的棺材,底朝上,头朝下的这样立着。大半截身体都在土壤之中,只是在土壤里露出了一角。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刘工的挖掘机技术好,这一铲下去,竟然没有把棺材铲坏。只是露出了一个角,让大家看清这下面有一具棺材的存在。 看着这具棺材,我看着一脑袋的疑问。这棺材与周围土壤的联系程度非常紧密,就像正常下葬了以后,回填压实了一样。但问题是,大溪村的祖坟,早就从这里搬迁出来的啊! 好吧,先抛去搬迁的问题。或许是谁家遗漏了,但问题是,如果正常下葬的话,谁会大头向下倒立着葬呢? 这不合规矩啊! 。 有道是反常必有妖,无论是这突然出现的棺材,还是这不合常理的安葬方式。都让人觉得,这后面肯定隐藏着什么秘密。我想不出来,只得往关师爷那边看去,发现他皱着眉,看着坑底的棺材,恐怕也被这古怪的安葬方式搞迷糊了。 沉默了好久,他招来刘工问道:“以前那几具棺材,也是这样头朝下摆的?” “额,这个……”刘工回忆了一下,突然一拍大腿:“哎呀,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说来也怪哈,以前挖出来的那几具棺材,都是这样头朝下摆的!以前没有注意,现在经你这么一说,谁家会这样葬棺材的……关师爷,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关师爷冷笑了一声:“这问题大了!不过,问题越大,反而越来越有趣……” 关师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一明一暗的闪着光。他现在的样子,像极一只嗅到了猎物的老狼。 第562章诡葬 我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有点诡异。破土见棺我们已经亲眼见证了,确实是真有其事。也好在我们再挖了一次,终于发现了很多资料中没有的东西。比如那不断溢出的阴气,挖出棺材时那团“鬼火”,还有就是棺材的怪异摆放。 如果说前两样是见棺的附赠品的话,这个棺材的摆放,绝对是这次最大的收获。一般来说,棺材的摆放是有规矩的,要根据死者的性别,年龄,八字,乃至于所在的环境,经过打盘计算,得出一个准确的方位。借此来确定,在下棺的时候,棺材该如何摆放。 但无论怎么摆放,从来没有把棺材头朝下,脚朝上倒立着放的。如果非要解释,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诅咒! 也曾有过这样的事情,某某人得势之后。把仇人一家都杀害了还不解气,就把人家先人的祖坟挖了,然后把棺材头朝下的埋进土里,意思就是让死者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宁。其恶劣程度,与鞭尸、暴尸荒野是差不多的。 若是辅以某些邪术,其产生出来的后果,比鞭尸、暴尸荒野还要恶劣!这种事情太丧阴德,不是仇深似海,基本上不会这么做。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若是诅咒,那就是人为的。但现在的事情看来,人为的可能有,但不是太大。毕竟能把棺材隔空挪移,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且,并不是针对一家,而是针对大溪村全村。所以,先把人为的可能放在一边,还是归为灵异事件。 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哪里不对,才造成了这样的灵异事件呢?真是伤脑筋啊!关师爷还好意思说问题越大越有趣,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 我心里一边腹诽着,一边和关师爷他们下坑,检查起坑洞内的情况。因为阴气都被乌云子驱赶走了的关系,现在进坑洞里面,倒是对身体没什么影响。 我着重检查了一下棺材的四周,发现这副棺材还比较新,属于近几年才下葬的。在一些边角接缝位置,会发现两种不同的土壤。应该是迁坟前后,所处的土质不同而造成。 再看棺材与周围的泥土,联系得很紧密,仿佛这棺材一直就葬在这里一样。再看土质,表面的那些土质很干燥,可能是刚才被烘干的。别看那火就是一阵,但我们能感受到实打实的阳气,应该是乌云子那些咒文的关系。 稍微往下面一点,土质就有点儿潮湿。似乎又有一点儿阴气的感觉。到此,我不敢再往下挖了,别搞得阴气爆发,那我们这一坑的人,就全完了! 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多的发现,我们只好回到了地面上。刘工凑了过来,一人给了我们一张湿毛巾。关师爷一边擦着手,一边问道:“你们之前挖到棺材,是怎么处理的?” “之前那几次,都是用挖掘机把棺材从土里吊出来。棺材出土之后,都是交给他们家人。他们会把棺材放到祠堂,然后选个日子重新安葬。”刘工如实回答道。 “原来如此。”关师爷点了点头:“那就按你们之前的方法来办吧。”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便退到了一旁。 。 这个时候,周围的村民又多了一些,都是听说工地又开挖了,跑来看热闹的。其中不乏捧着饭碗来看挖棺材的,毕竟现在已经到饭点了。说起饭点,刘工倒是招呼我们先用饭。但这边正挖着棺材呢,谁都没有心情吃饭,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刘工劝不动我们,也不好自己一个人去吃,只得跟我们一起挨着饿,指挥手下赶紧把棺材起出来。 之前要挖土的时候,无论刘工怎么说,都没有人愿意动。但现在真的挖出棺材了,刘工一招呼,倒是有好些个工人上来帮忙。之前是眼不见心不烦,但现在东西都搁这儿了,眼看着就天黑了,要不赶紧处理掉的话,想着工地上有一副棺材,这一晚上谁也别想睡得安稳。 有了人手,挖棺材的时间大大缩短。但还是用了近一个小时。毕竟棺材这东西,不像石头。而且旁边有那么多村民看着,你稍微粗暴一点,就会引起村民的不愉快。 所以,吊起棺材的工程,还是比较精细的。要先用铲子或者锄头,沿着棺材的边沿开挖,在不伤到棺材的情况下,切断棺材本身与泥土的联系。之后,再在上面绑绳子,最后把绳子系到挖掘机铲斗上,操作挖掘机把棺材给吊起来。 因为已经做了五次了,说难听点,这群工人刨棺材已经刨得轻车熟路了。工人们弯着腰,埋着头,手上的挖掘工具不断举起落下,只见得棺材周围泥土翻飞,却没有被伤棺材的本身。连最挑剔的村民,也挑不出毛病来。 等棺材的周围被挖出了一圈空隙,系上了绳子,随着下面工人一声“起”,挖掘机师傅便操纵着挖掘机,把下面的棺材吊了出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棺材身上,村民们都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这棺材里装的,不是自己的家人。 然而,就在这紧张万分的时刻,出事了。 。 也是倒霉催的,当时的场面本就很紧张了。没想到那挖掘机刚把棺材吊出坑洞,还未来得及往下放,那系在棺材身上的绳子,竟然突兀地断掉了! 那可是工程用的麻绳啊,经过多重编织的,平时高空作业的时候吊点人或者材料,结实得很。哪能说断就断? 但问题是,它就断了。而且断得毫无征兆。 于是乎,那吊在半空中的棺材,就这么直接砸到了地上。 先前说过,那棺材是头朝下埋在土里的。起吊的时候,也只得这么吊起来。当绳子一断,只听得“哐当”一声,那棺材就重重地砸到了地上。因为钉着棺材钉的关系,盖在上面的棺材板倒是没有砸开,但棺材头却受不了冲击,竟被砸了个大洞。 这还不算,那棺材里的尸体,竟然就这么从那个洞里滑了半截身子出来。与此同时,一股阴风突兀地吹过,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顿时在整个工地弥漫开来…… 第563章腐尸 一般来说,人死之后尸体会在死后的24小时、4时或者72小时出现腐烂现象。从最开始尸体发涨,肠道里大量腐败细菌滋生,然后到腐败绿斑的出现,再到尸水从体内流出,初步腐败、半腐败、完全腐败,直至白骨化…… 通常,从尸体开始腐烂,到完全白骨化,所需要的时间会随季节与地点的不同,而发生不同的变化。成年人的尸体在夏季需要半个月到一个月以上,而埋在土中的话,其中的时间会延长到7年至10年。另外,在某些特殊的环境中,尸体还会形成某些特殊的形态——比如尸蜡,比如木乃伊。 另外,在尸体腐烂的过程中,会产生出大量的尸臭。这种臭味怎么形容呢?绝对比家里有死老鼠要浓N倍!非要用言语去描述的话,就像在粪坑里泡了三天的死老鼠,然后再放在大太阳下去暴晒,然后产生出的气味。 那酸爽,啧啧…… 。 很显然,这具尸体并没有形成特殊的尸蜡或者木乃伊,之前根据对棺材表面的观察,这尸体下葬最多不超过五年。所以,还处于半腐败的状态。或许是这边气候的缘故,就连半腐败都没有完成,如果认真点看的话,还能隐约看到这尸体的大致容貌。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而最最重要的是,这具尸体在此之前一直沤在密封的环境之中。当棺材头被砸开之后,半截身体从里面滑落出来,连带着尸水也顺着那个洞溜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又好巧不巧的吹来一阵风,那股子陈年累月的尸臭味,顿时随风飘荡——可想而知在场所有人的表情了吧。 下一秒,现场呕吐声不绝于耳,都是被那阵风给闹得。而其中最倒霉的,就是那几个端着饭碗来看热闹的。还是那句话,毕竟到了饭点了嘛,结果,遇上了这么一遭。那小风一吹,尸臭味扑面而来。当场就反了胃。 其中吐得最凶的,就是他们几个! 也该他们倒霉,我们都没吃饭呢,他们还端着碗来看热闹。不恶心他们,恶心谁? 当然了,他们是恶心到了,我们也被恶心的不少。我从未像现在这般,对土葬这种风俗深恶痛绝!主要是那股味儿太特么难受了。或许有人会说,都过了那么多年了,就算有气味也不可能那么大吧。我家里也死过老鼠,臭几天就完了。 如果是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两者之间是有区别的,死老鼠味去得快,是因为本身就在通风的环境。你能够闻到臭味,证明空气是流通的。 而那棺材埋在地下,属于密闭的空间,尸体在里面慢慢腐烂,就相当于发酵一样。整个密闭空间里,都会充斥着那股子腐烂气息。却不像家里死老鼠,能通过空气流失,而是一直沤在里面。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再过个十几二十年,尸体都腐烂光了,变成白骨了,那股子味道也不一定能消散。 现在,密闭的棺材突然被破坏,里面的半腐烂尸体,加尸水,外加尸臭,一股脑的涌了出来。无论是从视觉上,还是嗅觉上,都给人强烈的冲击。 呕,我说不下去了,吐一会儿先…… 。 吐过了一阵之后,那股臭味也消散了一些,至少没刚开始那么厉害了。而呕过之后,人类天生的好奇心又占了上风,虽然心里害怕,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看——这就好像车祸现场,脑袋都压碎的,脑花流了一地,旁人蒙着脸嘴里喊着“好恶心”,实际上还透过指缝,一个劲儿往外瞅。 稍微有点儿胆量的,都垫着脚去看,主要是想看究竟是哪家的尸体。但尸体都腐烂成这样了,只能看得到大体的轮廓,想要辨认具体的身份,还是有很大的难度。 不过,这难度是对于外人来说的。自己的家人,多少还是能辨认出来。这不,没过多久,人群中就有人撕心裂肺地叫了起来: “我的儿啊……” 在这哭丧声中,一个中年妇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边喊,一边往棺材那边扑。应该是认出了那棺材中的尸体,是自己的儿子无疑。眼看着妇人就要冲上去动尸体,旁边的村民连忙把她给拦住。 虽然大家对她的爱子之心很是敬佩,但这毕竟是尸体。而且是半腐烂的,上面的尸毒肯定很重,若是被她给沾上了,那就问题大了——这边死人都还没安宁呢,活人又要受罪,何必呢? 这些个村民倒是做了件好事,但亲眼看到儿子腐烂的尸体,并且处于失子之痛的妇人,已经处于崩溃的状态。根本不领情,一个劲儿地往棺材那边奔。一边奔,嘴里还一边地哭喊着: “我的儿啊……你们放我过去,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死都死得不安宁啊……你们放开我,让我过去,我只是想把儿子放回去!” 听她这么一说,所有人的脑子里都闪出同样一幕:中年妇人吃力地,用手把儿子的尸体往棺材里塞。一想到那场面,大家就觉得汗毛倒立,更不能把她放过去了。 众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把她拦下。妇人进不得,疯狂地挣扎着,那披头散发的模样,看得所有人心里犯怵。 。 “范有金,想想办法。再这么闹下去,就不好收拾了!”眼见得场面愈发地混乱,关师爷绷不住了,开口对范有金说道。后者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乌云子那边看去。乌云子看了他一眼道: “按关师爷说的办,我们现在两家联合到一起,一起解决这个事情。现在,你先把你们村的人安抚好。” 乌云子一句话又把这烂摊子甩了出去,范有金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嘀咕了一句:“闹成这样了,怎么安抚啊。” “怎么安抚是你的事!如果你做不来,就换村支书来做。毕竟人家做了那么多年的群众工作,这点儿能力还是有的。”乌云子眼皮一翻,冷冷地丢下了这一句。 在刚才等吊棺材的时候,我们曾跟乌云子讲起,关于这大溪村的事情。对于范有金与村支书私下那些个矛盾,乌云子也知道了不少。现在正好拿话来将他。 乌云子这么一说,范有金顿时就蔫了,垂头丧气地去做群众工作了。 。 好说歹说一顿,还叫来了自己老婆以及家中的女性亲属,一顿的好劝,这才把妇人劝住,不再上去捡儿子的尸体,而是改为在近处看一眼。 这本是权宜之举,毕竟连一眼都不给看的话,妇人肯定不会同意。 但谁都没想到,就是这凑近了看一眼,却险些看出了祸事。 第564章二傻子 “黄家嫂子,事情已经成这样了,你要节哀啊,就不要再过去了。” “是啊,过去干嘛呢?徒增悲伤。咱们就在这里,让男人们去处理吧。” “就是就是,大宝已经走了,你那口子又在外面。你要是受不了倒下去,谁来照顾二宝,谁来照顾老人啊?别过去了,大宝的事情,范有金会帮你安排妥帖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一阵劝,中年妇人的情绪这才安稳了一些。从这些只言片语之中,我们了解到了这女人的一些背景。这女人的夫家姓黄,姑且就称之为黄嫂吧。 黄嫂年纪四十多岁,可能是常年做农活,风吹日晒的关系,看起来比较显老。她老公在外面打工赚钱,一年回不了几次家,黄嫂和一般的农村女性一样,独自打理着家里的一切。 除去常年不在家的老公之外,黄嫂家里原本有六口人。上面是一双父母,膝下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几年前得病死掉了——就是棺材里的那位。二儿子才十多岁,在县城里上中学,平时都寄宿在学校里,现在没在大溪村。 等于说,眼目前的打击,要她一个人来承受。也难怪会悲伤到疯狂了。 。 在众人的好生劝慰之下,黄嫂终于同意不再上前了。但表示儿子的尸体不能长时间暴露,要尽快放回棺材里面。她这个条件,现场没有一个人反对,毕竟人死为大,尸体这么暴露着除了对死者不敬之外,看着也受不了。 只不过,范有金在处理这件事的时候,还是事先知会了我们一声。其实我们这边,也没有意见的。我们又不是法医,不用去勘查尸体。得到了我们的答复,范有金便放心处理起黄大宝的尸体。 范有金本想花点钱,随便找个人把尸体塞进棺材,然后再把破洞的地方搭块木板一钉就完事。谁想到,这群看热闹的村民,先是经历了鬼火的惊吓,后来又被尸臭一熏,都下破了胆,竟然没一个人愿意赚这笔钱。 见没人出手,黄嫂也没有怨别人,只是想亲自动手,把儿子安放回去。但范有金说什么也不准,就是害怕她在接触儿子尸体的时候,太过悲痛,气出什么病来。 最后没办法,范有金招来一个手下:“去,去把二傻子找来。这货胆子大,肯定能把事办好。” 手下听后点点头,去找范有金说的二傻子去了。找人需要点时间,尸体也不能继续暴露着,只能先找了块黑布先蒙着,等人来了再做处理。 。 过了约摸有二十分钟左右,那人终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两人一起进了工地。想来后面这人,就是他们说的二傻子。 就这工地上昏黄的灯光,我打量着这人。这人约摸有二十五六岁,长得倒是挺壮实,但衣着打扮却很邋遢。头发乱得跟个鸡窝一样,油腻腻地,一看就常年不洗;脸上满是污垢,鼻子下面还挂着两条鼻涕。 而最让人记忆深刻的,是他脸上时刻保持的怪异笑容。这笑容格外僵硬,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从他的脖子后面伸出来,硬拉着他的两边嘴角往上提。 这怪异的笑容,看得人心里极不舒服。 实际上,傻子并不稀罕。只要你仔细去观察,在你的身边,小区里,或者是社区,都会看到他们的身影。他们和一般的流浪汉不同,因为先天或者是后天的缺陷,使得他们丧失了正常人的行为能力。 当然了,他们虽然缺少了很多正常人拥有的行为能力。但有一样东西,是所有人都会有的,那就是最基本求生的能力——说白了就是吃饭。所以,在饥饿的驱使下,无论是捡垃圾还是怎样,他们会想方设法让自己活下去。 一般情况下,小区或者社区里有这样一个傻子,不一定是坏事。某些粗重脏的活,普通人不愿意做,去找他们是肯定没问题的。这并不是施舍或者歧视,而是一种等价的雇佣关系。只需要你在付出报酬的时候,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而他,靠着自己的劳力吃饭,反而比要饭高尚。 就如现在这般,村民们没人愿意去收殓黄大宝的尸体,于是就找来不怕脏不怕尸体的二傻子。 。 那人领着二傻子去见范有金的时候,我发现一个细节,周围的村民都对二傻子非常的嫌弃,或者说是厌恶。一个个都皱着眉头,退出好几步远,仿佛离得近了,沾染到二傻子呼出来的空气,也是天大的晦气一样。 这就有点过分了啊! 人家又没招惹你们,没必要做成这样吧。我心中第一次对这群村民产生了反感。 “二傻子,停!你就站在那儿说话。” 如其他村民一样,范有金对二傻子的态度,也不见得多么和蔼。既想要用对方,又嫌弃对方,范有金现在的表情,不可谓不精彩。在二傻子离他还有七八步远的时候,范有金就忍不住叫停了。 二傻子倒是挺听话的,一下就站在了原地。瞪着一双眼睛打量着范有金,吸溜着鼻涕含糊不清地问道:“唔,范伯找我啥事?” 他吸溜鼻涕的声音太响,听得范有金直恶心,脸上一副便秘的表情,对二傻子道:“别叫我范伯!咱们关系还没那么亲!” “唔,那叫啥呢?”二傻子瞪着一双眼睛,不太明白。 “额,就叫老板!” “哦……我娘说,村里的男人都要叫伯,女人都要叫婶,小孩都要叫哥哥姐姐。这样他们才会给我东西吃。那我叫你老板,会不会就不给我东西吃了?” “给,照样给!”范有金被二傻子搞得不耐烦了。反倒是二傻子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不耐,拍着手高兴得像个小孩一样。 。 “二傻子!见到那棺材没?”范有金懒得和二傻子多说,一指那个棺材。二傻子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脸上怪异的笑容更深了,点着头回答:“看见了!” “去,把尸体放进去。弄好了给你三百!” “哦,好!”二傻子猛点头,扁着袖子,就上前要做事。我在一旁终于看不下去了,出声道:“等一下!” 二傻子倒是挺听话,我这么一说,他就立马停了手。抬起头用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看我:“叔,啥事?” 我被他叫得脑门上一溜的黑线,这人的年纪,应该比我还大一两岁吧。被一个比我大的人叫叔叔,心理压力不是一般的大。但对于这种傻子,跟他解释什么都没用。我只好让他先等着,转过头对范有金说: “范老板,你这事做得有点不公道吧。” 第565章公道 “范老板,你这事做得有点不公道吧。” 看到这里,我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倒不是因为范有金对二傻子的态度。毕竟这是个世界就是这样,我也不是圣母,所以并不会因为他的态度,而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指责他。我之所以站出来,是因为报酬的问题。先前说过,自己不愿意干的活,可以雇佣傻子去做,但要付出相应的报酬,要对得起良心。 这不是道德的问题,而是公道的问题。 所以,我必须出来说一句。 。 若是换成别人,范有金恐怕老早就吼回去了,但他看到我是和关师爷乌云子一起的,多少有些顾忌。脸上不悦的表情一闪而逝,强挤出一个笑脸问道: “这位小哥,我范有金哪里做的不公道了?” 我心中感叹,果然是商人啊,就算心里再不舒服,脸上都还要保持笑脸。 “范老板,你刚才许诺别人的时候,出到了两千块钱是吧。这样都没人做,最后才去找的二傻子。怎么到了他这儿,就只出三百块了?差别这么大,这不是欺负人吗?” “额,这个……” 范有金被我说得一愣,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我当时心里就想,如果说他敢说“二傻子就值这个价”的话,那我扭头就走。反正哥现在借到鬼债了,有那么二十多天的时间,晾他们几天晾得起! 阳寿没了不怕,就争这一口气! 哥几十年的命都舍得,别说这几天的命了。 好在范有金还没混蛋到那一步,或者说商人的天性,让他不会这么得罪死人。在发现我摆明是为了二傻子讨公道的情况下,自然不会再说二傻子什么。只好苦着脸道:“那一千块总行了吧。刚才叫的那么高,是大家都不愿意,哄抬上去的。一千已经很多了,现在生意不好做啊……” 我懒得听他哭穷,一千块钱倒是比较合适了,也就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提出了第二个事情:“范老板,报酬是一件事。还有一个问题。他就这么空手去捡尸体,有点不太好吧。咱先不说尸毒对人身体的危害,若是那尸体沾了他手上的阳气诈尸了,算谁的?” 范有金听了我的话,脸色大变。如果说我之前为了帮二傻子讨薪水,让他多出了几百块,还有点恨我的话。现在他就完全恨不起来了,反而有点畏惧。 主要是他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层,以前他们招呼二傻子干重活脏活,从来就没想过“劳保”的问题。所以,二傻子直接用手去捡尸体,也没人说什么,因为都习惯了,反正脏的也不是他们的手。 现在经我这么一说,被吓得不轻。这挖土见棺的事情已经很诡异了,如果再闹出诈尸的事情,他们大溪村就永无宁日了! “对对,小哥说的没错。不能直接用手接触!多谢小哥提醒,否则,就闹出大祸了。” 范有金把头点得跟鸡啄米一样,我见他这次的认错态度比较真诚,而且是真的怕了,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 这地方是工地,劳动保障一类的东西比较多,在刘工的帮忙下,找来了一双厚手套。至于衣服——二傻子身上穿的,比工人的劳保服还脏呢!也就不用换了。我又不是他爹,没必要处处为他着想。 至于范有金那边,被我敲打了一番之后,可说是相当的听话,当场许诺二傻子一千块钱的报酬。 我和范有金这番争论,最后得利的反倒是二傻子,这倒没什么,我只是讨一个公道,问心无愧而已,不在乎谁得利。但让人郁闷的是,得了利的二傻子竟然一脸的不明白,可能还没有回过神,为啥说好的三百块,突然又变成了一千块呢? 二傻子想不明白啊! 看着他那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感觉头有点胀。算了,还是不去跟他解释了。退到一旁,避开了风口。等下要搬尸体的,别看现在尸臭味小了一些,等过会儿一翻,那味道又得顶风臭三里,还是先躲开点好。 有这样想法的可不只我一个,关师爷他们都是聪明人,都往旁边溜,乌云子在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还开了句玩笑:“我说叶大师,你这神棍也装得太过了吧。尸体沾阳气诈尸,那只会出现在刚死不久或者是干尸身上,现在这具尸体都腐烂成这样了,别说用手接触,就算对着它口鼻哈气,也诈不了尸的。” “就你懂得多!”我白了他一眼,“不知道尸毒对人的伤害有多大吗?这具尸体都腐烂成这样了,用手直接接触,事后又不处理的话,今天晚上他那双手就得溃烂,过不了几天就没用了。这人本身就先天不足,靠着双手过活。没了双手,就少了一半的生存能力。咱们就为了搬个尸体,何必害人家一辈子!” “这个……”乌云子被我这一番话训得哑口无言,虽然意识中觉得我说的对,但生性好面子的他,还是不服气道:“又不是咱们让他搬尸体的,就算这人最后因此而死,报应也只会落到范有金身上。” “说得倒是没错,我们不沾因果,自然不会受到报应。但问题是,我们能眼睁睁的看着,冷眼旁观吗?帮他,也是顺手而已,成本并不高。简单的一句话,能救他一双手,何乐而不为呢?” 。 在我义正言辞的语言攻势之下,这一回,乌云子终于服气了,如同看新大陆一样的看我:“没想到你觉悟这么高。我倒是小看了你。” “我这叫路见不平义无反顾,老乌,别太崇拜我啊!”眼见着乌云子脑袋上一溜的黑线,我现在的心情无比的舒畅,装模作样地说道:“当然啦,我这样做,也不只是为了帮人而已啦。主要还是防范与未然,没见过不代表没有,说不定那尸体真的诈尸了呢?” “你能少说几句不?”关师爷终于听不下去了:“好的不灵坏的灵。忘了你的乌鸦嘴吗?” 额,怎么忘了有这一茬。不会真的诈尸吧! 想到这,我心中没来由的涌起一股惊悚感,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即将发生一样。 而与此同时,我眼角的余光恍惚看到,好像有一团黑气,从挖出棺材的坑洞里飘了出来。等我再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也是在这个时候,那黄大宝的尸身,动了一下…… 第566章诈尸 最先发现黄大宝尸身动了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正在搬运尸体的二傻子。这家伙傻乎乎的,根本不知道怕。黄大宝尸体都腐烂成那样了,还弥漫着一股子恶臭。旁人都是避之不及的。 反倒是他好像一点影响都没有,戴上手套就开始搬,不需要一点儿心理建设。最多是在搬得时候被尸臭熏多了,这才抱怨了一句: “唔,确实有点儿味。挺辣眼睛的。” 旁人都听得崩溃了,就只是一点儿味吗?是很臭好吧!还有,你搬着的是尸体啊,就一点儿都不怕吗?还有心情抱怨,这人是不是天生就没有恐惧神经啊! 所有人心中如千万只草泥马狂奔而过,下意识地又往后退了一步。再加上有二傻子的遮挡,基本上看不到尸体那边情况。这个时候,我们几个又被坑洞里面那缕黑气所吸引,目光都移到了另外一边。 突然,二傻子惊呼了起来: “黄叔动了!” 。 他这一声,听得我下意识往他那边看。心中不好的感觉也愈发的浓烈,难道真的诈尸了?因为我的乌鸦嘴?不可能吧,我乌鸦嘴功力又加深了? 我心中惶恐着,往尸体那边看去,却因为二傻子身体遮挡着,根本看不到尸体的情况。更可气的是,都搬尸体搬到动了,这家伙还不跑,竟然还蹲在那儿,好像和尸体正说着什么。 这诡异的一幕,看得所有人心中生寒。一时间也不清楚究竟是那尸体真的诈尸了,还是这家伙疯病发了。 “去看看!” 关师爷站的角度和我差不多,自然也看不到尸体的情况。但事情紧急,已经轮不到多想了,呼喝了一声,便拔腿冲了上去。走之前还回头瞪了我一眼,好像是埋怨我乌鸦嘴把尸体说诈尸了一样。 乌云子紧紧跟在关师爷身后,接着是阿八,然后是二虎。最可气的是,他们临走时,都一样的回过头,用相同的表情和眼神看我。 我欲哭无泪啊。 我就是随口一说,这诈尸的事真的与我无关啊! 我感觉就算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好在脚下也不慢,跟在他们身后跑了过去。离尸体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就听到了二傻子含含糊糊的声音: “唔,别动。安静点儿,范老板让我把你放进去!放进去了,才给我报酬……啊,你不想进去啊。那可不行,死人必须进棺材里……是哦,你还能动的……没死?没死怎么就进棺材了呢?” 这断断续续的话语,仿佛二傻子真的在和黄大宝交谈一般,听得我毛骨悚然。 。 这个时候,关师爷已经跑到了近前。当他看到里面的景象事,当场跳着脚骂了一声“卧槽”。 接下来是乌云子,也跟着关师爷骂了一声“卧槽”,只不过骂完之后,忏悔似地呼了一声“无量天尊”。之后是二虎,再之后是阿八,两人也忍不住骂了和关师爷同样的脏话。 我落在最后面,看着这四人相同的反应,感觉满脑袋都是问号。这几个究竟是什么毛病? 正想不通的时候,我也跑到了近前,越过二傻子的后背遮挡,终于看清楚了黄大宝那张脸。然后,像关师爷乌云子他们那样,忍不住打心眼地骂了一句—— “卧槽!” 为何我们五个人都会这么骂,主要是眼前的场景太过诡异了。在突然看到这样的景象时,不骂句“卧槽”的话,完全不能表达我们现在激动的心情。 因为我们都眼睁睁地看见,黄大宝那张半腐烂的脸,竟然长出了大片大片的绒毛!而那些个绒毛,还是特么红色的! 尼玛这是要变僵尸啊! 我们五人都被这样的场景吓呆了,而让人不知道哭还是笑的是,这尸体都特么长红毛了,那二傻子还抱着他不停的说,好像多年不见的哥俩唠嗑似得。竟然一点都不觉得怕,一点都不觉得有毛病。 这是真傻啊! 。 等最开始的一阵惊恐过后,俩老头最先反应了过来。关师爷掏出一把红绳,乌云子摸出几张黄符,一人一边就要往黄大宝尸体上招呼。没想到的是,这攻击还没落到尸体上呢,竟然被二傻子给挡开了。 这傻货一把推开俩老头,跟护犊子的野兽似得,挡在了黄大宝尸体面前,瞪着一双牛眼防备地道:“你们干什么!这是我的活,干完会有一千块钱,你们不许抢我的活!” 我的大爷哟,这特么都什么时候了,还挂念着一千块酬劳,要钱不要命啊! 我气得想骂人,但又想到,这傻子可能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我们几个是来抢他差事的,看来以前也没少遇到相同的事情。跟傻子打过交道的都知道,他们非常的执拗,认准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现在,他已经把我们当成抢活的了,对我们有了防备,不会轻易地让我们靠近黄大宝尸体。 而他这样的情况,又没办法和他说道理。眼见得黄大宝那边绒毛越来越深,上下颚开始慢慢长出獠牙。若是等它变身出来,那事情就不好收拾了!我们几个倒好办,斗上一回就是了,但这周围还有上百的村民,工地上还有几百名工人。这么多人凑一块儿,还不得被它杀得鸡飞狗跳啊! 不能等了,得立刻出手! 。 “二虎,看你的了!” 在这种关键时刻,二虎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我们一行带他来,除了需要一个司机之外,动手的时候由他出手。其实不用我喊,在二傻子推开俩老头的时候,二虎已经准备完毕并且跃跃欲试了。现在,这一声喊,仿佛是打开了栅栏一样,二虎咆哮一声,如同出闸的猛虎一般,咆哮着就朝二傻子扑了过去。 二傻子脑袋不灵光,但好歹是靠身体吃饭的,刚开始凭着一把子力气,竟然还能和二虎斗个不分上下。但二虎毕竟是练家子,如果连二傻子这样的只会用蛮力的莽汉都收拾不了,这么多年的功夫就白费了。 又交手了几次,摸清了二傻子的底细之后,二虎使了个擒拿手,两下就把二傻子掀翻在地上,报了俩老头的被推倒的仇。然后双手用劲,把二傻子拖到了一边。 二虎这边刚把二傻子拖走,俩老头就很默契地抄着家伙扑了上去。当然,不是扑的二傻子,而是那具正在异变的尸体。 第567章控制 事情来的太快,让人有点儿目不暇接。村民才从二傻子口中的“黄叔动了”回过神来,下一刻就看见我们几个人冲了过去,并且和二傻子扭打在一起。 至于那具尸体,因为距离和角度的关系,村民们并没有注意到。我们这边一打起来,就有好事的村民上来看情况,这才发现黄大宝的尸体的异变,吓得大叫一声: “妈呀,黄大宝变僵尸啦!” 然后扭头就跑。 他这一声喊,引得后面的村民又是一阵混乱,原本跑在前面的看到事情不对,转身就往后跑。而后面那些看热闹的,不知道前面的情况,还惯性的往前面冲。一时间后退和前进的人挤在一起,哭喊声叫骂声不绝于耳,场面再次混乱起来。 范有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混乱平息了下来。在刚才那阵混乱里,大多数人都看见了黄大宝尸体的异象,没有看到的,也经别人提醒,知道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吓得都往后躲。 这一回,就连一直哭着叫着“我的儿啊”的黄嫂,也被儿子尸体的异变吓到了。不敢再哭嚎着要过来护着儿子,而是半推半就地随着村民们逃出好远。 等逃出了一段距离之后,感觉到应该没那么危险了。反正我们这群“高人”还在的,天塌下来有我们顶着。于是,无论是村民还是工人,又停下了脚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探头探脑地找我们这边观望起来。 。 村民工人那边的情况我们并不担心,有范有金和刘工在呢。我担心的是眼前的尸体,似乎感觉到了危险,黄大宝尸体的变异情况突然加快了许多。我眼睁睁地看见他脸上的红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生长。 这场景让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部纪录片。当然不是僵尸的纪录片,而是一部美食的纪录片,里面有一节讲的是毛豆腐的发酵过程。好好的豆腐块,在经过发酵的工艺之后,会在表面长出白色的绒毛。而那部纪录片里,用快进的速度展现了豆腐长毛的过程。 那景象,就和现在我所见到的一模一样! 除了脸上的绒毛,还有他嘴里的獠牙、手上的指甲,也跟骨质增生似得,越变越长。按这个趋势来看,恐怕很快就会完成变异。 我们自然不能由着他变异,在捣乱的二傻子被拖开之后,关师爷和乌云子就扑了上去。俩老头一人手持红绳,一人手握黄符,关师爷红绳缠脖子手脚四肢,乌云子黄符拍额头,胸口,脚底。二人虽然第一次合作,却相当有默契。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头未完全变异的尸体,应该会被两人控制下来。但这世上有时候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两人手上的东西刚落到尸体身上,对方突然发出了一阵剧烈的抖动。 这一动可不好,攻击目标都发生了偏移。关师爷的红绳没有缠到脖子,而乌云子的黄符也没有拍中额头。 第一波攻击,就这么失败了。 。 这一波攻击失败引发的后果还不只这些,原本默默变异的尸体,受到了打扰,以更加激烈的程度抖动起来。 在抖动之间,他的四肢像被打翻的王八一样,胡乱地划动着,脖子也不安分地左右扭动。感觉过不了多久,就会两眼一睁,像电影里的僵尸一般,“呼”地一下弹立起来。 “快来压住他!” 尸体的剧烈抖动,给关师爷二人后续的攻击造成了很大的阻碍。特别是刚靠近,对方一爪子就挥了过来。而最让人郁闷的是,他这些攻击都是无意识的行为,你根本不知道,他的爪子下次会从哪里挥过来! 以免被他爪子划伤,沾染到尸毒,关师爷二人都不敢太过深入。每次爪子过来,就得紧急回避,结果好好的一次攻击以失败而告终。折腾了好一会儿,关师爷终于忍不住了,招呼着我们上来帮忙。 看着这具全身烂肉,臭气熏天,还不断往外渗着黄水的尸体。我和阿八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吞了吞唾沫。要我们用身体来压住他,没点儿心理建设可不行。 “要不直接把他化掉吧。” 阿八思量了再三,还是下不了手。这家伙有洁癖,连耗子都害怕,让他接触这具腐尸,比杀了他还要命。于是乎,他选了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我看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在我眼前晃了晃,然后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是真的打算这么干了。不由得心中骇然。 这小子够狠啊! 要说起来,这倒是一个解决的办法。脚下这玩意儿再怎么变异,也要借助尸身的力量。如果把尸体都融化了,他还怎么变身呢? 至于尸身能不能融化掉,那就不是我需要考虑的。阿八身上稀奇古怪的药粉多了去了,有些药粉连鬼魂都能伤到,化一具正在变异中的尸体,自然不在话下。 。 见我不说话,阿八点点头,一揭瓶盖: “那就这么决定了!” 说完,就要往尸体上抖药粉。他这个动作,吓得关师爷和乌云子连都白了。与此同时,我恍惚看到,脚下的尸体也是一哆嗦。 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这家伙也知道怕? 等我再看的时候,尸体还像之前那样,而趁着这个机会,关师爷连忙阻止道:“别,咱们还没到毁尸灭迹的时候!这么多人正看着呢!随意毁坏尸体,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那怎么办,我只有这个办法啊。”阿八眨巴着眼睛,表情郁闷。好像这么好的解决办法被关师爷阻止了,心情颇为不爽。 关师爷躲开尸体的一抓,拍着额头道:“我的小祖宗呀,毁尸灭迹这种大招,怎么在你嘴里跟吃饭喝水一样。我和乌云子有能力收服他的,只需要你们暂时控制一下就行……哎,算了,我知道你不愿意。叶飛,你……” “阿八,我还是觉得化掉比较合适!你这药粉效果怎样?是不是像传说中的化尸粉,直接把尸体化成浓水,连骨头都不剩?”见关师爷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我连忙一脸严肃地和阿八商量起药效的问题。 关师爷见我装傻充愣,无奈的叹息一声,然后朝二虎看了过去。 第568章一团乱麻 感觉到关师爷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二虎抢先解释道:“我也没空啊,这小子瘦是瘦,但身上有肌肉。力气不是一般的大,除了我之外,没人制得住他啊!关师爷,其实我也想来帮忙的,但实在空不出手啊。还是劳烦你找别人吧。” 关师爷都还没开口呢,这二虎的嘴巴就跟机关枪似得“突突突”地说个没完,把关师爷后面的话全堵得死死的。气得他脸红脖子粗,后悔当初来的时候,没有带憨厚老实任劳任怨的大牛,而是带二虎这个狡猾家伙了。 都是大块头,这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 二虎借二傻子来推脱,倒是打得好算盘,只不过他忽略了一点。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他都是关师爷的徒弟,相对于我这个师兄,关师爷对他这个徒弟,可没有那么多耐心。见软的不行,立刻来硬的,当下脸色一沉,呵斥道: “二虎!让你做点小事,你还推三阻四的。是不是我的话不管用了?你要承认,那我们环规二部也住不下你这尊大神,你还是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吧!” 关师爷这话说得不是一般的重,已经是摆明了逼宫了。若换成我,老子当场就翻脸了!哥正好回去做我的监理工程师去,才不要和你这个神棍厮混呢。 但换成二虎就不同了。这头桀骜不驯的大老虎,当场就蔫儿了,耷拉着脑袋低言细语道:“师傅,你别这么吓我啊。你要我做啥,我做就是。别张口闭口就拿逐出师门说事。” “哼,我不这么说,你会照办吗?麻溜的,快过来压住他。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我没那么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要说这关师爷把四人组调教得真是听话,就这么吓唬了两句,二虎连多余的话都不敢说了,乖乖的放开二傻子,上来压尸体。但没想到的是,二虎这边刚放开手,那二傻子突然就爆发了,一把挣脱了他,猛地朝尸体扑了过去,嘴里还大喊大叫着: “你们不能抢我生意!这是我的!” “快抓住他!”眼见得二傻子扑了过来,若是这个时候惊醒了尸体,那就麻烦大了。关师爷连忙跳着脚,大喊着二虎把他抓住。 这一下二虎倒是解放了,二话不说又把二傻子抱住,然后对关师爷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好像在对说:你看,我都准备上来帮忙了,但这小子他不安分啊。稍微一放手,他就要捣乱。 我走不开啊! 。 二虎重新控制住了二傻子,但尸体那边又没人来帮忙了。关师爷很受伤,把目光往其他人那边看去,无论是刘工还是范有金,都是装作没看见。 老头被气得不轻,干脆一咬牙一跺脚:“卧槽,拼了!” 说完,就撸胳膊挽袖子要和黄大宝尸体拼一个刺刀见红。他这边还没开始拼呢,二傻子那边又嚎了起来。嚎的还是那两句,无非不过是:你们不能抢我生意啊,那是我的活。没活干会饿肚子云云…… 二傻子这边刚闹腾起来,地上的尸体也不闲着,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好像随时都要惊醒的样子;关师爷和乌云子躲避着他的爪子,嘴里大呼小叫惊叫连连;身边,阿八还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小瓶里的药粉多么厉害。只需要指甲盖那么点儿,就能把一整头牛的尸体给化掉。 我置身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感觉一切都与我无关,又感觉什么都与我有联系。这些人的声音,汇聚到一起,一股脑地塞进了我的耳朵里,纷乱而噪杂,仿佛身边有无数只苍蝇嗡嗡乱飞。原本就有些发胀的脑袋,现在更加的胀痛。 到最后,我终于忍受不住了,大喊了一声: “都特么给我停!” 下一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 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到了所有的人。大家都停了下来,惊讶的看着我。就连地上那具尸体,也停止了活动——倒是顺眼多了。 眼见着这么多人看我,眼中充满了疑惑。可能是不明白,怎么好好的就发了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我先对围观群众抱歉的笑笑,然后对关师爷乌云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们继续。” 于是,二人一尸又扭打到一起。 然后,我又对阿八说:“阿八兄弟,你还是少说话,保持高冷比较好。” 说完,不等阿八继续说话,扭头把目光挪移到二虎和二傻子身上。 “你,过来!” 我伸手往他们那边一指,或许被我刚才那股疯劲儿给吓住了,两人下意识地举起了双臂作投降状。我随即把指尖指向二虎:“去,帮你师傅的忙!” “好的师叔。” 二虎点着头,乖乖的往关师爷那边走。这二虎一离开,二傻子又开始蠢蠢欲动,我随即把手指指向他:“你!给我站着别动!” “唔……”二傻子像个被大人训了的孩子,扁着嘴,眼中眼泪汪汪地,委屈地嘀咕着:“那是我的生意,你们不能抢……” 啊啊啊! 我快疯了!这小子怎么老是说这句。 能换个新台词吗? 我郁闷的拍着额头,往二虎那边看了一眼,见他面有苦色。看来,面对着一具腐烂的尸体,稍微一晃就渗出黄水,用大点力就能抓下块肉来。即使二虎胆子再大,也得考虑考虑。 这事,还是二傻子最合适。 想起二傻子,我又扭头往他看去,见他还是一副委屈的表情,嘴里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如果只看对话不看那具尸体的话,还真像我们几个人,欺负人家二傻子,抢人生意似得。 得,还是别折腾他们了。 。 我朝二傻子招了招手:“别闹了,我不抢你生意!你过来!” “唔,好。”二傻子收起委屈表情走了过来。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阵,开口道:“生意我不抢你的,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过会儿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可以吗?” “行!叔,你想让我干啥?” 听到这一声叔,我头上又是一溜黑线:“能别叫叔吗?” “那叫老板?”二傻子露出一个天真且无辜的表情。 “算了,你还是叫叔吧!”我无奈苦笑,让一个二傻子叫我老板,总感觉怪怪的,也只有范有金才受得了。 第569章亲和力 “叔,你想让我干啥?” 对于二傻子那一声“叔”,我已经有免疫能力了,也不在这个细节上和他纠结。我指了指地下乱动的尸体,对二傻子说: “二傻子,过会儿你去按住他,不能让他伤了这两位老人家。” “唔,为什么要按住黄叔啊?”二傻子一脸的不明白。 我解释道:“你黄叔生病了,这俩位老人家是医生,给他治病呢!现在明白了吗?” “唔,明白了!”二傻子连连点头。 “行了,你去吧。”我话音刚落,二傻子就吸溜着鼻涕扑了上去,一屁股就坐到了黄大宝的尸体上面。这没轻没重的模样,看得我在一旁眼角直抽抽,生害怕他这一下,把黄大宝尸体坐成两截。 好在即将变僵尸的黄大宝身,体强度加强了不少,二傻子这一屁股下来,也没有被坐坏。反倒是因为胸口上被压了重物,挣扎得没那么激烈了。 感觉到胸口上有人,黄大宝那原本四处乱划拉的爪子,放弃了对关师爷他们的攻击,开始集中朝身上的二傻子抓去。一时间,抓出大片大片的衣服碎屑。 也好在二傻子身上衣服穿的多,层层叠叠地,傻子又不懂穿衣搭配,只知道暖和就往身上套。再加上不知道多久没洗了,上面的泥垢都结成了块,跟特么防弹衣似得,黄大宝一时半会儿还挠不破。 见二傻子没什么危险,我在旁边指挥道:“逮他的手,对,就是这样,不要他乱抓……你自己小心点。把他的手压在你身子下面……好,干得漂亮!” 在我的指挥加助威声中,二傻子逮住了黄大宝的双手,身体向下扑,把全身的力气都压到了黄大宝的身上。这一人一尸的身体纠缠在一起,脸对脸,胸贴胸,这一下黄大宝再想动就没那么容易了。 也亏得是二傻子,换做别人,恐怕没人愿意和一具腐尸如此亲密接触吧。 。 有了二傻子的帮忙,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乌云子黄符连拍,分别拍在黄大宝的额头、胸口与脚底,每拍一张黄符,对方的挣扎就减弱了几分。关师爷这边也不停手,红绳七绕八绕的,绕过了二傻子,把黄大宝绑成了一个粽子。 等到俩老头施法结束,黄大宝已经停止了挣扎,身上的异变也被终止了。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已然没了凶性。关师爷擦了下头上的汗珠,长吁了一口气:“行了,你可以放开他了。” 二傻子却不动,依旧死死地按住黄大宝,好像多好的感情似得。关师爷又叫了几声,对方都无动于衷,最后无奈地朝我看了我来。我被他看得一头问号,看我干啥,我又不是这傻子的亲戚,你喊不动,我就喊得动? 实际上,我还真喊得动! 在关师爷的目光下,我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招呼着二傻子道:“行了,他已经没事了。你起来吧。” “哦,好!”二傻子一点都没有含糊,当场就蹦了起来。然后吸溜着鼻子,走到我几步外站着,目光里满是亲切。 这傻子是肿么回事啊?怎么那么听我话呢? 。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在场的其他人都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我,乌云子还在旁边补刀的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 “呸,你才和傻子群分!”我扭头怒视乌云子。心中抱怨,这老头也太自来熟了吧,我们认识满打满算就小半天而已,还没熟到随便开玩笑的地步好吧。 我心里虽然不满,但不得不承认。实际上,正是乌云子这样自来熟的性格,才让我们这两拨人的关系,在短时间里很快速地密切起来。以至于能共同面对之后的危险。 我懒得和乌云子斗嘴,但二傻子的态度,还是让我有点奇怪。为嘛他对我那么言听计从呢?难道说,继乌鸦嘴、幼儿园叔叔之外,我又开发出了新的被动技能,对傻子亲和力翻倍? 看傻子这模样,好像很有可能啊! 关于这个问题,一直困扰我很久,直到走尸路结束之后,重新提起这事才明白。不是我对傻子亲和力翻倍,而是二傻子虽然先天不足,但心思单纯,没有被尘世所污染,还保持着一颗纯粹的心。就如大自然中的动物一般,能够本能地感觉到谁对他好,谁真诚的待他。 倒不是说关师爷他们对他不好,而是相比之下,为了他打抱不平的我,得到了他更多的好感。虽然他说不出来,但在行动上会下意识地亲近我。 所以,才会出现对我言听计从的现象。 当然了,这是后话。 。。 二傻子的事情放到一边,黄大宝这边还没有结束了。虽然被关师爷二人合力控制住了,但尸变的程度已经进行了一半,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恐怕还有再次尸变的可能。 我们让二傻子退到一旁,一群人围了上去,仔细地打量起这具尸体。虽说已经被控制住了,没了动静,但狰狞却不减。我看着黄大宝脸上那密密麻麻的红色绒毛,心里就不舒服,忍不住问乌云子道: “乌云子道长,这降妖伏魔是你的老本行。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都半腐烂了,还能尸变?还有,长红毛是什么路数,红发僵尸?” 乌云子难得卖弄一次,听到我的询问,一打拂尘,先呼了一声“无量天尊”,然后用一种深沉的嗓音为我介绍道:“僵尸,集天地怨气、秽气而生,不老不死不灭,被天地人三界摒弃在众生六道……” “停!”不等他说完,我插嘴道:“乌云子道长,你这么说下去就长了。咱就别介绍背景资料了,还是来点干货吧。” 乌云子被我打断,有点不满,甩了一下拂尘,白毛在我鼻尖扫过,一来发泄心中的不快,二来提醒我别人说话不要打断。我还等着他介绍呢,暂时不想和他起冲突,于是对他抱歉的笑笑,他这才没有继续发脾气,开口道: “尸变是需要一个诱因的。就像我之前说过,新死不久的尸体,遭遇阳气能引起尸变。死者生前有怨气得不到释放,会引起尸变。下葬的环境不对,也能引起尸变。这些都有可能。而具体是哪种诱因,一般能通过绒毛的颜色辨别。” 他说到这个,顿了一下。我连忙追问起来:“那红色的绒毛代表什么?” “红色,带表血煞,也代表……诅咒!” 第570章诱因,诅咒 “一般来说,僵尸脸上绒毛的颜色,代表了尸变的诱因。拿游戏上的术语来讲,代表了他的属性!”乌云子堪堪而谈,我听得目瞪口呆,主要是这老头竟然知道游戏术语,有点儿颠覆我的认知。 对于我的惊讶,乌云子很是得意,继续卖弄道:“僵尸也分三六九等。太复杂的我就不说了,给你说个大概的。最低等的僵尸,是白绒僵尸,其诱因通常是本身阴气浓郁,然后又与阳气产生了碰撞,而引发的尸变。这种僵尸能力一般,普通人借助黑狗血,糯米就能收拾。” “而白绒僵尸之上,有黑绒僵尸。这东西要凶一些。因为他的诱因更多来自内部,大体上是生前有冤,含恨而死。死后胸中一股怨气难平,再找个阴气重的地方埋葬,天长日久之下,受阴气的滋养,这股怨气会慢慢壮大。到最后,量变引发质变,便成了黑绒僵尸。这种僵尸对于普通人伤害极大,普通的修炼之人对上,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最后,就是这红绒僵尸!”乌云子一指地上的黄大宝:“他脸上的红毛,一般被称为煞。只有血煞之气,才能激发红绒僵尸的异变。血煞一般出现在战场,死的人太多,血煞之气浓郁到顶风,就能产生尸变。这种尸变出来的僵尸,有级高的智商,会飞天遁地。基本上脱离了一般僵尸的范畴,这样的怪物,像我这种程度修道者见了,最好退避三舍。” 。 乌云子说道这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趋吉避凶是人的本能,在明知道斗不过的情况下,还上去送死那不是勇敢,是傻。只不过,未战先退,在内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但他这一番话,让我产生了一些疑惑,乌云子把红绒僵尸说得那么厉害,为毛他和关师爷那么轻易地就把黄大宝控制住了呢? 不等我开口询问,乌云子先一步解答了我的疑惑:“我之前说的,只正宗的红绒僵尸,只能在战场上因极为浓烈血煞而激发。除此之外,还有一种红绒僵尸,虽然本质是相通的,但能力天差地别。这一类僵尸,也是由血煞激发,但血煞并不如战场上那么浓烈,只能算是一点药引子。” “而引发血煞的,是诅咒!” 诅咒! 这是我今天第二次听到这个词。先前是棺材怪异的埋葬方式,然后是尸体在半腐烂的情况下产生尸变,这都与诅咒产生了联系。那么问题来了,这诅咒究竟是哪里来的?又是谁下的诅咒? 破土见棺的灵异事件,莫非也和这个诅咒有关? 想到了这里,我感觉在这冥冥中似乎有一条线,把所有的事件联系到一起。却又隐隐约约的,让人看不清,抓不住。这种感觉虽然让人苦恼,但并不让人沮丧,因为我感觉,只要我们继续深入调查,一定能抓住这条线。 只要等我们抓住这条线,到时候用力一拉。 一切都将浮出水面…… 。 乌云子说完尸变的事情,便和关师爷一起处理起后续。旁人见黄大宝的尸体一动不动地,好奇心又涌了上来,有胆子大的,竟然溜到了近前,想要看看这红绒僵尸是什么模样。 或许是上来的人多了,人们口鼻中呼出的阳气太浓郁,原本一动不动的尸体, 受阳气的刺激竟然抖了一下。吓得这群看热闹的孙子拔腿就跑。我们在旁边冷眼旁观,虽然没出什么大事,但任他们这样胡闹的话,对于后面的工作会有影响。 于是找来刘工和范有金,让他们在离尸体十米之外拉起了警戒线,线内除了我们这些人,其他人都不准进! 等警戒线一拉,周围顿时清静了。 当然,被村民这么一折腾,也不全是坏事。尸体那一抖,让关师爷看出了一些蹊跷,招手对乌云子道:“老乌你来看,似乎有点儿不对劲……” 关师爷说得郑重,乌云子也不敢耽搁,凑了上去。两人就蹲在尸体旁边小声地交流了一番,其间还不时地指指点点。我在一旁侧耳倾听,却因为他们声音太小的关系,也没有听出个大概。只是最后乌云子突然跳着脚惊呼: “怎么可能!他尸体里还有……存在!” 我听得眉头一皱,这老头好像在说黄大宝尸体里多出了什么东西。但中间那个词他说得太快,我没有听清楚。 关师爷瞪了乌云子一眼:“别一惊一乍的。你是高人,大家都看着你的!要保持风度!” “这么古怪的事情。我怎么保持风度啊。”乌云子苦着脸抱怨了一句,但随即还是一打拂尘,呼了声“无量天尊”,表情也比刚才镇定了许多。 我懒得听这俩老家伙打哑谜,凑上去问道:“老哥两个,你们是不是看出什么了?说一说呗。” 。 “还不是时候!”关师爷摇着头,随即又补充道:“这只是我的一些猜测,还需要验证一下。到时候你自然会明白。这样,你把二傻子叫来。” 见老神棍捂着不说,末了还指使我,我有点不乐意道:“不说就不说,二傻子就在那儿,你自己叫。” “谁让他只听你的呢。”关师爷揶揄道,“行了,别使小脾气了,大老爷们什么不好发小脾气。你去把二傻子叫过来,我给你看点儿好东西!” “你这么指使我,到底谁是师兄是谁是师弟啊。”我不乐意的抱怨了一句,但也是仅此而已,回头对站在一旁发呆的二傻子唤道:“那个,二傻子!” “叔,啥事?” “你过来。” 二傻子很听话的过来了。然后,我们俩大眼瞪小眼,主要是他不知道我要他做什么。至于我,其实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啥。 “关师爷,人我给你叫来了,那下面该怎么做,你总得说一声吧。” “简单,你就让他对着尸体吹气。” 我听得差点跳了起来:“你说啥?对着尸体吹气?你还嫌没闹腾够吗?” “嗨,我让你做自然有原因的,你急什么。照做就是!” “行吧,你说了就算。但你小心点,别玩出祸事了。”我无奈地提醒了一声,然后指挥着二傻子对尸体吹气。二傻子不疑有他,趴下来就对着黄大宝口鼻吹气,我在一旁提心吊胆的看着,第一下、第二下都没有什么,但等他吹到第三口气的时候。 异象,陡然发生了! 第571章人脸 关师爷让二傻子对着尸体吹气,二傻子不疑有他就照做了。第一下第二下都没事,但在吹第三口气的时候,异变却突然发生了。 因为离得近且一直警惕的关系,我在第一时间就看见,那尸体的口鼻之中,突然窜出一道黑气,然后如一条狰狞的毒蛇,猛地朝二傻子脸上扑去。 “二傻子小心!” 那道黑气出现得太快,即使我看到了,也有些措手不及,只得大叫了一声。二傻子被我喊的一愣,抬起头来看我,却完全没有提防。我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黑气即将扑到他脸上,心中一叹: “完了,是我们害了二傻子。” 就在我以为二傻子死定了的时候,旁边的关师爷突然出手如电,一把拽住二傻子的后领子,然后猛地往后一拽。那道黑气就险之又险地从二傻子地鼻尖划过。 而在此同时,乌云子那边有了动静。只见他手里多出了一张符纸,杏黄色的符纸夹在二指之间,手腕一翻,符纸就自己燃烧起来。 “去!” 乌云子低喝了一声,潇洒地一甩手,符纸化为一团火焰,直直地朝着那黑气砸去。黑气避之不及,被火球砸了个实实在在。两者相交的时候,暗地里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仿佛有人被投进了火坑中似得,听得人毛骨悚然。 尖叫声还在继续,空气中传来一阵焦臭的气味,再看那道黑气,被火焰烧得四散开来,然后在半空中汇聚成一个虚幻的人脸。这人脸看起来是个年轻男人,张大了嘴,眼睛凸出,面目狰狞——先前那声惨叫,就是他发出的。 这东西现身之后,凶性却不减,他怨毒的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最终把目光定格到二傻子的身上。人脸看到二傻子之后,脸上露出贪婪的表情,然后化为一股黑风,又朝二傻子的脸上扑去。 。 “孽障,还不授首!” 都这样了,还想行凶,真当关师爷是泥捏的吗? 眼见得人脸扑到了近前,关师爷手往挎包里一捞,捞出一把粉末——正是那万年不变的香灰末。然后劈头盖脸朝它脑袋上洒了过去。香灰末遇到黑气,空气中立马传来一阵“滋滋”的声响,人脸的惨叫声又凄厉了许多,黑风一卷,回到了尸体脑袋之上,然后再次幻化出人脸的模样。 但这一次,它的形象就要凄惨很多了。 关师爷那捧香灰,可是临出发前,特别去城隍庙里“借”的,驱邪效果特别的好。鉴于关师爷多次不告而“借”的行为,城隍庙的工作人员对他严防死守。就算是这样,也依旧被他给“借”来了不少。 当然,其中也闹出了不少波折,这个以后再谈。 人脸再次凝结出形状,凄惨了很多,脸上全是疙瘩,仿佛被硫酸泼过一般,看着就透着一股子凄惨劲儿。若不是刚才扑二傻子时的凶相还历历在目,我都要可怜他了。 被关师爷收拾了这么一次,人脸是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只是怨毒的看着我们。他不动,但不代表我们不动。关师爷做了这么多,就是要把他给引出来。现在正主出现了,怎么可能不乘胜追击呢? 于是乎,关师爷大喝一声,推开身前的二傻子,抄着秤砣就要往人脸上砸;而另一边,乌云子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把桃木剑,朝着人脸当头就刺。俩老头左右夹击之下,人头避无可避,突然惊叫了一声,然后……然后特么的朝我飞了过来! 。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子的,关师爷和二傻子在左,乌云子在右,二虎站在尸体前方,我在尸体的斜后方。关师爷和乌云子同时发难,人头便处于左右夹击的状态。 在这样的情况下,人头只来得及扫了一圈,就放过了前方看起来比较凶恶的二虎,然后转头朝我这边冲了过来。 尼玛,当我是好欺负的吗? 眼看着人头竟然狗急跳墙冲着我来,我心中别提多么不爽了。怎么着,觉得大爷我好欺负是不? 当下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掏出兜里的聻骨骨刃,朝着人头飞来的方向一扬。那骨刃一出现,似乎嗅到了人头上的阴气,白色的刀身上立即亮起青紫相交的符文,整把骨刃自行地颤抖起来,一副饥渴难耐的模样。 那人头飞到一半,突然看到我手里的家伙,立马跟见了鬼一样,脸上顿时露出了极度惊恐的表情。生生地在半空中来了个急停,然后一扭头就原路退了回去。 那急切的模样,好像后面有鬼在追他似得。 操,跑得还挺快! 我不满地骂了一声,这才不情愿的收回了骨刃。 。 再看那人头,被我的骨刃一吓,气势顿时少了一半,刚才还狰狞无比的找人玩命呢,现在跟孙子似得转头就跑。但它这一扭头,正好碰上了关师爷和乌云子手里的家伙。 乌云子剑快,都杵到脸上了,这家伙才反应过来赶紧躲避。险险地躲过了这一剑,没有被刺个窟窿,但也在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豁口。这还没完,为了躲这一剑,人头稍微往左边移动了一些。结果,正好把脸送到关师爷手下,这么好的机会关师爷怎能错过?卯足了劲儿一拍,人头当场就被开了瓢。 好不容易躲开了一剑,却还是没躲过那一秤砣。人头的遭遇别提有多惨了,别看他只是黑气构成,但我们看的明白,那黑气便是阴气无疑,这个人头其实是一个阴魂。 对于阴魂来说,无论是关师爷的秤砣,还是乌云子的桃木剑,都是能伤到他的。 所以,就像普通人受伤后一样。人头的面颊上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豁口,脑门上直接塌了一半。若是换成人的话,恐怕不用去医院,直接就能进火葬场了。 不过这家伙是阴魂,由阴气构成,所以这点伤并不致命。而且,他的伤口里也没有血肉,而是无数的黑色的阴气翻滚而出。只不过,这些个阴气是他的本源,流失太多对他也有不小的伤害。 。 “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人头被两人联手给予重击,已然没了刚出来时的凶性,反而露出了惧怕的表情。本着投降不杀的精神,乌云子给了他一次投降的机会。但手上的桃木剑却不停,挥舞着又朝它脑袋上砍去。 而关师爷那边,也毫不含糊,准备给再给它一秤砣。在这样的双重夹击之下,人头知道要玩命了,突然长啸一声,那声音尖锐刺耳,听的人心中一凛。 看样子,这家伙要拼命了! 第572章被骗了 “呜……” 眼见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之时,人头突然大嘴一张,发出一声长啸。那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的意味,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再看那个人头,原本是有些虚幻的形象,突然变得凝实了许多,然后肉眼可见的速度涨大,好像随时要爆炸开来的样子。 “小心,他要自爆了!” 乌云子眼睛都快瞪出来了,降妖伏魔那么多年,还从未见到这么有“血性”的阴魂。不就是挨了一剑一秤砣吗,咋就拼命了呢?不应该再打几个回合,然后体力不支被他收复,最后再经他手超度,又是一番功德吗? 这才是正常的剧本好吧! 为嘛二话不说就要自爆啊! 你能不能别那么玻璃心! 。 乌云子一脸日了狗了的表情,但动作却不慢。对方摆明了要自爆阴气,来个两败俱伤。现在不跑更待何时? 阴气这东西还是挺有杀伤力的,爆炸开来的话,威力虽说赶不上手榴弹,但也差不到太远,挨正了的话,结局可不好说。所以,在对方表露出要同归于尽的打算之时,乌云子第一时间就撤了回去。 乌云子在撤回去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我们这边一眼。这一看不要紧,看得他差点跳了起来,因为他发现,我们都没有跑。而是用一种极为古怪的表情,看着那个人头。 “危险,他要自爆了!你们快跑啊!” 乌云子大急,忙对我们喊道。 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我们就好像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样,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看着那个人头,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化过。 乌云子都快抓狂了,他想不通,我们这群人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怎么到关键时候却不跑呢? 莫非是被吓着了? 不可能啊! 他想不通,也没有时间去想。因为就在这么一会儿,那人头已经涨得像个打满了气的篮球,连五官都变形了,眼瞅着随时随地都有爆炸的危险。 要说这乌云子还真够义气,这么危险的情况下,还没有独自逃生,而是叹了口气之后,上来想拉我们。 可是,他的脚才抬到半空,那个灌满“气”的人头,终于炸开了…… 。 “噗……呲呲呲……” 想象中的大爆炸并没有出现,在一阵不可描述的难听声音中,刚才还肿胀不已的脑袋,突然像被戳破了的气球一般,以极快的速度蔫了下去。而趁着放气的功夫,那软塌如破气球的人头,被这股气一吹,“跐溜”一声钻进了尸体的口鼻之中。然后消失不见了。 它竟然逃了! 闹了那么大的阵仗,准备了那么长时间,它竟然逃了! 不是说好了要同归于尽吗? 乌云子震惊了,抬在半空的脚久久不能落下,那造型像极了一座充满了后现代讽刺意义的雕塑;刘工范有金也震惊了,大张着的嘴合都合不上;围观群众也震惊了,本以为会有一场惊天大战,结果以一方秒怂而收场。 我们也……我们几个倒是没多惊讶,反而是恍然大悟。我说刚才那一幕怎么那么眼熟呢,直到这家伙逃跑之后我才想起,当初在幽冥路的时候,鬼王不就是玩过这一手吗。当时吓得我们魂都飞了,还以为老鬼头真的要和我们同归于尽。 结果,下一秒就溜了。 现在见到同样的事情,我们不知道该哭还是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家伙和鬼王是一个老师教的吧,逃跑都那么像! 。 我们几个很淡定,毕竟同样的事情见过一次,也就见怪不怪了。但乌云子却很愤怒,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感到万分沮丧,甚至开始怀疑人生……咳,那是歌词。但乌云子愤怒是真的,他完全没有想到,人头会耍这一手。 可以这么说,降妖除魔这么多年,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鬼!于是乎,咱们的乌云子道长生气了,非常生气,气到爆!暴躁中,抄着桃木剑就往黄大宝的尸体上戳,一边戳还一边大喊: “出来!给本道爷出来!你刚才不是牛逼吗?你不是要自爆同归于尽吗?来啊,道爷我就在这里,你爆一个给我看看!啊啊啊!怎么还不出来!” 乌云子癫狂的模样,吓得我们退避三尺。就连二傻子都看不过眼了,吸溜着鼻涕问我道:“叔,他这是什么毛病啊?” “狂躁症,吓人吧。你要不听话,我就把他和你绑一块儿。”我胡说八道着。 没想到,二傻子竟然真被我给吓着了。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得:“不要,我不要和这个疯子绑一块儿。叔,我会很听话的。你让我做啥,我就做啥!” 我无语了,也不敢再吓唬二傻子,转头对关师爷说:“关师爷,差不多啦。不能让他疯下去了,现在连二傻子都嫌弃他了。难道还真要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尸体捅成漏斗吗?” “哎,我劝劝他。都这把年纪了,火气还那么大。”关师爷摇了摇头,无奈的走了过去: “老乌,你这跟谁呢。消消气,没啥大不了的……我知道,这家伙太可恶了!但你老这么戳他尸体也不是个事啊……对,我明白。但你也要注意影响啊,那么多人看着呢……” 。 关师爷好说歹说之下,才把乌云子给劝了回来。再看黄大宝的尸体,就这一会儿,被戳了一身的窟窿。尸水从窟窿里流出来,小风一吹,那滋味别提多带劲儿了! 就这样,那躲在黄大宝体内的阴魂也不出现,好像打定了躲在尸体里天荒地老的主意一样。算了,不出来就不出来了,反正之后有机会收拾他。 现在回忆起来,当初在二傻子搬尸体的时候,我们曾看见从坑洞里溜出一道黑气,但随即就消失无踪了。或许,那股黑气就是这个阴魂。但让人不解的是,这黄大宝的尸体都快变僵尸了,那阴魂还能存在于尸身中吗? 还有,关师爷之前和乌云子小声交流,乌云子惊呼的内容,似乎是这尸体中还存在阴魂的事情。也就是说,关师爷从那时候就看出不对劲了。 而最最重要的问题是,这只阴魂,是谁? 第573章阴魂的身份问题 “范有金,范有金!” 想到阴魂的身份问题,我第一时间把范有金唤了过来。我们这边又是斗僵尸,又是打鬼的,让他们开了不少眼界。范有金现在对我们可说是敬畏非常。我一招呼,这胖子就屁颠屁颠的过来了。 “小哥……哦不,大师。有什么吩咐。” 我懒得纠正他的称呼,开门见山地问道:“刚才那个人头看见了吧?能认出他是谁吗?” “嗯,好像……可能……”范有金似乎知道点什么,但又不确定,纠结着一张肥脸,支支吾吾地。 我见他不肯说实话,加重了语气道:“我先提醒你,要好好想,好好说。这关系到你们大溪村的问题!你们大溪村,这次问题大了!我猜测……” “你们大溪村被诅咒了!” 。 “什么?诅咒!” 被我一吓唬范有金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一下子蹦了老高。 “嘘,小声点!怕知道的人不够多吗?”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脸神神秘秘的表情。 范有金连连点头,脸上的肥肉不停的抖搂:“对,这种事不能让太多人知道!对了大师,究竟是谁诅咒我们村?是下河村吗?” “还不太确定。我们这不是正在查吗?你只要把我想知道的如实交代,我们有了线索,顺着线索查下去,自然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但前提是,你要对我们说实话,懂吗?” “懂,懂!”范有金真的被我吓着了,顺着我的话往下说,一点也没经过大脑。 我见吓唬得差不多了,这才重新问道:“刚才那个人头,你能认出是谁吗?” “是黄大宝!”这一次,范有金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黄大宝?” 我愣了一下,虽说多少猜到了一些,但听到范有金确认,还是有点儿难以置信。这黄大宝都死了好几年了,阴魂怎么可能还在尸体里面,而且,在有本人阴魂的情况下,尸体竟然还能僵尸化,而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阴魂和僵尸化的躯体,竟然能够共存! 这完全颠覆了我的认知好不好! 。 “关师爷,问清楚了。那阴魂是黄大宝。” 我这人有个优点,想不通的事情就不纠结,在得到了范有金的答复之后,我转头就把话丢给了关师爷。这一下,就该关师爷纠结了。 就如我之前猜测的那样,关师爷老早就看出了尸体的不对劲。要说起来,这还得感谢那些看热闹的村民。正是因为他们靠得太近,呼吸间产生的阳气激起了尸体里阴魂的反应,所以关师爷才推测,这具尸体有所不同。 然后,才布了一个局,让二傻子对着尸体的口鼻吹气。二傻子心思单纯,呼出的阳气也比较纯粹,对于阴魂来说,是不可抗拒的诱惑。前面两下还能稍微抗拒一下,但到了第三下,终于抗拒不了了,这才被引了出来。也正是如此,关师爷他们才确定了尸体里多出来的东西,真的是阴魂无疑。 对于即将尸变的尸体里,竟然还有阴魂的存在,这让关师爷很是疑惑。要知道,僵尸的体内是不可能有阴魂的,或者说,僵尸是不具备魂魄的。倒不是说天生就没有,而是在化尸的时候,其本身的魂魄已经与身体凝练在了一起,成为了不可分割的部分。 这种层面的凝练,比人活着的时候还要紧密。人活着的时候,其灵魂与肉身尚且不能说紧密无比,也有离体的时候。或因为巧合,或借助某种道具,或因为某些事故,出现了魂魄离体的事情。这就是俗称的离魂症。 而僵尸,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他们的灵魂与身体,已经不可分割了。形象点来说,尸变的过程,相当于把这个人的灵魂、身体敲碎了,然后混合怨气煞气血气搅拌到一起,捏把捏把成为一个新的整体。 都已经是整体了,还能随便出窍吗? 明显不可能啊! 。 一时间,关师爷也陷入了这种矛盾之中。他看向乌云子,后者也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乌云子都还糊涂着呢! 实际上,除了尸化与阴魂共存这个问题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疑问。黄大宝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要按正常的情况来看,即使还没有到投胎转世的时候,也应该去阴间游荡啊。为何还守着自己的尸身棺材不放呢? 难道说,这家伙特别的宅? 说出去谁信? 当然了,相对于前面那个问题,黄大宝阴魂不散的问题,倒是末枝了。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俩老头凑在一块儿嘀咕起来,最终还是没讨论出一个结果。但解决办法还是想出来了的,既然想不清楚,那就把黄大宝的阴魂叫出来问问呗。 有什么不明白的,问他本人,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他们想得倒是挺好,但忽略了一个问题。黄大宝的阴魂似乎被吓着了,在经历了之前的几方夹击之后,这家伙逃进了自己的尸体里,就再也没有出来过。即使乌云子发了疯似得,在他身上戳了无数个窟窿,他都好像没有感觉一般,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若不是眼见着他的阴魂钻进了尸体中,我们都会以为,眼前面对着的,就是一具普通的化尸中的尸身而已。 “黄大宝,你出来。我们问你点事!” 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了。关师爷重新把二傻子叫了过来,让他再次对着尸体口鼻吹气。要说这二傻子是真的傻的,上次听这老头的话,就差点被阴魂给扑了,这次竟然还敢来。硬是连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或许,这家伙天生就没有恐惧神经吧。 。 关师爷打的主意好,想用相同的办法,再次把黄大宝的阴魂给“吊”出来。但有句话咋说的来着,同样的招式对圣斗士无用。黄大宝虽然不是圣斗士,但人家也不傻啊。明知道外面有人要收拾他,怎么可能还傻乎乎的出来? 于是乎,无论二傻子怎么吹气,吹得快断气了。而关师爷这边,也劝得口干舌燥,那家伙就是不出现,依旧躺在地上“装”尸体——咦,这话咋那么别扭呢?人家本身就是尸体的。 最后,乌云子怒了,祭出了终极手段——招魂! 第574章乌云子放大招 后来我才知道,黄大宝之所以死活不现身,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出在我的身上。问题就是那把骨刃,从姑奶奶那里得知,那骨刃是用聻骨做成的。有道是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鬼畏聻,尤胜人畏鬼。 这话的意思就是,鬼怕聻,比人怕鬼还厉害。或许黄大宝并没有见过聻,而我手里的,也只是聻的一截骨头。但那种天生的恐惧感是没办法改变的,以至于我才一亮家伙,黄大宝就疯狂逃窜。到现在,关师爷他们想尽了办法,也不能把他给唤出来。 这能怪谁呢?还不是怪他自己,往哪儿逃不行,非得往我这边窜,以为我好欺负是不! 知道爷的厉害了吧! 哦,顺便说一句。因为阴鬼路回来之后,立马就来这边了,我还没来得及跟关师爷提聻骨的事情。而刚才那一幕发生的太快,俩老头的注意力只放在了阴魂身上,我的骨刃只是拿出来亮了一下,然后就收起来了。所以,他们没有发现,最主要的问题,是出在我的身上。 他们没发现,我自己当然也不知道啦,我正在旁边乐呵呵的看他们瞎忙活呢。 鉴于黄大宝怎么呼唤,都不现身的恶劣表现。乌云子怒了。主要是还没被欺骗的情绪中缓和过来,现在又见这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于是祭出了大招—— 招魂! 。 招魂,据说是有客死异乡的魂魄,找不到归途。这个魂魄就会像他的尸体一样,停留在异乡,受着无穷无尽的凄苦。因为身在异乡的关系,不能享受香火供奉,无法得到超度。最终会沦为饿鬼,永生永世徘徊于异地,长久地漂泊。 为了让鬼魂得到安息,他的家人就必须为他招魂。让鬼魂受到家人的指引,回到家乡。 招魂这种仪式,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已经无从考证了。但有史料记载,在周朝的时候,已经有死者家人升屋招魂的描述。可说是历史悠久。 一般情况来说,要招亡者魂魄,必须要死者的亲属,最好是直系亲属,拿着死者生前的衣服,站到房顶上,对着北面呼叫死者姓名。连呼三声之后,亡者灵魂有所感应,魂魄回归到衣服中。这个时候,亲属就会从房顶下来,把衣服穿到死者的尸体上。 亡者魂魄借此回归肉身,得以安息——这便是招魂。 当然,招魂的方式方法有很多种,会根据实际情况的不同,在细节上做出改变。比如出海的渔民,葬生大海之后,没办法找回尸体,这就要亲属亲手扎个草人,然后为草人穿上死者生前的衣服,代替尸身。接着亲属要去海边喊魂,道士做法引魂。 这种招魂仪式叫做“招潮魂”,其中程序比较复杂,这里就不详述了。也有一些地方,招魂要立招魂幡,某些少数民族招魂还要使用特殊道具,比如傣族的“魂箩”等等。 反正一句话,招魂方式方法不尽相同,但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让魂魄回归。 。 说回眼目前的事,黄大宝没有客死异乡,只是鬼魂藏在尸体里不出来。所以,要召唤他的魂魄,用不着爬高上梯的,只需要让他的亲人喊魂便可。 黄嫂作为黄大宝的亲妈,自然是最佳的喊魂人选。我们让范有金把黄嫂叫了过来。这女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属于比较怕事那种,所以面对我们的时候相当紧张。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我们事先好言好语地对她解释了一番: “黄家嫂子,你儿子的情况你也看见了。他现在处于煞气入体,随时都有加重的危险。所以我们得把你儿子魂魄叫出来,驱除阴魂身上的煞气,才能保你儿子的平安。” “怎,怎么就煞气入体了呢?该怎么办呢?我什么都不懂啊。”黄嫂为难的回答道。 “不需要你懂,只要你按我们说的办就行。你刚才也看到了,我们是真想帮你儿子,但他误会我们要害他,所以不出来。你要做的就是把他叫出来,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你们……真的是想帮我儿子?”黄嫂说着,忍不住瞄了一眼儿子尸体上的窟窿,眼圈顿时又红了。 我郁闷的一拍额头,都怪那乌云子,脾气那么大,把人尸体上捅了那么多的窟窿,换谁来看,也不像是帮忙的样子吧。这模样更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以鞭尸来发泄心中的不快。 面对着黄嫂怀疑的目光,我只好编谎话道:“黄嫂别误会,我们当时也是没办法。你儿子要变僵尸了,只得刺破他的身体,放走体内的煞气。你看,现在不就是没事了吗?再说了,人死之后,尸身就是个臭皮囊而已,唯有魂魄才最重要。现在的情况是,你儿子的魂魄躲在臭皮囊里面,受到煞气的影响,久而久之,对他自身也有坏处。甚至,会影响到投胎转世!” 我这番话说得真真假假,唬得黄嫂一愣一愣的,虽然没办法反驳,但本能上还是比较抗拒的。直到我最后说,会影响到黄大宝投胎,黄嫂出于护子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答应了招魂。 。 主要的招魂人员已经到了。但还要一个辅助的。 按乌云子安排的招魂流程,还需要一个人来配合喊魂。到时候黄嫂会站在黄大宝尸体脚的位置,对着黄大宝尸体喊:“大宝,出来啊。”连喊三声。而那个配合喊魂的,要站在尸体头的位置,黄嫂每喊一声,他就要应一声:“来啦,来啦。” 这一问一答之间,魂魄才能被召唤出来。 而且,这个应答的人必须是小孩,一来童子之身外邪不侵,二来小孩心思单纯,不容易被邪祟引诱。当然了,如果这个小孩是死者的亲戚更好。 实际上,最好的人选自然是黄大宝弟弟二宝,但二宝并不在现场。他甚至没在大溪村,而是在学校寄读呢。所以,远水救不了近火,只得退而求其次。 我们想找别的小孩来代替二宝的角色,但周围这些村民一个个把孩子护得紧紧的,生害怕沾了晦气。没办法,咱们也不能指责他们,没有献身精神吧。谁家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心头肉呢? 所以,最后这个应话的人选,还是落到了二傻子身上。 第575章招魂 一切准备好之后,招魂仪式正式开始。 乌云子让刘工找来了一张草席,把黄大宝的尸体,头朝北脚朝南地,置于草席之上。然后在脚底三尺之处,点了香蜡。黄嫂就站在香蜡之后,对面是二傻子,他站在黄大宝头顶三尺外。 两人站定之后,乌云子甩了下拂尘,手腕一翻,手中多出了一把纸钱,然后向天空上一抛。纸钱飘洒之时,黄嫂也得到了提示,带着哭腔喊道: “大宝,出来啊。大宝,出来啊。” 在她喊魂的同时,乌云子那边嘴唇翻动,念起了一段生涩古怪的咒文,这段咒文如背景音乐一样,夹在黄嫂的哭喊声中,却又不喧宾夺主,反而把黄嫂的声音烘托得无比哀怨绵长。不用猜,这正是那招魂所用的咒语。 进行到了这一步,就该二傻子应答了,一问一答之间,魂魄便产生感应。反复三次之后,即使自身不情愿,也得乖乖被召唤出来。只是,黄嫂那边都喊完了,二傻子却迟迟没有开口。 这傻货又出啥问题了? 我们不约而同地朝二傻子看去,只见他目光呆滞的看着远方,脸上那僵硬的笑容,在烛光的倒映下显得额外的诡异。再配合着乌云子那古怪的咒文声,看得人心里极不舒服。 。 “二傻子,二傻子!” 过了好久都没动静,我忍不住呼唤起来。 二傻子突然一个激灵,从呆滞中转醒,下意识地转头看我,浑浊的眼中稍微有了些焦点:“叔,叫我啥事?” 这傻货,还好意思问我啥事! 我气得鼻子都歪了,早该知道这家伙不靠谱,要不是找不到人来,真想把他乱棍打出去! “二傻子,你忘了我刚才教你的吗?一千块酬劳还想不想要了!” “唔,说好了一千块是搬东西的酬劳,现在又要干别的。好麻烦……”二傻子似乎对我要扣他酬劳的威胁很不满意,苦着脸抱怨起来。 嘿,这家伙还没傻到家啊,还知道讨价还价了! 我心中有气,看他的眼神也严厉起来。 感受到我的愤怒,二傻子顿时乖巧了,连忙回应道:“来啦,来啦!” 我痛苦的拍了一把脑门,现在说来了有屁用啊!乌云子的招魂咒都念完了!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大溪村村民为什么那么不待见他了。这是有原因的! “算了,刚才那一段就当演习吧。大家都适应适应。”这时候乌云子开口了。没办法,有得僵在这儿和一个傻子斗气,还不如抓紧时间来下一波。这都八点过了,我们还没吃饭呢! 于是乎,大家又摆好阵仗,第二次招魂。前面的流程和上一次相同,乌云子一撒纸钱,黄嫂那边就叫儿子名字。与此同时,乌云子也念起了招魂咒。 这一次我监督得紧,到了二傻子该说话的时候,在旁边小声的咳嗽了一下。傻货得到了我的提示,立马喊道: “来啦,来啦!” 这一次时间上倒没出什么问题,就是在他说完“来啦”之后,下意识地吸溜了一下鼻涕。那吸鼻涕的声音太响,让人一听,就联想到他鼻子底下那两道浓浓的鼻涕,心里忍不住的一阵恶心。 乌云子的咒语声,也差一点儿被这股恶心感打断了。好在这老道经验丰富,只是打了个哽,便生生地扛了过去。咒语声没断,就代表招魂仪式还在进行中。我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又瞪了二傻子一眼,这个不成器的家伙,差一点儿又坏了事! 我很生气,反倒是二傻子被我瞪得一脸莫名其妙,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一回事。更不知道,因为他自己的关系,这第二次招魂仪式,差一点儿就失败了。 。 一段招魂咒念诵完毕,乌云子的脸色好了许多。手中也不停歇,第二把纸钱抛洒在天空,黄嫂那边开始了第二次喊魂。似乎被眼前的气氛所感染,黄嫂也来了情绪,这第二声喊,听起来要比这地一声悲恸许多,听得旁人心中一揪。 而就在这个时候,四下突然刮起了一阵阴风,温度陡然地下降了很多,再看那尸体上,恍惚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从他口鼻之中升腾了出来。我在旁边看得一阵激动,招魂成功了! 只不过,这种成功的喜悦感刚刚出现,又被人生生地破坏了。不用猜,这个人依旧是二傻子。 这家伙好像吸鼻涕上瘾了,上一次是喊完话才吸,这一次是喊话之前。只听他用力地吸了一下鼻涕,然后瓮声瓮气地喊道: “来啦,来啦!” 流程倒是差不多,但效果就是,那原本被招魂仪式招出来的影子,被他这吸鼻涕的声音,给吓了回去! 我都快疯了!这二傻子是故意来捣乱的是吧,为嘛每到他的时候,都要出各种不对呢? 乌云子那边也很愤怒啊,一张老脸黑得跟锅底似得。要不是想到都第二次了,再重头的话比较麻烦,否则早就撂挑子不干,先揍二傻子一顿再说了。 别以为招魂很简单,实际上很费法力的。多念一次招魂咒,就多消耗一份,为了不前功尽弃,乌云子只好强压住心中的不快,继续念着招魂咒。但因为心情的关系,好好的一段招魂咒,被他念得歪七扭八,时刻都有中断的危险。 乌云子很愤怒,围观的群众倒是很欢乐,反正事情办砸了,又不用他们承担。看着二傻子几近于滑稽剧的表情,一群平日没啥娱乐,笑点极低的村民,看得那叫一个欢乐。有几个还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结果被范有金回头一瞪,退到人群里不敢说话了。 。 村民那边安静了,这边也迎来了第三次喊魂。在我杀鸡抹脖子使眼色威胁下,二傻子那边终于没有再出疏漏,终于很正常的喊出了一声“来啦”。 然而,就在他这声回应刚出口。在那尸体的口鼻之中,突然涌出大量的黑气,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成了一个人脸。 这张脸的主人,正是他们喊了三次的黄大宝! 第576章阴魂现身 “大宝,出来啊。大宝,出来啊!” 随着黄嫂一次比一次悲痛的呼唤中,乌云子第三次招魂咒念起。咒语与呼唤声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很奇妙的共振,仿佛整个世界,就只有这一种声音。 呼唤声刚刚落下,很有默契的,二傻子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来啦,来啦。” 这两声之后,本该到此为止的。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二傻子喊过之后,冥冥中,又多出了一个声音: “来啦……” 这不是二傻子的声音! 我们听得清楚。二傻子的声音有点闷,就和他经常吸鼻涕的习惯一样,好像鼻子里总有什么东西堵着似得。而这个声音比较轻,带着种有气无力的病态。仿佛一个久病在床的人,听到了家人的多次呼唤,鼓足了劲儿回应一样。 那么,这个回话的人是谁? 答案呼之欲出了。 是黄大宝! 。 果然,就在这多出来的声音响起时,一道黑气从黄大宝的口鼻之中飘了出来,然后在半空中凝结成一个人脸。这个人脸,就是之前与我们斗过的那个。上一次见他的时候,还带着狰狞与怨毒,好像和谁都有深仇大恨似得。 但这一次见面,又有点不同,他的脸上满是迷离。好像一个半梦半醒的人,虽然看得见周围的世界,但思维却陷入了停顿之中。 见到正主出现了,乌云子精神一震,念诵咒文的声音有加大了一些。在那咒文声中,黄大宝的表情更加的迷惑。这正是乌云子想要的结果,他一边继续念咒,一边朝黄嫂打手势,要她加把劲儿继续喊魂。 这黄大宝的出现,最震惊的不是别人,而是黄嫂。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虽说已经逝去了好多年,那份感情却不是轻易就能忘记的。每每到午夜梦回,都会思念起自己英年早逝的儿子,落得一脸的泪痕。 现在看到儿子的阴魂,黄嫂心中如同打翻了酱料店,酸甜苦辣各种心情交织在一起,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好在她注意到了乌云子的提醒,从震惊之中转醒过来,知道招魂还没结束,自己还有事要做。于是强打起精神,对儿子的阴魂挤出一个笑容,招手道: “大宝过来,来娘这儿……” 再看黄大宝,他现在似乎处于一种无思维的状态,一切都按本能行动。当听到了母亲的召唤,便不自觉地往黄嫂那边飘去。移动了一段距离之后,人脸进入了香火的范围,感受到周围的香火,黄大宝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然后如一个瘾君子一样,快意的吸着空气中的烟雾。 这一停,即使是亲娘的召唤也不管用了,黄大宝完全沉浸在了香火之中。看到儿子享受的表情,黄嫂也不忍心继续唤他,而是宠溺的看着儿子的脸,眼中光芒闪烁。 。 招魂到这个阶段,基本上就成功了。阴魂被香火所吸引,只要香火不断,阴魂基本上不会离开。这个时候,阴魂完全没有防备,只需要用法器收敛,再从长计议。 实际上,乌云子也是这样干的。在阴魂陷入香火之中,乌云子的招魂咒也停了下来,摸出一个黄皮葫芦。悄摸着来到阴魂的身边,然后对着葫芦小声念诵了一段咒语,便打开木塞准备把黄大宝收进去。 这本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谁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又发生了。 这次出问题的倒不是二傻子,而是黄嫂。 眼见着乌云子拿着葫芦对儿子比比划划,之前还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黄嫂,陡然发难。这位一开始就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农村妇女,在这一刻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她就如一头发了疯的母兽,突然尖叫一声,一把拍掉老头手里的黄皮葫芦,一脚踢掉了地上的香火,然后撕心裂肺地对儿子喊道: “大宝快逃!他们要收你!” 她这番变故,顿时让局势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还眯着眼享受的黄大宝,猛然被惊醒,双眼中红光闪烁,表情又变得怨毒而狰狞。仿佛回应他母亲的话一样,也跟着尖叫了一声,然后也不管自己的尸身了,扭头就往没人的地方跑。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而离得最近的乌云子,又被黄嫂缠住,我们又离得太远,一时间竟然没人上去帮手,就眼睁睁的看着黄大宝往黑暗中逃窜。 眼看儿子逃走,黄嫂的脸上露出解脱的表情。她这个表情,让我无比的震撼。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实际上从一开始,黄嫂就没有信任过我们。她答应我们做那么多,其实就是等待着这最后一下。 她读书不多,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也说不出什么。但作为一个母亲,才不管儿子是不是阴魂,是不是被煞气缠身。她只是很本能地想保护自己的儿子,因为在她看来,我们这群人是来降妖伏魔的。而黄大宝现在的模样,很符合妖魔鬼怪的形象。 。 母爱啊…… 我叹了口气。我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年轻,看世界太过简单了。女人无论读书多与少,无论生活贫与富,无论美或丑,只要她是一位母亲,那有一点就是不变的,那就是母爱,就是护犊之情。 黄嫂成功了,以她一个农村妇女,竟然能在我们这一群人的手中,生生地抢走自己的儿子。不得不说,母爱的力量是伟大的。但反过来说,她对儿子的爱,又是愚昧的。 我承认,我在劝说她的时候,确实有一些夸大。但有一点是没变的,我们是真想帮她的儿子,我们是诚心的解决问题。但在她的眼中却不同,或许是乌云子把尸体戳无数窟窿的举动,亦或许是对儿子本能的保护,让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胜利了,却也害了他的儿子。 我心情很失落,黄大宝这一跑,没人追的上他,毕竟人家是用飞的。或许以后也抓不到了。他那一身的血煞,没办法化解,会对他产生极大的影响。而我们,也因为黄大宝的逃走,失去了一次接近真相的机会。 这无疑是一个双败的局面。 我突然有些疲惫,那是一种拼劲全力,却颗粒无收时的失落。我好想转身就走,等平复了心情再说以后——实际上我也是这样做的。 然而,就在我转身之际,一声爆喝从暗地里响起: “呔,哪里跑!” 第577章收阴魂 “呔,哪里跑!” 就在黄大宝阴魂即将逃离的时候,暗地里突然传来了一声爆喝。这声音如此的耳熟,以至于我一听就辨认出了它的主人——关师爷! 我心中一动,连忙回头朝黄大宝逃窜的方向看去,只见得关师爷突然出现在黄大宝的前方。 要说起来,也是黄大宝大意了。当时他正在埋头逃窜之中,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事情。待关师爷那一声爆喝响起,这家伙惊得在半空中一顿,抬起头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未看到人,只见到一个黑色的布口袋逐渐放大。 然后,便眼前一黑没了知觉…… 。 我在旁边看得清楚,关师爷从黑暗中跳出,恰恰拦在黄大宝前进的道路上。好像早有准备似得,手里抄着一个黑布口袋,然后兜头就朝黄大宝的人头罩了下去。 一开始,黄大宝还挣扎,但那口袋里好像有种强大的吸力。在这种吸力之下,黄大宝的脑袋被拉伸变形,如同拉面师傅手中的面团。然后在他惊恐的叫声中,吸进了口袋里面。 说来也怪,那黑布口袋也就巴掌大小,却能够把整个人头装进去。而且装过了人头之后,看起来竟然一点变化也没有,好像口袋里面,连通着一个无尽的空间。 那黑布口袋我看得眼熟,这才想起这玩意儿是当时去范老八那里存阳寿,范老八给了我一包还阳草。那个布口袋就是用来装还阳草的。后来被关师爷要了去,还装过梅雨荷的魂魄。 现在又把黄大宝收了进去,倒是物尽其用了。 而黄大宝刚刚被收进口袋的时候,还能透过袋口听到他凄厉的叫声。等他完全进去之后,关师爷一拉袋口的绳子,手腕翻飞熟练的绕了几下,整个布口袋就被打了个结。 而黄大宝的叫声,也泯灭了下来。 做完这些,关师爷又往口袋上贴了张符纸,这才大功告成,背着手优哉游哉的回来。 。 他这一番动作,把我们都看呆了。我们都以为这黄大宝跑定了,没想到临到头,却落到了他的手里。要不说人家是老狐狸呢,恐怕早就注意到了黄嫂的不妥,悄悄隐没在一旁,随时准备出手。 或许有人会说,没那么巧吧,关师爷就一定能猜到黄大宝往哪里跑?事实是,这不是巧合,这是关师爷特意安排。 当时周围站了那么多人,黄大宝的选择有限,首先乌云子那个方向是绝对不可能的;而黄嫂和二傻子那边也不可能,往那边逃相当于回尸体里,结果也是一样,还是会被招魂找回来;我这边,他都被我的聻骨吓出尿了,怎么可能往我这边?二虎,看起来太凶,况且这练武之人血气充盈,一般的阴魂鬼祟都不敢接近。 那么,就只有阿八和关师爷的方向。 为了让黄大宝走自己这一边而不走阿八那边,关师爷使了个计策,暗中退到一边,放开了这一路。当时事态紧急,黄大宝没功夫多考虑,自然不会选有人的那路,而是选没人的那条路。 结果,就中了关师爷的圈套。 说起来好像很简单,其实就是打了个心理战。但在当时的情况下,能做出这样的决断,不得不佩服关师爷的机智。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用一种崇拜的目光看向关师爷。老神棍心情简直不要太好,走路都轻了几分。 。 “我地儿啊……” 关师爷这边还没得瑟够呢,黄嫂那边突然哭嚎了起来。大家这才想起,差点儿把她给忽略了。要说黄嫂也是悲剧,这一头刚鼓起勇气拦住了乌云子,放走了自己的儿子,还没有高兴多久呢,儿子就落到了关师爷的手里。 想到儿子接下来的遭遇,黄嫂可说是心如刀割,哭喊着扑上来要抢回装黄大宝的口袋。 在有准备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让她得逞呢?关师爷一侧身,就躲过了黄嫂的攻击。黄嫂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她摔得位置离阿八有点近,阿八感动于她对儿子的爱护,可能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便有了恻隐之心,好心想要去扶她。 结果,这女人根本不给面子,一把推开了阿八,然后嗷嗷叫着又扑了过来。看情况,但这女人是铁了心要救回儿子,把我们都当做了坏蛋了。 面对这样一个女人,任关师爷老奸巨猾,一时间也没了办法,只得扯着嗓子喊道:“范有金,范有金呢!还不出来管住你的人!” 范有金被他这么一喊,脸上的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我见他嘴里嘟囔了一句,看嘴型好像在说:“妈的,好事轮不上我,出了事又算我的。” 我忍不住心中一乐,这范有金这个万年背锅侠是当定了,好事没捞到,出了事都叫他。对于他的遭遇,我还是比较同情的。但问题是,谁叫他想上位呢?你以为官是那么好当的? 我突然觉得,村支书到现在都还没出现,绝对是有预谋的! 。 虽然心里千万个不愿意,但这事还是得范有金出头。没办法,继续背锅吧。于是乎,范有金又领着亲戚朋友上来劝解。 这一次,可就没上次那么好劝了。黄嫂是认定了我们要收了黄大宝,然后把他打进十八层地狱,说什么也不依。一会儿感叹自己命苦,一会儿哭儿子英年早逝,死了还不安生,又哭又闹的就是不消停。 这农村妇女哭丧的本事,我们算是见识到了,哭得那叫一个惨啊,整得我们自己都以为做了多大的恶事一样。要说这农村妇女真是难对付啊,如果非要找出比农村妇女还难对付的,就只能是一群农村妇女了。 幸好,范有金那就有这么一群。 于是乎,黄嫂这个难对付的农村妇女,遇上了更难对付的一群农村妇女,在他们的七嘴八舌言传身教之下,情绪终于好了起来。终于能够正常交流了。 到这个时候,我们才进行了第二次交流。并赌咒发誓绝不会灭黄大宝,或者把他打进十八层地狱。我们真的是想帮他。而鉴于乌云子之前对尸体动手的恶劣行为,黄嫂对我们的防备之心还是不减,非要看到我们放了她儿子才作罢。 好不容易抓到的,怎么可能立刻就放呢? 没办法,继续劝呗。 第578章散去 “黄嫂啊,我们是真心想帮你儿子的。你看,经我们这一下,你儿子的尸体是不是好多了?”对于黄嫂这种农村妇女,跟她说大道理是没用的,还是要实际的东西才能打动她。 好在黄大宝的阴魂被关师爷收下之后,那血煞之气断了源头,尸体没办法长时间保存煞气。于是乎,原本已经异变了的尸体,开始渐渐地恢复了回来。 眼看着儿子脸上的红色绒毛渐渐缩短,伸长到嘴巴外面的獠牙也缩了回去,虽说还是半腐烂的模样,但好歹有了人样。黄嫂的情绪好歹平复了一些,对我们的话,多少也听得进去一些了。 我趁热打铁道:“黄嫂,你的心情我们很理解。我想,如果我处在大宝那个处境,我的母亲也会奋不顾身来救我的。你的心虽然是好的,但你这样做,反而会害了大宝。” “我,我只是想救我儿子,没想这么多。”冲动过后,黄嫂又变回了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其实是你多心了,我们根本没有害你儿子的动机。你想啊,你儿子有没有作恶害人,只是受了煞气入侵而已,我们杀他干嘛?这不等于伤及无辜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黄嫂连连点头:“是,是!大宝很乖的,他身体一直不好,从来不会和人起冲突!” “这不就结了!他都没伤害人,没有罪,就不用害怕。”我两手一摊,顺着她的话道:“你也说了,他很乖,从不和人起冲突。但你看他刚才的样子,凶神恶煞的,和平时不是一个人吧。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是因为……煞气?”黄嫂试探着问。 “对啊!”我一拍大腿,“不就是因为煞气嘛!我们留下他,只是暂时性的,为的就是帮他驱除身上的血煞之气。等血煞之气驱除光了,你的乖儿子就能回来了。到时候清清白白的轮回转世,来世还能投一个好人家!” “真是这样吗?”听说来世能投个好人家,黄嫂有些意动了:“那我和他,以后还能相见吗?” “这个啊,就要看缘分了……”我故作深沉地说:“但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捣乱了。否则,最终害的是你儿子!实话跟你说,如果他刚才跑掉了,那才是坏事呢。他当时的模样你也看见了,若是放出去害了人,那就真的罪无可恕了!” “所以,应该怎么做,你自己要好好想想。” 。 我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了,她要是再不讲道理,我也就没办法了。好在黄嫂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最主要的是担心自己的儿子,才会一时冲动。所以,在冷静过后,也就答应了不再找我们闹。 不过,她还是有条件的。就是我们帮黄大宝驱除煞气的时候,她必须在旁边全程观看。 看来她还是对我们不放心啊,但这也是人之常情。我想到这,扭头朝乌云子看去,毕竟作法的是他,能否旁观,还需经过他的同意。乌云子琢磨了一下,点头道:“可以旁观,但必须在警戒线之外,不能大声喧哗,更不能阻扰施法。否则,后果自负!” 乌云子最后说“后果自负”的时候,明显加重了语气。看来这老道对于自己之前收黄大宝的时候,被黄嫂从旁破坏一事还心有芥蒂。但这也是正常,施法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打扰。因为闹个不好,会对施法者自己造成极大的伤害。 黄嫂也知道乌云子心中有气,连忙赔礼道歉了一番,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再鲁莽了。然后催促着乌云子尽快施法。 对于她这个要求,老道士一打拂尘,一脸不愉道:“作法那是说做就做的?你以为是请客吃饭吗?” 黄嫂被他连顶了两次,唯唯诺诺的不敢再说。好在有范有金帮着,说了几句好话,老道士拿回了面子,这才掐指一番道:“今晚子时开坛做法,你们想看的话,到时候就来吧。” 说完,在范有金等人的道谢声中,转身离开。 。 接下来,就没什么事了,大家该散就散。范有金领着村民回村,刘工也驱散走看热闹的村民。至于黄大宝的尸体,既然恢复了原状,那就别摆在外面恶心人了。让二傻子搬回了棺材里面,然后让刘工找来块木板子,把先前砸出来的破洞钉上,算是先这么应付。 而对于这个棺材的处理问题,黄嫂倒是想立刻带走的。就如之前那几具棺材一样,停放到祠堂里,等选个好日子重新下葬。但鉴于这尸体有过变异的前科,我们还是决定保守一点,先停放在工地这边观察两天。 这个决定,让黄嫂和刘工都不乐意。前者是牵挂儿子,后者嘛,自然不想工地里面放个棺材,沾了晦气。但无论他们乐不乐意,都要按我们说得做。 所以,没得商量,只能执行。刘工只好找了个偏僻点的工棚,作为棺材的暂时停放点。而黄嫂,本想留下来陪着儿子,但想到家里还有俩老人在,还得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只好先回去。临走时,她还千叮咛万嘱咐,我们不能骗她,一定要等她来了,才能开坛作法。 我们无奈,只好满口答应了下来。 在安抚黄嫂的同时,棺材也停放好了。在我监督的目光中,范有金当场结清了二傻子的工钱。耽搁了这么久,终于把尸体搬回去了,二傻子这钱也赚的不容易。 傻子虽然傻,但钱还是认识的,知道能买东西吃。拿了钱以后,欢天喜地的一溜烟跑了。转眼间,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 这傻子身上带那么多钱,不会被人惦记吧? 我有些担心的想。 虽说和他认识没多久,这傻货还多次的出纰漏,差点坏事。但对于这个心思单纯且对我言听计从的家伙,多少还是有些好感的。 算了,无论怎样都是他的命。希望他平安吧。 我摇了摇头,没有再多纠结。 看看时间,都快九点了。这一天折腾得,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不想吃饭还好,一想起吃饭,肚子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好在这个时候,刘工已经安排好了酒席,就等我们入席了。 第579章酒席 等围观人群散去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这一天折腾得,先是赶路,然后量山斗法,再后来是开土见棺,最后还斗尸抓阴魂,不是一般的忙! 虽说出大力气的是关师爷和乌云子,但这俩老头都是露脸的时候才登场。一些个琐碎事情,下力气的活儿,各种准备工作,可我们这些小兵做的。这一天下来,折腾得腰酸背疼的。 而最难过的是,都这个点了,还没吃饭呢!我就中午吃了碗米线,到现在还粒米未进! 不想还好,一想到没吃饭,肚子就抗议似得叫了起来。而更好笑的是,我刚开了一个头,二虎、阿八的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来。最后乌云子和关师爷也绷不住了,都加入了进来。 我们几个相互对视了一番,都觉得好笑。 。 好在刘工还是很有眼力劲儿的,在事情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就已经吩咐人准备酒席。等这边完全结束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开席的时候。 于是乎,不用我们开口,刘工就招呼着我们入席。 “来来来,各位辛苦一整天了,坐下来吃点东西。这里条件艰苦,各位就先将就一下,等事情完结了,刘某再请大家去县城大饭店。”刚一上桌,刘工就先对我们道了一声歉。 其实刘工也是一句客套话,要说艰苦,也没艰苦到哪儿去。如果是在那种深山老林里,修建三四级的公路,或许真的是艰苦。但别忘了这是哪儿,这里修的可是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的造价高,施工比较严格,但待遇也是最高的。说白了就是有钱,豪!从一件小事,就能看出修高速路的有多豪。当年在西双版纳的时候,不是因为炸了锁泉石,而使得十里八乡都断了水么?工地上也要喝水啊,施工也要水,该怎么办呢? 好办,水车运水咯。 只要工期照常进行,其他能用钱来解决的事情,完全不是事。于是乎,无论施工生产用水、施工机械用水还是生活用水,全用水车运!一个工地几百号人,还有那么多机械,一天的用水量不是一般的大。那水车从早到晚进进出出的,就没停过! 这用水成本够大吧,但对于整个工程来说,根本不算事。随便拖一天的工期,损失就不够这水费填的。 所以说,修高速的真是豪啊,刘工所谓的条件艰苦,也是相对而言。我大概扫了一眼,饭桌上,一般酒席该有的菜式,除了海鲜以外,其他该有的都有。种类挺多,分量也挺足的。对于我们这群饥肠辘辘的人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当然了,如果非要挑点毛病的话。就是,味道和精细的程度是比不上饭店的。这也正常,毕竟你一个施工队的伙食团,离酒店的后厨还是有一定差距的。 。 菜还算看得过眼,酒就很华丽了。五粮液茅台各种名酒摆在我们面前,任君挑选。看样子,刘工怕是把招待甲方用的老底都搬了出来。 待大家落座,刘工作为主人,先倒满白酒走上了一圈,全是一口闷,相当的豪迈!这人老江湖,说话做事都很有一套,在劝人酒的同时,也不冷落其他人。似乎被他这份豪气所影响,酒席的气氛,也开始慢慢地升温起来。 刘工敬完酒之后,范有金又端着酒杯凑了上来。 为什么这胖子也在这?主要是乌云子道长自从和我们认识之后,跟找到了组织似得,我们去哪儿他就去哪儿。有点儿赖上我们的意思了,刘工喊开席的时候,他也很自然的跟了来。这胖子本想请他回大溪村招待的,见他跟着我们走了,也只得舔着脸跟来。 虽说之前范有金煽动村民,对工地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这一点让刘工挺不待见他的。但人家好歹也是跟着乌云子来了,乌云子和我们的关系似乎比较铁。不看僧面看佛面,刘工也就没有和他计较。 范有金知道刘工心里还有不满,在敬过了我们之后,把酒杯端到刘工的面前,脸上堆满了笑容的说:“刘工,之前咱们有点儿误会。我这边没有处理好,对工地造成了一些不好的影响。今天借花献佛,在这儿向你赔罪了。” 如果说刘工在酒桌上表现的是豪爽,那么范有金就是圆滑。可能这就是商人的本质吧,一切以利益为先。只要对他来说有利益的,即使之前有仇,也会对你笑脸相迎。 打个比方,别看范有金现在和村支书闹得那么凶。如果某一天,范有金有用到村支书的时候,或者说,能在村支书身上得到利益的时候。肯定也像现在这般笑脸相迎。 说实话,我挺看不惯这种人的。说白了,他范有金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不过话说回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生存哲学,你可以看不惯他,但也仅此而已。 只要他不来惹你,那以后不打交道,互不干扰就行了。 。 其实刘工心里是很反感范有金的,如果不是他当时煽动群众,也不会面对现在这个局面。但作为一个工地的主要负责人,刘工考虑的更多,所以并没有直接撕破脸。不喝酒,也不应话,而是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范有金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刘工是在拿架子。也不在意,换了个话题说道:“实话实说,为了这开土见棺的事情,我也是好多天没睡好觉了。好不容易打听到乌云子道长擅长降妖伏魔,便冒昧把道长请来,就是为了解决问题。今天一见,乌云子道长果然道法高深,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这一杯我敬道长!” 他说着,朝乌云子举了下杯,后者淡淡额首,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棍派头。范有金跐溜一下,把杯中酒饮尽,旋又倒了一杯对关师爷道:“今天真是巧了,我们两边都请了高人。关师爷的本事,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而更巧的是,大家都是熟人,这下就好办了。大溪村的问题,还要仰仗二位。” “这一杯,我敬关师爷!” 范有金说完,又是一仰头,满满的一杯酒就进了肚。 加上之前走的那一圈,范有金也喝了不少,原本就红润的胖脸,想在变得有点酱紫色。他眯缝着眼,脸上挂着一副半醉半醒的憨样,把酒杯端到刘工面前,大着舌头说道: “刘工,我知道你还恨我。” 咦,他这句话,有点直接撕破脸的意思啊!难道说,这胖子真的喝醉了,酒后吐真言,准备正面暴露矛盾了? 看见这一幕,我们突然都来了精神,有种一场好戏即将开幕的感觉。于是乎,所有人打起了精神,想要看看接下来的发展。 不出我们所料,接下来真是一场好戏。 第580章酒中奥妙 “刘工,我知道你还恨我……” 范有金的这一句话,直接让酒桌的气氛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有种等着看好戏的感觉。 对于众多人的目光,范有金好像没有感觉到似得,依旧是那一副半醉的模样,眯缝着一双眼睛,大着舌头,含混不清地对刘工说:“刘工,我知道你还恨我……说实话,之前我给你找了那么多的麻烦。就……就凭一点,你恨我就是应该的!也是你肚量大,还能留我在这里吃饭,换……换做是别人,恐怕早就撵出去了!” 我现在也想把你撵出去! 刘工嘴角抽了抽,心中大喊。但表面上,只得强撑出一副宽容大度的豪爽模样:“老范,别说那些了,已经过去了。” “对,是过去了。”范有金点点头,似乎酒劲过了一些,说话也利落了许多:“你虽然不计较了,但我还是要跟你道歉!之前是兄弟我做得不对,现在我知道错了。还请刘工原谅!” “老范,你这真是喝多了……”刘工被他缠得没法,抱怨了一句。 胖子听他这么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没醉!这点儿酒,哪能喝醉呢?我这人心里藏不住话,特别是喝了酒之后。就想借着这个机会,向你道一声歉。今时不同往日,咱们现在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工地尽快恢复施工。咱们也应该像关师爷,像乌云子道长学习,要团结一致,才能共渡难关!” 这胖子,终于图穷匕见了! 我和关师爷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读懂了对方眼神中的含义。这范有金,从头到尾就没有醉,他是装的! 。 别看这一开席,范有金就哐哐地喝,一圈下来,连整了有八九杯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很吓人,实际上也没多少。我们喝的都是三钱的杯子,就给他估个整数算十杯,满打满算也就是三两的模样。这还没算他喝酒时漏出来,以及挂酒杯上的的。 对于一个经常喝酒的人来说,三两酒,也就是刚刚开胃而已。像范有金这样的人,经常出去谈生意,整天都在酒桌子上泡着的人,会被这三两酒就放倒么? 绝对不可能!这事说出去我都不信。 不说他了,就拿我自己来说。我酒量也就那样,啤酒慢慢喝能造个七八瓶,状态来了喝通了我也能跟你喝一宿。当然,那是特殊情况,就另外一说了。至于白酒,也就是半斤的量,有些会喝酒的女生,都能随随便便秒杀我。 我酒量一般吧,但即使就是这样。我们大学那会儿,同学们聚餐,也都是上桌大家就先一起举杯干一个,那叫团圆酒。看起来和现在差不多吧,不,那时候年轻,实在啊,都是用的二两的杯! 可想而知,这二两的白酒闷下去,还是有点儿劲道的。然后一群人二话不说,坐下来就埋头夹菜往嘴里送。等这股酒劲儿过了,再说其他的事。 看到了吧,这就是一次性闷二两的情况。除了那种平常不喝酒的人,没见有谁这么喝了就醉的。 再说回范有金,别看他喝了三两,但他不是一口气喝的啊,而是一杯一杯整的。而且中间还说了话,夹了菜——毕竟在礼节上,我们也不会让他空腹连续喝酒,一般都是礼貌性的说一声“先吃口菜”。而对方,也就会顺水推舟的夹一口菜。这样一口菜下去,酒劲儿基本上就压下去了。 白酒这东西比较神奇,不像啤酒那样,一瓶喝完一抹嘴巴喊声“爽”就完了。白酒这玩意儿喝完之后会有点呛口,酒劲直往上冲!度数越高的酒,这种感觉会越强烈。所以需要佐小菜,喝完之后佐上一口菜,这叫搭口。 把那股酒劲儿压下去,就舒服多了。 君不见有些喝慢酒的,只需要一叠花生米,或者一盘豆腐干,就能喝上一整天。但你要让他光喝酒不吃菜,绝对坚持不下去。 最后还有一点,刘工这里都是好酒啊,不像外面几块十来块一瓶的。好酒的特点是什么,不上头,不烧喉咙,酒劲绵柔不冲,不会一上来就把人干趴下。 所以,别看范有金连干了那么多杯,实际上并没有到醉成这样的程度。那么答案呼之欲出了,他现在这副痴肥样,其实是装的! 。 都是喝酒的人,我们看出范有金装醉,刘工自然也看出来了。不只是看出他装醉,还看出他装醉的目的。 那么范有金为什么要装醉呢? 答案更是明显,就是为了给他接下来说的这些话作铺垫。 因为之前那些事,让刘工和范有金双方心有芥蒂。主要是范有金当时捣乱煽动群众太可气了,刘工没大嘴巴子扇他,都算给他面子了。虽说后面为了晋升的问题,范有金消停了许多,而且还找来乌云子帮忙平事,双方关系缓和了一切,但还是尿不到一壶去。 但问题是,他们请来的高人,也就是我们和乌云子,竟然有着某些关系。而且见我们一见如故的样子,之后应该会联合到一起去处理工地的问题。 于是乎,最核心的问题来了——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功劳算谁的呢? 或许有人会说,大家联合到一起,肯定算整个团队的。但问题是,他范有金和刘工不是一路人啊! 况且这神神鬼鬼的事情,又没有一个准确的标准。谁能说得准,最终是谁解决的,谁又出力大呢?一般来说,外行在不懂的情况下,基本上是按人头来算功劳的。人多那边,出力的肯定就多。 要这么算下来,那他范有金那边就吃亏,他只有乌云子一人,而我们有四个。满打满算,他也就能分到五分之一的功劳——这还是刘工不暗地里整他的前提。 那么,仅靠着那五分之一的功劳,范有金凭什么去上面邀功?又凭什么和村支书竞争职位? 。 正因为这些问题,范有金急需要缓和双方的关系。之前的敬酒示好,也是施放的和解信号。只是刘工恨他之前捣乱,所以拿着架子没有松口。 在这样的情况下,范有金唯有另寻他法,装作醉酒,把双方的矛盾明显化。然后再把姿态放低,各种道歉自责,反而把刘工架到了台子上,不得不拿出个说法来。 看着刘工左右为难的样子,我不由得对范有金这个胖子高看了一眼。这胖子厉害啊,能屈能伸,以退为进。难怪人家能成为大溪村知名企业家,在县里也有名号,和村支书斗得不分上下。 能做到这样的,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第581章席中窥人 范有金一招以退为进,反而把刘工给架了起来,不得不表示一下态度。这家伙为难的看了我们一眼,见我们都笑眯眯的不说话,知道我们都在看热闹。没人帮他下台阶,只得自己找个台阶下。 其实在刘工的心里,对于眼前这个胖子,只能说既讨厌,又佩服。讨厌的是之前对施工工地的各种阻挠,而佩服的是,在明确了利益关系之后,范有金立马就换了副脸孔,不惜伏低做小,也要修复双方的关系。 刘工作为一个工地的负责人,思考的要比一般人多很多,说白了就是要从大局着想。若是按他自己的喜好,范有金今天就算磕头下跪,刘工也不会原谅他。但在大局上来看,双方和好是对施工有利的。 而且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各自请来平事的高人凑合到了一起,而反倒是他们自己多有矛盾。而他们又命令不了“高人们”,反而得跟着“高人”的步伐。 这样一来,刘工和范有金的关系,就得重新梳理一下。到底该继续冷战呢,还是冰释前嫌呢,这是个问题! 。 刘工沉默了,范有金这边也不好继续施压。他已经把姿态摆出来了,点到为止即可,若是再多说多做,就有点威胁的意味在里面了。我们几个也不说话,自顾的喝着酒,一时间酒桌上的气氛稍微有些沉默。但暗地里的交锋,却是刀来剑往好不热闹。 沉默了有那么三五分钟,刘工那边终于有了决定。还是那句话,一切以大局出发。对于刘工来说,这范有金虽然可恨,但与他和好对施工是有利的。 至少这样一来,他范有金再没有道理煽动群众来阻挠施工,反而会尽量的配合我们。就如今天关师爷说要试试水,再挖一次。若是之前,恐怕都要闹翻天了,但今天硬是没闹出什么大事来。 这就是范有金体现的作用了。 再说了,刚才范有金说的那些话,加上他像跟关师爷乌云子敬酒,其实都是表达的一个意思。高人们都联合到一起了,这是大势所趋,你刘工就应该顺应大势。若是再摆架子,那对大家都不好。 想通了这一些,刘工的脸色终于回转了一些,朝范有金一笑。这是这个笑容有点儿生硬,不如人家范有金那么变换自如。看来在“变脸”这方面,刘工比不上范有金。 不过,只要姿态做出来就好。刘工一举手上的酒杯,对范有金道:“我说老范啊,你歇够了没?歇够了就把这杯也喝了,你这酒一圈都要走完了,不能到我这儿就溜了吧。” 这家伙,到了最后还不服软,之前明明是你拿架子不喝的! 范有金听刘工这么一说,心中多少有点气。但这些只是小气,对于大势来说,没有什么影响。于是乎,范有金也开玩笑的回应道: “瞧你这话说得,哪能到你这儿就溜呢?之前就是喝急了,脑袋有点晕,需要缓一缓。现在没事了,咱们喝!” 说完,两人碰了一下杯,就要把酒杯往嘴巴边送。半途中,范有金顿了一下,好像很疑惑的问道: “对了,刚才有些醉了,我没说什么胡话吧?” 。 这个老狐狸! 刘工的酒杯都沾到嘴唇了,一听范有金这话,酒杯生生地停在了唇边。刘工抬起头深深地看了范有金一眼,后者却还是一脸疑惑的表情,好像是真的记不得刚才自己说些啥了。 这就是这胖子厉害的地方了,装醉,把大家的矛盾暴露出来,然后以退为进,放低姿态求和。若是刘工不松口,不原谅,他就更进一步直接醉倒,坏了你这一场酒席不说,还给自己台阶下。你要跟他较真也没办法,人家喝醉了嘛。 反之,若是刘工同意和好,那便装作失忆。刚才的那些都是酒后失态,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不能因为我刚才放低了姿态,以后就一直对我趾高气昂的。 说到底,咱们以后还是平等的合作关系。 刘工就是看懂了这一点,所以才对范有金另眼相看。要说起来,胖子这句话就有点儿过河拆桥的意思了,刚刚才缓和了关系,转头就不承认之前自己的言行。 但还是那句话,在大势面前,这些个东西都是小浪花。刘工也理解范有金这么做的原因,毕竟刚才那一番言行,范有金是把姿态放到很低了,若是被说出去,是很丢面子的事。毕竟人家以后还是要走“仕途”的,要让人知道,曾经为了某事,对一个“包工头”低头认错伏低做小,那是很丢威信的! 所以,范有金不得不防患于未然。而他这句话,其实也是有另一个含义:我今天向你道歉的事,姿态已经摆足了,给了你面子。那你也给我面子,不要传出去。就算你传出去,我也不会认账的。 而且,还有可能因为这个问题,双方再起矛盾,那到时候倒霉的是谁,就不知道了。 。 刘工自然不想倒霉,他的诉求很低,就是工程能尽快进行,中间别再闹出其他幺蛾子。所以,对于范有金的暗示,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来说,算是可以接受的。 于是乎,刘工顺着范有金的话往下说道:“范老板刚才醉了,倒是说了些话。” “没有得罪各位吧。”范有金满脸惶恐。 “没有没有,都是些真心话!” “没有就好,我就害怕自己酒后失态,得罪了各位。”范有金装出一副后怕的样子,看了一眼手里的酒杯,懊恼道:“哎,喝酒误事啊,还是要少喝。” “别,那是你以后的事情,我这杯你是必须喝了。”刘工说着,佯装生气的说:“我这酒杯都端了好久了,手都麻了,你可别想逃!” “不逃,不逃。今朝有酒今朝醉,少喝的事,以后再说。”范有金哈哈大笑着,两人再次碰杯。这次没出什么枝节,两人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之后,两人相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两人这一碰杯,代表着一场大戏终于落幕了。关师爷侧过头来,低声问我道:“怎么样,这场戏好看吧。” 我点头一笑:“席中窥人,真是大开眼界!” 第582章平衡之道 两人这一碰杯,代表着一场大戏终于落幕了。关师爷侧过头来,低声问我道:“怎么样,这场戏好看吧。” 我点头一笑:“席中窥人,真是大开眼界!” 关师爷感叹道:“是啊,这人心可是比风水还复杂啊。反正你记住一点,咱们道师爷,只消除风水厄难,至于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最好把自己摘到一旁,看热闹就行,最好不要参与。” 他说道这儿,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当然了,不参与但不代表什么都不懂。防人之心不可无,要学会心中有计较。别傻乎乎地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关师爷,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不明白,老头的话里面似乎有别样的含义。 关师爷笑了笑,并没有正面的回答:“说起来,这是你第一次处理,在建道路的问题吧。” 。 我一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就明白了关师爷这些话的意思。说起来,这次还真的是我第一次参与处理“在建道路”的问题,先前我们遇到的,都是道路在使用中,出现的某些诡怪事件。我们处理这类事件的时候,只需要面对事件的源头,说白了就是和鬼怪打交道。 而这一次,是处理的在建道路,除了要和诡异事件、鬼怪打交道之外,还要和人打交道。就如刘工,就如范有金,以后可能还要加上那位素未谋面的村支书。情况确实要比现有道路复杂得多。人心复杂,一不小心就被人给当枪使了。 就如现在,别看我们身份特殊,无论刘工还是范有金都不敢算计我们。但还是让范有金借我们与乌云子联合的机会,“逼迫”刘工放下恩怨,互相联合到一起。 要较真起来,这也是一种无形中的算计,用我们来算计了刘工。只不过,两方联合这是大势,对于我们都有好处。 若是能成功解决问题,我们完成了任务,我获得功德;刘工的工地能够重新开工;范有金获得功劳,得到县里的嘉奖,为竞争村支书职位,添加了重重的一块砝码。大家各取所需,各有所得,所以才能暂时联合到一起。 不过再往深处去想,我们这个联合,说不得又要和村支书形成对立。毕竟范有金和村支书,现在的矛盾是没办法化解的。而范有金靠着乌云子“入伙”,已经占了先手,那么村支书呢? 他又能拿得出什么? 。 我突然有个猜测,或许就是因为拿不出“入伙”的东西,村支书才没有出现吧。否则,我们这边又是挖地,又是斗鬼斗僵尸的,阵仗闹得那么大,村支书会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毕竟县里离这儿并不远,一个小时的车就到了。这位村支书避而不见,说不定正在暗中观察,寻找最好的插手机会呢。 回到眼前,关师爷之所以领着我看了这一场戏,看完了还对我说这些话,说白了还是一种提醒。毕竟他不可能永远带着我,我以后还是要出去独立解决问题的。面对以前那些神鬼问题还好说,该收就收,该驱赶就驱赶,没啥好说的。 而面对眼前这样的,就要暗中多提防了。不只要提防不被人当枪使,有必要的时候,还得平衡多方面的矛盾。就如现在这样,刘工,范有金,村支书,属于三个方面,并且互有矛盾。如果任他们三方闹腾起来,对于我们也有影响。 所以,要靠着我们“高人一等”的身份,在事情不可挽回之前,无论是拉拢,还是打压,都要让他们暂时地联合到一起。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在我们面对妖魔鬼怪的时候,有个稳定的大后方。不需要他们做什么,至少不要拖我们的后腿。 等我们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之后,他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谁把谁开了瓢,都不关我们的问题。毕竟我们是道师爷,又不是居委会大妈,协调矛盾的事情,不归我们管! 。 想通了这些之后,我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关师爷,这么说来,那村支书会不会暗中使坏呢?” “应该不会!”关师爷夹了颗油炸花生米扔进嘴里,“毕竟这里是他的摊子,打翻了对他自己也不好。这就好比做生意,他原本是这里的独一份,就算有人眼红,但没有资本,抢不走他的生意。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他的生意出问题了,陷入了困难阶段。” “而这个时候,眼红他的人又找来了投资商,能靠着投资商渡过问题,然后借此抢走他的生意。这个时候,换做你的话,你会直接把摊子砸了吗?” 我摇了摇头:“当然不会,至少现在这桩生意还捏在他手里的。他这时候砸摊子,反而帮了眼红的人。” “这不就结了。”关师爷两手一摊,笑得格外灿烂:“就像你说的那样,村支书没理由砸摊子。那么我再问你,换做是你的话,你会怎样做呢?” “换做是我啊……摊子生意捏在我手里,这是我的资本。比那些空手套白狼的有太多优势了。换做是我,我就选择拉拢投资商渡过难关。就算不能完全获得利益,但也好过生意被人抢了去!” “对啦,就是这样!”关师爷赞赏的点头:“别看现在刘工和范有金联合到了一起,好像很强势的样子。实际上村支书依旧很有底气,毕竟这个摊子是他的,他才是官方承认的经营者。他无需做太多,只需要找一个好的切入点加入进来。不让范有金独占功劳,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 “恩……那村支书要加入的话,范有金肯定不同意吧。我们该怎么站在哪一头呢?” 关师爷拍了我一把掌:“又犯傻了不是。咱们的目的是解决问题,这摊子归谁,和我们没有半毛钱关系。所以我们哪一边也不占!只要不让局势往我们不利方向走就行。” “哦,我们是和稀泥的。” “你小子,能说点好的不?”关师爷瞪了我一眼,看来对我那句“和稀泥”很不乐意。 我讪讪的一笑,换了个话题道:“那你觉得,村支书会选择怎样的方式参与进来呢?” “这个我怎么猜得到。不过嘛,多半是以官方的身份参与啦,咱们在这里瞎猜也没意思,你看着吧,最迟明天他就会插一脚了。到时候又是一场好戏啊……” 第583章突然的想念 “到时候又是一场好戏啊……” 关师爷说这话的时候,习惯性的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眼睛一明一暗地闪烁着,有点儿古代谋士的感觉。浑身透着一股老奸巨猾……哦不,是透着股运筹帷幄的气质。 他这模样把我逗乐了,忍不住瞄了一眼范有金。这胖子正和刘工称兄道弟喝得不亦乐乎呢。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之后会有什么遭遇。我突然有点儿期待,等村支书参与进来之后,范有金的表情会是怎样的精彩。 “叶飛,我要提醒你一句。”乐过之后,关师爷很郑重的对我说道:“别看我们在酒桌上那么和谐,就以为是一路人。实际上,这都是利益的趋势,没了利益,谁搭理谁啊。所以,在面临选择的时候,永远要选择对自己有利的。” “你明白我的话吗?” 。 “你当我傻啊!我又不是那种二愣子。” 我怼了关师爷一句。我自然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就是怕我和刘工范有金混熟了,把他们当自己人,会不自觉的站到他们那头。忘记了我们该有的态度。 实际上,就如关师爷说的,我们并不站在哪一边。同样,在保证顺利完成任务的前提下,哪一边我们都能站。别看我们现在喝酒喝得热络,说不得明天我们就会为了稳定,打压范有金而扶植村支书。关师爷之所以提醒我,就是害怕我冲动劲犯了,做出错误的选择。 关师爷呲溜了口小酒,侧过脸看着我,眼中对我的怀疑毫不掩饰:“我就怕你到时候犯愣。” “得了吧,我又不是圣母。我出手前也是有计较的。”我知道关师爷这么怀疑我,又是因为妞妞那件事,忍不住抱怨道:“他们能和妞妞比吗?” “也是,那可是你未来的老婆……”老头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好像是特意气我一样,补充道:“虽说是阴婚的。” “你少说一句会死吗?”我瞪了关师爷一眼,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曼妙的身影。别看这一阵经历的事情挺多的,实际上从洗怨路到阴鬼路再到现在,其实都发生在这一个星期之内。看着很多,实际上都是眼目前的事情。 所以,对于妞妞就是苏倩这个身份的转换,我还是不太适应。 另外,苏倩后来为何又变成了鬼,甚至连整个苏家都变了鬼,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的。本想找时间去看看苏倩,询问一下苏家巨变的内幕,但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所以,我只能先把手上的事情处理了,再去靠山镇找苏倩。也不知道,长大成苏倩的妞妞,还认不认识我这个大哥哥。 想到这儿,脑海中那个身影愈发地清晰。不知不觉间,我竟然痴了。 。 一场酒喝了有两个多小时,主要是刘工和范有金喝。在达成了合作意向之后,范有金立马换了副面孔。之前还沾酒就醉的糟样不见了,红着脸提溜着酒瓶逮着人就喝,完全是一副千杯不倒的气势。 他这气势一出来,刘工顿时不乐意了。这可是我的地盘,你喝的是我的酒,还装什么大头蒜?就算是合作关系,也不能无法无天吧。不行,这胖子太可气了,必须要把他这气焰打压下去! 于是乎,刘工也不管不顾了,撸胳膊挽袖子端起酒杯和范有金干。 要说这两个人互怼,我们这边肯定不可避免地被“误伤”吧。答案是不,除了刚开始敬的那两圈之外,除了我们自己想喝,他们还真不敢劝。 主要是过会儿还有正事要做,乌云子道长还要给黄大宝的鬼魂做法呢,要把他灌醉了,谁来做法?所以,除了刚开始的两杯之外,乌云子就很少再端起酒杯,而刘、范二人,也不会没眼色的去劝酒。 我们这边喝的比较温和,但并不影响酒桌上的气氛,无论是刘工还是范有金,都是调节气氛的老手。在他们的刻意引导下,整个酒桌的气氛可说是很好很热闹。 到后来二虎都忍不住了,加入了他们的拼酒行列之中。把酒席的气氛推向了一个高潮。有这虎货在前面顶着,我们就更加安全了,偶尔互相碰杯小酌一口之外,没人敢灌我们。 当然了,对于二虎的私自参与,关师爷并没有说什么。反正又不是他做法,误不了事。再说了,这家伙酒量大,越喝越有力气。而且练武之人血气旺盛,喝了酒之后血气沸腾胆气壮实,反而鬼祟不侵——这也是武松喝了酒能打死老虎的原因。 若换做平时,我就不信武二郎真那么鲁,硬要上去和老虎互怼! 。 言归正传,一场酒喝下来,也快到了开坛做法的时候了。见时间差不多了,刘工当下撤了酒席,让人递上来热茶热毛巾,等我们整理好仪容之后,这才把我们领到了工地的一处空地。 说是空地,实际上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都是大溪村的村民,站在警戒线之外伸着脑袋看热闹呢。 至于警戒线之内,被围出了一圈空地,空地上摆着一方长桌,一副棺材,还有火盆蒲团什么的。 因为之前有乌云子道长的吩咐,刘工已经把前期的准备工作做得很齐全。咱们先说那一方长桌,这桌子明显是乌云子做法用的祭坛,只见那桌子上整齐的摆好了三牲祭品,香蜡纸钱。桌子旁的土地上,插着一根招魂幡,足有三米来高,白色的幡子在夜风中随风而动,很有点港式鬼怪片的感觉。 在桌子的后面,停放着一副棺材——就是黄大宝的那副。棺材边摆着一口火盆,黄大宝他妈黄嫂,连同着几个村里的妇人,正一把一把地朝火盆里丢着纸钱。火焰燃烧中,倒映出几张愁苦的面容,不时有几声呜咽声,随风飘来。 在这样的夜里,听着颇为渗人。 。 我们的出现,让人群发生了一些骚动。大家都知道这是要开坛做法了,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往前挤,长伸着脖子往我们这边打量,仿佛错过了一点也是极大的损失。 我看着这些人的脸,他们的表情或好奇、或期盼、或恐惧、或狰狞……这一张张脸在我眼前晃过,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鲁迅先生笔下的血馒头。 那些个法场边看热闹的人,恐怕也是这种心态与表情吧。 第584章开坛 那些看热闹的村民暂且放在一边,还是把我们的注意力放到乌云子身上。 乌云子背着手,迈着八字步走到长桌边,低头看了一眼,随即点了点头,表示对刘工的准备比较满意。这才从随身的箱子里面,拿出了做法要用的器具,并且一一地摆在桌面上。 因为离得近,我看得比较清楚,乌云子的箱子里面东西可不少。心想这专业人士就是不同,不像我和关师爷这样的,就指望着那几样家伙什过活。 乌云子左挑右选了一阵,拿出了一块八卦镜,一把桃木剑,一个三清铃,一面杏黄旗,几张黄符,其他的就是些零零岁岁的小物件。把这些个东西摆到桌上之后,抬眼看向黄嫂朗声道:“时辰已到,还不退去更待何时?” 其实在乌云子走过去的时候,那群农妇就停止了哭泣,都抬起头畏惧的看着他,只有黄嫂,还下意识地往火盆里扔着纸钱。乌云子这话一说,这群农妇就准备离开,但其中的黄嫂还是有点担忧,似乎不太甘心就这么离去。 乌云子明白她的想法,也不多说,冷冷地哼了一声。不需他出手,陪着黄嫂那群农妇便连拉带哄地,把黄嫂拉到了一旁。我心中琢磨,这群女人恐怕都是范有金安排的,表面上是陪伴她,实际上也起个监督作用。 。 送走了黄嫂,警戒线内就我们几个人,就连刘工和范有金,也躲得远远的。不知道是怕离得近了沾染到晦气,还是怕打扰到乌云子做法被责骂。 这样倒好,免得我们多费口舌。 至于那些看热闹的村民,也被气氛所感染,一个个不敢说话,都秉着呼唤注视着场中。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在大家的注视中,我和阿八走到乌云子的跟前,分别站在长桌的两边。这是他之前交代好了的,他此番开坛做法需要副手,于是就选了我们二人。 实际上,像乌云子这样的身份。一般在开坛做法的时候,都会有弟子或是同门帮忙打下手的,外人基本上搀和不进来。奈何今天来的比较匆忙,他原本的目的,也只是准备先看一眼,有个心理准备,明天再进行实质性的东西。 没想到这一看就看出了问题,还和僵尸阴魂斗过了一场,现在又得立刻驱除黄大宝身上的邪煞,只能在有限的条件下开坛。而我和阿八,就被抓了一次壮丁。 一听说要做乌云子的副手,我和阿八心中原本有些忐忑的,生害怕哪里做得不好,会引起麻烦。好在乌云子解释着说,我们不需要做太多,就是打个下手,帮忙递点东西啥。其性质相当于手术室里,帮主刀医生递个手术刀、擦个汗的护士差不多。 技术含量并不高,但必须有点儿专业的知识。最主要是与神鬼之事打过交道的,临阵的时候才不会慌乱,还有就是要细心机灵并且听话。 这几点加在一起,看遍了我们这几人,也就我和阿八比较合适。于是乎,便揽下了这个差事。 。 我站在长桌旁,近距离的打量着乌云子,这老头自从驱赶走黄嫂之后,就一直站在长桌前闭目不语。倒不是拿架子,他这叫“养神”。毕竟后面还有“大活”要做,他要先让自己的精神,达到一个饱满的程度。 过了约摸五六分钟,乌云子身体晃了一下,两眼猛地一睁。在这个距离我看得清楚,他的一双眼睛闪着精光,炯炯有神地,让人不敢与之对视。就在我忍不住转移视线,试图避开他的目光时,乌云子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呵道: “升坛!” 来了! 所有人心里咯噔一声,看乌云子的目光变得更加灼热,而与此同时,我和阿八也动了。 按着他之前的交待,我们俩一左一右点燃两根水杯粗的蜡烛,分别摆在香炉的左右。然后我拿起桌上三根手指粗的供香,上前两步,双手捧到乌云子的面前。待乌云子接过之后,退回原来的位置,与阿八同一时间喊道: “起香!” “起香!” 在我们的喊声中,乌云子就着桌上的烛火,点燃了供香,然后朝四方拜了拜,这才插进了香炉之中。然后手腕一翻,手心里多出一个黑布口袋,口袋上还贴着一张黄符——正是关师爷收黄大宝时,用的那个口袋。 他拿出口袋之后,并没有立刻解开,而是拽在手里。另外一手把八卦镜挪到了桌面中间,这才把布口袋放在八卦镜上面。接着抄起桃木剑,剑尖在口袋的符纸上一点了那么一下,然后手捏法诀,嘴里念念有词,一边念,剑尖有节奏地在符纸上点,如蜻蜓点水一般轻盈。 待一段咒文念完之后,桃木剑正好压在符纸上面,而这一次,他抬起手时,原本贴在口袋上的那张符纸,竟然挂在了剑尖之上。离得远的还不觉得,在我这个距离看得清楚。并不是剑尖戳破了符纸,而是这桃木剑好像有磁性一般,把符纸吸在了剑尖之上。 而还不等我细看,乌云子手腕一翻,那黏在剑尖上的黄符就“呼”地一下燃烧起来。而在这燃烧之中,竟然还有丝丝暗红色的气体,从火焰之上飘逸,转眼就融进了夜色之中。 。 薄薄的一张黄符,燃烧的时间并不多,转眼间就烧成了一抹灰烬。但那道暗红色的雾气,却是眼睁睁看见的。 这是什么东西? 我不由得朝乌云子看去,只见他眉头深锁,应该是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只是现在是做法的时间,我也不好去询问,只等过了之后再说。 我不问,没想到乌云子却回答了我的疑惑。他抽空低声说了一句:“这是煞气!而且是血煞之气!” “血煞之气!”我突然想到黄大宝尸体变异时,他脸上身上的红色绒毛。恐怕这东西,就是引得他有如此变化的源头所在。 见我的表情,乌云子猜到了我的想法,点头确认道: “没错,这东西就是引得尸变的原因。没想到那么凶,这才多久啊,就开始自行腐蚀符咒了。若是再等久一切,不只关不住阴魂,恐怕连禁锢它的法器,都要被这煞气所侵蚀。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反噬它的主人!一不小心,我们都要被血煞之气感染!” 腐蚀,反噬,感染! 我听得倒吸了口凉气,这血煞之气听起来,跟病原体一个德行啊。简直是谁沾谁倒霉! 想到这,我心中对这个血煞之气,多了几分恐惧。 第585章不太对劲 “别担心,这东西对一般的阴魂,或者是身体虚弱阴气重的人比较凶,除此之外,对普通人的伤害还是有限的。只要不是长年累月的接触,一般人沾染那么一点,也就是当时会有点不好的情绪。等过了一阵,就没事了。” “要换成心志坚定正直的人,基本上没什么影响。不过,若是沾到那种居心不良,或者心性暴戾狠毒的人身上,却要比一般人影响更大。” 听了乌云子的解释,我对这个血煞之气有了些认识,说白了就是一种类似催化剂的东西。会把心中的负面情绪放大。他这么说来,我对这东西的恐惧之心减少了很多,然后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早说嘛,眉头皱得那么紧,我还以为多了不得的东西呢。” “我不说严重点,你们怎么能重视?反正这血煞之气不是什么好东西,能不沾最好不沾。”乌云子丢下了这句话,便结束了我们之间的谈话。 想到现在还是做法之中,他能抽空解答我的疑惑已经很不错了,我也没有继续打扰他的意思,也很知趣的收了声。 。 其实在和我说话的时候,乌云子手上也没有耽搁,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布口袋上面的绳子。关师爷系绳子的手法很特别,看着缠绕了很多下,好像很紧的样子。实际上都是活扣,只需要解开中间的几个结,就能很轻易地把口袋打开。 只不过为了防备口袋里的阴魂,乌云子动作比较缓慢。等绳子完全解开之后,袋口也张开了,只不过黄大宝的阴魂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连一点阴气也没有,仿佛这家伙在里面睡着了似得。 回忆起这家伙前一次“装尸体”的经历,我们立刻就明白了,这家伙又赖在里面不出来。好在这一回乌云子早有准备,不用再找人用吹气的办法,拿阳气来勾阴魂现身。而是拿起了桌上的三清铃,一边念诵着引魂的咒语,一边有节奏的摇动三清铃。 这里要多说一句,这三清铃,是道士在做法事过程中的重要道具。也称为帝钟、法钟、法铃或者铃书。这东西一般由黄铜制造,有柄、有铃、铃内有舌。摇动时,铃舌撞击铃壁,发出叮铃铃的声音,甚至悦耳。 它的手柄的上端称作剑,呈一个“山”字形,有点儿像三叉戟,以此象征三清之意。这便是三清铃这个名字的来历。顺便说一句,这东西并不只是装饰的作用,紧急时刻还可以作为攻击武器。 其实在很多影视作品上,都有三清铃的身影,大多体现在道士做法时,手里摇晃的那个铃铛。而在某些作品里面,赶尸人在赶尸的时候,也会摇晃三清铃,所赶的尸体就会跟着铃声的节奏,一步一步往前跳动。 三清铃的铃声很特别,在人类听起来还算悦耳,但对于妖魔鬼怪却是一种折磨。清代的《子不语》中曾提到过,僵尸最害怕的就是这三清铃的铃声。 而不同的摇铃手法,不同的节奏,出现的效果也不同。大体上有降、镇或者引的功效,具体的就不在此详述了。 回归到眼前,乌云子这个时候摇动三清铃,自然不是要镇压或者刺激黄大宝,而是要把这“缩头乌龟”引出来。而在乌云子道长摇动铃铛的时候,阿八那边也很配合的摇动起招魂幡。 于是乎,现场上出现了这样的一副场景——乌云子手拿三清铃,绕着布袋划圈子,手腕时而轻震,三清铃随着手腕的震动,发出有节奏的铃响。而在这“叮铃,叮铃”的铃声中,面容清秀的阿八,举着三米高的招魂幡,随着铃声的节奏左右摇动。 那场景,有种看九十年代香港鬼片的即视感! 。 这场面本就有点渗人了,而随着这法事的进行,不知道是心里原因还是确有其事。在场所有人都有种感觉,这周围的气温,似乎正在这铃声与招魂幡的晃动中,渐渐地降低起来。 刚开始还不觉得,但当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之后,就好像得了传染病一样,喷嚏声接二连三地在人群中响起。范有金刚开始还以为是有人存心捣乱,就是企图影响乌云子做法事。准备找出那些害群之马,但等到后来,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之后,他就算再吃顿,也发觉这事有点不对头了。 感觉到周围的气温越来越低,范有金打着摆子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胆怯的往我们这边看过来,见乌云子依旧摇着铃铛,而配合着铃铛声,那白色的招魂幡左右晃动,看得他眼角直跳。 与此同时,人群中传来低声议论:“我说,这事情越来越邪乎了,别热闹没看着,反而整出祸事啊!” “闭上你的乌鸦嘴。能指望点好的不?” “就是,要看看,不看滚!” “我就是说说而已,没想诅咒谁。”那人被骂了之后,有点儿委屈,解释着说:“但我也不是胡说的,这温度降得有点邪乎啊。” 他说完,还呵了一口气,周围人眼睁睁地看见,一口白气从他的嘴巴里面呵了出来——这是得多冷,还会出现这样的效果啊!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些胆小多疑的人也站到了那人的身边,附和着说着情况有点邪乎,有人当场提议:“会不会是那道士做错法事,引到啥不干净的东西了?” “那可是乌云子道长,能搞错吗!不懂就别嚷嚷。” “那,要不咱们别看了。回去吧,为了看热闹,把自己陪进去那就亏大了!” 有人立马反驳道:“回去?你这时候敢回去吗?回去你睡得着吗?” 提议回去那人还想说点什么,突然一阵阴风吹来,湿冷的空气灌进他的口鼻之中,顿时呛得他说不下去了。 。 这些人的议论,全都传进了范有金的耳朵里面。听得他眼角发颤牙根发痒。而更让他生气的是,他辨认出来那些个说祸事,说趁早走人的家伙,竟然还是他的几个心腹! 平日里最相信的几个狗腿子,竟然在这个时候说丧气话拖后腿。范有金气得浑身直哆嗦——这就真分不出到底是冷得,还是气的了。反正一句话,范有金很生气,生气的下场就是,准备要找那几个说丧气话的人出来泄愤。 可是,还不等他开口,人群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呼,却是有人指着黑暗中的某处惊呼道: “快看,那是什么!” 第586章真出岔子了 “快看,那是什么!” 随着这人的一声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而在转头的时候,大家心里都忍不住生出同样一个想法,难道那边有什么古怪的东西? 这种想法一生出来,立马无限地放大,而且越往深处想,越害怕,吓得有些人心里都开始后悔,不该往那边看了。只不过,这时候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大家的目光都聚集到那人所指的地方。 然后,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地方……居然什么东西都没有! “黑咕隆咚的,有啥啊?”大家伸长了脖子看了一阵,都没看出有什么不对,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抱怨起来。 随着这人的抱怨,其他人也接二连三的抱怨起来,或许是觉得之前被自己吓着了有些丢脸,众人在抱怨之中,顺带着把最开始说话那人找了出来。然后对他质问起来: “陈老四,你刚才看见啥了?一惊一乍的。” 。 人们口中的陈老四,是个四十来岁的干瘦汉子,一脸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那模样好像刚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被人这么一问,他打了个冷颤,眼神清明了一些,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先是环视了大家一眼,这才哆哆嗦嗦的开口说道: “就是,就是刚才……我看到那边好像有什么动静,就看了过去,正好看到……看到有个影子晃了那么一下,就忍不住喊出来了。” “影子?哪儿呢?” 众人忍不住又往那边打量了一番,依旧是黑咕隆咚的,什么都没有。 “就在那边,我看得真真的,一个白色影子,半透明的,飘在半空上,就像……就像电影里的鬼一样!”陈老四指着那个方向回忆着说,说到最后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脸色变得更加的灰败。看样子不像骗人,好像真看到了那东西。 村民们听了他的话,也下意识地倒吸了口凉气,忍不住又往那边看,等了好一会儿,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只得回头看陈老四。 这一次,大家的眼中都有点儿怀疑了。陈老四应该也看出来了,两手一摊,很是无奈的说: “这不是晃了一下,就不见了吗。” 大家被他的话气得够呛,指着他说不出话来,陈老四还想解释什么,范有金先开了口:“那是你眼花了!自己吓自己而已……陈老四,我先提醒你,现在乌云子道长正在关键时候,你要再胡说八道,扰乱了道长做法。咱们整个大溪村都要倒霉!这后果你可是承担不起的!” 陈老四本想解释一句,自己真的没眼花,真是有个影子闪了一下,他看得真真的。可是,被范有金这么一吓唬,他后面的话当下咽进了喉咙里面,再也不敢说出口了。 从表面上看,范有金暂时稳住了民心,但陈老四说的那些话,在大家的心里还是蒙下了一层阴影。 。 村民们只是心里有点阴影而已,我们这边就完全是特么的惊吓了!那是因为,陈老四看见的东西,我们看见了。而他没看见的东西,我们也看见了! 为什么会这样,原因还是出在乌云子的身上。还记得之前挖土的时候,乌云子在我们眼皮上抹的柳枝露水么?据说这东西必须是清明节时采来的,放在瓦罐里,供在香火处七七四十九日。有了灵性,才能取出来使用。 这东西的厉害之处在于,除了能看到阴魂之外,还能看到各种煞气怨气。用途不是一般的大。 我本以为,再灵性的东西,过了那么久应该就失效了吧。结果是不!这玩意儿的保质期还挺长,我们这中间都吃了顿饭,末了还洗了脸,那柳枝露水效果竟然还在! 于是乎,我们就悲剧了…… 。 让我们把时间往回推移一些。 在乌云子摇起三清铃,阿八晃动招魂幡的同时,我们就有所感应了。当时就感觉,整个工地上的阴气突然凝结了起来。与村民只觉得冷不同,我们一开始就发现了阴气凝结的问题,但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引魂的关系。但随着引魂的继续,工地上的阴气浓烈到一定的程度之后,一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出现了。 最开始,还只有一两道鬼影时不时地从远处晃过,若不是细心看,还真发现不到。但到了后来,就开始肆无忌惮了,越来越多地鬼影跟地老鼠一样,一个接一个地从地底钻了出来。 这些个鬼影和阴魂不同,不像黄大宝的阴魂那般,能看到眉目长相,它们全都是模糊的身影,只看得见一个轮廓。在半空中飘飘忽忽地,一眼望去,满山片野都是! 这场面,就算不说它是鬼影,也绝对能逼死密恐症! “老,老乌啊……你,你都招出了些什么东西啊?” “小声点,别说话。这些都是阴魂,只不过都处于沉睡状态,阴气没有凝聚,所以看不出模样。别惊醒了他们!” “我再小声也比不上你铃铛声大啊!该收声的是你吧!要不咱们先停了?” “不行,不能停!”乌云子有点激动,音量提高了一些,说完这句,他连忙左右看了看,好在没人发现他的异动,这才松了口气:“天知道这鬼地方怎么这么古怪,引个魂都能引到这些鬼东西。现在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咱们绝对不能停,否则前功尽弃不说,还要有麻烦!你问问关师爷,能不能想点办法,先把这些东西稳住。” 我看着乌云子额头上满是汗水,知道这老头也是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停止,但他这样说应该有自己的道理,也不再打扰他,求助的朝关师爷看去。 我都能发现周围的异象,关师爷自然也看见了。发现周围那么多的鬼影子,关师爷也颇为的震惊,这一点从他的表情上就能看个真切。见我朝他看过去,不用说话,就很默契的知道我们这边想要他干嘛。沉思了一下,朝我点了点头,然后拉着二虎消失在黑暗之中。 。 “行了,关师爷想办法去了。” 我见关师爷离开,立马招呼乌云子一声。他听后点点头,稍微松了口气,手上的铃声也平稳了许多,可见他刚才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其实我的压力也不小,看着那满山片野的鬼影,怕是有好几百上千只,我整个后背都湿透了。真不知这破地方哪来了那么多鬼东西。还好旁边那些村民看不见,否则真的要吓死几个才算数!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怕什么就来什么。 这不,我刚庆幸村民看不见,出不了大事的时候,陈老四那边就开喊了。 第587章饿鬼 要说还真是惊险,陈老四那一声喊出来的时候,吓了我们一大跳。无论是我,还是阿八,还是乌云子,都以为这次完蛋了。万万没想到,这穷乡僻壤里,竟然有人能看见鬼的! 我们心里都清楚,陈老四绝对不是眼花,而是真的看到鬼影子了。一般来说,不通过道具的话,肉眼是没办法看到鬼魂的。但也有特殊的情况,比如天生天眼,就像路小彤;也有后天灵觉敏感,比如喝了好几碗续命汤,获得暂时的通灵之体的我;除此之外,就是走背运身子弱的人,能看到鬼。 看陈老四那模样,应该不是前两种。能大半夜顶着冷风跑来看热闹,也不是体弱多病身子弱的。那很明显,就是这家伙这段时间走背运,才会看到这工地上的阴魂。不过他这背运并不太重,所以只看到了鬼影一晃,然后就没了。想来,应该会住个院或者散点财什么的,没有性命的危险。 也多亏范有金和我们统一了阵线,陈老四还没解释几句,就被他用“看花眼”的结论搪塞了过去,顺便暗地里威胁了他一番。即使陈老四再死心眼,也知道不能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了,也免去了一次危机。 毕竟,被他这么闹起来,村民们产生恐惧还是小事,若是惊醒了那些个阴魂,那才是大问题! 。 虽然有范有金出手,暂时稳定了村民的情绪,但根本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乌云子这边三清铃摇个不停,阿八那边的招魂幡也不断地晃着。这两人凑在一起,就跟黑夜中的明灯似得,而那些个阴魂,就像是扑火的飞蛾,不断地朝我们这边聚集过来。那满山片野的模样,看得我眼角直抽抽! 又过了有半根烟的功夫,乌云子那边还没消停,黄大宝也没有被引出来。反倒是这些不请自来的阴魂,已经凑到了我们的面前。却又没有靠近,而是离我们不近不远的距离,停留在原地,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正疑惑着呢,乌云子那边突然低喝一声:“叶飛别愣着,快点香!能拖多久是多久!” 被他这么一喊,我下意识地朝香炉看去,顿时惊得目瞪口呆。香炉里那原本手指粗的供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燃到了一半。我心中大惊,我们这才开坛啊,怎么可能烧那么快的? 就在我一愣神的功夫,那供香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掉了一个指节的长度。我脑中闪过一个猜测,连忙往周围看去,只见得那供香燃烧出的烟雾刚升上三寸,立刻就分散开来,朝周围的阴魂弥漫过去。而那些阴魂,就像等待投食的雏鸟一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争先恐后地,烟雾刚过去,就被吸食地干干净净。 阴魂这边吸食一空,烟雾立马就补充了上去,又被吸食干净,然后又填充,如此反复循环——这让我有种错觉,这供香和阴魂之间,似乎有某种牵引的存在。阴魂的大肆吸食,造成了供香快速燃烧,而正是因为有这些烟雾的存在,阴魂们才被暂时地安稳住,没有一涌而上形成暴动。 这些个阴魂,到底饿了多少年啊! 看着他们争先恐后的样子,我脑子里闪出这么一个念头。巧合的是,今天乌云子似乎总能把我所想,用言语讲出来。我这边正想着呢,就听他骂了一句: “他奶奶的,居然遇到饿鬼了!还特么有那么多,这里是饿鬼道吗!”骂过之后,老头又意识到自己刚才连骂了两句脏话颇为不雅,连忙低呼了一声“无量天尊”,一脸的忏悔表情。 。 我在旁边听得差点乐出声来。这老道有一个习惯,激动的时候嘴里会往外蹦脏字。但骂过了又会后悔,然后大呼“无量天尊”。颇有点亡羊补牢却屡犯不改的意思。 不过,从他这句话里面,我还是听出了一些门道。这些个阴魂,竟然都是饿鬼! 之前有说过,那些客死异乡的人,因为灵魂没办法回到原籍,接受不到家里人的香火供奉,久而久之就会变成饿鬼,可说是相当凄惨的。而饿鬼的成因不只客死异乡一种,还有一种就是那些没有后代的鬼。 古装剧里经常有“断了香火”一说,说的就是后继无人,没有香火供奉的意思。这四个字在今天听起来,好像挺滑稽的。但实际上,无论是从古到今,“断了香火”对一个家族来说,都是非常严重,或者说是一等一的大事! 说好听点,叫做后继无人,而说难听点,就是断子绝孙。而在这样的情况下,祖先的灵魂没有香火供奉,渐渐地也会像客死异乡的人那样,成为了饿鬼。 有香火供奉,就有了根基,死后也有依靠;而断了香火,就没了根基,死后也只能成饿鬼。所以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后继无人的家庭,都会想方设法或过继,或收养,反正要把这个家族延续下去,这就叫续香火。 可见,这香火对一个家族,对其先祖鬼魂的严重性! 。 那么问题来了。眼前这几百上千只饿鬼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客死异乡? 哪有这么多客死异乡的鬼魂,凑到一处的。饿鬼大联盟么? 这里肯定会有人说战场什么的,对,战场里客死异乡的人最多,但出现最多的绝对不是饿鬼。因为战场上太多的血气煞气,出现的鬼,会受到这些东西的影响,成为更强大的恶鬼煞鬼,成为饿鬼的几率比较少。 况且,但凡有那种地方,早就有高人道德之士超度化解了,还会留到今天?否则那么多冤魂煞鬼凑到一起,不出大祸才怪! 回到眼前,既然排除了客死异乡的可能,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断了香火。因为后继无人,没有香火供奉,所以整个族群都成为了饿死鬼。 但这个可能比客死异乡更不靠谱! 谁都知道,这里可是大溪村的祖坟所在。周围这些个村民,都可以说是这些饿鬼的后代。人家年年都上坟的,怎么可能缺少香火供奉? 问题,一下子又进入了死胡同。 但我有个强烈的感觉,这些个饿鬼的存在,应该和工地开土见棺有关。只要搞明白了这么多饿鬼出现的原因,那么开土见棺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第588章抢救 “叶飛,这时候了你还思考个屁的人生啊!再不赶紧点香,咱们都得玩儿完!” 乌云子见我一动不动地,忍不住叫唤了起来,这一次他骂完之后连“无量天尊”也没说了,可见当时有多么的激动。我这才惊醒过来,刚才想饿鬼的事情想得太入神,忘记了现在所处的环境,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给我浪费。 看一眼那香炉上的供香,已经只剩下三分之一的长度了,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这三炷供香可熄不得,这东西是有说道的。像这样长度与粗细的供香,也称为高香。高香一般用在祭祀与敬神,属于最好的线香。 高香的长度一般都是一米以上,有比较夸张的,甚至可以达到五米!有上庙会或者过年上山拜神经验的朋友,应该会记得,那种插在正殿面前,香炉里最高的那几炷香,直接用竹杆做成的,比手臂还粗!光这一根香就能烧好几天!而且因为太重的关系,插香的时候还得几个人合力。 这样的高香,在古时候都是有身份的人才能点的。当然了,在现代没那么多规矩,你要点这种香也行。但价格很不亲民,一般家庭也就上一般的竹签香就行了。按自己的家庭条件,选择合适的供香即可。 毕竟敬神讲究的是心诚,而不是炫富。 。 回到眼前这三炷香上。这三炷高香,是有特殊意义的。一方面这香代表着这场做法的时间限制,即是从乌云子把香点燃,插入香炉那一刻开始,无论中间经历了什么,都必须在供香燃烧完之前结束做法,否则是为不详。 另一方面,周围那么多饿鬼指望着这三炷香,就算是高香,也敌不过这么多张嘴啊。若是这香一烧完,没了补充,周围这群饿鬼绝对会暴动起来——这就像人一样,饿久了也就习惯了,如果饿久了的人,突然吃到一点东西,却又不让他们吃饱吃够,绝对会发疯的! 到时候,被包围在他们中间的我们三人,那就是九死一生了。 所以,这香必须给他们续上! 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三人被包围在众饿鬼之中,别人插不了手,乌云子和阿八手上都有任务,不能随便停止,必须保持原有的状态,才能使当下的局势保持一个平衡。 所以,这件事只有我来做。 经过了乌云子两次的提醒,我也知道时间紧迫。连忙甩了甩头,把脑袋里的杂念全排除出去,然后抓起长桌上的一捆供香,就着长蜡烛点燃。 我也没算,手里究竟拿了多少炷香,反正满满的一大把。这香就是之前说的竹签香,平常人上庙拜佛,或者上坟祭祖都是用的这种,比打毛线的签子粗一些,满满的一大把估摸着有几十根。点燃之后,我分成两把左右手拿着,然后绕着长桌走动,一边走,手一边在半空中不断地挥舞起来。 场地上的烟雾,顿时弥漫得更重了。 。 “嘿,你说那年轻人在干嘛呢?” “不知道啊,看着有点儿像东北那边的跳大神。” “你知道个屁,他们这是在引魂呢。没见他手里拿那么多香吗?鬼魂最喜欢的就是香火……” 周围的村民根本看不到场地上的饿鬼,只是看到我突如其来的动作,于是忍不住议论起来。这些议论声飘进我的耳朵,我只当听不见,继续着我的动作。 而我这番努力终究还是起了效果,在我的极力“保护”下,香炉里的高香燃烧速度大大地降低,原本只能向上拉升到三寸,就会自动散开的香线,现在能达到两尺左右。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手里这两把香。在我的特意挥动之间,加剧了燃烧的速度,自然产生了大量的烟雾,再加上我是绕着长桌走动的,这就形成了一个包围圈,把中间的高香“保护”了起来。 那周围的饿鬼,都是不挑食的主,反正来什么吃什么,自然是先吸食外面的烟雾。 这才形成了现在的局面。 。 “干得漂亮!再接再厉哈!” 乌云子见高香的燃烧速度止住了,顿时满心欢喜,抽空鼓励了我一句。 只不过,他这句话对我来说,没有起到鼓舞的效果,反而特别的刺耳。而身处在烟雾中的我,连翻白眼都干不了。因为两只眼睛已经被烟雾给熏红了,眼泪不停的流,感觉都快被熏成老腊肉了! 我忍不住抱怨道:“什么再接再厉啊,还嫌我被熏得不够吗?我说你那边能不能搞快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成功。” 乌云子被我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起来:“谁晓得这家伙那么顽固,这样了都不出来。你坚持一下,我这边加快进度……呔,孽障!还不现身,更待何时!” 他后面那句,是冲着布口袋里的黄大宝喊的。只不过对方似乎打定了做缩头乌龟的主意,任凭你怎么吆喝威胁也不出现。乌云子气得直跺脚,一咬牙,手上的震动加快,而随着他的加快,三清铃声也变得急促了起来。 好像有连锁反应一般,乌云子那边铃声加快,周围的饿鬼也变得躁动起来。最直观的表现就是,我手里的供香燃烧速度,陡然加快了几分。 因为我的特别“保护”,饿鬼们与高香的牵引被掐断了,反而和我手中的香产生了牵引。他们那边一吸食起来,我手上的香就烧得特别快。好在我拿得够多,还能支持一段时间。 但突然的加快进度,这就把我给害惨了! 。 不信邪的朋友可以去试试,一手一把香的感觉是多么的酸爽。而在这酸爽之上,还有很多堪比抽风机的家伙,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吸,使得供香的燃烧速度加快,产生的烟雾更多。 而现在,“抽风机”的功率又突然加大了,让本就身处在浓烟最中心的我更加难受,仿佛整个人都被埋在了烟雾之中。 这还不算,除了“生化”攻击之外,因为陡然加快的进程,我手上的香也开始支持不住了。若不想办法,等这些香烧完,饿鬼们又得盯上香炉里的高香。 于是乎,我又得扛着这熏人的烟雾,把原本两把香合为一把,空出手来去重新拿更多的香来点。直到我又点了一把与之前差不多数量的香,消耗的速度这才得以缓解。 我终于松了口气,抬起胳膊擦了擦眼睛附近的泪水与汗水,才有空眯缝着眼观察周围那些饿鬼的动静。这一看却发现,它们在不停地吸食香火中,竟然产生了某些变化…… 第589章下狠手 我突然发现,周围这些饿鬼的身上,渐渐出现了一些变化。原本还只是一些朦胧的身影,乍一看就像一团团烟雾构成,除了一个轮廓之外,根本看不出什么。 但现在,吸食了大量的香火之后,这些鬼影子开始逐渐地凝实起来,现在已经依稀能分辨得出五官了。但也仅此而已,还看不清实际的长相。 “乌云子道长,这些饿鬼好像不一样了。这会不会是惊醒的征兆啊?”我疑惑着问道。 乌云子抽空瞄了一眼四周:“要惊醒早就惊醒了,实际上是这些鬼魂饿了太久,已经虚化了,现在得到了补充,灵体恢复。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要大惊小怪。只要他们不捣乱,咱们就别乱来。” “行吧,就听你的。”乌云子大师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没有意见,继续卖力的挥动着供香,让烟雾扩散开来。而那些饿鬼,倒是很守规矩,依旧和我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等待着“投食”。 老实说,虽然被这么多饿鬼包围着,确实有点犯怵。但习惯了之后,倒也没有了之前那样的紧张。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细节,在吸食了一段时间的香火之后,这些饿鬼反而安静了许多,没有刚开始那样躁动了。 它们为什么会这样,其实也不难解释。就像饿久了的人,陡然见到食物之后,第一反应绝对是整个人扑上去,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恨不得全塞进嘴巴里,填满那早已饥渴难耐的胃。 但只要等最开始那一茬过了之后,肚子里有食了,饥饿感减弱,人就不慌了,反倒可以安静地坐下来享受美食。 这些饿鬼就是这样的情况。 。 随着时间的推移,事态似乎也在往好的方向进行。除了乌云子那边还是没有进展之外,我们这边倒是稳定了很多。就在我又重新点燃一把香火的同时,在包围圈外面,突然亮起了两团烟火,起先因为太远的关系,还看不太真切。 只是看到那烟火点燃之后,左右分开,两者之间相距二十多米才停下,然后做出了同样的一个动作——在半空中划着圈子挥动起来。 这时我才看清楚,挥动着那两团烟火的人,正是刚才趁饿鬼没还没围拢,抢先退进黑暗中的关师爷和二虎。现在关师爷在左,二虎在右,他们与我现在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大的三角形。而三角形的中间,就是那些饿鬼。 关师爷他们手上挥动着的东西,其实也是点燃了的香束,在他们的挥动之下,香头与空气接触,加速地燃烧起来。在燃烧中,生出了大量的烟雾。而这些烟雾,就如同有什么东西牵引似得,飘到了饿鬼群中。 原本那些排在后面,没争到多少香火的饿鬼们。这下子终于有了就食的去处,也不拼命往前挤了,而是转身朝另外两边游荡过去。 有了关师爷和二虎的牵制,原本是一个整体的饿鬼,顿时被分成了三份。我这边的压力陡然降低,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也不用那么手忙脚乱了。 有句话叫好事成双,我这边压力降低,乌云子那边,也终于有了进展。 。 “他奶奶的,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请你不出来,那就别怪老道我使用暴力手段了……哼,无量天尊!” 乌云子道长是真生气了,连这句“无量天尊”里面,都带着股咬牙切齿的感觉。 看模样,真是要下死手了! 也不怪他生气,主要是老道今天实在是太丢脸了,一开始和关师爷斗法,被关师爷一记鲁班尺量山,给华丽丽的秒杀了。后来虽然攀上了关系,大家算是一家人了,但暗地里比较的心思还是有一点的。 到后来黄大宝尸体异变以及招魂的事情,应该算是他的专业吧,结果又被搞得灰头土脸。这还没完呢,原本只想着驱个煞,但黄大宝鬼魂怎么也不出来,反倒是引来这么一大帮子饿鬼,可说是背到姥姥家了。 现在,好不容易靠我们几个稳住了局势,要是还弄不出黄大宝的鬼魂,他乌云子的脸也没地方放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手腕一翻,掌中的三清铃便铃铛向上手柄朝下,然后只听他大喝一声,就猛地朝布袋上扎了下去。 先前说过,三清铃的手柄顶端称作剑,呈一个山字形。这样的造型,可不是只作装饰用,危机时还能作为武器。就比如现在,乌云子这么一扎下去,力量倒不是很大,连袋子都没有扎破。但降妖伏魔并不是比力气大的,只要术法用到位了,效果就立竿见影。 那“山尖”刚扎到口袋上,暗地里就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叫。那声音叫得一个惨啊,听得我全身的汗毛,都在那一刻炸了开来。不只是我,连周围那些个饿鬼,也被惊到了,连吸食香火的动作,都在那一刻暂停了一下。 能让饿鬼都停止进食,可见这一声有多厉害! 。 这一声惨叫,不只是我听到了,饿鬼们也听到了,甚至是围观的村民们,也听得清清楚楚。原本我们这边又是摇铃,又是点香的,已经把气氛烘托得很足了,再加上陈老四那翻话,大家心里面都毛毛的,都在那儿疑神疑鬼。 但古怪的是,都这样了,却又没人先行离开。或许是还等着想看热闹,亦或许是一个人回去更害怕,于是都守在这儿。 有句话叫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我们能看见饿鬼,看久了就习惯了。但村民们却看不见,只能自己瞎琢磨,而且在这样的气氛之下,心里的恐惧感会随着时间而累积,每个人的神经都处在一个紧绷的状态。就像一个灌满了气的气球,越胀越大,天知道什么之后,就会“嘭”地一声爆炸。 而巧合的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惨叫突然响起,就如一根针,猛地扎在了这“气球”上面。 于是乎,这个气球便顺理成章地——爆炸了。 当时的情况可说是极度地混乱,被刺激了的村民,仿佛疯了一样惊恐地看着四周,嘴里发出一声接着一声地怪叫,身体无意识地走来走去,看起来如同一群被点燃了尾巴的耗子。 就算有范有金几个清醒点的人,一时之间,也控制不住局面,原本就脆弱的警戒线,顿时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第590章黄大宝现身 “糟糕!这下完蛋了!” 我心中咯噔一声,也忍不住心慌起来。主要是这边的饿鬼们还没打发走,村民们又混乱了起来。若是一个不小心,冲撞了饿鬼,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我正在苦恼,该怎么办的时候。原本混乱的人群,竟然奇迹一般的安静了下来。我下意识朝他们看去,只见他们全都做出一个相同的表情,张大了嘴,眼中透着惊恐,看着某一个地方。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却是在那长桌的中间,一道黑雾缓缓地升腾上来,到半空中的时候,雾气汇聚成了一个半透明的人脸。 这个人脸,正是黄大宝! 。 “啊,鬼呀!” 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原本鸦雀无声的人群,顿时又“活”了过来。不过有了上一次惨叫打底,积蓄在心中的恐惧感宣泄了不少,现在看到了鬼魂,反倒没有之前那么慌乱了。 当然了,出来的毕竟是鬼,还是要尊重一下的。该怕的,还是要怕。但相比起之前那种无思维的恐慌,现在大家稍微有了些理智。特别是有几个胆子大点的,还指着长桌上的人脸大声议论道: “没错,真的是黄大宝!八点多那会儿看到的就是他!我眼睁睁看他从棺材里出来的,啧啧,吓人得很哟!” “真的是他吗?这都死了好几年了,怎么还不去投胎啊。” “谁知道呢,可能还没排上号吧。”有人开了句玩笑。人群中顿时响起了几声轻笑,恐惧感又消除了一些,之前没见过的,也吊着胆子从指头缝里看,发现黄大宝只有一个脑袋的时候,心里又怕又好奇,忍不住问: “怎么只剩一个脑袋了呢?” 有人胡言乱语道:“看起来有点儿像飞头降啊,据说南洋那边的降头师就会这一招,可怕的很呢!难道说,这黄大宝也是降头师?” 有人立马强硬地反驳道:“去你的蛋,别在这儿胡说八道。黄大宝那孩子我知道,一年起码有十个月躺病床上,南洋在哪儿都不知道,当个鬼的降头师啊?还有,我说你能不能积点德,人都成这样了,够可怜了,你还乱说。当心遭雷劈!” “额,我就随口一说,别当真嘛。”先前那人弱弱的回了一句,然后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退到了人群后面。 。 经过这些人的打岔,原本那些恐惧的情绪倒是削弱了许多,至少场面上不再混乱了。再加上范有金适时地安抚引导,脆弱的警戒线终于稳定了下来,我们这边也免去被人群冲击,惊扰饿鬼的危险。 毕竟,我们可是被饿鬼围在中间的,它们发起狂来,最先倒霉的就是我们! 现在外部的危机解除了,正是回过头对付黄大宝的时候。乌云子抬头看向黄大宝的鬼魂,重重地哼了口气,表情中带着说不出的快意。而反观黄大宝,从刚开始那一嗓子惨叫之后,便没有其他的举动,就连出现后的模样,也带着那么点呆滞。 我看他这个样子,心中暗想,莫不是乌云子下手重了,把这小子扎成白痴了吧? 乌云子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开口道:“别看我那一下好像很狠,实际上就是暂时把他的灵智镇散,让他暂时失去抵抗。过一阵就会恢复,不会影响咱们问话。” 我点点头,心中倒是颇为惊讶。乌云子说他把黄大宝鬼魂的灵智镇散了,听着好像挺轻松的,其实不然。从原理来讲,镇散灵智,让他暂时失去抵抗,就有点儿像把人打昏一样。那人原本抓着东西,任凭你怎么拖怎么拽也不撒手,你没办法,只得给他后脑勺一下,把他打昏了,就能顺利带走了。 听着好像很简单吧。但别忘了,鬼魂是没有实体的。光凭力气可是打不散的,只能用法力去“敲”。而且,这其中还需要一个巧劲,怎样才能在不伤害对方魂体的前提下,让他暂时失去抵抗力。这可是一个技术活,起码关师爷应该做不到。 而乌云子这么简简单单就做到了,这让我心中对他的评价,又提高了一些。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这老道吹牛。反正这一招我们都不会,也不知道这灵智镇散了究竟几时恢复,反正都是乌云子一句话的事情。就算他真的被打傻了,乌云子硬要说还没到恢复时间呢? 再等个十年八载? 那我还是先找个好风水的坟地去吧。 。 我正在瞎琢磨呢,黄大宝那边就又有了新情况。好像专程跟我们作对似得,真是一点儿也不消停,刚才还呆傻的黄大宝,眼中突然闪过一抹红光。而随着这抹红光之后,他的表情顿时狰狞了起来,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的声音。 我擦,这么快就转醒过来了。 而且,看这模样要爆发的前兆啊! 我心中暗自警惕着,然后把目光移到乌云子那边,想看他如何应对。而面对着黄大宝的反应,乌云子似乎早有预料。手里依旧摇着三清铃,不过铃声相较于之前,要放缓了许多。看他的表情,也没有之前那么着急了,好像很有信心样子。 除此之外,还有闲心叮嘱我们: “叶飛阿八你们继续,做好自己的事。既然引出来了,就甭想翻身了。” “乌云子道长,刚才他眼睛里的红光,那是血煞之气吗?” “没错,就是那东西!”乌云子和关师爷一样,都是好面子的人,特别是在他卖弄的时候,你要问他点啥,绝对能收获他极大的好感。就犹如现在,他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继续为我们介绍道: “这道血煞之气留在他的魂体内,会让他时刻处于疯狂的状态。这样的情况下,咱们甭想从他嘴里套出半个有用的字来。所以,咱们得先把煞气驱除掉,才能进行后面的事。” 我点点头,驱煞,这也是我们开坛做法的目的。 。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驱煞的时候。” 乌云子也是个话唠,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他一指周围:“这附近还有那么多饿鬼存在,咱们得先把他们打发走了,才能安心对付这小崽子……” “道长说得没错,不过,咱做法能不能专心点,有啥话回去再说行不?那黄大宝又要跑了!”我说着,一指半空中的黄大宝。经过了血煞的“洗礼”,这小子又恢复了回来,知道不是我们的对手,又有要跑的趋势。 而乌云子还说个不停,我都替他着急了,终于忍不住提醒。 第591章引鬼容易送鬼难 “跑?跑得了吗?” 乌云子嘴角一扬,露出嘲讽的笑,好像在对黄大宝说,只要你从那“乌龟壳”里出来,就逃不过道爷的五指山! 而实际上正是这样,还不等黄大宝往外窜,乌云子这边先动了。只见他抄起桌上的杏黄旗,飞快地朝着黄大宝的方向一卷。仿佛有牵引似得,黄大宝的阴魂就身不由己地往旗上飘。而做完这些之后,乌云子看都不看,直接把旗子往桌上一插。扭头朝周围的饿鬼看去,嘴里低声嘀咕着: “怕就怕,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看他眉头紧锁的样子,相较于黄大宝,反而是如何解决这些饿鬼,才是最大的难题。 。 在乌云子思考解决办法的时候,我忍不住打量起黄大宝的鬼魂。自从他被乌云子的杏黄旗卷了之后,就好像被禁锢了一样,想要再逃,却怎么也逃不了。每每逃到离旗子一尺的距离,就被重重地弹了回去。好像这空气中有一道无形的壁垒,而且是带电网的那种。 即使他没用力,只是缓慢的靠近,但只要接触到了那道“壁垒”,就会像被电击中了一般,重重弹回去。 不过这家伙也是个狠角色,被撞了之后立马换个角度再逃,然后又被弹回来,接着再逃,然后再回弹……如此反复了好多次,跟没头的苍蝇似得,到处乱撞,看得我都眼晕了。到最后,这家伙也被撞得晕晕乎乎,没了刚开始那股凶性。 黄大宝受到了杏黄旗的禁锢,是暂时逃脱不了,咱们回过头来看附近那些饿鬼。之前说过,这些个饿鬼在吸食了大量香火之后,灵体变得稳固起来,相较于刚开始的模样,现在至少能分辨出眼睛鼻子了。 又过了这么一段时间,他们的灵体更加地凝实,其形象也更加生动。这些饿鬼,看样子都有一些年头了,大部分人都穿的是旧时的长衣大褂,还有穿古装的。毕竟这地方是大溪村的祖坟,据说几百年前就有了,出现点老鬼的形象,倒是正常。 除此之外,现代的装束也有,不过比较少,仔细找的话,能找到几个,但穿作打扮都比较寒酸,好像挺落魄的,有点儿一代不如一代的感觉。 这就让人感觉奇怪了,虽说大溪村现在是没有以前混的好,但也不可能落魄成这样吧。我看那有些鬼,身上的衣服都可以当墩布用了。而且,出现的更多是老鬼,反倒是近代的比较少。难道说,新鬼都去投胎了,反倒是老鬼留了下来? 这事挺古怪的! 我暗暗记在心里。 。 在我沉思的时候,这一头,乌云子也终于动了。手里那三清铃缓缓地摇动着,发出的声响,比较于先前舒缓了很多。虽然我对摇铃的手法和节奏没什么研究,但并不妨碍我听出,这铃声中隐隐包含着安抚、恭送的意思。 这铃声是摇给饿鬼们听的,他们自然比我更清楚其中的含义。我猜得没错,这铃声确实是有送魂的含义。在这样的铃声之中,原本安静且有秩序的饿鬼们,突然变得骚乱起来。 看样子,似乎不准备离开! 想想也是,饿了那么多年岁,突然吃到了香火,还没吃够呢,哪儿能那么轻易的回去呢?而且别忘了,饿鬼有一个特点,就是无论吃多少东西,都填不饱肚子。 相传,在六道轮回之中,有一个饿鬼道,里面有三种饿鬼,其中一种外障鬼,其形象肚子很大,永远也吃不饱。无论吃下多少东西,都填不饱肚子,永远在经历着饥饿的煎熬。 当然了,这人间的饿鬼与六道轮回中的饿鬼稍有不同,但有一个特点是一样的,就是吃不饱。很明显的,香火之气正在补充着他们的魂体,这个时候让驱赶他们离开,换谁都不愿意。 饿鬼们的骚乱,似乎在乌云子的意料之中,他叹息了一声,嘴里念诵起一段生涩的咒文,这咒文混合着铃声,形成了一种特殊的韵律,似乎有安抚的作用。饿鬼们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一段咒文之后,乌云子捞起一把纸钱,猛地往天空中一撒: “归去吧,归去吧……” 在他的呼唤声中,漫天的纸钱好像受到了无形的吸引力,飘撒到了那些饿鬼的身上,融进了他们的灵体,然后消失不见。而与此同时,好像事先商量过似得,关师爷和二虎那边,也同时撒起了纸钱。 三人同时抛撒,在场的饿鬼们倒是一个不落的收到了纸钱。 。 虽说每只饿鬼都分到了一份,但这一点肯定是不够的,乌云子接下来又连续抛了两次,如之前的一样,纸钱抛撒到空中,便融进了饿鬼的魂体内。这一幕在村民们的眼中就很神奇了,他们看不见饿鬼,只看到那纸钱抛出去之后,还没落地就消失不见了,跟变魔术一样。 有了之前黄大宝阴魂的经验,这些人的承受能力明显增强了许多,有人窃窃私语小声议论起来,也有人心中发毛闭口不语。当然,也有个手欠家伙,见一张纸钱飞到了离他很近的位置,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接。结果被一旁的范有金一把掌拍了回去,等转眼再看,那纸钱已经消失无踪了。 这人也是运气好,范有金救了他一次。干什么不好去和饿鬼抢东西,就不怕被缠一辈子吗? 躲过一劫的家伙不用再提,还是回头看乌云子这边的情况。在抛过了三次纸钱之后,乌云子就没有继续了。这东西讲究个度,多了会引得对方贪得无厌,那就更不好收拾了。 而这三次纸钱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的,至少那些饿鬼平静了下来,没有再生事的意思。虽然骚乱被制止住了,但这些饿鬼却不走,还是留在原地。乌云子皱了皱眉,沉声道: “我知道你们凄苦,但人鬼殊途,强留在这里并不是长远之计。与其贪恋着一时的香火,不如想办法超脱自由。我乌云子在这里向你们许诺,一定会帮你们打破禁锢。但现在,还请先忍耐一下,给我多一点时间。” 说完,便停下了手中的三清铃,表示不再继续。 而随着他这一停,原本安静的饿鬼们,又动了。 第592章感恩与馈赠 乌云子一停,饿鬼们又动了。他们似乎对此很不满意,一个个开始显得暴躁起来。我偷眼像乌云子看去,见他背着手,一副无论你们如何,我都不会继续的样子。 看起来倒是挺强硬的! 受到他的影响,我也是豁出去了。把手上烧得只剩一小半的香束,一股脑地插在了地上。一副大爷也不伺候的模样。 只不过,下一秒我就后悔了。可能是因为离得比较近的缘故,我再看乌云子道长的时候,竟然被我看到了一些小的细节。 比如,乌云子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淡定,至少他的眼角在微微地发颤;比如,一滴冷汗正顺着他的眉角滑到脸颊上;再比如,他后背着的手上,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只是因为袖子比较长的缘故,掩盖着看不见而已。 虽然看不见,但一猜就知道。他手里握着的,多半是某种威力大的,能保命的法器。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好,这老道是装的! 。 想想也是,面对着几百只“嗷嗷待哺”的饿鬼,说停止香火就停止香火,任谁来也没那么大的胆量吧。很明显,这老道只是摆一个假把式,表明自己当前的态度。如果对方不干,咱们再好说好商量。 至于他袖子里的东西,自然是以防万一的。不亮出来,也是怕激起对方的愤怒。 乌云子想得倒好,不把后路堵死,留下了可缓和的余地。但坏就坏在,他装得太像了,有没有把对方吓唬住不知道,但确确实实地把我骗到了。 而我把香插到地上,明摆着撂挑子不干的举动,等于是直接把后路给堵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乌云子不流冷汗就怪了! 我能感觉到,咱们的乌云子道长心里肯定很苦。一边要面对众饿鬼,摆出强硬的姿态,不能泄露半分的胆怯;而另一边,又要对我打眼色,顺便用眼神痛骂我这个堵死后路的猪队友。这样的一心二用,也真难为他了。 我心里也在想,要不要再把地上的香捡起来呢?这样做会不会显得更露怯,而引得对面更加肆无忌惮呢? 如果不捡的话,他们会不会报复我呢?毕竟这插香的动作,就好比人家在吃饭的时候,你突然把碗给人砸了。 很招人恨的! 该怎么选择呢?是继续硬撑?还是顺势怂一波呢? 哎呀,不好办啊。 。 我正在苦恼呢,那一头饿鬼们突然动了。只见得其中有几个穿长衫大褂的饿鬼,突然朝我们这边靠近了一步。这几只老鬼一看就是带头的,拿在族群里面,应该也是家族长老的地位。 他们这么一带头,后面那几百只饿鬼,也齐刷刷地朝我们这边靠近。你想想啊,几百只饿鬼啊,同一时间朝你飘过来,那场面,老吓人了!吓得我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了! 幸好,就在我将跪未跪只时,众饿鬼在“长衫长老们”的带领下停了下来。 原来不是要进攻啊! 我松了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主要是鬼东西太多了,一两只我们还能斗一下,但这满山片野的扑过来,还都是些永远吃不饱的饿鬼。就我们这三个小身板,恐怕切成肉丝也不够他们分的! 原本,他们停了下来,已经让我够庆幸的了,没想到他们接下来的动作,却让我们都目瞪口呆。这群饿鬼,在前排几位长衫老鬼的带领下,整整齐齐地朝我们做了一个相同的动作——他左右手抱成拳,举过头顶,然后上半身前倾,一躬到底。 他们,这是在向我们表示感谢! 虽然其间没有任何的交流,但我能通过他们的动作感觉到,他们正在对我们表达感谢。 似的,真的是感谢!就好比一个饥饿到快死的人,对施舍者的感恩。虽然那只是一碗并不浓稠的米汤,但实实在在的救了他的性命,把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而在感谢的同时,他也向这位“恩人”诉说着他的凄苦与遭遇。 没错,我感觉到了。 就在我接收到他们的感谢那一刻起,我就感觉我的精神世界,好像在那一刹那和他们连在了一起。我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悲苦,亦能感受到他们的孤独。他们好像有很多冤屈,这里面似乎隐藏着天大的秘密,等着我去破解,去为他们伸冤。 只可惜,我刚想再深入一点,找寻这秘密的源头时,这种感觉却突兀地中断了。然后无论我如何努力,也无法重新联系。这让我无比的懊恼,因为我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些饿鬼,就是这次挖土见棺的重要线索! 。 饿鬼们朝我们连续拜了三次。三次之后,他们的身影便开始慢慢地淡化起来,最终散落成一捧星星点点,闪烁了几下之后,便泯灭在了黑液之中。而随着第一只鬼魂消散,仿佛连锁反应一般,第二只,第三只……无数只鬼魂,相继淡化消散。 一时间,漫天的星星点点,仿佛是无数的萤火虫,在夜空中飞翔。 当然了,这样的“美景”只有我们几个才看得见。但对于那些村民来说,虽然看不到,但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温正在慢慢的回暖。而随着温度的回升,人们脸上的惊恐也缓缓褪去。 弥漫在场地中的阴气渐渐消散,仿佛是为他们送别一般,乌云子手上的三清铃再次摇起。这次的铃声特别的悠长,阿八手中的招魂幡,也随着这个铃声缓缓地晃动着。远远看去,就好像一只白色的大手,在对离去的逝者们道别一般。 直到最后一只饿鬼消散,场面上终于恢复了平静。我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卸下了很重的担子,现在全身都无比的轻松。而就在我感觉到轻松的同时,另一种感觉浮上了心头——那是一种很通透的感觉,好像灵魂被纯净的水流清洗了一遍,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一般。 这种感觉很熟悉,我曾不只一次的感受过。但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让我已经忘却了。现在再一次感受到,突然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我眯着眼,仔细的感受着灵魂上的变化,脑子里下意识地生出一个念头。 这感觉,竟然是…… 。 “功德!竟然是功德!” 乌云子道长今天似乎特别爱抢台词,还不等我往下想,他那边抢先喊了出来。我这边都还没享受够呢,就被他给打扰了。忍不住气愤地瞪了他一眼,发现这老道特别的兴奋。好像中了大奖一样。 切,少见多怪,不就是功德吗。 哥经常遇到! 第593章小赚一笔 对于乌云子的少见多怪,我是抱着一种鄙视的心态。没错,这种久违了的感觉就是功德,只不过并不多,相较于生死路和幽冥地宫的功德,算是很少很少了。毕竟那两次都是大事,一次是我救了那么多性命,而第二次是超度了那么多被困的灵魂。 能得到的功德,自然非常的丰厚。 就算是与剪刀口相比,这一次获得的功德都是比不上的。毕竟从本质上来说,我们只是适逢其会,抢救了这一批饿得即将烟消云散的饿鬼。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蚊子再小也是肉嘛,功德再少,也是实打实的好东西,虽然不知道能延续我多少阳寿,但有进账总是好事情。 只不过,我对于乌云子依旧鄙视,一点点功德而已,一惊一乍的干嘛呢。跟没见过似得,还道长呢,你好歹是一个道观的住持,远近闻名的名人,你能不能矜持一点? 真不嫌丢脸! 。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这次还真是冤枉乌云子道长了。他确实没怎么见过功德。他之所以那么激动,是有原因的。与我们道师爷不同,像他这样的修炼者,是很难获得功德的。而我们道师爷,虽然不修法术,只靠知识和一点点保命的手段解决风水厄难,但只要解决了问题,便能收获功德。 这就有点儿高风险,高回报的意思在里面了。 至于其他人呢,就拿乌云子道长来说吧。别说施舍给饿鬼们“续命”的香火,就算他把这群饿鬼全超度了,也不一定能收获到功德。像这样的情况,他们能得到的,一般都是收获点阴德。 阴德与功德,别看只相差一个字,但区别可就大了。简单来说,阴德就是阴间所发行的钞票,只能在阴世使用。所谓积阴德,也就是让你死后或者下辈子能过得好点。而功德,是老天爷发行的钞票,哪里都能用,而且能“买”的东西还不少。 就拿乌云子来说吧,就这点功德,就够他在修炼的时候,少走很多弯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再或者,这点功德能消除他一些灾劫,修炼者本就是灾劫重重,有了这点儿功德的加持,原本是必死之局,也会有一线生机。 现在知道了功德有多么重要了吧,也难怪乌云子会如此的激动。 而激动过后,咱们的乌云子道长自然知道,他能获得这点功德,还是因为有我们的关系。毕竟道师爷处理灾厄收获功德是天职,老天爷也是公平的,于是,在饿鬼感激我们的同时,降下功德也没有撇开乌云子道长不算,也就让他顺带着沾了好处。 而得到了好处的乌云子道长,更是打定了抱我们大腿的主意。往后我们去处理事件,都要跟着去,连住持都不当了。就指望着分点功德过日子,撵都撵不走! 没办法,好在这老道还算有些本事,捉鬼收妖是一把好手,有他在,咱们的安全系数大大增加。 于是乎,咱们环规二部继我和阿八之后,又多了一名入职员工。 当然了,这是后话。 。 回到眼目前,饿鬼的问题终于解决了,顺便还收获了一些功德,也算是意外之喜。其实我们都挺纳闷的,好好的引个魂而已,怎么会引出那么多饿鬼来。别看现在轻松了,回想起先前,被那么多饿鬼围着,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凡是都有两面性。老话怎么说来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危机危机,有危险才有机会嘛。就冲着这点功德,今天这一天就没白忙活! 现在最困难的问题解决了,我们便回归到正轨,回头来处理黄大宝的事情。这小子被引出来之后还不安分,还打着要逃跑的意思。只不过,被乌云子道长的杏黄旗给禁锢住了,跟个没头苍蝇似得乱撞了一会儿。或许是感觉徒劳无功,又或许是被撞晕了头,现在稍微安静了一些。 不过,在我们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时候,这家伙好像有感应似得。突然冲我们一咧牙,喉咙里还发出类似野兽般的低吼,好像在威胁我们,不要靠近。 “呵,都到这地步了,还不服软!” 捞到好处后的乌云子道长,现在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很难得的露出了笑容,嘲讽了黄大宝一句。后者被他这句话给激怒了,又开始乱撞起来。 “冥顽不灵,给我定!” 乌云子底喝一声,手腕一翻,屈指朝黄大宝一弹。我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一颗米粒大小的物件,从他的指尖弹射了出来,击中了黄大宝的额头。后者被击中后,仿佛一张被按了图钉的画片,被生生地定在了半空之中。 只不过,即使是这样,黄大宝却还不安生,只见得他的双眼之中,时不时地闪过一丝红光。每每有红光闪过,他脸上的表情就会变得狰狞,随即又有白光闪过,他的表情又会回归平静,接着下一次红光再次出现,然后又恢复平静。 如此反复了多次,好像这红光与白光,在做着剧烈的对抗。 。 黄大宝的反应早在乌云子的意料之中,他只是淡淡的看了黄大宝一眼,便拿起桌上的三清铃,在黄大宝脑袋上画着圈的摇。在那“叮铃铃”的铃声之中,黄大宝眼神变得呆滞起来,而红光出现的次数,也没有那么频繁。 三清铃不停的摇动,红光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从刚开始的几秒一次,到后来一分钟一次。到这儿,就没办法再减少了,过了好一会儿,都还保持着这样的频率,感觉已经到了极限。 这红光,应该就是黄大宝体内的血煞之气,正是因为这东西的作祟,黄大宝才变得会发了疯一样。乌云子摇铃的目的,并不是想凭着铃声驱除血煞,这铃声没那么大的能耐。 这铃声的作用,是为了压缩血煞。打个比方,黄大宝的魂体就是个战场,原本里面满是血煞占据,这铃声就是入侵者。因为铃声对血煞有克制作用,压制得血煞之气节节败退,但又没办法完全消灭,只能把他们压缩到一个位置,然后一次性消灭。 红光出现得越慢,就代表着他们被压缩得越厉害。但凡是都会有个极限,现在一分钟出现一次,明显就是极限,已经没办法再压缩了。 那接下来,就到了该彻底消灭的时候! 第594章驱煞 原本,黄大宝魂体内的血煞之气,是看不见的。只有他眼中无时无刻闪过的红光,才证明着这东西的存在。但现在不一样了,在乌云子三清铃声的作用下,血煞之气被不停的压缩,挤压到极限的时候,终于显现了出来。 现在仅凭肉眼就能看到,在黄大宝的眉心处,有一个红色的点,大小有筷子头粗细。看起来好像真的是用筷子头,沾了朱砂点上去的一样。 但离得近了,仔细看才发现,那个红点并不是固态的,而是液态的。看起来,更像是一滴血,一滴浓得化不开的血。即使是隔着空气,也能感觉到那滴血里面蕴含的,浓稠的血腥气息。 它并不是时刻流动的,更多的时候,看起来好像是凝固状态。只是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才会偶尔流动一下,证明着它是液体的本质。而每每这滴血流动的时候,也正巧是黄大宝挣扎的时候。 这两者之间,就有着很明显的羁绊。 。 “这血煞,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这时候,乌云子已经停了手,皱着眉看着黄大宝额头上的血滴。他锁眉沉思了一阵,依旧没有想到哪里不一样。而现在也不是思考的时候,铃声一停,那滴血又有要化开的迹象,所以容不得乌云子多想,还是先解决掉眼前的事再说。 暂时按下了心中的疑惑,乌云子手中三清铃往桌面上一顿,旋又抄起旁边的桃木剑,剑尖在符纸上一点,最上面的那张符纸就黏在了剑尖之上。 也不知道这老道怎么弄的,只见那桃木剑在空中晃了那么两三下,上面的符纸就自动燃烧了起来。乌云子手臂前伸,把挂着符纸的剑尖,悬在黄大宝的头顶。 只听得“滋”地一声,一道黑气从黄大宝头上冒了出来。却是符纸上的火焰,正好舔到了那滴血液,血液在火焰的燎烤下,被烧出了滚滚的黑烟。 而随着黑烟的升起,黄大宝原本呆滞的脸上,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突然长大了嘴惨叫了起来。叫声那叫一个惨啊,仿佛割肉刮骨一样,听着就感觉肉疼。 我们这些人听着都疼,就更别说黄大宝的亲娘了,听着儿子叫得那么凄惨,这农妇又哭了起来:“我地儿啊!” 然后拨开身旁的人,疯狂地朝法坛这边冲了过来。 “快拦住她!不能让她坏了事!” 范有金见黄嫂冲了出去,连忙跳着脚大喊了起来。他是明白人,知道黄嫂是看不过儿子受苦,已经顾不得其他了,就憋着一口气要打断乌云子施法,救出自己的儿子。 对于这种农村妇女,你跟她讲什么道理,顾什么大局,都是没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制住她,等事情过去了之后,再说其他。 。 随着范有金一声令下,七八个壮妇人就扑了上去。其实这些人都是早有准备的,都盯着黄嫂,以防她搞破坏。反正受苦的不是她们的儿子,她们又不心疼。 黄嫂才跑了十多步,离我们这边还远着呢,就被这群妇人给逮住了。挣扎了几下,实在是挣不脱,带着哭腔泪俱下地对她们哭诉道: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要去救我的儿子,你们没听他叫得那么惨吗?你们逮着我是什么意思,大家都是有儿有女的人,你们这样做,对得起良心吗?” 黄嫂这番话,听得这几个妇人脸色发红羞愧不已,特别是那句“大家都是有儿有女的人”,更是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再加上黄大宝那边叫得忒惨了,让人不由得生出怜悯之心,手上暗暗地放松了一些。借着这机会,黄嫂奋力地挣扎起来,而那些妇人也就是象征性的阻拦一下,看模样也坚持不了太久。 现在的情况是,驱煞才刚开始,黄嫂就受不了要来破坏,控制她的人,也不太牢靠。乌云子又动不了,关师爷和二虎离得太远,一时之间也过不来。有道是求人不如求己,现在就只能靠我和阿八了! 想到了这儿,我和阿八对视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站到了乌云子的身后,挡在了他与黄嫂的中间。看着黄嫂疯狂挣扎,如护崽的母兽一般,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小声对乌云子道: “道长啊,你那边快些,我们这身板,应该拦不住太久啊!” 说道这儿,我忍不住又瞄了一眼黄嫂,这农村妇女就是壮实啊,膀大腰圆地。而且常年干农活,力气要比一般城市男人还大。我这身子骨,也就算是一般人。而阿八,那花美男身材,在人家面前就是棵豆芽菜,属于身娇体弱易推倒型的。 首先这体型就比不过,再加上对方有“母爱之心”的加成,战斗力起码要提升两三倍。你没见七八个农妇都拦不住她吗?要让她冲过来,别看我们人数占优,但拦不拦得住,还真是个问题。 。 “拼了!拦不住也得拦!” 我咽了咽唾沫,给自己打气。而就在我满心慷慨准备随时拦上去的时候,身后黄大宝的惨叫竟然停止了。 成功了? 我心中一喜,连忙回头看去,发现乌云子正淡定地换符纸。原来是桃木剑上的那张符纸烧完了,再看黄大宝,眉心那滴血,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好像没有改变似得。 乌云子换好了符纸,又是挥了两下,符纸再一次自燃,如同之前的一样。但稍有不同的是,这一次乌云子没有把剑尖悬在黄大宝的头上,让火焰去燎烤那滴血液。而是直接把桃木剑刺了过去,让符纸贴在黄大宝的眉心燃烧。 他这样做,应该是感觉到时间紧急,所以才用了更激烈的手段。但这样做的下场就是,黄大宝的惨叫声变得更凄厉了。 “我说乌云子道长,这时候咱们能不能稍微温柔点。没见黄嫂都快狂化了吗?你在这么刺激她,我怕咱们仨都没好下场!” 乌云子道长听了我的话,头都不回地说道: “少废话,都这时候了,只有奋勇直前,赶在她过来之前把血煞驱除掉!我跟你们说,她要是真的冲上来了,你们可要拦住啊,千万不能让她破坏我施法。” “护法是干什么用的,就是这个时候用的!” 第595章护不住啊 “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这护法就相当于手术室里的护士,只需要递个刀,擦个汗啥的。没说还要挡刀的!” “你这不废话嘛,那医院还有医闹呢。医闹来了,不就该护士去挡吗?难道要我这个主刀医师放下病人去挡?那是对生命的极不负责!” “呸,就算医闹来了,挡下他们,那也该是保安的责任吧。” “说的没错,你也可以把自己当成保安!” “你……”我真是无语了,果然是日久见人心啊!之前还觉得这老道士挺正派的,现在才发现,特么也是个老混蛋!反正就是一句话,他现在忙得很,在做大事。有什么危险,都必须帮他拦住。就算是刀砍过来,也得硬着头皮去扛。 但问题是,我们扛得住吗? 。 原本,黄嫂就已经到狂化的边缘了。乌云子换符的空隙,黄大宝稍微歇了口气,她那边也稍微冷静了一下。趁着这个功夫,七八个农妇也跟着歇了口气,防备有些松懈。 也该出事,就是在这个关头,乌云子后面那一下接了上来,黄大宝发出更加凄厉的叫声,听得黄嫂顿时就红了眼,整个人进入了疯狂的境地。围在她身边那些农妇,又正巧是松懈的时候,这此消彼长之下,黄嫂一把就掀开了身前的人,冲出了包围圈。 “蹬蹬蹬……” 眼见得膀大腰圆的黄嫂,跨着大步朝我们冲了过来,仿佛一只发狂了的母熊,那模样,看得我心肝直颤。突然有种,继续呆在这儿,就要被小汽车撞飞的感觉。 而操了蛋的是,我还必须坚守在这里。 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激烈吧! 一时间,我脑中闪过了无数的英雄人物,无数革命先烈的英勇事迹,在我脑海中浮现。心想今儿就是今儿了,飞哥也英勇一把,只要我还站在这儿,就绝对不能让黄嫂通过去! 好在革命的路上不是孤独的,我这边刚下定决心呢,帮手立马就赶到了。只见得范有金带着五六个汉子,从斜刺里冲了过来,嘴里大喊大叫道: “拦住她,必须拦住她!破坏了法坛,咱们都要遭殃!” 应该是这句“咱们都要遭殃”起了作用,那几个汉子特别的卖力,三步并作两步就跑到了面前,拦在我们与黄嫂的中间,形成了第二道防线。而那些被挣脱的妇女,还接二连三地赶来,对黄嫂形成了夹击之势。 一时间,形势又调转了过来。 。 “呼……险啊!” 我长舒了口气,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冷汗。然后往人群中打量起来,只见跑在最前面那个汉子,已经到了黄嫂的面前,他两手张开,拦住了她前进的路线,嘴里不停歇的劝道: “婶,不能再过去……” “滚!”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黄嫂一个巴掌就呼了过去,扇得那人原地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大圈,然后又转回了原地,捂着脸不可思议加委屈地看着黄嫂。可能是没有想到,一向懦弱怕事的黄嫂,竟然还有这么狂躁的一面。 “没见你兄弟在受苦吗?居然还跟着外人来拦我,你要是认我这个婶,就给我滚一边去!” 不等那人说话,黄嫂抢先一步骂了起来。这一通骂,骂得那人一脸羞愧。毕竟在这种乡下地方,最注重的就是宗族亲情,这人帮着范有金拦自己的亲戚,本就有点心虚,现在被黄嫂这么一骂,当场就“哇”地一声,捂着脸逃到一边去了。 这人一逃,对士气的打击不是一般的大,这几个人之中,和黄家有点儿沾亲带故的,都变得犹豫不前起来。而剩下的人,也没那么坚定了。眼见得阵线从内部崩塌掉了,范有金在后面气得直跺脚,但也不愿面对这样的悍妇,只能指使手下道:“拦住她,不能让她过去!你们都想倒大霉吗?” 范有金的话,还是有点儿威慑力的。虽然帮着外人拦自己亲戚,在脸面上过不去。但好过倒霉啊!今天这事情,又是闹尸变,又是招魂,大家都看得真真的,明白事情已经不能用常理来解释。所以,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绝对不能让黄嫂扰乱了做法。 这几个人心志一坚定,黄嫂就没办法了。无论她如何的彪悍,但毕竟还是女性,在先天上就输于男性。更何况五六个男人对她一个,如果这样都拦不住,也妄自是男人了。 。 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凡是有弊也有利。虽然碍于女性的身份,在力气上输于男性。但另外一个方面来看,这女性的身份,对黄嫂来说,又是一个有利的地方。 黄嫂冲了几下,没有半点效果,便停了下来。倒不是放弃了,而是心里明白,有这几个大男人拦住自己,光凭蛮力是逃不脱的。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黄嫂展现了一个典型农妇应有的素质,发挥出了无理闹三分,有理不撒手,撒泼打诨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精神。只见她突然凝神屏气,然后气沉丹田,大喊一声: “耍流氓啦!” 这一声喊得那个响亮啊,震得周围的人耳膜嗡嗡直叫。喊得之凄厉,好像真的受到了猥亵。 而实际上,最惨的却是那几个男的。原本,就防着她用这一招,都不敢和她发生身体接触,只是被迫性的阻拦她的去路,就是害怕事情过了有人说闲话。 结果,无论他们怎么小心,还是没有防住,黄嫂这一嗓子喊出来,无论他们有没有做坏事,都要被人怀疑猜测。可说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这几个男人心里苦啊,你这么一喊出来,这事可咋整啊。你为了孩子不要名声,我们还要呢!特别是在这种乡下地方,娱乐项目缺失,人们最大的乐趣就是说人是非。若是遇到无聊的人,把今天这事传出去,一传十十传百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说不得还真有人相信的! 而且这种事发生的几率还挺大。能大半夜顶着寒风看热闹的,你敢说他们不无聊? 总之,这几个男人结局肯定很悲催。 第596章横冲直闯 实际上,已经不用等到结局了。有老婆在场的,已经用审视的眼光打量着自家的男人了。这一道道目光,更是令这些男人如芒在背,连忙后退几步,和黄嫂保持安全距离,证明自己没有趁乱占人便宜。 而更搞笑的是,这几个被冤枉了的男人,还互相防备,互相怀疑着。毕竟当时太混乱了,谁知道有没有害群之马,趁乱在人家身上摸两把呢?这事说不准啊,没见人家黄嫂喊得那么惨,好像真的被人非礼了似得。 恩,很有可能啊! 这疑心病一起啊,看谁都是坏人。大家的目光相互扫视了一阵,最终定格在几人中唯一的光棍老许身上。这人都三十多了还打着光棍,肯定很少碰到过女人,这么说来,这嫌疑人多半就是他了! 老许感受到了大家怀疑的目光,冤枉得都快哭了。他是光棍不假,但也不是生冷不忌啊!再说黄嫂那年纪,比他高一辈呢!平日里也得喊一声婶呢,他下的了手吗? 老许感觉受了冤枉,心理不平衡。为了表示自己的清白,又往后退了一些。好像是比赛一样,老许这边一退,其他人也为了证明自己,也跟着退。结果,可想而知,原本好好的防线,就被这群怂货给自己折腾垮了。 。 有句话咋说的来着,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瓦解的。这几个男人组成的防线也一样,只是在黄嫂一句简单的“耍流氓”中,便因为各自的怀疑,猜测,胆怯,而轰然倒塌。 他们互相比较着后退,中间的空隙大得不说过人了,就算是过一辆挖掘机也够了。人家黄嫂就溜达着穿过了他们。这时候,黄嫂和我们之间,还有一个范有金。 不过看这模样,范有金似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黄嫂才一扬拳头,这胖子就跟保龄球一样,自行溜出了老远,顺带还砸倒了几个同伙。 “黄嫂,别激动!痛苦只是暂时的,等过了这一茬就好了。哎哟,我别打脸……” 我话刚说出一半,还不等我继续劝呢,结果就挨了黄嫂一嘴巴子,幸好我身体敏捷,危机时向下一蹲,这嘴巴子才没有扇到脸上。虽然躲过了脸,但也被打到脑门上,我被这一巴掌打得晕晕乎乎地,不知怎么地,就晃悠到了一边。 等清醒之后,就见阿八也被黄嫂推了出去。 要说这小白脸就是吃香呢!黄嫂打我的时候,那可是怎么用力怎么来啊,还专照着脸上招呼。而面对阿八,人家硬是没舍得打他脸!只是双手这抓住阿八的双肩,一用力,就把他推到一旁。 阿八踉跄了几步,最后还能稳稳站住! 相比起我被扇得满头金星,再看看人家的待遇,想想就来气! 。 我心里正生气了,发现阿八手上有个动作,然后就见到一个红色的小东西从他的袖口里面探了出来,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只红色的小蛇! 这只小红蛇我可是知道的,那是阿八的本命兽,老厉害了!自从带下山之后,在城市里好吃好喝的,都肥了一圈。阿八一般出门才带着,平日里就把它放养在办公室里,不怕人,也不会去伤人。 呆久了,连最怕蛇的路小彤,都习惯了。更别说我们几个大老爷们了。要知道,想我们这种经常翻山越岭野外作业的人,蛇虫鼠蚁经常见,没什么可怕的。 据二虎他们说,自从有了这只小红蛇以后,整栋大厦里的老鼠都少了。 言归正传,既然是本命兽,那么就与主人是性命相交的。若是主人受到了危险或是攻击,必然第一时间出来反击。别看这东西小小的,但毒性不是一般的大!我曾见过它逮老鼠,目测两斤左右的大老鼠,被它在尾巴上“轻轻”的“嘬”了一口,结果怎么着?人家愣是没跑出一米,就翻肚子了。 真真的见血封喉啊! 这要是在黄嫂身上来一下……想到这儿,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再看阿八,似乎也很气恼自己被人当柴火棍一样,一把就推开了,所以在明知道小红蛇出来的情况下,也没有阻止。 恐怕是打着这个想法,小红蛇把黄嫂给咬躺下了,不就没人阻止乌云子做法了吗? 嗯,这个逻辑倒是挺通顺的。 但问题是,那是要死人的! 。 “阿八,不要!” 一想到黄嫂性命垂危,我也顾不得记恨刚才被她扇的那一巴掌,连忙朝阿八喊了起来。这小伙在山上野惯了,别看平时沉默寡语的,但他出手那真是没有顾忌无法无天。若是别人,恐怕呵不住他,好在临下山时,沐老爷把他托付给了我,我的话他还是会听的。 在听到我的呵止声后,阿八终于动了,伸手往前面飞快地一探,恰巧抓住了小红蛇的尾巴尖。然后把它给拉了回来。小红蛇被他拉回来的时候,还扭动了几下,表示抗议,却被阿八用手指在它脑袋上点了一点。这畜生立马就乖巧了,滑动着身子,游进了阿八的袖口里面。 我在旁边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要说真是险啊。我在呵止阿八,然后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小红蛇已经像弹簧一样弹了出去,目标就是黄嫂的后脖子。要这一口咬中了,这人多半也就没了。 好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阿八险险地抓住了它的尾巴,把它给凌空拽了回来。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我还是看的真切,就差一个尾巴的距离,那小红蛇就能咬中黄嫂的脖子了。 。 “呼,好险!” 挽救了一个人的生命,再回想起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我只觉双脚有点发软,有种快虚脱了的感觉。我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朝阿八看了过去,见他正巧也在看我,忍不住对他使了个眼色,提醒他以后动手别没轻没重的。 结果,这家伙竟然冲我翻了个白眼。我好心就这么被当成驴肝肺了。就这样,后来阿八还埋怨我呢,拿他的话来说,他自己的东西,知道分寸,最多也就让黄嫂全身麻痹一阵,死不了人。还怪我关键时候阻止他,质问我到底站哪头的。 我好心好意地阻止你犯错,竟然到头来还闹满了埋怨。 果然是小白脸没良心! 第597章破坏 黄嫂并不知道,自己差点在阎王殿里走了一遭。当然了,以她现在的状态,就算知道我救了她,也不会感谢的,而我也不是为了她的感谢才这么做。 在突破了我和阿八的防线之后,黄嫂已经直面乌云子道长了。或许是被对方的名气吓住了,亦或许是因为自己儿子落在人手里,怕乌云子狗急跳墙。黄嫂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而是用颤抖的嗓音说道: “快放了我儿子,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若是黄嫂还像之前那样一往无前横冲直闯,或许乌云子扭头就跑了。只是没想到,面对着乌云子,黄嫂的态度却有些放软。这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乌云子原本都准备拔腿就跑的,却生生地停了下来,回头看了她一眼,下意识地做了个手打拂尘的动作。只不过他的拂尘并不在手里,早在做法开始的时候就放到了一边,所以这动作看起来有点滑稽。但乌云子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架势倒是摆得挺足,对黄嫂长声道: “无知村妇,还不速速退去。莫要多纠缠,坏了贫道的大事……” 我在旁边看得直翻白眼,我说乌云子道长啊,您这时候就别摆架子了行不? 这人啊,就是这样,你对他凶一点,他就会害怕,而你的态度稍微温和一点,这人就以为你软弱,反过来欺负你。现在乌云子就是这样的情况,见黄嫂的语气放软了,就摆出神棍的架势,想要吓唬一下对方,企图把她给吓走。 但问题是,吓得走么? 见乌云子不只不放她的儿子,还在她面前装大头蒜。黄嫂也是怒了,懒得再和他多说,一巴掌就呼了过去,然后就见乌云子跟个陀螺似得,打着旋儿的飞了出去。 我在一旁看得直擦冷汗,好家伙,终于见着个比我更惨的人了。 。 黄嫂扇飞了乌云子之后,前面已经没有任何的阻挡了,她三步并做两步来到长桌前,先是凝视了一眼黄大宝的阴魂。随着乌云子被扇走,黄大宝也就逃脱了折磨,只不过似乎还没缓过劲儿,正皱着眉闭着眼,一脸的痛苦表情。 看到儿子这个模样,黄嫂心都碎了。她想要帮儿子减轻痛苦,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两手在桌面上胡乱划拉起来。把乌云子放在桌上的符纸、三清铃,八卦镜等物,弄得到处都是。好好的一个法坛,就这么被她给破坏了。 她这么瞎搞,肯定是没作用的。不过有时候瞎猫也会遇到死耗子,这不,她刚把杏黄旗扯起来丢到一旁,黄大宝的阴魂就好像睡梦中被惊醒了一样,猛地一睁眼。 见到儿子这样的反应,黄嫂心中一喜,感觉自己的努力有了效果,激动之下,又把香炉定成了下一个目标。心里打算着,若是香炉没用的话,那就直接把桌子都掀了。 反正都撕破脸皮了,也就没顾忌了。黄嫂想做就做,伸手就去抓香炉上的高香。可还不等她的手,抓住高香,一个阴测测的嗓音,突然从旁边响了起来: “你要是想害得你儿子魂飞魄散,就继续!” 。 不用想,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关师爷。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等他们赶过来的时候,法坛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之前说过,香炉上那三炷高香,除了敬神拜鬼的作用之外,还起了个时间限制,高香熄灭,做法就得结束,否则会有灾祸降临。 若是被黄嫂得了手,灭掉了高香,后果不堪设想。好在这最后的关头,关师爷赶到了。 关师爷这人说话有个特点,很喜欢用那种阴测测的嗓音来吓唬你,而让人郁闷的是,基本上每次都能吓住人。这一点就很厉害了,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抓住你的软肋,然后一句话直指你的软肋,让你不得不按他说的来做。 光凭这一点,一般人就做不到。要不说人家是神棍呢,神棍也是有门道的。 果然,关师爷这话一出,黄嫂那伸向香炉的手,立刻就停了下来。她回过头,手还保持着抓香的动作,但表情却显得十分的忐忑:“你,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只是想放我儿子,没有想害死他!” “放你儿子?你什么都不懂,就这么瞎搞一通,我就问你了,你到底是想救他?还是想害他?” “我当然是想救他!” “但你现在做的,分明是在害他。”关师爷指了指桌上和地上散落的道具,意思很明显,你更像是来捣乱的。 黄嫂被他说得脸上一红,看了一眼被她弄乱的东西,低着头,隔了好一会儿才反驳:“谁叫他折磨我儿子,没听他叫得那么惨吗?我是他娘,肯定要来救他的。你们还拦着我,这是你们的不对。” “哼,拦着你都成这样了,要是不拦你,还不得把桌都掀了!”关师爷冷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说你无知还不服气,医生开刀治病痛不痛?是不是患者叫几声,家属就该冲进手术室里去掀桌子?” “不,这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都是救人。唯一区别就是生前和死后。” “我……”这一次黄嫂是无话可说了,原本抬在半空,准备时刻扯断高香的手,也下意识地缩了回来。很明显,经过关师爷这几句话,她的态度已经放软了。 看到这儿,我暗叹了一声,然后与阿八对视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神之中读出了同样的一个意思:神棍果然是神棍,这嘴仗的功夫,太厉害了! 。 关师爷又一次证明,论嘴上功夫的话,在场没人是他的对手。但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只是小胜了一场,黄嫂只是稍微的放软了态度,还没有完全服气。这个时候,其实是比较敏感的,稍微来点刺激,就会彻底的偏向另外一方。 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在她背后推她一把。而且推她的这个人,不能是我们。关师爷明显看到了这一点,突然转移了目光,对着黄嫂身后不远处说道: “黄大宝,我的话你应该听见了吧。你就不想跟你娘说点什么?” 第598章苏醒 “黄大宝,你就不想跟你娘说点什么?” 关师爷这句话一出,引得在场所有人心中一惊,然后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到了黄大宝的身上。自从黄嫂扇开乌云子,乱扔做法道具,再到她扯掉杏黄旗,企图打翻香炉,最后到关师爷出现,及时的呵止。这一系列的事件之中,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黄嫂的身上,反而忘记了这场法事的主角——黄大宝。 我们之所以做了那么多事,其实就是为了帮他驱煞啊! 而实际上,在黄嫂扯掉杏黄旗的时候,黄大宝身上的束缚就已经消失了,若换成之前,他肯定会趁着混乱逃跑了。想要再抓他的话,肯定是千难万难。但奇怪的是,这家伙竟然没逃,反而留在了原地,若不是关师爷提到了他,恐怕都要被大家遗忘了吧。 现在因为关师爷的话,大家的目光又重聚到了黄大宝的身上,后者脸上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好像不习惯被这么多人注视。与此同时,黄嫂朝前一步,颤着声问:“大宝,你听得见娘说话吗?” 这话一出,引得黄大宝的魂体震动了起来,就好像挂在风中的绸缎一般,随风起伏。而这样的起伏,又正好显示了他激动的心情。 “大宝,你听得见吗?大宝……” 黄嫂见儿子不说话,又连问了那么几声。问到后面,都带着哭腔了,黄大宝终于受不了了,唤了一声: “娘……” 。 正是这一声轻唤,让黄嫂的眼泪如绝了堤的洪水一般,从眼眶里一股脑地涌了出来。而伴随着这眼泪的奔涌,积压在心中的情绪,也在这一刻完全爆发了: “我地儿啊……你之前怎么不回话呢?娘想你想得好苦啊!你这鬼孩子,怎么不听话啊。娘还以为你做了鬼,就认不得娘了……大宝,乖孩子,娘想你想得好苦啊……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黄嫂说着,就要伸手摸他。她的手还没触碰到,黄大宝突然在半空横移了一下,硬生生地躲了过去。黄嫂的手定在手中,表情变得错愕无比。 “娘,我不是故意躲你的。只是……只是我变成了这个模样,没脸见你。”在黄嫂错愕与悲苦的表情中,黄大宝终于说出了心中的顾忌。 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他现在的形象忒磕碜。也不知道这家伙经历了什么事,魂体只剩下了一个脑袋,飘飘忽忽地挂在半空,跟个飞头降似得。这还不算完,他混得只剩个脑袋了还没完,整个脑袋还被血煞之气占据,连神智也受到了影响。才会跟个疯子一样。 好在有乌云子帮他驱煞,把全身的血煞都凝结到了一处,在他的眉形形成了一个红点。 这血煞得到了控制,神智也就恢复了回来。刚才还发着懵,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逃走。现在倒是回过神了,又被他娘叫住,就更走不了了。 。 “傻孩子,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大宝。来,给娘好好瞧瞧。”听到了黄大宝的解释,黄嫂的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又一次朝黄大宝伸出手,而后者也没有躲开。 若是一般的情况来看,黄嫂是根本触碰不到黄大宝的。因为他只是个魂体,没有实际的身体,说白了就是个虚影,哪能触摸到?所以,黄嫂这样做根本就是白费功夫。 但别忽略了,黄大宝身上还有血煞之气没有消除。就在黄嫂指尖触碰到黄大宝面颊的时候,他眉心处的红点突然的一闪,然后有一道红色的闪电,从红点中爆发了出来,然后顺着黄大宝的面颊,传到了黄嫂的手上。 这一下来得太快,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色闪电,钻进了黄嫂的手中。再看黄嫂,好像真的触了电一样,手指被弹了一下,紧接着,那道红色的闪电就顺着手指尖,一路势如破竹地往上窜,一直窜到了她的脑袋。 而与此同时,黄嫂就像被点了穴道一样,定在了当场——只不过,若这个时候与黄嫂对视,一定会发现,她的瞳孔深处闪出一道红光。红光慢慢地变亮,仿佛缓缓燃起的火苗,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与养料,这一团火苗,便会占据瞳孔的全部,并且成为滔天的烈焰! 而在这团“火苗”燃烧的过程中,黄嫂的表情,也逐渐变得狰狞起来。似乎在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与火苗,一起爆发。 只是,有人并不会给它们成长的时间。就在下一秒,一张符纸贴在了黄嫂的额头,然后有一只枯瘦的手指,在符纸上连点了数下,最后猛地一扯。 随着符纸被扯走,一道红影也从黄嫂的眉心处被扯了出来——这东西,好像被符纸吸附住了一样,不得不离开黄嫂的眉心。待那红影完全离开眉心,黄嫂浑身一抖,眼神从疯狂转为清明,因为狰狞而挤在一处的五官,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 再看另一头,符纸带着红影离开了黄嫂眉心之后。那只夹着符纸的手一翻,一道火焰从符纸上燃起,只是一瞬间,整张符纸便剧烈燃烧了起来。 而那只手似乎早有意料,就在火焰升起的那一刻,很潇洒的缩了回去。而带着火焰的符纸,也因为引力的关系,往下坠落。 于是乎,大家便看到了这样一幕——那张符纸在半空中轰然绽放,仿佛一朵火焰组成的莲花,然后这朵莲花缓缓坠落,不等它落到了地面,却已经燃烧殆尽,消失在这黑暗之中。 如此奇幻而绚丽的一幕,若是被文人墨客看到了,说不定会产生无数的感慨,进而迸发出无数的灵感。 只不过,周围的除了村民,就是工人。即使是文化程度高点的,也都是些理科生。所以,对于这一幕,生不出那么多感慨来,只是觉得挺好玩的,像看了场魔术一样。 真是可惜了。 而生在其中的黄嫂,脸色却变得十分复杂。她抬头看着半空中,那里有一道黑烟向上升腾着,这道黑烟要比一般纸张烧出的更加浓稠,更像是塑料橡胶制品,燃烧时产生出来的烟雾。 很明显,这烟雾之所以会有这种异样,和之前那道红影,有很大的关系。 第599章悔恨 “怎样,感觉到了吧?就是这东西,在你儿子的魂体里面。你只是被传染到了一丝,而他,是那么多……”说话的是乌云子道长,刚才用黄符帮黄嫂驱除入侵煞气的,自然也是他。 黄嫂听了他的话,脸上露出了后怕的表情。好像刚才短短的时间内,已经经历了一场噩梦,现在重新提起,很不愿意回忆一样。乌云子只是瞥了她一眼,就没有往下说了,这些东西,需要她自己去体会。 过了好几分钟,黄嫂终于回过神来,这时候的她,已经是面色苍白额上见汗。她看了一眼黄大宝,颤着声问乌云子道:“你说的可是真的?我家大宝的魂,魂体内……全是那东西?” “这不是明显的事吗?你自己也感觉到了的,我可没有忽悠你。”乌云子一指黄大宝额头上的红点,“想想你儿子之前的状态,再看看现在。是不是不同了?” “对,对!还得谢谢道长帮忙!”这女人也不傻,知道是因为乌云子出手,帮忙把煞气凝结在一处,才能让黄大宝重新有了神智。换做之前,黄大宝就跟个疯狗似得,连他老娘也不一定认识。 “谢我?”乌云子哼了一声,揉了揉胳膊。刚才黄嫂那一下,倒是没照着他脸上招呼,毕竟乌云子在这一片还是有点名气的人,所以即使是在愤怒的时候,黄嫂还是有所顾忌。 那么话说回来,为毛打我就是专往脸上招呼!就因为我好欺负么? 我特么招谁惹谁了! 。 我这边生闷气,乌云子那边气也没消。毕竟堂堂的道观住持,在这一片那么有名的人,今天竟然被一个农妇给扇了,还被人扇得跟陀螺一样。换谁来也不乐意啊,他能耐着性子跟黄嫂解释,也是看着上天有好生之德的面子上。 要换了别人,早就拂袖而去了。你大溪村和工地的事情,关我什么事? 黄嫂想来是受到教育了。这其中恐怕就有那道红影的关系,那东西明显就是黄大宝身上的血煞,在她摸自己孩子的时候,“传染”到了她的身上。 也不知道她在血煞的影响之下,看到了什么,经历到了什么。但只看她现在的表情,恐怕记忆挺深刻的。也难怪她现在的态度那么谦卑了,也不闹了,看乌云子道长时的目光,也透着讨好与后悔。 这人啊,就是要吃了亏,受了教训之后,才会听话。 想到这儿,我严重怀疑,刚才黄嫂去触摸黄大宝的时候,关师爷和乌云子这俩老狐狸故意不阻止,就是为了让她吃个亏,好长点记性。 嗯,很有这个可能! 言归正传,先不说这俩老狐狸是故意还是意外,总之黄嫂得到了教训,面对我们的时候,多了一分敬畏,这是好事。她战战兢兢的看着乌云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特别是黄大宝眉心上那个红点,看得她触目惊心。 终究是忍不住问道: “道,道长。之前是我不对,不该冲撞了您。但我是真的着急我的孩子,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在这里向你赔罪,希望你不要把我做的错事,记在我孩子的身上。” “哼,老道若是要记恨你的话……”乌云子又下意识地做了个拂尘的姿势,刚做到一半,发现手上空荡荡的,有点儿不伦不类。干脆停了下来,继续说道:“我若是要记恨你的话,就不会阻止你。你儿子尽管接回去,等再过几日,看你来不来求我!” “不会了,不会了!”黄嫂连连摇头道:“之前是我不懂,还请道长见谅。我儿子……还有救吗?” “这个嘛……”见对方终于服软了,乌云子这边反倒是拿捏了起来。一副纠结万分的模样,耽搁了好久,这才含糊地说:“若是刚才你没有打扰的话,这事情一鼓作气倒是办成了。可是这事情到中间却中断了,就有点儿不好办咯……” 。 “不好办……不好办……” 听到乌云子“不好办”三个字,黄嫂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了。她苦着脸看向黄大宝,而后者,在听到了乌云子的话之后,表情也不太好。恐怕这人在被血煞控制的时候,感觉并不那么美妙,打心眼里不想过回去。 这人倒是也有几分硬气,在这种情况之下,若是换了别人,肯定是哭着喊着求乌云子、求他娘救他了。但黄大宝却没有这么做,也不知道是不想给黄嫂增加负担,还是认命了。 但他越是这样,作为他的母亲,黄嫂就是越心急。带着哭腔连连向乌云子求助,老道或许是记挂着之前丢脸的事,一直左右而言他,就不把事情往正题上说。 他越这样做,黄嫂就越急,看模样,差点儿就要给他跪下了。 “差不多行了,咱们还得留点时间询问黄大宝呢。”我见乌云子一直不松口,在旁边悄悄地跟关师爷嘀咕。倒不是我心软,主要是之前已经耽搁了不少的时间,三炷高香还被饿鬼们吸了不少。现在已经剩的不多了。黄嫂这事办完之后,还得给黄大宝驱煞,之后还要留下问话的时间。我就怕时间不够用。 关师爷听了我的话,嘿嘿地一笑:“别急,我们现在做的,就是为了以后节约时间。” 我见他笑得奸诈,也不知道这老狐狸打什么鬼主意。猜不出来就不猜,索性静观其变。 。 黄嫂那边又求了一阵,好话都说尽了,乌云子还不松口,表面上是一副不好办的样子。但实际上,谁都看得出来,这老道就是小心眼,记恨刚才的事情。 黄嫂这次是真的后悔了,想想自己之前的经历,再想想儿子体内那么多的血煞之气,感同身受之下,自然能体会到煞气入体的痛苦。原本是有机会驱除的,但因为她自己的鲁莽给破坏了,现在乌云子明摆着不想救人,她倒没有生乌云子的气,倒是更是后悔自己当初的冲动,害了自己的儿子。 黄嫂的悔恨大家都看在眼里,若是有人再推动一把,她怕是抹脖子的心都有了。 而就是这个时候,关师爷出马了。 第600章火了 当然了,关师爷出马不是要把黄嫂往死里坑。把她忽悠死了对我们又没好处。这就好比唱戏一样,需要有人唱白脸,也需要有人唱红脸。乌云子那边拿捏得差不多了,就该关师爷来缓和气氛。 要说这神棍就是不一样,虽然是第一次合作,但配合得相当默契。就在乌云子摆着架子不松口,而黄嫂即将崩溃的边缘,关师爷站出来说道:“办法倒是有的,只是有点复杂。你儿子会承受更大的痛苦。” “更大的痛苦……”黄嫂重复着关师爷的话,下意识地往黄大宝那边看去。关师爷话里虽然没有指明,但意思很明白,就是因为你擅自捣乱破坏,你儿子想要驱除煞气,就要承受更大的痛苦。 这让黄嫂更加悔恨起来。 。 而作为事件主角的黄大宝,倒是比较勇敢,挤出一个笑脸安慰道:“妈,没关系的,我受得了。” 黄嫂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点啥。也是,这就跟治病一样,不能因为治疗会疼,就不治病了吧?若是那样的话,那她就不是真的疼自己的孩子,而是害了他。 见黄大宝都发表意见了,黄嫂自然说不出什么,点点头表示答应。而这个时候,关师爷趁热打铁道:“之前已经中断过一次了,这一次只能成功。所以,你不能再上来破坏了。见到那滴血没?若是不顺利驱除,你儿子连做鬼都做不安生!你若是再来捣乱,就是真的害了你儿子!” 他这话越说到后面,语气越严厉。特别是其中“连鬼都做不安生”“真的害了你儿子”这样的句子,听的黄嫂头上见汗。若是之前,关师爷的话最多能起一小半的作用。 但亲身体验过了一次血煞入体之后,黄嫂是真的害怕了。那种刻骨铭心的体验,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背后发毛。再想想儿子一直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受到种种负面情绪的侵蚀,还是那句话,感同身受。所以,黄嫂这次是真的信了,连连许诺绝不会再来打扰。 关师爷见差不多了,便挥手让她离开,连同范有金这些无关人员,也离得远远的。而且,在他们离开的时候,关师爷还特意打招呼,不用再监视着黄嫂。摆出一副,你要作死就尽管来,反正最后倒霉的是你亲儿子。 也正因为这样的态度,让黄嫂反倒不敢来了。离得远远地,紧张的注视着场中,却一步也不敢靠近,生害怕又因为自己,影响了乌云子做法,最终害了自己的儿子。 不得不说,这老神棍对人心的把握,真是登峰造极了。 。 黄嫂这边的事情终于处理过了,现在又回头处理黄大宝的问题。那滴血一样的煞气,还是会时不时地挣扎一下,影响着黄大宝的情绪。不过,可能是恢复了神智的关系,这种影响还在可控制范围内。不消乌云子出手,他自己也在极力地压制着。 当然了,这事情光靠他自己是不行的,还得需要外力帮忙。我们七手八脚地帮着乌云子把法坛重新摆好,然后乌云子摇了几下三清铃。在悠长的铃声中,黄大宝脸上的表情变得迷离起来。这相当于给他注射了一针麻醉剂,毕竟在清醒状态下,要承受符火的燎烤,还是很折磨的。 待黄大宝陷入平静之后,乌云子继续做法。可能是觉得之前的办法太慢,乌云子这一次稍微变了方式,不再用符火燎烤。而是用了更加激烈的手段——直接用火烧! 只见他手中一翻,手心里多出了一些白色的粉末,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做成的,但效果却很神奇。只看他嘴巴里念诵了几句咒语,白色粉末猛地朝黄大宝一洒,而在抛洒的过程中,乌云子鼓起腮帮子朝黄大宝猛地呵了一声: “吒!” 然后,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他呵出这一声的同时,半空中竟然凭空地燃起了一团火焰! “呼”地一声,火焰朝黄大宝兜头罩去,只见他的魂体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大量地黑烟,从他天灵盖上升腾了起来。这黑烟,要比之前两次符纸燎烤出来的加起来还要多! 。 我擦,这是什么,三昧真火? 我在一旁看得都傻了,没想到乌云子这老道士,竟然还会这一手! 倒是关师爷在旁边有点不屑,酸溜溜地低声道:“借助道具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老头绝对是羡慕嫉妒恨了! 也是,像这种露脸的事情,竟然轮不到自己。对于一向爱面子的关师爷来说,别提多郁闷了。你没看周围这些人,看乌云子的目光跟看神仙一样吗? 可想而知,关师爷心里有多郁闷了。但还是那句话,谁叫咱们不专业呢。 好像故意跟关师爷作对一样,关师爷这边越嫉妒,乌云子那边就越精彩。上一道火焰刚刚熄灭,下一道火焰又扑了上来。乌云子道长双手轮换,每洒一捧白色粉末,就呵上一声。这声音与道具两相结合,就化为一团火焰,直扑黄大宝的前脸,远远看起来,法坛上火光不停,乌云子仿佛发怒了的喷火巨龙! 至于黄大宝,因为火焰的遮挡,已经看不见里面黄大宝的身影了。但在火焰的连翻烧烤下,他头顶上的黑烟就没有断过。而被火烧的滋味,绝对不好受。从第一下开始,黄大宝的惨叫声就没有停过,而且一次比一次凄惨。 但如果仔细去听的话,会有种感觉,这惨叫声之中,还带着一丝的解脱。 也正是这个原因,才让黄嫂没有再冲上来——虽然前面说得好好的,但这护犊子的母兽,是没有逻辑和道理可言的。 。 乌云子的“表演”进行了好一阵,场中火光与惨叫一直没有断过。到了后来,黄大宝都叫得虚了,乌云子还一声声地“吒”着,让我不由得打心眼里感叹,这老道中气真足。 再看黄大宝头顶的黑烟,刚开始的时候,还浓烟滚滚地冒着。而到了后面,这烟雾就开始少了起来。这让人有种感觉,能够产生黑烟的物质正在渐渐减少。 而这种物质,自然是那一滴血煞啦。 又过了几次,浓烟已经再也看不见了。乌云子也累了,终于收了手。他手上一停,火光也跟着熄灭了下来,而随着火光的熄灭。黄大宝那张惨白的脸,也跟着露了出来。 但当我们看到他的脸时,心中都闪出了同一个念头: “怎么会这样!” 第601章血色漩涡 乌云子都开大了,想要驱除黄大宝身上那点血煞,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我们都是这样想的,就连乌云子道长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在见到他头顶上的黑烟完全消失之后,我们都以为,黄大宝身上的血煞,已经被完全驱除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乌云子这才收了手。毕竟这一招不只对他的消耗大,而且对于黄大宝的伤害也不小。 果然,当火焰降下之后,终于露出了黄大宝的脸。他现在那张脸,惨白惨白的,原本就已经够磕碜了,现在只能说更加磕碜。而他的魂体也有种不稳的感觉,应该是被火烧得多了,伤到了根本,现在看着一明一暗地,好像信号不稳一样。 当然了,黄大宝这样子看着是有点惨。其实并不是大问题,只要给他找个牌位供一下,吸一段时间香火就补充回来了——就像大病手术后的人,需要慢慢调养一般。 而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还是血煞。我们原本都以为驱除掉了,但在他的脸露出来的那一刻才发现,在他眉心上的那个红点,竟然还存在着! 而且,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凶! 。 这里容我详细地形容一下。之前那个红点,有筷子头那么大,而且是呈半凝固的状态。偶尔才会流转一下。而现在,这个红点或许是因为火焰的缘故,确实被烧小了许多,现在看起来,就只有一个钉子头大小。 虽然体积缩小了,但它的状态却发生了改变,竟然从半凝固变成了液体。而且是以中心为点,缓缓地转动着,成为了一个小型的漩涡。 从半凝固到液体,这样的改变之中,虽然体积缩小了,但给人的感官是却并不好。让人有种感觉,似乎火焰并没有伤到它的本质,反而帮它煅烧掉了其中的杂质一般。 现在它更加地凝练,更加地精纯了! 这还不算,我还发现了一个更重要的地方。那个红点刚看的时候还好,但等你多看几眼,你会发现,自己的目光好像粘在了上面似得,怎么也挪不开了。而与此同时,还会产生一种感觉,那个漩涡在你视线你面缓缓地放大,从钉子头大小,变成手指大小,然后杯口大小,接着碗口大小……一直无限量地放大,直至占据你的整个视野。 而这个时候你会看见一个血色的漩涡,就在你的面前。漩涡里是浓稠的血浆,在这么近的距离里面,你能嗅到这漩涡里的腥臭气息。而在它旋转的时候,水流会幻化成无数的人脸,这些人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都是由血浆构成的,一出现,就张着嘴,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叫声,然后随着漩涡泯灭,再翻起,再泯灭,再翻起……无穷无尽。无数的惨叫在耳边环绕,血流充斥在整个世界里,这让人有种看到了冥河血海的惊悚感。 而与此同时,那个血色的漩涡,也发出了强大的吸引力,要把你吞噬进去。 。 我现在,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经历了那么多灵异事件之后,我知道自己绝对是着了道了。没想到那点血煞之气竟然会这么凶,经过了火焰燎烤之后,竟然会更加厉害。以至于我在没有防备之下,竟然被“吸”了进去。 而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泥足深陷了。 我心里明白,必须抵抗这漩涡的吸引力,这东西虽然对我的身体构不成伤害,却会作用在灵魂层面。我若是被这漩涡卷了进去,那么我的灵魂也就会永远陷入这漩涡之中,成为那些人脸的一部分。至于我的肉身,就会因为失去灵魂,成为植物人。 这也就是通常说的离魂症。 具体的情况已经了解,这个时候最忌讳的就是慌乱,应该稳定心神,抵抗它的吸引。如何抵抗,也是有门道的。首先不能强扯,这血色漩涡吸引力很大,连人的灵魂都能吸引进去,如果我和它强行角力的话,先不说下场如何,最起码,我的灵魂就会像拔河中的那根绳子。轻则受伤,重则会有被撕裂的危险。 应该顺势而为,在它的边缘处游荡,寻找机会,看能不能借着旋转的力量划开。这就像游泳一样,在河里游泳的时候,仓促间遇到漩涡,已经没办法避开的时候,千万不能直立踩水或者潜入水中,因为漩涡的吸力很大,会把你吸进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平卧水面,沿着漩涡的边缘游过。因为漩涡边缘处吸引力较小,不容易卷入大体积的东西。 所以这种情况下,不要慌,只需要沿着边缘,看准机会,借着水流的力量,快速划过漩涡。便能逃脱升天。 。 我现在的情况也是这样,稍微不同的是,在水里是用身体在划水。而我现在,是用“灵魂”在划“水”。相比起身体,灵魂没有那么负担,更加地自由,但消耗却更大。那种灵魂上的虚耗感,要比身体上更加的严重。 好在我还是有一些优势的。在靠山镇附身小天的时候,曾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灵魂状态,所以对于魂体方面的控制,算是比较的熟练。刚开始还有点生疏,但多过了一会儿,便熟练了起来。 随着我开始对灵魂层面的操控,周围的环境又变了。我整个人已经置身在一条血色的河流之中,面前就是那个漩涡。我的半个身子,已经陷入了漩涡的边缘,正随着漩涡旋转着。 而在漩涡的中心,无时无刻地产生着一股拉力,想要把我拉进去。至于我,却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一直保持在漩涡的边缘处游动,既不浪费多余体力往外冲,也不被它拉进中心,保持着一种平衡的状态。 但这种平衡的状态,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保持的。因为在我的身边,时不时地会有人脸出现。这些由血液构成的人脸,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从水底翻出,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们似乎是这漩涡里面淹死的冤魂,企图用恐吓的方式,破坏我的心理防线,好让我手忙脚乱间,被卷进漩涡之中,成为他们的一份子。 有它们在旁边捣乱,我求生的难度,又增加了很多。 第602章挣扎 身处于血色漩涡之中,旁边又有无数的冤魂捣乱,我现在的情况不太好。稍微一点不注意,就会被卷进漩涡之中。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之下,我必须冷静下来,仔细观察想办法自救。 静下心来之后,终于发现了很多细节。比如,这漩涡的力量并不是恒定的。也会有强有弱。而且每当人脸出现,又消失的时候,中心的拉扯力就会减弱几分,感觉有点像在积蓄力量,等待着下一次的爆发。 又仔细感受了几次之后,我终于确定,这个规律确实存在。那力量减弱,就是为了下一次人脸出现作准备。而在这一段的空隙之间,是最好从边缘划过的时机。 还是拿游泳来打比方,其实漩涡的附近,是有两种力量的存在,一种是漩涡的回旋拉扯力量,而另外一种,是水流的力量。虽然我现在只感觉到了拉扯力,但只要我找准时机,冲破出去,到达水流的位置,那么水流的力量,就会成为我的助推力,会帮助我脱离漩涡的范围。 这也是我多次提及的“划”过去的意思。 当然了,这个时机和位置都要选好。 。 现在,时机是选好了,至于位置。别忘了,这并不是真的河流,而是那个红点幻化出的漩涡,不需要遵循什么物理的法则,只需要摆脱这个范围,自然能够脱离这一块幻境。 所以,在又一次有人脸翻出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暗暗蓄力了。这一次出现的是个老头,血液构成的面颊上,全是纵横交错的褶子。他出现在我的斜后方,一出现,就怪叫一声张口朝我咬来。 若是没有准备,突然来这么一下,是个人都会下意识地躲开。若是真的躲开,那原本维持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再加上拉扯力的增强,即使不立即被拉扯进漩涡,至少也会离中心更近一些。这便达到了他出现的目的。 我在猝不及防之下,身体也稍微僵了一下,好像连锁反应一样,漩涡中心对我的拉扯力也同时加大。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手,趁我不备,拼命地把我朝漩涡里拉。 好在我也是早有准备的,一瞬间之后,便稳住的身形。那股拉扯力顿时对我起不到作用。但问题还没有完,那个人脸还在的,正朝着我肩膀咬过来。 若是不躲的话,肯定会结结实实地被咬一口! “哼,又来这一套!” 我冷哼了一声,就这么看着他,不躲也不闪。下一秒,老头就结结实实地咬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后,我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脸,被撞得四分五裂。而我的肩膀,什么事都没有,连一个牙印都没有留下。而身体传来的感觉,就好像被浪头拍打了一下。 别忘了,这里是“水”里,而这些人脸,无论多可怕多狰狞,依旧是水构成的。打在身上,也就跟被浪头打了没啥区别。只是看起来比较吓人而已。 之前,我就被这样吓过几回,没少吃亏。现在适应了,已经不怕它们了。至于那个人脸,既然是水构成的,散了以后,自然也有重新凝聚的机会。 。 果然,刚想到这一茬,那老头的脸就在旁边浮现了出来。虽然只是血水构成的,却惟妙惟肖,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很怨毒的表情,好像和我有多么深的仇恨似得。今天必须要把我拖进漩涡,才能解心头之恨。 他大爷的,我招谁惹谁了! 老头又努力了几次,想方设法的恐吓我。只可惜我已经知道了他的套路,他做的那些对我没有作用。几次之后,人脸见没有效果,而他身上的力量应该也用尽了,不甘心地沉没下去。与此同时,漩涡深处的吸引力也减弱了许多。 就是这个时候! 我心中一喜,两脚猛地往外一蹬,像条鱼一样地冲了出去。这一下来得太是时候了,正好是拉扯力减弱的时候,我这边一蹬,猛地就往外冲出了好远,眼看着,就要冲出那漩涡的边缘。 我已经感觉到周围“水流”的力量,只要稍微再往前一点,就能冲破漩涡的拉扯,进入正常的水流之中。然后再借助水流的冲击力,远离这个要命的漩涡。 至于冲到哪儿去,那就不知道了。 反正好过被漩涡卷进去! 只不过,我能感觉得到,冲出去之后,不会到其他奇奇怪怪的地方,而是会返回现实的世界。简单的来说,我着了道,灵魂陷入了一个绝地,但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现在只要逃出这个地方,自然就会返回自己的身体。 。 我想得没错,而实际上情况也朝着这方面发展。但稍微有点不同的是,似乎感觉到我即将脱离,漩涡的中心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仿佛在那下面,藏着一只巨兽,见自己的猎物即将逃脱,而变得愤怒无比。 而随着这一声怒吼,我感觉到原本减弱的拉扯力,突然就增加了几分,而整个漩涡也随着沸腾了起来。无数的人脸,从水底翻了出来,一个个发出或尖锐、或凄厉、或疯狂的叫声。这些个声音汇聚到一起,如锥子一般刺激着我的耳膜,让我头疼欲裂,手上的力道顿时减弱了几分。 我这边刚刚减弱,另一头,那些个人脸就汇聚到一起,形成了一股水流,汇聚在我的周围用头往我身上撞。我只感觉一个个浪头拍打到我的身上,把我硬生生地往后面砸。 这还不算,在人头攻击的同时,漩涡的拉扯力就像一只潜伏了很久的野兽,终于找到了我的破绽,于是猛地扑了上来,撕扯着我的身体,要把我往漩涡中心离拽。 而它也成功了,短短一瞬间,我就被拖回去了一个身位的距离。 。 “我擦!作弊啊!漩涡里哪来的浪头!还特么是人头造型的!” 我气得直在心里骂娘,没见过这么无耻的。眼看着我就要成功逃脱了,竟然不按套路出牌。那一个个人头,虽然依旧是水做成的,最终依旧会散开。 但打在身上疼啊! 这些个血水构成的人头,这就好比一个个拳头,连续不断地从正面往我身上头上砸,而身后,还有人拿绳子套着我往后面猛拽。只要稍微一泄气,绝对会被一下子拖进漩涡里面。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拼了!” 我狠狠地一咬舌尖,嘶……真特么疼! 不过挺带感的! 在这种灵魂状态下,虽然不会流血什么的,但那种灵魂上的疼痛,比身体的创伤还厉害。一般人绝对受不了! 不过在这种剧烈的疼痛之下,整个人也精神了。憋着这一口气,两脚往后一蹬,猛地往前冲了出去。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决心,漩涡深处的拉扯力又加剧了很多,而周围那些人头,也发了狂的朝我撞来。 被双重夹击的我,受到了迄今为止最猛烈的攻击,又有被打回去的趋势。 然而就是在这个危机关头,一阵悦耳的铃声,由远及近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面…… 第603章孽债血 “叮铃铃……” 一阵悦耳的铃声,如天籁一般,从天外传来,最终落入了我的耳朵里面。听到这铃声,我只觉得精神一震,原本因为用力过度而十分虚弱的灵魂,在听到这铃声之后,仿佛注入了一根营养液一般,飞快递地补充了回来。 现在的我,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 反观血水中的那些人脸,这铃声好像是他们的克星一样,脸上纷纷露出痛苦的表情,张大了嘴嚎叫着。然后像灌满了水的气球一般,发胀、扩大,一直到了承受的极限,一一破裂开来,化为一滩血水,融进了血色漩涡之中。 接二连三的人脸破裂泯灭,来自于前方的冲击力顿时消失无踪,而漩涡中心对我的拉扯力,似乎也被这铃声所干扰,减弱了很多。而我现在又是体力充沛的状态,当下全身一震,朝着铃声发出的方向游了过去。 。 “啊,终于出来了!” 感觉到身后的拉扯力消失,我整个人也从那种迷幻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血色漩涡已经没有了踪迹,我依旧是在工地当中,长桌旁,乌云子正有节奏的摇着三清铃,在这悦耳的铃声之中,旁边的二虎、阿八等人一一地睁开了双眼。 他们的脸上,还带着后怕的表情,想来也是经历了和我差不多的事情。 我忍不住又往黄大宝看去,他眉心处依旧是那一个小小的红点,但当你注视它的时候,却又能感觉到那东西依旧在缓缓转动。而在转动中,会产生一股吸力,正在拉扯你的灵魂。 未免再遇上刚才那样的事情,我连忙把目光挪到了别的地方。 “放心,现在没事了。就是刚开始时比较凶。差点着了道。”说话的是乌云子,他面色凝重的注视着黄大宝,准确点来说,是注视黄大宝眉心上面的小红点。他的语气很不好,特别在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完全是咬牙切齿。 恐怕这老道在猝不及防之下,也吃了暗亏。毕竟他离黄大宝最近,又是做法的人,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他。但好在他经验丰富,及时地摆脱了出来,然后摇起了三清铃,这才把我们都救了回来。 “倒是没想到,这穷乡僻壤的,竟然会出这样的东西。这大溪村,不简单啊……”关师爷捋着山羊胡,目光一明一暗的闪着。乌云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俩老头都用一种很严肃的表情,看着黄大宝眉心的红点。 他们这样的郑重其事,让我有点儿糊涂,不就是血煞吗?也不算是多稀罕的东西吧。当然了,好像黄大宝这血煞特别凶,竟然能影响到周围人,在猝不及防之下,把人的魂魄吸走。 不过这东西也就是一次性的,只要熬过了第一次,后面及时再收影响,也不会那么厉害。就比如现在,我看它的时候,还是有种眩晕的感觉,却不会被它拉扯进幻境之中。 。 有句话说得好,不懂就问。关师爷和乌云子都如此郑重,很明显面对的东西有点不一样,或许是异变,亦或许是其他的。我在这里瞎猜也没用,索性低声问道: “两位大师,这黄大宝到底是什么毛病啊。那点血煞怎么驱除不了呢?反倒比以前还凶。难道是异变了?” 听了我的问话,关师爷和乌云子同时朝我看过来,关师爷倒是没什么,乌云子表情有点不悦。我这才想起,我刚才称他们“大师”,当时也是随口一说,要说也没什么。毕竟这个词有双重的意思,一来是指学识渊博的人,二来是对和尚的尊称。但乌云子是道士,应该叫道长,叫大师的话,有点儿犯忌讳。也难怪乌云子会不太高兴了。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办法改口了,只好抱歉的朝他笑了笑。这老道倒也没说什么,与关师爷交换了个眼色,这才由关师爷解释起来: “这东西,你要说它是血煞的话,对,也不对。” “什么意思?” “血煞因它而起,但它本身,却不能称为血煞。如果我看得没错的话,这东西,应该是一滴孽债血!” “孽债血?”我听得一愣,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而关师爷之后的解释,也证明了我的猜测。他是这样说的: “俗话说血债血偿。这孽债血,可不比一般的怨孽。咱们先来说一般的怨孽,如果一个人生前做了恶事,却没有偿还的话。这人死后,身上的孽债,就会积压在他的阴魂上,使得他无法投胎转世。唯有通过各种办法,或洗怨,或超度,或惩罚,或偿还,只有弥补了过失,才能得以超脱。” “而孽债血就不一样了,它代表着做了太多的恶事,欠下了太多的因果。命数中的孽债太多,已经到了凝结成血滴的程度,已经没办法用上述那些办法来化解了。而身怀孽债血的鬼魂,无法超脱,无法轮回,连修鬼道的机会都没有,时刻受到孽债血的折磨,最终化为虚无。你看黄大宝的魂体,就是被这孽债血慢慢腐蚀,最后才成为现在这样的。” 。 关师爷说道这,一指黄大宝。我恍然大悟,难怪这黄大宝的形象就跟个飞头降似得,原来是因为这孽债血。听关师爷说得,这孽债血很凶啊,对于阴魂来说,就跟毒药似得,还是那种话本中最歹毒,最厉害的毒药。 中了这种毒药之后,虽然人还活着,但身体却会慢慢地腐烂消散,而在这个过程之中,中毒者还不会死,你只能慢慢地看着自己身体腐烂,最终消散于天地之间。 那种感觉,啧啧……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 这时候,关师爷又开口道: “知道厉害了吧。我说那血煞怎么那么凶,竟然能影响尸体,造成尸变。原来是这滴孽债血从中作祟。相比起孽债血,这些血煞,只能算是它的附带品而已。” 我听得连连点头,特别是回忆起刚才血色漩涡的经历,更是背后发凉。若不是孽债血这种凶险的东西,哪能出现这么邪乎的事情。但说道这儿,我突然又有了一个问题。 “关师爷,那黄大宝就是个病人。就他那样,说句不好听的,让他杀只鸡都不容易,哪来的那么多孽债呢?” 第604章孽从何来? “说句不好听的,就黄大宝那样,杀只鸡都不容易,哪来的那么多孽债呢?” 我这句话问得关师爷一呆,连带着,旁边的乌云子也呆住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 “对啊,他哪儿来这么多孽债呢?” “对啊,他哪儿来这么多孽债呢?” 说完,俩老头同时皱起了眉头冥思苦想起来,原本就满是褶子的脸上,现在皱得更紧了,看起来就更俩沙皮狗似得。我也在旁边直翻白眼。感情这俩老家伙,知道了孽债血之后,就去想这一茬了,却没有去想,黄大宝哪儿有能力拥有那么孽债。 说句不好听的,这个造孽也要凭本事的。像一般人偷个鸡啊,骗个人啊,这些都是小孽,等死后最多被拔个舌头下个油锅啥的。只有杀了人,手上有人命官司,才会多下几层,享受刀山火海“套餐”。 我虽然不知道这孽债血到底有多凶。但听关师爷那种说法,可不是杀个把人能形成了,绝对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断子绝孙,生儿子没那个啥的恶事。连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地狱十八层都不收你的悔过了。只能自己慢慢等死。 但黄大宝那样的,能做多大的恶事呢? 。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俩老头面对面琢磨了一阵,都没办法解释。但有一点是错不了的,黄大宝眉心那东西,确实是一滴孽债血。而提起这滴孽债血,乌云子就直呼倒霉,他本是想驱除黄大宝体内的血煞,让他恢复神智,咱们才好通过他,寻找这里破土见棺的原因。毕竟他是当事人,应该会知道些东西。 但没想到的是,在驱煞的过程中,血煞倒是驱除的干干净净了,却要面对更厉害的东西——孽债血。 换做平常,若是听说有孽债血这东西,恐怕不止是乌云子,连关师爷都会扭头就走。毕竟这玩意儿太邪门了,道行不够,万万沾不得。而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已经插手了,还亲手把孽债血“提炼”了出来,也就是说有了因果,现在已经没办法收手了,只能继续下去。 俩老头气啊,气得牙痒痒,谁知道这孽债血会化成血煞的模样存在于阴魂身上,只有清除血煞的时候,才会出现。没个防备,让人措手不及。 现在已经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孽债血已经出现,摆在我们面前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把这滴血也清除出去,继续我们的计划,询问黄大宝破土见棺的缘由;要么反其道而行,这孽债血不是血煞凝练而成的么?咱们就把它重新打散,恢复到原来的模样。结果就是,黄大宝也会恢复成之前的疯狂样子,也别想从他嘴里问出点啥了。 这两个选择,第一个比较困难,而且容易引火烧身;而第二个比较简单,但如果我们做了,也就相当于造孽了。毕竟救人救到一半,又把人家打回原形,这和造孽没有区别。说不得,黄大宝还会因此受到更深的伤害。 两相权衡之下,都有点儿拿不定主意,最后我们决定大家一起投票决定。得出的结果却很意外,大家竟然一致选择继续。既然没有异议,那么就继续下去。 。 想要继续下去的话,就要先驱除黄大宝眉心那滴孽债血。据乌云子说,要驱除孽债血,办法倒是有,但很难,而且施术者会沾染因果,弄不好,这滴孽债血还会作用到他的身上,那他就麻烦大了。 所以我们取了个巧,不是正常的驱除孽债血,而是把它暂时引出来。简单点来说吧,这个孽债血看起来是血的形态,但实际上相当于一种印记。就好比老天爷见你作恶太多,打心眼讨厌你,于是在你身上打了个记号。有这样记号的人,无法入十八层恕罪,只能慢慢等死消散。 想要驱除这个记号,很困难,很凶险!但可以把它暂时引开。孽债血被引开之后,这黄大宝会暂时的清醒一段时间,而这段时间里,我们就可以问想问的话。而黄大宝,也能暂时的摆脱痛苦。 但终究这滴孽债血是存在的,虽然被引到了别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还会慢慢地转移到黄大宝的身上。毕竟这原本就是他的东西。他的孽债,只能由他去还。毕竟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孽债。 至于我们,我说过很多次,我们不是济世圣母,也不是他爹,没道理帮他承受这份孽债。 帮他暂时脱离痛苦,我们获得有用的信息,这是平等的交互,没有谁欠谁的。所以,我们更没有必要去深究,这滴孽债血从何而来,又去向何处。 不过话说回来,这孽债血被引出去之后,又会自行转移回去,怎么和这个破土见棺有点相似呢。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我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一点脉络。但往深处想,却模模糊糊地,还是差那么一点。想破了头,依旧想不出来,索性丢到一边。这种事也是要靠缘分的,或许机缘一到,自己就想通了呢。 所以,不要太强求。 。 我在这边告诉自己不用太强求的时候,乌云子那边,已经开始引血的准备了。只见他从随身箱子的夹层里,翻出了一个牛皮纸做的资料袋,资料袋的外面,还用红绳横七竖八地缠了好多圈。 乌云子脸上带着肉痛的表情,极为不舍的解着上面的红绳。关师爷见他速度忒慢,叹了口气跑到他耳边低声耳语了几番,我只听到“你师兄”“存货”“我帮你弄”这样的字眼,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说些啥。不过看他这模样,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而乌云子听了关师爷的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惊讶起来,随即兴奋得满脸通红,连连点头答应。也不知道这俩老东西私下里商量什么坏事。 接下来,关师爷又催促一声,乌云子也不含糊,解红绳的速度立马快了好多。似乎还觉得不够,到后面直接一把扯掉了资料袋上的红绳。而我也终于看到了口袋里面的东西。 说来也好笑,乌云子如此的珍视,想来应该是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吧。等口袋打开一看,结果是几张A4大小纸而已,看不出什么异常。要真的说不一样的话,无非不过这几张纸中,还夹了两张金色的纸张。 咦,金色的纸张……这东西好像很眼熟啊! 第605章茅山术 那金色的纸张确实很眼熟。而且我还亲手使用过。这不就是异闻社王老头施法的时候,用到过的金纸吗。 说起那王老头,有一手绝活,那就是折纸相当厉害。而且折什么就像什么。这还不算,他折出来的东西,都有一定的作用在里面。比如说最开始寻找小天的金人儿,还有后来金灯借命用的金灯,都是用那种金纸来折成的。而且王老头对这种金纸相当的宝贝,用掉一张,都要肉疼很久。 那么这事就奇怪了,这东西,不是他们异闻社出品的么?怎么到了乌云子手上了? 这问题刚一出来,我立马就想通了。这乌云子和王老头是同门师兄弟啊,有某些法术,肯定是一脉相承的。或许这个“折纸”就是其中之一。我之前没往这方面想,只是因为乌云子做法的时候,都没有用到“折纸”这个项目,所以才忽略了。 我猜得没错,我口中的“折纸”法术,确实是乌云子和王老头师门的秘技,传承于茅山道术。茅山道术里面,就有典型的纸人纸马撒豆成兵术法。而他们这一手,便起源于此。 据说他们俩的多少代师祖,曾在茅山学艺,后来下山自立门户,某些道术经过演变,才成为了今天这个模样。 。 言归正传,乌云子在口袋里挑挑选选了一番,然后假装没看到金纸,抽了张白纸出来。这纸才抽出不到一半,关师爷在旁边咳嗽了一声,乌云子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尴尬。再看关师爷,目光中有些警告的意味。 俩老神棍就这么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最终是乌云子败下阵来,把白纸填了回去,重新抽出一张金纸。到此,关师爷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嗯”地一声。 这两人虽然没有言语交流,但我在旁边看得明白。怕是这乌云子犯了和他师兄一样的毛病,都舍不得把好东西拿出来用。很明显的,那白纸效果肯定没有金纸好,但金纸数量稀少,用一张都要心疼很久。所以,“节俭”惯了的乌云子想用白纸来做法“充数”,结果被旁边监督的关师爷看到了,抓了个正着。 实际上关师爷也被乌云子这吝啬劲儿,气得哭笑不得。心中犹如一万只草泥马奔驰而过——毕竟咱们现在对付的是孽债血啊,不是一般的东西。 咱就别省了好不? 在关师爷的目光逼视下,乌云子终究还是用了金纸。我看他那张金纸上面,也隐约有个暗记符号,就不知道是不是和异闻社的一样。转念一想,毕竟这东西又不用挂商标或者防伪标记。所以,上面的记号应该是符文一类的。 接下来,就看乌云子的表演。因为孽债血出现的缘故,黄大宝又受到了影响,现在目光呆滞的漂浮在半空,唯有眉心那个红点,在缓缓转动。但他不动,不代表乌云子会放松警惕,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发狂呢?所以,前期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依旧是用杏黄旗,把黄大宝先禁锢起来。好在这家伙呆呆傻傻的,一点儿没有反抗,让乌云子很轻易地,就把他控制住了。接下来,就是折纸时间。只见得乌云子双手翻飞,转眼间,就折成了一只小鸟——这手艺,幼儿园小朋友肯定很喜欢! 。 乌云子折出来的这只小鸟,与其他的鸟有些不同,就是嘴喙特别的长。具体有多长呢,目测和躯干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因为是金纸折成的,在烛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地,透着一股子土豪的气息,十分地晃眼。 而周围的看客,也被他手中这只纸鸟吸引了。这些人也不明白,好好的做法,怎么做着做着就开始折纸了呢?还折了只鸟出来,这是要干啥呢? 有人就忍不住吐槽了:“你们说啊,这乌云子道长折只鸟出来干嘛?难道是要烧给那黄大宝?” “恩,有道理。说不定是为了超度那小子。有个词咋说的来着,驾鹤西游啊。没准就是烧给他,好让那东西送他去西天。” 这人刚说完,当下就有人反驳了:“哟,懂得还不少,还驾鹤西游呢。那是仙鹤吗?你见过嘴那么长的仙鹤?明明就是一只鸟,只是嘴壳比较长而已,真被你们吹成神了。” 前面那人顿时不服气了:“那你说那是啥东西,折出来有什么用?你要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我就服你!” “无所谓,你不服也没关系。” “你……” 见两人吵个没完,当下有人和稀泥了:“我说你们能不能别吵了。耐心看着不就行了,人家道长做事,是我们能够猜的吗?说不定,那鸟过会儿就飞了呢。” “就是就是,我听说那张果老骑的驴就是纸做的,说不定一下就变真……我擦,真的起飞了!” 。 就在这些人争论的时候,乌云子把纸鸟放在手心,嘴唇微动念诵起咒文,一段咒语念完之后,只见他食指中指并拢,在鸟头上一点,大喝一声: “起——” 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这只纸鸟如同活过来了一样,扑腾扑腾地扇起了翅膀。刚开始时还有些生涩,但到了后来,就越来越顺利,好像适应了这具躯体一般。 紧接着,乌云子又喊了一声,然后手往上一抛,这只小鸟就被他抛到了半空之中。刚开始还有个明显的下坠状态,但转眼之后,便扇动着翅膀,跟普通小鸟一样,在半空中飞了起来。 原本就惊讶不已的看客们,顿时激动了起来,嘴里胡乱地叫喊着,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为了抒发激动的情绪。今晚这热闹看得太值了,先是尸体异变,然后是飞头阴魂,再到喊魂引魂,中间还穿插了一段“烟火表演”,到现在又是纸鸟飞翔。 这么多东西凑到一起,够他们吹好几年的了。 我在旁边暗想,这也是他们没看到那满山片野的饿鬼,若是再看到了那场面,真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那么激动。 第606章控制 乌云子道长这一手纸鸟飞翔,是实打实的茅山道术。这样的术法,在场的村民也是略有耳闻的。现在亲眼见证,顿时激动得不得了,可以这样说,把现场的气氛一下子推到了高潮。 这些家伙激动得跟过年似得,发出的声音自然就会很大。到后来,已经影响到了乌云子施法。结果就是,那半空中的纸鸟飞翔动作变得凌乱起来,飘飘忽忽地,随时都有陨落的危险。 乌云子见此情景,气得回头朝他们横了一眼。 也没有多说话,就是哼了一声,这些人顿时不敢言语了。整齐得跟事先演练过一样。 想想也是,他们没办法不怕。毕竟触怒了别人还好,若是触怒了神仙一般的乌云子道长,其结果就不好说了——经过了今天,在场的人已经完全成为了乌云子道长的忠实信徒。 。 这帮添乱的家伙终于安静了,乌云子这边也可以安心施法,只见那半空中的纸鸟,在他的操控下,稳稳地飞翔起来。当然了,它也没有飞多高,只是绕着法坛飞了几圈,然后就盘旋到了黄大宝的头顶之上。 似乎是有排斥似的,这纸鸟一靠近,黄大宝眉心处的孽债血,就有了感应,旋转变得快速起来。而随着漩涡的加速,原本已经消失了的吸力,再一次地袭来。那种灵魂被吸引的感觉,虽说没有第一次时那么猛烈,但也不可小觑。 这种感觉很不好,好像多看几眼,就会重新被吸进血色漩涡一样。我心里知道,不能一直盯着那边,只能时不时地闪开目光,等那种吸力减退之后才敢继续再看。 我们可以用这样的方法,避开“漩涡”的吸力,但身处在第一线的乌云子道长却无法避开。好在这老道早有准备,抄起三清铃摇动起来,铃声响起,那吸力顿时被消除了不少。 这个时候,乌云子嘴里念了声“疾”,伸手一指黄大宝头上的纸鸟,那纸鸟“啾啾”地叫了两声,便降落到了黄大宝的头顶。说来也怪,黄大宝明明是阴魂,是没有实体的,那纸鸟是实物,却依旧稳稳地落在他的头顶,虚实融为一体。看起来,好像他的头上真有一只鸟一样。 感觉到魂体受到了入侵,那一滴孽债血顿时起了反应,一道红光从中心散发出来,顿时笼罩了黄大宝的整个脑袋。而受到了这红光的侵蚀,黄大宝就像之前受到血煞刺激一样,表情凶狠目露凶光,嗷嗷叫着四处乱窜起来。 那模样,就跟九十年代香港电影里的飞头降一模一样,而且还要更厉害,整个儿打了鸡血的飞头降! 。 说道这,就不得不感慨乌云子做事老练。在还未施法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刻,便先用杏黄旗镇住了黄大宝,让他没法子逃走。相当于画地为牢,把黄大宝的阴魂禁锢在了法坛上。 虽然做了前期准备,但有一点还是没估量到。那就是黄大宝这一次的反应太激烈了。 如果说之前黄大宝还是疯狂,好歹还保留着一点的神智,知道疼,知道怕。多碰几次壁,自己就不动了。 而这一次,就可以用不要命来形容了。或许是那滴孽债血感觉到了危险,所以激发出了更多的血煞,而黄大宝受到这血煞的控制,完全是不要命的横冲直闯。 反正撞坏了又不是它的,不心疼! 它不心疼,我们自然也不心疼。但这东西撞得凶了,连桌上的杏黄旗也跟着抖搂起来。杏黄旗越抖,黄大宝就撞得越凶,大有一言不合就夹带着杏黄旗破空而去的感觉。乌云子自然是不会让它如愿的,但他现在又要把心神放在控制纸鸟上,只能招呼着我道: “叶飛,守住杏黄旗,不能让他给逃了!” “好的,明白!” 我知道乌云子这是到了关键时候,我这个护法,就是做这些事的。当下也不多说,应了这么一声,就上前一把抓住了杏黄旗。这一抓,我心里顿时大吃一惊,狗东西挣扎得太厉害了,一只手竟然抓不住!而且,就在我没抓稳的同时,好像故意和我作对一样,这东西竟然猛地往前一窜,跟滑泥鳅一样,眼见着就要从我手里逃走! 若是它在这个时候,趁我不注意飞了,那我就太丢脸了。 好在感觉一只手不够的时候,我的另外一只手就攀了上来,这东西才逃出一半,就被我给险险的抓住了。这两手一用力,旗子顿时稳了下来,而黄大宝活动的空间,也受到了限制。 。 因为我的加入,杏黄旗颤动得到了控制,而黄大宝的活动空间,也受到了限制。但他还是一下下地撞击着,而每当他撞一次,就有力量反馈到杏黄旗旗杆上,然后顺着旗杆,传到我的手上。 那感觉该怎么形容呢?不知道有没有朋友开过三蹦子的,而且还是烧柴油的那种。然后把车开到那种特别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每行进一米,车身都要抖好多下。抖到最后,整个人都被抖散了。 我现在就是那种感觉,好像我手上握住的旗杆,就是那三蹦子的车把手。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抖,抖得没完没了的。才一小会儿的时间,一双胳膊就麻了。 自此,我突然有点儿后悔当乌云子的护法了。 而更让我后悔的还在后面。见我拼劲全力也压制不住旗杆的颤动,反而被折磨得苦不堪言的时候。乌云子这边给我出了个主意: “实在不行就吐口舌尖血,我这边很快就好。” 我擦,舌尖血! 你以为那东西跟口水似得,说吐就吐吗? 之前曾说过,人的舌尖血至阳,在遇到阴魂攻击却没有别的办法时,可以尝试着咬破舌尖,吐一口舌尖血,能达到镇压鬼魂的效果。算是一个应急的手段。 乌云子说得倒是没错,可以用舌尖血,暂时压制住黄大宝的挣扎。但问题是,咬舌头很疼的好吧!当时疼就不说了,过后一段时间,吃饭喝水都会疼。现在又没到生死关头,我犯得着那么拼命吗? 果然是不是自己的肉,不心疼啊! 第607章日常坑队友 我严重怀疑,乌云子之所以只身前来,不是像他说的那样,因为来得太匆忙,而且只是先瞄一眼,所以才没有带随行人员。真正的原因,恐怕是根本没人愿意跟他来! 毕竟这老道有坑护法的习惯,这种日常坑队友的德行,是很不遭人待见的!回想一下,之前跟我做思想工作的时候说得多好,所谓护法,就跟手术室里的护士一样,只不过是递个刀,擦个汗而已。没什么危险的。 但实际上呢?前面黄嫂闹的时候,就指使我们上去挨打,现在又让我出舌尖血。反正都是我受罪! 我现在是看出来了,当他的护法,简直是倒了大霉了! 也难怪他孤家寡人了。 这是有原因的! 。 当然了,我又不是傻子,不可能他说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在他说完舌尖血事情之后,我只是朝他呵呵一笑,便没了下文,直接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乌云子见自己的忽悠没有成功,有点儿泄气。毕竟,现在黄大宝反抗得厉害,他要一面控制纸鸟,一面用三清铃压制黄大宝,这一心二用还是有些吃力的,若是这时候有一口舌尖血镇压的话,他会轻松许多。 但我不上当,他也没有办法,只得郁闷的叹了口气,手上的铃铛摇动加快了许多。 随着这铃声的继续,仿佛是一剂镇定剂,黄大宝反抗的幅度越来越小,力量也变得弱了起来。这一点,从我手中杏黄旗传来的力量就能感受得到。但我还是不能掉以轻心,这家伙狡猾得很,谁知道会不会在我放松的时候,突然来一下猛的,挣脱我的掌控呢? 还别说,这次我还真猜对了。 就在我刚往这边想的时候,手上就传来了一股剧烈的抖动。这一下来得又突然又激烈,若是没有提防,说不定真的就被他给挣脱了。好在我依旧用双手死死抓着旗杆,抗住了这一下冲击。 再看黄大宝,这一下确实撞得挺狠,完全是鼓足了全身的力量了。狠狠地撞在无形壁垒上,又重重地弹了回来。撞击造成了极大的震动,他的魂体变得更虚幻了几分,连带着体内的红光,也被震散了。 这红光被震散的同时,黄大宝的眼中多出了几丝清明,这代表着趁着这个空隙,他的神智重新占了上风。而与此同时,乌云子找准机会大喝一声: “黄大宝,看着铃铛,莫要抵抗!” 。 在乌云子的喊声中,黄大宝稍微愣了一下,随即就意识到了什么。不用乌云子再多说,按住了身形,稳稳地立在半空,双眼看着乌云子手里的铃铛。而后者手中三清铃快速摇晃,一时间铃声大作,原本悦耳的叮铃声,变得急切起来。 猝不及防之下,这纷乱的铃铛声,一下子涌进了耳朵里面,再看乌云子手里,因为摇晃的太快,生出了残影。这影像与声音结合在一起,竟然让人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作为旁人,我都有这种感觉了,而作为被主攻对象的黄大宝,受影响就更大了。在这阵铃声之中,黄大宝身影不稳起来,就像喝醉了就一样。但他还是记住了乌云子的提醒,目光盯紧了铃铛,并且没有做任何抵抗。 在乌云子与黄大宝的刻意配合之下,只是短短的几秒时间,我就看黄大宝表情变得迷离,有种被催眠了的感觉。 见到黄大宝这样的表情,仿佛是特意配合一样,铃声也慢慢地放缓了下来,没有了刚才的急促,感觉很舒缓,很放松,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现在的黄大宝,就是这个样子。 其实他有这样的情况也不难解释,血煞虽然可以控制黄大宝的心智,让他拼了命的挣扎反抗,但血煞无法补充他的体力。在经过了一番激烈挣扎之后,原本就虚弱的黄大宝,变得更加虚弱。 这跟正常人剧烈运动之后会脱力是一个道理。而黄大宝还是灵体方面的虚弱,这就更比身体上的还严重几分。这个时候,黄大宝已然没了动力,体内的血煞也无以为继,再碰上最后那一下,碰撞太强被震散,血煞便暂时地失去了对黄大宝的控制。 当然了,若是再给它时间,等黄大宝回过劲儿了,血煞一定能重新控制他的。但问题是,乌云子肯定不会给它这样的机会,再加上黄大宝当时已经很虚弱了,正是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所以,乌云子在这个时候出手,外加黄大宝自己的配合,一举把他给控制住了。 。 黄大宝现在的状态,有点儿像是被催眠了一样。但体内的那滴孽债血却还不安稳,准备着随时反攻。且看它无时无刻地散发出红光就知道,它在分解出血煞,刺激着黄大宝。 而受到刺激的黄大宝,虽然还处于“被催眠”状态,但脸上偶会露出的挣扎表情,代表着他可能随时会被惊醒。到时候,肯定又会又新的一番挣扎。 乌云子自然不会坐等机会错失,趁着黄大宝被控制的机会,对他头上的纸鸟遥遥一指。后者得到了命令,扇了扇翅膀,却没有起飞,反而是脚踩着黄大宝的头顶,低下了脑袋,用自己长长的嘴喙,在黄大宝的脑门上敲击了起来。 那动作,就好像啄木鸟用嘴敲击树干,看木头里面有没有虫子一样。 当然了,黄大宝的脑袋不是树干,里面更不可能有虫子。那么这纸鸟的目标就明显了,就是那一滴孽债血。在试探了几次之后,感觉它已经找准了目标,突然一仰头,做了个蓄力的姿势,然后用力地往一戳。 下一秒,长长的嘴喙穿透了表面,直刺进了魂体之中。其目标,正是黄大宝眉心那滴孽债血! 我本以为,这一下应该会把那东西带出来了。却没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情,却有点儿出乎意料。等纸鸟的嘴喙刺退出来的时候,嘴喙上却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啄到。再看那滴孽债血,依旧在黄大宝的眉心旋转,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咦,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得愣住了,乌云子也愣了一下,就连黄大宝头上的纸鸟,竟然也歪着头,一副想不通的样子。好像在说,明明找准了位置的。怎么什么也没啄到呢? 搞不懂啊! 第608章追逐 在众目睽睽之下,明明已经啄对了位置的纸鸟,竟然没用成功带出孽债血。一时间,大家都有点儿愣神。难道是它啄错位置了?不会啊,明明对准了的,我们都眼睁睁的看着,它啄到了地方的,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呢? 难道说,他们不处于同一个空间,所以,虽然啄到了地方,实际上只是穿过了一个虚影? 应该没那么科幻吧…… 这种事情光靠想是没办法想通的,失败了,再重来一次就好。于是乎,乌云子重整精神,让纸鸟再来了一次。这一次,我们看得真真的,不是纸鸟啄错了地方,更不是什么不同空间的虚影。真正的原因是,这滴孽债血竟然换了位置! 没错,这次我们看得很清楚。就在纸鸟的嘴喙,进入黄大宝魂体的一刹那,那滴孽债血竟然生生地往旁边挪了一丝。而就是这一丝,就恰巧躲开了纸鸟的啄食。 而更可气的是,待纸鸟的嘴喙出来的时候,这东西又退回了原本的位置,一切回归原位,看起来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得。 若不是之前看得清楚,差点儿又被它骗了! 。 我擦,这滴血成精了? 我惊讶无比,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看向黄大宝眉心,那滴孽债血依旧在原位置缓缓地转动着。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又好像是一种无声的嘲讽。我忍不住问了乌云子道长一声:“那个啥,道长,你刚才看到了吗?” “看见了,还看得清清楚楚!”乌云子咬牙切齿的回应,让我确定刚才不是眼花。那滴血,确实在纸鸟嘴喙即将啄住它的时候,有意识地挪到了一旁,然后又恢复原位。 而乌云子的语气颇为不善,想想也是,被一滴血给耍了,任谁来都会生气。似乎被乌云子的愤怒所感染,连带着黄大宝头上那只纸鸟,也愤怒了。不需要乌云子指挥,就跟个勤劳的啄木鸟一样,笃笃笃地在黄大宝脑门上一阵乱啄。 那场面,不要太刺激! 朋友们可以想象一下,一只嘴喙特别长的鸟,用嘴啄着人的脑门,而且每一下都能啄进去。想想就觉得渗人吧。 更渗人的还在后面! 那个被它啄的人,只有一个脑袋,跟个飞头降似得,在半空中飘着。每每它啄进去的时候,脸上竟然还露出期待的表情,而等鸟喙离开后,却空手而归,表情又会变成失望,而失望中还带着点期待。好像在等着下一次的到来。 如此精彩的表情配合,真的是,苍了个天操了个蛋了! 。 纸鸟发泄了一阵之后,终于消停了。身上的金光也有些暗淡,这是灵力消耗过度的征兆。后来我才知道,像这种纸鸟术,会因为材料的不同,做出来的东西也不同。 一般的白色符纸,做出来的纸鸟会呆板一点,一切都听施术者的号令,你不命令它,它就不会有多余的行动。 而这种金色符纸做成的纸鸟,是带有一点点灵智的,虽然只有一点点,却是有灵性之物。既然有灵性,就会有它自己的喜怒哀乐,会愤怒,也会发泄。就如现在这般。 一般来说,初学者用白纸的,方便控制。而道行高深的,会用金纸的,比较有灵性。说白了,这两种不同材料的纸鸟,有点儿非智能与人工智能的关系。都有好处,也都有坏处。 比如现在,金色纸鸟的优点就展现了出来。虽然之前的发泄,看起来有点儿耍小孩子脾气的感觉,但并不全是坏处。纸鸟竟然在发泄的过程中,找到了血滴的一些移动规律。 在休息了一阵之后,纸鸟的“啾啾”叫着,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然后飞到黄大宝脑门面前,与他面对面,然后用嘴喙朝他眉心啄去。而这一次,它没有对着血滴位置去啄,而是稍微往旁边移了一些。而结果就是,当它的嘴喙落下之时,那滴血恰巧移动到它的目标点上。 那模样,就像是约好了特意撞上来的一样。 。 “我勒个擦,这鸟也成精了,竟然会预判了!” 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声。旁边的乌云子倒是早有意料似得,得意的笑道:“这就是有灵性的好处了,不用我特意的去控制,自己会适应对手。” 我点头表示同意,也难怪无论是乌云子还是王老头,都对这金色符纸非常珍惜。这玩意儿确实是宝贝。试想一下,若是白色的符纸,就必须乌云子全程的操控,让它啄眉心位置,绝对不会啄别的地方,即使是预判,也只得乌云子来。 这样不但很累,况且,会有一点“延迟”。而战斗往往是瞬息万变的,稍微耽搁一瞬,结果就截然不同。 但金色纸鸟的就不同了,只需要给它一个模糊的命令,它会根据条件不同,自行判断修正。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老牛X了! 我想,这纸鸟都会预判了,这一次应该逃不了了吧。没想到啊,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在纸鸟嘴喙差一丁点捉住血滴的时候,它竟然在生生地停了一下。而就是这一下,让鸟喙与血滴险险地擦身而过。最终等鸟喙带出来的时候,只看到一抹红色的气体随风飘散,却没有伤到它的本身。 只差一点啊!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多么好的机会啊,就差这么一丁点,差点就逮住这个滑头了。我感觉,有了这次的教训,这一次想要“逮住”它,恐怕更有难度了。 。 不知道是我最近预感特别灵,还是我乌鸦嘴功力渐长。我就这么在心里想了一下,结果后面发生的事情,便如我猜测的那样。 虽然这一次没抓住血滴,但好歹从它身上刮了一层血煞,算是有了收获,于是纸鸟啄得更卖力起来。而那滴孽债血,也好像跟着纸鸟一起有了灵性,变得更加狡猾起来。而且,因为之前那次险情,它也不再装逼每次都回到眉心了,而是老老实实的四处逃窜。 这样的下场就是,它躲闪的空间更大,位置更加的飘忽。 于是乎,我们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这一鸟一血滴,在黄大宝的脑门上追来逐去,斗得不亦乐乎。那鸟嘴一下下啄得,看着就渗人。若不是因为黄大宝并非实体,恐怕他的脑门老早被啄成漏勺了! 第609章成功 一时间,黄大宝的脑门上成为了纸鸟与孽债血的战场,追来逐去好不热闹。 这俩家伙一斗下来就没个完,而这样激烈争斗的结果,除了黄大宝脑门变漏斗之外,就是纸鸟身上的灵气急速的消耗,金色也逐渐暗淡起来。恐怕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失去灵气。 我在旁边看得着急,但没有办法,再看乌云子,这老道却一副冷眼旁观的架势,无论这两方斗得如何激烈,都没有出手。 我心中不由得吐槽起来:难道说这老道有了人工智能,自己就懒得动手了? 你好歹搭把手啊,不带这么当甩手掌柜的! 。 我正想着要不要提醒他一下,乌云子这边却突然动了。这老道选的时机颇为巧妙,正好是纸鸟嘴喙啄下去,而血滴正准备逃的时候。只听他冷笑一声道:“溜得差不多了,该收线了!” 这话说得,感情他钓鱼呢! 而实际上似乎正是如此。说话间,乌云子手上一扬,一捧白灰就洒了过去,而这白灰还在半空的时候,突然变成了一团火球,劈头盖脸地朝王大宝砸了下去。 乌云子这一手太快,无论是黄大宝、纸鸟还是孽债血,都没有防备。当场就被烧了个满头满脸。要说起来,这纸鸟是最先碰到火焰的,以它的材质,应该有被点燃的危险。但奇了怪的是,那火焰似乎对纸鸟起不到一点作用,火焰烧过之后,那纸鸟的身上,连一点熏黑的痕迹都没有。 火焰对纸鸟没有效果,那很明显就是有针对性的。就是为了那滴血准备的。而实际情况也是如此,火焰穿过了纸鸟之后,第一时间就落到了黄大宝脑门上,那原本准备逃窜的血滴,被火焰这么一燎烤,表面出现了一些凝固,硬生生地停了下来——那模样就好像被烤干了一样。 当然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等下一秒,那血滴表面红色流转,原本凝固了的血滴,又变得鲜活起来。 看样子,又有了移动的力气。 可是,还没等血滴移动,纸鸟的嘴喙已经抢先迎了上来。却是那火焰燎烤之下,拖延了它一点的时间。而就是趁着这个机会,被纸鸟抓住了,然后非常精准地命中了目标。 。 折腾了这么久,终于抓到了。纸鸟显得很兴奋,扑扇着翅膀,往后飞,准备把鸟喙退出黄大宝的魂体。刚开始还挺顺利,但退出来一半左右的时候,在黄大宝魂体与鸟喙接触的位置,突然浮现起了一道红光,而随着这道红光的亮起,纸鸟后退的速度,竟然变得缓慢了起来。看样子,就好像陷入了泥沼一般,每往后退上一分,都要付出极大的力量。 “哼!还不放弃吗?” 乌云子冷哼了一声,手腕一翻,一张黄符就出现在他的手中。他用二指夹着黄符,在半空中虚划了几下,那黄符就自行地燃烧了起来。待黄符起燃,乌云子便把燃烧着的黄符,凑到了那红光的位置。然后,就如同雪遇火一般,那凝结在一处的红光转眼便融化了,化为一道道黑烟,从黄大宝的头顶升起。 随着这道红光的消融,纸鸟的行动重新变得灵活起来。至于那滴孽债血,也仿佛失去了最后的手段,认了命一样,被纸鸟啄了出来。只不过它离开黄大宝眉心的时候,还是颇有声势。 就在它脱离黄大宝那一刻,陡然间,暗地里传来了一声愤怒的咆哮。紧接着,我恍惚听见有无数人的惨叫声,一股脑涌入我的耳中,好像在那一刻,我整个人置身于阿鼻地狱。 这还不算,除了声音之外,我还明显的感觉到,有一道阴冷的气息降临到我的身上,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这股气息里面的怨恨。 “诸邪退散,去!” 那气息刚降临没多久,乌云子往天上一甩手,无数黄符就从他手里抛洒到天空。 而黄符在随风飘洒间,竟然接二连三地自行燃烧起来。一时间,法坛周围满是盛开的火焰,仿佛是一场盛大的烟火秀。而随着这四面八方的火焰燃起,那股怨恨阴寒的气息顿时被驱散无踪。 即使是火焰熄灭之后,也完全感觉不到了。 。 “那些都是怨气!是属于孽债血的。这是它对我们的报复!我们只是出手把它暂时分离出来,就这样报复我们。若是真正驱除的话,还不知道会沾上多少因果。这孽债血,果然厉害!” 乌云子皱着眉头讲述起来。原来刚才那股气息是怨气造成的,不过看他刚才那一下,应该是把这些怨气都消除了。否则,现在也不会如此淡定了。 想想刚才那一瞬间,怨气降临到身上时候的感觉,相比起之前的饿鬼,温度没那么低。毕竟饿鬼们太多,身上的阴气也浓郁,就会让人感觉格外的寒冷。而怨气却不同,它是那种湿冷的感觉,好像大冬天晒在外面的衣服,明明已经晒干了,用手摸却还是感觉湿漉漉的。 怨气就是这样的感觉,会像这种没晒干的衣服,贴在你的身上。湿湿的,凉凉的,很不爽!不会死人,但它恶心人。让你心烦意乱,让你诸事不顺。 不过现在不用担心了,因为有乌云子道长在旁边的,怨气降临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被他给驱散了。也就不怕以后被它所影响。 怨气是小事,相当于附带品一样,还是看看那滴孽债血的情况。这东西被带离出黄大宝的魂体之后,就留在了纸鸟的嘴喙上。在长长的嘴喙尖端位置,有一个红色的小点,而仔细观察的话,依旧会发现,这滴血依旧处于流动状态。 看起来,就跟新鲜的血液没有半点区别。 很难以想象,在阴魂这种没有实体的东西身上,竟然会有一滴实实在在的鲜血。而这滴鲜血还非常的有灵性,会产生血煞影响神智,会躲避危险和抓捕,还会生出怨气复仇。 说它成了精也不为过。 。 “行了,这东西看看就好。时间不多,还有些后续的事情要办。”乌云子见我们凑上来看个不停,有点没完没了,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我们几个这才明白,影响到了他做法,讪笑着尴尬地退到一边。 乌云子满意地点点头,伸手在纸鸟脑门上一点: “去吧!” 然后手指往远处一引,那纸鸟便扑扇着翅膀,朝远方的天空飞去。不多时,便看不见了踪迹。 第610章问话 “乌云子道长,它这是往哪儿飞呢?” 我见那纸鸟在乌云子的指引下越飞越远,刚开始还能看到一个金色的小点,到后来,就直接泯灭在了黑暗之中,再也看不见了踪迹。当下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 乌云子抬头看着远方,目光深邃:“有多远飞多远。离得越远,那滴血就回来得越慢……你,好自为之。” 乌云子后面这句话,自然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黄大宝说的。在孽债血被拔除之后,黄大宝也终于脱离了控制。虽然魂体还有些虚弱,但好歹有了自由。 只不过,乌云子对他的印象还是不太好。毕竟这小子身上有一滴孽债血,而这滴血的形成因素很特别,便造成了乌云子对他这个人,没太多好感。 黄大宝自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乌云子高人风范。毕竟这有本事的人,都脾气大,所以也没有多想,只是连连的道谢。 。 实话实说,一个人头浮在半空中对人道谢。那模样,看着别提多怪异了。即使他说得再好,说得天花乱坠,也不是那个滋味。在这样的心情之下,乌云子摆了摆手,阻止了他的道谢,依旧语气生硬地说: “我救你,并不是为了你的感谢。只是想问你一些事,你只需要如实交代就行。这便是付了我救你的报酬,咱们算是公平交换,谁也不欠谁。当然了,如果你觉得那小鸟已经飞走了,影响不到你了,你就有所隐瞒的话……” “贫道让它怎么飞走的,也可以让它怎么飞回来!” 乌云子最后那句,语气特别的阴森。听得黄大宝忍不住打了个颤,原本就苍白的脸,好像在这一刻变得更加的白了。连忙求饶道:“道长放心,我知道什么都说,绝对不敢有隐瞒!” 可能是被乌云子的语气吓到了,更可能是不想过回以前的日子,黄大宝这话说得无比地诚恳,绝对的是真心话。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我们并没有帮他完全解决问题,毕竟血煞好除,孽债血却不好除。弄个不好,连我们自己也要惹上麻烦。 就如我之前说的那样,我又不是他爹妈,没理由帮他扛一身债。他自己的孽债,还得他自己去解决。 所以,等过段时间,那滴孽债血还是会回到他的身上。黄大宝依旧会受到血煞的影响,又变回疯狂的状态。那个时候如何解决,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而在当下,我们能减轻他现在的痛苦,让他获得暂时的解脱,也足够换他的消息了。 总的来说,我们是公平交换,谁也不欠谁的。 。 黄大宝被乌云子这么敲打了一番,应该不会有什么隐瞒了。到此,乌云子算是功成身退,把“舞台”让给了关师爷。毕竟要说起这公路上的事情,还是关师爷比较专业,所以问话的事情,还是让他来主持。 关师爷走到黄大宝面前,捻了捻山羊胡说道: “我是关师爷,后面我问什么,你答什么,明白吗?” “明,明白!”关师爷这副高人派头,还是能唬住一些人的,比如黄大宝,就被唬住了。他明显愣了一下,可能搞不明白,这个“师爷”是什么意思。这年头,还有叫“师爷”的吗?但看着他和道长是一路的,而且身份明显还高一些,当下心生敬畏连忙回应道: “关师爷请问,我知道的,一定回答!” 对于黄大宝的反应,关师爷很是满意。点了点头,摸出一根供香点燃后插在香炉里面,然后对黄大宝做了个请的手势:“别客气,你边吸边聊。” 关师爷这一手,让黄大宝很是惊喜。这香火对于有如何阴魂的吸引力,不用我再多说。虽说黄大宝有家人祭祀,不会像饿鬼那样缺少香火,但就像没人会嫌钱多一样,哪个鬼又会嫌香火少呢?所以,黄大宝美美地吸了那么一口,从表情来看,就特别的享受。 况且,关师爷点的香可是高级货,特别是对于黄大宝这样的,特别虚弱的灵体,是有补充的作用的。只是吸了一口之后,原本虚幻的魂体,就变得有些凝实起来,也不再一明一暗地闪烁了,一看就要比之前状态好了很多。 得到了好处,黄大宝再看关师爷的时候,眼神要亲近了许多。我在旁边看得心中暗叹,乌云子和关师爷这俩老神棍配合得好默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那黄大宝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还不得被这俩老狐狸给忽悠瘸了。 但话又说回来了,忽悠瘸了才好问话嘛。 。 这一头,等黄大宝饱吸了三口供香之后,关师爷这才清咳一声:“黄大宝,我且问你。你现在这样,是怎么回事?” 黄大宝留恋的看了一眼供香,但还是分出了大半的注意力回应关师爷的话:“其实我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就成这样子了。” “这样啊,那我再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受影响发疯?” “这个啊……好像没多久。对了,我记得是头七!头七的时候,本来该回去看爹娘的,但我怎么走都离不开。也就是那晚上,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我的身体。对,就是那东西!然后我就开始发疯了!” 黄大宝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漂浮在半空中的魂体,也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很清晰的体现了他现在的心情。等到了后面,他已经不说话了,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好像再一次陷入了疯狂之中! “那孽债血这么快就回来了?”我看黄大宝这样子,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旁边乌云子说:“放心,没那么快回来的。只是他被影响了心神而已。” 乌云子明白,关师爷自然也明白。当下拿起桌上的三清铃摇了两下。他其实并不会三清铃的法门,只是单纯的搞点声音出来,引起黄大宝的注意力罢了。 果然,这铃声一响,黄大宝就清醒了过来,脸上还带着后怕的表情。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一样。 关师爷笑眯眯地安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来,吸两口香再说。” “哦,好的。”黄大宝现在还处在惊魂未定的状态中,很下意识地就听了关师爷的话,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 吸了两口香火之后,黄大宝的情绪明显安稳了许多,关师爷这才继续问道:“你刚才说,你头七的时候想回家,回不去是吗?” “对!我想回去,但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好像,好像鬼打墙一样!” 什么?鬼打墙? 一个鬼说遇到了鬼打墙! 听到这三个字,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611章鬼打墙 鬼打墙,算不得什么稀罕事,因为谁都可能遇到。但稀罕的是,一只鬼说自己遇到了鬼打墙,听着就无比的荒诞。 关师爷也被他说得愣了一下,足足十多秒后才继续开口:“你说鬼打墙?那你经历过鬼打墙吗?” “额……这个倒没有。”黄大宝说了句让我们哭笑不得的话:“就是感觉和鬼打墙差不多。想要从这个地方出去,可是怎么走,也走不出去,看着明明很近的路,但走了好久,依旧在原地打转。这不是鬼打墙是什么?” 他形容的,倒是和普通人遇到鬼打墙的情形差不多。我们几个人对视了一眼,感觉到这事开始有一点线索了,关师爷沉思了一下,继续询问起来: “你说的走不出去,是现在这个地方吗?” 他说着,指了指地面。 黄大宝连连点头:“对,就是这里……咦,这地方怎么变样了。以前还是墓地呢,好多坟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模样了,谁把我们大溪村祖坟给拆了?” 感情这小子才发现啊! 。 我们都有点无语,关师爷也懒得跟他讲解城市高速发展国家建设需要,要致富先修路之类的道理。随便应付了两句,就把这个事情给揭过去了。重新回到他头七晚上的事情。 “你说你当时走不出去,后来呢?后来怎样了?有没有见到阴差。” “阴差?”黄大宝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我不知道什么阴差,哦,你说的是牛头马面吧?” “怎么,你见过牛头马面?” 关师爷有点惊讶。因为要说起来,无论是牛头马面还是黑白无常,都属于阴差。但这些是高级阴差,一般抓个小鬼啥的,还用不着他们出马。比如要带黄大宝去地府什么的,一般的低级阴差,或者勾魂使者就能干了。 这样说来,黄大宝应该不可能见过牛头马面的。所以,关师爷才如此的惊讶。 “额……活着的时候,在电视上见过算不算?” 噗……我忍不住在旁边乐出了声。这黄大宝也太逗了吧,电视上见过也算?那我见过的大神可多了,只不过是我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我而已。 我这边听得挺乐呵,主要是不是当事人。而作为当事人的关师爷,就很不爽了,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当下气得青筋暴起,抄起桌上的桃木剑就要给黄大宝来个透心凉! 还好被我们给劝住了,黄大宝才免去了一场皮肉之苦。 不过这样倒好,发现了这位关师爷脾气比乌云子还大,而且易怒之后。黄大宝是说什么也不敢信口开河了,对于我们下面的问话,倒是顺利了很多。 。 “我再问一遍,你死后遇到阴差没?听清楚,是死后!”关师爷最后一句特别加重了语调,很有威胁的意味在里面。黄大宝自然听得出来,连忙陪着笑,实话实说道: “没有,谁都没有见过。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就一直困在这里,怎么也出不去。刚开始还想着离开,后来……后来……” 他说道这儿,支支吾吾地不吭往下说。倒不是卖关子,我见他表情又变得惊恐了起来,仿佛有很可怕的事情不想去面对。 关师爷又点了根供香,插进了香炉里,语气放缓道:“吸一口慢慢说。就说你头七那晚上的事,除了走不出去之外,还有别的什么?我再提醒你一下,你之前说过,你发疯就是那时候的事情。” 关师爷已经把事情给点明了,黄大宝不想面对也不行,稳定了心神之后,这才回忆着说道:“就是那天晚上,我想回家看看家人,可是怎么走都走不出去。走着走着,我走累了,意识有点恍惚……” 黄大宝说道这儿,声音变得低沉了一些,随即,又陡然地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就是这个时候!我感觉耳朵边有好多人对我说话!” 黄大宝这突如其来的提高音量,把我们这些人都吓了一跳,关师爷连忙追问起来: “他们对你说什么?” “恩,这个……具体说的什么,我记不得了。他们的口音挺怪的,好像不是我们这里的。但奇怪的是,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们好像是说我欠了他们的东西,生前还不了,死后也要恕罪!” 黄大宝说到这顿了一下,然后说了一段我从未听过的语言。应该是模仿当时那些人的口音。就如他形容的那样,听起来很含糊,根本听不清究竟说了些什么,而且,我也从来没听过有这样的语言。 难道是某些少数民族的语言? 我这样猜测着,又侧耳倾听,这一次听得细心一点。刚开始还没什么,可多听几句的时候,一股眩晕感袭来,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起来,连带着还有很恶心的感觉,我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 “都给我醒来!” 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我从那种眩晕感中惊醒,胃里的不适感也渐渐地平复。我惊恐的看向关师爷,见他面色发白,摇着三清铃,再看那黄大宝,也是灵体不稳,一脸的后怕。 “这是怎么回事?”我忍不住问道。 关师爷皱着眉,语气深沉地说道:“咱们差点着了道了!” 要说这一次还真是无妄之灾,那滴孽债血明明都被驱散了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大家也都没有太过防备。只是没想到,那黄大宝在说起那晚上的经历时,或许是想描述得更加详细,便跟我们学了几句那些人的语言。 刚开始还好,但多说几句之后,这家伙好像进入了某种状态,开始不受控制地说起那些古怪的语言。也就是这个时候,我们这些无防备的人,被他说的话给影响了,产生出眩晕和恶心感。 现在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我突然有种后怕的感觉。 黄大宝现在这个模样,肯定没办法害我们。也没能力一次性暗算到我们这么多人,原因就应该出在这个古怪的语言上。更可怕的是,黄大宝只是回忆着当时的情形,模仿了一段,就让我们这些人同时着了道。 那么,到底是什么语言,能有这么大的威力呢? 我带着这个疑问,看向关、乌二人,发现他们的目光正好碰撞在一起。俩老头面色凝重,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同一个词: “鬼咒!” 第612章鬼咒 鬼咒,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理解,就是鬼魂念的咒语。但其实不然。这个词还有另一个层面的意思,也更加适合用在我们这里。在这里,应该把这两个字分开来理解。鬼,是鬼语的意思;而咒,并不是咒语,而是诅咒! 那么在把这两格结合到一起,鬼咒的真正意思是“用鬼语念出来的诅咒”。 诅咒大家都明白,这个就不解释了。至于鬼语,有必要多说几句。这个鬼语,顾名思义,就是鬼魂的语言。不需要特别教导,只要人死后变成了鬼,就能领悟这种语言。 注意,是领悟,并不是变成鬼就会。比如黄大宝,他就不一定会鬼语,但他却能听懂这鬼语里的意思。相当于这东西是天赋里就带着的,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之下,才能激发出来。 鬼语的用途很多,比如鬼与鬼交流,可以用鬼语。这属于下面的一种官方语言。当然了,你用人间的语言也可以,一点儿都没有毛病。另外,鬼语这东西,并不只是鬼魂才听得懂,活人其实也能听得懂鬼语,比如许多和鬼打交道的人,修炼鬼道的术士,阴阳先生等等,这些都会一些鬼语。 比如眼前的关师爷和乌云子,第一时间就认出了鬼咒,想来他们对鬼语也有过涉猎。 除了这些“专业人士”之外,其实普通人也能听得懂鬼语。不过要借助一些特别的道具——土。没错了,老人口中经常念叨的,鬼吃土鬼吃土,吃了土就能听到鬼话,就是来自这里了。 只不过,我奉劝各位千万不要去尝试。因为听懂了鬼语,并不是意见好事。 。 为什么会说听懂鬼语不是件好事呢? 这还得从鬼语的主要作用说起。鬼语除了鬼与鬼之间交流之外,还有一个用作,就是下咒。向生人下咒,向仇人下咒,向那些他们要害的人下咒。 在某些特别的情况下,你或许会听到一些很含糊的声音,在耳边呢喃。这种声音很奇怪,是一种从未听过的语言,飘渺而虚无,亦幻亦真让人不自觉地深陷其中。但听过之后,又给人一种不确定感,搞不清是真有其声,还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如果有过这样的经历,那么恭喜你,你听到鬼语了。 鬼语的出现,其实是有迹可循的。特别是在那种阴气特别重的地方和时间,比如半夜的医院厕所,幽长而无人的走廊,或是楼道,或是凶案案发现场。 人在这样的地方,总会在无意中的听到一些奇怪的动静,可能会当做是幻觉或者听错了。其实,这些就是鬼语,这是冤鬼在用鬼语对你说话,其目的可能是无聊找你聊天,或是打个招呼。 但更多的其实是蛊惑,其实是诅咒,想要害你,拉你做替身! 这种情况,最好就是当做没听见,或者是幻听。只要你听不懂,诅咒就对你不起作用。那些有道行的还好说,若是普通人,还非要较真作死,去听它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么,等这人听懂了对方说什么,也就离鬼缠身不远了。 而更有甚者,听懂了也就罢了,还非要去搭话。你这样作死,不被鬼缠还有天理吗? 这不是我危言耸听,而是有过很多教训的,而且在很多的影视作品里面,也有过此类的描述。听不懂没放在心上的人,逃脱了厄运,反倒是那些求知欲特别强,想要探求背后秘密的,却活不到最后。 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好奇害死猫。 我当时不就是因为好奇,搭了妞妞一句话,落得现在这个模样么? 这是有教训的! 。 关于这个鬼咒,也是后来关师爷给我说起的,让我们回到眼目前。很明显,这黄大宝就中了鬼咒,当时他虽然是只刚到头七的新鬼,但本质上还是鬼魂,虽然没有觉醒“天赋语言”,但也听得懂鬼语。不用去吃土,便明白了那鬼语中的意思。 也就是这样,被下了鬼咒。 看样子,鬼咒这东西不只能害人,也能害鬼。不过回头想想,鬼也是人变的,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人与人可以互掐互怼,鬼与鬼之间又为什么不可以呢? 而更让我们感兴趣的是,那鬼咒里说的,他黄大宝欠了他们的东西,生前还不了,死后也要恕罪。 “我跟你们说啊,你们是没有听到啊,那声音,别提多恐怖了。比我刚才那样还恐怖好多倍!”在关师爷摇铃的同时,黄大宝也从那种状态中惊醒了过来,一脸后怕的哭诉起来:“我就弄不明白了,我一个病人,常年都呆在病床上的,我能欠他们什么东西?何必要把我害成这样!” “你说,你现在这样,就是他们害你的?”关师爷抓住了他话里的一个关键点。 黄大宝语气肯定道:“肯定啊,我就是听了他们的话以后,身体里就好像多了什么东西。刚开始还没什么,后来就觉得痒。你们能想象吗?我都是鬼了,身上还会觉得痒!” “切,这有什么了不起,我还疼过呢!”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嘟囔道。 我说得很小声,没想到还是被黄大宝听见了,这家伙扭头瞪了我一眼,好像在说:吹牛不打草稿,你做过鬼吗? 我很想对他说,哥真的做过鬼,附身小天那一回,不就是体会了做鬼的感受么?不过这事情解释起来就长了,而且我跟他说那么多干嘛,还是抓紧时间把事平了赚功德为上。拖久了,我自己就真变鬼了。 。 见我不回话,黄大宝看我的表情带着一点鄙视,还真把我当成空口说白话的家伙了。我挺无语的,居然被一只鬼给鄙视了,还是只混得只剩个脑袋的鬼。 我很想顶他几句,这时候,关师爷却抢先发话: “继续往下说,先是觉得痒,后来怎样?” “后来,后来就感觉身上有无数的蚂蚁,这些蚂蚁慢慢地啃食我的身体。我却找不到原因。而且这种事情,都发生在不经意间,先前还好的,结果过一会儿再看,身体就缺了一块。就这样,慢慢的手脚就没有了,然后是身体,到后来……到后来就变成了这样!”黄大宝对关师爷还是有点儿顾忌的,关师爷一问,他就很认真地回答起来。 他说道这儿,心情明显非常低落,默默的吸着供香。 我听他说到全身像被蚂蚁咬,然后慢慢地缺失,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脑袋时,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这鬼咒也太厉害了,生生把这家伙折磨成这样,若是人的话,早就死了。也亏得他是鬼,才能留下这么一点真灵。 不过话说回来,也正因为他是鬼,才会到现在也不死。受到更深的折磨。 这鬼咒,真特么歹毒! 第613章新线索 “这鬼咒,真特么歹毒!” 我忍不住吐槽了那么一句。关师爷听到后,冷笑了一声道: “歹毒?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对他这么歹毒,肯定有歹毒的理由。” 他这话说得倒是有点道理。因为这件事一看就不单纯,能让鬼咒凝结成孽债血,这是多么大的仇恨。可见,这背后还是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的,只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发掘到而已。 “若不是他自己的债,那会不会,是他亲人的债呢?”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而这句话一说出来,关师爷和乌云子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你这么说,似乎有点儿道理啊!说说看,你是怎么想到的。” 我耸了耸:“不是有句话叫父债子还吗。这黄大宝看着应该不像能祸害人的,说不定是其他人闯了祸,欠下了这滴孽债血,最后却倒霉到了他的身上。” 我说道这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黄大宝。 似乎有默契似得,其他几人听完我的话后,也把目光转移到了黄大宝的身上,脸上都露出了怜悯的表情。 这背锅侠当得,真够惨的! 。 黄大宝被我们如此强势围观,顿时哭丧了一张脸:“我招谁惹谁了!再说了,我们一家都是本分人,哪里会祸害别人。还欠一滴什么血来着。” “是孽债血!”我忍不住提醒道。 “对,就是这劳什子的孽债血,我以前听都没听说过。我们一家往祖上数三辈,都是农民,不被别人祸害就好了,哪儿能去祸害别人?退万步说,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能力啊!” 黄大宝这话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这事又回归到原点上来,他身上那滴孽债血,不是一般的怨孽能够形成的,本就不应该出在他的身上。说句难听点的话,就黄大宝那副材料,根本没资格欠人孽债血! “或许是你祖上欠下的。这事谁说得清呢。”关师爷随便说了这么一句,算是把他打发了,也不在这件事上纠结。毕竟,孽债血出在他身上是事实,我们也不是侦探,没必要去追根溯源。还是回到这个挖土见棺的事情上面。 “黄大宝我问你。你先前说你头七那次没回去成,也没见到过阴差。那么之后呢?也没有离开过?” “没,一直没离开过。活动范围只能在这个坟地里,有时候想要往外面走,却怎么也走不出去。就像……” “就像鬼打墙是吧。”我忍不住帮他补了一句。他有点儿郁闷的看着我,看来他自己也回过味儿了,从一只鬼的嘴里说碰上了鬼打墙,确实有点儿荒诞。 好在这家伙脑子还是挺好使的,当场换了个说法:“就像被囚禁在这里一样。” “囚禁……这倒有点意思了。”听了黄大宝的讲述,关师爷自语了一句,旋又继续问道:“前段时间迁坟,你知道吗?” 。 “迁坟?” 黄大宝听得一愣,随即露出一种似是而非的表情,既像是知道,又像不知道。考虑到这家伙受到血煞的侵袭,几乎失去了神智,有这样的表现也是正常的。 就在我们都放弃了,准备问其他问题的时候,黄大宝突然开口了:“有没有迁坟不知道,但有一阵儿吧,连外面都出不去了,只能呆在棺材里面。那感觉,跟坐牢一样,别提多难受了!” 我在旁边听得一乐,说得好像他坐过牢一样。忍不住想嘲笑他一句,但想着他说到关键时候,以免打断他的思路,也就没有提这一茬。 这时候,黄大宝继续说道:“反正过了有好长时间,就恍惚听人在我耳边说话,这次不是之前那种怪声音。而是真的说话声,说我必须回去。然后,我就从棺材里出来,碰到你们了。” 黄大宝描述中的“怪声音”,应该就是我之前提过的鬼声。而他说这一次对他说话的,不是那种怪声音,也就表明,对他说话的不是对他下鬼咒的。属于另外一拨人,或者说另外一拨鬼。这声音叫他回去之后,然后就见到了我们。也就是说,在这声音说的时候,我们这边正好在挖土,说完,正好挖出了他的棺材,然后才有后面一系列的时间。 那么话说回来,这个让他“回去”的意思,是不是就是让他回到这个坟地呢?那么我可不可以有个大胆的猜测,挖土见棺的幕后主使,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 那么,这个声音的主人,会不会就在现场,这家伙看着我们挖土,然后就暗中施法,把黄大宝召唤了过去。然后造成了挖土见棺的事件呢? 很有这种可能啊! 。 想到这里,我突然特别的兴奋,好像找到了打开迷宫大门的钥匙一样,急切地问黄大宝:“黄大宝,那个声音,是男的还是女的?” 我这样问,是有道理的,首先要确定了对方的性别,这样起码就减少了一半的工作量。 谁知道,黄大宝给我的回话,让我意外之余,也有种打错了算盘的感觉。他是这样说的: “嗯,这个……我记得有男有女。好像很多人一样。” “很多人?你确定?” “没错,是很多人。”黄大宝肯定的说着,说到这儿,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哦,我想起来了!就在我从棺材里出来的时候,我还看到了其他人。不,是其他鬼魂!好多鬼魂!就在咱们现在站的地方!” “好多鬼魂!” 我的注意力,一下子就从主使者,吸引到他说的好多鬼魂上面。忍不住左右看了看,除了那群看热闹的人,便是空旷的工地了。而且因为看热闹人多的缘故,工地上特意弄了几盏大功率的照明灯,把这地方照得很亮,倒也少了几分阴森,更别说看到什么鬼魂了。 “你说的鬼魂,是不是刚才那些饿鬼?” 关师爷试探着问道。 黄大宝想了一下:“不是,刚才那些我都不认识。” “那现在呢?” “现在看不见了,就出来那一瞬间。而且,我看到的那些鬼魂,好像……好像以前也见过。” “什么时候见过?” “嗯……就是被囚禁在这里的时候。偶尔也会见到几个游魂,和我一样出不去。我当时看到的鬼魂里面,就有他们……” “他们,好像也是咱们村的村民!” 第614章似是而非 “他们,应该也是咱们村的村民!而且,而且……”黄大宝说道这儿,有点儿吞吞吐吐的。 关师爷听得不耐烦,忍不住追问起来:“而且什么啊,有什么你能一次说清楚不?” 黄大宝支吾了一阵之后,突然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这个……而且,好像就是他们叫我回去的!” “什么!你确定吗?真的是他们叫你回去的?”听到这个消息,关师爷紧张的上前一步,重新确认了一次,毕竟这个线索太重要了。但谁知道,黄大宝接下来的回答,却又有些似是而非: “额……不太确定。就是,感觉那些话,好像是他们说的。” “好像?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说个好像呢?” 黄大宝脸上也犯了难:“我也不清楚啊,好像是他们,又好像不是。反正我就看到他们一眼,然后就不见了。这个,我也说不准啊!” 。 “哎……” 听到黄大宝后面的话越来越弱,显得十分没底气的模样,我们都忍不住叹息了一声。还以为找到了挖土见棺的真正原因,结果看样子这小子的话也不太靠谱。 但想想也正常,先前的黄大宝一直处于懵懂状态,突然有人在他耳边说话,等清醒后第一眼看到那些鬼魂,肯定会以为这些话是他们说的。等回过神细细琢磨,又觉得不太确定,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照这样看起来,这个线索只能作为一个参考,不能当做直接的证据。 所以,在没有得到实锤的证据之前,还是不做考虑。 至于黄大宝说的那些村民的鬼魂,想来应该是他在这儿的“邻居”,应该也有和他一样的遭遇,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困在了这里。 咦……等等! 如果说是一样的遭遇,那些先前被挖出来的棺材,会不会也像黄大宝那样,得到了某种召唤? 而这些棺材的主人,会不会是之前也听到过鬼咒? 他们的魂体之内,是不是也有孽债血的存在? 这不是没有可能啊,毕竟黄大宝并不是第一个被挖出来的,在他之前,还有好几个棺材,连双棺都出现过。只是大家都在奇怪棺材出现的原因,并没有追查到鬼咒与孽债血上。 也就是说,之前那几副棺材里,恐怕也有黄大宝这样的存在! 。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但复杂之中,又有些明朗化的感觉。我顺着黄大宝这条线往下去琢磨。如果说,之前那几副棺材,与黄大宝有着同样的经历,那么说不定这些棺材里面,也“囚禁”着像黄大宝一样的鬼魂。 这些鬼魂的魂体里面,也有着孽债血的存在。 那么再往深处去想,黄大宝的“邻居”,那这些被困住的鬼魂,会不会也是因为听到过鬼咒,才会被囚禁在坟地的? 而他们听过鬼咒之后,他们的身上,会不会也会出现孽债血? 这事的可能性有点高啊,毕竟黄大宝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我可以很肯定的讲,如果我们继续挖,绝对还能见到棺材。因为这个局还存在着,在没有破局的情况下,相同的事情绝对会不断地重复出现。 这就像连环杀人案一样,在没有抓到凶手之前,还是会有接二连三的受害者出现。 这是一个道理。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在没有破局的前提下,就会不断地出现黄大宝这样的鬼魂,而每个鬼魂身上,都会有孽债血存在。这一滴孽债血就已经够吓人了,如果这里有那么那么多的孽债血…… 这算什么? 血流成河? 我还血战到底呢! 。 当然了,有很多孽债血,只是我一个人的猜测。或者只是黄大宝一个人身上有,其他的鬼魂并没有那么倒霉,至于这个挖土见棺的事情,与孽债血鬼咒并没有因果关系,只是凑巧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至于挖土见棺的真正原因,还是得在那些声音的主人身上下手。 而黄大宝刚才那句似是而非的话,虽然不太靠谱,但好歹给了我们一个新的思路。或许幕后黑手并不是阳间人,真是是那些鬼魂。但为什么,他们在已经搬离了这里的情况下,还要回来呢? 故土难离? 得了吧,这里可是四凶绝地!跑都来不及呢。 不过说起这个四凶绝地嘛……我又想起黄大宝说的,自从埋在这里以后,就没办法离开,头七都走不了,也没有阴差来勾魂。连带着,还有很多大溪村的村民,和他是同样的遭遇。这样说起来,恐怕与现在脚下这块地不无关系。 这也是个突破口,我觉得等眼前的事处理完之后,可以和关师爷商量一下。 事情到这儿,似乎就差不多了。接下来,关师爷又问了黄大宝不少问题,但他似乎就知道的那么多,翻来覆去的就是那些。有些东西还说得极为含糊,都不知道真假的。 未免听信他的臆断而得出错误结果,关师爷向他申明,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的别自己乱猜,就说不知道。 这一下倒好,等再问的时候,他有三分之二的问题都说不知道。就连再问起召唤他的,是不是那些村民鬼魂时,他也干脆说不知道了。 又问了那么几次,感觉已经把黄大宝肚子里的货掏完了,关师爷终于不再往下问,而是退到一旁,把法坛交给了乌云子道长。 。 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很晚了,离开坛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左右。那香炉里的高香,因为之前饿鬼的折腾,现在已经所剩无几。正好想问的也问过了,便是送走黄大宝的时候。 原本按乌云子的想法,直接把这货随便找一地儿镇了就行。一来呢,免得他到处跑到处吓人,二来呢,免得孽债血回来后,“传染”到我们几个。 但听过了黄大宝的讲述之后,我们发现这事情另有蹊跷,也就不鲁莽对待了。乌云子又使出了他的茅山道法,折了一个小纸人,让黄大宝俯身到纸人的身上。 然后把依附着黄大宝鬼魂的纸人,交给了黄嫂,让她领回家去供养。 第615章传说是这样诞生地 乌云子这样的处理办法,倒是比较合适的。毕竟黄大宝现在就是一具残魂,全身就只剩下一个脑袋了。缺耗的太多,需要长久的香火供养,才能慢慢恢复。 而且,现在挖土见棺的事情没有解决。别刚埋下去,又把他给挖了出来,那就尴尬了。 现在不宜下葬。 所以,像他这样的情况,就需要亲人把他接回去供养。一般来说,都是烧个陶俑,然后让行里人施法,把他的魂魄接引进陶俑里。经过亲人天长日久的香火,慢慢补回缺失的魂体。 而黄大宝的情况稍微特殊,所以用的是符纸来代替陶俑。这样既让他有安身之所,还能起个镇压的作用,免得他逃了。 当然了,至于黄嫂会不会破坏或者烧了纸人。借她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因为乌云子有言在先,这纸人就是他儿子的安身之所,没了就只能成孤魂野鬼。 为免儿子成为孤魂野鬼无依无靠,黄嫂肯定会好好的保护这个纸人的。 以后嘛,等事情过去之后,再把纸人外面糊层黏土,依旧烧成陶俑,如平常鬼魂供养就可以了。 至于黄大宝的棺材,还是先在祠堂里放一段时间,等过后再说。 对于这样的结果,黄嫂还是挺满意的。毕竟看到了儿子现在的“惨状”之后,对我们说的话,已经深信不疑了。所以,虽然儿子的棺材暂时不能下葬,但她还是表示了理解和支持。 她能不支持吗?儿子的鬼魂都在她手里呢。 魂魄都有了,还要啥自行车呢? 一具臭皮囊,还管他作甚! 。 黄大宝的事情,到这里算是告一段落。也是巧的很,等我们刚做完这些,那香炉里的高香,也刚好燃到了最后一丝。我们相当于是赶在结束点上结束的。这场法事虽然经历一波三折,但好歹还是有个圆满的结束。 等收拾完家伙什,再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两点过了。那些个看热闹的村民,见没了热闹可看,也一个个打着呵欠回去了。不过,我见他们的脸上,还是掩饰不住的兴奋的表情。 毕竟这一晚见识了不少东西,可说是大开眼界。虽然顶着阴风站两小时确实有点折磨人。但看到的东西,绝对值回票价! 简而言之,今晚看见的东西,够他们吹好几年了!他们能不兴奋么?恐怕现在心里还在庆幸,好在今晚来看了, 那些没来的人,就自个儿后悔去吧! 看着这些人的表情,我们可以想象,明天大溪村这一片儿,会出现多少的传言。而且这种传言,还会在一段时间里如辐射一般,蔓延到附近的十里八乡。让大家都知道,在某年某月的某天晚上,乌云子道长若神人一般的表演。 说不定这传言还会越来越夸张,毕竟只有越夸张,才能越吸引听众嘛。 于是乎,明明乌云子道长只是借用道具,甩了一团小火球,却会在传言之下变成乌云子道长一挥袖子,便召唤出了一条火龙。至于最后那只金色纸鸟,说不定也会被形容成三足金乌。 咱们的乌云子道长,便在这纷乱复杂的传言中,成为了陆地神仙,活着的传说。 而今天在场的所有人,也亲眼见证了传说的诞生。 一想到乌云子道长成为传说的景象,我们几个都很无奈的对视一眼。在做这些事之前我们就知道,这种事情是免不了的。毕竟这里不是城市里,四周都一览无余的,根本没个遮掩。而且缺乏有效的管理。 像剪刀口那次,直接几辆警车封路,外人根本进不来,自然不知道我们在干嘛。虽然会有一些传闻,但大多都是些猜测,不像现在,我们说什么做什么都被旁人看得一清二楚。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最近这挖土见棺事件给闹得,必须做点事来安抚他们的情绪。如果这时候还藏着掖着,恐怕会产生新一轮的民怨。 至于那些个传闻,倒也不用太过害怕,因为这类的封建传闻本就在乡村地方很有市场,听得多了,反而会让人觉得不真实。倒也不会产生什么民众恐慌。 有道是“假作真时真亦假的”,说的应该就是这个吧。 。 打发走了这些人,刘工已经帮我们安排好了休息的地方。因为知道这事情太过古怪,一两天时间恐怕是解决不了的,所以刘工早就考虑到了我们的住宿问题。 以工地当下的条件来看,他给我们安排的房间还是不错的。是那种集装箱式的房间,外面看起来,就是一个个连在一起,并且开了窗户的集装箱。但里面却跟房间没什么区别,地上铺了地板,墙面上也镶上了隔热隔音的板材。床、衣柜、桌椅,甚至是空调、电视都一应俱全。有点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感觉。 这样的箱式房间,在工地上并不难见,一般所说的工棚,指的就是这个。因为可活动并且方便拆卸,很得建筑工地的青睐。当然了,我们现在住的房间,相比起普通工人的房间来说,无论是环境还是舒适度,都要好很多。毕竟我们是来帮忙平事的,不是刘工手下的工人,可以随便打发。 一般的工棚一个房间起码住十到十六人,我们这里,一个房间只住四人,正好和我们的人数相等。没有高低床,空出来的位置,摆了沙发和办公桌,相比起拥挤的工人宿舍,倒是宽松得很。 这样的房间,在工地上起码也是中高层才有的待遇,刘工用来招待我们,还是比较合适的。 现在在场的有我、关师爷、二虎、阿八还有一个“赖”着没走的乌云子道长。这老道再一次拒绝了范有金的邀请,偏偏要和我们一块儿。还美其名曰要留在第一现场,时刻关注事态发展。 他都这样说了,范有金还能说啥呢?只能怏怏的回去了——顺便说一句,这胖子倒是也想留下来的,不过被刘工以房不够分的理由,给打发走了。 。 真的没房了吗?答案是否定的。只是刘工不想留这个胖子而已。乌云子的加入,原本的四人间肯定不够住了,还好刘工早有安排,临时又加了一间房。最后的安排是,我们三个年轻人一间房,俩老头一间房。 能和关师爷住一个屋檐下,乌云子特别的满意。别看在外人面前一副高人形象,实际上,乌云子还是关师爷的粉丝呢! 至于我们三个,也没什么好讲究的。刚认识关师爷那会儿,一天十几块的小旅馆都挤过,现在这环境,算是不错了。 而且,我特意看了一下床单被套,还都是新的,心里就更加满意了。 第616章梳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觉睡醒之后,我们又聚到了一起,开了个小型的会议。开会的地方是刘工提供的一间办公室。因为涉及到某些东西不能外传,所以连刘工和范有金都没有资格参加。 不能参加不说,还得帮我们当门卫,不能让别人探听到我们的会议内容。对于我们有些过分的要求,两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也亏得他们俩有求于我们,才会那么听话。 这次会议的内容,主要还是这工地上的事情。昨天那一天经历的实在太多了,事情层出不穷,让人目不暇接。我们原本准备是来踩个点的,谁想到一下子就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不找机会理顺一下的话,后面恐怕会更加混乱。 “我来开个头,说漏了的地方,你们记得提醒我。这事要先从这个工地上挖土见棺说起……” 关师爷喝了口热茶,第一个开口。然后在他的牵头下,再加上我们几个人的查漏补缺,把工地的事情梳理了一下。 。 整个事情,简单点来说就是——这个工地出了怪事,只要挖土动工,不出几步就能挖到棺材。而这些个棺材,却是先前埋在这里,然后迁坟迁出去的。再然后,我们发现这个地方,其实是一处四凶绝地,而那些挖出来的棺材里,还有鬼魂存在。 这鬼魂身上,有一滴孽债血,孽债血化为血煞,影响了他的神智。在引走孽债血后,这个鬼魂,也就是黄大宝向我们透露了一些重要线索。比如,他从下葬在这里之后,就不曾离开过,仿佛被囚禁了一样,并且连阴差也没来过;再比如,和他一样经历的还有很多,都是先前葬在这里的大溪村村民。 至于他身上的孽债血,是受到了鬼咒而引起的。鬼咒的主人,暂时不明。另外,他之所以回来,是受到了某种召唤。据他说,召唤他的,是那些和他有同样遭遇的鬼魂。 哦对了,除了向黄大宝施鬼咒的鬼魂,以及与他相同遭遇的大溪村村民鬼魂之外,这个鬼地方还有一拨鬼魂的存在。那就是乌云子道长在做法之中,误引出的那些饿鬼。那些个饿鬼的数量也不少,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瞧瞧,就这一小片地方,竟然是四凶绝地。而这个破地方,又聚集了三拨鬼魂,两拨在明一波在暗,再加上黄大宝身上的孽债血又来得蹊跷,看起来应该和挖土见棺的事情有点联系。这乱七八糟的线索凑到一起,真真是纷乱复杂,让人伤透了脑筋。 虽然伤透了脑筋,但经过一番梳理,好歹也有一些方向了。撇开其他纷乱复杂的不谈,咱们就说这挖土见棺的事情。在我们的讨论中,得出了两个推测: 第一个推测,黄大宝真的是被召唤回去的,这个召唤他的人,暂时待定,或许真的是大溪村村民鬼魂,亦或许是另有幕后黑手。 第二个推测,召唤黄大宝的可能并不是人,而是我们脚下的地。别忘了,这地方是四凶绝地,也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葬在这里的人,都被禁锢在这里了。就算迁坟,也逃不掉。终究还是要回到老地方。 这个可能性也是存在的,毕竟是四凶绝地啊,胆敢葬在这鬼地方,不出点什么幺蛾子,都对不起人家这名号! 两种不同的推测,就会有两种不同的处理方式,如果是人为,那么就要找出幕后黑手。如果是绝地的原因,那就得想办法改变地势,破了这个风水局——就像我爷爷当年破蜈蚣道一样。 至于究竟要用哪个办法,这还要更深入的调查。 。 到这里,大家都差不多把目光集中在这两个推测上了,但我还是感觉有些疏漏。而其中最大的疏漏,就是黄大宝身上那滴孽债血。 而说起这个孽债血,我又想起了之前的猜想,会不会这些鬼魂,都和黄大宝一样,身上也有着孽债血的存在? 这个想法太大胆了,连我现在都觉得有点儿异想天开。 为什么会觉得太异想天开? 咱们先来算一笔账。 这个地方是大溪村的祖坟所在,而这个祖坟,并不是一家人的祖坟,是整个大溪村的祖坟。大溪村一共有十二姓人,即使只有长房才可入殓,但这么几百年下来,这地方也葬了不少的人。粗略算算,起码有上千人吧。 如果说,这些人死后,都因为受到了鬼咒的影响,身上出现了孽债血。这么一算下来,不就有上千滴孽债血吗? 上千滴啊!这还是我往低了算的。说多了怕把我自己给吓着! 一滴孽债血,就能让乌云子那么大惊失色了,如果说是上千滴孽债血……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不敢把这个猜测说出来。原本这事就这么过了就行了,没想到关师爷注意到了我的犹豫表情,猜到我心中有事,便对我说: “叶飛,有什么话直说就行。现在正是想办法的时候,大家集思广益。你们年轻人脑子灵活,不会受到条条款款的束缚,出的主意或者想法,或许能打开我们的思维。” “额,这个……”我有点犯难。 关师爷见我这样,笑着鼓励道:“有什么不好说的,大家都是自己人。来,说给大家听听。就算说错了,大家笑笑就过了。” 他这话倒是没什么,但摆出这副姿态听让人不爽的,什么叫“说错笑笑就过了”,怎么听起来好像前辈在指点后辈,爷爷在逗孙子一样。虽说他的年龄摆在那儿,但名义上我还是他师兄呢! 竟然这么对师兄说话,此风不可涨! 想到这儿,我便回他道:“你确定要我说?” “当然了,大家发表意见嘛,都踊跃一点。” 。 “既然你坚持的话……” 我见这老头还是那副拽拽的模样,我心里也就没有顾忌了,反正吓着了是他的事情,与我没有关系。 本想就这么说的,但又感觉气势上似乎不够强烈,突然灵光一闪,于是先不说话,而是学着他平日里吓唬我们的音调,先阴测测的笑了一阵。 我这一笑,倒是把在坐的所有人都惊到了。都用一种惊诧的目光看着我,可能都不明白,我这大清早的闹什么毛病。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我的身上,我也不再拖延,开口说道: “这是你要我说的,被吓着了别怪我……” 第617章猜测与验证 接下来,我就把我对孽债血的猜测全盘道出,而随着我讲诉的深入,无论是关师爷还是乌云子,脸上的表情都从一开始的轻松,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到最后,两人都惊得合不拢嘴了。 看着这俩老头被我吓成这个样子,高人派头都不复存在,我心里是无比的爽快。还特意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道:“看吧,我都不想说的,是你硬要我说。吓到了吧。” 这时候,俩老头才回过神来,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乌云子先发话了,他说话的时候,表情除了惊讶之外,还带着敬佩。只可惜,这敬佩表情不是对我,而是对关师爷: “关师爷说得没错,还是年轻人脑子灵活。” “是啊,好在我多嘴问了一下。否则,差点就忽略了一个关键线索了!道长,看来你的担心,也不是无中生有的。”关师爷叹了口气,也是一脸的庆幸。 咦,这两人怎么吹捧起来了。出主意的明明是我好吧,你们这么无视我,真的好吗? 还有,听他们这话里的意思……难道说,他们真信了? 。 “喂喂,你们真的相信啊。我就是随便猜猜而已,你们这么容易就信了?咱能不能严谨一点?” 他们郑重其事的样子,反而让我郁闷不已,忍不住吐槽起来。谁想到,这俩老头跟商量好了似得,竟然异口同声道: “我们很严谨!” “我们很严谨!” 他们说完,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乌云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关师爷来解释。关师爷也不矫情,对我说道:“正是因为我们严谨,所以才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线索。你这个推测虽然大胆了一点,但很有意思。实际上,昨晚我和乌云子道长也谈过,总觉的哪里不对,很不安心的样子。现在你这么一说,我们终于找到是哪里不安心了。” “让我们不安心的,就是这个孽债血!” 他说完,又看了乌云子道长一眼,后者含笑点头。两人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我愕然,这俩老头关系什么时候变那么好了? 或许是年纪相差不多,亦或许是投缘,昨天还互为对手的二人,今天倒是特别的默契。当然了,他们俩默契配合,对我们来说算是件好事。 那么话说回来,既然关师爷和乌云子道长都接受了我的大胆推测,那么接下来就该是小心求证。该怎么去证实这个问题呢?关师爷喝了口茶,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说道: “那就再挖一次吧。” “什么?”我有点不相信我的耳朵。我没听错吧,还要再挖一次?昨天那事情还闹得不够大吗? 谁知道,关师爷突然摇了摇头,改口道: “挖一次是不行的……” 我松了口气,看来这老头还是知道轻重的,结果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我差点从板凳上摔下来。他是这样说的: “挖一次是不行的,还要多挖两三次。” 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这老头挖坑挖上瘾了吧! 。 “什么,还要再挖?还要挖好几次?不行,绝对不行!” 范有金和刘工异口同声的说着这句话,然后同时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那步调相同的模样,看起来就像商店里卖的摇头娃娃。 他们有这样的反应,我是能预见到的。毕竟这地方已经挖出不少棺材了,每挖出一个棺材,顶在他们头上的压力就大一分。两人现在就是绷紧了的橡皮筋,稍微再加把力,说不定就会断掉。 实际上,也是他们把这件事看得太轻了。虽然知道这挖土见棺的肯定和神鬼之事有关,那么请高人来做场法事,驱除一下恶灵邪祟什么的,应该就能完事了吧。 而昨晚乌云子做的那些,正符合他们想象中的情况。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事背后牵涉到了更多的东西,比如四凶绝地,比如孽债血。这些个东西,都不是能用一两场法事能够解决的。 关师爷也明白,面前这两位,一个是工地负责人,一个是村民的组织者。想要继续开挖,必须得到他们俩的支持,缺一不可。否则,我们就只能自己扛着铲子去刨土了,这肯定不现实。 鉴于这一点,关师爷只好苦口婆心的劝说了起来。 实际上,关师爷这个决定是对的,毕竟昨天只挖了一副棺材,也只见到了黄大宝一人。我们没办法证明,黄大宝身上发生的事,究竟是不是特例。 在这样的情况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多挖几次,找到更多的观察对象。说得更明白点,就是验证我的猜想,验证他们的身上,是否也有孽债血的存在! 这一点很重要,因为结论的不同,会产生出两种结果。如果说,只有黄大宝身上有孽债血。就能证明,这挖土见棺的问题,和孽债血没有太大关系。至少在现在,可以先把孽债血排除到一边。 如果都有孽债血,那这件事就上升成为了群体事件了。这挖土见棺,肯定和这个孽债血是有关的。虽然孽债血很让人头疼,但我们至少找到了目标,沿着孽债血这条线索往下追查,终究能找到源头。 。 关师爷在劝说他俩的时候,并没有提及孽债血的问题,主要是这东西太凶了,怕吓到他们。再说了,就算跟他们说,他们也不一定明白。所以关师爷以参考对象太少为借口,一定要再挖几次。 在关师爷连哄带骗加忽悠之下,刘、范二人也明白,看来这事情是逃不掉了。两人目光交流了一番之后,最终无可奈何的认了。 谈妥了之后,刘、范二人便然后各自离去准备。刘工自然是做开挖的前期准备,而范有金要先去组织人手,毕竟这边一挖的话,村民那边肯定会有反应,得未雨绸缪。 过了有半个多小时,两人传回话来,说准备好了,可以开始了,我们这才出了办公室。 一出办公室,就看见工地外围又围了好多的村民,数量比昨晚还多几成。范有金领着三十多个的壮汉,每人手里横着一根棍子,把村民拦在外面。而范有金正不断挥动着胳膊,对村民们说着什么。 村民们的情绪,看起来还算平和。除了表情上担忧与无奈之外,并没有太大的动作。某些人的脸上,竟然还流露着兴奋的表情。心里恐怕想着,村里那么多人,不一定就会挖到自家的棺材,他们来这里,更多是当成表演来看的。 也不知道等过会再挖出棺材的时候,他们还会不会还像现在这么乐观。 第618章毫无意外 范有金这边还算稳定,再看刘工那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一辆挖掘机,就停在了昨天挖出黄大宝棺材的深坑旁边,看样子已经处于启动状态中,只要我们一声令下,就能开挖。 而在挖掘点的不远处,用脚手架搭了个棚子,棚子四面透风,顶上用黑布遮掩着。棚子里面是一方长桌,造型与摆放的方位,与昨晚的法坛一模一样。这是乌云子事先交代过的,因为是白天开挖,挖出来就得引魂,未免阳光暴晒到阴魂身上,所以得遮盖一下。 原本在这棚子的四面都应该蒙上黑布,施法的时候,用黑布掩盖,不准外人窥视。但想到特殊时期,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如果这个时候还遮遮掩掩的话,村民们看不到里面的景象,说不定会自己瞎琢磨。天晓得他们会想出什么来。所以,倒不如大大方方的让他们看,至少让他们明白,咱们既然敢把棺材挖出来,就有对付的能力。 也是让他们安心。 前期准备就是这样了,我们来到场中,关师爷环视了周围一圈,语气深沉地说道:“差不多了,开挖!” 随着关师爷话音落下,刘工朝挖掘机那边打了个手势,然后在机械的轰鸣声中,挖掘机的铲子高高地扬起。而随着这一动作,周围的村民中也发出一阵惊呼,然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铲斗上。 一下,没有! 两下,也没有! 第三下…… 到这里,所有人心里都紧绷了起来。因为按着之前的规律,前两下基本上是没有的,但第三第四下多半会挖出棺材。果不其然,这第三下挖下去之后,等铲斗离开坑洞之后,有眼尖点的就已经看到,在那坑洞之中,亮出了棺材的一角。 果然,又挖出棺材了! 。 “不要停,继续挖!把周围清理出来。难道还想出现昨天一样的事情吗?” 当看到棺材出现的时候,村民那边顿时响起一阵更高的惊呼,这也影响到了挖掘机驾驶员,立刻停止了挖掘动作。关师爷见驾驶员不动了,忍不住招呼了一声。 那驾驶员听得浑身颤了一下,转过头来看向刘工,后者点了点头开口道:“按关师爷说的办。把周围的泥土都清理出来,起棺要小心。不能再出昨天那样的事故了。” 刘工是听明白了关师爷话,昨天就是因为挖出棺材之后,没有操作好,使得棺材在吊起的过程中,突然松脱掉落了下来,连带着黄大宝的尸体也从棺材里面崩了出来。后面才会出现包括尸变这一系列的事故。 这属于施工方操作失误,在有了教训的前提下,自然不希望再来一次。得到了刘工的指令之后,驾驶员也不再犹豫,开始清理起周围的泥土。因为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他操作得很仔细。 等了十来分钟,我们眼睁睁地看见,挖掘机直接沿着棺材的周围,挖出了一个半人高的台阶。这样还不错,正好适合工人们下去操作。而从我们这个角度来看,能看到半截的棺材立在里面,还是头朝下脚朝上的摆放。和当初发掘出黄大宝时,一模一样。 如此相似的场景,让人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 棺材清理出一半了,随着刘工的一声令下,四五个工人拿着工具下了深坑。这些工人都是事先挑选过的,体弱的不行,胆子小的也不行。都是那种身强体壮血气充盈的,说白了就是二愣子型。也只有这样的人,能顶得住阴气的侵蚀,即使遇到突发事件,也不至于慌了手脚。 好在前期准备做得足,这一次倒是没有出现黄大宝相同的事情。棺材完好地从深坑里起了上来,待工人们清理完上面的浮土之后,便把棺材挪到了棚子这边,放在了事前准备好的两条长条凳上。 接下来就是乌云子开坛做法。 为了避免出现黄大宝相同的事情,我们没有直接开棺。其实不开棺材,也是有办法引魂的。一般来说,棺材的底部都会留有一个小孔,在传统习俗中,这是鬼魂投胎时进出的地方。大溪村这边,既然还保留着土葬的习俗,这个孔洞自然也是有的。 所以,不需要开棺,直接利用这个小孔就行了。 这边乌云子先在棺材的四周洒了一圈的香灰,然后在头脚都点上了明灯,以防阴魂引出来逃走。然后让二虎半蹲在棺材旁,只待乌云子一声令下,便捅破了覆盖在小孔的上的泥土,放阴魂出来。 做好前期准备之后,乌云子便摇起了三清铃,我和阿八,也守在道长的左右,如昨晚那样护法。摇了一阵之后,乌云子唤了一声“开”,二虎那边得到命令,便捅开了小孔。 就在他做完这事的同时,只感觉一股阴冷之气蔓延在棚子之中,仿佛打开了冰窖的大门一样! 因为离得最近,所以二虎是最先感应到不对劲,只听他惊呼了一声“卧槽”,然后像躲瘟疫似得,连忙后退了好远,直接退出了棚子。而随着他的退出了棚子,暴露在太阳光之下,那阴冷之气似乎就对他没有了影响。 但也是因为二虎的离开,好像找不到了发泄点似得,那东西便把目标转移到还留在棚子里的我们。便一股脑地朝我们这边扑了过来,好像迁怒我们似得。 在阴冷之气的进攻下,乌云子这边突然铃声大作,阿八手中的招魂幡也有规律的摇晃起来。 。 阴气接二连三地奔涌过来,如同绵连不绝的江水,要把我们淹没在里面。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乌云子神色却颇为淡定,似乎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见他摇着三清铃,嘴里念着咒语。这咒语我昨晚听过,就是引魂的咒文。铃声配合着咒文,产生出一种特别的效果,如同海岸边的礁石,任他风吹浪打,巍然不动。 随着一段咒文的结束,他突然向棺材的方位一挥手,只见得空气中凭空出现了一团火球,径直砸到了那棺材之上。 这团火球来的快去得也快,只是一眨眼,就消失在空气之中。而随着火焰的消失,一道黑雾也蒸腾了上来,周围的温度也回暖了一些,仿佛这一把火,烧掉了四周的冷空气一般。 而就在我感受到身体回暖的时候,突然,只听一声类似于野兽的怒吼,从棺材里传来。 紧接着,一道半透明的影子,从棺材底部钻了出来! 第619章混乱再起 “嗷……” 这一声突如其来怒吼,惊住了棚子里的所有人,就连乌云子手上的铃铛,也下意识地停了一下。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便眼睁睁地看见,一道半透明的影子,从棺材的底部钻了出来。 这东西身上弥漫着一股子红色,如当初的黄大宝一样,看着就邪性。但稍有不同的是,我能清楚的感觉到,黄大宝灵魂中传递出来的情绪是疯狂,而这个东西传递出来的,是暴戾! 虽然感觉上不同,但有一点却是相同的。他们都受到了血煞的影响。这说明,和黄大宝情况相同,在他身上…… 也有孽债血! 。 与黄大宝出现后就逃窜不同,这东西并不避讳人,他出现之后,反倒跟饿红了眼的狼一样,朝我们的方向扑了过来。看样子,好像要把我们生吞活剥一般。 这里,就看出乌云子事先准备的好处了。那鬼东西刚扑到香灰的位置,就仿佛撞到了一面看不见的墙一般,顿时被撞得灰头土脸,打着旋儿的飞了回去。但他并不死心,又连撞了好几次,甚至是换了几个方位,但结果都是失败而归。 被撞回去了很多次之后,这家伙似乎知道逃不了了,突然稳住了身形。直到这一刻,我们才看清这东西的容貌。这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宽脸阔口,满下巴的络腮胡,面颊上还有一道老长的伤疤,衬托得这人格外凶恶。而弥漫在他灵体内的红光,似乎和这人的凶相颇为的契合,时时刻刻都不安分地涌动着,如同燃烧了的火焰一般。 和黄大宝只剩一个脑袋不同,这家伙竟然还保留着半具魂体。从腹部往上还存在着,只是下半身空荡荡的,再配合他这副凶相,就好像是被铡刀铡掉了半身之后,还未死透的感觉。 这家伙红着眼,不怀好意地注视着我们,喉咙里还发出类似于野兽的“呜呜”声。这模样,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条受伤的狼,正磨着利齿,时刻尾随在你身后,趁你不注意,就会扑上来,用锋利的爪子咬破你的喉咙,然后用爪子刨开你的胸口,吞噬你的内脏…… 这感觉太真实了,让人不由得颈项发凉。 “孽障,死到临头还敢逞凶!” 见我们的气势被对方所震慑,乌云子重重地哼了一声,骂了这么一句。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手上也没有停,抄起桌上的杏黄旗,朝着对方的方向一引,那东西就如同受到了牵引一般,朝杏黄旗上飘去。 很明显,这东西比黄大宝要凶得多,自然不肯乖乖就范,一时间挣扎不停。但在做好了完全准备的情况下,乌云子自然不会给他机会,几团火焰甩下去,对方顿时就蔫了,乖乖地被摄到了杏黄旗上。 紧接着,乌云子又如法炮制,像之前定住黄大宝一样,在他的眉心那么一点,这家伙便跟木头人一样,呆呆地定在了半空。 。 “范有金,过来认人!” 做完这一步,乌云子轻吁了一口气,朝棚子外面的范有金招了招手。 刚才那一幕虽然短暂,但那东西的凶相是深入人心了的。即使在几米外,即使在太阳之下,范有金还是感觉后脑勺凉飕飕的。现在乌云子竟然叫他去认人,他本是不肯的。却没办法拒绝,只得苦着脸磨蹭着过来,只是瞄了一眼,就跟受了惊吓的兔子一般,跳出好几步远。 “认得,是我们大溪村的。” “废话,我自然知道是你们大溪村的!”乌云子瞪了他一眼,“你怕什么怕,我都在这里的,难道他还能翻了天?进来好好看看,究竟是谁?有没有家属在场,把他的家属叫出来!” “哦,好,好!”范有金被乌云子这么一阵骂,脸上挂着尴尬的表情走了进来。这一次他倒是认真的看了一阵,然后便扯着嗓子朝人群里喊道: “三顺儿,三顺儿!快来看你爹!” 三顺儿? 这名字听得我忍不住想笑,正想着这人不会那么巧,也是姓金吧。那人群里面就传来一句骂声: “姓范的,我还看你娘呢!” 这句话一起,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哄笑。但笑过之后,接下来便是一阵沉默,在村支书没出现的情况下,这范有金是这里实打实的领头人,现在被人这么一骂,恐怕没那么好下场。 一想到这一茬,众村民都脸上都露出了各式各样的表情,有窃喜的,有愤怒的,有担忧的,也有不屑的。原本还算和气的气氛,突然急转直下,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 范有金脸上的肌肉颤了颤,当着那么多人在场被骂,气得他心头火起。很明显,这个叫三顺儿和他不是一路人,是村支书那边的人。所以,才会在范有金招呼他之后,想都没想就骂了回去。 但说实话,这次还真不关范有金的事。他只是依着乌云子的嘱咐,叫阴魂的家属而已,结果却挨了骂,换谁来都觉得憋屈。 或许是顾忌着我们,范有金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发作。但他的支持者就不干了,有几个眼尖的已经认出了那阴魂的身份,还真是三顺他爹。范老板好心叫你去认亲,你竟然还骂人,真的是不可理喻。 于是乎,在这样的心态之下,两方的支持者顿时吵了起来。范有金这边有他本人坐镇,再加上有理,气势特别的高涨。反观村支书那一派,因为村支书没在场,再加上理亏,所以底气不是那么的足。 但别忘了,这些个村民都是吃饱了没事做,无理也要闹三分的主。想让他们讲道理,基本上是对牛谈琴。你不说还好,大家含含糊糊就过去了。但你要较真的话,对方就能和你扯半天。 这一下,两方人闹将起来,从刚开始的对骂,演变到了肢体冲突。 一时间,现场开始变得混乱起来。 。 我们几个都在一旁看傻了,不就是出来认个人吗?有必要闹得那么大吗? 本着和气生财的想法,我们招呼着范有金快去稳住村民的情绪。谁知道这胖子似乎也上了头了,根本不管不顾,反倒是加入了进去,指使着自己这边的村民朝对方村民下手。 若不是顾忌到拳脚无眼,恐怕这胖子也要撸胳膊挽袖子加入进去。 他这么一闹,顿时如在火焰上泼了一瓢热油,场面变得沸腾了起来。我们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心中生出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一下子,就演变成这样了? 这事有古怪! 第620章源头 “这事有古怪!” 其实不用乌云子说,我们都看出了这事情有古怪。毕竟我们和范有金有言在先,只要他维持好村民的秩序,我们这边负责解决挖土见棺的问题。等一切处理好之后,少不了他的一份功劳。 而这一份功劳,或许就能成为他竞选村支书道路上的一块重重的砝码。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范有金要做的是尽快平息混乱,而不是亲自参与进去。 这事说白了,也不过就是被人骂了一句,按照范有金的城府,不应该那么激动的。这事情有古怪,那么这古怪的源头……我想到这,忍不住朝那个半截身子的家伙看了过去,也就是这一眼,正好看见这鬼东西的双眼之中,突然闪过一丝红色。 “道长,是他!”我伸手指向那家伙,“是他搞的鬼!” 就在我举报的同时,乌云子道长也朝那家伙看了过去。只不过那道红色已经一闪而逝,这家伙木着一张脸,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好像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似得。 这孙子,真能装! 我气得牙根直痒痒! 。 “哼,都这个时候了,还暗地里耍小动作。真当我是摆设吗?”乌云子经我提醒,把注意力完全放到了阴魂的身上。虽然这鬼东西装出一副什么都没做,一切都与我无关的模样,但还是被乌云子看出了蹊跷。当下道破了对方的鬼伎俩。 只不过,即使乌云子这样说了,他竟然还没有动静,无辜得跟一朵小白花似得——也不瞅瞅他那副尊荣! 乌云子也被气乐了:“装,我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说罢,手腕一翻,手上就多出了一张黄符,径直就朝那鬼东西头上拍去。这一刻,那家伙终于有了动静。眼中个闪过惊慌的情绪,挣扎着想要躲开。但无奈何被杏黄旗镇住,根本没办法躲闪,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黄符贴到了他的额头上。 这黄符一贴到他的额头,暗地里就传来一声惨叫。连带着,一蓬黑气从他的魂体内升腾出来。乌云子仿佛早有预料一般,贴完黄符就赶紧退到了一边,恰巧避过了这道黑气。 待黑气散尽,再看那家伙,虽然还是那个容貌,但那种凶厉之气明显削减了很多,一动不动地悬浮在半空,更像一个木偶。 “没事了,这东西要比黄大宝凶,所以一般的法子镇不住他,一不小心就被他给钻了空子。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付我们,就把鬼主意打到了范有金身上。就在刚才范有金上来看人的时候,趁机影响了他的心智,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乌云子这样一解释,我们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范有金不合理的举动,全是拜这位所赐。也是,这家伙一身的血煞,而血煞这东西就是影响人心智的,最大的特点就是,把人心中的负面情绪无限放大。 这家伙暗地里的动作,等于是在范有金心里种了颗种子。心态平和的时候还好,如果生气激动的话,就会生根发芽无限壮大。 也是凑了巧了,这老爹种下的种子,正好儿子来激发。那位叫做三顺儿的,因为和范有金不属于一个正营,所以在范有金招呼他的时候,习惯性地怼了回去。这一声骂,正好就激发了范有金身上的血煞,使得他的情绪爆发了出来。 这才有之后的混乱。 这事怎么说呢,是坏事,也是好事。在我们面前发作,好过回去突然发疯。毕竟有我们在的话,也好化解不是? 。 现在,那东西被黄符镇住了,按理说范有金那边应该消停下来。但真实情况并不如我所想,范有金那边依旧没有消停,还叫嚣着要把侮辱他的人打得娘都不认识。我搞不懂了,这源头都切断了,怎么还没完没了呢? 后来我才知道,血煞这东西,就像传染病一样,传染到一人身上,就成为了一个单独的个体。即使把传染源遏制住了,但被传染人依旧存在。若随着时间的发展,这些被传染的人,也会成为一个个传染源。所以,处理的办法,只能是双管齐下,既要遏制住传染源,也要治好被传染者。 直到明白了这一点,我才对血煞这东西的凶性与危害,有了更清楚的认识。这玩意儿就是个瘟神,走到哪里祸害到哪里!若不是我们发现的早,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怕整个大溪村的村民,都会受到这血煞的影响,变得疯狂暴戾。 试想一下,一个村的人都陷入了疯狂之中,那是一副怎样的场景?若是再往外传播呢?结果又会怎样? 想到这,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不敢往下去想。 在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乌云子已经有看解决的办法。只见他摸出一张黄符,却没有像对付阴魂那样,直接把黄符贴到范有金的额头,而是找来一根木棍,把黄符裹在木棍的一头。试着挥了一下,感觉还挺顺手的,这才点了点头,看了二虎一眼。 后者似乎明白接下来要做这么,激动的挺直了胸口,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结果,乌云子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摇了摇头,随即又看向阿八。上下打量了阿八一眼之后,这才把棍子递给他: “去,把姓范的敲醒。” “啊,我?” 阿八指着自己的鼻子,有点儿惊讶。实际上,一般处理这样的事情,阿八更喜欢用他那层出不穷的毒物与毒药,直接上手,这事还比较少。 二虎在旁边看得不乐意了,毛遂自荐道:“哎呀,道长你这就找错人了。你看阿八兄弟,这细胳膊细腿的,哪是下力气的人,还是让我来吧。” 这夯货,一说起揍人就来劲。 。 “我就是怕你力气大,一下子把他给敲死了!出了事,你负责啊?”乌云子看了二虎一眼,冷冷地说道。二虎被他这么一说,一时间无言以对。 收拾完二虎,乌云子重新把棍子递到阿八面前:“就你了,别浪费时间,快去!” 阿八无奈,只好接过了棍子,猫着腰朝范有金那边靠近。没走几步,身后传来乌云子的招呼声:“记着,照脑袋敲,用点力,不然没效果!” 这话听得阿八一个踉跄,这老道够狠啊,还照脑袋用力敲,就不怕出事? 但见识过了乌云子能力之后,阿八还是选择相信了他的话。悄悄地走到范有金身后,突然一个暴起,手中的木棍,便用力地敲在了范有金的脑袋上。 第621章玩大了 “范总小心!” 实际上,在阿八出现在范有金身后时,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了。看到他手里还拿着棍子,肯定不像是干好事的。所以忍不住提醒了一声。 只可惜,范有金受到血煞的影响,现在正处于混乱状态,根本没把旁人的提醒放在心里,或者说他就压根没听见。所以,当阿八一棍子敲下去的时候,完全没有防备。 而旁人,因为离得远,再加上局势混乱的缘故,来不及上前阻止。于是乎,阿八这一棍子结结实实地敲到了范有金的脑袋上。 “啪嗒。” “哎哟呵……” 随着一声惨叫外加东西断裂的声响,我们眼睁睁地看见,阿八手里的棍子,断成了两截。想想这东西是在范有金头上被抽断的,在场所有人忍不住后脑勺发凉。 这一下要是打在自己头上,那该多疼啊! 。 阿八这一下,不只是把棍子抽成的两截,范有金直接被他当场敲翻。老范这二百来斤的体型,往地上这么一倒,只觉得连地都抖了几下,连带着扬起了大把的灰尘。 至于他身后的阿八,也被这样的结果惊呆了,手里还握着半截棍子,呆立在当场。待周围的灰尘一起,便被掩盖得只剩下一个轮廓,像极了一名孤独的剑客。 直到灰尘散开,大家才从惊愕中醒悟了过来,村民们也顾不上吵架了,齐刷刷地把目光聚集到阿八的身上,眼神中满是敌意。即使范有金再不对付,但他好歹也是大溪村人,刚才他们的争斗,属于内部矛盾,而现在阿八这个外人竟然打了范有金,还是偷袭! 这就是外部矛盾了。 而对待外部矛盾的时候,这些个村民一向是很团结的。否则,也不会和下河村斗了那么多年,还不落下风。 阿八也不是傻子,面对这样的情况,如果还不走人,那绝对是被群殴的命。所以,还是赶在村民们没反应过来之前,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吧。于是乎,这小子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他这一跑,顿时像捅了马蜂窝,前一刻还在惊怒中的村民们,全被激活了过来。一时间,骂声不断,都要上来把这个背后偷袭的小子拿回去问罪。 只不过,还不等他们逮住阿八,人群中突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别,别动手。听我说一句……” 人们下意识地朝声音处看去,却发现,说话的竟然是范有金。这胖子白着一张脸,脸上的表情因为疼痛而扭曲,在手下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 不等他继续说话,有人抢先说道:“范老板,你别说了。这事我们会帮你讨个公道。竟然在咱们大溪村的地界上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完,就要发动群众继续追捕阿八。 。 “你闭嘴!嘶……” 范有金激动的大喊一声,随即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好在他这一声喊还是有效果的,那人顿时停下了脚步。范有金这才继续说道: “这事和小兄弟无关,是我,是我事先拜托他的!” “什么?你拜托他,打你?”听着范有金的解释,在场的村民都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这是什么意思,拜托别人打自己?这么傻缺的事情,还第一次碰到,你怎么不拜托我呢? 范有金心里那个苦啊,但还是要咬着牙把谎圆下去:“没错,就是我拜托他的。我就是怕大家闹起来,会产生更大的混乱。所以才出此下策。这叫当头棒喝,懂不懂?” “当头……棒喝?这词倒是听说过。” “对,有这么一说,也是用棒子敲头的。” 大家听范有金这么一解释,倒是比较释然了。毕竟村民们读书少,比较好糊弄。特别是跟他们扯点成语典故,显得很高大上的样子,就容易产生认同。 当然了,但还是有人心里不太乐意,忍不住嘀咕道:“就算是当头棒喝,也没必要打那么狠吧。” “嗨,不狠不狠。轻了没效果。”范有金显得很大度。 “还不狠!都敲出血了!” “什么?出血了……哎哟,我头晕……”范有金一摸自己的后脑勺,手里黏糊糊的,一看,满手都是血。当下两眼一翻,差点就晕倒了过去。好在这胖子身体还是不错的,没有完全晕,只是向后仰了一下,被旁人扶一下就没事了。 也好在他没晕,否则,没人阻止的情况下,大溪村村民肯定是要把怒火发泄到我们身上的。 。 范有金头上见了血,村民们也就没了再吵架的心情了,一个个担忧的看着老范。七嘴八舌的提议把他往医院送。都闹到这个地步了,范有金自然不会去医院的。 一来,害怕他一走,现场失去控制,村民们又来找我们麻烦;二来,现在村支书还没出现,肯定藏暗地里琢磨坏主意,天晓得那老狐狸会不会趁他离开后,出来捡便宜吃现成。所以,只要没被砸趴下,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于是乎,范有金拒绝了村民们的好意,只是让人帮他简单包扎了一下。要说起来,这些个急救用品,还是他吩咐人准备的。就是怕现场出了混乱,好防范于未然。 结果,先给他自己用上了。 在范有金包扎的时候,我们也很无奈的看着退回来的阿八。特别是乌云子,一脸的懊悔。他本打算让阿八去把范有金敲醒的,完全没想到会闹出这一场。 也怪他对阿八认识不深。没错,阿八是看着瘦,但绝对不弱。沐家寨到现在都还保持着渔猎文化风俗,虽然他们现在不用靠打猎为生了,但每年都会举行几场狩猎活动,看起来更像是一种祭祀,但还是实打实的要去打猎的。 而作为寨子里的年轻一辈,阿八并不缺乏与野兽搏斗的经验。再加上,为了避免被沐昆一脉暗算,阿八从小隐姓埋名,生活待遇就和一般的侍卫没差别,字典里就没有娇生惯养这个词。 所以,别看阿八身材瘦,但手上却有把子力气。 但问题是,这事乌云子不知道啊,还好死不死的叮嘱他用力敲。这阿八也是的实心眼,还真的用尽全力了。 结果,老范就倒了血霉,直接被开了瓢。 第622章浑鬼 不多时,范有金那边处理好了伤口,脑袋包得跟个印度人一样跑过来。看他变成这样,我们都挺不好意思的,对他进行了很亲切的慰问,搞得这胖子有点儿受宠若惊。 他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刚才的状态不对,恐怕是中了邪了。阿八这一下其实是在救他,所以并没有因为挨了一棍子,对我们心生怨恨,反而很是感激。因为如果不是我们把他打醒,事情闹大了的话,他这个组织者是要担很大责任的。 他的老对手村支书,肯定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范有金如此的知情识趣,我们也放了心。顺便说一句,他这伤也就是看着吓人,实际上破了些皮,出了点血而已,没有什么大的问题。毕竟阿八也不傻,不可能真往死里去打。 这一场闹剧搞得,差点发展成群殴事件。到头来范有金还开了瓢,真是闹的一地鸡毛。但也好在范有金挨了这一下,有点儿快刀斩乱麻的意思,村民们被威慑住了,反倒安静了许多。 接下来,范有金重新把三顺儿叫了过去。那汉子也不敢多说什么,小跑着进来一瞅,发现那定在半空的阴魂,还真是他爹,当场哭爹叫娘起来。 。 我们叫他过来,自然不只是让他来哭丧的,而是让他来帮忙喊魂的。有了昨晚的经验,乌云子这次做了些改变。勾出阴魂之后,让他的亲人从旁喊魂,意图唤起对方的神智,然后乌云子这边再驱除血煞,就没那么费力。 很显然乌云子这个思路是对了,在三顺儿的帮忙下,乌云子很轻松地就把血煞凝结成了一点。与黄大宝一样,阴魂的眉心上也出现了一滴孽债血。然后乌云子又依葫芦画瓢,忍痛贡献出一张金色符纸,折了个昨晚一模一样的长嘴鸟,把阴魂眉心处的孽债血吸走。 周围的村民们,又免费观看了一次纸鸟飞天的好戏。那些昨晚没来的村民,看见了这一幕,顿时惊讶得目瞪口呆;至于昨晚看过的人,倒是比较淡定,但嘴里依旧啧啧称奇,有点儿百看不厌的意思。 弄走了孽债血,阴魂恢复了神智,那就该轮到我们问话的时间了。没想到的是,原本是一场简单的问话,竟然也出了幺蛾子。那老小子恢复神智之后,连一声答谢都没有,更别说回我们的话了。直接把我们当成了透明人,反倒是扭过头教训起他的儿子来。 教训的都是什么儿子不孝啊,爹死了那么久都不烧点寒衣纸钱,托梦也不回话。老子在这里被关了那么多年,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你这不孝子居然还能吃得安心睡得着,也不知道找高人来超度云云…… 他这一番抢白,哽得我们所有人说不出话来。范有金在旁边小声抱怨道:“这老家伙生前就是这副德行,无理闹三分的主。没想到死后还那么大的脾气。” 我们跟着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这老家伙还真姓金,死了快十年了。这人生前在大溪村也是有名号的,不过是坏名声,出了名的浑脾气。 这人的死,也是因为他的浑脾气。好像是跟家里人斗气啥的,离家出走了,结果在出走的途中死于意外。我听得咋舌,他这就属于典型的横死鬼一类。 这种鬼魂本来怨气就重,再加上生前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主,这变了鬼之后,脾气不只没有收敛,反而愈演愈烈。再经过孽债血一催化,难怪刚才一出场,有这么大的声势了。 也难怪乌云子用一般的方法,竟然没有完全困住他,反而让他趁机影响了范有金。这全都是因为他身上戾气太重的关系。 。 听到了这儿,我终于明白了,为啥这老小子死了快十年,魂体却能保留一半。而黄大宝才死几年,魂体却只剩一个脑袋。 这人的灵魂,还是和本人生前状态是有联系的。黄大宝身前是个病痨鬼,先天就弱,死后魂体也虚弱不堪,自然抵抗不了血煞日复一日地侵蚀。若是再等段时间,说不定连脑袋都没有了,彻底变成了虚无。 至于这老小子,生前脾气就大。虽说脾气大不是好事,但他的魂体却比较壮大。成了鬼,灵魂也比一般的鬼魂强。所以,即使被血煞侵蚀了十年,依旧还能剩下半个身子。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脾气大,和血煞能产生更好的共鸣,更容易被侵蚀。 明白了这些背景资料,我们对这家伙多了些认识,典型的驴脾气哄着不走打着还倒退的主。看他这副模样,似乎很难从他嘴里套出点消息。 这事情有点儿难办啊…… 一时间我们都有点伤脑筋,感觉比较棘手。 我们这边还没拿出个办法,那边金老头教训完了儿子,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我们的身上,一副使唤用人的口气,对我们说道: “你们就是我儿子请来的阴阳先生?早去哪儿了,害老子等了十年。我跟你们说啊,赶紧给老爷我多弄点香火,我这身体变这样了,得好好养养。还有,烧几个丫鬟佣人给我使唤。另外,再来幢洋房,不要太高,三层就行了,老爷我苦了那么多年,也是时候享受享受了……喂,我说的这些你们听进去没有?还不去办!” 他这一段话,听得我差点气乐了,“我大清”都亡了,这老小子还做老爷梦啊。还洋房佣人,你真以为做了鬼就脱贫了?就你这副材料,就算成了鬼,也是最底层的那种! 。 我们这些人之中,最生气的还是乌云子道长。这一片可是属于他的地界儿,这么多年来,做了多少法事,处理了多少问题。都是别人对他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不敢有半点的怠慢。 没想到,今天还碰上了个浑人,哦不,是浑鬼,竟然对他颐指气使,把他当佣人使唤了。 此风绝不可长! 于是乎,乌云子冷笑了一声,也不多说,拿出两张符纸埋着头折起来。我们看他有了动作,也不说话,在一旁等着看好戏。那金老头不疑有他,还嚷嚷着折的太小,要大点儿,乌云子也不搭理他,脸上冷笑连连。 不多时,两个小纸人便在乌云子手里成了型,这两个小家伙高约三寸,一人持杖一人持鞭,一看就不是伺候人的主。折完之后,乌云子把他们放在手心,然后对着金老头的方向吹了口气。 这两个小纸人就跟活过来了一样,朝对方飘了过去,举起手中的家伙什,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揍。 直打得老家伙哭爹叫娘,可解气了! 第623章公报私仇 “哎哟呵,翻了天了是不?你个阴阳先生竟然敢使妖法打我……哎哟,我跟你说,老爷我生来就是硬骨头。你特么要么就把老爷我打个魂飞魄散,否则这事没完……啊,我的眼睛……三顺儿,三顺儿,你就看着你爹挨打啊……” 眼见得俩小纸人气势汹汹的扑过来,老家伙再蠢也看出不对了,想要躲闪,却因为魂体被杏黄旗镇住,根本没躲的地方。下一刻,俩小纸人就落到了他的头上,抄起手上的家伙劈头盖脸地一顿招呼。 别看这些纸人小胳膊小腿的,但打起鬼来,还真是一把好手。只看那金老头被揍得呼天号地,就知道他受了多少的罪了。 要说这金老头也真是个浑人,就这样子了还不肯服软,嘴里还骂骂咧咧着。我真是对这家伙无语了,你说你是不是做鬼做糊涂了,你一个魂魄残缺的鬼魂也敢和道长过不去。 不说像乌云子这样法力高深的道长,就算是一般的阴阳先生,也有无数办法,把你整得死去活来。 何必呢? 。 当然了,他儿子三顺儿也不是干看着的,见到老爹挨了打,就想上来帮忙。可惜还没靠近,就被范有金给拦住了。 范有金暗恨这家伙捣乱,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挨一棍子。虽然没办法找阿八报复,但迁怒到三顺儿身上,还是可以的。这老东西也是坏,拦住三顺儿的理由还很冠冕堂皇: “我说三顺儿啊,你爹刚才的情况,你也看清楚了。这是邪气未散,道长他们是帮你爹驱邪呢,你就不要上去打扰了。” 三顺又不傻,哪看不出范有金是公报私仇。也懒得和他争辩,就想绕过他进来救他爹。只不过姜还是老的辣,范有金早有准备。只是左右递了个眼色,就有手下上来,把三顺儿架住,哪里也去不了。 三顺儿一急,当场就朝范有金骂道: “姓范的,你特么这是公报私仇!放开我,否则我跟你没完!死胖子,等村支书来了,有你好受的!” 三顺儿的一通骂,对于范有金来说,和耳旁风没什么区别。还笑眯眯地对三顺儿说道:“三顺儿兄弟,莫急莫急。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现在正是关键时刻,邪气不除,对你爹,对你们全家都不是好事。当然了,驱邪的过程是痛苦了一些,但良药苦口啊,只有耐心等待,很快就好了。” 范有金说得那叫一个语重心长啊,若是不知道里面内幕的,还真以为范有金是为他好呢。三顺儿都气得快吐血了,指着范有金手指不断地颤抖: “范有金,你个丧尽天良的,我……” “要闹带到旁边去闹,这里还不够烦吗?”还不等三顺儿把话骂完整,乌云子突然呵斥了一声。也是,这么大点地方,金老头在嚎,三顺儿又在骂,闹得脑仁儿发疼。 既然这阴魂是带不走的,那就撵人呗! “是是是,我们马上离开,绝不能打扰道长驱邪!”范有金连忙陪着罪,然后对左右使了个眼色,两手下表面上很和气的把三顺儿“劝”到了一旁。至于在“劝”的过程中,有没有使阴招下黑手,那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 撵走了范有金一群人,棚子里安静了好多。只有三顺儿他爹还在闹腾,不过挨了这么一顿揍之后,他的叫嚣声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见他还不肯服软,乌云子也懒得和他多说,又开始折起纸人来。 不多时,两个小纸人又出现在乌云子的手中,大小造型都和之前的差不多,唯一区别的就是手里的武器。之前折的两个纸人,一个拿鞭子一个拿杖,而现在这两个,一人手里拿叉子,一人手里拿锤子。杀伤力明前比之前两个高一个档次。 果不其然,这两个小纸人加入之后,金老头叫得就更惨了,而且惨叫声连续不断,连叫嚣骂人的机会都没有。 四个小纸人逮着金老头一顿暴揍,别看金老头那么大,纸人那么小,但就是被这四个小家伙揍得毫无还手之力。这场面,看起来颇有点儿游戏里正义的主角,暴揍邪恶大魔王的感觉。 没办法,谁叫这四个小人儿是我们这边的呢。 “嘿,还真是硬气,都打成这样了,还不服软。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乌云子嘴里夸着很好,手上又开是折起纸人来。也不知道他说喜欢,到底是真心喜欢这种硬骨头呢?还是真心喜欢揍这种硬骨头。 我看多半是后者。 很快,乌云子第三次“作品”渐渐成型了,这一回要比前两次的大一些,主要是这次他是用两张符纸合到一起折的,看形象,好像是一个骑着马的武将。等人物捏好之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施法激活,而是又掏出三张符纸合在一处折起来。 几下之后,终于出现了轮廓,原来是给纸人儿捏武器。捏的是把大刀,特别特别大的刀,刀面比之前的一人一马还大。毕竟是三张符纸折的嘛。这面积,热天可以当扇子用了。如果按真人比例放大的话,形容这把大刀的时候,恐怕应该是门板大的大刀。 而且,还是双开门的那种门! 看样子,乌云子道长是要憋大招了。 。 我们都在期待着,这次乌云子道长的大招,会出现什么效果,肯定很暴力,一点也不和谐!但绝对很解气!与此同时,金老头也在观察我们这边的情况,见到那柄异常大的大刀之后,脸上终于表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你想啊,就之前那几个小纸人,手上的武器也就筷子头那么大点,就能把他揍得跟狗熊一样,现在整出把这么大的大刀,还不把他给生劈了啊? 金老头是浑没错,但他不傻啊,到个时候了还不认怂,那就不是勇敢,是傻逼了!于是乎,在这把特别大的大刀威慑下,金老头连忙求饶道: “别,别打了!我认输!你们想问什么,我都说!哎哟呵,我说我说,别打了行不行……” 虽然金老头是认怂了,但没有乌云子的命令,那些小纸人根本不会停,依旧劈头盖脸的一顿揍。打得金老头话都说不利索了。乌云子皱了皱眉,可能是觉我们的目的是寻找线索,揍他只是手段。现在对方都认怂了,也就没有再打他的理由了。 于是乎,当下停了法术。 乌云子法术一停,上一秒还揍得欢腾的四个小纸人,齐齐地一定身,然后径直跌落到桌面上。 一动不动地,彻底失去了活力。 第624章感觉这把要坑 “早认怂不就行了?浪费我时间!”乌云子把手上成型一半的大刀丢到桌面上,两眼不怀好意的在金老头身上扫,好像在寻找哪个地方比较好下刀。等过会儿问得不对,就给他来个狠的! 金老头被他这目光看的心慌,忍不住打了个颤,下意识地一缩脖子,赔笑道:“是是是,是我不对。早就该认怂的。” 要说他这样的混子,浑起来是真的浑。跟特么四季豆一样,油盐不进的!但如果你把他打疼、打惨、打服,把他的的脸皮给敲碎,让他服了软,绝对是对你言听计从的。就如金老头现在的模样,正经的狗腿子,哪儿还有之前的硬气? 说白了,这人就是欠收拾! 。 收拾妥帖之后,问起话来就利索很多了,不用我们多问,金老头就把他自己从下葬之后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我们听了。他说得倒是很详细,但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大用。因为,他说的经历,竟然和黄大宝一模一样。 也是下葬以后,便被“囚禁”在这个地方,就连头七回魂,也出不出去。而且也是在头七那天晚上,听到了鬼咒声,接着身上就多出了孽债血。然后受到孽债血的影响,变得暴戾疯狂,魂体被侵蚀消散,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 即使是棺材出现在这里,也和黄大宝一样,也是受到了某种召唤。接着,便被我们挖了出来。 听完了金老头的讲述,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浮上心头。又见孽债血,这已经是第二滴了,而且看金老头与黄大宝的相同经历,说不得其他那些被挖出的棺材,也是同样的情况。 我一时的大胆猜测,竟然应验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我可是有乌鸦嘴属性的,很多时候随口的一说,却总是能说到点子上。而更可气的是,说对的都是些坏点子! 啧啧,感觉这把要坑啊! 就在我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其余几人竟然不约而同的朝我看了过来,或许是有着和我相同的想法。我明显看到,关师爷看我的眼神中,竟然多出了几分嫌弃。而平日里与我称兄道弟的阿八,也下意识地离我远了些,好像靠得近了就会沾上晦气似得。 “喂,你们能不能别表现得那么肤浅?我乌鸦嘴功力再深,也不可能一句话就说出无数孽债血的。这只是巧合好吧,是巧合!” 见我表情不悦,关师爷连忙拍拍手打圆场道:“对对,这只是个巧合而已,大家都别拿叶飛乌鸦嘴说事了……” 他话说到最后,竟然自己憋不住乐了起来。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安慰人的语气吗?都说了是巧合,要不咱们再挖几个试试,我就不信全都有!” 说完这句话,我就后悔了。这明显是给他们攻讦我的理由啊! 果然,这群家伙异口同声道: “你都说有了,那绝对没跑了。” 。 好吧,虽说我的乌鸦嘴功力,通过了无数次的验证。但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关师爷还是决定继续开挖。毕竟我们今天早就商量好了,多挖几个出来看看,寻找其中的规律。 接下来,我们又连续挖了两回,毫无意外的搜获了两具棺材。看来这挖土见棺的事情,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出现而得到改观。依旧是那个情况,只要我们敢挖,棺材就敢出现。 与之前一样,在这两具棺材里,依旧有鬼魂的存在。很遗憾的是,这两只鬼魂的身上,也是拥有孽债血。那么就能证明一件事,我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些被挖出来的棺材里,都是拥有阴魂的,而这些阴魂的身上,都有一滴孽债血。 这就进一步的说明,挖土见棺事件应该和孽债血有关。那么问题来了,究竟是谁,让他们欠下了那么多孽债血? 难道是下河村? 据说大溪村和下河村之间的矛盾延续了上百年,基本上过不了几个月,就会因为各种矛盾大闹起来,械斗也不在少数,也没少死人。要说欠下了人命也是正常。 但问题是,两村矛盾并不是一方面死人啊,大溪村也没少死人的。而孽债血,必须是单方面的欠债,欠到一定的程度才能凝结出现。这和两村矛盾的情况不一样,况且,有句话叫冤有头债有主,就算是血债,也应该落到手上沾血的人身上。 找那些老弱病残算什么事? 加上昨天的黄大宝,我们一共见到了四个鬼魂,这其中也就三顺儿他爹浑点,有点儿混账气质。但最后都还被乌云子打服了。至于后面那两位,是俩老太太,也没有像“龙婆”那样的狠角色,都慈眉善目的,问话也特别配合,看不出来是像欠孽债血的。 所以,这问题又进入了一个死胡同,这么多孽债血到底欠了谁的? 。 这个问题暂时还想不通,就先放在一旁。虽然新挖出来的这两个鬼魂,所讲述的经历与黄大宝、金老头的都差不多。但我们还是从中间,找到了一些新的线索。 这个新线索是其中一个老太太说的。这老太太说她亲眼见到,有某只鬼魂被体内的红色气体侵蚀完了所有身体,然后消散在空气之中,等鬼魂消散之后,那红色气体最终凝聚成了一滴血的样子,滴落到地面,渗进了泥土之中,再也见不到。 那只消散掉的鬼魂,老太太认识,是她的叔叔那一辈的人。应该死了有几十年了,没想到做了鬼还看见。而当那鬼魂消散那一刻,仿佛有感应一样,墓地中所有被“囚禁”了的鬼魂,都不约而同地发出悲鸣。仿佛在为他的消散而哀悼。 也就是那个时候,老太太的心中突然产生了很复杂的情绪。除了悲哀之外,也有解脱,好像消了债一样。 按那个老太太的话来说,在那一刻,她突然有种明悟,那个鬼魂的结局,或许也就是她自己将来的下场。 听了老太太的描述,我们都沉默了。虽然只是聊聊几句,但我的脑海中还是不由自主地联想起,那种万鬼齐哀的场面。 很明显,那个消散的鬼魂是真的“死”了。这种死,并不是由“鬼”变成“聻”,而是消散,这是真正意义上魂飞魄散。 造成这样结果的,就是那滴孽债血。 而随着这鬼魂的烟消云散,那滴孽债血也完成了使命,坠落泥土之中。算是消了债。 那么,到底是怎样的孽债?才会深刻到必须有一方烟消云散,才肯罢休呢? 我暂时还猜不出,只能一层一层地去剥丝抽茧。直到,探寻到背后那残酷的,真相…… 第625章入局 一天之内连续挖出了三具棺材,无论是我们,还是村民,都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了。乌云子连续为三只鬼魂做法,搭上价值不菲的材料不说,还劳神费力的,到了最后,整个人都萎靡了。 至于村民那边,眼见得我们一具接着一具棺材往外挖,而且或多或少都和自己沾亲带故的。即使是范有金从旁安抚,他们的情绪也越来越不稳定。这时候的村民,就像是被按紧了的弹簧,一不留神,就会生出强烈的反弹。 这不是我们空想,而是有事实根据的。就在我们挖第三次的时候,已经有人忍耐不住,开始冲击现场了。好在范有金给力,带着一众手下死死地拦了下来。但到此,他也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没办法更进一步了。 鉴于这两方面的考虑,我们决定停止今天的“挖坑”活动。见我们不再挖了,村民们的情绪也终于安定了一些。接下来,我们又着手处理那三具棺材。 依旧像黄大宝那样,他们的阴魂附在符纸折成的纸人上,由亲属带回去香火供养。至于棺材,抬回到祠堂放着。等挖土见棺处理好之后,再择吉日下葬。 顺便说一句,短短两天之内,祠堂里就放了四具棺材。好好的祠堂,变成了停尸房。虽说这祠堂的作用之中,也有停放棺材一项,但一次性停那么多棺材,想想还是挺渗人的。以至于往后的几日,祠堂周围少有人烟,即使是经过,也得绕个大圈子,意图避开晦气。 当然了,这是后话。 。 让我们回到眼目前,等处理好这三具棺材的事后,天色也已经发沉了。来工地的第二天,就在这忙碌中悄然而去。吃过了晚饭之后,我们一群人聚到了一起,开个小会,总结一下今天的所得。 “这是一个很大的局!”关师爷笃定的说出开场白,“要破解这个局,可以有两个办法。第一,以力破之!” 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面色阴沉的说:“在这个局中,棺材就等于棋子,每一具棺材,就带表一子。棋子的数量,决定着这个局的大小。但无论这个局有多大,它的棋子还是有数的。如果我们狠下心来一直挖,把所有的棺材都挖出来。没了棋子,这个局自然就不攻自破。” “狠下心来一直挖……”虽然这一次,关师爷没用他那惯有的阴测测的嗓音说话,但还是让我头皮发麻,一直挖,那得挖多少棺材出来啊! 恍惚间,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这样一个画面——十几辆挖掘机不断地开挖,没几步就会有棺材出土。工人们一拥而上,把棺材起出来放在后面,然后挖掘机继续前行,而挖掘机的身后,是漫山遍野的棺材…… 这场面,太有视觉冲击力了,让我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伟人的一句诗词——万户萧疏鬼唱歌。 想到这,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似乎猜到了我心中所想,关师爷对我笑道:“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多。根据我们手上的线索,有几件事是明朗的。其一,这些挖出来的棺材,都是原本葬在这里的,也就是说,唯有入了大溪村祖坟的棺材,才有可能出现。” “其二,棺材里的鬼魂,都有被孽债血附身。而孽债血会腐蚀这些鬼魂,使得他们残缺不全。等到鬼魂被完全腐蚀,便会魂飞魄散。而他们体内的孽债血,也会随着这些鬼魂的消散而失效。也就是说,没有阴魂,没有孽债血的棺材,是不会被挖出来的。” “就这两点,就已经刷掉了很大的数量了,因为那些年生久远的,基本上都被腐蚀干净了。我们面对的,只是其中一部分。” 他这么说,到是挺有道理的,我忍不住追问道:“这样说来,我们要挖多少棺材,才能破局?” “这个啊,我估计……”关师爷说到这,掐着手指装模作样的算了一下,最后得出了一个结果:“我估计挖一两百个,就应该差不多了。” 。 “一……一两百个?” 我又想起那漫山遍野的棺材,脸色刷地一下就白了。 关师爷似乎没注意到我的表情,唠唠叨叨的说道:“可能会多点,也可能会少点。这东西谁说得准呢。那孽债血是因人而异的,也没有个固定的时间,实在不好算啊。” 他这句话倒是老实话,那孽债血腐蚀魂体所花费的时间,并不是固定的。最开始的黄大宝,被孽债血腐蚀得只剩下一个脑袋,只花了几年的时间。而比他死得早的金老头,却足足剩了半具魂体。 至于后面那两个老太太,情况却又比金老头好很多,虽然还是缺胳膊少腿的,但缺失却没有那么严重。 这让我们有了一种推测,这孽债血腐蚀魂体的时间,应该是因人而异的。那种生前就体弱多病的,灵魂也比较虚弱,最容易被腐蚀掉,所以消散的速度最快。 而那种恶人浑人,因为心中有戾气煞气的存在,魂体比较强壮,的确能阻挡孽债血的腐蚀。但另一方面,因为戾气煞气与血煞之气比较“投缘”,血煞一进入魂体,这些个东西就像“带路党”一样,带领着血煞占据主人的身体。反而进一步加剧了腐蚀的速度。 最慢的,就是那些正常人。比如那俩老太太,就算被我们引魂引出来之后,也不像黄大宝和金老头那样疯狂暴戾,虽然有点暴躁,但能控制住自己,没有攻击生人。 一看就知道,腐蚀的程度并不太深。 再说了,那俩老太太长得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寿终正寝的模样。说不定生前还没少做积德行善的事,死后才会如此的安详。或许正是这些因素,延缓了被孽债血腐蚀的速度。 所以说,关师爷说的时间不确定,其道理就源于此。虽然最终的结局都是被孽债血腐蚀干净,但因为体质各人的不同,时间也不同。腐蚀得慢的,好歹能多熬一些时日,毕竟多熬一天,多一份获救的希望。 他们这不就熬到我们来了么。 第626章唯有智取 “就我们眼下的情况来说,这办法虽然笨了点,但确实是最管用的。只不过……”关师爷话说到这里,突然不继续往下说了,而是扭头看乌云子。后者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立马装出一副不堪重负的表情道: “别指望我,连续做了四场法事,我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我还想多活几年呢,你还是行行好放过我吧。” “这你就谦虚了,以你乌云子大师的法力,这点消耗,还没有到送命那么严重。”关师爷笑得特别奸诈。 乌云子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随即两手一摊:“还是没办法,用来抽离孽债血的金符已经不多了,没有那东西,根本拿孽债血没办法。这样,你要能找到足够的金符,我豁上这条老命帮你也行!” 乌云子这番话,倒是反将了关师爷一军。关师爷这个办法里面,破局的关键就是消除所有的“棋子”,而消除这些棋子,就必须先要消除他们身上的孽债血。否则,这些个鬼魂依旧生在局中,构成这个局的一部分。 而要祛除孽债血,那就必须要金符。那东西,乌云子手上也不多,而且每用处一张都心疼得好像割肉一样。可见其珍贵的程度。 关师爷要想在短时间里凑到大量了金符,基本上是妄想。 哦对了,想到这,我突然意识到了一点。 咱们最缺少的,还不是金符。 咱们现在最缺的,是时间! 。 “还有一点,你可别忘了。咱们的时间有限。” 乌云子似乎特别擅长抢白。我刚想起这个问题的时间,他就已经说出口了。而且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朝我这边看了一眼,明显是有所指向的,看来关师爷应该跟他说了我的事。 “也是,我们的时间确实不多。看来这个办法是不好实行了。”关师爷叹了口气。 其实我们都知道,虽说关师爷这个办法是最管用,也最直接的。却需要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与时间。咱们粗略的算一笔账,假如这个局里面,有一百具棺材,那就有一百只鬼魂,也就是一百滴孽债血。乌云子开足马力,一天也就能处理三到四只,弄完也起码要三十天左右。而我时间有限,只有二十七……哦不,这还没算上之前耽搁的时间,我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多天时间。 二十多天看起来挺长的,但要处理眼前如此复杂的事件,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所以,这个“笨办法”只能放在一边。 。 “关师爷,你刚才说有两个办法的。还有一个呢?”鉴于时间不允许,第一个办法被否决掉了。我忍不住问起另外一个办法。 关师爷沉吟了一下:“如果说第一个办法是暴力破解,那第二个办法就是智力破解。这世上所有的局,无非不过都是有原因的。找到这个局的因果,了解它,找出它的门道,自然就能破局。” “这就像一扇关闭的门。你可以把他踹开,也可以找到钥匙去开门。而咱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找到打开这个‘局’的‘钥匙’。” “找到打开局的钥匙……”我重复着关师爷的话,“那钥匙去哪里找呢?” “当然不是去找锁匠配。”关师爷开了句玩笑话,随即便正色道:“其实,我们已经找着了连接钥匙的线了。这根线——就是孽债血!” “对啊!”我两眼一亮:“只要咱们沿着孽债血这条线追查下去,应该就能找到破局的办法。毕竟,这一切的线索都指向了孽债血。这挖土见棺,也是因为孽债血而出现。” 关师爷赞赏的对我笑了笑:“叶飛说得没错,这一切的源头,都归于孽债血。那我们不妨就从这一点查起。话说回来,咱们这两天里面,也见过了四滴孽债血,对于它的厉害之处大家多少有点认识。那么,大家有没有这样的疑问,这么邪门的东西,为什么会接二连三出现,而且还是出现在这些村民的身上。” “那么多孽债血,已经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了,我们已经可以看做群体性事件了。那么,他们大溪村究竟造了多大的孽,欠了多大的孽债?” “难道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 “我们当然奇怪了……”这一次,好像约好了一样,除了问话的关师爷,在场的我、阿八、二虎还有乌云子,都异口同声的说出了这一句话。 很明显,这些不合常理出现的孽债血,已经让我们所有人都心生疑惑。只是之前没有就这个问题交流过,所以才不知道,原来其他人想的,都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 关师爷见我们这样回话,赞同的点点头:“是了,大家都觉得奇怪。其实我在见到这东西之后,也很是疑惑。正所谓反常必有妖,那我们的重点,就应该在这上面。咳咳,现在分配一下任务啦……” 听着他的话,我们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关师爷的目光在我们中间来回扫视,最终定格在我的身上:“叶飛,阿八。你们两个年轻人,别成天宅在屋子里,要多出去走动。你们的任务就是,去走访打听,看能不能寻找出这孽债血的出处。” “说得好听,不就是跑腿儿嘛。”我还以为会分配多重要的事情,结果是这个,于是不乐意的嘀咕了一句。 没想到这老头耳朵灵光得很,瞪着我严肃道:“叶飛同志,你这话怎么说的。什么叫跑腿儿,你这叫调查走访知道吗?很多关键性的线索,其实都是从走访中得来的!” “行行行,您就别跟我在这儿上纲上线了。咱们环规二部的人,都没那么高的觉悟。咱在这儿这么绷着有意思吗?你就直说,我去哪儿走访就行。” 。 被我这么一阵抢白,关师爷被我哽得不行,冲我吹胡子瞪眼好一阵,这才揉着太阳穴,好像和我说话很伤神的样子:“你和阿八,你们去下河村走访打探。” “下河村?跑那儿去干嘛?”我有点儿摸不着头脑,这大溪村的事情,跑下河村去干嘛。 关师爷白了我一眼:“这你就不懂了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了解你的,永远是敌人。你要想打探大溪村的问题,下河村绝对是迈不过去的。你们明天一早就去,专门找他们打听大溪村这些年发生的祸事以及怪事。” “说不定,里面就会有关于孽债血的线索!” 第627章各有安排 决定了我和阿八的任务之后,关师爷又把目光转到二虎身上: “大溪村这边,就靠你去打听了。具体要问的,还是和叶飛他们差不多。但关于他们自己的事情,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说给你听。其中恐怕会有隐瞒或者不实之处,这个需要你自己去分辨。你是老江湖了,社会经验足,大溪村这边就交给你了。” “行,交给我没问题!”二虎咧嘴一笑,那摩拳擦掌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去打探消息的,而是去打架的。 至于关师爷最后面那句话,其实是对我和阿八说的,表示他这样分配任务是有考虑的,并不是故意指使我们跑远路。其实关师爷多心了,既然他是领头人,他怎么安排工作,我们做就行了。与其呆在工地里面对棺材尸体阴魂什么的,还不如去下河村走走呢。 况且,他说得也没错,二虎的社会经验确实比我们这两个生瓜好很多,现在大溪村村民的情绪又不太安定。让他这样的老江湖去和他们打交道,比我们好很多,免得我们说错话做错了事,引起对方的警惕或者敌视。那就得不偿失了。 照这样看来,我和阿八虽然得走远路,但工作量和危险性却是轻的。 。 安排完二虎之后,关师爷笑眯眯的对乌云子说道:“道长这两日辛苦了。” 毕竟年龄和辈分都相差无几,关师爷也不可能一上来就给人安排任务,只能先客气一句。乌云子也是知道的,手打拂尘口呼“无量天尊”回了一礼,然后文绉绉地道: “关师爷莫要客气,既然这里是你主事,贫道当然也要听你吩咐。接下来是继续做法祛煞,还是另有安排,全凭关师爷吩咐。” 正所谓花花娇子人人抬,乌云子话里话外都这么给面子了,关师爷自然不能敷衍对待,当下身形一正,对乌云子做了个道家的手礼:“那我就失礼了。这几日下来,村民的情绪已经压抑到极点,若是再开挖的话,说不定会引起混乱。所以,咱们祛煞做法先停止一段时间。等孽债血的消息有了眉目,再做打算也不迟。” “行,那就依关师爷的意思。”乌云子还了一礼,表情安详。 “在这几天里面,还得劳烦道长广邀同道好友,待孽债血水落石出之日,恐怕还要做过一场。” “没问题,这事就交给贫道了。” “那我在这先谢谢道长了……” “关师爷客气……” 我们在一旁看得尴尬症都犯了,你说你们两个老神棍说话就说话嘛,干嘛整得那么正式,拿腔拿调的很好玩吗?还能不能正常点,说人话啊! 似乎感觉到了我们的不爽,俩老头不约而同地收起了那副腔调,乌云子还特意岔开话题道:“话说回来,村民们的情绪确实不太好,今天差一点而就出了事。” 虽然这老道士岔话题的功夫挺差,特别的生硬,但我们还是被他的话题吸引了。他说的应该是今天上午第一场,范有金和三顺儿对呛,然后差点儿演变成群殴的那件事。 虽说在这件事里面,有范有金被血煞影响的因素在里面,但那些维护治安的家伙,也太不得力了。特别是在范有金因为血煞影响,与对方闹将起来的时候。这些家伙不只没有维护好现场的秩序,反而成了范有金的马前卒,俨然是这次群殴的中坚力量! 虽然这事已经过去了,但现在想想,我们心里还是有些后怕。若不是乌云子看出了其中蹊跷,让阿八去敲醒了范有金,天晓得后面会发生多大的混乱。 当然了,他们自己闹内讧,谁把谁开了瓢都和我们无关。但如果混乱一起,冲击了法坛,打断了做法,这反噬可是要倒霉在乌云子身上的。更别说若是阴魂趁乱逃走了,这麻烦事又得落在我们的身上。 所以,乌云子对这件事记忆相当的深刻。因此,对范有金手下那群歪瓜裂枣,相当的不满意。 。 “道长说得没错,就靠那些个歪瓜裂枣,真的没办法维护好秩序。这种事,还是得交给专业人员。”关师爷点着头,同意着说道。 我听得眼前一亮,兴奋地问道: “看这样子,关师爷是准备叫人了?” 我可是知道的,别看关师爷不是官身,在民间也声名不显。但在官面上还是有很大能量的。之前剪刀口那次我就不老事重提了,就说走洗怨路那晚,能一个电话让人封山一晚上,这可不是仅凭着关系好就能做到的。 就算那十三处的郑胖子和关师爷关系再铁,但人家毕竟是执法部门,没道理因为人情关系,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所以,当关师爷提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我特别的期待。很想知道,关师爷这回又能叫来什么样的人。 “叫人?叫什么人?” 让我没想到的是,关师爷竟然表现得很迷茫,一副没听懂我话的模样。 我忍不住解释道:“不是说范有金手下那群人不得力吗,你就不准备叫点得力的人来帮忙维持秩序?” 我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关师爷竟然只是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道:“范有金手下确实不得力,但人家好歹也是治保队的。人家出师有名,我一个外来人,怎么好管他们本地的事。” 这里多嘴一句,其实这范有金,在大溪村也是有官身的,正经的治保主任,村里面的三把手。他本身是村里的企业家,却又兼任治保主任,这样官商一体,在大城市里或许会显得很荒唐。但在这种乡下地方,却稀松平常。 也正是因为他有这样的身份,才能和村支书斗得不亦乐乎,才能聚集起这么多人手,才能得到上面的许诺。他手下这些人,竟然敢大白天的手持棍棒,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都是治保队的队员。 只不过,在村支书与治保主任不对付的大背景下,范有金的权利被大大的削弱,他这个治保主任手下的“兵”也不多。能带到工地这里,基本上都是他这一个阵营,这天生就有偏颇,混乱一起,自然站在他这一边,有失公允。 连维护人员都偏了心,这秩序还怎么维持的下去? 第628章访客 “范有金不靠谱,你又不准备叫人。那就等他们这样?就不怕出问题?”见关师爷一脸的无可奈何,我就更加的无可奈何了。 谁曾想,关师爷露出了一个很古怪的笑容:“这大溪村,又不是只有范有金说了算。他不靠谱,不是还有别人吗?” “别人……你是说……” “哈哈,你这小子,平时挺机灵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犯糊涂呢?咱们来了这里两天了,还有一个人没见呢。老乌,你说是不是。”关师爷说着,朝乌云子看了过去。后者手打拂尘含笑不语,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装,不就是一时大意了吗,忽略了一个关键性的人物。这个人,自然就是和范有金斗得不亦乐乎,这大溪村的第一把手——村支书。 要说这村支书也是古怪,之前想尽办法让工地顺利施工,但现在我们这些处理问题的人来了,怎么却又避而不见了?难道是说,这家伙老古董,见不得我们这些与神鬼打交道的人,觉得我们都是神棍骗子? 不应该,毕竟是一村的一把手,而且还有能力晋升副县长,这样的人无论是眼光还是格局,都不是一般人能相提并论的。他应该知道,这个世界并非普通人眼中那么简单。 那么,他避而不见肯定有自己的打算。 “他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切入点。”关师爷捋着山羊胡,侃侃而谈道:“他本该在我们来到的第一时间就出现的,但当时因为别的原因,人不在大溪村,却被范有金钻了空子,抢先和我们套上了交情。到此,他已然失了先机。” “等到他回来之后,再来套交情已经不合适了,这相当于拾人牙慧。他毕竟是村里的一把手,这样做有失体面。所以,他只能等机会。而今天这场小混乱,正好给了他机会。看着吧,咱们很快就能和这位村支书见面了。” 。 不出关师爷所料,第二天一早,我们就见到了这位大溪村的第一把手。 这位村支书姓周,全名周建设,是一个看起来很精明干练的中年人。一大早,他就在刘工的引领下,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听刘工介绍起关师爷,连忙上前握住关师爷的手,热情的说道: “早就听闻关师爷大名,今天一见真是三生有幸。” “周书记客气了,我们初到贵地,应该先去拜访您的,却让您大早上的跑一趟,实在是不该。”关师爷握着周建设的手,客气的说道。 周建设直摇头:“关师爷这话就说得不对了,像您这样的贵客,平时请都请不来。这次纡尊降贵来到我们大溪村,哪还有让您登门拜访的道理。况且,您这次是来帮我们解决难题的,于情于理都该我来的。” “周书记言重了,我一个糟老头子,无功无禄的,哪担得起这些。” “担得起,担得起……”周建设笑着回应,两人的手从一开始就握着没放,看起来好像多亲切一样。实际上嘴里全是客套话,没半点实在的东西。 两人客套了一阵之后,周建设又把目标转到乌云子身上。要说起来,乌云子是范有金请来的,与周建设不属于同一个阵营,换做别人就算不冷言冷语,至少也没个好脸色。但周建设却不一样,对乌云子道长的态度,也如关师爷那般热情,拉着乌云子说个不停。 待他们客套完之后,刘工又跟他介绍了我们。周建设对我们的态度,就要比关师爷乌云子稍微冷淡些,或许是把我们看成手下后辈,不如前面两位大神那么有结交的好处。 但也只是稍微冷淡,还是比较热情的跟我们握手,还每人给了一句评语。比如阿八就是青出于蓝,而我,是后生可畏。 这话听得我挺可气的,我是关师爷的师兄,和你们同一辈的好吧!算什么后生? 算了,懒得和他多解释,也就是一句废话而已。 虽然不满他这句话,但根据我的观察,这人和范有金相比,都是那种左右逢源的人。但范有金身上,还是少不了一些草莽之气,而周建设就显得层次高一点,格局大一些。 也难怪能把范有金死死压住那么多年,这是有道理的! 。 相互认识了之后,我们坐下来谈起正事,毕竟是这地界的当家人,自然是周建设最先开口:“关师爷、乌道长,前两日县里面有工作,所以没有第一时间赶来,多有怠慢之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他这一开口,就是一副主事人的派头,还请我们别放心上,话都说成这样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呢?关师爷乌云子二人,只好连连摆手口称“无妨”。 想来他也是早有预料,点头笑笑,也就没有再提这一岔,换了个话题道:“即然这样,那就劳烦二位了。另外,有什么需要配合的地方还请告知,我们村政府一定尽力满足……” 来了!终于来了! 周建设铺垫这么久,实际上就是为了这句话。他说这句话,其实就是在暗地里提醒我们,他才是第一把手。而如果关师爷顺着他的话,提出了要求,那便是承认了他才是主事人的身份。 我连忙打起精神,看关师爷怎么回应。 “有什么需要啊……”关师爷话说到一半,却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笑眯眯的往刘工那边看去。 周建设的意思,我都看得出来,不可能关师爷看不出来。对方已经出招了,关师爷必须得接招,但不能按着他的套路来。说到底,起因还是源于昨天那场混乱,范有金那帮人不得力。 范有金手下那些人,虽然挂着一个治保队员身份,但说白了就是个保安,没有执法权。况且,这些人还是本地人,大家都沾亲带故的,也没办法真的严格执法。 所以,必须要有更有力的人来维持秩序。所谓更有力的人,自然是政府机构牵头。最好就是这大溪村的村支书周建国牵头,找来公安警察,帮忙维持秩序。有这些正经的执法者在,村民们多少也有点儿顾忌。 。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说开了对大家都有好处。但现在却没有说开,里面的弯弯绕绕还不少。周建设那边,没有明确的提出这事,我们自然不能先开口。因为谁要是先开了口,便落了下风。 站在我们的角都来看,我们是来帮忙解决问题的,现在还要求你帮忙,你想多了吧。而周建设那边,毕竟代表着村政府,不可能上赶着来帮忙,必须我们有求于他,他确定了主事人一把手身份,再用这个身份来安排后面的事。 有句话叫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说的就是这个了。所以,他也不能先开这个口。 在大家都不想先开口的情况下,这事就只能这么僵着。 第629章暗战 当然了,这事不能永远这样僵着,总得有人先开口。但开口的人不是我们,也不是周建设,而是刘工。作为中间人,这个锅他是必须背的,所以关师爷才会在话说到一半,就看着他不再言语。 刘工心里也明白,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把昨天村民们发生混乱,险些演变成大规模斗殴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然后向周建设提出请求,看能不能安排一些正儿八经的执法人员,来工地驻守。 周建设听了刘工的话,只是沉吟了一下,便给出了答复:“这个事,我也略有耳闻。工地开在这里,村民们经常过来,也终究不是个事。行,这事我给你办了。” 他倒也没有过分的拿捏刘工,大家现在僵在这儿,其实就是缺少个台阶。人家刘工给了“台阶”,他反而要装模作样的话,就相当于把送上门的台阶给踹了,然后自己把自己架起来。 这样的蠢事,恐怕连范有金都不会干,更别说周建设了。所以,对于刘工的要求,他还是持积极态度的。而更让我惊讶的是,周建设竟然没有对范有金落井下石,对于昨天的事件,只是用了句“略有耳闻”就没有再多说。 这城府,也要比范有金深得多了。 。 刘工提出了诉求,周建设这边也回应,当下就打了一通电话出去。完事之后给出来的答复是,他已经跟县公安局那边沟通了,鉴于事情特殊,县上答应排人手下来维持秩序。而且,也是因为事情的特殊性,派下来的警务人员中,就有过处理类似事件经验的老干警。 另外,周建设保证,县里派下来的警务人员,今天之内就会抵达。至于一些细节的方面,到时候见了面再接洽。 周建设这样的安排,让刘工很是欣喜。毕竟这场子是他负责的,出了什么问题都该他担着。最近这段事件,他是真的被烦够了。虽然最近没有出现村民打砸生产工具的大事件,但小事却不断。别的不说,那些村民闲汉有事没事就在工地里溜达,工地上的管材扣件就没少丢! 大家心里都明白,肯定是被那些村民顺手牵羊了,但为了避免冲突,只能忍着。现在有了正经的执法人员驻守,工地上的治安应该会好很多,他也不用那么伤脑筋了。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刘工就屁颠屁颠的出了办公室,指挥手下的工人忙活起来。倒不是又要挖土,而是准备搭个治安岗亭,毕竟人家上门来帮忙维持治安,总不能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吧。 刘工他们这边一动,守在工地外的村民们第一时间就被惊动了,后来发现只是搭屋子,并没有挖地的意思,也就没有上来阻拦。 至于周建设,人家毕竟是大溪村的一把手,在事情办完之后,客套了几句便离开了。这更让我们确定,这位爷此行的目的,其实就是冲着这事来的。 就如关师爷的话,因为范有金的不得力,让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切入点,强势介入了进来。 说不定安排民警下来维持秩序这事,这都是他事先沟通好了的。今天打这个电话,只是再次确定一下。顺便在我们的面前,展示一下他的能力。 很明显,他今天表现得很精彩,无论是出场的时机还是办事效率,都让人眼前一亮。可以说,稳压了范有金好几头。 。 当然了,这种官场上的明争暗斗,并不是我们可以介入的。我们也无意去介入。无论最后谁胜谁负,谁压谁一头,和我们都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们来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解决工地上发生的事件,获得功德,延续我不多的阳寿。其他暗地里的勾心斗角,让他们自己斗去。 送走了周建设,我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哎,跟官面上的人交流真累。说一句话,都要现在脑子里转好几圈,斟酌又斟酌,才舍得说出口。太折磨人了。” “这哪是折磨,这是锻炼!”关师爷冷冷地说道:“难道你没听过,体制里是最锻炼人的吗?学着点,做咱们这一行,以后少不了要和他们打交道。跟不上他们的节奏怎么行?” “额……我更想保持本色。” 关师爷嘲讽道:“那你就只能是个跑腿儿的……得,这里的事情也差不多了。昨晚安排了任务的。叶飛,你和阿八去下河村别忘了。” “知道。”我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的回应道。 关师爷看都不看我一眼,转脸对二虎说:“大溪村归你负责,你也是老江湖了,该问什么人,该打听些什么,你自己应该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师傅放心,包在我身上!”二虎把胸口拍得砰砰响。 关师爷摇了摇头,又对乌云子道长道:“广邀同道高手的事情,还要劳烦道长你了。” 乌云子手打拂尘:“无量天尊。关师爷放心,这事就交给贫道来办。” “那就有劳道长了。” 。 这一圈下来,所有人都有了事做,但唯独一个人好像没有安排。这个人就是关师爷,在安排了我们的事情之后,这老神棍就催促着我们去办,好像在这里多耽搁一秒钟,都是极大的浪费。 他这样的态度,引起了我们所有人的不满,大家手指着他的鼻子,异口同声地问道: “那你呢?” “我?我怎么了?”关师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就反应了过来,跳着脚气急败坏骂道:“怎么着,是不是觉得你们都有事做,而我没有安排。所以觉得我偷奸耍滑?” 我们不说话,都仰着下巴拿鼻孔对着他,鄙视与不信任的意味相当明显。 “你们……”关师爷被我们给气乐了,手指了我们好久,这才开口道:“好叫你们明白,师爷我也不没有闲着。我要去镇上的图书馆。” “图书馆?你要查资料吗?” “那是自然!”关师爷傲然道:“我正是要去查一查这里的地方志。大溪村的祖上,出了那么多举子富商,也算是一方宝地了。既然这个村子的名气那么大,所发生的事情,地方志里肯定会有记载。” “说不定,能在这里面找到线索!” 第630章下河村 所谓地方志,其实是一种文献。记载着在某一时期里,某地的自然、地理、社会、政治、经济、人文等方面的情况,然后编撰成的书籍,这就是地方志。 说白了,就是一本历史书,不过这本书里,只记载着这个地方的事情。 关师爷决定去查阅地方志,是有道理的。因为光凭打听的话,最多只能打听到近几十年的事情,远了就不知道了。而大溪村发迹,据说是几百年前的事,这些东西,只能在书籍文献上才能找到。 所以,只能在地方志里去寻找答案。有点儿追根溯源的感觉在里面。关师爷负责百年旧事,而我们负责近代的事情,这样就能够更立体的了解大溪村。 也能借此了解道,那么多孽债血的来源。 好在大溪村这地方名气大,应该在地方志里占了很大的比重,要找到大溪村的事情,应该不太难。 “现在知道我也有事干了吧,而且我的任务比你们更重!所以大家都别抱怨,做好你自己手上的事情就行。” 关师爷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是悲愤,好像他自己做了多大的牺牲,到最后我们却没有一个人领情,反而一起指责他。这让他感到万分绝望,甚至怀疑人生。烘托得他就像个正面人物,而我们,就是在背后对他放暗箭的反面人物。 这老神棍……我们都已经懒得跟他计较了,摇摇头,各自去做各自的事。 就把他晾在那儿,就不给他台阶下! 。 找了个知道本地情况的工人,打听了去下河村的路,我这就带着阿八出了工地。之前说过,这下河村和大溪村是挨在一起的,同饮一条水源,属于下游和上游的关系。所以从工地到下河村并不远。 一路和阿八说说笑笑,走了约莫一个小时,我们就来到了下河村的地界。 一进这下河村,就感觉眼前的景象与大溪村有所不同。虽然最近几年,都在建设新农村,农民们有了更多的赚钱门路,不用只盯着地里的收成过活。但即使是这样,下河村的环境情况,看起来还是要比大溪村差很多。 说白了就是个穷。 这给我们一种感觉,外面的这条溪流,滋养了一方的水土,虽然孕育了大溪村这样的风水宝地,却对下游的下河村视而不见。反倒是因为紧挨着大溪村这一处宝地,映衬得下河村更加不堪。 当然了,贫富差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气色。跟着关师爷混了这么久,我好歹也是吃过见过的人。对于观气这一门技术,也算是略知一二。 虽然这下河村的人,从穿着打扮这方面来看,不如大溪村那么阔绰。但他们的气色却很好,看着很有朝气,有种人穷志不穷,致富靠双手的感觉。 反观大溪村,无论男女老幼,都是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好像随时随地都会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若不考虑其他因素,只凭气色而论的话,十个人中,起码有九个人会认为,其实下河村才是风水宝地。因为环境的好坏,是能够影响一个人的气色的。 这就很奇怪了,明明是一方宝地富庶之乡,但这里的人却一个个暮气沉沉。反倒是环境比他们差的邻居,表现得很朝气蓬勃。这样的反差,让人无比惊讶。 但话说回来,这样的情况看起来不合理,却又是情理之中。首先,孽债血和挖土见棺就是迈不过去的坎;其次他们之前安葬祖坟的地方,现在测出来了,竟然是四凶绝地。祖宗在那地方葬那么多年,他们气色能好才怪了! 当然了,我之前也说过,我只是对望气略知一二,说的也不一定准确。或许是因为最近的遭遇,影响了大溪村村民的心情,让他们一个个忧心忡忡的,所以看起来气色不好。 这也是有可能的。 。 因为早上接待了周建设的缘故,耽搁了一些时间,等我们到了下河村这边,溜达了一圈,还没找到合适的人询问,时间就已经近中午了。眼见得到了饭点,村民们都一个个回家吃饭去了,更别想找到问话的人,索性我们俩也就找个地方先祭一下五脏庙。 正好村头有家饭馆,看起来生意还不错的样子,我们俩就决定在这里吃饭。找了个桌子坐下,点了个几个小菜,我们便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打量着店里的食客。 当看到角落里时,我的目光不自觉的定了一下。坐在角落里的是一位大爷,看起来六七十岁了,肤色黝黑,满脸的褶子,身上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外套,衣服已经很旧了,袖口位置都起了毛边,但洗的却很干净。 这位大爷独自一桌坐在角落里,桌上放着一盘花生米,一碟回锅肉,他手拿着酒杯,不时的小酌一口,然后夹一筷子菜,慢慢地咀嚼一阵,然后再饮一口小酒。整个人显得悠闲自得,仿佛他这一桌与周围的喧嚣热闹隔绝开来,自成了一方小天地。 “这位大爷好闲适。”我在观察这位大爷的时候,阿八也看到了他,忍不住评论了一句。随即想到了什么,悄悄碰了碰我的胳膊,然后朝那位大爷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可以向这位大爷问问,或许会有收获。 我朝阿八点点头,示意我明白他的意思。随即又摆了摆手,表示现在还不是时候,先看看再说。 阿八知道我有自己的打算,也就没有再催促。 。 不多时,我们点的菜上桌了。吃了几口,见阿八还是时不时地往角落里张望,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望了一眼。见老大爷依旧旁若无人地自饮自酌,低声对阿八说道: “放心了,他一时半会儿不会走的。” 阿八抬起头看我,没说话,但眼中满是询问。 我笑了一下,对他解释道:“你看他桌上的酒瓶没,才下去一个指节长度,你再看他的酒杯,五钱的。这么小酒杯都要分好几口才喝完,喝一口酒,搭一颗花生米,中途还要回味一下。这一看就是典型的喝慢酒,一喝就是一下午的。你走了他都还没走呢!” “原来如此……” 阿八听我这么一说,又忍不住往那边看去,发现那老大爷确实如我所说,五钱的小杯子,喝了那么久还没喝完,桌上的花生米也好像没见少似得,终于相信了我的话。 第631章老鲁 一顿饭吃完,那老大爷果然还没走,依旧在慢慢悠悠的喝着。他桌上那酒瓶里的酒,也没怎么见少。这个点,小饭馆里已经过了忙碌期,客人也不多,店堂里安静了下来。我朝阿八打了个眼色,让他稍等一下,然后便起身走到了老大爷的对面坐下。 老大爷当时正好把酒杯里的酒喝完,正准备倒酒,见我坐到他对面,抬头打量了我一眼,随即便收回了目光,伸手去拿酒瓶子。我突然开口说道: “老大爷,我帮你倒酒。” 说完,也不等他同不同意,拿起了酒瓶。 老大爷的手在半道上顿了一下,又抬头看了我一次,不过这一次看得比较仔细。与他对视,我发现这老大爷虽然喝得满面红光,但眼神却不浑浊,反而闪着光。看样子,属于那种越喝越有精神的主。 他打量了我一阵之后,他点点头,把酒杯伸了过来。我连忙帮他倒上满满的一杯,他点点头手指敲了敲桌面,然后滋了一口,这才把酒杯放下,对我说道: “年轻人,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啊。” 。 像他这样的情况,一看就是那种家里面儿孙齐全,农活有人分担,忙的时候少,闲的时候多。平日里闲着没事,就在村口的小饭店里喝慢酒,一喝就是一整天,有种颐养天年的感觉。 要打探消息的话,最好就是找这种人。 我套近乎道:“老大爷好眼力,我是前两天才到这儿的。” 老大爷笑了笑:“算不上什么好眼力,只不过我天天都在这儿喝酒,这村口来来往往的人啊,都能认个七八成。我看着你眼生,那就必然不是本地的。” “那是,老大爷说得是这个道理。” “别老大爷长,老大爷短的了。我姓鲁,村里的人都叫我老鲁,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这样叫。” “那行,那我就叫您一声老鲁了。” “恩,成。年轻人你……” “我叫叶飛,叫我小叶就行。” 老鲁点了点头:“我说小叶啊,你来这儿是办事?还是旅游啊?” “哦?这里面有什么说道吗?” 老鲁滋了口酒,悠悠的说:“你来找我,无非不过想要了解些事情。若是办事的话,咱们这下河村的事情,我倒是能帮你说道说道。若是旅游的话……我这把老骨头是带不动了,你还是找别人吧。” 我呵呵一笑:“我来这儿,不是旅游的,也不是办事的。只是随便转转而已。” “随便转转?”老鲁按下手中的酒杯,疑惑的看着我。 我半真半假的说道:“实不相瞒,我是前面那个工地的人。” “工地的人……哦,那个高速公路是吧?”老鲁恍然大悟,但随即又看了我一阵,摇头道:“不对,看你这模样,细皮嫩肉的,不像是工地做事的。” “老鲁你这就错了。工地上也不只是下力气的嘛。实际上我是实习生,来这地方实习的。那位是我的师弟,阿八过来。”正好说到这一岔,我就打蛇随棍上的把阿八叫过来介绍了一番。 彼此认识之后,老鲁在我们之间来回看了一阵,点头道:“是了,工地里也不只是下力气的。原来是来实习的大学生,都是知识分子,很厉害啊。” 好在我没出学校多久,身上还保留着一些学校的气息,至于阿八,无论是长相还是年纪都那么年轻,必定是学生无疑了,所以老鲁也没有怀疑。 而且像他们这样的老一辈,对读书人其实是比较尊重的。这倒是为我们后面打听消息,建立了良好的基础。 。 “老鲁说笑了,现在社会上的大学生一抓一大把,我们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摆了摆手,不再谈这个,而是把话题慢慢引导到另外一边: “本来说到这里实习,学习些现场经验的。结果到了工地才知道,这里都停工好些日子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开工,负责人让我们等着,我们师兄弟俩在工地里呆了两天,实在是呆烦了,这才到处转转,这不就到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老鲁点点头,把杯底的酒一口喝完,我连忙拿起酒杯帮他把酒蓄满。他朝我点点头道:“年轻人嘛,四处走走是对的。咱们这下河村,虽然看着旧了些,却是个好地方。来这儿走走看看绝对值得。” 谁不说自己家乡好呢?对于老鲁的话,我们只得连连点头称是。 一般来说,这人喝了酒之后话就多。特别是有人引导的情况下,话匣子一打开,想收都收不住。面前这位老鲁就是这种情况,别看他之自饮自酌的,似乎对外界的事情一概不问。但只要挑起了话头,他自己都会找话跟你聊。 这不,听说我们是在工地里实习的,便问起我们工地上的事:“我听说啊,你们那工地一直停工,是因为出了怪事?是不是这样啊,你给我说说。” 我心中好笑,我们就是来打听消息的,怎么可能反而被你套了话。于是回答道:“我们也不知道啊,我们就是刚入行的实习生,有什么内幕,他们也不可能告诉我啊。就说工地要停工,让我们一直在工地上呆着,啥事都不做,一天到晚吃了就睡,闷都闷死人了。对了,你说的怪事是什么?给我们说说呗。” 阿八也在旁边助攻道:“对啊,给我们说说呗。工地上到底出了什么怪事?” 。 老鲁看了我们一阵,见我们似乎没有撒谎,这才呡了口酒道: “也是,你们是实习生,没可能给你们说太多。我跟你们说啊,换做我是你们,今天回去就收拾东西走人。因为啊,这工地上的事情邪门得很呢……” 接下来,老鲁一边喝酒,一边给我们讲起了工地上的邪门事。虽然他的嗓音不像关师爷那么阴测测的,但带着一种古旧腐朽的感觉,即使是知道事情的我们,还是被他吓得后脖子凉飕飕的。 当然了,他还不忘自己“艺术加工”一下。 作为一个下河村的村民,对大溪村的仇恨是源远流长的。所以,当他每每说起这些个怪事的时候,都会把大溪村联系到一起,表示这些事都是大溪村祖上不积德,村里人不行善,才会出邪门事云云。 他就这么很完整的,很润物细无声的,把下河村对大溪村的仇恨,融入进了这件灵异事件里面。 让人听了之后,也忍不住对大溪村,产生一种厌恶的情绪。 第632章“有趣”的线索 当然了,那种主观上的喜恶,咱们还是要抛到一边的。毕竟这对解决事情没有半点帮助。 老鲁几乎每说一句,就要忍不住骂大溪村一句,掺杂了很多各人观点在里面。但其中,还是让我找到了一些可用的线索。 比如在下河村这边,都有着一个说法——这工地挖土见棺,挖出来的还都是大溪村的棺材,原因就是他们祖上不积德,根基浮动,所以祖先不安宁,棺材才会到处跑。 这话里虽然有诅咒和骂人的意思,但还是有道理在里面的。我知道内幕,就知道这些阴魂的体内有孽债血,孽债血形成的原因,不就是不积德,欠了孽债没有还清,而产生的么? 所以,他们说的倒不完全错。 另外,我还在无意之中听到了一个更加“有趣”的线索。为什么说这个线索“有趣”,那是因为,我在听老鲁控诉大溪村上下,各种不道德的时候,忍不住插了句嘴: “照老鲁这么说,这大溪村都不是啥好人咯?” “那是当然!”老鲁一拍桌子,怒气满满道:“你要不信,在村里打听打听,你就问他们,这大溪村有没有好人!我跟你说,你问十个,起码有十一说他们大溪村没好人!” 他说得激动了,朝地下吐了口唾沫: “呸,背主家奴!” 。 背主……家奴?我眼前一亮,终于问到点有趣的东西了。一般来说,如果两个人有仇,跟人说起对方的时候,都不会带什么好话,比如混账啊,比如狗娘养的,比如生孩子没那个啥,这一类的话。反正怎么难听怎么骂。 但骂人“背主家奴”就很有意思了,因为这里面带了个特定的称谓——家奴。 谁是家奴? 是谁的家奴? 这个家奴又背弃了谁? 既然有了家奴,那谁又是家主? 下河村吗? 我感觉抓到了一个关键的线索,连忙往下追问:“老鲁,你说他们大溪村是背主家奴?那他们是谁的家奴?难道是你们下河村的?你们这样骂大溪村,肯定有原因吧?” “额……这个……”老鲁被我这一连串的提问给问懵了,支吾了好久,这才尴尬的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原因,反正从小到大就是这样骂的。我小时候,我父母祖上就是这样骂他们,我长大了也这样骂,我的儿子孙子,也是这样骂。但原因……我也不知道。” “或者就是这样骂比较解气吧。”到最后,老鲁不好意思的补充了一句。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还以为抓到了什么关键性的线索。他们这个称号,明显是有指向性的。 但可惜的是,这个线索只有半截,连老鲁这么大岁数的人,也不知道这个“背主家奴”的骂法,到底是怎么来的。听他的说法,似乎在很久以前,就是这样骂的,算是代代相授口口相传。而这样骂的缘由,却早已埋进了历史的漩涡里面。 我突然有种感觉,这下河村和大溪村交恶那么多年,并非表面上一些利益纠葛那么简单。其中真正的原因,很有可能就在这“背主家奴”四个字里面。 难道这下河村就是家主?那大溪村背弃了他们? 因此才产生了那么多年的仇恨? 真是这样的吗?这事连他们都不知道,我一个外人,光凭一个称呼怎么猜得出来。 哎呀,真伤脑筋呀! 。 正在我伤脑筋的时候,门口的光线突然一暗。应该是有人进门,伴随着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里: “唔,老板,我要吃饭,吃……咦,叔!” 吃一书? 这是什么东西,特色菜吗? 还有,这人声音咋那么耳熟呢? 我忍不住循声看去,一眼就看到门口站着个汉子,这汉子约摸有二十五六岁,长得倒是挺壮实,但衣着打扮却很邋遢,油腻腻地,一看就常年不洗。顶着个鸡窝一样的头发,脸上满是污垢,鼻子下面还挂着两条长长的鼻涕。 而最让人记忆深刻的,还是他的表情,在他的脸上,时刻保持着一种怪异的笑容。这笑容格外的僵硬,就像有一双看不见的手,从他的脖子后面伸出来,硬拉着他的两边嘴角往上提。 看到这个笑容,我第一时间就想起他是谁了——二傻子! 我都认出二傻子了,对方自然也认出了我。准确的说,是他先认出我的,那声“叔”也是冲我喊的。 要说这二傻子虽然人傻,但心却不傻。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坏。 就是因为前天在工地上,范有金叫他来搬运尸体,却欺负他傻不想给足工钱,我帮着他说了几句公道话,让他拿足了酬劳。 自此,这傻子就认定我了。一口一个“叔”的叫着,叫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他自己反而却不觉得什么,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前天晚上人太多,事也太多,转眼就不知道这家伙跑哪儿去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他。而二傻子对于在这里碰到我,显得很是开心,很豪爽的说道:“叔,你也来吃饭啊。想吃啥,随便点。我请客!我有钱!” 瞧瞧,谁说人傻的,都知道知恩图报。光凭这一点,就比好多人都优秀! 我朝他摆摆手:“叔吃过了,你自己点自己的。” “哦……”二傻子没请着我吃饭,表情有点失落。但这家伙心思单纯,转眼就把这事抛到了一边,朝老鲁道:“鲁爷爷好!你也吃饭啊。” “嗯,好好……你这小子,鲁爷爷哪天不在这里吃的?”老鲁笑骂了一声,然后朝他摆了摆手,“想吃什么自己点,一边玩去,我们这里说话。” “哦。好的。”二傻子吸溜了一下鼻涕,转身去看店老板。似乎这傻子是这里的常客,老板对他很熟悉,很随意地问道:“想吃啥,立马给你做。” “我吃……我吃……咦,我想吃啥来着?”二傻子念叨了一阵,然后就不说话了,看着大门口那口冒着热气的炖锅,发起呆来。 。 “这傻货!” 店老板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很苦恼地对我们笑道:“这小子总是这样,等他想到的时候,恐怕都要吃晚饭了。” 他说着,猛地一拍二傻子的后背:“嘿,你刚不是说要吃牛肉面吗?” “啊?哦,对,牛肉面。想吃牛肉面。”二傻子好像被他这一巴掌,从梦中惊醒了一样,然后毫无意外地就跟着店老板的思路走了。 “等着,很快就好了!”店老板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 “唔,我等着。”二傻子吸溜着鼻涕,回头冲我笑了笑,然后跑到门口坐下,又盯着炖锅发起呆来。 第633章苦命人 看着二傻子静等投食的模样,我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二傻子不是大溪村的人吗?他跑到与大溪村有仇下河村来,居然没挨打?看样子还跟这里的人挺熟络的。 另外,这里的人对他似乎还不错。至少没有因为他脑子笨,因为他身上衣服脏而歧视他。这样的态度,明显比大溪村那边,既想他帮忙做事,又嫌弃他好多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因为可怜他?所以人人都献出了一份爱,就自动忽略了他大溪村村民的身份? 这下河村……应该没这么圣母吧。 。 “小叶竟然和二傻子认识,好像还挺熟?”老鲁的话语中带着深深的疑惑,但也只是疑惑,并没有敌意。 以免对方瞎猜,然后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只能解释着说道:“也不算太熟,就前两天见过一面。当时大溪村的人请二傻子干活,但报酬给的不对,我就帮忙说了几句公道话。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却没想到二傻子却记这个情。” “原来是这样……使唤人还不给报酬,这大溪村就没一个好东西!”老鲁循例骂了句大溪村,一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再看我的目光多出了几分善意: “二傻子虽然人傻,但心里却明白的很。谁对他好,谁对他坏,他分辨得出。他能对你这么热情,你肯定是个大好人。” “别,您老别这么夸我。就是帮了点小忙,算不了什么的。”我连忙摆摆手,然后帮老鲁把酒续上。 老鲁笑了笑,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而是说起了二傻子的事情:“你肯定会很奇怪,我们下河村和大溪村仇恨那么深,为什么二傻子还能在两村之间畅通无阻?” “额……是有这么点疑惑。” “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他既不属于下河村,又不属于大溪村。”老鲁夹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慢慢地嚼着,眼睛看着门口的二傻子,回忆着说道: “二傻子这孩子,命苦啊!打小就没了爹,由她娘带着,就住在那西山的山腰上。靠着给人做工,以及村里人的接济过活。他娘身体也不好,熬到他十多岁的时候,便跟他爹去了。留下他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因为脑子不好使,没少被人欺负。” 确实是苦命人啊……我暗暗叹了口气,问道:“他是天生就这样吗?” “这个啊……要说起来,他这病应该是家族遗传,他爹,他爷爷也是这样,脑子不好使。而且他们这病也怪,他们家的男丁,生来就浑浑噩噩不说,而且没有一个人能活过三十六岁!他爷爷命硬,熬到三十六岁才死的,他爹比他爷爷早两年,三十四岁就去了。这二傻子身体要好一些,说不定能挨久一些,活过三十六岁也说不定呢。” 我心中古怪,忍不住插嘴道:“还有这事……那二傻子他娘呢?也活不过三十六岁?” “哦,这倒不是。他娘倒是活过三十六了的。我不是说了吗,只有家里的男丁,才活不过三十六岁。” “只有男丁活不过三十六……”我低声重复着老鲁的话,突然有种别样的感觉,这二傻子家里,不会被人诅咒了吧。否则,怎么每一辈都活不过三十六岁?而且,还只限于男丁。 这太有诅咒的感觉了好吧! 。 但我转念一想,这事也不一定。谁没事去诅咒一个傻子呢。而现实中,确实有一些家族性的遗传病症,和二傻子的情况相当类似。会特在特定情况下传播,属于基因上面的问题,或者说是基因的某种缺失。 我打个比方:秃顶。一般来说,爷爷爸爸秃顶,儿子长大后就有很大的几率也会秃顶。但奇怪的是,如果是女儿的话,却不会遗传到这种症状。 这只是举一个很小的例子,毕竟秃顶不会死人。咱们再放大点,如果是遗传性心脏病呢? 这类严重的遗传病,确实是有生命期限的。好多偶像剧上,不就是一开场就说,自己得了某某病,不能活过多少岁。结果就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遇到了命中注定,然后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最后主角撒手人寰,赚足了观众的眼泪。 虽然这个套路是很老旧了,但艺术来源于生活不是? 或许二傻子就是这样的情况。 我正琢磨着,老鲁那边又开口道:“二傻子他们这一脉,在这一片也生活了很多年了。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好在心思单纯没坏心思,人也勤快,四处帮人做工,也能糊口。所以,这十里八乡有什么傻姑娘,或者瘸了拐了瞎了嫁不出去的,就会托人来说给他家。把两个苦命人凑成一对,也算是相互有了个依托。” “不是说他们家的男丁,最多活不过三十六岁吗?也有人愿意把女儿嫁过去?”我不解。 老鲁苦笑道:“男人死得早,也总比孤苦一生好。” 。 老鲁的话,让我沉默了。 这话听着不舒服,但确实是大实话。有句话叫门当户对,像他们这样情况的,基本上也就是找情况差不多的人家结亲。否则只靠父母赡养的话,父母年轻做得动时还好,年纪大了做不动了,或者等到父母离世了,这个人基本就没了依托,又没有生活能力,情况可能会更凄凉。 而且,在这种乡下的地方,最忌讳的就是孤独一生后继无人。能把女儿嫁出去,找个实诚的人,就很满意了。虽然这个实诚人命不长,且实诚得过了头。 但男人死了,不是还有儿子陪着吗,至少血脉没有断绝,后继有人,也不至于断了香火。 老鲁见我沉默不语,呡了口酒道:“其实在我看来,二傻子挺好的,脾气好、实诚、勤快,是一个好孩子。他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无忧无虑,能吃能睡。根本没必要可怜他,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可怜。” “不用可怜,也不需要可怜……”我重复着老鲁的话,感觉豁然开朗。 也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别人根本没资格去指手画脚。 而对于二傻子这样的人,我们无需做太多,只需要用公平的目光来看待他。你可以讨厌他、鄙视他、嫌弃他。但请不要因为他本身的缺陷,去伤害他。 反之,你可以可怜他,怜悯他,甚至为此而帮助他。但一定要有个分寸,不要去打扰,或者改变他们的生活。适当就好,万事过犹不及。毕竟,在你看来的水深火热,或许人家早已习惯,也就不觉得怎样了。 总而言之,他们需要的,其实就是一个平等的对待。说白了,只要把他当成普通人就行。 第634章被调戏了 二傻子的事情,算是这中间的一段插曲。感觉从老鲁的嘴里,再挖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之后,我们便准备离开了。 我决定在下河村里再走走,多问一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新的线索。 我们离开的时候,二傻子还在门口坐着发呆,似乎没注意到我们。我让阿八去结账,顺道把老鲁和二傻子的饭钱也结了。这倒不是可怜他,而是请一个朋友吃顿饭而已。 再说了,他都叫了我这么多声叔了,我好意思就这么走人吗? 。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在下河村转了几圈,可惜并没有打听到什么特别的消息。其间倒是遇到了一群家庭妇女,我们上去打听,虽然也听到了不少大溪村的秘闻,但大多都是带花边的,比如大溪村谁家的媳妇养野男人,比如谁和谁暗地里有勾搭。 没想到,其中还有范有金的八卦。想想也是,作为大溪村最知名的企业家,村治保主任,名字肯定在下河村这边排前排的,不编排他点东西,都对不起他的名气。 于是乎,就这么短短的时间里,我就听到好几个范有金的花边消息。先是范有金在外面养小三;然后是他养小三被原配发现了,带着一群农妇上门找事,大街上打小三,把人衣服撕了,还在人脖子上挂了双破鞋,而那个小三在反抗中,也让原配挂了彩;最后是范有金为了安抚情绪,和小三分了手,但分手费是县城里的一套房…… 她们说得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听得我和阿八目瞪口呆。这剧情竟然能前后联系,都特么都一部连续剧了,而且比八点档的电视剧还狗血! 我突然有了一个觉悟,千万不能得罪农村老娘们。就她们逮人就说的德行,恐怕这范有金的名声,已经在她们的“宣传”下,臭遍了这十里八乡。当然了,这些人在说大溪村的时候,说不定大溪村也有那么一群老娘们,也在说下河村的事情呢。 这就是典型的互相伤害! 想到这儿,我有点后悔了,不该找这群碎嘴子老娘们问话的,她们也就说是非能干。实际上,都是些捕风捉影胡编乱造的东西。 只可惜,我后悔得太晚了。正当我准备借故溜走的时候,这群老娘们说够了大溪村的事情,竟然把注意力转移到我和阿八的身上。然后非要拉着我们,帮我们介绍媳妇。 其间,还有不少心怀不轨者,打着说媒的借口,在阿八身上摸来摸去,其做法及其的猖狂,其性质及其的恶劣! 。 在这一刻,我要感谢我的父母,是他们把我生得如此平凡,才使得我免于老娘们的荼毒。反观阿八,美是原罪,就因为长得俊了点,就被她们……哎哟我操,阿八兄弟,使不得啊! 我正庆幸着自己的平凡,躲过了这帮悍妇的“毒手”,转眼就见被簇拥在人群中的阿八,一脸悲愤的表情,把手伸到腰包里面。 他那腰包里的东西,我可是知道的,蛇虫鼠蚁蜘蛛毒虫,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拿不出的。而且,擅长使毒的阿八,身上最不缺的就是毒药,还都是很烈性的那种,最轻都是烂手烂脚。 看他现在的模样,一看就是在发狂的边缘了。要让他随便抓一把撒出去,不得躺一片啊?这种同归于尽的事情,我才不愿意做呢。于是一跺脚大吼一声: “呔!都特么住手!” 我这一声喊得很突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我镇住了。就连阿八伸进腰包的手,也停了下来,都下意识地转头看我。我就趁着他们愣神的功夫,拉着阿八一溜烟就跑了。 直到这时候,那些个女人才回过神,哄地一声,闹将起来。其中有骂我的,有叫阿八别走的,更多的还是笑话我们。很明显,她们当成了一场游戏。 “你们这帮不知好歹的老娘们,我是在救你们好吧!” 我满腹怨气的想着,拉着阿八狼狈地逃出了下河村。 。 这下河村暂时是呆不下去了,天晓得那群没羞没臊的老娘们,会怎么对付我们。 当然了,我说句良心话,实际上那群老娘们也没把我们咋地,像她们这样久经风浪的,更喜欢的是那种身强体壮的,比如二虎那种。至于阿八,也就是稀罕这小子咋长得这么俊,抱着好奇的心思,摸了下脸和胳膊而已,还算有些分寸。 但耐不住她们人多啊,这一拥而上的,无数双手在你身上摸,而且这手的主人,还是群黑矮壮的老娘们,换谁来谁不发火? 所以,我看起来像是在逃避老娘们的追捕,实际上,是为了把阿八拉走,这小子都到爆发边缘了。他这一身的毒,跟个生化病原体似得,他要是发了飚,那得造多少孽啊! 不行,此地凶险,还是先回工地吧。反正今天也问到了一些情况,比如那个“背主家奴”,在我看来,就应该是一个比较关键性的线索。等回去和关师爷合计合计,说不定可以把突破口放在这上面。 本以为这次回工地,也要再走一个多小时的路。没想到,出村口没多远,正好碰到一辆火三轮,看方向也是往工地那边去的。我们追上去攀谈了一阵,司机大哥挺好说话的,同意捎我们一段。 他这辆火三轮造型和范老八那辆三蹦子差不多。但明显要比他的新,减震性能那是一个天一个地。主要是后面的车斗也干净,我们俩坐在车斗里面,火三轮开在乡间的路上,也不觉得多颠簸。 十多分钟后,我们就回到了工地。 谢过了司机大哥,本来给了他十块钱算作车费,结果他说什么也不要,最后没办法,请他抽了根烟算是答谢。 。 “好人啊!” 我目送着司机大哥离开,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这位司机大哥也是下河村的人,这让我有种感觉。这下河村,虽然在生活条件上要比大溪村差很多。但这里的人,是真心不错的。对人很诚恳厚道,不像大溪村的人那么功利。 等再也看不到司机大哥的背影,我这才收回了目光。哪想到刚一转身,就看到乌云子正溜达着朝我这边走过来。 我看他好像很悠闲的样子,忍不住惊讶道:“道长,你不是要去联系同道高人前来助拳吗?怎么还在这啊?” “我联系好了。”乌云子的回答让我很意外,而接下来,他还拿出了一样让我更加意外的东西。 想知道乌云子道长拿出了什么吗? 第635章时代变化快 原本,乌云子的回答就让我很意外了。然而让我更意外的还在后头——他竟然拿出了一个手机!没错,是手机,还是智能的,而且是最新款的苹果。 你能想象,你个一身道袍,手打拂尘,仙风道骨的老道士手中,出现一个智能手机吗? 这是多么违和的场景啊! 反正我就觉得挺辣眼睛的,有种三观崩塌的感觉。于是忍不住吐槽道:“广邀同道高人,不应该是寻访名山大川,登门拜访,然后叙述其厉害,约请再三,才能请到吗?” “你说的那都是旧黄历了,现在是科技时代,不需要那么麻烦,有啥事,打个电话就成了。做人啊,要学会与时俱进!”乌云子说完,用一种很鄙视的眼神打量着我,好像在看一个老古董。 你能想象,被一个老古董鄙视成老古董的感觉吗?反正我就觉得挺操蛋的,但又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只好干笑道:“额,那个……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正式,也更加尊重嘛。” 。 “所以说你跟不上时代啊!”乌云子却一点儿也没有觉得我说得有理,反倒是振振有词道:“连我这年纪的人都知道,现在是科技时代,社会在飞速的发展,大家都很忙的!哪有时间,浪费在那些繁文缛节身上。” “相对于那些礼节,人们更看中的是利益!只要有让人有了利益,无论多远都得乖乖的过来。” 我无奈道:“说得好像挺有道理,但是,我们是找人帮忙,好像也没啥利益啊。要不,等解决完了一家包个红包?我先说好啊,我财力有限,红包最多不能超过两千!” “你啊你……”乌云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我鼻子说道:“你叫我该怎么说你好呢?这事,还需要给他们红包吗?反过来给你钱都行!你可别忘了,咱们手上这事,可是有功德可捞的!” “哦,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实际上,是我进入了一个误区,总觉得那些有本事的高人,是很难请的动的。实际上,也是如此,但那是你没有让他们心动的东西。 如果事情反过来,情况就不一样了。 比如我们现在的情况,处理好了工地上的事情,是能够收获到功德的。而功德这东西,对于他们这些修炼者来说,可是天大的好处。只要到时候出手帮忙,老天爷自然不会少了他们那一份,在如此大的利益之下,他们不可能不动心? 如我想象的一样,下一刻,乌云子就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说道:“我连电话都没打,就在群里发了个消息,把这里的情况说了一下。你猜怎么着?群里立刻就炸了,除了几个闭死关的没办法来,其他人都吵着闹着要来。自己出车马费也愿意,自带干粮也愿意!最后我选了几个有本事的,随时等我的召唤。” 我听得目瞪口呆,竟然还有这样请人助拳,问题是,对方还挺愿意!还有,他说的那个群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传说中的修真聊天群? 这年头的修炼者,都这么会玩了? 。 我突然有种很凌乱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在当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达到了高潮。我看到,关师爷竟然正拿着一个ipad看得入神。 “关师爷,你别给我说,你口中的去图书馆查地方志,实际上是查的网上图书馆。而你,就根本没出过工地!” “哦,你们回来啦。”关师爷把iPad放在一旁,“当然不是网上图书馆啦,那上面资料不全的。我是真的去了图书馆的。” “呼……吓我一跳。” “我去图书馆花了两百块钱,雇了俩大学生。让他们把图书馆里,有关于大溪村的资料都拍下来,然后打包发给我。恩,就是这样……”他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 “时代不同了,查资料也不一定真的要窝在图书馆,把头埋在书堆里。我说过多少次,办公要追求效率……效率懂不懂?” “我……”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 我想不通,这世界是怎么了? 所谓召集同道高人,就仅仅只是在聊天群里发个消息。而收到你消息的可能是某个道馆馆主,或者某庙主持,更或者是某个隐士高人。说不定他们前一秒正挥着桃木剑做法,下一秒就掏出手机来看消息。 这样很不专业好不好! 还有,关师爷就更扯了,今早上说得那么悲愤,说得去图书馆查资料多么的苦闷,多么的繁琐。结果呢,他居然雇了人!现在正优哉游哉的喝着茶,哼着小曲,翻着iPad。 这就是他说的辛苦? 相比之下,我们走一个小时的路跑到下河村打探消息,其间还要遭受一群老娘们的调戏。这才是真的辛苦好吧! 我感觉整个人的不好了,对于这两个偷奸耍滑的老滑头,还真拿他们没办法!我气愤啊,我郁闷啊,我心里堵得慌啊,我像一个疯子似得,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 关师爷被我晃得眼晕,问乌云子道:“这人什么毛病?” 乌云子一耸肩:“时代变化太快,跟不上,被抛弃了呗。” 然后,俩老头对视一眼,都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我,摇头叹息道: “可怜哟……” 。 “噗……”我那一口老血终于喷出来了,我不能再呆在这儿了,我觉得再呆在这儿的话,绝对会被他们气死的。我狠狠的剜了他们一眼,往门外走。 也是今天倒霉催了,我这边埋头冲出大门,迎面就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这人穿着一身警服,年纪约有五十岁上下,身材挺魁梧的。但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之下,还是被我撞了一个趔趄。等我们彼此稳住身形,然后看到对方长相之后,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是你!” “是……不,不是我!” 前面那句话,是他说的,而后面那句话,是我说的。说完,我就后悔了。果然,那人咧嘴一笑,严厉道:“我看就是你!” 说完,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去。 而我,也很配合的举起了双手。 第636章“仇人”见面 “我看就是你!” 那人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去。而我也很配合的举起了双手。做完这些之后,我们都愣了一下,彼此的脸上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沉默了一下,那人收回了手,对我说道:“臭小子,这些年我找得你好苦啊!” “别,这话说得,我又没有失散多年的……咳,亲戚。”我本想说“失散多年的儿子”的,结果被他瞪了一眼,连忙改了口:“如果我说,其实你想找的那个人,是我老爸,而我只是和他长得像而已。你会信吗?” “哼,你说呢?”那人斜着眼,一脸的鄙视。 我无语,今天都是怎么了,倒霉事一块儿来了吗?之前在下河村被一群老娘们纠缠,回了工地,又被关师爷乌云子俩神棍鄙视;发脾气摔个门吧,还撞上了警察。 更倒霉催的是,这个警察还是熟人。就是我走洗怨路时,在柳城要抓我的警察络腮胡! 。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虽然我和络腮胡算不上有多大仇,但在他的眼中,我就是个违法乱纪的嫌疑人,时时刻刻都想要抓到我,只可惜我行踪不定,滑得跟个泥鳅一样,每次都能从他的手里逃脱。 有句话不适这样说的吗,越得不到,就越想要。络腮胡想抓却抓不到我,久而久之,就成了一块心病。 况且,我确实欠他一个交代,而在福利院那次见面以后,就再也有出现,现在突然又出现在他的面前。也难怪他现在这样的激动。 至于我,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如果不是看到他的时候,反应太激烈,说的话做的事都和当时一样,让他回忆起了当时的事,并且有了怀疑。 否则,我只要死不承认的话,他还真不可能,那么快确定我的身份。 毕竟距离他上次见我的时间,已经过了有十几年了。他络腮胡都白一半了,我还二十来岁的模样,任谁也会觉得不正常。更不可能把现在的我,与十多年前的那个人联系到一起,最多以为长得像而已。 要说这搞刑侦的就是不一样,仅凭一个动作,一个反应就确定了我的身份。换梅雨荷,害了我那么久,都还不知道原来我就是当年的“飛哥”,还以为在报复老冤家的儿子呢。 这就是差距! 。 都被人给堵门口了,我也就没办法再狡辩了,索性大大方方地打招呼道:“好久不见啊,络……哦,胡警官。” “谁姓胡了?”络腮胡竟然不领情,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这才继续说道:“我姓张!别给我乱按名字。” 我一头的汗啊,这才想起,自己一直络腮胡络腮胡的叫他,于是就想当然的以为他姓胡,结果闹了个大乌龙。连忙道歉道: “哦,错了错了,都是我的错。是张警官,咱们好久不见,真是甚是想念啊……哟,升官了,真是可喜可贺……” 络腮胡似乎和我天生八字犯冲,对待我的态度相当的恶劣。不等我把后面的话说完,便黑着脸打断道:“少在这儿跟我套近乎,我和你不熟。老实交待,你是怎么流窜到这里来的?” 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瞧瞧人家用的这词——流窜! 啧啧,一听就带着股坑蒙拐骗,走到哪儿祸害到哪儿的意味。我是良民好不好! 我正想严肃地指出他用词方面的错误,没想到,这莽汉打量了我一阵,突然惊奇道:“咦,你这么看着这么年轻,这都多少年了,还没变。你偷仙药吃了?返老还童?” 我这叫一个欲哭无泪啊,敢情我在他眼里,就不是个做好事的人。吃仙药就吃仙药吧,为嘛给这件事定性成“偷”呢? 再说了,我原本就这岁数好吧! 。 我觉得不能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天晓得他又要给我按什么罪名,当下解释道:“哪个,张警官啊。不瞒你说,什么仙药,什么返老还童啊,都没这事!我就是这岁数,正经的二十来岁的大好青年。绝对的没毛病……你先别反驳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柳城的事咱们坐下来详谈。你好歹也参与到其中的,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我把这段话完整地说完之后,便注视着络腮胡,不再开口,只等他的答复。 络腮胡沉吟了一下,点头道:“行,这事先放在一边。不过,你必须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行,绝对没问题!对了,你来这儿干嘛?” 说起来的目的,络腮胡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一错身,亮出了他身后的刘工和几个身穿警服的民警: “还不是说你们这里出了怪事,并且引起了民众恐慌。村支书打电话到县里求助,让县里派人来维持治安。这不,我们就被派来了。没想到啊,竟然在这里遇到你!” 他最后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的,有点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当然了,也能理解为,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反正都没有好事。 我心里就郁闷了,我也没把他咋样,他咋就那么恨我呢?对于这一点,我只能用八字犯冲来解释。 。 至于他提起这事的时候,我还想到了一件事,之前村支书说,县里面会派一个,有过处理同类事件经验的干警来协助办案。他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面前这位络腮胡无疑了。 毕竟当时救妞妞的时候,我展现出了太多不合理的地方,来无影去无踪不说,还牵扯到了十三处。已经能归为“神秘事件”的范畴了。之前郑胖子不就说过么,十三处里面就有本案的卷宗,里面还有关于我的记录。 后来还是郑胖子凭着他的身份,帮我消了案。否则,等哪天十三处的人找上门来,把我当小白鼠给逮了,我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而郑胖子帮我销案的事情,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并且还是在内部进行的,自然不会在外面流传。以至于络腮胡在咋一下碰到我之后,还把我当成当年那个善于“流窜”的神秘嫌疑人,差点儿就拔了枪。 对于这些,我只能说,这属于历史遗留问题。 第637章欠一个交代 有句话叫上门都是客。况且,络腮胡带着的这队警察,是来帮我们维持治安秩序的。虽然其中有点点小的矛盾,但不能因为这个问题,而怠慢了他们。 于是乎,我们很热情的把民警同志们请了进来,好烟好茶的款待着。其中又有关师爷、刘工这种老江湖在中间斡旋,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变得和谐了很多。 大致的了解了一下工地上的情况,络腮胡做出了安排。他让他带来那队警察,分三班的形式,一班两名民警,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驻守在这里。至于住宿和吃饭的问题,刘工拍着胸口保证,绝不会亏待了民警同志们。 当然了,这还只是平常的状态。络腮胡还说了,如果有大型活动,比如再次动工,或者开坛做法,必须要提前跟他报备,他好抽调县里的警察下来维持现场治安。 络腮胡之所以会提这个,恐怕是随着年纪与权利的增长,见到的事情多了,眼界开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只懂得横冲直撞的鲁莽刑警了。他也开始明白,这世上的事情,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所以,在说到做法事这些话的时候,眼皮都没抬一下,好像这是很正常的事情。这样也好,省得我们再多费口舌去跟他解释。 分配好了班次与任务,络腮胡就让刘工,带着这一班的民警去驻守了。这刘工办事能力真没的说,只是一天的时间,就把这个临时的治安岗亭建好了,外面还用白色的板材打底,边缘和顶棚刷上蓝色的油漆,里面的办公设备配置齐全,看起来还挺像模像样的。 而且这岗亭就建在工地进门的位置,空间也大,不说两名警察同志,就算再来两个,也完全容纳得下。 原本,看到这个岗亭的模样,周围的村民就有点儿猜测了。等这一班的民警入驻,警车在旁边一放,顿时没人再敢随便进工地来了。 看到这样的情况,我不由得想起老鲁说的话。这大溪村的人,还真是欺软怕硬。 。 治安的问题解决了,络腮胡却不急着走,反而是坐在那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知道,他这是在等我的解释呢,反正早晚都要说的,索性就一次说清楚吧,反正他也是参与到了其中的。 不过,这事可以跟他说,却不能给别人说。比如刘工,比如他手下的民警,就不能知道。于是,在我的暗示之下,络腮胡让刘工以及他带来的人暂时出去。 等人们陆陆续续的离开之后,办公室里只剩下我、络腮胡、关师爷、乌云子、二虎以及阿八。络腮胡这才开口道: “好了,我的人都离开了。现在,你应该给我一个交代了吧。” “行,我说话算话。”我琢磨了一下,主要是在想该从哪里说起,想了想,还是从洗怨路开讲,于是我对他说了这样一个开场白:“胡……哦不,张警官,你相信穿越这种事吗?” 络腮胡被我这个开场白搞得一愣:“你千万别说,我那时候遇到的人,其实是穿越过去的。” “差不多吧,你可以这样理解。” “那你怎么又在这里?而且还是当时的年纪,还有,据我调查,你曾经出现过好几次,但都是来去无踪的。难道说,你有随意穿越时空的能力?” 我想了想,回话道:“这个嘛……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这也太扯了吧!别以为我没有看过穿越,就没见能随便穿的!你当你是时空二道贩子吗?我宁愿相信你吃了仙药返老还童!”络腮胡瞪大了眼,又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去,有种“干脆一枪毙了你,免得妖言惑众”的架势。 我连忙挥着手求饶道:“别,你先听我说清楚!这件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这还得从我认识一个小女孩说起……” 。 接下来,我把我如何认识妞妞,然后被小鬼缠的事情讲了一遍,一直讲到踏上洗怨路,最终救回了妞妞的性命,令她得以死而复生。我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了络腮胡。 其实我很想仔仔细细,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讲给络腮胡听的。那样的好处就是,至少又能多出个百八十万字来。但我想这样做的话,肯定要挨打,所以还是一笔带过好了。 络腮胡像听天书一样,听完了我的故事,直到我讲过了很久,这才恍惚的说到:“你做那么多事情,其实是为了救那个小女孩?你为了救他,还改变了历史?” “你理解得没错,我确实是为了救她,改变了历史。这不,受了天谴了,阳寿断绝,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续了不到一月的命。所以很抱歉,我不能跟你去警察局,更不能坐牢。因为我没那么多时间。” “牢饭不是你想吃就能吃的!”络腮胡沉默了一阵,突然冷冷的回了这么一句。 虽然他这话听着挺不舒服的,但里面的含义却很明显,他无意抓我。而且,我有种感觉,当他听完了我的故事之后,对我的敌意减少了很多。 这是我第二次有这种感觉。上一次是在福利院,最后见到妞妞那次。或许是因为,我不顾一切的去救妞妞的举动,感动了旁人,使得络腮胡对我的敌意减少。所以那时候他见到我,就没有如之前那样喊打喊杀,只是让我解释一下十三处的事情。 只可惜,刚送走了妞妞之后,我就回到了现实世界,他要的那个解释一等就是十多年。也难怪他再次见到我,会那么的激动了。 。 说起这个,我突然对一件事好奇起来,忍不住问络腮胡道:“那个,胡……哦不,张警官啊。我有个问题,一直搞不明白。” “到底是你审问我?还是我审问你?”络腮胡瞪了我一眼,随即语气放缓道:“问吧。” “那我就问了。我想知道的是,我是怎么从你们哪儿离开的?难道是BIU的一下,就不见了?或者是嗖的一下?还是砰的一下……” 我原本以为,这本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没想到,络腮胡听了我的话,脸色越来越阴沉,到了后面,都沉得快滴出水来了。我也不清楚他这是什么毛病,只是觉得我要继续说的话,恐怕要倒霉。于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不敢再提。 这时候,络腮胡才突然“砰”一拍桌子,脸上满是愤怒的表情,对我呵道: “你还好意思提这个!” 第638章强行背锅 “你还好意思提这个!” 一提起这个,络腮胡似乎特别的来气。我搞不懂他为什么生气,只得无辜的看着他。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变换了一阵,这才一脸怨气道:“前一秒还送他们一家三口离开,说好了给我个解释。结果转眼就翻了脸,你撒腿就跑不说,吐了我一脸唾沫。等我追到拐角,人就不见了。” 他说到这里,狠狠的瞪着我,咬牙切齿的说:“知道我想抓你想了多久吗?十多年啊!十多年啊!” “别,张警官请息怒,我是真的不知道啊!”眼见他有要发狂的趋势,我连忙讨饶起来:“我是真不知道后面那些事。就刚送完了妞妞一家,转眼就回到了现实世界,对于你说的那些,我是一概不知啊。” “怎么着,你怀疑我在骗你?”络腮胡虎目一瞪。 “不,我怎么会怀疑你呢?这绝对是误会!你想啊,当时咱们已经缓和了,我没必要再来招惹你吧。这事,绝对是洗怨路干的,没错,就是它……”我尽力的解释着,这一次还真没有乱甩锅,这事恐怕就是洗怨路给闹得。 毕竟我穿梭的都是现实世界,若是像游戏上线下线那样,一闪就不见人了,肯定不行。所以,可能这洗怨路暗中做了手脚,让我的离开显得正常了一些,不那么惊世骇俗。 但问题是,“路哥”你暗中做手脚不是不可以,严格来说也是帮我解决麻烦,但问题是,你不能给我惹祸啊!你跑就跑嘛,为毛还吐人家一脸口水呢? 这是我这种优质青年能做的事吗? 额……这种事,好像我还真做过。在柳城的时候,就是为了逃避他的追捕,曾经吐了他一脸口水。 看样子,坏就坏在这里了!可能“路哥”觉得,不呸络腮胡一脸,转移他的注意力,我可能就逃不过络腮胡的追捕。 是了,可能就是这样! 好吧,撇开这个不谈,就算不是,我也没办法啊,祸它闯下了,终究还是得我来解决。 真真的憋屈啊! 。 在我的一连番赔礼道歉之下,络腮胡或许觉得我道歉态度还不错,终于消了气,我也就轻松了下来。 虽说我这样做有点怂,但怂好过吃眼前亏吧。毕竟这事儿让他憋屈了十多年,今天终于逮着我了,震怒之下天晓得会做出点什么事来。他要是脑子一热,掏枪出来把我给BIUBIU了,我找谁哭去? 所以,该认怂时,就得果断认怂。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 络腮胡倒也是条汉子,答应了不恨我,就没有再提我当时呸他一脸的事了。当然了,这事说出来也是他自个儿丢脸。他反而在意起另外一件事:“当年你救的那个女孩呢?她叫妞妞是吧,现在怎么样了?还在联系没?” 一提起妞妞,我心里就是一阵苦涩:“联系倒是在联系,只不过,我救了她一次,却没救她第二次。” “这话怎么说?”络腮胡好奇起来。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主要是我在跟他解释的时候,就只是说了妞妞,并没有提起苏倩那些事。所以,络腮胡并不知道妞妞长大后的情况。 实际上,我对妞妞长大后的情况也知道的不多,那我也只能捡知道的说:“不知道张警官还记得不,妞妞他们一家,是住在靠山镇的。” “哦……对的,是靠山镇……”络腮胡喃喃自语着,突然眼神一凌:“我记得靠山镇之前受过灾,是泥石流吧,听说埋了好多房子,镇上死了好多人。难道说,那孩子就是死在那次灾难中?” “那倒不是……”络腮胡提起那场灾难,我忍不住回忆起附身小天时的情景,当晚那天崩地裂的场面,一幕幕地在眼前回荡。一时间,我突然沉默了下来。 络腮胡见我表情变得很难看,一看就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就没有催促。这也是把误会解释开了,若是换成以前,恐怕已经拍着桌子,命令我“坦白从宽”了。 。 沉默了有好一阵子,我终于从那种状态中抽离了出来。只觉得整个背后都湿了,全是被当时的情景给吓得。听说经历过灾难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心理阴影,恐怕我就是这样了。 而且,我还更严重些。因为严格的来说,我是真的“死”在了那场灾难之中。对那场灾难,有着更直观,更清晰,也更切身的体会。 我甩了甩头,把这些事情甩到了一边,不再去想他们。然后对络腮胡道:“抱歉,想得入了神。我刚才说到哪里了?” 络腮胡并不知道我是陷入灾难的回忆之中,还以为我是因为妞妞的死而悲伤,也就没有计较什么,摆摆手说道:“遇到这种事谁都不好受,你不想说,就别说了。” “咦……你……”他这样的态度,让我很是意外,这还是与我八字犯冲,一见面就喊打喊杀,把我当嫌疑犯一样的络腮胡吗? 他几时这么好说话了? 难道他拿错剧本了? “我家里也有一位小公主,年纪和你差不多大。”面对我疑惑的目光,络腮胡展颜一笑,俨然一副慈父的模样。我恍然大悟,难怪络腮胡对我的态度会一步步地改善,或许就出在妞妞身上。 因为我不顾一切的去救妞妞,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络腮胡感同身受,才对我的印象大大的改观。否则,以他的脾气,才不会和我做一桌,客客气气的聊那么久了。八字犯冲就是八字犯冲,这是不可更改的。 我拥有这样的待遇,这也算是好人有好报吧。 。 虽然络腮胡明示了,我可以不用说,但我还是要说,因为苏倩一家死得太蹊跷了。 我也试图搜寻过线索,但都是些真假难辨的东西。我感觉关师爷应该知道一些,特别是苏倩家门口那条路,他应该知道。但他却一直对此缄默不言,有时候问得急了,他就说现在还不到时候,等时机到了再告诉我。 但时机这东西,谁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呢?说不定,这是关师爷忽悠我才这样说的。所以,我决定自己寻找有用的线索,这其中,官方的消息最为重要。 所以,我打起了络腮胡的主意。 第639章化干戈 实际上,像苏倩一家的事情,最好是去问郑胖子。毕竟他们一家死得蹊跷,应该在十三处挂了号的。但我和郑胖子交情不多,所以不太好去找他。 于是,我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想别的办法。 也是凑巧了,正好络腮胡撞上来,正好他也参与了拯救妞妞事件,算是有几分香火情。他的出现,对我来说无异于瞌睡遇到了枕头。于是乎,我就打起了他的主意,想从他那而收集点有用的线索。 我想的倒是没有错,但我忽略了一点,靠山镇并不在络腮胡的管辖范围。所以,他对于靠山镇的情况,并不太了解。那场泥石流,还是因为影响太大,他才知道的。至于苏家的灭门案,他只能说是略有耳闻,但细节方面并不清楚。 如果不是听我说,他甚至都不知道,原来这苏家灭门案的主角,竟然是他十多年前救过的小女孩。 当然了,虽说络腮胡对灭门案并不清楚,但他好歹是警察系统里的人。想要托关系,打听一些确切的内幕消息,还是要比我容易得多。在我的再三请求下,络腮胡终于答应,想办法帮我收集内幕消息。 。 到此,该谈的也谈完了,该解释的也解释了。络腮胡十多年的心结,算是解开,我们俩虽然算不上化敌为友,但至少也不用见了面就喊打喊杀的。 正事说完,络腮胡也无意在此多留,便起身要离开。我礼貌性的挽留了几句,然后送他出门。不过,他前脚刚跨出办公室门,却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对我道: “这事不对啊!” “怎么不对了?”我被他问得心中一惊。 络腮胡上下打量了我一阵,看得我心里发毛,这才开口道:“你之前说过,你是为了救妞妞,才上的洗怨路。结果在洗怨路里,一步步地参与进了进去,反而推动了整个事件,最终造成了妞妞夭折的结局。相当于说,你也是凶手之一?” “喂喂,饭可以乱吃,但这话可不能乱说啊!”我像被踩了尾巴一样,一下子蹦得老高:“我承认,是我的冲动,间接造成了妞妞的遭遇。但我不也尽力去弥补了吗?咋能把我当凶手看待呢。这个罪责我可担不起。” 络腮胡摆了摆手:“放心,我并没有给你按罪名的意思。我想说的是,照你说的情况来看。如果你什么都不做,不是什么都不会发生吗?” 。 “额,这个……” 络腮胡的一句话把我给问郁闷了。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踏上了洗怨路,便等于一步步地参与到了其中,每一步都有选择,只可惜我每一步都选错,最后不得不暴力篡改历史,落了个阳寿断绝的下场。与其这样,还不如当初什么都不做,或许就不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情。 这样看来,做不如不做。做了那么多,反而没落到好。 感觉挺傻缺的样子! 但别忘了有句话叫旁观者清,或许在旁人的角度来看,是这样的。但身在局中,身不由己啊。 “这个……我只能说,天命不可改。或许即使我什么都不做,结局不一定会多好。倒不如奋不顾身,投入那因果之中,争取那一线生机。”我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就差双手合十,大呼“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了”。 我觉得我表现得挺好的,至少那股子悲悯与凄苦的感觉,是表现出来了。但络腮胡竟然一点儿也没感受到,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随即笑道:“装,继续装。反正办了傻事,丢了命的不是我。” 说完,大笑着离开了。 络腮胡着笑声之中,透着无比的畅快。我们打的几次交道之中,别看他都占据着强势地位,但最后吃瘪的都是他。这还是他第一次占上风,所以别提多开心了。 他占了上风,就等于说我吃了亏,当下心里别提多郁闷了。我远远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满含深情的对他做了个国际通用手势。 混蛋,临走前都不忘打击我! 。 送走了络腮胡这个“瘟神”,我们凑在一起,说起了今天的经历。乌云子和关师爷的情况都知道了,现在来说二虎的。因为工地和大溪村离得近,二虎也在我们之前就回来了,身上还带着一股酒气,看来中午没少喝。 当他谈起这一天的见识时,忍不住一拍大腿道:“你们没去看,真的是可惜了。那大溪村是真富啊,简直是富得流油!我说真的,你们有时间的话,真的要去村里玩玩,不去可惜了。” “咋地了,他们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让你一个劲儿的吹捧他们。”或许是受到老鲁的影响,我对大溪村的感官不太好,现在听二虎一个劲儿的说大溪村好话,忍不住怼了他一句。 二虎白了我一眼:“师叔,你这就不了解我了。我二虎是轻易被打动的人吗?我是真觉得那里好。” “我怎么不觉得呢,一个个利益熏心的样子。”我继续反驳。 “师叔,你这就误会我了!”二虎很难得的严肃了一回:“我并不是说他们人好。就这两天的接触,大溪村的人是什么德行,多少有个了解。能欠下那么多孽债血的,想来也不是啥良善之辈。我可没想过帮他们开脱。我说的是这里的风景好,这风景没着你惹你把。” “好吧,是我误会你了。实话实说,我对大溪村的感官确实不怎么好。你继续说,我保证不带个人情绪。” 二虎冲我笑笑,表示并不在意。然后继续说道:“你们应该也听说过,大溪村这几年搞旅游,弄了不少的钱。我先前还以为,他们就是弄点农家乐什么的。但进去看了才知道。好家伙,他们都弄上民宿了!” 。 “民宿?”我眼睛一亮,“难道是民宿旅游?” “对,就是民宿旅游!还是师叔见识多。”二虎稍微捧了我一句。 我淡淡一笑,这个民宿旅游,和一般的旅游不一样,必须结合当地的人文、自然景观、生态、环境,更深层次点的还得结合历史文化。区别于一般的酒店不同,没有奢华的设施,华丽的装修。但它能让旅客体验到当地的风情。 民宿旅游这东西,说白了就是要有当地特色,没有特色,还不如农家乐。而大溪村祖上挺辉煌的,拿来做民宿旅游,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640章为他人做嫁衣 “这个民宿旅游的点子,还是范有金弄出来的。想不到吧!”二虎笑着说道。 我们确实挺意外的,没想到范有金那胖子竟然还有这样的眼光,我先前一直以为,他发家致富是靠着挖煤或者养猪呢,没想到竟然是靠着文化旅游。 这明显和他的长相气质不符嘛。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这旅游业,只是人范有金的产业之一,他其实还有其他的产业,而且都是实业。否则,光靠这旅游业是成不了大溪村首富的。 为什么会这样讲,二虎立马给出了答案。 。 “别看这点子是范有金弄出来的,村里第一家民宿也是他老范家。但最得利的,却是老周家!”二虎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老周家……”关师爷喃喃地说着:“这老周家又是哪家?” “嘿,关师爷,你这就糊涂了吧。这老周家,不就是村支书他们那一家吗?”听二虎这么一说,我们这才想起来,村支部不就是姓周吗。而且前面说过,这大溪村一共有十二姓人,每一个单独的姓氏,其实都是一家人,差别只是正房和支房而已。 这种情况,在农村并不少见,有很多村子,一个村的人都是一个姓,往上数几代十几代,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张家村,王家村,李家村的。 而像大溪村这样,一个村里有十二姓人,算是比较多的了。当然了,毕竟这大溪村也是个大村,人家好歹有七百多户,好几千人呢! “二虎,说正题。为什么范有金弄出来的点子,最得利的却是村支书家。他们不是死对头吗?”我越来越好奇了,递了根烟给他,示意边抽边说。 “正是因为他们是对头,这事才好玩。”二虎接过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这才幸灾乐祸的说道:“范有金搞的这个民宿啊,是靠着他们的祖屋。你们没看到啊,他们那些祖屋,都是上百年的老房子,修缮一下作为房间出租,那叫一个古色古香。对文青的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好在我不是文青,说不定就呆那儿不回来了。” 。 “文青,有你这么粗线条的文青吗?”我笑骂了他一句,随即怀疑道:“真有那么厉害?” 二虎一脸委屈道:“师叔,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大溪村虽然人不行,但地方确实是好地方,那房子是真的漂亮啊!我不说别的,你就在那儿,随便照几张照片发朋友圈,绝对能秒杀一大片。哦,提起这茬,我还真拍了几张。” 二虎说着,掏出手机递了过来。他的手机在众人手中传了一圈,最终落到了我的手里,我滑动着那几张图片观看起来。确实如二虎形容的那样,都是古式的建筑,雕梁画柱造型精巧,有着很浓郁的古风。虽然有些斑驳古旧,却不显得破败,反而因为这些历史的痕迹,显得更加厚重。 我虽然是道桥专业毕业的,但好歹也是建筑行业,对各式的建筑也有点了解,也看过许多现代的仿古式建筑。但仿古终究是仿的,还是比不上真正的古建筑那么有韵味。 也难怪二虎说得那么夸张,仅凭这几张照片,我就能感受到一股厚重的历史气息,更别说身临其境了。看来,有时间真的可以去大溪村转转。就如二虎说的,大溪村虽然人不怎么样,但地方确实是个好地方。 我脑袋里琢磨着,手指无意识地翻动屏幕,一不小心退出了图片,回到了朋友圈的页面。原来二虎这家伙还真发了朋友圈的,就这么小半天功夫,下面就是一长串的点赞,还有好多人留言,问拍的是哪个地方,好漂亮云云。 我随便扫了一眼,便准备把手机抵还给二虎,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忍不住又朝他屏幕上看去:“不对啊,你几时发了朋友圈,我怎么没收到呢?咦,你怎么网名也改了,叫什么‘流浪的老虎’,你网名不是叫‘虎虎生威’吗?” “额,这个……小号,小号。”二虎干笑着,一把从我的手里抢回了他的手机。 我看着他一脸做贼心虚的模样,再回忆一下给他留言的那些人,似乎女性居多。 这个似乎……好像……有可能…… 我忽然意识到,我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 言归正传,别人的私事我没有兴趣,还是回到这大溪村民宿的问题上。大溪村为什么有这么多古建筑,而且这些古建筑都很有档次,这是有历史原因的。 在封建社会,有衣锦还乡的说法,你在外面做了大事,发了财,出了名,就得回老家去,在乡亲面前嘚瑟一下——其中最著名的例子,就是楚霸王被张良忽悠回了老家。 连楚霸王项羽都是这样,大溪村自然也不能免去这样的传统了。之前提说过,大溪村出了不少人物,有中了举人进士做官的,有做学问出口成章,也有教徒弟为人师表的,还有做生意发了财的……这些人富贵了之后,肯定要回家乡建房,名曰修建祖屋,告慰祖先在天之灵。 大溪村有这么多古建筑,就是这些人留下来的“财产”。把这些个古建筑作为民宿来出租使用,确实有着先天的优势,就靠这个百年古宅的名头,也能吸引不少的游客。也难怪大溪村能靠旅游业发财了。 至于为什么范有金提出的点子,反倒是村支书家最得利。原因很简单,因为村支书家祖上做官的最多。曾经出过一名进士,多名举人。而且都做了大官。 在封建社会,当官的地位是最高的,修的祖屋自然也是最精美,最豪华,且占地最广的。虽说那几件祖屋,都分在了几支偏房的名下,但名义上都是周家嘛。 据说周建设属于周家的正房,名下的祖屋是最大最好的,也就是当年的进士第周氏老宅! 把这样的宅子拿出来做民宿,吸引力可不是一般的大,很自然的就抢走了范有金大把的生意。 范有金花了大把的时间,大量的金钱,搞推广宣传。好不容易打开了市场,转头却被周家抢了最大的一块肥肉。等于是辛辛苦苦一场,却为别人做了嫁衣。 换谁不愤怒? 也难怪范有金会那么恨周建设,想方设法都要给他添堵了。 第641章预兆 当然了,范有金恨周建设,不只是因为这个,其中还有很深的历史原因。 据二虎说,这范、周两家,近百年来在大溪村里都算是数一数二的,范家有钱,这范家人世世代代都有很高的经商天赋,积攒下来了不少的财富。 至于周家,一直是从政的,清朝时候就出过几个大官,到了明国,再到新社会,家族成员里都或多或少的,走上了从政的道路。在大溪村,是妥妥的第一门户,稳压老范家一头。 为什么周家老是能压住老范呢,还不是因为人家是官嘛。毕竟官本位的思想流行几千年了,从没有落伍过。于是乎,老范家痛定思痛,想要压周家一头,那就必须当官。 于是乎,为了这个官帽子,也为了这大溪村第一门户的称号,两家人一斗,就斗了那么多年。可说是你来我往花样百出,比如,范有金把手伸到村政府,占了治保主任这个村里三把手的位置,那么周建设就反过来跟风搞民宿旅游,抢了范有金的生意。谁都不肯吃亏,谁也不肯服软。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会问了,他周建设身为村支书,怎么敢正大光明做生意的?不怕被查吗? 还是那句话,毕竟是乡下地方,条条款款没有那么严格。而且他周建设做的又不是别的生意,只是开放了祖屋做旅游业而已。说好听点,相当于村干部带头搞活当地经济,开发旅游业,为致富百姓起了很好的带头作用。 这么一说,是不是就合适多了? 恩,当时县里面就是用这个说法夸奖周建设的。也是靠着开发旅游业,让大溪村村民们富了起来,县里面才有让周建设上位的想法。 。 “那大溪村的其他情况呢?比如庄稼的收成之类的。”关师爷听了二虎的介绍,开口询问起来。 二虎的脸上露出一种很古怪的表情:“这个啊,其实你不问,我接下来也要说的……说来也真怪,我听大溪村的人说,倒回去十几二十年,这边的土地收成还是很好的。毕竟处在上游位置,不缺水。这庄稼要长得好,首先就是土地不能缺水,这是大溪村的先天优势。其次,他们这边土地肥沃。同样的一块地,在相同的条件下,大溪村要比下河村多一到两成的收获。再加上不缺水,那就更多了去了。” “嗯,那之后呢?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就不行了。”二虎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十多年,这大溪村的土地,一年比一年贫。到了最近几年,虽然还是能种出东西,但收成和品相,都不好。” “哦?这就怪了……找人看过没有?” “找了,这种事怎么能不找呢?他们不只找了有经验的老农,还找了农业专家,都查不出原因。就只能眼瞅着这地一年比一年荒。也用了很多办法,比如什么化肥啊,或者是烧荒什么的,据说还弄了中药撒在地里……哎,这种地的事情我也不懂,听他们说的那些专业名词,我也记不太住啊。” 关师爷摆摆手:“没事,意思到了就行。反正就是大溪村的人,为了这土地贫瘠的问题,找了各种专家,用了各种办法对吧。” “没错,就是这个意思!还是关师爷厉害,一语中的!”二虎拍了一下关师爷的马屁。 关师爷笑骂道:“别尽说好话,说正事。我猜,他们用了好多办法,但终究还是没有用,是吧?” “对,完全没用!无论他们用了什么办法,科学的,还是传统的,甚至还祭拜过土地爷,但那土地该荒还是得荒,完全没有办法。连特么承包片果林,种出来的橙子,都是酸的!对了,这地方还不只是地荒,其他事情也透着股邪劲儿……” 二虎说到这里,面色变得有点凝重。 “这土地一年比一年荒,还可以解释为,这里的土质出了问题。有人就想啊,这庄稼长不出来,索性就养点儿牲畜吧,比如建鱼塘或者养猪养鸡鸭什么的。刚开始还可以,但到了后来就不行了。同样的养法,养出来的东西就是比别人的的瘦。还一个个病怏怏的,来一场疫病,就得死个七七八八。你们说,这日子还怎么过?” “这倒是邪门了。那他们怎么解决的呢?”我好奇的问了一句,顺手丢了根烟过去。 二虎接过烟点燃,深吸了一口说道:“还能怎么解决,得过且过呗。也是他们这大溪村的底子好,村里还算比较富裕,否则,重点扶贫绝对少不了他们。不过,这坐吃山空总不是办法,地里不出东西,也没法发展养殖业,光靠村里的资源养不活人。年轻力壮点的就去外面打工,留着一帮子老弱妇孺在家里。” “退回去几年,这大溪村可是有名的留守儿童村呢!” 。 “照这么来说,他范有金牵头搞旅游业,也算是功德一件咯?”我忍不住插嘴道。 二虎想了想:“也可以这么说吧。范有金做民宿赚了钱,再加上周建设这么一推广,村里有祖屋的,基本上都做起了民宿生意。那些偏房没分到祖屋的,也凑一起做相关产业。这么带动之下,倒是慢慢地发展了起来。当初那些进城打工的,也慢慢回来了,留守儿童的问题,也得到了改善。” 我赞叹道:“这一招倒是一举多得啊,没想到这范有金和周建设,挺有能赖的。” “一个是村首富,著名企业家。一个是村里一把手。没点能赖怎么行?”二虎笑着说道:“这两人要是合作无间的话,这大溪村恐怕会更好。只不过嘛……” 他这话没说完,但在座的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只不过这两人不对付。虽然这个点子是范有金的,但好处被周建设抢了大半,而且因为解决了村里的就业与留守儿童问题,这实实在在的成了周建设的政绩。范有金就喝了点汤,可说是亏大发了。 当然了,这谁占好处谁吃亏,都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不过我们还是在二虎的话里,找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比如这地界从十几年前,就透着股邪劲儿,庄稼种不了,家畜又养不活。好像处处都受到压制。 若是没有民宿旅游这一招,按这个劲头发展下去,破落是肯定的。我甚至可以预见,不出二十年,这大溪村就要比下河村更贫穷了。 想到这儿,我扭头朝关师爷看去:“关师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说道?” “还能有什么说的。”关师爷捋了捋山羊胡,嘲讽着说道:“这就是破落的预兆!” 第642章余荫 “不带你这么敷衍的,关师爷!”我不满。 关师爷笑道:“难道不是吗?当一个人大祸临头之前,就会出现无数的预兆,比如印堂发黑,诸事不顺,心情烦躁之类的。能看得懂的,自然能看到他的情况,或出手化解,或躲得远远的。” 说到这里,关师爷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人是如此,风水更是如此。当一个地方灵气尽失,大祸临头的时候,便会是这样。土地变贫瘠,动植物的成长也不顺利。更有甚者,原本居住在此地的动物,也会陆陆续续的搬迁出去。” “这就好像,灾难来临之前,小动物会先逃出去?”我突然想起在靠山镇时,灾难发生的前几天,老鼠特别的多。当时何大姐还抱怨,哪来的那么多老鼠。 看来,这应该就是预兆了。只可惜当时没人注意到这些异象。再加上灾难发生在晚上,才会造成那么大的影响。 关师爷点点头,认同的说道:“没错了,就是你说的这个。其实那些小动物对于危险的直觉,往往要比人类灵敏得多。嗯,这个要说的话,就远了去了,还是说回这大溪村的事。大溪村这十多年的变化,明显是破落的预兆,诸事不顺,处处碰壁,气运衰竭。再加上祖宗的坟墓还埋在‘四凶绝地’这样的地方,他们能好才怪了!” “对哦,还有个绝地的事情在的。”我这才想起,这其中应该也有绝地的功劳。原本这大溪村的风水气运就开始走低,再加上这绝地的催化,根本呆不住人。只能往外面去讨生活——也就造成了留守儿童多的结果。 土地留不住人,人就只能往外迁徙,这是个恶性循环。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恐怕再过个二三十年,人都跑没了,这大溪村就彻底的破落了。 。 “咦,不对啊!既然是破落之象,为什么现在又搞好了呢?”我不解的问。 关师爷笑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说道:“这大溪村的破落之兆是无法逆转的,至于他们为何又扭转了回来。只能说是一个例外。” “例外?你是想说意外吧。” “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在我看来就是一个例外。也不知道这范有金究竟是受高人指点,还是自己凑巧琢磨出来的。竟然想到了搞民宿旅游这一招。他们做这个生意的基础,就是村里那些个旧宅。重点就是,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祖上传下来的,是祖上的余荫。” 我恍然大悟:“哦……你的意思是说,就靠着祖上留下来的这些余荫庇佑,他们才能扭转颓势。” “没错,是这个道理。”关师爷点点头,随即脸色一变:“但这样的法子,在我看来就是一剂慢性毒药!他们这样做,无异于饮鸩止渴!” “怎么说?”我一下子来了精神。 关师爷冷笑了一声:“若是他们祖上还完整,倒是没什么问题。现在的问题是,他们的祖上都埋在绝地里的。而且身上都有孽债血的存在。还有好多,已经被孽债血腐蚀消失了!他们自身都不保,哪儿有多的余荫留给后人?他们这样做,相当于透支了气运,等留下来的余荫恩泽消耗殆尽之后,哼哼……” 后面的话关师爷没说,但看他的口气,应该不是什么好事。就他这个表情和语气,就让我手臂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自然不会往下问。倒是二虎这个夯货,一脸的懵逼表情道: “消耗殆尽之后会怎样啊?关师爷,你不能说一半留一半吧。” 关师爷看了他一眼,表情阴沉,终于用他那代表性的,阴测测的嗓音说道:“当余荫耗尽,他们便没了靠山依仗。而他们那些祖屋,都是上百年的老宅子,阴气聚集之地。这样的地方,对孤魂野鬼来说,是很有吸引力的哟……” 。 嘶…… 我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关师爷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当余荫耗尽之后,他们的祖宅就没有了庇护。而且还因为年生久远阴气浓郁,对孤魂野鬼来说,等于是一块不设防的宝地。 再加上附近还有四凶绝地的存在,恐怕会有大量的鬼魂,聚集到他们大溪村里面。而那些个祖宅,会变成彻彻底底的鬼屋。而住在那些屋子里的人…… 想到这里,我脑子里忍不住出现了一个场景:半夜三更,天上挂着一轮惨白的月亮,风穿过堂屋发出“呜咽”的声音,仿佛有无数人在哭泣。原本无人的院子里,突然有白影晃过。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无数的白影一个接一个的现身了出来。 它们在屋檐下藏着,在房间里躲着,在柱上钉着,在梁上挂着,一眼望去无穷无尽。 但住在其中的你,却一个也看不见。只能在你不经意,打开衣柜的时候,会看到一个穿白衣的人,躲在衣柜里;你打开抽屉,一支白森森手,突然从里面伸出来,抓住你的胳膊;甚至是当你午夜梦回的时候,睁开眼,一张惨白的脸,就在你的眼前,注视着你。 当你看到了这些,被吓得大叫。但这样的事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遇到,还有很多与你相同遭遇的人。当第一声尖叫响彻夜空的时候,仿佛引起了连锁反应一般,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而这些尖叫,并没有令白影们退去,反而像是一剂催化剂,白影们疯狂了,仿佛在参加一场盛大的狂欢。而那些尖叫声,却渐渐地被掩埋进了夜空里,直至消失不见…… 。 “喂,喂。你想啥呢!” 我正想得入神,关师爷喊了好几声,才把我唤醒。我醒过来之后,回想起脑海中的场景还是有点心有余悸,忍不住问关师爷:“那……就让他们这样?等余荫耗尽了,这大溪村不就凭空出了好多鬼屋?” “没错啊。原来你是想这个事啊。”关师爷打量了我一番,突然笑了起来:“你好歹也是吃过见过的主,鬼也没少见啊,前晚上的饿鬼也见过的。不就是几间鬼屋而已,瞧你被吓得,脸都白了。” “鬼这东西,什么时候都吓人好吧!”我抱怨了一句,“别岔开话题,我是问那些鬼屋怎么办?” 关师爷两手一摊,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有什么怎么办,我们是道师爷,又不是捉鬼天师。” “捉鬼,我不专业啊!” 第643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有什么怎么办,我们是道师爷,又不是捉鬼天师。”关师爷两手一摊,无可奈何的模样,似乎觉得语气不够强烈,还加了一句:“你叫我怎么办?捉鬼我不专业啊。” 你不专业,不是有更专业的人在吗。 我们齐刷刷地把目光转移到乌云子的身上。对于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乌云子是十分的享受,这老道士正了正衣冠,手打拂尘朗声道:“无量天尊,若是有鬼祟害人,贫道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话说回来,这事还没谱呢,你担心个什么劲。” 我无语,这乌云子道长前半句话还挺正气凛然的,就这么结尾不就得了,为嘛还加后面这一句。这不是存心膈应我吗。 而更让人郁闷的是,关师爷还在旁边补刀:“他这就是典型的杞人忧天。当然了,你说他咸吃萝卜淡操心也行。” 在我的怒视中,关师爷干咳了几声道:“那个啥,鬼屋的事情还远,也不是咱们现在考虑的。二虎,你还有什么线索没?” “就这些了,其他的都是些无用的,说来也没意思。” 关师爷点点头,像二虎这样老在社会上跑的人,对语言的分辨能力还是很强的,既然他都说是无用的消息,那就不用再听了。关师爷随即转过脸问我道: “下河村那边呢?有什么收获?” 。 虽然挺气这老神棍的,但现在是谈正事的事情,我也就没有计较什么,把去下河村的见闻,说了出来。而听完我的讲述之后,关师爷陷入了沉思: “背主家奴……背主家奴……这倒是有意思了。” 关师爷在思考的时候,嘴里还喃喃的念着“背主家奴”四个字。看来也感觉到了其中的异样。我得意道:“怎么样,这算是一个很有用的消息吧。” “按现在的情况来看,倒是很有深意。”关师爷肯定的说着,伸手拿起放在桌上的iPad,手指滑动着屏幕翻阅起来。 见他这样,我们也安静的抽烟喝茶,没有一个人出声,就怕打扰到他。但他这一翻,就翻了十多分钟,其间只字不提的,好像沉迷进了资料中一样。只是眉头却越皱越深,手指划动屏幕的速度,也快了许多,看样子并没有找到值得细看的东西。 刚开始,我们还能支持得住,但等久了就开始无聊起来,一个个拿起手机玩起来,但还是尽量不发出声音,免得打扰到他。我们各做着各事,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陷入了安静之中。 我本以为这种安静会保持很久的,可就在几分钟之后,一阵敲门声响起。把我们,包括关师爷都从安静的状态中,惊扰了出来。 “谁啊。” 关师爷放下iPad,一脸不悦的表情。这也正常,任谁在专心做事的时候,被人打断了,心情都不会好。况且,看他的表情,应该没有找寻到他想要的资料。 听到关师爷的询问声,房门外传来了刘工的声音:“关师爷,我这里有点事要找大家商量。” 。 原来是刘工。 关师爷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一些。接触了这几天下来,我们对刘工的印象还是不错的。有他的一手操持,我们在工地上的吃住待遇,都安排得很好。而且刘工还是个有分寸的人,知道什么事该知道,什么事不该知道。 所以一般我们在开会的时候,他都很自觉的回避。他突然来敲门,应该是真的有事。 “让他进来吧。” 关师爷看了我一眼说道。 我点点头,起身去开门。没办法,谁叫我正好坐到离门最近的位置呢,只好顺便了。 打开门,发现门口除了刘工之外,还站了个汉子。这汉子四十来岁,肤色黝黑,一头的抬头纹,穿着打扮很朴素,衣服裤子上还沾着泥土,一看就是常年在工地上干活的。 这人见我看他,朝我笑了笑,不过这笑容之中带着讨好与敬畏。前两天又做法又招魂的,不只让大溪村村民们开了眼界,也让这工地上的工人涨了见识。知道这世界上还真的有鬼怪存在。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这里的人就对我们又敬又怕。面对我们的时候,都会露出这种三分讨好七分畏惧的笑容,好像生害怕一句话没说对,我们就拿出符纸朝他们头上一拍,把他们的魂儿勾走。 拜托,我们是道师爷,不是邪修,更不是勾魂使者。犯得着这么怕我们吗? 一开始,我还于他们这样小题大做的反应很不爽,不过久一点之后,也就习惯了。 算了,随他们吧,能让人怕,好过被人轻视不是? 。 我只是简单的看了那人一眼,之后就把注意力放到了刘工的身上。他隔着我往办公室看了一眼,见我们都在,而且一副正有大事在做,生人勿进的模样,当下抱歉的说道:“大家都在啊,这是在开会吗?没打扰到各位吧。” 我其实很想说,我们倒没怎么打扰,都无聊玩游戏刷微信呢,你主要是打扰到了关师爷。但想想这话不太符合高人的气质,而且对方明显是一句客气话,我这样说的话,等于是不给台阶了。 所以,这句话都到嘴边了,也硬生生地咽了下去。而是换了句话道:“也没什么,就是谈些事情。刘工有话进来说吧。” 我说完,错开身让刘工进来。刘工也没有拒绝,当下对我感激的点了点头,然后招呼他身后那人一起进了办公室。而这人进门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个细节,那汉子手里提着一个塑料口袋,只不过这口袋是黑色的,有点像平时装垃圾的那种,所以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什么。 不过,看口袋凸出的形状,里面的东西并不大。 这让我对刘工二人前来的目的多了几分疑惑,索性冷眼旁观,先看看情况再说。 。 “关师爷,本不想来打扰大家的。但我这里实在是有点东西拿不准,这才冒昧前来。打扰了大家谈正事,真不好意思。”落座之后,刘工再一次抱歉的说道。 这是他第二次道歉了,就算恼怒被他打扰了思绪,现在该消的气也笑了,反倒是他这样的反应,勾起了关师爷的好奇心,摆了摆手道:“刘工不用客气,我们刚才也是在说工地上的问题。对了,你说你有什么事拿不准?难道也是关于挖土见棺的事情?” “这个……”刘工面露难色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东西和挖土见棺有没有关系。哎,大家还是看看吧,老宋。” 刘工最后这句,是对跟他来的那个汉子说的。那个叫做老宋的汉子听了他的话,把手里的塑料口袋放到了桌上。 等他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拿出来之后,我们所有人的目光,就被他们带来的东西,给完全吸引住了。 第644章古怪石狮子 老宋拿出来的,是一个很古怪的物件。古怪,却又不复杂。具体形容一下,就是个石狮子。有巴掌大,底座四四方方的,看起来就像镇宅的那种石狮子,只是缩小了很多倍而已。 但说它古怪,那是因为这石狮子的身上,多出了一样东西——一根手指粗的钉子。钉在石狮子的右眼处,直接从整个脑袋穿过,后面还露出一个指节的长度。 单说这个造型,就让人感觉古怪了。而古怪的还在后面,那钉子钉住的地方,往下有一片红色的腐蚀层,染了石狮子大半张脸。而就是这小小的一片污垢,却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整体看起来,就好像钉子钉进去之后,它眼眶里流了血一样。 让人看了之后,感觉极不舒服,有种很残忍的感觉。 而不舒服的还不止是视觉上,这东西身上沾有大量的泥土,一看就知道应该是从地里挖出来的。只是稍微的擦了一下,便拿到了我们这里。等到它放上我们的桌子那刻起,我就感觉到,一股子负面、阴冷的气息蔓延开来。 再加上这造型,一看就挺邪门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 “刘工,这玩意儿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我本想问,他是从哪里刨来的,但想到这样说不太礼貌,中途换了个词。 刘工一指老宋,想都不想的就把问题抛了出去:“这你得问他,是他给我的。” 听他这么一说,不只是我,办公室的其他人,都齐刷刷地把目光聚集到了老宋的身上。在我们的注视中,老宋显得非常拘谨:“是,是我。是我捡到的……” “老宋是吧,别慌,抽支烟慢慢说。”关师爷递了根烟过去,又用起当初安抚黄大宝那招。别说,这招还挺管用的,老宋抽了口烟之后,神色镇定了许多。关师爷这才循序渐进的问: “这东西,是你在哪儿得到的?” “这是在工地上捡的。” “捡的?”关师爷表情有点疑惑。 老宋连忙补充道:“也不能说是捡,这该怎么说呢……是这样的,昨天不是挖了几个棺材出来吗。当时说不能立刻填土,要过一晚才能回填。所以,这事一直到今天才办……” 我们听着他的话,都点点头。确实是这样的,当时挖出棺材之后,刘工就准备人手去回填的,毕竟那棺材挖出来了,下面的窟窿还留着呢,看着渗人不说,还危险。若是有看热闹的一不小心掉下去了,这责任算谁的? 当然了,或许有人回说,谁叫他凑那么近,这是自己作死。但人家伤者的家属不认啊,一闹起来,最终倒霉的还是工地,不如早作准备,防范于未然。 但乌云子却阻止了刘工。毕竟这棺材非比寻常,里面除了有血煞以及孽债血之外,还沉积了大量的阴气。阴气已经影响到了周围的土壤,就这么回填的话,不太好。所以挖出来的坑洞必须晾一晚,最好是经过正午阳光暴晒之后,阴气消散,这时候再回填最好。 否则阴气积压在土地里,对以后重新施工,也有影响。 在见识了我们的本事之后,刘工对我们可说是言听计从,当下就在坑洞外围拉起了警戒线,立起了告示,还找专人看守。这一天下来,倒也没出什么事情。 等到今天中午过后,刘工这才安排工人重新回填泥土。而这个差事,就正好落到了老宋几个工人的手上。 这石狮子,就是回填泥土时,找到的。 。 当时的情况是,老宋和几个工人正一铲一铲地往坑里回填泥土。这样的工作没啥技术含量,直接埋着头往坑里铲土就行。他们也是这样做的。可当铲到一块土的时候,老宋突然感觉手上有异样。还不等反应过来,那块土就直接被他填进了坑里。 紧接着,其余几人的土也跟着铲土下去。眨眼功夫,就填了好几铲,等老宋往坑洞里看去时,却只有土,其他的啥都没见到。 要说这老宋也是个有想法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成为这几个人中的工头,虽然这个小工头还未脱产,但好歹是个领导不是?他在感觉到异样之后,当下大声招呼工人们: “停,都停下来!”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让其他人都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抬头看着他。 老宋也不跟他们解释,猫着腰,凑到坑洞旁边往下面看。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加上之前的工作,现在这个坑洞,已经被他们填回了半人高了,倒也不算太深。索性就蹲在坑洞旁,拿手里铲子的拨弄下面的泥土。 当拨开一层的时候,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来了。这次更加清晰,从手上传来的触感,不像是泥土,而像是接触到了一块石头。 若是一般人,到了这个时候,也就放弃了。毕竟挖土挖出石头,倒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但老宋却没有,不知道他是疑心重呢,还是鬼使神差。反正他就觉得,这东西不一般,再联想起最近工地上发生的怪事,老宋决定继续探索下去。 。 但光在坑洞旁用铲子拨,是看不到那么清楚的,老宋一不做二不休,索性跳下了坑洞。旁人见他前面那一系列奇怪的举动,心里本就古怪,当看到他往坑里跳,顿时就不淡定了。 要知道,这可不是一般的坑,是棺材坑啊! 你就算跳粪坑,也不能跳棺材坑啊,这不是给自己找晦气吗?还是说,这老宋被鬼迷了,要下去当垫背的? 看样子很像啊! 这老宋平日里对这群工人挺好的,所以在这个时候也没人袖手旁观,一个个大呼小叫的,想要把他给救回来。结果被老宋一横眼:“嚎什么嚎,我没疯!只要你们别往下填土,我就没事。” 听老宋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工人们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但还是揪心的看着老宋,不知道他跳进洞里到底想干嘛。 老宋这边也懒得和他们解释,俯下身去摸索起来。不多时,就从泥土之中,刨出了这个石狮子。就如我们见到这玩意儿的反应一样,老宋第一眼看到它,就觉得这东西很古怪,非同寻常。再加上它出现在回填的土里,说不定和挖土见棺有关。 当下便把它从坑里捡了出来,拿到刘工那里。 而刘工看到这东西之后,也觉得挺邪性的。但码不准这东西是不是和工地上的事有关,当下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最后,这方石狮子便摆到了我们的桌面上。 第645章邪物 “好在你细心。否则,我们要特意去找的话,倒是要费不少功夫。”听完了老宋的讲述,关师爷感叹的说道。 “怎么,这石狮子还真和工地的事有关?”刘工激动的追问起来。 关师爷却没有回话,反而是问起老宋其他事:“老宋,我问你。你挖出这东西之后,有多少人看见?” “就我手下的几个工人。但他们只知道我从坑里挖出了东西,但并不知道我具体挖出的是什么。” 原来,在老宋看到坑中的石狮子,特别是看到它那诡异的造型时,心中就有了计较。当下脱下了外套,把这东西包住抱怀里。这才让工人们拉他上来。 工人们不是瞎子,自然看到他从坑里刨出了什么东西,都好奇的询问,却被老宋呵斥开了。让他们候在一旁,坑暂时不要填,等他回来再说。 交代完这些,老宋才去找的刘工,并且详述了刚才在工地上发生的事情。 。 “好,很好!” 关师爷捋着胡须,脸上满是赞赏的表情。老宋这番处理方式,确实是当下最好的。工人们虽然知道了土里有东西,但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这就给了我们准备的时间,免得他们瞎猜之后以讹传讹。 见关师爷都开口称赞了,刘工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一个劲儿的夸老宋细心,会做事。夸过之后,刘工再一次问起这石狮子的来历,关师爷依旧是没有接话,而是看向老宋。 这老宋也是个有眼色的人,知道什么话该听,什么话不该听。当下起身告辞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手下那帮兔崽子没人看的话,又得翻天了。” “行,那你就去吧。这事你办得不错,我会记在心里,之后另有酬谢。”刘工也是明白人,知道多少夸奖的话,都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于是当下许诺,会有奖励。 老宋听了这话,自然是乐得眉开眼笑的。要知道,他来工地干活,就是为了钱,没钱谁跟你无私奉献?说难听点,若是今天挖出来的,是一个普通的石狮子,说不定老宋就自己瞒下来了,毕竟这土里挖出来的物件,天晓得是不是古董宝贝。 当时,他也是存了几分这样的心思的。但当他看到这东西的全貌时,就知道这玩意儿不能留在自己手里。主要是造型太古怪了,石狮子眼睛上钉根钉子,看着就渗人。他当时就想逃得远远的,就当没见过。 但转念一想,这样挺亏的。 还是那句话,这东西是棺材的回填土里刨出来的,天晓得是不是和工地的怪事有关。拿在自己手里晦气,就这么扔了又可惜,倒不如拿道刘工那边去,看能不能落点好。 而结果,也很让他欣喜。虽然刘工没有说具体奖励多少,但应该会让他满意的。 “对了,你回去跟你手下的工人说。让他们别乱嚼舌根。过后也有他们的一份!”不等老宋跨出大门,刘工又叮嘱了一句。 老宋连忙转身对刘工感谢道:“那我就替他们感谢刘工了。放心,有我在的,他们绝不会乱说!” “恩,这事就交给你了。好好干,以后有你的好处。”刘工回了他一句,便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老宋把头点得跟个鸡啄米,倒退着出了办公室。 。 “倒是个会来事的人。”等老宋离开之后,关师爷评论着说道。 “嗯,收拾收拾,倒是能干点事。”刘工点点头,随即又把话转回到了正题上:“关师爷,现在人走了,应该说说这石狮子到底有什么古怪了吧。难道连我也要回避?” “这个倒不用,你是工地的负责人,你有资格知道。”关师爷说完,扭头朝乌云子看了去过,“看样子,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怎么样,你说还是我说?” 乌云子摆摆手:“既然这话是你挑的头,那就你说吧。” 关师爷点点头,没有推诿,他指了指桌上的石狮子,表情严肃语气深沉地说道:“若是我猜得没错,这东西其实是一件邪物,它原本,应该是一个法阵的一部分。之前我说的那个局,便是由这东西组成的。” “邪物……法阵……局……”我嘴里喃喃地念叨着。跟了关师爷那么久,我自然知道法阵是什么东西。再加上说这个石狮子是邪物,那就很明显了,这个法阵其实是一个邪阵,主要的作用就是诅咒害人。再往深处想,大溪村挖土见棺,死者身上出现孽债血,肯定与这个邪阵有关! 想到这里,我追问起来:“关师爷,你确定这东西和大溪村有关?还有,这到底是个什么阵,很邪门吗?” “很邪门?不,是非常邪门!”关师爷说到这,突然感叹了一声,看起来很庆幸的样子:“如果不是凑巧,在挖棺材的时候,把这东西连带着一起挖了出来。而回填的时候,又有老宋把东西找到了给我们。否则,光靠我们去查,就算想破了脑袋,也解不开这个局!” 他说到这儿,顿了一下,指了指石狮子:“若是换个粗心大意的,直接把它回填了回去,那就等于是雁归山林龙游大海,再想找的话,就没那么容易咯……” “我只能说,咱们运气真好!” 。 “哎呀,我说关师爷,你就别感慨了。我知道找这东西不容易。确实是我们运气好。但你能不能说正题,这东西到底怎么古怪法。还有那个邪阵,到底是什么作用?”见关师爷一直说题外话,我忍不住抱怨起来。 “怎么着,这就急了?”关师爷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看来找到了这关键性的道具,心情不错。 我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好吧,我就不折磨你了。那么……咱们先来说说上面这根钉子。” 他前面那半句话还挺受听的,结果话音一转,竟然又跳到别处去了,气得我牙痒痒,正要开口骂他,乌云子这边先开了口:“叶飛别急,这石狮子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根钉子!” “哦?这钉子有什么特别?”我听乌云子也这么说,心中不免好奇起来。 关师爷收起了笑容,阴沉着脸,也不说话,先看了我们一阵。看得我心头都发毛了,他这才用他惯有的阴测测的嗓音,对我说道: “这根钉子,有个名字——丧门钉!” 第646章丧门钉 “这根钉子,有个名字——丧门钉!” 关师爷在说“丧门钉”这三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听起来感觉更加的阴森。咱不说别的,光听这名字,就带着一股灭门破族鸡犬不留的味道。 再配合关师爷那表情和语气,等我再看那根钉子的时候,竟然生出一种恐惧感,好像一不留神,这钉子就会自动飞起来,插进我的眼眶里,把我变成像石狮子那样! “喂喂,关师爷,不带你这么吓唬人的。本来这名字就够邪门了,你就不用特意再烘托气氛了吧。”我话说到这,似乎是想掩饰刚才的恐惧,我不忿地嘀咕道:“看着也没什么特别啊,就是一根钉子而已。” “就只是一根钉子而已?”关师爷笑了,表情不屑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钉子的来历。” “怎么着,这钉子还有什么特别的来历?” “哼,那是自然。没点来历,能叫这个名字吗?你可挺住了,别到时候被吓着!”关师爷冷哼一声,讲述起这根钉子的来历: “丧门钉,丧门钉,先丧己,后丧人。制作丧门钉的方法,可说是相当的残忍,甚至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首先,寻一根三寸长的铜钉,必须是手工打造的,然后铭刻上特殊的邪咒符文,这铜钉的坯子算是完成。” “接下来,就是炼的过程。想要炼出丧门钉害人,必须先拿自己的长子献祭。而且长子必须是不能超过十二岁的童男,若长子已经成年,便延续到长孙身上。” 。 “献祭?”我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忍不住插嘴问道:“怎么献祭?” “你说怎么献祭?”关师爷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自然是拿命来献祭!” “什么!用自己长子,或者长孙的性命,来祭一根……钉子?”我突然觉得无比的荒诞。 关师爷冷笑着,表情变得无比的冷峻:“是不是觉得很残忍?告诉你,更残忍的还在后面!想要炼出一根好的丧门钉,除了血脉至亲的血之外,还要滔天的怨气。” “确定了献祭的人之后,要在山中寻一棵老槐树,年生越久越好。然后把献祭人脚朝上头朝下,倒吊在树叉上,离地三尺三寸,然后在对应着献祭人头顶位置的土地上,挖一小坑,把铜钉埋在坑中。不能完全埋没,只能埋一半。且大头朝下,尖端朝上,也就是说,铜钉尖端的位置,正对献祭人头顶!” 我听着关师爷的描述,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构架起他描述中的场景——深山中的一颗老槐树,树叉上倒吊着一个小童,头朝下双脚朝上,而从小童的脑袋往下延伸,半截铜钉埋在泥土里,尖端朝上,尖锐而危险。而树杈上的小童不断的挣扎着,树叶纷飞树枝摇晃,随时都会有断裂的危险。 如果那树枝突然断了的话……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那,如果小孩掉下去的话,不就被钉子刺穿脑袋扎死了吗?” “没错,是有这样的情况。”关师爷直言不讳地说道:“不过,这样出来的丧门钉只能算下品。” “什么?这样的都只能算下品?那我倒想知道,怎样才算上品!” “要炼出最上品的丧门钉,前面的步骤大体相同。但把长子倒挂在树上之后,首先要保证孩子不摔下来,然后不给他饭吃,每天只给他一点能够保证生存饮水,就这样一直饿七天七夜。如果中间孩子死了,做出来的丧门钉只能算中品。唯有饿足了时辰,才能做出上品的丧门钉。” 。 “真特么变态!”我忍不住骂了一句。 关师爷看了我一眼,叹气道:“不变态,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恶事来?” “好吧,也是这个道理。那他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做自然有原因。饿足孩子七天七夜,就是为了累积足够的怨气,而半埋在土里,正对着孩子的铜钉,是为了锁住他的魂魄。而在这七天里面,炼钉人要一直守在旁边,当七天之后,孩子已经到了将死的边缘,而这个时候,怨气也是最浓的!” “果然够恶毒!”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想想吧,被自己一直疼爱的父亲或是爷爷倒吊在树上,还不给饭吃,足足饿七天,这孩子的怨气该有多大啊! “那么,当怨气到了最浓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到了这个时候……”关师爷的表情变得阴沉起来,他沉默了一下,似乎在酝酿着情绪,我们都秉着呼吸,不敢打扰到他,气氛一时间变得压抑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关师爷这才咬牙切齿地说:“等饿到第七天,孩子怨气最浓的时候,炼钉人就要亲手,把孩子掐死,而且必须要让孩子看到,掐死他的人是谁!” “什么,还得亲手掐死,就为了炼根钉子……”刘工忍不住惊呼起来。我们这群人里面,就只有他有孩子,相对于我们,觉得残忍而言,他是最受不了这个的。 所以在听到为了炼根钉子,就得掐死自己的长子时,感同身受之下,反应比较大,也是正常。 。 刘工这一声惊呼,把我们都从那种压抑的气氛中拽了出来。见我们把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他讪讪道:“不好意思,打扰到大家了。我就是,我就是……” 说道这儿,他的嗓音变得哽咽起来。 “我明白的,不怪你。”关师爷摆了摆手,示意不用解释。 我深深的看了刘工一眼,没想到,这个常年跑工地的粗鲁汉子,竟然有这样情绪化的一面。但转念一想,倒是释然了。不是有句话叫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么。 人嘛,都有最软弱的地方,戳到了都会疼,都会动情。 看样子,刘工在平日里应该很爱自己的孩子。否则也不会那么激动,即使是别人用残忍手段对待自己的孩子,他听着了,心里也接受不了。 毕竟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基础,是不可能爆发出来的。 这么看来,刘工倒是一个好父亲。 第647章残忍献祭 安慰了刘工一番,他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抱歉的对我们说道:“真不好意思,一下子没忍住,让大家见效了。” “无妨无妨,刘工倒是个性情中人。”关师爷摆了摆手,表示不用介意。 刘工勉强地笑笑,然后就绷着脸严肃地说:“那接下来呢?我倒要看看,这个人还有多狠心!” 关师爷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摇头苦笑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其实到这里,最关键的步骤已经完成了。孩子树上饿了七天七夜,然后又眼睁睁的看着血脉至亲,亲手把他杀死,其体内累积的怨气已经到了最顶点。” “一般情况下,受到了这样的迫害,只要等人一死,身体里怨气就会立刻爆发,这个人的鬼魂,会立即变成怨灵……嗯,这怨灵啊,你就把它当做很厉害的厉鬼就行。” 见刘工露出不解的表情,关师爷在最后补充了一句。 。 “原来如此……” 刘工顿时恍然大悟,其实怨灵这个词他应该是听说过的。但没有更清楚的认识,并不知道这东西有多么的凶险。等关师爷换一个说法,比喻成厉鬼,而且还是很厉害的厉鬼,这他就明白了。 关师爷继续说道:“像这种刚成型的怨灵,或许能力不是最大的,带攻击性却是最强的,若没有镇压的办法,那他最先攻击的,就是掐死他的人!这个人,或许是他的父亲,也可能是爷爷。当然了,娘或者奶奶也行。只不过,相比之下男人居多。” 我点点头,表示认同。能舍得对自己亲儿孙,做下如此残忍恶事的,本就凤毛麟角了。而孩子,还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能对自己亲骨肉下手的,更是稀少。这样过滤下来,女人能做出这样事的,确实要比男人少。 当然了,凡是也有例外。我能想象得到,或许女人来做的话,激发出来的怨气会更加的浓烈。其原因,不言而喻。 这是题外话,还是回到眼目前。既然怨灵出现后,第一时间会攻击身边人,而祭炼这颗钉子的人又不是傻子,自然会有防范的手段。毕竟他这么大费周章的炼丧门钉,不是为了作茧自缚的。 果然,关师爷接下来的话,就给出了答案:“怨灵出现之后,确实是有很强的攻击力。但别忘了还有丧门钉在的。前面说过,丧门钉半埋在土里,正对小孩的头顶,经过七天七夜的时间,丧门钉已经钉住了他的魂魄,就算他死后变成了怨灵,但一时半会儿,也无法逃脱丧门钉的束缚。” “那么,接下来呢?” “接下来,因为怨灵初生,暂时会受到丧门钉的压制,但时间一久也会逃出束缚。这个时候必须当机立断,趁热把整颗钉子,直接从尸体的头顶拍进去!” 。 “啊!” 阿八突然惊叫了起来。主要是关师爷描述的事情太过残忍,令从未经历过世俗艰险的阿八,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虽说他们沐家寨炼蛊炼毒虫什么的,方式也比较诡异残酷,但那毕竟是虫子,并非一个物种。所以感觉没那么强烈。 而当他听到,不只要亲手掐死自己的后代,还得“趁热”——不得不说,关师爷这个词用的真操蛋。好吧,还得趁热把钉子钉到受害者脑袋里面。阿八感同身受之下,就好像自己头顶被人拍了根钉子似得,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他这一声惊叫,算是把压抑在心口的情绪爆发了出来,而我们,其实也憋了很久了,再憋下去说不定也会被憋出心理阴影。正好,趁这个机会也爆发了出来,一起痛斥那个炼钉人的残忍与恶毒。 骂骂咧咧的闹腾了好久,等我们都骂到口干舌燥了,这才停止了言语。关师爷在我们骂人的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着,毕竟这些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他早就对丧门钉有了清晰的认识,该发泄的情绪,想来也早就发泄了,所以现在表现得比较淡定,有点儿隔岸观火的意思。 当然了,比较淡定的并不只是关师爷,乌云子也算一个,他应该也是知道这个丧门钉的。只不过,因为自身不是讲述者,还是被我们带动了一些情绪,虽说没有跟着我们骂,但表情也一直绷着。 见我们都没力气骂了,关师爷才淡淡地说道:“都骂够了?要不要再骂几句?难道你们觉得,咱们在这里骂几句,那炼钉的畜生就会像你们骂的那样,头顶长疮脚底流脓?如果真是这样,你们就继续骂。” 关师爷话语里带着气,我是了解他的,他之所以生气,一来是生气我们打断了他的话;二来是认为我们在这里骂人,也就是骂给我们自己听,人家该干坏事继续干,伤不了人家半根毫毛。 而作为一个务实派,关师爷是很看不惯我们这种,关起门来叫嚣的举动。 我连忙讪笑着解释:“关师爷您消消气,主要是大家听到那人做的那些恶事心里不舒服,憋得慌。这憋久了憋出毛病就不好了,发泄一下,舒缓舒缓情绪,对身心健康都有好处。” 。 “哼,这么说,你还有理了。”关师爷斜了我一眼,口气稍微舒缓了些。 我笑道:“这不正好证明,我们都是有正义感,三观正派的好同志吗。” “懒得理你。”关师爷翻了个白眼,侧过身子,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模样。我连忙拉住他:“别介啊,你还没说完呢,接下来怎样?” “还想继续听?”关师爷停了一下。 “这是当然了,你不能说一半留一半吧。” “你当我愿意留一半吗?还不是你们老打断我!” 我连忙认错:“对对对,是我们的不对,下面不会再打扰你了,等你说完咱们再讨论。” “真的?” “嘿嘿,该发泄的都发泄了,接下来,我们绝不打扰。” “瞧你那猥琐样!”关师爷很鄙视地骂了我一句,这才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其实这怨灵,是丧门钉成型过程中,不可或缺的关键因素。铜钉拍入脑门,便是钉住了怨灵的神魂,怨灵便再也跑不掉了。必然要受到丧门钉的束缚。” “接下来,寻一个瓦缸,把尸体头朝下放进缸中,然后就埋在吊他的那颗槐树下。等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怨灵被铜钉完全吞噬……” “这丧门钉,便是完成了。” 第648章老小孩 “等到七七四十九日之后,怨灵被铜钉完全吞噬。这丧门钉,便是完成了。”话说到这里,关于丧门钉的来历,算是说完了。关师爷停下来环视了我们一圈,然后拿起了茶杯。 我们这才从震惊中醒来,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丧门钉,果然够邪门。光看它的制作过程,就无比的残忍。我很难想象,就这么一根黄中透黑的铜钉,经过了这么残忍复杂的炼制之后,会有多么邪恶的能力。 想知道答案,自然要从关师爷那里寻找。我下意识地朝他看过去,见他正低着头,手里握着茶杯,却没有喝,而是看着茶杯里面,眉头紧皱。 看到这一幕,不用想都知道,应该是他说话太久,嘴巴说干了总要喝茶润润喉咙,等到现在,茶杯里的茶水应该不多了。 于是乎,我连忙拿起旁边的热水壶: “关师爷,我帮您加水!” “那就有劳了。”关师爷一脸“还是你小子懂事”的表情,把茶杯递了过来。 相处了这么久,我多少也知道关师爷的脾气。这老头好面子,只要你说话做事都顾着他的面子,把他哄开心,伺候高兴了,以后讹他的钱,就容易多了……啊呸,说溜了。应该是把他伺候高兴了,以后套他的话就容易了。 。 我把茶杯里的水冲了八分满,然后双手把茶杯捧到他面前,还不忘叮嘱一句:“水烫,关师爷您小心点。” “嗯,还是叶飛细心!”关师爷接过茶杯,吹了吹表面的沫子,慢慢悠悠的喝了一口。随即,脸上露出了惬意的表情,末了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像无比的享受。 我都在一旁看呆了,这老神棍,也太能演了。愣是把十多块一斤的茉莉花茶,喝出了雨前龙井的感觉。 你要不要这么浮夸啊! 而关师爷这浮夸的表情,顿时把另外一个人给刺激到了。谁呢?自然是咱们的乌云子道长了,要说起来,这人也是个好面子的主,见到关师爷如此的惬意,心里别说有多嫉妒了,当下用杯盖敲了敲茶杯,叹息着说道: “哎,终究是外人啊,这茶凉了都没人加点水。” 瞧瞧,这话酸的。而且更让人不能忍的是,这老头说完这话之后,还眼巴巴的看着我,好像在说:关师爷知道的,我也知道,凭什么厚此薄彼。 得,你是大爷,我惹不起你! 我苦笑道:“这不是没看见吗,来,我也帮道长加水。” 说完,拿过他的茶杯,也续上了热水。 乌云子接过茶杯之后,却不喝,而是瞪着一双眼睛瞅我,瞅得我都背皮发麻了,忍不住问道:“你不喝茶看我干嘛?” “还差一句。” “啥?” “还差一句。”乌云子说完,还朝关师爷那边瞄了一眼,似乎意有所指。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乌云子,这才恍然大悟:“水烫,乌云子道长小心点。” “这才对嘛!还是叶飛知道疼人!”乌云子这才眉开眼笑的喝起茶来。其间还不忘朝关师爷丢了个挑衅的眼神。我对他们俩真是无语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老小老小,说的就是他们这样了。 我本以为,伺候完这两个老小孩应该就没事了。没想到,阿八二虎刘工他们也不学好,都叹着气拿杯盖敲起了茶杯。这帮趁火打劫的家伙,感情都等着我伺候呢! “自己倒,咱们辈分一样,凭什么我伺候你们!”我气得把热水壶往桌上一顿。这帮家伙顿时陪着笑,自己倒水了。 一句话就把他们给收拾了,我原本还挺开心的。但后来一想,不对啊,我和关师爷也是一辈啊,凭什么我要伺候他呢? 要按道理来说,我还是他的师兄呢! 哎,算了,做都做了。就当敬老吧。 。 当然了,喝了我冲的茶,不吐点东西出来是不行的,我原本的目的,就是想套他话嘛。现在关师爷心情不错,我便趁着这个机会,追问起来:“关师爷,这个丧门钉到底有什么作用?我知道是拿来害人的,但这个说法也太笼统了。” “这个啊……”关师爷喝了口茶,朝乌云子那边扬了扬下巴:“我都说了那么多了,好歹也歇口气吧。这事你问他去……嘿,老乌,叫你呢。该你说了。真以为咱们二部的茶是好喝的?不吐点东西出来怎么行!” 咦,他后面这话,咋听着那么耳熟呢? 既然都被点名了,乌云子也不好再装聋作哑,把茶杯放到一边,然后对我说道:“这丧门钉,连同着怨灵生前的尸体,被一同埋在老槐树下。丧门钉就会慢慢地吸收尸体中残留的精血以及怨灵的怨气,待七七四十九日之时,精血与怨气就会被吞噬一空,丧门钉也就成功了。” “其实,丧门钉这种害人的法子,最开始是从木匠手里传出来的。有仇人建房搭梁的时候,这人就会悄悄地在仇人的主梁上面,钉下一根钉子,寓意是钉住对方一家的运气,让他们诸事不顺。” “不过,当时这种办法,时能算是一些小诅咒,也就比打小人稍微厉害些。被钉住的一家人,也会受到影响,但不会出什么大事,更别说人命了。” 乌云子提起这个,我也想起了这样一个说法:在建房的时候,千万别得罪木匠师傅。人家整你的方法太多了,只要把你的梁稍微搭歪一点,或者在定线的时候,悄悄把墨线弹得斜一些,这房子住起来就不舒服,怎么都不对劲,事事不顺。 现在听乌云子说这个钉钉子的事情,倒是颇有异曲同工之处,应该是一脉相承的。 。 这时候,乌云子又说了:“最开始,这只是木匠对仇人下的小诅咒。后来不知道被谁听去了,也这样跟着做。但后来,随着这仇恨越来越深,单单诅咒别人生活不顺,已经满足不了了。于是乎,便开始加入了许多上古的邪术、巫术,比如在铜钉上刻邪咒符文,比如炮制怨灵。” “久而久之,便慢慢弄出丧门钉这样的邪物。” 我听得目瞪口呆,敢情这丧门钉,竟然是一代代刻苦研究,更新换代,不断升级后出来的结果! 我突然对研究这种邪术的家伙,满心愤恨起来。 这帮孙子,究竟是有多缺德啊! 第649章来历 “丧门钉的作用,其实从未改变,就是诅咒仇人家宅不安、诸事不顺。只不过,因为不断的加入各种邪术,丧门钉的危害一直在放大。从一开始的只找事不害人,到后来的害一两人性命,到现在的害人断门绝户。就拿我们面前这根丧门钉来说,就是典型的断门绝户。” 乌云子说着,指了指桌上的石狮子。 我想了想问道:“那么,使用的方法,还是像以前那样?” “这是肯定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丧门钉钉到仇人房梁上,这才能起到最大的效果。不过,毕竟这东西更改了那么多次,有些细节方面,也做出了改变,倒不是一定要钉到仇人房梁上。钉到门框上,埋在进门口的土地里,其实也行的。” 我嘲讽道:“呵,敢情这东西更新换代之后,还降低了用户使用难度,傻瓜式操作了?” 我虽然对这东西很不齿,但还是知道,乌云子说得没错,随着一次次的更改与加强,丧门钉的诅咒能力,已经发展到可以不用非要钉在梁上,就能诅咒人一家断子绝孙的地步。 再说了,要说退回去几十上百年,修房都用木头做梁,铜钉还容易钉的进去。但现在的房子,哪儿还用木头修啊,房梁都是混凝土做的,铜钉怎么能钉的进去? 不更新换代,发展出更多更好的使用方式,用户体验度不好,就会拒绝使用。那么久而久之,像丧门钉这样的,拥有悠久历史的缺德玩意儿,就只有被淘汰的命运。 所以,制造业还是该以人为本,这才是最重要的! 。 我心里在那儿胡思乱想着,好在乌云子听不见我心里的话,否则,肯定大耳巴子招呼我。反倒是因为我那句讥讽,令老头表情有点儿尴尬,干咳了一声说道: “确实是这样,这人的欲望啊,是无穷大的。” 这老头,憋了那么久,竟然憋出这样一句话。直接把性质上升到了人性与欲望,够哲学的啊! 虽然他这么说挺好笑的,但仔细想想,还真是。谁能想到,最开始之时木匠的不忿,在仇人房梁上钉钉子,以示发泄的举动,竟然会随着人们的欲望与仇恨,渐渐加深变,越来越邪恶,越来越残忍,最终变成今天破家灭门的邪恶诅咒! 想到这,我不由打了个冷颤,仇恨果然是一切罪恶的催化剂。 正因为对丧门钉有了很深刻的印象,所以在此之后,我特意去查了这个丧门钉的有关资料,看到的东西,却让人唏嘘不已。其实在最开始,并没有丧门钉这个东西,也没有这个邪法。这东西的出现,只能说是一场意外。 起因是建房子的东家,得罪了木匠。木匠心中怨恨,所以在上主梁的时候,把随身用的铜钉,悄悄钉在了主梁上。意图钉住这一家人,诅咒他们家宅不安。 这本是一时的发泄,却没想到,产生的效果却非同凡响。那家人从搬进去之后,便开始诸事不顺,好像撞了瘟神一般。这家人想了很多办法,找了很多人,都化解不了。 直到后来,有个高人路过。见这家人被折磨得可怜,起了慈悲之心,这才出手相助。 这高人找到这家人,道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在这家人的引领下,在院子里走了那么一圈。当走到那根主梁的时候,高人抬头一望,见主梁上有怨气郁结,却又不是鬼祟妖物。细细思量一番之后,心中便有了计较。 当下也没有点明,只是问那家人说:修这房子的时候,是不是得罪了工人? 那家人听后大为惊讶,毕竟修房得罪工人这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了,他们自己都快记不得了。这高人只是里外转了一圈,竟然连这样的小事都能算出来,绝对是有真本事的!心中敬畏之余,随即把当初与木匠师傅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 高人听完这家人的讲述,便更加确定了事情的原因,也没有多说其他,只是叫这家人把木匠师傅找回来道歉,事情就会过去。 这家人已经见识过了高人的本事,对她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当下找来当初得罪的木匠师傅,好生的赔礼道歉一番。这家人也不傻,说到后面,话中隐约指出,希望木匠师傅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一家。 他们这么一说,倒把那那木匠师傅听得莫名其妙。毕竟事情已经那么久,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了。他当时是很憋屈,但已经发泄过了,也就没有再想,更不可能再悄悄报复。 既然没有害人,又这何来高抬贵手,放过他们一家这一说呢? 这么大口锅,木匠师傅肯定是不去背的。但那家人却以为木匠师傅还不满意,还不肯放过他们,又是一番苦求。而他们越求,木匠就越不承认,一来二去之下,双方心中都有了怨气。 那位高人倒是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但高人是个厚道人,怕把话挑明了之后,双方会生出更多的怨恨。特别是这家人,他们现在求木匠,是以为木匠是像高人那样,有神鬼莫测的能力,所以不敢得罪。若是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只是木匠一时愤恨的无心之举,天晓得之后会不会报复。 若是因为这样,牵扯出了更多的因果仇怨,那就罪过大了。 高人左思右想之下,最终想出了一个比较迂回的办法,让这家人出去等候,房间里只剩下他和木匠二人。 直到这时候,高人才悄悄说明了事情的缘由,木匠听过之后大惊失色。他从未想到,自己在怨恨之间钉下的一根钉子,竟然夹带了自己的怨气,一同钉到了这根主梁上。 而就是这根钉子上的怨气,扰得这一家人家宅不安。 。 在明白整件事情,都是源于自己一时的怨恨之后,木匠师傅很后悔。毕竟两者之间并没有太大的仇怨,当初也是为了些小事而已。而现在,这家人已经道了歉,恩怨也算是一笔勾销。 木匠师傅想通了之后,事情就好办了。在高人的指导下,木匠撤掉了他当初钉的那根钉子。随着这根带有怨气的钉子撤离,丧门钉的诅咒也消散。 而这一切,都是在背着这家人做的,他们并不知道经过。 等事成之后,大家也对这事只字不提,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场仇怨,终于被高人化解开来,圆满收场。 这个,便是丧门钉最初的来历。 第650章邪恶力量 木匠师傅的一时怨恨,钉下了一根小小的钉子,结果就搞得这家人家宅不安。好在有高人的出手化解,用他的能力与智慧,令一场祸事终于消弭无形。 而原本有仇怨的两方,也在他的帮助下,握手言和。倒是值得高兴。 到此,这件事应该就此了结。 但坏就坏在,不知道是谁知道了这个事情,并且探寻到了背后的故事。当初高人刻意隐瞒下的东西,也被重新发掘了出来。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之下,大家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诅咒人的办法。 知道了以后,总得有人去试吧,而试过之后……哎哟,感觉效果挺不错哟,我那个仇人,被我祸害得不要不要的。这个办法好,点个赞,推广一下吧。在有人言传身教之下,便有了跟多的人知道了这个办法。 因为其投入少——一根钉子;操作简单——只需要钉进梁里。得到了很多使用者的“青睐”。 能够与这个办法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就是打小人了。只不过,现在没多少人真会打小人了。因为除了必要的“贯口”,比如“打你的小人头,让你怎样怎样”,“打你的小人脚,让你如何如何”之外。其实打小人需要的道具也很特殊,一般人挺难找到的。所以,打小人现在更多是流于表面,发泄不满而已。 当然了,具体需要是那些特殊道具我知道,但我就是不说。 。 回到丧门钉的话题上来。要说这人憋起坏来是真的可怕。原本是一个类似“打小人”的简单诅咒,却在一代代坏种们的更新换代中,得到翻天覆地的改变。诅咒能力大大加强,引出的祸事,也更加的惨烈。 “这丧门钉啊,听这名儿就简单易懂,就是要你满门尽丧。当这颗钉子钉进去那一刻起,其中的怨气就会缠到这家人的身上。起先是诸事不顺,家里的人起口角矛盾,慢慢地会转变成夫妻离分,父子反目,兄弟阋墙。到最后,便是自相残杀。”乌云子说到这里,喝了口茶,回忆着说道: “我就知道有这么一家人,最终这一家人全死了。而且,是自相残杀而死的。儿子杀老子,媳妇杀婆婆,兄弟杀侄子,外甥杀舅舅……反正这一家人杀来杀去,全都死了个干干净净。最后警察到现场一看,整个院子里面,跟屠宰场一样,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零件’。那惨得,肠子挂在门上,跟特么门帘似得……” “呕,道长,咱能不能别说细节,我有点儿反胃……”我听到乌云子那些描述,特别是“零件”“门帘”这些词,特别有画面感,让我胃里忍不住就翻涌起来。 “瞧你那样,这一点就受不了了。”乌云子冷哼一声:“算了,我也不恶心你了,反正很惨就是。据说就算办案二三十年的老干警,看了也想吐。好多办案的警察回去都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我这样讲行不?” 。 “行,这样就挺好。咱们只讲事情,不讲细节。”我直点头,胃里的翻腾终于也平静了下来,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说道:“连警察看了都做噩梦,可想而知当时有多惨了。” “被丧门钉诅咒的人,能有好下场?反正啊最后,那家人杀得只剩下一个人,而这个留下的人,也好像是特意等着警察上门一样。警察刚把门踹开,就抹了脖子。那血喷得,溅了人家一身血。你说讨不讨厌!” “额……确实是挺讨厌的。”我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乌云子长叹了一口气:“反正啊,这事过后,那地方就成了远近闻名的鬼屋。发生了不少的怪事,有好多去鬼屋探秘的人,都失了踪。警察查也查不出问题,好像这些人人间蒸发了一样。而且这地方,邪门得很,就算警察,也只敢在白天阳气重的时候上门搜查,天阴点儿都不行。” “那后来呢?那些失踪的人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凉拌咯!”乌云子甩了一下拂尘,道了声“无量天尊”,“这事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了。而这家人为何自相残杀,也成为了一桩悬案,大家都说,他们是失心疯,或者是中了邪。但只有我们这些人才知道,他们这场惨案,不是一般的发疯中邪那么简单。” “直到很久以后,有高人在那鬼屋门前的小路下,找到了一根钉子,这才找到原因。原来这家人,被人钉下了丧门钉。受了诅咒,这才全家死绝!” 。 “鬼屋……门口的小路……诅咒……全家死绝……”在乌云子道长说话的时候,我的注意力慢慢地被这几个词牢牢地吸引住了,似乎这些字眼好像很熟悉,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我感觉这东西对我很重要,一定要想起来,于是绞尽脑汁的回忆着,想了好久,还真让我想到了。连忙问乌云子道:“道长,你说那场惨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还有,具体发生在哪里?” “什么时候发生的啊,这就远咯……”乌云子回忆了一下,“一二十年前吧,还是二三十年前?反正很久了,我也是在云游的时候,听别人说的。那间鬼屋,我也没亲自去见识过。” “都那么久了……”我有点泄气,原来我想的,和乌云子说的并不是一件事。不过这样也好,毕竟丧门钉这东西太邪门了,最好少和这倒霉玩意儿有联系。 “怎么着,想到了什么?”乌云子见我表情不对,开口问道。 我摇了摇头:“没。我就觉得,这东西太邪门,太残忍了。” “哪儿不是呢,丧人,先丧己。用自己断子绝孙的代价,换别人满门破灭,简直是人神共愤!”不等乌云子说话,刘工先吼了这么一嗓子。吼完,似乎还觉得气势不够,还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 他那巴掌,跟蒲扇般大小,桌面在他的拍打下,发出“嘭”地一声巨响,震得我们耳膜生疼。 很明显,我们之间的话,又触动到了刘工心中柔软部分了。 第651章邪阵 咱们华夏自古以来,都讲究一个长幼之分。无论是天子皇家,还是贵族富人,甚至是平民百姓,都讲究长子继承家业。长子,除了是家族产业的继承人,还是血脉的延续者。对一个家族的繁衍,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亲手杀死自己的长子,那就相当于,亲手断了这长房的血脉。即使膝下不只一个孩子,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但长房的血脉却是断了,这事毋庸置疑的事实。 用及其残忍的手段,杀死了自己的长子,亲手掐断了长房血脉,借此祭炼出邪物,像仇人实施诅咒。如此报复人的代价,不可为不大。而正是因为这样的代价巨大,出来的效果,也是巨大的。 而做出这样恶事的人,无论是面对被他亲手杀害的长子,还是被他诅咒得破家灭门的仇人,都有着不可饶恕的罪过。这样的人,是要承受双重罪孽的。 总之一句话,这人最终也落不到好。 。 当然了,咱们现在谈的不是这种人的结局,反正人在做天在看,总有一天会有报应。还是让我们把目光放回到这石狮子上面,毕竟这丧门钉只是石狮子的一部分。关师爷虽然说了,丧门钉才是最关键的东西,但这个石狮子,不可能一点用处都没有。 想到这里,我伸手指着桌上的石狮子问:“那么,这丧门钉钉在石狮子眼里,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个啊……”乌云子拖长着声音,转头看了关师爷一眼,而后者正好也看过来。两人目光交流了一番之后,关师爷开口道:“乌云子道长你休息一下,接下来我来说。” “无量天尊。”乌云子手打拂尘,轻唤了这么一声,便不再言语,把话头交到了关师爷这边。 关师爷清了清嗓子,对我说道:“说起这个,那就回到我们最先的话题上面。我一开始就说过,这东西,是一个阵法的一部分。这个你应该没有忘记吧。” “当然没忘。但你没有说,这到底是个什么阵。” “嗯,那我现在就来说说。说起这个法阵啊……还得从丧门钉的另一种用途说起……” “喂,关师爷。你够了吧!”我见他又有长篇大论的意思,忍不住打断道。难怪他们要换人呢,原来后面还有。这才第二种用途,天知道会不会有第三、第四、第五六七八种用途。等他说完,怕是天都黑了! 虽说听他们俩讲这些稀奇古怪事情挺有意思的,但老不往正题上讲也不好啊。这就像吃大餐之前先吃点开胃菜一样,稍微来一点还是不错的。但老吃开胃菜也不行啊,我胃都开得比肚子还大了,还不上正餐,这就不对了。 。 “急什么!这次不讲太多。我就是提一句。”关师爷瞪了我一眼,对于我打断他说话的举动,颇为不满。 “原来只说一句啊,那就说吧……”我讪讪的笑了一下,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请开始你的表演。 关师爷瞪了我一眼,突然吊着嗓子道:“其实嘛,有些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关师爷,你!咱不能这么无赖啊!” “诶,我就开个玩笑,看把你急得。”关师爷脸上一副逗你玩儿的表情,摇着头道:“这年轻人啊,就是浮躁……嗯,咱们还是讲这个丧门钉的问题……” 见他转变的如此之快,我满意的点点头,顺手丢掉了手里的砖头——老家伙,再敢逗我,板砖拍你前脸! 关师爷见我扔掉了“凶器”,这才松了口气,表情轻松地说道:“这丧门钉,在经过千百年的变化之后,有人发现,除了诅咒人破家灭门的用途之外,还有其他用途。一定数量的丧门钉凑在一起,就能组成一种特殊的法阵,这法阵……” “哟,前面是单干,这回变团伙作案了。”我听到这儿,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你还听不听了!”关师爷很生气,吹胡子瞪眼地看着我。 我连忙赔罪道:“不好意思,一下子没忍住。你继续,继续……” “哼,瞧你那贱样!”关师爷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这才继续前面的话:“把一定数量的丧门钉凑在一起,就能组成一种特殊的法阵,这法阵除了诅咒之外,还有截取气运的能力。而这个法阵的名字,就叫——十二凶灵丧门截运大阵!” 。 “十二凶灵丧门截运大阵……这名字,挺长……”听到这个名字之后,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评论,只好干巴巴地说了这么一句。 关师爷一脸郁闷道:“你就只觉得名字挺长吗?” “额……这名字听着倒挺狠的,但你并没有说明它的作用啊,那么对我来说,并没有更直观的认识。我除了觉得它名字长,还能有什么感觉?” “呵,说到底是我的错咯?”关师爷被我气得笑了起来。 “你也可以这样认为……嗨,关师爷你别气啊,咱们有事说事,抄家伙干嘛,这茶杯虽然不值钱,但也好歹是人刘工的,砸了碎了也要花钱买嘛……别,都是我的错,您消气,我扇自己嘴巴。” 我说着,煞有介事的扇了自己几下,但实际上,连碰都没碰到。关师爷也懒得在这样的小事上面跟我计较,权当做没看见,继续说起这大阵的事情: “行,那我就给你说清楚点,让你有更直观的认识。这个十二凶灵丧门……嘿,这名字确实挺长的。” 我听他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关师爷瞪了我一眼,好像在埋怨我把他给带偏了。我其实挺无奈的,这也怪我咯。 关师爷干咳了几声:“咳咳,为了读起来方便,咱们简化一下,就叫他丧门截运阵吧。” “嗯,这样读起来就利落多了。敢问关师爷,这丧门截运阵,到底有怎样的用处呢?”我在旁边小小地配合了一下。 关师爷抛给我一个“还是你小子懂事”的眼神,沉着声,说起了这个丧门截运阵的作用。 而随着他描述的深入,我们的脸色也越来越沉,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如此缺德的邪阵! 第652章水杯理论 其实,从这个很长的名字里面,已经透露出了一些线索。现在关师爷简化之后,只剩下丧门截运这四个字。而这四个字,正好就是这个邪阵的核心内容。 丧门,这是出自丧门钉,而且是作为整个邪阵中的主要道具。至于后面那个截运,其实是截取气运的含义。古人相信风水命理,这个气运二字,在其中占了很重要的作用。 大到国事,小到家事,气运旺盛,则家国昌盛;反之气运衰败,便家国不宁,甚至会有国破家亡的危险。而气运这东西,虚无缥缈,是老天爷定下的,强求不得。但天下卓越之人何其多,自然有不肯屈服于命运,相信人定胜天。这其中就有修炼者,有风水术士,也包括道师爷。 远的不说,就说我自己。不也是通过走洗怨路,改变了妞妞的命运吗? 当然了,像我这样逆天改命,最后差点把自己玩死了的情况,还是在少数的。什么人定胜天,命运要掌握在手中这种事,也就是喊喊口号说说而已。实际上,我们所追求的也就是趋吉避凶遇难成祥,让自己能多活一点,活好一点而已,这就够了。 因为越懂命的人,其实越相信命,都知道天命是不可违背的。 。 当然了,也有那么一帮子坏种,妄图用取巧的方式,改变自身的气数命运。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始皇帝命徐福炼不老仙丹,后者为了炼丹献祭三百童男童女。咱不说最后成没成功,单看为了一人长生,就献祭三百人的性命,这就是十足的邪门手段了。 毕竟在老天爷的眼里,无论你是皇帝,还是乞丐,你们都是相同的,一条生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并不是句骂人的话,其实表示的是公平。就如同我们人类看蚂蚁一样,你会因为某只蚂蚁在族群中的身份高贵,对他另眼相看吗? 所以,以三百人性命,换一人长生的做法。无论古今,都算得上是大恶,妥妥的邪门歪道。 而这种大恶,却并没有因为不老仙丹的落幕而结束。反而像开了个坏头,有更多的邪门歪道前赴后进,也希望用取巧害人的法子,改变命运。 这个十二凶灵丧门截运大阵,就是这样的产物。 “这个邪阵的主要作用,其实就是为了截取他人的气运,加载到自己的身上。”这是关师爷的原话。 我听了之后,忍不住问道:“把别人的气运,加载到自己身上。会有什么用处?” “哼,用处可大了!”关师爷冷哼了一声:“我打个比方,一个人能活八十岁,而且无灾无病,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子孙满堂,最后自然老死。这算是命好了吧。” “没错,这已经算命好了。”我点头称是。其实在我们这些人的眼中,命好不好,和有多少钱,社会地位多高,没多少关系。这些都是普通人眼中的标准。当然了,钱和地位也是评判的一个标准,但不是全部。 对我们来说,一个人的命数是好是坏,最主要的是看他的福气。阳寿悠长是一福,无灾无病是一福,夫妻和睦是一福,儿女双全子孙满堂是一福,最后寿终正寝亦是一福。 算算,这都有多少福了。 在我们的眼中,这样命数的人,真的是命好了。甚至是,比好些亿万富翁还好。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吗,钱不是万能的。 在很多的时候,福比财更要有用。 否则,广大群众在过年的时候,也不会像我们小时候集小浣熊干脆面那样,入了魔似得的收集五福了。 当然了,万事都有两面性,也不是说,有钱人就一定不幸福。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只是想在这里说明福与财的主次关系,有了福,财自然就会来了。毕竟大家收集五福,最终的目的,还不是为了最后的奖金嘛。 嗯,这波没毛病! 。 我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关师爷这边也在继续打比方:“这个人命好,这是老天爷定下的。但若是有人觊觎他的气运,用特别的办法窃取了他的命数呢?结果会怎样?” “怎样?” “结果,自然是运势衰竭。原本能活八十岁的,说不定活到了六十,甚至只是五十就去世了。具体能活多久,就看窃取者截取了多少。截取的越多,自然活得就越短。另外,因为运势衰竭的关系,原本和睦安详的家庭,说不定也会因此而改变,变得糟糕起来。” “就这就是被截取了命运的下场!” 关师爷说到这个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我在靠山镇时的遭遇,当时就是被陈凯用邪术,骗去了剩下来的所有阳寿。差一点儿,就死翘翘了。遇到了沐老爷帮我续命,遇到了关师爷带着我来回奔波,这才能活到现在。 而当初陈凯对付我的手段,不就和这个截取他人气数,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吗? 怀着这样的想法,我把心中的疑问向关师爷说起,他听后笑道:“没错了,就是这个意思。其实邪法,基本上都是这个套路。千方百计,把别人的东西,变成自己的东西。” 关师爷顿了一下,抽了口烟道:“说白了,这气运就像杯子里的水,每个人天生下来就不同,你多一点,我少一点,都是正常的。而随着人的成长,那杯子里的水会越变越少,等完全没有的时候,这个人也就完了。” “于是,有些杯子里水少的,嫉妒别人多,就想方设法的投别人的,加在自己的杯子里。而那些原本杯子里水多的,被偷走了水,其下场就可想而知了。” 。 我点了点头,把关师爷的话,与我自己的经历两相对照,还真和他说的一模一样。而随即,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脱口而出道:“那么,是不是有办法为自己加水呢?” “呵,没想到啊,你竟然能想到这一茬。”关师爷表情有些意外:“没错的,确实可以。实际上,每个人杯子里的水,是老天爷最初定下的,但人的成长过程中,杯子里的水,也在不断变化。做了恶事,影响了气运,水会减少;犯了天条,更会大量地减少。” 他说道这儿,看了我一眼,随即语气缓和道:“当然了,做了善事,也会增加。” “就像我们现在获取功德是吧。” “没错!”关师爷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有刘工在场,他有些话没有说明。 但我心里是知道的,就像我们现在,拼了命的获取功德。其实就是为了,往我那已经被“倒”空了的“水杯”里,重新注水。 第653章丧门截运 “这个截取气运的原理,你们应该都知道了。那我再说回这个邪阵上面。”关师爷指着桌上的石狮子说道: “这丧门截运阵,以丧门钉为主,石狮子为辅,丧门钉代表着施术者,而石狮子代表受害者。钉子钉进石狮子身体里面,在诅咒人破家灭门的同时,又悄悄把因为诅咒而截取的气运,加到施术者自己的身上。” 他这句话并不难理解,丧门钉和石狮子的组合,其实是起了个双重作用,一来诅咒,二来为自己捞好处。 还是用关师爷的“水杯理论”打比方,只是用丧门钉来诅咒人,相当于是把别人杯里的水倒掉,其中还得赔上自己的长子。这属于血海深仇,不顾一切也要报仇雪恨的范畴。 而使用这个石狮子,就相当于在倒别人杯中水的同时,这些水并没有“浪费”,而是倒进了自己的杯子里。虽说还是要搭上自己的长子,但这个性质就变了。不一定要有仇,就只是单纯的羡慕别人命好,也有可能干出这种事。 这就和小偷强盗是一个概念了,你们之间可能没有仇怨,或者说根本就不认识。对方就是很单纯的眼红你钱多,比他过的好,羡慕嫉妒恨。但又生来懒骨头,吃不得苦,不努力找钱,想走捷径,于是用偷盗的方法,拿走你的财富。 这个施展邪术者也是这样,不愿意像我们这样,努力赚取功德,而是走偏门,走捷径,用邪法害人,获取气运。 他们的本质都是相同的,只不过,小偷强盗偷走的是钱。而这个施展邪术的人,截走的是气运。 相比之下,这才是大盗,窃命的大盗! 。 “真特么缺德!比单用丧门钉害人,还要缺德!”搞清楚这两者之间的不同本质之后,刘工忍不住一拳砸在桌上。 他如此的激动,我倒是很理解。刘工虽说做事比较圆滑,挺八面玲珑的,但其本质,还是个做实事,凭本事吃饭的人。像他这样的人,最见不得这种搞歪门邪道的。而且,这个搞歪门邪道的,为了偷窃别人的气运,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子。 何为气运?别看我们说得虚无缥缈,其实在刘工眼中,不外乎就是荣华富贵——说俗点就是钞票! 在他的观念里面,只要肯努力,就能赚到钞票。所以对这种用亲生儿子的性命,换取钱财的做法,是最不能容忍的!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财富面前,不知道有多少人迷了眼,黑了心。”关师爷幽幽的说。 “哼,我就最见不惯这样的人!有手有脚,哪不能正正经经的赚钱?非要做这种歪门邪道!”刘工一脸的鄙视。 在这方面,刘工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能揽下这么大的工程,拉起这么大的施工队,除了个人能力与社会关系之外,诚信还是非常重要的。 咱这里不说虚的,拿实事说话。工地大门口的地方,就有一块白板,上面清楚的写着每个月,各工种工人的工资明细与发放情况。放一块白板在这里的目的,就是让社会大众监督其工资发放情况。 而且我来的时候就看过了,作为一个行里人,自然看得出上面记录的东西,是实实在在的,并不是敷衍作秀。可以这么说,在这里就没有像电视上那样,农民工干了活拿不到工钱一说。 正因为如此,刘工在骂那人歪门邪道的时候,很有底气。 。 当然了,刘工也就骂了几句,就没有再说了。因为继续骂下去的话,这事情就没完了。还是回到这个邪阵上面。我想起关师爷之前说过,这只石狮子,只是组成整个邪阵的道具之一,便问道:“关师爷,我记得你说,这只是其中一部分,那么说起来,像这样的石狮子,还有很多?” “那是肯定的!”关师爷点头承认:“光凭一样物件,是组不成邪阵的。你们看,这只丧门钉,钉的是石狮子的右眼。” 他说着,指了指丧门钉的位置,我们也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虽说这只是个冷冰冰的石狮子,但在听关师爷说过,这石狮子其实是代表受害者之后,再看它的时候,我的心里难免多出几分怜悯。 “十二凶灵丧门截运大阵,这名字如此的长,自然不是随便叫叫。这个十二,就是整个阵法里面石狮子的总数。” “啊,原来十二是这个意思啊。”我恍然大悟。 关师爷瞟了我一眼:“不然呢。” “额,那个……我还以为说的是十二生肖呢。”我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主要是一般这种神神鬼鬼的东西,都喜欢取个比较威武的名字。特别是在带数字的时候,经常会有什么,三才啊,四象啊,八卦啊,九宫这些。 我原本以为,这个十二是为了圆满,对应的是十二生肖。没想到只是这个石狮子的总数。 不过回头想想,都丧门了,还圆满的屁啊。 得,这次倒是闹了个大笑话。 。 好在关师爷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放,他指着石狮子的右眼说到:“十二这个数字,代表了一共有十二只石狮子,也代表了丧门钉钉的不同位置。这只是右眼,然后就会有左眼,双耳,嘴巴,鼻子,头顶,四肢,心口。” “眼、耳、口、鼻、头顶、四肢……”我掰着手指,挨着挨着排了下去,算出来的结果却出人意料,不是十二个,而是十三个! “关师爷不对啊,明明是十三个!” “鬼扯,哪来的十三个。” “你不信?我跟你算。”我说着,掰着手指给关师爷又算了一遍,还是十三个,没毛病。 “我的个老天爷啊!”关师爷一拍额头,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我被他搞得一头雾水,忍不住问道:“关师爷,你这是什么毛病啊?” 我不问还好,这么一问之下,关师爷就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腾地从椅子上蹦起来,指着我鼻子骂到:“什么毛病?还不是被你气出来的毛病!我只说了双耳双眼,有说过双鼻吗?鼻子只算一个,算一个!” “你也不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一个鼻孔里面插一根钉子,那是什么鬼样子?” 第654章逐渐明朗 “一个鼻孔里,插一根钉子……” 经过关师爷这么一提醒,我脑子里顿时出现了相应的画面。要说眼睛上扎根钉子,那确实很惊悚很诡异,但鼻孔里插钉子……惊悚感荡然无存不说,反而还挺滑稽的。 “那个,关师爷,是我错了……噗,哈哈,我憋不住了,太搞笑了!”这人啊,只要一被某种东西戳到笑点,那是憋都憋不住。而且你越忍,反弹得就会越凶,最后就像炸弹一样爆炸开来,发泄够了,这才舒服。 我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一想到石狮子俩鼻孔里插两根钉子,就有种想爆笑的冲动。而我这一笑,在场的其他几人也反应了过来。 听说过猪鼻子里插葱装象的,这狮子鼻孔里插东西,又是什么鬼? 难怪创造这个邪阵的人,只在鼻子上插一根钉子了。恐怕也是考虑到这一点的。 我觉得,这人肯定有强迫症! 。 我最先开了个坏头,一时间,这笑声好像传染病一样,传染了房间里的人,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连关师爷,也跟着笑了几声,然后才沉着脸拍了拍桌子道: “喂喂,都跟我严肃点,说正事呢!” “哦,好的,不笑了。”作为带头起哄的人,我第一个表了态,其余几人也各自都收了笑声。 见我们不闹了,关师爷这才点了点头道:“这丧门截运阵的关键,就是要把这些个邪物,埋在被截运者的祖坟之中。先以丧门钉自身的邪气怨气,污染受害者的祖坟灵气。至此,受害者的气运会缓缓流逝。而流逝掉的气运,又会倒流到丧门钉上,对施术者形成一种反哺的效果,这就达到了窃取气运的目的。” “现在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这邪物埋在大溪村的祖坟之中,又与棺材一起被挖出来。很明显,这工地上的问题,应该就是出在这个邪阵的上面。” 我很赞同关师爷说的话,这个石狮子是用来窃取气运的邪物,看大溪村十几年来的状况,明显就是气运被截取的表现。试想一下,原本风水宝地富庶之乡,状况突然急转直下,种庄稼没收成,搞养殖也搞不起来,最后还是靠着祖上的余荫,做祖屋生意,情况才缓和过来。 而他们现在的繁荣,却是靠着消耗余荫换来的。况且他们的先祖,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若是有一天这余荫消耗干净了,可想而知,这大溪村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至少这十二根丧门钉,就是悬在大溪村村民头上的催命符! 。 咦,十二根…… 我突然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关师爷,你之前说过,这个丧门钉,必须是用的自己的亲生子献祭,然后才能诅咒人。那这个丧门截运阵呢?也是必须如此,才能把别人的气运,转嫁到自己的身上吗?” “没错,都是一样的。毕竟这个邪阵的主体还是丧门钉,所以基本的条件必须满足。必须自己的亲生子孙,而且必须是长房。” “那这就不对了,一个人,哪来十多个长子的?就算是老大死了,老二继承长子的身份,难道就为了盗别人的气运,就一下子杀掉自己十二个孩子?就算古人能生,但这也明摆着是亏本买卖吧?” “你就不能动动脑筋。”关师爷鄙视的看了我一眼:“谁说过这十二根丧门钉必须一个人出。不会团伙作案吗?” “咦,这道是个办法,大家分一分,损失就少了。但反过来说,收获也就少了啊。” 关师爷对我继续鄙视:“虽说收获少的?像这种大规模的邪阵,截取的都不只是一人一户的气运,而是整族人的气运!你好好琢磨琢磨,就不会觉得少了。” 他这话,倒是给我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之前是我没有想到,或者是眼界太窄了,只想着害一人一户。但把这个祸害的范围,扩大到整个族群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 这就像传说中的世家贵族,家中的财富权势,都是无法估量的。像这样的家族,气运一定都是浩瀚而悠长,即使是邪阵的最大数量,十二个人来分,分摊下来的气运,也足够令这些人建立起一群小的家族了。 。 “原来如此,我倒是没想到这一茬。”我很坦然的承认了自己的疏漏,“照这样说来,如果气运足够大的话,就算十二个人来分,也是稳赚的。而他们只是付出了一个长子,却令得他们整个家族气运得到了增加。” “这是肯定的,没人会做赔本买卖。这种事就好比……咦……”关师爷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他的脸上露出一种很纠结的表情。似乎找到了什么头绪,却一时半会儿之间,没办法理清。 我试探着问道:“关师爷,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我……”关师爷歪着脑袋,眉头紧皱着,脸上的皱纹也纠结在一起,跟个沙皮狗似得。看样子,是真的遇到了难题。 我等了一会儿,又低声问道:“关师爷,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要不你把你想到的说出来,大家都帮着你出主意。你有了参考,或许就想通了。” 关师爷为难的看着我:“刚才脑子里好像灵光一闪,感觉自己忽略掉了什么。但现在回想的话,又怎么也想不出来。但我能感觉,这事情很重要!” 关师爷的表情有些郁闷,其实这样的经历我也遇到过,我把这个称之为灵感。但灵感这东西,是最不受人控制的。你想要它的时候,它不来,不想要的时候吧,又悄悄在你脑子里冒一个头。等你回过头想抓住它,又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只不过,这样的情况在我身上经历了很多次,倒是很少见到关师爷出现这样的情况。以前的关师爷,总是一副无所不知有求必应的形象。但现在看来,他也不是全知全能的,也是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但反倒是这样,多了几分鲜活与人性。 。 见关师爷还在冥思苦想,我安慰道:“哎呀,想不通就别想。这东西越想越头痛,放轻松点,说不定过一会儿又能想起来。来,喝口热茶,咱们继续说这个邪阵的事情。” 我说着,起身帮关师爷茶杯里续了一些热水。 关师爷看了一眼杯中的茶水,无奈道: “行吧,也就只能这样了。” 第655章关联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这个丧门截运阵,主要作用是为了截取气运。那和挖土见棺有什么联系呢?” 见关师爷情绪不太好,我尝试着挑起新的话题。其实这个话题,也是我心里面的疑惑。 “这个啊……”关师爷捋了捋山羊胡,目光不停地闪烁着:“我推测,应该是邪阵的原因。毕竟这大溪村的气运还没有耗尽,这邪阵还在运转之中。却因为修路一事,大溪村的祖坟中途迁走。这坟迁走了,邪阵自然就没有了汲取气运的目标。” “或许这就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吧。大溪村气运被截没办法挽回,等待他们的就是丧门灭族。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竟然巧合的出现了高速公路规划,而且还恰巧把祖坟地纳入了规划之中。” 。 “不得不说,这真的是命运的安排。” 关师爷说到这里,突然感叹了一句。他说起这事的时候,又恢复成胸有成竹的样子:“祖坟的迁出,相当于是给了大溪村一条生路。但问题是,这些棺材虽然‘逃’掉了,但邪阵还在。或许是这其中出了什么变故,才会造成现在的情况。” “毕竟,这丧门截运阵,布置下去之后,结果一般都是以一方气运耗尽破家灭族,而另外一方窃得气运,族运昌盛而告终的。除非有人中途发现,请高人化解,不会有别的可能。而像大溪村这种,未经高人破解,却中途迁坟的事情,我还真没有听说过。” 他的话确实有道理,毕竟一个族群的祖坟,轻易是不会移动的。特别是在古代,挖了人祖坟,人家就得跟你拼命。更不会有谁,闲着没事把自家祖坟挪着玩的。 而现在,邪阵与迁移祖坟凑到了一起,中间究竟起了什么“化学反应”,谁都不清楚。出现挖土见棺这样的事情,也是很有可能的。 这种小概率,且没有参照的事情,还是到此为止就好,越想越糊涂,索性把原因丢到一边,把事情解决了就行。我接着问道: “关师爷,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呢?” 关师爷思考了一下,缓缓地说道:“现在咱们运气好,得到了其中一只石狮子,接下来,就是找出其他的石狮子。只有把这些压阵的邪物找齐,就有办法破了这个阵。邪阵一破,这个局也就破掉了。” “那我们在哪里找其他的石狮子呢?” “这个啊……” 关师爷拖长了声音,却没有往下说,而是看着刘工。然后,我们也学着他,不说话,盯着刘工看。 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安静而诡异。 。 我们这样的举动,直把刘工看得头皮发麻,眼角见汗,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们能不能别这样盯着我,怪渗人的好不好。有什么事就说,我能办的就办。” “不是你能办就办,而是这事情,只有你能办!”关师爷先给刘工带了个高帽子,随即说道:“这邪物虽然埋在土里,但能构成阵法,必然是有迹可循的。若是大溪村的祖坟没迁走之前,我们还可以根据发现这只石狮子的位置,用风水数术推测出,其他掩埋点的位置……” 刘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忙不迭的插嘴道:“你们现在也可以用风水数术,推测其他石狮子的位置啊。” “我说了,那是在大溪村祖坟没迁走之前。现在,他们的祖坟已经迁走了,这地方也被你们填土的填土,挖平的挖平,建工房的建工房,弄得一塌糊涂,哪儿还有当时的模样?” 刘工嘴角抽搐了一下:“说起来,这还怪我们咯?” “也别这么说,只能说你们没赶上好时候。就现在的情况而言,我也是无能为力啊。”关师爷说完,很无奈的耸了耸肩膀。 听到这里,刘工的额头上已经见汗了,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那……那你们想……想怎么办?” “不是想怎么办,而是你该怎么办。诶,别紧张,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又不会害你。”关师爷拍了拍刘工的就肩膀,安慰着说道:“你看啊,现在用风水数术的办法,已经不可能了。这聪明办法用不了,咱们不是还有笨办法吗?” “什,什么笨办法?” 关师爷脸上带着笑,犹如一个蛊惑人心的恶魔一般,在刘工的耳边,对他缓缓地说道:“这个笨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挖,不停的挖!掘地三尺,直到把那剩下的邪物全挖出来!” 。 “掘地三尺,把邪物全挖出来……”虽然已经猜到了一些,但当关师爷真正说出来的时候,刘工还是被惊得蹦了起来,哭丧着脸对关师爷道:“关师爷,挖不得啊!” “哼,怎么挖不得?”关师爷一脸的不在意。 他这样的反应,把刘工给气急了,跳着脚道:“不能挖!这一挖就见棺材,见了棺材村民就要闹。” “你说这个啊,不是有村支书和范有金吗。” “没用的!”刘工直摇头:“如果只是挖出一两具棺材还好,无论是范有金还是村支书都控制得住。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像你说的那样,找不出来就会一直挖下去,那得挖出多少棺材啊!村民那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是没见过他们闹起来那样,真的是恨不得把咱们给生吞了。就我们这工地上这些人加在一起,也不够他们吃的!” “不是还有警察吗?我就不信了,有警察在他们还敢闹?” 关师爷这句话让刘工一滞,虽然觉得对方说的有理,有警察在,村民们应该不敢造次。但一回忆起上次暴动的情景,刘工就忍不住脚肚子打颤,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道: “不行,我不同意!会出事的,咱们还是想别的办法。”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关师爷两手一摊,“老刘,你是明白的。只有找出邪物,才能破解邪阵,邪阵破解,那么工地上的事情也就解决了。而想找邪物,必须大面积施工,这是一切的基础。” “不,不,我不同意……”刘工已经没办法反驳了,只是机械的摇着头不松口。 与此同时,关师爷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第656章悲催的刘工 “老刘……” 关师爷见对方不松口,脸色阴沉了下来:“我可告诉你,办法就这一个,看你怎么选择。要么就挖,要么就继续这样。要想工程继续,这就是绕不过去的坎!当然了,你不挖也行,去跟上面说,高速公路改道,绕过这鬼地方,你也就不用为难了。” “要是能改道,我还会弄到现在这个地步?”刘工都快哭了。 “这不就结了,结果都一样。所以你没得选择。”关师爷耸了耸肩,一脸欠揍的表情。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刘工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挥拳头砸他的老脸,主要是他这句话太可气了。但问题是,现在有求于人,刘工真不敢把关师爷怎么样,反而还得跟供祖宗一样的供着。 “关师爷,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刘工,现在的情况你眼看到了,若是有别的办法,不用你说,我也会想办法的。毕竟搞那么大的阵仗,对我们也不好啊。”见刘工语气放软,关师爷也平缓的说道。 刘工叹了口气,深深的看了关师爷一眼,似乎是明白了,今天这事情是躲不过去了。但这人啊,有时候就是这样。虽然理智上明白,但心里还是抱有侥幸,希望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我们不可能让他这样一直的犹豫不定下去,于是关师爷进一步劝说起来:“刘工啊,不是我们非要跟你闯祸,而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咱们不得不走上这一步。也好在今天你在座,你是看得清楚的,无论是这丧门钉,还是邪阵,都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化解的。这一点你心中应该有数。” 刘工不说话,看关师爷的表情有点幽怨,好像在说,早知道这么大的麻烦,就不呆这儿了。 。 “你以为不在场,这事就逃得过去?”似乎猜到了刘工的心理,关师爷一语道破,“你是工地的负责人,这事终究要落到你的身上。亲身参与,总好过懵懂无知吧。” “好吧,是这个理。”刘工无奈的点点头。 “行,咱们再说回这个邪阵上面。不是我吓唬你,也是这东西从我们手里被发掘出来,已然沾了因果,才不得不解决。要换做别人,都不用来现场的,只要听了这丧门钉的名头,绝对不敢沾上一星半点。你要不信,咱们可以赌一下。” “别啊,这时候了,咱们就别赌了。” “呵呵,这不是怕你不信吗?”关师爷笑道:“反正我就把话搁这里了,要不要开挖取决于你,你才是这里的负责人。总不可能让我们几个用手去刨吧。我们可没这么大的能耐,也没这么大的责任。办法就这一个,如何抉择,取决于你。不过,请刘工早做决定,我们时间不多。” 关师爷说完,低头专心地喝起茶来,我们几个也不说话,自做自事。虽然关师爷没把话说明,但其中的意思很明白,办法放在你刘工面前了,若是选择相信我们,那就拿出诚意来配合。若是不相信,那就不好意思了,请另请高明,咱们立马走人,因为我们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你磨叽。 当然了,还有一点就是。关师爷先前说了,因为这事牵扯到丧门钉和邪阵,不是一般的麻烦。我们几个是已经牵扯了进去,身在其中,不得不想办法解决。要换成别人,恐怕听了这名字就退避三舍。 到时候不只恶了我们,还没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就只能砸在刘工的头上,那才叫倒了大霉。 刘工一脸纠结的看看关师爷,又看了看我们。他是听明白了关师爷话里的意思的。知道现在是该做决定的时候了,虽然理智上觉得应该接受我们的建议,但牵扯到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是说不出口。 。 我看这汉子实在是被逼得可怜,再加上这几日里,他对我们还是挺不错的,可说是毕恭毕敬有求必应。也不忍他这么纠结,便对他说道: “刘工,其实你也不用这么纠结。你所担心的,只不过是棺材挖出来多了,人们会闹情绪。但实际上,你只需要管好手下的工人,至于村民这边,其实不用担心的。” 我的话,让刘工眉头稍微松了一些,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好像找到了救星一样。我轻笑了一声:“实际上是你想得太多了,大溪村这边,有村支书,有范有金,都是能稳住村民情绪的。除此之外,你可别忘了,还有民警同志的。”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刘工两眼一亮,脸色顿时好了许多。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刘工在听到关师爷说,要一直挖下去,直到挖出所有的石狮子时,实在被吓得不轻。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挖出那么多棺材,村民们的反应。 毕竟,有过上一次冲突的经历之后,刘工还真怕再来一次。但他却忘了,此一时彼一时。当时村民们能闹起来,那是因为刘工没有盟友,得独自承受村民的怒火。 但现在不同了,代表着村政府的村支书与范有金,代表着执法机构的络腮胡,都站在他这一头。有他们出手帮忙,刘工只需要安抚好手下的工人就行了。 。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刘工顿时有了底气,收拾村民不行,但收拾手下的工人,他还是挺有一套的。毕竟,他管着他们的钱袋子的,谁要是不听话,刘工一句话就能把他撵出工地。 “行,这事干了!”刘工一拍大腿,斩钉截铁的应承了下来。然后问起了需要做的事情:“那么,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关师爷沉吟了一阵道:“你要做的有几点,第一,安抚好工人的情绪,别让他们找事;第二,多安排几辆机械,这样就能同时开工,免得夜长梦多;第三,由于咱们这次开挖的目的,是找石狮子,那么肯定需要人工清理的,这方面你要有个进度规划。” “行,我知道怎么做!”刘工听得连连点头,这些工地上的事情,他来安排是最拿手的。 “除此之外,你还得搭个大一点的仓库,用来安置被挖出来的棺材。至于具体的规格和要求,我晚一点再跟你详谈。” “好的,我这就安排下去。”既然决定了要做,刘工也就不再纠结。点点头,大踏步的出了办公室。 第657章搞定络腮胡 刘工这边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其实要说起来,刘工也挺不容易的。别看他是这个工地的负责人,统领全局,听起来好像很牛的样子。但那是在不出问题的情况下。 运气不好,一旦工程出了问题,最先头疼的就是他。就好比现在,工地出了怪事,一挖土就挖出棺材。停工吧,要受到上面的问责;而复工吧,又要被当地的村民找麻烦。两边都不讨好,两边都惹不起,刘工在中间受夹板气。 这还不只,好不容易请来了高人——也就是我们。好不容易请了高人化解,还得被高人威胁吓唬。逼着他去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也真是为难他了。 其实要说起来,刘工不过就接了个工程,人家招谁惹谁了,何必受这么些气呢? 想到这些,我们也就没有过分的逼迫他。虽然话语里带着点儿吓唬人的意味,但更多的还是好言相劝。 毕竟他还是工地的负责人,要真把他吓跑了,我们怎么办?还是那句话,总不可能让我们几个用手去刨吧。 顺便说一句,关师爷威胁吓唬他的话,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就拿关师爷让他另请高明的事来说,若是单单提到丧门钉邪阵,肯定是避之不及的。但别忘了,这其中还有功德这东西。就凭这功德二字,就能让很多人挺而走险尝试了。 所以,这件事并不像关师爷说的那样,搁谁手里都是烫手的山芋。 当然了,这一点刘工是不清楚的。 换句话说,就算他清楚了,应该也不会做出临场换人的决定。这就像治病,治到了一半,前面那位医生已经找出病灶了,突然换个医生来医。不只得罪人不说,能不能治好还是个问题。 所以,我们双方的合作,其实是必然的。 。 言归正传,有了刘工的配合,这事算是成了一半。另外的一半,就落在络腮胡身上。鉴于我以前和他打过不只一次交道,大家一致同意,推选我去和络腮胡交涉。 我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去和他说这个事情。其实说实话,我挺怵这家伙的。但没办法,就像关师爷说的,谁叫在座的人里面,就我和络腮胡最熟呢。 带着那么点小小的郁闷,我去找络腮胡。结果一问,他在安排好了工作之后,已经走了。想想也正常,他好歹也是个干部,不可能总守在这工地上吧。 没办法,只得一个电话把他召唤了回来。 等了有半个多小时,络腮胡一脸阴沉的回到了工地。特别是看我时候的眼神,跟刀子似得,好像在说:什么事不早说,非要等他走了,又找他回来,这不是玩人吗? 我也不想这样的,这不是凑巧了吗。谁知道络腮胡前脚刚走,我们这边就得到了突破性的线索,这能怪谁呢? 没办法,我只好陪着笑脸跟络腮胡交涉。他听说他一走,我们这边就有了突破性的进展,眼神里面就透着怀疑,好像我真的特意耍他似得。我只得又解释了一遍,他沉默了一阵,好在没有纠缠下去。不过他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善,多半是打着秋后算账的意思。 我无视了他的眼神,说起我们接下来的决定。听说我们这边有大动作,络腮胡竟然隐隐有些兴奋与期待。我猜他可能是想亲眼见识一下,这个挖土见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况。 。 “胡……哦,张警官。虽然这事可能听起来比较玄乎,但问题真的就是出在这些石狮子上面。只要把他们全部找出来,就能破解眼前的困局。” 络腮胡听了我的话之后,虽然有些怀疑,但并没有太过纠结,而是点点头道:“嗯,你继续,需要我做什么?” “现在的情况是,要找出那些个邪物,前提就是要大量的挖掘。而工地现在的情况,一挖土就要出现棺材。棺材出多了,村民那边就会有意见,搞不好还会出现大混乱。所以,关于这个治安方面,需要张警官帮忙维持。” 其实我这个要求也不过分。络腮胡他们来这的目的就是这个,他想了想道:“这倒不是问题。你们准备几时动手?” “这个嘛……”我看了一眼时间,都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想了想,回答道:“自然是越快越好,但看现在的情况,最快也是明天去了。毕竟刘工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协调,而我们这边,也有一些前期工作要做。” “明天……也好,我会多抽调一些人手过来。” “那就麻烦你了。对了,可能这个时间会有点长,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那个,你懂的,要做好长期准备。” 络腮胡斜了我一眼,表情有点郁闷:“知道了,县里面下了指示的,这事我会配合你们。但你们最好手脚快些,我那边不好长时间空太多人。” 对于他的话,其实我想说,这土里刨东西的事情,哪能说得准。你要是实在人手不够的话,就去找点临时工呗,反正出了事都该他们背锅,一举两得。 但这话我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表面上答应一定尽快解决。 。 络腮胡这边刚刚搞定,村支书周建设就火急火燎的来了,而和他一起来的,还有大溪村三把手,村治保主任大胖子范有金。要说这两人一向是不对付的,难得能呆在一个屋檐底下还不吵架的。 这主要还是被大溪村的事情给闹得。 这二位毕竟是本地的地头蛇,有他们俩帮忙维持秩序,效果应该会事半功倍。 关师爷把这个邪阵的事情,简单的描述了一遍,听得两人一愣一愣的。沉默了好一会儿,范有金指着桌面上的石狮子问:“关师爷,你是说,咱们村这些年越来越背,就是因为它?” “可以这样说。” 关师爷这话说完,就只听周、范二人同时倒吸了口凉气,然后对视了一眼,彼此的脸上都流露出惊骇的表情。相比于络腮胡的怀疑,这两人倒是很容易的就相信了。 倒不是说他们比络腮胡好忽悠,而是亲身经历了这些年,大溪村的种种不顺。然后和我们描述的丧门截运阵一对照,简直是一模一样。也根本不给他们怀疑的机会。 自然而然地,对关师爷的话全盘接受。 第658章意见统一 “请问一下,这个邪阵,该怎么化解呢?”说话的依旧是范有金。虽然周建设也有相同的问题,但他毕竟是大溪村第一把手,公职人员。虽然是关起门来问的,但也有封建迷信之嫌。所以,这话他是问不出口的。 好在有范有金在,他问和周建设问没什么区别,重要的是答案。而面对大溪村生死存亡之际,范有金也有意识地遗忘了和周建设之间的不快,率先站出来提问。 关师爷沉吟了一下:“其实这个破局就好比解谜,知道了它的套路,寻找答案就顺利多了。就好像我们之前,在没有见到石狮子之前,只能两眼抓瞎,用各种办法去尝试,去接触。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困扰着大溪村的,其实就是这个丧门截运阵。而压阵的邪物也现身了,那我们只需要找出所有邪物,一一破坏掉,那就邪阵也就跟着灰飞烟灭了。” 或许是照顾到周建设的情绪,关师爷特意用了不太玄奥的说法,周建设听过之后,也不断的点头,表示自己理解。这时候,关师爷继续解释道: “压阵的邪物,就是这个石狮子。它的数量恰巧和你们大溪村姓氏的数量一模一样。其中代表着什么,我不说你们也应该明白。” 关师爷说到这儿,没有继续说,而是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范有金看。范有金被他盯得背后发毛,打着颤的说:“关师爷的意思是,咱们十二家人,都是受诅咒者?”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吧。”关师爷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继续说道:“之所以跟你说这个,是因为,这十二只石狮子出现在你们共同的祖坟里,截取了你们的气运,没人可以独善其身,一个也跑不掉……” 关师爷说到这里时,下意识地又用起了他那阴测测的嗓音。一时间,只觉得整个办公室里的温度,陡然下降了好几度。我们都感觉到不舒服了,而作为当时人的范有金,就更加不堪了。 。 “关师爷救我!” 范有金应该没少看电视,电视里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受害者必定是抱着高人的大腿求助。而范有金也无师自通的来了这么一句。关师爷被他这一句捧得很是开心,得意的捋着山羊胡道: “别慌别慌,这不是找到办法了吗。我说这个并不是为了吓唬你,而是想跟你说明,你们这十二家是一体的,出了问题谁都跑不了。而且,特别是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我们想要破掉这个局,就必须找出所有的邪物。而这些邪物,都深埋在你们祖坟里。要挖出来,势必会连带着挖出更多的棺材……你,明白吗?” 关师爷说到最后,却没有说明,而是打了个哑谜。范有金也不傻,立刻就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挖出更多的棺材,就会引起乡亲们的恐慌,事情闹大了就会影响各位工作的进行。到最后,倒霉的还是我们自己。所以……” “所以,我们必须确保工作的顺利进行!”不等范有金把话说完,一直沉默的周建设,抢先给这件事下了结论。 “恭喜你们,都会抢答了。”关师爷开了句玩笑,随即正色道:“基本的情况就是这样,村民那边就交给你们了。我希望,大家在这个时候摒弃前嫌,把事情给办好,昨天那样的事情,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关师爷说起昨天的事情,让范有金老脸一红。虽说他当时是受到了血煞的影响,但场面确实是因为他一度混乱的,这个责任他没办法逃避。 而更让他郁闷的是,也正是因为这个事情,让一直蛰伏在暗处的周建设找到了机会,一举夺回了话语权。 本以为能独享功劳,结果现在要分出一大半出去,可见范有金是多么的郁闷了。 。 功劳一事还远,毕竟事情还没解决完。但被周建设抢白那一下,却是眼目前的事情。若换成平时,范有金绝对当场和周建设翻脸。但关师爷刚刚才提到摒弃前嫌,精诚合作。等于是在他的火焰上,当头浇了瓢凉水。 他不能不给关师爷面子,只好把怒火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岔开话题道: “咱们大溪村这几十年不顺,就是因为这个邪阵。那敢问关师爷,究竟是谁在咱们祖坟里放了这种邪物?难道是下河村?” 关师爷摇了摇头:“这事现在还说不准,摆阵者藏在暗处,想找出来很难。你们现在最需要考虑的不是这个,而是先把邪阵破了。解开你们现在面临的危局,这才是最重要的。而不是本末倒置,去找那个凶手。” “是,关师爷说的对!”范有金和周建设异口同声道。紧接着,范有金继续问道: “敢问关师爷,找出那些石狮子之后,又该怎么办呢?” 关师爷抽了口烟,慢悠悠地说:“其实这里面最难最繁琐的,就是寻找这剩余的十一只石狮子。找到它们之后,你们每家出一人,对应自己那家的石狮子,破坏掉,诅咒解除,邪阵也就自然破灭了。” “原来如此……”范有金和周建设,又一次异口同声。说完这句话,两人都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对于一对老冤家来说,难得有今天这样的默契。 。 话说回来,别看关师爷给出的解决办法好像很简单,找到邪物,破坏邪物,诅咒解除,邪阵破灭。但这都是概念上的问题,就好像把大象关进电冰箱里,需要的三个步骤一样。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做起来却不是那么容易。 首先,我们要去接触整个事件,知道这些大溪村人身上都有诅咒。也确定了这个挖土见棺,与诅咒有关系;接下来,有一点点运气,让我们得到了关键线索石狮子。但这个线索也不是完全从天而降的,若不是我们挖了那么多具棺材,也没办法“幸运”的挖出石狮子。 只能说这是必然的,只要我们一直挖下去,石狮子终究有一天会被发现,也就是早点晚点的事情。 我们不过是运气好,稍微早点发现而已。 接下来,就得找出所有剩下的石狮子。这才是最难的一点,想在这么一大片土地里,挖掘出十一只巴掌大小的石狮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并不像我们说的那么简单。 但有一点好的是,因为石狮子的出现,我们有了一个准确的目标,只要朝着这个目标行动,终究会走到目的地。 第659章始作俑者 “对了,你们村里搞民宿旅游这个点子,是你们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别人教你的?”说完了石狮子与邪阵的事情之后,关师爷突然问起了这件事情。 无论是周建设还是范有金心里都明白,关师爷不是无的放矢的人,所以他这么问,绝对是有原因的。而作为民宿旅游的发起人,范有金顿时脸上一白,心虚的问道: “关,关师爷。难道这民宿旅游,和咱们大溪村诅咒有关?” “这个挺难说的……”关师爷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随即又把我们之前说过的,消耗祖上余荫的推测说了一遍,连带着,还把余荫耗尽的后果,也很简单的讲了一下。 虽然讲的非常简单,但还是吓得周、范二人一头的冷汗。要知道,虽然这气运一说虚无缥缈,但这么多年来,作为大溪村本地人,亲身经历了这大溪村的变化,周、范二人是最有发言权的。况且,还因为身处地位的不同,能知道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事情,所以对于关师爷说的后果,是更加的恐惧。 。 “那么,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办法究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别人教你的?”见两人被吓得不说话,关师爷只好又重复了一句。 两人对视了一眼之后,最终还是“始作俑者”范有金率先开了口:“这个,这个……不是别人教的,但也不能完全说是我想到的。” “这话怎么说?” 范有金一脸的郁闷道:“事情是这样的,几年前有个年轻人来大溪村旅游采风,专拍我们村里的那些祖宅。要说起来,这样的游客每年也有那么几个,不算多稀奇。只不过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和那人有过接触,感觉那人谈吐不凡,然后就聊了很多。在说起咱们大溪村祖宅的时候,他曾提起,在有些乡镇地方,用古宅改民宿吸引旅客。然后我就想到了这个民宿旅游的点子。” “这样啊……”关师爷沉吟了一阵:“那你觉得,他是特意提醒你的,还是随口一说?” 范有金的脸上露出一种很矛盾的表情:“这个,说不准啊。我觉得,好像是随口一说吧。当时就是纯聊天,说着说着就扯到这上面了,他这么说,我这么听,然后就记在心里。最后一尝试,还真的闯出了一条财路……” “砰!” 不等范有金把话说完,周建设这边突然爆发了,猛地一拍桌子,然后指着范有金的鼻子骂到: “这是财路吗?这是绝路!你就不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真以为遇到了财神爷?还人家怎么说,你就怎么听,你是猪吗?就你这样的智商,被卖了还给人数钱!真不知道你的生意是怎么做到现在的。” 。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范有金这个身材体型,很容易让人把他与某种动物联系到一起。而周建设这么指着鼻子的骂,丝毫不给范有金一点面子,换做谁也受不了。 更别说两人平日里就有不小的矛盾,现在被周建设这么一激,范有金也炸了毛,也是“砰”地一声拍桌子起身骂道: “姓周的,给你脸了是不?你还好意思说我,谁不知道这大溪村民宿生意最好的,就是你们周家。你们周家的人,打着你村支书的幌子抢客源抢生意,你还利用职务方便,把好事全往你们周家民宿捞。媒体采访,上镜的是你们周家祖宅;领导视察,住的也是你们周家祖宅;就特么连观光团,也是先逛你们周家祖宅!” “你自己说,你这些年明里暗里捞了多少好处?说得好听,村领导带领全村人搞民宿致富,没错你倒是富起来了,我们呢?只能吃点你不要的残渣剩饭。” “这么些年来,你周建设名也得了,利也得了。现在出事了,就把屎盆子扣我身上,你特么当我范有金是泥捏的吗!” 范有金骂得那叫一个爽啊,把这几天心里面积压的怒气,一次性的全爆发了出来。而且人家还不是乱骂,全都是有理有据的,使得作为看客的我们,都忍不住的往周建设看去,目光中多少有些鄙视。 在众人鄙视的目光中,周建设气得一张脸一会儿白,一会儿红。跟川剧变脸似得,好不精彩。双眼死死的瞪着范有金,牙齿咬得咯吱直响。看他这架势,若不是有我们在场的话,说不得就要冲上去来场全武行了。 范有金却一点儿都不怕,因为无论是比体型,还是撒泼耍赖,周建设都不是他的对手。那话怎么说来着,周建设毕竟是村里一把手,还要点脸的。但范有金却不用,他反而期待周建设对他出手,那么他就有借口扇对方前脸了。 这样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有哟。 。 只不过,我们都低估了周建设的养气功夫。被范有金骂了这么一大段,周建设真的恨不得捏死对方,但几个呼吸之后,他竟然生生的忍住了。直接无视了范有金,转头问关师爷道: “关师爷,这个民宿的事情,该如何解决呢?” 关师爷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也在感慨于他的城府。思量了一阵,随即说道: “问题不大,亡羊补牢即可。你们暂时先停了民宿的生意,等事情解决了,气运回转,祖上余荫也不再是无根之木。到时候再开也不迟。” “有关师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毕竟这民宿旅游是我们大溪村的支柱项目,可不容有失啊。”周建设感叹着说着,随即说道:“那么,这个工地上的事情就拜托各位了,乡亲那边有我去处理,大家放手去做不要有什么顾忌。”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得回村政府做好些准备。以保证明天的事顺利进行。那我们这就别过。”周建设说完,伸出手,与我们一一握手,其态度亲切而和蔼,做完这些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办公室。 让人惊讶的是,在这一系列的动作之中,周建设就跟没事人似得,好像刚才被指着鼻子骂的人,不是自己。 而更惊人的是,从一开始,他就把范有金完全无视了,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简直是藐视到了极致! 还有什么,要比竞争对手,把你当成空气更膈应人呢? 第660章准备就绪 周建设的藐视,把范有金气得够呛,之前在言语上占到的便宜,一下子全都丢出去了。看他现在的模样,就像他才是言语中吃了亏的人。 明明自己才是胜利者,却被恶心得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范有金现在有多郁闷,就可想而知了。 反过来看,周建设这招无招胜有招,简直是太漂亮了。也难怪两人斗了那么多年,人家依旧是大溪村一把手。 周建设这一走,丢了面子的范有金也没脸再呆着,说不了两三句话,也起身告辞了。他临走之前,关师爷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那个提醒他做民宿旅游的人是谁。 这个范有金倒是没忘,说那人的全名不知道,只知道他姓陈。 姓陈……听到这个姓氏,我脑子里不自觉地闪过一张脸,但我随即便摇了摇头,把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抛出了脑外。 因为从时间线上就对不上,大溪村搞民宿已经那么多年了,退回去一算的话,范有金牵头搞民宿的时候,那人按年龄来算,恐怕还在读中学吧。 应该不是他。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神经都绷紧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疑神疑鬼的。 。 接下来就没有什么事情了,主要是该做的事情,都以及铺排了出去,结果怎么样,还要看明天的现场效果。我们这边完了事,倒是刘工那边干得热火朝天的,主要是关师爷事先有过交代,他需要做一些前期的准备。 附近的村民们见工地上又有新的行动,一个个立马警惕的凑了过来。一看,发现和先前一样,人家不挖土了,反而是在起房子。与上一次的不同,这次起的是很大很大的房子,大到可以用仓库来形容了,这让村民们心中十分古怪。 但古怪归古怪,人家有没有挖土,也没道理阻止人家。于是乎,这些村民只是在外围看了几眼,就在维持治安的民警的劝说之中,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只不过,等他们第二天再来的时候,情况就大大的不同了。 经过了一夜的赶工,关师爷要求的临时仓库,终于初具规模。我伸着懒腰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的地方,多出了一个仓库模样的建筑。我昨天还从那边走过的,清楚的记得那边是一处空地,只是过了一夜的功夫,这就变成了仓库,不得不说,刘工的办事能力还是挺强的。 当然了,能这么快建起来,除了安排大量工人连夜赶工之外,最主要的还是简单。因为是临时的,根本不用去考虑打地基的问题,直接在平地上,用脚手架组合搭建。 说白了,就是一根根钢管,用扣件链接,然后组合成的一个个大的方框。然后在上面盖一层铁皮顶,这就成了。刘工选的是三米长的钢管,所以组合出来的方框,每一个都是三米见方。 像这样的“小工程”找几个熟练工,一小时就能搭好几个,更别说刘工动员了那么多的工人连夜做了。其中主要是关师爷有特别的要求,这仓库是用来临时停放棺材的,除了要保证棺材能顺利出入之外,还不能沾到地气。 所以必须在离地三尺高的位置,多架一排钢管,以保证棺材不是直接放在土地上。 就多出来的这一道工序,就用了不少的钢管和扣件。刘工这里是修路,而不是建房,用不了那么多脚手架。以至于还没弄多久,材料就折腾完了。还只能连夜去县上租赁,一来一去的,中间花了不少的时间。否则,早就弄完了。 就这样,刘工还拍着胸脯自豪的说:“要不够的话还可以临时加,不就是搭几根钢管嘛,分分钟的事情。” 听着他的话,我忍不住看着那一排排的“方框”,加起来怕是有几百个。这是要把大溪村祖宗棺材包圆的节奏啊! 。 刘工这一阵可能是憋坏了,现在工作起来,可说是无比的麻利。除了搭房子之外,其他的准备工作也做好了。或许是考虑到今天要干大事,特意交代伙食团早饭多加了俩鸡蛋。工人们吃饱喝足之后,就在工头的带领下,拿好了工具集合。 这群工人杀气腾腾一副要干大事的模样,大溪村村民只要不瞎,都猜到要出事了。一时间呼朋唤友奔走相告。只不过,还没等到这些人形成组织,另一方人马却先到了。在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种,大道上出现了几辆警车,原本渐渐聚到一起的村民,听到这警笛的声音,一个个跟受了惊的兔子似得,逃到了一边。 在众人的注目下,几辆警车威风凛凛的开进了工地。我伸头数了一下,一共五辆车,最前面是一辆捷达,昨天见过,那是络腮胡的座驾;后面跟着三辆七座警用车,这也没什么。而最夸张是最后那辆黑色的越野。 这可不是一般的越野车,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辆警用的防暴车。看那宽阔的车身,粗犷的外表,厚重的装甲,如同一只黑色的猛兽,向你缓缓走来。即使是这么远的距离,也让人产生一种压抑的情绪。 “不会吧,这络腮胡竟然把特警都找来了!”我看着车侧面门上那“特警”“反恐”的字样,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要知道,前面的几辆车还算常见,但最后那辆防暴车,就很少见了。我也只是在市里见过几次,没想到这地方竟然也能看见。我原以为,络腮胡就抽调十几二十个民警来维持一下治安,没想到他竟然搞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而后来,我悄悄问起这件事的时候,络腮胡才跟我道出实情。这辆防暴车,原本并不在计划之中。只不过是因为他把这边的情况上报之后,县里临时开会,最终决定,连夜向市里借了一队特警,连同一辆防暴车,以保万无一失。 这才有眼前震撼的一幕。 。 像我这样见过的人,都觉得震撼了,那些个大溪村的村民,就更不堪了。眼见得这只钢铁巨兽从自己眼前驶过,忍不住双腿打颤起来。 有人小声问:“这是装甲车吧?” “八九不离十!你看那上面写的,特警,反恐。里面坐的肯定是特警了!” “那……这么多警察,还有特警。咱们还闹吗?” “这个……看看再说,看看再说……” 在这样的心理状态之下,原本就有点儿分散的人群,又有意无意的,变得更稀松了。 第661章开整 络腮胡前脚来,周建设和范有金后脚就到了,跟事先约好了似得。那些原本被警察吓到的村民,见到这两人,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都聚到了他们的周围问这问那。 这个时候,就是周建设与范有金发挥的时候了,在他们俩的劝说协调之下,算是给村民们打了个预防针。在目前看来,情况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后面会怎么发展。 周、范二人在劝说村民的时候,络腮胡这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先是拉起了警戒线,然后安排人手站岗,这一次来了有三十多名警察,控制这些村民,可说是游刃有余。 而其中最为吸引人的还是那一车特警,首先从穿着和装备上面,就和其他人不一样。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他们还把各种警用装备都搬下了车,放在村民们都看得见的地方,什么抓捕器啊,防暴盾牌啊,甩棍啊,警拐啊……杀气腾腾地,看得人脖子发凉。 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是有人不老实,这些家伙什就会落到他们的身上。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去找不自在,一时间村民们连议论都不敢了。 村民们是真的被这阵仗吓到了,但说句老实话,其实这些都是轻的。要知道,这些特警一般都是配枪的,但多半是因为面对的是普通村民,所以才没有拿出来。 否则更吓人! 。 村民这边的问题解决了,就到开挖的时候了,在经得关师爷的同意之后,刘工一声令下,五辆挖掘机一字排开,同时进场开挖。 而在每辆挖掘机的后面,都跟着二十几个工人,他们手拿工具,目光如炬,待挖掘机铲斗落下,便一涌而上对挖出来的泥土,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因为我们这次是冲着压阵邪物去的,而不是棺材,所以挖掘的速度要稍微慢一些。除了给工人们搜寻的时间之外,每一个坑,都挖得要比当初更深。 即使是这样,不多时,棺材终究是如期而至。在挖掘机的轰鸣之中,前后五具棺材被他们从土地里挖了出来。 一次性挖出来五具,这已经能称得上大场面了。一时间村民那边开始躁动起来,但在村政府以及执法人员的劝导下,很快就平息了下来。 棺材出现,刘工这边一吹哨子,又有一群穿红衣的汉子,扛着扁担锄头就进了场。后来据刘工所说,这些人是他专程挑选的,都是那种胆子大血气足的汉子。专门负责棺材的搬运问题。 据说这些人年纪都在二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处于血气最旺盛的时期,无惧阴邪。为了找到这些人,刘工是花了大力气的,待遇方面也非常的好,虽然刘工没有说确切的数字,但据我所知,只要干了这一票,抵得上这些人半年的工钱。 除了钱给足了之外,在待遇方面,也是很优厚的。刘工要求办事之前,都统一先喝上一大碗,混合着公鸡血的壮胆酒,然后身穿红色的外套,说是为了辟邪。 看来,作为负责人的刘工,倒是考虑得挺全面的。 但作为一个“专业”人士,我还是感觉他这样做有点儿古怪,倒不是说他做得不对,而是我没有听说过有这些规矩。后来我私下问关师爷:“他这样做有用吗。” 关师爷当时只是笑了笑:“年轻气盛血气充足,自然能无惧阴邪。至于那什么壮胆酒,大红外套……嗯,只要他们安心就好。” 好吧,他们安心就好。 。 接下来,就是无限的挖坑、搜寻、再挖坑、再搜寻的循环。或许是未免我们太无聊,中间也会穿插点别的东西,比如挖出棺材。当然,也不只是挖出棺材,还有石狮子。今天运气不错,才挖到第二轮,第二只石狮子就出现了。 我还记得当时的情况,当时大家都埋着头寻找,突然其中有人大叫一声,手里举着一个东西就往这边跑,连带着,他那一组的人都兴高采烈地跑过来邀功。看他们一个个乐得眉开眼笑的,好像手里捧着的不是邪物,而是金娃娃一样。 再看其他组的人,一个个羡慕嫉妒恨的样子,刨地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之所以会这样,那是因为,为了提高这些工人的工作热情,刘工许下了高额的奖励。除去前面说的那些壮汉,就说这些挖地的人。以每一辆挖掘机为一组,挖到一个石狮子,整个组奖励人民币十万。 这一组的工人有二十几个,十万块平分下来,每个人也有四五千,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了。除此之外,挖掘机师傅和亲手挖出石狮子的,每人再奖励一万。 这就相当于一个石狮子十二万! 听到这个数字,无论我,还是关师爷他们,都惊得目瞪口呆。我心中不由得嘀咕,这修高速公路的就是有钱!要知道,这片地里一共有十一只,也就是说,光找到石狮子的奖金,就是一百三十二万。 这还只是奖金,工资是另算的! 也难怪这些人拼命的干活了,这都是钱啊! 。 高额的奖金,极大的刺激了工人们的工作热情。我们也为刘工这一次下的血本而惊讶,但惊讶过后,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谁都知道,修高速公路的工程队有钱。但这些都是在高造价与高工资的基础上,刘工他们这工地停了这么多天,每天花出去的钱,就如流水一样。 这样的情况,每耽搁一天,就多一天的花销。作为工地的负责人,刘工可说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能通过奖励的办法,提高工人的工作效率,早日复工。 这百多万奖金,绝对是物超所值。 刘工这方面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了,许下了高额奖金之外,还整了个现场颁奖。瞧见台上这个长桌没,桌上整整齐齐地码了一堆钞票,红彤彤的,远看就像是一堆砖头,与周围的工地景象,那是无比的和谐。 不用说,这就是刘工许诺的奖金,而且看样子还不只一百三十二万,恐怕一百五十万都有了。说实话,我这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现金,不由得震惊于刘工的豪气。 虽然这话不想说第二次,但我还是忍不住要说。 修高速的就是有钱! 而最重要的是,原本我也应该是其中一员! 我的钱途哟…… 没了。 第662章高额奖励 上百万的现金,就摆在眼目前。换谁来都眼红。不说那些个工人了,就连远处的村民,看到这么多钱也一个个眼睛发亮,不断咽着口水。也好在有警察在场的,否则,大家一涌而上,把钱给抢了去,刘工都没地方哭的。 那么从另一方面来说,或许刘工就是知道有警察在的,才会如此大胆吧。 嗯,很有这个可能。 而把钱放在这儿的意思很简单,但凡挖出石狮子的,当场就可以兑换奖金!现过现,手手清! 这不,那第一个挖出石狮子的人,在一众工友的簇拥下,跑到了长桌前。刘工接过他手中的石狮子,看了看,随即递给关师爷。待关师爷与乌云子确定,是真的石狮子之后,刘工当场就数了十二叠钞票,拍到那人的怀里。 这一幕,顿时刺激到了其他四组的工人。羡慕嫉妒之后,一个个铆足劲儿,死命的刨着地,双眼像X光一样,在脚下泥土里扫过,生害怕一不小心,就漏过了发财的机会。 至于那些得了奖金的,美滋滋的分了钱之后,又干劲十足的继续工作起来。刘工可是说过的,这地下还有十只石狮子呢,尝到了甜头之后,谁都不愿意错过。 十只石狮子,五组人,平均下来一组也能有两只。若是运气好,能多挖几只也说不定。若是运气好到没边,独享奖金也说不准。 当然了,这种可能不是没有,但几率太渺小。也就想想而已。但多挖一段,就多一分可能,毕竟钱这东西,没人会嫌少。 而他们的加入,又激起了其他人新的热情,工作的效率,又提高了很多。拿一个词来形容,就是鲶鱼效应。 。 接下来就是无尽的挖土搜寻,工人们干得倒是热火朝天,我们刚开始看着挺热闹,但看多了,也就是那样。都是重复的工作,也就厌倦了。 只有在挖出棺材的时候,我们几个才回去简单的处理一下。因为不用开棺,更不用管阴魂的事情,所以我们定下的策略是封印。把这些挖出的棺材,用墨斗弹线,上面贴上镇魂的符纸,以免里面的尸体尸变。 处理完之后,便由“挑工”们挑进临时仓库停放。等到找寻到所有石狮子,破除了大阵,再回头解决棺材的问题。 而且,因为关师爷的特意叮嘱,这些棺材在停放的时候,实际上是与地面保持距离的,不沾地气,就不怕它们“乱跑”。免得挖着挖着,前面挖出现过的棺材,又被挖出来一次。 工地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再看外面的那些村民。他们的情况要比我想象中的要好,虽说眼睁睁地看到自家祖宗棺材被挖出来,谁心里都堵得慌。到后来,隐隐有哭泣声从那边传来。 但奇怪的是,他们竟然没有闹事。 这倒是挺奇怪的。 不过转过头想想,这也正常。之前他们闹事,有两个基础条件:第一是有心人引导,第二是没有威胁没有顾忌。 这两条放在当下就不成立了,首先,无论是周建设还是范有金,都是摆明车马的站在我们这一头。俗话说蛇无头不行,没了他们的领导,即使有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也会被他们第一时间镇压。 另外,络腮胡他们在其中也有很大的作用。这些个村民,或许在面对刘工,面对工地工人的时候,可以毫无顾忌。但当他们面对执法人员时,还是没人敢造次的。 综上所述,村民们不闹,是因为没有闹腾的土壤。当然了,伤心悲戚是正常的,毕竟现在的情况,相当于是眼睁睁地看着被挖了祖坟。等到中午时,已经有人自发性的买来香蜡纸钱,燃烧祭拜,以安抚祖先的阴灵。 他们这样做,倒没人阻止。反倒是很支持的。毕竟,这也算是一个发泄情绪的的方式。 只要他们不闹事,一切都好说。 。 就这样,一整天的时间,就在这挖掘与搜寻中渡过了。可能是第一天开挖,也可能是运气好,今天仅一天,就挖出了三只石狮子。如关师爷之前说的一样,这石狮子身上的丧门钉,位置都不相同。这三只石狮子的丧门钉,分别是右耳、右后腿以及左前腿。 据关师爷所说,其实不同的位置,截取的气运也不同。但讲述起来太过复杂,也就没有跟我详述,只是简单的提了一下,大体上就是寿命、健康、财富、仕途、学识等等东西。 回过头说说这些挖到石狮子的“幸运儿”。刘工没有食言,一如既往地现场验证,现场奖励,前后三十六万发下去,把工人们激动得无以复加。吵着闹着要求加班,恨不得今天就把剩下的石狮子一锅端了。 实际上刘工也有这样的心思,但问过关师爷的意见之后,还是没有答应加班的请求。毕竟这太阳下山之后,阳气减弱阴气加强,我们这大规模的挖掘行动,天晓得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还是稳妥一点比较好。 工地停工了,工人们也三三两两的撤出了现场,那些村民,也渐渐地离开。只剩下一小部分村民,还留在原地,围在火盆旁,不断地往里面添着纸钱。 夜风吹过,偶尔飘来几声呜咽声。 。 第一天终于熬过了。 无论是我们,还是处在第一线的络腮胡,周、范二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关师爷,这还得挖多久啊?”我站在关师爷旁边,低声地问道。 他背着手,看着不远处的工地。经过这一天的挖掘,整个工地被折腾得跟菜地一样。按刘工的话来说,这样也挺好的,相当于挖深基了。 关师爷沉思了一阵,长叹了一声:“看运气吧,天晓得要挖到什么时候。” 我笑了笑:“如果每天都像今天这样,那只需要几天时间,这里的事情就解决了。” “别尽往好地方想。”关师爷白了我一眼:“今天是运气好,再加上地下石狮子数量多。等挖到后面,恐怕一天都很难出现一只。” “关师爷,咱能不能别乌鸦嘴。”我不乐意了。 “那不是你的天赋吗?”关师爷开了句玩笑,随即把目光放到那个临时仓库的方向。 我发现,他的眼神之中,竟然多出了几分忧虑。 第663章帮手到来 关师爷看着不远处的临时仓库,眼神之中带着忧虑。经过一天的挖掘,仓库里现在已经停了有二十多具棺材。搞得那边阴森森的,普通人走那边过,都会下意识地绕开。 “关师爷,你是担心那些棺材吗?”我小声的问道。 关师爷点头:“毕竟那些个棺材里面,都有着血煞的存在。我担心放得久了,会出什么变故。” 听他说起这个,我的眉头也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这还是第一天,随着搜寻的继续,还会有棺材源源不断的出现。到那个时候,上百个棺材凑在一起,而且还是带有血煞的,那地方的阴气煞气,得多浓啊,一不小心就得出大问题。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想到那样的场面,我说话都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 “走一步看一步咯。”关师爷说完这句,又安慰我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暂时还撑得住。等再过几天,乌云子找的那些朋友也该到了。有他们帮忙,应该不会出问题。” 其实在昨天,定下了地毯式搜索计划之后,乌云子就已经通知了他的朋友,让他们尽快赶过来。听说我们这边有大动作,他们也当场拍板,立刻启程。 只是因为路途遥远的关系,中间会耽搁些时间。但现在交通方便,他们几个都会玩微信的人了,飞机高铁这种出行利器,应该也会用的。所以,我们只需要撑过前面这几天,帮手就会陆陆续续的到来了。 。 关师爷所料不差,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都有二三十具棺材,从地里被挖出来,然后停放进了临时仓库。因为这些个棺材的加入,那地方的阴气越来越浓重,连蛇虫鼠蚁也不敢出没。 除此之外,给人很直观的感觉就是,即使是大白天,进入临时仓库的地界,也会感觉温度会低几分。 至于晚上……说实话,还真没几个人敢大晚上的呆在这鬼地方。 我们开挖的第三天,乌云子叫来的帮手,就陆陆续续的来到了,最晚的,也是第五天就到。最先来的,是一个叫做龙婆婆的老妪,看模样有八十岁往上,但精神头挺好。平日里抄着一根旱烟杆,吧嗒吧嗒地抽着,跟一般的老婆婆没什么区别。 但据乌云子说,这位龙婆婆其实很厉害的。有多厉害呢?暂时还不知晓,但乌云子对她如此推崇,应该是有真本事的。 龙婆婆暂时深藏不漏,但第二个来的帮手,他的本事,我们倒是第一时间见识到了。这第二个来的人,是一个笑起来很像弥勒佛的大和尚,乌云子称他为金大师。 这金大师除了长得像弥勒佛,身材和穿着也像。这天气,好歹也快入冬了,已经转凉了。但这位大师还穿着一身宽松的僧袍,坦胸露乳的,仿佛一点也没有冷的感觉。 当然了,穿着打扮异于常人,并不是金大师的本事。他一到工地,还没坐下来歇口气,就老马识途似得,找到了临时仓库。然后,在我们惊讶的目光中,金大师就地盘坐在仓库门口,念诵起了一段经文。 这一念,就足足念了大半个小时。但效果还是很明显的,等金大师念过之后,我们很清晰的感觉到,弥漫在周围的阴气,似乎消散了许多。 金大师的到来,可说是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面对着一天天浓郁的阴气,我们都有点儿束手无策。生害怕出点什么岔子。在此之后,金大师就驻扎在仓库这边了,每天早午晚三次诵经,化解阴气。 至于最后一个到来的,是一个老头。乌云子称他为藤先生。这老头看起来怕是比龙婆婆还要老,身上的皮肤跟老树皮一样,血管凸出,如一根根藤条,缠在树干的上面。 乌云子悄悄告诉我,这位藤先生,年纪起码有一百岁以上。本事在这三人之中是最高的,若不是因为功德,是请不到像他这样的高人。而龙婆婆和金大师的态度,也应证了乌云子的话,他们对藤先生很是尊敬。 这三位,就是乌云子请来的帮手了。看着人少了点,但都是“业内精英”,乌云子拍着胸口保证,有他们在,绝对没问题。而且因为有乌云子作为中间人,我们之间的关系,还算是比较和谐的。 。 帮手都到齐了,让咱们再把目光放回到工地上。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挖掘搜寻就没有停止过。那些深埋在地下的石狮子,被一个个挖了出来。 就如关师爷说的那样,开始是很容易的,到了后来,恐怕一天都挖不出一个来。我们现在就遇上了这样的情况,刚开始还每天都有出产,等到后面,地下的石狮子越来越少,挖掘的难度也变得越来越大,隔了好几天,才有一个石狮子被找到。 时至今日,离我们最近的一个石狮子,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前的事情了。而我们手上的石狮子,总共十一只。也就是说,还有最后一只,还没有被我们找出来。 这最后一只,也是最关键的一只。前面那十一只,丧门钉的位置分别是眼、耳、口、鼻、四肢、心口。最后余下来的那只,丧门钉位置在头顶。 很明显,头顶百会穴乃百脉之宗,各经脉气会聚之处,重要性非同凡响。所以,这只石狮子在十二只压阵邪物种的地位,也是最重要,最无可替代的。 这最后一只没找到,就没办法破阵,那就只好继续挖。而现在的情况是,通过这一段时间的挖掘,整个大溪村祖坟原址,被我们完全的翻了一遍,当真是做到了地毯式搜索。 挖到最后,连棺材都挖不出来了! 。 对,你没有看错。困扰大家那么久的挖土见棺事件,在我们锲而不舍的挖掘中,被暴力破解了。就像之前说的,这棺材毕竟是有限的,只要一直挖,终究能把棺材挖光。 其实在三天前,无论怎么挖掘,都挖不出棺材了。相当于这个局已经破了。但现在我们面对的,已经不是挖土见棺的问题了,而是邪阵的问题。 不把最后一只石狮子挖出来,不破解掉邪阵,事情就不算结束。 没办法,继续挖吧,死命的挖吧,掘地三尺的挖吧!就不信这鬼东西不出现! 于是乎,就在这样的背景下,第十一只石狮子出现的第七天,发生了一件事。 而正是因为这件事的发生,令整个事件,朝一个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第664章意外的收获 事情还得从这五个挖掘队中的第三队说起。从开挖到现在,一共被挖出了十只石狮子,按五个队平均下来,每个队至少也能有个一两个吧。 但事情就是有意外,挖了那么多天,这第三队愣是一个石狮子也没有找到。可说是背到姥姥家了! 而距离前一个被找到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大家的热情,也渐渐得冷却了下来。毕竟前面已经“出产”十个,那四个挖掘队可说是赚的盆满钵满。这么久还没有收获的情况下,原本因为金钱刺激,而兴奋的心,也渐渐地淡了下来。 工作效率,也开始慢慢降低。 在这样的情况下,刘工背水一战,许下了双倍奖励。说白了就是谁挖到最后一只,奖励二十四万! 刚开始,确实刺激到了大家。但这股热乎劲一过,又回到原点。毕竟大家都不是傻子,这钱虽然多,但拿不到手里就是别人的。这么大的地方,找一个石狮子,还是巴掌大那种,机会可见有多么的渺茫。 在这样的心情之下,其余四支挖掘队,都逐渐懒散起来。在他们看来,反正这东西靠运气,不一定勤快就有收获。 除了第三队。 现在的第三队,就好像是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就指望着这最后一次翻本了。在其他四队都懒散下来的情况下,他们反而热情高涨,颇有龟兔赛跑的架势。 有句话叫天道酬勤,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真让他们挖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 那是第七天的下午,我们呆在办公室里抽着烟,骂着那迟迟不出现的石狮子。突然有人从门口冲了进来,说来也巧,这人正是发现第一个石狮子的老宋,顺便说一句,他也是第三队的队长。 他一进门,就火急火燎的喊道:“刘,刘工,有,有发现!”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所有人都坐不住了,全站了起来。刘工一马当先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激动的问道: “怎么着,最后一只找到了?” “不,没有……”老宋苦着脸回答。 “那你激动个什么劲。” “因为,因为我们又挖到棺材了。” 刘工听得愣了一下,随即变得无所谓起来:“挖到棺材就挖到了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叫人搬到临时仓库去就行。” 也不能怪刘工反应这么平淡。主要是这一段时间里,每天有棺材被挖出来,见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听完刘工的吩咐,老宋却没有离开,而是表情古怪:“那棺材……和之前那些不一样。你们,还是去看看吧。” 他这句话,倒是引起了我们的好奇心。棺材就是棺材,还有什么不一样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已经有三天没有挖出棺材了,关师爷他们推测,可能是这个局里面的棺材都被挖完了,现在又突然出现了一个,确实有点奇怪,反正又不远,也可以去看一眼。 。 于是乎,在老宋的引领下,我们来到施工现场。还没走近,我们就看到好大的一个深坑,面积怕是有近千平,坑底离地面,恐怕有两三层楼高。看到这儿,我忍不住问老宋道: “老宋,你这是挖地下停车场吗?” “额……这些日子不是都翻了一遍吗,啥都挖不出来。我就索性挖深点,结果一不小心挖得太深了些。”老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翻了个白眼,你这个一不小心,也太过了吧。 接下来,我们跟着老宋从旁边的一个缓坡下去,一眼就看到不远处有辆挖掘机停在那儿,挖掘机的旁边围了群人,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老宋抢先跑过去驱散了人群,我们跟着走进去,这才看到里面的景象。 就如老宋说的那样,又挖出棺材了。但这次挖出来的棺材,又有点儿不一样。 因为它的摆放是正常的。 之前说过,那些被挖出来的棺材,无论新旧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们都是立着葬在土里的,而且是头朝下,脚朝上。看着就无比的邪门。 而这具棺材不一样,它是平放着的。明显和之前的那些不一样,也难怪老宋会火急火燎地来报告了。 老宋指着棺材说道:“我就是发现这棺材看起来和之前那些不一样,所以才停了工,找你们先来看看。除此之外,还有块碑随着它一起出土。” “哦?还有碑?在哪儿。”关师爷追问道。 “就在那里。”老宋一指旁边斜放的一块石板,这东西我们来的时候见过,但没有往石碑上想,只以为是块普通的石板而已。现在经老宋这么一提醒,一群人立马围了过去。 。 与那个棺材一样,这块碑应该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很多字已经看不见了。但好在最关键的线索没有丢失,至少让我们知道了,这碑的主人姓林。 “姓林……这大溪村有姓林的人家吗?”带着这样的疑惑,我问刘工。 “这个……”刘工皱着眉头,也有点吃不准。 这时候,老宋突然朝人群里招呼道:“老李,老李!你对这一片熟,你知道这大溪村有姓林的吗?” “姓林的……大溪村,周、范、张、陈……”老李应该是本地人,他掰着手指把十二个姓都数了一遍,最后摇头笃定的回答道:“没有,大溪村没有姓林的!” “没有姓林的。那这就怪了,外姓人怎么可能葬在大溪村祖坟里呢?”得到了老李的答复,我感觉这事情更加古怪了。 “是啊,这事更怪了!”关师爷喃喃地说着,一双眼睛如同电脑机箱上的指示灯,飞快地闪烁着。突然,他浑身一颤,好像想到了及其重要的事情,瞪大了眼看着那具棺材,然后又看向石碑,脸上满是惊诧的表情。 “关师爷,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关师爷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转过头问老宋道:“你们这里,挖了有多深?” 老宋抬起头朝周围目测了一番:“大概……大概有七八米吧。” “七八米。”关师爷重复了一遍,突然对我喝道:“叶飛,鲁班尺!” “哦,好的。” 虽然不知道关师爷想到了什么,但我还是第一时间,拿出了鲁班尺递给关师爷。然后,我就见关师爷手持鲁班尺,再一次摆出了量山式。 第665章三丈之谜 还记得到工地的第一天,关师爷就使过一次量山式,那一次得出的结果是四凶绝地。这一次,关师爷在棺材的旁边,又一次摆出量山式,其中的过程不再复述,但得到的结果,却大相径庭。 这一次的结果,竟然是吉地。也就是说,从这个水平位置算的话,这地界竟然是一块风水宝地! 这样的结果,让所有人都大为惊讶,而其中最惊讶的还是关师爷。只见他脸色涨红,激动得浑身发抖,扯着嗓子叫道:“地高三丈!我终于明白了!地高三丈啊!” 地高三丈。 这是第一次见到乌云子,两人在斗法之后,关师爷得出的结论。这地方从风水格局来看,本该是一处风水宝地,但地面凭空高了三丈,风水宝地变成了四凶绝地。 也是因为这样一个结果,让乌云子对关师爷彻底的服气。现在,这四个字又再次出现,而且,就在他量山的位置,还出现了一具不属于大溪村十二姓人的棺材。 这让人感觉,整件事并非不想表面所示的那么简单。 。 看样子关师爷应该是找到谜底了,但我们还蒙在鼓里呢,不得已,我只能临时打断道: “关师爷,你先冷静一下,能不能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不明白吗?”关师爷瞪了我一眼,“这里才是真正的风水宝地啊!而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他说着,一指地上的棺材,然后转头对刘工道:“他们,他们这是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怎么,比石狮子还重要?” 关师爷点头:“更重要!” 他说完,朝老宋他们看了一眼,似乎意有所指。 刘工沉默了一下,朝关师爷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对老宋说道:“你们做得很好!二十四万奖金,归你们了!” “喔……” 工人们顿时欢呼了起来。 他们这边欢呼震天,顿时吸引了附近工人的注意,一个个跑到坑旁边,朝下面张望,有人还扯着嗓子喊:“找到了?最后一只石狮子找到了?” 只不过,所有人都陷入狂喜之中,根本没有人回答他们的话。 做了一次散财童子的刘工,冷静之后又对关师爷道:“关师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关师爷指了一圈周围的土地,咬牙切齿地说道:“接下来,就这个高度,沿着这里挖。谜底很快就能揭开了!” 。 在刘工的指挥下,其余四支挖掘队也开下了深坑。在高额奖金的刺激下,工人们又爆发出了高昂的热情,原本近千平的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扩展。这一次不用寻找石狮子,工作效率快得不得了,等关师爷喊停的时候,已经被挖得有大半个足球场那么大了。 而在这挖掘的过程中,又有几具棺材被挖了出来,连同着墓碑也一起出土,无一例外,他们的主人都姓林。我们还在其中几个字迹稍微清晰的石碑上,找到了所属的年代,这些棺材下葬的时间,从明朝中期,到明朝末不等。 这给了我们一个大概的概念,这些棺材的主人,应该是明朝的人。也就是说,他们存在的时间,要比大溪村的先祖还要早! 看到这儿,我也感觉到不对头了。 至于关师爷,每确认一具棺材,脸色就难看一分。到后来,他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一样了。他之所以喊停,应该是找到了想要的,或者说确认了心中的猜想。 “就到此为止吧。”关师爷摆摆手,看起来很是疲惫。然后丢下了大家,自顾着转身离去。我看他背影萧瑟,好像受到了很大打击似得,忍不住紧跟了上去。果然,还每走几步,老头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下去。 好在我就在他身边,一把扶住了他。 “关师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啊,有什么事大家一起面对,你不要一个人担着。” 关师爷抬头看了我一眼,脸色有点发白。他感激的朝我点了点头:“谢了,扶我回办公室。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可以了。” 他说到这里,回头对刘工说道:“让工人们都歇歇吧。暂时不需要大动作了。至于那些棺材,暂时给他们掩层土吧。他们……他们都是可怜人。” 他说完,长叹了一声,让我搀着他离开了现场。 。 一回到办公室,关师爷就拿起了存着资料的IPAD,埋头翻看起来。我看他情绪不对头,也没有打扰他,为他沏了杯茶,然后坐到一旁。 这种沉默的气氛,维持了有十多分钟,乌云子从门外冲了进来,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说道:“累死老道了,我跟你们说啊,仓库那边出事了!那些个棺材跟集体尸变了一样,蹦得那叫一个欢,棺材板都差点压不住了!好在有我们几个在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们压下来……咦,你们这气氛有点不对。” 顺便提一句,自从临时仓库那边堆放了大量的棺材之后,阴气就与日俱增。单靠金大师念诵地藏经,已经镇压不住了。所以乌云子连同他们三人,都驻守到了那里。 除了金大师每日早午晚三次诵经之外,龙婆婆和藤先生也各自使出了压箱底的本事。到此才知道,原来龙婆婆善于写符咒,而藤先生擅长摆阵。 在他们三人的合力之下,阴气才算得以镇压。而乌云子,作为“应急队员”随时准备着处理突发事件。 就像刚才,原本安安静静躺在里面棺材,突然间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咚咚咚”地颤抖了起来。吓了四人一跳,还以为地震了呢。过后才发现,根本没有地震,而是这些棺材的问题。 原本被镇压住的阴气,竟然陡然间提升到一个极高的程度,而在这些阴气之中,竟然夹带着浓郁的凶煞之气。而受到这阴气煞气的影像,棺材里的尸体,好像集体尸变了一样,挣扎着要脱困而出。 这么凶险的情况,换做我们几个,恐怕就抓瞎了。毕竟我们都不只专业人士,对付个把阴魂鬼祟还好,对付那么多就没办法了。好在有乌云子四人在那里,他们之前也做过了准备,虽然过程有些凶险,但后来还是镇压了下来。 处理完那边的事情之后,乌云子第一时间就来通知我们。 而巧合的是,他们那边出事的同时,我们这边,也正好挖出大量林姓棺材。 这其中的关系,细思极恐啊! 第666章尘封百年的真相 “叶飛,你们这边也出事了?” 若换做平常,乌云子进来,关师爷至少会打个招呼。但眼前有些不同,关师爷连头都没有抬,两眼紧盯着手中的IPAD,好像陷进去了一样。乌云子看出气氛的不对,坐到我身边,小声地询问起来。 我压低了声音,把我们刚才遇到的事情,跟乌云子讲述了一遍。他听完之后,表情变得惊诧起来,刚要说点什么,关师爷那边突然“砰”地一拍桌子,破口大骂道: “背主家奴,好一个背主家奴!” 关师爷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把我们吓了个够呛,下意识地把目光聚集到他的身上。他连骂了好几句“背主家奴”之后,这才注意到我们的表情,双眼在我们中扫了一遍,对乌云子说: “老乌,你也来了。” 乌云子嘴角抽搐了一下,可能心里的潜台词在说,老道我都来了很久了,你才发现我吗? 。 “看看吧,一切的谜题,都解开了!”关师爷说着,把IPAD递了过来。我接过来一看,发现屏幕上是一张书页的图片,我用我半生不熟的文言文功力,看了个大概。 简单点来说,书页上讲的是:在明朝的时候,大溪村有一户姓林的人家,家里出了个学霸人物,一路披荆斩棘金榜题名,然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林家也一跃成了当地的大户人家。后面讲的就是那位学霸回乡,祭祀祖先,修大房子之类的事情。 “所以呢?”我抬头问关师爷。 “耐心点,往后看。我都整理了一遍的。”关师爷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道。 我耐着性子往后面看,后面也是几张图片,或许是年代的不同,笔迹和纸张的颜色都有差别,但讲的都是一件事,关于这个林姓大户人家的。大概是讲,这个林家自从出了那个学霸,成为大户人家之后,便一直好事不断,后面陆续又出了几个不得了的人物。 在这些卓越人才一代代经营之下,整个大溪村,连同下河村,都成了林家的势力范围。而这个地方,当时也没有两村之分,只有一个统一的名字,林家村。 于是,林家村就这样一直发展到明末。 时至明末清初,因为当时时局动荡,林姓族人为了避祸,退隐朝堂,回到了祖先之地。 然后……然后就没有了! 翻到这里,就再也没有林姓族人的记录了,再往后翻,就变成了大溪村十二姓的事情。而所记录的事情,之前我是知道的,这些个人家里,出现了卓越人才,然后慢慢发展壮大。 之前还没什么感觉,只觉得这里是风水宝地人杰地灵。但现在前后对照一番,突然给人一种错觉,这大溪村十二姓人家经历的事情,好像林家的翻版一样。 而林家呢? 林家去哪儿了? 我又来回的翻了好几遍,都没有看到林家的踪迹。只看到有一条,十二姓人崛起之后,林家村一分为二,变成了大溪村与下河村。而两村之间似乎有深仇大恨,并且一直延续到现在。 。 “怎么样,看出蹊跷了吧。”关师爷的脸上,带着嘲讽的表情。当然了,这份嘲讽不是对我,而是对他后面要说的那些人: “我一直有个疑惑。为什么大溪村的祖坟,会是四凶绝地,他们葬在这鬼地方,竟然还能昌盛那么多年;为什么十二姓的祖先阴魂不入轮回,并且身上都会有一滴孽债血的存在,他们究竟欠了谁的血债;而第一晚出现的那些饿鬼,又是从何而来?” “直到今天,我终于明白了。丧门截运阵的受害者,并不是这十二姓人,反而他们才是凶手。而那些饿鬼,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关师爷的话,如一把重锤,一下下地敲在了我的头上,让我听了之后整个脑袋都是懵的。我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竟然会出现如此大的反转。 与此同时,关师爷继续说道:“十二姓,十二个石狮子,这不是很巧合吗?我们以前的方向都错了,并不是有人用这十二个石狮子,截取了他们十二家的气运。而是他们十二家,用这些邪物,截取了一家人的气运啊!” 接下来,关师爷用他独有的,阴测测的嗓音,为我们揭开了一件尘封了几百年的残酷真相: 当年,林家人避祸乡间。但大船烂了还有三分钉,靠着祖上积累的财富,林家人虽然隐世不出,但至少在这个地界,还是豪门望族。 当时在林家村的范围内,有十二姓人,这些人或是林家的奴仆,或是林家的佃户,祖祖辈辈都侍奉林家。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十二姓人中,有人不甘于世代屈居于林家人之下。又恰巧,有人知道丧门截运阵这种邪术。于是,这十二家人聚到一起,用及其血腥邪恶的办法,献祭出了自己的长子,炼成了丧门钉。然后以丧门钉为基础,做出十二只石狮子,作为压阵的邪物,埋入林家祖坟。 自此,林家的气运被截取,被转移到十二姓人的身上。林家逐渐衰落,而十二姓人缓缓崛起,仆强主弱的情况下,林家人下场可想而知。 就这样,林姓族人,沉没进了历史的长河之中。而十二姓人,强势崛起。他们的崛起,是建立在林姓人身上的。他们不只夺取了林家的财产,还窃取了他们的气运。 十二姓人,每家分得一份气运,财富、寿命、仕途、健康、聪慧等等……他们就像一群贪婪的狼,瓜分了本是属于林家人的一切。这还不算,为了长久的窃取这份气运,他们把自己的祖坟,建在了林家祖坟之上,借此世世代代的压着林家,压着他们原本的主人。 于是,有了地高三丈,有了四凶绝地,有了无数饿鬼,也有了那一滴滴浓到化不开的——孽债血。 。 当然了,侍奉林家的并不只是这十二姓人,还有其他姓氏的人。但占据了林家家业之后,十二姓之外的人,就被他们驱赶了出去。于是乎,林家村一分为二,十二姓人占据大溪村,而那些被驱赶的仆人佃户,组成了下河村。 两村人一直斗到现在,而那句背主家奴,常常被下河村的人挂在嘴边,用来攻击大溪村的人。但这个词背后的原因,其实连下河村的人都不知道。那是因为时间太久的原因,当上一辈人死绝之后,现在的人,已经不知道这个词的由来。 但历史就是历史,做过了的恶事,无论你怎么掩埋,也掩盖不住。即使其中缺失了再多,但只要有线索遗留下来,靠着这些线索,依旧能拼凑出事实的真相。 因为只有证据,才是最诚实的! 第667章林家后人 “砰!” “这帮混蛋!简直是丧尽天良!不玩了,爷爷我不陪他们玩了!让他们去死好了!” 面前这张办公桌,今天不知道是第几次被人拍打了,好在这东西实木做的,挺结实,竟然还没有被打坏。而这次拍桌子的是二虎。作为我们几人之中,脾气最暴,江湖气最重的二虎,是最受不了这种背叛行为的。 有道是砍竹莫伤笋,你们夺人财产还不够,还要摆下邪阵,剥夺了林姓族人的气运。还把祖坟葬在人家祖坟的上面,生生世世地压制剥削,其罪恶程度,已经不能用穷凶极恶来形容了,简直是人神共愤! 也难怪二虎会那么激动。 实际上,我听了关师爷的讲述,心里也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也想就此撂挑子不干了,任由他们十二姓人去死,反正时间还有,咱找其他的事情去解决,一样能收获功德,没道理留在这里,帮他们解决问题。 我倒想看看,等到他们余荫耗尽,孽债血又没办法驱除,到时候会是怎样一番光景。 肯定很精彩! 至于关师爷推测的是否正确,已经不用去验证了,因为太多的证据,已经指向这十二姓人才是罪魁祸首。我说以前怎么觉得古怪呢,他们这十二姓人,有钱的就只有钱,有权的就只有权,长寿的就只有长寿,好像排排坐分果果一样,都有自己的一份。 现在看来,原来是侵占了本属于林姓人家那一份。 当然了,或许会说,做恶事的都是他们的先祖。但问题是,他们这些年所享受到的,都是先祖种恶应得到的恶果,现在是时候偿还了,也算是父债子还吧。 没毛病! 。 “怎么着,你们都是这样的想法?”关师爷眯着眼,环视了我们一圈。每个被他看到的人,都是猛点头。倒是乌云子还撑得住,没有表态。 这老道,还挺稳的。 “别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你们可别忘了,我们留在这里,并不是帮这十二姓人的。”关师爷抽了口烟,慢悠悠的说道:“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简单的挖土见棺,或者邪阵的问题了。最主要的问题,而是在那些饿鬼的身上。” “难道你们没有发现,我们获得的功德,其实是从饿鬼那里得到的吗?” 关师爷这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让我顿时清醒了过来。好像真是这样,从表面上来看,似乎是解决挖土见棺的问题,就能够获得功德。但随着事情层层推进,一层层迷雾被揭开,还原事情的本真,才发现,原来那些饿鬼,才是最该去帮助的人。 想到这一点,不只是我,连其他人也都释然了。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过来。 回头想想,我们之所以会愤怒,还是因为这十二姓人做得太绝了。现在我们还要帮他们解决问题,有种当了帮凶的感觉。但经过关师爷这么一点醒,事情就不同了。 咱们破除邪阵,并不是帮十二姓人,或者说帮他们的先祖解脱。毕竟恶事他们已经做下了,自有老天惩罚他们,比如那一滴滴孽债血。破除邪阵,实际上为帮助那些饿鬼,那些被剥削了几百年的林姓族人。我们是在帮助受害者,是正义的一方。 这样一想,心里就好过多了。 。 “那么,你们现在是不是好受多了?” 众人点头,依旧是最冲动的二虎最先提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关师爷似乎早有准备,从容不迫的说道:“和以前一样,只不过需要改变一下。以前我们以为受害者是十二姓人,所以破邪阵的办法是找到所有石狮子,让他们每家出一人,破坏掉邪物,借此破除邪阵。现在,明确了真正的受害者。只需要找到林家人的后代,让他去破坏邪物,邪阵自然被破解,而那些饿鬼,也能得到解脱。” “林家后人。”二虎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都被迫害成这样了,林家还有后人吗?” “你错了,林家绝对还有后人!”这次,是乌云子开了口。我说这老道之前一直稳着,原来也已经看出了其中的问题,才没有像我们这样,急吼吼的撂挑子不干。 见众人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老道士手打拂尘,淡定地说:“原因其实很简单。想要一直不断的截取气运,这林家的人就不能死绝。反之,林家的人如果都死光了,这气运又从何而来呢?” “有道理!但天大地大的,又去哪里找这个林家的后人呢?”说起这个林家后人,我不由想起金大笔下的福威镖局,难道说,这姓林的都那么苦逼么? 不,林平之更苦逼一些,他是真正的绝后了。 “所以啊,这是个大问题!”说起这个,乌云子也是满脸的愁容:“受到丧门截运阵的影响,这个林家的后人,会一代比一代弱。这邪阵直至今日,已经运行了几百年,他这一脉的气运,可说是弱到了极点。即使是延续下来,肯定也是人丁稀薄,属于生了儿子死了爹的情况。而就算是这样,诞下的子嗣先天不足不说,寿命也是极短的。” “是啊,这就更难了……”我下意识地回了这么一句,然后嘴里喃喃地念叨起乌云子的话: “生了儿子死了爹,先天不足,寿命极短。咦……” 我整个人突然一震,一张古怪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面。想到这里,我猛地往阿八看去,发现他也在看着我,脸上满是诧异的表情。 然后,我们异口同声地叫出了一个名字: “二傻子!” 。 在我和阿八同时喊出“二傻子”这个名字之后,再对应着我们对他的认知,越想越觉得他和这个林家后人相像。除了他的特征与乌云子说的很像,还有一个细节很重要——就是在这个地界儿,只有他,才在大溪村与下河村畅通无阻。 当然了,有可能是大家不想和一个傻子计较。但另外一方面来说,会不会这也是林家后人的佐证呢? 一切的证据,都开始指向二傻子。但我们不敢太早下结论,本着大胆猜测,小心求证的原则,我们第一时间就想到找他来验证。 但问题是,这傻子思维和一般人不同,造成的结果就是,其行踪也飘忽不定,我们大溪村,下河村都找遍了,就是没有找到他的踪迹。而寻找的过程之中,我们也侧面的询问起大溪村的村民,却没有人知道,这二傻子的本名叫什么。 大家都习惯了“二傻子”“二傻子”的叫,早就忘了他的姓氏。这就给了我们造成了更大的难题。 这二傻子,到底是不是林家后人呢? 这一点,只有找到他本人才知道。 还是那句话,傻子的思维和一般人不同,其行踪也飘忽不定。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更不知道他又什么时候出现。而就在我们苦寻他无果的时候,这天早晨,我打开大门。 结果,第一眼就看见这家伙坐在门口。 第668章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大清早的,我伸着懒腰出门,一个呵欠还没有打完,正好就看到二傻子坐在我门口。 我在发现他的同时,这小子也抬起头看我,脸上依旧带着那张诡异而僵硬的笑容。 我擦,这是大清早撞鬼了? 还是我没睡醒? 我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发现真是这小子。而令我惊讶的还不只是这些,我还发现,这家伙手里正攥着一样物件。看到这东西,我突然眼前一亮! “石,石狮子!” 不等我先说话,在我身后的二虎突然大喊一声,一胳膊就把我怼开,饿虎扑羊似得朝二傻子扑了过去。 “你,你要干嘛!”二虎这架势明显把二傻子给吓到了,下意识地把东西护在怀里,警惕地看着二虎。 “那个,虎哥啊。咱们能不能别那么激动。”我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肩膀,过来劝说道。 见二傻子紧张无比的模样,二虎也感觉自己唐突了,马上换了个看似和蔼可亲的笑容,对二傻子道:“二傻子啊,能把你手里的东西,给我看看吗?” 这家伙生来就是一副凶相,即使是很竭力的挤出很和蔼的笑容,实际上在二傻子眼里更加吓人。二傻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一副随时要跑的模样。 。 我完全被这家伙打败了,一把把他推到一旁,埋怨道:“不会哄人就别瞎哄。你是干这种事的人么……二傻子,你是来找叔吗?来,到叔这里来。” 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呸,应该说我天生有面善,特别是对二傻子这样心思纯洁的人,有着极大的亲和力。我这一句话,二傻子立马不跑了,委屈地告状道:“叔,他凶我!” “好好,叔知道,我帮你打他!”我说着,在二虎胳膊上拍了一下,然后用眼神示意他滚一边去。 二虎受了我的鄙视,溜一旁画圈圈去了。 而我们这边的动静,也吸引到了其他人,关师爷乌云子他们全出来了。看到二傻子之后,一个个眼睛放光,再看到他怀里的石狮子之后,更是激动得浑身直抖。 “那个,二傻子啊。叔问你话呢,你是特意来找叔的吗?” “唔……不知道,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 好吧,这傻子的思维与一般人不同,还是问问别的吧。我换了个话题道:“能不能把你手里的东西,给叔看看?” “哦,好。”二傻子答应着,把手中的石狮子递了过来。我接过来一看,丧门钉位置在头顶,果然是我们一直苦寻,而没有找到的那只。随即又递给关师爷他们,他们仔细传阅了一番,确定正是最后那一只石狮子。 这一下二傻子可是立了大功了,无论他是不是林家的后人,光凭他送来石狮子这一点,就能获得我们大大的好感。 。 “二傻子,这东西你是怎么的来的?” “捡的。” “捡的?”我们几个相对无语,这话若是让挖掘队听到,肯定会气得吐血。这可是十二万奖金啊! 哦不,最后这只是二十四万。 他们挖了大半个月,动用了无数人力物力,才挖出十个。更别说三队忙活了这么久,一个也没有捞着。 结果,人家随便一捡就捡到了,人比人气死人啊。 “你在哪儿捡到的?” “嗯……就在这里。那天,帮黄叔搬棺材那天。”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我们来的第一天,挖出黄大宝棺材那次,这石狮子就被挖出来了。只不过当时太混乱,没有人发现而已,没想到被这傻子捡到了。若不是他今天送过来,我们就算再挖上一百年,也找不出来。 想到这,我看向二傻子的目光,更加和善了起来。 与此同时,二傻子却说了一句让我们都惊讶的话:“我,我感觉它很可怜,就拿走了。然后,然后我能听到它跟我说话?” “什么?”这一次,连关师爷都被惊住了,“那你知道,他对你说了什么吗?” 二傻子歪着脑袋,不确定地说道:“这个……记不清楚了,反正说了好多话。今早它也跟我说话来着,我听着听着,就到这儿了。” 嘶…… 我们倒吸了一口凉气,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再看那个石狮子,眼中都充满了惊疑。 这到底是物件有灵呢? 还是二傻子的幻觉呢? 我们不得而知,但有一点点可以肯定,二傻子来这里,似乎不是巧合。仿佛冥冥中有一条线,拉扯着他,来到了我们这里。 。 最后一只石狮子归位,所有邪物都聚齐。现在就只需要找到林家的后人,砸碎邪物,便能破除邪阵,打破家族气运被截取的厄运。那么,二傻子到底是不是林家后人呢? 林家的事已经过了几百年,想用普通的手段,已经没办法验证了。但好在我们都不是一般人,有太多方法来验证猜测。最后还是本事最高的藤先生出手,帮二傻子起了个命盘,从命盘中得知,二傻子的命运本不该是现在这样的。 他落到今天这个田地,很明显,是气运被截取之相。那么自然而然,二傻子的身份就确定了——他便是林家的后人! 现在,所有的条件都集齐了,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 一个字,砸! 。 午时三刻,工地。 面对着大溪村祖坟,哦不,应该说林家的祖坟,十二只石狮子一字排开,二傻子手里拿着一把铁锤,锤身上密密麻麻地被人用朱砂,写满了符文。这些符文,是龙婆婆花了一个白天的功夫写完的,有破邪驱煞的效果,堪堪赶在阳气最足的时间完成。 二傻子手拿铁锤,扭头看我,表情有些忐忑,好像下不了手的样子。我知道,这时候跟他说什么破除家族厄运,夺回气运之类的话,他肯定听不懂。索性像哄小孩一样对他说道:“二傻子,砸!砸完了有糖吃!” “好咧!” 听我这么一说,二傻子立刻就来劲了,呸呸地在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抄起铁锤就要往下砸。谁想到,这第一锤还没砸下去,旁边有人突然大喊: “不能砸!” 第669章必须砸 “不能砸!” 我们朝说话的人看去,原来是范有金。这胖子从人群中挤出来,挥着胳膊小跑了过来,表情满是惊疑:“各位,不是说好了,要破除邪阵,必须在我们十二姓人中选吗?怎么现在又换成他了?” “此一时彼一时,这事我们自有计较,你且退到一边,别误了时辰!”关师爷冷冷地说道。 自从知道了十二姓人祖先当时干的那些恶事,我们对大溪村的人就没有一点好感。 虽说这些事是他们祖先干的,他们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但他们好歹也享受了那么多年,这份罪责,也该担在他们身上。而且,想想他们平时对二傻子的态度,更让人心头火气。 所以对于范有金的疑问,关师爷连忽悠都懒得忽悠了,直接冷冰冰的语气,把他打发了。 范有金本想再问几句,结果被乌云子两眼一横,顿时变成了缩头乌龟,唯唯诺诺地退到了一旁。 。 打发走了捣乱的人,关师爷转头对二傻子说: “没事了,砸吧。” 听到有糖吃,二傻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随着关师爷一声令下,二傻子铆足了力气就是一下。只听得“哐当”一声,第一个石狮子就被他一锤子砸碎了。 而就在它碎裂的同时,天空陡然暗了几分,一阵阴风吹过,凉飕飕的,这大正午的时辰,竟然让人生出几丝寒意。 “别停,这是正常现象!继续砸!” 关师爷高声呼喊。 二傻子“哦”了一声,又举起铁锤猛砸。这一路砸下去,一只只石狮子被砸碎,天空越来越暗,气温也越来越低,风吹在脸上,有种被刀刮了的感觉。 这个时候,有人抬头看去,惊恐的发现。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了一个乌云汇成的漩涡,漩涡缓缓地转动,如末日降临一般。而更诡异的是,这个漩涡就只是笼罩在这一片祖坟地界,稍微远一些,却依旧是蓝天白云。 里外仿佛相隔了两个世界。 这样的异象,惊到了在场的村民,一个个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有人当场就跪下祈求神明的保佑,有人胡言乱语表情崩溃,还有人手舞足蹈好像发了疯似得。 其实不只是他们,在场的警察,也被吓到了。因为事情的特殊性,络腮胡带来的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干警,但即使是这样,眼前这一幕还是令他们心中恐惧。 但因为职业素养与严格的纪律性,让他们坚守岗位,维持着现场的治安,才没有造成更大的混乱。 不得不说,正是因为有他们的保护,我们的才免去了很多的危险。 。 镜头再回到二傻子这边,随着邪物一个个被砸碎,用力敲了那么多下,非但没有疲惫,反而越敲越精神。虽然看不到,但我们能清晰的感觉到,二傻子的气势在一步步的提升,被窃走的气运,正一缕缕地回到了他的身上。 当最后一直石狮子应声而碎,呼啸的阴风突然停了,整个世界陷入了安静之中。紧接着,一道阳光穿破了乌云的阻挡,从天际直落而下,照射到了二傻子的身上。这道阳光逐渐放大,从刚开始的碗口大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道光柱,二傻子整个人被笼罩在这道光柱之中。 与此同时,天空中的黑色漩涡也渐渐有消散的趋势,昏沉的天色,慢慢放晴开来。 再看二傻子,他那张僵硬到诡异的脸,正慢慢地松弛平和。 他现在给人的感觉,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重生。 成功了! 我心中一松,如同卸下了千斤的重担。而就在我一颗心刚放下的时候,一声愤怒的咆哮,突然在所有人的耳边炸响: “是谁?是谁,竟敢坏本王大事!” 这一声咆哮,如同从九幽地狱中传来,带着不甘、愤怒与疯狂。而在这声音响起的同时,原本停止的阴风重新呼啸起来,周围的空气顿时降到了冰点。我们惊恐的看见,眼前的土地中,升腾起一道道黑气,这些黑气不断变换着形态,飞蛾扑火一般扑向天空。 转眼间,那道光柱就被黑气所掩盖,视线陡然一暗。 “竖子,去死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们都陷入了呆滞之中。这时候,先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只见在二傻子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到了二傻子的面前,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另一手高高举起,大有一掌要将他拍死的架势。 。 “住手!” 变化来得太快,根本不给人行动的时间,眼见得二傻子性命攸关,我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这本来是我下意识的反应,或许根本改变不了二傻子的命运。但奇怪的是,我这一声喊过之后,那家伙还真的停了手。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看清那家伙的容貌——这是个申字脸的家伙,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跟凑热闹似得挤在了一起,显得脸盘子特别大。这家伙很眼熟,大半个月前才见过,竟然是幽冥鬼王! “是你!” “是你们!” 这一刻,我们都看清了彼此的容貌,竟然异口同声的喊了这么一句。紧接着,幽冥鬼王仿佛见了猫的耗子一般,完全没有刚出场时威风凛凛的模样,尖叫了一声,转身就跑。 或许是怕被我们追上,逃走前,还把二傻子往我们这边一甩。 上百斤的汉子就这么直直地朝我们砸来,我们自然不敢大意,手忙脚乱地把他接住。 接住后才发现,这小子双眼紧闭,人事不知。 “没事,只是晕过去了。”阿八简单检查了一下,得出了这样一个结果。 听到二傻子没事,我这才松了口气,随即朝幽冥鬼王看去。只见得逃到一半的鬼王身形突然一顿,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我们。他的目光在我们中扫过,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片刻之后,鬼王的表情突然一喜,先前抱头逃窜的感觉没有了,反而大大咧咧的走了回来,脸上还带着不怀好意的表情。 。 看到这个表情,我顿时就明白了。这老鬼头,刚才怕是在找那头大黑猫,哦不,应该是被关师爷称为“白虎尊者”的猞猁。 上次在幽冥地宫,鬼王被它折腾得忒惨,鬼身都被撕掉了一半,最后只剩下一个脑袋逃走。现在见到我们,第一时间就想逃跑,但逃了一段之后,发现黑猫并没有在我们身边。 立刻又换了一副面孔。 我猜的没错,欺软怕硬的老鬼头,又摆出一副牛逼轰轰的表情,指着我们说道: “就是你们坏本王大事!桀桀,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正好,今天该算总账了!” 第670章各显神通 对于这老鬼头的欺软怕硬反复无常,我已经无力吐槽了,你好歹是鬼王啊,能不能有点节操! “我说,别以为你克星不在,就可以嚣张。你觉得你斗得过我们吗?”我说这句话,可是有底气的。如果光是我们环规二部的几人,肯定不敢和鬼王硬怼。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啊,我们这边可是有帮手的。无论是乌云子、龙婆婆,还是金大师、藤先生,都是擅长降妖除魔的高手。有他们在,即使面对着的是一个几百年的老鬼,我也不用怕的。 “哎哟呵,还找了帮手。”幽冥鬼王听了我的话,两眼往乌云子四人身上扫了一阵。 或许是因为熟人见面的关系,老鬼头说话也不像刚开始那么咬文嚼字了,更像一个常年混迹于社会的老流氓:“比人多啊,好啊!看咱们谁人多!小的们,找事嘿,都出来亮个相吧!” 。 随着老鬼头的一声呼唤,平地里狂风大作,阴风吹过,几十道虚幻的鬼影子,出现在老鬼头的周围。这些个鬼影一个个身着铠甲,手持格式武器,表情狰狞,一道道黑气在他们身上蒸腾流转,给人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这是……饿鬼!” 看到这些鬼兵,我突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顿时想起,来工地第一天晚上,遇到的那些饿鬼。只不过,相比起那些饿鬼,这些鬼兵的身上,怨气更深更浓,其间还夹杂着凶煞之气。 “小子,算你有点眼力。”鬼王一脸得意道:“没错,这些鬼兵可不是以前那些泥塑木雕,而是真正的饿鬼!” 他这句话,听得在场所有人表情一凛。我们都知道,这里的饿鬼,都是那些可怜的林姓族人,受到邪阵的禁锢,没办法转世投胎,被禁锢在本地,等待着被人解救。 没想到,这幽冥鬼王竟然暗中捣鬼,把这些人炼成鬼兵。真的是可恶至极! 我们愤怒的表情,落到了鬼王眼中,令他更加的得意:“桀桀,现在知道本王的厉害了吧。哼,若不是你们坏事,待本王收复所有饿鬼,就算连阎王殿也大可去得!” “哼,大言不惭!” 这次说话的,是龙婆婆。别看老太太平日一脸慈祥,跟邻居老奶奶一样。但面对这些个阴魂鬼祟,又是另外一个态度。只见她深吸了一口旱烟,然后朝鬼王方向一吐,这一口烟雾,顿时如暗器一般朝老鬼头奔涌而去。 老鬼头猝不及防,被烟雾砸了个正着。这烟雾仿佛有灵性似得,笼罩在他的身上,怎么拍也拍不散,刚才还牛逼轰轰的鬼王,顿时咳得跟个肺痨鬼一般。 “咳,咳咳……你们竟敢偷袭本王!哇呀呀,可恨啊!” 老鬼头可能是在地下憋得狠了,一下见到这么多人,而且还是“老熟人”,正想着放几句狠话再开打。结果当头就挨了龙婆婆一记偷袭,气得老鬼头哇呀呀的大叫,也顾不上再放狠话了,一挥手,指挥着手下的鬼兵开打。 打就打呗,谁还怕谁呢? 。 还是那句话,若换做以前,我们肯定是打不过的。但现在我们有帮手,而且都是驱鬼除魔的“专业人士”。所以,根本不需要我们几个出手,乌云子四人就很自觉的顶了上去。 别看对方鬼兵挺多,但降妖伏魔可不是比人数的,这一开打,乌云子四人就占了上风。 只见得乌云子一手桃木剑,一手三清铃,一马当先冲入鬼兵之中,三清铃摇晃间,发出叮叮咚咚悦耳的声音,但这铃声在鬼兵耳中,却不是那么动听。被铃声笼罩的鬼兵们,一个个跟喝醉酒一般,歪七扭八摇摇欲坠,攻击的动作缓慢了许多。 这就被乌云子找到了漏洞,抽冷子一个个拍倒在地。 这还是顾忌到他们饿鬼,乌云子才没有下重手,而是用桃木剑拍的。否则,早就被打得魂飞魄散了。 乌云子这边打得高兴,另外三人也毫不示弱,龙婆婆手持旱烟杆,用烟锅在的鬼兵身上或挑,或刺,或点,如灵蛇出洞,无比的轻盈华丽,行动间颇有武侠片的感觉。而被她烟锅点中的鬼兵,如同真的被点了穴道一般,没几下就如难泥一般瘫倒下去。 老太太打得兴起,还时不时来个虚空画符,被她的符咒拍中的鬼兵,就跟中了定身咒一般,变成了一具具木雕。 但抡起华丽,老太太还是比不上藤先生,别看藤先生上百岁的年纪,行动比较缓慢。但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番大师风范,而他的攻击也相当的精彩。 一张张符纸从他的手中弹出,却并没有打在鬼兵身上,而是落在空处,然后很诡异地悬浮在半空中。 待一轮符纸弹完,一大群鬼兵也冲到了他的近前,藤先生面色从容,抬手朝虚空中一点。刹那间,所有符纸“腾”地自燃开来,火焰之中有金光浮现,金光相互组合连接到一起,仿佛一个金色的大碗,倒扣了下来。 里面的鬼兵,全被禁锢在阵中,无论如何冲击,都冲不破这道薄薄的金色。然后藤先生手掌一翻,手心往下,用力向下一压。那些鬼魂便如同受到了千斤的重压似得,全被压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 。 对了,还没有提金大师。 在四人之中,金大师这边是最平和的。对于金大师来说,打打杀杀太暴力,只有点化超度,才是最爱。 所以,面对着一众凶神恶煞的饿鬼,大和尚只是淡淡一笑,颇有佛陀拈花,迦叶一笑的风范。随即双手合适就地盘坐,一句句经文从他嘴里念出。 那些扑到近处的饿鬼,在经文声的影响下,原本狰狞的脸上,竟然逐渐露出安详的笑意。 紧接着,一道道黑气从他们的身上飘散而出,然后消散在空气之中。待黑气散尽,鬼兵身上的铠甲武器自行脱落,变回普通人的模样,学着金大师的样子,席地而坐,双手合十念诵起经文。 他们现在的样子,哪看得出之前凶恶的模样? 明明就是一群虔诚的信徒啊。 果然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这一波,我服了! 第671章故技重施 “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乌云子四人各显神通,打得一众鬼兵毫无还手之力。我在旁边都看得傻了,那都是鬼兵啊!而且都是饿鬼炼成的。这么不经打? 就他们这样的战斗力,幽冥鬼王还指望着他们进攻阎罗殿。 缺心眼吧! 实际上,是我低估了他们。这些鬼兵还是挺厉害的,但要看对手。如果是一般的阴差,面对这些饿鬼炼成的鬼兵,还是很棘手的。但现在他们的对手是乌云子四人,都是些“业内精英”,驱鬼降妖什么的,最拿手了。再加上鬼王从幽冥地宫逃到这里,落脚的时间太短,只是刚刚把他们收服到麾下,还没有好好操练。 这些个鬼兵,相当于刚拿起武器的农夫,看着吓人,但实际上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有啥战斗力可言? 只是因为本身是饿鬼转化,成长性比较高,但要做到真正纵横阴间,没个几十百把年是不成的。 我们运气好,破坏了邪阵,同时也破坏了鬼王的“好事”,难怪他会这么恨我们了。 。 眼见得辛苦收服的一群手下,就这么被乌云子四人打败了,鬼王气得直跳脚。但他也看出了这四人的厉害,知道自己即使是几百年的鬼王,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眼见得手下一个个倒下,咱们欺软怕硬阴险狡诈的老鬼头两眼一转,心中立刻有了计较,突然哇呀呀大叫起来: “气煞本王也,本王和你们拼了!” 咆哮间,鬼王形同疯魔,挥舞着爪子,朝离他最近的乌云子扑去。行动间,身体不断地膨胀,一副和对方玉石俱焚的架势。 他这一下,吓了乌云子一跳。对方毕竟是几百年的老鬼啊,自爆起来可不是乌云子能承受得了的。却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已经躲避不及了,只得慌忙对其他三人喊道: “道友助我!” 龙婆婆三人也被惊到了,二话不说丢下了面前的对手,朝乌云子飞奔而去,希望帮他抵挡住这致命的一击。 除了我们。 因为我发现,这一幕好像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 “不对,他这是要逃!” 我突然想起,上次在幽冥地宫里,这老鬼头也演过这么一出。看似是玉石俱焚的自爆,其实是金蝉脱壳。现在又来,竟然把四位“业内精英”都吓唬住了。 这老鬼头,一招鲜吃遍天啊! 情况就和我说的一样,就在龙婆婆三人飞奔过去的时候,四人之间的防线出现了松动,这个机会被鬼王逮住了。只听得“扑哧”一声,原本涨得跟个三百多斤的胖子似的鬼王,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以极快的速度蔫了下去,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朝空隙里一钻。 就这么逃出了四人的包围圈。 看到这一幕,龙婆婆三人都傻了,降妖伏魔这么多年,见过各式各样的鬼,但这么没节操的鬼,还第一次见到。 见到他们的表情,我很想说,你们是真的低估了这老鬼头的无耻程度。不过要说到无耻,黄大宝其实也挺无耻的。他和幽冥鬼王简直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尼玛逃跑都那么像。 。 咦,不对! 一想起黄大宝,我突然回忆起,当晚和遭遇黄大宝时的一个细节。紧接着,我心中警兆顿生,二话不说掏出聻骨骨刃,朝着身前就是一划。 而就在我骨刃划下的同时,幽冥鬼王那张歪七扭八的丑脸,就突兀地出现在我的面前。离我不到一米的距离,我都能清晰的看到他脸上快意的表情: “臭小子,本王可不只这一招,今天先拿下你,收点利息……哎哟我操!” 他话还没说完,我的骨刃就落了下来。这老鬼头还没得瑟完,就挨了这一刀。也是这家伙鬼老成精,在骨刃落下那一瞬间,紧急的一扭身,原本当头落下的骨刃,就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于是乎,他的一条胳膊就被我给卸了。 虽然逃过了一劫,但断臂之疼也不好受。老鬼头疼得哇呀呀地大叫,趁这个机会,关师爷一把香灰就冲他脸上撒了过去,二虎跟上一秤砣,接着阿八一包毒粉下去。 要说咱们环规二部配合无间呢,不到三秒钟,连续四次攻击,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幽冥鬼王,就被我们给收拾了。 。 “聻骨!你怎么会有聻骨!” 等老鬼头回过气之后,已经陷入了乌云子四人的包围,而在四人身后,还有我们手持“凶器”,不怀好意的看着他。任他活了几百年,也知道今天要栽了。 对于他的话,我只是很不屑的一撇嘴:“小爷我好东西多了!只是没机会使而已。黄大宝是这样,你也是这样,都把我当做偷袭对象。还真以为小爷好欺负吗!上次让你给逃了,这一次,哼哼……” “小子,不要太得意。”幽冥鬼王恨恨的看着我,仿佛要把我的样子印刻在灵魂里。然后突然扯着嗓子高喊道: “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真要眼睁睁看着本王死吗?” 怎么着,他还有帮手? 鬼王的话,让我们心中一凛,忍不住要防备起来。但随即又想到,这老鬼头最是阴险狡诈,说不定这又是他声东击西之计。 对的,肯定是这样。 绝不能相信他。 可是,就在我们所有人,都以为鬼王是在虚张声势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我们身后传来: “哼,废物就是废物,枉活了几百年,依旧是废物!” 。 听到这个声音,我的心猛然一抖。然后缓缓地转过头去,视野随着我脖子的转动,慢慢地延伸开来。当延伸到临时仓库的时候,我的瞳孔猛然一缩。 我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仓库的门口。一身黑色的袍子,苍白的脸,冰冷的眼神,嘴角依旧挂着笑,但这笑容却无法让人感觉到温暖,反而是浓到化不开的阴寒。 他给人的感觉,就像一条潜伏在暗中的毒蛇,只要你不注意,就会在你身上咬上一口。然后把致命的毒液,注入你的血液之中。 这个人,我永远忘不了。 陈凯! 第672章仇人再见 “师弟啊,我的好师弟。你又坏了我一次好事。” 陈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依旧挂着笑容,语气也不像幽冥鬼王那般气急败坏。更像一个受人尊敬的师兄,在温柔的责备淘气的师弟。 反正有多虚伪要多虚伪! 我听着就来气! “陈凯,没想到你竟然会出现在这儿,还和幽冥鬼王搅在了一起。你这是记吃不记打啊,这样也好,今天把你们俩一起收拾了!” 看到这家伙,我的怒气就腾腾腾地往上涨,要不是他,我会受那么多难吗? “是他!就是他!” 还不等陈凯回话,一旁的范有金突然指着陈凯大叫了起来。我疑惑的盯着范胖子,他这又是什么毛病。 在我们的疑惑目光中,范有金长长的吸了口气,指着陈凯说道:“就是他,是他教我做民宿旅游的。” “还真是你!” 范有金的话让我有点意外,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其实在范胖子说,那个人姓陈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明为聊天实际上暗示范有金搞民宿,试图加快大溪村衰败的罪魁祸首——就是陈凯! 但转念想想,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时间上应该对不上。所以便没有放在心里,没想到今天范有金指认,还真是他! 。 “陈凯,怎么哪儿都有你啊。你特么当时还在读中学吧,那时候就这么坏了。”我忍不住讽刺道。 对于我的讽刺,陈凯只是冷冷的一笑:“我的好师弟,我的事情你知道的太少。否则,你就不会说出这么幼稚的话了。” “你……” 我突然发现,跟这家伙打嘴仗无论怎么说都是我吃亏,因为他脸皮太特么厚了!对于这样的人,最好的办法还是板砖掀他前脸!想到这,我也不再和他啰嗦,对乌云子他们道: “几位前辈,这人才是罪魁祸首。他和鬼王是同伙,而且利用鬼道邪术害了很多人。绝不能放过他!” “哼,这小子皮笑肉不笑的,一看就不是好人。叶飛小子,他就是害你的师兄吧。放心,你龙婆婆今天给你做主!” “阿弥陀佛,施主身上戾气太重,还是回头是岸吧。” “练控鬼术的徒子徒孙吗?今天我老藤倒要看看,你学了几分本事。” 龙婆婆三人都是高人,自然看得到我阳寿断绝的问题,反正都瞒不过,索性就跟他们说了。所以,他们是知道我的事的。现在面对陈凯,他们自然也站在我这边。 “啪啪啪……” 面对几位高人,陈凯竟然没有半点惧怕,反而鼓起掌来。他一边拍手,一遍对我笑道:“师弟啊,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你找帮手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这几位高人,我可斗不过。可是……你忘了我的话吗,求人不如求己!力量,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真的!” 他说后面这段的时候,突然脸色一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巧言令色!有道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我们帮叶小子,是因为他人好善良。而你,邪魔外道,注定是过街老鼠。” 龙婆婆这一阵骂,我听得那叫一个爽啊,简直是说出了我辈的心声啊。力量低又怎样,哥人品好,叫得来人。你陈凯不是牛逼吗,还不是要被群殴。 这时候,藤先生开口了:“龙婆子,别和他多说了,你们守在这,我去收拾他。我倒要看看,他的控鬼术有几斤几两。” 说完,当先一步跨了出去。 。 陈凯这人人品不行,但眼力却是极好的,一眼就看出,这个藤先生是几人中最厉害的。而且,藤先生似乎和他们练控鬼术的有旧怨,他出手的话,肯定会下死手。 于是乎,藤先生只是小小的跨出来了一步,陈凯脸色的就变。 “小辈,你先出招吧。别说我以大欺小。”面对陈凯,藤先生非常有自信。他的话,带着浓浓的不屑,这让陈凯很是愤怒,一张脸顿时沉得跟锅底一样。 但转眼之间,这家伙竟然又笑了起来,笑容之中带着疯狂的意味: “真的要我先出手?那可是……” “很!危!险!的!哟!” 陈凯一字一顿的说着,只见他一抬手,四只金色的纸鹤从虚空中现身,浮现在他的手掌之上,拍着翅膀,缓缓飞翔。这不是乌云子驱散孽债血的金鹤吗? 怎么落到他手里了! “这东西真的很危险啊!” 陈凯自顾自的说着,突然五指成爪,那四只金鹤同一时间发出凄厉的惨叫,然后像被抽空了生命力似得,化作了粉末。余下的,只剩下四滴猩红的血滴,悬浮在他的手掌之上。 陈凯看着手中的血滴,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朝藤先生露出一个邪魅的笑: “现在,你还要我先出手吗?” “小子,你找死!” 藤先生活了上百年,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当着他的面威胁他了。这让他无比的愤怒,但陈凯手上那四滴孽债血,却让他有点投鼠忌器。就陈凯那疯狂劲儿,天晓得他会干出点什么。 一时间,双方僵持了下来。 。 “哇哈哈哈哈,本王就知道,你小子就是有本事!我没有选错人,你小子够狠,我喜欢!你们几个,还不放开本王。否则惹怒了我这朋友,引爆孽债血,大家就一起死吧!” 在这个时候,能如此张狂的,也只有欺软怕硬的幽冥鬼王了。可是,还不等我们开口,陈凯那边先开对鬼王开了炮: “闭嘴,废物!” 陈凯这一声废物,直接把幽冥鬼王骂得懵了,张大了嘴愣了好久,这才反应过来,气急败坏道:“你……你竟然骂我!我可是鬼王!你个修行不到百年的凡人,竟然敢骂本王!” “哼,像你这样的废物,就算修行千年,依旧是废物!” “你……” “闭嘴!否则先弄死你!” 陈凯这句话中,夹杂着无尽的杀意,看起来真的对鬼王起了杀心了。幽冥鬼王也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杀意,瞪圆了眼,下意识做了个咽唾沫的动作,却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老鬼头收了声,陈凯的表情又变得平和了起来,对着我说道:“师弟,其实我今天来,不是来打架的。虽然你坏了我的好事,但我还是要对你说两声谢谢。” 第673章真相揭开 “对我说谢谢,还是两声?你脑子被打傻了吧。” 我嗤笑道。 陈凯摇了摇头:“不,我是真心实意的说谢谢,至于原因,你很快就会知道。你看,咱们现在谁都奈何不了谁,有没有时间听我讲个故事?关于你们想知道的,大溪村的故事。” 陈凯的话,让我有些心动。虽然从关师爷那边,推测出了很多事实。但里面还是有许多缺失。陈凯这么说,他肯定知道很多秘密。我思考了再三,反正现在一时拿不了他,就听听他怎么说也好。 “行,你说,我倒要看看你放什么屁。” “呵呵,我的好师弟,莫要逞口舌之利。没用的。”陈凯并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里,他转过头,看向手中那几滴孽债血,眼神深邃。然后用一种回忆的口气,说起了关于大溪村的事: “几年前,我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路过了大溪村。我发现这里很奇怪,整个村庄都透着一股暮气之相,但表面上却又生机勃勃。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让我很感兴趣,于是我就暗地里追查。最终,让我找到了这里。” 陈凯说着,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四凶绝地,上下两层墓冢,阴魂不得轮回,孽债血,而且还有丧门截运阵的存在。这一切的一切,太吸引我了。我迫切的想知道,这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所以,我就用了一些小手段,你知道的,为兄在控鬼一术,还是有点儿本事的。” 他说到这里,调皮的朝我眨了眨眼睛。 我只觉得想吐,忍不住骂道: “说正题!” 。 “好吧,既然你不想听的话。我就省略其中的过程吧。我运气挺好,找到了一个死了上百年的鬼魂。很幸运是吧,被孽债血折磨了上百年,竟然还没有灰飞烟灭。” “原来啊,这人生前是一个大善人。他对我讲起当年十二姓人做的恶,嗯,这一节你是知道的,我就不重复了。说那个老鬼,他希望通过做善事,减轻祖先的罪孽。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苟延残喘这么多年。” 陈凯语气一转,变得阴沉起来:“可是他忘了!他做善事的钱,都是他的祖先,夺人气运得来的。拿害人的钱,去救别人,他还真会慷人之慨啊!他知道我有本事,所以,想求我破除这个阵,归还林家的气运,解除十二姓人的孽债。你说,我会答应他吗?” “当然不会!” 我冷冰冰的回了一句,这不是明显的是吗,要是他当时出手帮忙,还会有今天的事情吗?而且,陈凯像是那么好心的人吗? “嗯,还是师弟最懂我。我是坏人啊,怎么可以帮他?所以,我不只没帮他,还把他给‘吞’了。嗯,承蒙他的帮助,我才有今天的力量。”他说着,朝范有金看了一眼:“我记得,那人好像姓范。” “老祖宗啊!” 听到这儿,范有金哪会不知道,陈凯说的百年老鬼,正是他老范家的祖先。一时间悲从心起,哭嚎起来。嚎过之后,范有金看向陈凯,目露凶光: “我和你拼了!” 说罢,就挥舞着拳头向陈凯扑去。 若换做普通人,范有金这身形体重还挺有威慑力的。但别忘了,他面对的不是普通人。那么结果就很明显了,这胖子刚凑到近前,就被陈凯一脚踹开,然后昏迷不醒了。 。 “哎,总有那么些不知死活的人。”陈凯摇了摇头,好像很不耐烦的样子:“对了,刚才我说到哪里了?” “说到你吞了老鬼。然后呢?是不是你吞了人家祖宗,还给人家后代出鬼点子。” “算是这样吧。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他们都不是好人,我这顶天叫以恶制恶。你们不是想知道,这里为何挖土见棺吗?我知道。” “哼,不就是邪阵影响的吗。”我不屑道,这个问题,哥们早就猜到了好吧。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陈凯摇了摇食指,“看来你们还是不知道。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人心会肮脏到什么程度!让我告诉你吧,之所以会挖土见棺,那都是他们十二姓人的原因。” “什么,是他们自己搞的鬼!”我下意识的往大溪村村民那边看去。 “哎,你又错了。我说的不是这个。”陈凯叹了口气:“我明白的跟你说吧。之所以会挖土见棺,实际上是因为十二姓祖先的墓冢,其实也是这个阵的一部分。” “当年十二姓人把墓冢建在林家墓冢上面,不只是为了在压制他们永不翻身,更是为了更好的窃取气运。但他们这样做,等于是人为的加高了这里的地面高度,所以,这才有了地高三丈。这个四凶绝地,既是人为,也是注定。” “到后来迁坟出去,但大阵依旧存在。他们想要继续窃取林家的气运,就得从新回到这里……怎么说呢,他们可能自己并不知道,或许在沉睡时,亦或许是在不自觉时,就回到了他们原来的地方,继续窃取气运。这应该是一种灵魂上的贪婪吧,为了气运,你懂的。” 我听得背后生寒:“可是,那新墓地呢?他们曾实验过,里面明明有棺材的。” “哎,你还不懂吗?实际上,两边都是连同的。就好比障眼法,无论挖哪一边都能挖到。而一边见光,另外一边的幻象就会自动破灭。但有一点是不变的,无论迁到哪里,只要入了土,他们的主体,还是会回到这里。” 陈凯指了指脚下,随即做了总结:“还是那句话,一切都为了气运。所以,才有了挖土见棺。所以,有了这条走尸路!” 。 走尸路? 这就是这条路的名称么?好像挺形象的。 想到这,我连忙摇了摇头,把这一点点认同感抛到脑后,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要给范有金出民宿旅游的点子?” “很简单啊,当年他们十二姓人,瓜分了林家的气运。这几百年下来,也用得差不多了。而且因为他们用了邪法,同时受到了天谴与林家的诅咒。已经有了颓败之相。他们还能活在这儿,全靠着祖先余荫撑着。” “我给他出这个点子,当然是想要加快他们气运的流逝。毕竟我没那么多时间,等到他们的气运自然耗尽。所以,才使了一些小手段,没错,只是很小的手段。” 陈凯说起这一节的时候,显得很得意:“你肯定想问,这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做这么多,肯定是有目的的啦。等到大溪村气运完全耗尽,没了余荫庇佑,天谴和诅咒降临,那时候整个大溪村就会成为鬼蜮。嗯,就像半山镇那样。” “到时候,这里就是我的游乐场!” 第674章威胁 “疯子!” 我忍不住骂到。 “疯?呵呵,你只是不懂我的追求。”陈凯一副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的表情,反正看着就来气! “那么幽冥鬼王呢?你又怎么和他勾搭到一起的?” “你说这个废物啊。”陈凯指了指幽冥鬼王,“几个月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碰到了半死不活的他。于是,就把他送到了这里。毕竟这里有那么多饿鬼,让他帮忙炼成鬼兵,也是极好的。” “只是巧合?”我才不信他的鬼话。 陈凯无奈道:“好吧,其中有一些必然,你以后就会知道。” “你就那么自信,你能控制得住鬼王?他可是几百年的老鬼啊。就不怕他养好了伤,练好了兵先拿你开刀?” “肯定怕啊!但你是知道的,为兄在控鬼一术,还是有点本事的。”他说到这里,给了我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只不过这个眼神太明显,在场所有人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到了,其中也包括幽冥鬼王。这老鬼头顿时就爆发了,跳着脚骂到: “陈凯,你到底对我做了……” 他后面的“什么”还没说出口,结果被陈凯两眼一瞪,吓得立马收了声。我无语,就你这点胆子,这点心机,也敢跟陈凯斗。 难怪被吃得死死的。 我早该猜到,陈凯肯定不会那么好心救鬼王,善于控鬼术的陈凯,肯定在救鬼王的时候,悄悄的对他下了暗咒。现在看不出来,只等他把鬼兵都训练好之后,暗咒一激发,无论是鬼兵还是鬼王,都成了陈凯手中的傀儡。 这么一想,鬼王还真特么悲催。 “好了,故事就讲到这里了。现在丧门截运阵被破,饿鬼们得到了救赎,大溪村也没办法变成鬼蜮。师弟啊,你说你,是不是坏了我的大事呢。”陈凯说起这个的时候,依旧是语气温柔,好像丝毫看不出来火起来。 但我知道,这家伙就是个笑面虎,他越是这样,实际上心里越恨我。恨到都不舍得简简单单的把我弄死。 陈凯无奈的摇摇头,仿佛认命地说道:“可能这就是命吧,师弟你虽然本事不高,但每次都能误打误撞,坏了我的好事。不归路是这样,而今天又是这样。你还真是我命中的……灾星啊!” “呵呵,谢谢夸奖。”灾星,那要看是谁的,作为他的灾星,我是十分的乐意。想到这,我不由得在他伤口上撒盐道:“既然我坏了你那么多好事,那你还谢谢我吗?” “谢,当然要谢!” 陈凯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这个让我十分不舒服:“我当然要感谢你了。如果不是你帮忙,我得花好大功夫,才能收这么多孽债血。要不是你一直跟我说话,我能有那么多准备的时间吗?” “糟了,不好!”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只见得陈凯左手一抬,五指成爪,如先前对付金鹤那样,但这次的目标,是他身后临时仓库里上百具棺材。 仿佛是受到牵引一般,上百具棺材突然同一时间震动起来。然后,一滴滴孽债血从棺材里飞出,海纳百川般飞入了他的手心里。 眼见得他手里的孽债血越来越多,藤先生已经顾不得顾忌了,大喊起来:“大家一起上,不能让他得逞!” 说完,手中一张黄符,就朝陈凯飞射了过去。 “哼,晚了!”陈凯冷哼一声,举起另外一只手,手心中的四滴孽债血缓缓转动,一股腥臭无比的气息扑面而来,在场所有人仿佛陷入了血海漩涡。 藤先生那张黄符,堪堪飞到他跟前,便跌落到地上,黯淡无光灵气全无,已然成了一张废纸。 “邪崽子,够胆!”藤先生骂了一句,一翻手,手中又多出了五张黄符。而与此同时,我们几人,也祭出了自己的武器,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面对着我们这么多人的攻击,陈凯表情不变,一只手飞快的收集着孽债血,另一只手向前一推,手心处四滴孽债血飞快地转动,虚影都连成一片了,成为一个血色的圆环。我们能清晰的感觉到,那个血色圆环中,散发出来的危险与压抑。 这孙子要发大招了。 “小心!先扛过这一波!”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我们很默契的聚在一起,暂时放弃了进攻,原地防御。而就在陈凯这招即将脱手的时候,暗地里,突然传来一声野兽的嚎叫: “呜嗷……” 紧接着,只见斜刺里弹出一道黑影,闪电般地朝陈凯身上撞去。下一秒,只听陈凯惨叫一声,我们身上的压抑感一松。再看他的时候,发现陈凯一只手耷拉着,从胳膊到小臂,被利爪划出了长长的三条豁口。 一滴滴黑色的血液,顺着手臂流淌到地上。我这才惊觉,原来这世上还真有人的血,是黑色的。 “这个疯子,他把自己炼成了半鬼之体。”藤先生看着陈凯手上的黑血,面色凝重的说道。 龙婆婆撇了撇嘴:“哼,难怪年纪轻轻,身上那么重的邪气。” 虽然我不知道这个半鬼之体是什么东西,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那么,能把这个半鬼之体伤成这样的,肯定是更牛逼的存在。我连忙顺着陈凯的血迹看去,只见离他不远处,蹲坐着一只大黑猫。 这猫体型比一般的猫大许多,说它是小豹子也不为过。它身上的毛发是黑色的,黑得发亮。但额头和四爪,却是白色。特别是它额头上的那撮白毛,从眉心一直拉到头顶,中间分岔,由一条,分成了三条。 犹如一把白色的三叉戟,印在它的头上,看起来特别霸气! 是大黑猫! 关师爷称它为“白虎尊者”,我在洗怨路里曾救过它。没想到,它竟然出现在这里。 我在认出它的同时,它应该也认出了我,绷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朝我挥了挥爪子,算是打了个招呼。 然后又转过头,表情阴沉的盯着陈凯,喉咙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看起来,这尊大神好像挺恨陈凯的。 恨就好啊! 大黑,狠狠的挠他! 第675章又被算计了 看到大黑猫对陈凯的态度,我乐得鼻子冒泡。这孙子今天是倒了血霉了,不只我们人要揍他,连动物也要找他麻烦。而这个动物,还是特别有战斗力的那种。 与此同时,藤先生他们也发现了大黑猫,见到它对陈凯的态度,都停了手,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刚才大黑猫的偷袭,打断了陈凯的收集,现在有大黑猫盯着,他可不敢再轻举妄动。 但话说回来,就刚才这么点时间,陈凯起码收了二三十滴孽债血。咱们横向对比一下,之前他手里有四滴孽债血,就当面威胁藤先生。现在有二三十滴,已经是很大收获了。 虽然有些不甘,但陈凯还是知道取舍的,叹了口气对我说道:“师弟,看来为兄又得离开了。今日一别,不知几时才能相见。” 我冷笑道:“怎么着,捞了好处就想走啊。哪儿有那么容易!大黑,挠他!” “呜嗷!” 大黑猫不乐意的叫了一声,但终究还是听我的命令,朝陈凯弹射了过去。在空中身体舒展,利爪从毛茸茸的爪子里弹出来,看样子要给对方来一个狠的! 面对着大黑猫的进攻,陈凯竟然不多不闪,脸上带着嘲讽的笑,让人搞不懂这家伙是什么毛病。 下一秒,大黑猫就扑到了近前,双爪重重地朝陈凯脸上挠去,我在旁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就等着这孙子头破血流的倒霉样。 可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眼见着大黑猫的爪子就要抓到陈凯的脑袋,这死猫不知道什么毛病,突然“呜”的叫了一声,原本探出去的爪子,竟然收了回去! 这还不算,就在大黑猫收回爪子的同时。一脸诡笑的陈凯,突然一偏头,一道红影突然从他脑后探出,然后像鞭子一样,重重地抽打到了大黑猫的身上。 只听得“嗷”地一声,大黑猫就被抽飞出好几米远,半空中落下几滴血滴。恐怕是伤得不轻。 这一突如其来的反转,惊碎了所有人的眼镜。大家心里都不明白,为什么大黑猫会临时收爪,反倒被陈凯偷袭得手。 而当我看到陈凯背后,渐渐浮现出的那道身影时,一切都明白了。大黑猫临时收手,并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害怕伤到她。 因为那个人是——苏倩! 现在的苏倩,完全是不归路时,妞妞的翻版。红色的衣裙,红色的长发,如同从鲜血中捞出来,然后晾干过后一般。那头长发,好像有生命似得,不安分地扭曲游动,犹如无数小蛇,在半空中载浮载沉。 往日的娇憨活泼不见了,那一张惨白的脸上,现在满是嗜血与疯狂。 “咯咯,咯咯。” 毛骨悚然的笑声中,苏倩牵起一缕长发,放到红唇边。那发梢上,还挂着几串血珠,这是她刚才偷袭大黑猫时留下的。她伸出舌头,在发梢上一卷,随即双眼一亮,如同尝到了无上的美味一般。 不断扭动发丝,也动得快了几分。她转头看向大黑猫,脸上尽是贪婪的表情,头发慢慢结成一束,如怪蟒一般,仿佛随时要对大黑猫进行攻击。 “行了,今天不是时候。以后有机会让你吃个够!” 就在苏倩准备攻击的时候,陈凯不悦地命令道。苏倩不甘心的看了大黑猫一眼,这才退到一边。而她站的位置很特别,正好挡在大黑猫与陈凯的中间,大黑猫投鼠忌器,只得原地“呜呜”地叫唤着。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唤醒苏倩的记忆。 我这时才发现,大黑猫的身上,不只一道伤痕,有新有旧。其来历不言而喻,也难怪它会追赶陈凯到这里,并且进行偷袭——原因很简单,陈凯再一次控制了苏倩。 而大黑猫,不只一次想救回她。但每一次的结果,应该就和今天一样。 “陈!凯!” 虽然我说过很多次,我恨陈凯。但以前那么多次的恨意,都没有今天那么浓。 面对我愤怒的眼神,陈凯似乎非常的享受:“怎么样,很意外吧。这就是我要感谢你的第二件事。因为你,因为你的善良,你在洗怨路上用自己的一切,换回了她的重生。真的好伟大……但你并不知道,正是因为这样,苏倩和妞妞两只鬼王的命运才真正联系到了一起。” “也就是说,她们完整了。看看吧,这才是真正的怨灵鬼王!相比之下,你们身后那只,啧啧,就是个废物!” 这一次,幽冥鬼王竟然没有反驳。因为在苏倩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好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原地瑟瑟发抖着,吓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我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苏倩身上惊人的气势。远不是以前的妞妞,或是苏倩能比得上的。或许就如陈凯说的那样,因为洗怨路,妞妞的命运被改变,得到了重生,成为了之后的苏倩。 也正是这样,她们的命运真正联系到了一起。 她们完整了!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后悔吗?不,救妞妞,改变她的命运是我的决定,而出现了这样的结果,或许只能说是命运的使然。 但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救回苏倩!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 就像不归路时一样,我能从陈凯手中救回一次,就一定能救回她第二次! 这一点,我无比的坚定! “看来,今天是没办法继续了。那么再见了各位,再见了我的好师弟。我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拥有自己的力量。否则,你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陈凯说完,收起了手中的孽债血,然后朝我们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转身欲走。 “混蛋,不准走!” “大家一起上,不能让他离开!” “呜嗷……” 在场所有人,包括大黑猫都怒吼着朝陈凯扑了过去。首当其冲的是大黑猫,结果如之前的情形一样,苏倩挡在进攻路线上,它不得不停止了攻击,结果反被倒抽了回来。 接下来是我们,还未等我们靠近,陈凯突然侧过头,对我诡异的一笑:“我的好师弟,你又忘了。为兄在控鬼一术,还是有点本事的。要小心哟……” 随着他这个笑容,我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股巨大的压力,忍不住回头一看。原本还瑟瑟发抖的鬼王,突然如吹气球般膨胀了起来。 “糟糕,这次是真的!大家快趴下!” 我大叫了一声,也顾不上陈凯了,赶紧朝地上一扑。人还未着地,耳边就传来陈凯淡淡的声音: “爆!” “轰……” 陈凯话音刚落,膨胀成气球的鬼王,突然就从中爆裂开来。一股子阴寒无比的气息,顿时四面八方席卷开来。我被震得眼前一黑,恍惚间,耳边响起陈凯的声音: “这只是一份小礼物,放心,不要命的。只是给你们一点小麻烦。我相信,你能解决得了。” “想找我吗?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害你吗?想知道当年天坑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你的第一次师爷印是怎么消失的,苏家的灭门惨案的真相。想知道吗,来长生路吧,我和苏倩在这里等你。” “赢了,不只能救回你的女人,还能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长生路!长生路!”我猛地一翻身,拽着关师爷的胳膊:“长生路!关师爷,长生路在哪儿,我要去就苏倩!” “我的祖宗哟,现在还管什么长生路啊。先顾好眼前吧。你看看……”关师爷焦急的指着周围。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在烟尘之中,响起一声声野兽般的“嚎叫”,紧接着一个个蹒跚的身影,跃入我的视野。 第676章长生,远去与救赎 “这是什么情况?丧尸围城?生化危机?”看到眼前的场面,让我不由自主的有种进入了丧尸片的感觉。 “别瞎想,不是那回事。”关师爷一脸郁闷道:“咱们又着了陈凯那孙子的道了。他控制幽冥鬼王自爆,那老鬼身上几百年的阴气全宣泄了出来,与阳气对冲,结果阴气盖过了阳气。现在那些人,都被阴魂附体了!” 乌云子在旁边补充道:“准确的来说,这些村民是被他们的祖先附体了。” 他说着,往右前方一指,果然,那些蹒跚而来的人,都是大溪村的村民。接着他又往左前方指去:“那一堆,是工地的工人。他们被饿鬼们附身了。” 要说这鬼王自爆,其杀伤力,恐怕还不如煤气罐爆炸的,我们离得这么近,也就是被震得晕乎乎的,没有人伤亡。但它厉害的地方就是阴气,庞大的阴气,让这一阵片地方形成了一个暂时性的鬼蜮。 普通人在里面,最容易受到阴魂附身。 “啊……他们都被附身了,就只剩咱们几个正常人?哦不对,还有警察呢?” 关师爷说道:“咱们都有法器保护,没那么容易被附身。至于警察身上有煞气,也逃过了一劫。喏,他们这不就来了吗。” 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们这边刚提起络腮胡,他就带着一群警察靠了过来,满脸的尘土,看来刚才的阴气爆炸,没少给他添麻烦。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就爆炸了?还有这些人,怎么像疯了一样,拦都拦不住。”络腮胡吐了两口嘴里的沙子问道。 “嗨,这事一言难尽。反正你要知道,这里就咱们还是正常人,而且咱们现在被一群疯子包围了,赶紧找个地方……”我还没说完,左右俩伙人就聚拢了过来,被这么多“人形丧尸”强势围观,我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正准备撒丫子跑呢,没想到,这两拨人竟然无视了我们的存在,互怼了起来。 我看得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都被鬼附身了吗?怎么自己打自己了?都是鬼魂,鬼魂何苦为难鬼魂啊!” “得了吧,他们不打你,你还不乐意了。”龙婆婆拿起烟锅,在我头上敲了那么一下:“还有,谁说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明明是敌人!你好好想想吧!”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这才想起。严格的说,他们一边是大溪村十二姓人,另外一边是林姓族人。大溪村十二姓截取了林姓族人的气运,害得他们家破人亡;而林姓族人以鬼语为诅咒,凝结成了一滴滴孽债血,使得十二姓人死后没法入轮回,受到孽债血折磨,鬼身被逐渐腐蚀,最后灰飞烟灭。 这样看来,他们之间可说是仇深似海。以前还有邪阵压制,现在邪阵破除,鬼王自爆,阴气肆虐之下,没有了限制,便附在了普通人彼此大打出手。 “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们打?他们倒是打爽了,那些被附身的可就倒霉了!” 说话间,我就看到一哥们被人开了瓢,那满脸血的,可惨了!络腮胡他们见此情景,也都待不住了。主要是职业精神,让他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血案发生。 这时候,关师爷拦住了络腮胡:“这里已经成鬼蜮了,这些人也是被鬼附身了,咱们能自保都算不错的了。你还过去干嘛?我知道你是想维持治安,但这种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络腮胡牛眼一瞪:“我们就是专业的!” “呵呵,这可不一定。” 说话间,一阵奇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嘣嘣,嘣嘣,嘣嘣嘣嘣……”这声音如春雷滚滚,亦如万马奔腾,由远及近地,带着泰山压顶的气势,传来过来。 这声音听得耳熟,我寻声望去只见得远处的烟尘之中,范老八骑着他的三蹦子冲了出来。而且,这次来的还不只他一个,在他的身后,一排的三蹦子,一路黑烟滚滚妖气冲天地开了进来。 那场景,有种工地伙食团集体进城买菜的既视感! 反正老霸道了! 他们这一出场,把所有人都看呆了,络腮胡瞪大了双眼,指着范八爷方向说道:“这就是你说的专业人士?一群民工?” “嘘,小声点!当心他们揍你!”关师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对络腮胡讲解道:“看见最前面那个黑炭头没有,那是范八爷!嗯,普通人一般称他黑无常!” “什么?他就是黑无常!”络腮胡一脸的难以置信,他应该是从未想到,传说中大名鼎鼎的黑无常范八爷,竟然是一副民工打扮。 关师爷鄙视道:“你这是什么表情,须知道人不可貌相!你往下看就知道了。” 说话间,范八爷麾下的三蹦子队伍,已经开进了场地中。一群鬼差跳下三蹦子,各自从后面车斗里抽出哭丧棒,抓起一个被附身的村民,劈头盖脸地就打。 几下之后,村民身上黑气流窜,瘫倒下去。与此同时一个虚影被拎了出来,然后鬼差锁链一拷,扔进了后车斗里。而其他鬼差的情况亦是如此,转眼功夫,场上斗殴的阴魂就少了一成。 “瞧见没有,这才是专业的!”关师爷咧着嘴,得意的说道。络腮胡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张大了嘴巴,忙不迭的点头。 我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难怪这老东西这么淡定。原来是找来了帮手。不过话说回来,若不找范八爷他们的话,我们这几个可对付不了那么对鬼附身。 而现在,有了范八爷加阴差们帮忙,无论是饿鬼还是十二姓鬼魂,都没了威胁。他们会被带到地府,饿鬼们各自投胎去,而那些十二姓的阴魂,也因为饿鬼得到救赎,诅咒解除,身上的孽债血也会消散。免去了灰飞烟灭的命运。 但别以为这样就解脱了,他们祖辈做的恶事,依旧会报应到他们的身上。想来,他们在地府的日子,应该非常的“惬意”! 至于这些大溪村的村民,若是依旧不积阴德,不做善事,后果也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这个走尸路的问题,算是解决了。再也不会有挖土见棺的事情,刘工他们也能够顺利开工了。 现在,就剩下我的问题了。那个长生路,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呢? “叶小子,又见面啦。我刚才听说,你要去长生路?” 手下小弟忙着抓鬼,范老八这个头领自然闲了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出现到了我们的旁边,看着我不怀好意的问道。 “你耳朵能再好点吗?”我嘀咕了一句,并没有回他的话。 范老八却不以为意,指着我笑道:“你小子还怨我上次抓你是吧。那是职责所在,一码归一码。我说,你最好别给我甩脸色,你要去长生路,还少不了要求我的。” “什么?你知道长生路?快带我……” 我话还没说完,关师爷突然在旁边拉了我一下:“叶飞,长生路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去的!你可要想好!” “关师爷,我知道你担心我。但现在苏倩被抓走了,陈凯已经把狠话撂下了我不得不去啊。” “可是,长生路凶险无比,我怕你有来无回啊!” “你上次说洗怨路也是凶险无比,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你……”关师爷被我气得没无话可说。 范老八在旁边劝道:“别担心,这不是有我帮忙吗。再说了,叶飞现在的状态,是最好去长生路的。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我疑惑道:“我现在的状态?” “是啊。别忘了,你现在借了鬼债,虽然延续了寿命。但实际上,依旧是活死人状态。而长生路,又称为活人禁地,活死人乐园。只有你这种活死人才能去。你说,这是不是天意?”他最后这一句,是对关师爷说的,似乎意有所指。 关师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扭头问我道:“你真的决定了,要去长生路?” “我决定了!或许我现在斗不过陈凯,但连走这条路的勇气都没有的话,那就真的输了。” “你倒挺有亮剑精神。喏,拿去吧!”关师爷苦笑了一声,把一个文件夹递给我。我拿过来一看,奇了怪了,这不是那本红色文件夹吗?在半个月之前,关师爷曾给我两个选择,红色的是老案子,而蓝色的是大溪村走尸路。 当时我选择了大溪村,原因是看起来这桩案子比较急。没想到,这辗转了大半个月,这本红色文件夹,又回到了我手里。 “关师爷,这就是长生路?” “没错。就是这个!”关师爷说着,看了范八爷一眼:“半个月之前,是这家伙拜托我帮忙,处理这个长生路的案子。因为这条路太凶险,所以当时我给你两个选择,其实是希望你能够避开。可惜我只猜中的前头。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得去,或许这就是命吧……” 他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 我看着手里的文件夹,突然感觉,这文件夹重若千钧。本以为避开了的事情,最后却以这样的方式,重新回到了我的面前。 这可能就是命运吧。 我突然有种预感,这一去我会去很久,即使有范八爷的担保,我都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回来。 但如果这就是我的命运的话,我愿意接受! 长生路,活人境地,活死人的乐园。 苏倩,等我。我这就来救你! 还有陈凯! 别让我逮到你,我一定要你说出所有的秘密! 最后…… 各位,等我回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