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中诸葛之一等医妃》 第001章回京偶遇 土夯的大道之上,一辆看起来平常的马车正缓慢地行驶着,赶车的人是个穿着黑衣黑袍的年轻男子,他一脸的肃然,腰悬佩剑,平时无华的打扮,就如同乍一眼看过去这辆平常的马车一样,并不引人注意。 马车里面传出来了一声少女娇柔却清晰的声音,“小姐,你怎的偏偏拒绝了大公子送您回京的打算,这一路这么长,若是中间出了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 由此可见,说话的少女是一个相对开朗活泼的女孩,同时这位被唤作小姐的人也没有多少主子的架子,毕竟,没有谁能够唤着对方“小姐”的同时说话还能有如此“不恭敬”。 但是还不等被抱怨的人发话,那坐在马车之外赶车的人,竟然先开口说话了,“茯苓,这是怀疑我不能保护小姐的安全?” 先前声音娇柔的女子并没有答话,只是哼了一声,不做理会。 倒是另一个声音响起来了,“茯苓恐怕是舍不得大公子吧,却是偏偏抱怨小姐拒绝了大公子相送的打算,以我们的身手,加上应离,怎能护不了小姐的周全?” 茯苓轻吐舌头,继续道,“当然舍不得大公子了,大公子这么神仙似的的人儿,玉竹难道你舍得离开宋家么?” 玉竹瞥了一眼坐在对面似是假寐的女子,示意茯苓不要再继续说了。 但是那假寐的女子竟像是明白她们有什么顾虑似的,眼睛虽是不睁开,但却是嘴角含上了一丝清浅的笑意,“你们不用担心我,离开江南我虽是不舍,但也还没有到你们想象中的悲伤,回京城本就是一早就知道会发生的事情,如今,也只是时间到了罢了。” 女子的声音里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温和淡然,却有多了一些潇洒,也多了一些对两个丫头的理解和宽容。 闻言,茯苓总算是呼出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因为自己的话勾起小姐的情绪,“小姐没事就好。” 玉竹看着她有些好笑,“便是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如此冒冒失失。” 但是显然这样的话并没有打击到茯苓,“就是我如此冒冒失失才能给小姐的生活增添了一些乐趣。” 马车又在一阵欢闹的说话声音里边继续行走着。 苏云初撩开车窗帘子的一角,再看一眼她生活了七年的江南的天空,这里,几乎每一处都留下了她脚步。 马车仍旧在不紧不慢地行走着,从江南一路回到京城,按照现在的交通工具——马车的速度来看,这一路,估计也是要行走一月有余。 半月之前,京城来信,说是如今她已经十四岁,也该是回京准备履行小时候定下的婚约的时候了,宋家本是想要帮着她推掉这门婚约,但终究还是被她阻止了,她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一层婚约,但却是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这未婚夫的性子是如何的,这七年,在江南,她虽没有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终究极少去听闻京城之中的事情,自从七年前,被舅舅接回了宋家,京城苏府也对她不闻不问。 苏府对她这具身体总是还有一些生养之恩的,何况,那是她这具身体的母亲的家啊,虽然,母亲已经不在,但是恩情总是还在的,即使苏府对她不闻不问,但她总归要回京城,回苏府,而不能一辈子都呆在外祖宋家。 在这样的年代,就算她不介意很多事情,但是便是为了宋家,她也不能一辈子呆在江南,总归是她姓苏而不是姓宋。 玉竹与茯苓似乎是知道她心中想着一些什么似的,并没有打扰她,只是说了一句,“小姐,如今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今日便在前边的小镇之上留宿一夜吧。” “嗯。”苏云初应了一声,算是同意了这样的安排。 休息一夜,第二日继续赶路,苏云初想着该是能够在下个月回到苏府给祖母祝寿的吧。那个她没有太多好印象的祖母,想来这次是不能错过这场寿宴的了,毕竟老人家六十岁的寿宴,也算是特殊的日子了。 想到这儿,苏云初不禁想起了前世自己的爷爷奶奶,奶奶在意外的医疗事故之中去世,竟根本不能过六十岁的生日,而正是那一次意外事故,让自小对她疼爱有加的爷爷对她提出了要求,在他有生之年,不要再去做军医。 她本是特种兵的随军军医,而爷爷更是退休之后仍然备受重视的军区司令,与同是军医的奶奶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相知相恋,后来成家,而她既继承了奶奶一身的医术,也继承了爷爷军人的品质,更是在特种兵部队之中与朝夕相处中的那些人多了一份热爱,也多了更多的了解,甚至,若不是对她这身医术的需要,她甚至也能成为一位合格的特种兵,毕竟那些训练,她几乎都接受过,加上爷爷的身份,家中叔叔伯伯的身份,哥哥姐姐的能力,她算是军人世家出来的人了。 却不想,答应了爷爷请求,不做军医的她即便成了一名法医,最后还是在隐瞒着爷爷参加的维和行动之中牺牲了,这一道哽,估计也会成为爷爷心中的一根刺吧。 所幸,重活一世,那个陪伴着她长大的外祖,和她爷爷一样疼爱他,如同他爷爷一般同样是一名军人…… 苏云初的思绪还在回忆之中,但是却不知为何,她突然皱起了一阵眉头。 这个变化来得太过突然,茯苓和玉竹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却也因为苏云初的变化引起了警觉,“小姐?” “有血腥味!” 玉竹和茯苓平定心境,在空气之中闻嗅两口气,也感觉到了血腥的味道,当下却也马上下意识对苏云初做起了守护的姿势。 苏云初有些无奈,这两个丫头总当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架开他们两个的手,苏云初有些好笑,“你们家小姐没那么娇弱。” 作为车夫的应离已经停下了马车,“小姐,可是需要属下去查探一番?” 他们对于血腥味的嗅觉虽然没有比得上曾经是医生的苏云初的灵敏,但是却也能及时发现了。 苏云初是医者,即使这一辈子已经不把医术当做自己的职业,但终究还是存在了作为医者的职业使命,便也吩咐了应离一声,“去看看吧。” 但是显然应离还没有离开,玉竹便先一步出去了,“应离你保护小姐,我去查探。” 声音落下的时候,人已经运功离去了。 不多时,玉竹回来,“小姐,前边林子没有打斗的痕迹,但是,密林之中有一男子受伤昏迷,是重伤。” 能够在这种地方受伤,没有打斗痕迹的,想必这里不是第一现场,而那受伤只人,想必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身上可有什么明显的特征?能否看出是什么人?”苏云初继续询问。 一些特种兵的基本技能,苏云初对身边这三个人灌输过一些,其中训练成果最大的便是应离了,想来也是男女体质以及心思和能力的差异造成的。 玉竹摇头,对于自己能力不足应离,每每在这种时候便有一些懊恼。 苏云初并没有怪她,毕竟,她不能对她们的要求如前世的自己一般。 “过去看看。”云初只是淡淡说了一声。 但是显然三个人都不太同意她的这个决定。 齐齐开口出声,“小姐……”这算是阻止她了。 但是他们却也是从来都知道的,对于苏云初的决定,从来没有人可以改动分毫。 她不是一个真的善良到不理智的人,相反,她很聪明,很理智,冷静自持,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凡事都知道该怎么做,自有一种于年龄不符合的成熟与智慧,便是这份气质,都让她的外祖宋言夸赞不已。 阻止不成,只能跟着她过去了。 这一过去,却是发现了,倒在密林之中,树丛之下的男子,也是一身黑衣黑袍,只是比起应离身上的黑衣黑袍,这年轻男子身上的真丝锦缎黑袍,显然华贵了许多。他身上有许多伤口,流血过多,苏云初没有过多留意他那张过分人神共愤的面庞,因为此时那张该是孤冷俊美的面庞上边已经被血浆污染。 进入深度昏迷,甚至有休克的可能,这是苏云初在看到男子第一眼的时候给出的第一个判断。 对于身上满是血浆的男子,苏云初没有什么嫌弃的神情,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男子只是她眼中的重伤患者,而她在顷刻之间又变成了那个曾经在各种特殊场合抢救伤员的军医。 她走上前去,仔细观察了男子的受伤的情况,刚刚碰到男子的时候,她立即被男子潜意识里的自卫反应拍了一掌,这一掌已经被卸了力道,苏云初并没有因此赌气离开。可见,这男子是一个反应极度灵敏的人,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还能有这样的反应,几乎已经超出了人体本身的极限。 她阻止了要上前来护着她的那三人,只是轻声开口,“我是大夫,没有恶意,路过此地,见你受伤,便来看看,也许我能帮你。” 清淡的声音里边带着一点清透人心的气息,不知男子有没有听到,但总归没有了那样应激的反应。 苏云初检查他身体的外部体征,轻轻掀开他的眼皮,观察他对于强光的反应能力,然而,一掀开那眼皮,她便是一阵惊愕,这双眼睛…… 也许,无意之中,她真的救了一个身份贵重的人呢。 然而且不管贵重与否,这个人是必须救下来的了。抛开身份,她也只是一个医生,而他只是重伤患者。 ------题外话------ 哈~时隔不久,又开新文啦,你们还在么?希望这一本会比第一本更让人满意吧。 第002章救伤 回京的行程因为半路出现的男子被耽误了。 这件事情由不得苏云初不理会,或者直接将人放在马车里边带回京城,且不说男子受伤的情况比较严重,但是身上的外伤便是不能经受马车的奔波,何况他还受了内伤,还有那双该是打斗之时被对方的药物所伤的眼睛,没有十天半个月的治疗,怕是没那么快痊愈了。 苏云初不明白,是谁能够在大新的境内对这个男子下手,而且能够把他伤得如此严重,据她如今所了解到的事情,大新对于北梁的战争,前两个月刚刚休战,一连两年打下来,如今双方都需要一阵子的休生养息。 而这个男子,若是真的如同她所知道的那个身份,那么这一切…… 只是那双蓝色的眼睛,即使她这些年一直生活在江南,远离战火纷飞的北边却也知道,大新关于这双蓝色的眼睛的传言,也听说过这双蓝色的眼睛的主人的许多事情。 只如今还不能百分之百确定…… 她的外祖父,也就是宋言,二十多年前也是北伐军的将领之一,自大新开国以来,与北方的北梁还有西边的西原两个国家,一直存在大大小小的战争,闹腾了两代帝王的变更,仍然是不见统一。 宋言在年轻的时候,跟随先皇征战过北梁,即便在军中的名望不大,但却也是将领之一,只是后来受伤之后不能上战场,从而隐退下来,而,为了北伐,为了统一的愿景,宋家牺牲了两位儿子,如今,只剩下她的三舅舅,也就是宋言的第三个儿子,因为自小喜文不喜武,却也因为如此,才延续了宋家的血脉,更是名盛一时,将江南的书香之气发扬光大,倒是继承了苏云初的外祖母书香世家的传统。 而北伐也成了宋言心中的一个遗憾。 苏云初十二岁的时候宋言去世,在此之前,每每与苏云初说到北伐,说起先皇,宋言恨不能家国一统,恢复中原的遗憾都是那么深沉而震撼,更是在与苏云初谈论军事,说兵法,结合苏云初前世的见识的时候,直直感叹和遗憾苏云初是一介女儿身。 而那些年的时光里,她外祖父口中称赞有加的还有一个男子,那个年纪轻轻,但是却成为了八十万北伐军的领袖,不及弱冠之年,便已经带领北伐军征战数年,夺回前朝时期便已经被北梁攻陷的十城之中的四城。 那样的军事才能,是宋言的另一种信仰,甚至,苏云初明白,宋言断言,中原统一的愿景将会依靠那位如今还是年纪轻轻的八十万北伐军将领来实现。 思绪翻飞之中,却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声音。 这个小镇,还是远离京城的,没有足够的药材,苏云初已经吩咐玉竹和茯苓去隔壁县城之中寻找了,如今这里只剩下她和应离,这座小院是她临时租下来的,权当是为了救这男子的生命。 男子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块白色纱布,上边有苏云初调配好的治疗他眼睛的简单药物,虽不是最好的额,但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如今,他也算是暂时性的失明了。 即便是刚刚醒来,但是男子敏锐的神经依旧感觉到了环境的陌生。 只是因为外伤以及内伤,因而身子还是有些虚弱罢了。 因此挣扎了两次,仍旧坐不起来的他只能引起苏云初的注意。 苏云初看过去的时候,便是男子冷峻的面庞之上,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有那么一瞬间的冷静,大概是在回想先前发生的事情,以及分析如今的情况。 苏云初在男子惹出轻微震动的时候,便已经看过去了,只是这个病人,似乎太不把自己当作病人了,且不说别的病人在面临这种情况的时候,都是明白,能不动便是不动的,可是她偏偏却是挣扎着想要起来,而且她确定,他一定知道她就在房间里边。但是,他一副明显还不太想与她说话的样子。 大夫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不喜欢擅自做主的病人。 但是没办法,谁叫这个病人有傲娇的资本。 苏云初只倒了一杯水,走到那张床边,递给了床上此时仍旧是不出声的人,“你刚刚醒来,先喝一口水。” 仍旧是那个清冷的声音,前世的苏云初,终究是因为医生这个职业,也更是因为特种兵里边的军医这个特殊的职业,让她从一开始便养成了冷静自持,颇具理智的性格,更是懂得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快的反应,也明白如何在最坏的情况下和最短的时间内,断然决定取舍,做出最好的决定。 这样的性子,即便是重活一世,受了七年书香世家的熏陶,对于她这份性子的转变仍旧没有太大的影响。 因此,如今的她与那男子说话的时候,完全便是清冷淡然的声音,但终究是处久了的书香世家,因此,也清冷的声音之中偏偏又多了那么一些温和。 然而男子并没有接过她手中的茶杯,“你是谁,这是何处?” 苏云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道,“你已经昏迷两日,再不饮水,恐怕你的身体便已经由于缺水引起不适。” 男子顿了一下,接过苏云初手中的水杯,一饮而尽。 对于这样的喝水方式,苏云初有些咋舌,但她也不知是为什么,竟然问了一句,“可还要第二杯?” 男子的话语很简短,“一杯足以。” “如今可能说这是何处了?姑娘又是何人?” “我自然是你的大夫,此处是彭县下边的一处小镇,你是我半路救下的重伤患者。”苏云初挑眉,说话之时强调了“重伤患者”四个字,回答着男子的问题。 “如此,多谢姑娘相救之恩。”闻言,男子面色倒是柔和了不少,可是,即便是柔和了一些,但是棱角分明的面庞仍旧更见刚毅,反而让这份柔和也显得很是生硬,刚毅面庞之中带着俊美,尤其是那张薄唇,更是让他整个人都薄凉了几分。 苏云初无意于男子的这番客套,只是简单地跟他说了一些他身体的情况,说得客观而中肯,是一个十足十的大夫该有的姿态。 “小镇之上的药材比较少,我已经派人去彭县寻找一些对你身体恢复较好的药材,外伤基本没有太大的问题,只注意不要感染,相信十日之内是伤口该是能够愈合的,至于内伤,需要较长时间的调理,所需的药物亦是较为平常的内伤调理药物,这个无需担心,我身上便带了一些早已准备好的药丸,如今,较为严重的是眼睛的问题,眼睛本就是人体较为细嫩之处,先前被药物所伤,经过前日的清理,如今也只能药物治疗,便如同现在一般,可能需要十天半个月来疗养……” 苏云初一边给男子检查伤口,给他的眼睛换药,一边陈述着他身上的这些大大小小的伤口。 检查以及换药的时候自然都是会有疼痛的,但是显然男子却没有皱过一丝眉头,也没有哼过一声难忍,便是听着苏云初说他身上的伤的时候,仍旧是一派云淡风轻,似乎,那受伤的是别人的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一般。只是时不时点头或者轻嗯一声,便是他表示自己在听苏云初的话。 这样的气氛,一般来说会让人觉得有些尴尬,毕竟这气氛着实有些诡异,但是两人却是一个静静换药,一个极度配合地被换药。 待苏云初做完了一切,男子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关于自己身体的疑问,而是开口问了苏云初一句,“姑娘贵姓?为何救我?” 苏云初不动声色,淡淡道,“姓云,救你是因为我是大夫。” “嗯,恐怕近些日子,要劳烦云姑娘了。” “无碍,你是伤者,我是大夫,谈不上劳烦。” “云姑娘不奇怪在下是何人?且这大新上下,对于这双眼睛的传言姑娘也该听说过了。” 苏云初淡淡看了他一眼,嘴角含笑,“公子是何人,与我无关,救公子,不过是我作为医者的本分,其他的,便随意吧。” 如此理智淡然,知道什么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态度,才是苏云初最原始的样子,即使她心中有猜测,但终究她还是明白的,很多东西不必去知道,不必了解太多。 男子对于苏云初的这番态度,也是有些惊讶,但更多是是惊叹。毕竟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细想江湖之上,也从未听闻有这样的人儿出现过,但明显前边已经明白,苏云初不愿多说,也没有追问下去。 只能说一句,“如此,多谢云姑娘。” 苏云初淡然一笑,“此处倒是适合公子养伤,前两日出去寻药的人今日也该回来了,如此,公子便安心在此处养伤便是,若是需要外出联络他人,一切随意,只是若非紧急,还是过两日再做其他更好。” “嗯。”男子倒是没有多少排斥。 “此处房间,留给公子,若是有别的需求,我便在隔壁,如此,公子先休息。” 说着苏云初已经退出房间,带上门,只留男子在房间里边。 房间里边的男子并没有按照苏云初所说的那般躺下休息,仍旧是靠在床上,姿态竟是有些慵懒闲适,被白布蒙住的双眼,让人辨不清他的神色,但那薄唇,此时仍旧是带着一丝浅浅上扬的弧度,只是,怎么看,那样的笑意都是薄凉的。 ------题外话------ 文中人物该是什么样的性格,文文一开始的时候,也只能表现冰山一角,只能说,人都是在历经变化之中有所变化,性子的展现也会越来越完整,也许是因为一个人,或许是因为一件事,总之,一切有可能发生的,都有可能带来变化。么么~看书的你们记得收藏哟~ 第003章相辞 当日太阳落山的时候,玉竹和茯苓也回到了镇上,药材备齐,对于男子伤势的痊愈也多了一层保障,接下来的几日,苏云初便尽心帮助男子疗伤。 两人的相处由一开始还算是两不相识,只是单纯的大夫与病人之间的关系,到最后,已经可以坐在一个院子里相安无事,各做各的事情,却是有一种不相打扰却也有安谧的默契。 正如此时此刻,院子之中的凉亭里边,苏云初在一旁安静地配药,而那男子却是在另一边闭目养神。 经过这么些日子的治疗,男子眼睛上边的纱布已经拆下来了,如今的视力类似于高度近视地模模糊糊。 凉亭里边很安静,只是时不时传来苏云初配药时候,瓷瓶相撞,药匙与药碗相碰的声音,还有瓷瓶放在石桌之上发出的叮咚的声音,这些药物,有一些是她为了不浪费药材而做成的各类药粉以及药丸,但更多的却是给男子留下来,用以继续疗养的药物。 外伤不足为患,但是内伤却是还需要只需疗养的,还有眼睛,在恢复视力之后的七日之内,若是不注意,以后对眼睛的影响必定是极大的。 这十日的相处,玉竹与茯苓对于这个男子已经不那么见外了,何况茯苓本就是性格比较跳脱之人。但是一来因为这个男子看着明显不是简单的人物,二来,苏云初曾对她们“猜测”过男子的身份,因此,对于此人,她们也是不敢“放肆”的。 此时,茯苓也在一旁给苏云初打下手,将苏云初做好的一些药物收拾好,也准备收拾东西,明日继续上路了。 苏云初将一个药瓶子拿起来,“这瓶药丸,是每日里恢复你视力的药物,依旧如同平日一般,早晚一颗。” 苏云初将药丸放在男子对面的石桌之上,淡声道。 但是男子并没有伸出手来接过去,反而是继续问道,“云姑娘明日要离开了?” “家中有一些事情,明日不走,怕是后边便来不及了。”多耽搁了十多日的时间,明日再不上路,恐怕真的得过了老太太六十大寿才能回到京城了,即使在六岁以前的记忆之中,老太太对真正的苏云初并不好,但是终归还是不能在这样的场合缺席。 男子似是了解地点头,“这几日,耽误云姑娘了。” 苏云初仍旧是淡然一笑,“无碍,本就是我自愿留下来为公子医治的。”说着,苏云初还是继续跟男子说起了为他留下来的药物,“红色瓷瓶之中的药丸,是待你恢复视力之后食用的,先前已经跟你说过,恢复视力后的七日之内,是关键时期,万不能让眼睛再受到刺激,到时候,你需注意一些。” “嗯。”男子点点头,算是了解了。 “此处别院,我们走后,怕是没有人顾及你的日常……”苏云初的话还未说完,但是男子便出声打断了她的。 “云姑娘无需多虑。” 苏云初点头,想来他这样的人也不会因此真的成为一个不能自理的废人,说多了,反而是自己对他的看不起了。但到底那些年岁都是与一帮军人相处的,相对来说,她身上军人的性子更多一些。 因此,对于眼前这个男子,说不欣赏是假的,否则她也不会为了她停留十多日,而在后边只能加速赶路了。 第二日一早的时候苏云初一行人就起程了,这一次马车的速度明显比十日之前快了许多。 一离开了那个院子的茯苓便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嘴巴还不忘嘟囔一两句,“后边还需要赶路,若不是为了先前救那人,如今都快到京城了,何须这样紧急赶路。” 但是这一次,苏云初并没有随意让她这般继续发牢骚,只是淡淡地唤了一句,“茯苓。” 这声音还是淡淡的,但是确实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与苏云初相处七年,他们再了解不过苏云初的性子,但凡是这样的时候,便是苏云初对她们的一种类似于警告的语气。 即便苏云初与他们之间,没有太多主仆之间的关系,但是,却也是不能如此让身边的人随意质疑自己的决定,这样的行为平日里看起来没有什么,但是,有朝一日,一旦出现一些严重的情况,这样的质疑和犹豫就会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 她是军人出身,对于这一切,最是明白不过。 茯苓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便也没有了原先跳脱的样子,忙向苏云初道歉,“小姐,女婢错了,不该质疑小姐。” “下不为例。”苏云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也并没有深究。 这么说,便是好的了,否则,错误严重之时,受到的惩罚才是让茯苓几人一想起来,便是胆寒的。 此时的致远侯府之中,秀院里边,苏艺烟正在跟刘氏闹脾气,“姨娘,你倒是想个办法呀,苏云初就要回来了,我怎么办,你又该怎么办。” 刘氏仍旧是一副不急不火的样子,继续着手中的绣活,“烟儿,你忘了,从小姨娘就怎么教你了?” 苏艺烟闻言,便收起了先前惊慌的样子,小声道,“姨娘从小便叫我学会端庄温雅,无论遇见了何事,都要沉着冷静。” 刘氏放下手中的绣活,将苏艺烟拉倒榻旁挨着她坐下来,“你记得便好,姨娘早跟你说过,是你的便是你的,即便是她苏云初回来了,也不能把你如何了,姨娘更不会让她有机会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拿走。” 刘氏说着话的时候,眼里的厉色一闪而过,看的苏艺烟有些恍惚,“姨娘……” 大概是看出了苏艺烟眼里的神色,刘氏回以她温婉的笑,“烟儿,放心便是,你是娘亲的亲女儿,娘亲总会给你铺一条最好的路。” 说着,她又笑问道,“前两日,吕公子邀你去游湖,可还玩得开心?” 闻言,苏艺烟脸上倒是生起了一股娇俏之色,“娘……” 刘氏反而是轻笑道,“跟娘亲之间有什么好害羞的?” “娘,你别说了,我和吕公子,只是出去游湖而已,那一日,还有别家的公子小姐随行呢,许多人一起,倒是玩得开心的。”苏艺烟脸颊微红,但还是忍不住跟刘氏说了一通当日的事情。 刘氏倒是没有说些别的什么,“玩得开心便好。” 但是苏艺烟到底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娘,你可是已经想到了别的办法?” 刘氏拍拍苏艺烟的手,似是安慰她一般,“娘亲倒是没有做一些什么,但是,你舅舅历来是疼爱你的,自然不用娘亲想办法,你舅舅便为了铺好了路子。” “舅舅?” “嗯,烟儿,放心便是,你要记住,你舅舅一直以来对我们母女的帮助,将来,不论你如何富贵,都要记着这份恩情。” “嗯,娘亲,我记住了,烟儿心中明白舅舅对烟儿的疼爱。”苏艺烟自是乖乖应道。 刘氏柔和一笑,“真是娘亲的好女儿。” 说到此处,苏艺烟倒是在孙氏的怀里撒娇了一阵,“可惜,烟儿不能在人前叫娘亲一声亲娘。” 刘氏轻笑一声,“这声亲娘,只要烟儿在心中记得便好了,娘亲早先便跟你说过,有时候,也要能够做到‘宁为鸡头,不做凤尾’。娘亲不求你能够作为贵妇之首,不求你攀附皇亲,但你需要拿好并且抓住属于你的东西。” “嗯,烟儿记住了。”苏艺烟抬头看刘氏,点头,表示已经将话听见去。 且说这刘氏,原本是青州商贾之家刘家的女儿,刘家的生意在青州算是独大的,即便在京城之中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因此,说是家财万贯亦是不为过,只是不知当年何故跟了致远侯,成了致远侯第三房姨娘。 但是这刘氏也是一个聪明人,在致远侯府中的宅院之中一直过得比较安然,生下的女儿苏艺烟倒也是个容貌娇美的女孩,何况如今将要及笄,已是长开的年岁,看起来,更是多了一丝风韵,在美女云集的京城之中,倒也是生得惹人怜爱。 何况历来,京城之中便有传言,致远侯府二女长得天姿丽人,性子单纯善良,在这一种京城闺秀之中,倒是颇受男子的怜爱,便是女子也乐于与她交往。 即便刘氏生得长相平平,但致远侯年轻的时候,便是京城之中的美男子,长得丰神俊朗,彼时,倒是令不少闺秀女子心中爱慕,因此,年轻时期的致远侯也是风流倜傥的,因此,如今的致远侯府后院之中,便有三房女院,若不是九年前宋氏去世,可算作是四房了。 因而,对于京城之中稍有头面的人来说,四房女院,已经够多,甚至为了寻求一个好名声,多数人也就两房,多则三房,即便再有,恐怕也是养在府外,而不是如此堂皇入室的了。 因此致远侯年轻时候,致远侯府的这一段故事,倒是成了京城里边的一段谈资了。 ------题外话------ 哈~以后西青会尽量在上午九点到十点这段时间更文的,当然若是遇上上课或者繁忙的时候会延后,毕竟学业后期以及即将实习期会有一些不可控因素干扰呢……大家看看过后记得收藏哟~西青会努力说一个精彩的故事…… 第004章险 且说那一日早晨,苏云初与那男子简单道别之后便上路了,而傍晚时分,那小院之中便来了几个人,一进屋,看到那男子,便有两名男子朝着那男子跪下,“王爷,属下来迟,请王爷降罪。” 男子只是简单摆摆手,“起来吧,本不是你们的罪责,无需请罪。” 确实不是他人的罪责,也是遇敌人时候兵分几路,才发生了后来的事情,但是显然那两人仍是不肯起来,是他们护主不利,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就是该罚。 倒是另一名也是跟随者他们过来的男子,声音里带着笑,“我说你们两个还要跪到什么时候,慕容渊明显不愿和你们追究,你们这不是紧赶着非要他给你们做一些处罚不成。” 但是显然这话并没有让这两个男子有任何的动摇,木杨和木韩仍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颜易山被他们这般忽视了,冷哼了一声,他开口,“慕容渊不罚你们,我可以帮他罚你们,既然你们这么赶着上去被罚,那便回去,就去蓝鹰呆上一段时间!” 这时候的慕容渊才开口,“先起来吧。” 慕容渊虽是看着他们的,但明显眼睛没有什么焦距,这时候,两人才回想起原先打斗之时,那飞扬出来的药粉,忙问道,“王爷,您的眼睛?” 慕容渊之时淡淡地一句,“无碍。” 但是原先还是有些吊儿郎当的颜易山在听到慕容渊的眼睛的时候,也一改先前的模样,声音里边明显带了担心,“你的眼睛受伤了?” 原先的事情他后面的这几天听着木杨木韩两兄弟说过,想着以慕容渊的功夫,该是能够躲开当时的情况的,但不想如今还是被暗算了,当下也不管不顾了,开口就是一句,“娘的,老子下次不把他们一个个眼睛挖了,就是孙子。” 对于颜易山这般“粗俗暴力”的表达方式,慕容渊连看一眼都懒得看,只道,“如今已经被医治得差不多了,再过两日,便能清楚视物了。” 颜易山有些诧异,“难道你想就这么放过那帮崽子?” 慕容渊挑眉,“本王是如此良善之人?” “你不是……可你为何如此说?”说得这么云淡风轻,好比你不打算追究了似的。 慕容渊已经不想说话,他只是想说一下情况,免得他们瞎担心而已。 但是颜易山这人显然不会多想这么多,从入军营开始便跟着慕容渊南战北伐,从一开始对他各种不服,对如今一直跟在他身边,也算是难得的兄弟情义了,对慕容渊的眼睛,担忧之心自然不会一晃而过,“你是遇到了什么人,治好了你的眼睛?” “嗯!”慕容渊明显是不愿多说的样子。 可是颜易山就是多想问一些,“是什么人,可能保证能治好你这眼睛,治好之后不会有别的事情吧?” 虽是模模糊糊的,但是慕容渊的视线还是转向了颜易山,“本王在十日之前便是躺在那张床上的,你说本王能不能好?” 情况确实比颜易山想的还要严重一些,但此时看着慕容渊已经没有了什么大碍,也稍微松了一口,“是什么人救了你,想来也是个医术不错的。” “只知道是一名女子,身边跟着两女一男,那男子的功力,跟你倒是有的一比。”当时,与慕容渊虽说是相处了十多日,但是,苏云初与他之间并没有太互相透露各自的东西,因此,慕容渊甚至连茯苓和玉竹,以及应离三人的名字都没有听到过。 但是颜易山在听到慕容渊说应离的身手跟他有的一比的时候,便眼前一亮,虽说他不是什么高手,更是比不上慕容渊,但是,听到这样的话,不免心中有些痒痒,“是什么人?” “不知。” “不知?你连你救命恩人是谁都不知。” 这次慕容渊是真的不想再跟他说什么了,连他自己都没有跟对方露底,明显对方也不愿与他露底,说到底,双方之间的关系更像是一种仅仅限于合作的关系罢了。 慕容渊已经不再理会颜易山,径直进入了屋子里边。 屋子里边早已在前一晚的时候收拾妥当,完全没有丝毫苏云初四人留下来的东西,倒是颜易山一进去,浏览了一遍整个院子之后,便开口断言,“是女的。” 这么肯定的毫无疑问的东西,让慕容渊有些嘴角微抽,“本王怎的不知道,你颜将军的精力该放在这些事情上面?” “哎哟,慕容渊,大新赫赫有名的战神,传言不近女色,更是没有女子敢近身的,如今终是让人破了这个例子了。” 他幸灾乐祸一般的笑着,不提防慕容渊一个掌风毫不留情扫过去,当下那张俊美得几乎有些妖艳的脸上也成了难看的青菜脸,“你谋杀啊?我不过就是说了一句话罢了。” “你太吵了,本王不喜身边有些闹渣的人。”说着又是一个掌风扫过去。 这下子,颜易山也不得不逃出去了,一边往外逃,还一边不断在嘴里喊着慕容渊忘恩负义,枉他千里迢迢不眠不休,一路跑死了几匹马来找他,没想到最后却被他这般没情没义对待。 还在院子里呆着的木韩木杨,此时也不得不上去劝着颜易山,“颜将军,您就不要挑战王爷的神威了。” 颜易山冷哼一声,“枉费小爷我平日里对你们照顾有加,如今见了慕容渊,你们倒是把我忘了。” 木杨木韩低头不做声,照顾有加,您平日里不没事就整一些有的没的,就是对他们照顾有加了。 于是木家两兄弟有志一同地默不作声。 虽说颜易山与木韩木杨联系上了慕容渊,并且也找到了人,但是终究是因为慕容渊眼睛的关系,不得不继续再此处逗留两日,一来是此时回京,怕是还会遭到下一波暗算,即便他们不怕,却也不能冒险。二来,慕容渊的眼睛为重,未免一路上还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此处偏僻,倒是个好的地方,否则,一旦被人所知,大新的守护神的双眼出了问题,恐怕又会迎来新一波的动荡与不安了。 且说苏云初一行人,再继续行走了六七日的时候,已经接近了青州的地界了。 这一日,行到了一片树林外边,玉竹便告诉苏云初,“小姐,穿过这片树林,再过前边的峡谷之后,便进入青州了,入了青州之后,路程便好走了一些,想来不必如同这几日一般颠簸劳累。” “嗯。”苏云初应声,撩开一角车帘看着车窗外边,这一片林木倒是葱郁,此时的大热天气,马车行在这一片林地之中,反倒是多了一丝清凉之气。 连日的赶路,也让苏云初有一些舟车劳顿之感,毕竟马车这样的交通工具,即便是做得再好,震感还是太大了,即便是她训练有素,但终究是不如前世了,何况是连接几日的赶路。 却不想,此时,传来应离一声惊呼,“小姐,小心!” 苏云初反应迅速,堪堪下意识侧身移动,一只箭便擦着她的肩头直直射入了马车的车身之上。 当下,茯苓与玉竹也做好保护的姿态,而马车之外,应离已经和一众人打斗起来。 苏云初撩开车帘,只见十多个黑衣人正与应离交手,而已有一半人接近了马车,对方出手狠辣,这是将他们置于死地了? “你们下去帮应离。”苏云初出声吩咐玉竹和茯苓。 “可是,小姐……” “没有可是。”苏云初的声音已经不详平日里温婉清淡,而是带了一丝更多的威严。 无奈,茯苓和玉竹知道,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只要是苏云初做出的决定,她们都必须遵守,只能咬咬牙,“小姐小心。”便也飞身出车厢,与应离在一处与对方对打了起来。 应离对于三人的出现有些不满,“你们怎么来了,不保护小姐。” “先别废话了,把这些人解决了再说。”茯苓的声音里边已经带了一些不耐烦。 黑衣人之中却传出一声讥笑,“解决了我们,这小娘们看起来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老三,你说,是我们解决了他们还是他们解决了我们?” 那名唤作老三的不知是谁,但是显然虽是在打斗之中,还是不忘回了一句,“大哥这话何须再问兄弟们,自然是我们解决了她们。”末了,还不忘往茯苓那边看一眼,“我看这小娘们倒是火辣,到时候,可得留给兄弟好好儿玩一番再说。” 听到他这么说,另也有其他淫笑只声传了过来。 茯苓本就是个性子比较火辣的女孩,听到这么一众人的话,显然心头火气更起,“一群王八蛋,姑奶奶今日不宰了你们就把名字倒过来念。” 玉竹本在听到先前的淫词秽语的时候,也是有些生气的,但是她比茯苓要沉得住气,因此,此时听到茯苓这一声骂,也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一时之间,双方打斗很是激烈。 玉竹与应离三人这边自是自顾不暇,但是苏云初这边也是有三五人围攻。 苏云初没有学古武,但是她既然是在特种部队里边呆过人,身手自然也是不差的,与应离等人舞大刀,用长剑不同,她要么是赤手空拳,要么是使用匕首这样的短兵器,结合一身近身搏击的武术,与这帮靠着古武的人对打起来,显然是占了优势的。 但是再多的优势,眼看着这帮人刚刚被打倒了,又从林子里边再出来一帮人,即便苏云初再能打,此时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应离那边三人看着苏云初这边只能暗自着急,但是,他们自己也是抽不开身子。 眼看着苏云初身后一黑衣人的长剑就要往她身上刺去,三人的心都悬在了喉咙上,齐声出喊,“小姐小心!” 第005章陈自明 若是平时,苏云初对付这些人自然是不在话下的,何况近身搏击,擒拿格斗这些功夫,普天之下,怕是无人能及她,但是却是因为几日的奔波,明显让她有些不适应。 这些年来虽说是经常出游,但是也是悠闲而过,如此奔波,确实还是第一次,因此,这一次,也不免有些力不从心了。 因此听到应离三人惊慌地呼叫的时候,也是脱不开身子,毕竟前边两人缠斗,她也有些应付不来了。 还未等她懊恼先前不好好适应马车地长途奔波,一声刀剑相撞的声音便已经在她背后响起,原先以为刀剑入肉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反而是听到茯苓和玉竹惊喜的声音,“陈公子!” 陈自明的出现,似乎给玉竹与茯苓注入了一层力量一般,当下的打斗也更猛了一些。 苏云初却是呼出了一口气,虽然并没有转头看向身后,但还是出口问一声,“自明,你怎会在此处?” 陈自明已经到了苏云初的身边,“我有事需来青州。” 但显然此时并不知叙话的时候,苏云初只问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言了,当下也专心打斗了起来,多了陈自明的加入,这一场打斗,不出多久,胜负已见分晓。 此时的茯苓,一手拿剑指着先前那名被唤作老三的男子的喉咙,一脚踩在他胸口上,“你说,是谁解决了谁。” 那男子也不是个刚硬的,这样的情况,一看便是谁是刀俎谁是鱼肉,当下也赶忙讨饶,“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是您老解决了我们,是您老解决了我们。” 茯苓冷哼一声,“饶命,还敢叫饶命!便是你这般没骨气的人,也不配求饶。” 虽说这男子是个没骨气的,但是显然先前那名该是这帮人头儿的人,比他强多了,只对着那求饶的男子呸了一口,“老三,你怎么如此没有骨气。” “大哥,如今这样,你还能如何?”虽说他没有骨气,但到底是个识得清现实的人。 那头子只是重重哀叹了一口,算是认栽了。 玉竹显然是个比较冷静、重视问题核心的人,得了苏云初的示意,也过去问那头儿,指着剑便往他尖头而去,“说,是谁派你们过来的。” 尖头入肉的声音与男子嘶的一声痛呼同时发出,但他还是咬牙,“不知道!” 玉竹不信,尖头再没入一分,这一处是人体身上的痛穴,她相信他会受不了,但是那男子在痛呼之余还是咬牙道,“真的不知。” 玉竹抽出尖头,往他另一边的肩膀,同样的部位再刺入,“你说是不说?” 男子已经被痛感折磨得头上冷汗淋漓,“我们作这一行的,只管收钱做事,客人的身份岂会去了解那么多,姑娘不是江湖之人,不知道这层规矩?” 话说得确实是没错的,他们都是一些做着这样的生意的人,但凡有人出了钱,他们便能为对方拿到那人的人名,对于客人的身份信息,自然是不会多问。 玉竹跟着苏云初出门这么多年,自然也是明白这一层的,当下也没法了。 倒是陈自明开口了,“玉竹姑娘,他们说得没错,买主找人买命,自然是不会说太多的,他们必然是不会知道对方是何人。” “这位公子说得没错,便是这个理,姑娘,你便是把我杀了,我也说不出对方是何人啊。” 但是陈子明接过了玉竹的活儿,问道,“既然说不出对方是何人,那么便说说对方要你们做什么。” 那头儿受了玉竹的酷刑,疼痛之意自然是难以再受,也只将先前的事情道了出来,“是半月之前的事情了,有一名男子给了我们三十万两白银,说再要闭天峡前斩杀从江南回京的马车里边年龄大约是十四岁的女子。本来按照行程,早该在几日之前便已经有有马车经过了的,却不想等了几日不见,我们兄弟还以为被那男子骗了,却不想今日等来了……” 话到这儿,苏云初几个人早已经明白了,这是有人出钱买他们几个人的命了! 茯苓本就是个暴脾气,一听这话,那还了得,当下也往那唤为老三的男子的双肩上学着玉竹的样子,各刺了一口,“你们该死,竟然敢来杀我家小姐!” 应离是个不怎么说话的人,但是明显他的行动的不亚于其他两个女子,这些人,基本被废了。 苏云初并没有真的灭了口,终究,她仍是医者,还有对于生命的最后一丝悲悯的。 这些年来,她在江南走了不知多少个地方,也遇上过各样的情况,危险之时也不是没有过,但这一世,她都没有杀过人,也许是前世,作为军医的她在杀人的同时也在救人,两世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她不是善良的人,但终究也还不能在这个即便是视人命如草菅的年代做到随意杀人,何况杀手组织不过也是那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她终究也还不是残暴之人。 待这边的事情解决了之后,才有时间余下来问陈自明,“自明怎会出现在此处。” 陈自明眸光一闪,只是应道,“先前听说你要回京了,来不及相送,却不想在此处能够相遇。” 苏云初点头,并没有深究陈自明话里与她问题隐隐的脱节,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道,“先前你说是要去青州办事?” 陈自明轻嗯一声,似是有些犹豫似的,但终究还是开口了,“怎么不用皓流兄送你回京,你这一路凶险已现,刚才若非我听到这边的打斗之声,赶过来,恐怕……” 苏云初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表哥本就杂事繁忙,如今藏书楼正是需要清理打点的时候,以表哥对书楼的爱惜和上心,必定诸事都需要亲力亲为,我何须劳烦他相送一层,何况……表哥一介书生,并未习武,也不好相送,若此路真有危险,岂非将表哥置于险境?” 宋家到这一代已经无人习武,江南四大公子之首的宋皓流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富有经世之才,但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若不是苏云初考虑周全,在宋家的那几年,提出要宋家培养一些可以随身的护卫,恐怕宋皓流这些年走南闯北也没有如此周全了。 听了苏云初的话,陈自明却是笑道,“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倒是忘了,皓流兄虽比我们其他三人才华更胜,却偏偏从未习武。”但是顿了一下,他又继续道,“即便是如此,你一行四人也实在不妥。” “无碍,想来凶险已过,再行十日便到京城,即便有危险,想来接近京城之时也不会再出现。”不论是谁人,既然是对苏云初下杀手的,这一次不成功,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和和地势,后面的更是难以再有这样的机会,况且,苏云初岂会是任人宰割之辈? “嗯。”陈自明倒也是认同这样的想法与判断,但还是出声,“不如此路,我护送你回京。” “不必了,既然你是有事而来青州,我岂能耽误了你的事情,此去无险,何况,你也知道我的身手。”苏云初还是拒绝了陈自明的要求。 “只是……”陈自明还要再说一些什么,但苏云初已经打断了他,“自明放心便是,日后回到江南,还请不要跟表哥说起这事儿,以免到时候舅舅舅母以及表姐担心,如今,我们就此一别,日后若能京城相见,再叙。” 话到这儿,陈自明也不能再说什么了,他们一众人,在江南,与苏云初之间,可谓是一齐长大的,对她的性子既然也是了解几分的,她的固执和坚持,有时候便是他们这些男子也有所不及,何况这些年也曾一齐外出游历过,自是明白她的。 当下也不再多说一些什么了,只道,“一路小心。” “嗯,今日之事,感激你了。”苏云初诚恳到。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便是为了皓流兄,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陈自明摆摆手,对苏云初道。 “如此,告辞。” “告辞。”陈自明终是意味不明地看了苏云初一眼,目送着她的背影上了马车,看着她的马车远去,才打马离去。 上了马车的茯苓也免不得一阵抱怨,“真不知是谁派人来对小姐痛下杀手的,若不是之前陈公子及时出现,岂不是凶险万分。” 玉竹瞄了她一眼,声音里竟有一些苏云初的冷淡,“且不管是谁派来的,回京之后,必会有一些端倪。”末了,再看一眼苏云初并没有别的表示的样子,继续道,“想来,这件事情,怕是跟致远侯府脱不开关系,毕竟当年,致远侯对小姐……” 苏云初淡笑一声,当年致远侯府里边的事情,她了解不多,魂穿过来的时候,真正的苏云初刚刚死了生母,本身也带了一身的病弱,迷迷糊糊的,哪里知晓那么多事情,六岁以前的孩子,有的记忆,如今倒是没有多少完整的了,因此,即便她继承了前身的记忆,但终究只是对致远侯府里边一切任务的害怕以及陌生,没有什么温暖罢了,如今,随着年岁增长,也随着致远侯对她七年的不闻不问,是真的没有太多感情与期待,若不是她姓苏这一层关系,若不是宋家书香之家对于女子的要求,若她只是单身一人,想来,真有可能不会再回致远侯府,但终究她生活在尘世之中,免不了俗。 “我还没有回到京城,便已经招致这样的祸端,由此可见,回京之后,恐怕还有不少事情呢。”她的冷笑之中倒是彰显了性子之中不太常见的冷厉。 “小姐……”玉竹与茯苓有些担忧。 但是苏云初反而是笑道,“怎么,你们两个怕了?” 哪里是怕了,茯苓当即表态,“小姐,我们不怕,小姐到哪儿,我们就去哪儿。”说着还信誓旦旦表示,“我们会保护小姐的。” 茯苓与玉竹说着是比苏云初大一岁,但苏云初这个灵魂,可是已经二十多岁了,因此,对于身边这些人,总是有一些看着长大的既视感,对于这于茯苓这个架势,倒是有些发笑。 车外的应离虽是没有多说什么,但相对也先前多了警惕和紧绷的神色,无不在说明着他护主的决心。 一路再无凶险,一行人赶路十多日,终于是到了京城。 ------题外话------ 唔……陈自明也是个重要人物啊…… 第006章回到侯府 苏云初回到致远侯府的时候,刘氏,孙氏已经带着各自的女儿等候在致远侯府的门外等待,苏云初当初是致远侯府的嫡女,即便宋氏已经不再,但她嫡女的身份仍旧是摆在那儿的,虽然后面扶了元氏上位,但仍旧是有一个主次之分,元氏可以不用来府门口接人,但是其他妾室却还是要来的。 苏云初才刚刚下马车,便传来了一声略有娇柔的声音,“三小姐可真是大有架子,这老太太寿宴的前一天才回府,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家才是三小姐的家呢。” 这声音来自孙氏。 苏云初听了,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云初既然姓苏,自然是苏家的女儿,孙姨娘这话说得,莫非是想告诉我,父亲已经把我赶出了家门不成?” 这话,致远侯自然是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的,孙氏不过是看不过眼,苏云初回府,她们还需要在府门口等待迎接,便随口嘟囔了两句,本以为苏云初刚刚回府,再想着当初宋氏那样温软的性子,加上六岁之前的苏云初,确实是没有什么性子,才觉得更够说她一通,却不想,原来七年不见,她竟然变得如此口齿伶俐了。 苏云初淡淡的语气里,让孙氏没来由地觉得突然的轻颤,但还是硬着语气道,“三小姐这话可就说笑了,侯爷自然不会将三小姐赶出侯府,七年不见,如今三小姐回来了,也正好呢。” 说着,孙氏脸上已经堆起了一层笑。 这孙氏早先的时候,便是风月场所里,被苏坤看上而带回侯府的人,说得好听一点,便是能屈能伸,被苏云初一句话过后,脸上也换了一个神色。 倒是孙氏一旁的苏欣悦,当年苏云初离府的时候,苏欣悦才四岁,比她小了三岁,还不过是个小孩子,苏云初对她没有什么印象,此时,她也站在孙氏的身后,探出一个脑袋看着苏云初。 孙氏的唠叨,也不过就是因为在府门口等人,倒也没有多说什么,苏云初看着孙氏身后的小脑袋,淡淡一笑。 她当然不会去跟一个小孩子计较。 对于苏云初的淡淡一笑,苏欣悦反而是将脑袋又往孙氏的身后缩了缩。 跟在苏云初身后的茯苓看着这一切,早已在心中哼唧不停,嘴角的笑意,都带上了一丝不屑。 玉竹倒是没有什么表现,只是看着这样的阵势,刚刚到达府门,便已经出现这般争吵的情况,可想而知,以后苏云初在苏府的生活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苏云初在宋家的待遇,几乎是宋家孩子里边是最好的,宋羽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便是宋夫人,对待苏云初也比对待宋凌雪要好,若说苏云初是宋家的女儿,恐怕在宋家一带是无人敢否定的了。 却不想,她们一向养尊处优的小姐,回了自己的家,反而是更加过得不好了。 玉竹在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但面上却也没有什么表示,跟着苏云初太久,连她自己的性子,都继承了几分苏云初的。 孙氏和苏云初在这边的两句口角之争,并没有带来什么轰动。 刘氏带着苏艺烟,也站在一旁,直到苏云初与孙氏这边安静了下来,她才走过来,“三小姐回来了便好,如今,也别在这府门口站着了,先进去吧,老太太还在等着呢。” 苏云初转过头去看着刘氏,刘氏与元氏都是在宋氏入府一年之后也入了致远侯府的,因此,苏云初对于刘氏,多少还是有一点印象的,“刘姨娘,多年不见。” 刘氏脸上的笑意不减,“三小姐多年不见,如今看来,倒是长成了一个标致的大姑娘了。” 刘氏旁边的苏艺烟也看着苏云初笑着打了一声招呼,“三妹妹。” 苏云初只往刘氏和苏艺烟看过去,对于刘氏的恭维没有多少反应,“云初不过尔尔,不如二姐容姿姣好。” 刘氏始终维持这脸上的笑意,“三小姐说的哪里话。” 一旁的苏艺烟也是笑道,“三妹妹说笑了。” 早先的时候,刘氏便已经告诉过苏艺烟,苏云初回来的时候该怎么办,如何面对,此时此刻,几人之间的相处倒是看起来融洽得很。 府门口,不便多言,苏云初随着一众人回到侯府的时候,一路上的丫鬟亦是看着她,然后不管不顾,转过头去,交头接耳。 苏云初面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对于这些自然无动于衷,权当做是没有看见了。 从正门到后院,一路弯弯绕绕,才到了老太太居住的福寿院。 这一路的回绕,竟让苏云初有一种林黛玉初入荣国府的既视感,可是,她不是林黛玉,致远侯也不是宁国府。 走了一小段路,才到了老太太的福寿院,才刚刚进入了院门,便听见了里边传来了几声轻快的笑声,“祖母,您尽是笑话然儿。” 是一道娇柔的女声。 “可不是,老太太呀,就是喜欢逗着我们然儿,但却是最疼爱我们然儿的。” 是一道中年妇女的声音,不用猜想,便已经知道,是如今致远侯当家主母元氏以及她的女儿,也就是苏云初的大姐姐了,也只有嫡母嫡女才无需去府门口接她。 欢快的笑声,让苏云初的嘴角有一丝上扬,当初外祖父还在的时候,宋家也是这样的光景,孙儿绕膝,满园笑声,才是一个正常家庭,正常老人要享受的天伦之乐。 但是,显然,其他人并不这么认为,孙氏脸上的神情变化得最快,她与苏欣悦何曾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了? 刘氏脸上的神情虽是隐藏得好,但听着福寿院里边传出来的笑声,面色上倒也是有了一些不好。尤其是苏艺烟,她虽然也得老太太的宠爱,但还不都是因为她有一个有钱的舅舅,平日里也得了不少的玩意,献给老太太的礼物多了,才会让老太太对她也多了一些关爱,但是,这份关爱,到底不如苏亦然。 她的脸色,较之刘氏,变化得更是明显,但刘氏拍拍她的手,算是安抚她了。 进了福寿院,刘氏便笑着开口,撩开老太太的门帘,“哟,夫人与大小姐正与老太太说着笑呢,先前老太太叫我们到府门口迎接三小姐,如今,三小姐已经接到了,人已经到了福寿院了呢。” 一见到刘氏进来,老太太已经不复见了先前的欢笑神色,倒是改成了像是要见着一个不太乐意见到的人一般。 老太太没有发话,倒是苏亦然发话了,“三妹妹回来了,快请进来呀,这大暑天的,呆在外边受了暑气可不好了。” 话到这儿孙氏也忍不住笑声嘟囔一句,“大小姐真会说笑,三小姐这一路走来,不知受了多少暑气呢,想来大小姐不去府门相接,是怕了这暑气了。” 苏亦然并没有因为孙氏的话生气,“孙姨娘说笑了,我本不知三妹妹今日回来,若是知道三妹妹今日回来,必定是回去府门相接的,毕竟,七年不见,我也甚是想念三妹妹呢。” 苏亦然可以不对孙氏的话有些什么,但是老太太却是不愿意了,苏亦然是她最疼爱的孙女,岂能被孙氏一个妾室说了去,当下也有些厉声道,“是我没有告知然儿今日云初回来的,怎么,你这是怪罪我了?” 孙氏一听这话,忙道不敢。 老太太冷哼一声,“让云初进来吧。” 老太太一发话,苏亦然也忙站了起来,“祖母,孙女出去迎三妹妹。” 说着便起身快步走了出去,老太太脸上的神色也变了一番,只看着苏亦然的背影笑道,“这孩子,说风便是雨,人都在门外了,何须她还跑出去迎接一趟。” 老太太这话,虽然说得不经意,但到底,旁边的几个人听见了,心中可精明着呢,老太太是没有说什么,但是显然,苏云初这个嫡女在她心目中,与苏艺烟和苏欣悦也没有什么两样。 倒是站在她一旁的元氏笑了,“母亲,然儿从小便是性格温婉,对姐妹友爱的,知道云初回来了,一时开心,便由着她去吧。” 老太太没有再说什么。 不出一会儿,苏云初一行人也进来了。 苏云初就站在门口的不远处,自然听得到先前屋里边的声音,自然也听见老太太的那句话,但她也没有什么表示。 却是苏亦然一出去便拉着她的手,举动亲密地拉着她进了老太太的屋子里,如此亲密的动作,让她有些不适应罢了。 但是苏亦然明显没有这层顾虑,只拉着苏云初往前走,背对着她说道,“三妹妹快进来吧啊,祖母该是等不及见到你了。” 进了老太太的屋子,苏云初也默默将手从苏亦然的手中拿了出来。 苏亦然拉着她进去,便回到了老太太的身边,对着老太太笑道,“祖母,你看,三妹妹回来了。” 老太太可没有贾母见到林黛玉那般神色激动抱着她便是痛哭一场的动作,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回来了便好了。” 苏云初对于这样的态度,本就已经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因此也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规规矩矩地跟老太太请了一个安,“云初给祖母请安。” 说着便自顾自站直了身体,老太太瞄了她一眼,“别光顾着给我请安,致远侯的当家主母,如今可不是我了。” 苏云初自然领会,当即也朝着元氏请了一个安,“给夫人请安。” 一声夫人,而不是母亲,即便元氏先前还是笑脸相迎,此时也不得不变了脸色了。 ------题外话------ 一路奔波终于回到侯府,一系列故事将会随着女主的回归而开展……故事会精彩的哈O(∩_∩)0~ 第007章这都是什么一家人啊 苏云初六岁的记忆里,元氏和宋氏之间是不太好相处的,元氏是老太太的侄女,与老太太本就是本家,何况,那时候,老太太并不知宋氏是何人,只因宋氏当年,对到江南游行的苏坤一见钟情,甚至不顾父母反对也要随着苏坤回京,无奈之下,宋言放言不再管她,只宋母,也就是苏云初的外祖母,不忍小女儿孤苦无依,暗中相持。 因此,老太太并不知,宋氏便是当年北伐将军之一的宋言的女儿,也不知她是江南望族之首的宋羽的妹妹。 因此,对于宋氏,她都是看不过眼的,也正是这样,彼时的元氏与宋氏之间,也不会有多好的交情。 直到后来,宋氏去世,宋家的人来接苏云初,才一切了然,但毕竟宋言已经退隐,而且没有后代继任,也就没有什么影响力,而宋家在江南的名望虽高,但终究是在江南,不是在京城。 因此,即便知道了苏云初外祖家也是名门望族,但还是对她一如既往。 就如同现在,苏云初对着元氏的一声夫人,便换来老太太的勃然大怒,“叫什么夫人,难道致远侯当家主母,还不能担得起你一声母亲?” “祖母说笑了,云初的母亲已经去世,云初的母亲亦是致远侯的嫡母,云初只能叫夫人一声夫人,而不是母亲,想来,夫人必定也不会希望云初每日叫着您母亲,却是在追忆生母吧,如此,更是对夫人的不敬。”苏云初淡淡道,若真的叫元氏一声母亲,她是真的叫不出来。 元氏听了这话,也对着老太太笑道,“母亲,勿要动气,想来是云初思念生母,如此也没有什么,只要云初知道儿媳是侯府当家主母便是了,一声母亲或者夫人,儿媳自然不会在意。” 元氏的话,看似是识大体,不愿与小辈计较的,但却也隐隐含了一些提醒与警告——即便你不叫我母亲,我还是致远侯的当家主母,而不是你那个已经死了的的亲娘。 苏亦然见了这个阵势,也忙轻轻抚摸着老太太的胸口给她顺顺气,还一边道,“祖母不要生气,三妹妹是明事理的人,自然不是故意的。” 老太太冷哼了一声,并不再说什么。 堂下坐着的众人只看着这一阵闹剧,并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苏亦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着对苏云初道,“三妹妹在府中如此也便罢了,日后出门可还是需要唤母亲一声母亲的,否则,外人看了,以为是我们致远侯家门不和,没得失了父亲的脸面。” 声音里的体谅很温和,让人听了便是不想拒绝。 但是苏云初并没有出声。她仍旧是站在屋子中间,老太太也没有叫她到一旁坐着。 听了苏亦然的话,老太太胸口那口气终是缓了过来了,声音了也不见了先前的厉色,“还是然儿比较懂事,若是我们侯府的女儿都如同你这般懂事,与姐妹友爱,何愁家门不旺,便是我们侯府没有男子,也能长久兴旺下去。” 说着还不忘看了苏云初一眼,“听见了没有,好好跟着你大姐姐多学一点,回了江南这七年,都说江南书香世家鳞次栉比,崇尚礼仪,你倒是没有学会多少东西。” 对于老太太的这句说辞,苏云初没有多说什么,是与非,这些也都这样罢了。 致远侯府在大新建国的时候便已经存在,那时的致远侯府对于太祖皇帝有相救之恩,因此开国之后,感念致远侯的情义而封侯,但不管是致远侯还是另一个南阳侯,在大新都是没有什么实权,只有富贵的侯府。 大新经历了几代的发展,致远侯能到今日依旧没有消亡,便已经是极大的不易了,若是还想着家族继续兴旺,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对于这一切,苏云初很看得开,致远侯府发展到了如今,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她也不会成为那种一定要维护家族使之得以继续存在的使命感。 致远侯府的兴衰,自有自己的规律,若是有一天,它顺势消亡了,她也不过是成了一介布衣,没有了这致远侯府嫡女的名衔罢了,苏云初还是苏云初,不会因为致远侯是否存在而成为什么样的人。 老太太见她这般不动声色,也不想再与她多说什么了,只叫了她在一旁坐着。 此时,看够了前边发生的事儿,苏艺烟看着坐在对面的苏云初,才开口道,“我记得两个月前,父亲便已经将书信寄去了江南,要三妹妹回京给祖母祝寿,按理说,三妹妹最迟也该在十日前便已经回京了,何以等到今日才回到京城呢?” 旧事重提,一提到这件事情,老太太才刚刚消下去的气,又上涨了几分,祖母祝寿前一日才回到家,这莫不是对祖母的不敬。 对于苏云初,老太太是真的没有什么好脸色了。 苏亦然听了这话,再看老太太的神色,忙着给老太太顺着胸口,但还是笑道,“怕是三妹妹在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不然,既然如同二妹妹说的那般,必然不会回来如此迟的。” 说着看向苏云初,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三妹妹这一路回京可是顺利,有没有遇上什么事情?” 在说道这件事情的时候,苏云初默默打量着屋子里一众人的神色,苏亦然始终如先前见到她一般,面带微笑友好与她相处,元氏虽是不很待见她,终究没有什么表示,这么多年了,元氏也不是当初那个醋意随时横生的少女母亲了。 孙氏也只是在府门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她,想要驳了她的面子罢了,看起来,一切神色都在脸上显露,倒是没有多少心机,不过也就是大宅院里边争风吃醋的女人罢了。 刘氏神色平淡,比较会隐藏,但是说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没有别的可疑神色,何况,这还是苏艺烟提起的话题。苏艺烟显然比不上她的母亲刘氏,因此,也看不出,当日,要她命的到底会是与什么人有关。 苏云初面上的表情仍是不变,仍旧是淡然道,“倒也没有出现什么大事,这一路,确实是有些不太平,但如今已经过去了,也不必说出来,以免让祖母担心。” 但是听到她这么说,哪里由着她不说便是不说了的,话都说到一半了,又不说,这不是吊人胃口是什么? 但是苏云初,其实只是观察一下各位的神色。 当日派人去刺杀苏云初的,是刘氏的哥哥,也就是苏艺烟的舅舅安排的,刘氏只要让苏云初回不了京城,但也是不知她哥哥究竟怎的不让苏云初回到京城。 后来听说计划失败,苏艺烟还闹了一顿脾气呢。 但是整件事情,她不甚明白,苏艺烟更是完全不知情的,因此,刘氏即便是听到了如今这件事情说出来,除了绞着手帕的手紧了几分,面上倒是没有出现什么异样的神色。 但是这个动作,自然是被苏云初看了过去,她只是淡淡笑一声,“也没有什么,便是路上遇到了一些贼人,想要打家劫舍罢了,如今并无大碍。” 但是这房间里的一众女眷,显然都是身处深闺,不明外边事物的一般妇人,何曾如同苏云初这些年几度游历,一听到贼人这样的话语,便是一阵惊呼,孙氏最是反应激烈,“三小姐没什么事吧,没有被贼人欺负吧?” 一旁的茯苓听着这一家子的话,心中的火气已经冒了几分了,这都是什么一家人啊!若不是时时刻刻记得苏云初曾经教给她们的东西,她哪里受得住这些事情。 但还是小声到,“孙姨娘这话说得,莫不是想着我们小姐被贼人……想着我们小姐出事不成。” 一听几人说话的时候,一个小丫鬟插嘴进来,孙氏也是不高兴了,“哪里来的野丫头,如此没有教养,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茯苓不能回话,苏云初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已经是足够的警告。 对着孙姨娘,苏云初淡笑道,“这是云初的丫鬟,孙姨娘莫不是想要代替云初教训她?” “哪里,只是妾身看着这丫头不太懂事,三小姐往后可可得好好管教,侯府不比江南,出了差错,便是侯府整个府门的门面呢。”说着她还转过头去看着老太太,“老太太,您说是不是?” 苏母并没有过多理会她的话,但是对于苏云初遇到贼人一事,倒是多了一些询问,“怎会遇到了贼人,可是为了什么,你没有被欺负去吧?” 苏云初不过一个女子,在她们一众女眷的眼中,与她们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认为,遇到贼人,苏云初的名声已经落了不少。 她不是真的关心苏云初,却是关心着苏云初连带着的致远侯府。 苏云初只是淡淡解释道,“祖母无需担心,云初无事,舅舅与表哥为云初安排了护送回京的护卫,区区山贼,自然是不在话下。” 但是苏母的担忧却是更多了一层,“山贼怎的会找上你,莫不是知道你是致远侯之女,如此一来,岂不是会给我们致远侯府带了麻烦?” 这番担忧,不是担忧苏云初,而是担忧苏云初会不会给致远侯府带来麻烦。 苏云初嘴角淡淡地冷笑,“祖母放心便是,自然不会给侯府带来祸端。” 苏母显然不太认同她的一番话,“你叫我如何放心,便是回京一趟,便整出了这样的事情?” 苏云初已经不想再理会这个固执的老太太了。 这时候,苏亦然赶忙过来打了圆场,“三妹妹没事便好,祖母也无需担心。” 说着又转向苏云初道,“三妹妹,祖母这是担心你,你无需担心,等到晚间父亲回来,我与母亲再将此时告知父亲。” 回府的第一天,这番见面会,显然并没有很愉快。 苏云初竟有些觉得身心俱彼,前世便是在出各种任务的时候,她背着几十公斤重的药箱,随着一帮男子在各种恶劣的环境里长途奔袭,她都不觉得累呢,如今这才是第一天,她就受不了了么? 回水云间的路上,她直直摇头叹气。 第008章苏坤这个父亲 玉竹看着苏云初的这样样子也有些发笑,“小姐这就受不了了?” 苏云初无奈苦笑,“这可比往年我叫你们训练的时候还要辛苦!” 往年训练的时候,那时候,苏云初对他们的要求,或者说是对于宋家得力护卫的训练要求基本是按照特种兵的训练来的,辛苦程度可想而知,对于这个对比,玉竹和茯苓不以为然。 “哪里有小姐说得这般严重,如此说来,那小姐往后的日子岂不是太过劳累。”玉竹笑道。 想到以后,还有可能陷入宅院里边没完没了的争斗,苏云初也没有了当初的淡然了,转过头来,郑重地叮嘱,“以后我们还是注意一些吧,苏府不比宋家,我们大可不必太引人注目。那些有的没的东西也不必去争个高下,且过我们自己的日子便是了。” 但是,这不是委曲求全么?苏云初何曾这样过? 茯苓是第一个表示不赞同的,“小姐怎的能如此委屈自己?” 对于茯苓的这个性子,苏云初也有些无奈,茯苓是最早跟在她身边的人,刚刚开始的时候也有一些拘谨,相处日久,才显现了本性,她对于身边的人,从来没有把他们当做下人,但是,大概是当初过惯了军中的生活,对于茯苓的要求,不亚于对自己在手术台边的战友或者助手的要求。 以茯苓这样的性子,在宋家,自然不会有什么,但是,这里是京城,在侯府,皇城脚下,稍微不慎,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因此,对于茯苓,苏云初也有些无奈了,“茯苓,我早与你说过,你这样的性子再不改一改,你便回了宋家吧,宋家的环境与这里不同,更适合你。” 一听苏云初这话,茯苓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声音里也带了一份哽咽,她们都太了解苏云初说一不二的性格,几乎就要跪下来,“小姐,你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会听小姐的话。” 苏云初叹一口气,她从来没有要求,甚至已经禁止身边的人向她下跪,“你这性子,再不好好改改,在这京城之中吃亏的还是你,我与你说了多少遍,我虽与你们之间没有太多主仆的关系,但到底是希望你们能够好的。” 茯苓哽咽一声,“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会改的,小姐不要把奴婢送回江南。” 苏云初将茯苓扶起来,道,“我教你们忍让,并非是让你们将一切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扛,也并非是让你们对一切忍气吞声,而是要懂得审时度势,在什么时间什么场合该做什么说什么,性子直爽固然是好的,但并不是对着什么人都能如此直爽。在这苏府之中,你们也见到了,合该是什么样的光景,也不必我多说,以后但凡说话做事都改注意一些。” 玉竹茯苓两人倒是认真听着苏云初的话,当下也齐齐保证了。 苏云初自然也不会真的把茯苓送回江南,但是她这样的性子,总该是需要她来敲打改变一番。 水云间是当初苏云初还没有离府的时候,与宋氏居住的地方,宋氏既然来自江南,开始的时候,苏坤为了博宋氏开心,便为她布置了水云间这座院子。 “行在水云间,坐看云起时。”倒是符合苏云初的性子。 苏云初离府七年,水云间里无人居住,但也不会有人来这个院子,但是进入水云间的时候,里边已经整理干净,可以看得出来,也才刚刚整理干净了不久,因为空气之中还隐隐透着潮湿以及多年尘埃的味道。 想来,先前的时候,这里也是无人整理的,大概是因为她回来了,才着人整理的了。 苏云初才刚刚进入院子,应离也带着行李到了水云间。 应离以及茯苓和玉竹三人,都是第一次来都苏府,对于苏府的格局,还不太熟悉,因此,领着应离过来的是苏府的管家卫叔。 随着卫叔过来的还有两个丫鬟。 卫叔是苏府的老人,便是苏云初还小的时候,对于卫叔还是有印象的,卫叔叫卫远,因着对于他的尊重,苏府上下的人都叫他一声卫叔,且卫叔着实是一个合格的管家,这苏府一半的安宁,都该多亏了他对内对外的一切努力。 卫叔是给苏云初送丫鬟过来的,“三小姐,七年不见,三小姐可好?” 卫叔一上来,便是跟苏云初打了一声招呼。 苏云初淡淡而笑,面上倒是多了一分缓和与真诚,“劳卫叔记挂了,我很好,卫叔这是?” 卫叔看着身后的两个丫头道,“这是夫人房里的两个丫头,夫人看着三小姐刚刚回府,身边也少了一些伺候的人,便遣送了两个屋里的丫鬟过来照顾小姐,过后再往府外进几个丫头,到时候,再随三小姐挑选。” “嗯。”苏云初算是应声了,再看看元氏送过来的两个丫头,打扮得倒是清丽,身上的脂粉味与香袋味道,即便离她几步远,她也还能闻到,并且辨别出香料的成分。 虽然如此,但她还是接下了连个丫鬟,如今水云间只有玉竹和茯苓两个,只是两人,拾掇一个水云间,确实是有些费力的。 且不管元氏送来的这两个丫鬟是些什么人,大不了也就是一些监视的眼线罢了。 历来,眼线都是双向的,只要利用得好,也可以成为她的助力之一。 因此,她欣然接受了两个丫头,并没有再次给他们赐名,仍旧是按照元氏房里时候的叫唤,金玉与金玲。 苏云初只是吩咐了玉竹与茯苓,她的房间,不要让金玉与金玲进去,其他的多加小心便是了。 不是她对于元氏有多少敌意,而是明白,刚刚回府的她,一切都该多加小心。 何况,即便今日元氏没有对她有多少为难,但她怎会忘记,六岁那年,宋氏刚刚去世,真正的苏云初便落水,最后一命呼呼,也便是那个时候,才有了她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 宋氏,也许过了七年,她该是改变了一些,至少不会有太拙劣的手段置她于死地。 晚间的时候,府里已经在开始忙活着明日给苏母举办六十寿宴的事情了,因此,虽说苏云初刚刚回府,但到底也没有再额外准备,给她办一场家庭团圆的接风宴。 苏云初当然不会在乎这些事情,何况,就她那样的性子,对于内宅之事,堪称是一窍不通。 说来,这也是苏云初日后烦恼过一段时间的事情,前世的她生活在军队里边,回家了便是生活在军区大院里边,一个大家庭,平日里家里的琐事,有管家,也佣人处理,而她平日里相处的都是铁铮铮的男儿汉,再自己独处的时候,便是在药房里边,哪里理会过这些事情,这几年在宋家,送家人基本还拿着她当做小孩子,宋母,也就是她的舅母,更是像对待亲生女儿一般对待他,她是学了不少女子闺阁礼仪,也学了不少诗词书画,但就是没有学会掌家,更没有学会这些宅院里边恩恩怨怨的事情。 那些该拿来学习掌家的时光,都被她拿来与宋皓流等人在江南各处游历,甚至远的到过南绍与西原甚至北梁边境,因此,对于家庭琐事,更是没有什么感觉。 觉得似乎一切都是一个样的。 所以也导致了她对于苏府里边的内宅争斗的不上心,更是导致了她对于应付这类事情感到的身心俱疲。 晚间的时候,致远侯才回到了苏府。 管家卫叔跟他说了一些今日苏云初回府的情况。 苏坤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嗯,先是回了一趟瑞园,最后晚一些的时候才来了水云间。 自从宋氏去世,也只在苏云初离府的前一日他才来了水云间,而后,苏云初去了江南,他也再也没有来过水云间。 苏云初对于这个父亲可谓是带着陌生的,甚至于,当苏坤踏进水云间的时候,她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虽是人至中年,但仍不减脸上的俊逸之气的男子,竟然叫不出一声父亲。 重视只能开口,“您来了。” 对苏云初没有叫出口的父亲这两个字,苏坤并没有什么表示,或许,连他自己对于这个女儿,也是没有多少印象的。 反而是盯着苏云初的脸,看了良久,才道,“你长得与你娘亲倒是挺想的。” 这倒是出了苏云初的诧异,她想着,苏坤该是不记得她的娘亲是长什么样了才对的。 青年时期,初见的时候,苏坤与宋氏之间,却是是存着一份情爱的,否则,以他致远侯的身份,怎会甘心娶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作为嫡妻,但是这份恩爱,终究抵不过流年,最后,恩爱不知是否变成了恩怨。 “是么?我还以为您记不得我娘亲了呢。”苏云初淡笑 对此,苏坤倒是皱眉了,“胡说,我怎会记得不你娘亲的样子。” 苏云初嘴角淡笑,并没有再说话。 像是为了缓和气氛一般,苏坤与苏云初之间的对话也有一丝生硬,“我听说你回京的时候路上遇见了山贼。” 苏云初淡笑一声,“是遇见了山贼,要拿我性命的山贼。” 苏坤对此并没有多大的表示,只是继续道,“此事为父必定会查清楚,你也无需担心过多。” 苏云初和苏坤的这一番对答,竟让苏云初内心觉得有些好笑,她不明白,这个父亲是不懂得关心人呢,还是真的不在乎她这个女儿的性命。 罢了,她本就不报希望,如今看来,倒是与预想的差不多,也与离开江南之时,舅舅说的差不多,苏坤这个父亲,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题外话------ 嘎嘎~文文已经写到两万多,是不是可以收起来噶~求收求收…… 第009章寿礼 第二日是苏母的寿宴,还早的时候,致远侯府中就已经准备了起来,继续昨晚的准备,苏云初自然也是醒了一个大早,她本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这么多年的生物钟,调节下来,也能让她每日早晨都能准时醒过来了。 寿宴是在午时的时候才开始的,因为是六十大寿,六十已经算是高寿了,因此,这次苏母的寿宴办得很是丰盛,邀请了不少朝中的权贵,京城之中大户人家也纷纷来祝寿。 一早寿宴还没有开始的时候,苏云初一帮致远侯府里边的儿女得先去给老太太请安。 早先回京城的时候,苏云初便准备好了给老太太的贺寿礼物,无关她对老太太的感情,人活到这个岁数,既然她是为了这一场寿宴回来的,自然得准备一番,当然,这番准备,还是在宋家,她舅母的提醒之下才准备好的,宋家那边自然也是准备了寿礼,即便宋家与苏家之间并不算是太和睦的亲家关系,但终究是不能失了这份礼数。 收拾了一番,苏云初便叫玉竹将昨日带回来的两份寿礼拿上,留下茯苓看着寒清苑,便去福寿院给老太太请安。 踏进福寿院的时候,里边已经传出了笑声。 这一次,倒是传出了多人的笑声,苏云初有些咋舌,她自己都觉得自己醒得算是早的了,却不想,这一来,就差她自己一个人没有得到了。 对于她的“姗姗来迟”,苏母没有多好的脸色,从昨日开始,对于苏云初,她便没有多好的脸色,不仅仅是昨日的事情,便是宋氏在的时候,苏母对宋氏也是不看好的,反而是对于元氏很是看重,相比之下,苏母自然也不比喜欢苏亦然一般喜欢苏云初。 对于苏云初的最后到来,苏坤也显得有些不太高兴,昨晚的见面本就让他对与这个女儿之间的陌生感到尴尬,如今,见她晚到,也是有些面色不佳。 所以苏云初才刚刚进入苏母的屋子里,孙氏这个总不忘时时添堵的人自然免不了要多说几句,“三小姐可真是金贵,便是今日老太太的大寿之日,也能姗姗来迟。” 苏云初并没有看向孙氏,于她来说,对付孙氏这样的人最是简单,你不多加理会,她自然就会自讨没趣,因此,她直接越过了孙氏,直接向苏母请安,“云初给祖母请安,今日是祖母的寿宴,云初祝祖母福寿安康。” 孙氏讨不到口舌之快,反得了苏坤的一眼瞪视,也不敢在多说什么了。 苏母冷哼一声,“你还记得今日是我的寿宴。”既然记得,还来得这么晚。 “云初自然是记得的,人说六十花甲,更多一度春秋,祖母寿宴,孙女怎会忘记,不仅如此,云初还给祖母准备了寿礼。” 对于苏云初所说的寿礼,苏母却是也来了兴致,虽说苏母偏心得严重,但是不管是在什么情况下,人老了,便也恢复了一些孩童时期最原始的需求,那便是寻求认同和肯定。 寻求陪伴与安慰,这样的感情,最值直接的表达方式便是不断送与东西。 因此,即便苏母只偏爱苏亦然,但是刘氏与苏艺烟却也送了苏母不少东西,因此,在这个时候,苏艺烟在苏母心中的位置,恐怕是比苏云初还要高的。 因此,听到苏云初给自己准备了礼物,苏母面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好,“还给我准备了礼物?” 苏云初淡淡而笑,接过玉竹手中的礼盒,拿到苏母的面前,“这是云初给祖母准备的寿礼,往年在江南的时候,偶然见到的,如今恰逢祖母大寿,想来,送给祖母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说着便将礼盒往苏母边上送过去。 对于苏云初所说的礼物,苏母本也没有太大的期望,只是好奇罢了,于是便也在边上将礼盒打开了,这一打开,便让一屋子的人惊呼而出。 ——是一支颜色碧绿纯碎的玉如意! 时下,并没有玉如意这样的东西,是苏云初按照记忆,想着前世里边玉如意的样子,大概画出来,在江南的时候,寻找雕刻玉器的工匠做出来的。 因此,对于屋子里的而一帮人来说,惊叹的不是玉如意的出现,而是那只翠绿纯碎的玉石。 苏云初笑着给苏母解释了一番这个玩意,以及这个玩意所代表的吉祥如意,安康幸福的寓意。 对于这份礼物,苏母自然是满意的,因此,对于苏云初的态度倒也好了不少,接过苏云初的礼物,她的脸上也带上了一层笑意,“如此精贵的礼物,却是我第一次见到的,真难为你了。” 苏云初对于这些物品没有特殊的喜好,也没有收藏的心,对于她来说,这些东西最大的用处便是拿来送礼,所以,屋子里的人以为她出手阔绰,却也只有她和玉竹知道,是她对这些东西的不上心罢了。 苏母虽然高兴了,但是其他人便是不乐意了。 元氏先前的时候,已经送了苏母一堆翡翠的镯子,虽然也算是贵重非常,但是,如今跟苏云初的比起来,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看着苏母高兴,虽然她脸上也是推着笑的,但笑意已少了几分。 刘氏虽说因为娘家的富贵也能出手不少好物品但她没舍得将太贵重的物品往苏母边上送,因此,也是一个一般大小的金质观音像罢了。 孙氏最是没有贵重物品可出手的,所以,与苏云初的这份礼物相比,更是酸得厉害。 只有苏亦然仍旧是保持这对着玉如意最初的欣赏之意,“三妹妹的这份礼物花了不少的心思吧,我看着倒是精美异常,不曾见过,怪不得祖母如此喜爱。” 苏母听了她的话,脸上也是笑意不减,“难为了你三妹妹了,能找到这样的礼物。”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她还是对着苏亦然道,“你送的镯子,祖母也喜欢,那颜色倒是与我这老婆子相衬着,还能够每日戴在手上。” 苏亦然听了苏母的话,也笑道,“孙女小小心意,祖母喜欢就好。” 说着,老太太也是对着底下的众人道,“我都是个老婆子了,你们送的礼物,在一个情义,对我这老婆子的祝福便好,贵重不贵重的,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哪里会看重这些。”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但是,她拿着玉如意的手却是从未收回去过的。 底下的人也只是听听罢了。 如不是苏母对于这个玉如意表现出来的太过喜爱,苏云初都要因为苏母的这番话而改变对她的看法了。 因此,底下的人虽是应了一声是之类的,却也跟着苏母说了一番客套之话,无非是说苏母还不老云云。 对于苏云初送出的这份礼物,苏坤的面色也好了不少。 只是这玉如意一看便知贵重,她到底觉得苏云初这番出手,有些阔绰,不知她怎会有许多银钱。 但这种时候也不好相问。 其实苏云初既然习得一身医术,早些年游历的时候,便在每游历一处,便在当地开了一间药铺,这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前世的职业使然,更是想着以后即便出行,也能图个方便。 因此如今,不管是江南还是别处,但凡她的足迹到达的地方,都有一间云记药铺,虽是一般生意,但是连锁店在这异时空的首次尝试却也是收获颇丰的。 此话暂且不提,只道苏云初也是个有本钱的人便是了。 看着苏母如此,苏云初也开口,“除此之外,云初回京的时候,舅舅舅母也会祖母准备了一份寿礼,托付云初带回京城,同样祝福祖母福寿安康。” 听到连宋家都为自己准备了寿礼,苏母的心情更是好了几分,“亲家准备的礼物?快拿来与我看看。” 苏云初也拿上了她的舅母宋夫人准备的礼物,这份礼物,该是代表宋家送的,也算是全了当年宋氏嫁入苏府的一份情义了。 盒子打开,是一副画。 这画看起来太平常,这次,还是孙氏出声了,“原以为宋家会准备什么贵重礼物,原来也不过是一张画罢了,如此诚意,也拿得出手?” 苏云初并没有生气,因为画幅打开的时候,她看到了苏亦然和苏坤脸上惊讶的神色。 首先出声的是苏亦然,“姨娘不可胡说。” 苏坤也马上出声制止了她的话,“不可随意乱说。” 孙氏本来还想着反驳一句的,但是看到苏坤和苏亦然的神色,再看看苏云初嘴角边浅浅的笑意,也驳不出来了。 因为那张画,苏坤看得懂,苏亦然这个从小便被教导的女子也看得懂,那是前朝有名的画师张千周的亲笔画作,张千周很擅长画祝寿图,且画作难得,精贵非常。 随着苏坤的这番解释,这份礼物的贵重自然不言而喻。 底下的众人,这次是真的对苏云初的大手笔有了惊服之意了。 从未见过的玉如意,还有张千周的画作,这两样东西,即便她们再不知,也不能不知道贵重之至。 苏云初起先并不知道宋家送的礼物是什么,直到打开了方知是张千周的画作,也不得不惊叹了一番,张千周的画作,对于她们而言,自然是金贵的,但是宋家是藏书大家,便是宏源楼里边,都有不知是多少许多人求而不得的书籍以及艺术品,张千周的祝寿画作,对于宋家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 但是在苏府而言,却是珍贵异常的。 到这儿,苏云初也不得不怀疑,是不是宋家为了自己初回苏家能得多一些老太太的关怀而献出了这份贺礼。 送礼的一幕比之昨日苏云初刚刚回府的时候,愉快了不少,至少,苏母是没拿着脸色对待苏云初了。 中午的时候,各个宾客也都纷纷到了苏府,又是一阵热闹。 苏云初虽是嫡女,但大多事情都是交与元氏处理的,即便有需要,也是要苏亦然,因此,也没她什么事情,寿宴开始之前,她倒是在水云间清净了不少时候。 直到傍晚日落的时候,宾客即将散尽,当然还有一些留下来与苏坤在一处的她才慢慢走回水云间。 路过花园的时候,不期然听到了假山后边传来一声娇呼的声音,这一声娇呼,也让她有些错愕地停住了脚步。 第010章苏云初那个母夜叉 这一声娇呼来得有些诡异,而且有些熟悉,以苏云初的记忆,便是单单这么一个声音她也能知道是谁的。 苏云初与玉竹对视一眼,顿住了脚步,致远侯府的花园算是比较大的,这一处的假山布置得虽是相互交错,但恐怕是当初设计的时候为了美观着想,倒是一个比较适合隐藏的地方。 因此,苏云初与玉竹稍稍侧移脚步,便隐身入了另一旁的假山之中,与那声音出处之地只隔了一个小假山的距离。 苏云初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当然,今时不同往日,是她从来没有因为一颗八卦的心来做过这样的事情,虽然类似于如此“鸡鸣狗盗”之事,以前出任务的时候,自然也是做过一些的。 今日的老太太的寿宴之上,来的人大多都是各个府里的女主子,倒是没有多少年轻的小辈。 毕竟是老人祝寿的宴席,即便出席的,自然也会一些当了家的女人,但是还是来了一些小辈人物。 苏云初刚刚回京,对于这些人没有什么印象,也对不上谁是谁。 但是今日却在不经意之间,隐隐发现有一男子在另一边观察着她,准确地说,该是打量着她。 如此不动声色,即便她不怎么喜欢如此失礼的行为,但是对方也没有做出别的动作,她也只当是看不见了。 但是后来,玉竹才告诉他,那男子与苏艺烟之间似是有些熟稔。 于是,才有了如今她难得一颗八卦的心的跳动。 隐于假山的另一边,只听见了另一边传来的声音,“吕公子……” 这声音如此娇媚,还带着欲拒还迎的羞赧,苏云初打死也不相信这两人只是纯洁地聊聊天。 可是,这右相府之中,也做出这样的事情,不都是如今对女子的约束很是严格,这般也太过大胆了吧。 连她不小心走过都能听到的声音,他们就不懂得提防一些。 这一声“吕公子”让苏云初的脑海里突地闪过一些什么,随机便有了一些隐隐的了然。 男子的声音有些压抑,刻意压低了的声音,怕是被别人听见了吧。 “烟儿,我们到假山深处去。” “嗯。” 苏云初自然跟着这两人往里走去,这才真的远离了路边,这假山深处,倒不失为一个约会与偷晴的场所。 进入了假山深处的两人,说话的声音还是带着一些压抑与刻意的低沉的, “烟儿,我好想你,想得好苦。” “吕公子……我……我也甚是想念你。” “不要叫我吕公子,叫我名字可好,烟儿?” “嗯……吕……吕路……” 听到这儿,苏云初的心中也免不了要发笑,这个阵势,怎么看着都有些像是高中时期,被禁止恋爱的校园男女偷偷相恋的情景? 还不等她一阵摇头失笑,里边两个男女的声音已经再次响起了,“吕路,怎么办,我三妹回来了,她回来了,你是不是便会去娶她,不要我了?” “傻烟儿,说什么傻话呢?我怎会不要你了,你那个三妹,我见到没有见过,怎会要娶她?”吕路似是佯装发怒。 “可是,你与三妹自小便是有婚约的,如今,三妹已是十四岁,即将及笄,三妹一旦及笄,便会嫁入相府,成为你的夫人,到时候……到时候,只希望吕公子,你心中还能记得与我之间曾经有过这么一份情义。”苏艺烟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些娇柔的哀伤,让人听了,只想无尽去怜爱她。 但是吕路对于苏云初,显然是不在乎的,“烟儿,你若是再如此说,我可是要生气了?” “可是……三妹是我的妹妹,便是我与你痴心相恋,也不能夺了妹妹的未婚夫婿,何况,三妹自小不在京城生活,身边也没有了生母,祖母与父亲对她也不甚喜爱,更是从小不在京城生活,没一些知心体己的姐妹,我若是求她成全,岂不是欺负了三妹?”苏艺烟以帕掩泪,说得一个痛彻心扉。 苏云初身后的玉竹,听了这番话,嘴角有一丝冷意,若真的是姐妹情深,何来这般与未来的妹夫暗通款曲,偷渡陈仓,这番话说得,即便姐妹情深,还不是明里暗里向吕路传递苏云初不好的信息? 吕路听着苏艺烟这般几乎是声泪俱下的悲伤说辞,心中的大男子主义早已掩盖了一切,哪里能够忍受得住自己怀中的小女人这般“委曲求全”。 于是便也坚决到,“烟儿,你放心,我吕路必定是不会负你的,你我痴心相恋,起于情,发乎内心,你那三妹妹若是个识得大体之人,必定会成全你我的一番心意,过两日,我便来侯府中取消与她的婚约,下聘娶你,若是你三妹妹当真那般不识好歹,生生要拆散我们,我们也不必与她留情面,我便是未娶先休也不会让她入我相府之门。” 这般信誓旦旦,便是任何一个女子听了,也不得不为这么个语气而感动了吧。便是苏云初在另一边听见了,若不是说的是自己,她都要在心中我吕路的这般坚定不移的说辞叫好了。 可是,很不幸,他们说的是自己。 且不说她自己的未婚夫在她不在京城的这几年还未与她解除婚约便与自己的妹妹暗通款曲,便是今晚这番说辞,她也对这个吕路没有什么好感了。 回江南之前,舅舅与她说起过这段婚约,他们都明白,丞相府的公子吕路其实并非良人,且不说前几年是个乐于游走烟花之地的男子,后来在丞相的几番惩戒之下才稍有改动,如今,年岁增长,他虽然没有了当初的风流之性,但是到底还是一个无所事事,贪恋美色的男子。 舅舅曾经说要为她解除这番婚约,但她只想着回京看看再说,若真的是要解除,她自己也能解决这种事情。 因此,对于吕路,今晚是首次见面,留下的也是首次印象。 苏云初这边暗自思量着吕路这人,那边,吕路与苏艺烟的对话还在继续,对于吕路的这番说辞,苏艺烟的心中是又惊又喜,先前她以为吕路会继续娶苏云初,而他,最多不过是一个侧室罢了,她还以为还需要花费一番心力来暗中让吕路解决了与苏云初之间的婚约,正式娶她为妻呢,没想到,但是两三句她服软的话,他便答应了这件事情。 与吕路相处之久,她心中对吕路倒是明白了几分,这吕路的大男子主义与他身份一般是天生的,对于这般娇柔的女子,你若是越柔,则他便会越刚。 因此,心中即便是惊喜万分,但是苏艺烟还是声音柔弱到,“那是我三妹妹,你要如何她,且不说我们之间是姐妹,即便不是姐妹,怎可为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为难她,吕路,若是三妹妹不愿意,你……你便娶了她吧,而我……我只想着能在你身边,尽心伺候你,便是没有一个名分,我也是甘愿的。” 这话听得苏云初遍体生寒,被鸡皮疙瘩伤到了。 但是这话,岂是吕路这样大男子的人喜欢听得,他堂堂丞相之子,难道还能委屈求全去娶那个今日看过去,便是没有多少娇美样貌的女子?比起怀里的俏佳人,他是断断不会娶那个看起来既无娇柔亦无美貌的女子的。 这想法也实在是冤枉,即便苏云初没有生得国色天香,但她到底也是貌美如花的女子,至少她自己很满意自己的这张脸,只是整日里素颜朝天从未涂妆罢了。 “烟儿,你便是太善良了,我今日见到了你那个三妹妹,她岂是一个好相与的人,这两日,她回来了,你不会被她欺负了吧,你放心,我是不会娶她的,这样的担忧,日后万万不可再有了,如此,岂不是辜负了你我之间的一片情义?” 说着,他还不忘再夸赞苏艺烟一番,为了博她一笑,“烟儿生得这般娇柔,岂是苏云初可以相比的,我吕路的夫人,便该是烟儿这样的,而不是苏云初那个母夜叉,还有,我听说,她一回你们相府,便与老太太爱闹得不愉快,由此可见,这女子,断断是不能娶的。” 苏艺烟听了这话,已是破涕为笑,“哪有你这般夸耀人的……三妹她自小没有与我们在一处,脾气不好了一些也是情有可原的,我……我没有被她欺负……” 这话说得不辨真假,但是吕路听了,却是以为苏云初欺负了苏艺烟,当即也冷哼一声,“烟儿,你这娇弱的性子该改一改的,否则,该是被苏云初欺负了可如何是好。” 这话一听,苏艺烟又有些吞吐了,“我……” “好了,不碍事,我偏生喜欢你这般娇柔的样子……” 又是一片情话,说得人浑身不自在…… 苏云初回头看看玉竹,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以眼神询问,“难道我生得很母夜叉?” 玉竹嘴角隐着一丝笑意,微微摇摇头。 苏云初怎会生得母夜叉,只是眉眼之间多了一些肆意潇洒罢了,不想平常闺秀女子所表现的那般娇柔之美,但是她通身的气派看起来,也是一个温婉的大家闺秀形象,只是更多了通透淡雅了罢了。 她实在不明白,那吕路怎会如此说苏云初,反而是喜欢苏艺烟那个心口不一的女子。 若是茯苓在这儿,恐怕那脾气已经不能忍受别人如此说苏云初了,茯苓几乎是把苏云初当做了生命的神,哪里能够让苏云初这般被说道? 但她是玉竹,虽然苏云初与她而言,也是以生命相护的女子,但更多的是她性子沉稳。 但是如今,她眼中仍是闪过一些厉色,她必定不会白白放过这些人的。 第011章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苏云初对吕路没有什么感情,所以这一幕自然也不会引起她任何不快,再看看两人后面的浓情蜜意,也没有了再继续看下去的心思。当即转身朝着水云间走回去。 玉竹跟在她身边,“小姐就这么放过二小姐与那吕路?” 苏云初挑眉,“玉竹觉得我该如何?” 玉竹一愣,按照苏云初的性格,遇上她不上心的事情,是真的不会有理会的心思,当下也答不出来了,倒是苏云初轻笑一声,“既然他们相爱,我便成全了也好。” 虽然苏云初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带笑,可玉竹分明是看到了那笑里的冷意。 所以,先前闭天峡前的刺杀便是因为苏云初身上的这场婚礼了么? 苏云初嘴角的冷笑还没有淡下去,却不期然听到了别的声音,“苏三小姐倒是大方,连自己的未婚夫婿与姐姐之间暗通款曲都能如此云淡风轻地成全,啧啧啧。” 苏云初挑眉,只见另一旁的假山之中走出一名身穿紫袍的男子,手上拿着一把玉骨扇,端得得是风流倜傥,俊逸非凡,“原来致远侯后院的花园里,竟然也是男子可以随意出入的。” 那男子轻咳一声,玉扇掩面,挡住脸上的尴尬之意,毕竟他这样身份的人,随意闯入别人家的后院,怎么说都是有些不合规矩的,但是还是道,“方才是在下不小心误入,才见到了一出好戏,也才见到了苏三小姐的宽容大度。” 先前掩面的尴尬一扫而过,男子脸上倒是有着一个大男孩般的笑容,对着苏云初笑道。 苏云初不晓得这男子是谁,但想着,大抵是先前也看到了她在一旁偷看,故此,来取笑她一番了。 对于这个在她看来还能称为大男孩的男子面前,苏云初并不理会他的调侃,“既然他无意于我,难道我还要死缠烂打不成?” “苏三小姐果然潇洒。”男子点头,给了苏云初一个中肯的评价。 苏云初显然不买他的账,“此处是侯府的后院花园,公子若是吃饱喝足便离府便是了,此处不宜多呆。” 说着,苏云初已经转身离开。 但是男子显然还不想放过苏云初,“唉,你就这么放过他们两个了?怎么说,这都是给你脸上抹黑啊。” 对于男子的追问,苏云初听罢,转回头看着她,“不然,公子觉得我该如何?是杀了他们,还是把吕路抢走?” 这么淡淡的语气,说得似乎完全事不关己一般,男子听了,倒是有些答不出来了,顿了一下,他像是特认真地说了一句,“若是我,便会男的阉了,女的,且沦为妓。” 苏云初轻笑一声,在男子带着询问和不解的眼光里,淡淡说了一句,“小孩子,还是不要如此暴力的好。”便施施然转过一个拐角离开了,只留下男子怔愣在原地。 待到不见了苏云初的身影,那男子才恍然大悟先前苏云初的那句“小孩子”,当即脸色大变,他最怨烦的便是别人把他当成小孩子了,明明已经是二十岁的人,偏偏长着一张与年龄不符的脸,便是这张脸,都降低了他整个人通身成熟而有魅力的气息了,生生掩盖了他英明神武的气质。 这世上,只有在他五哥生气的时候才会将他当成一个孩子来处罚并且要求,如今,却是被一个明明比他还小了不少的女子调笑成了小孩子! 玉竹跟着苏云会水云间,想着刚才的一幕,那男子脸上错愕的表情,以及久久没有反应过来的神色,也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小姐那一句小孩子,可是将那人生生定愣在了那处。” 苏云初也觉得有些好笑。 “他虽是看起来长着一张稍带婴孩的脸,但却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凭我们呆在那处如此就也没有发现他,由此可见,他也并非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简单。” “嗯。”玉竹对于这一点倒是认同的,至少,也是一个比她还要厉害的角色。 而回到了兰畅园的苏艺烟却是一脸开心与笑意,跟在她身后的翠桃看着苏艺烟面上高兴,也不忘说一句,“二小姐今儿真高兴。” 苏艺烟脸上的笑意不减,“那当然,了却一桩大事,我能不开心么?” 回到屋里的时候,刘氏已经在兰畅园里等着她了,苏艺烟看着刘氏,忙迎了上去,“姨娘,你怎么过来了?” 刘氏看着这个眉目里带带着笑意与满足之色的女子,笑道,“今日,是吕公子来府上了吧。” “嗯,他来了,刚刚才离开了。”苏艺烟含羞应一声。 “吕公子可有与苏云初见面?” “没有呢,今日,他们都没有见过。”说着,苏艺烟还不忘告诉了刘氏今日吕路说要退了苏云初的婚事,转而迎娶她的事情。 刘氏点点头,“如此便是好的,但是烟儿,你要记住,男人的宠爱不是一直都在的,你得学会抓住,让他永远只能对着你宠爱你。” 刘氏从未如此郑重声色地跟苏艺烟说过这样的话,今日,却是第一次说,苏艺烟听了,虽是还有些愣愣的,但还是点头,表示自己听了进去。 却听得刘氏道,“原本以为,苏云初回来,会对你与吕公子之间造成威胁,如今看来,苏云初也是个不招待见的人,倒是麻烦了你舅舅的一番安排了。” 苏艺烟不知道先前的安排,但此时,已经被吕路今日的种种甜言蜜语乐晕了脑袋哪里还顾得上刘氏的这般安排,只是叫她不用再担心这件事情了便罢了。 老太太的寿宴一过,致远侯府中倒也消停安静了下来。 致远侯府对子女的要求与规范并不是特别严格,每月都有一些可以随意出府的时间,但是若是出去,必须得与元氏或者苏母交代一声。 因此老太太的寿宴一过,苏云初接着好好休息过后,便带着茯苓和玉竹出去了。 苏艺烟一早的时候已经出去了,苏府的女儿,除了苏欣悦还小,并没有出门,在就是苏亦然没有出门,苏亦然这个大姐姐,在京城可是有着很好的口碑,被京城之人成为京城双姝之一,另一位,却是南阳侯府的嫡女柳如絮。 苏亦然和柳如絮在京城名气颇大,与柳如絮的高傲和目下无尘不一样,苏亦然温柔贤淑,待人友善,同样才貌惊人,一直是致远侯心中的希望,更是致远侯府最大的法宝。 苏母对于苏亦然的疼爱,并不仅仅在于苏亦然就是元氏的女儿,更是在于,她与苏坤都将维持致远侯未来的希望都倾注在了苏亦然的身上,只盼着他有朝一日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从而让致远侯再兴旺个下一代。 所以,对苏亦然的要求自然是很高的,平日里,苏亦然除了去参加一些大型而重要的宴会,一般是不会出侯府的,便是保持着这份神秘,又适时地出现在人前,惊艳一把,才是最好的状态。 苏云初自然不是简单地出门逛街,她是想着将云记药铺开到京城,前些年的时候,对于京城的不关注,并没有这个想法,毕竟,对于开药铺这件事情,她并不认真,只是寻着一个方便之处罢了,但是,如今,她既然已经来了京城,即便也是为了方便,也要将云记药铺开到京城里边来。 因此,今日,三人出去时候最大的目的便是看场地,选商家,或者想着能不能直接收购了一件药铺,然后将云记的负责人直接调过来,在京城同样培养便好了。 三人行走了一个中午,仍旧是找不到相对满意的地方,毕竟四人对于京城都是不太熟悉的,没有一番准备便这样眉头没闹地寻找,着实不是一个好办法。 当下也只能吩咐了应离,多留意一些,日后再做打算了。 走了几个时辰的路,几人便选了京城中一处酒楼吃饭,想着吃饭过后,带着玉竹和茯苓两人再逛逛便回了相府便好,毕竟,这也是首次逛京城。 苏云初选的是京城之中的云客居,在二楼选了一处偏僻的靠窗的位置才坐了下来。 还在等菜的时候,便有一个女子走上来,友好询问,“请问这位小姐可是致远侯府三小姐。” 苏云初与玉竹齐齐看向来人,都有些莫名,一般来说,刚刚回京的她们还不至于有人认识才对,但苏云初还是首先笑应道,“正是,不知这位小姐是?” 女子从被三人齐齐看过来的视线中的局促不安恢复过来,见到对方承认了,便也笑道,“我是赵尚书家的女儿,赵芷云。” 但是显然苏云初不明白京城之中的权贵之间的关系,还是带着询问的眼光看着赵芷云,想要让她说清楚一些。 赵芷云却是像是看到了多年的好友一般,对苏云初笑道,“前些日子的时候,我的表哥来信说苏府三小姐是他的好友,如今刚刚回京,叫我可以去寻访你,也可交一个体己的好友。” “你的表哥?” 赵芷云笑道,“正是,表哥陈自明,家母出身江南陈氏。” 苏云初这才了然,对着赵芷云笑道,“原来如此,是自明的表妹,我与自明几人也是好友,如今刚刚回京。” 赵芷云看着苏云初如此平易近人,也笑道,“先前还想着过两日便去苏府找你,怕你刚刚回京还不太适应,不想今日却是在云客居遇见了,先前遇见的时候,还不敢确定,故而犹豫了良久方才敢上来打一声招呼。” “相遇即是有缘,很高兴能与你成为朋友。”苏云初自然也是高兴的,这些年出去游走,倒是认识了不少人,在这京城之中,即便她对一切都淡然但是有一个朋友,自然是好的,既然是陈自明的表妹,也是拖了陈自明的介绍,想来是为了让她在京城之中不适应之时还有一个相交之人吧。 玉竹见到这架势,自然也为苏云初高兴,毕竟再如何,苏云初也是需要交朋友的。 当下两人赵芷云与苏云初几人倒是坐在了一处,相互聊了起来。 然而,饭菜才吃了一半,不期然听到了一声惊呼,“三妹妹今日也在这儿用膳么?” 第012章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一声惊呼,来自于苏艺烟无疑。 与苏艺烟在一处的必然也是吕路。 苏艺烟的惊呼,确实是因为吃惊而来的,毕竟,此时此刻,她与吕路在一处,而吕路确实还没有去苏家解除了与苏云初之间的婚事,如此情况之下,三人相见,确实是有些令人觉得难堪。 京城之中,自然是有人知道吕路与致远侯三女之间便有自小定下的婚事的事情的,但是,眼看着吕路与苏艺烟之间时不时地出双入对,却也没有议论什么,毕竟,这是别人家的事情,也没有多少可以论的,何况,先前的时候,这女主角还不在京城之中呢,也没有出现别的一些争闹,没有争闹,自然也不会有话题了。 但是赵芷云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如今看着苏艺烟这般公然与未来的妹夫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也免不得要皱眉头了,虽然京城之中也说苏艺烟是性子单纯,娇弱善良的之人,但是,她确实不这么认为的,京城之中平日里大大小小的闺阁小姐们之间的聚会以及节日,她自然也会参与,这苏艺烟看起来柔弱单纯,实则争强好胜,哪里是一个好相与的。 所以,苏艺烟的这声惊呼,引来了一众人视线的围观,苏艺烟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当即便低下头,恨不得有一个地缝钻进去算了。 吕路看着云客居里边的这个局面,也有一些皱眉。 但是苏云初却是淡淡笑道,“好巧,二姐今日也是来云客居用午膳的么?还有,吕公子。” 苏云初脸上的笑意淡淡的,但不知为何,吕路看着苏云初淡然,事不关己的样子,甚至看着还与她有婚约的未来夫婿与自己的姐姐在一处,竟然如此云淡风轻,不为所动,不知为何,心中竟是生起了一股难以言说的恼意。 还不待苏艺烟回答苏云初的话,倒是吕路已经开口了,“苏三小姐难道不请烟儿过去一起用膳,怎么说烟儿都是苏三小姐的姐姐,于情于理,苏三小姐都不该如此无礼。” 这话一出口,便遭来赵芷云的一番冷笑,她看着吕路这番样子,已经气得不想说话了,但到底苏云初是她刚刚交下的朋友,岂能看着苏云初这般没头没脑被人说道了去,当下也有些语气不快道,“吕公子倒是识礼之人,这番称呼苏二小姐,好生亲密。” 赵芷云这话一出口,变换来苏艺烟的恼羞成怒,“你……” 看着苏艺烟被欺负,吕路也更加不好了,“苏三小姐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姐姐被外人欺负,原以为苏三小姐是个识大体,与姐妹友爱之人,却不想,今日倒是让本公子大开眼界了,原来也不过是一个联合外人欺负自家姐妹的蛇蝎心肠之人罢了。” 苏云初简直无语,她最看不起的便是这种男人,与人争吵竟然还要拉上女子,以女子为垫背,先前看着她不愉快,然后竟然因为心中的这份不愉快,他便无缘无故扯出了苏艺烟她姐姐的身份,利用苏艺烟来想要寻求她的难看,获得他大男子主义的快 苏云初即便再生性淡然,如今见到吕路这般的人,也不得不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了。 如今看来,这事儿,也是不不能私下了却了,便是她想着维持几个人的面子,也不及吕路这般没脑子的人,大庭广众之下,不管不顾便与她为难了。 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吕路的眼神里边,带着不解和无视,还有一种你简直无药可救的同情,“吕公子今日也让我大开眼界了,我见过许多不要脸的人,竟没有见过向你这般更加不要脸的。” 苏云初这话一出口,便引来了满堂宾客的一阵哄笑。 的确,大家也都看到了先前是什么样的形势,苏云初始终没有说什么,甚至是在苏艺烟的惊呼之下也才堪堪与吕路与苏艺烟打了一声正常的招呼,但不想到最后,这吕公子为何这般激动,无头无尾地说道苏云初。 对于众人的调笑,吕路也不免恼羞成怒。 而三楼的雅间里边,在听到苏云初那句,“我见过不要脸的,竟没有见过你这般更不要脸的”这句话的时候,那紫袍男子口中还没有吞下去的一口茶当即朝着对面的人喷了过去。 这个阵势来得有些突然,颜易山看着楼下的情形的时候,也被苏云初这般直接的女子给震惊到了,毕竟,她见过的女子,哪里有淡然如她,也犀利如她的。 慕容泽的茶水喷出来的时候,他也拿着扇子一挡一挥,那喷出来的茶水也倾数回到了他那张与年龄不符的脸上。 但是慕容泽显然并不为此生气,只是不在意地拿着帕子一擦,便继续看戏,反正也都是他口中的茶水,能有多脏。 颜易山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也继续看着楼下的情况。 吕路恼羞成怒,压低了声音,“苏云初,你不要得寸进尺!” 苏云初听了,却是冷笑道,“吕公子这话说得好生奇怪,我何曾得寸进尺了,今日我本与赵小姐好好在此处吃饭,二姐也来了云客居用膳,二姐与我打一声招呼罢了,但是吕公子却是不管不顾说我无礼,之后竟然再次说我欺负姐妹,就不知,吕公子这番结论,是从何处而来?” 苏云初淡淡地说着,筷子挑着碗中的饭菜,姿势一派悠闲,悠闲之中竟也带着一丝慵懒与高贵。 这番姿态,竟是让吕路看了,觉得有些不知该如何回应着她的话,只是如今看着苏云初这般模样,与那日的时候,他在苏母寿宴之上看到的冷淡,毫无灵动,甚至没有娇柔的样子全然不同,一时之间,他竟是有些痴呆了。 即便苏云初不比苏艺烟的容貌娇美,但是这番气派,却是苏艺烟这个看起来时时刻刻都是娇柔的美人所不能及的。 苏艺烟站在吕路的身旁,看着吕路眼神的变化,心中暗暗觉得不好,当即拉着吕路的衣袖,轻轻叫了一声,“吕公子……” 吕路回过神来,暗暗恼恨自己先前的失神,但还是对着苏云初道,只是语气已经转换了一些,“先前三小姐虽与二小姐打了招呼,却是还没有叫二小姐一起用膳,本公子便觉得是三小姐与二小姐之间有些不愉快,因而,才有此一说,如今看来,却是有些唐突了,显然已经是误会。” 这转变得倒是快,苏云初嘴角虽是仍笑着,但显然已经带了冷意了,赵芷云更是看不惯这般样子。 对于吕路这声疏远的二小姐,苏艺烟听了,也觉得心中不好受,当下只觉得,好不容易让吕路对她死心塌地了,却不想,今日再次看到苏云初,吕路还是因为她改变了对自己的态度,当下更是显得不愉快了,但是她倒是还没有闹起来,只是对着苏云初声音柔弱道,“三妹妹,你不要见怪,吕公子并没有故意为难你的意思,想来,是还不太了解我们姐妹之间相处,才会生了先前的误会。” 但是苏云初显然还不理会苏艺烟的这番话,却是对着吕路道,“今日我与赵小姐在此处用膳,便是在待客,吕公子难道不曾看见,待客之道,想来也不必我多说了吧,何况,既然二姐是与吕公子来用膳的,我岂能如此不知轻重,见到姐妹,便拉着二姐过来与我用膳,想来,若是我真的开口了,吕公子怕是更会觉得我不知礼数了吧,云初恐怕便不是不知礼数如此简单,而是成了无知女儿了罢。” 这话说得吕路又是一哽,他本已经给她台阶下来,想着苏云初该是揭过此事,不再多提了,只不想,她竟然还这般不识进退,偏生还要继续下去,先前对于她的初生的好感也不得不降了下去。 当即也给了苏艺烟一个安抚的眼神,对着苏云初道,“果然便是自小不在京城教养的女子,如此不知进退,大庭广众之下竟然让自己姐妹难看,枉我吕家当年以为三小姐长大之后会是温婉贤淑一如宋夫人那样的女子,原来竟是看走了眼。” 这一下,苏云初竟是乐了,能不能说不过的时候,便找着那些陈年旧事或者身边的女人来说事啊,一口一个她对自家姐妹不好,难不成这些话都是听着苏艺烟说来的不成。 茯苓早就是一个沉不住气的,但是刚刚回府的那一日,已经被苏云初提点过了,当即,也是不敢再跟在江南的时候一般“嚣张”,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这般被人“欺负”。 玉竹也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幕,但是那眼中的冷意,若是真能喷发,恐怕,此时吕路已经冻僵而死了罢。 苏云初很淡然,“恐怕当年我母亲也是看走眼了的。” 如此轻松,完全没有被羞辱了之后的羞恼,纵是吕路也忍受不住了,看着云客居中一帮看热闹的人,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深呼吸了几口之后,冷笑道,“既然苏三小姐也如此说,那好,今日,大家有目共睹,苏家三小姐性子刻薄,不亲姐妹,既不温婉娴淑,亦不识得大体,断断是不能入我右相府的了,今日,我吕路便再次申明,我与苏三小姐的婚事就此作废。” 云客居中众人在听到了这一句之后,纷纷发出惊呼。 第013章苏云初的惊天壮举 苏云初只是冷冷看着吕路的这番装腔作势,不就是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她难看么?却不知,即便她性子不喜计较,却也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主儿。 但是还不待她反击,赵芷云看不过去了,“吕公子好大的口气,谁人不知,吕公子与苏三小姐自小便有婚约,但是如今看来,吕公子却是不管自己婚约在身,风流成性,在京城之中游走于烟花之地,而后,再次与未来二姨子暗度陈仓,更是在婚约未取消之前,便与苏二小姐出双入对,再如今,竟是反咬一口,寻苏三小姐的不是,大言悔婚,未娶先休,果然是自成风气,令人望其项背。” 这语气里,满满都是嘲笑。 吕路听了,怎能善罢甘休,“赵小姐说话还需自重,不要以一个小小的尚书之女的身份来对抗丞相府。” 赵芷云听了,不怒反笑,“真是好笑,吕公子自知理亏便拿着官威压人一等么?想来若是吕丞相在此,不知是会为了吕公子这般以权压人该称还是该贬呢。” “你……”对于赵芷云的这般说辞,吕路也是说不出什么来。 对于吕路先前解除婚约之事,心中最是愉快的还是苏艺烟,即便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让她觉得有些被围观了的难堪,但是那纸婚约,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这事儿解决不了,她就不能舒服一天,因此,对于如今这样的场面,她看了看吕路气得发青的脸,只能柔弱出声,声音里竟能带上了一些哽咽,“赵小姐,吕公子并非是这个意思,三妹妹,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勉强了,二姐姐是真的不知,今日出门,竟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先坐下来,好好说,不要伤了各自的和气。” 这时候还有和气可言,自家妹妹被人当众羞辱,苏艺烟还能这么说话,云客居里的人纷纷摇头,觉得这苏艺烟大概是疯了。 苏云初看着苏艺烟,冷笑道,“二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云初何曾勉强过什么?” “三妹妹,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你若是有气,便是对着我打骂几声我也是没有怨言的,只是,我与吕公子是真的真心相恋,情不知所起,还请三妹妹成全我们,也不要为难了吕公子。” 看着苏艺烟这般为了两人委曲求全,吕路的脸色更是冷了几分,“烟儿,你何须这般委屈求全,你我之间相恋相爱,本就是男女之间自然而然的情义,何须她的成全,她不知礼数,不识大体,不亲姐妹,话语粗俗,岂是能够比得上你的,今日,我便在此解除婚约,有云客居一众人为证。” 看着这两人像是唱双簧一般,在她面前演绎这份“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苏云初也觉得,今日这事儿,到了此处,也是够了,也该收尾了,再继续下去,恐怕,明日的京城之中,纷纷扬扬的传言的都是她三人之间像是三角恋一般的关系了。 轻咳了一声,她笑道,“吕公子说笑了,即便您不与我接触婚约,我也不愿嫁你为妻,二姐姐也莫要弄错了,云初完全没有勉强之意。” 说着,她朝着应离伸出一只手,应离很是会意地将腰间的佩剑交道了苏云初的手上。 众人看着这个阵势都有些不解,这苏云初拿剑,是要做什么,难不成真的要当中杀了这对“奸夫淫妇”不成? 苏艺烟看着苏云初向应离拿剑,实在是不知道她这是何意,但心中不免有些惊慌,这应离是苏云初身边的护卫,从江南跟着她一路回到京城,便是苏坤都默许了应离跟在苏云初的身边而不加制止,如今,若是双方真的打起来,吕路哪里是应离这个看起来便是“凶神恶煞”之人的对手。 但是转念一想,吕路是丞相之子,便是苏云初再大胆,也不会真的出手伤人吧。 吕路自然也看不明白苏云初这番举动。 只是赵芷云有些不解地看着苏云初拿剑出来,但还是有些担忧地询问,“云初,你这是要做什么?”她其实是怕苏云初真的冲动起来,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情。 但是苏云初却是回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示意她不要担心。 然后转过头,看着苏艺烟和吕路两人,反而是笑道,“不必担心,我不会做出杀人这么愚蠢的举动。” 苏艺烟像是松了一口气,但是也很快反应过来,“三妹妹这是做什么,三妹妹可不要想不开。” 茯苓看着苏艺烟这个装模作样的样子,已经忍不住翻了几个白眼,别人不了解,她们还不了解苏云初么? 然而,苏云初拿剑出来的时候,楼上雅间里边的两人,慕容泽拉着颜易山的袖子,开口问道,“你说她这是要干嘛?” 颜易山很嫌弃地抽回自己的衣袖,“我怎么知道,总之不会是自裁就是了。” “嗯!”慕容泽赞同地点点头,她看起来也不是这么愚蠢的人。 然后又继续开口道,“可我觉得她笑起来的样子好熟悉。” 颜易山不以为意,“你看到任何女子的笑都会觉得很熟悉。” 慕容泽不快,“那是你!” 但是颜易山已经出声制止,“别吵,继续看。” 只见楼下的苏云初,拿着应离的长剑,利落地抽出长剑,在半空中挽了一个剑花,姿态潇洒,看起来竟是多了几分英华,但是玉竹和茯苓却是嘴角有些微抽,苏云初根本就没有学过剑好么?苏云初会的功夫虽然奇特,但是那些她们会的她都不会。 但是苏云初本就是军人出身,即便没有学过古武,也没有学过古兵器,这长剑出鞘的英姿,还是让满堂的人对她多了几分赞赏,特别是一些稍懂武艺之人,自然看出了这里边的门道。 只见苏云初长剑出鞘,然后在地上,她与吕路之间划出了一道清晰的剑痕,力道适中,却是痕迹刚毅利落,然后长剑收鞘,对着吕路和满堂的宾客道,“既然是悔婚,便要做得干净利落,古有曹操割发代首,今日我便效仿古人,划地为界,我苏云初与丞相府吕路在云客居,以百姓作证,解除婚约,从今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吕路道我是不知礼数的粗俗之人,而我苏云初行得正坐得端,便不惧流言,不为诽谤所伤,亦不为自己辩解,孰与吾同,引为知己。” 说着,似乎是还觉得决裂得不够完整一番,便撕下自己左边的三寸袖袍,继续道,“当日结亲之时,丞相府曾以玉镯为信物,今日玉镯不在身,我便割袍断义,以绝了往日结亲的情分。”说着将那一截袖袍扔到吕路的面前,“玉镯,明日自会派人送到吕府府上。” 满堂的宾客,先是被苏云初这番从未有过的举动惊诧了几息,但是安静之余,连吕路都还为苏云初这番行为感到诧异的时候,已经赢得了满堂的喝彩。 毕竟吕丞相的儿子京城当中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即便这两年还有一些改观,但大家可都还记得当初那个出入青楼,调戏良家妇女的少年的呢。 即便也不了解苏云初是什么样的人,单单是这份举动,这等英气,也足以让他们暂时忘记吕路是吕丞相的公子而给苏云初满堂的喝彩。 苏云初只是淡淡地看着吕路,嘴角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端的是云淡风轻,肆意潇洒。 这等风华,谁人可及? 对于满堂的喧哗,吕路只恨恨地看了苏云初一眼,便拉着苏艺烟出了云客居。 而苏艺烟还处于怔愣之中,她印象中的苏云初,怎会做出如此惊人的壮举? 吕路是恼羞成怒的,怒的都是苏云初对她完全的不迎合,不在意,甚至在解除婚约的时候,竟是那般“配合”,甚至后面还做出了一番更是决绝的举动。 这个女人……竟是让他觉得自己的男子尊严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待到吕路离开了之后,赵芷云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然后,对着苏云初便是一阵崇拜的目光,“云初,你……你……你简直……”然而简直了半天她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苏云初笑道,“简直什么?” “简直太有女侠风范了!”想了小半天,赵芷云才想出这么个说法。 苏云初却是笑道,“你是话本看多了吧。” 而三楼雅间里的两人,此时也被苏云初一番举动震惊到了,慕容泽有些愣愣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颜易山嘴角勾起一抹笑,“有意思。” “划地为界,割袍断义竟然还能这么用的,而且用得还如此登峰造极,简直闻所未闻。”慕容泽接着道。 “也是见所未见。”颜易山接着他的话。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苏云初自然不会在与赵芷云呆在云客居里边了,在颜易山和慕容泽还在讨论着她的时候,她已经结账带着赵芷云出了云客居。 颜易山与慕容泽还在这边讨论着这事的时候,雅间里边又出现了另一名男子,玄色的衣袍,与慕容泽的邪魅紫袍不同,也与颜易山的妖艳不一样,他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倒是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高冷了不少。 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不怎么高冷的,“你们两个这是在作甚?” 慕容泽听到声音,当即便大嚷一声,“五哥你可来晚了,刚刚错过了一出好戏。” 但是慕容渊显然对他口中的好戏没有什么兴趣,“你们叫我今日过来,便是叫我来看戏的?如今戏也完了,无事我便回府了。” 但是显然两人叫他过来,不是来看戏的,倒是慕容泽马上换了语气,“别呀五哥,我们兄弟许久不见,今日好好相聚,也是不错的。” 倒是颜易山冷哼一声,“阿泽你这没骨气的,他要走便走,我们继续说刚才的事情。” 但是慕容渊嘴角却是含起了一丝笑意,冰凉得有些令人胆寒,“如此,便上菜吧。” 看着慕容渊这个架势,颜易山也坐直了身子,“怀清呀,今日军营之中无事?” 慕容渊淡淡一声,“无事,过几日,蓝鹰再训的事情,便由你负责吧,还有阿泽已经长大了,也该去见识见识,历练一番了。” 好温柔与关心的话语,但是两人听了,却是后悔不已,恨不得时光倒流,先前的时候,不要对着慕容渊如此“无礼”。 看着慕容渊嘴角的笑意,慕容泽突然大悟,对着颜易山道,“我道先前看着那苏三小姐的笑怎的那般熟悉,原来,与五哥竟是如此如出一辙!” 颜易山也看着慕容渊的神情,再回头,与慕容泽很是赞同地点点头。 虽是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显然慕容渊对他们将他与一个女子同时对比,已经是黑了一张脸。 慕容泽看着慕容渊面色不对,当即也立刻转移慕容渊的注意力,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说了先前在云客居里边发生的一幕。 而慕容渊终究也是因为晚到,错过了那些被慕容泽夸张了的场景。 ------题外话------ 嘎嘎,我想着割袍断义,划地为界什么的,总有一种武侠的味道呢,哈哈 第014章这个孽女 出了云客居的苏云初并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随着赵芷云这个新认识的朋友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闲逛。 可以说,苏云初对京城是不熟悉的,但是赵芷云这个自小在京城长大的人,自然比她还要熟悉的,因此,便也当了苏云初一行人的导游。 但是显然,赵芷云对苏云初这个人还处于先前云客居发生的事情的震惊之中,即便逛街过了半日之后,仍旧是对苏云初先前的行为惊叹不已,“云初,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如此决绝,你看起来温婉贤淑的,却也是一个外柔内刚的人。” 可以说,赵芷云这句话是真的一语中的。 但苏云初只是笑笑,“既然对方无意与我,我自然不会纠缠,何况,想来芷云也不看好吕路。” 赵芷云哼一声,“何止是不看好,这吕路的为人,京城之中谁人不知,却不想,你那二姐姐是怎么的就看上她了。” 苏云初确实是不知道苏艺烟是怎么和吕路搞到一起的,便是刘氏那样看起来还算是精明的人,怎会让苏艺烟与那吕路在一起。 但是赵芷云却是向苏云初说起了前一年京城之中某日宴会的事情,大概也是那个时候,吕路与苏艺烟认识,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苏云初点点头,但是并不在意,“即便是吕路不与我解除婚约,我也是要解除了这一场婚事的,吕路并非良人。” 对于苏云初的这番认识,已在赵芷云的意料之中,但她虽是崇拜这苏云初的勇气,但还是有些担忧道,“虽说今日的事情,你赚足了面子,但是吕路到底也是丞相之子,今日,你让他面子大丢,恐怕来日,他便会去寻找你的麻烦呢。况且,那吕丞相对于这唯一的儿子也是溺爱得很,加上宫中还有一个当着贵妃的姑姑,云初,日后,你还需小心才是。” 京城之中权贵之间的关系自然是复杂的,苏云初早已明白这一点,错综复杂的关系之中一个连着一个,凑成一张解不开的网。 对于赵芷云的担忧,她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芷云不必担心,这番事情,即便是贵妃与丞相再护短,也不能掩盖悠悠众口,何况是他吕路先违背了婚约,最后即便再有理由,也不能如何。” 看着苏云初说得如此淡然与不屑,赵芷云悬着的那颗心倒是安定了不少,反而是笑着说,“怪不得你能够与表哥成为朋友,如此胆识,连我都觉得难以企及,云初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女子。” 听了赵芷云这番由衷的赞赏,苏云初倒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哪里有你说得如此好,我看着你与别家女子也是不一样的,先前的豪言壮语我可还记得呢。” 赵芷云脸一红,先前哪里算是豪言壮语,她不过是硬着头皮想要帮助朋友罢了。 几人说着,仍旧是继续逛街,有了赵芷云这个熟人的加入,下午的时候,苏云初倒是看上了几家店铺,也找到一些不错的地址,想来,后边参考布置一番,不久之后,是真的可以将云记开到京城来的,如此,倒也给了她一些方便。 且说苏艺烟,被吕路拉出了云客居之后,看着吕路面色难看,一直不敢多言。 直到吕路将她手拉疼了,她才出声,“吕路,你拉疼我了。” 听到这一声娇呼,吕路才放开了苏艺烟的手,但面色还是有些不好,“你那三妹妹倒是生得伶牙俐齿。” 这声音里边的怒气,是苏艺烟不能忽视掉的,但她还是道,“我也不知那苏云初怎会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想她当年还未离京的时候,可是柔柔弱弱,任人揉捏,凡事不敢怒不敢言,却不知如今过了七年,倒是变化了不少。” “哼,今日,如此大辱,都是拜你们致远侯府的女儿所赐。”吕路声音冰冷地对着苏艺烟道。 苏艺烟听了,哪里能不害怕,这吕路难不成因为今日的事情,便与她生了间隙不成,当下也赶忙道,“苏云初性子尖酸刻薄,我回去必定会禀报祖母与父亲今日发生的一切,苏云初落了你的面子,我一定奉劝父亲与祖母责罚她,好给你一个交代。” 吕路冷哼一声,但是到底苏艺烟还是他的人,也不能再对她有更多的脸色,但是确实没有了再带着苏艺烟再出去的心情了,只吩咐人送了苏艺烟回府,便带着身边小厮离去了京城里边琴星楼,自是一个风尘之所。 苏艺烟心中也是有气,今日苏艺烟落下的何尝是吕路的面子,而是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一众人,她苏艺烟勾搭上了自己未来的妹夫,如此大辱,她岂能受得了? 当下也赶忙回了致远侯府,这件事情,必定要在苏云初回府之前,先跟老太太说一声,掌握了先机才能让她没有返回的余地。 苏艺烟当即也回到致远侯府,与刘氏先是商量了一番,才朝着苏母的福寿院而去。 彼时苏母才刚刚午间休憩醒来,而苏亦然正在福寿院里边,在苏母的身边为她捶肩按摩。 苏艺烟与刘氏对视一眼,当即以帕掩面,竟是有些梨花带雨的模样,进了苏母的屋子。 苏母看着苏艺烟这般模样进来,只是皱了一下眉头,“好好的大中午,你怎的带着一张泪脸进了我这屋子里边?” 苏艺烟听了苏母这番话,更是哭得梨花带雨,只刘氏甚是心痛地对着苏母道,“老太太,您可一定要为二小姐做主啊。” “发生了何事,都叫我来做主了?”苏母仍是有些皱眉地看着苏艺烟,但是,看到那张梨花带雨的面庞,好端端的一个俏丽女儿,这般模样,也多少惹了一些她的怜爱,当下也放缓了语气,“与祖母说说,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京城之中还有人欺负了我苏府的女儿不成?” 听到苏母这话,苏艺烟更是欲言又止。 反倒是旁边的苏亦然看着苏艺烟这番模样,关切地笑道,“二妹妹这是怎么了,快与祖母说说,你若是不说出来,叫祖母怎的给你做主?” 听了苏亦然这番话,虽然苏艺烟并不太喜欢这个姐姐,但是,这个火候这下,还是吞吞吐吐地跟苏母说了先前在云客居里边发生的事情,说得那叫一个委屈。 但是出了苏艺烟嘴巴的事实,却是变了一些味道,倒是变成了苏云初在云客居里边找寻吕路与她的不是,更是成了苏云初不明事理,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姐姐难看的局面。 总之说到最后,便是成了她与吕路早已痴心相恋,苏云初看不过去,便找两人麻烦。 听到这人,苏母也是明白了几分,她本就是默认了吕路与苏艺烟之间的往来,苏云初这个自小不在她身边的嫡女,在她的心目中也没有多大的分量,如果吕府真的最后看上了苏艺烟而不是苏云初,换一换也是没有什么的,何况,吕府也是一朝丞相,后边更有贵妃华妃在背后支持,若是苏艺烟真能对上了吕路的眼,这对于致远侯也不失为一件大好之事。 因此,一番思量之下,苏母依然是将一切罪责都归咎到了苏云初的身上,“这个孽女,刚刚回到京城便给我致远侯府惹出这么一桩大事!” 苏母生气了,后果便是不能善了的了。 苏亦然嘴角仍是不变的笑意,由此看来,在苏母的心中,苏云初仍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并没有因为先前寿礼的事情而让苏母对苏云初的态度有些什么改变。 但她还是笑着对苏母道,“祖母莫要生气,这三妹妹大概也是刚刚回到京城,因而,不太懂得府里的规矩,还是等三妹妹回来,再仔细了解这件事情的经过吧。” 但是刘氏却是对这话不乐意了,“大小姐这话是何意,难道刚刚二小姐说得还不够明白么,三小姐不顾姐妹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让姐妹难堪,更是没有遵守女子该有的本分,作出那样的事情,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无不是让人笑话我们侯府不懂得教养女儿,便是二小姐受了委屈也就罢了,怕是京城之中的人都会觉得侯爷的不是,觉得我们致远侯的没有教养,如此恐怕也会影响了大小姐的名声呢。” 刘氏这话说得可谓大义凛然。苏母什么也不怕,但是就怕致远侯府出事,就怕外人道致远侯府的不是,当然更不能让苏亦然的名声因此而受累。 苏亦然原本是想着继续维持姐妹之情,对谁也不要失了公平,如此方是她该做的事情,也是她一直以来维持的大方得体的形象,却不想,刘氏的这番话出来,也让她有些认识到了,这苏云初,威胁的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地位,更有可能因为她而让致远侯府受累让她自己跟着受累。 当即她也不在多说什么了。 可以说,刘氏最会拿捏苏母最在乎的东西,因此,一听了刘氏的这话,苏母更是勃然大怒,“这个孽女,今日我不代替苏家的列祖列宗教训教训她,便是对不起苏家的列祖列宗啊。” 且说云初直到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回到了致远侯府之中,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不用想也知道,必定会惊动老太太,看来回府之后,也免不了要周旋一番了。 而苏母一帮人,先前早已通知了苏府一众女眷在福寿院里边等着,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苏母的火气更是大了不少。 因此来人跟她说着苏云初已经回府了的时候,她更是带着怒气,“去,将这个孽女给我带到福寿院来。” 第015章多大仇多大怨啊 苏云初一进福寿院,进了老太太的屋子,这脚步还没有站定,苏母便挥了一只茶盏朝她脚下抛去。 她稍稍收住了脚步,才没有被砸到脚。 但是玉竹跟在她身后,看着这一幕,眼底已是阴云密布。 苏母怒气未消,“你还敢躲,给我跪下!” 跪?苏云初最是不喜欢这个动作,她前世是军人,军人下跪意味着什么? 于是她坦然看向坐于高位的苏母,“云初不知祖母为何如此生气,云初更不知自己何错之有竟让祖母不问一声便叫云初下跪。” 苏母看着她“嚣张”若此,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孙氏哂笑了一声,“三小姐还说不知自己错在何处?今日云客居里边发生的事情,恐怕这会儿,京城里边已经传遍了吧。” 苏云初却是冷笑一声,“孙姨娘这话说得,难道今日云初在外围护致远侯府的名声,却是做错了事情,敢问祖母,这致远侯府的名声可是无需维护了?” 还不待苏母出声,苏艺烟已经急急出声,“三妹妹如何能够颠倒黑白,今日,云客居里边的事情,云客居的宾客有目共睹,三妹妹性子泼辣,驳了我的面子也就算了,为何不知进退对吕公子步步紧逼,这可不是女子该做的事情,没得失了我们致远侯府的脸面。” 苏母本来先是对着苏云初说自己维护了苏府的脸面而觉得诧异的,如今再听着苏艺烟旧事重提,也不想要在继续了,只对着苏云初道,“你给我跪下,今日发生的事情,难不成你还想瞒天过海,我苏府的女儿,怎会有你这般刁蛮与不顾礼数之人,更不会有你这般野蛮不顾姐妹情分之人,今日不不代替这列祖列宗教训你,便是对不住苏家的先祖。” “云初无错!”苏云初坚持 “你还敢说自己没有错?”苏母更愤。 而此时苏亦然也开口了,“三妹妹不要闹脾气了,先跟祖母认了错,祖母不会太为难你的。” 苏云初只是淡淡看了苏亦然一眼,开口道,“今日云客居里边发生的事情,云初不知祖母所听的是什么版本,但是云初却是想要再跟祖母细说一番的。” 说着苏云初以客观中肯,完全以局外人的态度说了今日云客居里边发生的事情,说完之后,才对着苏母问道,“二姐姐与自己未来妹夫私相授受,难道不打了苏府的脸面么?吕路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侮辱云初,难道不是打了致远侯府的脸面么?吕路口口声声要与云初解除婚约,若是云初继续挽留,才是真的打了致远侯府的脸面。祖母可曾想过,今日,若不是我反击一回,现在大街小巷之中的百姓该会怎么议论致远侯府,该说的是致远侯府的女儿被人抛弃了,也该说致远侯府是任由着丞相府欺负的懦弱之辈。” 苏云初连续的几个问句,砸得苏母一时之间不知从何开口。 她先前只顾着听了苏艺烟的话,倒是没有想过,若情况不是那般的,那么对于致远侯府会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苏云初一凡说辞扭转乾坤,这是苏艺烟也是苏亦然始料未及的,便是刘氏也不曾想到这一层。 而一旁的元氏,看着苏云初这番犀利的模样,再看一眼苏母,心中已经有了一番计较。 “如此说来,倒真的是你维护了苏府的脸面了。”苏母也总算是明白了几分。 “正是,云初既然是苏府的女儿,又岂会做出害家门的事情?”苏云初道。 但是苏艺烟却是不能让苏云初如此轻而易举地将事情了了。 于是她也对着苏母道,“祖母,明明是三妹妹的错,三妹妹如此不知礼数,这不是生生割裂了致远侯与丞相府之间的往来么?” 苏母一听这话,面色又变了不好。 但是苏云初却是看着苏艺烟,冷冷道,“三妹妹觉得,事到如今,还是我苏府与丞相府为敌么?吕路那番作为,已经生生割裂了两府之间的往来,难不成,你是想着让父亲在人前不能抬头,堂堂致远侯还要看丞相的脸色不成?” 苏艺烟已经是哑口无言,想说什么来辩驳但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想着能够不要轻易放过了苏云初。 然而听了苏云初一番话的苏母,已经是赞同了今日苏云初的作为。 苏云初也是一个心理术运用得炉火纯青的人,这是特种兵的必备训练之一,既然刘氏能够在苏母在乎的东西上下文章,她自然也是可以在这一方面驳回来的,凡事都有两面性,单看你是怎么来处理了。 所以,苏母还是赞同了她的话,“嗯,今日,你做的是对的,云初确实是维护了我致远侯府的脸面。” 苏艺烟只能对着苏母欲言又止,“祖母……” 不必再说了,但是虽说苏云初做得是不错,苏母仍旧是对苏云初有些隔阂,这个太过独立和犀利的孙女,她并不喜欢,当下还是绷着一张脸道,“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这般可以随意改动的?” 然而苏云初却是轻笑了一声,“祖母莫不是忘记了?如今吕路心仪的可是二姐姐,何况,既然吕路已经当众悔婚,难道孙女还要舔着一张脸凑上去?” “你……”苏母被她一哽。 这一哽,她也不高兴了,“即便是悔婚,也是该有家中的长辈来处理此事,你一个还未及笄、没有出阁的姑娘家来做的,没得让外人说我们致远侯府的女儿没有礼数。” 苏云初实在不能理解苏母的脑回路,都这样了,难道她当时默默忍气吞声,外间便会说致远侯的女儿很有礼了?不会是说致远侯的女儿懦弱无能? 当下,她也不想再跟苏母争论这件事情了。 但是苏母对她这个态度却是不喜的,当下也冷着一张脸道,“即便你维护了致远侯府的脸面,但是,仍是需要惩罚你,便让你闭门思过半月,抄写《女戒》一百遍,抄写不完,不许再出院门。” 对于这份惩罚,对于苏云初来说,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她也不愿意没事便参进侯府里边没完没了的内宅斗争,当下也应了一声,算是接受了这个惩罚。 苏艺烟不甘,但是看着刘氏对她暗暗摇头,她也只能咬唇,不能再多说什么了,只是看着苏云初,眼睛都要崩裂出来了似的,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也正是在这时候,苏坤回来了。 苏坤回府的时候,自然已经有人跟他说了这件事情,何况,他从府外回来的时候,坐在马车里边,隐隐听到了外边关于他那个三女儿的一些传言。 因此,这一回了致远侯府,便来了老太太的福寿院。 苏坤进来的时候,苏母刚刚罚完了苏云初。 苏艺烟看到苏坤,便是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只想想着苏坤求救,“父亲……” 苏坤看了一眼苏云初,见她面色坦然,这份从容,便是他都觉得讶异,而再看看苏艺烟,这个女儿虽是生得娇美非常,但到底更多了一些小女儿家的娇气。 他没有说什么,而是走上前去,“母亲,今日,发生了何事?” 见到苏坤回来了,苏母轻叹一声,跟他说了一些今日发生的事情。 苏云初也只在一旁静静听着,看着这个父亲的神色,嘴角仍旧是淡然的笑意。 苏坤听完了,也只是说了一声,“既然母亲已经做出了责罚,今日之事,便过了吧。” 随后,他又往苏云初看了看,对她道,“你终究是一个女儿家,做事情怎的如此不顾忌后果,如此争强好胜,外边的人会怎么编排你,即便是你有理,能堵得住悠悠众口?” 苏云初觉得有些好笑,“父亲认为,云初是该忍气吞声?” “你……”苏坤甩袖,冷哼一声,“你该好好跟着你大姐姐学学,如何做一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同样是我致远侯的嫡女,却没有侯府女儿的样貌!” 苏云初不知道苏坤这是哪里来的说法,这似乎有些“无理取闹”呢吧。 她也不想再多做解释了。 可是苏艺烟却是不想让苏坤也这般放过她,只是对着苏坤道,“父亲,三妹妹如此,让女儿好生难堪。” 苏坤再看了一眼泪眼迷蒙的苏艺烟,更是对着苏云初道,“姐妹之间理应相亲相爱,你何故让你二姐姐在人前难堪,便是女儿家之间的口角,在府里解决便是了,何须在外人面前掀起风雨。” 苏云初仍旧只是淡淡地听着苏坤的这番说教,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这个态度在苏坤看来,便是不将他看在眼里,于是,这两日苏云初回京以来,因为父女之间情分的尴尬让他产生的一丝丝对苏云初和宋氏的愧疚也完全消失了。只冷冷对着苏云初道,“回水云间,闭门思过。” 苏云初最终是带着玉竹回了水云间。只是玉竹一路有些愤然,即便苏坤是苏云初的父亲,她还是对这个侯爷生不起任何的尊重与爱戴,“侯爷这般,是要将小姐置于何地?” 但是苏云初显然不是很在乎,“如此不是更好,我们也难得清静了。”对于苏云初这样的态度,玉竹顿时也无奈了。 第016章有钱有权的结婚对象二更 这一日,终究是因为苏云初的退婚引起了致远侯府里边一众人的反应,那份犀利与淡然,终究让其他人意识到了,这个才十四岁的女子,终究也不再是当初那个软弱无能,任人欺负的弱女子了。 苏云初自是在水云间淡然而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但是,致远侯府里边,其他院落的人却是各有各的反应。 苏艺烟回到兰畅院的时候,便是一通大发脾气,“苏云初,你给我等着,我必定不会让你如此好过。” 苏艺烟的这番失态,也是换来了刘氏的一声轻叹,“烟儿,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够收敛一些,如今还在自己的院子里还好,若是出去了,让人看见了,你待如何?” 但是苏艺烟哪里还能听得进这些,“娘,都这个时候了,你怎的还要我收敛什么脾气,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这般被人欺负么?你可知今日苏云初在外说我什么,说我与自己未来的妹夫……这口气,我怎么咽得下?” 最重要的事情是,也是因为这样,苏艺烟已经感觉到了吕路对她态度的转变,那时候,他看着苏云初出身的样子,她岂是没有见到的? “烟儿放心,娘亲自是不会让你受了委屈的。” “不让我受了委屈,你还能如何,当日不也是说,不会让苏云初回到相府么,今日她还不是好好呆在相府里边,还这般欺我辱我。”苏艺烟对于刘氏已经是不满了。 “你怎么说话呢,苏云初虽是回了相府,但她最后还不是没有抢走了本该属于你的婚事?” 听到刘氏的严词,苏艺烟也感觉到了自己对于亲母的不敬,当下也只能放软了语气,“娘……”语气虽是放软了,但还是道,“如今,说抢不抢也不知道是不是了。” 刘氏有些不解,“这话怎么说?” 苏艺烟便也跟刘氏说了一番先前在云客居的时候,吕路对她一时之间的态度的陌生以及转变。 苏艺烟即便还是少女模样,但是对于情爱之事,女子本就是天生的敏感,自然感觉到了吕路对于苏云初升起的兴趣。 刘氏听了苏艺烟的这番话,心中已经是有了几分计较,“如此说来,这苏云初,确实是威胁到了你了。” 苏艺烟点点头,“可不是么?娘,我不要让苏云初抢走属于我的东西。” 刘氏点点头,“放心,烟儿,是你的便是你的,即便苏云初有三头六臂,娘亲也不会让她拿走了属于你的东西,她已经拿走了本该是你的嫡女之位,娘亲必定不会容许她拿走属于你的幸福。” 在苏云初看来,吕路不过是一个渣男,但是,在于刘氏苏艺烟看来,吕路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刘氏本就是出身商贾之家,商贾之家也许对于这致远侯府嫡妻的位置不是最看重的,但却是想着能够获得最大收益的,若是苏艺烟与吕路结亲,那么受益的不仅仅是苏艺烟,因为丞相之子的地位,再加上华妃的地位,苏艺烟自然能够吃香,而她刘氏自然也能够吃得香。 所以,吕路是一个有钱有权的结婚对象。 由此开始,苏艺烟和苏云初之间不对盘的状态也延续了下来。 而此时,苏云初在水云间里边,接过了元氏派人送过来的《女戒》,自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兰畅院的主人记恨上,并且已经在想办法给她下绊子了。 给苏云初送来《女戒》的是元氏身边的贴身侍女金珠,金珠给苏云初送完了《女戒》之后,便也回了罗院向元氏回复。 元氏听了金珠的回复之后,倒是笑道,“本以为她不愿意,没想到她竟能这般轻易受了老太太的惩罚。” 旁边的苏亦然向金玉示意了一声,金玉便退下去了,“女儿早就说过,母亲不必担忧,苏云初即便回来了,也不能对女儿造成什么威胁,这侯府嫡母的位置还是母亲的,嫡女还是女儿的,而她自小不在祖母身边伺候,祖母又怎会轻易与她亲厚。” “话虽如此,但娘这心里头仍旧是有些忧心啊,然儿,你万万不可大意,必须维持着你在侯府,在你父亲和祖母心中的地位。”元氏还是郑重道。 “嗯,女儿知道,娘亲放心便是,今日虽然祖母没有对苏云初重罚,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祖母爱面子,更是容不得威严被进犯,想来,即便没有重罚苏云初,也不会对苏云初有好感的。”苏亦然继续道。 元氏点点头,算是认可了苏亦然的话。 元氏一直都知道,苏亦然是聪明的,许多事情该是能够明白的,不会像苏艺烟那般没头没脑。 苏亦然嘴角微勾,却是带着一丝嘲讽,苏艺烟死死抓着吕路这个废物不放,倒真的是像她的性格,至于苏云初,想来,比苏艺烟要聪明得多了,但是,既然离开了侯府七年,现在想回来立足生根,恐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题外话------小剧场: 苏艺烟:为什么把我写成如此没头没脑的人,传说中的女配不都是爱上了优秀得人神共愤的男人么? 吕路:你!你!你!怎么说话呢,本公子好歹也是丞相之子! 苏艺烟:…… 西青:不把吕路给你后边你怎么爆发啊?啊?啊? 第017章三县出事 这一夜,罗院和兰畅院的主人各有心思,可是苏云初却是睡得比较安稳的一个。 先前回到水云间的时候,茯苓早已听玉竹说了在福寿院里边发生的事儿,也不由得对致远侯这一家人生了更多的敌意,更是为苏云初打抱不平。 但是玉竹却是笑道,“小姐都不在意了,你何苦还这般闷闷不乐。” 茯苓到底还是没有玉竹的通透,“即便是小姐不在意了,可是我就是为小姐觉得不平。” 玉竹听了却是笑道,“这世上,何其有过许多公平。” 这一声语气里边,是哀伤,也是带了一些无奈。 茯苓听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一日过去,第二日的京城里边,已经在传着苏云初决绝退婚的事情了,越传越神奇,说到最后,竟是有了几分夸张,直接将苏云初那划地为界的一幕,说成了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侠风范,什么长剑当空,顿时日月无华,天地黯然失色之类的说法都纷纷出现了,只有苏云初依旧在水云间里边抄写这那份《女戒》,自是悠然自得,不管外边的天翻地覆。 但是这些传言,却是让吕府的人觉得反感不已,也让吕路对于苏云初更是多了几分怨恨,羞怒和怨恨结合之下,他竟然想要将苏云初抓在手心羞辱一番,看着酒楼里边众人对苏云初几乎一致地赞扬,他已经是恼羞成怒,“苏云初,有朝一日,我必定要你在我身下求饶!” 却不知,今日的这个想法,让他为自己以后所做的事情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且说苏云初,这些时日都是在水云间里边呆着,而且是真的在抄写《女戒》。 还抄写得非常认真,楷书,行书,草书,隶书,利用各种各样的字体,将那女戒抄写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的真的还以为苏云初有多么遵守女戒这些规规矩矩的东西呢。 当然,这些日子里面,她也不是全然都用来抄写女戒,那一日出府的时候,选了几家药店,这些日子里,她已经叫应离出去盘查了一遍,其中有一家药铺的老板要转让店铺,而那家店铺看起来不论是大小还是里边原有的药材质量都是不错的。 只是老板要去投奔女儿了,这京城的生意自然也是无法再继续下去了的。 因此这几日,苏云初已经叫应离去着手准备,接收了这家药铺,而里边的伙计以及坐堂大夫,看着若是可以用,也无需更改太多了,但是云记的掌柜,不管是哪一家的,都是当初苏云初还在江南的时候一手教出来的,便是那些连锁店的管理理念也是只有她才懂的东西,因此,这个掌柜,必须从云记的大本营——江南转到京城。 处理好了这些事情,她才写了一封去江南的书信,叫在江南的云记的总负责人,云叔选一个合适的人来接手京城的云记药铺,当然她也会写一封家书回江南,毕竟安全到达了,总要写信回去报个平安,否则,到时候先是接到了舅舅和表哥的信,恐怕她要被念叨个没完没了了。 因此,当致远侯府里的人都还以为苏云初被罚禁足的时候,她已经在默默无声地做了许多事情。 苏母虽说是让她禁足半个月,但是如今已经是二十多天了,她说还抄不完《女戒》所以仍旧不出水云间。 但是只有玉竹几人知道,苏云初这是不想出去呢。 因此即便如今已经过了二十多日,她还是在水云间闭门不出。 她的态度太虔诚了,便是金玉金玲也看不出苏云初有什么不妥,因此即便时不时回罗院,也不能跟元氏说什么。 这一日,苏云初依旧在水云间里边抄写《女戒》,茯苓在一旁为她磨墨,苦着一张脸道,“小姐怎的一直在抄写这《女戒》,如今别说是一百遍了,便是两百奴婢估计都有了。” 苏云初淡然而笑,“两百便两百,为着以后准备。” 茯苓嘴角微抽,一时说不出话来。 倒是玉竹在一旁笑道,“小姐在这侯府里待着,估计以后这样的惩罚不会太少。” 茯苓冷哼一声,为苏云初打抱不平。 但是苏云初显然不在意,对着刚刚抄好的女戒吹了一口气,拿起来好好欣赏了一番,“看看,如今,我写的字如何?练了这么久,仍旧是写不出舅舅的风骨啊。”说着还有些微微叹息。 苏云初的舅舅宋羽的字,自成风骨,与苏云初前世见过的许多名人字帖相比,她还是更加喜欢宋羽的字,说是颜筋柳骨还要更胜一筹,大抵也是与宋羽眼界开阔有关,他的字,筋骨之间自成风流,让她一看,便喜欢上了,这一练,便是七年,加上她本就有一些底子,在外人看来,也是觉得不错的了,至少宋皓流觉得已经很好了,但她终究是觉得差了一些火候了。 玉竹和茯苓嘴角微抽,所以,小姐你这写了将近一个月的《女戒》就是为了练字吗? 但还是齐齐回应着苏云初的话,“小姐已经写得很好了。”能不好么?反正连大公子都觉得好的她们岂会觉得不好? 却在此时,应离已经幽幽进了书房,跟苏云初说了一些京城之中云记药铺的事情,以及已经将信传去了江南之类的。 但是说完了这一切,他还是没有离开,苏云初有些奇怪,“可是还有别的事情?” 应离看着苏云初,神色里带着一丝犹豫,像是在纠结要不要将事情告知苏云初。 苏云初只是淡淡笑看应离,等着他说出口。 应离明白苏云初的性子,也只能不再犹豫,“小姐,良辉,陈志,洪川三县出事了!” ------题外话------ 嗯哼~三县究竟出了什么事儿?莫急,接下来,男女主一起的戏份会慢慢出现的嘎~ 第018章瘟疫爆发 良辉、洪川,陈志是京城不远处的三座县城,隶属兰城,而兰城是京城的邻城。可是如今,良辉、洪川以及陈志这三县却是无缘无故闹起了瘟疫,而且还这般突然,先前却是完全没有让她听说过。 对于应离带来的这个消息,苏云初也觉得有些诧异,当即也正色询问了一些情况。 “属下是听京城之中有人提起的,原本这消息是要封锁了的,为了不让百姓恐慌,但是终究是纸包不住火,消息已经传进了京城,而且此时,城门已经严格查关,只许出,不许进,并且也将逃到京城外边的一些人赶出了十多里远的地方。” 听着应离的回应,苏云初有些皱眉,瘟疫发生的时候,在这种时代,只能这般来严格控制,但是如此做法,却是最容易让百姓感到心寒的。 但是她此时更加关心的是瘟疫的事情,当即也向应离询问了一些关于三县瘟疫的情况。 “属下曾经偷偷出城去查看过流民的情况,那些流民严重者,脸上,身上和脖子上的皮肤已经生疮化脓,更严重者,更是即将死亡,样子尤其恐怖。” “没有发热的症状?” “这个,属下还不能查探出来。” 苏云初点点头,所谓瘟疫,便是由于各种原因引发的大流行病,大多是因为病菌感染引起的,这种大流行病通过空气来传播,使得相近之人互相感染,但是时下,因为医学的不发达,因此,对于瘟疫也是不可预防,甚至是无法救治的,只能在瘟疫发生的时候,尽量研制出解药,否则就只能将瘟疫发生一带的人全部烧死,以达到制止的目的。 这是几乎所有任何时候,都已经默默遵守的约定。 苏云初来到这个世界八年,却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瘟疫。如今,却是让她遇上了。 她是医者,面对这样的情况,若是无动于衷,连她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但是她却也是知道的,大新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懂得医术,如今,应离来跟她说这件事情,也就是说,如今,大新的大夫也还没有办法制造出控制瘟疫的药物。 “三县的情况如今是怎么样的?” 应离看了苏云初一眼,顿了一下,继续道,“皇上派了靖王去了三县治理瘟疫,但是如今已经是十日有余,三县那边的情况仍是不容乐观,百姓已经进入了极度恐慌之中,如今靖王也只能……以武力镇压。” “皇上派一个打仗的将军去治理瘟疫!?”苏云初有些烦躁了。 玉竹和茯苓默默不语,但是茯苓是想着,靖王的那双让所有人害怕的蓝眼睛,难道不会更加让百姓恐慌么? 而玉竹想到的是,她家小姐为什么会出现烦躁的情绪。 只有苏云初想的是,就算慕容渊是战神,可是,战神也治不了瘟疫,难道皇帝还以为战神能将瘟疫吓跑了不成,怎么说,这种时候都应该派一个很有经验也很有威望的人去安抚百姓把,何况,慕容渊的眼睛能受得了疫区的空气? 当然苏云初已经不知道她已经自动忽略了慕容渊这个战神也是很有威望的,更是不仅仅是一个将军,也是一个懂得安抚以及治理一方水土的大神。 这样一来,苏云初出于医者的本分,也不得不离开侯府,必须得跑一趟三县才成了,且不说三县的情况如今是如何了,她总是需要先去了解一番的。 但是怎么出相府,却是一件需要考虑的事情,即便她如今还是属于被禁足的时候,她想要出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若是想要长时间出去而不惹来一些麻烦,却是不得不想出一个两全的办法的。 当晚,苏云初便出了水云间,带着那一百份《女戒》去给苏母请晚安。 苏母对于苏云初如此诚恳的态度却是满意的,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她心头的气已经消了不少,何况,后来,吕府也派人来解决了这件事情,由此,苏云初与吕府之间的婚事也算是取消了,但是却是因为苏艺烟的关系,吕府和苏府之间,终究还是有一些相连的。 所以,苏母对于苏云初的态度也是好了不少,“一百份女戒抄完了,但可不是抄过便忘了的,以后需要时时刻刻以此为戒,做好一个女子该做的本分。” “是,云初自会记得祖母的教导。”苏云初也是语气温和柔顺。 如此态度,苏母满意点点头,但是苏云初虽是端正坐在下首,却还是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 苏母对她的态度才刚刚好起来,在看她这个样子,也有些不高兴了,“坐没坐相,这是怎么了。” 苏云初有些有难,但还是开口道,“祖母有所不知,近日来,云初不知为何总觉得身子有些不舒服,如今却是让人坐立难安。” 孙氏一听这话,也是有些惊讶了,虽说瘟疫的事情被禁止传言了,但是此时,但凡是听到一个人生病,都不免要想到这一层,当即也不管不顾,惊呼出声,“三小姐莫不是也染上了瘟疫。” 这话一出口,众人皆是惊呼不已,而苏母亦是脸色大变,生怕会因为苏云初而让自己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但是苏云初却是淡然道,“云初怎会惹了瘟疫,孙姨娘切莫耸人听闻,这二十多日云初一直在水云间抄写女戒,从未出府,哪里会染上瘟疫。” 第019章离开侯府一更 但是孙氏却是不信,只听着苏云初不经意之间露出的小半截手腕,看到了上边几颗红色点点,便指着苏云初道,“可是你手臂上的红色疹子是怎么回事?” 众人也随着孙氏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见苏云初手腕上的红色疹子,当即苏艺烟苏亦然都拿着手帕掩住口鼻,生怕会因为离苏云初太近了而染上了瘟疫一般。 但是苏云初却是坚持到,“云初没有得瘟疫。” 倒是刘氏提出了提议,“莫如让府中的大夫来看看三小姐这症状是否是瘟疫吧,若真的是瘟疫,还得将三小姐送到府外才是呢。” 当即,苏母也立刻同意了这个提议,“快,快去请府医。” 然后再对着苏云初道,“云初,你先去外院等待府医给你诊治,看看是否是真的患了瘟疫。” 苏云初没法,也只能应了一声是,便带着玉竹出去了。 只留下那一盘她抄写了的女戒。 但是苏母一看那女戒便觉得也是不干净的,只是吩咐这下人,也将那女戒拿走,拿去烧掉。 苏云初在前院等待了一会儿,致远侯府的府医便来为她诊治了,这场诊治,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而且还反复诊治了两三次,才去了苏母那儿回复了苏云初的情况,“老夫人,三小姐并非是得了瘟疫。” 苏母也有些诧异,“不是瘟疫,为何她身上会有红色的疹子。” 那府医,林大夫想了一会儿,只得开口道,“恐怕是水土不服。” 水土不服,这理由真的是懵了一众人,苏云初还能水土不服,而且水土不服竟然是回了京城这么久才能不服。 林大夫也没有办法,他诊治了三次,这苏三小姐的脉象都没有什么问题,便是瘟疫里边在常见的发热也不见有,只是身上星星点点地出现了这些奇怪的疹子,便是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大夫,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思来想去,这倒是水土不服的人方会出现的症状了。 “这水土不服,怎会出现这等症状?” “老夫人有所不知,水土不服的症状对于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表现,如今,三小姐这般,也是正常的,只是,若想医治好这身上的疹子,便是不能通风,也不能接触水,等身上的症状消失了,自然也就好了。” “这需要多久才能消失?” “少则一个月,多则两个月,看三小姐个人的身子状况了……” 林大夫与苏母交流了一番苏云初身上的症状。 苏云初再次被请进了苏母的屋子,但是她确实有些神色恹恹,“祖母,云初身子不舒服,恐怕日后不能来给祖母请安了。” 但是苏母却是道,“你身子不好,便好好呆在院中,也无需过来了,等你身子好了,再过来便是了。” 苏云初也只是应了一声是,便退出去了。 只留下一屋子的人,有担忧的,也有不甘的,担忧的却是虽说苏云初这不是瘟疫,却不知会不会有一日突然变成了瘟疫,不甘的是,这竟然不是瘟疫,若是苏云初得了一场瘟疫,岂不是更好。 如此,苏云初早早回到了水云间,当夜的时候,玉竹与茯苓为苏云初简单收拾包裹,将一些药瓶,以及那套银针收进了苏云初的行囊之中,将包袱交给苏云初的时候茯苓很是担忧,“小姐,你就让我跟你出去吧,这样也能让我照顾小姐啊。” 玉竹也是很担忧苏云初,“小姐,您让我们跟你出去吧,三县不比别处,那里可是瘟疫爆发的地方啊。” 苏云初接过两人手中的包袱,“好了,不必多说了,你们两个就好好呆在侯府里边,看着水云间,我这病见不得风,如今也正是风头浪尖之上,想来也不会有人往这水云间来,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们两个留在这里,我比较放心。” 说着已经接过两人手中的包袱了。 玉竹和茯苓还想要再说一些什么,“小姐……” 苏云初哪里有什么水土不服哪里有什么病啊,一切还不都是为了能够让水云间不被打扰!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你们说得再多也我也不答应。”苏云初继续道。 玉竹和茯苓自然明白苏云初这说一不二的性格,只能又多吩咐了几声让她多注意一点什么之类的,茯苓更是对应离耳提面命,让他一定要好好保护苏云初的安全。 应离连白眼都懒得给茯苓了,他自然会保护好小姐,这还用说么。 当夜,在城门关闭之前,两人两马在出了京城之后,便向同一个方向飞奔而去。 “小姐,如今,先去哪里。” “靖王在何处?” “良辉。” “我们去洪川。” 第020章求生意识二更 两人快马加鞭,第二日傍晚的时候,便进入了洪川县城之内。 洪川城内,还未入夜的时候,便已经是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看着街上萧条的模样,也该是很久都没有开市了的。 便是城中的客栈也是不开门的了,这般萧条的模样,很像是战时的死城,应离已经去敲了几家客栈的门了,但是都没有人开门。 无奈之下,苏云初也不再寻找客栈了,只是对着应离道,“看来今夜都夜宿荒野了。” 应离默默点头。 第二日一早的时候,苏云初和应离出现在洪川县城之内专门划区用以安置染上了瘟疫的人的地方,此时的苏云初与应离,已然经过了一番伪装,至少目前看来,即便是苏坤站在苏云初的面前,也是认不出这便是自己的女儿的了。 洪川的疫区如今是被朝中一位大臣管理的,这位大人姓陈,名陈京,据说是当初慕容渊被派来治理瘟疫的时候,他自动请命而来的,如今,慕容渊去了良辉,只有他还带着一群太医呆着这儿,这位陈大人倒是一个明事理的,听说了苏云初说自己是游历的大夫之后,虽是看着她还年纪轻轻,但是,此时,还有大夫愿意进入疫区,已经是万幸了,当即也不再制止,让苏云初与应离进入疫区进行考察。 一边带领苏云初进去,陈京还一边对着苏云初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这瘟疫爆发已经将近一个月了,如今,却是无法控制,看着似乎是还有越来越多的人染上疫情,可是太医却是仍旧研制不出解药,老夫着心中也是不安啊,不知小公子可有什么医术秘方。” 苏云初只是笑道,“医术秘方我倒是没有,不过,总得看了看这些百姓的症状再下决定了。” 说着,陈京已经领着苏云初进入疫情区。 里边还有一些太医,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地在查探这那些病人,苏云初进去的时候,一众太医都看了过来,陈京轻咳一声,“这位是云公子,是游历此处的大夫,听说此处发生了瘟疫,便来看看。” 陈京说完了,那群太医没什么表示,连跟着苏云初打一声招呼都没有,便转过头继续手中的活儿了。 苏云初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她看起来年纪这么小,这群几乎都能做她爷爷的太医若是还能跟她应承,她才觉得奇怪呢。 虽说苏云初没有什么,但是陈京却是觉得有些尴尬的,“这……云公子。” “无碍,”苏云初淡笑一声,“陈大人带我去看看那些染了瘟疫的重症之人吧。” “好,云公子请。” 疫区的深处是染了重症的病人,苏云初进去的时候,里边也是死气沉沉,并不像外边一般,还有太医和大夫的身影,她看了看那些已经进入昏迷的重症患者,他们的确如同先前应离所说的那般,脖子上,身上,脸上都长了许多疮,而处理不好的如今也化脓了。 她走上前去,查探了其中一位中年妇女身上的情况,那妇女已经是半清醒半昏迷了,即便是觉察到了有人靠近,但还是只能任由苏云初为所欲为,倒是那妇女旁边有一个六七岁的孩童,看着苏云初给他娘亲查探伤口,不知为何,竟是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也许是出于母亲对孩子无时无刻的关爱,随着这哇的一声大哭,那妇女倒是真的清醒了过来,只顾着安抚怀中的孩子。 苏云初见了,倒是发现了一些怪异,只对着那妇女道,“别怕,我是大夫,我是来给你查探身体的。” 随着那妇女的安抚,孩子的哭声也渐渐变小了,听到了苏云初说自己是大夫,却是声音里带着哽咽,“这里,也还有大夫愿意进来么?” 重症区,一般都是被默认放弃的群体,这里,几乎就没有大夫进来过,因此,如今看到苏云初进来了,那妇女的确是有了一些激动。 苏云初大概也是想到了什么,却只能安抚着那妇女道,“没错,我是大夫,我是来救治你们的。” 随着这边说话声的想起,其他昏迷中的病人也渐渐有了转醒的迹象,听到苏云初说自己是大夫,并且来救治他们的,一时之间,众人竟是激动不已,甚至有的已经哭出了声音,。 的确,在这样的大灾大难面前,人都是有求生意识更是有求生意志的,但是再强大的意志力,倘若没有了一个精神支柱,也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因此,苏云初的到来,无疑是他们在绝望之中偶然看到的一片曙光,即便苏云初没有再说什么,他们依然相信,有人能够带着他们离开这个压抑的重症区。 没有人能够比苏云初更明白这些人的求生意识了,也没有人更够比她更明白这些人对于帮助与关注的渴求了。 第021章不是瘟疫 当下,苏云初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只一一给这些人查探了身上的病症,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身上的疮已经化脓,想必也是大多数人聚集在此处,加上环境并不好,如今的天气炎热,一不小心,便有可能让伤口发炎化脓。 可怕的有时候并不是瘟疫,而是瘟疫之下所表现出来的这些表象,直观而狰狞的东西,往往更容易引起人们的恐慌。 苏云初看着这些人的伤口,也向他们询问了一些症状,“你们先前的时候,可曾有过发热的情况?” “我有,我曾经发热过两天。” “我没有过。” 两个人说法不一。 “你发热的时候,是什么时候?” “便是前几日我的伤口开始化脓的时候发热过,后来,随着伤口的腐烂,然后我忍痛割下了腐肉,后来不知怎么的,发热的症状倒是慢慢消失了。” 苏云初点点头,想来之所以发热,便是因为伤口溃烂引起的症状,“所以,刚刚开始出现瘟疫的时候,你们都没有出现发热的症状么?” “都没有……” “那么,头晕,呕吐,食不下咽或者厌食的症状可有出现过?” “大夫,别说是厌食了,能有吃的,我们又怎会嫌弃?” 也就是说一般瘟疫最初出现的情况,这些人都没有出现过? 苏云初再仔细询问了一些当初瘟疫发生时候的情况,这些都是重症之人,问他们,想来,了解到的情况会更加准确和全面吧。 这一番询问与了解之后,苏云初才了解到一些情况,原来,在瘟疫最初发生的时候,并不是在洪川,良辉,陈志这三座县城里边出现的,而是在三座县城之间,相互交错的地方的几个城镇之间首先出现的,而且,这症状来得奇怪,没有伴随发热,而且是慢慢出现的身体不舒服,然后是慢慢地身上开始长出了奇怪的疮疤,一般来说,谁人身上没有长着一些疮疤,何况是对于老百姓而言呢,因此,最初的时候,大家并没有多么在意,仍旧是该做什么的做什么,直到越来越多的人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并且有的人因为身上的疮疤化脓溃烂,直至最后死亡,他们才意识到了这疮疤的严重,也开始出现了恐慌。 也是由那时开始,几座城镇的人纷纷逃散,向陈志,洪川,良辉这三个县城里边奔发而来,最后,县城之中布满了被瘟疫感染了的人,这又造成了更大范围的百姓恐慌。而三县交加的几座小镇,却是变成了真正的没有人居住的地方。 但是苏云初却也是注意到了这些百姓的说辞,也就是说,他们这些染上了瘟疫的人,其实都是那几个小镇的居民,而真正的原来不是几个小镇的居民的人,即便是有人染上了瘟疫,却也是极少数人的,甚至症状都不是很严重,都被安置在了轻症区。 这个现象确实是有些怪异。 苏云初给重症区里边的人处理了身上的疮疤之后,便跟着陈京出来了,一些情况,她还需要继续跟着陈京问清楚。 “陈大人,除了原先那几个小镇的百姓染了瘟疫过后,可是还有更多的人染上了瘟疫?” 陈京负责此事,自然也多了一份上心,“虽然有,但是并不多,而且染上的人数也不是特别多,只是这症状也是慢慢而来的,如今倒是时不时有人朝着严重的疫情症状的方向变化,比较缓慢,这里边染上了瘟疫的百姓,倒是多的还是当初从那三个小镇里边分散逃出来的百姓。” 苏云初点点头,但是陈京却是不解她怎会由此一问,当下也疑惑,“不知云公子,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苏云初不答反而是继续问道,“如今,这三县之中的食物与水源来自何处?” “原先的时候,食物与水源都是用这城内的水井与城外河流中的水,后来靖王殿下来了之后,便说为了更为保险,便从别处调水过来,如今用的是洪川旁县苍洛的水,也就是贯穿良辉、洪川与陈志的丽家河上游的水源。”陈京跟苏云初说了这些情况,末了,似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云公子,可是水源有问题?” 苏云初摇摇头,“如今什么也不能确定,我只是问问情况罢了,还需要进一步认定。先前可有查过丽家河的水源,以及三县之中水井的水质,另外,可有主要派人查询三县中间,瘟疫最初发生的地方,马涧、阮沙山以及艾乡的水源、食物使用情况?” “这……”陈京摇头,“自从与靖王殿下到了三县之后,便开始处理此处的问题,历来瘟疫都是如此,倒是没有来得及去查探这番。” 苏云初点头表示了解情况,人们往往容易进入误区,以为这类情况便是瘟疫发生,却是没有从别的地方突破,而没有思考过,也许,这些并非是发生了瘟疫。 当下,苏云初也与陈大人告了辞,说道明日去考察一番三县以及马涧、阮沙山以及艾乡的情况。 陈京不能过多阻止,苏云初到底不是受他约束的大夫。 再离开的时候,应离跟在她身后,“公子真的要去三个乡镇查探。” 苏云初点头,面色有些沉重,“我怀疑,这根本不是瘟疫。” 第022章前往三镇 今日见了一番苏云初,那陈大人陈京想着今日楚芊的种种行为,虽说是看起来年轻,但是却是一派老成的模样,特别是在重症区帮助疫民处理身上的伤口的时候,动作娴熟利落,手法奇特,同时今日的一番问话更是让他觉得这个年轻的公子不一般,但是,活到他这个年纪,已是不惑之年的人,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一位云公子云大夫的名号,因此,对于苏云初,却也是半信任,半怀疑的。 然而,却在犹豫之时,外边却是有人来禀报了,“大人,疫区的人,今日听说来了一位云公子,如今正在寻找云公子,想要云公子……”想要苏云初为他们医治。 毕竟,这帮太医来了这么久仍旧没有解决这些问题,他们几乎已经进入了崩溃的边缘,如今,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位大夫,却是让他们觉得再次升起了希望,何况,不知为何,苏云初为重症区里边的人治疗的事情,在疫区慢慢传开了。 陈京没有办法,如今,苏云初已经离开,他到哪里去寻找苏云初来给他们增加勇气。 但却也只能对着身边的人道,“你去城中找找云公子,看云公子可还是在城中。” 当即他也出去安抚一帮寻找着苏云初的疫民了。 好不容易安抚了一番之后,再回到暂时安置的府宅之中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而出去找苏云初的人也回来了,说是苏云初已经不在城中。 陈京终是沉思了一番之后,走到桌前提笔,给还在良辉的慕容渊说了一番今日的情况,也许,他不知道这云公子名号,但是靖王却是有可能听说过的。 三县之间的距离并不是很远,快马奔走,一天之内也能来往返回,何况此时是特殊时期,身在良辉的慕容渊收到陈京的传书的时候,看到纸笺上边的那个云公子的名号的时候,脑子里一闪而过的,便是当日彭县的时候,救他于危难之中的云姑娘。 那个他不知名字的姑娘。 因此,当他看着这份书信,进入沉思的时候,木杨便有些诧异地询问,“王爷,可是洪川那边出事了?” 慕容渊将书信递给木杨,“安顿好这边的事情,明日一早去马涧、阮沙山以及艾乡。” 第二日一早的时候,苏云初和应离已经到了三镇交互之处的三镇,原本这三镇的确是三县之中人口聚集的地方,这里,有一处皇家的兵工厂,其实也就是制造兵器的地方,因此,原先在此处居住的人,大多数是这处兵工厂的劳工,久而久之,竟成了人口最多的地方。 但是如今,随着瘟疫的爆发,原本繁荣的小镇不复存在,倒是显得荒凉了不少。 “公子,要从何处查起?”应离出声询问。 苏云初稍微沉吟,“先去查探三镇的水流以及植物。” 两人在三镇之间来回走动了一番,发现便是三镇郊外的荒林之中也有不少已经死去的动物尸体,山林里边更是散发出难闻的尸体腐烂的恶臭之味。 也就是说,在这场名为瘟疫的事件里边,便是这些动物也是没有幸免的。 再看着三县赖以为生的河流丽家河,站在河边,苏云初开口,“这丽家河,是三县最主要的水源来源,也是山林之中动植物的水源来源,更是灌溉农作物的水源?” 虽是询问,但是语气里边已经带了一些肯定。 “没错,正是如此。”应离回应着苏云初的话语。 苏云初抬眼,朝着丽家河的上游看过去,双眼微眯,“三镇是最接近丽家河的,几乎是围绕这丽家河形成了一个三角的牢固关系,镇中的人通过丽家河引水进镇,用以日常生活,只有水源,最容易造成在短时间之内某种疾病的流传,不管是动物、植物还是人,都无可避免。” 应离并没有应苏云初的话,只是站在苏云初身后的不远处,以守护者的姿态守护着苏云初。 苏云初既然是生活在了两世的人,前世的时候,什么样的医学情况是没有见到过的,便是她是特种兵的军医,对于医学的关注仍旧是只多不少,有多少莫名其妙的疾病都是因为环境污染以及水源污染的情况造成的,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其中的关键。 昨日的一番询问之后,根据疫民描述的瘟疫发生的情况,以及传播的情况,她已经在隐隐断定这个情况不是瘟疫的发生,而疫民身上的情况,更像是中毒的症状,那么。如何才会出现大范围的人都中了一种毒,出现一样的身体状况,在这个并不发达的时代,很简单,那便是通过大家共同接触到的东西,那么,这个东西,最先考虑的,是水源,而且是在同一个范围之内共同使用的水源。 因此,才有了今日苏云初与应离出来的一番查探。 再往上看着,苏云初微微眯眼,三镇之中,三镇地段丽家河上游是皇室的兵工厂,是一座小型的兵工厂,大新皇室的兵工厂并不集中,考虑到兵器的厉害,以及避免大量兵器的集中,因此,大新兵器的制造都是分散的,并且分散在京城周边的各个小镇之中,由不同的,并且是忠于大顺的人负责,但是,自从三镇出现了瘟疫的情况,兵工厂几乎也是荒废了,毕竟没有了劳力出现的工厂岂不是与倒闭无意? 苏云初的脑海之中突然掠出一个一闪而过的想法。 “去上游看看。” “公子,上游之处,是三镇兵器制造厂。”应离出声提醒。 “我便是要去查探一番那兵器制造厂,何况,此时,那里该是荒废了。” 应离只能跟着过去。 这一番查探,果真是有大发现。 第023章有大发现 查探了一番三镇制造厂之后,苏云初看着三镇不远处的丽家河,再看看三镇制造厂旁边打制兵器时用于冷却以及各种用途的水,这些水,都是从丽家河里边引过来的,而污水的排放是有别的途径的,并不与丽家河相交,甚至是与丽家河反向的,但是,如今的问题却是,有一小处的污水流进了丽家河之中,只通过土层渗透进入丽家河的,这些渗透看起来并不多,但是随着时间的累积,丽家河里边也不断的渗进了来自三镇制造厂用于打造兵器的污水,而这污水的危害,时下的人,根本没有污染这个概念更是没有重金属中毒这个概念,因此,并不将这件事放在心中,甚至是觉得是无可厚非的。 可是,最容易忽视的地方,恰恰是该最关注的地方。 叫应离将丽家河三镇上游的水,以及从三镇制造厂里边流出来的污水带了一些回去,苏云初大概明白了这场名为瘟疫的疾病爆发的原因了,但是还不能做出最后的判断。 只能将这些东西拿回去,研究一番,但是,因为技术的匮乏,这番研究,估计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或者到最后,能不能寻找解决的方法,都会是一个难题,毕竟,没有足够的医疗水平,也没有相对应的药物,如果真的是重金属中毒,也实在是太难办。 然而,苏云初才堪堪吩咐了应离装好这些水源,便响起了一声冷淡、薄凉却带着威仪的男声,“云公子难道怀疑三县的瘟疫与水源有关?” 苏云初抬眼看过去,只见男子玄色长跑,长身玉立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隔着这么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她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面上的表情,凝重、严肃、以及谨慎。 虽然不知道慕容渊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苏云初并没有太多的差异,对于慕容渊的这番询问,更是没有见到一个突然出现的人的惊讶,就好像,这一路,她与应离的查探,慕容渊始终在参与一样,抿了抿唇,苏云初开口,“是有这个怀疑,不过如今还不能确定,需要回去进一步研究。” 对于苏云初如此冷静的态度,慕容渊也没有多少诧异,只是点点头,“若是有任何需要,云公子自可提出。” 这意思也就是说,他让苏云初参与进这场名为瘟疫的救治里边了? 苏云初知道,慕容渊能够如此,大概也是因为陈京跟他提过她了,想来这样也好,苏云初之所以没有立刻去良辉,而是转道来到了洪川,先出现在陈京的面前,自然也是有一番考虑的,若是她直接去良辉,估计要出现在慕容渊的面前,还会有一些麻烦,但是如果通过另一个人的引荐,会容易很多。 但是苏云初却是挑眉,“王爷信得过在下?” 慕容渊只是定定地看了苏云初好一会儿,才继续出声道,“云公子只管放手去做便是,事已至此,云公子不失为一个机会。” 苏云初轻笑一声,“王爷好气魄,如此,云涵必当全力以赴。” 慕容渊不再与苏云初多说,苏云初收拾好了这边的水源,以及土质,便随着慕容渊回了良辉,来时,双方都是两人两马,回去的路上,却是变成了四人四马。 慕容渊本以为,这位云公子便是当初自称云姑娘的女子,可是如今看到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太确定,因为苏云初此时一身男子装扮,连他都不能确定这是否是女扮男装,何况这般十四五岁的年龄,雌雄不分的尴尬年纪,便是他自己也难以认出,何况,当初的时候,他因为眼睛受伤,并不能没有看见苏云初模样,只在后边的时候能够看见隐约模糊的身形,还有并不清晰的气息感觉。 如今,这个人……连他都不能确定。 且说苏云初的伪装技术,是不靠易容术的,她甚至只是做回了前世的那个苏云初,也能改变一番自己的气度,所以,慕容渊自然是不能完全确定。 一路回良辉的的路上,比来时的时候,脚程都要慢了一些,慕容渊对着苏云初开口,“不知云公子是何处人士,何以出现在这疫情区?” 苏云初淡淡一笑,“何处人士说不上,天下之大,四海为家罢了,何况,云涵是医者,此处发生了瘟疫,自然是要来看看,以尽医者的本分。” 慕容渊听了这话,却是状似无意地开口,“云公子果然是淡泊之人,如此,倒是与本王认识的一人有些相似,与云公子这医者本分的说辞倒是相差无二,不巧,那位故人也与云公子同姓,与云公子年纪相差无二,不过却是个姑娘,不知云公子可否认识?” 第024章疑是故人 苏云初却是有些惊讶,“还有如此巧合之事?” “是有些巧合,连本王初时都以为云公子是那位故人。”慕容渊继续道。 “是么?如此倒是云涵的荣幸了,不过,云涵却是不知此人的。”苏云初继续道。 “云公子当真不知?可否是云公子记差了?”慕容渊盯着苏云初的眼睛看。 苏云初坦然地看向他的眼睛,“当真不知,云涵虽是见识了不少人,但却是不曾有过人王爷口中描述的女子一般的人物,倘若真有如此相似人物,想来,云涵必定是不会忘记的。” 慕容渊收回视线,并不再说这件事情了,但是眉头却是有些皱的。 苏云初与慕容渊的身后,跟着的是木杨与应离,应离始终面无表情,但是木杨却是觉得有些怪异,他们家王爷这么一大早的来三镇,难道就是为了接这个年纪轻轻自称云涵的公子回去的?疫区里边那么多的太医和大夫,也没见他们家王爷对几个人有好脸色啊,何况,连续十多天研究不出解决这疫情的解药,他家王爷的脾气已经很是不好,见到太医和大夫就没有多少好脸色,怎的如今,这个云公子,怎的得了王爷的另眼相看? 还有王爷口中的那位姑娘,他怎么不知道? 他家不近女色的王爷口中,何时出现过姑娘了? 他不明白,但是也不能多问。 但是,慕容渊试探不出苏云初的真假,她太坦然了,便是看着他的眼睛,也没有任何不该有的情绪,很多人在看到他那双蓝色的眼睛的时候,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震惊的,甚至是害怕,但是苏云初完全没有,甚至是带着欣赏的眼光,而且,面对他的询问,她也始终太淡然。 可是他仍旧是相信自己的,十日的相处,他怎会忘记那个凡事始终淡然自若的女子,她刚毅中不失温婉,清冷中带着温暖,潇洒自若,这份气质,不论一个人再怎么改变,也不能完全隐藏,即便他看不见,但是,就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感受才是最深刻的,所以,他才始终觉得,身边这个年纪轻轻的男子,实在可疑,他更不会相信如此巧合的事情,更不会相信如此相似的两个人没有任何一丝交集。 但是,既然苏云初态度如此,他也不便再过多询问。 反而是问起了先前苏云初在三镇的一番查探,“云公子怎会想到来此处查探,以及怀疑此处水源的问题。” 慕容渊不明白这些,是因为他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有很多概念,时下的人都不太明白,因此,苏云初能够理解,但她还是跟慕容渊说了一些情况,既然他是治理这场瘟疫的主要负责人,那么,凡事与他商议,该是能够更好的治理,而且,后期,她即便是研制解药,也不能少了慕容渊的支持。 当下苏云初也将自己对于这场瘟疫非瘟疫的看法跟慕容渊讲述了一番,以及讲到她怀疑是水源污染引起的重金属中毒的想法。 但是对于这些现代的词汇,慕容渊纵是懂得再多,也有些不明白。 苏云初只能简单跟他说了一些关于重金属中毒的概念,以及水源污染也能引发疾病的事情,却听得慕容渊感叹一声,“当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本王却是不曾想到,这些往日里不曾被注意过的问题,也能引发如此严重的病症。” 苏云初却是轻笑一声,“王爷倒是轻易接受了这番说辞。” “本王纵是见过不少稀奇之事,必然也会有许多不知之事,云公子工于医术,便是本王所不及的,如此还有何处不能接受的?”慕容渊却是回了苏云初这么一句。 外界虽然传言大新靖王殿下残忍嗜血,冷酷无情,但这些都不过是战场之上传过来的,慕容渊此时,却是一个能够对于自己所不知的事物放下高傲询问的人,这的确是难能可贵的,一个人,如果可以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或者让人谈而色变,却也能稀松平常站在低处尊重在某一处比自己还有优秀的人,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强大,甚至强大到让人甘心臣服和崇拜。 苏云初想着,慕容渊果然如此,否则也不会让她外祖父在他成名于战场之后那般推崇与赞赏了。 一路之上,苏云初与慕容渊讲明了当初自己是如何开始怀疑这场瘟疫并非瘟疫,同时也说明了如果事实真如她猜想的一般,那么可能会比较难以医治。 一路回到良辉的时候,天幕已经暗了下来,慕容渊将苏云初直接安排住进了专门为太医准备的府苑之中,对于慕容渊带回来的这位年纪轻轻据说是颇懂医术的男子,那群太医当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甚至是觉得慕容渊这是对他们这群老太医的不屑,想着当初他们还是这般年纪的时候,还在学者如何抓药呢,怎会有什么成就? 慕容渊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解释,他早就对这群什么也做不出来的太医没了耐心了,只是吩咐了人,尽量满足苏云初的要求,便带着木杨离开了。 第025章百姓暴动 对于一帮太医的不待见或者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苏云初并没有做太多的理会,她需要尽快确定这是否是重金属中毒,以及看看能不能分析出是什么样的重金属中毒,在这样的条件之下能否研制出解药。 于是,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边,她一呆便是两夜一天,期间的饮食都是应离拿进去给她的,而她所需的一切用品,包括药材和一些形状怪异的器皿,都是应离给她准备的,实在有麻烦了,才去跟慕容渊说一声,而慕容渊也尽量满足苏云初的要求。 外边的太医,暗里对苏云初有些指指点点,觉得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行为怪异,像是拿着人命当做儿戏一般。 所以,有人对着慕容渊说这么这么的不合适,只换来慕容渊的不耐烦,“本王给了你们十多日的时间,你们对于疫情完全没有任何办法,如今,却是有闲心去说别人了,看来,太医院也只剩下一群废物了。” 慕容渊这身战场上修炼出来的气势,哪里是这群太医能够接受的,看着慕容渊发火,他们即便是被骂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毕竟,慕容渊说的是对的,他们至今却是都不曾有建树。 何况,那双冰冷的蓝色眼睛,已经够让他们害怕了,靖王殿下嗜血残忍的传言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新。 第三天一早的时候,良辉疫区里边便发生了疫民的暴动。 一早的时候,慕容渊还在用早膳,木杨便急匆匆地进来,“王爷,疫民暴动了。” 百姓暴动,势如水火,而且还是在如今这样濒临崩溃的时候,更是不可阻挡,慕容渊当即也不能再继续用早膳了,只放下碗筷,随着木杨疫区去看看。 慕容渊来到的时候,疫区里的百姓都聚到了一处,纷纷要求朝廷尽快给出解药,这里边,还有力气引发暴动的,都是一些轻微的患者,这么些日子以来,虽然他们身上的疮疤并没有明显的恶化,但是这么多相似的人聚在一起,看着对方的身体的变化,看着重症患者的死亡,他们早就害怕了。 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免谈,什么朝廷,什么天威哪里还能被顾及,如今,疫民只想要朝廷尽快给出医治的方法或者解药。 慕容渊也没有办法,只能尽量安抚百姓。 可是百姓哪里还肯听着这些让人看不到尽头的说辞? 慕容渊不能真的武力镇压,但是谁也保不准他会不会最后一怒之下真的会对这些失控的疫民处以武力的手段。 木杨站在慕容渊的身后,看着慕容渊身上似乎已经笼罩了一层阴云,当即也觉得遍体生寒。 疫民的要求是要慕容渊等人尽快研制出解药,否则,左右都是一死,这般没有尽头地拖延下去,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近旁的亲人爱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一个一个死去,这是任何人都接受不了的事情,快速死亡,也许听着恐怖,却是不会让人真正面临害怕,可是,那种缓慢的让你眼睁睁看见的死亡,却是最让人觉得恐怖的。 所以,如果再研制不出解药,那么他们便会冲出疫区,垂死也要挣扎,而不是呆在这个压抑的地方。 这么多疫民,这场暴动在这片疫区,不可谓是声势浩大。 慕容渊只能耐着性子跟百姓解释,“解药已经在研制当中,本王承诺,必定不会放着百姓们不管不顾。” 可是在失控的情绪面前,这般说辞,却是太过苍白无力。 百姓里边已经有人出声,“据说靖王殿下杀人如魔,嗜血残忍,是否已经不顾我们百姓的死亡?” 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大。 慕容渊本就不在乎名声,这些年来,不管是关于他这双眼睛的,还是从战场里边流传出来的各种流言,他都不在乎,所以,他身上浓重的威压不是在于百姓对他的怀疑,便是不管这些百姓如何争议他,他都不在意,可是,若是这样的暴动继续下去,势必会引发更大的问题。 所以,不管疫民此刻说他如何魔鬼,也不管疫民说他是否杀人如麻没有人性,他只下令将造势的百姓严控起来,放回疫区,既然说不通,那便利用强硬手段。 一时之间,百姓之间更加是出现了恐慌,也出现了更大的混乱。 而先前慕容渊前一步刚刚走出府宅的时候,苏云初也从自己的房间里边走了出来,两天不见天日,她已经可以确定,这些百姓身上的病症,并不是瘟疫,而是重金属中毒,所以,这场名为瘟疫的疾病里边,传染并不快,或者说是并没有传染,否则,按照这样的控制速度,这场灾害怎么可能只是仍旧持续在三县之内而没有向外流传。 但是此时应离却跟她说疫区的百姓已经发生了暴乱,慕容渊已经过去了,且大有武力镇压的可能。 闻言,苏云初也不管不顾了,也跟着应离往疫区而去。 第026章顾盼生辉 因此,苏云初到来的时候,正值慕容渊在*这些百姓的时候。 见到这个阵势,她脚步匆匆朝着慕容渊走过去,“王爷,不可如此。” 不可以再造成更多的恐慌了。 “百姓暴动,杀一儆百是最好的法子。”慕容渊面色不该,但是紧抿的薄唇却是看出了这时候他的不耐烦。 苏云初当然知道,在一般情况之下的百姓暴动,杀一儆百是最好的法子,但是,此时是在瘟疫发生的时候,杀一儆百是意味着放弃和绝望。 当即,她也不再多说什么,“王爷,我已经确定,这并非瘟疫。”说罢她也不再跟慕容渊多说了,只转过身,对着下边依旧有些暴乱的百姓道,“大家静一静,听我说,我是靖王殿下请来的大夫,这次的病症,并不是瘟疫,大家不要恐慌,不是瘟疫!” 苏云初才十四多岁的身板站在高台之上,对着底下纷乱的人群高喊出这一长串的话,最后的时候,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如此娇小的身影,站在慕容渊的身边,甚至堪堪到达慕容渊的肩膀而已,但是,此时此刻,这个站在高台之上,对着百姓高喊这不是瘟疫的年轻少年,看在慕容渊的眼里,却是蕴藏了无穷的力量,让人愿意忽视这不过是一个才十四五岁的少年,而是一个能够给她们带来希望的人。 因此,苏云初的这句“不是瘟疫”,不可谓不石破天惊,因为,原先还在暴动的百姓已经渐渐平息了下来,瘟疫的可怕在于它往往不可控制,如果不是瘟疫,在他们看来,便是能够解决的问题。 因此,一时的安静,也让苏云初呼出了一口气,见到场面安静下来,她也没有放过机会,而是跟着百姓解释道,“大家不要恐慌,这却是不是瘟疫,经过我确认,这是水源污染造成的疾病,是丽家河,也就是大家平时用以食用的水出现了问题,水源之中流进了一些引起大家身子不舒服,身上长疮疤的东西……” 苏云初对着底下的百姓解释了这番病症以及引发的原因,但是她并没有说是因为三镇制造厂里边的废水引起的,也没有提及如今她还没有研制解药的事情,但是,这些已经够了,因为不会被传染,在干净卫生的前提之下,也不会再造成严重的恶化,但是却是不能再食用三镇那段丽家河水源之后的下流河水了,甚至是河水灌溉的蔬菜、水果、还有其他谷物。 虽然不明白,这世世代代食用的丽家河的水,怎那么会在这时候出现了问题,但是,苏云初的话已经让他们能够安心,加上苏云初承诺,必定会给他们进行治疗,百姓也没了先前的暴乱。 苏云初在跟着底下的百姓说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慕容渊就站在她身后的男子,一个是白衣白袍的年轻公子,身量还小,却是顾盼生辉,自信坦然,温和翩翩,另一个是玄色衣袍的刚毅战神,长身玉立,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不可冒犯的威严和冷毅。 慕容渊看着苏云初起先的焦急,然后是面对百姓时候的从容,再然后是自信满满承诺会给百姓治病,最后竟让一群原先暴动不安的疫民甘心在疫区里边等待,从而平息了这场暴乱,这样的胆量和智慧,这份从容和大气,岂是一个小小年纪的十五岁少年能够拥有的,可是,如今,站在她面前,微微背对着他的正式这样的一个人。 而这份熟悉的感觉,却也让他越发觉得,与那个仅仅相处了十多日少女,更是相似。 接下来的两日,苏云初便是在府宅里边研制解药。慕容渊也没有打扰,没有催促。 原先对苏云初不屑一顾的一群太医,此时也不得不明白,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位年轻的公子,是真正的比他们更加优秀。 又是两日,苏云初已经研制暂时缓解百姓身体状况的解药。 因此,当她把一瓶气味奇怪的东西放在慕容渊面前的时候,慕容渊只是看了一眼,“这便是解药?” 苏云初经过了两日的研究,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让自己自动变成了前世里那个特种兵军医,这两日的情况,无异于在恶劣条件之下,她在资源少得可怜的地方为战士们寻找药物治疗身上的伤口。 所以,便是在慕容渊的房间里,她也没有什么顾忌,自顾自坐在慕容渊的对面,自己拿了一个茶杯到了一杯水,喝下去之后,才对着慕容渊道,“这不是解药,在如今这样的条件下,根本没有办法解决重金属中毒的病症,我只能说,这是暂时缓解的药物,你可懂?” 对于苏云初的这番动作,慕容渊虽然是看在眼里,但是却并没有什么表示,点点头,以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顿了顿,苏云初再倒了一口茶水,继续道,“所以,百姓们的性命是没有危险了,但是残留在身子里边的毒素仍旧存在,这会造成一些后遗症,比如,小孩子可能会由此变得智力下降,呃……也就是呆傻,妇女可能会不能生育,而男子严重者会没有劳作的能力,这是重症患者的后遗症,轻度的患者,一般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若是身子外部表现出来不舒服也是属于正常现象。” ------题外话------ 检查自己稿子的时候,最容易眼大看不到错别字 so……欢迎指正啦~ 第027章强烈感觉 慕容渊点点头,在苏云初说完的时候,已经为她的茶杯续了一杯茶水。 苏云初看着前面的茶杯,嘴角有些微抽,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跟慕容渊暴露的本性么? 不过却还是颔首,“多谢王爷。”谢谢您为我倒茶了! “云公子客气了。”慕容渊面色不变,但却是旧事重提,“本王越发觉得云公子与本王认识的那位故人相似了,不论是说话的口气、语气还是对于医术的特别解说,当真相似九成。” “是么?若是来日有机会,云涵倒是想见一见王爷口中的那位故人。”苏云初只是淡淡道。 当日下午的时候,苏云初便将配合解药的方法告诉了一众太医,慕容渊也让人出去准备药材,以尽快研制出大量的药物,缓解百姓身上的病症。 而苏云初则随着慕容渊去往良辉的重症区,重症区的百姓亦如当日在洪川的时候,她见到的那样子,身上的疮疤已经溃烂化脓,必须尽快解决这些伤口,否则,最后,要他们命的,就不是毒素而是破伤风了。 苏云初研制出了解药的消息,自然在第一时间里便在疫区散开了,因此,百姓对于这位年纪轻轻的公子不可谓不是感恩戴德。 因此,这番态度,也让接下来苏云初便是给这群人挖骨割肉,也能得大家的配合,毕竟大家也都知道,伤口化脓溃烂而死总比不过忍受一时之痛而治疗的痛苦。 “王爷可要出去?”这样的场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脏的,苏云初总要跟慕容渊说一声。 但是慕容渊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别说是挖骨割肉了,“本王不出去,在旁边看着便好。” 苏云初不再多说什么,干净利落从应离手中拿了药箱出来,便开始为一个一个身上疮疤已经化脓溃烂的百姓治理伤口。 工作时候的苏云初是全身心投入的,就好比这一大片的疫区,都成了她一个人的手术台,而她就是那个严谨却又必须争分夺秒地抢救病人的医生。 因此,她手法娴熟,并且利落地为一群百姓治理伤口的时候,始终面无表情,但是却是沉着冷静,甚至站在她一旁的慕容渊都觉得,她的身上似乎笼罩着一种光芒,白衣白服的她,在套上了他此时还不知道这个叫做手术服的衣物之后,浑身的气势都改变了,像是一个战士,又像是一个从天而来的神祗。 所以,当苏云初响起一声冷淡的“一号剪刀”的声音的时候,慕容渊却是怔愣了一会儿,看着苏云初的药箱里边的三把剪刀,拿起了一把最大的那把剪刀递给她。 接过剪刀的苏云初,拿到的不是自己需要的工具,脸色不好,在手术台上,她的助手怎能出现这样的情况?因此,正当她要生气的时候,转过头来,看到玄色衣袍的慕容渊,眨了眨眼,才意识到是自己不是在有战友在身边的军医,于是她淡淡地将手中的的剪刀放在了药箱里边,从里边拿出了最小的拿一把,继续为患者处理伤口,完全没有一丝尴尬的神色。 可是,见到这般的苏云初,慕容渊却是没来由的嘴角微扬,他明明已经看见了她先前浓郁的面色,分明是已经要发脾气了,但是,转过头来的时候,似乎对于身边的环境有所讶异,却是很淡然地自己处理了这些事情。 一瞬之间,这变化太快。 还有那个眨眨眼时候的动作,实在与她一直以来淡然,冷静的样子有些出入,但是不得不说,这才更像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该有的模样。 于是他淡淡开口,“本王不知,云公子口中的一号剪刀是哪一把。” 苏云初为患者处理伤口的手只是顿了一下,连头也没抬,“最小的是一号,最大的是三号。” 语气又变成了严肃冷静的样子,可慕容渊却是看着苏云初的侧脸,心中的某种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 后边的时候,慕容渊倒也是没有再出差错了。 这一日,苏云初与慕容渊两人就是这么度过的,直到将近亥时的时候,苏云初与应离才回到了府宅之中。 而她才刚刚回到了府宅之中,便有几位太医生来询问与她,问他师从何处,讨教医术的都有。 劳累了一天,她哪里还有心思跟着这些人说这些,只是简简单单地打发了。 再回到房间的时候,看到桌子上已经是摆满了食物,她询问的眼神看向应离。 “这是靖王吩咐给公子准备的。” “哦。”苏云初坐下,倒是心安理得地享用了这份晚餐。 ------题外话------ 猜猜看,什么时候,女主的身份才会真的被男主发现呢~嗯哼 第028章如云似海 后边的这几日,苏云初倒是清闲了不少,她负责研制出解药,但是,后边大量制造的事情,却是交给了一众太医去解决了,经过了后边几日的药物调理,疫民的情况也有了好转,既然不是会传染的疾病,那么也就没有了隔离的需要,因此,一些轻微症状的百姓也在安排之下早早离开了疫区。 不只是良辉,便是陈志、洪川两县之中的百姓也得了苏云初研制出来的药物的福利,而仅仅是不到半月的时间,也够苏云初在这场瘟疫名声大动了。但名声大动的不是苏云初,而是一个叫做云涵的十四五岁的少年,这个名号,在先前从未在江湖朝堂之上响起过,几乎是一夜之间,便已经响彻三县。 可是苏云初不愿意引起轰动,要知道,有多少人为盛名所累。即便她可以潇洒自如,但是若是再想安然行走于世间,但凡冠上了一个名声,便不会再有自在的感觉了。 所以云涵的名声只能出现在三镇。也只能出现在瘟疫发生的时候,之后,世上之人只会渐渐淡忘云涵这个名字。 于是,在疫情缓和的时候,她便带着应离离开了,正如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是在黑夜,这次的离开,也是在黑夜。 早先的时候,她就告诉过慕容渊,三县一段的丽家河水至少在今年之内不能再食用了,时下没有对水源消毒过滤的工具和技术,水源都是直接从河流里边取来食用的,因此,在自然净化的条件之下,只能等着以后再用。 同时,她也跟慕容渊说了关于三镇制造厂的处理的事情,甚至叫他注意大新的所有兵器制造厂里边的废水是否污染了河流,避免灾害再次发生。 因此,当永业帝在京城之中听说了三县之中这边出现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却是想出了治疗瘟疫的方法的少年,决定要嘉奖一番的时候,苏云初已经带着应离离开了。 城门上的一角,慕容渊看着那飞快离去的两匹黑马,静静不动。 木杨也站在慕容渊的身边,原先的时候,他是不看好苏云初的,只觉得,这个自称云涵的少年公子,既没有名号,也不过才十多岁的年龄,凭什么有能力在这场连太医十多日以来都束手无策的瘟疫里边想出解决的办法,但是,慕容渊却是始终都相信的,他作为属下不能说什么,直到后来,苏云初说着可能不是瘟疫,直到后来,苏云初娇小的身影站在高台之上,给了疫区百姓安定的力量,直到后来,她研制除了解药…… 这个他才刚刚认识的少年,便在十多日之间,已经表现出了太多让他意想不到的东西,不论是他身上的沉着冷静,还是自信从容,也不论是她分析问题时候的睿智和犀利,还是她想法独到,想常人所不能,都让他深深钦佩。 这么久以来,他只在慕容渊身上,能够领受一种不凡的气度,但是,这短短时日,他已从另一人的身上领受到了。 可是,如今,看着那飞奔而去的快马,像是挣脱牢笼一般肆意放纵,他又不太明白了,“王爷,为何这云公子如此匆匆不告而别。” 慕容渊只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在黑夜之中一点点消失,直到不见,才道,“清风自是在天地起舞的。” 木杨不解。 可是慕容渊已经不再多做解释了,可他冰蓝色的双眼,在黑夜之中,却是显得有些孤寂与落寞,同时也更衬得他整个人都带上了一些悲凉之色。 慕容渊几乎可以确定,云涵,便是苏云初,不论是气质,还是神态,或者是举止,声音变了,甚至一些动作已经改了,但是,气息不会变化,感觉也不容易变化。即便当日他并没有见过苏云初的真容。 可是她却不肯承认,也不想承了他的情,恰如现在,名声大动之后,便快速消失在人前,恍惚之间,让人觉得,公子云涵从未出现过一般。 他看得出来,这个女子,是不喜受约束的,如此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怕也是怕被名声所累吧,至少,他是知道了的,瀚王已经带着永业帝的嘉奖旨意来了三县,明日晚间便能到达,而此时的她却这般,甚至没有跟他说一声就要不告而别。 这个女子如此奇特。 奇特到他竟然不愿意去查探她,甚至觉得一番查探,也是对她的不敬与羞辱。 所以,所以,既然她不想承认云涵便是当日救下了靖王的女子,那么,他也当做不知吧。恰如云涵,也该是悠闲如云,清波涵海。 ------题外话------ 其实啊~事情不会这么快结束的啦~ 第029章还未离去 第二日晚间的时候,慕容瀚果真带来了永业帝嘉奖苏云初的旨意,但是,圣旨到了,人却不见了。 “五弟怎的不知挽留云公子,父皇的旨意已经下达了。”慕容瀚知道苏云初已经不在三县的时候,竟是有些质问慕容渊的。 可慕容渊只是淡淡道,“云公子本就是江湖游医,这边三县的事情解决了之后,便会离开,江湖人历来行踪不定,因为瘟疫之事在三县逗留,已经是难得。” “果真不知好歹,难不成他以为治疗了这三县的瘟疫,便能居功不下,便是父皇嘉奖的旨意都能不放在眼里。” 慕容瀚历来便是个高傲的,对于云涵这样的江湖之人,本就有些看不上眼,而苏云初的离去,只会让他觉得这样的人是故作清高罢了,多的也是嫌弃嘉奖不够罢了。 慕容渊嘴角带笑,可是却是有些冰冷,“皇兄便是喜欢这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甚至连父皇都称赞的人也如此不屑?果真眼高于顶。” “你!”慕容瀚正待回慕容渊两句,可是看到慕容渊嘴角的笑意,薄凉又带着几分不屑,竟让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他怎能忘了,便是云涵都能被父皇嘉奖了,他能多说什么?而眼前的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更是让他们一帮兄弟忌惮。 想明白了这一层,他又恢复了原先高贵的样子,“本王自然不会如此,云公子既然已经离去了,便离去了吧,只是来时,父皇让你我兄弟二人共同治理这三县疫后的事情,日后你我兄弟需要同心协力,好好治理三县瘟疫。” 慕容渊之时淡淡看了他一眼,“三县的事情,晚间再与皇兄祥谈,如今,本王需先去要去城外看看三镇制造厂的处理情况。” 关于这次中毒怎么引起的,即便不便于百姓多讲,但是,慕容渊在写给皇帝的折子中还是提到了,并且也提出了防止此类的事情在其他地方也要发生,需要着重注意。 因此,民间不知,但是朝堂之中却是知晓的,这一次疫情的发生,与皇家的兵器制造脱不开关系。 所以慕容瀚自然也是知道的。 一听说慕容瀚要去查探一番,当即,他也表示去查探一番。 慕容渊没有过多的表示,慕容瀚想去便去吧。 当初瘟疫发生的时候,举朝上下,皇子之中无人愿意请愿到三镇来治理瘟疫,即便知道了瘟疫治好之后便是大功一件,最后便传唤了彼时还在军营当中的慕容渊来这三县,但是如今,知道不是瘟疫了,并且疫情已经解决了,便有人争先恐后想要揽下来灾后治理的工作。 慕容瀚的到来,也是因为了这一层。 吕丞相甚至亲自跟永业帝提出让慕容瀚来协助靖王治理灾后的事情,毕竟,他说靖王虽然打仗打得很厉害,却不一定能够治理好一方百姓。 所以,慕容瀚来了。 可是苏云初并没有真的离开三县,她还逗留子三县之中,走过了洪川与陈志,亲自视察了一番三县百姓的恢复情况。待到觉得一切都没有了问题之后,才觉得放心。 应离仍旧是跟在她身边,“公子,如今我们是否该回京了?” “不急,才十多日而已,我身上的水土不服之症还没有缓解过来。”苏云初却是淡淡道。 应离嘴角微抽,您身上什么时候有过水土不服之症了,你那逆天的适应能力,什么时候能跟水土不服沾上边了。 不过,既然苏云初不愿意回去,便跟着他在外边逗留便是了。 苏云初是不愿意回去的,她还想要再回一次三镇的兵器制造厂,那一次他去视察的时候,发现里边有残留的水银,水银这种东西,如今是不易得的,但是作为一个医者,却是喜欢收集这些东西的。 只是,如今,三镇那边,慕容渊还在清理污水,她只能再等待一些时日了。 而那一日,与慕容渊第一次去了三镇之后,后边的时日,慕容瀚倒是没有再跟着他出去过了,只是在三县之中做疫情发生之后百姓恢复生机的工作,而慕容渊本就不在意这些治理的功名是他的还是慕容瀚的,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所以,自是去处理三镇那边的事情。 这一日天色快要暗下来的时候,苏云初出出现在了三镇,她只想回来拿走一些水银。 所以当她与应离进入了制造厂的时候,原本便空荡荡的制造厂里边,竟是想起了一声似乎是带着一点轻笑的声音,“云公子还未离去?” ------题外话------ 云初当然不会早早离开三县的啦~ 第030章夜遇埋伏二更 有些昏暗的制造厂里边,只有慕容渊和木杨两个人呆在里边。 木杨再见到苏云初的时候,竟然有些激动地叫出了一声,“云公子!”末了大概也是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失态了,毕竟他家主子是靖王呢。 苏云初是有些意外的,看着慕容渊这个架势,就像是在等着她一样,却也还是笑道,“王爷,好巧。” 慕容渊挑眉,“不知云公子怎会出现在此处?” 苏云初没有回答慕容渊的话,“云涵也不知为何王爷也在此处。” “夜色尚可,随意走走。” “确实是,适合夜游。” 木杨和应离纷纷嘴角抽动。 这两个是在打太极呢? 慕容渊几乎日日来这三镇的制造厂,自然发现了有人来过的痕迹,今日,这里的事情也处理完了,想着,那个来查探了几番的人,也该出现了吧。 他知道,几次三番来这的人是苏云初,只是不知道,她还要在此处做什么罢了。 苏云初没有理会慕容渊与她之间各自的哑谜,而是望着里边走过去,“夜色尚可,王爷若是赏夜可得抓紧时间了,毕竟夜色不饶人。” 慕容渊有些嘴角微扬,夜色不饶人,这是要赶走他的节奏? “无妨,不知云公子来此处作何,可是还有对百姓有害的事物需要查探的,若是如此,本王便随着云公子看看。”慕容渊反而是随着苏云初的步伐往里面走了。 应离眼角瞟了一眼慕容渊,面色还是没有变,但是见苏云初并没有阻止慕容渊,他也不好做什么。 只是,木杨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慕容渊,他始终觉得他家王爷今儿个怪怪的,先是在这空荡荡的制造厂里边,一直呆着直到天黑都不离去,随后,便看见云涵公子进来了,然后,是他家王爷面色的变化,实在是有点诡异。 人人都说,靖王殿下的性子极端,诡异,常人是摸不透的,他本不这么觉得,可是如今看来,隐隐有这种趋势,而且,这个变化,似乎是这个云公子出现了之后,才在他家王爷的身上显露出来。 苏云初没有阻止慕容渊,是因为她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过是拿走了一些这制造厂里边的水银罢了,况且,以这些时日,她对慕容渊的了解,慕容渊自然也不会做什么,今夜在这里出现,大概只是想要知道她为什么去而复返出现在此处罢了。 所以她也让慕容渊随着她进去了,“确实是有一些危害百姓的东西,此物如若是不除,恐怕这方水土都要被破坏了。” “竟有此物?”慕容渊倒是觉得这话苏云初说得半真半假。 “的确如此。”可是苏云初却是认真地不能再认真。 “是何物?” “不知王爷可曾听过水银?” “水银?” 时下的人对水银的认识并不深,即便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叫做水银,而是更多的是出现水银的化合物,硫化汞,也就是常人所说的朱砂。 可是慕容渊对苏云初,却是一个不耻下问的人。所以,即便他不知道,也不觉得难为情,反而是等着苏云初继续说下去。 “水银是金属物质,也是汞的俗称。先前我来这视察的时候,发现此处有不少这类物质,水银对水源与环境的破坏后果同样严重,也同样严重者会危机性命。”说罢,苏云初转过头对着慕容渊道,“因此,如今我过来,便是带走它们。” “所以说来说去,其实是云公子想要回来拿你口中的水银罢了。”慕容渊轻笑一声。 苏云初不说话,表示,就是你想的那样。 但是,还不等苏云初准备好收集这一处的水银物质,却是慕容渊等人却是面色凝重了起来。 “王爷,有埋伏。”这是木杨出声。 应离也向苏云初点点头,告诉苏云初这个没有内里的人。 同时应离也走近了苏云初身旁,以防不测以及要发生的事情。 这样的阵势,哪里还能顾及苏云初想要的水银,因为还不待他们四人做好准备,这座空荡荡的制造厂里边,已经四面八方涌进了一批人,个个都是黑衣人,一进来,便什么也没有说,就朝着几人冲过来,这个阵势,便是要将人赶尽杀绝。 慕容渊几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此处,只有苏云初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人,但是,所幸苏云初身上也是带着功夫的,所以突然的巨变并没有让四人惊慌,一时半会之间,双方虽然都打了起来,却是还能应付过来的。可是黑衣人的人数却是越来越多,倒下了一批又来一批。 木杨从来都是将慕容渊的命看得比一切都还重要的,“王爷,你先走。” 这种情况之下,哪里还容得有人先走的。 且不说这帮人也是功夫不俗的,便是周围许多人,也能将他们四人围得水泄不通。 应离一直跟苏云初在一起,“小姐,找准机会先突围。” “不可能的,这帮人功夫不俗,便是在人数上我们已经占了劣势。”说着,苏云初已经手起刀落,毫不含糊在一个黑衣人脖子上的动脉处划下了一道口子,动作娴熟并且狠辣。 在他不远处的木杨看到这个画面,也忍不住有些咋舌,这个看起来年轻力弱的云公子,竟然有如此巨大的爆发力。 ------题外话------ 西青不免要感叹一句……人生啊~其实往往都是祸兮福所至…… 第031章替她挡刀 慕容渊也注意到了,他们都知道苏云初没有内力,但是,此时身在一群黑衣人之中的苏云初倒是完全占了上风的,她怪异的功夫是他没有见过的,完全是利用了双手与双腿的快速打击对方身上的要害部位来达到攻击的目的,加上手中一把匕首运用得出神入化,甚至可以说是杀人于无形,在对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予以致命一击。 这样的动作,完全不应该是一个像苏云初这样清雅的少年男子能够做出来的,甚至,她的动作里边带了一些无赖和痞气,因为,她双腿对于人体的攻击部位主要集中在,眼睛、鼻梁、太阳穴、下巴、咽喉、肋部、胃、裆部、胫骨,脊椎、肾脏、尾椎等处,另外还有人体的关节处,几乎可以说,只要是人体身上的要害部位她只要找到机会都不会放过。 这种没有内力支撑的打斗方式,按理来说是最费力的,一般人根本不能坚持多久,可是,此时看着苏云初的样子,却是完全没有消耗力气一般,大气不喘,与刚刚开始的时候无异。 慕容渊也顾不上多看苏云初这些个怪异的功夫,也顾不上考虑她为何没有内里也能如此坚持,只是同时多关注苏云初的状况而已。 这般打斗,便是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还是不能脱围,但是一帮人打着打着,已经从里边打到了外边,外边的地势开阔,也更加好施展了。 但是一众黑衣人却是被苏云初怪异的打法惊到了,“头儿,这小子哪儿来的货色,打法如此卑鄙,便是兄弟们不被杀了,也要断子绝孙了。” 可是显然那个头儿也不知道苏云初这个怪异的打法是什么,却是只能到,“别管这么多,今日,只管取了靖王的性命便是,若是拿不到靖王的性命,你我都活不成。” “呵,尔等鼠辈,竟然也想要取本王的性命。”慕容渊冷笑一声。 “靖王殿下莫要夸口了,今日,便是你武功高强,能有三头六臂也难以逃命,看到了么,不管你杀了我们多少兄弟,还会有更多的人,源源不断来到,即便救兵的信号已经发出去,远水也救不了近火。”那头领却是不管慕容渊的话,随着他话语的落音,果真,四面八方又来了更多的人。 慕容渊冷笑一声,“取本王的性命便如此大动干戈,看来你们主子也是觉得本王的性命难以拿到了。” “哼,难不难拿到,不是靖王说了算,而是我们兄弟说了算,明年的今日便是王爷您的忌日。”那头儿只顾在人群外边冷笑着对萧子寒道。 然后再看看苏云初诡异的身法,眼睛一眯,衣袖之中已经准备了暗器。 苏云初只管在这边打斗,今日果然出师不利,她始终一言不发,但是手中的动作却是依旧狠辣不减。 但是打斗之时,她与应离已经逐渐分开,而应离也被几人缠住了,一时之间,倒是离她很远了。 若只是平常之辈,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可是,这帮人之中,不乏一些武功较高的人,这些人当中,就属慕容渊的功夫最高,但是他也被缠住了,而应离与木杨之间差别不是很大,此时也被缠住了。 再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终究会有疲惫的时候。 但是她与慕容渊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了,“王爷,这样打下去,并不是办法,他们人多,如此下去我们必定会有疲惫的时候。” 即便最初的时候,木杨已经往外边发送了信号。 随着她这话的出口,慕容渊还来不及说什么,那头儿袖中的暗器,已经朝着苏云初投射了过来。 慕容渊就在她近旁,自然能够知道,“小心!” 只是这一声惊呼,便是暗器入肉的声音,但是,苏云初的身上没有受伤,反而是慕容渊闷哼一声,却是继续与纠缠于他的人对打。 “王爷!”惊呼出声的是苏云初。他替她挡了一刀。 “王爷,您受伤了?”随即出声的是木杨。 “皮肉伤!退,往后山退,应离,护着你主子。”慕容渊沉声吩咐。 苏云初险些遇险已经让应离有些焦急,此时,更是焦急,但是他即便刚刚抽了身,还没有到苏云初的身边,又被来人纠缠住了。 “应离小心,我没事。”苏云初知道应离把她安慰看得很重要,但是此时却也不想因此让他乱了方寸。 说话间,慕容渊却是突然揽过苏云初的腰身,终身一跃,带着他跃出了几人的包围,随着这纵身一跃,几声暗器飞落的声音再次响起。 应离信得过慕容渊,此时他能带走苏云初对他而言也并非坏事。 显然,随着慕容渊与苏云初的退离人群,应离与木杨这边也轻松了不少,但是再一帮人却是朝着苏云初与慕容渊而去了。 而此时,苏云初与慕容渊已经进了山林之中。 三镇制造厂背靠的是此处的山林,山林里边地势如何,他们都不太熟悉,但是,就是因为不熟悉,所以便是一个机会。 双方都是横冲直撞,所以,也讨不到更多的好处。 但是慕容渊被暗器所伤,已经降低了他的武力,因此,对方靠着人多,不多时便已经追了上来。 直到退到一处断崖边,已是无路可退。 可慕容渊血粼粼的胳膊和不断传入苏云初鼻尖的血腥味也表示了他受伤严重,在第一次为苏云初挡了那头领发出的暗器的时候,慕容渊就知道,暗器有毒,后边在躲避暗器的时候,仍是因为顾及苏云初而再次中了一次暗器。 所以,此时的慕容渊也好不到哪里去。 前面是断崖,后面是追兵,根本就是绝地。 “王爷,如今,只有赌一把了。”看着身后的断崖,苏云初道。 但是还不等慕容渊说话,对方已经打着暗箭过来,半空之中散开的是一团黑夜之中仍旧可见的白色粉雾。 苏云初惊呼,“小心你的眼睛,不能接触这些粉雾!” 第032章神秘男子 但是这句危险万分的话,慕容渊却是笑了,“云姑娘。” 而后,便是在躲避之时,两人齐齐飞落断崖之下,而断崖之下,是滚滚的江流。 应离和木杨赶到的时候,正是眼见两人齐齐落崖的时候。 而一众黑衣人在看到两人纷纷落崖的时候,纷纷隐入了黑夜之中。 跟在应离和木杨身后的,还有一帮士兵,这些人,是原先的时候,刺客出现之时木杨发出信号叫来的救兵,可是如今,为时晚矣。 话不多说,应离自是不会再去追赶黑衣人,而是急匆匆走到了悬崖边上,看看能不能找得到通往悬崖下边的路。 木杨亦是如出一撤,两个平时本就没有交流的男子,在看到各自的主子齐齐出事之后,便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和反应——寻找通往崖底的路,然而,断崖下边是滚滚的江水,在这黑夜之中,在断崖峭壁之中咆哮着,哪里还能看到一点人影,只有在黑夜之中,彰显褐色的江水倒挂着一轮明月,却更像是吞噬人的猛兽一般,掩盖着之前在这里发生的打杀争斗,也掩盖了它曾经吞噬了他们的主子凶猛。 应离和木杨对视一眼,木杨已经回头对着来人吩咐道,“去往崖底,全力寻找王爷。” 至于苏云初,应离自然在木杨下令的时候,便去寻找通往崖底的路了。这山林里边的地势复杂,要找到通往崖底的路却是是费时费事的。 且说在山林的另一边,一件似乎是临时搭建的屋子里,有一衣着华贵的男子,半明半暗的脸的在只有一只烛光的屋子里若隐若现,“靖王落崖了?” 他的声音其实很是温柔,可是听来却会让人觉得不寒而栗,温柔的声音,似乎带着不在意,似乎也带着一些可有可无的慵懒。 可是背后,跪在他背后的黑衣男子,却是感觉到了一层压力,甚至在七月炎热的季节里,还觉得背后冷汗淋漓,“回主子,是……是落崖了。” “呵,落崖了,也就是落崖了而已,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他语气里边还是带着轻笑的。 “请主子责罚。”黑衣男子终究只沉默了一下,咬着牙说出了这段话。 “罚,为何要罚你,今夜刺杀靖王,你可是立下了大功呢,瞧瞧,多少人想要靖王的命,都伤不了他一丝一毫,如今,你却是逼得他掉崖了。”还是那样轻柔但是却隐含着危险的声音。 黑衣男子再也受不住了,今夜的计划并不完美,按照计划,他们是该取得了靖王的首级回来的,但是如今靖王却是生死不明掉崖了,为了今日的计划,他们筹谋了那么久,本想着能够一击得胜,可是如今…… 男子没有开口让黑衣人起来,只是继续道,“听说靖王为了保护一个年轻男子才受了伤?” “回主子,正是,只不知,那年轻男子是何人,只是,属下看他功夫诡异,即便没有内里却也出手狠辣,伤了我们不少人。” “是么,竟还有这样的人,可真是可惜了。想不到,他也是个能为了别人伤了自己的人。” 黑衣人不再发言,依旧跪在身后。 那华衣男子指轻轻掐灭了身旁唯一的烛火,“去找,在靖王的人之前找到靖王,若是人还能活生生回京,你这位置,也该换人了。” 这时候的声音,已经不复现先前的轻柔与不在意,而是带了一层真正的冰寒和怒气。 黑衣男子踉跄而出,只挥手对着等候的人,“去找!” 而后,昏暗的夜色中,一抹身影在山林之中穿梭,离开了这被临时搭建的屋子。 这一晚,注定是不平静的,靖王在三镇后的山林里边遇刺,之后坠崖生死不明。 随后,慕容瀚也匆匆赶来了,带着他的侍卫,说是要来协助慕容渊的人找寻慕容渊。 但是,这件事情,并没有闹得满城风雨,消息几乎是被封锁在了这一处。 慕容瀚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也没有写折子回京跟永业帝说此事。 一帮人直到天亮的时候,才到了崖底,但是崖底的河流却是却是流向了别处,便是人掉落下来,随着水流,也该往下流去了。因此,木杨只吩咐了人,往下游去找。 而应离自是不与这些人在一道的,他早已先离去,在慕容渊的人还没有找到崖底的时候,他已经顺着水流而下。 毕竟,跟在苏云初身边将近七年的时间,能学到的东西,已经让他比慕容渊的侍卫以及暗卫的能力更强。 ------题外话------ 也许神秘男子的揭晓会在很久的以后,不过他可是个重要人物……后边的章节会多多少少埋下一些些似是而非的伏笔的O(∩_∩)O~ 第033章委屈王爷 且说苏云初与慕容渊,在那白色药粉挥散出来的时候,苏云初就已经能够立刻分辨出来,这药粉恐怕还是和上次慕容渊遇到的东西是相差不多的。慕容渊的眼睛才刚刚恢复不久,如此再不小心遭受一次,恐怕,大新战神就要成为一个视力不足三丈远的活瞎子了。 因此,那一声惊呼,也是本能之下发出来的。 但是,显然,对于这药粉,慕容渊的态度和苏云初不一样,在听到苏云初那声略带紧张的惊呼的时候,他早已揽过苏云初的腰身,带着就就往崖底飞跃而去。 苏云初这个不会轻功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况,只能本能地做出反应,那就是寻求庇护与能够抓住的东西。 因此,她也来不及理会慕容渊口中的那句“云姑娘”了,只紧紧抓住慕容渊,便随着他一齐掉落崖底,随着嘭的一声落水的声音,双双掉落了河流之中。 但是这此处的河流,却是因为两旁的不齐整石壁,改变了水流的速度,因此,掉落崖底的苏云初也没有想到,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而他们也来不及做出别的反应,只能随着漩涡的冲击,在这一处河流之中消失。 两人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并不知名的地方,此处,该是河流冲击之后,将他们两人带到的地方。 四周还仍旧是山林,只是此处有一个较为宽阔的沙滩,而他们此时都被冲到了岸上。 苏云初比慕容渊还要先醒过来。醒过来的苏云初并没有太多需要反应的时间,只是一瞬间,她就坐了起来,那样子,就像是惊弓之鸟。 四下张望之后,才发现慕容渊便在她的不远处。苏云初此时早已顾不上自己身上头发披散凌乱,也不顾妆容被毁,此时的她倒真的是致远侯府里边的那个苏云初的样子了,她急急走到了慕容渊的身边,“王爷,王爷!慕容渊!” 慕容渊并没有醒过来,可是身上倒是有几处伤口,而之前被暗器所伤的地方,伤口已经发黑,浮肿。 经过了一夜河水的浸泡,伤口也好不到哪里去了,何况,暗器之上淬了毒,所以,此时的慕容渊的情况并不好,且已经出现了隐隐发烧的症状,嘴唇乌紫,伤口乌黑,当真没有了一丝一代战神的威风。 苏云初明白,若不是因为帮她抵挡了暗器,慕容渊在这场打斗之中,必定不会落魄至此。终究,她竟然是成了累赘。 已经来不及后悔原先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古武,只想着有前世的功夫压身,即便是武林高手,在与她如此近身格斗的情况之下也不会占到多少好处,她终究是犯了一个特种兵最不应该犯的错。 只能先将慕容渊搬移到另一边,拿着河水帮他清洗了一下伤口,原先身上的药物,大半已经在掉崖的时候丢失在了河流之中,如今,苏云初身上的药物也不过是简单的一些外伤药物,没有办法解决慕容渊身上的暗器留下来的毒素。 但是,所幸此处是山林,山林之中最不缺乏的就是草药了。 因此,只在给慕容渊处理好了伤口,从身上撕下了一些布料为他暂时包扎了伤口之后,苏云初便钻进了山林之中。她总得为慕容渊找到一些草药,更需要为两人寻找到一些食物。 而在苏云初进入了山林之后不久,慕容渊便苏醒了过来。 冰蓝色的双眸几乎便是在一瞬间睁开的,就像反应灵敏的猛兽一般,气势骇人。 睁开眼睛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对身边形式的查探,四下观望之后不见苏云初,正待他要站起来的时候,竟是双腿一软,再次倒了下去,这才意识到身上的伤口,同时也看到了苏云初为她包扎过的伤口。 上边白色的布料,轻软舒服,是苏云初身上的布料。 他这才微微送了一口气,竟是有些摇头苦笑,继续坐在原地,闭目等着苏云初回来。 而不多时,苏云初也回来了。 正值夏季的时候,山林之中的草木旺盛,药材也长得好,因此,几乎不用太费力,她就已经找到了一些药材,同时也带回了一些野果子。 苏云初的脚步声出现的时候,慕容渊已经睁开了眼睛。 这个脚步声,是他熟悉的,所以,他并没有带着警惕之色。 “云姑娘。”慕容渊开口,并不对她容貌的改变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就像他看到的一直都是这张脸一样。 但是苏云初对于这句云姑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王爷醒过来了,先前,我去找了一些草药,王爷身上的毒需要清理一番,另外,寻找了一些野果,山林之中,只能委屈王爷了。” 第034章心中微堵二更 慕容渊挑眉,“何来委屈之说,云姑娘女子之身,尚能忍受,本王堂堂男子,岂会在意这些?” 苏云初将草药拿到慕容渊的面前,将手中的一些野果递给他,此时,却是和慕容渊有了一些玩笑的心思,“王爷这是看轻女子。” 慕容渊眼神一闪,“倘若女子都如云姑娘这般,本王岂敢看轻?” “王爷倒是很会说话,如此看来,倒是与外界传言不一样。”苏云初一边说着,一边已经自行查探起慕容渊的伤口。 “云姑娘与本王两次相遇,两次相处十多日,本王以为,云姑娘对本王已有一些了解。” “王爷说笑了,世人都说靖王殿下高深莫测,不过区区几日相处,怎能窥见王爷威仪与风姿。”说着,苏云初已经将手中揉搓好的草药,敷在了慕容渊的伤口之上。 草药带来的清凉之感,似乎是让慕容渊觉得舒服了许多,他也不禁呼出了一口气。 但他却还是笑着道,“若是云姑娘,本王以为,以云姑娘的聪慧,必定是能够窥见的。” “可我无意。”苏云初淡淡瞥了慕容渊一样,已经懒得再跟他绕来绕去了。 “王爷胳膊上,还有后背,都被暗器所伤,两处伤口,都有毒,先前王爷未醒之时,我已将暗器拔了出来,如今,需要敷一些草药用以祛毒。”苏云初还是得跟慕容渊说身上的伤口。 说到伤口,慕容渊倒是不太在意,“如此,就有劳云姑娘了。” “王爷也是为了救我所伤,说起来,倒是云涵欠了王爷的。”苏云初却是有些愧疚道。 “云姑娘不必这般想着,说起来,本王这条命,也是在云姑娘手中救回来的。”他上一次受伤,可不就是得了苏云初的救才得以安然无事的? 可是,这个说法,却是让苏云初觉得,慕容渊为她挡下的暗器,不过是为了先前她救他一命的情分罢了,虽说这样的说法也没有错,两清之后互不相欠岂非更好,可苏云初竟觉得心中有些隐隐不舒服。 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突然的烦躁罢了,如此恩怨两分明,该是最好的,只是,这话从他嘴里边说出来,为何有些让他觉得陌生呢,以及……一些不被认同的感觉。 但她仍旧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来,慕容渊终究不会是前世里和她并肩作战的那些人,所以,他和她之间,只有就与被救的交情罢了,而没有因为我们是“我们”。 一时之间,两人倒是安静了下来,慕容渊已经将上衣退至腰间,为了让苏云初能够更好地为他清毒,以及包扎背后肩膀之处和胳膊上边的伤口。 先前的时候,慕容渊身上也有一些外伤,但是苏云初也只是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便是拔出暗器的时候,也不过是将暗器处的衣服划开取出来罢了,并没有动慕容渊身上的衣物。 此时,待到慕容渊上身的衣物退下之后,苏云初才看到,这个表面风光,拥有着一张天人共愤的脸的男子,即便有一双在大新人看来诡异,而她却觉得美得无以伦比的眼睛,即便他生得甚至带了一丝邪魅却不失阳刚的美,其实,衣袍遮蔽之下,仍旧是满身的伤口。 不管是剑伤刀伤还是弓箭射穿躯体留下的伤口,林林总总,在他上半身留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 是啊,这才是经历了风风雨雨,在战场上经历了千千万万的搏杀的军人,才会有的身体,不美观,却是让人敬佩。 慕容渊入军营十年,由当初一个混入军营,跟随在楚国公身边的小将领,一步一步的,没有靠着皇子的身份,而是靠着一份份让人不能忽视的战功,成了如今八十万北伐军的将领,成了大新赫赫有名的战神,成了不管是大新还是北梁都闻之色变的嗜血冷面战神,期间所经历和遭受的一切,可想而知。 对于慕容渊身上的伤口,苏云初有片刻的愣神,但是,随即便恢复了过来。可是,慕容渊却是看到了这片刻的一顿,却不知为何,声音里边,带了一丝紧张与不安,或者是他还是苏云初都没有意识到的慌乱与后悔,“本王身上的伤口是不是狰狞可怕异常?” 苏云初听了,倒是有些一愣,随即才是笑道,“王爷身上的伤口虽多,却不是最恐怖与狰狞的,王爷是将士,是军人,身上有伤口也是正常的,云涵是大夫,见过的伤口更是不计其数,王爷身上这些怎会吓到我?” 慕容渊听着苏云初这么说,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但是不知为何,却是道出了一句,“云姑娘见过许多人身上的伤口?”他加重了“身上”这两个字。 可是苏云初没有听出这话语里边有什么轻重,只是随口回答,“自然是,所以,王爷身上这些,我自然不觉得恐怖。” 慕容渊身上的伤口虽多,但也比不上苏云初做军医时候所看到的那些人身上的伤口,特别是剧烈任务之后,缺胳膊断腿的她也不是没有见过,更是在后来的维和行动之中,她也见到了那些更为狰狞和恐怖的伤口,而慕容渊身上的这些,已经愈合,只是留下了疤痕而已。 只是这些疤痕,却是看着她心中有些微微的堵。 她想,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前世壮烈的生活吧。 于是,她在一边有自己的心思,慕容渊也是抿着薄唇不语,只是静静坐着,让苏云初给她处理伤口,即便中间有疼痛感,还是不发一言一语。 ------题外话------ 咳~西青的这本书明儿就要首推啦,为了让看书的亲能够多看到一些剧情,这三四天西青会尽量多更,看在西青如此努力的份上,大家收藏一下给西青多点鼓励呗~么么(* ̄3)(ε ̄*) 第035章夜宿山林首推求收 但是苏云初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虽是背对着慕容渊,却是突然开口道,“云涵曾听说过,每一个军人,身上都不乏伤口,而每一个伤口,都是一份功勋与荣耀,因为这些,记录了他们为自己的国与家所付出的一切,这一切,都应该被铭记,并且让他们自己引以为豪,因为,他们不是庸庸碌碌的无能之辈,更不是在危险中只求自保和安身立命的懦弱之辈,他们是真正的战士。” 这一番豪言,是前世的时候,他们的长官跟她说的,而苏云初也一直在认同着这句话,因此,在军医生涯之中,苏云初见过形形色色的军人和军伤,可是这些人却是都是让她敬佩的,是发自内心的敬佩。 这样的话,太有现代特色,可是慕容渊还是听了,更觉得心中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没有了先前奇怪的感觉,挑眉道,“这说法倒是稀奇,如此说来,本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倒是该成了本王的骄傲了?” “王爷自然是有骄傲的资本,且不说王爷为了大新安宁所做的一切,便是为了收复旧土,连年北伐,这些便已经足够,也足够让王爷这一身伤痕得到百姓敬仰,而不是害怕。”苏云初继续道,她对慕容渊,其实更多的是敬佩。 “百姓是否害怕本王不在乎,是否敬仰本王也不需求,本王不过是为了大新基业,也为了我中原统一罢了,外人如何看,与本王无关,若是本王在乎,大新与北梁也不会传本王嗜血成魔了。”慕容渊却是口气狂傲,完全的不在意里边,到是带了傲视天下人,似是这天下都不在他眼里一般的肆意与放纵,偏偏,他却是大新的守护神,天下并非与他无关。 苏云初淡笑一声,“云涵佩服。”之后便没有再说话。 待到处理好了伤口,慕容渊收拾好了身上的一切,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是正常行走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苏云初观察了周围的形式,“按照林木的生长状况,可见,此处应该是在大新的西南之处,也是在三县的南边,看来,我们被河流冲走之后,是被冲到了河流的下游,只是,此处显然已经不是河流的主干道,只是分支罢了,王爷,看来,我们要走出山林了。” 慕容渊点点头,对于苏云初能够如此清楚分析自己所在的位置,心中有些微微的诧异,不由得深看了她一眼,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一齐顺着河流走着,往上游走过去,总能找到河流的主干道,这个林子,也就这么大,河流的分支,看来也不会太多。 只是,这次,苏云初却是估计错了形势,因为直到天黑的时候,他们都没有走出去,而慕容渊身上的情况却是有些不太好了。 余毒虽清,但总归是先前的时候,受伤也比较严重,而苏云初也先前在给慕容渊查探脉搏的时候,也隐隐觉得慕容渊气息不稳,但是还想进一步查探的时候,却是感觉到脉象的变化,她只能默不作声,慕容渊身份特殊,能够信任她让她查探伤口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事情,因此便放弃了。 只是这时候的慕容渊已经有些体力不足,而身上因为受伤而出现的发热症状却是严重了不少,虽然此时还是在强撑着,不仔细看,也看不出多少端倪,但是,苏云初是大夫,观察力非同一般,别人就算看不出来,她还能看不出来慕容渊已经不好了么? 当下也不能再继续行走了,何况,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子之中本就林木旺盛,更是显得比较昏暗。 当即,两人也不得不停留下来,林子里没有可以居住的地方,便是山洞也是没有一个,但是所幸今日都是干燥的天气,所以,寻了一处看起来不错的地方,两人生了一堆火,便相对着坐了下来。 可是慕容渊的形势不太好,苏云初给他把了脉之后,只能到,“王爷稍等,我去附近寻找一些退烧的药物。” 但是慕容渊却是阻止了她,“黑夜之中,林子里更危险,云姑娘还是呆在此处便好。” “王爷不必担心,便在附近而已。”苏云初还在坚持,说着不等慕容渊再说什么,她已经起步离开,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与苏云初相处的那些时日里,慕容渊自然也领受了苏云初说一不二的性子。 只看着苏云初消失在黑暗之中的身影,才慢慢闭上了眼睛,自行调息。 而透过稠密的丛林,被繁硕的枝叶遮挡住的月亮,刚刚过了十五、十六最圆的时候,只似乎是偏了一方悬挂在月光照不进来的林子之上。 不多时,苏云初也回来了,手中多了一把草药,将手中的草药递给萧子寒,“此处没有办法,只能让王爷生吃了。” 慕容渊也不再多言,接过苏云初的草药,便往嘴巴里送,虽是如此狼狈的样子,可是,他依旧吃得悠闲,像是吃上了什么人间美味一般。 生吃草药,虽然难吃,但是效果却是不错的,之后,两人便相对而坐,不再多言,只是依旧带着一些警惕,山林之中,夜晚时候,也是危险的时候。 果然,不多时,便听到了一阵对于苏云初而言有些陌生但对于慕容渊而言却是熟悉的声音。 ------题外话------ 呐~其实呢,男主并非表现的那么沉闷的,女主也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淡然的啦,这些都是表象……嘎嘎一切都是因为,干柴还没有爱上烈火,当爱情的烈焰在两人之间燃烧,淡然如她也是爱情的痴儿,冰冷如他也是铁骨柔情…… 今儿开始首推,看文的亲,请多多收藏,西青在这儿先道一声感谢【鞠躬】……另外,欢迎各式各样的指点批评敲门拍砖【花式无耻翻滚求收求评论中……】么么(* ̄3)(ε ̄*)中午一点钟左右还有一更呐,猜猜那声音是啥,猜对了没准还能早更呢哈哈…… 第036章人狼交战 可这声音,苏云初和慕容渊都清楚,是狼嚎的声音。 两人几乎是同时睁开了双眸,在火堆的照映之下,慕容渊冰蓝色的眼眸里边,已经不见一丝病弱与受伤的姿态,可是苏云初知道,他身上仍是不好受的。 而在他们周边,已经出现了一只只黑夜之中闪着绿色的眸子,这些自然都是狼群,足足有十多只。 但是狼群是聪明的动物,一般,不会看到猎物的时候,就不管不顾猛冲上去,他们都在苏云初与慕容渊的不远处,黑夜之中带光的眸子,紧紧地盯住火堆旁边的两人,蓄势待发,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就会朝着两人扑过来。 苏云初和慕容渊并没有动,这种时候,若是做出一些什么动作,可能会让狼群误以为是他们会产生什么威胁,从未引起狼群的攻击,只是两人在对视之间,苏云初道轻启朱唇,嘴角甚至带着一抹刺激一般的笑意,“王爷可还能行?” 慕容渊幽幽看了她一眼,“护你亦还可。” 苏云初嘴角一抽,“王爷只顾好自己便行。”她如今还用不着慕容渊来顾她,照慕容渊目前的形势,估计比她的战斗值还要低。当然,这是苏云初的想法,因为,具体的慕容渊的武功有多高,她这个完全没有古武武学修为的人,真的不知道,只是听说很高而已。 于是,这边两人在轻声说话,而那边狼群却是慢慢靠近。 两个人呢,也是一顿不错的餐饭了。 苏云初和慕容渊已经慢慢站了起来,而狼群之中,已经有一只,向他们发起了攻击。 一时之间,此处的林子里边,人狼交战。 所幸苏云初身上的匕首并没有掉落到河流里边,而那只匕首,是宋言送给她的,早年的时候是宋言战场上的随身之物,玄铁打造,锋利无比,因此,在这场与狼群的战斗之中,起初的时候,倒是仍旧占了上风的,况且,慕容渊本就是内力深厚的人,即便此时受伤中毒,余毒未消,但也就能够斩杀狼群。 所以,十几匹狼不过多久,就已经被斩杀了半数。 可是,比起人来,狼的动作,显得更加灵活许多,也生猛了许多,因此,到了最后,即便苏云初这个受过特殊训练,懂得怎样与猛兽抗击的人,也显得有些吃力了。 毕竟这么多年了,再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活,今时亦是不比往昔,而她的这副身板,果真还是一个短处。 虽说苏云初早先的时候,诡异的身手,就已经让慕容渊惊讶,一开始的时候,苏云初也不用他的保护,但是,他在与狼群搏斗的时候,仍旧是注意着苏云初这边的情况,苏云初没有内力,所以也做不到像他甚至可以一掌将狼的头盖拍碎。 所以,与慕容渊的强大对比,苏云初在狼群的眼中仍旧是弱小的一方,弱肉强食是不变的道理,一时之间,狼群倒是都冲着苏云初而去了,因此,她也更显得吃力了。 慕容渊只能尽快解决了自己身边的才能更好的帮助苏云初,但是,显然,狼群不可能等他有空了才会去攻击苏云初,因此,苏云初身后的一只狼就要往苏云初身上扑过去的时候,慕容渊只能情急之下,将脚边的一只燃烧的木棒朝着苏云初的身后踢过去,一踢之下,直直射穿狼群的脖子。 如此生猛,这般也是过了不少时候才将这些狼群解决了,一时之间,两人的周边倒是真的伏尸不少。 这地方已经不能再继续待下去,浓重的血腥味还会引来山林之中的其他猛兽,还不待说话,慕容渊已经揽过苏云初的腰身,带着他,运用轻功,穿过林梢,往别处而去了。 这半夜,可谓是心惊胆战。 再落地的时候,慕容渊已经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苏云初惊呼,“王爷!” 可是,显然,先前与狼群的搏斗消耗了慕容渊的气力,而带着她在这林子里飞了如此之久,恐怕,便是钢铁人,也不能不消耗精力,何况慕容渊身上还是带伤带毒的呢。 所以,这一次的慕容渊,是真的晕了过去,而先前,刚刚退下去的烧,此时也再次反复了起来。 一代战神,此时此刻,当真狼狈不堪。 无奈之下,苏云初只好安顿好慕容渊,再将先前退烧的草药拿来给慕容渊服用了一些,所幸,她身上还有一些药物,也能给慕容渊补充一些能量。 后半夜的时候,正是慕容渊在退烧与反复发烧的时期,一般来说,过了这个时期,便也没有了多少大碍,只是,这段时期,却是最麻烦的时期,所以,此时的慕容渊在昏昏迷迷之中,正在找水。 苏云初自然是不能睡下的,这儿只有她和慕容渊两个人,必须要保持清醒,不过她并非寻常闺阁女子,便是几天几夜不睡觉也能撑得住,所以,在慕容渊呢喃着找水的时候,她只能无奈之下,往有水源的地方而去。 所幸慕容渊即便是带着她在林子里飞来飞去,所停留的地方也不是没有目的的,此处,离水源倒也还近。 ------题外话------ 唔……不要怀疑,男主竟然这么“弱”【心虚】,毕竟人的身体总是有承受的极限的,受伤加上中毒再加上受伤的后遗症,而且那还是个特殊的日子(后文会说为何日子特殊的哈),男主也不是神呐,十全十美的人太假,十全九美或者八美才更显得真实是吧?【捂脸中】西青是亲妈,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儿的…… 我不知道你们看到昏迷之中的人求喝水会不会有污污的想法……嘎……嘎…… 亲,你收藏了么收藏了么,啊哈,收呗收呗,慕容渊与云初齐齐呼唤大家求收求收…… 再猜猜,哈哈~西青在睡觉之前会不会还来一更,猜对了有更哟(* ̄3)(ε ̄*) 第037章温柔怀抱 而昏昏沉沉之中的慕容渊,只觉得自己滚烫的身子,似乎是处在一片火热的、没有尽头的大火之中,又似乎是一片闷热的囚室,囚禁了他的身体,也囚禁了他想要冲破一切的能力,但是却是在最是难受的时候,感觉到了一股冰凉的靠近,那股冰凉,冲消了让他备受压抑的桎梏,也让无尽的热烫慢慢离他远去。 而此时的苏云初却是在来来回回,利用身上撕下的衣料给慕容渊储水,发烧之中的人,最是消耗体内的水分,所以,她来回走了多次才给慕容渊解了渴,可是当她半只手臂撑着慕容渊的后背,给他喂水的时候,慕容渊却从嘴巴里边轻轻呢喃出了几声破碎的声音。 苏云初听见了,那是“母妃”。 昏迷的声音里边,带着迷茫和无助,就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孩子,在无助与绝望之中,对母亲的呼唤与求救,也像一个走失了的孩子,在茫茫人海之中寻求不见了的母亲。无尽威武,令人闻而丧胆的战神,此时此刻,就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听起来,让她觉得喉咙哽得厉害。 她知道,大新的战神,六岁失母。 所以,当她发现她在感受到这一切的时候,几乎已经下意识地轻轻抚上了慕容渊的头发,就像在安慰一个生病之中不安的孩子一般。 而昏迷之中的慕容渊似乎也是正是因为感受到了这母亲一样的温暖,倒是真的安定了下来,睡了过去。睡梦之中,他一直觉得,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在包容着他。 这也间接导致了在很久很久之后,某个无良的男人在他儿子还小的时候,就用尽手段地与自己的儿子争抢自己妻子的怀抱,而某个女人只能无语望天,觉得自己不是嫁了个丈夫,是养了个儿子吧。 第二天,慕容渊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退烧了,只是余毒未清,倒是还有一些不方便而已。 经过一夜的休息,虽说不太安稳,但是,确实是对恢复体力大有帮助,何况,慕容渊本就是练武之人,加上还有一身内力傍身,体力自然也是超乎常人的。 所以,醒过来的他,也看到了苏云初眼底的乌青,再回想前夜的事情,以及他后面的昏迷,想来,必定是苏云初顾了她一夜。 苏云初依旧坐在另一边,一夜未睡的她看起来并没有多少疲色,只是看着已经转醒过来的慕容渊,开口道,“王爷可有好受一些?” 慕容渊只是略带了一丝丝难以察觉的不自然,开口道,“本王已经无碍。” 末了,顿了一下,看着苏云初,才开口道,“云姑娘一夜未睡,可要休息片刻?”他声音里边,带了歉意,也带了一些不知名的情绪。 但是苏云初却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不必了,昨日我们行走了一日,想来,也离目的地不远了,不必休息了,还是先让他们来带我们出去吧。” 这个意思,是说等人来救助他们? 慕容渊看着她,让她说说。 苏云初却是一笑,“王爷既是战将,可知古时诸侯与天子之间靠何物来传递信息以及求救?” “狼烟!”说着,慕容渊也是明白了苏云初的意图,“云姑娘是想利用烟火来引起林外之人的注意?” “不错,这样的方法,是在林子里边求救时候,最简单也是最基础的方法。”便是前世的小孩子的安全教育课堂上,也不知讲过了多少次这种法子。 昨日的时候,不知深浅也不知远近,自然不能用这样的法子,没准儿,引不来救兵,倒是把敌人引过来了。但是经过了一天一夜,苏云初相信,以应离的能力,必定是在她不远处,只是两人还没碰头罢了。 而此时的应离,果然是与木杨在一处的,夜间的时候,他已经与木杨带领的寻找慕容渊的人对上了。 所以,当他看到不远处林子之中升腾起来的烟火的时候,便立刻开口,“公子在那一处。” 这个方法,苏云初当初教过他们,昨日的时候,视察过崖底的水流,他知道苏云初的能力,必定会安然无恙,他还等待着苏云初用这个方法求救呢,今日一早便出现了。 木杨知道苏云初身边的这个护卫也不是一个简单的,既然他可以断定那是苏云初,那必定就是苏云初以及慕容渊所在的地方。 所以,便带着一众人赶了过去。 而人群里边却是传来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声音,“慕容渊早不放烟火引我们过去,这时候才放,老子见了他不打趴了他就叫他一声爷!” 可是木杨却是幽幽开口道,“颜将军,您打不过王爷,何况,不管您打不打得过,都得叫王爷一声爷。” 颜易山一哽,话还真的是这么说的。 可是,再见到慕容渊与苏云初的时候,颜易山却是没有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去找慕容渊“兴师问罪”,而是盯着苏云初看了好一会儿,像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到的人,面上的表情岂是一个滑稽能够形容,指着苏云初倒退了两步,声音里边是惊是疑,“是你!” 苏云初看着这人指着她的那根手指,还有明显震惊的表情,心中疑惑更盛,看向应离。 慕容渊眉头拧成一团,怪异地看着两人。 木杨愣在当场。 应离皱眉。 一众侍卫觉得俊美无比妖艳邪魅的颜将军此时的样子有点……滑稽以及形象大打折扣!而历来风雨不动安如山的靖王爷此刻的表情也是足够丰富,更是惊愕了一众人。 于是林子里边的这一幕,成了多年之后在场的几人都记忆尤新的画面。 ------题外话------ 西青还是决定睡觉之前来一更吧,靖王与云初被找到了,出了林子,林子里边发生的事情也算是情感的添加剂吧,西青始终认为,两个人,没有无缘无故生死不渝的爱恋,也许会有“某天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你的脸上,那一刻,你逆着光而我看你一眼,便觉得再也移不开”的悸动,但是真正的感情应该是“慢慢的,我发现,我灵魂缺失的那一角,只能由你能填补”【羞涩】出了林子之后也出了别的大事……至于是什么,明早八点半,请听分解! 各位不妨多看几章西青的文,将情节连贯一些嘛~喜欢的记得收藏哟【西青无耻卖萌就收藏中…】(* ̄3)(ε ̄*) 第038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行人再回到三县的时候,慕容瀚已经离开了三县。 经过了多日的治理,三县之间的一切基本恢复了正常,不得不说,其实,慕容瀚的手段也是可以的,至少看着这样的形式,也知道他能有治理一方的能力。 慕容渊的失踪,他也是知道的,但是抵不过传召回京的皇命。当然,他留下了不少的先前带来的人,名曰协助寻找落崖了的慕容渊。 但其实未必不是一种监视,就如同现在,慕容渊回来了的消息,恐怕已经是传到了慕容瀚的手中。 果真,坐在回京马车之中的慕容瀚,拿着手中的信纸,果然轻蔑一笑,“本王就说靖王命够大,怎会如此轻易殒命,否则,这些年,哪里还能有他。” 而回了三县之后的慕容渊首要的事情,自然便是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颜易山来时便知道了慕容渊掉崖的事情,因此,也将慕容渊的随行军医周大夫周宗带了过来,而这时的周宗正在给慕容渊处理伤口,一边听着颜易山又扯到了当日李苏云初在云客居里边的惊天壮举。 慕容渊虽是嘴角微勾,可是,颜易山却是感觉到了周遭的寒意。 周宗倒是个不怕死的,“王爷,您再不放松,这刚刚处理好的伤口,恐怕又要出血了。” 慕容渊这才放松的身体,不过却是有些不耐烦道,“出血了便出血了,这么点血,本王多得是!” 咦,如此不耐烦,是为了什么?颜易山不知道,可是周宗却不将重点放在此处,淡淡地看了一眼明显不配合的病人,周宗皱眉,“王爷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慕容渊已经将上衣拉起,穿戴整齐,哪里还会理会周宗的话,他从来就不是个听话的病人,这个,周宗是一直都知道的。 周宗很不赞同地摇摇头,但他还是提着药箱,翘着胡子离开了。 颜易山眨眨眼,“你发什么脾气?” “本王有发脾气么?”慕容渊挑眉。 “有!”颜易山指了指他身上的伤口,很肯定地道。 “啧~”慕容渊冷笑一声,“没事你不好好在蓝鹰呆着,跑到三县来作何?” 他能说他不想在那里呆着么?既然班师回朝了,他就该好好休息,既然那边已经有慕容泽了,他当然不会巴巴过去再凑一个数。如此,日后战起的时候,他才会有更多精力投进蓝鹰里边啊。 可是他还是邪魅一笑,“本公子一听说你出事了,便急巴巴赶来,还为你带来了大夫,你说我来这做什么?” 慕容渊睨他一眼,并不说话。 而此时,木杨却是面色凝重地拿着一封火漆的信封进来,“王爷,军营之中来信了。” 这是慕容渊与蓝鹰之间的联系时,特用的火漆信封。 慕容渊脸色微沉,接过手中的信封,拆开来看,这一看,脸色却是更沉了。 蓝鹰出事了! 颜易山也接过信封,这一看,更是脸色大变,他才离开,蓝鹰就出事了,慕容泽才刚刚进入蓝鹰,根本不足以解决事情。先是慕容渊一个打仗的将军被莫名其妙叫来治理瘟疫,然后是在还没回京的时候,便遭到了刺杀,然后是他收到消息离京,而他一离京,蓝鹰就出事了,这怎么看,便是没有多少脑子的人,也能看出了一些不平常。 醉翁之意不在酒! 而回到了三县的苏云初,自然也是跟随着慕容渊回了他的地方,此时的她,已经恢复了妆容,还是云涵公子,但是,此时的云涵公子的势头已经渐渐降低,他也没了多少顾忌,见过她的人,也就是先前林子里边的一些人罢了,这些人都是慕容渊的身边的侍卫和暗卫,想来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慕容渊的士兵都是很遵守纪律的。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不是在准备回京,并且是要随着慕容渊回他的军营。 蓝鹰这个名号,她自然是听说过的,这支几乎有些传神的军队,在北伐的无数战役里边名声大震,也是让北梁忌惮的一支军队,人数不多,却是诡异并且神秘,经常出其不意,弄得北梁的士兵在听到蓝鹰的名字的时候,气势就能消减三分。 一路人快马加鞭,再回到军营的时候,出入军营,苏云初跟在慕容渊的身后,便能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气氛。 慕容渊这一路上始终面色沉重,并不多说话,便是颜易山也不复现原先嬉皮笑脸的神色,苏云初默默跟着这些人来到蓝鹰的军营。 刚入军营的时候,便是慕容渊这个主帅,也是需要进入军营的令牌和口号,三个重门关卡,各个不一样。 苏云初只跟在身后,默默看着,而守营之人,虽是看见了她与应离这两个陌生人,却是完全不动声色,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 苏云初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蓝鹰果然名不虚传,而慕容渊治军更是严谨,怪不得她的外祖父对他如此推崇。 此时蓝鹰军营之中,虽是不复现往日集体操练的骇人气势,可是,一股战场之上拼杀出来的煞气在这烈日炎炎之中却是那么明显,让人忽视不得。 慕容渊虽是面色微沉,但依旧脚步刚毅,玄色的衣袍在他步伐的带动之下,在阳光与灼热的空气里边衣摆似乎也是带上了一层力道,沉毅有力。 没来由的,苏云初觉得有一种突然的安心与放松。 慕容渊才刚刚进入了大帐之中,便有一人急匆匆来见,“王爷,前天夜里,蓝鹰的兵士集体出现了呕吐与痉挛的情况,如今,大多数人都昏迷不醒。” 此处军营之中的蓝鹰,有五千人数,慕容渊紧抿的嘴唇终于开启,只是眉头却是紧紧皱起,“可有查出是何原因?” ------题外话------ 蓝鹰是一支很很很重要的军队,不论是对于大新还是对于慕容渊而言,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后,而当我们云初遇见蓝鹰,是否能够燃起她生命中久违的万丈豪情呢?她又将给蓝鹰带来怎么样的契机呢?后边会慢慢提到的啦……请大家等待西青分解吧。 中午一点钟还有一更哟~西青觉得自己已经蛮努力的了,大家多多收藏嘛【眨眼】 第039章听话的靖王爷 “回王爷,经过军医检查,当天的饮食之中的确出现了问题,但是至今为止,军医仍旧是查不出是何药物,因而,过了一夜一日无法对症下药。”说着,邓成已是有些焦急。 邓成是蓝鹰的主要负责人,但是他与蓝鹰军士的饮食并不是在一处的,所以才堪堪避免了。 说话之间,慕容渊已经转头,面色沉重,对着苏云初道,“麻烦你了。” 邓成自入了大帐之后,便发现了这个一直站在慕容渊身后三步远的少年,只是事情紧急,来不及多看,只跟慕容渊汇报了蓝鹰的情况,见慕容渊不回避这个少年心中已经有微微的诧异。 邓成可谓是慕容渊的左膀右臂之一,如何见过慕容渊对人说话如此客气,不免也多看了这个少年一眼,但面上微微惊愕之外的疑惑和怀疑,却是显露出来了一些。 苏云初却只对着慕容渊点点头,即便是看到了邓成的怀疑,也不再多说,却也是面色有些凝重,随着周宗去给军士做检查。 一番简单的对谈与交流之中,已经不难看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集体中毒事件,她对于军人的敬重之意也让她对于这场事件更加重视。 周宗在三县的时候,已经知道了云涵这号人物,只是慕容渊有言在先,不能张扬云涵的身份,因此,周宗对于苏云初,倒是带着同行之中惺惺相惜的尊重的,并不倚老卖老。 但是,邓成却是还不了解这年轻公子是何许人也,只是,既然是慕容渊带来的,微微压下心头的怀疑,这不过是因为他觉得苏云初年纪小太了罢了,但是想想,当年的慕容渊,不也是十六七岁一战成名?既然是靖王带来的人,想必,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一番查探之后,苏云初再回到慕容渊的营帐的时候,将检查的结果告知慕容渊,“的确是食物中毒,起因是蔬菜利用药物浸泡过,而这类药物若是单用,却是不会引起别的问题的,主要的问题是,当日里,蓝鹰除了在食用了那批蔬菜之后,再吃了莲藕,莲藕之中过量的淀粉与蔬菜里边的药物融合,从而在人的体内形成另一种药物,由此引发中毒!” 听着苏云初的这个解释,慕容渊已是拳头紧握,他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蓝鹰与别的军队对于他的意义不一样,同时,对于大新的意义更是不一样,如今,有人敢对蓝鹰下手,那么就是对他的威胁或者说是警告。 而颜易山已经破口大骂,“娘的,别让老子查出这事儿是谁做的,否则老子活剐了他全家!” 慕容渊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而对着苏云初道,“可有解决的办法?”他眼中对于将士的关心神色,苏云初看得一清二楚。 “自然是有的,不过,需要一些准备,毕竟人数太多,若是不出问题,今晚也该能够准备出大部分解药了。”苏云初对着慕容渊点点头。 “让周宗辅助你,尽量在今日制出解药,有任何需要,不必过问,跟邓成说一声便是!”说着,邓成已经出现在苏云初的身后,“云公子,请跟在下来。” “好!”苏云初点点头,但是转过身之后,却是顿住了脚步,回过头对着慕容渊道,“王爷身上余毒未清,便是为了蓝鹰的事情,也不该忘记了吃药,总该先顾好了自己才能更好地顾他人。” 慕容渊一顿,今日,拿来的药,一时之间他只顾着蓝鹰的事情,倒是还没有吃呢。 却也只能对着苏云初点点头,“本王知道。” 颜易山诧异,慕容渊什么时候是这么好说话这么听话的人了,便是周宗这个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军医,也不能让他这么好好听话。 当下也不得不对苏云初多看了几眼。 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却是不敢对着慕容渊多说出什么的,他擅自离开了蓝鹰,本来就够慕容渊对着他算一笔账了,这时候,还是好好降低存在感吧。 而另一边的慕容泽,舔着一张长不大的婴孩脸,此时,也不敢往慕容渊的身边站的太近,这次蓝鹰出事,其实也是因为他能力不够,经验不足,毕竟,是这次慕容渊班师回朝之后,才叫他呆在蓝鹰里边学习的。 一时之间,营帐里边的气氛有些怪异。 于是,慕容泽和颜易山对视一眼,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样。 “五哥,我去看看周大夫他们研制解药。”然后慕容泽抱拳退下了。 “王爷,属下去看看蓝鹰的情况。”然后颜易山也是抱拳退下了。 慕容渊自是没有理会他们,这次的事情,已经是早有预谋,也许,即便他就在军营之中,这场事件还是会发生的。 可是颜易山和慕容泽根本不知道,慕容渊并没有打算惩治他们,于是,出了营帐的两人,呼出了一口气,像是逃离了牢笼一般,却是不知道,营帐里边的那个主儿,根本就不理会他们的那些个情绪。 看来,他才刚刚带军回京,就已经有人迫不及待了。 然后,他吩咐了木杨,“去将本王的药拿来。” 这些余毒,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何况,他本就不喜吃药,可是苏云初说了,不管为了什么,他总该顾好自己才能顾得了他人。 木杨有些诧异,但还是很听话地去将慕容渊的药热了之后再给他端过来。 于是他脑子里边,在给慕容渊端药的时候,闪过一个不为人知的想法——如果,以后,云公子跟在王爷的身边,是不是王爷就可以听话地生病受伤的时候乖乖吃药了? 但是这个想法才刚刚冒出来,他就在心里暗自呸了自己一声,怎么能想着让他家王爷生病呢! ------题外话------ 西青觉得,生活当中,我们往往难以发现,有的东西有的人,不知不觉之中对我们而言,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不论是亲情友情或是爱情之初……世上最难的便是发现自己的心了罢…… 西青说得未免有些矫情,嘎……不过,是否这种感觉你也曾有过呢?收藏西青的文文呗,也许慢慢也会发现那些被你我遗落了的东西呢【羞涩脸】?(?ω?)? 照常……晚上西青睡觉前还有一更呐,22:30,敬请期待,云初在异世找到的感动生命的东西…… 第040章她才是一只真正的鹰 蓝鹰的事情,终究是让苏云初解决了。 并不是她医术有多么的高明,若是了解了病症,这些东西,自然也是能够让军医解决的,但是,之所以军医解决不了,不过是因为苏云初多了一世的经验,也多了几千年的知识的总汇。 对于很多问题的看法,她也不仅仅局限在当下而已,何况,有很多概念,是时人所不知的,或者说还是无法理解的,可是她这个来自于异时空的灵魂与思想,却是轻易接受并且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因此,蓝鹰对于苏云初,不可谓不感恩戴德。 继了三县的瘟疫之后,在回京之后的短短时日里边,苏云初已经在两处重要的场合,埋下了自己的名字,也为了她日后所做的事情,打下了一份坚实的基础,只是,这一切,如今的她还未预料到罢了。 这一日,集体五千蓝鹰对苏云初表达了感激之情,蓝鹰军营的校场里边,五千蓝鹰齐齐高喊,“多谢云公子救命之恩。” 能让一群骄傲的人,同时对同一个人产生由衷的感激,这个人,如果不是一个可敬的人,就会是一个可怕的人。 所以,看着底下的众人,苏云初反而转头是对着慕容渊,微微勾唇道,“王爷,让自己的虎狼之师同时对同一个人如此感激与尊重,可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慕容渊却是笑道,“你值得他们的感激与尊敬。”末了,他再看着以下的众人,言语之中无不自豪,“他们都是热血男儿,能上阵杀敌,破甲三千,也能仰望高台,对你感激!” 苏云初听着慕容渊的这番话,心中微微划过一丝感动,她不知道慕容渊对她的信任是从何而来,可是却是因为这份信任,成全了往后她如今还预料不到的军旅生涯。 苏云初转头对着底下的五千蓝鹰,没有内里辅助的她,确定自己的声音不能让这么多人听得到,但是,此处是高台,应该也能传得够远,让大多数人听得到吧。 “我知道,蓝鹰,是大新的骄傲,更是北伐军的虎狼之师,我敬重各位,钦佩各位,各位也都是铁骨铮铮的男儿,为了天下,为了百姓,背井离乡,只为了守护家园,与各位相比,我不过是解决了各位一时之间的麻烦,实在微不足道,受不起各位如此感恩!” 苏云初的声音,并不像一般女子那般娇糯柔软,而是让人觉得清亮舒服,出口的话语,字字句句像是敲响的琼音。 慕容渊就站在苏云初几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她对着校场之中的几千蓝鹰喊出了这段话,原本冷毅的面色不知为何,竟是有了微微的柔和,便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睛里,看着这个身量瘦小的身影,也多了一丝不知名的情绪。 可是苏云初的这番话,却是让蓝鹰对她的敬重之意更加加深了,一个救了他们性命的人,一个本该是让他们敬重的人,此时,却是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微不足道,反而是更加敬重他们,这样的人,还有什么理由让他们不敬重,不由衷感激? 于是,底下的人,不知是谁喊出了一句“追随靖王,守护大新,感激云公子相救之恩。” 于是,五千人,齐齐发出了同样的声音,一时之间,声如雷震,响彻在蓝鹰军营的上空,久久不散,便是周围山体传回来的回声,竟也是那般相互交错,看得苏云初有一阵子的恍惚,也听得她有一阵子的恍惚。 似乎,七年前的那一切,都未曾离她远去,前世的豪情万丈,前世出任务时候与战友视死如归一般的誓师,无怨无悔的冲锋陷阵,恍如隔日…… 一时之间,她眼中竟是有了一些湿意,还有对于某种原本以为早已过去,早已放开了的东西,发自心底,最深沉与最炽烈的思念。 而校场之中的众人,却依旧还在高呼着那一声“追随靖王,守护大新,感激云公子相救之恩!” “追随靖王,守护大新,感激云公子相救之恩!” ……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苏云初看着这一切,口中不自觉呢喃出岳飞的《满江红》,神色之中已是隐隐的动容。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诗词,没有语言可以表达这种感情了。 那是在另一个时空,她找到的,与原本生命息息相关的东西。 慕容渊并没有听过苏云初呢喃出口的那首词,在苏云初呢喃出口的刹那,他负在背后的双拳却是微微握住,没有人知道,此时,他眼中复杂的神色是代表着什么,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苏云初身上的时候,无人听得见慕容渊心中反反复复敲响的那一句“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那双原本已经柔和下来的眼睛,却是隐含了滔天汹涌的情绪。 苏云初永远不会知道,此时此刻,她无意之中呢喃而出的这首词,会让慕容渊心中翻江倒海过。因为,至今,她还不知道更多的关于他的经历。 校场之中的人,听不到苏云初的这几声呢喃,也看不到苏云初的表情,可是,慕容渊听到了,也看到了她眼底对于某些东西的怀念以及对于蓝鹰的动容。 可是他知道,这份动容,不是因为蓝鹰,而是透过蓝鹰,看到了一些他所不知道的东西。 这样的苏云初,根本就不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而是像是经历过了无数的战役,懂得了这份与将士之间的情怀的军人。 甚至,慕容渊竟是有一种感觉,站在这处高台之上,对着下边的五千蓝鹰说话的时候的苏云初,才是最初的苏云初,也是站在这一处的高台之上的苏云初,身上散发这一股让他难以忽略的英气,就像一个早已准备好,随时可以进入战斗状态的战士一般,她才是一只真正的鹰! ------题外话------ 西青明白,那种原本以为只是虚无和只剩怀念的东西,某一天,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你面前时候的感动,无法形容…… 好吧,一边写文一边回忆往昔的我又无可救药地矫情了一般……嘎…… 云初的反应被慕容渊看在眼里,不知道此时的慕容渊心中是否有一种“知音世所稀”的感觉呢~心灵的契合才是情感升华的良剂…… 明早八点半继续上菜……收藏哟…n(*≧▽≦*)n 第041章君子有三乐 抬了抬手,慕容渊示意校场之中的蓝鹰安静下来。 只是一瞬间,五千人的声音齐齐停下。 由此可见,军纪一斑。 接着,慕容渊便跟蓝鹰说了一些话,也就是一般将军对于自己士兵的表示关怀的话语。 随后,一群人离散而去。 今日的这场隆重的“感激大会”,其实是出了苏云初的意料之外的,她原先并不知道有这一出,并且,她也说过了,不要将她的名声闹得太大。 因此,当慕容渊说要带她来校场的时候,她是不知道要做什么的。 慕容渊说,这场感激,是蓝鹰的士兵们要求的,而他也保证,云涵的名字,在场的蓝鹰之人,必定守口如瓶。 但是,即便是不想要,在领略到这一阵阵的豪迈的时候,苏云初也不后悔这一刻。 待一众人离开了校场,慕容渊去处理了军中的事物,回账的路上,颜易山颇有得意地跟着苏云初道,“如何,苏三小姐,蓝鹰的气势,非同凡响吧?” 苏云初点头,“确实是非同一般,不过,颜将军可否称呼我为云公子?这苏三小姐的名号出现在军营之中,恐怕不妥吧?” 颜易山倒是从善如流,“云公子!” 可是虽说颜易山从善如流了,倒也是不放过苏云初这个话题,眨眨眼,他继续对着苏云初道,“竟不知,原来这些时日以来,救了三县瘟疫,如今又救了蓝鹰的云涵公子,竟然是致远侯府的苏三小姐,此事,着实让在下惊异不止,云公子,果然是大隐隐于市!” 苏云初回过头来,对着颜易山道,“可我却看不出颜将军有何惊讶。” “惊异之时,早已过去,在下可是还记得当初京城云客居,苏三小姐的惊世之举呢,如今再看,更觉得苏三小姐非比寻常,深藏不露!”颜易山依旧在于苏云初客套套近乎。 这么一个人,怪不得就连从来不近女色,连他都要怀疑是否是喜好男风的慕容渊也是另眼相看,这么一个女子,放眼整个大新,至少目前为止,颜易山觉得,再也找不到苏云初这样的人了。 她太聪明,但是却不因为聪明而自傲,反而更像是在韬光养晦,不愿现于人前,放佛世间一切都是麻烦的源头,要偏离这世界一般,可是,她其实却是人世间,活得最清楚的那一个,甚至,便是这天地,也因为她的这份胸襟与气度黯然失色。 大概,她与慕容渊其实是有些相似的吧,一个淡然于世,活得明白,一个不在乎这世间,却也活得明白,他们都是即便异于常人,却仍旧能够不被这份不一般而禁锢了自己,说到底,这样的人,不像是活在人世间的,而人世间更像是为了他们而存在。 如果说,先前苏云初云客居悔婚一事让颜易山觉得这个女子只是有些不寻常,那么今日之后,恐怕他会觉得这个女子天下再无其二了。 苏云初没有理会颜易山的这番客套,“非比寻常,深藏不露到也还不至于,不过人活一世,有所为有所不为罢了。” 说着,苏云初嘴角微勾,却是看向颜易山,“颜将军可知君子有三乐?” 颜易山勾唇,“我只知人生四乐,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说着还邪魅一笑,“不知云公子如何看待?” 苏云初在心中默默翻了一个白眼,面上却是藏着一抹笑意,“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者不与存焉。父母俱在,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我虽不是君子,但却知,该为我可为之事。” “好一句为我可为,苏三小姐这般,让易山醍醐灌醒!”颜易山收起先前说到三乐时候的轻薄表情,在听了这番话之后,心中不可谓没有一丝震惊,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女子,会有如此逆天的人生体悟! 苏云初有点好笑地看了颜易山一眼,“颜将军有事直说便可,不必这般赞扬我,还有,再提醒一句,叫我云公子!”, 颜易山听到苏云初这么说,虽是脸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却也是没有多少尴尬,“云公子这个说差了,这话确实是醍醐灌醒了,我颜易山这辈子就没有服过人,当然慕容渊不算!你是第一个不靠武力就让我心服口服的人!” 苏云初抿唇淡笑,“是么?那可真是我的荣幸了!” 颜易山却是笑得有些不自在,似乎是扭捏这要不要开口说什么。 苏云初看着他,等他开口,“颜将军奉承也奉承完了,这下可以说说找我有什么事情了吧?” 颜易山的表情有片刻的扭曲,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但最终还是开口道,“是这样的啊,云公子,我呢,近日来有些身子不舒服,这肠胃似乎是有些不太顺畅,已经……已经有好几日没能如厕了,弄得我这些天,是寝食不安……” 这不是便秘是什么? 至于达到寝食不安的程度? 不过,既然颜易山能这么说,苏云初自然也不会多说一些什么。 但是苏云初却是有些讶异,“难道军中没有军医么?颜将军此等非病的小病竟来来寻我?” “可是军医开出来的药房实在太苦!既然云公子医术了得,想必会有别的药物。”颜易山几乎是咬着牙恨恨说出来,别人不知道,可是他最恨也最怕的还是那些苦不堪言味道难闻的汤药。 苏云初有些忍着笑,“此事也很简单,本就不必吃药,颜将军这几日,多食用一些蔬菜,少进食一些肉类,对吃一些水果。” 这回,是换上颜易山脸上有些尴尬了,“多谢云公子。” “不客气,若是颜将军每晚按时入眠,日后这样的情况也会少些。”苏云初摆摆手。 颜易山一张俊脸上难得一些崩裂,“多谢云公子的提醒!” 笑话!他被慕容渊奴役着,能睡好觉么?何况,就算不是被奴役着,人生苦短,自当及时行乐,他岂能说服自己早眠? ------题外话------ 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不与存焉。父母俱存,兄弟无故,一乐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二乐也;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乐也。君子有三乐,而王天下者不与存焉。《孟子·尽心上》 接下来继续准备……小小地显露一场云初的逆天……军营中的相处还有四章……中午一点半继续…… 第042章该为你选妃了 苏云初却是没有马上回苏府的,第二日的时候,倒是在慕容泽和颜易山的带领之下,在蓝鹰军营里边游走了一阵。 军营里边的生活,即便没有多少自由,可这种不自由,与苏府里边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脱离了苏府的苏云初,就像飞上了蓝天的鹰,只觉得浑身都通畅了不少。 慕容泽本就在那一日苏母的寿宴之上见过苏云初,并且还与苏云初有过一番“交流”,后来的云客居一事,也让他觉得此女不一般,如今,更是救了五千蓝鹰的性命,加上慕容泽并不如慕容渊那般冰冷让人难以接近,这么一天半天下来,与苏云初之间相处得倒是还好。 所以,这个带着一张娃娃脸的大男孩,此时很是近乎地跟在苏云初的身边,“云涵,你跟我说说,你这一身医术是师从何处啊?” “我无师自通!”苏云初与几人走在军营里边,路过的蓝鹰士兵都对她致以点头问候之礼,这待遇,便是周宗也是得不到的。 “可你一个堂堂的侯府嫡女,怎会知道歧黄之术?据我所知,致远侯没有人在这方面有造诣啊。”慕容泽还是不太明白。 “谁说没有人有造诣的,我可不就是其中的一个?”也许是因为此时深处军营之中,苏云初的性子倒是变化了一些,与慕容泽这个套近乎的人,倒也还是能够交谈,就像前世的军营生活一般。 慕容泽有些咋舌,这……也太大言不惭了,不过,他欣赏! 倒是一旁的颜易山也是受不住了,“那个,云公子啊,算了,我也叫你云涵得了,我老爹呢,他先前常年打仗,落了一身的伤病,现在大概是这人岁数大了,腰伤腿疼的事儿,经常有,你看,你有没有一些什么办法或者药方之类的东西,给我老爹缓解缓解?” 颜易山的父亲颜峰是早期的时候,北伐军的将领之一,在宋言还是北伐军将领的时候,颜峰也还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不过,随着这么多年下来,倒是小有名气,颜易山自幼丧母,就打小跟他老爹在军营里边混着,与年纪相仿的慕容渊在大大小小的战役之中倒是成了生死兄弟。 关于颜峰,苏云初了解不多,但既然颜易山提到了这件事,她也并不是不理会的。 不管是将军还是士兵,在这么多年的打仗下来,身上的伤患自然是多不胜数,这也是到了晚年时期,许多老将都生活痛苦的直接原因。 就像她的外祖父宋言,晚年的时候,一身都是年轻时期留下的伤患,其实,让他度过了一个辛苦的晚年,不过,所幸宋言心性豁达,倒也不是痛苦难熬,消极不堪。 “老将身上的伤患,到了年老的时候,都会如此,回头,我给颜将军配一些治疗的药物回去,看看能不能缓解吧。”苏云初沉吟了一下道。 说不感激,是假的,颜易山虽然有时候顽劣不堪,常常惹得他老爹拿着军棍就往他身上招呼,但是,对于这个父亲,他却是最关心的,“那我就先替我老爹谢谢你了。” “先别急着谢我,有没有效用还不一定呢。”苏云初笑道。 “你开出开的药物,自然是有效用的”对于苏云初的医术,经过了三县的事情以及这两日蓝鹰的事情,颜易山没有理由怀疑,虽然,连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这个苏三小姐身上会有这么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东西。 不过这些人倒是有志一同,并不会将苏云初的不同大肆宣扬。 毕竟,这么一个发光的珠玉,不管如何掩盖光芒,都是不难让人发现的。 何况,苏云初并不是一般矫揉造作的一般女子,即便是与他们这些男子相处,也是适宜有度,让你知道她是女子的同时却不会碍于她是女子的身份而有交流的困难。 听到苏云初这么说,慕容泽也急急开口了,“云涵,既然你都帮颜老将军开出了药方,那你也顺便帮五哥开出一些药方呗。” “靖王?” “没错,五哥常年打仗,早先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受过伤的,因此有时候,到了天气变化急剧之时五哥身上也是不好受,只不过,他比常人耐力更足,不让常人发现罢了。” 苏云初点点头,眼中有些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 不过却是对着慕容泽笑道,“恐怕,即便我开了药方出来,靖王也不会用,何况不是还有周大夫。”慕容渊这样的人,即便苏云初不过还是与他相处了这些时日,却也是明白,傲娇着呢,哪里容许别人去管他的事儿了。 但是慕容泽却是不认同的,“会用的,你开出的要五哥就会用!”最后还似乎是抱怨和不满一般,“五哥从来不听周大夫的话!” 苏云初有些失笑,这语气,简直不要太配得上那张脸,不过,却是看了一眼慕容泽的身后,笑着问道“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这声因为还没有说完,慕容渊的微沉的声音便在慕容泽的身后响起,“本王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管了?” 慕容泽听到了这个低沉的声音,当下也觉得头皮发麻,一张娃娃脸上,已经从先前议论自己五哥时候嘚瑟和不满表情变成了苦瓜脸,“五哥,我这不是为你好么?” “哼,本王好得很,不必你再为本王好,若真为本王好,就好好呆在蓝鹰里边,别整日里没事瞎转悠!” 这是苏云初第一次觉得慕容渊说话,带了一些与小孩置气的感觉。 看来,慕容渊与慕容泽之间的关系,是真的很好。 “五哥不用我管,那就赶紧找个五嫂管着你,据我所知,今年,父皇也该为你选妃了!” 慕容泽虽是这么说着,但是却是幸灾乐祸的语气,就像慕容渊能选妃,是一件多么令人开心的坏事儿一样。 ------题外话------ 治王你当着云初的面说要你家五哥选妃,是故意的呢还是有意的呢,哈? 治王你要遭殃了呐,看你被怎么整吧哈哈……明儿早上八点半继续约起……嘎 第043章磨人的妖精 果不其然,慕容渊在听到慕容泽这句话的时候,眼底已经阴郁一片,面色已经沉下了几分,“去蓝鹰,百步之外射箭五百,没有发发命中不许吃饭!” “啊?五哥,不要啊……”慕容泽更是苦了一张脸了。 倒是苏云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个惩罚的方式,她有些怀念啊……只不过,那时候他们是射枪罢了,还一千发,命中红心至少百分之八十。 可是其他几人却是不解地看着她,意思很明显,很好笑? 慕容泽也有些气愤了,被罚这么丢脸的事情,还被笑了。 可是苏云初却是眨眨眼,道,“王爷如此,岂不是浪费弓箭以及靶子,我倒是有一个不错的主意,王爷可要听听?” 慕容渊看着苏云初眼中难得的狡黠和笑意,嘴角不自觉柔化了一分,双眼一眨,“说来听听。” 苏云初抿唇一笑,再道,“不如蹲跳两个时辰,不许使用内力!” “什么,云涵,这些个法子谁教你的?”慕容泽暴跳了,一张娃娃脸已经扭曲变形。 可是慕容渊的嘴角却是绽放出一抹笑,在他冰蓝色的眼里溢开,风华无双,“此法甚好,那就改成蹲跳吧。” 轻轻松松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这么决定了慕容泽的命运。 蹲跳,是一项最简单的惩罚,那时候,特种兵部队里边,苏云初也受到过一次这样的惩罚。如今看到慕容渊在蓝鹰里边这般惩罚别人,反而是觉得有些令人怀念。 颜易山神色莫名地看着这两人,一个罚人,另一个出了一个更好的主意,而且还被一向我行我素的人接受了。 他竟然有一种感觉,也许有一天,这两人都会成为磨人的妖精,因为他觉得这两个人都能在罚人之中找到一番乐趣。这么想着,他忍不住一抖,无端觉得自己未来的日子不会好过。 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此时的慕容泽,可谓是千百般不愿意啊,“云涵,你我朋友一番,怎能如此害我?” 苏云初一脸无辜,这时候,这些个表情,倒是与先前时候,似乎永远冷静自持的理智不一样,倒是显得生动了许多,“这怎会是害你,如今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项……运动,与你颇有良益,要知道,从医学的角度来说,男子长身体,都会在二十五岁之后才停止的。” 慕容泽最怨愤的便是别人把他当孩子,这时候,听到苏云初这么说,更是觉得咬牙切齿,“那我还真是感谢云涵了!” “不客气。”苏云初点点头,说得煞有其事。 慕容泽泄气,这两个可怕的人,让他请求老天有一天他们栽在他手上! 慕容泽终究还是去蓝鹰的校场里边,蹲跳了两个时辰,而且是不用内力的,这对于他来说,不可谓是一项艰难的任务。 因此在他在校场里边一圈一圈蹲跳的时候,不少蓝鹰的士兵都觉得莫名其妙。都觉得这泽王恐怕是惹了靖王殿下的不快,被这番惩罚了,不过,历来,靖王都不会如此“不雅”地惩罚人,今儿个难道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大家自然是不知道的,慕容渊在看到苏云初说出这个惩罚方式的时眼里闪现的光芒的时候,便已经下意识之中觉得这个方法好得很了。 所以,看到慕容泽蹲跳的人,有些忍着想笑不敢笑。 而慕容泽却是一边跳着,一边对着周围时不时看过来的人恶狠狠道,“敢笑出来,本王撕了你们的嘴巴。” 可是,蓝鹰里边,不论身份,只看实力,便是你是靖王,他们最尊重的头儿,混在他们中间,也不过都是蓝鹰的一员而已。 所以,慕容泽的话没有起到震慑的作用,反而是让一群原本就憋着笑的人,哄堂大笑了起来。 这就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他只能恶狠狠地盯着高台之上,那三个此时正在看着他蹲跳的人。 苏云初看着下面这番景象,忍不住感慨一句,“泽王倒是有耐力。” 毕竟是第一次做这事儿的人,可是慕容泽在蹲跳了一个时辰之后,竟然在不依靠内里的前提之下,还有力气与周围的人如此“交流”,在苏云初看来,已经不错了。 可是慕容渊却是不以为然,“还需练就一番!” 苏云初侧过头看了慕容渊一眼,没有说话。 人都传言,靖王用兵如神,由此看见,他其实最注重军队的质量,只有军队的质量保证上去了,不管你是不是用兵如神,都会让人觉得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因为,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谁也没有真正的退路。 就比如如今在蓝鹰里边的一切,就比如即便是对慕容泽的惩罚,也是在惩罚中不断提高,而不是打一顿军棍这种无济于事的事情。 当然一军的纪律不可能只靠着这样的方式维持。 “王爷带兵,果真如传言一般如神。”苏云初嘴角轻扯,感叹一句。 慕容渊却是面看着蓝鹰的大校场,嘴角带着一丝微微的自豪,但是,这份自豪,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蓝鹰,“你可知,蓝鹰为何如此传神?” ------题外话------ 想当年老师就是爱用这种方式惩罚上学迟到的我们,想想都是泪啊/(ㄒoㄒ)/~……好啦~首推到今日中午就结束了……今天开始也恢复到每日一更,每天中午12:45等你来! 西青很感激喜欢这本书的小伙伴们,感谢各位的收藏和,西青会继续努力哒~大家不要离开西青哟,么么哒(づ ̄3 ̄)づ 第044章蓝鹰传奇,卖关子 蓝鹰的事情,苏云初怎会不知? “蓝鹰由王爷一手练带出来,自然集中了王爷十年战场的经验。”苏云初淡笑道。 一旁的颜易山,自然是加入了两人的谈话,说到蓝鹰,他的眉眼里边,是比慕容渊更多的自豪,这种自豪,苏云初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颜易山便如同夸耀自己的孩子一般,说起了蓝鹰的传奇往事。 “蓝鹰成军已经有八年了,早先的时候,不过是王爷对于北梁的战役形势,做了一番分析之后,才组成了一支针对性比较强的军队,能对北梁造成相对大的破坏的军队,不过,这帮人,倒是不辜负王爷的栽培,在第一次战役的时候,便成功烧掉了北梁的大营将近三分之一,为那一次的袭击打了漂亮的一仗。” 颜易山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言语里边,莫不是对蓝鹰的夸赞与肯定。 如今的蓝鹰军队,便是有些像前世军队里最重要的存在,他们比一般破城应敌的士兵还要再多一些的能力,除了一般士兵所做的事情,便是需要在一般士兵所做的事情之前,做好更多的准备,打开一条更宽的路。 说是先锋,其实比先锋的任务还要繁重。 在过去的八年里边,从蓝鹰创军开始,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前朝的时候,大新孱弱,对于北梁只有割地求荣的份儿,因此,前朝时候将北边十城割让给了北梁,而北梁也正是再依靠着这十城的优势,发展农业畜牧,利用大新百姓的农耕发达,来达到强大北梁的目的,但是前朝覆灭了,大新皇帝开朝已是两代帝王的更替,北梁对于那十城的百姓,却还是在无尽的奴役之中。 如今,经过了这几年慕容渊的努力,倒是将其中四城沙靳、袁德、单古以及双许收复了回来,还有六城依旧还在北梁的控制之内,十城丢失已久,百姓之间不论是生活往来,或者风俗交杂,其实都已经复杂化,收复失地是政治的需要,未必见得就是百姓乐见其成的。 不过,经过了多年打仗,双方不管是北梁还是大新,如今都需要休停一段时间了。可是,在当初收那四个城的时候,蓝鹰却是功不可没。 听了颜易山的话,苏云初接着道,“当初沙靳、袁德两城的战役之中,是蓝鹰首先想办法进入了城内,造成了城内的慌乱,而后,与城外将士会合,最后才能攻破沙靳与袁德。” 然后,苏云初看着慕容渊道,“我虽不知当时的情况如何,却是知道,沙靳与袁德两城的北梁守将虽然也可称为猛将,不过这两城的将领却是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喜爱美人,攻人必攻之短,若我没有猜错的话,靖王当时借鉴了木马计一法。” 这话一出口,惊呆的不仅仅是颜易山,当时的慕容渊便是借鉴了这偷龙转凤的方法将一些蓝鹰送进了沙靳与袁德之中,没想到,却被苏云初这个从来就没有去过那里的人,一口说中,慕容渊眼里的惊异一闪而过。 “苏三小姐果然聪慧。”这是慕容渊第一次以这称呼叫苏云初。 但是苏云初却是淡淡一笑,“除此之外,大大小小的战役之中,蓝鹰这方面的军功怕也是数不胜数了,单看如今蓝鹰军中的纪律,即便是在前两日面对突然而至的灾难之时,都不曾有过混乱与大动,便知,蓝鹰的能力该当如何。” 苏云初最了解的,便是军队的素质。 “破城,扰敌,开路,战斗能力高于常人,将士技艺精于一般军队,这些,都是蓝鹰之所以被称为传奇的原因。”苏云初给了蓝鹰很是中肯的评价。 颜易山很是自豪,“自然如此,放眼大新,恐怕再也找不到比蓝鹰更好的军队了。” 慕容渊虽然也以蓝鹰为豪,毕竟这是他亲自创建,付诸心血的,但是,自豪神色却是比没有颜易山盛,反而是道,“再厉害的军队,蓝鹰也是可以复制的,有一便会有二,只有不断精进,才是蓝鹰之所以成为蓝鹰的根本。” 慕容渊是看得明白的,即便他创建了蓝鹰,即便这个军队目前来说是很强大的,但是,别人同样可以训练这样的一支军队。 苏云初对慕容渊的这番话暗暗认同,“王爷果真比世人看得明白。”即便他有骄傲的资本,却也不会止于原地享受骄傲而已。 慕容渊嘴角轻扯,不再说话。 可是,苏云初却是道,“若我说,我见过比蓝鹰更为出色千万倍的军队,王爷可信?” 苏云初这话一出口,颜易山当即表示不信,“怎么可能,我敢肯定,在大新,没有比蓝鹰更好的军队!” 可是苏云初却是淡淡看着他。 颜易山又再说了一句,“便是北梁和西原也没有,当然,在同等规模之下,不会有比蓝鹰更好的。” 苏云初却是摇摇头。 慕容渊在听到苏云初的那句话的时候,先是惊讶了,然后看了颜易山如此说了之后,苏云初嘴角却是笑意不消,反而还是带着小小的满足与骄傲,那神色,便是像她手中有一只比蓝鹰还要厉害的军队一般。 虽然相处时日不是很长,但慕容渊对于苏云初,也是了解的,既然她如此说,那便是真的有了。 颜易山看着苏云初的神色,脸上有片刻的破碎,“你不会告诉我,那只军队在你手中吧。” 颜易山觉得以苏云初深藏不露,还真有可能那那样的,若是那样……岂非…… 另一边的应离有些鄙视地看了一眼颜易山,小姐手中哪来的军队,不过就是帮助宋家训练了几个走南闯北时候跟随的护卫罢了。 苏云初却是笑道,“若是我手中有这么一支军队,必会相助于你的。” 那意思就是你没有了,没有那还哪来的见过。 不过,颜易山却还是没有那这句话说出来。 但是苏云初显然像是明白他的意思,“便是我没有,也是见过的。” 慕容渊好整以暇,等着她继续说下去,这女子,如今,倒是会卖关子了。 ------题外话------ 嗯哼~靖王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云初会不断给你一波又一波大惊之喜~ 嘎……下推了是不是就没有人了嘞~爆发你们的洪荒之力用评论与赏赐砸向西青吧【555……】 第045章绝对强悍的军队 却听得苏云初继续道,“有那么一支军队,人数不多,便是如今蓝鹰的人数一半也及不上,但是,却是贵精不贵多,这批士兵,能做者众多,其中能人善辈,各有所长,相互之间,取长补短,发挥优势,互相补充,军人的体格要求极高,除了能够学会一般士兵的作战之外,他们还有更为特殊的能力,不管是在袭扰破坏、敌后侦察、窃取情报、分析情报、紧急解救、心理宣传、颠覆、反恐、反偷袭、还是野外抗击猛兽、辨别食物、检验水质方面,都能独当一面,他们随机应变,沉着冷静,在刺杀、格斗、渗透、爆破、暗杀、绑架、化妆也就是易容、外语方言、联系通信方面都是军中精英,无论在什么样的恶劣环境之中,不管是野外无人区,还是在深山老林之中,都能尽快进入状态,进行任务的时候,眼中只有任务,没有其他,忠诚不二,绝对强悍!”1 苏云初说的这些,是特种兵。 而慕容渊手中的蓝鹰,像是有了一些特种兵的雏形,但是远远不够。 听着苏云初说了这些,颜易山已经一张嘴惊讶得合不上了,“这简直就是无所不能,云涵,你说的这是军队么,我看这是魔鬼吧。” 苏云初却是笑道,“他们可不是魔鬼,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一批军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向往和一种深深眷恋的感情,就像,那是她的根一般。 慕容渊在听着苏云初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注意着她的神色,他可以断定,苏云初所说的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真的有那么一批人可以做到这一切。 那么,如果这一切存在的话…… 慕容渊眼里的神色不明,冰蓝色的双眼波光闪烁,晦暗不明,“若真是存在这样一直军队,蓝鹰存在的意义便不大了。” 可是苏云初却是摇摇头,“如今天下,如要训练这样一批军队,实在难上加难,不可能在如今已有的能力之下真正诞生。而王爷手中军队,就目前来说,已经是很好的。” 有太多的制约因素,不管是这个时代的水平能力,还是训练的难度和体系,都难以实现,只能说,不断靠近罢了。 颜易山暗自嘀咕,只是很好的,还不是最好的,这苏云初还真敢出口。 可是慕容渊却是看着苏云初的眼睛道,“既然天下绝无,不知苏三小姐怎会知道这些?” “正如王爷所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苏云初没有避开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对着慕容渊道。 慕容渊嘴角轻扯,不再纠结于此,只是看着苏云初,状似无意一般道,“依三小姐猎奇之广,觉得如今的蓝鹰还有哪些方面需要提高?” 这状似无意的话,惊愣了颜易山和苏云初,军中大事,尤其是蓝鹰的事情,慕容管极少与不相干的人说道,如今,却是以这样的方式问苏云初,还是一个女子…… 苏云初面上微微的讶然也不过一闪而过,“王爷是带兵的良将,何须问我,在将士的训练上,恐怕我只能胡言乱语了。” 慕容渊却是像是毫不在意一般,“胡言乱语便胡言乱语,如今不过是一般平常交谈罢了。” 苏云初侯中一哽,“军中大事,王爷的一般交谈可真超凡脱俗!” 慕容渊却是眼神微闪,“说说看。” 话到这儿,苏云初也没有多少顾忌了,“王爷平日里练兵,重在操练技艺耍刀弄枪,教会战术,弄懂阵法诸如此类?” 慕容渊点头。 “若是王爷当真要我一说,我认为,除此之外,加强将士们的体格训练,知识能力训练,譬如判定位置、环境、食物水源、独立作战、合作作战,最快袭扰和转移大批量物资的能力此类,都可以加进去。” 苏云初不欲多说,因为直到要做到这一切,着实困难,资费过大。 慕容渊听着,只看着说道最后却是微微皱眉的苏云初,嘴角莫名有些翘起,“三小姐军事之才,着实令本王好奇。” 苏云初却是淡淡一笑,就此,两人也不再多说。 可是颜易山,却是随着苏云初所说的这一切感到了极大的好奇,一整天缠着她问个不停。 两日之后,苏云初才回到苏府,在应离的帮助之下,回到了水云间。 这一出去,已经是一月有余,玉竹和茯苓两个丫头见到她的时候,倒是一愣。 苏云初有些好笑,“怎么,才一个多月不见,就不记得我了?” 玉竹和茯苓齐齐往苏云初奔过去,“小姐,你可算是回来了。”茯苓最是夸张,已经将苏云初抱住,怕是她再离去一般。 倒是玉竹多了一些冷静,问道,“三县瘟疫一事早已了结,小姐怎会这个时候才回来,让女婢好担心。” 苏云初却是淡淡一笑,“有何可担心,我这不是好好?” 只是这两句话,玉竹与茯苓却是有了一些发现,茯苓最是心直口快,“我觉得小姐出去这一趟回来,好像变化了一些。” “是么?哪里变化了?”苏云初不解。 玉竹也点点头,表示认同,“的确是变化了,以前的小姐好像高于云端,不可触碰,淡然冷静,理智适中,如今的小姐,虽然还是这样,可是却是让人觉得更多了一些真实。” 苏云初淡笑不语,她怎么没有觉得。 她自己当然没有发觉了,但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人却是发觉了,特别是玉竹和茯苓,一月不见,感觉最是强盛。 应离一早便有发觉,那就是跟着慕容渊进了一趟军营之后,苏云初的变化就明显了。 不过苏云初只是觉得这两个丫头大概是久不见她产生的错觉罢了。 坐下来喝了一口水,苏云初问道,“这一个多月,水云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茯苓听了,偏过头,冷哼一声。 苏云初对着玉竹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题外话------ 注:1来自的特种兵知识,求考据以及专业者莫要深究。 第046章水云间闹腾 能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苏云初不在侯府的这些时日,虽说当初是在养病,不见外人也不出院子,但是府里的一众女眷却也还是闹腾着。 “小姐离开了之后,没有多少时日,吕府便来侯府之中求亲,已经将二小姐与吕公子的名帖相互交换,也不知这侯府之中,老太太是如何想的,才不过几日的时间,小姐才刚刚退婚了,就答应了二小姐与吕公子的婚事。”便是玉竹平日里性子比较沉稳一些,但是,如今涉及了苏云初的这件事情,也不免有些气愤了,这不是足足在打苏云初的脸,或者,当她这个侯府嫡女不存在了么? 苏云初却是笑道,“有何好气愤的,难不成你们要告诉我,这侯府里发生的事情,就是这些?” “才不是!”茯苓也开口了,“二小姐刚刚与吕府结了亲,便来这水云间想要见小姐,依奴婢看,她就是想来炫耀,打击小姐的。” “那茯苓可是认为,她能打击到我?”苏云初睨了茯苓一样。 “自然不能,小姐怎会屑于这些事情?”茯苓当然知道苏云初根本就对吕路不上心。 “既然知道,便无须这般动气!” 茯苓也不由得泄气了,苏云初对于不上心之事历来不在意,“可是,奴婢为小姐委屈,小姐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这些,本也算不得委屈,我本就不带多大的希望,何来委屈之说。” “小姐……” “好了好了,既然回来了,也该准备准备出去了,这病,过了一个多月,也该好了。”苏云初脸上笑意不减。 然而,主仆三人此时正是说话的时候,水云间外边,却是传来了一阵声音,开门的自然是金玉与金玲两个丫头,这两个丫头,原本就是元氏院子里的人,所以,这段时间,玉竹也从不曾让这两人接近主屋,只是一切如旧地安排着,就像苏云初一直都在府中一样。 苏云初与两个丫头对视一眼,使了一个颜色,玉竹会意,当先走出去。 而外边,此时却是热闹不已。 因为不仅是元氏,苏亦然,还有刘氏和苏艺烟都来了水云间。 玉竹迎上去,“不知夫人,两位小姐与刘姨娘来水云间,是有何事?” 开口的是苏艺烟,“我们来看看三妹妹的病情可有好了一些,毕竟这都一个月了,若是还不转好,该是需要再看看别的大夫了,免得病情恶化了。” 可是玉竹哪里能够让她们进去,苏云初才刚刚回来,这时候也不该被打扰,“夫人,两位小姐,小姐此时正在休息,恐怕,若是此时打扰了小姐,有些不妥。” 可是苏艺烟哪里肯放过了,“这时候三妹妹还在休息么?看这日头,也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不若,先去叫三妹妹起来吧,若是过了用午膳的时间,怕是不太好呢。” 说着,苏艺烟就要往里边走过去。 可是玉竹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二小姐,小姐还在休息。” 话到这儿,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你一个丫头,凭什么拦着我,不让我见着三妹妹,知道的说你是护主心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破坏我们之间的姐妹感情呢。” 玉竹在心中冷笑一声,还有姐妹感情么,就你对苏云初做出的那些事情,何曾想过两人之间的姐妹感情了? “三小姐还是不要大声喧哗的好,以免打扰了三小姐休息,若是对三小姐身体造成不好,那才真是对这份姐妹感情的不好。”玉竹的声音里边已经带了一些冷意。 “你这丫头,二小姐好好的去看三小姐,你阻拦个什么,下人还能爬到主子头上不成?这水云间,到底是你的还是小姐的?”说着话的是刘氏,今日她之所以带着元氏一起过来看苏云初,便是听说了苏云初不在府里,若是被发现了她擅自出府如此,这段时间也是装病,那可有她好受的,要知道,老太太最看重的便是侯府的面子。 “刘姨娘这话可就说岔了,水云间自然是小姐的,玉竹更不许任何人来水云间打扰小姐。”玉竹语气坚定。 话到这儿,苏亦然这个大姐姐也得出来说两句,“玉竹姑娘,你便叫三妹妹起来罢,此时也是过了用午膳的时间了,可你这般阻拦,却是像要掩盖什么一般,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妹妹不在府中呢。” 话到这儿,玉竹岂会不明白,这分明是有备而来呢。 苏亦然早就怀疑苏云初的这场病来得太过奇怪,且不说她突然身上长的红斑,何至于回府这么久之后才长,况且,这水云间里边,还有金玉与金玲两个丫头,据这两个丫头这些时日的观察,也觉得苏云初不在府中,何况,金玉曾偷偷趁着玉竹与茯苓不注意的时候,到苏云初主屋的窗前看过一眼,发现屋里边空空如也,哪里有苏云初的身影。 虽然她早有怀疑,却是不想做第一个掺和进这件事情的恶人,毕竟枪打出头鸟这事儿谁都懂,今日,倒是刘氏来了元氏的院子,有意无意告诉她们苏云初可能不在府里,她与元氏便也当做不知,陪着刘氏走了这一遭,若是,恐怕可以治一治苏云初,若不是,也是刘氏挑起的题头。 话到这儿,元氏这个主母也不得不出声了,“去叫你们小姐起来吧,这般闹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一月多不见云初,也不知她如今怎么样了。” ------题外话------ 且闹腾着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跳得越欢脱的越什么来着? 不过在西青眼里,其实,都不过是还未长大的小女孩之间的相争罢了…… 第047章羡慕嫉妒恨 苏云初先前在屋子里边听着外边的声音,便知道来着不善,便回里间换了一身衣服,如今换好了衣服,便听到了元氏的这一声音。 “不知夫人,来云初这水云间所为何事?” 随着苏云初的声音,房门便打开了,只见一个面色稍稍有些苍白的女子站在门前,迎着这盛夏的阳光,眯了眯眼,神态里边带着一些久病了之后,显得虚弱的神色,可是举手投足之间,却是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慵懒与贵气,还有那份气度,便是苏亦然被称为京城美人之一,也觉得此时在苏云初的面前,也是黯然失色的。而苏艺烟更甚,原本她以为苏云初并不在府中,不料,此时却在这水云间里边看到了苏云初,而且,时隔一月,她竟然隐隐觉得,苏云初身上自带了一层光华,让人无法忽视。 怪不得即便是吕路已经和她定下了亲事,可这段时间,却是频频的有意无意地跟她提到苏云初,对此,她心中早已有一口气,憋得她难受。 可是即便是这般,她声音里边也难掩情绪地回了苏云初一句,“三妹妹这休息倒是够久,且不说如今外边都已是日上三竿,将近午时,便是我们在外边说话如此之久,三妹妹也早该出来了。” 苏云初嘴角有一丝淡淡地笑,可是声音里边也带上一丝冷意,“原来二姐也知道,水云间里边已经吵闹了许久!”所以,你们好意思在我这水云间里边吵吵闹闹。 虽说是突然看到苏云初时候,苏亦然和苏艺烟都有些被她身上的气度所震惊,但此时,苏亦然却还是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的,“三妹妹,我们见你这病情许久不好,心中担心不已,因此今日才想着来看看,却不知道,来的时间不对,这时候了,三妹妹却还在休息,倒是我们打扰了三妹妹了。” 这话语里边,无不影射这苏云初的不对,虽说是自己的打扰,但怪罪的却是苏云初晚起以及让她们等待。 苏云初眯眯眼,看向苏亦然,这个大姐姐,在京城闺秀之中的口碑一直很好,但其实也是一个处处隐藏的人,自从她回府之后,她也一直算是温和相待,至少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终究是忍不住,也来这水云间探一探虚实了么? “大姐倒是会关心我,恐怕这是这一个月以来,大姐与夫人首次来我这水云间吧。”苏云初好不掩饰嘴角那一抹讥诮。 如此说来,苏亦然面上也有一份尴尬,口中却还是道,“三妹妹病中需要静养,因此,我们也直到今日才敢来探问三妹妹,若是来迟了,三妹妹心中有怨气,也是情理之中。” 话语之间,已经将苏云初升级为无理取闹之人,也为自己开脱,只是语气里边不太足的底气,让站在台阶之上看着她的苏云初,嘴角淡淡的笑意不减一分,那笑意里边,竟然让苏亦然觉得,自己在她面前的这番说辞,就像一个小丑一样,让人觉得可笑,更让苏云初觉得笑话。 苏云初的不作声,让苏亦然觉得有些怪异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她心中一直埋藏,自以为被自己掩饰得很好的东西,突然就被苏云初知道了一般。 因此,这一阵对视里,最后,倒是她眼神先退闪一步,“不知三妹妹如今的身体如何了,可还需要请大夫来看看。” 苏云初轻笑一声,“不必了,如今也算是好了,明日也能去给祖母请安了,我还要感谢这一月多大姐与夫人为我安心养病的不探问呢,何来怪怨之说。”苏云初却是是感谢的,否则,一来一回的额,没回来的这一个月,还指不定发生发生什么事情呢,不过她却也知道,元氏母女不来的原因,大半是拖了那恐怖的瘟疫之说的福。 明明苏云初话语里边便没有多少怪异,可是元氏就是觉得苏云初这句话令人生厌,觉得苏云初这句话即使暗中讽刺她这个当家主母不会持家。加上想起今日来水云间的目的,心中更是不知滋味。 因此,她语气也有些不好,“既然好了,明日就去跟老太太说一声。” “三妹妹既然好了,我与母亲也不打扰三妹妹休息了。”说着苏亦然便拉过元氏的衣袖,当先走出了水云间。 只剩下苏艺烟,看着元氏和苏亦然离去的背影,暗暗咬牙。 苏云初有些好笑地看着她,就是不明白了,她这是又怎么了,“二姐可是还有事?” “三妹妹的水土不服的病症可是患了好久,姐姐我长这么大,倒是从未听说过,水土不服的病症也需如此久养的。” 苏云初挑眉,“如今,二姐可不是就看见了,况且,我也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病症,这可还是府医诊断出来的呢,二姐若是觉得好奇,自可去与府医询问一番。” 苏艺烟冷笑一声,“不必了,我不好奇,我只好奇三妹妹会不会借病做了一些什么事情。” “哦……”苏云初没什么表示,对于苏艺烟的好奇更是不当一回事。 “你这是什么态度?”见到苏云初淡淡的模样,苏艺烟心中更是来气,她即便已经很努力,外人也都说她善良单纯,可是,自从苏云初回来了,她便发现,自己怎么也学不到苏云初身上这份淡然的态度,淡然而自信,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她忧心,也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疯狂,让她害怕,让她惊慌! 她嫉妒苏云初! “否则,二姐觉得我该是如何的?”苏云初打开了房门之后,依旧站在门口,隔着两个台阶,与苏艺烟之间的对视,带着俯瞰的神色。 刘氏见苏艺烟面上的神色已经隐隐出现了裂痕,只得拉着她,“二小姐,如今,也该回去了,既然三小姐没事了,我们也不便打扰了。” 可是,一想到前些日子,吕路已经跟她下聘,那个曾经与苏云初有婚约的男子,如今,正被她抓在手中,苏艺烟心中便升腾起一股快意,顾不得刘氏拉着她,反而是抬起下巴,对着苏云初道,“三妹妹今日病中,可能还不知呢,前些日子,吕公子已经向侯府下聘了,要迎娶我过府,做丞相府的少夫人呢。虽说吕公子与三妹妹解除了婚约,曾言男婚女嫁互不相干,可姐姐还是劝三妹妹莫要伤心才是,姐姐与吕公子情投意合,三妹妹成人之美,是该觉得这是好事。” 苏云初了然点点头,还是让苏艺烟嫉妒的淡然神色,“这自然是好事,那我就恭喜二姐与吕公子了,还有,二姐似乎记错了,是我与吕公子解除了婚约,不是吕公子与我解除了婚约。”所以,是我不要的东西,你觉得是个宝,于我而言,什么也不是。 “你……”苏艺烟此时也不知该如何才能打碎苏云初的这份淡然与不在乎了。 冲动之下,倒是往前两步,走到苏云初面前,极力想要以倨傲的神色看着苏云初,语气里边难掩得意,“不论如何,只要是我想要的,你一点也拿不到!” 苏云初冷笑一声,“二姐这病得不轻,该去找府医看看了。” 苏艺烟听罢,更是怒火丛生,扬起一只手就想往苏云初脸上拨过去,“苏云初!” 可苏云初却是轻巧利落地握住了苏亦然的手腕,“二姐好好享受你千方百计得来的果实便好,何必再来这里招惹我,你招惹不起。” 说着,便顺势利用巧劲,将苏艺烟推回了台阶之下。 苏艺烟只踉跄之后才站稳,握着自己被苏云初握疼的手腕,恶狠狠看向她,“你不是生病么,为什么还有如此气力?” 刘氏也赶忙上来,拉着苏艺烟查看,“三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苏云初冷笑,“难道二姐是觉得我该虚弱到任你为所欲为,还有刘姨娘,该是我问你们这是要做什么,是觉得我病中便该忍受你们的嚣张欺负?” 说着,苏云初已经不欲多说,“玉竹,送客,水云间太闹腾了,我不喜欢!” 玉竹这恭敬应了一声是,便看着刘氏与苏艺烟,“二小姐,刘姨娘,请吧。” 苏艺烟还想与苏云初争论一番,她还有不甘心与不服气。 可刘氏已经再拉住了她,带着气呼呼苏艺烟地走了。 ------题外话------ 云初目前还是清冷淡然的性子,实在不会女汉子上身哈哈…… 好吧,是西青觉得对于不在乎的东西,实在不必花费心力去解决……云初的内心可是一个成熟的二十多岁历经诸多生死的女子啊,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掩面……】 第048章渐变的云初 茯苓冷哼一声,“二小姐简直不知廉耻!” 苏云初挑眉看着她,“怎么说呢?” “还未嫁出去,便直言与男子情投意合,还是对着自己妹妹说得这般大言不惭,不是不知廉耻是什么?”茯苓还有一些愤愤不平,即便是苏云初不喜欢的,到底也曾扯上过关系,这护短的心思真是执拗。 苏云初倒是不这么觉得,大概,她也始终认为,男女之间相处,若是有情便说出来,如此,也是一种勇气,不过,她的这个想法,虽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倒是有些让人无法接收的,毕竟女子要矜持,要温婉,若是有一日,有一个女子堂而皇之告诉别人她喜欢谁,估计,所有人都会觉得这女孩不知廉耻了。 轻笑一声,苏云初摇摇头,“男欢女爱,本就是世间常事,说出口也无可厚非。” “小姐……”你怎么也如此想。惊呼一声,茯苓后边这句,倒是真的不能说出口,虽然知道苏云初一直都和别的女子不一般,甚至于江南四公子之间的交情也非同一般,但是,与苏云初在一处这么多年,倒是从来不曾提起男女之间的事情,也不知苏云初这个想法,茯苓被惊讶到了。 但是苏云初显然不想多说,这些丫头,自有自的想法,他们虽然与她朝夕相处,可她不必去改变他们的想法。 而回到了罗院的元氏,面上的神色很是不好看,“不是说这丫头不在府中?” 苏亦然也摇摇头,“娘……我们也只是怀疑而已,不过所幸先前的时候,没有闹出什么动静。”不过话虽这么说,她还是面上有了一些不满的神色,“金玉与金玲那两个丫头,也白白呆在水云间如此之久了,连苏云初有没有在府中都看不出来!” 可是元氏看着这个女儿难得露出的神色却是道,“她在与不在,与我们何关,你只好好的,享受你父亲与祖母的宠爱,不必去招惹她便是了。” 可苏亦然却是坐在元氏的旁边,“娘,若是当初的时候,我还觉得苏云初对我构不成威胁,可是今日见了她,我却觉得她这个威胁已经在慢慢生成,娘,你可发现,仅仅一月不见,今日再见到苏云初,她身上已经有了变化,再接着这一年,等她及笄长大,怕是连祖母和父亲都将对我的关注转移到她的身上了。” 听到苏亦然这么说,元氏也是若有所思,“听你这么说,娘亲倒也是觉得,苏云初的身上已有了变化,果真是如你所言,我说着今日再见苏云初的时候,怎会有些说不清的感觉,你这一番话,倒是提醒了为娘。” 苏亦然点点头,“可不是,所以,娘亲,我们不得不对苏云初上心!” “那你说,如今可该怎么办?” 苏亦然却是一笑,那张本该是绝美艳丽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复杂与阴郁,“如今,我们自然还不必插手,刘氏与兰畅院那边,必定早就忍不住了,毕竟,先前有吕路的事情在先,且让他们窝里斗,我们坐观其成便是了。” 元氏点点头,笑道,“果真还是娘的然儿聪明,便是这双手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也不能沾染了一丝一毫的赃物,得借着别人的手。” 而回了兰畅院的苏艺烟,却是没有苏亦然的那般分析,早就带了一肚子的火气,见着东西便要摔。 “苏云初她凭什么呀!” 刘氏忙拉住了她,“烟儿,你这是要做什么,自小学到大的东西都忘记了么?” “娘,我没有忘记,可是,你看看苏云初如今,就算是吕路与我结了亲又如何,倒是因为与苏云初解除了婚约之后,如今,他的口中时常念叨上了苏云初的名字,你说,这口气,叫我如何忍得下去。” “忍不下去,你也要忍,娘亲如今,还不是忍了十多年了!”刘氏并没有安慰苏艺烟。 “娘,您还是不是我娘亲了,就知道整日里叫我如何如何做一个温柔良善之人,可你知不知道,如今,别人都欺负到你女儿头上了。”苏艺烟一生气,而是有些口不择言了。 “我如何不是你娘亲了,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层肉,如今长大了,倒是觉得我不是你娘亲了?”刘氏语气里边已经是生气了。 苏艺烟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说,“娘……我不是这个意思。” “烟儿,你这脾气,就该改改了才是,如此生气又有何用,还不如想着,怎样去将吕路的心抓住。”刘氏最终到底也没有再说苏艺烟的重话。 可是苏艺烟心中的气不消,“既然她已经离府了,何必还回来,她就不该回来!” 刘氏听着苏艺烟的话,再看看这个女儿如今的这副面貌,眼中一股复杂的神色,可苏艺烟却是尚未发觉。 “娘,我们想办法,让父亲与祖母,再将苏云初送出府门可好,我不想再与她呆在一个屋檐之下了,再这般下去,女儿都要疯了。”苏艺烟只拉着刘氏的胳膊道。 可是刘氏却是摇摇头,“既然已经回来了,怎能再轻易出去?” “能的,娘,只要苏云初犯了祖母或者父亲不能忍受的大错,以祖母对侯府的看重,必然留不得苏云初了。”苏艺烟却是对着刘氏道。 刘氏没有回答苏艺烟的话,只是眼中有些深思。 而此时的苏云初,正在水云间,做一些治疗关节伤痛的药物,不仅仅是当初颜易山跟她说的,给颜老将军做一些,想着,也给慕容渊做一些吧,毕竟,慕容泽跟她提过了这件事情,不管后面慕容渊用不用,总归她是因为慕容泽跟她说过了这件事情吧,毕竟,做给颜老将军也是做,不过就是多做一些罢了,嗯,她是这么想的。 应离出现在她另一旁,“小姐,云伯已经到了京城之中,小姐可要出去一见?” 苏云初却是有些惊讶,“云伯来了?怎的是他过来了?” 云伯是云记总的负责人,大新所有的云记药铺总的来说,苏云初很少处理,都是交给云伯打理的,但是,此时他应该是在江南才是,怎会跑到京城之中来了。 “正是,云伯怕是不放心小姐,所以,决定亲自负责京城的事情罢了。”应离应道。 苏云初却是有些觉得温暖,云伯一直待她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如此来京,怕的也是担心她不太方便,想要亲自帮助她吧。 “可是云伯一个人来了京城,云鸣来了么?”云鸣是云伯的儿子。 “云公子倒是没有过来,云伯将江南的事物交与云公子了。” 苏云初点点头,“倒是为难云伯了,这两日吧,我看着找寻一个时间去京城云记,与云伯见一面,许久不见,我倒是也有些想念云伯了呢。” “如此,属下会告知云伯那边。”应离说着,便要退下。 “等等!”苏云初叫住他。 应离回身,“小姐可还是有事?” 苏云初给应离一张药方,“你去云记先找一些这些药物过来与我,这两日呆在府中,我需要做出一些膏药。” 应离眼角瞥了一眼那张药方,眼底神色有些复杂,终是只顿了一下,没有再看苏云初,“属下先退下了。” 苏云初还在继续鼓捣着手中的药材,并没有注意到应离接到药方的时候,那一瞬间的顿住。 那是一张,给慕容渊做膏药的药方。 当日军营里边的,慕容泽与苏云初说话的时候,应离自然是知道的。 可是,以往的苏云初,都不太理会这些事情,甚至,这么多年了,她从来都是只给宋家的人看病,也只有宋家几个人知道,以及江南四公子知道,苏云初会医术,拥有遍布半个大新的云记药铺。可她从来不曾用自己的这身医术,去过多关心另一个人。 那样波及范围极大的瘟疫另当别论,当初救慕容渊已经算是例外。毕竟正如她所说的,全天下不是只剩下她一个大夫了。 ------题外话------ 写出这个章节题目的时候,“渐变”这个词总让我觉得有股怪异的专业特色感觉……【嗷呜……】 第049章莫再登高寻丹阳 两日之后的京城云记药铺,也许是因为刚刚开业的原因,也并没有多少人进来,整个极大的药铺里边,也就一个来抓药的人,也许是换了一个店面的外在形式,并不能立刻在京城这片并不平凡的土地上立足,加上苏云初并没有做商人一般的垄断与开发,云记的生意,向来都是顺其自然,更多的只是寻求一个属于自己的归宿罢了。 苏云初一身月色衣袍走进药铺的时候,见到那坐堂的大夫连头也不抬,倒像是阖着眼睛,一副气态神闲的样子,初看的时候,当真让人觉得他对于这一处极为不上心。苏云初一脚跨进药铺的时候,眼角余光便朝着他看了过去,微微挑眉。 茯苓正待上前去叫喊那个灰衣老者,想想,云记这么多年,药铺里边何曾有过这般散漫的人,便是这老者,少说也是过了天命之年的人了,如何还能这样没个正经的模样。 倒是苏云初伸出一只手阻止了茯苓上前的动作,只对她微微摇摇了头。 茯苓不解,但看着苏云初的神色还是只能作罢。 倒是药铺里边的小伙计,看到来了客人,就像见到了什么惊喜一样,很是热心地迎了上来,“公子是来抓药还是来看病的?看公子面色红润,不似有病有灾之人,公子可是来替人抓药的?” 哪有药店里边的人如此热心的,难道看着人家来抓药,你还能开心不成? 茯苓也有些看不过去了,“你说你一个药店的小伙计,看到有客人来抓药和看病,怎的能够如此笑脸相迎,这不是幸灾乐祸么?” 她说的那是一个恨铁不成钢。 这小伙计,原先就是药铺还没有盘下来的时候便在药铺里边打杂的小伙子,如今,药铺虽然收到了苏云初的名下,但是,却是没有换了多少人,只是换了两个伙计,换了账房以及那坐堂大夫。 听了茯苓的话,那伙计倒也是没有发火,只是仍旧是笑着道,“我们掌柜的说了,对待客人要温和有礼,热心相迎。” 这么个热心相迎法? “你们掌柜的应该是说,对待客人,热心相迎,不能不冷不热冷脸相对等着别人来找你们!”以前的时候,她听到云伯唠叨的这句话还少么?她都能背出来了。 那伙计果然惊讶,“呀!这就是我们掌柜的原话,你怎么知道的?” 苏云初只在一旁笑笑,再看看那坐堂大夫,只在他们说话的一时之间看过来一眼,那一眼也只是淡淡的,并没有什么表示,也没有意识到是否是病人来看病,而要起身相迎相问一番。 茯苓自是与那小伙计在这边还议论是云伯的话。 苏云初却是朝着那老者走过去,“先生,可否看看在下身上可有何病症?” 那老者朝着苏云初看了看,似是打量了她一番似的,“你身上无病症,便是有,也不是公子身上的病症,恐怕,得换了一身衣裳,老夫才好说了。” 苏云初点点头,语气里边也有一丝笑意,“先生好眼力!” 那灰衣老者只抬眼再看了一眼苏云初,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这傲然的神色,苏云初看着,嘴角却是噙着一抹笑意。 的确,苏云初身上是有一些不舒服的症状……她的大姨妈来了,但是所幸也没有太多不舒服的症状,只是有些轻微的腰背酸疼罢了,倒也不算是影响日常。这大夫的话里,已经暗暗表达了看出来苏云初是女子,并且正是月事来临时候的情况。 只稍一眼,便能看出来,若不是医术极好的大夫,对于人体极大的熟悉度,但是看着这一眼,是不能如此轻易分辨男女之间的差异的。 苏云初对于自己的伪装术自是自信十足,但是唯一的缺憾却是身为医者的她最是敏感的,那便是对于男女身体的辨认。而这个大夫也能如此辨认出来,也是不是一般大夫。 初进云记的时候,她一眼看到这个大夫也是觉得有些似曾相见的感觉,却是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是在何处见过了。 对于苏云初的“先生好眼力”,那老者倒是没有多大的表示,只是依旧是那副极为不上心的神色。 苏云初正待还要说几句,云伯却从后堂走了出来,看到苏云初的时候,面上还有隐隐的激动,“小……公子。” 苏云初朝他淡淡一笑,“云掌柜,前些日子预定的药材可是准备好了?” 云伯面上的激动神色一收,“已经准备好了,正等着公子来拿呢,公子请跟我进来。” 说着,苏云初也不再多说一些什么了,只带着茯苓便跟着云伯进了后堂。 刚走了两步,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只顿了脚步,对着那灰衣老者道,“十年沉疴一朝除,莫再登高寻丹阳。” 那老者却是像突然听到了什么极为震惊的事情一般,目光一震,朝着苏云初看过去,可苏云初已经踏进了后堂之中,只留下一片衣角给他。 如此之后,他面色之中竟是隐隐有一些动容,再不是先前苏云初刚刚踏进药铺的时候凡事无动于衷的那般模样。 这一句话,大新之中,十人必有九人知,只不过,苏云初说得小声,倒是除了茯苓和云伯,以及那老者之外,没有人能够听得见了。 茯苓不明白苏云初为何会突然说出这话,但是,茯苓不知道,却不代表,云伯这个在医药界算是混得风生水起的人不知道。 听了苏云初这句话,他也是有些惊奇,“小姐……这……” 苏云初点点头,“想来应该是没有错了,三年前江南游历的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初时还想不起来,便是刚才,却是突然想了起来。” “可是,这不太对劲啊,世人皆知,丹阳两兄弟,半生都呆在丹阳,怎会下山?” 云伯却是有些疑惑了。 苏云初摇头,“我也不知,云伯当初是怎么找到这位大夫的?” “前两日云记里边还没有找到大夫,加上来往病人也少,我便想着,这两日物色一个好的,却不期然,这称姓刘的老者来药铺之中询问是否需要大夫,我看他无家眷,初到京城,而且,对医术倒是颇有自己的心得,看着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者,因此,便同意了让他来云记做了坐堂大夫,眼见着这两日来云记看病抓药的病人,对于这位大夫倒是挺满意,因此,便觉得更好了。” 云伯跟苏云初详细说了这云记自打在京城开业以来的情况。 ------题外话------ 哈……这灰衣老者,将在未来的某些时候,给云初很大的帮助哦 第050章往昔的熊孩子六一快乐 苏云初听罢,点点头,“嗯,云记在京城刚刚开业,加上我们还未做宣传活动,最近生意不够好也情有可原,云伯也不必着急与刻意,云记的名号,在南方的声明虽算高,在北方却还是没那么容易建立根基的。”苏云初只这么说着,对那丹阳圣手却是不置一词。 但是云伯却是显得有些不安,“小姐,这……” 他才刚刚来京城接手了云记的事情,但是,却是出了这么一个纰漏,显然是有负于苏云初的信任。 但是苏云初却是拉住了就要对他道歉的云伯,“云伯无需介意,你本也没有差错,今日之事,也算不得什么。” “可是,老夫却是有负于小姐的信任,这丹阳圣手,怎会如此隐瞒身份出现在京城之中,还进了我们云记药铺,若是常人,便也没有什么了,只是,丹阳圣手从未下山,这是世人皆知的啊。”云伯的话里不无隐隐透露这一丝担忧。 “不碍事,云伯,这事儿且先放下,稍后我们在处理便是了,倒是难为了云伯了,长途奔波来到这京城之中帮我处理这边的事情。” 苏云初并没有云伯眼中的担心,反而是笑着安慰他。 见到苏云初这般模样,云伯才信是苏云初真的不担心这件事情。 其实也没有多少可担心的,苏云初明白,一般如此有特殊怪癖的人,都是不一般的,何况,她其实并没有太多担心。 “小姐如此说,可是折煞了老夫了。”云伯对着苏云初的这番话,忙道不敢。 “云伯与我,不用如此客气,这些年,云记都交给你打理了,我倒是没有多少上心,若说这折煞,当真是说不上。” 听着苏云初的话,云伯面上的神色也不见了先前的愧疚,“小姐信任我,这便是我的责任。” “江南的一切可都还好?”见到云伯,自然免不得要说到江南的事情。 说到江南,云伯的面色之上,也有了一层光,“小姐放心便是,江南那边一切都好,江南的事情,都交与鸣儿打理了,鸣儿如今也是能够担当起江南的事物了。” 说起云鸣,云伯面上的神色自然更是多了一份满足,毕竟,云鸣这个儿子,从来没有辜负过他的期望。 苏云初点点头,“的确,云鸣的能力也是难得。”对于云鸣,她也是看好的,那个虽然比她年长,但是却是她看着一步步进步过来的男子。 “还有,在来京城之前,老爷与夫人,还有少爷和大小姐,让老夫带了一些东西过来给小姐。” 说着,云伯已经过去,拿了一个小箱子过来。 云伯口中的老爷夫人,自然就是苏云初的舅舅舅母以及表哥宋皓流和表姐宋凌雪。在宋家,苏云初的身份,便是嫡出的二小姐身份,甚至,比她表姐这个真正的嫡出小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宋家上上下下,都把苏云初当了一个宝来疼爱着。 苏云初的心中,不可谓是不暖的,在她看来,宋家才是家,而苏府,不过是一个居住的房子罢了。 正想着的时候,云伯已经拿了那个小箱子进来,苏云初不解,宋家还能给她什么这般保存着的箱子么? 接过箱子的时候,一打开,苏云初的眼中已经有了一些湿意,这满满一小箱子的东西,正是一张张的银票,以及珠宝首饰,宋家何曾用这样的方式疼爱过子女,但是,此时,对于她这个“离了家”独自外出的孩子,却是用了最直接的表达方式。 这是担心她在京城之中过得不好,也担心她没有银钱傍身一切不顺利。 苏云初已经将箱子合上,还有箱子里边,那几封一看便知信纸很厚却字迹熟悉的字体。 后边,苏云初自是与云伯谈论了一番京城里边云记的事情。 一番谈论之后,云伯始终还没有放下那个不知为何本该在丹阳,如今却是出现在了京城的丹阳圣后有些不放心,“小姐,你看,这丹阳圣手……” “去让他进来吧。”苏云初递给茯苓一个颜色,示意道。 刘沉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苏云初与云伯正坐在桌子的一处。 他稍微抿了抿唇,虽是已过知天命之年,但到底脸色仍旧是精神奕奕,突然被云记的掌柜叫进了内堂之中,他脸上也没有什么不安的神色,只是看到苏云初的时候,眼中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复杂罢了。 “不知云掌柜叫老夫到内堂之中有何事?”他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刘大夫,丹阳圣手刘沉?”云伯看了苏云初一眼,然后转过头看着刘沉。 云伯的年龄,是比刘沉还要小的,如今也不过是四十多岁而已,这一声虽是带着询问地问刘沉,但是,声音里边到底也是带了一些恭敬,毕竟,不管是这刘沉因何来了京城,也不管世人对于刘沉,如何说他性情古怪,想医便医,不想医也能见死不救。 人家好生生的医术摆在那儿,所有的缺点也都成了术高着特有的奇特之处罢了。 刘沉听了他的话,还有一些微微的沉吟,却是不答。 苏云初开口,“刘先生不要见怪,如此唐突,倒是我们的无礼了。” 刘沉盯着苏云初看了一眼,终是叹了一声气,“不知这位小……公子是如何认得出老夫的?” 苏云初听了,却是轻笑一声,“刘先生可还记得三年前,丹阳山下,与云涵相谈医术一事?” 听了苏云初的话,刘沉的眼里闪过一道光,“是你?” 苏云初点点头,“正是在下。” “想不到,三年过去了……”三年前的苏云初,还可以说是一个小孩子,但是那时候,已经跟着宋皓流一帮人开始出去游走了,后来,经过丹阳的时候,看见丹阳山下有一对夫妇求助丹阳圣手相救与自己病中的孩子,但是那时候的丹阳圣手正在炼药,炼药之中的人最厌烦的便是被人打扰,因此,无论那对夫妇如何求救,丹阳圣手硬是不肯出面也不肯出手。 后来苏云初不忍看着这一幕,出手相救了,更是对当时丹阳圣手救人唯看自己心情的态度嗤之以鼻,更是以十一岁的小孩之身说得刘沉哑口无言,在谈论医术之时,更是对医术见解独到,便是刘沉这般医术极好的人也不免感叹不已。 那时候的苏云初放弃医术已久,加上对于爷爷前世的要求,心中终究还是带了一份愧疚,因而,今生也还没有拾起医术的打算,但是,那时候,看到病人残喘,作为医者,终究明白,在这个时代,普通百姓的不易,加上那时候,心中还是带着一份微微的傲气的,更是看不得刘沉这种对不起大夫这个职业的人。 却不想,那一次的一面之缘,便让刘沉时至今日,始终对这个少年念念不忘,那时候的苏云初还小,不若现在,可以让他一眼看出原来,那人竟是一个少女。 ------题外话------ 云初的性子也全非都是淡然的哦,当年也有这么“熊孩子”的一面呢,慢慢会发现,我们云初是“千变万化”的嘞 今儿是六一,祝各位六一快乐哈……西青掩面,顶着一张老脸想要过六一…55555 十八岁以下的少女们,西青挨个么一口,发糖啦~\(≧▽≦)/~啦啦啦 第051章卜辛,宋家的疼爱 “刘先生还记得在下?”苏云初惊讶,连她都不是很记得他,都要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人。 “岂能不记得,想不到,当年的老夫,竟是……在一个小女娃嘴下受教了。”刘沉虽是这么说,面上的尴尬倒是不见多少。 苏云初却是笑道,“我还以为,再次见到刘先生,还会是另一番激烈的争论呢。” 刘沉摇摇头,“当年的事情,终究是让老夫一梦惊醒,总是沉迷医术又如何,师傅将一生医术相传,不正是为了济世救人。” “看来,如今刘先生已经没有了那般救人唯喜好的风格。”苏云初的笑意未减。 这回,刘沉的面上总算是出现了一些尴尬。 但是云伯却是怪异了,“小姐与刘大夫曾经相识?”苏云初明明说是有一面之缘的。 刘沉倒是回了云伯的话,“在老夫心中,可是将当年的小公子当做了忘年之交了。” 苏云初却是笑道,“刘先生如此说,我便也当仁不让了。” 一时之间,后堂里边的气氛倒是不错。 但是苏云初终究还是问出了他们最为关心的问题,“不知刘先生怎会来到京城,据云涵所知,丹阳圣手,半生从未离开丹阳。” 听了苏云初的这一声疑问,刘沉面上的神色,倒是不见了那层刚刚浮上的光亮,感叹了一声,终究是说出了这次离开丹阳,来到京城的事情。 原来,丹阳圣手的师傅作下收了两名弟子,刘沉主攻医术,更是青出于蓝,留下了丹阳圣手的称号,可是,他的师弟,卜辛却是主攻毒物,两人之间,平日里,虽是一医一毒,但却也相处的相安无事,只是后来他留在了丹阳山上,而卜辛却是下山了。 而两年之后,卜辛再次回到丹阳,却是从此以后不再出山,只是在丹阳之上炼制了不少毒物,只是半年前,卜辛突然离开了丹阳,从此不再归山,三月之前,身在丹阳的刘沉收到卜辛的书信,说是从此以后,不再会丹阳。 刘沉一直都知道,当年的卜辛意气风发离开丹阳,最后却是黯然而归,从此以后,性子更是有了巨大的转变,整个人似乎都成了他自己炼制的毒物了。 这一次毅然绝言不回丹阳,却是让他心中有些不安,何况,丹阳山上他炼制的许多毒也随着他的离开而离开了,作为医者的刘沉明显知道,那些毒意味着什么,他是在担心,这个性子已经转变了的师弟,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这才离开丹阳,想要找他。 而先前的回信,刘沉通过对纸张材质的检查,确定是京城之内发出来的,而京城最是复杂的地方,因而才寻到了京城之中。 既然打算在京城长呆寻人,那么,看到云记此时正找寻坐堂大夫,他便也应下了这门事情,如此,多方暗中打听,也只能如此了。 苏云初听了刘沉的一番陈述,也是紧抿这一张樱唇。 按照刘沉的这个说法,这个隐藏在京城之中的人,有可能会做出一些危险的事情。 “原来如此,既然事情是这样的,云涵自是也帮助刘先生打听卜先生的下落,这云记药铺,也随刘先生来往,若有需要,刘先生可派人到致远侯府中找我。”苏云初应道。 “致远侯?”这回,刘沉却是诧异了。 “不瞒刘先生,云涵本是苏云初,致远侯府三女。”苏云初终是对着刘沉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想不到,闺阁之中,也有英秀若此。”刘沉却是感叹一声。 最后,刘沉还是留在了云记作为云记的坐堂大夫,至于查找卜辛的事情,苏云初既然应下了,自然不单单是口头说的而已。 带着云伯从江南带到京城的小箱子,再次回到苏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是,水云间里的一切如旧,前两日的时候,卫叔给苏云初的水云间多带了几个丫鬟过来,如今的水云间倒是多了几个人,也不止是元氏放过来的金玉金玲两个丫头了。 金玉和金玲是元氏的人,苏云初不会信任,新近的丫鬟,还处于考察的时候,因此,最能贴身与她相处的还是玉竹个茯苓。 回到了水云间,进入屋子,苏云初便将里边的两个信封拿了出来。 其中一只信封比较薄一些,里面不过三张纸,是宋皓流写给她的,里边包括了一些她的舅母的谆谆教导,以及她的舅舅这个向来其实也不怎么向小辈表达感情的人的询问。 苏云初看着这三张薄薄的信纸,心中的暖流将全身都暖遍了,这便是宋家对她的疼爱,从来不比对宋皓流和宋凌雪少,甚至更多。信笺看罢,她眼中已有了点点泪花,这些日子以来,回了苏府,除了那一个月去了三县,去了蓝鹰的军营,让她心中有些舒畅之感,每日在这苏府之中,便是福寿院问安时候都不消停的明争暗斗,让她当真不太喜欢这样的氛围。 可她不能一走了之,不论是宋家,还是苏家,都不会允许。 但她所幸也没有多少心结,她始终都还是潇洒的人,即便不喜欢,却也可以不上心。 将那三张信纸放下,再拿起另一只信封,里面已经是厚厚的一沓,想来,是花了不少时间来写了,看着,苏云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宋凌雪的来信,宋凌雪虽是她表姐,年龄也是比她还要大上一岁的,但是,却是一个看起来更像是苏云初的妹妹的人,如今的宋家,虽说已是书香门第,便是她的舅母也是出身书香门第之人,但是,宋凌雪的性子,倒是更加像宋言一些,没有苏云初那般沉稳,更为欢脱,因而,在宋家看来,苏云初较为淡然的性子,更像是宋家的亲生女儿。 果然,苏云初再打开宋凌雪的信件的时候,里面洋洋洒洒地说了一些宋家在她离开以后的事情,比如藏书楼里的书已经收拾好了,比如在晒书的时候,发现了一些虫蛀的痕迹,宋皓流的心情不好了几天,其实,苏云初知道,宋皓流不是心情不好,只是宋凌雪自己觉得罢了,宋皓流的性子,比她还要云淡风轻。再比如,又说了一些江南四公子的事情,微微表达了一些对于李俊泽的不满。 不过最后,宋凌雪倒是告诉了苏云初一件事情,那边是今年过年之后,他们必定会来京城,他们要过来参加她的及笄之礼。 这些他们,包括了她在江南的好友亲朋。 看到此处,苏云初更是动容了几分。 可是如今,才是七月。 说着,她也去了桌案之前给宋家回了两封信,更是决定准备一些防虫蛀的药物给藏书楼。 她才刚刚写好,玉竹便过来了,“小姐,福寿院那边,老太太来人了,请小姐去福寿院一趟。” “嗯?”苏云初不解。 “通知了各院的人,都去了福寿院。” 苏云初点点头,“换一身衣服吧。” ------题外话------ 其实……嗯……卜辛是一个重要的人物……——宋家……西青小时候也幻想过自己生长在那样古色墨香的家庭……【飘忽ing】 苏母请云初去福寿院做什么呢,嘎……猜吧,生活不会总是风平浪静的,就像西青这儿下了半年雨的城市已经快要成海【呜呜~(>_<)~】 嘎……西青明儿就要开始强力推啦,到时候会有小活动哦,看文的小伙伴关注评论区西青的活动内容呐 第052章淑妃邀请挥泪求收 苏母召集苏府的一众儿女都来了福寿院。 等待来人全部到齐的时候,苏母才开口,“宫里的淑妃娘娘,邀请京城之中二品以上官员家中的女儿去宫中赏花,日子便定在十日之后。” 苏母的这话一说出来,便是苏亦然眼中也是放出了几分神采,像是遇上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 而苏艺烟更甚,“今年淑妃娘娘的赏花宴终于要来了!” 这话就像是她已经期盼这件事情很久了。 只有苏云初不太明白,这赏花宴只怎么一回事,“宫中每年都有赏花宴么?” 这件事情她不明白,倒是苏艺烟听了她的话,高兴之余也难免挤兑一两句,“三妹妹往年不在京城之中恐怕是不知吧,宫中每年七八月的时候,淑妃娘娘都会邀请京城之中二品以上官员的女儿去赏花,淑妃娘娘得了皇上的恩宠,知道娘娘喜爱白莲,便为娘娘开辟了一处极大的白莲池,娘娘善良宽容,每年都会邀请各家小姐去赏花。” 说着,她顿了一下,再看看苏云初,眼睛里依然掩盖不住兴奋之余还留下的轻蔑,“三妹妹今年刚刚回京,不知道这件事情也不足为奇,不过今年可以去见识一番了,毕竟,宫中,可是极少能够进去的呢。” 苏云初听了,只觉得有些好笑,“二姐姐像是极为向往宫中。” 苏艺烟冷哼一声,不作答。 倒是苏母听着这两个在下面闹腾,也有些脸色不好了,“淑妃娘娘长年得到皇上宠爱,是宫中历年圣宠不衰的贵妃,但是娘娘心性宽厚,爱护小辈,你们进宫都给我注意这点,别惹了什么事情,丢了致远侯府的脸,云初今年刚刚回京,赏花宴的事情不明白的,多问问你大姐姐,到时候,进宫之后,多跟你大姐姐学学,不要做错了事情。” 苏云初虽然不懂这皇宫之中该是如何的,但是知道自己便是不明白,也是懂得该在什么样的场合该做什么样的事情,对于苏母的这一声提醒,只应了一声是。 说到底,苏母对于苏云初是真的不太喜欢的,这个孙女身上的气质,便是她这个年过六十的老人,有时候都把不住,她不像苏亦然那般对她唯命是从,甚至百般讨好,也不像苏艺烟那样容易把握,更不像苏欣悦一般对她更多的是畏惧与害怕,所以,说到底她不喜欢苏云初。 但是此时见了苏云初这般乖巧应声,脸色也柔和了不少,“我会让你们母亲给你们置办一些体面的衣服和首饰,到时候,你们便穿戴上为你们准备的衣物进宫便是,另外,淑妃娘娘喜欢看着小辈们在闲暇之余弹琴舞蹈,作诗作画,所以,这十日的时间,你们也准备一番,多练习一些技艺,到时候,赏花会当天,展示给娘娘看。” 苏亦然和苏艺烟参加过淑妃的赏花会,一切流程自然都是明白的,便是苏亦然那才女的名头都是从淑妃的赏花会上边获得的,因此,自是不用多说。 苏母的这一番话,更多的是说给苏云初听的。 此时的苏亦然也开口了,“祖母放心便是,届时,然儿会带这妹妹们,不会出差错的。” 苏母点点头,“祖母自然是放心你的。”说着,她还往苏云初的脸上多看了两样,再继续道,“欣悦年纪还小,这赏花宴,便明年再过去吧,因此,今年入宫中参加赏花宴的,就是你们三个了,过后两日,便会给你们准备好衣物,另外,这两日,你们有别的需要的,便自己出府去置办一些也行,以皇上对娘娘的宠爱,你们也务必给我将这件事情看重了!” 苏母又是一阵严词声明。 三人齐齐应了一声是。 接下来,苏母便对着三人再交代了一番,才让三人离开了福寿院。 离开的时候,不能去参加宴会的苏欣悦看起来,有些恹恹的样子,其实说起来,她也即将十二岁了,苏亦然还不到十二岁的时候,苏母就已经让她去参加宴会,到了苏欣悦这儿,便得了不一样的待遇。但是,其实在苏云初的眼里,十二岁的孩子,还真的是一个小孩子而已,何况,这样的宴会,说白了,跟选秀的差别并不大,就算她不懂宫廷之事,也不是什么也不明白的,苏欣悦不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她也明白,这不过是她自己的想法罢了,时下的人都早熟,苏欣悦未必不想在这样的地方崭露头角。 因此,对着苏欣悦的这般模样,苏云初倒是破天荒地与她说话了,“四妹很想去参加赏花宴会么?” 苏云初回府以来,几乎没有与她说过话,这突然而来的发问,却是让苏欣悦有些惊喜交加,抬头看她,但是却是有些不敢对视,“嗯,三姐姐,我也好想去。” 苏云初虽说只是比苏欣悦大了三岁多而已,但到底是比她高了许多,看着她的样子,竟是下意识想要摸摸她的头,但终究还只是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明年就可以去了。” 苏欣悦虽说是与苏云初也不熟,但是比起处处温和却是让人感到难以接近的苏亦然这个大姐姐,她显然更愿意接近苏云初,见了苏云初似乎并不如其他两位姐姐在听到可以去宫中参加宴会的时候那般高兴,也忍不住问出口,“三姐姐不开心可以去参加赏花会么?” 苏云初笑笑,“怎么会呢?” “可是三姐姐为什么不像大姐姐和二姐姐一样开心?”苏欣悦终于还是开口了。 苏云初只是笑笑不语, 苏欣悦却是喃喃开口,“要是我也可以去参加宴会就好了,还要再等一年呢,若是明年我可以去,我会很开心的。” 苏云初与苏欣悦走在后边,苏亦然和苏艺烟走在前边,两人的对话,都被前边的两人听见了,苏艺烟回过头来,不屑道,“你就等着明年吧,就算明年你更够去参加,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 听了苏艺烟的话,苏欣悦也有一些黯然,但还是小声道,“二姐姐,我会跳舞。” “哼,就你那点舞蹈,不是孙姨娘教给你的,够看么?”孙氏也是会跳一些舞蹈的,苏欣悦是庶女,自然比不上苏亦然一般可以得到嫡女的教育,也不像苏艺烟一样因为一个有钱的舅舅而能够请人来教。 对于苏艺烟的这番话,苏云初微微皱眉,“二姐如此说四妹,未免有些刻薄了!” 苏艺烟冷哼一声,“事实本就是如此,那点技艺,恐怕还会污了娘娘的眼睛呢。” 苏欣悦向来比较胆小,此时也不敢出声。 苏云初掀唇,冷笑一声,“二姐说话,还是留些余地的好,免得将来有一天自己栽了自己的跟头!” 苏艺烟当代发脾气,转而,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苏云初一番,语气不屑,“三妹妹可是想好了要准备一些什么才艺,哦……我倒是忘了,这几年三妹妹不在京城之中,想来,京城之中参加宴会时候需要准备的琴棋书画,恐怕三妹妹都没有准备好吧?” 苏云初并不生气,“此事就不劳二姐操心了。” 苏艺烟冷哼一声,声音压低,“等着吧,到时候,便会在宴会之上丢尽你的脸面。” 苏云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苏艺烟就这么针对她,“二姐这话可就说错了,若说丢脸,丢的还是致远侯府的脸,以及致远侯府中的二姐!” 对于苏艺烟这个一点也不可爱的少女,苏云初也是不想再跟她做一些有的没的姐妹情深的场面话了。 “你……”苏艺烟说不过她,冷哼一声,再看了看苏欣悦一样,当先走开了。 路过苏亦然的时候,还冷冷擦着苏亦然的肩膀走过去。 其实,苏亦然和苏艺烟在致远侯府之中虽然没有太多的争斗,但两人都是互看不顺眼的,苏艺烟嫉妒苏亦然,连着两年都在淑妃的赏花宴之中获得声明与好评,苏亦然却是看不起苏艺烟的头脑简单。 苏亦然回头,对着苏云初笑道,“三妹妹不要与二妹妹置气,若是没有才艺,还有十日的时间也是可以准备的,我可以叫母亲从府外请人来教三妹妹,只是只临时请过来的,恐怕也不如专门的师傅好,不知三妹妹是想要学习唱歌还是舞蹈?这两样都是比较能够尽快学会的。” 苏云初还是那句话,“不用了,此事不劳费大姐操心。” 苏亦然没有再多说,只看着苏云初的背影,嘴角扬起一丝不明所以的冷笑。 再想着,还有十日,便可以去宫中了,回想前几年,去宫中参加赏花宴会的情景,她的脸上也不禁染上了一抹红晕,再想到,那个男子,更是更加期待这场赏花宴会了。 “这十日必定要好好准备一番!”苏亦然已经在心中默默决定了。 但是再想起今年去参加的苏云初,即便她认为苏云初没有多少可以拿出手的才艺,但是看着她如今的变化,心中也是有一些不知该是什么情绪的情绪了。 再回到元氏的罗院的时候,跟元氏说了一番老太太交代的事情,元氏也对着苏亦然道,“然儿,这次宴会你可要好好准备,如今你也已经及笄,宫中也有几位皇子可以议婚了,今年的赏花宴会,意义更为重大,你可要好好重视才是。” 苏亦然听着元氏这么说,说起婚姻大事,多少还是带着一些羞赧的,“娘……” 元氏却是拍拍她的手,“然儿长大了,也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听着元氏如此说,苏亦然的脑海之中再次划过了那道身影,却是不再说话。 她一直都知道,致远侯对她抱以重大期望。 ------题外话------ 唔~苏亦然心中那道身影是谁咧? 西青今儿就要pk啦,其实我的内心好忐忑,忐忑到呼唤大家多多支持的勇气都渐消渐小…… 不过西青还是厚着脸皮请求大家的支持和收藏,另外,6—3到6—6pk期间,西青更文的时间改为每天中午11:30。 以下是pk期间小活动:6月3日中午12:00至6月6日中午12:00期间,欢迎大家踊跃参与。 1、但凡每天发表关于文文的评论的前15名宝宝,西青会奉上20币币。 2、逢整点,比如11:00、12:00之类的评论,奉上30币币。 3、有超过300字的长评,西青奉上50币币。 奖励虽少,大家看文愉快就好?(^?^*)记得给西青收藏哟~么么哒 第053章红配绿,绝配 过了三日之后,罗院那边,果然将一套准备好的首饰头面与衣裙送过来给苏云初。 拿过来给苏云初看的是金玉,金玉将一个托盘给苏云初呈上来的时候,苏云初只是看了一眼那套衣裙首饰头面就不想再多看了。 首饰头面的样式实在不是一个老气可以形容,衣服的颜色不仅老,花纹样式也还复杂得很,好好的一个夏天,元氏就给她准备了这些东西,恐怕,她若是穿着这套衣物去宫中参加宴会,所有人都会觉得她有病,而且病得还不轻呢吧,暗黄色的首饰,深绿色的带着老式图样的外衫,大红色的里裙,里三层外三层。 苏云初只瞥了一眼,便将视线落回到了医书上边,“这恐怕是给祖母准备的吧?” 金玉听了这话,顿了一下,却是回道,“夫人说了,这是专门给三小姐准备的。” “是么?那可真是难为夫人了,如此特意准备。”她加重了特意两个字。 但是金玉却是听不出来一般,与她来说,不管这衣裙与首饰如何,总归都是贵重的。 于是,对于苏云初的这句“感谢”,她也传达了来自罗院那边的话,“夫人说了,小姐不必感谢,小姐首次去宫中参加宴会,一定要穿得隆重一些,因此,到时候,一定要穿着这套衣物去参加娘娘的宴会。” 苏云初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夫人的这般恩惠,我实在无福消受,拿回去给夫人,恰巧红配绿,绝配,与夫人倒是相衬,就说是我感激她,借花献佛了!” “啊?”金玉惊呼一声,“可……这是夫人给小姐准备的。”何况元氏还吩咐了,一定将衣服首饰交给苏云初。 茯苓在看到那身衣物首饰的时候也是千般不愿意,这么丑,怎么能衬托苏云初的气质,不拉低就已经是大幸了。 “你也知道是夫人给我准备的,如今我拿来孝敬她不成么?”苏云初素手纤纤,翻开另一片书页,语气里边也还是气态神闲。 金玉还在兀自犹豫不决,不知如何裁断,苏云初虽然并无其他激烈的反应,可就是如此淡淡的态度,让她觉得心慌不已。 看着金玉还在犹豫不决,苏云初将手中的医术放在一边的桌子之上,语气里边已经带上了一层冷意,“怎么?我这水云间的主子也使唤不得你了?” 金玉有一瞬间的惊慌,“三小姐……不是……是女婢奉了夫人的吩咐……奴婢不敢……” “我看你倒是敢得很,拿下去!否则,以后就回罗院,这水云间也不必呆了。”苏云初淡淡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托盘,话语里边的冷意不减。 金玉轻颤了一下,只得将那托盘又颤颤巍巍地又拿了下去,呆在水云间如此久,虽然觉得这三小姐一直都是神神秘秘的令人难以捉摸,但却也从来不会对人有苛刻之处,若非她的主子就是元氏,倒也觉得水云间是一个不错的去处,今日难得一见苏云初的凌厉,她也觉得有些害怕。 苏云初却是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泛起一层冷意,这些小计俩,看来,这么多年了,元氏也不见得长进了多少。 待到金玉离开了,茯苓才有些愤愤不平,“这元氏,也不是一个好的!” 苏云初继续拿起手中的医术,却是没有多理会茯苓的这声愤愤不平。 其实,这侯府之中,又有些个什么好人呢,六岁那年,宋氏刚刚离世,真正的苏云初可不就是托了元氏与同样年幼却只比她大一岁多的苏亦然的福,才意外掉进了池塘里边,最后受了寒,一命呼呼,那时候的元氏尚且容不下她,这时候,又怎么会愿意让她在这场宴会之上有一丝的可能夺走本该属于苏亦然的风头? 只不过,她们都不会明白,苏云初并不在乎那些他们珍之重之的虚名。 金玉再回到水云间的时候,并没有再将那托盘带回来,只不过,看她微微泛红的眼睛,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二日还早的时候,元氏再吩咐了她院中的嬷嬷将另一套首饰头面与衣服拿来给苏云初,这次的衣服与首饰虽说是正常了,不过,却不是什么好的货色,料子不好,工艺不好,太小家子气。 苏云初觉得有些好笑,元氏如此做,难道就不担心一切以侯府面子为重的苏母会不满,看来,当真是为了防着她什么都做得出来了。 只是,比起金玉,拿着东西过来的嬷嬷,显然还要精明一些,“三小姐,昨日准备的衣物首饰,可能三小姐不太满意,这是夫人二次准备的,这侯府上下,也就三小姐有这待遇与福分了,若是三小姐还不满意,这……夫人也为难了,毕竟,分配给几位小姐准备衣物首饰的银钱都是差不多的,三小姐已经花费了一次,侯府家大,也不能再为此多做花费了。” 既然已经直接挑开了是苏云初对于衣物的不满意,苏云初也不打算再掩饰什么了,只看了一眼嬷嬷放在桌子上的托盘,“东西我收下了,还劳烦嬷嬷回去告知夫人,做事之前,先想想祖母会不会不高兴。” 那嬷嬷却是突地一愣,明白苏云初话里的意思,但还是赔笑道,“三小姐严重了,夫人持家,老太太历来都是满意的。” 苏云初不再多说,只看着那嬷嬷,嘴角扬起一抹不明所以的笑意,“是么?” 那嬷嬷却看着苏云初,觉得有些诡异,不再多说,只将衣物留了下来,客套了两句便离开了水云间。 如此,苏云初才对着茯苓道,“将这些东西拿下去,赏给金玉和金玲,让她们每天务必戴着。” 茯苓应了一声是,瞟了一眼连她自己都看不上的首饰与衣物,无声端了下去。 苏云初意想不到的是,未到午时,赵芷云竟然来了致远侯府邀她一起出去逛街。 “我前些时日的时候来找过你一次,但那时听说你身体不舒服,在府中闭门不出一个月?如今怎么样?”赵芷云的话里还有着一点对于苏云初的担心。 苏云初淡笑,“我没事,你也不用担心,看我如今的样子,像是生病的人么?” 如今的苏云初气色很是不错,赵芷云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确实是不像,甚至比一个多月之前我见你的时候,看起来更好了,显然,这个月生病时候,也进补了不少吧?”赵芷云打趣道。 苏云初笑笑不语,她哪里是进补了,先前一个月都是在外边奔波,没有气色变差就不错了,怎么连赵芷云都觉得自己变化了呢。 想来,果真是距离产生美么? 两人也不在这件事情上边多做纠结,反而是赵芷云拉着她问道,“你收到宫中淑妃娘娘邀请赏花的请帖了么?” 苏云初点点头,“看来你也收到了?” “是啊,往年你不在京城可能还不知道呢,这淑妃娘娘每年这个时候都会举办一次这样的宴会,往年我去参加的时候,有时也觉得有些没趣,毕竟每年都一样,今年多了你,可算是多了一个伴了。”赵芷云说到这儿,语气里边已经有了一些庆幸。 苏云初挑眉,“我不太懂宫里的情况,到时候,跟着你想来就没事了。” 一路上两人都是有说有笑的。 今日,赵芷云是真的单纯想要出来逛街的,毕竟赏花宴会还有几天就要开始了,她的母亲也就是赵夫人硬是要求着她准备一些首饰之类的东西,赵芷云是赵府唯一的女儿,也是唯一的嫡女,自然也不能落了体面的。 回了侯府之后,元氏为苏云初准备的衣服,苏云初自然是看不上的,因此,借了今日与赵芷云出来,也打算做几身衣物,想来,回了京城,以后这样的宴会自是不能少了,就算她对这些没有多少兴趣,但她始终还是苏家的女儿,不得不去。 光华楼是京城里边有名的首饰店铺,苏云初先是陪着赵芷云来光华楼看首饰。 光华楼的老板本就是做这等富贵生意的人,见到两个年轻女子,再看苏云初与赵芷云打扮用料都非一般,更是热情了不少,赶紧迎了上来,“两位小姐可是来看首饰的?” 赵芷云点点头,“正是,老板,我们想看看一些珠钗,老板店中可是有什么推荐的珠钗?” 那老板一听,就乐了,“有有有,本店刚刚进货了一批,都是手工精巧的工匠刚刚设计出来的新品,两位小姐稍等,这就去拿出来让两位小姐过目。” “好。”赵芷云也是一个好说话的人。 不消半盏茶的时间,那老板便拿了一些珠钗出来,形式很是精美,连苏云初这种平常不怎么戴首饰的人看了,也有点喜爱,不管怎么说,女人天性里边对于首饰的喜爱,都是不会少的。 ------题外话------ 元氏这个不可控因素……好吧,在西青心里,她就是不可控的… 逛街最不缺少的就是奇遇了,猜猜云初接下来会遇见什么人呢,猜对有奖呐……哈哈 西青又来求大家收藏评论撒花抛砖了……第一次pk呢,大家多给西青手下留收吧【翻滚卖萌求收藏中……】 另外,推荐书友依水寒的文,《豪门盛宠之萌妻难逃》,大叔狂追萝莉妻。正在热推中,喜欢的亲可以去看看嘞 第054章乍见之欢与久处不厌 两人一眼便同时看上了一只白色之中微微透着蓝色光泽的珠钗,那珠钗的样子,设计得极为精巧。 赵芷云和苏云初却是同时心动了,两人齐齐开口出声,“这支好看!” 然后相视一笑,原来,审美都是一样的。 但是此时的托盘之中,这款珠钗却只有一支而已,赵芷云有点可惜,“老板,还有同样的另外一支么?” 那老板也不吝惜夸耀,“两位小姐果真是好眼光,这只珠钗,是最近刚刚打制出来的,最是精美,珠子也是好的一个,不过,只有一支,想必两位小姐也是知道的,这妇人首饰,除了样式好看之外,重要的还是这独有的一份啊。” 苏云初点点头,“这话倒是没错,芷云你买下吧,我本也没有打算买首饰的,我看这只珠钗很是适合你。” 赵芷云却是摇头,“还是你买吧,你戴起来,必定是比我还要好看的。” 两人还在这边互相推让着,却不期然听到一个声音,“老板,那只珠钗,我们家小姐买了!” 听到如此土豪的声音,苏云初和赵芷云齐齐转过头去,只看到一个也是年纪相仿的少女身边的侍女正在发话,而那少女看起来倒是有一番傲气,这股傲气,让她看起来高于云端,目下无尘。 苏云初不认识,她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赵芷云。 赵芷云当先站起来,首先开口了,“柳小姐。” 柳如絮只是看了赵芷云一眼,并不回答她的话,而是对着那老板道,“那只珠钗,我买下了!” 可是老板却是有些为难,“这位小姐,这可有些为难了,这只珠钗,是这两位小姐先看上的。” 柳如絮这才再次转头看向苏云初与赵芷云,但是并不是对着她们两个说话,而是继续对着老板道,“我出更高的价钱!”冷然的语气,倒是与这份冷艳相得益彰。 苏云初有些咋舌,这么狗血的桥段也被她遇上了,这简直就是无良少女在商场里边与另一个泼辣少女争抢限量款衣服的桥段好不好? 所以,作为一个好的店家,老板还是很为难的,“要不三位小姐先商量着?” 柳如絮这才看向苏云初与赵芷云,“想必以赵大人的身家,买这样的首饰也是奢侈了吧,赵小姐看呢?” 又是如此目下无尘高高在上的骄傲,言语里边也是对赵芷云的不屑。而苏云初直接被忽视了,大概因为苏云初凡事淡然,加上宋家几年的生活,总是带了更多二十多岁女孩的成熟与知性,而这份气质换成了在这个世道,便是温婉淡然,不够强势。 至少此时的苏云初看起来是这样的,否则也不会被柳如絮这般忽视了。 但是赵芷云也是一个有脾气的,“柳小姐若是想要这支首饰与我们说了便是,何必这般言语相激?” 在苏云初看来,柳如絮还不过是一个少女,至少现在看来,对她而言,她还不过是一个女孩,虽然她欣赏她的傲气,但是恰恰也是因为这份“傲气”让她对柳如絮真的好感不起。 赵芷云的话,换来柳如絮的一声依旧冷淡的声音,“赵小姐便说吧,这支首饰是买还是不买?” 赵芷云还想着往下说,但是苏云初却是拦住了她,“芷云,这支钗子,我看我们还是不买了吧,虽说是独一无二,但既然只有一只,你我不能同时得到,也就算了,何况首饰也讲究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这只珠钗初见虽好,我看,戴在你我身上倒显得沉闷了,让给这位小姐,也无妨。” 赵芷云听着苏云初的话,眨眨眼,也是笑道,“说得也是,那我们便不买了吧,其实初看之下我觉得首饰蛮适合你的,但是现在想想,却是觉得你带上了,整个人大概都显得黯淡了呢,首饰固然好,不过也不能喧宾夺主了才行。”说着她已经向着店家笑道,“老板,这首饰我们不买了,让给这位小姐吧。” 那老板也是一个好说话的,不管是谁买,反正都是买,当下也应着赵芷云的话,“哎,好,好,好。” 然后赵芷云对着柳如絮道,“柳小姐先看着吧,我们先去别处了。”说着赵芷云一边与苏云初说话,一边走出了店铺,“你不是说要去做几身衣裳的么?” 赵芷云与苏云初的这番对话,也让柳如絮心中极为不舒服,她们戴起来不好看了的首饰才让给她么? 但是那老板却是将那支珠钗拿去收拾好了,“这位小姐,你看。” 柳如絮冷眼再看了那支珠钗一样,“去南阳侯府结账吧。” 走出了首饰店铺,苏云初才问赵芷云,“刚才那是谁家的小姐?” 赵芷云对于苏云初不懂得京城里边的家家户户之间的人物,已经不足为奇,“是南阳侯之女柳如絮,说起来,大新就两位侯爷,你是致远侯府的嫡女,她是南阳侯府的嫡女。” 苏云初点点头,“京城之中与我那大姐齐名的另一位。” “可不是,南阳侯仅此一女,据说也是极为疼宠的。”说到南阳侯,赵芷云爷跟着苏云初八卦了一番,说着说着,也将京城里边,平时能够在宴会上见到的小姐的性子倒是跟苏云初说了一通。 这么一说下来,苏云初也不得不感叹赵芷云的情报收集能力了,果然,人心都是在不断琢磨之中才能了解出来的。 但是最后却听得赵芷云道,“这柳如絮,平日里惯常是这副样子,因此,虽说名气很大,却是没有多少能够相交的闺秀,倒是你那大姐姐,比她人缘好了一些。” 苏云初表示认同,苏亦然确实是比较会做人的,至少,比起柳如絮见人就是骄傲的样子,似乎谁也不能走近一步似的,咋第一眼的时候,觉得是个不错的有个性的,但多看了两眼也让人觉得不舒服了。 不过,怎么感觉这生人勿近的样子,有些熟悉呢? 几日之后,赏花宴会如期而来,当日一早的时候,致远侯里边,其他两个院子的人,天还没亮便起来收拾了一番,只有苏云初照常按照平日里的时辰起来。 玉竹在翻着箱子给苏云初找衣服,“小姐,今日穿哪件衣服,前些日子订做的衣服,前两日都送过来了。” 苏云初坐在窗前,“随意吧,看起来觉得不错就好了。” 可是在给她梳头的茯苓却觉得不好,“小姐怎可随意呢,奴婢听说这宫中,若是不够重视自身打扮,也是要被笑的。” 苏云初却是笑道,“今日赏花宴会里边,不知道有多少打扮美艳的小姐,都不过是为了赢得淑妃多看两眼罢了,何况,宫里的情况,不用想也能知道一些,就按照平常差不多的打扮就好了,你们家小姐还真不想去争奇斗艳呢。” 茯苓听了苏云初的话,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倒是玉竹翻出了一件月牙白的长裙,也是前两日刚刚做好的,“那便这件吧,小姐平日里也多穿这样的衣服,倒是相契合。” 苏云初透过镜子看看,“嗯,就那样吧。”语气里边也不是太在意。 苏云初嫌弃坠地长裙穿起来太麻烦,也嫌弃广袖流仙裙看起来虽然飘逸清新,但是不适合她这个有时候会鼓捣药物的人,因此,她身上的衣物多的只是一般的长裙,堪堪盖住了鞋面而已,袖子也并不宽大。 但是回京之后,再多准备的这几件衣物,也是不错的。 简单收拾了一份,便朝着府门而去了,今日出府,总共准备了两辆马,一辆是苏云初三姐妹的车子,另外一辆,便是苏云初几人随身丫鬟的车子。 苏云初到达府门的时候,苏艺烟已经在府门口等待了,今日的苏艺烟也是经过了精心打扮的,一身淡粉色的广袖流仙裙,裙子上边蝴蝶翩飞,广绣之上绣着凌云花纹,纱衣上边的花纹也是着暗金线织就,点缀在袖口边上的星点花纹也是碎光流彩,而头上也佩戴了相陪的珠钗首饰,扎起了同龄女子最是流行的百合髻,初看之下,倒也是一个娇俏姣美的女子,樱唇一点,眉目之间一丝柔光荡漾,楚楚动人,苏云初不禁感叹一声苏坤的良好基因啊。 苏云初只朝着苏艺烟多看了两眼,并不说话,她今日的打扮与平日里倒是没有太多的差别,发髻只是稍微挽起,没有过多复杂地去选择什么样隆重的发髻模样,倒是与她潇洒淡然的气质很是配合,一只简单的玉簪将半头头发轻轻挽起,姿态里边隐隐透露着一丝慵懒之气,可慵懒之中却也带着她不曾察觉的独特,一看之下觉得没什么,但是却是个耐看的类型,不会让人觉得惊艳,但是却会让人觉得很是舒服。 可是显然苏艺烟没有领会这一层,只是稍有嫌弃地看了苏云初一眼,“三妹妹这身衣服,好像不是母亲准备的吧。” 苏云初挑眉,“二姐这身衣服,应该也不是夫人准备的。” 苏云初才不会相信元氏真的那么大方给苏艺烟准备了如此衬托地她美丽如斯的衣服,估计与给她准备的也相差无几。 苏艺烟冷哼一声,“自然不是母亲准备的,这可是舅舅特意送给我的礼物。”她说得一番炫耀,完全就是小孩子得了个好东西然后忍不住高兴拿去向别的小朋友炫耀一番。 苏云初觉得好笑,原来自己也被当成了小孩了,“嗯,是不错,二姐这身衣裳令人惊艳。”苏云初说的是实话。 就算苏艺烟不喜欢苏云初,但是人都是爱听好话的,听到苏云初这么说,更是得意了几分,但是嘴里却还是嘟囔道,“怎么大姐姐还不出来。” 苏云初却是朝着府门一看,“这不已经出来了?” 今日的苏亦然自然也是经过了精心打扮的,但是与苏艺烟的这番娇美柔弱显得不一样,苏亦然的打扮更能显得她是一个稳重,高雅并且雍容大气的人,正如她挽起的低凌云髻,与她稍高的身材搭配起来,更是显得美艳动人并且让人无法忽视,发髻之上珠钗的点缀也是很得体,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岚暖蓝色水雾裙,即便是苏云初是女子,心中也隐隐觉得,倘若自己是男子,恐怕见了苏亦然,也会移不开眼了,这身装扮,苏亦然今日便是没有什么才艺表演,也能够吸引众人的注意了,果然啊,苏亦然这京城双姝之一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 ------题外话------ 嗯哼,那生人勿近的样子,云初你觉得像谁?乍见之欢不如久处不厌,好吧,这是西青多年来购物的经验总结,小女生女为悦己者容的心思毫不隐瞒,宴会之上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慢慢看哦…… 若是觉得西青写得还不错的,就收藏一下呗……其实,这不是实话……实话是…… 西青又在撒泼打滚卖萌求收藏了【嘤嘤嘤……】 第055章亦然心思,追星族 当真都是遗传了致远侯他父亲年轻时候的美好基因。 苏云初不禁感叹,有一个长得好看的爹真的对后代子女的身体硬件很重要。 苏亦然缓步走过来,才对着两人道,“让两位妹妹久等了,我们出发吧。” 虽然看着苏艺烟以及苏云初身上都没有穿着元氏准备的衣服,但是她也没有说什么。 苏艺烟在看到苏亦然这通身的装扮的时候,大概觉得自己稍有不足,哼了一声,当先钻进了马车里边。 待到苏亦然也进了马车,苏云初才钻进马车之中。 一行人便离开了相府。 马车之上,苏亦然才开口问了苏云初,“三妹妹今日怎么不好好装扮一番,我看你今日的装扮似乎是与平时无异的。” 苏云初淡笑,“我平常极少装扮,我觉得这一身,也是可以了的。” 苏亦然默默打量了她上下,不再说话。 倒是一旁的苏艺烟冷冷开口,“三妹妹怕是没有什么可以打扮的饰物吧,想想母亲送来的衣服饰物,还不如就这番进宫呢。” 说到元氏,苏亦然的脸上不见尴尬,“两位妹妹不满意母亲准备的衣物?” 苏艺烟还是那样的声音,“若是大姐姐觉得好,回去我便把母亲送来的衣物首饰送到青羽院。” “既然两位妹妹不满意,下次我再与母亲提醒一声便是。”苏亦然到底还是脸上有些难堪,但还不至于发作。 像是为了调节气氛一般,苏亦然开口,说起了宫中往年的赏花宴会,“往年的赏花宴会之上,作为才艺评委的大多是宫中的皇子,不知今年会谁人做评委。” 说起赏花宴的事情,苏艺烟倒是也多了几分兴趣,“这个倒是不曾听说,只是肯定少不得治王殿下的。” “的确,治王殿下温文儒雅,待人和气,重要的是才华是几位王爷之中最出色的,更是淑妃娘娘的亲生儿子,想来今年还是会作为赏花宴会的评委的。”说到治王,苏亦然的神色里边更是带了一些期待,也不知是高兴的还是害羞的或者是别的什么情绪,她脸上还有一些微微的红。 倒是苏艺烟看着她,有些阴阳怪气道,“大姐姐今日这身装扮,恐怕也是为了治王殿下吧。” 苏云初不了解,只是在一边看着两人的对话。 但是,苏亦然一听到这话,面上确实有了一些急切,“二妹妹怎可如此说?” 苏艺烟却还是继续道,“难道不是么?去年宴会之上,我看,大姐与治王还有几番交流呢。” 说到此处,苏亦然的面色也有了一些羞赧,“那不过是与治王殿下讨论琴艺罢了,谁人不知,治王殿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去年赏花宴会之上,抚琴之后,幸得治王一番指点,我才觉得自己琴艺稍有进步了呢。” “是么?”苏艺烟还是看着她问道。 “自然是的,只不过说起琴艺,与治王有了共同话题,可能讨论的久了一些罢了,我与治王之间,清清白白,二妹妹还是不要乱说话的好。” 可是苏云初却是觉得,这番保证之后,反而让人觉得苏亦然和治王之间没那么清白了,果然,苏亦然也是一个玩心理战的,那字里话外还不都是想要表达治王待你与常人不一样? 两人再多扯了一些赏花宴的事情,苏云初只在一旁静静听着,并不插话,半个多时辰之后,便也到了宫门之外。 宫门口已经停了各家各户的小姐们的马车,一下车,苏云初便在人群里边浏览了一遍,并没有看到赵芷云的身影,那一日赵芷云还说,当日若是早到了,便会在宫门口等她呢,如今倒是比她来得还晚呢。 苏云初失笑,苏亦然和苏艺烟已经要进了宫门,各府的请帖也就一张,她自然不能够留下来等着赵芷云,只跟玉竹交代了一声,便跟着两人一齐进了宫门之中。 淑妃的莲花池在她宫殿的不远处,在一处名为碧园的地方。 永业帝后宫之中有一后四妃,据赵芷云跟她讲来的八卦,永业帝对于皇后有敬无爱,四妃之中,顺妃不问世事,并不经常见到,淑妃最得宠爱,经年不衰,华妃是瀚王的生母,宰相的妹妹,在后宫之中也是过得风生水起,赵芷云还叫她多留意华妃一些,毕竟当初与吕路的事情,恐怕华妃会追究呢,还有便是怡妃,怡妃身子不好,并不经常出宫门,只有一位景怡公主,是当今圣上唯一一位未嫁的公主,也是很受疼爱,因为怡妃当初曾经为了永业帝试药而导致了身体不好,永业帝心中对怡妃的愧疚转给了对景怡公主的疼爱。 苏云初在对赵芷云信息量咋舌的同时却也记下了这些东西。 弯弯绕绕之后,一众人才在宫人的带领之下来到了赏花宴会的地点——碧园之中,而碧园里边早就聚集了许多各家各户的小姐,毕竟京城之中二品以上官员家中的小姐也是不少的。 这个碧园,也是真的够大,更是有一片至少在碧叶层层的荷叶覆盖之下看不到头的莲花池,此时正是夏季,莲花开得正好,这一看过去,当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淑妃还不见来,因此,碧园之中的各位小姐倒也是相互聚在一起,各有各的谈论。 便是苏艺烟也是一进园子的时候也被几个小姐拉走了,苏云初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况且她也懒得在这样的场合交际,便只在为致远侯府准备的座位之上坐下来,等着看赵芷云什么时候过来吧,而苏亦然亦是也与别的闺阁小姐谈话去了,倒是留着苏云初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儿。两个人,谁也没有将苏云初拉进自己的交际圈的意思。 苏云初离京的几年,也没有让人觉得致远侯多了一个嫡女的意识,更不会主动问起,这些年来,致远侯府外出时候的嫡女身份一直都是苏亦然,因此,自然不会有人去关注她。 不多久,赵芷云也来了,赵芷云一进了碧园的时候,目标直指苏云初,便朝着她走过来了,“云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说好的她等她,结果她都来了她还没到。 苏云初并不介意,“没事,我也是刚刚到。” 赵芷云这才对着注意到整个碧园的情况,“今年的荷花开得比往年还要好呢。” 苏云初不知道往年的情况,但还是点头,“嗯,开得不错。” 赵芷云便也拉着苏云初起来,“走,我们去看看,等下宴会开始的时候就不能随意走动了,按照往年的安排,可能会天色将黒才能回到府中呢。” 苏云初有些咋舌,“这么久?” 这不是一整天都这么呆着,天,就算她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想这般啊。 赵芷云看到她这个表情,也忍不住笑了,“是啊,要很久呢,所以现在趁着还能活动,我们先去走走吧。” “嗯!”苏云初也跟着赵芷云离开了。 碧园很大,便是宴会开始了也不能逛得完,但是她们也不敢走得太远,没走多久,赵芷云便拉着她在池边的一处石头之上坐下来了。 在看看这一处,赵芷云也不禁感叹,“果然是个好地方!” 苏云初也随着她坐下来,“就走了这么些路程你就走不动了?” 赵芷云也有些不服气,“怎么同样是走这么一段路,你如今好好好的,我就已经觉得有些累了!” 苏云初笑笑不语,她的体力自然是赵芷云这么个真正的闺阁小姐比不上的。 但是赵芷云也不纠结于这些,反而是问道,“云初,今日你想表演什么节目?” “一定要表演么?不是说是自愿的?”苏云初不解。 “虽说是自愿的,但是来这里的人,谁不想好好展示一番,不会有人不上台的。” 苏云初有些皱眉,“若是我不上台,总不会也有人注意到我吧?” 赵芷云极为认真点头,“会,至少我是会注意你的。” 苏云初瞥她一眼,不想再说。 但是赵芷云却是继续道,“今年你才刚刚回京,大家都不认识你,不知道在致远侯府你才是真正的嫡女呢,今儿个你怎么也要好好表现一番。” 苏云初苦笑,“我可以不上去表现么?再说,会写字能看书,如果这也算是才艺的话……” 赵芷云听着她这么说,也是有点哭笑不得,“按照你这么说,全京城还不都是才女满街了?” 两人自是在这边说着,说着说着,就扯到了往年才艺比试之上的评委身上,赵芷云有点神秘兮兮的,“你知道往年的评委都是些什么人么?” 苏云初无语望她,她怎么会知道,只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赵芷云也知道跟着苏云初卖关子也卖不好,只继续说了下去,“自从我参加赏花宴会以来,每年都会见到治王来做评委,除了治王之外,另外还有一些朝中名臣的儿孙,只要是富有才华或者在某一处特别擅长的,只要承了淑妃娘娘的邀请,便是皇上也会让他们来做评委。” 苏云初心中却是有些微愕,后宫之中的妃子也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运用这样的宴会邀请名臣之后进宫?不过却也没有多问。 只点了点头,又是这个治王殿下,先前的时候在马车上已经见过苏亦然的隐晦心思了,也不由得多问两句,“这治王到底是什么人?” 说到这个,赵芷云又对自己的信息量有了些自豪,“治王是如今所有王爷里边被公认为文采最好的,当然,人也是最英俊的,是当今殿下最看重的皇子,这个……你该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皇上有七个儿子,大皇子身体羸弱,七王子还未成年,而剩下的,比较引人注目的便是治王,瀚王以及靖王……”说到这些,苏云初又有一种错觉,这个赵芷云还真的是性格多变,安安静静的时候,她是温婉的大家闺秀,话多的时候,也是个十足十的八卦女,跟前世她所知道的追星族也差不多了。 ------题外话------ 接下来,就是楠竹地出场和宴会之上的事情了哦,楠竹好久没有出来了,大家会不会想要拍死西青? 嗯……西青在苟延残喘地解释……柏拉图的精神恋爱……【未说完已经被再次拍死】……拍不死的西青爬起来继续说……楠竹……之后会……频频……频频出现的,不要精神恋爱…… ……【已晕的西青】需要大家的后续收藏追文才会醒过来继续讲故事…… 最后半天的PK,感激大家的与收藏!么么哒,西青好想挨个啵一口。另外,从明儿开始,恢复更新时间为每天12:30,大家吃完午饭后,不见不散呐(* ̄3)(ε ̄*) 第056章语不惊人死不休 此处倒是安静,苏云初也只听着赵芷云这么闲扯,末了,赵芷云还提了一句,“评委来头都是不小的呢,所以,在这场宴会上边赢得的名头,也是令人称羡的了,比如京城双姝的名头,便是那一年,赏花宴会之上,你大姐姐的琴艺与柳如絮的画艺,各有千秋,最后却没能讨论出一个好点的结果,因此才出现了两个第一从而赢得的那头名,自那之后,赏花宴会之上,倒是没有其他人拿过琴艺与画艺的头名了。” 苏云初没有听过苏亦然的琴声,但是既然赵芷云都如此跟她说了,想来,也该是真的在这方面出色异常了。 说完了这些,赵芷云还是意犹未尽,“还有,今年靖王殿下也回京了,可能还会请他来做评委呢,靖王殿下在才艺之上的名声虽然比不上治王,但其实,也是不错的,尤其是画功,据说,靖王的画功在同辈之中无人可及,只是,却是从来不轻易作画罢了,只可惜,靖王的眼睛……很多人都会觉得怪异,大概也是如此,靖王不怎么参与入这些宴会之中吧,尤其是这些年常年在外征战,极少回京。” 说到慕容渊,苏云初也多留意了几分,她没想到慕容渊在画艺之上也有如此令人称赞之处,只是听到赵芷云后面略带感叹的话语,心中竟升腾起一股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的闷闷感觉,却是对着赵芷云问道,“你不害怕么?这大新上下,想来有不少人对那双眼睛感到惊惧吧。” 赵芷云无所谓的笑笑,“我害怕些什么,靖王是我们大新的战神,守护我们大新,便是这样的人,也是值得敬重的,英雄人物啊,云初,就像话本里边描绘的那样,你想想,英雄人物就在我们的身边,还时不时能够看见,你还会怕么?你不该仰慕么?虽说靖王的眼睛有些与常人不同,但是,英雄都是与众不同的不是?” 赵芷云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的崇拜,苏云初看了,也不禁扶额,果然是个追星族,却也只道,“英雄都是只可远观不能近看的,你能想象人家挥刀杀敌的英勇潇洒,若是身临其境的话,不是被吓着了就是被崩了一身血!” 一听苏云初这话,赵芷云惊呼,平日里一副温婉有礼的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太直接了吧! 苏云初却是不理会她面上的表情,“所以,就让你的英雄停留在话本里吧,别看京城那位冷面王爷了,你没见过人战场杀敌的煞气。” 赵芷云听着她的话,顿时就焉了下去,“云初,你这是打击我呢?” 苏云初笑笑,“这是让你少迷恋点话本里边的英雄。” 可是赵芷云却是不放过她,“你怎么知道靖王杀敌时候的样子?而且,怎么感觉这话那么怪异呢,就像只许你看清英雄不许我崇拜英雄一般!”赵芷云很是不满。 苏云初挑眉,“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挥刀杀敌,这事儿,她不仅见过猪跑还吃过猪肉了。 赵芷云顿时无语,“云初,你今日有些激愤,我觉得你对靖王有敌意!” 苏云初笑笑,“有敌意的是北梁,不是我。” 好吧,赵芷云已经不打算再让苏云初磨灭她心中的英雄形象了,却是话题一转,“外边都传言靖王嗜血残忍,特别是那一双蓝色眼睛,就是专门来夺人性命的,不过,我听我爹说靖王小时候眼睛还是与我们一样的,只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罢了。” 赵芷云也只是在这边无意说起,但是苏云初却是听进了这句话,她一直以为慕容渊的眼睛天生就是蓝瞳的,因为这世上,其实人的眼睛是有不同颜色的,不足为奇,但是如今听赵芷云无意说起,才知道原来不是,可是,她曾经接触过慕容渊,大概也是不够留心的原因,并未发现他身上有别的隐晦特殊之处可以让一个人的眼睛变色,而据她所知,能够让人眼变色的,无非是色素的变化引起的,那么是否是因为何种原因造成了色素的变化?不用多想,苏云初也能明白一些,慕容渊长在深宫,据说小时候的慕容渊是大新最受宠的皇孙。 两人在这边已经说了不久的话,眼看着宴会也将要开始了,赵芷云才拉着她往回走。 苏云初还在神思不定当中,任由这赵芷云拉着她,却是想着,这世上能有什么东西改变眼睛色素从而让人的眼睛突然变色,她可不相信慕容渊没事会带上了美瞳,而且,据她曾经的观察,他似乎并无中了莫名其妙的毒物的症状,他也没有其他看起来会危及自身的病症,那么,到底是什么? 苏云初自是与赵芷云往回走,但是,另一头,慕容泽却是跟在慕容渊的身后,憋着笑走了一路。 最后,大概也是终于忍不住了,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远处的侍卫都有些诧异地看着,不明白这泽王是怎么了。 慕容泽才不管,只是跟在慕容渊的身后,并不看慕容渊紧绷着的一张看起来并不好的脸,反而是笑道,“多有意思的话啊,云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英雄都是只能远观不能近看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比喻当真是清新脱俗,自成风格,哈哈,五哥,你也会有今日?” 慕容渊脚步顿住,“笑够了?”目光阴森地盯着慕容泽。 慕容泽当即赶紧闭上嘴巴。 慕容渊淡淡瞥他一眼,冷哼一声,“你不是一直叫她云涵的么?何时变得如此熟稔了?” 慕容泽眨眨眼,这么个语气是怎么回事? 不过还是开口道,“她不是不想让人知道云涵是谁,怎能还如此明目张胆说出来?” 慕容渊不理会她,却是想起了路过碧园的时候,听到的那番话,那个女人,到底脑袋里边都有着些什么东西! 今日他们进宫,他回京之后,一直都没有去看顺妃,当年之事发生之后,顺妃对他多有照顾,视如亲儿,因此才想着去先去看看顺妃,然后再去御书房,却不想,经过碧园外边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么一番话,虽然隔着一堵墙,不过,他却听出了她独有的声音,再有,他们两人都是有内力之人,五感自是非同一般,也听见了她那不同于常人的“悖论”。 可是,她语气里边对他的“不敬畏”,不知为何,却是让他觉得那些似乎是针对他的话并非那般惹人不快。 ------题外话------ 哈哈,云初,你今日语不惊人死不休,不知会不会被某人记下这笔账呢。 西青最近在看《如果这是宋史》,这远观英雄之论,也是由中而发,颇感趣味。 第057章帝王之子 御书房里边,集合了一众皇子,除了自小身体不太好的大皇子,以及尚未成年的七皇子,永业帝的五个已经成年的儿子都出现在了御书房里边。 这些皇子都已经封王离宫有了自己的府邸。二皇子慕容瀚,被封瀚王,母妃是华妃,三皇子慕容治,治王,便是淑妃之子,四皇子慕容沇,沇王,五皇子便是慕容渊,战功赫赫,被封靖王,也是所有皇子里边唯一一个因为军功显著而被封王的,六皇子慕容泽,被封泽王。 五人齐齐站成一排,对着上边的永业帝。 可几人在御书房里站了将近有一刻钟的时间,永业帝才放下手中的折子,姿势似乎是放松了一些,轻轻一靠在椅背之上,右手抬起,食指与拇指放在面上睛明穴按压,微微闭眼,并不看着底下的一众儿子,开口的话语里边,也似是不经意的,“都到齐了?” 这话语里边不见身为帝王的威严,却更像是一般的家庭会议里父亲简单的开口一般。 慕容泽从来都不是一个很正经的皇子,用永业帝的话来说就是不学无术。所以,永业帝一开口,他首先就问了,“不知父皇今日召集儿臣在御书房是所为何事?” 永业帝背部已经离开原本靠着的椅背,淡淡瞥了他一眼,“若不是朕召集,还不知你这个时候在哪里,整日里不学点东西,早朝也不见你多来!”话语里边虽是带着微微的不满,但其实并不是太在意,似乎只是例行地告诫一般。 慕容泽摸摸鼻子,面上有些讪讪的,并不作声,早朝时候何其无聊,一帮人有事没事吧明明很简单的一些事情,偏偏往复杂了讨论,明明有好的解决方案,偏偏各执一词,令人厌烦得很! 倒是永业帝看着另外几人,再看看慕容渊,“老五前些日子出去的时候遇刺,如今恢复得怎么样了?在三县那边出了意外,也不见你回来跟朕说说!” 提到了慕容渊,慕容渊也只是恭敬地回应了一声,“劳父皇记挂,儿臣身子已无大碍。三县之事,不过小事一桩,儿臣不告,也是不让父皇担心。” “小事!那些人都有胆子明目张胆刺杀我大新的王爷了,还是小事么?”到了这时,永业帝的话语里边才见了一些威严。 慕容渊却是不在意,嘴角有一丝淡淡的冷意,“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儿臣不放在心上。” 旁边另外几位皇子,听着慕容渊与永业帝这番对答,各有情绪,默不作声。 永业帝听着慕容渊口中这句全然不在意的话,盯着他看了几眼,最后也不见表露其他情绪地问了一句,“出京那次说是伤了眼睛?” 慕容渊的眼里有些一闪而过的东西,“是,已经无碍。”说到慕容渊的眼睛,永业帝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慕容家世世代代从未有人有过蓝色的眼睛,却是不知这个儿子怎会有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 永业帝看着慕容渊的眼睛,眼里的情绪是让人难懂的复杂,不知该是怨恨还是该是可惜,底下的人不能跟着他对视,所以不知道他眼里的神色,但是,这诡异的气氛却是每个人都能感觉到的,慕容渊更能感觉到,因为他敢于对视永业帝。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永业帝看他眼睛的情绪微微变化,再次开口,“据说前些日子,蓝鹰出事了?” 蓝鹰的事情,慕容渊守护得极好,可是就算是极好,也逃不开永业帝这个天下之主的眼睛,所以,永业帝此时问起,慕容渊也没有什么惊讶,“是出了一点事情,不过也并非大事,不过就是食物不干净,导致士兵肚子不舒服罢了。” 永业帝轻嗯一声,“老五啊,你带兵也有几年了,这蓝鹰也是你一首带出来的,蓝鹰威猛,可是我大新的福祉,你作为一军之将,也该多点留意,否则,群臣该是弹劾你带兵不好了,到时候,便是朕,恐怕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啊。” 慕容渊的眼里划过一丝波光,依旧是惯常抿唇的神色,淡淡一声,“父皇教诲,儿臣谨记。” 这话里的意思令人揣摩,站在慕容治身边的慕容沇嘴角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浅淡笑意。 永业帝再次将目光看向慕容泽,“老六,据说你前些日子也去了蓝鹰?” 慕容泽却是应道,“父皇不是说儿臣整日游手好闲,因此,儿臣便跟着五哥去了军营,顺便也学学点东西。” 永业帝冷哼一声,“你若真是有心,以后便多些来上朝便够了,军营那边,有你五哥也够了。” “儿臣这也是无事,便先从吃苦开始,父皇不总是这般教育儿臣么?”慕容泽却是应道,面上的表情与话语里边不难看出顽劣不恭之态。 永业帝冷哼一声,不做理会,转而继续问道,“三县如今恢复得如何了?” 这件事情是慕容瀚负责,“回父皇,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如今,不管是农事还是商业,百姓都已经恢复了生机,另外也开辟了新的水源,百姓生活在渐渐恢复之中,想来年底之前,也是能够恢复先前的状态的。” 永业帝又是轻嗯一声,“不错,这件事情,老二有功。” 但慕容瀚却道,“为父皇分忧,儿臣不敢居功。” 再看过来,永业帝继续开口,“各地的兵器制造厂查看之后,如何?” 这话是对着慕容治说的。 关于当初兵器制造废水引起的问题,经过苏云初的口,慕容渊的奏折,已经传到了永业帝的桌案之上,但这件事情,交给了治王慕容治处理。 慕容治也汇报了一番出去考察的情况,“回父皇,经过一番查探,各地兵器制造厂的废水处理都没有问题,有一些小问题之处已经及时处理了,经过这一番,想必今后在我大新,必定不会再发生此等事情。” 永业帝轻嗯一声,对于慕容治的能力做了肯定,“处理得很好!” 慕容治还是儒雅并且恭敬道,“为父皇分忧。” 永业帝又与几人再御书房里边说了一会儿话,才突然道,“今日,该是淑妃请人来宫中赏花的日子了?” 说道淑妃,回话的自然是慕容治,“正是今日,母妃还叫我等兄弟去做今年才艺比试的评委呢,看这个时辰,宴会也该开始了。” 可是评委还在这儿。 ------题外话------ 唔……这章写得微微有些吃力 明儿他俩就要见面呢啦,这么久不见,有没有很想念呐??(?ω?)? 第058章热闹宴会 听到慕容治这么说,永业帝挥挥手,语气又是一变,更多了一些随意,“你们都下去吧啊,免得因为你们延迟了宴会开始的时间,到最后,你母妃还来怪罪朕不放人呢。” 慕容治却是笑道,“国事为重,母妃自然不会怪父皇的。” 慕容沇一向与慕容治交好,因为自小没了母妃,倒也多得了淑妃的照顾,当下也应着慕容治的话,“淑妃娘娘温良端恭,知晓大义,自然不会怪于父皇的。” 说到此处,永业帝也改了口气,“罢了,朕也多年没有去参与淑妃的宴会了,今年不如也去看看,看着这些小辈,也会觉得年轻啊。” 慕容治却是笑道,“父皇还未老。” 永业帝听了却是哈哈一笑,而他身边专门伺候的太监方明也拉着嗓子,“摆驾碧园……” 且说此时的碧园之中,苏云初与赵芷云刚刚回来不久,坐在相近的座位上还在闲聊着,淑妃也到了。 随着众人纷纷起身,屈膝行李,呼出一声“给淑妃娘娘请安”的话语,一个装扮雍容华贵的妃子便踩着步子走进了碧园之中,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一个深宫女人该有的姿态,雍容华贵,慵懒贵气,苏云初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华妃,只见站与高位的中年女子,保养得极为艳丽,据她所知,淑妃如今也是快有四十了,不过看起来,却不见一丝老气,举手投足之间仍是年轻妇女的明艳。 淑妃一来,意味着宴会的真正开始,但是还是免不得要说一阵场面话。 “本宫今日请大家过来赏花,也是奔着好事物大家一起欣赏的趣味罢了,今年的赏花宴会与往年一样,本宫年纪大了,也喜欢看着你们弹琴跳舞,唱歌作诗,你们今日也不必约束,自是展示自己的才艺便是,若是获得头名,本宫有赏。”语气里边,也能听出一些长辈对晚辈的亲切与和蔼。 说着,淑妃身后的嬷嬷已经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 “这是多年前,陛下赏赐给本宫的南海明珠,今日,若是谁获得了赏花会的头名,本宫便将这南海明珠赏赐给她!” 底下的人纷纷抽一口气,一阵惊呼,淑妃的赏赐,南海明珠,皇上赐给淑妃的东西,这些都令人觉得心动。 但是淑妃却是看着底下多数席位却是空空如也的评委席,开口道,“今年的几位评委倒是来迟了,这满园佳丽,连本宫看了都心动了,难道他们竟是不愿意来了么?” 淑妃的这番话,倒是令底下的众女儿有羞又喜,苏云初看着,也觉得这淑妃不愧是深得皇帝宠爱的,很会说话,看起来也平易近人。 因此,碧园里边本因为见到淑妃而变得有些拘谨的气氛,也因为淑妃的这番话打破了。 但是,评委未到,却是来了另一个人,随着一声“华妃娘娘到……”众人又纷纷转头,屈膝问安。 华妃是带着笑声进来的,“妹妹知道,今日是姐姐一年一度的赏花会,便不请自来了,姐姐不会怪罪妹妹来打扰了姐姐的雅兴吧?” 淑妃也迎了上去,拿着帕子的手与华妃交握住,“自然是不会,多一个人也是多一份热闹,妹妹既然来了,哪有不欢迎的道理。” 说着,已经有说有笑将华妃带了上去,着人准备了一张椅子在她的座位旁边。 随着华妃的落座,众人还没有从中反应过来,又传来了方明一声尖细声音的高喊,“皇上驾到……” 淑妃与华妃对视一眼,纷纷下来迎接,众位闺秀也起来行李相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妾给皇上请安……”淑妃与华妃双双上前。 永业帝踏着步伐走进碧园,身后跟着的是五位皇子,真是可谓浩浩荡荡,不过,却是没有多往一众院子里的各位闺秀上看,而是直接走向了原本准备给淑妃的主位,一边走着一边爽朗道,“起来吧,今日是淑妃的宴会,你们不必拘谨,朕不过是多年不来,今年想来看看罢了。” 淑妃跟在永业帝的身边,随着他一起走上前去,“皇上能来,是臣妾的荣幸。” 在椅子之上坐下之后,永业帝才开口,这才看着底下众人,然后转头看向淑妃,声音里边也带上了一丝笑意,“朕没有来晚吧?” 淑妃笑着道,“没有,宴会还未开始呢,华妃妹妹也才刚刚到。” 华妃此时也开口了,“皇上来的正是时候,宴会正准备开始了呢,臣妾原是看着姐姐这边热闹,便也想过来看看了。” 永业帝显然心情不错,“既然如此,那便开始吧。” 淑妃却是看着齐齐到场的五位王爷提了一句,“原本是想着让治王与沇王来做今年的评委,既然各位王爷都在,不若,今年宴会的评委便由着五位王爷来做好了,尤其是靖王,多年没有回京,今年刚搞赶上这场热闹。” 永业帝也点头同意,朝着五人挥挥手,“你们去评委席吧。” 皇帝都发话了,他们也只能走到了评委席。 碧园之中的一众女子听到这话,面上无不是娇羞与开心,能够在几位王爷面前表演才艺,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 慕容渊在被淑妃提名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表示。 慕容泽却是向苏云初看过去,难掩的一脸笑意。 苏云初自是知道他看过来的眼神,但是却是面上微微有些疑惑,不明白这大男孩这又是为了什么,她眼神有点无辜以及疑问,不过也不能多表现出什么。 慕容渊只是淡淡瞥了慕容泽一眼,慕容泽当即收了神色,好好坐在评委席之上。 苏云初却是有点心中发笑,当初见到慕容泽的时候,还以为不过是一个贪玩的富家公子呢,没想到……而且蓝鹰军营之中几日的相处,苏云初与慕容泽和颜易山两人倒是显得比慕容渊熟稔了许多。 只不过慕容渊不像那两个一般,没事就缠着苏云初问一些有的没的东西,慕容泽对她惩罚人的想法感兴趣,颜易山对她口中神奇的军队感兴趣。 只有慕容渊淡淡的,与她的交流并不少,而她不知为何,似乎也极为默契地不与他有太多的交谈与接触。 苏云初从未细想这个问题,大概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多少吧。 ------题外话------ 今儿是端午啦,祝各位端午过得开心,吃粽子也吃得开心,西青今儿是吃不上粽子了,前两天一直在外忙,委屈了自己的娇弱的胃,实在不敢吃粽子……呜呜~~~~(>_<)~~~~ 晚点要不要传一个关于端午的小剧场呢,西青在思考中……要不要呢要不要呢……有没有奖励嘛(☆▽☆) 第059章既生瑜,何生亮? 为致远侯府准备的座位有三个,苏云初的座位旁边是赵芷云的座位,因此,宴会开始的时候,两人也是隔着小小的距离一边观看才艺表演一边聊着天说着话。 赵芷云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五位皇子都来了,还有皇上也来了,今年的宴会果然比往年更加不一般。” 苏云初再看看在场的所有女子,其实大多数人面上都是有些神色激动的含羞带怯,想来,这样的阵仗往年是不常常出现的。 就是连苏亦然的面上也多了一些激动,不知是为了南海明珠,还是五位评委。 可是,苏云初却是注意到了,苏亦然的眼睛时不时瞄向评委席,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苏云初在想,苏亦然应该是在找治王吧,不过,几位皇子,她只认识慕容渊和慕容泽,其他的都不认识。 却不想,她不过是想看看苏亦然看过去的视线是谁的时候,却是对上了慕容渊一双蓝色的眼睛,那双眼睛就像专门在那等她看过去一样。 苏云初突然没来由觉得有些心虚,不动声色转移了视线。 但是慕容渊的嘴角却是轻轻扯起,连他自己大概都未曾发觉。 其他的几位评委也是看着台上的表演,没人注意到两人之间短暂的偶然的神色交流。 而此时正在台上作画的柳如絮,却是突然看到了慕容渊面上一闪而过的神色,还想再去看的时候,却是不见了,可是她可以确定他看见了慕容渊神色的变化,微微扬起的嘴角,柔化了他原本的冷毅,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见过,可是,为什么会有变化,因为什么发生了变化? 她不知道是什么触动了慕容渊,手一顿,画布上便点下了一滴较为浓重的墨汁。 看着已经完成了一大半的画作,柳如絮有些懊恼。但是想想还是可以补救的,便在旁边多添了一笔。 慕容沇却是低声叹道,声音里多了一些可惜,“柳小姐的画功历来被人称道,只是这一笔添上去,倒是显得多余了。” 慕容治却是笑道,“也无妨,也许画作完成之后会是另一番景象也是不错的,五弟画功历来是我们几个当中最好的,五弟看这幅画如何?” 慕容治转脸看着慕容渊道,慕容渊并没有多说,只看了一眼台上的画作,淡淡出口,“尚可。” 慕容治嘴角淡笑,仍是温雅的模样,却是不语了,继续看着台上的柳如絮作画,柳如絮是夹起了一张花布来作画的,所以整个过程都能让人看得见,苏云初也在下边看着,对于柳如絮那莫名其妙点下来的墨汁觉得有些不解,她虽然自称是没有什么才艺,但是,最喜欢的这些技艺里边,便是作画了,先前的时候,看着柳如絮的作画手法,也是很赞赏,撇开她的性子,苏云初倒是觉得柳如絮的画作很是令人欣赏,若是因此倒是真的能够担得起才女的名头。 她自然是不了解的,其实也是她间接导致了柳如絮手法的突然停顿。 一旁的苏艺烟和苏亦然看着这一幕,都没有多说什么,倒是苏亦然的嘴角挂起一抹笑意,面上的自信更是多了几分。 一直以来,这才艺的名头,不是苏亦然的便是柳如絮的,苏亦然和柳如絮两个人,虽是同享名气,其实却也是不能合在一处的,这样的情节与既生瑜何生亮的悲愤倒是异曲同工。 所以,苏云初无意之间看到的苏亦然面上的神色,便明白了几分。 就像,天才与天才之间,往往都是互相看不对眼的。 比赛还在继续着,最后,柳如絮的画作交上去了,那莫名其妙的一滴墨汁也被她掩盖住了,但是突兀多出来的一笔,却还是让这幅画失去了原本的美感,加上苏云初一开始便知道那墨汁的存在,因此,此时再看那幅画,也是觉得有些怪怪的。 不过,淑妃还是不吝于夸奖一番,“柳小姐的画作得真是一年比一年好了。” 柳如絮淡声应道,“多谢娘娘夸奖,如絮不敢当。” 淑妃却是笑道,“有何不敢当的?画得好便是画得好,你的画功,本宫自然是认可的,过些日子,本宫还想着请你进宫一趟来为本宫作画呢。” 柳如絮还为刚刚画作之上的那一笔而懊恼,但是,还有什么比淑妃这句话更能证明她的能力呢,但她还是不见受宠若惊的神色,端的是不卑不亢,“多谢娘娘夸赞,为娘娘作画是如絮的荣幸。” 看着她,苏云初突然有点恍然大悟,那个在光华楼咄咄逼人的姑娘和这个在闺秀面前不卑不亢自带一股傲气的姑娘,这神色,怪不得这么眼熟呢,与慕容渊倒是有些相似。 苏云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看着柳如絮这般,也忍不住再往慕容渊那边看过去,这疑问和打量的眼神,让慕容渊有些暗暗皱眉,他虽然没有看过来,但是眼角的余光,可是看到了她眼中的神色。 慕容泽也是奇怪,靠近了慕容渊的耳边,“她怎么了。” 慕容渊摇摇头,并不知道。 不过苏云初很快便收回了视线,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怎的去注意这些事情了。 柳如絮下台的时候,暗暗往慕容渊那边看了一眼,见他与平常无异的神色,也不知她是什么心情。 下一个上台的苏亦然,这上台的顺序是抽签抽出来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是巧合,苏亦然与柳如絮抽对了这一前一后的顺序。 苏亦然表演的自然是最拿手的琴艺,琴声出来,悦耳动听,果然也是个好的,苏亦然中间倒是没有什么差错,几乎就是完美表演了,所以当她一曲弹罢,众人还沉浸在她的乐音之中,甚是享受的样子,直到她站了起来,众人才反应过来。 淑妃开口称赞,“果然是好琴声,听得本宫都沉醉不已。” 苏亦然一丝开口,“多谢娘娘夸赞。”但是眼角的余光却是忍不住向慕容治看过去。 永业帝这时候也开口了,“这可是致远侯的女儿。” 淑妃笑道,“正是,致远侯府嫡女,苏亦然。” 永业帝点点头,“果然是不错的,这琴音听得,朕心中舒畅了不少呢,致远侯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这话一听,华妃和淑妃心中都打了一个心思,“皇上说得是。” 下边的苏亦然面上也是带了自信的神色,“多谢皇上夸奖。” 她对于自己的琴艺,一直都是自信的。 之后的比赛还是在继续,苏艺烟自然是跳了一曲舞,她今日的这番装扮,果真是适合跳舞的,一场舞下来,也不知是舞蹈成全了广袖流仙裙的美,还是广绣流仙裙成全了舞蹈的精华。而赵芷云也上台了,不过她是做了一首诗,也算是表演了书法吧。 赵芷云下台的时候,还有些不满意自己的作品,“看来,南海明珠是拿不到了。” 苏云初笑笑不语,“这么喜欢那南海明珠么?” 赵芷云点点头,“据说南海明珠夜间光华很是盛,我母亲前些年生病之后,如今尤为不喜闻油灯的味道,若是有这个南海明珠,她也不用受那油灯气味之苦了。” 苏云初点点头,轻拍她的手,“我倒是也有几个夜间也算是明亮的明珠,你若是需要,我回去给你送过去。” 赵芷云听了一喜,“真的?” 苏云初点点头,“自然是真的,不过可能没有你期待的南海明珠那么亮罢了。” 但是赵芷云却是感激道,“谢谢你云初,可是,这么贵重……” 苏云初打断她,“物有所用,才是有价值的。” 赵芷云面上高兴,哪里还有为自己刚才表演不好引起的黯然神色了。 接下来的比赛还接着一个一个的。 抽签的时候,苏云初并没有去抽,所以如今,眼看着碧园之中一众女子的表演都快要结束了,还不见苏云初上台,赵芷云也疑惑了,“你真的不上台?” 苏云初摇摇头,“真的不想上去。” 另一旁的苏艺烟也小声嘀咕,“三妹妹若是真的没有什么准备,还是不要上台的好,免得丢了致远侯府的脸。” 刚刚她得了华妃的一句夸奖,她如今已经和吕家订下了亲事,华妃本就出自吕家,因此也少不得夸赞她一句,这时候苏艺烟正处于得意之中。 苏云初不想与她计较,这苏艺烟的本性倒是真的暴露出来了,难道她以为跟吕家定亲了就万事大吉了么? 赵芷云看不过去,想要说两句,但是苏云初拉住了她,这种地方还是不要引起注意的好,何况,这是苏府自家姐妹之间的不和,何必让人看了过去。 赵芷云也是明白这一层的。也不再多说。 因此,比赛已经接近尾声,也到了评委要公布谁是获得头名的人了。 最后做总结的是慕容治,给了苏亦然的琴艺肯定,也给了柳如絮的画功肯定,这个评委,真是不错的,经过赵芷云的一番指点,苏云初已经能够认人了。 但是,慕容治总结了一阵,对于近日才艺比试之中出色之处做了总结之后,却听得华妃惊咦了一声。 淑妃也觉得有些奇怪,“妹妹怎么了?” 华妃环视这满院子的人,口中疑惑道,“怎的不见致远侯嫡女的名字?” ------题外话------ 靖王:重要的事情问三遍!为什么不让本王说话?为什么不让本王说话?为什么不让本王说话? 西青:靖王殿下您莫急,该您说话自然到您说话…… 靖王(怨念颇深):可本王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会不会被遗忘了? 西青(震怒):王爷,您战功赫赫的冷面王爷之名呢,给狗吃了不成!就一章你都忍不住了么? 靖王(满头黑线心中默默咒念):&……%¥…… 云初:咳咳……西青不要再藏着他了…… 西青(扶额):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 第060章神来之笔 听了华妃的话,淑妃也是笑道,“妹妹莫不是忘了,先前致远侯嫡女的琴艺可是征服了在座的人呢。” 苏亦然听到华妃那一句话的时候,面色也有些不好,华妃这不是忽视她,就是不承认她就是致远侯的嫡女。 但是华妃却是对着淑妃笑道,“姐姐有所不知,这苏大小姐是虽是致远侯的嫡女,但是致远侯府之中,却是有两位嫡女的。” 淑妃一听这话,也是笑道,“倒是我忘了,可那位女子,是叫什么了?” 华妃笑道,“据说是叫苏云初的呢,是致远侯三女,可是刚刚听着,却是没有听到这个名字。” 淑妃也点点头,对着下边的一众人道,“苏三小姐今日可是来了?” 被提名了,苏云初也不得不站起来,“娘娘,苏云初在此。” 苏亦然不知道苏云初今日有没有准备,但是直到比赛结束了也不见她上台,便想着当真是如先前所说的一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么? 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些人里边,她最不清楚的就是苏云初,可是侯府里边这么久的生活,她也相信,苏云初最是那个出其不意的人。 此时,听到华妃提出的苏云初的名字,心中也是不舒服,但是转念想想,当初苏云初给吕家高调退婚,闹得满城风雨,想必华妃是知道这件事情的,此时提到苏云初,恐怕也是想要为难一番的吧,毕竟,华妃也是吕家出身。 淑妃却是对着苏云初道,“你今日没有才艺表演么?” 苏云初淡淡开口,“臣女才艺不佳,不敢污了两位娘娘以及皇上的眼睛。” 但是华妃却是不认同这一番话,“才艺好不好的有什么要紧,今日大家不过是玩乐一场,你既然来了,也该参与进来的。” 苏云初抿唇。 倒是淑妃开口了,“你可有什么会的?” 还不待苏云初开口,苏亦然却是首先开口了,“娘娘,三妹妹常年不在京城之中,也是前些日子才回了京城,从未参加过娘娘的赏花宴会,这一次也是首次来,想来也是对于这样的宴会有些拘谨。”说着苏亦然已经走到苏云初的身边,对着苏云初道,“三妹妹不要害怕,你若是会什么便告诉娘娘,若是什么也不会,说出来,娘娘也不会为难你的。” 这话说得很是姐妹情深,可是苏云初只淡淡看了苏亦然一眼,并不说话。 而华妃也开口了,“据说苏三小姐这几年生活在江南,江南是书香之地,想来苏三小姐这几年不会落魄到不学无术的地步吧,怎会没有一些才艺?” 这话,其实真的有气,因为苏云初那样退了吕路的婚! 这话听得下边的慕容渊脸色也是有些暗沉,先前苏亦然的那番话,就让他觉得不舒服,如今再听华妃这么说,也是觉得有些不舒服。看了慕容泽一眼。慕容泽却是会意,“华妃娘娘怎可如此说,本王听说,苏三小姐的外祖可是江南书香名门呢。” 这是告诉华妃,苏云初并不是流落到江南的孤儿。 倒是永业帝听了这一番话,也出声问了一句,“可是江南宋家?” 苏云初恭敬回应,“回皇上,正是外祖宋家。” 永业帝点点头,“宋家是江南名门啊……”永业帝语意不明,只一声感叹。 可是这话语里边,到底带了一些不能收罗人才的可惜之感。 华妃本来想要为难苏云初,见她没有表演,便想着大概也是无艺傍身的,竟不想,就这么扯出了宋家。 但是淑妃却是懂得皇帝的心思的,当下也对着苏云初道,“苏三小姐,你便表演一番吧,既然也是刚刚回京,也顺便让大家认识认识。” 慕容渊也出口了来到碧园之后对着众人的第一句话,“苏三小姐想必也得了宋先生的传授吧。” 苏云初听到这一声,抬眼像慕容渊望过去,慕容渊轻微点头,不易察觉。 是啊,苏云初倒是忘记了,这些人不会怀疑苏府,但是既然她在宋家长大,那么一身得来就是来自宋家,如果她真的无艺傍身,那么别人会怎么怀疑宋家?即便她知道宋家不在乎这些虚名,但她不愿意。 但是众所周知,慕容渊从来都是与人不亲近的,何况是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苏云初说话? 慕容治也笑道,“难得五弟开了金口,我可是记得这样的宴会里边,五弟从未开口的呢。” 当下也不得不对苏云初多看了两眼,但是这一看之下,却是微微眯眼,有些皱起了眉头。 慕容渊依旧是那样的声音,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薄凉,“本王不过是听说了江南宋先生的名号,也想见识一番罢了。” 慕容治不语,但是柳如絮却是看到了这一幕,她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注意着慕容渊,她从来不曾见过慕容渊为谁说话,可是这个苏云初,这个刚刚出现的人,为什么她就轻易得了慕容渊的关注,而她呢,这么多年以来,即便她有意接触,即便她努力变得和他相似,他也不曾在人前因为她说过一句话。 因此,此时,听了先前对她画作的评价,虽然是也给与了肯定,但她知道,今年的名头,也是不会落到她头上了,就因为那突然的一滴墨汁。 此时再听着慕容渊为了苏云初开口,更是心中不舒服,看着苏云初的眼神也不见了好。 苏云初不知道,在她站起来的这段时间里,下边几人的心思已经在默默变化之中,苏亦然心中也是担心的,怕就怕这个突然被点名出现的苏云初会突然改变了比赛的结果,因为她已经知道结果是什么,所有人也都知道结果是什么,只是差了一声宣布罢了。 苏云初只能开口,“如此,臣女便献丑了。” 说着已经踏步上台,在台上的画桌之上开始作画。 看到这满园荷花的时候,她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她不像柳如絮那样架起一张巨大的花布,而是单单拿了一张宣纸直接在桌子之上画画而已。 不消一炷香的时间,画作完毕。 两旁的宫人帮着她将画作举起来,众人的眼中都出现了惊艳神色。 但是,慕容渊嘴角却是有些微微抽搐,慕容泽也是有些想笑,低声道,“她是这种人么?” 苏云初画的是一幅花园之中,少女在荷花池边戏水的图景,看起来俏丽活泼,青春洋溢,可真的不是她会做的事情。 画作之上还提了一首词“绿槐高柳咽新蝉。薰风初入弦。碧纱窗下水沈烟。棋声惊昼眠。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这是苏轼的一首词,描写的是闺阁之景,与一般多是幽怨的闺阁之景不一样,显得活泼可爱多了。 苏云初的画作也是很简单的,但是笔法之间行云流水,极有风范,她本来就会作画,这七年更是多了宋羽与宋皓流的真传,加上这手连宋皓流也称赞的融合前世东西方艺术的笔法,以及颇有宋羽风范的字,真的与她潇洒的性子很是符合。 字画之间安排得当,行文有风格,留白适当,浓淡相宜,果真是好画,虽是比不上柳如絮大幅画作的壮观,但是也是自成风格,更更多了灵巧之美。 一幅画作下来,对苏云初不看好的一众人,都惊呼出声,这简直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吧? 苏云初行了一个礼,再淡淡回到座位之上,既然都是免不得要有这么一番的,纵是今后她想要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估计也不会容许了,既然如此,那就该当如何便如何吧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已经进了京城这个漩涡里边,她想要独善其身已经是不可能,致远侯府不给她这个机会,而这个权贵云集的地方也不会给她这个机会,那么既然都是如此,她为何不选择一个让自己更加舒服一点的生存方式? 所以对于众人的反应,苏云初只当做是没有看见。 赵芷云看着她已经是惊讶不已,“云初,你简直就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苏艺烟也是口气阴阳怪异的,“原来三妹妹果然是深藏不露呢。” 苏亦然也是面上有些尴尬的神色,即便她在绘画方面的才能不突出,但是看着众人的反应也明白苏云初这次作画得出的结果了。 慕容治看着苏云初的那幅画,点点头,也是赞赏,“苏三小姐看来不是献丑呢,这幅画可是把在做各位惊艳到了。” 苏云初看向慕容治,“治王殿下谬赞了。” 慕容治看向慕容渊,“五弟在绘画方面也是独有见解,不如来说说苏三小姐这画如何。” 慕容渊看着那幅与他所认识的苏云初风格完全不同的画作,薄唇掀起,“神来之笔!” 只不知,这神来之笔,说的是苏云初还是苏云初的画罢了 ------题外话------ ……治王那一皱眉,将会引出什么事情呢? 西青比较喜欢宋词,尤其是豪放派诗人的词……所以……今后可能还会继续引用【捂脸害羞?(?ω?)?】 神来之笔……哈哈,西青不相信靖王你没有一点点私心哟 第061章华妃的猫 简单的四个字,众人再次惊呼出声。 苏云初却是嘴角有些微微抽搐,神来之笔,这是逗她呢吧? 慕容泽也是朝着苏云初眨眨眼,那意思表达得很明白——你怎么什么都会? 不论是医术,还是奇怪的招式,或者是对于军队的事情,现在还知道你会作画,连他眼高于顶的五哥都说是那是神来之笔了,到底你还会多少东西。 苏云初抿笑不语。 对于慕容渊那句神来之笔,对于苏云初的画,有人真心欣赏,有人嫉妒,各有各的心思。 最后,原本是想要给苏亦然的头名,也转到了苏云初的身上,最不开心的两个人,一个是苏亦然,另一个是柳如絮,但是却是什么都不能表示,苏亦然最担心事情终究无法阻挡地发生了,由那人口中说出的名字,只让她觉得心中五味杂陈,而柳如絮不甘心的却是慕容渊那句称赞。 京城之中,不管外人如何说慕容渊杀人如魔残忍嗜血,甚至一直以来对于他那双蓝色眼睛的种种说法也是在他战神的名号之后才渐渐被掩盖,这些她都不在乎,这个犹如神祗一般的男子,在她那年初见的时候,就慢慢地刻进了心间,大新女子因着他残忍嗜血的名头,因为着他那双蓝色的眼睛不敢接近,可是她不害怕,高傲如她,也想要接近他,只有他才能配得上她自己,可他却是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何曾,他的口中也流溢出对另一个女子的称赞,并且是那般自然而然。 众人不知道柳如絮的心思,对于慕容渊那句神来之笔也在窃窃私语。 永业帝看了一眼慕容渊,这个他越来越难以掌控的儿子,这个在他眼皮底下也能训练出一支强大军队,让一众人都对他生死相随的儿子,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想。 然后,永业帝突然笑了一声,“老五画功颇得先帝真传,如今这番话说出了口,也是难得啊。” 淑妃也是慈眉善目,“可不是,臣妾可是从未听闻靖王称赞过别人呢,今日也是难得一见。”说着,往苏云初再看了一眼,“苏三小姐画功果然了得,与柳小姐倒是有得一比了。” 只有华妃,本想着为难为难苏云初,却不曾想她真有后招,看来,她这个久处深宫的人也有失算的一回呢?苏云初,果然是出了她的意料。 但是,既然永业帝都开口了,她岂能什么也不说,“皇上,臣妾就说这苏三小姐怕是藏了技艺呢,如今果然是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意外呢。” 苏云初对着这几人的说辞,有些无奈,“娘娘夸赞了,云初不敢当。” “有何不敢当的,今日本宫办了这赏花宴会,便是想看看大家的才艺,如今看来,倒是让本宫意外得很。好了好了,如今,治王说说这比赛结果如何吧。” 说着淑妃看向慕容治。 慕容治缓缓起身,对着众人道,“今日,赏花宴会的才女获得者,是苏三小姐。” 这个结果,在见到了苏云初的画作之后,已经定了下来,如今,也只不过是宣布了这一句话罢了。 淑妃也笑着对身后的嬷嬷招招手,“既然是苏三小姐得了这才女之称,那么,本宫这颗南海明珠便是苏三小姐的了。” 那嬷嬷也笑着将那颗明珠送到了苏云初的手上。 苏云初笑着接过,“多谢娘娘赏赐。” 宴会到了这个时候也就差不多结束了,永业帝带着众儿子首先走出了碧园,路过苏云初的时候,慕容治多看了几眼苏云初,苏云初虽是感觉到了,但是仍旧目不斜视,当做是不知,慕容治探究的眼神,她有些莫名其妙,想不起自己与他有过任何接触。 而慕容泽则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慕容渊依旧如同往常的神态,那一句神来之笔过后,他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高冷孤绝,一切都不为所动。 不过,苏云初却是隐隐闻道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那是慕容泽叫她制作的药膏。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分。 淑妃后边也说了几句场面话便也离开了,无非就是期待着明年还有更加出乎她意料的事情之类的。 华妃离开的时候,多打量了苏云初几眼,路过她的时候,却是看着苏云初,“苏三小姐真是每每都令本宫感到意外呢。” 苏云初却是不卑不亢,她知道华妃指的是什么,“娘娘过誉了。” 可是华妃却道,“可本宫最喜欢的便是聪明人,本宫宫里养了不少猫,她们都很温和,本宫很是喜爱,可是,也有一些总桀骜不驯的,本宫不喜,便扔进了笼子里,磨个把个月,最后也会变得很温顺。” “娘娘爱猫,自然可以为了训出喜爱的宠物而想尽方法,云初从未养猫,对于个中,不太了解。”苏云初还是不变的语气,看来,因为吕路的事情,她的华妃的梁子算是结下来了。 华妃只意味不明看了一眼苏云初,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笑意,不再说话,再次入来时一般,高调离了。 赵芷云却是有些担忧地看着这一幕。 苏云初才不管这些,华妃就算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宫妃,就算与她之间有些梁子又如何,是谁说的,有女人在的地方就会有争斗,她只怕都不会有几个机会进宫与华妃“对决”呢。 可是一旁的众家小姐看着这番,心中暗暗有了计较,当初苏云初高调退婚一事,已经让他们家中母亲拿来当做反面教材教训,女子万万不可如此刻薄,今日这一番再看,也知道,苏云初与华妃之间,已经是有了不和,就算她才女的名头拿下了,却也是不愿与她相互结交的。 苏艺烟想着已经和吕路定下了亲事,原本也想此次进宫能够与华妃有一番交流,却不想,却是因为苏云初惹了华妃的不愉快,而心中对苏云初恼恨着,因此对于苏云初更是有些冷言冷语,“三妹妹以为得了才女的名称就能这般对娘娘不恭敬了,随意冲撞了?” 苏云初回过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二姐何时看到我冲撞了华妃娘娘了?”她与华妃的这番话,怎么的最多也是暗藏语峰罢了,苏艺烟是有多么“不懂事”才会这么明明白白说出来。 苏艺烟被哽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苏云初不再理会她,随着一众人走出了碧园,如今,太阳也将近落山,他们都该回府了。 然而,待苏云初几人都出了碧园,才知道,碧园之外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因为众多女子都走得很慢,而几位本该是随着永业帝离开了王爷竟是都还停留在碧园外边。 慕容渊站在一旁,离几位王爷都不太近,便是一直跟着他的慕容泽都不与他站在一处,柳如絮一出了碧园,便看到了慕容渊,眼中自是一亮,便朝着慕容渊走了过去。 苏云初当先看到的也是慕容渊,也看到柳如絮满眼喜色地朝着慕容渊走过去,慕容渊站得离她很远,她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因为他侧着身子,她也不知道他与柳如絮说什么,但是看着柳如絮的唇形,却是知道她在与慕容渊问好。 只是往那边看了一眼,苏云初便移开了视线,心中却是有些苦恼,怎的就在这人海之中一眼看见了慕容渊。 简单的客套问了一句之后,柳如絮终究是对着慕容渊开口,“王爷觉得,如絮与苏三小姐的画功,谁更胜一筹?” 慕容渊神色不变,但还是对着柳如絮道,“柳小姐与苏三小姐各有千秋,不必争个高下。” “可王爷说苏三小姐画作是神来之笔,能得王爷如此评价实在令如絮心中羡慕,如絮便也想知道王爷心中谁更有千秋。”柳如絮却是不想放过,似乎一定要从慕容渊口中知道。 慕容渊听着,已经有了几分皱眉,“本王不了解,无法解答柳小姐的疑问。” 柳如絮身形一顿,他说不了解,那么,今日,她如此费心作画为了什么,这几日,她为了能得他多看一眼而练习作画到手臂酸痛又是为了什么?这些年因为听说他画功是大新独此一人,便学了画画,将不喜欢的事情硬生生变成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如今却换来一句他不了解,有什么意义? 可是柳如絮不服,“王爷对苏三小姐也不了解,便一眼便能判定苏三小姐画作是神来之笔,难道也不能对如絮的画作做出点评?”顿了一下心神,柳如絮面上带笑,还是继续道。今日的她,似乎有些控不住自己。 慕容渊眼神冰冷,心中已经有了一些不愉快,看了柳如絮一眼,薄唇轻掀,“不能!”对于她口中那句对苏三小姐不了解,慕容渊没来由觉得有些不满。 柳如絮嘴角有一丝苦笑,但终究是不再多问了。 今日永业帝在出了碧园之后,突然说了一句话,“你们也趁着看看,有哪家女儿是好的,也是到了选妃的时候了。” 于是碧园之外便出现了他们一众人。 而柳如絮的这一番与苏云初对比的相问,让他心中都有着自己察觉不出的不舒服。 再转眼看着苏云初那边,想着她今日的画作,心中也觉得有些好笑,可是转眼一看,发现那女子竟在与赵芷云有说有笑,似乎不曾见过他一番,他还有些不解她今日两番对他查探的眼神是为了什么。 如此,竟觉得心中升腾起了一丝烦躁。 恼恨过了自己总一眼便在人群中看到慕容渊的身影之后,苏云初也将此归结为因为她认识慕容渊罢了,当然她自动忽略了慕容泽她也认识。 于是与苏亦然、苏艺烟赵芷云相继走着。 却不想,慕容治却是向他们几个走了过来,嘴角含着温和的笑意,行走之间步伐轻稳,恍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与慕容渊的孤绝不一样,若说慕容渊是冬夜里猎猎的北风,慕容治就是三月的春风。苏云初见过如江南四公子一般的俊美男儿,他们或是温润超然,或是沉稳大度,自然也少不得俊美暖淡,也有放荡不羁者,却是总不及慕容治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贵气,自然而然,却是没有刻意疏离的威严老气。 ------题外话------ 第一天上班,浑身都是累啊……想到还要穿越半个城市往返于郊区的学校与单位,就觉得生无可恋~(>_<)~ 不过……想起还有人看西青的文文,如同前两天的评价与昨天的评论,西青就觉得自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终于明白为什么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了!↖(^ω^)↗ 第062章治王疑,疯狗症 当先看到慕容治的,是苏亦然,她当先走了上去,显得有些热情,但也多了一些小女儿的娇态,“治王殿下……” 慕容治朝着苏亦然轻轻点头,微微一笑,正如苏云初此前的印象,温和有礼,“苏大小姐。”算是应了她的招呼。 如此却是没了下文,苏亦然难得见到慕容治这个心心念念了许久的身影,虽说今日这才女的名头被苏云初拿了去,她心中也有过那会儿的不愉快,但却是想着,慕容治喜琴,她终究还是有着自己的优势的,因此,见到慕容治,便再问了一句,“治王殿下看今日,亦然的琴艺可有进步?” 她说得极为熟稔,慕容治听了,也听出了其中易于令人误解之处,只是眉头微微有些皱起,但却也没有多说别的,还是一贯温和的声音,“苏大小姐的琴艺两年获得琴艺第一,有目共睹,自然是好的。” 苏亦然听罢,面上更是多了几分明亮,语气里边也隐者微微的激动,“王爷……还记得……” 慕容治却是往苏云初这边再看过来了一样,似是确定苏云初还在这边一般,才开口道,“本王做了几年评委,赏花会上之事,自然清楚。” 苏亦然还想着再问一句什么,但是,慕容治已经掠过她的身旁,朝着苏云初与赵芷云走了过去。 苏云初只在一开始的时候,多看了那边的慕容治几眼,等苏亦然过去的时候,已经转移了视线。却是不想,慕容治竟朝着她们走了过来,当下也只能与赵芷云齐齐上前见礼。 可慕容治却摆摆手,不在意一般,只对着苏云初问道,“苏三小姐往年都生活在江南?” 这般开门见山,苏云初觉得不明白,但也答到,“正是,几月前刚刚回京。” 慕容治嘴角的笑意深了几分,“苏三小姐可是会医术?” 对于这个问题,苏云初稍微沉吟,“了解一二。”心中不知道为何慕容治如此相问 慕容治似乎是不信,“当真如此?”慕容治居高临下稍微打量地盯着苏云初看。 苏云初没有抬眼看他,始终恭敬微微低头低头垂眸,“不知王爷为何有此一问?” 慕容治嘴角的笑意在盯着她头顶看的同时也渐渐淡了下去,苏云初再抬头时候真的不明白的神色,以及满眼的疑问,已经表明她对于他所问的一切当真不知。 慕容治并没有苏云初想象中的再次追问以及眼中或现失望、探究,只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当真是公子如玉,只推开了一步,道,“是本王唐突了。” 说着便也转身离开了。 苏云初不明白为何慕容治像是专门来问她会不会医术一般,而且这个问话,似乎肯定了苏云初的医术很是高明,她不明白,那些年外出,虽然她偶尔救治过一不少人,不过却也没有多少印象,更何况,从来,她出门的时候都会经过一番妆容的修饰,从来也没有人知道曾经救治过他们的人就是苏云初,可是,慕容治为何会如此直白相问? 她想不明白,却是下意识一般地慕容渊那边再看了一眼,知道苏云初医术很高的只有慕容渊一行人。 却恰好对上了慕容渊看过来的幽深的眼神,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就像能够把她吸进去一般。 苏云初瞬间便移开了视线,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苏云初与慕容治只简单的一番对话,已经引起了一众人的注意,毕竟才女的名头才刚刚产生,不论如何总是引人注目的,但是最后,却是看到慕容治并非是有意与她交好,仍旧是那般温润有礼,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可苏亦然却是走上前来,语气莫名,像是抓奸一般怀疑的语气,“三妹妹与治王相熟?” 苏云初看向她,有点好笑,“大姐难道不知,今日是我首次进宫?” 苏亦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脸上有些尴尬,“不知治王殿下与三妹妹说了什么。” 苏云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不过是问了两句我是否曾经生活在江南罢了。” “就这样?”苏亦然不相信。 “不然,大姐以为呢?”苏云初嘴角有一丝讽意。 然后与赵芷云当先离开了。 赵芷云跟在苏云初的旁边,也是有些皱眉,苏亦然莫名其妙的问话,莫说苏云初不高兴了,便是她自己听了,也觉得这样的姐姐,当不得一个姐姐的称呼。 待到走出了宫门外边,苏云初才将手中的盒子交给赵芷云,“这个南海明珠,给你。” 赵芷云有些受宠若惊,“云初,这怎么可以……” 苏云初却是淡淡而笑,“我留着也没用,既然赵伯母需要,那给了赵伯母才能彰显了这南海明珠的价值。” 赵芷云的脸上已经是动容不已,“云初……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苏云初却是一改先前神色,有些逗趣,“不用如此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吧?平时可是三寸不烂之舌能说会道呢。” 赵芷云却是噗嗤一笑,“好,我们之间,不言谢,你这份情义,我记得了。” 赵芷云才刚刚接过了苏云初的盒子,苏艺烟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哟!三妹妹可真是大方,连今日淑妃娘娘赏赐的南海明珠都能够这般轻易送出去。” 苏云初不想理会这些有事没事总想上来争一口气闹剧,所以并不想与苏艺烟多说什么,只叫赵芷云拿好,然后对着苏艺烟和苏亦然道,“如今的天色,也该回府了。” 说着便当先进了马车里边。 而赵芷云本就拿着苏云初送的东西,已经是有些不好意思,也不能多说什么了,也进了自家的车子,准备离去了。 苏艺烟轻哼一声,也踩着步子进了马车。 可是外边突然想起了一片呼叫的声音,结束了赏花宴出了宫门的几十个女子齐齐惊呼出声,尤其混乱。 苏云初当先撩开车帘,只见一众女眷当中,有一女子正在人群之中烦躁不安、无目的地攻击,甚至指甲也已经刮伤了身边侍女的手臂,可是她身边的侍女却仍是不肯离去,试图接触她,让她安静下来,“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奴婢啊……” 苏艺烟也看到了这个场景,却是更加缩进了马车之内,口中还有一声不满的碎念。 还没上车的一众女子也是纷纷逃开避让,就连苏亦然也是面色发白,快速向马车这边走过来。 那个女子,苏云初记得,先前的赏花宴会之上她做了一首诗,不过因为苏云初是医者,看着她面色不好因而多了一些观察,于是看到这个场景,她也当先下了马车。 可是,苏艺烟却是出口,有些冲动,“你要干什么?” 苏云初没有回头看她,“我去看看。”说着便利落跳下了马车。 可是已经走过来了的苏亦然却是阻止了苏云初,“三妹妹还是不要惹是生非的好。” 苏云初淡淡瞥了她一眼,“大姐若是担心,便先进马车就是了。” 语气里是苏亦然从来没有见过的冷淡和冷静。 而听到声音的赵芷云也出了马车,朝着苏云初道,“云初,是凤府的大小姐。” 可是周围的人却是有人纷纷议论,“这个症状怎么如此像疯狗症?” “疯狗正?你不要乱说……” “真的,我见过…” “可是……这凤小姐怎会……” 苏云初不理会,只朝着赵芷云点点头,便走了过去。 女子的狂躁接近了痉挛,已经口齿不清,样子极为狼狈,宫门口的侍卫也走了过来,毕竟发生在宫门口的事情,他们有职责阻止。 而此时的慕容渊也出了宫门,看到了这个景象,不禁皱眉,“发生什么事情了?” 宫门口的侍卫出声,“回靖王,据说是凤大小姐得了疯狗症?” “疯狗症?”慕容渊再次皱眉,只见苏云初已经朝着凤冰菱走了过去。 那丫鬟看到有人朝着这边走过来,也赶紧出声求助,“赵小姐,苏三小姐,你们救救我家小姐。” 那丫鬟看起来也是柔弱,此时根本就不能阻止正处于狂躁不安之中的凤冰菱。 可是凤冰菱却像是看到了什么更加令人不安的事物一样,朝着苏云初就猛抓了过来,苏云初自然是不怕的,可是还没等她出手止住扑过来的凤冰菱,凤冰菱却是突然一软,倒了下去。 苏云初皱眉看向另一边,对着慕容渊几乎是质问出声,“你做什么?” 慕容渊更加皱眉,“她情绪不稳定,本王只是点穴了而已。” “快解开!”她不省人事的她怎么好诊断? 慕容渊的眉头紧紧皱住,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苏云初,手中拿过一个铜钱,解开了凤冰菱的穴道可还是点住了另一处,因此人虽是醒了过来,却是软趴趴的没有力气。 苏云初却是多问了一句,“这穴道会自动解开么?” 慕容渊顿了一下,“两个时辰之后自会解开。” 苏云初点头,“那就好。”她听说有的穴道是独门的。 慕容渊却是嘴角微微抽动。 而一旁的人几乎都惊呆了,苏云初这个说话的态度,还有传闻不近女色,残忍嗜血的靖王为何如此“听话”? 撩开车帘看着外边这一幕的柳如絮眼神有些冰冷。 苏云初给凤冰菱把了把脉,皱起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 而慕容渊只在一旁皱着眉头看她。 苏云初抬头看向那丫鬟,“你家小姐可是曾经被猫狗伤过?” 那丫鬟还有稍微的愣神,加上一个始终让人觉得冰冷害怕的慕容渊在一边,也有些紧张不安,“没有……是前些日子,小姐看到府门口有一只流浪的小狗,一时不忍心上前去看,不想被那只小狗抓伤了……” 慕容渊听罢,看向苏云初,“真是疯狗病?” 苏云初摇摇头,并不看慕容渊,“应该是,看这个症状,也是早期发作的症状,不过还不算严重,还能治,若是再拖一段时间,就麻烦了。” 慕容渊再次皱眉,“你要在宫门口治她?” 苏云初从衣袖里拿出一小瓶药丸,将其中一颗放进了凤冰菱的嘴巴里,“总是得先镇定住再说。”说着,叫上了那丫鬟,“将你家小姐扶回马车里边,外边有风,你家小姐不可受风。” 两人说话隐隐之中似乎极为熟稔,只是说话的两人没有注意到,旁边怔愣着看着苏云初与靖王“合作”救治了凤冰菱的人只觉得惊讶,也没有注意到。 可是不远处的柳如絮,注意到了。 那丫鬟反应过来,直直点头,赵芷云也上去帮忙,将凤冰菱拉回了马车之中。 苏云初也跟着进去了,而恰在此时,几位王爷也纷纷出了宫门。看到这个阵势,也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尤其是看到向来不会在这种地方逗留的慕容渊,更是奇怪。 ------题外话------ 早更会有奖励么?唔……我知道其实大家都喜欢默默看文,像西青一样害羞(?) 第063章偏心 慕容治当先出口相问,“怎么回事?” 慕容治的到来,带来的效果与慕容渊自然是不一样的,一旁已经有女子主动上前回答,“治王殿下,凤大小姐似乎是得了疯狗症。” 慕容治眼神看向慕容渊,但并不是问他,而是对着一边的侍卫问道,“可有叫了太医过来查看?” “回王爷,苏三小姐已经为凤大小姐探看过,如今正在马车里边看着凤大小姐。” 慕容治点点头,刚想出口叫人去叫太医,不过顿了顿,却是没有说出来。 不消多久,苏云初也与赵芷云出了凤冰菱的马车,对着马车之外围观的人道,“凤大小姐已经无碍。”众人也议论纷纷,窃窃私语的退离了那马车,却是没有一个人想要去看看,或者表达关心的语气。 赵芷云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中有些替凤冰菱委屈,平日里与凤冰菱相处的女子倒是也多,但是此时此刻,当真是……低叹了一声,她跟苏云初开口,“我去看看她,送她回府吧。” 苏云初点点头,“我跟你一起。” 可是苏云初还没有再回到车上,慕容治便开口了,“苏三小姐的医术,看来并非如苏三小姐口中所言略懂一二。” 苏云初对着慕容治施了一礼,“不过是恰好见过此类病症罢了,王爷谬赞了。” 慕容治脸上还是不变的如沐春风一般的笑意,端的是翩翩佳公子“是么?”这是明显不相信苏云初的话了? 苏云初不再多说,“王爷若是无事,臣女先带着凤大小姐回府了。” 慕容治点点头,“苏三小姐请便。” 待到苏云初跟着苏亦然说了一声,便上了凤冰菱的马车离开了。 慕容瀚目光幽深看着远去的马车,“这苏三小姐倒是奇特,且不说先前在宴会上的才艺惊人,如今在宫门口,更是展现了医术,呵,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恰好见过此类病症……呵!有意思。” 慕容渊瞥了一眼开口的慕容瀚,并不出声,当先打马离开了。 可是沇王慕容沇却是开口了,“今日五哥有些奇怪呢,平常见了这种事情,他怎会多看一眼?” 慕容瀚也看着慕容渊离去的方向,嘴角扬起一些不明所以的笑意,“看来,这苏三小姐还真是不简单呢。” 慕容治原本温润的面庞看着凤冰菱离去的马车,目光稍沉,若有所思。 苏云初回致远侯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是凤府的马车将她送回来的。 今日这一出,也是迫不得已,即便她与凤冰菱不相熟,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却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可是如此一来,怕是有心之人也是会有所怀疑的了,特别是两次对她相问的治王。 稍微沉吟之后,她开口问玉竹,“今日你看那治王,可有什么印象?” 玉竹沉思了半晌,摇摇头,“奴婢没有印象,小姐怎么了?”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今日治王多问了我两句话,似乎是对我懂得医术感到极大的兴趣,可我却是没有多少印象了,想不起曾经接触过治王这样的人。”苏云初摇摇头,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玉竹不知如何作答。 苏云初也不再继续纠结,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苏云初当先回了水云间。 半个时辰之后,福寿院苏母身边的嬷嬷来了水云间,说是要苏云初过去一趟。 苏云初才刚刚放下筷子,擦了擦手,“这就随嬷嬷过去。” 大概,她也能想到苏母为什么叫她去福寿院了。 果然,一到了福寿院,苏母就脸色不好,并没有因为苏云初今日在赏花宴会上赢得了一个才女的头名而有所转变,“不知祖母找云初所谓何事?” “听说今日你在宴会上顶撞了华妃娘娘?”苏母也没有跟苏云初绕弯子,直接问了出来。 苏云初嘴角微翘,“不知祖母何出此言?” 另一旁,本该回了兰畅院的苏艺烟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三妹妹还要否认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难道你以为祖母今日不出门就什么也不知道?” 苏云初并没有看向苏艺烟,只是开口,“我自然是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道理,不过我更知道这世上还有颠倒黑白之事。” “你……” 苏母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在地上敲打了两下,“你们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在我面前也敢斗嘴!” 苏艺烟当即闭上了嘴巴。 可是苏云初却是开口,“祖母莫要生气,今日的宴会之上,云初的确与华妃娘娘有两句交谈,不过却是没有祖母口中所言冲撞了华妃娘娘。” 的确,不是苏云初冲撞了华妃,只不过是这种早已隐藏的不合在一个两人同时存在的地方出现了端倪罢了。 苏母冷哼一声,“宫中是非复杂,你不懂也便算了,多跟着你大姐姐学学就好,何必不懂却偏偏不守规矩,好好的一次出去,你看看你都惹上了一些什么事情,华妃岂是你能冒犯的?” 苏云初一听这话就乐了,她不守规矩,苏母的气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话到这儿,她也不想多为自己做解释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祖母怎么说便怎么说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难道我这个老太太还管不住你了不成?难道你以为得了一个才女的名称就不是苏家的女儿了?”苏母生气了,这话里边也颇有一些无理取闹的意味。 今日的苏云初在赏花宴会之上的事情,经过了苏亦然和苏艺烟的一番描述,她心中已经是不痛快,原本属于苏亦然的才女头名竟然被苏云初拿了去,若是苏亦然今年再次获称,那便是三年连任,这对于致远侯府,对于苏亦然来说,都是巨大的优势,也是以后她飞上枝头的资本。可是却被突然出现的苏云初给搅黄了。若是因为今年的落榜,让苏亦然淡出了京城那些个贵人们的视线,得需要花费多么大的心力才能挽回? 在苏母的心中,只有苏亦然才是苏家正宗的嫡女,是苏家的希望。 苏云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云初从未这么想,不知祖母为何如此说,今日叫云初过来,难道是因为今日云初得了一个才女的称号,惹得祖母不高兴了?” 苏母一双有些浑浊的老眼看了看苏云初,“你大姐姐一连两年获名,今年本也是势在必得,你既然是苏家的女儿,为何还要抢了你大姐姐的头名。” 苏云初嘴角冷意渐起,原来便是为了这件事情么? 再看一看站在苏母身后的苏亦然,一副乖顺的样子,面上也有了三分委屈之色,再加上今日一身还未卸下的装扮,如今看来竟然是生了一丝我见犹怜的神色。 苏云初看向她,“大姐也是如此想的?” “三妹妹,祖母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无非是说,今日我不知好歹,抢了大姐姐的名头。”苏云初嘴角冷笑。 苏母不说话,似乎这句话从苏云初的嘴里说出来,不屑和冷淡的口气,竟让她觉得有些心虚。 苏云初淡淡地看着这屋子里边的人,只开口道,“云初今日受教了,祖母不必担心,大姐的才女头名,如今在京城之中依旧是响当当的,不会因为多了一个突然出现的苏云初而受到别的影响。”顿了顿,她看向苏亦然,“毕竟,真正的才女,必定是有真才实学的,大姐,你说可是?” 苏亦然面上有一丝尴尬,没有应苏云初。 可是,苏母即便是因为苏云初身上的气势有那么一会子的顿住,可她终究还是致远侯的母亲,看到苏云初这般,面色更是沉了几分,“你这是要做什么?” 苏云初不答反问,“是云初想要问祖母,为何这般兴师问罪?今日之事,祖母也该知道,不是我想如何便能如何的。” 苏母嘴唇嗡动一下,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不能说什么,仔细一想,其实也该是如此,可是……苏亦然是致远侯府的希望啊。 顿了顿,苏母再次开口,“你今日在宫门口救治了凤府的大小姐?你怎会懂得医术,若是处理不好你可知道会给致远侯府招来什么灾祸?做事之前怎么不多想一些?” 苏云初看向苏母,“祖母是觉得云初应该见死不救?” “并非是要你见死不救,而是懂得审时度势,别的人都会避开,怎的你硬生生走上前去招揽了一身麻烦事情?”苏母口气不好。 苏云初已经不再想说什么了,只对着苏母抿唇不语。 另一边看着的苏艺烟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也开口了,“三妹妹今日可真是勇敢呢。” 苏母瞪了一眼苏艺烟,开口道,“好了,今日的事情,到此为此,日后你且记得便是了,凡事多以你大姐姐为先,你本就是妹妹,理该懂得姐妹是相亲相爱相互扶持的道理,日后你大姐姐好了,你才能好。另外,就算你多看了几本医书也比不上真正的大夫,日后这样的事情,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了的好。” 第064章万家灯火为谁点PK求收 苏母一锤定音,仍在做着坚持。 苏云初面上的神色不变,仍旧是微微翘起的嘴角,是不屑,也是不在乎,更是对于这一屋子的人的绝望,不再说话。 可是苏母最不喜的便是看到苏云初这样的神色,这份气度,明明是不争不抢,可是她就是不喜,侯府所有的人,无人不想巴结着她这个老太太,就只有苏云初,让她觉得自己可有可无。那份淡然的气度,冷若冰雪却透着洞明一切的灵慧,便是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比不上。 当下只挥了挥手,叫一众人退了出去。 等到苏艺烟和苏云初退出去了之后,苏母才拍着苏亦然的手道,“你放心,在祖母心中,你才是你父亲和我最看重的人,将来,是要承担起致远侯再次兴旺的重任的。” 苏亦然点点头,抬眼看了一眼随着苏亦然与苏艺烟走出去而再次合上的门,开口道,“孙女记住了。” 走出了福寿院的苏艺烟,转过头来,对着苏云初冷笑道,“三妹妹,就算是得了才女的名号又如何,在这个府中,你我永远都比不上一个苏亦然。在京城之中,你还是撼不动苏亦然的地位。” 苏云初并不理会她,道不同,她无须解释。 可是苏艺烟却是走近了苏云初,“三妹妹,聪明人就该知道如何做才是最好的,若是你我站在一处……” 苏云初淡淡瞥了她一眼,“二姐还是好好待嫁的好。” 一说到这件事情,苏艺烟心中便升腾起一股屈辱之感,似乎从苏云初口中说出的平平淡淡的待嫁两个字,就像是往她脸上打了一巴掌似的。 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苏云初。 玉竹跟着苏云初后边,有些担忧,“小姐……”福寿院里边,老太太的偏心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怪不得苏艺烟明白不能靠着老太太,竟硬生生与吕路之间有来往了。 这番府内风气,致远侯府若是想要重回兴旺之时,简直是痴人说梦。 苏云初摆摆手,“无碍。” 晚间的时候,苏坤再次踏进了水云间。 再次进入水云间,已经不是那日苏云初回来的时候的神色,“为父听说,你今日在淑妃娘娘的赏花宴之上获得了才女的头名。” 苏坤看着这个一点也不了解的女儿,有些皱眉开口,他一直以为,即便是在江南生活了几年的苏云初,也不会学得到什么东西,毕竟她不是苏家的人,苏家就算是为了当年的宋氏,也不会对待苏云初有多么好,不过是提供一个安身之所或者在老人跟前尽孝罢了。 却不想,今日…… 苏云初看着苏坤的神色,“父亲今日也是来告诉我,不该在赏花宴会之上抢了大姐的头名?” 苏云初的了然,还有一双明目里边洞然一切的神色,让苏坤本要开口说出的话,硬生生哽在了喉咙之中。 苏云初看着苏坤的神色,早已了然,“若是如此,父亲不必再多言了,今日祖母已经跟女儿说过。” 苏坤定了一会儿,哀叹一声,“你不要怪你祖母,也不要怪父亲,你大姐是致远侯的希望,何况……你大姐与治王之间,也有一些相熟,假以时日,必定会不同凡响……” 苏云初冷眼看着苏坤,“父亲想要说什么?” 苏坤再次哀叹一声,“跟你说这些,你也不会懂,也罢,今晚,为父便跟你明说了罢,当今皇上有七子,其中,任谁都看得出来,即便靖王战功赫赫,但到底,那双异于常人的蓝色眼睛终究是阻碍了他的路子,大新人……怎么会有蓝眼,陛下最看重的还是治王殿下……所以,你大姐必须成为致远侯甚至是大新最出色的女子……这么说,你可懂?” 苏云初嘴角还是那淡淡的笑意,只是让人觉得冷了几分而已,“懂,怎么会不懂,父亲认为日后登极的必定会是治王,而大新的下一任皇后,是大姐。” 苏云初说得直白,可是却是让苏坤面色大变,“你怎可如此出言,以防隔墙有耳!” 苏云初不屑,“难道致远侯府的护卫竟然差劲到连父亲和女儿的对话都害怕让人听了去,何况,父亲心中的想法难道不是如此?” 苏坤再看了看苏云初一眼,今日,苏云初的才名一出,他还想着是不是也能多培养一个女儿,可是,如今看到苏云初如此口不择言,又觉得这个女儿,实在比不上进退有度的苏亦然。 摇了摇头,苏坤不再与苏云初说这个问题,却是开口道,“你懂得医术?” “知道一些罢了。”苏云初懈怠,淡淡而应。 苏坤打量了苏云初两眼,终究不再多说什么,“你好好休息吧,今日出去一天,也该累了。” 直到苏坤走出了水云间,苏云初的眼里才闪过一丝黯然,说是不抱希望的,可是真的面对的时候,也是会觉得心中有些难受,苏坤,终究不是前世的那个父亲,即便不懂得表达爱,可是她知道她的父亲仍旧是爱她的。 苏云初觉得自己已经放下了对于苏府的期盼,可是此时此刻,心中却也是难受的,也许,先前的所有想法,都是自己心中所知罢了,本以为七年能改变一些什么,到了这一刻,致远侯府的表现,才是让她真真正正见识到了何为亲情寡薄。 低低叹了一声,苏云初出声,“应离。” 应离出现在她身后,“小姐……” “带我出去走走吧。” 应离身形稍顿,抬眼看了一眼苏云初的后背,这个才十四多岁的少女,身影单薄,可是有时候,她看起来并不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女,跟在苏云初身边这么多年,应离是一眼一眼看着这个少女在成长的。 但他终究只是回应了一声,“是。” 今夜月色很好,走在山路之上也没有费力,待到终于爬上了这座山顶,苏云初心中倒是觉得轻快了不少。 应离站在她身后,“小姐为何要来此处?” 苏云初心中的惆怅一扫而光,“算是故地重游吧。”语气里边已经是轻松。 应离不动声色,但心中着实是松了一口气,苏云初在水云间与苏坤的对话他自然听见了,而他知道苏云初一直都是一个洒脱的人,这么多年来,极少有这样心情欠佳的时候,便是当年的宋言过世了,苏云初也不曾如此沉重,反而是觉得生老病死,宋言反倒是得了一种解脱。 可是……他站在苏云初的身后,眼中的坚定更是盛了一分。 苏云初所在的这座山,是京城郊外的一座景山,那时候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真正的苏云初一身病弱,但却是没有任何人理会,一切全部靠她自己来调理,在宋家来人接她去江南之前,她曾来过这座山上两次,一次是为了采药,再一次也是深切感受到了宋家的人情寡薄,心中清晰明白,在这个世界,她终究是没有家了。 那时候从此处看过去,还能看见京城之中万家灯火,可她心中却是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之感,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她点亮的。就算她能够一个人又如何,她再也回不去那个军区大院了,在这里,她是没有根的。 可是如今再来,心中却是没有了当初的感觉,想到此处,她不禁低笑出声,“当年我以为世界之大,无处为家,现在再看看,其实不然,天下之大,何处不为家?” 应离不知她为何有此感叹,以及当年又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但是苏云初却是转过身,看了看周围的地势,突然作势,对着应离就是一拳过去。 应离知道,苏云初这是拿人练拳呢,那些年,他就是这么跟着苏云初练过来的。 当下也赶忙用着苏云初的招式与她对打,但是苏云初却是轻笑出声,“应离,看来你退步了。” 与苏云初接了几招,应离不能用内力,但是在抵挡苏云初的招式的同时,也要避着她以免不小心伤到。 可是苏云初不满意,“你不必避让我,回来京城这么久,没有练过,再不练练,就生疏了。” 应离嘴角一抽,这阵势,生疏得了么? 犹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苏云初的身手的时候,应离也是吓了一跳,这莫名其妙的,怎么就看到苏云初有了如此怪异的招式。那时候,苏云初的身手确实不如现在协调与有力,不过这么多年过来了,如今,他已经是招架不住了。就算他有内力,这么个打法也施展不出。 所以应离被逼得急急后退。 待苏云初出腿的时候,应离已经退到了后边两丈远之处。 还不待苏云初收回手,也不待应离再次回位,在应离与苏云初之间已经闪进了一个黑色身影,应着夜风而来,扑进苏云初鼻间的,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 应离脸色大变! ------题外话------ 万家灯火,无一盏为我而点,读书这么多年,辗转过几个城市,每到一处,西青也会有这种感觉…… 可是,哀而不伤,才是真正的苏云初。 西青就要进行第二轮pk啦,也是最关键的一轮,pk的成败直接决定了西青的书能否正常上架,所以,喜欢西青的文文的诸位,希望多给西青一些支持,不吝给西青砸花砸钻和出来冒泡评论评价哦,么么哒(* ̄3)(ε ̄*)以下是6月15日到6月18日PK期间小活动: 凡出来冒泡评论者,一律奉上5币。 超过188字长评者,一律奉上188520币。 累计三天天天冒泡者,西青在PK结束后还会奉上币币奖励哦。 么么哒,大家多多支持。 先在这里谢过各位咯,一人啵一口 第065章他和她的猿粪PK求收 苏云初脸上也是出现了轻微的惊讶神色,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便已经开口,语气便还有一丝戏谑的味道,“好巧,今夜,王爷也是来赏月的?” 慕容渊的身影,已经掠到苏云初面前,直接代替了应离与苏云初对打,苏云初不知道慕容渊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他来了多久,但是此时,却见他学着自己的招式在与她对打着,而且还不错的样子。 苏云初明白,论武功修为,慕容渊比应离强了太多,所以,若是慕容渊有意隐瞒,她和应离都发现不了慕容渊的出现。 虽是与慕容渊在说话,可是苏云初却是丝毫不放松出手的速度,反而是更加快、狠、准。 慕容渊听着苏云初出口,那语气已经有些不稳,可看她丝毫不放松的招式,反倒是愈发来劲了一般,嘴角微抽,但还是应道,“今夜月色也是不错,没想到苏三小姐也有如此雅兴来赏月。” 苏云初嘴角的笑意不减,“可真是巧,云初每次夜出赏月都能遇上王爷,不知是否该说着天下太小,到哪儿都能遇上王爷。” 慕容渊一改人人眼中所见的冷漠神色,语气之间竟是带了一些戏谑,“是否本王该说,苏三小姐与本王……很是投缘?” 苏云初嘴角一抽,不曾想到慕容渊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动作滞了一下,“是!好大一坨猿粪!” 慕容渊嘴角不自觉扬起,似乎是不相信苏云初口中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却是趁着苏云初微微停顿而稍有漏洞的动作,轻巧化开了她原本的攻势,架住了她预从右边而来的拳风,并且利用位置的便利,往她左边抓去。 苏云初早已任由那稍微停顿的漏洞被慕容渊发现而不改动,只是拳风在接近慕容渊阻挡的架势还有三寸的时候,却是转了一个方向,原本是对着他胳膊肘而去的方向,转换之间已经朝着他腰肾而去,另一边,左手也对着慕容渊而来的动作,换了出击的方式,试图转换位置化守为攻。 可是,她的动作虽快,却是遇上了一个比她更快,并且学习能力超强的慕容渊,而慕容渊似乎在几招与苏云初的比划之中也隐隐学得了几分现代跆拳道与军体拳的精髓。 苏云初看着他又轻巧化开了自己的攻势,心中暗暗吃惊,但是,此时此刻,更多的还是一种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之感。 来回之间,两人再次比划了几招,而慕容渊却也觉得越来越顺手,暗道苏云初这奇怪的不同于一般武学的招式果然有用。 由一开始时候单纯的兴趣与好奇,再到如今的颇觉趣味,慕容渊与苏云初之间的过招越来越猛,只苦了站在另一边的应离和后到的木杨,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主子如同仇敌见面一般的模样。 可是,为何仇敌见面,会这般让人觉得……嗯……融洽? 只是这会儿,苏云初一个猝不及防,身子后仰的姿势,再加上腿脚还要接住慕容渊的攻势,而慕容渊也是因为承接了一些古武之中大开大合的态势,加上他本就可算是武学之中的高手,苏云初的军体拳与跆拳道再厉害,这会儿,也难免给了他一个极大的漏洞,她因为用力过猛,收势不住,原本踢向慕容渊的那一腿不仅被化开了,此时反而让自己身子歪倒了。 而化开了苏云初攻势的慕容渊,眼看着她眉头皱住就要因为自己的攻势而往后倒去,原本挥向她的掌风,却是来不及多想便拉住她胳膊往自己身边拉扯了一把。 只是原本因为自己即将要败在慕容渊手下而皱眉的苏云初却是在慕容渊拉过她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笑意,借着慕容渊动作,再次反手出击,快速在一个反转之间抓过慕容渊内手肘,一腿朝着他踢过去。 慕容渊虽是看到了她眼中狡黠的笑意,还有微微弯起的唇角,那微微翘起的唇角,与往日里在众人面前温婉有礼的苏三小姐是不一样的,似乎嘴角的那一弯,是施了什么魔力一般,生生让他顿住了,不知拳脚为何物。 于是,苏云初成功地赢了靖王,并且并不觉得自己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慕容渊是硬生生因为苏云初那一腿而退离了苏云初,站定之后,双方才停下来,苏云初嘴角有一丝挑衅,“王爷,以这样的招式与我过招,你还需要练习。” 慕容渊却是拍了拍胸前并没有被苏云初击中的地方,只是,那手肘被反抓而产生的微微痛感通过衣物传来,似乎并不是痛的,而是像是无数叫嚣的小虫子,通过那一处地方,将麻痒传入了他的心中。 眼中带着未曾觉察的笑意,“苏三小姐难道不觉得自己有乘人之危的嫌疑?如此,可非君子所为。” 苏云扬起的嘴角怎么也平不下去,“王爷偷学我的功夫,并且还学得一个四不像,难道便是君子所为?何况,我是女子,并非君子。” 慕容渊眼神微闪,那句四不像让他心中发笑,难道他看不出她眼中的欣赏么?“对,苏三小姐是女子,本王不与女子计较。” “你!”苏云初低咒了一句,“无赖!”只是,这般含嗔带笑的声音一出口,她自己也被自己吓到了,不过抬眼看了一眼那边像是没有听到的慕容渊,眼珠转动了一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便不再理会他,自是转身朝着另一边而去。 只慕容渊看着她表情的变化,看她转身朝着山顶另一边而去,原本扬起的嘴角却是更深了几分,冰蓝色的眼中绽放一抹笑意,便是面上的神情,都跟着柔和了不少。 再转头看着京城的夜市,苏云初轻呼出一口气,觉得浑身都通泰了。 慕容渊已经站在她身边三尺远之处,看着她满意的样子,嘴角微挑,“你这些是什么招数?” 苏云初却是傲娇一般地看了他一眼,眼里还带着一些狡黠笑意,“这叫近身搏击,外加了格斗以及跆拳道,王爷看如何?” 慕容渊看着她的神色,冰蓝色的眼神微闪,“还不错,只可惜了你没有内力。” 但是苏云初却是不以为然,“没有内力又如何,便是王爷内力深厚,先前与我对打,又能发挥了几层内力?而王爷是否又运用了内力?” 苏云初的话语里边,还是慕容渊熟悉的那份自信。 说到底,与慕容渊之间,苏云初此时此刻更多的还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虽然慕容渊与她不是一路的,但是却是至今为止遇到的较为强大的人,先前的几次相处,再加上宋言生前的极力推崇,苏云初对于慕容渊,其实并不陌生,但是,却是一种强者遇到强者的心情,所以,几乎在慕容渊的面前,苏云初倒是在不自觉之间展露了更多前世的那个苏云初的性子。 慕容渊看着她的神色,月光映照之下的嘴角微扬,“想不到,一直以来名不见经传的致远侯三小姐,却也是个隐藏够深的高手。” 苏云初眼神微闪,似是不经意出口,“我尚且如此,王爷隐藏的该是更深。” 话到这儿,两人都没有再继续往下说了,只点到为止。 自从慕容渊出现,应离只在那一瞬间的脸色变化之后,就默默地站在了另一边看着两人对打。 而另一边,木杨的神色也有一些奇怪,想不通,原本还与泽王在云客居的王爷突然之间便这么出了城,上了山,还遇见了苏三小姐。更想不通这苏三小姐大晚上的来山上做什么。 苏云初只与慕容渊交谈了这两句,便转过身,看着山下的万家灯火,也不再发话。 过去所有的心境,换了一个时间,已经都变了,也许许多事情都在重复,但是心情不会再重复。 只是突然幽幽感叹了一句,“可惜了这座山不够高,若是再高几丈,京城之景也能一览无遗。” 慕容渊就站在她另一边,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山下的点点灯火。听到苏云初这么一句感叹,转过头看着她,发现月光之下,她还稍带了一些稚嫩的面上,似乎浮上了一层光华,朦胧而淡雅的,这么看过去,竟有一种似真非真如梦如幻的感觉,似乎面前的这个女子,已经不是先前与他猛烈比划招数,并且出手迅速而狠辣的女子。 他突然开口,“此事好办。” 可是苏云初却是有些怔愣,“难不成王爷还能让这山拔高几丈?”眼里还有戏谑。 慕容渊有些无语,似乎今晚的苏云初有些跳脱,“本王确实有这个能力。” 说着还不待苏云初反应过来,慕容渊已经抓住苏云初的手臂,轻轻一跃,在两个跳转之间已经带着苏云初跃上了另一旁足有十丈高的樟树。 苏云初只在离地的时候惊呼一声,便反应了过来。 慕容渊难得看到她微变的神色,顿觉心情有些好,“如何,此处能够看得远了吧。” 稍稍站定,苏云初再往山下看过去的时候,视线顿觉打开,惊叹一声,怪不得古人说,“登高而招,臂非加长,而见者远了,如此一看,果然更是令人舒心。” 慕容渊皱眉,“这是哪个古人说的。”他自觉已经够博览群书了,也没见过啊。 苏云初不理会他,却是看着京城的景象开口道,“这座山,果真是个好地方,如此看下去,京城的布局便能一眼了然,若是京城发生了什么事情,站在此处,倒是一个远程监控的好地方。” 说着苏云初还看了一眼慕容渊,似是了然了一般,“看来,王爷经常来此处赏月。” 可是听着苏云初的话,慕容渊却是有些皱眉,随着苏云初的视线看过去,发现确实是如同苏云初说的般,可是他并没有注意过此事。可他终究没有跟苏云初解释什么。 第066章舍她其谁?pk求收 慕容渊只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面上的表情似乎是蒙上了一层让人看看不清的东西,似哀非哀,明明是平静的,却让苏云初觉得那表面的平静之下带着翻天涌动的波涛。慕容渊再次出口的语气,已经不似先前在树下或者与苏云初比划时候的轻松和略带的清朗笑意,而是句句冰冷,冰冷之中有一种在苏云初看来似乎要破体而出的隐忍,“站得高便能看得远,如同现在,在树下的时候,看到万家灯火,灯光闪烁,却不够清晰,如此一来,只会觉得灯火辉煌,倒是一番美景了,可如今站得高了,看得也更清了,连平日不注意的街巷也能入眼,甚至一些龌龊之处也能看得清,你想见或者不想见,都能看见,平白污了眼,可见站得高,也并非是好事。” 苏云初听着慕容渊语气里略带的嫌弃,她能感受到,慕容渊说这话的背后,带着对于某些东西的厌恶和反感。 转过头,靠着背后粗大的枝干,身体也有了微微的放松,苏云初才开口道,“可王爷正身在高位不是么?”慕容渊是大新最负盛名的战神,几乎已经到了权倾朝野的地步,就她隐隐所知,北伐军八十万,在慕容渊的手下,从来没有出现过动乱和分裂不和,北伐军纪律严明,所到之处,不扰百姓,不抢民物,便是对敌国的百姓,也不会允许士兵刁难与践踏,京城百姓口中可怖的靖王爷在军中的威望胜过帝王。 听着苏云初这句淡淡的话语,慕容渊抿唇不语。他生来便注定了不会低人一等,六岁之前的待遇也注定了他未来的不平凡,即便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如今,依旧还是让他不会低于任何人,即便是此刻龙椅之上的帝王,若是他想的话。 可是苏云初却是帮他做出了回答,“可是王爷却是需要站在高位的人,只有这样,靖王才是靖王,才能做靖王该做的事情,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苏云初这话一出口,慕容渊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住,直直看向她,目光深邃,似乎透过月色的光华,在两人短短的距离之间,凝结住了一层空气。 这个女子,为何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这世间,多少人汲汲营营,想要尊享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而不想尽其力,又有多少人想要一劳永逸忘了初心,可是,她却是那么轻易了然地出口那一句话,而且还是在他的面前。 可苏云初却是想起了他的外祖父宋言,目光已经望向了远处的万家灯火,京城夜间在子时之前是不禁夜的,此时正是夜间最繁华的时候,可是,夜晚之中,却也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发生的时候,街道之上一点一点的人影在移动,让人看得不真切,却是明白,他们在做什么。 苏云初面色之上带着幽幽回忆,放佛隔着一股沧桑与经历了世间变幻的冷静,“失地未收,中原未定,九州未同,靖王便还是靖王,当年王爷出征的时候,‘失地不收,誓不还朝’的誓言,经过这两年多来浩浩荡荡的北伐,也许许多人都忘了,甚至连北伐军在还朝的那一刻,也不曾在心中忆起这一句当年王爷歃血为盟的豪言,如今,可还在王爷心中?” 慕容渊冰蓝色的目光没有从苏云初的脸上移开,她看起来太洞明,脸上了然一切的神色,淡然却带着洒脱,似乎,一直以来,她都是了解他的,了解他的一动一静,那双眼睛,似乎能够透过空间与距离,将他与她本无交集的那些年,都收放在了一个他们都能看得见的地方。 人生交契,舍她其谁? 而这个女子,真的只有十四岁么? 可慕容渊却是冷笑一声,“当年誓言?呵!如今,本王还不是回朝了。” 是啊,才收复了四个城,永业帝便已经打算跟北梁议和了,更是下了圣旨,体恤他征战多年,叫他回朝修整,所以,他回来了。 可是苏云初却是开口,“若是王爷不回朝,我相信,三年之内,中原必定能够收复!” 慕容渊眼神幽深,看向苏云初,三年之内,中原必定能够收复,这个女子,到底为什么能够知道他,了解他那么深,连他对自己能力的预估她都知道。 苏云初眼神纯净而清明,特别是此时的神色,似乎这天下的一切,都在她的轻描淡写之间,别人看起来远无天日的收复大事对她而言指日可待,甚至那些老臣都对他都带着怀疑,可是她却轻易地说他三年之内必定能够收复中原。这个女人,若不是太愚蠢,就是太聪明。可是苏云初是愚蠢的么,慕容渊不用想也知道。 苏云初就这么靠着那树干,眼神悠远,似是回忆似是思考,就像那捉不透的月光一般,就近在眼前,却是捉不住的。慕容渊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她似乎对他丝毫没有忌惮与害怕,便这般直白与他说起了这等收复天下的大事情。 苏云初的确是在回忆,回忆当年的宋言跟她说起了慕容渊,就算宋言从未见过慕容渊,但是宋言却是最关心北伐的人,因此,苏云初便也是在那几年,在慕容渊并未真正与北梁开启收复失地的攻势的时候,听着慕容渊的名字在军中渐渐起势,在他与北梁大大小小的战役里边,对慕容渊这个从未见过的人从不知到慢慢地经由亦是从未见过其人的宋言了解,也跟着在宋家无一人可说行军打仗之事的宋言说起了这些事情,便是那个时候,苏云初这个现代的军人,了解了不少古代行军打仗的事情。 每每说到此事,宋言都恨不得苏云初就是男儿之身。而在慕容渊开始真正北伐的时候,宋言的身体也在恶化之中,北伐刚刚没进行多久,中原还未收复,宋言也在遗憾之中去世,中原未复也终究成了宋言临去之前念念不忘的事情,成了他一生最大的遗憾。 再想想现在的慕容渊,倒是更像历史之上的岳飞,战争打得最火热的时候,十二道金牌一下,将军战马掉头,燕然未勒,却是不得不还朝。 幽幽叹了一口气,苏云初转过头,发现慕容渊正目光幽深看着自己,那冰蓝色的眼睛,可是苏云初感受到的目光却是灼热的,隐忍的,幽深不可察,似乎连空气都沾上了一层无形的胶,隐隐之中将她与他紧紧胶着,那双蓝眼,如同黑夜之中的星,似乎能够令人失了心魂。 苏云初却是突然移开了视线,似乎是想要找到可以聚焦的东西,急忙之中看向慕容渊的背后,“今晚月色还真美!” 苏云初没来由突然的这么一句话,慕容渊顿了一下,面上也有些不太自然,但是看到苏云初不复淡然的神色,面上却是有一份柔化,眨了眨眼,却是仍旧看着她,也开口道,“确实很美!” 可是苏云初微微抬起下巴指向慕容渊身后,却是说出了一句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的话,“王爷,月亮在你身后。” 这一句话出口之后,苏云初马上改口,“不过月光也是很美。” “没错,确实很美。”慕容渊看着苏云初再次变了的面色,明白了什么一般的点点头,继续道,语气里边已经有了一些隐隐的笑意,嘴角更是扬起了一抹让苏云初愤愤的笑意。 她怎么觉得慕容渊在逗她呢,她怎么觉得自己此时此刻自己的脸颊还有些发热发烫呢,今晚,夜风习习,并不热呀! 可是苏云初只能暗道自己果然被慕容渊那双蓝色的眼睛害了一世英明,竟然犯起了花痴这种毛病。 可是慕容渊却是看着苏云初略带懊恼的神色,嘴角微扬,正待开口要说什么的时候,下边却传来了一声与本人样貌极为不符的气急败坏声音,“慕容渊!你大半夜的跑到这山顶来到底要做什么?!”声音里边不难听出那濒临崩溃与咬牙切齿一般的不满。 ------题外话------ 哦哦……气氛破坏者! PK第三天了,继续求收求打赏! 话说明儿就是四六级考试了,祝明儿有去考试的各位考神附体嚯嚯嚯!西青也要考试啊,不造走出考场的时候,会不会多点收藏多点奖励嘤嘤嘤…… 加油!西青再去多背几个单词!【握拳】 第067章从未防备 这声音自然是来自颜易山的,先前在云客居的时候,慕容渊不打一声招呼就突然消失了,他们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这才一路赶了过来,却不想,来到了这山顶,发现什么事儿也没有,只看到木杨和应离两人,默默站成了一座雕塑。 于是他有些气急败坏了! 还在树上站着的两人,听到颜易山这么气急败坏的声音,面色皆是不一样,苏云初却是松了一口气,觉得颜易山出现得太及时了,可是慕容渊的脸色却是黑了一层,目光阴冷地看向底下的颜易山。 紧随而来的慕容泽也有些不明白,“五哥,这大半夜的你到这山上来做什么?” 慕容渊揽过苏云初,带着她飞身往树下而去,淡淡瞥了一眼颜易山,“谁叫你没事跟着过来了。” 颜易山有些气结,若不是他有事没事就能遇刺,他有必要担心他么!?何况,这种接近满月的时候,正是他身体最不好的时候! 所以颜易山根本就没多注意到慕容渊身旁有些尴尬的苏云初,继续大着舌头,“你说你好好的跟我们呆在云客居,一声不响一走了之,谁知道你突然出了什么事情,你不知道这个时候是……”还不待他说完,就只能维持这大着嘴巴说话不动的样子,定格在了一处,只有一双眼睛能够上下眨动,样子极为狼狈。 慕容泽倒是一早就注意到了一旁的苏云初,看着颜易山这个样子,拍拍他的肩膀,“下次说话记得看清楚了再说。” 然后才看向一旁的苏云初,“云涵,你怎么也在这边?” 苏云初面上的尴尬之色还没有完全消失,尤其是刚刚听到颜易山这番吐槽,更是觉得有些奇怪,被慕容泽这么一问,倒是觉得有些解脱了一般,顿了一下,却是开口,“我是无事出来走走的,还有,治王,还是不要叫我云涵的好。” 无事出来走走,这话连苏云初都觉得很怪异,谁会大晚上无事出来走走,所以慕容泽也是一脸怀疑地看着苏云初,苏云初被他这么一看,更加觉得郁闷了。 慕容渊冷冷地看着慕容泽,“你也想跟他一样?”说着瞥了一眼颜易山。 慕容泽当即收起神色,笑着跟苏云初开口,“也对,叫云涵一不小心就被人知道了,那我叫你云初好了。” 苏云初点点头,“随意。” 可是慕容泽却是感觉到了慕容渊冷冷的眼神似乎要穿透他的后背,干笑了一声,又继续道,“我还是叫你苏三小姐吧。” 苏云初似乎是不曾感觉有什么变化,还是淡笑回应,“随意。” 慕容泽突然觉得有些怪异,当下也不想去招惹慕容渊了,只跟着苏云初说话,“你这出来走走怎么的就跑到这山上来了?” 苏云初笑得很坦然,也很无辜,“我觉得今夜月色挺好的。” 看了一眼慕容泽疑惑的眼神,再看看定在一边,被慕容渊点了穴道的颜易山,苏云初道,“你们若有事,我先下山了。”然后对着应离眼神示意,当先走出了几人的范围。 慕容渊自从颜易山出现并且大着舌头说了一番话之后,就始终脸色都不好,听到苏云初说下山了,他也开口,“一起吧。” 说着,当先苏云初一步走在了前面。 苏云初没有应声,只是瞥了一眼走在前边,玄色衣袍的高大背影,便跟着慕容渊的脚步离开了。她心中有疑惑,是颜易山的话带来的疑惑,但是却是觉得还是不要问出口的好,先前的尴尬,一想起来,她便觉得有些脸热。 慕容泽看着身旁的颜易山,对着走出了几步的慕容渊喊道,“五哥,易山怎么办,你的点穴手法不能自解啊。” 慕容渊没有出声,只走了几步之后,手中一颗小石头朝着颜易山飞掷了过去,可,能动了的颜易山已经看不到慕容渊的身影。 苏云初对这身法却是暗暗咋舌,慕容渊的功力到底有多高,且不说如今距离也算远了,而他还是背对着颜易山的,也能如此解穴? 但是颜易山气急败坏的神色倒是不减,“好你个慕容渊,老子这是欠了你的,大半夜的陪你跑到这山上居然还被嫌弃,可是你却好端端的没事在这儿幽会!” 结果这一声出来,又是咻的一声,颜易山又被定住了。 慕容泽有些同情地看向颜易山,“你说你这是何苦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这下,你是得在这山上呆个半宿了,五哥这点穴手法,少说也得两个时辰吧。” 然后对着木杨道,“本王先走了,你在这儿看着他。” 木杨也是颇是同情地看了一眼颜易山,无奈摇摇头,应下了慕容泽的话。 颜易山那几句气急败坏的话,自然顺着山风吹进了苏云初的耳朵里边,她没有什么表示,只是瞄眼看了走在前边的黑色身影,他并没有说话,走得也不快,与她之间,始终维持了两步的距离,每一步走走得很稳,似乎是确定踩下去无事了才会抬步。 没来由的,苏云初突然感到一种安心的力量。 却是突然,慕容渊开口,“他的话,你不用听进去。” 苏云初怔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慕容渊说的是什么,却是应道,“什么话?” 慕容渊稍微沉吟,“没事。” 两人都不再说话,就这么走下了这座并不算很高的山。 走到山下的时候,慕容泽也赶上了两人,当即走到苏云初身边,“三小姐,你就这么回去了?” 苏云初挑眉,“不然呢?” 对于慕容泽这个并没有对少架子,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王爷,经过前些日子的相处,苏云初倒是觉得有一种自家弟弟的感觉,所以,这说话的口气倒是亲切了不少。 慕容泽干笑一声,“无事,我是想说,要不要让人送送你。” 苏云初淡笑,“不用了,我既然一个人出得来,便不会有事。”说着便向慕容渊与慕容泽告辞。 慕容渊看着苏云初脸上淡淡的笑意,如此,她似乎又不是那个先前与他在树上随意聊天的女子了,又变成了一贯婉约温和的致远侯府的三小姐。 但他终究还是开口了,“若是以后还想出来走走,京城里边的月上楼也是一个好去处。” 他没有点破苏云初先前情绪不好,但是苏云初却是明白了,大概慕容渊在她来到山顶的时候也已经到了。 月上楼,是京城最高的一处地方,苏云初知道这个地方,当日与赵芷云逛街的时候,赵芷云就说过,月上楼是靖王府的。 慕容泽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却是从来不知道,原来,慕容渊还能允许他人去月上楼,而他们都知道,月上楼对慕容渊的意义不一样。 但是苏云初却是拒绝了,“多谢王爷好意,想来以后也不会再有今晚之事了,真如王爷所说,站得太高,看到的东西也多而杂了,告辞。” 听着两人的对话,慕容泽再看了一眼慕容渊,今晚这两人到底聊了什么,怎么总有一种他似乎杂不进去的感觉? 慕容渊对于苏云初的拒绝并没有强留,只是淡淡点了点头。 苏云初离开了,这山下只留下了慕容泽与慕容渊两人,慕容泽看着慕容渊开口,“五哥……” 他只想问问他难道是为了苏云初跑来的这山上。 但是收到了慕容渊凉飕飕的眼神,决定还是闭嘴的好。 一路回了致远侯府,苏云初才对着身后的应离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应离抬眼看了苏云初一眼,心中早早就有的疑问,终究还是出口了,“小姐,似乎不防备靖王。” 苏云初似乎是没有料到应离会有这么一说,先是愣了一愣,开口反问道,“是么?” 应离看着苏云初不甚在意的倒茶动作,却是了解,其实这是苏云初疑惑或者不自知逃避的动作,终究是没有开口再开口。 应离退下了,房间里边只剩下苏云初一个人,她也有些怔愣,若是应离不开口,似乎她从来没有意识过这个问题,从第一次的相见,道今晚无缘无故的一番对话,两人之间,苏云初竟觉得她似乎与慕容渊认识了多年一般。 想到这里,苏云初暗暗摇头,想着,大概是那些年,从外祖父口中流出的这个每每让外祖父这个纵横沙场半生的人都钦佩不已的名字吧。 当真是不可思议。 正想着,玉竹已经拿了一盆水进来,“丑时都快要过去了,小姐先擦把脸再睡觉吧。” 她知道因为今日福寿院和后来苏坤的到来,让苏云初失望了,便也任由着应离带着苏云初出去而没有跟着出去了。 只是看到苏云初如今的神色,更是坚定了以后要对苏云初更好。 苏云初看着玉竹这严肃的神色,也不禁开口,“好了,我没事,你们不必这般。” 玉竹声音已经带了一些哽道,“小姐……” 苏云初将擦过脸的帕子交到玉竹手上,“好了,夜深了,你也去休息吧。” 再看看苏云初面上的神色,似乎是真的没事了,玉竹这才退下,“小姐早点休息。” ------题外话------ pk最后一天,西青反而没有先前那般患得患失的心情了,不管结果如何,文文都还会继续写下去,也许西青的文笔还不够好,也许还生活在校园的象牙塔的西青对于世间百态生活的体悟也还不够深,正如苏子所言,“博观而约取,厚积而薄发”。而西青也需要先激而后发,但不论如何,西青还是想要讲一个关于情与爱的故事,若非荡气回肠缠绵悱恻,也希望能有某一个小小的场景或心情,让你我在那时有片刻的感同身受,击中一颗心,漾起轻微涟漪。 最后,西青万分感谢这几天诸位赠送的鲜花、钻石,还有一直在评论区冒泡的各位,西青万分感谢!连续冒泡三天的亲亲,西青下午考完试再给诸位奉上88币币哈,唔……要考试的妹子不要忘记带上准考证还有2B铅笔哦哈哈 第068章出发上元寺 过了那一夜之后,苏云初在致远侯府中倒是能得了不少时日的安宁,期间,凤冰菱在身体好转之后,由赵芷云陪着来致远侯府跟苏云初道过一次谢,加上苏云初当初送她回府的时候,还开了一些药方给她,这才让她好转了许多。 疯狗病,对于时下的女子,尤其是如同凤冰菱这般闺阁女子来说,倘若是被外人得知了,总归是让人觉得多了一层隔阂,也不太愿意接近了,所以,凤冰菱对于苏云初可谓是感激得很,连带着凤大人与凤夫人都托着凤冰菱带了一些感谢的礼物来给苏云初道谢。 如此一来,倒也是多交了一个朋友。 自那一日淑妃的赏花宴会之上,回来之后被苏母说了一通之后,苏府里边的一众人对待苏云初也是不冷不热的态度,苏云初没有什么表示,依旧安安静静过着自己的日子。 再有几日,便是中秋了,按照大新的风俗习惯,中秋是一个隆重的节日,甚至不亚于新年,一大早的时候,苏母便召集了一众女眷来了福寿院,“再有几日就是中秋了,往年,中秋的前两日,我们致远侯府都是要去京城之外的上元寺上香、诵经,以祈求侯府的平安和乐,今年自然也是不能例外的。” 苏母话到这儿,元氏也接过话,“母亲说得是,往年的时候,这事儿都是儿媳去办理的,只是今年,既然云初已经回来了,侯爷的意思是既然一家都团聚了,便举办一次家宴吧,因此,今年,儿媳怕是不好去上元寺了。” 苏母听了,也点点头,“这么多年了,也该是好好办一次家宴了,往年的时候,总有一些事情耽搁着,虽说苏府不是钟鸣鼎食之家,但也不能年年不办家宴,如此也不合礼数。” 听到苏母如此说,苏亦然当先开口了,“祖母,今年,让然儿去上元寺上香吧,往年的时候,然儿也曾陪着母亲去过,既然是为了侯府祈福,然儿自然是义不容辞的。” 听了苏亦然的话,苏母拉过她的手,“好孩子,当真是难为你了,难得你还有这份心思,不像有些人,不想着我们侯府好就算了,如今也是嫌弃我这个老太太了,隔三差五不见人。” 说着,意有所指看向苏云初。 苏云初只静静坐在下首,并没有什么表示。 倒是苏亦然脸上仍旧是噙着一抹笑容,端的是温柔舒雅,“祖母这话可就说岔了,祖母还未老呢,何况,然儿还想时时刻刻在祖母跟前尽孝呢,怎会嫌弃祖母。” 下边的苏艺烟也冷哼一声,“大姐姐可真会说话。” 苏亦然一脸无辜看向她,“难道二妹妹不是这么想的么?” 苏艺烟当然不敢说,只是冷着脸不说话。 她今日的心情并不好,虽然这些时日,吕路常常带着她出去,但是,苏艺烟却是发现了,这吕路却是时不时的跟她提起苏云初,似乎,自从退婚之后,这吕路对苏云初的态度反而是转变了不少。 果然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么? 当即看向苏云初的脸色也是很不好。 苏母看了看底下的众人,开口道,“今年的祈福,就由你们姐妹四人一起去吧。” 首先惊呼出声的是苏艺烟,“祖母……这怎么可以?” 去上元寺祈福,要在寺中逗留一晚,寺中的环境以及饭菜,哪里比得上侯府里边的,苏艺烟是第一个表示不愿意的。 苏母只不争气地看了她一眼,“怎么不可以了,你大姐姐都自愿请求去了,你倒是有意见了?” 听着苏母这么说,苏艺烟自然不敢在多说什么了,而刘氏也赶忙拉住苏艺烟,对着苏母道,“老太太尽管放心,二小姐自然也是关心侯府,关心侯爷的,岂会不愿意去给侯府祈福?” 连刘氏都如此说了,苏艺烟更是不能再多说什么了。 而孙氏最是高兴,苏欣悦年龄尚小,又是最不受宠爱的庶女,平时,老太太是懒得搭理的,但是如今,为侯府祈福这样的大事都让苏欣悦参与了,这不可谓不是一件好事,当下也拉着苏欣悦对着老太太道,“老太太尽管放心,四小姐也会为侯府好好祈福的。” 听到两人都如此说,苏母才满意地点点头,再看向始终面色淡然的苏云初,她脸色有些不好,“你呢?” 苏云初嘴角淡淡的笑意,这是她在侯府始终不变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待人温和,其实尽是疏离,“祖母放心便是,云初自然不会不愿意。” 听到她这么说,苏母嗯一声,“再过两日,你们便出发吧,去祈福所需的事物,自会帮你们安排好。” “是……”众人齐齐应声。 一众人也离开了苏母的福寿院。 待回到了兰畅院,苏艺烟满脸的不满,“娘啊……那上元寺,叫我如何渡过一晚。” 对于苏艺烟的抱怨,刘氏只叹息了一声,“苏云初和苏亦然都住得了,你怎的就住不了了?” 苏艺烟气结,“那里蚊虫多,饭食不好,你叫我怎么过?” 末了,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苏艺烟没好气地跟着刘氏道,“苏云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回来的妖孽,如今,与吕路解除了婚约,可是吕路却是对她念念不忘,娘,我咽不下这口气,我不想再从吕路的嘴巴里再听到苏云初的名字!” 刘氏听了苏云初这话,倒是多注意了几分,也不理会她先前的语气不善,只问道,“竟有这样的事情?” 苏艺烟点点头,“前几日他与我一道出去,总是时不时跟我问起苏云初,娘,你说我该怎么办,如今,吕路对我,似乎也没有先前的那般在意了。” 苏艺烟说着,脸上已经出现了一些慌乱。 刘氏倒是比她镇定了不少,“烟儿,你先别慌,让娘帮你想想。” “娘,你一定要帮我想想,苏云初本来就与吕路解除了婚约,凭什么现在又夺去了吕路的心神。”苏艺烟说着语气已经很是不好。 兰畅院里边,苏艺烟自顾跟着刘氏抱怨了一番。 两日之后的一早,苏府门前便停了三辆马车,只是最后出来的苏欣悦看着三辆马车,不知该上哪一辆的好,本来,她是庶女,自然不可能跟苏亦然同一辆车,理应是该去与苏艺烟同一辆车的,但苏艺烟早早钻进了自己的马车里边,只当没看见苏欣悦,只等着出发去上元寺,苏欣悦有些为难,苏云初看见了,便朝她招招手,“欣悦,你来我这儿吧。” 苏欣悦有些怔愣,但是看到苏云初脸上的淡笑之后,还是应了一声,“哎,多谢三姐姐。” 苏云初回她一笑。 上元寺在京城之外十多里的山上,可以说是大新的国寺,在大新元年的时候,便已经存在,是从前朝传承下来的,上元寺的住持元正大师,据说还是一个得道高僧,不过,这元正大师一生参悟佛法,并不常现于世人面前。 这一路,也是行了两个多时辰才到了上元寺的山脚之下,到了山脚之下,便不能再继续坐马车了,上元寺建寺之初,为了表示对佛法的敬重,并没有开辟车道通往山上,只做了一级一级的阶梯,来往之人,不论富贵,皆是需要步行上山的。 到了上元寺山脚之下,苏云初抬眼看了那一级一级的阶梯,随着她的视线看上去,那阶梯一级一级变小,据说,这些阶梯有九九八十一层,每一层有七七四十九级。 看着这些,苏云初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她不信佛,也不求佛,向来都只相信自己,即便发生了穿越这般奇诡的事情,也不曾动摇过,再看看这些阶梯,看着一路上人们虔诚的神色,心中低叹一声,倘若神佛真的有灵,这世间又怎会还有如此多的灾厄苦痛? 没有再说什么,只带着玉竹抬步往上而走。苏欣悦看到这一级一级阶梯的时候,虽说也是苦着一张脸,但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也跟着苏云初往上走了。 只是苏艺烟在下车之后,看到了这个阵势,当即苦着一张脸,极不情愿不想迈步。 苏亦然从她身边走过,“二妹妹,先上山吧,再不然,这天黑下来,我们还没有到山上呢。” 说着,便当先迈步离开了。 苏艺烟无法,只得跟着上去。 这些阶梯,对苏云初来说,完全不在话下,甚至连真正的爬山都算不上,何况,阶梯不陡,走得倒也是很轻松,而玉竹本就是练武之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走着走着,苏云初便感觉身边的苏欣悦气喘吁吁,举步艰难了。 只能停下了脚步,“若是觉得累了,便先休息一会儿吧。” 苏欣悦虽是累了,但看着苏云初,终究不敢开口,此时听到她这么说,也是松了一口气了,“呼,好累,三姐姐,你不觉得累么?” 苏云初摇摇头,“我还好。” 苏欣悦再回头看着后边,苏亦然与他们之间,差了三层阶梯,而苏艺烟又与苏亦然差了一层阶梯,苏家的这些女儿,自是比不上苏云初,而苏云初为了苏欣悦可说是已经放慢了速度了。 苏欣悦朝着苏云初开口,“三姐姐,我们等一等大姐姐和二姐姐吧。” 苏云初淡笑一声,“好。” 苏欣悦看着苏云初也是温和,也不禁想要与她多说几句话,“三姐姐,你为什么不觉得累。” 看着苏欣悦满头汗水的样子,苏云初开口,“先擦擦汗吧,我平日历走路习惯了,并不觉得累。” 听到苏云初这么说,苏欣悦虽是觉得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只拿了袖间的手帕擦汗。 过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苏亦然才赶上了她们。 大概也是因为走了太长的路,苏亦然额上已经冒出了一层香汗,此时的样子,汗湿衣裳,说是狼狈,其实却也有些因为出汗而脸颊微红出现的娇媚之色。 ------题外话------ 今天是父亲节哟,像西青一样出门在外的妹子记得给自己的粑粑打一个电话啦 第069章乱乱乱求首订 “三妹妹,我们先在这边休息一会儿吧,如今看来,也已经到了半山,天黑之前,必定是能够到达寺院里边的。” 苏亦然也喘着气跟苏云初说话。 休息多久,苏云初当然是没有意见的,何况,看着这几人,再继续往上走,也是不行的,虽然如今已经是入了中秋的时节,可是白日里的太阳还是火辣辣的,加上此时正午刚过,正是日头正盛的时候,虽然山道两旁也有树木遮阴,可还是热气难耐。 苏云初接过玉竹手中的水壶,“大姐喝点水吧。” 即便苏云初与这些人之间的姐妹感情不深,但终究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人,即便是对陌生人都不会熟视无睹,何况是身边的这些人呢。 苏亦然没有带水来,她出行的经验几乎是完全没有的,即便往年跟着元氏过来,可一切都是元氏以及府中自有的安排。 因此,看着苏云初递过来的水,但是有了一些怔愣,但终究是接过去了,拿过去喝了一口,有些皱眉,“怎么是咸的。” 不待苏云初出声,玉竹已经做出了解答,“大小姐恐怕是不知,人在疲累的时候身体体内也是缺少盐分容易中暑的,因此喝些盐水比较好。” 苏亦然半信半疑,“是么?”说着,还看了一眼苏云初,“三妹妹懂得医术?” 苏云初淡淡看了她一眼,“看过一些医术,略懂一些罢了。” 两人正在说着话,苏艺烟后边也跟上来了,见到苏亦然手中的水壶,她二话没说也上前来,拿过苏亦然手中的水壶,“大姐姐你的水,我喝一些。” 她也没有带水来,说着,不等苏亦然回答,她已经拿着水壶喝进去了,然而,这一口还没有吞下去,却是一口喷了出来,“这什么水啊,该不是不干净吧,怎么是咸的。” 苏云初淡淡瞥了她一眼,“二姐既然知道是咸的,该不会是连盐水都喝不出来吧。” 苏艺烟了然,“这水是你的?” 苏云初挑眉,“不然呢?” 苏艺烟当即把水壶塞到旁边苏欣悦的手中,“我不喝了!” 苏云初没什么表示,只是觉得有些好笑,看着苏艺烟明明已经是很渴了的样子,但是,此时知道这水壶是她的,反而宁可忍着渴也不想多喝一口,十足十的小孩子闹脾气。 苏云初不会勉强,“随你。”却是对着苏欣悦道,“你也渴了,喝一些水吧。” 苏欣悦点点头,“多谢三姐姐。” 这苏欣悦虽然是与孙氏生活在一起,可是看起来却没有孙氏的多少尖酸刻薄。 正在此时,苏亦然突然对着山下的方向看过去,惊呼一口,“治王殿下!” 苏云初亦是朝着山下看过去,只见慕容治慕容渊一行几人正往山上而来。微微眯眼,看来,这上元寺还真是是富贵之地,这祈福之事,连皇家都很看重。 大新的京城偏北,而苏云初自小生活在江南,南北两地对于节日的过法其实是不一样的,中秋对于大新来说,都是团圆日,但是,在江南,更多的是休闲娱乐以及夜晚的赏月灯会,但是,京城这边,显得更加隆重与严肃一些。 慕容渊依旧是一身玄色衣袍,冰蓝色的眼睛在看到山上几人的时候,微微眯起,而慕容治却还是一身白袍,端的还是那般温儒的谦谦君子,慕容泽依旧是带着一张不成熟的娃娃脸,却身穿一身邪魅的紫袍,看到山上的人的时候,见到苏云初,脸上的笑意更是深了几分。 山下几人,离他们在转眼之间也只不过是两层阶梯了而已,几人都走得很悠闲,倒更是像在山间闲来无事的游走,加上衣袍华贵,人更是贵气十足,竟是让走在路上的行人也顿住了脚步。 然而,也正是此时,苏云初才看清了,几人的身后,还跟着柳如絮,而比起几人的步态悠闲,柳如絮就比较狼狈一些了,就跟刚刚停下来时候的苏亦然是差不多的,鬓发在汗水和微风中已经有些微微凌乱。 苏亦然不轻易拨动了自己身上的衣物与发饰,稍微整顿一下,便向前走了几步,而慕容渊几人已经走到了苏云初他们休息的地方,这些人都是皇子,苏云初自然不能特例独行,也随着苏亦然上前去给几人见礼,“见过几位王爷。” 慕容瀚虽然说是几人当中最大的,但是一直以来,在几人当中,永业帝最看好的是治王慕容治,因此,开口的是慕容治,“不必多礼,今日也都是来上元寺祈福的,随意便好。” 苏亦然打量了一样跟在几人后边的柳如絮,嘴角含起一些浅笑,比起柳如絮此时的狼狈,她当真是最美的那一个,也是也端然道,“真是巧,亦然也是来祈福的,竟然能在此处碰上几位王爷,还有……柳小姐。” 柳如絮抬眼看了一眼苏亦然,面上虽是倨傲的神色,但明显已经没有了多少冷艳之色,再看看与她一派云淡风轻的苏云初,只冷着一张脸,并不说话。 慕容治却是一直都面上带着微笑的,“先前在山下的时候,见到了柳小姐,不想在半山还能看到苏府的几位小姐,到还真是巧合,如此也好,柳小姐一路与我们一道,如今多了你们,却是更好作伴了。” 苏亦然也笑应,“自是如此。”苏亦然还想着再跟慕容治说些什么,然而,慕容治却是直接略过了苏亦然,朝着苏云初走过去,“三小姐这是首次来上元寺吧。” 苏云初有些奇怪,慕容治为何这般与她相熟的样子,却还是应道,“正是。”然而却是没有了下文。 可是慕容治却是没有因为苏云初这般冷淡的态度而到此为止,而是继续道,“三小姐似乎是与其他人都不太一样,便是走到了半山腰,其他人都有些气喘疲累,可三小姐却还是这般轻松。” 苏云初眼中微光一闪,慕容治与慕容渊看起来是两种不一样的人,慕容渊的表达,直接而简单,与人疏离,高冷孤绝,只看着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和面上的神情就能知道,而慕容治却是一个温儒俊雅之人,让人觉得如同阳春三月的日光,平易近人,可是苏云初却是知道,这样的人,也是不乏危险,譬如现在,慕容治话语里边虽说是与她一起闲聊,但是,从那日赏花宴会开始,无形之中,便是对苏运粗的而一种试探。 苏云初面上含笑,眼眸微垂,恭敬回应道,“是云初先前休息的时间较长,所以复得比较快一些。” 慕容治只淡淡笑道,“是么?” 此时,慕容渊却是开口了,“皇兄还是先上山吧,父皇可是有旨意让元正大师为我大新谋求一份福祉的,若是再晚了,大师恐怕是不方便了。” 元正大师虽说是不常现于人前,但是大新上下对他的推崇,就如同武将对慕容渊的推崇一样,是完全的敬重。 听到慕容渊这么说,慕容治只回头看了一眼慕容渊,嘴角仍旧喊着一丝笑意,“说得也是。” 而眼睁睁地看着慕容治略过自己与苏云初说话,苏亦然面上的尴尬却是还未消失,只是看向苏云初的眼神多了一些复杂,先前的时候,以为慕容治是对着苏云初好奇罢了,却不想,今日再见,慕容治却是对苏云初更加上心了。 几人心思各异。 苏云初只往慕容渊那边瞄了一眼,见他面上还是一副高冷的表情,也没有什么表示,一行人继续上山,但却是没有多少对话。 走着走着,几人的格局就发生了一些变化,苏亦然自是走向了慕容治的身后,开始尝试着与慕容治说话,苏云初走在几人的后边,却也能隐隐约约听见说的无非也是一些琴棋书画的事情,倒是风雅得很,再回想苏亦然先前上山时候的神色,苏云初觉得,果然爱情的力量真的是强大的,如今的苏亦然竟然也能一边走一边跟着近旁的人说话了,而慕容渊却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苏云初的后边偏外一些的地方,与她之间隔着两个台阶的距离,始终不变。 苏云初没有回头,却也是知道的。 只是走着走着,苏云初只听得身后传来哎哟一声,便下意识地回头,伸手接过一直走在慕容渊身旁此时却是突然要倒向慕容渊的柳如絮,“柳小姐没事吧。” 再转眼看向另一边,瞟向始终负手走着的玄色衣袍男子,始终没有怜香惜玉英雄救美的慕容渊,甚至还在柳如絮突然倒向一旁的时候,有些微微的皱眉。 苏云初心中暗自好笑,这大新传闻中不近女色的战神,当真是没有一丝绅士风度了?可是没来由的,她却不觉得这样的慕容渊有什么不对,反而是有些不自知的庆幸。 可是被苏云初扶住的柳如絮却是面色不怎么好,抽出被苏云初扶住的手臂,她面上还有一些尴尬,“我没事,多谢苏三小姐,大概是路不太平滑,不小心踩对了石头脚崴了吧。” 苏云初往阶梯上看去,这阶梯做得极好,很适合走路,何况,根本没有石头,在看看另一旁高傲的某人,心中也明白了几分,但却是颇为关心地笑道,“是么?云初也懂得一些医术,要不给柳小姐看看是否被扭伤了脚吧?” 柳如絮的面上有一些尴尬,“不用了,也许没有扭伤,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 说着已经阻止作势要蹲下去看她脚的苏云初。 可是苏云初还在坚持,“还是看一看的好,虽然云初只不过是看过了两本医术而已,但是却也是能观察出关节有没有被扭伤的。” 可是柳如絮却是推开了苏云初,“不用了,不麻烦苏三小姐。” 苏云初没有被柳如絮推开的踉跄,只是脸上依旧仰着一抹笑,“既然柳小姐不用,那我也不勉强了。” 虽说苏云初没有觉得被柳如絮推到了,可是站在一旁始终黑着一张脸的慕容渊却是开口了,“若是柳小姐觉得不舒服,便在这山道上休息一阵吧。” 听到慕容渊这么说,柳如絮眼里却是绽放出一层光,“多谢王爷关心,我没事……” 可是慕容渊听了柳如絮的话,却是更加皱眉了。 然后,作为慕容渊发言人的慕容泽却是走出来了,一张娃娃脸上带着一层损人一般的笑意,“柳小姐,五哥这是怕你拖慢了大家上山的速度呢。” 这话一出口,柳如絮面上更是尴尬了,正不知要说什么。 而走在前边的而一行人却是回头了,慕容治开口,“发生了何事?” 苏亦然也是回头,“柳小姐怎么了?三妹妹?”这话的口气,似乎是怀疑苏云初将柳如絮怎么了的似的。 苏云初并不在意,苏亦然的心思,她当然明白了,“没事,大概是走路不小心扭到了脚吧。” 柳如絮当即否定,“我没有,大家还是继续赶路吧。” 慕容治只是朝着苏云初看了两眼,再看看柳如絮,“三小姐没事吧?” 苏云初还是一派恭敬的样子,“多谢王爷,无碍。” “那便上山吧,柳小姐若是觉得不太舒服,便休息一阵再上山也是可以的。”慕容治已经转头道。苏云初只再看了一眼柳如絮,不再说话,便继续上山了。 只慕容沇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跟着慕容治一道继续往前走了。 只是经过了这么一阵,离前边的人倒是远了一些。 慕容渊始终走在苏云初身后,却是突然低声开口,“你讨厌她?” 苏云初有些怔愣,微微侧头,有些不明白慕容渊的话,却听得慕容渊继续道,“不然为何会有刚才的举动?” 慕容渊对苏云初到底是比别这些人都多了一些了解,若是平日里,苏云初何曾会这般待人? 可是苏云初听着慕容渊的话,却是心中不舒服,他没事关心这个做什么,何况,她也没有表现得讨厌柳如絮吧,柳如絮是什么人,她也没有上心吧,哪里来的讨厌? 所以苏云初不答反问,“王爷似乎才是很讨厌她吧?” 慕容渊听着她略带不满的语气,挑眉道,“何以见得?” 苏云初瞟他一眼,“否则别人都倒到王爷身上了,也不见王爷出手相扶一把。” 可是慕容渊听了却是眼睛微眯,“你希望本王去扶她?” 苏云初听了一哽,突然觉得两人这说话的语气有些怪异,“王爷扶与不扶,与我何干?” “既然无关,你在意什么?” “我哪里在意?” “否则你为何关心本王是否扶住她?” “我没有关心!” “可本王听你的语气,分明是关心。” 苏云初突然觉得有些气结,回头,面色不善地盯着他,“慕容渊!” 却是看到慕容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含笑,冰蓝色的眼睛绽放光华,哪里还是先前高冷,对谁都不理不睬的模样。 苏云初突然觉得从来都是她套着别人的话,今天却是栽在慕容渊的手里了。 面上的不善,再看到慕容渊的样子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可说出口的语气到底带上了不自知的闷闷的不满,“王爷可真有心情!”上帝!说好的不近女色的高冷王爷呢,传闻中的嗜血残忍呢,为什么现在却是恶作剧一般地在耍她,苏云初觉得今日时日有些不对啊。 可是慕容渊却是仍旧嘴角噙着一层笑意,“如今这样才是你的模样,明明是一个洒脱,敢怒敢笑之人,何故一回了苏府,就变了一个模样?” 苏云初听了,有些怔愣,是么?她原本就该是洒脱,敢怒敢笑的么? 不过却是瞥了慕容渊一眼,回了他一句,“王爷又何曾在人前现过真面目?”先前那恶作剧般的一幕,难道就不是被他慕容渊埋藏在心灵深处的东西么?不过,后边这一句,她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而跟在两人身后的玉竹,却是有些吃惊,自从回了京城之后的苏云初,总是变得那般淡然温婉,是一个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的模样,可是,却渐渐变了,没有了当初在江南时候或者外出游走之时的洒脱,今日,竟然在与靖王……呃……拌嘴的时候,又复现了本性? 再看看,传闻中嗜血残忍,高冷疏离的战神,也是这么喜欢“恶作剧”? 玉竹瞄了瞄苏云初与慕容渊,却是觉得这两人的相处方式,有些怪异,似乎……就跟宋凌雪跟李俊泽似的。而走在玉竹身边的苏欣悦早已惊讶得张大了嘴巴,虽然苏云初与慕容渊说话的声音很小,她与他们之间,隔了三个阶梯的距离,听不真切,可是,她明明也看到了她三姐姐面色不善地盯着靖王,而靖王却是没有生气,反而是脸上带上了一层笑意,而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一时之间,她也看得有些痴然了。 只在后边赶上的柳如絮,隔着一段不太遥远的距离,却是看到了慕容渊嘴角含笑的侧脸,而这笑脸却对的是苏云初! 这些年来,她何曾得过慕容渊的笑脸。 这么想着,她已经将手中的丝帕狠狠绞在手中,只目光怔怔的看着前方,一前一后走着的男女,却是再也迈不开步子了。 身边的丫鬟看着柳如絮的样子,一直跟在她身边,她自然能够明白她的心思,加上刚才摔倒的事情,都不过是柳如絮自导自演罢了,此时再看柳如絮,也不免有些担心道,“小姐……” 柳如絮闭闭眼,稍稍恢复了心神,松开狠狠绞住丝帕的手,“走吧!” 一行人,走了小半日,这才到了上元寺,一行人到来的时候,上元寺便已经是处处都是人,这几日,正是各家各户祈福的时候,一般老百姓家,不会到上元寺里边来,来的,大多是非富即贵的一些人,可是,携家带口的,也是很多,因此,今日的上元寺倒是更加热闹了。 而苏云初一出现,赵芷云就跑上来了,“云初,你来了。” 苏云初挑眉,“你倒是来得够早的。” 她才刚刚到上元寺,可是赵芷云便已经出现在这里了,那是得出门有多早啊,可是赵芷云一笑,全然不以为意,“我也是刚刚到不久,陪着我娘亲去上了香罢了。” 说着,赵夫人陈氏已经走到了两人这边,与苏云初打招呼,“苏三小姐。”因着上一次苏云初相送南海明珠的情义,苏母对待苏云初,也是亲切很多的,何况,当年苏云初的母亲在没有去世的时候,苏府女眷交往的事情都是宋氏在打理,那时候的宋氏,与这些人也是交好的。 苏云初回以淡淡一笑,“赵夫人。” 然而陈氏却是亲切道,“你也不必叫我赵夫人如此生疏,当年,我与你母亲,也是亲近,你叫我一声陈姨也是可以的,何况,在江南的时候,我听说,你与陈家也是颇为相熟?” 说到这儿,苏云初的面上倒是明亮了不少,当下也改口,“陈姨。”说起江南,也不免多说了几句,“在江南的时候,宋、陈、梁、李四家都是交好的,所以我们四家都是相熟的。” 说道江南,陈氏的脸上也稍微动容,她自从来了京城之后,几乎就没有再回过江南了,“也不知大哥如今怎么样了。” 苏云初听了,却是笑道,“陈姨且放心吧,陈伯伯身体健朗,自是很好的。” 听到苏云初这么说,陈氏也伸出手握住苏云初的手,“那就好,我已经多年没有回江南了。”说着,陈氏眼中已经隐隐有泪花闪动,苏云初对于这个阵势,真的有些无奈,她似乎不太习惯这么泪腺发达和感情易于流动,当下也颇是无奈地看向赵芷云,那意思很明白,“你娘都这样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赵芷云看着陈氏,也只能打趣道,“娘,瞧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云初才是你女儿呢。” 听着赵芷云这么说,陈氏也不免笑出声,“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云初是你宋姨的女儿,便是我半个女儿了。” “这么说,云初还得叫我一声姐姐呢?”赵芷云笑道。 看到这个阵势苏云初突然觉得有些羡慕,这样的母女之间的对话,才是正常人家该有的吧,可是,前世,她是军人人家出身,她的父母不会有这般与她玩笑的时候,这一世,她来的时候,宋氏刚刚去世,如今看到赵芷云母女之间,竟是有些羡慕了。 一路上并没有说太多话,刚来到寺院的时候,慕容治去了禅院那边找元正大师,不管这元正再如何不见人,但到底这大新都是永业帝的,自然是不见也得见。 而与元氏这边说了几句话之后,苏云初便跟着苏亦然和苏艺烟几人一道去上香了,到这上元寺,任务便是祈福,然后再是晚间的时候,去诵经,诵经到子时,便可回去休息,明日再回府,接着便是过中秋了。 上元寺大殿里边香火缭绕,上香的人很多,苏云初刚刚走进去的时候,就被这么一阵缭绕的烟雾迷蒙了双眼,当下也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原本寺院里边,平日里没有那么多人上香的时候,也是缭绕着淡淡的檀香味道,能够让人安下心神,但今日来上香的人实在是多,这才刚刚进入大殿,香火燃烧的烟雾就已经让人觉得不舒服。 玉竹拿了一炷香给苏云初,苏云初只跟着人群去往点香之处。 而柳如絮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大殿之中,同样的由丫鬟拿着一炷香去点香。 原本点香的是柳如絮的丫鬟怜香,但不知为何,见到苏云初去点香的时候,柳如絮也走上前去,接过怜香手中的一些香火,径自在苏云初的旁边点了起来。 柳如絮沉默不说话,可是苏云初却是淡笑着,“柳小姐的脚可好了?” 苏云初一边说着,一边拿过点好的香火,对着上边燃烧的火苗吹了一口气,姿态悠闲,对柳如絮的问话,自是有一种不经意之间的闲态。 可是柳如絮却仍是一派倨傲的模样,只瞟了一眼苏云初,“多谢苏三小姐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苏云初瞟了一眼柳如絮的脚,她明白,哪有什么扭伤的说法,否则以她娇弱之躯,还能上得了这上元寺,即便上得了,估计也没有那么快。 暗自撇撇嘴,都是暗恋惹的祸! 但是柳如絮却看着苏云初悠闲的神色,特别是此时,苏云初被烟火熏了一层水雾的眼睛,看起来,朦胧之中竟然带着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美感,加上苏云初微微翘起的丹凤眼,适中,不显凌厉,反而是给她通身增添了一股自在的,潇洒的英气,流转之间,顾盼生辉。 忽然怜香一个踉跄,便倒向了苏云初,手中的香烟直直往苏云初的脸上刺过去,玉竹见状,奈何此处人多,手中拿着香火的她她行动不便,已经来不及阻止,可苏云初还是反应迅速的,情急之下,往后侧退了一步,也腾出右手挡住了刺过来的香火。 而怜香终是踉跄了两步才站稳,所幸旁边倒也没有什么人,因此那把香火也没有碰到谁。 玉竹忙走上前去,拉过苏云初的手,“小姐,你没事吧?” 而苏云初右手的手背之上,已经被掉落下来的香火烫到了,瞬间已经红了几个点,起泡是一定的了。 玉竹当即也恶狠狠地瞪向怜香,怜香见状已经慌了,先前的踉跄,始料未及,她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有人推了自己一下,她就倒过去了,在她旁边的人,不正是自家小姐。 因此,怜香此时,就算不明白,也知道了必定是柳如絮有意或者无意之下的举动。 当即,看到苏云初红了一层的手背,也急得想哭,“小姐……苏三小姐……” 可是柳如絮却是厉声出言,“你这丫头,怎么回事,点个香还能往旁边倒过去,若是不小心让香火刺中了苏三小姐怎么办?碰到脸怎么办?所幸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想来苏三小姐也不会怪罪你的。”说着便朝苏云初看过去,“一个丫鬟,冒失举动罢了,苏三小姐该不会计较吧,何况这里人多,互相推挤,不小心站不稳也是难免的。” 苏云初只冷冷地看着柳如絮的这一番话,难道柳如絮真的当她是傻子不成,难道她真的不知道,是她出手推了怜香不成? 苏云初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只瞟了一眼怜香,“我自然不会跟一只替罪的羔羊计较,毕竟,要计较,也该找始作俑者不是?” “苏三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这里这么多人,大家推搡之间,也是在所难免的,难不成苏三小姐还想找出是谁推了怜香不成?来来往往之间,人流走动,恐怕也不好找了吧。”柳如絮不解地看着苏云初。 苏云初冷笑一声,“柳小姐似乎话很多?” 柳如絮一哽,“我只是就事论事,提醒苏三小姐罢了,免得造成混乱。” 苏云初任由着玉竹已经拿了膏药出来轻轻擦拭了手背被烫伤了的地方,左手拿着手中的烟火,看向大殿之中,始终面带微笑一脸慈悲的佛像,“神佛在上,自然看得到,这一切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我这人,想来不喜找无辜之人算账,要找,也是找该找的人,你说,是不是,柳小姐?” 苏云初此时的表情,虽然还是微笑的,甚至脸上的笑意温婉大度,完全不在意一边仍旧紧张不安的怜香,只看着柳如絮的眼睛说道。 柳如絮被她看得心中有些发慌,看着这满堂的佛像,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先前的行为,当时,不过是一时冲动之下,看到苏云初那张脸的时候的动作,连她自己似乎都是不受自己控制的。 因此,她不经意之间捏紧了手中的香火,但再看向苏云初的时候,却是恢复了一派的冷傲,“不知苏三小姐为何会有这番言论,不过,却是有些偏激了,如絮不敢认同。” 苏云初嘴角笑意不减,“是么?那柳小姐认为应该如何呢?” 柳如絮没有看向她,“得饶人处且饶人,佛法不就是讲究慈悲么?” 苏云初嘴角含笑,只是笑里便是柳如絮能够看得出的薄凉,“但愿柳小姐往后还能记得今日佛前的这句话。”说着,拿着点好的香火往佛龛那边而去了。 柳如絮看着苏云初转身离去的背影,心中突然咯噔一声。 可是玉竹却是看不过去了,“小姐,明明是她。” 苏云初点头,“你家小姐我还不至于连人的眼神都看不出来。” “那小姐,你还……”你还什么都没做,连惩罚她一下都没有么? 这话玉竹没有说出来,但是苏云初明白。 将手中的香火插到佛龛里边,苏云初瞟了一眼自己右手上已经红了的一片,虽是擦了药膏,但终究只是玉竹随身携带的一般药膏罢了,看来,是真的要起泡结疤重新长肉了,幽幽在心中叹了一句,可惜了自己这细皮嫩肉,再看一眼满眼慈悲的佛像,苏云初开口,“没意思,难道我还能拿着一把香火在往她身上插过去不成?” 玉竹很少听到苏云初如此颇觉无趣的话,当下也有些怔愣了,但是,却听得苏云初道,“不作死就不会死,且看着吧,这个中秋,她不会过得舒服了!” 玉竹了然,想必是苏云初在某个不经意之间,往柳如絮的身上放了什么东西了吧。 但是再看看苏云初的手背,却是心疼不已。 上香祈福之后,苏云初便回了上元寺为他们安排的客院,苏府一众姐妹都居住在一个院子里边,但各有各的房间,互不干扰。 晚膳过后,苏云初一众人再次随着众人来到上元寺的大殿之中,诵经祈福,这一晚,倒是没有再出现了什么差错,佛堂里边,只有默默诵经的声音,还有敲击着的木鱼的声音。 到了子时的时候,一众人才回到了客院之中,子时,已经算是很晚的时候了,苏艺烟苏亦然两人回了客院之后,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玉竹正在苏云初的房里为她铺床,但苏欣悦却是突然跑来了找苏云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云初看着她的样子,笑道,“怎么了?” 苏欣悦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开口,“三姐姐,我想去茅房,你能陪我去么?我有些害怕。” 苏云初了然,对着玉竹道,“你先铺床吧,我出去一会儿。” 玉竹却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小姐,我去吧。” 苏云初摆摆手,“不必了。” 苏欣悦不知怎的,竟是肚子不舒服,因而,直到了一刻钟之后,苏云初才回到客院之中,送了苏欣悦回房之后,才回了自己的屋子,但是,一走进屋子,便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当下面色凝重,微微敛眉,却是尽量放低了声音。 只是,在她猛地推开门的时候,却是传来了一个稍大的响动,只见一个黑衣人影已经扛着棉被裹起的包袱,通过窗户快速闪身出去。 黑衣人在看到苏云初的时候,明显有片刻的犹豫,但最终还是拿着棉被逃离出去了。 来上元寺的时候,苏云初并没有叫应离跟着过来,因此,此时,在这里的只有她和玉竹,玉竹伸手本就不错,但今晚,却也是出了意外,而这个空气之中的味道,也让她皱眉不止。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苏云初便往黑衣之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管他是个什么阴谋阳谋,她都不会放下玉竹不管,而且,看着这个阵势,来人其实想要带走的应该是她,而刚好她陪着苏欣悦出去了一趟。 而且,那一瞬间的犹疑,苏云初怎么会看不出来,估计也是想要引她过去罢了。 思考只在转念之间而已,苏云初已经追着身影走出了自己的院落。 柳如絮的院子就在苏云初的院子旁边,苏云初没有顿步,直接追了出去,而男客的院子在东边,自是与这边又一定的距离。 那黑衣人的动作并不是很快,茫茫夜色之中,苏云初依稀可见他的背影,似乎是专门等着苏云初追上去的一般。 苏云初跟在后边,心中有些冷笑,如此拙劣的技术,也不知是谁想要她做什么? 当下倒是不着急了,这黑衣人的伸手看起来也不过一般,且走了这么长一段路,也不见有个人接应,看来,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 直到了上元寺后山的一处半山腰之上,苏云初与黑衣人之间,距离的也不过四五十丈。 而那黑衣人走到半山腰处的一块平地之上,摘下面上的面巾,对着另一个男子道,“公子,人带来了,可是……” 说着,男子将棉被中有些不省人事的玉竹放下,“公子……抓……抓错人了……” 男子却是暴怒,“蠢货!” 不过黑衣男子立刻就反应过来,“但是,人已经引过来了!” 说着,赶上来的苏云初清冷的声音就已经响起,嘴角带着一份讥诮笑意,“我说是什么人想要大半夜引我来到这后山呢,原来是吕公子。” 闻言,吕路并没有半丝意外,面上带着轻浮笑意,“苏云初!没想到,这丫头的贱命,你还看得真重,三更半夜也要追出来,也不枉了我这一番安排!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原来也是蠢笨得很!” 苏云初再往地上的玉竹看过去,玉竹已经是面色潮红,紧紧咬住嘴唇,似乎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苏云初知道,这无疑是中了春药! 当下脸色一沉,“如此下贱的手段,吕路,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你说呢?今夜良辰美景,你我孤男寡女在这后山之上,自然是做*一刻值千金之事里。” 说着,已经带了一脸的淫笑朝着苏云初走了过来。 嘴上还不忘道,“苏云初!你以为你说谁,不过是一个被我扔弃的女人而已,凭你,哪来的高傲让我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苏云初看着吕路一脸猥琐笑意,心中虽有怒气,不过,面上的表情却是笑得最好的,“原来如此,吕公子也不过是一个输不起的人,如今,是想来找我算当日云客居受辱的账了么?” 提起云客居,吕路就一脸怒意,“就算是我不要的,也该先成了我的女人再说!”说着,吕路已经一只手伸向了苏云初,欲要抓住她的手臂。 吕路不明白苏云初是有武艺之人,即便看着她大半夜能够随着那黑衣男子跟出来,也并没有多想。因此,一只手还没有碰上苏云初的衣服,苏云初已经出手,极具有技巧性地在吕路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折断了他右手关节。 吕路一声惊呼,始料未及,可面上却是痛苦不堪,折骨之痛,谁能忍受?他颤抖的声音里边已经是咬牙切齿,“苏云初!” 苏云初嫌恶地甩开他的手臂,再往吕路小腿胳膊上踢一脚,吕路更是疼得跪在地上,而那黑衣男子,显然是没有想到,苏云初会有这么一手,看到吕路的样子,也是惊呼,“公子!” 而吕路却是咬牙切齿,“蠢货,快抓住她,把她胳膊给我拧了!” 那男子闻言,也向苏云初扑过去,可是,苏云初岂会害怕他,正欲出手,却听到了一声惊呼,还有不可思议的声音,“苏云初,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苏云初闻言,却是停下了对男子的攻击,而那男子听到声音,已经出手的拳脚还收不回来,直直往苏云初的肩膀之上挥了过去。 没有预料之外的被打到,苏云初已经被一个味道熟悉的怀抱带到了另一处,而那黑衣男子亦被一脚踢开。 待落地了之后,慕容渊才黑着一张脸出声,“你没事吧?” 苏云初显然是没有料到,但是并没有太对的惊讶,慕容渊这事儿做多了,她就没有惊讶了,直道了一句,“没事。” 可是慕容渊却是带着一些怒意,低声道,“为何停手?” 苏云初没有过多理会他语气里边的怒气,只推开了他,也是低声道,“人多!” 那一声惊呼,是苏艺烟发出来的,听说苏云初大半夜无缘无故跑出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她便随着众人跟了出来,本来就对苏云初大半夜跑出来心中怨愤,待来到了此处之后,看到苏云初与吕路在一起,心中更是气恼,因此,更是对着苏云初大吼,“苏云初,三更半夜你跟吕路在这儿做什么?” 旁边的苏亦然也一脸怀疑地看着苏云初,“三妹妹,即便是对吕公子余情未了,也不该三更半夜私会男子吧。” 柳如絮看着苏云初身旁的慕容渊,想起慕容渊来时,飞身而出抱走苏云初的一幕,心中火气更盛,“何况此处是佛门清净之处,苏三小姐也太不会选地方了。” 这些话无疑都是针对苏云初,一口咬定了苏云初的放浪。 慕容渊闻言,本来黑着的一张脸更是黑了,本想发作,让这些人闭嘴。 可是,在她一旁的苏云初似乎是能够感受到他的情绪一般,只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 慕容渊能够感受到苏云初的这个动作,衣袖轻柔晃动的触感,到底平息了脸上的黑气,只是,一张冷冰冰的脸仍旧是没有缓和过来。 而慕容治慕容瀚几人只是在另一边观望着,沉默不语不下结论,既是观望苏云初被千夫所指仍旧是面不改色,也观望着这个传说中的残忍嗜血便是将死之人跪在身边也能无动于衷但如今却是出手相救苏云初的兄弟。 只有慕容泽,听到几人的话的时候,冷笑了一声,“这苏三小姐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们怎么就知道她来这儿做什么了?”说着还努了努嘴看了那边的吕路一眼,“瞧瞧,人家吕公子也还什么都没说呢。” 苏云初只是淡淡地看着几人,脸上的笑意更盛,只是,嘴角的笑,怎么看着都是冷的,“我来这后山做什么?就问问吕公子了。” 可是苏艺烟依旧不依不挠,现在,吕路是他名义上的未婚夫,“问吕公子做什么,三妹妹大半夜的来到这后山之上,还能做什么,何况,是有人亲眼看着你自己走出自己的院子的!” 苏云初依旧看着苏艺烟笑道,“所以呢?二姐认为,我来这后山做什么?” 苏艺烟一脸怒意地看向她,“你不知羞耻,勾引男人!” 听着,苏云初的脸上已经闪过一丝冷意,“勾引谁,是吕路这个废物还是那边那个蠢货?难不成,二姐以为所有人的都跟你一样的眼光,都认为吕路是个宝?” 苏云初很少生气,但是一旦生气起来,也不想给苏艺烟以及吕路留一点情面了,经过了今晚一事之后,他们几人之间,也不必做什么表面功夫了。 对于苏云初这毒舌的一面,在场的人,也是首次见到,先前的苏云初,凡事都是淡然面对,永远掌握了一个度,却不知,在面对真正在乎的人的时候,苏云初也是个狠角色。 对于苏云初话语里边的讥诮,那边的吕路早已疼痛得顾不上,只苏艺烟气得发抖,“苏云初!你说什么!” 比起苏艺烟的颤抖,苏云初却是越生气,越平静,“是二姐应该好好想想,你先前说了什么!” 可是苏艺烟虽是难堪,却是看着那边的吕路,痛苦不堪的样子,终究没有勇气走上前去,却是紧咬着不放,“不然你为何大半夜出现在这儿,还是和吕路一起出现的?” 苏亦然也开口了,“是啊,三妹妹,你大半夜的怎么会自己跑到后山来了呢?” 苏云初冷笑一声,“这事儿,你们还是去问吕路吧,他大半夜的把我丫鬟带到后山来做什么?” 这些人过来的时候,吕路依旧是蹲在地上,此时听到苏云初这么说,更是咬牙切齿,“是你的丫鬟勾引我!”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连带着苏艺烟也是一愣,转而,再看向玉竹,“是你勾引的!?你竟然敢勾引吕路,你一个下贱的丫头还敢去勾引男人!” 说着便朝着玉竹走过去,挥起手臂,想要往她脸上扇上一巴掌。 苏云初见状,早已走到了玉竹身边,握住苏艺烟的腕,“我看谁敢动她!” 面上的凌厉之色,显露无疑,这哪里还是那个云淡风轻的苏云初。 看着苏云初面上的神色,在场的人心中神色不一,这等凌厉之色,若不是常年经过杀伐的人,恐怕不会有,可是,苏云初一个侯府的闺女,怎么会有如此魄力? 便是连带着苏艺烟,看到这样的苏云初也是有些愣住了,竟不知之间想要退后了一步,只是被苏云初紧紧抓住的手腕却是让她后退不得,原先的气势也减弱了一些,只开口,“她勾引男人!” 苏云初甩开她的手,蹲下去,从袖中拿出一只碧绿的瓶子,给玉竹喂下了一颗药丸,清凉的药丸一入口,玉竹便感到了一阵舒心,身上的燥热也没有了那么严重。 却是回头对着吕路道,“吕公子好会颠倒是非黑白!” 可是吕路却是一口咬死了是玉竹勾引他来这后山之上的,“苏云初你自己不会管自己的丫鬟,说我做什么,何况我是一个男子,应声而来,本就是天经地义。” 另一旁也传来了另一个声音,“也不知是不是苏三小姐想要借自己的丫鬟来引吕公子到这后山之上来。” 苏云初听了,不怒反笑,“吕路,你到底是没脑子还是觉得我没脑子?我的丫鬟勾引你,还需要自己给自己下药么?甚至下药之后还能带着一床棉被来这后山之上找你?” 被苏云初这么一说,吕路也有些哑口无言,今晚的情况,是他始料未及的,此时听到苏云初这么说,他是又恼又气,但却是反驳不出什么话过来。 而苏艺烟听了,更是大闹,这无疑就是吕路用了手段,想将苏云初带过来了。当下也恶狠狠地看向吕路,“你想要做什么?你还想要苏云初是不是,吕路,你薄情寡义!” 原本是针对苏云初与玉竹的,却不想,来了一个如此转折,苏艺烟的脾气,闹到了自己和吕路的身上。 而后边赶过来的赵芷云,只听到了后边的这一段,巴巴赶到苏云初的身边,担忧道,“云初,你没事吧?” 苏云初看着赵芷云的神色,摇摇头,可是赵芷云却是转过头来,看着苏艺烟道,沉声道,“苏二小姐还是注意用词的好,吕公子做小人之举,还是不要扯上云初了!” 苏艺烟心中火气更盛,满是怒气地看向苏云初,“既然你都已经和他解除了婚约,为什么他还对你念念不忘!” 苏云初淡淡瞥了她一眼,“那还真是我的不幸!” 一旁的人也看了个七七八八,但是柳如絮却是开口了,“苏三小姐也不过是片面之词罢了,何况,这吕公子似乎也是受伤了呢。” 苏云初淡淡看了柳如絮一眼,“柳小姐似乎很乐意看到是我勾引了吕公子的。” 苏云初说得坦然,似乎是从女子的口中说出“勾引”这类伤风败俗犹恐避之不及的词语,在她看来也没有什么。 柳如絮闻言,心中一哽,面上有些尴尬,“我只是想多提一句,免得错怪了。” 苏云初冷哼一声,走到被慕容渊踢开,昏迷在一边的那个黑衣男子,从男子的身上取下一小包药粉,打开,看着那红色药粉,冷笑一声,“如此拙劣的手段和药物,吕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认为凭借这个也能将我带来?不过是一般勾栏院里边的药物罢了!”说着,还看向柳如絮,“柳小姐若是觉得还不明白,大可以回我的屋子看看,是不是还有药粉的残余!” 到了如今,众人自然是不会再有怀疑了,何况,吕路是什么样的性子,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慕容瀚本就是吕路的表哥,看到这儿,看着吕路的狼狈样儿,只挥挥手,吩咐了一声,“将人带走!” 苏云初只冷冷地看着慕容瀚的人带走的吕路,心中却是不肯放过,她会让吕路付出代价,碰了她的人,就不能善了了。 苏艺烟已经是怔愣了,只看着吕路被抬走,心中的失望和绝望逐渐弥漫,这一切,都是苏云初的错! 她没有再说话,看着苏云初的眼神也是恶狠狠的。 只是不经意间看向了那双蓝色的眼睛,却发现,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似乎迸发出一层令她害怕的寒意。当即打了一个冷颤,却是不敢再看向苏云初了。 看到这儿,苏亦然这个苏府的大小姐也开口了,“如今,已经一切了然,三妹妹也不是半夜出门……既然如此,如今也没有什么事儿了,夜深了,不如便先回去吧。” 说着,还转身看向慕容治,笑问,“治王,您说呢?” 慕容治始终目色隐晦地看向苏云初,没有回答苏亦然的话,却对着苏云初道,“不知刚刚苏三小姐喂给那位姑娘的是什么药?可是凝碧丸?” 苏云初看了一眼慕容治,稍微沉吟,应道,“正是凝碧丸!” 慕容治眼睛一缩,“据说凝碧丸是最好的安养心神的药丸,能够缓解所有热毒,但是在大新,却是有价无市,不知苏三小姐怎会有这药丸?” 凝碧丸是苏云初当年无意之中发现而制作出来的,因为成本太高,所以并没有大范围制作,只是每年做了几颗,放在云记里边进行贩卖而已。却不想,这也被慕容治看到了。 当即只是回应了一声,“前些年无意中发现买下的罢了。”众人虽不知凝碧丸是何物,但是经过慕容治这么一说,心中对于苏云初更是怀疑了几分,越发觉得苏云初不是个简单的人。 慕容治半信半疑,却是不再说话了,只深看了苏云初几眼。 苏云初没有说话,将玉竹扶起来,便略过众人,当先离开了。 赵芷云自然是跟着她一起离开的。 今晚后山这一场,到此也就结束了。 慕容渊跟走在最后边,看了一眼那床原本卷着玉竹的棉被,冰蓝色的眼中,寒意更盛。 慕容泽站在他身边,看着慕容渊通身的寒意,自从在上元寺的时候,听到柳如絮说苏云初无缘无故跑来了后山之后,他面色就一直不好,而来到了后山之上,看到先前的那一幕,慕容泽都不敢靠近他了。 当即,也是试探性的喊了一句,“五哥?” 慕容渊没有应他,只是瞟了一眼那床凌乱的棉被,大手一挥,只对着那棉被而去,一床棉被,顷刻之间,化为粉碎。 慕容泽张大嘴巴,看着天空中几乎接近的满月,低低呼出声,“五哥,你疯了?” 可是慕容渊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极为桀骜地冷哼了一声,转身便朝着山下而去。 待回了上元寺之后,赵芷云呆在苏云初房里,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这才回了自己的院落,如此一折腾下来,已经是寅时,玉竹的心中很是不安,若不是她自己不小心中毒那药香,也不至于连累苏云初这番,当下也很不安,“小姐……都是奴婢不小心,这才……” 服用了凝碧丸之后,玉竹已经无碍。 苏云初拍拍她的手,安慰她,“你没事就好,这事儿,不管小心不小心,吕路都能做得出来。” “小姐,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玉竹已经是语气之中带寒道。 “要怎么他,自有几千几百种办法,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不必顾忌,只留着一条命便是了。”说道这儿,苏云初淡淡道。 “嗯,夜深了,小姐好好休息。”玉竹便也下去了。 所幸,这寺院为他们准备的屋子里边的被子倒是足够的,即便被拿走了一床,也还能够盖。 但是外边却是传来了一阵小声说话的声音,“三姐姐没事吧?” 是苏欣悦的声音,苏云初闻言,也走出去,先前的时候,苏欣悦并没有上山,只听说苏云初回来了,这才跑过来看看。 苏云初看着房门之外的苏欣悦,面上也是缓和了一些,“我没事了,欣悦先回去睡觉吧。” 苏欣悦上下看了一遍苏云初,确认苏云初是真的没事了,这才道,“那三姐姐早些休息,欣悦先回房了。” 苏云初轻嗯一声,对着玉竹点点头,“不必守夜了,你也回去睡觉吧,经过这么一出,今夜不会有事了。” 玉竹还在犹豫,但是看到苏云初面上的坚决,只能回房睡觉。 苏云初回了屋内,和衣钻进了被窝之中。 过了这么一段时间,苏云初已经没有了睡意,只是躺在床上,想着今晚的事情,面上始终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只是突然回头,看向了窗户那边玄色衣袍的身影。 苏云初仍旧是没有意外,语气却是缓和之中带着一份不自觉的轻松,“难道王爷也要学着吕路做那小人之事。” 可是慕容渊却是不理会苏云初,看着坐在床上却穿戴整齐的身影,如今还是娇小的,但却是这娇小的身影,今晚令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她内心隐藏的强大力量。慕容渊皱着眉看向她,“经过了今晚之事,还没有防备之心?”他来了已经有一会儿了,却只看到这身影自己坐在床上想着自己的事情,完全不在意,便是窗户都没有关上。 可苏云初却是笑道,“那是因为这人是你。” 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这般脱口而出的话…… 可是,与苏云初的惊愣不一样,慕容渊的心情显然好了许多,原本的一张黑着的脸也不见了,取代的是一脸笑意之后的光华,“原来,你对我是不必防备的?” 话语里边的笑意,怎么也掩饰不了。 什么时候,他高傲的“本王”称呼,换成了“我”? 苏云初淡淡瞥了他一眼,“王爷这大半夜的夜闯香闺?是要做什么?” 但是慕容渊却是轻笑一声,“现在才知道提防?” 这么一句话,再加上慕容渊面上的神色,冰蓝色的眼睛里也是带上了不同于平常的有些邪魅的笑意,苏云初突然想起两个词,妖媚和流氓! 大新的战神的身上,也会有这样的东西,果然,人都是靠颜的么? 苏云初看着走近她床边的慕容渊,不知道这厮是要做什么,正欲起身,却看到原本还一脸笑意的人盯着她的手,“手怎么回事?” 原先在后山的时候,慕容渊就已经注意到了苏云初的手背。 苏云初正要起来的身形顿了一下,瞟了一眼此时已经起泡了的手背不甚在意,“烫伤了呗。” 这么不在意的语气,慕容渊的面色更是不好了,这分明就是被香火烫伤的伤口,“谁做的?” 对着慕容渊这种有些奇怪的语气,苏云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王爷凭什么认为是别人做的,不是我自己不小心?” 慕容渊嘴角一抽,淡淡瞥了她一眼,“你有这么蠢?” 咦……这话说得? 苏云初眨眨眼,接着便笑开了,“看来还是有人知道我不蠢的。”慕容渊嘴角再次一抽,对着苏云初的态度也是有些无奈。 只从袖间拿出了一只白玉的小盒子,递给苏云初,“这是治疗烫伤的药物,比你擦的该更好,用它,不会留疤。” 苏云初并没有接过那药盒子。只是抬头,看着慕容渊,颇为无奈,“我是大夫。” 见苏云初没有接过,慕容渊却是径自打开了盒子,用食指沾起了一层膏药,便拿过苏云初的右手,将那膏药在苏云初的手上轻轻擦拭了起来。 苏云初一愣。 ------题外话------ 大家多多支持西青么么哒,记得去抢楼哦 第070章小心呵护,认真疼爱 药膏擦拭伤口的清凉之感,通过她的后背,似乎正缓慢的传向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她本来有些烦乱的心思觉得安定了不少。 怔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她想要抽回被慕容渊握住的手,可慕容渊却是抓得更紧一些,“别动!你自己是大夫,还不是任由着自己身上的伤不治理。” 这声音里边,带着三分责怪,实则有着七分的无奈。 苏云初不知是听没有听出来,但终究是不再动了,慕容渊擦得很认真,仔细,轻柔,似乎是生怕不小心,便碰疼了苏云初一般,那小心的动作,苏云初看了,似乎觉得自己的手,在慕容渊的眼里,就是一种无价之宝似的,让他小心呵护,认真疼爱。 而慕容渊却是没有看到苏云初面上的神色,仍是不抬头,只是语气轻柔地问了一句,“疼么?” 苏云初从怔愣之中回过神了,听到了慕容渊这一句,突然摇头,“不疼。”说着,又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已经抽回了自己的手,“还是我自己来吧。” 慕容渊看着自己已经空了的手掌,轻嗯一声,面上不见有什么难为情,却也不再坚持。 苏云初也没有再给自己擦药,慕容渊已经擦得够好了。 一时之间,两人倒是突然沉默了下来,突然之间,又齐齐开口,“你……” 苏云初轻咳一声,“王爷先说。” 慕容渊沉吟一声,对于苏云初又变得陌生了不少的语气有些不满,却还是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吕路?” 苏云初闻言,脸上有一层冷意,“随玉竹处置,只要人活着就行了。”说完,却是对着慕容渊笑道,“王爷该不是想要阻止我吧?” 慕容渊摇摇头,“你怎么做是你的事情。” 苏云初不再说话,似乎在慕容渊的面前,她似乎从来不太掩饰自己,不管是什么样的她,善良的也好,不善良的也罢。 又是沉默了半晌,慕容渊突然开口,“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苏云初抬头看向她,“王爷来我这屋中是要做什么?难不成只是问我想怎么处置吕路,王爷该不会如此无趣吧?” 慕容渊淡淡瞥了她一眼,“给某个自称是大夫却不会给自己处理伤口的人送药。”再看了看苏云初的手背一眼,慕容渊不待苏云初再说什么,只道,“夜深了,早些休息,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我保证你明日回去之前都会平安无虞。” 说着,便只听一阵窗户闭合的声音,慕容渊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苏云初还对慕容渊那句话有些再次的怔愣,看到已经闭合的窗户,再看看手中的白玉盒子,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微笑,这是今日,来到了上元寺之后,她笑得最轻松的一次。 只在苏云初回了自己的客院之后,东院那边的厢房里,慕容治在处理了吕路的烂摊子之后,却是还没有熄灯睡下。 想着吕路身上的伤,胳膊关节是被硬生生扭折的,还有在他们到来之时,苏云初的动作……还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个女子竟然表现得那般镇静,一切,似乎隐隐之中表明,苏云初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他们也起来了,吃过了一次寺院的斋饭,便准备回去。 但是,在上元寺的寺门口,却是有些热闹,只见吕路是被人台上了轿撵的,而且伤得似乎很严重的样子。 苏云初转眼看向玉竹,问她怎么回事? 玉竹摇摇头,表示她还没有下手。 却是听得旁边有人小声议论,“听说这吕路被人废了,伤了命根子。” 苏云初闻言,更是觉得奇怪。 但是却是听得再有人议论,“这丞相府的公子,早年的时候,便是游走风月场所的,不知欠下了多少风流债,如今,果然是善恶有报啊,看来,今日是神佛显灵了。” “好了好了,神佛清静之地,还是不要说这些事情的好……” 苏云初虽是这么听着,但是,可不会相信神佛显灵这种怪诞之谈,但是看着吕路这个样子,真的不明白怎么回事。 不明白便不明白了罢,总之,那也是吕路罪有应得,只是……再看向另一旁,苏艺烟的脸色是真的不好,她和吕路订了亲,但是吕路如今却是……那她以后该怎么办?经过了昨日之事,苏艺烟心中早已耿耿于怀,加上一早的时候看到吕路的样子,再听着另一边人的小声议论,她面上的表情并非担心,而是难掩的一丝嫌弃与恼怒。 这边有人对着吕路的轿撵议论纷纷,另一边,昨日一齐上山的人也走了出来。 当先的自然还是慕容治与慕容瀚,慕容瀚只看着吕路那边的轿撵,冷哼一声,对于吕路这个败家子,他向来都是不太走近的,但终究还是顾念了与吕府之间的情分,便带着人将吕路送回去了。 但是却是往苏云初那边看了一眼,昨夜的事情,别人不知,他们几人却是知道的,而苏云初一出事,另一个当事人吕路就出事了,怎么看这件事情和苏云初都有关系,但却是看向苏云初那边,苏云初也是一脸不解看着吕路那边的的轿撵,当即,也有些怀疑了。 吕路的事情,这些人自然都是知道的,但都没有什么表示,虽说吕路是丞相府的公子,但总是因为风流性子,在这些人当中不成气候。 因此,对于吕路离开了的轿撵,也没有多说什么。 慕容泽看着已经离去了的吕府的轿撵,再看一眼自己身边始终面色不变的慕容泽,有些怀疑地看了看自己五哥,他可是记得,昨夜回来之后,他出去了一趟,然后再回来,只不过,不知为何,再回来的时候,在窗前站了一会儿,释放了一通全身的冷气,又莫名其妙出去了,惊扰了他小半夜。 结果,早上的时候起来,就听到了这件事情,他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 但是看着慕容渊面上不变的神色,又觉得自己把他家五哥想得太……嗯,无赖痞气了。怎么想,慕容渊都不会做这么损人的事情吧? 正想着,慕容渊往他那边瞟了一眼,慕容泽当即打了个激灵,但却是神神秘秘道,“五哥,我怎么觉得这事儿有些蹊跷啊?” 慕容渊轻哼一声,“有何蹊跷,他多行不义必自毙。” “咦?”慕容泽不解,他五哥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有禅机了? 慕容渊不多解释,但眼底的冷意,却是不减。 这边正说着,另一边,柳如絮也出来了,只是与昨日相比,今日的柳如絮却是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面上也覆盖了一层面纱,只露出了眼睛和额头。 见状,苏云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昨日,她往柳如絮衣服上放的东西,经过一夜,在被窝里的变化,终于见效了么? 看到她这个样子,众人虽然是有些疑惑,但终究也没有太多当一回事,毕竟,出门掩面,也不过是平常的事情。 但是,苏云初却是走上前去,关心道,“柳小姐这是怎么了?” 柳如絮看到苏云初,也还没有联想到自己身上突然出现的像是被虫子咬过似的红点,与苏云初有关,但是,看着苏云初突然出现,却是不愿意让她看到自己的样子,更不愿意如今这么多人看见她的样子,尤其是慕容渊。 所以对于苏云初的询问,她只是匆匆回答了一句,“多谢苏三小姐关心,大概是昨夜睡得不好了吧,面色有些不好罢了。”可是苏云初却是不想如此放过她,柳如絮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容貌,并且不愿意再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么?可是,她也是个有冤必报的主儿。 当即也看着柳如絮的面色,却是有些怀疑道,“是么?可是透过薄纱,我似乎觉得柳小姐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呢?还有,脖子上边也有。” 柳如絮闻言,已经是有了一些惊慌,原先的时候,照镜子,并不觉得覆上了面纱还能看见,可是,苏云初这话……她一边收拢了自己脸上和脖子上边的面纱,一边又解释道,“可能是被蚊子叮咬了吧。” 说着还不待苏云初再说什么,她就已经跟几位王爷告辞,“几位王爷,如絮先行一步了。” 几人淡淡点头,算是应声了。 说着,柳如絮已经转身,正待离去,只是突然,不知为何,这次却是真的走得有些不稳,趔趄了一下,扶住她的还是在她身边的苏云初,只是,苏云初在扶住之间,不小心扯到了柳如絮的面纱。 面纱扯下,柳如絮满脸密密麻麻的小红点当即闪现在众人面前,苏云初惊呼出声,“柳小姐,你的脸?”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柳如絮赶紧又将面纱覆盖到了自己的脸上,面上已经出现了惊呼之色,不断重复着,“我的脸没事,我的脸没事……” 可是苏云初不让她自我催眠,何况所有人都看到了,只不过是为了顾及她的脸面,没有过大的反应罢了,“怎么会没事?这么多小红点,柳小姐可是吃错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我先前也看过一些医书,书上也有类似的描述,可能是被虫子咬了,也有可能是麻疹呢。” 听到苏云初这么说,柳如絮更是惊慌了,当家踉踉跄跄站了起来,却是对着慕容渊道,“王爷,我的脸没事,我只是被蚊子咬了,不是麻疹,不是麻疹!” 慕容渊皱眉,却是他旁边的慕容泽奇怪地开口道,“柳小姐好生奇怪,不管是不是,也是要大夫诊断的,你与我五哥解释这些做什么,我五哥又不是大夫。” 倒是苏云初惊奇一般地帮腔道,“柳小姐大概是被吓怕了吧,觉得靖王战神之名,也能将这突然而至的怪病赶跑呢。” 慕容泽了然,“哦……原来如此。” 这边两人默契地唱着双簧,慕容渊却是看着苏云初难得的整人与恶作剧,觉得心中似乎是有些畅快,先前柳如絮那意外的一摔,可不正是出自玉竹之手?因而他也难得地应了一回话,却是皱着眉头看向柳如絮,“柳小姐怕是找错人了,本王之名,怕是顽疾不认得的。” 苏云初有些想笑,但还是没有笑出声。 柳如絮听到慕容渊如此无情的话语,却是更加绝望了,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一切,都是苏云初搞的鬼。 可是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是却是有人看不下去了,当先出来出声的却是沇王慕容沇,“老五何必这般说话,柳小姐也不过是情急之下的反应而已。” 慕容泽却是看向他,“四哥这话说得好奇怪,难不成人人生病了情急之下都能找五哥不成?这样大新还需要大夫做什么,直接把五哥画下来贴门上,从此就无病无灾了。” 慕容沇闻言,被慕容泽这话一哽了一声,说不出话来。 慕容治却是出声了,“好了,柳小姐还是先回府去看看大夫吧,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沇当先出来,“柳小姐,本王送你回去。”柳如絮已经有些情绪不好,只呐呐的应了一声,便由慕容沇当先陪着下山了。 这么一来,还留在寺门口的也只剩苏府的人,以及慕容渊慕容治几人了。 正待转身,那边赵芷云已经走了过来,陈氏也走了过来,上下看了看苏云初,“昨夜,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苏云初心中升起一股暖意,“陈姨担心了,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往后可得小心些,回去我倒是让你赵伯父在殿上弹劾一章,这丞相府也太不是了。”陈氏面上也有不愉快。 今早晨听着赵芷云说昨晚的事情,她可是担心得很的。 苏云初摇摇头,“陈姨不用担心了,恶人自有恶人磨。” 赵芷云却是在苏云初耳边悄悄说了一句,“昨夜之事,是柳如现的,也不知怎么的她跑去跟着几位王爷说你夜半出门,闹了一阵,差点把整个寺院都震动了,所幸后来,靖王压下了,只有几人跟过去,不然,这事情能那么快善了,想不到,靖王还是很周到细心的,毕竟出了这样的事情,不管如何,对女儿家的名声也是不好。” 这一点却是苏云初不知道的,听到赵芷云如此说,心中有些微微惊异,还有一丝丝温暖,“是么……” 状似无意,但无人知道此时她内心有着自己无法掌控的情绪,再往慕容渊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他仍旧是往常那般孤冷的模样。 陈氏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叫苏云初早些回府,便与赵芷云下山了。 苏亦然也早已走出来了,只往苏云初那边看了几眼,却是对着慕容治道,“治王,如今可是能够下山了?” 慕容治点点头,“既然一切准备好了,那便下山吧。” 下山的一路,自然是比不上上山的时候辛苦,何况此时还是早上的时候,日头还不是正盛的时候,慕容治一众人自是走在前边,苏云初一众人走在后边,一路上,苏艺烟明显有些魂不守舍,吕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她其实还不过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少女罢了,因而这一路上,一直是阴郁地走路,只是时不时看向苏云初的眼光,有些阴郁。 苏云初只当做是没有看到,自是走着她的路,只是走着走着,慕容泽却是跑到苏云初的身边了,“三小姐,那吕路,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苏云初无奈,“就算是我做的,如今你这么问我,我也会说不是我做的。” 慕容泽一哽,“其实我也觉得不是你做的,可是你的动机是最大的,你说,会不会有人将这事儿算到你头上?” 苏云初再次瞟他一眼,“治王,首先,我是一个弱女子,能把吕路怎么样?其次,吕路身边还有护卫,谁会相信我能隔着大半个上元寺大半夜去东院伤他?再次,就算我能伤她,谁会相信我不是杀了而是将他变成那种样子?” 慕容治点点头,“说得很有道理。” “所以,别人只会以为是他咎由自取,另外就是仇家找上门,而且,伤他的还应该是一个男子。”苏云初再次道。 可是,慕容治还是有疑惑,“你不会买凶杀人?” 苏云初很是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这王爷是怎么当上的,估计慕容渊在他身后为他收拾了不少吧,不过,却是继续道,“你觉得我大半夜的怎么离开上元寺去买凶杀人?” 苏云初没有说的是,能够伤了吕路的,必定是昨夜在上元寺里边居住的人。 话到这儿,慕容泽心中再次确定,却是对着苏云初低声开口,“你的意思是说,凶手是……” 苏云初瞟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慕容泽却是瞄了一眼前边几步远的慕容渊,再次低声对着苏云初道,“其实,我觉得,这事儿,跟五哥脱不了干系。” 苏云初抬眼瞄了一眼前边的玄色衣袍的挺拔背影,却是笑道,“为什么?” 慕容泽撇撇嘴,“感觉。” 可是苏云初却是道,“不像,没有动机。” 慕容泽两眼在慕容渊和苏云初之间流转一番,撇撇嘴,“怎么没有动机,我看动机大着呢。” 苏云初挑眉,“说说看。” 慕容泽轻哼一声,“不就是为了……”红颜一怒。 话还没有说完,却是想起了苏亦然的声音,“三妹妹和泽王在说什么?” 她一脸笑意地前来相问,让人看了,不过是觉得想要友好地加入两人的聊天之中,可是慕容泽却是不乐意了,虽然,很多时候,他看起来都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是他这样的人,说话的时候,终究是不喜欢别人突然插嘴的,何况,他还想试试,某话一出口的时候,苏云初会有什么反应。 当即也回头,对着苏亦然道,“苏大小姐似乎对本王与三小姐的聊天内容很感兴趣?” 苏亦然听着慕容泽有些疏离的话语,面上虽是有一些尴尬,但到底还是笑着道,“亦然只是看泽王与三妹聊得似乎很开心,便想着也来听听,这一路下山,路上可不就是为了作伴么?” 突然加大的声音,也让走在前边的人回头,慕容治看了一眼,走得很近的苏云初与慕容泽,开口,“怎么了?” 却是苏亦然首先回答了,“是亦然看着三妹妹与泽王似乎聊得很开心,因而想要加入罢了,无事,治王不用担心。” 慕容治有些微微的皱眉,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多看了苏云初两眼,便回头继续走路。 经过苏亦然这么一插话,苏云初与慕容治也不再多说了,当即,一行人倒是安安静静走路,只不知,是否是各有各的心思。 再回到苏府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的时候了,但是,关于吕路在上元寺里边被仇家伤了命根子的事情,却不知是从何时或者从哪一处开始,就已经在京城里边以一种诡异的速度传开了。 只是,流言之中原本还隐隐带上了苏云初的,只隔了小半日,却是不知怎么回事,口径便一边倒地指向了吕路行为不检点,整件上元寺的事情之中再不见苏云初的名字。 此时,苏云初自然是知道的,心中似乎也隐隐知道一些什么东西。 苏艺烟自回来始终面色沉重,她这个吕路名义上的未婚妻,也成为了人们小声议论的对象,甚至还扯到了当初苏云初退婚的明智之举。 天色已经晚了,几人只是在福寿院里边,跟苏母问安了之后,除了苏亦然留下来跟着苏母说了一些去祈福的情况,其他人也都各自回自己的院子了,再有两天,便是中秋家宴。 虽然外边传者吕路伤得很严重,但是,苏母的意思却是再看看情况,因而,对于这件事情,倒也没有多少提及,只是哀叹了一声罢了。 苏艺烟看着苏母不提及这件事,也不说她以后该怎么办,心中的失望更是盛了几分,却是不像以前一样闹着,只是问安了之后,便与刘氏出去了。 苏亦然自然是跟苏母说起了苏云初那晚发生的事情,苏母听了之后,不出意外,对苏云初更是多了一份嫌恶,“以前她不在的时候,侯府里边安安宁宁,如今她一回来,总隔三差五出些事情,当真是我们府门的不幸!” 苏亦然只得安慰苏母,“祖母莫气,三妹妹年岁还小,许多事情大概是还不明白罢了。” “你看她还小么?过了年就该及笄了,你像她一般大的时候,都出落成大家闺秀模样了,她倒好,什么都没有学会,倒总是惹了一身事。今日外边的人都将她与吕路受伤扯到一起了,还好大家分得清是非,将她跳开了,否则,我岂会让她如此善了!”苏母依旧在气头上。 苏亦然却是笑道,“然儿也是祖母和母亲一手教出来的,三妹妹自小不在府中,大概是没有人教规矩了,往后祖母多提点一些三妹妹便好了。” 苏母哀叹了一声,“同样是嫡女,她怎的就没有你懂事呢?” 苏亦然听了这话,却是面色有些惆怅,苏母看着,觉得奇怪,便也轻声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的不开心了。” 苏亦然愁容未减,但还是勉强扯出了一抹笑意,“没事,然儿只是有些羡慕三妹妹罢了。” 苏母却是皱眉,“你岂是她能够比得上的,好端端的羡慕她做什么?” 苏亦然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开口,“这两日去寺院祈福的时候,一路上遇到了几位王爷,也算是一路作伴了吧,三妹妹虽说是不守规矩,但却也是性子爽利之人,倒是能得几位王爷另眼相看,且孙女看着,泽王似乎是与三妹妹极为相熟,便是……便是治王,对三妹妹也多了几分关照。” 苏母闻言,却是有些皱眉,“此事当真?” 可是苏亦然却是释然笑道,“也许只是孙女多想了罢。” 可是,苏亦然越是这么说,苏母心中越是有怀疑。 当即也不再与苏亦然多说了,倒是自己坐在椅子之上沉思了起来。 苏亦然看了看苏母一眼,嘴角仍是带着一丝笑意,“祖母早些休息吧啊,然儿先回去了。” “嗯,你先回吧。”苏母只是淡淡说了一声。 待苏亦然离开了,苏母才对着身边的嬷嬷道,“这苏云初当真能惹了几位王爷的眼?” 李嬷嬷虽说不是自小看着苏云初如同看着苏亦然和苏艺烟长大一般,但是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对苏云初这个话不多,甚至不怎么争抢的小姐,心中倒是也多了一份计较,她不是苏母,没有对谁特别的偏爱,因而,自然有一种旁观者清的智慧,听了苏母的话,她面上还是慈和的笑,“依老奴看,这三小姐虽然不如现今大小姐出色,却也不是个平凡之人。” 苏母却摇摇头,“不行,亦然才是我们侯府的希望,且不管苏云初是不是真的有能力引起几位王爷的注意,便是以后她真的能够引起了注意,你忘记了宋氏是怎么去世的,还有苏云初是在哪里长大的,哼,我可不敢指望她以后能让致远侯府兴旺起来。” 听到苏母这么说,李嬷嬷也不再说话了,这老太太就认准了这个理儿。 而回到了兰畅院,刘氏却是一脸担忧地看着苏艺烟,“烟儿,你怎么了?” “娘,你知道么?吕路废了,他废了。” 经过了这么一嚷嚷,苏艺烟倒是真的在脸上出现了颓然之色,双手抓着刘氏的手臂,面上已经出现了惊慌,“娘,你说我要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刘氏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深宅妇人,即便精明算计,却也是宅院里边的事情罢了,听到苏云初这么说,却是道,“烟儿,你不要担心,这……外边只是传言罢了,上元寺里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苏艺烟却是如同情绪失控了一般,“怎么会只是传言,我是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抬进了轿撵里边,我眼睁睁看着他不省人事,吕路已经废了,娘,你知道么?这一切,都怪苏云初,对!都是苏云初的错,如果不是苏云初那个贱人,吕路也不会变成这样!” 苏艺烟说着,面上再次出现了恶狠狠的表情。 女子以夫为天,若是吕路真的废了,那么,对于苏艺烟来说,就是塌了半边天,她不想嫁一个不能人道的人,即便先前在上元寺的时候,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对吕路嫌恶与恼恨,可是,经过大半日的冷静,她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她曾被议婚了,那么,以后呢,她又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她只能将一切过错归结在苏云初的身上。 刘氏听着苏艺烟的话,却是比苏艺烟冷静了几分,“烟儿,你告诉娘,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苏艺烟说着,便将上元寺发生的事情跟刘氏说了一遍,只是,既然心中认定了苏云初的错,话语里边,自然是有了自己的偏颇。 刘氏听罢,“烟儿,吕路你是不能再嫁了,过些时日,我们便请求你父亲做主,解除了你和吕路的婚约。” 可是苏艺烟却是道,“那苏云初呢?娘,我不能这么放过她,她既然毁了我,我也不会让她好过!” 可刘氏却是安抚她道,“烟儿你放心便是,苏云初,娘亲自有办法让她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以后也不会再来迫害你。” “娘,我们不要让苏云初好受,既然她毁了我的姻缘,毁了我的以后,我便让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在人前抬起头,我便让她这一辈子没有得到姻缘,我要让她千人骑万人枕!” 说道最后,苏艺烟的脸上已经出现了一层厉色,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模样。 便是刘氏看了她这番模样,也有些惊讶,想不到,苏艺烟对于与吕路的事情,如此在意,也不免有些担忧,“烟儿……” 苏艺烟却是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娘,就算我们不行,还有舅舅的是不是,上次,不也是舅舅说要帮我的么?舅舅一定会有办法的是不是,我再也不要再看到苏云初安然与我住在侯府里了,再也不要了。” 苏艺烟的状况,似乎是有些疯症了一般,刘氏担忧她,只能应着她的话,“好好好,娘亲不会让她好过的,苏云初就该跟当年的宋氏一般。” 刘氏多哄了几句,苏艺烟这才安静了下来。 晚间的时候,苏坤也来了老太太的福寿院,“母亲,您找我有事?” 老太太没好气,“没事你是不是就不来我这福寿院了?” 苏坤脸上有些不解之色,“母亲怎么如此说?” 老太太看了他一眼,无奈叹口气,“如今,府里的这些个女儿也都长大了,你说说是要怎么办?特别是亦然,已经过了及笄的年岁,如今也将近十六了,她的婚事,你可有打算过?” 对于苏亦然的期望,苏坤自然是与苏母说过,却是不知今日苏母为何会突然说起了这件事,“母亲,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然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事儿。 苏母却是哀叹一声,跟苏坤说起了今日,苏亦然回来说到的事情,其中自然也是加进了一些她自己的猜测和评论。 说完之后,只见苏坤皱眉,苏母看向他,“如今,你看看,这是什么情况?” 苏坤却是摇摇头,“母亲不必担心,虽说云初引起了两位王爷的注意,但却也看不出来是长久还是短暂的,何况,倘若是长久的,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们侯府,不仅仅是亦然,便是云初也有可能为我们侯府带来福祉。” 但是苏母却是不认同她的话,“她能带来什么福祉,她不祸害我们侯府就不错了,你看看她回来,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便是如今外边传得沸沸扬扬的吕府的事情也跟她脱不了干系,何况,这些年,她不生活在侯府,你看看,她与你的关系,可有亦然跟你的关系亲近?” 苏母一连串跟苏坤说了一段,但苏坤却是皱眉道,“母亲怎会说外边的事情与云初有关?” 苏母当即跟苏坤说了苏亦然讲给她听的上元寺里边的事情,末了,才问道,“你说,这事儿,即便与她无关,但是刚刚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让知情的人怎么想?” 苏坤听了,也是皱眉,“儿子原本还想着,若是云初真有这个能力,能够引得几位王爷的注意,也是好事,却不想,她总能摊上一些事情。” 苏母也道,“她你可留望留望,但是,亦然却是拖不得得了,再拖下去,便是大姑娘了。” 听此,苏坤更是有些无奈,虽说苏母是一个深宅妇人,但是苏亦然的是,却也是她管理的。只得对着苏母道,“如今,局势并不是稳定的时候,靖王回京,兵权未收,皇上依旧重视治王,便是瀚王,也委派了重任,何况,几位皇子之间,无不虎视眈眈,可那椅子,却是只能一人坐而已。” 但是苏母却是面色不好,“你先前不是说,皇上最看重的是治王么?而且,便是靖王战功赫赫又如何?便是那双蓝色的眼睛,便是不能容于世的,你也说过皇上对他只看行军打仗的能力,万万不会将位子传给他!” 苏坤点点头,听了苏母这一番,心中顿觉得更加清明了一般,“还是母亲提醒得对,倒是儿子糊涂了。” 苏母却是继续道,“如今,可能云初也引起了治王的注意,你得尽快拿主意。” 苏坤听罢,点点头,“今年,皇上也该准备给几位还没有正妃的王爷赐婚了,亦然历来便是有好名声的,接连几年淑妃的赏花宴,淑妃对于亦然也是尤为喜爱看重,想来,若是赐婚,亦然却是最佳的人选。” 苏母却是道,“亦然必须是最佳的人选!” 苏母与苏坤这边,自是有着自己的打算,而靖王府慕容渊自己的院子里边,并不点着灯,坐在自己屋子里边书案后边的慕容渊,面上却是少见的颓然与痛苦之色,一双明目,已经紧紧闭上,便是鬓发也有了一丝丝的不齐整,哪里还能见到往日里那一丝不苟的孤绝模样。 原本放在膝盖之上的手,也是拳头紧握,青筋隐隐透起,可他紧紧抿住的薄唇,却是为发出半声声音。 房门便是在这个时候打开的,进来的人,没有让他抬头或者睁眼,可对方显然没有一丝看到这个模样的慕容渊的担心模样,只嘲讽道,“慕容渊你能耐了啊,提醒过你多少次了,这么多年你自己维持了多好,这一两个月的额,倒是把你过去十年没做过的事儿都做了是不是?” 颜易山的声音里边有些咬牙切齿,可是看着慕容渊理都不理他,还是将手中的盒子放到他对面桌子上,“最后一次药丸了,吃了最后一次,不能再用了,否则,会上瘾!”转变之间,语气已经有些担忧。 可慕容渊闭上的眼睛虽是没有睁开,却也没有伸手接过那盒子,意思很明显,他不会再用,更不会让自己被药物控制。 其实,他已经断药两次了。 颜易山当然明白他的坚持,自然不会勉强他,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慕容渊,都不屑于这般。 只是,不知是该气还是该怒,简直觉得没法理解慕容渊,今日他帮他布置散布了一番谣言,今晚还要顾着自残的他,当真是当年输了一局就得为他做牛做马一辈子不成! 只是,心中的小怨气还没有发出来,那边慕容渊却是烦躁一般,挥掉了一桌子的东西,原本闭着的眼睛,已然睁开,只是背靠这椅背的他,看起来多了一些颓然,语气里边,也带了一些自我嘲讽的语气,“连身子都是破的,还能做什么!” 颜易山被他怔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开口。往常也有这样的时候,慕容渊从未像今晚这样如此颓然,那种感觉,就像当年的他,知道自己丢失了某种东西一样的无能为力。 可他却是不想让他如此,“慕容渊你给老子听好了,收起你那颓废样子,都十多年了,现在你敢说自己不能做什么?” 可慕容渊却是不理会他,闭上了原本隐含挣扎的双眸。 第071章水云间风波 刘氏最终到底还是求着苏母与苏坤解决了苏艺烟与吕路之间的婚事。 原本,苏母对于苏艺烟与吕路之间的事情,不过是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罢了,后来,苏云初与吕路解除了婚约,苏艺烟与吕路又结了婚约,如此看来,也没什么,总归苏府的女儿也不过是都是借靠婚姻之事给苏府繁盛谋来一份福祉,但是,如今吕路已废,苏艺烟即便嫁进吕府,也没了什么地位,毕竟一个不能为一个家族繁衍子嗣的女人,能有什么地位?还不如留待。 但是,这样一来,只怕日后,苏府与吕府之间的隔阂是不会断掉的了,毕竟,人家儿子刚刚出事了,你就急巴巴赶着上去解除了婚约,这怎么看都是不太人道的。 但是,显然苏母也不知是没有多想还是觉得不必顾虑,只刘氏多说了几句什么之后,往她院子里便送了一些不知什么东西,她就拿出了当初两家定亲时候的庚帖给刘氏。 可是,拿到庚帖的吕府,却是不怎么好了,吕路还躺在自己的床上,听说了这件事之后,更是怒火大盛,“好一个苏艺烟,本公子这才刚刚受了伤,就紧赶着退了本公子的庚帖。” 旁边的吕远,没好气地将手中的庚帖扔到吕路的身上,“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都成了什么样了!” “能成什么样?爹你不是已经去为我找大夫了么?”吕路过了最初那天的狼狈与烦躁暴怒之后,如今倒是没有了先前的剧烈情绪。 但是吕远却是叹气一声,“也不知能否找到丹阳圣手,只是听说他已经离开丹阳,也不知这事是否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总之一定要给我找到丹阳圣手就是了,这极耻大辱,我是一定要报的。”吕路说着,脸上已经露出了阴狠之色。 吕远瞥了他一眼,“好端端的怎会弄成这个样子,你是说半夜的时候,有人闯进你的房中,伤了你?” 说道此处,吕路面上的烦躁之感又是升了上来,“爹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感觉到了一个声音,然后就不省人事了,再醒来之后只觉得那地方疼得厉害,接着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吕远凝眸沉思,“如此怪异的身法,到底是何人,又是何故伤了你,上元寺历来便是不轻易让人闯入,能够闯入之人,又岂是一般风流债主能够请来的人!” 说着,再对吕路哼一声,“早先时候便叫你不要去那些烟花之地,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了什么样子。” 吕路轻哼一声,“还能有谁,还不是苏云初那个女人,爹你不知道,我这只胳膊就是她折的,这个女人不简单,总有一天,我定会叫她向我求饶!” 苏云初,吕远在口中反复琢磨这这个名字,这个本该成为她儿媳妇的人,如今,发生的事情,似乎是与她无关,但是却件件围绕着她展开,从她令他惊讶的退婚方式,再到淑妃赏花宴会之上才女的头名,再到如今,轻而易举面对他儿子的刁难,这怎会是一个自小生长在闺阁之中的大家闺秀所作出的事情,以及面对事情时候的态度? 吕远半生的宰相生涯,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可是,仅仅是一个本该被遗忘,而后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人,便引起了一众事情。 此时的苏云初自是在水云间里边,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吕家父子惦记上了,只靠在一方软榻之上,拿着大新的地方志看得津津有味。 茯苓却是跟玉竹在一边议论这京城里边发生的事儿,“玉竹,你说,到底是谁伤了吕路,他是真的废了么?好像我见着二小姐那边,已经着人去退了婚约了。” 玉竹瞥她一眼,“这些我怎么知道?” 茯苓却是看向她,“该不是其实就是你做的吧?”茯苓自是知道了那天上元寺后山之上发生的事儿。 玉竹却是有些烦躁了,“我说了,我真的还没来得及下手,他就那样了。” 茯苓却是道,“难道是应离做的?” 空气之中传来应离一声幽幽的声音,“若是我做的,会直接要了他的命!”语气之中不乏狠厉。 茯苓打了一个颤抖,看向苏云初,“小姐,你说会是谁做的?” 苏云初从书卷之中抬起头来,“应该是个功夫不俗的人。” 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茯苓撇撇嘴。 房间里边几人自是悠闲地说着话。 却不期然,外边传来了一些热闹的声音。 苏云初不解,抬头看向茯苓,茯苓却是不甚在意,“中秋刚过,老夫人说要请道士来府中查看风水,想来该是今日的事情了吧。” 苏云初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她对于风水这种事情,当真不热衷,但是看着这声音越来越近,似乎有进入水云间的架势,也不得不皱眉起身,出去看看了。 这才刚刚出了屋门,水云间里边已经涌进了一帮人,当先的是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道士,一手拿着拂尘,另一只手拿着罗盘,已经在水云间的前院里边走动了起来。 苏云初面色有些不好,没有经过她的同意,这些人就随便闯入了她的地方,当真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当即看向了金玲与金玉,金玲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金玉却是不太害怕苏云初的,想当初,她也是元氏身边的人,府中的人,多少还是对她客气的,只是到了苏云初这边,却是连一个一等丫鬟都做不上! 因此,对于苏云初看过来的眼睛,她没有避开,反而是走上前去,对着苏云初道,“三小姐,今日,老太太请了道远法师来府中看风水,如今看到了水云间这里,奴婢便开门让法师进来了。 苏云初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走向那道远法师,而此时的道远法师,已经站在水云间前院的中间,眉头紧皱地看向水云间的主屋,挑着拂尘的右臂捋一把胡须,面色凝重。 元氏担忧地看向道远法师,问道,“法师,可是有什么不妥?” 苏亦然面上也是有些担忧之色,“这边是三妹妹的院子,这么多年了,往年也看过,不曾出现什么问题,难道今年,便不一样了么?” 苏艺烟也凑上去,“是不是三妹妹这个院子,是府中风水不好之地?” 苏云初见到这个阵势,再看一眼自己阳光普照的院子,走上去,倒是笑意吟吟地看向道远,“大师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莫非真的是我这院子风水不好?” 道远抬头看苏云初,见她笑意吟吟的,眼中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这苏府里边的人,自从他进来之后,谁不是对他恭恭敬敬的,便是老太太都恭敬地叫他一声大师,可是,再看看苏云初,虽面上没有轻蔑之色,但是,面上似乎洞明一切的神色,便让人觉得在她面前都是黯然失色的。 道远如此想着,便也不再看苏云初,却是对着元氏道,“夫人,我看了苏府诸多地方,如今只觉得,这一处,似乎是有些不妥。” 听着道远如此说着,元氏的面上也有了一些担忧神色,只莫名其妙地看了苏云初一眼,问道,“有何不妥?” 而刘氏与苏艺烟听着,却是嘴角都扬微微扬起讥诮的笑意,刘氏若是无意地开口,“难不成,当真是三小姐这地方不好,否则,为何老太太近月来倒是染了两次不大不小的风寒,这六月天的,往年可都是不曾见过的啊。” 说着,又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却是捂嘴道,“呀,是妾身多嘴了,想来,水云间离福寿院如此遥远,即便有什么,也不会传到那边去的吧,倒是这水云间,离大小姐的青羽院是最近的,还有夫人与侯爷的院落也比较近,可是如今看来,夫人与侯爷并无不妥,大小姐也无不妥,只不过是听说了侯爷近来诸事不比以往顺利罢了。” 元氏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一声,便是其他人也都看向了苏云初。 苏云初面上淡淡一笑,但嘴角扬起的笑意,是冷不热,今天这一出,不知又有一些什么人安排,看来,即便她想着井水不犯河水,即便她有意不计较这些人对她所做的一切,但最终,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了她,只是,最沉不住气的,该是谁,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些了然。 听着这些话,苏云初也笑意吟吟看向道远大师,“那大师说说,我这院子,是有何不妥,想来,我住在这里也有几个月了,也不见有哪些不妥的地方啊。” 道远轻哼一声,“小小女娃,你懂些什么,风水八卦之事,变化无穷,包含智慧,岂是你一个小女娃能够看懂的?” 听着道远如此傲娇的话语,苏云初有些觉得好笑,“既然如此,那便请大师赐教一二。” 道远轻哼一声,却是对着元氏道,“夫人,敢问这院子建于何年何月?” 元氏稍微沉吟,却是刘氏提醒了她,“夫人,这是当年三小姐的母亲嫁入侯府之时侯爷着人修建的,便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该是建于二月。” 元氏点点头,应道,“正是!” 道远也点点头,“敢问苏三小姐的出生月份。” 元氏看了苏云初一眼,“三月,明年三月,也该及笄了。” 道远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无错了。” 元氏有些担忧道,“大师如此相问,可能告知一二?” 道远面色凝重,“三小姐这处院子,建于二月,料峭寒春之时,三小姐生于三月,居住在这院子之中,便加重了院子的寒意,加上,此院名为水云间,水,本就是寒凉之物,云在高处,历来便有高处不胜寒之意,加上此院以间为名,更是不妥,历来,以间名为住处的,不必贫道多说,想来夫人心中已有数。” 可不是么?阴间不就是一个,太平间也是一个。 苏云初听罢,嘴角的寒意更盛了。 最后,一行人重新来了老太太的福寿院,说明了这件事情。 总之就是一句话,苏云初居住的水云间,影响了苏府的气运,换一句话来说,就是苏云初和水云间一起影响了苏府的气运。 苏母听罢,也面色凝重,抬头,一脸真诚地看着道远,“大师可是有什么破解之法?” 道远却是眼角瞟向了斜对面的刘氏,才对着坐上了苏母道,“破解之法也不是没有,只是,这水云间与三小姐,只能存其一。” 众人一听这话,皆惊呼一口气。苏云初却是笑道,“敢问大师,如何方是两者存其一?” 道远再看了苏云初一眼,“要么将水云间拆除,要么将三小姐送出府外!” 这样的选择,自然不用多想就知道该是怎么做的了。 苏母只是稍稍拧眉,便做出来决定,“云初,你明日准备,搬出水云间,然后将水云间拆除。” 苏云初听罢,面上的笑意已经不见,“水云间不能拆。”淡淡的陈述的语气,却是有着令人不能撼动的坚决。 孙氏却是笑道,“哟,难道三小姐是想要搬出侯府?”一旁的苏欣悦听了,拉拉孙氏的衣袖,想让她不再多说,但孙氏只是瞪了她一眼。 苏亦然也道,“三妹妹,何必如此,水云间不拆,三妹妹便只能住到府外去了。” 苏云初却是不理会苏亦然的话,只是看向上方的苏母道,“祖母未免太过果断,难道仅仅凭借道远大师一句话,便能决定了水云间对侯府不利,水云间既然已经建成十多年,云初也不是今日才入住,何曾过了十多年之后,水云间就是不祥之地了?” 苏母对于苏云初的这番态度,已经是很不高兴,“道远大师道行高深,你懂什么?” 道远听了这句话,更是面色不好,“三小姐这是怀疑贫道?既然如此,那贵府便另请高明了吧,贫道查勘风水二十几载,未曾出现别的差错,今日,既然三小姐怀疑,那贫道也不欲多说,只盼贵府日后若是除了差错,休怪贫道不曾提醒。” 苏母一听这话,也来不及责怪苏云初,也赶忙着安抚远道,“大师莫要怪罪,老身这孙女不懂事,大师道行之高,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岂会怀疑大师的话。” 道远轻哼一声,不再多说。 苏母却是对着苏云初道,“不必多说了,你明日便搬离水云间,水云间不拆也得拆,否则,你就搬出府门去住。” 苏云初并不理会苏母这一声严词厉语,却是看向道远道,“不知云初可否能够向大师请教一两个问题。” 道远看向她,“三小姐有疑问尽管问便是。” 刘氏原本听到苏云初这么说,便觉得有些怪异,想着眼神示意道远让他多注意一些,却不想,道远已经被苏云初先前的话刺激了,如今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刘氏那边。 苏云初眼神瞄了一眼有些异样的刘氏,嘴角微微翘起,却是向着道远问道,“大师且说说,水云间如何有异?今后将会如何影响侯府的气运。” 道远看了苏云初一眼,再对上上边的苏母,正色道,“历来,风水影响的便是居住之人的健康,以及在外出行时候的安危,以及家中男子的仕途,儿女的姻缘,其中复杂,贫道不便透露,泄露天机,便是贫道的罪过。” 说道这儿,苏母也点点头,刘氏再次恍然大悟,“如此说来,这老太太前些日子的风寒,以及侯爷近些日子的伤神,难道都是与水云间有关,还有……二小姐的婚事?” 苏母听罢,也看向道远,希望从中找到一些答案。 道远再次捋了一把胡须,手指轻轻掐算,面色凝重,“是也不是。” “此话何解?”苏母赶忙问道。 “老夫人有所不知,风水与气运之事,历来玄乎,说是无关,自是不可能的,单说有关,却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 苏云初心中冷笑,好一个含糊其辞的答案,如此说来,岂非比他直接说这些事情就是与她有关更加令人信服了。 看来,这道远大师,还真是有两下子的,苏云初历来是不相信这些·神鬼之事的,作为一个医生,再是一名军人,她相信的从来只有科学,否则也不会在大新生活了这么多年竟还学不成古武飞天的武功了。可是这道远偏偏掐准了人对于玄乎之事似信非信却是害怕担忧的心理。 正待要继续问下去,却不想,苏坤在这时候回来了。 苏坤一进了苏母的屋子,元氏便当先应了上去,“侯爷回来了?” “嗯。”苏坤淡淡点头,却是看向苏母,“母亲,可是发生了何事?” 元氏却是像苏坤解释了今日的一番事情,末了,还多提了一事情,“侯爷看,这事儿该怎么处理,云初不愿意搬离水云间,也不愿意拆除了水云间。” 苏云初却是淡淡出口,“夫人这话可说错了,我只说不能拆除水云间,没说不愿意搬离苏府。” 苏母一听这话,当即出口,“混账!” 苏坤也不高兴了,“你是我致远侯的女儿,不住在府中,搬离出去,你想住哪里?” 刘氏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苏坤与苏母脸色都不好,嘴巴张了张,却是不再多说了。 可是苏云初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苏坤,“父亲的意思是说,水云间一定要拆除了?” 苏坤有些皱眉,对于这个看起来虽是柔婉,实则一点也不像当年的宋氏的女儿,皱眉道,“既然大师说了水云间于侯府不好,便拆除了罢,府里还有别的院子,你看着哪个好,便搬进去算了。” 苏云初听罢,不怒反笑,“好,父亲果然如此,若我说我喜欢大姐的院子,父亲也会让大姐搬出,让我住进去?” 苏坤听罢,皱眉,“简直无理取闹,府中又不是没有院子,好端端的你抢你大姐的院子做什么?” 然而,苏亦然蠕了蠕唇,却是道,“若是三妹妹当真喜欢我的院子,我搬出来也就是了,只是……” 元氏却是道,“只是,刚刚道远大师说了,然儿的院子,是府中紫气东来之处,府中便是多承了然儿院子多年的庇护……这……云初若是住进去,这三月的命格,怕是有些……” 这欲说未说的话,苏云初听了只觉得有些冷笑,原来,先前还有这么一出,她还真的不相信,当真一家兴旺就靠着这些院子了,玄学之中自然也有一些关于风水的说法,那也是有科学依据的,譬如说某处的布局影响了环境,从而影响环境之中水分等因素的变化,从而影响人的健康,宋羽博学多才,涉猎之广,这一世,她倒是跟着学了不少东西,单只当真不见有这些说法的,她并不知道还有先前苏亦然院子紫气东来一说,只看了刘氏与道远之间的异常,却不想,看来,今日的戏,也不仅仅是刘氏一人导演的呢。 苏坤听了元氏和苏亦然的话却是道,“不必多说了,然儿是你姐姐,便是不懂事的妹妹也不会抢了姐姐的院子。” 苏云初冷笑一声,却是看向道远,“如今,再问大师一个问题,既然说水云间对侯府气运不好,为何年年不见有异,偏生今年有异。” 道远轻蔑一笑,“那是因为寒阴之气累积至今日,累积够了,到了今日,满则溢。” “哦?”苏云初好整以暇看他。 刘氏觉得有些不对劲,抬眼看向道远,似是传达一些什么东西,但是道远早已被刺激乱了心神之后如今对着苏云初问话的无趣有些得意忘形。 只苏亦然嘴角冷笑,看向刘氏那边,再看看苏云初,眼中的神色难以解读。 道远冷哼一声,“三小姐今年已有十四,常年居住水云间,阴寒累积,十多年,便爆发了。” 刘氏听罢这话,面上已经有些生气,却是发作不得。 苏云初听罢,却是笑道,“道远大师,果然道行高深!” 这话明是称赞,但是众人都听得出来,苏云初话语里边的轻蔑和嘲讽。 苏坤也看向道远,“大师当真是得道高人?” 道远本就被苏云初怀疑过,心中已经是不怪,此时再听苏坤如此说,更是没好气,“难不成侯爷不相信贫道?” 苏坤却是道,“本侯的三女儿前几个月才刚刚回到侯府,这水云间,已经七年不曾住人。” 道远一听这话,当即脸色变化,眼神却是看向刘氏,可刘氏只是咬着嘴唇,并不看他。 但是,只是犹疑了几息,道远便道,“若是常年无人居住,荒芜之地,更是加重了阴寒之气。” 苏云初听了,却是笑道,“如此说来,侯府之中,没有主人的各个院子,都能给侯府带来灾厄了,不仅仅侯府呢,便是京城之中,也该是有不少府门,其中必是有许多无人居住的院落,看来,这京城各个府门都是有灾厄之处了,哦,还有,我听说皇宫规模宏大,不知有多少没有人居住的宫殿呢,这么说来,这无人居住的地方都是能够带来灾厄的了,嗯,父亲日后上朝,可要好好跟皇上说说今日道远大师的话……还有,这大新……” 见苏云初越说越往大了的说,甚至还要没完没了,苏坤也皱眉开口打断了她,“好了,皇宫岂是你更够乱议的。” 苏云初却是笑道,“不然呢,父亲不是说道远大师是得道高人?”嘴边的笑意无不适讥讽的。 苏坤却是不理她,看向道远,“大师怎么看?” 道远早已被苏云初的那番话给气到,“既然侯爷与小姐都不相信贫道的话,贫道多说无益,告辞,若是日后侯府出现差错,莫怪贫道不曾提醒。”当即起身,就要告辞。 苏母看着这个阵势,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只开口,“大师……” 道远却是对着苏云初轻哼一声,“老夫人,既然贫道在此处不被信任,便自去别处。”说着便起身要离开了。 可是苏云初却是叫住了他,“道远大师。” 道远回头,看向苏云初,“三小姐还有何事?” 苏云初却是笑道,“不知大师可会捉鬼?” 道远听罢,对苏云初已经是多了一份留意,他做这一行已经是多年,却也未曾见过苏云初这样犀利的女子,看来,今日的这单生意,确实是不好做。 却听得苏云初道,“若是大师懂得捉鬼,便在京城之中多待几日,想来,今后各家各院各府各门,都要请大师去捉鬼了,到时候便是金钵满盆,你会比今日这一处所得还多。”话语里边虽是笑意,但人谁都听得出来,是嘲讽。 这话一出口,各人有各人的心思,面上的神色皆是变化一番,道远与屋子里边几人都有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听了苏云初这话,心中已经是惊骇,有些警惕看向苏云初,“三小姐这话是何意?” 苏云初却是嘴角绽放一抹笑意,“大师心中自是有数,凡事适可而止!” 道远看了苏云初一眼,不再说话,转头走了出去。 可只有苏母却是对着身边的李嬷嬷道,“去,替我送送道远大师一程。 苏云初只是看着,不再多说。 可是,刘氏却是轻叹一声,“三小姐好厉的嘴巴,三言两语便说得道远大师愤怒而去。” 苏云初却是看着刘氏笑道,“刘姨娘难道不知,得道高人应该是先修得自身秉性的,若是我一两句话便惹得自身怒气勃发,想来,这得道高人无欲无求的境界也不过如此了。” 但是刘氏却是不想放过她,“虽说道远大师离开了,但大师也说了,三小姐的院子于侯府不利,便是三小姐有怀疑,但是自从三小姐回来之后,老太太便开始身体不好,近来侯爷也思虑甚重,这些总不会是假的……” 苏母却是比较关心这件事的,听到刘氏如此说,也皱眉看向苏云初,“的确,不管是不是,总归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水云间必须得拆掉。” 苏云初看向苏母,“祖母莫非还不明白,这道远,满口胡言,便是说我常年居住水云间,连带影响了侯府气运便已经破绽百出,这话,如何还能信?” 苏母更是不依不挠,“如何不可信,你也不看看你,自从回来,搬进了水云间之后,侯府里边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再看看外边,先前都说那吕府的事情,也与你有关,还有你看看你父亲,近日来为了这些事情,都伤透了脑筋,你还说那些都是胡言乱语么?” 苏云初听了,早已知道苏母是什么性子的她也不想再跟苏母多说了,只看向苏坤,“父亲当真要拆毁水云间?” 苏坤看着苏母,再看一眼决不让步之态的苏云初,“一所院子,拆了便拆了。” 苏云初听罢,嘴角冷笑,“当年父亲修建水云间,是为了娘亲,娘亲来自江南,刚来京城的时候,尤为思家,父亲为解娘亲思乡之情,从而建造了水云间,其中情义,自是不必多说,想不到,如今才过了十六年,父亲便已经忘却了么?看来,父亲的这番情义,不过是镜花水月,一碰即碎,也不过如此。” 听了苏云初这满含失望的语气,原本还觉得理所当然的苏坤也是身形一顿,当年,他对宋氏,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元氏最是早就注意到了苏坤的异样,当年苏坤对宋氏有多宠爱,她就有多恨宋氏,现在的苏坤,在梦中呢喃过多少次宋氏的闺名,她就要多恼恨水云间。 苏亦然也注意到了苏坤神色的变化。 而苏云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顿了一顿,苏坤总归是是站稳了,“若是你娘亲泉下有知,必定不会怪我的,你娘亲最是以侯府为重。” 听着苏坤这么说,苏云初更是失望,宋氏心中必定是有苏坤的,否则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背井离乡,与家人断绝关系,却不想她短暂一声的痴心却是错付,她的隐忍大度,竟成了苏坤如今对自己女儿的武器。 水云间是苏云初对宋氏的念想,也是她对于这个从没有见过面,只从这具身体的记忆中得来的母爱的留念,怎么会轻易让人毁了去。 所以,她冷笑一声,“已死之人,何来泉下有知,父亲薄情至此,我当真为当初的娘亲感到可惜。” “你!”苏坤见着苏云初讥诮的神色,先前的那一阵的恍惚早已不见,只看着苏云初便觉得怒火中烧,扬起一巴掌,就要往苏云初的面上打过去。 苏云初却是不躲,只微微抬着下巴冷冷看着苏坤。 苏坤的那一巴掌,在看到苏云初那与宋氏几分相似的面庞的时候,终究是没有落下去。 可是,苏坤打不下去,苏母却是很生气了,一只茶盏一挥,就往在苏云初的脚边打碎,打碎的茶盏碎片,溅到苏云初的脚踝之上,有些微微的疼意。 “你个孽女,那是你父亲,你怎么能如此说你父亲?当年你母亲嫁妆全无,嫁进侯府,还能成为我致远侯府的当家女主人,这样还算是亏待,你还敢说你父亲无情?”苏母的怒气正盛,面上也犯了红。 苏亦然见状,赶紧上去轻轻抚着苏母胸口,“祖母莫气。” 苏云初只看了一样脚边碎裂的茶盏,再听着苏母这番话,口气愈加坚决,“水云间,绝对不能拆,若是父亲与祖母不放心,我今日便搬出府门去。” 这话一出口,众人皆是不再说话。满屋子的人都看向苏云初。 苏坤终是闭一闭眼,“不必了,水云间不拆,你爱住着便住着吧。” 说着,看向苏母,“母亲不必多在意,道远大师的话,也不可尽信。” 苏母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口中只叫着,“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啊……” 苏云初默默站在那儿,并不说话。她知道,苏坤因为知道她的外祖家是江南名门之后,便不会如同七年前那般任由苏云初自生自灭。 可是,苏艺烟却是不愿意了,最想苏云初搬出去的人是她,今日这一出,怎么也该能够让苏云初搬出去了,最后却不想,一切都没有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所以,对于苏坤的最后决定,她大呼出声,“父亲,这怎么可以,苏云初给我们府门带来了多少麻烦,你都看见了,祖母自从她回来以后便身体不好您也看见了,怎么可以置之不理,难道父亲当真不孝?” 苏坤听着苏艺烟这话,似是不敢相信,平日乖巧的女儿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语,今日,他的女儿,一个说她无情,一个说他不孝,当即孙坤也大怒了,“好呀,我倒是养了一群好女儿,感说自己的父亲不孝不义了!” 苏艺烟听罢,也为自己刚才的失言感到害怕。而刘氏却是心中着急,“侯爷,二小姐不是那个意思。 苏艺烟当即变幻了一个面色,“父亲,烟儿不是在指责父亲,只是,祖母……您也看见了,三妹妹那边……”苏艺烟吞吞吐吐,已经语不成句。 苏坤却是冷哼一声,“你祖母的身体,自会寻找最好的大夫来医治。” 苏坤的怒气,已经让苏艺烟不甘再多说什么,只恶狠狠地看向苏云初。 一场闹剧,最终草草落下了帷幕。 玉竹先前看那一杯茶盏落在苏云初的脚边的时候,心中已经是不愉快了,这受伤的伤口才刚刚消了疤痕长了肉,如今就脚边出事了么? 她看向苏母的脸色就一直都是不好的,对于这满屋子的人,更是看一个,便觉得一个不顺眼。 因此便早早带着苏云初回去查看她的脚了。 只苏艺烟回了兰畅院,便开始摔东西,“不是说好的今日能让苏云初滚出侯府的么?她现在还好好的呆在侯府之中,院子还在,人也还在!” 刘氏心中亦是愤然,“也都怪你舅舅,不都说那道远厉害,哪里知道三言两语便被苏云初抢了话语。” 苏艺烟却是抓着刘氏的手道,“娘,我们还有别的办法,不能让苏云初留在府中了,我不想看见她!” 刘氏却是不说话,过了一会儿,只看着苏艺烟道,“烟儿,难道你只是想着不让苏云初留在侯府而已,你可有想过,你今后怎么办?” 苏艺烟有些怔怔的,“怎么办?我怎么办?” 刘氏却是无比清醒,“没有了吕路,那么,我们便需要再谋一份婚事。” 苏艺烟不解得看向刘氏,刘氏却是道,“你父亲把苏亦然看做是府中至宝,即便你不是至宝,但是也要做那富贵之人。” “娘亲……”苏艺烟看向刘氏。 “烟儿,你要好好想想,你不仅要做那富贵之人,更要做了那富贵之人之后,将苏云初狠狠压在脚下!”刘氏提醒这苏云初。 苏艺烟点点头,“娘……我知道,我一定要做那富贵之人,将苏云初踩在脚底下!” 兰畅院这边自有打算,而玉竹与苏云初回了水云间之后,首先便是检查了一边苏云初的脚踝,发现没有了什么事情,这才松了一口气。 苏云初看着她这个模样,心中觉得有些好笑,早先在福寿院的郁其倒是消失不见了,“不必如此紧张吧。” 玉竹却是不像苏云初一般轻松,“小姐,你怎么也不知躲避一下。” 苏云初摇摇头,口气之中也有一些疲劳之色,“累了,懒得动了。” 玉竹听着,看向苏云初的神色有些担忧,苏云初的性子,虽然果敢,但其实并非狠厉至极,是喜是恶,于她而言,只剩无情罢了,否则,也不会回了侯府这么久,看着侯府里边的人上下闹腾、看着一波一波接踵而来的麻烦还能如此了。 苏云初似是能够明白玉竹的担忧似的,嘴角扬起一丝莫名讽意,“是不是觉得你家小姐我太软弱了?” 玉竹摇摇头,“小姐自有小姐的打算。” 苏云初的声音有些无奈,“如今……实在是太温柔了……” 玉竹嘴角微抽,却听得苏云初继续道,“水云间风水不好么?既然其他两处院子如此好,紫气东来?想来,苏艺烟刚刚砸了一桩姻缘,是该借用那紫气进补进补了……” 玉竹只听着,眼见苏云初嘴角扬起的莫名笑意,想起了曾经的历史……当即也能想象到今夜苏府某处的不太平了…… 第072章别有局 当夜,兰畅院在夜半三更的时候,传来了一声惊扰了整个侯府的尖叫之声,睡眠之中的苏艺烟来不及穿戴整齐,竟是惊慌失措地大叫,“有鬼啊,有鬼啊……”引起了一众人的恐慌,加上她原本因为恐怖而带着颤抖的声音,在慌乱的兰畅院里边更是显得诡异而吓人,当晚,兰畅院人心惶惶,更是将苏母和苏坤都引了过去。 原本因为白天的事情,苏母的心中就很不快,到了夜晚更是出现了苏艺烟这番闹剧,不可谓是不不气,可是,当所有人都来到了苏艺烟的院子之后,苏艺烟的院子却并无不妥,与往常无异。可苏艺烟却是口口声声说是有鬼火,有不知名的能够移动的鬼魅火苗在她院子里边乱串,还有恐怖的声音,说的绘声绘色,当真让人信服得不行。 只是,苏坤下令检查了整个兰畅院之后,并没有别的发现,也不见任何她说的怪异之处,当即黑着一张脸,说苏艺烟是唯恐天下不乱,白日里闹不够,晚上还要惊动一府的人。 可苏艺烟却是真真被吓怕了,脸上的慌乱表情,假不了,她当真也看见了那诡异的火苗,听见了可怖的声音。可任是她如何说,苏坤都不信,苏母更是不给她好脸色,当即也气呼呼地离开了。 众人离开了之后,刘氏陪着苏艺烟在兰畅园里边休息,不敢离去,可到底是被苏艺烟这么一闹过后,心中也是瘆得慌张,可苏艺烟却是再也不敢睡下去了。 本以为闹剧就此停住了,却不想,后半夜的时候,苏亦然的青羽院里边,也传来了如同先前苏艺烟那般慌乱的尖叫。原本对苏艺烟院子里边发生的事情不以为意,却不想,后半夜的时候,也看到了奇异的火光,一闪一闪,不真切却能让人真实感受到它的存在。 苏府的后半夜,再次引发了一场动乱,这一次,直直闹到了天亮也不见有什么收获,苏坤始终黑着一张脸,苏母更是气得提不上一口气,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只苏云初安然度过了一夜,任由外边风吹雨打,她自是不起来不参与。 只是,第二天早起的时候,茯苓手中拿着一瓶装着她不知名粉末的瓶子,笑嘻嘻道,“小姐这东西,果然好用,看她们一个个的,都被吓怕了。” 苏云初舀粥的勺子不停,嘴角泛起一抹莫名笑意,不过是一般的磷粉罢了,“只因为她们不知那是何物,否则也不会害怕了至此了。” 倒是玉竹出声了,“倒是辛苦了应离了,这几番折腾……” 空中只传来了应离一声冷哼。 苏云初眉眼里边的笑意还未减去,“好戏才刚刚开始……日子不会如此安宁,你们小姐我,可是很久没有做过这等事情了,这下子……可上瘾了呢。” 玉竹却是看见了苏云初嘴角狐狸一般狡黠的笑意,心中也为其他几个院子的人默哀了,那些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来打水云间的主意,水云间是宋氏留下来的,也是宋氏在苏家的一个象征,即便只是为了宋家,苏云初也不会让水云间出了任何差错。 因为,宋家的人,没有人可以辱得了。 如此,安宁了一个白日之后,当天夜里,又出现了怪异之事,因为,刘氏的屋子里,无缘无故出现了许多形状稍大的蜘蛛,将她里里外外围在了一张床上,并且慢慢逼近,吓得刘氏不顾形象大嚷大叫,声泪俱下,当真滑稽得不行……更严重的是,刘氏因为慌乱被蜘蛛咬到了,也不知那是一些什么蜘蛛,不出多久,刘氏的小腿已经红肿不堪,待到一众人来到的时候,刘氏的屋子已经被她自己放了一把火烧掉了那些蜘蛛,同时也烧了自己大半个屋子,这一夜,在刘氏的慌乱和秀院的救火之中度过了…… 这一次,苏云初倒是出现了,天亮的时候,一切才消停下来,刘氏已经因为疲惫不堪加上惊吓与蜘蛛的咬伤,昏迷过去,如此,更是吓得苏艺烟不知如何,更是看着刘氏的小腿不敢上前…… 苏母已经因为前夜的事情而倒床不起,只留下苏坤处理府宅之中的事情,更是焦头烂额,而刘氏被蜘蛛咬伤,便是府医来看之后也是束手无策。 正当苏坤烦躁之时,苏云初却是站出来了,“父亲,女儿曾在江南的时候,听说过,被蜘蛛咬伤,无论是什么蜘蛛有无毒素,只要划开伤口,挤出里边的毒液,并且,将那些蜘蛛熬成汤喝下去,便能解毒……并且约莫一个时辰便能见效,” 苏坤却是看着苏云初,沉默良久,似是不信她,不语。 苏云初眨眨眼,极为无辜,“父亲若是不信也无他法,民间偏方,刘姨娘是父亲的妾室,与父亲……嗯……较为亲近……,想来的确也是不该用的……” 另一旁的孙氏听罢,轻笑一声,“能有解毒的法子为何不用?姐姐的命还更重要呢。”若是刘氏当真食用了蜘蛛,想来,很长一段时间,苏坤必定是不会留宿秀院了。 苏云初听着孙氏这番话,心中暗笑,有时候,其实孙氏也可称为无意之中的助攻,接着再看看躺在床上似乎伤得极为严重的刘氏,苏云初摇摇头道,“真是可怜……想来,只有二姐细心将刘姨娘的毒液吸出来了……” 苏艺烟听罢,原本对孙氏的话不满,但如今却是来不及思考,加上原本就受惊过多,却是急急应声道,“父亲,三妹的方法或可以一试……姨娘的身子最重要啊!”无论如何,她是不会自己去做那样的事情的。 苏坤到底还是沉吟了一会儿,皱着眉头道,“如今,都被烧毁了!” “烧毁了不是还有灰烬么,总归都是原来的那些蜘蛛,想来应该无差吧。”苏云初叹一声。 听此,苏艺烟却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般,“苏云初,你故意的!” 苏云初眨眨眼,耸耸肩,“不过是民间偏方,二姐可信可不信,我不过是说出来罢了,用与不用,还看二姐与父亲而已。” 苏坤皱着眉头看了一眼苏云初,却是吩咐了一旁照顾刘氏的丫头,“去,煮一碗汤药过来。” 苏艺烟嘴唇蠕了蠕,但看着床上的刘氏,终究不再多说。 不多久,那丫鬟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水过来,带着一股难闻的气味,端到了刘氏的面前,苏艺烟看着那碗汤水,几乎作呕,想要说什么,最终却只能捂着鼻子眼睁睁看着刘氏喝下了那一晚汤水。 苏云初看着刘氏被灌下那碗汤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无人可查。 果然,不到一个时辰,刘氏虽然还未醒过来,但是,原本红肿的小腿,却是能肉眼可见消肿了不少,刘氏原本苍白的面色也渐渐恢复了一些。 苏艺烟见此,终是呼出了一口气,苏坤看苏云初的面色,也没有了先前的不满。只玉竹知道,哪里是那碗汤水的问题,不过苏云初在灰烬之中加了一点料罢了…… 可是,苏云初却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地道,“对了,父亲,这法子似乎是要一连服用七日,早晚各一次才可真正消毒,否则,后果如何,我也不知了……” 苏坤还来不及反应,苏艺烟却已经吩咐了丫鬟,“快……快去把那些灰烬收拾起来……” 苏坤虽是皱着眉,但终究也是默不作声,默许了苏艺烟的做法。 直到回到了水云间之后,茯苓才憋出一口气,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小姐,我一想到那刘氏要喝着那又脏又难闻的灰烬七日,我便觉得出了一口气!” 苏云初也难得笑道,“如此还是简单的了,想来,近段时间,是没有人有心思再闹腾了。” 的确,闹剧还未消停,夜半的鬼火还在,苏亦然与苏艺烟更是连被吓了三个晚上,最后,都变得精神恍惚,只苏坤与元氏还有苏云初与孙氏的院子幸免于难,凡那天道远来了一趟侯府之后肯定了谁的院子,那院子便开始不安了。 元氏别无他法,苏母还气病在床,她只能求了府外的道士来做法,却不想,苏母知道了之后,更是大发雷霆,如今的苏母,对道士,不可谓不敬而远之,这几日,苏府闹得人心惶惶,都是因为那一日道远来了侯府之后。 便是京城里边,也隐隐之中纷纷议论着致远侯府里边发生的怪异事情,便是上朝的时候,苏坤也免不得被同僚取笑几句,苏坤面上无光,可府中的确错乱不看,他无力辩解,回来之后看到刘氏的样子更是觉得气恼,再看看两个女儿的样子,尤其是苏亦然也是那般狼狈不堪,心中更是多了一份失望。 闹腾了四五日之后,一切才渐渐消停下来,鬼火不再出现,只是,苏亦然与苏艺烟却也是睡不上一个好觉了,刘氏仍旧喝着被她嫌弃了无数次的汤水。苏母大概也是人老了,这一气,就是一直在床上躺着,如此一来,苏府的气运,倒是真真的不好了。 当然,期间刘氏也闹着是苏云初的水云间出了问题,可,这一闹之后,当晚,她的病情越是加重了,但事实证明,侯府之中不出问题的除了苏云初的水云间,还有别处,任刘氏如何闹,也说不出一个道理,倒是被苏坤训斥了一顿,说苏云初为她提供了偏方,她倒是以德报怨了。加上苏坤已经被闹得脾气全出,刘氏更是不敢了,只得闷着头喝着那臭哄哄的汤水,次次作呕之后却不敢断药,而加重的病情显得更加邪门了,她也更加不敢再闹了…… 只苏亦然虽然心中不快,但是,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也不知是她后来与元氏和苏坤说了一些什么,倒是显得比苏艺烟那边镇定了不少,可每到夜晚,青羽院仍旧是灯火通明。 别处的闹剧影响不了苏云初,她依旧在水云间过自己的日子,便是苏母那边也不去请安了,她相信,她不在,苏母会更加舒坦。 ※※※ 如此苏云初倒是在府中安静了半个月,后来即便苏母好了之后,苏云初再去给苏母请安的时候,苏母仍是不待见苏云初,她心中一直在为苏云初那一日的事情耿耿于怀,虽说是畏惧了那道远,但先入为主的观念还是觉得是苏云初的回来害了侯府,于是便只叫苏云初日后无事也不必来请安了。 苏云初自然也是乐于如此的,毕竟大多数时候,去给苏母请安,便时不时有一些琐屑之事引起的争吵,一群女人在一处,指桑骂槐,当真无聊至极。 这一日,赵芷云带着已经大好了的凤冰菱来致远侯府邀苏云初出去逛街,原先的时候,凤冰菱对苏云初也是不熟悉,但是,经过了那一事之后,也看到了人心炎凉,如此一来,倒是与苏云初与赵芷云成了朋友。 凤冰菱没有与苏云初那么熟悉,因此说话的时候,不免还有些客气,以及对苏云初当日相救的感激。倒是赵芷云这个显然更熟的人笑话她,“冰菱,你也别苏三小姐苏三小姐地叫她了,听着怪奇怪的,直接叫她云初便好了。” 苏云初本就听着不太习惯,也笑道,“既然大家都是朋友了,便不必客气了。” 凤冰菱脸上有些微红,“那好,云初,已经近了晌午了,我们便去前边的酒楼用膳吧,用膳之后再接着逛。” 苏云初看看前方,是云客居,又是这个地方。 赵芷云看着云客居,想起当初也是与苏云初在这儿相识,也拉着两人的手,“走,进去吧,当初我与云初在此处相识,今日,我们三人便也在此处相聚。” 当下一行三人便进了云客居。 三人选了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几样菜,正吃着的时候,楼下便传来了一阵骚动。 赵芷云当先离开桌子去看,只见楼下已经围了一群人,而那掌柜也在人群之中,急于向某个顾客解释一些什么东西,“这位公子,本店的食物当真干净,真的没有毒物啊。” 可是另一个年轻男子却是不依不挠,“食物干净为何我的同伴吃下去之后,便会这般肚子疼痛难忍?” 那掌柜的却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道,“要不先把这位公子送去就近的医馆,让大夫看看,如今这也不是个办法啊。” 可是那男子却是嚷得大声,“送去医馆,这样便解决了么?大家看看,这云客居自称是京城最好的酒楼,如今,食物却是不干净的,吃出了人命啊。” 云客居在京城落座多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如今,却是头一回,云客居的老板纵是个经验丰富的,此时也觉得有些棘手了。 苏云初在二楼,早已看到了这一幕,也真真切切看到了有一男子躺在地上,似乎很是难受的样子。 当下来不及多想,便当先走下楼去了。 赵芷云惊呼一声,“哎,云初……” 苏云初一边往下走一边回头道,“我去看看。” 赵芷云也忙拉了凤冰菱,“我们也去。” 苏云初说着,已经走到了人群之中,而那男子却还在跟着云客居的老板争论着。 苏云初走进人群,走到那男子身边,“公子若是真有闲心在此处争论,不如早些带着你的同伴去医馆看看的好。” 可是那男子却是不屑,“你是谁呀你,这里有你什么事儿?” 那掌柜的自然是认得苏云初这个当初在云客居做了轰动之事的人,当即也对着苏云初道,“苏三小姐,老头儿多谢苏三小姐了,只是,此处多有不便,苏三小姐还是离开的好。” 旁边的人已经在议论纷纷,对于云客居也多了一层怀疑。 苏云初却是不理会他们,看了一眼那桌上的饭菜,不过都是一些平常的小菜,拿起来闻了闻,发现没有什么异样。 这般行家的行为,连掌柜的都觉得有些怪异了,“三小姐莫非懂得歧黄之术?” 苏云初放下手中的菜碟,一边蹲下来给那倒在地上的男子诊脉,口中却回答着掌柜的话,“略知一二。” 跟着下来的赵芷云和凤冰菱,也来了苏云初的身边,见到苏云初在给人诊脉,也不打扰他。 可是那男子明显不相信苏云初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子能有什么医术能力。 苏云初却是诊脉之后,看着桌子上的那盘菜,对着那男子问道,“他在云客居吃饭之前,可是有吃过别的什么东西?” 男男子不屑一瞥苏云初,“能吃过什么,吃了还会来云客居吃东西么?” 苏云初皱眉,“比如在一个时辰之内吃了柑橘,当真没有?公子再好好想想。” 如今正是吃柑橘的日子,加上桌子上一碟蛤肉,苏云初心中有怀疑,这个症状,也是相似的。 那男子依旧是轻蔑一笑,“不过是吃了几个罢了,我也吃了,我怎的就无事了,你别想帮云客居祸水东引。” 苏云初只冷冷地看着他,“公子似乎一点也不关心同伴。”倘若是真的关心,怎么会做如此损人不利己的行为? 那男子一噎,不知如何作答,却听得苏云初接续到,“公子刚刚可是吃过了蛤肉?” 那公子却是一脸懵逼,“未曾吃过。” 苏云初点点头,看着云客居的老板道,“那便对了,并非是云客居的饭食有问题,而是食物相克罢了,先前,这位公子吃下了柑橘,不到一个时辰,再次在云客居中吃下蛤肉,柑橘与蛤肉本就是相克之物,吃下去之后,必会中毒,因而才有了如今这个模样。” 云客居的老板一听这话,当即送了一口气,还不待她再多说什么,那男子却是怀疑道,“当真如你所说,你该不是骗人的吧。” 苏云初冷笑,“如此说,公子似乎很是不高兴?” 周围也有人议论纷纷,不知苏云初的真假。 苏云初却是叫那小二去拿了一杯绿豆沙来给那男子灌下去,继续道,“柑橘与蛤相克,正如同柿子与土豆相克一般,都是吃食之间同食引起的不适反应,只是各有严重不同罢了,柑橘若是与蛤同食,便会引起像地上的这位公子一般的中毒现象,只需用绿豆来解便可。” 说着,已经拿了小二拿来的绿豆,给那中毒的男子灌了下去。 不多时,云客居外边也进来了一位大夫,众人纷纷让路。 那大夫是一开始的时候,云客居的掌柜的着人去请来的,但是来到的时候,苏云初已经解决好了问题。 大家对苏云初这个“小女娃”其实还是半信半疑的,但是对于这个老大夫却是相信的。 苏云初没有过多争辩,只让出了位置给那老大夫检查,并主动说明了情况。 那老大夫只是看了苏云初一眼,便给那男子诊脉了起来。 不多一会,便捋捋衣袖站了起来,不跟着众人解释,却是看向苏云初,“不知这位小姐是如何知道柑橘与蛤肉不可同食的,即便是行医多年的大夫也不知这两者不能同食。”再看一眼那只剩下几口的绿豆沙,“即便是知道了,也很难知道,普通的绿豆沙便是解毒之物。” 大夫的这一番相问,不用再多说,已经知道,苏云初先前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众人又是有些惊讶。 苏云初却是淡淡而笑,“早先的时候,看过一些医书,懂得一些罢了。” 苏云初有些咋舌,中华五千年的医术,她知道的,估计真的比这些人要多。 那大夫对她也多了一些赞赏。 如此一来,这场食物不干净事件便真相大白了,不多久,那男子也清醒了过来,自是对苏云初一番感谢。 当然,掌柜的也是个会做生意的人,那一餐饭菜,却是将苏云初那一桌与那男子的那一桌,全都免费了,对苏云初自是千恩万谢,“今日真是多谢苏三小姐了,若不是苏三小姐,只怕这云客居的声誉,便要受损了。” 苏云初却是笑道,“掌柜的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说着,掌柜的倒是给苏云初那一桌多添了几样招牌菜,并且说了,往后苏云初再来云客居用膳,饭菜全部只收一半价钱,苏云初多次推辞之后,掌柜的仍旧不改初衷,却也只能应承下来了。 赵芷云也是个不客气的,“冰菱,日后若是出来,必定要带上云初,饭菜免一半呢。” 凤冰菱没有赵芷云这么跳脱,却是一个比苏云初还有娴静之人,但是虽与苏云初这个刚刚认识的朋友,倒是多了一些敬佩,“云初的医术当真不错,上一次,也是多亏了云初的帮助,虽说后来请了大夫,但终归是多亏了云初开出的药方。” 苏云初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就算她承认自己医术很好,不必谦虚,但此时被凤冰菱如此诚恳热切地说着,也觉得有些心虚了,她真的只是多活了一世,比别人多了解一些罢了。 而三人不知的是三楼的雅间之内,竟是有人将这一切都收入了眼底。 几人吃完之后,只在云客居休息了一会儿,便继续出去逛街了,用赵芷云的话来说,便是,三人难得一聚,一定要逛个痛痛快快才能回去。 然而,出了云客居,转向另一条街的时候,又遇上事儿了。夏日午后的街市之上,还有闷闷的炎热之感,苏云初几人正走在一条专卖女子衣物的街市之上,却见前边围了一众人,直将这条堪堪能够容得下两辆马车通行的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 赵芷云见状,也有些泄气了,“云初,是不是今日不宜出门?你看我们单单是出来逛街,先前遇见了事儿,如今也遇见了事儿,今日怎么的都是事儿?” 苏云初看着赵芷云这十足十泄气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好笑,“出门不利,还不都是你闹着要出来逛逛的。” 正说着的时候,前边便传来了一阵声音,赵芷云忙拉住了身旁的一个中年妇人,“大娘,前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那大娘却是个急巴巴的性子,“哎呀,是京城里边张铁匠家的寡妇,如今,正是当街产子呢,我得赶快去叫大夫来,不然,这可就是一尸两命了啊。” 那大娘说罢,也急急离开了。 苏云初听罢,心中隐隐觉得有些怪异,但还是走上前去,跟着先前一样,拨开人群,只见一个年轻少妇已经坐在了路中间,该是阵痛得厉害,便直接铺了一件不知是谁的外袍,便躺在了那地方,忍受阵痛,便是额上的发丝已经给汗水湿透了。 旁边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是一个都不会搭一只手相助。 苏云初看着,那大娘口中所说的张铁匠家的寡妇,此时羊水已经破开,也忍不住皱眉,她没有在手术台上接生过的经历,却是当初学医的时候学过的,看着这个样子,也该是快生了。 而一旁的看客,却是无人想要上前去理会。 苏云初有些皱眉,却是对着众人道,“大家可否将这位夫人送到附近的医馆去?” 可是听着苏云初这么说着,众人更是纷纷摇头,在时下,女人生孩子是极为不干净的事情,而女人下体流出的血液更是不干净的,听闻苏云初这么一说,一众男子皆是怪异地看着她,“这位小姐,莫非是疯子不成?” 苏云初听罢,有些理解,但却是有些皱眉。 更是有人讥笑,“姑娘还未及笄吧,妇人生孩子这种事儿,还是不要看的好。”虽是这么说,散开了几个人,但却还是有一群人围着。 而那张寡妇,也许是因为阵痛得厉害,也许是因为被这么多人围观而觉得羞耻,此时,面上的神色更是痛苦,只发出了阵痛难忍却也是隐忍的疼痛之声。 赵芷云与凤冰菱有些难为情的站在另一边,毕竟她们都没有苏云初开放,也没有苏云初医者的职业良心。 苏云初皱眉,“诸位既然不愿意帮忙,不如先散开了,毕竟正如大家所知,女人生孩子,还是莫要围观的好。” 听着苏云初这么说,一些男子似乎也会意识到了,便也纷纷离开了一些,苏云初说着,已经蹲下来给那张寡妇把脉做了检查。 看着张寡妇难受的样子,她一边检查一边开口,“你放心,我是大夫,我帮你看看。” 那张寡妇已经痛的任由苏云初为所欲为。 赵芷云见状,也对着苏云初道,“云初,还是想办法将人送去医馆吧,毕竟这是在大街之上,怕是不妥啊。” 苏云初点点头,看向另一边身形看起来较为强壮的几个大婶,“大婶,麻烦你们帮帮忙,将这位夫人送去就近的医馆可好?” 女人之间,本就容易因为相似的事情而产生同样的感情,生孩子的事情,她们谁没有经历过,看到那张寡妇这个样子,虽说也想开口帮助,但是一边的人却是冷漠围观,她们也不好上去相助,这苏云初打了一个头,便也没了多少顾忌。 当即也赶紧上来帮忙,想要将那张寡妇抬去医馆,但是才刚刚移动,那张寡妇却是惊呼,“我要生了,不行了,不行了。” 苏云初见状,当即决定,“不用去医馆了,便就近这家客栈好了。” 说着便当先走进了客栈,可是那客栈老板却是犹疑不决,毕竟哪有人在客栈里边生孩子的。 苏云初见状,也来不及多想,“老板,三倍价钱,只需要一般房间便好。” 而赵芷云也赶紧上前去,“掌柜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今日之后,你这客栈的名声便会打响了。” 凤冰菱也毫不含糊,“掌柜的仁慈之心,便是为客栈打了一个响亮招牌。” 那掌柜看着听着三人的话,来不及想,便当即应下了,“小二,准备一间上房给这位夫人。” 苏云初也来不及多说,只吩咐赵芷云与凤冰菱道,“芷云,你去着人准备热水送到房间,冰菱,你去着人准备一些补充力气的流食送到房间,掌柜的,麻烦你去准备一把干净的剪刀、烧酒以及灯火着人送到房间。” 说罢便急匆匆上楼去了。 进入了角色的苏云初几乎是冷静到完全变了一个样的,赵芷云与凤冰菱似乎是不太相信,如今这个冷静的、理智的、对生孩子之事如此娴熟的女子,还是先前与他们说说笑笑逛街,温婉淡然的苏云初。 可是来不及多想,应了一声,赵芷云与凤冰菱便离开了。 掌柜的似乎还处于对苏云初这个看起来还为及笄的小女娃这般凌厉与冷静的震惊之中,直到传来了一声苏云初催促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快快快,去给那个姑娘准备。” 客栈对面的另一家客栈楼层之上,一名男子看着这一幕,却是对着身边的而另一人问道,“你说,她能行么?” 那男子嘴角扬起一抹不明所以的笑,“且看着吧。”可是看向客栈之中的眼睛却是不曾一动,苏云初那冷静自持,理智到几乎绝情的样子,太熟悉了。 而苏云初所在的房间之中,那张寡妇却是难产不出,胎位不正,苏云初只得按着所知的办法,慢慢地让胎位回正了,接生这活儿,更多的她只是理论而已,要说是经验,也比不上真正的接生婆,正是愁着的时候,门外却是传来了一阵声音。 是原先那大娘带着接生婆过来了。 一进来的时候,看到苏云初却是有些诧异,“这姑娘,怎么在这儿啊,这女人生孩子,快出去,快出去。” 苏云初正忙着给张寡妇顺胎位,口中却道,“大娘,我是大夫,这夫人胎位不正,生不出来。” 那大娘听了,虽是有些怀疑,但是此时看到张寡妇的极为痛苦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了,只赶紧拉了产婆上去,那产婆虽是觉得苏云初一个姑娘家在这里不好,但却也没有再多说。 苏云初当即让出了位子给产婆。 那产婆检查了一遍之后,便皱眉道,“夫人,保大还是保小?” 苏云初听了愕然。可是那张寡妇却是毫不迟疑,“李婆婆,我要,要保小。” 苏云初知道,这个时代,出生率低得可怕,生孩子的时候,一不小心便是一尸两命,当即也出声了,“不,我有办法,大人和小孩,一起保住!” 那大娘和产婆齐齐看向她,眼神怪异,李产婆是个有多年经验的产婆,见苏云初如此说,也不愿相信,“姑娘,你还小,不要乱来不要乱说。” 苏云初却是不再理会,只对着那张寡妇道,“夫人,你要想想,便是保小了,以后孩子出生了,便是孤苦伶仃的,如此受苦,可是夫人愿意看到的。”张寡妇已经无力应声。 苏云初却是继续道,“夫人若是信我,便要忍受一时之痛,剥腹产子,必定能够大人小孩一齐保住。” 那张寡妇来不及多想,只咬着牙点点头。 而另一旁的两人听罢,却都为苏云初的这一句剥腹产子吓到了。 可是苏云初已经来不及多解释了,只拿了产婆拿来的现成的东西,是剥腹产的手术工具,还好,也都能够用,只是,没有麻醉,不知那张寡妇更否忍受的过去。 当即不再多话,便为那张寡妇着手准备手术的事情,而另一旁的两人,却是齐齐怔愣住了,对于她们来说,这更像是酷刑吧。 可是看到苏云初镇定和娴熟的模样,两人都没有上前阻止 没有麻醉的过程,其疼痛可想而知,可是,也许真的是母爱的力量,张寡妇始终是挺过了这一层,而后来的那大娘和李产婆也反应过来,给张寡妇说了一些鼓励的话语,给苏云初做了最简单的下手。 当一声婴孩的哭声在房间里边响起的时候,众人都呼出了一口气。 苏云初是那个见证了这个过程全部的人,看到这一幕,心中的感触,却是柔软地不行,她从未真正完整见过一个女人生孩子的过程,可是,如今她见到了,而这个过程,在今日却是特殊的,张寡妇的执着,一个母亲为孩子所做的一切,都尤其让她动容。 孩子出生之后,为张寡妇缝了伤口之后,孩子的事情,自是有产婆和那大娘在处理,而张寡妇却是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苏云初先前的时候,还被那产婆怀疑,如今,被看见了这异于常人的医术,以及从未见过的生子的办法,也不由得对苏云初另眼相看了。 待那张寡妇再醒过来的时候,对苏云初自是千恩万谢,苏云初看着她没有了什么问题,便也放心地离开了,等到离开了客栈,外边已经是快到日落西山的时候。 看着天色,苏云初有些抱歉,“说好的今日陪你们出来逛街,结果都碰上了这些事儿,倒是变成麻烦你们了。” 倒是赵芷云摆摆手笑道,“哪里是麻烦了,都是相助他人,如此,可是比闲逛街有意思多了。”说罢,对苏云初眨眨眼,“云初,你好厉害,我好崇拜你……” 那热切的眼神,苏云初越觉得越与赵芷云相处,便越发现这姑娘真不是当初认识的时候那个羞答答的姑娘了。 凤冰菱也是头一次出门的时候遇见这些事情,还亲身参与进来了,心中未免有些激动,对于苏云初,更是真心崇敬了许多。 天色已晚,几人也不再多逛,只三人的府邸分布在三个地方,出了客栈不远处,便相互告辞了。 临去之前,赵芷云还跟苏云初嘟囔了一句,“云初,你上辈子一定是个仙女,不然今日怎么都让你遇见了不太平之事,而且都让你解决了。” 苏云初淡笑,正想说着什么,却是一旁走过的路人说话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中,“唉,你知道么?那张寡妇啊,今日当街临产,其实月份还是不足的,还有将近十日呢,只是不知为何,就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估计这是动了胎气呢。” “是啊,我也听说了,据说是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给救了。” “据说原本李产婆都以为大小只能保住一个,后来还是那姑娘给保下了大人小孩。” “想不到那姑娘年纪轻轻医术倒是不错,据说,今日云客居出事,也是她出手救下的呢” …… 旁人的话自是传进了苏云初的耳中,苏云初心中突然觉得有些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是来不及抓住。 一旁的赵芷云不理会苏云初突然的怔忪,只挥挥手与她相辞。 苏云初心中一闪而过的思绪已经来不及抓住,却是感觉到了一种风雨欲来的压迫之感。 与赵芷云与凤冰菱告辞之后,转身离去,此处离侯府并不是很远,苏云初便不再叫马车,只徒步往回走,却不期然听到了一个清润的声音,“苏三小姐。” ------题外话------ 这声音会是谁呢?嗯哼…… 唔……西青热得简直要融化了,在没有风扇没有空调的地方生存下来感觉自己好强大…… 第073章情不由己 苏云初回头,却是看到慕容治撩开车帘叫住她。 此处的街市,如今人并不是很多,苏云初朝着慕容治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治王殿下。” 慕容治摆摆手,却是对着苏云初道,“本王送三小姐一程。” 苏云初自然懂得,在时下,女子是不便于与男子同车而行的,否则必定会引人争议,若是相熟之人还好,可是苏云初与慕容治并不熟,当下也拒绝道,“多谢治王,臣女自行回去便可,不麻烦治王了。” 但是慕容治却是摇摇头,“三小姐不必客气,本王也不过是顺路罢了,上车吧。” 苏云初还想着拒绝,慕容治却是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三小姐难道以为本王是才狼虎豹,不敢上车不成?便是先前在云客居,以及刚才当街救人一幕,三小姐都不曾畏惧,何以一而再拒绝本王好意?往远了说,当初宫门口勇于相救凤家小姐,也可见三小姐秉性不一般。” 慕容治说话语气虽是一派温润的样子,但是语气里边,却是带着与生俱来的王者之风,令人不能拒绝。 苏云初何曾不明白这样的口气与地位,身在皇家,威严之气更是与生俱来的。 她最是不喜这样的感觉,但是,天子脚下,她还不想特立独行,当街拒绝一个皇子的威严,何况,慕容治的话里,也告诉了她,先前大街上发生的一幕,已经被他悉数收入眼底。 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慕容治,苏云初嘴角泛起一抹苏三小姐标准的笑意,“那就多谢王爷了。” 说着,便利落上车了。 慕容治只看着苏云初毫不扭捏的动作,先前还是决然的拒绝,如今也是决然地接受,一正一反的变化之间,不见太多犹豫不决。 而远处的月上楼高台之上,颜易山却是看着苏云初进了慕容治的马车,对着身边的慕容渊到,“看来,即便是她只想做苏云初,恐怕也难了,总有一把手推着她将一切现于人前。” 慕容渊只看慕容治那辆马车远去,听着颜易山的话,却是没有出声,只是面上冷毅的神色,让人难以捉摸此时此刻,他心中作何而想。 良久之后,他不知怎的,突然自嘲冷笑一声,“这月上楼真高。” 颜易山不解地看向他,不知他为何有此一叹,只是看到身边人孤绝的面色,似乎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人,只有他一人的萧索的时候,才轻叹一句,“高,也冷!” 当即,两人都不再说话了,只是颜易山颇为惋惜地说了一句,“丹阳圣手离开了丹阳,不知去往何处了。” 慕容渊似乎是不甚在意,只轻嗯了一声,可是却听得颜易山继续道,“何不让她看看,也许,她会……”有办法呢。 可慕容渊却是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易山!” 颜易山并不买他的账,“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让人看看怎么了,又少不了你一块肉,你说你都为人做了多少没品的事儿了,先是撂了兄弟大半夜跑去山顶还不管自己身体不好,后来竟然去废了欺负她的人,又早早为她摆平了那些流言,你说你明明一颗春心萌发了,还在这瞎别扭个什么劲儿,你看看,你就会站在这儿孤独绝望冷,人家都坐进别人马车了!你说你……” 慕容渊淡淡瞥了眼不管不顾自顾自说话的颜易山,虽然没有什么动作,可是,光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已经让颜易山捂上了自己的嘴巴,“你什么也没有听见,我什么也没有说,你继续做你的嗜血战神,不沾惹凡尘。” 慕容渊这次倒是没有把颜易山怎么着,还是看了他一眼,便纵身离开。 颜易山看着慕容渊离去,心中倒是送了一口气,只是,那身萧索的玄色背影,与苍茫天色的相融,就让他觉得这个在大新被无数人敬仰和害怕的男人,竟是如此可怜。 这么想着,他自己抖了一身的寒意,他是疯了,今日才会想那么多。 然而,虽是如此自嘲着,再从这月上楼高处看过去,对着某一个方向,他也觉得有些自嘲了,到底是慕容渊可怜还是他可怜? 且说苏云初自坐进了慕容治的马车,也不再说话,若是步行,她只需行走不到半个时辰,坐进了慕容治的马车,脚程该是更快了一些。 不与慕容治相谈,对此,她没有多少尴尬之处,倒是坦然得很。 可是慕容治却是主动开口了,“先前三小姐还说自己不过略懂医术,如今本王看来,倒是医术好得很呢?” 慕容治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苏云初,对着她说话的时候,丝毫不放过苏云初面上的表情。 但是苏云初却是没有被谎言戳穿和被发现了别的什么的心虚之感,虽不是正色慕容治,但还是看到了慕容治那双探究的眼睛,“好也罢不好也罢,既然路遇不平,便尽力相助便是了,王爷,您说可是?” 慕容治轻笑一声,“好一个路遇不平尽力相助。” 顿了一下,他又继续道,“当年本王外出的时候,也曾遇一少女相助,那时她也曾说过这句话,”路遇不平,尽力相助。“三小姐,倒是跟她挺像的。 听着慕容治的话,苏云初心中威震,但还是淡笑道,”是么?可真是巧合。“ 然而慕容治却是道,”当年本王还不待感谢那位姑娘,可那姑娘却是早早离开了,本王便想,日后若是相见,必要找到那个姑娘,本王必定给她最好的酬谢。“ 听着慕容渊的话,苏云初只是淡淡应道,”你就预祝王爷早日找到那位姑娘了。“ 慕容治看着苏云初始终不变的面色,也定定看着她,”会找到的,本王从未放弃过找她。“ 马车顿的停下来,苏云初开口,”王爷,侯府到了。“ 慕容治转移开眼神,”三小姐今日劳累一日,早些休息。“ 苏云初垂眸,恭敬道,”多谢王爷相送及提醒。“ 说着便下了马车,才刚刚下马车,便听到了苏亦然的声音,”三妹妹今日出去逛街回来了?“ 苏云初抬眼,不知道苏亦然为何会出现在府门口,却是应道,”正是。“ 苏亦然却是不看向苏云初,只是看向门口还未来得及离去的马车,却是走上前去,对着马车里边的人道,”今日是王爷送三妹妹回府的?亦然多谢王爷相送。“ 慕容治撩开车帘,对着苏亦然道,”苏大小姐不必客气,本王也是顺路相送罢了。“ 苏亦然却是对着慕容治道,”若是三妹妹有相扰之处,还望王爷海涵。“ 慕容治摆摆手,”三小姐一切都好,并无相扰本王,本王有事,先行离去了。“ ”王爷慢走。“苏亦然端的还是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之样。 苏云初只是站在苏亦然身后,看着这一幕,并不多说话,心中却是有些计较了。 苏亦然回头,却是对着苏云初道,”今日,三妹妹不是与赵小姐和凤小姐出去么?如今怎的是治王送回了府中?“ 这副相问的口气,实在有些怪异,苏亦然看着苏云初,虽是面上带笑的,但是那表情却是就像苏云初背着她约会她的情人一般。 苏云初看着苏亦然的神色,”大姐姐如此问我,我也不知如何作答,若我说半路遇见了王爷,王爷顺路带我回来,大姐姐会信么?“ 苏云初坦然地看着苏亦然,苏亦然却是定定地看着苏云初,”三妹妹还小,许多事情还不明白,女子不能随意与男子同车而行,何况,三妹妹也不该不加考虑,随意破坏父亲的计划。“ 苏云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她今日的心情并不好,”大姐认为,父亲有什么计划?我又如何破坏了,今日我做了什么事情,让大姐如此训斥?“ 苏亦然看了苏云初一眼,在看看这府门口,却是开口,”府门口并非说话之处,三妹妹还是先进门吧。“说着,不再与苏云初多说,便当先进了府门。 苏云初也不再多说,她心情有些郁闷,车上慕容治的那番话,倒是让她想起了一些往事,先前慕容治屡次三番的试探也有了原因,那么今日呢,马车之上那番话又是什么意思,苏云初最厌烦的便是这样不明不暗的东西,还有突然出现的苏亦然,莫名其妙的问句,都让她心中有一些烦躁。 当即进了侯府之中,苏云初不再与苏亦然说话,便要往水云间而去。 可是苏亦然却是叫住了苏云初,”三妹妹,日后说话做事,可要考虑再三。“ 苏云初回头,慢慢走近苏亦然,嘴角含着一抹笑意,定定地看了一眼苏亦然,”大姐放心便是,我对你想要的东西没有兴趣!“ 苏亦然面上有些尴尬,正待不知如何说下去,苏云初却是嘴角带着一丝讥讽,继续道,”何况,你以为,若是我想要的,你,还有父亲的计划我会放在眼中?今日,你还能这般作态?今后,少拿这种语气来跟我说话,何况,慕容治,还不是你家的,大姐精心培养的端庄,可别坏在了一时的心急之上!“ 苏亦然眼睛微缩,面上有一丝尴尬笑意,”三妹妹说的是什么话……“ ”我说什么,大姐自然是明白的,你我之间,也不必这般假惺惺,你能忍你一回两回这种说话的语气,你也别给你一点面子就把自己太当一回事!你爱争风吃醋是你的事,可惜,弄错了对手!“苏云初不理会苏亦然的惺惺作态,只留下了一句冷然的话,便转身利落离开。 看着苏云初离去的背影,苏亦然却是不再说话,但微微泛红的脸,却被苏云初直白的话语弄得尴尬不已,又羞又气,可她不能发作出来,但是微微抿住的嘴巴,却是显示了她此刻心中的复杂情绪,以及有些不安的心神。 苏云初回了水云间之后,便定定坐在桌前,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应离便及时出现在了苏云初的身后,”小姐……“ 苏云初回头,”如何?“ ”今日云客居,在大堂那一幕,三楼雅间一直有人默默观察,并无恶意,属下无法就近查探。“ 苏云初却是摆摆手,”此事无妨。“ 应离看着苏云初的背影,重新开口,”属下觉得今日之事,有些蹊跷,似乎,都在等着小姐,利用小姐救人之心,一步一步让小姐落入陷阱之中。“ 苏云初点点头,先前听着那两人对张寡妇的议论,她心中被打断了的想法,如今已经恢复了清明。却是冷笑一声,”当真是高看我了,这一步一步陷阱,挖的可真够缜密。“ 应离却是主动开口道,”那请产婆之人,原本可以反方向离开找最近的大夫,却偏偏往小姐的方向跑去了,还偏生在小姐旁边顿住了脚步,另外,那夫人也是在小姐出现在街口的时候,突然被人撞到从而动了胎气引起的临产。“ 苏云初点点头。 应离却是道,”小姐认为是何人所为?“ 苏云初却是不应话,”你可还记得两年多前,外祖父刚刚过世,你们带我往西原而去的时候,路上曾救下了一名带着易容面具之人?“ 应离只是稍稍沉顿了一下,”记得,小姐怎会提及此事?“ 苏云初却是叹了一口气,”有时候,救人之心也是一把双刃刀剑,有人感激你,有人怨恨你,有人真心有人假意,更有人逼着你……“ 应离不做声,苏云初却是道,”恐怕,日后的日子当真不会太平了。“ 当夜,苏云初却是半躺在床上,有些睡不着。 直到今日,无意之中发生了这些事情,她才真正意识道,这个世界的生活,不是她想着如何便能如何的,也不是她只想安安静静做苏云初便能做苏云初的,皇权时代,这里终究不是江南。 想着睡不着,却是突然看到纱帐之外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身形颀长,苏云初再是熟悉不过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出声,只是侧躺在床上,透过重重纱幔,看着外边的身影,似乎都在她情绪不好的时候出现的身影,不知怎的,苏云初没有阻止这个慢慢走近的身影,只睁着眼睛看他一步一步缓缓走近,看他停顿在床帐的前边,不再有动作,只是微动的手,似是想要掀开纱幔,却又是不举起,最终只是定定地站在苏云初的帐前。 帐里账外,两个人,都是默不作声。 苏云初看着帐子外边的人影,感受着自己从未有过的紧张心跳,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似乎在期待着外边的的那个身影掀开纱幔,跟她说一句什么,可是隐隐之中却是有一些不安的情绪,害怕纱幔被拉开。 过了良久之后,纱幔没有被拉开,却是传出了一声带着一丝丝微哑的声音,”你还未睡?“ 苏云初心中轻笑一声,先前心中的紧张却被这一句话冲淡了不少,却是起身坐了起来半靠在床上,”王爷,很是喜欢三更半夜闯入我的屋子?“ 慕容渊抿唇,并不说话,也没有拉开纱幔,两人之间,就隔着那一方看不清外边真切情况的纱幔,只透过月光的照射,苏云初看到了外边的那个暗影,而外边的暗影看不到里边的人。 慕容渊不出声,苏云初今日心中升腾起的烦躁却是再次被挑起了,再看着外边那个人影,声音里边也有了一些冷意,”王爷若是无事还是回去吧,便是王爷喜好夜色,从靖王府夜游到致远侯府,也过长了些,靖王府的后花园,该是够大,再不济靖王府附近也有不少府邸。“ 如此寒冷而疏离的声音,是苏云初从未对慕容渊有过的,便是第一次相识见面的时候,苏云初也不过是清淡了一些罢了,何曾有过如此坚决毅然的时候。 慕容渊一听苏云初这话,紧握的双手,青筋凸起,像是极力隐忍着什么,开口出声的话也是带着厚重的低气压,”可我偏偏喜爱致远侯府的夜色。“ 苏云初没来由的心烦也因着慕容渊这样的语气升腾了起来,一直以来,她都是懂得克制自己的,”王爷若是喜爱,便去观赏便是,致远侯府有这么多院子,随便哪一间都行,我屋子里没有王爷想要观赏的夜色。“ 慕容渊听着苏云初的话,猛地拉开了帐幔,便见苏云初淡淡地看着他,眼里一丝温度都无,面上的神色,更是无动于衷。 慕容渊冰蓝色的双眸似乎聚集了一番风暴,”你当真这么觉得?“ 苏云初看向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否则,王爷觉得我该如何以为?“ 慕容渊却是走向前去,居高临下看着苏云初,”你说你不要虚名,不愿意被麻烦相缠,可你今日却坐上了治王府的马车!“ 苏云初听着慕容渊质问一般的语气,今日本就因许多事情觉得心中不舒服,今夜,又被慕容渊如此相问,即便苏云初再是冷静理智,心中也是不快的,尤其是想起自己先前砰乱的心跳和期待,更是觉得自嘲。 苏云初看着慕容渊冰冷的神色,这个被北梁认为的嗜血残忍从未战败的冷面战神,她却从未真正见过他的冷面,反而看见了他对于兵将的苦心与操劳,对于山河收复的抱负与怅然,看见了他对于百姓的关心与同情,也曾见过危险之中他为他挡刀时候的毫不犹豫,还有他带着她飞离危险时候强有力的臂膀,可今晚,却是首次真真正正看见了她孤绝冷然的面色。 ”我坐上了治王府的马车又如何?王爷难道以为,我一介小小民女就能公然拒绝一个天家皇子的要求?“ ”你若是不想,就没有谁强求得了你。“ ”呵!那王爷真是高看我了!“苏云初微微抬头,看进慕容渊的眼睛,”何况,便是我坐进了治王府的马车里边又如何,治王不过是顺路相送而已,整个大新,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渴望坐进治王府的马车。“ 苏云初看着慕容渊的眼睛,本想好好说话,但是看着那双冰冷的冰蓝色眼睛,话到嘴边,却是变了一个味道。 慕容渊只看着苏云初不曾有太多变化的眼睛,冷声道,”你也想坐上去?“ ”王爷,你该知道,我已经坐上去了。“ 慕容渊猛地伸出右手,抓起苏云初的另一只手腕,握得似乎有些紧,苏云初微微皱眉,却是不为所动,只是倔强地看向他。慕容渊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本已经伸出去的左手却堪堪顿住了,将苏云初往前拉的动作也稍微顿住,紧握苏云初的手也松了一些。 一时之间,清凉的微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吹进了屋子里边,似乎想要冲散两人之间胶着一起却又互相抵触的空气里边,冰蓝色的眼睛紧紧看着一双似乎洞然一切的淡然黑眸,期间,是怨是怒,是期待是决然,是锋芒是浓情,一时之间相互交杂,让人看不真切。 此时门外却是响起了玉竹和茯苓的有些急切的声音,”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云初望向慕容渊的眼睛终于移开,却是对着门口道,”无事,你们去睡吧。“ ”可是……“可是她明明却是听到了别的声音,而且小姐的声音,似乎是有些不对。 但是玉竹却是给茯苓递了一个颜色,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引起别的动静。 茯苓虽是心中焦急,却也只能点点头。 玉竹与茯苓的声音,生生将两人之间的视线胶着给打断了,苏云初看着自己的手腕,”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慕容渊看了看苏云初被自己握住的手腕,白玉一般的藕臂之上,已经微微泛红,他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一般,握住苏云初手腕的动作,似是犹疑了好久,也似乎是尝试着松开却也未曾松开。 苏云初眼神冷淡地看着这一切,重视甩开了慕容渊的手,”王爷,男女授受不亲,大半夜的王爷也不该进我的屋子,王爷请回吧。“ 慕容渊看着自己被苏云初甩开的右手,再听着苏云初冷冷的话,嘴角也泛起一些笑意,”好,既然你要坐上治王府的马车,本王便助你一程!“ 说罢,不待苏云初再开口说话,慕容渊的身形已经消失在房间之中。 随着石头投掷的声音落地,应离出现在苏云初的窗前,”小姐,属下……“ 苏云初的声音里边带了一些难得的颓然,”无事,你下去吧,你不是他的对手。“ 慕容渊突然的到来,让苏云初第一次感觉到了心中某处的不知名情绪,突然的离去,也让苏云初心中升腾起一股莫名的情绪,那句”本王助你一程“,让苏云初觉得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是那么陌生,有些东西,她似乎能够明白,她分明看见了他手背凸起的青筋,分明看见了他顿住的动作,分明也看见了他冰冷眼神之下的隐忍,也分明看见了他的隐忍最后完全化为冰冷,只留下一句没有情绪的”本王助你一程“他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她还坐在床上,右手无意识地按摩着先前被慕容渊握住的手腕,还有微微的疼意,可那疼意,却不是因为手腕被握紧引起的疼,而是向着双手的指尖蔓着,齐齐汇聚在指尖之处,像心疼一般疼,便是没有被握住的右手,也是疼的,可是她却觉得自己的心是空落落的,没有疼意。 正怔忪的时候,玉竹与茯苓便进来了,玉竹有些担忧地坐在苏云初的床前,”小姐,你没事吧?“ 苏云初摇摇头,”没事。“ 茯苓却是拿起了苏云初的左手,轻轻摩搓着上边的红印,”都泛红了,怎么会没事,都怪我们,睡得太沉,不知道……“ 苏云初却是打断了她,”好了好了,没事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茯苓还想着再说些什么,却是被玉竹给拉住了,”那小姐早些休息吧,女婢先下去了。“ 苏云初轻嗯一声,算是应声了。 走出了外边的茯苓不满于玉竹制止住她,”玉竹,你干嘛拉住我,小姐……“ 玉竹却是摇摇头,轻叹一声,”这些事情,我们帮不了小姐,小姐会自己想明白的。“ 而回到了靖王府的慕容渊,堪堪飞身进了自己的院子便猛地吐了一口血。 木杨与木韩两兄弟齐齐出现,”王爷!“ 慕容渊摆摆手,示意木杨木韩不必跟上来,轻擦了自己嘴边的血液,嘴角却是嘲讽的笑意。 木杨木韩两兄弟不能跟上慕容渊,只是看着慕容渊一身黑色背影走进了自己的屋子,和着夜半的凉风习习,更加孤独与冷然。 两兄弟对看了一样,终是没有跟上去。 颜易山却是落在两人的身边,语气里也有些微微叹息,”何必呢?“ 木杨却是像看到了救星一般,”颜将军!“ 颜易山却是瞥向两人,”你们别这么看着我,你们王爷自己脑子不好,我可不想上去被他打残了,本公子聪明一世,岂能毁在他手中!“ 木杨颓丧表情立马浮上了面色。 颜易山却是拍拍他的肩膀,”没事,你家王爷就是自己折腾自己,过不了多久,便会没事了。“ 木杨冷漠地看了颜易山一眼,”颜将军知道王爷出了什么事情?“ 颜易山瞥他一眼,”为情所困,好好看着吧,过不了一年,你们就该有王妃了。“ 木杨有些惊讶地看着颜易山,只觉得这有些不可思议。 只有木韩始终冷冷地看着颜易山,”颜将军还是不要妄议王爷之事为好。“ 颜易山连看都不看木韩,”你怎么本公子是妄议,慕容渊他……“ 正待颜易山还要继续往下说,却是传来了慕容渊没有任何情绪的的声音,”易山,进来!“ 颜易山当即顿住,木杨与木韩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齐齐飞身离开了。 颜易山脚步慢吞吞地挪进了慕容渊的屋子,只见慕容渊已经沐浴清洗过一遍,身上只着一身银白的中衣,披散下来的头发,只用一条发带松松系住,微微敞开的衣领可见锁骨,裸露出带着一条隐隐可见的疤痕的胸膛,此时的慕容渊坐在后边,一手拿着一本折子,神色认真,微微蹙眉似是有所思考,哪里还见刚刚回来,进入院子时候的萧索与孤冷,整个就是邪魅妖魔附体了,那双冰蓝色的眼睛,更是给了他一种似神似魔的双重气息。 颜易山微微打了个冷颤,”你好端端的,这是做什么?“ 慕容渊抬头,有些不解看向他。 颜易山在心中暗骂,原来慕容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释放什么东西,扯起一个笑容,却是看向慕容渊,”说罢,叫我进来做什么?若是借酒消愁,我可不陪你。“ 慕容渊皱眉,”何须借酒消愁?“ 颜易山却是瞥他一眼,笑道,”跟我你就别打哈哈了,你今晚不就是……“ 不待颜易山说完,慕容渊便打断了他,将手中的折子扔向颜易山,”看看那张折子,今夜准备一下,明日带着阿泽回军营吧,日后不必回府了,就驻扎军营之中,开始练兵。“ 颜易山一听,当即张大了嘴巴。 拿起手中的折子一看,”边境不安?“ 慕容渊点头,”明日便回军营!“ 颜易山却是怀疑地看向慕容渊,”西原与大新边境历来都是如此的,小打小闹了这么多年,也不曾有过什么事情,这事儿你比我还要清楚,你确定你真的是想回营练兵不是回营发泄?“ 慕容渊淡淡瞥了他一眼,”别小看了西原。“ 颜易山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脸上也勉强扯起一抹笑,”行,你说的都对!“末了,却是不怕死地看向慕容渊,”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模样了,这还是你慕容渊?“ 慕容渊这次却是真的不理会颜易山了。 且说第二日,慕容渊便进宫去见永业帝了。 听完了慕容渊的一番陈述,永业帝也开口了,”多年以来,西原与我大新的边境便是大大小小的纷争不断,骚扰也是时不时的,不过,你有练兵的意识也是是好的,虽说如今西原内乱还未解决,但也要防患于未然,明日,你便准备准备,顺带带着杨阔去军营吧。 慕容渊始终垂眸,便是听着永业帝提到了杨阔,也不见有什么反应,杨阔是淑妃的侄子。 “是。”慕容渊却是回了永业帝一句。 正说着,永业帝便猛地咳嗽了起来,久久不见停下。 下边的一众皇子都齐齐出声,“父皇……”语气里边无不含担忧。 只方明拿着永业帝专用的茶杯给永业帝缓解。 慕容治看着永业帝的模样,担忧道,“父皇近一个月都是这般模样,太医院难道都没有办法么?” 永业帝缓解了之后,却是轻哼一声,“太医院那帮老匹夫,能有些什么法子。” 慕容治听罢,稍微沉吟了一声,便道,“父皇,儿臣有一事,要秉明父皇。” 慕容渊听了慕容治这番话,冰蓝色的眼睛微缩,眼中一道复杂的光一闪而过。 永业帝不甚在意,“说罢。” 慕容治嘴角微扬,“既然宫中的太医看不好父皇的病症,儿臣倒是想要向父皇推荐一个人。” 永业帝一听,也来了兴趣,还有些微微发哑的声音却是问道,“哦?什么人?” 慕容治抬起头,看向永业帝,“致远侯三女,苏云初。” 永业帝以上眼睛看着慕容治,微微有些惊讶。 另一旁慕容瀚却是轻笑道,“三弟莫不是糊涂了,苏云初一个十四岁的少女,怎的……” 慕容治却是笑道,“父皇有所不知,这苏三小姐却不是个简单的女子,父皇可还记得几月之前三县瘟疫之事,名盛一时的神医云涵公子,那便是苏三小姐化身而去的,还有而后,五弟军中莫名出现将士抱恙,也是这位云涵公子出手相助。” 说着,慕容治看向慕容渊,“五弟,我说得可对?” 慕容渊薄唇紧抿,“皇兄的手倒是伸得够长?” 这句话意有所指,不论是已经过去了的瘟疫之事,还是蓝鹰的事情,慕容治怎么会知道,这只能说明了一个问题。 听了慕容渊的话,永业帝也看向慕容治,然慕容治却是坦然看向永业帝,“父皇有所不知,两年之前,儿臣出访西原,曾经受伤,当时正是得了还在江南的苏三小姐所救,那日母妃的赏花宴会之上,儿臣便有怀疑苏三小姐是故人,这一查,才知正是故人。” 听着慕容治这么说,永业帝面上的神色也稍微缓和了一些,慕容治是他最看好的儿子,若是…… 然而永业帝却是看向了慕容渊,“老五,三县和蓝鹰的事情,都是你负责,老三说的,可是事实?” 慕容渊紧抿的薄唇,稍稍一会儿,才松开,“正是。” 永业帝却是眼神微眯,看向他,“先前怎么不见你说?” 永业帝的这番问话,已经带了一些不愉快,然慕容渊却是未曾感觉到压力一般,“父皇,苏三小姐既然以云涵之名现于人前,便是无意受赏,儿臣曾经答应过苏三小姐,为她隐瞒此事。” 永业帝却是看向他,“便是你答应了,也该跟朕说一声,她若是不要奖赏,执意埋名,朕不公开便是了,何故朕的奖赏到了三县她才消失于人前?” 慕容渊面色始终不变,“是儿臣考虑不周!”这就是说,不是苏云初的错,是他没有挽留苏云初了。 慕容泽刚想开口说一些什么,却是看到慕容渊背后的手微动,当即想要开口的话也咽了下去。 永业帝却是定定地看了慕容渊一会儿,他对于这个儿子,是最看不清楚的,可是却知道,他极少有如此轻易服软的时候。 定定看了慕容渊一阵子,永业帝也开口了,“既然如此,朕也不追究了,老三,你便去带着朕的旨意请致远侯三女进宫。” 慕容治嘴角始终是淡淡的笑意,“是。” 一行人不多久也都走出了御书房。 慕容瀚却是看着慕容治道,“三弟果然申通广大,如此事情,也能查得清楚。” 慕容治微微一笑,“只要有心,有何难之?” 慕容瀚只嘴角轻扯,不再多话。他就知道,苏云初不会是简单人物。 慕容泽也不禁开口了,“三皇兄果真能为父皇分忧。” 慕容治还是不变的表情,“为父皇分忧,不是你我该做的事情?是么,五弟?” 慕容渊只是看向慕容治,眉头不自觉的微微皱起,“皇兄该是明白,她并不喜这些。” 慕容治却是嘴角轻扯,“所以当夜上元寺,五弟冲冠一怒为红颜?” 听着慕容治的话,慕容渊眼睛微缩,只是一瞬,已经恢复原样,只是淡淡看向慕容治,对上一双迎目看向他的眼睛。 慕容治却是继续开口道,“两年前我便与她相识,不论今日是何光景,两年前便已经冥冥之中定下来。” 听着慕容治口中的两年前,慕容渊负在背后的手掌微握,但终究握了两握之后还是放开了,不再说话,带着慕容泽离开了此处。 慕容渊却是去了顺妃的寝宫,顺妃一直独居颐远殿,在永业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便跟在永业帝的身边,早年的时候有过一个孩子,却不过几个月便夭折了,之后便一直未曾有子嗣,反而是潜心礼佛了,后来慕容渊的母妃出事之后,隔了一年,顺妃才知道了这件事情,才向永业帝求了将慕容渊养在身边。 慕容渊等了好一会儿,顺妃才从佛堂里边出来,出来的时候,却是看到慕容渊孤身站在窗前,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顺妃开口,“渊儿,今日怎么过来了?” 慕容渊这才回头,迎向顺妃,“母妃,明日我便要去军营练兵了,估计也要一段时间不能来母妃这儿了。” 顺妃却是拉着慕容渊在榻上坐了下来,“往年的时候,你便是出去打仗个一年半载的也不曾来我这儿道别,今日却是过来了?” 慕容渊却是抿唇,不知该说什么。 顺妃却是道,“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之事了?我记得还小的时候,你若是遇到了心中不痛快的事情,便会跑来我这儿,却是什么也不说,只叫我给你做了糕点来吃。” 听着顺妃说起往事,慕容渊面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一些,“儿子无事,只是多久不来,想来看看母妃罢了,母妃不必担心。” 顺妃也不揭穿他,“既然如此,周嬷嬷,便去给王爷准备一些糕点吧,今日,王爷留在颐远殿用膳了。” 周嬷嬷应了一声便下去了。 直到了午膳之后,慕容渊才离开了,慕容渊离开之后,顺妃却是对着周嬷嬷道,“今日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是皇上为难了渊儿不成?” 周嬷嬷却是摇摇头,“娘娘您也直到,不管皇上如何为难,王爷不不曾伤神过,王爷不说,怕也是不想让娘娘担心罢了。” 顺妃点点头,“唉……我怎能不担心,渊儿虽不是我亲生的,却胜似我亲生的,他本就身体……” 顺妃没有继续说下去,却是周嬷嬷道,“娘娘若是真的放心不下,便叫泽王爷进宫一趟便是了。” 顺妃却是摇摇头,“算了,渊儿也有自己的主张,我只关心他身体好不好,其他的,一切便由着他的,他有自己的分寸。” 周嬷嬷听着顺妃的话,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娘娘总是这般担心靖王,最后却也从未干涉过靖王。 当夜的水云间,苏云初自从昨晚之后,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因此睡眠并不是很好,后半夜的时候,却是听到了一阵窸窣的声音,这声音太陌生,苏云初当即便警醒了过来。 却见一个窗口外边一个黑影,似乎正在透过窗口往里用竹筒吹起。 这样的把戏,苏云初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了,却是轻轻起床,走到那窗口便,堵住了那往里吹着烟雾的竹筒。 窗外的男子似是没有料到会如此,来不及躲避,却是将所有的烟雾吸入了口中,还不待苏云初打开窗户一看究竟,应离已经快速往那黑衣男子的脖子上砍了一手,男子更是在吸了烟雾的意外之中晕了过去。 苏云初闻了闻这烟雾的味道,不禁有些皱眉,如此廉价的春药!却是开口,“应离,带进来!” 随着窗户的一开一关,应离已经提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苏云初看着已经昏过去的人,扯下他面上的面具,看着陌生的面庞,看向应离,“认识吗?” 应离嘴角微抽,“采花大盗冷秋阳!” 苏云初点点头,“这样也能做成采花大盗?这人是真的么?” 却不想,此时外边却是传来了纷纷杂乱的声音,苏云初对于这个声音,已经是再熟悉不过,与应离对视了一眼,应离便提着冷秋阳从窗户离去。 ------题外话------ 比昨天还肥点点的一章啊,爱我么爱我么?……可是我觉得你们不会爱我,会打我…… 呐…… 推荐好友文文《强爱之名门宠婚》/安瑾橙 男主轻微自闭占有欲强,成长型女主不小白,前期种田风~ 前世的乔颜被培养成林家大小姐的影子,忠心耿耿却被迫害,死不瞑目。 再一睁眼回到四岁那年,且看她如何守护家人步步高升活出自己的精彩! 然而,突如其来的被拐要肿么破!抱着她死也不肯撒手的傲娇少主又是要闹哪样! 乔颜泪奔,她只想做麻麻的小棉袄,不想做某人的童养媳啊… 第074章失落,入宫 苏云初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中衣,只稍稍披了一件外袍便出去了。 此时,玉竹与茯苓已经在院中,“不知夫人小姐以及姨娘们深夜来水云间所为何事?” 最先开口的是苏艺烟,“快,快去看三妹妹,我先前梦见三妹妹被贼人掳走了,醒来之后,觉得梦境真实得可怕,快去看看三妹妹。”说着,便要往苏云初的屋子而去。 玉竹听着这话,却是微微皱眉,当即拦住苏艺烟,“二小姐不过是做了噩梦罢了,如今小姐自是好好在屋中休息,怎会被人掳走了?” 苏艺烟却是面上焦急,“真的,梦境真的很真实,母亲,姨娘,我们快进去看看三妹妹啊。” 元氏虽是觉得半夜被苏艺烟嚷嚷着来看苏云初觉得很是恼火,但是,她却是了解苏艺烟的,必定是苏艺烟忍不住对苏云初出手了,否则,她岂会相信她们如此姐妹情深。 正待要说什么,苏云初却是走出门来,看着众人,却是对着苏艺烟道,“二姐当真梦见我被人掳走了?” 苏艺烟看着苏云初安然出现在门口,面上没有一丝异样,心中便觉得不好,与刘氏对看一眼,却是对着苏云初道,“三妹妹,你……你没事吧?” 苏云初却是看着她,笑道,“二姐觉得呢?” 苏艺烟一边说着,一边往苏云初走过去,“先前我做了一个噩梦,担心三妹妹出事了,放心不下,便想来来看看三妹妹,三妹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着还心有余悸一般,拉着苏云初便要带着苏云初往屋子里走。 口中却是问道,“我不放心,再帮三妹妹看看屋子之中有什么不妥。” 苏云初只是淡淡地看着苏艺烟这拙劣的一出,却是默默地抽出了被苏艺烟拉住的衣袖,跟在苏艺烟的身边,口中却道,“那可真是劳费二姐操心了。” 苏云初幽幽的声音传进苏艺烟的耳朵之中,让苏艺烟心中咯噔一声,不知苏云初这句话到底该作何理解,却是笑道,“你我是姐妹,自然该相互关心。” 这边两人进了苏云初的屋子,玉竹与茯苓见苏云初没有阻拦,便也任由这一帮人跟着进屋了,而进了苏云初的屋子,苏艺烟却是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地检查一边,苏云初只在一旁默默看着苏艺烟的动作,嘴角微翘,泛着冷意。 检查了一遍的苏艺烟见没有检查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面上也有微微的失望之色,明明今晚已经安排好了,子时一到,她便带着来人看苏云初与男子交欢的一幕,从而毁了苏云初,可是如今…… 朝着刘氏微微摇头,苏艺烟面上的苦恼之色微微显露。 苏云初却是开口,“二姐姐没检查出什么东西,似乎是很失望?” 苏艺烟却是脸上升起一抹笑,“怎么会呢,三妹妹这边没事,便是最好的,如此,我也能安心回去睡觉了。” 说着,也向着一众人道,“既然三妹妹没事了,大家便回去休息吧。” 元氏看了苏艺烟一样,面上恼意出现,“三更半夜的惊扰了一府的人,做个梦也要如此兴师动众么!”说着再看了一样苏云初,“都回了各自的院子吧。” 苏艺烟自知理亏,加上原先安排好的一切竟然付诸东流,心中也不舒服,可是此时却是说不出什么。 孙氏更是生气,“大半夜的把一众人都拉起来,结果什么事儿也没有,二小姐,该不会是有什么企图吧?” 苏艺烟听完这话,已经忍不住恼怒,“孙姨娘若是不关心三妹妹,便别跟着来就是了,何必如此?” 孙氏刚想回她一句,苏云初清冷的声音就已经传过来,“孙姨娘与二姐若是还想要讨论一些什么,还是留着明日吧,或者出了水云间再讨论,毕竟如今已经夜深。” 苏艺烟与孙氏冷哼一声,齐齐离开了水云间。 玉竹看着离开的众人,向苏云初开口,“小姐……” 苏云初摆摆手,“应离!” 音落,应离已经带着那男子再次进了苏云初的屋子。玉竹与茯苓齐齐吃惊。 那男子已经醒过来,嘴巴被一块破布堵住,落地之后,应离便将那破布从那男子的嘴巴里拿了出来。 苏云初笑看着那男子,“冷秋阳?如此不济?” 那男子却是轻哼一声,不说话,脸上还有微微的潮红之色,该是先前被呛进喉咙的药物引起的。 苏云初只是淡淡地看向他,可是茯苓却是受不住了,冷秋阳的名字她自然是听说过的,那可是有名的采花大盗,如今出现在苏云初的院子里,这意味着什么? 因此,她没有苏云初的耐心,却是一脚踹向了冷秋阳,“说,谁出钱让你来的?” 冷秋阳并不作声,一脸倨傲。 其实冷秋阳生得并不是很俊美,因此,看着这一脸的倨傲神色,苏云初反而觉得有些好笑,果然,人都是看脸的么?假如这个神色放在慕容渊的脸上,倒是相得益彰。 这么想着,却是突然一顿,摇摇头,有些自嘲,当即也不再多话了,“冷秋阳,接的是青州刘家的任务?” 这么说着,冷秋阳却是惊讶地看向她。 苏云初自然不会解释,若真是苏艺烟搞的鬼,她一个闺阁小姐,刘氏一个宅院妇人,哪里能够找得到冷秋阳这种人物,唯一的来源就是刘家了。 冷秋阳依旧不语,只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目光睿智而自信,一般的姑娘若是知道了他,还不害怕,但是苏云初却是完全不害怕,甚至是不屑于。 这么看着苏云初,苏云初却是开口,“据说,冷公子喜好幼女,不知,如今是刘家出价太高了呢,还是冷公子换了口味了?” 苏云初虽是笑着,但是嘴角的笑意确实冷的。 采花大盗,无异于强奸犯,而喜欢幼女的采花大盗,便是有恋童癖的强奸犯,她最厌恶的便是这种人。 可是冷秋阳却是不解苏云初嘴角的笑意,听着苏云初这么说,却是上下打量了一边苏云初,“苏三小姐,也还可算是幼女。” 这话一出口,茯苓却是受不住了,又往冷秋阳身上踹一脚。 苏云初却是冷笑,从抽屉里边拿了一只瓶子,拿出一颗药丸,双手强行捏住冷秋阳嘴边肌肉,将药丸送到他嘴里。 冷秋阳惊骇,“你给我吃了什么?” 苏云初却是冷笑,“自然是好东西!” 说着,便对应离道,“快天亮的时候,在苏艺烟起来之前,把他扔到苏艺烟的床上!” 冷秋阳只觉得浑身疲软无力,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任由着应离带着他离开。 而回了兰畅院的苏艺烟却是对着刘氏愤恨道,“苏云初怎么会没事,舅舅不是已经安排好了么?” 刘氏心中也是不解,“看着她的样子,是真的无事,难道期间出了什么差错?” “还能有什么差错,定是苏云初使了什么诡计” 当夜,苏艺烟在愤愤不平之中睡去了,半夜的出动,并没有惊扰太多人。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不出所料,苏艺烟的院子里响起了一声大叫的声音,声音之大,便是在苏云初的水云间也能隐隐听见。 苏云初那时正在吃早膳,听见这个声音,拿着勺子的手只是微微顿住,嘴边扬起一抹冷笑。 这一声尖叫,必定是能够引来众人朝着兰畅院过去的。 再吃了两口,苏云初将手中的勺子放下,却是随着玉竹道,“我们也去看看,昨夜二姐如此关心我的安危,今日,我便不能坐视不理。” 听着苏云初的话,玉竹也笑应道,“好!” 苏云初踏进兰畅院的时候,苏府里边的许多人已经到了,便是苏坤也来了,而刘氏正在屋子里安慰着苏艺烟。 苏艺烟大概是被惊吓到了,毕竟一大早醒来的时候,便看到一个男子衣冠不整地睡在她的身旁,而她自己也是衣冠不整,脖子上竟然还有青紫的痕迹,她再小,很多事情也会明白了。 这时候,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苏坤只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已经是恼怒不已,好好的致远侯府,近几个月怎么就出了这么多事情? 苏云初走进人群之中,却是问着苏坤,“父亲,这是怎么了?” 苏坤没有看他,却是开口,“你先出去,这里边的事情,不要参与进来。” 可是苏云初却是一脸无辜,“昨夜二姐做梦梦见我被贼人掳走,半夜还去探望我,如今二姐院子中出事了,我岂能坐视不理?” 苏坤听这苏云初这么说,也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猛地看向苏云初,却见苏云初一脸狐疑地看着他,“父亲怎么了?我去看看二姐。”说着,便要往里边走。 苏坤却是拉着了她,“跟你从江南回来的那个护卫?” 苏云初嘴角扯起一丝淡笑,“自然是护卫着水云间,当初也是父亲答应了的,如今有什么问题么?” 苏坤却是道,“他的功夫不俗。” 苏云初嘴角微扬,“自然是,是舅舅和外祖父专门为我挑选的百里挑一的人物,否则,女儿便不能活着回京城了。” 听到苏云初这么说,苏坤拉着她手终是放开,“你先出去吧,你二姐这,自是有你母亲安排好,贼人已经让府中的护卫带走了。” 听着苏坤这么说,苏云初也不再坚持进去,只退出了兰畅院。 好一会儿之后,众人才去了苏母的福寿院,苏艺烟似乎还是在惊吓之中回不过神来。 可是苏母却很不高兴,府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能好么?果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再看看苏艺烟脖子上隐隐露出的青紫痕迹,心中的火气更盛,当即便是拍桌大怒,“好好的府中,怎会出现了采花大盗!” 苏艺烟这这一声拍桌的声音惊吓得颤抖,“孙女不知,这采花大盗怎么会出现在我院子里边,明明是应该出现在苏……” 不待苏艺烟说完,刘氏便打断了她,“老太太,这采花贼哪里都会出现,凡是哪家有女儿的都不会放过的啊。” 这么说着,也不无道理,只是,苏母看着苏艺烟的脖子,便觉得怒气更盛。 刘氏顺着苏母的视线看过去,当即也赶紧替苏艺烟解释道,“老太太,二小姐没有被玷污,还是完璧之身。” 苏母却是怀疑地看向她,刘氏无法,只俯身在苏母的耳边说了两句话,苏母怒火丛生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下来。 “好了好了,事到如今,你们都给我把嘴巴闭紧了,这事儿,出了我的院子,谁也不能再挂在嘴上。”苏母看着苏艺烟的样子,厉声道。继而再看向刘氏与苏艺烟,“你们把自己院子里的人都打发好了,这事儿,不许传出去!” 刘氏赶紧应声,“是,是……”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众人也都不敢怎么说话,听到苏母这么说,只应了一声是。 可是,苏艺烟不知是怎么的,是真的被吓得慌不择言了还是真的神志不清了,竟是恶狠狠地看向苏云初,“祖母,是苏云初,一定是苏云初做的额,苏云初想要让孙女被人欺负了,明明采花贼就应该出现在她的房中,不是我的房中。” 苏云初坐在椅子之上,好整以暇地看着苏艺烟狼狈的样子,嘴角泛着淡淡笑意,“二姐可要想好了再说,你是怎么断定采花贼就应该出现在我的院子里边?哦……昨夜二姐夜半引着众人去我的院子里,难道是早有预谋么?” 苏艺烟根本来不及思考,只顺着苏云初的话出口,“明明就是这样的,采花贼是舅舅……” 刘氏眼看着苏艺烟就要将话说出口,赶紧掐了苏艺烟一把,“二小姐!” 苏艺烟大概是被掐疼了,意识到了自己想要说什么,立即闭嘴。 刘氏却也赶忙想苏云初道歉,“三小姐,你不要见怪,二小姐这是被吓坏了,所以口不择言了。” 苏云初却是淡淡地看着刘氏,“是么?我看二姐不像是被吓坏的样子吧,这会儿还能如此活碰乱跳,说话还这般伶牙俐齿,哦……对了,刚刚二姐还想说什么,我好像听见了什么舅舅的话来着?” 刘氏看着苏云初的样子,面上有一丝的尴尬,更多的是惊慌,却是对着苏云初道,“三小姐怕是听错了,哪里有什么舅舅……” 苏母却是看着几人的对话,觉得隐隐有一些疑惑,却听得苏云初继续道,“哦……我还以为二姐是想要告诉我们那采花贼是刘家派来对付我的呢,不想最后却是大概走错路认错了院子去了二姐的院子。” 苏云初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刘氏心中却是咯噔一声,难道…… 她看向苏云初的眼神也有了警戒之色。 苏云初却是笑道,“刘姨娘不必担心,我这不过是乱猜的罢了,毕竟如真是如此的话,采花贼就是再饥渴难耐,也不会去了二姐的院子不是?或许……去刘姨娘的院子也不一定呢……” 苏坤一听这话,当家拍桌大怒,“住嘴!” 苏云初耸耸肩,“不过是猜测罢了!” 刘氏听罢,深宅妇人何曾受过这般羞辱,当即也向苏坤哭诉道,“侯爷,三小姐这般折辱妾身,您要为妾身做主啊……” 苏坤额头青筋突跳,苏艺烟没有说出来的话,难道他当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么? 此时,看向刘氏的眼神也是不善,“贱妇!” 刘氏何曾见过苏坤这般,当即被喝得一个激灵。 苏母却也是听出了一些什么,当即看向刘氏,“刘氏!” 刘氏心中暗道不好,看向苏母,“老太太!”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妾身不知啊。” “昨夜你们大半夜闹腾了一夜,到底怎么回事?” 刘氏的心中已经是焦急不安,却是恼怒苏艺烟口不择言,更是恼怒苏云初得理不饶人。 当即也只能将昨夜的事情简单跟苏母说了一遍,苏母也是从深宅大院里边走出来的女人,心眼可是比刘氏这个年轻妇人明白多了,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当即拍桌大怒,“你们好大的胆子!” 这一声拍桌,当即让房间里面的几人抖了几抖。 苏坤看着刘氏也是气得发抖,“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再看看苏艺烟,往常,她都以为,苏艺烟单纯善良,最多不好的,也就是有时候任性了一些,却是料不到,刘氏与苏艺烟竟然还有如此大的心思。 可是刘氏虽是害怕却是不慌张,即便苏母和苏坤心中都已经明白又如何,她若是不承认,也奈何不得,况且又有什么证据能够指证她?都道家丑不外扬,苏府自是不会因为这件事情闹得如何的,何况,以她青州刘家,苏坤怎能不顾忌,因此,她看着苏母和苏坤道,“老太太,侯爷,二小姐真的只是担心三小姐而已,府中姐妹和睦,难道这不是老太太和侯爷想要看到的么?难道这不是外人传致远侯府好的佳话么?” 刘氏这一声,可正是切中命脉,苏母与苏坤虽是气着,却是都沉默不做声。 苏云初只看着这一切,心中冷笑。 刘氏见势,继续道,“何况,侯府好了,大小姐才会更好,姐妹相亲的佳话,老太太和侯爷为何要怀疑,为何要发怒?” 一屋子的人看着刘氏如此三言两语切中老太太的命脉,心中各有各的想法。 苏坤轻叹一声,“姐妹相亲固然是好的,日后不可如此鲁莽了。”刘氏听罢,当即松了一口气。 苏母也发话了,“好了,今日到此为止吧,你们也都各回各院,今日,便当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一众人纷纷离开了苏母的福寿院。苏云初对于结果,没有满意不满意之说,她需要的满意,自会解决。今日,只是给苏艺烟一个告诫,她从来不指望苏府能给她任何满意的答复,这件事情,苏母与苏坤都恨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草草收场已经是注定的结局。 从那一日大街之上的布局开始,苏云初已经从江南走入了盛京,而她从来都不是心软之人,从此以后,她只有宋家,没有苏家。 待出了福寿院,苏艺烟却是恶狠狠看向苏云初,“是你做的是不是,只有你那个护卫才能做到!” 苏云初也不打算跟苏艺烟绕弯弯了,“二姐既然知道我的护卫厉害,为何还要作出这种事情?” “苏云初,我不会放过你!” 苏云初似乎是没有感受到威胁一般,“哼,不会放过我?你是凭着什么说出的这句话的,凭借的是你不够看的把戏,还是青州刘家,今早的一幕,还是轻的,若是还有下一次,就不是如此简单,让你只有一身痕迹而已了,你不是很喜欢这种把戏么?那便亲自尝尝是什么滋味。” 听着苏云初毫不畏惧的话,苏艺烟突然有种想要掐死苏云初的冲动,这么想着,苏艺烟已经伸出了手,往苏云初的脖子上就掐去。 可苏云初没有躲开,愤怒之中的苏艺烟更是爆发力凸显,可是她却是没有碰得上苏云初脖子分毫,已经被苏云初紧紧抓住了手腕,“从我回京开始,直到今天,你们做过的事情,一件一件,一桩一桩,我都知道,没有栽赃陷害的能力,就别去招惹你招惹不起的人。” 苏艺烟听罢,更是多了几分怒气,这份怒气,来自于苏云初的气势,也来自于一切被窥探完全的羞恼,另一只没有被苏云初制住的手腕,却是再次往苏云初的脖子抓过去,“苏云初,你去死!” 突然的变化,惊呼了福寿院外边的一众人,走在前边的人也纷纷回头,却是眼见着苏艺烟就要掐住了苏云初的脖子。 苏云初本可以制住苏艺烟的,但是看着福寿院出来的脚步,却是堪堪停手,任由苏艺烟往自己,也阻止了玉竹上前的动作。 苏艺烟口中还不断念叨,“我掐死你,苏云初,我掐死你。” 刘氏已经在另一边怔住了,似是想不到苏艺烟会做出如此动作。 然而,却是听到苏坤中气十足的呵斥声音,“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玉竹已经将苏艺烟拿开了苏云初的身边,苏艺烟却是狼狈坐在了地上,今日的刺激,够她受的了。 苏云初稍稍整理自己的衣袍,“做什么,父亲不是已经看见了?瞧瞧,这就是父亲和祖母眼中的姐妹情深,府门和睦,父亲看到,是不是很开心,觉得侯府复兴,尽在眼前?”话语里边,讥讽之意毫不掩饰。 苏坤听着由苏云初口中出口的这番话,面上的肌肉已经因为即将爆发的怒气而抽动着,再看向坐在地上的苏艺烟,眼中已经是失望之极。 再怒看刘氏,“这就是你说的姐妹相亲?” 刘氏已经从慌乱中回过神来,“侯爷,姐妹之间小打小闹也是常有的事情,这不过是误会,是误会,二小姐今日受了刺激,所以……所以……” “小打小闹,看来,日后我若是不小心将二姐怎么了,断了一只胳膊还是抽了几块皮,想来都是无事的了。”苏云初语气淡淡。 苏坤只警告一般看了苏云初一眼,再冷冷地看了一眼苏艺烟和刘氏,“既然是受了刺激,便好好呆在院子里不要出来了,等刺激过了再出来。” 说完,再看向苏云初,却见苏云初完全不在意的神色,以及看到他的时候,似乎已经不把他当一回事,他的女儿,遇到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跟他哭诉的么? 对于苏坤盯着自己看,苏云初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笑意,“父亲想要说什么?” “你的丫鬟与护卫身手都不错。”所以,这种事情根本不应该发生。 苏云初却是看向她,“所以我才没有被掐死,也没有被陷害到。” 话语之间的意思,不用多说,各自明白。 但是苏坤只是说了一句,“罢了,你回院子里去吧,今日的事情,该罚的已经罚了,你心中若是还有不愉快,便……便当做是为了我们侯府忍一忍……”说到最后,苏坤话语里边已经有了一些底气不足。 苏云初嘴角冷笑,正待转身离去,管家卫叔却是急匆匆赶来,“侯爷,宫中来圣旨了,是治王亲自来传旨。” “治王!”同时出口的是苏亦然和苏坤。 苏坤看了苏亦然一眼,当即不再多说,却是对着众人道,“赶紧去前厅,接旨!” 众人到前厅的时候,慕容治已经站在致远侯府的前厅里边了。 苏坤赶紧上前,“治王殿下见罪,臣府中出了一些事情,因而出来晚了。” 慕容治却温和笑道,“致远侯不必请罪,父皇与本王并非不通情理之人,谁家府中还没有一些事情的。” 说着便往人群里边看过去,却是越过了苏亦然看过来的眼神,而是问道,“三小姐可在?” 苏亦然接收不到慕容治的眼神,再听着慕容治这么一问,眼中的黯然之色一闪而过,却是对着后边道,“三妹妹,你站到我这里来。” 苏云初听见了自己被提名,虽然不知是发生了何事,但面对圣旨,终究是得站出来,“王爷,臣女在此。” 慕容治却是看着苏云初笑道,“来了,致远侯府,准备接旨。” 一众人当即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慕容治常常念了一段,大概的意思便是告明了苏云初当初的身份,救治三县瘟疫有功之类的,进行了一番嘉奖,然后又说了苏云初医术精湛云云,最后的结果是叫苏云初进宫,为永业帝看病。 苏云初听着这一串长长的圣旨,面上虽是没有什么变化,心中却是心思百转千回,脑中怎么也挥不掉慕容渊那晚那句冰冷的“本王便助你一程。” 而其他人听着这份圣旨的时候,却是心中惊骇不已,面上的神色也是变化万千,想不到,苏云初就是当初那个云涵,而她生病水土不服的那一个月,其实是离开了侯府。 苏坤对于这个女儿,却是才首次了解了她的能力,一时之间,心中已经思绪万千。 待到慕容治念完了这份圣旨,苏坤才带着众人对慕容治手中的那份圣旨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可是只有苏云初抿唇不动。 慕容治看向她,“三小姐,接旨吧。” 苏坤看着苏云初的样子,忙道,“云初,还愣着做什么,接旨啊。” 苏云初眼神不明地看了苏坤一眼,却见苏坤热切地看着她,让她去接旨。 苏坤却是看向慕容治,“王爷,小女这是心中惊喜过大,一时没反应过来,王爷不要见怪。” 慕容治却是看着苏云初低下去的头,笑道,“无妨,三小姐只要不抗旨,待回神了再接旨不迟。” 慕容治这话一说完,苏云初便双手奉上,“臣女接旨。” 慕容治嘴角有一丝浅笑,将圣旨放在苏云初的手上,对着外边的人递过去一个眼色,外边的人会意,只轻轻拍手,便有人抬着三个大箱子过来,慕容治开口,“这是当初要赏赐给云涵公子的物品,今日,便交到三小姐的手中。” 苏云初只得再次感谢永业帝的赏赐。 三个大箱子,里边赏赐的无非就是一些珠玉布匹之类的什物,之后,慕容治便开口,“三小姐好好准备一番,随后随本王进宫吧。” 苏云初只得应一声,“王爷稍待片刻,臣女准备一番便随王爷进宫。” 慕容治笑应,“无妨,三小姐无需着急。” 说着,苏云初已经拿了手中的旨意带着玉竹下去了。 走回水云间的路上,玉竹虽是感受到了那夜之后苏云初心情似乎都是不太对劲,尤其是今日,但这会儿终于腾出时间来与苏云初说话,她也不在犹豫,“小姐……皇上怎会知道……莫非是靖王……” “玉竹!”苏云初却是打断了她,“怎么知道的,如今也已经成了这样,我们回京城的那一日起,就该知道,独善其身只不过是一时的,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可是,小姐……” “不必多说了,准备准备进宫便是了。” 苏云初终究是没有多说,只是握着那份明黄圣旨的右手却是紧紧握着,将质地最好的丝绸都握出了道道皱纹。 她不愿意承认心中灭顶一般的难过,可是,当这份圣旨握着手中的时候,却是觉得自己可笑不已。 回水云间,说是准备,其实更多的是安抚茯苓和应离,她要进宫,自然不能带三个人都过去,只能带着一个人过去,而三人之中,向来稳重的玉竹无疑是最佳人选。 茯苓却是不放心她,“小姐……”一声小姐,叫了好多遍,可她心中终究是不明白宫中的事情,因而也不能跟苏云初多说什么。 反倒是苏云初安慰着她,“得了,也别说了,你们要说的我都明白,这次的事情虽是意外,却也没有什么,你们放心吧。” 见苏云初这么说,茯苓也不再多话,只帮着苏云初去收拾一些东西,她的银针以及一般行医的器材。 苏云初却是从自己的药箱里边拿出了一只小小的瓶子,交到应离的手上,“这七日,每夜给苏艺烟用一些,让她常常,蚀骨*的难耐滋味。” 应离只瞟了一眼,收在腰间,只是七日么,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否记得住这个数字。 正收拾着,苏坤却是进来了。 他环视了一圈苏云初的院子,不知心中是何想法,却是看着苏云初道,“你从来不曾告诉过我你会医术,并且……” 苏云初轻抿了一口茶水,“若是父亲对女儿上心多一些,女儿会什么,不会什么,父亲也该看出来,不必我多说。” 苏坤只是看着她,“你这是在怨怪我?” 苏云初轻笑一声,“怨怪还不至于,我没有过期盼,所以也不会有怨怪,只是为娘亲感到可惜罢了。” “你!”苏坤听着苏云初的这般语气,再看看她的样子,终是改口道,“近月来,皇上身子不舒服,咳嗽严重,你去宫中为皇上看病,还需事事多加小心,不能确定的东西,还是留给太医的好,若是你治好的皇上的病,对于我们侯府而言,也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 听着苏坤这么说着,前半句的时候,苏云初还有些怀疑苏坤当真会这么快就转变了,直听到了后半句,心中已然明白,不管做什么,只要能够给致远侯府带来利益,对苏坤而言,都是好事。 苏云初轻笑一声,“父亲难道就不怕我治不好皇上,而后连累了致远侯府?” 苏坤却是皱眉,“胡说,你怎么会治不好,你不是连三县的瘟疫都治好了么,难道还治不好皇上的病?” “父亲对我可真是有信心。” “即便治不好,皇上也不会怪你的,皇上仁慈,最多体罚罢了,总不会要了你的命,也不会将此事牵连上侯府。” 苏云初嘴角泛起的冷笑更甚,不再说话,所以,因为相信皇帝不会杀了她,便宁可将她送进宫中来求得皇家对致远侯府的看重么? 苏云初不知这个父亲到底是聪明还是不聪明,这样的想法他到底是怎么来的。 父女两个不再多话,苏坤本想着还跟苏云初说一些什么的,但看着苏云初的面色,终究是不再开口。 恰逢此时,苏亦然却是带着慕容治进来了,“王爷,此处便是三妹妹的院子。” 慕容治也是首次来到这里,看着苏云初院门之上的三个字,口中却道,“水云间,果然是个雅致的名字,这般,倒是适合三小姐。” 听着慕容治如此说,苏亦然眼中划过一丝莫名光芒,但终究只是淡笑,“正是。” 说着,已经带了慕容治进了苏云初的院子,慕容治看着苏云初道,“三小姐,可是准备好了?” 苏云初看着玉竹手中的箱奁,“准备好了,可随王爷进宫了。” 慕容治点点头,如此,那便走吧。 苏云初只跟苏坤告了一身别,苏坤也象征性的说了两句话,苏云初便随着慕容治出去了。 苏府一众人自然是将两人送出了府门外边,虽说是来接苏云初进宫,但不知为何,宫中跟随过来的马车,府门外边,只有慕容治的一辆马车。 慕容治却是开口,“三小姐随同本王乘坐一辆马车进宫便好。” 苏云初没有什么表示,应了一声,便进了慕容治的马车。 苏亦然只看着慕容治的马车缓缓离去,握着丝帕的手却是微微收紧。 上了慕容治马车的苏云初却是没有与慕容治多说什么,也不跟慕容治询问永业帝是生了什么病,倒是自己坐在一边,虽是眉目清明,但是显然是在想一些什么东西。 慕容治观察了苏云初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三小姐可是想不明白,父皇怎会知道云涵便是苏云初?” 苏云初将思绪收回,“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云涵与苏云初是同一个人,对皇上来说,并不难以查出。” 慕容治轻笑一声,“三小姐果真是豁达之人。” 苏云初面无表情,却是不说话,然而,却是听着慕容治继续道,“父皇原本也是不知的,不过却是多亏了五弟。” 苏云初抬头看他,“靖王?” 慕容治看着苏云初在说道慕容渊的时候终于起了一丝反应,眼角划过一丝复杂神色,却是不回答,反而继续问道,“三小姐很惊讶?本王以为三小姐与五弟之间,该是熟悉的呢。” 苏云初却是轻笑道,“臣女不过是与靖王在治理瘟疫之时有过接触罢了,何来相熟之说?” “是么?”慕容治似乎也只是象征性地回了一句而已。 苏云初不再说话,只安安静静坐在马车里边,心中却是想着慕容治刚才的一番话,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有些没法控制的难受,这个车厢,她突然觉得有些压抑。 多亏了五弟?呵,即便当时圣旨来的时候,她心中虽是不愉快,却也没有完全相信慕容渊真的应了那晚最后离开的话,可是,此时,站在马车里边,听到慕容治的这一句话,她心中已经没有理由再说服自己了。 其实,她心中的不快,并不是因为云涵身份的暴露,云涵这个身份,若是有心人想要去查,总能查出一丝蛛丝马迹,也不是因为慕容渊将这个身份公诸于众,因为若是真要查起,慕容渊亦是无法为她继续隐瞒,苏云初觉得讽刺的是,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来“助她一程”,他和她之间带着独有两人可知的默契,就如此轻易打碎了么? 心中冷笑一声,终究是她想太多么?还是她在不知不觉之中产生了对他的期望,也是,她凭什么相信慕容渊就是那个明白她的人,凭什么觉得那个冷面战神就应该被她信任,而她又是从何时开始,对慕容渊多了一份不一般的信任?两人之间,除了离开江南之时相处的那十日,除了三县时候的同生共死的经历,除了为百姓病情相同的忧心,除了那一夜京城之外景山樟树之上的一番交谈,除了上元寺那一夜的温柔擦药,她们之间有什么? 他从未给过她什么承诺,苏云初突然明白,始终,都是她自己管不住自己罢了。 想到此处,她已经不再多想,苏云初的性格,从来都不是优柔寡断,陷于某处纠缠不清的,他们之间,从来便什么也没有过,他是大新的战神,她是苏云初,他不过是她外祖父口中收复河山的最大期望罢了。 这么想着,不多久,宫门口已经到了,慕容治开口,“直接去御书房。” 苏云初微微垂眸,不动声色,皇宫大门,王侯将相,不得驱车而入,这是历来的规定,可是,如今看着慕容治,却是长驱直入,完全没有顾忌,看来,苏坤押宝的中奖率很大呢,永业帝,果然是看好这个儿子的。 到了御书房前边的时候,慕容治开口,“三小姐且先在此处等待,本王先进去与父皇说一声。” 苏云初点点头,表示应允。 慕容治进去了,不消一盏茶的时间,方明也出来了,却是看着苏云初,笑得和蔼,“三小姐,随咱家进去觐见皇上吧。” 苏云初对着玉竹点点头,示意她在外边等待,“有劳公公了。” 方明看着苏云初完全没有因为是皇上请来的而面上出现倨傲神色,也并不因为永业帝刚刚因为当初治疗瘟疫之事奖赏了她而面上有大惊大喜之色或者是借此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反而是始终神色淡然,谦和恭温,心中也对苏云初认可了几分,若是一个因为一点赏赐的名头便开心不已的无知妇人,想来在这皇宫之中也呆不下半日了。 随着苏云初进去,永业帝虽是身体不好,却还是坐在龙椅之上批改奏折,即便苏云初进去了,他也未曾抬起头来,也不理会苏云初。 苏云初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这皇帝都是这么考验人的么? 永业帝不发话,她当然不能首先出声打断人家皇帝日理万机的工作,便也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动声色。 倒是下边的慕容治,看着苏云初没有不耐烦,面上也不曾出现过不安神色,始终淡淡的,等待永业帝发话,也只能开口,“父皇,三小姐已经到了。” 永业帝这才抬起头来,“这就是致远侯三女?” 这话虽是看着苏云初的,却是问着慕容治。 慕容治却道,“父皇日理万机,怕是忘记了罢,当日母妃赏花宴会之上的才女之名,正是三小姐拿下的,父皇已然见过三小姐。” 永业帝点点头,“哦,朕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过这么一回事,你是宋家的外甥女来着?” 永业帝却是直接略过了致远侯,提及了苏云初是宋羽的外甥女。 苏云初听着永业帝这番话,心中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已然明白,却只能回应了永业帝的话,“回皇上,正是臣女。” 永业帝摆摆手,“据说你在江南生活了七年,江南啊,真是个好地方,朕年轻的时候,也爱去游历江南呢,那时候,清河的景色可真是美不胜收,不知如今是哪番模样?” 永业帝见了苏云初,不说他的身体的事情,也不问苏云初的事儿,倒是与苏云初说起了江南。苏云初心中默默认定,这老皇帝也不是个仁慈的主儿,也是,做皇帝的谁不是心机深沉的,否则,这江山,还能坐稳。 却也回应着永业帝的话,“清河还是清河,不论寒冬酷暑,自是有一番景色。” 永业帝点点头,“也将近二十年没有去江南了,当年去江南的时候,宋家还是一个小小的书香世家,朕与如今的宋家家主也曾有过一面之缘,有幸游览过当时的宏源楼,却不想,如今,宏源楼扩大,宋家在江南更是成为了望门之首,果真世事变迁,白云苍狗啊。” 这一声感叹里边,有一些真心,是一个真正过了天命之年的皇帝对于人世的感叹。 当年的永业帝确实是游历过江南的,也确实是与宋家有过淡淡相交,只不过,那时候是微服出访,而宋家的名声还不响,永业帝便也没有多少心思,可如今,宋家在江南是望族,宋羽和宋皓流都是声名显赫之人,只是……宋家却是子嗣单薄,也无一人在朝为官。 听着永业帝的感叹,苏云初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方明看了眼下边的苏云初,对着永业帝道,“皇上,且让三小姐把脉吧,若是皇上身体好了,日后自然还是能够再游历江南的。” 永业帝听着方明的话,点头道,“也是!” 说着,便起身,往御书房旁边的暖阁而去,只对着身后的苏云初道,“丫头,你过来吧,给朕看看,这身体到底是怎么了,宫里的这群太医啊,都是些不成事的。” 仅仅只是一会儿的时间,永业帝对苏云初的称呼已经显示了他的态度——足够亲近。 苏云初应一声是,便随在永业帝的身后进了那间暖阁。 永业帝当先坐在了一方软榻之上,将左手伸出,给苏云初探脉。 苏云初也不再多说,只上去,安静地给永业帝探脉。 将近一刻钟之后,见苏云初还是默默不语,永业帝开口了,“丫头,朕这身体,是怎么了?” 苏云初默默收回了手,却是看着永业帝道,“皇上,臣女可否查看皇上的舌头以及眼睛?” 还不待永业帝开口,方明却是出声,“大胆!”皇帝龙颜威仪,岂是苏云初一介小小的女子可以触犯的。 可是永业帝却是摆摆手,“不碍事,要看便看着吧,你这诊治的方式倒是特殊,朕还不曾见过哪位太医如此看病呢。” 苏云初淡淡而笑,“因为您是皇上,龙颜不可触犯。” 永业帝听了却是朗声大笑,“哈哈,有意思,那你呢,你敢触犯龙颜?” 苏云初始终是恭敬有加,“皇上,臣女还是一名大夫,大夫探病,望闻问切需要样样俱全。” “好!”永业帝只赞了一声,便由着苏云初叫他伸出舌头以及查探他的眼睛。 一番查看之后,苏云初继续开口,“皇上可是咳嗽得厉害?时常出现乏力症状,并且食欲不振,出现盗汗以及咳痰、呼吸困难之状?” 永业帝点头,眼中已经有了惊讶之色,“没错,你说的这些症状都有。” 苏云初点点头,“经过臣女初步诊断,皇上此症,称为肺结核?” “肺结核?”永业帝从未听闻过这个名称,只听那些太医说他是国事操劳,没有休息好,感染了风寒而已。 苏云初自然是明白永业帝没有听过这个现代化的词语的,因此,也向永业帝解释了一番肺结核的症状,以及发生的原因,发生之后又是怎么样的情况。 永业帝听完,却是看着苏云初道,“丫头,江南宋家虽是书香世家,却是无人学医的,你这医术,是从何而来?” 对于这个问题,苏云初已经不见怪了,“臣女小时候身体不好,便多看了几本医术,也算是久病成医了吧。”听着苏云初这么说,永业帝却是不再多问这个问题了,只是对着苏云初道,“朕这个病,需要多久才能治好?” 苏云初稍微沉吟,“保守估计也该是一月有余,皇上的病症还不算是太严重,但是却也不能用药过猛,还需要徐徐而来。” 听了苏云初的话,永业帝开口,“好,一月便一月吧,这一个月,你就留在宫中,专门为朕看病便是,所需药材,直接叫人去太医院拿过便是了。” 听着永业帝这么说,苏云初却是没有应话,反而是对着永业帝道,“皇上,臣女医术拙劣,还是再请太医确诊一次的好。” 永业帝一双眼睛却是看向苏云初,帝王的威严无不显现,“不必了,朕信得过你,三县的瘟疫都解决了这些事情还能解决不了?” 苏云初却是往微微低头,“臣女惶恐。” 永业帝看着微微低头的苏云初,双眼微眯,直盯着苏云初看了好一会儿,却是一旁的慕容治开口了,“父皇……” 永业帝突然轻笑一声,“罢了,朕赐你一份圣旨,不管你能不能医好真的病症,真都免你无罪,也不会将此事牵连致远侯府。” 听着永业帝这么说,苏云初才应了一声,“多谢皇上,臣女自当尽力而为。” 皇宫是一个复杂的的地方,这里边的人,也许有的人希望永业帝活得长久,也有人希望永业帝就此一命呼呼,而她这个被请进宫来,全权医治皇帝的人,是最好被利用的刀子,即便她不会轻易让人利用,却是不想惹太多麻烦。 永业帝却是对着方明到,“去,将昭和宫收拾出来,派几个人过去,这一个多月,三小姐就住在昭和宫了。” 方明应了一声诺,便着人去收拾了。 御书房的暖阁之中,苏云初再与永业帝说了几句病情的事情,开过药方之后,才带着玉竹,随着慕容治去了昭和宫。 昭和宫离御书房并不是很远,但依然是后宫的范围,苏云初如今来说,可算是住进了一群女人堆之中。 到了昭和宫之后,慕容治才到,“三小姐日后便居住在此处了,若是有需要,尽可吩咐人去办理,说着,轻轻拍手,两个宫女便出现在了苏云初的面前,”女婢还珠、明珠见过三小姐。“ 慕容治却是道,”今后,便由着两人在昭和宫照顾你的起居。 之后,慕容治交代了一番之后,便离去了。 只苏云初看着这一处偌大的昭和宫,嘴角扯起一丝轻笑,虽说还珠和明珠是来照顾她起居的,但又何曾不是一种监视呢?她是大夫最会判断人的气息,这两个丫头,也该是有一些武功底子的,看起来,应该是和玉竹差不多。 虽说是服侍她的丫头,但苏云初还是客气道,“今后,有劳两位了。” 还珠和明珠当即低头,“不敢,三小姐折煞奴婢了。” 话虽是这么说,语气里边却是不见丝毫敬畏的神色。苏云初不再说话,只带着玉竹进了宫中,将东西放好。 且说还在御书房里边的永业帝,虽是翻看着奏折,却是迟迟不翻一页。 方明却是问道永业帝,“皇上如此信任那三小姐?” 永业帝转动手中的笔,“你倒是说说,朕有什么不能信任的?” “这……”方明想了想,终是不能说出什么。 永业帝却是摇摇头,“且不说她医术如何吧,朕这身体,那帮太医也是看不好,莫如让她看看了罢。” 方明却是有些不放心,“只是,奴才担心……” 永业帝却是摆摆手,“连老五都能对她另眼相看,朕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一些什么能耐了。” 永业帝这话虽是说得不甚在意,但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方明却是明白了几分。 却是听得永业帝开口叹道,“朕一直想让江南宋家、陈家、梁家、李家的人入朝为官,但朝中至今仍是无一人是来自江南四家的,而且江南四家,不好养士,不出学生,这一点,倒是朕欣赏的,只是可惜了,四家却是同气连枝,从来无人愿意入朝啊。” 方明听着永业帝的感叹,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也不再与元景帝多说什么了。 ------题外话------ 巨肥肥的章节啊,你们必须爱我……【心虚】 第075章治病,人生如棋 后边的几日,苏云初也安安静静呆在昭和宫之中,亲自给永业帝选药,研究药方,想着能否有更好的治疗方式,加快治疗的进度,一连几日,她都是在御书房和昭和宫之中来往,期间,慕容治基本上隔一天便会来向他询问永业帝的情况。 只还在致远侯府之中的苏艺烟却是过着痛苦不堪的日子,一到半夜的时候,她就开始浑身燥热,体内空虚不已,便是她未经人事,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强大的*得不到缓解,可是,这般丑事又不能找人说,便是刘氏都不敢说,只能夜夜忍受那滋养难耐之感,口中哼唧不已却又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每每那时,应离看着,都会想要直接扔一个男人给苏艺烟,但是,没有苏云初的话,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是,看着苏艺烟忍到最后一副风骚的姿态,嘴角却是冷笑不已,这样的惩罚还是轻的了,最先的一晚的时候,苏艺烟还能忍受,再不济也叫了人偷偷运了一些冰过来说是解热,到了第二晚,应离加重了药物,苏艺烟最后受不了的时候,只能自己解决,那糜烂的模样的,他只消看了一眼,便不再看。 苏艺烟再笨,想起前两日的苏云初,也知道,这样的情况必定是苏云初做的,何况,苏云初云涵的身份刚刚被揭穿,而也只有苏云初与她之间有矛盾了。 深夜难耐之时,当她想尽方法给自己缓解的时候,眼看着自己舒缓的却是更加戒不掉*还有难堪的姿态,她都恨不得将苏云初撕碎了。 这一日,苏云初再继续往御书房去给永业帝复诊的时候,却是在半道之上遇见了华妃。 苏云初和华妃之间的不和,早先的时候就已经初见端倪,那时候,她还觉得这辈子进宫的机会不多呢,没想到,这突然的一次,就是一住就有可能是一个月。 华妃依旧是盛装打扮,明艳动人,朝着苏云初走过来,“本宫道是谁呢,原来是三小姐?” 华妃的怀中抱着一只肥硕的白猫,正如上次所说的,华妃好养猫,这一次,果不其然,再见华妃的时候,她手中就抱了一只肥硕的猫。 苏云初前行的脚步只得停住了,“见过华妃娘娘。” 华妃依旧是一手抱着猫,“本宫可不敢受三小姐的礼,三小姐可是专门来给皇上看病的呢。”虽是这么说着,却是没有叫苏云初起来的意思,苏云初不说话,只继续屈膝。 走了两步,华妃才道,“好了好了,三小姐还是快去给皇上看看吧,否则,该是本宫耽误了三小姐给皇上看病的时机了。” 这么说着,苏云初才起身,而华妃却是道,“本宫也是去御书房看看皇上的,三小姐随本宫一起去吧。” “是。”苏云初没有什么表示,只随在华妃身后往御书房而去。 永业帝后宫之中,一后四妃,皆是尊贵,因而,华妃进御书房,并不需要等待,进去传话的人,不过是来回之间的时间而已。 往常来的时候,永业帝都是在暖阁里边坐着等待苏云初,今日却是在批阅奏折。 见到华妃过来了,虽是不抬头,却是开口道,“你今日怎的过来了?” 这话语里边,很是随意,并没有多少帝王的威严。 华妃手中的那只猫,在御书房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放在了侍卫的手中,并没有带进来,反而是手上拿了一只食盒,笑着向永业帝道,“臣妾见皇上日理万机,如今还是身体抱恙的时候,便亲自叫御膳房那边准备了一些点心和补品过来。” 说着,永业帝已经走下了龙椅,往一边的桌椅而去了,“你不说朕还未曾发觉,如今你一提,朕倒是觉得这肚子确实是有些饿了。” 说着,挥挥手,华妃已经将食盒摆在了桌面之上。 苏云初抬眼看过去都是一些精美的糕点,样式倒是不错,问着也很香,只是,苏云初有些皱眉。 看着永业帝就要动筷子,苏云虎开口,“皇上……” 永业帝的筷子一顿,看向苏云初。 却见苏云初开口道,“皇上的病情,此时还不宜吃甜食,也不宜吃辛辣之物,汤里边有生姜、八角与桂皮,不宜进食。” 听着苏云初这么说着,永业帝的筷子已经放下,面色也不好了。 华妃见状,却是赶紧跪了下来,“皇上恕罪,臣妾不知……” 永业帝却是没有责怪华妃,“不知者无罪,你也不是太医,起来吧。” 华妃却是有些不安地站了起来,方明却是开口了,“来人,将食物撤下去。” 华妃眼见着自己带来的一盘盘食物从桌上撤走,心中虽是惋惜,但是,这层怒气,却是想发到苏云初的身上。 只是现在,却是不能多说话。 而后,宫人再次给永业帝进了一些清淡进补的食物,之后苏云初才开始给永业帝诊脉。 “经过几日的治疗,皇上的病情也正在慢慢好转之中。” 方明听着这话,也开口,“是呀,对亏了三小姐,奴才听着,皇上这两日,咳嗽的次数也减少了许多,声音也不曾如同往常那般沙哑了。” 听到两人都这么说,永业帝心中也高兴,“好,你这丫头,果然是个医术精于他人的,朕重重有赏。” 皇帝的赏赐,苏云初自然是得应承,“臣女多谢皇上。” 经过了这一处的缓和,华妃也没有了先前的惶恐,见到永业帝高兴,也出声道,“不仅皇上有赏,本宫也有赏。” 苏云初却是不想被这么赏来赏去,历来,皇帝的赏赐,何尝不是一种包袱,“臣女只是尽了医者的本分罢了,不敢承接太多赏赐。” 可是永业帝却是道,“有何不可承接的,赏赐你的便是你该得的。” 如此说来,苏云初便也不再继续拒绝了。 可是华妃却是突然转了一个口,“皇上,臣妾可否向您借用三小姐?” 永业帝看向她,“哦?你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华妃却道,“不是臣妾不舒服,是臣妾宫中养的猫,近几日总是有些神色恹恹,臣妾看了也是心疼,可太医却是没有多少法子,如今看着三小姐医术了得,想着,能否让三小姐去看看。” 永业帝听了这话,素来知道华妃爱猫,便也应允了,转头对着苏云初道,“丫头,过后,你边去凝华宫看看吧。” 苏云初垂眸,心中自然明白华妃该是不仅仅叫她看猫如此简单,却也只能应道,“是。” 待永业帝喝药了之后,苏云初才随着华妃去了凝华宫。 待到了凝华宫之后,华妃坐在主位之上,姿态之中却是显示这一丝慵懒,才对着苏云初道,“本宫宫里养了几十只猫,大大小小,品种各类,三小姐医术了得,今日该是能够一一检查完的吧?” 苏云初忽然抬头,却是看着华妃道,“娘娘对臣女如此信任?” 华妃却是轻笑道,“自然信任,本宫相信,经过三小姐一番诊查,本宫的那些个爱猫,必定会变得生龙活虎。” 苏云初嘴角轻扯,“臣女尽力而为。”生龙活虎么? 华妃却是伸出一只手指,左右轻摇,“不,是竭尽全力。”末了再添加一句,“别以为本宫这是为难你,也别想着告诉皇上皇上便能够为你做主,这宫中,这点事情,还不够皇上听着。” 如此神色,隐隐之中带着威胁。 苏云初却是轻笑道,“如此,便请嬷嬷带路吧,臣女去给娘娘的爱猫诊治诊治。” 对于苏云初的油盐不进,华妃只是轻哼了一声,向身边的嬷嬷递了一个颜色,那嬷嬷会意,便带着苏云初下去了。 而华妃看着苏云初离去的背影,却是冷哼一声。 华妃对于猫,真可谓是爱极了,便是为了那些猫,她也专门有一座房间,房间足够大,里边一大半建造成了一座小型的花园,另一半是猫屋,建造得华丽异常。 嬷嬷只带领了苏云初进来,“三小姐,此处便是猫屋,娘娘养的猫,全部都在此处,便麻烦三小姐一一诊查一遍了。” 说着,向猫屋两边的宫人递了一个颜色,便下去了。 苏云初看着里边的场景,几十只猫,不同的大小,不同的种类,不同的额颜色,若是一般的闺阁小姐看到,应该是被吓住了的,毕竟,养一只猫会觉得是宠物,若是同时养了几十只,便是恐怖了。 苏云初不能理解华妃的这种癖好,她虽是不怕猫,但看着这些,心中也觉得发毛。 玉竹自是跟在苏云初身边的,看到这一幕,心中却是没有苏云初淡定。 看护猫屋的宫人已经开口,“三小姐,请吧。” 苏云初没有多话,便踏进了猫屋之中。 看护猫屋的宫人也随着她进去,一只一只猫的抱过来给苏云初查看。 对于医护工作,苏云初历来就是认真的,当下也检查了起来,虽说是知道这不过是华妃想要刁难自己的伎俩而已。 只是,经过了将近三个时辰的查探之后,几十只猫也该早早看完了,那宫人却是不断还有送进来的猫。 苏云初再不济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几十只猫,也该是看完了吧。” 那宫人却是道,“三小姐,奴婢是看护猫儿之人,自然明白其中有多少只猫,三小姐才检查了一半呢。” 苏云初只笑看向她,“可我也是诊查之人,你以为,我心中也没数?” 可是那宫人却是道,“三小姐,奴婢心中真的有数,怕是三小姐诊查多了,心中也是记错了。” 苏云初看向她,嘴角含着一抹笑意却是不说话。 可是那宫人却是被苏云初看得有些心虚,那嬷嬷已经交代过她,华妃娘娘说了,能怎么折腾,就折腾这苏云初,子时之前,让她别回去,就呆在猫屋里边便是了。 想到此处,她心中似乎是多了一份勇气,“三小姐还是继续查看吧,如今这天色也暗了下来查看好了,便能好好回去休息了。” 苏云初放下手中的猫,却是看向那宫人,“你是觉得你家娘娘的猫重要,还是皇上的身体重要,若是我今夜回去晚了,明日不能及时去给皇上诊治,凝华宫有能力担当得起?” 那宫人一听,当即便有些心慌了,她明明知道,苏云初是皇上请来宫中看病的,但是……华妃又有话了,而华妃的脾气他们都知道,一时之间却是不知该如何取舍。 这么想着,突然,她手中的猫不知为何,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声音尖锐地喵了一声,直直朝着苏云初扑过去,苏云初虽是闪开了,但手背还是被那只猫抓挠道了。 手背之上,当即溢出了血丝。 而那只猫却是已经跑向了别处。 玉竹当即上前去,查看苏云初的双手,也不免有些心疼,这不正是上次被烫伤的地方,如今才刚刚好了,又添了一层伤口。 那宫人却是慌了,“三小姐见罪,奴婢不知为何,这猫就……就窜出去了。” 苏云初只冷冷看着她,“还有一半的猫,可是还需要我继续检查?” 那宫人却是吞吞吐吐,“既然已经检查过的都是无事的,女婢去跟娘娘请示一声。” 说着不等苏云初回话,便离开了。 待到猫屋之中只剩下了玉竹和苏云初两人,玉竹才开口道,“小姐,华妃这是明显地为难,你……” 苏云初却是摇摇头,“为难我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华妃不是爱猫么,她的猫不是食不下咽精神恹恹么,不是想要她的猫生龙活虎么?那么我便帮她一程。” 说着,已经看向药箱之中的一个瓶子。 玉竹会意,将那瓶瓶子里边的药粉在猫屋之中的角落都撒上了一些。 好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那宫人才返回了猫屋之中,“三小姐,娘娘怜惜三小姐一日都呆在猫屋之中,未曾进食,此刻也受伤了,请三小姐先回去休息,过两日再来继续检查。” 苏云初不再多说什么带着玉竹便离开了凝华宫,回了昭和宫之中。 待回到了昭和宫,已经是亥时,今日,苏云初去了凝华宫之后,便没有再进食,如今,已经这个时辰,加上刚才又受伤了,玉竹面上已经是不好。 待苏云初回了昭和宫之后,吩咐了人准备了晚膳之后,玉竹便去翻找苏云初的药箱,找出上次手背被烫伤时候的擦的生肌膏,待找到了之后,才道,“还好,茯苓收拾东西的时候,将这盒生肌膏带了进来,不然,小姐便要自己配药了。”苏云初有些无奈,“不过是被抓伤了一些罢了,你不用如此担心。” “奴婢怎能不担心,这手背,近段日子总是受伤……” 苏云初刚想再说些什么,却瞥见了玉竹手中那盒生肌膏,那是那一日在上元寺烫伤的时候,慕容渊半夜给她送过来的,看到那盒生肌膏,她脑中便想起了那晚慕容渊为她擦拭伤口的情景,梦幻一般的温柔和呵护。 这般想着,玉竹已经拿了膏药在擦拭她的手背,一样的地方,上次是慕容渊为她擦拭,今夜…… 这么想着,她突然甩开脑袋,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玉竹不明白苏云初的神色,“小姐怎么了?” 苏云初摇头,“无事。” 京城之外的军营之中,夜半子时的慕容渊站在营帐的门口,却是看着夜空之中盘旋着即将要停却不停的信鸽,正待出手将信鸽打落的时候,一只身影却是腾空而起,将那信鸽抓在了手中。 颜易山护着手中的信鸽,看着脸色已经变黑了的慕容渊却是道,“养如此精良的信鸽多不容易,花费了本公子多少心思,可不能再让你伤了。” 说着,便解下信鸽身上隐藏着的信筒,扔给慕容渊。 慕容渊接过信筒,将里边的纸笺拿出来,一看,那张自从来了军营之后便一直孤冷的脸,此时看起来,更是冷气十足。 便是站在他身边的颜易山,也感受到了这位大爷的怒气,将手中的鸽子放飞,他却是不怕死地伸手想要去拿慕容渊手中的信笺,“发生什么事情了?” 慕容渊手中的信笺却是直接化作了一团粉末,瞥了一眼颜易山,转身进入了营帐之中。 颜易山看着还盘旋在空中的信鸽,再看一眼慕容渊闭合的营帐,突突打了一个冷颤,这应该是传递宫中消息的信鸽吧,又是谁惹了这位大爷? 且说苏云初,第二日去给永业帝诊脉的时候,慕容治也在御书房之中,昨日华妃传苏云初去看猫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了的。 苏云初为永业帝诊脉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旁,看着苏云初手背上的抓痕,眼神微眯。 待到苏云初给永业帝诊脉之后,慕容治才对着永业帝开口,“父皇,儿臣听说,昨日,华妃娘娘请三小姐去凝华宫看猫?” 永业帝不甚在意,瞥了一眼慕容治,“怎的了?” 慕容治却是嘴角轻扯,“三小姐是父皇专门请进宫中御诊的,可是,如今却是被后宫娘娘请去看猫,且儿臣听说,昨日三小姐将近夜半子时才回了昭和宫之中,期间还被华妃娘娘宫中的猫所伤,儿臣认为不妥。” 听着慕容治这么说,永业帝眼睛微微眯住,却是看了苏云初一眼,心中已经是明白,“有何不妥?” 慕容治却是道,“倘若后宫之中人人效仿华妃娘娘,是否凡是宫中宠物发病,甚至宫人出事,否能请得动三小姐,如此一来,恐怕会延误了父皇诊治之事。” 永业帝看着默默收拾药箱的苏云初,问道,“丫头,你怎么说?” 苏云初却是看向永业帝,一派恭敬,“但凭皇上做主。” 永业帝深看了一样苏云初淡然不争的模样,转头看向方明,“传旨下去,日后但凡有人请这丫头去诊病的,都须跟朕请示之后。” 对于永业帝的这番旨意,苏云初没有多大的表示,她不会相信,凭她手中的这份医术能力就能得到永业帝的这番照顾,一个帝王,想要的东西,永远都离不开皇权维护。 永业帝的旨意一传到各个宫门之中,皆是引起一阵哗然,各个宫中的人,虽是听说了这住进宫中来苏云初,却也是没有把她太当回事,毕竟,这样的事儿,也不特殊,却是没有想到,永业帝能够为了苏云初下达了这份旨意。 诊脉之后的苏云初,自是回了昭和宫之中,来到这皇宫之中,也有几日的时间了,她其实无意于在皇宫之中徘徊行走,每日里除了来御书房旁边的暖阁为永业帝看病之外,便是呆在昭和宫之中,没有人来拜访她,她也不会随意走动。 是慕容治送苏云初回昭和宫的,一路上两人无话,直到了昭和宫门口,慕容治才开口道,“若是你在这宫中受了委屈,尽可跟父皇诉说,或者,与我诉说,今后,必定不会再发生昨日的事情。” 苏云初朝着慕容治恭敬行了一个礼,“多谢王爷,臣女没有委屈可受。” 听着苏云初如此话语,慕容治眉头微皱,“你不必如此见外,你本是父皇御诊大夫,本就……”本就有不必委屈自己。 苏云初却是打断了慕容治,“委屈与否,民女心中自有度量,多谢王爷。” 慕容治看着苏云初淡然的面色,伸出一只手,刚要碰上苏云初的手臂,“云初,其实……” 苏云初却是堪堪避开了慕容治,“王爷若是无事,臣女便先去为皇上配药了。” 看着苏云初利落的动作,还有躲开时候决然不犹豫,甚至没有变化过的表情,甚至当做他似乎从来没有过这个动作,也从来没有过先前那一声不一样的称呼,慕容治的眼中已经是一片阴沉,从来,没有人如此干净利落不留余地地拒绝过他,虽说慕容治一直被传言是大新最温雅的王爷,但到底是天家之子,骨子里边也少不得一份威严。 正待要再说什么,却是听到了一个少女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意外之色,“三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苏云初抬头看过去,却是看到一个身穿宫装的少女站在昭和宫的不远处。 慕容治有些微微尴尬地开口,“景怡,你怎么来了?” 景怡公主,是如今还留在皇宫之中,唯一尚未出嫁的公主,是怡妃所生,苏云初明白这层关系。 景怡却是自然而然走了过来,“我听说致远侯府的三小姐来为父皇看病,便来见识见识这位三小姐。” 说着已经朝着苏云初走过去,“你就是苏云初?” 话语里边,虽是有一丝公主自带的傲然,但是,这份傲然却是与柳如絮不一样的,只会让人觉得这是为性格直爽的女子。 苏云初听着这语气,也是抬头看向景怡,“回公主,臣女正是苏云初。” 景怡看了苏云初好一会儿,却是轻笑一声,“你果然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这话语里边,已经多了几分亲近,苏云初曾听着赵芷云说过这位景怡公主,景怡公主的性子既继承了怡妃的温和柔美也带了一丝爽快与利落,其实也是京城之中难得的才女,没有多少皇家公主难以相处的任性与高人一等,在京城闺秀口中,也是得体大方,几乎都能得到尊重与认可。 苏云初也看向景怡,“公主却是与我所知的无大差别。” 听着苏云初这么说,景怡也笑了,却是看向慕容治,“三哥,你若是无事便出宫去吧,我与云初一见如故,要说些姐妹之间的体己话,可不能让你跟在一旁。” 慕容治看了景怡好一会儿,再看看苏云初,“好,三小姐在宫中还不太熟悉,你日后若是无事,来做个伴也是好的。” “那是当然了,我整日里呆在宫中也是觉得无趣,姐姐们也是常年不会进宫一趟,如今多了一个云初,自然要常来了。”景怡却是应道。 慕容治点点头,便离开了。 景怡才看着苏云初道,“你倒是说说,你听说中的我是个什么模样?” 苏云初嘴角轻扯,“大新景怡公主温和柔美,内中却有男儿之色。” 景怡轻笑一声,“就你这句男儿之色的话,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苏云初脸上也泛起一层笑意,“很荣幸,有你一个公主朋友。” “朋友便是朋友,哪来公主朋友一说。” “那便改口,很荣幸,认识你一个朋友。”苏云初笑着改口道。 当日,景怡便在苏云初的宫中呆了大半日才离去,闲聊之中对于苏云初更是多了几分认可。 后边的几日,华妃也没有再来找苏云初去看猫了,苏云初也不去了,但是,却是去了一批太医,只听得宫中的人说是华妃宫中所养的猫,不知为何,闹腾得厉害,原本温和的也变得容易暴怒,为此还伤了两个宫人,甚至连华妃也险些被伤到了,为此华妃大怒了一番。 原本温温弱弱的猫竟是生猛如虎。 苏云初听罢,与玉竹对视一眼,嘴角微翘,心中自是明白。只是带着她一起逛御花园的景怡听到宫人的小声议论之后,却是笑了一声,“在宫中养如此多的猫本就不妥,可惜,父皇不知怎么的,偏偏不阻止华妃,往年,凝华宫的猫伤人的事件也不是没有,经过了这一番,想来,也是有了教训了,相信皇后娘娘不会不管的。” 听着景怡这么说,苏云初也道,“猫本是温和动物,多数人最是喜欢养护。” 景怡却是轻哼一声,“说是温和之物,还不是伤了你,我母妃便是怕猫的,早年的时候,也被凝华宫的猫惊吓过,如今外出,路过凝华宫的时候,也是忐忑不安。” 听罢,苏云初却是道,“你若是信得过我,我便用一些药草做一个香包带回去给怡妃娘娘,猫对于那些药草的味道很是不喜,若是娘娘佩戴在身,想必不会有猫类动物接近。” 景怡听了,大喜,“真有这样的东西?” 苏云初却是看着她不敢确信的神色,笑道,“自然是有的。” 却是听得景怡感叹一声,“你说你,和我差不多一般大,怎么你就懂得那么多医术,想来,早年的时候,我也该看一些医术的,没准此时,我们还能就此事进行一番讨论呢。” 苏云初却是摇头失笑,“你便是多看十年,估计也不会明白如此多。”苏云初是经过了许多年的行医经验和研究,也接受了中华几千年的医学文化熏陶,景怡与她年纪相仿,即便早慧,估计也难以达到她所期望的状态。 可是景怡却是不满了,“云初你这是小看我。” 苏云初笑道,“哪里能小看你,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是这一点就比我厉害多了,难道就不许在医术之上超越你。” 说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景怡的面上也多了一份自豪,“我也就这点比你强了,不过我却是知道,你当日的才女之名的,可惜那时我身子有些不舒服,便没有去,因此也没有早些认识你,不然,我们该是早便能够成为朋友了。” 说起那时,苏云初会觉得似乎已经是恍如隔世,也便是那时,大概一切也隐隐在发生着变化,至少,苏云初期望中的平静生活正在以她尚未发觉的速度慢慢被打破了。 还有慕容渊那句“神来之笔”,这么想着,却是听得景怡叹一声,“你如此与众不同,怪不得五……”只是说到这里,却是突然顿住了。 苏云初从那时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不解道,“怪不得什么?” 景怡却是笑道,“怪不得你就是珍珠被蒙了尘也能被人发现。”说着对苏云初眨眨眼。 两人就这么再御花园里边闲逛着,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 随着几日相处,两人之间也是越发熟稔,景怡倒是听着苏云初讲了不少关于江南的东西,心中更是对江南多了一份向往。闲聊之中,无不感叹,希望日后可以到江南一游。 苏云初却是笑她,古有皇帝爱游江南,如今到了她这里,倒是公主爱往江南了。 转眼之间,苏云初为元景帝治病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日的时间,这期间,只除了最初的被华妃请去凝华宫看猫之外,之后的日子倒是相安无事,加上皇后也有了懿旨,再加上景怡时不时来往昭和宫之中,宫人无不知,昭和宫的三小姐与景怡公主之间已经是莫逆之交。 这一日,苏云初照例去御书房给永业帝诊脉,往常的时候,她都是差不多巳时的时候去御书房,那时候,永业帝已经下朝,即便议事,也结束了,只不过,今日,御书房之中却还是没有散。 自从永业帝治病这一段时间以来,早朝除非必要时候去乾坤殿,其他时间都是在御书房里边商议。 方明已经在御书房的门口等待苏云初,见到苏云初过来之后,便跟苏云初道一声,“三小姐稍等片刻,皇上还在御书房之中议事。” 苏云初淡然有礼,“不碍事,臣女在此处稍等片刻。” 足足等待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御书房之中的大臣才陆陆续续走了出来,这其中,自然也是有致远侯苏坤。 致远侯虽说是没有什么实权的,但是,到底还是大新唯二封侯的两府之中的一户,苏坤还是需要来上朝。 出来的时候,见到苏云初就等待在御书房的门口,他稍稍顿住了脚步,想起了先前在御书房的时候,永业帝语重心长说了一句,“致远侯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朕这躯体,可就是多亏了那丫头了。” 语气之间,对于苏云初的照顾,显而易见。 看着苏坤似是看着自己有所思绪,苏云初开口,“父亲可是有事?” 苏坤却是道,“无事,你便好好医治皇上吧,府中也无甚事,你不必担心。” 苏云初却是嘴角挂着淡淡地笑,“女儿知道。” 说着,苏坤似乎是想伸出手拍拍苏云初的肩膀,但伸出了一半的手,看着苏云初面上淡淡笑容,终是顿住了,“为父先回去了。” “父亲慢走。” 苏坤离去了,然而,陆续出来的几个大臣却是跟着苏云初询问了几句。永业帝面色的好转,病情的好转,便是先前说两句便咳嗽一段的情况已经消失了,苏云初果真是治好了永业帝,那么,谁人都能知道这致远侯三女的身份,将会是大升一番,以后,这个面子,不管是看在谁的份上,都应该给她。 苏云初却是得体应对,只是,随着苏坤的离去,一些大臣也纷纷向苏坤走去,“致远侯这个女儿当真是不凡啊,这番作为,必有大成。” 苏坤却是笑着应对,“为皇上解忧,应该的,应该的,作不作为的,全看她的造化了。” 苏云初默不出声,待一众大臣离去之后,才进入了御书房。 再给永业帝诊脉之后,才道,“直至今日,皇上的病情基本好了,今后,也无需频繁用药,民女再给皇上换一剂药方,今后半月,只需好好调理便好了。” 永业帝轻嗯了一声,不甚在意,“你说怎么着便怎么着吧,朕相信你。” 永业帝这样的信任苏云初不知已经听过了多少次,但始终,她都不觉得这是一种荣耀。 永业帝却是不管苏云初的反应,而是摆起了桌子上便的棋盘,“丫头,可会下棋,陪朕下一盘吧。” “臣女棋艺不精。” “你早年不是在江南宋家生活过,我听闻,宋家公子棋艺精湛,在江南,几乎未遇敌手,你总该学过一些吧,棋艺不精,朕看,这话多是谦虚之词。” “表哥之才,臣女学不了一二。” “无妨,你便走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吧,不过是陪朕解解闷罢了,又不是比试。”永业帝却是继续道。 无奈,苏云初只得坐在永业帝的对面,“臣女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永业帝已经开始走棋了。 苏云初不知道永业帝的棋艺如何,但她却是知道自己的棋艺能够过得去的,她始终认为,围棋是一种包含大智慧的艺术,下棋之人,看得不是一颗一颗棋子之间的走动,而是一种纵观全局的眼界和智慧,能够预料到对方下一步甚至在几十步之后的行走,她跟着宋皓流学了这么多年的棋,也听着宋皓流讲了不少棋局的艺术,更是对棋局若人生那句话深有体会。 但是,此时,与她下棋的,不是宋皓流,而是大新的皇帝,所以,在走动之间,她自然是保留了几分实力,但是半个时辰之内的时间,却也让她多少了解了永业帝的棋艺,虽然缓慢温和,但是却是步步隐藏杀机,永业帝对于对手棋路的判断,少则也能在五步之外,如此,已经算是很好。 因此,保存了实力的苏云初,不出一个时辰,便输了棋,“皇上,臣女输了。” 永业帝放下手中的棋子,却是开口,“丫头,你偷偷藏了实力,朕看来,你至少隐藏了两分实力。” 永业帝说着,看向苏云初,面上之上,自是一股帝王的威严与深沉。 苏云初知道,自己其实只是发挥了一半的实力,许多棋子的走法经过斟酌,偏偏露出了破绽,而永业帝却是没有帝王全能的理所当然神色,便是在步步赢棋之中也能观察出来苏云初是隐藏了实力了,果然,也不是一个昏君。 其实永业帝确实不是一个昏君,甚至在他的治理之下,大新如今可谓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甚至于北方的战场对于大新内部百姓的生活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听着永业帝这番话,苏云初轻扯唇角,淡淡一笑,“皇上棋艺精湛,便是臣女再将那两分实力发挥出来,最后也不过是输棋,早输晚输,都是输罢了。” 永业帝听着苏云初这番话,却是道,“虽说早晚都是输,然而,在没有输之前,一切都还有可能。”语气之间的自信与不轻易认输果然是帝王本色。 “皇上可要听实话?”苏云初稍微沉吟,却是道。 “说说。”永业帝看着她。 “因为您是皇上,臣女只能输。”苏云初垂手,看着永业帝。 永业帝却是紧紧盯着苏云初,“果然是有宋家风骨,这番话,从未有人敢与朕说过。” 苏云初抿唇,“臣女只是实话实说。” 永业帝却是轻笑一声,“与你们下棋果真是没有意思啊,看来这世上,能够斩杀朕的棋子的人,也只有老五一人了。” 话语里边,似乎是感叹,又似乎是一些别的情绪,苏云初不确定,却也不再多说。 待苏云初离开了御书房之后,永业帝才看着那盘棋局,将苏云初最后落下的那只棋子换了一个位子,转眼之间,却是未见胜负,他便一手拿着白子,一手拿着黑子,倒是自己下了起来,只是下着下着,未见胜负,却是收起了棋子后边自己下的棋子,靠在软榻之上,看着那盘棋子,喟叹一声,“宋家啊……” 方明站在一边,在永业帝下棋的时候,始终默不作声,待到永业帝不再下棋了,才道,“皇上,该传膳了。” 后边的几日,苏云初再去给永业帝看病的时候,永业帝却是没有再接着找她下棋了,只是苏云初却也是看见了桌子上还摆着的那局残棋,与那一日想必,虽是改动了一些,但也能看出是将那日的棋路稍稍改动了一些而已。 这一次,出了御书房,依旧按照往日里的路线走回昭和宫,只是,走到半路的时候,却是遇见了顺妃,顺妃本就是后宫之中与怡妃一般,不争不斗的人,只虔心礼佛,并且大概也是真的承了这顺字的精髓,这样的性子,倒是多得了几分永业帝的尊敬,因此,当年慕容渊母妃的事情发生之后,而后,慕容渊眼睛的变异,顺妃要求收养慕容渊,永业帝也答应了她,并且因为顺妃,也让慕容渊早一步远离了最浓重的阴暗时期。 苏云初碰见顺妃的时候,顺妃却是一身清雅的打扮,即便是身穿宫装,看起来,也不华丽,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的身上,倒是显现了一种远离纷争的宁和与智慧。 只是,顺妃却是似乎身体不舒服一般,与嬷嬷一起走在宫道之上,却是突然晕倒。 苏云初本是不认识顺妃的,但是看到这么一个宁和的人突然晕倒,出于医者的本能,也只能上前查看,可是那周嬷嬷却是认识苏云初的,“三小姐,你看看我家娘娘这是怎么,怎么突然晕了。” 说着,周嬷嬷的眼中已经是一片焦急之色。 苏云初对于这个嬷嬷能够认出自己,并不觉得奇怪,看着其实并没有完全晕倒的顺妃,只叫玉竹拖住了顺妃,拿起顺妃的手腕,轻轻把脉了起来。 这一把脉才知道,这是低血糖。 因而也对着那嬷嬷道,“嬷嬷无需担心,娘娘只是少食肉类,引起身体不适罢了,待补充一些补品,便无大碍了。” 听罢,周嬷嬷才松了一口气,却是看着苏云初道,“今日多谢三小姐了,这是颐远殿的顺妃娘娘。” 苏云初这才道,“嬷嬷客气了,娘娘无碍,还需将娘娘送回宫中好好休息才是。” 顺妃这次出来,不过是一时兴起,她已经多年从未出过颐远殿,却不想今日突然的想法,却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只是,身边也只有一个几乎是同样一般年纪的周嬷嬷,没有跟随的宫人。周嬷嬷却是有些为难了。 也只得对着苏云初道,“不是可否请三小姐的这位奴婢帮忙,将娘娘扶回颐远殿。” 苏云初自是不能相辞。 待将顺妃扶回了颐远殿之后,在周嬷嬷的请求之下,苏云初并没有离去,当然,因为先前永业帝的那道旨意,周嬷嬷自然是派人去跟永业帝询问了一番,顺妃在永业帝心中,本就是不一般的,当即,永业帝也没有异议,只叫苏云初好好给顺妃看看。 因而,苏云初在顺妃醒来之前,并没有离开颐远殿,在永业帝的授意之下,也开出了一些药方给顺妃补充体力,将近一个时辰之后,顺妃才悠悠转醒。 醒来之后,便看到了苏云初,而周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还不待顺妃说话,周嬷嬷的声音里边便已经有了一些哽咽,“娘娘,您这般不照顾自己,若是靖王知道了,您让老奴如何与两位王爷交代啊?” 顺妃却是摆摆手,“都多大年纪了,还这般,渊儿与泽儿,又怎会怪你?” 说着,才看向苏云初,“你就是来给皇上看病的苏家三小姐吧?” 苏云初看着顺妃语气柔和,先前的时候,说起慕容治与慕容泽,语气之中,倒是多见了几分母亲的温暖,虽然心中有些惊骇,但还是道,“正是臣女。” 顺妃却是道,“今日,本想出去走走,却是麻烦你了。” 苏云初忙道不敢。 可是顺妃却是对苏云初没有多少见外,“也不知怎的,大概是人老了,这些日子,倒是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不如往年一般了。” 顺妃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是出了什么问题。 苏云初只能跟顺妃解释一番,“娘娘虔心礼佛,常年吃斋念佛,多吃素食,少吃肉类,体内供需不足,因此,才出现了如此容易眩晕症状。” 顺妃听了,却是叹一声,“怪不得呢,我每日早晨醒来,便常常有眩晕之感,原本以为不过是人老了罢,原来竟是如此。” 顺妃如今才不过年到四十,正是风韵犹存的时候,加上她人本就温和淡雅,看起来一点也不老,“娘娘还不到言老的年纪呢。” 顺妃却是笑叹一声,“罢了,礼佛之人本就该吃斋念佛,若是鱼肉横行,哪里算是虔诚之人?” 周嬷嬷听了,却是不免担忧道,“娘娘……” “你也不必担心了,渊儿常年在外打仗,手中杀孽无数,虽说也是为了维护家国安定,只是谁人不是娘生父母养的,我便多为他念几年佛,减轻一些身上的杀孽与戾气了罢。” 顺妃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避讳苏云初,苏云初听在耳中,心中为着顺妃的这番话心思翻腾,面上却没有什么表示,只对着顺妃道,“娘娘吃斋念佛,与适当补充一些补品并不冲突,如此,身体好了,方可多为靖王祈福。” 周嬷嬷在一旁也是应声道,“娘娘,三小姐说得没错,即便是吃斋念佛,与吃一些补品并无冲突。” 顺妃大概也是不耐周嬷嬷的一再劝说,“好了好了,你也不必再劝了,日后我吃了就是了。” 而后,苏云初再给顺妃开了一些调理的药方,才离开了颐远殿。 只是经过了今日这么一出,顺妃对苏云初却是多了一份亲切,只觉得这个性格淡然的女子很是合眼缘。 出了颐远殿之后,玉竹跟在苏云初的身边,却是喟叹一声,“顺妃娘娘真是难得,能够为了靖王做到这一份。” 苏云初却是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可是靖王只是顺妃的养子而已……” 苏云初自是知道的,身边跟着一个赵芷云,很多事情,她几乎都在不知不觉中知道了很多,她也未曾想到,如此柔和温恭的顺妃,会对在人人看来都是煞神的慕容渊,如此上心。 此时的苏云初自是不明白顺妃对慕容渊的好是别有一番故事的,也是不明白顺妃在慕容渊心中无可取代的位置。 苏云初却是突然想起了,在三县时候,被追杀的那一晚,慕容渊受伤昏迷之时,口中呢喃而出的那句母妃,是顺妃么,还是他原本的生母,苏云初不得而知。 顺妃这一日的事情之后,苏云初依旧给永业帝看病,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致远侯府中的人却是无一人来看她,便是赵芷云的母亲陈氏在进宫给皇后请安的时候,都曾经来探望过她,却是不见苏府任何一人过来。 对此,苏云初已经不在意,今日给永业帝所用的,又是换了另一种药物,因此,便不能按照往常的时间出门了。 而此时,御书房的一众大臣散去之后,留下的却是本该还在京城之外的军营之中的慕容渊。 说是练兵,但慕容渊却不是不会回京城的,只不过相对而言,次数少了罢了。 与永业帝说了一番军营之中的情况之后,永业帝开口,“即便是练兵,也无需是日日呆在军营里边,也该让那些将领多磨练磨练,这一次回去之后,你安排好军营之中的事情,将练兵之事,交给杨阔便好了,多年大仗,如今休战的时候,你便好好呆在京城里边修养便是了。” 慕容渊听着,冰蓝色的眼眸微垂,“儿臣明白,多谢父皇体谅。” 永业帝轻嗯一声,却是走下了御案,走到摆着那局残棋的桌子旁边,开口道,“老五啊,过来,你这两年出去大仗,也是两年没有与朕下棋了,今日,陪朕下一盘,看看这几年,你的棋艺是否退化了。” 慕容渊抬眼看了一眼那棋盘,眼眸微眯,“是。” 说着,便坐到永业帝的对面,执起白棋,与永业帝对弈起来。 这一场对弈,足足进行了将近一个时辰,永业帝才将手中的黑棋扔进了一旁的棋筒之中,“朕输了。” 慕容渊也将手中的棋子放进竹筒之中,“是父皇承让了。” 永业帝却是摇摇头,“输了便是输了,你不必这般说,朕若是输给自己的儿子,也不是一件输不得的事情。” 慕容渊抿唇不语。 永业帝似是不在意一般,反而是继续道,“这盘棋局,是前几日,朕与那丫头下的,结果,她输了朕半子,但是朕却是知道,她隐藏实力了。” 慕容渊只是垂眸听着永业帝与他说起苏云初,听到永业帝口中的那句“那丫头”的时候,眼眸微动,薄唇紧抿了一分。 永业帝却只是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你道她怎么说的,她说啊,朕是皇帝,所以她只能输。朕自从坐上了那龙椅之后,便没有人敢跟朕说过这样的话,朝中的大臣,面对朕的时候,哪一个不是战战兢兢,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惹得朕一个龙颜大怒,没准儿最后就是抄家灭族,贬官降级,所以,对朕,无不是阿谀奉承,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各个都以为,朕坐上了那龙椅之位,便是高枕无忧,乐不思蜀,以为朕活到了这个年纪了,就能随意糊弄了。” 永业帝这番话,虽是随意说着,面上确实带了一层威严,慕容渊知道,自己的这个父皇,是个能主。 一番话罢了,永业帝却是笑道,“也只有那丫头敢于跟朕说这句话了,到底还宋家教出来的女儿啊。” 末了,却是突然向慕容渊道,“江南四家,同气连枝,家家都有经纬之才,若是能将江南四家收入囊中,朝廷风气,定能清洗一番,你如何看?” 永业帝的突然发问,其实是慕容渊始料未及的,但是他却是面色如常,“儿臣是武将,武将历来不管文官之事。” 永业帝只盯着慕容渊看,“你不仅仅是武将,也是朕的儿子。” 慕容渊面色不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英才,莫不是在王土之上,父皇是大新帝王,四海英才已在囊中。” 永业帝听了,看着慕容渊始终不变的神色和那双冰蓝色无波的眼睛,稍微沉顿,便开口道,“好一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四海英才已在囊中!” 却在此时,方明告知,“皇上,三小姐与治王殿下一同过来了。” 第076章再相见,景和郡主 永业帝闻言,却是笑道,“来了?今日可是有些来晚了。” 慕容渊闻言,也向门口看过去,只见苏云初与慕容治齐齐从殿外走进来,今日,不知是不是巧合,苏云初与慕容治身上同时穿着白衣,这么看过去,一齐进来的两人,女子面色淡然,自有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清淡气质,而男子面上带着温儒的笑,却是无比的和谐。 慕容渊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苏云初没有料到,今日会在御书房之中见到慕容渊,自从那一晚之后,她已经有一月未见慕容渊,而此时再见,却是在这样的场合,她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就是刚好看到慕容渊视线移开的那一刻。 嘴角轻扯,她向这两父子行了一个礼,“皇上吉祥,见过靖王。” 慕容渊并没有看苏云初,倒是永业帝开口道,“都说了免了那些虚礼了,你这丫头还如此较真。” 苏云初却道,“礼不可废。” 永业帝不再纠结于这件事,只自觉将手放在桌子之上,“来,丫头,给朕看看如今恢复得如何了?” 慕容渊自觉站了起来,将永业帝对面的位子让给苏云初。 苏云初从慕容渊的身边略过,没有丝毫停留,坐在了慕容渊原先的位子之上,那里,其实还残留着慕容渊的体温,如今,已经是入了秋的天气,外边已经是秋凉,一路走过来,秋风刮在身上,也是寒凉,而那一处留下的余温,却是让苏云初觉得烫热之至。 而慕容渊眼角见到了苏云初手背之上隐隐的被猫抓伤之后留下的浅淡痕迹,不自觉地眉眼微微皱起。 苏云初从容地为永业帝把脉了之后,才开口道,“皇上的病情已经好了,先前开出的药方,今日之后也可断药了,民女给皇上换了一剂药方,这两日天气寒凉,用于护体,再服用两日,之后便可断药了。往后,若是偶伤风寒,需要特别注意一些。” 永业帝却是喟叹一声,“这病症缠绵数月,如今终是好了。” 罢了,他看向苏云初,“丫头,医治好了朕,有功,说说看,你想要何赏赐?” 苏云初垂眸,却是起身,想永业帝行了一个礼,“臣女不敢居功。” “哎……有何不敢?有功便是有功,朕定会好好奖赏你一番。” 说着,他却是看向慕容治与慕容渊,“你们两个说说,朕要给这丫头什么奖赏?” 慕容治当先开口,声音里边却是带着笑意,“给三小姐的奖赏,自然不能草率决定,父皇还需好好决定才是。” 而慕容渊却是抿唇不语。 永业帝看向他,“老五,你说呢?” 被问到了话,慕容渊也不得不开口,“父皇心中有数便好。” 永业帝似是不在意一般,却是道,“是该好好想想能给什么赏赐。” 说着,他看向苏云初,道,“既然朕好了,也该放你回府,毕竟,这一个月,都是在宫中,想必你也想家了,只是,听说,顺妃的身体不太好,如今还是你在调理,你便多在宫中逗留两日吧。” 苏云初自是应下了。 慕容渊听着永业帝提到顺妃,眉眼微皱,顺妃身体不好? 说着,永业帝却是看向慕容治,“你今日过来,有事?” 慕容治却是道,“儿臣无事,只是今日进宫看看母妃,路上偶遇三小姐,便一同过来罢了。” 永业帝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却是对着苏云初道,“你先去顺妃那儿看看吧,明日过来之时,将顺妃的情况跟朕说说。” 苏云初应了一声是,便退离了御书房。 跟着,慕容渊也开口,“父皇,儿臣去看看母妃。” “嗯,去吧,你母妃身体不好,你回来一趟,也该去看看她。” 慕容治也告了退。 再出御书房的时候,苏云初已经往前走了几步,慕容治快跨几步,叫了一声苏云初,“云初。” 苏云初眉头有一瞬间的皱,却只能停下脚步,“王爷有事?” 慕容治却是道,“可需本王带你去往颐远殿?” 苏云初沉顿了一下,“多谢王爷,不必了。” 慕容渊在两人的身后,乍听到慕容治呼唤苏云初的那一声的时候,负在身后的手,拳头不自觉微微握住,听到此处,却是走上前去,“本王也要去颐远殿看看母妃,三小姐随本王过去便可,不劳烦皇兄了。” 说着便当先一步往前而去了。 苏云初也只向慕容治告了一个礼,便随着慕容渊离去了。 从御书房到颐远殿的距离,也是一段很长的路程,顺妃本就喜欢清静,居住的地方,更是在后宫深处,而御书房却是在整个皇宫布局的前方,这段路,苏云初与慕容渊足足走了有两刻钟的时间。 只是,一路上,两人却是一前一后,一黑一白的身影,没有对话。 原本这样的气氛也是正常的,只是放在今日,放在那晚的事情之后,便有些不正常了。 好不容易到了颐远殿,对于慕容渊的突然到来,顺妃也是惊讶非常,“渊儿,你怎的过来了?” 慕容渊神色淡然,“儿臣回京与父皇述说军中情况,听闻母妃身体不舒服,便过来看看。” 慕容渊说话的时候,虽然面上的表情仍旧是冷硬的,但是,语气里边,不难听出已经多了许多关心与温度。 顺妃还顾不上苏云初,却是道,“无碍,只不过是人老了,身体自然也是经常出现一些无法避免的乏力罢了,不碍事,你不必担心,这几日给云初调理之后,倒是好了许多了。” 说着,看向苏云初,“云初,来,过来我这儿。” 顺妃语气里边,也是对苏云初的疼宠与照顾,只是,比起永业帝,苏云初更轻易接受了这位温和的中年妇人,听到顺妃这么说,苏云初也走过去,“娘娘……” 顺妃却是道,“你当着靖王的面给我诊断诊断,不然,他该是不信我,以为我是怕他担心而说谎了罢。” 听着顺妃这么一说,慕容渊却是皱眉,“母妃……” 语气里边还带着不满和隐隐的控诉,却是像一个不被母亲信任的小孩一般。 苏云初听着,嘴角不自觉微扬,“好。” 说着,便给顺妃诊脉,之后,才对着顺妃道,“娘娘的身体无碍,只需日后饮食得当便好了。” 顺妃这才看向慕容渊,“可听见了?” 慕容渊皱眉,“儿子知道了。” 顺妃这才笑着对苏云初道,“你去给我煮药吧。” 先前的药物,其实苏云初也是在颐远殿煮的,只是,一般都是玉竹和周嬷嬷去煮,顺妃却是拉着她说话,今日,却是叫苏云初去煮药了,也不难看出,是顺妃想要与慕容渊说话, 苏云初应了一声是,便下去了。 房间里边,便只留下了顺妃和慕容渊,还有一个周嬷嬷。 “渊儿,这次回来,可还要多久才再回来?” “再回去两日,处理好了那边的军营之中的事情,儿臣便回来了,父皇让儿臣在休战期,好好在京城之中修养。” 顺妃点点头,却是眼眸微动,永业帝的心思,她岂会不知? 母子两人,对于此事,并不多说,顺妃却是道,“渊儿,你的眼睛,要不让云初那丫头看看,母妃看着她医术了得,想必也是会有法子的。” 慕容渊却是摇摇头,“不必了,如今已经不碍事,儿臣功力深厚,也能克制毒素,不碍事。” 可顺妃却是轻叹一声,“借助功力来护体,终究不是长远之计,都快二十年了,唉……” 面对顺妃的喟叹,慕容渊便是不善于安慰,也只能道,“母妃不必担心,儿子自会有分寸。” 对于这个问题顺妃也不再多说,却是跟慕容渊说起了苏云初,说起了苏云初这几日为她调理身体的事情,更是对苏云初评价颇高,无论是从医术上,还是从为人处世的性子之上。 慕容渊也只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应上一两声。 正说着的时候,苏云初也拿了药过来,“娘娘,药煮好了。” 顺妃却笑着,“刚刚说到你,你便出现了。”却是接过了周嬷嬷端过来的碗,趁热喝下。 这才对着慕容渊道,“你今日还要再回军营,我也不多留你了,深秋夜晚露水浓重,你也早些回去吧。” 说着,却是看向苏云初,“你也劳累了一日,这几日也是在御书房与颐远殿两边跑,也早些回去吧。” 苏云虎应了一声,便准备起身,顺妃却是对慕容渊道,“你顺便帮我送送云初。” 对于顺妃这番,苏云初与慕容渊到都是默不作声,但面对顺妃疑惑的眼神,慕容渊终是开口,“三小姐,请吧。” 苏云初只客气点头,“劳烦王爷。” 说着,向顺妃告了礼之后便齐齐出去了。 顺妃却是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云初若便是的云涵,这样的话,岂非不是早便与渊儿相识?今日见着,这两人,为何却是像陌生人一般?” 周嬷嬷却是笑道,“老奴看来,并非如此,虽然靖王与三小姐看着如同陌生人,但是老奴却是注意到了,往常的时候,娘娘若是跟靖王说起了哪家的姑娘,靖王便会打断娘娘的话,顾左右而言他,今日,靖王却始终听着娘娘说三小姐,这,不是已经不一样?” 听着周嬷嬷如此说,顺妃才恍然大悟,“倒是我没有注意到这事情,你的意思是说?” 周嬷嬷眉眼带着笑意,点点头。 她可没有看漏,苏云初在的地方,靖王的视线就在。 可是顺妃却是有些摇摇头,不太敢相信,“渊儿的这个拗脾气,唉……” 慕容渊将苏云初送回昭和宫的一路之上,两人却也是如同去颐远殿的时候一般,并没有说话。 这次,走在前边的是苏云初,可她始终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觉得身后有一双灼热眼睛在盯着她看,可是一路无语的两人,却是让她并没有像跟着慕容治同行一般即便无语也坦然的心境,心中不知为何,生起丝丝烦躁。 突地,她转身,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王爷公务繁忙,不必相送了。” 慕容渊对于苏云初的突然转身,有些意外,但是看她嘴角客气的笑,却是道,“母妃有命,本王既然已经答应,便不好半途变卦。” 听着慕容渊这么说,苏云初却是笑道,“王爷原来还是一诺千金之人?” 这话语里边,却是带上了苏云初情绪之中难掩的怀疑和不屑,苏云初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却是慕容渊和一旁的玉竹听出来了。 玉竹不知苏云初今日,或者说是为何见到慕容渊之后,便变得有些不一样的,慕容渊只是皱眉,并没有为自己多做辩解,“昭和宫快到了,走吧。” 苏云初却是冷声道,“不必了,我认得路!” 说着,不待慕容渊反应过来,便已经快步离去了,玉竹只得跟着上去。 慕容渊的相送,终究只是到一半便停止了,看着苏云初离去的背景,他冰蓝色的眼睛看起来更为冰冷,已经积累了一层阴气,却也转身离开了原地,只是离开的方向不是离宫的方向。 而刚刚拐过了一个转角的苏云初,却是冷笑了一声,不知道笑的是自己,还是笑慕容渊,是该笑自己再次看到慕容渊的时候,还管不住自己么?还是笑慕容渊不半途变卦的说辞,若是不变卦,那么,为何会有当日慕容治接她来宫中的时候,马车之中的那句话? 玉竹跟在苏云初的身后看着苏云初这般,却也不知从何问出口,只是发现了苏云初一碰到慕容渊,就会变得不一样。 这般走着,昭和宫已经近在眼前。 然而,才堪堪到了宫门口,景怡便里边走了出来。 苏云初有些惊讶,“怎么过来了。” 景怡走过来的时候,却是首先看到了苏云初面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黯然神色,虽然看到她的时候,便恢复了过来,只是,她看错不了。但是看着苏云初若无其事的样子,便也不再开口相问,“我今日无事,便过来看看你,却是不知道,你去了御书房之后,还要去一趟颐远殿。” 苏云初笑笑,“顺妃娘娘的身体不太好,我便过去看看,前几日你没有过来,不知此事罢了。” 景怡听了,却也担忧道,“顺妃娘娘怎么了?” 苏云初跟景怡简单解释了一番顺妃的情况,,却听得景怡道,“那你可要好好调理一番,顺妃娘娘是五哥的母妃,顺妃好了,五哥在前方才没有后顾之忧。” 景怡说这话的时候,真心程度如何,苏云初自是听得出来了,当即点点头,两人便在昭和宫里边如同往常一番,自是姐妹一般的交谈。 待景怡离开了昭和宫,走了一段路之后,在一处花园的假山之处,原本消失了的慕容渊才突然出现,景怡却是轻呼一声,待到看清了慕容渊之后,才拍拍胸脯,“五哥,你吓死我了。” 慕容渊却是看向她,皱眉不语。 景怡却是一脸笑意,笑嘻嘻地看向慕容渊,一双小手伸向他。 慕容渊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白玉暖棋放到她手中。 景怡一脸笑意接过去,“虽说君子不夺人所爱,不过,五哥,景怡只是一个小女子而已,还是你的妹妹,这白玉暖棋,是当年你对弈赢来的,我一直垂涎不止,可你却是收得很好,今日,终于让我拿到手了。” 慕容渊冷哼一声,不说话。 却是听得景怡道,“先说好了啊,云初现在是我的好朋友,我可不是因为你一盘棋子才去跟她相交的,我是为了朋友之义。” 慕容渊看着景怡手中的白玉暖棋,口中却道,“你的朋友之义,看来也不过如此。” 景怡却是不被慕容渊的这句话惹恼,只是笑道,“不管五哥怎么说,如今我是人财两收,景怡也托了五哥的福,庸俗了一次,不过,我却是很开心能够与云初相交。”说着,摇摇手中的棋子,“总之,谢谢五哥了。” 不等慕容渊回话,景怡已经再继续往前走,只不过,走了两步之后,突然顿住脚步,对着慕容渊道,“五哥,云初是个好女孩,虽然我也喜欢三哥,不过,比起来,我还是更崇拜五哥。”说着,便悠悠然离去了。 慕容渊听着景怡这番话,冷硬的唇角终是微微翘起,在日落之前,稍稍昏暗的花园里边,倒是显得他没那么冰冷了。 第二日的时候,宫人之间,不知为何,纷纷传着一个消息,据说,华妃娘娘宫中所养的猫,一夜之间,全部死亡。 华妃娘娘为此大怒,太医去检查之后,也检查不出什么,只是看着那些猫的惨状,便令人毛骨生寒。 华妃要求皇上彻查此事,在御书房闹了小半日,最后,皇上实在受不了,不知说了什么打发掉了华妃,华妃只面色不好的出了御书房,而凝华宫这件事情,终是不了了之。 苏云初在听说了这件事的时候,也觉得有些诧异,她放下的药物,最多只是只能让那些猫持续兴奋七八日,变得异常凶猛,脾气古怪,直到如今,药性早已过去了,即便是有后遗之症,也不至于离奇死亡,实在有些想不通怎么回事。 景怡听了,眼神微闪,却是道,“唉……可怜了这些猫了,这下手也太狠了。” 苏云初奇怪,“你知道是谁做的?你先前还愤愤不平,说凝华宫的猫频频伤人呢,如今倒是同情起来了?” 景怡却是摆摆手,“我可不知道是谁做的,虽然我也不喜那些猫,但毕竟,这么多,是在是有些不忍啊。” 苏云初很是怀疑地看着她,一点也不相信景怡的话。 景怡却是一脸怅然地看向苏云初,“明日,你就要离宫回府了,到时候,这偌大皇宫里边,便只剩下了一个人了。” 苏云初笑道,“你若是要出去,该是不难的吧。” 景怡却是摇摇头,“公主出宫,还得向各个宫门的人请示一番,请示之后,我出宫的心思都没有了,何况,那时候出宫,必定有一帮人相随,实在是不尽兴。” 苏云初理解这层关系,然而,却是听得景怡换了一个语气,“没关系,便是再有许多不便,为了你,我也会出宫的。” 苏云初嘴角微抽,这变化倒还真是快。 却也道,“好,那我便在宫外,恭候你的大驾。” 两人自是一番交谈。 苏云初第二日出宫,因为她为永业帝看病有功,永业帝的赏赐,几乎是堆满了昭和宫,加上她如今身价上涨,这一番救治帝王的荣誉,已经足够让很多人都来巴结她,因此,除此之外,后宫各个宫殿之中,也给苏云初送了不少礼。 苏云初即便不想收下,可是频频送来的礼物却也还是在昭和宫之中堆积如山。 难道明日,让她将这这些搬回侯府之中? 看着这一箱箱一件件的,苏云初也觉得头大了,其中,除了永业帝的赏赐之外,便数顺妃的颐远殿和怡妃的清和宫送的多,还有苏云初始终没有见过面的皇后娘娘娘娘也送了不少礼过来。 玉竹看着这一堆礼物,问道,“小姐,这些该作何处理?” 苏云初已经头大了,“我也不知道。” 玉竹有些咋舌,却是听得苏云初道,“过后我去与皇上说说。” 苏云初最后还是去见了一趟永业帝,提起了那一堆赏赐的事情,永业帝本是坚持让苏云初拿回去的,但不知后来苏云初与永业帝说了什么,永业帝终是松口了,让那一堆东西,除了留下一些皇后和怡妃顺妃的几件物什以及永业帝的赏赐之外,其他的全部充入国库之中。 如此一来,各宫各院送给苏云初的礼物,最终成了国库所需,送出去的人情,都打了水漂。 第二日将近午时时候,苏云初用过午膳,慕容治便来接他回去了,当日是慕容治带苏云初来宫中的,今日,送苏云初回去的还是慕容治。 苏云初离开宫门的时候,毫不犹豫,没有留恋,那个深墙高院的地方,完全不是她想要的生活,住在里面一个月,她觉得自己就是囚笼之中的鸟,没有自由。 慕容治这次仍旧是没有给苏云初准备单独的马车,依旧是让苏云初与他同车而行。 马车之中坐着的两个人,如同来时的时候,苏云初也不多话,却是慕容治看着她笑道,“父皇给你的赏赐,虽然你都推掉了,但是,赏赐却是不仅仅如此而已,你等着吧,明日之后,最迟后日,便会揭晓。” 对于赏赐,苏云初没有多大的兴趣,她一直都知道,若想承受多少名头,就要往身上多加多少层包袱,自古至今,一直如此,因此对于慕容治的这句话,苏云初只是淡淡而应,“臣女不在乎赏赐。” 慕容治却是看着她,“那你在乎什么?” 苏云初不说话,却是抿唇不语,她不在乎赏赐,她在乎什么?在乎的该是无论在哪一方天地,都能做她苏云初。 看着苏云初抿唇不语,慕容治却是道,“云初,不管你在乎不在乎,今后的荣誉,赏赐,你都该一一接住,那些,都是所有人求之不得之物,有了他们,你会活得更加轻松自由,也才能活出你自己想要的样子。” 听着慕容治这番话,苏运粗看向这个面目温雅的男子,却是觉得有那么一会儿的恍惚,“这就是皇家之子吧,不论外边看上去如何,心中对于权力的追求,都不会消失泯灭,慕容治脱不开这个命运,慕容渊也脱不开不是么? 其实人生在世,何尝不是如此,也许你口口声声云淡风轻,不在乎所得所失,但终究会有所追求,慕容治的这番话,已经无疑说明了他对于至高权力的向往,再想想她苏云初自己,即便她自任看淡这一切,但是,她何尝不是也在想要获得自由的权力? 这么想着,苏云初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人生一世,终究逃不开这些,却是看着慕容治道,“王爷有王爷的所求所需,臣女有臣女的所求所需,即便如此,靠赏赐,终究不行。” 可是慕容治一双眼睛却是紧紧看着她,“若是本王给你这个权利呢?” 这句话,说得低沉,然而,苏云初却是听见了,看着慕容治紧紧盯住她不放的眼睛,她也明白慕容治这句话的意思。 轻轻摇晃的马车,并没有让慕容治看着苏云初的视线散开,反而是紧盯不放。 苏云初却是突然轻笑一声,“王爷,臣女不需要那些权利,即便臣女没有,苏云初还是苏云初。” 说着,感受到停住的马车,对着慕容治道,“王爷,侯府到了。” 慕容治却是伸出手抓住苏云初一只胳膊,“若本王一定要给你呢?” 苏云初看着慕容治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有些皱眉,声音却是清冷,看着慕容治,一句一顿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慕容治却是冷笑一声,“好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云初,两年前大新与西原边境,你我相识一场,相伴半程,如今难道只换来如今一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这是首次,慕容治首次这般清楚明白地提出两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宋言刚刚过世,宋言最是疼爱苏云初,宋言的过世,让苏云初对两世为人的经历感慨嘘唏,宋家的人以为她被伤得过大,便提议她出门走走,也是那时候,她首次走到了大新与西原的边境,以自己的医术救下了一个受伤的年轻男子,只是,两人一个易容,一个伪装,谁也不认得谁,却是相伴半程路途,虽是互不相识,一路之上,若是抛开各自的防备之处,却也是相谈甚欢。 两年过去,苏云初早已忘却这件事情。 慕容治还是抓着她的手不放,苏云初皱眉,她尤其不喜欢非亲近的人的肢体接触,她不明白慕容治的执着,两年之前的他们,甚至不是拿着自己真正的一张脸示人,可是,慕容治如今的执着和质问又是从而而来? 所以,慕容治这句隐含激动的问话,和他眼睛里便浓郁的愤怒神色,苏云初稍稍退离他的身边,冷眸看他,“王爷,生命之中匆匆过客如此之多,当年的事情,实在不必介怀至今,并且没有必要介怀至此。” “匆匆过客?原来,本王在你心中,不过是当年匆匆过客,已经记不清?”慕容治放开苏云初的手臂,却是满眼失望看向苏云初,倘若说,除了失望之外,便是不可置信的怀疑。 苏云初无意于在此事纠缠,对于慕容治的这番话,也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臂,应声道,“是,匆匆过客,我也是王爷的匆匆过客罢了。” 可是慕容治却是抬头看向她,“不,你不是!” 苏云初不再多说,正待推门下车,慕容治却是再次抓住了苏云初的手臂,“那么他呢?是不是你生命的匆匆过客?” 对于慕容治口中的他,苏云初没有多想,但是频繁地抓住她手臂的行为,苏云初却是不满了,而此时外边却是传来了苏亦然的声音,“三妹妹?” 听着这个声音,苏云初实在不想跟慕容治在府门口上演这么一出无厘头的戏码,当即便想用力甩开了慕容治钳制她的手,但是,男女的力道在很多时候都是有优劣的,苏云初虽是是会各种武术并且对于力道的掌握也强于一般人,但是,却是因为这个下车的动作,让力道减弱了,挣扎不开。 慕容治却是不理会苏云初的挣扎,“回答我!” 如此强势之态,苏云初皱眉,“王爷,与我而言,能够忘记的,都是匆匆过客。” 她没有回答慕容治先前那句他,只是表达了自己的心思,能够忘记的,都是过客,过客自是不必记得太多的,她忘记过两年前的事情,所以,慕容治只能是一个过客。 慕容治听着这话,却是一怔,苏云初也趁机甩开了慕容治的手,当先下了马车。 这次再回致远侯府,却是大不一样,也许,她给永业帝治好病的消息早先便传回了府中,府中的这些人也都知道了永业帝对苏云初的照顾,更是赏赐一大堆,明白,苏云初如今不仅仅是致远侯府的女儿,更是一个与皇帝有救命之恩的红人,因此,除了苏母,便是苏坤也亲自来府门口相迎接。 茯苓已经将近一个多月没有看到苏云初,她自是明白皇宫不比别处,虽说是相信苏云初,但是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却是为苏云初担心不已。 当即便向苏云初奔了过去,“小姐,你可回来了。” 声音里边已经带了一些哽咽。 苏云初本来因为先前马车里边的事情而心中不快,此时看着茯苓这个模样,心中的阴郁也是一扫而光,却是笑道,“对,我回来了。” 正说着,慕容治也从马车里边下来了,下了马车之后的慕容治,已经恢复了一派温雅的模样,致远侯府的众人也纷纷上前去行礼,苏坤更是客气,“多谢治王送老夫的女儿回来。” 慕容治只摆摆手,“致远侯不必客气,三小姐医治好了父皇的病,便是我皇家的恩人。” 这一番话,便是代表了皇室对苏云初此行的最高评价。 致远侯府的人虽然先前的时候,已经知道了苏云初此时今非昔比,如今听了慕容治的这番话,心中更是默默不语。 苏坤听罢,虽是稍微沉吟了一声,“小女该做的,该做的,这一身医术,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报答君恩。” 听着苏坤如此说,苏云初面上始终只是挂着淡淡笑意,没有什么表示,只是茯苓听着这话,倒是默默轻哼一声,表示不满。 对此,慕容治没有再多说,却是看向马车后边的几口大箱子,“原本父皇赏赐了不少物件给三小姐,可是三小姐深明大义,将大半都充当了国库,因此如今这带了这些回府,不过,父皇的赏赐不止于此。” 众人看向马车后边的几口箱子,再想想慕容治说的大半充当了国库,心中心疼不已,大多不明白苏云初这么做,究竟是假装什么清高,其中,就数孙氏面上的表情最盛,这些人里边,就是她最是贫穷了。 一帮人自是不可能只呆在致远侯府门口的,苏坤当即邀请慕容治进府喝茶,可是慕容治却是摆摆手,“不必了,本王就不打扰了,三小姐还是先回院中好好休息罢。”说着只向苏云初深看了一样,便转身离去了。 众人看着慕容车的马车离去之后,这才回了侯府之中。 苏云初离府一个多月,再回来,自然是要去跟苏母请安的。 这一次进福寿院,苏母的态度却是真的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原先的时候,见到苏云初,无不是给苏云初不好的而脸色,今日,苏云初才刚刚踏进苏母的院子,苏母便开心唤道,“云初,祖母的好孙女,如今可算是回来了,快来祖母这儿,让祖母好好看看。” 说着便向苏云初招招手。 苏云初无法,只得向着苏母的位置走过去,苏亦然与元氏看着这一切,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已经明白,如今的苏云初,才是真正给致远侯府带来直接利益的那个人,毕竟,皇室的恩人,这样的头衔,就能让她安稳吃香。 而苏母所求,不就是侯府的最大利益。 苏母却是不知底下的一众人看着她对苏云初态度转变而引起的心思变化,只拉过了苏云初,上下左右地看了一遍,却是对着身后的嬷嬷道,“我看,这进宫一个月,这丫头倒是瘦了一些,回头你吩咐下去,多给水云间准备一些补品,好好补回来。” 苏云初有点无奈,她哪里是瘦了,宫中的吃食精细,并且很好,加上景怡时不时来昭和宫蹭饭,她吃的东西简直就是公主的待遇,原本已经消下去的婴儿肥,如今却是肥胖代替了。 苏坤在一旁也是应着苏母的话道,“母亲说得对,是该好好补补了。” 苏云初明白苏母态度转变的原因,对此,她没有太多的心思,只在福寿院里边与苏母说了一通在宫中的情况,便打算告辞回去水云间。 但是,此时元氏却是出声了,“母亲,这云初带回了诸多宫中的赏物,这是要进入府中的中公,还是……” 对此,苏母连犹豫一点也没有,“自然是进入府中的中公。”说着也看向苏运粗,“你还小,还不会掌家,这些东西,留在水云间,你也管理不好,还是先放入府中的中公吧。” 苏云初本就不在意这些东西,但是,此时,看到这番景象,却是不想轻易处理了,“祖母,云初已经长大,许多东西都已经明白。” 对于苏云初这番话,苏母面上的笑意也僵住了,“水云间里边也没有专门的库房,你也不好管理。” 苏云初却是看着苏母道,“祖母,皇家赏赐之物,您真要将其充入中公?” 苏母听了面色有些微微变化,下边的孙氏却是开口,“瞧三小姐这话说得,好像赏赐之物进入了中公之后,侯府便会用掉了,不还给三小姐了似的。” 苏云初却是淡淡看向他,“孙姨娘若是不懂宫中之事,还是让夫人教教你吧。” 孙氏听了,当即讪讪闭口。 苏母却是真的不开心了,宫中赏赐之物是什么,可都是一些平常难见的物什,若是放进了中公之中,也许她还能多拿几件,可是放进了苏云初的水云间,她如何拿得到,她不敢确定这个孙女会不会拿那些东西来孝敬她了。 因此,这般想着,她也是有些怒了,“难道你还怕我真的拿了你的东西不成。” 苏云初不看苏母,却是看向苏坤,“父亲觉得呢?” 苏坤看着这一切,实在不明白,为何原本就很好的气氛,一遇上苏云初,总会轻易发生变化,轻易被破坏。然而,不说是皱眉了一下,他便道,“将东西放在水云间便好,再过半年,你也该及笄了,也自己学着掌家的东西吧。” 听到苏坤都这么说了,苏母便是有也不愿意,却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只是,对苏云初却是没有了开始时候的亲近了。 如此,苏云初也告辞,回了水云间。 宫中的赏赐,苏云初自是拿了一些去给苏母,只是,即便收到了苏云初送来的东西,看着这一两件小物什,再想想水云间里边的几口箱子,苏母面上的不满神色更是明显,“真是养不活的白眼狼!” 对于苏云初这次回府,各院的人皆是看法不一,元氏害怕苏云初抢了苏亦然的地位,即便苏亦然如今看起来也无太多焦急,可是,元氏的心中却是不如苏亦然平静,“然儿,你说,这次你父亲和祖母会不会因为苏云初,从而把你……” 苏亦然虽是面上有些皱眉,却是拍拍元氏的手,“娘,你莫要着急,如今苏云初刚刚回来,且承了如此大的恩惠,祖母与父亲自然是要对她不能如同先前一般冷淡的,只是,依苏云初的性子,恐怕,父亲与祖母的这份看重,也维持不了多久。” 听着苏亦然如此说,元氏的担忧也并没有减少多少,即便苏亦然的心性甚至凡事都能比她明白得更深,她还是担忧道,“娘是怕,你父亲和祖母把对你的期望转移到苏云初的身上,若是如此,到时候,你该如何?” 想到此处,苏亦然也想起了先前苏云初坐慕容治的马车回府,在府门口,马车分明已经停下来,而车内的两人却是迟迟不下车的情景,还有她有意走进马车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里边传来的听得不真切的声音,思及此处,她心中更是烦躁。 慕容治虽说是大新王爷里边最是温雅的,但是,治王府的马车却不是轻易谁都能坐进去的,连她自己都没有坐进去过,可是苏云初却是屡次坐进去。 苏亦然对慕容治的爱慕,在当年的淑妃赏花宴会上那惊鸿一瞥,就已经根植入心,直至今日,无法自拔,可是,她关注慕容治,又怎么会看不到慕容治看向苏云初时候,眼神的不一样,那是从未对她流露过的眼神,那是令她羡慕嫉妒的眼神,温雅不见,取代的是势在必得的灼热与与温柔。 元氏看着苏亦然面上表情的微微变化,有些担忧,“然儿?然儿?你怎么了?” 苏亦然回过神来,看到元氏面上的神色,“娘,我们不能把所有希望都押在父亲和祖母的身上。” 可是元氏却是叹了一口气,“话是这么说,可我们能如何?你的婚事,由你父亲和祖母做主,即便娘亲是府中的主母,可上头还有一个老太太,当年的宋氏都不能完全当家,即便我是老太太的侄女,也不过是比元氏多得了一些权力罢了。” 女人能够依靠的终究只有丈夫,这是元氏这个深宅妇人,半生争斗得出的结论,否则,当年的宋氏也不会早早去世了。 苏亦然听罢,却是道,“母亲,即便我们要依靠父亲和祖母,但是却不能守株待兔。” 元氏抬眼看她,“然儿,你心中可是有什么想法?” 苏亦然却是嘴角微弯,“娘亲,我们只需要等待机会而已。” 两日之后,永业帝的圣旨果然来了致远侯府,这一次,传旨的人,正是永业帝身边的方明。 看着苏府前厅等待接旨的一众人,方明也对着苏云初笑道,“三小姐,接旨吧。” 说着,众人当即跪下听旨,方明尖着嗓子,念了一通永业帝这份洋洋洒洒书就的圣旨,嘉奖了苏云初的医术高超之类云云,最后,两句话才入了主题,“……致远侯三女苏云初,秉性端恭,医术高绝,有救君之功,更有救民之义,特赐封正二品郡主,封号景和。钦此。” 众人一听,当即面色各有变化,虽说当日慕容治说了,皇上还会再有嘉奖,他们都以为再嘉奖,也不过是再给苏云初一些金钱之类的赏赐,便是苏坤,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如今,赏赐不来,一来,就是一个天上掉下馅饼的事儿,直接赏给了苏云初一个郡主的封号,若是这个郡主是一般封号也就罢了,而是景和的封号。 永业帝的女儿之中,封号之中全部排景字,苏云初虽是郡主之名,比真正的公主低了一个品级,但是,单单是看这个封号,就知道,即便是一般的郡主站在苏云初的面前,依然是要低苏云初一等的。 苏云初也是没有料到永业帝真的给自己封了郡主的封号。听着这份圣旨,她只觉得心中有些沉重,入宫一个月,几乎日日见到永业帝,即便没有过多的交流,但是,永业帝频频提江南,苏云初又岂会不知永业帝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可是苏云初却是更加知道,宋家,其实,无意入朝为官,江南那片净土养出来的读书人,只为往圣继绝学,不求闻达于世间,只求在浊世青泥之中为知识与文化守护一方安宁。 所有的思绪不过是在几息之间罢了,方明念完了那份圣旨,看着苏云初仍旧是一派淡然,宠辱不惊的模样,心中却是多了几分赞赏,方明是跟在永业帝身边的人,什么人没有见过,见过多少面对永业帝的赏赐喜不自胜的人,苏云初虽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但是这份心性,却是多少人不能比及的。大概,这也是永业帝在见到了苏云初之后,将江南四家收入囊的决定更加坚定的原因了吧。 所以,他看向苏云初,笑道,“三小姐,接旨吧。” 苏云初微微起身,从手中接过了那份明黄圣旨。 方明却是笑看苏云初,“景和郡主,咱家恭喜郡主了。” 苏云初淡笑,“多谢公公,有劳公公了。” 说着,向玉竹使了一个颜色,玉竹会意,将手中一只袋子交到方明的手中,“公公一路辛苦。” 玉竹先前的时候,是陪着苏云初进宫的人,所以方明对她倒是更熟悉了一些,却是推辞了一般,“玉竹姑娘,客气了,咱家这也是为皇上办事。” 玉竹却是很明白,因此,将手中袋子放在方明的手中,“小姐体谅公公一路辛苦,公公莫要推辞了。” 方明自然明白其中的窍门,也不再推辞,却是对苏云初笑道,“咱家多谢郡主体谅。” 说着,眼角不经意扫过前厅之中的一众人。 苏坤这才意识到,没有给传旨的方明准备一些东西,瞪了元氏一眼,却是笑着开口,“公公可要先喝一口茶休息休息。” 方明面上虽还是带笑的,但说话的语气却是不如对苏云初一般客气,“不用了,咱家还要回去给皇上复命呢。” 说着,便转过身来,对着苏云初道,“郡主,咱家先回去了。” 苏云初点点头,“公公慢走。” 方明点点头,也离开了这一处地方。 苏坤这才看向苏云初,却是沉吟不语,只盯着手中那份明黄圣旨。 苏云初掂了掂自己手中的这份圣旨,看向苏坤,“父亲怎么了?” 苏坤摇摇头,“如今你得了皇上的恩赐,切记勿骄勿燥,不可借用郡主之名压人一等。” 苏云初好整以暇看向苏坤,“父亲怕我借用郡主一名欺压府中姐妹还是欺压祖母与夫人?” 苏坤一哽,说不出话来。 苏云初不服软的性子,经过了这么些日子,他岂是不明白的,因此,得到了这个郡主封号的苏云初,虽然让苏坤心中有喜,但却也是担心,因为这个郡主封号,连他自己都不能拿捏得住这个女儿了。 “父亲放心便是,云初历来不会主动惹是生非,但是,倘若有人没有眼力,偏偏要来惹我,我自是不会任人宰割的。”说罢,苏云初不再说话,便转身回了水云间。 众人看着苏云初这模样,面上虽是不动声色,但心中亦是百转千回。 惹过苏云初的人,或多或少,直接或者间接,他们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如今,听着苏云初这句话,皆是担忧苏云初会借此机会报复她们。 原本,苏艺烟便是看苏云初不顺眼的,苏云初离府之前的那一日,发生那样的事情,苏坤已经是对她不满,虽是为了维护侯府的名声,并没有对她有什么惩罚,只让她思过而已,可她心中却是明白,那一日之后,苏坤对她,恐怕也不如从前了吧。而苏云初离府一个多月,她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才让苏坤与苏母对她再多了一些关注,原本以为,苏云初可能会医治不好永业帝的病,从而获罪,却不想,苏云初不仅仅医治好了,更是获得了一份巨大的荣耀,同样是侯府的女儿,凭什么苏云初不过回京几个月,就能从名不见经传的侯府之女,成为才女,更是成为了皇室的恩人,成为了具有品级的郡主? 苏艺烟越想越不甘心,看着苏云初离开的背影,眼中迸射出来的恨意几乎可以将自己湮灭。 而这份眼神,没有被已经转身离去的苏云初看见,却是被苏亦然看见了。 见此,苏亦然心中原本的不平,却是消失了不少,嘴角却是扬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苏云初被封景和郡主的事情,永业帝自然是要昭告百姓的,因此,第二日开始,京城之中的权贵,纷纷向致远侯府赠送礼物,理由很简单,苏云初被封为郡主,是一件大喜之事,有意结交的人,自然多不胜数。 因而,来拜访苏母的人也是络绎不绝,苏母也是笑得合不拢嘴,似乎是从这种虚荣感之中看到了致远侯府兴旺的未来,门庭若市,钟鸣鼎食。 而有人来拜访,苏母自然会叫苏云初过去一齐接见,向苏云初介绍了一番这是哪家的夫人,那是哪家的老太太,还不断夸耀苏云初,直直表达了对苏云初无尽的疼宠。 在第一日第二日的时候,苏云初还能忍受,直至第三日,拜访的人依旧络绎不绝,苏云初看着这一切,已经是皱眉不已,如此下去,恐怕……她想不明白,既然苏坤和苏母都希望致远侯府能够保住几代不衰,面的如今的这个情况,难道不难看出其中关键? 今日来拜访的人之中,甚至还有人询问苏云初有没有许配人家,这意思,是想要跟苏府结亲了,只是,若是往常,苏母必定是择一足够让侯府获利的,给苏云初定下了亲事,只是如今苏云初还是皇上钦封的郡主,这个婚事,却是由不得侯府就可以决定的了,还需要跟永业帝打一个报告。 思及此,苏母的眼中也是布满了可惜之色,一个不能让家人随意支配婚配的女儿,其实,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但是,想到苏云初一个郡主之身,想来也不会太差。 可是她却是忘记了,不管苏云初是不是郡主之身,她自己的婚姻与爱情,都不会任由别人来支配,即便那个人是永业帝也不行。 直到今日的会客结束,苏云初出了苏母的福寿院之后,看到往福寿院而来的苏坤。苏坤看着苏云初面上似乎是有疲惫之色,也不免多说几句,“近几日来拜访的人也是多,你刚刚获得了这份殊荣,如此也是人之常情,你再忍受两日,大概也就无事了。” 苏云初却是看向苏坤,“父亲觉得,您认为的人之常情,是否皇上也会如此认为?” 苏坤却是皱眉看向她,“这话何意?怎可揣测圣上之意?” 苏云初冷笑一声,“父亲不知已经揣测了多少次了,父亲认为,如今,我不过是得了一个郡主的封号,便有如此多的人上门拜访是一件好事?殊不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今日父亲看着苏府门庭若市,觉得苏府未来近在眼前,却是不知,皇上看了,会如何觉得?” 听着苏云初冷静理性的声音,苏坤心头一紧,他倒是忘记了这一回事,只被这两日苏府短暂的盛况给迷住了双眼,也被苏母开心的面容止住了心中的思绪,却不知,这番景象,也是一个危险之象。 然而,再看看苏云初这个尚未及笄的女儿,她面上的神色,似乎是早已料到了此事,也明白了其中潜藏的危害,苏坤这才第一次意识到,他的这个女儿,其实,心智都不是他的其他女儿能够比得上的,甚至是他自己都会迷失在一时的假象之中,而她,却是坚韧无比,始终清醒。 对于苏坤的探究与沉思的眼神,苏云初不再多说,“父亲好好想想吧,是否该闭门谢客了。”说罢,便往水云间走回去了。 经过了今日这一出,第二日的时候,苏府自是真的闭门谢客了。 苏云初的也终于是获得了清净的日子。 这一日苏云初在水云间里边依旧拿着大新和周边三国的地理志和人物志在看书,玉竹却是走进来了,给苏云初递上一个信封,“小姐,江南那边来信了。” 苏云初有些讶异,接过来一看,确实是宋皓流的笔迹不假,当即也撕开了信封,里边却是重新装了一只信封,苏云初觉得怪异,当即先拿了宋皓流的信笺来看。 宋皓流在信上说,这是从西原传过来给苏云初的信件,大概是不知道苏云初已经回了京城,因此,将信传往了宋家。 西原来信,苏云初心中已经有所猜测,当即,拆开另一只信封来看,这一看之下,也不禁有些皱眉了。 再看看桌上放着的西原地理志和人物志,苏云初在心中喟叹一声,当即叫玉竹拿来纸笔,回了一封信,却是道,“先传回江南吧啊,表哥必会知道如何处理。” 玉竹不再多问,对于苏云初的许多事情,她心中自是有几分明白。 初冬的天气,已经有了一些微微的寒意,大新的京城偏北,这寒意来的更是早一些。 这一日午后,苏云初走在致远侯府的花园之中,却是远远便听到了一阵幽幽的琴声,琴声在这微微泛寒的冬日里,悠悠散散的,从远处传过来,苏云初听着,虽是品味不了多少,但是,却也觉得琴艺至此,当真也是高的了,而府中能够有这般造诣的,恐怕也就是苏亦然了吧。 只是琴音幽幽,听着,却是不免让人觉得有些伤感之意,苏云初挑眉,她曾在淑妃的赏花宴会之上,听过苏亦然的琴声,那时候,苏亦然大概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那一曲琴音,只让人觉得余音绕梁,清美无比,哪里像今日这般,欲诉不诉,缠绵不绝。 挑挑眉,苏云初与玉竹对看一眼,便朝着琴音的方向走了过去。 说实在的,回了致远侯府这半年,她与苏亦然之间的交集并不多,但是,她却也是看出来了,比起苏艺烟,苏亦然显然会做人多了,能够忍耐许多即使让她看起来不开心的事情,也懂得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掌握火候,做什么样的事情,说什么样的话,有女如此,也不怪苏坤对她抱以厚望,苏亦然,这简直是按照国母的标准来培养的。 朝着琴音飘出的方向看过去,隔着一条小河的凉亭对面,轻纱在初冬的冷风之中飘扬,苏亦然就坐在凉亭之中,双手抚琴,大概也是没有感觉到苏云初在隔着一条河看着她,她依旧表情投入,素手飞扬。 初冬的侯府,加上北方气候寒凉,因此,此时已经是万木凋零的时候,苏亦然身穿一身白衣,在随风飘扬的幔帐之中弹琴,这画面,这么看,其实都是美得,再加上,苏亦然本就生得美丽端庄,如今一看起来,当真是养眼,周旁的景物,无意也让亭中抚琴的苏亦然看起来尤为惹人怜惜。 苏云初突然想起一句话来,“靥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 这么想着,苏亦然旁边的侍女明月却是轻碰了苏亦然的衣角。 琴声戛然而止,朝着侧方看过来,却是看到苏云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河对岸。 苏亦然没有一丝被苏云初突然的出现打扰到了的恼怒,却是站起来,朝着隔着两丈宽的河对岸的苏云初道,“三妹妹,可要过来一坐?” 苏云初听着,嘴角挂着淡淡笑意,却是走向了一边的小桥,朝着苏亦然那边的那个亭子走过去。 却是对苏亦然不吝夸赞,“大姐的琴艺,果然高绝。” 苏亦然听着,嘴角虽是接受了苏云初的这番夸赞而泛起了一丝笑意,但是再看一眼自己那把琴,嘴角却是若有若无生起了一抹苦笑。 苏云初看着,想着先前苏亦然琴音之中的哀婉,也不再多说了。 然而,苏亦然却是道,“三妹妹回来这些日子,我倒是从未听闻三妹妹抚琴过,不知,三妹妹,可会抚琴?” “说不得精通,不过能弹一两首罢了。” “是么?”苏亦然眼神微闪,却是看向苏云初道,“不若三妹妹今天也弹一手。” 苏云初看向苏亦然的那把琴,心中却也是有手痒之感了,当即也不推脱,自是坐在了先前苏亦然的地方,弹起了一曲。 琴音悠扬,不若苏云初先前的哀婉缠绵,如泣诉如,却是如云悠扬,让人感觉翱翔与自由之感,洒脱之情,一见如初。 琴艺虽是比不上苏亦然的,但是,贵在在首曲子比苏亦然洒脱。 一曲弹罢,苏云初才离开了苏亦然的位子。 苏亦然自然是听得出来,苏云初的琴艺不如自己,这京城之中,有谁的琴艺能够比得上她的,也只有唯一的那个人了。却还是开口道,“三妹妹琴艺也是不错。” 苏云初对此,倒是坦然,“不若大姐。” 苏亦然重新坐回凳子之上,“不知三妹妹先前所弹的是何曲子,我似乎从未听过。” 苏云初所弹,是前世听得最多的一首曲子,“阳春白雪。” “阳春白雪?”苏亦然似是不确信,想她学琴多年,搜集到的琴谱何其多,却是从未听到过如此曲调,当即也是不明白。 苏云初却是不欲多说,这些,苏亦然不会明白,而她与苏亦然之间的交情还不至于让她对苏亦然解释一番这段阳春白雪。 苏云初不欲多说,苏亦然也不会多问,以她对乐理的精通,自是记下了先前苏云初的所弹的曲调。 而恰逢此时,小亭不远处,却是传来了苏坤的而声音,“亦然,云初,过来见过两位王爷。” 苏云初和苏亦然齐齐转过头去,却是看到了慕容治和慕容渊与苏坤同时出现在一处。 第077章毁灭的吻,流氓的他 苏云初看到苏坤旁边,一月白一玄色两个身影,有些微微的错愕,慕容渊依旧是薄唇紧抿,一张冷毅的脸上未见丝毫神色,只是,冰蓝色的黑眸,却是隔着两丈宽的距离朝着苏云初看了过来,只是,仅仅是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恢复了一派无波的神色。 苏云初与苏亦然离开凉亭,朝着慕容治与慕容渊走过去,“见过两位王爷。” 慕容治抬手,“不必多礼,本王与五弟刚刚从外边回来,路过这致远侯府,想想前些日子父皇封了的景和郡主,便想着来看看罢了。”语气之中,仍旧是一派温和的神色。 苏亦然听着,微微垂下的黑眸之中闪过一丝黯淡,然而更多的是不甘心。 苏坤也在旁边搭腔,“两位王爷既然是专程来看云初的,不若小女陪两位王爷在府中走走。” 苏亦然闻言,却也眼前一亮,但终究是顾及这女儿家的脸面,神色虽是动容,却只是看向了苏坤。 慕容治只稍看了苏云初一眼,嘴角含笑,却是笑道,先前走在侯府之中时候,本王便听到一阵清越悦耳的琴音,宛如阳春暖意,在这初冬的日子里,倒是显得与众不同,不知,先前在此处弹琴的人是谁?” 苏亦然却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手中丝帕有一刻的绞紧,慕容治所说的那首,是苏云初的阳春白雪,慕容治在琴艺方面可谓是痴迷的,若是知道了先前那首曲子是苏云初弹的,那么会不会…… 苏亦然这么想着,眼角瞄了一眼苏云初,却见苏云初没有什么反应,也不立即开口说话。 苏坤听罢,历来是知道苏亦然的琴艺高绝,当即便也出声了,“治王,该是老臣的大女儿所弹,治王也知晓,臣的大女儿在琴艺方面颇有慧觉。” 苏坤这话,真的不是夸耀之词,听到苏坤这么说,苏亦然心中忐忑一声,却是不开口辩解。苏云初只是看了一眼苏坤和苏亦然,也不开口。 慕容治却是看向苏亦然,讶异道,“不知这是何曲子。” 苏亦然拿着手帕的手微微绞紧,只是一瞬间,便应上了慕容治的面色,面上依旧是温婉的笑,“王爷,曲子名为阳春白雪,是先前亦然一时兴起,看着冬日里边侯府林木衰败,早木凋零,一时想起春日暖意,便兴起而作的。” 说完,苏亦然的心中仍旧是忐忑不安的,她害怕,她的话一出口,便会引来苏云初的反驳,可是,看到慕容治面上的神色,还有听到这首曲子是她弹的时候,对她难得的关注,她便不想放过这样的机会。 可是,她说完了这番话,眼角瞄了一眼苏云初,却见苏云初仍旧没有什么表示,只在一旁,默默充当着隐形人。 只站在慕容治身边的的慕容渊,在苏亦然这番话之后,有些微微皱眉看向苏云初,却见这个小女人,默默在一旁低头,数着自己的手指似的。 他面上突然变得缓和,刚毅的面色也出现了一些隐隐的柔和。 苏坤听罢,也开口道,“早听闻治王爱琴,臣的大女儿在琴艺方明也颇有造诣,不若让小女向治王讨教学习一二。” 这话里边的意思太过明显,苏云初听罢,嘴角的笑意有那么一丝讽刺,苏坤太心急了! 而这一抹讽刺,却是被慕容治与慕容渊齐齐看进去了眼里,慕容渊冰蓝色的眼眸有那么一刻的难以解读,慕容治仍是一派温和道,“致远侯客气了,苏大小姐琴艺已然高绝,讨教自是说不上了。” 这话虽是客气,可语气里边的拒绝和隐隐的威严还是让几人听出来了。 苏亦然面上原本期待的神色也变得有些黯然,可她终究只记得自己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便也只谦虚地说了一句,“王爷过奖了。”便不再多话。 苏坤的面上也有些讪讪的。 但是慕容治却是看向了苏云初,“云初可会弹琴?” 这一声云初,来得突然,众人听了,眼中各有各的神色,便是慕容渊,即便早有准备,负在身后的手,却是不自觉微微握紧,又微微张开,眼眸却是不看向苏云初。 苏云初不知道为什么,虽是抬眼看向慕容治,可是眼角却是看向了慕容渊明显有了那么一瞬间变化的神色,淡淡的开口,“懂得一些罢了,比不上大姐。” 慕容治却是点点头,“琴艺也是可以练出来的。” 苏亦然听着慕容治这句话,心中更是骇然大震,便是苏坤,也多看了苏云初几眼,有些东西似乎没有按照预想的方向发展。 然而,慕容治却是微微转头,看向旁边自从进来之后便从未开口说话的慕容渊,像是随意地一般,突然开口道,“五弟,你说是不是?” 慕容渊的眼眸不动,便是面上的神色也未见分毫变化,“凡事由不知入知,皆是百般练习出来的,倘若喜欢,自然用心。” 慕容治听罢,嘴角和煦的笑意不减,却是看向苏云初,“琴棋书画之中,琴之清雅,画之气韵,各有其特殊之处,不知云初兴致所在是何处?“ 苏云初嘴角虽是有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我虽是学过一些琴棋书画,却不是一个痴人,不过是为了消遣罢了,兴致自然是谈不上了。” 慕容治只是轻笑一声,“是么?” 慕容治与慕容渊并不多在侯府里停留,只在这园子里驻足停留了约摸一刻钟的时间,便告辞了。 待到苏坤送慕容治与慕容渊离开了,此处便只剩下了苏云初与苏亦然两个以及各自玉竹与明珠,苏亦然才略有些尴尬,毕竟先前的时候在苏云初的面前睁着眼睛说瞎话。 因此,此时看向苏云初的眼睛也有一些闪躲,“三妹妹,外边寒凉,我们还是先会去吧。” 苏云初只是淡淡看了苏亦然一眼,“那首曲子,大姐姐可要好好练熟了。”说着便噙着一抹笑离开了。 只剩下苏亦然一人,仍是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尴尬过后,眼眸之中却是一片冰冷与不甘,原本以为,苏云初不会不识趣地再提出这件事,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 可是,苏云初却是生生撕碎了彼此的面具。 还有慕容治的眼神和那番问话,她心中如今更是翻腾不已。 回水云间的路上,玉竹也难得与苏云初抱怨,“真看不出大小姐是这样的人,平时看着虽是心思深沉了一些,却不想,今日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苏云初却是不在意,“恋爱之中的女人,智商都是负数的。” 玉竹惊愕,听不懂苏云初这句话。 苏云初却是突然想到,这苏亦然不是在恋爱中,而应该是陷入了暗恋的纠葛吧。 这么想着,她却是笑道,“苏亦然对治王的执念已经深种,治王爱琴,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虽是平时看起来心思深沉的一个人,但是在自己在意的男子面前,也会变得卑微,不惜借用手段也要引起对方的注意。” 玉竹却是莫名其妙地看她,她怎么有一种小姐很懂的感觉? 苏云初奇怪,“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玉竹有些艰难地开口,“小姐,奴婢怎么觉得你似乎很是明白男女之事?” 苏云初却是摇摇头,“我不明白,不过道理都是一样的,便如同女为悦己者容罢了,只是可惜了。”苏云初说着,摇摇头。 玉竹不解,“小姐可惜什么?” 苏云初微微摇头,“她心中执念过深,明知不可求甚至求不得,却偏偏还要求,最后困住的还不是自己。” 玉竹却是轻笑道,“谁也不如小姐心中智慧,能够如此看得开。” 听着玉竹这句话,苏云初却是喟叹一声,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玉竹听,“这些大道理,不过是看着听着罢了,谁又知道即便看得开了,是否也能放得下呢?” 玉竹还是听见了苏云初这句喟叹,有些犹疑,“小姐?” 苏云初何曾有过这种类似无力的感叹,可是,似乎,这么一个多月的日子里,虽然苏云初仍旧还是苏云初,却是变得不一样了一些,具体的不一样,她说不出来,可是,却是感觉到了。 刚刚回到了水云间,应离便出现在了苏云初的身后,“小姐,陈公子来了京城。” 苏云初有些吃惊,面上也出现了一丝真心笑容,“自明来了京城?何时来的?” 稍稍激动的神色,是苏云初少有的,便是茯苓和玉竹听了,面上也出现了欣喜之色。 第二日的时候,苏云初便出现在了京城之中的一处茶楼之中,自从被封了景和郡主之后,苏云初还是首次出门。 陈自明已经在茶楼之中等候苏云初,看到多月不见的女子,踩着莲步走上楼梯,进入这一间茶屋,陈自明温润的声音里边带着隐隐的喜色,“云初,别来无恙?” 苏云初朝着陈自明走过去,“自明,我一切都好,你怎么来京城了?” 即便是多月不见,两人之间却是未见生分,似乎,昨日才刚刚见过面一样。 陈自明看着坐在对面的苏云初,给她倒了一杯茶,“从北边回来,路过京城,便想着来看看你。” 苏云初与陈自明就着几月的近况各自说了一通。 陈自明却是叹道,“想不到,才仅仅半年时间,云初已经变成了大新的景和郡主,原先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心中还有一些怀疑,如今,却是不能不信了。” 苏云初却是苦笑,“这也是我未曾想过的,但是,自明,我不会是任人揉捏之人,不管是哪一双手推动了这一切。” 陈自明点点头,“你历来都有自己的主意之人,只是……”说着,他也微微皱眉,看向苏云初,“即便你医治好了皇上的重症,也不至于得到如此嘉奖。” 苏云初轻轻摩挲这手中的茶杯,“说是重症,其实并非非我不可,我在宫中一呆便是一个月,皇上频频向我说起江南,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话已至此,陈自明心中又怎会不明白,便是苏云初不说,他也该能够想到,“皇上想要收服江南四家。” 苏云初点点头。 陈子明却是道,“我们江南四家,自融为一体的那一日起,便默契形成不会入朝为官的约定,云初……” 说着,陈自明眼神晦暗不明地看向苏云初,似是有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苏云初却是笑道,“江南四家无需为我考虑,此事还不足为患,皇上更不可能无缘无故赏一个官儿给宋陈梁李四家来做,外祖父虽然不再了,即便其他三家的爷爷以及叔伯舅舅心中疼爱我,也无需为我顾虑这一层,我明白。” 听着苏云初如此说,陈自明面上倒是多了一层抱歉的笑意。 苏云初其实何尝不明白,江南四家不愿为官的背后的苦涩,江南四家发展至今,也曾有人在朝中担任过要职,只是,最后,不过都是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尤其是陈家,史上曾经出现过三个宰相,只是,到最后,都无法在乱世或者治世之中真正的一展抱负,反而在政治的变革与动乱之中首当其中,损伤根本。 就此事,两人并没与多说太多,陈自明看着苏云初,却是突然提及,“你与吕路解除了婚约。” 苏云初倒是淡淡一笑,“这本该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陈自明点点头,开口想要说什么,却是听到了一阵惊呼声音,“云涵,你怎么在这儿?” 苏云初抬头看过去,就看到慕容治顶着一张娃娃脸出现在楼梯口。 苏云初与陈自明对视一眼,轻声开口,“永业帝第六子,泽王。” 说着,却是站了起来,“泽王。”算是打了一声招呼。 慕容泽却是挥挥手,“跟我不必如此客气。”说着,看向苏云初旁边的陈自明,“这位是?” 眼睛是虽是疑问,不过两眼却是有些暧昧地看着苏云初与陈自明。 陈自明轻咳一声,“泽王,在下陈自明。” 慕容泽不甚在哦一声,“江南陈家?” 陈自明轻微点头,“正是。” “那便是云涵的青梅竹马了?”慕容泽说着,还不忘回头,朝着后边的上来的人道,“唉,五哥、易山,云涵在这呢。” 苏云初有些意外,怎么今日都汇集在这个地方了,抬眼看过去的时候,便看到了慕容渊与颜易山齐齐出现在了楼梯口。 颜易山一脸笑谑看向苏云初这边,“郡主,好久不见呐。” 然后再看向陈自明,“这就是自明兄吧?久仰大名。” 陈自明对于颜易山的自来熟,不动声色,“颜将军,在下也是久仰其名。” 颜易山却是笑道,“哈?还有人对我久仰其名啊?,我以为我在战场上的赫赫威名都是给怀清做了嫁衣呢?” 说着才看向始终负手走在一边,薄唇紧抿的慕容渊。慕容渊对于颜易山这句话没有什么表示,却是看向了苏云初,和苏云初旁边站着的陈自明。 陈自明对于这双冰蓝色的眼睛,却是未见分毫畏惧,淡淡开口道,“靖王殿下。” 慕容渊只是轻嗯了一声,“陈公子。”并不再多话。 倒是慕容泽比较跳脱,完全不在意似的插入了陈自明与苏云初的茶屋,“陈公子怎么会来京城?该不是专程来看云涵的吧,似乎我曾经听闻云涵提过,在江南的时候,与陈家关系还很好。” 说到此处,虽是讶异了苏云初会与慕容泽说起江南的事情,但陈自明的温润不减,“正是。” 颜易山听罢,也不管不顾了,也跟慕容泽一般,跟陈自明套近乎,“自明兄要在京城逗留多久,不若有时间我们出去走走?” 苏云初在一旁听着有些微微嘴抽,只觉得今日两人的举动有那么一些奇怪,似乎对陈自明的好奇心过盛了。 陈自明对于颜易山的这番邀请,面上更是有一丝破碎之色,只得回应道,“逗留不久,明日便回江南了,颜将军之邀,恐怕不能应下了。” 颜易山却是摆摆手,“不必客气,来日方长嘛,日后三小姐都还在京城,日后你在来京城,我们把酒言欢。” 颜易山不甚在意,陈自明也笑着应答,“好说!” 苏云初有些无奈,“自明,明日你何时回江南,我去送你。” 陈自明看她,眼中自是透着一股暖意,面上温润,“不必了,初冬露重,明日我一早便回去了,你不必来相送,免得受寒。” 苏云初却是笑道,“也罢,总之再过不久你们还会再来。” 陈自明却是笑着点点头。 而一旁的慕容渊自从颜易山开口问话之后,再到苏云初与陈自明这番对答之间,始终薄唇紧抿,静默不语,看着苏云初面上极少出现的亲和笑容,发自真心,眼中的神色更是不可解读。 到底是突然插入的,慕容渊几人留不了多久,颜易山便突然开口了,“好了好了,三小姐,我们也不打扰你和自明兄叙旧了。”说着,便站了起来,才对着对着慕容渊和慕容泽眨眨眼,道,“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慕容泽还有些意犹未尽,“急什么呀,反正也没事……” 冷不丁的,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慕容渊却是凉凉地叫了他一句,“阿泽。” 慕容泽当即一个激灵,“我想起来了,五哥,我们还有事要商议,确实不能再多说了。”当即便率先对着苏云初道,“云涵啊,我先走了啊,改天再找你。” 苏云初淡笑,“好。” 说实话,苏云初对慕容泽,说不上来为何,总是带着一份对于弟弟的亲近之情,这一句简单的“好”看在陈自明的眼中,也是觉得有些诧异,更遑论此时已经面色不太好的慕容渊了。 倒是旁边的颜易山感受到了一股冷意,“大冬天的,你释放个什么冷气?” 苏云初睨了一眼旁边的两人,不知怎么的,从慕容渊一上来,便没有正眼看过慕容渊也没有与他说过话的她,冷不丁开口说了一句,“颜将军与泽王在此处耽误了一些时间,恐怕是靖王恼怒我们与两位闲扯了。” 说着她还煞有其事地站起来,笑意不达眼底,“抱歉,是我们打扰三位了。”她还隐隐之中将我们两字咬重了两分。 陈自明从未见过苏云初这般类似于“无理取闹”的行为,但是,此时,他站在苏云初身边的不远处,看着苏云初与慕容渊之间若即若离的眼神交流,内心却是滋味难当。 苏云初站了起来了,虽是与颜易山说着道歉的话,可是,眼睛却是看向了慕容渊,看得一派坦然,嘴角似笑非笑,若是说往常的苏云初淡然冷静,自在潇洒,那么,此番情景之下,苏云初却是带了一丝狡诈之感。 慕容渊只是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面孔,口里说着抱歉的话,面上却不见一丝一毫地抱歉。 他看向她,她也看着他,似乎,在冬日冷风之中,时间的胶合里,要把前一段时间,刻意的忽视都找寻回来,空气之中是微微的凉意和淡淡的茶香,她这番话,是不恭敬的。 颜易山看着两人“难分难舍”的眼神交流,嘴角有一些微微上扬,却是轻咳一声,“那个,三小姐,没事,是我们打扰了你和陈公子,我们先走了。” 说罢,再看向慕容渊,“怀清啊,走吧走吧,不是说有事要议论么,陈公子与三小姐难得见面,我们先离开吧。” 慕容渊早在颜易山轻咳一声的时候,便已经收回了眼神。听着颜易山这番话,他回头,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便径自离开。 颜易山有些无辜地看向苏云初,示意先离开了。 苏云初点点头,复坐在位子之上。 陈自明却是看着苏云初,面上微微变化了的神情,虽说是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可是,相交多年,又是放在心上的人,陈自明又怎会不了解苏云初一分一毫的神色。 他开口,“云初与靖王和泽王还有颜将军,相交似乎很深。” 苏云初没有多想,“说不上相交很深,只是早些时候因一些事情相熟罢了。” 陈自明眼神微闪,“云初与靖王……” 苏云初却是突然打断了陈自明的话,“自明!……我与靖王,只是当初在治疗三县瘟疫之时……” 陈自明心中却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嘴角有那么一丝苦笑。如此急着打断他的话,只怕是她心乱了罢。 像是喟叹一口,又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他看着苏云初面前的茶盏道,“在江南的时候,你与吕路有婚约,虽然我心中知道,你对吕路并非有情,但是,碍于这一层,我从未让你知道……后来,你回了京城,然后与吕路解决了婚约,这次来京,我本以为……没想到……” 说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云初,你我相识七年,从言笑晏晏的小儿,到如今,我始终走不进你生命之中。” 苏云初在桌子的另一边坐着,听着陈自明的话,她有些微微抿唇,陈自明的心思,她不知是何时起的,却是在这两年隐隐感觉到了,只是,大概碍于他和吕路之间的关系,所以,一直从未表明,而她本身就是多活了一世的人,与陈自明这几个一起长大的人,却是不曾有过这样的心思,甚至对他们有一种吾家有儿初成长的感觉。原本以为,陈自明的情愫不过是青少年时期,对于爱恋的懵懂与好奇,因而,不曾有过担忧与烦扰,更是不曾重视过此事,可是如今看来,到底是她忽视了,时下的人都是早熟的,十七八岁的年龄,几乎已经是后世二十七八岁的心智了。 因此,虽与陈自明这番突然的话,她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了,“自明……其实。”其实什么呢,说其实她一直以来,都只当他们这些人是身边的弟弟妹妹哥哥姐姐么? 苏云初突然觉得说不出什么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却是变得微微有些尴尬,若是平常之人,苏云初大可以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落表达自己的立场,这才是她的风格,可是,前面的人是陈自明,她有一种不论自己说什么,都是一种罪过的而感觉,就像,欺骗了一个少年的感情一般。 陈自明看着她这般,终究还是微微叹了一口气,“云初,你不必如此,早先的时候,我从不敢将这话说出来,一是因为心中隐隐知道,你对我只是如同皓流兄一般,二则是,害怕这话一旦出口,你我之间,再没有如同前一刻那般共饮茶的坦然与纯粹。只是今日……看到你与靖王之间,我便明白了。” 苏云初只是微微低头,听着陈自明的话,没有因为陈自明先前说道慕容渊之时,急切的反驳。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不能面对自己内心真实感觉的人,不能面对的是此时此刻隐忍的慕容渊。 气氛里边,有那么一刻的压抑,陈自明却是轻笑了一声,“果然还是云初当日说过的话么?距离产生美?是不是这些年来,我们四家走得太近,因而,我才没有机会?” 听着陈自明语气里边的轻松,苏云初也抬眼看她,语气里边也是有了一些笑意,“若是这样的话,那俊泽与表姐之间又该如何解释?” 陈自明摇摇头,淡笑一声,“也罢了,他们两个隔三差五闹腾一阵,皓流兄都已经看不下去不做理会了,若是那样,我也是敬而远之了。” 听着陈自明这么说,苏云初倒是笑开了,心中也明白了陈自明是何心意,“自明,总归,我跟你说一声抱歉,你的情义,该给真正合适你的女子。” 陈自明听着苏云初这么说着,嘴角虽然仍是带着温雅的笑意,内心却是真真实实受了一阵钝痛,真正适合她的女子,除了她还能有谁?可他终究只是温和一笑,向一个真正的兄长一般,“若是此生,能得云初始终以友相待,也不辜负了年华了。” 苏云初明白陈自明的心意,“在我心中,自明不仅仅是友,更是与表哥一般的存在。” 陈自明嘴角带着一丝苦涩笑意,可是,想到慕容渊,他却是有些担忧,“云初,靖王战功赫赫,没有哪一个皇帝喜欢功高盖主之臣,如今,靖王在大新的处境,你该是知道……” 不等陈自明说完,苏云初却是如同自嘲一般笑了一声,“自明,我和靖王之间,不是你想的那般。” 可是,同样是身为男子,陈自明又怎么看不清靖王看着苏云初的眼神,他仅仅在茶馆呆了一刻钟的时间,可是,自从他上楼之后,即便不是看着苏云初,却是从来不让视线离她而去,眼神里边,眷恋与温柔并存,便是那双本该冰冷的冰蓝色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柔和,少了一分冷毅,期间,说话的时候,苏云初不看他,他似乎也在刻意不看苏云初,可是,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他这个局外人,怎会不知道。 所以,他站起来,走到苏云初的身边,直直看着苏云初的眼神,“云初,我认识的你,从来不是如此优柔寡断,犹豫不决之人,敢爱敢恨,从不含糊,你不必自欺欺人,我看得出来,你与靖王之间,是不一般的。” 苏云初却是不看向陈自明的眼睛,反而是微微转了一个身,“敢爱敢恨又如何,如今,退缩的不是我,是他!”何况,想起那一晚慕容渊闯入她屋里最后离开的那句话,以及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苏云初有那么一丝懊恼与烦躁,“何况,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说着,她已经转头看向陈自明,“好了,不说这些事情了,他是皇家贵胄,我们江南四家不是从来沾惹皇室的么?” 陈自明看着苏云初不愿再多说,终究只是说了一句,“云初,凡事多用心去看,而不是眼观耳听便是了。” 苏云初不明所以,不解地看向陈自明。 陈自明却是笑着摇摇头,本想伸手去将她额前被风吹到的碎发捋到耳后,可是手到半中间,却只是伸手拍了拍苏云初的肩膀,“不管你做什么,总归我们都是支持你的。” 苏云初却是不在多说了,只莞尔一笑。 陈自明却是透过苏云初的身影,看向了半开的窗外那斜对面的另一扇半开半合的窗户。 他不明白慕容渊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的,可是,当初的宋言对慕容渊的推崇他何尝不知,更是明白,以苏云初的心性,倘若真有一个人住进了她的心中,于她而言,已经意义非凡。 他不欲多去探究是否早在宋言毫无忌惮与苏云初说慕容渊,说大新与北梁的每一场战役的时候,慕容渊就已经不知不觉在苏云初的心中生根发芽,总归,只要她开心,他就觉得好。 而另一边,陈自明眼神移开了的那扇窗户,颜易山却是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好险,差点被看见了,苏云初已经很妖孽了,没想到,这江南盛名在外的陈自明也不是个简单的。” 说着,又若无其事一般地看着一起同他“偷窥”的慕容泽道,“唉,你说是不是,我看这两人倒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好不般配,怪不得这景和郡主才回京没多久就解除了与吕路的婚约,果然是有先见之明,若是真的与那吕路在一起,才是糟蹋了呢!” 颜易山说得振振有词,嘴里还不忘哀叹一声,“可惜了啊,若不是有陈自明,其实,我觉得,以小爷我这风流倜傥的天人之姿,想来,景和郡主,未必不能注意上我呢,唉……”说着,还很应景地哀叹了一声。 可是,另一旁的慕容渊,听着颜易山这一句一句的,面上却是越来越不好看了,慕容泽当先发现了冷飕飕的寒意,他扯了扯颜易山的,假笑得很明显,“呵呵呵,你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可是,颜易山却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只瞟了几乎要爆发了的某人,“怎么开玩笑了,我自认也是不差的吧,就不知道偏偏有的人,自己憋得难受还找军营中的兄弟,可怜了蓝鹰一群弟兄受了一个月的苦……”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哀叹了几声,冷不丁,慕容渊的声音,似乎是被冰冻了一般,幽幽传了过来,“你说够了没有?” 慕容泽觉得颜易山作死,他不能被连累了,所以,在慕容渊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他默默退离的了颜易山,用外人看来是“含情脉脉”的眼神颇是同情地看着他,以及“叫你作死”的无声的口型。 颜易山虽然也被这寒冷的声音弄得遍体生寒,但是,硬是撑着,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寒气逼人的某人,“说够了,你这是什么表情,又不是说你,是吧,阿泽?” 说着他看向慕容泽,想要把另一个人也拉下水。 慕容泽岂会做这等于己不利的事情,把头摇得很拨浪鼓似的。 颜易山在心里暗骂一声,这没骨气的小子,再看向慕容渊的颇为吓人的神情,他突然觉得有些后悔了,慕容渊行军打仗这么多年,激将法什么的,会不会太俗套,别最后他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慕容渊却是突然嘴角绽放了一丝笑意,话说的很是温柔,“易山,看来蓝鹰军中的伙食很好,你最近胆子肥了不少。”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虽是带着笑意的,可是,颜易山分明感觉,那是冷得发寒的好不。 所以颜易山讪讪地笑了一声,“怀清这是开玩笑啊,我怎么会……”话还不待说完,慕容渊却是突然一个掌风,将原本想要坐下的颜易山,连带着那把椅子,一起送出了窗外。 颜易山大呼,慕容渊这*成的力道,简直就是要了他的命。更要了他自己的命! 三层高的茶楼,虽说不算是很高,若不是他反应及时,真的被慕容渊这么一掌打下来,不死也残废了。 所以,在被掌风打出窗外的时候,几乎整条大姐上的人都听见了颜易山杀猪一般的喊叫,以及在他落地之后,不顾形象地对着茶楼上某个窗户打骂,“慕容渊,你这是真的要了老子的命啊。” 众人听着,看到颜易山这么当街直喊靖王殿下的大名,先是错愕地看着他,继而纷纷逃散,像是害怕祸水殃及池鱼一般。 与陈自明刚刚走出的茶楼的苏云初就正好目睹了这一幕,看到颜易山气急败坏的表情,也觉得有些诧异,这厮,又怎么惹上慕容渊这尊大神了,所以,她走上前去,“颜将军?” 颜易山看到苏云初,却是眼前一亮,原先气急败坏的表情已经立刻不见,却是捂着胸口,重重地咳嗽了两声,伸出一只手,“郡主,你帮我看看,我是不是受伤太严重了,这胸口,这腹部,疼得厉害啊。” 苏云初只看着颜易山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的神色,眼神微闪,却是没有主动去碰上颜易山伸出的想要她把脉的手,只是退开了一步,淡笑道,“颜将军,你与王爷的‘恩怨’我就不插手了。” 可是,颜易山却是完全没骨气地哀求了一声,“云涵,难道你的真的忍心看着我这般受伤坐视不理?” 苏云初额头突突地挑,转过去的身影也微微皱眉,不知道颜易山这是卖的那个葫芦的药,果然能跟慕容渊一起的都不是正常人了么? 陈自明只是看着苏云初微微皱起的额头,并不说话。 苏云初正转头,扶额,“颜将军……” 可是话还没有出口,突然身子一轻,她已经被一个微凉的怀抱腾空带离了地面。 突然的变故让玉竹与茯苓着急,正待追上去,可是颜易山却是扯住了两人,嘴角端的是笑意,“别追了,就是追你们也追不上。” 玉竹与茯苓自是知道的,凭借她们的功夫的确是追不上。只瞪了颜易山一眼,便急急看向陈自明,“陈公子……” 陈自明早已看清了来人,只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嘴角有一丝苦笑,但还是安慰着两个担忧的丫头道,“无事,你们不用担心云初。” 茯苓还是有些不放心,但终究是玉竹比较早熟一些,苏云初的异样,她早就看在眼里,此时,再见到陈自明都这么说了,也拉了拉茯苓一把。茯苓自是懂得自己冒失的性子,很多时候,有玉竹在的地方,她都会听玉竹的话。 只能看着苏云初消失的方向,担忧地看了一眼。 只颜易山拍了拍自己没有一丝灰尘的身子,不见先前装出来的病弱模样,却是勾搭上了陈自明的肩膀,嘴角含笑,“怎么样,自明兄,时辰还早啊,要不我们去别处,喝一杯?” 陈自明瞥眼看了一眼颜易山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默默移开了两步,瞥了一眼颜易山,“不必来,颜将军若是真找人喝酒,泽王会比在下合适。” 说着,他便离开了。 只尾随追出来的慕容泽看着下边的这个景色,有些不明白都发生了什么事儿,只看着貌似少了两人的人群,问颜易山,“五哥呢?” 颜易山看着陈自明离去的背影,不甚在意,吹了一口口哨,“美人在怀,走了呗。” 虽是笑着,说得轻松在意,可是分明脸上带上了一层淡淡的落寞。 可是此时的慕容泽却是不注意这一层,却是瞪大了一双眼睛看他,“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能有什么日子……”颜易山先是不甚在意,但是话才刚刚说了一半,他就变了脸色了,“坏了!我给忘了!” 慕容泽却是气极,“快找啊!” 颜易山当即也赶紧收起了神色,与慕容泽转身离去了,先前慕容渊被他激怒了,那一掌*成的力道就差把那层茶楼给掀了。现在还转眼之间带着苏云初腾空而去,颜易山觉得今天,所有人都疯了! 且说苏云初,被一个微凉的怀抱腾空带离了地面,却是被一只大掌遮住了眼睛,但是她能感觉到两人身影的起落和借力而行的速度。 原本被带离地面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惊慌,但是,感受到这个微凉却是熟悉的怀抱,才堪堪安心,可是一安心下来,她就气极了,虽是一只手还环着慕容渊的腰身防治自己掉下去,但却是腾出一只手往自己脸上的那只手扒拉过去,语气也是气急败坏,“慕容渊,你做什么?” 可是回答她的是慕容渊的沉默和飞窜之间呼呼的风声,还有刮过她耳际的冷冽。 得不到回应,她挣扎,“慕容渊你把我放下!” 慕容渊仍旧是沉默,却是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她作乱的手,拿着宽大的袖袍遮住了她整张脸,隔绝了冬日的冷风。 苏云初简直是气极,但是她却是不再说话了,只任由着慕容渊带着她飞窜。 怀中的人安静下来了,慕容渊也带着苏云初进了一个无人居住的院落,院子里边,一切都是残败,应该是久无人居,只一颗硕大的玉兰树在寒风中只剩下几叶飘零的树叶。 一落下地面,苏云初就挥手拿开了慕容渊的袖子,也来不及多看这个地方,却是挣脱了慕容渊依旧环着她腰的手,后退两步,声音里边没有了先前的气急败坏,却是冷静十足,也冷淡十足,“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慕容渊只是看着苏云初两步的动作,脚步不觉跟上去一步,稍微抿唇,想要说着什么,却是没有开口。 苏云初嘴角冷笑一声,“想必王爷是觉得日子太过无趣,想要在京城之中飞窜,不过王爷找错人了,若是无事,景和便先走了。” 苏云初自称景和,这个永业帝给她的封号,并且,就着景和这两个字,她咬得特别重! 可是慕容渊却是一把拉住了她,不让她离去,似是艰难开口一般,只是出口的话却是,“不许去给颜易山看诊!” 语气里边还有一些置气一般的别扭和不愉快。 苏云初气笑,“王爷把我带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不让我给颜将军看诊!?” 慕容渊却是抿唇不语。 苏云初冷笑一声,“放手!” 慕容渊紧抓不放。 饶是苏云初脾气再好也被慕容渊气到了,他将她带到这里来是什么意思?如此一声不吭又是什么意思?不声不响招惹她又是什么意思? 可是气极的苏云初却是没有做出什么太大的动作,她只面无表情,声音冰冷地看向慕容渊,“慕容渊,若是做不到,就别来招惹我。” 说着,便突然一手摁在了慕容渊手背的穴位之上,苏云初是学医的,自然知晓人体的痛穴,可慕容渊却是因为苏云初这句完全不带感情的决绝的话而身形一顿,更是因为痛穴的应激,让苏云初挣脱了手掌。 温软的肌肉的透过衣料传来的温度在慕容渊的手掌之中消失,苏云初面无表情,与慕容渊擦身而过。 然而,便是在这一刹那,慕容渊却是再次紧紧抓住了她,“不,我不放手!” 突然的声音,突然被拉住,苏云初的反应是立即出手阻止想要隔开慕容渊,可是慕容渊却是像是知道苏云初要做什么一般,提前出手,将苏云初两只手都架在了身后。 苏云初虽说是格斗功夫不错,可是弱在身形比较娇小,如今,也不过才刚刚到慕容渊的肩膀,便是在这一点上已经占了弱势,而慕容渊早已领教过苏云初的功夫,武术之间本就融会贯通,何况他还是个中高手,因此,苏云初只能被他拉过之后箍在身前。 此时的慕容渊情绪是激动的,苏云初挣扎不开,出手不成就出脚,“慕容渊你放开我!放开!” “不放!” 说着,苏云初已经往他腿内侧撞上了一脚,力道很重,不过苏云初也好不到哪里去,情急之下的角度和力道,疼了慕容渊也疼了她自己。 为了防止苏云初出脚太狠,慕容渊只能将苏云初夹在他自己和那棵大树之间,利用自己的双脚夹住苏云初的双腿,一时之间,苏云初成了上下动弹不得的人,只能扭着身体挣脱慕容渊的怀抱,苏云初做了这辈子最小孩子气的事情,几乎是用想用牙齿咬伤了慕容渊的手臂,“慕容渊你放开我,放开!” 可是慕容渊哪里肯放她,对于手臂被咬,只是闷哼了一声,却是一手撑住放在苏云初的后脑勺,寻着她的温软的双唇便覆了上去。 苏云初惊唔一声,眼睛睁得很大,似乎是不相信慕容渊会做出强吻她的事情,可是慕容渊却是不顾她的挣扎,也不顾她嘴里含糊不清的话,只就着苏云初温软的唇瓣,含含糊糊道,“不放开……阿初,我不会再放开你。” 苏云初已经不再理会慕容渊含含糊糊的话语,只瞪着一双眼睛急急挣脱他,被他湮没的嘴唇发出唔唔的声音,此时的两人,却是有些狼狈,更因为苏云初的挣脱,慕容渊不甚熟练的吻技使得他那张薄唇在苏云初的鼻尖下巴唇瓣沾惹得处处都是,让他几乎是在啃咬着苏云初一般,动作之中带着温柔也带着霸道,带着想要证明某种东西的急切也带着对于某些东西的不安。 苏云初呜呜不清地挣扎不开,只咬上了慕容渊的下边半张唇瓣,咬得用力了,血腥味已经在两人的口腔里边传开。 慕容渊这时候才放开了苏云初,两人之间因为激烈的动作,双唇都已经红肿,苏云初却是气急败坏,“慕容渊你这个流氓,你放开我,你要是缺女人,有的是一大把,我没空跟你玩这种游戏。” 被人强吻,苏云初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何况她活了两辈子,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突然被人这么强吻,还是束缚住了双手和双脚,这么难堪的动作,说是不羞不恼是不可能的,更何况,先前的时候,他与慕容渊之间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些东西,此时更是羞愤不已。 因此,她几乎也顾不上自己形象,甚至是拿着头部去去撞慕容渊的胸膛,嘴里也放出了这阵子压抑在心中的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慕容渊你这算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你自己做不到你凭什么来如此招惹我,明明是你不敢你为什么不走开,走远一些,明明是你答应过我云涵再也不会出现却利用我的安宁来泄气,明明是你说要助我坐上治王府的马车你凭什么还来扰乱我的生活……” 慕容渊只承受着怀中女子的冲撞,看着苏云初微乱的鬓发,还有口中提到的治王府,他冰蓝色的眼中闪过一丝慌张的情绪,看着女子口中还不断吐出的话语,一俯身他又印上了苏云初的双唇。 唇瓣刚刚凝固的血液,因为这个动作再次裂开,血腥味在两人的口腔里边再次充斥了起来。比起第一次,慕容渊的显然熟练了许多。 可是他几乎是迷恋一般地不愿离开这张温软的唇瓣,辗转缠绵的同时,口中再次含含糊糊,“阿初,你这辈子也别想进治王府,你只能是我的,我再也不会放手……”说着,还似乎是宣誓一般地加重了这个吻。 原本还挣扎的苏云初,终究只在这一处落败的荒院里边,在慕容渊毁灭一般的吻里,闭上了眼睛,停止了挣扎。 ------题外话------ 那段年岁里最大的主题是爱,渴求美善的爱,却不懂如何去彼此守护;总在拥抱的时候互相使出个性的剑芒、在赞美时责备、倾诉时要求、携手时任性分道,分道之后又期盼回盟,却苦苦忍住不回眸,忍着,二年,忍着,三年,忍到傅钟敲响骊音,浪淘尽路断梦断,各自成为对方生命史册里的人物,便罢。 今日读书,读到这一段,心中感触颇深,青春年岁,情的沧浪、人的聚散都远远消逝在无法回头的光阴流水里了,我们都变成崖岸送行的女子,千万难啊。 各自珍惜岁月里遇到的缘分吧,正如西青与各位,因书结缘,相互珍惜。 还有……明日卷一就要结束啦…… 第078章携手与共卷一完 只在一瞬间的时间里,苏云初脑海之中想着的是,大概这两辈子的冲动,只在今天,在冬日里边的这个冷肃萧条的院子里了吧。 感受到了苏云初身体的放软以及停止的挣扎,慕容渊也慢慢松开了桎梏她两只手腕的右手,松开了她被自己双腿禁锢住的双脚。 身体放软之后的苏云初却是双手轻轻环上了慕容渊健硕的腰身,脚尖微微踮起,两人之间的吻,由一开始的狂风暴雨,变成了绵绵细细般的三月春雨。 苏云初轻启朱唇,慕容渊只一首揽着她的腰,一首撑住她后脑勺,原本已经温柔的吻更是深入了苏云初檀口之中,动作虽是霸道并带着一丝隐隐的急切却不失温柔,似乎,满腔的爱意和缱绻都借助这一个忘我的吻表达了出来。院子里的冷风还在吹着,可缠绵拥吻之中的两人似乎是感受不到一般,忘记时间,忘记空间,似乎只是想要补回那些揪心的时日,直到,苏云初发出了一声嘤咛之声,这场缠绵的吻才堪堪结束。 可是看着苏云初此时面颊微红,凤眼朦胧似是蒙上了一层水雾,经过长时间激吻的双唇更是因为充血而微微嘟起,慕容渊眼神再次一暗,喉咙一滑,再次附上了苏云初的双唇。 苏云初才刚刚接触到新鲜空气,还在微微喘气,不想还来,不由得轻呼一声,“唔……不要了……” 慕容渊却是发出了一声轻笑,声音悦耳,不难发觉他内心的愉悦,他不再深入只唇对着唇轻啄了两口,再轻轻描摹苏云初双唇的轮廓,似是满足似是喟叹,口中呼唤着她,“阿初……” “嗯?”苏云初应他。 可是他却是依旧在唤着她的名字,声声温柔,如同带上了蜜一般,语气里边的满足喟叹,任谁都能听得出来,“阿初……” “嗯。” “阿初……” “我在。” “阿初,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嗯。” 苏云初只轻嗯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只环着慕容渊的腰身,靠在了他的怀中。 慕容渊似乎也满足于这样的现状,只轻抚了苏云初后背浓密软长的黑发,动作温柔,无声之中传递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两人就这么静静相拥着,似乎是不在意这个破败的的院子,也不在乎两人头顶之上光秃秃的只剩下几片叶子的枯树,似乎冬日的冷风,也吹不尽这一处的温暖一般。 良久之后,苏云初埋在慕容渊怀中的脑袋才动了动,似乎是喜欢极了这怀抱的温暖舒适一般,“怀清,你在躲避什么,或者是在害怕什么?” 慕容渊轻抚这苏云初头发的手一顿。 苏云初却是抬起了头,望向慕容渊的眼睛里边,她能够看到,那双冰蓝色眼眸之中更加浓郁的蓝里边倒映出来的她的身影。 抬起一只手,却是轻抚上了慕容渊的双眼,“是因为这双眼睛么?” 她冰冷的手大概是被风吹得久了,慕容渊只感觉到了眼角的凉意,便下意识地抓住了她寒冷的双手握在手掌之中,“阿初……你知道?” 苏云初没有有挣脱开他的手,水眸望向他那一双眼睛,“怀清,我是大夫。” 慕容渊却是喟叹一声,沉默不语。 苏云初却是轻笑一声,脱离开了他的怀抱,“真傻!” 慕容渊对于苏云初挣脱他,显然有些不满意,对于她这句话,也是皱着眉,却是眼神有些幽怨地看着苏云初。 苏云初就这么被一双蓝色的眼睛盯着看,于是,她微微收敛了嘴角的笑意,“是不是你原本就打算这辈子都不理会我了?若不是今日,你还跟前些日子一样?” 慕容渊原本幽怨的眼神里边闪过一丝心虚,却是抿唇不语。 苏云初不用他回答也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她就是不喜欢慕容渊这一点,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前些日子某个人还说助我坐上治王府的马车呢,不知道这话还算不算数?” 苏云初就是还想再刺激一把慕容渊,按照他这别扭的性子,她可不想以后还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苏云初这话一出口,果然慕容渊的反应就变了,只急切抓住苏云初,往他怀里一带,“不许,除了靖王府,你谁家的马车也不许进!” “可是我觉得治王府的马车很舒适。” “靖王府的马车更好。” “我觉得治王府的车夫车技很好。” “靖王府的更好!” “可是我觉得……唔……慕容渊……你有完没完。” 苏云初口里一口一个治王府,慕容渊哪里还能忍受着她尽是说治王府的好,还不待苏云初再继续说下去,就再次覆上了她的双唇,堵住了即将出口的话。 “没完……你再说今日就别想再让人看见你的双唇……” 似是惩罚她一般,才稍稍停过之后的这场吻,却是更加猛烈,似乎是想要将这张不安分的嘴巴给蹂躏得再也说不出那让慕容渊揪心和后悔的三个字。 良久之后,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的苏云初才红着一张脸,既是羞又是愤地瞪向慕容渊,“我以前怎么看不出来你竟然如此流氓!” 慕容渊却是眉眼里边带着笑意,很是傲娇的样子,微微低头看向苏云初的双唇,哑着声音道,“还有更流氓的的样子呢。” 苏云初会意,看着慕容渊暗沉的盯着她看双眸,果断决定揭开这个话题,却是想起了先前的事情,也是没好气道,“那你还跟皇上说我就是云涵的事情!” 听罢,慕容渊却是皱眉,“我哪有?” “不是你那晚离开的时候说了要助我坐进治王府的……”治王府三字才刚刚出口,慕容渊却是眼神一暗,就要再次堵住苏云初的嘴。 苏云初早就料到,偏头躲开,一手也巴拉开慕容渊的脑袋,“说正事,别闹!” 慕容渊却是不满地看向她,皱眉,苏云初看着这似乎是受了莫大委屈的神色,心中暗道一声,怎么不知道这厮原来除了高冷还有如此闷骚的一面,却是轻咳一声,“那晚不是你说了助我坐上治王府的马车,第二天,皇上的圣旨就来了,知道了我就是云涵,不是你说了?” 慕容渊轻哼一声,“我那是气话,怎么可能会说,原先已经答应你替你保密了。” 苏云初奇怪,“可是明明治王……” 慕容渊语气更加不满,“阿初,你不信我!” 苏云初抬头看向慕容渊,只见这厮一改原本的模样,满脸委屈地看着她,微微下撇的唇角,就像苏云初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委屈了他的事情似的。 苏云初扶额,“慕容渊!” 看到苏云初这个神色慕容渊收敛起面上的神色,却是正色跟苏云初说起了当日御书房里边的事情。 听罢,苏云初才开口,“这么说,是治王调查了我?”说着,又是冷笑一声,“果然是心思缜密之人,是我露了破绽了。” 但是慕容渊却是不理会这一茬,只一脸幽怨地看向自是分析着整件事情的苏云初,满眼都是控诉。 苏云初虽说先前是误会了慕容渊,可是到底心中有所偏向,今日听了这么一番话,心中自是不会再有纠结与矛盾,加上从宫中回到侯府的那一日,慕容治在马车里边和她的一番对话,整件事情也说得通了。 再抬头看慕容渊,只见这厮又是这副委屈的神色。 苏云初闭闭眼,有些无奈,“好吧,是我误会你了。” 可是慕容渊还是不变的神色看着她。 “好吧,你想怎么的?” 听罢,慕容渊委屈的神色稍稍有那么一瞬间的变化,便是那双满是委屈的双眼也是亮堂了几分,看向苏云初还微红的双唇,稍稍嘟嘴,朝着苏云初的嘴巴努努嘴。 这意思不言而喻,苏云初心中暗道一声还得寸进尺了! 再看看慕容渊原先被她咬破了的下唇,眼中心疼之色显露无疑,只抬手轻轻抚上有些结痂硬了的疤痕,微微皱眉,似乎是害怕碰到慕容渊就会疼一般,抬眼,轻声开口,“疼么?” 这心疼的面色和神情,看得慕容渊受用得很,看着怀中的小女人为自己担忧为自己心疼,瞬间一颗心胀得满满的,却是微微搂紧了怀中的人,慢慢低下了头,“疼……” 可是还没有再次接触到那对温暖的唇瓣,却是被一张冰凉的小手挡住了,“疼你还来!” 再抬头,看着原本满脸心疼的小女人此刻却是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哪里还有半分原先的模样,慕容渊也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 瞬间,所有委屈不满都见鬼去了,只黑着一张脸看着苏云初。 苏云初却是睨他一眼,一直手指轻轻戳着他胸膛,“别给你点阳光就灿烂,安分着点。” 看着苏云初这般模样,慕容渊却是无奈地叹了一声气,却是变得面色柔和了,一直以来总是带着冷意的面庞却是满眼的宠溺之色。 苏云初已经从慕容渊的怀里退了出来,因为原先的激烈挣扎,鬓发微乱,发髻也变得有些歪歪扭扭了,不太舒服,所以,她退开一步,偏头整理自己的头发。 慕容渊看着身前的娇小背影,嘴角微扬,只不过,只是一瞬的,便眉头轻皱,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握紧。 只不过只是一瞬间的时间而已,他已经从苏云初手中拿走她的发钗,“阿初,转过身去,我帮你梳理头发。” 苏云初语气怀疑,“你也会梳头?” 虽是怀疑着,但她倒是真的转过身去了,背对着慕容渊。 慕容渊却是语气里边带着一丝笑意,“自然是会的,我的这双手既能拿起刀剑上战场,也能为你对镜挽鬓发。” 苏云初嘴角微抽,只道这货说起情话来也是这般顺口。 苏云初这么想着,还想打趣一下慕容渊,也不管他此时此刻还在为她扎头发了,只是突然地转身,然而,看到自己身后的景象,已经是脸色大变,哪里还能顾得了慕容渊的一番话。 其实苏云初身后的慕容渊哪里是一派面色带笑的模样与她说着情话,而是皱眉,虽一手为苏云初挽发,一只手却是放在身前,微微运气,想要将即将破口而出的腥甜押回体内,今日是月中,本就是身体之中毒物发作的时期,偏偏今日,不仅打了颜易山一掌,还带着苏云初在京城之中飞越了大半个城,早已经该是透支了,只是在压抑着罢了,撑了许久,终是撑不住了。 苏云初看着面色苍白,双眼紧闭运气的慕容渊,惊呼出口,“怀清!” 慕容渊的功力终究是压制不住体内的毒,一口血喷了出来,正对苏云初身前的衣裳。 苏云初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当即扶住了慕容渊,“怀清!” 原本就隐在院子外边的是木韩,他一直都是慕容渊的随身暗卫,原本以慕容渊的功夫本就是不需要的,但是每个月都有这么一个两三天,木韩自然是从不离身。 从慕容渊与苏云初进入这个院子开始,木韩便停驻在了院子外边,听着他家王爷在里边与苏云初腻歪只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听见。 此时听到苏云初惊慌的呼声,便也立刻现身,接过苏云初怀中不省人事的慕容渊,“三小姐!属下需要立刻带王爷回府。” 苏云初却是急声道,“他是不是毒发了?” 木韩抬眼看了一眼苏云初,虽是隐在暗处,但是,从苏云初再次出现在慕容渊身边的时候起,他就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所以,话不多说,他只对着苏云初轻嗯了一声。 这一下,苏云初倒是冷静了下来,越是在不好的情况面前,她就越能够冷静,“先带你家王爷回去。” 说罢,木韩已经带着慕容渊起身离开了,却是不忘对她道,“三小姐莫急,泽王和颜将军已经到了。” 正说着,慕容泽和颜易山已经出现在了小院的门口,两人的面上尽是担忧神色。 苏云初还不待两人开口说话,便当先走过去,开口道,“怀清已经被带回了王府,现在,立刻带我去靖王府,马上!” 声音里边的不容置疑和坚定,便是颜易山这等在战场上厮杀了多年的人也被苏云初惊骇道了,倒是忽略了她对慕容渊的那声亲密称呼,只愣愣道了一声,“好!” 却是不动。 苏云初睨他一眼,却是转头,直接抓过了慕容泽的手臂,“带我去靖王府!” 显然慕容泽比颜易山好多了,轻点头,便带着苏云初飞身离开。 只剩下刚刚回过神来的颜易山低咒一声,也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慕容泽的功夫,终究不如慕容渊与慕容渊的随身暗卫木韩。 苏云初到靖王府的时候,周宗正站在慕容渊的房门之前,不敢进去。 颜易山和慕容泽自是知道慕容渊的脾气,往常的时候,慕容渊毒发都不会太严重,痛苦也不会太深,只是今日的情况,有些异于往常。 几人匆匆往慕容渊的房门而去,颜易山也是面色担忧,却是对着周宗道,“你怎么不进去给他看看!” 周宗没好气地回了他一眼,“老夫倒是想进去!” 慕容泽也是一脸担忧,“五哥到底怎么样了?” 苏云初虽是担忧,但是显然没有颜易山和慕容泽的脾气,只看向周宗,“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宗自是听过了苏云初的名号,也知道了这个皇帝新封的景和郡主的由来,但是,即便是这样,没有慕容渊的吩咐,他也不会将慕容渊的身体状况告诉一个人。 苏云初见他面带犹豫,也明白了这一层,不再多问,却是看向颜易山和慕容泽,“怎么回事?” 颜易山看着慕容渊房屋里,听着里边传出来的声音,面上虽是担忧,却是冷哼了一声,“还能怎么回事,明明知道自己不能不能运用内功,还偏偏……” 不待颜易山说完,里边便传来了慕容渊怒吼的声音,“闭嘴!” 声音的不同寻常,苏云初已经听出来了。 不用颜易山说完,苏云初也知道,慕容渊只怕是因为身体里边的毒素不能用武,但今日,却是为了她…… 想到此处,苏云初也不再多说了,只转身走向了慕容渊的房门,拍了两声,“怀清,我进去了。” 说着,就要推门进去。 可是里边却是传来了慕容渊慌张的声音,“阿初,不要进来,不要进来,快出去!” 木韩正待上前阻止苏云初,可是一旁的颜易山却是拉住了木韩。 木韩虽是面上皱眉,虽然明白这个景和郡主对于自家王爷意义不一样,但是…… 苏云初却是不管慕容渊的阻止,轻轻开了门便进去了。 苏云初的进来,让慕容渊更是慌张和害怕,只背对着苏云初,不敢让她看见自己。 而慕容渊此时的房间内室,已经是凌乱一片。 苏云初看着眼前的一切,脚步有微微放缓,“怀清……” 可是慕容渊却是背对着她,“不要过来,阿初,听话,你先出去,我一会儿就好了。” 慕容渊只是短暂镇定,却是再也受不住,再次用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似是痛苦不堪的样子。 苏云初看到此处,哪里还能容得了脚步的缓慢,只快步走了过去,“怀清……” 再看慕容渊此时的样子,苏云初也是骇然,因为那双原本只是冰蓝色的眼眸,此时,已经是翠兰得几乎能够滴出水来,似乎是被浓厚的蓝墨染了的清水,如同暗夜的魔王,妖孽而恐怖,若是一般人,估计是真要被这双眼睛给吓到了。 苏云初眼里的神色,虽然只是一瞬间,却是被慕容渊快速捕捉到了,他急切挣开了苏云初,似乎是想要在这个凌乱的房间里边找到躲藏之处一般,只双手抱头,“阿初,不要看,不要看我的眼睛。” 此时此刻的苏云初才真正明白了,为何慕容渊因为这双眼睛,迟迟不敢与她迈出第一步。 看着慕容渊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一般,想要在房间里边找到可以躲藏的地方,这个高大的背影,此时看起来,几乎是卑微的。 人人都说靖王殿下是嗜血残忍的战神,可是在苏云初看来,他也只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是一个刚刚跟她说了再也不会放开她的男人,一个在她面前害怕她看见他不堪的平常男子罢了。 慕容渊找不到躲避苏云初的地方,只想到门外去,踉踉跄跄的就要往外走。 但是苏云初比他更快,只快步走了上去,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身,“怀清,我不走,我也不怕!”她声音里边已经带上了哽咽。 娇软的身躯,终究是阻挡了慕容渊想要出去躲避的脚步,可是头疼欲烈的痛苦,却是一波一波袭击着他,他额角的青筋凸起,颤跳着,加上那双蓝得可怕的眼睛,此时的样子的确已经是恐怖异常。 他的痛苦苏云初恨不能感同身受,却是无能为力,巨大的疼痛早已让慕容渊挣脱开苏云初的怀抱,极为狂躁地抱头在屋子里边破坏能够破坏的东西。 苏云初看着一颗心都揪成了一团,眼看着慕容渊就要将自己弄脏,她却是拔出了头上的发钗,抽出里边的银针,在慕容渊头痛欲裂倒地的那一刻,刺中了他脑袋之中的昏穴。 慕容渊终究在这场狂乱之中消停了下来。 外边的几人,从苏云初进去的时候,自然是听见了里边的动作和声音,却是各自有各自的皱眉,只抿唇不语。 此时,听到里边安静了下来,颜易山和慕容泽才反应过来,急急冲了进去。 一进去,才看到了此时正坐在地上的苏云初,抱着慕容渊的脑袋,背对着门口的他们,语气平静无波,“把他放到床上去吧。” 可是慕容泽和颜易山分明觉得,背光的苏云初,此时的身影娇小之中似乎蕴含着巨大的悲伤。 苏云初怎么能不悲伤,她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男子,在这样痛苦之中却无可奈何,明明白白告诉她她的无能无力,亲眼看着一向本该傲骨铮铮的骄傲的男子,在这场痛苦之中的不堪和狼狈。 颜易山与慕容泽对视一眼,走上前去将已经昏迷了的慕容渊放回了已经凌乱了的床上。 苏云初这才站起来,走到床边。 而此时周宗也赶了进来,给慕容渊把脉。 苏云初只坐在慕容渊的床沿,一手轻抚着他的头顶的发,看着周宗把脉。 过了良久,周宗才放开了慕容渊的手腕,稍微沉吟,却是轻微摇头,抿唇不语。 慕容泽与颜易山这两个急性子,首先就看不下去这一幕了,齐声开口,“怎么样?” 周宗却是摇摇头,“情况更加糟糕了。” 两人闻言纷纷皱眉,却是看向苏云初,“怎么样了?” 苏云初轻抚慕容渊头的手还是保持这一样的频率不变,“毒素深入,如是再持续下去,恐怕,五年的时间都没有了,不仅仅没有,甚至更得需要忍受时常的头痛欲裂之苦。” 周宗是跟随慕容渊多年的大夫,苏云初的医术也不用他们去怀疑,听到她这么说,几人却是都沉默了下来。周宗却是对苏云初多看了几眼,加上先前在屋外听到的声音,心中默默认可了苏云初。 然而,苏云初却是没有如同慕容泽与颜易山表现出来的悲伤,却是更加冷静与理智看向周宗,“你把靖王这几年的情况跟我说说。” 周宗与颜易山与慕容泽对视一眼,见两人都没有反对之色,便跟苏云初讲起了慕容渊这几年的情况。 静谧的房屋里边,只有两个人交谈的声音,声音细小,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 “以往出现这样的情况,难道都是在这样让他疼着忍受着,别无他法么?”说到最后,苏云初开口问道。 周宗却是沉吟了一声,才看着苏云初开口,语气里多了一分哀叹,“往年的时候,月中时期,王爷若是不动武,自然是不会有太大问题,虽然依旧是头疼,却是不若今日这般痛苦,几个时辰或者一夜之内也能熬过去了,因此,从未……而这几个月以来尤其是回京之后,王爷体内的毒素似乎是活跃了起来,直到今日,终于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说到此处,苏云初也明白怎么回事了,微微皱眉,她看向周宗,“是什么毒素?”苏云初虽是医术了得,但是毒医分家,何况对于毒素的分析,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明白的,在这个许多东西与后世都不同的年代,她对于毒素,却是带了一层敬畏之心的。 然而周宗却是摇摇头,“老夫也分析不出来,只知道其中成分复杂,对人体的伤害也是慢慢而来,只会在不知不觉之中消耗人体从而导致死亡,只这毒素在王爷体内留存了十八年,慢慢渗透,若不是王爷功力深厚,压压制住了这毒素,恐怕……”恐怕已经活不过今日了。 说到此处,苏云初也明白了。 却是看向周宗,“倘若他疼得太厉害,可否借助银针扎入头上的穴位来止痛,从而达到舒缓目的?” 苏云初虽说已经是盛名,但是却也是不敢随意对慕容渊的这等情况随意下手,周宗是一直以来跟在慕容渊的身边的大夫,自然得先跟他商量一声。 周宗听罢,“倘若王爷醒来之后,疼痛不减,此法或可试试。” 苏云初点点头,再看向床上躺着的男子,即便是在昏迷之中,眉头依旧是紧紧皱起的。 苏云初下意识地用手抚上他紧紧皱着的眉头,却是发现怎么也不能让他舒展开来。 慕容泽与颜易山看着这一幕,事到如今不用想也知道慕容渊和苏云初这件的事情了。 原本的时候,颜易山这个与慕容渊战场上出来的生死兄弟,自然是知道慕容渊对苏云初别扭的心思的,却也知道慕容渊心中的担忧,此时看到两人好不容易冲开这层隔膜,却是突然的,苏云初宣判了慕容渊的生命期限,心中也不免难过唏嘘。 慕容泽看着苏云初这般,轻声开口,“云涵?” 苏云初抬眼看他,“我没事。” 这般说着,慕容渊却是再次传出了痛苦难耐的声音,他是在剧烈的疼痛之中醒过来的,一醒过来,便紧紧抓住床上的床单,似是难以忍受。 苏云初见状,也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了,只对着颜易山与慕容泽道,“我来施针,你们不要让他乱动。” 颜易山在苏云初开口的时候,已经自动上前去按住了痛苦不堪的慕容渊,苏云初快速从中空的发钗里边将二十多根银针拿出来,找准慕容渊额头眼角以及头顶的几处穴位,快速扎了下去,动作迅速而娴熟,毫不含糊,便是一旁的周宗看了,也是心惊不已,似乎是不敢相信苏云初这个看起来还未及笄的女子竟然有这么一手好的医术和远远胜过他的施针手法,虽然耳闻景和郡主医术高绝,只如今看到了苏云初施针的手法,才是真正的敬佩不已。 挣扎中的慕容渊也在苏云初扎针之后慢慢平静了下来,原本紊乱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息。 苏云初这才安心了一些。 慕容渊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躺在床上的他就看到了苏云初正在床对边的那方软榻之上,借着烛火在翻看什么东西,屋子里边很黑,只在苏云初的旁边点燃了一盏,却是因为这一盏灯,让暗处的慕容渊更加看清了此时苏云初的神色。 原先毒发时候的一幕幕在他清醒之后不断在脑海之中反复出现着,此时,看到不远处那个安静柔和的女子,无人知晓他心中是何滋味,可微微垂下的眼眸之中,却是不难发觉,此时,慕容渊的心中仍是害怕不安的,甚至还有一丝丝自卑…… 他的阿初太美好……可他…… 再看苏云初,只见她柳眉微皱,面上虽然仍旧是淡然柔和的神色,可是不难看出她眼睛里边的担忧之色,翻看东西的动作轻柔,似乎是避免弄出哪怕一点点的响动,仔细而认真的苏云初,在那盏昏黄的烛灯映照之下,还稍有些稚嫩的面庞之上,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让她整个人似乎都变了,慕容渊觉得,在看到苏云初的那一刹那,心中似乎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充盈着他,让他再也舍不得放开这感受,而昏暗灯光之下翻看卷子的那个女子,便是一把照亮了他整个黑暗生命的烛火,让他十八年灰暗漂泊的生命找到了归宿。 他似是不想要打扰此时安静的氛围,只想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女子,将这一刻镌刻成心中的永恒。原本心中的不安,渐渐幻化成了无比的坚定。 慕容渊额头与眼周以及头上的银针早已被苏云初拔了下来,此时外边的天色早已黑透,烛火灯光只照亮了苏云初那一处。 放下手中的周宗给她的慕容渊多年的病历本,苏云初微微呼出了一口气,这本被她称为病历的秘密记录,记录了十年来慕容渊每个月的身体状况,苏云初在这个本子里边,似乎能够亲眼看到慕容渊所经历的痛苦,从永业九年开始,到如今,整整十年的时间。 “阿初……” 慕容渊却是在苏云初呼出这口气的同时,终究还是开口叫住了她。 苏云初听到声音,几乎是立刻便下了软榻想要向慕容渊这边走过来,但无奈保持着一个姿势几个时辰地看病历再加上分析,腿脚早已发麻,因此,这下榻的动作,就成了硬生生的在腿脚接触地面的时候,软倒在了地上。 慕容渊闻言,也顾不得自己了,忙起身走向了苏云初,却是将她抱了起来,语气担忧,“阿初!” 苏云初微囧,前世的家庭里边,自她有记忆以来,还没有人这么抱过她,像是抱着孩子一样,这一世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六岁,回了宋家也已经七岁,也从来没有人这么抱过她,如今突然被慕容渊这么抱着,却是觉得有些不太适应的,想着她心里年龄已经是二十多岁外加多活了十多年,这么想着,更是觉得囧。 慕容渊却是没有这一层的顾忌和认知,只抱着苏云初坐在榻上,明白她是坐久了引起的腿脚发麻,一边抱着她为她轻轻揉捏小腿,一边担忧问道,“怎么样,好点没有?” 慕容渊急着从床上起来,既没有穿鞋子也没有穿袜子,身上更是只着了一层薄薄的中衣,两人的动作,让苏云初觉得有些暧昧,只是听着慕容渊担忧的语气,她虽是有些微微脸红,却还是应道,“好多了,你……你先放我下来。” 接着昏黄的灯光,慕容渊却是发现了苏云初不自然的神色,还有微微红了的可爱耳垂,面上的担忧换成了嘴角的笑意,“阿初害羞了?” 苏云初被他说得脸一热,不过,却是很淡然地从慕容渊的腿上下来,站在了一旁,握住他手腕脉搏,不理会他的那句话,睨了他一眼,开口问道,“还头疼么?” 慕容渊看着苏云初这般强自镇定的模样,也不揭穿她,“好多了,没事了。” 苏云初感受到他平稳的脉搏,也相信了他这番话,“没事了就好。” 却是拿过软榻另一旁慕容渊的披风为他披上,“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能莽撞,在这种时候动武了!” 慕容渊眼神微闪,没有应苏云初的话,却是一把将身前为他系带的女子再次一手揽入了怀中,“今日辛苦阿初了!” 苏云初微微挣扎,“天冷,起来先穿了鞋袜!” 慕容渊却是不放开她,“不冷!” 苏云初无奈扶额,觉得这货是不是再也回不去原来高冷的沉默寡言的模样了。 况且,她真的不太习惯这么被人抱着,今日在外边的时候,两人心意初通,情难自禁她无法控制,先前慕容渊毒发的时候,她为他难受也顾不得那些,可是现在,说实在,她无法说服自己几十岁的心理年龄被人像孩子一样抱在怀中。 慕容渊似乎是感受不到苏云初的别扭一般,却是握住了她的手,“阿初是不是太冷了,这手如此冰凉?” 苏云初不疑有他,“不冷。” “谁说的,这手都冻紫了。”说着还拿到嘴边呼了一口热气。 然后再看向苏云初的双唇,“阿初的双唇必定也是很冷,也被冻紫了。” 到了这儿,苏云初再不明白慕容渊是什么心思,她就不是苏云初了,没好气看向他凑过来的脸,却是一手抹开了,“是不是我全身都冷,你看着我全身都紫了?” 慕容渊不介意被她手抹开的脸,“若是阿初真觉得浑身都冷,我自然是有办法让阿初暖起来的的。” 说着,看向苏云初的眼神自是不言而喻,苏云初脸颊再次一热,暗道自己真是挖了个坑将自己给埋了。 慕容渊看她的面色,却是轻笑一声,猝不及防在她唇上轻啄一口。 然而,苏云初的肚子却是在这个时候,很不适时地响起来了。在安静的房屋里边,很是清楚。 苏云初微囧,这一幕真的有些尴尬,可慕容渊却是皱眉,“你今晚还没用膳?” “先前在看你这些年的身体记录,忘记了……”苏云初对着面色不好,语气也加重了的某人有些心虚。 慕容渊却是睨了一眼桌边的一堆纸卷,“看这些做什么,哪里有你吃东西来得重要!” 苏云初默不作声,打算不理会这位面色不好的大爷。 慕容渊也不再多说,只对着门外唤了一声,“木杨?” 木杨闻声入内,看了一眼被慕容渊抱在怀中的苏云初,默默低下头,告诉自己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苏云初微囧,不知是不是心虚,他分明觉得木杨看他们两个的神色很不对劲,微微挣扎着想要离开,慕容渊却还是一手揽住她,只对着木杨吩咐道,“去备一些吃食,清淡一些的。” “是!”木杨没有抬头,只低着头退了出去。 苏云初几乎是哭丧着一张脸,“怀清,你能不能把我放下来。” 慕容渊却是正色道,“阿初,天冷,这样你暖和些。” 好吧,她还能说什么。 不过慕容渊还是在木杨端着饭菜进来之前放开了苏云初,知道她对于此事脸皮薄。 苏云初总算是呼出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在慕容渊的下属面前被慕容渊如此搂搂抱抱。只是此时的苏云初还不知道,慢慢的,所有慕容渊对她的动作,都在不知不觉之中让她适应,然后成为戒不掉的习惯。 此时,房间里边的灯才真正掌了起来,亮堂了一室,只木杨在掌灯的时候,内心默默吐槽了一番自家黑着屋子不掌灯的主子。 只是,端着饭碗吃饭的苏云初却也是不自在,因为慕容渊根本就不吃,只在为她布菜的同时还一边看着她吃,温柔的神色,哪里是苏云初往常看到的那个冰冷样子,嘴里还不忘解释一番,“虽是清淡了一些,不过如今入夜了,吃得太油腻对肠胃不好。” 苏云初觉得自己这般却是真的吃不下去了,放下碗筷,她看向慕容渊,“怀清,你不饿么?” 慕容渊却是语气柔和,“不饿,看着阿初吃我就不饿。” 苏云初一哽,变化太快,情话太多,她有些受不住。 “怀清,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变化太快也太太,我觉得我有些不习惯。” 慕容渊却是往她碗中夹了块藕片,“没事,等阿初适应了就好了,何况,我哪里是变化了,这本就是我本来的样子,是阿初还不够了解我。” 好吧,苏云初一顿,不再说话,只拿起了碗筷,闭了闭眼,往自己嘴里巴拉着饭菜。 慕容渊只看着她这模样,嘴角微扬,眼神里边都是宠溺之色,只是那双依旧浓郁蓝的眼神之下,却是微微闪动,他想着,得尽快让阿初适应他对她的好。 一餐饭,苏云初吃得不上不下。 此时的天色其实还不是太晚,只是刚刚到了戌时,只是因为是冬天,因而天黑得比较早了一些。 慕容渊最终还是在苏云初的勒令之下喝下了一碗粥,吃过晚饭后的两个,再次腻歪在了一起,某男再次揽住了还不太适应被人抱坐在腿上的女子,“阿初,今晚就住在靖王府,不回去了好不好?” 苏云初却是睨了他一眼,“天色还早,你身体也没事了,我不回去留在这儿做什么?” 慕容渊抿唇,良久才对着苏云初道,“致远侯府太远,我怕你回去不安全。” “难道我回去你不让王府的护卫送我么?我看今日送你回来的那人就很不错,他送我回去你该是放心的。” “夜深了,他们都需要休息了,他们每日里这么辛苦,怎能还在黑夜里还不能睡觉?” 隐藏在慕容渊院子外边的暗卫在黑暗之中隐隐听见了两人说话的声音,只想抹一把眼泪,王爷还是关心他们的,知道他们真的很辛苦。 苏云初却是嘴角微抽,“如此说来夜晚来临的时候,靖王府都是没有护卫的,看来靖王府也不安全,还是侯府比较安全一些。” 慕容渊看着苏云初无论他说什么,总有反驳的理由,也有些郁结了。 他看着苏云初似笑非笑的面色,满脸的不满,苏云初却是想要从他怀中退出去,“好了,再不回去,就真的夜深了。” 只感受到了苏云初挣扎的慕容渊扶额,双手抱头,“阿初,我好疼……” 面上痛苦的神色显露无疑,与今日白天的时候,没有多大的区别。 苏云初不信他,只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坐到了另一边。 可是慕容渊依旧保持这痛苦的模样,这下苏云初也是有些怀疑了,只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上手放在慕容渊头上和额上的穴位之上揉按,“真的疼了?” “嗯!”慕容渊抬头看她,依旧是满脸的难受与痛苦之色。 苏云初皱眉,想要拿起他的手腕把脉,“怎么会突然又疼起来了?” 慕容渊却是一把抓住苏云初的手,将她的手放回到自己额头原来的位置之上,“阿初只要帮我按着,我就好受多了。” 终究只关心比探究更多,苏云初只将双手放在了慕容渊的额头之上,以适中的力道为他按摩着头部,今日的观察之中,苏云初也发现了,慕容渊这头疼,大概是因为他运用自身功力将毒素压制在了眼部的神经之中,从而影响了眼睛的变化,也因为眼部的神经从而影响了整个头部的疼痛的出现。 她这边持续为慕容渊按摩着,嘴里还时不时问一声,“好点了么?” “还是很疼,阿初再按一按。” 苏云初继续为慕容渊按摩,只是眼角瞥见了慕容渊低下的头,却是一脸的享受,嘴角扬起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也知道自己被慕容渊摆了一道了。 “别笑了,再笑嘴巴都咧到耳朵上了。” 冷不丁听见苏云初没好气的声音,慕容渊嘴角的笑意僵住,抬头看着已经将双手移开的苏云初,笑得有些假,“阿初……”他怎么能不高兴,苏云初的紧张就是对他的在乎,光是这么想着,他就止不住上扬的嘴角。 苏云初没好气,径自坐到了另一边,“看你还能有什么借口。” 只躺在慕容渊屋顶之上的某个白衣男子,提着一坛酒,往自己嘴巴里边灌了一口,却是嘴角轻瘪,表示很不屑于慕容渊的小把戏,这些都是爷当年玩剩下的了。 可是房间里的慕容渊哪里顾得上自己屋顶还有一个人来着,见到苏云初面色不好,已经坐不住,只走到苏云初身边,“阿初,你不要生气。” 苏云初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其实她本没有生气的,只是因为慕容渊在,不知怎么的,似乎所有的情绪都变得很自然,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变化了,似乎来到这个世界的这七年,只是一瞬间的过去,她还是前世的那个她。 不理会慕容渊的这番明显带着一些慌张的话语,睨了他一眼,她不说话。 “阿初,我错了,你别生气……” “你错了么?你哪里有错了,你不是头疼,需要按摩么?” “阿初……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让你为我担心……” “那你该送我回侯府了么?” 慕容渊听罢,却是撇着一张嘴,极尽委屈,“阿初,万一你回去了,我半夜突然毒发怎么办,没有你,我会疼死的。” 苏云初听着这声音,无奈叹口气,其实原本她也不放心慕容渊的,虽说如今没事了,但是今日白天的情况她也亲眼看见过。 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房间呢,准备好了没有,我今夜睡哪里?” 慕容渊一听这话,立即眼前一亮,知道苏云初这是答应要留下来了,“不用准备了,今夜阿初睡在我这里,我去别的地方睡!” 屋顶上的某人拿着酒坛的手一顿,摇头失笑。 苏云初却是哀叹了一声,哀悼自己简直就是栽在慕容渊的手里了。 不过,看着慕容渊的那双眼睛,苏云初却是正色道,“怀清,你的眼睛,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起苏云初突然的发问,慕容渊原本因为苏云初留下来而灿烂的神色顿时也惨淡了几分。 他没有立即回答苏云初的话,只是揽着她,如同先前那般,一起靠坐在了软榻之上,下巴压着她的肩窝,良久才开口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听到慕容渊语气里的迷茫,苏云初也柔声问道。 “具体何时开始的,却也不清楚,只是,六岁那年,发生了母妃的事情之后,我的眼睛便渐渐变了颜色,起先还是淡淡月白,后来变成了浅蓝,再后来颜色渐渐变深,先是眼睛疼痛的神色出现,在后来,就变成了头疼……”苏云初只安静地靠在慕容渊的怀中,听他说起那些年的事情。 “不过后来,练习了功夫,学习了内力,发现内力可以抵制住这种疼痛,便开始加强练功,再后来,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说到最后,慕容渊的语气里边已经没有了最开始时候的阴郁反而是轻松了一些,不过,苏云初知道,故事远远不止慕容渊口中所说的那么简单轻松,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知道,慕容渊口中的母妃的事情是什么她也不知道,期间,年纪还小的慕容渊丧母之后在还没有被顺妃收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那一定是一段阴暗的时期,也是直接造成了慕容渊被人传言冷面战神嗜血残忍的间接原因,十年如一日苦苦练功的过程她不知道,可是她知道如今慕容渊的功力达到能够抵制毒素的境界何其艰难,很多很多的她不知道,可是她却是能够知道,慕容渊到底经历了多少刀风血雨,经历了多少数不尽的暗杀…… 听完了这一切,她才微微转身,看着慕容渊似是不在意了的面色,他冰蓝色的双眸,是孤绝,是冰凉,是沧桑,和那经过世间酸苦之后的洞明,还有一丝不易被觉察的隐忍,苏云初的双手轻轻覆上慕容渊的双眸,柔软微凉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眼角,“怀清,今后,不乱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和你一起面对。” 苏云初的心疼、坚定、柔情与爱意,都通过一句简单却坚定的话传达给了慕容渊。 慕容渊握住她覆上他眼睛的手,觉得这双手,似乎为他抚平了过去十多年的坎坷。 将苏云初的那只手带到嘴边亲吻一口,慕容渊再次紧紧握住,同样的,与她表达着携手与共的誓言。 屋子里边的气氛,由原先的沉郁到现在的温暖,外边寒风猎猎,里边却是暖如三月。 良辰美景,两人胶着在一起的视线慢慢升温,似乎从身体相互接触的每一处,都散发出了一种无法抵御的情动,慕容渊一张脸正慢慢靠近苏云初,便是暧昧的空气都撒了满屋……然而却不期然听到了屋顶之上什么东西砸到屋瓦的声音,接着便是一个似乎是对月长啸的声音一般,“人生几何,岁月无常啊,今宵有酒今宵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突兀的声音打断了房间里边的气氛,原本已经快要闭上的双眼苏云初却是被吓了一跳,面上也有些微囧,然而,只不过是顿了一顿,看到某人面上的神色,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慕容渊却是黑着一张脸,“颜易山!滚……!” 颜易山轻笑一声,“怀清,良辰美景,莫要浪掷光阴!”说罢,长笑一声飞身离开了。 可是慕容渊却是对着外边的人喊了一声,“所有人,三夜不许睡觉!” 外边从不同的地方传来一声惊呼,“啊……” 所有人心中却是愤愤不平,明明是颜将军打扰了王爷的好事,明明是王爷让颜将军在府中随意走动的,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们? 木杨与木韩对视一眼,眼神幽怨,“哥,我们应该阻止颜将军的。” 木韩冷哼一声,其实心中却是肉疼不已,三天不许睡觉啊…… 而房间里边,苏云初看着慕容渊,却是笑得更欢。 慕容渊看着苏云初笑得像个孩子一样,面色却是颇为郁闷。 ------题外话------ 卷一结束,接下来将会开启新的篇章,阿初融入了慕容渊的生活,又会有什么样的经历呢?下卷名为【惊心】,有惊有险更有爱,卷一提到的人,也将会在卷二出现……卷二会发生许多大事哦,哈哈,绝不剧透…… 感谢各位与西青,与医妃走到了今日,接下来,愿我们缘聚不变……而不断遇见的人,愿我们彼此珍惜。 第079章重中之重 苏云初最终还是没有住在住慕容渊的房间,只在他院子里的另一处房间里边住下了, 其实苏云初不知道的是,夜半的时候,慕容渊再次经历了一宿的头疼欲裂之苦,却是强自忍受着不发出惊扰苏云初的动静。 第二天一早的时候,苏云初看着慕容渊眼底浓厚的乌青,以及明显比昨夜还要变差的面色,心中却是更加担心他了,“是不是昨夜头疼得难以入眠。” 慕容渊却是朝她温柔一笑,“无碍,阿初不必担心。” 苏云初哪里能够不担心,只拉住连他的手腕给他把脉,眉头却是更皱起了一分,这个情况,明显就是昨夜一宿未睡,却是皱眉看向慕容渊,“你怎么不叫我?” 慕容渊却是不在意笑笑,“我不疼。” 苏云初抬头看他,还想着要反驳一些什么,可是,慕容渊显然不想她太过于担心他,看着刚刚送上来的早膳,忙开口,“阿初先用早膳,用过早膳再说其他的。” 苏云初也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再多话了,只是看着这端上来的早膳,她有些哭笑不得,“难道你早膳都吃这个?” 慕容渊原先是没注意早膳送上来的是什么的,只是,看着苏云初的那一碗枸杞红枣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是为她拿粥的手却是一顿,皱眉道,“阿初不喜欢吃么?” 说着却是皱眉,“不喜欢那便换一碗。” 苏云初看着他像是没有注意什么一般,只急急接过他手中拿过来的碗筷,“没事,我没有不喜欢吃的。”说着已经接过慕容渊手中的粥碗。 慕容渊不疑有他,在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枸杞猪腰粥,一张脸也变黑了,也知道苏云初先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看着苏云初还一口一口地吃着手中的那碗枸杞红枣粥,面色却是变寒了一分,“今日的早膳是谁准备的?” 木杨闻言,挪了几步才出现,“王爷,只颜将军一早的时候吩咐厨房做的,说是王爷与郡主辛苦了一夜……需要进补。” 苏云初闻言,当即被呛了一声,剧烈咳嗽了起来。 慕容渊闻言,忙抚着苏云初的后背,为她轻轻拍着,却是双眼冰寒地看向木杨。 木杨不过还是一个毛头小子,况且历来只跟着慕容渊征战南北,哪里懂得那些个补阳滋阴的药膳粥,看到慕容渊瞪向他的冰寒双眼,心中郁闷,只觉得自己是不小心吓到了正在喝粥的苏云初,所以他几乎是苦着一张脸看向苏云初,“郡主,冲撞了郡主,请郡主恕罪。” 苏云初只咳了几声,便摆摆手,“无碍,没事了,你先下去吧。” 木杨看着苏云初是真的不怪他,再看了一眼慕容渊,发现自家王爷根本不看自己,只顾着给苏云初倒水抚背,“怎么样,阿初,有没有好点?” 好吧,木杨默默退下去了。 但是慕容渊却是叫住他,“等等!” 木杨有些胆战心惊回头,“王爷,还有什么事?” “把这碗粥送给颜易山,看着他喝下去,今后半月,每日都给他做一碗,必须喝下去!去,给本王换一碗清粥过来。” 木杨有些为难,但是看着自家面色不好的王爷,还是认命地去执行任务了。 缓过来的苏云初却是好笑地看着慕容渊,“其实,这粥当真补养身子,你昨夜消耗过大,吃一吃也是好的。” 慕容渊却是双眼微眯,颇是危险地看向她,“阿初,我还不需要这碗粥!” 苏云初看着他的神色,闭嘴不再多言。 某个傲娇的男人却是多加了一句,“不止现在不需要,阿初放心便是,以后也不需要,倒是阿初需要多喝些枸杞红枣粥。” 苏云初彻底不再说话,闭了闭眼,打算不跟某个已在慢慢异化中的男人说这种事情了,低下头继续一口一口喝着粥。 却不知某个看她低头喝粥的男子面上的笑容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满足至极。 苏云初再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午时的时候了。 昨夜没有回,她自然是派人跟玉竹三人说了一声,免得她们担心,顺便也安排一番,未免被人起疑。但是自从昨日白天,苏云初被慕容渊“掳走”,陈自明虽是劝慰了她们不必担心,但是一整夜见不到苏云初人,她们还是忧心不已的。 见到苏云初回来,都齐齐上前,“小姐,您没事吧?” 苏云初却是笑道,“能有什么事情?” 玉竹看着苏云初面上没有异样,反而更加清朗了一些,便是前些日子若隐若现的的愁闷也消失了,心中微微明白,却是不再多说。 这边苏云初才刚刚回来,罗院里边,元氏却是惊呼一声,“此话当真?” 金珠是元氏的贴身丫头,只对着元氏道,“千真万确,金玉一早的时候便来跟我说了,说是三小姐昨晚一夜未归,即便是房屋之中有隐隐的人影,但是自从三小姐昨日一早出去之后,却是不曾见人回来过。” 听罢,元氏再次腾地站起来,“好啊,苏云初,果然是个小贱蹄子!” 金珠却是被元氏这么突然的一句话吓到了。 元氏却是不再多说,只道了一声,“走,去福寿院!” 正走出了罗院的外边,苏亦然也刚好过来元氏这边,看到元氏这般急匆匆出门,忙问道,“母亲怎么了?” 元氏看到苏亦然,顿了一下,却是在她耳边悄声说了苏云初一夜未归的事情。 苏亦然听罢,却是像元氏点头,“女儿昨日也听说了,苏云初一早便与一男子在茶楼之中喝茶……” 听罢,元氏面上的笑意更是深了分,“然儿,你且看吧,就算她被封了景和郡主又如何,如今还不是个不知羞耻之人。” 苏亦然却是默不作声,只随着元氏前往福寿院。 而刚刚回了侯府的苏云初,却是钻在医书里边,查找典籍,想要看看是否有与慕容渊情况相类似的病症。 然而,还没有翻了几页,外边就来了人,说是苏母叫她去往福寿院一趟。 来人说话的声音带着轻蔑,看着苏云初也是不太恭敬。 苏云初淡淡看了她一眼,“我还不知道,祖母院子里的人都是不懂规矩了么?” 那传话的丫头才反应过来,在福寿院里边虽说是听说了苏云初夜不归宿的事情,但是此时再听着苏云初一番“语气不善”的话,也觉得自己有些心虚了。 当即不再多说,“老夫人请三小姐去福寿院一趟,请三小姐跟奴婢来。” 苏云初只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说,合上了手中的医术,往福寿院而去。 才刚刚进了福寿院,还不待她跟苏母请安,苏母劈头盖脸便问了她一句,“昨夜,你去了哪儿?为何夜不归宿?” 苏云初闻言看向苏母,再看看一旁的元氏和苏亦然的神色,也明白了几分,何况,她院子里边还有元氏的两个丫鬟呢。 不过既然苏母已经发现了,她也不会否认,坦然道,“祖母,昨日云初出去给人看诊,晚了些,来不及回府因而……” 还不待苏云初说完,苏母便重重拍了一掌桌面,“是什么人,还能让你堂堂致远侯府的女儿去看诊以至于夜不归宿!” 苏云初皱眉,苏母的暴脾气她真心觉得累人。 元氏却是在一旁搭腔,“听说三小姐昨日与一陌生男子在茶楼喝茶,之后,便再也没有再回到侯府之中了,不知三小姐一夜未归,是否与那位公子有关。” 苏母的屋子里边,已经聚集了苏府的一众女眷,听到元氏突然说出的这一句,孙氏轻蔑一笑,笑声在突然因为元氏话语而安静的房屋里边尤为明显。 苏艺烟本就与苏云初不对头,如今听了苏云初的这事儿,也是冷笑一声,“原来三妹妹是有了心仪的男子,以致于玩乐过度忘了回府了?” 苏母一听苏艺烟这话,却是怒瞪她,“说的什么混账话,这是一个女孩家该说的话么?” 苏艺烟听了,却是不闭嘴,“祖母,苏云初既然做得出来就不该惧怕被人说,她都做得出这种事情了,还怕我说一句不成,就算我不说,外边的人知道,指不定会说得有多难听呢。” “你!”苏母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在地面上敲了几下。 苏云初冷眼看着这一屋子的恶人,看向苏艺烟,“二姐想说什么?我做出了什么样的这种什么事情?” 苏艺烟冷哼一声,抬起下巴对着苏云初道,“你做了什么事情你心里清楚!” 苏云初冷笑一声,“看来治病看诊这样的事情,在二姐眼里却是难堪不已的了。” “哼,治病看诊,你说得好听,恐怕治病看诊是幌子,偷偷私会男子才是实情吧。” 苏云初听罢,却是没有苏艺烟说得羞恼与愤怒,想着昨日她与慕容渊,倒真是有一种私会的嫌疑,不过,虽是这么想着,她还是转脸冷眼看了一眼苏艺烟,再回头对着已经是怒气横生的苏母道,“祖母,昨日的男子,是江南而来的陈公子,江南四家历来相交甚深,陈公子回江南而路过京城,我不过是因朋友之义尽了地主之谊罢了。” 这话一出口,孙氏却是轻笑一声,“江南而来,看来还是三小姐的青梅竹马了,这朋友之义,我看着还有待商榷呢。”话语里边的意思,谁听不出来? 苏云初嘴角有一丝讽刺,“难不成孙姨娘是觉得,所有人都学了你年轻时候的本事,想必孙姨娘是热衷于此事,所以才处处以己度人了?” 这话一出口,苏母当即看向苏云初:“那是你父亲的妾室!你反了不成?” 苏云初却是看向苏母,“祖母莫非是忘了,我才是致远侯府的嫡女,正正当当的,不是继的,还是祖母觉得,她一个妾室,还能这般与我说话?” 苏母听罢,面上终是隐忍着一股怒意,看向孙氏,“你给我闭嘴!” 只一旁的苏亦然在听到苏云初那句正正当当,不是继的时候,握着丝帕的手微微紧了几分。继嫡女,这是挂在她头上让她觉得最怨最怒的一个头衔。 接着再看一眼苏云初,“你说,你给谁去看诊了,谁又请得动皇上钦封的景和郡主,又是谁能让你出去看诊还能夜不归宿?” 苏云初却是看着满脸怒意的苏母,一笑,“是谁告诉祖母,皇上钦封的郡主就不能给人看诊了?何况,既然祖母知道我是皇上钦封的郡主,今日,又是凭着什么来这般与我兴师问罪?” 刘氏听罢,轻笑一声,“三小姐可真是宅心仁厚,只不知这是谁得了福气呢……”话里的讽刺滋味任谁都听得出来。 何况,自从苏云初被封了郡主之后,苏府里边的人呢,对她既是怨恨又是嫉妒,能找到落井下石的地方,就绝对不会放过。 “是啊,三妹妹可真是宅心仁厚呢,就不知道是对哪个野男人宅心仁厚了。”苏艺烟也不阴不阳地接了一句。 可是,这句话才刚刚落下,还不待她嘴角的表情收回去,只听得“啪”的一声,苏艺烟的左脸之上已经被印上了一个掌印,“二姐若是不知道礼数,今日,我这个做妹妹的便代替夫人教教你,免得外边的人说致远侯府的女儿说话都是这般没有口德!”苏云初神态清闲,那一巴掌在苏艺烟脸上留下之后,并不见更为愤怒的情绪。 可是被打的苏艺烟岂能善罢甘休,便是立马站了起来,捂着一张脸,作势就要往苏云初脸上还回去。 苏云初却是阻止了她扬起的手,唇角轻勾,却是话语冰冷,“二姐以后开口说话之前可要想好了再说,否则这张嘴没准儿哪一天就说不出话来了呢,还是,时隔不久,二姐已经忘记那些个滋味?”别人说什么她不在乎,即便不知道昨日与她在一处是人是慕容渊,苏云初也绝对不允许有人拿着污秽之词放在慕容渊身上。 刘氏本就被苏云初那打在苏艺烟脸上的一巴掌给吓到了,在听到苏云初这么说,忙过来扶着苏艺烟,“三小姐,你怎能如此做,二小姐不过是说了一句话而已,何况,二小姐有说错什么么?” 苏云初不看向刘氏,却是看向了一屋子的人,将视线落在了元氏和苏亦然的身上,“本就好好的井水不犯河水,奈何你们偏偏整日里整出一些幺蛾子,是看着我懒得与你们周旋便觉得我能随意被你们欺负了?还是觉得七年前的苏云初还长不大了,今日,我便把话说白了,我出去做何,行踪如何,那也是我一人的事情,别拿着自己的愚蠢与无知当做金牌子就想判了别人生死!你们……也还没有这个能力!” 听着苏云初这般嚣张与冰冷的话,元氏面上几乎气得发抖,而其他人似乎也是第一次见到苏云初如此明明白白的脾气,毫不收敛。 苏艺烟听罢,因为被打了一个巴掌,原本心中就气不过,还想在还口的,但是却被苏云初周身的寒冷吓得轻颤,再想起那几个难堪的夜晚,以及晓得那*滋味之后,如今却是时不时有种思念难耐之感,无可控制一般,便恨不得撕碎了苏云初,都是苏云初将她变成那般放荡之人。 苏母听着苏云初如此嚣张的话,气得不断敲响了手中的拐杖,“反了你了,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苏云初不语,只冷眼看着屋子里边一众人,孙氏本就胆小,此时更是有些害怕,便是苏欣悦看到此时苏云初的样子,也吓得躲在了孙氏的背后,只是,却还是忍不住探出头来,看着苏云初,手中的丝帕也被她握得紧紧的。 苏亦然面上也是不好看,苏云初那番话,可不是对着她和元氏说得么,看到苏母气得不轻,她倒是开口了,并且将问题归于原位,“三妹妹何必生如此大的气,事情原本就简单,若是三妹妹说出了昨夜去了哪儿,哪里还会到了这个地步。若不然,大家都会以为三妹妹不知检点……” 苏云初听罢,嘴角一声讽刺,“看来,不必我多说,大姐心中已经为我下了定论了。” 苏亦然看了她一眼,不多说,算是认定了苏云初就是如她所讲的那般。 苏云初却是看向苏母,嘴角是若隐若现的冷笑,慕容渊的身体本来就让她心中不好受,刚刚翻看没有两页的医书就得放下陪着一帮人在这里耗着,“祖母,若非在座的人有意扩散传言,外边的人不会知道我昨日出去看诊没有回来,我不欲多说,给谁看病,谁生病是他人的事情,既然祖母知道我是皇上钦封的郡主,便知道这郡主称号的由来,今日也不必如此咄咄相问。” 苏母手中的拐杖重重在地上敲击两声,“你不仅是皇上钦封的郡主,还是我致远侯府的女儿!” 苏云初看向苏母,讽刺的笑意看得苏母有瞬间的恍惚,“原来,祖母还知道我是致远侯府的女儿。” 说罢,苏云初已经转身,“若是无事,云初先下去了。” 苏母却是看着这个阵势,怒气更盛,“李嬷嬷,着人拦住她,如此嚣张,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李嬷嬷当即带着一众丫鬟拦住苏云初的去路,“三小姐,您还是听老夫人的话吧。” 苏云初却是冷笑一声,语气冰冷,却是背对着苏母,“祖母可要想好了,今日当真要让福寿院的一众人拦住我?” 苏母听着苏云初嚣张的语气,怒气更盛,“便是你是皇上封的郡主又如何,你还是我苏府的女儿,这个家,还是我做主!” “好!”苏云初只是应了一声,不再停留,却是脚步往外走了出去,原本娇小的身影,在一众人看来,此时却是有着令人敬畏的姿态,让人忍不住为她而折服。 可还不待众人再次上前拦住苏云初,此时外边却是响起了一声轻笑,声音里边也有一些清润,“致远侯,你们府中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否本宫今日拜访得不是时候?” 这是景怡的声音,苏云初一听到这个声音,还有些愣然,抬起的脚步也是顿住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景怡却是走进了苏母的院子,不看向其他人,却是看向了苏云初,一把拉过她的手,“云初。”面上还带着喜色,像是见到了好久不见的友人似的。 苏云初笑看她,“景怡,今日怎么来侯府了。” 景怡却是瘪瘪嘴,“怎的不能过来了,昨日真是多亏你了,医术果然是名不虚传,我今日过来是来谢你的。” 这么说着,还对苏云初眨眨眼。 苏云初会意,“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也对!”景怡却是欣然应道。 苏坤却是在一旁咳嗽了一声,苏母屋子里边的一众人看着苏云初与景怡公主之间这般友好的样子,加上两人这番略带信息量的话语,心中已经是咯噔一声。 再听到苏坤的这一声轻咳,这才纷纷过来给景怡见礼,“见过景怡公主。” 景怡却是不在意,摆摆手道,“不必多礼了,都起来吧。” 待一众人起来之后,景怡才看向苏母,面上奇怪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我看着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夫人,是不是本宫今日来得不是时候,唉……难得来这儿找云初一趟,却是赶上你们府中有事,当真是来得不是时候啊。” 苏坤也看向众人,屋中并不愉快的气氛他是能够感受出来的,也沉声出口,“发生了何事?” 还不等元氏开口跟苏坤说,苏艺烟却是首先开口了,“父亲,昨夜三妹妹一夜未归,不知道是与那个野男人私会去了,今日问了也不说,倒是冲撞了祖母。” “放肆!”同时凌厉出声的是景怡和苏坤两个人。 “公主面前岂容你口出污言。”苏坤恨铁不成钢,不知道原本单纯善良的女儿何日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景怡却是冷笑一声,“致远侯,堂堂泽王,被你们府中的二小姐说成了野男人,不知,这话传到父皇的耳中,你们致远侯上下有多少个脑袋能够平息辱骂皇室的罪名。” 景怡这话一出口,一屋子的人都齐齐跪了下来,被她这句话真真实实吓到了,苏坤也有了一些慌张,“臣罪该万死,是臣教女无方。” 景怡冷哼一声,“昨日六哥受伤了,云初碰见,既然是父皇钦封的郡主,更是不能坐视不理,这才耽误了时日,没想到,今日,原本是大功一件的事情,回了你们致远侯府,却是成了大罪一件,看来,父皇这钦封的郡主,也不能让府中的人对云初多一些尊敬了,我倒是要再禀报父皇他老人家看看,让他看看,这大新之中,皇城脚下,也有人敢于蔑视他的权威。” 再出口的这话,更是吓了众人一条,一屋子的人,除了苏云初,纷纷低头下跪,只苏云初看着景怡狐假虎威的样子,倒是觉得有些好笑。 苏艺烟已经跪下,再不敢出声,心中却是暗恨苏云初早不说出来,偏偏要她说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 刘氏更是害怕,就怕苏艺烟因为这件事出现意外,但终究苏艺烟是她女儿,再害怕,她也只能怯怯懦懦出声,“公主,公主恕罪,二小姐原先并不知道三小姐是为泽王治病,所以……” 苏坤却是瞪向了刘氏一眼,也对着景怡道,“公主恕罪,小女原先并不知,不知者无罪,小女并非有意辱骂皇上和泽王的啊。” 景怡不做声,隔了半晌之后才突然改变了原先的凌厉的模样,“罢了,致远侯,本宫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今日就当做是本宫什么也不曾听见吧。” 如此,众人才松了一口气,然而,气还没缓过来,景怡却是接着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已经出口的话,便是泼水难收。” 众人心中再是咯噔一声,苏坤面部肌肉已经有些微微抖动,“公主待要如何?” 景怡只垂眸看了一眼苏坤,再接着对外边一道而来的宫人道,“来人,带出去,掌嘴!她说了多少个字,你们就给我掌几次,让苏三小姐记住,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的!” 苏坤虽是皱眉不满,但是,此时,却是不便再多说什么了,刘氏蠕了蠕唇,却是被苏坤一瞪,不敢多说。 苏艺烟早已被景怡起起落落的话吓得不知如何,只能挣扎着被带出去。 景怡收回面上的冷意,却是嫣然一笑看向苏母与苏坤,“老夫人与致远侯不会怪本宫多管闲事吧?” 苏母与苏坤心中虽是不满,但还是忙道不敢。 景怡却是幽幽叹了一口气,“原本六哥受伤,就是不想闹得人尽皆知以免父皇知道了担心,没想到,唉,也不知道你们府中是怎么回事,连自己府中的女儿的话也不肯相信,倒是委屈云初了。” 景怡这话一出口,尴尬的是苏坤和苏母,苏母万万想不到事情是这样的,只原先听着元氏说的时候,心中不愉快,后来苏云初的顶撞更是让她昏了头脑。因此再听到景怡的这番话,却是尴尬不知该如何出声。 只望着苏云初,嘴巴嗡动了一下,终究是没有出声,眼看着景怡对苏云初的维护情分,只心中后悔不该如先前那般对待苏云初。 一众人尴尬了,可是苏亦然不,她只微微一笑,看向景怡,“公主,祖母这也是为了府门着想,其实只是爱孙心切,不免让三妹妹受了一些委屈,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苏母一听这话,眼前一亮,“是啊是啊,云初啊,你不要怪祖母啊,祖母这也是担心你。” 苏云初却是看向苏母与苏亦然,“祖母不妨以这样的方式多多爱护大姐,如何?这疼爱,我可无福消受,让给大姐吧。” 苏母和苏亦然面色皆是一僵,因着景和在一旁,不再多说。 可苏云初却是再放下了一句话,“今日这样的事儿,仅此一次,话我已经放下了,祖母与父亲若是不当我是致远侯府的女儿,我便也不会将自己当作苏家人。”语气平淡,全然的不在意,苏坤有一种错觉,似乎,今日之后,苏云初与致远侯府的之间,再无情分的瓜葛。 可他看着这个嚣张的女儿,看着她旁边面色淡淡的景和,终是不敢再多说,而苏母更是因为景怡的到来,即便心中不快,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最后,还是景怡带走了苏云初,路过福寿院外边的时候,看到满脸红肿的苏艺烟,苏云初只淡淡瞥了一眼,只当做没有见过,直到去了苏云初的水云间,景怡才闷闷开口,“你怎么的就被欺负去了!” 苏云初淡笑,“你看到我被欺负了?” “要是我不来,你就已经被欺负了这会儿!” “好吧,算我谢你了!” 景怡却是笑眯眯,“不客气!” 苏云初扶额,突然觉得皇室的人个个都是奇葩。 景怡却是突然收起了神色,“五哥没事吧?” 苏云初有些讶异,连景怡都知道慕容渊的事情么?不过他还是保守地说了一句,“靖王无碍。” 景怡看得出来苏云初的保留,切了一声,“什么时候,你都帮着五哥保守秘密了。” 苏云初看她,默然。 景怡却是笑道,“怪不得今日五哥一早就叫我来致远侯府中找你,原来啊是又想借着我再来一次暗中的英雄救美了呢。” 苏云初不解地看向她 景怡却是微微叹气,“上次你进宫为父皇看病,他担心你被后宫之中的那些人找麻烦,叫我去找你,今天担心你回府之后被刁难,又叫我来帮你,真是想不到,五哥也有求我的时候,云初,我可得多感谢你,因为你,我从五哥那里勒索了不少好东西呢。”不过说完却是再次眨眨眼,“你可别说漏嘴了,告诉五哥是我将这番话告诉你的啊。” 苏云初听着这番话,却是心中微动,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都以一种默默的方式维护她的安宁? 真是个别扭的人。 不过她却是睨了一眼景怡,“你一个公主要什么没有,偏偏还去勒索他的东西,还拿我为借口。” 景怡倒是不说话了,只微微翘着唇角。 景怡到底是没有呆多久便回去了。 在水云间里边翻了一天的医书,苏云初仍旧是有些为难,先前的时候,仗着自己多了一世的经历,加上这一世也没有悬壶济世的打算,因此,所浏览的医书很少,多的只是用到的时候才去查阅,如今到了这种时候,当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 第二日的时候,苏云初还是去了靖王府,不过,这次去,她倒是换了一身男子的装扮,十六七岁的年纪,却是与当初在三县时候的装扮不一样,虽然依旧是面目清朗的少年模样,却是更多了一些成熟历练之感。 只是,刚刚踏进靖王府院门的时候,苏云初便敏锐感觉到了靖王府之中气氛的异常,她不是走正门进去的,是木杨带着从一个偏门进去的。 一走进了靖王府之中,她便皱眉,但却也是没有多开口问木杨什么,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道,显然,靖王府之中的杀戮已经发生过了。 她没有马上见到慕容渊,而是被木杨带去了慕容渊的院子,等待慕容渊,直到一刻钟之后,慕容渊才匆匆出现在了苏云初的面前,“阿初……让你久等了。” 苏云初摇摇头,“怀清,发生何事了?” 慕容渊却是抿唇,才道,“无事,阿初不用担心。” 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苏云初皱眉,“我闻到了还没有散去的血腥味。” 慕容渊微叹一声,“昨夜,有些人想要潜入王府之中罢了。” 苏云初了然,只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知道了慕容渊这两日的抵抗力最弱而出手的了。 看着苏云初眉头紧皱,似是思考什么一般,慕容渊却是轻笑一声,“阿初不必担心,不过是一丝小毛贼,不碍事。” 苏云初睨他一眼,“小毛贼还用得着你亲自去处理?” 慕容渊哑言,太聪明的女人就是不好骗。 苏云初看着慕容渊无事,也知道靖王府的守卫也该是森严,便也不再多理这件事情了,虽说与慕容渊互相表白了心意,但是苏云初却不是凡事都要插手的人,于她而言,爱情并不是将两人生活无孔不入地渗透的理由,她还是她,慕容渊也还是慕容渊。 见苏云初没有再就这个问题多问下去,慕容渊自然也不会在这件事之上多说了,只是看着苏云初一张少年模样的脸,语气却是有些自责道,“阿初,我让你受委屈了。” 苏云初不解看向他面带愧色的脸,“嗯?” “若不是我留你在王府之中一夜,你便不会被刁难了。” 苏云初却是轻笑一声,“知道了就好!”其实她不在乎,即便没有慕容渊开口,她也会因为不放心而留下来。 听着苏云初这声音,慕容渊却是咬牙道,“若是再有一次,我还是要阿初留下来!” 苏云初嘴角一抽,“那你还道歉什么?” 慕容渊面上愧疚的神色早已在苏云初那声轻笑之中消失了,“让阿初受委屈是我的不对,可我不后悔把阿初留在我身边!” 苏云初听出他语气里边毋庸置疑的坚定,莞尔一笑,“若干年后,但愿此心依旧。” 慕容渊只看着苏云初满含笑意的温和眼睛里,似乎是经历了世事沧桑的洞明与智慧一般,她的眼神温和不轻易波动,不是怀疑他的话,也不是为此而欣喜,更不是不屑于,更多的是淡然与温润。 女子眉目清晰,目光灼亮。 慕容渊轻叹一声,却是不再多说了,只不知,这轻叹的一声里边,多的是无奈,还是任之的娇宠。 只是,突然传来了声不应景的轻咳,“咳咳,你们两个,青天白日的,也该注意一些。” 能这么跟慕容渊说话的,也只有颜易山了,慕容泽虽然也是嚣张一个,但是对于慕容渊却是更多一些孺慕。 慕容渊一张脸当即就黑了下来了,他突然觉得这么多年下来都没有发现颜易山的破坏力比起这两日来得多,“若是无事可做便回你府中去,别整日里没事便在靖王府瞎晃悠!” 颜易山轻喝一声,眉毛都竖起来了,“我无事可做,老子每日累死累活给你处理一摊事儿你说我没事可做?也不知是谁一听到谁来了就丢下一堆事儿给老子自己不见了人影!” 慕容渊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颜易山,倒是拉着苏云初坐了下来,给她倒了一杯茶水,一点也没有因为来了苏云初把一堆昨夜抓到的活口丢给颜易山的愧疚之色。 巨大的怨恨得不到一点儿回应的颜易山突然觉得自己一掌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深呼两口气,他脸上换上了一副笑得阳光灿烂的表情,“老子回府去睡大觉,你自己的破事儿自己处理!” 说完虽还是气呼呼地在一旁拿着他那把精致的玉骨扇扇风,但却是没有走开一步。 苏云初看着两人吵架的模式,心中觉得好笑,他看了一眼慕容渊和颜易山,似笑非笑,“若是你们需要吵一架,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 一听这话,慕容渊立即无耻地对着苏云初道,“阿初我们不用理会他,我自然是要陪着阿初的,可没闲心去理会他。” 苏云初扶额,颜易山泄了一身的气。 不过到底苏云初没有忘记今日来靖王府的事情。 当即,却是有些懊恼地对慕容渊道,“昨日我查了一日的医书,仍旧是查不出有记载的与你身上病症相关的病史。” 看着苏云初微微的皱眉,慕容渊倒是不在意自己身上的病症,却是对着苏云初道,“阿初不要着急,周宗都查了好些年了,也不敢确定下药,你不用担心。” 苏云初微微叹口气,“也是,是我太心急了。” 默了默,苏云初却是正色道,“怀清,我一定会找到方法解去你身上的毒。” 苏云初从来都不是一个轻易许诺的人,但是,她却是知道,这世上,万事万物都是相生相克的,慕容渊身上的毒即便难解,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她只怕,时间不等人,在三年之内仍旧找不出解药,那三年之后呢,慕容渊要如何? 似乎是觉察到苏云初的心思一般,慕容渊却是轻握她柔荑,“嗯,我相信阿初。” 颜易山只站在一旁,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由一开始被慕容渊大爷的话气到,再到如今看着两人之间温暖的气氛,嘴角却是微微上扬,只是一瞬间的怔忪,脑海之中那个消失了将近两年的身影一闪而过,嘴角的笑意却是带上了几分落寞。 颜易山不离去,苏云初不用想也知道,这人必定是有事来与慕容渊商量了,瞟了一眼慕容渊,道,“我去找周大夫商量你身上的毒。” 慕容渊点点头,“去吧。” 待到苏云初离开之后,颜易山斜斜歪歪坐在椅子上,酸着一口气,“别看了,人都走出院子了!” 慕容渊冷哼一声,不说话。 颜易山径自躺在了另一张椅子之上,“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慕容渊怪异看向他,“你难道不会处理了,才过了多久?” 好吧,不用说,颜易山也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人了,老方法。 只是,却是微微皱眉,“看来还是那女人派来的人!” 慕容渊却是冷哼一声,“这么对年的打探与暗杀,本王府中的案子都能把刑部的桌案压垮了,她也不见一些长进,便是她不腻,本王也看腻了这些把戏!” 颜易山闭口不说说话,这些年以来,诸如此类的案件,不知道在靖王府上演了多少次,这些人倒是屡战屡败,却是屡败屡战,他都觉得无趣了,估计靖王府的围墙之上都留下了这些人的臭汗味了。 “既然看腻味了,你打算如何?” “一锅端了!” 颜易山点点头,“早该一锅端了,这帮兔崽子!” 只是一锅端了哪里如此简单容易,往常的时候,慕容渊还会逗着这帮人玩着,来了一批,杀一半放一半,这次,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真真正正一个不留。 “把这些人手足全部扔到他们主子面前,看看,招惹本王的下场!” 颜易山嘴角扬起一抹笑,那是一种终于要将手中的猎物捏碎的期待感。 不过,颜易山却是多提了一句,“如今,你与三小姐……恐怕那人发现了,会对她不利。” 慕容渊自然是想到了这一点,原本握着茶杯的手微动,“她若是敢动阿初一分,本王会让她生不如死!” 语气里边的寒意,颜易山自然能够感受得出来,轻咳了一声,为自己无辜在这大冬日里边被寒了一身很无奈。 然而,慕容渊却是对着外边的空气呼唤了一声,“木韩。” 木韩应声出现,“王爷。” “今后,你跟在阿初身边,暗中保护。” 木韩是慕容渊随身的暗卫,也是一众人之中武功最好的,听到慕容渊这句话,却是有些犹豫了,虽然经过了这两日的事情,知道了苏云初对于慕容渊而言的重要性,但是,却也始终认为,苏云初即便再得慕容渊的心思,今后也只是慕容渊身边的女人而已。 因此,听到慕容渊这话,确实是犹豫了,微微低头,抿唇犹豫,“属下负责保护王爷的安危。” “她的安危就是我的安危,不要让本王再说第二次。”慕容渊却是语气冰寒。 “是,属下一定尽职保护三小姐安危。”木韩不再犹豫,他们都知道慕容渊的脾气。 “不只是尽职,是将她安危放在第一位,哪怕是本王就在一旁,她也是重中之重!”慕容渊却是语气无波道。 木韩的心中不可谓不惊诧,但没有太多表示,只能应道,“是!” 第080章兜兜转转情不变虐苏艺烟 且说苏云初,被木杨带着去周宗处商量慕容渊身上的毒,走出了慕容渊的院子,苏云初却是对着身后的木杨道,“昨夜,来了多少人?” 木杨顿了一下,有些讪讪,“郡主……” 苏云初淡笑,“算了,不该说便不说了罢。” 木杨却是多了一些轻松,“多谢郡主体谅。” 苏云初但笑不语,木杨却是因为苏云初没有缠问而多了一些轻松,“郡主不用担心,王爷无事,昨夜也无需王爷动手,一切事情,有颜将军部署。” “嗯。”苏云初淡淡应了一声,只是心中多了一分计较,看来,这事儿也稀松平常了。 再想起当日回京时候重伤的慕容渊,苏云初却是嘴角泛起一层冷笑,既然如今她认定了慕容渊,那么,所以一切对他不利的人,她都不会心慈手软,这世上,伤害慕容渊便是伤害她,辱没慕容渊便是辱没她。 如此想着,倒是在木杨的带领下去往了周宗的院子。 而此时,颜易山却是看着慕容渊放在桌上的茶杯,无声碎裂,溢了一桌子的水。 颜易山莫名不自觉地抖了一身,当真觉得不要招惹了这个煞神的好。 只是,这家伙变脸比变天还快,刚刚的煞气一收,却是惬意慵懒地靠着身后的椅背,嘴角莫名上扬,不用想也知道是在想着什么。 的确,此时的慕容渊心中也是微微有些感触的,苏云初最重要的想法在木韩一瞬间的质疑之中他竟然是脱口而出的,是否在不知不觉之间,苏云初已经成为了他的生命之重,若真是如此,那么,倾尽一生,他也会守护她。 颜易山却是斜斜歪歪坐在另一张椅子之上,睨着眼看着几乎有些傻样的某人,前不久仍是一派纠结的模样,因为心中有顾虑,不敢跨出第一步的人,如今一旦走出了第一步,便将这些年来内心之中最温柔的一面展现无遗。 不过,他还是笑着调侃了一句,“想不到,怀清也有今日啊。”语气里边,不知是幸灾乐祸多一些,还是嫉妒牙酸多一些。 是呀,也有今日,昔日铮铮铁骨的男儿,化为绕指柔。 这个男子,何曾有过像这样的时候,他们相交十年,由当初互相看不对眼的军中少年,到最后经历战场搏杀的生死,生死关头,慕容渊亦曾为了他再次涉险,从而成就了这段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兄弟之情。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们之间,除了这份默契的兄弟情分,颜易山却是觉得这个男子纵然是肆意之中也总是带着几分永远消磨不去的孤冷,似乎是世间万般也不能惊动他分毫,便是他心心念念收复的河山失地与流离百姓,也不过是一个维持生命存在的信念罢了,他不知道,若是有一天,这份信念没了,慕容渊是否会迷失在自我的迷茫之中。 可是如今,看到他为了一个女子,脸上有了该是正常人的表情,他看着苏云初牵引了他的担忧,牵引了他的喜怒与哀乐,曾经铁骨铮铮,完全不屑于他颜易山与那女子之间纠葛爱恋的人,如今,也为了另一个女子的喜怒而喜怒,哀乐而哀乐。 颜易山这般想着,也不觉摇摇头。 可是,慕容渊听了颜易山这句话,却是脸色不好,双眸一沉,“以后,不许称呼本王的字。” 颜易山不解,“为何?我又不是第一天这么叫你,都叫将近十年了,如今改了有什么意思?” 慕容渊不屑地睨了他一眼,嘴角却是绽放一抹温柔笑意,冰蓝色的两眼却是溢满柔情与光华,“这称呼是阿初的。” 颜易山一哽,觉得一口老血卡在喉咙之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可是,他面上却是绽放一抹灿烂的笑意,原本邪魅的一张脸也堆砌了一层灿烂笑意引发的褶皱,“可我觉得这称呼甚是好,如此,便能体现你我之间的情分。” “本王与你能有何情分,上属与下属罢了。”慕容渊不屑。 颜易山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不过他能把慕容渊怎么样,人家现在恢复了,他也不敢出手了。 只能暴走出了慕容渊的院子。 且说苏云初此时,正与周宗说着慕容渊身上的毒。 “周大夫,有没有可能,王爷身上的症状是蛊毒引起的?”苏云初对于蛊毒不了解,但是心中却是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是她不能明白的事情。 周宗却是摇摇头,“关于此,老夫也曾经怀疑过,虽然老夫于蛊毒方面不精,但是却也是知道,寻常人若是被一般蛊毒沾惹了,必定在身体之上显现出一些特征,但是,据老夫多次给王爷检查,都不曾发现被下蛊的症状,由此看来,靖王身上的毒不是由于蛊毒造成的。” 苏云初点点头,对于这一方面,她相信,周宗这个慕容渊御用的大夫,土生土长的人会更加明白。 只是稍一沉吟,苏云初接续开口,“是否有可能,是精于练毒之人研制出来的毒物,据我所知,不论是医术还是毒术,但凡痴迷者,若是研制出了独门且难得的毒或者药,恐怕,都不是一般人能够解去的。”只是说到此处,苏云初清明的双目之中似乎是划过一丝什么东西。 周宗自然没有注意到,却是赞赏地看向苏云初,“郡主年纪轻轻,见识与考虑问题倒是这般全面,老夫佩服。”说着,像是感叹了一声似的,周宗继续道,“郡主所言,也是近两年以来,老夫心中的想法,靖王眼睛的变化是由于毒素引起的,毒素根植体内将近二十载,却是因为王爷本身的内力强行压制了下去,唯一的解释,便是原本毒素是该在慢慢或者无形之中让靖王丧命,只不知最后被靖王压制住了。” 听到这儿,苏云初却是嘴角微微翘起,“只能说明,若非毒药强度不够,那便是说,在当时,给王爷下药的时候,毒并未成形,是新研制出来的。” 周宗点点头。 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啊,想起来,那将近七千个的日日夜夜,慕容渊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云初不再多说,却是听得周宗道,“自回京之后,王爷也在找丹阳圣手刘沉及其师弟毒医卜辛,只是丹阳圣手离开了丹阳,毒医卜辛也不得而去,若是能够寻得两人,也许还能抱了一时期望。” 听到这儿,苏云初顿住没再说话,不过,心中却是有了一番计较,“周大夫,回头你将王爷这些年毒发时候的记录给我一份。” 周宗虽然是诧异于苏云初既然已经看过了,为何还要再拿一次,但却也是没有多说什么,只答应了她。 且说苏云初,从周宗之处出来了之后,与慕容渊只多说了几句,拒绝了慕容渊留她用午膳的要求,便继续从来时的那扇偏门出去了。慕容渊只得自己心中郁闷,他想着,似乎没有了头疼,阿初就不太好骗了。却是不知,并非苏云初好骗,只不过愿意被骗罢了。 苏云初与慕容渊,一个男未婚,一个女未嫁,若说,此时两人公开相处,自是没有什么,怎奈,这个时代对于女子的要求太过苛刻,苏云初即便是洒脱之人,不在乎那些,可是,她终究不是出于前世那个宽容的社会,她不想招惹麻烦,只想好好地与慕容渊修成正果。 慕容渊明白她的心性,自是任着她,对于此,两人倒是默契得很,只是,靖王府之内,自然是不会有人说长道短的,何况,仅仅是这两日的时间里,靖王府的人已经能够看出来,但凡苏云初一出现,靖王府的冷气就自然消散,他们家王爷就会很好说话,便是前两日慕容渊院中被罚三夜不许睡觉的暗卫,也获了福利,因为靖王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靖王府之众,一众人心中微妙的变化,苏云初与慕容渊自是不知道的。 只回了水云间之后,苏云初退了一身男装,才开了门,对着前方唤了一声,“木韩。” 木韩在苏云初出了靖王府的时候,便跟随在了苏云初的身后,苏云初的警觉性何其高,在这种独自出门的时候,她更是明白,所以,一出了靖王府,她就觉察到了木韩的存在。 木韩稍有差异,但还是出现在了苏云初的面前,“三小姐。” 苏云初无奈,“回去跟着你家王爷去,我这儿不需要再多一个人。” 木韩有些皱眉,“属下奉王爷之命保护三小姐安危。” “我的安危无需你保护,怀清每月都有两三日需要你的时候,况且,他较为特殊……”苏云初还是道。 听着苏云初这么说,木韩心中倒是对苏云初认可了几分,至少,慕容渊将她看重的同时,她也是关心慕容渊的,只是,仍是不走。 苏云初看着他微微变化的脸色,也是大概明白木韩心中的想法,只得对着他道,“我不管怀清跟你说了什么,你只需记住,你家王爷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木韩抿唇,这让他怎么做,一个一个的,都跟他说了同样的话。 却也只能应道,“属下明白,但属下奉了王爷之命保护三小姐,没有王爷的命令,属下不会擅离职守。” “好吧,那随你。”苏云初也无奈了。只是再转身回房的时候,却是转头对木韩道,“只是,下次别再被我发现了你的隐身之处,木韩,虽然我没内力,观察力还是有的,你可不可轻敌。” 苏云初的话语里边,带了一丝调侃和笑意,木韩一听,有些微微面热的尴尬,毕竟自以为苏云初没有内力而轻敌是他的不对,“属下明白,多谢三小姐提醒。” 苏云初淡淡一笑,不再说话,只是回了房间。 木韩到底是留下来了。 午后,苏云初打算再次出府,她要去一趟云记药铺,刘沉就在那里。 只是,才刚刚走到了水云间门外,便看见苏艺烟聘聘婷婷走了过来,“三妹妹这是要出门么?” 自从上次采花贼的事情之后,苏艺烟对苏云初始终都是一副怨愤的样子,便是平日里相见了,也是一副苏云初欠了她的样子,再加上昨日景怡到来时候,那几十巴掌打上去,不知是刘氏给她用了什么药物,此时看来,苏艺烟面上倒是消了肿,与平常无差了,苏云初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只要苏艺烟不做这些招惹她的事情,她是喜还是恨,对她而言都不重要。 只是,看着一脸单纯笑意恰如她初回京城的苏艺烟走过来,苏云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正是呢,有一些事情要出去一下。” “是么?三妹妹要出去做什么?可是帮忙看诊?”苏艺烟说着,已经快步走了上来,挽住苏云初一只胳膊,若是不知情之人,当真会觉得这是一幅姐妹亲和的样子。 苏云初不动声色,只看着苏艺烟亲昵的样子。 苏艺烟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稍微松开了她的胳膊,但还是笑着道,“瞧我,倒是忘了,三妹妹做的事情,毕竟是与我们这些身在闺中的女子不一样的。”这么说着,是暗讽苏云初明明是闺中女子,却整日里出去抛头露面了。 苏云初只再淡淡看了她一眼,“二姐有事?” “呀,你不提醒我,我都忘记了,我听说,云客居新出了一些糕点,颇得京城之中各人的喜爱,原本想着我们姐妹几人去尝尝看,只是,大姐姐那边,却是需要给祖母绣一只枕垫,四妹妹那边,被孙姨娘压着练舞,因此,便来找了三妹妹,想与三妹妹一起去尝尝鲜。”被苏云初这么一提,苏艺烟恍然大悟,似乎是想起了为何来水云间这边一样。 末了还不等苏云初出口,再继续道,“三妹妹,先前的时候,二姐姐可能与你有些误会,如今,父亲也教育过了,母亲也提醒过了,再看看祖母身体不好,也为了府中之事操心,想起过往种种,二姐当真觉得自己对待三妹妹不够好,因此,借着这个机会,想与三妹妹一道出去,算是为了给我们姐妹二人,消除前隙吧。”说道最后,话语里边的真诚,若苏云初不是苏云初,她觉得自己都要相信了。 但是,她是苏云初,而且,她今日还有事情要做。 所以,只看着苏艺烟,似笑非笑道,“二姐,今日我不方便。” 这话是说,她承了苏艺烟的道歉,但是不会随她一起出去,苏云初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苏艺烟绝对不是只想与她出去吃点心如此简单。 但是听着苏云初这句话之后苏艺烟仍旧是不放弃,“三妹妹,这是不想原谅我么?” 语气里边的委屈和难过,似乎苏云初不答应跟她一起出去,就是罪大恶极了一般。 苏艺烟这句话说完,良久,却是听不到苏云初的回应,才抬起头看她,去见苏云初嘴角始终噙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她。 苏艺烟突然觉得有些心虚,可苏云初却是突然绽放出一抹笑,“也罢,择日不如撞日,总归我也没有什么要事,既然二姐想要与我一起去云客居吃点心,那便去吧。” 苏云初不相信苏艺烟,但是,却是不想再烦不胜烦地与她周旋了,且看着她想要做出一些什么事情吧。 苏艺烟听罢,虽是脸上绽放了心安的明亮笑容,但心中却是隐隐有些不安,不过,既然苏云初已经答应出去,那便成功了一半。 走在苏云初的身边,苏艺烟嘴角的笑意不减,只是没看到苏云初身后的玉竹,却是顿住了脚步,“三妹妹,你看,今日我与你出去都是一个人的,你也不必带丫鬟了罢,我们姐妹好好叙旧。” 苏云初脚步顿住,回头看了一眼玉竹,“你先回去吧。” 玉竹却是不放心,但是想到暗处的木韩,只对着苏云初点点头,便转身回了水云间。 苏艺烟却是再多问了一句,“三妹妹的那个护卫,今日也不随我们一起出去吧?” 苏云初看着她,良久才开口道,“不跟。” 苏艺烟却是多解释了一句,“三妹妹不要介意,只是你我姐妹之间自然是有一些体己话要说的,平日里是我身边没有男子护卫,如今若是与三妹妹出去还带上一个男子护卫,不免有些不适应。” 苏云初只嘴角噙着一抹笑,淡淡点头,“三妹妹放心便是,应离今日不与我们一道出去。” 说罢,苏艺烟才松了一口气似的,却是对着苏云初放出一抹笑,“如此,那我们便出府吧。” 苏云初虽是跟着苏艺烟出去了,心中却是微微惋惜,苏艺烟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罢了,心计还不够,只这几句骗她独自出门的话语,就已经败露了其心不良。 而回了水云间的玉竹,却是唤了一声,“应离!” 应离会意,起身离开了水云间。 且说,苏云初与苏艺烟到了云客居之后,云客居的掌柜因为上一次苏云初出手相救而心存感激,因此对着苏云初倒是客气得很,一见来人是苏云初,立刻便要将苏云初引上楼,准备一间雅致的包厢给她。 但是苏艺烟却是忙开口,“掌柜的,先前我们已经预定了厢房,不必重新准备了。” 苏云初听罢,也开口,“掌柜的不必客气,只按照平常来便好。” 这么说着,云客居的掌柜也不再多说,只对负责的伙计多吩咐了几句话而已。 苏艺烟却是尤为诧异,“三妹妹与云客居掌柜相熟?” 苏云初抿了一口茶,“二姐似乎很不乐见?” “怎么会?我只是好奇罢了。”苏艺烟虽是笑着,但是面上的笑意已经弱了几分。暗道自己选错了地方,却是不知,原来苏云初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已经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连云客居都对她尊敬有加。 不过,即便如此那又怎么样?相熟的,好戏才能更上瘾。 看着已经拿上桌的糕点,苏艺烟当先拿了一块在口中品尝,刚刚入口,她已经微微眯眼,一副享受的样子,“三妹妹,快吃吃看,当真好吃。” 这样的表情倒是真实,也多了一些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样子,苏云初相信,这一次,苏艺烟说的是真的。 她也拿起了一块糕点,只是,即将放入口中的时候,却是顿了顿,深深嗅了两口。 苏艺烟有些紧张地看她,似乎害怕苏云初不吃一般。 苏云初眼神瞄了她一眼,将糕点放入口中,“的确不错。” 的确是不错的,云客居出来的,都是精品,只苏艺烟心中松了一口气。 只是,苏艺烟却是突然越过苏云初的后背,惊呼了一声,“呀!” 说着,还不待苏云初相问,她已经走到窗边,“刚刚我似乎看见白小姐了呢,三妹妹你有所不知,白小姐是我闺中密友,只是前两月他随白夫人回去探望外祖母,今日才回来的,三妹妹你稍等,我下去寻寻她,带她上来与你认识一番。”说着,不待苏云初反应过来,便已经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这间厢房。 苏云初嘴角的笑意在看到苏艺烟出门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已经收了起来,换上的却是泛着冷意的面色。 木韩适时出现在苏云初的面前,只抬头看了一眼她嘴角与慕容渊相似的冷笑,便开口道,“小姐,吕路在隔壁厢房,二小姐去了隔壁厢房。” 不用多说,苏云初也知道了今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云初早在与苏艺烟进来的时候,便感觉到了异样,这个房间,植物的香气,实在是诡异,她只能多留心一份,直到糕点上桌,便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了。 植物的香气本身却是只是为了摆设作用,只是,与那糕点之中多放了进去的东西,却是相互作用,从而形成烈性媚药。 果然,苏艺烟还是不长记性,还是同样的方法。 而隔壁的厢房之中,吕路却是看着苏艺烟,笑道,“烟儿,真是想不到,你也是如此睚眦必报之人。” 如今,对于吕路,苏艺烟哪里还存着半分旖旎的心思,看到吕路如今这副样子,当真觉得恶心,“她就在隔壁,糕点也吃下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罢,半刻钟之后,我便会闯入。” 吕路却是站起身,走到苏艺烟的身旁,因为身高的差距,居高临下看着她,“当真是一个蛇蝎美人,连自己的妹妹都能这般算计。” 苏艺烟却是冷哼一声,退开两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龌龊心思,被苏云初那个贱人废了之后,反而更对她念念不忘了,果真,男人就是这副奴样。” 吕路自小便是被人捧着长大的,何曾被人如此说过,而如今这个人还是苏艺烟,这个曾经与他有一腿的女人,因此,听着苏艺烟这句话,他也笑得有些阴测测的,“烟儿,这才几个月,你就忘记了当初是谁在我面前极力讨好了么?” 苏艺烟心中咯噔一声,有些讪讪笑道,“好了,我也不过是一时口快,你别往心里去,先过去吧,这会儿,恐怕药物已经起反应了。” 吕路冷哼了一声,不再多说,却是在跨步离开之前,对着苏艺烟阴测测一笑。 苏艺烟下意识有些颤抖,却不敢表现出什么。 而苏云初这边,木韩却是皱眉道,“小姐,还是先离开此处吧。” 苏云初却是面上带笑,“不急,既然有人送了我一份大礼,我岂能不笑纳?” 苏云初嘴角的笑意可谓丰富,此时的样子,却是颇有些十四五岁的女孩该有的俏皮。 木韩虽是不太赞同,却还是只能听苏云初的。 这边说着外边已经传来了吕路的脚步声。 苏云初给木韩递了一个颜色,木韩会意,拿起那两盆植物,闪身离开。 且说吕路,自从上次上元寺的事情之后,对苏云初更是怨恨却也更想得到,但是偏偏自己身上那玩意儿出了问题,那段时间里,丹阳圣手刘沉找不到,他整日烦躁不安,几乎以为自己要废掉了,最后,却是不知吕远从何处找了偏方,花了大价钱医好了他,只是,过程之中的痛苦却是难言得很,他这辈子怕是都终身难忘。 也只到了这个月,他才刚刚敢开荤,没有了前边的那些顾虑,对于苏云初的心思有便也上来了。 原本想着,得花点人力物力财力将苏云初掳来,却是不想,遇上了苏艺烟这种自动找上门来相助的人,有此便宜,怎么放过,他与苏艺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原本以为,房间里边的苏云初应该已经中了药才是,毕竟,那可是难得的烈性媚药。 因此,当他悄声进入苏云初这间厢房的时候,苏云初却是笑意吟吟看着他,一派淡然,完全不是中了媚药的样子。 苏云初笑意吟吟看着他蹑手蹑脚进来,这种感觉,就像是看一个小丑似的。 还不待吕路出声,苏云初倒是当先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吕公子可千万不要出声,若是提前引了人过来,那今日的计划可就失败了。” 吕路愤恨,“苏云初!” 苏云初一派坦然站起来,却是走向吕路,“是不是剧情没有按照你设想的方案走,感觉很失望?很惊讶?” 吕路最不喜的就是看着苏云初这份成竹在胸的模样,他不明白,一个小小的女子,为什么在气势之上比一个男子还要强。 “你为什么没事?” 苏云初冷笑一声,“因为你们的准备不足!况且,今日,这出戏,由我导演!” 吕路不明白苏云初说什么? 然而,苏云初却是不等他再反应过来,已经一掌劈向吕路的后颈,随后,在他口中塞下了一粒药丸。 吕路还未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已经倒下了。 苏云初冷笑一声,“木韩。” 木韩再次应声出现,“隔壁房间准备好了没有?” 木韩点头,只是看着苏云初的眼神有些怪异。 苏云初却是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吕路,“带他过去。” 木韩不再多话,扛起已经昏倒的吕路,从窗户直接翻到了隔壁。 苏云初看着这一身功夫,却是心中微微叹息,倘若她也有这身功夫,很多事情便都好办了。 而此时隔壁,原本吕路的那间厢房,原本摆在苏云初那间厢房里边的那两盆小小的植物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转移了过来。 在吕路去往苏云初所在厢房的一刹那,苏艺烟已经嘴角噙着一抹笑,在此处吃起了糕点,很快,苏云初就会变成全城皆知的不知羞耻的放荡女! 只是,才堪堪吃下了两块,便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燥热,心中突然觉得不好,即便她什么都不明白,却也知道,这该是苏云初那边才有的反应,何况,那些时日,她经历过这般饥渴难耐的滋味啊! 苏艺烟倒也是个聪明的,这么一想,便知道,恐怕是出了问题了,正待要出去的时候,却是颈后一痛,当即晕了过去。 而此时,木韩也扛着吕路出现在了厢房里边。 木韩看了一眼跟他冰山表情一样的应离和倒在他脚下的苏艺烟,将吕路扔在了一旁的软榻之上。 应离也很是默契地将苏艺烟扔在了吕路的旁边。 两人对视一眼,便合上房门,闪身出去。 隔壁的苏云初,却是在拿着原先的那盘糕点吃了起来,看到一齐出现的两人,自是没有任何意外,只是难得地叹了一口气,有点无辜道“你们说,我看起来是很好骗的样子?” 木韩和应离嘴角嘴角微微抽搐,不应她。 苏云初也不管两人有没有答话,微微摇了摇头,“作为一个医者,做出这等事情,实在是不该,可怎奈,这两人缘分未尽,兜兜转转之后,深情不变,比起来,我更不愿意坏人姻缘的啊……” 这么再说,应离和木韩嘴角再次抽搐,原本好好的温婉淡然的大家小姐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恶趣味了? 默默对望了一样,木韩应离却是突然闪身离开。 随着木韩与应离的离开,苏云初却是突然被一个怀抱带到了一边的软榻之上。 来不及惊呼,便是这份熟悉的味道,苏云初也知道是谁了。 “阿初说得对,成就一桩姻缘是好事一件!” 苏云初挣扎,想要从慕容渊怀中退出去,“你怎么来了?” 慕容渊哪里给她挣扎出去的机会,娇小柔软的身体,他觉得抱着可舒服了。 对于苏云初的这个问题,慕容渊眼神一闪,“路过……” 好吧,又是这种理由。 苏云初睨他一眼,“下次找个好些的理由。” 慕容渊却是不理会苏云初这话,只磨蹭着她的肩膀,“阿初还是太善良了,不该就如此放过他们的。”慕容渊虽是磨蹭着苏云初肩膀,动作温柔,可是在苏云初看不见的眼神里边,却是寒冷与杀戾。 苏云初却是轻笑一声,“难道要用你上次的办法,让人断子绝孙?” 听罢,慕容渊难得脸色有些微微的变化,但是,这么没品的事情,他会跟苏云初承认么?“什么废了?阿初在说什么?” “装!”苏云初轻笑一声。 慕容渊却是不打算再说这件事情了,“阿初明明知道她不安好心,还跟着出来做什么?” 苏云初已经从慕容渊怀中退出来,坐到了另一边,“一次性解决掉吧,不然指不定,下次还有什么幺蛾子出来呢。” 说着,却是有些神秘兮兮地跟着慕容渊道,“何况,二姐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了,今日这一出,不刚刚好?” 慕容渊只看着她微微有些俏皮的神色,宠溺一笑,出手揉揉他头发,突然发现,似乎手感也是很舒服。 可是苏云初却是黑了一张脸,她真的不太适合如此萝莉的动作,摸头杀什么的真的不太适合她。 苏云初有些无奈,“怀清,你能不能别把我当成小孩子一般?” 慕容渊却是微叹一声,“阿初,我也想。”说着却是朝着苏云初的身前看去,再次无奈道,“可阿初还未及笄,这是不争的事实。” 苏云初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只慕容渊却是一脸笑意看着他,苏云初发现,自那一日那处荒败的院子出来之后,慕容渊在他面前,面上再也没有与常人相处时候冰冷的、生人勿近的表情,反倒是一张俊逸的脸上总是有着独独对她的笑意。 说实话,苏云初是开心的,且不论她是一个什么性子的人,都想要获得独独属于自己的宠爱,只是,想到隔壁的房间,她却是抬头,看着那张调侃她之后笑意不减的脸,声音有些微微低弱,“怀清,其实我并不是一个良善之人,也许你看到的,只是我让别人看到的我。” 慕容渊却是不甚在意,“在我心里,阿初便是最善良之人,那些人欺负了阿初就该被罚,阿初没有错,错的是他们不该来招惹你。” 苏云初原本还有些微妙的心情,被慕容渊这句话说得,再次抽了抽嘴角。 如此霸气蛮横的话,靖王爷,您这样说真的好么? 但是慕容渊却是还嫌不够似的,“所以阿初,不必自责,在我眼里,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即便别人都说你是错的,你也是对的,我的阿初,是世上最聪明最好的女子。” 好吧,苏云初觉得自己彻底败给了慕容渊了。 她几乎是有些咬牙,“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我就是道理,阿初就是我的道理!”慕容渊继续酷霸狂拽。 好了,苏云初打算不再理会她了。 慕容渊看着眼前几乎已经无语的女子,被茶杯掩住的嘴角里边,却是带着一抹温柔笑意,他怎么会不知,这个在三县瘟疫时候毅然前往疫区的勇敢女子,才是这世上最良善的人,美好如她,纯洁如她。而他,才是那个最不良善的人,经历过最多肮脏的人。 这边无话,可是隔壁却是传来了一阵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即便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苏云初又怎么会不明白隔壁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只道,这两人的战况实在是激烈。 慕容渊本就是练武之人,听力更是比苏云初还要好上几倍,自然也听到了隔壁令人面红耳热的声音,连他自己都觉得不自在了,可是,看着眼前这个嘴角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笑意的女子,面上却是没有任何害羞神色,慕容渊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只伸手捂住苏云初的耳朵,“阿初不许听!” 苏云初甩甩脑袋,想要甩开慕容渊的两只大手,“又不是什么听不得的事情!”她没有意识到此时与身边这个男子听着这种声音有何不太对劲。 慕容渊气结,“阿初似乎是很好奇?” 还在想着接下来怎么发展,想着隔壁的床榻能否承受如此激烈的战况,想着外边的人是否已经蠢蠢欲动想要上前窥探的苏云初,自然而然脱口而出,“有什么可好奇的?这般平常的,我不知见过了多少……何况……” 只是,话尚未说完,苏云初却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转脸看着对面黑了一张面孔的男子,有些语无伦次,“怀清……呃……我的意思是说……男欢女爱本就是正常……” “嗯?”慕容渊发出了一声危险的鼻音。 “不是你想的那样,怀清……其实……”总是苏云初平时冷静无双,此时不知道为何,竟是有些语无伦次了。 慕容渊看着她这样子,“其实什么?阿初想要说什么?” 只到了这时候,苏云初看着慕容渊的面色,才像是豁出去了一般,道,“其实我就是害怕隔壁的床榻受不住!” 慕容渊当即被哽住,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个惊世骇俗的女子,整个大新,谁家的女儿向她这般,这般……不分重点的,这时候,是考虑这种问题的时候么?苏云初却是呼出了一口气,很是镇定地看向慕容渊,“所以,怀清不必这般诧异,嗯!下次我若是在做这样的事情,必定斟酌一下药量……” 慕容渊觉得原本一开始时候的旖旎心思,被此时苏云初不着调的话给吹了个一干二净,他颇是无奈,自己这是栽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子的手中,看着此时全然没有羞意的女子,慕容渊自是不会想得到自己成婚时候的洞房花烛之夜该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只是,却在此时,听到一声什么东西崩塌的和摔裂的声音。 苏云初愕然,却是勾唇,“好戏就要上演了。” 慕容渊只看着她狡黠的眼眸,摇摇头,宠溺一笑。 随着这巨大的声音响起,外边纷纷有脚步声赶上来。 而此时,隔壁的厢房之中,吕路和苏艺烟皆是衣衫不整,颠鸾倒凤的两人,在软榻之上的茶具碗碟被剧烈的动作摔下,甚至不知为何,原本牢固的软榻与歪斜了一边,倒塌的时候,两人还是纠缠不清,难分难舍,甚至,口中还吐出欢爱时候的污言秽语。 大概是云客居的伙计觉察到出事了,便来拍着房门,“吕公子,可是出了……”什么事三个字还没有出口,那伙计已经惊呆,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因为,房间里边*的景象,实在是让他血脉喷张。 苏艺烟与吕路原本就因为巨大的震动而有所清醒,虽然时候两人都是欲火焚身,但是听到了旁人的声音,纷纷回过神来,苏艺烟在片刻的怔愣之后,大声尖叫。 那伙计立刻反应过来,关上房门,“对……对不起,吕公子,苏二小姐,小人冒犯了,小人冒犯了。” 那伙计大概也是紧张过头了,一出口便将里边事件的两个主人公的名字呼唤了出来。 事情到一半,被人打扰,如何能够忍受得了,随着再次被关上的房门,以及苏艺烟的尖叫出声,吕路却是没有放过她,自己本身还难受着呢,只在苏艺烟的惊慌失措与害怕之中,继续速战速决。 那伙计一时不知所措,只得匆匆退离了那处地方,但是,看着这一切的,无人不在心中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云客居之中的男客,心中更是明白了几分。 不足半盏茶的时间,两人清醒的时候,苏艺烟更多的是惊慌,疲惫不堪的她看到软榻之上的那摊红色血迹,看着两人衣衫半退,一片狰狞,她脑子里是半刻的空白,只觉得自己要完了。 而吕路更多的是愤怒,尤其是苏艺烟惊慌恐惧的表情里边,是对他的厌恶和下意识的不愿意触碰,更然他尤其恼火。 片刻的空白之后,苏艺烟只拿着自己的衣物遮住身子,却是指着吕路,“你,你,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只苏云初在厢房这边,在听到了苏艺烟的尖叫的声音时候,已经站了起来,“怀清你先回去,这事儿,真是府门不幸,我还得去看看,唉……” 苏云初语气里边多的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慕容渊失笑,“阿初去吧。”末了,又顿住了,“阿初不许去!” 苏云初诧异,不明白这厮一瞬间的变化是怎么回事,她疑惑地看向慕容渊。 慕容渊却是一把将她扯了回来,黑着一张脸,“吕家那个废物还在,阿初不许看他。” 苏云初一手拍掉他的手,“看不到,我还不想看呢。” 说罢,却是不再理会慕容渊,径自走了出去。 而此时,吕路的厢房外边也是围了一些好事者,便是不来围观的人,也是坐在楼下,纷纷看着上边。 云客居的掌柜在苏艺烟第二声尖叫的时候,也出来,朝着楼上走了过来。 苏云初急匆匆地走出了另一边的厢房,看着被人围观的着门的半开厢房,也看着已经走到了这边的云客居掌柜,开口问道,“掌柜的,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原先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我二姐的声音。” 掌柜的自是知晓了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着苏云初一个尚未出阁的女子,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有些欲言又止,“三小姐……这……” 苏云初不再与他多做理会,只是走向那房门,对着里边呼唤道,“二姐,是否你在里边?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里边的苏艺烟听到外边苏云初的声音,惊慌之余,她眼中的恨意几乎能够喷出火来,一想起原本今天这出戏是为苏云初安排的,她就恨不得起身出去撕碎了苏云初。 而反应过来的苏艺烟,却是拿起身上的衣物,窸窸窣窣在穿着,语气里边也有一些慌张,“不许进来,苏云初你不许进来。” 苏云初的脚步稍微顿住,嘴角一勾,却是不再进去了,即便是她不进去,也知道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外边小声议论着的人也知道了里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我不进去。” 说罢,却是转身对着围观的众人道,“麻烦大家先散开吧,里边,是我二姐,恐怕是受了一些惊吓,并无大碍,麻烦大家先让开。” 众人听着苏云初这么说,虽然心中都是明白的,也知道,里边的苏艺烟必定是已经和吕路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只是这是别人家的事情,还是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惹不起的别人家,所以,即便是心中明白,也是不敢再出言。 有自命清高者,纷纷摇头,直道两人不知廉耻,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在云客居白日宣淫,也有本就心存龌龊者,却是等着看笑话。 外边议论纷纷的声音虽然是小的,但是,里边的人却还是听到了,苏艺烟虽听得不真切,但是,就是因为这份不真切才让她觉得害怕和慌张,因此,穿衣服的动作竟显得有些慌乱,浑身发抖之中也带了几声啜泣之声。 苏云初自是隐隐之中听见了,苏云初虽说是以最残忍的方式惩罚了苏艺烟,但是,心中却是明白,在这个苛刻的世界,女子的清白与尊严,该是有多么重要,说实在的,若非苏艺烟做得太过分,她也不止于此,所以,看着还有几人唯恐天下不乱一般看热闹,她面色之上也有些不好看了,“诸位,热闹也看够了,请先离开吧。” 苏云初突然的厉声,让一众人才觉得原先这看似温柔女子的女子,其实也是有着一面狠厉之色的。 只得讪讪退开。 只是口中却还是咕哝道,“哼,做出这种事情,还害怕被别人说吗?” 苏云初只淡淡看了一眼还在开口的人,不再多说,却是转身向那云客居的掌柜道,“掌柜的,麻烦你差遣酒楼中的伙计去给我准备一辆马车。” 那掌柜的听了,看着苏云初沉重的面色只应了一声,“唉,唉,好。” 说着,只往那半开的房间里边看了一眼,便不再多说,自是离开了。 外边已经没有了围观的人,苏云初这才走进去。 里边的苏艺烟只顾着坐在那软榻之上哭着,退下的衣衫也没有完全穿好,却是显得有些凌乱, 而吕路已经穿好衣裳,只是春潮未退的脸色,再看进来的苏云初的时候,只恨得咬牙切齿,“苏云初!你!” 苏云初瞥了他一眼,“我什么我,吕公子做出这种事情,还是好好想着,回去,吕府该如何给致远侯府一个交代吧!” 苏艺烟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完好的苏云初,也会吼着嗓子对她大吼,“苏云初,都怪你!你给我出去,滚出去。” 苏云初却是脚步不顿,反而是淡淡开口,“二姐还是不要如此大声的好,免得外边刚刚被遣散的人,又回来了。” 苏艺烟一听这话,却是慌了,也不见了对苏云初的大吼。 吕路冷冷看着一边的两人,依旧是靠坐了一旁的椅子之上,浑身的虚弱感还是没有消失,冷哼了一声,“能需要什么交代,她不就是你们侯府一个小小的庶女,连给爷我做妾都不配。何况,先前,我看她可是享受得很,娴熟得很,猛烈得很呢!” 一听这话,苏艺烟倒是恶狠狠地瞪向吕路,“吕路!” 苏云初也是面色微沉,“吕公子!那也是我致远侯府的女儿,吕公子说话还是留些口舌的好!” 吕路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说罢,苏云初转过身,却是轻轻出手,为苏艺烟穿戴好身上的衣物,苏艺烟却是一手拍掉她的手,“不用你假好心,苏云初是你做的对不对,是你设计的,今日这般模样的就该是你,不是我!” 苏云初面色微冷,“二姐还是想好了这句话再说吧。” 听罢,苏艺烟再次被苏云初冰冷的语气吓了一跳,今日的刺激,已经让她身心俱疲。 苏云初不再多话,只冷眼看了吕路一眼,便带着苏艺烟离开了厢房,朝着云客居掌柜为她准备好的马车而去。 另一边,厢房之中的慕容渊却是静静听着苏云初在出了厢房之后的动静,修长的手指拿着茶杯,靠在软榻之上的动作慵懒之中带着一丝邪魅,高贵之中却又是有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乖戾与冰冷,直到苏云初坐上了那马车,离开了云客居这边之后,他才闪身离开这一处。 且说苏云初带着一路都是怔忪,甚至已经不顾和她撕逼的苏艺烟带回了侯府。 才刚刚回到侯府的府门口,便看到刘氏慌慌张张冲了出来,苏云初虽是不知道刘氏怎么会如此,但是想来,也是知道了的样子,她还没有下车,便被刘氏一手推开,直往马车上冲过去,“烟儿,烟儿。” 声音里边的慌张与担心自是不言而喻。 苏云初退到一边,看着刘氏已经无暇理会她只往马车上冲,倒是只是站在一旁不出声。 而马车之上,还没来得及下车的苏艺烟在看到刘氏的时候,终于是忍不住,大声哭了出来。 刘氏看着苏艺烟脖子之上青紫的痕迹,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变成了这般模样,也是抱着苏艺烟一边安慰一边哭泣。 苏云初无奈,这是要引起过路的人来围观的节奏么? “刘姨娘,二姐,还是先回府吧,如此动静,免不得别人要来围观了。” 刘氏听到苏云初的声音,再看已经泣不成声的苏艺烟,却是恶狠狠地瞪向她,“苏云初!” 刘氏几乎已经肯定,这件事器就是苏云初做的。 苏云初对于这一记眼神,只是淡淡开口,看着路过的人,投过来的指指点点的眼神,开口道,“刘姨娘当真要在这府门口让人看了笑话?” 刘氏反应过来,这才对着身后的丫鬟,让人将苏艺烟带回院中。 这一出出事情,自当是惊动了府中的一众人,苏艺烟的狼狈样子,还有刘氏的面色,都太值得怀疑了。 加上刘氏这一路上,喝止一众人不许看着苏艺烟,此举自然是此地无银的遮掩嫌疑,便是原本没有想法的人,心中也是多想了几分。 苏云初微微叹了一声气,原先在云客居时候因为苏艺烟的心思而做出的将苏艺烟自己搭进去的这番举动,如今看着,却是觉得心中有些迷茫,她要惩罚一个人,自有千千万万种方法,甚至可以直接了结了她,但却是选择了一种最是残酷的方式,她对苏艺烟没有好感,甚至说得上是有些厌烦了这些无休无止的宅门争斗,可是,苏艺烟毕竟也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罢了,看着她在今日发生了这些事情之后,难得的迷茫安静与怔忪,苏云初微微摇头。 不待她多想,卫叔却是出现在了苏云初的身后,“三小姐,老夫人请您去一趟福寿院。” 苏云初回过神来,不再多想,不论如何,不管是做与不做,如今,这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想必今后,苏艺烟该不会再有机会闹腾了,而她,还有很多需要做的事情。 抿了抿唇,收回神色,“劳烦卫叔了。” 说着,便朝着福寿院而去了。 卫叔看着两个方向,两个人影,微微叹口气,摇摇头,无人知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题外话------ 卫叔……好吧,这个偶尔出现的人…… 呐呐呐……月末了嘛,大家手中有没有多余的评价票或者月票呐?给西青赏一个嘛……呜呜呜。西青要五分的!只要免费的!有么有么求打赏求打赏…… 第081章下场 发生的这样的事情,且不说消息是如何传回了侯府之中,苏云初不会多去探究,外边的风言风语已经在慢慢传开,致远侯府虽然渐渐没落,但也不至于什么消息都不能收到。 苏云初进入福寿院的时候,如往常一般,里边已经坐满了苏府各房的女眷,苏母也是皱着一张脸坐在主位之上,元氏抿唇不语,但是从时不时看向苏母的眼神里边也能看出其实她心中也是不安的。 苏亦然站在苏母的身后,为她捶肩,动作也显得小心翼翼,孙氏坐在下首,没有带苏欣悦过来,毕竟这样的事情,苏欣悦这个未及笄的女孩子不宜参与。 整个福寿院里边,静悄悄一片,便是下人走路的声音也变得比以往更加轻手轻脚了。 苏云初进入了苏母的院子,看着整个屋子里边的气氛,沉抑而隐含着无声的怒气,她岂会感受不出来。 但是,她是苏云初,什么样的场面没有经历过,比苏母更具威严的教官都能与她打成一片,比此时的福寿院更加煞气的场面她经历了不知有多少年,所以,只是淡淡走上前去,跟苏母请了一个安,“祖母。” 苏母瞟了苏云初一眼,原本留存在心中隐忍不发的脾气在看到苏云初淡然的神色与气度之后,更是旺盛不已,本想着发作,但是,此时,再想到苏云初郡主的身份还要高她许多,且与景和公主还是交好的姐妹,便将胸口之中的怒火生生压了下去,“如今,这个场面,我们侯府被人说三道四,你该是满意了?” 苏母不问缘由,甚至不问苏艺烟的情况如何,也不问苏云初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一看见苏云初,便这般单刀直入地开口,质问苏云初。 苏云初知道,这件事,原本就是自己做下的,但是,苏母的这个态度,却是让她心中冷笑,“祖母这话是何意?” “何意?今日你怎么会与你二姐出去,为何好端端得出去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道我不出府你就以为我心中不知道外边的人怎么议论我们致远侯府了么?那些话语,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便是我活了五六十岁,一张老脸也是臊得很,你呢,别以为我不知道,私下里,你与府中的姐妹并不交好,今日无端出现了这样的事情,你说,不是你害得我们致远侯府名声不堪,还有谁?” 一口一个致远侯府,苏云初面上的表情没有其他人心中觉得所该有的,只是她抬头看向苏母,“祖母心中,可是曾把二姐当做苏府的女儿,当做您的孙女?” 苏母听着她扭头不对马脚的话,皱眉,“你这话是何意,难道想逃脱罪责?” 苏云初冷笑一声,“至始至终,祖母自我进屋之后,开口闭口,只有致远侯府,可曾问过二姐如今是什么样了?可曾问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可曾想过为如何为二姐做主?” 苏母一听这话,冷哼一声,“她如何不是我的孙女了,她身上流的是我苏家的血脉,难道我关心侯府不对?只有侯府好了,你们一个一个的才能好!” 苏云初只嘴角微微翘起,却是不再多言。 可是,苏母哪里能容得了她的沉默,加上刚才苏云初的这一声抢白,她心中火气更盛,“怎么,如今你还来质问我了,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便是你是皇上钦封的郡主,我作为苏府的老夫人,也有权利处罚你。” “不知祖母想要如何惩罚我?”苏云初语气淡淡。 苏云初的完全不在意,彻底激怒了苏母,苏母呼着一口大气,简直不敢相信苏云初会如此不在意她话语和威严,“李嬷嬷,去,请家法!” 李嬷嬷一听这句话,心中也是咯噔一声,苏府的家法,她这个一直跟在苏母身边的老人怎么会不知,那哪里是弱小的苏云初受得了的,何况,她不是苏母,而是一个局外人,府中的这些小姐,虽说苏母心中有偏向,可是她的偏向更少,今日,苏母在苏云初进来之后,不问青红皂白地一番话,她心中已经觉得隐隐不妥,再看看苏云初淡然自若的模样,也觉得事情当中更有蹊跷,只是,心中微微叹息这三小姐不会哄老太太开心,否则,若是她肯服软,说一两句中听的话,或者认个错,也不至于让老太太发出如此怒火啊。 因此,在苏母说出请出家法的时候,李嬷嬷看了一眼兀自不肯服软的苏云初,担忧道,“老夫人,这家法,是在是……” 苏母哪里还管李嬷嬷想要说什么,只还是气呼呼地道,“还不快去,今日不让她看看苏府的家法,她就不知天高地厚。” 这话一出口,便是在苏母身后的苏亦然也是下意识地身子微抖,她自小在苏府长大,怎么会不知苏府的家法是什么,那可是堪称酷刑的东西,四尺长的软鞭之上,有着无数细细密密的倒刺,生生抽在人身上衣服盖住的地方,让你看不见伤口,指抽到人认错之后还不停止。 据说这是早先的时候,为苏府之中犯了大错的人准备的,可致远侯府存在这么多年,却是极少用到这个酷刑,难道今日,真的要用在苏云初的身上? 苏亦然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兀自淡然自若的苏云初,其实,在她心中,也是很不喜苏云初这般模样的,这份气质,似乎一切都不在乎,也似乎一切都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在侯府中历来善于掌控人心的苏亦然,面对苏云初这样的存在只会不喜。 而坐在下首的一众人,始终还是没有出声。 李嬷嬷抵不住苏母的怒火,已经去拿了苏府的家法。 待到李嬷嬷的家法带上来之后,苏云初看着那根微微有些陈旧的软鞭,一看之下,便知道鞭子的质地很有,柔韧性极好,鞭子之上每隔三寸便挂着的倒刺不可谓不狰狞,看来,每个府门之中,必然都存在这这种残酷的毫无人性的家法。 只是瞟了一眼李嬷嬷手上的那根软鞭,苏云初没有什么表示,却是看向苏母,“祖母难道便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就要给我请出家法了么?” 苏母已经气得不轻,“还需要了解什么?你仗着着皇上赐给的封号,不与府中的姐妹交好,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苏云初冷笑一声,“我看,祖母还是先请出二姐,看看二姐如何说再打算这家法还要不要施行吧。” 苏母却是不理会她,心中只想着压压苏云初的锐气,朝着李嬷嬷递了一个眼色,李嬷嬷会意,虽是于心不忍,但终究还是对着外边的人,极具威严地出口,“来人!” 随着这一声落下,是个体型剽悍的男子便出现在了苏母的屋门口,苏云初一眼便看出,这四人是有身手的,即便比不上应离,也不是好对付的。 苏云初却是不怕,只是微微诧异,苏母的院子之中怎么会出现了这样的人?家法的守护者?苏云初表示怀疑,唯一的解释就是,苏府之中也养了一帮为苏坤做事之人,可是苏坤这般没有实权的人,何须养护这些护卫? 来不及多想,苏母已经开口,“把她抓住,实施家法!” 四个彪形大汉,面无表情朝着苏云初走过来。 只是还没有接触到苏云初,随着一声门窗被破的声音,应离已经出现在苏云初的面前,将苏云初身后。 见此,苏母更是大怒,苏云初的护卫这般随意出现在侯府之中,枉顾她的存在,岂不是不将她放在眼中。 一手大拍身旁的茶几,“苏云初!你这是要造反!” 苏云初面无表情,“我还想问问,祖母这是要做什么。就为了挫一挫祖母眼中的我的威风?” 苏母盛怒,只挥一挥手,“拿下!” 四个彪形大汉无言,直直往应离与苏云初边上拿去。 正待此时,却是不知从何处打出了几颗小石子,一颗一颗,直直打中了四个彪形大汉的膝盖内部,几人不堪意外,纷纷趔趄不前。 苏云初却是知道,出手的人,是木韩。 苏母一看这个阵势,更是惊骇不已,“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会有如此怪异之处。” 苏云初不慌不忙,她身上的意外之处,苏母还有好多不知道呢。 却是嘴角微扬,“自然是祖母即将要家法伺候的孙女了。” 苏云初嘴角淡淡的笑意,出口的话却是冰凉无比,只让屋中的一众人有了短暂和片刻的沉默,只觉得此时的苏云初,更像是一个浑身充满冷气的妖魔。 苏母的惊慌只是一下子而已,看着护住苏云初的应离,指着应离道,“拿下他,格杀勿论!” “好一个格杀勿论!”苏云初一听这句话,当即面色一冷,却是看着四人已经朝着应离而去,眼看就要交手,此时,外边却是响起了苏坤的声音,“住手!” 然后苏坤负手走进来看着,面色沉重,声音里边无不带着一丝威严,“这都是怎么了,还嫌府中不够混乱么?” 苏母虽说是苏坤的母亲,到底何时恪守夫死从子的古训,虽然致远侯府之中内宅的事情都是她一手掌控,却也不会对苏坤有太多的脸色,看到苏坤今日明显不对的气势,只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说话。 苏坤看了一眼屋中的众人,对着那是个彪形大汉挥挥手,四人便齐齐出门,消失在苏母的屋子里边。 苏云初看了一眼,应离会意,便也出去了。 苏坤却是皱眉看向苏云初,“我当初答应你留你的护卫在府中,难道就是为了今日让你对着自己的祖母拔刀相向?引起府中混乱?” 苏云初不咸不淡,“难道父亲留着致远侯的家法,也是为了一朝一日,用来灭掉女儿的气焰?” “你!”苏坤被她哽了一声。 苏艺烟的事情,在她回府的这一路上已经听了不少,因此,自然而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被苏云初哽了一声之后,他没有如同苏母那般生气,只看了元氏一眼,元氏会意,便将先前在屋中发生的事情跟苏坤说了一遍。元氏说得倒是中肯,毕竟所有人都在这儿,她也不能说得有太多偏差,只是语气里边,难免有误导苏坤认为苏云初犯错的嫌疑罢了。 元氏说罢,孙氏也掩唇状似无意道,“三小姐与自己的护卫的感情倒真是好,只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般,也不怕招了人闲话,二小姐如今这样也就罢了,若是三小姐也……还不得让人说我们致远侯府的女儿没一个好的,还是我的欣悦听话……” 还不待她说完,苏坤与元氏齐齐瞪向孙氏,苏亦然也是面色不好,“孙姨娘说话还是注意些的好。” 孙氏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惹了祸。 便也闭嘴不语。 苏云初不理会孙氏的这番话却是看向苏坤道,“既然父亲回来了,那便说说今日的事情怎么办吧,祖母大概是老了,许多事情已经分不清孰轻孰重以及该如何处理了。” 苏母一听苏云初这句话,还想发怒,苏云初却是继续道,“祖母身体不好,还是少发怒为好,如今,还是将二姐叫过来说说今日的事情吧,否则,祖母该说是我仗着郡主威名欺压府中姐妹为祸侯府的名声了。” 一听苏云初这句话,加上苏坤投过来的怀疑眼神,苏母也不再多说了。 苏坤皱眉,“去兰畅院,请二小姐过来!” 苏云初面无表情。 且说刘氏与苏艺烟回了兰畅院之后,苏艺烟只哭个不停,刘氏关心她,也来不及多问她今日怎么会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苏艺烟只断断续续,口中含含糊糊的啜泣声里边咒骂这苏云初,直道是苏云初把她害成了这个模样。 而刘氏只得屏退了兰畅院的下人之后,轻轻哄着苏艺烟,给苏艺烟沐浴与换衣服,直到看见苏艺烟身上布满的青紫的痕迹,却是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下来,这般模样,她心中直直骂着吕路那个混蛋。 待到沐浴好,换了一身衣裳,遮住了苏艺烟脖子上还能显露出来的吻痕之后,兰畅院外边才说请苏艺烟去一趟福寿院。 苏艺烟一听这话,当即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口中呐呐喊着,“娘,我不要,我不要去福寿院,我再也不要看见她们。” 苏艺烟由当初的害怕与愤恨,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心态的转变,更是刘氏担心不已。 但是,福寿院却是不得不去。 好好哄了一番苏艺烟之后,刘氏才带上她前往福寿院。 而一进了福寿院,苏云初看着苏艺烟的神色,以及她眼中明显已经涣散了的愤恨神色,微微皱眉。 苏艺烟有些战战兢兢的样子着实有些诡异,她只走在刘氏的身后,小心翼翼,甚至还微微拉住了刘氏的衣袖。 苏云初双眸一沉,双唇微微抿起。 而苏母在看到苏艺烟这副样子的时候,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但是看了看旁边苏坤却是一言不发,眉头紧皱的模样,终究还是收敛住了脾气。 只对着进来的刘氏和苏艺烟道,“坐下吧。” 刘氏最是会察言观色,岂会看不出苏母眼中的不耐烦。 没有多说什么,她只带着苏艺烟坐下来。 苏坤却是在此时开口了,“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氏明显被苏坤隐含怒意的话语吓了一跳,其实今日苏艺烟的事情,她着实不是很清楚,而苏艺烟自回来之后,也情绪不稳,根本就没有好好跟着她说过事情至始至终是什么模样的。 但是,孙坤问话,不能不答,只能就着她知道的一点首先开口了才是好的,“侯爷,今日,二小姐与三小姐去了云客居尝试云客居新出的糕点,后来……后来变发生了……” 这样的事情,刘氏说不出口。 可是,大家都明白。 苏坤面色微沉,看向苏云初,“你做了什么?” 苏云初面上的表情不变,“父亲何不先问问二姐?” 刘氏一听这话,当即反驳道,“二小姐是受害者,三小姐怎么能再刺激二小姐?” 苏云初不理会刘氏的话,却是看向苏艺烟,“二姐,是你与父亲说还是让我来说?” 苏艺烟虽然先前的神色已经不太对,但是,此时听到苏云初的这句话,却是吓得花容失色,只看向苏坤,口中隐隐有些歇斯底里地请求,“父亲,祖母,你们要为了做主,是苏云初,是苏云初害了我!” 苏坤却是面色沉重不言语地看向苏云初,眼神里边的不满苏云初看得清清楚楚。 苏云初却是看向微微有些歇斯底里的苏艺烟,“二姐可要把话说清楚了。” 苏艺烟却是不管不顾,只冲着苏云初喊道,“就是你,就是你害了我,明明你才是人尽可夫的,明明你才是不知廉耻,明明应该被欺辱的人是你!一切都是你设计的,是你让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比起苏艺烟的歇斯底里,苏云初只面上微微叹了口气,见着大吼之后,又陷入了微微愣神和涣散的苏艺烟,只在那里口中声音渐渐变小地呢喃着“都是苏云初的错……” 苏云初再次看向苏坤,“父亲,既然二姐姐已经说不清楚了,那就由我来说吧。” 说着,看向苏坤,将苏艺烟先前如何来水云间外边邀请她出去吃糕点,如何引开了他身边的丫鬟,在云客居的时候,如何借故离开,最后被发现在隔壁厢房与吕路翻云覆雨的而经过,简单而客观地描述了一遍。 听罢苏云初的话,苏坤只是皱眉看想苏艺烟,“云客居的糕点,若是想要尝鲜,何必如此麻烦出府而去,差人去大包一份回来便可。” 苏云初看了一眼那边的苏艺烟,回道,“事已至此,父亲难道还看不出来,为何偏偏要出去,偏偏不带上身边的丫鬟随从?” 苏云初的话并非意有所指,而是提醒着本来可以猜到原因,却想略过此处的苏坤。自她回京之后,发生多少这样的事情,每一次,苏坤都想避重就轻,可是,她却是不愿意在如此委曲求全最后还助长了她人的烈焰。 她从来不是善良的人,所有的忍让不过都是不在乎罢了,但是但凡有人触及她的底线,她就不会轻易放过。 苏云初的一席话,立刻引来刘氏的反驳,“三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二小姐请你出去吃糕点还有错了不成?” 苏云初面色淡淡,“倘若是单单请我出去吃糕点,自然是没有错的,我还得感谢二姐呢,但是,二姐实在不该以借着请我出去吃糕点的名义,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刘氏听着苏云初几乎冰冷的语气,哂笑道,“二小姐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如今二小姐都成了这样了,最后受害的是二小姐,三小姐是二小姐的妹妹,不为二小姐出头也便罢了,如今还要落井下石么?” 苏云初已经不欲多在此处纠缠不清,看了一眼苏艺烟,“今日的事情也是二姐咎由自取,若不是二姐想着给我下药,让我身败名裂,也不至于后来聪明反被聪明误!” 一听苏云初的这,刘氏当即大怒,“苏云初你不要血口喷人。” 然后再看向苏坤和苏母,“侯爷,老太太,二小姐心性单纯,岂会做出这样的回请,定是三小姐黑白颠倒啊!” 苏云初面色淡淡,始终不变,苏坤紧紧锁眉,看着苏云初和刘氏还有还在那边明显情绪已经不对连反驳都忘记了的苏艺烟,却是不说话。 而苏母更是微微张嘴,显然,不管是苏艺烟还是苏云初,谁做的这事情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只是让她震惊的是,苏府的女儿竟让会做出这等不知轻重的事情,便是年轻的时候,府宅争斗之中,她也不曾做出这样的事情啊。 “是不是血口喷人,一问便知!”苏云初淡淡出声。 只元氏和苏亦然对视了一样,并不出声,留在原位。 苏坤终究是说了一句,“你待怎么问?” 苏云初勾唇却是看向苏亦然,“二姐今日说,邀请了我和大姐还有四妹一齐出去吃东西,那我便先问问大姐,今日,二姐可否真的邀请了你?” 苏亦然微微皱眉,她不想掺和进这件事情,但还是开口道,“前些日子的时候,二妹妹却是提及过此事,只不过,今日,的确没有……” “既然没有,那么二姐邀我出去的借口便带着几分可疑。”不待苏亦然说完,苏云初已经出声下了结论。 苏坤微微皱眉,“如此也说明不得什么。” 苏云初面色仍旧淡淡,却是站起来,走向对边的苏艺烟。 刘氏却是站在了苏艺烟的面前,一脸警惕地看向苏云初,“二小姐想要做什么?” 苏云初面色淡淡,“刘姨娘不用紧张,我只是想要问问二姐几个问题罢了。” 说着,看向怔怔坐在位子上的苏艺烟,语气里边,却是柔和轻松,带着一些些让人浑身觉得放松的感觉,看向苏艺烟已经有些涣散的眼神,“二姐,你好好想想,今日要我出去,真的是为了吃糕点么?还是除了吃糕点之外,还想再做一些什么事情?” 刘氏原本是阻止苏云初的,但是,看到苏云初没有对苏艺烟做什么,反而是语气轻柔出声相问,虽然觉得有那么一丝丝诡异,但却又找不出是什么奇怪的感觉。 而苏艺烟原本涣散的眼神再看向苏云初双眼的时候,却没有众人想象中的争吵与大闹,只见苏艺烟在听到苏云初的声音之后,便慢慢抬眼看她的眼睛,眼中的涣散渐渐汇聚,只看着苏云初,呐呐得应道,“不是……” 苏云初勾唇,“那二姐是想做什么?” 刘氏在看到这一处的时候,已经是骇然,不待苏艺烟再继续说下去,她已经开口打断苏云初的话,“三小姐这是要做什么,是要使出什么妖术来蛊惑二小姐么?” 而苏艺烟被刘氏的一声打断也回过神来,看着苏云初,眼中的神色恢复了原先的怨恨,直直朝着苏云初张牙舞爪,“苏云初,都是你的错,为什么被侮辱的不是你,明明应该是你。” 苏云初没有理会刘氏的话,面对张牙舞爪的苏艺烟,却是退后一步,开口道,“二姐是不是该说说,为什么该被侮辱的就是我了?” 苏云初的这句话一出口,便招来苏艺烟的再次顿住,只缩回了刘氏的身后,虽是仍旧怨毒地看着苏云初,却是不再多言。 刘氏看着这一幕,再次扑倒紧紧锁眉地苏坤面前,“侯爷,你要为二小姐做主啊,看看二小姐如今成了什么模样了,三小姐却还是不放过。” 苏坤也看向苏云初,“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苏云初淡淡,“我只想让父亲看看,你昔日疼爱有加,以为单纯善良的女儿究竟是什么人呢,也让有心人看看,我苏云初也不是任人欺负到头上的主,今日,便把这些事情一并解决了,今后,也少了侯府里边这些明里暗里龌龊的事情再发生。” 毫不留情的话,一字一句从苏云初嘴巴里便投射出来。 苏母当即大怒,“府门不幸啊,我苏府怎么会有你这般咄咄相逼的女儿!” 苏云初不理会,“祖母若是觉得留着那些难看的事情不解决,才是府门的大幸,云初也没有办法,但是,今日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交代!” “二姐,事到如今,还不该说实话么?”苏云初看向苏艺烟,冷声道。 苏艺烟有些畏怯似的,“我已经说了实话了,就是要与三妹妹一起去吃糕点,是你设计我,是你的错!” 苏云初勾唇,“既然如此,好!” 说着,却是快步走向了苏艺烟,往苏艺烟的口中塞进了一颗药丸。 苏艺烟当即惊慌,激烈咳嗽,但是那药丸已经被苏云初借着巧劲化入了她的喉咙之中。 苏艺烟神色惊慌,“你给我吃了什么!” 刘氏也赶紧回到苏艺烟的身边,上下观察,也是恶毒地看向苏云初,“三小姐,你做什么!” 苏坤也是面有怒色,看向苏云初。 苏云初却是淡淡道,“你们都知道,我是皇上钦封的郡主,也知道着郡主的由来,靠的是我这一身医术,那么,既然二姐说她已经说了实话,那么,今日,我便给二姐喂下一颗药丸,让二姐将先前的话再说一遍。” 苏坤皱眉,刘氏也警惕地看向她,“那又如何?” 苏云初勾唇,“药丸的成分尤为特殊,可以感知人在说谎实话心脉跳动的细微差别,倘若人说谎的话,心脉的频率自然与平日不一样,也会眼珠微微缩小,体内会有一系列的变化,由此便能引发全身痉挛,体内腐蚀,忍受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剧痛,慢慢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由下至上,慢慢融化最后变成一滩水,再慢慢恢复*,再化掉,周而复始……” 随着苏云初的这一阵解释,在座的人只觉得恶心无比,苏艺烟更是已经拿着帕子捂嘴,微微有些干呕。 苏坤大怒,“你怎么有如此毒药!” 苏云初是大夫,医术高绝是他们都知道的,听了这番话,首先不是怀疑,而是愤怒和觉得恶心。 苏云初却是淡淡道,“如何毒了,不过是一般的药物,倘若二姐说了实话,身体自然不会有异常,没有异常便无事了,有何可担心的?” 说着,再看向苏艺烟,却是笑着道,“劳烦二姐再说一次,今日,是不是真的只是单纯请我出去吃糕点,而没有别的图谋,是不是没有计划让吕路欺辱了我。” 苏艺烟在听到苏云初对那毒药的一番解释之后,已经心中慌乱不已,甚至,随着苏云初的解释,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体内似乎是有什么在变化着,似乎自己的五脏六腑也在慢慢融化,让她觉得恶心不已,甚至,微微的疼痛已经出现。 看着苏云初一张一合,再次问出口的话,她嘴唇张开了几次,却是怎么也不敢说出来。 苏云初只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向她,“二姐姐倒是说呀。” 苏坤也是皱眉看向苏艺烟,甚至一屋子的人,几双眼睛都盯着苏艺烟看着。 在这般强大的压力之下,苏艺烟更是觉得浑身难受,似乎哪一处都不舒服,终于,众人的注视,苏云初嘴角的笑意,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苏艺烟似是绝望一般地闭上眼睛,“是,我不是要请你出去吃糕点,我要让你身败名裂,我要让你人尽可夫,我要给你下药,让你比吕路奸淫!” 随着这几句话的吼出,震惊的不仅仅是屋中的而一人,更是刘氏,因为,她始终不知道,苏艺烟还有这样的计划,偏偏,她的计划匆忙而仓促,漏洞百出。 苏艺烟却是在喊出这句话之后,身子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却是双手摸着自己的全身,像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身子有没有融化。 苏云初却是轻笑了一声,眼中的寒意却是不减,“二姐放心便是,你没有融化!” 然后再看向苏坤,“父亲,事已至此,该怎么做,我想,不必再与父亲多说了吧。”然后,再看向苏母,“祖母,今日的家法,还要给我准备么?” 苏坤不语,苏母皱眉,却是感觉一身的疲惫。 唯有苏艺烟,才再次反映了过来,“苏云初,都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是你让我变成了这个模样的,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东西,为什么……为什么……” 说道最后,声音又变成了渐渐削弱的呢喃。 刘氏只开口哽咽地看着苏艺烟,再看一眼眼睛几乎都能喷出火来的苏坤,“侯爷,侯爷,不是这样的,二小姐这是一时糊涂啊,您不要惩罚二小姐,二小姐受了刺激,一时糊涂啊。” 苏云初只冷冷看着这一幕,已经不打算再说话了。 苏坤眼睛一闭,再看看坐在地上眼神涣散,口中呢喃的苏艺烟,“去,跪祠堂,三日不准吃饭!” 刘氏大惊,“侯爷!” 苏坤再看了她一眼,“刘氏教女无方,跟着一起受罚,之后一个月,闭门思过,不准出府!” 刘氏的不甘终究也只是不甘而已,已经呐呐怔忪的苏艺烟被带了下去,只是看着苏云初的眼神依旧恶毒,只是,苏云初却是更加肯定了她情绪之下的异常。 至此,这件事情靠一段落。苏坤的惩罚,总是因为顾略了青州刘家,没有将苏艺烟与刘氏送出府。 苏母屋中的各个人,看着苏母揉着额头头痛不已的样子,再看一看面色难看的苏坤,终究不敢在多说什么,只告了退便下去了。 唯有苏亦然,仍旧留下来照顾明显不好了的苏母。 侯府之中的不和,在今日,硬生生地被苏云初从暗面拉倒了明面之上,血粼粼不堪。 苏亦然只是看了一眼苏云初离开的背影,别有心思,却是不多说什么。 只回了书房的苏坤,坐在椅子之上,眉目紧缩,想着今日福寿院里边的事情。 苏云初不在乎苏坤怎么惩罚苏艺烟,她只想把事情明明白白揭露出来,让一众人都看看,那些狰狞可怖的伤疤毒瘤而已。 至于那药丸,苏云初冷笑一声,不过是一颗普通的药丸罢了,所说的那些恶心的变化,不过是对付苏艺烟这般没有经历过多少风雨的小女孩和借助府中之人对她医术的信任罢了。 只是,晚间的时候,苏坤再次踏进了水云间。 看着自在房中看看医术,在吩咐人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之后便默默不语的苏云初,苏坤突然觉得不如何说起。 这般淡然,像极了当初的宋氏,可是这般沉着冷静,甚至独当一面的凌厉作风,却是完全不像当年的宋氏。苏坤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女儿,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长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将这本书即将翻完的几页看完之后,苏云初才放下手中的书本,看向苏坤,“父亲有事?” 苏坤却是透过房中的烛光,觉得有些恍惚,“何时你变得这般毒辣了,你不像你的母亲。” “毒辣?”苏云初淡淡一笑,“这般父亲便觉得我毒辣了么?那些差人半路截杀我的,父亲可曾觉得毒辣,那些暗中想要辱我清白的,父亲可觉得毒辣,那些在我六岁无力反抗的时候暗中对我下手想要除之而后快的,父亲可曾觉得毒辣?” 苏云初一连串的问话,终究是让苏坤哑然。 苏云初却是觉得还不够,“倘若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父亲今日,便连一个说我毒辣的机会都没有,倘若我不是如今这般模样,今日,云客居发生的事情,便能让致远侯府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因为,会有更难听的话父亲无法控制!” 苏坤坐在桌边,苏云初坐在另一边的软榻之上,两人隔着这么一段距离,完全没有父女的模样。 苏坤叹了一口气,“可你今日,即便要惩罚,也不该以这样的方式害了你二姐,况且,你有能力安然无恙。” 苏坤却是知道,就是是苏艺烟的设计,也不会搭上她自己,只有苏云初才能这么做。 苏云初冷笑一声,“我给过她机会,她不要罢了,苏艺烟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我,父亲觉得我是不是就该永远忍气吞声,维持表面假象的和平?” 苏坤被她一哽,说不出话来。 苏云初却是不欲多说了,拿起了另一本医术继续看了起来。 最后,是苏坤灰溜溜地出了苏云初的院子,此后,他是真的不想再进入这里了。 苏云初这边自是一夜无事,即便苏坤对今日的事情心中不是没有疑虑,只是,看着苏云初淡然不欲理会的神色,心中沉思一番,也没有开口多说。 只苏府的人,在夜半的时候,听到了佛堂里边传来的一阵兵兵邦邦的声音,闹腾了小半宿之后才安静下来。 苏云初在水云间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也不会过多去关心,十一月份的天,已经很冷,苏府的祠堂离水云间太远,外边的夜也太冷,苏云初能够听见的只有那夜半时候窗外呼呼的寒风。 动静消停下来之后,苏云初房间的窗外站定了一抹黑色的身影,原本留在暗处的应离已经要出动,但刚刚一动,便顿住了脚步,望着那抹停留不去的黑色身影,无人能够看见,他眼神之中短暂的黯然。 窗外的那抹身影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一丝无奈,却是轻轻为苏云初合上了裂开了一条缝的窗户,才转头看了一眼应离隐身的地方,然后才离去。 房间里边的苏云初仍是不知道,只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看到完全合上的窗户,微微皱眉,想着还得再提醒一次玉竹她们,夜间还是不要把窗户完全合上的好。 昨日去云记的计划,被苏艺烟阻止了,今日,苏云初却是不得不去。 而今日早朝的时候,致远侯与丞相吕远竟然在朝堂之上当着皇帝的面儿争吵了起来。其中,最耐人寻味的是,永业帝竟然不怪罪两人,只笑眯眯地当了一个和事老。 ------题外话------ 七月的第一天……是新的开始也是新的转折,这将会是阿初与苏家关系的一个分界岭…… 【小剧场】 靖王:(盛怒)早该如此了,本王的阿初岂能被人欺负! 阿青:(赔笑)是是是,接下来让您“欺负”可好? 靖王:(眼前一亮……继续傲娇)哼!用不着你让不让! 阿青:(默默吐槽)切……用不着我,让你一辈子当个和尚! 靖王:嗯?你说什么!? 阿青:哎哟……不说什么不说什么,大爷您息怒……阿初是您的是您的…… 靖王:你叫她什么!? 阿青:(继续狗腿)云初……云初……哎哟……王妃得了么大爷? 靖王:哼! 心中吐槽翻腾成海的阿青在小黑屋默默念…… 云初:(满头黑线)“……” —— 还有,很感谢昨天大家给西青的票票和花花,这里不一一例举,但西青记在心中,虽是默默看文却是始终支持西青的你们,让西青很感动,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谢谢! 第082章为了同一人 原来,今日上朝的时候,因为昨日发生了苏艺烟的事情,苏坤在看到吕远的时候,说话的语气里边无不是暗暗的讽刺,自己的女儿,被他的儿子欺辱了,他竟然没有任何一丝表示道歉的话语! 吕远原本就是护着吕路这个唯一的儿子的,京城之中的人谁人不知,吕远对吕路几乎是到了溺爱的地步,更何况,昨日吕远自回去之后,身体状况似乎也是比往日要差一些,差了大夫来查探之后,却说是没有别的问题。 这一下,吕远心中的气也是没处发,一边担心着吕路,一边却是恨他不争气,竟是惹出这样的事儿,加上知道了吕路原本是想对付苏云初之后,更是恼怒,他本就觉得苏云初不是个简单的,何况,如今被封了郡主之后,满朝之人,谁看不出来,永业帝有意维护苏云初。 而如今,大街上纷纷扬扬传着苏艺烟和吕路的事情,更是让苏坤觉得面上无光,他能如何,苏艺烟已经成了那个模样,苏云初他不敢轻举妄动,至少,在这个时候是不敢的,这口气,只能撒到吕路的身上。 所以,苏坤和吕远两人之间,原本暗自讥讽的话语,后边,越说越不顾忌,“致远侯这是在说笑?原本就是你女儿到了我儿子的厢房,后边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如今你还有脸说这件事情?” 吕远与苏坤都是年过不惑的人,此时,却是不顾周遭大臣的劝阻,在早朝的大殿之中,就这双方的私事争吵了起来。 听着吕远的这番话,苏坤面色更黑,“京城之中谁人不知,你丞相府的公子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贪图女色……” 还不待苏坤说完,吕远喝声打断他,“苏坤!你不要忘记了,当初,你致远侯府的女儿,还曾与我的儿子议亲!” 苏坤被这一声略高的声音拉回了对此事的回忆,是啊,当初,吕路与苏艺烟之间的事情,京城之中的这些官宦之家,谁人不知……还是,除了苏云初之后,第二个与吕府议亲的女儿啊…… 苏坤还来不及暗中悔恨当初就不该放任两人如此行事。 却再听得吕远口气继续轻蔑道,“哼,当初要退亲的是你致远侯府,如今,纠缠于我儿子的还是你女儿,真不知,你们致远侯府是如何养女儿的!” 吕远这话语里边的损味也是十足十的,虽说这两个都是读书人,只是,呆久了官场,见多了官场里边的事情,当初年轻时候的儒气都慢慢消退,如今,掐起架来当真是不遑多让。 苏坤听罢,觉得面上臊得不行,可是,致远侯府的女儿,无论如何,也不该是别人来说,“我致远侯府的女儿,是如何的,那也是我致远侯府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说!” 吕远听罢,却是轻哼一声,表示不屑。 还不待苏坤再次回击,外边却是传来了一声轻笑,“哟,这一大早的,本王还以为是自己走错路呢,这 金銮殿何时成了妇人吵闹一般的闹市了,致远侯和丞相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都吵到金銮殿上来了?” 能够这般开口说话的,自然也只有慕容泽这个永远不太正经的人了。 一起来上朝的,还有其他四位王爷。 见到了几位王爷过来,苏坤与吕远当即也停止了争吵,只苏坤面色还是不好,但是,却只耐着性子对慕容泽道,“王爷,不过是臣与丞相的私事罢了,一时忍不住在此处议论了几句,是臣的不该。” 吕路只往慕容瀚那边看了一眼,也当即出声,便是请罪之类云云,毕竟这里是金銮殿。 慕容泽依旧顶着一张娃娃脸,颇有些无辜道,“原来如此啊,本王今日来上朝的时候,便听到外边议论说苏府的二小姐与你丞相府的公子,似乎是旧情复合了,怎么来了这金銮殿,竟然见到你们吵架了,这亲家都结成了,还有何事是说不通的竟然如此失控?” 听到慕容泽这么说,吕远和苏坤的面上都有尴尬,但是,偏偏又不能多说什么,毕竟人家泽王都听到了这种版本了。 正是尴尬的时候,随着方明一声尖尖细细的嗓音喊出来的“皇上驾到”,这一处的吵闹才草草收尾了。 早朝也无事,本也是例行的有事启奏无事散朝而已,只是,在方明那声“退朝”还没有喊出来的时候,苏坤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大殿之前,“皇上,臣要告御状!” 永业帝今日的心情显然还是不错的,毕竟,没有人跟他说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是,看到此时苏坤跪在大殿前说要状告御状,他只是眼神微微闪动一下,明显有一些漫不经心,“哦?致远侯这是要状告何人何事啊?” 苏坤只继续低着头,表情悲切,“皇上,臣要告当今丞相吕远!” “哦?状告丞相?致远侯这是为何?唉……起来说起来说……”永业帝只淡淡看了一眼另一边的吕远,便对着苏坤道。 只苏坤依旧是固执地跪在大殿之前。 看着苏坤这般,永业帝再看向另一边似乎是不为所动的吕路,“丞相这是做了什么事情了,致远侯可是难得一见在朝堂之上如此发声的啊。” 吕路也站出来一步,并没与下跪,只是微微弯腰垂首,“臣自知并无做过可令致远侯状告之事。” 永业帝只笑吟吟看这下边这两个人。 苏坤听着永业帝这句话,心中不免有些微微的异动,只是,既然已经开口了,便也不能再收回,“皇上,臣告丞相教子无方,欺辱臣的二女儿!” 苏坤到底还是将这事情抖了出来,既然如今京城之中的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么,他也无需遮遮掩掩了。 永业帝听着这番话,似乎是有些微微的皱眉,“竟然有这等事情?” 苏坤忙应道,“正是,京城之中无人不知,丞相府吕路自幼便是纨绔子弟,今日欺辱了臣家中的女儿,明日还不知要去欺辱谁家的女儿呢。” 但是众位大臣一听这句话,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当然也有气得吹胡子的,也就是致远侯的二女儿与吕路纠缠上了,否则,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吕远听着苏坤的话,当即也冷哼一声,“致远侯若是教女有方,又岂会让自己的女儿无事出现在我儿子的厢房之中,况且,正值血气方刚的男子,如何架得住致远侯二女儿的诱惑!” 吕远这话,对了一些无赖的成分,这两人的掐架,着实有些好笑与滑稽。 慕容泽不顾形象,当即“噗”一口,哈哈大笑起来,“这……这致远侯是丞相……哈哈,可笑岔本王了……” 永业帝皱眉看向他,面上的不满神色显露无疑。 慕容泽却像是一个了无牵挂的人一般,并不在乎永业帝的神色,而是笑道,“本王还是首次听到如此好笑的事情,本王看着,致远侯与丞相再此处为各自的儿女喊屈叫冤,怎的不知,没准两人本就是情投意合,情难自禁呢,这一个郎有情,妾有意的,情到深处之时,俗世里边的那些东西,哪里还需要守着?哈哈……” 只站在大殿之中的大臣,听到慕容泽的这句话,原本有想要笑的心思,但碍于永业帝不好的面色,也不敢笑出来。 原本听到慕容泽的笑声的时候,苏坤与吕远的面色就已经不好,可他们能说什么,此时再听到慕容泽如此说,更是面色不好。 永业帝却是似乎不耐烦了,这样的私事还要来他这儿告状,当真是当他无事可做,专门来断他们家务事不成。 看了苏坤与吕路一眼,永业帝的开口,“两位爱卿不必多说,小儿女之间的事情罢了。” 这一开口,简简单单一句话,把这事情定位小儿女之间的事情了。 苏坤还想开口再说一句什么,但是,看着永业帝明显不耐烦的面色,张了张口,却是不敢再说了。 无奈,致远侯是个无实权的侯爵,倘若致远侯府中有人能够出人头地,今日,他还需这般委屈告状么?当下不由得在心中暗叹一声。 只吕远却是一个不甘示弱的,“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 “哦,丞相说说看。” 吕远看了一眼旁边的苏坤开口道,“景和郡主医术了得,臣的儿子自昨日之后,身体便无缘无故虚弱不已,如今仍是卧病在床,臣想恳求皇上,让景和郡主为臣的儿子看诊。” 吕远这是想要再折辱一番苏坤。 可是这话一出口,一众大臣的心思却是各有异样,身体不舒服,莫非是纵欲过度? 只慕容渊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冰蓝色的眼底闪过无人觉察的冰寒。这些人,无论怎么折腾他都不用理会,可是,却是不能动苏云初。 可是吕路似乎是还嫌不够一般,继续道,“臣活到这般年纪,膝下只有一个儿子,比不得致远侯之中有四女,如今,看他如此,臣心中实在难受……”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永业帝不能不近人情。 只是,慕容渊突然幽幽开口了一句,“呵……这父皇封下来的郡主,原来是这般拿来给丞相所用的。”清淡无波的语气里边,还是一贯地让人觉得冰寒和煞气。 慕容治只看了一眼慕容渊,也是先一步开口了,“父皇,此事恐怕不妥,且不说,景和郡主还是一个未及笄的少女,而吕公子的病症,恐怕也不方便景和郡主去看吧?” 永业帝看了一眼开口说话的慕容治,双眼有一瞬间的微微眯住,却是对着吕远道,“治王说得没错,丞相这个请求,恐怕不是朕能够答应的,还需问问致远侯,毕竟,致远侯才是景和的父亲。” 吕远微微哽住,“这……” 苏坤自然不会答应,“丞相的如意算盘打得倒好,折辱了我府中的二女儿,难道还想染指向皇上钦封的景和郡主?” 这话一出口,却是是将了吕远一军,吕远当即跪下,“皇上,本并无此意,臣只是救儿心切!” 永业帝开口,但是语气里边已经不似先前那般随和,“好了,若是不行,带几个宫中的太医回你丞相府看看便是了。” 这无意之中的一番话,众人莫不窥见永业帝对苏云初看重。 慕容渊在慕容治开口之后,只是抿唇,慕容治从未如此心急做过一件事情,原本他不必这般急于出声,但是,却是开口了。 倒是慕容泽轻笑了一声,“丞相何须担忧此事,不是说吕路自昨日回府之后便开始身体不舒服么,此事难道还不好办?” 说着,却是转头看向始终没有说话的慕容渊,“是吧,五哥?” 慕容渊只抬眼淡淡看了他一眼,并不出声。 永业帝却是看着始终沉默不语的慕容渊,微微眯眼,“你们兄弟两个似是有法子?” 慕容泽轻笑,“父皇,心病还需心药医啊,这吕路恐怕是对苏二小姐难以忘怀,回去害了相思病了吧。” 永业帝却是看向慕容渊,“靖王可有别的看法?” 慕容渊掀唇,似乎是完全不在意一般,“既然是心病,父皇何不成全了一对佳偶?” 永业帝只定定看了慕容渊几眼,突然拔高声音开口道,“好,既然如此,两位爱卿也不必为此时多做争论了,朕便下旨,赐婚致远侯二女儿与丞相府吕路,择日完婚便是。” 朝堂之上的人纷纷惊愕,这转折巨大的一出,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原本就难堪的两家人,最后怎么的会出现了这种局面。 苏坤和吕远也是有了一瞬间的怔愣,“皇上……” 可是永业帝眼神微眯,“两位爱卿不满意朕的赐婚?” 他们还能说什么,只能纷纷下跪,“多谢皇上……” 可心中的怨念,谁能看得见。 这场早朝就这么在如此诡异的气氛之中结束了。 早朝结束之后的众位大臣,纷纷上前对苏坤和吕远贺喜,毕竟皇帝赐婚,怎的也要做这些表面功夫。 可两人却是尴尬不已。 一众皇子却是纷纷走出了金銮殿,可慕容渊与慕容治却是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偏偏都落后了两步,慕容治就走在慕容渊的身旁,“五弟当真是狠绝,这么多年了,也不曾见过五弟在朝堂之上为谁说过话。” 慕容渊脚步不顿,行走之间,与慕容治的步调倒是一致,“本王也不曾见皇兄何时这般冲动。” 慕容治却是轻笑一声,“自然是有值得的人才会如此。” 慕容渊的脚步一顿,看向慕容治,“本王亦是!” 几乎只是一瞬间,冰蓝色的双眸对上一双黑色的眼眸,里边传达出来的信息,无人可知。可是两人之间,却是彼此都懂,他们,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但似乎又只是一瞬间地时间而已,慕容治便恢复了一派温和的神色,“两年之前我与她相识的时候,五弟还未曾知道她。” “那有如何?”慕容渊似乎毫不在乎。 慕容治掀唇,“所以,我们有共同的过去,而你们,没有!” 说着,不再等慕容渊多说,他已经跨步离开。 慕容渊周身的冰寒却是更上了一层,嘴角更是带着一丝冷笑。 而此时的苏云初,却是在云记里边,与刘沉在说慕容渊身上的病症。 虽说几乎整个大新都知道慕容渊有一双蓝色的眼睛,但是,在这个世界上,眼睛不是黑色的并不是只有慕容渊一个人而已,《奇异志》里边也曾记载大陆西边的人是金发碧眼,甚至红眼的,可是,到底那些只是奇异志,真正见过的人又有谁,即便真的有,说出来,大家不过只是当做笑谈罢了。 甚至,巫蛊之族中,也不乏有人利用巫蛊之术改变人眼的颜色,这也是为何当初苏云初初见慕容渊的时候,慕容渊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败露出来。 可是现在,慕容渊是皇室子弟,不是巫族之人,更不是《奇异志》的西方来客,那么这双眼睛的存在,就是怪异并且妖魔化的。 加上慕容渊对人不假辞色,所见之人,何人不惧? 但到底世人所关心的更多的只是自己罢了,靖王有一双蓝的还是红的眼睛,不过是一种谈资而已,谁会想到里边会有一些什么“故事”。 所以,当苏云初开口问刘沉,这世上有没有什么药物或者毒物,会影响人的眼睛颜色的时候,刘沉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何况,他与苏云初之间其实多少是有些惺惺相惜的,刘沉是个医痴,这样的恶人,一般不会太态度理会医学之外的太多问题,刘沉古怪的态度,并没有让他成为京城里边赫赫有名的神医,大家只知道云记来了一位脾气有些古怪的大夫,加上刘沉无意宣扬名声,此事也并不引起轰动。 听了苏云初的疑问之后,刘沉略微思吟,“引起人双目变色的药物?也不是没有,这类药物的研制也简单,只是,恐怕使用之后,会引起视力的退化。” 苏云初却是多解释了一句,“不,不仅仅是引起双目变化而已,而是因为药物的毒性摧残人体,从而引发双目的颜色变化,干脆说,那是一种毒药目的是慢性杀人!” 听到苏云初这么说,刘沉原本平静沉吟的表情明显出现了一瞬间的震惊,“苏姑娘为何如此问?可是看到何处有这种药物出现?” 语气里边的急切和震惊,苏云初自然是看见了,并且也断定,刘沉肯定与这类药物有一些渊源。 没有回答刘沉的话,苏云初反而道,“刘大夫似乎知道一些什么?” 刘沉略微尴尬地收回面上的表情,看着苏云虎,却是叹了一声气,“老夫不仅知道有一药物有这类功效,更是与之渊源颇深啊。” 但是叹过了这一声气之后,却是面色凝重看向苏云初,“苏姑娘可否给老夫详细说说?” 应着刘沉这么说,苏云初只微微抿唇之后,便开口,“据我所查,这该是一种慢性毒药,服用于人体之后,最显著的特征便是双目颜色慢慢变化,之后,长年累月积累,通过眼部侵蚀脑部,造成巨大痛苦,最后在人体不堪忍受之中头裂而亡……但是,一般大夫很难觉察出毒药的存在,若非是定期检查记录,只会当做是其他因素引起的身体不便罢了……” 苏云初大概跟刘沉说了一通慕容渊身上的病症,并且将重新收拾好,截取了重要部分,并发症状时候的慕容渊的病历给刘沉看。 刘沉略微翻看之后,却是沉吟不语。 苏云初皱眉,“刘大夫?” 刘沉却是抬眼看向苏云初,“三小姐可否让老夫看看那位病人?此症,恐怕是与师门有些渊源啊……” 听着刘沉如此说,苏云初只点点头,“过后我安排一下。” 刘沉只点点头,却是不再多话了。 苏云初只跟刘沉嘱咐了一番今日的话不再与第三人说起,便离开了云记。 只留下云记里边刘沉面色依旧微微凝重地出神,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东西一般。 而走出了云记之后的而苏云初,却是遇上了慕容治,慕容治仍旧是一派温和,“云初。” 自从知道是慕容治在调查了她之后,苏云初对慕容治其实并没有多少好感,他看起来温润如玉,可苏云初却知道,帝王之子,权利中心的人,哪里来的温和无害,因此,对于此人,不是她害怕,只是本能的不愿意过多接触罢了。 何况,人心都是有偏向的,当她觉得慕容渊是好的的时候,慕容治是属于心间之外的人。所以她对慕容治无所谓是什么态度。 对于慕容治明显不是巧合的偶遇,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之上,她也只能恭敬地行了一个礼,“治王。” 可是慕容治显然不太满意这个态度,不过也只是温和笑道,“当年一别,及至今日,你我也未曾再有一聚,今日不如聚聚。” 苏云初不动声色退开一步,“不过萍水相逢罢了,王爷,不必了吧。” 看着苏云初往后退开的一步,慕容治却是坚持,“我有事与你说。” 苏云初终是顿了一下,她不喜欢纠缠不清,今日不管慕容治是真的有事还是无事,总该将一些事情说清楚,那日马车里边的话,她明白。 只是沉默了一下,不再多言,只微微点点头,苏云初便带着玉竹,随着慕容治去往另一边的茶楼。 慕容治走在苏云初身后,见到苏云初愿意随自己上去,嘴角微微扬起了一抹笑意,温润的人,温和的笑,当真是如同那月色光华一般。 ------题外话------ 咳咳咳……猜猜呐,那毒的渊源会扯出什么样的故事哦? 治王有啥事呢?说啥呢?我想肯定有人在心中默默猜测不会是治王来一场表白吧!噢(⊙o⊙)…… 第083章疯狂的慕容治 慕容治选的此处茶楼倒也还合适,从窗口可以看到外边的街景,此时正是寒冬的时候,外边的大街之上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叫卖声传入苏云初的耳朵里边,无缘由的,她有一种萧索的感觉。 窗外的寒风吹进来,将苏云初额前的碎发微微吹乱了一些。 苏云初不再多看外边的街景,却是回头看着已经在另一边的椅子之上坐下的慕容治,只是这一回头才发现,慕容治似乎一直在看着她。 苏云初面上未见一丝异色,“王爷有何事?” 慕容治却是放下原本握在手中的茶杯,面上却是有了一丝怀念之色,“当年湖城相遇,我以为,便就此永别了,后来回京之后,想起当时同行,我也曾差人去湖城找过你,却是再也不见踪迹,没想到,兜兜转转之后,我们竟会以这样的方式再相见。” 听着慕容治与她回忆往昔,苏云初心中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感慨,当年的事情,也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便是那场意外,让她与西原之间有了联系,也让她与当时还不知是慕容治的人有了如今的再相见。 其实在宋家,最能与苏云初开怀畅谈的还是她的外祖宋言,不论是学富五车的宋皓流还是宋羽,他们都是纯碎的文人,只有宋言的豁达和开朗能让苏云初在初来异世的时候找到有一方归宿的感觉。 她知道,宋言心中是其实明白的,真正的苏云初怎么会有她那般的眼界和学识,甚至于对军事了解得如此透彻并且见识与时下的差别如此之大,最开始的时候,她不是没有从宋言的眼中看到对苏云初的怀疑和疑惑,只是,在苏云初觉得无所谓了的时候,宋言眼中的怀疑却很快转化为了对外孙女的疼爱与怜惜,这份疼爱甚至超越了宋凌雪。 她与宋言之间,是有这份祖孙之间的默契的,就像她知道宋言知道她不是宋家真正的外孙女一样,而宋言知道眼前的小女孩也不是自己的外孙女,可是却是对苏云初尤为疼爱,那样的亲情就这么自然而然的产生与持续着。 因此,两年前,宋言的离世,于苏云初而言,就像突然又经历了一番异世的转换,即便宋家依然对她疼爱如初,可到底是少了一分正如前世与爷爷一般的亲情。 因此,那时候,宋家的人便劝着苏云初外出走走,也就是那时候,在西原与大新边境之城湖城遇见了当时受伤的慕容治,那时候的慕容治自称杨木,苏云初即便知道是拖名却也不会过问,只是偶然救下了受伤严重被人追杀的慕容治。 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之下认识了当时还叫做杨木的慕容治。 轻扯了嘴角,苏云初也没有看向慕容治,“王爷今日是来与我回忆往昔的?”她不欲拖沓。 语气里边的冷淡和不在意,慕容自然听得出来,可他却是似乎不在意一般,仍是温和道,“云初,我一直还记得那几日同行相伴的日子。” “往日不再,王爷何必执于过去?” “是执着么?直至今日,聪明如你,云初,你明白的。” 苏云初微微呼出一口气,却是将手中的茶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王爷抬爱,我消受不起。” 苏云初手中的茶杯升腾而起的热气,枭枭袅袅地笼罩在她平静无波的面色之前,慕容治看着,面上温和的笑意顿时僵住,她就这么直接而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了他,连片刻的反应或者哪怕一丝丝异样的神色都不留给他。 这两年时常的回忆难道都不过是他自己的一场笑话? 此时的苏云初却是将手中的茶杯放回了桌子之上,话到此处,如果慕容治还不明白,她也无话可说,她并不是厌烦慕容治,甚至,这个让京城女子心向往之的神祗一般的男子,最初的时候,她也是带着一丝欣赏的,奈何,最后,慕容治触犯了她的底线,当他误导她误会慕容渊,当她开始调查她并将云涵一事公诸于众的时候,那份欣赏就已经化为虚无,即便她知道,纸包不住火,她的身份,若是有心调查,也不是不能查出来,只是,情感都是不理智的,她的心有偏向,当她与慕容渊相爱的时候,所有再出现的人,都成为了过客。 何况,她与慕容治之间,并无深交,做不到像陈自明之间那般如兄如父一般的交情。而她更加明白的是,作为永业帝最看好的儿子,他与兵权在握的慕容渊之间,不会有多少兄弟情义,这个看起来温和的男子,并不像表面那般月华光彩。 放下茶杯,苏云初站起身,看向慕容治,“王爷,话已至此,我的意思,王爷也该明白了,京中女子千万,王爷无需花费心思在我身上,两年前的偶然,我只是一名大夫而已。” 说着,苏云初就要起身离开此处。 可是,慕容治看着苏云初转身,眼中的温和终是不在,“你消受不起我给予你的,就消受得起他给你的?” 苏云初的脚步顿住,慕容治知道她与慕容渊之间的事情,她一点也不意外。 微微回过头,她的回答坚定而不见一丝犹豫,“是!” 慕容治却是冷笑了一声,只不知,这一声冷笑里边,多的是自嘲还是讽刺,“为什么?” 苏云初微微抿唇,“没有为什么。” 慕容治却是突然笑了,“连你都不知道为什么是不是,云初,你根本没有确定自己的心意,你我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他,怎会刚刚回京便能够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苏云初听着慕容治的问话,眉头虽是微微皱起,但是心中却是清明无比,不认识么?当宋言口中吐露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她想,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在心中为慕容渊留下了一席之地了吧,所以,苏云初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是舒展了,“我能确定!” 说着,她已经不再多说了,转身离开了。 可是,慕容治听着她坚决而毫不犹豫的话,还有最后,眉眼里边的那份温柔,那种温淡与暖意,在今日与她说话的时候,苏云初从未流露过,但是,此时,却在那句坚定的话语说出来的时候,流露了出来。 慕容治永远不会知道,便是他刚刚原本质问的话语,让苏云初明白,为何冷静理智如她,却是自见到慕容渊的时候卸下了许多警惕,放开了许多胸怀,大概,是因为与她外祖父宋言那些年的相处之中,已经将慕容渊放在了心中吧。 所以她毫不犹豫救他,所以面对他的时候,她觉得轻松自在,所以,当她感觉到慕容渊对她的不一般的时候,心中是微微期待的,所以,半年的时间从相见到认识,到最后那个荒败的小院里边,饱含情绪的毁灭一般的吻,她始终不排斥。 看着苏云初走出去的身影,慕容治却是快步走上前,一把拽住了苏云初的胳膊,“就算确定了又如何,云初你该给我一个机会,如今,你们还什么都不是!” 苏云初从未想到,一向给人温和形象的慕容治有一天也有如此偏执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的,她便想要挣开慕容治抓住她胳膊的手,语气里边也有了一丝冰冷与不愉快,“王爷,请放手,我先前已经说得明白,我以为王爷也听懂了。” 可是慕容治怎么会放手,听着苏云初冰冷的语气,他已经有些失态,“云初,你可知道,这京城之中有多少人对靖王府唯恐避之不及,又有多少人想要进我治王府,我寻你两年,如今,你叫我如何放手!” 苏云初心中微恼,抬起另一只手,往慕容治抓住她胳膊的那只手肘抓去,擒拿手运用得如鱼得水,慕容治似乎能够料到她会这般出手一般,却是轻巧用另一只手想要制住苏云初,可苏云初也不是一个甘于示弱的,一时之间,两人却是交手了几招。 玉竹见势,呼出声,“小姐……” 觉察到暗中的木韩也有要出手的意思,苏云初却是出声制止了他,“不用出来。” 暗处的木韩,本要出来的脚步也生生顿住了。 慕容治却是冷笑一声,“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把最好的随身暗卫送到你这儿来了。” 随着这么说着,两人交手了两招之后,苏云初却是用巧劲退开了两步,看向慕容治的面色也带着冷意,若是慕容治没有那么偏执,也许她和他之间,也不会将关系恶化至此,只是,当慕容治那句话一出口的时候,苏云初只觉得冷笑,全京城的女子都想要要进治王府,难道她也非要进去不可么? 慕容治原本该是一个心思缜密之人,此时的苏云初,只觉得慕容治是疯了。 看着退开的苏云初,慕容治面上温和的神色仍旧不复现,却是带上了一丝冰冷与邪魅,“云初,在事情还未成定局之前,一切都是变数,你以为你们可以如此简单便在一起么?当你成为了景和郡主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你们之间的路必定是披荆斩棘,坎坷不断,何况……你们不会有未来。” 听着慕容治的这句话,苏云初瞳孔一缩,不会有未来是什么,是因为慕容治身上的毒? 不过她终究是没有问出来,只淡淡看了慕容治一眼,“所以,这就是王爷的目的,景和郡主?” 慕容治倒也是完全不掩饰,“没错!” 苏云初轻笑一声,“恰如王爷所说,一切未成定局。”说着,便不再理会慕容治,径自离开了。她从来就不是人人摆布的人,慕容治的行为,即便将她拉到人前,那又如何,即便是这个皇权的天下,也改变不了苏云初,人前人后,她只做自己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改变。 慕容治这次却是没有再阻拦苏云初,只看着苏云初离去的背影,嘴角轻扯,云初,不管你们之间如何,最后,你总会回到我身边。 在看一眼窗外的某处,慕容治却是没有离去,只微微眯眼,手指轻敲着黒木而制的桌面。 只苏云初刚刚出了茶楼,心中的不愉快还没有消失,今日的慕容治,与往日里她所见到的完全不一样,这恐怕才是真正的慕容治吧,表面温和,实则狠辣,地地道道的帝王人选,怪不得永业帝会看好她。只是,她无法理解慕容治的偏执,这份偏执里,有多少久寻不得的不甘心,又有多少期望与失望交接的愤怒,单单凭借当年几日的相处能够让慕容治爱上她,她并不觉得自己的魅力如此大,何况,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呢。 只是,苏云初不知道的是,那时候的慕容治,在湖城遇到慕容瀚派来的人,兄弟之间的斗争,本来已经放在暗处,那时候的他在受伤之时误闯苏云初宿在湖城客栈之中的客房,谎称自己被仇家追杀,让苏云初帮自己一把。 那时候的慕容治,看着苏云初这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在看到房中无意之中闯入陌生人的时候,没有一丝惊慌与害怕,面色平静,依旧坐在软榻之上翻书,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清润的声音里边还带着一丝小孩子的软糯,“请便。”单单只是这两个字,便将她淡然冷静的气质显露无疑,那时候的慕容治,只觉得自己的心中突然有一刻的停滞。 最后,苏云初救下了他,并着人为他处理了伤口,在后来的几日里边,他与她同行,看她始终保持克制与理智,始终清醒,始终带着淡淡的警惕之色,不透露名姓,不说出来处,更是不曾主动问他是谁。 只是,只是几日的相处,抛开各自是谁为谁的顾虑,几日的同行,往往也是相谈甚欢。 慕容治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十二岁的女孩,便能有那样的开阔的眼界,与众不同的见识和能有那样容纳万物的胸怀,能有那样的透彻与聪慧。 直到西原边境,他才与来西原给西原皇贺寿的大新使者碰上了头,从此没有再见到过苏云初,可是,苏云初的身影却是留在了慕容治的心间。 平静无波的回忆至此,苏云初嘴角有一丝讽笑。 只是,苏云初才刚刚走出茶楼,便遇上了迎面走出来的柳如絮,自从当初上元寺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柳如絮,这突然的一见,她也没有多大的表示,只淡淡看了一眼,便想擦肩而过。今日,她心情不好。 但是,显然柳如絮并不想与她擦肩而过,而是走上前来,“苏三小姐,是刚刚从茶楼下来?” 苏云初挑眉,“柳小姐这是要去喝茶?” 柳如絮自从上次在上元寺一事之后,心中对苏云初的敌意何止一两分,苏云初无意之中扯开她的面纱,让她当众丢尽了脸面,她一点也不相信她是无意的,何况,她脸上怎么会长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直到后来,听说了苏云初因为医术了得,医好了永业帝的病,还因此被封了景和郡主,她就知道,那件事情,肯定与苏云初有关,因此,此时她更是怨恨苏云初。可她却是忘记了,若非她自作自受,又何来后边的事情? 听着苏云初的话,柳如絮嘴角轻扯起一丝笑意,“正是呢,原先路过的时候,似乎是看到了苏三小姐与治王殿下一起上楼了,只是,那时候,相隔颇远,我还需去看一些东西,因此也未曾来看是不是三小姐与治王,如今,东西买好了,便想来这茶楼碰碰运气,看能否遇上两位,如今看到三小姐,心中已是确定,只不知,怎的只有三小姐,不见治王?” 说着,还疑惑地往苏云初的后边看过去,似乎是想要查看慕容治的身影。 柳如絮怎么不知,当初慕容渊看向苏云初时候的笑,便已经说明了苏云初在慕容渊心中是不一样的,可是,她步步追随慕容渊,怎么可以让苏云初捷足先登? 因此,这番话,她就是想要将苏云初与慕容治扯在一起。 可是苏云初岂会不明白柳如絮的这番话的意思,也明白她对慕容渊的心思,可是,如今,她与慕容渊之间,她不想要第三者插足。 加上今日心情并不好,因此,也懒得理会柳如絮,“柳小姐若是找治王,尽管上楼便是,我不打扰。” 说着,就要抬步离去。 柳如絮被苏云初一哽,原本是想着说苏云初暗自与男子往来,却不想,如今竟是被苏云初利用这一点反弹了回来,说得似乎她想要找慕容治一般。 不过,她到底没有因此而恼怒,仍是扯着笑意道,“并非是我要找治王有事,只是,来与苏三小姐打一声招呼而已。” 这笑意里边已经有了一丝勉强,毕竟,无论如何,她都不及苏云初这般毫不顾忌当街说出与男子之间有私下往来这样的话语。 苏云初只看了她一眼,语气里边没有任何虚以委蛇,“如今招呼也打过了,柳小姐请便。”便不再多说,便抬步离开。 只是这刚刚一抬步,看到街角那边驾驶过去的马车,然后,还不待第二步再跨出去,街角那边的一个身影却是转过转角,朝着苏云初与柳如絮这边走过来。 苏云初的脚步生生顿住,往柳如絮的方向瞥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只是这笑意里边,有她不曾发觉的狡黠与恶作剧一般。 可是,离她最近的玉竹却是发觉了,再看看那边走过来的人影,嘴角微抽,她想,她应该……大概……知道苏云初的心中想的是什么。 ------题外话------ 想什么呢……嗯哼? 第084章矫情了啊 来人正是那辆马车的车夫木杨。 木杨却是直直往苏云初这边走了过来,与两人打了一番招呼,“郡主,柳小姐。” 柳如絮自然是知道木杨就是慕容渊身边的护卫,因此对木杨也还算是客气,只是,因为站定的位置与苏云初不一样,因此,并没有看到街角而去的马车,但是她却是知道,有慕容渊在的地方,就会有木杨。 因此,她倒也还算客气,“木护卫,可是有事?” 木杨却是对着柳絮如点点头,“确实有事。” 言罢,还不待柳如絮面上的似是惊喜的神色褪下,木杨已经面向苏云初,“郡主可是要回府?” 苏云初淡淡而笑,“正是。” “王爷体恤郡主,带郡主一程。” 苏云初眨眨眼,往那边被街角遮盖住的地方看过去,再看看反方向,“木护卫恐怕是弄错了吧,侯府与王爷所去的方向似乎是相反的呢。” 说着,再看一眼似乎颇有些为难的木杨,笑道,“替我谢你家王爷的好意了,这马车太远,方向不一,我也不耽误你家王爷的事了。” 而柳如絮在听到木杨是请苏云初去坐靖王府的马车的时候,原本饱含期待的心确实顿时冷却了下来。 慕容渊不比其他的几位王爷,何时有过这般“多管闲事”的时候,更遑论让一个女子坐进他的马车了边了。 因此,她也开口了,“若是苏小姐出门未坐马车,我也可以稍带苏小姐一程。” 可苏云初却是眨眨眼道,似笑非笑道,“哦,对了,王爷所去的方向,似乎与南阳侯府的方向一致,木护卫不若跟你家王爷请示,是否要稍带一程柳小姐呢?还是木护卫不小心听错了靖王的话,其实靖王是要稍带柳小姐回府的呢?” 柳如絮听罢,才想到这一层,原本冷傲的面上也隐隐有了一些激动神色。 木杨听罢,感觉自己内心有千千万万只野马在奔腾!苏云初一定是故意的,自家王爷何时惹了她不成? 看着苏云初不愿上去,他心中只觉得纳闷不已,对着苏云初道,“在下回去与王爷说一声。”才转回去跟慕容渊复命。 苏云初看了一眼柳如絮,面上有柳如絮觉得的莫名笑意,然后却是径自离开了。 柳如絮却是再次叫住了她,“苏小姐,我送你一程。” 苏云初脚步不顿,“多谢柳小姐好意,不必了。” 然而,苏云初跨出去的脚步还不到十步,慕容渊的马车却是掉头了,直直驾到了苏云初的面前,随着木杨“吁”的一声,马车停下,对着苏云初道,“郡主,请上车。” 苏云初挑眉看着木杨,“恐怕不好吧,如此岂不是耽误了你家王爷的事?” 还不待木杨再开口说话,慕容渊已经打开车门,虽然面上依旧是那般冷毅的神色,但眼里已经多了许多柔和,“阿初,上来!” 苏云初抿唇一笑,看着慕容渊眼光灼灼,靥生两态娇花,却是利落登上了慕容渊的马车,随着,车门的关闭,将冬日的寒风与冷意隔绝在外。 而柳如絮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辆马车在苏云初面前停下俩,看着慕容渊打开车门轻启的嘴唇,看着苏云初进入了那辆马车里边,看着马车再次转头离她而去。 而那个打开车门的男子,始终没有看她一眼,似乎她不曾存在一般。 熙熙攘攘的街道之上,恰值寒冬时节,柳如絮却是觉得,此时的天也更冷了。 而茶楼之上的人,只看着楼下的一幕,负在身后的手指轻碾,嘴角却是泛起了一抹冷笑。 此时,马车里边的慕容渊,却是看着苏云初嘴角,怎么都平不下去的笑意,眼中已是布满柔意,轻笑一声,“这下可满意了?” 苏云初轻咳一声,微微掩饰了自己幼稚行为之后的小心思,“什么满意了?” 慕容渊也是不揭穿她,此时,这般模样的苏云初让他觉得很受用,往日里的苏云初都太冷静理智了,何曾有过这样小女儿的时候。 马车太远,方向不一,送柳如絮回去?呵!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又是伸手揉了揉苏云初的头,轻叹了一声,“傻!” 苏云初面上的神情顿住,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变成了这般模样,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容不得别人对慕容渊的一丝丝觊觎,她知道柳如絮的心思,所以想要在柳如絮面前上演这一场,这矫情的一幕,连她自己都会在心中鄙视自己。 看着慕容渊面上似宠似纵的神色,还有脱口而出的那句男友力爆棚的“傻”字,苏云初眼神微眯,自以为严肃十足,“我说过不许再把我当成小孩!” 苏云初从未有过如此懊恼的时候,想她的年龄,被慕容渊说成傻,她真的无力辩白。 可慕容渊只是看了她一眼,眼神微闪,却是不应她的话。 苏云初轻哼一声,也揭过这一章,却是看向慕容渊,“这是去哪?” “送你回府?” “你怎会在此处?” “路过?” 慕容渊虽是这么说着,却是眼神微微闪动了一下,苏云初是什么人,人有没有说谎,她只稍看一眼便能判定出来,何况还是对她本就没有防备与警惕的慕容渊呢。 足足看了慕容渊有几秒钟的时间,看得慕容渊都觉得心中有了从未有过的心虚,苏云初才移开视线,微微靠在车壁之上,神色之间却是有了一丝惬意,“你有什么要问我的?” 慕容渊恐怕不是路过的吧,今日慕容治才刚刚找她,转眼出来就看到了慕容渊,她觉得这个巧合,巧合得有些过分了。 慕容渊心中有些泄气,自从当初慕容治说了,他与苏云初之间有两年的相识之后,这件事情,一直在他心中萦绕不去,即便她相信苏云初,但是,却是因为那段不知情的岁月,让他心中不安和害怕。 说到底,慕容渊其实在这份感情之中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大概,这与他小半生的经历也有些相关吧。 可是,他不能去调查苏云初,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女人啊。 可是,他更不知道,怎么开口问苏云初。 足足纠结了几息的时间,最后,他还是败给了自己对苏云初的爱意。 轻轻拉过苏云初的手,在掌心揉了揉,面上已经不复现苏云初开口时候的神色,“没事。” 苏云初微微叹了一口气,这是要往往事随风而去的样子么?明明心中在意,却是为了顾及她的感受么? 可是苏云初却是知道的,两人之间的相处,需要的是坦诚,否则,便会滋生误会。 她没有觉得慕容渊的介怀有什么不对,只轻轻回握住慕容渊的手,“你是想问两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渊听着苏云初这句话,却是有些微微惊愕地抬起了头,复而,又掩下眼中的神色,“我……相信阿初!” 苏云初轻笑一声,“相信我什么,相信我两年前没有与慕容治发生什么事情,没有曾经有过风花雪月的故事?” 慕容渊听着,只觉得心中似是有什么哽住了自己一般,不过,看着苏云初面上不在意的神色,还是开口了,只轻轻揉捏着苏云初的手,“那些都是往事了,不管是什么,我都不介意。” 苏云初却是将手从慕容渊的而手中抽了出来,环抱胸前,对于慕容渊,她有些微微的无奈,睨了他一眼,“我可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了什么故事,或者是否自己在心中想过八百种可能我与慕容治的故事,两年前在湖城,我救了一次慕容治,之后就没有任何联系了,就这样。” 苏云初的手,才从慕容渊手中脱离的时候,慕容渊的心中却是突然的一空,似乎离开他手心的,不只是一只手,而是一个人一般。 可是,这般空落还未再升级,听到苏云初那段话,他却是又觉得一颗心瞬间暴涨得满满的。 再抬头看向苏云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此时,他面上的神色,开心得有些傻气,便是那双原本冰冷的蓝色眼睛,此时,也是带了如同孩子重新获得礼物一般的萌与傻气。 开口而出的话语也是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惊喜,“就这样?” 苏云初扶额,这傻里傻气的人是谁啊,嘴巴都能咧到耳根了,那个高冷的战神王爷呢?出口的话却是带上了一丝赌气一般的意味,“不是,那时候,我们同行相伴,相谈甚欢,之后青鸟传书,一派……”和乐,还没有再说出来,只觉得嘴唇一凉,要出口的话语终究是被吃进了慕容渊的嘴里。 慕容渊倒也是不深入,只浅尝辄止而已,复而在将苏云初拥入怀中,“阿初,是我想多了。” 苏云初轻笑一声,退开她的怀抱,却是正色道,“怀清,我们之间,日后,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知道,出口相问便可,我没有不能说的,而你……我也有同样的要求,我不要欺骗。” 慕容渊岂会不明白苏云初的意思,只轻轻回握了她的手,“嗯,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该……” 苏云初却是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什么对与不对。” 可是慕容渊却是还有一丝泄气一般,“可是你与他两年前就认识了!还救了他,同行了几日!” 苏云初对于这个快速的变化,有些受不住,她还没说遇见慕容治之后后续的事情呢,若是说了,他还能消停?苏云初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慕容渊!” 慕容渊却是立刻笑道,“那也没关系,阿初也曾救过我,还与我同吃同住了十多日。” 苏云初看他如此幼稚的对比,剜了它一眼,“我还认识你五年了呢!”可不是,从宋言跟她说慕容渊开始,她就已经认识慕渊了。 慕容渊却是诧异看向她,“五年前,我并不知道阿初啊。” 苏云初嘴角轻扯,“大新的战神,威名赫赫,谁不认识?” 她才不会告诉慕容渊她那些年一直在与宋言说他,否则,他还不该更得意? 不过慕容渊倒也是不在意这一层,解开了心中一层疑虑,只觉得心中畅快无比。 而马车外边的玉竹与木杨,听着马车里边的动静,只觉得风中凌乱,这是他们家的冷面王爷么?这还是她清冷淡然的小姐么? 马车里边的两人却是不管不顾。 慕容渊的动作已经从拉着苏云初的手,变成了轻轻环住苏云初,下巴却是枕在苏云初的肩上,只觉得心中既是感叹又是满足,“阿初,有时候,我在想,是否这二十多年所经受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遇见你。” 苏云初轻笑,“遇到我以后,你以后就不用再经受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慕容渊听着她语气里边的自大和自信,下巴在她肩窝蹭了蹭。 却听得苏云初口里念叨出一句,“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这一句一出口,慕容渊的动作却是顿了顿,“阿初,想要的便是这样么?”可是,他身上还有未竟的事业。 苏云初岂会不明白慕容渊收复河山的抱负,微微从慕容渊的怀里退出来,却是正色看着他,“岁月静好与君语,似水流年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怀清,若是要轰轰烈烈,我便陪你开天辟地,若是要细水长流,我便陪你种豆煮瓜。” 苏云初眼里的坚定和温和,像一股潺潺的流水,流进了慕容渊的心中,看着眼前这个眉目里边,满是认真的女子,慕容渊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若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那,这场梦便永远都不要醒过来了罢。 只是,两人足足对视了半晌,慕容渊才宠溺一般的扬手刮了一下苏云初小巧的鼻子,“真傻!” 又是这句,马车里边,原本旖旎的氛围被慕容渊这一句硬生生破坏了,苏云初满脸黑线,从摸头杀到刮鼻子,慕容渊简直是够了。 可慕容渊才不理会苏云初已经变化了的脸色却是笑道,“不用阿初去开天辟地,种豆煮瓜也是我来,阿初只好好坐享其成便是了。” 好吧,苏云初已经不再想说什么了,只是,看着马车还有一条街就到侯府了,却是问慕容渊,“你要去那儿?” “出京一趟,去蓝鹰的军营。” 听着慕容渊如此说,苏云初眼前一亮,语气里边也有微微的激动,“去蓝鹰?” 慕容渊好笑地看着从来都是对万事淡然自持的女子,此时听到蓝鹰,却是毫不掩饰眼里的喜爱和向往,“阿初很喜欢蓝鹰?” 苏云初毫不避讳,“嗯!” 慕容渊轻笑,“这次蓝鹰军中确实有事要处理,下次,我带阿初一起去。” 苏云初眉眼里都是笑,“好!” 慕容渊还想伸手往她头上揉揉,却是被苏云初一手拍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慕容渊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也不气馁,却是顺势握住了苏云初的手,微微挑眉,“还未相别,便已相思,阿初这么快就舍不得我了?” 苏云初睨他一眼,却是跟慕容渊简单说起了今日去找丹阳圣手的事情。 听罢,慕容渊也是微微讶异,“久寻不见丹阳圣手,没想到他竟然就在京城,并且在阿初身边。” “嗯,所以,你什么时候回来,让他看一看,见他的架势,看来,你身上的毒还有故事呢。” 慕容渊点点头,“最晚后日也该回来了,到时候,由阿初安排吧。” 苏云初却是默了默,“怀清,你不担心……”苏云初相信,即便是慕容渊自己找到了丹阳圣手,也不会轻率让他接触自己,何况,他身上的毒,可能还跟他的师门相关呢。即便苏云初觉得以刘沉的性子,大概只会关心慕容渊身上的毒而不会关心中毒的是谁。 慕容渊却是打断了她的话,“阿初信任我,我也信任阿初,若是阿初相信的人,我便相信。” 听罢,苏云初却是展颜一笑,“好!” 马车停在苏府的门前,苏云初起身,“看来今日之后,苏府三小姐与靖王的传言就要开始流传了。” 慕容渊眼里还有笑意,“阿初若是不想,便不会有。”说罢,却是再说了一句,“不管是什么传言,最后,阿初都是要入我靖王府的。” 苏云初面上有些微热,剜了他一眼,“我先回去了。” 慕容渊却是再次扯住了苏云初,往怀里一带,在她唇上轻啄一口,才放开她,眼里有微微的满足,“有几日见不到阿初,取点惦念。” 苏云初已经恼羞,“慕容怀清!” 慕容渊却是放开了她,“外边寒冷,阿初快回去吧。” 苏云初只能带着满脸的羞恼走下了慕容渊的马车,不再看一眼身后的马车,直直往苏府里边走去。 慕容渊却是看着苏云初离去的背影轻笑,殊不知,看到只在他面前展露了这般小女儿娇态的苏云初,让他只觉得心中满足不已。 而守门的人,看到苏云初从带有靖王府标记的马车里边下来的时候,已经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却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恭恭敬敬与苏云初打了一声招呼而已。 只是,苏云初还未往水云间的路上而去,卫叔的脚步却是匆匆而来,“三小姐,您可回来了。” 苏云初微微诧异,“卫叔,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卫叔的面上显得有些急切,“三小姐,自老爷回府之后,一直在找您,二小姐似乎,有些不适。” 有些不适,卫叔在说到这个有些不适的是,语气却是有些微微顿住,似乎是在想着如何选词酌句。 苏云初不知道昨夜发生的事儿,但是此时看到卫叔这么说,也不会不理会,昨日对苏艺烟的惩罚,已经足够严重,她也不会真的绝情到见死不救。 说罢,便对着卫叔道,“我去看看。” 说着,便往苏艺烟的兰畅院而去。 而刚刚进入兰畅院,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苏坤才刚刚看见苏云初,便迎面质问,“好好的不呆在府中,你又去了哪里。” 苏云初看着苏坤面上不快,也没有多说,“去了府外办一些事情。” “一个女孩子家,你能有什么事情要办。”说着,却也不会多问苏云初,只对着她道,“快去看看你二姐姐,好端端的怎的成了这个样子。” 苏云初也不再多言,只往兰畅院里苏艺烟屋子的里边而去。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腹黑翊王妃》/西柠 当腹黑特工苏向晚穿越成痴傻嫡女苏向晚。 痴傻?可笑,一个眼里闪着狡黠光芒的人会痴傻? 她本想安稳过这一世,无奈身边的豺狼虎豹实在太多。 无妨,虐渣什么的她最喜欢了,渣渣们尽管放马过来吧,来一个她灭一个,来一双她灭一双。 她只忙着处理敌人,却不想意外招惹了一只披着羊皮的狼,一向冷情的心竟泛起了涟漪…… 文文正在PK中,与西青不尽相同的风格,喜欢的宝宝们可以去看看哦 第085章苏艺烟疯,前尘往事 进入了苏艺烟的房间,苏云初这才发觉,苏艺烟的情况很不对劲,此时的苏艺烟正缩在床上的角落里,头发散乱,眼神涣散,似乎很是害怕的样子,口中喃喃自语却是不成句。 而刘氏也无法接近苏艺烟,只呆在苏艺烟的床边,看着缩在里边的苏艺烟也不敢接近。 此时刘氏看到苏云初过来,哪里还想着前边与苏云初之间的矛盾,只知道,苏云初医术了得,因此,这一看到苏云初,便急急过来扯住苏云初的胳膊,“三小姐,你快来看看二小姐这是怎么了,她谁也不认识了,谁也不能接近……” 刘氏到底是苏艺烟的母亲,不论如何,这时候,也只剩下了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担心了,苏云初默默将胳膊从刘氏手中抽出来,“刘姨娘不要着急,我去看看。” 说着,便往苏艺烟的床边走过去。 走近了才看到,苏艺烟不论是脸上还是其它外露的皮肤之上都有不少淤青,看起来,应当是不小心挣扎撞到的,此时的样子当真狼狈不已。 可是,苏云初才堪堪走进了,苏艺烟便越往角落里面缩,口中的声音也渐大渐明晰,“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这个禽兽,不要过来……” 语气里边的惊慌,就像陷入了某种情境一样。 苏云初看着这个架势,还能不知道发生什么么? 苏艺烟涣散的神色,畏惧的神情,一切都表明了,恐怕,此时的苏艺烟已经因为受到过度刺激从而变得神志不清了。 昨日,在苏母的福寿院的时候,苏云初看到苏艺烟,已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发现后来,苏艺烟还有精力与她争执与对峙,也没有多留意,何况,想着,苏艺烟原本就是任性,能想到那样狠毒的方法让她身败名裂,应该也不至于受到过度的刺激,却是不想,这么隔了一个晚上,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 苏艺烟的挣扎,苏云初也无法靠近,不过,就算不靠近,也能判定出苏艺烟是怎么了。 而此时,苏坤与元氏等人也进来了。 苏云初却是没有去多看苏艺烟,只回身朝着苏坤走过去,“二姐,恐怕是因为受了过度的刺激,如今已经神志不清了。” 听到这句话,首先出声的却是刘氏,“什么!?这不可能,昨天烟儿还好好的!” 苏坤也是皱眉,再看一眼床上瑟瑟发抖的苏艺烟,然后看向刘氏,“到底发生什么事?昨天还是好好的。” 今日永业帝刚刚下了圣旨,要将苏艺烟婚配与吕路,原本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成婚也是唯一能够解决的办法了,加上是有永业帝的旨意,苏坤想通了这一层,便也没有了多少气愤。只是,此时的苏艺烟这样的情况,嫁到吕府,能做什么? 苏坤这话一问出来,刘氏就恶狠狠地看向苏云初,“三小姐,你好狠的心,要不是你,二小姐怎么会变成这样?” 说着,已经是声泪俱下,竟然嚎啕大哭了起来,“侯爷,你一定要为二小姐做主啊。” 这是苏云初首次见到刘氏失态至此,只是苏坤看着如此样子的刘氏,心中只觉得厌烦,却是看向苏云初,“你说要怎么办?” 苏云初看了一眼那边还在呢喃着“不要过来……”之类话语的苏艺烟,微微皱眉,不过还是向着苏坤道,“远离刺激,尽量安静,不要提及让她害怕恐慌的事情或者人,配上药物辅助治疗。” 简单直接的话语,地地道道的医者语气。 苏坤听着,只是皱眉,“就按你说的办。” 只是,他却是看着苏云初,“你也好好反省,若不是你,怎么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苏云初语气淡淡,“父亲也该想想,若不是我这句话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说着,苏云初便往苏艺烟的床边走过去,逼疯苏艺烟,原本不是她的本意。 可是,刘氏却是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苏云初身前跑过去拦住她,“三小姐这是要做什么,二小姐难道被你害得还不够惨么?” 苏云初挑眉,“我只是过去看看,让二姐镇定下来罢了,若是刘姨娘不放心,那便叫父亲去另请大夫就是。” 苏坤却是制止住了苏云初,“不必请大夫了,你去看看。” 而刘氏虽然也让开了苏云初,但面上却是带上了一丝不放心的警惕之色。 苏云初不在意,只向着苏艺烟走过去。 苏艺烟看到苏云初朝着自己走过来的时候更是惊慌不已,甚至手脚并用地挣扎着不让苏云初的靠近。 苏云初想象不出昨日在云客居吕路的厢房里边,两人的战况到底有多么激烈,只是看着此时苏艺烟身上还没有消掉的青紫痕迹,也知道该是如何,以至于让如今的苏艺烟如此害怕别人的触碰,说到底,还是因为她给吕路下的药太猛,来得快,去得也快,估计,吕路这时候也还虚得很。 边上的丫鬟谁也不敢上去制住苏艺烟,便是刘氏也只能站在床边抽抽噎噎柔声劝慰不知道听没听见的苏艺烟,“烟儿,你不要这样,娘亲求求你了……” 而苏艺烟却只顾着窝在床头角落里,嘶声力竭,“走开,走开!不要过来!” 苏云初面色不变,手中已经握好银针,快狠准地扎上苏艺烟身上几处大穴,几针下去之后,苏艺烟这才虚软了下来,虽还是醒着的,但也只能睁着眼睛,无力地躺在床上。 刘氏到了这时候,才踉跄着跑上去抱住苏艺烟,“我可怜的烟儿啊……” 苏云初眉头微微皱起,拿起苏艺烟的手腕为她诊脉,再看着睁眼不动,嘴唇蠕动却不语的苏艺烟,微微叹了口气,“二姐这个月就好好休息吧,回头我开一些凝神镇气的药过来。” 苏云初的心情有一些复杂,但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与苏坤再说了一些苏艺烟的情况,开了药方,便离开此处了。 苏坤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苏艺烟,皱眉叹气,再看看苏云初离去的背影,原本皱起的眉头却是更皱了。 一直在一旁,始终默默不语的苏亦然,看着苏坤的这个模样,上前宽慰两句,“父亲不用担心,三妹妹医术高绝,想来,二妹妹应该不会有事。” 苏坤再看一眼眼前端庄的大女儿,终觉得心中安慰了不少,只点点头道,“还是你懂事。” 苏亦然只淡笑不语。 回水云间的路上,玉竹看着苏云初神色的复杂,只开口道,“小姐心中不愉快?” 苏云初微微摇头,“只是觉得心中有些可惜罢了,毕竟苏艺烟再如何也还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说这话的苏云初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连十五岁都不到。 可是,显然,玉竹这个唯主子命是尊的人不会有苏云初的这般顾忌,“若非如此,那么,今日成为那个样子的便是小姐了。” 玉竹的这番话,带了多少维护的成分在里面,苏云初知道,不说认同也不说不认同,只是不再说话了而已。 苏艺烟的事情,便如此告了一段落,至于永业帝的旨意,苏坤在与苏母商量了一番之后,便决定,待苏艺烟好转之后,过了年便与吕府那边商议把苏艺烟送进吕府。 何况,即便永业帝下了旨意,吕远虽说没有拒绝,只是自那一份旨意下达之后,却也未在与苏坤面提及此事,两家之间,其实已经是水火之势。 总之,离过年,也只剩一个多月了,一切都等到过完年之后再说吧。 且说,蓝鹰军营之中的慕容渊,看着冬日寒风之中还在操练的蓝鹰军队,只微微抿唇。 上一次与苏云初来军营之中与他所说的话,还有让他心中如今还在念念不忘的那支强大的军队,一直萦绕在他心中,可苏云初只是寥寥数语,不欲多说。 一旁的颜易山,不明白此时慕容渊心中在想着什么,只嘴角一勾,同样是看着校场之中操练的军队,道,“北梁那边,似乎有蠢蠢欲动的征兆。” “这一次的战役,结束了半年,不管是征兵还是征粮,过了大半年的时间,也能准备了十之*了。”慕容渊只淡淡回应道。 只是,语气里边,却是多了一些孤寒与隐忍。 颜易山只听着,心中明白,慕容渊大概是因为苏云初,也因为身上的毒吧,毕竟,最多的五年的时间,而到底有没有五年,谁也不敢肯定。 这么想着,颜易山突然觉得很是烦躁地啐了一口,“娘的!” 慕容渊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了,有些事情,来的晚不如来得早吧,他什么都不怕,只怕时间过得太快,很多事情来不及。 可颜易山变脸的速度快得超乎常人,原本烦躁地啐了一口之后,突然又道,“那杨阔,如今,还不能收服北伐军。” 听罢,慕容渊却是冷笑一声,“北伐军经过多少杀伐,杨阔即便是有军事才华又如何,一个打仗经历都没有北伐军丰富的将军,还不足以让北伐军信服。” 如此说着颜易山嘴角也是轻蔑一笑,也不再多说了,很多事情,其实他们都知道,永业帝想要将杨阔放进军中,杨阔是杨国公之后,目的便是想培养与能与慕容渊对抗的势力,若还是几年前,这番作为,还有七八成的可能,可是如今,看着慕容渊在北伐军之中的威望与名声,估计,即便是永业帝自己,也不如慕容渊能让北伐军信服。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让永业帝心中对慕容渊的忌惮从未减少吧,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最后成了自己忌惮的对象,当年还不在意地放手将慕容渊扔进军营之中,估计,那个时候的永业帝也不会想得到,慕容渊会有今日的这一番成就吧。 话不再多说,只听得慕容渊突然道,“军营之中你留下,明日我就回京了。” 颜易山大惊,“你才刚来!” 慕容渊睨了他一眼,“阿初叫我回去。”说罢,便不再说话,只施施然走开,只留下风中凌乱的颜易山。 颜易山面上的神色早已破碎,只看着慕容渊离去的背影,心中无比后悔,当日就不该想方设法刺激慕容渊,否则,留着他继续别扭和纠结,今日,自己哪里需要为他做牛做马! “慕容渊!早晚有一天你会成为妻奴!”颜易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出这一句。 三日之后,在靖王府慕容渊的院子里,苏云初与慕容渊、周宗以及刘沉坐于一处,苏云初与周宗两人齐齐看着刘沉给慕容渊探寻眼部,取血以及查脉,心中怀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的紧张与不安。 刘沉在苏云初带他来靖王府,并且看到慕容渊之后,眼中的震惊早已收敛住了,虽然苏云初说到了关于眼睛变色的事情,可他到底将更多的心力放在的苏云初所说的毒之上,却是没有多想那中毒的人,竟然就是靖王慕容渊。 慕容渊并不在意刘沉眼中被收敛住了的震惊,不过稍微沉吟了一声,看了看苏云初,便道,“本王早听闻丹阳圣手之名,早先遍寻不见,如今,拖了阿初的福,能够见到先生。” 这般客气,更多的是因为他是苏云初带来的人。 刘沉倒也没有多少受宠若惊,“王爷谬赞了,王爷名声,更让老夫敬佩。” 慕容渊轻笑一声,“本王的名声,最早的恐怕还是因为这双眼睛传出来的吧。” 话语里边,能够如此玩笑自己,已然是没有了多少在意。 刘沉抿唇不语,慕容渊也不在意,“有劳先生了。” “不敢。”说着,在周宗的述说之下,刘沉开始为慕容渊查探眼睛,如此便出现了苏云初与周宗紧张观看的神色。 待到刘沉终于坐了下来,苏云初当先开口,“刘先生,怎么样?” 语气里边,难掩的紧张任谁都听得出来。 慕容渊握了握苏云初的手,“阿初不必担心,总归我也不会有事。” 苏云初剜了他一眼,却是再次看向刘沉。 便是周宗也沉不住气了,两人先前在讨论慕容渊身上的毒的时候,产生了相见恨晚,惺惺相惜之情,如今,不过一会儿,几乎已经像是老友一般。 刘沉却是微微沉吟,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靖王身上这毒,恐怕还与老夫师门有关啊。” 听此,苏云初倒是没有多少震惊的神色,毕竟先前的时候,早已察觉出了其中的问题。 只听得刘沉继续道,“那也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时隔久远,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只听得师父他老人家在晚年的时候,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一些关于一百多年前,并不知名的,隐居在西北茫茫雪山的师祖的事情,只知道,这药物,是师祖研制出来的,花费了师祖十多年的精力,最后却是不敢用药,便只能含恨而终,彼时,这药物,倒也研制了七八成出来,药效的功用也得到了七八成。” 刘沉说得并不太清楚与明白,但,苏云初与慕容渊心中虽有不明白,却是没有多问,只听着刘沉继续说下去。 “晚年的时候,师父原本是打算将此药物就此掩埋,不让其再问世,但是,到底是师祖留下来的唯一遗憾,却是不忍心,那时候,我与师弟还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一人爱医,一人喜毒,师弟在研制毒物方面颇有才能,因此,师父在多方考虑之后,便决定将此药物交与师弟,只嘱咐师弟,完成师祖的意愿,但也只是完成,完成之后,便将那药物销毁。” 听到此处,苏云初心中也隐隐有了一些明白,“所以,靖王身上的毒物,便是你那师祖留存下来的?” “当年师祖制造出来的药物,何止这一个,只是留存下来的,却只是这一个而已,师祖是在中年时候遁入西北茫茫雪山之中的,期间的故事,也听师傅讲述了一二,说是为情所困,师祖早年的时候,偶遇一心仪的女子,两人情投意合,趣味相同,师祖在医术上面颇有造诣,那女子在医术上面见解更是惊人,相处日久,两人情愫互生,只是,后来师祖一心追求功名利禄,师祖与那女子的海誓山盟在权势滔天的漩涡之中终于被湮没,待到师祖功成名就之时,已是经年之后,而那女子却是在师祖违背誓言之后遁入西北雪山,从此两人天涯路人。” 这样的故事,苏云初与慕容渊对视一眼,却是都没有再说话,只看着刘沉,继续听他说。 顿了顿,刘沉继续道,“中年时候的师祖,功成名就之时,权势滔天之下,富贵*无不享受,只是,却是更觉生活寂寥,反倒是常常想起了年轻时候,与那志趣相投的女子相处的点点滴滴,据说,随着生活的安逸与权力的获得,师祖更为想念那女子,后来,实在忍受不得,便回到年轻时候,想要故地重游一番,只是,故地重游之时,发现,往日的故地早已被早年的战火破坏,繁华变荒芜,物非人非。可是师祖越想越不甘心,多方打听与寻找之后,才知道,当年的女子在他违背誓言,抛弃情义之时,远走西北……” 刘沉继续讲述着当年的故事,时隔久远,他说得断断续续,娓娓道来。 如是在往常,苏云初一定不会对这样的故事有太多的兴趣,痴心女子负心郎,她永远不屑。 可是,在这样外边寒冷,屋内暖和的午后,与慕容渊坐于一处,听着前人的缠绵往事,听着这样本是哀伤的故事,内心却有一股她无法说出的感觉。 ------题外话------ 昨日的章节,西青修改了题外但内容不变,已经订阅的妹子不必理会哈 实在不好意思……西青的失误…… 第086章倾城倾国倾天下 “后来,多方辗转之后,不甘心的师祖,却是抛弃年轻时候汲汲营营追求而获得的权利,只身进入茫茫雪山之中寻找那女子,只是,西北雪山,连绵数百里,千千万万座,哪里是容易找到的,可,那时,一心寻人的师祖已经几乎入魔,尤其是许多事情已经浮出水面,因为师祖在抛弃那女子之后,曾经在半年之后经历过一场浩劫,彼时,师祖几乎命丧黄泉,最后却在未知之时被那女子挽救了回来,只是那时,无人知晓,只有唯一的知情人,也就是师祖飞黄腾达之后的妻子知晓,却是被隐瞒了十多年,那惊天的一救,也让那女子耗费心力,不仅是痛失了他们唯一的孩儿,更是红颜变白发,月月忍受锥心之苦。” 屋内的炉火里边,还有炭烧发出的噼啪的声音,时不时伴随着刘沉讲话的声音,在这一处房子里边断裂,故事讲着讲着,听故事的人便进入了情境,也没有人多出声询问,苏云初也只是静静听着,慕容渊冰蓝色的双眼,只在听故事的时候,稍稍留恋了几眼苏云初面上不变的神色,似乎,这样的故事,并没有多少打动了苏云初一般。 刘沉却是接着静静地讲道,“雪山茫茫,据说,师祖在雪山之中,一找便是五年,往往也能看见有人的痕迹但终究是再继续寻下去的时候,便了无音讯。” 听到此处,苏云初终于出声了,“那女子在雪山之中生活数十载,对雪山的情景也该更多了解,怕是早已知道了你那师祖在雪山之中的踪迹吧,想来,也是避而不见。” “不错,据师祖的手札记载,正是如此,直到再找五年之后,师祖终于得见那女子居住之地,可是,女子却是在居住之地设下重重障碍,让师祖不得入内,而师祖心中有愧有爱,更不敢擅自闯入那女子的地方,求见无果,只能在对面山头,寻一住处居住下来,日久观察,也才发现,女子仅仅与一小童居住在雪山之中,却是终日见不到那女子一面,如此再是十年,女子终于在病痛之中无力抵抗,在女子即将作古就木之时,师祖才得以再见那女子一面。”刘沉却是继续说着。 说到此处,刘沉亦拿出一本陈旧的手札,“这是师祖在雪山十多年的札记,记述了雪山的生活,也记述了那些年师祖对那女子的情爱与愧疚。” 慕容渊拿过那本陈旧泛黄的手札,翻看了两眼,再递给苏云初,苏云初随意地翻着,口中却是道,“依照刘先生所说,那女子也是个刚烈之人,恐怕至死的时候,也没有原谅你师祖吧?” 刘沉微微叹了一口气,“正是如此,女子容颜枯萎,满头白发,却仍旧对师祖当年的相负怨恨在心,但却又对当初的情意念念不忘,因而,放不下师祖,但在最后,即将临终之时,愿意见师祖,不过是向师祖表达了一番恨意。手札中记载,见到那女子的时候,师祖对三十多年不见的人的一切震惊不已,更是被心爱之人即将离世的消息刺激,加上女子字字玑珠,无不适表达对师祖的恨意,更是将师祖逼入了魔障之中。师祖不堪忍受巨大的打击,却是将在雪山行走将近二十年中发现所得的融聚了雪山之上大多毒物的隐草喂给了那女子,虽是保住了女子的性命,但那女子却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听到此处,苏云初放下一边听一边翻看的那本札记,却是接口道,“估计是你那师祖,在后来千方百计想要研制解药,唤醒那女主,其中也研制了不少毒药吧,而王爷身上的毒药,想必是其中之一。” 刘沉点点头,“不错,师祖取出那女子身上的血液研制了不少药物,但终究难成,花费十年的时间,师祖也在魔障之中离世,最后研制出来的药物雏形,便是造成靖王身上之毒的根源,那是师祖在最后时期,千万失败之后研制出来的,同样也是剧毒,却是与隐草有七八成相生相克的药物,只是,那药物一用,即便那女子还能醒过来,也会因此中毒而亡,而最后,师祖终是不敢给那女子用药,最后郁郁而终,留下遗憾,而那女子在师祖抑郁而终之后几月不久,也在沉睡之中离世。” 继续叹了一口气,刘沉道,“七八成相克的药物,后来被那照顾那女子的小童留存了下来,也就是我的师傅,但师傅的造诣不如师祖,一生未能研制出解除隐草之毒的药物,不能将那两成填补完成,直到后来,收了我与师弟为徒,见师弟在毒药之上的痴迷,才决定将那毒药拿出来,想叫师弟完善了,却不知……” 听到此处,慕容渊却是眉头微皱,“毒医卜辛,恐怕是将此药物流散出去了吧?” “没错,师弟仅仅花费三年时间,便将那毒药完善了那二分,也将用冻雪保存下来的那女子的血液之中的毒解开了。据当年师弟试验过,此药物毒性极强,并用身上并无隐草之毒的小狐狸实验过,发现狐狸的眼睛会变色,症状与王爷身上所示无二,只是,王爷功力深厚,克制住了毒药,早年的时候,恐怕也是试过了各种方法来压制毒药,但不是长久之计,因而,才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听到这里,周宗也开口了,“正是如此,早年时候,老夫也为王爷研制过各类能够相解的解药,但终究只是一时而已,不见效果。” 听罢,苏云初也明白了,“所以,若想解毒,就必须要有隐草,只是,隐草到底是何物,我阅览医术无数,也未曾听闻此物,此物到底是什么形状,在雪山的什么地方,一无所知。”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刘沉也微微摇头,“师祖的札记之中并无记载,因此……我们无从得知,当年的师傅,的确也曾见过此物,不过,却是没有记载下来。” 听到此处,苏云初原本还带希望的面色之上却是带上了更深的失望,原本所有的期待,都在这一句并无记载之中,变成了放大无数倍的失望。 慕容渊见此,揉了揉她的手,“阿初不用担心,我没事。” 苏云初懒得理他,虽是失望,但她从来不是那种失望之后便放弃的人,“世上万物都是相生相克,即便没有见过隐草,也没有特别的记载下来,你那师祖的札记之中总会提到吧。” 说着,却是翻开了其中的某一页,指着上边的字道,“这一章是唯一一张讲述他在雪山之中发现奇特草药的一篇,虽然未见记载草药的形状特征,但是我却觉得,有九成可能是隐草,并且此处记录了当时的日期以及所在的雪山的位置,雪山群之北,按照当时的记载,也能缩短一些范围。” 慕容渊原本想要宽慰苏云初的话,就这么硬生生被苏云初这头头是道的分析给咽回了肚子之中。 可是苏云初却是放过了这一回,心中却是疑惑地看向刘沉,“这毒药在二十年前便已经流传出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到苏云初如此相问,刘沉重重叹了一口气,“二十七年前,师弟在制出这毒药之后,曾经下山过一次,过了两年之后再回山,却是换了一个性子,性格变得尤为古怪,人也变得少言寡语了,隐隐之中得知,师弟是在离开丹阳之后,认识了一富家女子,与那女子相爱,但最后,女子却是负她而去,这药物,便是二十多年前,随着师弟的下山而离开了丹阳,只是,那药物却只是仅此一份,有师尊不为人知的药方和仅仅是师弟知道的后一半配方,因此,王爷身上这一份,也该是最后师尊留下来的那一份了。” 听罢,慕容渊微微眯眼,有些事情,似乎正在呼之欲出。 苏云初却是眉头深深锁住,“二十多年前,恐怕是卜辛将那毒药不知因何种原因留在了外界,最后也不知是通过什么途径用在了王爷的身上。” 听着苏云初的这个猜想,慕容渊倒是没有说什么,只对着刘沉道,“今日劳烦刘先生将一切相告了。” 刘沉却是摆摆手,“王爷言重了,这一切,倒是因为本门的失误而让王爷遭受此厄难了。” 慕容渊不在意这一点,他也不是真的不讲道理之人,却是问道,“毒医卜辛,先生可有消息?” 刘沉却是再次摇摇头,语气里边更是多了一些疲惫,“几个月以来,了无音讯,即便是拖了三小姐的人手,仍是查不出师弟的行踪,恐怕,师弟这次下山,与二十七年前的事情有关啊。” 慕容渊却是嘴角一勾,“不若,本王帮先生查找令师弟。” 刘沉听罢,默了默,终究只是开口道,“如此,有劳王爷了。” 慕容渊点点头,“今日之事,还望先生守口。” “王爷放心,这是自然。” 说罢,刘沉也不再多说什么,与周宗一起离开了,只将那本陈旧的手札,留给了还在翻看的苏云初。 慕容渊只看着苏云初皱眉翻看那本陈旧的手札,并不理会他,几乎达到了视而不见的地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只得开口道,“阿初发现了什么?” 苏云初却是一脸正经,抬头看他,“怀清你看,这本手札里边所讲述的当时遇到那奇特药物的地方,如今看来,应该是在西原的境内,西原境内的那一带雪山,被称为西原最纯净的地方,常年都是派兵把守的,恐怕即便我们的人进去寻找隐草,也是不方便行事,何况,此时,还不知道隐草到底长什么样子。” 慕容渊看着怀中一脸正色皱眉与她讲话的女子,却是一手拿过那本陈旧的手札,微微不满,“阿初不必担心这些事情,我来解决就好。” 苏云初无奈,“你认识隐草么?” 慕容渊被一哽,说不出来。 “我回去还需好好翻看这本手札,应该还能串联起来,翻找一些蛛丝马迹。” 慕容渊却是将那手札拿过手中,只一甩,那手札便完整地嵌入了屋中另一边的书架之中,“我来翻查就好。” 苏云初这次真的无语了,“我是大夫,只有我才明白其中的那些关键之处。” 慕容渊眨眨眼,“那阿初闲来无事,来王府之中看就好。” 苏云初没好气,“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慕容渊轻哼一声,不语,但意思显然不用多说。 苏云初只轻笑了一声,别扭! 不过,却是问了一句慕容渊,“你知道给你下药的人是谁?” 慕容渊一顿,良久才闷闷地道,“嗯!” “是后宫中的妃子?” “嗯!” 苏云初却是顿了一下,慕容渊似乎是不太想要提起这件事情,可苏云初是什么人,有些事情,但凡有些窍门,她便能一点就通,孩童时期的慕容渊,颇受先帝的宠爱,那时候,永业帝还是太子,尚未登基,而,永业帝才堪堪登基,就发生了慕容渊的事情,这不可谓是一场阴谋。 “是谁?”苏云初想要知道。 慕容渊却是轻拍了一下苏云初的头,“阿初不要去想那些了,脏!” 苏云初却是莞尔一笑,她知道,慕容渊虽然是永业帝的儿子,是大新的战神,可是,却是对那座皇城宫殿厌恶透顶。当即也不再多问了,慕容渊不愿意她去接触那些东西,可她总能知道。 不过,她却是好奇,“先前听刘先生说的时候,刘先生似乎总不愿透露他那师祖是谁,你说,那是什么人?” 慕容渊却是了然一笑,“阿初真想知道?” 苏云初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慕容渊恐怕是知道的,“你知道?” 慕容渊却是嘴角绽开一抹笑意,便是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边也绽开了一抹风华,“阿初若是想知道,给我一个奖励,我便告诉你。” 什么奖励,苏云初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微微扬起一抹笑,“真的?” 慕容渊虽觉得有些怪异感觉,可是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波光潋滟,眉目流转,竟是下意识地道,“真的……” 苏云初嘴角的笑意更是绽放了一分,眼中也是含情脉脉,慢慢靠近慕容渊,一只手已经轻轻放在慕容渊的腰身之上,口中却是低声唤着慕容渊的名字,“怀清……”这声音里边的柔意,简直要将慕容渊一颗心融化。 慕容渊看着慢慢靠近自己的清丽面容,以及女子眼中的脉脉柔情,听着这一声低低的呼唤,只觉得呼吸越发沉重,几乎也是下意识地应声,“嗯?阿初……” 然而……却是不妨,眼前的女子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笑意,脉脉柔情眉目流转早已转化成为一股狡黠,而原本轻轻放在他腰身之上的纤纤素手,此时,却是找准了他腰上的软肉,毫不留情地拧了下去,原本柔情蜜意的声音,已经变得咬牙切齿,“慕容怀清!是谁教你的?” 慕容渊痛呼一声,“阿初,你这是谋杀亲夫!” “你还不是!” 慕容渊却是一手抓住她那只拧着他腰间软肉的手,放在嘴边亲昵地啃咬一口,“会是的!” 苏云初对他的受虐体质也是没话说了,只没好气道,“快说!” 慕容渊也不再逗弄着苏云初,轻笑了一声,“阿初学识渊博,可知,前朝灭亡的根源在何处?” 苏云初生活在宋家,宋家最不少的就是各种各样的书籍,“前朝的倒数第二代王朝,当时皇帝最年幼的弟弟在正当鼎盛的时候,因为常年累伤而亡,而那一带皇帝,最大的依仗,便是那个能力超群的弟弟允王,只是允王过世时候,前朝皇室开始动乱,最后终于在末帝那一代,消耗而亡。” 说到此处,苏云初突然反应过来,“难道你是说,那允王并不是过世了,而是……” “没错,正是阿初所想的那般,允王医术了得,当年的允王,过世不过是一个推辞,事实是,他销声匿迹,隐入西北的雪山之中,寻找年轻时候的爱侣。” 听罢,苏云初却是冷笑一声,“我只知道,周幽王为博得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最终引得灭国,如今却是听说了,这允王,也为了一个女子,不惜倾国倾城倾天下,既然早年时候,汲汲营营追求功名利禄,背弃誓言,而后,就算找到了那女子又当如何,十多年过去,一切早已是沧海桑田,白云苍狗,回不去的终究是回不去了。” 慕容渊听着苏云初微微有些冷意的声音,“阿初是这么想的?” 苏云初却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怀清,若我是那女子,必定不会如同她那般,情爱本就该是相互的,若是闻君有两意,必定相决绝。人的一生,其实很是短暂,情与爱,是生活的滋润之物,可是,至少目前于我而言,并不会成为生命的全部,我也不会因为一次的情断而放不开,所以,我不会如同她一样,隐遁深山之中,不再出来。” 听着苏云初冷静至极的语气,慕容渊的心中似乎是被什么哽住了一般,阿初说,情与爱不是生命的全部,她说闻君有两意,必定相决绝。她说得那么坦然,那么理智,那么清醒…… 不过,这样的难受,只稍片刻,便被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掩盖住了,嘴角只微微扬起一抹笑意,“我的阿初如此聪明,必定不会做那样的傻事。”没关系,即便在她心中,情爱只是一小部分,那么剩下的那一部分,让他来填补,直到溢出来。 ------题外话------ 呼……昨日西青在外奔忙了一天,回来之后,打开网页看到大家送来的票票,顿时觉得一天的疲累都烟消云散了。么么哒,感谢送给西青票票的三个亲爱的妹子,一人么一口…… 其实,自文文上架以来,西青心中一直都有一种焦虑感,写文是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这个过程之中,西青害怕诸事繁杂,来不及更新,更是害怕自己知识能力与见识都不够,经验缺乏,讲出来的故事到最后有负诸位所托与期望…… 然而所幸……这些日子以来,很多人都还在,也有很多人在加入,西青其实并不是一个足够自信的人,但西青会用心,努力去讲好这个故事…… 陪伴渐久,西青心中真的很感激…… 第087章未来媳妇儿太猛 苏云初最后离开靖王府时,的确没有带走那本札记。当然,某人在苏云初走之后,看着那本被自己扔在了书架之上的陈旧札记,嘴角扬了扬。 慕容渊这边的事情落下一段之后,苏云初心中也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隐草依旧遥遥无望,不过,既然知道了有这么个东西,就不怕找不着,但凡有一丝希望,她都不会放弃。 腊月的天,京城里边已经开始纷纷扬扬下起了雪来,离过年不过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年尾的月份,似乎一切都隐隐变得紧凑了起来,在这个世界,几乎秉承了前世同样时段的所有节日,苏云初已经没有感到什么新鲜与好奇感了,只任由这日子消磨着吧。 也许是因为接近年关的关系,苏府里边也开始各有各的繁忙,忙着过年的准备,因此,她倒是清闲了不少,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出了苏艺烟这样的事情,有时候她再去给苏母请安的时候,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苏母虽说对苏艺烟的疼爱不若苏亦然,但,苏艺烟成了那个样子,心中也不是全然就能够放得开的,因此,苏云初倒是觉得苏母似乎变化了一些。 苏云初心中大概也是明白的吧,苏母的这份变化与无奈里边,虽然有着对苏艺烟的一份挂心,但更多的应该因为致远侯府失去了一个可以为侯府带来利益的女儿。对此,苏云初没有什么表示,给苏艺烟的药还是那份药,只刘氏似乎经过了这件事情之后,也尽心照料苏艺烟,安分了不少,苏云初也难得在致远侯府之中安静度日。 只时不时听到致远侯府中从苏亦然院子里传来的微微的琴音,对此,苏云初也没有什么表示。 苏坤虽然没有实权,但每日还是需要去上朝的,加上接近年尾,也是忙了起来,自从那日在苏艺烟的院子里见过苏坤之后,苏云初再也没有见过这个父亲。 如此一来,倒也方便了她。 这般,她便时不时在天尚未落雪的时候,往靖王府里边跑,虽然两府的正门在不同的方向,隔了很远,但致远侯府的侧门与靖王府西边的侧门不过隔了几条街,倒也方便了苏云初,有时候,苏云初都会在心中觉得好笑,她这般两边来回地走着,倒是有一种偷情的刺激。 只是,慕容渊似乎也变得挺忙的,有时候她去靖王府也并不能遇上他,不过,靖王府之中的人,大概也是得了慕容渊的吩咐,对待苏云初,倒是正如对待靖王府的半个主子一般,何况,有苏云初在的地方,慕容渊身上的冷气就会少一些,人气就会多一些,如此好事,苏云初的地位更是更上一层楼。 不过苏云初倒是将那本刘沉师祖流传下来的札记研究了个透彻,也确定了,隐草当年被找到的时候的方位与大概的时间段。 据札记当中的记载,隐草出现的时候正是严冬大雪之日,那一日,允王在风雪之中迷失了方位,才偶然遇见了这神奇的药草,并且后来,时不时的研究也发现了药草喜奈高寒,以风雪为滋养,而此时西北的雪山群,苏云初虽然没有去过,但是,熟悉这片土地的地方志的她却也明白,西北雪山群的格局,与如今的天山山脉一带很是相似,当时,发现隐草的地方,隐隐记载判断的方位是雪山北,恰是风雪严寒的地方,由此一来,几乎可以确定了方向。 只是,隐草到底所为何物,这是苏云初觉得最难的事情,而札记之中的记载语焉不详,只道“类似冰雪之色,晶莹剔透,几不能查”。 微微摇了摇头,苏云初微微皱着的眉头仍是不能舒展,想起西原那边,她在考虑某种计划的可行性。 这么发着愣,却是冷不防听到慕容泽的声音,“云涵,你在做什么?” 苏云初回过头,看到这个大男孩,却不见他身后还有别的人影。 慕容泽却是了然一切似的,轻笑了一声,“别看了,五哥下朝还未回府呢。” 苏云初一愣,她做得有那么明显么?也不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意识去寻找这个身影的。 却是看向慕容泽,“你怎么来这儿了?” 慕容泽却是笑得意味深长,“你能来,我怎么不能来了?” 苏云初一哽,不想再跟他说话了。 可是,慕容泽却是听说了苏云初这几日经常来靖王府,这才没事跑过来的,岂能让苏云初这般不理会他,反而是缠着苏云初东问西问,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 苏云初有些无奈,“泽王,你若是闲来无事,还有很多事情可做。”所以能否不要来烦她。 “反正五哥也还没回来,你一个人闲闷得慌,我来作伴,岂不是更好?” 慕容泽推着一脸的笑,苏云初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冷不丁听到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阿泽……” 能发出这样的声音的,只有慕容渊一个人了,苏云初循着声音望过去,却是看见,慕容渊肩上已经披着一层薄薄的雪花,苏云初过来的时候,还未下雪,只隔了半日,外边就已经落雪了。 听到这个声音,慕容泽一张脸上的神色已经变了又变,“五哥啊……你回来了啊……” 这模样,苏云初看了只想笑,慕容渊却是懒得理她了,回到王府之中便能看到苏云初,这样的温暖与惬意,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撼动得了他了。 慕容渊的不理会,让慕容泽有些讪讪,无辜地摸了摸鼻子,只坐到另一边,一副坐没坐相的样子。 慕容渊却是坐在了苏云初对面的软榻之上,“阿初,过两日,我要去城外蓝鹰军营,你可想去?” 一听这话,苏云初眼睛一亮,“我可以去?” 慕容渊却是看着她的神色,嘴角微扬,“自然可以。” 苏云初只重重点头,“好,到时你去便叫上我。” 只另一旁的慕容泽也自告奋勇,“五哥,我也去。” 慕容渊却是看了他一眼,那意思不言而喻,你本该一直呆在蓝鹰军营之中的。 慕容泽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又是讪讪一笑。 苏云初并没有逗留太久便回了致远侯府。 在苏云初离开靖王府之后,治王府的书房里,慕容治站在窗前,听着身后来人的回报,只道了一句,“本王知道了!” 来人听着这略带寒意的声音,不敢抬头,只退了出去,只剩下慕容治一人站在窗前,口中冷笑一声,“五有三日,呵!本王真是低估你了!” 如此说着,放在窗台上的手却是握紧了一分。 且说两日之后,苏云初却是一束男子的装扮出现在了蓝鹰的军营之中,云涵就是景和郡主的事情,蓝鹰军中的人,自然是知道的,因此,苏云初的再次出现,已经不是云涵的模样,普普通通的打扮,虽是整日跟在慕容渊的身边,却又不是侍卫的样子,反而是慕容渊时不时与她低语,便是说话的时候,面上的神色也柔和了几分。 一众蓝鹰军中虽然是有疑惑,但终究不会多说什么。 只是,邓成心中却是摆着疑惑的,看着此时站在慕容渊身边的,与慕容渊交谈的年轻男子,隐隐之中觉得有些怪异。 慕容渊却是微微抿唇,“阿初是说,如今,还训练不出那样的将士么?” 苏云初却是微微一笑,“并非不是不可以,只是,成本太高,不仅仅是场地与设施,还有对于士兵的的要求,也不会在短时间之内便能达成。” 特种兵的训练,在现下来看,除了在体格方面能够有提高的可能,其他的一切,都太难了,而军中的费用,来自国库,倘若不是永业帝下令提高在军中的费用,根本不可能实现。 可是,依照永业帝对慕容渊这个儿子的忌惮,必定不会在将更多的费用投入军中,尤其是慕容渊一手创建起来的蓝鹰。 看着慕容渊抿唇,苏云初却是继续道,“怀清,我知道你心情,虽然整体训练很难,但是,分开来说,有些方面,在蓝鹰军中,还是可以推广的。” 慕容渊看向她,等着她继续说。 苏云初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言语里边尽是自信,“行军打仗,最多的时候,便是在南北各地的奔波,士兵打仗,不仅仅是打仗而已,而是应该对某一个地方的地理环境,风土人情,甚至对气候,都需要了解与把握,从而能够做到以不变应万变。怀清可曾听过,登高而招,臂非加长也,而见者远;顺风而呼,声非加疾也,而闻者彰。假舆马者,非利足也,而致千里;假舟楫者,非能水也,而绝江河。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而兵道多在诡,谋者是胜负之机,因而,为将之道,不患其无勇,而患其无谋。如果可以借助对地理环境,对气候的清晰认识,甚至对于当地风土人情的了解,在行军作战的时候,便能对掌握三分的先机。” 苏云初这话,说的冷静,理智,带着一抹从容与自信,这句话说完,惊骇的不仅仅是邓成,便是慕容渊,也被苏云初的这一番理论震惊到了。 他似乎觉得不可置信,即便知道,苏云初的不一般,却也想不到,苏云初在这一方面,竟有如此独到的见解。 虽然心中有疑问,但是,看着苏云初坦然的神色,终究没有将心中疑问说出来,只看着苏云初道,“依阿初的看法,该当如何?” 苏云初轻笑一声,“怀清心中,肯定已经有想法。” 慕容渊点头,“自从上次阿初来军中一趟之后,我便将阿初所讲思虑过几遍,也许,蓝鹰缺少一个军师。” 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即便是邓成,在一旁听到慕容渊这么说,虽然面上还带着一丝震惊尚未消退,可蓝鹰是慕容渊一手创建的,他虽是蓝鹰的首领,可心中到底对慕容渊这番话,有些犹豫。 这个今日才刚刚来到军营之中的年轻男子,究竟是什么人? 因此,对于慕容渊这句话,苏云初淡笑,“怀清是想让我来做这件事?” 慕容渊面上神色不变,仍旧是噙着一抹笑意,“我认为阿初是可以的。” 苏云初却是看向了一边,欲言又止的邓成,“恐怕,蓝鹰这般虎狼之师,不会服我呢。” 这一句话一出口,邓成却是显得尴尬了,可他还是得开口,“王爷,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刚才的话,你可听见了?”慕容渊却是看着邓成道。 邓成抿唇,听见是听见了,只是,纸上谈兵的事儿,谁不会说,他是担心,这个年纪轻轻的公子,实在是太年轻,而他总是需要对蓝鹰负责的。 苏云初却是看出了他的犹豫,微微抬手阻止了想要继续发话的慕容渊,“邓将军可是觉得,我资历太浅,不足以胜任?或者觉得我所言,无足轻重?” 邓成是个耿直的人,听着苏云初如此说,虽是有一些尴尬之色,但是看了一眼慕容渊,却还是点头道,“没错,还望公子见谅,邓成并非有意冒犯。” 苏云初却是轻笑一声,“无妨。” 接着,却是看向慕容渊,“怀清,可否让我一试?” 慕容渊自然不会阻止她,今日带着苏云初来到了军营之中,他岂会看不清苏云初对于此处的喜爱。 苏云初并非一定要担当起蓝鹰军师一职,可是,此时的她,心中却是有了一些难免的好胜之心,倘若此后再也回不到江南各样温婉得让她几乎已经忘记了最初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地方,那么,就翻开另一个篇章吧。 于是,这一日的午后,蓝鹰军营之中却是传着一个消息,靖王殿下带来的年轻公子,要与蓝鹰的首领邓成比试。 一时之间,这消息似乎是炸开了锅似的,原本大多数人已经对苏云初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感到许多疑惑了,如今再是听说了这个消息,岂能不震惊。 而慕容渊似乎也是有意放任一般,并不阻止后边来观望的士兵。 邓成微微抿唇,经过中午他对苏云初的怀疑之后,如今再看着面前这个神色淡然,满怀自信的人,他心中实在不知道该说是何滋味,这个少年,必定不是普通人,否则,靖王怎么带他入营,可是,他究竟是什么人,慕容渊无意说出,他也不能多加询问。 只是,看着苏云初嘴角浅淡的笑意,这般淡然的神色,实在是……邓成脑海之中似乎是突然闪过一些什么东西,再抬眼看着苏云初的时候,眼中已经有了一些震惊。 可苏云初却是依旧保持着不变的神色,“邓将军想要如何比试?按照军中的规矩?武打?骑射?摆兵布阵?抑或是军事对答?” 邓成却是看向慕容渊,想让慕容渊发话。可慕容渊却是十分信任苏云初,“由你决定就好。” 邓成抿唇,看向面色不变的苏云初,“如此,按照军中的规矩而来。” 苏云初点头,伸出一只手,“邓将军请!” 邓成也不再多说,只与苏云初缓缓走入了场中,只另一边匆匆赶过来的颜易山与慕容泽却是站在慕容渊的旁边,看着场中的苏云初与邓成,觉得不可置信,“慕容渊你没有烧坏脑子吧,那可是邓成!” 慕容渊睨了他一眼,却是不说话。 颜易山与慕容泽没有见过苏云初的伸手,可是,看着慕容渊这个模样,却也不能再多说什么,今日听说了这件事,本就觉得不可思议,如今,好吧……只能旁观了。 “颜将军需要什么兵器?”苏云初当先开口。 “小公子先选。” 苏云初淡笑,“我无需兵器。” 邓成微微抿唇,然后道,“既然如此,邓成自当奉陪。” 两人不再多说,苏云初听着邓成这话,抿唇一笑,想来,时下之人,善于使刀弄剑,武功高强者,往往不带兵器,而她见过邓成两次,都不见他的兵器,想来,也是个功夫不错的,也只有在战场之上会佩戴刀剑与使用兵器了。 不再多想,她不会掩饰自己的实力,虽然她自认自己的功夫至臻,但却永远不会掉以轻心。 一时之间,在无数人围成的圈子里边,苏云初与邓成自是交手了起来。 邓成是慕容渊的左膀右臂之一,功夫自是不再话下,原本,看着苏云初没有内力,邓成打斗之时,还有些许手下留情,并没有尽全力,但是,不出几招,看着苏云初诡异莫测的功夫,心中已经暗暗吃惊。 苏云初却是一边与他交手,一边出声,“邓将军小心了,不必手下留情。” 话语里边的自信,让站在场外看着两人交手的慕容渊只嘴角微扬。 苏云初的动作狠厉,招招往邓成身上的要害与软弱部位袭击,是十足十的军体拳与跆拳道的结合,加上苏云初柔术也了得,近身搏击之下,邓成即便有内力,也不过是占了体力的持久,并不能发挥得太多,加上苏云初出招,似实非实,避实就虚,邓成自是没有领略过这番功夫,不多一会儿,便已经觉得吃力了,再反观苏云初,却见苏云初仅仅气息微变,大有余力。 原先对苏云初的怀疑,早在与苏云初交手到一半的时候,消逝了不少。 场外的颜易山与慕容泽纷纷咋舌,想不到,平日里看起来温婉冷静的的苏云初也有如此暴力的一面,这个样子,实在是与她如今还稍带稚嫩的面庞还有淡然的性子,差别太大。 当然,此时的他们,真的还不够了解苏云初,待到日后,见识了苏云初各种各样的逆天本事,才暗暗庆幸自己当初没有惹上她。 颜易山咽了咽口水,再看一眼自己旁边气态神闲看着场中两人打斗的慕容渊,有些艰难地开口,“怀清,你这未来媳妇儿实在太猛。”他怕他吃不消啊。 慕容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完全不在意。 颜易山却是与慕容泽对视一眼,当即达成了某种共同的默契。 场中的两人,打斗并没有多久,只消一刻多钟的时间,邓成已经吃力不已,苏云初次次出手,招招制住他,最后一招,一手为刃往邓成脖子上抹过去的时候,邓成只觉得心惊不已,当即退出两人的打斗范围,“在下输了!” 倘若苏云初的手中拿着一把刀,估计这时候,邓成已经没命了。 而场外的人,在看到苏云初与邓成交手的一系列过程之中,由原本心中暗自嘲笑苏云初的不量力到最后的惊奇与诧异,再到后来,邓成主动认输,已经惊诧了一众人。 随着邓成这句话的落下,围观的一众人纷纷发出一声低呼,虽是低呼,可是围观的何止千人,这千人的低呼汇聚起来,就是不可置信,邓成是蓝鹰的首领,有几人能够真正的与他交手而能够如此轻松并且全身而退的? 能够让邓成亲自出口服输的,如今,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少年! 苏云初却是淡淡一笑,“邓将军,承让了!” 清淡的而声音,如同玉佩相碰发出一般,苏云初面颊因为先前的打斗微微红润,但却更显得她在千人的围观当中更加耀眼。 邓成似乎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却是抱拳道,“小公子的功夫实在高深,邓成佩服。”邓成心下却也暗暗吃惊,尤其是心中对苏云初身份有几分猜测之后。 场外的人,见此,也不再只是围观,军人之间,本就存在这互相较量的心理,如今看着苏云初这般诡异厉害的功夫,实在是手痒想要过上几招,即便明白自己比邓成还要差劲,却也想解解手痒。 不待邓成退下,已经有跃跃欲试之人想要上前,“小公子,我来试试招……” “我也来……” “我也来……” 一时之间,不少人纷纷站出来想要与苏云初过招。 慕容渊看着,原本看到苏云初面上明亮的神色与自信的时候,原本也是高兴的,只是,这么多人都想去找苏云初试招,阿初岂不是要被累了! 颜易山很有眼力见,为了这群崽子着想,还是发一回善心吧,于是,他很有眼力见地重重咳嗽了几声。 这突兀的几声,立刻引来众人的围观,所有看过来的人,面上都有怪异的神色,颜将军这是怎么了,再看看旁边王爷一张几乎黑透的面色,心中暗暗觉得,定是颜将军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如果颜易山知道他们的想法,估计这会儿就要吐血而亡了。 奈何颜易山不知道,倒是慕容泽好心给他们解释了,“你们这一个个都想找他试招,是想要以多打一,累死他不成?” 众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了,苏云初刚刚与邓成打斗过,如今…… 这般想着,却是有几人面上带了歉意,虽是看着苏云初面色红润,不似无法招架的样子,但还是退出来了,“小公子,不好意思啊,是我们鲁莽了……” 苏云初却是笑道,“没事,我还能打,你们是要一个个上来,还是一齐上来?” “啊?”众人一听当即愣住了。 慕容渊却是更加黑着一张脸,“阿初!” 苏云初却是朝着慕容渊笑道,“不必担心,我还没打够呢。” 慕容渊眉头更是皱了一份,颜易山与慕容泽却是嘴角微抽,围观的众人却是纷纷呼出一口气,不可置信。 只苏云初眉眼弯弯,看着原本就要退出去的人道,“你们一起上来吧,一个一个地打,浪费时间。” 话语里边,若是别的人说,恐怕是轻蔑之色,只是,由着苏云初云淡风轻说出口,却是让人觉得有一种未战便能折服的感觉。 几个原本想要试招的人,并没有围攻的打算,原本是想着一个一个来的,此时,听到苏云初这么说,从原来的惊愕之中回过神之后,便感觉到了一种刺激,才不管什么多打一还是一对一,若是他们能够把打赢了邓将军的人打趴下了,那岂不是可以扬眉吐气了? 苏云初似乎是从他们跃跃欲试的表情之中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似的,朝着慕容渊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才对着一众人说道,“一齐上来吧,顺便也让我看看,我的能力到底恢复得有多强,场外之人,若是半途想加入,也可以!” 慕容渊听着苏云初这么说,一张薄唇已经抿住,但是,看着苏云初面上的神色,知道她喜好,大概是因为与邓成的过招,被勾上隐了,虽是不太赞同,却也不再出声阻止她了。 而场内之人,在苏云初那句话出来之后,已经有人纷纷朝着苏云初出手,来了军营之后,苏云初带的衣服,都是利落的窄袖常服,打斗之间,动作也是清爽利落。 这些人,比不上邓成那般有内力,并且也不熟悉苏云初的这身功夫,因此,不出几招,已经有不少人纷纷被苏云初打趴下了,苏云初却是在不断的打斗之中,找回了一种刺激感,竟是越打越有精神。 而场外之人见状,也不断有人加入,原本的围观,已经变了气氛,众人不断出声,呼和苏云初的出彩,便是原本被打趴下的人,在退出场外之后,也纷纷为苏云初喝彩。 颜易山与慕容泽对视一眼,蓝鹰军营之中,从未出现这样的情况,这个殊荣,首次给了苏云初一个女子。 第088章军师与阿初公子 打斗的时间,持续得并不是很久,这帮人看着苏云初生猛至此,后边加入的人也越来越少了,而苏云初初时的自信与意气风发到现在与许多人对打之后,也难免觉得有些吃力,不过,却也在暗暗坚持。 慕容渊虽说是任由着她,不过他是什么人,怎么会觉察不到此时苏云初的状态,看着还有几人不死不休在与苏云初对打,那张黑化的脸就没有转好过。 他想着,五招之内,这帮人要是还没有被打趴下,他就去把苏云初给拎出来,玩也不是这么玩的,劳累至此,他会心疼的。 可他哪里知道,苏云初即便觉得吃力,也还不至于过于劳累。 另一旁的慕容泽与颜易山已经在感受到大冬天里慕容渊散发出来的寒意的时候,默默退远了几步,再看看场上还打得不亦乐乎的几人,以及外围不断吆喝的人群,默默在心中为他们接下来的日子默哀。 只是,后边也没有了再进入的人,苏云初看着还留在场上的三人,快速出拳扫腿,四招之内,利落撂倒了那唯一还在场上的三人,经过这么一小段的时间,众人已经不觉得吃惊,看着苏云初最后独自一人站在场中的胜利姿态,虽说被撂倒的是自己的兄弟,但是大家确实对苏云初多了几分敬佩和认可,毕竟这个看起来比他们大多数人都还要小的年轻公子,长得温文尔雅的,却是招招狠辣利落,实在是强大,欢呼声与喝彩声不断发出。 苏云初稍稍站定,看着被自己打趴在地的几人,“几位,承让了。” 说着,就要上前去扶起那三人,可是伸出去的手,还没有碰到人,已经被慕容渊带开了。 眼见着旁边男子一张冷脸瞪着地上的三人,苏云初咋舌,她忘记了…… 倒在地上的三人自是摸着自己的屁股,不明白为什么靖王不让那小公子扶起自己,不过看着慕容渊瞪过来的眼神,也只能讪讪摸着自己的屁股爬了起来。 慕容渊却是转头,微微眯眼,危险地看着苏云初,“阿初……”还想伸手扶着他们!? 苏云初咽了一口口水,“怀清,我只是想说,让他们去军医那儿拿些药物敷一敷被我打伤的部位。” 不说还好,一说,慕容渊的脸却是更黑了一层,阿初竟然还如此关心这帮人! 可旁边总有一些不明形势的人,看到慕容渊与苏云初之间相处,如此亲密,甚至更甚于颜将军,想来,也肯定是王爷要好的的朋友,况且,王爷对他的称呼也甚是亲厚,于是,一旁的人,也顾不上此时还有几个将领在一边,看着苏云初虽然功夫了得,可是完全没有傲慢之态,也纷纷上前,为了表示亲和与拉升熟悉度,一口一个“阿初公子,你这招数是哪里学来的?” “阿初公子……你能打得过邓将军,能不能打得过王爷?” “阿初公子,要不你教教我们这招数……” 一口一个阿初公子,听得慕容渊脸色黑得能够滴出墨出来,当真恨不得把这些兔崽子一个个扔出军营之中去。 有眼力见的,比如邓成,看到慕容渊的脸色,想出口让这帮人散去,但最后还是闭上了。 只有不怕死的颜易山,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看到慕容渊的脸色,忍不住捧腹大笑。 苏云初明显感觉到了慕容渊的不满神色,感觉到了自己背后凉飕飕的寒意,可是眼前这么多人一口一个叫唤着自己,她觉得她也魔怔了。 颜易山的捧腹大笑,再次引来一众人的诡异神色,今日,颜将军确实是不一般,莫不是病了忘记吃药了? 可颜易山还是很好心地提醒道,“你们看看你们王爷的脸色,再缠着阿……初……问个不停,可有你们好受的!” 众人这才抬眼去看在苏云初身后的慕容渊,顿时感觉一阵冷意迎面袭来。 不由自主,都纷纷倒退一步,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纷纷出口,“阿初公子,是我们鲁莽了,我们冒犯了。” “阿初公子与王爷必定能旗鼓相当,难分高下的……” “……” 慕容渊终于不再忍着,“所有围观的人,去校场之中,蹲跳,天黑之前,不许停下!” 众人被这隐含怒气的声音震了三震,却是谁都不敢多言,慕容渊似乎还是不满意似的,再次开口,“以后,这是蓝鹰的军师,若是本王还再听到有人叫她阿初公子,按忤逆主将,以下犯上军规处置!” 说着,已经拉过面上还带着一层讪讪笑意的苏云初径自离开了。 只剩下一众围观的人不明所以,这靖王的脾气的源头,到底在哪儿? 不过,蹲跳至天黑啊,这时候,不过是刚刚过了午后,虽是冬天,离天黑,怎么的也还得有两个时辰呢。 不明白,只能看向颜易山,毕竟,比起慕容渊的高入云端,颜易山才是更多的每天与他们鬼混的人,有大胆的已经开口,“颜将军,我们为什么被罚?” “是啊,为什么,阿初……军师不是王爷的密友么,我们夸奖军师,王爷难道不乐意?” 颜易山颇是同情地看着他们,“你们还年轻,所以不懂,记着,以后千万千万别再你们王爷面前直呼阿初这两个字,否则,就不止蹲跳如此简单了。” 说着,也哈哈笑了几声,“去吧,去校场里边跳跳,你们不是还没过瘾么,多跳一阵就热乎了。” 自从上次苏云初来了军营之后,慕容渊似乎对人的惩罚就由射箭变成了持久得变态的蹲跳! 苏云初的实力就在那里,虽然不知道是否还有更加厉害之处,可是,既然慕容渊发话了,也不会有人再大胆去反对,何况是一个让邓成亲口言败的人呢。 所以,一众围观的人,只能带着心中的不解,齐齐走向了校场,集体蹲跳。 只有慕容泽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边堪称雄伟壮观的场面,心中舒畅不已,你们也有今天,哈哈,当真是报了当初的一箭之仇了。 只有邓成,看着下边的一众人,对着一旁的颜易山问道,“颜将军,那军师,是何许人也?”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可是邓成却是不敢妄下结论。 颜易山瞟了他一眼,“你心中不是有猜测了?” 邓成被一哽,说不出话来,他怎么就知道他猜测的是什么。 却听得颜易山轻笑一声,“如你所想,就是公子云涵!” 虽然心中已经有猜想,可是确实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邓成心中仍是骇然不已,云涵就是景和郡主的事情,即便他这个身在军营之中的人也是知道的,可是,那不过是一个少女啊,当初了得的医术就已经让他甘拜下风,如今,再是了得诡异的伸手,邓成心中,不可谓不震惊。而且,看着今日虽然是苏云初来到军中的首日,可是邓成一直跟在两人的身边,自然看到了慕容渊对待苏云初的态度,初时的亲昵,邓成心中虽是觉得奇怪,但想来不过是两人关系很好,直到如今,明白所谓军师是为何人,心中也明白了慕容渊与苏云初之间的关系了。 颜易山却是轻笑一声,“你应该庆祝,先前的时候,没有伤了她分毫,否则,……哈哈,这以后的日子,可就有趣多了。”连他自己其实都没有想到,苏云初的伸手竟然厉害至此,那狠辣至极的招数,他一点也不想被招呼到自己的身上。 且说,被慕容渊拉走的苏云初,看着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只拉着自己的手往他的大帐之中而去的玄色衣袍的背影,很聪明的选择不开口说话。 其实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慕容渊的怒气,可能是因为她上瘾的了坚持与这么多人继续对打,也有可能是那一声声让他寒气愈重的阿初公子……好吧,不管是什么,她都不该怎么说。 何况,还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闹脾气的男人,还是不要惹的好。 所以,被慕容渊一路拉回了大帐的苏云初,只低头不语,盯着自己的脚看着,慕容渊转过头来,盯着她看了半晌,只见眼前的小女人就是不声不响地低着头,不抬眼看她,低叹了一声,慕容渊有些无奈,“去换衣服!” “啊?”苏云初有些错愕地看着慕容渊。 慕容渊却是轻敲了一下她脑袋,“打了大半日,里面也出汗了,再不去换衣服,就该着凉了!” “哦!”苏云初还有一些愣愣的,就这样?再看慕容渊已经柔化了的脸色,很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就这样么?那你先前一张黑乎乎的脸是怎么回事? 慕容渊却是眼神一眯,“阿初再不去,我就帮你换!” 苏云初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才去翻找自己带来的衣物,虽然是冬日,可是,与那么多人比试之后,身上自然会有汗,粘腻的感觉自然不好受,既然慕容渊没了别扭,苏云初自然不会再提及此事,当即也赶忙拿了衣服,去里间换了衣服。 慕容渊只看着那个拿着衣服瞪了他一眼之后逃进了里间的小身影,嘴角微微扬起,心中觉得满足不已,他的阿初,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都是淡然自若,毫无波澜的样子,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会展现那样小女儿的一面,可是不论是这个女子是与人厮杀时候的狠辣绝情模样,或者遇上自己明白的事情的时候坦然自信的样子,还是与人相处时候温润淡然的清冷,或者恰如此时,羞赧玲珑的一面,都让他受用不已。 说起让苏云初做军事,并不是慕容渊的冲动之举,也不是因为先前苏云初的一番话而临时下的决定,而是经过了慕容渊的深思熟虑,苏云初自然不可能现在八十万北伐军之中,可是,蓝鹰是他自己的,虽然总体加起来,只有八千人数,但是,却是完全受他控制,苏云初的出现,只消他一句话就不过是一件平常的事情,即便他知道,永业帝的眼线无处不在,可是,蓝鹰军中出现了一个教技能的师傅也不过是一件平常的事情而已。 换好了衣服的苏云初,自然是与慕容渊去见了蓝鹰之中各个分队的头儿,蓝鹰有八千人,如今随着北伐军回京,呆在京城郊外军营的有五千,因此,苏云初今日在蓝鹰之中的名号,已经随着一千多人的集体蹲跳响彻了蓝鹰,大家都知道,军营之中出现了一位军师,只是,先前并不是所有人都来看了那一场打斗的,因此,苏云初毫无意外地看到了蓝鹰如今的五个分队的头儿面上震惊与不敢相信的神色。 不过,在这儿,慕容渊才是老大,况且连邓成都对苏云初尊敬有加,他们自然不会说什么。 可是苏云初最是了解军中的惯例,管你是谁,实力才是王道。即便有她先前赢了邓成与一众蓝鹰的围攻,也还不能服众,因为会打的除了是真正的实力派之外,还有可能是山野莽夫。 慕容渊倒也不说什么,只简单说了今后的一段日子,便由苏云初来给蓝鹰讲述一些行军作战之中用到的知识。 至于是什么,靖王简单粗暴地放话,由军师决定! 好吧,好高的权利。 苏云初淡淡瞥了一眼慕容渊,却是看向众人,简单解释了一番,“诸位,在下还年轻,战场之中的见识不及各位,说起行军布阵,各位都是比我还要明白的人,这些,我自然不敢班门弄斧,不过,我接下来,教给诸位的,必定是诸位往常没有注意到的东西,或许是注意到了,却难以用得上,人说,好风凭借力,助我上青天,那么,今后的日子,便是教给大家如何凭借身边的资源,将平常被忽略掉的东西,都运用在战场之中,成为一场战争制胜的润色。” 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苏云初并不因为自己是慕容渊带来的人而有一丝倨傲的神色,如此,也让几位头儿认可了一分,否则,若是不知天高地厚地一来便说自己如何如何或者看不起人,哪怕这人即便是慕容渊带来的人,也不会让他们真正的信服。 鹰一鹰二鹰三鹰五鹰七五人,自然不会再多说什么,只客气地与苏云初应承了一番。 苏云初却道,“如今蓝鹰军中的人数过多,我不会聚集五千人一道讲解,因此,我先与在座的诸位讲解,之后,各位领会了之后,再与下属的士兵讲解,逐层分开,提高效率。” 苏云初的冷静和说这话时候自然而然的威严语气,五人听罢,再看看本该坐在主位,此时却是坐在了主位旁边的靖王,见他气态神闲,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应承了下来,之后,慕容渊再交代了几句,来人便齐齐退下了,议事的大帐里边,瞬间只剩下了苏云初与慕容渊,以及邓成和颜易山四人。 苏云初背靠椅背,已经全然没有了女子该有的坐姿,“果然年龄是个问题,若是我再老个十年八年,估计会有更多人信服了。” 慕容渊皱眉,不满意她的这番话,什么叫做再老个十年八年,若是那样他们如何能够相遇相见? 颜易山却是轻笑一声,“蓝鹰自然不会相信空口无凭之人,若你没有些本事,就是个五六十岁的人,也不会信服。” 苏云初赞同地点点头,“我就喜欢这样具有挑战性的事儿,若是所有人一瞬间都相信了我,我不是会感到自豪,而是要怀疑蓝鹰的实力了!” 听着苏云初如此说,邓成斜眼看了她一眼,再看看始终面色柔和看着苏云初的慕容渊,始终也没有开口多说什么。 这一日就这么过去了,晚间的时候,站在慕容渊大帐之中的苏云初,表情无比纠结,“怀清,我今晚住哪里?” 慕容渊挑眉,“自然是住这儿。” “没有别的营帐了?” “阿初来得匆忙,今日还没准备好。” 好吧,苏云初深吸一口气,“呵呵,我来了也有一日了,蓝鹰军营之中的人,到底是有多慢才准备不了一顶大帐给我?” “别人准备的,岂会有主将的营帐好,外边天寒地冻的,这里比较暖和。” 苏云初咬牙切齿,“慕容渊!” 某人赶紧站起来,听着这个语气,也明白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虽然他的阿初是个独特的女子,但还是会害羞的。 “阿初,我马上着人吩咐,去给我准备一顶大帐,今夜你就宿在这里,我出去住,想来,一个时辰之内,一定能够准备好的,虽然,还没有准备好生活所需,不过我体力健壮,耐得住的。” 这语气里边,完全没有一丝勉强,说的就跟真的似的。 苏云初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所有的冷静与理智,在慕容渊的面前都消失无形了。 今日她为了后边给蓝鹰讲解的知识,准备了一晚上,初时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如今,已经过了亥时,难道还要真的闹腾一帮人大半夜再给她搭建营帐? 再看一眼自己身边,一脸真诚地看着她的某个男子,眼里便还带着深深的“歉意”,似乎真的因为今日没有给她搭建帐篷而觉得过意不去,苏云初捂脸,已经不想再看他了,“算了!” 慕容渊却是看明白了苏云初的妥协,面上扬起的笑,就像绽放了一抹光华,却是对着外边的木杨,“去准备热水!” 木杨闻言,先前在营帐里边的声音,他自然能够听得见,如今,再听慕容渊这句话,当即觉得心中咯噔一声,准备热水……这……王爷不会那么禽兽吧,郡主还没及笄呢,难道就已经如此迫不及待了,何况,此处是在军营之中,这也太仓促而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够了吧? 不过,主子的事儿,他自然不会多置一词。 苏云初其实内心还是一个微微有些保守的女子,虽然这具灵魂是来自那个开放的异世,生活的大段时间也是军营之中,可是没人能够想到,苏云初还有一丝丝对于婚前同居的别扭,何况,她明白慕容渊对自己的感情,不会伤害她,倘若真的发生什么事儿,她并非不能接受,主要是她觉得,这个身体连十五岁都不到,没有发育成熟,倘若情到浓时,苦的还是慕容渊。 她只是没有想到,慕容渊这人竟然还会作出这种事情!简直……太幼稚了……连骗人都用这么撇脚的理由! 于是,看着苏云初不好面色的某个王爷,很是无耻地上前去,“阿初不要生气了,这次是我的失误……明日我一定会惩治那些办事不利的人!” 苏云初睨了他一眼,“哦,没想到咱们英明神武的大新战神靖王殿下,竟然会犯下如此简单的错误!” “对,阿初说的是,我不如阿初聪慧,不如阿初懂得多,所以,阿初不要生气了……”慕容渊已经完全刷新了自己的下限。 苏云初听着某人真诚而略带委屈的语气,挥了挥手,“我没生气,你别再装了!”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慕容渊,原本冷清冷情的冷面王爷,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模样,而最恐怖的是,她就是看不得这样的慕容渊,好像她真的做了什么委屈他的事情一般,明明他们之间,她才是女人好不? 慕容渊眼神一闪,看这苏云初装着不耐烦,其实眼中却是不忍的神情,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阿初真的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气你故意的?” 慕容渊讪讪一笑,却是握住苏云初一只手,拿到嘴边轻轻吻咬一口,“我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苏云初懒得跟他计较,嘴里却是咕哝道,含糊不清,“我只是觉得我们同榻而眠,如今不太好……何况……这是在军中,总得注意一些……” 苏云初说着,耳根已经泛起了一层微红。 来到了军营之中的苏云初,自然是男子的装扮,可是,即便是男子的装扮,在这雌雄莫辩的年龄里,却是有了更多一份妖孽一般阴柔的美,与平日里,温婉淡然的样子全然不同,也与平日里,即便是女装打扮时候,偶尔流露出来的英气不一般,更何况是此时,灯光昏黄之下,她极难为情的咕哝出这句话,面上似羞似媚的神色,看得慕容渊心神恍惚。 虽然苏云初这话说得含糊不清,可是,慕容渊还是听明白了也明白了苏云初的意思,再看着她面上的神色,心中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嘴角却是扬起一抹笑意,原本就生得天人共愤的脸上,也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邪气,便是那双蓝色的眼睛,也成了高贵无比的蓝色宝石,他声音微低,“阿初是觉得我们哪般不好?需要注意一些什么?” 这声音,听得苏云初只觉得自己身上,似乎被一阵柔和的三月暖风轻轻吹过一般,舒服而又觉得有些难以言说的异样,原本微红的耳根,此时的红色已经渐渐蔓延到了脸颊之上,轻轻推开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往他靠近的慕容渊,“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不太好而已……”那些话儿要她怎么说出口! 慕容渊却是顺势搂住了苏云初的双肩,并没有被她推开,还是那样低沉带着一些微哑的磁性声音,温柔得简直能够腻死人,“阿初不用担心,营帐够大,况且,你睡床,我睡在软榻之上。” 苏云初一愣,“是这样的?” 慕容渊嘴角的笑意不减,“不然,阿初觉得是怎么样的,难不成阿初怕寒,想要邀我同睡?若是这样,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 听到这里,在看看某人脸上玩味的神色,苏云初再不明白是慕容渊戏耍了她,也枉费她是苏云初了,原先的时候,看着这个大帐之中只有一张床,她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两人是要同塌而眠,却是没有注意到,原来,这方软榻,拿走了榻上的桌子,也是一张不错的床。 她失算了! 脸颊上边为此产生的红色,晕染了整张脸,她又羞又气,“慕容怀清!”可是这句话一出口,她就说不下去了,怎的一到慕容渊的面前,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她逆天的智商呢! 慕容渊却是看着她一张几乎红透了的脸,更加觉得移不开眼,此时的苏云初,羞赧得很,何况,慕容渊岂会不明白,苏云初那话里里边,不是担心他会做出什么事儿,而是担心做出什么事儿之后,在军中的影响不好。 因而,此时看着苏云初又气又羞,慕容渊很恶劣地觉得心情很好,至少说明了,至少也让他明白了苏云初的心意。 轻咳了一声,他微微搂住还在别扭的人儿,“阿初不要生气了,是我没有跟你说清楚。” 苏云初爆了唯一一句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粗口,“慕容怀清你个混蛋!” 慕容渊却是看着她的神色,轻笑一声,语气里也带了一层邪气,“对,我是混蛋,所以,要与阿初做些混蛋的事儿。” 苏云初还未反应过来,慕容渊一张薄唇已经截取了她的樱唇,含住那张羞赧得想要骂他的唇。 苏云初嘤咛一声,微微反抗之后,也只顺其自然了…… ------题外话------ 咳咳咳……西青好羞涩…… 放假啦,可是西青还有一段时间的培训与各种练习,所以后边五六天应该会很忙,为了防止忙到焦头烂额的时候来不及更新与传章节,存稿已经发上去。不过发上去了,存稿也快没了… 唔……好心惊……看文文的妹子多给西青一点点奖励嘛,让西青有朝一日能够登上钻石榜过过瘾。 虽然厚颜无耻求奖励,不过全凭自愿啦,大家看文,西青已经很开心,么么哒…… 第089章军中情事 外边的夜色在雪光的映照之下,反射着一层微弱的光,朦朦胧胧,让人看不清楚,而房间营帐里边的两人,由初时,慕容渊因为恶劣心思而惩罚的一记深吻,不知不觉之间,却是让软榻之上的两句躯体纠缠在了一起,慕容渊不堪浅尝辄止,两人由一开始的坐姿,渐渐演变成了双双靠躺在软榻之上。 两人的呼吸都微微急促,苏云初无论前世今生,都从未经历过这事儿,此时,更是觉得既新奇又有些难一言说的刺激,不知不觉之间,慕容渊的双唇,已经离开那张樱唇,似乎是完全不受控制一般的,转战向了苏云初的耳根,由耳根到下巴,再由下巴辗转向脖子,喘气的声音,也由着辗转的转移微微加重。 营帐之内是一室的温暖,营帐之外是夜晚里边猎猎的寒风,还有透过并未关笼的营帐门口吹进了一丝丝的寒意,苏云初觉得有一阵突然的颤惊,不知是因为风的缘故还是别的。 慕容渊另一只手,却是不断在她腰间摩挲着,直到快要扯上那根细小的腰带之时,苏云初才略带慌张出声,眼中虽是迷离,但已然清醒了几分,“怀清……” 慕容渊在苏云初这声呼唤之中,才清醒了几分,放在他腰间的手却是不动了,整个人也没有了动作,微微闭了闭眼,“阿初……抱歉,是我急了……” 苏云初不敢出声,因为她能感觉到慕容渊此时的状态,何况,身为大夫的她,最是明白此刻慕容渊的状态。 慕容渊埋在她颈间,深吸了几口气,才微微抬头,两人依旧保持着先前纠缠的姿势,慕容渊看着苏云初眼中因为动情而产生的水雾,还有尚未完全褪去的迷离,只轻轻在她唇上啄了一口,“阿初不要害怕,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苏云初抿唇,这时候,她能说什么,慕容渊眼里的*虽然还在,却已经在慢慢消退,并且她能感觉到他的克制。 她相信,即便刚刚没有她的阻止,慕容渊也不会有进一步的动作,因为,她知道他动作的下一步会是什么。 只轻轻嗯了一声,苏云初已经放开原本阻止住慕容渊的手。 却在这时,木杨的声音随着帐门被掀开的声音而响起,“王爷,热水准备好了……” 然后再看到慕容渊的背影,以及明显被遮盖住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是苏云初的身影,噗的一声,被拉开的帐门又被放下了,木杨明显已经退出去,声音里边,已经有了一些颤颤巍巍,“王……王爷……热水备好了……” 颤颤巍巍的声音之后,木杨的心思无人可懂,他想着的是,他家王爷果然是禽兽附体啊,郡主还没及笄呢,怎么就……而且,他家二十多年没有开过荤的王爷,竟然选择在军营之中…… 慕容渊听着木杨的而声音,以及帐门被拉开和放下的声音,只有些微微皱眉,不过终究没有什么表示,却是从苏云初的身上站了起来,拉了苏云初一把,替她整理好有些微乱的衣裳,似是看不见苏云初面上的羞赧一般,只道,“阿初,先去洗漱一番。” 苏云初轻嗯了一声。 慕容渊却是不理会此时还在外边心中杂乱想东想西的木杨,只唤了一声,“拿水进来。” 接着,苏云初和慕容渊就眼睁睁地看着,由木杨带领的,另外两名士兵抬进来的巨大得足以容纳两人的大水桶。 那两名士兵虽然觉得很奇怪,为何王爷洗澡还要这么大的水桶,但也觉得,天儿太冷,泡个热水澡,也是情理之中,便不觉得有什么了。 木杨还在暗暗觉得是自己打扰了自家王爷好事而感到不安,想着,安排了这么个巨大的水桶,在此时的军营之中,很是难得,想来,慕容渊应该能让他将功赎罪吧。 于是,微微压下先前忐忑的心情,木杨面上带了一层笑意,“王爷,热水已经备好了,属下们先下去了。” 说着,还看了一眼旁边微微惊讶的苏云初,想着,今晚,*暖帐,他家王爷必能一番风流了。 慕容渊面上简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的本意是打一盆热水进来给阿初泡脚,现在,这个明显的大水桶是怎么回事! 他觉得此时,身后苏云初的面色肯定难看到了极点,没准,刚刚被压下去的火气,这会儿已经上来了。 待到木杨退下去之后,苏云初几乎是咬牙切齿,“慕容渊!” 连名带姓的呼唤,就是生气了,这是慕容渊摸出的规律,于是,顾不得别的,他赶紧回头,“阿初,这不是我吩咐的,我只是想要让他们打水进来给你泡泡脚。” 慕容渊简直就要三指指天,发誓以正清白了。 苏云初定定地看了慕容渊几眼,“出去!” “阿初……真的不是我……”不要赶我出去好吧……慕容渊声音里边,极尽委屈。 苏云初无奈,“你不出去,我怎么沐浴,今日出汗了,这样刚好。” 慕容渊听着苏云初这话,眼前一亮,“好,我出去,你慢慢洗,洗多久都没关系。洗好了再叫我回来。” 当即不等苏云初再答话,慕容渊已经屁颠屁颠出了自己的营帐,然后,看着守在营帐不远处的木杨,轻哼了一声,不做计较。 今晚,其实已经算是收获不小。 苏云初却是看着慕容渊走出营帐的身影,微微松了一口气,唇角微微翘起,她怎会不知道他呢。 然后木杨在一阵忐忑之中就看着他家王爷在营帐外边无聊似的走动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 之后的几天,苏云初自然是与蓝鹰的几个分队的头儿讲述一下如何在战中利用地势与天气或者气候,其实,说白了,就是讲述一些地理学的知识,地理学的知识博杂得很,苏云初经过精挑细选,结合时下作战的经验来讲述。 刚刚开始的时候,几人仍是有些不以为然,直到后来,苏云初以蓝鹰曾经的作战来讲述,结合了她所了解的当时当地的地理环境,进行了一番重新的述说与布防,才让几人心中暗暗吃惊。 原本蓝鹰的作战能力在大新就可以说是首屈一指,其中更是得了慕容渊的真传,只是,如今,经过了苏云初利用各种当时所有的资源来分析,竟然发现,其实,还有更好的,更能减少损失的法子。 由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后来的洗耳恭听,最后,苏云初再拿慕容渊曾经的大大小小战役中适宜用来当做案例讲解的战役再来解说的时候,将难化为易,并且出其不意,想人所不能想到之时,这帮人早已对苏云初折服不已,一口一声军师,叫得恭敬无比。 如果说慕容渊在兵法上面诡异无比,恐怕,能够与他相较上下的,也只有苏云初这个人了。 慕容渊原本也不知道苏云初的实力到底有多少,可听了苏云初几天的解说之后,以及更多人对她的敬佩与信仰之后,心中也是微微叹气,如此才能,她所讲的那些知识,其实有很多是他从未听过的,可是,这些不是重点,他知道,她身上一定有很多尚待他挖掘的秘密,知识。可若是这份才能被有心人知道了,她的阿初,恐怕便没有了多少安宁的日子,因此,有些事情,应该尽快做好了。 解说了七八日之后,关于地理学知识在军事之中的应用,苏云初也讲解得差不多了,将手中所有的手稿交给邓成,“这些,是我这些日子以来,所有讲解的手稿的细则,你拿回去,准备一些,分发到其他人的手上,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我所讲的那些,可以举一反三,其中的博杂知识,千变万化,不能完全说得完,不过,过段时间,我再整理一些东西,再交到你的手上,到时候,再继续。” 说着,抿唇微微沉吟了一下,她抬眼继续看着邓成道,“过一段时间吧,等你们消化得差不多了,我打算将医用的知识引入到战场之中,你们所有人,都要懂得一些基本医学知识,并且要能在战役奔波之中运用起来。” 邓成只听着苏云初严肃的吩咐,接过苏云初手中厚厚的一打纸,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彻底被苏云初所讲的那些东西折服,风力风向的判断、气候的分析与运用、地势、地形与气候气象天气的变化关系以及在作战之中的轻巧运用,这世上的一切,不论是天地雷泽山川湖海,似乎都能为她所用,还有她口中那些山风、谷风、冷锋暖锋,这些新奇的词汇,简直闻所未闻。 尤其是她对慕容渊几场战役的解说,有理有据,富有逻辑性,甚至还加入了一些自己的见解,系统而有条理! 殊不知,苏云初接受过多少军师理论的教育,中华上下几千年的军师理论书籍,她不知看过了多少,特种兵这个特殊的群体,又让她将多少理论与实际结合了,还有宋家,七年的生活,得益于宋言对战事的关注,她更是将前世所知的各种军事理论知识与实际战争相结合起来,虽未亲历,但仍旧能够令人有亲眼所见之感。 这才是苏云初的本事。 如今听着苏云初还说将医学融入到军中,这个大胆的设想,从来没有人提及过,这下子,也更加让人拭目以待了。 另一旁的颜易山,从头至尾一直有参与听苏云初这几日的讲解,如今也不得不心惊了,若他们不知道苏云初是什么人,肯定会对苏云初戒备万分,这样的一个女子,足以撼动一国的半壁江山。 智多近妖,宋家这个书香门第,真的能养出这样的外孙女么? 慕容渊也微微叹了一口气,“若阿初是别国将领,恐怕,大新的失地几十年之内都收不回来了。” 这句话的评价,何其高,连大新的战神都说出了这样的话,没有比这更高的评价了。 苏云初却是不以为然,“怀清高估我了,兵法之道,在于诡,我所讲的这些,只能算是助力,时下的战争,行兵布阵,占据了一场战争胜利的绝大多数关键,说起行兵打仗,我还比不上怀清。” 慕容渊却是眼神微闪,注意到了苏云初话语里边的用词,“时下的战争……阿初知道未来的战争该当如何?” 苏云初一顿,知道自己下意识地又将现下与未来进行了对比。 不过,看着坐在此处的几人看向她的微微期待的表情,似乎将她当成了无所不知之人一样,却也没有了多少顾虑,反而是继续道,“未来的战争,说出来,诸位可能不信,或者是觉得匪夷所思。” 苏云初说着,面上似乎是有一层悠远的令人抓不住的怀念与熟悉,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寒不带热度的,她怀念的是那个世界,但厌恶的也是那个世界的战争,“战争的范围会加大,甚至跨过江河湖海,届时,士兵之间,不再是舞刀弄枪,战争之间不再是布阵排兵,杀伤力也会更加大,仅仅依靠一个机器,向远在千里之外的地方准确地投放一个瞬间能够毁掉一个国家的弹药,并且不可恢复,行军作战也不再是陆上的活动,包括空中,海中,水中,以海陆空结合,三面立体作战,层层包围,甚至还会利用生化武器,毁灭某个区域所有的人……” 听到苏云初所说的这些,几个小分队的队长都觉得苏云初所讲的是天方夜谭,甚至是夸大了而已,“军师你说的这些,便是连话本里边也没有,这是吓唬我们的吧。” “是啊,这怎么可能啊,靠一个弹药就能毁灭一个国家,我们如今也有火器啊,也不见得能有那样的威力……甚至还不如刀枪箭弩的威力呢!” “可不是,这人怎么能够在空中和海中作战,何况还是潜到水底的……” 苏云初听着这些人的明显不相信的说辞,并没有再多做解释,现下的人根本不会懂科技这把双刃剑,以及人类智慧的无穷,那些他们觉得天方夜谭的东西,会在将来的造成多么巨大的伤害。 只淡淡笑了笑,苏云初却道,“你们说得对,确实没有那么厉害的东西。” 可是她虽是这么说,慕容渊岂会看不见她嘴角的那份无奈呢,苏云初在说道这些东西的时候,语气里边的冰冷,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甚至,他能感觉的出来,苏云初似乎都经历过了那些…… 不再多说,苏云初这次的讲解也就结束了,还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才会过年,她也不急着回去,若是苏府之中有事,玉竹自会通知她,到时候她再回去不迟。 议事大帐中的一众人纷纷向苏云初与慕容渊请辞,退了出去,慕容渊与苏云初对视一眼,朝着苏云初伸出手。 苏云初浅笑一声,将手搭在他的手上。 慕容渊却是将苏云初带出了营帐之外,宽大的袖袍之下,手中握着苏云初的手,这几日,天气好了许多,也不再下雪,倒是冬日里的晴朗天气,便是寒风都没那么猛烈了。 两人似是随意走动一般,军营之中的人,看到苏云初,都会恭敬地叫一声军师。 慕容渊微微摇摇头,“阿初如今在军中的地位,恐怕都要超过我了。” 苏云初朝他巧笑,“你还是主将,超不过!” 慕容渊却是不再多说,只朝着她柔和一笑,微微握紧了衣袖之下的小手,带着苏云初往另一边的河岸走过去。 来了几日,苏云初自然是知道军营之中的地形,也发现了这个地方,说来也是得天独厚吧,慕容渊选择把军营驻扎在这个地方,倒也是兵家必选之地,而且,此时恰是傍晚的时候,今日出了太阳,如今站在河边相对开阔的地方,看着远山落日,当真不错。 二人极有默契地停于此处,苏云初看着远山的落日,轻叹了一声,“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慕容渊轻笑一声,“阿初已经有这样的感叹了么?” 苏云初轻笑,“不过是前人的感叹罢了,我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即便是夕阳之期,也无憾走过的白日。” 慕容渊转头看着她自信的面容,却是道,“阿初口中的前人,我从未听过,孙武是谁?白起是谁?”这些人的名字,是这几日从苏云初口中流出来的。 苏云初低笑一声,慕容渊自然是不会知道这些人是谁的,即便这里的很多东西,与她所熟知的历史朝代有相似之处,但到底不是任何一个有史可载的朝代,“他们啊,都是已经作古了的人。” 慕容渊却是闷声道,“为何我就没有听说过。” “因为你不是神仙呗,不能知晓天下事啊。”苏云初觉得自己有一种哄骗小孩感觉。可是那些事情,叫她怎么说呢,便是刚才她所讲的,蓝鹰的人都觉得天方夜谭,那她自己岂非更加天方夜谈。 可是慕容渊却是从背后搂住了身前的苏云初,下巴轻轻蹭在她头顶,“阿初先前所说的那些,是不是都经历过了。” 苏云初想不到,慕容渊竟然会如此觉得,在所有人都不相信的时候。只微微顿了一下,“若我说,我见过,怀清相信么?” 慕容渊搂住苏云初的手却是紧了一分,生怕苏云初会突然不见了一般,没有说他信与不信,“阿初所说的那个强大的军队,就是阿初自己的是不是?” 苏云初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慕容渊已经猜到了这个份上,她来这个世界七年了,除了最初的时候,宋言有因为苏云初学识而产生的一丝微微的怀疑,而后却让对外孙女的疼爱扼杀了一切怀疑,便是所有跟她相处了七年的人,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跟她这般谈论过这个问题,也没有人发现她流露出来的那些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只有慕容渊,这个与她相识了半年,却处处明白她的人懂得。 所以,是不是因为这份无言的懂得,让他们在不知不觉之中靠近彼此。 苏云初的沉默,已经让慕容渊明白了一些东西,也许他根本不能理解,甚至觉得匪夷所思,可是,原本磨蹭在苏云初头顶的下巴,却是挪向了苏云初的肩窝,环住她的手臂也紧了几分,“阿初会不会突然离开我?” 苏云初以为,慕容渊首先的反应应该是诧异或者惊奇,或者是询问……可是,这略带了慌乱不安与害怕的声音,苏云初没有听错。 微微握了握慕容渊的手,“怀清不害怕么?” “怕,我怕阿初会突然离我而去。” 苏云初轻笑一声,眼角微微湿润,“我不会!”是啊,她不会突然消失,这儿的一切,以及如今原本顶天立地的此时却屈身搂住她害怕他离去的男人,才是她生存这此处的意义。 若是有朝一日,慕容渊向她拔刀,苏云初觉得,她会相信,那时候的人不是真正的慕容渊。 感觉到慕容渊环住她的手臂已经微微松开一些,苏云初才道,“怀清你可知道,若是有朝一日,流落在世间不可知的地域,即便忘怀了一切,相信,我的记忆之中一定不会将你磨灭。” 因为我灵魂缺失的那一角,只有你能补全啊…… 这是慕容渊首次从苏云初的口中听到对他表达情爱之意的话语,虽然说得隐晦,可是他明白。 只沉默了一顿,他眼中已经聚集了所有无名情绪,搂住苏云初的手转了一个方向,苏云初便已经变成面对面站在他的面前,看见女子眼中还未化去的氤氲,慕容渊已经不容分说,低头含住了那两片唇瓣,极尽温柔,辗转缠绵。 苏云初闭眼,眼角的一颗不知带着更多喜还是更多爱的泪悄然滑落,落在男子玄色的衣袍之上。 落日的余晖,映照着河边的一对男女,温柔与激烈,辗转与缠绵,一切都水到渠成。 ------题外话------ 我灵魂缺失的那一角,只有你能补全…… 认识一个人需要一秒钟的时间,爱上一个人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喜欢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可是,爱是长久的酝酿……写到此处,西青觉得,“我灵魂缺失的一觉,只有你能补全”是爱最恰当的表达。 因为懂得,所以,在日日夜夜的相伴中,不论磕磕碰碰,你依旧还是最好的那个人。 唔……西青文艺青年的老毛病又犯了……可是我拒绝治疗!哼唧! 第090章弩箭队 后边的几日,将先前所讲的知识交给鹰一鹰二等人之后,苏云初倒是没事便在蓝鹰的校场里边晃悠,有一件事儿,她得学——射箭。 说来也觉得不可思议,苏云初对古兵器在来这个世界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学习,所以说,射箭,是这几日来到了军营之中才开始学习的。 因而,此时的苏云初拿着一把弓箭,姿势稍微有些别扭而显得不太正确地朝着二十步开外的靶子射过去的时候,箭未到十步,就噔的一声落地。 旁边微观的人纷纷咋舌,原来无所不能的军师,竟然不会射箭,可是,还是没有人敢发出什么声音,因此,安静的校场里边,当所有人的视线都再次注目在苏云初身上的时候,那一声箭矢落地的声音就显得尤为突兀。 苏云初看着自己十步之内的那把掉落在地上的箭,皱着眉头稍微凝思了一下,再次从一旁的箭筒里边拿出一支箭羽,搭在弓箭之上,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心中想着,以拿枪的姿态,把手上的这把弓箭当成她尤为喜爱的弓弩,再试试,只是,心中虽是这么想了,再次发射出去的箭羽还是噔的掉落在了地上。 二十步都不到的箭靶她竟然练了半日也没有命中过一次,苏云初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能力了。 前世的时候,根本没有学过古兵器,一直都是现代特种兵的作战以及几乎是人手必备的匕首才是她最擅长的武器,即便用上了弓弩,那也是现代装备的军用十字弩,另外,因为家中军区大院之中有一个哥哥喜欢弩箭近乎痴狂的程度,耳濡目染之下,她对于弩倒是有了七八分的研究,可是,箭与弩毕竟是不一样的,她运用弩几乎可以说是得心应手,可是这个弓箭,不管是在发力还是在拉弓上边,都没有那么快就能掌握下来。 可是,不管是弓还是弩,其实都运用了力学的知识。 慕容渊只站在不远处,看着场中练习了大半日却还是没有多少成就的人,最初的时候,他还会安慰苏云初几声,说她是初学,刚开始学不好也是情理之中云云,可是,苏云初到底是个执拗的人,并且,对于自己的要求始终比别人对自己的要求还要高一些,虽然慕容渊最初的时候,指导了自己,后边更多的还是要靠她的练习和领悟,因而,这一练习就是半日,只是成效不大。 苏云初不会固执到死板,如此练习之后,若是她仍旧没有什么问题,那就是她还没有掌握诀窍。 蹲在地上,苏云初拿着手中那把弓研究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转头看向身后的慕容渊,“怀清,你再来给我演示几遍。” 慕容渊心中微微叹口气,对于苏云初这种说一不二的性子感觉到微微的无奈,只是,眼神里边更多的还是纵容与娇宠,走到苏云初的身边,拿起另一只弓,搭上箭,几乎是以慢动作回放的方式,在给苏云初演示如何发出一直正中靶心的箭。 “阿初看好了!”最后声音落下,箭羽飞出,正中百步之外箭靶红心。 之后,慕容渊再次搭箭拉弓,口中却是与苏云初详解了如何射出一支合格的箭羽,“射箭讲究的是箭羽的摆放位置,弓弦的张度,以及拉弓拨弦的方式,阿初,仔细看,对不同的箭靶,箭所指的方向不一样,对照的位置也不一样,二十步,以眼睛,靶心以及弓把上端连成一线,三指拉弦,速放,箭出,中靶!” 说着,慕容渊已经再次一箭射击出去,又是随着他的话音,又是漂亮的一箭。 而后,慕容渊却是再次拿着三十步、四十步……一百步的剑法,分别再给苏云初演示了一遍。 先前的时候,苏云初有些微微的急于求成,加上自己对于弩的运用很是熟练,原本以为,以自己的能力,能够至少快速学成这传统的弓箭,却不想,还是自己高估了自己。 一边在旁边认真观察着慕容渊搭箭拉弓,一边慢慢领悟慕容渊的讲解,苏云初也明白了一些。 慕容渊所讲的这些,包含了很多力学的知识,撒弦放箭的过程之中,但凡一个熟练的弓箭手,都会自然而然地运用这些力学的知识。 一连讲解了几箭,慕容渊才放下手中的弓,却是看向旁边还在兀自思考的的苏云初,“阿初,如何?” 苏云初没有回答慕容渊的话,而是针对着先前的所见所闻以及慕容渊口中所说的话,还在静静沉思者。 慕容渊原本以为她还消化不了,出声安慰几句,“阿初莫要心急,慢慢学,多练习便好,以阿初的聪慧,定能学会。” 苏云初却是转脸看向他,面上也扬起一抹笑容,却是重新拿起了自己手中的弓箭,再次搭箭拉弦,调整姿势与箭羽在弓箭之上的位置,找准点线,一箭射出,正中二十步之外的箭靶。 虽是偏离了剑心一些,可是,比起前不久箭箭落地的情况,这个反转实在太大。 接着,在慕容渊惊讶的目光之中,苏云初再次搭箭拉弦,一箭射出,正中三十步之外的箭靶,如此一而再,如同玩上瘾了一般,苏云初已经能够射中八十步之外的箭靶。 慕容渊有些不敢相信苏云初的学习能力,前不久还发不出一支箭的人,这会儿,还不过隔了这么一会儿…… 便是后边赶过来,还想取笑苏云初一番的颜易山也惊讶得张不开嘴,这是怎么回事,他不过是刚刚离开了一会儿,苏云初就来了一个巨大的反转?是她太聪明还是慕容渊太会教? 只不过,苏云初看着自己射出去的箭羽,没有几只是正中靶心的,不免有些微微摇头,“还是不够熟练,这传统的弓箭果然还是不如弓弩好用。” 慕容渊已经收起了原本惊讶的神色,却是看着苏云初道,“阿初可是明白了什么,怎会如此进步之快?” 颜易山也不禁凑上前来,“苏三,你先前不会是装的吧,这……” 苏云初却是轻笑了一声,“学射箭,亦是有技巧的,传统弓箭的射程最多在一百五十步左右,这与弓弦的拉力与张力有关,也与制作弓箭本身的材料有关,先前我刚刚接触,不能领会其中发力的技巧,但是,看过了怀清后边的几次练习,以及他的解说,也明白了一些,箭羽本身的重心与形心放在弓把之上的不同位置会有不同的发射效果,拉开弓弦的长宽也会对箭本身的发射产生影响,这是力的知识在弓箭之中的体现。” 可是颜易山却是听得云里雾里,重心是什么,形心又是什么东西? 慕容渊虽然也不知道苏云初口中陌生的词汇是什么,但是,却也是不阻碍他对苏云初这番话的理解,令他意外的是,苏云初能够在如此快的时间之内便能总结出这套理论。 接着苏云初的话,慕容渊继续道,“阿初说得没错!”语气里边无不适对苏云初的称赞。 苏云初却是摇摇头,“传统弓箭的射程太近,练习的难度也更大,在战场之中的使用,终究是要被淘汰的。”不过苏云初也明白,在如今这样的水平之下,火器还没有被真正得到良好的开发与利用,如今,在战场之上的远程兵器,仍旧还是弓弩,这番话,不过是无端的感叹罢了。 慕容渊却是心中明白苏云初为何会由此感叹,“阿初有何看法?” 苏云初将手中的弓箭放到一旁,却是拿起了一把弓弩,“相比之箭,我更喜欢用弩!” 说着,手中的弓弩便利落地发出了一支箭羽,正中百五十步之外的箭靶中心。 只是,如今的弩,实在比不上后世唐宋时期的水平,一发一箭,射程不够远,与弓箭的射程无异,除了比传统弓箭操作简单一些之外,存在的意义并不大。 看着苏云初似乎是极为熟练的运用弩机,颜易山再次愣神,慕容渊找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看着苏云初运用弩机轻巧发射出了一只弩箭,并且姿势正确而自然,然后再看她微微有些嫌弃地看着手中的弩机,慕容渊眼神微闪,“阿初对军中的弩机不满意。” 苏云初毫不掩饰,“的确不满意,我以为,以现在的技术水平,制造出来的弩机,最短的发射距离也应该是在两百步之外了。” 颜易山却是不满了,“两百步已经很远了!” 苏云初却是看着他摇头,“若是在材料与机关上边再多一些加工,三百步完全不成问题。” “呵!你在开玩笑。”颜易山不敢相信她的话。 苏云初却是撇撇嘴,不应颜易山的话。 而站在一旁的慕容渊,却是真正听进了苏云初这番话,三百步的弩机,这是他敢想却是无法达到的水平,北梁是北方的剽悍民族,在骑射方面,一直都是占据优势的,便是在骑射工具方面也比大新更胜一筹,这也是这么多年以来,虽然战况频频,但是两国之间却是未见分晓的原因之一。 苏云初已经不再多说,而是拿起了弓箭,继续在场中练习起来,只是,看着颜易山先前的神色,心中却是有了一个微微的想法,不知道最后能不能形成。 晚间回到慕容渊的营帐的时候,慕容渊因为要处理军中的事情,并不在营帐之中,看着原本该是慕容渊呆着的书桌,苏云初却是走上前去,在桌子之上摊开一张白纸,拿起火炉之中未燃的一枝细小木炭,在摊开了白纸之上涂画着一些东西。 夜间,慕容渊一进帐门的时候,就看到平时总在软榻那边看兵书以及往年战报分析的人正坐在书桌之后涂画着东西,烛光映照之下的人儿樱唇紧抿,很是安静,异常认真的样子,看起来,少了一些少女的娇嫩,更多的却是智者的沉稳。 慕容渊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朝着苏云初走过去。 听到脚步声,苏云初头也没抬,却是自然而然地出声,“怀清,你过来看看。” 慕容渊走过去看的时候,只见苏云初已经用粗细不一的炭笔在白纸之上划出了几架弩机的形状以及一些零件的小图,看起来,与时下的弩机有极大的区别。 慕容渊心中虽有诧异,却是微微挑眉,“这才是阿初满意的弩机。” 苏云初却是抿唇一笑,笑意里边还带着一丝娇俏,“还不是,但是结合时下的水平,我觉得应该能够制造出这样的弩机罢了,令我满意的弩机,如今,还很难制造出来。” 慕容渊眼神微闪,“阿初想要将图中这些制造出来?” 苏云初却是眉眼带笑看着他,“怀清觉得如何?” “且先试试,若是可以,再作打算。”这是最保守的说法,慕容渊不会盲目纵任苏云初。 苏云初自是明白里边的意思,却是看着慕容渊道,“需要一名信任得过的专门制造弩机富有经验的工匠,怀清,我想在回京之前,先试试。” 慕容渊点头,“嗯,明日我给阿初准备。” 听到此处,苏云初却是道,“其实,图中的这些,并非是最好的,若是可以,我想,应该还有下一步的计划。” 慕容渊挑眉,“阿初还有何计划?” 苏云初却是跟他卖了一个关子,“秘密!” 慕容渊笑笑不语,却是纵容了她的“隐瞒不报” 第二日的时候,慕容渊果然给苏云初找到了一个具有多年制造弩机经验的老者,蓝鹰之中,设备齐全,苏云初只与那老者交流了一番,拿出了自己昨夜经过了再次加工的图谱,对于弩机她实在太熟了,不管是哪朝哪代,但凡有名的,她都熟悉,因此,与那老者之间的交谈,倒也没有多少障碍。 而苏云初拿出了设计图之后,那老者便是眼前一亮,“这……”他做了几十年的弩机,也在不断摸索与改造之中,却是从未见过如此精妙复杂的东西,便是拿着那份设计图,他的双手也有微微的颤抖。 “军师……这,这图是从何处而来?” 苏云初看着老者神色激动,面上仍是淡淡的笑意,“在下不才,老先生以为如何?” 老者听罢,面上更是神色激动,以苏云初的年岁,被称一声军师,就已经是不可思议,更何况还有这个他半生弩机工匠未曾见过的设计图。 可他虽是激动,终究也没有多说什么,“好!老夫必定竭尽全力,能够见到如此弩机,并且制造出来,老夫此生,也该当无憾了。” 苏云初能明白这种对于某些东西痴迷的人的心情,不再多说什么,“那就劳烦老先生了,三日之期如何?” 老者稍微低头沉吟了一下,再抬起头,却是正色道,“可!” 苏云初点点头,“画图之中,若有不清晰之处,老先生尽可问我。” 那老者不再多说,却是拿着苏云初的设计图认真研究了起来。 这三日里,苏云初大多数时间都是与那老者呆在一起的,便是先前交给蓝鹰的东西,也没有太多理会,其实,她更希望能够在这个时代制造出军用十字弩那样的弩机,但是却也明白,制造那样的弩机,需要极大极高的精确度,如今,实在是很难办到,可是即便是难,她仍旧有尝试的心。 因此,这几日,那老者在制造她按照宋朝时候的水平制作出来的弩机,而她自己则在研究更大的可能。 便是连慕容渊这三日都极少见到她,只在晚间的时候,两人才能见到。 日子一晃便是三日,当苏云初设计图上边的图案被还原成一把真正的弩机的时候,神色最为激动的还是制造者,因为时间的关系,仅仅只是作出了一把,可是,无论是在选材上还是在细节上,苏云初与老者的要求都极高,因此,制造出来的这把弩机,经过苏云初第一箭的尝试,确认了达到自己所需的标准之后,才拿到了慕容渊的面前。 在蓝鹰的议事大帐之中,苏云初将那把弩机放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讶异不已,这三天的时间,虽然听说了苏云初在与那老者研究弩机的事情,众人也只是关注而已,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如今,看着苏云初放在桌子之上,与军中所用全然不同的弩机,也是不敢相信。 颜易山当先拿起来,几乎是一寸一寸仔仔细细看了个够,“果然是不一样。” 苏云初却是挑眉,“颜将军要不要试试?” 颜易山早已有了跃跃欲试的心思,不再多说,只拿着那把弩机,到了营帐之外,朝着远处一箭射过去,弩机的运用,大同小异,颜易山并不会觉得有多大的困难。 这一箭发射出去的时候,仅仅是触感,颜易山就已经明白了,手中的这把弩机,的确是比如今军中所用更加出色。 看着远处明显有两百步之外的弩箭,颜易山啧啧赞叹,“真是想不到,还真的有这样的玩意儿。” 苏云初却是淡笑一声,“如今知道我不是开玩笑了吧。” 颜易山面上却是有些讪讪,心中更是对苏云初佩服不已,“这不是未曾见过。” 旁边的人,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瞅着颜易山手中那把弩机,早就眼红不已,纷纷想要上前试试。 苏云初能文能武的本事,如今已经让他们惊奇不起来了,毕竟,在军中的这些日子,苏云初总是带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惊喜,已经让他们习惯性相信,这个神秘的军师,能够给他们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苏云初却是退出了在争抢着想要用那把弩机的人群,与慕容渊对视了一眼,并肩离开。 走了一段路,慕容渊有些无奈地感叹,“阿初如此出色,我怕我配不上阿初。” 苏云初抬眼睨了他一眼,“既然如此,那你走开。” 慕容渊却是将她轻扯入怀,“不要!” 苏云初微微挣扎,低声道,“放开,这是在军中!” 看着不远处就在训练的士兵,苏云初简直羞恼,慕容渊简直就是不管场合地点与时间就能突然对她做出如此亲昵的而动作。 慕容渊明白她的羞赧,也不再坚持,放开了他,面上却是一排傲然天地的神色,“就算阿初如此出色,那也是我的,能得阿初,我便是天地间最出色的男儿!” 苏云初心中轻笑一声,不理会他的无赖。 不过,却是正色道,“怀清,北梁善骑射,你可想过,专门建立一支弩箭队,针尖对麦芒。” 听着苏云初出口的话,慕容渊也收起了面上的神色,“不是不曾想过,只是,阿初先前也看到了,军中所用的弓弩的样子,何况,组建军队,谈何容易,便是蓝鹰,到了如今,已经处处受制。” 苏云初明白这一层,只是看着慕容渊,眼中却是耀耀生辉,“蓝鹰本就无需太多人,如今,蓝鹰的人数有八千,怀清,八千不是一个小数目,容易引起别的事情,倘若缩减蓝鹰的人数,将其中三千人拿来组建弩箭队呢?” 蓝鹰因为人数太多,已经引起永业帝的忌惮,即便先前两年战功赫赫,但是,却是因为只听从慕容渊的命令,别的将领指挥不动,或是不会指挥,这两年来,已经让永业帝头疼。 听此,慕容渊微微抿唇,“这是阿初的想法?” 苏云初急于解释,“怀清,我并不是想要拆减蓝鹰,我只是觉得……” 慕容渊却是打断了她的话,“阿初不必多说,我明白。”他怎么会不明白她,她看事情,总比一般人透彻得多。 稍微沉吟了一下,慕容渊开口,“若是让阿初来组建弩箭队,阿初觉得如何?” 苏云初有些微微愕然,“我?” 慕容渊点点头,嘴角却是扬起一抹笑意,眼里是对苏云初全然的信任,“我觉得,再没有比阿初更适合的人了。”再也没有人能够比她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掌握一门所学,也再没有人比她懂得更多了。 第091章怀孕,我恨你 腊月二十三的时候,苏云初才与慕容渊回了京城之中,还有几日就要过年了,她的确也不能在城外再呆下去了。 关于建立弩箭队的事情,只在那日与慕容渊说了一些自己的设想,具体的还要再准备与商议,当然,这件事情,也唯有慕容渊与苏云初知道了而已,在还没有真正准备开始之前,苏云初倒是希望,弩箭队还是隐藏在蓝鹰之中,不改其名,要么没有,若是出现,就该在一个适当的时机,出其不意,一鸣惊人。 苏云初沉寂的这十几日,苏府里边倒也相安无事,苏艺烟的情况也转变了不少,至少没有苏云初离府之前那般害怕他人的接近,自然,这十几日,刘氏也不会来水云间找苏云初去看苏艺烟,为了苏艺烟的情况,刘氏已经求助了青州刘家那边在苏云初离府的两日后为苏艺烟请来了相对信任的大夫来开药方调理,照顾苏艺烟本就是自顾不暇,更不会理会苏云初这边了。 因此,刘氏那边安静下来了,苏云初这边自然相安无事,所以,这十多日她不在水云间的事情竟是无人知晓。 只是,苏云初才刚刚回来的第二日,兰畅院那边竟有原先照顾苏艺烟的丫头跑来水云间,说是请苏云初去看看苏艺烟。 苏云初有些诧异,刘氏防她如防狼,怎么会愿意让她去看苏艺烟,然而,那丫头却是火急火燎,很是害怕惊慌的样子,“三小姐,求求你去看看二小姐吧,求求你了。” 苏云初面上虽是不解,但是看那丫头的样子不似作假,便带上了玉竹,前往兰畅院。 刚一进入兰畅院的时候,便看到苏艺烟蜷缩在床上,捂着肚子在冒冷汗,样子似乎是极为痛苦,刘氏在一旁担惊受怕,不知作何,而原先该苏艺烟照料调理的大夫早在苏艺烟情况稳定了之后,便被刘氏遣离了。 因此,今日不过是刚刚吃下了一些东西,便见苏艺烟这般模样,也是吓坏了刘氏,原本已经急匆匆去叫人去找府医了,可却久久不见府医过来。 看到苏云初进来兰畅院的时候,刘氏更是怒声,“你来做什么?” 苏云初面上虽有一瞬间的错愕,不过瞬间也明白了,看来,苏艺烟不论如何,身边也总是有一个尽心的丫头的。 刘氏再看着苏云初身后的丫头,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却是朝着她瞪了一眼,那丫头瑟缩了一下,可终究还是开口道,“刘姨娘,奴婢这也是为了小姐好,小姐……小姐已经……” 说着,苏艺烟已经在床上似乎很是难忍一般地闷叫出声,刘氏也顾不得其他了,只上前去哄着苏艺烟道,“烟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成了这样……” 苏艺烟大概也是难忍的样子,语气里边除了有一丝畏怯,还有难以隐忍的疼痛,“娘,娘,我肚子疼……” 苏云初皱眉,不再多话,只上前去抓起苏艺烟的手腕把脉,这一把脉之下,眉头却是得更深了。 而苏艺烟自是无力反抗她,刘氏顾着苏艺烟也来不及阻止她的动作,可最后还是推开了苏云初,“不用你假好心!” 苏云初却是不管刘氏的这一把,只皱眉朝着玉竹道,“当归、川芎、白芍、黄芪、厚朴、羌活、菟丝子、川贝母、枳壳、荆芥穗、生姜、甘草和艾叶,记下,让人去抓药,从药箱里边拿第二格第三排第四个瓶子给我!” 听着苏云初口中快速地念出一连串的药物,刘氏有些愕然,就算她不懂医理,却也是一个生养过孩子的人,“你……” 苏云初却是不再多说,在刘氏惊愕的目光和苏艺烟睁大的瞳孔中,快速地从针囊里边拿出银针,往苏艺烟的腹部扎上去。 动作快速,在刘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苏艺烟睁大的瞳孔里边还不知道苏云初对自己做什么的时候。 看着苏云初动作利落,刘氏赶忙出声,“你这是做什么!” 苏云初落针的动作却是不减,口中说出来的话也是冰冷而冷静,“若是再不施针,恐怕二姐腹中的孩子便保不住了!” 这话一出口,惊愣的却是一屋子里边的人,玉竹已经记下药方并交给其他人拿去抓药,并从带来的药箱里边拿出了苏云初需要的药瓶递给苏云初。苏云初二话不说,只从里边倒出了两颗药丸,送到苏艺烟的口中。 苏艺烟有着原始本能的拒绝,腹部被苏云初稍微施针之后得以缓解,也让她在松了一把的同时,恢复了一些气力。 苏云初却是容不得她推拒,“我没有那么多心思去害二姐,二姐若是还想过得好,就吃下去,否则,保不住的就不只是腹中的胎儿而已。” 苏云初原本腹中胎儿的话语,就已经足够让她震惊了,还不算懂得人事的她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首先的反应并不激烈,反而是在苏云初这句话之后,下意识一般地吞咽了苏云初送到她口中的药丸,然后便有些愣然地躺在了床上,任由这苏云初对她为所欲为。 同样的刘氏的反应也还处于惊愕之中,看着床上虚弱而有些呆愣的苏艺烟,刘氏口中却是喃喃,“烟儿,你怀孕了……怀孕了……” 在刘氏喃喃中的苏艺烟却是终于在苏云初施针结束站起身之后,从眼中掉落出了泪珠。 刘氏的不敢置信和苏艺烟明显无措的整个过程,苏云初始终在为她施针,更是无暇理会两人的神色,待她起身之后,苏艺烟却是像是突然恢复气力一般,只朝着刘氏挣扎道,“娘,娘,我不要孩子,我不要那个禽兽的孩子!” 她的脑海里边还远远忘不掉常常在深夜时候出现的噩梦,梦到那一日的云客居,梦到在她身体里像是发疯了一样驰骋的人,梦到厢房门口许多人的眼神还有那些污言秽语,难听得她每次想起都要头疼,她明明是冰清玉洁的,她还是干干净净的,怎么会有孩子。 这么想着,她却是更加来劲了似的全然不理会扎在腹部的银针,却是想要挣扎起来,将银针拿掉。 可是,这稍微一动,再次动了原本就因为她这个月并不稳定的情绪而引起的不稳定的胎象,原本已经舒缓了五六分的腹部,再次出现了微微地疼痛。 刘氏原本还想应着她的话,但是看着她在挣扎之后再次皱眉,也不理会了原先她的那番话,只赶忙迎了上去,“烟儿,你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苏云初看着苏艺烟的动作,她只微微皱眉道,“二姐还是先不要乱动的好,否则会影响了腹中的胎儿。” 苏艺烟却是真的来了脾气,“你懂什么,我根本就不要他!我不要他,快把你的银针拿掉,拿掉!” 苏云初看着苏艺烟似是恢复,实则仍旧是虚弱的模样,“二姐如今的状态以及身体情况,都不适合拿走腹中的胎儿,否则,有可能会引起终身不孕或者……一尸两命。” 听到这句话,首先回过神来的却是刘氏,“烟儿,不能任性,这孩子必须留下。”没有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了,何况,有永业帝的圣旨在前,苏艺烟必然得入丞相府的门,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倘若腹中有一个胎儿,那么她便有多一层保证,若是一个男胎,更是好! 经过了原先的错愕惊愣以及苏艺烟后来的惊闹之后,刘氏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一层。 可是,苏艺烟不依,“苏云初你不是大夫么,你医术不是很厉害么?你一定可以的,你为什么不帮我,你为什么要害我!” 苏云初觉得好笑,“二姐莫不是弄错了,就算我医术如何了得,我也不是神仙。” 听罢,苏艺烟才真正感觉到了绝望和害怕,终于在苏云初冰冷的一句话之后,绝望一般地闭上了眼睛,“苏云初,我恨你!” 苏云初不理会这句话,说到底,她也不会因为当初那般对待苏艺烟而感到后悔,是她做下的事情,她便不会让自己后悔,而苏艺烟终究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看着床上绝望一般的苏艺烟,苏云初朝着刘氏开口道,“刘姨娘有时间,莫不如跟二姐说说,有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毕竟丞相府,可不是致远侯府,能够任由二姐时不时的胡闹。” 刘氏听着这句话心中咯噔一声,却是不应着苏云初的话,可是原本闭眼的苏艺烟听到这句话却是猛然睁开眼睛看着刘氏,“娘,什么意思?” 苏云初看着这般,心中也是有一阵子的愕然,看来,苏艺烟还不知自己即将要嫁入丞相府的事情。 刘氏却是看着苏艺烟有些吞吐,“烟儿,皇上已经下旨,让你入丞相府,与吕路,成婚。” 原来,原先苏艺烟的情况并不稳定,刘氏也怕刺激她,因此,却是从来没有跟她提过这件事,如今,既然苏艺烟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那么,恐怕,连在侯府过年都不行了。 听着刘氏说出口的话,苏艺烟并未有所有人想象中的无法接受,反而是发愣一般的平静,连这点都让苏云初有些愕然。 苏艺烟怀孕的事情,在苏府之中不胫而走,当天苏母便知道了这件事情,原本是决定在过年之后在与吕家商量将苏艺烟嫁入吕府的事情,只是,如今,苏艺烟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那么,便得提前打算了。 显然,即便苏艺烟与吕路之间有永业帝的旨意在前,但是,永业帝当初的旨意不过是口头上的一句成全苏艺烟与吕路而已,因此,苏母派过去吕府的人带回来的吕远的回复是,即便是有皇上的旨意在先,苏艺烟也只能是被纳入吕路的房中,而不是被八抬大轿抬进吕府的大门。 苏母一听这话,面上已经是隐隐的怒气,“吕府这是欺人太甚!” 可是,就算是欺人太甚又如何,苏艺烟如今的样子,不得不入吕府,因为,在这个世界,未婚先孕,本就是极大地羞辱。 可是元氏不甘啊,即便如今已经对吕府没有当初的期望了,却也不忍看唯一的女儿竟然是被纳入了房中为妾,难道要重蹈她的覆辙么? 刘氏哀求苏母再与吕府那边沟通,可是苏母再被吕府那边的人那般毫不留情地拒绝之后,早已拉不下面子来再去吕府说这件事情。 想来,苏艺烟也不过是一个庶女,苏母对她的指望并不大。 苏母这边求助不成,刘氏去求苏坤,“侯爷,烟儿毕竟是您的女儿,哪有侯门大院的庶女嫁入别人家为妾的道理,即便是低位,也是侧夫人啊,侯爷……” 可是苏坤早已对刘氏先前的行为以及苏艺烟感到了厌烦,“我知道她是我的女儿,你也不看看,她如今都成了什么模样了!” 刘氏一听这话,便知苏坤的心思,不由得冷笑一声,“侯爷,您当真如此绝情,这侯府的一众女儿之中,只有苏亦然才是您的女儿?” 听到刘氏如此说,苏坤更是皱眉,“注意你的言辞!” 已经这般模样了,刘氏也是豁出去了,“难道不是这样么,侯爷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侯爷有野心,所以便要放弃我的女儿了是么?” 苏坤一听这话,更是怒火丛生,他从来不喜欢身边的妇人太过清楚地知道自己,因此,怒火之下,他看着刘氏冷然的脸,便是一巴掌挥了上去,这是苏坤为数不多的打女人的时候。 刘氏承受不住苏坤的这一巴掌,在被苏坤一掌达到脸上的时候,亦是不堪承受倒在了另一边的桌子之上。 苏坤似乎是在打了刘氏之后才回过了神来,看着刘氏的样子,似是心中有些不忍,刘氏纵是有再多的不是,那也是相伴了十多年的枕边人啊。 可是,再看捂着脸恶狠狠看向他的刘氏,原本心中的不忍也是减少了几分,反而是负手冷然道,“好好做你的妇人,无事不要乱说乱想!” 刘氏嘴角泛起一丝冷意,“侯爷,您忘了从青州接我入府时候的话了么?今日您这般对我,必会后悔!” 苏坤再听这话,脑中却是瞬间点燃了对往事的回忆,可是,刘氏却是不等他在多说什么,已经带着半张脸的巴掌痕迹,回了秀院。 不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苏艺烟只能成为吕路的侍妾而已。 两日之后的吕府,迎来了一位中年的青衣客人,在吕府迎客的大厅之中,吕远坐在上首,刘青坐在下首,两人各自执着一杯茶盏,悠闲喝茶。 刘青的名气,就算在京城不是负有盛名,可是,在青州及其附近一带,谁不知道青州刘家富可敌城。 吕远一口茶喝罢,却是看着下首的中年男子,刘青即便人到中年,却仍旧是不见老态,也许是常年做生意奔波的缘故,整个人倒是显得精神奕奕,看起来也不像一般商人那般穿金戴银,反而显得有那么一丝丝的儒气。 吕远只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几眼,便脸上已经堆了笑意道,“不知刘家主来我这丞相府是所为何事?” 生意人最不喜拐弯抹角,刘青只放下手中的茶盏,便毫不畏惧看向上首的吕远,“听说丞相要把致远侯府的二小姐纳入府中作为贵公子房中的侍妾。” 听着刘青的话,吕远双眼一眯,“刘家主是为此事而来?” 刘青面上仍旧是含笑,只是这份笑,偏生打断了先前沉静时候的身上带着的一份儒雅,倒是更加显露了一些商人的精明,“自然是为此时而来,不瞒丞相说,在下历来便对这侄女疼爱有加。” 话到这儿也不必多说了,历来疼爱有加,怎么让她做妾? 吕远自然是听得明白的。 只是,发生了原先的事情,吕府与致远侯府之间已经是水火不容,吕远怎么会答应? 正待开口说话,刘青却是在吕远开口之前,当先说话了,“丞相,刘家最不缺少的便是银子。”说着,已经从袖中拿出一叠银票,放在右手边的茶几之上,“这是烟儿的嫁妆!” 一叠厚厚的银票,吕远的第一反应是惊愕,但是,看着刘青的模样,他只微微眯眼看着刘青,“恐怕,刘家主最疼爱的,还是刘家。” 刘青听罢,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嘴角微微扬起,“丞相以为如何?” “这……老夫还需要考虑一番,不日便能回复刘家主。” 刘青点点头,再与吕远说了一些话,这一趟在吕府的停留,并不太长,只稍过了一刻多钟而已。 待到刘青离开了之后,慕容瀚才从后堂走了出来,今日本想只是来吕府看看而已,没想到却是碰上了这一出。 看着刘青已经离开了的方向,慕容瀚的嘴角微微扬起,他最缺的就是银钱,若是能够得刘家一助,自然是事半功倍。 在刘青与吕远还在外边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考虑好了,“舅舅,让苏艺烟成为表弟的夫人!” “这……二皇子可是考虑好了?刘青胃口颇大,这一番,想来也是想要借助二皇子的势力开拓商业。”吕远却是仍在考虑当中。 慕容瀚却是不在意,“有舍才有得,相互合作,必定不能仅仅一方得利。” 吕远稍微沉吟,便点头答应,“好!” 慕容瀚嘴角扬起一抹笑意,眉目之中精光乍现。 离开了吕府,刘青的车驾便往致远侯府的方向而去。 彼时的苏坤,正在福寿院与苏母商量着把苏艺烟抬进吕府的事情,其他人在给苏母请安之后还未离去,却听得卫叔来报,说是青州刘家刘青来了。 苏坤有一瞬间的错愕,但还是即使反应过来,“快请!” 但是卫叔却是有些吞吐道,“刘先生已经去兰畅院看二小姐了。” 苏坤听着,不禁皱眉,刘青来京,难道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么?当年娶刘氏入门,一来是因为那时候的刘氏貌美如花,深得他心,二来,更是因为青州刘家掌握了青州及其附近州城的半壁江山,富甲一方。 不再多想,却是与卫叔道,“去兰畅院请人过来。” 卫叔虽然觉得略有些不妥,但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听到青州,刘青,苏云初没来由嘴角扬起一抹浅淡的不知情绪的笑,青州刘家么?提起这个,她倒是想起了当初回京时候半路遇刺的事情了。 几人还在福寿院里边等着刘青,但是,刘青却是在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才姗姗来迟,见此,苏坤与苏母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可是进了福寿院的刘青,却是没有一点尴尬与不好意思,“致远侯,许久不见,老太太,近来身体可好?” 自来熟的语气,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苏母与苏坤心中不好,却也不能说什么了,苏母只面上缓和了一些神色,“一切都好……不知刘先生,此次来,是为了……” 刘青面色不变,只看了一眼苏坤便道,“自然是为了烟儿,烟儿即将出嫁了,我作为舅舅,岂能不来?” 这句话里边,隐隐有一些对致远侯府的不满,苏坤这才开口,“如今我们正在商议,打算在腊月二十九过年之前,将烟儿抬进吕府之中。” 刘青听罢,面上终是有了一丝冷笑,“说谁说要将烟儿抬进吕府的,此事不需致远侯操心了,烟儿必定是要风光大嫁的,致远侯只需准备好嫁妆便可。” 刘青这话一出口,让一众人惊奇,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了,丞相府只想让苏艺烟成为吕路的侍妾。 苏坤皱眉,“吕府已经……” 刘青却是打断了苏坤的话,“致远侯只等着这两日的消息便是。” 说着,他已经站起来,不欲多说,“在下在京城之中还有事,不便多留,不叨扰各位了。” 说着,便要起身离开,苏坤心中虽然有疑惑,但刘青拒绝得已经够明显了,也不再多问,想着,过后问问刘氏应该也无差。 只是,刘青却是在屋中扫视了半圈,目光落在苏云初的身上,“这位是三小姐?” 苏云初面上仍是淡淡地,站起身来,“正是。” 刘青微微眯眼,看了一会儿与他对视却仍旧面色不变的苏云初,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果然比我那侄女强多了。” 苏云初面上扬起一抹笑意,“多谢夸奖。” 刘青不再多说,与苏母告辞,便负手走了出去。 一屋子的人在刘青走后,将目光看向了苏云初,有疑惑不解,还有幸灾乐祸,刘青的语气,并不善。 可是苏云初完全不在意,想来,她大概也能理清先前刘青那番话里边的意思。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日的时候,吕府便派人送来了迎娶苏艺烟的聘礼,一应俱全,全然就是一品大员迎娶儿媳妇的规格,苏坤在笑与惑,舒眉与皱眉的复杂情绪之中收下了这份聘礼,并且,两府商定,待过年之后,正月初八,吕路便会迎娶苏艺烟入府。 而苏艺烟也在那一日刘青来了一次致远侯府之后,便不再闹任何脾气,只安心待嫁。 第092章牡丹与芝兰的选择 大年三十的时候,朝中品级较高的大臣需要携带家眷进宫去与永业帝一起除旧迎新,这是大新的习俗,午后才能回到自己的家中在自己府中准备过年之事。 大年三十一早的时候,苏坤与元氏便带着苏亦然与苏云初一齐去往宫中参加宴会,往年的时候,苏艺烟虽说是庶女,但是因为形象乖巧听话,多得苏坤的欢心,因此,过年的时候,苏坤也少不得带上她一齐去参加宫宴,但是,今年,苏艺烟出了这样的事情,加上原先情绪并不太稳定,因此,这一次,苏坤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带上苏艺烟了的,而苏艺烟也是不哭不闹,倒是显得安静了许多,除了那一日,许是不知自己有孕在身而不注意动了胎气之外,后边的日子里,倒是安心养胎,若不是苏云初见到她那一日对腹中胎儿的厌恶,当真也会觉得苏艺烟是真的看重那腹中的胎儿呢。 因此,这一次出去的,没了苏艺烟,倒是带上了苏欣悦,苏欣悦往年的时候,是没有资格去参加宫宴的,一来是年纪还小,二来,自然也是因为庶女这一层身份并且不太会讨得苏坤的欢心。 可是眼看着苏欣悦如今也是十二了,并且,苏艺烟已经至此地步,不若也先早些培养苏欣悦了罢。 在一众人聚集在大厅里准备出发的时候,苏坤还不忘多提醒几句,“进宫之后要安分守己,不要乱走,不要乱说话,宫中不比府中,万事不可莽撞,免得惹了圣怒。” “是……”苏云初三人自是听着。 可苏坤似乎是尤为不放心一般,再对着苏欣悦道,“欣悦也是首次进宫参加宫宴,到时,少说话,学着你大姐姐如何待人接物便好。” 苏欣悦难得参加宴会,心中虽是高兴,但是依旧还有一些未知的不安,“是,请父亲放心,欣悦记下了。” 苏坤这才点点头,然后朝着苏云初道,“这次进宫万不可莽撞了。”他大概还记得苏云初上次进宫参加赏花会的时候的事情吧,因此,对于苏云初这个始终把握不住的女儿,终究是有些不放心。 苏云初点点头,不做解释。 苏坤似乎是心中微微叹一口气,才对着身边的元氏道,“出发吧。” 五人这才朝着府外的马车而去。苏坤自是与元氏同坐一辆马车,苏亦然苏云初与苏欣悦三人同乘一车。 今日的宫宴仍旧是如同往年一般,设在了逸阳宫的大殿之中,致远侯府一众人到达的时候,大殿里边已经布满了人,几乎座不虚席,当然,座位的排序是根据各府各家来的,并没有严格的男女分席的界限,虽然已经来了人,但是真正的宫宴开始的时间,是要到巳时之后,如今,也还不过是辰时稍过一点而已,众人倒是纷纷在大殿里边或者外边的花园活动着。 苏亦然来到的时候,已经被几家的小姐拉走了,苏云初环绕了整个大殿,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不免有些为自己摇头,想来以他的性子,必定不会早早就来,即便来了,也该是在永业帝那儿才对。找不到赵芷云,凤冰菱也还不见来,苏云初便只拉着苏欣悦走出了大殿,在大殿之外的御花园里边随意走走。 苏欣悦显得很是开心,毕竟是第一次来宫中参加这样的宴会,面上对于身边事物的新奇更是跃然,但是,因着多少带了一些敬畏与害怕出错的顾虑,倒也不敢真的随意走动。 但是抵不住对于皇宫的好奇,“三姐姐,我们可以随意再在这个花园里边走走么?我觉得这个花园好漂亮!” “自然可以,只要不要乱跑就好了。”苏云初只淡淡笑道。 苏欣悦惊呼一声,苏云初却是看着花园之中也有与苏欣悦一般的年纪的孩子,指了指另一边,“欣悦可以去与她们相处,交一些朋友也是好的。” 但是苏欣悦显然有些畏怯,反倒是抓紧了苏云初的一角衣袖,“她们会愿意和我交朋友么?” 苏云初理解苏欣悦因为不怎么出府,因而对于社交的畏惧,但终究是要走出这一步的,她也不能每次出来,都把苏欣悦禁锢在自己的身边,“自然会,你若是好好与她们相处,自然是不会有人讨厌你。” 虽然孙氏对苏云初并不好,但苏云初却也知道,孙氏最是一个没有心机的人,所有的嫉妒与不甘心都浮现在脸上,比起元氏和刘氏,孙氏能够在致远侯府中安然无恙,大概也不过是因为欣悦不是男子了吧,况且,苏欣悦并没有被孙氏的刻薄影响了多少,因此,出门在外,苏云初没有多少嫡庶尊卑,倒也还是愿意多照顾她一些的。只是,她不能每次出门在外都把苏欣悦禁锢在自己的身边。 看着苏欣悦还有些畏惧的眼神,苏云初淡淡一笑,笑容里边多了一些温暖与安心,“欣悦去试试就知道了。” 像是真的得了鼓励一般,苏欣悦终是走出了第一步,向着那些同龄的女孩子走过去。那些孩子,虽说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但其实看着她们的穿着,并非嫡女,苏云初明白这个世界的嫡庶尊卑,家中的嫡女与庶女,一般很少有交流,便是交际圈,也是嫡女与嫡女一道,庶女与庶女一道。因此,苏欣悦的到来,倒也很快得了她们的接纳,况且,苏欣悦虽然说是庶女,可到底是出身致远侯府,比起来,比她们大多数人都要好得多。 苏云初看着远处的那一幕,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 只是一转眼,却是看到了另一边,柳如絮仍是一副倨傲的样子,尤其是冬日里边与她一般的一身白站在那一处,倒是多了一些冰雪美人之感,冷眼看着自己这边。 苏云初嘴角浅淡的笑意不减,“柳小姐。” 可是柳如絮看她的眼神里边的冰凉与掩藏不住的怨恨,苏云初也能感受得出来。往前走几步,柳如絮才开口,“好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 苏云初眨眨眼,“我与四妹本就是姐妹,不姐妹情深,难道柳小姐是想看着我们姐妹反目?” 柳如絮却是走进了苏云初,不理会她的这句话,似乎这句话出口,只不过是想要寻着一个开口的声音与题头一般,压低了声音,用仅仅两个人才能到的声音对苏云初道,“别高兴得太早,即便他对你不一般又如何?” 苏云初不动声色,退开了一些,心中自然明白柳如絮指的是什么,“柳小姐觉得能如何?” 柳如絮原本冰冷的嘴角扬起一抹讥诮的笑意,“我柳如絮想要得到的,从来没有得不到,而你,还没有资格跟我抢!” 也只有到了这个时候,苏云初才真正看到了柳如絮的这番样子,原先的时候,柳如絮不过是一副谁也接近不了的冰冷美人,如今,终于在她面前露出了这傲然样子。 苏云初能够理解,上元寺的事情,包括后来大街之上,她在柳如絮的面前坐上了慕容渊无人能进的马车,都已经让柳如絮不舒服了吧。 对于柳如絮的这般宣言,苏云初没有什么表示,慕容渊是什么心理,她能明白,柳如絮不过是一个局外人而已,慕容渊对她无意,而她,也不打算因为她让自己陷入与对方争抢男子的难看境地之中。 既然柳如絮已经说明了,那么,苏云初也不用与她装傻充愣,退开了一步,苏云初仍旧是保持着面上浅淡的笑意,“柳小姐,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时候并非勇敢,而是愚蠢。” “等着看吧,你还配不上她,这京城之中,无论才华与品貌,只有我,才能配得上他!”柳如絮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苏云初却是觉得有些无奈了,摊摊手,“好吧,你自己继续……”犯病! 说着,已经不再理会柳如絮,转身离开了。 可是,柳如絮却是看着她无所谓离开的背影,心中的怒意更甚,就是连手中的帕子被她自己绞成了一团都没有察觉出来。 看着苏云初身影的消失,她却是在心中更加坚定了,今日,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且说苏云初,离开了那一处之后,才看到在人群之中张望的赵芷云和凤冰菱,先前在花园里边的阴郁一扫而光,走上前去,“芷云,冰菱,你们到了。” “云初你先前去哪里了,我们刚来,明明看到你们致远侯府的人了却是见不到你。”赵芷云语气里边有些微微的嗔意。 苏云初笑道,“先前在花园里边走动了一会,宴会还没开始,我也不太想呆在大殿里边。” 说着,赵芷云却是一手拉住了一个,对着凤冰菱与苏云初道,“走,我们再出去走走,这宴会还没有开始呢。” 说着,已经拉了两人往外边走出去了。 虽说是说说笑笑地走出去,可是苏云初在路过一边一行人的时候,却是微微顿住了脚步,有一些些皱眉。 赵芷云不理解她反常的变化,面上有些疑惑,“云初,你怎么了?” 苏云初却是回头看着一行脚步有序往大殿偏殿走过去的人开口道,“那些是什么人?” 赵芷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甚在意,“大概是宫中请来歌舞的戏团吧,据说皇上说是看腻了宫中的舞姬,想要看一些宫外的歌舞,因此,今年礼部才安排了外边的人进来。” 凤冰菱也开口道,“是呀,往年其实也有安排外边的人进来,不足为奇,云初是觉得有什么不对么?”凤冰菱比赵芷云娴静,因此也留意了一些苏云初锁住的眉头。 苏云初却是摇摇头,复而转回头,“无事,我只是比较好奇罢了。” 说着,几人再继续往前走,可是,虽说是无事,苏云初心中到底还有有一些疑问,她是大夫,自然能够感受到这批舞姬身上奇异的香味,不是一般的胭脂水粉的香味。 当然,但愿只是她多想了而已。 只是,还没有多走几步,就有一个嬷嬷带着两个丫鬟走到了苏云初的面前,苏云初记得,这个是上次赏花宴会上边,跟在淑妃身边的嬷嬷。 那嬷嬷先是与苏云初行了一个礼,“老奴见过景和郡主。” “嬷嬷有礼了,可是找云初有事?”虽是面上有些疑问,但苏云初自然是要注意一些。 赵芷云与凤冰菱自是与那嬷嬷打了一声招呼之后便退开了两步,嬷嬷却是对着苏云初道,“娘娘前些日子染了一些风寒,如今还不见好,知道今日郡主必会进宫参加宫宴,因此特意叫老奴过来请郡主去一趟端和宫,给娘娘查探查探脉搏。” 苏云初眼神收敛,“娘娘既然看得上云初的医术,云初必当与嬷嬷走这一趟。” 说着,苏云初朝着赵芷云与凤冰菱点点头,表示自己先离开了。 两人自是不能再多说什么,“去吧,淑妃娘娘那边要紧一些。” 说着苏云初已经随着嬷嬷离开了这一处的花园,去往端和宫。 到了端和宫之后,嬷嬷直接带着苏云初去往了淑妃的寝殿之中,此时的端和宫,里边已经点起了温暖火热的炭火,比起外边的萧萧寒意,却是暖和了不少。 苏云初自是与淑妃行了一个礼,“云初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没有多大的架子,“起来吧,你这孩子,不必与我这般行礼。来坐到我这边来。” 苏云初眼眸微垂,自是不能有多少推拒,坐到了淑妃软榻的对面,“让云初为娘娘诊脉。” 淑妃伸出去的手却是没有要给苏云初诊脉的意思,只是,带着长长的指甲套的手,却是隔着帕子握住苏云初的手,“我这病呀,也不过是风寒罢了,叫你过来,也并非是为了诊脉而已,上次在赏花宴会之中见过你一次,觉得你这孩子真心不错,再后来看你治好了皇上的病,也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一直想着,哪一日有空闲了,让你进宫来陪陪我,只是前段时间这身子有些不好,只想着调理好了,再叫你进宫来一趟,没想到这一拖就拖到了过年的时候……” 淑妃自顾自说着,并没有让苏云初给她把脉,苏云初听着淑妃这番交好的话语,心中默默,不知道淑妃怎么会想要讨她的好,虽说淑妃一直以来都是和蔼,并且以待人和气而称,但是却也不见得说过对京城之中哪家的女儿这般照料,苏云初却也明白,以淑妃如今的地位,已经可以不用再与她这个因为“救了皇帝”而被封的郡主交好了,何况,她当初进宫一个月,淑妃可是从来没有找过她的呢。 默默地将手从淑妃的手中拿出来,“还是娘娘的身子为重,先让云初为娘娘把脉吧。” 淑妃看着苏云初这般样子,顿了一下,嘴角的笑意虽是不减,但是已然没有初时那般真心,只伸出了手给苏云初诊脉。 苏云初诊脉的时候倒是认真,可是就算是认真,也不会忽视掉淑妃打量她的隐晦的眼神,可她依旧是不动声色,诊脉并不需要多久,正如淑妃说的,不过是一般的风寒罢了,苏云初收回了手,“娘娘的确是染了风寒,如今到了后期,再继续吃药,过两日便能好了。” 说着,再环视了这满屋子的碳味以及与外边差别巨大的温度,再次开口道,“娘娘平日里升的炭火太热,也不利于风寒的痊愈,况且室内温度太高,娘娘还需多喝水才能好得更快。” 听到这,淑妃也是不怀疑苏云初的话,却是对着身后的嬷嬷道,“听到了没有,去减掉一些炭火。” 可是嬷嬷却是为难了,“娘娘,那……那些牡丹,可是需要移植到别处去?” 听此,淑妃也是看了苏云初一眼,然后却是微微感叹一声,“可惜了本宫的牡丹了,那些牡丹是皇上送与本宫的,历来牡丹只在春日开放,因着本宫宫中的温度过高,才能在冬日也能欣赏到春日才能看到的景色,皇上可是尤为喜爱本宫这一处的牡丹呢。” 听着淑妃这番话,苏云初也能明白了,今日,淑妃绝非叫自己来看病这么简单,只是,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淑妃想要表达什么。 对于苏云初的沉默,淑妃却是挥挥手,“先放着吧,若是能够挨得过稍微降下的温度,想来也不枉了本宫这几个月的栽培了。” 说着,却是看向苏云初道,“你可是有什么好的主意?” 这话自然问的是苏云初能否有别地办法让这宫中的牡丹依旧盛开。 苏云初看着端和宫一处的几株栽培在精美花盆之中的牡丹,开口道,“娘娘若是不放心,自可将牡丹搬到另一处的房间之中去,而那一处房间炭火升得旺盛一些,自然就好了。” 听到苏云初如此说,淑妃却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瞧你,本宫倒是忘了,如此简单的事儿,还得你出口提醒才能解决。” 说着,已经吩咐了身边的嬷嬷着人去处理这件事情。 然后,淑妃却是再次转头,对着苏云初道,“还是你这孩子伶俐一些,本宫虽说是最爱碧园之中那满池的荷花,不过,因着这牡丹是皇上花费了不少心意送过来的,因此,本宫还是尤为看重的,重要的,不是冬日里边牡丹难得,而是皇上对本宫的这一番心意啊,你说可是?” 苏云初微微抿唇,虽不知淑妃打的什么哑谜,但还是开口道,“自然是,皇上于娘娘情意深重。” 淑妃听此,却是一笑,“本宫与皇上也是二十多年的过日子的人了,本宫与皇上之间,自然还是存着这分情义的。” 苏云初点头不语。 可是淑妃却是继续道,“原先的时候,你生活在宋家,本宫听说,江南宋家,一到春日的时候,便是芝兰飘香,在江南,也是为人称道的一处景象。” 听着淑妃提到江南宋家,苏云初的心中咯噔一声,难道这便是今日找她过来的目的么? “是,舅舅与表哥是文人,因而,多喜爱兰花一些,宋家是种植了不少兰花。”苏云初应道。 “是么?据说那江南四公子之首的宋公子文采斐然,内有大才,本宫听着你这语气,也是与宋公子感情很好了?”淑妃开口。 苏云初大概渐渐能明白淑妃想要说什么了,仍旧是面色不变的样子,但双眸却是微微收敛了一些,“云初可算是在江南在宋家长大的,多得舅舅与表哥的教导,舅舅与表哥待云初如父如兄,云初与舅舅表哥的情义自然深厚一些。” “是么?本宫说呢,只有江南那样的地方才能养出你如此温婉恬淡之人。”淑妃继续开口道。 她温婉恬淡么?苏云初不置可否,但应着淑妃的话,她也不打算多做解释与辩驳。 淑妃却是继续开口道,“芝兰之香,不知是否适宜这京城的气候,否则,本宫倒也期待看到如同宋家那样的景象。” 苏云初听此,嘴角的笑意已经上扬了几分,芝兰之香,宋家,“京城多干燥,想来,不适宜芝兰养殖。” “是么”淑妃却是反问了一句,然后像是不轻易说起一般,“如同牡丹也不适宜在冬日养殖,可是,就像你说的,搬到一个为它们而准备的屋子里边,稍稍改变气温,依旧能够在冬日里边赏牡丹,本宫想,芝兰也当如是。” “娘娘说得是,世上花卉千万种,只要创造了适宜的环境与温度,在何处都能养殖,到底还是植物适应环境而生的。” “哦,这么说,景和是比较喜欢牡丹还是比较喜爱芝兰?”淑妃看着她问道,似乎不想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苏云初微微垂眸,“牡丹与芝兰,各有各的价值,正如将牡丹的根加工制成”丹皮“,是名贵的中草药。其性微寒,味辛,无毒,入心、肝、肾三经,有散瘀血、清血、和血、止痛、通经之作用,还有降低血压、抗菌消炎之功效,久服可益身延寿。而芝兰,全草均可入药。其性平,味辛、甘、无毒。有养阴润肺,利水渗湿,清热解毒等功效。在云初看来,无所谓喜欢不喜欢,百草皆可入药,云初只会选其能用之处。” 淑妃听着她这么说,似乎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着打趣道,“你这孩子,太痴迷于医术了,不过是平日里赏玩的花草,到了你口中都成了药草了。” 苏云初抿唇笑笑,“云初毕竟是医者。” 淑妃话已至此,苏云初若是还不明白淑妃今日这番话的意思是什么,她就真的不用活了。 只是不知,这单单是淑妃的意思,还是其中也包括了慕容治的意思。 可是不管是谁的意思,她都没有这个意思,更不会让任何人利用自己让逼迫江南那边或者宋家入朝为官。 后边,苏云初倒是渐渐把话头带回了淑妃的身体之上,再多说了几句,便离开了端和宫。 只是离开了端和宫,嘴角的讽刺却是显露了出来,初见淑妃的时候便知,能够在这巨大后宫之中圣宠不衰的女人必定是不简单的,今日这番交谈,更是让她明白了淑妃的不简单啊,每年一度的赏花会,邀请朝中名臣之后做评委,对京城二品官员以上女儿的邀请,以及历来和蔼亲和的形象,再到今日,对她的这番试探,苏云初不得不感叹这个女人的强大。 可是,她不相信永业帝不知道或者说不明白其中的关窍,可是,永业帝看来,并未阻止淑妃的一切行为,那么,一切也就不言而喻了。 微微摇了摇头,苏云初在心中冷笑一声,这些人,都打错了主意了。 而在端和宫之中的淑妃在苏云初走出自己寝殿之后,才对着身后的嬷嬷道,“你怎么看?” 那嬷嬷却是了然一笑,“娘娘心中不是已经清明?” 淑妃却是叹了一口气,“若非为了治儿,本宫也不会如此做,她不是最好的人选,本宫看,她那大姐姐倒是一个不错的。” 嬷嬷自是不说话,淑妃却是摇摇头,不知是说给身后的嬷嬷听,还是在自言自语,“总之,无论如何,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治儿好。” 而苏云初在丫鬟的带领之下,走出了端和宫之后,却是在另一处花园的转角处遇见了慕容治。 慕容治并不惊讶苏云初在这儿出现,反倒是像是在这儿等着她一般,还不待苏云初行礼,他便对着苏云初身后的丫鬟挥挥手,“你先回去吧,本王送苏三小姐回逸阳宫便好。” 仍旧是温润如玉的样子,此时的慕容治,正与那日赏花宴会苏云初初见他的时候一般。 那丫鬟自然是听从慕容治的话,行了一个礼,便退了下去。 苏云初只得与慕容治行礼,“治王殿下……” 可是,慕容治却是先一步,虚抬了苏云初的手臂,“日后见到本王,不必行礼。” 这般温润君子的模样,与那日的茶楼里边的失控完全不同,似乎,那一日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还不待苏云初再次开口说话,慕容治却是对着她道,“此处的花园倒也是安静,今日,大多数人都去往了逸阳宫那边,云初你与本王走走。” ------题外话------ 咳咳咳……接下来推荐文文 《病宠成瘾》/顾南西 宋少‘病宠’诊断书 姓名:宋辞 症状:记忆信息每隔72小时全部清空,十年不变无一例外,近来出现异常,女艺人阮江西,独留于宋辞记忆。(特助备注:我伺候了boss大人七年了,boss大人还是每隔三天问我‘你是谁’,阮姑娘才出现几天,boss大人就对着人姑娘说‘我谁都不记得,我只记得你,记得你亲过我,那你只喜欢我一个,好不好’,秦江吐槽:boss,你平时开会时候的高冷哪里去了?) 医生诊断:深度解离性失忆,建议催眠治疗 病人自述:为什么要治疗?我记得我家江西就够了。 心理学对宋辞的病还有一种定义,叫——阮江西 ——不一样的现言哟,喜欢的妹子可以去看看…… 第093章拒婚惊魂 苏云初眉头微皱,“王爷,如此,恐怕不妥。” 慕容治面上仍旧保持着温润的笑意,说出来的话语里边,也带上了一丝轻和的笑意,“你不用担心,本王不会对你如何。” 苏云初微微抿唇,最终还是跟在慕容治的身后随着慕容治在这处地方兜步,走了几步,慕容治才开口道,“此情此景,倒是让我想起了往时的日子。”像是感叹了一声而已,他突然地停住脚步,对着身后离他足有三步远的苏云初道,“正如你说的,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过去已然成为过去,回忆再好,又有何用。” 苏云初似乎有些不能理解慕容治为何突然转变了语气,似乎已经没有了那日茶楼之中的执着。 她并不说话,只敛着眉头,听着慕容治继续说下去,慕容治似乎也并不在意她的态度一般,反而是继续开口道,“原先,是我过于执着了,云初,希望你不要介怀。” 苏云初听此,抬头看他,却见他温和眼神之中的诚挚,看着身前这个身长玉立的翩翩公子,苏云初足足怔愣了半晌,忽而唇角一翘,“王爷,正如王爷所说,过去已经过去,便也无需介怀了。” 说着,慕容治也对她回以一笑,“但愿原先不会对你造成困扰。” 一代帝王之子,能有这般宽怀之处,其实,苏云初已经不用再说什么了,但是,却也因为他是治王,加上原先在端和宫中与淑妃的一番对话,苏云初也做不到在慕容治这番妥协交好的话语之后能够真正的成为朋友,既然两年前都不能,今后,又何如能够?何况……不知为何,她并不太信任这样的变化。 只淡淡地笑了笑,“王爷说笑了,云初无困扰。” 听此,慕容治原先温和的眼神却是有一瞬间的破碎,但是,低头说话的苏云初却是没有看到这一瞬间的破碎,慕容治扬了扬嘴角,“那便好。” 默了默,慕容治却是盯着苏云初的双眸,继续开口,“天下女子何其多,可云初,你只有一个。” 说是放下了,但其实这句话,慕容治多少带了一些留恋与不舍,通过清润低语,传到了苏云初的我耳朵之中。 苏云初不知如何作答,可她不欲多做纠结,不管有没有错过的岁月,前方没有假设,未来也还未知,她从来不纠结于过去的事,不做无谓的假设,这句话,只当做没有听见,亦是不知。“王爷,若是无事,云初先离开了。” 她不欲多说,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错的。 慕容治定定地看着她的乌发,最终却是抿了抿唇,终究只说了一句,“嗯。” 苏云初转身离开了,只剩下慕容治依旧留在原地,看着离去的背影,不动不响,苏云初转身离去的背影太过决然,即便他已经说了这番话,却仍旧没有留下一丝余地。 转身离去的苏云初并未看到慕容治面上深沉思索的表情。 待苏云初走出了这片花园,还未转弯,却是被一个微凉的怀抱拥住了,又一个快速的旋转,苏云初已经随着搂住自己的人,闪身进入了另一旁的假山。 这个熟悉的味道,令苏云初并不害怕,反而是有些微微无奈,“怀清。”能不能不要每次出现都如此出其不意。 慕容渊待苏云初落地站稳了之后才放开了她,“阿初……怎的跑到这边来了?” 苏云初不相信慕容渊不知道她怎么会跑来这边,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我不信你不知道。” 慕容渊却是咧嘴一笑,“阿初就是聪明。” “……” 苏云初无语,“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慕容渊却是眼神一闪,“路过…” 苏云初微微眯眼,“是么?” 慕容渊却是如同捣蒜头一般点头,这模样,哪里还是人前高冷的模样。 苏云初微微叹了一口气,并不说他什么,“如今,你可是放心了?” 慕容渊语气里边有一些委屈,“我只是在这儿等阿初,没有走近。” 这话苏云初还是相信他的,不过,想起了今日走出大殿时候闻到的那股奇异的香味,一直在心中耿耿于怀,当下,也不再与慕容渊腻歪了,正色道,“怀清,你见过今日来宫中表演歌舞的舞姬了么?” 苏云初突然的正色,也让慕容渊恢复了过来,微微皱眉,“阿初可是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倒是没有,却是有些疑虑,我感觉到她们身上的味道不一般,每个人的身上都有那种奇异的香味,但是,她们却是涂上了浓厚的脂粉味来试图掩盖这股香味一般。” “女子身上有体香,一般来说也是常事,今年的宫宴由礼部负责,想来也是经过了层层严格选控的,不会出事。”慕容渊打消她的疑虑。 可是苏云初却是摇摇头,“不,怀清,我是大夫,大夫对于味道的感知最是敏感,况且,即便是女子的体香,又怎么会所有人都一样,即便女子都有涂用胭脂水粉的习惯,可是,不可能所有人都一样。” 听此,慕容渊却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阿初,你太聪明,许多事情恐怕都瞒不住你。” 听此,苏云初却是疑惑看向他,“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早有察觉?” 慕容渊却是摇摇头,“并非我早有察觉,而是,今年的这批舞姬太过妖美。” 这是什么理由! 可是慕容渊却是不再继续往下说了,确实正色道,“阿初,今日的宫宴之上,你要多加小心。” 看着慕容渊与她在一处的时候难得严肃的面色,苏云初也下意识地点头,“嗯,你也是。” 虽不知道慕容渊要做什么,但是,既然慕容渊已经有了怀疑,想来,也有做出相应的部署了。 苏云初轻呼出一口气,“我先回逸阳宫那边,宫宴就要开始了。” 可慕容渊却是扯住了她,不让她离去,“阿初,以后,离端和宫远一些。”慕容渊在提到端和宫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里边瞬间的冰冷她自然能够感受得到。 从来,他不见慕容渊对于任何一个东西的反应如此剧烈,但是也知道,当下不是说话的时间与地点,只郑重一般地朝着慕容渊点头,“嗯!” 看她难得乖巧若此,不像平日里一般多问多想,慕容渊伸出手摸摸她发顶,“回去吧。” 对于慕容渊这样的动作,苏云初从最开始时候的抗拒到如今的任之为所欲为,只能感叹习惯这个可怕的东西。 慕容渊却是感受着她自然而然,再无扭捏的态度,看她离开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会将一切她不习惯的习惯植入她生活的点点滴滴。只是,再抬眼看着端和宫的方向,面上的笑意却是瞬间凝固了,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慕容渊离开之后的地方,原先在这一处的假山一角,却是轰然碎裂。 苏云初回到逸阳宫之中不久,找到了赵芷云与凤冰菱之后,两人再说了一会儿话,问了一下苏云初去往端和宫那边的事情之后,宴会便已经开始了。 当下也不再多说,三人各自找了自己的位子坐下来,随着方明一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百官以及众家眷纷纷起身,向上方的永业帝行礼,而随着永业帝出来的,自然是七位王爷,四妃和景和公主,这也是首次,苏云初见到皇后以及传闻中的四个妃子。 永业帝显然心情大好,“众卿平身,今日过年,百官相聚,与民同乐。” 下面自然也少不得一阵应呼。 待所有人都坐定了之后,永业帝才坐在主位之上,对着底下的官员说了一番类似于年终总结会的说辞,说罢之后,才宣布宴会的真正开始。 说起宴会,其实也不过是百官借此向皇帝以及皇后送上的年节礼物,当然这礼物的形式多种多样,可实可虚,重要的还是这个过程这个表达方式。 朝中大臣,今日全部聚集,加上家眷,少说也有几十户,宴会一开始的时候,就是朝中官员的纷纷献礼。 这些人之中,有真正献上搜罗到的奇异之物送上去的,也有朝中清流献上身家周济百姓表达对社稷的重视的,当然,也有满腹才华者献上自己所做的歌功颂德的文章诗词用以褒扬永业帝的,不一而足,但形式大多是如此。 为致远侯府准备的位子与几位王爷的位子正是两个方向,苏云初看着朝中的这些大臣送上的各样礼物,瞄眼看了一眼慕容渊所在的方向,慕容渊大概是真的对这样的宴会以及形式没有多少好感,一直保持着一张人前冷毅的神色,紧抿的嘴唇也不见丝毫放松,似乎,他面对的不是歌舞升平的新年宴会,而是战场一般。 似乎是感受到了苏云初看过来的视线,慕容渊抬眼,往苏云初这边看过来,原本冷毅的神色,却是有了稍微的柔化,紧抿的嘴唇也放松了一些。 一时之间,靖王面色的变化,倒是引起了大殿之中一些人的注意,所有人都不明白,原本冷面的靖王爷何意突然面色有了一瞬间的柔和变化。 只有在致远侯府座位旁边的柳如絮始终注意到了慕容渊的变化,双眼在苏云初和慕容渊之间来回转看了几眼,放在桌下的手却是微微绞紧了手中的丝帕。 她不甘心! 而与慕容渊隔着一个座位的慕容治,眼睛随之朝着这边看过来,可是微微收敛的眉目,虽然仍旧是温润一片,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温润里边,又有着何种复杂吧。 只有苏亦然,默默关注着慕容治的她,却是等不到慕容治看过来的一眼,反而在偶然时候,看到他的视线放在了身边的苏云初身上。 慕容渊面色的柔和,自然是带来了大殿之中神色的微妙变化,永业帝自然觉察到了,“老五可是发现了什么新鲜有趣的事?” 慕容渊早已收敛住面上的神色,“并无,儿臣只是看着众位大人送上的礼物,顿时觉得国富藏于民罢了。” 这话一处口,惊愣住的,是原先已经送上了礼物,以及即将要送上的礼物的大多数人。 慕容渊这句话一出口,大殿之中的气氛也稍稍有了一些变化,有人胆战心境,有人泰然自若。 苏云初心中暗笑,直道慕容渊这货就是专门来吓人的。 永业帝听着慕容渊这番话,看着底下多数大臣的面色,也是微微敛眉。 只有慕容治却是突然开口了,“五弟说得对,国富藏于民,可见,如今我们大新国泰民安,人人安居乐业,这都是父皇治下的功劳。” 简单的一句话,瞬间扭转乾坤,大殿之中的气氛一下子被慕容治这句话带上了另一层境界,底下的重臣自是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纷纷站起来,朝着上边的永业帝呼出,“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对永业帝治国功绩的最直接的表达。 永业帝挥挥手,“都坐好吧,大新安定,还需要靠众位爱卿。” 这句话出口的时候,永业帝对慕容治更是多了一份赞赏,语气之中也不难听出多了一些受人崇拜的膨胀之感。 淑妃却是看着慕容治,面上多了一些赞赏之色,只有顺妃,似乎眉眼之间有些微微的担忧之色。 皇后却是像要打趣一般,笑着开口道,“本宫还以为,是靖王看上了哪家的小姐姑娘呢,这般柔和的面色。” 听此,永业帝也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说来,你们这几个年纪也小了。” 这话的意思自是不言而喻。 只有慕容泽听到这话,像是晴天霹雳了一般,“父皇,儿臣年纪还小!” 七皇子慕容洹也跟着应声而出,“父皇,儿臣年纪也尚小。” 永业帝睨了两人一眼,却是看着慕容瀚、慕容治、慕容沇以及慕容渊道,“你们四个,不小了!” 几人倒是志同道合一般不出声,皇后也是无奈,只能再次出声道,“过年之后,皇上可要好好准备这件事了。” 永业帝点点头,“还是皇后提醒得及时啊。” 皇后只点头不语。 献礼在经过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之后仍旧继续,下一个献礼的却是南阳侯,可是,这次,上前献礼的不是南阳侯柳延,而是柳如絮。 “皇上,臣女此次献礼,是臣女花费三月时间而画作的一幅大新江山图,画长三丈,宽一尺,用以恭贺我大新年年繁华,恭祝靖王早日收复失地,皇上得以一统江山!” 柳如絮的这番话语,豪言壮志不言而喻,永业帝听了,更是大喜,“好,好,好!好一个一统江山!” 说着,却是对着方明挥手,“去,把画作展开,让群臣都看看,南阳侯之女画作的这副大新江山图。” 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候,方明自是应下了这句话,下去接过柳如絮献上的画作,叫两人一手拿着一端,在大殿之中展开了这张画作。 不得不说,柳如絮的这幅画是真的画功了得,纵然不是大新的全部图景,纵然少了一些真实性,可是,这一统江山的愿景,却是足足打动了永业帝的心。 看着展开的画作,永业帝心中大好,“南阳侯府送上的大礼,甚得朕心,朕有赏!不,朕重重有赏!” 柳如絮听着永业帝出口的这番话,没有多少获得了赏赐的忸怩和推辞之感,只恭敬道,“多谢皇上。” “说罢,你想要什么赏赐。”永业帝的语气里边无不显示着他的高兴。 这可是,这么一问,柳如絮却是面色微微泛红,眼睛朝着慕容渊那边看了一眼,口中却是道,“是否臣女想要任何赏赐,皇上都能答应?” 永业帝自然是看到了柳如絮偷眼看向慕容渊的一幕,况且,这含羞带怯的一幕,虽是隐晦,可是,凡是大殿之中看到这一幕的,精明一点的谁人不知柳如絮的心思。 况且,往年的时候,所有人都对慕容渊避而远之,只有柳如絮时常在这类宴会之中往慕容渊身边走。 永业帝看着这一幕,面上也是微微带上了笑意,“自然不是任何赏赐都能答应了,但凡你说,可以的,朕自会应允你,并且,朕让你直言不讳,说错了也不怪罪。” 苏云初看着这一幕,自然是知道柳如絮想要说什么,却是看向了似乎是不自知的某人,有些好整以暇看着那边,似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精明如慕容渊,怎么会不知道柳如絮的心思,只是,眼角余光看着这边的苏云初,见她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郁结,难道她都完全不担心的么? 慕容泽面上也是带上一层玩世不恭的笑意,看着淡定的苏云初,再看看自家五哥紧紧抿住的嘴唇,就知道,自家五哥心中肯定不爽了,毕竟,自己在乎的人竟然一副完全不关心自己的样子,是在是……有些憋屈啊。 这时候的柳如絮也开口了,哪里还有往常时候高高在上的高傲模样,言语之间,倒是多了一些女儿家的娇羞,“皇上,臣女心悦靖王已久,愿皇上为臣女与靖王指婚。” 这话一出口,众人惊呼出声,虽然先前的时候,已经能够猜测出了柳如絮的心思,但是,听着她如此直白说出口,也是被惊讶到了,况且,这哪有女子主动向男子求亲的,不得不说,这柳如絮胆大至极。 听此,永业帝还未开口,淑妃首先笑着出声了,“本宫说呢,为何这柳小姐送上的礼物之中还多了对靖王的祝贺,原来是芳心早已暗许啊,本宫看着,也是郎才女貌啊……皇上您说是不是?” 永业帝听罢,朗声笑道,“南阳侯之女,果真特别啊,这份勇气,实在可嘉!” 下边的柳如絮不出声,面上因为说出这番话而染上的微微的红还没有消退,南阳侯在这时候,自然也出来说话了,都说南阳侯对于仅有的一女极为疼爱,这话如今看来确实不假。 因此,南阳侯这时候也走到了大殿的中央,“皇上,臣的这个女儿的心思,都存了许多年了,如今,可终于借着这个机会说出口了。” 永业帝这时候才看向一直默默的没有任何表示的慕容渊,开口道,“老五,朕看着南阳侯之女,也当得了你靖王府的正妃了,你如今也二十有四了,也该成婚了。” 柳如絮也是微微期待地看向慕容渊,如此直白表达的心意,她不相信慕容渊看不出来。 为了他,这么多年,她几乎活成了他的样子。 可是,慕容渊却是微微收敛了眼眸,“父皇,先帝曾经说过,儿臣自己的婚事,儿臣可以做主。” 这句话,没有明确表达的意思,只说了先帝曾经给自己的权利,语气淡淡并无波澜,只是苏云初没有想到,慕容渊竟然还有这样的权利。 谁人不知,皇室之中的婚姻,都是利益的纽带,慕容渊能有这样的权利,可想而知,在先帝时期,他是多么受宠。 听到慕容渊淡淡的语气提起先帝,永业帝原本带着笑意的脸上却是一收,双眸之中也有了微微的某种隐忍的情绪。 只是,看着慕容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是开口道,“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纵是先帝有旨意,先帝的旨意也不是让你不婚。” 慕容渊默不出声,只拿着桌上的酒杯斟了一口,似乎这大殿之中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似的。 眼见着永业帝即将发怒,眼见着大殿之中尴尬无比的柳如絮和柳延,皇后只得出声来打圆场,“皇上,婚姻之事也不急于这一时候,今日本就是宴请群臣过年的日子,这件事,年后再议不急,况且,靖王想必也知道了柳小姐的心意。” 永业帝隐忍的怒意终究是没有发出来,只有慕容治隔着一张桌子,微微叹气道,“五弟如此,实在是让柳小姐难堪。” 慕容渊唇角微微翘起,“皇兄若是怜香惜玉,自可出头。” 夹在两人中间的慕容沇面色始终难堪,“三哥,五弟,柳小姐已经难以自处理,你们何须再如此说?” 坐在两人身后的慕容泽却是突然出声了,“四哥为何如此紧张?” 慕容沇回头看了他一眼,并不出声。 只有始终沉默不语,面带病容的大皇子慕容源开口调节,“好了,你们都少说一些。” 大殿之中原本自信满满上前献礼求婚的柳如絮最后只落得一个尴尬的局面,在慕容渊那句话说出口的同时,似乎是觉得难以置信,她千算万算,算漏了慕容渊竟然可以持着先帝的一道旨意,也算漏了永业帝对于这件事情的简单解决。 在转脸看着另一边,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笑意的苏云初,更让她觉得难堪不已,苏云初的淡然,苏云初此时的端庄,让自己显得更加狼狈。 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什么一样,柳如絮却是像是豁出去了一般,只是抬手指着另一边的苏云初道,“靖王拒婚,可是为了她?” 慕容渊眼皮掀起,看着柳如絮指向苏云初的指头,面色微沉,“柳小姐无需知道。” “呵呵,不必知道,王爷难道是不敢承认么?”柳如絮眼中的受伤,因为慕容渊连拒绝的理由都不给她而变得更加深沉。 这是她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男人啊。 另一边,被指着的苏云初,面上的神色,竟是与慕容渊的冷淡有几分的相似,对于柳如絮的这番,心中升起一股厌恶,她若是安安静静暗恋,她自然不会如何,可是,明知一厢情愿还是这般强人所难,那就是犯贱! 只是,随着柳如絮的一指,众人纷纷朝她看过来,便是苏坤也是皱眉看向她,对于苏云初到哪里都能招揽一身麻烦,显然已经是怒到了。 苏云初嘴角泛起冷意,慕容渊眉头却是皱得更深了,看着对面那个事不关己,一切丢给他解决的小女人的神态,他唇角忽的翘起,面上原本冷毅的神色也被一抹柔和给取代,“本王有何不敢承认的,她,就是本王的理由!” 她就是他的理由! 柳如絮身形一顿,倒退两步,指着苏云初的手却是垂落了下来。 从来,这个冷面男子,这个对于一切似乎都不在乎的男子,何曾在众人的面前这样语气轻柔,面带暖意地说起另一个女子? 随着慕容渊的这句话的出声,朝中的大臣都默默地不说话,靖王是什么样的人,这位杀伐果断,一直被残忍嗜血的冷面战神,他们其实都有一些多多少少的畏惧心理。 如今,只是不知,他与苏云初之间,是两厢情愿还是一厢情愿了。 永业帝听着慕容治这番话,微微眯眼,看着另一边淡然的,甚至对此并无意外的苏云初,心中似是明白了什么一般,只开口道,“好了好了,老五,便是你想拒绝南阳侯之女,也不必扯上景和,景和一个女孩子家,你叫她今后如何做人。” 这话明显是打圆场的意思,何况,永业帝的这番话,也表明了他并不赞成苏云初与慕容渊,只是,在座的谁人不清楚,靖王那一刹那的温柔,岂是永业帝口中的开玩笑。 可是即便大家都明白,也是不能说什么。 只是,回头看着苏云初的苏坤,面上的神色却是复杂至极,难道在他的眼皮底下,这个女儿,已经在跟靖王有来往了么? 苏云初自是不理会苏坤探究的眼神。 对于永业帝这句玩笑一般的话,慕容渊面色微沉,“本王并非托词。” 还不待永业帝再次开口,南阳侯柳延却是首先开口了,为了女儿,他即便是心中对慕容渊有一丝恐惧也不会退缩,“靖王难道给老臣以及老臣的女儿的难堪还不够么?何以再这般羞辱老臣的女儿?” 顺妃早已看着这一幕,担忧不已了,只是,向来慕容渊做事都有自己的尺度,再看看另一边云淡风轻的苏云初,暂时并不打算出口说什么,这两人,若是真的如同慕容渊口中所说的那般,不论如何,她都会想尽办法帮助他们。 听着柳延的的这番说辞,永业帝也开口了,“好了好了,今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宴会继续,容后再议。” 永业帝的声音里边已经带上了一些不耐烦。 只是,随着他的不耐烦和声音的落下,一只匕首却是直直朝着永业帝的门面飞射而来。 年轻时候的永业帝,多少还是有一些身手的,因此看着突然而至的匕首,只抓起了桌上的一只酒杯砸过去,慕容渊的反应最快,在永业帝酒杯还没有碰上那把匕首的时候,就已经将手边的筷子扔了出去。 突然的变故,始料未及,随着方明一声略带慌张的呼声,“有刺客!护驾!” 一时之间,逸阳宫外边便涌进了一批护卫,而除了身子不好的大皇子元王之外,其他的几位王爷纷纷上前护驾,围在永业帝以及皇后和四妃的身前。 大殿之中的人也被突然的变故吓到了,众人纷纷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随着匕首落地的声音,一群舞姬却是带着刀剑从逸阳宫的四面八方涌现了出来,不顾护卫的阻拦,似乎是带上了视死如归一般的决然,口中呼喊着,“狗皇帝拿命来!” 然后竟是毅然决然地朝着永业帝所在的方向齐齐杀过去。 场面变化得太快,大殿之中的人惊慌失措,纷纷逃到了角落里边躲避起来,尤其是女眷,有的甚至已经被吓晕。护卫大多都去保护永业帝,因此,在大殿之中慌乱乱串的朝臣家眷反而是增添了场面的混乱之感。 苏云初将元氏等人拉倒了另一个角落,此时的元氏与苏亦然面上已经被吓得惨白,便是苏欣悦眼中也是含着着泪花,不知所措,只有原先在场中还未退下的柳如絮,面对众多想要行刺永业帝的刺客,此时却是在大殿之中慌忙窜逃不知所措,也找不到方向,只能被惊吓住发出一声声不顾形象的尖叫。 安顿好了元氏一帮人,苏云初才看向永业帝那边,那边的慕容渊只能在永业帝的身前护住永业帝,对于不顾死活上前的人出手。 群臣之中的武将已经在应敌的时候出声开口,“皇上,请移驾啊皇上!” 慕容治也给予出声,“父皇,先离开此处!” 可是永业帝的脾气却是上来了,“朕不离开,朕要看着这帮人,到底是想要如何取了朕的性命!” 慕容渊听着永业帝的这番话,微微抿唇,一边出手,却是朝着外边大喊出声,“颜易山!调令!” 随着慕容渊的这句话落,逸阳宫之中却是纷纷涌进了一批殿前御卫,一时之间,原本的那群舞姬倒是显得有些支撑不住了。 可是,随着殿前御卫的涌进,颜易山也随着来人一起涌了进来,此时的场面更加激烈,舞姬之中有一女子却是看着不断涌进来的御卫,大声道,“不惜一切代价,取了狗皇帝的命!” 随着声音的落下,这群舞姬更是没命一般地出手。 对于慕容渊能够轻易调动御卫,并且是在永业帝不知道的前提之下,永业帝已经无暇顾此,只眉头紧皱看着逸阳宫中的这一幕。 随着御卫的出现,将永业帝重重包围了之后,慕容渊与慕容治等人才纷纷跳离了永业帝身边,加入了这场战斗之中。 另一边,苏云初眼看着在混乱之中依旧找不到可以逃避之处的柳如絮,还有两位慌乱之中被冲入刺客人流的小姐,再看看她自己身边已经被斩杀了的护卫,只得冲出去,一把拉住那两人,将她们甩开到另一边的,然后才不耐烦,面无表情地一把抓住柳如絮,把她往另一边甩去,即便她此时再不喜柳如絮,毕竟与能救不救到底是两码事。 可是被甩开的柳如絮似乎是被吓得慌了一般,不逃离反而是往此时亦是被刺客缠上的苏云初的身边凑过去,对于苏云初的突然加入,慕容渊有些微微不满地皱眉,更是看着她身边碍手碍脚的柳如絮面色黑了一层,看着柳如絮的眼神已经尤为不满,“阿初,快回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慕容渊冷声开口道。 可是,忙于应付已经朝着她杀过来的两名刺客,苏云初哪能轻易逃开,何况,身边不走反而与她黏在一起的柳如絮已经让她有了一些怒色,原本是想救她,如今她倒好,非要往她身边碾过来。既然如此,她也不是圣母,她想要混入刺客群之中,她也懒得再理会她了。 只是她不知的是,身边的柳如絮在听到慕容渊那一句亲昵的阿初,以及虽是冷硬却是满带关心的话语的时候,心中的嫉妒已经完全超过了害怕。 有那么一瞬间,她心中竟是觉得,若是苏云初被刺客刺死了,也许,慕容渊就能多看她一眼了。 是着了魔一般,看着苏云初手法怪异地避开刺客想要退离这一处的时候,在苏云初没有注意到的侧后方,柳如絮却是借着逃开的姿势,将苏云初往那边要刺过来的剑尖推了过去。 正处于防护之中的苏云初来不及协调身子,而另一边,慕容渊却是大惊失色,“阿初!小心!” 可是他离她实在太远。 随着慕容渊话落的声音,离苏云初最近的,如今正在致远侯女眷旁边的慕容治却是快速回过头来,看着即将到达苏云初身边的刀剑,几乎是没有多少思考,推扯了苏云初一把,可由于姿势的原因却是将自己迎上了刀剑的面前。 可是,变化的发生又只在一瞬间之间,随着一声充满了恐慌的声音响起,“治王!” 刀剑没入肌肉的声音“噗”的一声也响起。 第094章靖王之怒,救命之恩 此时的慕容渊已经快速解决了身边的刺客,几乎是在那声惊呼落下之后,已经来到了苏云初的身边,眼看着苏云初肩头上的血迹,原本冰蓝色的双眼更是变成更加浓郁的蓝色,一向冷毅的面上几乎睚眦欲裂,带着翻江倒海一般的毁灭之色,只一手搂住了苏云初,并且一掌挥向了原本将刀剑刺向苏云初的那舞女,动作快极,也是狠极,眼中的担忧之色更是显而易见,便是面上也带着从未见过的慌张神色,哪里还是所有人所认识的那个凡事无动于衷,万事稳如泰山的靖王爷。 “阿初,有没有怎么样,伤到哪了。”慕容渊在害怕,害怕到似乎已经不再正常思考。 语气里的慌张,实在没有前一刻在大殿之中厮杀的冷硬。 大殿之中自然是有人看到了这一幕,也看到了此时安然无恙的苏云初被慕容渊搂在怀中,看到了从不露出破绽的一代战神面上不该出现的惊慌。 苏云初有些无奈,看着已经微微有些慌乱的慕容渊,冰凉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想要安抚着慕容渊,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可是,还不待她开口,慕容渊却是看着殿中的厮杀,冰冷至极喊出一句,“御卫听令,所有刺客,格杀勿论!一个不留!” 格杀勿论,一个不留,这是永业帝才能下达的命令,可是,如今慕容渊却是……苏云初猛地抬头看向慕容渊,皱眉不止。 已经顾不得跟慕容渊解释,只开口道,“怀清……”可是,这一出声之后,看着慕容渊眼中的杀意和面上坚决和果断的冷意只微微皱眉,但终是没有多说什么。 只有永业帝在听到慕容渊这句话之后,猛地看向他,立刻出声,“留下活口,朕要亲自审问!” 可是盛怒之中的慕容渊却仍旧是坚持,“杀!”出口的语气,冰冷至极,此时的慕容渊,不是大殿之中的靖王,是在战场上的冷面修罗,毫无一丝情分。 大殿之中,如此,已经不是父与子的对决,而是臣子的以下犯上,试问,有谁能够违背君王出口的号令,斩杀君王想要留下来的人。可是,如今的大殿之中正有一个。 对于慕容渊的坚持,永业帝这眯着一双眼睛看着殿中双目带着冰冷的蓝的儿子,以及被他搂在怀中的苏云初,这个儿子,这些年来,他从来不见他如此失态过,一直以来他都是沉稳有度,与他周旋,轻而易举划开他的布局,只是今日……难道竟是因为苏云初而变成了如今这个模样了么? 没有再出声阻止慕容渊格杀勿论的腔调,只看着因为慕容渊一句话,大殿之中顿时血液横飞,杀势更猛。 在慕容渊这句不由分说的坚决号令下来之后,大殿之中似乎除了激烈的斗杀,还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诡异氛围,另一旁厮杀中的颜易山只来得及匆匆往慕容渊这边瞥了一眼,只是一眼之后,面上再也不见往日里吊儿郎当的表情,也覆上了一层与慕容渊相似的冷意,下手也更加狠绝了。 不止是颜易山,殿中的几位王爷也是眉头纷纷皱起,今日之事,太出意外,刺客是意外的,慕容渊的行为是意外的,甚至,看着分明是部署好了的御卫被颜易山带领出现,更是意外的,许多事情,都不是他们能够清楚知道的了,自己能力,在慕容渊面前,似乎都成了一场不小的笑话。 尤其是看到始终被慕容渊搂在怀中的苏云初,没有人知道众人的心思该当如何。 靖王之怒,但为红颜,今日之后,坊间隐隐流传着今日这出血腥之中带着一点浪漫的传说,更有甚者,在流传之中渐渐夸大了当日的情景,毕竟,今日大殿之中的人,都看到了靖王因为刺客刺向苏云初的刀剑而怒火冲天。即便,那把刀剑并没有刺中苏云初。 的确,刀剑没有刺中苏云初,而是刺向了出来为苏云初挡刀的慕容治,但是,依旧没有刺向慕容治,而是在千钧一发之刻,刺向了不知哪来的力气,从苏府女眷之中冲过来挡在慕容治面前的苏亦然的肩头。 只随着苏亦然一声惊慌尖叫的“治王”,刀剑没入尖头的疼痛,让她在不堪忍受的同时,晕死在慕容治的怀中。 而看着刀剑没入苏亦然的体内,元氏已经在大惊失色之中倒在了苏坤的身边。 一时之间的场面更是尤为混乱。 而慕容治似乎也是意想不到苏亦然会有这一出,想不到苏亦然会突然出现挡在他的身前,那么决然,看着倒在自己身上的苏亦然,慕容治眼神复杂,面上也泛着一层无可言说的冷意,看着已经到了苏云初身边的慕容渊,看了一眼被慕容渊护在怀中的苏云初,看着慕容渊神色的一系列变化,他不再有一丝犹豫,只揽过了苏亦然,将她带离到另一边。 只苏坤在慕容治带着苏云初过来的时候,已经放下倒在怀中的元氏,奔向了苏亦然,他想不到自己的这个女儿竟然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似乎他的女儿,一个一个的都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另一边,慕容沇也是眼神尤为复杂地看着慕容治,再看一眼被慕容渊护在怀中的苏云初,眉头微微皱起,慕容治的变化越来越多了,可是,这些变化,都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而另一边,柳如絮在看到慕容渊面上恐怖的怒气的时候,看到苏云初没有预料之中的被刀剑刺中,在惊慌之余,只呆呆愣缩在杀斗没有到达的死角,看着那个为了另一个女子疯狂的男子,她不知为何,竟是第一次感受到了他的恐怖,第一次觉得害怕。 慕容渊的那句格杀勿论并不是没有效果的,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大概也是因为御卫没有了留下活口的束手束脚,已经将大殿之中的大多数人都就地正法。 还留下那个中年的舞女,被御卫包围的大殿之中,那女子已经身负重伤,一脸凄然,似乎是意识到大势已去一般,她竟是癫狂地在大殿之中大笑了起来。 可是,苏云初觉得,那大笑之中,带着无尽的悲哀,更多的却是不甘,而那舞女嘴角泛着血丝,却是直直看着慕容渊,面上的表情尤为复杂,像是通过慕容渊,看到了什么值得怀念的东西一般,有一瞬间,她的眼神,是有一些恍惚的。 慕容渊皱眉,只向颜易山递过去一个颜色,而那女子却是更是大声的笑着,如痴如狂,永业帝看着这番,快速出声,“留下她!” 可那女子女子癫狂的笑声却是戛然而止,猛地抬头看向永业帝,足足有几息的时间,睚眦欲裂,布满仇恨与不甘,在永业帝黑沉的面色之中,再次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狗皇帝!狗皇帝,帝星北起啊,帝星北起大新终亡,哈哈哈……” 然后,那女子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她自裁了。 以更为极端的方式,即便永业帝想要出口留下他,可是,在慕容渊的眼神示意之下,没有人出手,而那女子更为极端,不仅仅是自杀,更是在口中含了毒囊。 最终,她留给自己的,始终都是死路。 只是,倒在血泊之中的她却是睁着一双眼睛,面部朝向慕容渊这边,并未闭合上的双目,似乎在紧紧盯着慕容渊。 今日之后,这女子疯狂一般的姿态,还有那句临终之前癫狂的“帝星北起”却是不知为何,悄悄在百姓的口中流传了出去,更是在特殊的时期,被谈论而起,即便是后来永业帝有意镇压,却还是留在了百姓的心中,何况,一直以来,永业帝都励精图治,是个好皇帝,那句“狗皇帝”实在不合常理。 只是,议论终归是议论,也不过是私下偶然而起的交谈,帝星北起,何为北起,是北梁,还是在北边的人,或者,在北边的那一个具体的方位,这些都无从得知,只得留给百姓去猜测。 一直被慕容渊搂在怀中的苏云初一直感受着握着她肩头的慕容渊微微带着颤意的紧张,以及几乎是握疼了她的肩头的手掌。 可是,她却无法挣开他,看着那边受伤严重的苏亦然,也没有办法开口说要过去看看苏亦然,这个男人,如今在惊慌、在害怕,她只能呆在他的身边。 待到一切平静下来了之后,看着慕容渊自从来到她身边,就一直抿住的薄唇,苏云初微微挣扎,“怀清,我没事。”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慕容管紧紧锢住她肩头的手才放开了一些,原本冰凉的冰蓝色双眼之中也微微带了歉意,语气里边依旧有些惊慌,“抱歉,阿初,弄疼你了。” 苏云初微微摇头,握了握他的手,表示安慰。 只是另一旁的苏坤在打斗停下来的时候,看着苏亦然被鲜血染红了一大半的上半身,看着大女儿尖头红了一大片的血迹,以及不省人事的样子,再看另一边被慕容渊护住的苏云初,只红着一双眼睛喊着,“云初,快过来,你大姐姐!” 苏云初反应过来,挣脱了慕容渊,“我去看看!” 说着,已经走到了苏亦然的身边,此时的苏亦然显然有一些失血过多的症状,苏云初拿出银针,快速扎入她肩头的几处要穴之中,用于止血。 口中却到,“父亲,我需要一个好点的环境。” 听罢,苏坤抬眼看向上首依旧处于盛怒之中的永业帝,“皇上!皇上救救老臣的女儿啊!” 永业帝自然看到了早先为慕容治挡刀剑的苏亦然,“带去偏殿!” 然后再看着苏云初道,“无论如何,救好她!”不容置疑的语气,即便苏亦然命悬一线,苏云初也得把她救活了。 苏云初不再多说,只随着抬起苏亦然向偏殿之中而去的人去往偏殿之中,但是,因为是进宫,她除了发钗之中隐藏的几根银针手上并无可以医救的工具,只能吩咐了旁边的人将太医的医药箱拿过来。 只留下大殿之中的永业帝,一众王爷,以及大臣在逸阳宫的大殿之中处理着大年三十发生的这件深入宫中的刺杀事件。 逸阳宫大殿之中,血腥味极为浓重,让人几欲作呕,便是朝中大臣的家眷,也是缩在原先的角落之中,还处于惊慌与害怕之中,即便打斗结束了,只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满殿的尸首,又是不可抑制的尖叫,久久不敢再睁开眼睛。 而逸阳宫的大殿之外,冬日寒冷的北风之中,几株腊梅开得正盛,那鲜红的颜色,与大殿之中的鲜血极为相似,同样的红,同样的烈,让人看罢,只觉得眼前一片恍惚。 皇后眼看着这一幕,除了最初之后的惊慌与害怕,已经恢复了过来,她是大新的皇后,什么样的景象没有见过,陪在永业帝身边将近三十载,这么多的日子,跟着永业帝由皇子变成太子,再到如今成为一代帝王,这些厮杀的场面,已经吓不住她了,只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殿中的景象,再与永业帝说了两句话之后,便带了众位妃子离开了逸阳宫,今日的新年宴会,看来,只没法再举办下去了。 这么多年来,唯有这一年,竟是这般惊心动魄。 而顺妃自是担忧地看了一眼慕容渊,微微摇头似是有些无奈,跟着皇后离去,淑妃虽然先前的时候也受到了惊吓,更是被慕容治吓到了,但是如今沉静之余,看着大殿之中,慕容治面上难得不见了的温润之色,皱着眉头跟着皇后离去了。 怡妃也带着景怡离去,因为景怡的位子与怡妃的相离不远,刺客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被几位皇兄护在了永业帝的包围圈里边,虽是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到了,但到底更是多了一份作为公主的威仪之色,因此,惊吓之后,微微平复下来,倒也还好。只是,最吓到她的,还是慕容渊的怒气,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那个她一向冷得所有人都接近不得,便是她小时候也是缠着他好久才能多得了他几分照顾与几眼相看的五哥,如今,却是想不到……原来,云初在他的心中,不知何时已经超过了一切,甚至因为刺客的刀剑差点伤到了云初而让他怒气之中也反抗了父皇的命令了么? 没有多想,景怡只跟着皇后等人离开了逸阳宫,去往了逸阳宫近旁的偏殿之中。 朝中大臣的家眷自然也是被安置了出去,将他们都安置在了另一边的偏殿之中。 如此,大殿之中只剩下了几位入朝理政的王爷,几位大臣以及永业帝,刺客的尸体,自是被护卫给搬离了大殿之中。 永业帝的盛怒没有消失,出口的话语里边也是带上了不可反驳的冷意,居高临下,紧紧盯着慕容渊,“靖王,今日之事,你如何解释?” 连平日里“老五”的昵称都不用了,这是只剩下了真真实实的君臣之间的关系了,可是,慕容渊显然并不会因为永业帝的这个态度而有所妥协,不论如何,这些人在他看来,都该杀! 没有永业帝预料之中的认罪,慕容渊反而是抬头还是一向沉稳的面色,面上早已恢复了正常,看向站在高位之上的永业帝,“皇上,刺客深入宫中欲行刺,本就是诛灭九族的大罪,臣以为,就地正法,格杀勿论,已经是最仁慈的方式。况且,贱命犯天子,当诛!” 这声毫不拖泥带水,铿将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从慕容渊口中吐出的冰冷至极的语气,在这寒冷的冬日里,更是添上了几分寒意。 在场的几位大臣,眼看着这对暗暗之中剑拔弩张的父子,都没有人敢出声。 永业帝却是听完了慕容渊这狂妄至极的话语之后,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只盯着敢于迎视他的慕容渊,看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还有面上,还有眼中隐忍的杀意,忽而大笑一声,“好!好!好一个贱命犯天子,当诛!朕真是得了一个好儿子,脾性如此,该是朕之大幸!” 慕容渊嘴角却是泛着一抹淡淡的薄凉的笑意,看着永业帝怒极反笑,并不再接着永业帝的话。 底下的大臣更是不敢应着永业帝的话,看着永业帝是在笑着,但是,精明如他们,怎么看不出此时的永业帝已经是濒临愤怒的爆发点,眼看着自己宫中的御卫如此听从靖王的话,直接斩杀了所有刺客不留下一个活口,眼看着靖王狂妄至此,不仅不因为违抗圣令而请罪反而是说辞有力,反以为荣。 普天之下,也只有靖王敢如此做了,可他做的,偏偏却是对的,让人抓不到一丝能够折损他的毛病,因为,刺客入宫,的确该杀,因为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之下,皇帝的安危都该放于首位。 永业帝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怒火足足沉淀了半晌仍是消磨不下去。 永业帝的怒火,不仅仅是针对慕容渊,更多的,还是女子自裁之前的那一番癫狂话语,但凡一个帝王,都无法忍受也不会允许任何危害自己社稷的言论出现,一旦出现,那么到时候能够掀起的风波,可以达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而另一边,慕容治看着站在侧前方的慕容渊,原本温润的面色早已在为苏云初阻挡剑尖的时候破裂而去,此时的他,是沉稳有度的治王殿下。 只是,慕容渊……今日发生的这场事情,才让他见识了自己这个弟弟的能力,而他也相信,他的能力并不止这些,甚至,这份能力,这份军中的威望,已经深入了宫中,深入了皇城的军士之中。 冲冠一怒为红颜么?慕容治嘴角忽而泛起一抹嘲讽一般的笑意,只不知,这嘲讽,针对的是谁。 而这个弟弟,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次数,可不止一次了。 他倒是一个情种,果真是极大的讽刺,慕容氏好出情种啊! 倒是慕容瀚,忽而发出了一声轻笑,在安静的大殿之中尤为突兀,“本王还以为,老五的愤怒是为了苏三小姐呢,毕竟,大家可都看到了,是刺客差点伤到了三小姐的时候,这格杀勿论的命令才下来的。” 他说得随意,可是,大殿之中的人,谁人不了解这一层,只不过是不敢说出来罢了,经由瀚王这看似随意不解的一说,众人纷纷看向慕容瀚与慕容渊。 原本怒气之中的永业帝,额上的青筋已经微微跳起。 只是,听及这句话的慕容渊,嘴角却是绽放了一抹笑意,不论他做什么,这些人都不该之后再将苏云初扯进来,“我以为,如今,皇兄关心的应该是父皇,以及刺客是何人,怎么混入宫中的,而不是关心本王。” “够了!此事,交给老三去查!”永业帝看着下边的两人,开口道。 听此,慕容治也只能应下,“是,儿臣定会彻查此事!” 只是,看着自己前边的慕容渊,慕容治再次开口道,“父皇,不若让五弟协助儿臣彻查此事。” 永业帝只再定定看了一眼慕容渊,虽是怒气微笑,但还是只挥了挥手,“这件事交给你们两个去查了。” 逸阳宫大殿之中的这件事,就此告了一段落,而偏殿之中,苏云初正在拿着太医的药箱给苏亦然治疗伤口。 苏亦然有一些失血过多,但是,在如今的科学水平之下,即便是苏云初拥有一身高超的医术,也没有办法在没有设施的条件之下为苏亦然验血和输血,只能用最好的药物为她止血,后期在通过慢慢调养,补血。 折腾了足足有半个时辰的时间,苏亦然这边才收拾妥当,而元氏早就醒过来了,只看着床榻之上昏迷不醒的苏亦然失声痛哭,早已顾不得什么形象了。 只有苏坤,一直看着苏云初给苏亦然处理伤口,从剪开尖头的衣料到上药缝针包扎的整个过程,沉稳冷静,动作娴熟,让他产生一种即便是她闭着眼睛也能将苏亦然身上的伤口处理好,并且让他相信,她一定能够救好苏亦然。 这是第一次,他真真实实看到苏云初施展医术,可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处理好了苏亦然身上的伤口,苏云初在站起来,走到另一边的盆子之中净手,然后再回苏坤的身边,“父亲且放心,大姐是失血过多因而导致了长时间昏迷,如今伤口已经无事,只是,需要静疗,另外,如今,大姐还不适宜长途移动,因此……今日回府……可能有些麻烦。” 听此,苏坤的眉头皱地更紧了,看着在那边无知无觉的苏亦然,在看着趴在床边一直流泪不止的元氏,并不说话。 不再多说,她知道,苏坤必定会有所安排。 恰好此时,皇后也带着四妃以及景怡一起来到了这偏殿之中,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苏亦然,再次向苏云初询问了一番,苏云初只得再客观地说了一次苏亦然此时的情况。 皇后听后,也是微微叹气,“想不到,致远侯府的女儿,竟是个个都这般出色,景和医术了得,如今,苏大小姐竟也这般勇敢,为治王挡下了那一剑。” 对此,苏云初并不多说。 今日,苏亦然为治王挡刀的事情,恐怕不久之后,便会流传了出去,成为一段佳话。 只苏坤道了一句,“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皇宫对他点点头,却是转头看着另一边的淑妃,开口道,“淑妃,这苏大小姐看来,也是不能回致远侯府了,还得再这宫中养伤几日,你看……” 淑妃自然明白这个意思,况且,这几年来,苏亦然的表现也让她尤为满意,今日,苏亦然能够为了他儿子挡箭,她岂有不容情的道理,倒是苏云初,因为苏云初而差点让慕容治深陷险境,这一点,已经让她心中有了不满,再加上今日早上的一番谈话,终究让她这个是一个女人更是一个母亲的人对苏云初更加没有看好。 “皇后放心,致远侯也放心,还有苏夫人,苏大小姐这几日,便留在端和宫之中养伤,苏大小姐于治王有救命之恩,这一点,治王与本宫,都不会忘记。”这句话已经表明了淑妃的态度。 苏坤听罢,微微舒了一口气,并没有做推辞,“如此,就有劳淑妃娘娘了。” 淑妃点点头,对着身边的人道,“好好在这儿照顾苏大小姐,用最好的太医,最好的药物。” 如此,苏亦然的问题也解决了。 只景和多走出一步,握了握苏云初的双手,低声道,“你没事吧?” 先前的刺杀,而后,又在这边鼓捣了这么久,说不累人,肯定是不可能的,只是,苏坤这个父亲,却始终没有问过苏云初一句,苏云初听罢,面上倒是对了一些真诚的笑,微微摇头,“我没事。” 只景和俯在她的耳边,开口道,“父皇肯定生了很大的气,看来,五哥会有麻烦。” 苏云初眨眨眼,这一点,她心中也有料到一些,毕竟,今日,慕容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然抗旨,而且…… 但是景和却是没有说着这话时候的紧张与害怕,“你放心,五哥虽有麻烦,却是不会有事的。” 听此,苏云初才莞尔一笑。 另一边,怡妃看着两人这边,也向苏云初投来询问的目光,苏云初微微摇摇头,表示自己无事。 只有顺妃,在皇后与淑妃上去探看苏亦然的时候,向旁边的苏云初走了过来,拿着丝帕的手,微微在苏云初有些寒凉的手上拍了拍,算是无声的安慰。 虽然自从上次进宫之后,往后的日子里边也没有再见过顺妃,只是,对于顺妃这个慈母,苏云初却是印象深刻,只对着面有担忧之色的顺妃笑了笑,示意自己无事。 正当此时,偏殿门口却是传来了方明的声音,“景和郡主可在?” 苏云初听此,忙走了出去,“公公,有事?” “哎哟,郡主啊,不是奴才有事,是皇上啊……”方明却是极为幽怨地哎哟了一声。 一听这话,皇后等人都纷纷看了过来,“公公,可是皇上出事了?” “皇上发怒了,此时头疼症犯了……郡主快去给皇上看看……”方明有些着急。 苏云初已经走到了门边,“烦请公公带路。” 说着,苏云初应经随着方明离开了这一处地方。 此时的逸阳宫大殿之中已经没有人,永业帝也在逸阳宫专门为他准备的偏殿之中休息,同时,在偏殿之中的还有慕容治与慕容渊。 苏云初走进来的时候,正直永业帝烦躁不安地靠在椅背之上,而慕容渊与慕容治却是没有说话。 苏云初走上前去,跟永业帝行了一个礼,“给皇上请安。” 听到苏云初的声音,永业帝摆摆手,“别弄这些礼数,丫头,你过来给朕看看。” 苏云初掠过慕容渊,走上前去,在永业帝的身边站定,给永业帝查探起头部的穴位,才开口道,“皇上受了惊吓,如今,伤劳过多,因而才引发了这头疼之症。” 永业帝已经闭目,开口道,“惊吓?呵!朕经历了多少杀伐,这些还吓不到朕,说是伤劳过多,才是真的,一个个的,没一个能让朕省心的,你看,这头疼之症可是能够缓解?” 苏云初听着永业帝这番话,并没有别的表示,“回皇上,能缓解,只需给头部几个穴位施针便可。” “嗯……”永业帝轻嗯一声,“你给朕扎几针。你的医术,朕还是相信的。” 苏云初说着,已经拿出了六根银针,扎在了永业帝的额头之上。 然后便退开了站在一边。 眼角余光看着另一边的慕容渊,之见他也正往他这边看过来,只是她不知他面上的冷意是怎么回事。 她自然是不知了,只是看到苏云初被刀剑割裂的一片一角,便控制不住心中升腾起来的怒气。 今日,是谁将她推向了险境,这件事,还没完。 永业帝闭目养神了半晌,似乎感觉到缓解了一些,却是依旧闭着眼,开口道,“刺客的事情,你们继续查询,务必要清除所有余孽,老三,去看看苏大小姐,毕竟,她也是为了你而被伤。” 慕容治听此,微微垂眸,抬眼看了一眼那边只从进门之后,并没有看过他一眼的苏云初,此时正垂眸站在永业帝的不远处。 微微抿了抿唇,“是。”说着,便退开两步转身离开了。 只要慕容渊还站在原地,永业帝似乎是并不避讳苏云初一般,直接开口问了慕容渊,“今日的事情,你早就知道?” “儿臣只是有怀疑罢了。” “怀疑?既是怀疑,为何不说,早先部署?” “儿臣怀疑之时,宫宴已经开始,况且,儿臣无权调动宫中侍卫。” 听此,永业帝竟是拍桌一怒,闭着的眼睛亦是猛地睁开,“朕从来不知道,连御卫都能调动的你,还不能让宫中御卫准备一番么?” 慕容渊嘴角却是扬起一抹浅淡笑意,可是,笑意里边却是薄凉,“御卫以保护父皇为使命,一切以父皇安危为重。”所以,威名赫赫的靖王只要一句话,就能让御卫出现布局。 况且,今日,这一出,也是他有意而为之,是时候,让人看看,他到底能够做出什么事情了。 永业帝只听着慕容渊这句轻松的话语,心中不知是作何滋味。 没有再看慕容渊,也没有再发怒,只是,苏云初看着他,竟觉得,这一瞬间,一代帝王竟是有了几分衰老之象。 而再看另一边的慕容渊,看他冰冷的眼神,看他对于永业帝的冷漠,却是从他孤绝的蓝色双眸之中,看到了隐含于深处的某种动容。 她不知道这对父子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慕容渊成为大新的冷面战神,才会让表面孤冷,实则内心还有着许多温柔与善良的慕容渊冰封了一颗心。 永业帝却是朝着另一边的而苏云初开口道,“朕这头疼之症,也缓解了不少,这银针可否拿下来了。” 苏云初闻言,上前几步,“若是皇上觉得无事了,随时都可拿下来。” 永业帝摆摆手,“既然如此,便拿下来吧。头上扎着这些东西,虽是有效,朕也不喜。” 待到苏云初拿下了永业帝头上的银针,永业帝才开口道,“这几日,你先留在宫中,朕听说,淑妃已经将你那大姐留在了端和宫养伤,你也一并住进去吧,算是为了你大姐姐,朕这头疼之症,估计还需要你的银针缓解。” 说着虽是随意,可是这不容置疑的口气,却是容不得苏云初有任何说不的理由。 苏云初眼神微闪,余光看着某人微微握紧的拳头,只能应道,“是。” 永业帝才摆摆手,“都下去吧。” 苏云初与慕容渊才退离了这一处地方,而今日来参加宫宴的大臣,早已在永业帝离开逸阳宫大殿的时候,携带仍旧在受惊之中的家眷离了宫。 另一边,方明带着苏云初离开了之后,苏坤也将元氏和还在流泪不止的元氏送离了,元氏苦苦哀求让她留下来照顾苏亦然,但还是被苏坤拉着离开了。 一直处于受惊吓状态的苏欣悦,眼睛始终红红的,也不敢哭出声音,更不敢开口说话,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大大超过了小姑娘的承受力。 永业帝看着苏云初与慕容渊离开的背影,再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闭了闭眼,语气之中似乎是充满了疲累之色,“方明,你说朕是不是真的老了?” 方明笑着出口,“皇上这是说笑呢,皇上还不老。” “不老?可朕越来越斗不过这些小辈了。” 永业帝似乎是有些自嘲。 方明却是不再接话了。 走出了偏殿之后,慕容渊却是拉着苏云初往了旁边无人花圃之中而去。 苏云初自是任由着他将她拉走,她冰凉的手能够感受到他手心的热度。 待到了无人的花圃深处,慕容渊二话不说,却是将苏云初往自己的怀中按压,似乎想要极尽的搂住她,揉入骨血之中一般。 苏云初微微挣扎了一些,“怀清,我要喘不过气了。” 听着苏云初有些闷闷的声音,慕容渊却是放开了她,可是,还不待苏云初反应过来,她的唇舌已经被另一只带着点点凉意的嘴唇给攻占了。 慕容渊的吻,来的炽烈,偏偏这炽烈之中有着难以消磨的不安。 今日,他算漏了一点,他太相信苏云初的身手,也太高估自己的筹谋与布局,却不想,差点让他最在乎的人,伤在了自己的布局之中。 有一瞬间他是愤怒的,愤怒苏云初偏偏跑出去就那些不想关的人,愤怒他那会离她太远。 可是,当他眼睁睁看着剑尖往她而去的时候,所有的愤怒,都化为了铺天盖地的害怕与不安。 若是她被伤了一分,他要如何面对她? 感受到慕容渊的害怕和不安,苏云初并没有推开他,且不管如今还是身在皇宫之中,也不管暗处是否有永业帝的眼线,一切的一切,她都不管了,如今,她只想让这个不安的男人好受一些。 因此,苏云初几乎有着反客为主的趋势在回应着慕容渊。 缠绵的吻,像是世间天地只剩下了彼此一般。 良久之后,两人才分开,慕容渊却是不敢看着苏云初一般,又将苏云初往自己的怀中按压了下去,只是,这次的拥抱,却是温暖和温柔的。 苏云初却是任由这慕容渊的动作,只双手拥住慕容渊的腰身,隔了一会儿,才挣脱了慕容渊的怀抱,双手却是捧住慕容渊的脸,看进他带着一丝躲闪的眼中,看到双冰蓝色的眼中分明倒映着两个小小的自己,嘴角微微扬起,极尽温柔,“怀清,我不怪你,我知道的。” 苏云初绝对的信任,就这么投射进了慕容渊的双眼之中,慕容渊看她的眼睛不再有躲闪,也没有一丝人前的冷意,温情脉脉,与她全然信赖的视线彼此交缠,温暖了周身的空气。 另一边永业帝却是听着来人的回报,挥了挥手,“下去吧。” 只是,敲击着桌面的手,却是暗示了此时的永业帝是烦躁的、愤怒地。 ------题外话------ 万更呐,你们爱不爱我啦? 靖王:(冷着脸,语气冰冷)你不仅晚更了,还差点让阿初受伤! 治王:(眼神晦涩不明盯着西青) 苏亦然:(眼神怨愤看着西青) 西青:(语气弱弱)云初没有受伤呢……何况……哇呜……我要告诉云初你们都欺负我 靖王:你敢说一句,本王让你见不到太阳! 西青:(抹泪奔走心中怨念)今天本来就是阴天,哼哼哼…… 第095章刺杀之后 因着永业帝的话,慕容治已经去往另一边偏殿之中探望苏亦然,因为苏亦然刚刚让苏云初处理好了伤口,苏云初的意思是先过了两个时辰再移动,免得不小心再扯动到伤口,因此,此时倒还是仍旧在偏殿之中。 只是,随着苏云初被方明带走,皇后等人安抚了一番致远侯府的人之后,便也离开了。淑妃自然已经离去,只留下了近身的宫人在这边照看苏亦然,以做到善美,留下来的嬷嬷是常年跟在淑妃身边的杨嬷嬷,慕容治到来的时候,此处只剩下了杨嬷嬷。 杨嬷嬷一见慕容治到来,也赶紧起来,“王爷……” 慕容治摆摆手,却是往苏亦然的床榻前边走过去,躺在床榻之上的苏亦然依旧处于昏迷之中,只是,眉头略微皱起,加上失血过多,面色惨白,她原本就生得美,此时这番模样,更是我见犹怜。 杨嬷嬷站在一边,并不说话,慕容治进来之后,也并不开口询问杨嬷嬷苏亦然的情况如何,只看着躺在榻上昏迷之中的苏亦然,面上的表情也不若往常那般温润,反而,一双眼睛之中,眼神复杂,无人可知,此时的慕容治心中在想着什么。 便是杨嬷嬷也只是站在一边,低头没有看到慕容治眼中晦涩难懂的神色。 不过,看着慕容治站定地看着床榻之上的苏亦然,最后,杨嬷嬷还是开口了,“王爷不必担心,景和郡主已经为苏大小姐处理好了伤口,待苏大小姐醒来,再好好休养几日,便无碍了。” 只慕容治听着杨嬷嬷这番话,轻嗯了一声,才转开了视线,不再看着床榻之上的苏亦然,对着杨嬷嬷道,“好好照看着。” 语气里边听不出任何情绪,杨嬷嬷并不理会太多,只恭敬应了一声,“是,王爷放心。” 慕容治不再多说,却是转身,离开了苏亦然这一处,毫不留恋。 只杨嬷嬷看着慕容治离开的背影,再看一眼躺在床榻之上的苏亦然,口中微不可查叹了一口气,无人听得见,而床榻之上的苏亦然,却是在此时,微微动了动睫毛,不过,终是还未能醒过来。 大年三十发生的事情硬生生让一个好好的过年随着明目张胆的刺杀和全军覆没的失败,让整个皇宫都陷入了一种沉郁的气氛之中,而致远侯府这么多年以来首次全家聚集的新年也因为苏亦然的受伤和苏云初被留在宫中而破坏。 苏府除了一个苏云初留下来在端和宫中照看受伤的苏亦然之外再无人进宫,苏坤送着元氏等人离开了宫殿再返回偏殿的时候,杨嬷嬷告诉了苏坤先前治王来过一番。点点头,客气应承了一番之后,再看向床榻之上的苏亦然,亦是叹了一口气。 今日的一切,是福是祸,全看接下来的事情了。 回到了致远侯府之后,元氏因为女儿的受伤一直处于情绪低迷之中,心中挂念不已但却不能随意进宫陪着苏亦然,而苏坤也没有多求永业帝也让元氏的心中微微不满。 而苏欣悦大概是真的被吓到了,回了致远侯府之后,只与苏母请了一个安就回了自己的院子找孙氏去了。 年夜饭因为少了两个人,再加上今日宫中发生的事情必定是吃不了了,对于苏亦然的受伤,苏母很是担心,刚刚听到的时候,差点被吓晕了过去,口中更是怪苏亦然怎么硬生生冲出去为治王挡刀,若是没了命,还能有什么以后。 一边听着元氏不断的抱怨,一边也抽噎不止。 苏坤只在一边听着直直皱眉。 今日发生的许多事情,还在宫中的时候,来不及多想,但是,如今回府了,待到一切平静下来之后,一些原本被忽略的东西却是都能看得明白了,且不说他那三女儿诡异的身手,还有慕容渊明明白白在大殿之中的那一段话,以及明明白白的对她的维护,更是因为苏云初差点被伤而产生的怒气,明面上是看着是因为刺客闯入宫中刺杀皇帝,可是,谁人看不出来,其实是为了苏云初。 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了如此他意料之外或者说是控制不住的事情,可是苏云初的作为却是与他的想法与计划相悖的。 苏坤回府的时候,元氏已经抽抽噎噎与苏母说了今日逸阳宫之中发生的事情,待他回来,再进福寿院,解释了一番之后,却是坐在了另一边位子之上,不知怎么的,只觉得身心俱疲,怠于元氏与苏母的抽噎。 只是,这时候的苏母却是突然一拍桌子,“不行,不能让我的孙女就这么孤零零一个人呆在宫中,即便是淑妃娘娘的端和宫,外人的照顾哪里比得上府中的人照顾得可心。” 元氏一听这话,也抹着眼泪到,“母亲说得是,然儿到底是苏府的嫡女,怎的能够如此寒酸,儿媳,儿媳想要进宫去照看然儿……” 苏母却是转向了苏坤,“明日就进宫去见皇后娘娘和淑妃娘娘,让皇后娘娘允许,让我进宫去看看然儿。” 苏坤却是靠在椅背上,伸手扶额,抿着唇,看了元氏一眼,稍后才道,“母亲,儿子自有打算,亦然留在宫中,吃穿用度,自是少不了也坏不了。” 可是苏母却是不满了,“然儿好歹也是你的女儿,如今她负伤在身,你是她的父亲,怎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听罢,苏坤皱着眉不满道,“如今这样住在宫中,未必不是不好的!” “你!”还不待苏母再说下去,苏坤却是看了一眼那边抽抽噎噎的元氏一眼,才对这苏母道,“母亲难道忘了然儿身上所负的重任了么?何况,有云初在宫中,以云初的医术,然儿自会无恙,况且,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若是如今这些都不能受得住,日后如何受得住更多的?” 这番话说得严肃,语气里边全然不见对苏亦然的多少疼爱与关心,元氏听了,虽然心中明白苏坤对苏亦然的看重,但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是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她这一生的心思与作为都是为了这个女儿,如今,听着苏坤如此说,不免觉得薄凉,可她心中虽是不满,哪怕觉得带着多多少少的心凉与失望,看着顿时安静沉默下来不再坚持也不再与她一样担忧的苏母,还有苏坤面上严肃的表情,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在苏坤的眼神示意之下,还有苏母两三句的安慰之后,元氏只能回了自己的院子,只留下了苏坤与苏母在屋子里边说着话。 苏坤留在苏母的院子里边说了将近一个时辰的话之后才回了自己的书房,只是,不知苏坤是说了一些什么话,苏母却是再也没有叫苏坤去求永业帝让她进宫看看苏亦然了,也不叫苏坤进宫去探望苏亦然,只是,苏母面上的表情,却是变成了如同苏坤如出一辙的严肃。 致远侯府的大年夜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过去了,不见热闹,甚至略微带上了一种让致远侯府的下人都觉得隐隐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气氛。 兰畅院里,苏亦然与刘氏自然也是听说了宫中的事情,只是,在外边看来,兰畅院却是与往常一样,似乎并不关心,只没有人看得出来,握着丝帕的苏艺烟的手的指甲却是深深的陷入了手心之中,看得连刘氏也被她的样子吓到了。 只有水云间里,原本等着苏云初回来的玉竹与茯苓只能瞎担心,特别是听闻了宫中发生的事情之后,更加担心,只是晚些的时候,木韩奉了慕容渊的命带回了苏云初的消息,如此,才让几人多安心了一些,而第二天一早的时候,玉竹拿着苏云初的医药箱进了宫。 玉竹是进宫了,但未到午时的时候,赵芷云与凤冰菱却是纷纷来了致远侯府看苏云初,昨日的事情,的确是吓到了她们,这一年过年,尤为没有滋味,却被告知苏云初没有回到致远侯府。 因为不知道苏云初被留在了宫中,着实担心了一番,不过,最后得了卫叔一番解释之后才安心下来,相携离开。 只卫叔看着这般,面上带上了一层舒缓的笑意。 而过了大年三十之后,便是在大年初一的京城,外面也是隐隐之中含着一丝风云变幻。京城之中的百姓自是过着自己的大年,似是不闻深宫之中发生的事儿一般,只是某些微微的言论却是不知不觉之中渗透入他们的生活之中。只是不明白,明明是大过年的时候,往年安乐平和的京城之中,今年却是微微有了一些动静,尤其是从街市之中穿行而过的皇城军队,还有似乎自己近旁的邻居却门庭冷落,大过年的也不见了人。 平静维持不了多久,当随着宫中的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流传出来的时候,京城百姓却是不见任何慌乱,而是如同说书一般,不知从哪里搬来了逸阳宫的故事,添油加醋,说曰,“红颜未殇王者怒”。 永业帝将追查宫中刺客的事情交给了慕容治还有后来不知为何被慕容治提议一起加入的慕容渊,慕容治也只是在大年三十那一日平静过后,去看了一眼昏迷之中的苏亦然,吩咐了那几句话之后,便开始全力追查刺客的事情,之后再也没有无看过苏亦然,慕容渊也是,在嘱咐了苏云初在端和宫之中多加小心之后,也离开了皇宫之中,与慕容治一起去查询那些刺客的事情。 两人奉了永业帝的命追查刺客之事,办起事情来,倒也是分工利落,各司其职,再次进宫见永业帝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三了。 在御书房之中,永业帝皱眉听着慕容治的一番汇报,刺客的事情已经查了出来,“前朝太傅的党羽?” 看着慕容治呈上来的折子,永业帝的眼神有些微微怪异。 前朝太傅,那也是将近百年,前朝时候的事情了,前朝到了后期,荒淫无道,百姓不容,到了末期,慕容家便取而代之,这本也是朝代更替之中必然的规律,但是,不论是哪一个朝代,那一姓的皇室,永不缺乏忠心之党。 前朝太傅叶家,就是前朝太子的母舅之家,前朝的皇后,大多是出于叶家,叶家对于前朝皇室忠心耿耿,自从前朝灭亡之后,在最初的那几年甚至几十年,依旧还有不少叶氏子孙想要刺杀慕容氏族…… 没想到,几年的消停,几年前大力地彻查之后,却是在今年大年三十来了这么一出。 因此,此时的永业帝在听了慕容治的汇报之后,除了先前开口的那一句,竟是坐在龙椅之上,静默不语,似乎是在沉思着什么一般。 下边的慕容治只是顿了顿,却还是对着上边的永业帝道,“经过儿臣与五弟一番查探,如今,京城之中叶氏的党羽已经被连根拔起,至于京城之外,如今,已有杨将军带人秘密进行查访,这一次,是叶氏借了新年戏子进宫的名义,将原本的戏子偷梁换柱,这场刺杀,想必计划已久。” “嗯,如此,此事,由你继续负责,叶氏,慕容家看其忠心耿耿,当年便饶恕其一族后人,没想到,过了几十年,叶氏依旧执迷不悟,如此,也不必留着了,叶氏一族,全灭!”只是微微地沉默与思考之后,永业帝已经不再犹豫,对着下边的慕容治道。 慕容治容色不变,“是,儿臣必定竭力而行。” 因为其忠心耿耿所以饶恕?一边的慕容渊听着这句话,除了嘴角为不可查的讽刺之色,并无面色上的任何变化。 永业帝这才点点头,对着下边的慕容治挥挥手,“你先下去吧,去端和宫看看你母妃,还有那苏家长女。” 听到永业帝如此说,慕容治似乎是微微顿了一下,但终究只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再微微抬眼看了旁边从进来之后,只一开始跟永业帝说了几句关于追查刺客的事情,便不再开口说话的慕容渊,便下去了。 慕容渊始终静默不语,永业帝先前的一番话,对于叶氏的处理,他也从来都是不动声色。 待到慕容治退下去了之后,他才拱手对着永业帝道,“父皇若是无事,儿臣便先退下了。” 只是,永业帝却是直直盯着他看,微微眯眼,似是考量,似是探究,看他那双冰蓝色的眼眸,也看着他眉眼之间,那个消失了将近二十年的女人,恍恍惚惚中,似乎能够从慕容渊的面上,看到当年那个月光一般美丽的女人的面貌。 只是,慕容渊却是似乎知道永业帝在想着什么一般,一双蓝色的眼睛,原本是微微垂眸,然而,此时,却如同鹰隼一般,直直看着打量着或者说是探究着他的永业帝的双眸,不见一丝畏惧之色,这番不恭敬的行为,在他看来,并无任何不妥。 对于慕容渊迎面看上来的目光,永业帝却是突然放松了一般,“老五啊,我们父子两个,已经有多年没有好好聊聊过了。” 他说的话,平常而亲和,就像一般的家庭里边,父亲想要与儿子进行交流的开场白一般,听此,慕容渊的唇角却是微微翘起,只是,里边的意味,大概也只有他自己能够明白了。 永业帝却是走下了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来,陪朕再来一盘棋子。” 慕容渊不会推辞,今日,早该到来了,永业帝想要消磨他,可他最不怕的就是消磨,比起耗时间,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他了。慕容渊只与永业帝走到了另一边的暖阁之中,坐在永业帝的对面。 永业帝却是一边执棋,一边状似无意地聊到一般,“对叶氏查探了几日,加上这么些年来,叶氏执迷不悟,你认为如何?” 慕容渊执棋的手优雅起落,嘴角泛起一抹笑意,可是永业帝却是不敢确定,他那笑意里边,添的是什么意味,“父皇不是已经下了决断?叶氏,终亡!” 永业帝却是再抬眼看了他一眼,平静无波的面容之下,慕容渊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半分犹豫,更不见异常神色,继续道,“朕其实是想放过叶氏一族的啊,只是可惜了,叶氏虽是有能人,但终究不能为朕所用,既然如此,那朕便不用了罢。” 慕容渊听此,却只是执棋不语,将棋子放在了永业帝落下的白棋旁边。他在等。 再走了几步棋之后,永业帝终于将手中的棋子放入了棋盘之中,这番动作,多少有些不耐烦之色,“朕还不老,刺客的事情,老五,你说说,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话到此处,永业帝的语气已经不像先前那般轻松随意地闲聊一般,而是微微带了一层威严。 听此,慕容渊终于抬起头,“儿臣自是要维护父皇的安危。” 话语里边,还是那般的平静无波。 永业帝却是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儿子,这个盛名更甚帝王的儿子,“老五,这么多年来,你从未有不与朕说实话的时候。” 慕容渊听罢,却是嘴角一翘,一双眼睛看向永业帝,薄唇放出的话语却是带上了一层笃定,“儿臣想让父皇放心,同时,也让父皇明白!” 永业帝听罢,却是猛地抬头,微微眯眼,看着自说着这句话,却是带着一派云淡风轻的慕容渊。 他的话语笃定,可笃定之中却是带着一切都不在乎的轻松随意,就像,他明白并且确定,无论自己说什么,永业帝都能够妥协一般。 那轻松的语气,不是汇报,不是商量,而是告知。 御书房暖阁里边的谈话还在继续,没有人知道这两个父子说了什么,便是方明也不在场。 而另一边,淑妃的端和宫之中,慕容治再去探望了苏亦然之后,便来了淑妃的寝宫之中。 这两日,苏亦然虽说是在端和宫之中养伤,但是,却只是隔了一日的时间,便已经开始下床,并且,日日来给淑妃请安,苏亦然历来都是一个进退有度的人,即便是住在端和宫之中,明白了淑妃留下自己的始末,也听到了淑妃对自己的感激,可她即便是来给淑妃请安,更多的是感谢淑妃的照料之恩,全然不提当日为慕容治挡刀的事情,更不以此为自己的依仗而获得更多的要求,端的是乖巧伶俐,大方温和,端和宫上下对于苏亦然自是一番暗中的称赞,毕竟,苏亦然在京城闺秀之中的口碑也是早有其名的。 苏亦然从来都是一个足够聪明的人,懂得与人相处的度,所以,无论淑妃是什么样的心思,她只管让淑妃觉得舒服并且不欠了自己任何人情恩情,才能挽住淑妃对自己的态度。 一个进退有度,温和大方,但是,不显懦弱的女子,自是合上了淑妃的性子,加上苏亦然是为了慕容治才受伤的,为此,淑妃对于苏亦然这三日在端和宫的表现更是满意,也尤为喜爱。 比起苏亦然,苏云初就显得没那么受到淑妃的待见了,首先是那一日宫殿之中,淑妃亲眼看见了慕容治是为了苏云初,才有后来的那些事情,知子莫若母,但却也是因为如此,才让淑妃一改了对苏云初的看法。 慕容治可以什么都有,但是,有一点,不是他该有的。 因此,此时,坐在双方软榻之上的母子两人,淑妃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着慕容治道,“治儿,看致远侯长女如何?” 听此,慕容治拿着茶杯的手稍稍顿住,眼神还是一派地温润,“母妃很欣赏苏大小姐?苏大小姐才艺双全,京城之中,人人皆知。” 听着慕容治明是赞赏,实则无波的话语,淑妃怎会不了解。 “治儿有所不知,原本母妃只觉得她是个难得的女子,可三日之前大殿之上那一幕,却让母妃对之刮目相看。”淑妃面上还是温和的笑,话语之间,对苏亦然也多是赞赏。 “苏大小姐之情,儿臣定当报之。”慕容治的神色不变,出口的话语,也是例行一般。 淑妃却是微微摇摇头,“母妃知道你心中想的是什么,治儿,你可知道你父皇对你抱以期望?可知母妃亦对你抱以期望?你可知你前途该是如何走的?” 慕容治还是一派温润的模样,“母妃多虑了,不论父皇还是母妃对儿臣抱以期望,都与儿臣所要做的事情无关。” 慕容治说得温润,可是,话语里边的坚决,淑妃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帝王可有情可多情,却是不可专情。”淑妃面色微沉,出口的语气也是严肃至极。 慕容治听此,却是一顿,听着淑妃历来少有的冰冷与严厉的语气,微微抿唇。 淑妃见此,继续道,“治儿,过了年之后,也该选妃了,母妃看,那苏大小姐倒是对你一往情深,何况,她的性子,母妃倒是觉得合适。” 慕容治皱眉,“母妃!” 淑妃却是摇摇头,“致远侯无实权,一心只求兴旺富贵,你是知道的,而杨家,已经足够,无需再多,更无需再多一个日后可能尾大不掉的江南?治儿,你可明白?” 慕容治却是抿唇不语,心中有一丝苦笑,“母妃,怎知儿臣是如此想?” 淑妃听此,却是微微皱眉,语气里边已经有了一丝怒色,“若非如此母妃更不同意!” 听罢,慕容治猛地站起来,原先一派温润的面色已是破碎,面上似是染上了一层隐忍的怒气,可淑妃却是全然不在意一般,动作里边,还是那般雍容华贵,“治儿这是要与母妃置气了么?好多年了,治儿都不曾如此了。没想到,如今,竟是为了一个如此无足轻重的理由?” 慕容治嘴角闪现一抹破碎的笑意,似是嘲讽一般,看着淑妃道,“无足轻重的理由?母妃?儿臣今日便说,这理由,千千万万重!” 却不想,淑妃听此,却是轻笑了一声,重复了慕容治出口的这句话,“千千万万重?呵!”可是语气里边,却是不难听出那一声讽刺的意味,那面上的笑意,哪里还是原先那样雍容华贵,而是带上了一股嘲讽之意,嘲讽的是怒气中的儿子,或者,她自己…… 慕容治最后是沉着脸离开端和宫的,只留下淑妃在端和宫之中,坐在原先的位子之上,微微沉默,不论如何,不是慕容治的东西,也不会成为别人的,永业帝说得好,不能为我所用,便只能毁之。 而她,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唯一的儿子,出了任何差错,直到,他成为万人之上。 另一边,站在角落之中隐形了一般毫不起眼的太监,却是看着慕容治离开之后,淑妃面上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而另一边的苏亦然,在慕容治来探望了一番之后,面上的神色始终带着一抹光华,眉眼之间,原本带着虚弱的病意,此时也微微有了一些神采。 慕容治的探望,虽是没有多少特别的表示,但是,言语里边,对于她的感激她是没有听错的,加上这两日在端和宫之中的日子,她不难看出,自己表现得体,淑妃很是满意。 因此,来给她换药的苏云初看到她病态的面颊之上难掩的情绪,也不会多说什么,苏亦然的心思她明白,这两日,淑妃的态度,多少她也能看出了一些,想必,那一日牡丹与芝兰的选择,是不会再有另一轮的争论了吧。 她相信,那一日大殿之中发生的事情,她和慕容渊之间,一切都瞒不过永业帝,可是,这两日,每一日她都去给永业帝换药,永业帝都对那件事情选择了沉默不语,对此,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她不知道永业帝的心思到底是何,不过,一切无需她来着急。 姐妹两人在端和宫里边住着,苏云初只照例每日去给苏亦然换一会药,两人之间,并无太多交流,她懒得理会,苏亦然明面上在人前与她姐妹相亲,其实,单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沉默不语。 彼此明白对方的心思,如此最好了。 而在她自己的宫殿之中,除了玉竹来了之外,第二日的时候,也来了一个小太监打理整个寝宫,小太监虽默默不语尽职尽责,可苏云初总觉得他对自己恭敬有加,略微一想,便知可能是慕容渊的人,只是,端和宫之中有慕容渊的人,那么,端和宫,是一个不简单的地方,加上慕容渊对端和宫的态度和前边她所知的种种,苏云初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端和宫是么?她既然来了,就会在这里留下深刻的回忆! 至于慕容治,苏云初无意更多理会,不论那一日花园里边的对话还是之后大殿之中他欲相救之恩,她还不至于因为这一点而能对他感激涕零,何况,他是淑妃之子,他有掩藏在桃花面容之下的野心。不管那件事情他是否知情是否有所参与,她与慕容治之间,都不会成为朋友。 这一日午后,苏云初却是应了顺妃的邀请,去了一趟颐远殿,颐远殿里边,顺妃对她也是更多了几分亲昵,“云初,来,过来坐。” 还不待苏云初向她行礼,顺妃就已经招了手叫苏云初过来了。 苏云初倒也不多扭捏,“娘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顺妃叫她来颐远殿的理由是她近日睡眠不好,想让苏云初看看。 顺妃却是笑道,“哪里有什么不妥,我只是看你整日呆在端和宫那边,那地方,不适合你呆着,便想多叫你过来罢了,原本我是想让你住进颐远殿陪我来着的,只是……”说到此处,顺妃却是顿住了。 苏云初听着,也不由得为顺妃这番话心中觉得温暖了,只是,语气里边,同样对端和宫产生的情绪,她却也是听得出来了。 “娘娘不必如此麻烦,平日里,云初若是无事,便来这边陪着娘娘,端和宫,想必还限制不了我的自由。”苏云初却是道。 顺妃听着这话,面上有过一层笑意,“如此也好,就是麻烦了你了……” 两人自是在这边闲聊着,只是,说到后来,顺妃却是看着苏云初,语气里边不免有些担忧道,“云初,渊儿的眼睛,你可明白了是如何?” 苏云初听此,先是顿了一顿,看着顺妃眼睛里不复平日的温和,而是带上了一层担忧与希冀,她明白,顺妃必定是知道的。 对着顺妃点了点头,“云初明白……” “可能治好?”顺妃接着急切问道。 苏云初顿了顿,终是点点头,“只要时间允许,就能治好。” 虽然听到的与所想的答案相差很大,顺妃到底还是松了一口气,“渊儿的眼睛,这么多年了,虽是有内力压制,只是……那样终究不知长远之计。” 顺妃自顾自说着,苏云初却是抿唇沉默。 顺妃再接着抬头看了她一眼,眼里边有一抹慈和的笑意,出口的话语也带上了一层笑意,“你不用多想,我看得出,渊儿心中有你,若是渊儿认可了你,我自是不会拆了他的台。” 苏云初心中一哽,果然,有其母就会有其子,这母子两个,都是会装的。 顺妃却是看着她的样子笑着摇摇头,“今日我叫你过来,便是想知道,渊儿的眼睛还有没有救,顺便,让那孩子缓解缓解相思之苦。” 听着顺妃直言的话语,苏云初脑袋齐刷刷划下三根黑线,那个温和慈爱,端恭柔雅的顺妃呢! 难得挤出一抹笑意,苏云初觉得自己要对顺妃刮目相看了。 只顺妃却是像是感叹了一声似的,“渊儿那孩子性子冷淡,因此,整个大新,才传出了那些各样的传言,其实啊,他比谁内心都要热乎。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未在渊儿的面上看到过他如此在乎以样东西的神色,即便是我这个名义上的母妃……有时候,我都会觉得,若是那山河,哪一日收复了,渊儿当真对这世间没有了留恋,形如行尸走肉一般……” 苏云初听着顺妃这声感叹,觉得心中堵得慌,“怎么会,云初看得出来,在王爷心中,娘娘非同一般之重……” 顺妃只是温和笑笑,“是啊,可我却是觉得,渊儿过得太苦,除了那杀戮的战场,这些年,何曾过得温暖过,我都怕,他眼中再也不见小时候那般的少年的意气风发了……”说着,顺妃却是多扯了几件慕容渊小时候有趣的事儿说给苏云初听。 苏云初听着,心中也觉得好笑,慕容渊小时候,是过得很好的,在六岁之前,有先帝的亲自教导,有母妃的疼爱,还有顺妃的宠爱,说是集万千宠爱与一身也不为过,由此,也形成了一些顽劣不堪的性子。 可是……慧极必伤…… 说到最后,语气之中也不免恢复了一些对长大之后的慕容渊冷淡不近人情的性子的感叹和无奈,顺妃却是看向了苏云初,继续道,“直到我从渊儿眼中看到他看你的眼神,错不了,我是过来人,岂会不明白?虽然我不知你们是如何到了今日的地步,但,倘若你们之间有情……我相信,渊儿不会看错了人,本宫也不会看错了人。” 苏云初听此,看着顺妃眼中的慈和,顺妃说得理解儿宽容,苏云初听得出来,这是对自己最大的认可,她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却是语气坚定道,“娘娘放心,他若不离,我便不弃!” 听罢,顺妃眼睛却是看向了苏云初身后,眉目之中带着笑意,“好了,本宫言已至此,你也别拿着这般不满的眼神看本宫,云初这孩子,本宫喜爱得紧,说一两句话又不会少了她一块肉!” 苏云初早在顺妃眼神看向他身后的时候,回头看到了出现了端和宫之中的慕容渊,也不知这厮是何时出现的,况且,还听了顺妃这番打趣的话,看到某人眼中的神色,只觉得自己今日,当真是不想看到他了。 并且,她相信,顺妃一定是故意的。 听着顺妃如此说,慕容渊缓和了面上的神色,只走了过来,拉起了苏云初,“母妃说也说够了,我带阿初走了。” 说着已经不由分说,拉着苏云初离开了顺妃这一处。 顺妃看着两人牵手而去,与另一边周嬷嬷对视一眼,失笑出声,“这孩子……” 周嬷嬷面上也是慈和一笑,“老奴就知道,靖王与郡主之间……必定会有今日的。” 顺妃却是接着一叹,“但愿这两孩子,少一些磨难吧……难得如今,渊儿也找到了心中可留恋的女子,否则,我当真是担心,山河收复之时,便是他无可留恋离去之日了。”只是叹气终归是叹气,顺妃却是突然一改惯常柔和的语气,“不论如何,本宫,必定会相助于这两个孩子,那个女人,毁了十多年前渊儿的一切,如今,本宫就是豁出一条命,也不会再妥协!” 周嬷嬷听着,蠕了蠕唇,终是不再多说什么。 倒是另一边,拉着苏云初到了端和宫另一处宫殿之中,慕容渊看着苏云初黑着的一张尚未恢复过来的脸,只抓了抓她的手,在手中轻轻揉捏,“阿初的话,我都听见了!” 他目光灼灼,眼里都是笑意,像是看不见苏云初的面色一般。 苏云初虽说是有着前世开放的思想,但是,那番誓言一般的话,被慕容渊听进了耳朵里边,终究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般信誓旦旦,再看着某人竟然还毫不避讳跟她再次重复了一边,微微压了压心头的羞臊,她抬头看他,似笑非笑,“我说了什么,我不记得了。” 慕容渊也不再打破她,明明看到了她红了一圈的耳垂,只轻笑了一声,快速在她樱红唇瓣上印下一吻,却是将被她握在手中的小手,放在了他心口之处,想要让苏云初感受到那份跳动一般,可他却是看着苏云初的眼睛,无比坚定,“我亦如此!” 他心脏有力的跳动,透过并不是很厚的衣料,通过手心,传入了苏云初的心间,她似乎能够感觉,自己心跳的频率,似乎与掌心所感受到的那一份是一样的,一样的跳动,一样的频率。 忽而,她嘴角却是扬起一抹从未见过的狐狸一般的笑意,手掌也作势抓住慕容渊胸前的衣料一般,却是抬眼看见慕容渊映照着她身影的眼眸,狡黠一般的语气,“若有一日,此心相负,我便剜了它!” 慕容渊看着她出口的这句话,先是一愣,忽而轻笑一声,“好!” ------题外话------ 再来一次万更……还早更新了一次,说!你们爱不爱我,爱我就给我一个么么哒啦(づ ̄3 ̄)づ 哼哼唧唧,敢说不爱西青就哭给你们看! 第096章那些过往 在颐远殿呆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苏云初才离开了颐远殿回到了端和宫之中,她在端和宫的一切行为,只除了第一日的时候,淑妃与她多问了两句苏亦然的情况,后边,便放任着她,并不多理会她,而苏云初也因为除了治疗苏亦然的伤之外,还需要给永业帝配药,因而,也是每日一早时候便离开端和宫去往太医院那边,因此,每日里并不向苏亦然那般,会去给淑妃请安,何况,慕容渊对于端和宫的情绪,也让她心中的肯定更深,因而,对于淑妃,由初见时候微微的好感,后边加上那日芝兰与牡丹的对话,如今早已消失无踪。 人的情感就是这么奇特,你能爱屋及乌,相反,亦是如此,甚至,只要一想起慕容渊,苏云初对于如今身处的地方,就会有一种极度的排斥。而苏云初离开之前,给端和宫备下的大礼,已经在准备当中。 只苏云初从颐远殿回来之后,另一边的淑妃听着宫人的回报,拿着剪刀修剪刚刚移植到室内的一只腊梅的手一顿,“她倒是勤快,看来,本宫这端和宫之中,已经装不下她了呢。” 宫人不语,只当是没有听到淑妃的这句话,而淑妃,自然也是不需要宫人的回答的。 只是,她却是抬头看着窗外,今日难得出现的一缕阳光,微微摇摇头,对着后边的杨嬷嬷道,“今日,苏家两姐妹也在端和宫住了四日了吧,今早的时候,苏家大小姐还跟本宫说了,伤口无恙,可以回致远侯府了呢。” 杨嬷嬷听罢,只微微顿了一下,便面色无波道,“回娘娘的话,的确如此。” 淑妃却是轻叹一声,“本宫奖赏给苏家两姐妹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杨嬷嬷点头,“娘娘,都准备好了。” 淑妃这才放下手中的剪刀,轻轻拨弄了一下被她修剪完好的腊梅,“送过去吧。” 而在苏云初所在的宫殿之中,收下了杨嬷嬷送来的锦盒之后,苏云初只是稍稍打开,闻着锦盒之中散发出来的清香的味道,微微闭上眼睛,面上的神情,玉竹看不出来是何意。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苏云初,“小姐……可是有什么问题?” 苏云初微微摇头,看着里边精美异常的雕饰,将锦盒合上,“没什么问题,只是,我心中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苏云初极少有这般面对所出的环境与情况有不确定的时候,便是玉竹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的担忧更甚了,只将那锦盒推远了一些,“小姐,还是小心为好。” 苏云初看着她的样子,却是微微摇头,嘴角轻扯,“兴许是我想多了也不一定。” 当即却也不再多说了,锦盒里边送来的东西,按照杨嬷嬷的话来说,是当年淑妃刚刚入宫时候永业帝赏赐下来的西域而来的奇物,当时看着雕刻精美,便赏给了淑妃,淑妃说这几日苏云初在宫中为永业帝看诊,借花献佛,嘉奖她的。 今早苏亦然已经请辞,说是到明日,便离宫回去。 此也是苏云初乐见的,毕竟,这皇宫之中,当真不是她喜爱呆着的,只是,她不像苏亦然那般随意能够请辞,她的离开,还需要跟永业帝汇报一声。 永业帝自然是应允了此事,何况,大过年的时候留着人家的女儿在宫中怎么说都不是一件合理的事情,只是,在苏云初去请辞的时候,看着苏云初面上淡淡的神色,永业帝不知心中想的是什么,有半晌的沉吟。 苏云初自是不理会永业帝探究的眼神,只跟永业帝告了辞便打算回到端和宫之中。 只苏云初离开了之后,永业帝背靠在龙椅之上,似乎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对着方明说话一般,“致远侯三女,不是个简单的啊……” 方明自是不做声。 永业帝微微叹了口气,“那丫头今日去颐远殿了?” 如此,方明才顿了一声,应到,“回皇上……是,郡主今日应了顺妃娘娘的邀请去给娘娘查看身子。” 永业帝点点头,“这丫头倒也是个胆大的……” 方明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只听得永业帝叹了一口气,“也罢了,朕也好几年没去过颐远殿了,顺妃难得请人进了颐远殿陪她,只是……” 再接着微微叹了一口气,永业帝才开口道,“今夜,去颐远殿用膳吧。” 方明听罢,顿了一下,才应道,“是,那才这就吩咐下去。” 永业帝却是摆摆手,“不必吩咐了,顺妃喜静,时辰到了,朕过去便是了。” 只离开了御书房,回端和宫的苏云初,在还没有回到端和宫的时候,在另一处的宫道之上,却是遇见了从对面走过来的瀚王慕容瀚。 此处的宫道之上,只有宫中巡逻的侍卫还有宫女在行走,人也不算多,对于慕容瀚,苏云初其实并无了解,只是,看着慕容瀚已经走到苏云初跟前,并且,面含笑意道,“苏三小姐,这是要回端和宫?” 苏云初微微行了一个礼,“王爷”然后应道,“正是。” 慕容瀚看她言简意赅,不多一词,倒是饶有兴趣,“三小姐就是这般不愿与本王多说一句话?” 听此,苏云初面上仍旧是淡然神色,却是微微退开了半步,“王爷若是无事,臣女先告辞了。” 慕容瀚听罢,嘴角微微翘起,却是退让了半步,对于苏云初直接的拒绝也没有别的什么,“三小姐请。” 然而,在苏云初从他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慕容瀚却是突然出口,“本王先预祝三小姐明日一路顺风。” 苏云初的脚步微微顿住,但也只是一瞬间,只抿了抿唇,看了一眼仍是眉眼里边带着一丝丝笑意的慕容瀚道,“多谢王爷。” 然后便离开了。 只慕容瀚多看了一眼看着苏云初离开的背影,便也大步离开了此处。 晚间的时候,颐远殿中,周嬷嬷正着人准备了膳食给顺妃,但是,膳食还没有摆放好,随着方明一声尖细的“皇上驾到……”才刚刚坐下来的顺妃与周嬷嬷对看了一样,皆是意外,便立即站起来,走到宫门口去迎接永业帝,“臣妾给皇上请安。” 永业帝却是一把接过了盈盈一拜的顺妃,“不必多礼了,你这不是要准备用膳了么,朕看着许久不过来,便想着今夜过来你这颐远殿用一次晚膳。” 说着,便当先走进了顺妃的宫殿之中,在顺妃原先的位子上边坐了下来。 顺妃只是稍微顿了顿,永业帝已经有将近三年的时间没有踏足颐远殿了,看着永业帝已经自顾进去并且坐了下来,她面上却是不见妃子等待帝王临幸时候的喜色,还是如同往常那般,慈和之中带着一股淡淡的柔顺,可正是因为这样的慈和柔顺,也应极了顺妃的这一个封号,逆来顺受,可这逆来顺受之中却是隐隐藏着一股疏离与凡事淡然不惊心的平静无波,顺妃也走回原先准备用膳的桌子旁边,“皇上来的正是时候,臣妾这边刚刚准备好了晚膳。” 永业帝听着,却是环顾了一圈顺妃所在的宫殿,“朕也有好几年没有过来了,颐远殿还是这般模样啊,这两年,倒是朕忽视了你这边。” 顺妃听着,面上还是惯常的神色,柔和一笑道,“皇上日理万机,这几年也是少踏足后宫了,只是,臣妾如今虔心礼佛,平日里在佛前一呆便是大半日,这人也变得懒惰了不少,比不得宫里边年轻的妃嫔了。” 永业帝听着,只顿了顿,微微摇摇头,“你这话语里边,是在怨怪朕?” 顺妃听罢,还是一样平静无波的语气,“臣妾何来怨怪,礼佛之人,六根清净,戒贪嗔痴,臣妾只求大新国泰民安,皇上福寿安康。” 永业帝听着顺妃这番话,面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凝固与僵硬,只是,看着顺妃柔顺慈和的面色,不再说这事儿,只看了看顺妃面上稍稍变好了一些的起色道,“前些日子,听说你身子不好,如今恢复得如何了?” “也没有什么好不好的,臣妾的身子,臣妾自己知道,这心病啊,在心中久了,也就如此了吧,皇上不必担心,也对亏了云初那丫头,为臣妾调理了一番,如今,倒也是没有别的不舒服了。”顺妃只应道。 听到顺妃提起心病,永业帝的面上有一些微微的变化,只是,听到顺妃提到苏云初时候,面上微微带上的慈和微笑,那是发自真心的,永业帝只微微眯了眯眼,“你似是很喜欢那丫头?” 顺妃抬眼看他,“喜欢,的确是个难得的丫头,果然是宋家养出来的孩子,臣妾看着,可比别的那些孩子好多了。” 听着顺妃毫不避讳的话,永业帝面色微沉,可是,也还是半晌而已,却是开口道,“如今老五也回京了,这两年一直在外征战,这婚事也落下了一两年了,如今你看,可有哪些好的人选,也到了选妃了时候了。”稍稍顿了顿,却是开口,“朕看着,南阳侯之女配老五,也是不错的。” 听着永业帝如此说,顺妃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顿住,然后再是抬头看着永业帝道,“渊儿心中有谁,皇上应该不会看不出来,那日大殿之上的话,臣妾可还记得呢。” 只微微沉吟了一下,永业帝口气之中倒是带上了一层严肃,“南阳侯之女,也不会折了老五!” 听着永业帝明显变化了的语气,顺妃的面上不见一些惊慌,今日一早,她便已经做好了决定,无论如何,都会让这两个孩子得到那一份旨意,哪怕,将那些被自己尘封的东西再次挖掘出来,她也在所不惜。 “臣妾倒是觉得,云初那丫头是最好的人选,那丫头的性子,倒是与渊儿相似,何况,渊儿那日也明白说过,看来这两个孩子,也是情投意合,皇上何必这般?” 顺妃只淡淡开口,对着永业帝道。 永业帝却是紧紧盯着顺妃看了半晌,忽而,才轻笑一声,只是那笑声里边的意味,顺妃不知是否听出来了,还是听出来了也变得无所谓了,“今日老五也跟朕说了一番话,没想到,才隔了半日,来到你这宫中,朕以为会听到不一样的话语,朕记得……你历来都明白该如何做的。” “皇上可还记得当年说过的那番话,若是臣妾至死不追究那件事情,便给臣妾一份旨意,以在日后答应臣妾一个条件,这十多年来,臣妾对皇上从无所求,隔了十多年,今日,便想请求皇上兑现当日的承诺。”永业帝语气里边的不满,顺妃没有多少在意,却是重提了当年了事情。 听此,永业帝的手微微顿住,看向顺妃的眼神也是复杂不明,“那是朕能给你的承诺,你便用于此处?” 顺妃抬眼看着永业帝,然后站起身,却是在永业帝跟前屈膝下跪,“时隔十多年,臣妾斗胆,恳请皇上兑现当日的承诺。” 永业帝只低着头,看着面前垂头的顺妃,面上的神色已经不复来时那般随和,隐隐之中带上了一层怒气,“若是朕不答应呢?” 顺妃抬眼看向永业帝,眼中哪里还有惯常的柔顺,而是带上了一层悲切与痛苦,“若是皇上不答应,臣妾也别无他法,只是,想起十多年前的事情,臣妾的心中不好受,为了大新,为了慕容家的基业,臣妾一连丢失了两个孩子,臣妾答应过皇上,不追究,便是知道此事与她脱不了关系也不再追究,难道,如今,连唯一的所求,皇上也答应不了臣妾么?” 听着顺妃旧事重提,永业帝的面上有一阵子的恍惚,过往云烟,十多年之后,很多事情他都记不太真切了,但是,刚刚登基的时候,所有的腥风血雨他记得清清楚楚。 那时候,他尚未登基,淑妃和顺妃还只是太子府里边的杨侧妃和周侧妃,两人却是同时怀上了孩子,同时生下了一个男婴,只是,后来,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还在坐月子之中的顺妃却是发现了婴孩的异样,原本好端端的婴孩,突然发热发烧,如何都治疗不好,何况,婴孩还小,根本不能承受太多的药物治疗,她想方设法吃下许多药物,想要通过母乳喂养给孩子,但最终,那孩子还是去了,为此,她大恸一场,身子也留下了虚弱的后遗症。 原本健健康康的孩子,无缘无故怎会出现了那样了情况,直到她给孩子整理后事的时候,才发现了孩子脑子之上隐隐出现的暗纹,为此,她也偷偷传过太医,想要了解这样的病症,可她分明看到了太医言词的闪烁,明白了此事恐怕是非同寻常了,后来,是后来被封的月妃,也就是慕容渊的生母,稍稍懂得一些岐黄之术的她对此有了怀疑,将原先婴孩所用的东西稍微运用了一些计谋,从太医那里隐晦了解到了,是毒药。 可是,平白的婴孩的身上,如何会出现了毒药,她暗中偷偷了解,从出生之后,婴孩的所接触过的所有东西所有人的身上入手,最后,查到了照顾婴孩的宫女的身上。 只是,还不待顺妃问出一些别的什么,那宫女倒是个偏执的性子,竟是早早便投井自尽了。 可是,那宫女,最初的时候,是在杨侧妃处做事的,顺妃对此,也多了一层怀疑,可是,所有的证据,随着宫女的消失也都消失了。 此事,顺妃记在了心中,一直耿耿于怀。 直到永业帝登基之后,顺妃再次怀孕,可是,在孩子尚在八个月的时候,她竟是误食了带毒的糕点,而那一日,正是月妃带着五岁的慕容渊来颐远殿之中探望她的时候,那带毒的糕点,是慕容渊首先吃下的,但因为吃得过多,因此首先毒物发作了,而顺妃只是就着慕容渊的手吃了一口,可是最终还是影响到了府中的胎儿,而慕容渊也因此而差点殒命。 腹中的胎儿在被毒物影响而催产之后,生下来的已经是一个死胎,顺妃也因此伤及根本,此后再也没有再怀过孩子。 那些事情,她查了又查,一切都指向了端和宫之中,可是,那时候,永业帝刚刚登基,大新三个国公,有两家是秉承着前朝时期就延顺下来的,楚国公和秦国公以天下生民为先,更是在前朝末期的时候,虽是前朝之臣,还是在昏庸的王朝里起兵支持慕容家,只为了乱世之中寻求贤主为百姓造福,所以,后来的慕容家即便登基为帝,可心中却也明白,楚国公和秦国公的心,并不是放在慕容家身上的,当年,他们的选择可以不是慕容家,但凡有一个能主出现,都能被他们选择。 而杨国公一家,才是始终跟在慕容家身后真正的保皇派,淑妃,却是先今杨国公杨昭妹妹,当时的老杨国公的之女。 即便顺妃将婴孩的事情告知了当时的永业帝,并且在后宫之中不可谓是说引起了一番巨大的轰动,可是,刚刚登基的永业帝,需要杨国公的支持,所以,淑妃不能有过,而来自于周家的顺妃,还有一个能上战场的哥哥,永业帝也需要这一层武将,所以顺妃的情绪也需要安抚。 最后,权衡利弊之后,永业帝几乎是与顺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为了大新,为了慕容家的天下,牺牲了顺妃。 从此之后,顺妃为了永业帝的基业,为了杨家的支持,为了当时北方动乱需要良将,将事情生生隐忍了下去。 永业帝给了顺妃一个条件,给了周将军一个更好施展的机会,牺牲了顺妃和顺妃的两个孩子。 自那件事情之后,顺妃在后宫之中,只虔心礼佛,没想到,十多年后,当这件事被重新提起的时候,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大悲伤,只剩下了永远的,闷闷的心痛。 “还是时隔多年之后,皇上已经是兔死狗烹,当年不过是给臣妾的一句空话?” 随着顺妃的声音的响起,永业帝面上了神色已经是变了几变,“朕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 顺妃听此,依旧是跪在地上,“那么,臣妾今日便恳请皇上,为云初和渊儿赐婚。” 顺妃的不依不饶,甚至是咄咄相逼,终究让永业帝面上有了一丝神色破碎,今日,御书房之中,慕容渊也是这般强硬,一定要苏云初,今日原本以为来了颐远殿这边,能够从顺妃身上让慕容渊脱口,没想到,却还是遇到了一向柔顺的顺妃也是这般强硬的态度。 所以,年过半百,永业帝此时的脾气更是不复当年,“朕自有打算,此事,交给皇后处理。” 说着,正欲跨步出门,可是顺妃却是再次脱口而出道,“皇上,渊儿六岁便没了生母,难道,看在月妃的面上,您也要剥夺了这世间他唯一想要的东西么?十八年前,月妃的事情,难道皇上心中便没有一丝愧疚没有一丝残留的情义?” 听着顺妃提到月妃,永业帝的身形一顿,将要迈出去的脚步也是生生顿住了。 一句月妃,终是让一直以来固执的永业帝,在此时此刻,有了那么瞬间的变化,十八年了,那个女子,初见时候让他惊为天人的女子,在顺妃这一声脱口而出的话语里边,终是让年过半百的永业帝有了一阵子的恍惚,似乎,隔着天上淡淡的月光,回到了初见时候的那般纯碎。 那是永业帝这半生中最干净的一段时光,之后,再也回不去了,也随着那女子的消逝,将一切都带走了。 可是,恍惚也只是半晌的时间罢了,在女人与江山面前,慕容氏的天下,比一切都重要。永业帝面色微变,“此事,朕会再考虑。” 说着,便当先走出了颐远殿。 只周嬷嬷在永业帝离开之后,上前去扶住了顺妃,语气里边满满都是担忧,“娘娘……您这般,恐怕,今后,皇上是再也不会再踏进颐远殿了。” 顺妃却是摇了摇头,“踏不踏进来,本宫已经不再要求,不再期望,自从十八年前开始,从后来哥哥战死沙场开始,本宫,只是大新的顺妃。” 周嬷嬷蠕了蠕唇,听着顺妃这这句满含坚决的话,终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第二日一早,慕容治便来送苏云初与苏亦然回府,用他的话来说,是为了感谢苏亦然,尽到一份情义罢了,只是,淑妃看着慕容治这般,面上却是有了一些不好看,虽是依旧温和高贵的面上,却是多少有了一些勉强。 只是,当着慕容治的面,淑妃对苏亦然的态度不可谓不亲昵,只拍了拍苏亦然的手,“回府之后便好好休息,待到身上的伤完全好了之后,再来端和宫之中,让本宫看看。” 苏亦然面上含羞带怯,只往慕容治那边偷偷看了一眼,轻轻点头,“多谢娘娘关心,亦然记住了。” 淑妃这才放开苏亦然,想要转过头让宫人带着苏亦然上马车,但是,转眼看到另一边的慕容治,转头的动作却是一顿,“治儿,带亦然上车吧。” 慕容治听此,眉头微皱,再看向苏亦然那边,只看了淑妃一眼,便往苏亦然那边走过去,“苏大小姐,请。” 苏亦然在淑妃开口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中已经是窃喜,只是,她却是没有错过慕容治微微皱起的眉头,淑妃的亲昵与满意让她心中喜悦,要知道,淑妃是慕容治的生母,若是淑妃对她满意了,那么,很多事情便会成功了一半,只是…… 所以,对于慕容治的这番,苏亦然虽然心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却还是迎面笑着道,“多谢王爷。” 便将丝帕握着的手,放在慕容治的手中,借助他的力道登上了马车之中。 只是,待她登上马车之后,慕容治毫不犹豫收回去的手,像是一把锤子,敲在了她原本喜悦的心上,闷钝的难受。 然后,看着另一边的苏云初,慕容治却是看向她,“三小姐?” 苏云初淡笑,只向淑妃与慕容治行了一个礼,便直接略过了慕容治,登上了马车,直接忽略了慕容治伸出来的手。 只是,上了马车之后,通过为完全放下的车帘看到外边的景象的苏亦然,手中的丝帕却是微微握紧,面上原本的喜色也不见了。 直到苏云初登上了马车之后,她才微微收敛了神色,只是,看向苏云初的眼神,却是复杂而又探究。 慕容治的马车,带着苏云初与苏亦然两人的马车,就这般出了端和宫,离开了这住了四日的皇宫。 马车之上的苏云初微微闭眼,苏亦然看着她,似乎是想要开口说话,又似乎是犹豫着要不要说。 只苏云初虽是眯着眼眸,却是看见了苏亦然的这般神色,“大姐是想要说什么?” 这几日在端和宫之中居住,苏亦然的药都是她来换的,两人之间的交流少得可怜,却不想,这刚刚离开了端和宫,苏亦然与她就不陌生了么? 苏亦然听着苏云初毫无起伏的淡淡的声音,再看她未真正睁开的眼眸,嘴巴闭合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三妹觉得治王如何?” 苏云初的眼眸忽的睁开,紧紧看着苏亦然,苏亦然的面上,似乎有那么一点紧张,看着苏云初看着自己,她似乎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一般,却是开口道,“治王丰姿天人,我记得三妹妹曾经说过……说过没有那样的心思……” 她又似乎是羞于开口,可苏云初听了,嘴角却是泛起一抹笑意,“你想说什么?你觉得呢?” 这话语里边,有一丝随意,辨不清真假,苏亦然看着她面上的神色,回答不出来。 苏云初却是不再看向她了,“这是最后一次!” 再次闭上眼眸说出口的话,已经带上了一层寒意。 苏亦然心中有微微的惊骇之意,似乎,近些日子以来,苏云初有了不少的改变,话语里边,不再是当初那个温婉淡然的女子了,而是无形之中多了一丝冷厉,多了一些傲然与不羁。 可她终是没有再开口多说什么了。 对于苏亦然的回来,虽然只是隔了四日不见,但是,此时,侯府门口却是一众人都在迎接着,带着冬日里的寒意的致远侯府门口,便是连苏母也穿着大棉袄拄着拐杖来迎接了要回来的苏亦然与苏云初。 可是,走下马车的时候,苏母与元氏一脸激动地上来迎着苏亦然,面上还带着喜色与泪花的时候,苏云初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表示。 她知道,苏府的热闹,与她无关,而她,也不需要。 只是早早跟着众人出来的茯苓,却是难掩面上激动神色的走到苏云初的身边,这番迎接,随着元氏面带泪花,苏母的难掩激动,在苏亦然一句,“治王殿下还在呢”的羞赧之中,才堪堪停息了下来。 只是,慕容治面上却也不见一丝异常,只笑着开口道,“致远侯,老夫人,母女情深,祖孙深情,令人感叹,如今,两位小姐也回到了府中,本王便送到这儿了。” 只元氏听着这番话,面上的激动还未消失,却是突然开口了,“可是呢,然儿是我们侯府的宝贝!” 只是,苏亦然听着这话,微微拉了拉元氏的衣袖,笑声之中还有一丝羞意,“娘……” 苏坤也是轻咳了一声,才对着慕容治道,“王爷不若先去府中坐坐,喝一杯茶再回?” 慕容治却是摆摆手,“不了,本王还有事,先行离去。”接着,再往苏云初那边看了一眼,“这几日劳烦三小姐为父皇配药看诊了,如今回府了,可先好好休息一番。” 说着,才对苏亦然点点头道,“苏大小姐好好养伤。” 然后才辞行离去。 只苏亦然看着慕容治对苏云初这般关心的语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微微的怔愣。 他对自己和对待苏云初是不一样的。一样的表达关心的语气,他对苏云初说的时候,是温和的,可是,对他说的时候,虽是温和,语气之中却是带着没有苏云初那般的熟稔。 苏母与元氏只关心着苏亦然回来了,只关心苏亦然身上的伤,因此,对于慕容治这番倒是没有多少在意,随着慕容治的离开,便簇拥着微微有些愣神的苏亦然回了青羽院,一路之上都是细心的嘱咐,没有人看见,还站在另一旁的苏云初。 只苏欣悦走了两步之后突然回头,挣开了孙氏的手,走向苏云初的身边,对着苏云初道,“三姐姐,快进去吧,外边冷。” 苏欣悦今日穿了一身新衣服,毛茸茸的围领包围着她的脖子,整个人看起来,却是多了一些可爱的神色,苏云初有些诧异,只是看着苏欣悦看着她的大眼睛,伸手不自觉在她头上揉揉,“进去吧,外边冷。” 只孙氏在另一边看着苏欣悦这般,面上虽是恼苏欣悦这番作为,但到底不知为何,却也并没有阻止苏欣悦的这番行为。 而此时的御书房之中,永业帝看着桌子上边慕容渊今日早朝之后呈上来的锦盒,里边平整地摆放着一块牌子,上边的虎图形象栩栩如生,有多久了,永业帝没有再碰过这块牌子,也不知有多久了,他的双手没有摸过这块牌子,只是,看着这块牌子,他眼神微微眯住,不知是问自己还是问着站在他身后的方明,“你说,朕是不是真的错了?” 方明却是明白永业帝的,“皇上哪里来的错?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慕容家的皇权,皇上励精图治,是圣明君主。” 永业帝微微叹了一口气,“老五这个性子,决然得像极了她,与年轻时候的朕……也是极为相似啊……” 方明不再说话。 只是片刻的沉默,永业帝却是啪的一声,合上了那个锦盒,“一个女子与八十万北伐军,何足相比?” 第097章端和宫的混乱 当日,致远侯府办了一场家宴,算是为了补上大年三十那一日因为少了两个人而办不成的家宴吧,餐桌之上,倒也是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只是,苏艺烟神色恹恹,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初怀孕的不适应,整个餐桌之上的氛围像是被她传染了似的,并不见得有多么热闹与温暖。 大年已经过去了四日,还有四日,苏艺烟就要出嫁了,这个日子选得,有些尴尬,而丞相府还要以迎接少夫人之礼迎娶苏艺烟过府,两府之间的婚宴,自然是不能太寒碜的。 饭桌之上,苏母与元氏处处关照着重伤未愈的苏亦然,到了冷落了其他人,孙氏看着,面上虽是有些愤愤不平可到底没有敢多说一些什么。 苏云初只安然吃自己的饭菜,只是,冷不防的,听到苏亦然柔和的声音,“二妹妹怎么了?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不是还有四日便要大婚了么?” 苏艺烟听罢,看向苏亦然,口气不好道,“大婚?大姐若是喜欢,你去大婚好了!” 苏艺烟这话一出口,便遭来了苏母与元氏齐齐的怒视,“怎么说话呢!” 苏坤也不满,“混账!” 苏亦然面上有些讪讪,但还是笑道,“二妹还是不要开这样的玩笑罢。” 苏艺烟冷哼一声,不说话,对自己的话也并无歉意,倒是往一直不动声色的苏云初那边看了一眼。 苏云初表示很无辜,这怨恨的眼神…… 只刘氏开口道,“老太太,侯爷,二小姐有孕在身,难免心情有些难以自制……” 苏母听此,更是为这个未婚先孕的孙女感到面上无光,“难以自制!便少出现在人前!” 刘氏一哽,心中虽有怒火,却终究还是忍住了。一餐饭到最后,硬是因为突然的插曲而变得气氛冷凝了不少。 当夜,晚餐之后,苏亦然没有立刻回青羽院,而是跟着苏坤去了书房之中。 书房里,苏坤面上带着一抹莫名神色,“当真?淑妃娘娘对你如此亲昵?” 苏亦然含羞点头,“嗯……” 苏坤点点头,“然儿……这次受伤,未必不是因祸得福啊。” 苏亦然听此,抬起手,轻抚了抚肩上尚未完全好的伤口,嘴角有一丝笑意,可是,面上却还是有些不安,“父亲……女儿恐怕……治王……” 苏坤却是摆摆手,“治王忠孝的名声在大新在皇室之中也并非是无由头的称赞而已,若是淑妃娘娘那边打点好了……治王便不是最大的问题。” 苏亦然听此,才微微放下了心,只是,与自己的父亲说起这样的事情,她一个女儿家,面上难免会有一些羞意的,因此,也不知再多说一些什么。 只苏坤却是看向了苏亦然,却是难得面上带笑道,“我的女儿长大了,还能呆在闺阁之中的时间也少了,唉……” “父亲……”苏亦然欲要站起来。 苏坤只微微抬手,阻止了苏亦然要站起来的动作,“然儿,为父只要你记得,你身上的重任。” 苏亦然见势,只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苏坤,正色道,“女儿记得,致远侯光耀一事,是女儿的重任。”可是,苏亦然却是犹豫了一顿,才继续开口道,“父亲,那三妹……” 听及苏亦然提及苏云初,苏坤慨叹一声,“不论结果如何,你只需记住,你才是致远侯府担当重任的女儿,至于你三妹……若是没有最好的打算,便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听着苏坤出口的这句话,苏亦然的面色有微微的变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终究没有说什么,不论如何,她都不会让苏云初拿走应该属于她的东西。 父女两人的谈话,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苏云初自然是知道苏亦然被带去了书房的,只是,她无意于此事,此时看着窗外一轮弯月,嘴角却是微微翘起,她可是在端和宫留下了一些东西呢。 果然如苏云初所料一般,此时的端和宫之中难得地乱成了一团,因为,不知为何,今日天黑之后,端和宫之中的爬行类的虫蚁都活跃了起来,从各个角落里边钻出来在各个门前,走廊之上到处乱爬。 端和宫之中的宫人大多数都是宫女,对于此类虫蚁更是害怕得不得了,早已各个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与混乱闹腾一片。 小至蜘蛛,蚂蚁,蟑螂之类的,大的有老鼠甚至此时已经冬眠的蛇类。 平日里端和宫是皇宫之中最干净的地方,但是虽然是最干净的,并不意味着没有这些东西,何况,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数量,应该也不只是隐居在端和宫之中的虫蚁禽类,应该还有从御花园和别的地方引过来的。 但是,所有人都不明白,好好的端和宫之中,怎么会出现了这些东西,平日里,淑妃是最注意干净的人,今日怎的会让端和宫脏乱至此。 此事在后宫之中引起了很大的动乱,其他宫门的妃嫔甚至已经害怕得把自己的宫门守得严严实实,甚至吩咐宫人在围墙及各个角落撒上了防备那些脏东西的药物,一时之间,太医院里边这类药物倒是被拿走了*成,甚至为了预防,不少宫门来取药的人,都取了大量的,以防以后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便是永业帝和皇后都被端和宫的动静吸引了过去,淑妃怎么说都是一个出自闺阁之中的大家小姐,何曾见过这番景象,早已被端和宫之中满宫的虫蚁尸体和不断蠕动的虫蚁吓得不知所措,被永业帝派来的人安顿好了之后,一直没有恢复过来,便是原本在宫外的慕容治也在天黑之后,宫门即将落锁的时候急匆匆进了宫,安抚着被惊吓过度的淑妃。 一场闹腾,久久不能停息下来,在没有处理好之前,淑妃是住不了端和宫的了,可是因为宫中的虫蚁泛滥成灾而暂时搬离自己的寝殿的妃子,在大新历史之上还是头一回,这个十足十的,像是打了淑妃一巴掌似的,她心中害怕,初时的时候,来不及细想,待到一切尘埃落定,暂住进了端和宫西南面的另一处宫苑之中,才意识到此番行为是如何有失体面。 因为,端和宫的脏乱,就是她的脏乱! 所以,对于还在另一旁安抚着她情绪的慕容治,想起这几日端和宫之中的平静,想起那个在端和宫之中居住了几日却是医术了得的苏云初,她有些怀疑,但是,怀疑也只是怀疑,因为在她看来,苏云初即便医术了得,却是无法做到这样的事情,何况,苏云初的一举一动,自是有人专门看着的,苏云初这几日,并无异常! 那么,到底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淑妃心中有气,一贯温和的形象,多少也有了一些破碎,“你看看,苏云初只在端和宫之中住了几日,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治儿,你到底为何会看上了她?” 看着另一旁的慕容治,淑妃语气不满。 慕容治听此,虽然这件事,一开始的时候,他心中便认定了是苏云初做的,但是,此时听到淑妃如此说,面上还是有些皱眉,“云初不会做这等事情,母妃莫要怪错人了!” “她不会做?难道你以为是亦然做的么?这几日就她在端和宫中住下了,也只有她会医术,毒医不分家!” “毫无证据的事情,母妃莫要再提了,今夜也夜深了,母妃早些休息。” 慕容治只微微皱眉,对着淑妃道。 可是,淑妃却是看向慕容治,面上也有了一些微微的凝重之色,“治儿,为了那个丫头,今日,你与本宫这般说话,就不怕伤了母妃的心么?” 慕容治听罢,只抿唇不语,微微垂头。 淑妃却是轻笑一声,笑声里边也带上了微微的悲凉,“也罢,儿子长大了,便无须母妃为他打理一切了,许多事情,也无需母妃过问了……” “母妃……”慕容治只艰难开口一般。 淑妃只摆摆手,“你回府去吧,这儿,自有其他人照料母妃,说着,便不再多话,只往寝宫的内间而去。” 慕容治只是稍微沉顿了一下,才开口道,“母妃好好休息,过两日,端和宫整顿好了,儿臣再接母妃回去。” 然后,便利落退了出去。 只是,一项温润的男子,走入了这夜色之中,白袍在淡淡的月色的映照之下,无端之中添上了一层凉意,虽然在淑妃面前为苏云初极力辩解,可是,他知道,一定是苏云初,也只有苏云初才能做到,可是为什么,她就这般不喜他,一定要让端和宫难堪至此,让他的母妃在后宫之中丢尽了脸面么? 无人可知,此时的慕容治,面上的神色是苍凉多一些还是冷意多一些,或者,是无可名状的爱与恨的交织。 只另一处,颐远殿之中,顺妃听着周嬷嬷说起了今夜端和宫的事情,面上有些微微的惊愕,继而却是轻笑一声,“这孩子……” 无奈的语气之中,夹杂了对于慕容渊一般的慈爱。 只周嬷嬷却是担忧道,“这事,若是查起来,恐怕……” 顺妃却是摇摇头,“不必担心,那丫头伶俐着呢,只是本宫没有想到罢了,一直以为她是冷静淡然的,没想到,这性子,倒是与渊儿小时候相似得很。” 可周嬷嬷还是有些担心,“三小姐虽说是伶俐,只是……” “不说别的,这证据就是一个大问题,即便是怀疑又如何?” 听着顺妃难得如此,周嬷嬷原本的担心也消减了不少。 只是,在慕容治离开之后,回了里间的淑妃却是对着另一边伺候的公公道,“可有查到一些什么,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微暗的寝殿里边,只有那比一般公公身材略微高大,声音略微清朗一些的太监道,“应该是药物所致,刺激了沉眠在端和宫之中的虫蚁,另外,可能也吸引了一些端和宫之外的过来,因此,才这般……” 淑妃听此,冷哼了一声,“本宫就说这这丫头不简单,如何?能抓住证据么?” 那太监却是摇了摇头,“药物用的很是巧妙,并未留下一丝蛛丝马迹,连我……也是自愧不如!” 淑妃冷哼了一声,“还有你自愧不如的事情,也是,若是你真的有用,也不至于直到今日,本宫还在为这些事情操心不已!” 太监听此,身形微微一顿,像是承受了极大的悲哀一般,可是,只默默退离了淑妃几步,终是不再说话了。 只是这个时候,在靖王府之中,颜易山吊儿郎当地坐在慕容渊书房的之中,口中吹了一个口哨一般,却是笑着道,“啧啧啧,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手段,真跟我当年认识你的时候一样没人性,不过,当真高绝!我还从未见过咱们一向温仪端庄的淑妃娘娘还有这般……狼狈……哦,不,还有这般失态的时候呢!” 慕容渊看着折子的脸未见半分移动,便是眼皮都没有多抬一下,“阿初仁慈善良。” 颜易山不屑冷哼一声,“她若是一个仁慈善良的主,老子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这下,慕容渊终于从折子之中抬眼看了一眼颜易山,语气淡淡,“本王若是第二次从你口中听见对阿初的不满,便让你去见菩萨!” 颜易山几乎是跳将起来,“慕容渊你还有没有人性!” 慕容渊只冷眼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表示不屑! 好吧,对于这个高傲的大爷,他已经看惯了世态炎凉。但是,却还是正色道,“牌子交上去了,能成么?” 慕容渊嘴角泛起一丝薄凉笑意,“与八十万北伐军想必,他知道该如何选择,何况,先帝留下来的旨意,并不是一件摆设而已,没有足够的理由,我就是赢家。” 对此,颜易山对于这个腹黑的主儿,也是无话可说了,“若是北伐军知道,你为了一个女人放弃了他们,不知心中是作何感受。” 可是,慕容渊却是淡淡瞥了颜易山一眼,“总有一日,何止八十万北伐军,大新的所有将士都会知道,阿初,能抵一城甚至一国!” “你什么意思?”颜易山惊愕。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慕容渊却是继续淡淡瞥了他一眼,便离开了此处。 可还是一头雾水的颜易山却是不明白,“唉,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意思,呸!不是,我根本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啊!?” 可某位高冷王爷已经不见了身影。 此时的苏云初,正在水云间里边,趴在窗台之上,样子里边有说不出的慵懒与惬意,难得的这般模样,看起来,像是一只偷懒的小猫。 玉竹看着眼睛微微眯住,像是在设想着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却是将手中的披风轻轻披在了苏云初的背上,“小姐,夜里凉,你再这般,明日便要着凉了!” 苏云初却是懒得动了一般,只微微抬了抬肩膀,把披风收拢了一点点,却是继续趴在窗台之上,不像是在看天上那一轮弯月,还是只是单纯地望着漆黑的天幕想着什么一般,口中却是道,“也不知,这几日的努力有没有白费,真想知道,此时此刻,端和宫之中是个什么景象啊!” 玉竹听此,有些不明所以,“小姐?”……这是暗中做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了么? 苏云初这下却是正了正身子,转过头对着玉竹道,“我在端和宫之中留下了一些东西,算是送给淑妃这几日留居的大礼了,只是不知,她收到了没有,还满不满意!” 看着苏云初面上微微狡黠的笑意,玉竹感觉自己的额头有几根黑线齐刷刷落下,有些艰难地开口,“小姐……你……” 她与苏云初日日相处,从不知苏云初在端和宫之中做了什么事情! 不过,苏云初却是不再多说了,却是对着玉竹道,“今日,从端和宫之中拿回来的那个锦盒呢?” 提此,玉竹才道,“已经放在了隔壁库房之中,小姐可是要拿来看看?” 苏云初却是摇摇头,“找一个地方,好好收好,没准哪一日,我需要用到,如今,先放着吧。” 玉竹点点头,给苏云初收拾了一番,才退了出去,“小姐早些休息。” 而苏云初在玉竹退出去之后,微微叹气,才抬头,对着屋顶之上,道,“怀清,梁上君子这等事情,还是少做为好!” 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苏云初屋顶之上的慕容渊在听到苏云初这句话的时候,完全不见一丝尴尬的表情,却是利索当然的一个旋转,速度之快,从苏云初旁边未关上的窗户直接进入了苏云初的屋子里边。 待到慕容渊进来之后,苏云初才上前关上了窗户,回头,面色颇是无奈地看着慕容渊。 慕容渊不明所以,“阿初为何这般看着我?” “你能不能日后别大晚上的穿越小半个京城来我这水云间,好好的靖王府不呆,净来吹冷风!”苏云初没好气,也不知这厮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的坏毛病。 可是慕容渊听此,却是道,“阿初这是厌烦我了么?”语气里边,满满的委屈和悲哀。 苏云初咬牙,“收起你那副神色!”但是,却是拉着慕容渊在另一旁的软榻之上坐了下来,把另一边还未熄灭的暖炉塞到了他手中。 慕容渊见此,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但是,这暖炉才刚刚到了手中,他却是不知用了什么巧劲,把还未离去的苏云初一把拉入了怀中,将手中的暖炉塞到了她手中,就着她的手,取暖! 苏云初无奈,只能任由着他动作。 慕容渊还是一贯地动作,下巴在苏云初的肩窝里边磨蹭着,苏云初背靠被他胸膛被他抱在怀中,他似乎是很喜欢这个姿势,这样的怀抱温暖,舒适,苏云初看不见他的表情,也看不见他的眼睛,不过,再次出口的话,却是,“阿初从端和宫带回来的东西,有问题么?” 苏云初听此,知道这货大概是听到了她和玉竹的对话,却是摇摇头,“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怪异罢了,先前看着,也没有什么问题。” 只是慕容渊却是语气闷闷,“阿初把它扔了吧,那女人给的东西,都不要碰!” 这般直接的话语,也是苏云初首次听见,首次听见慕容渊对淑妃毫不保留的厌恶。 “先留着吧,总之不近我身就是了,没准日后我知道那是什么,派的上用场呢!” 慕容渊轻哼一声,对于苏云初的坚持,虽是不太赞同,却也不再反驳她,“那我帮阿初收着!” “不用了,我自己留着!”然后,才微微转脸看着慕容渊道,“怀清,今后,我不会让她的东西沾惹到你身上!” 慕容渊只听着苏云初这般肯定的,似乎是宣誓一般的话语,还是那样闷闷的语气,“阿初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对端和宫的不满和恨意……”说着,像是为了缓和气氛一般,苏云初却是狡黠一笑,“如何,我这几日的努力,今晚的成果怎么样?” 慕容渊自然是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只是,看着她眉眼弯弯,跟他说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话语里边,竟然带着一股小孩子做了什么好事,想要向大人讨赏一般的期待。 慕容渊微微一笑,面上带着对待苏云初时候一如既往的骄纵之色,往她樱唇之上轻啄一口,“阿初很厉害!” 苏云初轻哼一声,微微带了一点得意之色,“那还要多谢了她留我几日,否则,我还找不到机会下手呢,不过,还是太轻了,怀清,若非是你顾忌,我想把动静闹得更大,可是,我知道,你有你的隐忍,我不能打破了你维持的平衡……” 慕容渊听此,面上的柔和更是重了一分,只是看着苏云初不满的神色,还有面上微微出现的焦躁,却是微微搂紧了她,“阿初,谢谢……” “可是怀清,我不太明白,为何你要这般隐忍?”苏云初没有转头,继续问道。 慕容渊却是微微摇头“阿初,我并不想要大新,在没有你之前,我只想收复失地,杨家,于大新而言,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慕容治……也会是最好的人选。” “可没有人愿意相信,你会如此想,是不是?”苏云初语气柔和而平静,这些她和慕容渊都懂得,就算慕容渊现在说他不想要大新,可是,别人不这么认为,八十万将士的生死相随,征战沙场得来的威名与权力,若是他一声令下,也许,大新便能翻了一个天。 “若是……我是说若是,日后,有山河收复的那一日,我想要请封贤王,阿初会对我失望么?”慕容渊语气里边有些试探,更多是不确定的不安。贤王,顾名思义,便是无权的,永远与诸位无缘的王爷,虽是得了一个贤的封号,可谁都知道,那意味着只为了大新。 苏云初一顿,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不会!无论你要如何,我都与你相随!”她给了令他最安心的答案。 慕容渊嘴角轻扯,有一丝温暖笑意“这便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么?” 听着慕容渊这番话,苏云初脸一热,没好气道:“想得美你!” 可慕容渊却是借势在苏云初耳边,低哑着声音,唇瓣略过苏云初耳垂,声音里边带了一丝轻笑,低低的轻笑里边,似乎有着一层魅惑一般,“我就是想得美!” 这般性感带着一股小小的痞气魅惑的的声音,让苏云初觉得自己听着耳朵都要怀孕了,可是慕容渊却是像是上瘾了一般,唇瓣接触柔软耳垂的触感,是那么美妙,因此,这句话刚一说完,竟是下意识一般,轻轻含住了苏云初小巧的耳垂。 可是,突如其来的动作,却让苏云初浑身颤了一颤,她感觉自己瞬间没了力气一般,身上,不知从哪里首先传来的酥麻,向一阵电流,瞬间传遍了她的全身,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竟是这般敏感。 她几乎是哀求着出声音,“怀清……” 慕容渊自然是感受到了苏云初的变化,也听到了她语气里边微微的不知所措。 眼神微闪,他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这一处,我记下了!” 微微低哑的声音,像是夫妻之间的耳鬓厮磨,语气里边还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笑意,苏云初听着,却觉得羞恼不已,“你没个正经!” “如何没正经了?阿初这可错怪我了,若非我是正正经经的,此刻,阿初怕是才真正领会了何为不正经呢!” “慕容怀清!” 可慕容渊却是摸清了苏云初的脾气,“再有几日,圣旨也该下来了,阿初便等着嫁入靖王府,成为本王的王妃,对于此事,不必害羞,我会多与阿初练习练习的。” 苏云初简直要暴走,觉得慕容渊就是来克自己的,可是到底抓住了慕容渊话语里边的重点“你如何做到的?” 慕容渊但笑不语,“世上之事,只要是与阿初相关的,为夫都有办法解决!” 苏云初觉得自己和慕容渊出现了交流障碍,“为夫为夫!你的脸皮都能比得上京城的城墙了!” “娘子夸奖得是,为了娶得娘子,便是十堵城墙的脸皮,为夫也会覆上!”慕容渊面上的笑意不变,继续道。 苏云初彻底受不了,只挣扎着从慕容渊怀中退出来,闭着眼睛,像是不想再看见他一般,“你……赶紧回靖王府中去,立刻,马上!” “好,阿初好好休息,等着圣旨过来吧”,慕容渊只走上前去,轻轻揉了揉苏云初发顶,不再对苏云初耍流氓。 “……”苏云初拍开他的手,“我要把那扇窗给堵上!” 这撒娇与赌气一般的语气,哪里能够有丝毫威慑道到慕容渊的,但是,虽是明白了苏云初的脾气,慕容渊也喜极了她面对自己时候不一般的神色,但到底还是在离去之前好好认了个错,免得以后没了大婚之前的福利。 所以,对于看起来气呼呼,实则却是面上有些羞红的苏云初道,“阿初,不要生气……下次,我不这样了……” 语气十足十的真诚与诚恳,苏云初面上的淡淡的红热渐渐消了下去,只抱胸看他一眼,“不生气!看你以后表现!” 以后?慕容渊在心中默默念了两边这个词,心中更加认定了,果然阿初就是一个喜欢嘴硬心软的人,所以,他很是真诚地点头,“好!日后一定好好表现!” 苏云初看他大孩子一样的笑脸,轻叹了一声气,却是上前去为他整理好了原先抱着她时候微微有些褶皱的衣裳,“怀清,对端和宫,对那个女人少一些仇恨。” 慕容渊眼神微闪,“阿初?” “我的男人,光明磊落,不该被仇恨的黑暗湮没,倘若真的要隐忍下了当年的事情,那就不要让自己活在仇恨之中,倘若不打算隐忍了,怀清,我有千千万万种方法让她付出代价,但是……怀清,我并非要劝你原谅他们,只是……我不想让你不快活,日后,你会有我,还有我们的家,人生那么无常,这一世,我们好好的过,开心的过……”苏云初声音柔和平静,经历了一世的死亡与重生,对于人生无常的感悟,她比谁都会深刻,她不愿慕容渊心中时时刻刻记着那份他不会去多加报复的仇恨,过去的十八年,已经那么黑暗,那么不开心,她只想他日后能够轻松一些。 慕容渊只听着苏云初这般平静的,慈和的声音,像是经历过了人生大起大落与大喜大悲一般地了悟,他突然觉得他与她之间,似乎隔着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那样的害怕,源于似乎苏云初会突然消失了一般。 她是天上的仙子,普渡他离开那些黑暗与脏乱的吧。 他看着苏云初那般温柔,便是初出口时候,那句“我的男人”,也带了那么自然的平和,他目光灼灼,似是能够化开一世的温柔,只轻嗯了一声,却是双手环抱住了苏云初,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只要阿初不离开我,我便听阿初的。” 靠在他怀里的苏云初只嘴角轻扬,无声有笑。 不过有那么一瞬间,她在心中想着的是,下次,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撩人! 在慕容渊离开了致远候府之后,另一个身形,却是出现在了致远候府的侧边的街道之中,看着空中腾空离去的那道背影,拳头微微握起。 如此,日子还在安然无恙之中度过,后宫之中,端和宫在两日之后一切都修缮完毕,淑妃搬回了端和宫之中,当夜,永业帝便去了一趟端和宫。 安抚了一番淑妃之后,永业帝才继续道,“朕打算把景和指婚给老五,爱妃觉得如何?” 淑妃听罢,面上的表情一顿,然而也不过是一瞬间的时间罢了,“皇上有皇上的考量,臣妾自当是支持皇上的,何况,靖王如今,的确也该是到了议婚的时候了。” 永业帝听罢,一直看着淑妃的眼才微微移开一些,却是道,“朕原本打算是将景和赐给老三的。” 淑妃听此,仍是笑道,可语气里边,却是带上了一丝嗔意,“臣妾可不依了,皇上原先既然是要为治儿议婚,竟是没有与臣妾说过的。” 永业帝听此,却是朗声一笑,“爱妃想要如何?” 淑妃却是笑道,“既然皇上为靖王谋求了一份婚事,臣妾自然也要为治儿谋求一份!” “哦?爱妃可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姐?” “臣妾看着致远侯府的大女儿就是个不错的,品行温端,大方典雅,进退有度,何况,京城才女的名号也不是假的,更是为了治儿,在那日大殿之上……臣妾觉得,比起景和,臣妾更为喜欢那苏亦然呢。” 淑妃列举了一番苏亦然的好处,她心中的确是有考量的,如果慕容治当真对苏云初太上心,那么,她更加不会让慕容治娶苏云初,而,心思活络,懂得取舍,进度有度的苏亦然才是最好的人选,不论是将来还是现在,她都能让她真正的只能是慕容治的女人而已。 永业帝听罢,却是笑了一声,“爱妃你当真如此觉得?” “难道皇上不认同臣妾这番话么?苏家大小姐,的确是个好的。” 永业帝只是沉默了一瞬,接着朗声大笑,“爱妃说得对,她的确是个好的!” “那皇上可是答应了?” “此事,朕去与皇后商量一番。”永业帝却是道。 淑妃只但笑不语。 第098章出嫁,赐婚 正月初八,是苏艺烟出嫁的日子,因着是承了永业帝的圣旨,因此,这场婚宴办得也是有模有样,如果忽略掉了苏艺烟这个新嫁娘死气沉沉的脸的话,这场婚宴可称是很成功的,毕竟,虽然大家都知道当初苏艺烟与吕路在云客居发生的事情,但是,毕竟两人都是京中权贵的儿女,还是永业帝赐下来的婚事,这喜宴自然是参加得有说有笑的。 热闹持续了一整天,青州刘家那边,自然也是派了人过来给苏艺烟送嫁,但是,致远侯府这边,不是最重要的地方,作为迎娶新娘的丞相府才是主客堂,便是青州刘家那边的人,只除了在苏艺烟上花轿的时候,刘青过来送她上花轿之外,更是无人在致远侯府吃喜宴,一并都留在了丞相府那边。 苏坤面上不好看,不知,青州刘家,何时与丞相府那边关系到了如此地步,可是,无法,这样的日子里他也做不得说不得什么。 苏云初没有去丞相府那边,苏艺烟的出嫁,于她而言,的确是一件好事,侯府之中,想必日后会多了一些安宁,而去了丞相府的苏艺烟,想必应该得花时间和精力与吕路“融洽相处”,一时间也不会再出来蹦跶了。 热闹的一日过后,一切归于沉寂,苏艺烟出嫁了,只剩下刘氏一人,没了女儿,倒是显得冷清了一些。 只是,这般热闹,才刚刚过了两日,正月初十,大年还没有过,永业帝的圣旨再一次降临了致远侯府,这一次,照例是方明拿过来的圣旨。 苏云初心中已经暗暗有了计较。 只方明面上带着笑意,看到来接旨的致远侯府一众人的时候,只笑眯眯道,“咱家先恭喜致远侯了。” 苏坤听着这话,心中虽是有了一些明了,但还是面上不解地看先方明,“方公公,不知喜从何来?” 方明面上带笑,却是不再多说,只呼喊了一句,“致远侯府听旨……” 一众人当即全部跪在大厅里边,两份圣旨,一份给苏云初,一份给苏亦然,一个被赐婚给靖王,一个被赐婚给治王,致远侯府两个女儿,皆成为皇家的儿媳。 圣旨读罢,方明那声尖细的“……景和郡主,赐婚靖王,为靖王正妃,致远侯府苏亦然赐婚治王,为治王正妃……”像是萦绕不去的声音,久久徘徊在此处的大厅之中,即便早先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心里准备,可,苏母与元氏,仍旧是激动得眼闪泪花,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苏亦然被赐婚治王,以后的结果会是如何,将来的地位会是如何,似乎已经是一片大好蓝图闪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而苏亦然的面上也有着难掩的激动神色,虽是跪在地上,可是,放于身侧的手心却是已经微微出汗,等了这么久,这几年的痴痴念念,今日,终于让她实现了心中的所念所想。 苏云初只嘴角微翘,心中虽是感叹这慕容渊那厮动作太快,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苏坤也是足足怔愣了一瞬,听着方明提示似的一咳,才反应过来,“致远侯府接旨,谢皇上圣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人自然是拜谢了一番。 苏云初与苏亦然接过圣旨之后,苏坤招呼了方明一番,方明也在一番客套与祝福之后方才离去,只是,离去之前,却是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苏云初。 苏云初只对着方明客气点点头。 待到方明离去了之后,致远侯府里边才是欢腾一片,只嫁了女儿的刘氏面上的神色不是很好看,毕竟,比起苏亦然与苏云初,苏艺烟的结局当真是不怎么好的。 而拉着苏欣悦的孙氏面上虽是带着笑意的,但是,却也不难发现,其实她面上的嫉妒与羡慕之情,苏云初有郡主的封号,苏亦然是府中的嫡女,这两个身份,都足以让她们的婚嫁之事,得到一个人人称羡的结果,唯有苏欣悦,什么也不是,而她无权无势,日后,恐怕也无法为苏欣悦谋得一份更好的婚事,加上,前不久偶然听到的某件事情,孙氏更加肯定了,在这致远侯府里边,只要元氏还在,只要苏母不老,苏欣悦便没有出头之日,日后,要么是嫁给别人家的嫡子做妾室,要么是嫁给别人家的庶子做正妻,永远也不会得到像苏云初或者苏亦然那般令京城女子羡慕不已的结果,尤其是苏亦然,治王殿下,那是京城女子梦中的情郎啊…… 看着苏坤,元氏与苏母那边,对苏亦然的一番嘱托,还有不断表达的喜悦之色,刘氏黯然离去,这一处的热闹,在苏艺烟出嫁之后,便不再属于她。 一个没了女儿,没了盼头的侯门妾室,其实,也没有剩下的东西了。 只孙氏稍微迟疑了一会儿,却是拉着苏欣悦道,“欣悦,来,快去祝福你大姐姐和三姐姐,日后,你大姐姐和三姐姐富贵腾达了,也会多照料你这个妹妹一番的。” 说着,便拉着不是很情愿的苏欣悦往苏云初与苏亦然那边而去。 只是,元氏与苏母再听到孙氏这句话的时候,纷纷眉头一皱,历来嫡庶有分,家中需要姐妹和睦,但是,嫡女与庶女却有着严格的界限,苏亦然日后是枝头的凤凰,实在不宜与苏欣悦这个庶女有太多的交流。 苏亦然也只是眉头轻轻皱起。 只苏欣悦迫于孙氏的拉扯,对着苏亦然怯懦一声道,“恭喜大姐姐。” 苏亦然面上只是淡淡地笑,对着苏欣悦点点头,“谢谢四妹。”便也没有下文了。 孙氏有些尴尬,再看看旁边的苏云初,捏了一把苏欣悦,苏欣悦面上几乎有些挂不住了,但还是朝着苏云初看过去了,比起苏亦然,苏欣悦更觉得苏云初虽然性子冷淡了一些,却是更好接触的人。 只是,苏云初却是知道的,苏欣悦这孩子,没有多少心眼,也不知是因为胆子太小,不与人接触多,总是少了孙氏身上的刻薄,也只对着苏欣悦柔和一笑,“三姐知道欣悦的祝福了,谢谢。” 苏欣悦看着苏云初面上友好的笑,这才换上了一张真诚笑脸,其实她内心也是有些害怕苏云初会如苏亦然那般,被赐婚之后,便没有对她前些日子一般的关心了。 只是苏母听到旁边苏云初这番话之后,却是眉头一皱,“要记得你的身份,如今已经被指婚给靖王了,虽说靖王……可到底也是皇家之子,你可不要辱没了皇家的面子。” 苏云初听此,却是看向苏母,“祖母觉得靖王如何?我又如何辱没了皇家的面子?” 谁都不可以说慕容渊的不是,何况,这些坐享其成的人,更加没有资格! 苏云初冰冷的语气,听得苏坤有些皱眉,“好了,好好的日子,何必弄成这番模样,过些日子,宫中会请一些人来给你们讲讲宫中的规矩,你们好好学就是了。” 苏亦然当先表示,“是,父亲,女儿一定好好学。” 只苏云初依旧不做声。 最后,苏坤自是将苏亦然与苏云初两人带去了书房,好好地嘱咐了一番。 永业帝赐婚致远侯府两个女儿的消息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在京城里边传开了,所有人纷纷以为,这致远侯府是今年是迎来了好运年了,先是多年不在京城的三女儿一朝回京,便在京城里边名声大动,被封郡主的封号,此时,更是两个女儿,都被赐婚皇子,致远侯府日后的地位,想必会如日冲天了。 而听到消息之后,京城之中许多有意于治王的女子,虽说是一颗放心碎了一地,但是,苏亦然在京城双姝之一的名头也是人人认可的,比起来,自愧不如的更多,何况,还有不少人都知道,当日大殿之上,苏亦然毅然为治王挡下的那一刀呢,如此结果,所有人都会认为,大概两人也因此生情了吧。 只是,那些羡慕的人都不晓得,两人之间,根本如今更多的还是一人的一厢情愿,这份人人羡慕的婚姻的背后,酸甜苦辣,冷暖自知。 可是,这个结果,不论如何,苏亦然是满意的,只要有了这份圣旨,只要她成为了治王妃,那么,终有一日,她相信,慕容治目光会放在自己的身上,但也恰恰是这份执着与自信,让她日后做出了如今的自己万万想不到甚至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比起来,对于苏云初的羡慕就没有那么多了,甚至还有同情的人,毕竟,靖王那双看起来极为怪异的眼睛,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的,何况,战场之上搏杀出来的人,那嗜血残忍的冷面战神的名头,真正生养在闺阁之中的女子,有几人愿意接近呢? 即便靖王战功赫赫,权倾朝野又如何?有一个同样优秀的治王与之相比,慕容渊就显得没那么受欢迎了。 但是,没有多少人羡慕,并不意味着没有人羡慕,正如此时,在南阳侯府之中的柳如絮,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是瞬间的沉默,便将桌面之上的东西,一扫之下,全部摔在了地上,“我不甘心!” 听到消息之后的南阳侯柳延,自然知道自家的女儿一直心心念念这慕容渊,此时,听到这份圣旨,更是为自己的女儿这一腔痴情感到心疼。 微微叹了一口气,柳延才对着柳如絮道,“絮儿,你把对靖王那份心思收一收吧。” 可是柳如絮却是神色激动,“爹爹,我收不了!从那年我看到他的时候,我一颗心便放在了他身上,这么多年了,我为了他学了画,把自己活成了他的性子,你叫我如何放下,爹,你想想办法,好不好……想想办法……” 柳延皱眉,“絮儿,你这是何苦啊!” “我不管,便是做侧妃我也甘愿,爹,你帮帮女儿,去跟皇上求一求好不好,既然靖王正妃由着他决定,那侧妃总该能够让皇上决定的。” 听此,柳延面上已经有了一丝沉怒,“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南阳侯唯一的女儿,竟然自请去给别人做妾!这个女儿,究竟是为了慕容渊将自己变成了什么模样! 可是,柳如絮面上哪里有外人看来傲然的模样,面上的表情却是更任性了几分,“我不管,苏云初能进靖王府我为什么不能,事已至此,我都不在意苏云初的存在了,我只想跟在靖王的身边,我……” 还不待柳如絮说完,柳延已经一怒之下,一巴掌打在了柳如絮的脸上,将柳如絮还要出口的,卑微至极的话打了回去。 柳如絮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柳延,这个从来都对她爱护有加的爹爹,今日竟然出手打了她。 便是柳延,在那一巴掌打在柳如絮的面上之后,看到柳如絮原本白皙的面庞之上,清晰的指印,也足足怔愣了好久。 另一旁的下人丫鬟皆是不敢出声,看到父子两女此番模样,纷纷垂下了头。 柳如絮愤怒,含着一双泪眼,绝望一般地看了一眼柳延之后,便捂着脸离开了。 只柳延独自一人,仍旧站在原地,看着柳如絮离开的背影,那还未放下的手却是微微颤抖,蠕动着唇,却是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看着柳如絮离开的背影,却是充满了复杂与无奈,直到良久之后,才无意识一般地发出一声喃喃自语,“絮儿,你……别怪爹爹……” 赐婚圣旨下来之后,表示对致远侯府祝贺的人自是不少,便是去上朝的时候,永业帝对苏坤的态度也对了一些随和的感觉,苏坤的面上,在苏艺烟出事之后,也首次找到了荣誉之感,便是每日下朝之后,不少臣子与他之间,似乎又多了一些相交与客套,那些往常远离的人,似乎都纷纷注意到了致远侯府的存在一般。 便是苏母和元氏在侯府里边,也更多了一丝底气,尤其是元氏,自从苏亦然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后,在府中更是比往常的时候多了一份气势,在苏母面前,也少了一些唯唯诺诺,敢于说话了一些。 苏母大概也是太过于激动了,对于元氏的变化,也没有多少觉察,一连几日,都是这般开心度日。 而苏云初,自然也收到了祝福,圣旨下来的第二日,赵芷云与凤冰菱便齐齐来了致远侯府之中表达对苏云初的祝福。 赵芷云还不忘调侃一番苏云初,“没想到,云初是我们这些人里边,年龄最小的,却是最早订婚的人。” 苏云初看着她面上的神色,“想必,陈姨此时也在为你招赘夫婿了,你也不必着急,想来再过不久,我和冰菱也能吃上你的喜酒了。” 赵芷云虽然调侃苏云初调侃得开心,但是,却是没有苏云初脸皮厚,听到这番话,面上一热,“瞎说什么呢!” 苏云初见她这番模样,与凤冰菱对视一眼,却是接着道,“哪里是瞎说了,总归男要婚,女要嫁,也是正常的事儿,我看芷云的神色,心中似乎藏着谁呢,冰菱,你说可是?” 凤冰菱抿唇一笑,“对呀,云初说得没错!” 听此,赵芷云却是不依了,“你们两个,合起来欺负我!” 一时之间,水云间里边倒是欢笑一片,热闹不已。 闹腾了好一会儿,赵芷云才道,“本来想着今年元宵灯会约着云初与我们一起出去赏花灯的,没想到,元宵还未到,赐婚的圣旨便下来了,看来,今年的花灯会,只能我和冰菱两个人一起去了。” 凤冰菱也表示了惋惜,“是啊,真是可惜了。” 苏云初看着两人面上惋惜的神色,笑道,“这话如何说呢,又不是我被赐婚了不能与你们一起出去赏灯花了,元宵不就是在明日吗?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便是了。” 听此,赵芷云与凤冰菱齐齐怪异地看向苏云初,苏云初不解,“怎么了?” 赵芷云却是伸手摸向了苏云初的额头,“云初,你是不是高兴傻了,你可知,大新的元宵花灯节,也是男子与女子定情的日子,你才刚刚与靖王定下了婚事,不陪着靖王跟我们出去,靖王会依你么?” 末了,定定看了一会儿苏云初,却是有些语气担心道,“还是,靖王根本无意与你,这赐婚圣旨是乱点鸳鸯?天哪,云初,日后你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凤冰菱也是看向苏云初,“云初,这……” 苏云初满头黑线,这脱线的两人,她觉得自己的脑回路已经跟不上了。 拍掉了赵芷云的手,“胡说什么呢,我们很好!” 只是,她真的不知道,原来,元宵在这个世界,还有七夕习俗在里边。 凤冰菱这才继续道,“云初是不知道花灯节的风俗么?” 苏云初有些讪讪地点头。 如此,凤冰菱才了然,跟她讲述了一番元宵花灯节的习俗。 还不待苏云初感叹一番,外边就已经传来了卫叔的声音,“三小姐,老夫人,侯爷与夫人叫你去前院一趟。” 苏云初奇怪,但还是走出来,对着卫叔道,“卫叔,可是有什么事情。” 卫叔的面上也是带上了一层喜悦光华,“三小姐,靖王府将聘礼送过来了,请三小姐过去一趟。” 然后才对着跟着苏云初出来的赵芷云和凤冰菱道招呼道,“赵小姐,凤小姐。” 听说是聘礼送来了,苏云初也是始料未及,自从赐婚圣旨下来之后,她没有见过慕容渊,慕容渊也不会夜晚的时候再闯入她的香闺,如今,过了几日,竟然这番令人始料不及送来了聘礼。 苏云初还在思考当中,可显然另一旁的赵芷云和凤冰菱比她还要激动,两人对视一眼,赵芷云惊呼出声,“聘礼呐,快,快去看看。” 然后却是看向卫叔,“我们可以去看看么?” 卫叔自然是点头的,赵芷云当即不再多说,拉着苏云初就往致远侯府前院而去。 只卫叔跟随在后边,看到三个丫头这般和谐相处,看到苏云初与赵芷云和凤冰菱之间相处,甚至比府中姐妹还好,面上有一抹慈和笑意。 到了前院之中,已经见到前院里边,陆陆续续搬进了好几十口大箱子,而外边还在不断的,陆陆续续地往里边搬运进来,负责送来聘礼的并不是慕容渊,而是一位看起来有些面熟,但是,苏云初确定是自己没有见过的中年嬷嬷。 而此时,前院里边,致远侯府的所有人都到齐了,苏云初盈盈上前,那嬷嬷也是一样便见到了此时出现的苏云初,立即走上前来,“老身给王妃请安。” 对于这声王妃,苏云初还有突然的不能适应,但还是回礼道,“嬷嬷客气了。”那嬷嬷似乎也是知道苏云初的不适应一般,只对着苏云初笑道,“老身姓周,是原本颐远殿里周嬷嬷的姐妹,拖了顺妃娘娘的福,今后便会开始管理靖王府内院的事情,老身脸皮厚,承王妃可叫一声周嬷嬷。” 原来如此,苏云初却也应了一声,“怪不得初见时候,觉得嬷嬷眼熟,原来是周嬷嬷的姐妹。” 周嬷嬷自然也是个会说话的人,原先的时候,便在颐远殿里边听到了不少关于苏云初的好话,此时看到苏云初这番平易近人没有架子,更是觉得靖王由此一妃,当真是好。 只是,这边苏云初与周嬷嬷相处和乐,另一边元氏却是有些牙酸了,苏云初的聘礼都送过来了,可是苏亦然的却是不见声色,何况看着源源不断的聘礼送过来,这一箱又一箱的,就没有断过,据说,这送礼的车队,都从街头连到了街尾,更是饶了几条街都不见停止。 今日,京城之中,从靖王府到致远侯府的街道,被靖王府承包了下来,只为了能够顺利给苏云初送聘礼。 所以,看到这边两人起其乐融融相处,元氏不免咕哝一句,“这聘礼什么时候才能送得完啊。”语气里边也是暗暗有些不耐。 苏云初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却是不多话,可是,周嬷嬷听见了,也不乐意了,“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靖王看重王妃,倾靖王府之力,把最好的都送与王妃做聘礼竟然惹得夫人不满么?顺妃娘娘喜爱郡主,也添加了不少聘礼,夫人是觉得如此,娘娘有错?” 被周嬷嬷这一声质问,元氏面上有些讪讪,说不出话来,“周嬷嬷误会了,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便是苏坤也瞪了元氏一眼,叫她不要多话。 苏亦然看着这番景象,虽然面上仍是端着大方的笑意,但其实心中已经很是不安,苏云初的聘礼排场如此大,可她,不确定到时候,慕容治给她的聘礼是否会有如此大的排场,甚至,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慕容治会下聘,若是和苏云初相差得太大,京城之中的人,会如何议论这件事情! 看到此时,元氏被周嬷嬷呛了一声,只拉了拉元氏的胳膊,示意她不再多说。 只一众人继续等着外边不断搬进来的聘礼,足足等了一刻多钟的时间,所有的聘礼才都搬了进来,周嬷嬷才拿着手中的礼单给苏云初道,“王妃看看,聘礼的清单在这儿,看看可是缺了什么,王爷说了,若是王妃还有不满意的,便去给王妃找来。” 苏云初只瞥了一眼厚厚的清单,在心中暗暗吐槽某个男人的卖弄,但只是接过了清单,并不大开来看,“聘礼已经够多了,我没有什么不满的,王爷有心了,也劳烦嬷嬷一路辛苦了。” 周嬷嬷却是笑着道,“不辛苦不辛苦,王妃满意就好。” 然后才对着致远侯府的其他人道,“如此,靖王送来的聘礼就此了。”然后自是客气了一番,细细吩咐了一些事情才离去。 只是离去之前,周嬷嬷又再次郑重叮咛了一句,虽是对着苏云初说的,但是,放大的声音与刻意,其实是对着苏府里边的所有人说的,“王爷说了,王妃要好好管好聘礼,这每一分每一份,都是王爷的心王爷的情义,希望王妃好好保管好,切不可丢失了一分一毫。” 苏云初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是将慕容渊暗骂了一百十八遍!但还是对着周嬷嬷道,“嬷嬷放心吧,云初记下了。” 如此,周嬷嬷才满意地点点头,却是继续对着苏云初道,“王爷要王妃空出明日晚间的时间,王爷会来接王妃一道去赏花灯。” 苏云初再次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如此,周嬷嬷才满意的带着一众人离开了致远侯府。 待到周嬷嬷离开了之后,凤冰菱与赵芷云才看着满园子摆满还叠加起来的上百件箱子,对着苏云初挤眉弄眼,苏云初懒得理会她们两个,自是对着卫叔道,“麻烦卫叔着人将这些东西搬回水云间了。” 苏坤面上有一丝不好看,这般不经过他就直接把这些东西搬回了水云间,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父亲了,因此,难免也开口出声,“水云间太小,恐怕装不下这些东西。” 苏云初只看了苏坤一眼,嘴角含笑,“父亲放心便是,水云间有不少空置的房间,装这些东西卓卓有余了。” 另一旁,赵芷云看着这番模样,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状似无意开口一般,“云初,靖王不是叫你好好保管这些东西么?那是靖王的心意与情义呢,你可得在放在水云间放好了,苏伯伯,你就放心吧,云初正好借此机会学学如何管家呢是不是?” 赵芷云是外人,连她都这般出声了,苏坤自然也是不能说什么,只是,看向赵芷云的面色有些不好,尤其是苏母,看着这满院子的箱子,更是觉得肉疼。 当年宋氏嫁入侯府的时候,没有带来几个嫁妆,她不能从中获利,如今,看到苏云初的嫁妆,也难以获利,心中不免愤愤不平。 可此时却也无法了。 苏坤摆摆手,对着卫叔道,“搬去吧。” 只卫叔看着苏坤这番模样,面上的表情,有那么一丝丝隐着的失望。 不明白,为何,侯爷对三小姐的成见何时变得如此深,当年与夫人那般恩爱有加,为何今时今日,对三小姐的爱护竟是那么少。 送聘礼的这一事,倒也就这般过去了,赵芷云与凤冰菱今日在侯府之中可谓是见到了何为倾国之嫁,靖王这一波聘礼,该是把靖王府掏空了吧! 因此,对于苏云初,更是多了一层羡慕。毕竟,不论如何,能够嫁得一个如此看重自己的男子,是每个女子心中都会有的希望啊。 只是,苏云初这边忙于安置慕容渊那一分一毫都是心意情义的聘礼,心中却是埋怨慕容渊送来了这么多东西,打理也是很烦人的好不好! 只靖王府书房之中,慕容渊听完了周嬷嬷送了聘礼之后的回话之后,面上一直都是带笑的,他觉得自己可以想象得到苏云初每说一句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应该是什么样的,但是他永远也想象不到,此时的苏云初实则是在心中恼着他。 只颜易山很是不屑地看着他面上明显掩饰不住的开心神色,“这么多聘礼,我怎的不知道,靖王府如此有钱!” “你不知道的,多着呢。”慕容渊不甚在意,“何况,就算靖王府没有这么多,本王也会想方设法弄出比这更多的!” “啧啧啧,你就不怕金銮殿上那位对你的忌惮更深!” “忌惮?如今见到这番,本王以为,他会明白本王的意思。” 颜易山一顿,是啊,靖王有人力有财力,今日这一番,只明明白白告诉了永业帝他慕容渊是有能力的人,只是想与不想罢了。 摇摇头,颜易山继续道,“可我觉得,你们的大婚未必顺利啊,毕竟如今才正月,大婚之日可是今年十一月呢,你说这钦天监是如何算日子的,三小姐三月便及笄了吧,还等到将近一年之后才大婚,呵,有意思,有你熬的!” 听此,慕容渊面上原本灿烂的笑容却是黯淡了几分,“本王不会允许出现任何差错,不论是谁!” 颜易山只撇撇嘴,总归后边有什么安排,都得需要他来做了。 却听得慕容渊继续道,“本王是担心北梁那边的动作……若是大婚之前。” 这其实也正是颜易山最担心的事情,当即也正色了几分。 可慕容渊却是道,“多盯着北梁那边,另外,多注意阿初那边,本王担心,会有人对她不利。” 颜易山满脸黑线,“就她的爆发力,还能有谁把她如何,何况,木韩与她那伸手了得的护卫,也不是吃素的。” 慕容渊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对于阿初,本王不允许任何一丝可能的错误出现!” 不管苏云初如何强大,在她心中,那都是一个需要他时时刻刻守护的女子,唯一的女子。 好吧,颜易山摊摊手,表示应下了。 只是,今日靖王府下聘的事情,自然也成为了京城的谈资,直到很多年以后,每当有女子出嫁,都会想起这一日京城之中绕街而行的靖王府聘礼,更是因为后来靖王对靖王妃满城皆知的疼爱,让这故事的版本愈演愈烈,成为加了不少料的佳话,传颂了许多许多年,直到二十多年之后,大新某个地方再次传出某个一样版本但是却是比之今日更盛的聘礼佳话,苏云初与慕容渊这一段才被代替了。 第099章元宵灯节 第二日就是元宵灯节了,按照凤冰菱给苏云初的科普知识来说,很简单的一句话,元宵灯节也就是变相的情人节,在这一日,男女之间的大防尤为宽松,少男少女们可以借此机会向自己心仪的人表达爱意也不会惹人闲话或者取笑。 既然是灯节,自然是晚上的时候才是最热闹的,因为有了慕容渊说的要带她一起出去,苏云初只能在赵芷云和凤冰菱玩味的眼神之下收回了上次说的那番话,好好呆在侯府之中等着慕容渊来接她。 其实,她内心还是有点小小的期待的,这种感觉,就像是约会一样,她活了两世,说来,还是第一次有约,前世不是太忙,就是整日跟着那些大男人东奔西走出任务,哪里来的时间谈恋爱约会,何况,那时候,她一门心思都在军事和医术之上,哪里有这种给自己找一个男人的心思。 因此,到了此时此刻,从与慕容渊的相识相恋相爱,再到此时已经被定下了婚亲,反倒觉得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只是堪堪用过了晚膳,茯苓和玉竹便把苏云初拉到了桌前,说是要给苏云初好好拾掇一番,此时,天还大亮着,时下的人,晚膳都用得很早,基本上申时的时候便已经用了晚膳了。 苏云初有些欲哭无泪,“你们也不用这番吧,只不过是晚上的时候出去一趟而已。” 可是茯苓却是很不赞同苏云初这番话,“小姐不是说过,女为悦己者容么?今晚是小姐和王爷首次出去,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随意!” 说着,边给苏云初重新做了一个发髻,玉竹已经在翻箱倒柜给苏云初准备适合的衣裙了。 只苏云初透过镜子看着忙碌的两人,有一种自己要出嫁了的既视感。 不觉摇摇头,随便随着他们吧,似乎,自从自己与慕容渊的婚事定下来之后,这两个丫头比自己还要开心。 只是,这随便一收拾,倒是让茯苓和玉竹给自己拾掇得连自己都有些惊讶了,似乎苏云初也不太相信,镜中的那个少女便是自己了,面若桃花,樱唇粉黛,虽然并无妆容上的修饰,但是,单单只是那一身软银轻罗百合裙,还有稍稍不同于往日的发饰,樱唇一点,一只梅花琉璃簪,倒是少了平日里的那份慵懒与潇洒,更多了一些小女人的妩媚与娇美。 苏云初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似乎觉得有些刻意了,她有些试探性地问玉竹和茯苓,“要不换一身了吧,我觉得有些刻意了。”这样子,就像是她为了与慕容渊出去这一趟,专门刻意打扮了这么一番似的。 可是玉竹和茯苓有志一同,极为严肃地跟苏云初摇摇头,“就是要这样的!” 好吧,苏云初深呼一口气。 却不想,这口气才呼出来,外边已经响起了应离的声音,“小姐,王爷已经到了府门外了。” 苏云初一听,当即也不管这身装扮如何了,只应声,“知道了。” 便只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出门了。 苏云初刚刚一打开房门出去,便是站在外边等候的应离看到苏云初这一身,也有了瞬间微微的失神与惊愕,尤其是此时,苏云初面上带笑,容光焕发,是说不出来的妩媚与娇美。 但是,失神也只是瞬间的事情而已,他便恢复了神色,只是微微垂头,不看向苏云初。 苏云初只对着水云间里边一众人道,“你们今晚不用跟着我出去了,若是想出去观赏花灯的,便自行出去吧。” 玉竹与茯苓听罢,面上一喜,“谢谢小姐。” 苏云初摆摆手,便走出了水云间。 只留着玉竹茯苓与木韩应离还在水云间呆着。 直到不见了苏云初的身影,玉竹才对着应离道,“应离……你……” 她一早就看出来了,应离对于苏云初不同于主仆之间的感情,只是,这份感情被他藏得太深,也被他隐忍得太隐秘,苏云初不知道,只当做是应离对自己最忠诚的守护。 木韩虽是后来才奉了慕容渊的命令跟在苏云初身边的,但是,却是日日与应离办公的人,明明白白看见了应离看苏云初时候不同于一般下属看待主子的眼神,自然是知道的,而此时,苏云初与慕容渊已经订婚,出于对主子的维护和下属的本分,他也难得出口一句,“最好收起你那份心思,否则,莫说是王爷容不下你,便是我自己便首先不允许!” 应离听着这番话,只抬眼看了一眼木韩,“不用你提醒!” 苏云初永远是他心中也是生命里的仙女,他只想一直跟在她身边,守护她,不会沾惹半分。 那是世上最好的人啊。 玉竹看着这番,只微微叹了一口气。 且说苏云初出了水云间之后,却是遇上了小跑过来的苏欣悦,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苏欣悦气喘吁吁跑过来,似乎是有事一般,苏云初也停下脚步,道,“欣悦可是有事?” 苏欣悦直到到了苏云初跟前,才一脸期待看向苏云初,“三姐姐今晚出去的时候,可不可以帮我带一盏花灯回来?” 原来是这事儿,苏云初自然是应允了,“好,欣悦想要什么样的?” “要桥头那边的杨婆婆做的花灯,听说许愿会很灵呢,那里就杨婆婆一个人卖花灯,很好找的。” 苏云初虽然不知,但想来到时候去看看就知道了,“好,晚间我回来的时候,会带一盏回来给欣悦的。” 苏欣悦这才开心地再次小跑着离开了。 苏云初不觉莞尔,在这个侯府里边,也只有苏欣悦似乎是没那么多心思的,心中却也觉得奇怪,不知孙氏那样的人,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女儿。 只是,看着苏欣悦离开了,才刚刚转过身,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苏亦然,看着苏亦然的样子,不像是刚刚来的,苏云初点点头,“大姐。” 苏亦然面上仍是带着温婉的笑意,订婚时候,慕容治并没有理会过她,便是花灯节这样特殊的日子,也不说要带她一起出去,而看到苏云初这般开心与幸福,加上今日这身精心的装扮,换了一个风格,与自己相比,其实也是难分高下的吧,心中不免有些意难平,“三妹这是要出去了?” 苏云初唇角轻勾,“正是呢,王爷已经在府外等候了。” 苏亦然让开一步,“那祝三妹今夜玩得开心。” 苏云初从她身旁经过,看她面上的神情,“大姐今晚不出去么?” 苏云初本也只是随意说而已,但是,却不想,这句话触动了苏亦然哪里的怒点,苏亦然冷笑,“三妹这是故意寒碜我?” 苏云初有些愕然,只怪自己没事找事,“好吧,怪我多问一句。” 说着便要抬步离开,可苏亦然的怒火却是不消了一般,“三妹这般故意向我显耀,是因为治王殿下么?可如今,可三妹如今已经指婚给了靖王!” 苏云初一听这话,简直觉得好好的出门的心情就被苏亦然神经病一样的话消减了不少,慕容渊还在外边等着她,她没时间在此处与理会发疯的苏亦然,只转头看了苏亦然一眼,似笑非笑,“大姐这番怨妇一般的姿态,实在不太适合你一个十六岁的少女,你有心思想这些事情,不若回房去多吃几颗药,别仗着自己发疯就乱咬人。” 这番话说得不可谓不损,苏亦然听了,面上青白交加,正欲还口,但是,此时却是听到了另一个声音,“阿初……” 是慕容渊的声音。 慕容渊在外边久等不见苏云初出来,便由卫叔带着来了府中接苏云初,岂不料,走到这一处的时候,就听到了苏云初口中这般损人的话语,虽不明白先前发生了什么,但是,显然是苏亦然引起了苏云初的不快。 他岂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因此,还未走进便已经开口出声,“苏大小姐这是对本王的王妃不太满意还是对本王不满?” 慕容渊的语气冰冷,便是苏亦然这样的人,多少对慕容渊也带着一些畏惧之色的,尤其是看到慕容渊对苏云初这般维护的语气,面上已经不见了最初的怒意,而是有些尴尬,“靖王殿下说笑了,我只是与三妹在此处随意谈话罢了。” 说着,却是不想再多呆了,只对着两人道,“既然靖王殿下已经到了,三妹便出去吧。” 说着,只施施然向慕容渊行了一个礼,便当先离去了。 慕容渊面色也不好,不过,苏亦然是慕容治的王妃,与他之间便是叔嫂的情分,他也不便于说什么。 只是,看着苏云初,却是语气担忧道,“阿初?” 苏云初扯了扯他衣袖,“没事,她就是没吃药而已。”才对着慕容渊笑道,“走吧。” 慕容渊看她似乎已经不被影响了,这才牵着苏云初的手出门了。 只卫叔又是看着这番景象,心中觉得宽慰,靖王看起来虽是不近人情,那双眼请传说中也是可怕,但是,此时看来,对苏云初还是很维护的。 直到靖王府的马车离开了致远侯府,马车之内,自从上车之后,慕容渊一双眼睛却一直看着苏云初,直看得苏云初觉得莫名其妙。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苏云初了然笑笑,双手轻抚了一番自己垂下来的头发,却是双眼灼灼看向慕容渊,“怀清,我美么?” 轻抚头发的动作,加上今日这身装扮,在慕容渊看来,此时的苏云初似是天上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一般,可是,偏偏她的动作尽是风情,微微上翘的双眼也给她添上了那层妩媚的光华,听着苏云初这般蛊惑一样询问的语气,他不自觉出声,“美……” 苏云初粲然一笑,想着离开侯府也有了一会儿,此处也快接近街市的热闹之处了,却是往慕容渊那边靠近了一些,“怀清喜欢么?” 慕容渊简直是觉得这般景象似梦似幻,平日里的苏云初矜持有加,向来,两人之间那般亲热的时候,都是他在主动,何曾见过苏云初这样的时候,只咽了咽一口口水,只盯着苏云初看,“喜欢……” 苏云初面上的笑意更盛了,再靠近一分,“有多喜欢?” 看着不断靠近的小女人,慕容渊双手不自觉放在苏云初的腰身上,“很喜欢……” “怀清不打算表示一下,很喜欢是有多喜欢么?我不知道呢。”苏云初声音轻柔而缠绵。 只在外边赶车的木杨,听到车里两人的这番互动,虽是不能亲眼看见,可是,依照他的想象,觉得,此时自家王爷的表情肯定是不能见人的,否则,若是被人知道了一代战神竟然被一个女人变成了这般模样,那他家王爷在战场上的威名如何树立起来? 苏云初这句话,带着令人遐想十足的成分,慕容渊虽然心中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今日的苏云初有些奇怪,太主动了,话说反常必有妖,但是,难得能有这个机会,他却也不愿多想了,只低声开口道,“阿初,想要我如何表示?” 苏云初手指头在慕容渊胸前轻轻画着圈圈,“怀清怎么表示,怎么能来问我呢?” 这一圈一圈的动作,只挠得慕容渊觉得心痒难耐,可是,此处马车之上,他能有什么表示,只一张脸慢慢向苏云初双脸靠近,“那我便给阿初好好表现。” 他非要把她吻得找不着北为止,竟然这般撩拨他。 只是,双唇还未碰到苏云初,苏云初面上的表情一变,双手扒拉开慕容渊的脑袋,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木杨停车!” 木杨一听到这声音,便立刻停住了马车,在慕容渊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苏云初便已经快速打开车门跳下了马车,“怀清,街市到了,快下来!” 慕容渊的反应不可谓不千变万化,木韩只看着自家王爷的面色,在苏云初跳下马车的那一刻,由惊愕不可思议到难以置信,然后听到苏云初下车之后,笑意十足的那句话,更是黑了一张脸。 他定定坐在马车之内,不动。 苏云初却是不理她,把他撩拨了之后,不灭火,报了那晚某人厚脸皮的一箭之仇,也不管此时慕容渊的面色是如何的,只对着马车里边的慕容渊道,“怀清,快下来呀,你不是说带我来赏花灯的?” 端的是极为无辜的眼神。 看得木杨只暗道自家王爷遇到了这辈子最大的克星,想想,一个正常男人,情动时候,竟然被自己的女人耍了一把。 所以,他也是很同情地偷偷瞄了一眼慕容渊。 慕容渊只是眼神极阴郁地看着苏云初面上无辜的神色,苏云初虽然觉得自己玩得有些大了,不过,想着,这是一个教训,叫某个人以后能够正常一些,却不知,自己今日的行为,会在以后付出更大的代价。 只定定看了一会儿苏云初,慕容渊面上的阴郁便消失了,面上换上了平日里对着苏云初时候的神色,就着苏云初伸出来的手,下了马车,只是,下了马车之后,慕容渊却是在苏云初耳边邪魅地说了一句,“阿初,出来混,是要还的。” 苏云初心中一惊,这句现代感十足的话,从慕容渊这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就让自己心弦似乎拨动了起来,停息不下。 不过,却还是对着慕容渊道,“怀清说的什么呀,快走,我还答应了欣悦要给她带回一盏桥头杨婆婆的花灯回去呢。” 这般装模作样的样子,实在是有些违和,慕容渊面上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却是牵着苏云初的手走在了人群之中,今夜因着是元宵灯节,街市之上,处处都点起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极为精美,虽是走在人群之中,但是两人衣着华贵,况且,慕容渊标志性的蓝眼睛谁人不识,此时却是看到传闻中嗜血残忍的靖王殿下牵着未来王妃的手,面上温和的走在人群之中,也觉得有些新奇,但终究是不敢太靠近,因此,两人走在人群之中,倒也不显得拥挤。 苏云初与慕容渊无意理会路人的侧目,只慕容渊突然微微低头,对着苏云初道,“方才在马车那番,阿初觉得很好玩?” 苏云初暗暗咋舌,这么多花灯还吸引不掉这货的注意力么? 不过,她可不会在慕容渊面前再提这种事情了,轻咳了一声,“怀清,我给你念一首诗词好不,应景而为。” 她定定地看着他,大有一种你不听我念我就跟你没完的感觉,慕容渊看着苏云初这番模样,低叹一声,“阿初引开注意力的方式,的确是拉低了阿初通身的智慧。” 苏云初一哽,觉得一口气在胸中上下不是,“呵呵呵……” 却是听得慕容渊轻笑道,“阿初念念吧,我听听。”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首词的确应景,火树银花,与此时,相差无二。 本来也是突然想到的,但不料,慕容渊听此,却是笑着对苏云初道,“阿初这是借用诗词向我表达爱意么?嗯,众里寻他千,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阿初放心,我不会让你寻我千的,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苏云初惊愕,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然后再看向某人脸上的光华之色,深呼一口气,不想再说话。 慕容渊却是看着她的样子轻笑着,眼中也是布满了柔意,直看得街市之上的老百姓,觉得自己该是在梦中,否则,为何能够从靖王殿下的面上看到如此温柔的笑意,这一笑起来,只觉得那双蓝色的眼睛,如珍似宝,哪里还有往日里看到的时候那般可怖。 再看看此时两人,慕容渊偏头,微微低下身子,与苏云初说话话,悄声耳语一般,如同平常人家的少夫少妻,丈夫在轻哄妻子一般,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于是,这是靖王殿下日后残忍嗜血的威名,慢慢异化成妻奴的开端,此时此刻,被围观的两人,都没有意识到。 只是,看着这般,老百姓只会觉得苏云初与慕容渊之间,令人称羡,前些日子,赐婚圣旨刚刚下来的时候,原先对苏云初的同情,此时已经销声匿迹了。 可是,老百姓艳羡的一幕,一直被远处一双眼睛看在了眼里。 柳如絮今夜是独自一人出来逛灯会的,她本就没有多少人缘,原本以为只是出来走走罢了,却是不想,才堪堪转过了一个街角,就看到了慕容渊与苏云初,两人走在人群之中,可她一眼就看出来了,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男得俊逸,女的曼妙,外人看着,会觉得当真是绝配,可是,在她看来,却是刺眼无比,尤其是看到一向待人冷淡的慕容渊,在大街之上,与苏云初偏头耳语,哪里还有那般高高在上的样子,面上也是带着面对苏云初的时候才会有的温柔。 这一切,都被她看在了眼里,尤其是,不知是慕容渊说了什么一样,苏云初假意不理会他,他更是微微低下了头,在苏云初耳边说着什么,又是引来苏云初一番瞪视,可他却是对着那番瞪视,眉眼带笑,受用得很。 柳如絮承认自己内心是羡慕的,但是,更所的是嫉妒,苏云初凭什么? 所以,她直直看着两人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一改面上不甘的神色,却是朝着苏云初与慕容渊走了过去,“靖王,苏三小姐。” 还在说笑之中的苏云初与慕容渊齐齐回过头来,却是看到了柳如絮,难免有些意外。 慕容渊更是不喜,原本只是他与阿初两人的世界,何时就多出了这么一个人,何况,阿初似乎还不太喜欢这个女人。 苏云初虽说是有些意外,不过双眼却是瞟了一眼身边某个男人,原本挣开的手却是在宽大的袖袍之下,握住了慕容渊双手,“柳小姐,也是来看花灯的?” “是呀,真是巧合,没想到竟然遇上了王爷和苏三小姐。” 说着,柳如絮的面上却是带上了一丝友好神色。 苏云初只淡淡哦一声,便没了下文。 柳如絮还想等着苏云初开口邀请她一起,却不想,苏云初只是没有情绪地哦了一声,所以,便也继续开口道,“王爷,如絮是一个人来的。” 慕容渊皱眉,却是听得苏云初继续道,“王爷,要不,带着柳小姐与一起逛逛如何?” 苏云初面上虽是带笑询问,也是一副温婉淡然,端庄大方的模样,可是,语气里边,却是慕容渊听出来的危险,便是握着他的手,也是紧了一分。 慕容渊见此,立刻换了一个表情,“说好的,今日是阿初陪我出来赏花灯的,难道此时阿初要抛弃我了么?”语气里边难免带着不满和控诉。 苏云初见此,心中暗笑一声,只觉得自己和慕容渊的演技和默契实在是逆天和惊人,听到慕容渊这满是委屈的语气,也轻笑出声,“乖,答应了你的事情,我怎会变卦,可是柳小姐看起来很想要有人陪着呢,怎么办?” 慕容渊嘴角一抽,“要不让木杨去?” 另一边隔着不远的木杨只觉得自己一口气上下不得,王爷,您在说笑是么? 只一边的柳如絮看着两人此番作为,面上难堪不已。 苏云初却是转头,为难地看着柳如絮,“柳小姐,并非是我拒绝你啊,只是,我答应了怀清要与她赏花灯的,否则,若是我一人,自是愿意与你一道的,若是一个人觉得空虚寂寞,不若,让木护卫陪你走走?” 苏云初双眼闪烁,说得极为诚恳。 可是没柳如絮听着,只觉得此时此刻,恨不得掐死苏云初。 再看另一旁护着并紧紧握着苏云初双手,似是害怕苏云初离开似的慕容渊,她还想维持最后的一丝尊严,“不用了,我与丫鬟自己走走便好!” 说着,只匆忙与慕容渊行了一个礼,便离开了。只是,无人可见她绞在丝帕中的手有多么用力。 苏云初这才放开慕容渊的手,朝着还在装模作样的某人瞪了一眼,轻哼一声。 慕容渊却是看着她的神色,眼中布满了笑意,也布满了独属于苏云初才有的温柔。 阿初的变化越来越多了,慕容渊想着的是,是不是有一天,他可以将她宠成她最自由自在的样子? 只是,两人街上这一幕,并非只是被柳如絮看在了眼里,从头到尾,真正将一切收入眼底的是另一处高楼上的两个男子。 “皇兄……你?” 看着慕容治面上不复现的温润神色,只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人群之中的两道身影,慕容沇有些艰难地开口。 慕容治不说话,只是,握着茶杯的手却是青筋突起。 慕容沇轻叹一声,“皇兄,您今日本该听了淑妃娘娘的话,邀请苏大小姐出来的。” 听此慕容治却是一样扫向了慕容沇,“老四,我以为,你会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慕容沇听此,却是再看了一眼人群中逐渐走远了的那两个身影,“皇兄不该执着于此,难道皇兄忘记了自己日后是要做什么的么?” “不执著?老四,你没有过,你不明白!” 不明白么?慕容沇在心中低念一声,你又怎知我不明白? 可慕容治却是没有注意到慕容沇的神色,“该是我的,最后必定会成为我的,过程如何且不论,我只要相同的结果。” 慕容沇见此,还想着说些什么,但是,看着慕容治的面色,却是不再多说了,而人群之中的两道身影也消失不见了。 直到走到了桥头,苏云初才对着慕容渊道,“那边就是那个杨婆婆卖花灯的地方了。” 慕容渊无奈,说好的陪他一起出门的呢,她心中便只惦记着给别人带回那盏花灯么? “阿初不必着急,等下我们回去了再来买也是可以的。” “我看那边卖得还挺好的,若是等下我们回去花灯卖完了,我不是对欣悦失约了?” 慕容渊咬牙,挥手对着远处的木杨,木杨会意,走上前来,“王爷?” “去,买一盏花灯,着人送回水云间。” 苏云初脑门上齐刷刷闪下几根黑线,木杨只抿唇轻笑了一声,偷偷抬眼看了一眼苏云初,才应道,“是。”说着,便去那边挑选了一盏小巧可爱的花灯,走到另一处,唤出一个暗卫,将那花灯送回了水云间。 慕容渊却是得意地笑看苏云初,然后才道,“阿初想要什么样的花灯?” 环绕了一圈整个街市,苏云初赌气一般,“我要你画的花灯!” 慕容渊一听,当即笑道,“此事好办。” 说着,却是拉着苏云初到了一个卖花灯的摊子面前,与摊主解释了一番,拿起了原先还未上画的花灯,给苏云初画了一个。 原本只是因为慕容渊那番动作稍微赌气一下,此时看到慕容渊看着拿着一盏花灯认真绘画的样子,苏云初嘴角却是扬起浅淡笑意,两人如此相处,倒是觉得温暖不已。 慕容渊所画,是苏云初当日在淑妃赏花宴上边所做的那幅画,此时,经过了将近半年,由慕容渊画出来,倒也真让苏云初觉得恍惚。 待到画好了,慕容渊才将花灯举起,“阿初觉得如何?” 苏云初展眉一笑,正欲接过慕容渊手中的花灯,但是,却是不想,花灯还未接过,另一边已经冲出了一个人,直直往苏云初这边倒过来。 慕容渊与苏云初反应过来,而慕容渊却是首先带着苏云初一个旋转,让苏云初免于被撞到,可是,那盏刚刚画好的花灯,却是因为这突入起来的一番,被毁坏了一角。 苏云初心中一疼,顾不得只想捡起那盏花灯,可是,那原本并不倒在身边的人,却是起身,往慕容渊而去,“大恩人,救救小人救救小人。” 今日是特殊时候,对于慕容渊而言,他此时就是一个毫无内里,武力值为零的人,所以,那倒下的老者,却是在慌乱之中握上了慕容渊双手,“救救我,救救我,有人要追杀我。” 苏云初自然是懂得慕容渊的,当下也不管那花灯了,只立马将慕容渊往自己这边拉过来,将刚刚被那倒下的老者触碰道的慕容渊拉倒自己身边。 那老者却也是像无病乱投医一般,往身后看了几眼,见到又冲出来了两三个人,却是不见慕容渊与苏云初出声,便立刻抛开了,样子似乎也是有些疯魔。 一场意外,来得突然去得也是突然。 只苏云初看着慕容渊的手腕,与慕容渊对视一眼,轻轻点头,慕容渊却是对着木杨打了一个手势,木杨会意,当即离开。 如此,也没有多少人记得住这里发生的事情了,毕竟,街市之上,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 只是,苏云初看着那盏坏掉了一角的花灯,只觉得可惜不已,正要走上去再捡起来,可慕容渊却是拉住了她,“阿初,不要了,若是阿初想要,我再画一盏。” 苏云初不停,只瞥了一眼慕容渊,却是继续走上前去,拿起了那盏已经灭了的花灯。 慕容渊无奈,只能任由着她了。 如此,两人却是没有再多逛了,不消一盏茶的时间,木杨复回到慕容渊身边,对着慕容渊耳语了几句,便再次离去了。 苏云初自然是明白的,“怀清,我们回去吧。” 慕容渊面上却是有一些抱歉之色,“阿初,今日本想带你出来赏花灯的,却不想,总遇上一些让你不喜的事儿。” 苏云初摇摇头,“赏了这么久,也看够了,我们回去吧。” 两人之间,自是有默契,慕容渊莞尔一笑,牵着苏云初往马车那边而去。 第100章宋家来人 一路之上,马车里边的两人倒是没有来时的那番愉快与开心了,苏云初握着慕容渊的手微微紧住,像是不自觉一般,便是面上也像是专注地想着什么东西似的。 慕容渊有些无奈,不介意被她紧紧抓住的手,却是开口道,“阿初不必担心,那些人,木杨已经处理掉,带回王府之中了。” 苏云初听此,才开口道,“他不是大新的人。”很是肯定的语气,虽然与大新的装扮很是相似,但是,到底带上了一些异域民族的模样,而他本人也掩饰得不太好。 慕容渊却是不瞒着她,“应该是北梁那边的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北梁人的特征了。 听此,苏云初语气里边不无冷意道,“是个大夫,他抓向你手腕的那一处,是想要诊脉!” 慕容渊点头,可苏云初却是继续道,“难道北梁那边有人知道你身上有毒?” 慕容渊摇摇头,不能确定这件事情,“不管是与否,今夜这一番,都是确定,不论来人回去报上结果或者不回去,北梁那边都能确定上七八分,只是,有这个七八分,也足够了。” 可苏云初继续道,“怀清有办法的是么?” 慕容渊一笑,“人是要放回去的,本王还需他!” 如此,两人却是不再多话了,北梁那边,蠢蠢欲动之态,慕容渊心中其实是有些担忧的,若是有战,如今看来他必须北上,可是,婚期却是在今年十一月…… 直到送苏云初回到了侯府门口,看着苏云初就要下车了,慕容渊才一把拉过苏云初,往怀里一带,不由分说,便寻着苏云初的唇吻了上去,一记长吻,直到两人都有些气喘吁吁才微微分开了,额头相抵,慕容渊的声音里边还有喑哑之意,“这是对阿初今日的惩罚,剩下的,大婚之夜,一并索取了!” 最后苏云初是顶着一张红嘟嘟的嘴唇回到了水云间的,好在暗夜之中,一路上并无人看见,只是,回到了水云间之后,却总觉得玉竹与茯苓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殊不知自己只是心理作祟罢了。 回到了靖王府之后,靖王府前院的大厅里边,颜易山已经吊儿郎当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好整以暇等着面色滋润的某人回来了。 慕容渊却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在主位之上坐下,“问出来了?” “也不知北梁那边,是谁如此没有脑子,派了这么个人过来,受不了多少刑罚,竟然都招了,看得小爷只觉得其中阴谋味道实在浓重。” 慕容渊却是冷笑一声,“不是北梁那边太蠢,是有意而为之的。” “你打算如何?” “放回去。” “放回去?”颜易山一惊,当即从椅子上便坐起来,“你脑袋没被疼坏吧?” “去周宗那里拿一些药过来,让他们忘记大新一行,随便找个地方放了,回不回北梁,到时候怎么说,那是他们的事情。”他需要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即便是开战,最好也是以后再说。 颜易山听着这番话,只微微沉吟了一会儿,“这法子管用么?” “不管是否管用,总归先用上了再说。” 好吧,颜易山有些烦躁,其实,他倒是想要尽快开战,但是无奈,永业帝想要的是议和,大新不会主动开战,尽快解决了这些事情,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就怕,等到日后,那人会忘了自己,忘了一切,到时候,他又要到何处去寻人。 元宵灯节这天的事情,便这么过去了,后边的日子,不知是否是苏艺烟嫁出去了,侯府里倒是清净了不少,不过春寒料峭的,苏云初倒也没有经常出门,只元宵过后的五日,治王府那边才给苏亦然送来了聘礼,只是,聘礼的规格却是比不上苏云初那样的浩大与壮阔,苏坤面上虽有些不满,但是,人家是治王,他不能说什么,只能安慰着苏亦然待她出嫁的时候,再多备一些嫁妆,到时候,必定能够赶得上苏云初的那一份。 对此,苏云初没什么表示,苏家给不给她添妆,她都能风光大嫁。而最让她高兴的事情便是江南那边要来人了,因为她的及笄之礼是在三月初的时候,早先的时候,宋家那边便来信说了,待到苏云初及笄礼的时候,宋皓流等人必定会来京,果真,十五刚过,江南便来信了,心中对于苏云初与慕容渊的事情,并无异议,只要苏云初过得好,宋家不会阻止她能够有自己的幸福,即便明白,苏云初嫁入皇家,其实是永业帝想要收服江南的第一步棋子,但是,苏云初却也明确表示了,宋家无需为此做出任何被迫的决定,一切遵循本心就好。 而信中也说道了,此次来京的,除了早先便说起的江南四公子以及宋凌雪之外,还有苏云初的舅母宋夫人云氏,云氏代替母职,亲自为苏云初插上代表女子成年的发簪。 因此,自从收到信件之后,苏云初一直很开心,而十五过后两日,江南那边的人也的确是出发了。 等待的日子可谓是难熬的,便是慕容渊都感受到了苏云初的焦躁,难得见到一项平静的女子有了这样的时候,慕容渊自然也是知道了,在苏云初的心中,宋家的确是无法取代的。 煎熬的日子直直等待了二十多日,在二月中旬的时候,苏云初一早起来简单洗漱之后便带着玉竹与茯苓子在城外的十里长亭等待即将到来的江南一行人。 今日出了太阳,但是十里长亭里边却是显得有些萧凉,直到快到午时的时候,两辆马车,应着风尘,才出现在了十里长亭不远处,苏云初一看见,当即站了起来。 这种感觉,类似近乡情怯,宋家,也只是回了京城半年而已,但也许是这半年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苏云初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人身份换了一个又一个,直到现在,成为未来的靖王妃,因此,即便是只隔了半年不见,却也有了一种经年之感。 马车在十里长亭徐徐停下,首先跳下车门的不是四公子的任何一人,却是宋凌雪。 一跳下马车,宋凌雪不由分说便朝着苏云初跑过去,给了苏云初一个巨大的拥抱,“云初,初初,我可想死你了……” 苏云初脑门一黑,这特别的称呼,想起来,当年她可是明确拒绝了很多次,也拗不过开口闭口唤她初初的宋凌雪。 可是此时听到,却是觉得心中一阵感动,不管是什么时候,有时候,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都是一种怀念和无法取代的感情。 可是还不待苏云初再说什么,宋凌雪却是又一把放开了她,上下环视了一圈苏云初,“初初,你有没有被欺负,告诉我,苏家人有没有欺负你,靖王有没有欺负你?” 苏云初觉得好笑,“便是有欺负我了,你待如何?”未见的时候,觉得期待,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煎熬滋味,可是如今见到了,却是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这……”宋凌雪说不出来。 另一边随后下车的李俊泽却是开口了,“云初可不像你,谁人敢欺负她?” 宋凌雪当先不服,“你的意思就是我就是随便能够被人欺负的了?” 看到两人一如当日她在江南的时候,就要开始掐架起来,苏云初早已见惯不惯,打是情骂是爱在这两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相爱相杀”说的就是这两人,当即也从宋凌雪的身边绕开,却是往云氏那边的马车而去,“舅母……” 云氏已经由着宋皓流扶着下了马车,此时见到苏云初,面上也是带着激动神色,苏云初便是她自己的第三个孩子,她一直当她是幼女一般疼爱着,因此,才堪堪下车,便握住了苏云初的双手,“孩子……” 这份激动这时候才真真正正传到了苏云初的身上,她也不自觉握住了云氏的双手,再看看旁边下车的几人,“表哥,自明,光熙……” 三个男子,各有各的俊逸,宋皓流丰神俊朗,完全不输于慕容渊,只是,比起慕容渊身上的武者刚毅气息,他多的是书生意气,当真是挥斥方遒指点江山的气概,而梁光熙也是这般的人物,只是,大概也是因为习武的关系,梁光熙看起来自是有一番侠客仗剑天涯的潇洒爽朗之感。 亲朋旧友,齐齐在身边,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样的时刻更为让人动容。 十里长亭的相见,也只是短暂的一时而已,几人虽是在十里长亭这边停下了,但是,也只是说了几句话罢了,便一齐进了马车之中,朝着城内而去,原先的时候,慕容渊便早先为宋家准备了一处宅子,话说是给苏云初的,但其实,那样远离闹市的地方,安静清幽,颇有江南韵味,不过只借着这番提前给即将到来的宋家准备了住处罢了。 苏云初明白这一层,便也坦然接受了下来,总归此时此刻,她与慕容渊也不分彼此了。 由此,江南而来的而一行人便直接这般入住了京城,江南四公子的才华在江南的名声不可谓不响,在大新也是人人传颂的,而此时,江南而来的两辆马车如此高调入京,马车才堪堪进入了京城的城门,身在御书房之中的永业帝便收到了消息。 听到江南四家的公子纷纷入京,他也有瞬间的惊愕,“江南那边的人,从未入京。” 倒是另一边的方明提醒了一句,“皇上,下月三月初三是靖王妃的及笄之日。” 如此,永业帝才了然点头,但只是稍微沉吟了一番,便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折子了。 果然如他所料,不过,既然已经将苏云初纳入了皇家,不管是婚配给了哪一个儿子,总之,今后,若是用得着江南那边的时候,便能够迈出理所当然的第一步,因为,苏云初成为皇家妇,与苏云初相关的人,便是皇亲国戚。 给宋家居住的院子不是特别大,但是宜居,分别购置了两处别院,两处院子挨在一起,一处是给宋家暂居的,一处是给陈自明、梁光熙和李俊泽等人居住的。 慕容渊的这番安排的确是非常适宜,便是刚刚进入院子的时候,云氏便感受到了一种熟悉之感,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无不都流动着江南那边温馨淡雅的气息,甚至,院子里边,也栽种了几处芝兰,春日的时节里,倒是飘散着幽幽的兰香。 云氏的面上有一丝笑意,“难为云初准备了这处院子了,与我们江南那边,倒是相似。” 苏云初面上有些讪讪笑意,刚想说这院子不是她准备,而她恐怕不会这般全面和细心,但是,这也是自从院子准备好之后,首次进入这个院子,原先慕容渊说的时候,只觉得也就是一个院子,不甚在意,此时才知道,这院子竟是这般经过了如此精心的布置的。 “舅母,其实这院子不是……”不是我准备的,这句话还未说出来,宋皓流便抢先一步开口了,“云初的确是有心了,既然我们已经来了京城,娘亲也想念你,你便在这院子里留居几日,宋家那边,总归也无事,你也无需回去了。” 苏云初有些莫名看向宋皓流,这么多年,何曾见过宋皓流这般抢白的时候,不过,也仅仅是奇怪了一些而已,并不多话,此时,云氏听此,也忙道,“是啊,云初,你便留下来多陪陪舅母几日吧,苏家那边,派人回去说一声便是了,早年的时候他们便不理会你,这会儿,哪能阻止你陪着舅母。” 苏云初能说什么,云氏这番话,其实带了一些不满在里边的,苏云初只能笑应了下来,总归今日出来的时候,侯府那边也知道了她是来接江南而来的一帮人的,因此,便派玉竹回去再说一声便是了。 于是,苏云初与宋氏两人走在前边,而苏云初这个同样也是陌生的人带着宋氏在院子乱逛,美其名曰带宋氏参观一番这处地方。 只走在后边一行五人,宋凌雪对宋皓流神秘兮兮说话,“哥,你干嘛打断云初的话。” 她自然是了解苏云初的,苏云初那个半点不会持家的人,哪里懂得如何准备如此精良的院子,这院子,恐怕是另有其人准备的吧。 只梁光熙朗笑出声,“这院子自然不会是云初准备的,恐怕我们隔壁也不是云初准备的吧,若是云初准备的,想必不会将两处院子分开,想来,这院子是靖王准备的。皓流这是不舍得妹子出嫁,对靖王成见过深罢了。” 随着这声逗趣,宋皓流倒是一派君子坦荡荡,完全不曾觉得自己有意误导云氏有何不对,“云初准备的和靖王准备的,有很大差别么?” 几人听此,皆是一笑,真是难得。 在江南的时候,他们便都知道,宋皓流对苏云初这个妹妹极好,对此,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只是,走在最后边,陈自明看着此处院子,这番用心布置,便知慕容渊对苏云初是何等重视。 可,他心中此时此刻是何等滋味,恐怕是无人知晓了。 只是,走在前边半步远的梁光熙在一声朗笑之后,却是回过头来,在陈自明肩膀上拍了拍,陈自明的心思,其实他们都知道,但是却是看出来了,苏云初并无那样的心思,几人相交甚深,彼此懂得,便也不会提起那样的事情,只是,往时也跟陈自明暗示过,叫他莫要这般费心思,却是不想,陈自明的情感,却是愈深不可消弭。 只是,失意的人何止他一个呢。 这几年的相处,他们都知道,苏云初是一个世间难得的好女子。 当日,苏云初便留在了这处别院之中,与云氏一道了,而苏府那边,自听到消息之后,还在苏母院子里的元氏也不满开口,“宋家一来人,她便这般急切不回来了,果真不当自己是苏家的人么?” 苏母本就不满苏云初,此时听到这句话,更是觉得苏云初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只是,对于苏云初留居别院,几处的人反应却是不一,致远侯府不满于苏云初的这番行为,此时,身在自个儿书房里边的慕容渊却是心思复杂,想着,“阿初竟然留在了别院,……当初购置院子的时候,就应该吧两处院子分开得远一些。” 只颜易山笑道,“怎么样,如今担心了吧,我可还记得某个人当初在购置院子的时候,可是亲力亲为,处处用心呢,却不想,今日,竟是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慕容渊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放回去的人如何了?” 说起这件事情,颜易山也正色了不少,“据跟踪的人汇报,已经回了北梁。” 慕容渊只放在桌子上边的手指轻敲,“这般都还能回北梁,看来……该来的终究是止不住啊……” “如此,可要提前准一番?” “嗯,加强练兵吧,稍稍整顿。” “只是,此时北伐军的军务是杨阔在负责。” 慕容渊只毫无情绪道,“无妨,那便让杨阔练练手,毕竟未来的大将军也不能什么也不会。” 只是这声未来的大将军,怎么听着,颜易山都有一种觉得讽刺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苏云初在宋家别院里边一住便是三日,这三日,苏云初一直在陪着云氏,讲述了来到京城之后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只听得云氏感慨万千,“没想到,仅仅是半年的时间,云初便已经即将成为他人妇,当初的小女孩,就这般长大成人了。” 苏云初只觉得云氏这番话母爱味道十足,“不论云初如何,都还是舅母最疼爱的云初啊。” 云氏莞尔一笑,“是……” 然而,却是不忘了与苏云初表述了一番来京城之前,苏云初的舅舅宋羽的一番话,“云初,你舅舅叫我告诉你,放宽心,不论你做什么,我们都相信你自有你的主意,无需顾虑过多,不论是靖王还是别的什么……” 说着,最后却是感叹一声,“若是父亲泉下有知,知道你寻得的良人竟是靖王,不知能否含笑九泉。” 说起宋言,苏云初面上也盈起另一层暖意,“外祖父必定会高兴的。” 两人在此处这番说这话,却是不妨,外边宋凌雪一声呼喊,“娘,云初,快出来,有客人了来了!” 对于宋凌雪的咋咋呼呼,完全没有秉承云氏书香世家大家闺秀的性子,云氏早已放弃了,只拉着苏云初站了起来走出门外。 刚刚来到京城,想不起在京城还能有谁与江南几家人有交往,直到走出门外,看到陈氏与赵芷云,才知道竟是如此。 云氏本就是落根江南的,当时在闺中的时候,虽是比陈氏年长了几岁,但却也是有相交的,此时,两人时隔十多年再次见面,不免都有些激动。 看到这个场景,苏云初默默与赵芷云对视一眼,都从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无奈,只宋凌雪眨巴这一双眼睛看着云氏和陈氏两人由激动道热乎的故友相见的变化,觉得很有趣味。 如此陈氏的到来,倒是排挤开了一帮年轻小辈。 而宋凌雪老早便朝着要苏云初带她去逛京城,这时候,更是来了一个性格相当的赵芷云,更是觉得心情开阔,与赵芷云不多时候便如同陈氏与元氏相见那番激动一场,更是齐齐拉着苏云初出门,说是带着宋凌雪感受京城特色。 京城特色……苏云初只觉得无力十足。 如此京城大街之上,倒是出现了这三人组合,其中两人十足十的少女娇憨。 只另一处茶楼之上,慕容渊看着人群之中的三个少女,将目光投注在那没有那么咋呼的少女身上,面上却是带着淡淡微笑。 只是,却是此时,听到了一声清润的声音,“靖王殿下好生悠闲,如今北梁形势紧张,王爷竟是这般在茶楼之上看着街市发呆。” 慕容渊转过头,“宋公子这是在羡慕本王?” “羡慕谈不上,我只是觉得,我只是觉得王爷这番,让在下微微失望了,毕竟,大新的战神,曾言以天下为己任。” 听此,慕容渊也是微微摇摇头,“宋公子也是让本王失望了,原本以为宋公子该是坦坦荡荡之人,却不想,竟是如此口是心非……” 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竟是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打着这番哑谜,若是外人看见,恐怕会觉得好笑之极吧,宋皓流虽是初见慕容渊,但到底如同当初的苏云初一般,早在宋言口中听惯了这个名字,虽然也是首次见到那双蓝眼,面上却是无波澜的表情,只慕容渊那番话说完之后,自顾自坐在了茶桌一边,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也不再跟慕容渊这番打太极了,“王爷若想娶得云初,恐怕还需要一些诚意。” “难道本王的诚意还不够?” “早年的时候,我便听闻,靖王画工了得,更是珍藏了前朝书画大师无道最名贵的三幅名画,在下一直对着三幅名画甚是向往,一早便想一睹其容,可惜,却是无从获得。”宋皓流拿起了刚刚倒的茶水,在嘴边轻呼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句才喝下去。 慕容渊眼神微闪,“可那三幅画,本王已经给了阿初当做聘礼了。” 宋皓流却也没什么表示,“听闻王爷手中有一把瑶琴,声音清润无比,更够弹出时间最妙的音律。” 慕容渊听此,却是微微靠在椅背之上,姿态里边,也多了一些随性慵懒,“宋公子这番,不知道的,外人还以为是在卖女儿呢。” 宋皓流只嘴角留着一抹笑意,继续道,“云初自是宋家的无价之宝,更是江南的无价之宝,如非是云初有意,便是王爷倾城倾国也只是一场空付。” 慕容渊对此,倒也没有反驳,宋家对苏云初何其重要,那么,苏家自然该有对于苏云初的这番疼宠。 “本王明白。”却是看向了宋皓流,眼中满是坚定。 “如此,我便不做其他假设了,否则,不知王爷可曾听云初说过一句话,‘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武将以刀伐天下,文人以笔诛天下。’” 宋皓流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边毫无文人的柔弱之感,却是充满了力量,也充满了坚定,士的精神,在这句话之中表达得淋漓尽致。 慕容渊虽然震撼于这句话,也震撼于这句话竟是苏云初说出口的,但听罢,只嘴角微扬,“宋公子的假设,永远只会成为宋公子一人的假设而已。” 宋皓流听此,也不再多说自己的想法了,只从袖中抽出了一封信件,“这是家父交代在下交与王爷的。” 慕容渊毫不犹豫,只从宋皓流手中接过那封轻薄的信封,倒也没有其他顾忌,便在旁边展开了那封信件,偌大一张白纸之上,只行云流水的字迹里带着一股宋羽字中少见的犀利之色,整张信封之上,也只有一句话,只慕容渊看完,嘴唇微微抿住,然后,将信封合起,却是直接运用内力,将那张白纸,化为了粉末,“本王受教,还请宋公子代为转达谢意。” 宋皓流自是唇角微扬,应承了下来。 两人的见面,就这般在这一处茶楼之中,似是意外,却似约定了一般。 后边的日子,苏云初再在宋家别院这边居住了两日,才带着云氏回了致远侯府,说到底,宋家因为宋氏的关系,与苏家也还是亲家,虽然当年宋氏执意嫁入致远侯府的时候,宋言一怒之下与这个女儿断绝了关系,但是,最后,因着苏云初,倒也不是真正的没了关系,何况自从宋氏离开了江南,说起来,宋言心中已经是悔恨了,只是碍于面子,不愿主动与女儿和好,更是勒令不许宋羽等人去找宋氏,才这般拖了六七年,也造成了后来无法挽留的悲剧。 后来,这也成了宋言晚年耿耿于怀的事情。 苏云初带着云氏回致远侯府,只当是宋家来京,拜访一番苏云初的家人的礼仪罢了,这一日,便带着宋凌雪与宋皓流两人,随着苏云初去往了侯府。 主要见的人,自然该是苏母,但是,苏母似乎是对苏云初对宋家太过黏乎感到不满,因此,今日,云氏来的时候,便称身子不舒服,并不见人,只叫了元氏招待了云氏一行人。 云氏自是明白那老太太大概也是装病,不过,对此,她也没什么表示,愿不愿意见,她自然是无所谓的,何况,她心中也是不喜苏家的这些人,况且,这已进入苏家,看着元氏的样子,便知,苏云初回到苏家之后的日子定然是没有在江南的时候那般自在。 心中也知晓苏云初也是报喜不报忧,但这么想着,心中却是对苏云初更是多了一分心疼。 今日,与元氏的这番见面其实并不愉快,元氏早年的时候便对宋氏心怀怨恨,这份怨恨连带了对宋家此时的态度也是不太好,特别是自从苏亦然被指婚给了慕容治之后,元氏隐隐之中也多了一些变化,说话做事,更觉得面上风光了。 因此,与云氏表面客套地说了一两句话之后,元氏却是看向了苏云初,“宋夫人也是考虑不周全,云初是我苏家的女儿,这几日却是住在宋家别院之中,据我所知,别院那边,除了宋夫人之外,还有来自江南的几位公子,宋夫人既然是出身名门,却是考虑不周全了。” 这话里边对宋家的讽刺,谁听不出来? 尤其是一边的宋凌雪,听到这句话之后,面上更是不快,还不待宋氏发话,她倒是冷笑了一声,“这位夫人说话好生奇怪啊,初初是宋家的外孙女,这外甥女跟舅母住在一起有什么奇怪么?” 说着,却是看向了另一旁的苏亦然,眨眨眼继续道,“还是从小到大,夫人都教导苏大小姐不要与自己外祖家亲近?唉……真是不近人情,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的谁,原本我还是不相信的呢,直达今日,我才知道这竟是真的。” 云氏听着宋凌雪这番装模作样的话,原本微微生起的怒火却是被宋凌雪给压了下去了,宋凌雪虽然多数时候有些跳脱,却是性子最直爽的。 元氏面上有些尴尬,可是,还不待她再说什么,宋凌雪却还是继续道,“哥,你说是不是,这京城的习俗风气太不近人情了,还是我们江南那边好!” 宋皓流原本已经因为元氏那番话而微微皱眉,如今因着宋凌雪这番话,自是应了一声,“嗯,妹妹说得对,日后,切记要以此为戒,不可将这样的风气带回江南。” 这边两兄妹郑重其事地谈论着这件事情,便是那边的苏亦然听了,面上也有些尴尬,“宋公子误会了,母亲的意思是说,三妹近日总是居住在宋家别院那边,如今三妹也是有婚约的人了,这……传出去,总是对三妹不好的。” 可是,再一听这话,宋凌雪更是不满了,她淡淡地瞥了一眼苏亦然,“原来苏大小姐是这样想的啊,那我可不可以认为,苏大小姐不与自己的外祖家接触,是因为害怕管不住自己,从而对自己的表兄弟产生别样感情……啧啧啧,那可真是杞人忧天了,不过,苏大小姐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就够了,切不可以己度人,初初在我们江南生活了七年,那就是我们宋家的一份子,是娘亲的半个女儿,是我们的亲妹妹,至于名声什么的,连靖王都不担心,你们担心个什么劲儿?” 原本只是轻松的话语,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已经带上了一些严厉。 便是宋皓流也只是嘴角带着一丝薄凉笑意,看着元氏与苏亦然。 都说这苏亦然是京城之中才貌双全的难得女子,如今看来,终究是生养在宅院之中,沾惹了不少侯门深院里边的斗争的平庸女子罢了。 宋凌雪这一番话,可是正真触动了元氏的怒意,“宋夫人就是这般教导儿女的么?然儿可是未来的治王妃!” 宋氏却是淡淡笑道,比起元氏面上隐忍不住的怒意,她心中虽是不快,但外在表现依旧是那般高雅,“宋家自有宋家的家教,宋家何如养儿女,无需夫人置喙品评,但是,夫人也该明白,云初也是苏家嫡女,身份同样不低于夫人与未来的治王妃。” 宋凌雪也在一旁低声咕哝了一句,“初初还是郡主呢,还是未来靖王妃呢,有什么了不起的!” 倒是一旁的宋皓流瞥了她一眼,无声警告。 宋凌雪才吐吐舌头,不再多话。 这番见面的与拜访,便如此不快而终。 只是之后,苏云初虽是回了致远侯府,但是每日的时候,却是被宋凌雪拉着一起出去,真正呆在侯府之中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自从那日的见面之后,宋凌雪对于苏府的好感度便真真正正化为虚无了。 ------题外话------ 么么哒,多谢这几天好几个妹子送来的票票,挨个拥抱…… 第100章江南四公子 这一日,天气大晴,二月下旬的天,柳絮已经抽芽,在两日的天气却是微微转暖了,这一日,江南而来的四个公子,却是租了一只画舫,与宋凌雪苏云初以及赵芷云几人一道游湖去了,春日的天一旦放晴,暖意生起,这出游的活动也陆陆续续开展了起来,因而,今日,湖面之上来游湖的人却是不在少数,便是精巧的画舫便有十几只。 江南四公子四张陌生的面孔就这般毫无预兆地出现了在京城最大的湖面青湖之上,原本四人就生得俊美,此时,一道出现,更是引起了湖边以及游湖之人纷纷的侧目。 这也是江南四公子在来了京城之后,首次这般“规模浩大”出现在京城之中,全无避讳,便是苏云初也想不明白,为何一项行事低调的几人,今日竟是一改往日的风格。 站在画舫之上,梁光熙也是笑叹一声,“京城与江南,两处风景,别样风情,果真是各有千秋啊。” 原本还在另一边与宋凌雪笑闹的李俊泽却是一闪来到梁光熙身旁,在他肩膀上边一拍,“可我还是觉得江南更好。” 梁光熙微微惊愕,“哈哈……恐怕,俊泽是觉得因着江南的人,方才觉得江南好吧?” 李俊泽轻哼一声,却是看向了那边朝他这边奔过来的宋凌雪。 梁光熙摇摇头,不再继续说,只是,却是看着宋皓流双眼直直盯着前方某处看着,也不自觉看向了那一处,“皓流这是在看什么?” “那边……的画舫……” 梁光熙微微眯眼,“是靖王府的……” 不过虽是如此说着,梁光熙了然一笑,继而轻轻拍了拍宋皓流的肩膀,“皓流啊……妹子大了,总归是要成为别人家的……” 只宋皓流在听了这句话之后,淡淡瞥了一眼梁光熙,并不说话。 远处的那搜画舫,的确是慕容渊的,此时,画舫之上,除了他自己,还有颜易山,与刚刚从蓝鹰军营之中溜回来的慕容泽,慕容泽是在听说了慕容渊的赐婚圣旨之后,以此为理由,美其名曰是为了回来祝贺他五哥五嫂的,但是,谁都看得出来,这孩子吃不得多少苦,蓝鹰军营之中的训练,他练就了七八成,便开始倦怠了,而慕容渊似乎也不在此事上边过多苛求他,因此,今日这番游湖,便来了这么三个人。 只是,宋皓流看着那画舫渐渐与这边接近,面上的神色怎么看,都让其他几人觉得,似乎是不太好的。 苏云初自然是早就注意到了那边慕容渊的画舫,自从云氏来了京城之后,她只顾着陪云氏,倒是没有见过慕容渊了,只是,慕容渊似乎也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要处理。可是两人虽是这般相处着,却也不见未见的思念与难熬,不觉可惜不觉难过。 苏云初有时想起,亦觉莞尔,这般其实也挺好的。 看着慕容渊那边的画舫朝着这边走过来,苏云初只面上有一抹了然笑意,并未注意另一边自家表哥面上似乎是不喜的神色。 只是,慕容渊那边的画舫还未划到这边,却被旁边的另一只画舫给给拦住了,隔得太远,苏云初不知另一只画舫上边的人是谁,只是,看那画舫的样子,却能看得出来,是一个女子的,想不起来京城中还有哪个女子能去拦下了慕容渊的画舫。 只赵芷云轻轻走到苏云初的身边,看向那边的画舫,无意开口道,“那应该是杨国公府的画舫,那只画舫,我往年也见过。” “杨国公府?”苏云初是知道的,现任杨国公有一子一女,分别是杨阔和杨玉瑶,只是,在京城这么久,却是极少听到杨玉瑶这个名字。 对于苏云初的疑问,赵芷云解释道,“你没有听过杨玉瑶这个名字也不奇怪,这杨小姐是不足月出生的,身子一直都比较弱,据说,早年的时候,老杨国公不知是从何处听说了,将杨小姐带到城外去生活几年,待到成年之后不足之症便能缓解。因此,这些年,杨小姐倒是不常在京城之中,不过每年春初到夏季中旬,她倒是会常常呆在京城之中,如今已经是入了春的时节,因此,此时见到她,倒也不奇怪了。” 听着赵芷云这番解释苏云初点点头,“怪不得从未听说过。” 这边两人说着,慕容渊那边却是两只画舫却是一前一后往苏云初这边划了过来。 苏云初这艘画舫上边的人,面上只觉得有些怪异,待到与慕容渊所在的画舫相遇的时候,慕容渊便很不客气地与宋皓流对看一眼,脚步清闲,跨上了苏云初所在的这艘画舫,走到了苏云初的身边。 几日不见,他可是想念她想得紧呢。 只慕容泽与颜易山因为先前曾在京城之中见过陈自明,这般再次相见,颜易山倒也不客气,“自明兄,别来无恙?” 陈自明眼眸微闪,很是客气,“无恙。” 一时之间,原本七人还微微宽敞的画舫,再多了慕容渊几人之后,却是显得有些人多了。 宋皓流只看了慕容渊一眼,面上似笑非笑,“王爷何必弃用了自己宽大的画舫,登上在下这只小画舫?” 慕容渊面色不变,“奈何画舫虽大,却无本王所念之人。” 这般青天白日的说出这番话,宋皓流被哽了一声,他没有慕容渊那般厚脸皮。 只在苏云初另一边的赵芷云看着宋皓流与慕容渊这般,再看看苏云初似是有无奈的面色掩唇轻笑一声,下意识出口一般,“原来宋公子也有这般无言的时候,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宋公子能言善辩,没有……” 这几日的相见,虽说是对宋皓流还不够认识,但是,却也是知道,这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哪里有这般对人无言相对的时候。 只是刚刚说完这句话,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当即掩唇不再说。 只宋皓流似乎也是不曾在意,“世人都说王爷无人能敌,在下原本不信的,如今,不得不信。” 慕容渊虽是听出了那画外音,倒是一点也不觉得有何不妥的样子,“多谢宋公子夸耀,本王当之无愧。” 只苏云初看着慕容渊与宋皓流这般,虽是诧异于两人似乎不似首次见面的客气,倒像是认识了的一般,不过想来,可能两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之下有过见面也是正常的,何况依照宋皓流对自己的疼爱,也并不出乎意料。只是,不明白,这两个大男人为何竟是这般说话的。 只她还在这边对宋皓流与慕容渊这一番觉得好笑,另一只画舫之上,落后于慕容渊一步的杨家画舫此时也与苏云初所在的画舫相遇了。 只杨玉瑶站在船头,对着画舫之上看过来的一众人道,“玉瑶冒昧打扰了,不知宋公子与郡主可否允许玉瑶上画舫?看着此处热闹,玉瑶想着,也来沾沾一些热闹气息,不知可是打扰到了各位?” 杨玉瑶彬彬有礼,其他人自是无无理由拒绝,况且,何须拒绝呢? 被问的是苏云初与宋皓流,其他几人听此,面上虽无明显的表情,但是,心中却是觉得微微怪异。杨玉瑶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放在宋皓流身上,倒是让人觉得有些怪异了。 苏云初听罢,面上并无其他神色,只淡笑道,“自然可以,杨小姐上来便好。” 说着,便有人在两只画舫之间搭好了连板。 待到杨玉瑶上来之后,才婷婷走到苏云初与众人跟前,“玉瑶早先便听闻江南四公子文采斐然,一直心中敬仰,不想此番回京,倒是在今日偶然外出游湖之时与几位不期而遇,听闻游客说,江南四公子在郡主的这艘画舫之上,而看着画舫这边热闹,玉瑶便想来相遇结交,希望诸位莫要嫌弃。” 虽是这番说着,只是,杨玉瑶却是仍旧将眼神投向了另一边的宋皓流,其他人听着这番话,自是开口,“好说好说。” 只是,宋凌雪不知是怎么的,听到杨玉瑶这番话,却是走到宋皓流跟前,“咦……你这话说得好奇怪,画舫上边那么多人,你怎的不问问其他人就单单问哥哥呢?” 她无辜相问,眼神纯然,杨玉瑶一听,有些瞬间的惊愕,似乎是想不到宋凌雪会是这般直接的人,毕竟他听说了江南四家,都是书香门第,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一般而言,柔柔弱弱,不是最注重说话的礼仪么? 虽是面上有些讪讪,但是,知道宋凌雪便是宋皓流之妹,宋家的大小姐,还是客气道,“宋小姐说笑了,这……玉瑶只是……对宋公子大名,心中敬佩……” 宋凌雪了然一哦,便没了下文。 只李俊泽过来,“咋咋呼呼的。你这般模样,该把杨小姐吓到了。” 一听李俊泽这番话,宋凌雪眼神微眯,“你说什么?” 李俊泽当即打住,“我什么也没说!” 宋凌雪却是轻哼一声,不再多说。 只看了一眼杨玉瑶,便拉着赵芷云的胳膊走到了另一边,说起了两姐妹之间的悄悄话,不再理会李俊泽。 只梁光熙与陈自明笑笑摇头,这两人,整日就没消停过,整日里在拌嘴中度过。 李俊泽也是看着挽着赵芷云走到了另一边的宋凌雪,无奈摸摸鼻子,倒是不知自己哪里又得罪了这大小姐,不过却也无法,这么多年了,她这脾气,成为江南四家里边的一朵奇葩,倒是让他习惯了。 只杨玉瑶有些无辜看向宋皓流,“宋公子,可是玉瑶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惹恼了令妹?” 宋皓流神色不变,“舍妹性子比较直率,杨小姐无须在意。” 杨玉瑶点点头,“如此便好,我还真担心是自己说错话让令妹生气了。” 说罢,再是展颜一笑,对着几人道,“各位愿意接纳玉瑶,玉瑶很是开心。” 只一旁的苏云初看着杨玉瑶这般纯然模样,不知为何,心中觉得有些怪异。 她柔柔弱弱看起来倒是楚楚可怜,惹人怜爱,只是,她总觉得她看向宋皓流的眼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 这边她自顾自皱眉,看着杨玉瑶与宋皓流在那边聊诗词歌赋,而宋皓流也始终客气有礼地相答,一直都是君子之风,甚至,时不多久,杨玉瑶在话语之中已经是熟稔,与宋皓流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 慕容渊看着苏云初直直看着宋皓流那边皱眉,问道,“阿初怎么了?” 苏云初却是微微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那杨玉瑶有些奇怪。” 慕容渊看过去一样,却是唇角微微掀开,面上有股不知深浅的笑意,“有何奇怪的,宋公子的名气,不知有多少人仰慕呢!” 似乎也是说得通的,毕竟,宋皓流等人走到哪里,但凡是报出了江南四公子的名号,都是惹人尊敬的。 那边的杨玉瑶却是与宋皓流在那边说起了前朝名家周蕴,“周先生的著作我也曾读过许多,印象深刻,也尤为佩服,尤其是那篇《且告君书》,没想到,宋公子也是这般敬佩周先生,与玉瑶却是不谋而合了。” 宋皓流听着这番话,微微皱眉,眼神微闪,便是一旁的人听了,明面上虽是不说什么,但眼中却是有一些怪异之色,只听得宋皓流简单应了一声“是么?” 杨玉瑶不觉有他,“自然是。” 只是这话一出口,另一边原本与赵芷云在一处的宋凌雪却是毫不客气,“杨小姐真的很喜欢周先生的著作?” 杨玉瑶点头,“读过不少,正如宋公子所说,周先生的言辞心怀苍生,立心天地。” 宋凌雪却是唇角微微翘起,“可是据我所知《且告君书》却是一篇骈文,辞藻华丽并且空洞虚无,我记得哥哥最是不喜这样的文字了,而周先生更不会写这样的文字。” 杨玉瑶一听这句话,当即面上尴尬,“是么?大概……大概是玉瑶记错了……” 宋凌雪笑笑不说话,只看向宋皓流“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这游湖游湖的,现在看来也没什么意思嘛,好好的心情被你们在这边咬文嚼字,都不得消停了。” 她这番话讲得直白,难免会让人觉得有逐客之意。 杨玉瑶听罢,面上有些讪讪,加上前边自己的出错,倒是主动提出了,“宋公子,玉瑶出来已久,如此,先告辞了。” 说着却是偷偷瞄了一眼宋皓流,见宋皓流只是淡淡的客气点头,并没有其他表示,她握着丝帕的手微微紧住了一些,心中却是微微恼恨这宋皓流竟是如此不解风情。 这边罢了,她也走向苏云初,“早就听闻郡主医术了得,早些时候不能相识,希望日后能与郡主多多往来。” 苏云初只看着她这番举动,微微点头,不言其他,“杨小姐客气了。” 如此,杨玉瑶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画舫上边,而宋皓流却往苏云初这边走过来,微微挑眉,“王爷,时辰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所以,您该回到自己的画舫上了么? 慕容渊几日不见苏云初,今日得以一见,面上满足,心中也是愉快,看着宋皓流唇角带笑,客气却带着清冷的疏离,转头与苏云初到,“阿初,我先回去了。” 苏云初点点头“嗯,去吧。” 只慕容渊离开时候,微微拍了拍宋皓流的肩膀,“皓流兄,要学会面对现实。”有再多的不满与不舍,阿初都是要嫁入靖王府的。 然后便与一直在另一旁,大多数时候都在看戏的慕容泽和颜易山离开了此处画舫。 只苏云初看着慕容渊离开之后,才看向宋皓流,“表哥似乎是对怀清不满意?” 一口一个阿初,一口一个怀清,这两人之间,亲昵十足,宋皓流看着苏云初面上疑惑,只笑道,“云初想多了,表哥并非对靖王不满。” 苏云初不完全相信地点点头,但是想来,宋皓流与慕容渊之间,也觉得并无其他不妥,只是这感觉微微有些怪异罢了,因此倒也没有再多问了。 只回到了原来画舫之上的慕容渊三人,颜易山却是看着杨玉瑶离去的画舫,开口“杨家,看来是想要借助此次宋家来京,结交一番。” “想要结交的何止杨家。”慕容渊却是冷声道。 只回到了自己画舫上的杨玉瑶不复先前的温和有礼,却是面色难看,将手中被揉皱的丝帕甩给身后的丫鬟,面上已经不见了先前的柔弱与惹人怜爱。只是,想起了先前那温润如玉的男子,就像谪仙一般,风光霁月,让她想起来,心中却是跳动不已。 原本是前些日子进宫的时候,听着淑妃说起了苏云初,以及暗中听见淑妃与慕容治的对话中,淑妃对苏云初有不满,可慕容治言语之中尽是维护,她就有心想要看看苏云初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却不想,前两日出门的时候,大街上,人群中惊鸿一瞥,那个白衣男子温润如玉的样子,就这样直直入了她的心间。 那样的温润如玉与自己的表哥慕容治是不一样的。慕容治的温雅之中永远带着天之骄子的光华,他是站在高处睥睨众生的人,少了宋皓流身上淳朴的仙气,更多了一些凡夫俗子中的优雅高贵。可宋皓流是那般清清澈澈的人,让人看了一眼,便难以忘掉。 而今日,听闻江南四公子来游湖,她便想着能否进行一场偶遇,却不想,真的遇上了,近距离的接触,却是让她觉得这个男子,无形之中带着更深的吸引力。 与京城之中大多数男子想比较,宋皓流是遗世而独立的,便是与江南其他三个公子相比,站在人群之中的他身上也有一股让人一眼便能认出的气质,他儒雅,他像一块温润的玉石一般,自带清雅。 直到回了杨府之中,杨玉瑶面上还带着见到宋皓流之后的喜色以及多方遐想之后,面上微微的羞意。 只是刚刚进门的时候,便被现任杨国公杨昭看到了她面上难得的喜色,“瑶儿,今日如此高兴?可是遇见了什么喜事?” 杨玉瑶猝不及防,但是听到杨昭如此说,却是巧笑道,“爹爹胡说什么呢,女儿今日出去游湖,心情自然是好的。” 杨昭却是朝着她笑笑,面上却是一股打趣一般的笑,“是么?可是爹爹听说,今日去游湖的,除了那景和郡主之外,还有江南而来的四位公子,不知瑶儿可是遇上了?” “爹爹……”杨玉瑶此时倒是多了些女儿家的娇羞,开口的这一声称呼里边,倒也是充满了不满的娇气。 “哈哈哈……女儿长大了啊……”杨昭听着杨玉瑶这般含羞带怯的抗议,却是朗盛笑了出来。 杨玉瑶只低头不语,平日里不论大家如何依着她,但是,毕竟还是少女,此时听着杨昭如此说着,也难免害羞。 只是,杨昭却是继续笑道,“江南宋家,配上老夫的女儿,却也是可以的!”这么说着,眼中变闪过一抹精光。 杨玉瑶子低头不语,她没有想到,杨昭竟会这般不阻止她。 只是她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爹爹……只是,女儿的身子……” 杨昭听此,微微叹了一口气,“瑶儿不必担心,你虽是自小体弱,但怎的也是我杨国公的嫡出女儿,这般地位,宋家如何敢嫌弃?” 杨玉瑶听此,嘴角微微翘起。 后边的几日,京城某处茶楼之中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局面,因为,宋公子与靖王殿下,几乎日日都在茶楼之中呆着,并且,经常一呆便是大半日,而这两个人,一般只做两件事情,要么就是喝茶,要么就是下棋。 一开始的时候,便是茶楼的掌柜都觉得怪异,但是,一连两日都是这般,之后便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了,只是,一个是温润如玉的公子,一个高冷疏离的战神,两人一文一武,这般和谐相处,也让出入茶楼的人觉得这画面当真是养眼,便是平日里觉得慕容渊恐怖可怕的人,如今看着这番图景,也觉得靖王并非那样恐怖了。 恰如此时,慕容渊与宋皓流一人手执黑棋一人手执白棋,皆是悠闲模样,慕容渊执着黑棋,轻轻落子,“宋公子这般阻止本王与阿初相见,似乎不该是一个兄长该做的事情。” 自从那日在湖上与苏云初短暂的一见之后,他再也见不到苏云初,苏云初每日都会去宋家别院,他也曾去过,只是,还没有进入别院时候,便被宋皓流给带了出来,苏云初恐怕连他曾经出现在别院外边也不曾知道过吧。 宋皓流轻拈白棋,“王爷这话可就说岔了,在下何曾阻止过王爷与云初相见?” “否则,宋公子这几日,缠着本王喝茶与下棋,是所为何事?” “自然是曾听说王爷棋艺了得,想要切磋一番,只是,这几日难分胜负,期间王爷还给在下让棋,在下对此,心中一直耿耿于怀,因此,只能拉着王爷陪在下多下几盘了。” 听此,慕容渊却是扔掉手中棋子,“若非你是阿初的表兄,本王早将你扔出去了!” 宋皓流轻挑眉,“若是云初知道王爷这番想法,想必王爷陪在下喝茶下棋的日子还将更加长久。”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此时的模样,倒是有些好笑了。 慕容渊听此,轻哼一声,他早该知道了,宋皓流这人看着心善,表面温和,其实也是个腹黑的主儿,明明是自己舍不得妹妹被这般许了人家,舍不得说自己的妹妹,就来为难他,让她见不到苏云初。 不论如何,今夜,他一定要见到苏云初。 宋皓流却是像是明白慕容渊在想什么一般,“王爷不必多想了,云初这几日,在及笄之前,仍会住在宋家别院里边,若是王爷想要夜探香闺,恐怕不妥,毕竟,并非云初一人独处。” 慕容渊听此,咬牙出声,“宋皓流!” 宋皓流仍是淡淡的,“王爷难道不怜惜在下一片对妹妹的疼爱,云初还小,尚未及笄,况且,与王爷虽是定下了婚事,却是离大婚还有近一年的时日,男女有防,若是此时便受不得这番小小的离别之苦了,日后,王爷南征北战,如何承受那些相思之苦?” 慕容渊被他平淡无波的声音一哽。 此时,却是听得宋皓流继续道,“北梁边乱,大战即开,王爷打算如何?” 北梁如今的蠢蠢欲动,已经不是一件秘密,可是,在大新,完全没有任何准备出兵的征兆,永业帝面对群臣的担忧,只简单地说了一句,“等待使者归来。” “能如何,站起,本王出征!”慕容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模样,已经拿起了黑棋,与宋皓流继续。 宋皓流唇角轻扬,“在下也只是问问而已,毕竟,在下一介书生,只关心宏源楼的藏书,家国大事,还是王爷这般的人物处理的好。” 慕容渊淡淡瞥他一眼,对于这句话不屑。 却是听得宋皓流继续道,“然而,除了宏源楼,我最关心的,只有云初。” 慕容渊听此,抿唇不语,因为,此时此刻,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若是近段时间,大战即开,那么,他该将苏云初如何? 这边两人还在继续下棋,而在御书房里边,永业帝揉了揉眉头,看着那些折子,对于北梁边如今局势的分析,却是头疼不已。 有人主和,有人主战,可北梁的使者,却是仍未回来。 大新经历了多年的战争,即便收复河山是每一个帝王在位时期最能让自己名传千古的事情,可是,如今,并不急于一时,如今的大新,需要一阵子,至少能够有一年的修生养息。 只是,他在这边皱眉着,另一边,方明却是在他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话。 永业帝微微闭上的眼眸却是睁开了,“让他进来。” 进来的人,是一个黑衣客,却是跟永业帝汇报了这几日京城那处茶楼里边发生的事情。 永业帝听罢,微微皱眉,“只是喝茶与下棋?” 来人恭敬回答,“是!” “可曾谈论别的?” 来人沉默了一下,似是不知如何开口。 永业帝威严出声,“说!” “靖王似是不满宋公子整日叫他喝茶与下棋,宋公子似是阻止靖王与苏三小姐相见。” 永业帝听此,原本专注起来的神情却是放松了不少,只挥了挥手,“下去吧,继续监察,另外,继续关注宋家别院那边,若有风吹草动,报回来。” 来人只恭敬应了一声是,便退下了。 只留永业帝一个呆在偌大的御书房里,却是没有了心思去看那些折子。 江南四公子来京的日子,少说也有了十多日,自然是在京城之中掀起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热流,起初的时候,并非不是没有人想要去拜访,毕竟,大新闻名的江南四家,谁人不想要认识与结交一番,只是,宋皓流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只在最初一两日的时候,见过一两个人,却是后来,再也没有让来拜访的人进入过宋家别院。 但是,这番作为,并没有让他们的名声有任何的折损,江南四公子才智双绝的名声,依旧在京城之中隐隐流传。 只是,此时的治王府之中,慕容沇却是站在慕容治的身后,“三哥不打算去拜访一趟江南四公子?” 依照江南那边的实力,若是能结交一番,日后,对于慕容治必定是大有助力。 慕容治却是摇摇头,“何须拜访,江南那边,不会有人愿意入朝,即便有,也无须本王拜访。” “可这几日……茶楼之中……”慕容沇仍旧是不放心,这个世界上,最不缺少有野心的人,慕容渊的势力,本就该让他们忌惮,此时,若是再加上一个江南,岂非如虎添翼? 可慕容治却是一个看得明白的,“若是他们有意入朝,何须等到今日,老四,你关注的重点不对!” 慕容沇皱眉,可看着慕容治面色平静,却是不语了。 他似乎越来越不明白慕容治了。 如此再过了几日,离苏云初及笄还有五日的时间,及笄礼在时下的女子,尤其是大户人家之中还是一件大事的,尤其是苏云初被封郡主,更是未来的靖王妃,身份非同一般,这及笄的大礼,就更为隆重了,因此,苏云初后边这五日,倒是回了苏府之中,随时准备一些繁琐之事。 今日,江南四个公子却是齐齐出现在了那一处茶楼之上,而不再是只慕容渊一人与宋皓流喝茶下棋,便是梁光熙也忍不住打趣他了,“皓流这几日的茶喝腻了,棋也下得无趣了,这般才想起我们三个?” 宋皓流只轻笑一声,并不说话。 只是,这般上边的几人在喝茶聊天,却是不期然再次响起了一个声音,“几位公子,打扰了,我家老爷有请几位公子到隔壁厢房共饮茶水。” 四人听罢,面面相觑,只看着来人面上友善的笑意,不得其解。 倒是宋皓流首先出声了,“不知,贵府是?” 来人只微微顿了顿首,“自是贵人,久闻几位公子大名,想要相见罢了。” 照着,却是微微露出了一个牌子。 宋皓流等人,即便是平民百姓,却还是认得那牌子是何物的,只相互看了一眼,便站起身,“麻烦带路了。” 来人正是方明,今日,他是陪着永业帝微服出巡的,永业帝早有私下会见江南四公子的意愿。 宋皓流等人只随着方明进入了永业帝所在的厢房,厢房里边经过了一番重新布置,一切错落有致,虽是微服出巡,然而,永业帝作为一个帝王,自然是需要周密的保护的。 宋皓流等人进入的时候,只看见坐上头发微微斑白的永业帝,身穿常服,虽是这身打扮,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平常贵人,但是,做久了帝王,不论是什么样的装扮,是帝王龙袍也好,平民百姓的粗布麻衣也罢,骨子里透露出来的王者威严从未减少。 见到宋皓流等人进来,还不待几人行礼,永业帝便已经摆摆手,“不必多礼了。” 宋皓流等人一顿,可还是道了一声,“不敢。” 永业帝轻笑一声,“朕早闻江南四家的名气,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接着,却是不再等宋皓流几人回答,便继续开口道,“当年,朕游历江南的时候,你们都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江南却是因你们而存在其名啊。” 宋皓流等人听着永业帝这番话,微微抿唇。 永业帝这次微服出巡,自是对宋皓流几人的行踪了如指掌才能有这般巧合,这边茶楼厢房里边的会见,足足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期间,五人说了什么,除了宋皓流四人以及方明和永业帝之外,无人可知,甚至无人知道,当今圣上曾经在这里暂时停留过。 只是,永业帝离开的时候,面上的神情却是不如来时那般自信。 只永业帝离开之后,宋皓流四人依旧停留在此处茶楼之中,只是,面上的神情也没有了初时的轻松惬意,陈自明首先出声,“如此看来,皇室想要收服江南的决心可是很大。” 宋皓流点头,“早已经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微微叹了口气,几人不多说。 却是李俊泽突然开口了,“那又如何?难不成那人还能冠你我一个名头不成?” 几人淡淡瞥了他一眼,只陈自明开口道,“我只担心,他会从云初身上下文章。” 这其实也是几人最关心的问题,因此,听此,都有些默默不语。 陈自明接着却是轻叹一声,“云初曾言,文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却不想,我们四家,却无平天下的心。” “你这话是何意?”李俊泽不解看向他。 “无意,只是突然想起罢了。”陈自明微微摇头。 只梁光熙只消看了一眼陈自明,道,“如今,也并非到了无可奈何的地步,永业帝想要收服江南,是个漫长过程,我们,既然都是无意入朝,便无须担心,云初,自然是没有我们想象中那般任人揉捏。” 对于这点,几人倒是赞成的。可赞成随时赞成,却也不会将担心减少几分。 只靖王府里边,慕容渊在听到木杨汇报了永业帝出宫一事之后,只唇角有一丝冷笑,却是不再理会此事了,苏云初的及笄之日就要到了,他有要做的事情,至于江南来的那几个,他可没有心思理会那么多。 第102章及笄,战起 转眼已经是三月三,一早的时候,苏云初便被水云间里边的声音吵醒了,往常时候,她都是睡到一定的时辰就会自然醒过来,那是定在那儿的生物钟,可是,今日,竟是离她自然醒还有一刻多钟的时间,水云间里边闹腾的声音,源于云氏一早便过来了。 苏云初的及笄礼办得尤为热闹,那一日永业帝在得知江南四公子因为苏云初及笄而来京的时候,之后,便只稍稍在朝堂之上提了一句话,“朕的儿媳妇及笄,也是一件大事啊。” 只消一句简单的话语,却是听得当时的苏坤心中一惊,原本,苏云初及笄,并非是什么一定要宴客的大事,但是,永业帝这句饱含深意的话语在金銮殿里边发出之后,便带上了一层意义。 回到了侯府之后,苏坤忙与苏母商量了这件事情,苏云初的及笄礼,一定要宴客,并且,不能太寒碜。 因此,才有了那提前三日就开始准备的及笄礼。 也才有了今日苏云初被水云间以及府中的声音闹醒了一刻多钟的状态。 苏府的女儿,已经及笄的苏亦然和苏艺烟及笄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热闹,尤其是苏艺烟,因为是庶女的关系,只在及笄当日在府中办了一场家宴,由刘氏和府中的主母元氏给她插上了发簪,祭拜了先祖便罢。 而苏亦然在及笄当日,虽然宴请了一些人,但是,也没有苏云初如今的热闹与规模宏大,因此,眼见着这几日,致远侯府为了苏云初的及笄日而这般里里外外地忙活着,其实,内心多少是有一些不好受的。 不论是什么样的人,正应了那句话,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可不平衡也只能是不平衡,那又如何,从她能冠上了治王妃的名头之后,如今所有的而一切都及不上将来的重要。 且说云氏,也是一早就来了水云间,完全不见外,虽说云氏年轻的时候,也是从书香世家里边出来的女儿,比起更多人,多沾惹了更多的书香气息,但是,因为那些年眼见着苏府对苏云初的冷落,以及初回宋家的时候苏云初瘦小的,面黄肌瘦的样子太让她惊心以及印象深刻,这么多年过来了,她对于苏府,一直耿耿于怀,心中有不满。 因此,今日,早早来到水云间,也是将自己当作了苏云初的生母一般,为即将准备及笄的女儿做各样的事情,处理各样的小事。 因此,正如这会儿,苏云初在一边任由玉竹与茯苓给自己拾掇装扮,一边听着云氏在一边细细叮嘱着,及笄了之后,女子该当如何,说着说着,竟也是声声叹息,毕竟,及笄之后,真的就要嫁人了。 倒是茯苓,眼见着本是苏云初开心的日子,也忙安慰云氏道,“夫人不必感慨难过,小姐及笄,本就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是是是,看我这,是开心得过了头呢。”听着茯苓这么说,云氏也赶忙反应过来。不过还是少不得多叮嘱苏云初几句,“女子长大了,就该学者如何持家,如何管人,还有几个月,你也要嫁入靖王府了,要学会如何管理一个偌大的王府,若不然,靖王那边该会不高兴了。” 云氏这番叮嘱,竟是一种不似苏云初及笄,而是大婚的感觉。 苏云初听罢,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出嫁了舅母舍不得呢,这般叮嘱。” 云氏看她一个女儿家,竟是这般大言不惭出嫁的事情,这是一个闺中女儿该说的话么,被别人听去了还不得说苏云初不害臊? 因此,也免不得瞪视苏云初一眼,“乱说什么话呢,好好的还在待嫁的女儿,没了矜持。” 苏云初吐吐舌头,“所以舅母不必这般叮咛嘱咐,云初又不是小孩子。” 云氏颇觉无奈,“你呀……我是担心,你这般性子,自由惯了,到时候,天长日久的,王爷那边,会有不满……” 云氏并没有真正见过慕容渊,何况,她一个妇人家,只管管好苏云初便是了,至于慕容渊那边,自是有宋皓流以及宋羽的话,因此,云氏多少还是对慕容渊不了解的,正也是这份不了解,才让她心中担心。 这么些年的相处,她怎么会不知苏云初的性子,自由潇洒惯了,对许多事情不在乎,尤其是女子掌家的学问,人情往来的礼仪,学得比宋凌雪还要少,早年的时候,是苏云初还太小,也还不必要学,到后来的时候,整日里与痴迷与军事的宋言说那些本该是男儿去关注的家国大事,哪里学过什么东西,而宋言不知为何,大概也是多不在意,也不再这方面对苏云初有过多要求,如此也导致了苏云初直到回了京城之后,仍然还是在那些事情上几乎是一张白纸。 她这么感叹这着,玉竹却是笑道,“夫人不必担心,王爷对小姐疼爱有加,自是不会介意的。” 云氏不明白其中的事情,但是,听到玉竹如此说,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苏云初只笑笑不语,慕容渊会如何,在不在意,她想她会更加清楚。 这边说着,门外却是传来了赵芷云的声音,“云姨放心便是,以靖王对云初的心意,即便云初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不会嫌弃云初的。” 说着,却是掩唇轻笑,朝着苏云初眨眨眼。 苏云初懒得理会她。 自从那日陈氏来了一趟宋家别院之后,两人之间却是一见如故,这几日也是更多了一番交往,何况,陈氏本就是陈自明的姑姑,因为,如今,两人之间更像是多年老友未见一般。 只听着赵芷云这么说,苏云初虽是不理会她,但是,云氏却是盯着赵芷云看了好一会儿,才笑着道,“芷云丫头,性子倒是与雪儿相似,就是不知道,日后哪家的福气,能够娶上这么一个伶俐的丫头。” 赵芷云本就没有苏云初那么不注重那些事情,说到关于自己的婚事,虽然如今依旧是遥遥无期,不过,到底还是觉得有些羞赧,脸一红,只陈氏看着女儿这般,却是打趣道,“这丫头平日里也是疯魔,哪里是谁的福气,若是有人看上她,我倒觉得是她的福气了。” 两个女人在这边议论赵芷云,全然当做是没有看到赵芷云脸上的红晕,还是有说有笑,赵芷云看着这番,脚一跺,赶紧跑到苏云初那边去,接过玉竹手中的梳子,为苏云初梳发。 一时之间,水云间里边倒是热闹。 时辰还早,只除了苏云初的这些密友亲友,其他的客人自然是未到的,及笄礼在午时的时候,其他人只得等到将近午时的时候才来府中观礼。 可是,虽是如此说着,水云间还是不断有人进来,恰如此时,凤冰菱也带着一盒贺礼赶了过来。 苏云初有些无奈,这些人,一个一个的,都来得太早。 这边自是热闹,而此时的侯府花园之中,宋皓流等四人几乎也是按照云氏来的时间便来了侯府之中的,但是,到底因为男女有别,也没有进入苏云初的院子,几人只是坐在花园之中的一处石桌面前等待,各有谈笑。 然而,正待陈自明想要起来,想要起来走走的时候,却不期然,让不小心从一边巨大的花草丛那边走过来的景怡给撞上了。 今日是苏云初及笄的日子,作为朋友之一,自然是少不得景怡的,只是,因为对致远侯府不熟悉,也拒绝了想要别人引路,所以,这番随意走着,原本听到这边有男子说话的声音的时候,想要转身离开的,却是不想,撞上了突然出现的陈自明。 陈自明也是意外,在景怡一阵惊呼声中,出于本能,赶忙伸手扶住。 可是,陪着景怡而来的丫鬟,却是心急了,“公主!” 公主?听到这个声音,还有原先女子惊呼的声音,其他三人也赶忙过来看看。 这一过来,只见陈自明放开原本抓着景怡的手臂,“在下多有冒犯,公主恕罪。” 这么说着,那丫鬟已经颇有不满看向陈自明,景怡在站定之后,才摆摆手,“无碍,是我要多谢公子了,也是我走路不小心。” 然而,这般说着,才抬头看向陈自明,目光相触,两人齐齐出声,“是你?” 其他三人见着这般,面上皆是不解。 但是,惊愕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这一声各自的“是你”之后,万般归于沉寂。 陈自明已经当先让开一步,“在下鲁莽了。” 景怡也在其他三人到来的时候,收起了神色,“几位便是江南而来的四位公子吧,果真闻名不如一见,本宫先行一步,不打扰几位的雅致。” 说着只多看了陈自明一眼,便施施然离开了此处。 都是男子在的地方,即便见到陈自明的时候,惊讶于他便是江南而来的人,但是,就她一个女子在此处,未免惹人闲话,也不该多呆。 何况,今日的首要目的是来给参加苏云初的及笄之礼的。 待到景怡离开了之后,另一边,李俊泽才开口,“自明,这是怎么回事,你与那公主是如何认识的?” 陈自明面上并无其他特别表情,只除了初见景怡时候的惊讶,后边,再无波澜,“上次来京的时候,回京那一日早晨,意外遇见的,却不想,她就是大新闻名的景怡公主。” 陈自明没有多说,几人却也不问了,偶遇是意外,并无可深究,只是,梁光熙却是叹一声,“云初所认识之人,冥冥之中多注定非同一般,不知道,今后,江南的命运或者格局,是否会因此而改变啊。” 几人听着这般状似说笑,但无形之中却又觉得有着不可知的牵引的话,皆不再做声。 只宋皓流目光幽远,不知透过这一处花园的天空,看向什么地方,又是将自己的思绪引向何处。 及笄之礼在午时的时候开始,及笄礼的第一步,苏云初需要进入苏府的祠堂祭拜先祖,而这个资格,也只有府中的嫡女才有,将近午时的时候,元氏才来了水云间,初近水云间的时候,听到里边欢声笑语,她跨进水云间的脚步一顿,但是,看着里边亲和与热闹的一团,全部都是苏云初的亲朋密友,可她自己这个府中的主母,却像是一个外来者一般,面上难免有些不高兴,但这样的日子,她能有什么表示。 只跨进了水云间,对着苏云初道,“云初,祠堂那边也安排好了,你先去祠堂那边祭拜一番,然后到前院去,做笄礼。” 苏云初只轻轻点头,回头对着云氏道,“舅母,你们先过去前院那边,待我从祠堂出来之后,再做笄礼。” 她的这番亲和,与对元氏的冷漠比起来,这这样的时刻,就显得尤为冷落,元氏心中不满,“这宋夫人怎么说也是客,怎能这般随意。” 苏云初看都懒得看元氏一眼,“舅母如母,夫人没有做好府中主母待客该做的事情,难道还对我这番安排不满意不成?” 的确,云氏来的时候,包括陈氏来的时候,都是这般在水云间里边,云氏是府中的主母,若是真的有心,就该来水云间这边,做好接待的事情。 可是显然,来的这些人,都是水云间在接待。 云氏轻笑一声,“云初先过去吧啊,舅母先去外边了,想来,这个时候,宾客也陆陆续续过来了,舅母出去看看。” 苏云初点头,这才随着元氏去往苏府的祠堂之中。 苏府的祠堂之中,挂着苏府历代先祖的画像,苏府虽然是在大新立国的时候才被封为侯府,但是,在前朝的时候,同样也是权贵之家,因此,苏府祠堂之中,不论是陈旧的还是泛黄的画像上边,所描画的而一代代先祖,看起来,都是面带贵气。 这是苏云初首次进入苏府的祠堂,只是,这祠堂,不知是否是因为常年无人来的原因,只觉得处处透着一股凉气,带着苏云初进入祠堂的,是苏坤,苏云初只一眼一眼扫过了祠堂上边挂着的一张张画像,这些画像,就像一个个历史,也像一段段陈旧的光阴。当初的苏府,也是白衣起家,不知在哪一年哪一代的祖先,登上紫金殿,从此带着苏府走上了那被称为繁华的路,直到今日,让苏家的子孙要借助女子的纽带关系来维持曾经的繁华,试图回到最鼎盛的时候。 只消看了一眼,历史尚且都是进入了顶峰之后,便会开始下降,永远没有号称日不落的时代,苏府不过是沧海之一粟,何来力挽狂澜的力量?不若顺其自然,落得一个明白清楚。 这般想着,苏云初已经不再看着墙壁上边挂着的那些画像,却是在众多的牌位面前寻到了宋氏的牌位,上边只简单刻写这“苏宋氏牌位”,简单的五个字,是对一个女子短暂的一生的终结。 拿起另一边的香,只点了火,苏云初便把那柱香插在了宋氏的牌位面前。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宋氏已经去世了,但是,残留在真正的苏云初的记忆之中的宋氏,是那般的慈和与温柔,是这个时代,最典型的慈母,在苏府后期的生活并不如意,宋氏其实过得并不是很开心,尤其是因为元氏和刘氏的存在,每日里都会暗地里使了不少绊子给宋氏,可是,在女儿的面前,无论是怎样的逆境,宋氏都是展露笑容的,那是世间最慈和的笑容,而她虽有的悲伤与不甘,还有对生活的绝望,都隐藏在了女儿看不见的地方。 那时候的苏云初还小,即便看见了宋氏暗地里的悲伤,也不会明白,可是,苏云初却是明白,承接了那些记忆的她也明白这个柔弱的女儿却刚强的母亲。 大概也是前世,自己的妈妈忙于公务,她极少从她身上得到孩童该有的那般关爱,而这一世,通过真正的苏云初的记忆,却让她如梦如幻地感受到了这个母亲的爱,所以,她是从心里便接受了宋氏的。 苏坤一直在苏云初进来之后,便不语站在苏云初后边两步远的地方,此时,看到苏云初给宋氏点了一枝香,看着那张自己亲自刻写的牌位,往日的夫妻情分却是一幕幕闪现在了眼前。 那时候宋氏随他来江南,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少年时代的爱恋,都是那般轰轰烈烈,全然不顾家人外界的阻拦,宋氏孤身,他便能为她安排身份,即便没有嫁妆,他有聘礼,也能让宋氏嫁入侯府,成为致远侯的主母,可是……后来……不知为何,一切都变了…… 看着苏云初半边侧脸,与宋氏五分的相似,苏坤不禁叹息出声,“你娘亲若是泉下有知,今日必定会是高兴的。” 苏云初听着,回忆停顿,却是嘴角轻扯,“泉下有知么?我倒宁愿她泉下无知,忘记了往生的一切,免得尽是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你!”苏坤别苏云初冰冷无情的话一哽,说不出来。 “哼,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你何须为你娘亲鸣不平,便是你今后嫁入靖王府,也不可能独享靖王一个男子。”苏坤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气。 苏云初冷笑一声,她不满的永远不是苏坤的三妻四妾,而是苏坤后期竟能眼睁睁看着宋氏承受府中其他人的欺负而不闻不问。 对于苏坤这句话,她只转过头,声音冰冷,“你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说着,便不再多说,只独自一人当先走出了苏府的祠堂。 外边的宾客已经陆陆续续进来,齐齐在苏府前院的大堂之中等待祭拜先祖出来的苏云初,在这一处,苏云初在众目睽睽之下,插上表示及笄的发簪,今日的礼,便成了。 苏云初来到宴客厅的时候,客堂里已经坐满了一众人,见到苏云初到来,众人纷纷起来行礼,景和郡主和未来靖王妃的身份,都比在座的人高出了太多。 苏云初出来时候,正好外边也传来了一声呼唤,“靖王殿下到……” 只抬眼看过去,便见慕容渊依旧是一身玄色衣袍,步履沉稳地走进来,面上依旧是不假辞色,只在对上苏云初看过来的眼眸的时候,方才有一丝柔和之意。 只慕容泽依旧顶着一张娃娃脸,身穿邪魅的紫色衣袍跟在慕容渊的身边走进来。 一堂之中的宾客赶忙对慕容渊行礼,原本还算缓和的气氛,却是因为突然出现的慕容渊明显之中带着一份微微的压抑。 苏云初心中暗笑,直道这货不知是来观礼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走进来之后,慕容渊倒也没有多做别的,只对着满堂行礼的宾客嗯了一声,便在另一边位子之上坐了下来。 苏云初无奈,任由着着他。 只是两人之间偶尔的眼神交换,却是逃不过在客堂之中的云氏,看着苏云初看着慕容渊时候面上的笑意,以及慕容渊看向苏云初时候柔和下来的脸色,面上也稍稍轻松了一些。 只慕容泽笑着走到苏云初身边,捧上一盒礼物,“五嫂及笄,小礼物不成敬意。” 苏云初笑着接过,“多谢泽王了。” “唉,叫泽王多见外,五嫂学着五哥叫我阿泽便是。” “好,阿泽。” 苏云初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也不见女子的娇羞与扭捏,经过了这么些日子,她身上仅剩的那些羞意早就被慕容渊的无耻给吃得干干净净。 只听着两人这边的对话,客堂之中的宾客皆是不出声,但是,心中却是暗暗吃惊,谁人不知,泽王与靖王感情深厚,今日,泽王这声五嫂,靖王的样子算是默认了,那么,这靖王妃便不仅仅是靖王妃而已了。 只慕容渊看着两人的对话,睨了一眼慕容泽,默不出声。 无可否认,慕容泽这一声五嫂,给了所有人对苏云初更加深的认可与尊敬。 这边说着,外边却是再传来了另一声呼叫,“治王殿下到……” 苏云初再次抬眼看过去,之见慕容治手提一份礼盒出现在了致远侯府的宴客厅之中,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杨玉瑶。 苏云初笄礼,慕容渊的的到来,在情理之中,慕容治的到来,便显得有些怪异了,毕竟,苏云初只不过是弟妹的身份,何况,在大新,并不见得靖王与治王之间,有多么感情深厚,可是,人家是王爷,就算觉得奇怪,在座的人又能如何呢? 首先向慕容治看过去的便是苏亦然,苏云初的及笄礼,慕容治的到来,终让苏亦然心中似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可她能如何,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还有……慕容治身后的那个女子,杨家小姐,杨玉瑶,是他的表妹,为何这两人今日同时出现在此处? 苏亦然的心中觉得难堪。 可待众人行礼之后,她还是含笑走上前去了,“王爷来了。” 语气熟稔,就像慕容治是她请过来,为了她而来一番。 她面上含笑,一派端庄,可慕容治只是轻点头,“嗯。”便不再多话了。 虽对苏亦然,他始终没有过那样的心思,对于淑妃的这场为他求来的赐婚,他并不觉得身边多了一个拥有治王妃身份的女子有什么不一样。 何况,他并不会因为苏亦当初为他挡下的那一刀,心中一直感激或者心怀愧疚,他始终都知道自己不是心慈的人。 这般淡淡的态度,看在苏亦然的眼中,心中再次被蛰了一般。 只转开视线,看他身后的杨玉瑶,“杨小姐。” 杨玉瑶不甚在意,她的视线在人群之中环绕,想要找到那个白衣温润的身影。 “三表嫂,不必客气,直接叫我瑶儿便是。”见到杨玉瑶这声三表嫂,苏亦然原本看向杨玉瑶时候,面上并不真诚的笑意才真诚了几分。 可慕容治听着这声三表嫂,却是眉头轻微皱起。 苏亦然并未发现,只是看着杨玉瑶眼神乱转,也笑问道,“瑶儿可是在寻找什么?” 杨玉瑶听此,才转过头来,“没,没什么。” 慕容治却是不理会在身边苏亦然,只提着手中的礼盒走到苏云初面前,“及笄大礼,一点礼物。” 如此熟稔的口气,比对苏亦然这个未婚妻还有轻和,苏云初淡淡笑道,“多谢三皇兄。” 慕容渊原本在听到慕容治这番语气与送礼的行为,嘴角已经泛起微微冷意,此时,听着苏云初这声淡淡的三皇兄,却是站了起来,“多谢皇兄送给阿初的及笄礼。” 苏云初将手中慕容治送来的礼盒却是放到了慕容渊的手中,“怀清替我拿着吧。” 慕容治看着两人这番动作,“这礼物……是本王给你的及笄礼。” 慕容渊却是嘴角微扬,“阿初是本王的王妃,夫妻本一体,并无区别。” 苏云初在一边默不作声,此时,倒是真成了男人身边的小女人了。 慕容治听着,只点头轻笑一声,“五弟说得对!” 却是走向另一边,在慕容渊位子旁边的地方坐了下来。 这番小小的插曲,看得在坐的许多人一愣一愣的,皆是不明白这一番到底是和何意。 只是,苏亦然看着慕容治这番,掐在掌中的手指却是深深陷入了掌心,难道,如今,她一个治王妃的身份,还什么都比不上么? 时辰已到,苏云初的及笄礼,却是要开始了,跪坐在放在客厅的蒲团之上,苏云初等待着代表女子成年的发簪插到自己的发间。 只是,原本元氏已经含笑,拿着一只玉簪走向了苏云初,苏云初却是突然出声,“舅母如母,请舅母为云初插簪。” 元氏在苏云初那声之后,面上怔愣,却是生生顿住了自己的动作,便是苏坤也是面上皱眉,府中的女儿及笄,哪家不是由主母插上发簪的,何曾有过舅母来代替的? 元氏面色不好,但还是笑着出声,“这……云初怕是还不懂得这及笄礼数。” 苏坤也叱一声,“胡闹。” 可苏云初还是坚持,“请舅母。” 苏坤皱眉,还要再说什么。苏母也正待发脾气。 只慕容渊听着,却是道,“致远侯这话未免不近人情,阿初自小在江南长大,舅母如母并非无依据,这及笄之礼,的确该由宋夫人来做。” 苏云初听着,却是含笑看向他。 云氏听着这声音,心中对慕容渊更是满意了一分,面上带笑,却是从袖中取出了一只发簪,走到苏云初的身后,轻轻插入了她的发间。 如此,及笄之礼真正结束。 只元氏依旧尴尬地拿着那只发簪站在场中,不知该如何挪动脚步,今日,苏云初所做的这一番,就是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打她的脸,今后,若是出去,她致远侯府主母的身份,便会少了几分威信。 当下也对苏云初更多了一分恼恨。 只是,苏云初自是不管这些的,云氏为她插上了发簪,他却是含笑看着向他走过来的慕容渊。 只慕容渊却是从袖中拿出了一只发簪,走到苏云初的面前,并非站着,而是轻轻屈下一膝,与苏云初保持着相近的高度,将手中一直平凡的泛着微微月白色光的发簪自然而然的插进了苏云初的发间,“阿初终于及笄了。” 一声充满无限温柔的声音。 可是满堂宾客皆惊,男儿膝下有黄金,何况是靖王,这个战神,这个魔一般的人物,此时,却是屈膝在一个女子的面前,为她插上发簪。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皆是沉默了下来。 可是苏云初不管满堂的沉默,只看进了慕容渊的的眼中,“嗯!”一声无比坚定的嗯。 她及笄了,可她永远还是他的女孩。 慕容渊嘴角微扬,却是牵着苏云初的手站起来,只看进她眼中,似乎是满堂宾客皆是不在,这一处,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可出口的语气,却是无比坚定,“阿初,我在此发誓,你将是我慕容渊这辈子,唯一的妻。如违此誓,便如此物!” 说着,随着慕容渊掌风一挥,一直茶盏却是在三张开外碎裂。 满堂宾客,皆是震惊。 这辈子唯一的妻,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各自有各自的心思,在这个男权的时代,男子三妻四妾已经是常事,这句一辈子的妻,由一个男子的口中说出来,不知是该当深情还是该当他的懦弱。 只慕容治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多了一丝讥讽。 一辈子唯一的妻,他竟是不太相信,有朝一日,能够从慕容渊口中听到这般深情的话语,那个曾经无可撼动的人。 只苏坤想起曾经在祠堂里与苏云初的那番话,却是觉得面上挂不住。 只另一边,宋皓流几人见着这番,面上倒是有一抹认同的笑意。 只是,陈自明面上虽是认同笑意,那笑意里边,却是多了一丝苦涩,这些日子来京,苏云初的变化她早已觉察到了,应该是因为慕容渊,也是慕容渊那样的人才能给得了她那样的自在。 及笄之礼结束了,只留下前来观礼的人在府中用过膳便可回去,后边也没有了苏云初什么事情,慕容渊等人更是不可能跟满堂宾客在一处,只众人入了席之后,景怡跟着苏云初说了几句,打趣了苏云初一番,便放走了苏云初。 在园子之中环视了一圈,却是不再见到陈自明的身影了,微微叹了一口气,只能先行离去了。 苏云初自是带着慕容渊离开了此处。 只苏亦然看着慕容治看两人离去的背影的神态,走到他身边,“王爷,可要在侯府之中走走?” 慕容治回头看她,看她面上标志性的微笑,“不了,本王也即将回府。” 苏亦然心中一顿,“王爷难道也不愿意陪亦然走走么?” 慕容治听着这番话,只微微顿了一下,“过些日子,本王带你出去走走。” 听着慕容治这番话,苏亦然嘴角再扬了一分,“亦然等着王爷。” 然后,却是看向苏云初离开的方向,面上的神色有微微的欣慰之感,“三妹与靖王,当真是天生一对,王爷看是不是?” 慕容治听着她这句话,微微皱眉,并不语。 可苏亦然却是继续道,“先前靖王那番话,让亦然心中对三妹好生羡慕,然而,亦然心中却是明白,男子有男子的世界,亦然不会干涉王爷,但能陪伴王爷身边,在王爷心中得到一份位置便好。” 她说得云淡风轻似乎是真的不在意,可也还有自己知道,她也想得到苏云初那样的待遇,哪怕不是苏云初的慕容渊心中的地位,也想要苏云初在慕容治眼中的位置。 两人在这边说着,可是,另一边,宋皓流却是被杨玉瑶缠住了,自从及笄礼结束了之后,杨玉瑶发现了他,待宾客散去之后,便再次在花园之中“偶遇”了有意避开人群的宋皓流。 恰如此时,站在宋皓流身边,她却是没有了多少初见时候的矜持,只站在宋皓流面前,“宋公子何日回江南?” “不日。”宋皓流言简意赅。 “宋公子不在京城中多留几日么?” “不便。” “可是家父还未去拜访宋公子,过些日子,等家父空闲下来会去府上拜访一番的。”宋玉瑶这般说着,面上已经带了一些羞赧之意。 宋皓流是何等精明的人,见到杨玉瑶这般模样,以及先前时候的姿态,再加上她话语里边的意思,多少也能猜到了一些,“不必了,在下与令尊,并无可交谈之处。” 说着,已经再次退离了两步,“在下还有事,杨小姐请便。” 说着就要转身离去,可是,杨玉瑶却是再次疾步走到了宋皓流的面前,“宋公子,请留步,玉瑶有话说。” 这般说着,她已经走到了宋皓流面前,然而却是已经微微喘气,对于宋皓流先前疏离客气的话并不放在心上,“宋公子,玉瑶……玉瑶心中对你爱慕!” 这般大胆的话语,就从她的口中说了出来,宋皓流有微微的惊愕,不过也只是微微的,一瞬间的,“杨小姐抬爱了,宋某并无此意。” 这般平静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不知为何,带上了一股冰冷的味道。 其实,杨玉瑶生得娇美,加上本身带着一些病弱的不足之症,看起来,倒是有一份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感觉,只是……宋皓流并无此意。 可是,宋若瑶却是不依了,“宋公子,杨家在京中的地位宋公子可知,宋公子真的要拒绝玉瑶么?” 宋皓流听着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眉头有一瞬间的皱起,可是,面上却是带着冰冷的笑意,“杨家位高,宋某高攀不起,杨小姐还是另寻他人吧。”说着,只是顿了一下,却是继续道,“何况,宋家不必高攀。” 说着,已经毅然转身,离开了此处。 只杨玉瑶听着他出口冰冷的语气还有转身离去毫无留恋的背影,愣在一处,可是,手中的丝帕却是被她揉捏成了一团,宋皓流,她会得到这个男人的! 只另一边,隔着几丈远的距离,原本路过的赵芷云藏身在被修剪得很好的草木后边,看着杨玉瑶与宋皓流发生在此处的那一幕,却是掩唇,面上带着巨大的惊讶。 她从未想到,杨玉瑶竟然如此大胆,敢于这般向男子示爱。 她也未曾想到,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公子,便是她初见的时候,眼神都不敢往他身上汇聚,生怕自己会扰了那出尘的男子,却是今日,从他的面上,看到了那冰冷的温暖不在的笑。 这是首次,她觉得他身上带着苏云初冷静时候的冷气。 这是,她的惊讶神色在杨玉瑶离开了那一处之后,还未来得及收回去,也未来得及离开这个地方,身后却是响起了一个熟悉而温润的声音,“赵小姐可是看够了?” 赵芷云闻声,被惊吓了一跳,下意识回过身来,却是因为动作太猛,那原本让她藏身的草木,却是硬生生插进了她头发之中,而她早已顾不上被挑乱了一缕的头发,却是看到身后那似笑非笑的男子的时候,吓得再次用双手捂上了嘴巴。 宋皓流却是看着她如同被惊吓到了的兔子一般,一双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看向他,帮她抽走了插在发间的枝条,“可是看够了?” 还是一样的表情,似笑非笑,却是少了些温润模样,这样的宋皓流,与平日里是不一样的,赵芷云直直看进他眼中,从他的眼中,她看到了那个被吓到了的女子的身影,可是,这一刻,她竟是觉得,宋皓流的眼睛,像是带上了让人移不开眼的吸引力。 可到底,还是他眼中那少女惊吓的模样提醒了她,“宋公子……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路过……我要去找云初……” 她已经语不成句。 宋皓流只轻嗯一声。 而赵芷云却是赶紧退开了一步,“我先走了。”说着,便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这个地方。 只宋皓流看着她跑开的背影,面上有着自己不曾觉察的无声笑意。 另一边,苏云初带着慕容渊回来水云间之后,慕容渊并未待多久便也离去了。 只是,拿着手中那只慕容渊插在她发间的簪子,苏云初手指轻抚,慕容渊说,那只簪子,是月妃的,是她留在这世间唯一的一件东西。 她能感受得到,当慕容渊说那只发簪是月妃的时候,他语气里边无尽的怀念。 只是,恰好赵芷云在这个时候跑进了水云间,苏云初将手中发簪插回到发间,却是看着面色晕红,头上有一缕乱发的赵芷云,心中觉得奇怪,“你怎么了?” 往常,赵芷云可是很注重形象的。 苏云初皱眉,“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芷云这却是想起了花园里的那一幕,赶忙道,“没,没什么,就是被杂草不小心碰到了。” 苏云初显然不信,但是,赵芷云已经走到苏云初镜前,自己梳理了起来,“你们致远侯府中的草木太盛,该修理一番了。” 苏云初很是怀疑地看向她,赵芷云却是透过铜镜看着苏云初的眼神,有些微微的心虚。 今日的及笄之礼在午后也结束了,宾客尽散。 苏云初也在今日,真真正正成年了。 只是,夜幕降临的时候,京城街道之上,却是奔驰着一匹快马,直往皇城而去。 在宫门即将落锁的时候,那匹快马的到来却是惊扰了宫门守门的人,也惊扰了此时正在用膳的永业帝。 八百里加急信件,去往北梁的使者已被扣押,北梁正在发兵,修整了半年之久,大战的序幕重新拉开。 第103章出征前,月上楼的故事 八百里加急的信件,大战一触即发,永业帝吃了两口的饭菜就这样被扔弃了,接过信件,看了上边的内容,当即站起身,皱眉且面色凝重,“立刻宣靖王和杨阔进宫!” 不止是慕容渊和杨阔被宣进了宫中,朝中重臣都在夜幕来临本该安然的夜晚,被永业帝一声令下,齐齐宣进了宫中。 第二日一早的时候,街市上便已经不知从何时开始,纷纷传出了即将开战的言论,苏云初一夜醒来之后,听到玉竹口中的这个消息,面上并无其他的表情,只坐在床上微微怔愣了一下,便如同往日一般起来洗漱了。 慕容渊再次被任命为北伐军的主将,而副将,却是杨阔。 三日以后,靖王会带着三十万大军北上,重新与屯兵边境的北梁开战。 自从那一夜永业帝召见了慕容渊等人之后,慕容渊第二日便入了军营,三日之后就要出兵,从京城到北梁边境,大军最快的速度也需要一个月,而战争的爆发,也让永业帝短暂求和的美梦彻底破碎。 北梁这个剽悍的民族,从来不甘心于求和,这么多年打下来,打打停停,只要有短暂的修整,他便像短暂休息过后的猛兽一般,再次恢复过来。 点兵,部署,制定初步的战略计划,准备出征,这些事都需要慕容渊这个主将亲力亲为,永业帝发出的指令是只带上三十万大军,其他的留待京城郊外的军营之中,慕容渊在接到永业帝这份圣旨以及任命杨阔为副将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表示,比起颜易山的暴怒,他只沉默,并且,真真正正地带了杨阔去点兵。 苏云初却是在听闻了消息之后,便呆在水云间,闭门不出,可却是将制作药物的材料与工具搬进了药房中,一呆便是一日。 宋家别院那边,她也没有再去了,只是安安静静呆在水云间,慕容渊这一次的出征,谁也不知道需要多久,北梁是要重新继续开展,还是只是小打小闹,慕容渊这一去,也许一两年,也许四五个月,谁也不知道。 她没有别的要求,但是,慕容渊的身体,却是最为重要的。 当初从允王的札记中找到的那无可名状的隐草,在过年之后,刘沉这个医痴已经带着几个人,悄悄进入了西北的雪山群之中,他一生都想在医术上求得更高一层的领悟与所得,更是对师祖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心中有放不下的探索,因此,无需慕容渊与苏云初开口,只考虑了一阵子之后,刘沉便欣然前往西北雪山群之中寻找隐草。 而这般悄然平静的日子这么过了两日之后,直到出征前的那一个晚上,慕容渊才出现在了苏云初的院子之中。 还是那般来去无影,夜色早已暗了下来,自从苏云初云涵的身份被公开之后,她倒也没有了什么避讳,只将水云间里边的一间屋子改造了一番,成为她私人的药物所,平日里,除了玉竹茯苓与应离与木韩能够进去之外,其他人不能靠近这屋子半步。 此时的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水云间里边倒是一派静悄悄,苏云初对于下人并不苛责过多,但凡天色暗下来,便无须她们伺候,便是玉竹与茯苓,若非需要的时候,也不用时时刻刻在她身边。 慕容渊进入水云间的身影,应离与木韩自然是知道的,并且也不会阻止,恰若此时,慕容渊就站在药房的窗外,看着里边苏云初在用各种奇奇怪怪的工具在鼓捣着什么药物,她身上穿的并非是平日里的衣裙,而是一种看起来有些怪异的衣袍,慕容渊记得,那是在三县的时候,苏云初在给灾民换药和处理伤口的时候穿的,他还记得,那时候,他问她那是什么衣服,可她只是神秘一笑,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微宽的衣袖,被她用带子绑了一圈,将她细小的手腕轮廓缠绕得更加分明了。 慕容渊知道,苏云初即便认真鼓捣药物,也一定是知道他来了。 可是,看着那个默不作声的小女人,慕容渊心中无奈叹息,想来,阿初心中必定也是不舒服的,战事突起,他一直想要晚一点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这般,在这个时间点上发生了。 只无奈叹了一声气,慕容渊便进入了苏云初药房,“阿初……” 他声音里边复杂的情绪,不知该如何解读。 苏云初并不回头看他,“怀清来了。” 这句话说得平常而自然,就像她知道他一定会来这边一般。 “阿初在做什么?” “配药,给你配的。” “……” “明日就要出征了,你每月月中都有不便,我为你配置一些药物,可以暂缓可能出现的那些头疼。”苏云初还是面上带笑,似乎这一夜并不是可能会在将来漫长的一段时间里再也不会见到慕容渊的最后一次见面。 慕容渊却是双眼盯着她面上带笑的神色,似乎他们之间,还如平日里那般相处。 不过,却是拿起了桌子上一个细长的绿色瓶子,“这是什么?” “这是我配置的最好的止血的药物,我敢肯定,比你现在用的都还要好,不过因为时间的关系,只是配上了这么一瓶。”说着,苏云初却是抬眼看他,“所以啊,你要省着点用,别受那么多伤了,不然到时候没药了看你怎么办。” “好。”慕容渊倒是从容应她,面上还带着属于他对她的纵容与宠溺。 不过苏云初却是定定看了他一眼,一手放在胸前,一手撑着下巴,似是打量一般,“不过,你功夫了得,想来,若非情况太过严重,应该也不至于受伤到用完这瓶药物。” 她说得不甚在意,似乎是对慕容渊完全的肯定和相信,又似乎是觉得慕容渊根本不会受伤从而显得不在乎。 “阿初说得对!” “但是呢,为了以防万一,我还给你准备了修复疤痕的药物,对付你身上那些细细小小的难堪的疤痕,也是有效的。”苏云初撇撇嘴,似乎是嫌弃一般。 慕容渊却是轻笑出声,“我记得阿初那时候说过,军人身上的伤疤,代表荣誉的。” “骗小孩的话,你也信?” “……” “不然这次去,你多带几个荣誉回来给我看看?”苏云初笑看他。 慕容渊无声一笑,却是揽过苏云初腰身,完全不在意她那身奇装异服上边沾惹上去的药渣和药沫,“这般阿初都已经嫌弃我了,我怎敢再多要几个荣誉?都说女人心善变,我原先是没有觉得的,如今,倒是觉得了。” 苏云初没有挣扎开他的怀抱,却是抬眼看他,“怀清似乎阅女无数,连女人心善变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慕容渊一哽,说不出话来。 苏云初却是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解下身上那身炼药时候所穿的衣袍,却是重新拿起了另一些药瓶子,一一给他做了介绍,哪些药物有哪些功能,该怎么样,药丸用的时候,该吃几颗,什么样的症状该用什么样的药丸,一一讲述,尤为清晰,就像一个老师对待启蒙的学生一般。 慕容渊只静静听着,目光在苏云初的面上留恋不止,总也无法移开。 其实,苏云初本是没有必要做这样的好事情的,慕容渊有随行多年的大夫周宗,周宗对慕容渊的情况本就是了如指掌,只是,看着苏云初喋喋不休,不厌其烦地说着,静夜里,唯有这一处的声音温柔而细腻只让他想要永远的沉沦。 这是第一次,慕容渊心中有这样的想法,永远,沉沦,再不管什么家国大事,也不管九州一同,河山收复,不管小时候那个对他殷殷教导的老人的期盼,不管曾经继续着生命的唯一信仰。 可他是慕容渊,是那个被眼前这个女人爱着的男人,所以,在苏云初放下手中的最后一只药瓶的时候,慕容渊却是将她的手放在掌中,轻轻揉捏。 他极为喜欢这个动作,两人相处在一起的时候,苏云初的手,便成了他手中的珍宝,刚刚开始的时候,苏云初还觉得有些别扭,不过,被握了几次之后,便觉得没什么了,反而是有时候两人在一起,若是慕容渊的手不握着她的,她反而不知该将两只手如何放了。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就像刚开始的时候,受不了慕容渊动不动就将她抱在怀中,可如今,那动作已经自然而熟练,苏云初再也没有不自然的感觉。 慕容渊似是有一些艰难开口,“阿初……” 其实他并不愿意看到她如此懂事明理,万般都明白,都理解他,对于即将出征的他竟是没有一丝抱怨。 也许是慕容渊这声充满了柔情的“阿初”,也许是他揉捏着他小手的动作,牵引了太多情感,都说十指连心,所以,他手心的温度,通过指尖,传达到了她的心中,“怀清,我讨厌这场战争。” 这一别,谁知道需要多久才能见面呢。而战场那个容易发生意外的地方,亦是让她心中不安,即便慕容渊武功盖世又如何,在疯狂的战场拼杀之中,任何人,都是抓不住稻草的求救者。而她,不正是因为战场上的意外才来到了他的身边? 这赌气一般的话语终于从苏云初口中吐露出来,慕容渊揉捏着她的小手的动作一顿,苏云初却是抬眼看向他,“怀清,要不你带我去吧。” 比起呆在京城,其实她更喜欢出去。 可是她也知道,慕容渊不会让她去。 她这话一出口,慕容渊只看着她,不说话。 苏云初泄气,“就知道你会这样。” 慕容渊听着,轻笑一声,“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交给阿初。” 苏云初再次抬眼望他,“什么?” 慕容渊嘴角轻扬,“阿初当初的计划,是不是该准备开始了?” “可是……你不带去么?” “只带三千,还有两千留在京郊,剩下的,交给阿初了。” 苏云初听此,却是郑重点头,“好!” 可慕容渊看着她的面色还有她发上那支及笄时候他为她带上的发簪,却是牵着苏云初的手,“阿初,陪我去一个地方。” 苏云初面上虽是疑惑,但却是点了点头。 今晚的月色并不是很好,直到站在了月上楼高台之上,苏云初看着京城中各处的灯火,才转头看向慕容渊,“怀清为何要带我来此处?” 慕容渊却是看着空中那轮黯淡的弯月,“阿初知道,为何这一处叫做月上楼么?” 苏云初不语,看他平静的神色,可她似乎能够感觉到慕容渊内心,似乎有什么在奔动。她不知道,却只知道,月上楼这一处的高台,可以说是京城之中仅仅比城墙低了半仗的最高处。 而她还知道,慕容渊的母妃,是月妃。 宫中的妃子,除了皇后与四个妃子之外,所有妃子的称号,以母姓为封,只有月妃,既不是四妃中的任何一个,但是独独得了一个不以姓氏相封的封号。 慕容渊似乎也只是这么一问而已,并不需要苏云初的回答,“小时候,母妃还在的时候,常常给我讲故事,她说,站在高一点的地方,就可以触碰到月亮,若是哪一日找不到她了,就往月亮上边看看,也许,月亮上的某一个黑点,就是她的身影。” 苏云初只静静听着,随着慕容渊的讲述,随着他的视线往上边看着。 “小时候我还是相信的,后来便慢慢懂得了,若是母妃不在了,看月亮又有什么用处?”慕容渊接着,却是自嘲一般地出声。 苏云初抬眼看他,那双平静的蓝色眼眸里,蕴含着许许多多的情绪,苏云初从未听过慕容渊说他的母妃,月妃,似乎是他一直想要珍藏在心中的故事。 轻轻扯了扯嘴角,苏云初握着他的手紧了一分,“怀清今晚要跟我说说母妃么?” 苏云初说得自然毫无扭捏,那声母妃,似乎她也叫唤了许许多多次一般。 慕容渊只低头看了她一眼,眼中的情绪慢慢退化,看着她面上清浅的笑意,眼中渐渐被柔情充盈,“母妃与你一般,都懂得一些歧黄之术,不过,阿初的医术比母妃高多了,若是母妃还在,必定会很喜欢阿初。” 苏云初下巴微扬,“那是自然,有我这般出色的志同道合的儿媳,怎会不喜?” 苏云初难得有这样自恋的时候,慕容渊看着却是轻笑一声,似乎原先微微有些压抑的气氛被冲散了不少。 其实,月妃的故事,一直埋藏在他的心中,从来,他都无意再牵引出那段历史,无意牵引出在他六岁之前的事情,可是,今夜,竟是这样无来由的,带着苏云初来到了这个地方,也是这般无来由的,想要与苏云初说些什么。 战前的离别,他们谁也不想提这件事,似乎,各自内心都觉得今夜,还是一个平常的,如同往常一样的日子。 他闲来无事的时候,会闯入她的水云间,直到深夜才回到靖王府,第二天,也许也还能再见面。 慕容渊就这么看着苏云初,透过他蓝色的眼眸,那眼中的不舍和留恋,一点点地渗透出来,直直传进了苏云初的眼眸之中。 苏云初嘴角轻扬,“怀清跟我说一说小时候的事情呗。” 也许那段岁月并不好,或许也是慕容渊心中的一方块垒,轻易不能触碰。 可是,她想要他活得舒畅一些,再舒畅一些,把那些旧伤疤挖开,挑出里边的烂肉,让他重新长出新嫩的肉,让化了脓的伤疤长好。 “那些事情,没什么好讲的,不好听。” “可我都不知道以前的怀清是如何的,据说,小时候还是一个很调皮的人。”苏云初言笑晏晏看她。 苏云初说着这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慕容渊的手僵硬了一下。 不知是什么情绪的轻笑了一声,慕容渊却是拉着苏云初在另一旁坐下,“六岁之前,先帝颇为宠爱我,那时候,先帝是我的启蒙老师,先帝常常在人前赞扬我,说我天赋异禀,在军事方面的悟性和造诣极高,这份疼爱甚至超过了作为太子的父皇……” 苏云初只静静听着慕容渊说起了小时候的事情,说起先帝的时候,慕容渊的面上是带了一抹回忆的,这一段历史,苏云初也曾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过,可她却是知道在皇室之中,一个皇子太过于受宠并不是一件好事。 苏云初不语,只静静听着慕容渊说着。 “后来……后来先帝驾崩了……父皇就登基了,后来,母妃就去世了,只留下我一个人,一年之后,便被顺母妃带去了颐远殿,成为了顺母妃的儿子。” 说到后边,慕容渊有意简化了那一段永业帝登基初期的历史。 可苏云初却是看着慕容渊的面庞,“怀清生得这样俊美,母妃一定是一个很美的人。” “很美的人……是啊,在我心中,母妃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她从不刻意装扮,最喜爱穿的衣物是那身月华锦衫,平日在宫中的时候,我所吃的糕点,都是母妃做的,我若是做错了事情,母妃便会严厉指责我,我记得有一次,我顽皮,将身子不好的大皇兄撞在了假山石头上,那时候,大皇兄并不责怪我,便是连皇后娘娘也不责怪我,只叫我日后小心一些而已,可是,母妃却是很严厉的指责了我,不知为何,甚至罚我一日不能吃饭。后来是宫人偷偷拿了糕点来给我吃,那一天深夜的时候,母妃以为我睡着了,偷偷来看我,可是我并没有睡着,我只是赌气不想理会母妃,可是,母妃却是轻抚我的头,久久不离去,口中叹息不已,喃喃说了许多我那时候并不明白的话。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是一种悲伤和叹息的语气,也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母妃是怕我顽皮的性子容易在宫中闯祸才如此严厉苛责,才知道,若是没有母妃的默许,那一日,我便只能饿着肚子过一天,哪里敢有宫人给我送来糕点,还是母妃平日亲自做的糕点。” 无限怀念的声音,苏云初似乎也能从慕容渊的这番话里边,想象出那个似柔似刚的女子。 也许是苏云初听得认真,也许是因为是跟苏云初说的,慕容渊原本的掩饰,在苏云初柔和的眼神之中慢慢被瓦解,那些被他自己尘封的过往,似乎像是泄了闸的洪水,一旦出口,便不那么轻易收回去了。 “阿初看我如今,手握兵权,大新三分有二甚至更多的将士听从我的命令,何等的风光,可是,我却是知道,若是母妃在世的话,她必定不愿意看到这一番,便是那时候,先帝对我的宠爱,也让母妃惊慌了一阵子,母妃只希望我能做一个平平凡凡的皇子,一辈子,能享受得了荣华富贵,有妻有儿,这样过一辈子就好了,若是知道今日我会这般,指不定是要如何担忧呢。不过幸好,如今,母妃也无需担忧了,看不见,反倒是一种解脱。” 苏云初的声音里边,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哽咽,“怀清……” 慕容渊却是面色柔和看着苏云初,看着苏云初发间的那根簪子,“阿初知道为何我会不顾母妃的期盼变成今日这般模样么?” 他面上清浅的笑意,看起来似是不在乎,好像经年之后的今夜,所有的过往都过去了,并不在他心间留下任何痕迹与伤痛。 “怀清不要说了,过去便过去了吧。” 苏云初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勇气要听下去了,原先那个挖开伤疤,治愈伤口的想法,如今看来,是何等的可笑和自私。 因为越是看着慕容渊面上平静的神色,苏云初越是知道,越是想要尘封的过往越是残酷。 可慕容渊却是笑意浅浅看着苏云初,“阿初莫怕,那些都是过往岁月了。” 苏云初突然不知如何开口。 可慕容渊却是继续道,“后来,父皇登基半年之后,后宫之中,不知怎么的,都默默流传这一个秘密的留言,都说,五皇子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因为,五皇子的眼睛似乎与大新人不一般,其实,那时候,我的眼睛与别人有什么不一样,我并不能看得出来,不过别人都这么说了,我便会下意识多去观察自己的眼睛,可是看了许久也不见有什么不一样,可我却是常常看见,母妃会背着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流泪,或者,在深夜,以为我熟睡的时候,便会在我床前,久久地看着我。” “小时候,也许是先帝太过疼宠了,父皇对我,反而不若对其他几个皇子那般喜爱,尽管我知道,在整个父皇的妃嫔之中,最受宠的是母妃,但是,在父皇那里,我并非是最受宠的皇子,后来,后宫中的留言愈演愈烈,父皇更加不待见我了,尽管母妃还是最受宠的妃子,可父皇看我的眼神却是怀疑的,甚至,他会常常看着我的眼睛,然后是深深的皱眉。” 慕容渊说到此处,语气中已经隐隐含着一抹冰冷的隐忍之色,接着说下去,声音之中,苏云初不难听出那一份愤恨。 “直到有一日,我从御花园回来,那时候,我刚刚打了几个越来越敢于明目张胆地议论母妃和我的小太监,可是,回到母妃宫中的时候,宫中已经被许多宫人围了一圈又一圈,那时候,父皇在,皇后也在,许多宫中的娘娘都来了,我回到宫中的时候,皇后娘娘便着人将我带了出去,后来,我听说了,说是母妃与宫中的一个侍卫一齐被人发现躺在了母妃寝宫的床榻之上。” 苏云初只觉得自己的五官,都被一种酸痛无比的东西萦绕着,堵得慌,不知该如何抒发而出,慕容渊说的平静,可她知道他内心并不平静,他看起来像是讲着别人的故事一般,可那是他自己曾经的经历啊。 握着慕容渊的手再紧了一分,她无法开口说什么,只黑夜里,还有微微寒冷夜风的这一处,慕容渊换了一个姿势,将苏云初微微搂紧了一份,不知是害怕她被寒风吹还是害怕苏云初也会突然消失不见了一般。 却是继续开口讲述了那段曾经的故事,“后来……父皇遣散了宫中所有的宫人,留在了母妃的寝殿之中,不知是与母妃说了什么,皇后娘娘的宫人不给我靠近,我便偷偷想要去听,可是,母妃宫中也有人拦着我,不让我过去,可是我听见母妃嘶声力竭的呐喊,那声音,我至今都还记得,很凄惨很凄惨,是我从未听见过的声音,可我那时候,还不知道,那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听到的母妃最后的声音。不知道那些人跟母妃说了什么,当晚,母妃便*在寝宫之中,什么也没有留下,她所有的东西,都化为了灰烬,只留下了那根簪子,被我小时候偷偷拿来开锁的簪子,还放在我的寝宫之中……” 苏云初不知道,月妃的离世,竟是那般壮烈而凄惨,起初听慕容渊说起的时候,她一直以为,那是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即便离去,必定也会万般不舍,或者选择最为温和的方式。 可是,月妃选择了一场大火,将一切都烧毁的大火。 “母妃就那样离开了,连见我一面都没有,一开始的时候,我是怨恨母妃的,可是,每天夜里,我都能听到那嘶声力竭的呐喊声音,然后在半夜惊醒,后来,大概也是梦得多了,便不害怕了,可是,却是会越来越头疼,眼睛也像宫人说得那般,慢慢变了颜色……” 慕容渊风光的童年时光,随着先帝的离世,随着永业帝的登基而不再。 故事讲到这儿,苏云初已经能够明白了,大概,是太过风光的童年,让永不知愁的小男孩,尝遍了世间炎凉。 “可是月妃……” “阿初相信母妃么?” 苏云初相信,那样一个慈爱的女人,必定不会做那样足以毁掉自己与儿子的事情。 可还不待苏云初开口,慕容渊却是继续道,语气里边还有一丝自嘲,“其实,一开始的时候,我也恨母妃,更是恨宫中所有的人,是他们逼死了母妃,恨他,恨他给了母妃最多的宠爱,也给了母妃最悲惨的结局,后来宫中所有纷纷的流言,我听了,再也不觉得害怕,也觉得无所谓了,只要有人说我,三五日之内,我必定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地狱与恶魔,让他们再也说不出话来。那时候,我多小啊,七岁吧,不知道阿初七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好像已经回了宋家,去了江南了吧,可那时候,我喜欢上了一种游戏,在深夜的时候,偷偷进入那些大肆议论我越来越明显的蓝色眼眸的宫人的屋中,趁着他们熟睡的时候,割了他们的舌头,我做的多隐秘,那么多次之后,都没有人发现我,甚至,他们都以为,宫中是闹鬼了,有那些专门喜欢拿走别人舌头的鬼魂。” 慕容渊这么说着的时候,还是面上带笑,平日里面对苏云初时候的温和也不见了,眼中却是带着一股嗜血的颜色,面如修罗,浑身都在泛着冷意,说完了,他却是面上带笑,直直看进了苏云初的眼中,“阿初害怕么?阿初怕我么?若是小时候阿初听到这样的事情,也许都要被吓哭了。” 可是,苏云初却是看着他的平静的神色,轻轻一笑,面上竟是如同他一样修罗的神色,“怀清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么?不过是惩罚了一些嘴巴不干净的人罢了,这还是轻的,若是我,可没有怀清这般痛快,我会让他们进入幻境,清醒感受到被索命的滋味,亲眼看着自己没了命没了魂,却是生死不能……”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也是带着笑意,嘴角的嗜血与残忍,似乎比慕容渊更甚。 慕容渊定定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面上才露了一丝浅笑,却是抬手轻刮了一下苏云初的鼻子,“小魔女!” 苏云初眨眨眼看他,只听得慕容渊继续着,只是,语气却是没有刚刚那般冰冷了,似乎是有什么让他松了一些,“后来……后来我还是继续生活在母妃的寝宫之中,那一处被烧毁的宫殿,连也被荒废在了那里,我还能常常站在那里,也不记得当时在想些什么东西了,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被先帝最疼宠的五皇子,已经被废了。” “后来呢?”苏云初终于能在半途问出一句话。 “后来……后来顺妃娘娘就回宫了,带我离开了那个被烧毁了的宫殿,从此我住进了颐远殿,顺母妃让我从此以后叫她母妃,然后她跟我说了许多母妃的事情,可那时候,我已经不怀恨母妃了,我只想念她……”说到此处,慕容渊的声音之中,已经隐隐含着一丝极力隐忍的哽咽之意。 经过将近一年的黑暗生活,在麻木与残忍害人之中度过了最黑暗的岁月,也许,这个原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小男孩,也在后宫的倾轧之中,明白了很多事情。 “后来,随着年岁增长,我自己也明白了许多事情,也暗中调查了许多事情,阿初,我恨那个地方,我恨那座皇宫,恨里面的很多人,恨那个高位上的人,恨所有逼死母妃的人……” 说到这里,慕容渊的声音又再次一变,却是带上了明显的恨意…… “可是……我只能恨……阿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母妃说她是一个好皇帝,我知道他是一个好皇帝……” 慕容渊的语气里,带上了迷茫,那个曾经亲手断送了自己最宠爱的女子的男子,那个其实是他的父也是他的君的男子…… 慕容渊不会弑君更不会弑父…… “如果我不能把他怎么样,阿初,我可以毁了整个端和宫,毁了那个让我拥有一双被人议论却又不敢说的眼睛的人,可是……那个人,他说,毁了端和宫……就是毁了大新……我可以不在乎,可是……先帝的期盼,在我最冲动时候拉回了我,顺妃娘娘的许多告诫,将我拉了回去……” “阿初,你会笑我么?笑我懦弱?” 慕容渊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 可苏云初听着,只有心疼,只有堵得慌的心疼,那份心疼,经过全身经脉的蔓延汇聚在她被慕容渊握住的指尖,她无法想象那个少年当时的模样,那样被全世界抛弃,什么也没有的样子。 可她只能笑着看他,“在我心中,怀清是永远的英雄……” “英雄么?那我便做阿初的英雄……” 两人在月上楼的这一处高台,断断续续说了将近两个时辰,后来的事情,自是不再多说了,复仇,被永业帝利用慕容渊对先帝的孺慕之情,对先帝期盼山河收复的决心给生生打断了,从此那个失意的少年皇子就只身入了军营,一路杀伐,成为了大新的战神,成为敌国闻而色变的冷面修罗。 只是,山河收复,也成为慕容渊活在这个世界上最坚定的理由了。 大起大落的童年,心灵的创伤,身体的摧残,对人情冷暖,失态炎凉极致的体验,都让曾经无忧无虑的小少年成了步步算计的青年皇子,从被人排挤冷落嘲笑的落魄皇子,变成了大新赫赫有名的战神王爷,从被怀疑身世的不堪少年,变成备受大新将士崇敬的兵权在握的神祗。 人都是容易记住他人风光时候的姿态,往往不记得那风光背后,经过何等血与泪的摧残。 慕容渊的过去讲完了,可两人却是久久在这处高台之上沉默着,良久之后,慕容渊开口,问了苏云初曾经问过的问题,“阿初会离开我么?” “怀清会离开我么?”苏云初不答反问。 “不会!”慕容渊回答得极快。 苏云初却是嘴角轻扬,握着他的手却是抬了起来,两人握手的姿势变成了五指交叉,“交指互为盟,永世不分离。” 慕容渊眼神柔和,看着苏云初将两人抬高交握在一起的手指,嘴角有一丝浅笑,那些过往,如今说了出来,似乎也没有那么沉重了,如果,所有的不幸与悲苦都是为了让他在今生能够遇上这个女子,那么,那么他认了,如果曾经所有恨意的隐忍都是为了今日交指为盟,那么,那些其实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慕容渊再送苏云初回到水云间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对于明日大军出发,两人都没有多说什么,明日大军出发,会有朝臣去送别将领,慕容渊在离开之前,似乎想要与苏云初说什么,可只抿了抿唇,不知如何开口。 苏云初似乎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一般,看着慕容渊低头,却是抿唇不语,那张薄唇,与他冷硬的面色,让她尤为心疼这个男子。 都说薄唇的人最是无情,其实,不是的吧,情到深处情转薄。 “怀清……” 苏云初轻唤了他一声。 慕容渊抬眼看他,可是,刚刚抬起的脸庞,却是立刻被一双小手捧住,紧接着,薄唇已经被一张樱唇覆盖上,极尽缠绵,却是带着无限的情意,在慕容渊还在怔愣的时候,一只小舌头,已经撬开他的皓齿,攻占了他口腔腹地。 慕容渊轻喃了一声“阿初……”便随着她一起进入了这场由她主导的缠绵之中。 “怀清……我会等你回来……不论多久……”苏云初在最后慕容渊离开的时候,柔情却又坚定无比的声音,久久环绕在慕容渊的胸中,家国与女子,若是真的要辜负一个,他不想要辜负那个女子,可是,如今,他还是只能给她一声歉疚和一句不知归期的承诺。 回到靖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可是,脚步才刚刚跨入靖王府的前院,便想起了一声清润的声音,“明日大军就要出发,王爷今夜还有心思花前月下,在下佩服。” 第104章白发无别离 这声清润的声音,只除了宋皓流,怕是再也没有人能够发得出来了,也不会再有别的人敢于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呆在靖王府前院,等待靖王回归。 慕容渊听着他的声音,脚步未顿,只淡淡瞥了宋皓流一眼,便直接略过依旧坐在主位下首手悠哉喝茶的宋皓流,往主位上边坐了下来。 “宋公子舍得自己的妹妹,本王可不舍得无声离去,不曾道别便留阿初一人独自在京城之中。”慕容渊语气淡淡。 宋皓流嘴角有一丝浅笑,放下原本放在唇边的茶杯,微微摇摇头,“王爷说得这般好听,若是一般人还真就信了,可惜在下一双眼睛,虽是拙了些,却还是看到了王爷言不由衷,一边压榨在下的妹子,一边为自己找了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 慕容渊微微抬眼看了一眼宋皓流,“果真是江南四公子之首,万事瞒不过宋公子这双眼睛,朝廷少了宋公子这样的人才,可真是损失一件。” 慕容渊语气中似乎带上了一丝嘲讽。 宋皓流听着,嘴角的笑意不变,“朝廷有王爷这般的人物便够了,何须多在下一个,在下不过一介文弱书生,这收复山河之事,在下可做不来,平定外乱之事,在下更是做不来,便是……那训练军士之事,在下也是做不来。” 说到最后,宋皓流面上的表情,虽是依旧温润如初,可是,看向慕容渊的眼神却是微微带上了挑衅之色。 慕容渊眼中有一种郁卒之色,看来,阿初与宋皓流实在是亲厚,虽并非不满于苏云初可能说了关于蓝鹰的事情,但到底,看着宋皓流那样“我的妹子有什么事都会与我说”的神色,他实在是觉得挑衅。 只另一边的颜易山,靠着院前的门口,手中拿着一只苹果在啃着,对于两人的行为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你说一个是原本该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一个原本该是高贵疏离的冷面战神,在这样的黑夜,掌着一只烛火在靖王府的前院大厅里边说着这些无聊的事情,有什么意思? 只是吐出了口中的一粒果核,颜易山实在忍不住开口,“我说两位,你们能不能好好说话,有什么说什么,别这样打着哑谜,两位不闲得慌,也要顾及自己原本的形象呐。” 慕容渊只淡淡瞥了颜易山一眼,却是转眼看向了宋皓流,“宋公子深夜拜访本王,难不成只是无趣了想要耍耍嘴皮子,或者……是看上了本王府中的茶水?” 宋皓流却是转眼嫌弃地看了一眼被他放在桌子上的茶水,顿了顿,才幽幽开口道,“我还记得,云初初到宋家的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云初,完全不像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眼神太平静无波,便是我看了,亦是觉得震撼,即便当时年少,我却知道,一个小女孩,怎么能拥有那样平静的,对一切都洞然于心的眼神。” “宋公子深夜来此,就是想与我说阿初的过去。”慕容渊嘴角带上了一丝冰冷。 “有些故事,王爷还是听听的好,否则,在下怎么放心将妹子留在京城,而不是趁着明日王爷出征之后,将云初带回江南。”宋皓流眼神淡淡,语气也淡淡。 慕容渊抿唇不语。 却是听得宋皓流继续道,“初回宋家,云初看起来对一切对平淡不好奇,可我们却都知道,她对所有人,都带着一分警惕,谁也不轻易信任,看起来表面乖巧,实则内心布满了刺,任谁也靠近不得……后来……后来,最能让云初首先放下防备的是祖父。” 宋皓流说到这儿,嘴角一贯微扬的神色,却是看向慕容渊,“王爷猜猜,当时的祖父,是如何让云初瓦解了内心,慢慢融入了宋家?” 慕容渊稍稍抿唇,却是正色道,“本王知道,阿初的外祖,早年的时候,是北伐将领之一。”即便那个将领在这么多的北伐将领之中并不显得出色。 宋皓流唇角微扬,不枉云初一片赤诚之心,“没错,是因为北伐,因为祖父对于北方军事的关注,让云初进入了宋家。” 慕容渊微微抿唇不语,便是原本吊儿郎当站在前院门前的颜易山,也不知在何时的时候跃上了房梁,听着下边的这帮人在讲述关于苏云初的故事。 苏云初那个女人,看起来温婉淡然,其实,颜易山却是不得不承认,那也是一个他不敢沾惹的女人,若是他们之间似敌非友,想必,他只会绕着她走。 都说男子喜欢娇柔一些的女子,虽然苏云初外边看起来的确娇柔,可是,内里,其实并不比一个男子差,甚至,他一度想不明白,慕容渊怎么会看上苏云初那个女人。 不过看上便看上吧,反正又不是他。 却是听得下边的宋皓流继续道,“江南,并不适合云初,宋家并不适合云初,靖王府,或者说军营,才是适合云初的地方。” 慕容渊微微皱眉,他内心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在军营中呆着的苏云初,才是那个洒脱的,万般自由的苏云初,可是,他内心其实还有有矛盾的,他不想承认这一点,“难道宋公子今日是来做说客的,想把自己的妹子往战火里推?” “在下是何意,王爷未必不清楚,王爷可知,江南为何如此看重云初?”宋皓流神色不变。 “阿初自然是值得的。”其实,慕容渊在最初的时候,也是极为惊讶于江南四家为何都把苏云初当成了自家的女儿,这份疼宠,实在是莫名诡异。 “王爷可知,江南最名声鹊起的时候,是从何时开始的,宋家宏源楼,为何近年来,名扬天下,而不只是大新,不只是江南的藏书楼?” “阿初?”慕容渊皱眉,良久才开口道,声音里边,虽是带着一丝丝试探,可是,神色却是了然和肯定。 “王爷就这般抢走了在下能文能武的妹子,在下心中,一直抑郁难平啊……”宋皓流却是哀叹一声。 可是,听着这句话的而慕容渊却是沉默了,便是连坐在房梁之上的颜易山几乎也是惊掉了自己的下巴。 江南四家,原本就是在江南的时候已经盛名在负,在大新颇受学者的尊重,而宏源楼,更是大新所有文人向往的地方,只因那里有许多存于世间却数不得流传的孤本,但是,江南四家的名声,在七年前,在整个天下,并不响亮,真真正正让天下皆知,说到江南,无不想起江南四家的,却是近五年来的事情。这也正是永业帝为何近两年来,一直想要收服江南的最大的原因。 这样的消息有宋皓流口中传递出来,不可谓不震惊。 慕容渊从来不曾想过,一切的幕后推手,会是苏云初。 可是,还不待他收敛微微皱起的眉头,宋皓流却是道,“可江南不是云初最好的归宿,在江南,云初并非真正的云初,我原本以为,四处游走的潇洒已然是最好的云初,可自从祖父去世之后,云初,只是宋家的二小姐而已,再也不是那个能够就着北伐战场上边的一场战役,说得顾盼生辉的女子。” “所以……王爷,靖王府,或许才是云初最好的归宿……”说道此处,宋皓流却是看着慕容渊双眼,声音不缓不急,可是却是表达了一个坚定的想法。 慕容渊突然想起了那日宋皓流给他的宋羽的信件,突然抬头看向他,“因此,宋公子今夜这番话,才是令尊真正的意思。” 慕容渊的话中是肯定的。 宋皓流嘴角始终带着清浅笑意,“宋家不会入朝,这是宋家的意思,也是云初的意思,古来文人皆如是,宋家要保护的,只有天地本心与世间文化,至于,天下与生民,便交给王爷了罢。” 慕容渊却是看着宋皓流,郑重点头,“本王明白,阿初想要保护的东西,便是本王的使命所在。” 宋皓流却是站起身来,“如此,也不枉在下今夜苦苦等候王爷将近两个时辰,在下告辞,明日,望王爷一路顺风,旗开得胜。” 慕容渊却是站起来,看着宋皓流嘴角的笑意,“可本王怎么听着宋公子这番话,都觉得诚意不够。” “诚心者自诚,王爷不惮于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在下,在下却是赤诚一片。”说着宋皓流已经跨步走到门边,竟是这般自然离开了。 慕容渊只对着外边的人一个眼色,外边的人会意,只一个闪身,便离开了原处。 唉……其实,有一个不会武功的大舅哥,有时候,的确是浪费人力物力和精力。 待到宋皓流离去了之后,颜易山才从房梁之上一跃而下,面色古怪地盯着慕容渊,“你到底是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靖王妃一家,一个一个的都是怪胎,有一个逆天的苏云初就算了,还有一个如此变态的大舅哥,他觉得慕容渊简直就是在找虐。 可慕容渊却是不理会他,却是往外边看了一眼,眼神幽幽,不知该是什么情绪,“明日,大军就要出发了。” 颜易山听此,正了正面上的神色,“副将带兵,也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说着,却是又换了一个神情,啧啧叹道,“这么多年了老子也是难得卸下那副将的担子,给你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如今,总算是出人头地了。” 慕容渊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却是回了自己的院子之中。 可是,颜易山面上虽是玩世不恭一般的笑意,可眼中的精光却是一闪瞬闪而过。 明日……且等着吧。 第二日一早的时候,城中的许多百姓在街道两边自动围了一通,因为,今日靖王就要重新带兵出发了,虽然百姓都对靖王那双眼睛感到害怕,但是,人难免都会有好奇心,都会有凑热闹的那份心思,长长的直通道城门口的街道上边,虽不似人挤着人的盛况与拥挤场面,不够却也相差无几了,北方的战乱影响不到京城,城中的百姓也无法体会同一片土地上边在遭受战乱的同胞的苦难是如何的,也许,这也是生活在一国政治中心的人,能够享受到的最好的待遇了。 既然体会不到苦难,只知道承接着别人用许多代价守护的和平,自然也只知道三月的春日里,有这般热闹,而不是送别将军出征时候的肃穆氛围。 苏云初自然也是在人群之中的,今日她原本不想来,虽然内心其实一直有矛盾,在来与不来之间犹豫不决,但到底还是被赵芷云风风火火拉扯着出来了,名曰给自己的未婚夫送别,站在了这这长街之上的人群之中。 慕容渊是从皇城之中出来的,与他一道的,还有随同去北伐的一些将领,永业帝一早的时候,便带领群臣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之上给北伐的将领送行了,此时的慕容渊,身披与他平日里一样的玄色战袍,便是那匹常年跟着他的战马,也是黑的。 高大的男子,披甲执锐,坐在战马之上,从皇城之中缓缓而来,高头大马,苏云初从未见过慕容渊穿战袍时候的样子,可是,这般看着,竟是与她心中曾经想象过的差别不大,是那么理所当然,那么契合,也许是常年累月征战,苏云初觉得那身战袍,与慕容渊的契合度竟是那样高,似乎,他的一生,都该穿上那身衣服一般。 可是,她不并愿意他一生战袍在身。 通身的暗沉色调,只有那一双眼睛,是诡异的蓝色,冷毅的面色,不假辞色,这样的慕容渊从皇城的宫门之中走出来,站在人群之中,当真有种地狱修罗的可怖神色,苏云初突然觉得,是否是这样形象的慕容渊其实已经让北梁的士兵将他当成了恶魔? 那个身影,高头大马上边的那个身影,像是踏天而来的英雄一般,向着苏云初这边的方向走过来,苏云初记得,慕容渊说过的,他不喜白色,只有玄色,玄铁一般暗沉的颜色才适合他。 那时候的苏云初,对于慕容渊这番话,有微微的不解,直到昨日之后,她才明白,为何慕容渊会那样说。 因为唯有那样暗沉的颜色,才能掩埋一切。 可是,此时,看着慕容渊,苏云初竟是觉得,或许,或许银白的战袍,才是适合慕容渊的,他刚毅而冰冷,将银白与冰蓝的双眸结合在一起,他就是九天而下的战神,带着仙气,带着邪气,带着魔气。 可是,在她还在紧紧盯着黑色战马上边的那个男子的时候,那匹战马却是离她越来越近,苏云初并不是拥挤在人群之中,她甚至远离人群,站在人群并不拥挤的后边,只安安静静地看着慕容渊从宫门那边走过来,往城门而去。 可是当战马走到苏云初所在的位置前边的街道上的时候,那战马却是嘶的一声,打了一个响鼻,停了下来,马上的那个男子,停驻在那一地,转头往苏云初这边看过来,两双眼睛,隔着热闹的人群,齐齐相对,原本的冷毅化为温情脉脉。 原本围观的百姓本就诧异于突然停下的战马,更是诧异于突然停下,往人群后边看去的慕容渊,于是,原本的热闹,此时,似乎也是受到了什么感染一般,齐齐停了下来,热闹的街市,由这一处开始,逐渐安静下来,百姓齐齐回头,顺着慕容渊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人群之后,那个温温浅笑的女子,直直看着马上男子冰蓝色的双眸,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安然宁和,却让人觉得倔强而又坚韧。 跟随在慕容渊身后的将领,见到这一幕,纷纷识趣一般地当先离去,便是原本的人群,不知是得了什么的驱使,竟在慕容渊与苏云初之间,纷纷让出一条能容一人走过的道来。 慕容渊与苏云初,一个坐于马上,一个立于马下,双眼对视,似乎,这一处,只剩下了两人一般。 不知是谁小声呼唤了一声,“这是靖王妃!” 然后,人群之中,便有细细小小的声音传出来,“靖王妃……是靖王妃……” 也不知怎的,慕容渊却是突然轻笑一声,伸出一只手,朝着苏云初唤一声,声音轻柔,带着独独对上苏云初的暖意,“阿初……” 苏云初随着他的轻笑而嘴角轻扬,却是走过人群,走向了慕容渊的战马,将一只手放在他手中,却是不跟慕容渊说什么,只一首轻抚着那匹黑色战马头上柔顺的毛发,那原本该是烈性的战马,却是温顺无比,任由苏云初的轻抚,只苏云初嘴里轻喃出一句,“花落蝶成雪,白发无相别。” 随意的动作,轻柔的模样,苏云初此刻的形象,却是让一众围观的老百姓记住了,经年之后,能见到今日这一番景象的老百姓都还能详细记住今日的情景,靖王妃战前相送靖王的场景,不知如何流传,竟成了一时的佳话,那样温和的,没有悲伤,没有激烈的情绪,只有轻抚战马的女子温柔的模样,和坐在战马上边的男子柔和的眼神。 一幅诡异中却带着无比和谐的画面,深深刻进了所有人的记忆之中。 而这,也是未来无论是多少岁月中,苏云初唯一一次,相送慕容渊。 等不到慕容渊去往城门,苏云初便离开了此处,慕容渊自是往前走,她自是往回走,这场离别,或短暂或漫长,于他们而言,从未有过。 她在他心上,万水千山,一路相随,他亦在她心间,千山万水,恍若身旁。 可是,这场并不顺利的出发,在苏云初离去自后,才显露了出来。 苏云初离去自后,慕容渊便加快了去往城门的速度,只是,刚刚到达城门,北伐军中一名将领,便立即上前,“王爷,杨副将受伤了。” 慕容渊只微微皱眉,听着来人继续往下说,程宽是北伐的老将领之一了,虽然年纪也不过比慕容渊大了几岁而已,不过却是胜在经验足够,对慕容渊,一直以来都是心存敬佩的,这句话说完,只稍抬眼看了一眼慕容渊,便接着道,“今日一早杨将军领兵出营,但是兵士突然暴动,因为杨将军的言行之举辱没主将,引起了北伐将士的共愤,将士不满杨将军为副将,要求换将领,混乱之下,打伤了杨将军。” 杨阔在永业帝一声旨意之后,便长呆在北伐军之中,虽说是杨国公的后人,因为其历来被赞的军师才能而被封将军,却是一个缺少实战经验的人,加上杨国公府的荣誉,杨阔身上不免带上一些倨傲神色,比起杨国公,却是显得逊色了一些,因而,在北伐军之中虽是呆了半年,虽然并非没有愿意听从的人,但毕竟还是难得人心。 尤其是这次永业帝提拔杨阔为北伐军的副将,更是让一同出征的人感到不满,历来,北伐军的副将之职,都是颜易山在理担任,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再次出征,却是换成了杨阔。 军士之间的感情历来都是在搏杀之中养成的,不说感情,便是慕容渊与颜易山的战功,也让他们心服口服,一心追随,可是,突然出现的杨阔是什么鬼? 早两日的时候,杨阔被封副将,原本就已经在将士之中颇有微词,不过因着慕容渊治军严明,何况,主将并不换,因为并没有闹出别的什么太大的动静,只是,今日一早杨阔奉命出去带兵先行的时候,因为出言之中,有对慕容渊微微的不敬,其中将近三分之二的人便引发了这场战前临时的动乱。 慕容渊听着程宽的汇报,静默不语。 程宽不知该如何拿主意,“王爷,现今该如何?” “进宫,如实禀报皇上,本王先去军中查探一番,北伐军纪律严明,该惩该罚,按军规处置。” 程宽自是不会有意见的,“只是……杨将军受伤严重,想来一两个月该是好不了了,这副将……” “如实禀报,皇上自会有定夺。”说着,慕容渊只微微沉了沉面色,便离开了此处。 而程宽也是明白了慕容渊的意思,在打马向着皇城而去。 只在另一处的城门边的一间茶楼之上,开着的一扇窗子中,四名男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宋皓流虽说不会武力,但是因着苏云初的教授,倒是明白了怎么看唇语,自然是看懂了城门口慕容渊与程宽的对话。 只梁光熙微微皱眉,“皓流,你如何看?” 宋皓流嘴角温润的笑意不减,“恐怕,靖王是想借此来将三日前所点的士兵,全部换掉,临战点兵,即点即发。” 陈自明却是皱眉,“靖王这一招,真是大胆。” 是啊,临阵点兵,若是不好,便不会形成一个团结的集体。 可是,宋皓流却是摇摇头,:“你们相信他会在先前的时候,没有任何准备?” 几人闻言,纷纷看向他,却是听得宋皓流说道,“被誉为大新一代的战神,恐怕,这份军中的威望,便是个当今陛下也是及不上。” 梁光熙轻叹了一声,“只不知,这对于云初,是好是坏。” 几人自然都看到了先前长街送别的一幕。陈自明眼中的担忧更甚,“我们都知道,陛下对于靖王,怕是忌惮比欣赏多了,如今的朝局看来,一切利益无不指向治王,那么,云初今后的处境,怕是困难……况且,若是陛下发现了云初那般你我都知的能力,只怕,会更加麻烦……” 话到这儿,几人都沉默不语。 只李俊泽面上似有一些不耐的神色,“那又如何,难不成我们三家,就不能护着云初了么?” 其他三人纷纷抬眼看他,只听着李俊泽继续道,“宋家不会入朝,这是既定的事情,但是,并不代表,我们必定不会入朝,我们,没有宋家那般必须的顾忌!” 可是宋皓流这般听着,却是微微皱眉了,原本的温润神色,也是变化了一些,“无需这般。” 这声音才刚刚落下,接着,门外另一个声音便已经响起,“的确无需这般,表哥说得对,云初并非无用之人,自明,光熙和俊泽,都无需为我为怀清做到这样的地步。” 随着声音响起,苏云初却是往三人所在的地方而来。 身后还跟着一个默不作声的赵芷云。 赵芷云的确是默不作声,只在进门的时候,抬眼往宋皓流那边看了一眼,接着便收敛了神色,似是受到了惊吓一般,不再看他。 虽然苏云初几人的谈话并没有避开她,可是她与苏云初认识了那么久,慢慢也了解了苏云初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所做的那些事情,是许多闺阁女子不会去做也是做不了的,她心中虽是羡慕着苏云初,但到底也是一个乐观开朗之人,并不执着于做第二个苏云初,因此,便在进门之后,很识趣一般地坐在了另一边远离那些人的地方,自己品自己的茶,玩自己的茶杯,只留苏云初与那四人在那边说着此时在她听来,并不是特别明白的事情。 只是,她不刻意去听,可是,有一个温润的声音,却是像着了魔一般的,总是钻进她的耳中,让她听得真切,所有人的声音,包括最好的朋友苏云初,最亲的表哥陈自明的,都不会那般传进她的耳中,只有那个像入了魔一般的清润声音,无孔不入,折磨着她的耳朵。 玩着空茶杯的手难免有些耐烦,苏云初还在那边与私人分析利弊,让这几人不必执着或者过多担心她,永业帝只要她留在皇家自以为可以借助她抓住宋家或者江南,但是,江南与宋家虽是文人之家,却是不会轻易任人揉捏。 宋皓流对于苏云初,却是比其他人更多了一些自信,因而,话语里边,也更多倾向于苏云初一些。 只是,这边的赵芷云,却是不小心,啪的一声,由自己这边产生了一个响亮的声音。因着宋皓流温润清雅的声音,总是传进她的耳中,让她心中升起微微的烦躁,以至于总是下意识往他那边看过去,看他嘴角轻扬的温润笑意,想起那日在致远侯府花园时候偷偷见到的那一幕,还有被抓包时候他面上带着的邪戏笑容。 于是,被她把玩的空杯子,就那样毫无征兆地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 她愣住了,面上有微微的尴尬之色,便是旁边的人也齐齐转过头来看着她,五双眼睛,齐刷刷看过来,让赵芷云耳朵都红上了一层。 陈自明不解,开口问她,“芸儿?” 赵芷云抿抿嘴巴,似是艰难地抬头看向那边五人,只是,眼睛竟不是首先看向首先出声询问的陈自明,而是撞进了宋皓流的眼中,然后又慌忙移开,看向陈自明,“嘿嘿……表哥我没事,你们继续……继续……” 陈自明微微皱了皱眉眉,不知道赵芷云是怎么回事,不过却也是了解这表妹与宋凌雪相似的性子。 只宋皓流看着她的神色,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是深了一分。 赵芷云懊恼,原本微微低了身子,想要将碎了三瓣的茶杯捡起来,可是伸出去的手还没触碰上去,却是冷不丁听到了一个清润的声音,“碎杯锋利,小心点些,不要碰了。” 可是不出声还好,这一出声,就是赵芷云把吓了一跳,原本没接触碎杯的手,手一抖却是差点往那碎裂的杯子撞上去。 也不由得惊呼一声,赶紧收回了手,很是小心的保护着,而出声的而宋皓流,眉头却是皱了皱,只是其他三人,看着他的神色,有些怪异,他们都没有注意赵芷云去捡杯子碎片,偏生他看见了。 不过看他除了一瞬间的皱眉,并没有其他神色的眼眸,也没有多想一些什么。 只是,收回了手的赵芷云却是下意识一般地瞪向了宋皓流。 苏云初只看了宋皓流一眼,便向赵芷云这边走过来,面上疑惑,“芷云今日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不小心了……”赵芷云有些心虚吐吐舌头。 只苏云初轻笑一声,“是不是跟着表姐久了,也沾惹了一身她的毛病了。” 只李俊泽听到苏云初这句话,却是快速反应过来,当即抗议道,“云初,不能这么说话的啊,雪儿那是性子爽快直接!” 苏云初只对着李俊泽了然一笑,“若是你在表姐面前说这番话,表姐必定会少欺负你一些。” 李俊泽当即闭嘴,却是不再说了。 只梁光熙笑道,“赵姑娘的性子,若是多像凌雪一些,未尝不好啊,只皓流这护妹成魔之人,又多得了一个妹子了。” 可是,这无意出口的话,却是迎来了赵芷云急声反驳,“梁公子可不要乱说,我只有表哥一个哥哥,可不愿再多一个了。” 只梁光熙听了,却是顿了一下,然后是爽朗一笑,“哈哈,原来皓流也有今日啊。”竟然被嫌弃了。 陈自明笑笑,虽是少于联系,但自从拖了赵芷云与苏云初相识照料之后,他们之间,倒是多了些熟稔。他并无妹妹,因此,对赵芷云,不免多了一些照顾,当成亲生妹妹一般。 宋皓流听着赵芷云急急的回答,不紧不慢出声道,“妹妹有两个就够了,若是再多一个雪儿,宋家还不被掀了?” 赵芷云听着这般似是被嫌弃了的话语,只觉得一口气被闷在心中。只有苏云初,看着两人这般,面上有股莫名神色。 只是笑了笑,并不再多说,却是重复了一番先前的话,“总之,我不会那般不济,江南无需为了我做出任何牺牲,否则,我会一辈子难安。” 她如此坚持,他们还能说些什么呢? 也罢了,就这般吧,若是有事,也是日后再说。 只是,这边茶楼之中,几人自是说话着,程宽仅仅在一炷香的时间,便快马飞奔往军营那边而去了。 听了他的汇报之后,永业帝只微微沉吟了一番,便重新下了圣旨,杨阔的副将之职还在,但是,现在京城之中养伤,伤愈之后再回战场之上,现在,先由颜易山重新代理副将一职。 只是,程宽是个直耿的人,并不会明白永业帝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沉默的半晌意味着什么,也不会明白,他复杂的眼神,和微微握紧了椅把的手掌意味着什么。也不会明白他一双带着皱纹的眼眸之中隐含的神色,是什么意思。 更是看不到另一边的慕容治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面上温润神色一瞬间的破碎和嘴角的讥讽笑意。 始终的,汇报情况的程宽,都不会看见那些带了许多信息的神色,也不会知道,永业帝在重新下达圣旨的时候面上沉默的怒意。 可是,大战当前,永业帝不能惩罚造乱的兵士,尤其是他不确信自己在军中的威望是否是杨阔一般的地位,还是至少也有慕容渊一半的地位的时候,任何负面的命令,他都不能下达。 可是,永业帝不敢,慕容渊却是敢的。 一到了军营之中,慕容渊不再二话便将原先所点的三十万大军全部遣回,主动闹事者,以五十军棍论处,不闹事而旁观者,十军棍,维护副将而与对方闹事者,以二十军棍论处。 所有人,对于慕容渊的这一处罚,无一不从。 颜易山却是以最快的速度,重新选出了三十万大军,不用一个时辰的时间,三十万大军,重新整军待发,井然有序,纪律严明。 只颜易山在接到程宽拿回来的圣旨的时候,撇撇嘴,看了慕容渊一眼,“老子就知道,这辈子都要给你做牛做马了。” 慕容渊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扬手,下令,“出发!” 三十万大军,齐齐出发,往北梁与大新边境而去。 只那边,苏云初与几人也不再多说,却是在街市之上恢复了热闹之后,才与几人一起,齐齐往宋家别院而去。 她的及笄日一过,云氏与几人便要准备回江南了,到时候,京城之中便只剩下了她自己而已了,连慕容渊也不再了,不过所幸,即便所有人都走了,却是还有一个地方,能够让她逍遥自在。 云氏等人离开江南已久,而江南那边,诸事只有宋羽一人在打理,京城这边,自是不能再多呆了,何况,多呆并无益处,京城是非多,江南四公子在京城待得越久,便会惹上更多的麻烦,毕竟,永业帝想要收服江南的心从未停息过。 只是,这般想着,苏云初与宋皓流几人往宋家别院那边而去的时候,还未到达,便看见宋家别院门口停了一辆名贵的马车,几人纷纷对看一眼,自从宋皓流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那些人之后,便再也不会有人登门宋家别院拜访了,今日,是怎么回事。 只赵芷云看着几人疑惑的神色,然后看着那辆马车外观,轻咦一声。 苏云初看向她,却是听得赵芷云道,“看着好眼熟的马车……” 然后只是瞬间,赵芷云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面上也是有着几人不知的激动神色,“我知道这是谁家的马车了!” 第105章逼婚,离京 苏云初与宋皓流等人进入别院的时候,只见别院的会客厅里,云氏坐在主位上方,主位下方的椅子上,坐着的却是杨玉瑶。 苏云初一进门就看到了面色带着些许尴尬的云氏,还有面上带着微微不耐烦神情的宋凌雪。 宋皓流进门的脚步不顿,似乎是没有见到坐在厅中的杨玉瑶一番。 一见到几人回来了,云氏当即站了起来,“回来了啊?唉……云初过来舅母这儿,还有芷云丫头,都过来,今儿我们家来了客人,这是杨小姐,都是京城之中的,你们小辈之间该认识的吧。” 苏云初心中暗笑,不知杨玉瑶做了什么,惹得云氏竟有这般恨不得不再理会她的心情。 只是听到云氏这番话,还有看到几人回来了,杨玉瑶也赶紧从位子上站起来,然后,神情与动作却是极为熟稔地走到宋皓流身边,“宋公子回来了?玉瑶这两日一直想来府上拜访,奈何今日才有空闲来,先前与宋伯母之间,倒是交谈得极为契合。” 说着,却是看向云氏,面上带着清甜的笑意,“宋伯母,是不是?” 云氏面色有微微的沉顿,“杨小姐还是不要叫我宋伯母了,以免惹人嫌隙,叫我宋夫人就好。” 可杨玉瑶却是不谙世事一般,语气之中也有一些反客为主之意,“宋伯母不必这般见外的,玉瑶见到宋伯母便觉得一见如故,很是投缘,何况,叫着叫着,后边就习惯了,外人又岂会说什么闲话是不是?” 她一双澄澈的眼睛看向云氏,大有云氏要是不答应,她就会很难过伤心一般。 宋凌雪站在一旁,就差一个明显的鄙夷眼神送给杨玉瑶了,可她还是笑吟吟开口,“杨小姐这般亲热,我们宋家,实在是承受不起呢。” 杨玉瑶自从来到宋家别院的时候,宋凌雪面上虽是对她友好,但是说话却是暗中总是隐藏着不客气,其实从那一日游湖在画舫上边看到宋凌雪的时候,她就不太喜欢宋凌雪,但是无奈,此时却是还要隐忍着的。 被云氏拉到身边的苏云初和赵芷云有些无奈,苏云初面上还有一丝怀疑,但是,赵芷云却是真正见过杨玉瑶对宋皓流的那一番告白的人,因此,此时当然是知道杨玉瑶这一番到来宋家别院是所为何事的,只是,看着自从回来之后,只与云氏打了一番招呼便径自坐在宋凌雪旁边的宋皓流,面上神色淡淡,之中也没有开口说话,便是杨玉瑶在与他打招呼的时候,他也只是轻轻抬眼看了一眼而已。可却是不知为何,赵芷云觉得,这般看着杨玉瑶,心中便觉得有些厌烦了。 好端端的一个翩翩公子,竟然被一个女子追求到这个地步,她觉得心中愤愤不平,那是多有才华的一个男子啊,难道就要被杨玉瑶这任性的大小姐染指了么? 何况,苏云初与宋凌雪等人对京城之中的人认识不深,可是,她知道呀,京城之中女子,谁家的女儿是什么秉性她岂会不清楚,这杨玉瑶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楚楚可怜,其实,性子刁蛮着呢,因着自小身体不好,杨国公简直把她宠上了天,便是淑妃也是尤为喜欢她,甚至曾经想将她定为慕容治的王妃,奈何两人之间没有郎情妾意,却不想,如今竟是缠上了宋皓流。 如此想着,她看向杨玉瑶的眼神之中已经多了一些不善。 当然,即便心中愤愤不平,可赵芷云也只是心中觉得不好,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于杨玉瑶的看法带了一些主观的偏激。 只是,却是没有人会注意到她这边,只是听了宋凌雪的话之后,杨玉瑶面上的表情还是一派温良与柔弱,话语之间,也是多了几分落寞,“玉瑶自小便无生母在身边,对母亲的印象也极为浅淡,有时候看着别人家母女情深,心中也极为羡慕,尤其是见了宋伯母之后,总觉得宋伯母这样的慈母,该是与玉瑶的生母的性子相近的,于是总是觉得亲切,像是见到了小时候的生母一般,所以,才情不自禁称为宋伯母,难道宋小姐连这样的念想也要将门第尊卑这样的拘束加上来么?” 她说着,面上也生起了一股难过的神情。 宋凌雪自小性子比较爽直,大概也是因为宋家较为开放的养育儿女的方式,因此,最受不了的就是一般小女子这样说一两句就神色悲切,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虽然知道杨玉瑶多半该是装的,可是,即便是装的,她还是不耐。 似是求救一般,她看向苏云初,“初初……”你给我灭了这个敢于挑战我耐性的奇葩吧! 苏云初面上浅笑,却是看向杨玉瑶,“杨小姐有这样的情感也是人之常情,不过,礼俗与世人的唇舌却是不知道杨小姐还有这层故事的,宋家是书香门第,较为重视礼仪,杨小姐便入乡随俗了罢。” 苏云初说得淡淡,语气里边也无特殊的感情,可是不知道为何,杨玉瑶听得,面上的神色却是便了又变,最后定为一抹疑惑不解,声音微微低,“苏三小姐,不是宋伯母的外甥女么,这外甥女也能管外祖家的事情么?” 她似乎真的疑惑不解,有似乎只是单纯这么一说而已。 苏云初嘴角带着一抹浅淡笑意,可却不知杨玉瑶是否看出了其中的冷意。 而听到这句话的在座几人却是面色一沉,云氏更是直接开口,“杨小姐,今日,若是无事,便回府吧,宋家与杨家历来无交情,这一声宋伯母,我当不起。” 直白的逐客的话,云氏说得很不客气。 可杨玉瑶没有马上应承云氏的话,却是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宋皓流,“宋公子?” 声音柔柔弱弱,惹人怜爱。 话到这儿,客厅里边谁人不懂宋皓流的心思。 只苏云初也不理会杨玉瑶不理会她那一番话,另一边其他三个男子,静静观看这一边发生的事情。 那些年外出游历,宋皓流亦是不乏这等被女子求爱的时候,只是,却是不曾有人这样求到了家中。 而他们都知道,江南的任何一家,都不会与皇室有牵连的人结亲,尤其,还是杨家这样的人家,更何况,宋皓流还对杨玉瑶没有一丝怜惜之情呢。 别看此时的宋皓流,面上依旧是温润玉如的颜色,但是,他们都知道,他扬起的嘴角边上,已经带上了一层拒人千里的冷意。 对于杨玉瑶的求救,他突然地站了起来,“杨小姐想必出来已久,宋杨两家并无深交,宋家偏居江南,无意结交权贵,未免惹人嫌隙,杨小姐若是无事,可回府。” 听着宋皓流平静地语气,杨玉瑶面上的神情有片刻地破碎,不过,却是指向了云氏旁边最为无辜的赵芷云,“赵小姐看起来与杨伯母尤为亲密,宋公子这番话,让玉瑶疑惑呢。” 赵芷云听到自己被点名,免不了往杨玉瑶那边看一眼,却是微微皱眉,宋皓流只往赵芷云那边看了一眼,对于杨玉瑶的死缠烂打,已经没有了耐心,“宋家有自己的选择,此时不劳杨小姐挂心,不送。” 杨玉瑶最后,是带着尴尬离开宋家别院的,走得也有一些狼狈,宋皓流毫不留情的话,实在是让她难看,连一个赵芷云在宋家都能得到那样的待遇,她一个国公府的小姐,难道就这样不入宋家的眼? 愤愤不平地回到了马车之上,宋家,宋皓流,无论如何,都只能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直到杨玉瑶离开了之后,宋皓流才带着一脸的冰冷站起身想要离开此处,可是,云氏的面色却是低沉得可怕,“你给我站住!” 云氏历来都是极为有礼的书香世家出来的女子,一般不会有这样生气的时候,宋皓流无奈,复而又坐了下来。 云氏却是沉着一张脸问他,“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很惹女子的喜爱,在江南的时候,亦是这样的,加上宋皓流二十多岁的年龄,仍然没有婚配,更是惹得许多女子一直都是芳心暗许,可是,从来没有哪个女子如同今日的杨玉瑶一番,直接登门,让不认识她的云氏足足惊愣了好久突然出现的杨玉瑶和她突然的热乎劲。 若非了解自己的儿子,她都要以为这杨玉瑶与宋皓流几多相识了呢。 因而,这会儿与宋皓流说话的语气也沉了一些。 只赵芷云有些尴尬,看着宋家这番,觉得自己一个外人在场,实在不好意思。 更是看着云氏这般质问宋皓流,而宋皓流只面上无奈,却是久久不回答。 她轻声开口,“云姨……我先回去了……” 可宋氏一接触到赵芷云的眼神,立刻便没了对宋皓流的不满,“芷云先别回去了,在这儿等一下,待到吃了饭再与云初一起回去,现在,云姨先教训教训这个人!” 赵芷云有些无奈。 苏云初却是一脸笑地看向还不出口的宋皓流。 云氏不知是不是因为赵芷云的突然插入,面色也缓和了一些,只是仍旧是看着宋皓流道,“你说。” 宋皓流无奈地看向云氏,“娘,你不用担心,这事儿,我自会处理好。” “你自会处理好,你看看如今都成了什么样子了,那杨家的女儿看着心善柔弱,可你娘亲我都多大岁数了,还看不出来她想要以权压人么?你今日没回来,是不知道她如何跟我说话的,我们宋家再不济,也还不至于看她杨家的脸色,若是一个好女子,想着若是你喜欢,也就罢了,如今,竟是这样的,你可知,她今日的话语之中,还暗示了什么,杨家可能会上门提亲甚至让你入赘杨家!” 说到这儿,云氏气就不打一处来,婚姻大事,怎么也是长辈之间商量的,这个杨玉瑶倒好,直接登门,还言语之间尽是暗示,这般心急的女子,也惹得云氏不乐意了。 宋凌雪听着云氏的吐槽,也赶紧出声,“哥,我可说好了啊,你可千万别给我找回这么一个嫂子,否则,妹妹我首先让她进不了宋家的大门!” 宋皓流只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才对着云氏道,“娘亲放心便是,儿子会处理好此事。” 听着宋皓流如此说着,云氏也是轻叹了一口气,“你若是能早些成家立业,何来今日这样的事儿。” 宋皓流一哽,说不出话来。 只苏云初看着这般,笑道,“舅母放心便是,表哥连这样的事情都解决不了,可就枉称了江南四公子之首的称号。” 可云氏却是没好气,“什么江南四公子之首的,我就只知道,他是我儿子!” 苏云初无奈,当即撇撇嘴也不再多说了。 宋皓流却是没有想到,原先对于杨玉瑶的拒绝竟然还能惹出今日这样的事情,他当真是小看了那杨玉瑶。 只是…… 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就这般了结的时候,在宋家准备收拾东西回江南的时候,这一日,杨国公杨昭却是亲自登门宋家别院,目的直白,只有一个,她的女儿心恋江南四公子之首的宋皓流,杨家与宋家,有意结亲。 这一下,更是让云氏的面色不好了,可是她到底还是客气的,“杨国公,我也只是一个妇道人家,儿子的事情,还需要听从夫君的。” 对于云氏这番暗地里的拒绝,杨昭倒也不见愠色,只是环视了一圈杨家别院,“不知,宋公子可在,老夫想与宋公子谈谈。” “皓流今日出门去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至于定礼,杨国公可先拿回府中。”云氏已经有了送客的意思。 “不碍事,老夫在此处多等宋公子,想来这个时辰,宋公子也该回来了。”杨昭看向云氏,面上还算是客气的。 杨昭很是执着,可是,这家中就云氏一个女眷,实在不适合让一个男子待得太久。云氏还想开口拒绝。 杨昭并不在乎这一点,只对着云氏道,“宋夫人有事可自行忙碌,老夫便在前厅等着宋公子回来便好,宋夫人既然决定不了宋公子的事情,宋公子是日后宋家家主,想来,多少能够自行决定。” 所以,他就在这儿等着宋皓流了。 云氏对此,说不出话来,只再等了半刻钟,不见宋皓流回来,便自行离开,留着杨昭一个人在这儿等着宋皓流了。 这先来了女儿,然后再来父亲,云氏的面色已经是不好了。 杨家的人,难道非宋家不可了么? 云氏虽然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但是,到底世面不若苏云初的广,还不能真正想到,杨家之所以想要非宋家不可的理由,只觉得是杨玉瑶看上了自己的儿子,因而,那大小姐也是被家人宠爱过了头,才会这番逼婚。 可难道宋家就是任人揉捏的么? 云氏这般想着,只想回去,好好收拾东西,过两日,便回江南的好。 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宋皓流才从外边回来。 看到坐在厅中的杨昭,面上并无任何讶异的神色。 “杨国公?到访可是有事?”他不卑不亢。 淡淡只是瞥了一样放在厅中可称之为定礼的东西,宋皓流开口与杨昭说话。 杨昭等了许久,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一些不耐烦神色,因而,话不多说,便开门见山,“宋公子看不上杨国公府的女儿?” “杨国公何须贬低了杨国公府抬举在下,在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杨小姐一片心意,是在下辜负了。”宋皓流神色坦然看着杨昭,说出这么一番话。 杨昭听着,只微微眯眼看了一眼宋皓流,“宋公子可知?我杨家的女儿,有多少人求而不得。” 宋皓流眼神微垂,“在下不知,不欲知。” 杨昭嘴角扬起一抹复杂笑意,却是站了起来,“宋公子不妨好好考虑一番,玉瑶那丫头对公子情深义重,前两日拜访了一番宋公子,回去之后难过了许久,直到昨日才恢复了进食,宋公子当真要拒绝小女?” “造成令爱困扰,是在下的过失,不过人与人之间,但凡讲究缘分,想必,杨国公不会为难在下,更不会为难杨小姐的将来。”听着杨昭对杨玉瑶回去之后境况的分析,宋皓流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般温润如玉,面上带着一丝浅笑,对着杨昭道。 杨昭听着宋皓流话语里流露出来的信息,眼睛微微眯住,却是盯着宋皓流道,“若老夫一定要让宋公子娶了在下的女儿呢?” 只杨昭这句话一说出来,便传来了宋凌雪不满的声音,“杨国公好不讲理,难道杨小姐是嫁不出去了么?逼得杨国公这般要哥哥强娶杨小姐,难道杨国公不怕,杨小姐会有什么意外?” 宋凌雪生气的时候,说话大都不顾后果,先前在屋中听了云氏说了今日的事情,心中本就不快,如今出来之后,还听到了杨昭这么跟宋皓流说话,她也不得不为杨家人的不要脸咋舌了,杨玉瑶是什么人,凭什么她看上了自己的哥哥就逼得自己的哥哥一定要娶她! 所以,这就话便那样毫不留情地说了出来。 只杨昭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宋凌雪,面上有一丝沉怒,说话来的话语也带上了上位者的威严,“宋小姐好一张伶牙俐齿!这便是宋公子和宋家的意思?” 他唯一的女儿在此处受到这样的侮辱,任他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国公爷,此时也觉得心中间愤怒。 只是宋皓流却似不担心,还是一派的神色,“在下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只杨国公一直不确定,这定礼,杨国公请拿回,令千金错爱,在下无力消受。” 杨昭最后是带着怒气离开宋家别院的,微微抽搐的嘴角,显示了他的怒气,“好一个宋家,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不留余地了。” 不能取之,只能毁之,尤其是与苏云初渊源颇深的宋家! 直到杨昭走了之后,宋凌雪才朝着宋皓流吐吐舌头,顺便跟自己哥哥告了一个秘密,云氏还在里屋生气着,让自己哥哥小心一些。 宋皓流无奈笑笑,来一趟京城,会有这番事情,的确是他始料未及的,而更加始料未及的,不是杨玉瑶,而是,另一个人。 有时候,人的缘分就是那么奇怪,你兜兜转转,似乎总也找不到一个能让自己停驻一步的人,可是,当你停下来之后,无意中看到的那个身影,便无可控制移不开眼。 宋凌雪只莫名其妙看着宋皓流嘴角的笑意,觉得实在有些不太明白自己的哥哥是怎么回事,平日里,若是娘亲生气了,哪里还能从他面上看到这样的神色,却是不知,难道是被杨昭刺激了? 甩甩头不再多想,后日,他们便要离开京城了,趁着这两日,得好好拉着赵芷云这个新朋友多多相处,否则,这一别,还得到苏云初大婚的时候才能再来呢。 可是……苏云初的大婚,还能准时么? 他们都不知道。 杨家的逼婚是宋家来京时候想不到的事情,甚至他们想到了永业帝也没有想到突然出现的杨玉瑶。 可是,宋皓流的拒绝并没有给这件事画上一个终点,杨昭回到国公府之后,与杨玉瑶说了这件事情,并且奉劝了杨玉瑶不要执着与此事。 何况,对于宋家,杨家已经有了自己的对策,因此,此事看来,并不希望杨玉瑶还嫁入宋家。 可是,杨玉瑶听完了却是不依不挠,依旧想要要嫁给宋皓流,甚至为此还与杨昭大吵一架,让杨昭继续为自己想办法,否则,她就去死。 杨昭也是无可奈何了,想不到一向柔柔弱弱的女儿竟然为了一个无意于自己的男人变成了这个模样,一怒之下,虽说杨昭历来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可是,却是打算给杨玉瑶一个教训,别任性至此将一门心思放在宋皓流的身上。 因而杨玉瑶被关禁闭了。 可是杨玉瑶却也是一个执拗的主儿,竟是直接往房梁上边挂上三尺白绫,以死相逼。 关于杨玉瑶为了宋家公子求爱不得而自寻短见的消息,不知为何,竟然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由国公府之中传了出来,隐隐成了当日大街小巷之上的谈资。 苏云初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可听了之后,嘴角却是扬起一抹古怪笑意。 以杨国公府的势力,若想阻止谣言,再简单不过,可是,偏没有阻止,却是任由这谣言散尽京城。那么,显而易见,这是有预谋的传言了。 可是,这般谣言,能有什么作用,难道想要一次来瓦解江南四公子在世人心中的形象,若真是这么想的话,她觉得杨昭的脑袋也太不灵光了,可是,杨昭的脑袋真的如此不灵光么? 宋皓流等人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听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并没有什么表示,杨玉瑶倒是刷新了宋凌雪对她的认知,她也实在不明白,杨玉瑶是凭着什么做到的,难道真的爱着自己的哥哥要死要活的? 然而,这些事情,如此便如此了,他们要离开京城这个地方,不管杨家如何,京城人心如何,江南,宋家,宏源楼的一切才是他们守护的东西。 且说苏云初,在宋家离京的前一日,也正在水云间收拾东西,玉竹与茯苓一边给她收拾东西,一边却是依依不舍,“小姐,让我们跟着去吧。” 苏云初始终只坚定摇头,“你们好好呆在水云间,过不了多久,我便会回来,那里不同别处,你们不宜去。” 还是这番话,茯苓和玉竹也无奈,苏云初决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只能羡慕木韩了,谁叫她能跟着苏云初一齐离开呢。 前两日的时候,苏云初就已经跟苏坤和苏母说过了,她要在宋家回江南的时候,回一趟江南,小时候,外祖父对她极好,如今既然已经及笄已经定亲,总要回去在外祖父的坟前道一声,尽尽最后的孝心。 苏云初都这么说了,苏府的人自然是不能拒绝的何况,还有宋羽从江南那边的亲笔来信呢,说是舅舅很是想念外甥女,在外甥女出嫁之前,让她多在身边陪着,以慰藉对小妹的思念之情。 这一下,苏坤便是不想答应,也不得不答应了。 说到底,说起宋氏,他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愧疚的,但也仅仅是那一瞬间的愧疚罢了。 只是元氏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撇撇嘴角,有些不屑,如今靖王去了战场之上,苏云初最后的亲能不能成,还是另外一回事呢,就这宋家的人一来京,她也跟着离开,果然不把自己当成苏家人。 不过这番话,也只能是心中抱怨罢了,苏云初不在,她更加舒心。 只是,这两天的苏亦然却是面上有些愁苦,那一日苏云初及笄之日,慕容治说过过两日便带她出门游玩一番,可是,如今都过了将近十日了,也不见一点风吹草动。 人总是喜欢拿自己来与别人做对比,自从那一日慕容渊在苏云初及笄礼上边那惊天动地一般的表白之后,苏亦然便会常常想起,心中对于苏云初的羡慕便也慢慢演化成了嫉妒。 尤其是知道苏云初能够得到慕容渊的全身心相待,更是得到慕容治的眼睛关注的时候,对于苏云初,她更是不满。 因此,苏云初的离开说到底,她心中是最希望的,甚至希望,苏云初能够永远离开,这样,是不是慕容治停留在苏云初身上的目光就可以转移向她。 其实,有时候,她亦是发现了,慕容治会看着她的时候,目光会停留在她的眉毛和额头之上,刚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很开心,觉得慕容治终是看见了自己,可慢慢的,当她努力想要将眉毛画得更好的时候,却是发现了,那是她和苏云初唯一相似的地方,从苏坤身上承接下来的相貌。 可是,何等的讥讽,难道她想要获得自己未婚夫婿的关注,竟是靠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相似的神态么? 只再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苏亦然便不想再看下去了,原本对与自己样貌的喜爱,因为发现了额头与眉毛的端倪,此时,却是少了几分喜爱与自信。 倘若……倘若没有苏云初,她一定是最好的那个人。 而苏云初原本就不需要存在,既然靖王能否安然回归尚不知否,苏云初又如何能够独善其身。 越是这般想着,苏亦然面上的神色越是复杂。 而另一边,治王府之中,慕容治只站在书房的窗前,轻声开口问一句,“杨阔的伤如何了?” 慕容沇就站在他身后两步,“被打得太严重,没有两个月,估计是下不了床的。” 慕容治轻碾着窗边一片落叶的手微微顿住,“这首棋,果真下得很好。” “皇兄?”慕容沇不确定地开口问他一句。 可慕容治却是突兀地问了一句,“老四,你说,这场战争,会在年前结束么?” 慕容沇皱眉,不知为何慕容治会有这么一问,往常的时候,对于战局发展如何,慕容治并没有多少关注,他始终兢兢业业帮助永业帝处理好朝中的事情,至于北梁与大新边境的战场,该当如何,自然有兵部那边的人在打理。 可是却是听得慕容治道,“这么多年了,我竟是首次想让收复之日晚些到来。” 慕容沇听着,只眉头皱起,似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皇兄,你不该如此!” 慕容治却是轻笑一声,“何来该不该的,据说过两日,江南四公子便要回宋家了,到时候,我们去送送,江南名门,本王心中也是尊敬。” 慕容沇微微沉顿,“嗯。” “另外,带上景怡吧,景怡不是一直都很崇敬江南四公子么?出去见见世面也好。”接着慕容治却是多说了一句。 慕容沇只抬头看了一眼慕容治,便低头沉默了。 两日之后的城门口,赵芷云正在和苏云初与宋凌雪依依惜别,苏云初有些心虚,但她要去江南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只是,真正依依惜别的,不是她和赵芷云,而是,赵芷云和宋凌雪。 性子相近的缘由了罢,宋凌雪只仅仅抓着赵芷云的手,一副要将赵芷云拉上马车,带回江南的架势。 只是,这边人在依依惜别着,另一边,慕容治却是带着景怡一起走向了这边。 苏云初微微眯眼看过去,景怡倒是与平常无异,只朝着苏云初这边走过来,拉住苏云初的手,“知道你要去江南,三哥说今日来送送江南的四位公子,知道我仰慕江南那边已久,便带我过来了,顺便,让我也过来送你一程。” 苏云初了然,笑道,“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过一两个月,我也就回京了,你们倒是把这事看得隆重,送行都这般浩浩荡荡。” 说着,两人在此处多说了两三句,景怡便被慕容治叫唤了过去。 慕容治来到城门口的时候,并不往苏云初这边而来,只往宋皓流那边而去,与宋皓流等四人简单地交谈了一番,算是客套话语了。 这边叫唤景怡过去,却是道,“景怡早早听闻几位之名,有心想见,因而,今日本王便带他过来了。” 景怡虽是怪异于为何慕容治会如此突然带她出来,但是,她却是有心想要见一见陈自明的,许是这个人在心中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让她见不到,便始终耿耿于怀。 因此,慕容治的这番介绍,她也简单地行了一个女子礼仪,多聊了几句。 送行不过也是一刻钟的时间罢了,苏云初几人便上车离开了。 景怡并未能如愿与陈自明说上几句话,不过看着远去的马车,心中却是觉得暗暗好笑,不过是当日出宫的时候,因为赶得急了一些,自己的马车撞上了他的马车,如此便有了后来的而一番相识。 那时候初见,他似乎面上黯然,带着无限失意一般,明明不是他的错,可他却是呆呆跟她道歉了,然后便那样离开,而后一旦想起当日的情景,她脑海中总是还记得当日那个失意的男子和本该清润儒雅的面上带着的黯然。 不知道她记住的是黯然多一些,还是清润儒雅多一些。 完全不同于慕容治的温润,他就是真正的文人,不曾沾惹一份世间的权贵与复杂,他身上没有逼人的贵气,只有素雅的文人气息。 暗暗失笑也只是一瞬间,马车远去了,她才转头看向慕容治,“三哥今日,为何突然带景怡出来送行?” “云初不是你的朋友么?皇兄看你仰慕江南文化,便想带你出来看看罢了。”慕容治面色不变回答。 景怡嘴角带笑,“就是这样么?”然后,却是继续抬头看着慕容治道,“云初日后便是五嫂了,也就是三哥的弟妹,三哥这样直呼其名,怕是不妥吧?” 慕容治转脸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可眼神却是微微暗沉了一些。 不过她不需要慕容治回应,只站在慕容治的身边,也并未立即回宫。 而另一边,赵芷云却是看着远去的马车,终究地呼出了一口气,离开了,终究都离开了,如梦一场,她不属于江南的,是不是? 只坐着马车远去的苏云初,行了大半日之后,听了大半日宋凌雪的絮絮叨叨之后,终于能够下来马车了。只是,下了马车的苏云初,却是换了一身装扮。 两辆马车齐齐停下,车上的人都下来了,宋凌雪也将手中的包袱依依不舍交到苏云初手中,“初初……” 语气里边尽是不舍。 苏云初无奈,但已经不想再跟她多说什么了,只宋皓流几人走了过来,“云初,万事小心。” 苏云初轻点头,“表哥放心吧,军营我也不是第一次去,蓝鹰,是怀清的心血,也是我今后的心血所在。” 几人听着她这么说,自然早先也了解了前因后果,都不再多说了,只轻点了头。 苏云初却是将手指放到唇边,摆了一个姿势,吹出一声响哨,不多时候,木韩便带着一匹马,出现在苏云初的面前,“王妃。” 苏云初不再多说,只登上马,对着几人告了一声辞,便纵马离去。 只剩下几人看着苏云初一身英姿飒爽,纵马离去的背影,又似乎是看到了两年前那个肆意潇洒的女子一般。 总归,苏云初为江南做的已经够多了,而她,也该有一个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那样的生活,江南给不了她,那么,就让能够给得了她的人让她肆意潇洒便好。 少了一个苏云初,马车还是要继续往江南而去,可此时,马车里面的人,都没有想到,此时的第一拨杀手,已经在下一个县城等待他们的到来。 ------题外话------ “心有千千结,惟愿君如长安花上蝶。花落蝶成雪,白发无相别。”——昨日引用了网络上不知何年何月看到了句子,忘记注明。 咳咳咳,西青估计是写论文疯魔了。 第106章复制神臂弩 慕容渊离开之前的那一晚,将蓝鹰的信物给了苏云初,年前提及的要创建一支弩箭队的计划,经过了三个月的酝酿,如今也该开始了。 蓝鹰被慕容渊带走了三千人,剩下两千人,已经足够,苏云初一开始的计划并不打算将余下的两千人都组成弩箭队,弩箭队要以弩为武器,对于人的选择,其实也有一定的要求,她打算从中先选出五百人,弩机是当初她来军营的时候第一次绘图叫工匠制造出来的那种,这是初步的计划,后边,她会慢慢完善,进一步制造出更为精良的弩机,使其射程和威力都大大增加。 北梁那样的剽悍民族,几乎是全民皆兵,尤其北梁还是游牧民族,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平常的生活,弓箭都是最平常的武器,便是小孩儿背后也常常挂着一张弓箭,从小到大,北梁是人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所以,慕容渊要创建的弩箭队,不仅是要求人员精良、技术精良,更是需要能够给人以致命的一击。 弩箭队的强大,不仅仅是要能够与北梁士兵极为娴熟的箭术相抗衡,更重要的是要有别具一格的用于箭术之上的作战计划。 前世特种兵以及军医的双重身份,让苏云初对于军事作战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加上接受过系统的军师理论知识以及实战训练,对于现代作战方式,她耳熟能详,但是,毕竟时代不同了,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够搬到大新来,然而即便般不来,但殊途同归。 在蓝鹰军营之中,一呆便是一个月,四月的天,暮春时节,蓝鹰所在的而这个地方,其实草长莺飞,倒也宜人。 虽然慕容渊带走了三千蓝鹰士兵,但是,邓成留下了,按照慕容渊的命令,他要留下来协助苏云初处理关于弩箭队的事情。 此时的营帐之中,邓成、鹰一和鹰五以及慕容泽正与苏云初在大帐之中商议关于二十多天的弩箭训练之后的成果回收。 “军师是想要在蓝鹰军营之中进行一场比试?”邓成看着苏云初问道。 苏云初点点头,“初步的方案是如此,但是,如何比试,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更好展现诸位的本事,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鹰一与鹰五对看一眼,开口道,“往常的比试,无非就是在校场之中发弩,谁中的得多,便赢了,如此,还不能看出么。” 听此,苏云初却是淡笑着摇摇头,“这二十多日,从弩箭队刚刚建立到如今,你们也经过了多番训练,但是,我教给你们的,并不仅仅是如何使用弩机,弩机的使用大同小异,但是,如何在战场中运用一个弩机发出一只命中率最高的箭,战场之中的形势复杂,这便需要大家去思考,而我需要的是你们能够协调作战,其中,弩机将会成为你们攻无不克武器。” 鹰一听罢,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军师,是我急了,不能领会军师的用心。” 鹰一本就是个粗人,但也是一个耿直豪爽之人。 苏云初摆摆手,“无碍,训练大概将会在十日之后进行,你们回去先打一声招呼,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具体的,我与邓成商量之后,这两日自会告诉大家。” 鹰一与鹰五纷纷点头,眼神里边,是对苏云初无比的坚定的信任。 苏云初的本事,早先的时候,他们已经领会过了,而这一个月以来,对于弩箭队的建立,以及弩箭队如何在战场之上发挥最大的效用,甚至在不同的战场形势运用什么样的弩机,苏云初一边让军士在训练的同时,一边也做了较为系统的讲解,这些,足够让他们真心追随。 原先,苏云初说要从蓝鹰之中挑人,进行特殊训练的时候,他们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一些担忧,但是,因着慕容渊的命令和她手中的军令,才听从了命令。 其实,他们并非是不遵从苏云初,只是,蓝鹰是慕容渊的心血,他们一心追随慕容渊,只是担心苏云初会将蓝鹰拆散。 后来,是邓成将慕容渊的计划告诉了鹰一与鹰五,加上苏云初的一番解释,才让他们真心服从。 而苏云初言出必行,绝对有效的训练,更消除了一切嫌隙。 待到鹰一鹰五出去了之后,邓成才对着苏云初道,“军师有何打算?” 苏云初目光悠远,通过敞开的营帐大门,不知是看向何处,却是开口道,“如今弩箭队刚刚五百人,人数并不多,人数不多,一切行动都好开展,既然是要回收成果,不若来点真枪实战,邓将军觉得呢?” 邓成听此,微微皱眉,这个地方,怎么能够真枪实战,难道军师是想要自己打自己。 苏云初看他的模样,只继续开口道,“五百人,分成两个小组,蓝鹰军营的地势范围足够大,可以来一场对弈了。” “五嫂?”慕容泽有些不确定看向苏云初。 一般私底下的时候,慕容泽是习惯于叫苏云初为五嫂的,加上邓成也知道苏云初的身份,因此便也没有多少顾忌。 苏云初面色平淡看向她,“可有什么不妥?” 慕容泽却是挠挠头,换了一副神色,“五嫂可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苏云初看他难得这般安静沉稳,只笑道,“今夜回去,我会将计划以及细则准备出来,明日我们再商议。” 慕容泽只得点头。 待到苏云初离开了此处,慕容泽似乎才重重呼出一口气。 苏云初回到的地方是原先就一直为慕容渊准备着的大帐,自从来了蓝鹰军营之后,发现慕容渊的营帐之中,一些兵书以及以及北梁的风土人情资料,人物志和地理志等资料之后,苏云初便在慕容渊的大帐之中住下了。 这倒也没有什么不妥,毕竟当初苏云初来到的是,就曾经常常呆在慕容渊的营帐之中,何况,慕容渊给苏云初的权利,已经超过了一个军师所得的权利,几乎让苏云初与自己平起平坐。何况,蓝鹰军营之中都是豪爽的男子,平日里最多的事情,就是训练,不断的训练,哪里会理会那些不大不小的事情。 大概这也是苏云初喜欢军营的原因了,只有在这里,才没有那么多约束。 坐在慕容渊的营帐的书案前,摊开一张白纸,手边是这几日苏云初一直在看的北梁的地方志,被翻开的那一页,上边密密麻麻写了几处笔记,字迹还很新,可以看得出是这几日刚刚添加上去的。 手中的狼毫,在苏云初手中转了几转,苏云初虽是一手拿着笔,但身子却是轻轻靠在椅背之上,动作之中有些微微轻松,但嘴唇却是抿了一些,眉目之中波光潋滟,这般时候,一般都是苏云初在思考着什么。 思考也不过是一刻多钟的时间,苏云初便端正坐姿,手中的毛笔在一旁的墨砚中微微训沾了一些墨水,便在原先那张白纸之上,行云流水般,洋洋洒洒写满了一张纸。 十日之后的蓝鹰军营校场之中,原本该是平坦无碍的场地之中,却是布上了层层关卡。没错,今日就是弩箭队在训练了一个月之后检查成果的日子。 经过苏云初与几领头的商量部署之后,已经做出决定,对于弩箭队的成果检查,不再按往常的传统的考试来进行,首先,考核的是弩箭队的士兵们在并不平坦,障碍重重的校场之中,在运动状态之下,准确将弩箭射向既定的地点,或者在静止的状态之下,如何把握最准的时机,将弓弩射向移动的目标。 这样的考核方式,多少带了一点现代的气息,当然,更多的是能够更多地模仿真正战场之中的不稳定因素来进行考察。 此时的苏云初,与邓成正站在校场的高台之上,看着下方的一众人在关卡重重的校场之中,利用这一个月所学的知识重重闯关,嘴角微扬,至少,目前的这个状态,仅仅训练了一个月,这个成果还是满意的。 只邓成站在苏云初身后,看着下边校场里边这些曾经与自己在战场上搏杀的人,此时也正沉稳进行比试,面上也多了一丝赞赏之色,但是,更多的赞赏,却是给了苏云初。 “军师这一身本事,果真令属下佩服。”他这话是出自真心的,慕容渊创建了蓝鹰,使蓝鹰成为大新的传奇,如今,苏云初却是让这份传奇更加熠熠生辉。 苏云初嘴角微扬,“若非场地有限,行动隐秘,我还想来一场真正的对决。” 邓成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如今,时机未到。” 苏云初点点头,“接下来的比试,邓将军来部署吧。” 邓成有些惊讶,“军师?” 苏云初并未转头看向邓成,依旧是看着场中激烈的考核,开口道,“邓将军难道是不信任自己?” 邓成抿唇,这是苏云初对自己的考验,这些时日以来,他几乎在苏云初训练的时候,时刻跟在身边,而苏云初更是因为邓成是蓝鹰的头儿这一层身份,更是着重将自己的所有计划都让邓成全部参与。 苏云初不会让自己凡事都亲力亲为,她能提供的,是一种方法,但是,真正要去实施的,甚至在以后漫长的训练之中,需要有人将她所有的计划拿去实施,而这个人,最好的人选,是邓成。 只稍微沉顿了几息的时间,邓成便恭敬道,“军师放心,邓成定不辱使命。” 苏云初抿唇,轻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连着两日,苏云初自第一日在校场之中进行那一次考核之后,接下来,第二日,由邓成负责,将弩箭队分成两个小组,每一个小组选出正副两名组长,分别对决,在最短的时间里,用最快的速度,攻克和瓦解对方的队伍。 这一次的考核,考核的不仅仅是箭术,更重要的还是团队合作的能力,一个军队,一个团体,不管你里边的个人的能力如何出众,倘若不能真正的学会相互合作,服从指挥,那么,这个团体也不过是一盘散沙,再强大的个人,也抵不过对方能够默契合作。 到了第三日的考核结束之后,众人才集中站在校场之中那一处高台之下,这两日的考核期间,他们都重新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战斗,原本,蓝鹰的士兵便比一般军队更有默契,协调能力也更高,而,在这被分出来的五百人之中,经过这些日子的辛苦训练和相互学习,感情更是非同一般。 这一次,经过了两日的考核,所有人都双眼灼灼看着高台之上的苏云初,希望从苏云初的口中听到一句肯定他们的话。 苏云初看着下边的人,个个一双双期待的眼睛看上来,嘴角轻扬,出口的而声音,响亮而清晰,“这一次的考核,大家的成绩,全部合格!” 全部合格,没有更多的话语,但是仅仅是这两个字,便能让这帮人欢呼一阵。 随着苏云初这句话落下,所有人只是停顿了三两息的时间,而后,便是剧烈的欢呼声,这是对自己这一个月以来所有的辛苦的肯定。 见着这般,站在高台之上的苏云初眉眼之间尽是满意,其实她内心还是有一些私心的,慕容管的这支军队,给了自己一个念想。 当初挑选士兵的时候,经过另一番的考虑,要在士兵的体格上边做出一定的要求,但是,其中却也不乏勉强能够符合要求的人,但是如今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在经过一个月训练之后,彼此之间的能力差别并不是很大,由此可见,其实,降低了体格上的要求,也未尝不可,那么,接下里的时间,除了能继续训练这批已经渐渐成型的队伍之外,也可以再重新让一些人加入了。 接下来的日子,关于弩箭队的训练苏云初全程都交给了邓成去处理,只是在必要的时候,进行一些技术和力学方面的知识补充和讲解,以让将士能够更好的运用由她当初设计出来的那张弩机。 没错,弩箭队所用的弩箭,并不是大新如今所有的传统的弩箭,而是年前,苏云初设计出来,给工匠制作出来的,而后,慕容渊便下令大量制造出那样的弩箭。 大量制造的工程浩大,而且,为了防止设计图有可能流失出去,能用到的工匠也必须是信任的人,如今的大量制造,其实,还只是有五百多把而已,堪堪能够用于最初一批的训练。 而训练的事情交给邓成之后,苏云初却是将这一个多月以来,画出来的另一张设计图纸拿到了那老先生的面前。 老先生足足看了半刻钟的图纸,才一脸严肃地看向苏云初,“这弩机,当真是军事设计出来的?” 也许是看多了苏云初出人意料的本事,他已经没有了最初时候的激动。 可是,看着那张薄纸上边的图案,他的内心依旧澎拜不已。 这一世,在这把年纪,还能遇上这么一个在弩机设计上有如此造诣和天分的人,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苏云初轻点头,没有错过老者眼中赞赏,惊叹,满足的神色,“老先生而是觉得有何不妥。” “并无,军师需要多久的时间看到弩机?”那一声问,也仅仅是老者情不自禁的出声罢了。 苏云初嘴角微扬,“十日之内,可行?” “行,十日之内,老夫必定制造出军师满意的弩机。” 苏云初点头,“有劳先生了。” 早先的时候,苏云初就有一个想法,想把北宋时期最有名的神臂弩复制到大新来。 早年时候,既然对弩机感兴趣,她不可能不了解弩机的历史,而对于传统的,古代弩机中,除了虚实不明的诸葛弩之外,最令她满意的就是北宋时期发明的神臂弩,按在如今大新的水平,复制出神臂弩完全不成问题,奈何,大新在这一方面技术匮乏,也没有人能在弩机的改进上边多下功夫,因而,弩机的运用不但不广泛,反而式微。 那么,既然她知道,必定要好好利用。 苏云初给了老者十日的时间,而老者的确也是不负所望,十日之后,当苏云初拿着一把弓身足有三尺三,弦长二尺五的弩机在校场之中试用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来围观,都想看看,这传说中,比如今他们用的更加猛的弩机到底能有多猛。 而在苏云初站的地方,三百五十步之外,是一人稻草人形,而侧边一百步之外,是军中重甲围成的障碍,苏云初手拿神臂弩,首先虽对准了三百五十步之外的稻草人。 周围观看的人,心几乎都跳到了嗓子眼上,便是慕容泽,看着苏云初的动作也是一瞬都不曾改动,就怕自己突然眨了眼而后错过了什么一般。 神臂弩是远射程武器,多用于攻城,苏云初尤为重视。 可苏云初却是拿着弩机,盯着那一处三百五十步之外的稻草人,足足过了十几息的时间仍是没有发出去。 慕容泽心急了,几乎就想要夺过苏云初手中的弩机自己来了。 而就在他觉得自己被苏云初吊得忍无可忍的时候,苏云初终于放手,随着右手一放开,弩箭急速飞出,正对这三百五十步之外的稻草人飞射过去。 校场上围观的人,眼睛随着脱弦的箭的方向转移着,在所有人几乎摒气凝息的期待中,那一只弩箭,不复众望,直直射中稻草人头部。 见此,所有人情不可抑制,齐齐欢呼起来,更是对苏云初手中的弩机感到兴味十足。 慕容泽仗着和苏云初是最熟的,已经早早上前去,“五……唉不是,军师给我试试,这玩意简直太神奇了。” 苏云初将手中弩机放到慕容泽手上,对于这第一箭也极为满意,可是,还不待慕容泽准备发箭,苏云初却是指着另一边一百步之外重甲围成的障碍,开口道,“射向他们。” 慕容泽张大了嘴巴,“那可是重甲,百步之外的重甲!” 苏云初却是面色不变,“我知道,所以,叫你射向他们。” 苏云初这句话一出口,惊愣的不仅仅是拿着弩机的慕容泽,还有在一旁围观的所有人,似乎大家都不相信,苏云初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弩机能够射出三百多步已经是极限,可是,那是一百多步之外的重甲,弩机在射出去的过程之中,本身的威力就已经被削弱了,这是苏云初告诉他们的,难道,今日,军师是着魔了不成? 不理会众人面上的疑惑,看着慕容泽还不准备发射,苏云初眼神微闪,“若是不知道如何做,便给邓成吧。” 说着,却是眼神示意看向了邓成。 邓成虽说是心中也有一些怀疑,但是,心中却是无比信任苏云初的能力,因而,苏云初这一出口,便朝着慕容泽走过来。 慕容泽却是首先反应了过来,当即道,“我来!” 然后便是摆开阵势,朝着百步之外的重甲发射箭羽。 所有人的面上都带着期待,可是,所有人却也带着震惊,只眼睁睁看着发射出去的那只箭羽,没入了重甲围成的障碍之中,摧毁了那一处的重甲。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力量,便是一直以来被盛传是北梁力量的弓箭也不会有那样的力量,只有他们的床弩机才能做到,可是,如今,做到的不是北梁神秘的床弩机,而是苏云初手中这把轻巧的弩机而已。 便是发箭的慕容泽也是被自己震惊道到了,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那重甲周围,隐藏着内力在摧毁那一处的不妨,或者,根本就是重甲被做了手脚,或有别的问题。 不待多想,却是将手中的弩机一把扔到了邓成的手中,朝着那一处的重甲走过去,他要亲自检查。 可苏云初只在此处看着慕容泽的动作,摇头淡笑。 直到慕容泽毫无意外垂头丧气回来,确认重甲完全没有问题。 可苏云初却毫无意外,只笑道,“果然做到了,看来,日后,这把弩机可以用于大新的战场之上了。” 只慕容泽不可置信看向苏云初,已经不知如何说。 这是她五嫂啊,这个逆天的女人,到底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可苏云初却是拿回了手中那把弩机,对着还处于微微震惊之中的众人道,“诸位可都看到了,北梁的弓箭,并不是最厉害的,他们的床弩也并不是不可战胜的,这把弩机,我姑且叫他神臂弩,今后,它,将由你们独属,将由你们,带到战场上去,攻克北梁!” 这一番话,说得在场的人个个内心澎拜,恨不得此时便拿着那一把弩机冲上战场,北梁的弓箭,已经让他们郁闷了那么久,有了这一只,难道还怕他们北梁么? 而他们历来都是不怕的。 所有人的欢呼声,所有人的豪情壮志,都被苏云初手中的那把弩机激发了起来,一时之间,蓝鹰军营中无不高呼着“军师智谋无双”的呼声,那是对苏云初表达出来的最直白的肯定。 直到后来,被蓝鹰称之为神臂弩的这一把弩机,在后来的北伐之中,亲自摧毁了北梁大将军设下的障碍,攻克了北伐战役的第一座城池的时候,这把弩机,还有一个极为浪漫而美丽的称呼,被唤为“红颜弩”。 弩箭队的训练还在继续,后边的事情,苏云初倒是极少参与了,她要做的,邓成已经能够去做。 日子在慢慢消磨之中,从阳春三月来到蓝鹰军营之中开始,到如今已经是六月时节,春已经转成了夏,前方的战事情还在继续着,这三个月的日子,慕容渊从未有一丝一毫消息带回来给她,原先的时候,她心中也是有些担忧,后来,前方的消息传回京城,慕容渊初到北梁边境,便把原先准备南下骚扰的所有北梁士兵往北赶回。 可是这么多年来战战停停,哪里是如此轻易便了结了战役的呢,既然北梁也是有备而来的,这场战役,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结束。 当初,由着战役的捷报传回,苏云初的心中也多了一丝放心,这才安心专注于蓝鹰中弩箭队的事情,可是,如今,过了三个月之后,战事似乎是停滞了一般,不见捷报传回,似乎进入一个瓶颈期,虽然战争还是再继续,可是大新将士攻克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了,甚至滞留在了贾苍峰一带,前进不得,只不断与北梁周旋。 北梁的大将军,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北梁皇帝年幼,如今也还未到及冠之年,北梁的大权其实一定程度上来说,是掌握在皇太后的母族手中的,但是,北梁并不因此而衰落,甘太后是个有能力的人,除此之外,北梁的朝廷班子也都承认于甘太后的能力,并且甘太后曾经放言,若是北梁皇及冠,她便还权,当着群臣立下重誓,由此更得人心,反观北梁皇,其实性子反倒不如甘太后狠绝果断,这的确也让朝中一些大臣不满。而北梁的大将军,正是甘太后的同父异母的弟弟甘承,此人亦是少年成名,与慕容渊一般,是北梁的顶梁柱,且资历比慕容渊还要老上一轮,这么多年下来,北梁与大新的战场,甚至也可以说成是慕容渊与甘承的对决了。 而苏云初对甘承此人有些了解,的确是一个难以对付的人。 此时的空中,月朗星稀,天气晴好,只是,放下手中的人物志的苏云初,透过营帐的大门,看着高高悬挂在空中的那一轮明月,却是没有了多少心思理会刚刚所看的书,心中难免升起一股担忧。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三个月了,也不知慕容渊的身子如何,她给他准备的那些能够缓解的药物,如今还有用么?周宗从她这儿学过去的针灸手法,能够让慕容渊舒服一些么?还是前方战事如此紧张而又无计可施的时候,他会不会因为过于忙碌而休息不好? 苏云初知道,慕容渊一定会休息不好的,没有人比他更执着了,没有人比他更执着于北伐执着于河山收复,可是,这般劳碌之下,会不会加重了毒发时候的疼痛与痛苦。 越是这般想着,苏云初眉头皱地越紧,远去西北雪山的刘沉也没有消息传回来,也是,如今正是盛夏时节,但愿,今年冬天能传回好的消息吧。 这般想着,看着空中的圆月,苏云初此时却是觉得心中有种空落落之感,已经三个月没有见慕容渊了,三个月未曾在他眼眸中看到自己的倒影,三个月未曾听他亲昵唤她一声“阿初”,三个月未曾见她温柔面色…… 其实……她有些想他了……不知远在北梁战场的那人,如今,夜半此时,可能安好? ------题外话------ 嗷呜~ 别问我为什么,西青就是任性地喜欢大宋! 别问我以后还会不会有更厉害的东西,就是任性地不说…… 还有呐,这个月快结束了呐,西青毫无意外来求评价票月票什么的啦……哎哟好害羞……评价一定要五星哟,月票也是多多益善哇咔咔…… 嗯,对,今天或者从今后就一直早点发文6:30……发一章少一章^由此鞭策西青沉溺于码字的*中……呜哇……当然,若是大家不喜欢,可说,西青还调回原先的中午十一点半……当然,只要有存稿,叫我0:00发文都可以 第107章危 初夏时节春衫薄,这一日京城之中倒是热闹,天气晴好,出门游玩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了,何况,前两日刚刚下过了一场夏雨,昨日早晨才堪堪停下,倒是冲散了不少原本初夏时期升起来的微微热气。 京城这个地方,下过一场雨之后便能凉爽个一两日,因此,这一日,不少府门的少男少女纷纷出门游玩。 恰如此时的湖面上,一艘布置得尤为雅致的画舫上,就乘着一男一女,男子白衣飘飘,端的是温润无双,便是湖边的不少女子看见了这番景象,亦是面生娇态,面色微红,只因这京城之中,再也没有人能够比他更俊美儒雅了。 而站在他身边的女子,也是公认的美人,端庄温雅,远远地看过去,就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没错,今日,这艘布置典雅的画舫上边的两个人,就是慕容治和苏亦然。 经过了长时间的调养,苏亦然的身子早已没有了任何问题,自从苏云初与苏家说了去往江南几月之后,她内心倒是舒缓了不少,即便没有任何人回来报告后边的情况,一开始的时候,她担忧了不少,但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却也渐渐平复了,苏云初不在最好,那么这几个月,便只有她和慕容治。 虽是这么想着,不过,这番想法,谁又可知是不是她一厢情愿地牛角尖与不甘呢? 因此,这两三个月,她倒是进宫进了几趟,淑妃尤为喜欢她弹的琴曲,加上淑妃近来不知为何,似乎有些失眠之症,因而,状态并不是很好,她倒是仗着这一手琴艺,多得了淑妃的关照。 由此,她心中更是喜欢了。 只是,此时外人看着画舫之上两人金童玉女,好不般配,可是,画舫之上的两人,却是未曾表现得有多么亲密。 苏亦然已经站在慕容治的身边好一会儿了,可慕容治似乎是不曾知道她的到来一般,依旧维持着先前的那一番姿势,不为所动,今日说是承了淑妃的要求,终于带着苏亦然来游湖,但是,游湖并非他本愿,他也没有多少兴致,只是近来因为诸多事情与淑妃的关系略显紧张,而苏亦然终归最后会成为她的王妃,既然淑妃喜欢,那么出来一趟也无妨。 慕容治孝顺,这几乎是大新所有人都知道的,有一年淑妃得了一场大病,说是需要常年不化的坚冰用作药引,慕容治便二话不说,带人亲自去往西北雪山,从那里快马加鞭带回了常年不化的峰顶坚冰,直到回到京城,一路上也是保存良好,不曾损失多少。 而后,治王孝顺之至的名声也在大新传开了,何况,治王与永业帝关系很好,在百姓和皇室、朝堂之中的名声不是假的。 今日这趟出来,权当是为了缓和与淑妃的关系吧。 苏亦然看了慕容治好久之后,面上带着温和笑意,开口道,“王爷可是心中不畅,为何今日陪亦然出来游湖,并不尽兴。” 慕容治只转头看了苏亦然一眼,看她眉眼带着温和的笑意,虽然,似乎,也见着那一股淡然的神色,但是,终不是那么自然,只看了一眼,慕容治微微皱眉,“并无,苏大小姐多虑了。” 慕容治始终称之为苏大小姐,不是王妃,也不是她的闺名。 苏亦然的心中若说没有失落是假的,可她尝试纠正了几遍,慕容治依旧不改。 苏亦然的神色不变,还是那般端和模样,和着一双与苏云初描画得越来越相似的眉,依旧笑颜灼灼看着慕容治,“亦然以为是王爷心中有所烦闷,若是这般,不若与亦然说说,亦然虽是女子,但也想为王爷分忧。” 她这般说着,慕容治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微眯,却是不说话,苏亦然看着慕容治这般模样,不知为何,心中却是有一些不安,可是,那也仅仅是一些而已,看着慕容治的神色,她没有一丝害怕,却是努力装出一番云淡风轻的味道,继续道,“亦然记得,三妹曾说过,心有郁结而不发,容易成疾,亦然……亦然只是关心王爷……” 说到最后,她似乎有些不太自然。 从苏亦然口中听到关于苏云初的事情,慕容治看他的眼神,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语气似乎也没了先前的冷硬,“是么?本王无事,不过是担心前方战事罢了。” 苏亦然却是明显感受到了,在她说出苏云初的时候,慕容治微妙的变化,心中不由得苦笑一声,不过,她面上却是没有多少变化,“亦然虽是不懂得行军打仗之事,不过,却也知道,既然靖王已经带兵而去,前方应当无忧。” 这句话本是想用于宽慰慕容治,而苏亦然没有想到的是,慕容治听完之后,嘴角微扬,转过头来看着苏亦然,“苏大小姐也觉得,有靖王在,大新便能无忧了?” 慕容治虽是笑着问出口,但是,苏亦然却总觉得慕容治问出来的这句话,里边带着冷意,明明是如三月春风一般的笑意,不知为何,此时,却是让她心中咯噔一跳。 面上的表情已经有了一些不自然,苏亦然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只面上微微带着勉强笑意,“亦然……亦然是觉得……” 觉得什么,她说不出来,可是,慕容治似乎也不太理会苏亦然的神色一般,只转开了头,没有人能够看清他嘴角扬起的笑意,坍塌成嘲讽的冷意。 画舫之上的两人,说着并不甜蜜的话语,可,画舫之外,湖边之上,所看之人,却是觉得心中羡慕,治王带着未来治王妃游湖,在画舫之上有说有笑,这番景象,却是随着人群一遍一遍扩散了出去。 直到结束了今日的游湖,回到了青羽院之后,苏亦然的面上已经没有了原先轻松愉悦的神色,直到元氏进来,一脸笑意看向她,“然儿,今日,玩得如何?” 她面上是比苏亦然更多的开心,可是苏亦然只淡淡瞥了一眼元氏,并不说话。 元氏似乎也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然儿,怎么了?” 苏亦然面色不愉,“我从来不曾听说过,与自己未来的夫婿出去游玩,我不仅要打扮成他心中的女子的形象,还要费心找人将明明不存在的恩爱和谐画面传扬出去。” 而后,抬眼看着元氏,“娘,你听到了么,外边都在说,治王与治王妃恩爱有加呢,恩爱有加呢娘,你听到了么?” 她说得极为嘲讽,笑得也极为嘲讽,便是元氏听了,面上也有一些讪讪,默了默,她才双手握住苏亦然的手,“然儿,这些都暂且忍着,如今这些,都不过是一时的,日后,你会得到更多。” 得到更多么?苏亦然默不作声。 自她懂事的时候她便知道,致远侯府的未来需要他来承担,也许自己会嫁给某个皇子,借势让自己让侯府变得更好,可是,她遇见了慕容治,从此着了魔一般的,让他停驻在自己的心间。 她已经不小,男女之间的情爱于她而言或有羞涩,可是,却是明白,这自己这一腔心血一旦付出,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尤其是当她被指婚给了慕容治,便明白,与皇子之间,更多的是权势的相借而不是情爱的纠拌。 可是,苏云初凭什么可以得到,而她自己得不到? 如此想着,苏亦然没有理会元氏担忧的神色,却是独自走到了镜前,看着镜中女子面部上边,与苏云初相似的眉妆与额妆,可看着看着,却是觉得厌恶无比,却是拿起了手中帕子,狠狠地擦掉了,直到额头与眉毛都被擦得红了一遍。 元氏看着她这模样,只得走过来,阻止住她欲要继续抹擦的手,“别擦了,娘亲知道你心中不好受……” 知女莫若母,苏亦然对于慕容治的感情,元氏怎么会不知,女儿如今的处境,不正如当年她到苏府时候的处境么? 只苏亦然却是靠在了元氏的腰间,无声落泪。 那一日,承了淑妃的邀请,她进宫,恰巧慕容治也来了端和宫,淑妃言笑之间,拿她与慕容治打趣,可慕容治始终客气有礼,并不接着淑妃的打趣。她颇是尴尬,只是,淑妃说她那一日那一身打扮很是合适,令她看到的时候便觉得心情愉悦,慕容治却是盯着她面部看了半晌,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一般地说了一句,“眉该描得再低一分,如此看着更好。” 她虽是还能继续与慕容治说笑,但是,心中却是再也不是滋味了,再低一分……呵呵,再低一分,是否他看过来的眼神,只是为了从她面上看到另一个女子的影像? 日子越久,次数越多,她越是明白,苏云初在慕容治眼中、心中的地位越是不一般,她可以是治王的王妃,却不会成为慕容治心中的那个人。 京城里边,自是有着此处的故事,而在蓝鹰军营之中的苏云初,正与邓成在议事大帐中议事,除了上次讲解的将地理知识运用与战事之中的计划之后,孙云初打算将简单的医学知识加入蓝鹰的的培训与学习中,不过此时并不能完成这项工作,蓝鹰分散在各处,需要日后邓成找时期来进行,只将自己的详细计划与邓成说了一遍,日后由着邓成来举行。 可是,这般说着,慕容泽却是脚步匆匆走进来,语气之中也是带着不确定和担忧,“五嫂……” 却是哽住说不出话来了。 苏云初看他这般神色,也是面善奇怪,这个大男孩,可不曾有过这般时候,像是一个孩子一般不知所措。 “阿泽怎么了?”她面上带着笑意。 “五嫂,五哥……”还不待慕容泽继续说下去,看着这般神色,以及仅仅听到的关于慕容渊的事情,苏云初面色便不复先前浅笑,而是凝重起来,甚至已经微微失态,站起身来,“怀清怎么了?” 他们都知道慕容渊的身子状况。 慕容泽却是将手中最薄薄的一张信纸,递给了苏云初。 上边甚至没有称呼,甚至只是简单潦草的一句话,“靖王危,王妃速来!” 苏云初记得,这是颜易山的笔迹,她曾经见过的。 看完这封信件,苏云初有瞬间的愣神,便是面上都出现了所有人平常都见不到的凝重神色,来不及多说,只唤了一声,“木韩!” 木韩始终在苏云初范围的三丈之内。 “王妃。” “立刻准备,今夜出发,去贾苍峰!” 她面上神色虽是凝重而严肃,可是说出口的话语,却是不见一丝紊乱。贾苍峰,是目前慕容渊军队滞留在的地方,已经一个多月了,大新的进攻没有进展。 听着苏云初如此吩咐,邓成早在慕容泽那一句话出来的时候,首先站了起来,此时也看向苏云初,不复现原先平静的神色,“军师,王爷如何了?” 苏云初不欲多说,“王爷遇上了麻烦,估计需要我的医术,邓成,你先听我或,蓝鹰军营之中的事情,今后由你负责,训练不可落下,刚才与你所说的事情,你可开始着手准备,制造弩机的事情,你亲自督促……” 苏云初吩咐得井井有条,不见一丝混乱,邓成虽还是皱眉,但已经没有了先前那般激动的神色,“是,在下必定不负军师期待。” 说着,苏云初只点点头,再继续与邓成说了一番话之后,便离开了此处。 回到了慕容渊的营帐之中,苏云初以最快的速度写好了一封简信,以慕容渊所养的信鸽带回了水云间给应离,那封简单的信,一定是因为慕容渊的身体出现了异样,否则,不论是什么样的危险,都无需颜易山这般行事匆匆传书回来。 苏云初是回了营帐之中准备了,慕容泽却是跟在她身后,“五嫂,我也去!” 苏云初动作不停,“你呆在军中,哪儿也别去,记住,多注意一些。” “什么意思?” “怀清这么多多年,在外行军打仗,可曾有出现出过这样的情况?阿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蓝鹰军中,除了邓成,还需要你。” 苏云初却是不多说。 慕容渊其实有意无意之中,似乎都把慕容泽照顾得很好,可是,她却明白,不论他照顾得多好,这个大男孩,总是需要在有朝一日,能够独自担当。 当夜夜幕降临的时候,苏云初便带着木韩离开了蓝鹰这一处的军营之中,军营十多里之外,应离已经将她需要的东西带过来,等着苏云初的到来。 两人的这番见面,几乎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苏云初并不叫应离随着自己去往军营,而是吩咐了应离多注意一些京城的动向,若是有任何怪异之处或者别的风吹草动,看情况告诉她。 这些年来,应离跟在苏云初的身边,从未遇到这样令苏云初如此郑重和小心的时候,可是,此时…… 不再多说,应离跟在她身边多年,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苏云初却是拿起了应离递过来的包袱,再次与木韩驾马离去。 从京城这一处到贾苍峰一带慕容渊军营所在的地方,即便是如此快马加鞭,怎么说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何况,他们还不能这般没日没夜地赶路。 此时的苏云初倒是有些暗暗恨自己了,明知慕容渊的身体情况的,当初若是坚持随军而去,慕容渊又能把她如何?说是让她实施当初制定下来的弩箭队的计划,其实,苏云初如今也明白,不过是慕容渊想要借此拖住她一道跟去的脚步罢了。 与他而言,战场始终是危险的,他不愿她涉险,却是不知,她更想的是能够与他一起并肩作战。 只是,往北而去的两匹马,才堪堪走了两个时辰,便遇上了一个本不该在此处出现的人。 是慕容治。 慕容治出现的时候,是独自一人而来,端的还是白衣胜雪,在这夏夜月光较为明朗的黑夜之中,身形清楚地出现在苏云初的视线之中。 木韩本是骑马跟在苏云初后边,此时一看到出现的慕容治,却是马儿嘶鸣一声,挡在了苏云初的身前。 苏云初抬起手臂,示意木韩不必如此。 却是听得慕容治轻笑一声,这一声里边,不知是何意味,“人人都道你回了江南,我偏偏不信,果然你没有回江南,云初,我竟然不知道,这三个月,你一直呆在蓝鹰的军营之中。” 知不知道与否,苏云初看他此时出现在此处,已经不欲追究,但是不知慕容治的目的,她只抿唇不语。 慕容治却是借着月光,足足看了苏云初半晌,才开口道,“你要去贾苍峰?” 苏云初抿唇不语,身下的马儿不知为何,有微微躁动的趋势,马头轻微摆动着似乎是不安于突然停下来被挡住了去路。 慕容治知道她要去贾苍峰这件事,对于慕容治能够认出此时的她,她没有一丝意外,“王爷既然已经知道,何必相问?” “你就是这般,与我剑拔弩张?我不过是问你一声罢了。”慕容治看着苏云初这般警惕不消,嘴角轻扯,开口道。 苏云初只抿了抿唇,看着慕容治,开口道,“既然王爷已经知道了,我也不欲多说,王爷若是无事,我先行离去。”说着,苏云初便要拉马而行。 可慕容治却是上前一步,沉声道,“云初,与我回京,贾苍峰,你不能去!” 他语气沉着,带着笃定。 今夜来此,便是慕容治知道了苏云初已经收到了关于慕容渊在军中的消息,深夜赶来,就是为了阻止她前去。 苏云初皱眉,面色之中有些不解,可并没有出口询问慕容治,不管慕容治知道了什么消息,以他的手段,她完全相信,即便身在京城,慕容治也能了解前方军营之中的事情,“王爷这是要阻拦我的去路?” 慕容治沉默,可这声沉默,已经是默认。 “王爷欲要如何阻止我?”苏云初只看着慕容治道。 “相劝不行,只能得罪了,云初,本王不会允许你去贾苍峰。”说着,已经在慢慢踱向苏云初。 苏云初只跟木韩递了一个颜色,苏云初便欲要离开。 可是,慕容治已经逼身近前,挡在苏云初的去路面前,“本王不会允许你离开京城?” 苏云初嘴角有一丝讽意,她骑术并非一般,轻巧略过慕容治的阻挡,却是往另一边飞跃而去。 两人两马,几乎欲要交手,木韩见此,赶紧上前,可在木韩上前的时候,却是从林中闪现出三个人影,阻挡了木韩欲要上前的路,三人缠着木韩,苏云初见势,面色生寒,“王爷这是何意?” “贾苍峰不是你该去的地方。”慕容治沉着出口。 苏云初面色沉顿,搞不清楚是否慕容渊的事情是否与他有关,只微微眯了眯眼,“王爷该是知道,你阻挡不住我。” “阻挡不住么?不试试又如何知道。”说着,慕容治已经上前,欲要将苏云初拉下马,带走。 可是,苏云初岂是轻易能动的人,何况,此时的苏云初急着赶路,自然不想要与慕容治在此处消磨时间。 而慕容治不让她离开京城的理由,她已经不想理会。 一时之间,两人倒是交手了起来,苏云初已经利落将身上附带的军匕握在手中,与慕容治交手的时候,毫不留情。 慕容治本也是会武之人,只是,因着一项都是温儒的形象,看起来容易让人觉得他更是一个文人而在武力值上边稍弱的武夫。 可是苏云初从来不这么认为,因此,此时两人交手,无一人有丝毫放松下来。 苏云初一边与慕容治交手,看着慕容治般形式,似是势在必得,“王爷这是何必,即便你能把我带回京城又如何。” 慕容治与她交手的同时,听着她说话,丝毫不放松,只沉声道,“云初,你会明白的。” 说着,一手过来,几乎要抓住苏云初的手肘,可苏云初动作亦是快速,手中军匕转了一个圈,以一种怪异的方式,在慕容治的手臂上划下一刀,伤痕极深。 慕容治虽是被划到,但却是不顾被划伤的胳膊一般,仍是与苏云初交手,可是,这次,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带上了一层魔魅之色,“下手可真狠,如此,本王更不能让你去贾苍峰了。” “那便看王爷能否拦得住我了!”苏云初语气沉稳,手中军匕翻转之间直直往慕容治而去。 两人交手过程之中,苏云初已经不欲再与慕容治说话了,只除了那划下去的那一刀,后边在交手几招的时候,倒是慕容治拿不下苏云初,苏云初也再未伤得了慕容治。 慕容治看起来,武力并不如慕容渊,但是男女在体力上总会有天生的差异,苏云初只能取巧。 眼见木韩那边一对三,看起来还绰绰有余,苏云初手中的动作却是更快更狠,一时之间,倒是渐渐占了上风。 只是突然的,慕容治的身手却是慢了下来,面上也出现了一丝隐忍之色,他却是猛地抬头看向苏云初,“匕首上有毒。” 说着,苏云初嘴角翘起一抹弧度,“王爷,得罪了。”手中军匕直直刺向慕容治,慕容治本就因为身上突然的不适也让略显吃力,此时,看着苏云初这番毫不留情咄咄相逼的形式,更是急急后退。 可他急急后退了,苏云初却是不放过一丝一毫,咄咄相逼,眼看着手中军匕就要往慕容治的胸口而去,另一半,与木韩交手的人却是极快闪身来到慕容治面前,手中长剑已经架开了苏云初的匕首,苏云初倒也没有在趁着往前,只是一个旋身,便利落站定在了慕容治一仗远之外。 而来人却是接住了慕容治,看着慕容治手臂上血液黑化,语气之中亦有担忧,“王爷!” 而后,却是看向苏云初,面色不善。 而木韩那边,离开了一个人之后,便觉得更加舒爽,只几招之内,便已经伤及剩余的两个,如此,也赶紧飞身到苏云初的身边,“王妃!” 苏云初只看了他一眼,再转头看向另一边的慕容治,不再说话,转身上马,快速离开了此地。 只留下慕容治以及那并未受伤的人在此处,其余两人均是身受重伤,已经无法再去追苏云初,而此人却是要护着明显已经中毒了的慕容治。 慕容治却是只能看着苏云初离去的背影,眼眸黑沉,似是酝酿了一场巨大风暴,看着自己左手胳膊上被划开的伤口,只吩咐了一声,“回去!” 如此,慕容治的一次阻拦,并未成功,苏云初甚至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便毫无阻碍地离去。 只是,在慕容治离开之后,林中却是走出了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在被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显得模糊不清,看着苏云初离开的方向,再看看月光之下从慕容治身上留下的那一抹血迹,良久之后才隐身在了黑暗之中,再次离去。 接下来的日子,苏云初与木韩快马飞奔,只除了必要的休息时刻,几乎是不曾停下,眼看着这个月的十五即将到来,苏云初心中可谓心急如焚,恨不得更够飞身到达贾苍峰慕容渊的军营之中。 一路上的飞奔,便是木韩都觉得此番下去,苏云初会受不住,也曾劝说苏云初多停下来休息足够了再出发,虽然知道慕容渊的身体最为重要,然而,倘若苏云初出了什么事情,王爷只怕是会更不好了。可苏云初只皱了皱眉头,继续道,“你若还能挺得住,便不必休息。” 木韩还能说什么,只能与苏云初继续前行了。 如此过了十三四日,这一日,终于接近贾苍峰军营的地界了。 可到底是军营之中,因此,周边的防护也比较严实。 苏云初到来的时候,已经再次换成了在蓝鹰军营之中的装扮,木韩首先联系上了颜易山,因此,在苏云初倒也没有多等多久,颜易山便已经匆匆而来。 显然如今战事也是吃紧的时候,颜易山身上依旧穿戴战袍而来,见到了苏云初与木韩两人,出口的话语,似乎已是松了一口气,“王妃,你们可来了。” 苏云初看他神色,也知道,大概情况紧急了,“怀清怎么样了?” 颜易山却是面色微沉,顿了一瞬,才开口道,“王爷的情况……不太好……” 这一声不太好,是如何不太好,一路上,苏云初只跟着颜易山往军营而去,人是颜易山带进来的,一路上自然也不会有人多阻拦,毕竟颜易山的地位是全军副将,近段时间,军中大多数事物都是副将在打理。 一路上,苏云初也听了颜易山对慕容渊如今情况的讲述,原来,早在一个多月之前,未到月中的时候慕容渊的身体状况已经变得微微怪异,原本只是在月中才出现的不能用武和头疼之症,却是在月初就已经开始出现了端倪。 但是,一开始的时候,慕容渊还能忍受,直到后来,北梁突袭,军中一名将领竟然私自改变作战方式,导致在那场战役之中深陷险境,而慕容渊为了挽回局面,与北梁正面冲突,而北梁也是早有准备,在甘承的带领之下,来了一次突袭。 慕容渊却也在那时受伤。 原本主将受伤,若非重伤,并不是什么怪事,只是,在那次受伤之后,慕容渊的情况却是更加变得怪异,月中的时候毒发,任是周宗如何施针,都不能减少一分,接下来的日子,更是每天进入了长时间的睡眠之中,只能依靠药物支撑,在需要的时候强制醒过来。 如今的慕容渊,只能在大帐之中休息,已经将近十日的时间没有出现在人前,但是这件事情,在军中需要保密,否则必定动摇军心,况且,十日时间不见主将露面,军中一些人已经微微骚动,而北梁的攻势却还在继续,没有了慕容渊,他们都显得吃力不已。 听罢,苏云初大致了解了情况之后,只随颜易山进入军营之中,往慕容渊的营帐而去。 可是,还未走到慕容渊的营帐之中,便被人拦住了,声音自苏云初的身后响起,“颜副将带来的这位公子,是何人?” 第108章奇异的蚊虫 闻言,苏云初与颜易山皆是回头,只见李卫正负手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 李卫是跟随大军而来的监军,大新自从开国以来,便设有监军这一个职位,但是,因着吸取了历朝历代的教训,大新的监军的地位比较特殊,虽说是有随从监督军队的职责,但是,其实并没有多少实权,也不能完全参与进军队战略计划的部署之中,说白了,也不过是皇帝在军中的耳线之一,专门向皇帝汇报军地的情况。 听着来人的声音,苏云初不言,只颜易山回头,对着李卫扬唇一笑,“李大人。” 李卫却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苏云初,再看了一眼苏云初身边的木韩,木韩没有经过可以乔装,即便是往常的时候,他与木杨也是一明一暗暗中护卫慕容渊,知道他的人并不多。李卫接着开口道,“颜将军,据在下所知,军中不许随意带外人出入,这位小公子,在下似乎是未曾见过,不是是何人?” 颜易山看了苏云初一眼,才开口道,“的确,李大人很尽职尽责,不过……”颜易山故意拖长了声音,然后才复而面上蒙上了一层笑意,“不过……这是王爷让本将带来的人,不知,李大人……可是还有别的疑问?” “王爷?”李卫似乎是皱了皱眉,然后才对着颜易山道,“在下已经有些时日不见王爷在军中行走了,如今,战事吃紧,北梁步步相逼之势,我军却依旧停滞不前,不知王爷在作何?” 虽是皱眉说着这番话,不过,苏云初却是发现了李卫在说这话时候眼神的怪异,不过,她并未出声,只听得颜易山继续道,“若是本将没有记错,李大人……似乎越权了呢,这王爷作何,自然是在准备战事,难不成让王爷天天在李大人面前转悠个几个时辰?” 李卫被颜易山散漫的话语一噎,“在下只是担心前方战事,并无干涉王爷治军之意。” 颜易山嘴角扬起的笑意不减少,“本将知道,毕竟军中,可没有人在比李大人更加想要挥师而上了是不是?” 李卫面色一沉,“颜副将莫要开在下的玩笑,行军大事,在下承担不起干扰军中大事的罪名。” 颜易山轻笑一声,“不过是开个玩笑嘛,本将都不在意,李大人怕什么?” 说着,便不再理会李卫,只带了苏云初去往慕容渊的大帐之中。 只是,李卫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皱起的眉头久久没有放下,心中实在看不出那少年是何人。 慕容渊的大帐外边守卫森严,由木杨亲自守护,一般来说,主将的营帐守卫森严,在一个军队之中也可说是平常甚至可以说是必须的事情,只是,苏云初走近的时候,却是感受到了一股不容侵犯的煞气。 面色无常,只随着颜易山往里边走过去。 木杨见到苏云初的时候,面上似是有微微的变化,原本严肃的面上,已经泛起了一丝隐忍的期待之色,似乎苏云初的到来,便能够解决现下所有问题。 苏云初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便面色不改走进了慕容渊的营帐之中。 前些日子,慕容渊在战中受了伤,每日周宗都例行着过来给慕容渊换药,然其实,换药不过是一个托词,周宗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能够来照看此时仍旧在昏睡之中的慕容渊。 见到苏云初进来,周宗的面上也出现了一抹喜色,“王妃,您可算来了……” 苏云初微微皱眉,却是走向了慕容渊。 将近四个月不见,如今的慕容渊闭着眼眸躺在榻上,可即便是闭着眼眸,眉头还是有些微微皱起,四个月的时间,他变黑了一些,似乎原本冷毅的面色也变得消瘦了一些,衬得棱角更加分明了,许是这几日不太注意,下巴已经长出了一些短小细密的胡渣,与在京中时候,那个华贵分明,俊美无双的靖王爷,相去甚远。 可即便是这样,苏云初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心中还是狠狠抽了一下。 只看了周宗一眼,苏云初目光便复回慕容渊的身上,“今日,都没有醒过来么?” “两个时辰之前,因为药物的作用醒过来了一次,不过,仅仅维持了半个时辰,便再次沉睡下去了。”周宗仍是皱着眉头回到。 苏云初愁眉不展,自是走到了慕容渊的床榻边上,“依你这几日的观察,可有看出,原由到底出于何处?” 听此,周宗面上划过一丝羞愧,“老夫只知道是由于王爷体内的毒引起的,其余的,却是无计可施。” 苏云初了然。 看着即便是沉睡之中的慕容渊,仍旧是眉头不展,不知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还是即便在沉睡之中也在想着前方的战事。 微微叹了一口气,苏云初却是轻掐住慕容渊的脉搏,微微闭眼,极为认真地感受着脉象的变化。 整个营帐之中只有苏云初颜易山和周宗,以及沉睡之中的慕容渊,看着苏云初为慕容渊诊脉,几人的眼睛虽是都看向了她,不过却也都是屏息凝神生怕发出一点点的声音打断了苏云初的看诊。 苏云初的诊脉,足足持续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苏云初放在慕容渊手上的脉搏微动,却是突然睁开了眼睛,继而往慕容渊的面上看过去,面色上边也有微微惊讶的神色。 颜易山与周宗见此,却是看向苏云初,“王妃可是发现了什么?” 苏云初并不理会两人,却是喃喃自语一般,“穴位刺激?” 这句声音虽小,可是周宗还是听见了,可面上却是疑惑不解的。 只见苏云初回过头来,对着周宗与颜易山道,“怀清出现这等情况的时候,是在什么样的状态之下,或者说,是出了什么事情之后才开始出现这等情况的?” 听着苏云初这般严肃的语气,颜易山的面上也多了几分认真,“一个月多前,那时候,刚刚到达贾苍峰不久,北梁攻势较为猛烈,恰好那时候正是将近月中的时候,几场大大小小的战役下来,王爷先是受伤,后来,毒发的症状更猛,直到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 颜易山努力回述了一个多月前的情况。 苏云初听了,只是皱眉,沉吟了一顿,却是继续道,“受伤之后的情况,你与我说说,一点一滴,详细说清楚。” 苏云初极为关注当时的情况,颜易山虽是不懂医理,不过,却也明白,恐怕是苏云初有了什么发现或者怀疑了。 当下与周宗对视了一样,接着道,“受伤之后,因着战事吃紧,何况,王爷平日里并不在乎这些伤口,因此,那一夜酣战到了后半夜,最后才鸣金收兵,收兵回来之后,便处理好了伤口……对了!” 说到此处,颜易山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那一夜鸣金收兵,穿越贾苍峰的山道之上,许多将士都被林中似是蚊虫但是却比一般蚊虫体型稍大的虫子叮咬了,回来之后,身上都变得奇痒无比,不过,第二天之后,用了周大夫开出来的药方,倒也缓解下来,并不见有任何异样之处,当时……在下和王爷,咳咳,都被咬了……” 颜易山说着,面上却是有了一些不自然神色,被蚊虫叮咬其实并非什么丢脸的事情,常年在外大战,什么样的地方没有呆过,被蚊虫叮咬也常事,只是,那晚的蚊虫实在是太过猛烈,以至于他印象尤为深刻,回营之后看到自己脖子上手上的红疹子,连他自己都觉得丢脸。 苏云初往慕容渊脖子上看了看,并未发现有任何不妥, 可颜易山却是道,“都过去一个多月了,也不知王爷是什么皮肤,伤痕消失得比我们还快,如今其他将士身上,还隐隐可见淡红的痕迹呢,不过倒也无碍了,只不过留下痕迹罢了。” 可苏云初却是站了起来,走近颜易山,一把拽过颜易山胳膊,把他衣袖拉起半截。 颜易山却是被苏云初的动作吓到了,这王妃也太生性豪放了吧,“王妃……这……”他看了看自己被拽住的胳膊,再看看苏云初,说不出话来。 苏云初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却是看着颜易山手上几粒微红的、即将消失的红点,微微沉思。 这个景象,颜易山晃了晃胳膊,把手臂收回来,笑话,要是某个人突然醒过来没看到这个景象,还不把他给灭了? 不过看着苏云初的面色,心中大概明白这蚊虫叮咬,怕是有所隐情啊,“王妃?” 他几乎想将手放在苏云初面前晃悠几下了。 可苏云初却是转头,看着周宗道,“周大夫可是注意到,为何这些被蚊虫叮咬留下的印记,都是在人体穴位之上?” 周宗原本是不太注意到这个问题的,此时听到苏云初提及,忙将颜易山的胳膊拉过来,仔细再检查了一遍发现,当真如同苏云初所说的那般,在手臂之上,尤其是手腕之上的的几处穴位,都还留着淡淡的痕迹,面上,脖子上也是,只是,颜易山此人较为注重保护自己那张脸,因而,面上的痕迹,才显得更为浅淡以至于已经看不出来。 当即,周宗面上无不是震惊以及惊讶,来不及跟苏云初说什么,已经急匆匆走出了慕容渊的营帐之中,走到门外,路过木杨的时候,停下了脚步,扯起了木杨的手臂观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在走到别处,同样拽起曾经被那些蚊虫咬过的士兵的手臂观看, 士兵们都是不明所以,加上知道周宗是大夫,平时行为就是怪异的,这些年来周宗随军出征,他们基本上都了解了这个大夫不同于一般人的性子,便是王爷都敢训斥。 因而,对于周宗这般,几个士兵虽是面面相觑,不过还是挠着脑袋笑道,“周大夫,已经好了,那些红疹子都没事了。” 不过周宗却只是看了他们一眼,又自顾自离开了,回了慕容渊的营帐之中。 几个士兵只看着周宗的背影挠挠头,继续着自己手中的事情。 回到了慕容渊的营帐之中,苏云初已经是一副等候他归来的样子。 周宗面色沉着,“老夫去看了看,那些士兵身上,留下来的痕迹,都是在人体穴之上,所有的痕迹,不偏不倚,只在穴位之上。” 苏云初点点头,可周宗却是走到慕容渊的身边,看着慕容渊,面上不解,“王爷身上的痕迹,没过几日便全都消散,此时已然不见,这……” 说到此,周宗瞬时明白了过来,“难道,是与王爷身上的毒有关?” 苏云初嘴角微扯,面上有一些无奈,“如今看来,应该是如此了。” “可是,为何会有这般奇特的蚊虫,专门能辨识人体穴位并且准确无误叮咬下去?”周宗却是皱眉。 对此,苏云初摇摇头,这样的情况,倒是像极了生化毁灭的手段,只是不知,到底是谁能有这样的本事了。 如此想着,却是道,“周大夫还觉得这是一般的蚊虫么?” 周宗听此,面上惊讶更甚,“王妃的意思是说……”这些蚊虫是被人养着的。 苏云初嘴角有一丝讽刺,“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些蚊虫,想来也不是就在那深山之中的,估计,是专门用于对付王爷的,果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一夜,你们是中招了。” 听此,颜易山面上满是震惊之色,“可是,王爷的身体状况,并不为外人所知!” “无需外人所知,但凡对靖王的身体有所怀疑的,这一着棋子,只会有利无害,穴位刺激,呵,我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能有这样的本事,准备了这么一群东西了。” 苏云初说着这话的时候,面上虽然还是那样的神色,不过,两人却是听得出来,苏云初语气里不亚于慕容渊生气时候的冰寒。 当即颜易山不知为何,身子抖了一抖。不过倒是还记得正事,“王妃,如今,王爷该当如何?” 苏云初皱眉,“被蚊虫刺激了体内的毒素,从而扰乱了身体的平衡,目前,还不知那些蚊虫为何物,还是先按照往常的办法吧。” 说着,却是道,“后边,我要去往贾苍峰那夜你们经过的地方,你找个靠谱的人带我过去。” 颜易山面色微沉,“若是王爷知道了……恐怕会不允许……” 听此,却是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难道颜将军会巴巴赶到王爷面前说我去做了什么?到时候,就算他知道了,我也该回来了。” 颜易山面上讪讪,“要不,王妃,在下陪你过去?” 苏云初摇摇头,“如今怀清的情况你也知道,军中还需要你,颜将军确定要随我开军营?” 颜易山一哽,他其实只是不想留下来,接受某个愤怒之中的人的拷问罢了。 虽说慕容渊如今的状况是每日睡眠的时辰一般会超过十个时辰,但是,因为周宗为他配了药,因而,在这些个本该睡眠的时辰当中,倒是争取出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他是在用药物维持着清醒的。 然而,这些时日,即便每日有三个时辰的时间是清醒的,但只有一个时辰是在白日,两个时辰却是在黑夜之中。因而,慕容渊已经有十日的时间没有出现在人前,但是,关于主将的命令,每日却还是从慕容渊的大帐之中传了出来。 军中虽然对于主将不出现有微词,但到底是慕容渊的军队,纪律严明,何况,十日的时间,还是能够接受的范围,即便如今面对北梁还是吃力,但是,颜易山却也不是一个吃素的。 慕容渊醒过来的时候,苏云初已经离开了营帐,带上了木韩,以及一个小士兵,向贾苍峰一带进发,看看能否再找到当日的那些蚊虫,从而用于研究一番,并且看看,能否从中找出,解决慕容渊此时的身体状况的东西。 慕容渊醒过来的时候,无人告知他苏云初已经到了军营之中,原本,慕容渊毒发明显变得剧烈的时候,颜易山早就说让苏云初来一趟军中,但是,慕容渊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加上有周宗的药物,他更不想苏云初此时来军中。 颜易山无奈,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最后,慕容渊实在是情况恶化太严重,因而才偷偷瞒了慕容渊,传信回蓝鹰军营之中,让慕容泽转交给苏云初。 因此,慕容渊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只与往常一样,明显感觉这脑袋昏昏沉重,却也不得不挣扎着起来。 只稍稍保持了清醒,另一旁的周宗不敢多言,但慕容渊只沉声吩咐了木杨,将近日的情况与他详说一遍。 这是他每日醒过来之后,首先做的第一件事,了解在他昏迷期间军中的一切情况。 此时夜色已经黑了下来,贾苍峰一处的林子之中,苏云初与木韩两人,以及带路的一名百夫长已经到达了颜易山所说的那一处。 带路的士兵停下来,“木护卫,小公子,就是这一处了。”虽然不知道为何颜副将如此郑重叫他带人过来这边,不过,出于遵从命令的原则,这百夫长倒是尽职尽责。 苏云初点点头,却是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那百夫长挠挠头面上还有一丝害羞神色,原本看着这年纪轻轻的公子生得细皮嫩肉的,看起来不如他们这等武夫,却不想,这一路上,这年纪轻轻的公子,倒是行动好不落下,甚至,比他这个相对熟门熟路的人走得还要利落,当下也不得不对苏云初心中升起了一股敬意。 对于苏云初的莫名的问话,只挠挠头,咧着一张嘴笑道,“我姓林,在家排行老二,小公子叫我林二就好了。” 苏云初点点头,“林二,这就是当初你们回营的时候,经过的地方,被那些怪异的蚊虫叮咬?” 说起这事儿,见着苏云初随和若此,林二的也忍不住抱怨了一顿当时的景象,“小公子你是不知道,当时我们回营的时候都快到子时了,走到这一处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飞出了那些巨大的蚊虫,你是不知,那蚊虫特别怪异,靠近的时候你半分都感觉不到,直到在你身上叮咬了,出现了疼痛你才感觉到,等你感觉到的时候,已经被咬了……” 林二还在巴拉巴拉说着,苏云初倒是一边听着林二在说,一边浅行慢走,步伐悠闲。 只林二看着苏云初似乎是听得有趣,更是将当日的情形绘声绘色与苏云初说了一通,“小公子你是不知,那蚊虫可怪异了,比一般蚊虫大,都快赶上蝴蝶了,那时候,你是不知道,一帮兄弟被蚊虫叮咬得受不了,想想这么多年,我们行军打仗,哪里没有住过,却是被这一群蚊子弄得这么狼狈,兄弟们也火了,都说蚊虫怕火,我们便拿着火把将那些蚊虫赶走,烧光了不少呢,王爷更是武功盖世,只一手挥过去,那些蚊虫便消失了大半……” 见着林二说得绘声绘色大有继续夸张下去的趋势,一旁的木韩已经微微皱眉,表示不满。 只苏云初听着这般,轻笑了一声,“可我听说那蚊虫也不过是比一般蚊子大了一些而已啊。” 说着,却是扬手,将一只蚊虫碾死在了指尖。 今日他们出来的时候,苏云初已经在她们三人的身上涂抹了一些药物,蚊虫之类的虫蚁是不会上身的了,因而,此时,倒是微微有几只围绕在他们身边,不过苏云初的确也发现了,这些蚊虫,飞动的时候,都是没有声音的,而且它们飞动的速度显得比较快,若是不够专注,怕是不轻易看得见。 林二看着苏云初这般,也知道自己言过其实了,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 不过苏云初却还是笑道,“王爷当真武功盖世,随便一掌挥出去,这蚊虫就不见了?” 话语里边的戏谑,就是知道林二肯定是夸张了,那时候的慕容渊正是处于毒发的前后几日,哪里容得他随便使用内力的。 林二只得挠挠头,继续道,“总之在我们心中,王爷就是武功盖世的!” 这语气,大有维护慕容渊,坚决不让苏云初怀疑的意味。 苏云初听罢,却是不再多话了。 随着越往林子的深处走过去,越是能看到越多的蚊虫。 苏云初也观察了一番,这些蚊虫,与一般的蚊子外形是一样的,只是,体积略大了一些,不过却也没有大蚊的体型那般大。 不过这些蚊子却是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便是,蚊身是黑白相间的竖条纹,翅膀几近透明难以发现。 如此,不会让人轻易发觉,即便看见了,也只会当做是一般的蚊虫,只能在发现被叮咬了之后才会怀疑,只不过,那时候也是事后诸葛亮了,苏云初心中暗暗赞叹,这一招棋,下得无懈可击。 看着苏云初还要往里走,木韩却是阻止了她,“公子,前边已是林子深处,不宜再进入了。” 苏云初摆摆手,“无碍,若非林子深处,怎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东西准备好了么?” 木韩看她坚持,跟着苏云初这么久,也知道了她的脾性,只得点头,“已经准备好了。” “抓一些回去!” 木韩听此,只得展开轻功,在林子之中来回飞走,将一些蚊虫收入了袋子之中。 前后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可是,蚊虫收好了之后,苏云初却是没有立刻出了林子,而是仔细在林子之中行走,似乎是想要寻找什么东西。 木韩不由得皱眉了,“公子可是在寻找何物?” 苏云初点点头,“继续走,看看林子里边,哪里的蚊虫聚集得最多,窝在哪。” 听着木韩和苏云初的对话,林二虽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继续跟着苏云初往里走,只是,面上似是踌躇这该不该说些什么。 待苏云初往里走了很远之后,林二却是突然停了下来,“小公子……我,我知道哪里的蚊子最多!” 苏云初回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那林二只得摸摸后脑勺,“被那些蚊子叮咬之后,兄弟们心中不好过,后来……” 苏云初看着林二这模样,帮他接下去,“后来,你们便跑了出来,想烧了这些蚊子?” 林二这些人,看起来也不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少年的心性,总是带着一些冲动与脾气,苏云初几乎可以想象到,这些少年士兵想要回来烧掉这些蚊子的样子。 “嗯!”林二点头,却是接着道,“回去之后,我自会与王爷请罪的!” 苏云初笑着摇摇头,“回去再与你们王爷说吧,所以呢,那些蚊子的窝如今在哪儿?” 林二微微低下头,“被我们烧毁了,那时候我们找到的时候,也着实惊讶了一把,那窝看起来尤为恶心恐怖,我们看着也觉得一身寒,隔着老远丢了一个火把,烧掉了。” 听着林二如此说,苏云初却是摇摇头,“看着这林中还有如此多的蚊子,估计,你们还未烧干净,走吧,带我过去。” 苏云初说得似乎是有道理的,林二低头想了瞬间,便走到了苏云初前边,“小公子,我给你带路。” 苏云初发现那个蚊子窝的时候,才真正感受到了林二口中所说的一身寒和恶心是已经是轻的了。 因为,在那蚊子窝里,极大的一团,有一只巨大的母蚊,周身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蚊子,应该是如此产出的,而周边,却是明显觉察到了一些被烧毁的的痕迹。 林二看到的时候,也是大吃了一惊,想当初他们可是在这儿丢了一把火,如今怎的还是这个模样,甚至,比当初还要可怕,当即也指着远处那一团,结巴这说不出话来,“这……这……怎么会?” 苏云初面色微沉,给木韩使了一个颜色,木韩却是从腰间拿出了另一只苏云初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作的袋子,以极快的速度,罩上了那些虫蚁窝,装进了那袋子之中,却也惊扰得没有被收进去的蚊子到处乱飞,却是找不着归处了。 见此,苏云初才皱着眉头,往那一处走过去,手上已经不知何时带上了一只特制的手套,要往原本的那地方而去。 木韩见状,赶紧上前,阻挡在了苏云初的前面,“公子,我来!” 说着已经不由分说,撕裂了一角衣袍,朝着那一坨东西抓过去。 那是滋养这些蚊虫的东西。 却是这是,林子另一边,响起了一个不小的动静,听得一声惊呼。 苏云初忙回头,“谁?” 可那黑色身影却是一溜烟躲进了黑暗之中。 木韩不由分说,在苏云初还尚未开口的时候,已经朝着那一处追过去。 ------题外话------ 咦惹,西青自己写着都觉得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第109章逼供 木韩已经过去追人,苏云初独自一人留在原地,却是更显得警惕了一些,这黑夜之中,若非如她一般,又怎么会有人这般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此处。 她心中沉思,却还是小心翼翼在四周走动,放于袖中的军匕已经不知不觉放在了手中,不过,到底也只是那一个声音过后,便没有了其他的动静,林二此时也生起了一丝警惕,自觉走近了苏云初身旁,大有一种护卫的状态。 苏云初微微皱眉,借着手中微弱的火光,查探周边的情况,也慢慢走进了原先的那个蚊窝,一览周边,却是发现,其实这个地方极为隐秘,若非林二早先来过带过路,怕是不能轻易发现这个地方吧,看着确认没有动静之后,苏云初才开口问林二道,“先前,你们是如何找到这个地方的?” 林二还是那般挠头的模样,见苏云初没有了先前的警惕之色,虽然面上并未完全放松,不过还是挠挠头道,“原先我们几人也不知的,只是后来,误闯进来,那时候,山路较滑,我们几人不下心滑下了这一处,后来寻路的过程之中才发现了需要找的东西。” 苏云初听罢,却是皱眉,看着这个地方,附近明显是有过人的脚印的样子,而这些脚印,不是他们三人的,由此,也可印证了先前的猜想,的确是人为的。 那么刚才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来处理着一处的蚊窝的人。 不过林二却是挠头不解,“公子,按理说,我们来烧毁了这一处蚊虫之后若是有人发现了,不是应该把蚊窝搬移么,怎的它还在这里?”他一直以为这蚊子也不过是一般的蚊子,直到刚刚发现了林子之中有人,才觉得事情并非他想的简单,因而也开口向苏云初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苏云初摇摇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事有一未必有二,你们已经来过一次了,对方料想你们不会再来,而此处,山林之中,地势不错,的确是一个适合繁衍蚊虫的好地方。” 说着,已过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远处的林子再次传来震动,苏云初再生警惕之意,不过,这次回来的却是木韩,以及被木韩提拉在手中的一个女子。 见此,苏云初挑眉,想不到,深夜在林中的竟然是一个女子。 木韩已经站定在苏云初的身边,“公子,就是此人。” 那女子动弹不得,显然已经被封住了穴道,但是看她嘴唇能动,显然还能说话,接着手中微微的火光以及天上的月光,苏云初看她一身打扮,却是北梁无疑,“你是北梁人,来这儿做什么?” 那女子听着苏云初的而声音,看他一个少年模样,面上微微惊讶,不过只是瞥了一眼,便冷冷开口道,“我半夜经过此地,谁知道你们是什么人,就这样把我抓过来了。” “是么?”苏云初唇角微扬,却是冷不丁扯下她腰间的一个袋子,将里边的东西拿出来,唇角挑起,“半夜经过此地,来喂养那些蚊虫的?” 女子看他似是什么都明了的样子,一咬唇,但还是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家就住在那边山头,这是出门时候,我爹爹怕我饿着,放在袋子里的而干粮。你们赶紧放了我,就算是大新人,就算现在开战,那也是朝廷之间的事情,与我们百姓有什么关系。” 苏云初见她仍是嘴硬,将那袋子中的东西,拿到鼻前嗅嗅,嘴角的笑意更显一分讽刺,“我倒是不知道,你们北梁人的饮食,如此……独特!” 那东西,分明是就是杂了不少名贵药物在里边,但是,主要的成分,却是一些陈腐的淤泥,经过加工制作而成。 女子闻言,先是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来不及被人发现的神色,可是,还来不及做什么动作,却是苏云初一手捏住她下巴,只听得咯的一声,女子的下巴已经被卸下,想要咬东西的动作,生生被苏云初制住。 林二只在一旁看着苏云初这个模样,嘴巴已经惊讶得合拢不起来,原想着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公子,原来,竟然还有这么一手。 女子面上懊恼,苏云初却是视而不见,带着特质手套的手却是却那女孩的口中撬出了一只指甲盖大小的囊袋,只拿了她腰间拿下的那个小袋子,在手中掂了掂,“既然如此,那就去大新军营做做客吧,北梁的饮食的确不怎么好,我们大新人好客,待姑娘吃饱了,再送姑娘回去。” 说着,只向木韩使了一个颜色,木韩会意,直接在此在那女子后背一点,那女子便再次晕了过去。 如此,苏云初一行三人回营。 只是,苏云初三人在林子里边寻找着关于那些蚊虫的蛛丝马迹的时候,军营之中,慕容渊却是恨不得一手掐死颜易山。 醒过来之后的慕容渊子啊与木杨了解了一番情况之后,却是吩咐了下去,召集京中将领议事,主将十日不见,只副将在军中理事,虽然无人敢置喙,但内心总是不安,此时,慕容渊出现,也总算是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只是,议事结束之后,李卫却是突然问了一句,“不知王爷吩咐带来军中的那位小公子,是何人?” 李卫这话一出口,另一边颜易山恨不得此时就把他打出去,什么时候不提,偏偏现在提起这件事,此时,苏云初尚未回来,而他也自从慕容渊醒过来之后,便一直不敢久呆在他身边,就怕苏云初尚未回来的时候,他知道了事情,首先拿自己来开刀。 因此,对李卫,恨虽是恨,却还是冷声对着李卫道,“李大人今日对王爷的事情似乎尤为好奇?” 听着颜易山声音里边的冷意,李卫皱了皱眉,“卑职身为监军,便有监督军队的职责,军中进入了陌生人,自是要登记一番的,即便是王爷带来军中的,也不可放过。” 慕容渊原先在听到李卫这一问的时候,面上还有一瞬间惊愕神色,只是,看着颜易山的模样,心中已经有了猜想,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颜易山,慕容渊面上依旧是淡漠的神色,“不知李大人,是想要如何不放过本王的人?” 声音带着冷意,有着不可触犯的威严,李卫听着,一瞬间,心中有微微的颤意,但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有临行之前,永业帝私密召见时候所说的话,又挺了挺胸膛,“卑职也是职责所在,还望王爷莫要为难。” “为难?”慕容渊手指轻轻敲打这桌面,却是看着李卫,嘴角有着薄凉笑意,重复这这个词。 可李卫不知慕容渊是什么意思,还是继续道,“还望王爷相告。” 慕容渊嗤笑一声,“周大夫的学徒,本王请来军中协助的,李大人可还有什么疑问?” 李卫听着慕容渊这番,抿了抿唇,“无疑问,如此,卑职登记好便是了。” 营帐之中的几个将领,看着这番,再看看李卫,面上皆是有不喜之色,其实说来也正常,军中对于监军这个身份,实在是反感,虽说是如今监军并无实权,但是任谁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他人监察着,心中都会不舒服,因此,看着李卫这番明显干预了慕容渊的事情,面上也显得不高兴,甚至有人一边站起跟慕容渊告辞之后,一边拉着旁边的同伴嘀咕道,“呵,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唉,你说是不是哪一日你多去了一次茅房,都要被登记下来哈?哈哈哈……” 另一人也是应到,“还别说,还真有可能,看来,为了惹人怀疑,日后,我可得控制住去茅房的数次啊,哈哈。” 只李卫在一旁听着,面上一阵青一阵白,尴尬不已。 慕容渊自是不理会这些,颜易山也想告辞,“王爷,那个,既然已经无事,那我便先告辞了。” 慕容渊却是看了他一眼,“别急,本王还有事情,要与颜副将商议商议。” 慕容渊的语气虽是平和,但是,颜易山却是知道,越是这般平静的语气,这厮内心的愤怒就越盛,此时,他就在心中默默祈祷着苏云初快些回来,最好此时此刻就出现在军营之中。 李卫见着这番,也与慕容渊告了一个辞,便退了出去。 直到此时,大帐之中只剩下慕容渊与颜易山两人,慕容渊才看着颜易山,“本王还不知道,如今,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轻飘飘的语气,颜易山只觉得自己后背阴森森的凉,“呐,怀清呐,兄弟,其实我知道,你这几个月来,尤为想念王妃,为了能让你更好地行军打仗,我把王妃给你叫过来了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就想能不能一不小心溜出慕容渊的视线。 可慕容渊却是微微眯眼,看着他,“阿初呢?” 他醒来之后,营帐之中见不到苏云初,其实那时候也没有多想,听着木杨汇报了一番,便来了大帐之中议事,因而,此刻,倒是觉得苏云初仍旧是在军营之中,最有可能是与周宗在一处。 可是,看着这个问题一出口,颜易山面上变了又变的神色,也知道,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当即也赶紧站起来,哪里还有那般云淡风轻,怒气已经完全闪现,“人呢?” “去,去往了贾苍峰寻找那一日蚊虫出现的地方。”颜易山也是豁出去了,事已至此,隐瞒也无用。 慕容渊听罢,却是咬牙切齿,“颜易山,你好样的!” 说着,不由分说,甚至也还不能对颜易山作出什么事情来,人已经当先走出了大帐之外,便是大帐的门帘,也被他带起了一股强大气力。 颜易山撇撇嘴,不知道他生什么气,或者担心什么,明明苏云初的身手那么好,去一趟贾苍峰又怎么了,何况,苏云初的身边,还有他的一等护卫呢。 慕容渊却是不管这些,在听到颜易山说苏云初去往了贾苍峰的时候,感觉自己几乎要爆裂,恨不得就捏死了颜易山,更是对苏云初怒气横生,难道她不知道,贾苍峰,在如今战时,大新和北梁还在僵持的时候,是两边的人都会出现的地方么? 不过颜易山虽说是不明白慕容渊的心情,最终却还是随着慕容渊出去,走在他身后,看着慕容渊是往马厩而去,也知道他是要做什么了,看着慕容渊就要骑马而去,也赶紧上前拦住,“你疯了是不是,现在什么时候,你就出了军营,何况,苏云初此时,估计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到军营门口了!” 慕容渊不理会他,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面色黑沉,不理会他拉住缰绳的手,只大喝一声,驾着马儿往外而去。 颜易山个赶紧翻身上马,要追着慕容渊而去,而恰是此时,林二却是匆匆跑过来,“颜将军,公子回来了……” 颜易山低声咒骂一声,不理会林二,却是驾着马儿出去阻止住慕容渊。 林二有片刻的怔愣,复而转身离去。 慕容渊自是被颜易山给阻拦了下来,此时的苏云初却是在慕容渊的营帐之中,望着慕容渊空空如也的床榻,有片刻的愣神。 恰是此时,慕容渊一手挥开大帐,虎虎生风走进来,黑沉着一张脸,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苏云初见此,却是毫无一丝意外与违和,直直走向了慕容渊,一双眼睛饱含担忧看他,却是忽略了他眼中的风暴,“怀清,如何,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如今觉得怎么样了?” 听着苏云初满含关心的语气,面上担忧的神色,原本因为苏云初私自去往贾苍峰而升起的怒气,此时,被她轻飘飘一句话,消融地一丝也无。 看着苏云初伸出的手,就往往他脉搏上探去,慕容渊却是翻转了一个手,将苏云初拉入怀中,抱了一个满怀,闻着她发间的味道,只觉得,似乎,将近四个月的分离,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缓解。 苏云初原本还担心着慕容渊的身子,此时看到他这般不由分说,一见到人,便往怀中拉过去,面上原本微微的焦急,此刻却是安静了下来,只微微愣了愣,便也伸手,环在了他的腰间。 这般相拥着,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两人都不说话,他不说他想念他,她亦不说她想念他,此时此刻,只觉得,有这么一刻的相拥,一切都能不言而喻。 直到慕容渊与她稍稍分开,略显得粗糙的手指在苏云初脸颊上轻抚,面上带着柔和之色,似乎,想要将这四月不见与变化,一点一滴放进眼中。 他眼中有留恋,有深深的眷念,有深情,有温柔,还有万般说不尽的缠绵之意,抚着苏云初的面庞的手微微顿住,“阿初,似乎瘦了一些,不过,也长高了一些。” 苏云初微微顿住,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抬起一只手握住慕容渊覆在她面上的手,“怀清也消瘦了一些。” 这边两人你侬我侬,缓解四月不见的相思之苦,可营帐外边的颜易山却是等得焦急不已,偏偏此时不敢进去打扰这两人,他心中早已认定,这两人,他谁也得罪不得! 不过苏云初到底还是记得正事的,只握着慕容渊的手道,“怀清,今日我出去,带了人回来,或许,对如今的战事有帮助。” 听着苏云初主动提及自己去了贾苍峰,什么对战事有利不有利的话,慕容渊一句也没有听进耳朵中,“阿初还敢说自己独自一人去了贾苍峰,你是不知道贾苍峰是什么地方么,竟然只带了木韩一个人去,你……” 出口的话还没有说完,苏云初就已经打断了他,“怀清,此事,稍后再说,不过,你得先安置一番我带回来的那个人。” 看着苏云初不与自己在同一个语境上,慕容渊气结,偏偏又不能把她如何,面上颇是郁闷之色,“颜易山,滚进来。” 在外边偷听墙角的颜易山,一听到这个声音,便立刻一个激灵,赶紧进了慕容渊的营帐之中,“王爷?” “阿初带回来一个人,交给你了。”听此,颜易山也恢复了极为正经的的表情,眉头微微皱起,看了一眼另一边的苏云初,“是!” 说着,便再次转身出去了。 苏云初却是自顾自坐下,将前往贾苍峰的情况再次与慕容渊说了一道。 慕容渊听罢,深深看了苏云初一眼,“关于蚊虫的事情,我倒是从未怀疑过。” “你不怀疑也是正常的,毕竟,蚊虫这等东西无处不在,只是,怀清,你可知道,北梁有何人,或者说北梁的军营之中,在医毒上边,有比较高的造诣。” 慕容渊听此,深深皱起的仍是眉头不解,“如此说来,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甘承的身边,有一个常年随他行军的军医兰松,据说,此人医术不错。” 听此,苏云初点点头,兰松此人她倒是听过,想起曾经看过的人物志,微微沉思了一点,便不再提此时,“先审过了带回来的那女子再说。” 可慕容渊明显知道苏云初在想什么似的,只微微不满道,“阿初,莫要去想那些事情,不是还有颜易山在处理么,你便好好在这儿陪着我,四月不见,怎的阿初竟是跟我说那些没意思的事情?” 苏云初扶额,无奈瞪了他一眼。军中大事,就是他说的没意思吗? 两人自是在这一处又说了一些话,可是说着说着,慕容管似是又开始要进入了昏睡之中,苏云初看她虽是与他在说话,不过说到最后,却是话越来越少,只剩下应承了她,看起来也是在强忍着。 苏云初低叹一口气,伸手握住他一只手,“怀清,忍不得就别忍了。” 慕容渊面上有一丝歉意,“阿初……” 苏云初摇摇头,“过两日,我一定能把解药研制出来,到时候,怀清便不会这般了。” 慕容渊头脑虽是昏昏沉沉之中,不过,听着苏云初这句话,眼中却是闪过一缕精光。 最后,颜易山再来大帐之中的时候,苏云初已经照顾着睡了下去的慕容渊,营帐之中处处流淌着温暖之意,苏云初坐在慕容渊的床沿,只看他入睡之后的面庞,安安静静,就像一个妻子,在照料生病之中的丈夫一般,那么自然而然,却又无形之中感人至深。 这样的画面,让突然闯入的颜易山,生生顿住了脚步。 不过,到底苏云初还是转回头,走到另一边,才对着颜易山道,“颜将军,如何?关于那些蚊子的东西。” 颜易山眉头深锁,“那女子看起来柔弱,其实也是个倔的,不论我们用了什么办法,都不能让她出口,且情绪激动。” 苏云初听此,嘴角扬起一抹讥诮之意,“可否带我去看看?” 颜易山见她神色如此,点了点头,将苏云初带离了慕容渊的营帐之中。 那女子被安置在了另一处营帐之中,苏云初跟着颜易山进去的时候,那女子正在接受拷问,负责拷问的人面上已经出现了不耐,而女子此时身上也有伤痕,想来应该还是用刑了。 不过,已经用刑,却还是咬口不说,看来,这件事情,恐怕不能轻易被人所知了,还有那些个蚊虫。 负责拷问的人见到颜易山进来,便停了下来,走到颜易山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便再次离去。 颜易山却是听了之后,眉头深深皱起,看着那女子,皱眉不语。 “颜将军,还是毫无进展么?”苏云初却是看着那女子皱眉道。 颜易山的面色也是不好,只抿唇不语。 却听得苏云初继续道,“原先在林中我们抓住她的时候,她口中已经放置了假死的毒囊,如今,带回了军营之中,受了这样的刑罚之后,还是这般嘴硬,看来,是手中还有筹码了。” 苏云初声音冷淡,看着那几乎奄奄一息了的女子道。 颜易山眼中划过一抹异色,“王妃的意思是说?这女子在等人来救她?” “若我猜地没错,应该是这样。” 听及此,颜易山却是不得不再多看了那女子几眼,“看来,在北梁军营之中,这女子的地位,不一般呢。” 苏云初嘴角勾起一抹莫名笑意,“且不管她是否重要,先将她口中的藏的话撬出来再说。” “王妃,似乎有些办法?” “办法没有,折磨人的手段倒是有几个。”苏云初虽是如此说着,可是,看向那个女子的面色中却是带着冰寒。 颜易山听此,却是嘴角微扬,“易山很是期待王妃的手段。” 苏云初嘴角勾起的笑意不减,却是朝着那个女子走过去。 因为用了酷刑,此时,那女子的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了微微破烂,而颜易山也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为了能让那女子开口说话,军中能用的酷刑,几乎都用上了,对那女子*的折磨,也不在少数。 此时,那女子也是趴在地上,微微喘气,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折腾之后尚未缓过气来。 苏云初此时仍旧是年轻男子的装扮,不过却是走到了那女子个跟前,微微低下头,打量了那女子几眼。 那女子自是认得苏云初的,此时看到苏云初出现,面上也是一副不想理她的模样。 苏云初却是叹了一口气,“原先在林子之中,看不清楚你的面容,如今,带回来了,却是看出来了,瞧瞧这张脸,看起来,倒是美人一个,就是不知道北梁的男子这心中都该汹涌得如何了呢?果然北梁与大新的差别所在啊,就是我看了……都心动了?” 颜易山只看着苏云初这番话,嘴角一抽,心中暗想,王妃,你这么想,王爷他知道么? 可是,苏云初却是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颜易山,“颜将军,还真是怜香惜玉啊,看看这姑娘,都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就剩下这张脸蛋,还是如此美艳。” 颜易山听罢,满头黑线。 可那女子听了,却是觉得心中气血上涌,苏云初这番话,是故意找刺儿! 可是苏云初却是转回头,继续道,“就是不知道,要是这张脸上边,被我一不小心画上了一些什么东西或是图案,还有一些文字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想来,会不会更加美艳一些?” 那女子听着苏云初这么说,身子不自觉轻颤一下,便是面上,还有眼中都闪现了一丝恐慌之色。 苏云初见此,却是嗤笑一声,见她这个模样,冷笑道,“你还是知道害怕的嘛,瞧瞧,先前什么也不怕,在乎的就只有你这张脸?是么?兰格姑娘?” 听此,那女子却是猛地抬头看向苏云初,似是不敢相信,苏云初怎么会知道自己是谁,即便如今身在北梁的大营之中,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她是谁? 看着她面上的惊恐,苏云初却是站了起来,退开两步,只看着还趴在地上的兰格,睨了她一眼,“很意外是不是,兰格,兰松的养女。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原本还想借着这次被抓入军营的机会,想要探探靖王的情况如何。” 听着苏云初继续说出来的胡啊,兰格眼中的震惊慢慢退化,变成恐怖,只直直看着苏云初,不敢置信。 便是旁边的颜易山,原本看着苏云初拷问兰格的样子,还带了一丝看好戏的心情,此时,看着她出口而出的这句话,面上也不得不严肃了几分。 兰格沉默不语,苏云初嗤笑一声,“我是该说你太蠢,还是派你来的人太蠢,这样冒险的行为,你是觉得大新的主将,就能任由你们摆弄了?” 话到这儿,兰格眼中却是退却了原本对苏云初不敢置信的神色,只抬头,嘴角咧开一抹似是快意,似是绝望的笑意,“那又如何,如今,靖王恐怕也是自身难保了吧,呵呵呵,靖王难保,我北梁便能一举踏平你们大新……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如今我回不去了,回不去就会有人知道意味着什么,没了慕容渊,你们拿什么来对抗我们北梁。” 兰格此时身上因为受刑而带伤,可是,这副咬牙切齿,豁出去了一般说出来的话语,却是带上了嗜血的成分在里边,让人不难听出那一份快意。 苏云初只看着她这副样子,嘴唇微微抿著,可兰格却是再次出声,“你们以为北梁不知道靖王的身体由问题么,哈哈,那些蚊虫,看到了么,是我们专门培养的,为靖王专门培养的,就算你们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哈哈哈,他会慢慢地,慢慢地在沉睡中……然后再也醒不过来,哈哈哈……” 兰格面上带笑,绝望而疯狂的笑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狰狞了不少。 苏云初看着她这般模样,心中虽是气愤,可是,越是气氛的时候,外人越是看不出苏云初的情绪,只看着兰格这般模样,苏云初嘴角却是扬起一抹薄凉笑意,“慢慢地睡去是么?想不想知道,慢慢地死去是什么样的滋味?” 苏云初居高临下,看着兰格,嘴角的笑意让人生寒,兰格却是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咯噔一声,其实,她不想死的,那人说过,不论如何,叫她想尽办法保全自己的性命,他会来就他,等他攻下了贾苍峰一带大新的兵马,就会娶她,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因此,此时看到苏云初的表情,她只觉得看到了地狱的修罗一般,原本消失下去的恐慌,却是再次升腾了起来。 可是苏云初却是不管她,只看着她,却是对着另一边木韩使了一个眼色,木韩会意,直接上前,再次点住了兰格的穴道。 苏云初却是在木韩耳边,面无表情细声吩咐了一番,听完苏云初的话,木韩却是深看了苏云初一眼,而后才走出了营帐。 最后,看到四肢被架在十字架之上的兰格,缓缓开口道,“死亡的感觉,再没有什么能自己亲身体会来得更快意了你说是不是?” 兰格却是看着自己动弹不得,只有一张嘴巴可发出声音,不晓得苏云初想要做什么,只惊恐地看着苏云初,“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苏云初却是不理会她,只在兰格被张开的手臂下边,放了两个盆子,“让你体验死亡的滋味。” 说着,再向木韩递过去一个眼色,木韩会意,直接拿着手中刀剑,在兰格两边的手腕划下了一刀,兰格手腕上边的血液慢慢低落下来。 兰格虽是动弹不了,可是触觉还在,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手腕有一股温热的东西,慢慢地滑落下来,可是,她看不见,但恰恰是因为看不见,显得这种感觉,更为清晰。 颜易山在一旁,看着苏云初所做的这一系列事情,只觉得如今,营帐之中这个男子装扮的女子,真的是地狱而来的魔鬼,因为兰格对慕容渊不利,她就能让兰格生死不能,那么,先前,在京城,苏家的那些人惹上她,如今还能享受着一条命的存在,已经是她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而此时的苏云,却是看着兰格,她明白,兰格能够做出这般,绝不是她一个人能有的本事,可是,既然她是喂养蚊虫的人,那么就应该知道甚至了解哪些蚊虫,而那些蚊虫的由来又是如何,是否是整个北梁的计划,还是某一些人的计划?是否与甘承有关,可苏云初却是知道,甘承此人虽是一直以来因着利益不一而与慕容渊敌对,可却是个磊落之人,只在战场之上见真章,这等龌龊之事,不像是他的风格。 兰格面上的惊恐未褪去,可苏云初却是始终盯着她看,看她表情的变化,开口说出来的话语,速度缓慢,带着令人觉得惶恐的缥缈,“关于蚊虫,你了解的,如何缓解,你也知道的,你在等人对么,等的是谁,北梁近期会有变动是不是,而且你知道的。” 可兰格只看着苏云初一张一合的嘴唇,觉得似是有什么在自己身上重重压下来,让她感到疲惫感到窒息,“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不,不,不……” 苏云初却是给木韩递了一个颜色,木韩会意,原本放在兰格两手下边的盆子却是再次换了一个,这一次,里边却是各自装了半盆水。 苏云初嘴角薄凉的笑意不变,“不知道是么?那就没办法了,我其实,最讨厌的,就是细作……知道我是怎么对待细作的么?像这样,在她手腕上划开一个小小的血口,让她的血液慢慢地从身体里边流出来,直到流干为止,知道这个过程是什么滋味吗?不知道吧啊,慢慢的,你就能体会了,就像现在这种感觉,是不是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流向了两只手腕,听到血液滴下的声音了么?滴答滴答的,就像,你的命一样,慢慢的,慢慢的没了……” 的确,苏云初正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最是讨厌细作,职业使然。 可兰格听着苏云初这般魅惑的话,却是心惊不已甚至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命真的在渐渐的消失了。 苏云初却是退开了一步,继续对着兰格道,“不说也没有关系,总之那些也是无关紧要的,你以为当真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么?可我偏偏知道,既然喂养蚊虫的东西是蚊虫之毒的来源,那么,有你手中的养料,你以为我还会研制不出来解药么?至于北梁,说不说有什么关系,总之,你是要死了,那些东西,结果如何,与你何干呢?” 兰格已经不能清晰地听着苏云初说什么了,可是却是抓住了苏云初话语里边的重点,她没命了,她就要没命了,她以为只要仗着自己身上知道的东西对大新有益,他们就不会杀了她,她就能等他来救助她,可是,若是没了命……该当如何…… 兰格的表情可谓千变万化,是狰狞,是犹豫,是失神,是惊恐,苏云初却是慢慢退离了她,整个营帐的人,此时都不在兰格的视线之内,而营帐之中却是显得尤为安静,便是外边军队的巡逻声音,也没有了,兰格似乎只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还有滴答滴答血液流动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边的血液却是越来越干了。 足足再撑了半刻钟的时间,可是,在极度的安静之中,半刻钟,却是犹如度过了漫长的几个时辰一般,最后,兰格终是忍不住极度的安静和清晰的滴答声,失声喊叫出来,“我不要死,我说,我说……” 听此,颜易山等站在兰格身后不远处的几人,却是齐齐看向了苏云初,还有营帐之中,几个滴滴答答滴着水滴的水盆,如此,也不得不对苏云初这折磨人的手段甘拜下风了。 只苏云初在这个过程之中,始终冷着脸看着前边的兰格,无人可知她心中在想着什么。 兰格终于开口,苏云初只向木韩使了一个眼色,木韩便走到了兰格的身前。 只兰格该是承受了身体上和精神上的而双重折磨,此时,却是微微有些失神,可是一看到木韩的身影,便立刻大叫到,“我说我说,我都知道,我不要死,不要让我死去……” ------题外话------ 对于这个死亡之法——割破手腕,任由血液流在水中,其实手腕只割破了一点,血液留了两三滴也就止住,真正的滴答声是水龙头滴水的声音,但是却是折磨得人的精神和*都处于崩溃状态。对此西青实在印象深刻,是小时候听着大人议论得知的,并且它也一度成为西青内心的阴影。不过现在长大了,所有感知反而变得迟钝了一样。 咳咳,兰格姑娘,也是有野心没才华,有冲动没计谋,栽在云初的手中,一点也不为过。 第110章北梁袭营 苏云初是以周宗的学生的身份留在慕容渊身边的,接手周宗的事情,以专门打理慕容渊的身体状况的身份留在军中。 经过那一夜的审问,兰格将大多数事情都说了出来,包括北梁军中即将发生的变动,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放弃,这是兰格在经过那样剧烈的身心折磨之后明白的道理,而包括蚊虫的事情,也都将她所知的交代得清清楚楚。 有了这一层,苏云初也会更好的、更快地去研制解药。 按照兰格的交代,那些蚊虫,并非是兰松养出来的一批试验品,而是甘太后的胞弟甘继无意之中从别处得来的,苏云初知道,北梁更北处,还有一些小国,但是这些小国实力不够,汇聚起来的力量甚至不能与北梁抗衡,所以一直被北梁压制着,但是,在那些小国里边,并不缺乏能人异士,这世界广阔至此,还有许多东西是他们尚未发现和探索出来的。而甘继得到的那些蚊虫,就是从北梁之北的小国得来,目的就是针对身体之中带毒或者用药的大部分人,而那些蚊虫,因为药物的养育,对于人体的穴位有着天生的感知能力,能够通过叮咬穴位,利用自己体内蕴含的毒素,刺激身体带病或者用药物的人,北梁内部与慕容渊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原本就怀疑慕容渊的身体不好,即便不知到底是何不好,又有哪里不好,但是,只要有了这一层认知,就能利用那些蚊虫给慕容渊造成巨大的伤害。 而兰格也交代了,那些蚊虫,自从甘继交给她之后,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喂养,她是兰松的养女,虽然并没有继承兰松的多少医术,但是,因为自小跟在兰松身边,许多打下手的事情,都是她来做的,因此,对于甘继交给她的事情,倒是半分都不为难。加上兰松对于这个养女倒也算是疼惜,并不限制兰格太多,但兰松到底是男子,做得再细致也不若女子一般能够随时发现女儿的变化。 因此,兰松从来不知道兰格与甘继之间何时有了联系有了交流。按照兰格的交代,在两个月之前,甘继跟她说,他的机会就要到来了,他会跟甘太后请求去军营接手军中大事的任务,知道兰格要跟随兰松去军营,便让她想办法将那些蚊虫秘密带往军中,让她找机会将蚊虫暗藏在较为隐秘的地方,能够对慕容渊造成伤害,并且跟兰格说了那些蚊虫的作用,待到慕容渊被伤,他将甘承取而代之,那时候,便能给大新的造成毁灭的一击,而他,将会成为北梁史上能够直接痛击慕容渊的人,到时候,他就是北梁的大元帅,不再是甘承背后无人可闻的弟弟。兰格是兰松的养女,本就常年接触权贵之人,内心一直不甘心于只做一个军医之女,当初与甘继在一起,更多的还是因为甘继就是甘太后的亲弟弟,有了这一层关系,她更是巴上了甘继此人。 她与甘继的之间的关系,一直瞒着兰松,更是不为人知,而这次以身犯险,也是为了甘继。 甘继许给了兰格正妻的承诺,并且申明这次的计划已经得到了甘太后的认可,他必定会成功,兰格这才不管不顾。 而也是由此,苏云初等人也得知了北梁暗中的军师调动。甘太后纵然是一代权后,但到底还是有自己的弱点,甘太后自小就疼爱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这份疼爱更甚于战功赫赫的北梁大将甘承,苏云初虽然无法从兰格的口中问出更为详细东西,但是只知道,甘太后有意在大新战场换将,让甘继代替甘承驻守贾苍峰一带对抗慕容渊。 经过多次审讯,利用不同的手段,都能从兰格的口中得到一致的消息,并且,兰格几乎被折磨得够呛,翻不起别的风浪了,苏云初反复揣摩了兰格的口录之后,也确定了她所言非虚。 只是,一整夜再加上后来的一个白日,颜易山几人见到苏云初对于兰格的手段之后,也不得不对苏云初这女人有了一层从未有过的认知,她觉得,苏云初对于兰格的怒气,或者对于兰格的折磨,未必是为了得到兰格口中的信息,而是,因为兰格将那些蚊虫带来,对慕容渊造成的伤害…… 女人愤怒起来,其实也是很可怕的…… 苏云初对甘继此人并不了解,往年即便因为宋言的关系关注过北伐大事以及北方战事,但是,甘继此人并不出现在他们关注的范围之中,而人物志上边对于此人也只是简单一句“甘太后胞弟”便不再赘言,但是,苏云初通过了兰格的口供之后,倒是觉得,甘继怕是一个被甘太后宠坏的人罢了,也许多少有些军事上的能力,但是,比起甘承,绝对是小巫见大巫,与兰格一样,野心大能力小。 如此一来,可就有意思了,而兰格与甘继之间,她可不信他们能够这般同甘共苦,只怕甘继多的是贪图兰格的美色,恰好兰格懂得运用这一点,而兰格恰好是兰松的养女,能够跟随兰松随着甘承出征,这样的身份,与甘继只会有利而无害罢了。 接下来的这两日,慕容渊还持续着当初的状态,但不知是不是因为苏云初来了军中之后,他的状态看起来似乎更好了一些,而苏云初却是已经在与周宗制作解药,有了兰格的一番解释,还有先前苏云初带回来的那些东西,其实解药并不难制作出来,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这一日的白日,北梁的大帐之中,甘承正与一众将士在商议关于军事部署的事情。 北梁与大新的这场对峙,在贾苍峰持续了一个多月仍旧没有进展,与往常几乎一个月之内便能解决的一场战役相比,北梁历来剽悍的作风并不喜欢这样的作战方式,而这一个月的时间,虽然双方都在互相进攻,但更多时候都是在相互试探。 大新的抵御与进攻看起来虽是吃力,但是,北梁却也无法真正攻退大新,双方的僵持,一直存在着,尤其是在贾苍峰这一带。 因而,不欲大新继续北上,那么,便把大新打回去,这是北梁将士共同的心声。 “将军,如今战况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们要怎么做,难道就要一直僵持这此处么?”有将士忍不住开口了。 可是,甘承并不急于,就算僵持又如何,“诸位不要着急,按照原定计划便可。” “可是将军,我们都在这边滞留了一个多月了,战事无进展,会对军中士兵的士气有损啊!”还有人在担心这。 “怎么,我北梁的男儿就因为停了一月多便折损了自己的士气了么,胡将军?”甘承沉声一问? 那胡将军听着甘承的不善的语气,只得闭口不言。 其他人倒也沉默了下来,只甘承瞟了再座的人一样,继续道,“与慕容渊打了多年的交道,你们都以为慕容渊是好对付的,是你们想打就能打的,不说我们先前的部署,便是这些日子,小打小闹,你们就没有发现,比起诸位,大新的士兵从未懈怠!” 甘承极少这般说北梁的士兵,有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感,但是,他说得并不无道理,北梁大多数士兵都较为心急。 只甘承这么一番话,其他人心中虽是有不满,却也不敢造次,毕竟甘承一直以来都是军中的威望。 北梁大帐之中的议事还在继续,贾苍峰一带,只要甘承还在此处,那么,大新就不可能轻易越过贾苍峰。北梁有丰富的补给,对于慕容渊这个大新的战神,最好的办法就是长时间的消耗,只要耗的大新气势减弱,那么,到时候,大新因为久攻不下贾苍峰,便会自动瓦解,甘承就能用最少的精力再次南下,那四座被慕容渊收回去的城镇最终仍旧回事北梁的囊中之物。 这是甘承的计划,更是一直以来双方僵持在贾苍峰的原因。慕容渊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但是,这个月他一直处于不好的状态之中,而甘承此人,也并非他想攻克便能攻克的。 甘承走出了大帐之后,便有亲信上前在他身边说了一两句话,甘承之沉眸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回到营帐之中的时候,抬眼便看到了出现在他营帐之中的甘继,甘承对于自己这个好大喜功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历来都是不太满意的。 只淡淡瞥了一眼甘继,“你来做什么?” 甘继却是摇晃了手中明黄色的卷子,“大姐叫我过来的,二哥,你这一个多月来,将军队滞留在此处,久久不进攻,朝中大臣已经对你不满了。” 听得甘继这么说,甘承心中并无意外,北梁朝廷之中,虽然大多数都是站在他这一边的,但是,因为甘家势力越来越大,而皇族式微,表面上外人看起来君臣和睦,但是,其实,他岂会不知,他战功赫赫,早已有不少人想要从中挑刺了,而自己的那个同父异母的皇太后姐姐,这两年来,似乎也开始对她有了一些忌惮。 他皱眉,可是,甘继看他的眼神却是没有一丝担忧的神色,“姐姐说了,与朝中大臣商议之后,觉得贾苍峰、玢河、杰城围城的三道防线坚固无比,既然如今闹得大新也是进退两难,不若让弟弟来暂时代理这一处的军事,而西原那边,还需要二哥去镇守。” 说着,却是将袖中拿出来的另一份圣旨交给了甘承,“二哥去了西原,接下来,军中的事情,便由弟弟暂时代理,姐姐既然已经信任我,二哥也该当对我放心才是,看看如今的大新,也没办法突破二哥部署下来的三道防线,弟弟必定不负二哥所望,全力镇守此处。” 甘承只皱眉接过了甘继递过来的那一份明黄圣旨,“西原那边,有卢辉大将军,何须我去镇守,这边的军师部署已经布置下来,临时调换将领,未免动摇军心。” “此事,二哥无需过多担心,弟弟也不是万事都不明白之人,我先一步过来,也不过是知会二哥一声,让二哥有个准备,明日一早,旨意也该到了。”甘继却是不理会这一层,只继续说着。 甘承皱眉不已,明白甘太后这两年虽是忌惮他,可是到底也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如此大的变动,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她顷刻之间变得如此忌惮不已。 北梁上下都知道,甘承是北梁的良将,无人能出其右,但是,却是知道,论起朝堂心计,却是不及他在战场上边能力的一半,可是北梁将士对他拥护有加,也许甘承未能完全意识到这样的情况能够变幻出什么样的结果,可是,恰如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般,朝中不少大臣却是对此产生的忧心,尤其是保皇一派,因为北梁皇如今威信不够,更是对甘承的这份威望忌惮不已。 事情确然如此,第二日的时候,北梁皇在甘太后的主持之下也传来了让甘承转移到西原边境的圣旨。北梁的胃口一直都很大,不论是西原,还是大新,都想染旨。 而甘承,接受了这份圣旨。 只是,兰格的消失,却是引起了兰松的担忧,兰格虽说是性子有些闹腾,平日里也会消失那么一日两日的不见人,可是,如今,却是三四日不见人了。甘继只跟兰松保证了,若是兰格回来,必定好好照料,不让兰松挂忧。 兰松心中虽是担忧,可到底没有真正开口与甘承多说什么。 而第二日,在军中交代了一番之后,甘承便开始准备北上而后西去,直取西原。 在甘承离开北梁在贾苍峰的军营之后,大新军营之中,苏云初与周宗已经为慕容渊研制出了解药,此时的慕容渊,坐在营帐之中为他准备的巨大的浴桶里边,几乎全身*,而水桶里边,却是装满了深褐色的药水,慕容渊闭眼坐在期间,额上的汗珠粒粒清晰可见,眉头亦是深深皱起,他在忍受着最大的痛苦。 而此时,慕容渊的身上穴位,十有七八都被插上了银针,银针足足在药水之中浸泡了二十个时辰,以苏云初熟稔的技法扎入慕容渊身上的穴位之中,用以调节先前蚊虫引起的毒素在体内造成的混乱。而对于银针的扎法,有极为严格的要求,必须在每一个穴位,刺入相对应的深度,有一丝一毫的差别,都有可能产生不好的影响从而阻止解毒过程的顺利。 这也正是周宗对苏云初最敬佩的地方,苏云初的针法炉火纯青,无人能出其右,因此这一番下来,几十根银针,都是苏云初一人打理。 扎针耗时耗力,一番下来之后,苏云初面上并不比慕容渊好受多少。 只是,待到缓解过来之后,苏云初看着坐在浴桶之中的慕容渊,心中并不轻松,因为这一次的中毒,再次激化了内体原本就存在的毒素,只怕,日后,即便将这蚊虫留下来的毒解开了,慕容渊在每次发病的时候,恐怕痛苦都会比原先的更深了,原本五年是自然而然的过程,如今……恐怕三年之内,必须要找到隐草了。 看着慕容渊坐在浴桶之中,苏云初这边思虑着,却也眉头深锁。屋中的几个人看着她这般凝重的模样,谁也不知该说一些什么,周宗也是一脸紧张地盯着浴桶之中的慕容渊,而颜易山,只在苏云初与慕容渊之间来回飘忽眼神。 此时,营帐里边,一切都是静悄悄,也衬托得慕容渊偶尔发出的闷哼声更加清晰了。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三个时辰,随着时间的累积,越到后边,越是难熬,苏云初虽是没有亲身的体味,却也知道,这难熬滋味恐怕与他毒发时候的难熬也相差无几了,那时候暂且还能镇压一些,可这种时候却只能放任了。 这么想着,想起兰格,想起从兰格口中套弄出来的消息,苏云初嘴角却是闪现了一抹冷意,甘继,有朝一日,他会将这滋味成百上千一一奉还回去。 可正在后边的关头,一直在外边却是木杨却是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屋中的情况,便在颜易山耳边说了几句话。 几句话只听得颜易山唇角扬起一抹果然如此的笑意,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便让木杨继续到外边去守候。 一直到了天色黑了下来,此时的慕容渊已经被转移到了床上,经过这一日的解毒,如今的慕容渊,面色也恢复了正常的样子,虽然刚刚解了毒,尚未完全恢复过来而处于暂时的昏迷之中,不过,坐在床头看着他的苏云初心中总算也松了一口气了。 接下来的这几日,慕容渊醒过来之后,自是一切军务行动都照常了起来,那一日解毒之时,木杨进来在颜易山耳边告知的消失,其实,就是北梁军营变动的最新的消息,甘承的确去了西原,此时贾苍峰一带,或者说,原本大新战场的主将由甘承变成了甘继。 早先审讯兰格的时候,苏云初与颜易山等人便得到了这个消息,此时确认下来,并无意外。 不过,这可就有意思了。 而原先甘继好好答应了甘承,一定会固守贾苍峰一带,但是,甘承才刚刚离开军营两日,甘继已经迫不及待。 兴许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甘继自己在军中做出了一番变动与部署,却是微微打乱了甘承临走之前的一番部署。 果不其然,第三日,甘继就迫不及待向大新发起了进攻。 慕容渊已经恢复了正常,原先军中稍稍升起的些许萎靡苗头在见到主将之后顿时消失无形。 甘承走了,但是,留了不少将领在甘继的身边,那些将领都是比较有经验的人,即便甘继自己做了一番部署,但是,因着那些将领的存在,双方如今的战况,倒是略显激烈了。 而磨蹭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北梁虽说是有甘承的命令与计划在,到底还是打得并不尽兴。甘继一旦发出进攻的命令,北梁的将士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接下来的时间,战况倒也恢复了原先的激烈,不过,甘继此人,是个厚脸皮的,完全没有甘承的作风,一旦发兵,就是猛烈进攻,然而偏偏这份猛烈在大新看来,也不怎么样,可他打不过,也能理直气壮地跑,这般下来,双方的战斗倒是有了一种游戏的意味在里边。 而慕容渊的抵御防护进攻并不猛烈,比起北梁略显焦急的样子,他反倒更是猫逗老鼠似的。 苏云初虽是大多数时候都跟在慕容渊的身边,但是,空闲下来的时间都是多呆在军医的营帐之中,如今战场之上,需要用到的药材确实多,但是因为受伤时候,都是应急需要,可是时下的中药大多数都是用到的时候才去煎熬,如此也降低了一些效率,苏云初与周宗商量之后,决定制作一些备用的药丸,类似于止血的,或者用于伤后感染引起的发烧以及腹泻之类的寻常疾病,如此,士兵用到的时候,便不会急急来找军医而还需要军医营帐这边抓药了。 可也仅仅是这几天的时间,苏云初在大新军营之中提议的这一项,便被兵士们欣然接受,并且对这位新来的军医赞赏有加,不仅仅是苏云初制作出来的药丸药效好,携带方便,而是苏云初除了制作这些药丸之外,更是与慕容云商量了之后,大批量制作一般的解毒自救备用药丸与药粉,给军营之中的士兵发下来,使其便于携带,以至于即便在战中受伤,也能在军医不在的情况之下自行疗伤。 除此之外,苏云初也将一些建立相对健全的军中医疗体系的初步想法跟慕容渊商量过,即便如今物资匮乏,但是,对于苏云初提出的这份提议,慕容渊心中虽有微微疑虑,但还是点头应允了。 行军打仗,用到财务的事情多不胜数,可是,医疗,却也是保障军队力量和动力的一个关键因素。 而这,因为苏云初一时兴起,也因为慕容渊给苏云初的绝对的自由,谁人也料想不到,由此开始,大新军营之中的医疗制度,渐渐成型,在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直到将来北伐战争爆发的时候,大新军营之中优良的医疗体系,也使大新成为了强悍无比的军队。 这一日夜晚,苏云初才刚刚从军医营的大帐之中走出来,却是发现了军营之中略微混乱的局面,抓住一个士兵一问,方知竟是甘继袭营了! 而今日,慕容渊与颜易山已经带着士兵离开军营,甘承留下来的老将,在这几日甘继下令进军的时候,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与大新开战。 看来,甘继还是有点头脑的,想着慕容渊不再军营之中的时候,来一个袭营。 可是,恰恰是因为慕容渊和颜易山此时都不再军营之中,原先负责守护军营的将领丁元也在先前的战斗之中受伤,此时,才显得军营之中略显混乱。 而正说着,丁元已经被人拿着担架担过来,苏云初见此,只跟随着一道去处理丁元的伤势。 丁元伤得很深,被箭羽射中后背,差一点就射中了后心,但丁元也是铁骨铮铮的男子,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二十多左右的年龄。 苏云初一边给他治伤,却是听得丁元一直在担忧军营之中的布防,他是守营的将领。如今,将领受伤,一定会对士兵的士气造成打击。 李卫本是监军,自然是一直呆在军营之中,此时也是闻讯赶来军医大帐之中,“丁将军,您这番受伤了,此时,营中士兵群龙无首,就要守不住了,这可怎么办呀。” 丁元本就一直处于紧张与不好的状态之中,慕容渊离开之前早已叮嘱了自己,可能北梁会袭营,却是不想因为自己的受伤而会将情况恶化了。 听了李卫的话,身子的应激反应却是让给他医治的苏云初受到了影响。 来了军营之中如此久,苏云初也算是看出来了,这而李卫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在这种时候,也来刺激主将添乱,真不晓得他倒是是想死还是想死。 快速给丁元处理好了伤口之后,宋元却是挣扎着站起来,可是,刚刚想要动,却是牵扯了身上的而伤口,整个人显得更加不好了。 苏云初皱眉,“丁将军此时还不宜移动,否则,伤口恶化感染,丁将军怕是活不成了。” 在紧急的时候,苏云初说话,历来都是直白若此,如此,才能让对方直接感知道情况的严重。 可另一旁的李卫却是开口道,“如是丁将军不能出战,那么,整个军营该当如何,难道要保住丁将军一人而让整个军营全军覆没,丁将军在或可还能保到王爷回来救援的时候,若是丁将军不再,我看,不若在下代替丁将军一职好了。” 李卫说得振振有词,苏云初淡淡瞥了他一眼,“监军,你越权了。”这番话,不知是李卫故意的还是如何的,但是,只是这番话他一说出口,就能被治罪了。 监军想要代替将军迎战,李卫是疯了。 苏云初淡淡地一句话让李卫闭口不再多言。 可丁元却是急了,此时,军中没有能够真正能够带领全军守营应敌的人,他若是不在,情况并会变得更加糟糕,“公子,你让我出去,这军营之中,不能没有守营大将。” 可人的身体,终究不能被这般消耗着,丁元本就负伤,在这么一情绪激动,更是不能动弹。 苏云初只按住了丁元,皱了皱眉,略微思索,“丁将军可信得过我,若是信得过,守营一事,我来暂代丁将军。” 苏云初说得平淡,可语气却是坚决。 丁元被他说得一愣,“你?”就算苏云初近来在军中因为那一套医疗体系的建立而得来一声公子的尊称,可是,行军打仗并不是能治人就能打人的。 李卫一听,也是气得翘起了胡子,“胡闹,简直胡闹!” 可是,苏云初却是从腰间拿出了慕容渊曾经给自己的信物,那是蓝鹰的信物,而此时,此处军营之中,还有蓝鹰的存在。 丁元震惊,但仍是有疑。 正当犹豫之间,外边又有士兵来报,“将军,北梁的攻势更猛了将军。” 丁元不再犹豫,只郑重朝苏云初点头,“如此,军营之中,便交给公子了,王爷,必定会在两个时辰之后回营!” 苏云初点头,不再理会张大了一张嘴巴的李卫,转身走出了军医营帐之中。 而此时,外边的士兵也正在猛烈迎接敌人,还有守营的副将在做最后的坚持。 情况不容乐观,更多的是因为丁元的手上让一众人失去了主心骨而略显混乱,对于突然出现的本是军医的苏云初,正在猛烈对敌的士兵们已经无暇理会了,而军营之中,以鹰二带头的蓝鹰也在猛烈应敌之中。 鹰二自然是认得苏云初这个蓝鹰的军师的,对于苏云初的带来,只与苏云初商议了一盏茶的时间,便重新制定了守营退敌的方案,苏云初听了鹰二对于今晚形势的分析之后,只决定,由鹰二带着蓝鹰由西边绕到侧翼,化被动为主动,袭击北梁,既然北梁想要袭营,那就让北梁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袭击。 西边侧翼并不好绕过去,但是,就是因为不好饶过去,北梁的防范才会显得松懈。 鹰二离去了,军营交给了苏云初和守营的副将。 而北梁的暗袭也化为了猛烈地攻打,甘继曾经在出入军营的时候,在两年前开始北伐的时候,因为急于求进,被慕容渊消灭了将近一营的士兵,对此甘继一直耿耿于怀,想要在日后给慕容渊一报复。 因为今晚这一出,也是他自己在军中将领对慕容渊对战的时候,决定而来的袭营。 原本因为丁元的受伤大新的将士已经出现了略微的混乱,却是不想,突然的,在混乱了一刻多钟之后,军队却是慢慢恢复了正常,甚至,比之先前更加有序,而进攻的方向和方式似乎也是发生了变化。 的确,这个变化是鹰二放心离去之后,也是在苏云初到来之后。 苏云初重新的部署,将将士分东、北、南三个方向,包围进攻,分散北梁的主力,一一进行攻击。 仅仅过了半个时辰,原本处于攻势之中的北梁,却是化为了被动的抵御之势。 如此,慌的就是甘继了。 他似乎不能相信情况发生了如此大的转折,射人射马,擒賊擒王,丁元受伤,没理由大新的攻势会变得更好! 可是,恰是此时,由苏云初带领的一众人,却是从东面首先攻击了过来,甘继坐于马上,看着对面不远处那个骑马领兵而来的白衣少年,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可在他恍惚的时候,苏云初已经在慢慢靠近。 他反应过来,看着北梁再也无法抵挡,只得扬手,想要收兵。 另一旁,守营副将看着这番,却是对苏云初道,“公子,甘继想要收兵!” 苏云初话语冰冷,“请神容易送神难,继续攻打,我要让他有来无回!” 守营副将听着苏云初的话,一愣,但是,却是一瞬间而已,已经扬手,中气十足高喊,“加速进攻!” 随着守营副将的这一句话,由被动转为主动的大新士兵只觉得更加来劲,浑身被北梁袭营的怒气更是在这一刻激发了出来,对北梁的猛烈进攻,让北梁几乎不堪忍受。 而恰是在此时,鹰二已经带着蓝鹰,从西面出现,在北梁侧翼造成了更加猛烈的打击。 甘继带来袭营的三万士兵,最后能够跟他狼狈逃回的,只有两三百人。 士兵们想要乘胜追击,可却是被苏云初阻拦了下来,只看着甘继远逃而去的背影,苏云初眼神冰冷,这还只是一个开口而已,甘继,后会有期! 而慕容渊与颜易山再次回到军营之中的时候,已经是子时的时候,军营之中在苏云初的一番布置之后,已经恢复了正常,只是一路上残扫的局面却是印证了慕容渊的猜想,北梁果然袭营了。 对于一直以军医身份存在于军营之中的苏云初,一直以来,军中将士对他的尊重源于她和周宗一样的地位,可是今晚之后,却是更多的是因为苏云初的部署和在这场守营的战役之中的成功,甚至因为她的部署,根本无需等到慕容渊回援就能把甘继直接打得落荒而逃。 因此,回营之后的慕容渊,只听到了营中士兵对于苏云初不断地夸赞。 与颜易山对视了一样,颜易山摇摇头,“固然如你当初所说。” 苏云初迟早有一日,能够得到北伐军的认可,绝对的认可。 慕容渊却是不再多说,只往议事大帐而去,而里边,鹰二、副将和李卫都在里边,只除了受伤中的丁元。 不过,丁元早已得知了苏云初旗开得胜的消息。 可是,慕容渊一进大帐之中,李卫便站起来,首先兴师问罪,“王爷,苏三擅自动用军令……”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同时进来的颜易山打断了,“瞧监军说的,若不是苏三今夜迎敌,只怕监军这时候已经成为北梁的刀下鬼了。” 可是李卫却是仍旧坚持,“王爷,苏三并非军中将士,如何能够持的王爷的军用信物,卑职作为监军,有全责提醒王爷这一点。” 苏云初在慕容渊回来之后,一直默不作声,只看着李卫面上的不平和慕容渊看到李卫这番模样时候的不耐烦。 在主位上坐下之后,慕容渊主将的气势却是挥发了出来,“怎么,李大人是想让本王将军中的信物交给李大人,在今夜北梁袭营的时候由着李大人领兵作战,如此就不是本王违背了军中的常规了,军中的常规是本王设定下来的,监军难道比本王更了解?何况本王还未与李大人算算今夜李大人说的那一番话的账,李大人想要代替丁将军之职带兵上阵?” 对于慕容渊一连串的而问话,李卫答不出来。 可慕容渊再次淡淡瞥了他一眼,“若非苏三,李大人有能力抵挡北梁进攻?” “卑职……不能……”对于慕容渊的施压,李卫已经有些害怕。 “既然知道不能,哪来诸多废话,本王的军中,历来任用有能之人,既然李大人知道自己无能,便不该也不必更不能置喙!” 慕容渊两三句话,让李卫只想吐血,但偏偏碍于慕容渊的威压,原先想要说的话,全部被压回了肚子之中。 最后只得悻悻而去。 副将见此,小心翼翼跟慕容渊汇报了一番今晚的情况之后才退下。 只大帐之中还剩余苏云初与慕容渊以及颜易山的时候,看着慕容渊仍旧是黑沉的脸,苏云初轻笑一声,“怀清这番,与暴君倒是相似!” 慕容渊瞥了她一眼,朝她伸出手来。 苏云初笑着搭上他的手,往他身边的位子上做下,慕容渊只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声音轻柔得很,哪里是先前教训李卫时候的严寒与冰冷,“阿初,辛苦了。” 只颜易山在一旁,看着某人笑花了一张脸,一身恶寒。 另一边,北梁被慕容渊那边攻打得狼狈,回来了之后,发现甘继去袭营,三万士兵竟然只带回两三百,原本一直不满于甘继的老将领,更是对甘继不满了。 可是,甘继却是回想着慕容渊军中那个马上的白衣少年,皱眉不已。 ------题外话------ 尚未出师第一捷~嘎嘎 突然好想去看三国了呐! 第111章三道防线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没有多加猛烈的进攻了,那一日的那一次战役,让双方再次恢复了原先的僵持之中。 而远在西原的甘承,此时尚未收到这个消息。 可是,在那一日的捷报之后,大新的军营之中,一时之间,有几个将领都来请战,要求出去与那甘继对决,在贾苍峰逗留的时间已经太久,实在不能再继续耗下去了。 可慕容渊只是淡淡问了一句,“有谁可以保证一举攻破贾苍峰甘承布下来的防线,贾苍峰之后呢,下来的两个防线如何破?” 慕容渊淡淡的声音,让进来请战的几位将领颇为郁闷,心中焦急,却又不知该当作何。 慕容渊只摆了摆手,便让他们离去了。 时机未到,且不说那三个防线在贾苍峰、玢河和杰城已经筹备了多年,几乎坚固无比,一个一个攻破的话,会拖延战线,让北梁有回旋的余地,不能彻底,若是想要一齐攻破的话,三个地方,不同的方向,不同的地形,容易分散兵力,部署过程之中但凡出现一丝一毫的差距,都会可能会失败,或者说,哪怕有一个地方出了问题,其他的地方也会变得不容易。 这环环相扣,关关相离却紧紧相互联系,倒是一时之间让慕容渊有些犯难了。 这三条防线的历史由来已久,不妨紧密,甘承更是一名善于守城的良将,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何况,此时尚未出兵,还有另一层考虑,慕容渊要等,等到甘承到达西原那边再行动。 如此军营之中休战的日子这般便过去了半个多月日,可是这半个多月以来,还是有几个心急的将领时不时便来和慕容渊请战。 终于,在今日议事营帐之中,议事结束之时,慕容渊开口了,“三日之后,看看诸位能否想出接下里的行军计划。” 这句话一出口,便有几人双眼一亮,都明白,慕容渊这话是说这般等待的日子就要结束了了,又可以痛痛快快打起来了! 当即,所有人都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与慕容渊齐齐保证了三日之后必定将自己的作战计划想出来。 只在一众人离开之后,苏云初却是看着慕容渊,“这次跟随怀清出来的,都是较为年轻的将领,看起来,多少有些心急了。” 原本苏云初是站在慕容渊的身后,听此,慕容渊却是反手将苏云初拉到跟前,让她坐在旁边的位子之上,说话的语气里边还有一些笑意,“阿初比他们年纪都还小。”可是苏云初说话,却是常常将这些人当成比自己年纪小的人一般看待。 苏云初瞪了他一眼,“怀清与我说说那三道防线呗。” “怎么,阿初,三日之后也要献策么?” “或许呢……”苏云初眨眨眼。其实她更多的是好奇,三道防线她并非不知,只是知晓的恐怕没有慕容渊详尽罢了。 慕容渊莞尔一笑,却是与苏云初娓娓道来这三个防线的由来与历史。 而这三道防线,总的来说,就是十多年前,甘承利用贾苍峰、玢河以及杰城三个天然的地理位置之间的既定格局加上军事部署设下来的防止大新越过的防线。 早年的时候,大新并非无人能够打到贾苍峰附近,尤其是当年楚国公还能亲自上阵的时候,就带兵来到此处,只是,那时候,兵力不足是一个原因,三道防线的坚固更是最重要的而原因,因而,楚国公只能败仗而归,而三道防线也成了大新的心结,不能攻破三道防线,那么,北上的步伐就会被滞留,收复之事,只能等待。 之后的这两日,苏云初倒是在慕容渊的营帐之中查看各样的资料卷宗,慕容渊却也不管苏云初如何,对她做什么,都是放任的态度,自然,苏云初也不是胡来的人,她做事极有分寸,甚至在一些时候打起了慕容渊的下手,无形之中也帮慕容渊减轻了工作量。 只是慕容渊有时看着苏云初忙碌的背影,看她自然而然与他一起处理放在他营帐之中的事物,面上的表情认真,却是自然无比,似乎,这些事情她一直都在做一般。 对此,慕容渊没有阻止她,并非不是不怕累着了苏云初,可是比起他觉得苏云初会累着了,他更多的是觉得,苏云初在这样的生活之中找到了更加惬意的感觉,甚至,有时候,听他与颜易山处理军务之事的时候,虽然是苏云初在一旁静静不发言,可是,慕容渊却能感觉得到,她极为认真,似乎把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当做是最认真的事情来看待。 恰如此时,看着苏云初在他另一旁的桌子上边看着前些日子的战报,以及这几日小打小闹的战役,微微抿起的嘴唇,不知她心中在想着什么,苏云初思考的时候,会抿起嘴唇,不满的时候会抿起嘴唇,甚至即便是心中认同的时候,看着东西还是会习惯性微微抿起嘴唇。 这样的日子,军营的生活,慕容渊知道,苏云初寻找的是一种遥远的念想。 只微微翘了翘唇角,慕容渊便继续埋头看着手中的折子了,不论那些是什么念想,只要是苏云初想要的额,他都会满足她。 三日之后,大新军营的议事大帐之中,几位年轻的将领齐齐坐在一处,倒是不负先前慕容渊的那一番话,将这三日各自想出来的法子全部都说了出来。 慕容渊在百姓之中的传言虽然可怖,但是,在军营之中其实并非一个独裁者,相反的,他善于听取别人的意见,能够给其他将领进言表达的时候,倘若只是因为战功而能得到北伐军的生死相随,是不太可能的,苏云初觉得,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慕容渊跟这些将士在一起的时候,他是高高在上的将军或者王爷的同时,也是一个能够把自己放在一群将士中间的大新士兵罢了。 毕竟,慕容渊是在军营之中混迹起来的。 因此,此时的苏云初倒是站在慕容渊的身后,听着这些将士将自己作战的部署一一说了出来。 也许并不是很着急的原因,慕容渊倒极为认真听着每一个人的计划,并且不会在中途打断,而是在他人讲完自后,才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主张,步步诱导,引起发言人对于自己发言的反思,从而发现自己的漏洞,心悦诚服承认自己计划的不严谨。 恰如此时,苏云初站在慕容渊的背后,听着一位年轻将领在说自己想出来的作战计划,“将军,末将认为,贾苍峰、玢河和杰城,三道防线,延绵几十里,三个防线的地理位置,相互配合交错,不论我们想要攻取其中的某一个,都可能遭遇其他两个的反扑,可我们将士,如今还有二十多万,北梁那边三道防线的守兵却是超过四十万,在人数上,我们已经不占优势。” 那将领首先分析了如今三个防线的形式以及敌我两军的主要差距,慕容渊听此,微微挑眉,“继续说。” 那将领却是看了一眼慕容渊之后,继续道,“因此,末将这两日,参照了过去的行军之法,以及兵书记载的战役,末将认为,对于三道防线的攻破,宜快,宜狠,首先便是如今我们所处的贾苍峰,众所周知,北梁在贾苍峰的将领已经由甘承换成其弟甘继,对于甘继,不必有与甘承一般的顾忌,可一战,攻破之后,立即突袭玢河,玢河若是成功,可在后期,进攻杰城!不必将兵力同时全部分散,只需后边相应分离,逐个击破。” 慕容渊听此,薄唇微微抿了抿,点点头,可是,却是无人知道他的意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那将领看着慕容渊的样子,也摸不准慕容渊究竟同意与否。 宋征是在慕容渊上一年回朝之后,将战功上报的时候被封的将军,而与慕容渊一起行军打仗多年,一直以来,宋征可谓是对慕容渊崇拜有加,只是,他被封了将军之后,心中却是知晓,目前,大新有意与北梁议和,如此,他这个将军也是做得没滋没味的。 后来,这次突然的战事起来,他心中隐隐带着一股激动,以为终于可以回到战场之上,将那些被北梁占据的城镇全部收回来,可是,点兵的时候,却是没有点上他在的军营,可是,即便没有,他依旧是奉命做好随时的准备,直到第二次突然的点兵,他才被点到。 他心中不可谓是不带着激动的,回朝之后,他一直致力与学习史书,学习兵法,便是那大半年的而时间,都不知看了几本兵书了,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做好准备。 而这次,慕容渊放言,让他们提交后边攻破贾苍峰一带的方案,为此,他更是钻研了几日。 此时,看着慕容渊的双眼,康城并不觉得那双蓝色的眼睛有任何恐怖,他只带着被认可的期待。 只是,慕容渊却是淡淡看了他一眼,才开口道,“方案很好,只是,你可曾想过,如何才能快速攻破贾苍峰,而后,又如何以最大的可能攻破玢河,北梁部署在玢河的兵力有两处,东岸与西岸,玢河不易攻破,你只考虑了攻破的可能之后的行军方案,那方案的确是个不错的,可玢河如何攻破?” 听此,宋征却是有些挠头了,这办法,其实在他心中形成了一条主线,而慕容渊也肯定了这条主线,只是,主线之下对于宋征未能分清分细的东西,却是不赞成。 宋征有些苦恼,一时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慕容渊示意他坐下,然后看着在做的几个人,“诸位可是还能相处别的法子?” 今日,这些人所说的,其实慕容渊并非全部否定,只是,只能截取其中一点能肯定出来,其余的,都不够严谨。 慕容渊作战一贯的风格就是大开大合,适合大规模作战,并且以最快的速度消灭获得最大的利益,能够不浪费的绝对不浪费一份,也正是这样的作战风格,让他的威名传遍了的北梁,使得北梁士兵谈靖王而色变。 对于这帮人没能相出全面的办法慕容渊并不太在意,这些年轻的将领还欠缺经验,若是颜丰、夏薄与吴鸿三位老将再此,或许能够相出些全面的法子。 将士们想不出来了,有大胆一些的,已经自觉看着慕容渊,“王爷可是有两全的办法?” 慕容渊摇摇头,挑眉,“本王没有,若是有,何必叫你们来这边一同商议?” 那提话的将领一噎,似乎,王爷近些日子,比较好说话了,这个变化……呃,细心的他发现似乎是军营之中多了那苏三之后才变化的…… 当下却是下意识一般地看向了慕容渊背后的苏云初。 苏云初却是听着慕容渊这句话,心中暗笑,她不相信慕容渊一点办法也没有。 可是如此却是听得慕容渊道,“你有什么想法?” 苏云初惊愕,“是说我吗?” 慕容渊回头,看她的形象生动的表情,没来由唇角翘起,“否则还能有谁?” 只另一边,颜易山侧着头看着两人这番貌似暗中*的模样,在内心默默吐槽。 苏云初轻咳了一声,“真的要说?”其实她的语气里边的意思是她想单独与慕容渊说。 只是,慕容渊却是无比肯定点头,“嗯,说!” 苏云初定定看了他一眼,忽而莞尔一笑,“既然王爷信任在下,那在下也不妨说说内心的想法。” 苏云初在军中的这些日子,因着时常呆在军医营营帐之中,与不少士兵都有接触了,加上有改善了军营之中的医疗条件,倒是得了不少士兵的尊重。更重要的是,前些日子苏云初力挽狂澜,代替丁元不仅破坏了甘继袭营的计划更是能够化被动为主动将了甘继一军,军中不少士兵都对苏云初刮目相看。 此时听到慕容渊叫苏云初在此处议论行军大事,几双眼睛都看着她,想要看看能否从她口中听到什么好的法子。 只苏云初轻咳了一声,声音清润,却是开口道,“刚才宋征将军所说的方案,我认为很好!” 宋征听此,却是一愣,毕竟被慕容渊反驳下来的东西,竟然在苏云初这儿复活了,让他觉得,苏云初大概也是多的了慕容渊几番照料,因而才这番言辞大胆罢了。 因此,即便是听着苏云初这么说,宋征面上并无多少喜色,“苏三公子,在下的方案,漏洞百出。” 苏云初却是摇摇头,并不理会身边慕容渊放在她身上的视线,“贾苍峰延绵不绝,的确是一个不易于攻破的地方,可是,可正如宋征将军所言,如今北梁换将,甘继此人好大喜功,并不能真正主持大局,恐怕,如今在军中的磨合还未做好,加上前些日子那狼狈的一役,只怕此时北梁军营之中对他的不满更深了。” 毕竟是甘承的兵,突然来了一个甘继就算了,还让他们损兵折将,北梁军营之中此时能好才怪! 大家赞同地点点头,听着苏云初继续道,“倘若是我军主动出击呢?如今我军与北梁僵持的局面,无非就是北梁想要借助三道防线拖住我们,可是先前的战败,我想,北梁士兵之中都存着一股窝囊之气,这是诸位能够体会到的。那么,北梁就会想要迎战想要开战,一洗前耻。先前,甘继想要开战的时候,北梁想要防守,情况或许已经反过来。那么,我们便可主动出击,逼得甘继不得不迎战,那么这就需要带领一批勇猛士兵,突然袭击,抢占先机,任是北梁先前做了何种布防,恐怕也是不能一时反应过来,何况,贾苍峰的地势,并非见得对北梁有力,北梁是草原上的民族,历来少山,是利用贾苍峰形成防线是想要以劣势转化我优势可未尝在增加优势的同时也放大了其劣势。” 苏云初平静道来,将双方的局势分析得透彻,原本大家虽然期待,而是,更多的其实也是对新鲜感的期待,那一夜虽然苏云初力挽狂澜,但是,不免还有人觉得其中不乏丁元的教诲,或者是侥幸之下,即便这些都不会影响他们对于苏云初的认可,但是,此时听到苏云初能够说出这番他们想不到的,当即都眼中都带着惊讶看向苏云初。 慕容管渊面上虽是平静,可心中其实已经是起伏不定,这几日,苏云初一直在研究关于三道防线的资料,事无巨细,那些他认为不必涉及的东西苏云初也不放过。 他也任由着苏云初下去了。 虽然心中已经认可了苏云初定是有想法了,却是不知,她与他心中的某些想法却是不谋而合。 看着众人的神色,苏云初回头看了一眼慕容渊,“王爷觉得如何?” 慕容渊只嘴角扬起一抹清浅笑意,“继续。” 这下子,便是颜易山也坐直了身子,继续听着苏云初道,“贾苍峰必定能够攻破,而贾苍峰攻破之后,甘继首先回去的地方便是玢河,既然如此,那么依他的性子,败了一次,又败一次,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如此一来,便不会善罢甘休,而他有权干涉玢河的布防,那么诸位认为,甘继将会如何?” “自然是扳会一次呗还能如何?”有人打趣道。 苏云初笑笑不语,而后才继续道,“玢河流域有一处军事重镇安镇,这是北梁在玢河的最大依仗,可却是相互依仗,若是我,必定会拿下这座军师重镇,截断北梁的依仗。” “可既然是军事重镇,岂是轻易拿下的?” “那就看诸位如何打着一仗了,既然玢河东西两岸都有北梁的分布,那么,首先取其西岸,因为地理位置所在,西岸首先被攻破的机会更大,水战并非是北梁的优势,而我们大新却是善于水战的。但是,我认为,玢河一役是攻破三道防线的重点,所以,此处的将领,必须能担全局,而后,与北梁东岸形成对峙局面,诸位可知,在玢河一带,还有一个天然的埋伏圈?” 几人听着苏云初如此说,皆是道面上疑惑,显然并未多加注意此事。 苏云初点点头,却是走到另一处,指着放在桌上的地形图开口道,“北梁因着重镇安城和玢河的存在,对于这一处,显得并不在意。” 纤纤细指在地图上一划,指甲划过的痕迹清晰可见,而所有人看着苏云初指甲留下来的清浅痕迹,却是如同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只苏云初唇角上扬,“诸位可发现了?” 便是颜易山也是一脸惊恐地看向苏云初,这地图他们不是第一次看了,可是,从未注意到此处,“你是如何发现的?” 苏云初只摇头淡笑,“你们行军多年,历来注意力只放在玢河东西岸还有安城。对于这一处,没有特别的标志,便是北梁恐怕也是没有注意太多,一样的心理,但是,因着我是初见,能够看到的可能恰是你们忽略掉的地方,这个埋伏圈,亦是天然的,况且,能为我们所用!” “那么接下来,如何运用?”将士们跃跃欲试。 “佯败,甘继必定会追上,诱敌深入,绕过此处,将北梁士兵,引入埋伏圈,全部歼灭!但是,同时绕过东岸,派侧翼,袭击安镇,东岸来不及回援,必败!然而,此处还不够,在袭击玢河的同时,必须再派早先准备的两只军队,以及剩下蓝鹰,绕过此地山林,避过杰城正面,直接到达杰城背面,袭击杰城。彼时,贾苍峰被破,玢河危在旦夕,杰城必定不能安然若素,背后突袭,是最好的办法。即便若是日后甘继还想返回,可是,我军已经在杰城与玢河展开两翼,甘继若是还有命只能回到最近的吕城,到时候,无论如何北梁已经没有回天之力,而甘承远在西原,即便我们突破贾苍峰之后他能回来,也无济于事,彼时,就看诸位能否续追穷寇了。” 听完苏云初的这番详细解释,身子营帐之中的的几位将军,心中却是激动不已,便是宋征,因为苏云初无比地完善了他心中的设想,更是面上都闪耀着激动之光。 慕容渊倒是看着苏云初的背影,看她说完了之后,面上带着的满足神色,还有眉梢眼角流动的自信,觉得今日的而决定却是正确无比。 宋征还有疑问,“苏三,你如何确定,我们首先攻打贾苍峰的时候,玢河那边不会派兵而来?” 听此,苏云初看了慕容渊一眼,才继续道,“王爷说过,破城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三道防线虽是互相关联,可是,彼此却是接的坚固无比,贾苍峰一带的兵力并不少,最近的玢河为了防守,必然不会派兵而来,三道防线十年无法攻克的神话,难道一直会让他们神经紧绷么?若是宋将军,会不信任贾苍峰的兵力?” “这……”宋征恍然大悟,他原先也想过,只是反而是想着快速解决,让对方没有回援的余力,却是不曾想,人心这一层。 只一旁的慕容渊听着苏云初这番话微微挑眉,那句话他何曾说过,看来,阿初又把他不知道的某个圣人的话放到了他的身上了。 可是,却是颜易山突然问道,“可如是突破贾苍峰之后,北梁有援兵,该当如何。” 苏云初唇角微翘,并不说话,却是看向了慕容渊,只慕容渊转头看向颜易山,“此事,交给你负责,攻破玢河之前,截断北梁的援军,无论用什么办法。” 听此,颜易山撇撇嘴,只淡淡点头,此时,心中对于苏云初的认知,已经没有了什么强烈反应,总之他是看出来了,这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变态。 可是,底下的那些个年轻将军却是纷纷向苏云初发出了疑问,但凡关于苏云初先前那番话之中,有任何的疑问,都一一相问,而苏云初自是一一作答。 如此,不论后边慕容渊何时拍板,这样的部署都是决定下来的了。 可是,这边大新有自己的部署,可北梁那边,经过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甘继因着那一日擅自做主突袭大新军营最后惨败而归之后,渐渐失去人心,即便因着朝堂需要,不少老将在对甘继表达不满之后也为甘继正名以平定军中的气氛,可是甘继在军中的威望已经不能真正形成,而如今,刚刚处理了军中今日因他而产生的一些抹擦,如今更是烦躁不已。 他虽是一直听闻慕容渊的名声,甚至当年还被他将自己的军队毁于一旦,心中尤其痛恨不已,原本因为那些蚊虫觉得能够让慕容渊受到阻碍,可是,自从他来了之后,就没有传出过大新军营之中慕容渊任何异样的消息。他自己也不禁怀疑了,而先前的时候分明兰格已经传消息给他,说是慕容渊的军队已经被蚊虫袭击,可为何一直以来的局面都是如此,并无特殊?尤其是此时兰格消失无踪,更是让她烦躁不已。 如今,他倒是只想好好做这个主将,等待时机,想办法联系上兰格,先凭借这甘承布防下来的三道防线拖住慕容渊,他就不信慕容渊能够飞出去了。 甘承临走之前一直在告诫他一定要守住此地,三道防线不容易攻破,有这三个屏障,大新就难以跨过从而继续北上。 可是他心中到底是有不甘心的,经过了这么些年,难道自己都没有长进么?慕容渊又如何,他照样能用别的手段来让他成为自己的首次败将。 这边,甘继心中自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矛盾不已,而另一边,大新的军营之中,苏云初却是站在慕容渊的营帐之前,看着天空的那一轮弯月,前些日子的时候,慕容渊毒发,的确是严重了许多,虽然他可以隐忍,可她明白,清清楚楚地明白。 这般想着,心中微微有些烦闷,西原那边,是要加快进程了。 只是,却是不知,此时的慕容渊却是站在苏云初的背后,冷不防开口,“阿初在担忧什么?” 苏云初并没有被他吓到了,只是将仰天的头低下了,声音里边还有一丝笑意,“怀清,如今已经是八月了,离十一月还有两个月了。” 可慕容渊听了这话,却是有些磨牙,“阿初这是不想嫁给我?” 苏云初转头,淡淡瞥了他一眼,“怀清不是觉得我还年小么?” 慕容渊一噎,继而唇角勾起,“嫁人了,再小,也不会小。” 苏云初轻笑一声,时间久了,对于慕容渊这样的话,早已见怪不怪,害羞那种东西,哪里还能再她身上出现,却是略过了苏云初,自顾朝着营帐外边走出去,“怀清,我们去看看明日送给甘继的礼物。” 慕容渊却是看着她背影,摇头失笑。 不过看了看空中那轮弯月,嘴角却是勾起一抹莫名笑意,八月了么?还有两个月,呵,时间也够了。 第二日午时,北梁军营闹开一片,因为,一匹黑马驮着一个少女直直冲往北梁军营的大营门口。 马上气息奄奄的少女此时已经衣衫凌乱,面色苍白得几近透明,那颓然的模样,紧闭的眼睛,无不显示着此时的少女处于极度生命危险之中。 守营的人自然是认得马上的少女的,对于这匹能够驮着少女出现在军营门口的女子也极为惊讶,当即心下也有了一些慌张,兰格是兰松的养女,一直以来,因为兰松的关系,守营的人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当即,一员守卫也赶紧上前,勒住缰绳,“快,快去报告将军,是兰格姑娘!” 最后兰格被放到甘继的营帐之中的时候,仍处于昏昏欲睡之中。 经过了前两日的事情,甘继心中的烦躁还在,近日,兰格竟然被这样驮回了军营之中,那么便意味着他交代给兰格的计划全然失败! 当即看着兰格的样子,也是怒从心起,他就知道这女人的用处不大,生得妖一样的美,不过却是一个空花瓶,原先还想着能够凭借他手中的那些蚊虫给慕容渊致命一击,如今看来,也而不过如此了。 那么,他先前计划的事情,还能实施么? 可是,形式已经不待他多想,此时慕容渊的军队,已经在秘密行动之中,突袭贾苍峰北梁大营的任务,最后交到了宋征的手上,慕容渊对宋征其实还是有印象的,看起来经验不足,可是,却也是一员猛将,假以时日,必有大成。 此时的宋征已经带着八万兵马,在今日天还未亮的时候,便偷偷从另一条道出发,慢慢接近北梁大营。 北梁的军营之中并无动静,在兰格意外以那样的形势回营之后,一些老将领的心中已经隐隐不安,纷纷到了甘继的大帐之外,与甘继分析形势,认为,大新极为可能会首先出手。 可是,正在气头上的甘继却是怒斥了一众人,认为这些老将领是在扰乱军心。 老将领也有老将领的骄傲,甘继的资历平平,不过是依仗着自己是皇太后的亲弟弟而有今日的地位,因此,对于甘继仍旧不以军中大事为重,一些老将领虽然心中气氛,可是无可奈何,由此,更是挑拨得此时北梁的军中已经出现不和。 而重要的是,甘继不听从老将的劝阻,而这些日子以来,军中的士兵对于甘承这个能力相差甚远、略微高傲的这个将军也是颇有微词。 如此一来,大新还没有真正出兵,已经将埋藏在北梁军营之中隐患挑了出来。 离开了甘继营帐的几个老将见甘继仍旧是如此轻敌,只能私下商议这先做好一些准备,可毕竟权利不够,再多的准备,也不能将慢慢涣散的贾苍峰一带的北梁将士真正凝聚在一起。 而宋征已经带着人,到达了目的地,只等时机一到,那么他们就会正面出击,给北梁以一场意外地袭击。 苏云初已经掐准了兰格醒来的时间,放在兰格身上的药物,其实也正是从哪些蚊虫之中提取出来的,兰格如今的情况,比慕容渊当时要严重多了,因为不确慕容渊身上是什么症状,所以,那喂养出来的蚊虫只能影响了慕容渊,可是,苏云初却是针对那蚊虫身上的药性,对症下毒,让兰格生死不能。 如此,苏云初还觉得是便宜了兰格,毕竟,加诸在慕容渊身上的痛苦,日后每月更加疼痛的滋味,便是兰格死了十次百次都不能偿还。 而将近黄昏的时候,兰格的清醒了片刻,醒过来之后,看到甘继的面目,第一句话就是,“大新要袭营!” 突然而来的消息,让甘继懵了,甘承明明告诉他,只要死守此处,慕容渊便飞不过去,可是…… 可是,即便在他听到消息之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让全军戒备,最终还是抵不过宋征的正面突击和颜易山的侧面袭击,北梁在贾苍峰大营之中,有十五万兵马,这十五万兵马一直以为贾苍峰防护滴水不漏,可是,面对大新主动和意外地袭击,果然溃不成军。 这场袭击持续到夜半,玢河在听说贾苍峰遭遇袭击的时候,已经处于戒备状态,可是,最接近大新的玢河西岸据说也遭到了大新的突袭,玢河这边亦是麻烦缠身,安城作为军事重镇,绝对不可以有任何差错,对于贾苍峰的支援只能暂停下来。 而夜半子时,宋征和颜易山看着狼狈不堪的北梁军营,朝着某一个方向,两人却是同时漏出了一抹相似的笑。 贾苍峰这边因为甘继的失败而失败,可是,玢河却是不能,在这里,据守玢河的也是大新有名的将领,这将领,可比甘继强多了,便是玢河西岸,慕容渊也是到了第二日天明的时候才攻打下来,如此,大新与北梁在玢河两岸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这样对峙的局面一坚持下来,就是十日,十日的时间,大大小小的战役不断,可是,就是没有办法横渡玢河,截取东岸。 原先苏云初制定的计划是甘继败走玢河,必定会对慕容渊进行报复的一击,但是直到如今,仍旧是不见甘继的身影。 而此时的甘继,正如苏云初料定地一般,正在玢河的军营之中,可是,据守玢河的一直都是甘承麾下颇有资历的老将,面对甘继一直以来主张的尽快攻下西岸,借助安城和玢河东岸强于大新在西岸的兵力,必定能够将取回西岸。 可是那老将曾经与慕容渊对峙过,加上这些日子以来,在玢河两岸与慕容渊对峙,早已明白慕容渊即便兵力虽少,哪里是说想要战胜便能战胜了。何况,甘继丢失了贾苍峰,本就已经失信了,那老将岂能任由甘继干涉玢河的实务。 由此主将不和,在玢河的矛盾在甘继的不甘和好大喜功之中再次传出。 可是,持续消磨下去,也让甘继心中爆发的种子越来越茁壮。 此时的玢河西岸,看了这几日大大小小的战报,不过像是隔靴搔痒,苏云初将手中的战报放下,却是口中轻笑一声,“这甘继倒是能够沉得住气,我以为他会迫不及待运用权力马上出击。” 慕容渊听着苏云初这番话,摇头失笑,“阿初算漏了一点,若是玢河东岸只有甘继,此时,只怕你我已经在安城之中了,但是,据守玢河的是甘承麾下的猛将,不是轻易对付的。” 苏云初听着,嘴角还是噙着一抹笑意,“怀清可是相信,此时,玢河东岸,只怕因为甘继的到来,变化已经在慢慢发生。” 这一点慕容渊倒是赞同地点点头。 可苏云初心中却是觉得奇怪,“为何甘继那样的老鼠屎还能被甘太后派来,据我所知那甘太后可是出了名的贤后,难道真的因为甘太后内心太柔软,对这个弟弟疼爱得不行。”苏云初虽是这么说,可不难发现她口气中的戏谑。 听此慕容渊却是摇摇头,“甘承是甘太后同父异母的弟弟,而与甘继才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即便甘太后再聪明,阿初可知道,也有软肋。” 只是,听着慕容渊这句话,苏云初却是眉头一皱,看了慕容渊一眼。慕容渊不明所以,“阿初怎么了?” 苏云初摇摇头,沉着眉头,却是继续道,“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时间拖得太长,颜易山那边易生变化,恐怕杰城也会反应过来,玢河的战场,该清扫了!” 只慕容云看着苏云初这般模样,轻笑一声,“阿初,若论行军打仗,你比我这个将军还有关注。” 苏云初只睨了她一眼,然后才正色道,“怀清,安城交给我!” 第112章破防,闻名 听此,慕容渊眉头更是皱了一份,“阿初……”原本想要阻止的话语因为苏云初坚持的眼神,已经唤为一声无奈的称呼。 他知道苏云初对于体内对于军事最为活跃的因子,可是…… 只苏云初却是仍旧冷静无比,“怀清,你知道的,玢河的战线不宜拉得太长,最多只能是半个月,如今已经过了十日,在往下,只会对我们不好,对于玢河的袭击,我相信,你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与安排,最多这两日,便会开始,可是安城,是极为重要的一支,怀清相信我。” “阿初,我并非不信你,只是……” 苏云初却是明白,只拉住他的手,“我明白,自己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经过了那么多次战场的搏杀,慕容渊即便武功盖世,可是,身上依旧布满了伤痕,何况是苏云初呢,这是慕容渊最不愿意苏云初涉险的原因。 即便他心中明白,以苏云初的能力,只要他们能够配合妥当,拿下安城,不在话下! 最终,慕容渊还是同意了苏云初的请求。 而同时,慕容渊也开始了对玢河东岸的大力进攻。 玢河东岸不好攻破,只能猛攻,不断加大力度猛攻。 玢河东岸的守将竭力抵挡,可是连日不断地骚扰,一波未平,再来一波,也惹得玢河东岸的北梁士兵极为不满。 最终,慕容渊终于带着大新士兵攻上了东岸,而战争的激烈程度也随着慕容渊登上东岸而显得更加剧烈。 登上东岸之后,苏云初带着五千精兵,秘密前往安城。 五千精兵是苏云初的要求,慕容渊对此并不赞同,可苏云初认为,在东岸,带走太多兵力,并不是一件好事,可安城地理位置特殊,并不好攻破。 但是对于苏云初坚持的面色,慕容渊最终之后妥协,安城,若是苏云初失败了,他还能回援,但是,玢河东岸,却是不能失败。 长时间对峙,毫无进展的战役已经彻底消磨了耐心,如今玢河东岸的北梁将士,因为西岸被破的不甘和连日以来两军毫无进展地对峙已经想要快速结束这场看起来己方占据了极大优势的战争。 而甘继的冒进,也提升了这玢河一战白热化程度。 终于,在慕容渊的竭力进攻之下,大新士兵几番狼狈败退之后,已经成功挑起了北梁将士内心的热血,只想痛痛快快酣畅淋漓打一场。 在苏云初离开后的第二日,慕容渊再次下令攻打东岸,攻势之猛,可偏偏总能被玢河东岸守兵反击。 而苏云初快要到达安城的时候,安城的守将自然是知道了苏云初的到来,不过,对于这个十多岁的少年,安城守将只除了知道是甘继袭营失败的那一日是败在他手上,便也一无所获,不过,对此,安城守将并不放在心上,比起自己久经沙场,这个少年,不过是侥幸罢了。 何况,苏云初只是带来了五千兵马,安城守将听此,完全不放在心上,倒是守城的士兵看着苏云初兵马近前,大笑苏云初一众人不识好歹,异想天开。 便是跟着苏云初而来的士兵们心中也是怀疑,毕竟,安城便是守城之人也有几万,他们才五千,安城只所以称为军中重镇,不就是凭借着安城夹在两山之间,只留下安城一个进出口,怎么可能打得过去? 安城士兵大笑苏云初初生牛犊,五千兵马,连挠痒痒的力度都没有。慕容渊在东岸与东岸士兵相缠,他们只需好好守住安城便好。 然而,就在安城士兵对着少年苏云初不屑到即便夜晚也不加注意的时候,苏云初却是带着一众精兵,直接绕过了安城,将战马全部放在安城正面,带兵利用地势,绕过安城正面,在天未大亮的时候,北面袭击安城。 安城猝不及防,陷落。 安城的将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为何大新能够绕过起正面,直接进攻安城的北面,因为,合理正常的情况之下,安城是玢河一带的特殊存在,三面环绕,只有东岸陷落了,安城才会直接应敌,可如今…… 可是,无人可知,苏云初最喜出其不意,她研究了多少玢河一带的地形以及资料,自此偷袭安城,便是发现了安城背后不易被觉察的一处险阻之地,因着是险阻,所以守护并不森严,就是靠着这个凭借地势优势的地方,她打开了进入安城的缺口。 而这一场战役之中,永远不会有人明白,这个军事重镇陷落,是因为一个女子对地形的严格要求。 而就在苏云初攻陷安城的那一日,慕容渊对东岸的攻打再次展开,对于大新的第四次败退,北梁士兵亢奋不已,慕容渊不败的神话,就要在他们的手上消失了,便是原先的的将领,对于慕容渊这几日明显的力不从心之感虽是心有有疑惑,可是,看到这等时机,也不假思索,下令猛追,绝不停息。 而大新士兵果然不负所望,将一众追打的北梁士兵引入了那早已埋伏了数万大新兵将的埋伏圈。待到北梁发现情况有异的时候,已经晚了。 如此,追兵全部被毁于一旦。 贾苍峰和玢河相继陷落,便是安城也被破,杰城危在旦夕,两处地方陷落之后,甘继并未退到杰城,而是直接带着残余兵马,离开了三处防线,往后而退,退守下一个城镇,如此一来,对于慕容渊的恨意又上升了一层。 当年慕容渊让他落荒而逃,没想到,今日,慕容渊依旧让他落荒而逃。 而远在西原的甘承,自然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可是,又能如何呢,西原这边同样是形式危机,西原内部危机已经解决,皇太子的权利得意巩固,那么,接下来,便是全力开展攻势迎接北梁的袭扰。 甘太后在宫中自然听闻了这个消息,甘继曾经信誓旦旦保证自己必定会守护住三道防线,这三道防线,是北梁的一条生命线,出不差错,她千叮咛万嘱咐,就是因为觉得三道防线坚固无比才放心将甘继放过去,如今,倒是让他将三道防线毁于一旦了。 而对于三道防线收尾的工作,后期更为顺利,慕容渊这边拿下了玢河东岸,苏云初那边拿下了安城,而杰城那边,玢河攻破的第二日,便如法炮制,早先绕到杰城背后的大新军队同样对杰城造成了致命一击。 北梁在同样的地方跌倒两次,士气更低。 而另一边的颜易山,自然是已经按照先前的部署截断了北梁附近城镇而来的援兵。 可令颜易山意想不到的是,除了自己正面截断北梁的援兵之外,苏云初在攻下了安城之后,安城被慕容渊带来的人一接手,她却是带着两千蓝鹰和三千轻兵,从侧翼进发,绕到了北梁援兵的后边,在楚山一带,将被颜易山拦截之后返回的北梁援兵堵在了楚山的谷口之中,北梁援兵进退不得,而再一轮的援兵又不能继续到达,前有颜易山,后有蓝鹰,在苏云初的命令之中,一场山谷的石头战让返回的北梁援兵死伤过九成。 可谓再次覆没。 如此,北梁花费了十多年一直存在三道防线,在一个月之内全部瓦解,这么一来,三道防线的背后,便是浩浩荡荡直达北梁兰城的地方,三道防线的军力集聚一处,开往兰城。 可是,兰城,是一个坚固的存在,守城的大将,更是北梁数一数二,资历颇深的老将葛吉。 同样被西原缠住的甘承,对于三道防线的攻破不可谓不痛心疾首,甚至在与西原的两场战役之中,频频失利,直到得知了三道防线攻破的顺序过程之后,却是心惊不已。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慕容渊惯常的战略战术。与慕容渊对峙这么多年,他对慕容渊不可谓不了解,慕容渊的战术大开大合,最擅长大范围齐齐围攻,可是,三处地方的战役,却是分开进行,有紧密结合,看起来是大开之势,但是却是细密分布,并且,战术多是出其不意,目的不在攻略,而在于歼敌,并且是大规模歼敌。 难道是大新军营之中出现了什么猛将? 可是甘承自知,若是大新军营之中出现了猛将,自己必定会知晓。 当即,三道防线被破的痛心,却是极快转化为了对于提出这等战术的人的极大好奇。 三道防线一旦攻破,对于兰城的进攻也在展开,只是,苏云初明显感觉到了,慕容渊并不急于向兰城进攻。 如今已经是九月份,入了秋的季节微微带上了依稀的凉意,尤其是兰城此处靠北,加上因为深处内陆,气候也比较干燥,季节亦是比较分明,入了秋之后的天气秋高气爽。 苏云初自从攻破了三道防线之后,在军中的地位急剧上升,而她也一直跟在慕容渊的身边,知道整个攻破计划都是苏云初提出的只有那一日在营帐之中议事的几位将领。 因此,此时,苏云初更是得到了几位将领尊重与佩服。 只是,自从阻止北梁的援军回来之后的颜易山,却面上不复现了当初总是吊儿郎当的模样,恰如此时,在议事大帐之中,听着众人对于兰城畅所欲言,颜易山却是像是在出神一般,显得心情恹恹。 苏云初只消瞄了一眼颜易山,却是没有什么表示。 与颜易山认识的时间不长,虽然看惯了他一向吊儿郎当,凡事满不在乎的模样,可却也明白,恐怕大多数都是伪装的面具罢了。 不过苏云初没有去窥探所有人内心秘密的习惯,对于颜易山这番,慕容渊都不理会,她自然不会多问一些什么。 只是,兰城与大新在对峙,北梁朝堂之中却是炸开了锅,群臣都在声讨甘继的不是,是甘继的轻敌和好大喜功打破了三个防线维系下来北梁与大新之间的状态,如今,应对大新的进攻,没有了三道防线,显得更加吃力了。 北梁朝廷炸开了锅,可是随着大新军中捷报回传,大新朝中更是群臣鼓动,尤其是几个老将军,在听到慕容渊攻破了三道防线并且直逼兰城之后,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在朝堂之上喜极而泣。 对于三道防线最耿耿于怀的楚国公更是在家中听到消息时候,忍不住老泪纵横。 一个月的时间攻破三道防线,这样的速度是恐怖的,在他们所有人看来,甘承设下的三道防线,即便大新全力以赴,如何也需要消耗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由此看来,大新还需要慕容渊来维系,山河还得需要慕容渊来收复。 可是,对于群臣激动的局面,永业帝虽然也在朝堂之上大力称赞了慕容渊,并且将许多赏赐抬进了靖王府,可是,在朝堂之下,除了方明,无人可见永业帝深锁住的眉头。 这个儿子,在这次战役中,比以往任何时候速度都还要快。 速度是快了,却也让他心中不安啊,即便他甘愿交上兵符又如何,如今,经过了慕容渊出征前的临时点兵的那一幕,已经让他意识到了,虎符是否在慕容渊的身上,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关系,只有慕容渊还在一日,那么,军权便系在他身上一日。 如此,永业帝这几日总是想起大年那一场宫中的刺杀。 只是抿唇想了想,永业帝便开口了,“去,宣杨国公与杨阔进宫一趟。” 而另一边,慕容治却是站在书房的窗边,静静遥望了窗外,目光之中不带一丝往常的温润,此时看起来,倒像是一只蛰伏的野兽,似乎随时都能给猎物以致命的一击。 这样站在静静的良久之后,他却是抬手,轻轻抚弄了一边自己的左臂,上边的伤口已经结痂,那一夜回来之后,他只简单解了毒,并没有好好处理那伤口,如今,每每见到,他都能想起那一日苏云初毫不犹豫划下来的那一刀,不留一丝一毫的情分。 三道防线么?一月之内攻破,慕容渊在贾苍峰滞留了近两个月,而苏云初一到军营之中,攻势便展开了。 他有手段也有能力能够获得军营之中的消息,苏云初守营一役,他知道,更是知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苏云初。 如此想着,却是瞥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嘴角泛起一股莫名冷笑。 而此时的大新将士,已经驻扎在了杰城,安城作为军事重镇,在攻破了三道防线之后,几乎已经被搬空,成了一座空城,这座曾经被北梁当做玢河依仗的军事重镇,在慕容渊的命令之下,失去了意义。 在北梁看来,安城是难得的军事重镇,可是,入驻了安城之后,慕容渊与苏云初一番视察之后,却是觉得,北梁因为安城的地理位置将其看成为了军师重镇,但是,这一个重镇,最大的意义只是围绕玢河而言,使之成为玢河的依仗罢了,安城之后,没有需要更多守护的东西,完全不必太过关注,但是,安城所在的地方,拥有的自然资源,却是比他作为军事重镇的意义更加强大。 安城两旁的山,有一些让苏云初爱不释手的,在时下,大新并未重视的资源。 而杰城的地理位置不仅更为靠近兰城,适合随时进攻,而且,杰城在经过苏云初提出的一番计划改造之后,更为适宜大新士兵驻扎,粮草更为丰盛,苏云初考虑的还有,北伐将来必定还会继续,那么,接下来,她的计划就是让云记入驻杰城,而安城那个所谓的军事重镇,依仗玢河,可以作为药材的培植之地,若是之后北伐继续,那么,身处六个失地交汇外心的安城,就是最好的补给之地,离战火不会太近,但是也不会太远。 这一日傍晚,用过晚膳之后,苏云初却是与慕容渊,一人一马离开了杰城,往城外的山林而去。 在杰城出来之后的一小片广袤之地,快马奔驰,直直往远处的山林而去。 直到在山林之中一处宽广的高低,两匹马才堪堪停下来。 慕容渊一言不发,却是仰望高空,苏云初只站在他身边,却是看着山下不远处散发出来的点点灯光,那是杰城外边的村民人家。 只是,只隔了一盏茶的时间,随着空中一声嘶哑的鸣叫,一只信鸽却是直直落在了慕容渊伸出去的手上,信鸽的腿上,还有一只信筒。 苏云初眼神微闪,看了一眼慕容渊之后,却是伸出手,取下了慕容渊手中的信鸽身上的信筒。 信筒之中的特质的纸片,上边寥寥无几,可是讲的只有同一个人以及同同一件事情——军营之中出现了名为苏三的小军医,常日伴随靖王,此人不可小觑,三道防线攻破,疑与此人相关。 苏云初与慕容渊对看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样的神色——是李卫传回京城的急信。 “怀清要如何处理?”苏云初只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笑意,抬头看向慕容管。 慕容渊却是将信纸片收了起来,卷好,放入信筒之中,动作优雅缓慢,像是随手做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低头看了一眼苏云初,“阿初,大婚的日子快要到了。” 说着,却是将手中信鸽交到苏云初手中,“阿初身上可带了伤药?” 苏云初嘴角带笑,这些日子以来,其实她对于慕容渊心中的想法已经有了微微的猜想,只接过了慕容渊手中的信鸽,从袖中拿出一小只瓶子,将瓶子中的药粉倒在了信鸽的腿上,然后将信鸽交到了慕容渊的手上,“呐!” 慕容渊看着他一系列的动作,亦是唇角带笑,接过了手中的信鸽,却是信手一扬,鸽子便振翅飞起,往南边而去。 只慕容渊却是眨眨眼,还对着苏云初道,“阿初,不仅如此,我还将一封信在两日前带回了京城之中,恐怕,再过十日,天下皆知,未来的靖王妃,便是在北梁战场上叱咤风云,一月之内摧毁北梁十年设下的三道防线之人。” 听此,苏云初却是嘴角微扬,笑颜灼灼看向他,“既然夫君闻名天下,妾岂当弱弱无名?” 听着苏云初这句话,慕容渊的口中却是发出了一声轻笑,“如此,阿初日后的日子,便不会有你当初期待中的安稳了。” 这原本不过是一句玩笑的话,可是,苏云初听罢,却是极为正色看着慕容渊,“怀清,安稳的日子是如何,见仁见智,在我看来,宋家与江南惬意的人生,也叫作安稳,在苏府的日子也可叫做安稳,可是却又令人烦闷,将来呆在靖王府的日子也可叫做安稳,可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深闺妇人,这项任务实在艰巨,我做不来,比起来,你眼中颠簸起伏,危机重重的战场,才是我惯常的生活。” 看着苏云初如此正色,微微抬眼看着他的眼神里边都是坚定执着,慕容渊双手微微抬起,却是搂住了苏云初略微瘦小的腰身,往自己身边带一些,“可是阿初说过,要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他还记得她口中说出来的话。 “可怀清可知,何为岁月静好,何为现世安稳?现世并非安稳,你我的岁月如何静好?北伐是你心中放不下的责任,你放不下这份责任……” “阿初,我……”苏云初说得没错,慕容渊放不下,这是先帝心心念念的大事,在他过去的岁月里,先帝的存在便是为他在心中种下了哪怕苟活于世也光明正大的理由。 可是如今他却是觉得因为这份责任,让他似乎委屈了苏云初。 可苏云初似乎是知道他心中想得是什么一般,只对着慕容渊展颜一笑,“怀清是觉得这份责任与我让你曾经两难?” 苏云初明了的笑意,让慕容渊不知如何出口,的确,的确是两难的,这也是当初他久久跨不出去与苏云初坦诚的另一个原因。 苏云初想要自由自在,可他有巨大的责任。 慕容渊薄唇微微抿住,可苏云初见着这般,却是心中暗笑,“有何两难的,总归怀清不会让我成为那深闺妇人,日后成为望夫石,所以,如今这般,不正是让靖王妃与靖王齐名么?总归怀清日后到了哪一处,我便自由到哪一处。” 慕容渊看着话带笑意,双眼抬头看她,明亮如许,不禁摇摇头,痴笑一声,“既然如此,阿初日后便与我如胶似漆,形影不离吧。” 看他面上一转先前的表情,又成为了那样不正经的神色,苏云初面上的表情一顿,脚下却是狠狠踩了他一脚。 慕容渊只看着苏云初这个模样,又是一声笑起,在夜幕的山林之中显得尤为响亮。 其实,苏云初何尝不知道,既然她决定要与慕容渊相伴一生,不管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这一声,都已经彼此相系一起,与其掩藏着,不若光明正大,不论是永业帝还是端和宫之中的那一位,喜欢的都是暗地操持,而大新还需要慕容渊,至少在收复之前,慕容渊必须存在。而她隐隐之中却是觉得,永业帝即便不喜慕容渊,但是,并非到了一定要慕容渊命的地步,只是,想要限制和控制这慕容渊罢了。那么,便将暗化为明吧。 而另一边,三日之后,永业帝收到了李卫传回来的密信,只看着信纸上寥寥几句,永业帝腾地站起来的身形又是忽的坐了下去。 只是,再坐下去的形态之中却是不难窥见那一抹疲惫之色,苏云初回江南,他是知道的,甚至,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自从当日见过江南四公子之后,江南,尤其是宋家坚决不入朝的决心已经让他对江南只剩忧患之思,而苏云初,倘若那个人真的是苏云初,那么这一场赐婚,是不是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然而,这样的心思在永业帝心中却是不过也是转了一圈而已,想起同样是今日一早西原那边传过来的书信,苏云初是否就是在军营之中,此时,不论如何,永业帝在一瞬的疲惫之后,却又恢复了先前神色。 然而,即便永业帝收到了这一则消息,并未在朝堂之上公布出来,群臣除了后来再次被宣入宫中的杨阔之外,无人得知。 可是,七日之后,京城之中却是炸开了锅,因为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前线攻破了北梁大将甘承将军设下的三道防线的其实并非是靖王,而是最后跟随靖王出现在大新军营之中的景和郡主,也就是未来的靖王妃。 这个消息以一种无可预料的速度在京城之中传开,不仅仅如此,更是以一种诡异的速度传出了京城,便是七日之后,江南宋家也得到了消息,而苏云初,这个被冠上了靖王妃名号的名字,也随着这一则消息,随着来往的商人旅客的步伐,落在了大新的每一城每一镇之中。 随着众多栩栩如生的说法,还有绘声绘色的讲述,三道防线,由苏云初攻破已经在一开始不知源头的留言之中渐渐变成了真真实实的存在。 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宋皓流只与宋羽在书房之中小商议了半个时辰,之后,便告知宋家所有人,可以开始准备上京,参加苏云初十一月份的大婚之礼了。 此消息早先在京城传开的时候,便首先传入了各个王府之中,至于几人的反应,各有不同,元王历来体弱,极少参与朝中大事,只是,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坐在院中,倒茶的手却是一顿,只苍白面容之上,噙着的笑意也未曾变化,似是从不关心这件事情一般。 慕容瀚听到消息之后,当夜,丞相吕远便秘密拜访了瀚王府,直至天明方才离去。 慕容沇也是一脸担忧看着慕容治,他知道慕容治的心思,原先还觉得苏云初何德何能,即便有宋家,即便那身医术也得不到慕容治如此眷顾,此时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内心震撼不已,假如这个女子真的有这个本事,那么,加上一个慕容渊,这两人实在是太危险。 可是比起慕容沇的担忧,慕容治面上并无多少变化,对此,他并无意外,即便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看起来并不比其他人平静。 苏云初……到底为何会有这样的本事? 而传遍了京城的消息不会是空穴来风,他那个弟弟倘若是真的想要保护一个人,那么,他相信,他一定会有那样的能力和本事。 而群臣自然是比其他地方早先听到了这个消息,但是,因为是百姓传出来的,朝臣并不比百姓那般容易随大流,便是在朝堂之上,也就这个问题争论了一番,可是,在永业帝并不多关注的态度之下,也渐渐止息,但是,武将之中却是隐隐有人猜测这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毕竟,与慕容渊共事的他们,其实都明白慕容渊行军作战一贯的风格,而这次传回来的捷报中提及的,并不像慕容渊一贯的风格。 朝中有清贵文人对于这个消息大谈阔论,对于此番行为并不赞成,可是武将却是有志一同,维护这尚未知真的消息中的苏云初,因为,在大新史上,并非没有女将的而出现,便是大新的始祖皇帝,在早年征战的过程之中,皇后也是一直伴随君驾,大受世人追评,而在这一代当中,如今常年镇守北边梅关的冯师朗将军的夫人吴氏,也是一直伴随在冯将军身后的女中豪杰。 有史可朔,如果这一则消息确认是真的,那么,苏云初不仅不该被说,甚至该赏该颂。 而九月刚过,十月份堪堪过了几日,这一日,在慕容渊的营帐之中,苏云初在慕容渊无耻的纠缠之下,只得给他按摩头部。 自从苏云初来了军营之中之后,慕容渊便喜欢上了这种苏云初给自己按摩头部的感觉,不管是出于何种心情之中,似乎,当她的柔荑覆上他的额头,轻轻揉按,力道却也适中的时候,他总会有一种极度的安心之感。 恰如此时,慕容渊靠躺在躺椅之上,苏云初站在他身后,为他按摩头部,。 且不说苏云初作为一个医者,这手按摩头部的功夫如何了得,单看此时慕容渊一脸享受,蓝眸微闭,嘴角微扬的模样,便知道了。 只苏云初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这般模样,倒是面上柔和,其实,倘若没有了那么如今这般战火纷争,他与她这般悠闲度日,倒也惬意。 只是,惬意的时间并没有维持多久,只颜易山摸摸鼻子,站在慕容渊的营帐门口,看着营帐之中的两人,轻咳一声,“咳咳咳,我说两位,杨阔可是已经快到城门口了,你们好生惬意。” 慕容渊闭着的眼眸未睁开,却是轻飘飘说出口,“来了,带他来见本王就是了,难道你颜副将还想请命去城门接他?” 颜易山一噎,不再说话,却是轻哼了一声,然后离开。 杨阔的确来了,不仅仅是他自己来而已,还带来了三个将领,一员老将——夏薄,夏薄接了永业帝的旨意,来镇守慕容渊打下的三道防线。杨阔带着永业帝体谅慕容渊大婚在即,吉日定下,要他回去完婚的旨意。 这大新历史上,因为大婚之礼将至而主将回朝的圣旨也是头一份了。 不过,慕容渊却是欣然接下了。 自是,杨阔看着在慕容渊身后的苏云初,却是笑道,“景和郡主,虎将之风,攻破三道防线,在下佩服。” 杨阔的这份圣旨,自然实在全军面前宣读的,而此时,他与苏云初说这句话的时候,杰城里边大大新士兵还在场,听到杨阔这句突兀的话,纷纷朝着苏云初看过去,却也私底下窃窃私语了起来。 只苏云初完全不出意外,也没有身份被揭穿的尴尬,只淡笑道,“杨将军客气。” 她一直都承认自己的能力,完全没有谦虚地受下了杨阔的这番称赞。 如此一来,大新将士也是炸开了锅,想不到…… 可是,后来的后来,还有许多他们想不到的事情…… 慕容渊并不多理会,只照例与几位还处于惊愣之中的将领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牵着苏云初的手离开了。 而处于惊愣之中的宋征却是一把追上了慕容渊和苏云初,慕容渊皱眉看他,“有事?” 宋征仍是不可置信看着慕容渊身边一身女子装扮的苏云初,“王爷,苏三,真的是景和郡主?王妃?” 慕容渊看他惊愕的模样,微微皱眉,心中不满,难道阿初和他没有夫妻相。 却是苏云初轻笑一声,“宋将军,我就是苏云初。” 然后,在宋征更加震惊的神色之中与慕容渊离去了。 苏云初只觉得慕容渊此时面上的郁闷之色有些好笑,“这不是怀清想要看到的么?如今我也名声大震了。”苏云初打趣道。 可慕容渊郁郁看了她一眼,“可那些狼眼尽往阿初身上放!” 苏云初噗地一声笑出来。慕容渊看她笑得欢快,更加郁闷了。 军营之中的人,只见着唯一能把慕容渊的情绪调动出来的苏云初,觉得钦佩不已。 靖王与靖王妃,果然恩爱有加啊。 而后的日子,慕容渊只与夏薄在营帐之中与夏薄相商三道防线这边的防守之事,夏薄是老将,资历深厚,自然不用慕容渊多说,可是,夏薄却是对苏云初好奇不已,看着便是他们相商的时候,苏云初也在在场,夏薄也对着一旁苏云初道,“苏三小姐,女中豪杰,便是老夫也觉得佩服不已。” 苏云初面色淡淡,“夏老将军抬举了,云初早年听闻夏老将军行军打仗,勇猛异常,心中早已敬佩不已。” 夏薄听着,却是哈哈一笑,“哈哈,没想到,我这老匹夫也有这番被人夸赞的时候啊……” 慕容渊只面上带笑看了苏云初一眼,才对着夏薄道,“如此,此处便交给夏老将军了。” 夏薄也是站起身,正色道,“绝不辜负王爷所望。” 苏云初与慕容渊离开杰城,回京的时候,已经是圣旨到来的三日之后。 大新与北梁的对峙在杰城与兰城的对峙之中并没有再猛烈的进攻,如今,只是各守一方,经过了三道防线被破之后,许多事情亟待解决,如今,还不适合再进行大规模地开战。 而双方却是处于这样互对峙的默契之中,互不干扰。 离大婚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一个月从杰城回到京城,卓卓有余,因此,慕容渊与苏云初倒也不急,这次跟随杨阔而来的还有十万大军,而跟随慕容渊回去的只有颜易山以及被带出来的蓝鹰,只是,袭击杰城的时候,有所折损,回去的人数已经不足三千。 可蓝鹰被留给了颜易山,慕容渊却是带着苏云初双宿双飞了。只留了木韩带领的十几名暗卫跟从罢了。 可是,回去的路途,并不真的太平。 ------题外话------ 一战成名,你们说你们说期待北伐么期待北伐么 第113章回京 甩开了大部队之后,慕容渊与苏云初两人两马,自是悠闲往京城而去,大婚的事情总之不用他们来操心,想必他们回到京城的时候,靖王府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已经行走了五六日,这五六日,两人绕到西边,去游览了一番大新边境唯美的落叶林。 为了让慕容渊不因为那双标志性的蓝眼而引起路人侧目,苏云初拿出了早先在军营时候研制出来的遮盖住那蓝色瞳眸东西,如此,靖王倒也变成了一个人海之中寻常的年轻男子,虽还是生得俊美,不过惹人注目的重点却已经不在那双眼睛之上。 虽然刚刚放入眼中未免觉得不舒服,不过,慕容渊倒是真的对苏云初研制出来的这个不知名的玩意很喜欢,十八年了,他都没有看到过自己的黑眸了。 当下也不得不对着镜子研磨了一番,只苏云初看着慕容渊对于这东西的好奇,只觉得好笑,这东西,类似于时下的美瞳,不过,并非真正的美瞳,因为技术和条件的欠缺,只能说是一种雏形,并且研制得也比较困难,目前为止,也只有这么一副。况且这东西还不能长带在眼中,否则会对视力产生影响,减弱视力。 这一日,两人走到了一处小镇之上,正坐在小镇中的一处茶楼里边休息,只是,这边两人寻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喝茶,却是听着下边茶楼下边传上来的声音,茶楼的客堂之中,有几人围在一处,听着其中比较年长的一人海侃,“你们是不知那景和郡主,生得虎背熊腰,站在城门之上,就是凶神恶煞的男子模样,连那北梁的士兵看到了,也面生恐慌,丢盔弃甲,逃之夭夭,那安城,就被景和郡主轻而易取拿下来了……” 他说得兴起,还配上了亲临其境的表情,仍旧侃侃而谈,描绘的场景也是绘声绘色,让人如同身临其境一般,这一处茶楼的客堂之中,许多人都围在了他身边听他讲着关于苏云初在战场上的事情。 慕容渊早在听到的时候就恨不得一个杯子摔下去堵住了那些人的嘴巴,那些人没见过苏云初,可是,对于苏云初破了北梁三道防线的事情却是早有耳闻,加上人人相传,不免将事情夸张大了,也将苏云初要么美化要么丑化了。 慕容渊听到当然是不高兴,可是苏云初却是听得饶有兴趣,看着脸色黑化了的某人,一只小手在他手背上拍一拍,算是安抚了他免得在这儿闹出大动静。 可是对于下边那中年男子的这番说辞,也有人表现出不同的意见,“可是,我却是听说那景和郡主生得貌美如花,哪里有你说的虎背熊腰,那样,岂不是无人敢近身。” “唉,这位小伙子,你可别怀疑我的话,我隔壁家的二狗前不久去军营之中探望了他如今在靖王军营中的表弟,他那表弟亲口跟他说的,他回来跟我说的,假不了……景和郡主,就是生得女儿身,男儿样。” “你……你,景和郡主若是这样,靖王爷岂会看上她,你分明是胡说,景和郡主分明就是生得貌美天仙,北梁士兵也抵挡不住她神仙一般的智慧……” 说到最后,客堂下边的两种声音倒是交织了起来,有人发出不同的意见,对于那中年男子的话将信将疑。 一旁原本围观的人听到另一个男子对苏云初不一样的看法,也表示了认同,纷纷出口,“是呀是呀……要是那景和郡主生得虎背熊腰,谁会看上她啊,你尽瞎扯呢你……” 说着,围观的人却是纷纷走开了,不再继续听着原先那中年男子讲下去。 “唉,你们别走啊你们……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男子本就是讲得兴起,如今看到围观的人都走开了,口中嘟囔这这帮人没有眼力见。 苏云初见此,才牵起慕容渊的手,笑颜看他,“怀清,走吧。” 慕容渊却是看了一眼毫不在意的小女人一眼,心中觉得郁闷。 只是,走下楼的时候,经过了还坐在客堂之中的那男子,只在慕容渊走到了门口之后,那男子所在的桌子却是嘭的一声碎裂了,而男子也是从板凳上边猛地摔下来,桌子碎裂的木渣子刺入了胳膊之中,痛得他龇牙咧嘴大喊大叫。 慕容渊冷哼一声,反手牵着苏云初离开了此处。 只苏云初看着他似乎缓和了面色,笑道,“怀清,即便是武功高强,也不是这么用的。” 可慕容渊只转脸睨了一眼苏云初,“本王没把他嘴巴撕了就算仁慈了。” 苏云初咋舌,不再说话,如此,两人上了马,却是继续往小镇外边而去,继续南下回京。 只是两匹马悠闲走出了小镇,只是,走入了这片山林之中,才走了一段路,苏云初与慕容渊对视一眼,却是突然扬鞭而起,两匹马便飞奔了出去。 此处的山林是回京的必经之路,但是如今却也是人烟稀少之处,加上深秋的天,看起来尤为萧索。 苏云初与慕容渊这边快马奔驰而去,后边便紧紧追着几十个黑衣人,在落叶纷纷的林子里施展轻功往苏云初与慕容渊的方向飞掠而去。 只是,等到追赶上两匹马的时候,一众黑衣人却都停了下来,因为马上的人已经不见,正待几十个人停在林子里边,心生警惕地环绕着这一处林子的时候,却是从十几人的后方咻的一声发出了根根银针,每一针都刺入黑衣人身上的死穴。 如此,前来的黑衣人面上更是警铃大作,一边躲闪银针,一边朝着银针飞刺而来的方向飞身而去,可银针还在继续飞刺而来,几十名黑衣,一瞬之间只剩下了二十多个。 带头的黑衣男子见势,顾不得已经倒下了兄弟,却是在稍带浓密的林子里朝着银针飞射的方向猛攻。口中唉不断叫嚣,“怎么,堂堂的靖王殿下也就是只敢躲在背后放银针暗中伤人,连出面都不敢了么?” 这句话一说完,黑衣男子仍旧站在地上,与一众兄弟一起,背靠背环视这这一处的林子,而这一处刚好是整个林子里边树叶最密集的一处,即便是深秋时节,却也还是枝叶茂密。 他这句话说完,却是听得林子上方传来一声低低的嘲讽之笑,然后,在几人前方的树上,慕容渊却是搂着苏云初出现在了几人几丈开外的地方。 落地了之后,慕容渊看着眼前二十多个黑衣人,嗤笑一声满是不屑,“你们,有何资格与本王当面对决?” 带头的黑衣男子瞳孔一缩,嘴角扬起一抹奸佞笑意,“有无资格,立见分晓。” 看着在慕容渊身旁的苏云初,那黑衣男子一双眼睛微微眯起,“苏三小姐。” 苏云初面上淡然神色,“阁下,又见面了。” 经过先前在上方的观察,加上这个声音,苏云初已经猜测,这个大概就是当初在三县时候刺杀慕容渊的那一帮刺客。 这番说着,木韩已经带领十多名暗卫出现出现在了慕容渊与苏云初的身前,呈护卫之势将慕容渊与苏云初保护住。 那男子听着苏云初了然一切的神色,眼神微暗,“苏三小姐好记性。” “不敢,只是,我容易记仇罢了。”苏云初如此说着,眼中寒光一闪。 那黑衣人听此,却是朝着一边的二十几个兄弟使了一个颜色,木韩见此,已经与十几名暗卫齐齐上前,朝着二十多黑衣人展开攻势, 只是黑衣人的人数几乎是暗卫的两倍,这群黑衣人却也是不可小觑之人,身手并不在暗卫之下多少,可见,对方这次,是想要让慕容渊回不到京城了。 打斗之间,已经有几名黑衣人朝着苏云初与慕容渊而来,慕容渊自是有武力护身,黑衣人的合攻不是他的对手,而苏云初自然也不会是任人宰割的主,手中军匕不知何时已经放在了手中,手起刀落之间,已经斩杀了两名黑衣人。 可是,这番他们在解决黑衣人,随着那领头之人一声口哨想起,四周的林木之中却是不多时便再涌现了一批黑衣人出来,足足有三十多个。 见此,慕容渊面上寒光更胜,苏云初亦是手脚利索,还不含糊,手中的军匕毫不留情,直直以最快的速度取了这些人的性命。 不难看出,这些人应该是死士,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让他们葬身在此处。 那领头之人依旧是站在场外,看着这边的打斗,口中轻蔑,“靖王殿下,即便你武功盖世又如何,双拳难敌四手,我这边人多,今日,殿下的命便留在此处吧,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去处。” 慕容渊手中攻击的动作不停,听着这番话,只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掌风一挥,却是将前边两个人直直挥向了那领头的男子,男子躲避而开,可那两个被挥过来的黑衣人却是七窍流血,显然已经死亡。 “想要本王的命,阁下不止一次了,也不见得有哪一次成过。”靖王府的护卫自然是数一数二的,即便对方人多,并且与他们的实力不相上下,但是,因着还有一个慕容渊在场,还有一个武力值并不比他们差的无需保护的苏云初,这场打斗,倒也没有多少束缚。 只那带头的男子听到慕容渊这番话,却是双眼看向场中出手狠几乎招招致命的苏云初,眼神微眯,嘴角扯起一抹讽刺,“此番,有苏三小姐陪着,王爷便是做鬼,也能风流了,哈哈哈……” 说着,只打了一个手势,大部分黑衣人全部朝着苏云初攻击而去。 “阿初,小心!” 此话一出口,慕容渊已经急速到达苏云初的身边,而随着黑衣人往自己身边聚集,苏云初见到此番形式,手中的动作却是更狠,慕容渊与一众暗卫都朝着苏云初这边过来,与她一起架开黑衣人的攻击。 而慕容渊却是一寻到机会,便揽着苏云初腰身往上而起,一众黑衣人自是紧跟而上,可,苏云初见时机已经成熟,只从腰间以极快的速度洒出一层粉末。 黑衣人虽是立即躲开,但是却是大多数都往地上倒去。 见着时机已到,苏云初只打了一个不知是什么动作,木韩见此,立刻出声,“全部闪开!” 原本已经要上前解决倒下的黑衣人的暗卫闻言纷纷闪开,慕容渊却也以极快的速度将还在半空中的几名黑衣人两三脚踢翻而下,那层粉末不过是一个遮掩,倒地的黑衣人还不待再上去,却被空中掉落的黑衣人再次砸到了地上,而被慕容渊搂在怀中的苏云初却是从上方扔下了一个什么东西,只随着嘭的一声,那东西在一群黑衣人中间炸开,一时之间鲜血横飞。 那带头之人见此,面上惊讶,显然料不到,原本胜券在握的他们,明明可以仗着人多取了苏云初的命,可是此时…… 见此,他正想飞身离开,可慕容渊却是早已发现了,只快速接过了苏云初手中的匕首,朝着那黑衣人直直刺过去。 黑衣人躲闪不及,正被慕容渊刺中后心。 木韩在慕容渊刺过去的时候,已经与两名暗卫飞身到了那领头的黑衣人的面前,制住了他。 被制住的黑衣人还想挣扎,但是木韩也不是好对付的。 只是看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苏云初和慕容渊,咬牙切齿道,“靖王殿下今日即便躲过了我们的追杀,还有来日!” 慕容渊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笑意,却是直直盯着那男子的双眼,“你们的目的,不是本王。”他说得笃定。 那男子听了,却是看了一眼他身旁的苏云初,“苏三小姐每每让在下意外。”便是苏云初扔下的那个突然炸开让一众黑衣人殒命的东西,他也不曾见过。 时下仍是有火器这种东西的,并且火器已经运用在战场之上,但是,由于技术的匮乏,火器并不完善,杀伤力根本就不大,甚至,在战场之中,使用火器还不如使用传统的刀剑与弓箭。 那个似是火器却比火器威力更大的东西让黑衣男子觉得此是大事,必须回去报给主子,可是……此时…… “意外?阁下未曾见过的意外还多呢?本小姐的命,也不是好取的。”苏云初只冷眼出声。 可慕容渊却是面色黑沉,隔空点住了那男子的穴道,被制住的男子晕死过去,被几名暗卫带着离开。 如此,这场归途之中的暗杀才结束。 待到结束这一处之后,一路之上,慕容渊都未与苏云初说话,只抿着一张薄唇,便是虽苏云初那神秘的能够致人于死低得东西也不见多问。他是知道的,苏云初说过,安城两旁的山上多是宝物,而那些日子,她去了几次安城两旁的山中。 见此,苏云初只朝后边的木韩扬了扬手,木韩会意,带着暗卫化为明卫的几多人绕到了另一处,这一路之上,便只留下了苏云初和慕容渊。 苏云初调转马头,与慕容渊靠近了一些,“怀清,怎么了?” 语气里边不免带了一丝担心。 慕容渊转头看这苏云初,刚刚打斗过后,她面上还带着一丝耗费力气之后尚未完全消散的红,右手微微抬起,为苏云初捋了捋额前的一缕碎发,却是将苏云初一把从马上提起,放在了自己的身前,双手环住苏云初,下巴微微磨蹭着苏云初的鬓发,并不说什么,只唤了一声,“阿初……” “嗯?”苏云初应他。可是慕容渊却是没有了下文了。 而苏云初却是跟着他一起沉默了,过了良久之后,慕容渊才开口道,出口的话语里边,已经带上了一层戾气,“阿初,他们想要杀你!” 苏云初一顿,却是握了握慕容渊放在自己身前的手,“怀清,他们杀不了我。” 苏云初见此,自然知道慕容渊早已明白是谁想要要了自己的命,在这番她名声大震之后,最希望慕容渊死的人,首先希望她死掉。 苏云初的声音柔和平稳,她一直目视着前方,却是看不到坐在自己身后慕容渊,一双眼眸字中闪过的狠厉与嗜血之色。 之后的日子里,两人并没有被这一日突然出现的刺客影响了心情,依旧是一路游山玩水地回去,只是,这后边的一路之上却是再也没有刺客地出现了。 没有刺客出现,但是,一路之上,苏云初却是不知道听到了多少个关于自己攻破北梁三道防线的佳话,其实苏云初却是明白的,三道防线能被她攻破,其中不乏侥幸,因为北梁突然换将,甘继替代了甘承,所以她的计划才会实施得那么好,倘若是甘承还在军营之中,恐怕此时他们仍旧还被围困在三道防线之外,无法突破,这场战争,打下来,少说也要耗时大半年之久。 因此,对于百姓各样版本的议论,苏云初倒并不觉得有任何可崇拜的地方,各种事情,只有她自己明白了。 只是,苏云初与慕容渊在这边游山玩水悠哉回京,另一边,此时的慕容治却是一脸怒气进了端和宫之中。 淑妃在自己的寝宫之中修剪刚刚搬移进来的一株盆栽竹子,看到失掉了平日里儒雅温和之色,一脸明显怒气的慕容治,只对着身后的杨嬷嬷挥了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杨嬷嬷看着慕容治的样子,以及云淡风轻的淑妃,带着一种丫鬟离去,另一边同样呆在寝宫中另一个角落的一位公公抬眼看了看这两母子,也跟着走出了淑妃的寝宫之中。 淑妃并未转身,只背对着慕容治,依旧在修剪栽种在盆中的那一株短小的竹子,“治儿已经有二十多日未曾来我这端和宫了,今日,还真是难得,母妃知道,近来,治儿需要忙的事情也多,男子嘛,要以大事为重,母妃这儿没什么……” 慕容治听着淑妃这番话,原本面上的怒气却是稍微沉淀了一些,“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淑妃转过身来,看着慕容治的一双眼睛,“母妃如何了?治儿这是怎么了?” 慕容治看着淑妃这番装聋作哑,眉头皱起,开口说出来的话语也少了更多温度,“谁允许你派人杀她的?” 淑妃看着慕容治一脸寒意,便是那双眼睛看向自己的时候,也是隐忍这一脸怒气,开口轻笑了一声,“治儿这般匆匆进宫,便是来与我兴师问罪的?” “为什么?”慕容治只坚持。 “治儿。”淑妃却是抬眼看他,然后吐出来的话语也是冰冷无情,“因为,她会挡住我儿子的路。” 听着淑妃说出这句话,以及面上毫无商量的口气,面上显露出一股微微疲惫之色,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母妃,我说过,她不会!” “不会?”淑妃看着慕容治这番神色,却是反问道,“治儿可知,北梁三道防线是谁攻破的,你可知,你可知今后她会成为谁的女人,你可知,她身后的宋家、江南一旦与靖王府联合,你便什么也没有了。” “母妃,朝堂之事你根本不懂?”慕容治沉声道。 “不懂?朝堂之事我是不懂,我只知道作为一个母亲如何做才是对自己的儿子最好,治儿,苏云初到底哪里好?让你如此鬼迷心窍,你可知,你如今为了她阻拦我派出去的人手,可她却与另一个人生死相许,这样,你还要维护她,还不许母妃对她出手,这个人,不能留下,治儿,你可知道?”说到最后,淑妃已经难掩神色激动,出口的话语也是咄咄相逼,只想要敲醒慕容治。 可是慕容治却是失声喊出了一句,“够了!” “够了?治儿,现实便是如此,你要知道,今后,整个大新都是你的,倘若你现在为了她而出现任何一丝不妥,日后,你连登上那紫金殿的资格都没有。”淑妃还在刺激这慕容治。 可慕容治只是沉眸,看着咄咄相逼的淑妃,“母妃,此事不用你管,我自有分寸。” “分寸?你的分寸是什么?治儿,倘若你一直如此下去,别说此时我会再派人出去,她是一定留不得了。” 见着淑妃还如此咄咄相逼,慕容治却是往前不已,逼得淑妃倒退一步,“下一次,若是母妃仍旧干涉此事,别怪儿子不留情面,母妃手下的那些人,便无须再存在了。” 慕容治说得话语冰冷,完全不带一丝儿子对于母亲的感情,淑妃被她逼得倒退一步,不小心碰倒了身后的花瓶,花瓶哐当一声掉落下来,在地上砸成碎片。 外边的人听到声音,那公公却是一脸紧张推门进来,“娘娘……” 接着便看到如此母子对峙的局面,只慕容治反手一挥,“出去!” 淑妃见此,却是面上带笑,“治儿如今是要为了一个苏云初与母妃反目了么?” “母妃,你别逼我。”慕容治却是眼中含着一抹复杂神色看着淑妃,负手而出,直到走到了寝殿门口,看着站立在一旁,那先前想要闯入的公公,稍稍打量了一番,却是回头看了一眼淑妃,“母妃宫中的这位公公,看着面生,并不是常年跟随在母妃身边的郑公公。” 听着慕容治突然这么说,淑妃心中一滞,身形一顿。 倒是站立在门外垂头的公公开口道,“治王殿下,奴才是前些日子来代替生病告老了的郑公公照料娘娘的。” 慕容治唇角微翘,却是冷意闪现,“是么?母妃宫中的宫人,该重新学学规矩了。” 说着,慕容治已经负手离开了端和宫。 只留下淑妃,在慕容治注意到那公公的时候,面色有巨大的变化。 直到慕容治离开了端和宫,那公公才走进了淑妃的寝殿之中,“娘娘?”淑妃惊余未定,他只扶着淑妃的手,让她坐在了另一旁的软榻之上。 只淑妃坐下之后,却是猛地甩开了那公公的手,淡淡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那公公只收回了手,讪讪站在一旁,眼中黯然,而后,才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才走出去吩咐外边的人来收拾这屋中的狼藉。 在十月底的时候,苏云初与慕容渊的游山玩水才结束,在抵达京城的前一个小镇上与颜易山汇合,只颜易山看着两人姿态悠闲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觉得恨得牙痒痒,这些日子,他一路带着蓝鹰这么一个将近来三千人的队伍从北梁回来,一路上尽职尽责,还有解决一拨追杀,可是这两人倒好,自己悠闲去了,蓝鹰是慕容渊的军队,如今,做牛做马累死累活的人却是他。 越是这么想着,心中越是不平。 所以看到悠哉悠哉的慕容渊,颜易山尚未发现自己已经面目扭曲。 倒是慕容渊睨了颜易山一眼,“如此看着本王作何?还不带着蓝鹰回营?” 靖王爷对颜易山使唤得理所当然,颜易山却只能敢怒不敢言,愤愤一声,眼不见为净。 只是,靖王再次回朝,此次,在城门口,却是围观了不少百姓,可是,这围观的百姓,并非是想要来看回朝的慕容渊,而是看看,慕容渊的身边,是不是有苏云初的存在。 到达城门口的时候,陈自明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两人。 见到出现在京城之中的陈自明,苏云初颇觉意外,“自明,你为何会在京城?” 据她所知,江南那边,要来参加她的大婚之礼宋家至少要在十一月初五才会到达,她的婚礼在十一月十八。 陈自明不会只身首先离开,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段时间,在她不再京城的这段时间,陈自明一直呆在京城之中。 如此想着,苏云初眉头一皱,“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情?” 可陈自明对于苏云初的这番相问,只简单安抚了一番,“无事,只这这些日子,我一直呆在京城之中罢了。” 然后,对于苏云初怀疑的眼神视而不见,却是看向了另一旁的慕容渊,拱手道,“恭喜王爷还朝。” 慕容渊嘴角微扬,“这声恭喜,本王更想在半月之后的大婚之礼上听到。” 陈自明听此,嘴角淡笑,“大婚之日,贺喜无数,便是在下道了一声,王爷恐怕也记不住。” “不,本王会记住,尤其是陈公子的恭贺。” 陈自明听此,再是淡淡一笑,显得不甚在意,却是看着城门里边,对着两人道,“北梁三道防线一破,两国之间的平衡被打破,王爷战功赫赫,百姓赞服。” 慕容渊听此,轻哼一声,“这话,该对阿初说才是。”可语气里边,却是自豪无比。 陈自明轻笑一声,已经让开到另一边,“王爷该进城了。” 可是,慕容渊却是盯着陈自明看了好一会儿,眼光之中尽是复杂,“不知今后,该如何称呼陈公子?” 陈自明听此,嘴角扬起的笑意不减,“如何称呼?王爷不是仍是称呼在下陈公子?” “本王只怕,日后,这称呼会不自觉变了。” 陈自明仍是保持这原先的神色,似是没有看到苏云初疑惑的眼神,“在下永远是来自江南的陈自明,若是年老,这陈公子自是变化了,在下不介意王爷称一声陈先生。” 听此,慕容渊才睨了他一眼,不再理会,却是与苏云初骑马朝着城中而去。 只苏云初听着两人的这番对话,面上不解,只微微皱着眉头,骑在马上,坐在慕容渊的身边,“怀清,你们先前,说的是什么?” 慕容渊却是摇摇头,“没什么,阿初先回府好好休息一番。” 可苏云初却是皱眉。 可是随着两人进了城,今日,围观在街道两边的人,却是纷纷发出了惊呼之声,“是景和郡主,真的是景和郡主啊……” 原先那一则是苏云初用计攻破了北梁三道防线的消息,在看到苏云初与慕容渊并马而回的时候,已经被真真实实印证了,苏云初真的出现在了北梁的军营之中。 百姓欢呼,尤其是苏云初此时此刻,虽然身着女装,可是,因着为了方便出行,窄袖修身,更显得英气十足,与慕容渊两人骑着马进入京城,倒是十足十的将门夫妇。 对于周围百姓的欢呼,苏云初未见一丝不自在,只与慕容渊对视一眼,两人骑着马大大方方从人群之中走过去,在另一处街口分开,她回致远侯府,而慕容渊要进宫去复命。 只是,两人这般走着,却是不见街市之上的几处茶楼之内在高处看着这一幕的人。 慕容治在苏云初进入城门之后,目光便一直放在了苏云初的身上,半年的时间未见,这几个月的时间,苏云初已经发生了许多变化。而苏云初及笄之后,人长开了不说,这几个月军中的生活,也将她早先隐藏在书香世家的闺秀背后的军人本色展现了出来,虽是温婉如初,可是,那一股军人的英气,却是再也不掩藏了。 而在慕容治身边,跟随在他身边的苏亦然却是始终看着慕容治的眼睛停留在苏云初的身上,还有面上复杂的不知深浅的目光。 这半年的时间,她与慕容治相处下来,越发觉得自己的卑微,可是,卑微又如何,她一颗心还是落在了慕容治的身上,即便他眼中看不到她,她还是将目光将一切都放在慕容治的身上。 而看着苏云初,她那个半年多不见的妹妹,连她自己都惊觉了苏云初的变化,是啊,这个妹妹变了,变得更加引人侧目了,而她自己呢,她还是京中的才女,可是,也仅仅是京中的才女罢了此后,但凡说起致远侯府,人们不会想起苏亦然这个响彻京师的才女,只会想起那个曾经在战场上叱咤风云过的女子。 可是……女子难道不该只是在后院之中相夫教子取悦夫君么?为什么,苏云初这般干涉男子该做的事情,还能得到百姓的推崇? 这般想着,苏亦然握住丝帕的手微微紧住,可她却是扬起一抹笑意,对慕容治行了一个礼,“王爷,三妹回府了,亦然也先回府看看。” 慕容治并不转脸看她,只轻嗯了一声,算是应允了。 苏亦然见着这般,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冷笑,却是退出了慕容治所在的这边厢房。 而另一边,二皇子慕容瀚同样在另一处茶楼之上观赏着底下两人回朝的这一番,嘴角的笑意带着一抹邪气,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老五,本王还真是小看了你,这般大胆公然带着苏云初接受京中百姓的洗礼。” 只站在他身边的吕远却是皱眉看着下边那一幕,“青州那边呈上来的书信,王爷如何打算?” “如何打算,舅舅……难道你还不知道本王的意思么?” “五五?”吕远不确认地出声? “五五,那也太小看本王的胃口了,四六!”慕容瀚嗤笑一声。 只吕远听了,却是眉头皱起,青州那边会答应么?矿产难得,刘家那边好不容易发现了,倘若真的要开动的话,还需要借助慕容瀚的势力,但是,四六的分成,的确是让刘家为难? 似乎是感觉到了吕远的为难一般,慕容瀚声音微沉,“如今,舅舅是觉得儿媳妇比我这个外甥重要了?” 吕远听罢,赶忙解释,“王爷不要折煞了老夫。” 慕容瀚只嘴角扬起一抹莫名笑意,他也有自己的资本。 而除了两位关注着慕容渊回朝的王爷之外,另一处,同样在观察着下边这一幕的,还有两位老人——老秦国公与老楚国公。 早年的时候,慕容渊在老楚国公麾下当过小兵,而后,也是老楚国公看着慕容渊慢慢走过来的。 对于后宫中的事情,他一个臣子不会多置喙,但是,却欣赏一早就表现了军事才能的慕容渊,更是对慕容渊有一定的了解,听了自己的儿子,也就是现任楚国公楚义的在朝中所知的慕容管攻陷三道防线的时候运用的战术,也觉得那些不像是慕容渊的风格,接着后来便传出了,景和郡主苏云初也在军中,而那攻破之策,是苏云初提出来的。 对于苏云初,老楚国公倒是知道这么个人物的,只是,也仅仅觉得这是一个在医术上不凡的女子罢了,却是不想,竟然还有这样的传言传出来。 即便那战术不像慕容渊的,可是,老楚国公始终不相信苏云初一个女子能够做到这番,不过是觉得那是无稽之谈罢了,便是这时候,看到苏云初出现,跟着慕容渊出现在了此处,也是觉得心中仍是怀疑的。 可是怀疑归怀疑,看到苏云初通身流露出来的这份气质,却又无形之中觉得,那消息的真实性可能性足有七八成。 微微皱了皱眉,老楚国公此时的心情不知该如何形容。 倒是老秦国公锊了一把胡子,眼中却是带着笑意,“老楚是不相信,那三道防线是那丫头想出来的?” “难道你相信?” 老秦国公听着老楚国公的这番疑问,却是朗声一笑,“有何不信的,我可是看出来了,那丫头,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老楚国公皱眉,似是不太认同着一番话,可老秦国公在几声朗笑之后,却是摇摇头,“智多易损啊,靖王与那丫头如此不避讳众目,陛下原本就已经忌惮靖王军中的威望,如今……唉……” 提到此事,两个老人面上也出现了一丝忧虑,“陛下忌惮的何止是靖王,便是我们两家,也是在暗中打压。” 说到此处,两人却是不继续这个话题了,只是老楚国公却是突然说道,“那丫头,原本生活在江南,江南宋家虽是书香门第,可是,上一代,却是将门之家,可是,以我所知,宋言并无太多能力,并且因早年受伤,早已离开战场隐退,不曾多引人注目。” 老秦国公听此,也是赞同地点点头,“就是不知,宋家是如何养出了这个女儿的。” 此处两人不再多话,苏云初直直回了致远侯府,她没有回江南,而是去了军营之中的事情,苏府早该知道了,而她也没有回去跟谁解释的打算。 再有半月,就会开这个糟心的地方了。 只是,刚刚回到苏府的府门口,一脚才刚刚踏进府门之中,便响起了一声带着讽刺之意的声音,“哎哟,我们府中威名赫赫的景和郡主终于从战场上回来了。” 第114章京中变化 原本因为京城大街上的热闹,知道苏云初今日回府,卫叔便在府门口迎接人,便是玉竹与茯苓此时也从水云间往外赶了。 可是,苏云初才堪堪跨进苏府的大门之中,便听到了元氏这声膈应人的声音。 另一旁,卫叔听到元氏这个声音,微微皱眉,近月以来,夫人似乎变化很大,往常大多数时候都是唯老夫人是听的人,却是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与老夫人争吵了两三次,在府中越来越苛责下人了。 卫叔是个明白人,在致远侯府呆了大半辈子,自然明白,元氏恐怕也是因为大小姐被赐婚给治王,便觉得自己的气焰上升了吧。 “说着是回了江南,原来是跑到战场去了,好好的一个女儿家,不学着些女子该做的事情,出去逞什么英雄。”元氏口气轻蔑,哪里还有半年多以前默默无闻的样子。 苏云初听着元氏这个声音,进门的脚步没有顿住,只一脚幽幽跨进了府门之中,看着旁边元氏装腔作势的姿态,却是嘴角扬着一抹笑意,抱胸站在一边,看着元氏这这番姿态,“几个月不见,夫人这番损人的手段还是没有一丝长进。” 元氏听着苏云初这番嘲讽的话语,当即面色一沉,“你!” 如今的元氏,倒是装扮得明艳了许多,先前苏云初未离开苏府的时候,云氏还扮演着默默无闻勤俭持家的好妻子的角色,如今,倒是舍得对自己奢侈一把了,光看着如今穿金戴银的模样,看起来是明艳了,不过苏云初却是觉得,明艳的不过还是衣物罢了,任谁整个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的人,生生将自己变成了五十多岁的模样。 元氏“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了苏云初什么。 可苏云初嘴角轻扯,带着一抹嘲讽笑意,“我什么?我这才刚刚回来,夫人就想要来耀武扬威显示自己的地位了么?” 苏云初说着,却是一边走向了元氏,而元氏却是骇于苏云初身上比苏坤更甚的压力,可苏云初却是在云氏近旁,轻声说了一句,“收起你这小丑一样的手段,在这个府中,你还不够格来说我。” 这样的危险的神色,元氏从未在苏云初的面上看到过,而此时,苏云初在她近前说着这番话,虽然表情是笑着的,面上的神色也是平淡如常,可是元氏却是心中有一股害怕与不安,觉得自己在苏云初的面前,就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 可是,元氏自己终归是府中的夫人,何况,将来还有一个尊贵无比的苏亦然傍腰,岂能害怕苏云初。 正待挺直了身子说些什么,却是听到了苏亦然突然的带着一点急促的声音,“三妹!” 苏云初和元氏转回身去,便看到了与苏坤同时出现在府门口的苏亦然。 对于苏亦然这声急切的呼唤,苏云初退开元氏一步,只看了一眼苏坤,“父亲。” 一声呼唤,只打了一个招呼而已。 苏坤淡淡点头,只是看着一身英气打扮的苏云初,微微皱眉却是不语。 而苏亦然却是一脸笑意,“三妹回来了,回来了便好,路途劳顿,先回院中休息休息,再去给祖母请安。” 苏亦然说得尤为体贴,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元氏。 可元氏不知是怎么回事,竟然是挣脱开了苏亦然的手,直直走到苏坤的身边,“侯爷,侯爷,三小姐羞辱妾身。” 她说得动情,说完之后,眼中还带着泪花。 只是,一个三十多岁却打扮像是五十岁的女人,梨花带雨的模样,看起来真的让人恶心,苏坤看着元氏这般,面上也生不出一丝怜惜之意,更是微微皱眉,对于元氏这番有点不满。 “哦?羞辱?夫人说说,我是如何羞辱你的?”苏云初还是那样淡笑的面色,看着要依偎进苏坤怀中的元氏。 苏坤此时也是开口了,将元氏从自己身边推开了一些,“你又怎么了?”语气里边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元氏这样的变化,已经让苏坤心中不满了。 “三小姐刚刚回府,便仗着自己的名气羞辱妾身,羞辱妾身不配为府中的夫人。”元氏义正言辞在跟苏坤告状。 苏坤听着却是看了苏云初一眼,眼中还有警告之意,元氏是苏亦然的生母,苏亦然会嫁入治王府,若是羞辱了元氏,那么,苏亦然的面子往哪里放。 苏云初对于苏坤看过来的警告眼神视而不见,此时的元氏在一番告状之后,已经微微退开了苏坤两步。 苏云初却是脚步轻悠,往前走了两步,手中的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一直放在身上的军匕,却是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在元氏头上一挥,然后顿住,而元氏头上的饰品以及挽好的发髻全部断开,“哐当”一声落了一地,而半截头发也掉落下来。 元氏还不知道苏云初何时出来的动作,便惊觉自己此时的狼狈,不由得抱着头尖叫一声。 而苏云初已经收回了手中的军匕,看着苏坤气得抽搐的面部,开口说话的声音,也是清冷决然,“羞辱,既然夫人如此说,我便让夫人看看,什么才叫做羞辱。” 然后才低头看着此时还狼狈蹲在地上的元氏,开口道,“侯府真正的夫人,可不会像夫人这般恨不得将所有珠宝戴在身上,这番样子,倒更像是勾栏院的老鸨,若说羞辱,恐怕夫人自我羞辱得已经够了。” 说着,却是不再管这一处的狼狈,看了苏坤一眼,“女儿先回院子了。” 可是苏坤看着突然变得嚣张了的苏云初,却是沉声开口,“站住!” 苏云初的脚步顿住,并没有回头,“父亲,女儿刚刚回府,还有半个月便出阁了,父亲最好叫祖母好好管管夫人,这般模样,莫说是府中在大姐出嫁之前会鸡飞狗跳,恐怕,大姐即便出嫁,也会不好看吧。” 说着,便不再多话,径直离开了此处。 而苏亦然却是看着苏云初离开的方向,手中的丝帕绞紧,更是看着此时蹲在地上哭号的元氏,心中觉得厌恶,本来好好局面,就因为元氏自作主张在苏云初一回府的时候就来刁难,如今造成了这番模样。 如此,让她觉得难看不已。 再看看元氏通身穿金戴银的装扮,她明明告诉过元氏不要如此装扮,可元氏却是像着了魔一般,不听她的劝阻,如今,她自己都觉得不想靠近元氏。 可苏坤看着苏云初离开的方向,然后在看看地上的元氏,抬眼看了一眼苏亦然,“送你母亲回院子了,这些日子,如是没事,便好好呆在院子里,跟你一起学习为妻之道。” 说着,便离开了府门口,不愿意在这儿多留一分。 而苏云初还未到达水云间,却是却是被匆匆从水云间跑出来的茯苓一把抱住了,“小姐,小姐,奴婢好想你啊……” 便是一向比较矜持的玉竹,看着苏云初也是双手捂唇,面上是激动的神色。 苏云初只任由这茯苓抱着自己,面上是温和的笑意,“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可茯苓却是激动万分,“小姐,我都听说了你和王爷在军营之中的事情了,一听到消息的时候,我便知道,那一定是小姐,绝不是空穴来风。” 苏云初听着这番,轻笑一声,“就你知道得多。” “当然了,我们小姐那么厉害,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主仆三人这边有说有笑地回了水云间,气氛融洽,与刚刚在府门口发生的那一幕,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回到了水云间之后,应离也现身出来,这是首次在他跟在了苏云初身边之后,苏云初出远门而不带上他,如今看着苏云初安然回来,这个大男子,面上也难掩激动,“小姐……” 苏云初朝他点点头,笑道,“应离看起来变化了不少。” 应离一哽,不知如何作答苏云初。 只茯苓笑道,“是变化了不少,因为等着小姐回来。” 应离听此,面上有一股羞赧,不过却是道,“小姐回来了便好。” 水云间在苏云初回来之后,便热闹了起来,几个月以来因为少了苏云初而没有人气的院子,此时虽是在冬日里,也是温暖如春。 直到回来房中换了一身衣裳,苏云初却是觉得自己不太能够适应这回来之后宽袖拖地长裙的装扮了,不过稍作休息,喝了一口热茶之后,苏云初还是照例问道,“这几个月,京中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玉竹与茯苓闻言,对视一眼,不过却是齐齐回答,“没有,小姐放心便是。” 可是苏云初看着两人明显不太自然的神色,眼神微眯,“有。”说出来的语气也是笃定不已。 玉竹与茯苓沉默不语。 苏云初面色一沉,“到底是什么事情?” 玉竹还想说什么来移开苏云初的注意力,可茯苓却是双唇一瞥,然后道,“小姐,陈公子入朝了,如今任职参知政事!。” 苏云初听此,眉头一皱,怪不得,怪不得今日陈自明那般堂堂正正地在城门口接她和慕容渊,可是,江南不是从来不入朝的么,自明又是为了什么? 苏云初这边回来在水云间休息了之后,直到用过晚膳,才去给苏母请安。 可苏母的面色不好,苏云初看着她也是面上带着病态之色,便是今日她对元氏做了那样的事情,苏母也只是象征性地说了她两句,并不多说什么,可苏云初却是从苏母的口中听出来了,苏母对于元氏已经不满了,即便她今日将元氏弄得如此狼狈,苏母也没有发什么脾气。 想来也是,元氏在苏母的镇压之下,一直都是人微言轻的,可如今因为苏亦然的缘故,也想要起来反抗苏母,当一回致远侯府真正的掌家人,可是,苏母岂会容忍,这两人,如今,恐怕也是不和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上带了病症,苏母也不关心苏云初这些日子的去向,只是在苏云初请安了之后,便让苏云初回了自己的院子。 可是,苏云初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之后,却是没有洗漱也没有休息,而是对着应离道,“出府一趟,去参政府。” 应离抬眼看了苏云初一眼,便带着苏云初离开了水云间的院子之中。 参政府离苏府并不是很远,苏云初也并未走正门,直接由应离带着翻墙进入了院子之中。 宽敞的院子,并没有经过特别的修饰,似乎这模样,就该是他修建好的时候的模样,崭新的府邸,可是看起来,这座府邸的主人,并不是很在乎这个院子。 府中丫鬟、寥寥无几,便是苏云初已经走了一段落,也碰不上一个守夜的人。 这般看着这个参政府,苏云初觉得心中似乎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直到走到另一处小园子,才看到,在这园子中间的亭子里,陈自明独自一人在亭中煮茶。 苏云初脚步顿了一下,直直看着那边那个本该在江南的烟水中煮茶的男子,如今却是在这参政府之中拿着那崭新的茶具在煮茶。 陈自明知道苏云初来了,“云初来得刚好,这边茶刚刚煮好了,天凉,先过来喝一杯吧。” 苏云初停住的脚步继续抬起,应离却是站在了亭外不远处,并没有跟着苏云初走过去。 苏云初走到茶桌旁边,看着陈自明动作悠闲,给她斟了一杯茶,茶水冒着热气,散发幽香,“云初,品尝一口,这是近得的君山银针,今日才拿出来煮的第一壶。” 苏云初只看着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水,并没有出手拿起,“自明,宋陈梁李一致决定过,不入朝的。” 陈自明煮茶的动作不变,却是应着苏云初的话,“云初,这天下都是陛下的,君若需要臣,臣就只能长伴君侧。” “可陈家有能力拒绝。” “云初可还记得,陈家祖上出了几个宰相,这是沿革,到这一代,我不过是循环了陈家的历史罢了。” 陈自明说得毫不在意,似乎,陈家突然有人入朝,并非是一件突兀的事情。可是……苏云初不相信,这样突然的事情,而近日下午思虑了一番之后,这件事,也许和自己有多多少少的关系……可是此时,看着陈自明不甚在意煮茶的动作,苏云初觉得自己这番过来相问,实在也是没有理由,陈自明代表的是陈家,而她能说什么呢。 只顿了顿,苏云初便不再就此事多言,“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再说什么,只愿自明你不会后悔今日的这番决定。” 陈自明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既然已经来了,何须后悔。” 说着,却是举起了手中的茶杯,示意苏云初喝茶。 苏云初轻笑一声,拿起桌前的茶杯,放在唇边品尝一口。 自此,苏云初心中原本就存在的诸多疑问,却是在来了一趟参政府,见到陈自明之后,被陈自明淡淡的不在乎中冲淡消形,许多的疑问,都再也说不出口了。 即便她心中,有着隐隐不安的猜测,也只闭口不言,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说什么都已经于事无补,开弓没有回头箭。 如此倒成了两人在此处喝茶罢了。 喝茶自是喝茶,陈自明也跟苏云初说了一些这个月以来京城之中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物,包括,那一次参加了苏云初的及笄礼之后,回江南之时遇到的刺杀。 “刺杀?舅母和表兄可有出事?”苏云初一听,便心生焦急了。 陈自明只摆摆手,“无碍,只是宋伯母受了一些惊吓罢了,皓流,受了一轻伤,不过也无碍了,有我们在,后来还有十五护卫接送,后边便无事了。” 可是,虽是听着陈自明如此说,苏云初的眉头依旧不展,“你的意思是说,后边还有追杀?” 陈自明轻点头,“不止一拨人,不过,是死士,追查不出来。” 苏云初听罢,直直皱眉,“自明觉得,可能会是一些什么人?” 陈自明嘴角扬起一分不屑弧度,“是谁派去的人,并不重要,云初,江南,已经不得独自安生?” 这么听着陈自明的话,苏云初唇角抿了一分,心中有着自己的思虑,不过,陈自明倒是不再多说这些了,苏云初心思玲珑,他不必多说,却是出口道,“苏府的大小姐,云初,需小心一些。” “有苏亦然派去的人?”苏云初听罢陈自明的这个说法,微微皱眉,她想不到,苏亦然这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关系和能力竟然能够派出杀手去追杀她。 “嗯,经过我们对第一拨杀手的盘问,经由他们描述,是致远侯府的大小姐。”陈自明肯定地告诉她。 苏云初一直都是知道苏亦然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一个人的,却是想不到,刺杀自己,她竟然也掺和了进来,可是,她有些不明白,“刺杀我,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陈自明摇摇头,看着苏云初面上不解的神色和皱起的眉头,只抿了一口茶之后,轻吐了出两个字,“治王!” 苏云初听着,眉头更是皱了一份。陈自明却是了然,“云初,治王的心思深沉,并不如表面看起来那般温良无害。” 苏云初听着,唇角翘起一抹莫名弧度,“慕容治从来就不是温良的人,只怕,这副儒雅的躯壳之下,掩藏的其实是一只蛰伏的猛兽。” 陈自明看她了然如此,也不再多说了。 话已至此,苏云初在参政府呆了几乎有一个时辰,才离开了此处,只是,苏云初前脚才离开了参政府,慕容渊后脚就踏进了陈自明所在的这处小园之中。 “王爷来的不巧,茶已经喝完了。”陈自明没有一丝意外。 慕容渊看了看桌上的茶盏,还有苏云初大半杯仍旧带温的茶水,只伸手拿起,放在唇边品尝了一口,“陈大人,好茶艺。” 陈自明只看着慕容渊这番自然而然的动作,眼神微闪,“能入得王爷之口,是在下的荣幸。” 听此,慕容渊眉头一挑,“陈大人这才刚刚上任多久,这官场的腔调便打得这般熟练了。” 陈自明对于慕容渊这番话并没有什么表示,依旧坐在桌前,摇头失笑。 可慕容渊却是看着陈自明,面色微沉,“倘若是阿初欠你的人情,本王必定会还。” 陈自明听此,抬眼看了一眼慕容渊,“云初是在下的妹妹,哥哥为了妹妹做什么事情,本就是天经地义,何须王爷何须云初来偿还?” 慕容渊只定定地看了一眼陈自明,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而后,慕容渊便飞身离开了此处。 只陈自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仍旧坐在桌前,看着苏云初先前用的那杯茶水,不知在想着什么。 苏云初与应离出了参政府之后,并没有急着回府,只是漫步而回,只是,她心中却是有一股不知该当如何表达的郁结。 陈自明入朝,其实原因,说起来至少有一半是为她吧,从她去了军营之后。 这是她回京之后最始料不及的事情,口口声声说无需江南为她做出任何牺牲,可如今,到底还是做出了牺牲。 这般走着,只突然抬眼,却是看到了在前边等着她的慕容渊,苏云初一愣,急急走了上去,“怀清?” 慕容渊只看着苏云初朝自己走过来,然后却是牵起了苏云初的手,“阿初的手,如此冰凉。” “我刚刚去了参政府。”苏云初不隐瞒自己的行踪。 “我知道。” 可苏云初的声音里却是带着一些苦闷,“怀清,真的,我不希望江南为了我做出任何牺牲,尤其,尤其是陈家,是自明,你明白吗?” 慕容渊看着她面上苦恼的神色,那是对于自己的自责,苏云初的面上极少有出现这样的表情的时候,她是一个固执的人,但凡决定的事情,都不会让自己后悔,更不会因此而产生自责的心思。 此处的巷子,倒是无人,只两人在这边说话,慕容渊手指轻抚上她带了冷意的面颊,“阿初不必自责,你怎的不知,这也许会是陈家一直以来,都埋藏在心中的遗憾呢?” “怎么会,陈家明明就……” “阿初!”慕容渊却是出声打断了苏云初接下来的反驳,牵着苏云初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道,“阿初,陈家史上是宰相之家,后来,在多次变革之中首当其冲,从此隐退,不愿入仕,只专注于文化,可是阿初,你如此聪慧,可有想过,陈家这番避世,何尝不是在躲避自己的内心?曾经的宰相之家,只不过是因为变革遭受磨难,每每功败垂成,难打陈家心中便没有遗憾么?” 苏云初只抿唇听着慕容渊这么说,似是思考。 慕容渊见她听进去了,而后才继续道,“一直以来,江南四家在阿初心中的地位重要如斯,阿初一直也将陈家与其他三家共同看待,可否想过,追究历史沿革的话陈家与其他三家是不一样的?阿初这是关心则乱,此番,未尝不是了了陈家的一番遗憾。” 慕容渊分析得透彻,苏云初听着,心中却是觉得开阔了不少。 宋家不入仕的决心太过清楚明朗,宋家守护宏源楼的使命太过坚决,苏云初也习惯了将陈家与宋家同等对待,一直都觉得,江南四家,其实都是一样的使命,一样的心思,却是忽略了历史沿革的不一样。 对,陈家同样也是因为曾经政治变革中首先遭受文化迫害而一度对朝堂失望,可是,这层失望之中未尝不带着遗憾。 可是,想是这么想着,苏云初内心却也知道,慕容渊这番话,更多是是在安慰自己。 可是她也不是一个容易陷入某种纠结而不了自拔的人,听了慕容渊这番话之后,只抬起头,朝他一笑,“怀清,我知道了。” 慕容渊看苏云初明朗了一些的面色,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语气之中带着笑意,“阿初知道便好,这世上,唯有我才会待阿初如珍如宝,别人哪里会有那样的能力。” 苏云初听此,轻笑一声,“自大!” 慕容渊却是冷哼一声,带着苏云初回到了水云间后才离开,回了靖王府。 可是,第二日,苏云初一早醒来的时候,便听到了玉竹说,孙氏一早便带着苏欣悦在水云间外边候着了,说是找苏云初有急事。 而孙氏整个人眼圈红红的,便是苏欣悦也是啜泣着,两人看起来都有些急。 苏云初面上觉得奇怪,却是问道,“这些日子,秋院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玉竹顿了一顿,对着苏云初道,“前些日子,苏艺烟回了一趟侯府,之后,老夫人便决定,将四小姐许配给了吏部刘尚书家的儿子。” “嗯?”苏云初不解,苏欣悦已经十三了,按照如今的习俗来说,女子十三开始婚配,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刘尚书的儿子,有什么不妥么?”孙氏一直都希望苏欣悦嫁得好,如今被许给了尚书的儿子,应该也算是好的了。 只玉竹看着苏云初不知,顿了顿才道,“刘尚书的儿子,脾气有些猛,早先娶了两房夫人,据说,后来,都被打死了。” “打死!”苏云初惊呼一口,看来是家暴了。 只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对着玉竹道,“你去领她们进来吧。” 其实她还算是喜欢苏欣悦的,这份喜欢,无关孙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孙氏带着苏欣悦进来的时候,苏欣悦的鼻子还红通通的,不难看出,先前是哭过了一番。 孙氏一见到苏云初,便赶紧上前,“三小姐,三小姐,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说着,孙氏一边拉着苏欣悦往苏云初而去,“欣悦,快去求求你三姐姐,你三姐姐一向都是最疼爱你的,一定会帮助你的。” 这般说着,苏欣悦眼中的泪水更盛,可是,半年不见苏云初,尤其是昨日听到苏云初一回府便把闹事的元氏给羞辱了一顿,此时,心中对苏云初,也不知该是什么心情,倒是有些又敬又畏了。 只在孙氏的推搡之下,往苏云初的身边靠近,怯懦地喊了一声,“三姐姐……” 苏云初看着苏欣悦这番梨花带雨模样,只吩咐了玉竹,“带四小姐先先出去洗把脸,早膳还没用吧,先去吃点东西。” 玉竹会意,“四小姐先跟随奴婢下去吧。” 苏欣悦不明其意,听到苏云初如此说,只朝着孙氏看了一眼,眼中是询问之意。 孙氏见着这番,也是点点头,“欣悦,先去吧啊,去吧……” 如此,苏欣悦才跟着玉竹下去了。 待苏欣悦下去了之后,孙氏却是普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三小姐,你救救欣悦,只有你才能救欣悦了。” 苏云初看着孙氏这番,眼神微闪,“孙姨娘这是做什么,动不动就跪下来,这番大礼,我可承受不起。” 听着苏云初这么说,孙氏一咬唇,“三小姐,四小姐不能嫁入刘府,侯爷和老太太不给我们母女做主,妾身只能在求救三小姐,三小姐救救妾身。” 苏云初听罢啊,唇角一弯,“孙姨娘凭什么会觉得我会管理此事,何况,在这个府中,我不过是一个待嫁的女儿罢了,父亲和祖母决定下来的事情,你叫我如何帮你改变,何况,孙姨娘可别忘了,小时候,我尚未去往江南的时候,孙姨娘是如何对待我的,我回了侯府这些日子,孙姨娘又是如何对待我的,难道孙姨娘觉得,凭借这些,我还会帮着孙姨娘?云初不是菩萨,救苦救难的事情,孙姨娘怕是找错人了。” 孙氏听着苏云初毫无商量的余地的话,嘴唇挪了挪,“可是……可是三小姐历来对四小姐都很好的……” 苏云初微微摇了摇头,“很好?所以孙姨娘觉得这般冒冒失失来找我,就凭我对欣悦的那一点点好,就会帮你消除了与刘家的婚事?” 听着苏云初这般说,孙氏似乎才反应过来,是啊,苏云初对苏欣悦好不过是她一厢情愿,在情急之下的夸大罢了,是好么?未必见得,只是说,比起府中的其他人,苏欣悦那个怯懦的女儿不像其他人一般给苏云初使绊子罢了,若是苏欣悦胆子再大一些,如同苏艺烟那样,今日,她便是连进了水云间恳求苏云初的资格都没有。 孙氏在听完苏云初这这番话之后,只怔愣着,可是,她还是一个母亲,苏欣悦若是嫁入刘家,便只有被打死的下场。因此,只是怔愣了半晌,便抬头看着苏云初语气坚决,“三小姐若是肯帮妾身,妾身便将府中关于夫人秘密告诉三小姐。” 孙氏口中的夫人是指宋氏。 苏云初听此,眼中划过一缕暗芒,早在没有去军营的时候,在过年那一段时间,她就感受到了孙氏对自己的变化,并不再处处针对她,不仅仅如此,便是往常在一众女眷之中,也是少了往常的那些愤愤不平。 尤其是许多次,苏云初发现了在苏母的屋中,孙氏看向自己的眼神中的复杂。 她原先对此产生了好奇,但是奈何后边事多,并不再理会,如今回来了,见到孙氏这般冒冒失失来求救她,心中便猜想,孙氏怕是知道了什么事情。 毕竟,她对苏欣悦微不足道的好,还不至于让孙氏这般来向她求救,最应该求救的,莫不如去和苏坤或者苏母胡搅蛮缠。 听着孙氏说着这句话,眼中暗芒一闪而过,无人可觉,可苏云初只嘴角轻扯,“夫人的秘密,夫人有和秘密,与我何关?” 孙氏见着苏云初听不懂,却是急着解释道,“不是如今的夫人元氏,是当年的夫人宋氏,三小姐的生母。” “哦?”苏云初好整以暇看着孙氏。 孙氏却是一咬唇,而后环视了一遍整个屋子,似是害怕被人发现了什么一般,然后才对着苏云初低低出声,“三小姐的生母,不是意外而亡,是被老太太和元氏的手段以及侯爷默许之下暗害而亡的!” 听及此,苏云初握着茶盏的手一紧,不过还是看着孙氏,面上是平淡让人看不出情绪的神色,“孙姨娘这话可不要乱说,且不说我不会原谅你在我生母离世之后还这般造谣,便是父亲与祖母也不会允许你这般诬陷与诽谤。” 苏云初当年知道的是,宋氏的死亡,与元氏相关,因为府中在争风吃醋,在后期,宋氏生病的时候,因着元氏的命令无人理会,导致病情恶化,最后直接过世。 可是,今日听着孙氏这番话,难道另有隐情。 可是,凭着孙氏的一面之词,她不可能全然相信。 孙氏却是急于向苏云初解释自己得到的消息千真万确,“三小姐,是真的,这是妾身亲耳听到的消息,上一年冬天,妾身去照料老太太,偷偷听到的老太太与夫人的对话。” 苏云初内心其实并不太平静,可是面上依旧是淡淡的神色看她,“孙姨娘,莫非是不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毫无毫无证据的事情,还是不要拿来我面前虚晃了。” 说着,便跟茯苓使了一个眼色,茯苓便上前,“孙姨娘还是先回去吧,这番拿三小姐的母亲来说事,三小姐念在孙姨娘情急失言,也念在大婚在即不与孙姨娘计较,小姐还有事需要出去。” 孙氏有些怔愣,原本觉得这是最后一个筹码,想着能够让苏云初出手帮助他们母女,却不想…… 苏云初已经站起身,“欣悦的事情,我帮不了,孙姨娘今后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 可是孙氏却是一咬牙站起来,看着苏云初,“若是我拿出证据,三小姐可会相信?” 苏云初只淡淡看了孙氏一眼,不再多言其他,“送孙姨娘出去。” 直到孙氏离开了此处,茯苓才略带不安地看向苏云初,“小姐……?” 苏云初虽是看着面色平静,可茯苓自是了解她的,恐怕,苏云初心中,此时已经在翻腾。 对于当年的事情,苏云初原本一直觉得宋氏的死亡多是意外,哪怕是与元氏有间接关系的意外,病入膏肓的意外,可是……如今,孙氏竟然给了她这么一个消息,即便如今并不完全相信孙氏,可是,心中却也留存那份怀疑,孙氏必定是听到了风声,否则不会这般以此为筹码,也不会有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 看着茯苓面上的担忧,苏云初只沉声出口,“且去查查。” 回到了孙氏的秋院之后,苏欣悦面善还带着一丝不安,“姨娘,三姐姐会帮我们么?” 经此一事,孙氏整个人似乎都变了一些,见着苏欣悦这般担忧的模样,只揉了揉她的头发,“欣悦别担心,会有办法的,那个刘家,姨娘也不希望你去……” 苏欣悦想了想,大概是从孙氏的话语里听出了什么意思,只看着元氏问道,“姨娘,三姐姐帮不了我们是不是?姨娘,我们去求求祖母和父亲好不好?” 孙氏见着苏欣悦如此说,不知为何面上竟是生起了气来,说话的语气也重了一些,“求求求,求你父亲若是有用,今日我还用得着去水云间么,老太太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把你推入刘家,还不是为了致远侯府好,求她能起到什么作用!” 看着孙氏突然发了脾气,苏欣悦面上有一丝惊慌,只看着孙氏,咬着唇,要哭不敢哭的模样。 孙氏看着苏欣悦这样子,只叹了一口气,“好了,是娘亲心急了,欣悦,你要记着,你三姐姐才是能够帮你的人,才是我们能够依仗的人。” 苏欣悦听着孙氏的话,只咬牙点了点头。 只是,孙氏却是想起了前几日,听到说要把苏欣悦许配给刘家那个凶狠残暴的儿子的时候,想要去求苏坤,苏坤却是连理都不理,任她如何撒泼耍赖,苏坤最后急了,竟然说倘若她还是这般模样,便把苏欣悦送到元氏的院中待嫁,免得教坏了苏欣悦,而苏母更甚,对于将苏欣悦许配给刘家,坚决不可动摇。 她能够去求救谁,在这个苏府里,自从当初听到了关于宋氏死亡的真相之后,她就知道了,在这个侯府之中,自己的女儿只会是苏亦然路上的牺牲品罢了。 这么想着,孙氏的眼中却是划过一抹坚定,倘若她能拿到老太太与元氏合谋暗害孙氏,而苏坤默许的那个证据,那么,苏云初会不会出手帮她们母女? 她没有能力,自己根本不能对抗这一桩婚事,可是,随着京城之中的对于苏云初那那番传言,她相信,这个苏三小姐,有这个本事! 可是,找证据谈何容易,她毕竟只是府中的一个小妾,所知的也是那一日偷听到的东西罢了。 这边孙氏在苦恼,所幸如今苏欣悦也才十三岁,虽然许配给了刘家,但还不会嫁出去,可是,即便还有时日,孙氏内心也是不安。 事情已经过去将近十年,想要查起,谈何容易。 第115章苏府变故 三日之后,宋家四口举家来到京城,参加苏云初半个月之后的大婚之礼,大婚的事情也在慢慢准备当中,京城的人谁人不知,靖王府如今已经开始张灯结彩,红彤彤的一片,更是往府内添置了不少上好的家具,这几日,大街之上常见着东西往靖王府内搬,京城之中无人不说,这景和郡主得了靖王这般恩宠,真是史无前例。 宋家到来之后,依旧是住进了当初来参加苏云初及笄之礼的时候的宋家别院,这次来的,自然还有其李俊泽和梁光熙。 而宋家来京之后,听到京城之中的百姓对于这场婚礼的称赞,心中也是高兴。 宋羽到来之后,十一月初七,却是与苏云初在宋家别院长谈了将近两个时辰,十一月初八,才去拜访致远侯府,可拜访的时间连半个时辰都不到便已经从府中出来。 这些细微的变化,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 可是,在十一月初八这一日傍晚,致远侯府中却是闹翻了天,因为就在府中所有人都在给苏云初和苏亦然准备出嫁的事宜的时候,苏母却是在用晚膳的时候,猝然昏倒,不省人事。 突然的变化,让一众府医直接涌进了苏母的房中,府医的诊断是苏母中风了。 如此,可急坏了苏坤,可是,情况紧急,府医诊断了出来之后,也没有办法,苏坤只得叫来苏云初,因着苏云初医术高明,让苏云初为苏母治疗。苏云初不动声色,只神色淡淡给苏母做了一番检查,给苏母扎了几针,算是降压止痛之后,便让如今已经陷入昏迷的苏母躺在床上,不让外人多做打扰。 而苏坤见着苏云初医术在身,便叫苏云初留下来一起照料苏母,说是苏云初在出嫁之前为祖母尽的一份孝心了。 整个夜晚,在苏母偌大的福寿院里边,除了一直照顾苏母的嬷嬷之外,还有房中几个丫头,便只有苏云初在苏母的房中。 这也是苏云初首次在苏母的房中如此长时间呆着,往常来请安的时候,都是在另一边的堂厅之中,此时,坐在苏母的房中,面无表情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苏母,李嬷嬷已经出去准备为苏母擦洗身子的热水,此处只有苏云初一个人,苏云初这才环视了一圈这个屋子,摆放整齐,错落有致,与苏母一般,似乎整个房间都透露着一股老气沉沉的死气。 苏云初看着这满屋子的摆设,脑中却是想起了所查到的信息。 关于宋氏当年的事情,苏云初让应离去调查了之后,只是经过了七日的时间,便已经有了着落,当年跟在苏母身边的丫头水卉便是帮助苏母进行那一场暗害的人,后来被苏母赶了出去,本来还是要打杀了水卉的,但是,因着水卉在照顾苏母的时候尽心尽力,苏母一时不忍,只将水卉送出了府,后来,水卉便嫁了自己的表哥。应离办起事情来也是效率极高,从一点点当年的蛛丝马迹查起,还能查到水卉的身上,而孙氏为了苏欣悦,也是下了血本,给苏云初提供了一个人,这个人,是元氏当年身边的一等丫鬟,金丽,但是金丽却是在宋氏过世,元氏当上了府中的主母之后,自己请辞回了乡。 经过了这么多年,水卉对于苏母的情分随着岁月的洗涤也没有剩下来多少,只是,对于当年之事,许是暗害主母,尤为触目惊心,反而记得很清楚,在威逼利诱之下,竟然将当年苏母与孙氏如何暗害宋氏,并且苏坤如何默许的全部经过全都说了出来。 当年的宋氏,被苏坤从江南带了回来,因着宋氏与宋家说到苏坤的时候,宋家反对而宋氏坚持,所以宋氏只道自己是一般书香人家的女儿,执意跟苏坤回江南,而那时候的苏坤与宋氏如胶似漆,哪里会顾虑宋氏是谁家的女儿,只道宋氏是个可人的,况且年少轻狂,总觉得自己能够给得起一个女人一切,因此,宋氏来了京城,在苏坤的一番安排之下,嫁入了致远侯府,成为了致远侯府的嫡母,可京中的人不完全知道宋氏嫁入苏府的原由,苏母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因而苏母对宋氏尤其不满,即便宋氏逆来顺受,处处隐忍也换不来苏母另眼相看。 而后,元氏,刘氏和孙氏相继入府,宋氏别被暗中欺负,名为嫡母,却丝毫没有任何嫡母的权利。 当年苏坤的恩泽也随着日子渐消磨不剩下了多少,宋氏可谓过得生活忧苦以至于积郁成疾,而后,为了致远侯府的将来着想,因着宋氏私奔而来的身份,苏母与元氏暗中给喂了慢性的毒药,宋氏最后在不堪消磨之中死去,而所有人却都认为,宋氏只是病入膏肓死亡而已。 苏坤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为此,还犹豫了一阵,可是,苏母一声为了致远侯府的以后,苏坤便默默允许了这件事情,当年,江南定下的绵绵情意,终究抵不过一府的再次兴旺的*。 当年,让宋氏不惜与家人断绝关系执意跟随男子的行为,最终也成了宋氏被那男子抛弃辜负残忍迫害的原因,甚至苏坤连查都未曾查过,宋氏出自何处。 想到此处,苏云初看着躺在床上的苏母,嘴角扯起一抹嘲讽,为了致远侯府是么?那么,她倒要看看,他们牺牲了宋氏,致远侯府是否就能兴旺得起来。 第二日的时候晚间的时候,苏母醒过来一次,昏暗的房间里,只有苏云初一个人陪着她,苏母虽然是清醒过来了,但是状态不佳,一双浑浊的老眼之中,也是没有办法聚焦,便是睁眼之后看到苏云初的片刻也是怔愣不敢相信。 苏母醒过来了,苏云初自然是知道的,可她只淡淡开口说了一句,“祖母醒过来了?” 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孙女对于祖母的感情,反而,有意无意之中透露着一股冰冷的意味。 苏母过了半晌才意识渐渐清晰,看到苏云初,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回答苏云初这番话,只是盯着苏云初看了半晌,才微微艰难地开口道,“你大姐姐呢?” “大姐先前来看过祖母了,如今在青羽院。”苏云初倒是回答了苏母的话。 苏母身体还微微虚弱,老眼在房间里巡视了一圈,“李嬷嬷呢?” “去熬药了。” 听着苏云初声音里边没有温度苏母叹了口气,“你回去,我这人不需要你了。” 可是,苏云初听着这番话,却是没有离开,而是站了起来,在床边居高临下意味不明地看了苏母一会儿,苏母解读不出苏云初眼中的神色,可是,这么被苏云初看着,即便是虚弱的时候,语气也不免不满,“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若是无事,便回你的水云间去,别在这碍我眼。” 听着苏母如此说,苏云初倒是坐了下来,唇角微微翘起,“祖母可是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 苏母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虽然时不时也让府医检查,但是,府医只道是人老了身体难免有不舒服的时候,只不断开出了调理的药方倒是没有具体说过苏母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如今,听着苏云初如此文,不免咯噔一声,“什么……什么问题?”苏云初的医术,她不会怀疑。 苏云初只看着苏母面上不安的神色,嘴角扬起的笑意不减,可是,此时的苏母看着,却是觉得这一抹笑意让人不寒而栗,她极少看到这样的苏云初,带着一层阴厉之感,让看到的人,忍不住觉得她的可怕。 苏云初浅淡一笑,“也没什么,就是中风了罢了。” 中风! 便是不懂得医术的人,谁人心中还没有一点常识,中风这等事情,一旦弄得不好,便会弄出人命,苏母从不知道,自己身体竟然已经沾惹上了这样的毛病,一听带中风这两个字,心中便慌了,“怎么会,云初,你告诉祖母,这……这不是真的。” 可苏云初看着苏母面上的慌张,只面色平静道,“很不幸,这的确是真的。” 苏云初的平静,终究是激怒了苏母,“你这是什么神情,我得了这样病你就是这样幸灾乐祸的表情么?” 可是,才刚刚发泄完,又想到了苏云初一身的医术,有软下了声音,“云初,祖母知道你医术高明,你会治好祖母的是不是?” 苏云初只看着苏母神奇的变化,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的确,中风在我看来原也不过如此,多扎几针下去,对开几副药方,没过两三月,祖母便能恢复了。” 苏母一听,顾不上苏云初语气里的冰冷,面上已经有了几分神采,“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你医治好了祖母,你想要什么,祖母什么都给你。” 可是,苏云初却是抬起眼,盯着苏母带上了几分神采的面色,“我想要我的母亲回来,祖母给得了么?” 苏母一听苏云初这话,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云初,这……你母亲已经过世多年,祖母知道你想念你母亲,我也怀念你母亲,只是,这么多年了,人死不能复生,祖母也……” 可是还不待苏母说完,苏云初看着苏母面上佯装出来的惋惜神色,只觉得讽刺无比,“不必了,祖母这病治不好了,之后会慢慢全身瘫痪,再也醒不过来,直到……死去!” 苏母一听苏云初这话,面上一惊,便是语气也尖锐了一些,“你不是说,两三个月便能恢复了么?” “我说三个月能恢复,可我觉得祖母还是不要恢复了的好,免得一把年纪了还竟是想着做一些丧尽天良的事情。”苏云初语气冰冷。 “你!”苏母一听这话,就来气了,原本中风的人便不能受刺激,语气冲动,这会儿,气血上涌,更是感觉自己开口艰难。 可苏云初却是看着苏母,轻启的唇口里边,吐出来的话语,一句一字,都让苏母浑身更加泛抖,“当年,祖母决心要迫害我的母亲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日,祖母是否也想过,有生之年,能够看到致远侯府再次兴旺起来,可惜了云初如今知道了当年的真相,那么,我便告诉祖母,致远侯府,等不到祖母了……” 苏母不敢置信地看着苏云初,看着她此时面上冰冷,更是听着苏云初一张嘴唇里吐出来的话语,可她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觉得无论自己怎么开口,都说不出话来,只有咿咿呀呀的声音,更是觉得,自己此时似乎是活在了生死的边缘,昏暗的屋子里,似乎,她能看见的,只有苏云初不断张合的嘴唇,还有慢慢模糊的脸…… 最后,迎接苏母的是一片黑暗。 直到屋子里苏母不清晰的声音停下,微微抬起了半尺高的手落在床上的时候,苏云初才从苏母的身上拿下了早先扎在苏母身上的银针,看了一眼,便扔在了惯常用的废弃药物盒里。 过了半刻中之后,李嬷嬷才端着一碗药进来,“三小姐,您让一让,老奴该给老夫人喂药了。” 苏云初不动声色让开,却是对着李嬷嬷道,“祖母情况已经危及,我也无能为力,今后,怕是要陷入长期的昏迷之中,能否醒的过来,便看祖母的造化了,李嬷嬷若是闲来无事,便多跟祖母说说话吧,祖母或可听得见。” 听着苏云初如此说,李嬷嬷原本拿着药碗的手一抖,那大半碗药,便这么砸落在了地面上。 苏云初只道了一声,“李嬷嬷先好好照顾祖母,我去与父亲说说。” 说着,苏云初已经走了出去。 中风之后的人,也是这般,最坏的情况是直接死亡,其次便是不生不死躺在床上过一辈子,李嬷嬷是知道这一层的,如今,听到苏云初给出的这个结论,看着躺在床上的苏母,眼泪便从眼角中流泻了出来,“老夫人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走出去的苏云初自是听到了这个声音,只是,脚步不顿,却是朝着苏坤的书房而去了。 苏母的情况恶化以至于出现了这样的局面,当晚,苏府之中所有的人都聚集到了苏母的屋子之中,除了苏云初再次诊脉确诊之后,还有府中的府医,另外还有苏坤急匆匆请来的宫中的太医,得出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苏母能否再醒得过来,看苏母自己的造化了。 苏坤在经过一开始的打击之后,经过了几个时辰的闹腾,倒也没有了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悲切与震惊,另外,太医也都说了,还能留着一条命,已经是苏母的大幸了,让苏坤看得开一些,人的生老病死,都是人生常态。 只送走了太医,再次回到福寿院苏母的院子里边,苏坤却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元氏照料在苏母的病床之前,一直拿着手中的丝帕抹眼泪,便是苏亦然也是偷偷拭泪。 可是,苏母只是瘫痪在床,并没有死去,苏坤怎能看着这些人如丧考妣一般在这里哭泣,不免脸色也变难看了许多,“好了,都别哭了,母亲还好好的躺在床上呢!” 元氏人小声嘀咕,“哪里好好的,如今人都醒不过来了。” 声音虽是小,可是,在这安静的房间里,谁没有听得到,苏坤一听,只喝道,“你闭嘴!” 然后,才转向苏云初,“这两日你照顾你祖母也是辛苦了,先回院子休息吧。” 苏云初听此,淡淡点头,就要离开而去,可元氏却是突然高声道,“且慢,这两日一直都是三小姐在照顾母亲,莫不是三小姐不尽心,或者是开错了药方,才导致母亲的病情恶化的。” 元氏只是想着前不久苏云初对她的那一番羞辱,想要借机来压一压苏云初,可是,苏云初听了她这番话之后,面不改色,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而后,看了一眼苏坤,嘴角的讽刺的之意,毫不掩饰,看到苏坤面上竟有一种火辣辣地感觉。 而后,却是不理会元氏,直接跨脚走出了苏母的屋子。 只苏坤在苏云初离开之后,面上的怒气显现无疑,“你还嫌现在不够乱是么?” 元氏被他吼得一震,苏亦然赶紧道,“父亲消消气,母亲,也只是想多了而已……” 说着,已经抬了抬元氏的胳膊,给元氏无声暗示。 元氏反应过来,想着苏坤这几日对自己的态度赶忙开口道,“侯爷,侯爷,是妾身口误了……” 苏坤到底考虑到元氏是苏亦然的生母,只忍了忍,便开口道,“今后,便好好照顾母亲吧。” 元氏只诺诺应了一声。 只另一边,孙氏看着这番,朝着床上的苏母看了看,终究是没有敢说出什么话。 而苏欣悦也是被这一处吓怕了,跟在孙氏的身边更是不敢出声。 只回到了水云间之后,几日不见的应离却是出现了在苏云初的身后,“小姐……” “人找到了,带回来了么?”苏云初淡淡开口。 “带回来了。”应离沉声应道。 “她可愿意开口?” 应离却是顿了一下,“只要帮她医治好她丈夫的病……” 苏云初点头算是应允了下来,“带去云记吧,云伯处理便好。” 应离这几日得了苏云初的吩咐去找金丽,而金丽在离开苏府之后嫁给了自己的同乡的一个男子,而这个男子在两年前却是染上了病,但是金丽一家在男子染上了病之后,生活便开始下降,无钱医治,直到如今,金丽的丈夫还是在病中,如此恶性循环,更是让夫妇两人的生活状况堪忧。 而应离的出现,无疑是给了金丽一线生机,当年做下的事情,金丽被选来暗中下手,可是,依照金丽对元氏的了解,怕是元氏后来会对自己出手,因而才那般匆匆请辞离开,甚至不要了那小半月的工钱,离开了京城之后,便躲在了乡下,与同乡的少年成了婚,可是,毕竟是一个丫鬟暗害府中的嫡母,这样的事情,她一直忘不掉,开始的时候,甚至害怕宋氏会半夜向她索命,那段时间,总也不安稳。 如今,自己被应离找到了,原本以为自己真的是遭到了报应,真的要为宋氏偿命,却不想,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第二日,苏云初出去见了一趟金丽,回来的时候,亦是没有说什么。 而另一边,在慕容渊的书房之中,颜易山依旧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却是看着慕容渊道,“眼看着还有七日就要大婚了,可我看你的新娘子,最近几日倒是挺忙的。” 慕容渊淡淡得看了他一眼,对于苏云初要做什么事情,其实他是不会多做阻拦多加干涉的,可他亦是明白苏云初这几日微微的反常。 似乎是微微叹了一口气,“阿初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大婚依旧如期举行便是了。” 颜易山却是摇摇头,“这女人,狠起来,也是谁也没法比!”这声感叹幽幽,说得似乎是苏云初,又似乎不是苏云初。 慕容渊不多说,可是深锁住的眉头却是没有展开。 因着十一月十八是苏亦然与苏云初两姐妹双双出嫁的日子,这些日子以来,苏府在晚膳的时候倒是全家人集聚在一处一同用膳,今日也是不例外。晚膳堪堪结束,便有送漱口茶水的丫鬟送来茶水,元氏不甚在意,只拿了丫鬟手中托盘的茶水,拿到口边饮了一口。 可是,将茶水茶杯放回去的时候,抬起眼,不轻易看到那丫鬟的脸,面上的表情却是惊愣不已,而后转化为极度的苍白,便是手中还没放稳的茶杯也是咣当一声倒在了托盘之中,只看着那丫鬟说不出话来。 这番动静自然是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苏坤眉头微微皱起,“你又怎么了?” 便是苏亦然面上也是不解的神色,“娘,你……” 可元氏却是突然反应过来,猛地站起来,走到另一边,指着金丽,“你,你怎么回来了,是怎么回来的?”这么大的反应,看得所有人都一愣一愣的。 只有苏云初,依旧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面无表情等待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孙氏已经微微搂紧了苏欣悦一分,然后看着元氏这番,再看一眼那丫鬟,而后,才了然道,“夫人,这不是你当年房中的丫鬟金丽么,不是早年便出府了么,如今,可是被夫人叫回来了?” 可元氏却是却是因为当年做下的事情带着心虚,尤其是见到突然出现的金丽,慌乱之中早已来不及细想,只急声吼道,“不是!” 可孙氏还是诺诺开了口,“可妾身记得,分明就是呀……” 然后在看另一边的苏坤,苏坤看着突然出现的金丽,眉头一皱。 而金丽却是不管不顾,突然向着苏坤跪下来,磕了好几个头,“侯爷,奴婢是金丽,当年是夫人屋中的一等丫鬟,但是,当年奴婢做错了事情,帮着夫人暗害了三小姐的生母,奴婢心中一直难安,如今,回来向侯爷请罪!” 她说得极为简短,可是语气却是坚定无比。 苏坤听着金丽这番话,双眸沉了沉,却是看了一旁的苏云初一眼,而后沉声开口道,“你这丫鬟哪里来的,来府中造谣暗害我致远侯府的夫人么?” 苏亦然一听这话,便首先反应过来,当即站起来,“哪里来的疯丫头,尽来胡言乱语,来人,还不快打发了出去,致远侯府哪里容得下这等人进来!” 而此时,元氏也反应了过来,稍稍恢复了一些,当即走上前去,便想拽起那金丽,“说,你说谁,是谁派来污蔑我的,竟然敢冒充金丽。” 而随着苏亦然一声落下,另一边已经有人出来想要拉走金丽,金丽只能大声申明,“夫人,夫人,奴婢照顾了你这么多年,如今不过是过了七八年的时间,夫人就不认得奴婢了么当年奴婢为了夫人不顾危险暗害三小姐的生母,夫人也不记得了么?” 听着金丽这番话,元氏真的想撕烂她这张嘴巴,当年的事情,本就是隐藏在所有人心中的秘密,如今,被金丽这番口无遮拦说出来,传出去,致远侯府还要不要过活了,而她还有苏亦然还要不要过活了。 因此,此时更是怒气丛生,“快把这疯丫头拉下去,拉下去。” 苏坤也是摆摆手,叫人赶紧将金丽带走。 一直不动声色的苏云初却是在此时开口了,“慢着!” 所有人都齐齐看着她。 苏云初不紧不慢站起来,“既然事关我的生母,这件事情,还是不要草率的好,这个人是不是金丽,府中的人一眼便能认得出来,父亲和夫人何必这般着急?” 苏云初神色平淡,可苏坤听了,只得道,“云初,你不要随意听着这人的胡言乱语,这分明是想要挑拨我们府中的关系。” 说着,扬了扬手,示意下人把金丽给带下去。 可苏云初却是像是没有看到苏坤的动作一般,只低头看着金丽,“当年的事情,你说说,你是不是金丽,府中的老人已经能够确认。” 可金丽却是急于证明自己,从袖中拿出了一块质地较好的丝帕,致远侯府中的婢女尤其是各个院子之中的一封丫鬟,每人手中都有一块绣着名字的丝帕,帕子的质地良好,让她们珍惜不已,当年金丽离开的时候,帕子还在自己手上,而后,更是见着帕子质地良好,便当做了自己的嫁妆,一直保留着,而今,却是派上了这番用场。 拿出丝帕,给在座的人看了看,然后继续道,“侯爷,奴婢就是金丽!” 事已至此,苏坤还能说什么。 可是,看着金丽的神色上边却是有着明显的警告之意,明明白白告诉金丽,不该说的事情,不要乱说。 金丽再者也不过是一个丫鬟,哪里能够经受得住这般眼神,也是被苏坤吓得一个瑟缩。 苏云初见着这般,只轻笑了一声,“父亲这是做什么?金丽既然回来了有话说,便让她说了便是,话真话假,自有定夺,难不成,父亲是不敢听下去么?” 说到最后一句,苏云初的声音里边已经带上了寒意和一丝狠绝之色。 苏坤皱眉看了她一眼,“你可知你如今在做什么?” 苏云初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笑意,“自然知道。” 苏亦然听到这儿,大概也明白了一些什么,只站起来,走到苏云初的身边,“三妹妹和父亲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为了一个外人置气了么,金丽不过一个丫头,能说出什么事情,总归是回来胡言乱语制造事端罢了,三妹妹还是不要听信谗言了。” 她说得得体,暗中还说了苏云初的不懂事。 可苏云初只淡淡瞥了她一眼,便转脸看向金丽,继续开口道,“金丽,把你想要说的话,说一遍。” 金丽原先还是被苏坤的那一记眼神给吓到了,可如今看着苏云初在府中的气势,她做过府中的一等丫鬟,最懂得察言观色,如今一看便知苏云初在致远侯府之中的地位和话语的权利,因着又因为得了苏云初的允诺会医治好自己的丈夫,如此想着,胆子便大了几分,只看了苏坤一眼,便将当年元氏如何叫她暗害宋氏的事情娓娓道来。 过程之中,元氏还几次想要打断,毕竟,当年的事情,一切经由金丽,最清楚的莫过金丽了,可却都无法打断,待到金丽交代完了一切始末,只对当年留下这个丫头觉得后悔不已,更是想要上前,拽住她头发,让她不要乱说。 金丽说完了之后,更是急声宣告,“侯爷,三小姐,奴婢说得都是实话,当年奴婢做错了事情,以至于现在仍是内心不安,是夫人,是夫人暗中害死了三小姐的生母。” 元氏听着,已经大嚷大叫了起来,“你个贱婢,你为什么要害我,明明是你自己害了宋氏,为什么要诬赖我。” 而苏坤更是想要把这件事情简化了,不要继续,只看着不断告罪的金丽,沉声道,“来人,将这丫头带下去,胡乱造谣,不可饶恕!” 这一次出声阻止的不是苏云初,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院子矮墙上边的颜易山,“啧啧啧,致远侯这般急躁,府中嫡母被害,今日有人告知了当年的真相,致远侯竟然没有一丝怀疑,便直接将这丫鬟给关了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致远侯心虚,或者是致远侯知道了真相想要压制下来呢,啧啧啧,果真是家大事多,本公子今夜路过这儿,倒是看了一场好戏。” 对于突然出现的颜易山,苏坤的面上更是难堪,“颜将军,这是我致远侯府中的家事,颜将军还请自重,莫要插手。” 颜易山撇撇嘴,“你以为老子想要插手么,不过……这事关苏三小姐的事情,苏三小姐是陛下钦封的而景和郡主,还是靖王的嫡妃,致远侯倒是说说,这件事,是不是已经足够大,倘若这件是真的,那你说说,那幕后的黑手,害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颜易山颇化大事情的意味,便是苏坤听了,也是下意识去想,只有苏亦然极快反应过来,“杨进军这话说岔了,致远侯府中本没有这样的事情,何来的迫害,不过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丫鬟的胡言乱语罢了,谁家府中还没有一两件这样的事情,丫鬟管教的不好,再管管便是。颜将军若是偶然路过,致远侯府中的事情与颜将军无关,颜将军还是避嫌的好。” 所有人都被颜易山这话带偏了,只有苏亦然还保持着清醒,便是颜易山都不得不多对苏亦然多看了两眼。 可也仅仅是多看两眼而已,“是事不关我,可是……” 他的可是还没有说完,便随着卫叔的一声,“老爷,靖王殿下来了!”而引出了一身玄色衣袍的慕容渊,走在黑夜之中,让人觉得尤为严肃,也尤为不敢接近。 苏坤忙站了起来,“王爷,这已经天黑了您怎么过来了?” 慕容渊并不看向苏坤,只看了看站在金丽身后的苏云初,“听说本王的王妃在府中受了委屈,本王便来看看。” 说着,却是朝着苏云初伸出了一只手,“阿初,过来。” 苏云初看了慕容渊一眼,径直走到他的身边。 只慕容渊却是握住了苏云初微微冰凉的小手,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金丽,“阿初,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渊的气势比起在座的人都要骇人,金丽此时已经不敢看向慕容渊。 苏云初只淡淡道,“说当年母亲是被害的事情,金丽回来揭开真相。” 苏坤听此,瞪了苏云初一眼,“王爷事情并非如此,是这丫鬟胡言乱语,想要敲诈罢了!” 对此,苏云初不做辩解,可慕容渊却是看了一眼苏云初,对着苏坤道,“事关阿初的生母,阿初是本王的王妃,此事,本王插手,致远侯不会不满吧?” 虽是询问的语气,可是,苏坤敢说不满么? 皱了皱眉,“这……” 慕容渊已经不再说多,只看向金丽,“既然是说当年的事情有隐情,本王只问你,有无证据?” 自慕容渊来了之后,元氏便不敢说话了,这位传闻中的嗜血残忍的战神,如今站在她的面前,她只觉得骇人,尤其是他不容置疑的语气。 苏亦然心中焦虑,事已至此,早已明白事情恐怕会一发不可收拾,可是如今,来了一个慕容渊,其实她自己内心也有不安。 只轻声开口道,“靖王……这…” 可是,话还没再说下去,便被慕容渊打断了,“三皇嫂,此事既然已经被提出来了,便该好好弄清,给阿初也给令堂一个公道!” 他说得极为客观,苏亦然口中未说的话终究是被堵在了口中。 而后,慕容渊只盯着金丽看,“你可有证据?” 金丽已经被吓住,只顺着本能地出口,“有有有…证据在夫人的院中,是当年奴婢为了防止夫人秋后算账,将证据埋在了夫人院中西边的左起的第二棵桂树之下,如今……如今应该还在……” 慕容渊听此,对着身后的木杨使了一个眼色,木杨会意,但是还是跟着卫叔道,“麻烦卫叔与在下去一趟夫人的院中,看看是否如那女子口中所言。” 卫叔看了一眼苏坤,再看一眼慕容渊和苏云初,只应了一声是,而元氏更是向身后的丫鬟使了一个颜色,那丫鬟也悄悄退离了这边。 如此院中倒是暂时安静了下来,多出了一个慕容渊,一切都感觉不一样了。 苏云初不明白慕容渊是如何到来的,这几日两人并未见面,关于宋氏的事情,苏云初也并未与慕容渊提及,只是,今日…… 似乎是感受到了苏云初的不解一般,慕容渊微微捏了捏她的手,苏云初只抬头看了她一眼,便看到他面上带给她的安心暖意。 不自觉心中一暖,原本事情也能自己解决,只不过,如今,慕容渊来了,他雷厉风行,更快解决,她自己自然也是没有意见。 只这会儿等着证据的时间,慕容渊已经拉着苏云初坐在了堂中的椅子之上,过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木杨与卫叔一齐出现在此处,木杨手中更是摊开了一个带着泥土的油纸包,里边不难看出,是陈旧的首饰,破损的药包,以及破损却依然能够看清字迹的两张纸张,或者确切的说,是两份已经不带封的书信。 苏云初急于上前,把那破损的药包拿到鼻前一闻,经过多年之后,药效剩余无几,可是还是能够看出是什么,而那两封直接是元氏与元家那边简单的通信,便能够将元氏的一切罪行昭告而出。 被油纸包住的东西,苏云初多看了金丽一眼,这丫头,果然也是一个聪明的,知道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元氏看着苏云初拿到手中的那个东西,当即一个踉跄,像是知道自己要完了一样,眼神之中已经算是空洞了。 可是,当年的事情,不是她一个人的谋划,还有苏母,还有苏坤的默许,想到这儿,元氏当即跑到苏坤的而身边,“侯爷,侯爷,当年的事情,是你和母亲……” 可元氏还没有话还没有说完,苏坤却是狠狠往他脸上打了一巴掌,力道之大,打得元氏嘴角出血,更是直接摔在另一旁的餐桌之上,让还没来得及收拾的餐桌,哐当一声也跟着翻起,苏坤面上大怒,“贱人,看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元氏不可置信地看向苏坤,不敢相信苏坤竟然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想让她自己来代替这件事情。 便是另一旁的苏亦然也是被吓傻了,急急冲到元氏的身旁,欲要将元氏扶起来。 可元氏也是被打伤了,坐着不肯起来,“侯爷,你好狠的心,然儿,你看,这就是你的父亲,这就是你的父亲!” 苏亦然看着元氏,又看着苏坤,最后,只冲到苏坤的面前,扯着苏坤的胳膊,几乎要向着苏坤跪下,“父亲,母亲就算做错了事情,可到底是与父亲还是有着夫妻情分的啊……” 而元氏那一声吼叫之后,只剩下了在一边不顾形象的大叫。 只孙氏看着这边,不尽意嘀咕一口,“夫人做错了事情可以顾念和侯爷的夫妻情分,合着三小姐的公道谁来还。” 这边孙氏一出口,虽是极为小心翼翼,可到底还是得了苏坤和苏亦然的一番瞪视。 苏坤看着苏亦然的祈求,再看看始终和慕容渊坐于一处的苏云初,她不确定苏云初知道了多少事情,可是,绝对不能再继续恶化下去了,倘若没有慕容渊在场,这件事情,自然可以打压下去,但是,如今多了一个慕容渊,便不一样了…… 她向苏云初看了一眼,“云初,你看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如今……” 苏坤想说如今再计较也是无济于事了,不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毕竟侯府总是要过日子的。 可苏云初只翻看了看自己的指甲,并不看向苏坤,“父亲想要原谅元氏?” 一声夫人的尊称都不愿出口,苏云初冰冷的语气终究是让苏坤不知道该如何说。只慕容渊看了一眼苏坤,才开口道,“致远侯府这是让本王的王妃委曲求全?笑话,本王的王妃为何要为了一个心思如此歹毒之人委曲求全,致远侯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 慕容渊一句骇人话,更是让苏坤最后想要求全的话再次吞回了肚子之中。 只元氏听到这边,却是不顾形象大喊大叫,“侯爷,当年的事情,分明是你暗中默许,做下来的何止我一个,还有母亲……如今,你还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你……” 元氏也是鱼死网破了,不管不顾将当年的后幕之手全都指出来,致远侯中留在这一处的下人,只能默默埋头,只当做没有听到,更害怕今晚之后,自己命在旦夕。 而木杨等人听着,眼中却是划过一道暗芒,好一个致远侯府,婆婆暗害媳妇,妾室暗害嫡母,丈夫暗害妻子,这等龌龊的事情,怪不得靖王妃对侯府全无一丝感情。 可元氏话未说完,苏坤却是一脚对着元氏的胸口踩踢过去,完全不留一丝情面,没有一点怜惜,“你个贱人,自己做下的龌龊事情,竟然推到我和母亲的头上,你个蛇蝎妇人,我……我要休了你!” 听到苏坤口中说出的这个休字,元氏只剩下害怕发抖,若是被休,她还能有什么。 苏亦然见此,赶紧跑上前去,扶着元氏,却是抬起头,眼中有一股倨傲,看着苏坤道,“父亲!母亲是亦然的母亲!” 她大声而又严肃的话语,给了苏坤最好的提示,她就要嫁给慕容治了,如果,元氏出了什么事情,那么,她要怎么办。 苏坤气过了,也反应过来此事,只闭了闭眼,道,“元氏犯错,掌家之权收回,入祠堂,自省!” 苏亦然要出嫁了,对元氏的惩罚不能太重。 苏亦然听此,终究是呼出了一口气,可元氏不服啊,没有了掌家权,如今苏母昏迷不醒,她还被打入祠堂…… 顾不上许多,元氏挣扎着到苏坤的身边,“侯爷,侯爷你不能这样对我,妾身知道错了,你这样对我,让然儿今后该如何……然儿会被人耻笑的。” 苏亦然见着元氏这番,原本想着元氏入了祠堂,后边的事情交给她和苏坤来解决,总能减小风浪,可是,元氏历来是个脑子欠缺的,不明白其中的关键,若是由着元氏再继续闹下去,她还要不要做人了,当即面上也出现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对着元氏道,“母亲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惩罚,父亲只是让母亲入祠堂改过,已经是大幸的。” 可元氏却是不敢相信地看着苏亦然,这个自己的亲生女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是苏亦然亦然已经不理会坐在地上的元氏,径直走到了苏云初和慕容渊的面前,“王爷,三妹,既然如今的确发现了,是母亲当年做错了事情而引得三妹的生母不幸去世,母亲便该受到惩罚,只是,如今,日子较为特殊……三妹,大姐愿意为母亲受过,只要三妹饶了母亲。” 说着她便要作势向着苏云初跪下去,她知道,苏云初不喜欢这般跪着的姿势,料定苏云初会出手阻止自己。 可是苏云初没有出手,她缓缓而下的身躯,最终化为不甘,只剩下屈膝的行礼。 苏云初见着苏亦然这番话,只嘴边带着一抹浅笑,“代母受过?呵!你如何代?一命偿命么?” 她带着轻笑,平淡冷静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带上了一层索命一般的寒意,让人听着,觉得恐怖。 苏亦然猛地抬眼看她,面上有一抹尴尬,“三妹……” 苏云初手指放在桌面之上轻敲,“既然三妹舍不得母亲,父亲顾恋夫妻情分,忘了与我母亲之间的一切,我也只当做是母亲识人不清,错嫁财狼了,至于元氏,自己的罪过,自然是要自己承担,不是要关祠堂么,那便关吧,在我母亲的牌位面前跪个七天七夜,不眠不休,不得进食,方显诚意。”然后再看了一眼面前的苏亦然一眼,浅笑道,“是不是,大姐姐,如此,才当得了大姐姐的生母,否则,日后一旦有人想起致远侯府的主母有这一晚,大姐姐,如何抬脸做人?” 一听着苏云初这句话,元氏立即反应过来,直朝着苏云初扑过去,“苏云初,你休想,你个小贱蹄子,跟宋氏一样,贱人,你该死……” 可她还没扑到苏云初的身边,慕容渊已经在听到元氏这番话的时候,一脚踢开了元氏,这一脚,同样脚下不留情,元氏直接被踢到了大厅之外,口中吐血,直接晕了过去。 这一脚下来,元氏的半条命也没有了。 苏亦然看着这番,只得闭了闭眼,“如此三妹可满意了?” 可慕容渊却是先于苏云初开口,“辱骂本王的王妃,元氏便是死一万次都不够,这一脚,本王还是轻的!” 第116章婚前的变奏 另一旁的苏坤看着这番,闭了闭眼终究不再多说什么。 昏迷的元氏被带去了祠堂,苏云初今日所做的,目的不在于让苏坤把元氏如何,她要让苏坤知道,他汲汲营营的一切,都会在今晚慢慢地破碎,再也回不去。 这一处的狼藉苏云初并不打算理会,元氏被带走,金丽被交给了她,她自然是要兑现承诺的。 只慕容渊拉着苏云初离开这一处的时候,苏坤直直盯着苏云初离开的背影,面上的神情是悲是愤,夹杂了诸多复杂的情绪,已经背过脸去的苏云初看不见,沉于自己的思考世界中的苏亦然也来不及理会。 只回到了水云间之后,看了一眼金丽,苏云初不再多说,只吩咐了应离将还在瑟瑟发抖中的金丽带走了。 天色将黒未黑,从水云间里边抬头看着天幕,只让人觉得有一股恍惚之感,那高远的天空,模模糊糊,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苏云初抬头望天,叹了一口气。 身边的人在慕容渊到来之后,就自动下去了,这一处,倒是只留下了慕容渊和苏云初两人。 慕容渊走到苏云初身后,还未开口想要与苏云初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可苏云初却是转头,笑语灼灼看着他,“怀清今晚怎么来了致远侯府了?” 慕容渊看着她面上带笑,眼中哪里有一丝悲伤,眼神之中也多了一丝不确定,但还是道,“自然是听到了王妃这几日似是有什么计划,本王过来催化催化!” 与苏云初呆在一起久了,慕容渊倒是学了些苏云初口中流露出来的词汇。 苏云初听罢,轻笑一声,抬眼看他冰蓝的双眸,眸中流光微转,“王爷这般料事如神,事事尽知,妾身岂不是没有什么秘密可隐瞒了?” 想来也是慕容渊在她周身安插了一些人吧,毕竟大婚即将到来。 慕容渊听着苏云初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阿初身上的秘密,我便是挖掘一辈子恐怕都不能挖完。” 苏云初听罢,才睨了他一眼,“知道就好!” 两人这番对话,语气里边,哪里见苏云初有半分不对劲,如此,慕容渊倒也放心了几分,却是不知,其实苏云初本就豁达多一些,宋氏的事情已经过去多年,如今这一手,虽是报复,但却不会让自己不痛快,不论是苏母还是元氏,或者是苏坤,他们想要得到的东西,最后都会一一失去。 收敛起笑意,苏云初才对着慕容渊道,“怀清,我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变成这样。” 原本苏云初以为,若非不共戴天之仇,何须做到这般连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都不放过,可她做了,做得绝对,苏母是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只能在床上,借着微弱的意识感受外界的变化,而元氏么?元氏在祠堂之中,并不止于此,至于苏坤,他心心念念地借助苏亦然让苏亦然将致远侯府带回曾经的繁盛时期,可是她已经在将这一切慢慢毁掉。 原本一直以为自己冷心冷情,对苏家不会有很恨的感情,留恋自是不会,却也谈不上恨意,可是,在知道了宋氏这个甚至名义上都没有见过的母亲之后,苏云初却是意料之外地做出了这一切事情。 曾经那个身在江南的女子,终究是已经融入了这京城之中挣扎之中。 听着苏云初如此说,慕容渊只将苏云初的身子掰正过来,面对着自己,在她额角轻轻一吻,“阿初不必有任何顾虑,不论是什么样的阿初,在我心中都是最好的,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必定不会让阿初如现今这般一个人面对。” 微冷的夜里,慕容渊的声音带着一股暖意,可苏云初心中却是明白,其实自己心中并非是不好受,影响她的不是宋氏这件事,而是这一个个回京之后的历程,令人嘘唏。 她从不认为自己是善良之人,能救人于生死边缘,却也能杀人于无形之中。不论是前世今生,这一条永远都不会变,这一声感叹,不过是对因着时间空间的流动而产生了罢了。 当夜,慕容渊离开了致远侯府之后,苏云初被叫去了苏坤的书房,书房之中,苏坤怒不可遏,“侯府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就是你想要看到的,你说,致远侯府毁了,你到底能够得到什么,你别忘了,你姓苏,不是姓宋!”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如果父亲当初没有对母亲做下那样的事情,便不会有侯府今夜发生的这一切。”比起苏坤的怒不可遏,苏云初显得比较平静而冷淡。 苏坤突然觉得很疲劳,“可你姓苏啊,致远侯府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你便什么也不是!” “是么?”苏云初嘴角的讥诮刺着苏坤,“没有了致远侯府,我还是我,什么也不是的,是父亲!” 苏坤面部抽搐,被苏云初刺激得不清,“那一定要毁了我们苏府才甘心是么?” “不,我只是想让父亲看看,没了娘亲,你致远侯府也回不到最繁盛的时候。”苏云初出于冰冷,在他眼中,苏坤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渣男,为了一个渺无希望的繁盛的梦,毁了倾心相付的女子。 听着苏云初这句话一出口苏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必苏云初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事情了,可是,不管苏云初是如何知道的,他此刻已经不想再多理会了,只指着书房的门口,大吼出声,“滚,你给我滚出去!” 苏云初只淡淡看了苏坤一眼,嘴角嘲讽的薄凉笑意尚未收回去,却是脚步轻悠,淡淡却是决然离开了苏坤的书房。 毫不意外,出了书房之后,看到了早在一边等着的苏亦然。因着苏云初今日的这件事情,苏亦然如今对苏云初只有万般恨意,绞在手帕中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了掌心。 看到苏云初走过来,苏亦然面色讥诮,“三妹,今日所做的一切,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苏云初挑眉,“我以为,我早该让你刮目相看了。” 苏亦然却是走近她,“今日之辱,来日必报,姐妹情分,彻底断绝。” 可苏云初听着苏亦然这句话,面上的讽刺之意却是更甚至,“姐妹情分,我们之间有姐妹情分么?不过,我倒是好奇了,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能请得了杀手在去江南的路上截杀我?” 苏亦然听着苏云初这番话,身躯一震,不敢相信。 可这样的神色也只是维持了一瞬间,便已经转化过来,“我不知道你说什么,的确,我们之间没有姐妹情分。” 苏云初看着她脸色的变化,嘴角的笑意仍旧保持着,“你最好可以一直这样装得很好,否则,不知哪一日……” 说着,苏云初顿了顿,手指指甲轻轻略过苏亦然的脖子,带着浅浅的凉意,双眼却是笑看着她。 苏亦然看着苏云初这般,只觉得自己脊背发凉。 第二天一早,铺天盖地的传闻便传遍了京城,在致远侯两女婚嫁之前,扯出了现今的侯府嫡母当年暗害主母上位的事情。 而京城之中最不缺乏的就是好事者,苏府对于元氏只是关闭祠堂思过的处罚更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一般来说,这样的妇人,早该被休弃甚至离开府邸了,可元氏竟然只是得到了如此的惩罚,不免也有人怀疑了,是否苏坤与当年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消息不胫而走,原本只是发生在苏府府门之内的事情终究成了京城的一个谈资,对于苏亦然,京城之中的说法不一,苏亦然的名声已经深入人心,听到这则消息的人,只觉得苏亦然得了一个与之大相径庭的生母,也有人耳闻了苏亦然恩怨分明的做法,对元氏无多维护,有人说其不孝,也有人夸大了其大义灭亲。 可是,这番传言,也不过是外人一时的消遣,维持不了不久。 元氏被关进了祠堂之中,跪在宋氏的牌位面前,不得进食,狼狈至极。 苏亦然不能如何,甚至,看着元那番模样,她如今害怕担心的只有慕容治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如何看她,有这样的一个如此狼狈的生母跟在自己的身后,苏亦然只会觉得会拖垮了自己。 经过一个晚上的思虑,她甚至觉得,倘若没有了元氏,便不会再有悠悠众口,不为人们所记得,便不会将原始的事情扯到自己的身上。 可是如何没了元氏,元氏毕竟是自己的生母啊。 而那一夜之间,苏坤也放佛是老了十岁一般,他想不到,苏云初竟然会如此狠绝,狠绝到连苏府都可以将之毁之。 宋家别院那边的人自然也是听闻了这件事情,自然明白,致远侯府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必定是苏云初在背后推动的。 如此,宋家对致远侯府由不满彻底转化为直接的冷漠无情。 可日子还是要照常过下去,京城之中的人,不会真的一直将这件事情挂在嘴边,治王府那边没有什么反应。 而孙氏,在事情发生后的两日之后,却是重新再来了一次水云间。 苏云初倒是没有阻拦云氏,先前的那一番话,不过是说辞罢了,苏欣悦的事情,她能帮则帮,不为别的,只为了苏欣悦是致远侯府较为特殊的存在。 只是看着坐在另一边的孙氏,苏云初心中却是有一个疑问一直不太明白,“孙姨娘先前告知了我那样的事情,便该知道,我若是知道了,必定会有所行动,孙姨娘是致远侯府的人,欣悦是致远侯的女儿,你如此作为,于你,于欣悦,并无益处。” 孙氏听着苏云初这番话,却是抬眼看她,“三小姐也该知道,只这侯府之中,是否是侯爷的女儿,都只有一个结果,侯爷、夫人、老夫人的眼中不会有欣悦半分,妾身如此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苏云初眼神一闪,看来孙氏也不是全无心机之人,也是,作为母亲,为了儿女,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与手段,只唇角微翘,“所以,孙姨娘便认为,欣悦有姐姐便够了,无需有父亲?” 这话语里边已经带上了一丝冷意,听着孙氏当即一抖,但还是道,“不论如何,侯府能给欣悦的只有一个身份,而之后三小姐靖王妃和景和郡主的身份才能给欣悦一个好的将来。” 孙氏说得急切,最后已经直直跪在苏云初的面前,“三小姐,妾身会永远记得三小姐这一番照顾之情。” 苏云初皱了皱眉,与孙氏之间,其实更多的还是合作的关系。 抬了抬手,苏云初只道,“孙姨娘起来吧,这般大礼,你知道我不喜,元氏垮了,侯府之中总得需要有人打理后院的事情,后边的事情就看孙姨娘的本事了,至于欣悦,我自会送她一份及笄礼以及嫁妆,至于那场婚事,想必孙姨娘日后会有办法解决。” 孙氏听着苏云初如此说,自是千恩万谢,有了苏云初这一层关系,苏欣悦日后的日子必定会比现在好过。 当即孙氏也向苏云初保证到,“三小姐大恩,妾身无以为报,日后,必定好好在侯府之中照料侯爷和老夫人,为三小姐分忧。” 孙氏的这一层意思,两人都明白。苏云初轻嗯了一声,“总归我也要是要出阁了,侯府……日后有什么事情再说吧。” 孙氏瞄了苏云初一眼,嗯了一声。 如此,今夜之后,致远侯府的格局将会慢慢发生变化,一切,就看孙氏如何做了。而她,日后,怕是还有需要用到孙氏的时候。 转眼之间,十一月十五已经到来,这一日一大早,苏云初与苏亦然要去上元寺进行为期三日的斋礼,这是皇家妇嫁入皇家之前必定要做的事情。 而经过了这几日的煎熬,苏亦然一直害怕治王府或者宫中那边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过来,一直处于紧张之中,如今,直到了去往上元寺做斋礼也没有什么消息传过来,确实是让她松了一口气,可整个人却是显得精疲力尽。 去往上元寺,苏云初带在身边的是有玉竹与茯苓,而应离与木韩自然是在暗中相护。 三天两夜的斋礼,苏云初与苏亦然两人自是分开的,一人在一个院子,互不往来。 然而,在前往上元寺的当天晚上,等玉竹与茯苓去往苏云初的厢房之中的时候,却是发现苏云初不见了,而苏云初根本就没有从里边出来过。 玉竹与茯苓对视一眼,却是立刻出来,唤出了应离与木韩,“小姐可曾出去过?” 应离与木韩对视一眼,皆是摇头。 玉竹面色已经微微发白,“小姐不见了!” 听及此,应离与木韩一惊,齐齐冲进苏云初的屋中。 屋中摆设齐全,可苏云初不见人,倒出来的茶杯已经凉透,可见,人不见了许久,可是,屋中一切都好好的,苏云初一个大活人,如何能够凭空不见了。 况且,皇家媳妇来这边行斋礼,是不能随意出去的。 而如果苏云初需要出去,不可能不与他们打招呼。 且说玉竹与茯苓这边,应离早已离开了此处到附近寻找蛛丝马迹,木韩却是赶紧给慕容渊传递了信息。应离的侦查能力是从苏云初身上学过来的,可是,即便在附近转悠了许久,仍是不见任何有关苏云初蛛丝马迹的东西。 可是,这边,玉竹与茯苓不过才刚刚发现苏云初失踪了。整个上元寺却是顷刻之间全部知道了消息,已经有寺中负责的和尚过来问情况了,毕竟,这样的事情,是大事。 面对突然到来的寺中的人,玉竹与茯苓对视一眼,当先走上去,“大师莫非是听错了,我家小姐未曾失踪,此刻正在房中诵经祈福呢。” 不管这事如何,总归,如今,先等到慕容渊来了再做打算。 可明远听着玉竹这番话,却是皱眉,“先前,分明有一人无告知老衲,三小姐失踪了,让老衲帮忙寻找三小姐,如今,老衲已经让弟子去寻人,可,姑娘为何说苏三小姐在房中,难道不是姑娘派人过去的?” 玉竹一听,便知,只怕这场持劫是谋划许久的了。他们已经足够小心,没想到,却是真的让苏云初出事了。当即玉竹与明远交涉的时候,一名小和尚却是拿着一件月白色的外袍匆匆跑了回来,“师傅,这……” 玉竹一看便知,那是苏云初今日所穿的外袍,可是,此时,却是被和尚从外边找到了,这…… 明远看着玉竹,“姑娘不妨去看看,屋中是否有苏三小姐,否则,这外袍为何会出现在了外边,苏三小姐是皇家儿媳,老衲要为此负责啊。” 明远说得也是情理之中,虽然说自己六根清净,可到底是一个国寺,许多事情,其实都能看得明白。恐怕,今日发生的事情,是一件不该他们寺院多管的事情。 玉竹与茯苓为难,但玉竹看着这番,默默接过那和尚手中的那件衣袍,挂在了手臂间,却是朝着苏云初所在的厢房之中而去,大约过了半刻中之后,方才出来,而出来的时候,却是将门口半开了一瞬,足以让外边的人看清跪在地上的那个诵经的人的背影。 而后,才对着明远道,“大师,三小姐的确是在屋中诵经。”说着,却是指示众人看了看透过门缝可见的一个模糊背影,然后才道,“至于这件外袍,虽是与小姐的九成相似,奴婢咋看之下,也只当做是小姐的,可是,如今才是发现,并非是小姐的,小姐的衣物内袖都有一个小小的初字,可这件却是没有,想来,是别人落下的吧啊,何况,这件外袍看起来,似是也有一两日未曾清洗了,小姐的衣物每日一洗,只怕是弄错了。” 说着却是要将手中的外袍还给那和尚。 明远只打了一声佛偈,“阿弥陀佛,既然不是三小姐,便好,如此,老衲打扰了,不妨碍三小姐诵经了。” 说着,也是对着一帮人点了点头,离去了。那件外袍亦是没有带走,只留在了玉竹这儿。 可是,这边打发走了道远,玉竹却是更焦虑了,只与茯苓回了苏云初的屋中,而那原本跪坐在蒲团之上诵经的人亦是站了起来,赫然便是木韩。 到玉竹等人焦急,木韩只得道,“传信已经发回去了。” 可是,想到此时正是月中的时候,木韩顿了顿,继续道,“以王爷的速度,该是能够在两个个时辰之内到达。” 而苏云初这边院子的热闹,自是被苏亦然的贴身丫鬟看在了眼中,待那一群和尚离开了之后,明月也回了苏亦然的屋中,在苏亦然的耳边悄声耳语。苏亦然听罢,不敢确信,“真的?” 明月点点头,“不过,后边似乎是三小姐其实就是在屋中。” 苏亦然唇角泛起一抹复杂笑意,“在屋中,呵?我可就不信了呢。” 明月不做声。 而另一边,在苏云初的屋中,接下来的时间,玉竹换上苏云初的衣服,装扮成苏云初的模样代替苏云初在屋中诵经,茯苓继续做着往常的事情。木韩在屋中等待的同时也不忘再细查一遍屋中的情况,经过再一轮的检查,木韩却是挪开了苏云初的床榻,发现了床榻下边的泥土有些不正常,似乎是被人挖过了一般,可是,踩下去,地下分明不是空的! 这边三人在此处焦急这,那边,原本头疼欲烈的慕容渊在得到木韩的这个消息的时候,不顾正在给自己扎针的周宗,直直拿下了还扎在头上的银针,却是如同一阵风一般,离开了屋中,周宗看得出来,这一阵风的速度,用上了一层内力。 只内心直直感叹,慕容渊又在玩命了。就没见过如此不听话的病人。 果然,在一个半时辰之后,慕容渊出现在了苏云初的屋中,同时出现的,还有颜易山和一个与苏云初八成相似的女子。 是易容过的。 那女子与玉竹对看一眼,玉竹会意,便直直让开了位子,让那女子代替苏云初做苏云初本该做的事情。 颜易山也是惊奇,按理说,按照苏云初的本事,无人能够暗中拐走她,何况还是在应离和木韩的而眼下,当即也赶紧跟几人了解了情况。 而慕容渊已经在屋中视察了情况,看着木韩先前挪开床架所见的那个地方,慕容渊只盯着看了几息,而后,却是沉声吩咐,“挖开!” 颜易山走上前去,对着那地方踩了几脚,“下面是实的。” 慕容渊沉郁的面色再秘密来了上元寺之后只便没有消散过,只淡淡瞥了一眼颜易山,只继续沉声道,“挖开!” 颜易山无法,既然他怀疑,那么便只能如此了。 而恰在此时,外边却是传来了苏亦然的声音,“三妹,你在屋中么?” 玉竹与茯苓对看一眼,轻点了头,玉竹当先走出去,“大小姐,可是有事?” 苏亦然看着玉竹,然后往她身后多看了两眼,“夜间山上冷,我过来看看三妹妹,可还好。” 玉竹见此,只应道,“我家小姐无碍,如今夜也深了,大小姐若是无事,也可回去休息了。” 可苏亦然却是道,“怎的不见三妹妹的声音,先前我还听说,是三妹妹不见了,不知怎的会传出这样的事情,怪我还担心着呢。” 玉竹见此,正待说些什么,却是传来了那女子的声音,与苏云初清冷的声音足有九分相似,“大姐若是无事,便在自己屋中呆着便是,无需理会我这边。” 苏亦然听到这个声音,面上有一瞬间的震惊,“三妹当真没事么?” “无事!”言简意赅,不欲多说,这是苏云初一贯的风格,况且,苏亦然听着,只是皱了皱眉,面上虽是还有一些怀疑,不过倒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只皱了皱眉,“如此,那我便先回去了。” 玉竹淡淡应了一声,待苏亦然离去了,才呼了一口气,再次进了苏云初的屋中。 而恰在此时,木韩已经在挖掘了原先发现的那个地方。 越往下挖着,越是觉得这地方的泥土不一样,直到挖到了三尺深左右,再用力一捅开,泥土掉落,下边俨然就是一个暗道! 慕容渊面色沉怒,此时,直直盯着那个暗道,眼神不曾移开半分那个架势,就像是要吃人似的。 木韩深知自己的失职,若是他能多想一分,多注意一份,多留一份心思,也不至于这个时候直到慕容渊来了才发现这个地方。 当即扑通跪下,神色之上只带上了一层压力,“王爷,属下失职!” 他几乎能够感觉到,慕容渊施压在自己身上的强大的气压,可是,一切都是他失职在先。 就在他觉得几乎承受不来的时候,慕容渊却是口中吐出一口血,喷在了那个洞口。 颜易山只得上前扶住他,“叫你别心急,王妃未必有事,如今看来是有人想要阻止这场大婚,王妃不会有事!” 即便心中知道苏云初不会有事,可是能够这样带走苏云初的,苏云初必定不会还是好好的。 慕容渊只是吐了那一口血之后,慢慢沉静了下来,只对着跪在地上的木韩吩咐,“进去!” 如此,颜易山与慕容渊三人,以及木韩,齐齐进入了这个刚挖掘不久的暗道之中。 暗道并不长,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机关和危险之处,几人走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便已经见到暗道尽头的光亮,暗道直通山外,只是上元寺后山山外。 几人刚刚出了暗道,便看到了应离刚好赶到了这个地方。 应离的面上,也是冷硬沉着的神色,苏云初在他守护的地方不翼而飞,这件事情,他难辞其咎。 如此,也能看出了,对方是想要将人从这个暗道带出来,而且,这个暗道隐秘非常,便是应离也是寻了许久才寻得到,何况,周边都是密林杂草,根本不会有人踏足这里,而苏云初被带出来之后,会被带往哪里去。 几人寻思了一番,颜易山同样是面色严肃,“此事必须要得瞒下来,王妃应该不会带走太远,把上元寺后山全部翻遍,隐秘行动。” 慕容渊只沉默着没有发话,只一双冰蓝的眼眸却是变得冰冷无比了。他的隐忍,也是有限度的,而现在,苏云初就是他的逆鳞。 且说苏云初,醒过来之后只觉得浑身虚软不受自己控制,然而,即便醒过来了苏云初仍旧是没有立即睁开眼眸,一直维持着的高度警惕让她一下子回归了军队的生活,人类对于陌生环境本能的探知她掩藏得极好。 她明白,自己是被从自己的屋中带走的,在突然发现自己身子虚软无力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中毒了,而且还是无色无味的软筋散,可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拖着带离了屋中,她清楚看到,自己的床下有一个隧道入口,而她无力发出任何声音,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带入了那个隧道,看到后来三个人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堵住了那个隧道,然后,接着她便失去了知觉。 慢慢回忆起了事情的前因和自己所知道的过程以后,苏云初才慢慢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昏暗,而她自己同样没有完全恢复,自己把了脉之后,软筋散毒性解了两分,她能走能动,但是不可能有任何反抗的力气。 这一片昏暗中只有顶上打开的三两个小小的缺口,可缺口的光亮同样微弱不可察,苏云初已经断定了如今的时间是黑夜,甩甩脑袋想了想,确定自己此时应该还不是在第二天的黑夜。 然而这是什么地方却是她不知道的,强撑着坐了起来苏云初发出了一阵动静,便看到另一处走出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看到苏云初醒过来以后,却是端详着苏云初看了许久,然后把一个食盒送到苏云初的面前,他始终沉默,没有出声。 苏云初没有接过那一个食盒,却是朝着少年看了看,开口的声音还有微微的沙哑,“你是谁?” 少年默不作声,并不回答苏云初的话,只是坚持着把食盒放到苏云初的面前,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苏云初看着那少年的模样,便知带走自己的绝不会是这个少年,虽然她一眼便能通过气息判断出这个少年的武功不弱,但是,身形不对! 再看看自己此时的模样,外袍不见了,头上的发钗不见了,那是装着银针的器具,而自己的身上任何药物都没有留下。 看来,把自己带走的还是一个非常了解自己的人,想来对方了解她能做什么,强项在哪里。 那么,在大婚前期把她带走,无非是想要阻止这场大婚,那么最想要阻止这场大婚的人是谁,苏云初心中已经有了些答案。 轻轻打开了食盒,借着微弱的烛光,苏云初看了看食盒之内的饭菜,菜品丰盛,完全不亏待她,可她却是翻看了那几样菜品,用筷子沾了一些放到一旁的烛光中燃烧着,面上毫无意外看到发了一缕青烟的食物,每一样菜,都多少带了一些软筋散的成分在里边。 苏云初不饿,况且以她的体质,两三日不进食并不会有别的问题,这一处地方,虽然是地洞,可是布置得精巧有致,若是光亮再清晰一些,或者是白日看着,也许不失为一个好地方。然而此时她却没有这般心思。 她被带走了,那么她被带走了之后,她相信玉竹与茯苓发现了之后必定会做出一番反应,可她担心的是慕容渊,此时正是慕容渊最容易出差错的时候,对方早不把她带走,却在这样的时刻,苏云初心中难免会有更深的怀疑。 应离跟在她身边如此久,她相信此时应离应该已经在找他了,而自己消失的时间如今还是在黑夜来判断,此处离上元寺必定是不远的,但愿他们能够找到隧道以及隧道出口吧。 而上元寺后山之中,除了原先的慕容渊到来,后半夜的时候,却是暗中来了不少暗卫,将此处翻查了个遍。 而是直到了早晨太阳出来的时候还是一无所获。 可是,在京城之中,天亮了之后,却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消息,说是原本去上元寺做斋礼的靖王妃,已经消失了一夜,更有甚者,说外边找到了苏云初的外袍。 如此一来,不管消息是否属实,只要有了这么一些噱头,只要有人带领传出,这则消息,就能够被添油加醋地传出去。 还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靖王妃怀似乎失踪的消息就变成了靖王妃被贼人掳走,已经没有清白之身了。 宋家那边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宋羽一听,即便历来都是文人儒气,也是气得不轻,宋皓流更是立即只身前往靖王府,而他那边才刚刚到了靖王府,宋家别院那边,应离便已经回到城中,得了慕容渊的命令,与宋家说了一番情况,并且他已经做好了安排。 宋夫人听此,更是吓得心肝一颤一颤的,宋凌雪也是急得焦头烂额,却是无能为力,只另一边李俊泽和梁光熙安抚了几声之后,却是与应离离开了此处。 苏云初的确是不见了,可是,宋家不能表现出来,不仅不能表现出来,比起不动声色的苏府,宋家还需要出来适当的辟谣。 而去了靖王府的宋皓流见不到慕容渊,只留下了慕容渊留下来转给宋皓流的话。 而宋皓流回来之后,面上无不正常神色,外边的百姓看到了,只会怀疑靖王妃失踪的消息是否属实。 何况,即便京城之中传来了这一种消息,却是在巳时的时候看到慕容渊出现在京城之中,面上全无异色,只像是平常时候的疏离难以接近。宋家的平静,靖王府的平静,让这一些消息的真实性也在慢慢动摇。 可是,慕容渊也只是出现了那一会,午时的时候,他又重新出现在了上元寺的后山之中,同时出现在此处的,还有李俊泽和梁光熙。京中的事情,暗处有何风吹草动,都交给了宋皓流和陈自明,当然,也有靖王府的势力。 且说苏云初,一夜未眠,在天亮了之后,那少年径直来到他的面前将她没有动过的饭盒一收,然后却是将另一个食盒放在了苏云初的面前。 苏云初依旧不懂,却是抬头看着少年,“你不会说话?” 这么一说,少年仍旧是不动声色,可是,却是传来了一个女子黄鹂一般清脆的声音,“姑娘,哥哥他是个哑巴,你问他什么,他都说不出话来的。” 苏云初微微眯眼,“你又是谁?” “我们兄妹是主子叫来照顾姑娘的,姑娘放心在这儿待几天,过几天,就能出去了。”小姑娘也不过十三四岁,与少年生得七八分相似。 “你们主子是谁?” “主子呀,姑娘是不知道,主子是天上的神仙,我长那么大,就没有见过主子那样俊美的人呢,等过后主子过来了,姑娘也一定会觉得主子是一个好人的。” 听着小姑娘甜美的话,苏云初唇角微微翘起,“你们打算把我放在这儿几天?” “哎呀姑娘,你别光顾着说话呀,快把膳食吃了,吃了才不会肚子饿……” 小姑娘却是再也不理会苏云初的问话了,后来,不论苏云初怎么问,怎么明敲暗打,小姑娘总能答非所问。 如此,苏云初也不再耗费精力了,只是看着放在近前的膳食,她未曾动用一分。 她必须尽快想办法出去。 就在他对着前面的膳食发呆的时候,走出去了的那个小姑娘却是回来了,只是手中却是拿着一个包袱,“姑娘,你在这儿过了一夜了,来,先把衣服换了,免得身上不舒服。” 苏云初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必了。” 可那小姑娘却是不管不顾,径自走向苏云初,“主人说了,要把姑娘伺候好了,不能有半分不舒服,姑娘若是还没有力气换,那便我来帮你换吧。” 此时的苏云初还没有恢复,软筋散仍旧在她体内起作用,看着那小姑娘的架势,大有苏云初不换衣服便能强制给她换掉一般。 可是,为何她一定要给她换衣服? 思考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苏云初便服软了,“我自己来吧,我不习惯人近身伺候,你先出去,我换好了你再进来。” 那小姑娘不是个强人所难的,听到苏云初这么说,只把手中包袱交给她,自己出去了,“那姑娘换好了要记得给我哦,哦,对了,我叫翠儿。” 小姑娘笑眯眯地走出去了。 苏云初却是打开了那包袱,里边的衣物内内外外全部都准备好了。 见此,她嘴角只一扯,扯起的笑意却是冰冷带着讥诮。 第117章是油是滑是甜是蜜? 宋家别院里边,在后院的一个屋子里,原本十名家丁打扮的人却是被宋羽和宋皓流齐齐召集到了一起,宋皓流面上也不复现原先的温润的微笑,却是显得有些严肃而冰冷对着十人道,“原先,你们便是云初训练出来的,想必,会更加明白如何更快找到云初,外边的情况你们也听说了,竭尽全力,在大婚到来之前,找到云初!” 最后一句他说得掷地有声而坚决,站成一排的人面色严肃,齐齐应声,“是!” 宋皓流摆摆手,对着十人的领头道,“南星,原本云初把你们交给宋家,如今,该是你们回去主子身边的时候了。” 宋皓流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南星抬眼看了一眼宋皓流,只见他面色沉着,往日的翩翩公子,如今面上只剩下了无比的坚决。 当初苏云初告诉他们,他们是用于保护宋家,保护经常外出的宋皓流的,可如今…… 再看一眼一旁的宋羽,宋羽只点头,不说话。 沉着地应了一声是,南星便带着其余九人离开了此处。 待到十人离开了之后,宋皓流才对着宋羽道,“父亲勿要过多担心,云初必定能够转危为安的。” 宋羽只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历来都知道,云初那丫头本事多,比起你我,可谓是文武双全,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到底是一个女孩子家,免不得心中总是要担心的。何况,如今还是在这样的形势之下。” 听着宋羽如此说,宋皓流只顿了顿,一项温润的面色也是布满了复杂的神色。 走到院外的时候,就看到了与云氏一起坐在客堂里边的赵芷云,赵芷云自然听到了外边的流言,心中担忧不已,但不知如何,只能跑来宋家这边打探消息。 云氏虽然心中也是担忧,但她却也尽量安抚着赵芷云,加上宋凌雪对苏云初绝对的信任,和外边出去的这么对人,觉得心中的把握更大了,也是安抚着微微带着焦躁的赵芷云。 可一见到宋皓流出来,顾不得大半年未相见,也顾不得原先云氏就已经安慰过的话语,在她心中,只觉得宋皓流才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那一个,当即迎了上去,“宋公子,怎么样,云初是不是真的没事?” 看着赵芷云担忧的模样,以及这般不管不顾的样子,宋皓流轻咳了一声,“赵姑娘,无需担心,云初没事……” “真的?”赵芷云眼巴巴望着他。 宋皓流回以一个温和面色,笑得清和让人安心,“真的。” 如此,赵芷云擦呼出了一口气,“那就好。”面上待带上了一层笑意。 倒是旁边的宋凌雪看着这般,眨眨眼,对于苏云初的担心也消散了一些,“芷云,为何我们说的你都不信,哥哥一说,你就什么都信了?” 赵芷云一听这话。面上一热,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宋皓流然后才转头看着那边云氏和宋凌雪,声音微小,“其实,我也不是不信你们的……只是……” “只是什么?”宋凌雪好奇心大盛。 “只是……只是宋公子比较博学多才!”赵芷云一想,瞬间抬头应道。 旁边的宋皓流饮茶的动作一顿,便是宋羽也是怪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然后赵芷云却是急着解释道,“云初说的,宋公子便是不出门也能尽知天下事!”她说得有些大声,有些急,似乎有些心虚的样子,又似乎是急于证明什么。 宋凌雪恍然大悟一般哦了一声,“可是……” 她还有问题要问,却是被宋皓流出声打断了,“好了,你哪里来许多问题!” 宋凌雪吐吐舌头,却是不再多话了。得到了宋家这边答案的赵芷云也安心了一些。 另一边,上元寺后山之中,已经接近午时,后山几乎都翻遍了,却仍旧是找不到能够藏人的地方,慕容渊的查找范围已经在慢慢扩大。 而另一边,十护卫已经到达上元寺后山,开展了自己小组内部的搜查行动。 慕容渊面上冰冷的神情在昨夜之后再也没有变化过,便是颜易山都不敢跟他多说一些什么免得自己在不知不觉之中说错了话。 直到有暗卫又拿了苏云初的衣物过来交到慕容渊的手上,衣物的样子,被撕碎了一些,看起来便是被蹂躏过的样子,这个样子,任是谁看到了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先,慕容渊的心中对掳走苏云初的人产生了怀疑,可却是知道,那人不会对苏云初做出危险的事情,可是,如今看到被蹂躏撕碎的衣物,内心却是觉得恨不得毁灭了这个世界。 暗卫将衣物交到慕容渊的手上的时候,慕容渊的手其实是在发抖的,可他们都不敢多说什么,他们都是男子,都明白那衣物意味着什么。 然而,这边是死一样的沉默,那边颜易山看着这个模样,也是不敢出声,死一样的寂静中,慕容渊的声音冰冷如寒潭,“继续找!” 暗卫不敢多看慕容渊一眼,赶忙退下。 只有慕容渊,看着手中残破的衣物,手背上青筋突起,颜易山见此,赶紧上前握住他的手,出口的声音几乎也是咬牙切齿,“你疯了!” 这种时候慕容渊要是敢用内里,他敢保证,他们的大婚不是因为找不到苏云初而被终止,而是因为慕容渊自己毒发不醒! 看着慕容渊微微平静了下来,颜易山才摸摸鼻子,“其实,找到了衣物并不代表什么,情况并非你我想得那么严重的。” 慕容渊淡淡看了他一眼,“什么情况,现在的情况就是阿初还没找到!” 颜易山摸摸鼻子,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只郑重点头,“对,你说的得对!” 平静过后,慕容渊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将手中衣物拿到眼前,彻底里里外外翻了一遍。 颜易山看着慕容渊的动作,皱眉不解,这衣物让他恨不得杀了所有人,怎的一转眼便被他这般拿来细查了。 却是见着慕容渊突然说了一句,“有油渍!” 的确是有有责,衣物的一角沾惹了一些几乎看不到的油渍,并且,沾惹在食物上边的油渍。 见此,颜易山面色更是沉了一分。 另一边,苏云初在地洞之中呆了大半日,这里点心,茶水,饭食一样不缺,只有那个不会说话的少年和一旦她开口说话就能扯到天南地北的少女。 休息了一阵子之后,虽然苏云初体内仍是有着让她虚软无比的软筋散,但是,并不妨碍她慢慢走动,而对于她没有吃下去却是故意破坏了的食物,那丫鬟在劝说了两次之后,得不到苏云初的回应,也只顺着苏云初了。 这间地洞一共分为内外两层,外边的是两兄妹呆着的地方,她出去看过,并不见出口,而且,只要她的脚到外边的地界,就会被翠儿给拉回来。一个中了软筋散的人和一个健康有力的人,苏云初不会跟自己过不去,而除了有需要的时候,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呆在内层,翠儿和那个少年不会进来。 可她知道,外间一定才是能够出去的地方,里边的这一处,只是用于软禁她的罢了。 朝着顶上的三个微小的洞口看了看,并不能看到真切的东西,一丈多高的地方,外边的洞口隐约可见是被一些杂草的叶子遮盖住了。由暗处看向明处,她看得清晰,可是,若是外边的人来查找,未必能够发现这种地方,便是一般人看到了,只怕也会觉得是地鼠的洞,便是连她自己,恐怕也难以发现。而她被关在这个地方,只能感受这通过洞口的那点光亮感受时间的变化。 正待苏云初看着洞口出神的时候,外边却是传来了一个声音,随着一声机括被开启的声音,响起的是是翠儿的声音,她语气里显得很高兴,“主子,您来了?” 来人轻嗯了一声,苏云初再次听见了机括落下的声音。 而后,便听见了翠儿清亮的声音,“主子,姑娘已经在里边了,不过,今日,姑娘还没有吃东西。” 又是轻嗯了一声,苏云初听见了踏进来的脚步的声音。 而后又响起了翠儿的声音,“翠儿和哥哥就在外边,主人进去看看姑娘吧。” 而后,踏进来的声音,慢慢接近,透过被镶嵌在洞口四周的夜明珠的光亮,苏云初只看到了一个带着银灰色面具的男子走了进来。 洞中的烛火被她吹灭了,只留下散发着微弱却是能够清晰视物的夜明珠的光芒。 男子手中拿着一个食盒,朝着苏云初走过来,声音是苏云初从未听见过的陌生,“你该吃一些东西,吃或者不吃,你体内留存的软筋散,已经足够让你走不出去。” 来人的声音平平淡淡,不见任何一丝情绪,不因为苏云初不吃东西而有所不满,只是在劝说一般似的。 苏云初听着来人开门见山的语气,唇角微微翘起,面上是一抹毫无惧怕的神色,“阁下既然来了,何必带着一张面具,总归,你我日后还是要见面的。” 来人见此,放下手中的食盒,修长的手指覆上自己的面具,轻轻拿下,还是一张陌上的面庞。 苏云初静静看着他,并不说话。 苏云初的平静没有让男子感到任何意外,“你总是这般,面对什么事情都能沉静若此。” 苏云初却是退开了一步,只直直看着男子,“治王既然不在意漏了身份何须往自己脸上覆上一层皮具?” 听着苏云初如此说,男子的唇角划过一抹嘲讽笑意,“云初,你果然很聪明。”说着,却是撕下了面上的人皮面具,出现在苏云初面前的赫然就是一张慕容治的面孔。 苏云初的嘴角无不是讥讽之意,“我就想呢,能够这般缜密地带走我的人,除了堂堂治王殿下,恐怕没有第二人选了。” 苏云初眼中,语气中的嘲讽毫不掩饰,慕容治听着,并不生气,只是道,“既然你知道了,那便在这委屈几日,过后,我再带你离开。” “委屈几日?王爷果然打的好算盘。”对于苏云初话语里边的讥诮,慕容渊没有过多在意,只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苏云初,她头上无一饰物,身上换上的这套衣物,也是她惯常所穿的素色衣物,可偏偏就是这般素雅的模样,与她此时临危不乱的样子,却是让他觉得,这样的苏云初,似乎,也是他驾驭不了的。 这个突然的认知,让慕容治有些自嘲与不安,为了她,他连这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了。而外边,慕容渊的人在找她,他自然是知道的,若非太过严密的查找,他也还不至于这个时候才出现在苏云初的面前,而这一次苏云初的失踪,也让他深刻认识到了,慕容渊拥有的实力有多大,且不说此时正在查派的人手,而他相信,这不过进靖王府实力的冰山一角罢了,若是能够大肆开展,此时的苏云初,恐怕已经藏不住了。 慕容治沉默不语,苏云初嘴角讥诮,“王爷此时还不带我离开这个地方想必是怀清在外的人已经在找我了,并且查找严密,王爷根本就是无法带我出去。” 苏云初的明了,让慕容治的面色有一瞬间的破碎,“那又如何,他还是找不到这个地方。” “如何?如今找不到,未必接下来找不到。”苏云初却是自信满满。 可是,苏云初面上的自信却是刺激了慕容治,“你就那么对他有信心,可你知道昨夜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如今京城里边的传言是什么样的么?云初,你不知道,所以你还自信,你还觉得他能找到你,可你觉得即便找到了你,你们之间,好会好么?” 听着慕容治一连串的问句,苏云初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王爷的手段,果然令我刮目相看。” 可慕容治却是慢慢走进了苏云初,看着苏云初继续道,“云初,可本王不会管那些流言,只要是你,本王便不会在乎。” 苏云初看着慕容治朝她走来,只得慢慢往后退,“是么?王爷不会在乎,那是因为,如今的事情是王爷做下的,所以王爷自然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但是,倘若不是王爷做下的,此时,王爷该是说不出这句话了。” 看着慕容治紧锁着的眉头苏云初继续道,“你以为怀清真的会相信么,就算一开始找到了被王爷经过处理的衣物之后,也许会生气,可我相信怀清不是生我的气,更所的是生自己的气,但是,怀清一定会冷静下来,从而发现里面的端倪,王爷的计谋,并不高深,倘若不是对怀清,或可有用,可王爷既然同样忌惮怀清,便该知道,王爷的计谋迟早会有破绽。” 苏云初话语里边,都是对慕容渊满满的自信和了解,慕容治越是听着苏云初如此说,面上越是黑沉,走过去,一把抓住苏云初的手腕,苏云初因着软筋散的毒性,根本无法抵抗,只被慕容治握得生疼。 慕容治因为苏云初的刺激,面上已经带上来一层冰寒,“你就对他那么相信,你就如此了解他,云初,我呢,我同样待你不薄,他能给你的我同样能给你,甚至,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够给你,可你凭什么眼中心中只有他一个人,你就看不见我?” 慕容治像是疯了一般,对着不待苏云初开口,便继续道,“你不是信任他么,不是觉得就算发现了你的衣物他也能相信你还是待你如初么,你说,如果你此刻成了我的人,他还不会不会如同说的那般,待你如初?” 慕容治的话语里边,是怒气,是疯魔,便是面上的表情也是带着一层邪气,与平日里的样子完全不同。 苏云初就见过这样的慕容治两次,每一次都是为了她。 可她心中不会有任何触动,与她而言,慕容治就是一个疯子。 对于慕容治的疯狂,还有话语里边的怒意,被她紧紧抓着手腕的而苏云初并不挣扎,只一双眼睛冷冷的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看他的怒气,看他的疯狂。 慕容治原本的疯狂和怒气,在看到苏云初冰冷、漠视、毫无感情的眼睛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可笑之极。 慢慢放开了苏云初的手腕,他后退一步,一双黑眸深不可察,却是对着苏云虎低吼道,“既然如此,你为何再次出现在我的视线之中!” 今日的慕容治,或者说此时的慕容治,变得尤为疯狂,对着这句低吼,苏云初退开一步,她能说什么,慕容治的疯狂,她领会不到,不能理解也无法理解。 依旧是冷淡的眼神,苏云初说出来的话语,没有任何温度,“王爷不该是如此偏执之人。” 既然想要问鼎九五之尊之位,既然想要滔天的权势,那么,她一个苏云初,如何占去了这部分心思。 对于苏云初的这句话,慕容治只自嘲一笑,只看着苏云初,沉眸道,“我哪里比不上他?” 从他垂下的眼眸,苏云初看不真切慕容治的眼神,夜明珠的光亮也照不清楚这段两人之间的距离,“至少,怀清不会如你这般。”做出这种挟持了她这样的事情。 慕容渊不会做这样的事情,更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 听此,慕容治却是仰头一笑,笑容里边,不知是对苏云初的嘲讽,还是对自己的自嘲,“你以为慕容渊就是多干净的人么,云初,你还不了解他,你以为他就没有我一样的心思么?你当真以为他就能放下那座九五之尊之座一生只与你潇洒快意?呵,云初,你太自负,你也太相信他,若是他真的无欲无求,为何将手中权势握得如此紧,为何他能威胁到大新,你以为他就真的只把你当做命一样的重么,你不了解,在男子心中,权势,才是最重要的,有了权势,这天下都是自己的,何况还是一个人?” 慕容治出口的话语句句冰冷,直直朝着苏云初与慕容渊的关系敲过去,他倒要看看,是不是这两人的感情当真坚硬如冰。 可是,即便是听完了慕容治的这番话,苏云初只嘴角轻扯,“王爷何须赘言,我只相信怀清。” 她说得自然轻松,似乎完全不把慕容治的这番话当做一回事。 可慕容治却是看着苏云初如此油盐不进,何况,她眼神太过平静,平静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苏云初这番话,是否是真的出自内心。 可只有苏云初知道,她对慕容渊绝对的信任,这样的信任,没来由,无需思考,无需理由,出自本能。 谁人也不知慕容治此时的心思,他看苏云初的眼神里边,到底是真如他所言的爱多一些,还是求而不得的恨多一些,最后,深看了苏云初一眼,不再说话,转身抬步而去。 苏云初任由着他离开,没有任何言语。 随着机括的声音一起一落,地洞之中再也没有慕容治的任何声音。 待到慕容治离开之后,翠儿却是气呼呼走进来,“你为什么拒绝主人,主人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她义愤填膺,地洞无法隔音,她自然听见了苏云初和慕容治的一番对话,这会儿见着慕容治离去了,忍不住心中愤怒,要来与苏云初兴师问罪。 苏云初觉得好笑,“你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未必人人都觉得。” “可主子分明是全天下最好的人,是你不识好歹!”翠儿还在坚持。 可苏云初已经懒得理会她了,自己因为中毒的原因一直都觉得疲劳,加上先前慕容治到来,让她有一阵子的紧张,这会人放松了下来,却是觉得更加虚软了一些。 翠儿看她不理会自己,只哼了一声,因着慕容治的吩咐,不敢把苏云初怎么样,可她看苏云初的眼神分明都是控诉中带着小小的嫉妒。 苏云初摇摇头,“帮我点起蜡烛。” “你要做什么?” “太黑,天快黑了,我看不清。” 翠儿还在咕哝着,“嫌弃天黑你先前为何把蜡烛吹灭了。”但还是半点不亏待苏云初,走过去帮着苏云初点燃了蜡烛。 而后翠儿才离开。 苏云初却是正正当当坐在内层的地洞之中,不引发一丝一毫的动静,她在思考慕容治来了之后说的每一句话,而最初的时候,慕容治问他的可知昨日是什么日子,她已经隐隐明白,就算慕容治不知道慕容渊的身体祝状况的详细原因,必定也是知道,月中事慕容渊最虚弱的时候。 果然么,他们都在害怕慕容渊,但是却也都需要慕容渊。 外边的慕容治离开之后,站于另一处,看着后山之中隐隐走动的查找苏云初的慕容渊的人手,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因为苏云初,他倒是认清了不少慕容渊的势力,倘若这是他势力的十之一分,那么,这个人绝对不可小觑。 而此时的慕容渊,状态并不佳,他倒要看看,他能做到如何。又是如何能找到苏云初的。 此时,天色渐渐黑下来,除了慕容渊的人手之外,还有宋家十护卫亦是在南星的带领之下慢慢接近了苏云初所在的地洞范围。 不知是何时,便是苏云初已经知道外边天色已经黑下来,而她却是听到了自己头顶之上传来的一阵有特殊节奏的震动。 原本微闭的眼眸却是瞬间睁开,肯定是南星来了! 只有南星等人知道如何在不知情的发出这样施救与求救的信号,这是特种兵专用的信号。 然而,这声音才堪堪发出,翠儿与那少年却是急忙冲进进来,看到苏云初安之若素,翠儿才笑着走过去,“姑娘,外边有人走动,我们怕姑娘害怕,因为进来陪陪姑娘。” 而后,翠儿也是笑着走到苏云初的近旁,扯着苏云初说一些有的没得,说起了小时候她进山见到的奇花异果或者家长里短的无聊之事。 而那少年也是沉默站在一旁,以免苏云初因着外边的动静,发出什么他们无法掌控的信号,毕竟,主子说了,这个姑娘,必须事事小心,时时刻刻都堤防着,否则,即便这个地方,他们无法从内部开启机关,也有可能出事。 苏云初见着这个阵势,却是没有发出任何不妥的声音,对于自顾自说话的翠儿也并不理会,只是,只是看着幽幽的烛火,面上神色平静,完全没有一丝异常。 待到过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顶上的动静才渐渐平息下来,就算动静平息下来了,翠儿与那少年仍未离去,过了将近一盏茶的时间,确定顶上没有了那些动静之后,翠儿才笑着与苏云初道,“好了,姑娘,外边别人走动的声音也没有了,姑娘安心睡觉便是,无需害怕,我与哥哥就在外边,昨日是我贪睡,才劳烦了哥哥来照顾姑娘,今日,翠儿必定不会如同昨夜那样贪睡了,姑娘若是有事,叫唤我便是了。” 对此,苏云初默不作声,任着翠儿如何说话都不理会。 可翠儿先前虽是因为苏云初对慕容治的拒绝生气,却是个没有脾气的姑娘,完全受苏云初的冷淡影响,自说了一番之后,便离开了此处,将一旁的灯火移得离苏云初远一些。 苏云初静静我躺在床榻之上,睁着眼睛静静不眠,她在等待。 过了一日的时间,不仅是慕容渊在找自己,她知道,南星既然跟着宋家来了京城,听到关于她不见的消息之后,便一定来找自己,而的确也如自己所料,南星比慕容渊更早一点找到这个地方。 而此时的慕容渊,在今日下午翻查了一遍苏云初的那件被撕破的衣物之后,只吩咐了人继续寻找,然后却是自行离开了这一处地方。 他要去见上元寺的方丈。 秘密的会见无人知晓。 如今,已经将近亥时,慕容渊同样接近了苏云初所在的这个地方。而地洞外层之中,翠儿原本坐着的姿势却是慢慢歪倒而下,直到发出了沉睡的鼾声。 一旁的少年也是上手交臂坐在翠儿的而身旁,直到翠儿突然身子歪倒,倒在了他的身上,少年欲要站起来,安放好已经睡下的妹妹,却是突然发现自己浑身虚软,站立起来都成了问题,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他提手,暗中提用内力,发现自己根本就提用不了内里,而站起来的双腿却是一软,倒了下去。 似是听到了外边的动静,苏云初微微闭着的双眼却是突然睁开,而后,起身,拖着虚软的身子,费力走到外边,看着眼眸半闭的少年已经倒在了少女的近旁,感受到少年想要挣扎却是无果的样子,苏云初却是将内层的小半截蜡烛移到了外层的地洞,再费力地扶着壁走回内层。 仅仅坐在原先的床榻上边等待着,心中默默估算,在三十分钟之内,南星必定会回到这儿一趟,届时,自己就可以发出信号了。 只是,如今虚软若此,恐怕信号的力量也会被减弱不少。 没错,自从她点燃了蜡烛之后,就已经渐渐在加一些这一日从饭食之中搜集到的软筋散的成分了,软筋散不溶于油,只要饭食之中有食物油,她都能用搜集到软筋散,在适当的时机,或可帮自己一把。 而原先慕容治离开之后,苏云初点燃了蜡烛,将少量的软筋散放于蜡烛之上,并不多,但是即便不多,渐渐消融,也能渗透入那俩兄妹的体内而令他们浑然不觉。 而南星来到此处,发出了第一次的施救与求救信号之后,在翠儿走出去的时候,苏云初已经将全部剩余的软筋散都放置在了蜡烛之中,加大量,可她因着有意防止,并且翠儿已经将蜡烛转移到了内层地洞的门口,更为接近他们兄妹俩,加上苏云初稍稍的防止,因而,她身上的软筋散的毒,倒是显得比那兄妹来还有少。 南星会在一个时辰左右回到这儿,所以,如今的苏云初只能赌一个鱼死网破,在南星回来之前,先把那俩兄妹解决了。 果不其然,就在苏云初慢慢的等待之中,先前同样的施救信号再次传了下来,借着信号节奏中途微微地停顿,苏云初将手指摆出一个特别姿势,放到唇边奋力发出夜莺一样鸣叫的声音。 带着与上边一样的节奏,通过那三个小洞,响亮的声音,必定能够传得出去。 果不其然,外边传来了回应的信号。 苏云初面上终于露出一抹微笑,可是,想起外边的机括,再次发出了与前边发出去的不一样节奏的声音。 同样,连续的两次信号发出去之后,苏云初也收到了回复的信号。 如此,她才安心在此处等待着,即便如今再吸入大量软筋散成分,也觉得不过如此。 而南星与一众人收到了苏云初的信号之后,纷纷对视一眼,没有欢呼,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却是井井有条,开始寻找出口。 而恰在此时,慕容渊渊等人已经找到了苏云初所在的地方的洞口,看着隐秘设计的洞口,慕容渊微沉的眼眸不动一分,却是径自走了上前。 可木韩却是先先一步拦住他,“王爷,让属下来。” 然后不等慕容渊在开口,便已经快步上前。 颜易山跟在身后,对着一旁的十几个暗卫使唤了一个眼色,站在慕容渊的而身旁。 慕容渊在看到苏云初破碎的衣物之后,发现了上边的油渍之后,便离开了,他去了哪里颜易山不知道,但是回来之后,慕容渊便带着他们兜兜转转来到了这个地方。 正当是木韩上去查看机括开关的时候,不远处却是传来了一声动静,与慕容渊的暗卫冲突起来。 颜易山面色一沉,却是听得应离沉声道,“王爷,是自己人。” 说着,对着慕容渊抱拳,便离去了。 来人是南星。 他与南星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只是,南星负责保护宋家尤其是经常外出的宋皓流,而他却是负责保护苏云初。 南星被带到了慕容渊的面前,见到慕容渊再此,微微有些诧异,但是,简单行了一个礼之后,便与慕容渊说了先前与苏云初互传信号的事情。 慕容渊听着,沉着的眉头并未舒展,对于苏云初与这些护卫之间特殊的联系并无多大感想,只与南星应离两三句,便将注意转回了木韩的身上。 可木韩尝试了多边,却是徒劳无功。 南星见此,与应离对看一眼,走上前去,“王爷,不若让在下试试。” 慕容渊看了他一眼,轻点头。 南星却是走上前去,在这低矮根本不成门的平常矮坡左右摸了摸,而后,在某个地方突然地旋转按钮,随着一声机括哐当的声音,原本的矮坡却是突然打开了一扇矮小的五尺的门,矮坡不过三尺,可是随着往下的阶梯,却是可以走几步。 慕容渊二话不说,在矮门打开的时候,便径直走了进去。 颜易山唉了一声,也得跟着走进去。 而里边的苏云初自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翠儿已经睡死过去,少年已经虚软无力无法动弹,即便听到了机括被打开的声音也是无能为力。 而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位蓝眸的冷面战神,穿着一身玄色衣袍,如同修罗一般跨了进来,根本就不屑于狼狈地趴在地上的他们,径直往内层而去了。 里边的苏云初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即便虚软得无以复加,但面上却是挂上了安心的笑意,她知道,有人来了,而那人,不会是慕容治。 恰如此时,透过夜明珠微弱的光亮,她就看到了那一身玄色衣袍的男子,步履沉稳朝着他走过来,嘴唇抿起,那是她熟悉的表情。 隔着不远的距离,她笑看慕容渊的到来,可越看越觉得眼前的景象朦胧不已。 慕容渊只走到了苏云初的身边,抱起了浑身虚软的苏云初,在她眼睛印上一吻,轻音轻柔,带着暖意,带着歉意,“阿初,我们回去。” 苏云初只轻嗯一声,视线已经不朦胧,却是靠在慕容渊的怀中,安心闭上了眼眸,她已经撑得够久了。 只抱着苏云初离开的慕容渊,在经过洞口的时候,看了一眼在地上沉眠的少女,还有少年眼中露出来的祈求神色,面容不带一丝变化,依旧冰冷至极。只看了一样一旁的颜易山,“你该知道如何做。” 外边的李俊泽和梁光熙,在看到慕容渊抱着已经昏过去的苏云初的时候,微微松了一口气,看了看一旁的那个洞口,眼中皆是闪过一丝厉色。 慕容管却是对着两人道,“麻烦两位回去与宋公子宋先生报一声平安,阿初,我先带回去了。” 林俊泽还想再说些什么,却是被梁光熙拉了一把,只对着慕容渊道,“云初已经找到,如此,便交给王爷了,我们先回宋家那边。” 慕容渊轻点头,而后抱着苏云初离开了此处。 苏云初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没有了什么不适,只是,睁开眼眸,看到的是通红的房间,带着一丝陌生。 但是,睁开眼眸看了一眼,却也不难发现,这是慕容渊的房间,只是看着满室通红,不由得轻笑声,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却是听到们吱的一声打开了,随后,慕容渊隐约的身影透过纱帘,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 苏云初却是突然,又钻进了被窝之中,闭眼沉睡。 只慕容渊走了过来,看着躺在床上的苏云初,他分明听到了声音,轻笑一声,却是开口道,“阿初,不若我们把洞房花烛之夜提前过了吧,此情此景,倒也适合。” 苏云初听此,刷的一下睁开了眼眸,没好气瞪了一眼慕容渊。 慕容渊却是轻笑一声,坐在床榻之上,苏云初就着他的手,径自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经不是地洞里边翠儿给她带来的那一件。 只是,见着苏云初的动作慕容渊却是低叹一声,将苏云初拉入了自己的怀中,不声不语。 苏云初抽出一双手,环住慕容渊的腰身,两人就如此静静相拥,所有的语言,所有曾经的不安,都在这一次静静的拥抱之中相互传达。 良久之后,苏云初在慕容渊怀中问出了一句话,“怀清,若是有朝一日,你要去做一直不想做的事情,该当如何?” 慕容渊环抱这苏云初的姿势不见半分异色,“那便去做,只要阿初在我身边,做任何事我都是心甘情愿的。” 苏云初在他怀中吃笑一声,环住他的手捏了一下他腰间的软肉,“油嘴滑舌,甜言蜜语。” 慕容渊却是一把推开了苏云初,“阿初不若尝一尝,是否油是否滑,是否甜,是否蜜?” 苏云初直接一手糊了他一脸。 ------题外话------ 明日就要大婚了,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我去哟……脑袋里边突然响起这什么鬼…… 【小剧场】 西青:靖王爷你好闷骚 靖王(轻哼一声):本王这是生活情趣 西青:呵呵…… 靖王(淡淡一瞥):明日就要大婚了,你,赶紧,必须,让所有人都出来,不许养文,都来观礼!带上份子钱!否则…… 西青(弱弱地):否则如何?(内心默默吐槽……份子钱……) 可靖王爷只是眼神危险看得西青脊背发寒…… 西青:嗷呜……妹子们,明天必须带上份子钱来观礼! 第118章大婚 这一日,十一月十七,致远侯两女的车驾通过城门,直直回到了致远侯的府门口,苏云初径直下车,而后进府,直往水云间而去,京城里边,先前关于靖王妃失踪的消息在苏云初回来的这一日,不攻自破,况且,所有人都看见了,苏云初神态自然,完全不受影响。 另一边,在苏云初离开地洞的那一天夜晚,慕容治便收到了消息。 而收到了消息之后,并没有什么表示,嘴角挂着的依旧是平日里的笑意,只是,更显得寒凉和冰冷了一些罢了。 至于慕容治所做的这一番,苏云初与慕容渊都明白,若是找不到苏云初,自然是破坏了明日的大婚,若是找到了苏云初,必定会暴露了一些慕容渊的实力,不管是哪一种结果,于慕容治都是有利,早先的时候,慕容渊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但是,为了尽快找到苏云初,这一局,入了又何妨。 京城的谣言自是消散了,苏云初从靖王府回到了水云间之后,那原本代替她的女子自是立刻离开,而她回来之后,苏坤也未曾来找过她,对此,她不做理会,她只安心待嫁,此后,彻底脱离致远侯府。 十一月初八,寅时未到的时候,苏云初便被从被窝里边拉了出来,云氏已经来到了水云间,便是陈氏和赵芷云也跟着云氏一齐到来了,赵芷云分明是来赶热闹的,却是比苏云初这个新嫁娘赶得还早,原本就是冬日的天,天亮得很晚,而此时的整个水云间,却是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元氏因为先前的事情被关在了祠堂之中,不过,因着苏亦然要出嫁了,苏坤倒是把元氏放了出来,只不过,被放出来的元氏只是几天的时间便已经消瘦得不成人形,身子也是羸弱,府中嫁女儿的这样的大事,元氏根本无法处理,而苏母又在昏迷之中,对于宋家的人到苏府打理苏云初的婚事,苏坤只当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况,都到了苏云初嫁出去的时候,不论如何,苏坤也只想少生事端了,这个女儿,已经不是他能够驾驭得住的了,未免再出了什么事情,对于苏云初的一切,苏坤如今只想着放任不管了罢。 只是,苏亦然那边,元氏虽是消瘦得不像话,但到底还是能够撑起来为苏亦然送嫁的,而府中的而一切,便只能交给原先苏母身边资历最深的李嬷嬷来暂时打理,此时,苏府内院的大多数事情,只交给了李嬷嬷,孙氏是妾室,暂时还是从旁协助。 只不过,比起青羽院那边略显的冷清,水云间这边就显得热闹多了。 大婚之前的东西,其实,都无需苏云初准备的,虽然先前几个月的时间她都不呆在侯府之中,但是,慕容渊那厮却是个万事准备齐全的主儿,她的嫁衣,早已为她准备好了,便是先前云氏见到的时候,对于那一年难得一匹的流月锦也是赞叹不已,流月锦是全天下最负盛名的锦缎,每年只出两匹,这锦缎,颜色红艳,穿在身上流光溢彩,显得整个人如九天仙子一般,便是永业帝未必一年能够得到一匹,慕容渊却是直接拿了一匹来给苏云初做了嫁衣。 苏云初虽然知道这流月锦的盛名,不过,对于锦衣华服这方面的概念实在稀缺,只能从云氏以及一众人惊讶的眼中感受出自己这份嫁衣的盛名。 便是赵芷云在看到苏云初的那件嫁衣的时候,也是忍不住张大了嘴巴,“云初,靖王是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都拿到你面前吧。” 苏云初无语,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话。只一旁给苏云初梳妆的玉竹笑道,“赵小姐日后,也一定会寻得如同王爷对待小姐一般的良人的!” 赵芷云听着,面上一红,只吐了吐舌头,“快给你家小姐梳头,怎的又扯上我了!” 众人只听着赵芷云这么一说,一笑而过,知道女儿家但凡说起自己的终身大事,都免不得害羞一番罢了。 接下来的时间,给苏云初换上了喜服之后,云氏左右翻看了好几遍,确认苏云初此番没有什么不妥了,才放过。 苏云初心中觉得好笑又温暖无比,其实虽然她看起来平静,但是内心却是微微带着激动的,结婚这事儿,她没有经历过,更是因为前世工作的关系,甚至自己哥哥们的婚礼都没来得及参加,见过这这种婚礼场面极少。 而这一世呢,宋家的儿女尚未成婚,江南四公子个个如今也还是处于单身之中,说实话,没有参加见识过古时候婚礼的苏云初,心中多少有些迷茫与不安的。 如今轮到了自己,想到自己就要嫁出去,从此冠上了慕容渊的姓氏,正式成为慕容渊的妻子,这样的感觉,苏云初不知从何说起,却是让整个人都觉得充盈了,可充盈之时,此时不免有些紧张,说实话,她没说自己其实是到了后半夜才睡过去的,结果还没睡下多长时间,便被拉起来准备婚礼之事了。 那份刚刚被压下去的紧张,却是看到此时水云间里边忙碌的各个背影时再次被挑了起来。 云氏在准备给她梳头,女儿家出嫁,都是母亲来梳头,用以表示对女儿最美好的祝福,这项任务,自然是被交到了云氏的手上。 赵芷云在一旁歪着头看苏云初,“云初,你紧张么,我好紧张。” 苏云初原本紧张的心情,因为赵芷云这么一句话,顿时消失不少。 因为化了妆容,她想笑却是不能有过大的动作,只通过镜子看着她,“是我成亲,你紧张什么?” 赵芷云微微淡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紧张什么,可是看到你披着大红的嫁衣,就这么出嫁了,我就觉得好紧张,如果是我,我肯定会紧张的睡不着,腿软腿抽筋。” 苏云初到底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芷云,你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苏云初本来就是随口一问,那知道,赵芷云一听苏云初这话,却是蹬的一下站起来,绝口否认,“没有!” 苏云初看着她的大动作,面上还有一丝错愕,赵芷云这明显是在欲盖弥彰。 觉察到自己的动作有些惹人注目了,赵芷云又忙着坐下来,“嘿嘿,没有……”说着,赵芷云却是有些不自觉地语气黯然,“我怎么可能有意中人了,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约的,何况就我这直冲冲的性子,还不把别人家中闹腾翻了。”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话语里边的不平。 可苏云初听着,觉得这话却是好生熟悉。 定定地看着赵芷云,“真的没有?” 赵芷云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只一旁,宋凌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两人的身边,听着赵芷云这番话,却是瞄了一眼赵芷云,在苏云初的耳边说了两句悄悄话。 然后,皆是默契看了一眼赵芷云。 赵芷云被两人看得举得后背生寒,“怎……怎么了?” 苏云初与宋凌雪嘴角绽开一抹笑意,“没什么,秘密。” 可是,看着两人这番不明所以,赵芷云却是急了,“唉,别呀,你们这样,让我心中好不安。” 苏云初只笑笑不语,便是平日里最闹腾的宋凌雪,都不言不语了。 苏云初轻叹了一声,“其实我觉得表哥一人孤家寡人的,原先我还想着,不若让你和表哥多多接触呢,不过既然你觉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那便算了,想来陈姨一定能够给你找一门好夫婿。” 赵芷云心中咯噔一声,“是宋公子么?” “不然芷云觉得我还有哪个表哥?”苏云初挑眉。 可赵芷云却是小心翼翼地问着,“云初,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苏云初面上好奇,“我知道了什么?芷云你有什么瞒着我么?” 赵芷云心中觉得不对劲,可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还想把两人口中的话撬出来,恰在此时,云氏正走了过来,“你们姐妹在说什么私房话呢,先别说了,我要给云初梳头咯。” 赵芷云原先焦急,被突然而来的云氏压下去了一些,让开到另一旁,让云氏给苏云初梳头。 宋凌雪也是在一旁看着。 而云氏却是拿起了苏云初的梳子,在她浓厚的黑发上,轻轻疏离,口中还念叨着一般母亲为出嫁的女儿梳头时候的祝福,“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云氏从头到尾梳一次头,便口中念叨出一句话,声音慈爱而平和,里面,有难掩的不舍,但更多的是对苏云初出嫁感到的高兴。 苏云初原本还微微有些紧张的心情,在云氏这么轻柔的梳发之中倒是显得安定了下来,是呀,就算出嫁了又如何呢,总归,她还是宋家的而一份子。 而另一旁,一向最是闹腾的宋凌雪也是听着云氏这边给苏云初梳头,只静静看着,眼中有未知的新奇之感,但更多的,也还是觉得此时此刻,内心充盈着某些自己现在还不能理解的幸福之色,看到云氏梳了头之后,宋凌雪一把胳膊挽住云氏,“娘,日后,我若是出嫁,你是不是也会像给初初梳头一样给我梳头。” 云氏心中原本的不舍,在宋凌雪这么大大咧咧的一句话之后,不免破笑出口,“你这丫头,如此不害臊。” 宋凌雪只吐吐舌头。 云氏轻笑了一声,“自然会的,这是娘亲能给你们的最好的祝福了。” 这边说着,气氛更显浓厚亲密了一些,便是一旁看着的赵芷云,心中也觉得心慕不已,宋家这样温暖的家庭,真的很好。 接下来,云氏自是一番细心选择之后,给苏云初挽了一个妇人的发髻,只是,几番选择之后,云氏心中总是觉得不满意。 苏云初倒是显得无奈了,只能任由云氏折腾自己,只不过,她倒是觉得自己真的饥饿无比,可元氏说了,除了她早上起来能吃的那一小碗粥,后边的时间都不能吃东西了,得先拜堂入了洞房,礼成之后才能再吃东西,否则就会不吉利。 因此,即便苏云初说着自己肚子饿,宋凌雪倒是自觉做起了监工,不给你苏云初偷偷吃东西。 苏云初也无奈,不过,一切妆画好了之后,凤冰菱也带着礼物而来为她送嫁。 如此,好友几人倒是在苏云初的房中再说了一番悄悄话。 水云间这边热闹着,而青羽院那边,云氏身体不好,不能给苏亦然做什么,苏亦然全部的事情,都是嬷嬷在打理期间,苏坤倒是也是呆在苏亦然的院子之中,可他虽是父亲,但是,到底还是一个男子,也不能多做什么,尤其是前些日子,因为对元氏不容情面的处罚,让苏亦然有了难堪,此时此刻,妇女两个呆在一处,倒是显得有些尴尬了。 可还能如何呢,苏亦然那边,已经让嬷嬷打扮得差不多了,元氏的事情,没有让苏亦然受到丝毫影响,她还是治王的王妃,只是,父女两个不知的是,淑妃曾经不满过此事,但是,却是被一反常态的慕容治给压了下去,说了一句“决定下来的事情便无须改变了,元氏的事情与苏亦然何干”,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消了淑妃的疑虑。 这件事情,父女连个全都不知。 看着此时苏亦然打扮得当,坐等新郎官到来,叹气,“然儿,父亲有父亲的苦衷。” 苏亦然只点头,“然儿知道,不论父亲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然儿好,然儿不会怪父亲。” 苏坤这才点点头,“你明白就好。” 而他自己,绝对不会让元氏再生哪怕一点事端。 如此下来,辰时一过,致远侯府外边却是停了两座花轿,慕容治与慕容渊纷纷到来,迎接新娘。 按照礼制,两位王爷是不必亲自来迎接新娘的,因着两位王爷同时成婚,天家贵胄娶王妃,既然两位王爷已经独立出府,婚礼本该在自己的府上举办。不过因着同时成婚,为了不失公平,永业帝一声令下,让礼部进行安排,将两位王爷大婚的礼仪在宫中同时举办,而婚宴,自然是两府各自宴请,礼成之后,王爷再带着王妃回到府中,完成洞房的仪式。 既然是礼部承办,慕容渊与慕容治两人,本该是在宫中等候新嫁娘便可,但是,慕容渊对苏云初何其重视,不顾反对,坚持来府门口亲自迎接新娘。 对此,其他人也无法了,虽说礼部安排好了,但是靖王要来接自己的新娘子,谁敢拦着? 而靖王来了,若是治王无动于衷,便说不过去,因此,此时,致远侯门外便出现了这么两位王爷同时等待迎接新娘的样子。 水云间与青羽院那边,自是是得到了新郎官已经到来的消息,给新娘挂上了盖头之后,便有喜娘带着喜娘往府门而去。 苏云初与苏亦然没有哥哥,因此,苏亦然直接由喜娘搀扶着进入了治王府带来的花轿之中。 而苏云初不一样,江南四公子,可都说是苏云初的哥哥,尤其是宋皓流,更是苏云初的表哥,这背新娘子上花轿一事,自是该由宋皓流来做,但是,今日,背苏云初上轿的,不是宋皓流,而是陈自明。 当陈自明的背影出现在苏云初的面前,苏云初喜帕之下看到陈自明的脚背的时候,也是有片刻的怔愣,“自明,由你背我上轿么?” 陈自明轻嗯了一声,“云初,怎么说,我也是你半个哥哥了,虽比不上皓流血脉至亲,但也一直把你当成妹妹,今日,他们都懈怠若此,只能由我来背你上轿了。” 陈自明说得语气之中带着一点轻笑,后背已经对这苏云初弯下。 苏云初却是没有犹豫,直接攀上了陈自明的后背,“好,哥哥!” 陈自明听着,唇角一扬,背起苏云初朝着靖王府的花轿而去。 新郎自是高坐马上,只慕容渊看着背着苏云初上花轿的陈自明,眼中有一瞬间的抑郁之色,不过也无妨,总归,今日之后,阿初就是他的人了。 按照礼制,皇子娶妻,还得带着花轿绕城而走,用此方法再次昭告百姓。 唢呐声音再次响起,由新郎官带领花轿,在京城绕城而走,而原本为苏云初送嫁的一帮人,自是在苏云初上轿了之后,便往靖王府进发了,宋家以及江南四公子,自然是要去往靖王府那边的。 只是,谁也想不到,仅仅是绕城昭告的这一幕,便出现了大婚尚未完成的意外。 当两顶花轿都走到宣承门,还未走过宣承门,却是不期然,从四面八方涌来了一批人,这些人都是平民百姓的装扮,却是像赶着逃亡一般地向宣承门涌过来,宣承门原本就只容得下两顶花轿,而此时,加入了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却是显得拥挤不已,无法过去。 见此景象,慕容渊唇角弯起一抹寒凉笑意,只向慕容治看了一眼,慕容渊便已经吩咐下去,“抬稳花轿,向两旁疏散。” 花轿不能后退,否则就是不吉利,而因着是礼部的人承办的婚礼,这仪仗队的选择,哪里比得上靖王府的护卫,即便想要抬稳花轿,也是无能为力,两顶一模一样的花轿在拥挤之中已经混乱之中被放下,而原本抬着花轿的銮仪对人员也是略显狼狈不堪。 苏云初坐于花轿之中,感受着外来的震动,却是半分都不见惊慌,似乎,今日,大婚一路上的不太平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一般,只安安静静坐于花轿之中,一点动静也不发出来。 相比苏云初这般,苏亦然那边显得更加狼狈一些,一开始的震动就已经吓得她尖声失交而出,此后,虽然也是极力隐忍,但是,却总能听到压抑住的受到惊吓的声音。 可是,玉竹与茯苓是护主的人,只消看了慕容渊一眼,便心中有些明白了,双双护在苏云初的花轿周边,半步不曾离开。 慕容渊自然是不会让人来打扰了自己的的大婚,这些百姓,看起来虽然穿着平民服饰,可是,其实,从他们走过去的步伐也不难看出,都是一些练家子。 嘴角请扯起一抹嘲讽笑意,只吩咐了一声,涌现的百姓尚未尚未完全通过宣承门,四面便全都出现了一批护卫! 而这批护卫,正是蓝鹰! 慕容治瞳孔一缩,不知何时,蓝鹰竟然这般公然出现在了京城之中。 随之出现的还有颜易山,颜易山却是带着一帮人,齐齐拦住了突然出现的这帮百姓,这帮百姓自然不是一般的百姓,而是奉命破坏这场靖王府与致远侯府的婚礼的人,可是,混乱才制造了一半,尚未真正出手,宣承门里里外外却是被慕容渊的人包围住了。 颜易山一出现,象征性地呼和一声,“来人,将这些扰乱了靖王与治王大婚的百姓,给本大爷拦下!” 随着这话一出口,原先那些涌现而出的“百姓”还想反抗,可是,突然之间,却是觉得无力虚软了不少。 而玉竹自是拿着一颗解药,带到了慕容渊的面前。 颜易山尚且还在惊讶之中,却是听着苏云初的声音幽幽传出来,“今日是我大喜之日,不过看来有人居心叵测,我只能献上一些喜礼做回回敬了,这软骨散,没有本姑娘的解药,这辈子,便软一辈子罢。” 慕容渊最早便反应了过来,“阿初,该改口了。” 苏云初轻笑一声,“声音悦耳,“怀清,尚未成礼呢,如今可能出发了?” “好!” 说着,慕容渊大手一挥,出现的蓝鹰,直接代替了銮仪对,抬起苏云初的花轿。 可是,此时,却是想起了慕容治的声音,“等等!” 然后,对着苏云初的花轿道,似乎有些艰难地开口,“软骨散的解药。” 笑话,治王殿下的人,如今已经中了软骨散,只玉竹与茯苓等人早先服了解药,尚且无事,可是,其他在宣承门内的人,不仅仅是那些“百姓”,还有他自己,都中了软骨散的药物,慕容治的眼中浓郁得深沉,几乎想要爆发。 只慕容渊看着慕容治道,“本王以为,皇兄早先准备了这软骨散的解药呢。” 话语之间,讽刺的意味,慕容治听得出来。 可他能如何,此时,不是能够起得冲突的时候。 花轿之中的苏云初以意味不明轻笑了一声,“怀清,还要等待多久?” 慕容渊不再理会,扬了扬手,便带着苏云初的花轿而去。 只留下一众人在此处,茯苓留后一两步,将一只瓶子送到了慕容治的手上,“治王殿下,我家王妃说了,软骨散,顶顶便能过去了,毕竟不如软筋散那般猛烈。” 而后,便小跑着开了此处。 至于这帮突然出现的人,自然是被颜易山带走了。 只慕容治捏着手中的瓶子,丢给了一众人,面上已经是风暴聚集。 花轿里边的苏亦然同样虚软无力,可听着外边的动静,却是不敢出声。她不知道今日这一出是怎么回事,可是,隐隐之中已经感觉到了不安。 这一段突然的小插曲,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甚至,原本想要回宫禀报的人,还未进宫,却已经得知事情被靖王殿轻易解决了。 但宫中的永业帝自然是知道了这个消息。 看着慕容渊的花轿,有并非礼部准备的銮仪队抬进来,永业帝面上虽然还带着喜色的笑意,但到底是僵硬了几息的时间。 蓝鹰……当年容许慕容渊创办下来的这支军队,真的可以继续存在么? 而后,再等到慕容治的花轿进宫,吉时刚刚到,仪式也正式开始。 宣承门的那一段热闹,此时,在靖王府出席的宋皓流等人自然是接收到了。 宋皓流听到消息之后,面上只出现了一抹薄凉笑意,梁光熙李俊泽等人自是如此,微微摇了摇头,梁光熙才道,“看来,即便是即将举行婚礼了,还是有人不能善罢甘休。” 几人自是独立聚于一处,或者说,此时根本不在靖王府前院里边与一众宾客一道,这边说着这番,其实并无过多顾忌。 只不过,不能善罢甘休又如何?且不说今日这一场阻止,到底是谁的人,都已经成了过往了,而苏云初和慕容渊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惹得上的人。 只宋皓流却是突然拍了拍陈自明的肩膀,这一个动作里边,他们都能领会。 上一次,苏云初的及笄礼之后,他们一众人回了江南,可是,半路却是遭遇了追杀,第一批的追杀是对于苏云初而来的,而这批杀手不成气候对方想来也是生手,竟一下子便将一切道出口了。 而后边的另一波杀手,显然是对着他们江南一批人而来的,只是,至于是谁派来的,很难说。 回了一趟江南之后,四家针对此事,做了一番短小的商议。 可是谁人也想不到,陈自明突然决定要进京,入朝。 其实,他们都知道,陈自明只所以如此做的原因,恐怕大多是为了苏云初罢了。 即便苏云初一再声明,自己无需他们这般。 可是,陈自明做的,到底比宋皓流这个表哥做得更多…… 一个拍肩的动作,彼此都懂得,自是不必多言。 这般说这话,那边,前院却是迎来了另一番热闹,靖王已经带着靖王妃回了府。 当然,前院的热闹,可不止是靖王带靖王妃回府如此简单,而是因为,在靖王府的正门之前,靖王直接掠过了彩绸,直接抱着靖王妃回了主院。 大新所有人一项认为慕容渊性子冷淡,但是,这番对靖王妃的维护和疼惜,却是豪不掩藏,即便是盖着喜帕的苏云初听到外人惊呼打趣的声音,喜帕之下,也觉得甜蜜无比。 当然,害羞什么的,她的害羞早已被慕容渊吃光了。 于是,靖王在一众人的欢呼声之中,抱着靖王妃回了主院,便是一路跟着的嬷嬷,面上也是笑开了一朵花儿,尤其是周嬷嬷,看着这番只觉得靖王府添小主子的日子,用手指头也能数的出来了。 回到了主院之后,将苏云初放下来之后,屋中倒是显得沉默了下来。 周嬷嬷已经拿着喜秤进来,交到了慕容渊的手上,一脸笑眯眯地看着两位新人。 可是就是这等时候,苏云初才突然升起了一股紧张之感,周嬷嬷不说话,一旁伺候着的丫鬟不说话,房间里,似乎烛火燃烧的而声音,也显得更加清楚了许多。 可就是这份突然的安静,然苏云初觉得有面临着怎么样的重要时刻。 可外分明还断断续续传来了一些前院热闹的声音,可那声音瘾渺远得很,就像……遥远的乐曲。 感受不到慕容渊任何的动作,可是分明的,苏云初放在身前的手,不自觉微微握了一下。 这小小的动作,自然是被慕容渊看在了眼中,嘴角微微扬了扬,其实从把苏云初放下来开始,他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她。 就在这样安静的时刻,周嬷嬷实在必须出声了,“王爷,请将王妃的喜帕挑下来。” 周嬷嬷面上带笑,即便是说着这番话,面上也是带着满脸的笑意,语气里边,不难听出那份甚于这对新人的喜悦。 慕容渊看了一眼周嬷嬷,轻轻走到苏云初的身边,一小截喜秤伸到了苏云初的喜帕之下,轻轻一挑,喜帕以一种优美的弧度,翻动起来,一半盖在苏云初头上,另一半,直接覆盖子在另一半的上边。 苏云初的心,随着半截喜秤的出现,有那么一瞬,感觉跳到了嗓子眼,但是随着眼前一小块的红,变成了满屋子一大块的红,所有微妙的心情,都变成了两双眼睛对视时候的情意绵绵。 看着喜帕被挑开,周嬷嬷将手中托盘拿上来,收走了慕容渊手中的那根喜秤,还有苏云初的盖头,然后,朝着两个丫鬟示意了一眼,纷纷与两位新人行了一个礼,“祝王爷王妃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早生贵子。” 身后的丫鬟等人,自是笑着应了下来。 而后,在慕容渊的挥手示意之中,带着众人离开了屋中。 如此,房屋之中倒是只剩下了两个新人。 慕容渊一双蓝眸紧紧看着苏云初放开,此时此刻,苏云初倒是没有了原先那样紧张的心情,倒是坦然与慕容渊互相看着彼此。 一身喜服的苏云初,红唇粉黛,此时看来,却是艳艳生光,平日里苏云初多是素雅颜色的装扮,不曾如同今日这般一身红裙加身,美艳不可方物,便是原本清淡的气质,此时的这身喜服,只会衬托得苏云初更加美艳,将妩媚与娇柔齐齐包裹在一处,让人移不开眼。 此时,慕容渊的眼中,只觉得苏云初真真是“嫣然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了罢。 反观慕容渊,因着平日里对人疏离,加上一身玄色衣袍常常让人产生不可接近的的距离感,可是,此时,穿着一身大红喜袍,偏又有并非全红,在衣襟和衣袖便都带上了一层金红色,看起来,怕不是一个美字便能形容的罢。 大红的喜袍,还有那双蓝色的眼眸,苏云初突然生出一种错觉,只怕,这是专门来祸害世人的妖孽了罢,如此性感诱人的慕容渊,是她从未见过的。 这番互相看着彼此的绵绵情意,不过是几息的时间罢了。 倒是慕容渊走近她前面,首先开口了,“阿初可是看够了?” 苏云初倒也没了害羞,“不够,怎么看都不够。” 她说的是实话。 可这话着实把慕容渊给说乐了,“那阿初便好好看,现在看,今夜看,明日看,日后日日月月看着。” 苏云初轻笑一声,却是揉上了慕容渊一张俊脸,“生得这般俊美,让我好生嫉妒!” 末了,还不待慕容渊说什么,苏云初突然盯着他道,“今日你便是这样,带着我在花轿上子在全城晃悠了一圈?” 苏云初说得笃定,甚至语气里边还带着一层不乐意的感觉,慕容渊自然是听出来了,可他面上却是带着一股迷惑人一般的笑意,“自然是的。” 苏云初揉着他的脸的动作不放松,这会儿真是揉的有些红了,“尽是去招惹桃花!” 即便所有人觉得平日里的慕容渊生人勿近,可是今日,这般俊美的慕容渊,竟然不是自己首先看到的,苏云初倒是觉得不乐意了,都说这女人成了亲,脾气便会变得古怪,这会儿,慕容渊是真的感觉到了。 可是,对此却是受用得很。 “阿初,这是醋了?” 苏云初一哽,末了想想,就算是吃错了,又能如何,自己的夫婿,承认自己吃醋了有何可丢脸的!便也咬牙切齿道,“对!我就是醋了!” 慕容渊恍然大悟,面色微沉,可就是不掩饰嘴角绽开的笑意,“这才新婚燕尔,洞房尚未开始,阿初便这般醋意横生,让我……好为难……” “嗯?”苏云初语气略略危险,“你想说什么?” 慕容渊却是一手将她放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下来,第一次发现,自己这张脸竟是如此惹得苏云初喜爱,不过,拿着她的手放到嘴边轻啄一口,语气里边不难掩饰笑意,“为难呀,为难今后如何让阿初少担心这等无中生有的事情,为难今后若是阿初妒妇之名出来的时候,我该如何为阿初证明,也在为难,今夜,如何让阿初知道深刻知道,我眼中之后阿初一人,再也装不下别的人!” 苏云初听着,嘴角裂开的笑意怎么也收拢不起,只是听到最后一句,却是在慕容渊胸口捶一了拳头,“臭美!”这般暧昧的话语! “臭美为何物?”慕容渊却是轻握住她捶往自己胸口的拳头,低声问道。 苏云初吃吃一笑,“便是你这般的模样。” 两人这边低声细语,爱语缠绵,可门外却是突然想起了一声声低笑的声音,苏云初与慕容渊都是耳聪目明之人,自然听到了。 当即,苏云初面色一沉,当然,这次是真的害羞了,慕容渊自然是感觉到了苏云初的变化,为了今晚的洞房花烛之夜,这事儿必须解决,当即也沉声道,“阿初放心,我必定会将这些人灭口了!” 听着,外边慌乱响起一阵声音,然后归于沉寂。 两人自然是不能在新房之中待得太久的,外边靖王府的一众宾客还需要慕容渊去招待呢,虽说永业帝说了,宾客之事,自行宴请,但是,朝中的武将,大多数都来了靖王府这边,便是老楚国公和老秦国公两位老人也亲自来给两位新人贺喜。 只厮磨这么一会儿,慕容渊便开口了,“阿初先在房中吃些东西,外边的宾客还需我去招待。” 苏云初轻点头,“嗯。” 慕容渊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便要转身离去,可苏云初却是拉住了他,“怀清!” 慕容渊回头,面上绽放出一抹邪魅笑意,“阿初舍不得我,等不及今夜了么?” 苏云初直接糊了他一脸,顺带在他口中塞下一颗药丸,“给你的解酒药!否则你今日该得不省人事了!” 慕容渊面上的笑意不减,“阿初放心便是,为了我们的洞房之夜,我不会让自己不省人事的,何况,若是醉,也只因阿初而醉,即便不省人事阿初不就是最好的解酒汤?” 最后是苏云初直接把他轰出了新房外边,重重关上了门,却是隔着门轻笑了一声,也听着门外慕容渊离去的脚步和清爽的笑声。 而后,玉竹与茯苓才进门,面色微红,原先两人在屋中的对话自是听到了,何况,他们还有偷听的成分在里边,只一口一个爽利,“王妃,王爷叫我们进来给王妃准备一些吃食。” 苏云初面上哪里还有什么羞意,看着玉竹与茯苓面上讨好的笑意,也不免打趣道,“进了靖王府,就不把我当你们主子了。” 只茯苓最是欢脱,“唉,王妃我们哪里敢啊,这不是王爷吩咐嘛,为王妃好么,我们自然是要听从的。” 苏云初只笑笑,坐在桌边吃着点心,饿过头了,这会儿,倒是真的不显得饿了。 宾客散尽之后,已经是夜间将近酉时,此时的靖王府里边,只剩下了宋皓流等四人,以及颜易山慕容泽,几人坐于府中的一座庭楼之中,宋皓流淡淡开口,“今日之事,王爷打算如何?” 慕容渊虽是面上有些微微的红润之色,但到底因为苏云初那一颗药丸,全无一丝醉意,“如何?他动我一分,我便动他全身。” 慕容渊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之中的狠辣,与此时这身新郎官的喜服实在有些违和。 宋皓流轻咳了一声,“在下静待。” 慕容渊淡淡瞥了他一眼,且不说在上元寺慕容治对苏云初所做的事情,今日的事情,恐怕也是为了他,既然慕容治如此有闲心,那么,他便给他找些事情做,否则,他都不知道,自己今后该做什么事情! 这边的话自是不会多说,只消了两刻多钟,慕容渊便迫不及待撇下了一众人,回了自己的新房之中了,苏云初还在房中等他呢,他岂会浪费时间在此处陪同这些有的没的孤家寡人。 只是,待到慕容渊离开之后,慕容泽才神秘兮兮,“今夜,那些人都慑于五哥的威名,不敢闹闹洞房,不若,我们来?” 他跃跃欲试,完全是大孩子的玩闹之色。 颜易山听此,面上闪起一抹亮色,可是,想到某人,又黯淡了几分,淡淡瞥了慕容泽一眼,“你待如何闹洞房?” 旁边江南四公子,看着两人这边,神色淡淡。 慕容泽面上扬起一抹神秘笑意。 慕容渊再次回到新房之中的时候,身上带了一层淡淡的酒意,此时的苏云初,自是一个人在新房之中的,玉竹与茯苓被打发走了,周嬷嬷送来了合卺酒之后便也被苏云初打发着离开了,慕容渊一进屋门,便只看到了苏云初一人坐在桌前,颇有些无聊的意味,身上繁琐的饰物早已被她自己换了下来,便是面上的妆容也洗去了,可这张清丽的面容,此时看起来,却是尤为可人。 慕容渊反手将门合上,苏云初一把站起来,迎上去,“怀清回来了。” 慕容渊却是一把搂住迎上前的人儿,在她发间深嗅了一口,觉得原先满身的酒气,都因着这一处的软香,消散而去了。 对于慕容渊的这番动作,苏云初当然只能放任着,慕容渊低头看他,只见美人娇娇,轻声道,“阿初久等了。” 苏云初一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句话。 可慕容渊只双眼灼灼看着自己,一双蓝色眼眸,却是看得苏云初心中突然没了节奏的跳动。 因着知道今夜会发生什么事情,毕竟没有过那样的经历,这么想着,苏云初反而又升起了一股紧张之感。 偏偏这时候,慕容渊在她耳边轻声,“阿初,为我宽衣可好?” 苏云初心中,听着带着一层魔魅之色的声音,再闻着慕容渊身上散出的淡淡的清酒香味,觉得此时此刻,醉地不是慕容渊,而是自己了。 没有应慕容渊的话,但是一双手已经放在慕容渊的腰间,苏云初解开慕容渊的腰带,为他褪下了一身繁琐的喜服外袍,只留下了同色系的里衣。 慕容渊倒是大爷一般地享受着,只是看着苏云初的动作,面上的笑意不减一分,他自然更够感觉到苏云初的紧张。 想着这个小女人,何曾这般紧张过,不论是面对什么样的情况,几乎都能游刃有余,便是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曾见她紧张过半分,原来,竟是会在这样的时候,带着紧张之感么? 不期然轻笑了出声,苏云初抬眼,看到慕容渊面上柔润的笑意,难得瞪他一眼,倒是突然觉得,原本的紧张,消散了不少。 只慕容渊低头看她,“阿初在紧张?” 苏云初怎么会承认,“你才紧张呢!” 慕容渊挑眉,看了一旁的合卺酒一眼,“既然如此,阿初,我们该做正事了?” 苏云初抬眼看他,眼中有瞬间的错愕,“这么快?” 慕容渊抬手轻敲了一下他脑袋,“阿初在想什么,我们还有合卺酒未喝呢。” 苏云初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才抬眼看他,笑成了一朵花,“对,对,对,还有合卺酒未喝。” 慕容渊心中一个咯噔,是不是把阿初惹羞了。 不过苏云初已经拿起了两杯酒,一只交给慕容渊,“喏,喝完了赶紧去睡觉!” 慕容渊看她一张明艳小脸上扑着粉红,笑着接过苏云初手中的酒杯,苏云初对于喝合卺酒这事儿,更多的是新奇,与慕容渊做出交手的动作,拿着酒杯到口中,轻抿了一口酒,可是,还来不及吞咽,慕容渊却是一把覆上了她的口唇,苏云初猝不及防,合着口中淡淡的酒香,被慕容渊口中的酒侵染一片,而后再次被扫荡一空。 而后,慕容渊才放开了她,看着苏云初瞪视过来的眼眸,轻声道,“这才是合卺酒饮用的方式。” 苏云初因着慕容渊这番动作,眼眸带水,再瞪视了他一眼,“流氓!” 可佳人在怀,这番瞪视,哪里是苏云初想要的效果,何况,还有这句时间地点场合都不对的“流氓”,慕容渊若是不作出点什么事情,就不是他慕容渊了。 苏云初尚未反应过来,慕容渊已经一把抱起她,“既然阿初如此说,今夜,我们便不休息了,做些流氓的事儿,让阿初知道这个词该如何用。” 苏云初被他突然抱起,惊呼一声。 可红绡帐暖,红被翻边,新房中的烛火尚未燃尽,已经放下的帐帘子里,只只传来了男子低低的声音,“阿初可还记得上次说我流氓的时候……还有上次元宵灯节日留下的帐?还有先前怀疑我的话?还有……” 不断的还有,苏云初哪里还记得多少,可不止这厮如何记得那么多还有。 另一边,慕容泽正想带着身后几个黑衣人来一场突然的刺客袭击王府,想要来袭扰慕容渊的洞房之夜,毕竟,这事儿,他觉得很新奇呢。 可是,一切尚未开始,木韩与木杨便轻飘飘出现,“泽王,王爷说了,他大婚这几日,蓝鹰军中的事情由你负责,这两日,一切事物尚未处理,希望王爷今夜之内处理好。” 木韩淡淡的语气,直接让慕容泽焉了一脸。 只颜易山看着热闹,不禁大笑出声,他就知道,慕容渊怎么可能没有准备,若是他也跟着慕容泽去闹腾他的洞房,指不定,会被如何虐待呢。 另一边,江南四公子看着这番,纷纷摇头,离开了靖王府。 而红绡软帐中只有来女子低低的喘气声,和断断续续的声音,“慕容渊……你……你混蛋!” “那我便混蛋给阿初看看……” “唔……你小肚鸡肠,你是不是男人!” “……阿初不相信我是男人?” “唔……没有,我信你我信你……” “那我便让阿初好好记得……” 红烛尚未燃尽,今夜,却是风月无边。 第119章甜蜜新婚 苏云初第二日罕见地醒了一个大晚,昨夜,她不知自己是何时睡下的,慕容渊似乎总要用不完的精力,像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连她自己都消受不了,冬日的天,天亮得原本就比较晚,而此刻,她醒过来之后,隔着厚重的帘帐,都明显能够感觉到外边的亮堂了,不过也只能疲累地看了一眼复又埋进了被窝。 轻轻翻动一下,苏云初便觉得自己身上酸痛无比,可这小小的动作,虽是不自知,头顶却是传来一声低哑不似性感的声音,“阿初醒了?” 随着这声音响起,一只大手已经在她腰上再次游移起来。 苏云初已经懒得动手拍掉那只作祟的大手,声音里边因为晨起的干涩还有一点微微喑哑,“嗯……” 还有浓浓的鼻音,虽是心中埋怨着慕容渊昨夜的孟浪,不过这么应着他,倒是很自觉地再次钻进慕容渊怀中,一副不想动身不想起来的模样,“怀清,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阿初再睡一会?” “嗯。”苏云初声音弱弱的。 可这声嗯了之后,却是猛然睁开眼睛,“怀清,我们是不是要进宫一趟?” 慕容渊看着她的动作,此时一双眼睛,带着水润,直直望进他眼中,面上带着早醒时候的惊愕,不自觉面上展开一抹笑意,对着苏云初点头,“嗯!” 苏云初腾地一下坐起来,大概因着觉得牵动了浑身的不舒服,眉头不自觉轻轻皱起,“你怎的不叫我起来?” 声音里边还有一丝懊恼。 慕容渊看着完全不自知自己此刻正赤身*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倒是半点不客气地一饱了眼福,喉咙滑动,“阿初这般,让我更加不想让你起来了。” 苏云初反应过来,再次懊恼,却是极快钻进了被子之中,“慕容渊!” 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边传出来。 慕容渊难得见到苏云初这模样,想起昨夜种种,只轻笑一声,“阿初不必如此,该看的,我都看过了。” 苏云初倒也没有多少矫情,猛地翻开被子,一只手已经扭上慕容渊的脸蛋,“你还敢说,我今日都起不来了!接下来,休息七日!” 一听苏云初这话,慕容渊赶紧认错,忍着被她扭着脸的疼意,含糊开口,“阿初,我错了……昨夜……昨夜也是初识滋味,都说食髓知味,我也是无法控制……” 苏云初到底不能真的把慕容渊真的如何了,况且两人是夫妻,这些房中之事,本也就是如此,过分反而矫情了,放开捏着他脸庞的手之后,还不忘轻揉一下。 慕容渊也是一个见好就收的,只拥着苏云初再次钻进被窝,“阿初不若再睡睡,我们午时的时候到宫中便好了。” “这么晚?”苏云初惊愕了,不是说敬茶什么的这等事情,要早起么? 慕容渊却是轻扭一下苏云初的脑袋,“不晚,正好!” 既然慕容渊都如此说了,苏云初也不多做理会,不过既然醒来了,加上先前这一番闹腾,苏云初哪里还有什么睡意,一番动作之后,许是真的舒展开了,此时,反倒也不觉得身上有多难受了,只是腰部尚且有些酸软罢了。 苏云初只在心中默默决定了,以后一定要让慕容渊学会禁欲,这番下去,恐怕他们两人都要短寿几年了。 当下只是略微挣扎了一番,“不睡了,快些起来。” 苏云初都这么说了,慕容渊自然不再勉强,何况他早就醒了,看着苏云初的睡颜看了一早上,只觉得无比享受这样的时刻。 两人这么说着,发出的声音,外边自然是听到了,周嬷嬷已经带着玉竹与茯苓等在了外边,“王爷,王妃,可要起来了?” 听到周嬷嬷的声音,苏云初老脸一红,这么晚不起,不用想等在外边的周嬷嬷也能猜到两人是如何度过昨夜的了,想着,却是再次剜了慕容渊一眼。 而后才对着外边喊道,“周嬷嬷稍等一下。” 而后才推着慕容渊起来,“快起来。” 慕容渊虽是不情不愿,不过看着苏云初若此,当即也是钻出了被窝,可这下,苏云初面上却是惊愕了,这厮根本就是身上半片衣物也无! 苏云初彻底认了,哀叹一声,“赶紧去穿上衣服!” 慕容渊见着她这番模样,却是轻笑一声,才道了一声好。外边听着的玉竹与茯苓,自然是听到了里边的声音,两个丫头对看一眼,面上都生起来一抹红晕。 只苏云初依旧在被窝之中,看着帘帐拉开之后,两人散褪在地上的衣物,面上再次升起一股暖热之感。 而慕容渊那厮,更是毫不避讳,不管不顾,拿了衣物便在自己面前穿起来,这也便算了,口中还颇是惋惜和委屈,“往常一般人家都是早起的时候,妻子为丈夫穿衣,怎的到了我们这边,阿初便不为我做这些事情呢?” 苏云初暗暗咬牙,但却是一脸笑看向慕容渊,“乖,我们不是一般人家。” 慕容渊倒也不在意她这句话,自己穿戴整齐了之后,才拿着苏云初的衣物走到了床边,“也无妨,那便换成我为阿初穿衣也可,我也甘之如饴。” 苏云初腾出一只手,直接甩开了他,“我自己来便好,不压榨怀清。” “可我愿意被阿初压榨,怎么压榨都行。”这暧昧的语气,哪里还是苏云初口中的压榨之意。 苏云初轻骂了一声,“贫嘴!”而后才道,“快转过头去,不许看我。” 慕容渊倒也不坚持,苏云初叫他转过头去他便转过头去,见着他没了别的动作,苏云初才钻出了被窝,这一出了被窝,看到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痕迹,不忘在心中吐槽这厮的禽兽。 只是,苏云初在慕容渊背面,自是看不到身前的慕容渊早已将她一系列动作看在了眼中,对面梳妆的镜子,将床上的人的动作映照得一清二楚,加上他有意调整了位置,自苏云初钻出了被窝之后,慕容渊便看清了她的一切。 一幅美人晨起图,他受用得紧。 待到两人都收拾完毕,周嬷嬷才进来,玉竹与茯苓各自打着一盆水进来,周嬷嬷也是一脸喜色,进来之后,放下东西,便对着苏云初与慕容渊道,“恭喜王爷,恭喜王妃。”玉竹与茯苓对看一眼,纷纷学者周嬷嬷的动作,与慕容渊和苏云初再行了一礼。 苏云初一哽,不知道怎么应对,只看着慕容渊面上容光焕发,“吩咐下去,王府之中每人月钱再加二两银子,每人赏赐五两银子,说是王妃赏赐下来的。” 周嬷嬷一听,面上一喜,赶紧对着苏云初道,“多谢王妃赏赐,多谢王爷赏赐。” 苏云初有点汗颜,其实她哪里想到那么多,这些,都是慕容渊想到的,她看起来,反而更不像一个王府的正妃了。 对着周嬷嬷这番道谢,她只能讪讪地点点头。 而周嬷嬷自是来到了两人的床前,收走了铺在两人床铺之上的白布,看到上边一块红色,朝着两人看了一眼,眼中的意味分明就是“你们快点生个小主子”的热切期盼,再道了一声“恭喜王爷,恭喜王妃”,才离开了此处的屋子。 而玉竹与茯苓对视一眼,却是将洗漱的帕子送到了慕容渊与苏云初的手上,面上也是带着一层比苏云初更深的喜色。 正待玉竹要给苏云初梳发的时候,慕容渊却是直接拿过了玉竹手中的梳子,“本王来吧。” 玉竹了然,“那奴婢先下去给王爷和王妃传膳。” 而后,不待茯苓反应过来,便拉着人离开了此处。 只慕容渊拿着手中的梳子,在苏云初一泄如瀑的黑发上边轻轻梳理,口中只道,“阿初的这两个丫头倒是伶俐。” 苏云初透过铜镜看着慕容渊为她轻柔梳头的动作,口中笑道,“怀清这是看上了玉竹了还是看上了茯苓了?” 只慕容渊听着她的话,梳头的动作稍重一些,苏云初便惊呼一声,“痛!” 慕容渊这才放开她,“知道痛便好,看你今后还说不说这样的话!” 苏云初只看着铜镜中自己身后的男子,面上笑笑不说话,可任谁看了都能看到那笑意之中的甜蜜。只她身后的慕容渊,却是一边为苏云初梳头,一边道,“阿初还不信我心中只有你一人,看来,我需夜夜努力,让阿初时时刻刻都记得才好!” 如此,苏云初哪里还管梳到一半的头发,只转过身,抬眼看进慕容渊的眼中,无比郑重,“我信!怀清不用证明了!” 慕容渊只轻笑一声,转过她的脸对着铜镜,继续为她梳头挽发。 如此,窗外是冬日里的寒风猎猎,可屋内却温暖无比。 待到慕容渊为苏云初挽好了发,苏云初看着自己铜镜之中的妇人发髻,竟还觉得恍惚,“一直以来,都是少女发髻,一夜之间,便换了一个发髻,突然举得有些不习惯了。” 可慕容渊却是双手放在慕容渊的肩上,透过镜子看着苏云初,始是初承恩泽,苏云初的眉眼之间,已经不止当初那样淡然神色,而是微微之中添上了一层少妇的妩媚之意,并不显露出来,却是能够感觉出来,即便这般看着,慕容渊心中却是升起一股,再也不想移开眼的沉沦之感。 没有感受大慕容渊的这番情绪,苏云初却是站了起来,看着慕容渊一头尚未梳理的长发,只按着慕容渊坐在椅子上,“我也给怀清梳头。” 这般小女儿的事情,若是在往常,苏云初觉得自己必定不会做,可是正如许多新婚燕尔的夫妇一般,总是想着能够为对方做些什么,以表达心中这份新婚的甜蜜之感。 慕容渊听此,却是挑眉,“阿初会么?” 苏云初倒是坦然,“不会,不过想来肯定不难。” 她连自己的鬓发都只会打理那么一两种,便是这妇人发髻,她自己都没有打理过,哪里能够有多娴熟的技艺,可是想着,男子的发髻比女子简单得多,一看便知怎么做。因此,对于自己不会,倒是半分不觉得会扎不起慕容渊一头黑发。 慕容渊失笑,不过看着苏云初疏理得认真,纤纤细指,还带着暖意,穿在自己的发间,这样的感觉,似乎,所有的温度都能通过她的手中,传入自己的发间,传入自己的体内,让他觉得温暖无比。 再看看铜镜之中的小女人,微微低头,极为认真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只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无比美好,充满了暖意,没有了外间那些防备,也没有了外边那些压榨,只有她和他。 这样的日子,若是一直下去,该有多好。 这般想着,只面上带着轻和笑意看着铜镜中那个小小的身躯。 可苏云初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学习能力,这第一次给男子挽发,她这个只会手拿军匕,之后手捏银针的人,真的做得不好,慕容渊的头发被她扎起了又放下,总也不满意,不是歪了一些便是高低不对或者松紧不对。 可她偏偏是个追求完美之人,这下子,苦的便是慕容渊的头发了,看着苏云初尝试了四五次之后,面上已经微微带了不耐烦的神色,慕容渊心中只觉得好笑,这过程之中,苏云初不知多少次力道掌握不好扯得他头皮生疼,可是看着苏云初挽得认真,他却是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不好。 这时候看到苏云初面上的不善,似乎是要和他头发呛上了一般,慕容渊也不得不开口了,“好了阿初,这次扎得很好。” 可苏云初还不太满意,“可我觉得还有些松。” “松一些的好,太紧了会不舒服?” “是么?”苏云初怀疑看向他。 “嗯!”慕容渊点了一下头,可这一点,头发却是更松了一分。 苏云初没好气看向他,“你就会哄我!” 若是平时,苏云初哪里会与慕容渊说这样的话,此时却是轻易说出口,坐于凳上的慕容渊听着,嘴角绽开一抹笑意,却是反手,一把揽过苏云初,将人抱坐在自己腿上,看着苏云初道,“我乐意哄着阿初!” 苏云初挣开他,面上却是带着一层甜笑,走到他身后,继续为他挽发,“头发还没梳好呢。” 慕容渊倒也不在意,只看着铜镜之中苏云初面上的笑意,不复现先前的郁闷之色,嘴角轻扬,“若是阿初觉得生手,日后便日日为我挽发,总有熟悉的一日。” 苏云初只通过铜镜睨了他一眼,不答他这番话。 最后,苏云初到底还是把慕容渊的头发梳理好了,只是,两人出来的时候,辰时早已过去了,最后,只吃了一场迟来的早膳,便进宫了。 两人这边,新婚燕尔,自是甜蜜无边,可是,另一边,却是完全相反的景象。 治王府那般,昨日从皇宫回来之后,慕容治带着苏亦然进了新房之后,挑开了喜帕,便徒留苏亦然一人在新房之中,自己出去招待客人,而晚间回到新房的时候,只跟苏亦然说了自己招待客人饮酒过多,为了不伤着她,今夜,他回原来的院子中睡,新房留给她自己。 苏亦然能不答应么?最后,在嬷嬷和丫鬟的怪异眼神和无奈之中,大婚之夜,她只能独守空房。 而第二日当她早起,想要带着人去伺候慕容治起来的时候,慕容治已经洗漱完毕,只对着她道那些都是下人做的事情,不必她来做。 说心中没有失落,怎么可能,苏亦然只觉得如今治王府中的每一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也充满了讽刺。 她这个治王妃,恐怕也是名不副实的罢。 她那么爱慕容治,爱到无可自拔,可是,慕容治如今给她的是什么,哪怕假意的配合都是不肯的么?新婚的第一日便这般让她受辱,他可曾哪怕有那么一时片刻想过她的感受? 只自嘲讽笑了一声,苏亦然只安慰着自己,至少,她已经是慕容治的王妃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那边苏云初与慕容渊往皇宫而去,慕容治与苏亦然自然也是要往皇宫而去,只是,双方都没有想到,会在宫门口相遇。 只是,在宫门口相遇的时候,慕容治与苏亦然已经各自下了马车,看着另一边,靖王府的车驾,慕容渊当先下车之后,原本朝着苏云初伸出去的手是要扶着她下车,却是出乎意料的,后边变成了抱着苏云初下车。 两人这般明目张胆,完全不看宫门口的守卫,苏云初虽说面上带着嗔意,可便是这般嗔意,不正是两人各自享受着彼此的爱护么? 那边两人有着各自的恩爱,苏亦然看着,面上只闪过一片黯然,而慕容治更是面色有一瞬间的沉顿。看着那边两人根本不理会这边,像是没有看到一样,苏亦然碰了碰慕容治的胳膊,“王爷,我们也进宫吧。” 慕容治只稍看了一眼苏亦然面上的笑意,轻点头,嗯了一声。 双方终是在宫门口相遇了,苏亦然忍不住开口喊叫住两人,“三妹!” 苏云初与慕容渊往前走的脚步不停,苏亦然走上前两步再叫唤一声,“三妹!” 苏云初这才回头,对苏亦然抱以一笑,“三皇嫂。” 这一声三皇嫂,叫得苏亦然心中有一瞬间的羞辱,而慕容治的面色更是一沉。 可到底苏亦然还是记得的,掩盖住心中的不喜之色,只面上带笑,“五弟妹。” 两人之间不谈姐妹,只谈妯娌之情。 慕容渊只朝着慕容治淡淡点头,便直接牵着苏云初的手往里边而去。 而一路上两人虽是不说话,可是相互牵着并不分离的手,却是明明白白显示了两人之间的恩爱。 再反观自己,苏亦然只觉得心中空落落无边。 新人请安,自然是去往皇后的凤霞宫请安,凤霞宫之中,四妃之中除了顺妃,其他的三个妃嫔都到了,便是永业帝也在凤霞宫之中等着几人的到来。 四人向皇后与永业帝请了一个安之后,便坐在了下首的位置。 楚皇后看着几人坐下了之后,才对着身后的嬷嬷招手,“去,把本宫的礼物拿过来给靖王妃和治王妃。” 楚皇后倒是一个半分都不偏颇的人,送与苏云初与苏亦然的礼物都是一个样的。 苏云初与慕容渊对看了一样,与楚皇后告了一声谢,而后才收下了礼物。 楚皇后只笑眯眯看着苏云初和慕容渊之间偶然的互动,开口道,“外间都说,靖王和靖王妃恩爱有加,如今看来,的确如此,本宫看着靖王妃面上滋润,想来,新婚燕尔,过得也是愉快。” 听着楚皇后这番话,苏云初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假意害羞,低头看了一眼慕容渊。说实在的,这楚皇后打趣的话,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慕容渊倒是坦荡得很,对着楚皇后这番话,只笑道,“母后说得是,娶妻得阿初,是本王的荣幸。” 说着,下边却是轻捏了一把苏云初的手。 苏云初听着这番话,只看了他一眼,叫他消停些,别到处乱说话。 大概是想不到一向冷清的慕容渊会在这么多看面前表达对苏云初的爱意,楚皇后听罢,反而先是一愣,继而才是掩唇笑道,“哈……好一对新人。” 而后才看向永业帝,“皇上,你说是不是,原本以为靖王这性子,怕是不知如何疼惜靖王妃的,如今看来,是臣妾瞎担心了。” 永业帝听着楚皇后这番话,也是跟着笑道,“是呀,老五这性子,不怪皇后一番担心。” 只是,和睦的气氛不是一直都存在的,楚皇后这边的话才刚刚说完,华妃却是貌似无意说起,“靖王当然疼惜靖王妃了,毕竟靖王妃可是女中豪杰,能治病救人,还能上阵杀敌,这番女子,靖王怎么会不疼惜。” 华妃阴阳怪气的话,虽是以一种谈笑的口吻说出来的,但是,谁人不知道这话语里边的挤兑,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苏云初作为皇家媳妇,就更应该明白,好好呆在深宫或者内院,做一个本本分分的女人便是,何必揽下那些本该是男子做得事情。 新婚第二日,便遭来这样的挤兑,任谁都不喜,慕容渊眼中已经闪过一方厉色,便是楚皇后的面上也有一些尴尬,只苏云初倒是一副无意的样子,只对着华妃道,“云初能得王爷垂爱,自然也是云初的之幸,只是,这与云初能做与不能做什么,并无太多关系不是么?医者治人本就是本分所在,恰如华妃娘娘深处后宫不就是为为伺候父皇,且天下兴亡匹夫尚且有责,云初虽是弱女子,可也知道,云初还是靖王之妃。” 她做什么,便是只身前往军营,永业帝都没有说什么,华妃凭什么在此处置喙? 苏云初这番话说得坦然,永业帝一声感叹之后,楚皇后听罢,面上的尴尬也舒缓了一些,只听着苏云初说罢,笑道,“靖王妃这番话,说得在理,不愧是靖王之妃。” 慕容渊却是暗暗摇头,这小女人…… 可华妃听了之后,面上被如此否定,还是不甘心,还继续开口道,口中冷笑着,“可女子贤良淑德才为好,即便是靖王之妃,这番作为,岂非失了分寸。” 既然永业帝尚不开口阻止,拿她便不想咽下这口气。 只是,她说完了之后,苏云初继而淡笑一声,看着对面的华妃道,“如此,云初日后,便多与娘娘学学这贤良淑德之道,恰如此时。” 她说得轻缓,可语气里边,多少是对华妃的暗讽,华妃说她不贤良淑德,处处针对,咄咄相逼,更加当不起一个贤良淑德。 这话一出口,华妃一哽,只慕容渊却是开口道,“阿初,莫要去学了,本王不需要阿初改变,这般便已经很好,若是学坏了谁陪本王一个完好的阿初?” 慕容渊再次出口的话,只让华妃的面子更是落下了几分。 皇后见状,只笑着打了一个场面话,“好了好了,这新人大婚第二日,便说这些,没得扰了大家的兴趣是不是?” 楚皇后都这么说了,底下的人,便也无话了。 只是,永业帝今日说是来凤霞宫受新人的礼,但是,这么一段时间以来,却是极少说话,只笑着看着底下众人,可大概无人知其表情之下的对于苏云初与慕容渊的打量吧。 像是为了缓和气氛,楚皇后倒是看向了面上有些黯然的苏亦然,“治王妃这是怎么了,是昨夜休息不好么?” 苏亦然猝不及防被点到,面上带着一抹尴尬,“母后……” 但是,楚皇后却是了然一笑,“新婚燕尔的,日后还要节制一些。” 苏亦然听着,自然是知道楚皇后指的是什么,但是,想起昨夜,只轻点头,面红似乎有一层羞意。 可慕容治始终都没有开口说什么话,便是楚皇后都打趣了,“平日里,靖王话是最少的一个,这娶了一个王妃却是难得话多了,治王平日里话倒是多一些,怎的娶了一个王妃,却是显得话少了?” 慕容治倒是只淡笑,“看母后说得开心,儿臣不忍打扰。” 如此,倒惹来楚皇后一声笑…… 几人在凤霞宫的时间待得并不长,午时之后,便离开了,宫中的规矩便是如此,新人请安在午时,但是,一般不会留下来过了午后。 而后,慕容治带着苏亦然去了端和宫,慕容渊自然是带着苏云初去往颐远殿。 颐远殿里,撇开坐在一旁的慕容渊之后,顺妃只握着苏云初的手觉得喜爱得不行,今日,周嬷嬷早已将两人昨夜的那白布条拿回了颐远殿给她看,此时,再看苏云初眉眼里边的少妇神色,心中也是高兴不已,总算是慕容渊也成了家了。 只是,对于顺妃的这番热情,苏云初却是觉得过于热切了一些,求救的眼神已经看向了慕容渊。 慕容渊心中觉得好笑,可到底还得出口,“母妃,你再这般下去,该是吓着阿初了。” 可是顺妃却是一反常态地,“胡说,母妃怎会吓着了云初,又不是恶毒之人,倒是你,你该去作何的作何,母妃要与云初说一些私房话儿。” 顺妃都如此开口了,慕容渊还能说什么,不过却是警惕性看了一眼顺妃,“母妃要说些什么?” 顺妃哪里管他,只挥了挥手,让慕容渊出去。 只是,慕容渊面上警惕一般的神色,却是愉悦了苏云初。 慕容渊最后到底还是出去了,其实慕容渊不想的还是怕顺妃说着说着,便说起了自己小时候做过的一些什么事情,那时还小,虽是小孩心性,不过此时回想起来,万一是说给苏云初听的,他只会觉得往事不堪回首了。 只是,顺妃却当真不是与苏云初说慕容渊小时候的趣事,只是再好好打量了一番苏云初,直看得苏云初心中也是万般不确定,忍不住开口,“母妃?” 顺妃却是和蔼一笑,“面色滋润,想来,新婚之夜过得很愉快?” 苏云初这下子只真的羞了,不知道顺妃怎么突然说了这样的话,可顺妃却是不理会苏云初的害羞,“与母妃还害羞什么,母妃是过来人,那些事儿,自然都是懂得的,只是,看着这番,看来,离母妃抱上小孙子,倒是不远了。” 苏云初听着,只能暗中咋舌,这……这才刚刚结婚,就论及了小孩的事情,也实在有些太快了…… 不过也只能尴尬应着。顺妃最后送给了苏云初一对镯子,苏云初不知那镯子的来历,是看着顺妃看着那对镯子,眼中情绪万般复杂,原本想着推辞一番的,可是顺妃却是坚持着给她,说这是她的一番心意,不能推辞,苏云初只得应下了。 只是,两人倒也没有说多久,最后慕容渊与苏云初在颐远殿之中用过了午膳,便离开了颐远殿。 慕容渊最后带着苏云初去往的地方是月妃当年的寝宫所在,只是,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这一处地方早已变成了一座废弃的宫殿,当年的那场大火之后,宫殿里边,月妃的寝宫被烧毁,虽然其他都还保存完好,如今,也只是无人的居所了罢。 无人可知,为何永业帝没有让人修整这座宫殿,任由这它自行衰败,表面上看起来,似乎还是富丽堂皇,其实,里边早已是布满尘埃。 宫门没有落锁,慕容渊轻轻一推,便能进去,可也随着这一推,扬起了不少的粉尘。 苏云初被呛了一声,慕容渊只搂着她往自己怀中一带,隔绝了那些粉尘,而后,两人才走进了月妃的宫殿之中。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静悄悄的,苏云初看着走在身边的慕容渊,右手将他的手掌握紧了一分,面上带着一抹轻柔笑意,看他一眼。 心灵的相通,无需过多的语言,慕容渊回她以一笑,两人继续朝里边走去。 这座宫殿,虽说十多年无人居住,但是,里边的一切配置却还是存在的,两人只在当年月妃被烧毁的宫殿遗址边上站立了一会,并不说话,可苏云初分明觉得,慕容渊握着自己的手,变得更紧了一分,却也带着无比的坚定。 也许,那是一种誓言吧,他当年保护不了自己的母妃,那么,今后,今后一定要保护好苏云初。 而后,两人却是往慕容渊当年居住的宫殿之中走去。 那宫殿里边,慕容渊居住的时候,也不过是五六岁,其实还留存着不少小孩子的玩意,诸如木剑之类的也有一两把,不过此时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微尘。 倒是在一旁的矮桌之上,苏云初发现了一辆巴掌大的木制的车驾还有小木马,忍不住轻手拿起,“怀清小时候也玩这些么?” 慕容渊面上倒是难得出现了一抹不自然的神色,轻咳一声,“阿初不要碰这些,染了灰尘,脏。” 苏云初却是唇角抿笑,“我看着倒是蛮有趣的。” 说着,自是拿了袖中的帕子,将那一辆小木车和两匹小木马拿了起来,用丝帕轻擦了一些灰尘,看起来倒是爱不释手。 这些,承载了慕容渊的童年,这架木车,那两匹木马,应该是他最无忧的时候吧。 至于那把木剑,苏云初并不喜欢。 看着苏云初小心翼翼收拾了这些东西,似是要带走一般,慕容渊倒也是不阻止她,只是语气却是有些酸酸的,“阿初就这么喜欢他们?” 苏云初收拾着东西的动作一顿,面善带着惊愕看他,却见某人眼神不善盯着自己手中的玩具,而后面色一黑,“慕容怀清!” 跟个小玩具你还瞎吃个什么醋! 可慕容渊还是面色不善看着。 苏云初无奈,“若不是你的东西,我才懒得碰!” 听着苏云初没好气的语气,慕容渊面上神情一改,便换成了阳光灿烂的笑意。 几人在月妃的宫殿之中也并不呆得太久便离开了,苏云初只手中揣这那些小玩具,便跟着慕容渊出了宫。 月妃的这一处宫殿,已经成了慕容渊的过去,这一番缅怀,更多的算是慕容渊带着苏云初来见一见月妃罢了,此后,只怕也不会再踏进来了。 苏云初明白这一层,她想着,今后,还有她和慕容渊更加完整的家。 只是,途径御花园的时候,却是遇上了景怡,景怡昨日,并不出宫去参加他和慕容渊的大婚之礼,因此见到苏云初的时候,景怡倒是半分不客气,便将苏云初手中的东西往慕容渊怀中一放,“五哥,我与你借一借五嫂,两刻钟便够,你在这边等等我们。” 慕容渊自然是不乐意的,可是抵不过苏云初也想和景怡聚一聚,只能让两人离开到另一旁的亭中小聚,他自己在另一边等人。 待到了另一处偏僻的小亭中的时候,苏云初才开口,“怎么了,这般兴冲冲拉着我过来。” 景怡却是看着苏云初的夫人发髻,“上次我见你的时候,还叫你云初云初的,如今,便得开口唤你五嫂了。” 上一次她们见面,是苏云初离开京城的时候了。 听此,苏云初只笑道,“如今,你依旧可以叫我云初啊,这五嫂地叫着,倒是让我觉得我自己比你老了几岁了。” 两人这么说着,都笑了起来。 说着,苏云初却是问道,“昨日你怎的不出宫?” 景怡面上依旧虽是笑着,可眼底却是带着一抹黯淡,“云初,若我是你,该有多好。” 苏云初不解她为何有这么一番感叹,什么叫做若她是她。 可是景怡不欲多说,“若我是你呀,不是这劳什子公主,该得多自在不是?” 明知景怡说得不是这番,可是,看她的表情,便也知道不是她想说的东西,苏云初便也不再多问了,两个自是在这边聊说了一阵,而后苏云初才离开了此处,走的时候,自然是带上了景怡塞给她的一盒子补上大婚之礼的礼物。 只是回到了原先的地方,却是看到慕容渊与元王慕容源在一处。苏云初尚还有意外,只是,慕容渊却是首先看到了她,只朝着苏云初挥挥手,“阿初,过来,这是大皇兄。” 第120章回门,动朝堂 正说着,慕容源也转回头看向苏云初这边。 苏云初对于这个大皇兄,并没有多少了解,何况,一直以来都传言,慕容源因为出生便带着不足之症,因而自小身子便不太好,极少出现于大庭广众之下,一直都是深居简出,而也因为身子羸弱的原因,大新诸位的人选从来便不曾在慕容源身上考虑过,永业帝对这个儿子,倒也不亏待,一直以来都是给尽荣华富贵便好。 只是不知,今日竟是在此处遇见了这位大皇兄。 慕容渊叫着苏云初走过去,苏云初倒也含笑而去,站在慕容渊的身边之后,才与慕容源打了一声招呼,“大皇兄。” 慕容源面上含着淡淡笑意,轻点了一下头,“昨日你们大婚,我不喜那些热闹场面,加上也不宜饮酒,因而,并未出席,说起来,倒是皇兄的不是了,今日进宫探望母后,却是不想,这等时候,与你们相遇了。” 倒是慕容渊首先开口了,“皇兄身子不好,不能出席,我与阿初并不介意。” 苏云初也是开口,“大皇兄的身子为重。” 慕容源听罢,却是从身上摘下了一块玉佩,“来不及准备,皇兄身上也无贵重之物,这块玉佩,算是给五弟妹和老五的新婚贺礼吧。” 玉佩递到了苏云初的面前,苏云初一看那块玉佩,便知是常年随身携带的,想必也是慕容源极为喜欢的。 正犹豫着不知该不该接,看了一眼慕容渊,只慕容渊对她含笑而道,“大皇兄给的礼物,阿初便接下来吧。” 如此,苏云初才伸手接过了慕容渊递过来的玉佩,“多谢大皇兄。” 三人并不在此处多逗留,只多说了几句话之后,慕容源便离开了。 苏云初此次进宫,倒是提了一手的礼物出了宫门。 直到坐上了靖王府的车座之后,苏云初一直心中有疑虑,似乎,除了与慕容泽交好之外,慕容渊与慕容源之间,还有一股淡淡的兄弟交情,与别的皇子并不一样。 慕容渊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虑一般只笑着开口,“阿初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苏云初正正看他,“怀清似乎与大皇兄的感情不一般。” 慕容渊却是摇头失笑,“不一般也说不上,只是,大皇兄小时候待我不薄,便是小时候惹下不少祸事,惹了自小便身子不好的他,也多得了他的包涵。” 苏云初听着,笑看慕容渊,“怀清是重情之人。” 慕容渊不置可否,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并非重情之人,只除了苏云初让他重之珍之。 可苏云初却并未如此认为,因为先帝的教养之恩,慕容渊一直在为先帝完成未尽的遗憾,因为顺妃的养育之恩,慕容渊待她如同生母,因为慕容源小时候的包涵,慕容渊真当他是兄长,即便这个京城之中发生了诸多于他不好的事情,即便历经磨难,命运多舛,可他心中,其实到底保留了小时候的柔软吧。 这般想着,苏云初只挽住了慕容渊胳膊,将头轻轻靠在他肩头。 慕容渊有些意外苏云初突然的粘人,只伸手揉了揉她发顶,“阿初今日怎么了?” “没,突然觉得怀清很好……” 如此听着,慕容渊只面上带着柔和笑意,独属于对苏云初的宠爱。 苏云初却是靠在他肩头,继续问道,“那景怡呢,怀清对景怡也很好。” 苏云初可没有忘记,景怡知道慕容渊身子不好。 听到苏云初这么问,慕容渊倒也不隐瞒什么,马车徐徐而行,在车厢之中,这对新婚夫妇低声言语。 “那时候还是刚刚发现自己身上带了毒,但内力尚未练好,控制不住,有一次,在御花园的时候毒发了,痛苦不堪,便找了个地方藏起来,偏偏景怡那时候贪玩,跑去御花园之中,撞见了我,那时候他还小,五六岁的样子,看到我那样,竟是面上虽是害怕,但却是倔强着不肯离开,以为我会死掉,大概也是因为年龄还小,不懂事,不敢声张,也偷偷哭着在那边等我缓解过来……” 外边车厢缓行,连带着慕容渊说话的声音的语调也是变慢了一些,苏云初只静静听着,后来的自那一日无意之中撞见了痛苦中的慕容渊之后,景怡日后再见到这个皇兄,便多了一层想要接近之感,这个倒像是景怡的性子,尤其看着宫中之人不与慕容渊相交,景怡有时候偷偷跟在慕容渊的身后,有一次,更是听到了有人说慕容渊的不是,与人争论得哭了起来。 也许是小孩心性,也许是慕容渊在什么时候做过了什么让景怡对这个皇兄情感更深一层的事情,慕容渊不得而知,只知道,景怡始终觉得自己身子不好,却也从不主动与外人说起,如此过了这么多年,不知不觉之中,慕容渊倒也适应了这个妹妹的存在。 尤其是稍长大一些之后,他虽是变得越发冷淡,可景怡却是不像别人一般畏惧他,甚至越发胆大了起来,为了让他开心,反倒是做了一些傻事。 苏云初只听着慕容渊慢言与景怡之间建立起来的这份默契的兄妹之情,可以感受得到,慕容渊,对于景怡这个妹妹,还是很关心的。 徐徐而行的马车,因着里边温暖的故事,倒是暖和了一路。 反观另一边,同样是被淑妃留在了端和宫之中用膳的苏亦然和慕容治,倒是显得并不那么和谐了。 昨夜慕容治并未在新房留宿的事情,淑妃自然是知道的,但是知道也仅仅是知道而已,也知道自己的儿子算是亏待了苏亦然,如此将会对苏亦然今后的地位不太好,但淑妃究竟也没有多表示什么,只叫苏亦然放宽些心,毕竟,男子总是比较忙的。 为人妻子,苏亦然除了告诉淑妃自己全力配合慕容治,万事以慕容治为重,便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两位王爷新婚,永业帝准了三日无需上朝的假,但是,两人不上朝,并不意味着朝堂之中便无动静,只是新婚后的第三日,也就是回门之日的时候,这一日,在慕容渊与苏云初还稍稍准备一番也许是苏云初最后一次回致远侯府的时候,金銮殿之上的永业帝,却是皱眉不已。 朝中有不少大臣在弹劾另一些大臣的不是,小至州县的小官,大至朝堂之中接近朝堂核心的大臣,包括兵部侍郎,礼部尚书,工部侍郎等等,人数多达十余人,这些人都被指责出了不是,甚至挖出了陈年旧事,指责其贪赃枉法或者徇私枉法的过错,并且证据完全足够,清楚明白。 便是刑部的官员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也是皱眉不已,因为,这些充足的证据,明显就是已经被收集起来的,而所弹劾对方的人,有的是对头,有的,也仅仅是职责所在。 永业帝在上边听着,面上虽然还是平静的神色,但是唯有一旁的方明知道,永业帝握着椅子把手的手已经是青筋突起了,此时此刻的永业帝,是愤怒的。 所有被弹劾的这些人,所有的罪证都无法让他们能够得到饶恕的机会,并且,不论是贪赃枉法还是徇私舞弊,这些人,所在的州县,都是重要之地,不能也不该出了差错,其中两个,还是大新兵器制造所在地的官员,而较为接近朝堂核心的官员,也是极为重要的。 这些能够让永业帝气愤,但是,永业帝更为愤怒的是,这些被弹劾的官员,十有*,都是慕容治那一派的维护者。 永业帝七个儿子,其中有五子如今活跃在朝堂之上,而朝堂之上也是自发分成了三派,一派是慕容治,无需多说,因着永业帝明显的偏爱,这一派的人数是最多的,另一派是慕容渊,当然,这一派以武将居多,而另一派,便是慕容瀚了,慕容瀚以丞相吕远为依托,身后也跟着一众人,而此时,有一半是弹劾的人,便是慕容瀚这一派的。 而被弹劾的人,只有慕容治那一派的人,这些人,既然证据确凿被列举了数条罪状,永业帝自然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更是不该放过,可是,一旦不放过,慕容治那一派便会受到极大的损害。 这些年他好不容易在朝堂上建立起来的核心力量,便会瓦解掉一半。 那些被弹劾的人固然可恨,可永业帝更恨的是,这些人手脚不干净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还有……他不相信今日这有志一同的一出,是意外的巧合。 慕容治新婚之期尚未过去,就遭此变故,尽管慕容治一派的人,声声质疑是有人诬陷,但事实胜于雄辩。 便是刚刚入朝不久,在朝堂之上只兢兢业业的陈自明,也义正言辞了一番。 最后,那些人,都被罢官的罢官,降级的降级,押解回京再做处置的处置,无一幸免。 而同样是在上朝的慕容沇,看着这一幕,虽然也想极力辩解,可终究无济于事,而慕容瀚更是在一旁冷眼旁观,今日这一处,的确是一场意外,但是,却是正中他的下怀。 前些日子,关于传起来的苏云初失踪一事,他早有耳闻,虽然有辟谣,后边也看到了安然无恙的苏云初,可是,这件事情,他不信这么空穴来风,恐怕,背后还有一番不为人知的秘密。 还有大婚那一日,宣承门草草了之的事故,他可还记得呢。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一个苏云初,竟然让自己那位想来薄情的五弟做到如此地步。 如此,慕容渊算不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忙呢?还是……他真的有意加入夺诸之争来? 他向来琢磨不透慕容渊。 还有这个突然入朝的陈自明,他看起来,一直兢兢业业,不偏向于谁,可今日之事……却是明显偏离了慕容治,谁人不知,那些臣子,都是慕容治那一派的。 朝堂之上,突然的变动,而正在准备与苏亦然回门的慕容治此时并不知情,而另一边,慕容渊只笑眯眯随着苏云初上了马车,随着苏云初回了致远侯府。 下了朝之后,永业帝单独召见了陈自明。 御书房里,永业帝坐在上首,陈自明站在下首,只永业帝坐定了之后,便开门见山,“爱卿,觉得今日朝中动乱,源于何处?” 陈自明自是站在下首,微微垂头,“皇上,人心难以做到慎独,贪得无厌是根本。” 永业帝听着,眼眸微眯,看着站于下首的陈自明,见他面上平静无波,足足过了几息之后,才略微叹了一口气道,“人心不足固然是根本,可朕却是觉得,朝中清流渐失,也是不可忽视的因素啊。” 此时的永业帝,开口说出来的话语,语调缓慢,大有一种与臣子交谈的感觉。 陈自明听着,稍稍沉顿了之后,只开口道,“陛下治国有方,方在百姓之中流传至今,成就大新一轮盛世之象,然则,盛世之象,荣华表面,光明之下,却也是阴暗滋生之地,百姓渐渐富足,百官便会稍带放松,而后造成今日这番局面,是,必然之事。” 陈自明并不避讳,即便入朝,可他历来都明白自己的位置,这个大新,他是放在心上的。 永业帝听罢,微微叹了一口气,“必然之事……朕何尝不知啊,只是如今,为时晚矣,盛极必衰,可大新尚未到盛极的地步,朕还不想看他未盛先衰!” 听此,陈自明抿唇不语。 永业帝今日,为何对他如此推心置腹? 其实说来,正如慕容渊所说的,永业帝的确是一个好皇帝,兢兢业业,将大新治理得很好,也许在对于北伐这件事情上,因着慕容渊的存在而选择了不是最好的方式,但是,他所做的一切,未必不是对大新最好的,或者说,是对慕容氏最好的,而若得慕容氏最好,只能让百姓拥护。 陈自明不语,永业帝却是再次开口一问,“依照爱卿所言,朝中该如何补救?” 只是转瞬之间,永业帝面上便没有了先前叹气所生出的疲累之感,而是紧紧盯着下首的陈自明,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陈自明抿了抿唇,沉声开口,“渐进,肃清,立矩,严行!”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甚至大新各地,*滋生,数不胜数,模糊难清,可是,也唯有如此,才能更好整顿朝堂。 陈自明简介的话,换来永业帝的一声沉默,半晌之后,永业帝才朗盛开口,“朕果然没有看错你,江南四家,相门之后!” “臣不敢。”陈自明抿唇,后道。 可永业帝却是摆摆手,面上已经少了一分威严,多了一层随和笑意,“今日叫爱卿过来,除了关于朝堂之上的这件事之外,朕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告诉爱卿。” 听着永业帝话语里边的轻松,陈自明眉头微不可察皱起,“臣洗耳恭听。” 永业帝却是摆摆手,看着陈自明,继续道,“爱卿的能力,朕自是赏识的,江南能够入朝,是朕喜闻乐见之事,而爱卿刚刚入朝不到半年,但是,却是政绩卓越,让朕心中甚是快慰啊。” “能得皇上赏识,一切,是臣分内之事。”陈自明听着永业帝这番话,虽心头疑惑,可还是应道。 永业帝却是轻笑一声,“爱卿不必如此生分,朕看着爱卿年龄,也是二十又四有五了吧,尚未成婚。” 永业帝说到这里,陈自明心中已经明白了几分,“皇上,陈家家训,先立业,后成家。” 永业帝听罢,再是叹笑一声,“果然是名门之后,这番家训,果真严谨,可朕看,爱卿此时,也可算是立业了,据朕所知,爱卿尚未婚配,朕有意与江南陈家结为儿女亲家,朕的景怡公主,如今已是年过十五,可朕却是舍不得这唯一的小女儿,一直想要为景怡找一出色的男子,当景怡的驸马,如今,在朕看来,爱卿,就符合朕的条件。” 永业帝说得语气随和,可是,话语里边却是有着一股让陈自明必须答应的威严在里边。 “爱卿,觉得如何。”永业帝笑看他。 陈自明始终微微低头垂眸,稍抿了抿唇,才拱手对着永业帝道,“公主高才,臣不敢高攀。” 听着陈自明这番话,永业帝面上的笑意减少几分,眼眸微眯,“爱卿这是看不上真的公主?” “皇上,景怡公主,是京城中的盛名才女,臣不敢低看。” “为何爱卿言语之中尽是拒绝?”永业帝面色已经不好。 陈自明抬头,看着永业帝,“陈家祖训,儿媳需是门当户对寻常书香世家。” 这的确是陈家的家训,在当年,陈自明曾祖父还在世的时候,定下来的,就是为了避免陈家会再次因为朝堂的事情而牵连,从而损毁了陈家一直在守护的文化。 可永业帝听罢,足足看了陈自明几息的时间,“规矩是人定下的,自然也是能够由人取消,难道朕的公主,还抵不上一个陈家的家训?” 永业帝的声音里边,已经有了一些不高兴。 可陈自明很是坚持,“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陈家虽小,可也有规矩,微臣为陈家之后,更是需要维护,公主天资,微臣不敢瞻仰,臣,多谢皇上厚爱。” 陈自明言语凿凿,并不因为永业帝语气之中的威严有半分的妥协,陈家,或者说,江南四家中的任何一家,都不会牵扯上皇室宗亲。 倘若陈自明成为驸马,那么,陈家就是慕容氏的陈家,就是皇室的陈家,那么,陈家最初想要守护的东西,便会在因此而改变。 最后,陈自明走出御书房的时候,已经将近午时,这一趟与永业帝御书房的对话,没有旁人在场,关于景怡公主的事情,不知着落。 而另一边,慕容治与慕容渊几人,却是同时到达了致远侯府之中。 慕容治在临出门的时候,方才知道了朝堂之上发生了事情,不用想他也能知道了,必定是慕容渊做的,这个大新,恐怕也只有慕容渊能够如此做到了,看来,这个弟弟,为了自己,不知留下了多少后路呢。 这些,并非是他意想不到的,意想不到的是,为了苏云初,为了报复他,他不惜甩出了自己不曾动用过的朝堂之中的势力。 如此,这一路陪着苏亦然回致远侯府,他心情一直不好,而苏亦然自然是感受到了,也明白了是临出府的时候,突然来人对着慕容治说了一些什么之后,才出现的这种事情。 在马车的时候,看到慕容治面上的神色,她也曾经开口,想要与慕容治分享关于他的事情,或者说,学着苏云初一般,与自己的夫君处理事情,可她柔和的询问语气,只换来了慕容治叫她不要多想,好好做好一个王妃便好。 而回到了致远侯府之后,慕容治与慕容渊与苏坤自然是在一处说话的,苏云初与苏亦然自是被苏坤叫去苏母的院中探望苏母。 苏云初对此并无异议,只与苏亦然一道去了苏母的院子之中,在苏母的屋中,只有李嬷嬷一人。自从苏母昏睡下去之后,福寿院之中冷清了不少,便是苏坤这个儿子,其实也没有来看过苏母几次,李嬷嬷看着心寒,倒是更加尽心照顾起了苏母,只是,苏母一直都是这般,毫无醒来的迹象。 见着苏云初和苏亦然进来,李嬷嬷也赶忙起来,“三小姐……哦,不,靖王妃,您来看看,给老太太把把脉,看看老太太可还能醒过来?” 苏云初倒也不推辞,轻点了头,并走进苏母的床前,为苏母把脉。 李嬷嬷一脸期待看着,只苏亦然自从进来之后,李嬷嬷情急之下,并未与她行礼,如今更是将她充当隐形人,因而,她面上多少有些不悦神色,可看着苏云初那边为苏母诊脉,也不好说什么。 待苏云初放下了苏母的手之后,李嬷嬷才一脸期待看向她,“靖王妃,如何?” 苏云初摇摇头,“李嬷嬷尽心照料祖母吧。” 一句话,无需多说,便知苏母的情况仍旧没有好转。 李嬷嬷面上悲色,只觉得绝望,可苏云初看着这番,却是毫无感觉,生不出半分怜悯之色,这样的苏母,她已经给了她最好的晚年,无痛无灾,终日沉睡,哪里不好? 与苏亦然在苏母的屋中呆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便离开了,如今,苏母沉睡,元氏大伤,哪里还有招待人的女眷。 可出了福寿院之后,苏云初与苏亦然走在一处,身后的丫鬟都隔了几步远,并不紧紧跟着,苏亦然突然开口道,“祖母的事情,与你有关,是不是?” 对于苏亦然突然而出的这句话,苏云初面上并无任何意外之色,“苏府中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若想与我有关,便与我有关,若我不想,便与我无关。” 苏亦然顿住脚步,转头看着苏云初,面上悲愤,“可那是祖母。” 她说得悲愤,直言苏云初不孝不义。 可苏云初面上只毫不在意,轻笑一声,像是听到什么滑稽的事情一般,连看都不看苏亦然一眼,浑然不在乎,径自向前走了一步。 那是苏亦然的祖母罢了。 可是,苏亦然看不得苏云初这副浑然不在乎的样子,加上这两日,大婚之后,慕容治对她依旧冷淡,如今她连圆房都未曾,心中早已窝了一股气,如今,正是想要爆发的时候。 她突然放大了声音,“父亲若是知道,不会饶恕了你,靖王若是知道,只会觉得你这样的人蛇蝎心肠!” 苏云初的脚步顿住,回头看着苏亦然面上已经显露的不甘之色,面上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讽刺之色,“不会饶恕,你以为他不知道么?他不仅仅知道了,还拿我无法,而你,又好得到哪里去,别想着一边做一些龌龊的事,一边给自己立着贞节牌坊,若说起来,我所做的,还不足你和元氏的一半呢。” 苏云初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听在苏亦然的耳中,却是犹如五雷轰顶。 远远跟着的丫鬟,并不听得太真切两人在此处的声音,加上侯府之中,此处并无经过的人,因而,无人可知,两人在此处所讲的内容是什么? 苏亦然呆愣了片刻,苏云初却是继续道,“所以,别想要要教训我,更别想着威胁我,记着,你那最爱你的母亲,如今是何等模样,何况,你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我是治王妃,凭我日后的地位!”苏亦然面上不甘。 苏云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治王妃?治王妃又如何?你这个治王妃能做什么事情,而我,不管是谁是什么身份,都能轻轻一掐,便让你万劫不复。” 苏云初面上淡淡看着她,完全不屑于。 苏亦然垂眸,怔愣地听着苏云初说出这番话,忘记了反抗,面上只有一番绝望之色,的确,的确,她觉得自己赢了苏云初,她一直都将苏云初当成最大的敌人,因为,致远侯府中,比她更出色的是苏云初,慕容治心中,比她更重要的是苏云初,甚至,如今,她成了治王妃又如何,她也是有名无实的治王妃罢了。 想着这番,内心阴暗的东西越发滋生了出来,她突然抬头,朝着苏云初低吼道,“可你夺走路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苏云初面上冷笑,看着几近发狂的苏亦然,只觉得可笑之极,她本无意,可历来被苏亦然当成心中的假想敌。 苏亦然低吼完这一声之后,倒是渐渐平静了下来,可面上却是一层无力之感。 正在此时,一个丫鬟突然急匆匆赶过来,面上是惊慌之色和满满的泪痕。 这丫鬟是元氏屋中的照顾她的丫鬟金珠,此时看到苏亦然,还不待苏亦然问她出了什么事情,金珠却是一把扑向苏亦然,“大小姐,夫人……夫人……” 她说得哽咽,泣不成声。 苏亦然心中一个咯噔,忙问道,“母亲怎么了?你快说!” 那丫鬟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夫人……自裁了!” 苏亦然听此,身形一顿,就要往后倒去!而在远处跟着的明月早已走到了苏亦然的身边,一把扶住了苏亦然,苏亦然的面上,只剩下了惊愕和不知所措,此时,根本无法开口说出什么话来。 苏云初听此,眉头一皱,今日的事情,的确不同寻常。 最后,原本回门的事情,以为元氏突然的暴毙而由喜事变成了丧事,回门之事,原本只该是吃了一趟午膳苏云初和苏亦然便该各自回到王府,但是,因着元氏的事情,足足待到了傍晚时分才离开了侯府。 关于元氏是如何暴毙的,苏云初后边随着苏坤进去的时候,看得并不真切,而苏亦然只一个劲地掉眼泪,苏坤对于此事,面上虽然也是悲切之色,但是,显然并不关心元氏是如何死去的,就像早早便已经知道了会有这么样的一个时刻一般,只叫人收拾了一番。 元氏不会无缘无故自杀,以苏云初所知,元氏那样的性子,恨不得长命百岁,享尽荣华富贵,何况,苏亦然才刚刚嫁了慕容治,元氏即便有心想死,也不会选择这样的时候,那只能说明了一个问题,元氏的暴毙自杀不过是一个假象,真正想要元氏死掉的人,除了她自己,想必就是苏坤了。 如此想着,面上只有薄凉之笑,致远侯府这般,相互争斗,相互残杀的景象,如何担得起日后繁华一字,即便没有当年宋氏的事情,没有苏云初近段时间的破坏,也成不了气候。 而苏坤,终究还是那个薄情寡义之人。 马车悠悠回了靖王府,自从上了马车之后,苏云初只轻靠在车厢之上,慕容渊看着她如此,面上有些无奈,“阿初,想够了?” 苏云初转脸,有些迷茫看向他。 慕容渊见此,再次轻笑一声,“自从你上了马车之后,便这般独自想着事情,有那么多可想的?” 听着,苏云初亦是一笑,“没什么可想的,总之那些事情,都与我们无关了。” 慕容渊这才伸手,在她脸上轻揉,“知道就好!” 如此,苏云初亦是不再想着这件事情了,转口道,“怀清,明日我们回宋家别院吧,去看看舅舅舅母。” “好。”慕容渊自然没有意见,本该今日前去宋家别院的,但是,出了这事儿,只得暂缓了下来。 苏亦然最后还是回了治王府,只是,自从发生了元氏的事情之后,她面上只是颓然与绝望,元氏纵然做了那些事情,让她一起跟着抹黑,可是,元氏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如今,最是疼宠她的苏母昏迷不醒,而元氏突然去世,她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了依靠。 背后没有依靠的女人,无论嫁得多么好,最后,多是黯然的下场,何况她知道自己并非一般的人家的儿媳,是治王的王妃啊…… 慕容治倒是安抚了她几句,只叫人好好照顾苏亦然,便离开了苏亦然的屋子。 可慕容治今日,无论是什么安抚的话语,在苏亦然看来,都没了作用,如今她能够抓住的只有慕容治,致远侯府,苏坤…… 今日的好事情,她早就看出苗头,她不会相信元氏是自杀而亡,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苏坤,因为当年的事情,苏坤为了保密,已经容不下元氏…… 可是,苏坤是她的父亲,她能如何,而她日后,还要依仗苏坤……想来想去,这件事情,最终还是得归咎到苏云初的身上,如不是苏云初执意揭开了当年的事情,就不会有今日的这番事情! 苏亦然沉寂了半日的面上,在想到此处的时候,面上终于有了一丝狠厉之色。 而这件事情,自然也随着苏府两日之内,府门上边的红灯笼变成白灯笼,红绸变白绸为众人所知。 苏府对外一直宣称,元氏的离世,是因着反思过度,日夜难安,最终因为悔恨而自裁,可大家都是心思玲珑之人,这番说辞,谁会相信多少,虽然猜不透其中的意味,可,毕竟这般大户人家的事情,寻常百姓,只多的是好奇,不会追根问底,只不过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那些包藏其中的东西,都随意吧。 苏云初并不打算三日之后去参加元氏的葬礼,不管外人如何说,她自是在靖王府之中悠闲度日。 而据她所知,西原的来使,正在来往大新的途中。 西原想要与大新结盟,共同抵抗野心勃勃的北梁。 而因着那一日朝堂上边的动乱,也让慕容治在未来的一段时间,有焦头烂额的时候了。 第二日一早的时候,苏云初与慕容渊便如约回了宋家别院。 参加过苏云初的大婚之礼之后,宋家也不会在京城呆太久,最迟七日之内,宋家也要回江南了。 知道苏云初要回来,宋家别院那边,自然是早早便准备好了的,慕容渊与宋羽和宋皓流去了书房,苏云初只与云氏还有宋凌雪在外边说着家常。 云氏看着如今苏云初与慕容渊双双回门,看到慕容渊对苏云初这般看重,也放了心,知道苏云初日后在京中,也让他们放心了。 一家人有说有笑,别院中的人,谁也不知,此时的宋家别院外边,一辆马车正停在门外。 正在苏云初与云氏和宋凌雪聊到兴起的时候,守院的人突然来报,说是杨国公府的大小姐来访。 听此,云氏的面上已经皱了一分,对杨玉瑶尤为不待见,宋凌雪更是直接站了起来,口中不快,“她怎么又来了。” 而此时,宋羽和宋皓流等人正从里间出来,看到外边这变化了的情形,面面相觑,只换来宋凌雪看着宋皓流的不满。 ------题外话------ 哈?据说明儿是七夕! 第121章永业帝的棋 的确是杨玉瑶过来了,自从上一次苏云初及笄杨玉瑶来了一趟宋家遭到那样的拒绝之后,回去大闹了一场,此事便了了,只是,这一次,宋家再次来京,杨玉瑶却是再次拜访宋家别院。 宋家的人并不待见杨玉瑶,可是,既然人已经来了,便不能这般把人赶出去。 杨玉瑶一进来,见到宋皓流的神色,便是眼前一亮,而后,与云氏打了招呼,“宋伯母,玉瑶又来叨扰了。” 云氏只得皱着眉点点头。 杨玉瑶倒是一点也不见外,似乎几个月之前发生的事情从未有过一般,尤其是见到苏云初的时候,更是走上前去,“靖王,靖王妃,好巧,今日你们也是来宋家么?” 她说得极为不客气,也把苏云初当成了宋家的外人。 宋羽早先的时候便听说了杨国公一府有意与宋家结亲,此时,见到这般热情的杨玉瑶,面上也是惊愕,果真耳听不如眼见,当即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儿子,眼神之中已经是不满,这事儿,没有解决好呀。 杨玉瑶这话一出口,宋凌雪便首先忍不住了,“杨小姐说得什么话呢,初初本就是宋家的人,杨小姐来我们宋家做客,还要与我们家的人道一声巧合么?” 杨玉瑶听着宋凌雪毫不客气的话,面上虽是有一抹不喜之色,但还是道,“玉瑶并无此意,只是,一时激动,出口有些唐突了而已。” 可宋凌雪最不喜的就是杨玉瑶这番装腔作势的模样。 还不待她再说些什么,杨玉瑶却是半分不客气,“玉瑶知道,宋公子难得来京城一趟,早先的时候,玉瑶便收集了一些历朝历代的孤本,想着宋公子来京的时候,送与宋公子,玉瑶想着,也只有宋公子这样的人,才会懂得如何珍惜那些孤本,哦,对,还有一些珠玉首饰,玉瑶看着,觉得与宋伯母和凌雪妹妹极为相衬,便也一并带过来了。” 她这么说着,门外便有两三个小厮抬了抬了两个小箱子进来,一个是她口中所说的孤本,还有另一个是她口中所言送给云氏和宋凌雪的首饰。 这般毫不客气,只把宋家别院当成了自己的家。苏云初与慕容渊对看一眼,只见着那打开的箱子里边,的确如她所言,的确是一些珍稀之物…… 宋羽看着这番,已经是面色不好,可他一个长辈,这事儿,还得留给宋皓流自己解决。 云氏也是面色不好,比宋羽更甚至。 宋凌雪直接啪的一声把那两个箱子的盖子合上了,“杨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杨玉瑶笑笑,“玉瑶只是觉得这些比较适合凌雪妹妹……” “停,我家就初初一个妹妹,没有姐姐,你若是想要认妹妹,满大街也够你认了,我们宋家,姓宋,不姓杨!” 宋凌雪已经是气极,她脾气有些急,哪里忍得住杨玉瑶这样的人。 杨玉瑶有些为难看向宋皓流,宋皓流面上的的笑意却是毫无温度,“杨小姐,无功不受禄,不知,这番,可是有事相求宋家?” 他说得客气有礼,可是,杨玉瑶看着宋皓流面如冠玉的脸庞,却是眼中只剩下痴迷,“宋公子,玉瑶的心意,你还不明白么?” 宋皓流退开了一步,“若是杨小姐还不明白,今日,在下便把话说明白了,在下与杨小姐,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声音冰冷,不带一丝犹豫,宋皓流原本温润的眼神,看向杨玉瑶的时候,眼底只剩下冰冷。 纵然在他人面前,杨玉瑶还能装着贤淑的模样,可是,面对宋皓流,那份贤淑,便变了一个味道,原本笑问宋皓流的话,在听到宋皓流这个声音的时候,面上的表情一僵,足足顿住了几息的时间,“为什么,宋公子并无婚配,凭什么不能给玉瑶一个机会。” “无关婚配,在下与杨小姐不合适。” “怎么会不合适,宋家还是名门,杨家是皇亲国戚,日后更是不可限量,如何不合适,宋公子,你告诉玉瑶,为何不合适,哪里不合适……”说到最后,杨玉瑶已经有一些激动。 这一激动之下,更是让原本带了一层微弱病气的面上,显得更加苍白了一分。 她声声质问,就像宋皓流有负于她一般。 云氏实在看不下去了,啪的一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之上,面色冰冷,“杨小姐,还要自重一些……” 可杨玉瑶这会儿只剩下疯狂的执念,她看着宋皓流的面庞,只觉得无法理解,自己到底有哪里不好。 云氏气极,只突然站了起来,看着杨玉瑶,“别说杨小姐如此不自重,皓流就绝对不能有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妻子!”分明被拒,却还是死缠烂打,这杨玉瑶也是让云氏刮目相看了。 杨玉瑶满上泫然欲泣的表情却是猛地一变,激动之下的挥手动作,却是打向了云氏的腹部,“宋公子心中有人是不是,是谁?玉瑶一定比她更好!” 她说话语气加快,那下意识打向云氏的动作,却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样的巧劲,只让云氏面上呈现痛苦之色,捂着自己的腹部痛苦难言。 苏云初见此,忙上前去,“舅母。” 宋皓流与宋凌雪自然是早先发现了,齐齐走到云氏的身边,架住云氏,宋羽更是上前一步,看着爱妻的模样,面上已经是沉怒。 杨玉瑶似乎料想不到,自己会对云氏做出这样的事情,看着众人拥向云氏,面上已经出现了惊慌,“我……我不是故意的……” 宋凌雪却是直接回头,“你不是故意的,你是有意的!” 宋皓流的面上已经是冰寒,出口的话语,早已没有了书生儒雅,只带着怒气,“出去!” “宋公子,我……” 杨玉瑶还想着解释一些什么,可是,这边却是无人再理会她了,已经带着云氏往内间而去。 只剩下外边杨玉瑶一个人怔怔发愣。宋皓流最后还不忘吩咐一声,“带杨小姐出去,宋家候不起!” 里边,苏云初给云氏检查了一番之后,发现并无多大的问题,只道云氏原先脾胃便不太还,恐怕是先前,被杨玉瑶那力道一碰之下,碰到了才刺激而起的,只要稍稍休息便好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宋凌雪却是立马不满了起来,“那杨玉瑶也真是够不要脸的,初初你说是不是,哥哥都那么明明白白说过了,她还这样自讨没趣上门。” 宋凌雪说得很“通俗易懂”,宋羽都忍不住瞪他一眼,叫她注意用词。 宋凌雪看着,只得低下头,但还是吐吐舌头,表示坚持自己的想法。 苏云初听此,摇摇头,“我对她并不了解,不过由着这两番看来,杨玉瑶对表哥,怕是痴恋成魔了。” 宋凌雪听着这句话,抖了一身,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这样。 “那你说该当如何?”宋凌雪倒是好奇看向她。 苏云初面上一笑,“自然,我有了一个表嫂之后,这事儿便不解决了么?” 她的话语里边,颇有一股打趣的意味在里边,宋皓流听了,只淡淡看了苏云初一眼,并不说话。 如此,宋氏这边安顿好了,杨玉瑶早已被请了出去,午膳时间也差不多了,苏云初与慕容渊自然是要在宋家别院先用过午膳才回靖王府的。 只是,用过了午膳之后,云氏因着先前的不舒服,被宋凌雪带回去休息了,苏云初与慕容渊在宋家别院里边走动,当做是饭后的温存了,走着却见不远处,宋皓流独自一人站于湖边,微微抬头,不知看着何物,也不知在思考一些什么。 苏云初与慕容渊对视一眼,走上前去。 宋皓流必定是听到了脚步声的,不过,到底没有转回头,慕容渊轻笑一声,“如今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宋公子这番耗神么?本王想,杨国公府的事情,总不会让宋公子如此为难吧?” 听此,宋皓流才转过头来,看着慕容渊面上明显的取笑之意,再看看这两人袖袍之下握住的手指,只消一眼,便移开视线,“王爷既然已经与云初成婚,为何对在下的称呼总是如此生分?” 他说得语气好可惜,慕容渊嘴角一抽,怠于理会,只苏云初开口道,“表哥可是有为难的事情?” 宋皓流摇摇头,“没什么。”只是,面上的表情,却是有一瞬间的柔和。 苏云初自然不会漏过这点,但是,口中却是问道,“总不会是因为杨玉瑶的事情吧?” 其实,说到底,她心中还是有些小八卦的,特别是李俊泽有了宋凌雪,梁光熙游侠的个性,从来不留恋风尘,可宋皓流却是正正常常的一个读书人罢了,难道心中便不会有任何女子? 尤其是在她知道了某些事情的时候。 看着苏云初问得小心翼翼,颇有试探的意味,宋皓流无奈感叹一声,瞥了一眼她旁边的慕容渊,“云初,切记不可近墨者黑。与靖王成婚才两日,可别沾惹了那些不好之气。” 苏云初讪讪,内心的小九九被自家表哥发现了。 但是慕容渊显然脸皮更厚一些,“宋公子这话可就说岔了,阿初与本王本就是夫妻,夫妻一体,何来近朱近墨的道理?” 只苏云初听着,瞪了他一眼,不过看着宋皓流,却是满满好奇道,“其实,那杨玉瑶就是见着表哥如今仍是单身一人,因而番死缠烂打的,若是表哥身边多了一个女子,别人也只感悄悄觊觎了,哪里还有这般光明正大?” 其实她就是想要知道,宋皓流是不是心中有着谁什么的。 “云初想多了。”宋皓流眼神微闪,淡淡道。 “是么?”苏云初唇角一翘。 看着宋皓流七八分坦然的目光,苏云初眨眨眼睛,“可表哥什么时候给我找一个表嫂。” 别怪苏云初有这样的心思,只是,她真的很好奇罢了。 慕容渊站在一边,看着苏云初这番逗弄自己大舅哥的模样,看她难得心生逗趣之感,也由着她去了。 陈自明眉目清朗,不为所动,“云初该知道,缘分一事,不可强求。” “哦……”苏云初拉长了声音,口气之中还有一丝可惜,“原本我觉得芷云是个不错的姑娘,还与我们宋家相交颇深,还是自明的表妹,而且,我觉得她似乎有些仰慕表哥呢,想着,是不是可以介绍与表哥认识一番,加上前些日子,我好像还听着,似乎说陈姨要开始为芷云找婆家了,想着能否不要肥水不流外人田……如今看来,表哥还没有这样的心思……真是可惜了……既然表哥无意,此事也就算了,免得再来一个徒添烦恼的事情,是不是,怀清?” 说罢该抬眼看了一眼慕容渊。 慕容渊很郑重点头,表示极为认可自家娘子的话。 苏云初语气满是可惜,便是面上的表情,也是可惜至极。 宋皓流听此,面上虽然还是淡淡的表情,可是,眼神却是一缩,看着苏云初,“这话是何意?” “就是表哥听到的意思呀。”苏云初看他。 便是一旁的慕容渊,面上也带着一层笑意,“阿初不必担心,表哥清心寡欲之人,想来一时半会也没了这些心思,虽然赵小姐看起来似乎与表哥极为相陪,不过,强扭的瓜毕竟不甜。” 这两人唱着双簧,陈自明岂会不明白,淡淡地瞥了两人一眼,对于慕容渊口中的那一句表哥,不为所动,“你们两人,若是闲心多了,便多出去走走。” 可苏云初是她表妹,历来疼爱有加,只能摆着一张脸对慕容渊道,“王爷,再有不久,西原便来了使者。” 说着,似是想起了什么,唇角一翘,“王爷还需好好准备一番,不然,到时候,可不要怪我这个大舅哥没有提醒。” 慕容渊看他神色吗,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宋皓流淡淡。 苏云初在一旁却是讪讪,那事儿,她没有与慕容渊说过,不过无妨,到时候再说吧,依着这个那人的醋劲,到时候,人多,他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于是也赶快转移了话题,看着宋皓流面上虽是淡淡的表情,但还是心思活络得很,加上宋凌雪先前的告密,还是笑着道,“表哥,其实芷云真是个好姑娘,若是表哥心中有意,还是早一步摊开的好,不然,肥水真的流外人田了。” 对于苏云初这个比喻,宋皓流皱眉,“注意措辞!” 苏云初却是一笑,“如此,表哥可是愿意承认了,其实,你与芷云之间……嗯哼?” 颇有挑逗的一句“嗯哼”换来慕容渊一眼不满。 宋皓流眼神一闪,轻咳一声,“你们自便,我先离开。” 可是这番看来,苏云初却是觉得宋皓流有这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与慕容渊对看一看,苏云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慕容渊面上却是不满,“阿初对这件事情很上心。” 苏云初拍他一手,“表哥的事情自然要上心了。” “那是表哥,不是亲哥哥。”慕容渊不满,就算还是亲哥哥也不行。 苏云初一手往他腰上掐过去,“表哥就是亲哥!” 慕容渊却是一把握住她的手,“阿初不要把自己掐疼了。” 苏云初郁闷看他一眼,拉着他径自往回走,“走吧,去和舅舅告辞,我们也该回府了。” 可是回去的马车之上,慕容渊却是一直盯着苏云初看,面上的表情,便是苏云初也看不出深浅,忍不住开口,“怀清在想着什么?” 慕容渊看她的眼神不变,“我在想宋公子先前在别院里边说的那番话,西原来使了,若是消息无错,来的似乎是皇太子和皇太孙,可是,我还是不知道宋公子叫我准备一些什么,阿初如此聪慧,不防告诉我?” 听着慕容渊这话,苏云初心中也知道了,估计宋皓流为了挽回面子出口而出的那句话,也让慕容渊心中不知翻转了多少回,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可是,看他如今的神色,苏云初没来由心中一咯噔,“能有什么事情,怀清是靖王,大概,表哥是想着怀清在这方面做一些准备吧。” 苏云初面上很淡定地应着慕容渊的话。 可慕容渊却是眼神一闪,“是么?” 苏云初淡定点头,“嗯!” 慕容渊也跟着点头,“似乎的确也是!” 不过,接下来,却是补充了一句,“我记得阿初说过,三年前阿初去过一趟西原的,唔……看来,我真需要好好准备了。” 宋皓流没来由的那句话,还有面上玩味的表情,他想了想,便知道了,苏云初只怕是与西原那边早有联系了,至于是什么联系,如今看着苏云初不好开口,心中更是抑郁。 当年的一趟西原之行,惹出了一个慕容治,就已经让他足够吃味了,难道,此时,还有别的故事。 他的话语轻飘飘,可苏云初却是觉得不太对劲,可是一想,其实,自己虽然与西原那边有联系,不过,更多的是利益的联系,想了想,正准备开口想要说明白,免得这个男人又把事情想到了十万八千里远之外。 可随着木杨一声呼喝,马车已经停在了靖王府的府门口。 苏云初到口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两人便已经下了马车。 回府之后,待两人走回到了内院,周嬷嬷赶紧上前来,“王爷,王妃……” 苏云初淡淡一笑,“周嬷嬷有事么?” 周嬷嬷却是再朝两人行了一个礼才道,“王爷,王妃,如今,王府之中,内院掌家的事情,还有王妃带进来的嫁妆都需要清点……这事儿……” 这件事情,本来是该交给苏云初去打理的,但是,这两日以来,大婚之后,第二日,两人腻歪了半日,之后便进宫了,第三日又是回门之日,今日,还回了宋家……一直都未曾打理。” 慕容渊轻咳一声,“都交给阿初负责便是,今后,王府之中的事情,由阿初决定便好。” 可是,苏云初听着,心中却是皱了一张脸,的确,在这个时代,掌家权是一个男人能够一个女人的地位最好的认可。 可是,想起那些算了还算不完的账目,还有靖王府下边不知多少的产业,苏云初便头大了。 她眼神幽怨看了一眼慕容渊,用眼神示意,能不能将这事儿,交给周嬷嬷,反正,周嬷嬷也是掌管内院的。 慕容渊挑眉,而后才看着周嬷嬷道,“劳烦周嬷嬷今后,多帮助阿初一些,阿初对这些事情,可能不太熟悉。” 周嬷嬷看着小两口私下的交流,面上带着慈和笑意,“好。” 让苏云初掌管王府,不仅仅是她自己的意思,更是顺妃的意思,只是,如今看着靖王明显是疼惜王妃,不愿王妃过多操劳,却也感到心中愉快。 苏云初无法,只得应下来了,慕容渊去了书房,她得跟着周嬷嬷去学怎么管理王府之中的那些事情。 周嬷嬷对苏云初的不熟悉掌家之事,当真是一点也不在意,只一点一点一件一件与苏云初说着,王府内院之事,让苏云初熟悉了一度,王府之外,还有产业需要打理,往常时候,慕容渊也不曾插手多少,多是王府的管家何叔在打理,他甚少关心,如今,来了一个苏云初,周嬷嬷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苏云初,以显示对这个王妃最大的认可。 可苏云初坐于桌前,看着一桌子的账单,也是无奈,抬头看向周嬷嬷,语气里边也有一些试探,“周嬷嬷,不若,今后该怎么办,还是照旧吧?” 可周嬷嬷不允许啊,便是旁边帮着她的玉竹与茯苓也是觉得苏云初可怜,他们家小姐何曾做过这等复杂的事情。 周嬷嬷还是很坚持,“王妃,虽然老身如今还能帮着王妃打下手,可是,王府的事情,总有一日是要交到王妃手上的。这……王妃还是早些能够掌管了王府事物比较好,也能让王爷没有后顾之忧。” 周嬷嬷都如此说得情深意切了,苏云初呼了一口气,“好吧!” 不就是管家么?好歹自己也是拿得起手术刀,抗得了抢,上得来阵,杀得了敌的人,这……虽然琐屑一大把,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这么在内心给了自己一一碗巨大的鸡汤之后,苏云初倒是真的很认真与周嬷嬷了解了府中的事情了。 玉竹与茯苓在一边,给苏云初倒茶放点心,只觉得好笑。 其实苏云初别的什么都行,甚至许多男子做得事情,苏云初也是做得还要好,但是,苏云初对于这些琐屑的掌家之事,就是不上心,先前还在宋家的时候,云氏也不是没有逮住机会然苏云初学习一些,但,到底都被苏云初给蒙混了过去。 如今到这这种时候,只得从头再来。 苏云初是个执着的人,自从周嬷嬷说了一番之后,她也便渐渐上心了,这会儿,倒是渐渐入手,认真对起了账单。 大冬日的天黑得早,这会儿,房间内已经有些昏暗了,慕容渊从书房之中回到这一处的时候,就看见苏云初埋首在一堆账单里边,玉竹和茯苓已经不在此处。 见到慕容渊回来了,苏云初也没有将头从账单之中抬起,慕容渊看着她认真的样子,面上带着笑意,走近她身旁,“阿初学得如何了?” 苏云初这才抬脸看他,“怀清,我觉得自己嫁了一个财大气粗之人。” 的确,不对账单不知道,这一看,才知道,靖王府之下,不管是良田还是商铺,都是不胜其数,远远超出了苏云初的认知,想着,往常慕容渊不理会王府之中的事情,是不是就是因为知道这些东西太多,懒得理会? 可是,显然,慕容渊的想法跟她不再同一条线上,听着苏云初这句话,挑眉道,“阿初说对了,本王,就是财大……器粗。” 慕容渊特意加重了这个“器”字,加上玩味的语气,还有面上可称之为欲求不满的表情,苏云初也明白慕容渊脑袋里边,又在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东西了。 淡淡瞥了他一眼,“整日里尽想着那些东西!” 可是呢,靖王爷在苏云初面前,历来就是个没节操的,对于自家娘子淡淡的一瞥不以为意,分明看到了她红了一层的耳朵。 苏云初就是善于伪装,可是,在他面前,她的一切伪装都会消失无形。 因此,对于苏云初这淡淡的一瞥,慕容渊面上一笑,却是一手抱起苏云初,自己坐在了原先苏云初对账单的椅子之上,将苏云初抱坐在自己自己腿上,面上带着一层魔魅的笑意,“阿初说说,我整日里脑袋都在想着什么东西。” 苏云初早已被他抱得习惯,这会儿,只自然而然就着姿势,坐在了他腿上,看着某人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只一手糊上他的脸,揉捏一阵,“王爷,白日宣淫是不好的。” 慕容渊点点头,“阿初是说,白日不可,黑夜便可了?” 苏云初一哽,答不出话来。 慕容渊见此,却是衣袖一挥,不远处的烛火便被吹灭,原本有些昏暗的屋子里,更是昏暗了一层。 苏云初心中突然一紧,“干嘛被烛火挥灭了,都看不分明了。” 不过,到底还有光亮,也还能看得见两人面上的表情。 慕容渊却是展颜一笑,看着苏云初,声音低低,带着一层诱惑的性感,“阿初不是说,白日不可宣淫么?如此,熄了灯,便是黑夜了。” 言下之意苏云初当然明白,虽然觉得他此时声音好听至极,让她忍不住沉沦,可到底坚持住了,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挣扎着要起来,“别以为蜡烛灭了就不是白日了,起来,我还未对完账单呢,别来打扰我。” 这男人还有没有节制了! 可慕容渊却是不放开她,合着昏暗的房间,声音低哑,“阿初不是说,我财大器粗么,关于这件事,还需要亲身亲密感受,对账单,是对不出来的。” 他在苏云初耳边低低说着,吐出口的气息撩拨着苏云初最敏感的耳朵。苏云初想要躲开一些,却是猝不及防,慕容渊说完,便一口含住苏云初的耳垂,他可记得,这地方,是苏云初的敏感之处。 苏云初一颤,这滋味,太熟悉,看着还敞开的门口,“怀清,门还开着……” 若是玉竹与茯苓回来,不小心撞见了,可如何。 可慕容渊却是完全没有这这一层顾略一般,唇已经离开苏云初的耳垂,带着一股沉迷之感,顺着耳垂往下,在苏云初脖子上留下密密麻麻的轻吻,只让苏云初喘息不已,口中完全不在意,依旧是低沉却是带着一股飘忽的而声音,“开着也没有关系,不会有人进来的。” 王府里的人,都有眼力见,这屋子里,黑着,就慕容渊和苏云初在里边,自然不会有人敢来打扰。 可这也明明白白告诉着所有人,这俩人在里边做着什么啊,但是,显然我们靖王爷自动忽视了这么一层。 昏暗之地,苏云初只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任他为所欲为,早已只剩下低低的喘息声,“怀清……” 慕容渊声音低哑,微凉的唇瓣贴上苏云初暖热的脖子,“阿初……三年前,去西原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慕容渊低低的声音里边,在滚烫的亲吻中,在苏云初差点的沉沦之中,听到这一声之后只一个激灵,原来这货竟然是想到用这种方法来试图来让自己说一说在西原发生的事情么? 苏云初觉得好笑,原先的意乱情迷,在慕容渊这一问当中,倒是清醒了不少。 可是她的清醒,在慕容渊眼中,便是不专心,在苏云初脖子上重重咬了一口,苏云初惊呼一声,“疼……” 慕容渊却是在那地用力吸允一番,“阿初告诉我……” 苏云初挣扎开他,而后才转脸看向欲求不满的某人,“怀清这是打算用美男计来套求消息?” 慕容渊面色郁闷,在即便是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依旧能够然苏云初看得到。 “阿初不是爱极了这张脸,想来该是有效的。”他双眼灼灼看她,眼中的火热因着刚才这一番,没有退化。 见此,苏云初轻笑一声,“其实原本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三年前去西原的时候,偶然碰上了现今西原的皇太子,然后,与他……嗯……认识了一番,因着当年拓跋绍之子,也就是西原如今的皇太孙,有一些合作关系……” 慕容渊一听,面色一黑,“阿初还瞒着我这件事情。” 苏云初眨眨眼,“可怀清也没有问过我这件事情啊。”的确是她无辜,她没事突然跟慕容渊说自己和拓跋绍之间有什么合作关系,才会更加让人觉得奇怪好不好。 可显然,慕容渊对此还有自己的小别扭,“可回来府中之后,阿初也不告诉我。” 听着某人控诉的语气,苏云初实在无语,指了指桌上的账单,“喏,我回来之后,就被这些东西绊住了,你还去了书房,你叫我怎么说?” 说着还咬牙道,“某人似乎还很乐意让我做这些事情,说,你是不是公报私仇!” 慕容渊不知如何作答,住赌气一般,看着苏云初嘴唇,便覆了上去,“阿初瞒了我好久……” “唔……怀清你好不讲道理……”苏云初话语含糊。 可慕容渊哪里还放过她,不满的吻,最后全部化成温柔辗转的绵绵情意,昏暗的房中,不久便传来低低的喘息声。 只外边,端着托盘回来的玉竹与茯苓,听到了里边传来的低低的声音,看那敞开的门,昏暗的屋子,面色一红,彼此对视一眼,折身回去…… 第二日,是元氏下葬之日,元氏虽是侯府的主母,但是,致远侯府并没有大办,而苏云初也没有回致远侯府。 靖王妃出自致远侯府,但是,如今主母去世,却是不见她归来,便是来吊唁的人,也觉得怪异无比,加上前些日子流传出来的元氏暗害嫡母之事,也在众人心中再次响了起来。 有人认为苏云初不能原谅元氏是情有可原,毕竟,这样的事情,得需要多大的宽容才能放得过去,当然,有有人认为,死者为大,元氏已经为此忏悔自杀,苏云初无论怎么说,也应该回来一趟,否则,必定会被人言说一番,到时候,靖王妃小心计较的心性便会引起别人不满。 可苏云初浑然不在意这一层,不回去就是不回去,何况,别人如何想,与她何关。她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管好自己的事情便是了。 只苏亦然,自然是回来给元氏送行了,只是这两日的时间,她整个人便憔悴了一圈,只是,来给元氏送行的苏亦然只面无表情,面带冷眼,不流一滴一毫的眼泪,她还记得,今日一早,她回致远侯府的时候,忍不住对苏坤的质问,可苏坤告诉她,若是元氏还在,那她便是恶妇之女,元氏不在了,她才是高高在上的治王妃。 一句话,苏亦然不知以何作对。 而这一日,苏云初却是承了顺妃的邀请,再次进宫了,毫无意外,再次碰上了景怡。 可她不难发现,景怡的面上带着一股黯然神色,比之上次相见,景怡面上更是黯淡了一分。 这次,苏云初只得出口了,“你近来,似乎情绪都不太好。” 景怡面上苦笑,“这你都看出来了,近来,你也就见过我两次罢了。” “可我每次一见你,你都是如此。” 景怡默不作声。 苏云初开口,“怎么了?” 景怡却是摇摇头,站了起来,背对着苏云初,“云初,父皇想要给我指婚。” 苏云初明白,皇家的儿女,婚事都是身不由己,“你是父皇最疼爱的小女儿,便是指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这一点,苏云初倒是肯定。 可景怡摇摇头,转脸,对着苏云初道,“昨日,父皇来了母后的宫中,想把我指给陈大人……” 苏云初愕然,“陈大人……” 是陈自明? 景怡看她的面色,便了然了,“还是觉得叫陈公子更为舒心一些。” 苏云初面上带着略微尴尬的笑意,不确定后来的结果如何…… 景怡却是苦笑一声,“陈公子拒绝了……” 苏云初说不出话来,其实,她知道,陈自明应该是会拒绝的……只是……看着景怡如今的神色,恐怕,陈自明心中没有景怡,可景怡心中……却是有陈自明的…… 苏云初有些艰难地开口,“景怡?” 陈自明是她好友,景怡也是她好友,可两人之间,她并未见到半分旖旎,更何况,景怡的身份…… “云初,我当你是好友,许多心事,我不知该如何说,也不知与谁说,这偌大的皇宫之中,真心的并无几个,只有母妃是对我最好的,可许多事情我不能与她说,她会担心,别人看着父皇对我极好,可我知道,这份好,大半是因为我是大新的公主……” 景怡幽幽说着,与苏云初站在一处,面上的表情,苏云初不知带该解读为诚恳,还是此时此刻,短暂的迷茫。 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苏云初算是听着景怡继续往下说。 景怡的声音幽幽,情绪之中含着不知该是名为悲伤的东西,还是名为无奈的东西,“其实,我知道的,父皇想要把我指婚给陈公子,无非是想让我绊住陈公子,让他成为皇室的人,心中只能想着慕容家最大的利益……” 景怡看得太明白,苏云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可是,景怡却是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般,不管苏云初有无回应,她似乎只是想要一个倾听者,来舒缓这两日心中的愁闷,“你知道么,倘若父皇强行下旨,陈公子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他会成为我的驸马,可是……我知道,也许我们一辈子会相敬如宾,他会待我很好,但我们永远,只是公主与驸马,不是真正的夫妻,不会如同你和五哥一样……可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快乐。” 景怡说道最后,语气之中已经有了一些压抑,面上虽是带着一层笑意,可笑意之中,分明带着苦涩。 的确,景怡说得没错,倘若永业帝执意如此,谁也无法改变这一层,而陈自明的才华,她自然是知道,也明白,此时此刻,在朝中的陈自明,既然已经来之,必会兢兢业业安之,他的能力,足够永业帝想要牵绊他。 而对于陈自明来说,朝中最亲近的,无非就是苏云初,苏云初身后是靖王府,可永业帝属意慕容治,那么,只有陈自明拉入慕容家最大利益的阵容,才能然陈自明日后辅佐慕容治。 这一盘棋,永业帝下得曲折,可景怡看得明白。 正是景怡看得太明白,才让苏云初心中升起一抹疼惜之意,这个坚强的女子,这个跟在慕容渊身后多年固执对慕容渊好的妹妹,让她不知该如何安慰此时的她。 可说完了这一次,景怡却是展颜一笑,“云初,其实不瞒你说,第一次见到陈公子的时候,也许那时候,他便留在了我的心中……我知道,女子这么说,必定会被人说是不害臊,可你说的,我骨子之中有一股男儿心性,这话我要说,我承认……” 苏云初面上带笑,理解她,只轻点头,“追求所爱,并无不妥,只是世人眼光太多罢了。” 可景怡突然问,“云初,你告诉我,江南任何一家,都不会与皇室宗亲关联是不是?” 又是这般聪明的洞察,苏云初一哽,“景怡……” 景怡却是展颜一笑,语气之中却是分明的苦涩,“我明白了……是大新,也是父皇做得还不够好。” ------题外话------ 啊哈,今儿是七夕,说是中国的情人节……嗯!大家过节的过得愉快,不过节的,哼哼哼哼……都来陪着西青! 嘎嘎 第122章靖王的情敌 苏云初再回到靖王府的时候,面上依旧有些沉重,其实说来,景怡这样的好女子,若是能够与陈自明在一处,也是不错,而是,她知道了当初陈自明对自己的心思之后,便不能在这件事情上插手,况且,她本就没有插手的理由。 景怡何时对陈自明心中有了一份情爱,她不知道,但是,情之一字,历来难以解读,便是她自己都与慕容渊不知不觉之中牵绊在一处了,何况是景怡呢。 可是,这就是天家儿女最大的悲哀,自己的婚姻与爱情,不能由着自己做主,若非慕容渊身上还有那份先帝留下来的旨意,若非慕容渊手中有永业帝想要的东西,她都不知道,自己与慕容渊的这条路还有走得多远,走得多漫长…… 这两个人,如今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她往常从未觉得,因着身份的差距会让两人之间有这样跨不去的鸿沟,此时,却是心中唏嘘不已。 景怡心中,对陈自明是有情的,也许这份感情,已经超出了苏云初的认知…… 回到了靖王府之后,苏云初心中便一直不知滋味,只慕容渊看着她心情似乎恹恹,不免有些担心,“阿初,怎么了?” 今日进宫去是因着顺妃的邀请,顺妃不会为难苏云初,只能说是别的人,让苏云初变成了这般。 如此想着,心中也多了一份紧张。 苏云初看他面上多了一份紧张,只轻握住了他的手,“怀清,我没事,只是今日进宫,与景怡还说了一阵子的话罢了。” 听到苏云初如此说,慕容渊心中放心了一些,“说了什么,如此让阿初闷闷不乐?” 慕容渊轻揉她脸颊。 苏云初却是抬眼看他,眼中澄澈清明,“怀清,父皇想要给景怡指婚,和自明。” 慕容渊的手一顿,“阿初是因为此事不高兴?” 他面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 苏云初摇摇头,“这场赐婚,不过是利益的纽带,如此,不管是对景怡还是对自明,其实……都是一场伤害。” 听此,慕容渊才拉着苏云初坐下,看着她,“阿初,一旦面临自己关心的人,你便会变得这般易于钻入牛角尖,这世上,何来那么多公平与顺意,景怡是大新的公主,她自出生起,便被定下了作为公主的使命,皇家的儿女,哪一个不是将婚姻放在利益的纽带上的?” 苏云初知道这一层,若非那人不是景怡,她甚至只会听过了这件事情之后便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因为是景怡,所以,她才会如此多虑,人心肉长,何况是自己和景怡之间的姐妹交情呢。 可她也不是那样陷在感性思维之中的人,只叹了一口气,便不再与慕容渊纠结此事了。 又是一年寒冬时节,再有两日,宋家就要离京了,那一场热闹的婚宴过后,一切归于沉寂,而年前,西原皇太子还会来京,两国联盟,对抗北梁,北梁不可能无动于衷,因此,这场原本的两国会盟,最后,只怕会遭到破坏,而看着慕容渊自上次被伤之后变得更加猛烈的毒发后果,与西原那边,借着这次机会,一定要有必要联系了,自那晚被慕容渊以那样无赖的方式套话之后,苏云初后来也将当年在西原发生的事情,与慕容渊说了一通,包括这次,西原来使,若是可以,必须要有合作的计划。 五日之后,苏云初再次去相送宋家,这次宋家离京,已经不似上一次来参加苏云初及笄礼那般“声势浩大”,只简简单单,而同来送行的还有赵芷云。 这一次,赵芷云不似被宋凌雪抱紧不放想要将人带回江南,而是与宋皓流依依惜别。 宋家这一次来京,最大的收获,应该就是与赵家结亲了,宋皓流看起来温润如玉,却也是一个雷厉风行之人,这般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之后,与赵芷云不知何时互相确认了心意,便前往赵府提前,未来女婿是江南四公子之首,赵大人对于此事,当然是毫不反对,乐呵呵地与宋家结了亲,何况,陈氏本就出身江南,这番亲上加亲,何乐不为。 其实这样结亲了未必不好,宋皓流只要有了着落,今后,想要打宋家主意的人便会少一些,宋家只有一儿一女,如今一双儿女都定下了婚事,自然也会少了再来的杨玉瑶的事儿。 宋家的马车随着冬日的粉尘远去了,只有赵芷云,依旧站在原地眼巴巴看着宋家的马车离去,这种刚刚确定心意却是不得面临分别的滋味实在不太好受。 宋家与赵家结亲的事情虽是并不张扬,但总会有人知道的。 日子一晃而过,宋家离京之后,苏云初在王府中安然过着自己的日子,至于蓝鹰的营中的事情,苏云初只做了细则交给邓成,让他总体负责军营之中的事情,过年之后,若是可以,她自会与慕容渊去一趟军营。 不知不觉之中,苏云初在蓝鹰军中的地位已经占据主导。 十二月初,西原使者浩浩荡荡地进京了,既然是来结盟的,两国之间必定会有结盟的纽带,此次,拓跋绍的亲妹妹悠落公主作为和亲的人选跟随而来,自然的,相互之间,大新也应该派一位皇室宗亲中的公主前去西原,用以维护两国之间的结盟纽带。 可是,皇室之中,如今只有景和一个公主尚未出嫁,可看着前些日子永业帝想要给景怡指婚,便也知道,永业帝并不希望景怡嫁去西原,如此一来,只能将皇室中的某一个王爷或者重臣的女儿封一个封号,嫁去西原。 这些事情,自然是有皇后来打理,苏云初只知道了这一层便罢了。 而苏云初作为皇室中人,自然也能得到些消息,永业帝想把南阳侯之女柳如絮封一个郡主的封号,当然,这是永业帝的想法,具体的,还要看前来合盟的西原太子拓跋绍的意思,若是他对此有意见,自是不能决定下来的,毕竟,是要给拓跋绍一个太子妃的。 拓跋绍原本是有太子妃的,原本便是夫妻恩爱,只是,那太子妃在生下了皇太孙之后,便香消玉殒,而拓跋绍也是一直未续娶,这次,是接着联盟的机会,也算是为自己选妃了。 因而,这一次的两国来往,除了将联盟的事情敲定下来之后,倒是更像是一场选妃大宴。 可是,此时的靖王府前院之中,却是上演着一幕大眼瞪小眼的大戏,西原使者到来的第二日,拓跋绍便前来拜访靖王府,顺带将皇太孙拓跋安带来了。 三年前,苏云初去西原的时候,遇上了当时并不知是西原太子的拓跋绍,还有当时正处于危险之中的才三岁的拓跋安,拓跋安生下来便心脏不好,那时候,苏云初遇上的时候,正是拓跋安被宣告不能再活下去而吵嚷着拓跋绍带他出去玩乐的时候,但因着路上出现了意外,被当时的政敌西原二皇子派来的人追杀,虽是有惊无险,但是,因为这场惊吓,直接导致了拓跋安的心疾发作。 恰巧被苏云初遇上了,当时的苏云初并不知道这一众人就是西原皇室之人,只看到了拓跋安奄奄一息的模样,原本看着这些人的架势,她不欲多管闲事的,可是,当时的拓跋绍也是急了,面对自己无能为力的儿子,只成了一个无助的父亲。 而刚好,拓跋安所表现出来的症状引起了苏云初的兴趣,说是心疾,时下的人,对于任何心脏不适的疾病都统归为心疾,可是,苏云初接受的医学知识却是更为系统化,虽然没有任何仪器可以探测,可她隐隐觉得那样的症状与先天性心脏疾病很是相似。 就是因着这一份医学上的敏感,机缘巧合之下,因为奄奄一息的拓跋安,与拓跋绍这个西原太子有了联系。 而苏云初也成功确认了拓跋安的情况就是先天性心脏病,但是,并非是重症,而是轻度的,若非有意破坏和恶意刺激,拓跋安这一辈子虽然都不能像正常小孩一样剧烈运动,但是,并非会如同太医所言会死去,若是保护好,在儿童时期多加注意,拓跋安仍然能够好好长大,除了会身子比较虚弱一些罢了。 而后这几年,拓跋绍每年都会给苏云初寄来一份拓跋安全年的病症记录,让苏云初观察,而后然苏云初对症开药治疗,按理说,今年的病症记录也该差不多寄来了,不过,因着这一趟西原使者来京,拓跋绍却是直接将拓跋安带来了京城之中,让苏云初亲自检查。 这是拓跋绍和苏云初之间的关系,而因着这份关系,而后的时间,江南四公子一旦前去西原,都会有人暗中相护,更是为大新和西原文化融合提供了不少帮助,而拓跋绍,或者说是现在的西原,总欠着苏云初一份人情,欠苏云初一个在不危害西原前提下的条件和承诺。 而恰是因为三年前的事情,拓跋安对苏云初可谓是亲昵得很,小孩子的心性本就是比较容易接近对自己好的人,也更容易满足,尤其是更加容易记住一些重要的人或者重要的事情。 而对于当时极为不愿意配合治疗的拓跋安而言,苏云初而后的出现,就彻底让这个孩子黏上了她,便是后来苏云初离开的时候,拓跋安还一口一个云姐姐地不舍,直直闹了很长一段时间。 时间一晃三年而过,苏云初在拓跋安的记忆之中却是未曾消减半分,小孩子的记忆,好得惊人。 尤其是知道苏云初就在京城之中,更是第二日便吵闹着要来找苏云初。 拓跋绍无奈,只得带着拓跋安来了靖王府。 来之前,自然是派人知会了靖王府这边,因而,苏云初便也在府中等人了,尤其是拓跋安,说实话,她是挺喜欢这个患者心脏病的柔弱小孩子的,那时候,刚刚认识这个小孩子的时候,因着各种限制,许多东西都不给他做,这孩子一直闷闷不乐,少了许多童趣,而后,经过了苏云初的肯定,除了只需要注意一些,拓跋安也能像其他小孩一样玩乐,这才解除了不少对于拓跋安的束缚,由此,也收获了拓跋安这孩子的真心认可,积极配合苏云初的治疗。 三年不见,也不知拓跋安长的如何了。 因此,等着拓跋安到来的时候,慕容渊颇觉郁闷,“阿初,你很喜欢哪个小孩么?” 苏云初倒是毫不掩饰,“是呀,安安其实很有趣的。” 慕容渊更加郁闷了,那一日从宋家回来之后,苏云初便与他说了当年的事情,本来这个小孩他还不放在心上的,可是,哪曾想到,不过是今早一早的时候,拓跋绍说了会带拓跋安来靖王府,苏云初便面露开心之色。 他倒要看看那小屁孩是如何的。 正待他郁闷之时,随着管家何叔来报,西原太子和皇太孙到了,慕容渊便听到了一声脆脆软软的小男孩的声音,“云姐姐……” 一小溜身影几乎是奔着过来的。 知道拓跋安不能这般剧烈运动,苏云初早已上前去,阻止住了拓跋安,三年不见,这孩子对她没有半分生分,看到苏云初上前,直直往苏云初怀里钻进去,“云姐姐,我好想你……” 另一边,慕容渊听着这声音,脸色一黑。 而拓跋绍只面带笑意,走在拓跋安的身后,与慕容渊打一声招呼,“靖王,打扰了……” 可他面上的表情,哪里有一分打扰了别人的歉意。 慕容渊淡淡看了他一眼,只盯着身前的那个小屁孩看着。 拓跋绍倒也不在意,是看着慕容渊的面色,朗笑了一声。 苏云初看着近前的这孩子,样貌没有多少变化,还是有些瘦小,不过长高许多,已经到了自己的腰间,看着小孩子如此激动,见到她的时候,一双眼睛闪闪发亮,萌化了自己一颗心,只蹲下来,与他平视,“安安长高了许多……” 小孩子面上倨傲得很,大概是多了乐趣,因而,性子也开朗了许多,满脸骄傲地道,“父王说了,要多吃一些,长高了才能娶得到云姐姐……” 慕容渊听此,面色一沉,这小破孩说的什么话。 而后才抬眼看了一眼拓跋绍,“太子,小孩子还需从小教育好!” 可拓跋绍看着这位历来被传言冰冷无情的大新战神,此时面上的咬牙切齿,倒是更像与小孩子的怄气一般,眼神微闪,只道,“童言无忌,靖王难道还与一个小孩子计较?” 苏云初哪里管这两人在上边说着什么,听到安安如此说,只笑道,“可云姐姐还是发现了安安没有好好吃饭哦,你看你还是长不胖?” 安安闻言,小脸一瞥,“可是,长胖了就不好看了,云姐姐会不喜欢的。” 苏云初闻言一笑,“怎么会呢,长胖了的安安才会更好看呀,云姐姐会更加喜欢的。” 小男孩听此,低头沉默了一番,似是在做什么纠结,而后,才抬眼郑重点头,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好,安安听云姐姐的!” 然后,却是小嘴一瞥,“安安说了想念云姐姐,云姐姐都没有说想念安安。” 小孩子不乐意了,可没有忘记这一茬。 苏云初闻言,轻笑一声,“好,云姐姐也想念安安……” 安安面上这才重新展露了笑颜,“云姐姐,抱抱……” 一双小胳膊就要环上苏云初的脖子,苏云初直接被这小孩子萌化了,根本就不顾忌多少同时还在场的两个男子,任由着拓跋安往自己身上贴着。 然而,看着这一幕的慕容渊,心中早就翻了醋坛子,看到苏云初如此喜爱这个小孩子,而这个小孩子竟然还想要抱苏云初。 还不待拓跋安环上苏云初的脖子,慕容渊直接将人拉到了自己的怀中,不给拓跋安碰上的机会。 苏云初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慕容渊禁锢住了腰身,看了看某人似乎不太好的面色,再看看抱不到自己的拓跋安,心中暗暗咋舌。 小孩子不乐意了,一双眼睛瞪视着慕容渊,“你说谁?为什么你抱着云姐姐?” 他掐着腰,一点也不怕慕容渊,这孩子,在西原皇室,就是一个小皇帝似的,加上身体不好,人人让着,虽说算是听话懂事,但真的不知害怕为何物。 慕容渊倒是真的与这个小孩置气了,“这是我娘子,我当然可以抱着了!” 苏云初已经满头黑线,在慕容渊耳边低声,“怀清,你还是小孩子么?” 慕容渊薄唇一抿,不理会苏云初。 只拓跋安听到了慕容渊这句话,抬眼看了一眼拓跋绍,“父王,娘子是不是就是安安以后的王妃的称呼?” 拓跋绍很认真的点头,“嗯!” 这下子,拓跋安不乐意了,直直瞪着慕容渊,“云姐姐是我的!我我长大后要娶云姐姐,云姐姐才是我的娘子!” 这小孩,学得也快,明白了这个娘子的称呼是什么之后,也学者慕容渊道。 慕容渊完全不在乎自己一个大人在欺负小孩子,嫌弃地看了一眼拓跋安的小身板,“别说她不是你的,就算你长大了,也不是你的!” 苏云初真的是满头黑线看着一大一小两人在这儿掐架,靖王爷,您的高冷去哪儿了? 拓跋安气势不减弱一分,鼓着嘴巴看着慕容渊,“你长得这么丑,云姐姐才不会喜欢你,云姐姐刚刚说了,她最喜欢我了!” 打蛇打七寸,这孩子学得倒是快。 慕容渊听此,也是气笑了,“哪来的回哪去你,阿初是骗你的,就你这样,谁喜欢你!” 到底是小孩子,哪里争吵得过大人,后边再两三句,拓跋安就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看着苏云初被慕容渊禁锢在怀中,他半分靠近不得,当即也撇着一张小嘴儿,可怜巴巴地看着苏云初,满满都是控诉。 这两人这么闹着,一旁的拓跋绍完全不理会只任由着自己的儿子就这么与慕容渊掐架,这一趟来大新,其实还是收获颇丰的嘛,看来,这位传闻中的冷面战神,需要重新审视一番了,还有,自己的儿子竟然有这般勇气直接挑战这位冷面战神,拓跋绍觉得很是欣慰,虎父无犬子啊…… 闹腾了这么一顿,看着慕容渊与拓跋安两人大眼瞪小眼的,苏云初也是无奈,挣扎开了慕容渊的禁锢,继续蹲下来,捏了捏拓跋安红红的小鼻子,“安安,不气了啊,气着了,等会需要吃很苦很苦的药。” 这孩子可受不得太多情绪激动。 而后才转脸,对着身后的慕容渊来一记眼神暗示。 慕容渊更加郁闷了,阿初明显就是把这小破孩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拓跋安重新得回了苏云初,一脸得意看着慕容渊,昭示着苏云初就是更加喜欢自己。 然而,拓跋绍此次来,并不是单单只是带拓跋安来找苏云初而已。 这边拓跋安黏着苏云初让苏云初带自己在靖王府中玩耍,那边,慕容渊在郁闷之后,已经和拓跋绍去了一旁的书房。 他们之间,需要合作。 书房之中,拓跋绍看着慕容渊,面上带笑,“都说靖王是冷面战神,今日一见,本宫倒是觉得,这其中,恐怕是另有隐情呐。” 慕容渊倒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很是不屑,“太子不若好好管管自家儿子,本王如何,与太子何干。” 拓跋绍耸耸肩,“安安还小。” “难道太子七岁的时候,还会拉着别人说长大之后还会娶别人?”慕容渊挑眉。 拓跋绍轻咳一声,“靖王妃其实也很喜欢安安。” 听此,慕容渊眼神微眯,一双冰蓝色眼眸看着拓跋绍。 拓跋绍还能不知道他心中想着什么,只是想不到,苏云初会成为慕容渊的劫罢了,倒是完全不被这眼神影响了什么,往自己身后的椅背一靠下去,姿态悠闲,“王爷可别如此看着我,喜欢靖王妃的是安安,可不是本宫。” 慕容渊定定看了他还一会儿,才冷哼一声,对他不屑。 可这不是今日两人要说的正事,拓跋绍摇摇头,才道,“今年,西原境内雪山之中,来了一批外客,这事儿,还需要靖王与本宫解释解释呢,不若,本宫回去,可不知将那些人如何。” 慕容渊听此,薄唇一抿,也是正色道,“本王的人需进入西北雪山!” 西北雪山背面是西原的境地,而那一带雪山,一直被当做西原的神圣之地,不会轻易让人进去,如今,西原内部争斗以拓跋绍的成功而告终,政权基本都是掌握在拓跋绍的手中,西北雪山,若是为了更好地让慕容渊的人进去,那么,就需要拓跋绍点头,否则,西原一旦发现有外来人入侵,便会发生大事。 拓跋绍闻言,唇角一翘,“可西北雪山群,是我西原的圣山。” “若非如此,本王今日,便不会与太子这般融洽相谈。”慕容渊倒也不示弱。 “王爷……很是直接……” “本王历来不喜拐弯抹角!” “既然如此,本宫只有一个条件。” “说!”慕容渊淡淡看他一眼。 “将靖王妃,借以安安几日!”拓跋绍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说出这句话,毫不意外,看到慕容渊瞬间沉下去的脸。 直到午后,拓跋绍才带了拓跋安离开了靖王府,离开的时候,拓跋安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一步三回头,就差留住在靖王府之中了。 看到那个小不点终于离开了,没有人比慕容渊心中更是舒心了,他决定,今后一定要让苏云初远离那个小破孩,否则,阿初的心都不放在他这儿了。 当然,这一日,西原太子拜访靖王府的事情,自然是早早就传到了御书房永业帝的耳朵之中,可是,两人之间的这番拜访,光明正大,毫不避讳,永业帝心中也不敢确定了。 御书房之中,永业帝继续听着来人的汇报,“西原太子在靖王府呆了小半日,期间,并无任何不妥。” 永业帝皱眉,轻点头,“继续说。” 来人依旧垂着头,“西原皇太孙似乎与靖王妃极为熟稔,据使馆中的人来报,西原太子之所以去拜访靖王府,是因为皇太孙的要求,而且,言语之间,皇太孙与靖王妃认识已久。” 永业帝听到此处微微皱眉,摆摆手,“继续观察。” 来人退下去之后,永业帝才口中似乎是呢喃一般,“相识已久……” 越来越多不可控的因素了,正想着,又是重重咳嗽一声,方明赶紧端着茶杯上前,“皇上,喝一口茶水,缓解缓解……” 永业帝接过方明手中茶水,可是还未喝下去,却是再次重重咳嗽一声,明显感觉到了口中一阵腥甜,眼睛一阵瞪大,手中地丝帕掩住口鼻,好半晌之后,才拿开,不出意外,看都了丝帕上边的血迹。 方明见此,大吃一惊,拿着茶杯的手几乎是握不稳,“皇上!奴才去传太医!” 永业帝却是一把扯住了方明,似乎是还没有缓解过来,只轻轻摇了摇头。 方明跟在永业帝身边太久,明白永业帝的顾虑,可是一时更是着急不已。 永业帝靠在椅背之上,过了几息之后,才缓解过来,接过方明手中的茶杯,喝下了一口,而后才道,“不过是小事一桩,何必大惊小怪!” 可是,吐血还是小事,什么才是大事。 这话方明自是不敢说出来的。 永业帝才摆摆手,“不必叫太医了,此事不可外说!” 方明当然知道这这一层,面上悲切,可只能郑重点头,“奴才记下了!” 永业帝叹了一口气,“方明啊,你跟在朕的身边也是二十多年了,从朕登基到现在,也是了解朕的,你说,朕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慕容氏,朕可曾有做得不妥的地方?” 方明摇摇头,“奴才只知道皇上是圣主明君。” “圣主明君?”永业帝口中呢喃这这句话,可面上的神情却是恍惚,良久才开口道,“月妃的寝宫,十多年了,都没有人进去过了吧?” 方明见永业帝旧事重提,弓着身子道,“靖王带靖王妃进宫请安那一日,去过一趟。” 永业帝轻哦了一声,面上的神色有些复杂,“老五去过……”他并不需要有人回答,只口中呢喃着,“说来,老五的确是更好一些,在整个大新的威望也比老三好多了……” “皇上……”方明不知道永业帝想要说什么。 却是见着永业帝摇摇头,“若他不是月妃的儿子……想必我们父子,不会成为今日这番局面,他防着朕,朕更需要防着他,可他这性子,真是像极了那一家子人,都是桀骜的,都是这般惊才艳艳。” 对于永业帝突然的旧事重提,方明不知该说什么,跟在永业帝的身边太久,导致了方明也知道了许多宫中的秘闻。 永业帝的心情太过复杂,他曾想要置靖王于死地过,可到底最终没有,眼看着靖王越做越大,永业帝心中的担忧却是更甚了。不仅仅是慕容渊那双蓝色的眼睛,更多的是因为月妃啊…… 月妃……那个也许至死都还想不起很多东西的女子…… 御书房中,永业帝短暂的感叹和忧伤,只有方明知道,而最终,永业帝也没有传过太医。 不得不承认,永业帝老了,他是个明白人,可因为明白,也带着帝王不可避免的偏执。 另一边,拓跋绍带着拓跋安回到使馆之后,因着拓跋安还是孩子,加上身体不好,经不得太久的玩闹,回来的一路之上,又因为见到了苏云初也觉得高兴,这还未到使馆,便在马车之中睡着了,拓跋绍只得着人带着他去休息。 而拓跋绍自己,却是来了悠落公主的房中。 悠落是自己的亲妹妹,为了这次联盟,自请来到大新和亲,但是无奈因着长途跋涉,还缓不过气来,此时,正在房中休息。 但是,她的面上,却是带着一股清冷的气息,而这股清冷之中还带着一抹隐约的忧虑和抑郁。 悠落本就生得绝美,但是,因着面上这份淡淡的忧郁之色,便让人觉得想要忍不住为她抚平那皱起的眉头。 此时的悠落,正坐在床边的软榻之上,看着窗外,神识恍惚,不知道心中在想着什么。 拓跋绍见她神色,内心幽幽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悠落……” 悠落转回头看他,面上带上了一层笑意,“哥……安安今日出去,想必玩得很开心吧。” 拓跋绍见她如此问,只轻点头,“嗯。” 悠落却是轻笑道,“靖王妃的名字,早先还在西原的时候我便听说了,北梁三道防线攻破,是因为她,这话,其实我是信的,女子也能做许多男子能做的事情。” 见着悠落如此说,拓跋绍的面上并没有见对于苏云初的赞赏,却是对妹妹产生了一抹疼惜之意,“悠落,既然已经决定了来大新,过去的那些事情,便不必再多想了,已经过去了。” 可悠落见他如此说,眼中却是湿润了一层,“哥哥,我昨夜梦见他了,他一点也不怪我请命来大新,他说我今后会过得很好。” 说到最后,悠落的声音之中已经有了一丝哽咽之意。 拓跋绍抬手轻拍她的肩膀,“对,悠落,司空是希望你今后快乐一些的。” 可悠落的声音之中却是依旧带着一层悲伤,“一年多了哥,我一年多没有梦见他了,可在我来了大新之后,他就出现在我梦中,今日,我又想起了他临去战场之前对我说的话,他说他回来便会去和父皇求旨赐婚,可他却是再也回不来了……我恨北梁,哥,我好恨!” 那件事情,悠落一直都忘不掉,那个人,悠落也忘不掉,那个既是他性命相交的兄弟也是朋友的人,那个少年战将,那个悠落心系多年的青梅竹马,已经被掩埋在了西原和北梁的战场之中。 说是悠落请命而来大新,其实,怕是没有人比悠落更想要两国联盟了,北梁夺走了悠落最心爱的男子的性命,悠落对北梁的恨意不比别的人少。 轻轻拍了拍悠落肩膀,悠落终是控制不住,在拓跋绍的肩头失声哭了出来,一边小声呜咽,一边问道,“他是不是怕我到了大新之后便会忘了他,他才出现的?” 可她不需要拓跋绍的回答,“哥,我不会忘记他,永远不会,我知道他一直都在我身边,一直都在……” 这两年来,悠落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因着想起司空而痛哭流涕,拓跋绍却是想不到,因着那一个梦,让悠落有了发泄的出口。 不过,发泄出来也好,总比闷在心中好得多了。 晚间,一番沐浴之后的慕容渊回到里屋的时候,就看到苏云初还未上床,仍旧是坐在软榻之上看着一本厚厚的什么的东西, 眉头一皱,这大冬日的不在床上呆着,竟是坐在软榻之上,都不会受寒么? 可苏云初浑然不觉某人的不爽,依旧专心致志看着那本拓跋安的病情记录,她口中的病历。 按照记录来看情况还算是不错的。 想起那个可爱的孩子,苏云初心中一软,说来她与拓跋绍之间不过多的是合作关系,当年的医治拓跋安不过是为了图日后,但是,摒除这一层合作关系,也算是一份交情了吧,尤其是和拓跋安这孩子之间,更是纯碎一些,而她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坚强的孩子。 她虽是对着拓跋安好,但是这份好永远不会超过某一个界限,有时候,分明的关系有利于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倘若是西原和她在某些东西上有了利益的冲突,她对拓跋安的好,也拯救不了那份冲突。 这一点,她和拓跋绍都明白。 因而,今日慕容渊在书房中与拓跋绍的谈话,其实,是她和慕容渊商量之后的决定,她会继续为拓跋安提供治疗,甚至,趁着这次拓跋安来京城,做一次更为彻底的检查和药物治疗,而他让慕容渊的人,更好地进入西北雪山北部,并且带上熟悉的人为向导。 却是突然的,面前的书被慕容渊一把抽走了,慕容渊只拿着书翻了两眼,便丢到了另一边,口中很是嫌弃,“是那个小屁孩的病情记录本!” 苏云初听着他一直叫着拓跋安小屁孩,今日她带拓跋安在靖王府中玩的时候,拓跋安不知跟她投诉过慕容渊多少次了更是千叮万嘱一定要等她长大娶她,不许与慕容渊太好。 她听了只觉得好笑,也许是因着拓跋安的身子,让他今后绝无可能继承西原的诸君之位,拓跋绍对他保护得太好,比起一般皇室中六七岁的许多东西都明白了的小孩,拓跋安更像是一个正常的小孩,对许多东西不懂所以才生了这番童趣。 因而,对于慕容渊与拓跋安的置气,苏云初好笑,“怀清,那是安安的病历,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一个小孩子置气!” 慕容渊才不会买账,“什么安安,阿初叫得如此亲昵,那就是个小屁孩!” 苏云初一手撑着头看他,真不明白,这货连一个小孩的醋都要吃么?她就知道,以他的性子,她跟他说了这事儿之后,一定会变成这样。 看着苏云初好整以暇,完全不顾自己此时心中的郁闷,慕容渊觉得自己更加郁闷了,径自坐在苏云初的身边,一把环住苏云初,“阿初为何对那个小屁孩如此好,比对我还好!” 他的口气好控诉。 苏云初觉得这时候的慕容渊,大有一种变成安安的诡异感觉,微微挣扎了一下,“我对你不好么?” 慕容渊一顿,数着苏云初对拓跋安的好,“阿初叫他叫得太亲昵,什么安安,以后叫拓跋安,还有阿初以后不许再跟他说什么喜欢他的这种话,如今就会讨欢心了,那小屁孩长大了还得了,为了西原太子好也不能残害了人家儿子是不是,还有……” 见他还有数落下去,苏云初一掌拍开他,“他就是一个小孩,懂什么呀!” “我七岁的时候,已经懂很多东西了!” 慕容渊很是不满。 苏云初扶额,“难道我对你的称呼还不够亲昵?我还不够喜欢你?乱吃什么醋!” “不够!”这货还扛上了! 苏云初转过脸,笑眯眯看慕容渊,“以后,我叫你渊渊可好?日日对你说我喜欢你?” 听着前半句,慕容渊浑身恶寒,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不过听着后半句,却是眼前一亮,“称呼不用改了,若是阿初日日与我表白一番,如此也好!” 苏云初气愤,看他修长脖子,直接扑上去咬了一口! 两人这边倒是成了难得的欢闹。 慕容渊自是任由苏云初作怪,停下来之后,看着慕容渊脖子上的一层牙印,苏云初没好气,“堂堂靖王爷,自己智商变成七岁的小孩,慕容怀清,你好意思么?” 慕容渊还是耍无赖,“智商是什么东西,能吃么?有何不好意思的,阿初本就是我的娘子,岂能让他人觊觎,便是小屁孩也不行!” 苏云初闭一闭眼,彻底败给慕容渊了。 却是听得慕容渊轻笑一声,抓着苏云初的手,两人坐在软榻之上,倒像是两个孩子一般,他声音柔柔,“阿初很喜欢小孩子么?” 苏云初笑笑,“还好,只是,觉得安安比较可爱吧,毕竟认识了许久,也就只有他一个小孩。” 慕容渊定定看了苏云初好久,面上柔柔的神情不变。 苏云初不解,“怎么了?” 慕容渊却是展颜一笑,突然抱起苏云初往床榻而去,就像小孩子的欢呼一般,“既然阿初如此喜欢小孩,那我们努力努力,在阿初腹中种下一个小孩。” 苏云初听着他的话,破笑而出,出手捶打他后背,“你快放下我!” “唔……不放,我们还未困觉生孩子!” 房间里欢闹的笑声最后变成低低的喘息声,还有断断续续的听不真切的声音…… 其实苏云初一直都知道,成婚之后,慕容渊身上的腰带的秘密。 秘密终归是秘密,她尚未打破,或许,因着童年的经历,慕容渊会更加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属于他们的完整的家,可是…… 第123章御花园舌战 西原太子在来京城的第三日,便开始去与永业帝商议关于结盟的事情,其实这事并不多麻烦,只要双方互相商定好了彼此需要制定的条约,而后各自盖章,结盟履行便可。 而参与这次联盟商议的还有慕容治,由此来看,永业帝心中的想法,已经不言而喻了,最后,必定治王会是最大的赢家。 等待事情商议过后,联盟的事情条约商议得差不多了,永业帝才对着拓跋绍道,“听说,太子昨日去了靖王的府上?” 听着永业帝开口相问的这句话,拓跋绍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并非他缺心眼,而是心中明白,永业帝对靖王的忌惮,只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面上有礼一笑,“正是,昨日,小儿闹腾着先要去靖王府找靖王妃,本宫拗不过,因而,便带着小儿过去了。” “哦?太子与靖王妃是故交?”永业帝微微皱眉。 拓跋绍轻笑一声,“故交倒是谈不上,只是,小儿自小身体虚弱,多年前承蒙靖王妃救过一次,这次来京,自然是要劳烦靖王妃再看一次。” 说着,却是再次看向永业帝,“本宫如此行事,先斩后奏,不知皇上会不会责怪本宫行事鲁莽了?” 苏云初嫁给了慕容渊之后,也就是皇室之人了,拓跋绍即便是想要让苏云初做一些什么,按理说应该先与永业帝这边打过了招呼才是,可是,先前却是未打招呼私自前往,不免让永业帝心中不舒服。 不过,如今拓跋绍都如此说了,永业帝还能说一些什么,如今正是结盟时候,能和则和,大小事情,不拘小节也就是了。 毕竟,拓跋绍已经退让一步,言语之间也是温和有礼,永业帝自然不能太过强硬不会妥协。 人与人之间,尤其是两国相交,就是要懂得把握这一尺度,掌握得了各自的需求和底线才是最好的。 所以,听到拓跋绍如此说,永业帝面上只带了一层笑,“自然不怪,既然是小皇孙身子不好,靖王妃恰好是医术了得,看看也无妨。” 拓跋绍这才点点头,“如此,本宫也就放心了。” 只是,同样的御书房里边的慕容治听到这话,却是微微皱眉,“靖王妃何时救下了小皇孙?” 拓跋绍不知慕容治为何会由此一问,先前一番交流之中,也能感受到了这个温和的男人表面之下必定是包藏着一颗巨大的野心,可他为何会关心这件事情? 只笑了笑,便道,“三年前……” 听此,慕容治袖中的拳头一握,三年前,那不正是他与苏云初相识的时候么? 这么说,后来的时间,她一直都在西原,而他却是从未见过她! 对于慕容治突然的无声,拓跋绍也觉得奇怪,“治王似乎对此很是好奇?” 慕容治抬眼,面上重新覆上儒雅之意,“好奇之心人人皆有。” 而后,不待拓跋绍再继续说什么,慕容治却是道,“此次,前来大新和亲的是太子的亲妹妹悠落公主,不知,公主属意的是……?” 回到了这件事情上,拓跋绍虽然还对于慕容治的反应存着一丝好奇,不过也仅仅是好奇而已,却也不多理会,他和苏云初之间的关系,也只能如此简单概述,别的,苏云初不愿多说,他更加不愿。 面上一笑,“悠落心中属意谁,本宫也不知,不过,想必,皇上早先已经为悠落选好了人选,本宫就这么一个妹妹,自然是希望悠落能够得到最好的。” 听此,永业帝面上也是一笑,“自然是如此,朕早先便为公主打算了一番,朕的四子,沇王,如今尚未婚配,年龄上边,朕觉得倒是适合公主。” 永业帝这么说着,慕容治也开口了,“四弟的确是我们这些人中最好的人选,如此,也可见对悠落公主的尊敬。” 听此,拓跋绍点头一笑,“本宫明白。” 慕容沇与慕容治是一道的,将来若是慕容治登基,那么,慕容沇便是最大的得益者,反观永业帝的其他儿子,元王虽然两年前丧妻之后未曾再娶,可却是身子孱弱之人,瀚王不是永业帝中意之人,甚至于慕容治可说是政敌,最后的结局必定不好,靖王与治王刚刚大婚,正妃已有,若是让悠落做侧妃,诚意不够,泽王虽是年龄也够了,但是,泽王与慕容渊是一道的,既然永业帝对慕容渊有忌惮之心,更不会将悠落指配给泽王,因而,最好的人选便只剩下了慕容沇。 拓跋绍自然是明白这一层的。 慕容沇对他们而言其实也不错,倘若不是因为慕容渊有了苏云初,见到了昨日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拓跋绍倒是觉得,慕容渊此人,才是最好的人选。 别看慕容渊看起来冰冷如霜,但是,却是个外冷内热之人,倘若女子真的得了他的心,怕是再难离去了。 可惜了悠落终究没有这个福分,而他自然不会去破坏苏云初和慕容渊之间的感情。 说到底,虽然与苏云初之间,君子之交淡如水,但是,他其实心中是敬佩这个女子的,尤其是当他近月得知了苏云初不止在医术上边的本事之后。 说完了悠落,永业帝才继续道,“我大新同样为太子选好了人选。” “哦?”拓跋绍挑眉,这人选,按理说应该是他自己来选。 却只见永业帝笑道,“我大新好女子无数,朕觉得,南阳侯之女柳如絮,既是京城才女,更是京城美女,不知,太子可是属意?” 说着,只向方明递了一个颜色,方明会意,将手中的画卷交给拓跋绍。 拓跋绍倒是接过了,打开画卷,的确看到了一个清冷美人。画卷上边的柳如絮,红唇粉黛,一身白衣站在冬日的红艳梅林之中的画像,看起来方艳至极。 单单看着画,便能叫男子心动了。 可拓跋绍看着画中人,却是眼神一眯,红梅雪景图,大新的准备果然充分,可惜了,在他心中,红梅雪景下的女子,永远只有一个。 只稍看了一眼,便将那幅画合起了,面上未曾见到半分动容之色。 “太子是不满意么?”永业帝开口相问,可语气带了一份沉。 拓跋绍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本宫听闻,大新的小公主,景怡公主,才是大新的才女,惊才艳艳,国色天姿。” 一听拓跋绍这句话,永业帝眼神一眯。 “景怡之名,可不若南阳侯之女。” 拓跋绍却是看起来不怎么在意,似乎也只是说说而已,“不过既然皇上无意将公主远嫁,本宫自然也是不会强求,西原毕竟不比大新,恐怕公主也会不习惯,这南阳侯之女,看起来的确是不错。” 拓跋绍虽是如此说,可是语气里边却是不满意,他都把自己的妹妹带来大新了,永业帝都舍不得自己的女儿么? 这些人选之中,竟让直接将景怡的名号给除掉了,呵! “太子满意就好,这几日,若是无变卦,朕便下旨!”永业帝只得保证道。 这一日,御书房联盟之谈,便这般暂时决定留下来。 永业帝欲要将柳如絮封为郡主想要然柳如絮去西原和亲,这个消息,南阳侯府中自然是知道消息的,原本来说,这是君臣之间的义务,在外人看来,不失为南阳侯的福气,只是,不论是南阳侯面上还是从柳如絮面上,都看不到一丝乐意。柳如絮的确是不乐意的,她一直心心念念能够与慕容渊在一起,即便是如今慕容渊已经娶了苏云初,这份心思还是存在者。 因而,在知道了永业帝的这个打算之后,不免也要大闹一场,恰如此时的南阳侯府中,因着柳如絮的闹腾,南阳侯府已经几近鸡飞狗跳之势。 其实柳延何尝想要让柳如絮嫁去西原,柳如絮就是他的一切,他甚至不希望柳如絮出嫁,一直呆着南阳侯府中陪他一辈子便是,先前因着柳如絮心心念念慕容渊,已经然他心中百味杂陈,但是,女儿想要,他不得不为他争取,可是,慕容渊已经明明白白拒绝了她,她已经没有了机会,柳延私心里边,是想要这样的结果的。 可是,永业帝偏偏想要柳如絮嫁去西原,原本景怡公主尚未出嫁,已经是最好的人选,为何还有抢走她的女儿,南阳侯柳延在回来之后,心中对永业帝一直抱着不满,也许……也许哪怕这个指婚让柳如絮嫁给京中的某一个权贵,也比如今这样的情况好啊。 柳如絮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生气之下,只会对着柳延发脾气,“爹,我不要嫁去西原,你去求求皇上好不好,我不想嫁去西原。” 原先柳如絮心中便不安,这会儿再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只剩下绝望。 柳延又何其舍得,“絮儿,爹去求过皇上了,你知道的,爹没有实权……” 不待柳延说完,柳如絮便一手拍开了柳延想要伸过来的手,“对,都是因为你没有实权,你没用,所以你什么也不能为我做,你不能让我嫁给慕容渊,就连皇上想把我嫁去西原你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说得绝望,可是,柳延更是绝望。 抬起的手绝望一般地放下,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女儿,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是最好的。 柳如絮气也气过了,府中能够给她砸掉的东西也没有多少完好的了,这会儿只恶狠狠地看着柳延,“爹,你若是做不到,我便自己去做,我不想要嫁去西原!” 柳延一听,当即心下惊慌,“絮儿,你疯了,圣旨不日便会下达,你这是要被抄家灭门的!” “抄家灭门,爹爹,难道我嫁去西原,便不是抄家灭门了么?”柳如絮冷冷地看着他。 柳延一顿,却是正色道,“絮儿,万不可冲动,还不到最后的时刻,爹……爹会想到办法的。” 柳如絮闻言,只怔怔看着柳延,“会有办法么?爹,会有么?我不想死,我不想被抄家灭门,可我更不想嫁去西原,我只想嫁入靖王府,只想嫁入靖王府……” 说到最后,柳如絮已经蹲下来,声音哽咽,抱头颓然。 说到底,其实她心中已经为慕容渊成魔,比起嫁去西原,从此远离京城,再也不见那个人,留在京城,不论如何,她都是有机会的,就算如今慕容渊娶了苏云初又如何,新婚燕尔,他们可以恩爱,难道,苏云初就能独得慕容渊的宠爱了么? 南阳侯府中,这半日的失控,外人不得而知。 至于景怡,永业帝不会交出这个女儿,比起与西原合盟,永业帝更想要的是陈自明。 对西原的接风盛宴在第二日的时候在宫中举办,永业帝一声令下,朝臣带着家眷前来参加宫宴。 关于这次联盟的事情,慕容渊没有参与半分,他们心中彼此都明白,既然永业帝决定将大新交到慕容治的手上,从现在开始,永业帝便会开始让慕容治加入到国事的处理当中,尤其是,他自己的身体情况,他自己知晓,他已经过了知天命之年,的确是需要为大新做好更多的准备了。 这一日,一早的时候,苏云初和慕容渊就从靖王府出发,前去皇宫了,悠落公主到来,在接风宴会开始之前,皇后还会为了悠落公主,在后宫之中与一众命妇和朝中大臣之女为悠落公主举办一场宴会,苏云初自然是要去参加的。 悠落最终是要嫁到大新的,这一场宴会,也算是让她多了解些大新的风俗习惯了。 到了皇宫之后,慕容渊自然是要与其他王爷与朝臣一般去永业帝的御书房,而苏云初便去皇宫后院的御花园。 苏云初来的时候,御花园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几乎所有命妇以及朝中的家眷都汇聚在了皇后那一处。 苏亦然自然也是来了,不过苏云初看她上的确消瘦,但是,坐于一众妇人之间,言行交谈却也游刃有余。 淑妃为慕容治选的王妃,确实是处于她的考量的了,若是苏云初自己,倒是觉得自己必定不喜这些事情。 悠落公主自然也是在其列的,安安跟在悠落公主的身边,见到苏云初的时候,面上也有一些激动,想要朝着苏云初走过来,只是,这样的场合之下,悠落轻轻扯了他一把,对他微微摇摇头,安安只得撇着一张嘴,不情不愿。 苏云初看着只是笑笑,与皇后行了一个礼之后便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倒是皇后看出来了这一点,只笑着朝安安道,“小皇孙可是很喜欢靖王妃?” 到底还是小孩子,安安也很快回应了,“喜欢,安安最喜欢云姐姐了。” 这一声云姐姐出来,皇后也是惊愣了一下,但还是笑着道,“这是靖王妃,不是云姐姐,小皇孙下次不要叫错了……” 可小孩子哪里明白那许多,沉思了一瞬,只抬头道,“云姐姐和靖王妃不就是同一个人么?” 楚皇后点头。 安安听着,才点头道,“那就是了,既然是同一个人,那叫云姐姐为什么不可以?” 这下子,楚皇后这么一个大人,也不知道该如何与安安解释这么一个关于大人之间的礼教问题了。 只是,底下不知道是谁突然嘀咕一声,“这北梁的小皇孙,倒是不羁放纵,连礼数都不明白了么,还是,靖王妃和小皇孙之间……?” 这话的声音虽然是小,但是,在座的人却是都听到了,楚皇后面色一沉,两国联盟的时候,竟然还有哪个愚蠢的想要来破坏么? 便是悠落听了,面色也是不好,她是安安的姑姑,便也开口了,“皇后娘娘,安安还不过还是一个小孩子,因着身子不好,多得了靖王妃的医治,这一阵亲昵,不过是因着靖王妃的妙手仁心,这样,竟然也该被置喙?” 这下子,原本还有人想说,为何靖王妃竟然能够与北梁小皇孙如此熟稔,想要多八卦一些的,听到这么一阵,也是不敢开口了。 楚皇后面上也是变了厉色,“若是有人不想参加今日的宴会,便出宫而去,本宫还不想看到这些糟心的东西。” 楚皇后虽然说一直以仁爱得名,治理后宫也是井井有条,不过,却也不是一个软角色,何况,从楚国公府出来的女儿,又能软弱道哪里去。 那名臣妇,原本也只是因着自家夫君是治王一派的人物,今日与苏亦然一番交谈之后,觉得苏云初当初连元氏也不放过的行为过分了,本想借着小皇孙来找一个由头,却不想,此时此刻,犯了大忌了。 当即赶紧出来,“臣妇失言,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苏云初看她的模样,轻笑一声,“不知这位夫人,觉得本妃和小皇孙之间如何?” 那臣妇见着苏云初看着自己的双眼,明白形势而为,“臣妇只是觉得,毕竟靖王妃已是靖王之妃,小皇孙这一声云姐姐,叫得不太合适罢了,倘若靖王妃不在意,倒也没什么……” 苏云初嘴角轻扯,“夫人好生识得大体……” 可这一声明面上位称赞的东西,众人却也在内心默默吐糟了,这一声识得大体,无不讽刺,若是真的识得大体,便不会这样当众去说一个小孩的不是,何况,还是北梁的小皇孙,她一个臣妇,有什么资格? 那妇人听着,只觉得面上火辣,怪自己一时嘴快。 倒是苏亦然出声了,“母后,既然今日是为了悠落公主办宴,便不多理会这些了罢,失言总难免,何况李夫人已经知错了。” 说着,朝着那夫人道,“李夫人,不若与小皇孙到一个歉?” 苏亦然都如此说了,为了迎合治王,为了自己的夫君,那妇人有何做不到的,不过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罢了,当即也看着安安道,“小皇孙,是我先前失言了。” 安安大概还不太明白大新比西原更深的礼教问题,看着这般,也只摆摆手,大有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算了算了,我也不计较了,可是,你不可以乱说云姐姐,你应该给云姐姐道歉的。” 苏云初这觉得好笑,这小子人小鬼大的,原本以为他什么也不知道,倒是明白这妇人想要从他身上给她下绊子。 那妇人一听,面上的笑意僵住,但是看着楚皇后默不作声,任由安安这样做,只得一咬牙,对着苏云初道,“靖王妃见谅,妾身说错了话。” 苏云初轻笑一声,“夫人原本也没说什么,何须道歉,算了。” 那妇人只得一咬牙,回了自己的座位之上。若是真的算了,何必让她在众人面前难堪了才说不必道歉。 如此,这一小小的风波之后,楚皇后却也对着众人道,“你们年轻人,便多随意走走吧,总陪着我呆在此处,也是闷得慌。” 而后才对着悠落道,“宴会开始还有半日,公主不若带着小皇孙在御花园之中走走,多多认识我我大新的女子,日后也好相处。” 悠落轻点头,“如此,多谢皇后娘娘的款待了……” 而后,众人离开了皇后一处,安安自然是欢呼着出去了,小孩子爱玩闹的天性,哪里能够规规矩矩呆那么久。 出了皇后那一处,安安也显得没那么拘谨了,拉着悠落就往苏云初那儿而去。 众人也都知道了这小皇孙身子不好,轻易触碰不得,因着苏云初一身的医术,看来,也是因着这一层的关系,才多了一些亲近了。 安安拉着悠落到了苏云初的面前,倒是大大方方与悠落介绍起了苏云初,“姑姑姑姑,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云姐姐。” 悠落自然从安安口中听到了不知多少次云姐姐这个称呼,历来很少有人能够这样长时间得到安安的铭记,只除了几位亲近之人,这苏云初,刚刚听到的时候,便已经让她印象深刻了,如今见其人,倒是没有了多少初识的陌生感。 “靖王妃,安安口中常说的云姐姐。”她笑着和苏云初打招呼。 苏云初亦是笑应,“悠落公主。” 两人因着安安的存在,交谈之间,倒也还算融洽。 悠落其实是个较为安静的人,并不多话。 而安安在两人交谈之间,已经跑开到另一边去了,悠落看了看,只得对着苏云初抱了一声歉意,便先离开去找安安了。 苏云初只得点头,大概是对于此处的新奇,苏云初知道,西原的皇宫格局与大新相差甚远,也不怪安安这般新奇了,便也点头让悠落去找安安了。 然而,悠落才刚刚一离开,不知柳如絮便从何处走了出来。 苏云初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再见过这个人了,这个一直痴恋这慕容渊的人,此时见到了柳如絮,也无话与她可讲,可是,柳如絮显然就是来抱不平的,“苏云初,你本事倒是不小,除了江南,便是西原也与你关系不浅。” 苏云初挑眉,“几月不见,你对我成见还是如此深,不过也没什么,总归你要去西原了。” 说着,却是走近了一步,轻声道,“如此,这层关系,便更加不浅了,你说,是不是?” 然而,柳如絮被嫁去西原,本就是她心中极为不愿意的一件事情,听到苏云初如此说,恼怒更甚,几乎是低吼着出声,“现在你高兴是不是,我离开了大新,你就能逍遥自在了!靖王就是你一个人的了!” 比起柳如絮轻易的恼怒,苏云初显得平淡多了,“不,就算你不离开大新,我也依旧能够逍遥自在,靖王也还是我一个人的!” 苏云初说得平淡,平淡之中是不可置疑的笃定,柳如絮见着,放在身侧的手却是紧紧握住,“我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苏云初淡淡,“我已经得偿所愿!” “苏云初,你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去西原,你就能和靖王双宿双飞,论名气和才气,你都不如我,论女子之德你同样不如我,你根本就不配站在靖王的身边。”柳如絮积压的阴郁终于发泄了出来。 “我不配,难道你配?你又何德何能?”比起柳如絮的情绪激动,苏云初实在太平淡,“何况,人还要有自知之明,且不说怀清对你无意,便是你一厢情愿,凭什么以自己的想法来度量他人?” 她实在不明白柳如絮哪里来的自信,慕容渊的态度,难道还不够说明一切,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独角戏罢了。 而柳如絮这般觊觎有妇之夫的行为,也实在让人反感,因而,苏云初说话,最后便也不留任何顾忌和情面了,“所以,柳小姐,你别忘了,怀清已经是有妇之夫,你自己心中暗暗念着我管不着,但是既然怀清对你无意,你还这般想要光明正大招惹,就是犯了一个字——贱!原本你是要被指去西原的人,我不想把话说得太难听,可你依旧如此不分形势,还来招惹,更是蠢!” 苏云初也是真的生气了,这会儿说话,哪里还管着今后,柳如絮还有九分可能会成为拓跋绍的太子妃,何况,她现在已经觉得,这柳如絮再继续如此下去,必定会让拓跋绍不满。 听着苏云初这番话,柳如絮气极,她一直看着苏云初对于什么东西都是不多在乎的,更是觉得在自己面前,苏云初只有闭嘴的份,这会儿,情况超出了自己的意料之外,反而突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偏偏他不能将苏云初如何,这一处地方并不偏僻,她们之间说话,周边还有不少人,但是,因着压低了声音,虽然周边有人看过来,但还是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只看到柳如絮面上的表情甚是不悦。 正在这个时候,安安突然冲出来,跑到苏云初的面前,小小的身子逞守护的姿势,直直盯着柳如絮,面色不善,“不许你欺负云姐姐。” 他刚刚出现的时候,就看到柳如絮面色不善看着苏云初,小孩子的感觉最是敏锐,因此,安安才刚刚回到此处,便看到了这一幕。 柳如絮自然是知道安安这个西原的小皇孙的,并且明白,日后自己倘若是真的嫁去了西原,便会成为这个小孩子的母后,可是,虽然她此时此刻并不愿意嫁去西原,但是,看到安安如此护着苏云初,心中更是不满,可是,对一个小孩子,她还是笑着道,“你看错了,我没有要欺负她。” 苏云初也是觉得好笑,这孩子,说一套便来一套。 可是安安明显不信,对于柳如絮想要伸手过来摸他的头的动作很是不喜,只偏身躲开了,“我都看到,是你欺负云姐姐了,你说话很凶。” 因着小孩子的闹腾,加上安安发出的声音也比较大,所有人都向这边看过来了,柳如絮面上只觉得尴尬,不知该如何对待一个孩子的控诉和胡闹一样的坚持。 倒是苏云初明白安安的情绪,只看着他鼓鼓的小脸,笑着道,“安安不要担心,我没事。” 可是一向很听苏云初的话的安安,这回却是不信了,只看着柳如絮,还是坚持道,“你这个坏人,你离云姐姐远一些。” 被叫做坏人,柳如絮心情也不好了,虽然是一个小孩子,但是她可不想被这么一个小孩子这么说,当即也面色不好,顾不得许多,“你乱说什么,我哪里有说她什么,我能欺负她什么,分明就是她在欺负我!” 苏云初赶紧拖住已经生气了的安安,“柳小姐,小皇孙身体不好,你不是小孩,何必与一个小孩子计较。” 说着,便要带着安安离开,正当这边要闹起来的时候,却是想起了一声浑厚的声音,“这是怎么了?安安?” 赫然就是拓跋绍的声音,御花园这地方,拓跋绍等人在御书房与永业帝商定了一切事物之后,便来了这边,却是不想,一来到此处,便听到了安安这一处不愉快的声音。 安安见到拓跋绍,立刻上前去,“父王,那个坏人欺负云姐姐。” 慕容渊自然也是跟着来了,又是见到这个小屁孩与苏云初在一起,心中抑郁了一瞬,然而,抑郁尚未过去,便听到安安这么说,便也看向柳如絮和苏云初。 苏云初倒是没什么,只是,柳如絮面色不好,尤其是看到慕容渊慕容治和拓跋绍都在此处,面色一变,“靖王,我没有……” 慕容渊并不看向她,只是看着苏云初,眼中是询问之意,“阿初?” 苏云初走到他身边,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柳小姐大概是心情不好,说话冲动了一些罢了。”这么多人面前,苏云初也不想把先前的事情再车出来了,她不是柳如絮,没那么蠢。 拓跋绍原本就看过柳如絮的画像,对于这个永业帝想要指定给他的太子妃,多少有些印象,当即也多看了柳如絮一眼。 柳如絮先前未见过拓跋绍,但是此时,自然是认得此人就是拓跋绍的,西原的人,生得与大新的人有些不一样,高鼻梁,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虽是健美,但是到底不是大新的审美观下的标准。 可安安不愿意啊,听到苏云初这么说,小孩子打抱不平的决心就变大了,这会儿,与慕容渊自动站成一条线,“喂,你不是说云姐姐是你娘子么,可是那个女人说,云姐姐不配做你的娘子,你为什么不好好保护云姐姐!” 满满都是控诉的声音,加上这一处的热闹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慕容渊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安安,便转头看向柳如絮,“你说她不配?” 一旁的慕容治面上已经是一层阴郁,柳如絮这是来坏事的。 拓跋绍已经是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看了一眼慕容治,意思很明白,你们给我选的,难道就是这样的人?不说如何,至少与我儿子之间的相处,也得正常一些吧。 慕容渊的声音有些轻飘,柳如絮听着,只觉得此时当真难堪不已,尤其是还被那么多人看着。 “靖王,我没有,是小皇孙听错了。”柳如絮咬唇。 可安安还来加了一把火,“你就是说了,你说云姐姐不配,你才配!” 苏云初挑眉,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安安。 可慕容渊只淡淡瞥了一眼那小屁孩,一手搂住苏云初,语气坚定无比,“这世上,除了她,没有人陪!” 一句话,听得柳如絮身形一顿,咬牙不知如何作答。 另一边的人更是私下指指点点,柳如絮此番公然说靖王妃不配与靖王在一处,说自己才配的行为简直恬不知耻,何况,柳如絮的性子也让她人缘不是很好,这下子,别人的议论更是大声了。 她无地自容,更是恨苏云初和安安。 可慕容渊不欲自在此处多留,已经带着苏云初离开了此处。 安安只看到柳如絮轻哼一声,也不再出声了,他不喜欢这个女人。 当然,一边看热闹的人,也是默默不敢出声,靖王实在有些可怕。 待到苏云初与慕容渊离开了此处,拓跋绍才看着慕容治道,“治王殿下,给本宫选的这女子,似乎并不如皇上和殿下口中所言呐。” 慕容治只得到,“毕竟还未定下,太子不若多看看,若是不满意的,自然是可以再改动的。” 这么说着,拓跋绍只唇角一笑,“可惜了……” 至于这句可惜,可惜的是什么,他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且说苏云初被慕容渊带离开了此处之后,到了另一处无人之地,两人才停了下来,对于安安所言,慕容渊一点也不怀疑,只看着苏云初,道,“阿初,日后若是还有人敢说你,你便狠狠反击回去,让所有人知道,本王是阿初一个人的,阿初才是本王的王妃!” 苏云初看他的神色,只没好气道,“你当我是彪悍的妇人呢!” “不敢不敢,阿初是温柔娴淑的好妻子。” “你若是少惹一些桃花,哪里还有这等事情,便是惹,你也该惹上一些好的桃花,如此烂桃花,收拾起来还不干净!”苏云初声音不满,完全不意识到自己此时已经满身醋味。 可慕容渊倒是心情很好,“我洁身自好,不惹桃花的。” “你还敢说,别人都叫嚣到我头上的!”说着,伸出手去就要掐住慕容渊腰间软肉! 慕容渊自然不会阻止她,何况,苏云初下手知晓轻重,每次说是想要蹂躏他,其实都不过是说说罢了。 只轻叹了一声,苏云初到底没有真的蹂躏他,“你说父皇是如何想的竟然想要让柳如絮去和亲,难道这大新都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了么,她若是去了西原,安安还不得有罪受了。”的确如此。 可慕容渊与她想法不在一处啊,听到苏云初再次维护安安的话语,面色一沉,“阿初,那是别人家的事情,你理会那么多做什么、” 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我只是客观说说罢了!” 不过却也是没有忘记这事儿,“你说到底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父皇不希望景怡去,皇室之中再无其他女子,南阳侯无实权,就是最好的人选。”慕容渊一句话解开苏云初的疑惑。 “就这么简单?”苏云初表示怀疑。 可慕容渊看着她面上不解的神色,却是轻笑一声,伸手摸上苏云初的肚子,“都说一孕傻三年,莫不是阿初有喜了?” 苏云初一手拍掉他的大手,“走开!” 不过慕容渊既然也都如此说了,她便也不再多疑问了,但却是幽幽出口,“可我总觉得这次去西原的人,最后未必是柳如絮,怀清你觉得呢?” 慕容渊倒也不介意被她手拍开,反而是伸手捏了捏苏云初的鼻子,“阿初不要多想了,西原太子,是个明白人。” 两人此处倒是无话了,却是不知,两人此处的亲昵行为,全部都被不远处的景怡看在了眼中。 景怡其实早已来到御花园之中,不过却是在湖面的另一边远远看着,看着慕容渊和苏云初感情很好,面上也是带着微笑。 然而,却是不知何时,身边突然站了一个拓跋绍,“靖王和靖王妃感情很好。” 景怡抬头,便看到了拓跋绍的身影,不过,倒是完全没有任何一丝惊吓,“太子。” 只淡淡点头,行了一个礼,而后,却是转头看向了苏云初与慕容渊那边,两人已经转身离开原来的地方,只剩下一个背影,“五哥和云初感情的确很好。” 她面上是会心的笑。 而后,才又转头看向拓跋绍,“太子怎会走到了此处?” 拓跋绍唇角一扬,并不回答景怡的问题,而是看着景怡道,“本宫一直听闻公主美名,如今一见其人,只觉得闻名不若一见。” 这是直白对景怡的赞美。 景怡闻言,面上有微微的惊讶,不过,仍旧是客气道,“太子抬举了,景怡区区小名罢了。” 拓跋绍却是不再言语,深看了景怡一眼,才点头,“公主随意,本宫先告辞。” 景怡自是点头,“太子随意。” 看着拓跋绍离开的背影,她面上是不解突然出现的拓跋绍到底是何意。 第124章景怡的选择 景怡不知突然出现的拓跋绍是何意,只是,想起永业帝的话,心中却是百味杂陈,那一日听到了陈自明拒婚的消息之后,心中一直怅然至今。 她也知道,大新的与西原的和亲,本该是由她而去的,但是,永业帝却是想要通过自己来绑住陈自明。 绑住他么?那个本该清朗如斯的男子,那个本不该浮沉在这朝堂之中的男子,那个她发现了看着苏云初的时候眼神便会多温柔一份的男子……也罢了。 景怡兀自在此处思考着,然而另一边,原本是去找安安,但是,却是在找到了安安,被安安一溜烟跑开不见了人影的悠落只得跟在身后,自己走回去,总归也是知道,安安是跑回去找苏云初了,便也没有多少担心。 看着这皇宫大院,也许未来,将会成为她生命中从陌生到熟悉的东西,她的面上并没有多少特别表情。 深呼了一口气,朝着河边走过去,只是,刚刚抬眼,便看到了一个青衣男子的身形,看起来有些消瘦,富贵的装扮,御花园之中出现这样的男子,想来应该也是哪个妃嫔的儿子了,她不欲再往前走,然而,就在转身,刚要离开的时候,却是意外之中寻到了一个角度,看到了男子的侧脸。 不看也罢,这一看之下,悠落的眼神却是再也移不开了,那个青衣背影,那个侧脸,对他而言,都太熟悉了,即便用了两年的时间,悠落的心中依旧记得很清楚,就在前不久,她还梦见了他,梦见了他告诉自己,要活得快活。 悠落痴痴望着那个背影,那个独自站在河岸边的而背影,消瘦却也如记忆中的那个人,清朗也如记忆中的那个身影,便是侧脸的线条也是如出一辙。 脚步似是不受控制一般,她慢慢走近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已经是泪眼婆娑。 今日,是宴请西原的日子,慕容源虽然因着身子不好不参与朝中的事情,但是,这样的场合也是要出来的,因而便来了宫中,因着不参与朝政,自然不会去御书房之中参与西原和大新联盟之事,因而便来了楚皇后的寝宫之中,不过楚皇后需要接待一众来宾,他也只与楚皇后说了几句话,便出来了,走到这一处御花园,觉得此时虽是冬日之中,不过这湖中欲结冰尚未结冰的景象倒也不错,加上此处,离御花园中心处也有一段距离,便也没了多少顾忌便站在此处赏景了。 只是,这会儿,突然感觉到了侧边有一个紧紧相连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便也转过头去看,却不想看到的赫然就是泪眼婆娑的一个少女。 就在慕容渊转身过来看到的这一瞬间,悠落眼中的泪水终于彻底滑落,那张面孔,赫然就是司空的面孔,一模一样的眉眼,一模一样的唇角,便是这时候,面上的表情也与沉思不解时候的司空是一模一样的。 慕容渊虽然未曾见过悠落,但是,看着悠落身上不同于大新女子的装扮,而且也算是华贵,加上今日的日子,便也明白了,这大概便是西原而来的悠落公主了。 只是看着悠落看向自己的表情,还有面上的泪痕,他很是不解,“悠落公主?” 这一出口的声音,终于让陷入了对司空回忆的悠落顿时醒悟过来,这个人,有着司空一般的面貌,可是,这样的声音,却不是司空的声音,司空的声音还是清朗的,永远带着让人充满活力的快乐,可是,这个男子的而声音,却是轻柔的,那么轻,那么浅。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悠落赶紧抬手擦了眼泪,“你是?” 看着悠落突然的变化,慕容源的面上不解,可是,对方是一个女子,他不便于过问,“本王是元王。” 悠落知道,元王便是大新的皇长子。 当即也赶紧回了一个大新的礼仪,“元王殿下。” 可是她声音里边明显带着哽咽的味道,便是看他自己的眼神,也是不寻常的,这下子,慕容源便是不想理会,也是不行了,还是轻柔的声音,“公主,这是?” 悠落的声音亦然还是哽咽,“司空哥哥?”她心中带着一份明知不可能的希望。 元王听此,却是皱眉,看着悠落再次止不住的泪眼,不明所以,“公主?” 悠落的眼泪止不住了,只得捂着唇,听着元王口中喊出的这一声陌生的公主,退开一步,转身快步离开了此处。 只元王面上仍旧是不解的神情,看着悠落转身快步离开的背影,那么无助那么消瘦,似乎带着许多悲伤,不明白,这个女子为何见到自己反应竟是如此大,而她口中叫出的那一声“司空哥哥”,司空?似曾听说的名字。 元王没有多想,可不知为何,看着悠落离开的背影,却是觉得心中一闷。 只是,也仅仅是心中一闷罢了,他早已过去了那样因着一眼便能认定一个女子的年龄,微微摇了摇头,便离开了此处。 只是,悠落跑开了几步,终于停了下来,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这里的,这里远离御花园的中心,几乎没有宫人的出现,到底再也忍受不住了,只蹲在地上,将头埋在了膝盖之间。 那个是司空又不是司空的男子,是大新的元王啊。 悠落再一次回到御花园之中的时候,除了眼睛还有些红,已经没了什么不妥,只是,同样还在御花园之中的拓跋绍看到悠落这个模样,便知道,悠落刚刚情绪不好过,便也只能上前,“悠落,怎么了?” 悠落看到拓跋绍,再自己的亲哥哥面前,再次软弱了一分,“哥哥,我看到了司空。” 拓跋绍眉头一皱,“别胡说,你怎会看到司空?” 这么说着,悠落的眼圈便红了一分,“哥哥见过大新的元王么?他长得和司空是一模一样的!” 拓跋绍眉头一皱,大新的元王,说句不好听的话,便是一个病秧子,深居简出,基本上不会出现在任何人的视线,也不会被任何人注意,但是其实说来,这样的人才是最被容忍下来的,不管最后诸君是哪位,慕容源都不会受影响,而他曾经也是慕容渊之后,拓跋绍想要考虑的人选,只是因着他的身体……来了大新这些日子,一切事情都是与慕容治和永业帝相商,的确没有见过元王这号人物。 “你怎么见到元王?” 拓跋绍不希望自己的妹妹永远陷入对司空的回忆之中。 “哥哥,宫宴之上,你若见到了,就会发现,他与司空长得有多么相似,可我知道,他不是司空哥哥,他是大新的元王。” 拓跋绍听着悠落如此清楚明白的话,也明白了悠落心中有数,即便两人长得相似,也不会将两人混淆。 轻微叹了一口气,拓跋绍轻拍她的后背,“悠落,你该放下司空了。” “我以为我能够放下的,哥哥,可我见到了元王之后,我便发现,我还是放不下。”悠落说得有些绝望,也有些无助。 只轻轻叹了一口气,拓跋绍不知该如何说,司空对悠落何其重要,他自然知晓。 元王么?看着悠落如此样子,拓跋绍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待他接下来看过再说吧,竟然想不到,大新一向不闻其名的元王,竟然是有和司空一模一样的面孔么。 御花园这边的宴会还在继续,晚一些的时候,宫宴才开始,只是,随着一声惊呼,“小皇孙!” 拓跋绍心中一紧,便朝着声音来源过去,悠落听着这一声音,也顿住了所有的悲伤,与拓跋绍前去。 安安离他们并不远,只不过是隔着几步的距离罢了,但是,因着御花园之中花草树木的遮挡,还有拓跋绍在这边安抚悠落,安安的不见,并不太引起他们注意,此时转过一个花圃,便看到了围在一处的人,而苏云初已经早先出现在了安安的身边。 原来是原本跟着拓跋绍在一处的安安,看到了另一边的柳如絮,因着柳如絮先前对苏云初态度的不好,他一直不喜欢这个女人,更是看到了后边柳如絮反咬一口,拒不承认自己欺负了苏云初,当然,在安安看来,那就是柳如絮在欺负苏云初,因而一直心中愤愤不平,因此,看到了出现在花圃另一边的柳如絮,便想出现,吓她一跳,可是,这一吓,柳如絮的确是被吓到了,但是,吓到之后,想着自己先前在做的事情,更是恼怒顿生,尤其是看到安安还朝着自己吐舌头,心虚加上心慌,只沉声怒喝,“你做什么!” 安安那会儿调皮,被柳如絮一喝,继续做着鬼脸,“你是坏人!” 可柳如絮这会儿恼怒着,便也没有多想,只想着教训一番安安,便想也没有多想便用力推了一把安安,可是却是不想,这用力一推,就出了事情,安安本就站在花圃边上,因着被花草绊住了来不及溜走,直直被柳如絮推了一把,直接倒在了地上,若是无事,这番原本也不至于出事,可是偏偏,柳如絮忘记了自己先前在此处,是在干什么。 因而,随着安安的倒下,已经有现了此处的异样,便当即叫出了声音,苏云初与慕容渊刚刚回到此处,听到声音,便赶紧过来一看,而拓跋绍也赶紧过来一看。 只躺在地上的安安,急促呼吸,显然就是就心疾发作的症状。 苏云初自然是知道,来不及理会先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便赶紧从头上的珠钗之中拿出了银针,快速给安安施救,另一边,也从袖中拿出了药丸,给安安服下。 虽然不是针对安安身上病症的,但是,对少有些缓解。 这时候的慕容渊,当然已经不在乎那些安安对苏云初过分的亲昵了,拓跋绍一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了苏云初已经在给安安施救,另一边,柳如絮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此时,只得站在一旁,早已忘记了该如何。 只苏云初一边给安安做简单施救,一边对着拓跋绍道,“安安的药丸呢?” 悠落一听,赶紧从袖中拿出一瓶药丸,苏云初当即给安安服用了下去,而后,安安原先的症状虽是消失了,但是,却也进入了沉睡与昏迷之中。 如此也算是有惊无险了。 安安被放到了悠落的怀中,可是,看了一眼一旁不知所措的柳如絮,声音冷然,“柳小姐这是做什么?” 另一旁,慕容治听到这边的动静自然是赶过来了,见到柳如絮被一群人围看,同样皱眉不已,“出了什么事情了。” 苏云初不多说,这事儿,自然是该由拓跋绍来解决。 拓跋绍声音一冷,“不知柳小姐这是想要对本王的儿子做什么?” 慕容治看了一眼悠落怀中的安安,再看看一旁柳如絮,“怎么回事?” 见到这样的情景,柳如絮已经没有了半分冷静,“治王,是是小皇孙想要来吓我,我不小心……” 听着柳如絮这份说辞,慕容治眉头更是皱了一分,柳如絮这个蠢货,在这种时候,竟然会如此与一个下孩子计较么? 不过,为了两国之间的联盟能够合作成功。再看一眼安安,慕容治还是道,“既然小皇孙如今已经无事了,太子不若化干戈为玉帛?” 拓跋绍冷哼一声,“治王殿下说得好听,如此恶毒之女,本宫只怕消受不起!” 拓跋绍当众给柳如絮这般可称为侮辱的定论,定然让柳如絮心中屈辱万分,可这会儿,她不想反抗,只想让事情快一些过去,不要再继续深究下去了,否则,自己刚刚涂在指甲上的东西,便有可能会被发现。 而拓跋绍这句话流露出来的信息,已经是明白十分,关于西原与大新的和亲,这个柳如絮,拓跋绍如今已经不同意! 慕容治眼神一扫,一旁围观的人也散了七八分,而后才对着拓跋绍道,“不若,先带小皇孙去一边的寝殿休息一番,这场意外,大新定然会给西原一个交代。” 到底安安的事情是最重要的,拓跋绍当然也不想在这样的场合解决这件事情。 可是,还不待柳如絮松了一口气,也还不待他们带着安安去往休息的偏殿,苏云初便幽幽开口,看着柳如絮的嘴角也是冷意十足,“柳小姐,身上可是带了什么东西?” 一句话,听得柳如絮身形一顿。 苏云初却是继续道,“这一推,还不至于让小皇孙病情发作,柳小姐身上,是带了灵鹤散?” 灵鹤散是何物,是一种剧毒之物,接触人体自然不会有任何异处,但是,一旦食用下去,便会在两个时辰之内猝死,并且难以查到药因。 而苏云初却是明白,灵鹤散是毒药的同时,也是一类无味的刺激性药物,能够刺激心脏病者突然的心悸! 柳如絮听此,身形一顿,下意识紧了紧衣袖当中的手指。 可苏云初却是看见了这一个小小的动作,面上冷笑,“若是本妃没有猜错,此时,柳小姐指甲缝之中,还有残余的灵鹤散,不知,柳小姐今日入宫,身上带了这样的东西,是有什么目的?” 慕容治听此,再看看目光不知所措的柳如絮,心中也是明白了。 而拓跋绍更是面上沉怒,“大新这是想要本宫儿子的命?” 这个问题,直接上升到了国与国之间的层面,慕容治眉头一皱,只看了一眼苏云初,便开口道,“太子,大新与贵国的盟约不会改变,至于这几件事情,纯属意外,本王,必定会给西原一个合理的解释。” 说着,并不多余纠结这件事情,只向着身边的人使了一个颜色,柳如絮便立即被带往了另一处。 被带走的柳如絮这才反应过来,也才明白因为苏云初轻飘飘的一句话自己恐怕是彻底玩完了。 顾不得许多,她只挣扎着,“王爷,王爷,我不是针对小皇孙的!我不是!靖王,救我,救我。” 她对着慕容渊呼喊,可慕容渊却是连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柳如絮直接被带走了,安安被抱去了偏殿,可为了放着万一,拓跋绍还得向苏云初开口,“靖王妃。” 不管一边慕容渊并不情愿的面色,拓跋绍知道,在大新,只有苏云初才更了解安安的病情。 苏云初自然是不会推辞,“先抱去偏殿中吧。” 而后,才轻拍了拍慕容渊的手,以示安慰。 御花园这一处的事情,楚皇后自然是知道了,对于柳如絮胆大包天的行为,也是极为愤怒,但是,首要的事情,却也是去偏殿探望安安,当然,宫中耳目众多,御花园这一边的事情,在柳如絮之后,还未完全解决的时候,便已经传进了永业帝的耳中。 永业帝听罢,面上几乎也是聚集了一番风暴,只叫了太医赶紧去御花园的偏殿之中,另外,宣召南阳侯觐见。 一时之间,太医和皇后都汇聚在了安安所在的偏殿之中,但是,因着苏云初的医术摆在了那儿,赶来的太医只成为了摆设。 安安是没有了危险,拓跋绍也放下了一颗心,只是,始终,站在另一处的慕容治全程看着苏云初对安安的照料,面色也是黑沉,苏云初一定要说出柳如絮身上所带的东西么? 慕容治知道,不管柳如絮身身上带了什么毒什么药,目的一定不是安安,可是,苏云初说出来了,这这种需要两国合盟的时候,却将这件事情说出口。 他面色不好,只另一边,慕容渊同样是看到了慕容治的面色,沉了沉眸,不多理会。 其他几位听到消息的王爷,自然也是闻讯而来了,各有心思,无人可知。 半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安安已经醒过来了,醒过来之后看到所有人都围在自己这里,虽然面上仍旧有些迷蒙,有些虚弱,但是,已经没有什么大碍,苏云初再给他检查了一遍之后,也对拓跋绍确认了安安除了还有一些体虚之外,也没有了别的什么问题。 楚皇后见此,也松了一口气,不然,若是西原的小皇孙在大新的皇宫里边出事了,没准最后,大新和北梁还未开战,大新和西原就首先树敌了呢,见此,也对着众人道,“好了,小皇孙醒过来便好,大家也都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去吧,所幸宴会也尚未开始,便留小皇孙在此处休息一番再说。” 楚皇后都开口了,其他人自然也都走开了。 苏云初与慕容渊对看一眼,也离开了此处。 这一处的寝殿之中,最后只剩下了安安,悠落和拓跋绍,还有几个留下来照料的宫女。 见到众人离开了,安安也意识到自己先前做了什么事情,面上虚弱,但还是小声怯懦地叫了一声“父王。” 小小的人儿,因为体虚的原因叫出这一声,拓跋绍虽是心有不忍,但还是郑重说了安安一顿,“你还知道叫父王,看你如今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到了此处,还如此调皮!” 语气虽是重了一些,但到底还带着对儿子的关爱。 见着拓跋绍这么说,平常本是个知错能改的安安,这会儿,难得撅着一张小嘴,“父皇,我不喜欢她,她欺负云姐姐!” 看到拓跋安如此维护苏云初,尤其是来京之后,似乎比三年前更加维护苏云初了,拓跋绍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拓跋安,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可你还小,你连自己都护不住,更遑论去护着你云姐姐了。” 拓跋绍说得情绪不明,安安大概是极少见到拓跋绍这样有些无奈的语气跟他说话,当然,此时的他尚不懂得这便是无奈,只觉得自己的父王与往日不一样,可他仍旧是倔强坚持着,“父王,孩儿已经长大了,孩儿知道父王要带她回我们西原,他会成为父王的太子妃娘娘,可是孩儿不喜欢她。” 拓跋安眉头一皱,“这些是谁告诉你的?” 柳如絮的事情尚未决定下来,圣旨未发,便是他自己最后都没有决定带回去的就一定是柳如絮,更遑论是与安安说这件事情了,而他也从未在安安面前提过此人,因而,更是皱眉不止。 对于拓跋绍突然严厉了的声音,安安并不害怕,却是道,“是我在花园玩耍的时候,听到有人议论的,他们在假山后边偷偷议论,我听到了,父王,她那么坏,你为什么要她做你的太子妃?不能找云姐姐一样好的人么?” 小孩子的声音之中已经带上了一些质问的色彩。 皇宫之中人多而杂,但是,这般偷偷议论,拓跋绍听了安安的话,站在成人的思维之上,却是不得不多想一层,真有如此胆大包天早已知晓了消息的奴才么? 见此,拓跋绍只得笑笑道,“安安放心,父王必定不会娶她做太子妃的。” 听此,安安的闹腾才安静下来,“真的?” 拓跋绍很是笃定,“嗯!” 如此,安安才放心呼出了一口气,悠落也是笑着道,“安安以后可不许再淘气了,你云姐姐厉害着呢,不会被别人欺负了去,就算是,也不用你出头,免得她后来还费心为你医治。” 安安自是享受着悠落为自己掖了掖被角,面上展开笑颜,“谁说的,保护女子是男子的责任,云姐姐以后是我的娘子,我当然要保护她!” 悠落听了,只得忍俊不禁,她是看出来了,苏云初和慕容渊的感情极好,只得笑道,“这话可不许在靖王面前说,否则,你该被修理了。” 然这孩子傲娇得很,“他要是男子汉,就该跟我来一场公平竞争!” 听此,悠落忍不住捏捏他鼻子,“这话都是跟谁学来的!” 闹腾了这么一阵,安安也是乏了,最后,只喃喃道,“我自己学会的,云姐姐那么好,若是父王让云姐姐当太子妃,就好了,不过我不会让给父王的,云姐姐日后要做我的王妃……” 这么说着,忍不得困意与疲倦,眼睛已经闭上了。 拓跋绍只是笑看着,摇头失笑。 悠落看了拓跋绍一眼,“哥哥,我在此处照看安安,你先去处理事情吧。” 拓跋绍点点头,轻抚了一下安安的头,“你顺便也在此处休息休息吧,外边的事情,便也无需理会了。” “嗯。”悠落轻点头,这一次来西原,实在有许多自己意料之外的东西。 寝殿发生的事情,被两个偷看偷听的人一一放进了眼中,安安在下边的那一段话,自然是被慕容渊听进耳中,看着慕容渊面上的郁色,苏云初只觉得好笑,“怀清,他真的还只是一个孩子。” “孩子,阿初,他七岁都如此了,若是再长个十多岁,还得了!” 慕容渊心中不平啊,自家媳妇竟然被一个小屁孩如此惦记着,苏云初笑笑,“他若是再长个十多岁,我难道便不会再长了么?” “可阿初如是再长个十多岁,还是会如现今一般,不会老!” 苏云初好笑,“慕容怀清,你能通晓未来不成?我还青春永驻了呢!” “自然是的,若是能有青春永驻的丹药,我便为阿初寻来!” 两人在这一处腻歪着,走出了安安寝殿的拓跋绍自然是知道的,不免打趣道,“两位这番,本宫都该怀疑,本宫在大新的一切行为,都被收入了他人眼中了。” 他还有私密可言么? 可慕容渊却是一脸坦然,“太子不曾做见不得人的事情,何须惧怕?” “可本宫,如今却是不得不小心一些了。”安安先前在寝殿中说的话,这两人该是听见了。 慕容渊自然是听见了的,安安偶然听到的议论,绝非是偶然的,楚皇后管理后宫有方,自从当年慕容渊的事情之后,楚皇后已经加大力度整顿了一番后宫,何况,今日的御花园宴会,是楚皇后亲自办理的,所用之人,必定是非常小心,何况,还是两国联盟的重大事情呢,不论如何,她都该在内部极力配合永业帝,如今,出了这样的偶然,想必,是有人想要破坏这一次的联盟了。 更为重要的是,柳如絮被嫁去西原是内部消息,尚不公开,怎么会有宫人议论。 利用安安这个尚不明晓许多事情的小孩子,想要一次挑拨西原和大新的矛盾。 两国相交利益至上是首要原则,联盟,在如今看来,不管是对大新还是对西原,都是有益的,两相夹攻,北梁纵是草原上的虎狼,也是双拳难敌四手,若是因着安安的出事而破坏了这次联盟,那么,大新面对的不仅仅是北梁,还有西原不知何时的反攻。 然而,所幸,拓跋绍也是一个思维活络之人,不会轻易冲动,只稍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可是看着慕容渊与苏云初,拓跋绍唇角一翘,“本宫实在想不明白,以靖王之力,如何这般隐忍?” 慕容渊挑眉,自然明白拓跋绍指的是什么,他既然这般有能力,能够得到宫中的消息,为何,倒是显得如此不在乎这偌大的权势。 “本王只想早日收收服北梁,护好本王的王妃,不被小皇孙觊觎!” 他说得轻飘飘,但是极为正经,苏云初心中暗自发笑。 拓跋绍也摇摇头,苏云初被留了下来,慕容渊与拓跋绍自然是要去御书房的,经过了这几那事情,想必,御书房那边,该想好了如何应对。 在所有人都围在这儿的这段时间,永业帝已经宣召了南阳侯进宫,南阳侯进宫了,柳如絮自然也是在的,对于柳如絮做出的事情,南阳侯先前不并知晓,这会儿知道了,也是被吓了一跳,“皇上,臣糊涂啊皇上,小女必定不是故意的,小女是无意的啊……” 永业帝已经气急,选上柳如絮这么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已经是极为难得,今日,出了这一番差错,拓跋绍必定会不满,那么和亲的人选就必须换掉,可是……已经找不到最好的人选了,难道真的要让景怡去么? 不到万不得已,这一步,永业帝根本就不想走。 可是任着柳延如何求饶,永业帝不会退让这一步,看着同样在御书房之中,此时只是呆怔的柳如絮,永业帝的面色并不好,柳如絮身上带毒进宫,这一点,任是哪一个帝王,对谁也无法容忍,何况还是这样极毒的灵鹤散。 “南阳侯之女,你可认罪?” 柳如絮面上的表情绝望悲伤,抬头看向永业帝,没有了一开始时候的惊慌害怕,“臣女无罪,皇上,臣女是被冤枉的!” 柳如絮拒绝认罪,永业帝面色更是不好,“你指甲中的灵鹤散,作何解释?” 灵鹤散,是柳如絮花费重金得来的,原本是想着在宫宴上的时候,想办法用在苏云初的身上,却是不想,出师未捷,甚至连开始都没有,却是因为一个安安,出现了这样的意外,让一切功亏一篑,他不甘心。 可是,现在,她不能承认这件事情,灵鹤散的事情,已经败露,隐瞒不住,干脆也是豁了出去,抬头,看着永业帝,语气坚定,“皇上,臣女心慕靖王,但臣女心中明白,皇上想要让臣女前往西原,臣女并非不愿为我大新和睦做出一番努力,可臣女对靖王恋慕多年,小儿到少女,不曾改变一分一毫,今日,臣女想请求皇上,收回成命,否则,臣女愿意以死明志!” 柳如絮说完,面上反倒是镇静了不少,而后,随着一个重重的磕头,对着永业帝就是沉重的一磕。 柳如絮说得情真意切,永业帝自然还记得上一次年前的宫宴之上,柳如絮请旨嫁给慕容渊的事情。 如今再次听了柳如絮的这番话,只沉眸不语。 柳延一颗心已经堵在了心口,他怎么可能相信柳如絮会真的以死明志。那灵鹤散,必定是别的作用,虽然不知,但是,却是极力维护柳如絮,看着永业帝沉默不语他也是跪着,急急磕头,“皇上啊,小女对靖王之心,日月可鉴啊,才会坐下如此糊涂之事,皇上,小女并无心害他人,皇上饶恕小女一命……” 柳延头都要磕破了,永业帝沉默了一顿,并不说话。 另一旁,慕容沇看着柳如絮和柳延这番模样,垂在身侧的手却是握紧了。 这个女人,从来不曾将他看在眼中的女人,他却是将她身影印在了心间。 真是可笑之极啊…… 御书房里边发生的事情,最后并不为外人所知,后来的慕容渊、慕容治和拓跋绍都被召进了御书房,直到接风宴会开始的前半个时辰,一切才结束了。 关于安安偷听到的宫女一事,永业帝也是怒,一并交给慕容治去办理,而楚皇后,也是难辞其咎。 宴会开始的时候,并不见南阳侯和柳如絮出现在宴会上,先前在御花园发生的事情,参加宴会的人自然早就耳闻了,这会儿不见人,心中自然是不奇怪的。 只是据说这场宫宴,还是拓跋绍的选妃宴,虽然这西原太子生得俊美,可是,毕竟那是去西原,何况,被和亲的公主,有谁是有好的下场的,孤苦一生,背井离乡,根本就是无依无靠。 即便先前在御花园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接风宴会依旧是要开始的。 朝臣纷纷进入了这一处的宫殿之中,自从慕容渊出了御书房之后,苏云初便感觉到了他情绪的不一样,虽然不知到底又出了什么事,不过,如今却也不是问的时候,朝他笑了笑,两人便在靖王府的位子坐做了下来。 拓跋绍和悠落以及安安一一就位,在西原使者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苏云初所在的这边,是给几位王爷所安排的位置,按照大小一一排列下来,对面便是西原的使者所在的位置。 永业帝在众人落座之后也随同楚皇后出现了,一起出现的,依旧是除了顺妃以外的四妃中的三妃。 接风宴会的开场其实很是简单,永业帝象征性地说了一些并不要紧的话后,下边就开始丝竹管弦,觥筹交错了。 只是,宴席之中,悠落却总是朝着元王那边看过去,那个一模一样的样貌。 便是拓跋绍这会儿见到了,心中也有一刻的震惊,若不是太了解司空,只怕,连他自己都会将元王当成司空了,若非明白,司空早已入土,是他亲自送去的,他也会怀疑是否司空怎的尚在人间。 大新的元王,绝无继位的可能,更是不管朝政,所以,不存在皇诸之争的风险,说起来,是个可以富贵一生的人,只是,出生便有不足之症,可惜了…… 便是安安见到了元王,也是小声跟着拓跋绍说那人就是司空叔叔。 可在拓跋绍的警告之下,也只能对元王感到好奇罢了,可却也总是忍不住想要去看望那边。 元王自然是感觉到了这边三个人探究的视线,尤其是安安还小,压根就不会掩藏情绪,即便拓跋绍隐藏得很好,只稍看了他一次,他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眼中短暂的异样。 宴会进行了小半会,安安称自己喝水多了,想要去小解,原本是拓跋绍想要人带他去,但悠落却是说自己也想要去解解酒,顺便带安安出去便算了。 拓跋绍明白悠落心中想着什么,不再多言,只点头同意了。 安安是去小解了,里边有一个小太监陪他进去,悠落自是在外边等待着,再次见到元王,心中已经没有了开始时候那样的剧烈,只是觉得怅然罢了,人生如戏。 可是,她独自在这边怅然,身后却是响起了元王轻柔润意的声音,“公主可是不胜酒力?” 悠落猛地回头,看到元王近在咫尺,踉跄往后一退,“元王殿下!” 她有些吃惊,在宫宴进行的时候,元王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元王并无多少动作,只点头轻笑,“公主小心些。” 说着,元王便往另一处而去,他也是去行方便的? 悠落的心中此时还是如同打鼓一般,跳动不止。 可元王的身影已经不见。 时下的人,将厕所称为雪隐,元王进去的时候,恰好是看到了安安在那名小太监的陪同之下出来,可安安一双眼睛咕噜看着他,满脸的疑问。 元王只得停顿下来,看着安安道,“你认识本王?” 安安沉默了一顿,才抬起一张小脸看他,“你是司空叔叔么?” 又是司空,元王今日已经两次听到了这个名号,只唇角还带着一抹笑意,“我不是,我长得很像他么?” 元王只称自己不是司空,安安便挣脱了他,“你说你不是司空叔叔,可你为什么长得和他一模一样?”兀自不明白,安安倒也不纠结,“父王和姑姑都说你不是司空叔叔,你若是司空叔叔就好了,这样,姑姑和父王一定会很开心。” 说着,安安便跑开了。 他是真的希望这个人,似乎和云姐姐一直在一起的那个人好像也是一样的身份的人,就是司空叔叔。 元王对于安安跑开,也不阻拦,只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了这一处。 宫宴还在继续,悠落和安安出去前后的这一段时间,也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罢了。 回到了大殿之后,歌舞已经停了下来,永业帝面上的表情很是和善,看着西原来使那一处终于说了关于联盟的事情,“大新与西原结盟,从此共同抵抗北梁,必定将失地收复。” 朝臣自然迎合,跟着道了几句官腔。 永业帝摆摆手,“为此,我大新决定与西原结为秦晋之好,西原太子将会在我大新重臣的女眷之中选一位适龄女子,作为太子妃,半月之后,与太子一同回西原,而悠落公主,当嫁来我大新。” 永业帝说得笑眯眯,似乎原本内定的柳如絮从未发生过一样。 朝臣听着,一致同声,恭喜拓跋绍和悠落。 永业帝看着拓跋绍,“在座诸位,皆是我大新优秀儿女,不知太子可有属意之人?” 拓跋绍面上带笑,一样将朝中女子扫视了一遍,唇角带笑,众多女子,多重臣之女,内心担忧,但是被拓跋绍如此俊美之人这般看着,面上也见羞意,只低着头,不敢抬起。 拓跋绍却是轻飘飘一句话,“本宫听闻,景怡公主是大新不可多得的才女,本宫一直仰慕大新文化,不知可有此幸?” 景怡料想不到拓跋绍会有这么一说,毕竟,永业帝严令告诉她,不必理会与西原和亲的事情。 便是永业帝听到拓跋绍这句话,面色也是一沉。 这些日子,景怡心中滋味百遍,不知自己想过了多少东西,可她最不愿意的就是永业帝拿着自己来绑住陈自明。而他明白,陈自明心中,永远不会有她。 苦笑了一番,看向同样在大殿之中的陈自明,那人不动声色。 拓跋绍这一句话之后,全场皆是安静,便是苏云初也是震惊了,其实,和亲公主的命运是真的不好,两国之间,但凡出现了任何摩擦,最先遭殃的便是和亲公主了,即便如今大新和北梁相安无事,可是,日后呢,谁也说不准。 对于拓跋绍这句话,她被慕容渊握住的手不自觉紧了一分。 慕容渊自然是能感受到她的变化的,只柔柔握住了她,算是安抚。 永业帝的沉郁也只是一瞬而已,便立刻换成了面上带笑,“太子,这是要抢走朕最喜欢的女儿了?” 永业帝的话语里边,虽是带着一丝玩笑,可是却是将拓跋绍这句话当做了玩笑,他也回以玩笑罢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景怡却是突然站了起来,“父皇,景怡愿意前往西原!” 她说得干脆,语气之中毫无半分犹豫,更是严肃而认真,没有一丝不情不愿,而后,才看着拓跋绍道,“才女之名,景怡受之有愧,然承蒙太子垂爱,是景怡的荣幸!” 座上的怡妃,惊讶了一脸,苏云初不可置信,众位王爷,各有各的表情,但皆不是真心欢喜。 可是这是景怡自己站出来做出的决定。 拓跋绍面上的表情不变,看着景怡面色决然,依旧唇角微微翘起。 第125章卜辛再现 景怡突然的决定,超出了永业帝的预料之外,也超出了在座的所有人的预料。 这个是景怡主动请求的,而且不是私底下和永业帝的请求,而是在所有人面前,在朝臣面前,在拓跋绍面前,也是在拓跋绍说出欲要她做太子妃的话之后而发出的请求。 永业帝在宴会上的笑意,随着景怡主动请旨去西原便开始显得僵硬了。 宴会结束了,苏云初与慕容渊回到靖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快要黑下来,这一路马车之上,苏云初一直没有说话,也许,景怡的这个选择,多多少少和陈自明有关。 “怀清,你说,景怡在请旨去西原和亲的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 直到回到了他们的院子,苏云初才开口。 慕容渊摇摇头,“阿初,人的一生总要面临多个选择,我说过,你对于太在乎的人,难免不能公正看待问题,景怡已经不是孩子,这一番决定,是她自己做出来的。” “可是,怀清,即便你如此说,为何语气之中还是不平静?”慕容渊说这句话,是说劝慰苏云初,但其实,苏云初却是知道,慕容渊未必赞成景怡如此行径。 慕容渊揉了揉她脸庞,“阿初,去西原,未必不是对景怡最好的选择。” 苏云初苦笑一声,“也许吧。” 当夜,宾客尽散之后,永业帝盛怒不已,景怡看着后来永业帝的面色,面上只苦笑了一声,她知道,半个月之后,她就会随着拓跋绍前去西原,从此离开皇宫,离开这个生养了她十六年的大新。 自从景怡在大殿之中主动请旨去往西原之后,怡妃的面上,只剩下更多忧伤,回到了清和宫之后,看着景怡面上清明,全无半分忧伤,更是感叹,“景怡,你这是何苦呢。” 那一日永业帝来与她说过,希望把景怡指婚给如今的参知政事陈自明,怡妃虽然是身在宫中,可也知道陈自明是何等人物,那是名冠天下的江南四公子之一,书香世家出来的人,若是真的指婚给景怡,便是景怡的好归宿。 她一向无欲无争,只有景怡一个女儿,加上永业帝原本也算是疼惜景怡,而她更是只想在后宫之中默默无闻,因而根本不明白永业帝的目的并非是给景怡找一个好归宿,而是想要借助景怡来笼络大臣,为大新的下一位帝王笼络人才。 何苦呢,景怡听着怡妃的话,也只在心中默默想着,但她最大的原因,不会与怡妃透露一分,这个无欲无求的母妃,这样在后宫之中生存,便已经是最好的,因此,只能笑着道,“母妃,拓拔太子是个好人。” “母妃不知那拓跋太子是否好,可母妃却是知道,西原地处西北,那样的地方,母妃舍不得你去。” 景怡面上根本就不在意这一点,“母妃不必担心,女儿是去做太子妃的,又不是一般平民百姓,自然许多这样的问题都不必担心。” 可是知女莫若母,“景怡,你告诉母妃,为何你一定要请旨去西原,为何你不曾与母妃说过?” 景怡沉顿了一瞬,“母妃,今日我在御花园遇见了拓拔太子……” 她只简单说了这么一句话,便不再往下说,但是模棱两可的话语,很容易让怡妃认为,她已经和拓拔太子暗生情愫。 不再多给怡妃多想的时间,景怡只继续道,“拓拔太子早年曾有过一名太子妃,后来太子妃生下小皇孙之后,不幸早亡,但是拓拔太子却是一直为续弦,可见,太子也是一个性情中人。” 她极力称赞拓跋绍,只想让怡妃放心。 怡妃叹了一口气,“若你当真决定如此,如今,母妃也是无话可说了。” 景怡面上露出一抹笑,语气与开心了许多,“还有半月,景怡就要去西原了,接下里这些时日,女儿要吃母妃亲手做的的花糕。” 怡妃心中虽是不舍,可看着景怡如此说,也只能轻笑道,“馋猫。” 可是,当夜,宫中的人,却是看见,景怡公主去御书房求见永业帝的时候,被方明拒在了门外,说是永业帝不见景怡公主。 景怡知道,永业帝是生气了,气她不听从他的安排,气她打破了永业帝的计划。 书房里边,是永业帝和慕容治还在议论着什么。 景怡倒也不气馁,“麻烦公公告诉父皇,景怡在外等待。” 方明轻叹了一口气,自小也是看着景怡长大的人,也明白这小公主在小时候有多得永业帝的疼惜,什么好的女孩子的玩意,都赏赐给了这位公主。 因此,只叹息了一声,小声道,“公主,皇上这会儿还在气头上,公主还是不要见皇上的好。” 可景怡很是倔,“若是父皇现在不见我,日后,景怡便是一日少见父皇一次了。” 方明叹了一口气,进了御书房,徒留景怡在外等待。 御书房里边,永业帝还在和慕容治说着关于今日引起安安与柳如絮的矛盾的事情,现在初步的看法是,北梁那边的人,想来是派人来破坏大新与西原的合盟,并且,北梁的人与大新朝廷内部之间有联系。 这是永业帝早就在防着的事情,而北梁那边,如何将手探到了一朝皇宫之中,只能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皇宫之中,有人,和北梁那边有合作! 不管是仅仅是利益上的合作,还是什么方面,永业帝不会希望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大新和北梁之间,是世仇,是国与国之间的仇恨。 然而,永业帝即便年过天命,心中却还是活络,听完了慕容治的一番初步的汇报之后,大掌一拍,“真是胆大包天,朕看着,他是想要灭了我大新是不是!” 慕容治面色平静,“父皇息怒,事情并未完全查清。” “并未完全查清?朕看着根本不用查,都真的以为朕老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么?”永业帝盛怒。 慕容治垂头不语,面上的表情也是淡淡,似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温润如玉的治王殿下,也开始变成了冷漠的帝王之后。 慕容治垂头不语,永业帝却是继续道,“查,继续查,朕看,是朕太纵容他了!” “是”慕容治沉声应下。 然而,发了这么一通脾气之后,永业帝却是再次重重咳嗽了起来。 慕容治面色抬起,“父皇,保重要龙体!” 永业帝咳了半晌之后,就着方明递过来的手,喝下了一口茶水,才对着慕容治道,“朕老了,许多事情,日后都需要你来打理。” 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慕容治一听,双脚当即跪下,“父皇!” 永业帝只摆摆手,“你起来吧。” 可慕容治却是跪着不肯起来。 永业帝叹息了一声,并不强求,口中幽幽道,“老三,朕听说,你还未与那苏家的大女儿圆房?” 突然的转变,让慕容治有一瞬的惊讶,不过知晓坐上的那位,只沉默不语。 永业帝的声音之中带了一些不掩藏的疲惫,“都成婚多时了,也该圆房了。” 慕容治依旧沉默不语。 永业帝并不在意慕容治是否沉默,只继续道,“朕知道你,知道你对那丫头有情分,只是,朕还要提醒你一句,朕坐在这位子上,这么多年了,只得了一条理儿,这帝王啊,无情才是明君。” 接着,又拿起了一旁的茶杯,继续喝了一口茶水,才继续道,“朕一直以来,都对你寄予厚望,朝中重臣,都知晓朕的意思,你也该知晓的,这些年,你做得都不错,朕放心,但是,朕今日,却是要跟你说一句话将来,今后,无论如何,你不能要了老五的性命!” 听此,慕容治突地抬起头看向永业帝,永业帝的面上却是无比庄严肃穆,“上一年,你去往上元寺回来,元正大师带回来了那句佛偈,老五在,大新方能不亡。” 元正大师带回来的佛偈,是密封起来的,带回来之后,只有永业帝才能看到,况且也不知元正用了什么材质的笔墨,永业帝展开一看之后,不消半刻中的时间,那纸上的话语便消失无形了。 对于永业帝这句话,慕容治嘴唇抿了一分,并未马上作答。 可永业帝却是坚持,“你必须答应朕。” 永业帝的口气是不容置疑的。 慕容治只沉顿了一瞬,便沉声应道,“是!” 最后,慕容治走出永业帝的御书房的时候,已经过了戌时。 而景怡依旧在御书房外等待。 看到慕容治从御书房之中走出来,抬头看他,“三哥!” 可慕容治只轻嗯了一声,面上没有其他表情,似乎是完全不关心等在外边的景怡。 景怡原本开口想要说什么的嘴巴,生生闭上了。 慕容治同样也没有与她说什么,只看了景怡一眼,便离开了此处。 慕容治离开了之后,方明才告知了永业帝说是景怡还爱外边等待,可永业帝只应了一声嗯,便继续批阅奏折了。 方明也只能闭口不语。 景怡继续在外等待了许久,仍旧不得永业帝的召见。 而宫人却是都知道了,这一夜的景怡公主,在御书房外边,跪等到了子时,仍是不得永业帝的召见。 对于永业帝不见自己,景怡也觉得无奈,然而,也仅仅是能无奈罢了。 第二日的时候,圣旨正式下达,大新的景怡公主与西原太子结为秦晋之好。 而后,西原太子与永业帝私下一句话,将原本指配给沇王的悠落公主指配给了元王妃已经过世了的元王。 元王接下了那份圣旨,没有任何异议。 圣旨带到使馆的时候,悠落方知旨意已经改变,沉默着接了圣旨之后,待到传旨的人离开之后,悠落才出声,“哥哥为何要如此做?他不是司空!” 拓跋绍只叹了一口气,“你明白他不是司空,知道司空再也回不来便好,悠落,这一次来大新,哥哥本想让你嫁给相对沉默的元王,只因他身体不好哥哥才放弃了这个想法,如今,这样其实更好。” 这样其实更好,元王不是司空,可是,悠落依旧是对司空念念不忘,慕容沇固然日后会是慕容治最得力的助手,但是,最大的收益也是最大的风险,谁也不知道慕容沇最后会变得如何,而那一日御书房之中审理柳如絮的时候,他便觉察到了慕容沇情绪的反常。 利益上而言,慕容沇是很好的人选,但是,从悠落的身上出发,拓跋绍并不希望这个妹妹真的参与进将来大新和西原的事务之中,他只是希望这个妹妹安然在大新呆着便好了。 思来想去,除了元王和司空一样的样貌是一个原因之外,元王是楚皇后所出,一生富贵自是不可言,而元王不理政事,除了没有多少权势之外,却是最安全的人。 即便将来大新与西原产生了矛盾与间隙,悠落的安全也能到最大的保证。 悠落一声哽咽,明白拓跋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更好。 可她是在管不住自己的心,以至于不能最大限度地帮助拓跋绍。 可拓跋绍并不在意这一切。 后来的一日,苏云初去看过景怡一次,面对即将要去西原的使命,景怡面上并无半分异样的神色,只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一切。 到了如今,苏云初早已没有了宫宴那一日初闻景怡请旨去西原的心情,看着景怡心情也是不错,也不免打趣道,“往后去了西原,可就没有如大新一般的景色了,春花灿烂,夏日枝繁叶茂,秋叶静美,冬日这般赏雪。” 今日下了一场小雪,如今外边的天气,雪花虽是变小了,却依旧还纷纷扬扬飘落了一些。地上蒙了一层白白的一片。 景怡伸手,一片雪花落在了手心,面上却是带笑,“小时候,尤为厌烦下雪,只要一下雪,母妃便不给我出寝宫,便是平时走路,身后都是跟着一帮人,这儿怕你滑到了那儿怕你滑到了,就像身后带了一串尾巴似的。” 苏云初听她如此说,只是面上笑笑。 而景怡却是突然转脸,看着苏云初笑道,“云初,还记得我们初相识的时候,我总是问你关于江南的事情么?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去过江南,可不管是书中所言,还是你口中所说,江南都是一个好地方,如今,只怕是今后,这一生,都去不得江南了,我知道你画功了得,不若,你画一副江南图景给我,算是给我的嫁妆了?” 景怡双眼光闪,看着苏云初。 “你若是想要,自然是可以的。” 景怡只粲然一笑,“那我可得等着了,还有十日左右的时间了,你得快一些,可别等我去了西原了你还未画好。” “自然不会,你就放心吧。” “我知道五哥画功是最好的,你可别偷懒,叫五哥画好了才交给我。” “景怡,我们相识如此久,我是这样的人么?”苏云初挑眉。 景怡抿唇一笑,“你不是,可跟着五哥久了,我怕你被五哥染了,何况,五哥如此爱惜你,我怕他舍不得你累一些,直接代替画了。” 景怡打趣她,苏云初只轻笑一声,“你多虑了。” 说及此,景怡却是轻叹了一口气,“其实,五哥是所有这些哥哥里边,对我最好的人,别看着外边传言五哥如何凶狠,别看父皇面上也不喜欢五哥,别看五哥平日里总是一副冷漠的模样,其实我知道,五哥才是最关心整个大新的人,他外在冰冷,可内里却是暖热。” “所以你是舍不得你五哥了么?”苏云初挑眉。 景怡嗤了一声,“有何舍不得的,五哥暗里不知暗算了我多少,我恨不得从此离他远远的呢。” 然而,话虽是这么说,顿了一下子之后,面上调笑的表情一变,原本欢乐的语气之中已经充满了不舍,景怡只是握着苏云初的手,语气很是认真,“云初,我知道,五哥因你而改变了很多,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她说得动容,苏云初嘴角轻扯,“我和你五哥不是一直都很好么,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了如此?”景怡只得噗嗤一笑,“是,是很好,而我只希望你们日后会更好。” 这么说着,景怡看着苏云初,却是正色道,“云初,我自请去西原,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苏云初不解看她。 景怡嘴角轻扯,“五哥待我很好,三哥同样待我不薄,这两人,作为哥哥,可说其实都是很好的哥哥,可我是皇室中人,自然明白皇室之中的斗争,也许现在不明显,但是日后,云初,不管是三哥还是五哥,我都不想见到兄弟相残的那一幕。” 听着景怡如此说,苏云初突然不知该说一些什么? 兄弟相残的那一幕么? 在未来,倘若慕容治真的登基了,哪怕慕容渊最后功成身退,恐怕也不会得到真正的自由吧。 而景怡口中的兄弟相残,她不知当回如何? 是否是真的兄弟相残,还是原本,这份兄弟情义本就是一个虚壳也未可说。 而这一切,她不欲与景怡多说。 这一趟进宫,完全是承了景怡的邀请,而后,再去了一趟顺妃的颐远殿之后,苏云初便打算出宫回府了。 只是,出了颐远殿,经过另一处宫道的时候,迎面却是走来了一队宫人,由着一名太监带领。 苏云初本就不欲理会,自是走自己的,这一队宫人,其中有两个丫鬟,她还记得,是淑妃的端和宫之中的人。 想起端和宫,嘴角不免泛起一抹冷意。 那一队宫人在路过苏云初身边的时候,自然得停下来,与苏云初行礼,“见过靖王妃。” 苏云初轻嗯了一声,脚步不停。 那带头行礼的太监,也是一直弯腰不起,苏云初也看不见他的面貌。 只是,苏云初走了两步之后,便脚步顿住了,眉头轻皱了一下,作为一个医者,对于味道,最是敏感,这个太监的身上,有一股多种药草混合之后的奇异味道,可他似乎是不想让人发觉这味道的怪异,偏偏身上用了香,想要掩盖住这个味道。 若是一般人,当然会闻不出来有何不妥,即便是宫中的老太医,恐怕也不会有怀疑。 可是偏偏,她就是对于药草的味道极为敏感,并且,一闻味道便能够识得药材是何物。 可一瞬间的一闻,也发现了这太监身上明显的是用于练毒的一些药草。 这个是端和宫出来的人,苏云初更加上心了,脚步一顿,万般思绪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 “本妃的发钗掉了,麻烦公公帮本妃捡起可好?”苏云初看着脚下掉落的发钗,对着那带头的公公道。 身后的宫女手中都拿着托盘,上边都是拿去淑妃宫中的衣物。苏云初直接指名叫他拿起,自然无可厚非。 那公公倒是一点也不含糊,只捡起了手中的发钗,交到苏云初的面前,“靖王妃。” 他依旧还是恭敬得很。 苏云初含笑接过,“有劳公公了。” 说着,便将发钗放到了手中,抬步离开了。 只苏云初走了几步之后,那公公才抬眼,看着苏云初离开的背影,面上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而后,才对着身后的宫人道,“走吧,这些衣物,是娘娘需要的,动作麻利些,可别给娘娘等急了。” 而后一众人才加快了脚步,往端和宫而去。 这小小的插曲,并不为人所记。 可是走在宫道上边的苏云初,却是嘴角泛着一股莫名的笑意,这个人,恐怕不是一般的太监如此简单了,身上的味道,可见已经带了很久,而且,就她能够闻出来的那些药物,这人所有炼制的毒药,绝非是一般的毒药,苏云初先前掉落的发钗,不过是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为的就是看看那太监的指甲,果然如她所见,那太监的指甲不若常人的晶莹透亮,先前肯定是变过颜色的,而练毒之人,十之*指甲一定变色,先前她所见的那人,指甲颜色虽然趋于正常,但是,却是不是一般人的自然,反而,像是通过了涂染。洗甲,重生之后的模样,那人……恐怕是一个用毒高手。 淑妃身边,果然有一个善于用毒的高手么? 用毒的高手? 苏云初心中一滞,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淑妃,富贵人家大小姐,二十多年前,用毒高手。 一瞬之间,苏云初觉得心中清明了不少,许多事情,似乎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即便不敢断定,可一种强烈的知觉却是告诉苏云初,这事情,十有*了。 那个刘沉的师弟,毒医卜辛,那个刘沉在前去西北雪山之前,仍是不放心的人。 这般想着,苏云初已经走到了皇宫的门口,皇宫门外,慕容渊已经在马车之中等待苏云初。 可是,因着苏云初心中有事,加上靖王府马车都是一个样,便也没多注意有何不一样,刚刚登上了马车,掀开帘子,便看到了在里边坐着的慕容渊。 这突然的变化,让苏云初觉得好恍惚。 她看慕容渊的神情,还有一些不可置信。 慕容渊无奈,只得拉了她一把,不知苏云初到底想着什么出神,“阿初,外边风冷!” 随着人被拉进了马车,车帘子噗的一声落下,马车也缓缓而行。 “怀清你怎么会在这里?”明明今日他是有事出去了,她才出了门的。 “回府的时候见你不在,他们说你来了宫中找景怡,我便过来接你。” “接我?”苏云初便是很怀疑,“靖王府到皇宫还需要你来接我么?靖王爷?”苏云初看着他,微微眯眼。 “为何娘子总是看不到为夫一片心意?”慕容渊说得怅然。他就是见不到人想要单纯来接她而已,虽然这事儿做得不多,看来,日后应该多做才好。 苏云初睨了他一眼,也懒得理会他了,“王爷近来很是悠闲呐?” “家有娇妻,本王只愿醉死温柔乡?”慕容渊目光灼灼看着她。 苏云初直接糊了他一脸,暗暗腹诽某个不知节制的人。 不过慕容渊可没有忘记苏云初出宫时候的愣神,“阿初刚刚在想着什么?” 一向多有警觉的人,连自家马车的异样都看不出来了。 苏云初笑笑,却是正色道,“怀清,你还记得当初周先生与我们说的你身上那毒的来源么?那毒是因着毒医卜辛流散出去的。” 听及此,慕容渊眼神一闪,“自然记得的。” 而后,才看着苏云初道,“阿初怎的突然提及了这件事,可是发现了什么?” 苏云初唇角一翘,“我怀疑,毒医卜辛,如今就在宫中!” 慕容渊眉头一锁,看着苏云初。 苏云初不明所以,“怎么了?” 然而,才刚刚问完,便突然清醒过来,“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慕容渊轻咳一声,“不早不早,也是近段时间刚刚知道的。” 可苏云初对此深表怀疑,他口中的近段时间,肯定不是她所理解的近段时间。 可对此也不予追究了,只看着慕容渊道,“你确定他就是卜辛?端和宫之中的那个太监,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以他的身份标识,应该是淑妃的近身宫人。” 慕容渊点点头,“刚刚确定了不久,就是毒医卜辛,阿初可还记得,周先生说过毒医卜辛在二十多年前与一个富家女子曾经相恋过。” 苏云初轻点头,“自然记得,那个富家女子,是淑妃?” 慕容渊点头,“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杨国公府隐瞒得极好,做得也极好,可是,不论如何,这世上,就没有捅不破的窗户纸,我查了许久,当年确实曾经有过这么一件事情,不过,最后演变成了一个丫鬟与外人私会的小事情罢了。最后也不了了之。” 苏云初听此,却是沉思了一瞬,而后才抬头,看着慕容渊道,“你说,父皇知道这件事情么?” 在她看来,永业帝对淑妃好得简直没有天理了。 可慕容渊却是摇摇头,“应该不知,除非如我一般,刻意去查。” “真是可怜了……”淑妃当年与卜辛有过一腿,如今,更是将卜辛这个往日的旧情人留在了身边当做近身伺候的人,若是永业帝知道了,不知该是什么心情,不论永业帝对淑妃的好,有几分是出于真情,有几分是出于因为杨家,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都不会善罢甘休了想来。 况且,淑妃将卜辛这么一个大炸弹留在身边,绝对不是余情未了,而余情未了的恐怕是卜辛了。而淑妃看上的怕是卜辛一身的毒医本事吧,怪不得上次她在端和宫造成的混乱最后如此轻易解决了,可是,淑妃留着卜辛,是要对付谁? 这么想着,她眉头一锁。 对于苏云初的这句可怜,慕容渊不置可否。 眉头一锁之后,苏云初抬眼问他,“怀清任由卜辛留在端和宫么?卜辛最后可能会危机父皇,或者,你。” 慕容渊却是薄凉一笑,“阿初,有了我体内的毒,只要这毒还在,端和宫那边就不会在利用卜辛来对付我。”对付他的是另一种方式了。 苏云初沉默,算是认可了,不论如何,卜辛是淑妃备用的一张底牌。 只是突然的,苏云初却是道,“你说,那卜辛该不会是真的成为了太监吧?” 卜辛真的会做如此大的牺牲么? 苏云初今日诸多好奇,慕容渊也是面色一沉,咬牙切齿,“阿初,对此似乎很是感兴趣?” “乱想什么呢,我就是好奇,我觉得卜辛应该不是,可是你说,父皇已经年过半百,这淑妃看起来,还不到四十,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就是不知道,咱们淑妃娘娘,会不会……咳……与那卜辛有些什么?” 慕容渊听此,眼神一眯,“阿初如此了解?” 苏云初睨了他一眼,“我是大夫。” 有时候苏云初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是大夫”这句话管用的了,对于许多问题,都可以用这句话来解释,尤其是对于行外人。 “是么?阿初放心便是,若是我年过半百之后,必定不会减弱一份,不会满足不了阿初!”慕容渊双眸盯着她,继续道。 苏云初轻咳一声,“乱说什么呢!”苏云初只会觉得,依照这货如今的精力,年过半百,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他口中所言的问题!” 只是在外边赶车的木杨听到里边两人的对话,只嘴角一抽,平常时候,温婉宁静的王妃,原来内里是如此豪放,女人三十如虎四十虎狼,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说呢。 只是,马车里边,苏云初想着,卜辛既然是淑妃的人,那么,必定是不可能轻易从卜辛身上找到那些配方,以求另辟蹊径寻找解药的了。 卜辛又还是周宗的师弟,虽说如今与淑妃是一丘之貉,可不看僧面看佛面,暂时还不能把卜辛给如何了。 “怀清,你说,若是我把卜辛如何了,周先生会怪罪我么?”苏云初抬眼问他。 慕容渊笑看她,“阿初是想做些什么坏事?” “哪能是坏事,淑妃娘娘欲求不满,我担心她!”苏云初说得理所当然。 慕容渊听此,嘴角一抽,轻咳一声,“阿初,这等事情……” “这等事情如何?”苏云初眼神一眯。 “怕是会脏了爱妃的手……”慕容渊却是拿起她小手,放在唇边一吻。 苏云初虽是与他玩笑着,此时却也是没了多少玩笑的心思了,“怀清,原先我觉得仇恨不过是于生活多添烦恼罢了,你可以永远不原谅那个人,可是却是要放过自己,可如今,我觉得,我不能原谅淑妃,谁也不能原谅,他们所有人曾经给你的伤害,我都想让他们一一亲自尝受一遍。” 见着苏云初突然转换了语气,慕容渊面上虽是还带着柔润的笑意,却是将人往怀中一带,在她额角印下一吻,“阿初不必这般,你的不平,你的仇恨,都交给我,我来处理便好。” “这两日我见着父皇,明显感觉到父皇气色不是很好,怀清,父皇老了……”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苏云初的观察力何其锐利,只看着宫宴之上永业帝的面色,苏云初便能看出了端倪。 永业帝的时日不多了,也就是这么几年的时间了,何况,永业帝一直操劳过多,年过半百,在这样人均寿命不算高的时代,已经接近了高寿了。 可慕容渊听罢,只轻嗯了一声。 苏云初不再多说,听着外边的声音,知道马车接近了闹市之中,想起一事,只吩咐这外边赶车的木杨道,“等等,先去参政府!” 慕容渊诧异看向她,“阿初去参政府做什么?” 他一点也不待见陈自明那人。 苏云初却是神秘一笑,“为了景怡。” 听及此,慕容渊唇角轻扯,算是认可了。 到了参政府,陈自明的确是在府中,对于苏云初的突然来访,也是觉得诧异。 “云初,今日怎么过来了?” 可人家靖王爷对此很是不满啊,“陈大人,如今阿初是本王的王妃,论起来,陈大人应该叫阿初一声靖王妃。” 陈自明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不买慕容渊的账。 苏云初瞥了他一眼。 而后坐于厅堂之中,才对着陈自明道,“自明,这两日若是有时间,可否画一幅江南图景之图与我?” 陈自明皱眉,不知苏云初为何有此要求,她的画功并不差,若是需要画,自己画便是,何况还有一个画功更是比她更好的慕容渊呢,“要江南图景来作何。” 苏云初笑笑,并不隐瞒他,“是送给景怡的。” “公主?” “自明,景怡要去西原和亲的理由,有一半是为了你,我不知你是否知晓。” 听及此,陈自明皱眉,轻轻摇头。 那一日,景怡自请嫁去西原,他也是意外的,虽然与这个公主有过一些接触,但是,印象并不深刻,就他所知的,是景怡才女的名声,而且知道这个公主极为明晓事理,并不若一般公主所见的娇气。 而近来更是因为永业帝提起过想要将景怡指婚与他他才多了许多印象罢了。 今日,再次听着苏云初如此说,更是面上疑惑。 可陈自明也是个心思通灵之人,只稍一想,便明白了一些,只抿了抿唇,沉默不语。 苏云初与陈自明在这边对话,慕容渊自是坐在一边,不言语。 苏云初只继续道,“就当是为了景怡一个心愿吧,自明,可以么?” 话已至此,不管陈自明最后是否能够像明白其中的东西,苏云初都不欲多说了,多说无益。 陈自明只思考了一瞬,便轻点头,“嗯。” 如此,苏云初才展颜一笑,“那便好,过些日子,我再来取画,还有十多日,景怡就要去西原了……” 陈自明只轻点头。 苏云初也不再多说了,“如此,我先回去了。” 只是,看着苏云初和慕容渊要离开,陈自明却是再次出口,“等等。” 苏云初和慕容渊转头看他。 陈自明面色微微带了一丝严肃,“朝中微微变动,进来京城可能有异。” 慕容渊听及此,面上并无多少意外,“陈大人自是做好本分之事便好。” 陈自明的一声提醒,终究也仅仅是提醒罢了。 他该知道的,慕容渊会明白。 ------题外话------ 嗷呜,不造是不是因为长时间用电脑还是什么别的原因,今儿西青眼睛好难受,一直水汪汪流眼泪,看不得任何电子产品的屏幕,一看就难受…… 呜呜~(>_<)~ 第126章元王大婚 接下来的日子,倒也还算风平浪静,那一日发现卜辛就在隐藏在淑妃的身边,苏云初也当做是发现了而已,与慕容渊还未采取什么行动,接下来,京城之中的大事,是元王迎娶悠落公主,而景怡准备嫁去西原。 又是一番巨大的变动。只是,对于苏云初而言,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为安安进行一番详细的检查。 自从后来拓跋绍与永业帝提到了让苏云初为安安探病之后,永业帝也是大方应允了,并且下了口谕要求苏云初全力为安安探病。 因此,就在外边忙碌着景怡和悠落的事情的时候,靖王府倒是显得比较安静,偌大的后院里边,因着苏云初鼓捣药物的需要,慕容渊早已着人将后院的一片院落拆了,重新建造成了一座装备相对齐全一些的药房,里边收集了不少草药。 此时的安安就在被拓跋绍带到了此处。 对于安安身体的检查,初时也花费了几个时辰,而后更是需要在药物作用之下进行一番连续几天的观察,所幸如今安安长大了不少,也明白了事理,不像当年那样闹腾,让苏云初的检查很是费劲。 这一次的检查之后,经过这几日的时间,结果也出来了,安安的身体并无恶化的迹象,苏云初只对着拓跋绍道,“太子放心便是,随着安安长大,情况也会稍好一些,他越是明白事理,便越会懂得如何保护自己。” 拓跋绍也点点头,站起身来,“有劳你了。” 苏云初摇摇头,“需要注意的事项还如当初我所说的一般,想必不用我再多说了,这类心疾,并没有达到一定会要人命的地步,况且,太子曾言,拓跋氏族之中,从未有过这类疾病……” 末了,苏云初却是突然问道,“不知太子可有查出,太子妃一族是否有过心疾的历史。” 当年苏云初刚刚开始给安安查病的时候,便叫拓跋安去查过安安的母亲一族是否有过心脏病的病史。 如今三年已经过去,什么问题到该查得出来了。 拓跋绍自然是还记得这件事情的,“据本宫所查,并无。” 苏云初点点头,“若是这样的话,安安的心疾便不是遗传而来,想来是太子妃在怀着安安的时候,受了某一类刺激,因而,才导致了安安出生之后会有这样的情况。” 接下来,苏云初详细再说了一遍安安如今的身体状况,以及重新开出了调理药方,而后,拓跋绍才带着安安离去。 光是给安安检查身体,苏云初便在王府之中鼓捣了两三日,今日也是最后一日了,再过几日,悠落与元王的大婚一过,安安便也随着拓跋绍回了西原了。 因此,今日离开,许是知晓了后面便不会因着身体的原因再来靖王府了,安安的心中难免也是不舍,拓跋绍要带他离开,他始终恋恋不舍,临走之前,看着苏云初身边的慕容渊,倒是摆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现在云姐姐是你的娘子,你要负责保护好她,不许让云姐姐被人欺负了,不然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把云姐姐从你手中抢回来。” 慕容渊也是哭笑不得了,从一开始看到这笑屁孩便不对眼,到如今,看他对苏云初依恋,也不得不感叹自家媳妇的实在是太招人了,连这等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也敢跟他如此宣战。 只拓跋绍始终为自己的儿子感到自豪,试问,这世上,敢跟大新的冷面战神直接对峙的人能有几个? 慕容渊哪里屑于理会他,“小子,你永远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最后,小人儿还是在与靖王殿下的舌战中败退下来,悻悻回了使馆之中。 只苏云初觉得好笑,安安到来的这些时日,慕容渊就像是活得倒退回去了不少! 待到回了院中,苏云初才笑着开口,“怀清,很不喜欢小孩么?” 他看安安不顺眼,安安更是针对他。 慕容渊轻哼了一声,“我只是不喜欢拓跋绍的孩子,又不是我们的孩子,本王为何要喜欢他。” 苏云初失笑,“所以怀清会喜欢我们的孩子?” “自然了!”慕容渊回答得理所当然,还不忘摸一把苏云初的肚子,“这里日后会有我们的孩子出世。” 苏云初拍开她的手,“既然如此,怀清为何避着我,偷偷避孕?” 苏云初双眼看着他,唇角带笑,却是将他腰带一把扯下来,放到鼻尖一嗅,“是最好的用于男子的避孕的药物,很是难得,设计的极为巧妙,若非我前些日子收拾东西,便是日日与你在一处,我都不曾发觉呢,怀清。” 苏云初语气太过平静,看着他的面色也是极为平静。 可慕容渊却是看着她坦然平静的双眸,觉得内心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久久说不出话来。 良久之后,似是极为艰难一般,才开口,“阿初……” 他声音已经变化,里边的情绪,也许是自责,是无奈,是悔恨,也是无法言说的疼痛。 苏云初不会怀疑慕容渊对自己的感情,低着头,轻轻揉动着手中被解下来的腰带,“怀清,为何?” 慕容渊手指微抖,却是一把抱住了苏云初,将苏云初往自己怀中一带,压着她的脸,让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而后,双眸一闭,面上却是谁也看不见的痛苦之色,“阿初,我体内有毒。” 可是苏云初却是明白这一层的,慕容渊体内有毒,但是,并不会影响两人受孕,“可是,他并不会影响我们生宝宝不是么?” 苏云初声音轻柔,让慕容渊明白,她并没有责怪她。 慕容渊是听出来了,可恰恰是因为听出来了,所以更觉得自己对不住苏云初,加上这些时日以来,安安的出现,让他明白,若是他们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该是多好,慕容渊是想要一个属于苏云初和自己的爱情结晶的。 可是,现实并不允许他们如此 慕容渊是痛苦的,可是这份痛苦他不想透露一分一毫给苏云初,语气之中带着平淡,“我体内的毒,虽不会对孩子有任何影响,可是,却会通过孩子,将一部分传给阿初……” 苏云初不明白这一层,一把推开慕容渊,“为何如此说?” 可是,这一推开,却是见着慕容渊眼中泛着一丝红。 慕容渊无奈,轻抚了一下她的脸庞,“允王的札记之中有记载,母体转移之法,或可解一半的毒,只是,这手法太过残忍,因而,允王用了特殊符号记载下来,不为外人所知。” 如此说着,苏云初更是不解了,允王的手札她翻得都能背下来了,从来不见有什么特殊的符号记载。,可为何慕容渊会知道? 她眼睛一眯,“为何我不知,怀清知道?” “特殊符号是前朝皇室专用,只有皇室中人方才明白,因而阿初看不出来。”慕容渊这次倒是没有隐瞒她。 “可怀清知道!”慕容渊又不是前朝皇室中人。 慕容渊轻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可是,有人知道。” 苏云初不解,慕容渊只抿了抿唇才道,“是元正大师。” 苏云初再次皱眉了,就是那个上元寺的方丈大师,他难道与前朝皇室之间,有何关系,而慕容渊和他之间,似乎也有关系。 她抬眼看她,要他给自己一些解释。 慕容渊看她你一定给我说明白的倔强表情,也没有了什么别的隐瞒了,“阿初上次在上元寺被带走的时候,在衣物上边给我留下的线索,我看出来了,便去找了一趟元正大师。” 上一次,苏云初的确在衣物上边留下了消息给慕容渊,有油渍代表苏云初不是真的被人玷污了,而苏云初特意在衣物中有规则的抽掉了一些线条,以五行八卦之中天地风火山川雷泽之中的三道线表示,暗示慕容渊自己被藏在地底下,而恰好,慕容渊也的确发现了,但是,上元寺后山何其大,哪里有地洞,却是极为难找。为了抓紧时间,慕容渊不得不去找元正大师。 可是,元正大师不轻易见人,说不见便不见,除了当年的皇太后,元正大师不会为任何人讲经,哪怕是天王老子,这是苏云初早有耳闻的,可是,为何如今看来,慕容渊与元正之间,似乎也有着一层复杂的关系? “元正大师?”苏云初不耐了,“你最好把事情一次给我讲个清楚。” 这厮到底瞒了她多少事情? 慕容渊也知道苏云初是真的急了,只言简意赅,“阿初,元正大师说,我是天煞之人,帝王之星。” 苏云初瞳孔一缩,明白时下的人都是极为信奉星宿一说,什么凤命龙命的,都能通过某一个星宿占卦出来。 尤其是皇室之中的人,对此极为重视,更是害怕极力想要掌握那些拥有凤命龙命的人……但是这样的说法,其实大多数只是一种舆论的造势罢了。 土生土长在这个时代的慕容渊会因为元正的话有任何想法一点也不奇怪。 苏云初只冷哼了一声,“什么帝王之星的,不过是天上可能已经消失不见的一颗星星罢了,元正大师不是和尚,早就踏出了红尘么,还理会什么帝王不帝王之星的!” 对于苏云初这句不平,慕容渊只觉得好笑,“元正大师精通天文地理,他的话,他所言的禅语一般都是正确的。” 苏云初剜了他一眼,“什么精通天文地理,我看他明白的还不及我明白的一半!” 苏云初只觉得那些完全没有科学依据,这种就好比现代人对星座的研究一样,哪里能够说得通。 对此,慕容渊感到无奈,只得叹了一口气,笑道,“阿初莫气了,的确,阿初才是这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比元正大师厉害得多了。” 苏云初没好气,“所以就因为元正大师那句话,你们之间才有了交集,可那元正大师到底是何人,竟然懂得前朝的皇室符号么?” 这一点,慕容渊也是摇摇头,“我也不知……” 这会儿,苏云初倒是沉默了,好好的,突然知道了这种东西,也不见得是一件多好的事情,还有元正说得什么帝王之星的事情…… 唉……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见着苏云初沉默了下来,慕容渊才轻声道,“阿初,孩子的事情,我们缓一缓可好,我不想因为……” 慕容渊的话尚未说完,苏云初便一把抱紧了他,“怀清,我知道了,我还小,不想太早生育。” 这是苏云初的真心话,十六岁的年龄,发育还不是完全成熟,太早生育,与她于孩子都不是很好。 可慕容渊只当苏云初这话是在安慰他自己,只轻抚这苏云初的后背,一时之间,两人情绪都有些低落。 其实苏云初何尝不明白呢,在现代这个时代,人们极为重视子嗣,成了亲的人,若是一年之内尚未怀孕生育,便会被婆家诟病,认为这个女人不会生孩子,况且,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是根深蒂固的观念,谁不想儿孙满堂,慕容渊心中,必定也是希望她能早些怀上孩子的。 沉默了一瞬,苏云初突然开口,“那元正的话真的可信么?允王的符号?” 慕容渊听此,也不得不对苏云初认服了,却是正色道,“阿初,不管是不是可信的,但凡有这么一个可能,我都不会允许,一点也不……” 而后,顿住了一瞬,“哪怕……我们这一生,都不会有孩子,也不行……” 他最后说出这句话,虽是带着一丝沉痛,但是,却是极为坚定,毫不犹豫,苏云初只觉得鼻头一酸,这个男人,到底是有多么爱她。 只轻嗯了一声,手中的腰带早就被苏云初丢弃掉了,“怀清,以后不要带这些被药水浸泡过的腰带了,对身体不好,孩子的事情,我来解决便好。” 慕容渊更是皱眉了,“周大夫说了,女子不宜使用那一类药物,对身体不好!” 他不允许。 “我有不伤身体的药物。” 慕容渊皱眉,表示怀疑,苏云初却是懒得跟他一个不懂医理的人多解释了,对付靖王爷,最好的办法就是最简单粗暴的办法,只咬牙切齿道,“你以后若是再带着那些腰带,我便见一次剪一次!” 看她说得小脸都皱成了一团了,慕容渊也只得应了下来了,不过还是道,“阿初用的什么药物,给我一份,我去找周宗了解了解。” 苏云初睨他一眼,“小样!” 这一段插曲也就如此过去了,后边苏云初直接将慕容渊所有的腰带都收了起来,表达自己的决心,一根都不留下来,直接烧毁了,于是府中之人纷纷知道,这一日的靖王府之中,王爷过着半日没有腰带的日子,所有的腰带,全部被王妃拿去烧了! 不明所以的人,纷纷不明白,一向温柔的王妃,为何会有了这么“残暴”的举动,竟然不留一根腰带个王爷,这叫王爷如何做人? 可是却是见着我们靖王爷对此并无半分怒气,甚至就着宽松的衣袍,屁颠屁颠跟在王妃的身后,与王妃一道将自己的腰带烧毁了。 对于如此诡异的气氛,有不晓事的人猜测,大概是靖王做错了事情,惹了王妃了吧,毕竟,在靖王府里边,王爷宠爱王妃已经到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地步,恨不得最好的都给王妃,因而,王府之中,是王妃独大! 看来,今日王爷果真是做了什么惹上了王妃的事情了。 今日的这一阵插曲便也如此过去了,后面的几天相安无事。 那一日御花园的事情之后,永业帝并没有严惩南阳侯,甚至因着柳如絮为了慕容渊闹到要自杀的地步,而南阳侯口口声声自己只有柳如絮这么一个女儿,若是因为柳如絮一番情深而被断送了性命那,那么,南阳侯府便也无需存在了。 如此情景,永业帝只得作罢,只罚了柳如絮在府中思过半年,不许出府,后来,因着要调查有人是利用了安安来制造两国之间的矛盾,拓跋绍对于柳如絮也不多做理会,双方达成了共识,只对柳如絮大惩小戒,关府禁闭。 苏云初对此不多理会,但是,因着女人天生的知觉,总觉得那柳如絮仍旧是怪异至极。 十二月二十,是悠落嫁入元王府的日子,异国公主嫁过来,自然是要大办一场,加上永业帝本身就因着元王身体不好觉得有所亏待,更是下令要大办,因而,这一日的悠落与元王的婚礼也算是瞩目了。 苏云初与慕容渊必定是要出席的。 在那一日御花园初见,悠落的反应,还有安安后来的而一番话之后,元王对于悠落其实并无多大的反感,反而是对着悠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疼惜。 这一场赐婚,他一点也不拒绝。 而楚皇后更是不会有什么别的意见,元王的正妃已经过世,元王也一直没有续弦,这是她的遗憾,如今来了一个令她看起来也是颇为满意的悠落公主,自然是欢喜的。 不论如何,一个男子,若是孤苦后半生,总是一种折磨。 苏云初与慕容渊站在喜堂之外,看着喜堂中新人在进行的礼仪,嘴角有一丝淡笑,悠落是一个不错的人,并且她看出来了,悠落对于元王,别有感情,哪怕她尚不完全理解。 与慕容渊对看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分暖意。 只是,这对看一眼之中,却是发现了元王府假山之后的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因着苏云初这么一个侧头,很是反应极快地闪了回去。 苏云初眉头轻皱,面上并无其他表情,也无动作,只自然而然转头看着堂中,而后似是在慕容渊耳边说着什么,慕容渊也是笑应她什么,并无不妥。 接下来,就是新人进入洞房的时候,因着慕容源身体不好,招待宾客的事情,只是一个过场而已,前院这边热闹异常,独自呆在后院的悠落,只有嬷嬷和丫鬟陪着。 趁着前院这边热闹,苏云初却是无声无息潜入了后院之中。 比起前院的热闹,后院就显得更加静悄悄了一些,虽然前院热闹的声音时不时传过来,不过,大概因为元王府的布置格局和元王喜欢清静的性子,因此,传过来的热闹到了这一处只会让人觉得虚无。 送悠落回了新房之后,元王便出去接待客人了,新房里边除了剩下的两个丫鬟和一个嬷嬷也没了别人。 悠落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嫁给了慕容源,那个有着和司空一模一样样貌的男子,不管是否阴差阳错,也不管今后如何,这张面孔,总归还是一个念想。 司空永远不会消失,而她还要做一个和亲公主应该做的事情。 打发了丫鬟和嬷嬷离开之后,悠落便自己坐在了梳窗台之前,大新的婚礼习俗和西原是不一样的,即便前些日子有专门的嬷嬷教他应该如何如何,到底还是有一些陌生。 这会儿坐在梳窗台之前,只觉得安静得不行,却是突然的,悠落听到一个轻微的声音。 “谁?”她出声讯问。 可声音嘎然而止。 倒是外边的丫鬟听到了悠落的声音,只隔着门问到,“王妃可是有什么需要。” 悠落觉得许是自己听错了,今日拓跋绍叫她多加小心,她也是明白这个当口怕也是多事之秋,因而这会儿倒是草木皆兵了。 微微摇头,“无事。” 外边的丫鬟听着,也不再发出了声音。 苏云初来到新房的时候,便见着两个丫鬟守在门口,丫鬟们见人,虽然诧异于靖王妃出现在此处,但还是恭敬行礼,“见过靖王妃。” 苏云初轻嗯了一声,“怎的都出来了,公主一个人在里边么?” 两个丫鬟轻点头,“王妃不喜我们近身伺候,只叫我们在房外等候。” 苏云初轻点头,“我进去看看。” 两个丫鬟自是不会阻拦,苏云初轻而易举进去了。 原本坐在里边的悠落看着苏云初进来,也是诧异,“靖王妃?” 苏云初笑笑,“如今已经和大皇兄成婚,大皇嫂不若叫我一声五弟妹。” 听着苏云初如此说,悠落面上带着一层羞意,不过那一声五弟妹,终是叫不出来,“你怎么来了这边了?靖王殿下呢?” 她可是知道,平日里这两人几乎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我怕你还不太适应,因而便过来看看。”苏云初笑应她。 悠落面上一暖,“谢谢。” 两人自是在新房之中说些有的没的。 而靖王府中的某一处无人处,两人家丁打扮的人却是面上焦急,压低了声音,“靖王妃在新房之中,根本无从下手。” 另一人听罢,只觉得愤怒,“都不过是两个女人,一起带走就是了,管她什么靖王妃的。” 可对方不认同,“你别忘了,那靖王妃的本事也是让我们忌惮的,若是带走她,指不定是个多大的麻烦。” 可另一个男子只道,“时间不等人,现下就是最好的时间,若是再拖下去,事情就难成了!” 另一个男子只低头考虑了一瞬,便郑重点头,“好!” 另一边,苏云初还在新房里边与悠落说话,从苏云初进来为止,也过去了一刻多钟的时间,悠落突然出声问道,“你来,恐怕不是为了陪我而已吧。” 悠落的语气之中已经带上了一分笃定。 苏云初面上含着浅淡笑意,然而笑意还未再扩大一分,却是听到了窗口传来的另一个响动,面色一凝,直接拉着悠落便藏身在了床后。 随着窗口的一阵快速响动,新房外边的人根本无可察知,但是两人进来之后,却是大吃一惊,因为新房之中根本不见了人影。 对视一眼,两人便知计划败露,正待转身离开之时却响起了苏云初的声音,“两位,既然来了,便先喝一杯喜酒再走!” 说着,一只酒杯已经急急砸向了两人。 可两人也是明显身手不凡之人,只稍稍侧身便躲过了苏云初的攻击,悠落已经随着苏云初从帘子后边出来,看着这个这个架势,也是不见了平时的宁静之色,只看着两人道厉声道,“我以为是什么人,原来,还是北梁的人也想插一脚本公主的婚礼?” 新房外边的人呢,自然是听到了里边突然传过来的动静,守门的两个丫鬟听到声音早已冲了进来,可是看到新房里边的景象,也是被吓了一大跳,只尖叫出声。 这一声尖叫,自然是引来了元王府的护卫,只是一瞬之间,便有护卫往这边冲进来,而新房里边,两人已经和苏云初打了起来。 北梁派来的人,果然也是不是简单的人物,苏云初和慕容渊早就知道,这样大婚的时候,北梁那边该会弄出一些动静,否则,便难以找到机会下手了,但是,却是查探不出北梁的动静,也不知北梁隐藏在京城之中的窝点到底在哪儿,因此,今日,除了来参加元王与悠落的婚礼之外,更是为了寻找北梁在京城之中的行踪。 果不其然,北梁今日行动了。 那边护卫赶过来,北梁而来的两人自是知道自己已入虎口,今日只怕是难以脱身了,何况,此时还有如此难缠的苏云初在。 “老二,怎么办?” 一名男子在打斗之中不忘向另一人出声。 看着外边围着的护卫和冲进来的的人,那名被被叫称老二的男子,却是巧妙之下,制住了另一边的悠落,巧势之下,退开苏云初的攻击。 悠落被她制在手中,苏云初只得停下来,无计可施。 悠落是恨极了北梁的,这时候看到这两人,心中只有一股恨意,虽是身手不足苏云初,但是,到底也是学过了一些武的人,恨意之下,只想手刃仇人,为死去的司空报仇雪恨,却是不想,自己能力不及,被那两个男子制住了。 正在这个当口,外边也是涌进了另一批人,穿着大红喜服的元王,已经匆匆而来,连带着宾客也是一起过来,拓跋绍自是出现在了人群之中,看到悠落被制住了,也是着急出声,“悠落!” 悠落被一把匕首紧紧架在脖子上,一丝血丝已经清晰可见。 可她却也是一个坚韧之人,见到元王以及拓跋绍的出现,一丝求救的声音也不发出来,只一双眼睛,倔强地放在与司空有着一模一样的面容的元王身上。 元王虽然历来就是一个瘦弱多病之人,可是,这等时候,北梁已经公然动土到了自己的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原本一身的病气之色,也是显出了几分凌厉。 皇家的人,不论如何,身上总是自带这一股王者之气。 那两名男子见着这番,为了能够活命出去,早已不再多管了,看着涌进新房的一众人,一人用匕首抵着悠落,一人面带警惕对着一众人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既然已经来了,抓住一个悠落公主,也是大功一件。” 苏云初听罢,冷笑道,“北梁如今都窝囊道只会做这等事情了么?挟持一国公主,一国王妃,想要达到破坏的目的。” 可那人听了,只面上带着邪佞冷笑,“那又如何,这是大人的事情,与北梁无关!” “就算挟持了元王妃又如何,如今元王府已经是重重包围,阁下觉得自己还能安然走得出去?”苏云初看着两人道。 随着这一处的响动越来越大,外边围过来的人也是越来越多,不过,大多数都只是男宾,女眷早已吓怕,不敢过来。 可是,对于苏云初的威胁,来人并害怕,架在悠落脖子上的匕首更是紧了一分,只对着苏云初道,“只要悠落公主还在我们手中,各位,难道会不放我们离开?” 这么说着,两人已经带着悠落慢慢踱步到了一旁的窗户,更是示威一般,往悠落脖子上的匕首轻轻动了一下,一丝血丝更是溢了出来。 元王大惊,“悠落!” 这是元王首次呼喊悠落的名字,而且声音是这般焦急,听得悠落有一瞬间的恍惚。 拓跋绍也是焦急,原本,已经告诉过悠落要小心,却是不想他低估了悠落对北梁的恨意,竟是想不到,悠落竟然为了想要杀掉这两个人,而不顾自己的安危。 然此时此刻,他早已没有了对悠落的责怪,只担心她的安危。 可悠落在那两人的手上,不能轻举妄动。 一旁的人焦急不安,战场已经从新房之中转移到了新房外边的院子里,众多侍卫拿着弓箭对着两人,可两人一人在前护着,一人抵着悠落的脖子,稍有不慎,对方可能会在冲动之下,将人一刀抹杀了。 走到了院子外边,苏云初冷笑,“如今西原与大新结盟已成,阁下觉得,就算挟持了悠落公主,大新和西原就会解散盟约么?未免痴心妄想了一些。” 可对方并不理会苏云初的这一番话,“都让开,否则,悠落公主性命不保。” 没有命令,众人不敢贸然下手将两人射杀了,并且,这两人也不能射杀了,北梁在大新的窝点,还需要从这两人身上查到线索。 只思考了一瞬,苏云初便开口,“悠落公主不过是元王妃罢了,即便嫁来我大新,也不过是一个和亲公主,比起来,本妃的价值似乎更高一些,不若,让本妃来替换悠落公主。” 可两人只看了苏云初一眼,便开口道,“靖王妃是当我们兄弟两人是傻瓜,我们北梁自从贾苍峰一役之后,谁人不知,靖王妃诡计多端,况且靖王妃的身手,我们兄弟可赌不起。” 苏云初轻笑一声,将手中匕首往后一扔,“如此,阁下可是放心了?” 悠落只对着苏云初摇摇头,便是元王都出声了,“五弟妹,不可!” 苏云初却是不理会,慢慢走进两人,“本妃不过是一时侥幸罢了,北梁何须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慢慢靠近两个人,可两人也是不敢就这么对悠落下手,只想安然走出去,否则,若是真的被抓住了,只怕到时候,抵不住酷刑,而后,将大人的计划全部说了出来。 苏云初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心理特征,她有五成以上的胜算。 她一边走过去,一边将身上有可能的利器全部扔走,看着悠落那边,因着脖子的摩擦已经是流了不少血迹,眉头微微皱起。 两人看着苏云初这般,心下一动,“既然靖王妃有如此魄力,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 苏云初只面上带笑,“好说,我们,一人换一人。” 挟持悠落的男子对身边的男子使了一个颜色,“靖王妃得先过来了,我们才能将悠落公主放开。” “本妃可是相信阁下的人品的。” 苏云初只笑看他们。 “我们也相信靖王妃,毕竟,靖王殿下一直都是威名赫赫之人。”来人双眼盯着苏云初。 虽说来之前,大人一再叮嘱,苏云初此人不简单,不能轻易惹上,但是,此时,若是拿到了苏云初,而不是一个如今已经无足轻重的悠落公主,那么,更是大功一件了。 可外边的人却是阻止着这一切,他们可不相信,便是后来赶过来的慕容泽也是大呼,“五嫂,不可!” 这时候慕容渊跑哪里去了,他焦急了。 元王虽然面上担忧悠落,但是,更是不赞成苏云初的做法。 可只是一瞬之间,分开的两个北梁人,在苏云初自动走过去毫无其他动静的时候,那人已在即将接触到苏云初的时候,抵住悠落的匕首放松了一分,悠落也被慢慢放开。 苏云初见势,一个巧劲,将悠落推往了元王那一边, 元王赶忙上前去接住悠落,“悠落!” 而悠落只来得及看元王面上一瞬间的担忧之色,便看向了苏云初那边。 意外来得太意外,苏云初根本就没有被两人制住,在悠落被一把推开的时候,苏云初已经用了不知哪一样的巧妙姿势,根本没有被两人抓住。 两人心中懊悔不已,不该贪图一个苏云初!只急于抓住苏云初,苏云初也不遑多让已经和两人打斗了起来。 只过了两招,因着苏云初手中没有武器,却是不期然,被其中那人手中的匕首在小臂上边划开了一道口子。 正当这时候,慕容泽和拓跋绍已经加入进来,苏云初退出。 只退出了两步,便被一个温暖怀抱拉入了怀中。 此时方才出现的慕容渊看着苏云初小臂上的血迹,眸中已经布满了风暴,心中更是愤怒苏云初这般鲁莽行事。 拓跋绍和慕容泽都不是一般人,两人对敌,只是几息的时间,两个北梁人便已经不堪承受。 而慕容渊只满眼浓云看着那一处,突然放开了苏云初,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只在一招之内,便将还在与拓跋绍和慕容泽对打的两人抛起,重重摔在了地上。 两人摔到地上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 可慕容渊尚不解气,只大掌一发,众人便听见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在场的人纷纷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不舒服了,原本已经晕在地上的两人更是直接被震醒,厉声大喊,最后在不堪承受痛苦之中,再次晕了过去。 正当此时,外边已经涌进了一批人,俨然就是慕容治带人而来,永业帝给了他命令,让他负责处理关于北梁而来的细作的事情。 当他带着一众人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了慕容渊如此手段,和他极少见到的强厚功力。 看着那两个被慕容渊折磨得已经不成人形的人,还有一众被慕容渊的行为惊愣在了院子中的元王府护卫,慕容治面上沉着,只朝着后边的人挥挥手,让人上前去将那两人带走。 慕容治看了一眼沉怒之中的慕容渊,再瞟了一眼苏云初看起来并不严重的手,只开口道,“五弟如此,不免过分了一些,这两人,还需留着。” 可慕容渊却是不应声,走到苏云初身边的脚步一顿,却是一脚一踢,将地上一把刀,直接踢过去,将那先前手握匕首伤了苏云初的人的胳膊,直接从肩头斩下。 如此血腥的一幕,便是在场看着的人,也有人忍不住干呕出来。 靖王的怒火,实在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可以承受的。 见此,慕容治只沉默不语。 慕容渊一言不发,只揽住了苏云初,将人直接抱起,带离了元王府。 第127章他的祈求 今日,来参加慕容源的婚宴的人不计其数,更是因着元王的性情,得了不少人的面子,这场婚宴,可见盛大无比,因而,来参加的人,而能够见到院中这一幕的人,在京城权贵之中,也是十之*了。 不管是年轻人,还是已过了中年之人,都有了这一层认知,苏云初面对北梁两个试图挟制元王妃的人的勇气,固然让每个人都感叹不已,后来,更是智勇之下,将元王妃从两人手上救了下来的同时还避免了让自己受到他人的控制。 若是他们,扪心自问,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这一点的。 而却是无人只可,苏云初在解救人质这方面的专业性,在场的人,无人可比。 从今日开始,靖王妃智勇无双的佳话便开始在坊间流传,而经过了流传之后,今日的场景同样也被夸张化了,从此以后,世人都会知道,靖王妃不是一个弱女子,更不是任人揉捏之人,而是能够当得起一个战神王妃的全部英勇的女中豪杰。 但是,这不是最重要的,也不是最令他们震撼的,最让他们觉得可怕的是后来出现的慕容渊,只一招之内将人打倒,之后更是将两个功夫同样不俗的北梁人弄得筋骨尽段,即便是不共戴天之仇,也不会采取如此残忍的手段啊,这样生生的折磨还不如将两人直接杀掉取了性命,让他们一众看见的人,心中都惊慌不已,恐怕这几日,都难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而靖王所做的这一切,仅仅是因为看见了靖王妃被那人划伤了一只小臂,在冬衣包裹之下,那一只小臂所受的伤,根本就是连皮外伤都不算。 今日的这一幕,不免让一些人联想到了上一年逸阳宫宫宴上的刺客一事,同样是为了靖王妃,靖王便直接下令,将所有刺客就地正法。 回忆往事的人纷纷恶寒不已,即便靖王妃本事了得又如何,靖王为了靖王妃,简直是变得更加残暴了,太可怕,这个男人简直是爱疯了他的女人。 从此以后,坊间的传言更甚,关于靖王宠爱靖王妃已经到了变态和残暴的地步,看不得靖王妃受到一点点伤害,有人想了想,对此嗤之以鼻,觉得一个男人给了女人太多宠爱,便是有辱男子的尊严,何况是为了一个女人痴爱成魔,这是世人所不齿的。 当然也有人认为,慕容渊所作所为,无可厚非…… 世人痴痴狂狂,各有看法,谁也阻止不了,可靖王爱着靖王妃的方式或是温柔,或是残暴,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从未改变,直至天下皆知,无人敢惹。 慕容渊带走了苏云初,元王府这边的婚宴再进行下去也是变了味道了,那两个北梁人,自是被慕容治带走了,慕容治再与元王说了一番客气话之类,便带着一众过来的人,再次浩浩荡荡离开了这个地方。 被慕容渊抱离了元王府的苏云初一路上也是一言不发,他能够感受到慕容渊的怒气,原本他们是计划好了的,她进来后院陪伴悠落,并且阻止可能会出现的对悠落不利的人,而慕容渊却是去元王府中各处查探,尤其是宾客之中混进北梁的细作。 因此,在她和两个北梁人对峙的时候,慕容渊并不在身边,那时候的慕容渊,在元王府另一处地方发现了硫和硝的碎屑,他被这东西直接引走了。 硫和硝的碎屑让他心中大惊,然而循着找下去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最后,只发现了元王府最偏僻之处的一个根本不成形的火药。 他心中一顿,上前查探一番,便已经了然。 正当他觉察不对打算回去的时候,却是再次发现了两个暗影,但他在顺着两人逃开的方向追赶过去的时候,俨然已经不见了两人的身影,然而,两人离去的方向,却是令他深思。 而他在听到别处的动静再回到这边的时候,正是看到苏云初和别人人对打起来的时候,也是看到受伤的苏云初退出来的时候。 看到苏云初手臂上的鲜血的那一刻,慕容渊只觉得自己要疯掉了,自己放在手心,放在心尖,舍不得受到一丝一毫伤害的人,竟然被这两个人给伤到了,他恨不得将那两人碎尸万段了。 然而,他不能! 一路上,慕容渊都是愤怒的,苏云初也明白,是自己的行动让这个人产生了如此情绪,先前在元王府院中,慕容渊对那两个北梁人折磨她看在眼中,便能明白他的怒气有多大。 在出了元王府之后,慕容渊便将苏云初带进了马车之中,木杨站在车边,看着慕容渊的脸色,以及被慕容渊抱在怀中的苏云初,自是不敢发出什么声音,只静默地看着慕容渊将苏云初放进了马车之中,而后再自己钻了进去。 慕容渊始终沉默不言,上了马车之后,便从马车之中拿出了苏云初原先便放置在马车之中的一份备用的药箱,那里面,已经放好了治伤了药物。 苏云初任由着慕容渊的动作,嘴唇有些紧抿,慕容渊早就跟她说过,不许她擅自行动,今日她的一番作为,其实是违背了自己答应过慕容渊的话的,悠落脖子上的鲜血,是那两个北梁人情绪激动之下留下来的,悠落虽然也懂一些武术,但也只是简单的自卫,根本就抵不住那两个北梁人的攻势。 而她,作为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在那样的情况下,估算出自己有八成的把握能够救出悠落,何况,这事儿宜早不宜迟,否则,待那两人彻底明白过来,只怕会做出更加过激的行为,那两人自以为挟持了悠落便能安然回去,但是,却是还没有想到一层,即便挟持了悠落,他们也难以在这偌大的京城之中独善其身,一旦走出元王府,不管有没有悠落,在更宽大的地方,他们的弱势就会增加一分,当然,悠落的危险也会相对增加一份。 苏云初所作所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她不会后悔自己的行为,只是…… 慕容渊拿出了药箱之后,仍旧是一言不发,只将苏云初的手臂拿过来,用药箱之中的剪刀剪开了苏云初的半截衣袖,动作虽是轻柔,可是因着时间过了这么一会儿,衣服已经黏在了伤口之上,这一剪,只扯动了伤口,苏云初手臂微微抖动,是疼痛的下意识动作。 慕容渊见此,虽还是一言不发,动作却是轻柔了一些,扯动衣袖的动作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再一不小心就弄疼了苏云初。待到将苏云初的衣袖取走,看到一道足有三寸长的伤疤,和清晰可见的白肉,慕容渊眼神一暗,动作稍顿。 然而,稍顿的动作也仅仅是一瞬间罢了,轻轻拖着苏云初的手,另一只手却是在药箱里拿出了最好的金疮药,而后,才用苏云初平日里疗伤所用的那些用具,用夹子夹了一块棉花,擦拭掉了伤口周边血迹,清理干净之后,才拿了金疮药药粉,小心翼翼撒在了苏云初的小臂的那道伤口之上。 金疮药一撒上去,苏云初忍不住轻颤,伤口便是如此,刚刚撒上去的药,因着突然的刺激,会给伤口带来一瞬间的疼痛,苏云初自是知道,可是,像是下意识一般,在慕容渊的面前,便不会变成按个强势的靖王妃,她只是这个男人的妻子。 因而,这一瞬间的疼意,她忍不住出口,“疼……” 一声微弱的声音,慕容渊动作一顿,低下头,轻轻吹着苏云初手臂上的伤口,动作轻柔,万般珍重。 苏云初突然一哽,“怀清……” 慕容渊见她似是没有了疼意,而后,才拿着绷带,将苏云初的手臂缠好,收拾妥当了伤口,动作始终带着一股娴熟,似乎是做多了这样的事情,便是苏云初药箱之中的用具,那些苏云初改造过的更加现代化的用具,他也用得熟悉。 苏云初不知慕容渊为何能够如此熟悉的,不知是否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正在慢慢将她所熟悉的东西也变成自己熟悉的东西。 一切收拾妥当了之后,看着苏云初露在外的半截没有衣物遮盖的手臂,此时的大冬日,因着空气中的寒意,苏云初的手臂很是寒冷,原本白嫩的手臂也是因着裸露在外而被冻红了一分,升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慕容渊二话没说,便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批到苏云初背后,遮盖住露出来的手臂。 苏云初忍不住开口,“怀清……” 慕容渊的不言不语,让她心中有些不安,这人就是如此,愤怒至极的时候,不会有多么浓烈的表达,而是至极的平静…… 他以为慕容渊在生自己的气…… 气自己不顾答应过他的话。 可慕容渊却是轻柔着她那只受伤手臂的掌心,还是那么熟悉的动作,“阿初,还疼么?” 他那么温柔的声音,那么包容的语气,让苏云初鼻头一酸,本想说的不疼,到最后出口的时候,不知为何变成了一声带着鼻音的轻嗯。 慕容渊无奈叹了一口气,将她轻搂在怀中,“阿初,以后不要如此了,好不好?” 慕容渊的语气之中,已经带上了一层祈求的意味,他一份也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话也舍不得对她说出口,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一声带着祈求的声音,这份祈求,让苏云初听着,更觉得心酸不已。 可是,心酸归心酸,她心中更是升腾起一股不可言说的怒气,挣开慕容渊的怀抱,他不顾扯到受伤的伤口,出声厉问他,“慕容渊,谁允许你如此与我说话的!” 你怎么可以说得那么卑微? 她面上有一倔傲,直直盯着慕容渊。 可慕容渊只看着她,再次将人拉入怀中,在她额角印下微凉一吻,“因为,阿初是我妻子。” 因为你是我的妻,所以我想给你最多最大的自由,却舍不得你受一分伤害。 因为你说我的妻,所以我只愿守护着你,无法对你重责无法对你厉声而言。 因为你是我的妻,所以我只想疼你爱你倾尽所能给你最好的一切而不是你害怕的约束。 “所以,阿初,以后不要如此了,世人千千万,我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可我只有一个阿初,只有一个而已……” 轻柔的话语,虽是平静,却是带着不变的祈求。 苏云初并未受到重伤,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因为这些事情受到了别的伤害,那么,慕容渊会变得如何。 对着慕容渊祈求的语气,苏云初还能多说什么,只轻嗯了一声,这一声轻嗯,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坚定和认真。 马车徐徐而行,良久之后,退出慕容渊的怀抱,苏云初看着他,“怀清,不要害怕,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一切以自己的安危为重,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 慕容渊只抬手,轻柔了一下她的面庞,她面上带了一层愧疚之色。 眼睛柔柔看着苏云初,“阿初,只要是关于你的,我都赌不起。” 闻言,苏云初看进她眼中,面带一分不安,“若是有朝一日,我……不见了呢?”她死了呢? 苏云初突然害怕,若是有那么一日,慕容渊会连自己都不放过。 “那么,这人间便成地狱,处处皆是阿鼻,也罢。” 慕容渊说得没有一丝犹豫,眼中的冰寒更甚。 苏云初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握住了他的手。 这边,靖王府的马车徐徐而回,而另一边,在一处落败的院子里边,两个虽是大新装扮但是身形却是不同于大新人的人正在与一名将自己包裹得很是严实的黑衣女子交谈,面上的情绪也是有一些急切,“老二老三已经被抓了!” 女子闻言,声音微冷,“原先说好的,我从中助力破坏两国合盟,你们将北梁用兵计划告诉我,让我得到慕容渊另眼相看!” 其中一名男子只冷哼一声,“可你也不看看,你破坏了没有……” “若不是苏云初,我早就破坏了!”女子的声音之中带着不服。 “若不是?到底还是若不是是不是?你毕竟没有破坏,所以,此事也就免谈了,我们好聚好散,至于靖王,你只能靠自己了,不过,我看,那靖王妃可是比你厉害多了,你……抢得过么?”男子看着女子曼妙的身形眼中带着一层光亮,一种猎物见到了美食的光芒。 女子倒退一步,“你闭嘴!” 两个男子对视一眼,走上前去一步,“闭嘴?现在叫我们闭嘴了,当初寻求合作的时候,可不是如此刚烈的呢?慕容渊那个怪物有什么好的,嗯?你何必把一颗心放在她身上?柳小姐?” 男子的声音带着一层浓重的挑逗和不容抗拒的神色,直直看着从头至尾披着黑衣的女子,如同猎人抓取了猎物一般。 今日因着元王与悠落的婚事,她独自一人应约来到这个地方,这个合作,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却是不想,此时此刻,挟持悠落的计划失败,这两人却是…… 她突然感觉到害怕了,他们之间的合作,不过是因为她当初的一个被选为拓跋绍的太子妃的可能,却是不想,更是被北梁那边觉察到了自己对慕容渊的感情,而后…… 两个男子见计划败露了,也不隐瞒柳如絮,只一脸狞笑 看着她,“你真的以为我们是非你不可么,只是,你看起来方便些罢了,整个计划,有没有你,都无所谓,何况,北梁的行兵计划,哈哈哈,只能说你太蠢了,果然,不管是多美艳的女子,一旦落入了男人的掌中,便什么也不是了,你说,是不是?老七?” 他看着柳如絮,眼神是从头到尾的打量,让人无法忽视掉他眼中的*。 可另一名男子,却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白自家四哥是个好色的,眼见柳如絮这般,是起了色心了,即便他自己也觉得美人若此,让人心猿意马,但到底还是记得,因着老三老二被抓,大新必定会在全城进行搜捕。 此时不准备,后边就更难了。 可男子依旧看着不安的柳如絮,吐一口口水,“怕什么,我们不是还有一个合作伙伴!别急,这美娇娘,在我们北梁可是没有的,难道,老七你就不想尝尝鲜?” 说着,看向柳如絮的眼神已经是*裸。 柳如絮这下子是真的害怕了,明白自己的处境,她也知道自己犯了大忌,不该轻易与这两人合作,只能软下声音,“你们别……以后,以后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我还有办法,还有办法破坏两国联盟的!” 她声音已经有些发抖,可正是因为声音发抖,让两个男人的*更是升上了一层。 那被称为老四的男子,已经直接一把扯过了柳如絮,将人往怀中一扯,“别急嘛,破坏联盟这等事情,我们怎么舍得让你去做,不若,陪我们爷俩玩玩,啊?” 他一脸的狞笑看着柳如絮,柳如絮怕极,忍不住大喊一声。尖声大叫之下,更是惹得那被称为老四的男子更是兴奋,便是原先怕惹事的老七,看着如此景象,也是亢奋了。 这一处荒败之处,远离人群,几乎不会有人出落,两个男子行事更是大胆起来。 柳如絮苦苦求饶,最后无果,只听得破败的屋子里,衣物被撕碎的声音,还有男子的尖声大笑,充满了快活之意。 冬日的肃静,硬生生被此处无人可查的荒淫声音刺杀了不少,却是显得更加冷肃凄清了。 最后,柳如絮衣衫不整地独自一人留在此处的时候,已经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紧紧握住自己掌心的手,却是筋脉突起,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她知道,自己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她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今日的事情,如果不是苏云初,就不会有那一次合作,没有那一次合作,就不会有今日之辱,她一定会报仇,一定会! 只离开了的两个北梁男子,早已远离了这一处破败的院子,“四哥,如今,我们该当如何?” 爽快自后,便要开始担心性命的问题了。 男子只皱眉,“老三老二既然已经被抓,只怕受不住酷刑,所幸他们也不知多少事情,原先的地方,自是不能再呆了,大人这次的计划,想必得中断了,我们尽快去找那人,等离开了大新再说。” “可是,二哥和三哥?”到底是自己共过患难的兄弟,他放不下。 可另一名男子并不这么认为,“老七,不要意气用事,他们俩已经是自身难保,就算回去了,你以为大人会放过他们么?既然如此,便留在大新好了,总之,如今也是成了废物了。” 男子无情的话,让被称为老七的男子哑口无言,只咬了咬牙,“好。” 说着,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此处。 且说慕容治那边,将那北梁而来的被称为老二老三的男子着人押送回去了之后,自是关在了密牢里边。 慕容渊下手太重,两人已经毫无招架之力。 北梁而来的细作,在大新,永远也查不完,当然,在周边每一国之中,都各自安插了不少自己的探子,这是每一国家的公开的秘密,可是,北梁这次太明目张胆,所以,必须要阻止。 而除此之外,更为重要的,还是要借助北梁的这些个细作探子,来肃清朝中的一些势力。 抓到两个北梁刺客的事情,慕容治自然是要去和永业帝汇报一番的,顺带也将元王府之中发生的一切事情,一并与永业帝说了一番。 永业帝自然是知道的,他同样有听命与自己的探子,元王府之中的事情,在慕容治尚未回来之前,便已经有人与他汇报了,苏云初……又是苏云初,直到如今,他已经不能用正常眼光去看待这个女子了。这个慕容渊执意要娶的女子,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他所知的秘密。 可探子所能探知的一切,都说明了苏云初背后除了江南,并没有了别的势力,可是,江南是书香门第便是早年的宋言,也不过是资历平平之人,何况,早已隐退,而苏云初又是从何处学到的那一身本事? 他在沉思着,沉思着苏云初存在的可能。 可慕容治打断了永业帝,“父皇,如今,探子已经被抓到,接下来?” 接下里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要开展? 他是想要开展的,可是万一永业帝犹豫不决,那么,便会多了一层阻碍。 永业帝只沉思半晌,“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老五去处理!” 慕容治嘴角轻扯一分,“是。” 而后才退了下去,永业帝却是挥挥手,对着方明道,“传靖王进宫!” 回到府中的苏云初,自是让玉竹和茯苓一阵紧张,她们一直都呆在王府之中,自然是不懂得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会儿看到苏云初负伤回来,也是急了眼了,不过既然有慕容渊在一旁,并且看两人神色此时也无异样,才稍微放心了下来。 可两人还未坐定,何叔便已经来报,说是皇上急召慕容渊入宫。 元王府那边的事情一落下,永业帝便急招慕容渊进宫,苏云初眉头一皱,总觉得这永业帝肯定又是出了什么幺蛾子来给慕容渊了。 她不满的而情绪太明显,慕容渊只觉得好笑,揉揉她头发,“阿初,我已吩咐了厨房那边给你准备了一些吃食,今日还未用膳,等下你先吃一些,我先进宫一趟。” “嗯。”苏云初轻点头,“去吧,回来再与我说是什么事情。” 慕容渊只点了点头便出去了。 又是一年的隆冬时节,这几日都没有下过雪,今年的雪比往年要少几场,但是,雪是少了,寒冷却是一分都不曾减少,反而显得更加冷了,往年的时候,在过年之前的半个月,都会有几天的晴天,但是今年从未感受到变暖了哪怕一点点的天气。 慕容渊是踩着寒风走入宫门的,沉稳的步伐,让他看起来,如同这寒冬的风一般,未起的时候,只会让人觉得冷,但是一旦起,便是绝对的肃杀,以及侵入骨髓的猛烈。 御书房的暖阁之中,永业帝已经坐在暖阁里边,暖阁之中的炭火燃烧得特别旺,若是身子不好的人,只怕从外边的寒冷突然进入这一处的暖热,也会让人觉得微微难以接受。 方明报了一声靖王到了,永业帝只点点头,让人进来。 暖阁里边只有两人,一般永业帝与慕容渊谈话的时候,似乎方明都是极少在场的。 黑色的皂靴,玄色的衣袍,永业帝轻靠在软榻之上的姿势有些闲适,见着慕容渊进来了,道,“来了?” 慕容渊并不出声,只静静站在一旁等着永业帝的话。 永业帝也是不欲多说,“今日元王府之中的事情,朕都知道,想必,你也做了一些事情,那两个北梁人既然已经抓到了,那这件事,便交给你吧,朝中的某些势力,也该肃清了。” 慕容渊听着,面上并无半分变化,只是薄唇勾起的弧度,怎么看都是带着讽意了。 他的沉默终是让永业帝抬眼看他,见到他嘴角薄凉的笑意,眉头微微皱起,“此时也是万不得已,你来做,朕比较放心。” “父皇的信任,儿臣,恐怕担待不起!”朝中的势力由他来肃清,慕容渊也是有势力的人,为了自保,对于朝中的动向必定有自己的情报来源,过去,不论几个皇子之间如何闹腾,为了暂时平衡,永业帝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终于是下定决心要来做些什么事情了么? 然而,这件事由他来做,这由他引出,这残害兄弟的黑名便落在了他的头上。这还是其次的,更为重要的是,朝中的势力,牵一发动全身,慕容渊来做,便会在朝中树敌,永业帝下得一手好棋。 慕容渊不在乎那些虚名,这些年来,在他头上的评价,好好坏坏,他何曾在意过,可是,如今不一样了。 “朕说你担待得起,你便担待得起。”永业帝沉稳的声音之中还是带着一丝虚弱之感。 这是明明白白地强迫了,说着,永业帝却也只是缓了一口气而已,便已经开口道,“老五,你别忘了跟朕说过的话,你不要那个位子,既然不要,那么便应下这些事情。” “若是儿臣不应呢?”慕容渊嘴角还是薄凉笑意。 “老五,你如今不是孑然一人,你还有一个靖王府,还有你母妃……” 听着永业帝低沉少了几分力气的话语,慕容渊瞳孔一缩,冰蓝色的眼眸神情更深了一分。 慕容渊再次回到靖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戌时的时候,天色早已黑了下来,苏云初坐在软榻之上,翻看着什么东西。 他走到一边,脱下身上染了寒气的外袍,才走到苏云初的身边吗,看着苏云初在在桌案前看着什么东西,面上展露一丝笑颜,“阿初在做什么?” 苏云初在慕容渊走过来的时候,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医术,“怎么回来得那么晚,父皇找你入宫,做什么?” 慕容渊只唇角扯起一抹笑意,将今日进宫的事情与苏云初说了一通,可苏云初听完,面色微沉,明显带了一些怒气了,“父皇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让慕容渊来查北梁细作的事情,按照慕容渊目前得知的消息,永业帝这是想要利用慕容渊来为慕容治清理朝中与慕容治相对的势力,如此,便会有人认为,靖王已经归附治王,而慕容渊背后的大军呢,自然会产生那样的错觉,慕容渊这番作为,也会让慕容治更好得到慕容渊原本在朝中的势力的相助,不但如此,一旦出事,有不可控的因素出现,那么,残害兄弟的骂名,就会被慕容渊直接承担,而不是慕容治这个最终的得益者。因为就面前他们掌握的信息,瀚王和北梁那边,有脱不开的关系,永业帝这是想借慕容渊的手,让慕容瀚落马。 好一个无情的帝王。 苏云初是生气的,永业帝过分的举动,已经触碰了他的底线,她的男人,岂是如此为他人做嫁衣的。 “阿初莫气,我不在乎那些名声。” 慕容渊只得安抚他。 “可你不在乎,我在乎!”苏云初情绪有些激动,末了,又想起,慕容渊若是不想做,永业帝便不能逼着她。 突然地,她开口问他,“是父皇拿什么钳制住你了。” 她是了解慕容渊的。 慕容渊轻叹一口气,“是母妃。” 苏云初只觉得冷笑,作为一个治国的皇帝,永业帝的确是不错的,但是,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永业帝就是个渣。 当初拿先帝的情分来威胁慕容渊,如今拿顺妃来威胁慕容渊,好,果然好得很。 嘴角只冷笑一声,“要黑便一起黑!” 可慕容渊见着她面上未消的怒气,只轻笑一声,在她唇角轻印一吻,“不,阿初,要黑,别人去黑,我要和阿初一样白。” 苏云初原本满腔的而火气,在听到慕容渊这话的时候,顿时消散了不少,破笑而出,“黑心!” “我心是红的,不信阿初摸一摸……”慕容渊又开始耍起了无赖,说着已经抓起了苏云初的手往自己心口上放着。 只苏云初撇撇嘴,一本正经道,“嗯,其实人体心脏是肉色的,并非红色,但是因着血管分布多,并且是提供血液来回流动的压力,因而,在所有人看来心脏虽是红色,但其实……” 看着苏云初嘴巴一张一合,又说起了这些专业的医学术语,慕容渊早已不管不顾,一口咬了上去,“本王说是红的,便是红的。” 含糊的话语,只吞吐在了纠缠在一起的两张唇上。 另一边,元王府那边,从今日的一番动乱之后,这场大婚在那两个北梁人被带走之后,婚礼进行得也不怎么样了,因着元王身体不好,也无人敢闹他的洞房,因而,此时,早已是宾客尽散。 悠落只一个人呆在新房之中,因着今日的事情过后,元王已经下了命令,让人更加紧密守护新房这边,不能再出一丝一毫差错,后来,也着人处理了因着两个北梁人的出现而带来的一系列问题。 悠落一人坐在新房之中,因着今日的事情,还有一些惊魂未定,苏云初的果敢让她羡慕不已,若是她有苏云初一半的能力,便会代替司空上战场了。 当然,让她觉得恍惚的,还有那时候,元王面上的关心,还有那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忧的“悠落”。 不是叫唤她为公主,而是叫唤她为悠落。 那时候,情况紧急,她不会多想,可是如今,尘埃落定之后,再想起那时候的情景,便会觉得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似乎,似乎是司空又回来了。 可是她知道,他不是司空,是大新的元王。 正想着的时候,随着门外两个丫鬟的一声恭敬的问礼,悠落从自己的思绪之中猛然惊醒过来,而后,便看到慕容源推门进来,他身上依旧穿着大红色的喜袍,便是因着身体不好平日里也显得有些不好的面色,如今也因着这一身大红喜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清朗了一些。 元王面上微微含笑,看着因着自己走进来而变得有一些拘谨的悠落,只语气之中带着温意问道,“今日的事情,吓到你了么?” 似乎是想不到元王进来会问自己这一番话,悠落有一瞬间的惊愣,尤其是看着元王与司空一模一样的面孔,总觉得虚晃得很,但还是轻轻摇头,“多谢王爷关心,悠落无事。” 她语气还有一些客气,这份客气,不是刻意而为而是下意识的。 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生分了,她有些尴尬,不知开口说些什么。 可元王却是不在乎这一点,“没事便好,你不必如此生分,平常如何便该如何就好,你是元王妃,这一点,是既定的事实,若是可以,你也可以叫我一声怀仁,这是我的字。” 悠落不知元王为何如此对自己,但是,却也不愿多想,想着这个温和的男子大概多的时候,都是想要让别人舒服一些罢了。 轻嗯了一声,房间之中便再次沉默了下来。 元王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倒是没有了多少生分,仍旧是面上带着令人暖心的笑意,“悠落,夜深了,早些休息吧。” 一听到休息两个字,悠落身形一僵,这些日子,因着大婚来临,自是有人与她讲了夫妻同房之事,虽然自己嫁入了元王府,可是,因着心中的疙瘩却是不想做那些事情。 可是,不想归着不想,她明白自己的身份。 闭了闭眼,她只像慕容源走过去,“王爷,悠落为您更衣。” 那声亲密的怀仁,她叫不出口。 悠落面上,还有元王能够看得见的不安之色,看着悠落抓上自己腰间的腰带的手,带着一层可能她知道或许又不知道的颤抖,慕容源只伸出手,握住了她微微颤抖的手,语气平缓,不见有半分不喜的情绪,“今日你也累了一日了,加上新婚的日子里不太平,早些休息吧。” 说着,却是自己脱下了身上的外袍,而后,看着悠落道,“洗漱一番,早些休息,明日,我们还要进宫给母后请安,这是大新的习俗。” 他含笑而出的话语,带着悠落能够感知道的体谅和宽容,还要一股淡淡的温暖,悠落原本因为慕容源阻止的动作而升起的不安,终是消散了几分。 利落拾掇了自己之后,待到身上的妆容已经收拾干净,慕容源已经靠坐在床上等着她,见着悠落走过来,慕容源倒是为她挪了地方,“休息吧。” 没有悠落预想中那样的洞房花烛,悠落不自知在心中呼了一口气。 元王却始终唇角带笑,给了悠落最大的安心,只是,这一夜,悠落无眠,元王同样无眠,黑暗之中的两人,躺在床铺上平整的白布之上,盖着同一床锦被。 有些事情不必急,元王始终记得初次见到悠落的时候,她失声喊出的那一句“司空哥哥”。 元王府这边,直到快要寅时,悠落才抵挡不住睡意睡了过去,可是,南阳侯府那边,柳如絮的房门,却是轻轻打开了一条缝隙。 ------题外话------ 西青觉得自己脑袋好乱…… 飘飘乎不知所然……最近天气太热,食不知味,心塞塞…… 卡文了……呜 第128章平衡之道 今日,柳如絮是偷偷出去的,在那破院之中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她还是回来了,悄无声息地回来了,只是,回来之后,只吩咐了近身的丫鬟,给自己准备了一大桶水来浸泡了一晚上,而她自己也是哭了一个晚上。 那份屈辱,一旦回想起来,便让她觉得作呕不已。一晚上的无眠,直到了后半夜之后,方才觉得抵挡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可是,此时的房中,便是外间守夜的丫鬟也是睡得很熟,她自己更是不晃多让了。 柳如絮的房门被从外边轻轻打开了一个仅仅能够容纳一人的小缝,门打开发出的微微吱呀的声音并没有被特意掩饰了过去,却是清醒不了守夜的丫鬟,更是清醒不了刚刚睡下不久却是发出了均匀呼吸声的柳如絮。 而来人却是跨过了门槛,直接走到了柳如絮的床前,看着柳如絮卧躺在床榻之上,只轻轻掀开了柳如絮的棉被,顿时,柳如絮曼妙的身姿便被一览无遗。 即便是在睡着的时候,柳如絮的动作没有多大,侧卧的姿态,倒是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娇小而惹人怜爱,昏暗的房间之中,并没有点灯,可是借着廊外的烛光,却是隐隐约约也能看见柳如絮的睡颜。 来人走到进门之后,轻轻阖上了房门,之后却是直直看着柳如絮床铺,走到柳如絮的床边,脚步轻轻,坐在柳如絮的床边,看了柳如絮许久,才伸出一只手掌抚着柳如絮的睡颜,感受着滑腻的肌肤,口中轻轻吐着压抑的声音,“絮儿……絮儿……” 他一手轻轻抚摸着柳如絮,一手却是放在自己的身前,随着抚摸的发出的声音越发压抑,越发隐忍,声音之中也带着一股颤抖之意,“絮儿……絮儿……爹的好女儿……” 这么抚摸和呼唤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柳延只低吼一声,带着重重的喘息声,用自带的丝帕,抹去了满手的滑腻。 没错,这个进入了柳如絮房中的身影,便是柳延,也就是柳如絮的女儿。 待到一切完成之后,柳延缓了过来,可是轻抚着柳如絮的手却是渐渐往下,从脸庞到脖子,而后从脖子直接进入了衣领之中。 柳延的面上,似乎是有着极大的痛苦之色,这份不伦之恋,只能是他单方面而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柳如絮在他眼中已经不是一个小女孩,也不单单是他的女儿,看着她越长越开,看着她成为京城双姝,看着她越来越像她的母亲,不知从哪一年的哪一夜开始,柳延会在寅时人睡得最深的时候,悄悄进入了柳如絮的房中,看着她的睡颜,便是一夜,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柳延竟然对自己的女儿自渎…… 刚刚开始的痛苦,到后边的沉沦,柳延从惊慌与不安,到如今的沉溺,已经不知过去了多少个夜晚。 这么想着,他突然翻动柳如絮,让她平躺在床铺之上,双手娴熟,扯开柳如絮的衣裳。 虽是冬夜之中可是屋中生着炭火,他并不担心柳如絮会感觉到寒冷,可是,这一扯开衣服,却是借着微弱灯光,看清了柳如絮*之上明显的欢爱过的痕迹,青紫一身,布满了全身…… 柳延当即面色一沉,直直盯着柳如絮的身体看着,面部的肌肉已经是愤怒之中的微微抽搐,他的表情,实在是太过狰狞,若是被人看见了,只会觉得只怕柳延下一步就会撕碎柳如絮一般。 可生气到底是生气而已,他静静看着柳如絮满身的痕迹,久久不动,而后满眼的风暴退去之后,只是俯下身,一口一口吻上柳如絮的躯体,口中呢喃,“这些,这些都是爹的,连爹都没有碰过的地方,絮儿……你让谁碰你了……你心心念念的慕容渊呢……” 他似乎进入了一种疯魔的状态…… 隐身在房梁之上的黑衣男子,终究是忍不了再看着这一幕,只快速闪身离开了,直到离开了南阳侯府之后,他落在了一处隐蔽之处,却是吐了一身,将自己前夜所吃的东西,吐了一个精光,而后还干呕了两次。 这么多年来,木韩也可算是与慕容渊经历了不少事情,但是,今夜这一番,却是首次看到的。 今日慕容渊从元王府回来之后,便叫他密切关注南阳侯府,在慕容渊进宫之后,他便隐身在了南阳侯府之中,密切关注柳延的动向。 柳延在朝堂之上,历来就是一个无权之人,为人看起来也是有些懦弱,比起是美人还是才女的柳如絮,实在是不怎么惹人关注,但是,既然慕容渊叫他来注意这边的动向,他必定不会质疑慕容渊的行动,因而一直潜身在柳延的院子周围,直到夜半三更的时候,看到柳延在人睡得最熟的时候,出了自己的院子,他便明白了,柳延有诡异。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柳延并不是去哪儿,而是来到了自己女儿的房间,抚摸着自己的女儿的身体自渎,看着这样的景象,必定不是第一次的了,这个今天的秘密,让木韩有些受不了,更是看着柳延的行为,觉得不可思议。 不仅仅是柳延奇怪,便是柳如絮也是奇怪。 柳如絮恋慕慕容渊的事情,如今,他们都知道,但是,却也是意外之中撞见了柳如絮那样明显与男子欢爱过的痕迹,他心中也是吃惊,在对柳如絮不干净了还妄想慕容渊感到极度厌恶之外,心中疑虑更甚。 这一家子人,其实身上到处都是秘密。 可是,恶心归恶心,木韩还是要继续回去,而他回去的时候,柳延尚未离开柳如絮的屋中,但他已经不再看了,直到将近卯时的时候,柳延才回了自己的院子,一夜平静,柳延并没有去外边,而柳如絮只任由自己的父亲为所欲为,不管做出多么大的动作,都未曾醒来一份。 直到天亮的时候,木韩才离开了南阳侯府,只叫过来顶替自己的暗卫盯住这一处,而他自己却是回了靖王府,这件诡异的事情,必须要与慕容渊说清楚。 只是,他回到靖王府的时候,慕容渊却是与苏云初吃早膳。 他想要进去的脚步生生顿住。 往常这等时候,慕容渊与苏云初在就已经起来了,这两人都没有晚睡的时候,只除了某个过分激烈的夜晚,但是,今早却是因着苏云初受伤的手臂,慕容渊势必亲力亲为才弄得晚了一些。 吃早餐时候的苏云初自是看到了木韩,来了又退开的脚步,只轻喊了一声,“木韩可是有事?” 木韩的退出去的脚步顿住。 慕容渊明白,“可是有什么发现?” 说着,已经为苏云初舀了一碗粥。 苏云初不解看向他,“怀清要木韩去做什么?” 慕容渊只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南阳侯府。” 说着,只简单于苏云初解释了一番,“昨日,在大皇兄的府邸之中,发现了一些南阳侯府的痕迹。” 这话的意思还不明白么?南阳侯与北梁那边有联系,苏云初眉头一皱,看着外边的木韩,只道,“木韩进来吧啊,说一说发现了什么。” 可木韩的脚步却是顿住了,“王爷与王妃先用膳,属下之后再说。” 苏云初皱皱眉,不过倒也不说什么,只轻嗯了一声。 慕容渊倒也不不勉强,只为苏云初舀粥。 而后,两人用过膳之后,慕容渊才道,“进来说罢。” 木韩是进来了,可是看着同样在一旁的苏云初,绕是他平日里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这会儿,也是觉得艰难开口了,毕竟,在王妃面前说这事儿,有些变态。 苏云初看得懂他面上的神色,“我不能听么?” 慕容渊皱眉,“不要让本王再重复一遍。”苏云初是和他有同样地位的人。而后才沉声,“说。” 木韩抿了抿唇,想着苏云初为人潇洒自如,自有男儿气概,虽然是身为女子,却是丝毫不比得男子逊色,便也不多想了,只沉声将在南阳侯府中的所见所闻告知了慕容渊和同样在座的苏云初。 听罢,慕容渊皱眉,纵然没有亲眼所见,此时听到木韩虽是简单的说,还是觉得难以忍受。 苏云初听罢,只觉得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都在胃中翻滚,不是滋味。 纵然她活在现代,见过了许许多多东西,但也未曾见过如柳延这般的变态。现在终于知道为何木韩不让她听着了。 她皱眉,慕容渊只挥挥手,“继续观察。”便让木韩退了下去。 而后的两日,慕容渊让人继续关注南阳侯府那边,而永业帝交给他的事情,他倒是半分不着急。 悠落已经和元王成婚,而景怡也要随着拓跋绍的而队伍去西原了,直至景怡要前去西原的这一日,自从在大殿之上主动请旨前去西原之后,永业帝都不曾召见过她一次,她后来也去求见过几次永业帝,永业帝却是都不见她。 最后她也明白了,也不再主动求见永业帝了,只呆在清和宫之中与怡妃度日,跟着嬷嬷学习西原皇室的礼仪,平平淡淡的日子,独自怀念那个遥不可及的人,也独自黯然伤神要离开熟悉的而故土去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一辈子,江南永远在梦中了罢。 十二月二十五,离大新传统中的年节,还有五日的时间,然而,这一日,却是景怡嫁去西原的日子。 偏偏却是在今日这样的时候,天空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景怡的銮驾是在辰时的时候,从皇宫之中出来的,出来的时候,皇城外边的官道上已经铺上了一层细细的白白的雪花,在这肃穆的皇宫面前,整个的,都显得苍茫了许多。 公主和亲,除了西原那边有接待的仪仗队之外,大新这边,自然也是有护送而去的官员,两边两不相误。 拓跋绍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半分不见对景怡的亏待,便是这相迎的礼仪,也是按照西原那边迎接太子妃而来,这般浩大的队伍,从大新京城到西原京都,也需要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加上要防着北梁从中破坏,所以自然需要加强守护。 苏云初自然是和慕容渊一早便来皇城门口相送景怡,景怡如今的装扮已经是西原太子妃的妆容,和大新有较大的差别,带着一些异域风情,加诸在景怡身上,苏云初看着,不知为何,总能想起历史上历朝历代关于公主和亲的故事。 那些故事,不管是昭君出塞的千古传奇,还是文成公主入藏的美丽传说,在历史上被传颂了千百年,然而,世人传颂和记录下来的历史,不过是历史愿意给人看见的美好,对于昭君而言,大漠绵绵,夜魂空归的寂寞和忧愁,早已不是千百年后的人能够理解的,文成公主和松赞干布之间美丽的传说,谁又可言,公主入藏的那一刻,心中不是对着大唐千千万万无人与之可诉说地无奈呢? 历史轻易记住了那些美好的东西,却也轻易掩埋了那些痛苦不堪的东西。 对于苏云初而言,此时的她,只想着宿命能够厚待景怡这个善良的女子,这个善良中却带着无比坚韧的女子。 同样来送行的,自然还有文武百官,景怡公主嫁去西原,从此以后,西原和大新结成美好亲家,两国之间互相往来贸易,大新给西原提供丰厚的粮食,而西原能够给大新提供丰富的盐铁,对于两国来说,这样的时候,都比战时的纷扰要好得多了,即便如今大新在盛世之中,但是,却也不能因着盛世而骄。 所以,不管有没有理解景怡自请去西原背后的理由,对于这位将来会被载入大新史册的女子,都是带着一股尊敬的。 百官的送行不过是一个仪式而已,百官送行之后,苏云初手中拿着一只两尺长的卷起来的卷轴走向景怡。 景怡知道那是什么,只接过了苏云初手中的画卷,声音之中有一丝哽咽,“谢谢,云初。” 苏云初摇摇头,只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到了那边,万事顺意。” “嗯。”到了此时此刻,总是有千千万万的话语,最后都只能化为了一声珍重罢了。 苏云初却是从衣袖之中,拿出了一个小型的、形状是一直貔貅的哨子给景怡,轻轻放在她手心,低声道,“这一路,可能凶险不定,这是我们宋家训练出来的护卫,在某些情况下,以一敌百不成问题,你起程之后,我便会让他们秘密跟在身后,一旦出现了紧急情况,你便吹响这个哨子,他们会出来帮你。” 苏云初说的声音极低,景怡听罢,只握紧了那个哨子,面上并无其他表情,只嗯了一声。 虽然心中万般疑问,不知苏云初和宋家哪里来的如此厉害的护卫,但是,因着对苏云初的信任,并不多问。 苏云初给她什么,她便接受就是,总归她都是为了自己好,而她自己自然懂得这一路凶险必定会有的。 苏云初这才放心。 景怡转头,看着站在百官前面的陈自明,目光透过这么几丈远的距离,显得有些幽怨与飘忽,隔着西原太子妃服饰带在头上薄薄的面纱,隔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她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可是,却是知道,那个男子,站在百官面前的的那个男子,此时此刻,一定是眉目清朗的,恰如和浩瀚烟湖中的白玉莲,即便他身上穿上了那份厚重的朝服,被翎帽遮盖住了顶天的头颅,却是永远是他心目中不变的江南公子。 这模糊的一眼,永远定格在了景怡的记忆之中,直到五十年六十年之后,永恒不变。 辰时三刻,随着拓跋绍起程的声音,景怡再次看了一眼这座生养了自己十六年的皇城,眼中划过一丝留恋,却是毫不犹豫,榻上了和亲公主的銮驾,随着帘子的放下,隔绝了京城这一处的所有东西。 景怡的车驾走了,在这寒冷的冬日里,随着雪花飞舞,随着浩浩荡荡的人群,离开了大新。 与慕容渊回程的马车之上,苏云初脑海之中仍旧响起景怡临上车之前对自己说的话,她说,她不后悔今日的这番决定和出走,人的这一声,总会遇上这么一个人,他让你不会后悔那一番遇见,不管结局如何,至少,她曾尝受过那番滋味,相思或许尚未入骨,可人却是刻画入了心间。不管陈自明知不知道这份感情,到如今,她只觉得无憾了。 慕容渊明白苏云初的这份惆怅之感,苏云初的朋友并不多,如今景怡离开了大新,永远不会再回来。赵芷云与宋家定亲了,明年年岁到了,必定也会嫁去江南那边,凤冰菱虽然也算是好友中的一个,但是,到底关系不如赵芷云对她一般,可这些人,却都走了走,散了散。 将苏云初揽入自己的怀中,慕容渊无声无言。 只苏云初却是突然道,“怀清,据说人这一生,总会遇见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而我,只愿,拓跋绍是那个温柔了景怡之后所有岁月的人。” 拓跋绍对景怡,绝对不是一个皇子对和亲公主的感情而已,恰是因为苏云初知道拓跋绍对景怡的爱慕之情,才如此说的,虽然不知这份爱慕有多少又有多深。 原先见到这句话的时候,苏云初只当是看到了辞藻的堆砌,并无大多的感觉,如今,因着景怡这一番,想起了这句话,却是觉得心中感慨。 慕容渊听着,只轻嗯了一声。 只是,人这一生会遇见两个人么?他心中微微摇头,他一生的时光,都是为了遇见苏云初,惊艳了时光的是她,温柔了岁月的还是她。 而另一边,景怡的车驾离开了皇城,出了京城的城门,走入了去往西原的官道之上,惆怅之余,只打开了苏云初给她的画作,看到最后的落款的印章,久久愣住,再无动作,直到,一颗眼泪,滴落在那印章所在的地方,晕开一层,模糊不清。 苏云初好慕容渊两人一路回到了靖王府,才刚刚下了马车,管家何叔便来告,说是瀚王已经在府中等候多时了。 瀚王,慕容瀚,苏云初听罢,只与慕容渊对视一眼,这事情尚未到来,慕容瀚就等不及了么,这可不太像是他的风格。 慕容渊听此,也是挑眉,“本王知道了,带瀚王去前院,本王与阿初稍带便会过去。” 何叔听罢,只得下去了。 倒是苏云初面色好奇,“他如此来找你,不怕父皇更加怀疑么?” “总归如今已经被怀疑了,来不来,都是逃不掉,父皇的命令一旦下来,他即便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也会难免心慌,何况,阿初,此时,谁人也不知他有任何猫腻,这些年他做下的事情,自然明白有不少都被收进了父皇的眼中,今日这番过来,恐怕还是觉得父皇奈何他不得,毕竟,他也不是吃素的人。” 苏云初点点头,自是认同慕容渊这番话,“既然如此,他来作何?” 慕容渊嘴角轻扯,“先礼后兵,恐怕,他是觉得自己太懂本王了。” 听着慕容渊如此说,苏云初却是抬眼,微微眯眼看了一眼慕容渊,“可我看着怀清似乎没那么让人易懂啊。” 慕容渊看她面色,此时已经没有了初送走景怡时候的惆怅,只抬手轻刮了一下他鼻子,“自然是!” 说着,便拉着苏云初去往前院那边。 前院里边的客厅里,慕容瀚却是站着,负手背对着大门,仰头看着会客厅之中挂着的一幅画。 是一副清秀的山水画作,并非是名贵之画,这几日才挂上去的,择了以前慕容渊画过的而一幅画,是苏云初提的字,装裱了一番之后便挂上去了。 并非名人画作,靖王府的会客厅,也不会有怎么样的人来,这边倒是宜家怡景,舒适温暖。 见着苏云初和慕容渊到来,他倒也是转过身来,看着苏云初和慕容渊道,“五弟和五弟妹,一人作画,一人题字,各有风采,二哥看着,都是羡慕得很呢。” 他说得极为客气,面上带着赞赏的笑意。 慕容渊唇角微微一扯,只看着慕容瀚。 苏云初只得开口,“二皇兄说笑了,这不过是怀清与我一时兴起罢了,不过是放在王府之中玩玩罢了,担不得二皇兄风采一词。” 苏云初说得客气疏离。 直到慕容渊与苏云初在主位之上坐下来之后,慕容渊才看了他一眼,开口道,“皇兄今日过来,不知所为何事?” 慕容瀚倒也不着急,却是依旧看向了慕容渊背后的那幅画,“我以为,五弟厅堂之中所挂的,应该是龙腾虎跃之图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慕容渊,面上带笑,可话中的意思,他相信在座的人,都能听得懂。 慕容渊嘴角扬起一抹拒绝笑意,“皇兄今日过来,仅仅是对本王府上的画感兴趣?” 慕容瀚明白,与慕容渊此人说话,最好只尽快明白说清,他这个皇弟,不太喜欢绕弯弯,只是,看了一旁的而苏云初一眼,才道,“五弟妹在此处,怕是有不便。” 他要讲的是男人之间的事情,苏云初一个妇道人家在一旁,总让他觉得不妥。 慕容瀚这么说了苏云初依旧面上带笑,坐在慕容渊的身边,不为所动。 慕容渊听着她这话,只淡淡撇过去一眼,“阿初是本王的王妃,没有任何事情是阿初不能知道的,二皇兄若是想要说些什么,直接说便是,无需避着阿初,不然皇兄也该知道,本王还有父皇交代下来要办的事情,耽误不了多少。” 慕容瀚只觉得今慕容渊这番话,恐怕是这些年以来,对他说得最长的一段话的了,而这最长的一段话,不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事情,而是因为苏云初。 慕容渊说这话的时候,苏云初只在一旁,面上淡淡,无多表示。 慕容瀚就知道慕容渊重视苏云初,今日一见,果然如他所料的一般。 稍微沉顿了一些,便开口道,“我今日过来,其实也就是想要知道,父皇交待给五弟的事情,做得如何了,一连这几日,不见半点风声,本王看着也是着急,毕竟,事关大新的安危,还有,据说大皇兄大婚那一日,抓到了两个北梁人,据说身手都极好,不知如今如何了,可是能够抓住一些线索?” 他面色担忧,似乎极为关心大新的安危,尤其是说到那两个北梁人的时候,更是表现得极为关心。 慕容渊看着,面上的表情不知深浅,只是道,“那两人,伤了阿初,被本王废了,如今尚未醒过来。” “废了?”此事,慕容渊自然是早听说了,只是那一日没有亲眼所见,这会儿听到慕容渊如此说,面上也是一惊,“如此,线索岂非是断掉了?” 只另一旁的苏云初见他如此说着,只淡淡开口道,“此事,二皇兄也不必担忧了,二皇兄莫非是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但凡还有一口气在的,我便能让他们再次活过来,开口说话。” 慕容渊听此,眉头一跳,“是了,本王倒是忘了,五弟妹一身医术,无人能出其右。” 对此,苏云初倒是不否认,嘴角含着一抹笑意。 慕容瀚这才接着朗声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不知,五弟所办的而这件事情,进展如何?” “二皇兄今日,是有些逾越了,此事父皇交给本王办,本王便只能与父皇告知进度,其他的,不能多说。” “也是……那便不说了吧。” 顿了顿,慕容瀚才道,“今日过来,除了想要了解此事办理得如何了,我也是想过来与五弟打一声招呼,本王名下有一座矿脉,前些日子刚刚开发了出来,不过却是因着理事的人不守规矩,与北梁那边有了交易,因而,惹上了一些麻烦,想着,若是五弟调查起来,此时,恐怕还是牵扯进去,到时候,未免发生不必要的误会,先与五弟说明白了。” 他说得轻松,似是过来与慕容渊打一声招呼而已。 终于说到了这件事,忍了如此久,慕容渊听着,只微微眯眼,“矿脉?可本王记得,大新所有矿脉资源,本该是收归国库之中,不可私人营办。”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父皇却是应下来了,那一处脉矿,既是发现了,那便由我处理了。” 慕容渊只了然哦了一声。 可是,这么说着,慕容瀚却是突然面色一沉。 大新的脉矿的确是不能私人经营开采的,凡是发现者,必须上报,当初青州刘家那边发现了脉矿之后,一共是有三处,可是,他向永业帝报上去了两处,本来想着,报上去的两处给永业帝,余下的那一处,由他们分利,或者,而他,的确也是到了给自己准备东西的时候了,此时,那些东西已经准备了五分之一,还在继续。却是不想那时候报上去的时候,永业帝并不在意,只让他自己去经营,永业帝觉得,那两处他报上去的脉矿并不大,不足以成就什么气候……那时候,他虽是觉得奇异,然而,却是暗暗欣喜,如今一与慕容渊说出这件事情,却是猛然一醒来,永业帝这是要考验他,甚至说是给他自己一个机会也下了一个套啊。 突然的清醒,让他面上有一瞬间的惊慌,可也仅仅还是一瞬间的惊慌而已,他突然不知道,自己的计划,永业帝是否知道,或者知道了多少,是否还能够自己活命? 慕容渊看他面色的变化,便也明白了,恐怕他心中此时已经领悟了过来,只开口道,“既然是父皇允诺下来的,到时候,查这件事情的时候,自然是查不到二皇兄的身上,皇兄自是不必惊慌。” 而后,才看着慕容瀚道,“何况,本王查的是北梁细作一事,并非所有与北梁相关联的事情,皇兄多虑了。” 可慕容瀚那一瞬的猛然惊醒也只是一瞬而已,他恢复得极快,突然抬头,却是换了一个语气,“五弟,父皇今日这般,其实无非是为了叫你给老三做嫁衣,为他人做嫁衣,这样憋屈之事,皇兄以为,五弟必定不会答应。” 慕容渊听罢,抿了一口茶,却是看向苏云初,“阿初,觉得本王这是为她人做嫁衣么?” 他不理会慕容瀚的话,而是看向了苏云初,多少让慕容瀚觉得不好看。 可苏云初只面上笑笑,“怎么会,大新还是慕容家的大新,怀清接下父皇的这件事情,所查也是北梁细作之事,最后得益的到底还是大新,总归都是为了大新,这与怀清收复失地本是同样本质的事情,何来为了谁做嫁衣?” 慕容渊听着,只点点头,才看向慕容瀚道,“阿初所言,皇兄该是明白了吧。” 可是,随着慕容瀚突然地明白了永业帝的用心之后,早已没有了初来靖王府之后的满腔信心,只微微眯眼,“我不信你不明白父皇如此做,是为了老三的将来着想。” “父皇自是有父皇的用心,皇兄还是不要随意猜踱的好,毕竟父皇最是不喜别人去猜度他的意思。”慕容渊仍旧是淡淡的语气。 慕容瀚听着他如此说,微微沉顿,“老五,你是在为自己打算,并不是为了老三,也不是为了父皇的命令和旨意。” 他说得笃定,“原本我以为你没有争诸之心。” 慕容渊嘴角依旧是淡淡的笑意,“皇兄这话,可不该乱讲,否则,皇兄能担得起父皇的怀疑,本王却是担不起的。” 另一旁,苏云初听着,面上只带着笑意,“二皇兄,还是慎言的好。” 话到此处,慕容瀚突然明白了,今日,来找慕容渊就已经是一个错误,事到如今,他一点也不信慕容渊还是当初那个只为了夺回失地不争诸位的冷面战神,看着两人面上不为所动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变得无所遁形,“老五,你真是演得一手好戏,这般作为,恐怕连父皇都相信了他能够掌握得住你了,却是不想,你是谁也掌握不得的。” 慕容渊不置可否,“皇兄今日到来,要说的事情已经说明白,本王也得知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也不便多言了。” 可是,话已至此,不如摊开了来说比较好,在本质上,他和慕容渊的处境是一样的,不在永业帝考虑的范围之中,见着慕容渊的逐客令已下来,他只得开口,“老五,你我都知父皇的心意如何,何必这般畏首畏尾成全他人,不若你我一起合作,老三纵是有父皇支持,也抵挡不住百官的口舌。” 慕容渊只嗤笑了一声,“皇兄似乎忘记了刚才说本王是什么样的人了。” 慕容瀚眼睛一眯,却是看向苏云初,慕容渊几乎是把苏云初宠到了骨子里,听说王府之中的许多事情,不论内外,都能由苏云初来解决,便看向苏云初开口道,“五弟妹是聪慧之人,想来必定能明白二哥的意思。” 他想要从苏云初这儿找到突破口。 可苏云初听了,只笑笑,看了一眼慕容渊才道,“二皇兄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自然是怀清说什么便是什么了,怀清的意思是什么,作为人妻,必定是要支持的。” 对于慕容瀚从苏云初身上找缺口,慕容渊已经是不满,话到此处,慕容瀚来这儿的目的显然已经正在慢慢变化,他不想理会,该如何做,他有自己的计划,而他慕容渊,从来不屑于在这类事情上与人合作,更何况还是和慕容瀚。 不再多说,只牵起了苏云初的手,“话已至此,本王还有事情要忙,皇兄请便。” 说着,不再理会慕容瀚,已经带着苏云初离开了此地。 只留下慕容瀚一人,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面上闪过一层阴沉之色。 待到离开了此处,走在回主院的回廊之上,苏云初才开口感叹一声,“这一颗棋子,父皇可谓埋了许久了,便是没有这次的事情,父皇也会处理掉的。” 慕容渊点点头,牵着她的手,面上并不见半分异样神色,“父皇的身体,近来不好了。” 苏云初一顿,所以这是要加快下手了么? “都说皇家无亲情,当真如此么?” 慕容渊不置可否,“不说亲情与否,阿初,慕容瀚与北梁那边勾结,这件事情,且不管父皇能否忍得下,在整个大新,都无人能够放过。” 而他更是不可能放过,为了大新收复失地,死了多少同生共死的兄弟,而慕容瀚却是为了一己之私,想要与北梁那边合作,这件事情,已经触犯了他的底线。 苏云初自然是明白这一层的,只抬眼看他,“我明白。” 慕容渊才淡淡一笑。 可是苏云初却是更加明白,其实,这期间,难道不也是永业帝作为帝王的平衡之道,因着这些年,需要朝中势力的平衡,因而,慕容瀚在朝堂之上生龙活虎,被永业帝借以来平衡几派之间的实力,到了如今,平衡需要被打破了,或者有了新一轮的力量很够取代慕容瀚的势力,慕容瀚便被毫不留情打压下去。 不管是否是为了将来的慕容治着想,帝王的平衡之道,永远像一张巨型的无形之网,将这个朝堂控制在他可控的范围之内。 ------题外话------ 原谅偶给了柳如絮一个如此重口的过程…… 想要吐槽的亲,表拍我……默默在心里吐槽就好…… 第129章夜宿书房 至于慕容瀚来了一趟靖王府这件事情,慕容渊与苏云初不管永业帝是否知道,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总归,该如何做,他们会自有定夺。 至于柳如絮那边的事情,木韩倒是带回来了一个消息,说是柳如絮在秘密寻找能够修复自己完璧之身的奇药或者具有经验的老人。 苏云初一听,喝茶的手一顿,“这,不应该是去妓院中找比较好么?” 慕容渊眼神一眯,看了她一眼,“不管她找什么,注意看着,南阳侯那边,是否与北梁有联系。” 木韩只得应声离去,不过依着这几日的观察,南阳侯府那边倒是完全没有与北梁有任何联系。 自从元王府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别说如今城门守得很严,便是慕容渊接下了永业帝的这份差遣的时候便已经派了不少人在城外也进行了守候,北梁而来的人,不会轻易逃脱出去,除非……有能够行方便的人暗中相助,可是,即便是相助,未必能够逃出慕容渊的手掌心。 只是,木韩离开之后,苏云初却是开口相问,“怀清真的觉得,是南阳侯那边与北梁有联系么?” 慕容渊却是摇摇头,“有无联系,如今不好下判断,南阳侯此人,看起来不起眼,但是,越是不起眼的人,便会在某些时候具有更大的威胁。” “那柳如絮呢?”苏云初仍旧是不解。 依着她对柳如絮的了解,柳如絮一颗心放在慕容渊的身上,不可能自己先从了别人,那么,她为什么会被破身了,而且,从她的情况看来,她将此事隐瞒得极为隐秘,无人可知,可是,自从那一次御花园的事件之后,柳如絮便被永业帝禁足在府中了,禁足在府中的人,最后却是被破身了,而且这个人明显不是对自己女儿有不伦爱恋的柳延。 这么想着,苏云初突然眉头一皱,“怀清,也许我们一开始就怀疑错了。” 慕容渊眼神一眯,“阿初,是觉得,一切猫腻,在柳如絮身上?” 苏云初不置可否,“怀清曾说过,从大皇兄府邸自重离开的人去往的方向,最有可能是南阳侯府邸方向,按照这个查找下去,本该没有问题的,但是,我们似乎想得偏颇了一些,北梁与慕容瀚之间有联系,若是想要进入大皇兄的府邸,慕容瀚才是最好的助力,但是,他们之间有合作的关系,所以这一层绝对不能打破,至于南阳侯,那一个模糊不能完全掩饰掉的标志,可能更多的是一个障眼法,我觉得,这一层合作,或许的确跟南阳侯府有关,可我觉得,关系比较密切的,并非是南阳侯柳延,而是柳如絮……” 一开始的时候,苏云初便觉得柳如絮此人,多的是空有其表的花瓶,不足为患,但是,显然,她不该低估一个女人的能力,经过刚才这么一想,却是觉得自己先前漏掉落许多东西。 可苏云初说罢,慕容渊依旧是微微皱眉,苏云初所言,的确在理,可是他却是无法完全认同,“阿初,南阳侯此人,恐怕还有不少猫腻。” 苏云初定定看他好一会儿,突然展颜一笑,“怀清,我有一个计划。” 慕容渊只看她唇角扬起的笑意,期间带着自信,眼前的小女人,似乎又变成了那个狡猾多诈的女子了。 而另一边,慕容瀚在回了治王府之后,才堪堪进入书房,随着一声机括打开的声音,书房的一面墙壁上却是打开了一个门,从里边走出了三个人,高鼻梁,深棕色的皮肤,赫然便是北梁人的身形。 走出的三人,有两人,赫然就是那一日与柳如絮在那寒冬的破院之中颠鸾倒凤之人,而另一人,却是未曾见过的。 见到三人出来,慕容瀚的面色上边已经有了不悦之色,“本王早就叫你们事情若是失败,一定要早先离开京城,如今可倒好,城门被锁,查访森严,便是你们能插上翅膀,也走不了了!” 还是那名被唤为老四的男子道,“瀚王殿下不必着急,这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等过一阵子,守卫没有那么森严了,我们三人便立马回北梁。” 慕容瀚听罢,却是嗤笑一声,“安全的地方,如今,本王已经自身难保了,还如何保得住你们。” 三人听此,皆是皱眉,只因着这几日呆在瀚王府的暗室之中,并没有得到外边的消息,也不知到底出了何事了,沉声出口,“瀚王殿下,这是害怕了,我们北梁都知道,你们大新有一个词叫做九死一生,还有一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瀚王殿下如今若是遇到了麻烦,为何不置之死地而后生?总归若是瀚王登基,我们北梁与大新之间,就是兄弟友邦!” 他说得信誓旦旦,可慕容瀚看着,只觉得一股怒气放在胸腔里边无处发泄,“几位倒是说得好听,我们大新还有一句话叫做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以为夺嫡是很简单的事情么,且不说本王如今尚未准备充分,大事不成,不是九死一生,而是本王死无葬身之地!” 听着慕容瀚并不好的语气,先前开口说话的男子面上已经出现了不耐烦的神色,若是瀚王出事,他们三人在大新的而活动便会遭到全部的毁灭和打击。 “如今,瀚王有何打算?”一直未出声的那声男子开口道。 可慕容瀚只淡淡看了他们几眼,“本王如何打算,自有本王的打算,只要你们好好呆着,别给本王惹事就好了。” 慕容瀚却是不愿多说,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与北梁那边也扯不上关系。 在回到瀚王府之前,慕容瀚还去了一趟丞相府,他的事情,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利用丞相吕远的身份在处理,商议了一番之后,为了免掉永业帝更多的怀疑,吕远决定,兵行险招,让慕容瀚直接主动与永业帝坦诚,交出当初永业帝交给他的矿脉。 只要交出,永业帝当初带给他的嫌疑便会减少一分,如今,还不到夺位的时候,不充分的准备只有死路一条,至于与北梁那边的联系,没有证据,便无从下手。 至于那两个被抓到的人,那也得看看,他们能否指出什么能够直接毙命的东西,而据他们的一切筹谋与安排,凡事,都需要留下一条后路。 因而,回到瀚王府这一番,并未呆多久,慕容瀚便进宫去求见永业帝了。 永业帝的御书房之中批改皱着对于慕容瀚的求见,并无意外,双眼仍旧是放在桌案上边的奏折之上,只开口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慕容瀚双膝一跪,“父皇,青州那边发现的矿脉,如今大有所成,儿臣认为,应该收归国库。” “唔……”永业帝轻叹一声,提笔的右手将手中朱笔放下,“大有所成么?既然你有如此心思,朕便也成全了,当初是想着那矿脉也小,成不了多少气候,便给你打理算了,既然你如今再次请求将矿脉收回,那便收回吧。” 永业帝说得毫不在意,甚至不多过问一声,直接应下了慕容瀚的这番话。 慕容瀚仍旧是跪在地上,听着永业帝轻飘飘的语气,嘴唇一抿住,有些咬牙,可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最后,慕容瀚离开了御书房,只慕容瀚离开之后,永业帝嘴角扬起一抹不知其意的笑意,对着身边的方明道,“近日来,华妃在忙些什么?” “回皇上,华妃娘娘似乎是在学着做花糕。” 永业帝点点头,不置可否。 另一边,两日之后,在京城一条小巷之中,柳如絮将自己包裹得不轻易认出,随着近身的丫鬟,小心翼翼走入了这一处。 两人都走得很是小心,柳如絮已经忍不住开口相问,“柳儿,真的是这一处么,我怎么看着,这里怪阴森的。” 柳儿却是肯定地点点头,“小姐,就是这一处,奴婢细心打听过了,那刘婆婆的手艺据说是天衣无缝……便是……便是……不少院子里的姑娘,都是来这一处让刘婆婆处理那些事情的。” 说到院子里的姑娘,柳儿不免瑟缩了一下。 虽然不知柳如絮为何要做如此事情,她好好的小姐何时需要用上了刘婆婆的那一身手艺,可是,柳如絮叫她保密了,她只能硬着头皮为她做事。 柳如絮听着她的话,只给了她一个狠厉眼神,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便进去看看吧。” 柳儿这才点头,带着柳如絮继续进入。 直到走到了一处四方的平常院子里,院子门边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青砖铺就,黒木大门,一看便知这院子的主人也是一个不俗的。 柳如絮曾经听过,京城里边,住着些老婆婆,她们早年年轻的时候,大多是勾栏院里边的医女,专门为了那些院子里的姑娘做房事之后的处理工作,这样一来,每一个姑娘便有无数个第一次的夜晚,应了那些男子的需要。 原本对此,她只会不屑一顾,连听都不屑于听,可是如今,她自己是必须走上这条路的了。 走到那么门前,四处张望了一番,看不到有人,便对着柳儿示意了一个眼色。 柳儿会意,只走上阶去,拿起门上的环扣,叩叩叩得敲了几下门,不出几息的时间,院子里边便传来了动静,一个那年轻的姑娘,衣着打扮虽不是富贵之家,却也不是寻常百姓的一般。 她轻声开口,“两位姑娘可是有事?” 柳儿只沉顿了一下,便道,“姑娘,我们是来找刘婆婆的。” 那开门的姑娘一听,便了然,眼神打量了一番柳儿和柳如絮,已经没有了多少恭敬在里边,“可是昨日约定的两位姑娘?” “正是正是。”柳儿赶忙应道,可是因着被来人的目光大量着,何况还是来找刘婆婆的,面上更是害羞。 那开门的姑娘倒是不多说什么,“进来吧,婆婆已经准备好,就等两位到来了。” 说着,便带了柳如絮和柳儿进门。 只是,一路上柳如絮都不说话,只偷偷打量着这一处,跟在柳儿的身边。 院子并不大,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便来到了所言的刘婆婆的所在的地方。 那姑娘轻轻叩了叩门,“婆婆,两位姑娘已经来到了。” 房中传出一个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嗯,让两位姑娘进来吧。” 柳如絮和柳儿进去的时候,只闻到了房间里一股浓浓的药水的味道,不知是什么味道,但是,闻着却是不会让人觉得不喜,反而有一种令人放松和舒适之感。 房间里边,是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婆婆,头发已经花白,但是,整个人却还是显得精神奕奕,见着柳如絮和柳儿进来了,因着两人都是偷偷出府,因此,今日这一身打扮,倒是相差不大,刘婆婆的态度比那守门的姑娘好多了,“两位姑娘,不知是哪一位需要修复的?” 柳儿闻言,只下意识倒退一步,这婆婆看起来头发花白了,可是整个人显得精神奕奕,面上也没有多少老气,若非是那一头白发,只会让人觉得,这人不过是一个中年妇人罢了。 柳儿下意识的倒退,已经让刘婆婆明白了,只看向柳如絮,“看来,是这位姑娘了。” 柳如絮声音平淡,面上的冰冷之色虽是卸下了一些,但还是看着刘婆婆道,“婆婆确定,能够修复得如同没有破过一般,让人检查不出来?” 刘婆婆对于柳如絮的怀疑并不生气,“姑娘还年轻,是不知道婆婆我的手艺,这几十年来,婆婆我敢说,这份手艺,我若是称第二,无人敢说是第一,从我这院子踏出去的姑娘,就没有不满意过的。” 刘婆婆说得自信,柳如絮环绕着满房子看起来不知名的药物和小工具,不知为何,只觉得微微心安,只轻点头道,“价钱不是问题,只要婆婆做好的,我自然是不会亏待婆婆的。” 刘婆婆只笑道,“在我这儿,价钱都是既定的,从来不议价,一口价,两百万两。” 柳如絮闻言,微微皱眉,“两百万!?” 未免有些狮子大开口了。 对于柳如絮的怀疑,这下子,刘婆婆面上却是显现出来不高兴了,“外人来找我的,都觉得这两百万花值了,毕竟,姑娘也该知道,女子的那一层膜,比这两百万两,可是贵重得多了!” 柳如絮只一咬牙,“两百万便两百万,开始吧。” 她已经不想在这地方多留了,尽快做好了好让她赶紧离开。 “好……”刘婆婆应了一声,只是,看着柳儿却是道,“这位姑娘,不若到隔壁去等等,我做事的时候,不喜有外人在场,何况给我打下手的,只会是我近身的丫鬟。” 柳儿有些犹豫。 可柳如絮只是看了她一眼,柳儿便只能离开了。 柳儿被另一个丫头带到了另一个房间,而进来的却是另一个丫头,手中还拿着一个托盘,刘婆婆看着柳如絮,让她躺在一旁的贵妃榻之上,“姑娘,我做这事的时候,需要姑娘全身心的配合,姑娘不要紧张,跟着我的指示去做,便会减少一些疼痛,也能更快地解决好。” 柳如絮只轻点头,却是微微皱眉,“大概需要多久。” “那需要看姑娘的情况了,若是姑娘配合得好,跟着我的指示,放松下来,一刻钟之内便能解决,若是姑娘不肯配合,那一个时辰的事情,也是有的。” 柳如絮听罢,只点头,“既然如此,婆婆便开始吧。” 刘婆婆唇角一翘,“好,姑娘先躺在软榻之上。” 柳如絮依言躺了上去,刘婆婆出手,微微调整了一个柳如絮的姿势,让她整个人出于一种极为放松的状态,而旁边的丫鬟,却是自觉地拨了拨摆在房中的香炉,一时之间,一种让人奇异安心的香味便弥漫了整个房间。 “姑娘微微闭眼,脑中尽量不要想着东西,婆婆我要开始为姑娘减轻疼痛的感知了。” 刘婆婆的声音轻缓而温柔,一张一合的嘴巴,在柳如絮的面前开合,柳如絮微微闭上了眼睛,尽量是自己处于最放松的状态,尚还能感受着外边的人的动作。 刘婆婆看着柳如絮越发平稳的呼吸,感受着屋中香炉燃烧的气味的浓度,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只声音更加轻柔了一些。 “姑娘,你现在正在慢慢的睡着,慢慢感知不到外边的变化……慢慢得觉得自己置身在一个温软舒适的床榻之上……” 她声音温柔…… 尽量用平缓和谐地语气让柳如絮知道自己正处于什么样的状态之中。 待这一番结束之后,她依旧声音轻柔开口,“你叫柳如絮,是不是?” “嗯……”柳如絮的声音轻柔,下意识的梦呓一般。 刘婆婆的唇角微微翘起,“你来到这个地方,要做什么?” “找刘婆婆……修复麦齿……” “为什么要修复麦齿?” “我的麦齿被人破了,他若是知道了,会不喜欢我的……” “谁是破了……” “我不知道……” 刘婆婆倒吸一口气,继续道,“你还记得他长得如何的对不对?” “记得,我记得,他们两个人,是北梁人……他们在那个破院里,将我压在身下……” 另个人,刘婆婆瞪大了一双眼睛,便是旁边协助的丫鬟听到了,也是觉得恐怖…… 微微觉察到了柳如絮的挣扎,刘婆婆只得慢慢安抚她,“不要害怕,我是来帮你的人,会帮你忘记那段回忆……你告诉我,为什么会遇见那两个北梁人……” “我要……我要破坏两国两国联盟……我要让他们杀了苏云初……他们要给我北梁行兵图……我要靖王……” 柳如絮的声音之中已经带了一丝哽咽之意,似是有些难安。 刘婆婆听着,神色没有变化,只继续开口问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告诉我,你就能忘记那两个男人……” “呜……我恨苏云初……她抢走了我的慕容渊……我的靖王……我要杀了她,北梁人告诉我,只要我破坏了两国联盟,她们就会帮我杀了苏云初……到时候,靖王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可是,我没有破坏成功……他们便欺负我……呜呜……两个人一起欺负我……” 说到最后,眼泪已经不自觉从眼中滑落出来。 刘婆婆面上已经是极大的怒色,但到底还是隐忍住了,后边耐着性子问了柳如絮几个问题,但要么是柳如絮直接不知道,要么就是挣扎着要有醒来的迹象…… 原本的刘婆婆干脆让柳如絮直接进入了昏迷之中,却是一扬手,只听得一个撕拉的声音,原本的花白头发已经被拿下来,面上的老气不见半分,那模样,本就是苏云初。 而另一边的丫鬟,见着如此,也是往自己脸上一撕,出现的面孔赫然就是玉竹。 看着昏睡在软榻之上的柳如絮,苏云初的眼神冰冷,她竟然都成了这副样子了,还敢妄想慕容渊! 说实话,柳如絮的行为和心思触犯到她的底线了。 便是玉竹,平日里虽是稳重,这时候也是忍不住了,只冷冷看了一眼柳如絮,“这柳如絮也只真够不要脸的,也不看看她如今是什么模样,竟然还敢肖想王爷!” 苏云初想要问的信息已经差不多问到了,没有要问到的信息也在无意之中问到了,看着沉睡在榻上的柳如絮,一双冷眼之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玉竹不知苏云初的下一步要做什么,只开口问询问,“王妃,这柳如絮要如何?” 苏云初必定不会如此善了的。 可是,意料之外,却是听得苏云初道,“等她醒了,记得收下那两百万两,然后让人回去。” 玉竹有些惊愣,可苏云初嘴角噙着一股意味不明的冷笑,“有时候,人活着,就是最大的痛苦。” 最后,柳如絮还是醒来了,但是醒来之后,却是发现整个院子里只剩下玉竹一个人,那刘婆婆已经不见了人,玉竹又带上了先前的人皮面具,“刘婆婆累了,已经去休息,姑娘如今已经恢复了完璧之身,可以离开。” 柳如絮闻言,心中一喜,但是面上仍旧没有多少表示,这时候,外边的柳儿也进来了,看到柳如絮安然无恙,赶紧出声,“小姐。” 最后,两人留下了两百万两,便偷偷摸摸离开了此处,原本以为自己掩藏极好,半分不为人知的两人,却是不知,急病乱投医之下,早已落入了苏云初的手中。 苏云初在柳如絮醒来的前一刻钟的时间,已经离开了此处的院子,从柳如絮口中问道的消息价值并不大,看来不过是北梁发现了柳如絮爱慕慕容渊的心思,刚好有内部消息说是柳如絮被永业帝选为西原的太子妃,就可以利用柳如絮的心思再来破坏一番这场联盟。 柳如絮只是被利用了,可是真的只是被利用了而已么? 不知为何,苏云初心中总觉得漏掉了一些什么。 可是,想起今日在那院子里对柳如絮催眠之后,得知柳如絮竟然是为了慕容渊才想要去找人修复麦齿,自己愚蠢肖想不该肖想的东西最后惨遭**而就算了,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觉得慕容渊心中有她。 这么在马车上坐着,幽幽往回走,只是,刚走到了闹市这边,外边驾车的应离便吁的一声停下了马车,外边也是叽叽喳喳的声音。 苏云初开口,“怎么了?” “王妃,前边似乎是出事了,路被堵住了。”应离在车外回答。 “出了什么事情,怎么会被堵住了路?”应离不知,只得抓住一个路人询问。 那路人也是刚刚从那边热闹之处过来的,看到应离这么一个俊俏的年轻车夫,再看一看这低调却也奢华的马车,只道,“唉,别说了,刘尚书家的儿子,在街中骑马,伤了人了,可是却是仗权欺人,早已骑马而去,不见了人影,只剩我们大街上的人,来处理好一堆破事……” 说着他咬了咬头,感叹世风日下,“这都什么人啊,仗着权势就不把我们老百姓的命当人命……” 他一边走,一边在口中可磕叨不止。 苏云初在马车里边听着,刘尚书,刘宇,是在上一次慕容渊因为慕容治掳走了他而给慕容治在朝中势力动手脚之后,被拉下来的吏部尚书的接替者。 他有一个顽劣的儿子,在知道自己的父亲升了尚书一职之后,如今更是变本加厉了。 听此,苏云初嘴角只有一抹冷笑。 微微顿了顿,苏云初便撩开车帘,对着应离道,“过去看看。” 应离当先下车,苏云初却是手中拿着马车之中备用的医箱下车了,往人群那边而去。 被撞到的是一个中年妇女,一旁还有一些人给她止血,她被马儿直接踏伤了腿,一条腿已经是红肿不堪,血流不止。 旁边的人见着这番,想要带她去医馆,但是,一旦移动一点那妇人便疼得咿呀大叫。 苏云初带着应离走过去,衣着光鲜的妇人往这这边的人群而来,已经惹人注意,苏云初却是不太在乎,只往那妇人而去,“我来看看,我会医术。” 她提了药箱,一旁的百姓自然是看得明白的,加上苏云初声音温和,让人信任。 原先顾着那妇人的人,这时候也让开了,见到苏云初富贵人家的打扮,已经不管了那许多,只道,“夫人,夫人,你快过来看看她。” 苏云初笑应了下来,去查看那妇人的伤口,那妇人许是疼得厉害了,苏云初一查看,便咿呀叫个不停。 苏云初倒也没有不耐,只口中一边说得寻常的话,转移那妇人的注意力,一边给她检查伤口,“是骨折了,接上,再上药绑好便可,大婶不必担心。” 说着,已经熟练地拿出了药箱之中的用具,为那个妇人做了伤口处理。 旁边自然是有不少围观的百姓,见着苏云初富贵人家的装扮却是完全不在乎那妇人狰狞的伤口屈尊来给那妇人治伤,已经对苏云初产生了不少好感,只是人群之中却是有人突然笑声说了一句,“我想起来了,这是靖王妃,是靖王妃……” 百姓对苏云初此人自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光是当初相送靖王上战场的那一幕,就足够京中不少人记住了她,这会儿更是有人已经认出了她。 围观的百姓一下子沸腾了起来,又是靖王妃,堂堂王妃屈尊给百姓治病,这是多么大的尊荣,围观的人口中无不是给苏云初的称赞。 加上先前有吏部尚书的纵马行为在先,这一份对比,更是显而易见。 苏云初只面上淡淡,继续给那妇人处理伤口,处理完的时候,那妇人的家人也到了这一处,见到苏云初自是感恩戴德,不知该如何表示。 苏云初不计较,只处理好了这一处的事情,叫那妇人的家人好好照料之后,便拿着药箱回了马车,对于百姓面上和口中的赞扬,不多在乎。 可是,今日围观的百姓却是记下了苏云初今日的一番作为,靖王妃妙手仁心和亲民的形象渐渐深入人心,加上苏云初有过救治百姓的历史,更是为人所赞。 可是,回了马车之中的苏云初,放下了那药箱之后,心中却是苦笑。 她何曾是妙手仁心,妙手她或可还承认,这一身医术,是令她引以为傲的,若说仁心,恐怕没有人能够比她更狠心了。 今日这一番是偶遇,可是,救治那妇人却是一个目的,靖王妃的好,便是靖王的好。 令她觉得苦笑的是到了今日,她已经可以利用自己的优势有意去赢取百姓的恩德,她不齿与对无辜人心,尤其是百姓的利用,但是,再多的不齿,今日也走出了第一步。 这天下,最柔弱的是百姓,但是,最强大的还是百姓,他们可以拥护一家天下,却也能够推翻一家天下。 苏云初所要的,一切的目的,无不是为了将来某一日,慕容渊的需要。 这两日,慕容渊也渐渐忙了起来,苏云初回到王府的时候,慕容渊并不在府中,不过,对此他并无多想法,只是去往书房,写了一封信,交给应离,让他带给云伯。 “与云伯说,我打算派云鸣去安城。”这么一说,云伯必定会懂得苏云初的意思,接下来的那些事情,也能在过年了之后尽快安排,在明年开春的时候,就把安城那边的事情办理起来,毕竟,也许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最多今年夏季,可能大新与北梁的战争便会重新开始。 应离自是懂得的,只拿了苏云初交给他的信封便离开了书房,那是苏云初写给云鸣的信。 晚间慕容渊回到府中的时候,只把木韩叫去了书房,“阿初今日出去,如何了?” 木韩今日的确是和应离一道与苏云初出去了,听闻慕容渊这么一问,只将今日院中发生的事情与慕容渊说了一遍。 待听完之后,慕容渊只道,“阿初有何打算?” 木韩只继续垂头,“王妃未说,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 慕容渊了然,“之后阿初想做什么,便听她的就是了。” 木韩应下。 慕容渊只摆摆手让木韩退下,却是靠在椅背至善,眉头深锁,只抬起一只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他在想,阿初应该不会生他的气吧,毕竟……那是柳如絮一厢情愿,真的不是他去招惹的。 这么想着,在书房里呆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慕容渊便起身会了屋中。 回到屋中的时候,苏云初正坐在软榻上边看书,慕容渊轻咳了一声,走过去,“阿初还未休息?” 苏云初放下手中的书,看着某人,“嗯。” “阿初今日出门,可有收获,哦对了,我听着外边的人说,今日阿初回来的时候,救治了一个百姓。” 苏云初继续看着他,“嗯。” 这下子,慕容渊连听了两个嗯之后,也明白苏云初肯定是因为今日出去,被气到了。 他面上带笑,走到苏云初的身边,“阿初辛苦了,今日累不累?” “嗯。” 苏云初说是被气到了,倒也不至于真的被气得如何了,柳如絮找死,她成全便是,不过呢,在慕容渊面前,就是难掩一些小脾气,看着某人可谓笑靥如花靠过来,“阿初肯定累了,我们早些休息。” 苏云初心中默默吐槽,知道我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话来哄哄,救个人能够多累!平日里油嘴滑舌的人怎的今日竟然这样乏词,不会说些好听的。 所以,这下子,看着慕容渊更是心中有了一些气,“好了好了,我困了,我去睡觉!” 她已经不想再理这个人了! 慕容渊见着苏云初面上的表情还有听着她出口的语气,心中咯噔一声但还是跟在苏云初的身后,“好,睡觉睡觉,我们去睡觉。” 苏云初脚步停住,伸出一只手阻止他,“不,是我睡觉,你出去!” 慕容渊觉得自己冤枉,“阿初……” 委屈的语气,委屈的表情看着她。 若是平时,这一招肯定有效,苏云初必定会败下阵来,然而这一次苏云初却只是坚决看着他,“怀清说的,今日我累了,所以,为了睡得安稳一些,这两日,怀清去睡书房!” 慕容渊眉头深皱,一张俊逸的脸也是皱成了一团,“阿初,如今是寒冬腊月……” 苏云初不声不语看着他。 “阿初,书房没有暖炉,我冷……” 苏云初面色上边有一丝动容,不过也只是一瞬,“你武功高强内力深厚!” “阿初……” “再说就是一个月!” 苏云初已经不允许他再继续,若是最后自己心性不定,可还如何治一治这货,就会傲娇卖萌,太可耻,都不会哄人! 说着,她只定定看着慕容渊,大有一种你不出去,我就自己去睡书房的架势。 慕容渊败下阵来,看她嘴角凉凉的笑意“好!我去……”最后,靖王爷只能咬着牙默默走出了自己的这一处房间,去了隔壁的书房,那里有一张可供休息的床榻,虽然他内力深厚,这样的冬日里就算是没有暖炉没有棉被也可度日…… 可是……那里没有苏云初啊…… 于是,这天晚上,整个主院的人都知道,王爷被王妃赶出了主屋去睡了书房。 跟在身后的木杨不知自家王爷做错了什么事情,只是感受着寒冬腊月的冷风,却是觉得自家王爷真的好可怜。 只慕容渊走了之后,玉竹进来给苏云初铺床,看了一眼面上并无多大变化的苏云初,看了看床上的锦被,只开口道,“王妃,书房那边的锦被,周嬷嬷说已经收了,王爷虽然去睡了书房,但是,也是需要锦被的,不若,从此处带一床过去给王爷?” 她问得有些小心。 苏云初听着,眉头一皱,“他内力深厚,没有也能度日。”可面上的神色已经动容了,书房的锦被何时被拿走了? 玉竹抿唇笑笑,而后继续一本正经道,“也是,王爷内力深厚,不碍事的,如此不会说话,王妃罚一罚也是应该。” 苏云初抬眼,淡淡看了她一眼,“要拿去便拿去,哪里来的许多啰嗦。” 玉竹抿唇轻笑一声,给苏云初铺好了床铺之后,待苏云初躺下了才拿着一床锦被出了门。 门口的茯苓只看着觉得奇怪,平日里苏云初与慕容渊恩爱得很,何曾有过像今夜这般的闹脾气,这会儿正觉得不知如何,就看到玉竹拿着一床锦被出来了。 玉竹只轻笑一声,低声道,“王妃给王爷的。” 而后才与茯苓拿着那床棉被去往了书房之中,书房中还亮着灯,木杨站在门口,看着玉竹拿了一床锦被过来,面上惊喜,难道是王妃改变主意了,神色微微激动,“玉竹姑娘。” 玉竹却是轻笑着上前,“王妃怕王爷受凉了,叫我拿了一床棉被过来。” 听着玉竹如此说,木杨面色一恹,不过这样也算很好了…… 只拿了玉竹拿来的棉被进去给慕容渊,“王爷……王妃给您拿来的棉被……” 慕容渊还坐在书案后边发呆,想着苏云初的气到底从哪里来,柳如絮肯定不是最主要的原因,依照苏云初的性子,不会任由外人左右的自己心情…… 可是这么想着,便不明白了苏云初到底气他什么了,不过就算不知道,也不妨碍他,总归都是他的原因罢了。 对于木杨拿来的那床棉被,面上一笑,心想这阿初还是关心自己的,可是……有棉被又没有人……有何用哟。 木杨只看了看自家王爷表情的变化,觉得更加可怜了…… 第130章翻云覆雨 待到苏云初房中的灯暗下去之后,书房之后仍旧是一片通明,关于苏云初生气的点,慕容渊已经能够想到柳如絮不是主因了,但是,主因是什么么,他真的没有头绪,只是,想起南阳侯府,却是眼中划过一抹厉色…… 靖王爷夜宿书房的事情,王府之中的人自是知道的了,可是,虽说是夜宿书房了,白日里,王爷与王妃在一处的时候也不见任何火药味,两人面不红耳不赤的,半点不见吵架的意味。比如这早起的第二日,用早膳的时候两人还是在一处,并且,王爷还是如同往日一般,对王妃照顾有加,王妃还是习惯性一般,也为王爷添粥,半分看不出两人之间有什么矛盾。 靖王也忝为不耻,笑眯眯对着靖王妃道,“阿初今夜准我回房。” 苏云初喝着慕容渊给自己盛的粥,语气淡淡,“怀清可知我为何赶你出去。” “一定是我做错了事情惹阿初生气了。”靖王爷还是有这一层认知的。 “哦?做错了什么?” 靖王爷有片刻的犹豫,答不出来。 于是靖王妃似笑非笑,“所以,怀清继续谁书房。” 靖王爷只剩下一张焉了的脸,一旁的下人听着两人的对话,在心中默默喊着,“王爷,您就不会哄一哄王妃么? 周嬷嬷自然是听说了这件事情,正担心着两人是不是吵架了,可是这会儿见到两人如此和谐的吃早餐,也是不知情况到底还是如何了。 她只能干着急。 然而,且不管苏云初与慕容渊如何,但是,慕容渊手头的事情自是已经开始做了,今日的朝堂之上,已经发生了较为明显的变化,众人皆知,永业帝让慕容渊去查关于北梁细作的事情,平日里,这位冷面战神便是让人觉得无法接近的,但是,也有不少人明白,这般大动干戈,永业帝的目的只怕不仅仅是查细作那么简单了。 瞧着如今京中略带紧张的局面,只让人觉得心中惊慌。 不管这些人平日里如何,但是谁又没有做过那么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只怕,这一番大力彻查之下,会引出无法收拾的反应啊。 当然也有完全不受影响的人,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自己不曾与北梁那边有不正当联系,如何查,都不会查到自己的头上。 这一日,晚间的时候,雨夹着雪纷纷扬扬落了下来,灰蒙蒙的天正像如今的局势一般,让人觉得压抑,也让人觉得不安。 夜色黑了下来之后,瀚王府的侧门悄悄打开了一个缝,黑夜之中一个身形模糊的人站在门口,来开门的人声音低低,”相爷,王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吕远轻嗯一声,”快带我进去。“ 书房之中,慕容瀚已经等候多时,”舅舅,你来了。“ 他面上也是一阵焦虑。 吕远面上也不好看,今日朝堂之上,慕容渊当朝与永业帝汇报了这两日他处理的北梁细作的事情,并且经过分析和查找,认为朝中有一些官员有疑,至于是谁,慕容渊自然是没有说出来,但是恰恰是没有说出来,让原本一些便不太干净的人整日内心惶惶不安。 查北梁细作是明修栈道,恐怕清理朝堂才是暗度陈仓吧。 这一份下来之后,谁还看不清形势。 可是,永业帝为何在如今这样的时候清理朝堂,众人心中有着不敢言说的猜测。有人欢喜有人愁,正义之士觉得朝堂的确需要清理一番了,再不清理,大新就要臭了,可是,最不愿意发生改变的还是既得利益者,一旦有任何改变,一旦有与他们利益冲突的事情,他们都将会损失许多东西。 因而,这一日,吕远几乎也是处于不安之中,尤其是前两日慕容渊还未有动作,但是仅仅是这两日的时间,便能掀起朝堂之上的一番紧张之感,也是令人觉得恐惧。 话不多说,慕容瀚只关心那一批数量其实并不多,但是如是被抓到了却是可以拿来做文章的兵器,那一日去见过慕容渊回来之后,他们就已经在着手解决这件事情了,如今也不得不挂心,”舅舅,那批兵器,处理得如何了?“ 吕远沉眉,”已经暗中让人运出去了,不在青州,也不在矿脉之处,今夜若是无错,这件事情便能解决好,后边再怎么查,最多只会觉得矿脉那边的情况有异,但是,没有了现成的兵器,便是死无对证。“ 这么说着,吕远呼出了一口气,”王爷不要过多忧虑,若是到时候靖王死死抓住这一点不放,必定会引起人心反感,到时候,便会引起朝臣不满。“ 慕容瀚点头,却是突然道,”舅舅,与北梁那边的联系的信件可是全部烧毁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吕远轻叹了一口气,”能烧毁的都烧毁了,但是,为了以防北梁那边毁约,不能烧毁的也都藏在了密室之中,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不会有事,况且如今看来,也不到那样的情况。“ 人在感到危急的时候,就是这样需要另一个人来给自己力量和方向,此时的慕容瀚便是处于这样的状态之中,因为今日朝堂之上的一番变化,让他在一瞬之间慌了手脚,慕容渊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仅仅两日就已经让朝堂紧张。 ”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慕容瀚难得在这时候开口寻求吕远的意见。 吕远到底是在朝堂之上混迹多年的人,不管如何说,也是一个资深老狐狸了,这时候,只微微眯眼,”王爷还当按照平常的时候,该如何便当如何,以不变应万变。“ 末了,才问道,”那三个北梁人呢?“ 听此,慕容瀚面上便不好,”他们离开了!“ 吕远大惊,”什么时候?“ ”今日!“ 听着,吕远一拍大腿,”坏事!“ 慕容瀚倒是不觉得,既然那三人敢离开,想来也有自己的计策,何况此时自己都自身难保,如何会保得住他们。 听着吕远如此说,他皱眉。 ”王爷,如今正是形势危急的时候,那三人,极容易坏事!“ 可慕容瀚却是觉得未必,”他们不会蠢笨至此!“ 可是那三个北梁人为何会如此离开了?吕远不解。 慕容瀚面色不好,”本王与他们有了一些矛盾……“ 吕远这时候也顾不上君臣之礼了,”王爷,大局当前,你好糊涂!“ ”舅舅!“慕容瀚只沉声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如今吕远只愿意那三人聪明一些,千万别被慕容渊的人找到了。 而另一边,在靖王府之中,慕容渊站在主屋的窗前,正望着天外的黑夜,冰蓝色的眼睛沉着深邃,让人难以看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苏云初走到他身边,”怀清,今夜就要开始行动了么?“ 她声音轻柔,放佛将要融入这无边的黑夜一般。 慕容渊轻点头,”嗯。“ ”南阳侯府,丞相府,瀚王府……三处的力量……“ 慕容渊唇角一翘,”阿初,不止。“ 苏云初皱眉,看向他。 岂能料得,这厮却是展颜一笑,”阿初今夜让我回来,我便告诉你。“ 苏云初面色一沉,”没门!“ 说着便已经不理会他,管他后边还有什么,总之这厮就是一个黑心的,借着永业帝给他的这个机会,他一定会让永业帝从此以后不敢再让他做这等事情,也不敢再拿顺妃来威胁他。 慕容渊却是听着苏云初毫无商量余地的语气和不闻不问的身影,微微失笑。 今夜,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为了不吵到她,睡睡书房还是应该的。嗯,靖王爷面上是这么想的,但是内心的真正想法,就不知有没有完全被自己这番”好意“掩盖住了。 南阳侯府看来,似乎只是柳如絮被利用了而已,但是,慕容渊却是不想放过这一府,尤其是想起这两夜他睡书房的由头,便觉得牙痒痒。 另一边,吕远回了府之后,却是急急走进了密室之中,打开其中的一个暗格,拿出里边的几张纸,翻看了一遍,方才觉得安心了一些。 而另一边,在京城之外的某一个县城的道路之上,一批人正推着几十辆车子在山道之上行走,风雪积压之下让人觉得彻骨冰寒,一般来说,这样的时候,不会有人在道上之上行走,尤其还是在这样隐秘的道上,偏离官道,这帮人虽是黑夜之中,看起来行动尤其秘密。 大概走到了一处转角的时候,却是突然横空而出了另一帮人。 运送东西的人皆是一惊,带头的人一惊,”阁下?不知有何贵干?“ 黑夜之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脸,何况还有遮挡风雪的帷帽。 可来人却是不多言,直接一个动作,后边的人便冲上去,一场酣战,并不进行了多久,原本运送东西的人,全部被消灭,只剩下了那一批被黑布盖着的车辆。 那横空而出的男子轻轻上前,跨过一批地上的尸体,走到一辆车的面前,扯下上边的黑布,刀剑一劈开,箱子的锁应声而落,而后打开箱子,里面赫然就是一件件制造已经成功的兵器。 不再多言,这一处的厮杀就像是没有进行过一般,倒下的尸体无人去理会,来人运着这批箱子便离开了。 只是,离开了之后,倒下的其中一人,却是挣扎着站着在一堆尸体之中坐起来,行动艰难,似是也忍受不了多久了,他不知自己能否还能将信息传递出去。 押送兵器是秘密之事,已经到了如今这个时候,过了今晚便会万事大吉,却是不想,还是在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是被发现了还是被劫了…… 他不知道,但是,这件事情,必须让丞相尽快知道。 同一时间,苏云初房中的灯暗下来之后,慕容渊依旧是坐在书房的窗前,身后站着的是木韩,”如何了?’ “王爷,那三人如今在城中一处无人可以居住的破院之中……” “嗯。”慕容渊只轻嗯了一声,“先看着,秘密抓捕,能废则废。” 北梁而来的那三人,他不会允许他们离开,破坏联盟这等事情,别说永业帝不会放过,他首先就不会放过,但是,这些人,就该全部废掉,然后交给永业帝。 后半夜寅时,南阳侯府之中,柳如絮的房门照例被柳延打开,这一次,在黑夜之中窥探的已经不是木韩,而是应离。 下面是一场只有一人清醒的翻云覆雨,柳延变态的行为,是对柳如絮深深的迷恋,直到过了寅时三刻,柳延才离开了这一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之中。 待到柳延离开之后,应离才从房梁之中落下,寂静的屋中,听不到任何声音,床榻上的柳如絮已经穿戴好,并且被柳延盖上了被子,依旧处于沉睡之中。 应离看了一眼之后,只往柳如絮身上睡穴位一点,而后才离开了此处。 另一边,柳延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之中,梳理一番之后,便重新躺回了床榻之上,一场酣畅淋漓的快感之后,如今,他只觉得疲累不已。 应离依旧是站在窗外,感受到屋中传出了绵长均匀的呼吸声之后,才一个巧劲,从窗户跃入,里边的柳延已经进入深度睡眠之中,并不能感受得到有人闯入自己的屋中,应离照旧,在柳延的身上睡穴一点,而后才离开了此处。 天亮之后,朝臣纷纷起来上朝,可是,此时,正穿戴朝服,准备上朝的他们,都不知道,在京城之中的这一夜,其实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日,大年二十九,离过年也仅仅才有一天的时间,亦是他们今年的最后一次上朝,等待他们其中一些人的,可能是租后一次上朝面见永业帝,也可能是永远无法翻覆的未来。 纷纷扬扬的雪下了一夜,天才微微亮着,去上朝的各位大臣的马车经过的每一条道路之上,都发出了车轮压过雪花的声音,嘎吱嘎吱的,但是却也无人理会。 治王府之中,慕容治同样在准备朝服去上朝,他大多数时候是不与苏亦然同房而眠的,成婚这么些日子以来,只有两次,但是即便有了那两次,两人之间,却仍旧还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 苏亦然不是没有暗示过慕容治他们应该圆房了,但慕容治要么直接干脆宿在原先的院子之中,或是直接当做没有听到苏亦然的话。 苏亦然亦是无法,说过了多次之后,对于慕容治的不配合,她也拉不下脸来继续暗示他,可是这样的日子却是煎熬无比,她以为自己成了治王妃便能做许多事情,至少成为他的女人,如今看来,是她从未真正认识这个人,温文儒雅的外表之下,其实是一个比谁都冰冷的心,无人可以靠近。 慕容治今夜并不与她睡在主院之中,但是慕容治起来的时候她还是知道的,出门的时候她也是知道的,但是也仅仅限于知道罢了,她连想要与他扮演一场恩爱的戏码的机会都不会有。 早膳不用她准备与他,他的日常一切都与她无关。 一旁的明月看着苏亦然站在窗前的背影,只不知如何开口出声,在所有人看来,都羡慕无比苏亦然能够嫁给慕容治,却是没有人比她更明白慕容治对待苏亦然的态度了。 在宫门前,慕容治与慕容渊的马车同时停下,今日慕容渊临出门的时候,去过一趟苏云初的房中,连着两夜都无法拥着自己的小女人入眠,他想念得紧,不过他不过是弄出了一点点动静便惊醒了苏云初,床上的人睁着一双迷蒙眼睛看着他,他只能讪讪离开。 这憋屈的日子,他一点也过不下去了。 不过他也在想着,何以弄出了一点动静阿初就醒了呢,是否同样的没有他在身旁,阿初的睡眠就会便浅了一些,这么想着,他只觉得为了阿初的睡眠便好,待这些事情处理好了之后,一定要赶紧让阿初让自己回房睡觉。 殊不知靖王爷美滋滋想着这事儿,也只不过是自己想和自家娘子困觉找出的理由罢了,没有了他每夜的闹腾,苏云初原本的惩罚已经变成了每夜都能享受最舒服的睡眠了。 同样在宫门口相遇的马车,同时下车的两人,毫无意外地撞见了。 只不过,对于慕容渊而言,除了苏云初,谁也得不到他特别的看待,这番相见于他而言,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也无可以在意的地方。 可是,慕容治不一样,昨夜,京城之中的变动的确是无人可知,可是,至少,他是知道的,并且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永业帝交给他的事情,他不会拖得太久,今日已经是十二月二十九,若是过年之前不能解决这件事情,他又岂是甘心的。 所以,今日的朝堂之上的,必定是一番风云变幻。 而他,也拭目以待。 朝堂之上,待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之后,永业帝看着下边的慕容渊,沉声出口,“老五,北梁细作之事,处理得如何了?” 随着永业帝这一声问话,朝臣中不少眼睛都看向慕容渊。 慕容渊听着,唇角一翘,并不说话,只是将手中一份折子呈出来。 方明会意,从永业帝的身边下来,从慕容渊这一处将折子拿上去给永业帝。 一张比平常上奏的折子稍微厚一些的折子。 永业帝拿到手中,看了一眼底下的群臣,便开始翻看,一旁的丞相吕远看着那份被呈上去的奏折,面部的肌肉微微抖动,心中有不安却又有一丝期待。 只同样站在吕远身后的陈自明,眼睛看着慕容渊的这番举动,面上并无异样表情,似乎这大殿之中发生的一切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 永业帝低头看着慕容渊呈上来的那一张折子,而群臣虽是在下首,却是也忍不住偷偷眯眼看着上方的永业帝的表情,刚刚开始的时候,永业帝面上表情并无变化,然而,半盏茶的而时间不到,大殿之中的人便能感受到了永业帝释放的出来的压力。 便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皇帝,在这样盛怒的时候释放出来的威压也让一众大臣感受得到,都说伴君如伴虎,他们半生的打拼,为的就是站在这一处的金銮殿之上,对永业帝多少能有一丝情绪上的了解。 而此时此刻,所有人,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能感受到了永业帝的怒气。 随着永业帝一声“你们都是要造反了!”的怒吼,原先被呈上去的折子,啪的一声被永业帝扔下来,正对着百官之首的丞相吕远的脚下。 吕远几乎差点一个踉跄,却是一脚噗通跪在了地上。 大殿之中,所有的人,除了慕容渊,全部在永业帝的盛怒之中下跪,喊出来的“皇上息怒”的声音,不难听见其中有颤抖之意。 可永业帝正处于盛怒之中,“你们看看你们都做了什么事情,朕如何息怒!” 冬日的寒风透过大殿的大门往大殿之内吹进来,那本被永业帝扔在了地上的折子在寒风涌进来的时候,发出被翻动的声音,不过,没有人敢抬头看,只有最近的吕远,因为角度和距离的关系,看到了折子上边,被风翻过的时候,有自己的名字,后面所批注的是,勾结北梁,私售兵器,叛国! 这边的大殿之中,在冬日的寒冷之中风起云涌。 群臣跪在底下,心中有猫腻的人自是在瑟瑟发抖,那本厚厚的折子,究竟写了多少东西? 而慕容渊却是不在乎高位之上气得面部几乎发抖扭曲的永业帝,表情淡淡,语气平静,口中说出的话,如同这冬日的寒风一般,甚至更寒冷,穿梭过每一个惧冷的人的脊梁骨,让他们首先在内心坍塌。 慕容渊语气凉且冷,出口的话语,从永业帝元年开始,到最近的一段时间之内,将那能被他抓到的大臣犯下的事情一件一件说给永业帝听,说到最后,他面上的表情看着永业帝的时候,几乎已经是似笑非笑。 足足说了两刻钟的时间,整个大殿之中其实只有慕容渊一人寒凉的声音,那声音,是冷风,如冬日,更像他那双眼睛。 或许,还有不少人瑟瑟发抖的生意。 最后,他唇角扬起一抹薄凉笑意,“幸不负使命,这是父皇交给儿臣办的事情。” 可永业帝看着他的神色,只看到了挑衅的意味。 永业帝此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慕容治正待开口,“父皇……” 可慕容渊已经嘴角含笑,对着永业帝道,“儿臣自是了解人性贪得无厌之礼,因而,其中一些臣子,儿臣觉得,父皇定会原谅,毕竟,他们功在社稷之处,并不少。” 然后,他自此递交了一份折子,示意方明下来拿着。 而群臣之中,不少人却是看着那份折子,巴巴期盼上边有自己的名字。 大殿之中,慕容渊似乎成了主角,他唇角薄凉的笑意,谁人也不知为何。 他永远不会为了任何人担下黑锅。 而另一边,苏云初却是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睡了个舒舒服服,也醒了一个舒舒服服。这样的日子,若是能够持久一些,那人生当真是惬意了。 可是,在这一处,她是舒服起身,但是,在南阳侯府中,随着柳如絮一声高亢的喊叫,从柳延的房中发出来,南阳侯府中的下人,却是纷纷前往了柳延的院子,更是有着急的护卫和丫头,已经破门而入,但是,眼见着里面的景象,柳延和柳如絮一丝不挂,彼此交缠,同榻而眠,反应过来的护卫,却是立刻退出,啪的一声关上房门。 柳如絮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所在的地方并不是自己熟悉的闺房,同时感受到的还有处于自己身边的一个身形和架在自己身上的一只胳膊。 她缓缓转过头来,心中害怕不安,也忘记了看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这一转过头来,便发现了,睡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何况,棉被之中的触感让她感受到了,此时的两人,是赤身*的同样躺在一个床上。 柳延尚未醒过来,呼吸还是绵长的,柳如絮惊慌害怕之下,翻开锦被,看到自己和柳延*纠缠的身体,还有身上她再熟悉不过的痕迹,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不受控制尖声喊出。 这一个尖声大叫,直接叫醒了从来不曾睡得如此晚的柳延,同样看到柳如絮躺在自己的床上,面色大惊,一张脸已经吓白,只马上伸手,捂住了柳如絮的嘴巴…… 南阳侯府中,正当此时,院子外边却是一阵兵兵邦邦的声音,是永业帝派来的人,直接来到了南阳侯府中搜府,柳延与柳如絮根本来不及反应,这一幕直接被来搜府人看在了眼中。 来人直接看了一个眼饱,但面上只有一个冷笑,“南阳侯疑与北梁勾结,通敌叛国,柳延、柳如絮关押大牢,其他一众人等,留府禁足。” 冰冷的声音,震住了柳如絮,也震住了柳延。 然而,来人只是这一声判决之后,便退离了这一处只留下了几人守着这一处院子,算是让里面的两人收拾一番再出来吧。 发生在南阳侯府中的这一幕令他意想不到,更是觉得刺激,传闻中京城双姝之一的南阳侯之女,竟然是如此恬不知耻的人,与自己的亲生父亲做下了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情。 果然人不可貌相啊。 而房间里边的柳延,在一个震惊之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看着怔愣之中不做所措的柳如絮,已经顾不得此时父女两人被发现了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只催促着柳如絮赶紧穿戴好。 柳如絮只觉得自己完了,后面,所有人都会知道自己与自己的父亲有染,那么,他心心念念的慕容渊该当如何? 可柳延却是显得比柳如絮镇定了许多,外边的人还在等待,房门虚掩,里边还能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然而,过了一一刻钟之后,却见里边再无声音传出来,外边守着的人觉得不对劲,冲开房门进去的时候,除了一室的凌乱,里面哪里还有南阳侯和柳如絮的身影。 这下子,所有人的脸色是变了又变,罪犯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了,他们难辞其咎! 而另一处,朝堂之上,此时已经过了辰时,若是往常无事的时候,自然是已经散朝了,但是今日,却是所有人还汇聚在大殿之中。 吕远已经狼狈不堪,他不明白,昨夜还好好地在他密室之中的密信,这会儿,为何成了直接指控他的证据,而他已经无力辩白,最严重的是,密信之中自解提到了慕容瀚,他通敌叛国的罪名成立,慕容瀚没有直接的证据,一切都是因他而牵扯起来。 朝堂之上的人,面对永业帝的怒气无人敢出声,原先吕远所有的辩驳最后都化为无形,通敌叛国的罪名是一定成立的了。 而另一旁,被慕容瀚成了最直接的受牵连者。 而恰是此时,原本无搜查南阳侯府的人,已经急急回来禀告永业帝,南阳侯和柳如絮畏罪潜逃。 如此一来,永业帝更是大怒,慕容渊听罢,眼睛一缩,南阳侯么?畏罪潜逃? 然而柳延所谓的畏罪潜逃,更是直接让永业帝的怒火再上升了一层。 今日,京城之中的百姓才真正感受到了局势的紧张,继宫中的御林军在包抄了南阳侯,并且至今尚未解散之后,另一批御林军从皇城之中继续出发,这一次却是向丞相府而去。 而随着这纷乱的变化,柳如絮和柳延父女相*的事情却是以最快的速度在京城之中传开了。 百姓都是好事者,他们可不关心政治,但是,历来,谁也抵挡不住八卦,尤其是柳如絮这样的“名人”的八卦,不仅仅是父女*,而且,还有通敌叛国之罪。 百姓的口水能把一个人淹死,柳如絮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她永远会记得,自己从天堂坠入地狱,却是供人欣赏和玩笑的这一日,哪怕,她没有真正见到。 然而,朝堂发生的事情,所有的变化都只是在一夜之间,百姓不知其详细情况,当然也不必知道,他们需要的只是一种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京城之中,谁倒下了,谁升起了,于他们而言,都是别人家的事情,而他们,仍旧是要过自己的生活。 丞相府吕远之中的家眷并不多,御林军去搜查的时候,只有吕路的骂骂咧咧,早已不见了一年前那个还能装模作样与苏亦然谈情说爱的人,而苏艺烟更是只剩大哭,死死拽着当初为吕路生下来的孩子,那孩子因为她怀孕期间情绪不好,加上嫁到吕府之后,与吕路之间抹擦不断,影响了孩子的成长发育,所以,如今,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只在苏艺烟的怀中,歇斯底里地大哭。 比起南阳侯府那边的平静局面,这一边,实在是太混乱。 然而混乱归混乱,御林军将丞相府抄了家,封了府,府中所有的人都被压入了大牢之中,一行人浩浩荡荡,穿过午时之前尚不热闹的街市。 南阳侯府和丞相府一起通敌叛国的罪名,在百姓之间纷纷传开了。 这一日的朝堂,直到了午时,仍旧没有安静下来,受到牵连的人,不计其数,光是慕容瀚那一派的大臣,就够永业帝清理了一日。 之后,许多人,都被压入大牢,所谓的清理北梁细作一事最后变成了永业帝内部朝堂的清理。 直到过了午时,方明才在永业帝的授意之下宣布散朝。 然而,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独自坐于御书房之中的永业帝面上并无胜者的姿态。 这场像极了他和慕容渊博弈的任务之中,他没有赢,慕容渊也没有完全的赢。 他想用慕容渊来对付慕容瀚,可,慕容渊最后的矛头并不是他期望中的指向慕容瀚,而是直接指向了吕远,通过吕远来牵连慕容瀚。 慕容瀚最后的结局是被关在宗人府之中。 而慕容渊通过牵扯起南阳侯府和丞相府两个地方,直接牵扯了朝堂上势力的转变,有利的形势,最后并不是转向了慕容治,而是转向了他自己。他掌握了所有人的过去,他让所有人都看到,他在永业帝的授意之下,是为了永业帝所以才做了这些事情,他更是准备周全,给了永业帝一个可以被饶恕的人的名单。慕容渊是仁慈善良的主儿么?绝对不是,但是,那份名单,却是让所有被留下来的人原谅了他。 涉及人数众多,永业帝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查办了,可是,首先给了永业帝选择的是慕容渊,他成了那个主宰者,不管永业帝最后饶恕了谁,被饶恕的人都会记得慕容渊交上的那一份名单,甚至没有被查到的人,因着自己幸免于事,也会记得那份名单——秘密的名单。 永业帝坐在龙椅之上,轻轻揉着自己的额头,他不想承认,自己已经斗不过慕容渊了。 丞相是他在计划之中拔掉的一根刺,可是这根刺拔掉了,却是撒下了其他更多更小的细细麻麻的刺,他们都是慕容渊的人和势力。 而预期中对利用慕容瀚此次的事情对慕容渊造成的破坏影响,如今看来并不存在,反而让更多朝臣对他更加信服了。 永业帝讽刺一笑,是他太低估这个儿子了。 朝堂之上的变动,直接影响到了后宫。 华妃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听见自己的哥哥和儿子都获罪了,而她被牵连的结果,却是被关押冷宫,还是因为顾念了这么些年她对永业帝的照顾之情。 不管她如何歇斯底里,最后,她永远见不到永业帝,也见不到自己的儿子了,凝华宫的一切,从此以后,不再存在。 十二月二十九这一日,必定会成为大新史上最为浓墨重彩的一日,翻看后世的史书,无不记载了今日朝中重臣、皇子皆获罪的历史,虽然不过是寥寥数笔的记载,却是足够让人们记住了这一场翻雨覆雨的变化后边的那只手——靖王慕容渊。 这个仅仅用了不到十日的时间便能将许多事情改变了轨迹的人。 谁说靖王只是懂得打仗的将军,在处理国事这一方面,不比任何人差。 而这不到十日的时间,也成了唯有慕容渊才能保持的记录,翻看后世的史书,再也无人能能够找到比慕容渊所用的时间更少地来翻动一个局势的人了。 这也正是永业帝在回想起来的时候觉得最可怖的地方。 而让慕容渊处理这一次的事情,也成了永业帝在晚年这段时间,最为后悔的一件事情。 朝局变化了,大新例行的新年的习俗也随着这一番变化而变化。 大年三十的君臣宴会已经无法举办,这一大堆的事情,都在等永业帝去解决。 就在永业帝为这一摊事情焦急的时候,大年初二再一次上朝,群臣却像是开挂了一般,由于慕容渊扯出的许多事情,指出了治王一派的许多臣子的不是,便是连那刚刚上任不久的吏部尚书刘宇的儿子当街驾马撞伤百姓也成了弹劾的理由。 继续上一次对慕容治一派大臣的攻击之后,时隔不久,重新进行第二次,而刚刚建立起来的力量,再次被打散了一盘。 这是慕容治和永业帝都始料未及的事情。 历来朝中的许多大臣,即便不是慕容治这一派的,但是,对慕容治并无不满,倒是显得各自相安,不生事端,但是,这一次,更像是不受控制了一般,对慕容治的弹劾,完全不留情面,更是直接扯上了原先查细作一事本就是慕容治负责,若是慕容治能够有慕容渊的力度和速度,那么,关于细作的查理,便会少了许多损失。 慕容瀚的事情尚未处理好,慕容治这边又出了差错,一时之间,只让永业帝焦急不已。 最后的结果就是,大年那初四,永业帝卧病不起。 太医诊断,劳碌过多,思虑过甚。 最后,永业帝最初计划中的借慕容渊成全慕容治,结果适得其反,恰恰成全了慕容渊。 他以为没有赢家,但是,最后,赢家其实是慕容渊。 这般风云变幻的日子,从上一年年尾开始,持续到了年头,永业帝病倒了,但是仍旧还有许多事情等待他去解决。 永业帝想一次性解决朝堂上的问题,但是,却是不想自己已经老了,胃口也不过如此,再也吞不下更多的,这番朝堂上的改动,会用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来整顿。 丞相一位空缺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爬上这个位子,但是,依照现在的形势看来,参知政事本就是副相的活儿,陈自明有最大的能力优势,然而,论起作为永业帝最放心的最信任的人,陈自明又少了这么一层优势。 朝堂之事暂且不提,慕容治在为自己的一堆烂事而忙活着,慕容渊自处理了永业帝交代的事情之后便也放手了,此时此刻,恐怕永业帝是再也不想让他再插手此事了。 然而,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前些日子的忙活之后,苏云初尚未给他回房睡觉,天塌下来,都没有这件事情重要,温香软玉不能在怀的滋味,他已经忍受了好些日子了,再忍受下去,他都要怀疑自己的能力了,今夜,一定要争取机会! 只不知,尚未自觉自己已经走上了妻奴道路的靖王最后能否让自己回房了。 第131章甩卖节操 这一晚,用过晚膳之后,慕容渊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解决了自己的洗漱问题,好好地洗了一个澡,之后趁着苏云初去洗澡的档口,已经收拾妥当,直接钻进了苏云初的被窝里边。 苏云初沐浴之后,再回到里屋的时候,就看到慕容渊正姿态悠闲地靠坐在床上,手中所拿的是自己放在床头小桌子上的一本医术。 她微微挑眉,走过去,看着他手中拿着的医书,“你看得明白么?” 慕容渊看着她走过来了,也将那本书放在了床头,他也不过是看着苏云初放在床边,随意拿来翻看而已,见着人走过来,已经面上带笑,“阿初,刚刚沐浴过了,快过来,免得着凉了。” 苏云初站在床边,好整以暇,“屋中有炭火,不会冷。” “可如今也该休息了……”慕容渊继续。 苏云初面上带笑,“我记得,你的房间在隔壁。” “可是胡说!这里才是我的房间,隔壁那是书房,不是睡觉安眠之地。”慕容渊一本正经。 “可这几日怀清在那边睡得很好啊。” “谁说我睡得好的,阿初……没了你,我夜夜睡不好,你看看,我眼底的乌青有多重,你给我把把脉,便知我进来睡眠不佳……” 他说得可怜兮兮,伸出一条有力量的手臂,让苏云初给他把把脉。 苏云初淡淡看了他一眼,眼中的确是有着血丝,不过,这几日没有了慕容渊的折腾,她可好久没有享受过这样安稳的睡眠了,一旦与他同房,这家伙用不尽的精力就差把她榨干了。 说了多少次的克制最后都会变成空口白话,必须不能妥协。 “怀清,都说这大年的习俗里边,夫妻不宜同居,我们该遵守礼俗的。” 慕容渊简直牙痒痒,他们什么时候是死守礼俗的人了!伸出去的健壮手臂想要顺势将人扯到床上来,然而,苏云初却是早早发现了某人的动机,一个巧劲避过,直接避开了慕容渊伸出来的手臂,闪到一边,嘴角含笑看着他,“书房那边,已经铺好了床铺,怀清快些过去吧,我已经着人在那边生起了炭火,很暖和的。” 她言笑晏晏,慕容渊抿唇不情不愿。 看她如此,苏云初面色一沉,直直看着他。 最后无法,可怜兮兮地靖王爷只能穿着一身单薄里衣被靖王妃再次赶出了书房。 待慕容渊走了之后,苏云初才噗嗤一声笑出来,其实她所依仗的,不过都是慕容渊对自己的宠爱罢了。 气什么的,早就消失了,前些日子慕容渊忙着,睡书房是对他最好的,免得白日辛苦之后夜晚还想着化身为狼,而后边这几日恰是她来月事的时候,就顺便将分房之事进行到后边这两日吧。 可靖王爷是不知啊,一心认为是苏云初还因着那晚的事情生自己的气,如今哪怕气消了,也打定了主意给自己一个教训了。 他闷闷不乐,看着给自己收拾床铺的木杨,似乎是自言自语的呢喃一般,“阿初到底要我如何才肯让我回房?” 木杨听着自家王爷愁苦的声音,转过身子,看着慕容渊,欲言又止。 慕容渊淡淡瞥了他一眼,“有话说?” 木杨挠挠头,“王爷,属下觉得,王妃可能只是想要王爷一个表示?” 这话可就引起了慕容渊的关注,“何等表示?” 木杨虽是个未曾谈过恋爱的小伙子,但是,跟着慕容渊手下的人也是混得很熟,他是个小白,但是,别的人却是不折不扣的有妻有女的人,平日闲时的谈话之中,不免会讲到这些东西。 于是,他似是下定了决心要帮慕容渊一般,只道,“属下听兄弟们说,妇人若是生气,多半只是因为男人不会哄人,或者不会认错,所以才会寻着由头想要找找借口挫挫男子的锐气,其实,只要哄好了人,便不成问题了。” 顿了顿,见慕容渊没有打断他,只做沉思状在那继续听着,他大着胆子道,“王爷不若想些办法哄哄王妃,王妃若是高兴了,一切便不成问题了。” 慕容渊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可阿初不喜欢珠玉首饰,本王该如何寻着一些玩意来哄人?” 木杨自是明白这一点的,“王爷,可是,王妃喜欢药材医术还有兵器兵书啊……” 这些才是苏云初平日里碰的东西。 慕容渊皱眉,极为不赞成,阿初是喜欢这些,那是因为职业所在,难道要他寻了这些东西来给她么,他觉得苏云初一定会更加不满。 见着慕容渊皱眉,木杨意识到自己大概出了个馊主意,“不若王爷明日起来,好好哄着王妃,让王妃知道,在王爷心中王妃是最重要的,不管外边那些野花野草如何闹腾,王爷……” 还不再说完,慕容渊一记眼神扫过去,木杨闭口不言。 他还是乖乖出去吧,他家英明神武的王爷,何时需要他来帮他解决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了。 可是人走了,慕容渊却是独自坐在案桌前发呆,嗯对,明日,一定要做一些什么事情,表示表示,这是阿初说的。 正如此想着,木韩却是出现在了屋中。 慕容渊身上气息一变化,“如何了?” 木韩眼神一眯,“在杞县找到了南阳侯的尸体,但是,柳如絮不见了。” 这些日子,趁着朝中乱起,木韩奉了慕容渊的命令,私下去处理了这件事情,柳延潜逃,永业帝自然是下令追查的,且不管永业帝的人如何追查,慕容渊自己自然也是留了一手,那些所有胆敢预谋伤害苏云初的人,他不会放过。 至于查探到的柳延的尸体,他嘴角只有一个讽刺笑意,并不多话。 后续的风雨,无人可知,慕容渊的手能伸得多长,也是无人看得见。 而寒冷的冬夜之中,此时的柳如絮却是不知道自己飘落在了何处,柳延带他潜逃了,在他房中早就布下的一个机关,潜逃了出来,也摧毁了那一处的机关,可是,他们却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柳延对她所做下的事情,直至那一日她方才明白,原来,在她还想着等到慕容渊的时候,就已经被自己的父亲毁掉了,原来,在她以为自己被那两个北梁人毁掉而产生恐慌害怕之前,自己就已经被自己的父亲毁掉了。 潜逃的日子,他们狼狈不堪,她恨柳延,恨柳延毁掉了自己的所有,那一恨,便是他毫不留情地将头上的发钗刺入了自己亲生父亲的脖子之中。 而狼狈之中的她在逃窜之中,不知自己此时身在何方。 可是看着周边虎视眈眈肮脏的乞儿,却是心慌不已,脑袋里边,似乎也听到了许多恐怖的声音,萦绕不断,不知何时才能离去。 另一边,京城的落雪之夜,治王府的书房却是灯火通明,慕容治面上早已是烦躁,曾经的温儒在今年开始之后,便不再复现在他的脸上。 慕容沇自然也是在这一处的,只是,因着南阳侯府被判叛国的罪名,随着消失的柳如絮,他心中的滋味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这几日因着慕容渊引发出来的反应,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朝臣的风向,一旦引起变化,对慕容治没有半分好处,挪了挪唇,他看着面上烦躁的慕容治,“三哥,如今,该当如何?” 慕容治面上的表情冰冷。“能如何,私下联络一些大臣,该如何做,你知道的。” 慕容沇听着,虽是沉眸,但是如今也只剩下这么一些办法了。 朝中支持慕容治的大臣大有人在,只要他们还在,能够在朝堂上为慕容治说话,那么,一切问题只能慢慢减少。 “只是,父皇那边……” 永业帝正在病中,已经两日,不见起色。 然而,这一次,慕容治面上并无动容的表情,“父皇老了!” 一句冰冷的话语自他口中溢出,不带一丝感情。 同样的一个夜晚,在青州,刘家。 刘青自然是听到了京中的风声,然而,为了刘家的产业,通过吕远和慕容瀚合作,如今,慕容瀚倒台,吕远被压入天牢,最后一定会被行刑,那么,牵扯下来,刘家就一定会受到牵连。 而他不知道的是,永业帝自然知道慕容瀚和刘家那边有牵扯,刘家虽说不上富可敌国,但是,产业巨大,已经能够造成垄断之势,近段时间这番事情,其中不乏对刘家的囊取之心。 就在刘青惴惴不安之中,尚未转移好刘家的产业之时,这一夜,官府却是同样将刘家抄家,所用的罪名同样是与吕远如出一辙的私通外敌。 刘家上下一百多口人,被压入大牢,刘青不堪失望,直接晕死过去。 又是一夜的动乱,然而,这些都不关慕容渊的事情了,他要做的已经做了,要的效果也达到了,唯一不成功的一件事情,便是没有被苏云初允许回房! 于是,在思前想后之后,我们靖王爷心思一定,决定为了求得爱妻回房的允许,要“不择手段”。 于是,晨光尚未照到靖王府的这一日的早晨,当靖王府厨房之中的人还在准备着给即将起床的王爷和王妃准备早膳的时候,却是猝不及防,看到了靖王爷出现在靖王府的厨房之中。 这真的是百年难得一遇。 而厨房之中的所有人都被慕容渊赶了出去,只留下了木杨一个打下手的人。 在兵兵邦邦鼓捣了半个时辰之后,原本一身清朗进入厨房的靖王爷一手端着一个食盒,然而,却是身上蒙上了一块块灰,脚步优雅地走出了靖王府的厨房。 只有跟在后边的木杨觉得无地自容,为了求得王妃的原谅,王爷也真的是豁出去了,他所有尝试失败的早膳都被他吞进了肚子之中,木杨只觉得自己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吃得下任何东西了。 自家王爷若是做简单的野外粗食完全不在话下,但是,若是要准备一份精细的早餐,恐怕真的是比破了北梁大军还要难,然而,今日他做了! 在慕容渊在厨房兵兵邦邦的时候,苏云初同样也起来了,然而,此时的她尚不知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只是看着摆在桌上的与平日看起来有些不同的早膳,她却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奇怪,这几日慕容渊总会早上的时候回来与她一起用早膳,今日却是不见了人影。 任由玉竹给自己舀了一碗粥,她开口相问,“王爷呢?” 玉竹的手一顿,抬头一看苏云初,“王爷……王爷在给王妃准备惊喜。” 惊喜?苏云初额头一跳。 不过还是接下了玉竹递过来的碗,舀了一勺子的粥放入口中,但是,却是眉头一皱,放下手中的碗,“今日的早膳有些奇怪。” 这这味道太特别,好好的一碗粥,是平日所用的食材,但是,却是似乎反复煮过了多次。 可玉竹不知,只应道,“王妃,木杨说这是王爷亲自做的,以求王妃原谅,让王爷回房!” 苏云初被呛了一声,而后才抬眼,淡淡瞥了一眼玉竹,却是放下了那碗粥,“王爷在哪?” 玉竹一早只呆在主院之中,自然是不知。 正当这个时候,茯苓却是从外边跑进来了,“王妃,院门口……” 她有些气喘吁吁,想要跑回来告诉苏云初院前发生的事情。 “门口怎么了?”苏云初放下手中传闻中慕容渊求原谅的粥,只站起来。 茯苓尚未喘过气来,“门口,王爷……” 可还不待茯苓说完,苏云初只眉头一皱,便抬步离开,脚步也有些急。 可是,待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是见着慕容渊站起院门口,默默低头,寒风冬日之中穿得有些单薄。 苏云初眉头一皱,这货是要做什么? 而主院前边已经有不少家丁围着,便是周嬷嬷也过来了,见到苏云初过来了,周嬷嬷赶忙上前,“王妃,您可来了,快不要与王爷置气了。” 苏云初皱眉,之见慕容渊那厮已经抬起头来眼巴巴在院中看着她,语气更是软得不要,“娘子,为夫知错了,不该让别人觊觎,也不该惹娘子生气,只要娘子原谅我,我任由娘子处置!” 他说得坚决。 木杨适时候地捧出了一根荆条。 靖王爷这史无前例的一出也不知道是跟谁学来的,前院围观的人,面上的表情,似是想要笑出来,但是碍于慕容渊的威严却是得生生忍着。 慕容渊样子极为可怜,衣衫单薄负荆请罪,他倒是现学现用,苏云初因着与慕容渊说过廉颇老将的故事和战略,多讲了一个负荆请罪结果这货就用在了这一个地方。 对于周嬷嬷上来给慕容渊求情,苏云初有口难辩,她低估了自家男人甩卖节操的能力了。 咬着牙,走过去,瞥了一眼模样手中的荆条,她低吼,“慕容渊,你要做什么?” 她好丢脸…… 慕容渊却是不管这一层,“阿初原谅我好不好?” “赶紧回院子!” “阿初不原谅我,我就继续在这儿等着阿初的原谅!” “你耍无赖是不是?” 可我们靖王爷只有一个目的,继续耍无赖求饶,“阿初,原谅我好不好,日后胆敢有人觊觎为夫的,为夫便将她眼睛挖下来给娘子做药引!” 旁边的人听着靖王爷口中说出的这番话只觉得脊背生凉。 苏云初眉头一皱,哪里还管那么多,周嬷嬷热切的眼神,今日这事儿要是再闹大一分,她以后都不好意思见着周嬷嬷和顺妃了。 某人还是可怜兮兮却又坚定地看着她。 苏云初一咬牙,二话不管,只拉了慕容渊的手臂就将人往院子里面拽去。给玉竹一个眼色,将主院院门关上。 隔绝了外边的一众人。 然而感受到某人寒凉的手眉头皱得更深了。 外边的人看着这一幕,自是不敢跟着进去,只是,待慕容渊与苏云初进去了之后,却是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便是木杨也为自家王爷感到丢脸,只沉声道,“好了看什么看,王爷和王妃夫妻情深,这是生活情趣,赶紧散了,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去!” 慕容渊只看着苏云初二话不说拽着自己往回走,嘴角咧开一抹得逞的笑意。 待回到了院子里,苏云初才不管慕容渊还挂在身后的荆条,“慕容渊,你这是要上天!” 慕容渊却是不管苏云初是否生气,“若是我上天了,阿初原谅我,让我回房睡觉,我便上天。” 他说得好坚决,好认真! 只苏云初实在看不下去某人如今这个样子,眼睛一闭,眼不见为净,“你赶紧,在一刻钟之内,给我恢复正常!” 可慕容渊不动呀,“除非阿初允许我回房!” “你还想回房你?”说着,她咬牙切齿的神情一变,定定好了慕容渊好一会儿,突然笑道,“王爷,你不是很能闹腾嘛,那就让本妃看你的诚意够不够呀” 她笑眯看着慕容渊,慕容渊嘴角一撇,“阿初……”他的诚意真的很够了。 说着突然打了一声喷嚏,“阿初……我生病了……”苏云初皱眉,不看他。 为了验证自己真的生病了,慕容渊只拉过苏云初的手,将她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之上,“阿初,我真的生病了。” 这一放,苏云初是真的感受到了他额头滚烫的温度了,再看他可怜兮兮求原谅的样子,无语扶额,赶紧去披上一件衣服,“赶紧换套干净的衣服。” “阿初,你原谅我了?”慕容渊眉目一喜。 苏云初不应他。兀自走向了桌案。 慕容渊只仍旧屁颠屁颠跟在苏云初身后。 原本在屋外的玉竹和茯苓看着这一幕,便知道苏云初什么意思,随着苏云初一声呼唤,只走进来,接过苏云初递给她的药方,“去给王爷抓把药,好好熬制。” 玉竹应了一声“唉”,拿着药方便下去了。而后,苏云初回头,笑眯眯看着跟在后边的某人,“生病了?染了风寒了,快去床上,好好躺着,好好休息,好好喝药!” 慕容渊看着她的笑颜,心中咯噔一声。 “怎么?怀清不愿么?还是不去?” “去,只要是阿初说的,我都去!” “乖……” 于是,最终靖王爷好好躺回了自己日日夜夜思念的床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苏云初坐在另一边软塌之上便觉得心中有气,这货明明功力深厚,染风寒这等事情简直跟他相差十万八千里。若非是故意压制或者利用自己的内力反噬,哪里能惹上这等事情。 慕容渊躺在床上,眼巴巴看着苏云初,“阿初?” “王爷,妾身发现,近来,你的脸皮不止越来越厚了,卖节操和上天的本事也越来越强了。” “娘子,为夫不上天,为夫只要与娘子在一起。” 苏云初一哽,咬牙切齿,直接走到了床边,伸手一进去被窝,直接找准了某人腰间的软肉,毫不留情就是一拧,她就是喜欢简单粗暴! 慕容渊痛呼,“娘子,你这是谋杀亲夫!” “亲夫!我的亲夫已经被一个脸皮厚比城墙的混蛋给杀掉了!”苏云初咬牙切齿! 只主院外边的暗卫听着苏云初这一声,纷纷一个趔趄,王妃果然是王爷的祖宗! 慕容渊疼过之后,只咧嘴笑道,“哪有!为夫这是与娘子表达心意,让人都知道,为父把娘子放在第一位,娘子的夫君是觊觎不得的。” 苏云初定定看了他一眼,只一手糊了他一脸,锦被一番,把他整个人都盖住了,“从今天开始,靖王妃悍妇之名就该和你靖王爷战神之名齐名了!” 棉被里是慕容渊唔唔的声音,“谁敢说阿初是悍妇,本王宰了他,阿初分明是贤妻良母!” “王爷,妾身好珍惜自己的名声,我不要被你殃及!” 慕容渊到底从棉被之中挣扎了出来,一把抓住苏云初的手,“来不及了阿初,你这辈子被本王缠定了!” “我可以回炉重造么?”苏云初面上抑郁。 慕容渊哪里有一丝生病的迹象,眼神一眯,直接将人揽入了怀中,在苏云初唇上轻啄一口,语气坚定“不可以!” 苏云初此时只想咬人,看着某人面上荡漾的笑容,还有嘴角扬起的笑意,一口就是咬上去! 可是某人做惯了这种事情,苏云初咬他嘴唇的动作,最后只变成了他巧取豪夺之下浓烈的深吻。 可恰恰也是在这时候,玉竹端着药碗从外边进来,看到房中两人此时的模样,面色一红,不知如何是好,苏云初自然是知道玉竹回来了,赶忙挣扎着起来,还不忘瞪了一眼慕容渊。 慕容渊摸摸鼻子,小声道,“谁叫阿初如此美味,这几日还不许我碰着。” 玉竹是练武之人,耳力过人,自然是听到两人的声音,虽是见多了慕容渊和苏云初这等亲密的事情,但还是觉得害羞,只端着药碗,“王妃,药煎好了。” 苏云初见着玉竹端回来的那碗药,唇角一扬,不管先前被玉竹撞见的一幕,清了清嗓子,“先放着吧,我亲自照料王爷。” 玉竹只得放下那碗要,退了下去,出去的时候,还不忘关上房门,了解苏云初的她们都知道,这样语气说话的苏云初,一定要做一些什么事情。 那可就苦了王爷了,再加上这碗药,王爷是在不该挑战王妃的脸皮。 慕容渊听着苏云初这句亲自照料的话,眉头一跳,而苏云初已经拿了那碗药过来给慕容渊,“怀清,生病了,该好好吃药的。” 她笑意吟吟看着她,素手端着药碗,作势要给他喂药。 慕容渊心中一紧,“阿初,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要不,这药不喝了吧。” 苏云初摇摇头,“那可不行,怀清常年不生病,这一突然生病,太过突然,必须好好治。”她的“好好治”,说得很重很清楚。 慕容渊心中苦笑,“阿初,我自己来就好,端着药,会手酸。” “怀清已经生病了,作为妻子,我需要好好照料,你躺好,我来吧。” 苏云初笑意吟吟看着他,端着是一副贤妻良母照顾丈夫的样子。 慕容渊眉头都几乎拧成了一条线,光是闻着那碗药,便知道苏云初一定在药中作了手脚,怪只怪自己,想着拿出骨肉计争取回房的权利,却是忘记了眼前的小女人可是损人于无形的。 苏云初双眼看着他,大有一种他不好好坐好等着她喂药她就跟他没完的架势。 慕容渊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为了回房的权利,便任由着她吧。 其实哪里只是因为回房的权利,若是苏云初高兴,叫他做任何事情都能行。 只坐好,慕容渊靠在床上,哀怨地看着苏云初。 苏云初嘴角浅笑,舀起一勺子药汤,在嘴边吹了一口,递到慕容渊的面前。 若是平常时候苏云初能有这样对他亲昵的动作,慕容渊不知道有多高兴,可如今,只剩下了叫苦连连,这一身风寒是他自己作出来的,看着面前的药汤,只能乖乖张开了嘴巴,由着苏云初将汤药送进他口中。 那药汤一入口,慕容渊一张脸就皱得不成样子,他敢肯定,那药汤之中,有一大半都是黄连。 这苦滋味,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苏云初看着他的表情,只忍着笑,表面一本正经道,“怀清,良药苦口,这药虽然是有一些苦味,但忍忍也就过去了,来,快咽下去,这还有一碗,未免药性太猛,还要一口一口慢慢喝下去。” 说着,另一勺子药汤已经拿到了慕容渊的面前。 浓烈的苦味,慕容渊实在是咽不下去,可苏云初看他的神情严肃又认真,“快点咽下去。” 严肃又认真的面色之中明明是掩藏笑意的,慕容渊眼神一眯,盯着苏云初看了半晌,喉咙一滑,那口药汤被他咽进了肚子之中。 而后,却是看着苏云初面前的那一勺子药汤,唇角一勾,“阿初,一口药汤,今夜便一次。” 说着,却是径自拿过了苏云初手中的药碗和勺子,在苏云初的面前,一口一口,悠闲喝起了那碗苦不堪言的药汤。 那碗药汤有多苦,苏云初自是明白的,那不容她反驳的话她自然也是明白的,可是看着某人在他面前这般悠闲喝着药汤,她突然心中打鼓,忘记了反驳。 直到慕容渊喝完了那碗药汤,将空着的药碗放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边,而后,面上带着魔魅一笑看着苏云初,“阿初,一共十六口。” 苏云初还处于震惊之中,这么苦,他是怎么喝得下去,如今还能云淡风轻的。 却是不知,此时的慕容渊已经在心中暗暗决定,以后,绝对不碰汤药了! 还不待苏云初反应过来,慕容渊却是直接伸手,把人一提,苏云初直接被带到了床上,一声惊呼之后,口号却是充斥了一股浓重的黄连的苦味。 她眉头一皱,一张小脸也是皱成了一团。 可慕容渊舌头却是在她口中一扫,不放开唔唔挣扎的她,口中只含糊不清,“阿初,夫妻要学会甘共苦……” 苏云初挣扎不开,这唔唔之中承受这慕容渊浓烈缠绵的热吻,久久不能停息。 直到两人的口中,都再尝不到那股苦味,只充斥这黄连的味道了之后,慕容渊才放开了她,可这一放开,两人却都有些意乱情迷了。 苏云初双腮陀红,微微喘气,眼中水雾迷漫,让慕容渊看了,只觉得再次心神一漾。 还不待苏云初再次反抗,他已经再次俯身而上。 “唔……苏云初挣扎不开欲求不满的某人,而某人只含糊而出,“阿初……今日欠我十六次……” 苏云初脑海中闪过一声怀疑,十六次,你能行么? 结果这一日白日,苏云初再也没有出过房门,而守护主院的暗卫,只听到了一阵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也是从今日之后,这未来几十年的岁月里,靖王爷再也没有被靖王妃赶出过房门,因为,代价再也不是苏云初能承受得起的。 但是,今日,靖王亲自下厨,把靖王府的厨房弄得乌烟瘴气只为了给靖王妃做一次早膳的事情,却是随着给靖王府送菜的人听到的只言片语,渐渐扩散了出去,加之添油加醋的说法,更是夸张化了这一出事情。 当然,靖王负荆请罪的行为,高调流出,从此靖王惧内的名声渐渐定型,而后世人听罢,无不哗然,战功赫赫和的战神,原来是个惧内的主儿,嗜血残忍的冷面修罗,也不过是个怕妻的男子,当真是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靖王也真是丢尽了天下男人的脸面。 苏云初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比新婚第二日更晚,直接到了亥时。 醒来之后看到一脸餍足的某人,深呼一口气,只当没有看到,转过脸,继续趴在床上不起。 慕容渊是低声出笑,“总归今日无事,阿初不妨多睡睡,我生病了,不能上朝,便陪着阿初便好。” 这厮面上哪里还有一丝生病的迹象,昨日那样孟浪的人,如今便是累他个几天几夜都是不成问题,苏云初决定,日后再也不理会他的苦肉计了。 然而却是不知靖王爷已经捏准了她的七寸,这而苦肉计,用一次灵验一次,以至于靖王爷日后总能屡试不爽,直到苏云初遭到了自己儿子的嫌弃仍是宿命不改。 她不曾一次嫌弃某人,“除了苦肉计,能换些别的招数么?” 某人却是面不改色,“招不在新,有用就行,这是阿初教给我的用兵之道!” 于是,苏云初栽了一辈子。 慕容渊不去上朝,苏云初也懒得理会他了,不去便不去吧,这朝堂,少了一日慕容渊,永业帝没准还能心情一好,尽早恢复了呢。 然而,正这么想着,外边却是传来了玉竹的声音,“王爷,王妃,宫中的方公公来了。” 苏云初喉咙干哑,还没发出声音。慕容渊却是眉头一沉,“让他先等着。” 苏云初这才从被窝之中爬起来,“方公公过来有什么事?” 慕容渊沉眉,只揉了揉苏云初有些蓬乱的头发,“父皇病了,还不见好。” 一句话不言而喻,永业帝此次派方明过来,怕是为了宣召苏云初进宫吧。 慕容渊和苏云初最后收拾妥当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亥时三刻的时候,方明虽然心中焦急,但是也不敢催促,苏云初一出来,方明就赶紧上去见礼,“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苏云初只笑语言言,“不知公公来是所为何事?” 方明面上有一分焦急,“靖王妃,皇上身体不舒服,只认了王妃这一身医术,还请王妃随奴才进宫,为皇上看看。” “既然如此,公公稍带片刻,本妃准备一下,随公公进宫。” “好,好,奴才等着王妃。” 苏云初最后还是随着方明进宫了,慕容渊只叮嘱她不要留在宫中过夜,苏云初自然是明白的,在这个当口,慕容渊刚刚搅乱了一个朝局,永业帝极有可能从她身上下文章,来找慕容渊的不是。 不难怪他不担心,即便他手再长,也不是处处都能伸得到的。 苏云初到达永业帝的寝宫的时候,永业帝正躺在床上,她随着方明进去,永业帝自然是能感受到了,轻咳了一声,“老五家的,来了?” 苏云初只上前去给永业帝见礼,“给父皇请安。” 永业帝轻嗯一声,“来给朕看看,这几日,头疼得紧。” 苏云初应声上前,为永业帝把脉。 方明自是站在另一边,只是一盏茶的时间,苏云初便将手拿开,“父皇进来思虑过多,急火攻心,睡眠不足,因而,显得虚累了一些。” 永业帝叹笑一声,“如今,你也学了那些太医的怪腔怪调了么?” 苏云初淡淡而笑,“臣媳说得是事实,父皇这两日若是能少一些忧虑,安心休息,再开出一些药方调理,不出几日,便能恢复。” “恢复?”永业帝轻叹了一声,却是忍不住轻咳一声而后拿着手中丝帕掩住口鼻。 可是在那丝帕的一晃之中,苏云初却是看到了丝帕褶皱之中一个小小的“月”字。 苏云初眉头一皱,那条丝帕的质地很好,也是苏云初熟悉的一条,她给永业帝看过多次的病,永业帝身上也只用这么一条丝帕,原先这事儿也没有多注意的,只是,这会儿,看到上边未曾注意过的一个月字,苏云初眼神一暗。 可永业帝显然并不注意苏云初的情绪,轻咳了两声之后,只接过方明递过来的茶水,润了润喉咙。 正当此时,寝殿外边却是走进来一个小太监,“皇上,淑妃娘娘求见。” ------题外话------ 人嘛,总会在某个时候,为了某个人,犯过二,做过许多傻事。 另——看到粉丝中有了第一个举人【jean7022】西青很开心,也很感谢。 么么,还有各位一直在追文的妹子,默默打赏赠送鲜花钻石的妹子,一切,都是对西青的肯定。西青内心还不够强大,所以,快速的否定会让我觉得难过,一点点的肯定却也会开心许久。感激—— 第132章端和宫暗棋 的确是淑妃来了,见到苏云初的时候,她面上还有一丝惊讶,“靖王妃也来给皇上查探身子?” 苏云初淡淡而笑,如今,她对淑妃生不起半分好感,只站到了一边,给淑妃行了一个礼,“见过淑妃娘娘。” 淑妃嘴角带着一抹浅笑,只看了苏云初一眼,却是走向了永业帝,面上有些担忧,“皇上如今觉得如何了?” 她一边说着,面色担心,轻轻扶住了永业帝。 只是从苏云初的角度看过去,却是看到了淑妃在见到永业帝手中尚未收好的丝帕的时候,眼中几不可查闪过的而一抹带着恨意的情绪。 她不动声色,只兀自站直了身子。 淑妃一来,她便显得透明了,那边是淑妃和永业帝之间关心的询问,永业帝对淑妃似乎也是有着极大的耐心。 苏云初始终唇角带着一抹笑意,只坐在另一边,细心研磨,小心提笔,为永业帝写下药方。 最后,淑妃才转过头来,对着苏云初道,“靖王妃不若留在宫中两日,为皇上查看查看身子,调理一番?” “为父皇探病,也本该如此,只是,王爷这两日也伤了风寒,云初怕是走不开,不能多留在宫中,因此,若是父皇需要,云初明日一早再来为父皇诊脉即可,至于留在宫中,云初实在无能为力。” 她看着淑妃说出这番话,情理之中。 可淑妃听了却是皱眉,“靖王该是能够谅解靖王妃的,风寒小事,即便靖王妃不在府中,应该也是无碍的。” 苏云初却是看向用永业帝,“父皇也知道,王爷性子比较怪癖,只认臣媳煎熬的药汤,尤其是这样生病的时刻,更是需要臣媳,臣媳实在不能留在宫中度日。” 慕容渊因病不能来上朝的事情永业帝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看着苏云初这番话,他眉头一皱,“老五也不是小孩了,性子怪癖自然是能改一改的,你今夜便留在宫中吧,明日一早再为朕诊诊,若是无事,你再回府不迟。” 苏云初只沉顿了一下,只应道,“既然如此,臣媳遵命。” 后边永业帝也没有与苏云初再说什么,似乎这一趟进宫,真的只是单纯让苏云初给他诊脉一般。 最后,苏云初离开的时候,是和淑妃一起离开的,淑妃的身后,跟着的还是被苏云初确认为卜辛的人。和苏云初一起走,淑妃的脚步仍是初见时候的优雅高贵,“靖王妃难得进宫一趟,虽说此次是为皇上诊脉,不知本宫可否借这个光,让靖王妃为本宫看看?” 她说得慈和,看着苏云初的时候,面上的神色也带着一抹平和。 淑妃太会装,若非是先前见过淑妃见到永业帝手中丝帕时候的神色,苏云初都要觉得淑妃此人刀枪不入了。 不过,既然淑妃如此说,她自然是会应承下来,“既然娘娘有需要,云初自当不会推辞。” 淑妃点头一笑,苏云初跟随她去往端和宫。 可另一边,跟随其后的玉竹面上却是有些担忧。 待到了端和宫自后,淑妃的确是让苏云初诊脉了,淑妃描述的症状是自己近来夜夜睡眠不好,想让苏云初开一副药方。 有了卜辛这个人在身边,淑妃身上怎么可能还会有不适,这一番,苏云初自然是明白的,不过是说辞罢了,既然淑妃有这么一番说辞,她自然是要跟她一起继续演下去,淑妃有何目的她不知,但是,肯定不会平白无故让她来此处。 一番诊脉之后,她象征性地与淑妃说了一些导致失眠的原由,至于所谓的开药方,她自然是不会做这件事的,只说了平日的饮食习惯而已。 淑妃听罢,也不强求。 只是,正当此时,淑妃身边的杨嬷嬷道,“娘娘,血燕已经熬制好了。” 淑妃一听,面上看着苏云初却是笑道,“这血燕,是前些日子进贡来的,给端和宫分配了一些,本宫尝着,觉得味道倒是不错,如今你来了,赶上了,不若也尝尝。” 还不待苏云初说出任何客气的话,淑妃已经摆了摆手,“去,将血燕拿来,顺便也给靖王妃端来一碗。” 杨嬷嬷自然是应下了,只苏云初嘴角带着惯常的笑意,“血燕的确是进补之物,如此,便多谢娘娘了。” “可不是么,正是觉得进补,皇上才赏赐了一些来端和宫,不过,据说这血燕是西南那边产的,一年也就这么一些,极为难得。” “如此,倒是让娘娘割爱了。”苏云初看着她。 “何来割爱一说,你本来为皇上看诊,就该得些赏赐的。”淑妃笑道。 “为父皇看诊,是云初分内之事罢了。”说罢,便不再言语 杨嬷嬷的动作倒是快,这么一会儿的时间,身后便有一个丫鬟跟着便端了一个托盘进来。 杨嬷嬷接过了其中一个精致的小碗,苏云初一看里边的血燕色泽便知,那是上好的血燕,说是难得一锅的确不为过。 而苏云初的那一碗,已经被那端过来的丫鬟放在的面前的桌子上,只是,那丫鬟似乎是手滑亦或是不小心,放在桌上的血燕碗,一个不稳,差点将那一晚血燕给放到了。苏云初却是极快出手,扶住了那只碗。 杨嬷嬷见此,厉呵出声,“手脚不利索的丫头!” 那丫鬟见此,赶忙跪下来,“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淑妃的面色也是不好看,“下去,领罚!” 见着这番,苏云初却是没有出声,不过,看着那被拖下去的丫鬟,眼中寒光一现。 那丫鬟将那只碗放到桌子上的时候,借着小碗的遮挡,伸出小指碰了一下苏云初,原本是想要打翻的碗,却不想,最后被苏云初给扶住了。 她眼中看着苏云初时候一闪而逝的不解也不过一瞬间,无人能够觉察,可苏云初却是明白了一切。 今日,即便没有这个丫头,苏云初也不会轻易吃下任何端和宫之中的东西。 那丫鬟被带下去了,惩罚一番自是不可免的,这是宫中的规矩,只是,看着好好放在自己面前的那碗血燕,苏云初只当先前那丫头的一切不曾存在过。 杨嬷嬷也适时开口,“幸好没有烫伤了靖王妃,否则,那丫头可是万死难辞咎了。” 苏云初笑笑,“不过是不小心罢了,嬷嬷不必在意许多。” 杨嬷嬷也应道,“唉,唉,靖王妃说得是。” 淑妃也一改先前不好的而面色,只看着苏云初道,“所幸也没有撒掉,快些喝看。” 正说着淑妃已经舀了一口自己碗中的血燕放入了口中,苏云初只轻轻用勺子搅拌搅拌,却是不急着放入口中,腾腾的热气冒起来,将血燕的味道都吸入了鼻中。 她轻叹一声,“果然是上好的血燕,其中也加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娘娘可是有福了。” 听着苏云初如此说,淑妃动作有一瞬间的凝滞,看着苏云初面上并无异样神色,才笑道,“不过是从宫中的太医那一处寻了一些药材,据说,放进去,能够增加美容养颜的效果,便试试了。” 苏云初点头,“嗯,确实是,娘娘若是常喝,必定于身子有益。” 说着,已经舀了一勺血燕,即将放入自己的口中。 只是旁边的玉竹看着,却是心中一惊。 然而,血燕还未放入口中,苏云初却是极快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拿着丝帕的手却是捂住口鼻,脸一转,背对着淑妃干呕了起来。 这一干呕,就是好几口,这么一番,可是吓住了玉竹,她赶紧上前,语气担忧,“王妃!” 苏云初却是缓过来一阵,而后才开口道,“我无事。” 之后才面带歉意看着淑妃,“云初失态了。” 淑妃面上的表情却是一番探究,“靖王妃可是身子不舒服,不若叫太医看看?” 可她心中却是有了一个猜想。 苏云初摆摆手,“不必了,想来是这两日肠胃不舒服罢了,待一两天之后自然会有一些的。” 可杨嬷嬷却是突然出口一问,“靖王妃如此,可是常有?” 苏云初面上一笑,“并非常有,只是这两日晨起的时候会有,闻道一些味道较重的食物也会想要干呕。” 说着却是笑笑,“都说医者不能自医,看来,这两日若是还不好,只能再看看大夫了。” 她说得有些无奈。 可淑妃却是与杨嬷嬷对视一眼,而后才小心翼翼开口道,“靖王妃这番,莫不是有了?” 这个症状太像了。 苏云初听着,面上表情一个惊愣,“该是不会的吧。”但面上却是还带了一层羞意。 淑妃这时候却是显得比较高兴,“兴许是你是医者,因而觉察不到自己身子的变化,我看,这八成像是有喜了。” 说着,面上也是喜色一阵。 苏云初嘴角淡笑,手掌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腹部,只是看着那一晚令她感到恶心的带着微微腥味的血燕,眼中还有一丝可惜神色。 淑妃见状,赶紧到,“杨嬷嬷,快,将剩下的血燕打包好了,给靖王妃带回去,本宫听说,这血燕对孕时的妇人甚好。” 杨嬷嬷应下话,赶紧离开。 “如此,怎可好意思夺娘娘所爱,况且,云初应该不是怀孕才是。” “不管是不是,都先赏赐给你了,若是真的有孕了,那便是大喜事一件,也能让皇上抱上小皇孙,舒心一番。”她一切都是在为永业帝着想。 苏云初淡淡而笑,最后离开的时候,玉竹手中已经拿着一盒从端和宫带出来的血燕。 玉竹自是了解苏云初的,明白先前在端和宫的那一番姿态,自是苏云初的一场戏而已,什么肠胃不适好几天,都不过是说辞罢了。只是,想起那个丫鬟,还有那一碗血燕,玉竹的眼中却是划过一阵冰寒。 永业帝不给苏云初离宫,苏云初自然是要去往颐远殿找顺妃了。 何况,他心中还有一些疑问,在见到了永业帝手中的那一张有了年岁的绣着一个清秀的月字的丝帕之后的疑问。 慕容渊似乎也不曾知道,关于月妃,他知道的只是那个慈爱的母亲,还有后来不堪的岁月记忆,而她自己是不愿他再去触碰那些记忆了的。 可是,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月妃来自何处,作为一个没有母族的妃子,能够得到永业帝那番念念不忘的宠爱,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永业帝既然如此疼爱月妃,为何对慕容渊却是如此忌惮。这太不合常理。 原先,苏云初和慕容渊的认知之中,是因为慕容渊过分得到了先帝的疼宠,引起了永业帝的不满,毕竟那个时候,先帝曾经赞赏过慕容渊有帝王之色,倘若永业帝为了先帝对慕容渊的那一声称赞而从此不待见慕容渊,虽是说得通,可是,苏云初却是觉得,必定不仅仅限于此。 若是如此,他还不至于对慕容渊到这等地步。 而一切,会不会是与月妃有关呢? 随着一点点蛛丝马迹的显现,苏云初心中的疑问更甚了。 或许,顺妃知道些什么。 然而,颐远殿之中,顺妃对于苏云初对月妃突然而产生的好奇,却是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应道,“月妃来自何处,本宫的确是不知道的,只是,那是皇上带回来的人,不过本宫倒是记得,月妃初入宫的时候,对许多事情懵懵懂懂,并且也说不上来自己是哪里人,我猜想着那时候,月妃是受伤了吧。” “怀清知道此事么?”苏云初继续问。 “渊儿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对此并不多在意,其实,有无外祖家对他而言,如今也不重要了。”顺妃想着的是这一层。的确也是如此,依照慕容渊的如今的地位,有无外祖家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他有自己的能力,有自己的实力。 接下里苏云初再与顺妃聊了一些关于她所知的月妃的故事,也是如此一来,苏云初才知道,月妃可谓是真的神秘,无人知道她的来处,只是知道了月妃是被永业帝带回来的,而且,从顺妃的描述之中来看,月妃似乎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甚至,不知其名,只知道永业帝给了她一个昵称。 月妃不知苏云初为何今日会对月妃产生如此好奇,“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云初只摇摇头,安抚道,“无事,只是突然想起罢了。” 说着,便不再过多理会这件事情了,只与顺妃再聊了一些家常。 对于永业帝留苏云初在宫中看诊,顺妃并不太赞同此事,如今听着,面上更是不高兴,“皇上这是胡闹。” 苏云初只安抚道,“母妃不必担心,无碍的,我也正好可以留下来,陪陪母妃也好。” 顺妃生气归是生气,但却是感叹一声,“留下来陪我,恐怕,再过不久,你便被接回去了。” 话说到这儿,语气之中已经是一番打趣了。 苏云初一哽,的确,那是慕容渊会做的事情。 不过,顺妃却也知道苏云初刚刚去了一趟端和宫,不免有些担心,“端和宫那边,没有为难你吧?” 苏云初却是摇摇头,“母妃放心便是,如今的形势之下,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何况,淑妃那边,多的大概只觉得我什么都不知,不会对我如何,更不会明着为难我。” 这话也却是在理,淑妃如今,仍旧是温恭贤良的妃子,不会做什么,只是,为母之人,顺妃的担心却是不少一分。 只感叹了一声,“过了年之后,渊儿大概也要去军营那边了。” 这边两人说这话,靖王府那边,慕容渊同时也收到了苏云初被留在宫中的消息,只嘴角生起来一股薄凉冷意,便不再多话,只吩咐道,“进宫。” 而在苏云初在顺妃那儿准备用晚膳的时候,慕容渊也过来了,只是这人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披风,似乎是极为寒冷一样。 苏云初眉头轻轻皱起,不该呀,昨日他自己制造出来的风寒,早就没有了,看到这番,面上也是奇怪,直到被慕容渊带离了皇宫之后,她才看着他明显就是染了风寒的样子,微微皱眉,“你又自虐是不是?” 慕容渊却是对他展颜一笑,“阿初,我生病了,所以,需要你日日夜夜照料。” 所以,你不能留在宫中过夜。 的确,慕容渊去见永业帝的时候,就是这番装扮的,永业帝有什么办法,他儿子已经在重病之下亲自来接自己的王妃了,他自然是不能不开口放人回去的。 苏云初看着也明白了这一层,“馊主意!” “不馊不馊,能把阿初带回来的主意,都不是馊主意!”他一脸欠扁的笑意。 苏云初没好气,“回去继续给你喝黄连汤!” 然而,此时的慕容渊却是满脸养足与期待,“若是如同昨日一般,便是日日吃黄连,我也愿意。” 苏云初听着,耳朵一热,直接伸手进入了他风貂之中,在他腰上一拧! “唔……阿初这是虐待病人!” “……” 马车在雪地中徐徐而行,车内却是充满了两人似嗔似笑的声音。 待回到了靖王府之后,时间尚早,苏云初却是叫玉竹拿着今日从端和宫带回来的东西进入了药房。 苏云初虽是没有喝下那碗血燕,并且在那搅拌的一闻也闻不出什么异样,可是,那丫鬟的行为已经明显告诉了她那碗血燕有问题,而后,淑妃让她带回来的这些,必定也是有问题的。 可是按照她医术上的水平,竟然闻不出是什么,这下子,可是引起了她极大的好奇了。 慕容渊自然也是知道淑妃今日叫苏云初去一趟端和宫的,端和宫之中有两个他的眼线,端和宫之中的事情,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消息都是经由他们给他的。 不过,淑妃此人也是极为小心,在选人这一点上极为严格,因而,那两人也是好不容易才被选入了端和宫,并且,打探消息也是极为不易。 今日,能够这番带消息给苏云初已经是极为不易,慕容渊自然是与苏云初讲过这一层的,因此,苏云初今日才扶住了那碗即将要倒下的血燕,否则,恐怕淑妃会因着这而一番行为,直接要了那丫鬟的命。 正当苏云初在药方之中翻查那堆带回来的血燕的时候,慕容渊也进来了,看着苏云初对着那一堆血燕沉思,慕容渊已经面色不好,“阿初,不要理会了,总之她给的都不是好东西,我们一一还回去便是了,哪里需要理会这么多。” 可苏云初却是不理会他,“可总得知道,别人想要对我们如何吧,这手段真是高明,我都研究了许久了,仍旧是不能完全看出里边都有哪些药物。” 卜辛也许真是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也未可知。 这么说着,苏云初只再夹起了一丝血燕,放在烛火之上映照着,慕容渊无奈,只得在一旁看着。 突然的,苏云初对着玉竹出声,“上一年因为苏亦然受伤留在端和宫,淑妃送的那个盒子呢?” 那个盒子,玉竹自是小心收藏着,因着苏云初特别交代过。 听着如今苏云初说起,玉竹也应道,“奴婢这就去拿来。” 盒子是拿来了,还是那样精致的雕饰,若是一般人,自然会将之摆在显眼的位置,可是苏云初不会。 想到这个带着奇异香味的锦盒,也是意外,因为淑妃送给苏云初的东西,也就这么两个,能联想到一处,也不为奇。 慕容渊看着那锦盒被拿了过来,面上也生起了一抹严肃之色。 苏云初只想了想,便将一些血燕倒入了那锦盒之中,锦盒之中的小雕饰,香味浓厚,让人闻着只觉得舒服不已,不忍放开。 这么一想,苏云初脑海之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不忍放开,这……难道闻多了会上瘾不成? 然而,还不待她多想,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之下,原先被放入了锦盒之中的血燕,原本红褐色的颜色,却是一点一旦变化,变成了鲜艳欲滴的红色,看起来,极为妖冶却也极为可怕。 慕容渊瞳孔一缩,“阿初,这是何物?” 苏云初只看了一眼,便啪的一声,合上了那个锦盒,杜绝了里边飘散出来的香味。 口中却是冷笑,“这盒子里边的东西,能让人上瘾,若是长期吸入,恐怕,这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个香味了。” 慕容渊听着,眼中已经是一番风暴了。 但还是沉声出口,“血燕有何怪异?” 苏云初冷笑一声,并不瞒着慕容渊,“血燕单吃并无无碍,但是,若是吃下去之后,加上一旦闻着这锦盒之中散发出来的香味,久而久之,便会造成绝育。” 而且,绝的不只是苏云初而已,还是慕容渊,与苏云初有亲密接触的慕容渊。 淑妃这一招,想要的是一箭双雕。 慕容渊听罢,额上已经青筋突起,“本王必定让她生不如死!” 苏云初只抓住了他的手,算是安抚,却是抬起头,对他展颜一笑,“不,怀清,我们让她欲仙欲死。” 可慕容渊只薄唇紧抿,他所有的让步已经因为淑妃愚蠢的行为而瓦解,这个大新,从来都不是非慕容治不可的。 永业帝还不够了解他,而淑妃也太自以为是聪明了。 看着慕容渊面上阴鸷的神情,苏云初无奈,只抬脚,在他唇上一吻,“怀清,你说的,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先让她尝受天堂的滋味,再去享受地狱之苦不好么?” 听着苏云初如此说,她温软的声音传入了他耳中,慕容渊面上的表情一松,低头看着苏云初,“天堂是何处?” 苏云初轻咳一声,“此事,怀清不必知道,让咱们淑妃娘娘领教便好。” 慕容渊见着她的神色若此,面上是微讪的表情,只轻笑一声,“好!” 只是……天堂的滋味么?看着折身回去在架子上找着药瓶子的苏云初,慕容渊嘴角轻扬。 至于淑妃,不管苏云初要如何,他自有自己的一番打算,看着桌子那个被阖上的锦盒,慕容渊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 待苏云初鼓捣了许久,找出了一个瓶子后,将药瓶里边的药丸一颗颗倒了出来,然后放在一个药碗之中,将所有的药丸重新捣烂之后,再一颗一颗捏成型,重新装入一个药瓶之中,整个过程,也不过用了一刻钟的时间,慕容渊却是嘴角一抽。 因为,苏云初拿出来的那些药瓶子,四个瓶子之中有三个的名字实在是太香艳,让他不用多想也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了。 他忍不住开口,“阿初,这个药效的效用如何?” 苏云初看了一眼自己刚刚准备好的新的合成药物,却是幽幽叹了一口气“本妃要对不住周先生了。” “周先生不会怪你的,何况,会否还是其他人也还说不定呢。”慕容渊伸手揉了揉她头发。 苏云初嘴角轻扯,轻笑一声,“其实我极少做如此损人的事情,怀清,只怕日后我会上瘾啊。” “上瘾便上瘾罢,阿初一个乐趣,我还是守得住的。”慕容渊觉得苏云初的生活乐趣实在太少了,别的妇人喜欢看戏,逛街抑或参加各样的聚会,甚至琴棋书画,女工刺绣,而苏云初除了医术和军事,似乎已经不会对其他东西感兴趣了。 如今难得有了一个,难道他还护不住么?他心中是这么想的。 苏云初暗中咋舌。 只慕容渊对于苏云初手中的新研制出来的药丸很是感兴趣,“阿初的这药,效用如何?” 苏云初嘴角扬起一抹自信笑意,“我这药的配方,普天之下,仅此一份,而且,这类药,不是毒药,只不过是刺激人体的药物而已,无法解,只能在发作的时候,享受,不管是多大定力的人,只能享受,绝对忍不了,在加上了一些定时抑制的东西,呵呵,一个月三次,应该不成问题。” 苏云初这话一出口,另一旁的玉竹首先就背后一身寒,王妃什么时候研制出了这等骇人的东西。 慕容渊听着,眼神一眯,“只能享受,不能抑制么?” “嗯!”苏云初有绝对的自信,这是后世而来的东西,并且是在她还在那个世界的前一百年才在某些国家之中研制出来的,并不能上市,因为它如同毒品一般,容易让人上瘾,一旦接触,人在那个时候的*,就是一个只被自己身体控制住的奴隶,完全不能思考。 她原本是极为不喜这类东西的,就像厌恶毒品一样,不过,既然淑妃开了先例,她自然是要一报还一报了,唇角一扬,她看着慕容渊道,“如此,也不辜负咱们淑妃娘娘费心送与我这份难得的礼物的一片心意了。” 此药用在淑妃身上,每月三次,过后,淑妃必定会有几日的休息时间方能恢复,如此,她便也没有心思去做哪些不该她来做的事情了,况且,药效越到后边,随着人对*滋味的沉迷,心理和生理的双重作用之下,恐怕一个人也满足不了淑妃,淑妃更是再无心思做其他事情了。 慕容管看她面上狡黠神色,只轻轻一笑,“阿初有如此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是否该庆幸,没有被阿初暗算过?” “是该庆幸!”苏云初睨了她一眼,郑重点头。 慕容渊也任由她去了,事已至此,他为了永业帝一句话,妥协了十多年,退让了十多年,当别人已经将手动到他最爱的人身上的时候,他已经不容忍了。 淑妃……呵! 第二日,苏云初一早的时候,原本是应该进宫为永业帝诊脉的,但是,在慕容渊的软磨硬泡之下,足足晚了一个多时辰,苏云初不过是进宫一趟,那货却是如同生离死别一般十八相送,仗着根本就不存在的风寒磨着她。 苏云初也是无奈了,这是让她故意迟到呢吧。 直到苏云初出府的时候,已经过了亥时三刻了。 苏云初照旧是进宫为永业帝诊脉,而后,至于那给淑妃准备的东西,自是有慕容渊的人在宫中下手,她只是提供了这么一个东西罢了。 这边苏云初给永业帝诊脉,另一边,宗人府之中,慕容瀚所在的屋子却是随着铁锁打开的声音,昏暗的屋子之中,因着打开的房门,照进来了一缕光线。 许是多日没有见过如此强烈的光线,慕容瀚还不太能够接受,看着只微微眯了眯眼,对于来人是谁,他并不在意。 这几日在这昏暗屋子中度日,他倒是想了不少东西,从小时候开始想起,想到自己第一次接下了永业帝交代给他的事情,想到了自己越来越多的野心,想到了第一次与北梁合作的时候心中的忐忑与不安,到后来的自然而然,毫无感觉。 可一切,如今看来不过是空梦一场,他什么都没有了,如今还有的只有这间昏暗的屋子和永不见天日的未来。 嘴角轻扯了一分,他才转头看着来人,“老三,你终于来了。” 慕容治看着他面上略带了一些沧桑与颓败的神色,并不回答他的话。 慕容瀚倒也不在意,只是看着慕容治的光鲜,与自己形成的鲜明对比,却是嗤笑一声,“你以为你赢了么?你瞧,到最后,我们谁也没有赢是不是,赢的是老五,你和父皇都想让他落败,以为就算不能收利也能然他有所损失,结果呢,你看,现在,我进来了这个地方,而你要为自己那一帮人善后,收拾烂摊子,父皇呢,父皇老了,他斗不过老五的。” 他幽幽说着,说得全是慕容渊的好,慕容渊强大的实力。 慕容治只冷笑一声,“你还有闲心说这些,别忘了,是谁送你进来这地方的。” 慕容瀚听了,并不见半分生气,“老五送我进来的,我自然是心服口服,若是将来被你送进来,只怕,我还未见到这个地方,便已经命丧黄泉了。” 他冷笑,看着慕容治,面上又恢复了一丝桀骜的神色。 慕容治只嘴角带着一分冷笑,他不否认,若是他,会直接了结了慕容瀚,而不会将他关在此处留着膈应自己。 “既然进来了,便好好在这儿呆着。” 他只冷冷开口,对着另一边的慕容瀚道。 慕容瀚嘴角还是扬起的笑意,“你们都害怕老五,因为他的威望,也因为八十万北伐军对他的心悦诚服,老三,你是斗不过老五的,何况,你除了老五之外,还对苏云初存了一份心思呢。” 他像是看着一个滑稽的东西一样看着慕容治,嘴角是讽刺的笑意,嘲笑的是慕容治最后必然的失败。 慕容治听着,面上沉怒,一步跨出去,一手掐住慕容瀚的脖子,声音之中,已经是暴怒的低沉,“是我的,便是我的,谁也夺不走一分。” 慕容瀚脖子被掐着,脸已经涨得通红,不过却仍旧是嘲讽地看着慕容治。 直到慕容治将他甩在一边,他才重重咳嗽两声。 “也不看看你如今成了什么模样,一无所有的人。”慕容治瞥了一眼自己的手,眼中全是嘲弄。 慕容瀚低垂的头,眼中闪过隐忍的痛恨之意,可是抬起头来看着慕容治的时候,却是带上了一层玩味的笑意,“我是一无所有了,可总比你不曾拥有过强得多!” 最后,慕容治只定定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了这件昏暗的屋子。 只是,当慕容治离开了之后,慕容瀚才颓然地坐在了地上,摸了摸自己被掐过的脖子,扭了一扭,舒展了一番之后,鼻中才发出一阵嗤笑的声音。 当夜,慕容治回到王府之中的时候,苏亦然正等院中,看到慕容治回来了,忙应了上去,接过慕容治手中的风貂,“王爷回来了?” 慕容治只轻嗯了一声,看到桌边尚未用的晚膳,开口问一句,“还未用膳?” 苏亦然面色一红,“是妾身等着王爷回来,想要与王爷一起用的。” 慕容治眉头一皱,“今后不必等本王。” 苏亦然面上原本有一丝高兴的神情却是一僵,“是妾身愿意等的。” 慕容治听着,只抬眼看了她一眼,今日的苏亦然,似乎经过了一番刻意的打扮,尤其是那眉毛,那额头的妆容。 看了一眼之后,慕容治声音轻了两分,“既然还未用膳,便一齐用吧。” 苏亦然心中一喜,抬眼看他,却见慕容治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额头之上。 心中一喜的表请在心中低落了一分,但慕容治肯和她一齐用膳,她心中已经高兴了几分。 说着,她也主动为慕容治添饭夹菜,慕容治瞟了一眼桌上的酒杯和酒壶。 苏亦然赶紧到,“这是……是母妃今日送过来的果酒,说是拿来让王爷与妾身品尝品尝的。” 说道最后,苏亦然的声音低下了几分。 慕容治看了一眼,“既然是母妃拿来的,便喝两口吧。” 说着,明月已经在一旁,将壶中的酒倒入了酒杯之中。 只苏亦然看着慕容治将杯中的酒饮入口中,面上带着一分期待,却是继续为慕容紫添上了一杯。 慕容治看着她的动作,只是双眼微眯,只是,想起今日进宫,淑妃与他说的话,终是没有什么动作,淑妃说,他应该有一个孩子,如此,才会对他更有利。 酒过三巡,慕容治已经带了一层醉意。 苏亦然一个眼神,明月会意,便退了下去。 只有苏亦然,夹着醉酒了的慕容治,带到了另一边的屋子之中,慕容治喝了五杯酒,那是苏亦然从苏坤那边得来的三步醉,原本今日淑妃送过来的是一瓶浓烈的合欢酒的,但是,苏亦然思虑了一番自后,还是拿出了这一瓶三步醉,将淑妃带来的酒,混了一些进去。 的确,五杯酒下肚之后,慕容治如今已经是不省人事了,由着苏亦然架着他往屋子里走过去。 苏亦然温温软软的询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同碎玉一般,他突然站直了身子,朦胧模糊之中,捧住了苏亦然的双颊,直直盯着她看。 苏亦然的心中噗通噗通跳着,双手不知所措,只看着慕容治看着她的眼神,里面充满了她从未见过的炙热,她忍不住开口轻唤一声,“王爷?” 慕容治醉意朦胧之中,只拿着一只手盖住了苏亦然的下半张脸,只拿着手抚上了苏亦然的额头,抚上了她画得极为精致的眉毛。 苏亦然知道那是为什么,可如今,她只看得见慕容治的靠近。 慢慢靠近,苏亦然只怔怔看着他眼中从未流溢出过的温柔,心中忐忑不已。 当他嘴唇终于印上苏亦然的眉心,苏亦然只觉得心中似是有什么炸开了一般,满心的欢喜,无可言表。 然而,这份欢喜还未扩散,慕容治口中却是含糊呢喃出一句温柔的呼唤,“云初……” 苏亦然那份升起的雀跃,瞬间被狠狠打入了谷底。 可慕容治口中呢喃的还是苏亦然永远不希望再听到的名字,“云初……云初……” 他一边呢喃,一边吻着她的眉毛与额头,也仅仅限于这一处而已…… 苏亦然突然猛地抱住了慕容治,失控一般,印上他的双唇,“我是云初……王爷,我是云初……” 随着苏亦然口中呢喃而出的这一句话,慕容治已经反客为主,动作汹涌地攻占了苏亦然的双唇。 而今夜,治王府的主院,苏亦然的屋中,首次传出了女子和男子压抑的低喘之声…… 可却是让苏亦然觉得讽刺无比。 第133章再训弩箭队 朝中势力大清,永业帝病了几日之后,也已经好转,正月十五的时候,在苏云初的建议之下,靖王府中的所有人都吃上了一种名为汤圆的东西,带着馅料的,是大新人从未有过的吃食。 苏云初想着,汤圆在后世的起源,是在宋朝的时候,而这个世界异于后世,汤圆这种东西必然是不存在的,结果,也的确如她所想一般,靖王府中的人对于苏云初口中的那圆滚滚的东西,的确感到新奇不已。 如此,只会让苏云初觉得,应当多将后世的一些好东西拿出来。 可是想是如此想着,她所知道的东西,其实并不多,能拿的出手的更是不多,这怨不得谁,谁叫她本就是过惯了军旅生涯,只懂得如何在野外求食,却是缺乏居家女人该懂得的那些营养餐以及小吃之类的东西。 对此她深表无奈,只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两日正是慕容渊体内毒素发作的时间,苏云初也紧张了两日,而后看到慕容渊似乎消瘦了一圈的脸,只觉得心疼不已。 她好不容易意识到自己真的应该做一个贤妻良母了,而这种时候,我们靖王爷也将傲娇发挥了一个极致,就像五岁孩童一般,时时刻刻黏着苏云初,差点成了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人。 苏云初忙着照顾他,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加上那一日将汤圆引来靖王府之后,看到靖王府之中的人对于这等食物的感叹,她心中升起一股别样的满足,这会儿,所幸也无事,反倒是研究起了如何做食物,准确的说,是想要将她后世所吃过的如今没有的食物,再次引进过来。 加上慕容渊尝过她亲手做的汤圆之后,对于苏云初所做的食物,便产生了一股执念。 今日,正月十五过后两日,慕容渊身上毒物发作的症状也消失了,鉴于慕容渊的要求,苏云初决定,给慕容渊做一份他从未吃过的餐品。 至于做什么,苏云初在经过一番思考之后,决定了做一份意大利面,意大利不是东方人习惯的土吃土长的食物,自然也不会融入了时下人对于食物的认知,但是,却也是最最接近东方人饮食习惯的食物,容易被接受。 即便她也不算太明白意面的做法。 然而,苏云初自信地认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何况她是“吃过猪肉”的人呢。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特别还是自己吃过的东西了。 于是,这一日,慕容渊去上朝之后,苏云初便带着玉竹和茯苓进入了靖王府的厨房之中。 继上一次慕容渊为了所谓的求原谅将靖王府的厨房弄得乌烟瘴气之后,靖王妃子也要进入厨房,而且还是亲自掌厨,虽然有过苏云初前两日做出汤圆的历史成就,可是,毕竟那是在她指导下别人做出来的,比起如今他们从未见过下厨的王妃说要亲自下厨,靖王府之中在厨房管事的人,只觉得有点莫名的心慌。 然而,王妃说了,要亲自个王爷准备吃食,谁敢不从? 于是,厨房之中的人,被苏云初赶到了另一边,这一处的厨灶只留下苏云初和玉竹以及茯苓三人。 先要做意大利面,必须先要有面,时下的人,没有成型的面条,偏偏,做意面对面条的要求很高,要足够硬质的小麦粉做出的意面才会更有口感,苏云初自然不能敷衍了事,光是选材就已经选了许久,因为时下食物的匮乏,所以,能选择做的意面品种并不多,也就没有了的所谓的选择困难症状,苏云初的目的很明确,看着此时厨房里面有的食材,决定,做一份虾仁香草意面就好。 这么想着,她便也放手开始了,首先和面这活儿,她就觉得自己不太过关,尝试了几次之后,不是要么水放少了,和不好,要么是水放多了,最后还得加入不少的面粉。 结果,和出来的一团面,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满腔的热情,看到这个面团的时候,已经被消减了一半。 她看着面团,有些难得的泄气。 玉竹看了,只得笑着道,“王妃,其实做多了也没什么的。” 总比和了半天面还和不出的好呀。 便是茯苓看着自家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王妃能够做到这一步,也是震惊了,“对呀对呀,王妃不若快些做好,王爷回来就能吃上了。” 这么想着,其实也是。 只是,面和好了,至于怎么做成面条,这活儿,苏云初自然是做不来的,尝试了几次的失败之后,她也不多坚持了,直接交给了厨房中的师傅,厨房中的师傅早就做惯了这种活儿,按着苏云初的要求,做出来的面条尽量紧实而有弹性。 对此苏云初倒是很满意。 接下来,就是挑虾仁,还叫玉竹去药方拿了一些香草过来,将各样的调料准备好之后,虽是动作不娴熟,但也还过得去,腾腾大火上边的大锅,在她放下食物的时候升腾起一股烟雾,遮盖住了她的面庞,却也升起了一股弥漫了整个厨房的香味。 时下的人,对于面条的吃法,只有各式各样的煮,更别提是放了这么一些香味十足的香料的了,因而,看着苏云初不太娴熟的厨艺,倒是都升腾起了一股好奇之色。 这靖王妃的本事,许多都令人感到鲜奇。 慕容渊回到府中的时候,听到何叔说苏云初去给他下厨,走到厨房这边的时候,就是看到了那食物下锅升腾起来的烟雾遮挡了自己的视线,然而,那一股从未闻过的香味,带着香草的津味却也通过空气,飘入了他的鼻尖,也通过鼻尖,弥漫在了他的心间。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极大的满足,那些家国大事什么的,都不及身边的女人为他洗手作羹汤让他觉得温暖得多,难怪总会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感叹与向往,那样平常的日子,其实不正是处处见着温暖,如同这冬日的厨房一般。 另一边厨房的人自然是看到了慕容渊的出现,正待向慕容渊行礼,慕容渊只摆了摆手,让一众人下去了。 正在翻着佐料的苏云初自然看到慕容渊回来了,她声音自然而然,“怀清今日回来得这么早?” 慕容渊抬眼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他今日回来得早么,这都已经到了午时了,看来,是苏云初今日下厨太过投入以至于时间都忘记了。 不过也没有说什么,只应了一声嗯。 苏云初只继续翻炒着,“怀清再等一会儿,再过一会儿就能吃上了。” 慕容渊嘴唇微翘,“这便是阿初想要给我吃的从未见过的美食?” 苏云初忙着将意面放入锅中,再加入香草汁,盖上锅盖之后,叫玉竹看着不要用太大的火烩着,才看向慕容渊,“自然是,保证怀清从未吃过。” 她面上还有一份自信,像是一个孩子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急于向大人炫耀一般。 不过却是走近几步,压住了要走过来的慕容渊,“你在桌边等着,我做好了再拿过来给你。” 慕容渊倒也不坚持,只在一边的桌子上边坐了下来。 未等待多久,苏云初的面便出锅了,于慕容渊而言,那是一晚样式怪异的炒面,面条稍细,看起来便让人觉得有一股坚韧之感,比之他平常也不会多吃的面条,的确是不一样的。 为了美观着想,苏云初还在一团面条之上放了几株经过修饰的青菜。 慕容渊挑眉,“这就是阿初辛苦一早上的成果?” 苏云初将面条放在他面前,睨了他一眼,“还没吃就嫌弃了,不许嫌弃!” 慕容渊轻笑一声,没有接过面盘,却是将她还带着一股佐料味道的手拿到嘴边一吻,“不嫌弃,只要是阿初做的我都喜欢。” 苏云初甩开他的手,轻斥一声,“贫嘴!” 不过面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任是谁,都希望自己为所爱之人所做的事情,得到最大的认可。 慕容渊倒也不含糊,这么一句话之后,只拿起了筷子,将苏云初做好的传说中他意想不到的美食夹入了口中。 苏云初还满含期待看着他,毕竟是第一次的尝试,好不好吃,她说不准,“怎么样?” 她小心翼翼,满含期待。 慕容渊只面上一笑,嘴角扬起,瞥了她一眼,并不回答她的话,却是再次夹了一口放入了口中。 苏云初满心的期待就要爆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只是,对于慕容渊而言,不管苏云初这份面食做得如何,吃入了他的口中,只会觉得美味无比,苏云初的这份表情,倒是让他觉得难得一见,不过倒也不吊着她的胃口了,重重地点了一个头,“嗯,很好吃!” 的确是好吃的,不只是好奇,还是新奇,苏云初总是能变着花样地弄出一些他从不知晓的东西,他已经习惯了。 苏云初闻言,面上笑意涌现,忍不住自我夸耀,“自然是好吃的,苏大厨亲自出手,绝对精品。” 慕容渊见她难得自卖自夸,只摇头失笑,只是,却是以实际行动认真吃了起来,苏云初只在桌子对面托腮看着某人食用这份并不正宗的意面,面上含笑,这样平常的如同寻常百姓家的夫妻一般的日子,其实也蛮好的。 冬日里,靖王府的厨房的烟囱之中升腾着袅袅的热气,而厨房之中,一男一女,轻言细语,相对吃食,不是精致的餐饭,也不是特别准备的吃食,只不过是简单的面食,可是却是显得温馨无比。 直到多年以后,慕容渊都还会记得这一日,苏云初第一次下厨的时候,两人在靖王府油烟十足的厨房之中的温暖。 过了年之后的日子稀松平常,而慕容渊在过了正月之后,却是带着苏云初去了蓝鹰的军营之中。 慕容渊本就是武将,是八十万北伐军的将领,然而,蓝鹰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所以,慕容渊若是要长期留在蓝鹰,也无可厚非,带上苏云初,谁也阻拦不了他。 此时的蓝鹰军营之中,带着料峭春寒的时节里,慕容渊站在高台之上,高台之下,是苏云初主持的设立的重重障碍,这一轮的考验,是对第一批弩箭队,也就是最初的五百人的最后一次考察,将近一年的时间的训练,苏云初也想看看自己最初的计划和培养到底取得了什么样的成果。 重重障碍之中,这一次模拟的是限制比较大的山林。 这也是自从苏云初成立弩箭队之后,慕容渊第一次看到的成果展示。 重重障碍的校场之中,苏云初也是其中的一员,五百人的弩箭队分成了两个队列,一队由苏云初带领,另一队由邓成带领,全部的弩箭全部箭镞拿掉,以纱布包上,真枪实战的场景,类似于苏云初熟悉的军演。 蓝鹰这一处的校场足够大,慕容渊所选的这一个地方,是一个好地方,自是任由苏云初驰骋和布置。 光是这几日在校场之中的一番布置,其实就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此时,慕容渊与颜易山两人站在高台之上,就看着下边如火如荼的比试。 自从从杰城回到了蓝鹰之后,颜易山一直呆在蓝鹰之中,看着邓成训练军士,偶尔到北伐军的军营之中去窜门。 这会儿看着苏云初与邓晨两番势力在下边展开各自的攻势,嘴里啧啧有声,“当初只不过是被困在了贾苍峰几个月的时间,回京的时候,蓝鹰便变了一个样,你说你好好的训练出来的攻城的士兵,最后变成了野战的士兵,这心中,是什么滋味?” 他说得玩味,但面上的表情却是对这些变化无疑的认可。 慕容渊只转头看了他一眼,“难道攻城不用弩箭?” 颜易山郑重点头,“是得用,不过……” 他顿了一顿,面上还是那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继续道,“不过,我据说,王妃发明了一种攻城的利器,恐怕,到时候,你辛苦训练出来的攻城的这些士兵,都要用于别处了。” 所谓的用于别处,不就是野战了么? 与苏云初相处了这许久的日子,慕容渊与她自然会有说到军事兵法的时候,自然也发现了,慕容渊在攻城方面自有一道,而苏云初其实更热衷与擅长的,还是野战。 蓝鹰最初建立目的是攻城,针对北梁的布防而来,如今,加入苏云初的训练,可谓是两者相得益彰。 慕容渊听着,只嘴角一翘,“攻城利器也不过是利器,阿初的本事很多,带给的蓝鹰,带给北伐军的机会更多,但是,再厉害的武器也是死物,这是阿初说过的!” “所以呢?” 颜易山看她。 “所以……蓝鹰的用处还在,而阿初把蓝鹰的用处发挥到了最合适的地方。”他眼睛看着下边的对决,却是出口了这么一句话。 颜易山轻笑一声,原本这话也不过是一番调侃罢了。 不过看着下边两对人马的对决,只微微拧眉,似乎邓成有处于下风的趋势啊…… 而此时的校场里边,由苏云初带领的小分队,身边一个小兵咧着嘴笑道,“军师,按照如今这个架势下去,邓将军那边,危险了啊。” 苏云初只看了他一眼,看到他面上咧嘴的笑意,一种势在必得的信心,面上也忍不住笑道,“不错呐,你很有信心。” 那小子只嘿嘿一笑,“是军师教导有方。” 关于军师就是苏云初,军师就是靖王妃的事情,军营之中的士兵自然也是在当初苏云初一举攻破北梁三道防线之后便已经为人所知了,但是,苏云初一进入军营之中,便将一头长发挽起,如同简单的高马尾一般,与一众男子士兵混在一起,加上行事风格不拘泥,很是容易让人接受这么一个女子的出现,而偏偏还能让你忽略了苏云初作为女子的身份。 正如苏云初所说的,入了军营,靖王妃就只是一个与他们一起同甘共苦的士兵而已。 苏云初是领队之人,因此,此时看着两边人马对决,这会儿,只是站在后方观察形式,见着场中的激烈,只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个士兵,“既然到了如此地步,那你说说,接下我,我们该当如何?” 那小兵似乎是有些意外苏云初会与自己相互商量,面上有一瞬间的惊愣,然而看着苏云初静静看他的面色,还带着一抹惯常挂在嘴角的笑意,只挠了挠头,“属下觉得,应当引其深入,而后,我们借助周围的障碍藏身,在侧旁发箭。” 听着他的话,苏云初眉头一挑,“邓成将军可不是如此轻易上当的人,何况,此处的障碍,虽然紧密,但是,若说是达到了掩藏的地步,还不足够吧?” 那小兵听着,只挠挠头,不知如何应对。 却只见苏云初低笑一声,对着他道,“传令下去,所有人,汇聚一处,全力开弓,擒贼先擒王嘛。” 那士兵听了,只恍然大悟,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苏云初,“军师好计谋。” 数着,便不多说,全冲到前边去传话。 然而,这一传话,对方自然是明白了苏云初的计谋,但是,明白了也无异,因为,这边一半的火力全部汇聚与一处,只向邓成一人攻击,那架势,是一定要将邓成拿下的姿态。 而另一半的人,却是呈守护的姿态,掩护一众攻击的人。 同样的,两份人马相互配合。邓成那边似乎是意料不到苏云初会有此一举,毕竟,按照这样的攻势开展,他们之间正常的对决应该是以弩箭为武器,将对方的人马消灭得越多越快,就算是胜利了。 结果,苏云初直接放弃了这一层,改而来攻击他自己,那么,一旦那边的人来攻击自己,士兵为了守护主将,必定会聚于一处,这样的时候,他们往往会处于被动的地位,最后的结果,不管是是否他自己被射杀了,然后这边的人群龙无首,还是守护他的人被重伤了,他这边还是处于劣势。 果然王妃都是不按套路来的。 邓成看着苏云初那边组合有序紧密的进攻,只觉得自己这几个月的学习,似乎这时候全部都还给了苏云初。 只苏云初看着眼前的架势,面上扬起一抹自信笑意。 慕容泽既然进入了蓝鹰,自然也是力争在苏云初这一队的,此时听到苏云初下令,也是卯足了劲来攻打邓成那边。 只是站在高台之上看着的慕容渊忍不住轻笑一声,“阿初……确实是用兵出诡。” 颜易山看着邓成那边明显已经处于败势的样子,只忍不住在心中哀嗷一声。 待到一切都落定,这一场弩箭队之间的而对决也以邓成的失败而告终了。 颜易山一手搭着邓成的肩膀,面上笑眯眯,“邓将军,如何,这场对决打得?唉……其实我说呀,你输给王妃也是情有可原,不用担心将士们会看不起你的。” 他觉得自己在好心安慰邓成,可是面上的而笑意,明明就是幸灾乐祸。 虽然与慕容泽打赌,他赌的是,至少两对人马也会打成平局,慕容泽却是信誓旦旦,是一定是苏云初赢,结果出来了,确实是他输了,不过呢,比起输掉的五百两,看着邓成此时不苟言笑的严肃模样,似乎更觉得愉悦。 不苟言笑的严肃么?分明是带着一些憋屈好不好。 邓成只淡淡瞥了颜易山一眼,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开,仍旧是声线平淡道,“输给王妃,我心服口服。” 然后,却是不再理会颜易山了,径自往大帐之中而去。 只在后边的颜易山,看着邓成跨入大帐的背影,喊道,“其实你不必如此说的,心有不服下次再来呗。” 然而心中想的却是,若是下次还有这等事情,无论如何,他都要赌苏云初是赢定了的。 大帐之中坐着的自然是一众蓝鹰分队的领队,以及慕容渊和苏云初,演练结束,自然是要做一次分析与总结,对于这次演练结果,其实更多的只是看着这些日子以来大家的应变能力如何了。 因此,看着在座的人热切的目光,苏云初只道,“经过将近一年的训练,对于这批最开始就训练培养的队伍,我很满意,大家的表现,确实是已经很好了。” 这是肯定的,弩箭队到了如今基本成型了。 鹰二鹰七等人听着,自然是高兴无比。 只邓成在一边,抿唇不语。 苏云初自然明白邓成的的心理,只看了一眼慕容渊,才对着邓成道,“邓将军对于这次练习,有何看法?” 邓成抿了抿唇之后,才道,“属下有负王妃的期望。” 苏云初看着他,只道,“这场对决,本就是你死我活,若非你输,便是我输,这一声有负期望,从何而来,况且,弩箭队至今的训练也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你何曾负了谁的期望?” 邓晨听着,只沉顿了一下,便对着苏云初道,“是属下妄自菲薄了。” 的确,在苏云初的面前,他们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一个大男子,也是不能和苏云初抗衡的。除了慕容渊之外,苏云初是第二个让他们在短时间之内便能心服口服的人。 苏云初只轻轻点头,一切无需他多说,军人的品质,注定了他们会尽快调节好自己的状态,而无需她给他们灌输需要的信心和肯定。 然而,在座的人,鹰一鹰二等人却是对苏云初极为好奇,“军师是如何想到那样的法子的?” 明明说好了要正常打的。 苏云初摇摇头,只轻笑一声,“兵不厌诈,诸位,兵临城下的时候,对方告诉你午时三刻再开战,你便会遵守了么?” “这……” “傻子才会遵守!” “所以,为何我要遵守本就不成文的规定,谁说的要打士兵,我便不能去打将军了?”苏云初挑眉反问。 一众人自然是哈哈笑起。 慕容渊在一旁,看着苏云初这般神色,只轻咳了一声,“阿初……” 这般无赖的样子,在来了军营之后,越发明显了。 只苏云初继续道,“所以,在我看来,行军打仗,除了军队的精良之外,懂得应变,想别人所不能便是锦上添花。” 时下的人,用兵都太墨守成规,甚至在更久以前,双方要开战的时候,还要先互递上战书。约定了开展的时间,于苏云初而言,这种方式,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和浪费精力,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才是最好的方式。 众人听着,自是点头认同。 而此后,苏云初诡异的用兵方式,也渐渐影响了这个大新的行军布阵的风格,这一点变化,谁也不曾认知,只有在某一时某一刻,有人感叹的时候,才会想起,一切的原由,是因着苏云初的出现。 后边的日子,苏云初和慕容渊依旧是在蓝鹰军营之中呆着,第一批最先培养的弩箭队令她满意了,也让慕容渊满意不已,原本,在他的计划之中,一只弩箭队的成型至少也得需要两年的时间,毕竟培训加上战术的积累使用,花费的时间自然是多不胜数,但是,如今,仅仅是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苏云初就给了她这么一个巨大的惊喜,按照下来的训练,这一年之内,弩箭队必定能够拿得出手。 寒冬渐渐化为暖春,暖春也慢慢接近了盛夏,从正月结束之后,苏云初随慕容渊到军营之中来,已经过了五个月的时间,这期间,苏云初一直在军营之中呆着,对弩箭队的成果回收满意了之后,后边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了邓成去做,而慕容渊一个月之中,总会有几次是要回朝见永业帝的。 这般日子,苏云初过得尤为惬意,而这五个月的时间,大多数的时候,其实,苏云初都在鼓捣火器。 上次从杰城回京遇上淑妃派来的杀手的时候,苏云初那惊天的一炸,让慕容渊后来对那个玩意好奇不已。 时下自然也是有火器的,但是,火器的水平太差,而且,不论是大新还是北梁,双方对于火器其实都不热衷,冷兵器时代,刀枪弩箭才是他们得心应手的东西。 但是,不热衷只是因为火器发挥的作用并不大,可是,苏云初那一枚,却是刷新了慕容渊对于火器的认知。 有这么一个好东西,他自然是想要的。 所以,这几个月的时间,苏云初便是在研究火器。 这会儿,看着苏云初手中一个圆圆的东西,慕容渊皱眉,“这便是阿初当日炸开的那些刺客的东西?” 那时候苏云初的动作太快,他尚未看得清,只是,这些与时下的火药,似乎不太一样。 苏云初拿着那圆圆的东西只在手中转了一个圈,便继续道,“已经不是了,当日的那一只,是我临时起意的尝试罢了,这只,是改良版的。” 她说着,唇角始终带着一股自信笑意,慕容管渊盯着他手中的东西看着。 苏云初却是唇角一样,“怀清想不想看看效果?” 慕容渊挑眉。 苏云初轻笑一声,将手中的那圆柱形的火器一收,看了慕容渊一眼,“走!” 这么说着,大帐外边却是起了一阵响动,“五哥五嫂,我也要看。” 赫然就是慕容泽,还有摇着一把扇子,在军营之中依旧穿得如此风骚的颜易山。 慕容渊不理会两人,只拉了苏云初往外走。 两人自是不含糊,直接跟上了。 苏云初却是直接将人带到了一处巨大的湖面之前,而后,才拿出手中的东西,在慕容泽和颜易山看来,不知是在上边按动了什么东西,而后直接向湖中见甩过去,在那东西一接触到水面的瞬间,却是直接炸开,从掀起的水花来看,便知威力有多大。 他们知道,苏云初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那东西,便是军营之中,如今也堆积了不少被她称为劣质品的东西,显然,苏云初对于此时的这个是比较满意的。 而慕容渊从她上翘的唇角也看出了苏云初对于这东西的满意,一边的颜易山和慕容泽还处于震惊之中,慕容渊只看了一眼复而恢复了平静的湖面,才对着苏云初道,“这便是阿初口中的改良版?”看起来。的确比上次他见到的要厉害得多。 然而,他已经没有多少因为苏云初拿出的那些时下根本就没人能够制造出来的东西的震惊了,包括当初刚从杰城回来,在蓝鹰军营之中见到的被蓝鹰热衷赞扬的弩箭。 苏云初点点头,“如今看来,算是比较满意的了。” “还只是算是比较满意而已?” 慕容泽瞪大了一双眼睛看着她。 苏云初不自觉摇摇头,“如是想要造出更好的,也是艰难了,这样的结果,至少比现有的都成熟得多了。” 这话没有说错,所有的技术成果的取得,都应当与时下的水平相一致,如今不是后世,而是这个几乎凡事都是靠手工的年代。 可颜易山还是道,“如是将这等东西扩大了生产,用在战场上,根本就不需要将士们出力了,直接在北梁各地一放,轰的一声,得!战斗结束了,攻城胜利了。” 慕容渊听着,只睨了他一眼,“你以为制造这等东西是简单的,等你真的制造出了足够攻城的火器,已经能够直接攻下那座城了。” 慕容渊这话,并不是对苏云初的否认,相反的,他惊讶于苏云初所制造出来的这个东西,并且很是喜欢,但是,按照如今看来,也是知道,大量生产,不过是一个想法而已。 苏云初亦是点点头,嘴角轻扯,“怀清说得对,这东西,其实,只是一种稀少的辅助,用于必须之处,若说大量生产,如今说来,还为时尚早。” 说着,苏云初却是面色一变,原本平和的脸,却是显得更为严肃了一些,“若非是必要的、不得已的时候,我是不期望将这个东西用在战场上的。” 听着苏云初的话,慕容渊嘴唇紧抿。 慕容治自然是感受到了苏云初情绪的变化,只道,“为什么?” 颜易山亦是眯起一双眼睛看着那平静的湖水,等待苏云初的下文。 苏云初苦笑一声,“如今是刀枪弩箭的时代,不是这东西该出现的时候。这东西的出现,会引起毁灭性的灾难。” 若是她强行将热火器带入这个热火器还不开始兴盛的时代,带来的不是成功,而是灾难,人们没有足够的认知,它会引发不可控制的*。 所以,见过她的火器的敌人,都死掉了。 听着苏云初出口的话,慕容泽还是不明白,“为何不是它出现的时候,既然五嫂已经制造出来了,便是它出现的时候不是么?” 苏云初这次却是不语了,制造出来,也不过是她用于防备的,希望不要有用上的时候,历史的发展,总该顺其自然,不该因为她的出现而加快了热兵器出现的时代。 慕容渊听着,只沉眸看了一眼慕容泽,“哪来许多问题,回去练兵!” 说着,已经将苏云初拉起,直接将人带走了。 只留下不明所以的慕容泽和若有所思的颜易山。 而就在慕容渊和苏云初还留在蓝鹰军营之中的时候,京城朝堂之中,却是因为看着永业帝这半年时间,却是多次生病,以至于不能上朝,掀起了一股要求永业帝尽快立诸的声音。 立诸,立的是谁,朝中如今只有两个声音,慕容治和慕容渊。 支持慕容治的大多是文官,支持慕容渊的几乎都是武将,这两方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慕容治这些年在朝中的能力,自然得到了许多大臣的认可,原本永业帝属意慕容治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是,因着这半年的时间以来,慕容治多次被弹劾在某些方面的不足,这时候,立诸的声音便两极分化了。 不同的声音让永业帝心中烦躁,一令之下,直接在朝堂之上训斥了文武百官,“朕还未到行将作古的时候,你们就如此激烈讨论拥立新君了么?” 听着永业帝暴怒的声音,文武百官只得纷纷下跪,但是,仍是有人坚持道,“立诸是国之大事,早一日决定,便能早一日安定人心。” “安定人心,安定人心!如今,大新有何处不安定?你们说?” 永业帝盛怒至极。 群臣无言。 永业帝只看了一眼站在百官之首的陈自明,问道,“陈爱卿觉得如何?” 在一种立诸的声音之中,只有陈自明始终是沉默的。 “祖制立嫡,其次立贤,皇上心中自有定夺。”陈自明沉声回答。 永业帝只盯着他头顶看了半晌,始终沉默。 然而,正当此时,外边却是传来士兵一声高远的“报——” 这是边疆士兵回报军情的声音。 永业帝皱眉,百官回首,来人却是直接冲到了大殿之中,气喘吁吁,“皇上,玄门关告急!” 第134章大战初起 北梁的土地呈现东西走向,与大新有着至西向东的绵长的接壤线,而北梁与大新之间,除了东北处的梅关之外,中部还有一个重要关口,玄门关,玄门关是大新和北梁在中部出入的门户,不论是北梁一侧还是大新一侧,越过玄门关,都可以直直往下,直达两国的城镇,不论是前朝还是大新,玄门关都是让历代帝王极为重视的一个关口,因为,一旦破关,他所在的地理位置以及地势就只能让两国之间交火,要么是大新往北梁直直冲过去,要么就是北梁南下,直接占据玄门关以南的大新土地。 玄门关告急的消息毫无预防,就在群臣还在和永业帝较劲到底该立谁为诸君的时候,玄门关而来的消息,直接让许多大臣惊愣得说不出话来。 关于立诸的而声音,自然也是戛然而止了,在这等外患面前,立诸的内忧,已经被有志一同认为不过如此。 在玄门关一处,大新与北梁自然是时不时便会有抹擦的,但是,从未出现告急的情况。 玄门关一直还是当年曾经跟随先帝北伐过老将寿远将军在镇守,所谓的玄门关告急,是北梁由在经过将近一年的修整之后,直接陈兵玄门关面前,将三十多万大军,往玄门关而来,而此时的玄门关内,只有不到二十万的兵马,更重要的是,此次带兵的,是已经从西原战场上回来了的北梁大将,甘承。 自从甘继丢失了三道防线之后,甘太后即便对这个弟弟有再多的宠爱,仍旧是怒其所为,经过一番思虑,与朝臣商量之后,直接将甘承从西原调了回来,如今,已进入夏季,北梁粮草优渥,便开始发兵了。 大新与西原已经联盟,这是既定的事实,北梁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在西原和大新没有联合展开攻势之前,北梁必须要抢占先机,争取主动的地位,否则,若是大新与北梁首先展开了攻势,那么,北梁就会处于被动的地位。 永业帝原本有些病弱的身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色看起来更是不好了,但是,到底在第一时间,直接将重臣叫来朝中,直接商议大事。 同一时间,蓝鹰军营之中。 苏云初正在收到云鸣自杰城而来的信件,云记已经成功入驻杰城,并且,随着这三四个月的时间,已经具有了足够的影响力,在曾经的战区,云记的出现,无疑是雪中送炭。 同样的,十护卫在护送景怡到来西原之后,已经成功折返,然而,这一次的折返,不是直接回京,也不是回江南,而是被苏云初直接派去安城,在那里,有留给他们的任务。 云鸣的信件,十护卫的信件,同时到达,就在永业帝接收到来自玄门关的告急的时候,苏云初同样收到了十护卫信中提及的,北梁可能出兵的动向,而且,极大的可能是往玄门关而去。 她皱了皱眉,拿着信件去找慕容渊,而慕容渊此时同样在营帐当中,同时收到了永业帝召他回京的消息和玄门关告急的消息。 苏云初拿着信件直直走进去,“怀清,玄门关……” 话还没有说完,却是看到慕容渊手中明黄的圣旨还有一份标记着靖王府自己消息来源的信件。 苏云初皱了皱眉,“玄门关真的出事了?” 慕容渊点点头,面上是严肃的神色,看着苏云初手中所拿着的信件,抿了抿唇,却是直直盯着苏云初看。 苏云初不解其意。 只见着慕容渊看着苏云初道,“阿初,你不能与我回京?” 苏云初皱了一下眉头,双眼看着慕容渊冷凝的面上却是坚定的双眸,心中已经有什么能够让她了然,然而,口中却是坚定道,“怀清,我去玄门关。” 慕容渊叹了一口气,“去安城不好么?” “你知道的。”苏云初看着慕容渊,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慕容渊面上有些无奈,原先严肃的神色已经消失无形,只伸手揉了揉苏云初的脸庞,“那么,阿初,一切小心,在玄门关等我。” 当日傍晚的时候,慕容渊快马回到了京城,而在慕容渊离开蓝鹰军营之前,苏云初却是带着应离以及木韩秘密抄道,前往玄门关。 此次,这场北梁与大新的对弈不会轻易结束,北梁有备而来,大新同样有所准备,中断了将近两年的北伐重新拉开序幕,北梁的狼子野心想要占据土壤肥沃的大新,也想要吞并矿产丰富的西原,那么,朝中无将的情况之下,尤其是慕容渊对北梁极为熟悉,这般情况之下,永业帝无论有什么样的顾虑,都会让慕容渊带兵出征。 但是,因为永业帝对慕容渊的忌惮,势必会想办法抓住慕容渊的命门,让慕容渊即使带着八十万北伐军,不论何时,都不可能有对大新,对京城造成威逼的机会。 那么,慕容渊的命门,无疑就是苏云初。 慕容渊出征,永业帝一定会将苏云初留在京城,北伐结束之后,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苏云初都会成为永业帝压制慕容渊的一个手段。 所以,此处,在永业帝反应过来将苏云初扣押在京城之前,苏云初必须首先离开京城。 按照北梁的行军速度,以及消息传回的速度来看,玄门关至少已经有十日的时间处于战乱之中了,而寿远将军的实力,凭借玄门关不到二十万的兵力,死守之下,最多能够再坚持半个多月的时间。 慕容渊回到京城的时候,早已日落西山,明月当空,进了城门口之后,直接进宫去见了永业帝。 御书房里,永业帝见到慕容渊之后,直接开口,“北梁大军压境,此事,你定然知道了。” 慕容渊点头,算是认可。 永业帝的面上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朝中,如今能够派出去的大将,也只有你,此次站起,便是长时间地对决,先帝心心念念的失地,总归是要收复回来的。” 永业帝说着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慕容渊看,外患面前,这时候,他看着这个儿子,面上的表情,已经是希冀多于探究。 慕容渊微微垂眸,“儿臣明白。” 永业帝点了点头,复而回到椅子之上坐下,沉声道,“此次,急援玄门关,朕准你带兵部分先行而去,而后,再由崇义云带兵三十万,追随你而去,明日整兵,后日出发。” 崇义云,慕容渊听着,面上并没有什么表示,崇义云是永业帝极为信任的一位将军,可谓是亲信,说起来,崇义云也可算是青年成名,一直是北伐军将领之中的一人,此人是个孤儿,少年从军,而后一步步上升,对于永业帝而言,崇义云是个难得的人才,如今虽是中年,但是一直尚未娶妻,尚未成家,一声唯皇命,没有背景,没有来头,极得永业帝的信任。 此次,永业帝只让慕容渊带兵去援救玄门关却是让崇义云带兵三十万追随他而去,哪怕最后慕容渊是主将,但是却是将北伐军的兵权分散了,其实这不可谓不是对慕容渊的一种再次防备。 对此慕容渊没有什么表示,自是领了命。 “儿臣遵旨。” 正当慕容渊要退下的时候,永业帝方才开口,“近段时间,朕头疼得厉害,宫中的太医不成气候,你回去,叫那丫头过来,给朕看看。” 慕容渊听着,嘴角扬起一抹为不可查的讽刺之意,“父皇,阿初不在京城。” 永业帝听着,眼神一眯,坐在高位之上,直直看着他,好半晌之后,永业帝口中才嗤笑一声,“老五,这辈子,没有敢忤逆朕,只有你,唯有你。” 慕容渊垂眸,“儿臣不敢。” 永业帝一拍面前的桌子,便是摆放在桌上的茶杯也是一阵晃动,“朕看你倒是敢得很!” 这一声呵斥,声如洪钟,但似乎也花费了永业帝许多的利器,他面上气得面部的肌肉都在抽动着,便是站在他身后的方明也是被永业帝这一声呵斥吓得一抖。 明白永业帝身体的他却也是不敢有别的动作,只在背后看着永业帝微微抖动的躯体,心中不忍。 慕容渊完全不为所动,似乎永业帝的这一阵脾气,与他而言,从不存在一般,他抬头看了一眼还在怒气之中的永业帝,只抱拳拱手道,“若是父皇没有别的吩咐,儿臣告退。” “站住,你以为她首先离去了朕便不能然让她回来了么?你别忘了,整个大新还是朕的!” 慕容渊听着,平静的面上仍是没有任何可以让永业帝探究的表情,“儿臣明白,但儿臣知道,父皇不会。” 他说得笃定,笃定了永业帝的心思。 “呵,老五,不要以为你了解朕。” “儿臣不认为,但是,儿臣了解,父皇要一个完好的大新。” 慕容渊抬眼看着永业帝,眼神锐利。 永业帝见着,嘴唇紧抿,而后才道,“老五,这不是你会做的事情。” “父皇是了解儿臣的,什么会做,什么不会做,单看父皇。” 两人之间暗中的较劲只看得一旁的方明额上细汗绵绵。 永业帝定定地看了慕容渊一眼之后,忽而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空洞的笑声,只让人觉得他的疲惫虚弱以及自嘲。 对,如今的慕容渊,再也不是十多年前那个任由他拿捏的儿子了,也不是他的维系,他能用大新能用先帝制住的人了。 他会变老,慕容渊难道不会长大么? 一个苏云初罢了。 慕容渊最终只唇角一翘,告退而下。 只永业帝开口道,“老五,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慕容渊的脚步一顿,“父皇若是记得,儿臣便记得,父皇若是忘记……”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抬步离去。 大新还需要他,永业帝还需要他。 永业帝一手撑着桌子看着,盛怒之中却是说不出话来。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的时间,慕容渊必须带领兵马去往北梁,而同时,蓝鹰军营之中,颜易山已经整顿好了京郊蓝鹰军营之中的人数,只等待明日,便首先比慕容渊带领的兵马提前出发一步。 蓝鹰将近五千的人数,全部可称为骑兵,会比慕容渊先一步到达,但是,因着人数众多,即便是先一步到达,也不会先一步太久。 六月份已经有热气蒸腾,此时的治王府之中,苏亦然面上带着暖和笑意,手拿着一个托盘去往慕容治的书房,里边是新进的一些荔枝,在这样的时节,拿着冰窖的冰刚刚冻过,可口得很,这几个月以来,她与慕容治的关系似乎变得缓和了不少,至少,如今,慕容治已经和她同榻而眠了,她这个治王妃也是做得越来越有底气。 书房里边,慕容治和慕容沇正在谈话,慕容沇是突然而来的,在慕容渊去见过了永业帝之后才到来,“三哥,据说,苏云初并没有随老五回京。” 慕容治听着,稍稍皱眉,“此事原本也不无意外,不过,慕容渊竟然舍得放他出去,呵,这点倒是我小瞧了。” 慕容沇并不放心,“不若待人去拦下?” “拦下?老四,这么久了,你还是学不到教训,她可不是你想拦下便能拦下的,依照如今,你知道她往那条路而去?”慕容治看着他,嘴角泛起的笑意,晦涩不明。 慕容沇哑口。 原本拿着托盘往书房而来的苏亦然,自然是听到了里边的谈话,苏云初这个人,自从被慕容渊带去了军营之中,她已经将近半年的时间没有再听到过这个人的名字了,时间久得,连她自己都道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这会儿,若非是拿着水果来书房这边给慕容治,她都不知道,原来,他竟然还如此关注苏云初。 也是,她不该忘记了,不该忘记,在他们的第一次的时候,慕容治一口一口,叫着的都是苏云初的名字。 原本面上温和的笑意,瞬间黯淡了几分。 里边,慕容治和慕容沇的谈话还在继续,说的无非还是苏云初,只是,突然的,慕容治沉声出口,“谁?” 苏亦然站在门外的时间也不过一会儿,听着慕容治的声音,她应声出口,“王爷,是妾身。” 说着,她已经端着一盘水果走了进来。 慕容治面色微沉,“你来作何?” 苏亦然面上依旧带着浅浅的笑容,“今日府中进了一些荔枝,妾身看着很是可口,又能解暑,因而,想要带过来,给王爷尝尝。” 她很是自然而然,看到里边的慕容沇,一点也不意外,“四弟也过来了。” 慕容沇对于这位三嫂没有多少感觉,不过,还是唤了一声,“三皇嫂。” 她放下了水果之后,慕容治只看着她道,“若是无事,你便回院子吧,本王与老四还要在这边议事。” 苏亦然面上的神色一顿,但还是道,“既然如此,妾身先下去了。” 随后,才走出了这一处。 只是,走出书房的门外之后,她面上的笑意却是渐渐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讽刺之意。 只苏亦然离开了之后,慕容治才对着门外喊道,“今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随意让府中之人进书房。” 往常必定不会有人犯这样的错误,只是慕容治不知,自从她留宿在苏亦然处之后,府中的人便已经将苏亦然当做主母看待,以为,慕容治的书房,治王妃是可以进来了的。 听着慕容治这声吩咐,外边的人只应了一声,“是!” 十日之后,在玄门关,北梁再次向玄门关发动进攻,玄门关内二十万的兵马,已经不到十五万,强硬支撑下来之后,就是苟延残喘的无力之感。 北梁这一次,势必要破了玄门关,想要从玄门关找突破南下了。 又是一场大战结束,寿远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将面上只有一抹无法排去的坚毅之色,站在城门上,看着城下的尸体,一片狼藉。 谁人也不知,此时的这位具有多年作战经验的老将,看着这一幕,有多么痛心疾首。 玄门关的兵力已经不足十五万了,若是北梁再来几次强烈的进攻,玄门关必定会守不住,而他半生都放在守护玄门关之上,玄门关内,所有百姓,便如同他自己的儿女,若是玄门关失守,叫他如何面对关内几万的百姓? 而朝廷派来的兵力,至少也得需要五日之后才能到来,可是,他们的不足十五万的兵力,真的能够守得住甘承带领下的北梁的猛烈进攻么? 正当他站在城墙之上忧心忡忡的时候,寿忠已经登上了城门,看着寿远,面上也是皱眉,“父亲受伤了,还是选去军医出处理伤口吧。” 寿远叹了一声,“唉,这把骨头了,伤口也就这么些,包扎不包扎也都一样了,死不了!” 寿忠面上有些动容,“父亲……您不能……” 寿远只摆了摆手,“罢了,走吧。” 寿忠只便扶着寿远下了城楼,一边道,“父亲放心,靖王的援兵,在五日之内,一定会到,我们只需要死守玄门关便可,玄门关坚固如此,不是北梁能够轻易破坏的。” 寿远的声音带着一股沉重,也带着一股不易觉察的疲惫,“我又何尝不懂?只是,五日……如今北梁,三十万的兵马,一日甚至可以分两批来破关,我们根本无力应敌,五日……五日也是漫长啊……” 寿忠听着,沉声保证,“儿子一定死守玄门关,关在人在,关毁人亡!” 寿远听着,足足看了寿忠很久,才朗盛大笑,“好,好!不愧是我寿远的儿子,生子如此,老夫无憾了,哈哈哈……” 寿忠带着寿远去处理先前的那一场仗所留下的伤口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经过长时间之后,鲜血已经凝固在了伤口之上,府医处理起来,还有一些困难。 然而,正当寿远处理伤口的时候,外边已经鸣起敌军来袭的号角。 寿远一听,当即不顾正在收拾的伤口,“快,快去迎战。” 寿忠自然明白,按住了寿远,“将士已经部署好,儿子立刻去迎战,父亲身上带伤,不宜再动武。” 可是寿远历来就是一个犟的,哪里听得进寿忠一番话,不顾反对,战袍一收拾,“立刻与老夫上阵!” 他虎虎生风,一点也看不出这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距离上次退兵,还不到两个时辰的时间,北梁退下了一帮人,却是重新来了一帮人,这一次,人数足足有二十万之多。 北梁士兵人多,可以轮流上阵,但是,大新在玄门关的兵力已经不足十五万,上一场战役的疲惫尚未消磨下去,这时候立刻应敌,加上时时刻刻保持的高度的警惕与紧张,这么多日子以来,已经疲惫不堪。 对于北梁今日的第二次来袭,这时候的招架,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显得吃力不已。 寿远和寿忠早已看红了眼,同样与将士们在战场中厮杀,寿远更甚,旧伤未愈,如今更是再次面临一场腥风血雨。 难道玄门关已经守不住,难道今日的玄门关就要被破了么? 他越想越觉得浑身的力量都要被爆发出来了。 寿忠看着自己父亲在敌军之中似是不要命一般的厮杀,远远的距离,他一边劈开敌人往前而去,一边口中大喊着,“将士们,死守玄门关,靖王就要来了,靖王就要来了。” 不管在任何时候,只要在大新的土地上,慕容渊不败的神话,代表的都是一种不可磨灭的崇高的信仰。 他冲到寿远的身边,“父亲!父亲!” 一边把寿远往自己的马上拉,一边奋力冲开敌军,似乎自己所有的能力都发挥到了极致。 寿远已经疲惫不堪,只口中嘶哑着声音道,“一定要死守住玄门关一定要,不然,老夫就是做鬼也不得安生!” 北梁的攻势越来越猛,北梁大军的背后,甘承一人高坐马上,看着玄门关前的厮杀。 一个时辰之内,玄门关的兵力必定会严重受损! 然而,恰是在此时,甘承的身后,却是有一小兵骑马奔驰而来,直直往甘承这边而来。 翻身下马,在甘承面前说了什么,甘承面色大惊,看着奋勇厮杀的北梁士兵,挥一挥手,鸣金收兵。 在最有优势的时候,甘承带着兵马回去了,玄门关重新恢复了一片狼藉和带着悲哀与肃穆的寂静。 寿忠来不及多想什么,只带着寿远往军医之处而去。 寿远已经受伤极为严重,必须马上进行救治。 而这一场厮杀,同样让玄门关的兵力大损。 若是再有北梁下一次的猛攻,他们都会坚持不住。 待到处理好了寿远的伤口之后,寿远只剩下了浑身的疲惫,只是,想着今日突然撤军的甘承,不明白这等时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问寿忠,“可有查探到了北梁为何突然撤军?” 说着,他神色一激动,“莫非是王爷到了,袭击了北梁大营?” 但是想想,却是觉得不可能,因为慕容渊的军队若是绕过玄门关去袭击北梁,不会有那么快速度。“ 他快速的否决,寿忠只得告诉他去查探消息的人尚未回来,不过应该也快了,之后,却是开口道,”莫非是王爷的蓝鹰军队?“ 寿远却是再次摇头,”必定不是。“ 这时候,外边的小兵来报,”将军,消息回来了。“ 寿远一惊,坐直了身子。 查探消息的人一回来,还有些气喘吁吁,”将军,北梁的粮草被袭击,烧了一半!“ 寿忠和寿远一听这个消息,皆是正色,到底是何人所为。 然而,却也是恰在此时,外边的人接着来报,”将军,外边有一个年轻公子求见。“ 说着,来人给寿远报上一个信封,寿忠首先接过,拆开了之后才递给寿远,寿远一看,面色大惊,一张薄薄的信纸之上,只有寥寥数语,”初来玄门关,北梁粮草毁半数,赠与勇将寿远将军。“ 而此时的玄门关外,一个年轻的白衣公子,身后跟着两名看起来同样不苟言笑的护卫,一人一边,即便在玄门关口,依旧是呈守护的姿势站在他的身边。 然而,年轻公子开口说话的声音,却是清润无比,赫然就是苏云初。 应离站在她身后,”王妃,寿将军接到那封信,真的会相信么?“ 苏云初抬头看着眼前的城门,她的思绪刚刚从战场之中回过来,对于应离的这份担心,面上全无一丝犹豫,只轻声开口道,”寿远将军会明白的。“ 木韩也插嘴了,”王妃为何不以靖王妃的身份去见寿远将军,若是以王妃的身份去见寿远将军,何须这般曲折和等待。“ 苏云初只摇了摇头,”若是我已靖王妃的身份去见寿远将军,那么,寿远将军只会把我当成靖王妃,靖王妃不过还是一个女人,我来玄门关,不是来做靖王妃的,是代替怀清而来的。“ 靖王妃的身份,不论今时今日苏云初做了什么,一旦这个认知先入为主,那么,以后,我即便做了再多的事情,也仍旧只是慕容渊身边的女人。” 她说得面无表情,慕容渊身后的女人,或者说,慕容渊庇佑之下的女人,这是她不愿意的一个身份和地位。 木韩和应离沉默不言,苏云初却是不再多解释了,她以靖王麾下的一名谋士的身份去见寿远,在慕容渊到来之前,她不会暴露身份。 这边说着,日头已经渐入西山,寿远在接到那封信件的时候,面色大惊,他只看着那封信,不确信来人究竟为何,宋安这个名号,他不曾听闻过,况且,心中所言的,北梁粮草烧毁半数,难道只是一人之力便能制造出这样的效果? 他拿着那封信件屋子发呆了许久,一旁的寿忠看着自己的父亲若此,同样接过寿远手中的信件,看了一眼之后,却是沉声道,“父亲,可是相信此人?” 寿远叹了一口气,“老夫也是不知啊,这番下来,并无动静,王爷的援兵必定是还未到的了,只是……” 只是什么,寿远只沉顿了一下,便道,“去,你亲自去将人请过来。” 寿看着寿远的神色,沉顿了一下,抱拳应道,“是。” 数着,便迈步离开了此处。 寿远只重新靠坐在了榻上休息,今日一番激战下来,新伤加上旧伤,又因为惦念着战事,因而,心中一直难安,军医说,今日若是还要继续硬撑下去,恐怕,离他大限之日也就不远了。 闭了闭眼,他面上似乎还有隐忍着的因为碰到伤口的疼痛。 外边的苏云初,足足等待了一刻钟之后,还只见着守门的士兵依旧一丝不苟地守着,似乎不见苏云初三人在此地的等待,从苏云初一开始出现在此地,呈上了求见寿远的书信之后,守门的人只在那一瞬对苏云初等人有片刻的好奇之后,之后便不再过多理会了。 苏云初看着,唇角微扬,“都说寿远将军治军有方,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木韩只应道,“寿远将军是难得的将军,老而弥坚,一心为了守护大新,一家子半辈子都在守护玄门关,极为得到玄门关内百姓的敬重和颂扬,玄门关内百姓几乎都相信,寿将军一家在,玄门关便不会破。” 苏云初点点头,想起出发之前,慕容渊对她说过的话,寿远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在大新北边中部,没有人能够比寿远更加在乎大新的命运了。 而这更是慕容渊放心苏云初独自往玄门关而来的最大原因。 这边正说着,城门再次打开,此次,寿忠脚步虎虎生风,朝着苏云初三人而来。 苏云初见此,已经往前走两步,木韩在一边为苏云初解释,“这是寿远将军之子,寿忠,同为玄门关的将领。” 苏云初只抱拳而道,“寿忠将军。” 寿忠同样抱拳,“这位便是宋公子宋安?” “正是在下。” “宋公子请随我去见将军。” 同样的另一边,甘承在收到军营之中而来的消息之后,下令鸣金收兵。 粮草出现了问题,这是片刻不能容缓的大事,北梁本就耕地缺少,粮草便显得珍贵不已,一路上回去的时候,他都在想着,是否是慕容渊的军队过来了,但是转念一想,以他对慕容渊的了解,慕容渊若是来了,会直接通过接援玄门关的方式给他以最痛的一击,不会在这样紧急的时候,绕过玄门关去袭击他的粮草,何况,若是袭击,还不如袭击他的大营,袭击粮草,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援军到了,但是,并不是慕容渊的援军。 可是,援军是如何绕到他大营所在的囤积粮草之处来造成破坏的,这一点,甘承一路也想不出来。 当他回到大营之中的时候,负责守护粮草的蔡何和蔡先两兄弟,已经主动来请罪,“将军,粮草被烧毁,末将难辞其咎。请将军责罚。” 甘承并不急于将两人如何,即便他心中此时也是烦躁不已,只沉声道,“先起来,与我说说,粮草到底是如何被烧毁的。” 蔡何两兄弟一听,面色一沉,回答不出来,也继续跪着不起来。 甘承皱眉,“怎么,不知道?” 蔡何蔡先两人继续跪着,“属下无能,此时,仍旧没有查到原因。” 甘承突地站起来,“带我去看看。” 大半的粮草被毁,这而两人却是还找不到火源,也找不到原因,此时,甘承对于这个敢于烧毁了北梁半数粮草的人,也产生了无线的好奇了。 半数粮草被毁,他们在玄门关的后援就不够。 对于甘承不急于惩罚,蔡何蔡先只对视一眼,带着甘承去往粮草所在地。 被烧毁了大半的粮草,空气之中还漂浮着一股燃烧之后的灰烬的味道,这两日的天气尤为干燥,粮草被烧毁的时候正是午后的时间,那时候也是日光还很烈的时候。 甘承绕着被烧毁一半的粮草转了一圈之后,仍旧是看不出,到底这一推粮草是如何燃烧起来的,以至于烧毁了半书之后,将士们才能营救过来,难道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人发觉么? 这句话,他问出了口。 蔡何与蔡先对视了一眼自后,将当时的情况复述给甘承,“禀告将军,当时营中的兄弟是只听到了一阵爆炸的声音,以为是有人来袭营,却是发现了粮草这边燃起烟火,之后,爆炸一声接一声响起,将士们来赶过来的时候,来不及救火……” 他说着,还有一些面色羞愧。 甘承听着,却是盯着那粮草看了许久,爆炸,到底为何会有爆炸的声音?而且是接二连三的爆炸,难道是火药,而为何此处完全没有火药爆炸引起之象。 这边正想着,已经有两个小兵拖出了三个人,确切来说,是三个北梁士兵的尸体,并且,他们身上的战袍已经被脱下,只剩下一身的里衣。 甘承一看便知,定是有人混入了军营中,三个人,三个人竟然烧毁了他们半数的粮草。 蔡何蔡先一看,便知道那两人是营中负责看护粮草的小兵,看着甘承面上隐忍的怒意和几近抽搐的面庞,只再次扑通跪下,“将军,请将军责罚。” 甘承转身只留下来一句不容置疑的“每人杖责五十”便离开了此处。 而蔡何与蔡先,听着这一句仗责五十,只抬头看着甘承离去的背影,面上的神情似是惊讶又似乎是悔恨。 北梁的粮草到底是如何引起爆炸的,甘承始终想不明白。 另一边苏云初被寿忠带去见寿远之后,寿远看着眼前这位年纪轻轻,面若冠玉的翩翩公子,似乎是不太敢相信,来见他自己的,传言中毁了北梁半数粮草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年不及弱冠的小公子。 他面上并无见到外人时候带上的威严之色,不借助自己将军的身份施加任何威压给到来的苏云初。 他看着苏云初,语气之后不掩饰一份怀疑,“你就是给老夫传信的宋安宋公子?” 苏云初颔首,“正是在下,久闻寿远将军大名,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听着苏云初语气之中真诚的话语,寿远只摆摆手,“闻名?老夫不求闻名,只求能够守住这玄门关便是。” 苏云初只道,“有老将军在,玄门关必定能够守得住。” 寿远只摆了摆手,“今日,若非北梁退兵,玄门关就要毁在老夫手中的,老夫对不住先帝啊……” 然而,这一番之后,似乎意思到了自己在苏云初的面前,不应该如此消极和失态,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对着苏云初道,“宋公子不要见怪。” 苏云初微微摇头,“寿远将军大义,宋安只有佩服。” 这一小番寒暄之后,他才想到要,“宋公子为何要往玄门关而来?” 苏云初抿唇而笑,“寿远将军心中不是早有定夺,否则,又如何在在下面前这般深情流露?” 若非寿远知道她是谁的人,只怕,也不会这般在她面前防备稀少吧。 寿远听着,只哈哈一笑,早些年的时候,老夫与靖王有过见面,彼时,跟随在靖王身边的,便是宋公子身边的这个人。 寿远看着苏云初身后的木韩道。 木韩早年的时候一直以慕容渊的暗卫在暗中做事,即便有人见到了木韩,也未必知道木韩就是慕容渊手下的人,而此时寿远却是通过木韩来确定了苏云初的身份。 当年的见面,木韩自然是还记得的,听着寿远如此说,他只拱手道,“承蒙老将军记挂。” 寿远只摆了摆手,对着苏云初几人道,“所以,宋公子,是靖王殿下的人,早先一步来到玄门关?” 苏云初点头,从袖中拿出了代表慕容渊身份的信物。 寿远自是认得的,但是,谁人不知,那信物,刻画着一只鹰的信物,其实,还是蓝鹰的令符。 他看向苏云初,眼中已经是骇然之色。 第135章关门,放靖王 苏云初只淡定将手中的玉佩收起来,“老将军认得此物,宋安便也不再多说了,其实在下前两日便已经绕过玄门关,如今,北梁的粮草被烧毁一半,北梁必定认为王爷的援军近在咫尺,不会再贸然出兵,因此,这两日,玄门关前应该不会再有激战,将士们可以休息休息。” 可是看着苏云初先前拿出的玉佩,寿远却是腾的一下站起来,握住苏云初的双肩,“蓝鹰难道没有随着宋公子过来。” 他难掩神色激动,一旁的木韩和应离看着这个架势,已经皱眉不已,若是慕容渊在场,光是寿远如此失态和激动的行为,慕容渊估计不会顾虑这位将军是不是老将了。 但是寿远却也在一旁的寿忠一瞬间的制止和苏云初诧异的神色之中放开了苏云初,苏云初对于先前那番,不动声色,才道,“老将军,蓝鹰没有跟随我们一起来,此次来玄门关的,只有在下三人。” 寿远的面上重新恢复了严肃的神色,“蓝鹰未到,靖王未来,可关内士兵已经元气大伤,这……两日之内,北梁反应过来,玄门关还能等得到王爷么?” 苏云初见着如此,只一眼坚定,看着寿远,“老将军,不能等,也得等,你我都知道,玄门关万万不能失守,只能死守!” 苏云初的眼神太过坚定,坚定道到便是寿远看着,也不见了刚刚升起的一瞬间的消弭,反而是变得更加坚定了。 然而,沉淀下来之后,几人坐于一处,寿忠只看着苏云初道,“北梁的粮草,真的是三位烧毁的?” 不怪寿忠怀疑的语气,以他看来,就苏云初三人,看起来并无多少经验的年轻人,比他几乎小了一个年轮,烧毁北梁的粮草就算了,烧毁半数,又是如何做到的。 苏云初对于寿忠怀疑的语气并不见任何负面情绪,只轻点头道,“幸不辱使命。” 这会儿,便是寿远也是心中好奇了,“不知宋公子,是如何做到的?” 苏云初只道,“我们三人潜入北梁军营之中,悄悄部署,直到今日午时之后,才找到机会将北梁粮草引爆。” “引爆?”从来他们只听过粮草是烧毁的,何曾有过引爆一说。 苏云初只简单与寿远和寿忠两人说了关于粉尘爆炸的原理。近日来,玄门关一带,气候干燥,而北梁的粮草,因着北梁人的饮食习惯,粮草所在的地区,有许多粉尘,且粉尘密度较高,加上天气干燥的原因,容易引起粉尘燃烧爆炸,苏云初恰恰也是运用了这一点,以三人之力,引起粉尘燃烧,从而引起爆炸,粉尘爆炸最显著的特点便是会引起连续的爆炸,所以,北梁的粮草能在他们相对轻松的行动之中被烧毁半数。 听完苏云初的一番解释,寿远与寿忠虽然还是半知半解,但是却也是知道了由苏云初传达出来的他们从未知道的知识。 当下也不得不心中感叹了,怪不得靖王能将蓝鹰的令符交给苏云初,怪不得苏云初能之身前来玄门关,怪不得她轻松让北梁退兵,这个人,他用无穷的智慧去破敌啊。 寿远感叹了一声,“宋公子才智无双啊。” 说着,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只看着苏云初道,“公子姓宋,不知与江南宋家?” 宋家自然是有许多宗族分支的。 苏云初只摇头,“江南宋家,闻名遐迩,宋安忝颜,祖上几代,始祖同是宋家血脉而出。” 这……十万八千里的关系,寿远只愣了一下,便朗笑道,“宋公子谦虚了,以你的才智,同样不俗。” 只一旁的木韩和应离听着苏云初这番话,嘴角微微抽搐,王妃,您这样睁眼说瞎话,如是宋公听到了,真的还会如同先前一般疼爱你这个妹妹么,若是被王爷听到了,王爷不会认为她的王妃在来到玄门关之后,换了一个人么? 如此,苏云初便在玄门关呆了下来,以慕容渊麾下的谋士的身份,其实这身份,也可以说是军师,但是,为了不显得张扬,只好将身份归于谋士一类。 苏云初的到来,自然是让整个玄门关之内将士们的士气再次上升了一层,寿忠接下寿远的吩咐,将苏云初带到将士的面前,对苏云初以三人之力烧毁北梁半数粮草之事,大加宣扬,这一番,无疑是给今日受了重创的玄门关内的士兵一个巨大的强心剂。 这个年轻的公子,以一人之力让北梁退兵,挽救了频临破关之险的玄门关,只让一度频域崩溃边缘的玄门关将士们心中再升腾起一股力量——这个人的到来,可以挽救玄门关。 宋安之名,一时之间,在玄门关内如风一般传扬。 第二日,在玄门关内的将士们一阵紧张的防守之中,北梁确实没有来犯。 苏云初自是与寿远寿忠两人说了自从北梁来犯自后玄门关守护的情况,大致了解了这几日的战事的情况。 一番详细了解之后,寿远准备去请军医为自己疗伤,然而可是是因为昨日一直处于紧张之中,北梁没有来进犯,所以,寿远有了一些放松,这般放松下来之后,便是他刚刚与苏云初结束一番几日内玄门关战事情况的谈话之后,便在站起来的瞬间,倒下去。 一旁的寿忠大惊失色,“父亲!” 可寿忠现任已经处于昏迷之中,苏云初立马反应归来,“寿将军,快将老将军放在床上平躺好。” 寿忠看他,“公子懂得歧黄之术?” 苏云初只点头,“嗯,快将老将军放好。” 寿远是因为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烧,此时是坚持不住了,因而才会有如此剧烈的动作。 待一切收拾妥当,军医也到来了。 然而,军医的诊断却是认为,寿远可能活不久了。 寿忠只抓住军医的衣领几乎将人提起来,“你说什么!” 苏云初见状,忙走上前去,“寿将军勿要激动,老将军不会有事的。” 那军医自是听说了营中来了一个宋安,并且令玄门关再次士气大振,可是此时,听到苏云初如此说,只当做是苏云初在安慰寿忠,自欺欺人。 寿忠却是觉得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看着苏云初,“当真?” 苏云初坚定点头,“当真,老将军虽然身负重伤,此时也是因为伤口发炎引起高烧,只要用药,抑制伤口发炎之后,便可调理回来,老进军一生征战,身子健朗,不会轻易出事的。” 寿忠听着,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军医看着,却是对着苏云初道,“宋公子懂得医术?” 苏云初颔首,“在下是习医之人。” 军医并无对苏云初的任何嫉妒与同行相轻,听着苏云初如此说,只面对羞愧,“老夫医术不佳,对老将军……只怕无能为力,若是宋公子有办法,便将老进军交托给宋公子了。” 寿忠自然也是满含期待看着苏云初。 苏云初只点点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寿忠,“这是应该的。”不怪军医,在这个发烧能够死人的时代,有时候很残忍。 接下来的一日,苏云初便是在为寿忠的病情忙碌,自寿忠倒下的第二日一早,便醒了过来,身上的症状也消失了不少。 只是,看着给自己配药换药的苏云初,他很是诧异这个自称宋安的小公子竟然医术如此传神。 然而,北梁那边,此这一日午后却是再次向玄门关发起了进攻。 甘承原先因为粮草被毁而怀疑援军到来,但是,发现过了一日之后,玄门关却是平静如斯,便也知道,粮草被烧,自是当日情急之下逼退他的计策,慕容渊的兵马根奔就没有到来。 所以,既然慕容渊未到,按照探子的汇报,慕容渊也得有两日的行程才能到达玄门关。 那么,他就该在慕容渊到来之前,拿下玄门关,到时候,慕容渊的援军赶到了,长途跋涉之后也是强弩之末,玄门关已经在北梁囊中。 因此,今日午后,甘承亲自带兵,重闯玄门关。 可是玄门关内此时只有不到十万的兵马,便是一阵死守,也坚持不了多久了,可是,坚持不了多久,也得坚持。 寿远已经不能迎战,而与玄门关将士一起去迎敌的,只剩寿忠和苏云初。 可是,寿忠一直都在寿远的麾下,他活了大半辈子,几乎都是在按照寿远的军令在行事,虽然这样也训练了自己的能力,可是,比起寿远,他差了不止一截。 他有无尽的勇气,但是,在行军迎敌方面,却是不若寿远期待的一样出色。 因而,这一次,寿远被苏云初勒令不能下床,听着外边激烈的战斗声音,终究是再也忍不住,他是将军,将军只能在战场上战死。 而此时,苏云初正在与一众玄门关的将士在迎敌,原本的寿忠率领,最后变成了苏云初在发号施令。 甘承骑着马,高坐在北梁大军的身后,透过遥远的距离看着玄门关城墙之上那抹渺小的白色身影,微微眯眼,看不清,但是却是可以感受得到,此人,定然就是让玄门关在遭受重创之后,却在一日的时间之内,士气仍旧大增之人,这般进攻了两个时辰之后,玄门关竟然还能坚持下来。 他对着身边的将领问道,“玄门关内来了何人?” 手下的将领自是不明白的,“听说是一个叫做宋安的人。” 宋安,甘承在口中难安着这个名字,将领的直觉和经验告诉他,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眯眼看了一番之后,他只挥手下令,“加快进攻,在天黑之前,拿下玄门关!” “是!”一旁的将领听令,策马向前,传达将军的命令。 站在城楼之上的苏云初,看着底下北梁士兵突然增加的猛烈进攻,心中已经明白了,甘承这是想要在一日之内,拿下玄门关呢。 嘴唇抿了抿,她往甘承那边看了一眼,太遥远的距离,看不清那位传言中是北梁顶梁柱的将军到底长何样。 然而,只唇角一翘,她便转身,往着城墙上边的战鼓而去,一手拿起鼓捶,在巨大的战鼓上用尽力气击打。 激昂的鼓声,在战场之上咚咚咚地响着,充满了力量,也充满了守住玄门关的坚定决心。 底下的将士同样是杀红了眼,听着振奋人心的鼓声,面对北梁更加猛烈的攻势,也显得更加猛烈了。 寿远撑着一身病体走上城墙的时候,就是看到了苏云初这般豪迈地击打战鼓的时刻,壮怀激烈,他几乎是费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对着将士们大喊,“死守玄门关!” 主将出现,玄门关的将士们再次士气大振。 然而,对方人数众多,他们这边,即便士气大振,最后还是渐渐走进了下风。 寿远在那一声大喊之后,几乎精疲力竭,他看着苏云初,“宋公子,一定……一定要守住玄门关……” 一定要守住,要等到靖王过来。 苏云初早已放下了战鼓,看着疲惫不堪的寿远,嘴唇一抿,却是快步走下了城楼,寿远只通过城墙之上的凹糟,看着千军万马之中,突然出现的一个白色身影,身手矫健如鹰,与玄门关的所有将士一起,厮杀着,拼了命一般的厮杀着。 只远处的甘承,看着那个身影,从城墙上道千军万马之中,越发显得矫健。 然而,在这一阵厮杀之中,就在玄门关将士觉得守不住了的时候,空中突发一箭,直直刺中了一个正在背后袭击寿忠的北梁士兵。 寿忠大喊,“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随即,无数的箭羽朝着北梁的方向发射过去,一身白衣已经被染红了的苏云初在马上回头,只一瞬,手下的动作却是更加凶猛了…… 的确是援军来了,苏云初看到那些箭羽的时候,便知道了,是蓝鹰到来了,那样的箭,只有蓝鹰才能发的出来。 而为首的正是颜易山和邓成两人。城墙之上几乎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的寿远在听到那一声音的时候,立马站起来,却是看到了,玄门关之下,多出了许多背后背着箭袋的士兵,将近五千人。 还有当先打头的风骚的颜易山,高高坐在战马之上,往北梁与玄门关将士拼杀的地方而来。 还有将近五千的蓝鹰。 蓝鹰是绝对的精品,专门克北梁的精兵,在过去的几年时间里边,北梁士兵自然领略到了蓝鹰出众的战斗能力,所以,此时,看到大量蓝鹰出现在此处,由一开始的慌神,到如今见着蓝鹰,更是觉得心中害怕了。 他们一直意味着,有蓝鹰在的地方,就会有慕容渊。 便是甘承在战场外边看到突然出现的蓝鹰,也是面色惊讶,慕容渊这么快就来了么? 北梁对蓝鹰多有忌惮,若是蓝鹰来了此处,那么,这场攻坚便不能持续太久。 但是,不论如何,后来到来的蓝鹰加入了战斗之中,而因为蓝鹰的出现,将玄门关的将士的士气更是往极限上再次提升一层。 仅仅五千人数不到的蓝鹰,在片刻之内,已经让北梁将士重新产生了别的认识。 苏云初同样还在战场之中厮杀,在这样的时代,在冷兵器时代,在拼杀肉搏的古战场时代,苏云初一直都知道,若是想要提升士兵的士气,主将一起战斗,至少能够提升三层,所以从一开始时候的观察之外,苏云初从来就不是那个会站在背后,站在最安全的地方等待庇护的人。 她是要和这些人一起战斗的。 正当厮杀之中,慕容泽作为蓝鹰之中的一员,已经拼杀道苏云初的身边,看着苏云虎一身白袍最后染了鲜红,他分辨不出是别人的血,还是苏云初的血。 他声音有些焦急,“五嫂,你没事吧。” 苏云初在厮杀之中自然是听见了,只沉声道,“无事。” 说着,又是一阵严厉的厮杀。 然而,除了一开始的时候,蓝鹰人数五千,在这场玄门光将士几乎已经精疲力尽的战役中,甘承的北梁士兵还在坚持着,甘承除了一开始看到蓝鹰出现而有一瞬间的惊慌之外,此时也发现了,除了这些蓝鹰的出现,后边便没有援兵到来了,这么说来,只有这五千的兵马到达玄门关这边了。 这下子,他更加不急于鸣金收兵了。 既然蓝鹰是北梁的噩梦,是慕容渊的心血,是大新的精神支柱,那么,今日,若是他坚持下来之后,毁掉蓝鹰,该当如何,北梁的噩梦被打碎,今后,还有什么能够让他们害怕,慕容渊的精锐之师被摧毁,今后,他还有多少资本来与他对抗。 因此,此时的甘承,不但没有下令收兵,反而是击鼓,让将士们前进。 厮杀之中,颜易山也来到了苏云初的近旁,多少有一些给苏云初掩护的成分,与慕容泽一道,形成无形之中的守护姿势。 甘承远远地看着战场之中的形势,目光大多数时候都是留在了苏云初的身上,他不认识慕容泽,却是认识颜易山的,颜易山一出现在战场之中,便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是往苏云初这边过来的,如今的活动范围也是在苏云初的周边,这个架势,分明就是在守护苏云初。 甘承一环眼睛,静静看着,一边看,一边轻声开口,“你说,宋安到底是何人,值得颜易山这样去守护?” 他问的是身边的小将。 那小将摇摇头,并不知道,但是看着战场之中如今的架势,却是没有一皱,“将军,今日真的能够让来到玄门关的将士遭受重创么?” 甘承抿唇,之后才语气不满,“怎么,你认为,蓝鹰便是所向披靡了么?” 那小将倒是看得明白,只摇了摇头,“将军,属下并非此意,只是将军看着蓝鹰,比起一年多以前,比起两年前,蓝鹰的攻势是不是更加猛烈了,两年前甚至一年前的蓝鹰,所用的武器是长枪,可如今,将军看,此时的蓝鹰,所用的武器是什么?” 甘承自认为对蓝鹰足够了解了,先前并没有多注意到出现在此处的蓝鹰没人背上都背上了一个剪袋子,臂上都搭着一把弓弩,他微微皱眉,“蓝鹰的确变了,变得更猛了。” “那将军可是还有把握?”身边的小将跟在甘承身边多年,对甘承,有下级对上级的尊敬,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亦师亦友。 甘承不回答,却是看向了战场之中苏云初矫健的身手。 那个叫做宋安的人,已经从马上下来,但是,似乎下马自后的厮杀更为快狠准。 他曾经听说过,靖王妃的伸手只世上最诡异的。 那么那个人呢?与靖王妃是否有关系?宋…… 他还在思考着,但是,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另一边,战场之中的苏云初,在拼杀之余,已经和邓成接头,邓成只对着苏云初道,“王妃,北梁攻势太猛,蓝鹰需要改变战术。” 苏云初点头,“改,必须改,甘承这是想要重创蓝鹰,目的已经不在玄门关。” 邓成皱眉,“该当如何?” 苏云初唇角一翘,“那就然甘承看看,蓝鹰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蓝鹰。” 说着,苏云初只快速截过了一匹战马,高坐马上,对着邓成道,“邓将军,现在出场的,不是蓝鹰,是大新的弩箭队!” 邓成听令,只高呼道,“所有弩箭队听令,全部出击,集中火力,进攻北梁。” 随着这一声呼喊,战场之中所有蓝鹰以最快的速度集合出现,全部后到步兵的前方,行成一股叠层三角的阵势,往北梁军队所在的方向,搭弓弩射弩。 强劲的弩箭,数以千计,齐齐往甘承所在的方向射杀过去。 已经进入战场的北梁将士大惊,在他们的认知之中,大新不善于弓箭射击,包括然他们一直忐忑不安的蓝鹰,可是此时,蓝鹰射箭技术娴熟,并且,设计出来的箭羽,速度快,又狠又准。 这个突然的出现,再次刷新了他们所有人的认知。 可蓝鹰设计出来的那些箭羽,却是强大的定心丸,让玄门关的士兵们看到了希望,得到了能够支撑下去的信仰。 弩箭队的箭羽一发接着一发,将还在往战场之中加入的北梁士兵步步后退。 甘承见状,更是大惊失色,已经直接从马上跃起,对着身后道,“箭队回击。” 他的声音里边有一些焦急。 北梁的弓箭手早已做好的准备,齐齐出现在北梁队伍的前头,一边打掩护,一边朝着大新士兵的方向射击。 整个战场,一时之间,似乎变成了蓝鹰弩箭队和北梁弓箭手之间的碰撞。 便是在场上的寿远,却是撑着一个残躯,靠着城墙爬站了起来,看着下边惊心动魄的一幕。 蓝鹰只有不到五千人,可是,大新那边的弓箭手,却是足足有一万多。 五千对一万多,何如? 他看得心惊胆战。 然而,他的心惊胆战还未达到惊心动魄的地步,下边的情况,却是完全出乎了他我意料。 在苏云初的布置之下,蓝鹰弩箭队的队列在变化着,而这变化之中,却是步步紧逼,朝着甘承及其身后的北梁将士而去,那里,还有尚未出战的士兵,而是,面对秘密麻麻的箭羽,却是谁也不敢出发了。 玄门关的将士,已经在蓝鹰队列的变化之中变成了被蓝鹰护在身后,而北梁的士兵,要么在密密麻麻的箭羽之中比射杀,要么在蓝鹰弩箭队和北梁弓箭手的对决之中退回了自己的阵营之中。 五千对一万,蓝鹰并不显示出任何的弱势,反而是一步一步在往前推进,而北梁的弓箭手却是一步一步往后推着。 当年自诩无人可敌的北梁神弓,如今被不起眼的大新的弓箭技术逼得节节后退。 寿远在城墙之上看着下边这一幕,只觉得不可思议。 弓箭,一直都是大新的弱项啊,令人扼腕的弱项。可是此时,他看到了什么? 便是甘承也吃惊了,尤其是当他看着变幻来去的队形,却是配合得极为默契,无数的箭羽,又快又狠的射向他们所在的阵营,甚至,如今正在射穿他们的弓箭手撘成的防护的时候,甘承终于意识到,蓝鹰更加强大了。 而他视线紧连着的是那个在发号施令,沉着稳定的宋安。 苏云初此时同样在看着甘承,她只唇角微翘,伸出一只手,邓成会意,将手中的弩机放到苏云初的手中。 苏云初架弩瞄准,往甘承所在的方向一箭发射。 甘承自然是看到了,箭羽急急射来,他马上一惊,战马嘶鸣,朝着一旁而奔。 可是,那箭羽,却是在自己前方十多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他完全处于震惊之中,这只箭羽,太快,太远,其实不用看也知道,大新那边的箭羽射过来的时候,射程明显比他们最好的弓箭手的射程还要多出几十步。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自己的弓箭手反而在大新的箭羽之下几乎要遭受了重创,只赶紧下令,“收兵!收兵!” 北梁再一次的猛攻,最后功败垂成。 苏云初此次并没有下令追击,弩箭队还要保存实力,玄门关还要坚守,此时虽然可谓是乘胜的大好时机,却不是追击的大好时机,慕容渊还未到来,所以,他们只能守着。 城墙之上的寿远,看着在甘承带领之下的北梁折兵而回,看着底下一片狼藉还有无数将士的尸体,看着玄门关留下来的残兵败将,终于倒下。 颜易山和邓成的到来,让玄门关内的将领更多了两个,但是,在寿忠看来,这两个蓝鹰的将领,看起来,却是极为尊重苏云初,一口一个军师的喊着。 几人坐在厅中之中商议接下里的行军计划。 今日北梁败走,是因为对于蓝鹰突然的强大没有准备,因此,才在重新审视了蓝鹰实力之后鸣金收兵。 一旦北梁修整过来,明日,最迟后日,甚至在今夜都有可能倾尽全力再来攻打玄门关,因为此时不攻打,待到慕容渊的援兵一到,他们就真的宣告没有机会了,只会用更长的时间拉开战线。 经过今日的一番战斗之后,不知不觉之间,寿忠对于苏云初只剩下了一种对于强者的敬畏与臣服。 他听见蓝鹰的士兵叫苏云初军师,一口一个的军师,是对苏云初绝对的认可,他没有见过蓝鹰对慕容渊的服从,但是,仅仅在今日之中,见到了蓝鹰对苏云初的认可与敬重之后,便知道了,宋安此人,绝非是靖王的谋士如此简单。 何况,靖王本身就用兵如神,何须谋士? 但是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他多想这件事情,他看着苏云初,表情殷切,“军师,接下里,该当如何?” 苏云初只沉声应道,“随时准备迎战。在王爷到来之前,北梁一定会闯关,甚至,会倾尽北梁的全部力量也要将玄门关拿下。” “这……”他想说的是,那么蓝鹰呢?有蓝鹰在啊。 苏云初自然是看得懂寿忠的想法,只似笑非笑看着他,“寿将军,北梁有二十多三十万的将士,而如今,玄门关内,将士人数不过*万,蓝鹰再厉害,也抵不过北梁绝对的人数和实力。” 寿忠面色一臊,是蓝鹰今日的勇猛让他觉得蓝鹰已经无所不能了。 另一边的颜易山,只轻笑了一声,“寿将军,蓝鹰也是大新的士兵罢了,同样是人,并不是神。” 寿忠听罢,不语。 苏云初摆摆手,面上有一丝疲惫,今日战争结束之后,她还是满身的血腥味,“寿将军,准备吧,今夜,也许北梁会袭营,也许不会。” 说着,苏云初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或许,该让玄门关内的百姓转移了。” 寿忠大惊,“军师!” 苏云初嘴角轻扯,“王爷大概在后日才能到达玄门关,这两日,我们可以赌,但是,玄门关内几万百姓的性命,不能赌。” 寿忠自然明白了。 只下去准备一系列事宜。 此时,此处便只剩下了苏云初和颜易山等四人。颜易山嘴角轻扯,“王妃,出门在外,似乎,每转一处,便有一个名字。” 苏云初背靠椅背,只看着颜易山,眉头微挑,“想必,本妃的名号,还不如颜将军多吧。” 颜易山摸摸鼻子,有些讪讪。 但是,却是正色道,“王妃觉得,玄门关在王爷到来之前,能守得住么?” 苏云初摇摇头,“不知道,但愿怀清早些到来,下一次,甘承的进攻,会直接毁了玄门关,不毁不罢休!” 一时之间,营帐里边的氛围又变得沉重了一些。 慕容泽看着,面上有些沉重,“五嫂,不若你先去休息一番。” 苏云初只占了起来,“我去看看寿老将军。” 寿忠还处于昏迷之中,苏云初换了一身衣服之后才来给寿忠诊脉,先前已经有过了军医的处理,这时候,她只是单纯想要来看看罢了。 寿远是属于精疲力尽到最后的不省人事,年过半百的人,在精神和*的摧残之下,已经受不得如此大起大落的刺激。 军医还在照料寿忠。 这时候看到苏云初,看着眼前不及弱冠之年的翩翩公子,他这个年过不惑的人同样是心生敬佩,就是此人,能够掌控蓝鹰,让传闻中大新精良之师的蓝鹰听从除了慕容渊以外的人发出的号令,也是他在战场之中奋勇杀敌,更是他鼓舞了玄门关的士气,也是他第二次让北梁退兵。 他毫不掩饰对苏云初的敬佩之意,见着苏云初到来,只站起身,表达对苏云初的敬意,“宋公子。” 苏云初摆摆手,却是看着他道,“寿老进军如何了?” 军医只摇了摇头,“此次受伤需要长时间修补回来才行啊。” 苏云初自然明白的,并不在多说了,只与军医说了两句关于寿远用药的事情,便离开了。 如今夜幕已经降临,但是,此时的玄门关的夜空上边,却是繁星满天,将这个玄门关的大地照得透亮。 苏云初站在城墙之上,眺望远处,眺望慕容渊来的方向,微微摇头,今日,想来是她多虑了,如此晴好的夜晚,不适合埋伏与偷袭。 今夜将士们可以休息,只是,明日,是否还要面临一场大战,却是难以说的。 正当他站在此处的时候,寿忠也上到了城墙这边来,“军师还未休息?” 苏云初嘴角微扯,“寿将军还是叫我宋安好了,这一声军师,在下可不敢当。” 她不过是蓝鹰的军师,慕容渊授命之下的蓝鹰军师,不是寿忠的军师。 寿忠却是不应苏云初这番话,只继续道,“原本我一直以为,公子只是王爷麾下的谋士,如今看来公子多得将士尊重,是军师一职,果然,真人不可貌相。” 苏云初听着,对于这番话,只当做是寿忠的感叹罢了,并不接着下去。 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蛮空星斗,“寿将军,今夜,可以让将士们适当放松了,北梁,不会袭营。” 寿忠看向她,面上有些不解。 苏云初抬手指了指星空,并不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只是离开之前,最后看了一眼慕容渊会领兵而来的方向,微微皱眉,怀清,但愿你我想的是一样的。 只是寿忠看着苏云初离开的方向,面上仍旧是不解的,再次抬眼看了看天空,以为苏云初说的是什么佛偈。 只另一旁,颜易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城楼之上,“寿将军,今夜夜色太好,军师的意思是说,太过亮堂,北梁不会来袭营了。” 寿忠一噎,说不出话来。而颜易山只朗笑着离开了。 这一夜,北梁的确没有来袭。 然而,北梁大营之中的甘承,却是几乎一夜无眠。 蓝鹰的变化,还有那娴熟的射箭,还有那个身后诡异的少年。一切的一切,有太多疑问。 此时的慕容渊,带着全部部队和兵力,正在往玄门关而来,玄门关的战报,这一路上,都他都能收到,包括北梁大营的粮草被烧毁,包括昨日蓝鹰到达玄门关,他全部知道,只是,恰恰是因为知道,所以心中才担忧,如此下去,甘承必定痛击玄门关,可是,他们几十万的兵马,还有一段路程需要走。 而在蓝鹰到来的第三日,天尚未亮,北梁就已经来破关,此次,来破关的是北梁全部的兵力,而玄门关的兵力,加上蓝鹰,人数仍旧是是十万还都不曾到达。 这场以少对多的战役,只能硬撑,在绝对的人数,绝对的力量面前,蓝鹰施展开,能够解救的不过是杯水车薪,也许蓝鹰能够以一当十,各个都是勇猛之士,但是,仍然是不够。 整个蓝鹰列队在城墙之上,对着进犯的北梁士兵射箭,但是,北梁士兵在无数的箭羽之中,一个倒下了,还有另一个站起来,攻势猛烈而又恐怖。 苏云初知道,这是甘承最喜欢的作战方式,他会让你觉得可怕,就像一只随时随地都能够突然向你进攻的猛兽一般。 玄门关内所有将士,全部迎敌,从尚未天亮开始,蓝鹰的防护已经进行了将近两个时辰,而北梁却是一步步逼近玄门关。 这一次,苏云初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下边的厮杀,她做了一个决定,回头对着寿忠道,“寿将军,让北梁入关。” 寿忠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苏云初,觉得不可思议,“宋安!” 他几乎是怒吼,眼睛泛着血丝的红色。 苏云初面上并无其他表情,“封锁西门,东门,分派五千将士守住南门,让北梁入关!” 苏云初面上笃定,并不看寿忠,紧紧抿住的嘴唇表达了坚定的决心。 寿忠本能地想要拒绝,“宋安,你说过,玄门关万万不能失守!” 苏云初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这样做,玄门关便会立刻失守!” 寿远面上怒气横线,不执行命令,苏云初看着他,只喊了一声,“颜将军。” 颜易山随即出现,“我立刻领兵去南门。” 说着快步离开。 寿忠看着眼前这一切,只觉得怒从心头起,这等时候,他已经想不起,曾经寿远告诉过他的,要听从宋安的安排,此人不可小觑。 后边的甘承,只高坐马上,看着自己的士兵,终于在将近一个月的攻打之后,玄门关将士不敌,而他们北脸,轰开了玄门关的城门,进入了玄门关的关内,他面上是自信的笑容。 只是,看着那个已经消失在了城墙之上的白色身影,稍作停留,看着自己的士兵涌进了玄门关之后,他面上的表情,却是突然变了一个色。 而在北梁士兵逐渐涌入玄门关的时候,苏云初同样在与北梁士兵厮杀,东门西门全部被锁死,被毁灭,只有南门,南门是一个生命口,这一处绝对不可以让北梁的士兵控制住,因为,慕容渊的援兵,要从此处而来。 苏云初已经进入了战场之中厮杀,整个玄门关内已经打乱一团。 就在战斗到了白热化阶段,南门几近失守的时候,随着一声声马鸣呼啸的声音,他们知道,慕容渊到了,比预算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一个时辰的时间。 还在城门外的甘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可是,看着三分有二的士兵全部进入了玄门关,一切已经来不及,玄门关内的声音却是更大了,城门突然之间,被落下,他大惊失色。 的确是慕容渊来了,通过打开的南门,南门之外,慕容渊便看到了那个在与北梁士兵厮杀的人,他无需去确认,那一袭白衣,只有他的阿初才能配得上。 苏云初在斩杀了一个北梁士兵,鲜血喷射那那一瞬,回过头来的时候,便看到了那个穿着玄色衣袍的男子当先领马,往关内而来。 然而,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她重新斩杀了另一个北梁士兵。 慕容渊带兵进入了关内,策马直直通过南门,不看热切期盼满脸鲜血的颜易山,也不看正在拼杀的慕容泽,直直往苏云初而去,一双大掌,将苏云初直接捞起放在身前,周身的北梁士兵顷刻之间,全部被斩杀。 慕容渊来了,那双带着标志性的蓝色的眼睛让整个玄门关内的北梁士兵在那么一瞬间是惶恐不安的。 被捞起的苏云初没有多与慕容渊多说什么,“怀清,东西北三门全部被毁,玄门关内,有三分之二北梁将士。” 慕容渊面色严肃,“我知道,阿初,接下来,一切交给我。” 苏云初松了一口气,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玄门关内血流成河,慕容渊带来的士兵,并没有长途跋涉的疲惫之感,反而是有一种见到敌人的兴奋之感。 落下的北门,玄门关内厮杀的声音,已经让甘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了,慕容渊来了,他所有已经进入了玄门关内的北梁将士,唯有一死。 南下的蹄铁还未踏过玄门关,他就已经损兵折将。 旁边的小将看着这一幕,艰难开口,“将军?” 甘承嘴唇紧抿,脑海之中回忆了一下城门上最后的一抹白影,眼睛微眯,只一扬手,“撤兵!” 当玄门关的城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一切已经恢复死寂一般的沉静。 打扫战场的事情,自是被慕容渊交给了颜易山,此时,寿忠看着慕容渊的到来,与慕容渊共乘一匹的苏云初,不顾心中升起的怪异之感,方才明白苏云初是先前的引兵入关的战略是为何故,而他同样为自己的不配合感到一阵羞愧。 他去迎接慕容渊,“末将见过王爷。” 慕容渊只淡淡点头。 他看向苏云初,“宋公子,先前是我急了,不能领会宋公子的战略,是我鲁莽了。” 苏云初只淡淡而笑,“无碍,总归此时已经尘埃落定。我也没有与寿将军说得明白。” 只慕容渊听着,大概想到了是怎么回事,看着寿忠的脸色却是一沉。 寿忠听着,只双眼灼灼看着苏云初,“公子果然好胆识,今夜,我去公子的账中与公子畅饮!” 苏云初正要拒绝,然而,却觉了自己背后某个人身上的温度骤然下降,慕容渊淡淡看了一眼寿忠,不见任何情绪,“玄门关内诸多事还需寿将军解决,寿将军去将颜将军替换回来吧。” 说完,他已经毫无情绪地策马离开了。 然而,他凉凉的声音,让苏云初觉得好笑,然而,还不待她出口打趣,却是听得慕容渊在她耳边咬牙,“阿初,今夜看我如何收拾你!” ------题外话------ 关于这个粉尘爆炸,此处夸张化了,具体的爆炸条件其实还有其他。 若有兴趣,可了解相关面粉厂爆炸事件例子…… 第136章何以情缱绻 慕容渊的军队来了,崇义云的军队随后,约摸会在两日后到达,这是永业帝的一层顾虑,即便慕容渊是左右北伐军的将领,但是,永业帝让一个崇义云跟随其后,并且将辎重部队以及永业帝的亲信跟随着崇义云的部队而来,这份对慕容渊的提防已经大而化之,恐怕到了这样的时刻,也不会有人看不出来了吧。 但是,看出来又如何,在北伐军之中,慕容渊就是王,以他的威望,绝非一个永业帝就能够左右北伐军的。 玄门关内一片狼藉,不明所以的寿忠被慕容渊的一个命令去取代颜易山了,寿忠去与颜易山交接任务的时候,颜易山正在心中怒骂慕容渊的剥削,一进玄门关内就抱着美人走,留下他自己一人累死累活,对于寿忠奉命过来交接任务,面上更是诧异不止。 他好奇,所以多问了一句,“为何王爷让你过来接替我?” 寿忠是个耿直忠厚的人,皱了皱眉,“我也不知,可能王爷觉得我比较熟悉玄门关内的一切也为未可知。” 颜易山看了看寿忠的面上不解的模样,抱胸看着他,“那你说说,王爷叫你过来接替我的时候,你们在说什么?” 他摸着下巴,慕容渊从来就不是出尔反尔的主儿。 寿忠倒是老实,只对着颜易山道,“我与宋公子说了,今夜去他房中与他畅饮,以对今日我不配合之事做道歉。” 颜易山一听这话,惊愣了一下,继而大笑起来。 寿忠不明白他的笑点在哪里。 皱着眉头看他,颜易山笑够了之后,也明白了,叫寿忠过来,完全就是因为某人的醋意啊,他拍了拍寿忠的肩膀,“日后,这样的话,你多与王爷说说啊。” 然后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寿忠不解地看着他,“颜将军,这是为何?” 颜易山一边走,一边朗声道,“因为,如此一来,便有人代小爷我受罪了,哈哈……” 一番大战之后,苏云初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干净的,慕容渊首先的一件事情,自然是带着苏云初回去换了一身衣服之后,才去见寿远。 本该,慕容渊来了玄门关之后,是寿远来见他的,但是,因着寿远受伤,如今还躺在病榻之上,慕容渊没有多少那些讲究,便与苏云初去见寿远了,他呆在玄门关的时间不会太长,崇义云带领的大军一到,他们就要继续北上,所以,来到玄门关,此时,守住了玄门关,重创了甘承带来的大军之后,北梁必定会重新发兵,那么,在北梁的下一次进击之前,他们还要继续北上,大新和北梁这么几十年的对峙,到了如今,也应该走向了结的阶段了。 寿远已经醒过来了,战场之上,苏云初出其不意,引兵入关,而后在将北梁兵马控制在玄门关内,等到到来的慕容渊,一网打尽的兵法,他早已听说,直至今日,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宋安,是真的用兵的良才,恐怕,比之靖王也不相上下了。 慕容渊来见寿远的时候,寿远坚持着要从床上起来亲自去迎接慕容渊,左右的人拿他无法,只能尽量顾好了他让他能够从榻上起来。 见到慕容渊的时候,寿远神色是激动的,便是因着受伤显得憔悴了两分的容颜此时也微微泛起了一层光亮,“王爷,您可算来了。” 慕容渊上前一步,“老将军坚守玄门关二十多日,辛苦了。” 寿远的情感似乎是因着慕容渊的到来得到了极大的发泄,这会儿,几乎是眼含热泪,“老夫不辛苦,只要玄门关守得住,就是要了老夫这条命,老夫也在所不惜!” 慕容渊听着,只道,“老将军还需好好保重身体,玄门关还需要老进军镇守,玄门关内的百姓,还要老进军来守护。” 慕容渊对他的肯定,让寿远这个老将的心中也生起了一股不言放弃的坚毅之色,只是,看着慕容渊身边的苏云初,却是感叹道,“五日前,若非是宋安送公子到来,老夫怕是守不住玄门关了,若说,玄门关最大的功臣,非宋公子不可。” 慕容渊听着,回头看了苏云初一眼,面上带着暖意,眼中却带着疼惜之意。 苏云初听着,只道,“老进军过誉了,老进军镇守玄门关几十载,岂是我区区两日便能抢占了老进军的功劳的。” 寿远听着,却是看向慕容渊,“这……” 不过行军打仗之人,自是不喜如此让来让去的,只朗声一笑,便道,“王爷果然好眼光,有这样足智多谋的军师,后边的战役,不怕他北梁再打回来!” 他眼中是对苏云初绝对的肯定和赞赏。 慕容渊听着,却是牵起了苏云初的手,放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儿,才道,“并非是本王好眼光,而是本王三生有幸!” 他的话说得太笃定,但是却是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温柔,寿远看着两人手中的动作,如此亲密,这而分明…… 他面上大惊,看着苏云初瞪大了一双眼睛,“莫非……” 苏云初却是了然一笑,对着寿远颔首点头,“老将军,我是苏云初。” 一句简单而平常的话,苏云初这个名字,寿远自然是知道的,他听着苏云初口中轻飘飘说出的话,轻飘飘道明了自己的身份,失声道,“靖王妃。” 苏云初对于寿远吃惊的神色只是淡淡一笑,“先前隐瞒,还望老进军见谅。” 可是寿远哪里管苏云初这番见谅不见谅的话,只知道,在自己面前这个以一己之力烧毁了北梁半数粮草,多次镇守住了玄门关,这个能够指挥蓝鹰的人,并能在今日危机关头引兵入关围攻的小公子,竟然就是苏云初,那个传说中破了北梁三道防线的靖王妃。 不怪乎……寿远的神色是很明显的激动,他面上的表情,除了激动,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描述,似是大喜,似是大惊又似是理所当然,又似是不可思议,这般情绪之下,才开口道,“老夫早该明白的,早该明白的,没想到,多日以来,助老夫守住玄门关的,就是靖王妃,哈哈……” 这么挑明了之后,三人倒是坐于一处了,寿远面上的神色已经转化为完全的喜色,他看着苏云初道,“靖王妃既然来了玄门关,何意隐瞒身份?” 苏云初摇摇头,只笑道,“若是我以靖王妃身份来见老将军,老将军可会让我迎敌?” 听着苏云初如此说来,寿远只一惊愣,继而笑道,“不瞒王妃所言,老夫必定不会。” 很多事情,历来都是事后诸葛亮。若是苏云初以靖王妃的身份来玄门关,寿远自是不会首先想到传闻中北梁三道防线被破的事情,只当是苏云初一个妇道人家随夫出征,来玄门关等慕容渊罢了,这世界,对女人,从来都是不公平的,因为女人的身份和地位,她们永远都只会被当成弱者,当成被保护的对象。 苏云初听着,并不因为寿远的这句话而有何情绪,她都能理解,她不是那种因为别人一点的否定就会不管不顾一定要去证明自己的能力的人,她自己本身的能力如何,她能做到最好的预算,自信永远不是借助别人的眼光来肯定,而是通过自己本身而决定。 但是,寿远却是对苏云初引兵入关之事,心中存着疑顾虑,“王妃何以肯定,王爷会在那时候到来?” 慕容渊到来,其实已经算是提前了一个多时辰,可是,苏云初却是早早引兵入关了,若是慕容渊真的如同原先的时辰一般到来的行军速度,玄门关内的将士根本就守不住,难道苏云初还有通天的本领,能够知晓未来不成? 对此,倒是慕容渊给出了回答,“本王一路来玄门关,自然是能够接到玄门关内的消息的,阿初明白本王能收到消息,自然知道了前两次大战的情况,所以,能够估算得出北梁会选择在什么时候出兵,如此一来,本王只会改变行军的速度,若是没有任何阻止,必定能够提前到来。” 寿远听着,面上了悟,“王爷和王妃配合如此密切,老夫佩服不已。” 的确是佩服的,便是多年一起行军打仗的老兵,在远距离的配合当中也是需要提前互通消息,安排好一切的,可是,慕容渊和苏云初紧紧靠着对彼此的了解,便能在没有互通消息的前提之下,配合如此默契,当真是不可思议。 两人在厅堂里边说了一会儿玄门关的军事情况,直到寿忠进来汇报关于清理玄门关一事,才诧异于苏云初也和慕容渊在此处,“宋公子,王爷。” 他行了一个礼,然而,却是被寿远训斥了一顿,“这是靖王妃!” 寿忠的反应更大,似乎是觉得不可置信,这几日一直相处的翩翩佳公子,怎么会突然变成了靖王妃。 可苏云初对他一笑,“寿将军。” 这声音已经明显是清悦的女声。 寿忠的面上还有一丝羞意,饶是他这样年近而立的人,突然知道这个消息,也是来不及笑话,这会儿,似是才突然反应过来,为何先前见到慕容渊和苏云初共乘一匹马的时候,心中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了,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为何自己说要去苏云初房中与她畅饮的时候,慕容渊会有不高兴的神情了…… 不过吃惊归于吃惊,正事情还是要汇报给慕容渊的。 最后,慕容渊与苏云初携手离开的时候,寿忠才看着自己的老爹,“爹,那真的是靖王妃?” 寿远恨不得拿起长枪往他脑袋上一敲,“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与寿远揭开身份之后,苏云初也不打算在军中继续隐瞒了,出了寿远那一处,倒是心安理得任由着慕容渊拉着自己的手走在玄门关内,对于将士们的问好,虽是如同往日一样也是淡然从容,但是,却是不再掩饰自己的声音,清悦的女生,听得问好的将士一愣一愣的,似是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怎么在一战之后便换了一个声音了呢。 对于外人的惊愣和不解,跟在身边的慕容渊只一脸了然地笑着,完全没有半句解释,依旧自顾自牵着而苏云初的手大大方方地走在玄门关之内。 寿忠吩咐的人,动作也快,此时的玄门关内虽然依旧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但是,却是已经不见了死去的将士们的尸体,街上的血液也被冲洗干净了,只是受损了不少的房舍,记录下了这里曾经激烈无比的打杀。 最后两人是走上了城墙,站在玄门关的城墙之上,眺望北方,那边便是北梁了中断了两年多的北伐终于要重新开始了。 苏云初站在慕容渊的身边,看着他面色平静地望着北方,自然是知道他心中在想着什么,微微握紧了慕容渊的手,不论是北伐,还是任何地方,只要是慕容渊去的地方,她都会一路相随。 慕容渊懂得她的决心,也明白苏云初的懂得,腾出一只手,却是搂住了苏云初的双肩,将人往自己怀中靠近。 如今,在永业帝对慕容渊忌惮如此深的时候,重新握上了那一块代表军权的虎符,对慕容渊而言,永业帝不论如何忌惮,他手中都有了更大的底牌,北伐,不是为了永业帝,也不会是为将来大新的任何一位新主,到了如今这样的时候,也不再只是因为先帝的遗愿了,仅仅还是为了慕容渊自己,大新与他是生命相连的,北伐,为的是大新,为的是大新的数万百姓。 这才是慕容渊,才是苏云初眼中心中的男儿,他与她身上都有一种相同的源于对国与家的热爱和守护的东西,所以,她能明白慕容渊对于北伐的执着,并且,为了他的执着,与他一起走下去。 将近一个月的战争,整个玄门关外,尤其是在如今的黑夜之中有一股可怕的寂静与肃杀之感,闷热的空气中夹着的血腥味。 玄门关,将会打开北上的大门,北伐的步子即将迈出去。这一刻,站在城门上的慕容渊和苏云初是何等的心情,对于接下来的行伍生涯心中该做何等滋味,无人可知。 关于宋安便是靖王妃的消息,苏云初和寿远坦诚相告之后,玄门关内便传开了,玄门关内的将士本就对宋安此人心服口服,此时知道了此人就是靖王妃,更是佩服不已。 将士们已经自告奋勇地在这个消息传开之后提议准备一顿丰盛的晚宴来庆贺,庆贺今日重伤北梁的战捷,这是自然的,镇守玄门关,与北梁周旋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今日,终于在苏云初的计策和慕容渊到来的时候将甘承的人马几乎全部埋葬在了玄门关,寿远的意思自然也是随着将士们,让他们一洗多日以来的紧张和疲惫,庆贺一顿。 对此,苏云初和慕容渊自然是不反对的,只不过,玄门关地处北边,实际上,和北梁南部的生活习俗已经相差较大了,比起大新中部以及南部注重精细的饮食不一样,这里的食物,并不是很丰富,以面食为主,肉类多以羊肉牛肉为主。 因着是将士们同欢,又因为是因为士兵都是男儿,所以,便是这庆和的宴会之上,饮食的方式也多是以男儿之间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相得益彰。 苏云初虽是女儿身,但是,因着仍旧穿着一身男儿装,因此,倒也不见得有多少突兀。兵将的庆和自是分开的,但是,还是有不少士兵在高兴之余过来与苏云初敬酒,看着苏云初的男儿打扮,一口一个靖王妃一点也没有不自然的样子。 怪不得说这宋安公子生得女人一样的白一样的美,原本就是女扮男装的,苏云初不含糊,看着将士们高兴,也不推脱他们的敬酒,只是不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已经黑了一张脸。 便是跟随慕容渊而来的北伐军,也因为玄门关将士们的原因,知道了这几日都是因为苏云初才守住了玄门关,更是听说了苏云初一把毁掉了北梁半数粮草的英勇事迹,尤其是蓝鹰口口对靖王妃的折服,那军师一口一口地叫得服服帖帖。这会儿,不管是北伐军还是玄门关的将士,对苏云初的认可和佩服,已经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靖王妃,而是因为,这个人是有着和靖王一样的退敌破敌的能力。 慕容渊现在后悔了,什么庆功宴,这帮兔崽子都是来与苏云初敬酒的,都没看见他了是吧。 最后,是慕容渊提前带着苏云初离开了,他的离开也会让将士们之间更加自由与放得开一些。 回房了的两人,各自洗漱着,苏云初洗去一身的疲惫之后,便在桌前收整这几日的战报,这些都是今日拿过来给慕容渊的,她看得认真,似乎忘记了今日慕容渊在马上说的那一句“今夜看我如何收拾你”的时候产生的一瞬间的悸动,也忘记了在晚宴上某人带走她的时候面上的神情让众位将士后知后觉。 她还披散着一头头发,因着是夏日,又带着一股热意,湿漉漉的长发也微微擦了擦,还带着水滴滴下来,这样会让她觉得舒服一些。 慕容渊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某人任由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皮披散着坐在桌前翻看东西的模样。 微微皱眉,但是走过去的脚步却是无奈得很,苏云初坐在椅子上看战报,慕容渊只好走到她身后,拿着布巾给她擦头发,语气之中是微微的责怪,“阿初,虽说是夏日,不擦头发也是会染伤寒的。” 苏云初对于这慕容渊这动作已经习以为常,并不抬头看他,“哪有那么容易伤寒的,这样凉快。” 慕容渊无奈,却是用巾帕抱住苏云初的头发,在手中微微运用内力,一股白雾从苏云初头发上生起,不待片刻,苏云初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已经干透。 苏云初自然知道他在自己后边做什么,将桌上的战报收拾整齐,她才道,“怀清这一身内力,都是用来与我烘干头发的么?” 还有几日,就到月中的,每到这样的时候,慕容渊的内力对他都是弥足珍贵的,这样,简直就是浪费。 慕容渊才不理会她这句话,已经将人提起,自己坐在了椅子上,将苏云初放在自己的腿上,认真看着她。 苏云初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抬起手,将他的脸转开,“你怎么了,为何如此看着我?” “半月不见阿初,我想念得紧,让我好好看看。” 不理会苏云初将他的头别过去,慕容渊径自转了回来,双眼灼灼看着她。 苏云初这会儿倒是坦然了,坦然和他对视着。 女子长发如缎披散在身后,身上也不过是着了一层里衣而已,柔软的不了贴合下来,让苏云初整个人看起来更是有了一股不可言说的美感,尤其是她芊芊勾唇,这般坦然看着他的时候,这会儿,两人这般对视着,原本是因着慕容渊突然起意,可是看着看着两人之间的视线似乎沾上了一层蜜一般,慕容渊突然伸出手,抚上苏云初清丽的脸颊,“阿初,好美。” 苏云初只歪着脸,在他手心轻轻蹭一下,“怀清……” 半个月的不见,却也因着不见,诸事加诸于彼此的身上,苏云初要赶路,要镇守玄门关,慕容渊同样子带兵而来,一路奔走,倒是让人觉得思念并不在,可是这会儿相见了,玄门关内将士们庆和的声音缥缈而遥远,传到此处已经听不见了,可是不知为何,偏偏是这样带着不能引人注意的热闹之声在整个玄门关上空缥缈的时候,让人觉得安静无比,也让人觉得轻松无比。 慕容渊仍旧是将苏云初抱坐在腿上,这一处院子,是慕容渊到来之后,专门弄出来给慕容渊居住的,今夜,也是他们首次住进来。 慕容渊的手,大概因着这几日骑马的关系,已经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抚过苏云初的面颊之上,因着动作轻柔,带着微微的痒意,可是,这份微微的痒意却不会让人觉得想要发笑,通过慕容渊的手到达的地方,一点一滴地传入了苏云初的心中,让她心中,似乎有些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 慕容渊只目光柔柔地看着她,手指轻抚过她的发迹,额角,眉毛,眼睛。鼻子,然后停留在她柔软的嘴唇之上,带着薄薄茧子的手微微摩挲着。 目光柔柔,分明带了一层火热,苏云初忍不住开口请唤一声,“怀清……” 恰是因着开口的动作,嘴唇微张,一股凉凉的湿意点上慕容渊已经发热的指头。 慕容渊双眼微暗,声音带着低哑,“阿初……” 他低头,一点一点,让自己的双唇印上先前手指抚过的地方。 苏云初双手已经在不自觉之中环过他,抱住他的身子,任由他疼爱,怜惜,倾诉。 两人之间,无需过多的话语,只是简单的对彼此的呼唤,一切便都能够明白,彼此的情绪,彼此在这一刻迸发出来的被遗忘了的思念,还有因为战场的不确定因素,久别之后的重逢,都让两人的感官,敏感到了极致,对彼此的感受,也达到了极致。 一场欢爱,来得酣畅淋漓,慕容渊早先的“收拾”,最后只化为了苏云初熟悉而久违了的缠绵与激烈。 玄门关的庆贺,到了半夜,也只剩下几个士兵和好酒的小将之间的热闹了,夜半之时,玄门关上空却是月明星稀。 颜易山拿了一坛酒,独自登上了玄门关的城门,一步跨上了城墙的围栏,靠着高强坐在围栏之上,姿态随意和悠闲,目光灼灼看着北方,似是要向看不清的远方瞪出什么东西来。 可是看着看着,他突然猛地喝了一口酒,然后却是将那酒坛子用力地砸向了北方。 酒坛子碎裂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颜易山只自嘲似的笑了,无声。 可这样子,与他平日所表现出来的,是在是相差太大,平日里玩世不恭,嬉笑人生的人,这会儿,似乎全身笼罩这一层怎么也抹不去的悲伤。 城墙上站岗的士兵以为他喝醉了,走过来,“颜将军?” 颜易山不理会来人,只对着北方大喊着,“我颜易山回来了,他娘的小爷我又回来了。” 过来的士兵并见着他这番,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站在一边看着,免得颜将军因为喝多了而掉下了城墙。 颜易山猛地转回头看了他一眼,“去,给小爷我拿坛酒来。” 接下来的日子,玄门关内无战。 而京城之中,玄门关的战报自然是传到了永业帝的手上,听着战报上所言的宋安这个名字,永业帝不用想也知道是苏云初了,盯着那份战报看了好一会儿,永业帝才揉揉额头,看到这份战报,他明明还是应该高兴的,可是这会儿,因为多出来的那个宋安的名字,却是让他头疼不已,一个慕容渊本就已经足够让人忌惮的了,同样出现了一个苏云初,永业帝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但是,额头也仅仅是揉一揉而已,却是重新拿了那份战报,只看了一眼上边那个叫做宋安的名字。 一个好的帝王,是不会轻易抹杀一个即便对自己威胁很大的人的,就像慕容渊,因为大新的未来需要他,而如今,苏云初却是因为北伐还需要她。 所以对于当初慕容渊所言苏云初已经不在京城,他并不多加追究,苏云初不在京城,还有顺妃在京城,慕容渊的背后,背负的是两个女人的命运和安危。 说到底,永业帝其实还是了解慕容渊的额,明白对于慕容渊而言,什么是重要的,在从前,先帝是重要的,北伐是重要的,收复失地是重要的,顺妃是重要的,如今,还多加了一个重中之重的苏云初。 一个人,若是太看重许多东西,便会有了可以让人袭击的软肋,慕容渊的其他软肋,都可以被打击,然而,唯独苏云初,一份都不能动。 永业帝了解这一层,心中感叹一声,这就像一个诅咒一般,每一个拥有那个血脉的男人,都是至情至性之人。 所以,苏云初如今,不必动,可是,需要防。 另一边,端和宫之中,淑妃寝宫外边的宫人在几个月之前被重新进行了一番安置,所有人,没有命令,都不能靠近寝宫,宫门外的宫人都站在寝宫之外,隔了一段距离,并且,人数也变少了。 淑妃的意思是,端和宫处于皇宫内院之中,不必用许多人保护,有一些整理日常的宫人就够了,且几个月之前,淑妃有了一次身体不舒服,此后,每日午后,都有一段长时间的休息时间,习惯渐渐养成,端和宫的宫人也都慢慢习惯了,午后的时间,都会远离淑妃的寝宫门口,让淑妃安静地好好地休息。 恰如此时。 然而,所有人都认为淑妃是在安静休息是在好好休息,殊不知,此时的端和宫之中,淑妃却是和卜辛在翻云覆雨,滚作一团。 那架势,已经不知是有过多少次经历了,淑妃的声音因为害怕而被压抑着,可是,感觉太过敏锐,即便压抑着还是忍不住呜咽出声。 卜辛早已没有了一开始时候的惊慌害怕和不安,此时此刻,却是享受得紧,从两年多以前,来京城,趁着淑妃回府的时候,他再次出现在了淑妃了面前,毒医卜辛,经年之后,淑妃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本来淑妃是想要将他赶走,但是,因着那时候慕容渊刚刚回京,想着因着卜辛毒医的身份,却是让他代替原先照料自己的公公回宫了。 虽明白卜辛对自己尚有情,但是,如今,过了二十多年,当年十五岁的少女已经变成了一个深宫妇人,爱情是什么滋味,什么东西,谁还记得。 她不记得爱情了,只记得自己的儿子,自己的权势地位。 杨家只知道尽忠,可是她觉得尽忠还不够。 慕容渊那双眼睛,就拜当年毒医卜辛不谙世事,将那毒药给她所赐,既然慕容渊有命活到了今日,那么,便让卜辛跟在自己身边,总会有用到的时候。 所以,卜辛回来了,离开了丹阳,变成了端和宫的一个太监。 卜辛始终是放不下这个女人的,即便她如今已经成为皇帝的妃子,可是,那段青涩的少年时光是他唯一一次感情的释放。 从此以后,那感情再也收不回去,一颗心,落在了这个无情的女人身上。 她无情,可他心还是落在她身上,二十多年过去,未曾改变。 不管她要他做什么,只要在她身边,他不惜欺师灭祖,进入深宫,从一切都不知变成她的近身伺候的太监,为她制作她需要的毒药,助她做一切她想要做的事情。 三个月之前,是他们分开二十多年之后的第一次交合,他知道,淑妃中了媚药和毒药,那药物,不可解,不可抑制,即便他是毒医,但是,却也因为是毒医,所以,他没有办法。 在淑妃不可抑制之中,只有他在近旁,最后,一切不该发生的意外都发生了。 那一夜的淑妃似乎回到了他们少年时期的那狂烈的一次,对于他们所发生的事情,淑妃在第二日甚至想要杀了他,可是,淑妃身上,已经被种下了毒,种下了药,他不敢告诉淑妃,今后每月,至少会有三次的发作,并且,随着而时间推移,会越加上瘾。 他说,他能够抑制。 于是淑妃那一日赶杀了近半数的端和宫的宫人,一项温恭娴熟的淑妃,这一个举动让所有人震惊,但无人能说什么,因为那些人被赶杀的理由是因为手脚不干净加上行巫蛊之事。 然而,卜辛知道,自己研制不出任何可以抑制的毒药,甚至,他心中的想法是不想要抑制。 且沉沦吧,在这个深宫之中,虽是危险却也最是安全的地方。 三个月的时间,淑妃从一开始的震怒,到如今的沉迷,卜辛已经不知自己到底在做着什么,他们甚至已经能够在一切发生之后相安无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恰如此时的意乱情迷之时,他开口唤她闺中的乳名,“宁儿……” 而她同样热情回应着,眼中只有欲,没有情。 而端和宫外边,苏亦然却是对着宫人询问,“母妃何时会醒过来?” 今日进宫,本是想着过来给淑妃请安的,顺便告诉淑妃一个消息,太医已经诊断出来她有身孕了。 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淑妃的寝宫打开。 关于淑妃午后有一个休息的时间,苏亦然自是知道的,只是,今日这等时候,淑妃应该是已经起来了才是。 宫人只告诉她,“娘娘休息的时间不定时,可能早起也可能晚起。” 苏亦然一项敬重淑妃,因为她明白抓住了淑妃,便抓住了慕容治。 所以,她只能等着。然而,在等了一刻钟的时间之后,苏亦然摸摸自己的肚子,唇角扯起一抹笑意,她决定不等了,先回一趟致远侯府。 致远侯府之中,对于苏亦然回来,苏坤也显得有些讶异,“治王妃,今日怎么回府了。” 苏亦然摆摆手,“父亲,私下只是我们父女,父亲叫我然儿便好,不要如此生分。” 苏坤听着,面上一缓,“然儿,今日怎的回来了?” 苏亦然带笑,摸了摸自己并不显怀的肚子,看着苏坤道,“父亲,我有了……” 苏坤一听,看着苏亦然的动作,立即明白,“当真?” “太医已经确认过了,已经将一个月。”苏亦然面上掩不住笑意。 苏坤神色也是激动,一连说了几个好,“好,好,好!” 说着,却是赶紧让苏亦然坐下来,“然儿,今后你可得小心了,如今,你腹中怀着的可是小皇孙了。” 末了,似是想起了什么,“治王可是知晓了你怀有身孕的事情?” 苏亦然摇摇头,“王爷并未知晓,这两日外爷出去了,一直未回府。” 苏坤点头,“王爷回来之后,你一定要尽快与他说这件事情。” “女儿晓得。” 苏亦然只点点头,与苏坤说了一些家常之后,才对着苏坤道,“父亲,我心中不安。” 苏坤看她,“为何?” 苏亦然面上似乎是有一些闷闷不乐,有些不知该不该开口。 苏坤看着她的样子,只笑道,“是何事,你且与为父说说,为父为你想法子。” 苏亦然沉顿了一会儿,道,“王爷对三妹仍是念念不忘。” 苏坤面上诧异,而后才微微皱眉,“然儿,你三妹如今是靖王妃了,与治王之间,是不会有可能,也不会阻碍你的。” 苏亦然却是看着苏坤道,“父亲,倘若有朝一日,靖王没了呢?” 若是没有慕容渊了,那么,苏云初呢? 她知道,在慕容治的心中,还留着一份目的,那是对苏云初的目的,就像直到如今,他们例行的欢爱之后,她偶尔还能听见苏云初的名字。 所以她不安,尤其是知道自己腹中怀了孩子之后,苏云初这个人,她想要让慕容治绝了希望。 对于苏亦然的这个问句,苏坤沉默不开口。 只苏亦然压低了声音,继续道,“父亲,若是有朝一日,我做了错事,父亲可会允许?” 苏坤听得明白苏亦然在说什么,闭了闭眼,没有应话。 苏亦然最后并不在致远侯府待得太久,有了身子的人,应该多注意,太医曾说,她长时间积郁,因而,腹中的胎儿有些弱,想要好好保养,足了三月之后才会好一些。 苏亦然回到治王府的时候,慕容治已经回来了,她面上高兴,“王爷。” 慕容治只沉脸看她,“你进宫了?” 他并不愿意苏亦然与淑妃有太多的接触,便是他自己如今也不常常去看淑妃了。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忙。 苏亦然面上的高兴,在看到慕容治沉着的脸的时候,已经黯淡了几分,重新收拾了一下面色,她才面上带笑,看着慕容治道,“妾身是回府了。” 然后接着道,“妾身回去告诉父亲,妾身有了。” 她一边说,一边看慕容治的面色。 却见慕容治面上完全没有任何意外,也不见惊喜,没有过多的表情,她的这一句“我有了”慕容治听得明白。 只沉顿了一下,便道,“有身子的人了,今后便好好呆在府中便好,无事也不必去母妃那儿了,少些回府。” 他语气平常,没有任何知道自己的王妃有喜后的情绪。 苏亦然面上的神色再次黯淡一份,“可母妃还不知这件事情。” “过几日本王会进宫与母妃说。”末了再补充一句,“今后府中的事情,你也少打理一些,至于安胎的太医,本王稍后会安排到府中,你无需担心。” 良久之后,苏亦然抬头看着慕容治没有一丝惊喜的表情,只艰难开口,“好。” 于是,他看着慕容治离开的背影,得知自己有孕了之后的欢喜全部消失。 手中丝帕被她紧紧绞着,她心中有一个声音“王爷,你是不是想要她给你生孩子?” 这么想着,苏亦然的嘴角只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她不会允许,她绝对不允许慕容治有任何一丝这种希望和机会。 一旁的明月看着苏亦然这副模样,只上前去,“王妃,恐怕是王爷高兴过头了,所以才如此不知所措。” 苏亦然不语,她明白的,她都明白。 另一边,玄门关之中。崇义云的大军尚未到达,玄门关内无战,寿远已经重新在玄门关外贴上了告示,让先前搬迁离去的百姓回归,人心都是留恋故土的,尤其是这样以土地为生命之根本的时代,告示一经发下去,百姓们便纷纷搬迁了回来。 因为先前的战斗而毁坏的房屋,也在是修缮之中,因着引兵入关,锁死在关内的战役,玄门关东面和西面的城门被毁了,这会儿,将士们也在修缮。 大战过后的第二日,苏云初与慕容渊携手走在玄门关内,她已经换回了一身已婚妇人的装扮,慕容渊标志性的蓝色眼眸也让回到关内的百姓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不过碍于上位者的威严,也不敢有人上前来。 倒是对苏云初,自从公开了身份,知道了苏云初就是那个守得住玄门关的宋安之后,百姓们看着苏云初的眼神倒是带上了热切。 在这种地方,被战事直接影响到的地方,百姓不会在乎你是男是女,对于苏云初认同是是因为她守住了玄门关,让他们的家园不至于被毁灭了。 第三日,崇义云带领的三十万北伐军到达玄门关而后,修整一日之后,北伐的帷幕终于再次拉开了,慕容渊身为北伐军的主将,留下了十万兵马在玄门关,带着四十万兵马,浩浩荡荡地北上,从玄门关而去,先往北,再往东。 苏云初自是一路相随,除了在玄门关那一次的镇守之外,这一路上的大小战役,一切其实都是慕容渊与众将们在定夺,她极少参与。 但是,蓝鹰,由颜易山和邓成带领的蓝鹰,却是跟在她的命令之下。 自从玄门关的战役之后,此次北上也可算是乘胜追击,但是,因着玄门关的战役的失败,甘太后一怒之下只将让甘承回朝,因此,自慕容渊过了玄门关之后,还未与甘承对阵过。 不过他们都明白,甘承一定会回来的,只是要看看在什么时期罢了。 另一处,大战展开,梅关那边,北梁也有兵马在蠢蠢欲动,不过,梅关不似玄门关,梅关坚固,易守难攻,冯师朗将军若是不想应战,任凭北梁如何叫嚣也不会迎敌,何况此时还只是蠢蠢欲动而已呢。 同样的,在慕容渊挥师北上的之后,西原那边也开始有所行动了,这些年,北梁同样在西原边境骚扰不断,西原内乱已经评定,拓跋绍掌握了大权之后,朝中稳定下来,自然也要开始处理外患了。 北梁不管有多大的实力,此次,西原从西北处进攻,大新从中部而上,一齐对北梁施加了压力,大战拉开,避免不了。 连续打了三个多月,季节从六月之夏,转到了金秋九月,这一路之上,崇义云和慕容渊配合得倒是好,只是如今,他们已经在常宁停留了半个月之久。 常宁是北梁的一座城池,是转入东北之境地的一个重要城镇,布防极为严密,过了常宁之后,在有两个城池,便开始进入当初被北梁纳入了北梁版图的大新的失地。 所以,常宁非夺下不可,但是,常宁不仅仅是坚固的城池,难以攻下,镇守常宁的还是北梁资历颇深的老将,此人,甘承最开始的时候,便是师出于此,北梁建国大将的后裔,焦甫。 由焦甫镇守常宁,无怪乎他们在常宁停留了许久也不见进展。 哪怕焦甫只是耗着,也能将北伐军耗在这一处。 而强力攻城并非没有尝试过,但焦甫指导有方,即便有了蓝鹰娴熟的弩箭技术,还有慕容渊、崇义云的战略战术,半个月之后也还是不能攻破固的常宁城。 双方进入了一个僵持的阶段。 ------题外话------ 肥肥大章啊这两天,有木有奖励呐? 第137章激将 然而,这一路上,苏云初除了跟随在慕容渊的身边之外,在慕容渊的认可和支持之下,已经将北伐军中的医疗救助做得更加完善,也更加系统化,她大多数时间都用于这件事情之上,让后边而来,并不赞成北伐军之中出现女人的崇义云也无话可说。所以,始终,他不管是什么情绪,都是默默不语,一心只是掌管好自己带来的大军,配合慕容渊的作战计划而已执行自己的任务而已。 何况,就算他有话可说,也抵不住将士们对苏云初的认可。 战场上是无情的,甚至将士子在被伤之后因为得不到何时及时的救助落得不必要的残疾甚至失去生命,这样的事情,这这个时代的战场之中多得甚至已经让人忽视,而将军,想要的永远是胜仗,往往忽略了将士们的需求——对于医疗的需求。 所以,苏云初在北伐军中,当然,目前也只能在北伐军中施行的一套医疗体系,得到了将士们的认可,不管是在药物,还是在治疗的提供方面,都不会产生等级制度手首要的原则,在这个原则之下,尽可能的让将士们在第一时间得到救治,决不放弃。苏云初将现代医疗的人道主义传入了北伐军之中,让这个尊卑鲜明的时代至少在这一点上慢慢变化,毕竟,如果让一个用生命去保家卫国的人最后却可怜于自己的病无所医,不是才是一件最可悲的事情?所以,这史无前例的改变,立刻在将士们中间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慕容渊自然给苏云初提供了这个方便,当然,更让他深思的是苏云初对于军中医疗的认识和理解,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人,或许慕容渊不能完全理解苏云初将大量的金钱、精力花费在这一方面的举动,可是,因为是苏云初要做的事情,所以,慕容渊同意了。 三个月的时间,苏云初可以做很多事情,从对士兵战前的防护,到不可避免的战时出现的受伤,再到战后的恢复和治疗,一整套体系下来,因着云记在杰城的出色运营,直接受益于北伐军。 她一直都明白,她所做的一切,花费云记半数以上精力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永业帝,而是为了慕容渊。这一点认知,从北伐之日开始,就已经很明确。 所以,当大军驻守在常宁城外的时候,苏云初已经完成了一代军医从未完成的事情,军中的医疗大事,最后,在慕容渊的授意之下,军医都会请示过她,苏云初自然不会推诿,关于军中的医疗,这一点,她很明白自己的责任。 而此时的常宁城内,对于大新士兵的再一次骚扰,焦甫只当做是一群小孩子的玩闹,不管不顾,不闻不问,大新是不会找到攻打下常宁的诀窍的。 只是,焦甫不着急,焦甫的儿子,同样一起镇守常宁城的焦常却是显得没有自己的父亲那么平静了,对于大新的多番骚扰,他只是恨不得更够领兵出战,将那些大新而来的士兵全部都赶杀回去。 因此,对于焦甫这番平静不为所动的神色,面上也是急了,“父亲,你让孩儿领兵出战!大新的士兵,孩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焦甫只自顾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焦躁的儿子道,“你领兵出战,而后呢,你能把慕容渊能把崇义云打回大新么?能把两人生擒活捉么?” 焦甫一听这话,只顿住了,他不能。 可是就算不能也不能让大新这番多次骚扰而无动于衷啊。 “父亲,即便不能,也让孩儿去迎战一回,显显我北梁的威风!” 焦常满腔热血。 这一段双方对峙的日子,大新的士兵虽然攻不下常宁城,但是,却也是大大小小的骚扰不断,但是,常宁城的城门却是紧闭不开,一旦大新的士兵靠近,城上就已经摆好弓箭手,直接阻止了大新士兵的靠近,但是,大新士兵却也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所以,连番骚扰从未断过,而焦甫倒也耐得住脾气,就是不开城门迎战。 所以也才有了焦常此时的焦躁情绪。 焦甫听着,只叹了一口气,人常说虎父无犬子,可是,自己的儿子,却是个不够沉得住气的人,反而是师从自己的甘承,大有作为。 他没好气地看了一眼焦常,“现今还不是时候,你若是想要迎敌,也得等着,你以为慕容渊是好容易打败的,你老子我与他交手了多少次了,就没有出过多少好处,你看看甘承,甘承的能力如何,此次,还不是败在了慕容渊的手中!” 说起甘承的败绩,焦常也是知道,甘承这一次败得是在是憋屈,分明两度就要攻下玄门关了,却在关键时刻出了意外,尤其是最后一场十几万士兵被歼在玄门关之内,这不应该是甘承会犯下的错误。 不过焦常还是道,“父亲,我听说,此次,甘承不是败在慕容渊的手中,而是败在慕容渊的女人的手中。” 焦常这么一说,焦甫忍不住再瞪视了他一眼,其实他何尝没有听闻过,玄门关那几日的战役情况呢,在慕容渊的兵马尚未到来的时候,甘承就已经两次败阵了,直到最后一次,以为终于可以拿下玄门关的时候,却也不过是对方的一场请君入瓮,而宋安这个名字,也被记在了焦甫脑中。 直到后来,传出,宋安就是靖王妃,焦甫才觉得不可置信。 靖王妃,苏云初,这个名号,在北梁的大将之中,已经不陌生了。 可是,若说这一次,甘承依旧是败在苏云初手中,何止是甘承不甘心,便是焦甫下意识之中也只觉得,苏云初一个女人,最多是得了慕容渊的提点,否则,有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 甘承败在一个女人手中,是他的奇耻大辱。 他的瞪视,并不能引来焦常的闭嘴,反而是继续道,“我听说,这一路,慕容渊的女人一直跟随在身边,如今也跟随慕容渊来到了常宁城。” 焦甫听着,静坐沉思,才道,“这一路上,慕容渊从玄门关打到常宁,可一路上却是再也没有听说过靖王妃名号,也没有出现什么宋安的名号。” 就是因为是这样的情况,让焦甫觉得不可捉摸,倘若苏云初的能力真的有那么强,那么,为何过了玄门关,这个人在名号就消失了。 所以,焦甫更愿意倾向于,苏云初的一切,凭借的都是慕容渊罢了。 焦甫都如此说了,焦常也知道,自己想要领兵出战的请求是不能被允许的了。 然而,两人在里边呆了这么一会儿,外边便已经有人来报,“将军,大新又来攻城了!” 焦甫一听,只摆摆手,“随便他们,你们只要继续摆箭伺候就是了,大新靠近不了常宁。” 但是来人面上却是更焦急了,“将军,此次领兵的是靖王妃,而且,他们的弓箭,射得比我们远,如今正在慢慢逼近城门!” 焦甫一听这话,猛地站起来,“靖王妃!” 焦常一听,面上更是显得兴奋了,“父亲,让我去会一会这个靖王妃!” 焦甫摇摇头,只道,“先出去看看。” 常宁城外,的确是苏云初来了,跟随苏云初而来的,还有蓝鹰,如今的蓝鹰,由邓成带出来的蓝鹰,北伐到了这一步,大多数时候已经是由苏云初直接带领,今日,她能领兵而出,是因为慕容渊等人在商议对常宁城的作战计划的时候,在如何激发焦甫出战这一点上,犯了难。 她对于焦甫此人不是很了解,但是从大新这几日的进程也能知道了此人极为难缠了。 她只让慕容渊让自己试试。 慕容渊准了。 所以她与邓成两人,领着五百蓝鹰和两千士兵来这常宁城外试试。这一试试,不是为了攻城,仅仅是一个了解彼此的过程。 常宁城上的士兵,的确是借助弓箭阻拦了大新的脚步,但是,今日,五百蓝鹰,带来的不是平日所用的弩机,而是苏云初当初所言的神臂弩。 焦甫来到城门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苏云初带领的两千兵马与邓成而来的景象。 他诧异于苏云初的行动,可是跟随而来的焦常却是不这么想,这是首次,他们见到苏云初,一身白衣素色,窄袖窄肩,妇人的发髻,因着行军打仗,显得更加简单,但是却是因着这般简单利落的装扮,显得苏云初看起来柔弱娇小的身躯,散发这一股英气。 焦常看着下边两千多的兵马,这对着底下哈哈大笑,“哈哈,果然是妇人之见,两千兵马,难道就想打开我常宁城的大门了么?” 对于焦常的这番轻视,苏云初倒是不见有何种情绪,城门上的万剑齐齐指向自己这一处,也是不让她有任何畏惧,“焦将军,本妃的这两千兵马,如今,却是靠近了你常宁城的城门了。” 焦甫一直在观察苏云初,苏云初这句话一出口之后,他只看了自己的儿子一样,便对着底下的苏云初道,“怎么?慕容渊如今是要做缩头乌龟,让一个女人来替自己行军打仗了么?” 焦常这轻蔑的话语,让底下的大新士兵有些微微蠢蠢欲动,便是蓝鹰,也将手中的箭弩指向了城楼之上的焦甫和焦常两人。 突然之间,原本平静下来的双方,突然地将箭羽对准了对方。 不过,因为首次吃下了这神臂弩的亏,至少在目前,他们对于蓝鹰手中的弓弩还是有些不敢确定的。 苏云初见此,只扬起手,做了一个示意动作。 蓝鹰手中的弩箭齐齐放下,动作整齐划一。 焦甫看了,只眼神一眯。 对于焦甫这句话,苏云初不见得有何等不快的情绪,“焦老将军,本妃敬你年迈,叫你一声老将军,但是,若说,这缩头乌龟,本妃倒是觉得,焦老将军龟缩在这常宁城内,不敢应战,何须我家王爷亲自出马,本妃这个焦老进军瞧不起的妇人,便已足够。” 苏云初如此说着,身后的大新士兵突然发出一声声嗤笑的声音,更是有人已经吹着口哨,表达自己的不屑。 听到苏云初如此说,首先沉不住气的还是焦常,“无知妇人,口出狂言,父亲,让孩儿下去迎战,活捉靖王妃!” 跟随而来的是鹰五和鹰二,见着焦常这番话,只嗤笑一声,“活捉我们王妃,哈哈,简直就是滑稽之谈,俺看你焦常连城门都不敢出,还妄想活捉王妃!” 最后一句,他语气更是突然变得又狠又重了起来,说完又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表示不屑。 蓝鹰对于苏云初的维护,让焦甫更是觉得意外,因着苏云初先前那番话,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些怒气了。 这会儿,看着下边的苏云初,他稍微掩藏了心中的怒气,只道,“靖王妃,行军打仗,可非逞一时口舌之快就能过得去的,毕竟,这可不是你们妇人骂街时候的菜市场。” 苏云初听着,轻笑一声,只摇摇头,才道,“焦老将军既然也有这样的认知,那本妃便不赘言了,老将军老了,行军打仗也不是将军这般不敢动作就能把我们家王爷耗着的,我们王爷可没有心情与老将军周旋。” 她语气平平淡淡,但是就是这份怎么也激不起任何情绪的平平淡淡的语气,让焦甫一直以来,无论如何被大新骚扰都能岿然不动情绪起了一个变化。 苏云初口口声声说自己老了,这是他最不愿意听的话。 站在一旁的焦常看着自己的老爹,只开口道,“父亲,让我去迎战!” 苏云初那个狂妄自大的样子,他看不下去,就不知这等狂妄的人,慕容渊是如何看进了眼中,又是如何能够打败了甘承的。 苏云初骄傲的语气,只让焦甫和焦常觉得,先前的战役,已经让苏云初变得自大,有恃无恐,到底年轻,骄兵必败。 焦甫只眯着眼睛看着下方,“给你五千精兵,迎战!” 今日,苏云初这等无知妇人会为了自己的无知付出代价。 见此,城门上的士兵直接在此拉弓射箭,朝着苏云初他们射过来,以掩护即将要出城应敌的焦常。 弩箭队自然也是第一时间,对着城上的士兵开弓射箭。 邓成早已在城门上箭手上弓的时候,护在苏云初的身前,蓝鹰自然也是展开架势,但是,蓝鹰从未展示过的箭术却是引起了焦甫的注意。 他还知道,上一次,甘承就领受过了大新据说是更甚一筹的箭术,难道就是这个。 可是大新不是游牧民族,为何会由此箭术。 不等他多加考虑,焦常已经领着五千兵马,出城迎敌。苏云初见此,只唇角一翘。 只拿了手中的令旗做了一个指挥,两千人马齐齐迎敌。这两千人马,是她挑选出来的精兵,焦甫或许看不出来,所以让焦常带着五千步布兵就出来迎战了。 不用发号施令,苏云初手中令旗一指一挥,身后的士兵便知该如何进行对阵攻打。 双方人马混在一起,城门上的士兵不能在混乱之中射箭,焦常的目标明确,直接朝着苏云初而来,苏云初自然是早有准备,手中的军匕早已在了手中,短兵器对长兵器,她并不见得有劣势。 邓成自然是不会放任焦常直接对着苏云初展开架势,所以焦常一冲过来,他便在一旁相助苏云初。 对于苏云初的伸手,焦常只冷笑了一声,“慕容渊的女人,果然有两下子。” 对此,苏云初不见得有任何情绪,与邓成对视了一样,便继续展开攻势,邓成一手架开焦常的兵器,苏云初却是拿着手中军匕直指焦常而去。 她嘴角还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焦常这时候才感受到了危险的临近,情急之下只翻身下马,苏云初的军匕只稍稍刺中了焦常的左肩,但是趁着焦常翻身的一瞬间,却是一个巧劲,手中的匕首一个旋转,直接将伤口给扩大化了。 城门上观战的焦甫大惊。 苏云初已经收手,只剩下邓成与快速反应过来的焦常之间的攻击。 同时,常宁城外,让焦甫意想不到的事情也发生了,苏云初带来的两千精兵,却是占了优势,焦常带下去的五千兵马,如今,并不能打得过苏云初带来的两千多人马。 焦甫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自己已经受伤了的儿子,赶紧下令,“收兵!” 收兵的命令一下来,城门开启,城外的士兵急急退回常宁城内,而与此同时,城上的弓箭手却是继续对着下边发射弓箭。 苏云初自然不会恋战,只手中令旗一挥,邓成紧随而来的而一声“收兵”,所有带来的大新士兵便都退了去。 蓝鹰自然也是一阵掩护。这场战役,维持的时间不到半个时辰,可是,以少对多,却是胜负分晓。 苏云初这个人,何止是有两下子,这是焦甫最后的认知。 双方已经鸣金收兵了,苏云初只与邓成示意了一眼,邓成向着常宁城上的焦甫道,“焦老将军,我们王妃说了,多谢焦老将军赐教。” 焦甫一听这话,方知自己上了苏云初的当。 可苏云初只远远对着焦甫一个抱拳,便重新带兵离去。 慕容渊在营门口迎接苏云初的归来,见着人安然无恙归来,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今日,苏云初的行动,确切的说是打探一番虚实,来到常宁城如此久,双方若是没有交手过,那么,便不能了解对方的情况,而苏云初今日,之所以请求出战,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女人,是不会轻易被男人看得起的女人。 慕容渊已经迎了上去,“阿初辛苦了。” 苏云初只摇摇头,口中却是笑道,“那焦甫,果然是老兵辣将,凭着常宁城固若金汤,不看他手中兵马如何,怀清,我们已经耗不起。” 慕容渊只嘴角含笑,“今日,阿初可有什么收获?” 苏云初只唇角一翘,“焦甫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他看不起女人。” 慕容渊听罢,眉头一皱,“阿初,我不允许!” 苏云初想要借着焦甫看不起女人的这一点,想亲自领兵攻打常宁城,何况,今日,苏云初胜了一场,并且直接伤了焦常,她知道,焦甫一定不会罢休,也不会允许自己败给一个女人,尤其是几乎可以做他孙女的女人的身上。 慕容渊急于出口的这一句不行,苏云初自然是懂得的,“难道怀清也看不起女人不成?” “阿初别想着转移话题,我不是焦甫,不会被你激将。” 两人说着,已经走进了议事的大营之中,对于苏云初能够让焦甫开城迎敌,其他将领对苏云初纷纷表示认可道贺,“恭喜王妃得胜归来。” 苏云初只摆摆手,对着众人道,“说是得胜归来还为时尚早,攻破常宁城还需诸位的努力。” 只另一边的崇义云看着这番,始终也没有多开口说话。 众人见着慕容渊和苏云初坐下之后,才开口问道,“王妃此去,有何收获?” 这些慕容渊带来的部将,或者说是北伐军中的部将,对苏云初其实并无成见,苏云初并非一个什么都不会,只跟在靖王身边的人,且不说近几个月来在军中所整改的医疗体系,光是她过去的战绩,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已经是辉煌时代。 见着众人急急询问,苏云初也不含糊只将自己首次带兵攻打常宁城之后的想法说了出来,总结之后,就是,焦甫的确是难缠的将领,并且,很会守城,但是,两人却是都看低了女子,因而,她也才有了可乘之机。 始终不说话的崇义云在苏云初一番分析自后,终于开口道,“王妃既然也只知焦甫是因为王妃是女子而大意迎敌,常言道,吃一堑长一智,下次,焦甫便不会再上当了。” 焦甫不是三岁小孩,崇义云认为,苏云初这一次能引出焦甫,下一次,未必了。 可苏云初不这么认为,“崇将军说得在理,但是,本妃却是认为,下一次,焦甫必定还会迎敌,因为……他不想输给一个女人,一个伤了自己的儿子的女人。” 她唇角带笑,看着崇义云。 崇义云无言。 一旁的将领看着慕容渊,希望从慕容渊口中听到一些什么。 慕容渊只一双眼睛,看着苏云初,眼神锐利。 苏云初亦是如同一众将士一般,看着他。 众人看不明白慕容渊面上的神色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是看出来了,只怕与王妃有关,瞧着王爷看着王妃的眼神,反正他们是看不懂了。 这些人都晓得平日里慕容渊对苏云初有多好,这会儿,见着这个架势,也是没有人敢开口。 但是,有一个人例外,崇义云。 他嘴角轻扯了一下,看着慕容渊道,“王爷,末将不同意将常宁交给王妃。” 慕容渊只看了崇义云一眼,复而认真道,“常宁城,交给本王,至于常宁西面的斗郭城,交给崇将军。” 崇义云眼神一缩,“王爷!” 焦甫死守常宁,不让慕容渊度过,想要借机拖住慕容管渊的脚步,将北伐军拖死在常宁城,而常宁西边的另一座城镇,斗郭,不过是一个一般的城镇防守不如常宁,但是,有一点,似乎连焦甫也忘记了,假如入慕容渊放弃了攻打常宁,而是将兵力转移向斗郭,那么,斗郭只有被灭掉的份,灭掉的斗郭将会成为踏开通往北边的另一条道路,北伐军弃常宁而拿下斗郭,焦甫认为,这一定不会是慕容渊会做的事情,舍近求远,舍大取小,太不符合慕容渊一贯的作风,然而,一旦拿下斗郭,斗郭在往北而去,拿下戎谷,便能对常宁形犄角包围之势,这个重镇,就会显得孤立了。 这样的攻城实在是太过巨大,有经验的将军不会去做,哪怕长时间耗在这里,加大力度猛攻常宁城也不会,因为,大新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失地。 所以,慕容渊想要让崇义云去斗郭,崇义云不干,不是因为这样会分散兵力,而是若是他离开了慕容渊,永业帝交给他的事情,就没有办法继续下去,“王爷,假如我们全力进攻常宁,不出一个月,常宁必定会受损,如此,再往东北而去岂非更好,若是分散兵力去拿下斗郭,岂不是因小失大的?” 慕容渊听着,只看着崇义云的神色,面上并无别的表情,“用一个月的时间,全力进攻常宁,攻下常宁之后,我们还有多少兵马继续北伐?” 常宁不好攻打,连续一个月的猛攻,于北伐军而言,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崇义云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是,来之前永业帝召见过自己,这一路,必定跟随在慕容渊的身边,所以,他的任务,不仅仅是为了带兵与慕容渊北伐,看好慕容渊手中的兵权,更重要的还是永业帝的眼线。去斗郭,恐怕是一去不回,拿下斗郭之后,便需要有人接下这两座城池。 崇义云沉顿了一下,继续问道,“王爷,卑职去阻止甘承,斗郭可交给颜将军。” 颜易山伸出一只指头,摇了摇,“崇将军,我有任务需要完成。” 然而,苏云初却是在此时开口了,“怀清,常宁城交给我。” 她语气坚定,慕容渊留在常宁,不会成功诱惑住焦甫,只有她才能。 而慕容渊应该做最恰当的事情。 听苏云初如此说,不仅是慕容渊不同意,焦甫绝非等闲之辈,最后若是反应过来了,必定会反击,苏云初到时候就是危险,他考虑的是这一层。 然而,崇义云也出声了,“靖王妃是否太过于自信了?”难道打过几场胜仗,就可以对阵焦甫了么? 苏云初倒是不生气,“自大与否,日后自会见分晓,行兵之道,难道不该胆大而心细?” 崇义云的怀疑,是情理之中,慕容渊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沉顿了一会儿,似是下来很大的决心,在苏云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时候,直道了一声,“好。” 崇义云还想要阻止慕容渊的这一决定。 慕容渊却是继续道,“如此定下,常宁城交给阿初,颜易山留下协助,至于斗郭往北,交给崇将军。” 崇义云一急,“颜将军不是说有任务在身?” 颜易山展颜一笑,“我的任务就是协助王妃,拿下常宁城,崇将军能者多劳,斗郭和戎谷就交给崇将军啦。” 崇义云面色一阵暗,无可辩驳。 慕容渊一句简单、毫无情绪的话定下了今后行兵打仗的战略步伐,但是恰恰也是着简单平静毫无情绪的声音,无法让任何人反驳。 崇义云无奈,但是,慕容渊是主将,这样的安排,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他无法不听从,但愿后边他能有两全的办法吧。 接下来的日子,第二天,崇义云便带着一小部分兵马离开了常宁。 而常宁城内,焦甫面上的神色却是不好看,他戎马一生,怎会让自己在一个小女娃的身上栽跟头?尤其是苏云初昨日离开的时候,神色嚣张。 焦甫虽说资历颇深,但是,人的身上,往往有一种随着年龄增长而产生的执拗脾气,被一个比自己不知少了多少资历的小辈打败了,在一段时间之内,心境必定会发生变化。尤其不喜欢被看不起。 而苏云初深谙人心理的变化,尤其是昨日的一场小战试探之后,更加验证了这一点。 因着焦甫是老将,且在慕容渊邓成一众人的眼中,焦甫不好对付,但是,苏云初那一场热身一般的实验却是验证了自己的想法,焦甫的傲气,不会允许自己输在女人手上。 有时候,苏云初会庆幸自己女人的身份和体征,在这古战场上,令人觉得她妇人之见,担不起多少重任,因而,会放下心思,放下防备,只当做是和她闹着玩一般,但是最后,她一定会如自己所愿,得到应得的东西。 焦常走进来的时候,因着左边肩膀的伤痛,还带了一丝咬牙切齿的滋味,他实在是不明白,苏云初下手怎么会如此狠毒,最后关头还能让他的伤口再深几分。 他那胳膊,怕是这一月之内,都别想用上了。 走进来之后,他看着焦甫,“爹,我看苏云初那个女人不过就是仗着背后的慕容渊罢了,借用了一个靖王妃的身份,否则,她能有这样嚣张的资本?” 焦甫看了一眼焦常左肩上的绑带,只摇摇头道,“你以为慕容渊的蓝鹰是如此轻易被驯服的么?” “那你以为如何,爹,我可是听说了,慕容渊宠爱自己的女人简直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说着,他在看着焦甫道,“爹难道你真的怕那个苏云初不成?” 焦甫听着,斥了他一声,“混账话!” 焦常心中不满却只能闭口不言。 崇义云带兵离开了,去了斗郭,这件事情,无需隐瞒身在常宁城的焦甫,而且,就是要让焦甫知道。 看着兵马离去,苏云初站在慕容渊的身边,“怀清,崇义云此人,是个难得的将领。” 这一点,慕容渊倒是不承认,此时也没有因苏云初这句话乱吃飞醋,并且,自大来到了这战场上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总显得温情脉脉了一些,也许是特定环境、氛围之下,也会让人的心境改变了一些吧,行伍生涯之中,经历最多的就是身边士兵的死亡,所以,他们之间,只有珍惜。 慕容渊自是承认苏云初的话,但还是开口道,“只是,崇义云此人,一生唯皇命只从,只听大新的皇帝的吩咐。” 苏云初自是了然的,“所以,怀清要留着他。” 此去斗郭,慕容渊是给了崇义云一个机会,崇义云此人,并不适合阴谋诡计和朝堂斗争,永业帝看中了他的忠心,却是忽略了他的行事风格。 只是听着苏云初这句话,慕容渊却是低头看他,“阿初,即便不是,本王也会考虑这留下他的!” 苏云初轻笑一声,“对,你慧眼识珠!” “自然是,所以本王识得阿初!”他双眼灼灼看着她。 苏云初轻斥了一声,只道,“,接下来,你何时离开?” 说到此处,慕容渊面上的笑意却是沉了下来,“阿初,焦甫此人,后面一旦反应过来,若是我来不及回来……” 若是他来不及回来,苏云初会撑得下去么? 苏云初只点头道,“怀清放心去就是,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弱点,焦甫一时半会抓不住我的弱点,所以无法攻击,但是我却是提前抓住了他的,这一点,我们还是占着优势的。” 慕容渊轻叹了一口气,“阿初,我信你。” 信任和担心是两码事。 苏云初向他展开一个笑颜,“常宁城内,不止是有我自己而已,还有颜将军,有阿泽,还有五千蓝鹰和邓成,怀清还担心些什么?” 顿了一下,苏云初继续道,“或许,你尚未回来,我也能将常宁城攻打下来呢。” 听着苏云初的语气,慕容渊是轻笑一声,不予回答。也许,真的可以。 接下来慕容渊真正要做的事情,是带着那五千兵马,渡过淇水,暗中袭击甘承带来的援军。 甘承师出焦甫,上一次玄门关打败之后,必定会卷土重来,最好的机会就是在常宁城这一处,假如大新攻下了常宁,必定变成强弩之末,假如焦甫彻底耗死了大新,甘承也会乘机扫尾。 淇水险恶,让焦甫放心异常,自认甘承的兵马能够到来,到时候,会让自己的弟子一雪前耻。 而二迷惑焦甫的视线,只能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在崇义云离开的第三日,在苏云初的安排之下,大新的士兵继续不断骚扰常宁城,但每一次都是点到为止,不过瘾不痛快的感觉会让焦甫窝火,且大新的士兵中口口流传着“王妃叫如何……王妃叫如何……”话,更是让焦甫越往后越是容不下苏云初。 这么骚扰了四五日之后,苏云初下令停止了进度。 而前一日,慕容渊已经带兵离去。 至于崇义云,斗郭那边,已经在开战。 且不管常宁城这边如何,焦甫却是知道了,斗郭那边,估计是要陷入危机了,然而,对此,他并不着急,大新的计划他也许看得出来,但是,只觉得可笑,这段时间,足够他对付苏云初一个女人了。 而同时的,在慕容渊离开三日之后,大新的军营之中,苏云初与颜易山等一众将领商议过后,决定,从现今开始,对北梁的攻势加大力度,要猛要快,最后要让常宁城没有招架之力,经过了这些日子的准备,大新的攻城工具已经做好,固若金汤的常宁城,这个神话,将会被敲碎。 焦甫与焦常还来不及对斗郭那边多做反应,这边,苏云初已经下令开始大力攻城。 而焦甫也不再不应战,笑话,在那样的猛攻之下,再不迎战,常宁城即便固若金汤,那城门也能被大新的士兵敲碎了。 连日的酣战下来,双方的人马依旧处于势均力敌的状态,而慕容渊同样是没有出现在军营之中。 整个大新的领兵,只有苏云初,这个从一开始的时候不被焦甫看在眼中但是,此时却是不得不认真对待的女人。 便是打到最后,焦甫已经觉得微微吃力,但是,在微微吃力之中,脑中的思路反而是更加清晰了,慕容渊这么久不出现,绝非是因为将常宁交给了自己的女人,他应该是有事情要去做。 焦甫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斗郭的捷报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在斗郭争夺战之中,崇义云受伤了,但是,却是丝毫不影响崇义云继续往下的步伐。 而苏云初他还对付不了,反而是被压制住了,原本的自负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尽早拿下苏云初一个妇人,后边一切都不会成为问题,但是后来,随着情况恶化,大新占据了主动权,由不得常宁城不开门迎战了。 焦甫开始慌了,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然而,当他识到自己犯下错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因为,历史永远会记住这一日,靖王妃率兵攻下常宁城,让一件武器进入了大新的历史,让一个队伍成就了大新的兵马传奇,也让北梁一代辣将陨落的故事。 从此以后,靖王妃用兵如神的传奇,开始在一个时代横行。 第138章魔鬼夫妇,野战 十月初三,在苏云初攻城的前一日,暗中渡过淇水的靖王,仅仅带着五千精兵,在北梁虎峡谷一带与甘承带来的兵马短兵相接。 甘承根本料想不到慕容渊会出现在此处,就在前日,他已经给了焦甫信息,自己两日后便会到达常宁城,况且,淇水是天险,常宁城根本就还没有被破,当自己率领而来的大军再次遭受重击的时候,甘承只觉得,停止了两年之后的慕容渊,似乎比当年更狠了。 仅仅五千的兵马,却是借助虎峡谷这一天然的地势,将山川草木都化为自己的兵马,将他带来的十几万大军,再次重重打击。 这不像是慕容渊的风格,这个风格,更像是三道防线被破的时候,所运用的。 甘承的脑中,最后闪现过的是苏云初的名字。 而此时的常宁城之中,大新倾尽全力,进攻常宁城,从天还未亮的时候呢,借着秋日晨雾的朦胧,一声哨响,打破了常宁城夜空的寂静。 这一次的进攻尤为凶猛,便是焦甫也意识到今日大新的计划了。 在苏云初与颜易山等人的部署之下,直直对常宁城进攻到了天亮之时,一番进攻之下,双方的损失都有些严重。 焦甫站在城门之上,对着下边的苏云初,终于承认道,“靖王妃,老夫我身经百战,的确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会用兵的妇人,到了如今,老夫也不得不承认,老夫欣赏你,但是,老夫是北梁人,守护常宁,是老夫职责所在,今日,无论靖王妃如何攻打,老夫都不会让靖王妃进入常宁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焦甫也该明白过来了,一开始,苏云初的激将之法,的确是让他镇不住自己了,后来,更是不断的骚扰进行挑衅,从而激化了双方的矛盾,最后,更是避实就虚,让他误听误信,放心与她周旋,让慕容渊有机可趁就算了,便是崇义云那边,也是步步紧逼。 苏云初手下的士兵还如此多,焦甫知道,慕容渊能够带走的人并不多,如今,他只等着甘承能够带兵而来了。 对于焦甫这番话,苏云初坐在高马之上,“焦老将军所言,本妃不敢当,同样的,本妃是大新人,失地一定要收复!” 只一句话落下之后,焦甫手边一扬,城门之上排满了弓箭。 那是焦甫在常宁城内最大的底牌,神射手。 见此,苏云初只唇角一翘,做了一个手势,邓成会意,朝着身后的蓝鹰一挥手,焦甫的神箭手,对阵蓝鹰的弩箭队。 焦甫站于城墙之上,又见着那只出现过了两次的弩箭队以及他们手中的弓弩,面色一皱。 弩箭队之中带头的鹰一首先就发话了,“北梁的神射手,让你们看看,我们王妃训练出来的弩箭队,让你们知道,这天下,不是只有你北梁的神射手战战无不胜!” 弩箭队是苏云初训练出来的。 还不待焦甫消化这个信息,双方的拉锯战已经展开。 弩箭队经过特殊训练,神臂弩是这次攻城的最大利器,两者相加,对付北梁人口中的神射手,绰绰有余。 苏云初带来大新的神臂弩已经不仅仅是北宋那个时代的神臂弩了,而是经过了后世认识而改良之下的神臂弩,比起北梁的神射手射出的箭羽更猛,后劲更大,射程也更加远。 焦甫原本还对神射手抱有极大的希望,毕竟北梁人的体格,以弓箭为食的民族,在射箭这一方面,比任何人都要有权威。 然而,却是不想自己的神射手在面对鹰一口中的苏云初训练出来的弩箭队伍的时候,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此刻,他是焦急了,也没有办法了,想要借此拖住苏云初,似乎已经成了一个问题。 弩箭队却是继续攻击,城墙之上的神射手,在弩箭队的攻击之下显得溃乱不已。 焦甫站在后方,这个老将,终于显出了其慌乱的一面,焦常已经走到了焦甫的身边,“爹,常宁城是守不住了,我们尽快退出常宁城,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爹。” 然而,焦甫怎么肯离开,他一把甩开焦常,“去,用巨石!” 巨石,就是所谓的抛石车,简易的抛石车,这是战中防守和进攻的工具。 见此,苏云初毫不含糊,只叫弩箭队,继续用弓箭射杀城墙上运作抛石车的人,常宁城的城墙太高,太坚固,所以,梯子是指望不上了,运用梯子也会造成士兵的损失。 苏云初眯眼看着城上与城下的激烈对战,看着城墙上的的焦甫,只向邓成使了一个颜色,邓成会意,手拿神臂弩,直直对准了焦甫所在的位置。 焦甫自是看到了,旁边已经有重甲将焦甫护住了。 然而,即便如此,邓成还是发出了那一剑。 他们试验过的。 一直利箭,恍如横空出世,猛然射向了焦甫所在的方向。 重甲被袭毁,箭羽没有伤到焦甫,利剑贯穿重甲,射向焦甫的右胸膛。 主将受伤,常宁城内士气变幻。 苏云初却是下令,在这等时候,撞开常宁城的城门。 已经没有招架之力的常宁城,被大新的士兵闯入,常宁城彻底失守。 另一边,慕容渊并不恋战,将甘宁的大军阻挡在了虎峡谷之后,便带兵赶回了长宁城,在苏云初带兵进入常宁城之后,与苏云初前后会合,常宁再无招架之力。 焦甫成了败阵的将军,因为对一个女人的轻视而败阵的将军。 然而,在另一边,在常宁城尚未攻打下来的时候,攻下斗郭之后,崇义云却是遭遇了来自北梁的阻挡,前往戎谷的路上遇到袭击,袭击的不是别人,而是焦甫最为信任的将领之一——林昌。 崇义云受伤兵败,退回斗郭。 林昌却是不乘胜追击崇义云,比起长宁这边,斗郭根本不算什么,只要戎谷还在,侵占了一个斗郭,于大新也无多少利益,反而是要分散一部分兵力守住斗郭。 然而,当他赶到常宁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 刚刚攻打下常宁的大新士兵根本不是强弩之末,他根本还见不到自己的老师焦甫,便落得一个败走北方。 彻底断绝了焦甫最后的希望。 最后,找到焦甫和焦常的时候,焦甫已经算是受伤严重,邓成的那一箭,要不了焦甫的命,但是,常宁城混战之中,焦甫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身边只有一个焦常,此时已经无力招架,焦甫与焦常两父子面对将自己包围住的北伐军,面上也没有一丝惊慌害怕。 焦甫一双眼睛也看着跟随慕容渊而来的苏云初,并没有一般的败将看到敌人时候的情绪激动,更加不会质问和指责大新占领了常宁城,成王败寇,这是作为将士都明白的道理。 他看着苏云初和慕容渊,一双眼睛一眨不眨,“老夫只想问一个问题,想出这等攻城之计的,是靖王还是靖王妃?” 他说完一句话,便重重咳嗽两声,焦常见状。只一双红着的眼睛看着苏云初和慕容渊,充满了仇恨。 焦甫最后的执着,只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输在了谁的手中,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可怜,更是可悲。 一个身经百战,在北梁几乎得到了所有将领尊重更是直接培养了甘承那样的弟子的人,最后的执着,只是不愿意承认,他真的输在一个女娃的手中。 苏云初不开口。 但是慕容渊开口了,“自然是本王的阿初想出来的。” 焦甫听着,定定看着慕容渊和苏云初两人,最后,终于有气无力,哈哈大笑起来,“哈哈,老夫该是知道的,该是知道的……” 他的声音带着悲戚之色,也是带着绝望之色,更是带着一股自我的可怜和嘲弄之色。 慕容渊最后离开的时候,只留下了一句话,“输在阿初的手中,并不显得焦老将军无能。” 常宁战役最后告一段落,至于焦甫和焦常,自然是成为了战俘,让曾经的一代战将最后成为战俘,苏云初只觉得这是无比讽刺的事情。 最后,他们还是给焦甫叫去了军医,自那一日见过苏云初和慕容渊之后,焦甫的状态反而日渐往下了,任由军医给自己处理伤口,然而,那一日之后,他整个人一夜之间,头发几乎全部白掉。 苏云初听说了此事,但是,却也仅仅是听过了而已。她心中对焦甫并无仇恨,两人只是站在不同的角度上为自己的国而已。 焦甫最后还是去世了,不是因为伤口而死,而是因为心中积郁而亡,焦甫在在临去的时候,对焦常语重心长提到的就是,“若我有一儿半女,也如靖王妃一般,北梁必定能够南下称雄!” 那句话透露出来的是对自己虎父无犬子的最深的遗憾。 林昌最后与甘宁转到东北,在下一站对战慕容渊,今年,自从北伐开始之后,也是甘宁这么多年来,打得最憋屈的一年,一连多次,三道防线的丢失就像一个诅咒一样,让他北梁顶梁柱的神话,在慢慢地倒塌。 然而,苏云初与慕容渊却是在常宁城留了多日,并不急于往下一处而去。 常宁城一役之后,大新也有不少损失,甘宁同样也不会主动出击,双方的修养时刻,倒是相似。 至于受伤了的崇义云,慕容渊最后离开常宁的时候,以主将的职权之力,让崇义云留在斗郭疗养,而后,镇守常宁。 永业帝布防在慕容渊身边的眼线被清除,但是,这样的方法,却是也保住了崇义云。 苏云初不晓得最后崇义云是否会想得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然而,不论在这次的计划之中,崇义云是否明白,他们最后,都还是要继续北伐。 崇义云的失利,在永业帝看来,只会怀疑崇义云成为了慕容渊的人,崇义云的信任便会更少一份,将崇义云留守常宁,其实是将崇义云从永业帝的手中保住了。 常宁城一役,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前前后后有一个月的时间。 而这个月的时间,也成了北伐的一个转折点,之后的时间,慕容渊和苏云初一路往东北而行,在今年冬天,也就是年末的时候,终于拿下了三座失地城池,仅仅半年的时间,慕容渊带领的北伐军势如破竹,让北梁毫无招架之力,北伐的捷报不断传入京城,传入永业帝的耳中,让永业帝又喜又忧。 然而,北梁之中却是起了一番言论,从一开始对慕容渊这个冷面战神的畏惧,最后变成了将慕容渊与苏云初夫妇称为“魔鬼夫妇”。 半年时间,三座失地城池,神话一般的速度,北梁士兵纷纷传言,莫说靖王是用兵如神了,靖王妃简直就是用兵出神,尤其是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北伐军势如破竹,苏云初在其中不知扮演了多少重要的角色,尤其是她带领之下的蓝鹰弩箭队,更是直接让北梁的神射手变成无形之人。 而靖王妃用兵多诡异,没有一定的章法,用一句北梁士兵意气之下的话来说,靖王妃用兵,就如同妖魔一般,能够唤起天地间的一切,充当自己的兵力,然而,话到苏云初的口中,最简单的解释就是,她喜欢野战,将山川草木石头都充当自己的士兵,所以,北梁吃过火攻的苦头,同样也吃过水攻的苦头。 的确,别人也许不了解,但是,一直与苏云初在一起的慕容渊却是了解的,苏云初用兵,与他大有相差,苏云初不以攻城为主要目标,只以歼灭敌军的主要力量为目标,最后,一切不成为她目标的结果都成了歼灭敌军主要力量的成果。 苏云初会审时度势,强调特定情况之下的追击战。更为重要的是,苏云初还注重筑垒工程,让自己建造起来的人工筑垒区成为诱敌深入再歼灭之的埋伏圈。 苏云初擅长野战,慕容渊擅长城战,两人之间,互相补充,随着战争的一步步推进,魔鬼夫妇的名号便就此流传在了北梁的士兵之中。 然而,苏云初却是明白,只有精确的战前预算,对敌我双方在军事政治,两国在势态上的了解,才能更好的把握作战的先机。 不是她用兵出神,而是,她将更加系统的作战理论引入了这个还未有这些理论的世界。 行伍生涯之中没有过年过节的隆重概念,但是今日是大新的大年三十,刚刚攻打下来的开省,是当年的失地,如今,北伐军驻守在了开省,双方又进入了僵持的时段,只有不断试探一般的小战役,却是谁也没有让对方退步。 开省虽然被北梁统治了几十年,但是百姓之中,过年的习俗仍旧是不变,只是比起大新,显得没那么隆重而已。 而此时,双方都没有要相互猛烈攻击的打算,即便是在大新的新年这样的日子,北梁与大新各据守一方,僵持在一处。 即便如此,过年的时候,开省的防护仍旧是很紧密,百姓可以阖家欢乐,重新回到了大新的土地,过上了久违的不敢隆重的春节,人对故土的留恋从来都是根深蒂固的,这一根深蒂固来自于对祖宗血脉的认可和传承,慕容渊让他们重新变成了大新人,那些北伐军未到的日子里,是一代一代的人不断翘首盼望的归去之路。 如今,在这个新年到来之前,能够回归,于百姓们看来,是最大的恩赐。 而战争过后,苏云初更是以云记之力为百姓善后,大新的士兵为百姓修缮被废弃的房屋,这样虽然会花费掉许多军需,但是,百姓的回馈却是更加值得。 恰如此时,开省城内,百姓自发组织了迎接大新士兵的新年,街上张灯结彩,挂满了红灯笼,甚至百姓自发准备了糕点来送给将士们,百姓与将士和乐的局面,是前所未有的。 慕容渊在一定范围之内也不多阻止,反而是夜幕下来之后,带着苏云初走入了开省城内的街市之中,感受着百姓的热情。 他原本就不太喜欢这样的场面与热闹,但是,一直以来的行伍生涯,不断打仗不断更换地方,一直未能安静下来,他和苏云初之间,更多的像是将士与将士之间的相处,平日里要么是他在战场之上,要么是苏云初带兵离开,更多的相处的日子,只剩下了与将士们一起商议军中大事的时候。 两人之间,平常的夫妻相处的样子,似乎变得更少了,如此想来,总觉得自己对苏云初有些亏欠,一直放在心上的女人,总随着自己漂泊。在这样的时候,只想陪着苏云初走走。 然而,却是不知,苏云初是乐意的,乐意与他一起奔马踏天涯。 如今,两人只换了一身衣服,若非慕容渊那双蓝色的眼眸,两人看来,也不过是开省的一般夫妇而已。 大街上张灯结彩,映红了一片。 慕容渊与苏云初携手走在大街之上,看到百姓和乐祥和,没有战后的悲伤与颓靡,只觉得以往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苏云初回头看了慕容渊一眼,“怀清可还记得当年我们在京城外山顶上的一番交谈?” 慕容渊不知苏云初为何有此一问,只道,“自然记得。” 便是那时候吧啊,这个能够了解他明白他懂得他的女人一点一点地走入了他的心间,直到,彻底全部占据,他的心房,被她攻陷下来。 苏云初却是笑道,“那时候我说,若是在给怀清三年的时间,失地必定能够全部收回,如今看来,似乎不用三年了。” 虽然如今北梁与大新仍旧是还在开战之中,未来如何,变幻万千,谁也说不准,但是,按照目前的这个形势往下,三年时间,当初已经是卓卓有余了。 只慕容渊听着,料不到苏云初想要说的是这个,不过还是道,“若非有了阿初,三年时间是一定要的,可是,因为有了阿初,所以三年变成两年,甚至,只是一年……” 慕容渊低头看她,表情认真而又温柔。 这么多日子的行军打仗,加上体内毒素随着时间的增长而越加折磨慕容渊的身体,此时的慕容渊,面上的棱角更见分明了,北地多风沙,男子历来不如女子多注重,慕容渊的面上,仅仅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已经见了一层沧桑。 可他温柔的眼神,认真的表情看着苏云初,却让苏云初许久不曾砰然跳动的心为之凝滞了一刻。 她却是不动声色别开眼,听过慕容渊这一番话,只笑道,“怀清,如今北梁的士兵之间,可都传言,你我是魔鬼夫妇呢?” 这话语里边的戏谑之味可足够浓厚,可她其实只是想要说些别的什么而已。 慕容渊自然是看见了她眼中那一瞬间的凝滞和痴迷,听着她了的话,却是轻哼一声,“何来的魔鬼一说,阿初这是用兵如神,他们因惧怕而生的谣言。” 听他如此不满意的语气,苏云初只觉得心中好笑,“如今,北梁之中,不仅仅是说怀清与我是魔鬼夫妇,更有传言,怀清惧内,可是怕我怕得紧呢。” 苏云初说着,挑眉看他。 的确如此,如今在北方这一带,仅仅是几个月的时间,靖王惧内的传言就已经传了不少出去。 有人认为,靖王妃打仗如此勇猛,必定是个脾气火爆的人,而靖王竟然还一路带着靖王妃随军,必定是靖王惧内。 这是诋毁之词,借以诋毁主将来找寻打击大新的由头。 更有甚者,还有的说,大新的军中,是靖王妃在做主,靖王妃说东靖王不敢往西而去,靖王妃说西,靖王不敢往东而去,靖王的惧内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哪怕靖王妃说天上的太阳是圆的,靖王也不敢说一句不是。 这还是谣言,也是诋毁之词,这一番言论,不过是想挑起大新军中的矛盾罢了,女人掌权,会让男子不服气,然而,北梁的这种言论,并不能成为攻击大新的武器,因为,在军中,靖王妃与靖王平齐,并且,靖王妃温和淡然,具有上位者的威严,但是对一般的将士更是尊重和照顾,何况她战绩卓越,北梁的造谣,伤不了大新军营中的半分和气。 当初听到这些的时候,慕容渊和苏云初根本不在意,甚至战斗紧张之时,哪里还有工夫理会这等事情。 然而,此时,在这样的场合,被苏云初说了出来,慕容渊看她一脸的戏谑,展颜笑,不顾着此时大街上人来人往,只双手搂住苏云初,“那是胡言乱语,阿初,本王这是尊重你。” 苏微微挣扎,“意思是怀清不怕我喽?” 挣扎开,苏云初唇角微扬,抬眼看他。 灯笼映照之下的小脸,似乎带上了一层明明暗暗的光华。 慕容渊挑眉,轻笑一声,“怕,怕得紧!” 却不料,苏云初微微眯眼,“怀清惧内,意思就是如同北梁士兵所传,我很剽悍咯?” 慕容渊扶额,女人不讲理起来,尤其是苏云初,他一点法子也没有。 可他扶额的动作只是一瞬,看着苏云初似笑非笑,分明是只想要戏弄他,脸色忽转,“不,阿初不剽悍,阿初……嗯……很温软……” 她靠近了苏云初,轻声出口,可偏偏在嘈杂的人声之中让苏云初听得清清楚楚,暧昧的语气,暗示十足的语调,在人群之中的紧张与刺激,苏云初腾地一下,感觉自己面上一热。 她咬牙一口,“流氓!” 慕容渊是轻笑了一声,只心道,阿初,与我斗,你还嫩着。别看他处处让着她,以她为先,在这一点上绝对是占据主动的。 低骂一句流氓之后,苏云初才意识到两人已经几乎已经走到了结尾,正想着说要回去,慕容渊却是仍旧牵着她的手,将她带离。 苏云初也不理会先前那一茬了,只好奇道,“这是要去哪里?” 慕容渊只神秘一笑,“带阿初去一个好地方。” 好地方,苏云初面上不解,却是任由慕容渊将她带走,走到街尾的时候,慕容渊直接一声哨响,平日里一直陪着他的战马却是应声出现在了街尾之处。 苏云初挑眉,“这是要出城?” 慕容渊只将苏云初抱上马背,随后脚步一蹬,坐在她身后,“去了就知道了。” 慕容渊最后带苏云初来到的地方,是开省城外的一座山上,这一片地方,自慕容管渊从玄门关打过来,也已经重新收归大新的版图,还未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前边便已经见着一阵缭绕的烟雾,“是温泉!” 苏云初声音之中还有一些惊喜,这个地方,进来的时候便让人觉得温暖,直至前边烟雾缭绕,苏云初便马上猜中了。 慕容渊对于她惊喜的声音,只轻声一笑,“的确是温泉。” 所以,他想要带苏云初来这个地方。 苏云初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当年也曾走南闯北过,但是,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天然的温泉,这时候知道了,心中也是惊喜,还在马上行走的时候,便转回头看着慕容渊,“怀清是如何发现这个地方的?” 慕容渊已经下马,只伸手再将苏云初抱下了马,没有回答苏云初他是如何找到这个地方的,但口中却是道,“我记得阿初与我说过,温泉之中有许多……矿物资源……温泉泡澡对人益处极大,此处无人,较为偏僻,并且,如今过年的时候也不会有人过来,阿初去试试。” 矿物资源这个词太过现代化,慕容渊理解不了,但是却是明白,这些对人体有益。 这么说着,已经牵着苏云初走到了温泉池边。 这个温泉池不算很大,但是也有一半富贵人家府中的用于风景装饰的湖面一样大小,此时是黑夜之中,冬日之夜,即便苏云初穿得足够多,但是,身在山中,初始的时候亦是觉得寒凉,但一走到了这个地方,便觉得有一股温暖之意。 有这么一个好地方,她自然是懂得享用的。 何况,这么久的行军打仗的日子,艰难的时候,苏云初甚至会连着几天都不能洗澡,甚至有一段时间,因着北地少水而干旱,让她这个习惯了每日一次洗澡的人总有一段时间的不适应,这会儿,自然是高兴。 慕容渊似乎也是明白这一层,只对着苏云初道,“阿初,去吧,马上有换洗的衣物。” 苏云初回头看他,“你早有准备?” 分明是双眼光亮,意外之喜。 慕容渊唇角一扬,“算是给阿初的新年惊喜。” 苏云初高兴,直接双手环抱了慕容渊的腰身,踮起脚尖,在他面颊上飞快一吻,“怀清,谢谢。” 慕容渊看她难得如同少女一般的模样,轻笑一声,“阿初,若要谢我,得拿出实际行动。” 说着,却是一手已经剥开了苏云初的外衣,一个轻巧的动作,将苏云初剥得只剩下一身里衣,带着人,直接往温泉池中而去。 温暖的泉水,将两人包裹者,天然的温泉池,就像是专门为发现它的人而准备的一样,池水并不深,苏云初下去的时候,刚刚到了她的脖子,加上她本就识得水性,更是享受。 两人下了温泉池水,苏云初便被放开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温泉池足够她游动一番。 她就像入了水的鱼儿一般,一下了温泉池,一头黑发被慕容渊披散开,也不在意,自己在池水之中自得其乐。 慕容渊只靠坐在池水边,姿态慵懒,同样也在享受着着难得发现的这一池温泉带来的舒适之感,看着苏云初对这个地方的喜爱,唇角有一抹浅淡的笑意。 不论是在什么时候,好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苏云初,也会觉得满足不已。 二十多岁的人了,他没有经历过无忧的少年时光,所以也不会懂得少年不识愁滋味的逍遥感,没有经历过风光大盛的天家之子被人拥拜的时候,所以没有满腔意气的骄傲与自负,他的人生,除了月妃还在的那段如今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后边的少年,青年时期,只有战场的厮杀,朝堂阴谋的你来我往尔虞我诈,甚至由此,他厌恶极了那高墙深院里边的肮脏与不堪。直到与苏云初相识,方才觉得人生多了一抹温暖的阳光。 所以,他只愿意珍惜爱惜疼宠着眼前这个女人,经历过太多漂泊的岁月,方才知道恰如这一刻的温暖与惬意是多么难能可贵,苏云初曾经说过,若是他想要轰轰烈烈,她便陪他开天辟地,若是他想要平平淡淡,那么她就陪他种豆煮瓜。 经历的生死太多,轰轰烈烈于他而言,已经不是有志男儿建功立业的追求,若是可以,他倒是愿意与她一起平平淡淡,看她欢快自由,看他们儿女成双……只是,如今,兜兜转转之后,苏云初还是在陪他“开天辟地”……他们必须开天辟地,苏云初淡然不羁,处理朝堂甚至战场上的事情游刃有余,可慕容渊知道,苏云初厌恶这些暗招诡谲,就如同她能够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一般,因为,战场是最直接的战斗,最直接的拼杀,而他,同样明白,不管是开天辟地还是种豆煮瓜,都要给苏云初足够的资本。 他要他的女人,在这个世间,可以横着走。 曾经所有的隐忍,不过是觉得自己孜然一身,全无所谓,只要成全了先帝的遗愿便罢了,可是,如今,生命总多了一个揉入骨血的人,他会给她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他靠坐在池边,姿态放松,俊美的男子,冰蓝色的双眸,有一股无可言说的美感,像是传说中的神仙一般,可他目光柔柔地看着苏云初,那个下了水之后便不再理会他的女人,虽是月末的时候,但是今夜的天空却是很亮堂,苏云初在池水的另一边,他还能看到她欢快的表情。 慕容渊看着她,突然摇头失笑,手中微微运用了内力,一*水波便朝着苏云初而去。 独自游水的苏云初自是感觉到了来自水波的压力,转过头来,有些不满地看着慕容渊。 慕容渊只轻笑一声,“阿初,过来。” 苏云初不满,但还是游向了他,“怎么了?” “阿初不是要好好感激我,怎的只顾着自己玩,把我晾在了一边?” 苏云初看着他,“你要我如何感谢你?” 慕容渊只唇角一扬,“阿初为我搓搓背吧。” 如此简单的理由,苏云初自然是应下了,只游到了慕容渊的身后,但是却是顿住了,“怀清,用什么搓?” “用手。” 苏云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吧,没有反对的意见,却是尽职给慕容渊搓背了起来,以手搓背,不如澡巾一般好,可看着慕容渊的样子,似乎极为受用。 苏云初深谙此道,一边给他搓背,还不忘运用一番穴位按摩。 只是搓着搓着,慕容渊突然道,“小时候,母妃也是如此为我搓背的。” 苏云初为他搓背的手一顿,“你还记得?” 月妃能为慕容渊洗澡的时候,最多维持到慕容渊四岁的时候,那时候那么小,慕容渊竟然会记住。 “原本记不住的,不过阿初这般搓澡的方式,让我想起了而已。” 她搓澡的方式么?带着穴位按摩,她想起,慕容渊说过的,月妃懂得一些医术。 按照顺妃的说法,一个可能忘记了许多事情的人,还记得自己的医术…… 苏云初搓背的动作放慢了一些,“怀清,你说母妃到底是哪里来的人?” 慕容渊背对着苏云初,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 “怀清不想知道么?” “想,不过,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他依旧背对着苏云初,却是继续道,“这个世界上,明白母妃究竟是什么人的人,可能有两个人,一个是父皇,还有另一个,是……南阳侯?”语气平淡,没有多余的情绪。 苏云初面上震惊,永业帝说得过去,可是,南阳侯又是怎么回事? 慕容渊只道,“当年,南阳侯的夫人,进宫见过一次母妃,母妃受到了惊吓,从此以后,父皇再也允许柳夫人进宫。” 首次听到慕容渊提及此事,苏云初面上的震惊消化不过去。 “所以,南阳侯的夫人,可能知道母妃是什么人,但是,南阳侯夫人早逝,而后来,知道这个秘密的,可能是南阳侯?” 慕容渊点头,但是也仅仅是可能而已。 “可是南阳侯已经死了。”复而又有问道,“怀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慕容渊若是早先怀疑了,便不会直到现在才处理这件事。 “两年前回京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着,能否从南阳侯那里知道母妃是什么人,但一直无果,南阳侯知道不知道,很难说,当年南阳侯夫人入宫,具体到底如何,如今已经查探不清楚。” 苏云初听着,轻叹了一声,“所以,怀清,先前一直觉得南阳侯有异,也是因为如此么?” 慕容渊点头。 “可后来为何就将线索中断了?”毫不留下任何希望,将南阳侯一起算入了局。 慕容渊只摇摇头,“母妃是来自何处,如今,过了这么多年,已经不重要了,但是,重要的是你,阿初,他们该死。” 苏云初心中一滞,她知道,慕容渊让月妃的过去成迷,随风而去,不管那些被封住的记忆是否对他有益有害,作为一个儿子,能为失去的母亲做的事情,便是守住她的安宁,不至于在十多年之后的如今,仍然被拿出来说道。 她心中有思虑,却是听得慕容渊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碰到了伤口。是苏云初下意识的想法。 其实,碰到的伤口于慕容渊而言,根本就没怎么样,不过是他感觉到了苏云初的晃神而已。 他吸气,引来苏云初的紧张,转脸却看着慕容渊一副没事的样子,苏云初也知道了是慕容管渊戏耍了她了,没好气下手更重了。 一番因为想起了月妃而产生的插曲,就这么中断了。 慕容渊只轻笑了一声,将苏云初拉到身前,“阿初,手粗糙了。” 苏云初瞪他一眼,几个月沙场生活,她的手要是还能白白嫩嫩才奇怪,却还是似笑非笑看着他,不理会某人已经将他圈入了怀中,“嫌弃了?” 慕容渊可是喜极了苏云初一双可以揉捏的手,只轻轻握在手中,摩挲着浅浅的茧子,放到唇边轻吻,口中的语气有些散漫,但眼神却是认真无比,“阿初,仅此一次,日后,你这双手,我要让她免苦免累,我要给阿初这天下最好的一切。” 苏云初听着他这句话,看他坚定的眼神,她明白了慕容管渊话中的含义,这天下最好的一切,若非是至上的权力,如何能够将自己保全在诡谲的的风云中,以承诺出这一句“给最好的”? 定定看了一会儿慕容渊,苏云初开口道,“手护得那样好,要来做什么?” 慕容渊将她搂紧了一分,“给我搓背咯。” 苏云初看着他,“说好的免苦免累呢?” “阿初,累的是我。”慕容渊将她再搂紧一分,让她感受着,意有所指。 苏云初低咒一声,“流氓本性。” 慕容渊低声,“只对阿初流氓。” 苏云初扶额,低声,“这是野外。” “可我记得阿初说喜欢野战的。”慕容渊已经将她里衣的带子松开,将人调好了位置,放在怀中。 苏云初咬牙,却被某人弄得已经微微喘气,“我说的野战,是指这个么?” “野战自然是指野外作战,否则阿初以为是什么,这个又是什么?”慕容渊低声,已经欺上她细白的脖子。苏云初不知是因为冷还是被刺激了,只轻微颤抖了一下。 慕容渊轻笑一声,身子却是再往下一份,温暖的泉水没过了苏云初的脖子,他将人搂在怀中,语气之中有一股满足与喟叹,“阿初,几个月月来,许久不曾如此轻松了,我好想你。” 苏云初只伸手用力环住了慕容渊的身子,两具没入了水中的身子,激起阵阵涟漪。 今夜,苏云初还对慕容渊说了一句话,她告诉慕容渊,有他的地方,她便没有苦没有累,于她而言,慕容渊便是这天下最好的一切。 结果一句话,换来了温泉池水荡漾半夜的涟漪。 ------题外话------ 嗷呜呜……要开学了要开学了,西青开始焦虑了! 第139章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同样的一个日子,大新的京城,皇宫之中,因着大前年的刺客之事和前年的清理朝堂之事被中断的君臣共宴会终于这在一年的白日举办了,随着北边捷报不断传回,群臣更是舒心开怀,原本因为苏云初在战场上出现引起的微词在不断的捷报传入京城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不同的声音,何况,先前也提过,在大新,随夫出征的事情,苏云初并非首开先例,何况靖王妃还是如此出色呢。 君臣共宴的这一日,足够热闹与和乐。 只是,这一次,与永业帝一起出席这场宴会的淑妃,整个人看上去,却是精神恹恹,透露这一股萎靡之感,即便是经过了妆容的修饰,仍旧是掩藏不住那一抹不自然。 永业帝在宴会上宣告了一个消息,过了年之后,便让慕容治进宫,开始随他一起处理政事,这一消息的宣告,暗中已经说明了慕容治就是诸君之位的人选。 而此时远在北边大帐的靖王没有了这个机会。 朝中武将虽然有不甘,不过却也懂得,此时不是反抗的好时机,何况,永业帝先礼后兵,慕容渊处理外患之事,自然也该有人助他处理朝中的事情。 对此,慕容治自然是应下了,诚心应下。 苏亦然的肚子,已经有七个月大,显怀也已经够明显,她跟随慕容治来参加这次的宫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不知该有多高兴。 然而,还不待苏亦然有多高兴,宴会之上,正是和乐太平的时候,永业帝环视了一圈,视线落在了殿中的杨玉瑶的身上,“杨家的丫鬟,如今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了。” 杨国公一听到永业帝如此说,只一双眼抬起,看着永业帝,便是杨玉瑶也有了突然的迷茫。 她曾经心念宋皓流,可是,今年秋季的时候,宋皓流已经迎娶了赵尚书之女赵芷云,她半分机会都没有了,赵芷云出嫁的时候,天知道她多想砸了她的婚嫁之礼,或者是杀了那个女人,可她只剩下什么都做不了。 宋皓流对赵芷云有多重视,这一次的婚礼就会有多隆重。 人人都说,赵家的女儿集满了福气,能够嫁得江南四公子之首的宋皓流。 可是她呢?她杨玉瑶的一颗心,又该如何? 这会儿,突然听到了永业帝提起的婚嫁之事,她被吓了一跳。 永业帝只笑眯眯看着杨玉瑶,“杨家丫头,你与老三自幼便是青梅竹马,如今身子也大好了,能够呆在京城,不若,朕赐你做治王侧妃如何?” 治王侧妃,这是杨家求之不得的事情,没了正妃之位,还有侧妃,只要将将杨家不断地与治王府交扯在一起,杨家的未来才会更多一层保障。 杨玉瑶不做声,永业帝只看着她,仍是笑眯眯,“怎么杨家丫头,还在犹豫不决么?” 杨国公赶紧碰了一把杨玉瑶,“瑶儿,快去谢恩啊瑶儿。” 杨玉瑶知道,自己根本不愿意嫁给慕容治,她与慕容治之间,只有兄妹的情义。 苏亦然坐在慕容治的身边,听着永业帝的这一番安排,放在桌下的手已经微微握紧,面色有些发白,她还怀着孕,难道,永业帝就要将另一个女人塞入慕容治的后院了么? 便是群臣也有一些面色怪异了,如今治王妃身怀六甲,这皇上,在大殿上说的这句话,倒是是何意? 群臣中自是有人心思玲珑,然看着这一切,默不作声。 正当这儿时候,慕容治却是开口了,“父皇,儿臣拒绝。” 对于慕容治坦然开口的拒绝,永业帝只道,“哦,怎么了?老三也拒绝了,朕可是记得,你对这丫头好得很呢。” 慕容治倒是坦然,“瑶儿是儿臣的妹妹,儿臣自是对她好,父皇今日心情好,但也不应拿瑶儿与儿臣这般开玩笑。” 他自动帮着永业帝将这决定,归纳到了开玩笑的范围之内。 永业帝听了完全不在意杨玉瑶的沉默也不在意慕容治的反对,只哈哈大笑道,“好,你们呀,瞧把你们吓得,朕还没有老糊涂,杨家丫头什么样的性子,朕还明白着呢,给你们婚配,朕还怕你们最后会找朕闹着呢。” 永业帝自顾自解释了一番,底下的苏亦然呼出了一口气,幸好。 只慕容治依旧是温儒浅笑,聪明地放过了这一层,但是,底下的大臣却是各有心思,永业帝这一出,到底是试探还是玩笑,很难说得清,若是试探,便是想要看看,杨家有没有想要将女儿嫁给慕容治的打算,若是有,只怕永业帝不会喜欢了,若是玩笑,那就说明,永业帝依旧信任杨家,将杨家当成慕容家的忠心庇护者。 然而,不管是哪一种,似乎,如今的这个皇帝,他们是越来越看不明白了。 这一番,别人看不明白,杨国公却是看得明白了,只怕,永业帝已经不如刚刚登基的时候那样信任杨家了,而慕容治……似乎比他的老爹更加果敢一些。 狡兔死走狗烹,慕容家依靠了杨家将近百年,如今…… 可杨家从一开始的是便对慕容家有祭血之盟啊…… 一场宫宴,很是顺利地结束了,期间产生的小插曲也仅仅是小插曲而已。 宴会结束之后,群臣自是回去准备各自府中的宴会。 但是,最后,苏亦然却是叫住了即将要离去的苏坤,与苏坤说了几句话。 苏坤离开的时候,只面色更加沉重了。 随苏坤一起来参加宴会的是苏欣悦,经过两年的成长,苏欣悦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畏怯地跟在苏云初身后的小女孩,在马车旁边看着苏坤的模样,也不免担心多问几句,“父亲怎么了?” 苏坤这看了一眼苏欣悦,“回府吧。” 至于是什么事情,他怎么会与苏欣悦说? 另一边,苏亦然见过了苏坤之后,便折返回去,只是,宫人告诉她,慕容治被永业帝叫带去了御书房,让她若是想要回府了,便自行乘坐马车回去,若是不想要回府,便去端和宫与淑妃坐一坐。 苏亦然只想了一下,便决定了,去端和宫坐一坐,趁着如今身体还不算很重,还能去给淑妃请安,再过两一个月,身子重了,只怕,她便走不动了,何况,因着慕容治的话,她也许久未能见到淑妃了。 然而,却是不想,这一次,纯属临时起意去看淑妃的想法,却是让她听闻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也间接导致了许多悲剧的发生。 苏亦然去见淑妃的时候,也是宫宴结束到了午时的时候了,她去端和宫,明显也感觉到了淑妃的容色不是很好,不免有些担心,“母妃近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淑妃听着她如此说,状似无意地抚了一把自己的脸颊,“是本宫面色不好么?其实说来也无事,只是冬日的天寒冷了些罢了,本宫想来是年纪大了,受不得许多寒冷了。” 舒亦然听着,自是没有多少怀疑,只是还是尽了儿媳的本分,所关照了淑妃几句,而后,看着淑妃面带困倦之意,想起淑妃如今又了午后小憩的习惯,便也不再多说,只告了辞,让淑妃好好休息。 淑妃自是应允了,她已经因着药物的作用,已经忍住了许久,这会儿,只觉得身子虚累无比。 苏亦然的离开,她当然不会不允许,对于苏亦然腹中的胎儿,她也问了几句,便让苏亦然离去了。 直到走出了端和宫之外,苏亦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的丝帕还留在端和宫之中,若是一般丝帕也就罢了,那是太医开出来的保胎的药物,侵染在是丝帕上好让她随身携带的,因此,不得不返回去。 守门的宫女见此,先是阻拦,而后知道了苏亦然的目的之后才让苏亦然进去,却是不料,过了将近一刻钟之后,苏亦然才从里边出来,出来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带着恐慌和严重的畏惧之意,她听到一个消息,并且知道了,淑妃午后的小憩的秘密,而那个被她偷听到的消息,却是比淑妃小憩的秘密还有令人觉得恐慌与害怕。 这十多年来,第一次,苏亦然尝试到了濒临死亡的滋味。那个关于慕容治的秘密,他们都承受不起的秘密。 她匆匆离开了端和宫,这个地方,不能多呆。 而另一边,御书房里边,永业帝正在与慕容治商谈关于杨家的事情,他对于慕容治拒绝了杨家感到很满意,今时不同往日,一个合格的帝王,是不会永远依仗一个背后,哪怕与自己祭血为盟表达忠心的外族的。 不论这个外族是不是慕容治的外祖,慕容氏发展到了今日,外患一旦平定,国公府存在的意义就不大了,这是朝代更替的必然。 御书房里只有慕容治和永业帝两人,这一番商谈,是永业帝对即将协助他处理朝政的慕容治的再一次教导。 慕容治自是认认真真地听着,等到他再次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许久。 慕容治对于今日与永业帝商谈的关于杨家的事情,并无多少别的情绪,除了御书房之后,便有人来告诉他,说是苏亦然已经回府了,不等待他了,他听了也没有什么表示,只独自往宫外而去。 一阵寒风吹过,将慕容治身后的浅薄的尘土卷了起来,待他走出了宫门自后,突然飘起了细细的雪花,像是突然的一般。 他忽然回头问了一声身边的人,“王妃宴会结束之后就直接回府了么?” 身边的人顿了一下,“王妃去了一趟端和宫,而后出来了,似乎脸色不太好,便直接回府了。” 慕容治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时间在变化,他也在变化,已经有近一年的时间了,等到了永业帝渐渐将手中的权力放下来,等到了永业帝将他带上了那紫金宝座,可是…… 他却是等了好久那个如今远在北边的人了,等到他能接收到带回京城的捷报,却永远等不到她目光回头的时候。 似乎是自嘲地笑了一声,慕容治面上的表情越来越没有当年那样的温文尔雅。 另一边,苏欣悦回到了致远侯府之后,回到了院子里,孙氏便一脸高兴地迎了上来,“怎么样,欣悦,今日进宫玩得开心么?” 元氏去世,刘氏因为丞相府被抄家,因为青州娘家旁落,已经早早被苏坤送出了府外不闻不问,如今整个致远侯府中,只剩下孙氏一个女眷,而苏坤目前也没有续娶的打算,因为,致远侯府中的许多事情,渐渐交到了孙氏的手上,孙氏在经历当年苏欣悦的事情,得了苏云初的指点之后,如今倒是安安分分,这个女人,一旦得到了自己需要男人给的权力地位后,自是明白,在这偌大的侯府中,所求的也不过是这些罢了。 她安安分分,能为了苏欣悦好,为苏欣悦争取最大的话语权,就算是庶出的女人也会比别的人家的好。 苏欣悦听着,自是与孙氏讲了一番今日进宫的见闻,不过最后还是提到了,“只是,后边不知道大姐姐……治王妃,治王妃与父亲说了什么,父亲回来的时候,似乎不是很开心。” 孙氏听了,只是笑笑,“你父亲是朝中官员,与治王妃可能是有事说吧,你也不要多理会了,那是你父亲的事情。” 苏欣悦听了,只点头,不过还是道,“今日去参加宫宴的时候,我听到群臣都在说,三……靖王妃在北边打了胜仗,和靖王一起,将尚未收复的三座城池,都收复了回来。” 苏欣悦说得的时候,还眼中放光,说起这些事情,便觉得心中万丈豪情。 孙氏听着,只嘴角轻扯了一下,“是,靖王妃好本事。” 可苏欣悦却是继续道,“可我见着父亲似乎不是很高兴。” 孙氏没有多说些什么,苏坤想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上一次苏亦然回府的时候,与苏坤谈话之时,她隐隐约约听到的一些消息。 新年也就如此过去了,京城之中的人该当如何过年便还如何过年,只是知道,北边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不断有捷报传回,靖王妃打了胜仗,靖王又攻破了某个城池,那些胜利的消息,让靖王妃这个女人之名也变得平常如同听到了靖王的名号一般。 只要是打了胜仗,百姓们便会觉得日子是安定的,生活还是繁华而没有危险的,而那个一开始的时候被议论纷纷直至今日听了只觉得习以为常的靖王妃的名号,渐渐成为了一种信仰,一种只要靖王和靖王妃在,大新就能强盛繁荣的信仰。 而远在北边的苏云初和慕容源,并不知道京城的人心如何。 因为,大新的将士们仅仅还是过了一个新年而已,便是在大年初一的时候,双方就已经互相试探着开展了。 打到开省,又恢复了僵持的状态,前边的三城,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并不是很难攻打,但是,从开省开始,后面尚未收复的三座城池,一直延绵到梅关的西面,隔着一个雁荡山,与梅关遥遥相隔绝。 但是,接下来的三座城池,每一个几乎都能成为一个重要的关隘,易守难攻,攻打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先前能够用三个月的时间,打下三座城池,不过是那三座城池的位置太过稀松平常,也是因为北伐军在大胜常宁城一战之后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劲,如今,到了开省,与另一边的甘承对阵的时候,一连吃了几次的亏,才明白了,真正的困难是从开省开始的。 然而,即便是困难,战还是要打。 卞立如此重要,如此好的地理位置,苏云初实在是想不明白,前朝后期,到底是如何让北梁占据了的,北梁如今借用当年大新的领土,向大新人开战和设下关卡,想来真是可笑。 慕容渊摇摇头,对于苏云初的这类想法,只一笑了之,前朝后期的动乱,能保得住自己就已经很好了,大乱之下,必是极为容易被外族侵略。 然而,卞立难以攻打,自打过年之后的开战,距离现在已经一个月了,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不仅仅是没有进展,反而随着大新的攻城,有了不好的声音出来。 卞立之中的百姓纷纷传言,大新不顾他们的死活,一定要攻城。 失地被北梁统治了如此久,尤其是后边的三座城池,与北梁的关系越加紧密,城中的人,早已和北梁互相联姻通婚,人口混杂,百姓之间,传来传去,大新的收复之业最终演变成了不顾百姓死活的强行攻打。 此时的大新军营之中也有不少将士对此产生了情绪,收复失地,只为了百姓曾经的祖宗对故土的念想,却是不知,因为城中大新和北梁混居的情况,使得百姓最后对大新士兵有了错误的认知,甚至开始抵触大新的百姓,反而是给北梁的士兵涨了士气了。 这个策略,自然是北梁那边制造出来的想要利用百姓言论来给北伐军下绊子的想法。 苏云初听完一众将士的抱怨,手指轻敲着桌面,却是轻笑一声,“北梁如此无所不用其极,倒是我没有想过的。” 她看着慕容渊道。 慕容渊抬眼看了苏云初一眼,“阿初,兵不厌诈,这是你说的,想出这等办法,如今也是逼不得已,不论最后我们能够攻打得下卞立,京城之后,必定会引起百姓的动乱,若是攻打不下卞立,便会更加激起民愤民怨,反而对北梁那边是有力的。” 这一层,苏云初自然是知道的,这是,这是甘承会做的事情么?至少这几个月双方的交战下来,对彼此,多少是有一些了解的。 苏云初听着慕容渊的话,并不言语,然而,鹰一鹰二等人却是脾气火爆的,“王爷,王妃,住下领命,愿意带兵去将卞立的城门轰开了,拿下了卞立,百姓们有什么话,都是以后的事情的,如今管他作甚?” 鹰二脾气是所有人里边最火爆的,这几天也是受够了北梁士兵的讽刺和刺激。 慕容渊听着,湛蓝的眼睛只看了一眼鹰二,鹰二自知自己脾气火爆,也告了一声罪,讪讪坐下了。 倒是另一边,颜易山靠坐在椅子之上,看着鹰二那急躁的模样,将手中花生剖一个,高高抛入了空中然后直直落入了口中,才开口道,“鹰二说得对,一直顾略这百姓的情绪,不如早一日拿下卞立,将里边的那些北梁人,全部赶回去!” 他说得漫不经心,似真非真。 苏云初只淡淡瞥了他一眼,并不发话。 倒是慕容泽眼睛在几人之间来回转变,似是为了缓和双方的意见一般,“都说战不及百姓,就算城内有不少北梁百姓,五哥五嫂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的。” 结果,所有人都会给他一个“用你说的”眼神。 他自觉理亏,多管闲事,只闭口不言了。 一起来参与这次会议的是跟随慕容渊而来的所有将领,加起来总共也有十多个,但是这会,却是谁也不知接下去该当如何了,甘承守护得太严密,卞立已经被攻打了好久,但仍旧是没有多大的收获,而过年之后,北梁那边应该还有援兵而来,持久战是肯定的了,但是,大新军中的粮草却是只剩下了三个月了,可朝廷的粮草却是迟迟没有发过来,这是第一次,出现了粮草拖延的情况。 军中此时多是慕容渊的人,而京城之中大年三十的时候,永业帝叫慕容治开始协助他治理朝政的事情,自然有人将信息传递到了慕容渊的耳中,不过,对此,他并无什么表示。 又是一场攻城之战之后,军中此时的士气已经微微减弱了,慕容渊和苏云初走在军中,看着军中的伤亡士兵,微微皱眉,大新的士兵,如今不仅仅需要粮草,还需要援军。 慕容渊看着军营之中的状态,只过头来,对着苏云初道,不知该是如何形容的语气,“阿初,我们必须尽快拿下卞立。” 苏云初又何尝不明白呢。 只是,如今,拿下卞立的兵力,还够么? 她扫了一眼军中的将士,因着许久拿不下卞立,将士们面上的神色已经不是先前那样的自信和精神。 慕容渊自然是明白苏云初的顾虑的,也不多说什么了。 然而,此时,慕容泽却是走出来了,“五哥五嫂,有兵力调动的消息了。” 慕容渊与苏云初对视一眼,随着慕容泽去。 的确是兵力调动的消息,今年过年之后,不管是在外的军事调度还是朝中的大事,其实慕容治都有份参与,今日这个军事调动的消息,就是由杨阔带着二十万兵力从杰城那边过来,支援在开省的慕容渊,而杰城那边,已经在年尚未过完的时候,有兵力过去交接。 老将军夏薄也已经不留在杰城,反而是跟随杨阔,来了开省这边,夏薄是比寿忠还要年迈的将军,留守杰城是最好的,偏偏又是一番调度,其中的意味,难免让人深思。 苏云初同样接过情报看了一眼,便开口道,“杰城那边,派了慕容治幕下的一个年轻的文官去处理,而武将,也是早年在杨国公带出来的,直接接手。这一番安排,真是用心良苦。” 不管是永业帝还是慕容治其实都知道,夏薄早年的时候也是跟随先帝北伐过的人,那些跟随先帝北伐过的人,其实对慕容渊都有一股尊重和看重,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慕容渊的人,支走慕容渊的人,只是想要将慕容渊打下的山河以另一种方式收入囊中罢了。 如此提防,也不愧对了慕容渊一番安排了。 慕容渊对于苏云初这一讽刺一般的话,只开口道,“本王的东西,岂是想要拿走便能拿走的。” 苏云初亦是抬头看他,“云记也不是吃素的。” 慕容渊自是了解,只抬手摸了摸苏云初发顶,“不到万不得已,云记还是好好呆着,阿初。” 不过,苏云初却是开口了,“既然如此,为何要将夏薄将军带过来这边呢?最好的不该是回京么?” 苏云初看着慕容渊道,慕容渊只眉头一皱,眼神微微眯住,似是看清了什么东西一般。 苏云初虽是在问着,但脑中还是在思虑着,猛地抬头,“怀清……” 语气里边,不知该说还是什么情绪,是恐慌,但是面上却并不害怕,是怀疑,可却有一股理所当然。 慕容渊只唇角一扯,露出一个薄凉笑意,是不屑。 苏云初也没了先前的那番表情,只呐呐开口道,“到底是父皇的想法,还是?” 慕容渊摇摇头,“本王越来越让他们不放心了,不过,合该不放心,若是太放心了,都以为本王是可以随意拿捏的了。” 只一旁的慕容泽听着两人似是哑语一般的对话,面上微微沉重。 就算这些年因着他天性散漫的性子,也被慕容渊保护得太好,但是,心中却也一直明白着一些事情的。 他有些担心地看着慕容渊和苏云初,“五哥……?” 慕容渊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情淡淡,“有事?无事回去继续练兵。” 慕容泽原本的担心被他轻飘飘的而语气泄了一地,只苏云初轻笑着开口道,“阿泽放心便是,天天塌下来,还有你五哥和我顶着。” 还是这等将他看做小孩子的语气,慕容泽鼻子中呼出一口气,表示不满。 这张娃娃脸,历经了战场的风霜,为何一点改变也没有!? 不过,走出去之后,他的帐门口突然回头,对着苏云初道,“五嫂说错了,若是天塌了,五哥肯定会叫所有人给你顶起来!” 说完一溜烟走出去,不见了人影,只留苏云初摇头失笑。 慕容渊低头看她,“很好笑?” 苏云初斜眼看了他一眼,直到,“杨阔来了军中,怀清打算如何?” 慕容渊只唇角微扬,看着苏云初,“有援兵,自然是要用的,如今,不是要攻打卞立么?那就等援军来了再打,卞立的城门有多坚硬,再坚硬,本王也能一把火将烧了。” 苏云初听着,深呼一口气,抿住嘴唇,坚定点头,“行!你靖王爷很牛!” 慕容渊轻哼一声。 苏云初只看着他道,“若是他们总要在粮草上边下绊子,我……想要十五护卫来解决粮草的事情。” 慕容渊听着,却是不赞成,“十五护卫是阿初的心腹,如今在外的也只有十护卫,并且,他们在为军医的事情奔忙,粮草的事情,我会解决,父皇还不至于做到这等地步,只不过,没那么准时罢了。” 苏云初听他如此说,也不再坚持了。 战争还在继续者,但是对卞立的攻击却是没有前些日子那么强了,似乎,这样的情况之下,不管是甘承还是大新这边都能缓了一口气。 然而,比攻城打仗更加让苏云初害怕和担心的事情却是发生了。 这个月初十,还未到十五,慕容渊的头疼之症就已经变得明显了,比以往任何时候来得都要早。 如今才刚刚过了正月初十,慕容渊额上的青筋便一根根都清晰可见,似乎要撑爆了一般。 苏云初给他插了满头的银针还是于事无补,慕容渊依旧疼得彻夜难眠。 晚间的时候,好不容易缓和下来了一些,可是,此时夜半醒过来,苏云初一睁开眼眸,却是发现身边没有了慕容渊,她当即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环视了一圈内室,已经看不到慕容渊。 她赶忙披上一件外袍,再随手披上一件厚厚的风氅,掩盖住了里边,只匆匆把脚往鞋子里一塞,就起身,走到的了营帐外边。 营帐外已经是木杨来换班,苏云初与我有些急,“王爷呢?” 木杨看着苏云初的模样,面上神色焦急与担忧显而易见,也不隐瞒,“王爷去找颜将军了。” “大半夜的王爷为何去找颜将军?”苏云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没有缓过来,又继续开口问木杨,这时候的慕容渊头疼得那么难受,半夜还有什么事情要去找颜易山的? 木杨皱着眉头,不知。 苏云初皱眉,自是离开了,夜晚的军营显得更家寒冷,苏云初只穿了一双并不耐寒的布鞋,披着一件风氅走在军营之中,夜晚也有巡逻的士兵,不过见着苏云初这般,也没有感到多少稀奇的。 颜易山的营帐离他们并不远,苏云初走了几步就到了,不过这几步也足够将她的脚冻得麻木,北边寒冷之地,夜晚本来气温就更加低的,免不了。 颜易山的营帐此时还亮着灯,苏云初走近了,也听到了里边隐隐预约传来的声音,“王爷,我说您这头疼睡不着,就叫王妃起来给您扎几针啊,来这边找我下棋,又不管事。” 他的声音里边带着无尽抱怨和不满。 辛苦了一个白日,夜晚的休息有多么重要啊。 只慕容渊依旧语气淡淡,“再不好好下棋,你该输了。” 颜易山手中的棋子还是没有落下,“下棋如此高雅的玩意,不是本公子这等在战场上厮杀的人喜好的,赢不赢你,本公子无所谓。” 他正要落下一子,转眼却是看到了苏云初出现在了营帐的门口。 颜易山面上似笑非笑,手中的棋子随意一落,“王妃,您终于来了。” 慕容渊回过头,面上有一些无奈,“阿初……” 他正要说一些什么转眼看到苏云初脚底的鞋子,面色一沉,人已经当先站了起来,“怎的就穿了这样的布鞋就出来了,夜间冷你不知道么?” 为了不让苏云初的双脚手冷,慕容渊特定选了动物毛皮为苏云初做了几双防寒的厚鞋子。 苏云初不理会他的话和责怪的语气,“头疼了为何不叫醒我,偏偏跑到这里来?” 末了,苏云初突然醒悟过来,“你点住了我的穴道?” 慕容渊闭口不语,揉了揉额头,发现,似乎没有那么疼了,他突地抱起苏云初,“先回去。” 只颜易山在自己的营帐之中看着两人这一幕明明是往死里一般地关心与在乎对方,却是每一个好好语气的。 看了一眼桌上分明自己会败下的棋局,打了一个呵欠,往床边而去了。 回到了营帐之后,苏云初是真的生气了,“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点住我的穴道,慕容渊你想找死是不是?” 她是真的生气了,想着因为慕容渊的身体原因,她是浅眠的,若是慕容渊有了动静,她便能第一时间醒过来,没想到,他直接来了这一手。 慕容渊淡了一口气,“阿初,没有今日白日那么严重的。” 这下子,苏云初胸中的火气更是冒起来了,“没有那么难受,为何你连觉都睡不下去了?你存心气我的是不是!” 说着,已经将慕容渊压着坐了下来,生气归生气,她还是取出了银针,一根一根扎进了慕容渊的额头。 她闭口不说话,慕容渊就是欠收拾。 慕容渊想要开口说话,“阿初,我见着你好些天没有好好休息,所以……” “你闭嘴!” 苏云初出口打断他的话,不知是不是因着生气,所以开口的声音有些嘶哑,还是因为寒冷开口的声音有些颤抖,或者别的情绪,她简短的一句话,却是让慕容渊觉察到了不一样。 慕容渊低头看着她的脚,不闭嘴,“阿初先去换一双鞋子!” 苏云初倒是听话,将银针插了几根在他额上之后,便自顾转身去换了一双鞋子,返回来,继续走到慕容渊的身边,还是不开口说话,只一双手,带着寒意的一双手,覆上了慕容渊的头颅,为他做穴位的按摩和缓冲。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 慕容渊想要动一下,苏云初首先开口出声,“别动!” 还是带着怒气的语气,可声音分明是哽咽的。 慕容渊顾不得许多,头痛什么的,早在听到她压抑的语气的时候,被慌乱代替了。 他一把拉过苏云初,不顾苏云初巧劲之下的挣扎,将人带到了身前,“阿初……” 然后,慕容渊看到了苏云初红了一圈的眼睛,这个在任何时候,都不会落下一颗眼泪的女子。他还记得苏云初曾经开玩笑似的说,这世上,最珍贵的是眼泪,最廉价的还是眼泪,而她,觉得眼泪根本无用。 可今夜,是苏云初第一次在慕容渊面前红了眼圈。 慕容渊见到苏云初红着的眼圈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想要给自己几巴掌的冲动。 他看着苏云初隐忍着的面色,将一双手,轻轻拂过她的眼睑,然后将人往怀中按压,“阿初……对不起。” 这是他首次与苏云初说对不起。 以前他会说抱歉。 苏云初本来有满腔怒气,也有数不尽的怒火想要对慕容渊发泄的,可是最后,因为慕容渊出口的那一句,只想让她好好休息的时候,便消失了一半,她知道他就是为了让她好好休息所以才点住了她的穴道,独自离去,可她没来由的心酸,慕容渊什么都为她准备好,做好了,而她呢?便是一手引以为傲的银针都不能缓解他的痛苦。 在她插下银针,慕容渊面上轻微的抽动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了无尽的害怕与恐慌,今夜醒过来,没有见到慕容渊在身侧,那一瞬间的惊慌,她觉得犹如灭顶一般。 慕容渊抱着苏云初,在她耳边呢喃重复着那三个字,苏云初脑子脑子却是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阿初,下次我不再这样了,你别气了。” 苏云初却是突然抬起眼看他,“怀清,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第140章卞立破 那天晚上,苏云初出口的那句话,她想给慕容渊生个孩子,慕容渊懂得是什么意思,苏云初想要将部分毒素转移罢了。 慕容渊只揉了揉苏云初的头发,“阿初不要做傻事。” 他们都不是那种欠考虑的人,这样转移毒素的办法,若是真的可以,早就开始了,可慕容渊不会让苏云初如此做,苏云初也会懂得,对慕容渊最好的方法不是将他身上的毒转移到自己身上最后徒惹他的不安。 这句话,只能是那时候那心情那压抑之下近乎的绝望罢了。 苏云初倒是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继续给慕容渊扎银针,按摩穴位,缓解他的头疼之症。 近来,慕容渊那双眼睛的颜色更深了。 这个夏天,刘沉若是还回不来,她也会害怕。 慕容渊懂得苏云初的心思呵担忧,只能握住她的手道,“阿初,刘先生会找得到隐草的。”体温透过双手似乎暖进了心间,苏云初只轻嗯了一声。 苏云初没有问那一句倘若找不到呢,她不想问,也不会问,在这种时候,彼此都是对方的坚持。 可她沉默了,思绪飘远了,若是真的没有隐草,没有刘沉的消息,不得已的时候,她还是会自己来。 只最后,到了四更天之后,慕容渊搂着苏云初睡下的时候,才在苏云初耳边开口,“阿初,不要做这等傻事,尚非绝人之路,倘若你出事,这时间,便没有人能阻止我成魔了。” 苏云初没有问他,若是他出事,是否又有人能够阻止她成魔? 之后的日子继续照常进行,只是,在那个月的十四十五以及十六三日,慕容渊却是真的进入了无法控制的头疼欲烈之苦,银针于他而言已经没有用处,连着三天三夜的段时间间歇性的疼痛,间隔的时候,有的甚至不到一个时辰。 那难熬的三天,苏云初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渡过的,也不知道慕容渊是如何渡过了,战争还在继续,那三天,她无心迎战,军中的一切事情交给了颜易山,她陪了慕容渊三天三夜,他头痛欲裂的时候,她阻止他可能会伤害自己,他昏过去了的时时候,她片刻不曾安睡,要顾着他。 等到熬过了那三天,苏云初与慕容渊双双都变得憔悴不已。 苏云初一张笑着的脸比哭着还难看,缓过劲来之后,慕容渊只将苏云初抱到了凌乱不成样子的床上,将苏云初抱在自己身上,以体温供着她休息,扯过了该是被他撕烂了的棉被,将两人盖住了。 那个时候的颜易山,正结束了一场战役,北梁的援军已经到来了,而传言中的杨阔的士兵却是还没有到达开省,若是再这么下去,就不是大新无法攻打卞立了,而是甘承直接带兵来抢回被收复了的土地了。 慕容渊在军中的状态不对,北梁也是令人烦躁,他已经忍不住要开口骂人了。 不过,慕容渊的情况,总要在军中封锁起来,免得扰乱了军心,所以,将士们虽是几日不见慕容渊但是也只当做是慕容渊在与苏云初想办法如何攻下卞立罢了,对于颜易山突然产生的暴脾气,没有多少怀疑。 慕容渊这一次情况的恶化,月中的时候虽然是消停了,但是,却是将后遗症延续到了当月的二十,前前后后将近十天的时间,苏云初已经不敢想象,下一个月,该如何渡过。 而恰恰是在当月二十,杨阔终于带着大军来到了大新在卞立城外的军营之中。 之后,两军会师,继续攻打卞立。 大新的兵马多了,北梁的兵马也多了,虽然百姓还在怨声载道,但是,攻城必须继续下去,一切等到攻城之后再做打算。 终于在月初的时候,大新借用床弩机,在连续十日的连续攻打之后,拿下了卞立,甘宁继续败走,往北的邕宁山而去,邕宁山地势险要,加上地势的原因,越往东北,越是容易设防,在打下卞立之后,大新和北梁已经可以说是人困马乏了,双方之间,也许小战不断,但是,应该会在一段时间之内,不会再有如同近段时间的攻打卞立那么猛烈了。 然而,卞立打下来了,随着大新的将士们进城,城中的百姓不是夹道欢迎,而是对大新的士兵进行言语的谩骂,不解和误会,直言大新的粗鲁和靖王的好杀伐与残忍。 慕容渊从南门进城,听着百姓的这些传言,不动声色,面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但是,百姓之中却是有人出言说苏云初了,“好好的一个女人,何故跟着男人东奔西走上阵杀敌的,母鸡不做好下蛋的事情,偏偏学者公鸡打鸣,还要拿我们老百姓做刀子!” 不满的声音一个接一个,苏云初自是听进了耳朵之中,有说她是红颜祸水的,也有说苏云初牝鸡司晨的,更有说苏云初是妖精的,可她一句一句听进了耳中,可这个世界的最大的讽刺就是,你要去守护一帮容易被外相迷惑住的百姓,甚至要承受他们的误会和不理解产生的谩骂,然而,你不能放着不管,一家一国,对于他们这种军人来说,所有的守护,都不是为了百姓一句称赞而已,哪怕你知道你的土地沧桑破烂,残破不堪,可你还要去保她守她,一手一抔泥土地建筑好她。 可是苏云初能够忍得下去,许多人却是人忍不下去,尤其是蓝鹰的一些头儿,苏云初是他们最尊敬的人,如今,好不容易收复了失地,让他们得以认祖归宗,难道就得到了这么一个待遇了么? 最沉不住气的是鹰二,“你们这些无知百姓,王妃为了能让你们重回大新的故土,你们竟然如此不识好歹!” 他怒气冲冲,对着百姓恐吓。 都说民怕官,百姓自然是害怕的,但是,还是有人仗着法不责众依旧大声出口,“你们说的好听,不就是为了建功立业么?打下了城池还不是将百姓丢在战乱的废墟之中,不管不顾,接着下去,若是靖王真的爱护百姓,大新真的爱护百姓,何故等到几十年将近百年之后才来收复失地!” 声声的指责应对着大新的士兵。 走在前面的苏云初,被后边的动静顿住了马儿前行的脚步,她回头,看着身边的邓成,“怎么回事?” 立刻有人上来回报,“鹰二队长不满百姓辱骂王妃,正与百姓闹起来……” 苏云初眉头一皱,调转马头,却是直接往回走了。 前边,鹰二果然恐吓百姓。 苏云初上前,“鹰二!” 鹰二见着苏云初到来,翻身下马,跪地,“王妃,鹰二自知与百姓不和犯下军中大忌,但王妃为了大新呕心沥血,鹰二见不得百姓对王妃的辱骂!” 苏云初听着,二话不说,“下去,领五十军棍!” 这是军中的惩罚,将士但凡恐吓百姓的,五十军棍伺候。 鹰二没有不服气,咬了牙,便下去了。 一旁的百姓还在指指点点,有人小声议论,“这就是靖王妃……“ “就是这个女人……” “红颜祸水……” 苏云初扫了一眼底下的百姓,其中有个书生模样的人嗤笑一声,走出人群,“靖王妃以为当众责罚自己的部下就可以抹杀掉民怨民愤了么?既然当年不收回卞立,何故等到今日,为了建功立业,扰乱百姓的正常生活?” 他还嫌不够一般,“靖王好杀伐,靖王妃也好杀伐,依在下看,这魔鬼夫妇的名号,当真是不遑多让呐。” 他满口都是讽刺,是对慕容渊和苏云初以及所有大新的士兵的讽刺和煽动百姓的排斥! 旁边的士兵已经忍不住了,个个面上带着怒气。 苏云初面上并不见生气的表情,她极少在外人前表露自己的情绪,只淡淡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人,在书生的不解和几乎要发作的耻辱感之中,才开口道,“你是书生?” 书生不明白苏云初为何会有此一问,只双手负后,傲然而立,“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苏云初唇角微讽,“看来就是了,本妃以为,若你是书生,读得圣贤之书,该是懂得家国大义山河寸金的道理,卞立是大新的领土,大新自然是要收复回去,从大新建国,北伐的脚步便从未停过,当你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先帝就已经将铁蹄踏到了北方,将箭羽射向了北梁人,如今,先帝去了,靖王继续未竟的事业,都是为了卞立的回归,为了接下来还有的若平城、支化城的回归,你自诩读书人,却是不懂得这个道理,本妃看来,也是枉费了十多年的寒窗!” 那书生听着,一时羞愤,还想和苏云初辩解,“可再下却是知道,一路上,靖王妃和靖王妃被称为魔鬼夫妇,卞立之中,不只大新,还有北梁人,靖王妃会让百姓安定么?再下曾经听闻,北梁曾经有军队,袭击过王妃,而后,靖王直接将那军队杀得片甲不留,靖王生性残忍至此,城中的北梁的百姓如何过活,靖王妃倘若真是仁慈,懂得家国大义,又怎么会当此红颜祸水,制造杀虐?” 关于书生口中的事情,慕容渊的确是因为北梁曾经偷袭了苏云初而后重创了北梁的那一只队伍,但是杀得片甲不留,估计也是北梁在造势。 苏云初唇角一翘,“两军交战,伤亡是必须的,交战是士兵与士兵之间的对决,歼敌是交战的必然结果,但一路上,可有人听闻过靖王杀虐百姓的?卞立之中的百姓,王爷与本妃从不做他想,想要留下的,我大新自然待其如初,不想留下的,自是放回北梁,你自诩读书人,却是简单的道理都辨不明,却来百姓之中制造蛊惑和乱象,本妃还想问你,居心何在?” 苏云初一双锐利的眼睛看着他。 那书生本还想借势引起百姓对苏云初的不满,哪知,苏云初并没有因为他言语的诋毁而出现任何控制不住的情绪,也没有他认知中的上位者不能忍受别人进言的陋习,反而是能够条理清晰地反驳回来。 他脚步后退,苏云初自是看出来了,随后而来的邓成却是着人,将人扣住了。 那书生大喊,“靖王妃这是在谋害百姓啦,靖王妃在谋害百姓啦。” 一名士兵撕下他的衣服,将他的嘴巴堵上了,将人带走,百姓已经有些恐慌了,看着苏云初的神色之中带了一些畏怯,苏云初沉声道,“本妃代表靖王对所有百姓承诺,绝不伤害百姓分毫,但是,若是有人胡言乱语煽动不安的情绪,王爷与本妃决不轻饶!” 底下的百姓,已经渐渐闭口,先前的造势,从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因为有一些人在百姓之中流传,说是靖王嗜血残忍,靖王妃是红颜祸水就会祸害人,到时候进城了,定会伤害他们,何况,他们之间经过历代的通婚,身上已经不是纯正的大新血脉,而人总会因着血缘的关系,产生许多不安的情绪,恰恰北梁利用了这一点,哪怕是让慕容渊入关了,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而苏云初也是看出来了,先前的那一书生,恐怕就是造势者中的一个种类吧。 然而,他真的只是一个简单书生? 苏云初最后再看了一眼被押走的人,眼睛微微眯起。 百姓的声音暂时小了下去,苏云初只继续打马前行,她从西门而入,慕容渊从南门而入。 慕容渊并不知道苏云初那一处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百姓对他的言论他不看在眼中,却是不能忍受别人对苏云初的任何诋毁。 所以,他更是简单粗暴,对于任何诋毁苏云初的人,不管不顾,只扣押了下来,造成了南门一路过来百姓的恐慌。 苏云初与他相会的时候,只觉得头大, 慕容渊不会不明白此时不该如此做而引起百姓的恐慌,只有牵扯到她的时候,慕容渊才会收敛不住。 苏云初只驾马而来,对着扣押的士兵道,“把人都放了。” 扣押的士兵看了一眼,似乎是终于有人来解救了他的为难一样,只将被扣押住的百姓放下来了。 百姓却是离去了,但口中却是不满。 便是跟着慕容渊一起进城的杨阔见着先前无论自己如何奉劝,慕容渊都是一意孤行,这会儿,苏云初一来,根本就不用说什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就阻止了慕容渊的行为,只微微眯眼,这一路上,都听闻靖王妃子在军中的权利甚至比靖王还大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如今,今日的这番景象,更是证实了这一点。 他也开口了,“先前在下如何奉劝王爷王爷都不听,如今,王妃一来,只需靖王妃轻飘飘一句话便将造势的百姓放了,靖王这一招,与靖王妃所唱的双簧可是瞒不住百姓的。” 苏云初听着,来不及与某个不满她作为的人说什么,只凉凉地看了一眼杨阔,“杨将军若有心以为王爷个本妃戏耍百姓,不若去想想,如何安定卞立城中的民心。” 杨阔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好笑。何况他是有多蠢笨,竟然子啊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番猜想? 一旁已经有慕容渊的部将轻声取笑,慕容渊转头,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屑。 杨阔却是被苏云初说得一阵脸热,“靖王妃,别忘了,这是在军中,不是你一个女人说了算!” “杨将军这话该提醒自己,这是在军中,王爷是主帅,杨将军要做的事情,就是……服从命令!” 她语气凉凉,却是带着一层威压。 一旁的慕容渊的部下,也是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杨阔一咬牙,不出声。 两方人马会师之后,自是一番安排下来,苏云初不再理会杨阔,只看着慕容渊道,“走啊。” 慕容渊懒懒地看着她,“队伍停下了,阿初不发号施令,怎的继续?” 苏云初翻了一个白眼,而杨阔却是被直接气到了,刚刚他还说苏云初不该参与军中的决策大事,这会儿,慕容渊直接叫她发号施令。 苏云初也知道了这货的脾气是上来了,只扬手一挥,与慕容渊并列前进。 如此,大新的兵马在卞立城中安置了下来,卞立城原先一直是北梁在统治,这会儿,大新入住之后,便直接以卞立原先的城主府作为主帅府,慕容渊和苏云初等人入住了进去。 慕容渊的军队入驻卞立的第二日,便在城中的贴发了告示,告示百姓,城中不论是北梁人还是大新人,慕容渊都会一视同仁,但是,只要是制造混乱和造谣的人,不管是大新的百姓还是北梁的百姓,一律严惩,重则收监,决不轻饶。 这样的一条告示,勉强安定住了百姓的心,百姓也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么抵触北伐军,但是不抵触,并不意味着没有情绪,毕竟,先前长时间的认知和先入为主的观念,没那么容易被消磨而去。 只苏云初轻叹了一声,语气里边好友一些戏谑,“看吧,怀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现下一堆烂摊子,有够你烦的。” 她轻笑着,看着一脸郁闷的慕容渊。 慕容渊听闻,只满脸郁卒看着苏云初,“阿初,他们不知好歹,凡辱你骂你之人,本王必定不会放过!” 苏云初抬手,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慕容渊的手背,“百姓偏听偏信,你还上道了你!” 慕容渊冷哼一声,不答话。 只苏云初开口到,“甘承也是被逼到了出此下策,他离开了,但不知卞立城中还有多说他留下来布防的人,所谓人言可畏,他都是懂得利用这一点,就是不知道接下来,是否还有比如今这些更为棘手的事情发生了。” 可慕容渊微微眯眼,看着苏云初道,“阿初觉得这是甘承的计谋么?” 苏云初才听了,足足愣了几息的时间,而后才猛地看向慕容渊,“这是一箭双雕啊?” 慕容渊轻摇头,“我与甘承交手多年,当年的甘承意气风发,尚未如同现今一般被桎梏许多,是北梁最英勇善战之人,但是,却是不会运用这等手段。” 苏云初倒是相信慕容渊的话的,只思考了一瞬,便有些无奈道,“如此看来,这次收回了卞立,却是需要面临许多麻烦呢。” 慕容渊自是知道这一层的,“阿初理会那些作甚,不管百姓乐意与否,如今打下了卞立,便是成了九分,剩下那一分,本王不在乎!” 苏云初睨了他一眼,慕容渊的确是不在乎的,习惯了不在乎,不过,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做曾经不愿意做的事情,她就得帮助慕容渊处理好这些事情。 只道,“怀清,北梁留在卞立城中的暗哨,得尽快拔出,不然,以后,接下来的仗,都不会好打。” 慕容渊只点头,认同苏云初的观点。 苏云初一扬眉,“去看看今日带回来的那个一腔正气的书生?” 慕容渊撇撇嘴,站起身来。 慕容渊一边走在苏云初身边,一边道,“阿初就对那个百无一用的书生那么感兴趣?” 慕容渊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跟苏云初酸酸地说过话了,许是因着攻下了卞立接下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休战期,只是各自不断的防守,这货的本性也暴露出来了。 苏云初夕阳看了他一眼,只咬牙道,“兴趣大着呢,总该要知道,而且,我总觉得这人,不太简单呐。”苏云初语气幽幽。 慕容渊抿唇,而后才道,“有何简单不简单的,既然被阿初带回来了,也不是什么好货。” 苏云初只为他的话轻笑一声,继续带着人往里走。 慕容渊只轻哼一声,“依我看,不若杀一儆百,给那些造谣生事的人教训教训。” “慕容渊,你杀上瘾了是不是?” 慕容渊闭口不应她。只跟在后边的木杨抿着笑听着两人前边的对话,这两人相遇,不知谁是谁的劫难啊。 原本带来的那个书生,便关押在了城主府的地牢之中,卞立这地方倒是实在,原先的城主应该也是一个“讲究排场”的人,整个城主府应有尽有,就快抵得上一个缩小的皇宫了,苏云初与慕容渊刚刚入住的时候,还觉得诧异,不知道那甘承住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个城主府的样子,是何心情。 来到了地牢,那原本的书生还在里边放纵高歌,唱的也无非是一些诋毁靖王和靖王妃的歌词,守牢房的人见着慕容渊和苏云初进来了,只汇报了情况,说那书生自打昨日被关进来之后,首先是怒骂王爷和王妃,后来骂累了,就开始唱歌。 恰如此时一般,唱得也是这种。 苏云初听着,唇角微翘,慕容渊是地狱魔鬼,她是红颜祸水? 微微摇了摇头,与慕容渊一道往里走。 那书生见着苏云初与慕容渊走进来,只看了两人一眼,继续缩在牢里的角落唱着歌。 牢房之中的人已经搬来了两张凳子,慕容渊不理会那个唱词单调的书生,只将自己椅子上的垫子放到了苏云初的椅子上,牢房里边比较湿冷,一张垫子坐下去,他担心不够盖住椅子的寒冷。 苏云初好整以暇看着那书生,直到书生唱完了一曲,她才道,“你的中原文化学得不好!” 你书生震惊看他一眼,然而,只是一转瞬而已,便只不理会坐在椅子上,看着他的慕容渊和苏云初,口中依旧念念有词,“都道是地狱魔鬼乱人间……红颜祸水……” 还不待他继续唱年下去,苏云初只道,“按照本妃与王爷的关系,地狱魔鬼与红颜祸水是不该相对的,红颜回水一般是与荒淫暴君相对而言,你的中原文化都学不好,北梁是怎么选出你来在卞立制造混乱的?” 年轻书生的眼中有一瞬间的冰冷与防备划过,可是,看着苏云初好整以暇的表情,还是极力装傻到底,“靖王,靖王妃,在下知道杀一儆百的道理,你们觉得我是制造事端的人,或者是觉得需要有一个人来给你们杀鸡儆猴,但是我告诉你们,就算杀了我还有一百个我。” 苏云初摇摇头,“看来,是我看错了,你的中原文化学得还是还不错的。” 你那书生模样的人见着苏云初油盐不进,咬牙,正待要说一些什么,只苏云初忽然正色,身子微微前倾,“你不是大新的人,你的伪装很好,可惜,还是被本妃给看出来了。”苏云初说得笃定,而后唇角一弯,“本妃是否该说你勇气可嘉,愿意被本妃带回这城主府的地牢?” 那书生见着苏云初如此明白,微微眯眼,还是不肯承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爷或者是王妃觉得我有罪在身,大可以将我杀了就是,我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王爷和王妃的暴行,总有一日会被百姓发现?” 苏云初重新靠回了椅子上,唇角翘起,“王爷和本妃有什么暴行,派你来的人没有告诉过你,若是想要制造混乱,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百姓看到事实么?单凭你一张嘴,是维持不了的,对,卞立城中还有不少你这样的人,可是……本妃,会一个一个找出来……然后……” 然后什么,苏云初没有再说下去,可是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是表示了那个然后的背后,一定会是残忍的。 书生模样的男子不再说话。 苏云初只道,“你继续唱,不出几日,还有有许多你的伙伴进来陪你一起唱,到时候,百姓只知道了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被一些人戏耍了,你说,百姓会如何对待你们,又是如何看到你们北梁……还有……哦……对,你这一箭双雕的办法若是对付一般人,的确好,就是不知道,若是你有幸出去了,甘承会将你如何呢?” 苏云初说着,已经站起来,与要慕容渊一道出去了。 只那书生深吸了一口气,苏云初的笃定和了然一切的洞明让他觉得难堪,索性也不再装了,“靖王妃,话不要说得太绝对,有许多事情是你还想不到的,拿下卞立,没那么容易。” 他唇角同样带着一股薄凉的笑意,看着苏云初还有一丝挑衅。 苏云初皱皱眉。 慕容渊却是看不得他对苏云初的挑衅,只冷冷看了一眼,手指一点,那书生已经失去意识,倒下。 出了地牢,回到了城主府的厅堂之中,老将军夏薄已经在厅堂之中等候多时。 见着慕容渊和苏云初回来了,夏薄赶紧起身。“王爷,王妃。” “夏老将军可是有何要事?”慕容渊子主位上坐下来之后才开口道。 夏薄倒也不隐瞒,“王爷,卞立城中的百姓如今的形势,领老夫深感不安啊。” 夏薄征战大半生,对于这些事情,最是敏感了。 慕容渊点点头,“夏老将军所言,本王已经明白,自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夏薄还想着开口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一旁的苏云初,有些欲言又止。 只是苏云初却是看见了,她淡笑一声,“夏老将军可是担心还会发生昨日进城之时的事情?” 指得是昨日慕容渊一气之下想要将辱骂苏云初的百姓扣押下来的事情。 夏薄被苏云初道出了心中欲言又止的事情,面上有些讪讪。 但只看着慕容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为所动。 苏云初只得小小道,“夏老进军放心便是,王爷并非是意气用事之人,这一点夏老进军也是了解的,昨日即便我没有到,王爷也不会真的扣押百姓,今后这等事情,必定是不会发生了。” 她替慕容渊安抚了夏薄的心。 只夏薄面上有些不自然,“不是老夫不信得过王爷,但老夫是知道的,怪老夫多心了。” 苏云初摇摇头,可是见着夏薄还未离去,想必只因为夏薄还有事情想要和慕容渊说了吧。 她站起身来,看着慕容渊道,“怀清,我先去处理城中的事务。” 慕容渊点点头,轻轻揉捏了一下她的手才放她离去。 苏云初离去后,夏薄才突然站起身来,对着慕容渊开口道,“王爷,虽有王妃先前一番保证在先,但老夫还是要忠心告诫王爷民心所在,便是天下所归,万不可再发生类似于昨日之事了。” 他开口极为沉重,一句一句都是对慕容渊的奉劝。 慕容渊淡淡瞥了他一眼,“老将军这是怎么了,本王要这民心所向,天下所归来作何?” 夏薄却是一脸坚定地看着慕容渊,“王爷,从老夫被从杰城待到开省的时候,老夫便知道了皇上的心思和意思,可老夫认为,大新,只有王爷在,方能安然无恙。” 慕容渊嘴角轻扯,唇边的笑意不知是什么情绪。 另一边,苏云初离开了之后,只往书房而去,那里,已经拿来了卞立城内的许多军务,然而,还未到达,应离便出现在了苏云初的身后,“王妃,刘先生回来了。” 苏云初有片刻的震惊,“刘沉?” 应离点头,“已经到了城主府外。” 苏云初面上一喜,这么长的时间了,刘沉一去西北雪山,就从来没有带回来任何消息,这次回来,该是有所收获了。 她连忙道,“快去,将刘先生请来书房。” 刘沉的确回来了,风尘仆仆从西北雪山一路经过西原境内,直直通过大新的西北一路往开省而来,到达开省的时候,却是知道了苏云初和慕容渊已经攻下了卞立了。 将近两年的时间不见刘沉,去了一趟西北雪山的刘沉不见衰老,反而给人一种更加精神奕奕的感觉。 见到刘沉的时候,苏云初的面上激动不已,“刘先生许久不见音讯,怎的如今回来了,也不见先给一些消息?” 刘沉只摆摆手,“老夫一路往东北而来,一路听说了王妃的事迹,不想一入雪山两年,却是恍如隔世一般啊。” 刘沉感叹了一声。 两人自是说了一番刘沉一路上的事情。 但苏云初却是更为关心隐草的事情,“刘先生,那隐草?” 刘沉点头,“隐草找到了!” 这下,苏云初是彻底松了一口气了,“刘先生回来得正是时候,如今,如今,王爷身上的毒,已经等不了了。” 可刘沉却是皱着眉头继续道,“王妃,有隐草还不够,但是,其他药物相配,解毒时候的天时地利更是苛严。” 苏云初自是明白这一层的,只点点头,“我知道。” 而后,却是与刘沉说了一通近两年慕容渊的身体状况,之后刘沉才说了从开始进入雪山的事情。 原来刘沉一开始去的时候,不得其道,加上对西北雪山群根部不了解,迷失了不少次方向,苏云初自然是懂得雪盲的道理的,没有足够的经验,是难以在雪山之中行走的。 “所以第一年的时候,先生一无所获?”苏云初笑着问道。 刘沉是笑笑,“的确是如此,直到第二年,西原太子带来了向导,才能在西北西山群之中走得顺畅一些。” 苏云初点点头,“也许,若是我早点与西原那边联系,先生便不会将两年时间耽误在雪山群之中了。 刘沉却是不以为然,“此番去西北,老夫多有收获,怪不得西北雪山被西原之人称为圣山,雪山之中虽然常年被冰雪覆盖,可是冰雪覆盖之下,却是有不少珍贵的药材,都是世间难得。” 刘沉说着,面上是一种医者对于医术的痴迷。 苏云初只笑笑,明白刘沉对于医术的痴迷,但是,有一件事情,却是不得不告诉刘沉,“刘先生,我们已经找到了毒医卜辛。” 刘沉的面上也有一些动容,“师弟他……?” 苏云初面上一沉,“卜辛如今在大新的皇宫之中,做淑妃的近身太监。” 刘沉听着,眼睛一闭,当年的事情,已经不言而喻,那个伤了卜辛的心的富家小姐,就是尚未入宫的淑妃,可卜辛之所以失意回去丹阳,就是因为淑妃要入宫。 卜辛在淑妃的身边,当年慕容渊身上的毒药是来自于卜辛,慕容渊是宫中的皇子,那么,淑妃就是直接的凶手,而卜辛,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如今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刘沉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闭了闭眼,只对着苏云初道,“王妃,若是可以,留他一命,让我有朝一日,带他回丹阳便好。” 慕容渊与夏薄谈了话之后,往书房这边而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说刘沉回来的消息,一走进书房,就听到了刘沉这句话,脚步只顿了一下,就继续往里边走进来了。 刘沉只得起身相见,“王爷。” 慕容渊点头,“这两年,辛苦刘先生了。” 刘沉只应道,“不敢。” “关于卜辛的事情,一切都是本王的意思。”他看着刘沉道。 刘沉只嘴角轻扯,“师弟做的的孽,需要自己来承担,不管是王爷还是王妃,老夫心中没有任何一丝不满,只求看在同门的情分之上,求王爷和王妃给师弟留一条命就是了。” “好!”慕容渊极快应下了话。 只苏云初在慕容渊开口,将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抬眼看了他一眼。 后边,便不再说卜辛的事情的,刘沉只道,“解毒还需要在王爷毒发,并且是月中最严重难熬的时候,不管在月中来临之前,王爷的病痛程度有多严重,都得等,都只能忍着,不能有任何抑制的措施,必须自然而然。此一是天时。” 苏云初与慕容渊自是听着,“何为地利?” 刘沉沉眸,“寒冷至可滴水成冰之地。” 如今已经是三月初,哪里有可以滴水成冰的地方。 苏云初只皱眉。 慕容渊倒是没有了别的顾虑了,只吩咐人将刘沉带下去休息了, 待人离去了之后,慕容渊才安慰她道,“阿初,莫着急,总归隐草是已经找到了,至于滴水成冰的地方,如今若是找不到,等到明年就是了。” 他原本是想着安慰苏云初的,岂料想苏云初瞪了他一眼,“就算是三月,我便是制造也能给你在本月月中制造出一个滴水成冰的地方!”她只是担心刘沉口中不能有任何的压制措施,慕容渊如何受? 慕容渊见着她的样子,摇头失笑,“好!” 然而,正当此时,外边却是有人来报,“王爷,王妃,城中出事了!” 第141章天谴 卞立城中出事了,百姓像是得了瘟疫一般,发烧发热,原先只以为是一般的发烧发热,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只一天的时间,卞立城中治疗发热的药物便销售一空,而一家之中人,老百姓们从老人小孩开始,渐渐出现了发烧发热的症状,将近一般的百姓都出现了这等症状,只消半天的时间,城中的人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是,所有的百姓中却是传言,这是天谴的症状,是上天不满靖王杀虐太多而放下来的让百姓承受的天谴。 苏云初皱眉不已,同时心中也明白了,这还是北梁留下来的后患。 听着来人的汇报,慕容渊一张薄唇紧紧抿着,眉头紧拧成了一条线,“这样的情况,是何时出现的?” 来人只汇报到,“是今日,大范围的发热出现,让百姓怀疑是产生了瘟疫。” 苏云初开口,“只是发热?没有别的症状了?” “目前没有。” 苏云初点头不语。而后才道,“将士们呢?可有出现这等情况?” 来人摇头,“没有。” 苏云初眉头锁住,只听着来人继续汇报城中的情况,待来人离去了之后,苏云初在扶住额头,轻叹一声。 慕容渊却是不管不顾,走到苏云初的身边,将双手放在苏云初的额头之上,学者平日里,苏云初给他按摩头部的姿势为苏云初按摩。 苏云初倒也没有阻止他,只轻靠在他怀中。 慕容渊的动作温柔,却也力道适中,“阿初,莫急。” 苏云初只嘴角轻扯,苦涩一笑,却是无言了。 军中的士兵无事,偏偏有事的是城中的百姓,这一着棋下的多好,百姓不被言语煽动,就能将矛头直接指向了北伐军,天谴一说,应该还是北梁留在卞立城中的人放出来的煽动百姓的言论罢了。 午后,慕容渊还是和苏云初去城里看了一圈,还是有人在指指点点,并非所有的百姓都将矛头指向了北伐军,但是只要有人,这种阵势就会一点点扩大。 苏云初和慕容渊走在街上,看着百姓的神态,倒是想起了历史上的记载,周厉王时期,禁谤尤为厉害,百姓之间,不敢多言,只能道路以目。 这么想着,她苦笑一声,与慕容渊说了这道路以目的由来。 慕容渊心中一丝有所感,“阿初,百姓是最容易被利用的,便是你说的那句话,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这些,他们都懂得。 今日出来,苏云初是想要看看百姓发热的症状到底是如何的。 正当此时,街上却是跑出了一个人,“王三,快回去,你娘发热呕吐了。” 周围的人自是听到了这一声咋呼,纷纷转头来看着那孩还在街市上边摆摊的王三。 王三一听,也顾不上什么了,赶紧跟着来人道,“今早我出来的时候,我娘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的就发热呕吐了。” 他一边焦急的跟着来呼唤他的人回去,口中一边说着话。 街上的百姓听闻着这一幕,纷纷摇头,已经有人笑声议论了,“造孽了,卞立城内这么多年了,哪时有过这等事情,没想到……大军才刚刚进来,就成了这模样。” 有人也纷纷摇头,“造孽啊……” “这是天谴……” “要谴便去谴该谴的人,关我们无辜的百姓什么事情?” 有一个老人哑着声音叫道。 苏云初与慕容渊听着,只只皱了皱眉头,并不多说什么,却是朝着原先那王三离去的方向而去了。 苏云初总要看看那些症状是什么样的?天谴?北梁只能耍弄天意,而她苏云初,能够改天逆命。 王三回到自己家中的时候,邻居已经将王母放置在了床榻之上,王三只脚步匆匆走进了王母的房内,看着王母面上只不过是隔了半日的时间,便变得虚弱憔悴,嘴唇亦是苍白,奄奄一息的样子。 可偏偏是高烧,却又让整个人的脸色显得有一股不正常的红晕。 王三是个还没有娶媳妇的人,原先照料这王母是王三近旁的邻居,这会儿王三回来了,也只安慰道,“王三,你好好照顾你娘。” 然而,邻居还未退出去,苏云初等一众人就已经进来了。 百姓们之间虽然纷纷传言是因为苏云初和慕容渊等人卞立城才遭受了这份天谴,心中也是有怒气,但是,此时,见着靖王出现在此处,也是不敢有别的动作,自古民不与官斗,这是大道理,他们都懂得。 可是王三不一样,面对奄奄一息的母亲,他的理智几乎全部丧失。 转头见着进来的慕容渊和苏云初,他已经红了一双眼睛,就像看到了敌人的小兽,“是你们,都是你们害得我们卞立城的百姓不得安宁!” 他还是将便利城内所有的不安宁归咎在入驻了卞立城的大新的军队。 慕容渊皱皱眉,他想出手教训那个什么都不懂的人。 苏云初却是拉住了慕容渊,“关于城中突然出现的症状,本妃目前还查不出什么,但是,本妃承诺,这件事情一定会解决。” 王三最终是克制住了自己,他比任何人都懂得,刚才的一切,只是理智被冲昏了而已。 他退开了一步,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苏云初的眼神也没有了先前的任何情绪,“小民先前鲁莽了。” 苏云初见此,多看了王三一眼,“无碍。” 便是慕容渊看着转变快速的王三,也是微微挑眉。 王三看了两人两眼,眼中有些莫名情绪,只让开到了一旁,“听闻,靖王妃医术了得?” 苏云初挑挑眉,一般的寻常百姓,不管是有什么样的筹码,对于上位者都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害怕与不安,这个王三,倒是与他的邻居不一样,这人不卑不亢,更没有因为他是靖王妃,而有任何的畏怯,更是因为听说了苏云初医术了得,言下之意直接让苏云初来看王母。 苏云初朝着王母走过去,却是看了一眼,王三面上已经没有了先前不冷静的神色,反而又一股少年老成的姿态,苏云初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但眼中已经是赞赏之意。 原本在照顾王母的百姓看到这一幕,因着慕容渊带来的人没有赶走他们,这会儿,看着王三竟然叫靖王妃为自己的母亲看病,心中也是觉得王三此人胆子忒大了,不过,与王三为邻久了,对此便也没有多少稀奇了,王三此人,自从只剩下了孤儿寡母之后,在乎的只有自己的母亲了,而他向来是与他们不一样的,总能比较有主意。 人家是读了书,有满腹经纶的人,看来,读书人就是不一样啊。 苏云初的确是在给王母把脉,把脉了之后,同样是翻看了王母的眼睛,只是,她始终皱着眉头,是遇到了极为棘手的事情。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苏云初才转回头,“今日,你母亲吃了什么东西?” 王三同样是皱着一张脸,“我娘每日早晨在辰时之前,都会喝一碗白粥,作为早膳,其他的都不会再进食。” “你也喝了?” 苏云初继续问。 王三点头,“王妃难道是怀疑食物有问题,可是,有这个症状的,并非是我一家而已,卞立城中不知有多少百姓,从今早就开始传出家中的老人和小孩就开始生病了的事情了。” 苏云初沉顿了一下,微微眯眼,“真的只是从今早开始的?” 王三顿了一下,“昨夜的时候便已经有人有这等症状了,只是,不多,直到今早,许多人都出现了,加上,天谴的说法……” 王三没有再说下去,但是说到此处,却是急急问向苏云初,“王妃,可是瘟疫。” 苏云初摇头,“不是瘟疫。” 接着,他却是看了一眼慕容渊,“怀清,要尽快澄清不是瘟疫的事实,趁着还来得及,不要引起百姓恐慌。” 慕容渊自是懂得这一层的,只点点头。 一旁围观的王三的邻居见着似乎突然有些不一样了的气氛,也是不敢说话,看着王三家中发生的一切。 苏云初重新站了起来,看了一眼王三,此人长得眉目清朗,身上有一股书生之气,她眉头皱起,显然是在为自己的母亲担忧着。 慕容渊见此,轻咳了一声,“阿初。” 苏云初看了他一眼,却是对着王三道,“王公子可是觉得,卞立城中此番劫难,是天谴?” 毕竟城中已经在慢慢传着这件事情了。 王三一听苏云初的问话,还有这句带着尊重意味的王公子,只轻蹙着眉头,道,“天谴一说,不过是怪力乱神,我王三自是不会相信的。” 苏云初嘴角微扬,“那么,王公子以为如何?” “一切天灾,皆是*。” 一切天灾,皆是*,呵,这话,从一个古人的口中说出来,倒是让苏云初有些吃惊,便是慕容渊也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多看了一样。 不待苏云初多少什么,王三只继续道,“北伐军入城,王爷和王妃收复失地,本就是福祉,但是,为何城中出现了这等事情,想必,王爷和王妃心中已经有了思量,王三人微言轻,不敢赘言,但是,道理却是明白的。” 苏云初轻笑一声,“你倒是胆子大。” “王三胆子不够大,只是为了老母。” “既然如此,你本妃便告诉你,你母亲是中了毒,而不是所有人口中的天谴。” 中毒,苏云初这话一说出来,便是旁边围观的王三的邻居也是瞪大了一双眼镜,怎么会是中毒? 苏云初却是不再多言下去了,王三面上是不知所措,中毒? 苏云初只看了王三一眼,“王公子可否让本妃把把脉?” 王三听着,只怔愣地伸出了手,给苏云初把脉。 片刻之后,苏云初才开口道,“你体内也有与你母亲一样的毒素,不过,你母亲年迈了,承受不住,因作,但是你还年轻,想来今日也没有喝几口粥,能够承受得住,但是若是没有任何抑制,明日开始,恐怕也会开始慢慢发热。” 王三依旧怔怔的,点点头,又继续道,“可是我身上并无不适之症啊。” “没有就对了,若是有,你不得提前预防么?” 苏云初说到后边,神色已经严厉了几分。 “今日早晨,你母亲喝下的白粥还有么?” “有……有!” 说着,已经有士兵过去将王家的粥拿过来给了苏云初。 苏云初拿到鼻前一闻,发现没有异样,只有白粥的味道。 忍不住有手指轻沾了一下,就要放入口中,慕容渊却是握住了苏云初的手,阻止她的动作。 苏云初只得回过头来,对他宽慰一笑,“怀清,没事。” 慕容渊皱着眉头,只放开了苏云初的手,苏云初直接将粥放到了口中,用舌头品尝,却仍旧还是皱着眉头。 她竟然品尝不出来,有什么药物成分在里边。 最后,当苏云初和慕容渊离开王家,走访了几家同样出现了这等症状的百姓家之后,回到城主府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苏云初已经断定了,是中毒,北梁那边搞的鬼。 不过却还是道,“想来他们的准备也不是很充分,还没有制造出更大的混乱就已经被我们识破了百姓身上的症状是因为中毒引起的。” 慕容渊听着苏云初的话,只道,“这些无非是想引起民怨,即便被我们做觉察了,但到底是达到了目的了。” 慕容渊这话倒是没有错。 苏云初皱眉想了一下,只道,“可是,若是最后被我们查出来了,百姓的风向就会立刻转变,最初的诋毁,最后刀锋一转,北梁就得面对后边两座城池的百姓的压力,这么做,得不偿失。” 她向慕容渊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北梁真的要陷甘承与不义之中?只是在她看来,此时真的不太合适罢了。 慕容渊亦是眯着一双眼睛,想着这件事情。 恰在此时,却是有人来报,说是杨阔要见慕容渊。 杨阔是为了今日城中的事情而来的,“王爷,如今外边都传遍了那天谴之说,若是不及时解开了这天谴之说,接下来的仗,如何打得下去?” 他说得很焦急。 慕容渊只淡淡地看着他,“杨将军也相信,这是本王带来的天谴。” 慕容渊声音平淡,看了一眼杨阔,问出了这句话。 杨阔如今是慕容治的人,不是永业帝的人,他能觉察出来。 平淡的声音,让杨阔心中一噎,他没有回答慕容渊的话,反而还是皱着眉头看向苏云初,“靖王妃,今日出去,可是有什么结果?” “杨将军知道今日本妃是出去视察百姓了?”苏云初反问他。 杨阔言语之间把他们整日的行踪了解得透彻,苏云初只勾唇,看着他。 杨阔面上保持着不变神色,“城中的百姓已经如此,想来,王妃必然是去看百姓了。” “嗯。”苏云初淡淡点头,“如杨将军所知,百姓确实是不太好。” 杨阔看着苏云初,让苏云初继续说下去。 苏云初却是不想理会了,站起身,“怀清,我去与刘先生商量一番今日的事情。” 然后在慕容渊的点头之中离开了。 杨阔看着擅自离开了的苏云初,瞪了一双眼睛,“靖王!” 慕容渊语气淡淡,“本王还不知,这军中还能有人如杨将军这样尽职尽责,来质问本王的。” 淡淡的语气,可整个人却是散发出一股冷意。 杨阔突然有一瞬间的醒悟,今日是他太过着急了,想要借机来找慕容渊的不是,天谴一说,让他觉得如虎添翼,慕容渊这几个月的北伐的日子,终于在一番无比的顺利之后遇上一个钉子,天谴,甚至他觉得,这一着棋子,不仅仅是阻了慕容渊的步子,同时也为慕容治插了慕容渊一刀。 慕容渊的名声经过北伐的洗涤更加响亮,需要被压一压了。 此然而此时,终于醒悟过来自己的冲动。 另一边,苏云初的确是去找刘沉了,关于今日给一些百姓诊脉之后,还有一些事情要与刘沉商量一番。 今日出去查探一番,她自也发现了,所谓中毒,其实是有人将毒物撒入了寻常百姓家的水井之中,因而,用井水煮出来的东西,最后,吃下去的人,自是都中了毒,但是因着个人的体质不一样,所以,中毒的迹象便不同。 她带回了一瓶水,拿给刘沉,“刘先生看看,可是能看出水中的毒物是些什么成分?” 她查探了一番,心中已经有了一些主意,但是还是有些怀疑,因为,毕竟毒的方面,不是她擅长的。 刘沉接过了苏云初递过来的瓶子,倒了一些在茶杯之中,沾一些在口中,闭目感受着。 若说毒,他自己自然是比不上自己的师弟卜辛的,只是,能接触到毒药的时间,比苏云初多了罢了。 所以,敏感度自然是要提升一层的。 他感受了一下,只摇摇头。 苏云初误以为是刘沉也看不出来。 不料想,刘沉却是道,“若是老夫没有猜错的话,这毒药,便是那能够引起瘟疫症状,让人误以为是瘟疫而出现恐慌之物。” “果然没有料错。”苏云初只道。 刘沉自是听说了城中出现的事情,只看着苏云初道,“王妃,城中可有需要用到老夫的地方?王妃与老夫相告一声,老夫决不推辞。” “这……刘先生远从西北回来,还未休息够……何况,王爷身上的毒,还要劳烦刘先生。” 苏云初顾虑的是这一层,所以,城中的事情哪怕此时想要用到刘沉,她也不想扰了刘沉的休息,而且更为重要的事情是,慕容渊身上的毒,需要刘沉来处理。 刘沉听罢,却也不多坚持了,当务之急是慕容渊身上的毒,而他也在慢慢筹备之中。 提到了这个话题,刘沉原本也是想要与苏云初说说自己的准备的,此时说起,便也开口道,“王妃可是找到天时地利了?” 苏云初点头,“城主府地下冰窖,如今方在三月之时,所以,很合适。” 听着苏云初如此说,刘沉自是点头,“但是王妃,解毒是一个长久的过程,这一次的解读,多是给王爷体内常年沉积的毒物做一个疏导,过程会异常痛苦,王爷需要做好心理准备,另外,解毒之时,王爷可能会因着常年的惯性利用内力去防护,这一层无法阻止,彼时内力若是不得扩散,便会反噬,伤及王爷。” “所以,刘先生的意思是说,要有人帮助王爷释放体内内力?” 刘沉是唯一一个见过解毒过程的人,考虑的地方也会更多,当年卜辛所做的实验,是拿狐狸来做,并且不类似于慕容渊的情况,如今慕容渊积毒多年,且体质同,却是得重新考虑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了。 “不!并非是要帮助王爷释放内力,只要解毒之时,以银针,替王爷疏导体内内力,使其在体内自得其法,舒缓流动。” 刘沉说到此处,继续开口道,“若是说道银针,这世上,除了王妃,怕是没有人更胜一筹,但是,王妃并无内力,以银针在王爷体内疏导内力之时,恐怕会被王爷的内力伤及。” 苏云初听着,却是了然了,只点了点头,“此事,我会有分寸,刘先生切记勿要将此事告诉王爷,到时候,我来施针便好。” 刘沉只点头,明白苏云初的用心,苏云初只道,“可能这个月初十开始,王爷的头疼之症便会在开始发作,还望刘先生再此之前,准备好解毒之物。” 末了,在问了刘沉一句,“需要多久,王爷的毒素方能完全清除?” “半年左右。”说完全清楚,刘沉只顿了顿,才继续道,老夫心中有一个担忧,“靖王殿下的眼睛,可能会因为中毒事件太长,恢复不过来,会一直保持蓝色。” 这是刘沉自己心中的担忧,毕竟事件太长了。 苏云初苦笑了一声,“这个问题,我亦曾想过,不过,毒能解便是好,眼睛的颜色,不是问题。” 哪怕,就是一开始因为蓝色的双眸而被世人排斥,可现在,苏云初知道,那是过去的黯然,今后,再也不会有。 关于城中百姓中毒的事情,后边再与刘沉说了一些,后面便是苏云初与周宗去处理了。 而他,要做的事情,自然是要会一会留在卞立城中下手的那些人了。 卞立这边,发生了百姓误传的天谴的事情,身在京城的永业帝和慕容治却是同时收到了慕容渊在攻破卞立之前和之后百姓的已经产生怨气的事情。 对于这件事情,永业帝听罢,只是重重感叹了一句,慕容治也不会就此事与永业帝多说什么,如今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与熟悉,慕容治在处理朝政方面已经算是很好,永业帝对此也是很满意,但是,这会儿,朝中的相位空缺,已经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外患没有那么紧急了,朝臣对于这件事情,倒是尤为关注。 永业帝既然决定让慕容治挑大梁,这件事情,也想知道慕容治是如何看的。 “如今朝中相位空缺,长此下去,与朝堂无益处,你认为,这一位置,该由谁来做,更为合适?” 慕容治着,不假思索,“父皇原先不是一直很看好陈自明么?” “陈自明?”永业帝微微眯眼,“朕自然是看好他的,只是,你也知道,陈自明是江南那边的人,就算真有心,但如今已经不是当初的形势,江南啊……” 慕容治倒是摇摇头,“陈自明此人,若是用得好,就算不能当成自己人,但是,于朝堂却是有益,他可以做丞相这个位子,这个位子代表的已经是一种身份,父皇,朝中需要陈自明做丞相。” 慕容治的话说得隐晦,但是,永业帝却是听得明白了,陈自明,一定程度上代表江南,代表清流,坐了丞相的位子,今后,若是慕容治登基,便是一个表示。 永业帝沉顿了一下,只道,“相位,便留给陈自明吧。” 慕容治自是点头,不管怎么说,最后拍板决定的,只能是永业帝,毕竟,他还不是大新的皇帝呢。 结束了这一番谈话之后,永业帝才开口道,“你母妃近来身子似是越发不好了,朕前些日子看她,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听不出永业帝这话里边,有什么心情,但慕容治还是道,“母妃自去年生了一场病以来,身子变越来月弱了。” 永业帝只道,“日后多去看看你母妃便是。” 慕容治轻点头。 恰是此时,外边却是有下太监来了,“皇上,治王妃临盆了。” 永业帝一听,当即大喜,只对着慕容治道,“你先回府!” 慕容治面上反倒没有永业帝面上的惊喜之色,永业帝叫他回去,他也听命了,便退出了御书房。 治王府里边,苏亦然的确是已经进入了极度的阵痛的时候,产婆已经进去,宫中在府中的太医也进去了。 但是,情况并不如最初的时候那么好。 苏亦然的身体,在受孕的时候,本就不是最好的受孕时期,尤其是三月之后,原本胎儿会稳定一些,却是不想,还得需要用药物养着,而苏亦然自然也是小心翼翼,原本已经稳定了,到了后期,该是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但是,不知为何,后边的胎儿的情况反而越加显得不好。 所以,治王府中一直有太医在护理苏亦然的身体。 苏亦然没有生过孩子,但是此时痛苦的感受,产婆的惊慌和太医的在外边不断的指示,却是让她整个人觉得就要撑不住了。 这个胎儿对她尤为重要,她知道自己应该好好养着,可是,自从那一次去了一趟端和宫发现了淑妃*宫人之后,她心中一直不安,尤其刚巧不巧,听到了淑妃漏口而出,慕容治根本不是皇室的子弟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吓到了。 尤其是淑妃后来知道她回去拿过手帕,后边召见了她一次,明里暗里都在向她套话,她虽然自以为自己装得很好,却是从此以后,在心中埋下了日日夜夜担心的隐患。 腹中的胎儿,便一点一点,似乎随着她的不好,也变得更加虚弱了。 太医不知用了多少法子养着,她甚至偷偷瞒了慕容治,不让慕容治知道胎儿的真正情况是如何,只道胎儿有些虚弱而已。 外边的慕容治已经回到了府中,他一回来,便有人上去告知了苏亦然的情况,总之只有一句话,苏亦然的情况堪忧,胎儿最后,可能凶多吉少。 太医问慕容治该当如何,慕容治沉顿了一下,只道了一声,“去母留子。” 沉着的声音,完全没有一丝犹豫。 里边还在歇斯底里却又显得虚弱的苏亦然是不知道慕容治的宣判的,她只想维护腹中的胎儿。 产婆经过了半日的助产,还有太医的指示,苏亦然最后生下了胎儿,是一个男胎,可是生下的孩子却是让他们担惊受怕不已,因为那婴儿气息微弱,如同死胎一般。而晕厥过去的苏亦然甚至还听不到婴儿的哭泣之声。 胎儿刚刚生下来的时候,不会哭叫,可是把一众的产婆给吓坏了,直到后来,将胎儿倒立过来,多次拍打了胎儿的脚丫,才听到到一声类似于蚊鸣叫一般虚弱的声音,可是,这个声音太虚弱,这个胎儿,若是再多一份磨难,恐怕就要死在腹中了。 苏亦然直接晕死了过去,来不及看自己的孩儿一眼,关于苏亦然,此次大生产,受尽了苦头,也也直接导致了她伤及根本,恐怕,今后都不能再受孕了。 太医与慕容治说了这件事情,慕容治听了,只闭了闭眼睛,轻嗯了一声,太医只看着慕容治这个样子,以为治王是伤心过度,变宽慰了两句,也下去了。 治王妃今后不能再受孕,这件事情,本也不是大事,治王妃不能,还有治王侧妃,治王府的子嗣,总是能够繁衍下去的。 然而,却无人可知,慕容治心中想着的是什么。 而就在今夜,夜色上升了之后,永业帝也听闻了治王府中传来的消息,治王妃产下了小皇孙,他心情很好。 在御书房批改了一些奏折,加上近来朝中并无多少烦心事,连近日来让人心心念念的丞相之位的人选,也有了着落,这时候,便也没有什么能够让他烦恼的了,他转过头,对着方明道,“朕有多久没有去淑妃那儿了?” 方明自是帮着永业帝记着日子的,只道,“自从上一年淑妃娘娘生了一场大病之后,皇上不得在端和宫留宿,此后,便没有再去过端和宫。” 永业帝唇角一扯,嘴边的笑意,却是极少见到说起淑妃的时候带上的薄凉之意,“是么,说来,也有将近一年的光景了,朕倒是将这些事情忘记了。” 方明回他,“皇上日理万机,自是想不到要去淑妃娘娘那儿的。” 永业帝听着,点点头,“正是,朕日理万机啊。” 说着,他却是道,“治王妃今日产下一子,今夜,朕便去端和宫看看淑妃。” 方明还说要摆驾端和宫,永业帝却是阻止了,“罢了,与朕走走,端和宫也不远,” 方明自是认同。 然而,此时的端和宫之中,淑妃正在做着不能被人所知的事情,永业帝已经到了端和宫的门外,却是阻拦住了想要去通报的宫女。 那宫女是淑妃的近身伺候的人,这会儿见到永业帝没有一声招呼就过来了,面上却是有了些急色,她不知道淑妃具体在宫中做什么,却是知道,是秘密之事,是任何人都不能知道的秘密之事。 她想要闹出一点什么动静,让宫中的淑妃有所警觉,但是,一旁的另一个宫女,却是轻轻拉扯了一下她。 永业帝自是见到了这个小动作,他脸色一沉,吓得所有宫女齐齐跪地。 永业帝却是不管这些,直直朝着淑妃的寝殿而去,还未到达,却是听见了一声急急的喘息的声音。 永业帝岂会不明白不清楚这是什么声音,他脸色大变,抬步进去,就看到了寝殿之中,淑妃意乱情迷的脸庞。 第142章安抚 第二日,卞立城内,百姓的状况更加恶化了,一早的时候便有人向慕容渊和苏云初汇报了卞立城内中毒的百姓在经过一夜的时间之后的情况,原先最早中毒的百姓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之中,而一些百姓的家人已经在城中闹事了,倘若在没有解决的办法,也许将会发生更加不好控制的事情。 昨日,苏云初去找刘沉的时候,虽然其中一段时间说的是慕容渊解毒的事情,但却也对百姓所中的毒进行了一番交谈,这毒并非不好解决,麻烦的事情是,北梁早有准备,已经将卞立城内能够用于解毒的解药销毁。 这一着,可是下足了死力。 解药没有能够及时研制出来,苏云初已经通过云记运送解药,但是,这样一来,最快的速度也需要四五日,可四五日的时间,却是能够发生许多重要的事情。 昨日,苏云初在王三家中为王三的诊脉之后断定百姓是中毒了的事情,自然是在城中传开了,苏云初和慕容渊也没有想要刻意隐瞒,公开的信息总比让百姓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但是,中毒同样是一件令人觉得不安的事情,百姓之间有恐慌,导致他们宁可饿着也不肯吃东西。 此时,更是已经不少人聚在城主府的门外,向慕容渊和苏云初讨要说法,这种症状究竟什么时候可解决。 城主府的门口已经围观了不少百姓,其实都是已经陷入了中毒昏迷的百姓的家属,“靖王和靖王妃,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找到解药,我娘躺在床上,就快要死掉了!” 有脾气冲动一些的人出口的话已经像是质问一般。 还有悲戚的母亲,“呜,我的儿子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 在这等时候,为了自己的亲人,百姓即便畏惧官府,但还是因着聚在一起的人,敢于在城主府的门口闹着。 苏云初和慕容渊是一齐走出来的,百姓见到两人,情绪是更加激动了,“王爷,王妃,到底有没有解药给我们……” “听说城中没有解药了,王爷王妃是不是对我们不管不顾了……” “……” 不同的声音,只有同样的质疑。 有时候,百姓是最没有安全感的人。 不断闹腾的人,让城主府的守护再增加了一部分人。 见此,慕容渊只沉眸,一手举起,让百姓们安静下来,“本王承诺过,不会放任大家不管,城中的没有解药,但是,解药已经在运送过来的途中,不日便能到达。” 慕容渊的声音掷地有声,沉稳而让人有一种信服感,但是,百姓之中仍旧是有人不满于这一番说辞,“王爷说是解药不日便能到达,这需要多久才能到达,我娘她可在等不了几日了。” 还是那个脾气暴躁的壮汉。 百姓们也纷纷跟言,“是啊……是啊……” 慕容渊抿了抿唇,才道,“五日之内,解药必定能够到达。” 还有五日的时间,底下的百姓不满了,“我儿子还能再挺五日么……” “我爹年纪大了,这五日的时间怎么挺得过去……” “难道我们要五日不吃不喝么?” 不断质疑的声音,并没有因为慕容渊的话而消失下去。 苏云初见此,眯眼看了看人群中的一些人,只开口道,“大家放心,这五日的时间,病人陷入了昏迷之中,不会再吃下东西,因此,不会再有恶化的迹象,其实中毒的来源,本妃也说过了,是有人将毒药撒入了各位家中的井水之中,我们的士兵会去没有被毒药染上的水井之中为大家提水回去以供应吃食……” 百姓听到苏云初如此说,似乎松了一口气,也不见了先前的闹腾,接下来,苏云初再安抚了一些,承诺解药一定会在在五日之后到来,承诺他们亲人的情况不会恶化,承诺他们若是不在继续食用自己家中井水便不会出现严重的问题…… 一系列的承诺,加上靖王妃一身早已在百姓口中相传的医术,也让百姓稍稍冷静了不少。 直到百姓退散之后,两人回到城主府,慕容渊才开口,“阿初可是有什么发现?” 苏云初抬眼看他,“怀清不是早就发现了么?” 否则,以他的脾气,估计不会好脾气地解释一番,更不会承诺出五日之内解药必定会到来,或者说,甚至暗示解药在运来卞立的路上。 慕容渊唇角一勾,“先前闹事的人,必定有下毒的人在里面。” 这一点,苏云初自是同意的,在慕容渊一边给百姓解释的时候,苏云初就在暗中暗暗观察,这来闹事的人的神态动作,而她的那一番解释和承诺,就是为了引起隐藏在百姓之中的有心人听的。 情况不会恶化,那么他们必然会有所行动,有人会去拦截运送解药的人,而有人会继续行动,投毒,苏云初不是说了,会让士兵们给百姓供水,那么,那些人会在最短的时间之内,直接污染了全城的百姓食用的水源。 在这个地方,百姓用的是水井,挖得极深的水井,而人们又还没有地下水的概念和认知,更不懂得如何在最快的时间内污染几乎每家每户一口水井的水源,只能一个一个地投放。 所以,趁着百姓闹事,苏云初和慕容渊便来了一出将计就计。 这么想着,只感叹了一句,苏云初却是继续道,“但愿南星他们能够早些到来。”虽然苏云初承诺了病情不会恶化,但是,时间久了,也不好。 慕容渊只拍拍她的肩膀,算是给予安慰。 正当这个时候,却是有人来报,“王爷,王妃,外边有一个自称是王三的人求见。” 王三?苏云初有些讶异。 但还是道,“快去将人请进来。” 王三是被木杨带进来的,比起前日见到的那个为自己的母亲的病情急了一身狼狈的年轻人,今日的王三,似乎是刻意打扮了一番,身上所穿的衣物虽然还是旧的,甚至可以说是洗得发白的,但是,却是干干净净的。 走过来的这一路,对于城主府,王三不见任何好奇之处,只一路跟随在木杨的身后,但是却是不见一般寻常百姓的卑微,反而给人一种良好的书生教养的感觉。 苏云初和慕容渊在会客厅里边等待。 王三被带到,只微微抱拳,行了一个一般书生相见之礼给苏云初和靖王妃。 慕容渊见着这番,眉头微微挑起,从昨天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人,有点特别呢。 苏云初见此,只嘴角淡笑一声,卞立虽说是被北梁统治了将近百年,但是,这王三却是极为恪守传统的礼俗。 开口说话的自然是慕容渊,“你来找本王?” 王三也不含糊,行了一礼之后,他站直了身子,看着慕容渊,不为他那双蓝色的眼眸所动,“在下有一重要发现,想要告知靖王和靖王妃,或许……对城中此时出现的百姓身上的病症有助。” 听着王三如此说,慕容渊与苏云初对视一眼,看向王三。 王三面上依旧是沉着之色,“昨夜,我为照料家母而一夜未眠,夜半之时,起来……方便的时候,发现家中的院子之中,有黑衣人影的出现,是在水缸附近有所动作……” 王三将自己夜间的所见所闻与苏云初和慕容渊说了一遍。因着苏云初说过,水井中的水是毒药来源,王三便不再用自家井水,而是从别处挑水回来存在水缸之中……没想到,来人倒是执着得很。 听完王三的话,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认同,果然不错,的确是北梁那边的人在夜半的时候做了手脚。 看着苏云初和慕容渊了然的动作,王三倒是有些意外,“王爷和王妃早就知道?” 慕容渊看他,“自然是,否则,城中的百姓为何在知道了毒药的原由之后还会继续恶化。” 王三听着,却是皱眉,“为何王爷不阻止?” 似乎是不怕慕容渊一般,这出口的话语,也是不卑不亢。 苏云初见此,知道慕容渊不会与人多解释,只得开口道,“便是知道,也是在今早得知城中的百姓情况恶化之后,王爷和本妃才猜到的。” 这下子,倒是王三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他后退一步,朝慕容渊行了一个礼,“王爷见谅,是在下失礼了。” 慕容渊唇角一扯,不屑与此。 倒是苏云初开口了,“卞立被北梁统治了几十年,没想到王公子的传统的礼仪也是半分不忘。” 王三听此,微微皱眉,“王三是大新人,祖宗的东西自然半分不忘,即便卞立被北梁所治将近百年,即便在下生于北梁欺压之下的领土,但王三永远记得,自己是大新人。” 苏云初听了,倒是赞同地点点头,“王公子远见卓识。” 王三却是道,“论起远见卓识,天下之人,怕是再比不上江南四公子以及……在下面前的靖王妃了。” 苏云初听着,与慕容渊对视一眼,唇角一勾,“哦?” 王三对苏云初有一股敬佩之意,见着慕容渊和苏云初似乎并不因他一番话而有所不好的情绪,才继续开口道,“江南四公子之名,自是不必多说,世人只会敬之仰之,子安不过也是世间俗人一名,对江南四公子,自是心中佩服,但是靖王妃,当年计破北梁三道防线,而后镇守玄门关,之后,更是智取常宁城,无数传奇,皆是出于靖王妃一女子,试问,世间尚有几个女子犹如靖王妃一般的智慧谋略和胆识作为?” 王三出口的语气竟是对苏云初的由内而外的敬佩之色。 苏云初听了,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看着王三,“王子安?本妃看来,王公子虽然居于市井之中,但腹中却有鸿鹄之志呢。” 王三只苦笑一声,“鸿鹄之志,子安一生最大的心志便是王爷和王妃早日收复失地,子安不才,却愿倾尽所有,只想二十载寒窗,不负年华。” 苏云初听此,轻笑了一声,看向慕容渊,“王爷觉得如何?” 王三,这是来自荐了。 慕容渊看着王安,对于这人,即便是自荐的时候,却也从不吹捧自己,即便是知道最后他来自荐,拍板决定的人是慕容渊而不是苏云初,却仍旧是表达了对江南四公子的仰慕之情,对苏云初的敬佩之意,却也不失心志,不多表达一声对慕容渊的任何谄媚之词,确实是个不错的。 苏云初轻笑的话语问向慕容渊,王三面上一紧,他曾经考虑过,自荐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急于功名,从而降低了对自己的认识,但是却有懂得,大丈夫该当不拘小节,他有心有志向,对自己的才能很有信心。 慕容渊只看着他,眼神之中似乎有一些不屑之色,“既然你有志向,为何年过二十,仍旧是在城中贩卖草鞋为生,不愿谋一份差事,为卞立城中的百姓尽心?” 王三似乎是不敢相信慕容渊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看着慕容渊,“王爷,子安永远记得自己是大新人,哪怕此生贩卖草鞋一生,不迎得收复之日,也不会向北梁弯腰屈膝,子安所学,只为大新所用,绝不为北梁所折服。” 他言语灼灼,坚定而坚决。 末了,他说完这句话,反倒冷静了一番,“子安的心思,若是王爷仍记得收复失地的初衷,便会明白。今日王爷一番话,让子安领教了。” 他仍旧是不卑不亢的态度。 见此,慕容渊倒是轻笑一声了。 让人不明所以地轻笑。 王子安不明白,只慕容渊继续道,“既然本王让你受教了,你便回去,继续贩卖草鞋顾你母亲。” 王子安面上的神色有些不知滋味,看了一眼苏云初,面上有些黯然,为慕容渊不理解自己的黯然,也为自己对江南对苏云初的崇敬而不得其道的黯然,最后只道了一句,“望王爷和王妃早日还卞立城一片安宁。”便想要退离而去。 只苏云初看了慕容渊一眼,某个傲娇的男人,只对着王三道,“王公子,先回去照顾令母,王公子内有才华,王爷自是知道的,但总要王公子无了后顾之忧,王爷才放心将许多事情交给王公子处理不是?” 苏云初浅笑看着王三。 王三本名王子安,因着家中排行老三,加上以贩卖草鞋为生,百姓为了称呼方便,只呼其为王三而忽略了他的真名王子安了。 听着苏云初如此说,王子安面上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王妃?” 苏云初子点点头,“本妃知道,王公子在卞立城之中还是有一些名声的,因此,城中的百姓,还要多靠王公子一些了,一旦城中的事情解决,卞立城中的事情,王爷和本妃,还需要王公子。” 这么说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王子安知道自己这一步并没有做错,那先前慕容渊的态度,如今一想,便也知道,不过是一场考验罢了。 他突然跪下,“王爷,子安定不负所望。” 慕容渊只看了他一眼,“这话不是对着本王说的,该是你王子安对着卞立城的百姓的誓言。” 王子安听罢,只抿唇,“王爷教导,子安谨记在心。” 王子安最后离开了,慕容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哼一声。 苏云初笑笑,“怀清,其实这个王子安是个很不错的人。” 慕容渊看向他,眼睛微眯,“阿初,是什么?” 苏云初知道,这家伙久压不动的醋劲轻易被王子安一个对她敬佩之意的表达给挑起了,她隔着一张桌子伸出一只手,拍拍慕容渊的脸,“本妃这是在恭喜王爷,终于找到了一个得力助手。” 这话倒是不假,慕容渊只抓住她的手,“阿初,以后不许对着外人笑。” 苏云初抽出手,睨了他一眼,“小气!” “本王就小气了……说不许就是不许……” 苏云初咬牙,“是谁整日一副冷酷模样引得城中的女子秋波暗送的!”尤其是北梁的女子民风开放,慕容渊出去过,苏云初自是发现了不少北梁的女子看到慕容渊的时候眼中的痴迷之色。 慕容渊听了,先是一愣,继而扬起了唇角,“不是我,肯定不是我!”可他扬起的唇角分明是愉于苏云初难得表现出来的醋意。 苏云初瞟了他一眼,伸出一只手,又捏上了他俊美如铸的面庞,男子生得太美,果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慕容渊只假意装着很疼地呀呀叫着。 只另一边的木杨,看着两人难得流露出来的孩子气,觉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王爷和王妃,这算是……打情骂俏? 当天夜里,苏云初和慕容渊做了一番安排,正如慕容渊预料的儿一样,在夜间的时候,的确有人潜入百姓的家中下毒,以加剧百姓体内的毒素。 而慕容渊和苏云初所做的安排,在不惊扰百姓的前提之下,秘密进行,秘密抓捕,一夜之间,卞立城中,在夜半之时,匆匆的人影在某个地方停留了片刻,便消失于一处,秘密的抓捕行动,在天亮之前的半个时辰才堪堪结束。 被抓进来的人被与慕容渊等人第一日进城的时候抓捕到的那个人关在了城主府的地下牢室。 看着一个一个被抓进来的同伴,这才过了几天的时间,慕容渊的行动就如此快,尤古的脸上也没有了一开始时候的成竹在胸了。 慕容渊与苏云初是随后走进来的,今夜城中的抓捕活动,慕容渊同样带了苏云初出去,算是查探一番,加上苏云初对这些人手中的毒药也算是有些好奇,慕容渊自然是不会阻止她,还借用自身功夫带苏云初在卞立城中飞了一夜。 这会儿,尤古看到进来的苏云初和慕容渊,面上的表情,有些嘲笑,“靖王和靖王妃动作果然快。” 苏云初只看了他一眼,与慕容渊一道走过他的牢房,往里边而去。 她要从这些人的身上,抓到所有北梁留在卞立城中的暗哨,以及防止下一个甚至下下一个城池之中还会出现的类似的情况。 外边的尤古看着两人对他的嘲笑竟是不为所动,嘴角一扯,径自坐回了自己原先的地方。 可是不到半刻中的时间,里边却是传来了一声声歇斯底里的声音,尤古听着,倒吸一口气,果然,魔鬼夫妇的名号,也不是空穴来风的。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苏云初和慕容渊从牢房里边走出来,路过尤古所在的地方的时候,一步不停地往外走。 可尤古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再往牢房里间一看过去,嘴角重新扬起一抹让人不明所以的笑意。 端午小剧场 端午的小剧场福利,大家看着开心就好啦,不要与正文结合哟,以下所有内容与正文的发展都是没有关系的哟,没有暗示也没有伏笔,纯碎只是写来应今日的景而已呐 --------------------------------------------今日是端午,但是一早的时候,从来不会对王府之中的仆人生气的靖王爷却是发了天大的脾气,闻着满王府的雄黄酒的味道,慕容渊的声音充满了怒气,也充满了恐慌,“把府中所有关于雄黄的东西全部给本王清除了,不许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在王妃醒来之前,府中不许出现任何一丝与端午有关的东西!” 站在下首的何叔有些为难,往年的时候,靖王府之中也是这般过端午的,也不见王爷有什么表示,怎么的今年反应如此强烈,可他到底是老管家了,“王爷……这恐怕不好吧啊,雄黄酒与艾叶本就是辟邪……” 还不待话说完,慕容渊就是一拍桌子,“本王叫你们收拾就收拾,拿来这么多话,还不快去!” 话语里边有着何叔不明白的急切,正待下去,却是听到了苏云初的声音,“这一大早的,怎么了?” 见到苏云初,何叔却是像见到了救星一般,一双眼热切地看着苏云初,只有她能让慕容渊平静下来了。 可是慕容渊却是走上前去,一把搂住苏云初,“怎的出来了,快回屋里去,等他们收拾好了再出来。” 语气里边的不安和害怕,苏云初自是听出来了,“收拾什么?”虽是问着,却是看向了何叔。 何叔便将今早的时候说了一遍,苏云初听罢,点点头,“不必收拾了,何叔先下去休息吧。” 何叔看着眉头皱成一团的慕容渊,再看一眼苏云初,只好退下了,待到何叔退下了,慕容渊还不放过苏云初,“不收拾,那今日便呆在房中,不要出来了,我在房中陪你一日。” “为何?”苏云初有些不解。 可是,慕容渊却是害怕的,不知是为了安抚苏云初还是为了安抚自己,他手掌不断轻抚这苏云初后背,闭了闭眼,他似乎很是艰难的开口,“端午之日,奇异传中说雄黄酒能让一切事物现出原形……” 苏云初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不待多久,便明白了过来,她从未与慕容渊说过自己的前世,而种种迹象却是表明了她的不一般,她知道慕容渊明白她的不一般,却是没有想到,他想到的是她是妖魔…… 可是听着他语气里边的不安,她却是存了逗弄他的心思,语气里也微微露出了一些忧伤,“若是来不及了,今日我露出原形你待如何?” 慕容渊轻抚她手背的手一顿,似乎满身都是挥不掉的伤感、害怕与不安,“只要你不离开我,不管是妖魔还是鬼怪,我都与你相随……” 苏云初将脸埋在他胸口,有些痴痴的笑着,“若是我把你变成妖魔鬼怪呢。” 慕容渊的声音却是坚定无比,“你若成妖,我亦是妖,你若成魔,我便陪你成魔!” 苏云初痴痴的笑音,终于伴随着扬起的嘴角落下一滴泪珠,氲湿在慕容渊的胸口。 待晚间的时候苏云初才与慕容渊说了自己的前世今生的事情,慕容渊却是看着身旁,已经熟睡了的女子,心中的担忧不减,跨越时空这样的奇闻怪谈,他从未听闻过,可是,上天却是将这一女子带到了他的身边,让他在感觉庆幸的同时,更是担忧,这份幸运不会维持太久,是不是有一天,上天也会突然将她带走了呢。 微微搂紧了怀中的人儿,慕容渊心中却是坚定无比,无论是上天入地,他都要把她找回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若是上天带走了她,那么,便让人间变成炼狱,处处皆是阿鼻,让神佛都与他沉沦痛苦! 上架首订活动,超值必戳 上架来得太突然!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2016。6。20,医妃就要上架了……西青内心其实好忐忑。 可是忐忑归忐忑……西青心中只有一个巨大的想法,大家能够支持西青的,都来支持西青吧! 第一次上架,第一次让自己写的文入V,其实,西青的内心竟然都不是原先设想过的所有情绪,反而更多的是迷茫和不知所措。这一次的PK竞争超级大,导致西青在后边被刷了下来,对此,西青没有想象中的难过,一直以来大家的支持都是西青写文的动力。因为,西青相信,喜欢医妃这篇文文的你们,还会与西青一起去看这场盛世繁华之下“唯愿此生不相负,且以深情共白首”的爱恋。 这篇文文,花费了西青很多的心力,写文就像养孩子一样,总是希望,能让自己的孩子变得更好更优秀,也许还不够好,也许还有不少瑕疵,但西青在很用心地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写这个文。 而……每一个支持正版,每一个在留言区鼓励西青,相信西青,爱西青,爱医妃的人,都将会成为西青写文的强大动力…… 说好的哦,西青也是有着一颗小玻璃心的少女(捂脸表打我),所以,西青也受不了虐文,因此,西青的文文会是宠宠的,这个宠,建立在两人对彼此的坚定和爱情的忠贞之上,期间虽然经历波折,但都是小小波浪,大家都能接受的啦……毕竟生活难免经历波折,因此,亲们放心看医妃吧。 另外,上架之后,西青会尽量做到万更的,至少这个月都会万更,但是因为是即将毕业期与实习期,很多事情接踵而来,若是西青做不到万更,也绝对不会太少! 好啦,话不多说,以下是西青的首订福利: 文,留言板上第一个留言开始计算 订阅+书评留言1—4名者,一致奖励99币币。 订阅+书评留言5—8名者,一致奖励88币币。 订阅+书评留言9—10名者,一致奖励66币币。 之后11,22,33……以此类推,奖励相应的楼层币币。 当然,以上评论内容要与剧情相关哦。 楼层奖励是可以叠加的呐,宝宝们不要错过啦~\(≧▽≦)/~啦啦啦 首订当日大家参加活动,首订次日,西青给大家发奖励呐,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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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古到是坦然看向慕容渊和苏云初,“靖王,靖王妃,如今还是在下赢了。” 他看着苏云初,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苏云初只轻扯嘴角,出口的话语却是冰冷,“赢了么?可是,你还是我大新的阶下囚是不是?二世子?” 尤古面色突然一惊,看向苏云初。 苏云初嘴角轻扯,面上的笑意却是更深了一分,眼神有些伶俐地看着尤古,“二世子这一招,可谓一箭双雕呢?你们同样忌惮甘承……或者说……不喜甘承,这一招下来,若是不能毁了大新一路以来的士气名声,反过来,就是毁了甘承,不过,本妃会好好与百姓们解释解释,甘承将军还是你们北梁的顶梁柱。” 苏云初浅笑,看着还处于微微的震惊之中的尤古。 几天的时间,已经足够查出了这个人到底是谁,以及虽所有抓捕进来的人对于尤古过分的不注意和漠视,一切,都是为了保护尤古。 尤古是北梁保皇派一族尤赢的第二子,尤赢在北梁因着早先的功绩被封王,此次,经过一番调查以及慕容渊和苏云初的分析,最大的可能就是甘承的存在,或者说是甘承的功绩甘太后势力,早先的时候就已经威胁了年幼的皇帝的地位,到了后边,虽说甘承在与慕容渊的对决之中,一直都处于劣势之中,甚至让大新一步步收复了失地,但是,尤赢这个彻底的保皇派,在北梁皇快要成年的这个关头,也是想要借机彻底打垮甘承在朝中和民间的声望了。 而尤古此时的反应,至少证实了苏云初一半以上的猜想。 不过,尤古的反应,到底也只是一瞬而已,他重新换上了先前的模样,“靖王妃就是靖王妃,用我们北梁人的话来说,够味!” 原先的震惊只是一瞬间而已,他面色轻浮,又换了另一个表情。 他这话一出口,慕容渊一双蓝眸射向他,手指微动,尤古便是一声痛呼。 可他还是龇牙咧嘴不怕死地道,“靖王殿下就是这样背后暗算人的么?呵!” 苏云初讽刺一笑,“二世子便好好呆在这城主府的地牢之中便好,若是大新与北梁休战了,本妃会着人,告知二世子一声。” 然后,她和慕容渊出去了,只尤古在痛苦之余,看着苏云初离去的背影,眼神之中有一抹玩味。 大新的百姓和北梁的百姓的确是起了冲突和矛盾,在今日一早,告示发出来的时候,矛盾已经在慢慢升级,如今已经将近日落时分,街市之上却仍旧是是一片狼藉。 慕容渊和苏云初出了地牢之后,在听了来人汇报了今日街上的情况,感叹一声,“果然是局中局啊。” 而此时,南星等人却是正在往卞立城而来,云记的许多药物,因着他们懂得如何隐秘行事,至少在永业帝的眼线之下隐秘做些事情,所以,苏云初将隐秘的行动,基本都是交给南星等人去处理,这次运送解药的事情,同样如此。 此处山谷是一段必经之路,但是却也是极为容易做下埋伏的地方。 虽然此次的人物可以说是隐秘的,但是,南星心中仍旧是提了一把醒,万分小心。 此次运送药物的是他们十个人当中的七人,解药全部被包装好,背在背后的行囊之中。 然而,走入了这一处的山谷之后,南星闻到了血腥味,这里肯定有过一场酣战,他伸出一只手,其他六人的脚步一停,纷纷提高了警惕。 但是却是没有任何一丝动静。 南星心中有疑惑,借着月光,尤其是他们练武之人在夜间能够看得清楚一些事物。 的确,这个地方经过一场打斗,但是,已经过去了,这一处的山谷之中,此时看来,林木倒是还算繁茂的。 南星走了几步,脚下踩到一块东西,拿起来在手中观察了片刻,这是一种猎人放于林中用于捕猎的东西以及上边的血腥之色。 周边还有曾经打斗过的痕迹。他皱了皱眉头,心中虽然有疑惑,但是却是懂得不该再耽误下去。 他看了看,确认不会再有其他动静了,便也不再此处多做停留,与其他六人一起离开了这个地方。 而卞立城之中,大新百姓和北梁百姓之间的矛盾经过了一夜却是向着更不好的的方向发展了,一早的时候,便有人来向慕容渊汇报了今日的情况,大新的百姓向北梁的百姓的谩骂和扭打,北梁本就是比较剽悍的民族,这下子,双方之间,几乎变成了见面就掐架的局面。 慕容渊和苏云初对视一眼,顾不上刚刚吃了两口的早膳,只放下了便起身出去了。 城主府的外边,王子安已经到达,他同样面色焦急,“王爷,王妃,城中的百姓……” 慕容渊只看向他,“这件事情,本王要看你如何解决。” 王子安面上沉顿了一下,郑重点头,“子安定不会辜负王爷和王妃的期望。” 然后,他行了一个礼,便转头离开了。 慕容渊与苏云初看着他离开,面上有微微皱起的神色。 另一边,杨阔却是出来了,“靖王殿下,如今城中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难道让一个无任何资历的百姓去解决?” 慕容渊似乎是懒得看杨阔,“不然,杨将军去调和百姓之间的矛盾?” 杨阔一噎,说不出话来,然而,也只是沉顿了一下,便继续开口道,“即便如此,可那人是谁,凭什么?” 慕容渊不回答杨阔的这份疑问,只拉了苏云初的手,往前走,总要去看看,王子安如何做事的。 杨阔却是出声提醒一般,开口道,“王爷,收复的失地,城池之中的官员选任是需要皇上来解决的,王爷难道要越权么?杨某虽不是主将,但是,却有职权提醒王爷一声。” 慕容渊听此,转过头来,看着杨阔,“杨将军想说,本王想要谋反?” “这……”杨阔似乎是想不到慕容渊会如此直接说出来。 慕容渊轻哼一声,不说话,带着苏云初离开了。 另一边,王子安的确是到了如今大街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百姓们之间,大新和北梁似乎形成了两个阵营,集中在东门这一处。 王子安在人群之中调和双方的矛盾。 慕容渊和苏云初站在一座茶楼的窗口之上同样在看着。 不得不说,王子安虽说是一个贩卖草鞋的书生,但是,在卞立城内,确实是得到不少人的尊重的。 人群之中,王子安在向大新的百姓说北梁的阴谋与北梁百姓无关,若是真的与北梁百姓有不愉快有矛盾,才是真的中了北梁的计谋,让他们更加不得安生的道理,对另一边的北梁百姓,又是另一番解释,总归,都是在让双方能够互相理解。 王子安是个读书人,但是在百姓中间说话,完全没有与慕容渊和苏云初说话的时候身上带着的儒雅的气息,反而有一种更加亲民的感觉。 苏云初见此,只对着慕容渊道,“这个王子安,倒是一个适合做这事情的人,若是卞立城的城主是他,也许,就是卞立的福气。” 对于苏云初的这一声赞扬,慕容渊自然是赞同的,虽然不太喜欢苏云初这么赞扬别人,但到底还是懂的分寸和时宜的,只道,“八面玲珑而心志纯诚的人太少,王子安的确难得。” 这会儿,倒是苏云初诧异地看向他了,轻笑了一声。 慕容渊低头看她,“阿初笑什么。” “我在笑,怀清终于不会乱吃醋了。” 慕容渊一听,睨了苏云初一眼,“就凭本王与阿初既存的名声,岂是那些小儿可抵的?” 苏云初听着再次轻笑一声,“是,你靖王爷,无人可抵。” 这边两人说着笑,木杨却是突然出现,“王爷王妃,城西有一少年出现,如同王公子一般,与百姓说理,一番说辞下来,百姓之间的矛盾已经被调和不少。” 少年? 慕容渊与苏云初对看一眼,微微皱眉,不太明白,但是却是城西而去了。 的确,那里有一个少年,已经在振振有辞地在闹矛盾的大新百姓和北梁百姓之间指责他们被小人利用,同室操戈,更是因此而阻止了北伐军的行军速度,给收复失地带来了麻烦。 一番说辞振振有声。 她说得客观,同样也在北梁百姓之间传递较为积极的信息,让北梁的百姓听着,不会有多少的反感之色。 苏云初和慕容渊来到城西的时候,那少年还在振振有辞,“所以,卞立城中发生的许多事情,其实不过是大家被人所利用了罢了,为何在这样的时候,在你们的爹,你们的娘你们的孩子在家中生病急于需要你们照顾的时候,你们却在这里大动干戈呢?受害的不仅仅是大新的百姓,也有北梁的百姓,大家一起在同一个地方生活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她是你的邻居,或者他是你的亲家,你们双方,一个人身上流着大新的血脉,另一个人的身上,流着的是都北梁人的血液,可是,你们的儿子,或者女儿,却是作为玩伴一起长大的……” 他还在动情地说着,看着两边逐渐安静下来的百姓,继续道,“战争,是两国之间的较量,是天家为争夺利益而引起的,可是,我们百姓何其无辜,在这样动乱的年代,难道也要让自己成为别的的武器被利用,伤害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么?以前的卞立城之内,无论是大新还是北梁的百姓,大家都能安然相处,那么……在这一次的浩劫之后,更加应该安然相处,因为,大家是一齐经历过患难的人。” 他动情的言说,赢得了百姓的而一片认同之色,原先的剑拔弩张,似乎也不见了。 苏云初和慕容渊站在不远处,看着那少年的身影在百姓之间的周旋,苏云初微微摇头,“怀清,这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见到如此出色的演说家。” 对于苏云初这句话,慕容渊牵着她的手紧了一分,低头看她,“阿初?” 至于演说家是什么他不在乎。 苏云初突然想起,只了然,反手握住了慕容渊的手,却是道,“我觉得,那是一个女子,并非男子?” 慕容渊听着,却是皱眉了,苏云初只是道,“只有女子说话,才会用这样感性的方式和语气。” 又是一个新词汇,慕容渊不太听得明白,不过,听不明白,也不妨碍他觉得苏云初说的是对的。 那边的百姓已经四散,那少年始终背对这苏云初和慕容渊的方向,看到百姓离散而去,面上不易觉察地呼出了一口气,不知是否知道慕容渊和苏云初在此处,但是,却是看着离去的百姓,向另一边离去了。 苏云初和慕容渊并不派人跟上去,自然会有人懂得该如何做。 慕容渊和苏云初回了城主府,城中的事情交给了王子安去做,果然王子安也不负所望。 而后稍晚一些的时候,才到城主府之中与慕容渊说了一通今日的情况。 慕容渊对他的能力自是认可的,但是,的确,他没有权利去让王子安在卞立城之中做任何职务上边的事情,但是…… 他看着王子安,开口道,“本王如今,无法决定你在卞立城中能做的事情,但是,你可愿意跟最本王一路?” 王子安听着,毫不犹豫,“子安愿意!” 慕容渊只点点头,“这一路的凶险,本王无法保证,你要想好了。” “不用想,子安心意已决。” “好” 即将天黑的时候,南星等人才到达卞立城中,彼时,慕容渊和颜易山还有苏云初等人正在厅堂之中议事, 南星将苏云初交代带来的药物,安全送达了。同时也跟苏云初说了一通在那峡谷之中遇见的事情。 原本颜易山因着上一次苏云初被劫持的时候,就对南星这些人感到好奇了,如今见到人,更是舍不得离去,只想着等他们交代完了,将人带走好好拷问一番。 不想却是听到了南星口中所言的,在峡谷遇见的那些猎物的武器。 他越听,心中就越是有一番怀疑。 恰在此时,木杨却是出现了,“王爷,人跟丢了。” “丢了?”慕容渊和苏云初有些讶异。 木杨只点头,只另一旁的慕容泽道,“你们是在跟今日在城西出现的那个少年?” 颜易山原本郁闷,这会儿发现了一件在座的人都知道只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只看向慕容泽,“跟谁?” 慕容泽摆摆手,将今日城西那少年一番义正言辞的调解场面跟颜易山说了一通,还不待说完全,颜易山却是突然起身,面上的神色有些激动,疑惑是不敢置信,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慕容泽也还处于震惊之中,他却是二话不说运用轻功离开了城主府的前厅。 慕容泽在后边呼唤,“唉……你的伤……” ------题外话------ 嗷呜~开学了,今儿西青要坐八个小时的车……然后多方辗转……然后回到学校…… 感觉身体被掏空…… 第144章解毒 对于颜易山的离去,慕容渊只沉了一下眸,不做其他表示。 南星带来的药物被拿到了周宗和刘沉那边去了,解药要尽快研制出来,给百姓服用下去,这件事情,便告一段落。 研制出来百姓的解药之后,就要开始打理慕容渊身上的毒了。 颜易山是在亥时的时候才回到城主府的,回来了之后也不顾自己身上还带着的伤,便在这春寒料峭的日子,仰躺在了自己的屋顶之上。 他嘴角还噙着一抹依旧玩世不恭的笑意,只是,在和寒冷的夜色之中,带着寒意的空气里边,却是无人可见他面上的黯然和眼底的悲伤。 慕容渊拿了一坛酒,跃上了屋顶,坐在了颜易山的身边。 颜易山转头看了他一眼,复而抬头望天,还是一样的表情,似乎是什么都不在乎。 慕容渊将手中的酒坛子灌了一口,递给颜易山,颜易山嗤笑一声,接过去,往自己嘴巴里灌了一口,酒水通过他的嘴角流泻下来侵染了一身的衣裳。 不过他完全没有一丝在意,又将手中的酒坛子递给了慕容渊。 两人就这么在屋顶上边,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同一坛酒,在黑夜的冷风之中,交换着喝。 一坛酒喝完之后,颜易山将手中的酒坛子往下一扔,“小爷我就是自作自受!” 不知该说他的语气是悲伤的还是难过的,或者说是自嘲的假装不在意的。 慕容渊没有说话,只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要起身下去了。 颜易山却是突然坐了起来,“下一次,进邕宁山,我去!” 慕容渊回头看了他一眼,“把伤养好。”只一句话便离开了。 慕容渊回房的时候,苏云初还没有睡下,只靠坐在床上等着慕容渊回来,见到人进门了,她起身,朝着慕容渊走过去,口中只道,“一身的酒味。”不过语气之中却是半分责怪也没有。 慕容渊轻笑一声,却是将人拉入了怀中,低头,在苏云初的秀发之上深嗅一口,而后才开口道,“确实是一身的酒味,不如阿初的味道好闻。” 苏云初一噎,推开他,“快去换一身。” 慕容渊轻笑一声在她唇上印了一吻,留下了浅淡的酒香,而后才去换了一身衣物。 城中的百姓,第二日的时候,收到了将士们发下去的解毒的药物,服用下来之后,当天晚上便已经有了好转,而也同样是在当天晚上,慕容渊的头疼之症开始出现了。 这几日,虽说有城中的事情,但是,刘沉一直在研制为慕容渊解毒的药物,周宗也从旁边打下手。 这一次,不能有任何的抑制,苏云初看着慕容渊痛苦不堪,一身狼狈,往常一身挺直的男子,此时此刻,却是被疼痛折磨着生死不能。 慕容渊本是不想让苏云初看着自己的,城主府之中有原先的密室,他想自己进去消化,但是,苏云初怎么会允许,但是为了不引起杨阔等人的怀疑,却是只能将杨阔派出去。 这会儿看着慕容渊痛苦不堪的样子,苏云初却是第一次留下了眼泪,随即却是快速抹去,不让慕容渊有任何觉察,在这样的时候,她只有做得更好,才能让慕容渊更好。 慕容渊疼得受不了的时候,也会昏死过去,但是,不会有多久的时间,便会在另一波的疼痛来袭的时候被疼醒过来。 从初十开始,城主府的冰窖之中就已经在做准备了等到月中也就是十五的时候给慕容渊解毒的准备了。 这么煎熬疼痛的日子,在这个月的十二的时候却是发生了另一波变化。 当月十二,夜半之时,慕容渊再次被一波疼痛袭击之后,才从昏迷之中疼醒过来,但是,外边却是响起了兵器相交的声音。 应离告诉苏云初,是有人想要闯入城主府,目标,可能是苏云初。 苏云初有些讶异,但是,此时慕容渊的情况至此,她已经没有任何心思想要去想是谁要要自己的命,只道,“留下活口,盘问出来。” 她不担心会有刺客冲杀进来,且不说因为慕容渊身体的关系,此时的城主府之中已经是戒备森严,想必外边的人,连她们自己的院子都还不能靠近,更遑论是要了她或者是慕容渊的命了。 此时的慕容渊,因为毒发,本就没有任何内力可以施用,但是,应离对苏云初而言的那一番话面却是听进了他的耳朵之中,不知是否是因为被痛苦激发了体内一直隐藏的暴虐的因子,还是痛苦到极致时候无法控制的力量,在应离离开之后,他突然快速出去,在外边兵兵邦邦的战斗之中,不受控制一般地展开杀虐。 苏云初因着照顾慕容渊,维持了太久的姿势导致腿部发麻而不能立刻起身尾随而去,等她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外边的慕容渊已经染上了一身血液,许是因为没有内力,又因为头疼之症状的折磨,他似乎是再也承受不住,近百的刺客,几乎被他斩杀了半数,他被颜易山和木韩给架住了,痛苦不堪的模样让苏云初看了,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 便是架着慕容渊的颜易山,面上也是焦急不已,他看到慕容渊的杀虐,这个此时用不了内力的人,比平常也不见得少了多少狠厉。 外边还有几十个刺客还在做着进攻的姿势,有人说了一句话,“靖王受伤了,没有内力,杀不了靖王妃,杀了靖王也一样!” 苏云初听此,手中的匕首一甩,直接刺中那开口说话的人,她朝着慕容渊走过去,抱住他,让木韩将人带回去,走之前,只对着应离说了一句,“全部杀了,一个都不留。” 她已经不需要问是谁想要杀了她,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杀她的人多了去了。 而那些人慕容渊一个都不会放过,她何须操心是谁? 慕容渊在一场不受控制一般的杀虐之中反而是让他有了片刻的消停,这会儿,安静下来了,不过苏云初却是懂得,这样的安静,维持不了多久,慕容渊每日尤其是到了夜间时候就会间歇的疼痛,且间歇的时间越来越短,已经快要让苏云初承受不来,到这这样的时刻,他只有白日的时候,会好受一些。 只是这一次,镇定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罢了。 夜半的时候,外边的刺客已经全部被应离等人处理干净了,应离回来的时候,将一块牌子交到了苏云初的眼前,苏云虎只看了一眼,脑中便毅然清醒,这是当年在苏母的院子之中,她在那些苏府养的护卫的身上看到的标志。 嘴角轻扯了一下,她没有任何表示,而另一边,趁着城主府上边的刺杀开始的时候,城主府的地牢之宗,却是潜入进来了两个人,而后杀虐结束,原本关着尤古的牢室已经空空如也。 苏云初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在慕容渊痛醒过来又昏迷过去的时候了。 她皱了皱眉,没有多少表示,只道了一声知道了,表示自己了解了这件事情。 直到第二日午时的时候,慕容渊才有片刻可以忍受的清醒的时间。 可是,一个月比一个月更加严重的毒发已经消耗了慕容渊太多的体力,等到慕容渊可以和苏云初清醒说话的时候,真个人,都显得苍白了。 苏云初本来不想哭的,可是,当慕容渊无比清醒地抚上她的脸颊的时候,眼泪便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她只有不断的控制不住地流泪,没有哭声,可是,却是因着这样,才让慕容渊一颗心纠痛不已。 苏云初几乎从来没有哭过,他似乎不知该如何处理,只不断伸手给她擦眼泪,一般擦,一边机械地重复着,“阿初,莫哭……” “莫哭……阿初……” 最后只能将人往怀中按压,以自己的衣袍为苏云初枕泪。 让苏云初流泪,是慕容渊最不愿意,最不想要发生的事情。 苏云初是害怕的,这一份害怕来自于这几日慕容渊前所未有的疼痛,每一次似乎都是在往她心上狠狠地剜了一刀,如同凌迟一般,也让她对于淑妃与永业帝的恨达到了从未有过的境地。 这一份害怕,更是来自于昨夜慕容渊疯狂一般地对刺客的虐杀,她知道,人在极度不可控制的时候,会有这般虐杀的冲动,其实是潜意识里和本能里的反应,是因为慕容渊掩藏在体内深处被压抑着的情绪,在听到应离那一句刺客可能是针对她而来之后,彻底被激发而起。 苏云初不知道,若是慕容渊还有内力能够施展,会不会就因着昨日的事情入了魔。 这些都是她的害怕,也是她如今能还被慕容渊抱住,还能被他温柔擦拭泪水的唯一的安心。 她从来不相信天命,唯有这一次,在尽人力之后,她还想要祈求一次天命,至少,对待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好一些。 正月十五的时候,苏云初,刘沉和周宗带着慕容渊进入了城主府的冰窖之中,给慕容渊的解毒素,在今夜月上中天的时候就开始。 解毒是刘沉在处理,而苏云初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疏导慕容渊体内的浑厚的内力,那个已经可以克制住了体内毒性的浑厚的内力。 用银针疏导内力的事情,苏云初没有做过,不过却是了解的,要通过对身上的几处穴位的处理来疏导。 进入了冰窖之后,刘沉便不断地给慕容渊喂药,隔着他自己安排制定出来的时间,在冷气潇潇的冰窖里边,给慕容渊进行喂药,随着喂药次数的增加,慕容渊额头上的青筋暴凸的形状也越来越明显,几乎要将皮肉撑破一般。 而慕容渊的意识也在慢慢地消失,但是随着意识的消失,还有喂药次数的增加,他浑身却是散发出了了一股气力,苏云初明白,那是慕容渊体内的内力想要下意识去运用自己的内力克制着解读时候产生的痛苦之色。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这冰窖之中,温度极低的地方,她已经没有了温度的感觉,只有对慕容渊一点一滴一丝一毫的感知,哪怕他面上表情一丝一毫的变化,苏云初都不会放过。 她时刻等待着刘沉让她为慕容渊疏导体内的内里。 随着慕容渊周身的气力的加强,这一股强劲,几乎让苏云初承受不住,在寒冷的冰窖之中,她不觉得寒冷不觉得疼痛,直到了这会儿,被慕容渊体内的气力压迫得全身的骨骼似乎都在疼痛着。 而慕容渊面上痛苦的神色也一点一点变得更深。 直到苏云初觉得自己要受不住的时候,刘沉才开口,“王妃,可以了!” 慕容渊的内力是在是太强,苏云初几乎不能将银针扎入他身体的穴位之中,随着压迫的增强,她只能咬着牙忍受着。 而慕容渊只被脱光了上衣,盘腿坐于一处。 直到苏云初将慕容渊身上的十处大穴齐齐刺上了银针之后,已经承受不住,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然而,恰恰也是在此时,慕容渊身上十处大穴的刚刚被刺好的银针,齐齐飞射出去。 苏云初瞪大了一双眼睛,刘沉继续开口,“王妃,继续!” 周宗看着,已经是急得想要代替苏云初做这件事情,可是,奈何他自己都是跟着苏云初学来的针灸,实在不能如苏云初能够更好地帮助慕容渊。 苏云初在刘沉焦急的声音之中,不顾浑身的疼痛,只手拿银针,继续为慕容渊疏导体内的内力。 可多次尝试,都被慕容渊强大的内里直接排斥出去,慕容渊体内的内力太过浑厚,实在太难。 等到苏云初成功将十个大穴刺入银针的时候,不被慕容渊体内的内力反弹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她的第五次坚持。 而她自己同样被慕容渊的内力重伤,整个人,几乎是凭借这最后的意志在坚持着。 在她晕过去的最后一句话,仍旧是吩咐刘沉周宗,不要将这件事情告诉慕容渊。 这一次解毒的过程,需要十二个时辰,等到慕容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 只是,两日之后,城主府的两个主人都是各自躺在床上起不来,苏云初比慕容渊提前醒来一天,因着在解毒的时候被慕容渊的内里所伤,这会儿,整个人还是虚弱不已,只能躺在床上,慕容渊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醒来之后看不见苏云初的他只觉得事情怪异。 正常的情况之下,这等时候,苏云初一定会在慕容渊的身边的,此时不见人,慕容渊只看着照顾自己的周宗开口,“王妃呢?” 周宗倒是半分不见异样,跟在慕容渊的身边久了,自然懂得他的脾气,恰是懂得,所以知道如何做,只拿了桌边的药给慕容渊,“王爷,王妃有事情要处理。” 慕容渊现在不理事情,军中的事物自然都是要交给苏云初去打理的,慕容渊明白这一层。 听着周宗的话,他只点了点头,直接过了药碗,喝下了药汤。 不多久,慕容渊便再次沉沉睡去。 周宗才叹了一口气,收拾东西出了慕容渊的房屋,主屋自然是留给慕容渊了,苏云初在另一边的屋子之中。 她不想让慕容渊知道自己被他所伤,虽然那时候完全是慕容渊没有意识之下的行为,但是,若是想起来,必定会自责不已,养伤还需要一个好点的环境,何况,最多这两日,她也能下床了,到时候,便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了,因此,只能让一众人帮着他瞒着慕容渊了。 周宗去照顾慕容渊了,照顾苏云初只能是由刘沉来照料了。 喝下了一碗药汤之后,苏云初面色还是有些苍白,“王爷醒过来了吧?” 刘沉点头,“刚刚醒过来不久,不过,周大夫出来的时候,王爷已经再次睡了下去。” 苏云初点头,“安眠的药物加进去,确定不会对王爷的恢复产生任何影响么?” 刘沉很确定,“王妃本就是医者,该是明白这一层的,关心则乱,如今,王爷需要长时间的休息。” 苏云初轻笑一声,口中呢喃着那句,“关心则乱。”微微摇了摇头,大概也是对自己的无奈了,“那就好。” 只是,想起昨日醒过来之后,刘沉所言,苏云初却是苦笑一声,“刘先生,余毒真的没有办法清理干净?” 刘沉摇摇头,“这也是老夫的意料之外,原本解读过程应该是如此的,隐草与王爷体内的毒药相克,但是……早期的时候,王爷尝试过解毒,运用了不少药物,是药三分毒,何况还是不断的尝试,早先检查的时候,大概因着体内自小带来的毒药的压制,因而,并未发觉不妥,这会儿,用了隐草,却是将隐草与早年的时候用的药物相混合而产生别的毒素,导致余毒清理不全。” 刘沉的口气之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愧疚之色。 苏云初听了,语气还是有些虚弱,“不怪刘先生,隐草你我都不熟悉,它能够与何种药物相融已经来不及处理,但是,王爷体内的毒素,却是必须处理掉了。”否则,便没有时间了。 不过,虽是余毒未清,但是,倒也不会造成任何身体的损伤了,也不会造成危害,因着体内有隐草克制即便不清,也能维持平衡,何况,还是只剩下一分余毒而已。 只是,每月月中的头疼之症却是要伴随慕容渊下来了,即便是隐隐疼痛,但是月月如此,也是艰难,月中也沉了慕容渊最弱的时间了,不过,比起毒素未清理之前,要好得多了。 想了想,苏云初继续道,“而后半年的时间,继续服药,王爷除了月中时候还会有隐隐不舒适,该是不会有别的不适了吧?” 刘沉点头,“王妃放心。” 而后,似是承诺一般,“王妃,接下来,老夫会重新针对王爷体内的症状寻找解药。” 苏云初只虚弱一笑,“劳烦刘先生了。” 连着一整日,慕容渊在白日醒过来之后,便直直睡到了深夜都没有再醒过来,直到第二日过了辰时之后才新过来,身边照料的人,已经变成了木杨。 此时的慕容渊虽然还是虚弱,但是经过一夜的消息,已然恢复了一些。 慕容渊伸手碰了碰自己身边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床榻,微微皱了皱眉头,木杨已经将药拿了过来,慕容渊接过药汤,只道,“这两日,有什么事情发生么?” 木杨倒也不瞒着慕容渊,尤古被救走的事情慕容渊还没解毒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回王爷,卞立城中一切安好,王妃让王爷好好修养,城中的事情,有王妃处理。” 慕容渊点点头,继续开口道,“王妃今日是什么时候出去的?” 木杨顿了一下,沉着开口,“会王爷,是卯时出去的。” 慕容渊还是点点头,将喝过的药碗交给木杨,木杨自是走上前去接过,只是,慕容渊拿着碗的手却是不放,一双眼睛锐利地盯着木杨,“木杨,你胆子肥了。” 木杨听此,赶紧退后一步,直直跪下去,“王爷!” 他不知道慕容渊为何会突然有此变化,他的回答,都是按照苏云初的指示而来的。 可是,也许是木杨或者说苏云虎都忽略了慕容渊的观察力,甚至说是感受力,首先,他自己即便在受伤的时候也不会睡得如此不省人事以至于从昨日的白日睡到今日的白日,中间没有醒过来一次,而苏云初半夜的时候有没有回来,难道他这个和她同床共枕了许久的人都还感受不出来么? 他一双眼睛锐利看着木杨,这种隐瞒的架势,必定是苏云初要做什么他不会同意的事情。 可此时,卞立城中没有这样的事情要交给苏云初,大新和北梁之间,还有小打小闹,但是没有大规模的战役。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与他这两日的解毒有关,难道是苏云初出事了? 他气血上涌,微微皱眉,这次解毒,动了根本。 而此时,苏云初所在的屋子之中,隔着一张屏风,颜易山正在与苏云初说关于尤古被救走之后的事情,“对方应该是只想要带走尤古,其他的人,全然不在乎,从那一天晚上开始就已经再继续搜捕,但是,至今仍是没有任何收获。” 这一点,苏云初早已想到了,“卞立原先就已经被北梁治理了多年,几十年的时间,卞立城可说是焕然一新了,北梁在卞立城之中,必定还有其他离开的渠道,想必,此时的尤古已经回到了北梁京城,找不到,也是情有可原。” 苏云初平淡而冷静的声音,完全没有尤古被救走后的惋惜,颜易山却是觉得,他们手中若是有尤古这等人,接下来的战役,也许会更好打一些。 他忍不住开口问苏云初,“尤古被救走,王妃不觉得可惜么?” 苏云初摇摇头,“有何可惜,救不救走,北伐都还要继续,我想你我都该知道,即便尤古没有被救走,依照怀清的脾性,都不会借助一个尤古与北梁达成任何协定或进行任何交换不是么?” 说罢,却是似乎轻笑了一声,“不过,若是没有被救走的话,于北梁而言,不过是一个侮辱罢了。” 颜易山听着,却是认同这一番话的。 只是他还有一些想不通,“王妃,既然如今北梁与大新的攻势之中,北梁已经落于下风甘承对于北梁来说,就是一张底牌,为何北梁还会在这种时候,在甘承背后插上一刀?” 这一点,苏云初也曾经想过,然而,结合北梁如今的状况,只开口道,“可能由于北梁如今的状况有关吧,尤古是保皇一派,保皇一派与甘太后是对立的,甘承是甘太后的弟弟,颜将军觉得,北梁的保皇派,是实际上的主站派么?” 对于苏云初的这一番疑问,颜易山皱了皱眉。 不过却是听得里边苏云初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猛然想到自己今日叨扰了苏云初的时间太多,不利于苏云初养伤,赶忙道,“王妃先好好休息。” 苏云初也不勉强自己,只轻嗯了一声,“这几日,军中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颜易山自是懂得的,不管有没有苏云初的这句话,他都会做好,替这两个人做好军中的事情。 颜易山离开之后,苏云初只靠坐在床上,受内伤,这是她第一次的体验,对于完全没有内力也不知内里到底为何的人头一次被内力所伤,这滋味,真的难以形容,与颜易山交谈了将近一刻中的时间,苏云初已经感觉到了另一波疲惫的来临,微微摇了摇头,不知道明天是不是真的能起来去看慕容管渊了,否则,以他的观察力,该是发现她有事瞒着他了。 不过想到慕容渊伺候,便不会在经受如同过去每个月一般的痛苦,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有大半年的时间要持续疗养,虽然余毒没有完全清理,但是不危及生命,那些已经不成问题了。 带着这些想法,她闭上了眼睛,已经再次进入了睡眠之中。 另一边,木杨哪里能够受得住慕容渊的威压,明白自己必定是什么地方漏出了马脚了,慕容渊只沉声出口,“阿初到底怎么了?” 木杨抬头,看着慕容渊面色更是苍白了一分,只觉得是因着自己让慕容渊出现这等情况,“只赶紧开口道,王爷,王妃在隔壁屋子之中,王妃说过,王爷情绪不能激动,会不利于养伤!” 慕容渊眼睛一闭,似乎是在承受着什么苦痛一般,“带本王去找阿初。” “王爷……” 苏云初明令禁止,不许在她能够下床之前让慕容渊看到。 慕容渊只睁开眼睛了,冰蓝色的眼眸直直看着木杨。 慕容渊被木杨搀扶着出现在苏云初屋中的时候,苏云初正靠坐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然而,慕容渊进屋,只看着她虚弱的样子,面上的苍白,无色的嘴唇,心中似乎时候被什么狠狠蛰了千千万万次。 他被搀扶着走近床铺,苏云初的呼吸清浅均匀,可他只听出了里面的微弱之感,只伸出了一只手轻轻抚上苏云初的面庞,跟在身后的木杨是能够看得见的,慕容渊的手在发抖。 即便面对千军万马,即便被敌军包围,慕容渊握枪握箭的手都不会有一分这般的抖动,如今看着,木杨不知自己的心中滋味该作何形容,但是却是知道了,今后,便是任何人出事,也不能让王妃被伤了一分。 刘沉拿着药汤过来的时候,只见到了慕容渊的背影,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并不意外苏云初的屋中会有慕容渊的身影出现,这两个人,竭尽全力想要让对方好,但是最后,似乎都是不相上下。 以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似乎也无法理解慕容渊和苏云初之间的感情,何况,活了大半辈子,刘沉也没有遇见过可以让自己这么不要命一般执着的人,即便有了自己的师弟二十年的执着与念念不忘,可是,他不懂,因为不懂得,所以不能感同身受。 只是知道,这两个身上背负着整个大新的人,也背负了没有任何人可以超越的对对方的爱意。 周宗回到慕容渊的房中,没有看到慕容渊,自是知道了恐怕苏云初要他们瞒住的事情没有被瞒住了,果然走出来,就看到了刘沉站在苏云初的房门口,走过来,两人对看了一眼,纷纷摇头。 恰是在时候,慕容渊感觉喉咙之中一股腥甜,一丝血液溢出了唇角,木杨就站在旁边,首先看见了,他低呼出声,“王爷?” 刘沉和周宗见此,纷纷上前,慕容渊估计是见到了苏云初的模样,因而气血上涌导致的,果然苏云初的顾虑是对的,让慕容渊看到她,对他的恢复不利。 周宗只得低喝一声,“王爷,王妃辛辛苦苦为您所做的一切,就是……希望王爷能够早日恢复!” 他在提醒慕容渊,苏云初是在拿命一般为他解毒,他不能不爱惜自己,不能控制不住自己。 “本王明白。”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沉稳而宁静。 周宗只叹了一口气,房间低低的声音并没有吵到苏云初,她依旧安静地沉睡着。 慕容渊最后也留在了这里,他不问周宗苏云初为何会伤得如此严重,其实心中早已清楚,她只问了苏云初什么时候能够恢复过来。 周宗告诉他,至少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苏云初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午时的时候,只是首先的意识是感觉到了自己被包裹进了一个温暖的,带着淡淡的药香味的怀抱。 意识已经慢慢回笼,苏云初不用想也知道是慕容渊了,她轻轻动了一下,环着她的手臂却是跟着搂紧了一分,两人之间没有解释,一切尽在不言中,苏云初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因为睡了太久的缘故,声音有些微微的沙哑,“怀清……” 慕容渊其实并没有再睡着,醒来之后,解了毒之后仍旧是带着浑身的不舒服,他只是按照周宗和刘沉的吩咐,在床榻上呆着,陪着苏云初一起休息。 听着苏云初醒来之后的这一声呼唤,两人之间,没有因为谁为了谁,用了什么样的方法对待对方而产生苛责,嗔怪,痒怒抑或告诫,任何情绪都没有,慕容渊只轻抚着她的背,“阿初休息够了么?要不要再在睡一会儿?” 苏云初摇摇头,末了意识到自己窝在慕容渊的怀中,又轻声说了一句,“不睡了,休息够了。” “那起来吃些东西?” “嗯。” 末了,苏云初抬头看他,“喝药了么?” 慕容渊嘴角轻扯,抬手刮了一下她鼻子,“放心吧,喝过了。” 苏云初才展颜一笑。 慕容渊只笑看她,苍白的脸上,因为刚刚从被窝里出来,还带上了些睡眠初醒时候的朦胧之感,头发微微散乱,还有几根粘在了面颊之上。 慕容渊伸手替她拨开,嘴角轻扯,“傻瓜。” 苏云初只眨眨眼,看他。 初春的暖阳,在这一刻,洒满了屋外,驱散了沉积了许久的寒冷,俏皮跳跃在廊边檐角。 第145章凌迟的错觉 慕容渊与苏云初的这一阵修养,一休便是半个月,慕容渊更是让周宗和刘沉想尽一切办法,让苏云初的底子养护得更好,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要苏云初恢复了之后,身子要比受伤之前好十倍百倍。 对于这个近乎无理取闹的要求,苏云初哭笑不得,其实在第四天的时候她已经能够下床,后边只需要好好修养就够了,但是慕容渊却是死活都不给苏云初出门,勒令了人必须要好好休息,军中大事也都直接交给了颜易山,两人倒是悠闲养病着,慕容渊恢复得也很快,到了第五日的时候基本上已经看不出来曾经受过伤了,当初被支走的杨阔也在狐疑之中回来,但是回来之后只是听说了某天城主府闯入了刺客,导致王爷和王妃受了一些伤的传闻,心中虽然还有怀疑,但却也没有多少表示,但是,对于那闯入的刺客,还有消失了的地牢中的某个人,却是带着一层深思。 颜易山也在忙碌之中,只是,每每与慕容渊汇报军情的时候,最后都是一副哀怨的表情,他知道慕容渊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和苏云初腻歪的,明明有下人能做的事情,可凡是苏云初的事情慕容渊都要亲力亲为,因着一次靖王妃受伤,靖王宠妻无度的传闻再次被传开了。 据说,这是他们的日常: 王妃觉得自己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想要出门或者起来做些事情,靖王立刻变得紧张兮兮,将周宗刘沉的话一本正经夸大,没有半个月的修养时间就是不给王妃有任何可能劳累的时候。 靖王妃想要吃东西了,还未开口,拿碗递上筷子的一定首先是靖王,就差一口一口喂进嘴巴了。 靖王妃觉得天气不错,想要出门晒太阳,靖王犹豫了半晌之后,直接两人抱往院子里,还要想办法让王妃不被三月微冷的风吹到…… 已经在家中母亲恢复了之后就开始跟随在慕容渊身边的王子安,自是看到了这让他惊讶不已的一幕幕,城主府之中的人,由一开始的受不了,到最后已经习以为常,苏云初也由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最后无可奈何。 这一次,大概是激发的慕容渊心底对她最深的守护和对失去的担心吧,似乎只有通过这样的忙碌和无微不至事无巨细的关怀才能感到安心一般。 苏云初明白,所以她不阻止,可是她要明确告诉慕容渊,她会陪着他,永远。 一番沐浴之后,苏云初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往里屋的软塌而去,洗澡似乎是目前她据理力争之后得到的不被慕容渊亲力亲为的事情了。 慕容渊一直坐在软塌之上盯着遮挡住苏云初沐浴的屏风,一看到人就立刻迎了上去,“阿初做好,我帮你擦头发。”他接过苏云初手中的巾帕,如往常一般为她擦头发。 苏云初自是任由着他,这事儿做的太多,两人都成了习惯,她为他擦头发,他也为她擦头发,便是坐着站着的姿势都极为默契。 苏云初笑容清浅,透过房中另一边的铜镜看到慕容渊为自己擦头发的样子,微微抿起的唇角让他看起来严肃而又认真,好似擦头发这件事情,在他手上成了千斤的重量,需要他付出全部的认真和心力一般,可他眼眸分明是温柔的,认真而又温柔。 苏云初坐在软塌之上,此时两人之间没有言语交流,可是却是处处透露着一股平平淡淡的,真实的暖意与温馨,苏云初屈起双膝,将自己的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之上,脸颊贴在自己手背之上,透过另一边的铜镜看着慕容渊,他对待她的一切事情的认真,总会让苏云初觉得自己再也离不开这个男人。 曾经她觉得,她不会是那种将爱情当成生命的全部的人,对啊,那才是她,那也才是她的生活,有许多能做的事情,爱情是润色,但不是所有,即便没有润色,谁说黑白水墨画便没有独有的神韵呢? 可如今,一路与慕容渊的相守相伴,苏云初到底懂得了,爱情的确不是生活的全部,可是慕容渊这个男人,却是成为了她生命的唯一,不可缺,否则,她便没了阳光没了空气没了灵魂。这个男人,初识的时候,他冷漠他疏离他对一切似乎都没有*,后来她看他温柔耍赖痞气如同一个大男孩却也唯独对她如此。苏云初明白,她深爱的男人,不论生活,命运给了他多少打压折磨苦难,可他最后都成了不断去击败命运和生活的人,没有被消磨掉爱,没有被消磨点内心的柔软和热血,他那么认真的,用尽全部地爱着她,在她面前刚强柔软认真无赖,一点一点,把岁月掩埋的曾经,都赠予了她,让她得到一个最好的爱人。 这么想着,苏云初突然轻笑了一声,慕容渊为她擦干了头发,低头看到苏云初不自觉的轻笑,在她对面盘膝坐下来,看着她,“阿初在笑什么?” 苏云初抬头,似乎是忘了一下天,发现抬头只有屋顶,复而将目光停留在慕容渊的眼角眉梢,男子笑容清浅看着他,俊美的面庞让人呼吸一滞,他看着苏云初,等待苏云初的答案,温柔的面上,是宠是爱是耐心。 苏云初唇角泛笑,眉眼里也是笑,慕容渊只听见她的声音,“怀清,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像中了毒入了魔,不想离开不愿离开,只想给你疼给你爱给你宠。” 自从两人相处以来,苏云初都不曾这般对慕容渊表白过心意,曾经苏云初说爱情不是她的全部,他听了,觉得没什么,只要自己将对她的爱扩大再扩大就好,可到底内心是有一些遗憾的,如今,咋然听到苏云初这一番从未有过的表白,心中似乎被什么包融了一般,不是极大的喜悦,不是疯狂的满足之感,只是觉得,似乎干涸的心田被注入了一汪汪清泉,丝丝沁透,从此日子再无春夏秋冬,他只看到她在他的心田种下了永生的花。 苏云初说着,他浅浅笑着看着她,这些日子的不安和害怕,还有愧疚,似乎都变了,变成了两人之间,无形之中早已融为一体的身心灵魂。 休养到如今,其实苏云初和慕容渊已经没事了,早就没事了,慕容渊虽然还是顶着一双冰蓝色的眼眸,但体内大部分的毒也在慢慢清除之中,以后只需要每月吃药,也许不用半年的时间,便不会月月经受头痛欲裂的折磨了,至于残留下来的那一份,对于他们来说,或许不完美,但已经是万幸,而这件事情,也告了一段落,然而,有些人有事却是不能就此告一段落。 三日之前,慕容渊和苏云初已经收到消息,如今京城之中的局势已经发生了微妙变化,现在得知的消息是永业帝操劳过多,旧疾复发,已经陷入了昏迷不醒之中,宫中的太医无计可施。 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永业帝先前的时候就已经申明了要让慕容治学习处理政务,这会儿,碰上宫中传出永业帝昏迷不醒,不少臣子纷纷猜测,是否是永业帝知道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才这般在过年以后就让治王开始处理政务了? 所以,在一片臣子的请命之中,慕容治实至名归,代替永业帝监国。 一切都是大臣的推崇,慕容治只是顺势而为,他监国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任命陈自明为宰相,说这是永业帝早先的旨意。 朝中原本有些担心永业帝这一病的蹊跷的臣子,在慕容治这一个监国之后的任命之中放下的心,最为重要的是,慕容治下令,将慕容渊逞上去的粮草需求一事极快的解决了,在慕容渊和苏云初收到消息的时候,粮草已经出发。 如此,形式看起来并不对立,治王和靖王之间,还是和睦的,毕竟大家都看得出来,陈自明来自江南,相比之下,与靖王妃渊源比较深,而慕容治监国之后,不瞒永业帝的旨意,这一点,至少让人觉得服气。 但是慕容泽在得到消息的时候,专门跑来问慕容渊了,再如何说,永业帝是他的君更是血脉相连的父,他不可能无动于衷,“五哥,父皇难道真的是旧疾发作么?” 如今来说,永业帝旧疾发作,他真的很怀疑这个说法,确切的说,是他们都在怀疑这个说法,可慕容渊只是手指轻碾着写着消息的纸条,沉思不语。 慕容泽一脸疑惑看着他,有点担忧,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听到一些什么消息。 纸条被碾碎,慕容渊抬眼看他,“或许是吧,父皇早先的时候便有头疾。”何况出来的时候,上一年的确发生了太多消耗永业帝的事情。 从慕容渊的口中听到这么一句话,慕容泽只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多问了。 只慕容泽离开之后,苏云初才看着慕容渊道,“怀清当真如此觉得?” 慕容渊看着她,“阿初以为呢?” 苏云初不说话,可面上的表情确是与慕容渊如出一辙,唇角薄凉的笑意,是对京中如今外表看起来的形势的怀疑。 可永业帝到底怎么了?现在还不好猜测,但是,总会还有消息传过来的。 可是,北伐的大军却是要继续前行了,甘承已经带兵驻守在邕宁山,北伐军不可能永远据守在卞立城内,他们需要向邕宁山而去,此时,粮草也来了,后顾之忧便少了许多。 阳春三月的时候,北方还感受不到明显的春意,可北伐军却是要拔营而起,往邕宁山而去了。 在北伐军离开卞立城的前一日,苏云初收到了玉竹通过云记送来的消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消息的来源是孙氏,她差点就要忘记这个人了,孙氏告诉了苏云初消息,苏亦然怀孕初期回过一次候府,与苏坤的谈话她偷听到了一部分,在信中讲给了苏云初听并且加入了自己的猜想,觉得苏亦然可能要对她暗中下手,并且偷偷注意了,近来苏坤似乎暗中有着什么动作。 对于这一则消息,苏云初不置可否,孙氏选择直到这个时候才传来消息,其中可谓也经过挣扎吧,毕竟消息中说了,苏亦然怀孕了,有孕的皇家媳妇身价就会涨了一倍不止。 但是此时,让她更为关注的是另一则消息,苏亦然的孩子夭折了,那孩子生下来便体弱,养了不到半个月的时候,便夭折了,而还在坐月子的苏亦然更是直接深受打击,一病不起。 苏亦然的孩子的确是夭折了,在生下来半个月之后,而彼时的她却仍旧是不知道自己已经不能怀孕的消息。 月子坐满了,可她身子仍旧虚弱,那个孩子集结了她全部的希望却也给了她最大的失望,可是慕容治刚刚开始监国,许多事情都需要处理,这段时间里,也就来看过她三次,可苏亦然心中总是有一种感觉,慕容治对她,已经没有任何一丝情义,哪怕曾经为了淑妃而保留的那一分似乎也在慢慢消失。 失去儿子的痛苦还在缠绕着她,可她却是来不及消化,便要将这份痛苦压抑下去,没了孩子,她还要抓住慕容治! 养了大半个月之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近来的颓靡有多么可怕,便是明月也是一脸担忧她。 三四月的京城已经是暖阳,明月看着苏亦然消瘦憔悴的身子,内心的有说不来的酸涩,她好几次想开口劝说,让苏亦然好好拾掇拾掇自己,否则,王爷过来看到,也会不高兴的,但是一想到失去的小皇孙和她不敢告诉她的近日得知的那个苏亦然再也不会有孕的消息,只觉得什么话都不知如何开口了。 今日一早,她例行过来给苏亦然准备洗漱的东西,进来时候,却是看到了苏亦然已经坐在了铜镜之前,明月有些欣喜地呼唤,“王妃。” 苏亦然面上依旧是憔悴,但是比起前些日子的死气沉沉,如今已经好了许多。 苏亦然面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看到明月进来的时候,转头看了她一眼,可她苍白的憔悴的脸上透露出来的这份笑意,却是让明月突然觉得脊背生寒,端着水盆的手几乎就要握不住。 她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苏亦然,面上平静,可却是让她觉得恐怖。 苏亦然看向她,还是带着僵硬而令人发寒的笑,“怎么了?过来给本妃梳发。” 连声音都是冷的。 明月的手颤抖了一下,将手中的盆子放好,才走到苏亦然的身后,为她梳理头发,苏亦然始终一言不发,良久之后才对着明月道,“王爷还未下朝回来么?” 明月一听,面上闪过一丝红润,“回王妃,还没有,如今王爷代理监国,比往常要忙了许多,有时候一连两三日都不在府中,王妃不要多想,王爷只是太忙了,并非是不理会王妃。” 苏亦然只透过铜镜,看着说得眉飞色舞的明月,唇角弯起一抹弧度,“是么?” 明月听着她的声音,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面上露出惊慌,“王妃,奴婢失言。” 她不该如此说。 苏亦然只看着她跪下,却是道,“你也以为王爷会再也不理会我了是么?” 她问得不严厉,可就是这样阴森森的语气让人害怕,对,苏亦然是恢复了,可是变得骇人了。 “王妃,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呵,起来吧,瞧把你给吓得,王爷是不会不要我的,你说是不是?” 她看着透过铜镜明月,明月慌忙点头,“是,是是……” 可是她慌忙的点头,确实让苏亦然突然一怒,“怕什么,连句话都说不好。” 明月赶忙又跪下,几乎已经要哭出来。 苏亦然面上终于有一丝不耐烦,“起来,给本妃梳头,上妆,从今天起,本妃要好好等待王爷回来。” 明月赶忙起来,透过铜镜,又看见了苏亦然从未有过的笑脸,慌忙又将头低了下去。 皇宫里边,结束了早朝以后,慕容治独自一人在御书房里边,看着杨阔传回京中的消息,上边说的是苏云初遇刺的事情,以及因为遇刺而与慕容渊修养半个月之久的事情,至于刺杀的人,他看了看,面色一沉,握着信纸的手已经青筋凸起。 跟在慕容治身边的,是他一直以来的亲信李右,他看着起身离开御书房的慕容治,开口,“王爷,可是要回府?” 慕容治沉声,“去端和宫。” 端和宫还是那样守卫森严,他还记得,那一日,当他赶到宫中的时候,永业帝只躺在了端和宫的寝殿之中,不省人事,淑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众太医跪了一地,便是皇后也来了端和宫。 从那以后,永业帝再也没有醒过来,他心中不是没有怀疑,何况端和宫是淑妃的寝宫,也有他的人在里面。 这段时间,淑妃太反常,而母子两人的矛盾让他懈怠于理会更多,但是此时,却是不得不理会了,或许,他的母妃,有着连他都不知道的秘密呢。 就像那天永业帝突然到来端和宫一样,今日的慕容治也是突然到来,虽然说如今他是监国的身份,但是身上的衣服还是王爷的朝服。端和宫的宫人见着慕容治到来,纷纷行礼,又因为上一次的事情之后淑妃千叮万嘱,一定要通报,而上次那个没有通报的宫女后来已经离奇消失,她们都明白那是什么。 这会儿,刚有人想要去通报,便被慕容治阻止了,宫女沮丧着脸左右为难,可慕容治只一个淡淡的眼神,便让她无法挪步无法开口。 慕容治走进去了,悄无声息,没有人跟着他,李右停在了寝殿外,隔着一段能够听不到里边的声音的距离。 慕容治走进了宫殿,听着里边传来的喘息声,脚步没有停,面上的表情同样没有变,他无声的脚步慢慢接近里间,然后冷眼看着床榻上的两具*。 眼中凝聚的不知是风暴还是洞悉的冷意,面无表情的模样偏偏给人一种凌迟的错觉。 ------题外话------ 嗷呜……学校断网了,西青已经沦落到开手机的热点传文…… 心疼自己…… 第146章犒赏 他冷眼看着床榻上交缠的男女,似乎其中那人不是他的母妃一般。 直到忘我的两个人都看见了一脸平静,但是却是寒凉无比的慕容治的时候,淑妃体内万千的浴火,顷刻坍塌,卜辛更是直接吓得从床榻上滚了下来。 淑妃慌乱不已,想要大声呼叫。 可慕容治却是看着淑妃,唇角扬起夺命一般鬼魅的笑,将一根手指放在嘴边,发出轻微的一声“嘘”。声音微弱,可是,他们都知道那是什么。 淑妃原本要喊出口的声音,硬生生被震住了,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子,被自己的儿子撞破了自己的难堪,让她无地自容。慕容治只招了招手,外边便有两个丫鬟进来,面无表情地,低垂着头。 慕容治终于发出了来到寝殿之后的第一句话,“好好儿给娘娘收拾收拾。” 薄凉的声音,让他看起来,像是换了一个人,皮囊还是那个皮囊,可是,里边却是换了一个人。 淑妃所有的情绪,都被慕容治带着刮骨的寒意一般的声音都打击得消散无形,她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慕容治却是嘴角只噙着一抹笑意,“利落些,本王在外边等着。” 一刻钟之后,慕容治再次进入淑妃的寝宫的时候,一切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状态,里边收拾干净,淑妃又变成了那个温恭贤良的高贵女人。 可是,曾经的高贵女人却是形容消瘦,面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慕容治见了,薄凉一笑,口中出口的话语也是充满了讽刺的意味,“就是这个人,让你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日日在端和宫醉生梦死?” 慕容治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身形卑微的卜辛,开口的话,却是看向了淑妃。 淑妃由一开始的窘迫,而后的羞愧耻辱,到如今已经是恼羞成怒,她扬起头,看着慕容治,“现在,你就敢如此跟我说话了么?别忘了,我还是你母妃,你是我生下来的!” 慕容治听此,轻呵了一声,淑妃只看得到他的侧脸,猜不透这一声轻呵里边,到底有多少意味。 慕容治转过头来,看着淑妃,“你是要我找人了决了他,还是你自己来?” 不容置疑的口气,是问句,但没有相问的口吻,卜辛一定要死。 卜辛一听这话,脊背一震,他抬起眼,匆匆看了一下此时此刻,眼神并不停留在他身上的慕容治,满眼的悲哀、无奈、隐忍最后都隐藏在了眼底,从那一日淑妃脱口而出的秘密,到如今,他能看到慕容治的次数并不多,每一次,他来了端和宫,都只是呆了一下就走了,这一年多来,与淑妃的关系时而紧张,时而缓和,可一切都只是在人后,在人前,他们还是母慈子孝的局面。 慕容治轻易出口的话语,让他无力,也不能有任何辩驳,更不能开口说什么,时至今日,他已经没有多少奢求了。 可是,淑妃听了慕容治的话,却是面上大怒了,“本宫不会允许你将他如何,更不会将他如何!” 淑妃也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哦?是么?” 慕容治语言缓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一般,又像是斟酌着慕容治着话里边的意思。 良久之后,慕容治才突然摇摇头,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可分明笼罩住他周身的,都是不可抵挡的寒意,他看着淑妃,道,“父皇的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就你的权利最大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偏偏要……这个人?” 越是平缓的语调,淑妃越是知道,慕容治的克制已经到了极限。 可是,事已至此,她咬着牙,出口的话语句句残忍冰冷,“最大的权利么?你还不明白,你的外祖父只想要忠君,但是,到了如今,忠君已经保不住杨家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杨家好,为了你好!” 慕容治看向卜辛,那人依旧低着头,“为了我好,所以,你就和他,你的旧情人混在一起?” 如此粗俗简单的话,从慕容治的口中说出来,配合着他一张完美无瑕的脸,淑妃是突然的恼羞成怒,她扬手,想要给自己的儿子一巴掌。 可慕容治就这么直直看着他,一双眼睛里倒映的全部都是淑妃的不堪和丑陋,淑妃看着,有一瞬间的惊愣,过了良久之后,她似乎是平复了些什么,才开口道,“治儿,你还不明白么?你父皇对我的好,只不过是因着杨家而已,他若是真的对我好,我又岂会只有你一个孩子?” 淑妃试图想要慕容治明白,永业帝不论有多么宠爱她,都不过是为了朝堂之间的平衡而已,而她,要做的,就是让永业帝对慕容治放心,帮助永业帝养出一个出色的儿子,将皇位交到慕容治的手上,而将慕容渊的机会彻底隔绝。 慕容治不知道此时自己的心中,该是如何形容的滋味,一种前所未有的败落与迷茫,压抑与不堪,甚至是毁灭,眼睛像是淬了毒一般,他看着淑妃,“所以,为了我,你将父皇残害在端和宫?” “母妃这是在给你机会,让你早日继位。” 慕容治仰天,他其实并不是因为永业帝来与淑妃兴师问罪,只是,突然得知了自己的母妃,生养自己的这个女人,竟然是如此肮脏不堪的时候,有一种想要毁天灭地的冲动。 瞧他,风光霁月,京城之中多少人觉得治王是最不可侵犯的人,可是,如今,自己的母妃给了自己什么?当初有多么让人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此时此刻,就会觉得自己有多么肮脏不堪。 没有再与淑妃继续纠缠下去,他看向卜辛,“是你自我解决还是本王着人过来帮你?” 卜辛眼睛一闭,“奴才自己来。” 淑妃却是立即上前,抓住慕容治的双手,“不,治儿,你不能这么对他,你不能,你不能杀他。” 慕容治唇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并不回答淑妃的话,不看卜辛口,的确是对着卜辛道,“那就现在吧,本王可等不及了。” 淑妃一下子慌了神,“不,你们不能这样……” 这样会遭天谴的。 可卜辛却是决然一般,对着淑妃一跪,“娘娘,顾好自己。” 卜辛太过决然,哪怕去死也太过简单,没有一丝丝留恋。 如果说,在过去的十多年二十年的时间里,自少女时期的一场花季之后,淑妃心中再也没有过少女的情怀,自从入了宫以后,已经由一个少女,变成了冲冠后宫的宠妃,她什么也不缺,少女时期的遗憾,自觉已经随风而去。 那些爱情,都不过如此罢了。 可是此时,她心中却是突然明白了,卜辛永远是她少女时期编织的旧梦,哪怕过了如今的沧海桑田,她都不能否认,无论她表面上看起来都多么厌恶和瞧不起这个事事顺从她,唯唯诺诺的男人,至少,在这一刻,如果,让他去死,她做不到,一分也做不到。 儿子的未来与前途,情人的性命,交织成缠绕住淑妃的大网,他看着两人的坚决和果断,看着没有任何犹豫的两人,突然朝着慕容治喊道,“他才是你的生父!” 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卜辛闭上了眼睛,颓然跪在地上,淑妃却是在喊出这一句话之后,面上惊慌毕现,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倒退着两步,远离了慕容治。 可淑妃的话,慕容治听进了耳朵之中,没有暴怒,也没有声嘶力竭地追问、质疑和不信任。 似乎这个消息,对于慕容治而言,已经不是一个新消息一般,淑妃在倒退,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淑妃,看着淑妃的眼神,分明是笑着的,可是笑得残忍如同恶魔。 淑妃已经慌了,她打算让这件事情,让这个秘密永远尘埋,让慕容治时时刻刻都知道,自己就是大新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治王殿下,永业帝最看好的人,大新未来的君主…… 可就在一瞬间的慌乱之中,她将尘埋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告诉了最不该告诉的人,为了挽救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人。 慕容治的声音轻柔,“你说什么?” 他已经不会再开口呼唤那一声母妃。 淑妃的话,已经再说不出第二次。 慕容治嘴角还是残忍的笑,他突然伸出一只手,掐上了淑妃的脖子,用力的,无比用力的,淑妃已经说不出话来,双手紧紧握着慕容治的手臂,试图想要挣开他。 可慕容治的手却是越掐越紧,直到淑妃满脸通红,口中呢喃不清,“治儿,我是……你……母妃……” 卜辛想要上前阻止这一切,可慕容治只一双锐利的眼睛向他,卜辛蠕动了一下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也什么都不敢做。 慕容治却是猛地甩开淑妃,淑妃被摔在一旁的椅子之上,昏迷了过去。 卜辛赶忙上前,查探淑妃的伤势。 可寝殿之中,只剩下了颓然的慕容治,满脸的自嘲,这个人才是他的生父么? 他看着卜辛,太监的服饰,卑微,低下,丑陋,没有一丝强者该有的姿态,在这个皇宫之中不知向多少人下跪过,低贱到尘埃里的人,怎么配做他慕容治的生父? 慕容治不会怀疑淑妃的这句话,因为,此情此景,已经不用不怀疑,可如今他该是什么样的心情,没人能够告诉他,他以为自己高高在上,原来不过是自己的生母与别人苟合之下的产物,他以为自己是天生的皇家贵胄,其实不过是什么都不是…… 呵,多么可笑,他什么也不是,即便是,他也有一个让他一生都会觉得恶心的母亲。 他无力去看地上的淑妃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淑妃这一年来的转变,他的确想要知道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的,并且心中已经有隐隐的怀疑,可是,他……不甘心。 能够让淑妃有这一番转变的人,整个大新之中,只有那两个人可以做到。 慕容治想到此,面上一沉,满脸的讽刺,云初,你就如此让我不堪,让我看见低入尘泥的自己么?若真是如此,那么,你又高高在上多少?是想告诉我只有慕容渊才是高贵的? 那么,我偏不,我会将一切摧毁,让你明白,最后,即便我低落尘埃的血脉,依旧能够拥有你拥有最大的权势地位。 何况,谁会知道我的血脉低入尘埃? 最后,慕容治走出端和宫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李右依旧跟在他身后,无声无息。永远将他当成自己最高贵的主子。 淑妃却是再也没有醒过来。 端和宫的宫人全部被换掉,至于被换掉的原本的人去了哪里,无人可知,从此以后,端和宫只有慕容治的人。 而第二天开始,也有传言,淑妃因为永业帝忧思成疾,在端和宫卧床不起。 至于卜辛,慕容治没有杀他。 那这一日,慕容治同样没有回治王府,她在永业帝的寝宫之中呆了一夜,坐到天明,无人知道他这一夜想了什么,也无人看见,他盯着永业帝看了整整半宿,直到确定,没有在永业帝的面上看到与自己任何相似的东西。 命运真是爱捉弄人。 这是他在前去上朝,离开永业帝的寝殿的时候,脑袋之中想到的唯一一句话了。 命运总爱捉弄人,他以为自己高高在上,结果把他捧得高高在上的人告诉他其实他血液之中就是低如尘埃。 他以为自己配拥有最好的,有足够的资本让那个女人属于自己,如今看来不过是笑话一场。 是么?他不是皇家之子,更没有皇家血脉,可是……他要的东西,权势,皇位,还有放开了太久的人,都不会从他手中流失,一点也不会? 慕容渊在大新才能存?他不信命。 离开永业帝的寝宫,这一份执念,在心中已经生根。 今日上朝的时候,群臣心中有微妙的感觉,觉得今日的治王殿下,似乎比往常不一样了一些,不过,哪里有不一样,却是说不出来。 他还是那个温和的治王殿下,可是,温和之下的暴戾,似乎正在慢慢破土而出。 早朝的时候谈论到了北方的战事,继续上一次尽快地给予粮草之后,慕容治提到,靖王和靖王妃一路打下来,到了今日,战功赫赫,不到一年的时间,收复四座城池,这样的战功,该赏。 他情绪那么好,看着陈子明道,“丞相觉得,应该如何赏赐?” 饶是陈自明,同样觉得今日的慕容治有些不一样了,可是,他只能压下心头的异样感觉,“王爷,臣以为,北伐军行军到如今,战功不断,势如破竹,可犒赏三军。” “哦?犒赏三军?” 慕容治倒是认同地点点头,“犒赏三军,自是一定的,丞相的想法与本王不谋而合,但是本王觉得,除了犒赏三军,还有一个最应该犒赏的人。” 他含笑说着,下边的大臣已经了然,“王爷,臣以为,一切都是靖王殿下带兵有方,才得以在最快的时间之内拿下四座城池,所以,不仅应该犒赏三军,更应该赏赐靖王殿下。” 慕容治听着,却是再次摇了摇头,“本王以为,此次北伐,最应该犒赏的人,是靖王妃。” 他话语一出口,立刻引来群臣底下的纷纷议论,这靖王妃……的确是该赏……只是,靖王妃只是跟随靖王出征,难道要如此隆重的赏赐。 面对群臣的议论纷纷,慕容治只看着下面的人,“诸位以为如何?” “这……” “丞相,你觉得呢?”慕容治看向他。 陈自明抿了抿唇,“靖王妃于大新有功,的确该赏,但是……” 但是没有机会说下去。 慕容治拍板,“好,传令下去,本王要犒赏三军,特赏靖王妃,本王听说,北方夜间干冷,多风沙,尤恐靖王照顾不来,那便给靖王妃带些防寒的衣物,添些珍贵补品……” 他说得理所当然,可是这赏赐,似乎有些诡异,若说犒赏的话,要么赏名要是是赏利,这给靖王妃的赏赐……似乎太过“亲密” 陈自明开口,“王爷,臣以为不妥。” “哦,有何不妥?” “若是特赏,臣以为,不若给靖王妃加赏封号。” “加赏封号么?可本王觉得,老五在北边,物资不足,无法供应靖王妃更好的,以靖王妃的性子来看,加赏封号,不若这一点暖意,诸位看呢?” 听着慕容治如此说,群臣只犹豫了一下,但到底是没人再反驳了。 陈自明还想做一些辩驳,“王爷,这种赏赐,不合礼数。”倘若真的要赏赐,赏赐布匹比衣物要正常得多。 慕容治眯眼,“不和礼数?如何不合礼数了?本王体念靖王妃在外辛苦,赏赐几件衣物,谁敢说什么?” 没有人再敢说别的什么,陈自明抬头看了看此时坐在上首的慕容治,他可以肯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慕容治已经一锤定音,永业帝如今卧病在床,许多事情,都需要慕容治来处理,除了没有那份正式的诏书,慕容治此时可以算是大新的君主了。 散朝的时候,慕容治回了治王府,昨日,苏亦然经过一番精心打扮,等不回来慕容治,并没有多少灰心丧气,她明白自己该振作起来的,所以,她不抱怨,不埋怨,只要慕容治还回来就好,到了如今,不管慕容治是谁,又是谁的儿子,此时看来,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不论变成了什么样子,在她心中,慕容治永远都是最初那个名动京华的佳公子。 他们还会有以后。 慕容治回到府中的时候,苏亦然也从院中欣喜地出来迎接,“王爷回来了?” 她还是经过了刻意的打扮,打扮成慕容治最喜欢看到的样子。 然而,这一次,慕容治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眼睛并不多在她的脸上停留,若是苏亦然细看的话,也许,还能看到慕容治的面上,是不高兴的神色。 她跟在慕容治的身后,随着慕容治走进了屋中,却发现,慕容治已经转头直直地看着自己。 苏亦然没来由心中一惊,试探开口,“王爷?” 开了一个口,似乎又明白了一些什么,复而展颜道,“王爷放心,妾身已经好多了,身子也在慢慢恢复之中。” 慕容治听着她的话,唇角微微勾起,可苏亦然只看到了他勾起的唇角,而没有看到唇角背后吞噬一切的残忍。 所以她想要靠近一步,却是猛然的,慕容治伸出手,掐出了苏亦然的脖子。 一旁的明月已经吓怕,“王爷……” 苏亦然被掐住脖子,说话的声音不清不楚,很是艰难,“王爷……” 她在哀求。 可慕容治依旧保持这唇角勾起的弧度,可语气分明是冰冷而如同刀子一般,“是谁,给你的权利,派人去杀她?” 苏亦然被掐住了脖子,已经顾不上震惊,“王爷……妾身……不……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她倔强地看着慕容治,挣扎着。 慕容治却是突然一把甩开了她,得到解脱的苏亦然重重咳嗽了几声,明月赶忙上前去,“王妃……” 苏亦然缓过来之后,却是第一次有了勇气,“王爷,妾身做错了什么,以至于王爷要这般掐死妾身?” 慕容治一双眼睛盯着她,直到苏亦然感觉自己就要支撑不住,他才转移开了视线,“这一次,是最后一次,若是本王发现你再派人刺杀她,这治王妃的位子,你也不必继续做下去了。” 说着,他不再看狼狈坐在地上的苏亦然一眼,离开了这个屋子。 苏亦然自然懂得是什么,可是,她不能承认,绝对不能,她还是最无辜的那个人,她的儿子没了,是因为淑妃带来的胆战心惊,他丈夫的心不再自己这儿,是因为一个不在自己视线之内的女人,叫她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第147章赏赐来了,借花献佛 收回卞立之后,慕容渊的大军在卞立呆的时间已经够长,从上一次京城之中有消息传过来自后,后边便再也没有消息传过来了,当然,慕容治在监国之后承诺的快速运送的粮草也在四月中旬的时候到了卞立城中,粮草的事情解决,将士们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修养,已经慢慢在恢复当中。 四月中旬的时候,慕容渊虽然是经过了那一次解毒素,但是因着恢复还需要慢慢来,街上残毒未清,因而,四月中旬的时候,也有隐隐的不舒服之感,因着是解读之后的第一个月的反应,让苏云初紧张了好几天,最后,确定了慕容渊没有任何异常才放心下来。 他们并不急于继续下一个城池的收复,但是,大军却也是慢慢地开是准备出发了,甘宁在卞立被破之后,已经退守邕宁山。 邕宁山是北方极少的几座山脉中的一座,因着地理位置的原因,是一个难得的关卡,邕宁山多是险峻的地势,不好攻打也不好从别处绕路,说起来,的确是难的。 杨阔已经不止一次来询问慕容渊,大军到底何时出发,何时才继续攻打下一座城池,可慕容渊都只是让他回去,筹备着,该打的时候,便会继续。 而甘宁,自从多次失掉了城池之后,已经引起了北梁朝中的许多人的不满,甘承是北梁抵柱的神话,似乎也在慢慢地淡化。 加上在西原那边,双方的交战也是缠绕不断,一直处于胶着的形势。 西原的实力虽然比不上大新,但是,如今的西原皇太子拓跋绍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在他的布局之下,北梁已经在往后退,但是,如今的西原,还没有吞食北梁的野心更没有吞食北梁的能力,最多只能牵制住北梁在西原的兵力,保住西原不被北梁入侵。 可以说,如今的北梁,讨不到多少的便宜。 北伐激烈,但是北梁已经没有任何回头的余地,若是不继续,那么,大新就不只是北伐如此简单,而是会将他们重新赶回北川冰寒之地,这与北梁一心想要称霸中原的野心是相悖的。 而此时,甘承的营帐之中,却是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甘承并不待见尤古,当初在卞立城中,尤古一意孤行的计划,他不是不明白。 所以,这会儿,对待尤古他也没有多少好脸色,“不知二世子为何来到军营之中?” 尤古对于甘承明显不待见自己的神色,面上并不见多少生气,仍是笑着开口,“甘将军一连被大新打得节节败退,在下奉了皇命,过来与甘将军一道,抵御大新。” “一道抵御大新?”甘承的语气之中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这份怀疑,尤古听得出来,只因为在卞立的事情,此时的甘承,对他已经没有了多少信任。 他开口,“甘将军,上一次的事情,其实是意外,是我考虑不周。” “考虑不周?我甘承一心为了北梁,哪怕如今败退之中,却也带着将士们誓死坚守,难道朝廷就是如二世子这样待我的?” 甘承的语气之中已经含着怒气了。 好一个不毁了慕容渊的名声就毁了他甘承的名声的法子。 尤古面上并不见多少生气,仍旧是道,“甘将军也知道,如今在朝中,因为将军接连不能抵挡住大新的攻势,已经有人议论纷纷,其实说来,父亲还是信任甘将军的能力和忠心的,但是为了避免朝中悠悠众口,才有了上一次的误会,接下来,我想,朝中该是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何况,如今,并未造成多大的损失啊。” 尤古在与甘承解释。 面上带笑,可眼底却是一片不屑。 甘承怠与理会,并没有看着尤古。 尤古却是道,“甘将军,虽然我极少在军中行事,但是,这些年来,却也受到了朝中几位老将军的教导,太后娘娘担心甘将军一人之力难以抵挡大新的攻势,因而,叫我来邕宁山协助甘将军。” 甘承听着,皱眉,说来,尤古虽然年轻,但是,尤赢却是着重培养这个儿子,先前的一段时间,他也是在西原那边的战场上,与卢辉一道抵御西原,如今的西原战场,可以说,双方维持了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而尤古离开,来到邕宁山,甘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地位可能的陨落。 而甘太后之所以妥协,该是因为以尤赢为首的保皇派已经逐渐占了上风。 甘承静默了一会儿,“二世子有退敌良策?” “听说靖王妃尤其擅长在山野之中作战,我倒是想要见识见识一番。”尤古说得随意。 甘承皱了皱眉头,听着尤古随意的语气,只道,“靖王妃不可小觑,这是一个比慕容渊还要会用兵的女人。” 尤古似乎并不害怕,只轻笑一声,“是么?可我倒是觉得,你们都说靖王妃善于用兵,兵道诡异,可我偏偏觉得,如何诡异,也有破绽之处。” 尤古只是面上含笑,似是半明半暗的脸上,明灭不定,带着一股笑意之下,隐藏着的阴鸷。 四月末的时候,慕容渊下令,北伐军继续前行,而颜易山作为先锋部队,已经首先带兵前往邕宁山。 在颜易山带着先锋部队出发之后的七日,五月的时候,由慕容渊带领的其余北伐军继续北上,在邕宁山外,与据守邕宁山的北梁,再次形成了对峙的姿态。 大大小小的战役继续起来,可邕宁山还是坚固如常,不好攻打。 然而,就在北伐军在为了如何攻打下邕宁山而发愁的时候,慕容治对于北伐军的赏赐也被带到了军营之中。 慕容渊打过这么多年的仗,胜仗也是无数,自然得到过不少朝廷发下来的赏赐,但是,每一次的赏赐,不管慕容渊是否在京城之中,都是直接搬进了靖王府之中,从来没有过这样专门派人将赏赐送到军营之中来的,当然,若是对常年真守边关的将士的赏赐,自然是另有一说。 然而,慕容渊并不是。 自从慕容治监国之后,慕容渊和苏云初也发现了,京城之中,慕容渊的人传消息出来的速度越来越慢了,尤其是永业帝卧床不起之后,更是少接得到消息,直至今日还没有消息过来,对此,苏云初与慕容渊心中自然是明白。 而这一次,朝廷派来给将士们发送赏赐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容沇。 对于苏云初与慕容渊而言,这在意料之外,但是,却是情理之中。 彼时,北伐军与驻守在邕宁山的甘承的军队已经展开架势,十多日的进攻打之后,毫无进展。 邕宁山的地势太过复杂,在慕容沇带着赏赐到来的前几日,双方已经进入了休战时期。 慕容沇带着赏赐过来的时候,慕容渊一众人正在营帐之中议事,对于接下来如何开展攻势,进行一番讨论,而慕容渊自然知道,今日也是慕容沇带着赏赐来到军营的日子。 一众将领还在侃侃而谈,杨阔面上有些焦急之色,正当此时,木杨已经从帐门外边进来,“王爷,沇王到了。” 一句话,营帐之内的议论声戛然停止。 苏云初看了慕容渊一眼,之见慕容渊唇角一勾,道,“朝廷的旨意来了,诸位随本王出去见见。” 一众将领自然是站起来,跟随着慕容渊走出了营帐。 而外边,慕容沇只等待了一会儿,面上就已经隐藏了几分不耐的神色,见到慕容渊和苏云初几人出来了,看着慕容渊身后的一众将领,面善带了几分笑意,便应了上去,“老五,许久不见。” 他语气很是熟稔。 末了再看一眼慕容渊身边的苏云初,“军中生活艰难,可是辛苦了靖王妃了。” 苏云初嘴角轻扯,只道了一声四皇兄,便规规矩矩站在慕容渊的身后,不再言语。 慕容沇只轻叹了一声,“朝中的大臣,还有三哥,体谅你们,还有一众将士边关生活艰苦,守护大新,收复失地辛苦,因而,朝中大臣商议之后,决定,为了鼓励将士们的士气,给将士们送一些赏赐过来……” 他简单地与慕容渊说了一通。 慕容渊倒也不推辞,“既然如此,本王便代替将士们多谢三皇兄与朝臣的周全了。” 慕容沇听着,只轻呵了一声,“不想,一年时间不见,老五倒是变得客气了不少。” 慕容渊不应他的话,慕容沇却是看向了慕容渊身边的苏云初,“其实说来,此番奖赏,主要是为了靖王妃。” 他看着苏云初道,却是觉察不到苏云初任何惊讶或者奇怪的神色,而另一边的慕容渊,也完全没有任何他期待中的意外反应。 只是苏云初听了他的话,淡淡一笑,“既然如此,四皇兄一路辛苦了。” 慕容沇突然觉得心中有些赌,但到底还是没有忘记来之前,慕容治对自己的一番叮嘱,他微微压下心头的不舒服之感,只侧开了身子,让前面的许多将领,看着自己身后运送过来的赏赐之物,而后才开口道,“前边的几个箱子,是给靖王妃的赏赐,三皇兄体恤靖王妃长久生活在战场之中,知道北边恶寒,因而,着人准备了一些珍贵布匹,给靖王妃裁制了几件衣物送来给靖王妃,知道老五平日里战事繁忙,大概顾不上许多,因而,也准备了一些适合北地行走的鞋面不料,另外,也着人制作了几双鞋子。” 他一件一件数着,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似乎是极为关心苏云初,而后,才指着一个箱子,继续道,“另外,三皇兄听闻,几月之前弟妹在战中差点被北梁的刀剑所伤,因为,着人为五弟妹准备了一件合身的铠甲,这铠甲是特殊面料所制作,一般的刀枪不能轻易刺破,日后弟妹若是坚持上阵,这件铠甲可以保护弟妹安全一些。” 一件一件的,都是对苏云初的赏赐,一句一句的,都是对苏云初的关心,可是,这样的关心里边,让身后的一种将领听着,只觉得怪异,治王殿下的关心,似乎,有些逾越了。 不管是因着他此时监国的身份,还是此时靖王妃的身份是他的弟妹,若说是赏赐,本就无可厚非,但是,这样的赏赐太过诡异。 有些心思明亮一些的人,尤其是慕容渊的亲信,听罢,面色已经有些不好,但是,偷偷抬眼看了慕容渊一眼,发现慕容渊并没有多少不平常神色之后,才安心了下来。 然后,只有站在慕容渊身边的苏云初知道,此时的慕容渊,若不是她阻止,恐怕已经将慕容沇拿来的赏赐给毁了。 慕容治看着是对苏云初战功的肯定,然而,这一样一样的赏赐,无不是在暗中打慕容渊的脸,那些准备给她的东西,以赏赐的名义,做着逾矩的事情——那是慕容渊这个丈夫要应该做的事。 慕容沇说完了之后,才看向苏云初,“弟妹觉得如何?若是觉得尚有缺少,可以提出。” 苏云初看了一眼慕容渊,下意识一般的抚了抚他的手臂,才看着慕容沇笑道,“如此所多的赏赐,真是难为四皇兄一路运送过来辛苦了,也难为三皇兄想到此,但恐怕,三皇兄和四皇兄较少在军队之中,因而,这一番赏赐,云初实在用不上。” 顿了顿,她继续笑着道,“不过,既然赏赐已经赏下来了,我想,两位皇兄应该是不介意我自行处理了吧。” 慕容沇没有料到苏云初会如此说,有一瞬间的愣住。 苏云初轻叹了一句,看向慕容渊,“怀清,若是我自己处理了这些赏赐下来的东西,朝臣是否会治我的罪,毕竟我听说,朝廷中的赏赐之物,是不能随意处理的。” 慕容渊看着苏云初脸上带着的迷茫神色,心中似是被什么冲散了这一轮赏赐带来的阴霾,他开口,“阿初想要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既然已经赏赐下来了,哪里还有掌控阿初的东西的道理。” 慕容沇听着,还来不及再说什么,苏云初只继续道,“这些衣物之类的,在战场中,我也用不上,这赏赐,放在我这儿,倒是显得有些浪费了。” 她自顾自下来一番结论,而后才招手,“应离。” 应离应声出现,苏云初才道,“我们这一路过来,前边有不少村子因为战事儿被搬迁,我看着这也有一两百户人家,你着人将这些衣物一一分发下去给村中的妇女用,便说是北伐军给百姓们的补偿。” 而后,看着那些其他箱子中的珍贵药材与补品,看了看慕容渊,苏云初继续道,“怀清,上一次卞立城中百信中毒事件,虽然经过了一段时间休养,但我总觉得还需要再做一些补偿,不若,将这些药材补品交给子安,让他安排,给中毒的百姓?” 慕容渊盯着,只略微沉吟了一瞬,而后点头,似乎很是赞同苏云初的这个做法,“阿初说得有理。” 苏云初了然一笑,却是看着后边的将领们道,“诸位将军不会怪罪本妃将所有赏赐之物分发给百姓,不给诸位留些吧?” 后边的将领们听到苏云初的这一番安排之后,心中已经是赞许了,“王妃,我们都是习武之人,身子英朗得很,哪里需要药材补品,分发给百姓便是了。” 说话的是一位性子较为爽朗的将军。 苏云初点点头,而后才看向慕容沇,“四皇兄,我这番处置,该不会引起朝臣怒气吧?” 她似乎是什么也不明白,但是却是在安排好了一切之后,才来问慕容沇。 慕容沇对于苏云初的安排,心中有不快,但是,却也说不得什么,赏赐已经下来,他们在阻拦苏云初的安排,只会觉得不合适,但是,苏云初却是拿着慕容治给她的赏赐,直接以北伐军的名义,赏赐给了百姓。 呵,借花献佛的事儿,没有人比她做得更好了。 他咬了咬牙,只道,“自然不会,既然赏赐已经发了下来了,自是任由弟妹处理。” 苏云初这才安心了然,而后却是看向慕容渊,“怀清上次着人给我重新制定的战袍,据说这两日便能制定好了?” 慕容渊心中暗笑,挑眉,“我已经着人去替阿初领回来了。” 苏云初点点头,而后转头看向慕容沇,“四皇兄,至于战袍,既然怀清已经为我量身定制,那么,三皇兄赏赐下来的这件……” 她还没有说完,慕容沇打断她,声音有些沉,“弟妹,其他赏赐给分发给百姓,这件战袍,是三皇兄亲自吩咐,主人定制的,不可随意。” 苏云初点点头,“那真是劳治王殿下费心了,但是,我想着,既然已经用不上,放着倒是辜负了治王的这一番赏赐了,如今,北梁虎视眈眈,已经开始在骚扰梅关,冯师朗将军夫妇,十多年来,一直在镇守梅关,我想着,不若将这件战袍转送给冯夫人,以表达对冯将军夫妇的敬意,表达共同抵抗北梁的决心,岂非更好,总比留在我这儿无所用处的好。” 一件战袍,被苏云初说成了这样重大的意义,慕容沇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驳苏云初。 慕容渊听了,只在心中暗暗发笑,其实说起来,那件战袍的确是好的,至少比他现今找到的给苏云初制作的材质要好一些,留下,也无可厚非,关系到苏云虎的性命安全的事情,他便什么都不在乎了。 可苏云初似乎是比他还要执着一番,今日慕容治带给苏云初的赏赐,别的人看不出来是为了什么,但是,他和苏云初都知道,慕容治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所有的情绪,都被苏云初这番似乎是有些违背常理的安排给冲散了。 说完了之后,苏云初继续看着慕容沇,“沇王,这番安排,该不至于给我定罪吧?” 她已经怠与一声皇兄地叫着他们。 慕容沇无话可是。 苏云初唇角只扬起一抹几不可查的笑意。 给了苏云初一番相当与没有的赏赐之后,慕容沇才拿出给士兵们的赏赐,其实不过是从京城之中带来的几百坛好酒罢了。 将士们常年打战,尤其是在北边这样的地方,更是一年喝不上一口好酒,尤其是军中纪律森严,禁酒是一定的,只有在特殊的时期,才能饮酒,但是,军中处处是男儿,男子本就有天生好酒的性子,所以,对于此时身处边疆的他们来说,除了封妻荫子的赏赐,来几口好酒,便已经是神仙似的事儿了。 酒赏赐下来了,慕容沇还要对士兵们传达一番鼓励话语之类的说辞,以及身在京城之中的文武百官等着他们收复失地的期盼。 赏赐下来,士兵们自是汇聚在一起听从慕容沇带来的此时在监国的慕容治的话,无非是一些激励将士们,表达荣辱与共的激昂话语。 慕容沇说了足足有一刻钟的时间,在场的将士们听了,自然也是精神饱满,毕竟,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激励人心的话语总能引起所有人的共鸣,尤其是这番话语是来自朝中正在监国的治王殿下。 只慕容渊和苏云初站在另一边,看着在将士们面前似是演说一般的慕容沇,相互对视了一眼,没有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不安。 皆是了然,他们明白的,北伐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慕容渊的声望越来越高,该害怕的人,都会害怕了。 然而,此时,他们能激励了北伐军一时的激昂壮志,可是真正支撑下来的,却是带领他们破敌和冲锋陷阵的慕容渊。 慕容沇这一次的带着赏赐而来是一个目的,但是,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代替慕容治来视察此时的军情。 所以,自从那一日之后,慕容沇已经在军营之中滞留了五日。 慕容渊与苏云初对此,自然是不会说什么,慕容沇要留便留,总之他参与不进去军中决策的事情。 其实,慕容渊和苏云初都明白,此次,慕容沇说是奉命带着赏赐来军营之中,但是,恐怕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视察,所谓的视察,其实是想了解慕容渊在军中的情况如何了吧。 慕容渊不会将过多的心思放在防着慕容沇上边,说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防备的,在行军打仗这一方面,他有自己的权威。 那一日慕容沇初来的时候,一番豪言壮语,激起了将士们北伐的满腔热情,但是,慕容沇还在军营之中的时候,这份满腔热情其实已经消散了。 因为,接下来,攻打邕宁山战役一直在继续着。 第148章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慕容渊 慕容沇在军营之中大概逗留了半个月便回京了,在他回京之前,北伐军对邕宁山的进攻还在继续进行之中。 这一日,又是一番失败的进攻之后,领兵出去的将士们回来,都忍不住大骂,军中男子说话本来就比较直白,对于北梁那边突然出现的尤古可谓是不爽到了极致。 说来,甘承也是一个规规矩矩打仗的人,担得起一个光明磊落,至少,作为慕容渊的对手,是不会寒碜了慕容渊的,可是,此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尤古,尤古加上甘承,整个北梁的军队就变得很诡异了。 一众人坐在议事的营帐里边,对于接连几日进攻邕宁山而无所获而感到心烦意燥。 苏云初和慕容渊坐在上手,看着底下的众人,开口道,“诸位,这就提不起来劲了?” 苏云初出口的话语倒是显得轻松一些,对于将士们并没有多少责怪。 众人也是了解了靖王妃的性子的,这会儿,听着苏云初如此说,不免有人感叹了一句,“王妃,您还别说,这邕宁山,这么大一块地,被甘承那边占了先机,如今,我们来攻打,邕宁山地势易守难攻,这……唉!” 有将领重重叹了一口气。 苏云初听着,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慕容渊开口了,“一个多月的仗打下来,诸位对邕宁山可有进一步的认识?” 众部将听着,抬头看向慕容渊,脸上有些微微的茫然,但还是有人开口道,“王爷,众所周知,邕宁山易守难攻,且不说我们靠近不得,便是想要上山探路,寻找捷径都是难上加难,一个多月攻打下来,只觉得邕宁山,难打!” 这部将也是一直跟随在慕容渊身边的人,虽然心中敬畏慕容渊,若是在以前,绝对不敢如此与慕容渊说话的,但是,自从苏云初出现了之后,连带着慕容渊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好,至少,整个人看起来都没有那么冷了,虽然靖王殿下还是一样的严谨治军,甚至更加严,但是,却是让人慢慢忘却了两年前那个一身寒气,冷漠疏离的战神。 其他部将听着,也道,“是啊,说得没错,王爷,这一个多月俩,我们消耗时间精力在邕宁山,早先的时候,甘承便是不想迎战,那也是闭门不出,任由我们如何攻打,不应战便是不应战,这而这次,邕宁山多出了一个那劳什子二世子,北梁就好比那草原上的猛兽一般,毫无章法啊。” 这人倒是说出了大家的共有的心声,慕容渊听罢,对于他口中那句草原上的猛兽,微微挑眉,“北梁本就是草原上的猛兽!你们是今日才知道?” “这……”原本开口说话的人却是不知如何作答了。 只是还是有人继续道,“如今,面对邕宁山,王妃亲自训练出来的弩箭队也没有了优势了,邕宁山地势复杂,关口建造巧妙,不论是弩箭还是床弩,都不能发挥出最大的优势,唉……” 又是一声无可奈何的低叹。 的确如此,自从来到了邕宁山之后,弩箭队的效用便不像在空旷之处攻城一般如鱼得水了。 虽然弩箭队训练了不少野战的技能,但是,因着邕宁山地势复杂,防守得太好,如今,蓝鹰之中虽然有人秘密进山寻找出路捷径,但是,却还是无一人返回。 然而,有一点,苏云初倒是欣慰的,至少,如今,在北伐军的认知之中,蓝鹰和弩箭队所向无敌的神话已经慢慢淡下来了,这是一件好事,只有意识到了两者在本质上的相同,才不会让自以为弱者的一方,发挥不出自己的最大潜能。 这次的会议,其实也并没有商量出什么结论,慕容渊最后只叫他们回去多想想,反思这一个多月来的进攻,再继续寻求方法,后边的攻城,可以进行和缓慢一些,不必逼得太紧。 众位部将也只能听令了,虽然一直没有多少进展,但是北伐军却也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只是,其他部将离开了之后,杨阔却是没有走,他留下来,看着苏云初和慕容渊,“王爷和王妃,真的没有办法攻打下邕宁山?” 慕容渊挑眉,“杨将军觉得呢?” 杨阔一噎,顿了顿,“末将觉得,王爷必定是有办法的。” 慕容渊轻嗤了一声,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杨阔眉头一皱,“王爷,莫非是真的没有办法?蓝鹰和弩箭队也不成?邕宁山若是打不下来,后边的失地如何收复?” 苏云初突然开口,“杨将军似乎比王爷还急。”往常可不见你如此急的。 杨阔微微收敛了神色,“收复失地是大事,岂能不急,如今时间已经耗费太久,末将觉得,会对士气不利。” “嗯!”慕容渊认同地点点头,“杨将军觉得,本王若是给你一只军队,让你带兵攻城如何?” 杨阔面上有些诧异,“王爷此话是何意?” 慕容渊嘴角轻扯,“往日杨将军从杰城带来的兵马,如今虽然与北伐军一道,但是,本王觉得,杨将军带兵上阵的次数有些……少。” 所以,想让你带兵上阵。 杨阔对慕容渊的话语有些犹疑。 他知道自己来军中的最大目的是什么,对于慕容渊极少将军务交给他也不是没有过怨恨,但是却也心知肚明,他们双方,不过是各自提防罢了。 况且,自上次慕容沇来了军中之后,后边,他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够了。有没有参与军务,已经不重要。 杨阔的犹疑,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眼中突然闪过一些什么东西,只面上皮肉一抖,“既然军队来了北伐军之中,自是由王爷带领指挥,若是王爷有需要末将之处,末将自是义不容辞。” 他极快地反应了过来,刚才那一瞬间的犹疑,抬眼之后,他似乎从慕容渊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无所遁形。 听此,慕容渊倒是不再多说了,“如此,接下来几日,杨将军便组织将士们攻打邕宁山吧。” 杨阔听了,眉头一紧,“王爷,可是有何打算?” 慕容渊只看着杨阔,“本王研究研究这邕宁山。” 待杨阔离开,营帐之中只剩下苏云初和慕容渊之后,苏云初才转头看向他,“怀清有计划?” 慕容渊唇角扬起,“知我者,莫过阿初也。” 苏云初轻斥一声,“贫嘴!” 慕容渊倒也不瞒她,“阿初觉得,沇王来了军营之中,会真的与杨阔完全没有接洽么?” 苏云初皱眉,不用多想,答案是否定的。 只是,她不明白慕容渊到底要做什么。还是一样疑惑的眼神,慕容渊却是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只拉起苏云初,“阿初,我们出去走走。” 苏云初看他如此,也不再多问,只随了慕容渊出去,两人骑着慕容渊的战马,往军营外边而去,直直到达与邕宁山相对的另一边的山头之上。 站在高处,望着两边的山头,邕宁山复杂的地势一览无遗。 早先的时候,战事吃紧,苏云初和慕容渊倒是没有来过此地,对于邕宁山的认识,都只是停留在地图上而已,这会儿,来到这个邕宁山对面的这个山头,才真真是感受到了邕宁山的地势复杂,鬼斧神工。 两人站在山顶之上,远眺前方邕宁山大片的山脉,苏云初说不出此时是什么感受。 然而,突然的,随着一声鹰叫的声音,让站在山顶之上的苏云初有一瞬间的警觉,抬眼望去,高空之中,有一只鹰在盘旋。 苏云初转头看了一眼慕容渊,而又抬眼看着高空中的鹰。 只慕容渊突然将什么东西放在了口中,而后长啸一声,那原本在高空之中盘旋的鹰却是在几圈的盘旋之后,往慕容渊而来。 鹰的体型不算是很大,只是正常的大小,那鹰虽是双眼依旧锐利,但是,却是毫无煞气,只往下而飞,在慕容渊的身边盘旋了两圈之后,落在了慕容渊的肩膀之上。 苏云初有一瞬间的诧异,她从来不知道…… 抬眼看慕容渊,眼中是疑惑。 慕容渊只轻笑了一声,将手中一只哨子递给了苏云初,“这才是真正的蓝鹰,阿初,记住刚才的旋律了么?” 苏云初面上有一瞬的惊讶,但还是沉着点头。 慕容渊也不多解释,因为,苏云初会懂得。 鹰原本就是翱翔天际的难以驯服的动物,而此时的苏云初看着,只觉得这鹰,在慕容渊的肩头,却是显得有些温顺了。 慕容渊手掌轻抚了一番,然后在那只鹰的身上某处,取下一个东西,是信筒。 取下来之后,也将那鹰放飞出去了。 他们已经许久没有收到来自京城之中的消息了,在慕容治监国之后。 然而,此时,看着信上的消息,苏云初的眉头一皱,信上只有一个消息,永业帝的寝宫暗中似乎是被监视起来了,皇后多次想要探视,但是都被慕容治以永业帝需要绝对安静为理由阻拦下来,整个寝宫外边,已经换成了慕容治的人,而淑妃,也被对外宣告,因为担心永业帝的身体而积郁成疾,已经重病在床,不能出宫。整个端和宫弥漫着与永业帝的寝宫一样的气息,来人的消息之中,提到,淑妃被告知卧病在床是慕容治对外的言语辞令,但是,他们打探得出的消息却是,淑妃陷入昏迷不醒之中。 太久没有收到关于端和宫那边的消息,苏云初其实内心也有一些不安,当初做下的那件事情,说到底是想让淑妃亲身经历那些她加诸在别人身上的痛苦,与其痛快去死,不若饱受折磨,她明白,淑妃是宁愿饱受折磨也不会去死的,所以,也叫慕容渊的人留意淑妃那边的情况,适当传递消息过去给她,但是,似乎是自从慕容治监国之后,消息也没有再来过了,而先前传来的永业帝在淑妃的寝宫之中旧疾复发,她和慕容渊心中都有怀疑,怀疑永业帝的昏迷与淑妃有关,可如今……淑妃也陷入了昏迷之中…… 苏云初想着,突然猛地抬头,“淑妃的昏迷与慕容治有关!” 末了,又否定了一点,“不对,有卜辛在……” 她一时之间陷入了对于这件事情理不清头绪的纠结之中。 慕容渊站在一旁,眉头深锁,薄唇紧抿,似乎也是在思考一般,但终究是没有说什么,再次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纸,冰蓝色的眼眸划过一抹暗芒,手中的信纸已经化为碎屑。 苏云初还在纠结,慕容渊却是突然开口了,“阿初不是问我还何计划?” 一句话,将苏云初从思绪之中拉了出来,不过此时,心中倒是有些明白了,想必慕容渊早就对京城之中的情况有所怀疑了吧,所以,她抬眼看他,“试探?摧毁?瓦解?” 慕容渊无奈扶额,“阿初,我只是想让杨阔带来的兵,听话罢了。” 苏云初轻嗤了一声,“杨阔带来的兵马,原本就不属于北伐军,来到军中之中,虽然融入了进来,但到底还是有些轻狂,磨一磨,好像也是好的……” 所以……这番话想要表达什么?慕容渊听罢,只摇摇头。 两人继续看着前方,邕宁山广袤,尤其是甘宁驻扎所在的地方,四合环抱,前后左右,都不好攻打,真是选择了一个左青龙右白虎上朱雀下玄武的好地方。 苏云初双眼一眯,在口中幽幽叹了一口气,“周边群山环抱,四面皆是可守可攻,易守难攻,真是个好地方。” 然而,两人虽是盯着同一个地方看着,慕容渊心中所想,似乎与苏云初所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突然扬了了一抹笑意,手指一指,“阿初看,那边那块山体。” 苏云初随着他的手看过去,面上的表情疑惑,“怎么了?” 慕容渊但笑不语,只指向了另一处地方,“阿初再看看那边。” 苏云初又随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没发现,有什么异样,不免抬头,疑惑看向他,“这两个地方怎么了?难道怀清觉得可以借势攻打邕宁山?” 慕容渊轻咳一声,微微低下头,在苏云初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苏云初听着,面上一热,抬头瞪视着慕容渊。 慕容渊却是一脸餍足看着她,冰蓝色的双眼妖艳邪魅,端的是传颂万千秋波,无声邀请,“易守难攻,也可攻,阿初诚不欺我也,天地万物,都是阴阳相合的。” 苏云初面上一恼怒,再看了两眼慕容渊先前叫她所看的地方,原先是不觉得有什么的,这会儿看着,许是真的受到了慕容渊一番话的影响,这会儿,怎么看,那山体上竖立起来的一处和另一边山体之中凹陷进去的一处,怎么看怎么都是污的。 心中哀叹一声,面上的燥热依旧,“慕容怀清,今后,你去谁书房!” 慕容渊俊美如铸的面庞颜色突变,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追上已经转身离去的苏云初,“阿初,军中没有书房。” 苏云初转头,看着他,“那去和子安共一个营帐便不错。” 王子安已经随军而来,管理的主要是文书方面的事情,原本这些大多数时候是苏云初在管理,慕容渊怕她太累了,将一些分担出去给王子安处理着。 对于苏云初这句话慕容渊倒是并没有被威慑到什么,只道,“阿初,怎可将我推给他人,若是军中将士知道了,会误会阿初的。” 苏云初愤愤咬牙,抬起一只脚,就往慕容渊的脚上踩去。 苏云初自是知道如何在慕容渊能够制造出最大的痛感的,慕容渊虽然觉得疼痛,但还是咬牙,不敢发声,苏云初轻哼了一声,“回去!” 出来太久也是不好的。 慕容渊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货,跃上马之后,只唇角微扬,“阿初,是你与我讲的,天地万物,自成一体,这山川草木,也是阴阳相合的。” 苏云初咬牙,她当初是脑袋抽了才会与慕容渊在说到野外作战的时候,自以为故作神秘地说了一通道理来搪塞他,没想到,今日,反而被他用来说这事儿了。 过了那一瞬间,苏云初面上自然也不见得什么害臊了,只是因着先前刚刚被提及,因而,有些猝不及防罢了,这会儿,倒是坦然了,她转过头,看着坐在自己身后的慕容渊,“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慕容渊!” 慕容渊坦然,“不然,阿初以为我是如何的?” 苏云初一噎,似乎这才是正常的! 她郁卒了。 一路回去,两人一马,相互拌嘴,行伍生活之中难得的一份惬意,不过苏云初还是开口,“你今日出来,就是专门为了接收消息的?” “还有让阿初看看那两座山。” “说正事!” “我说的不就是正事。” “……” 不过苏云初还是有疑惑,“那只鹰……怀清怎么会想到用鹰来?怀清会训鹰?”。 慕容渊最佳轻扯,“当年偶然得了一只鹰,心下好奇,想要看看鹰与信鸽的能力,便学着训练了,如今看来,效果不错。” 苏云初听罢,心中一噎,你好奇所以就能训出一直鹰了?不过鹰总比信鸽好,至少在这北方大地,天高云远的,人们对鹰不随意射杀,所以,用于传递消息倒也不错。 两人一路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都是慕容渊当初如何训鹰的,一路回了军营。 慕容泽早先便已经在军营门口等待苏云初和慕容渊了,这会儿见到两人回来,忙迎了上去,“五哥,五嫂,易山受伤了!” 第149章当年猎户与猎物 颜易山的确是受伤了,苏云初和慕容渊进去的时候,刘沉和周宗正在给颜易山处理伤口,颜易山虽然还没有昏迷过去,但是整个人看起来,也差不多了。 受的伤的确有些严重。 早先还在卞立的时候,颜易山就与慕容渊说过,如有一日要进邕宁山,他去。所以,慕容渊给他去了,虽然知道颜易山带上了一点感情意气,但是,慕容渊与他相交多年,也知道颜易山是懂得分寸的人,所以,自是同意颜易山进邕宁山的。 这几日,便是如此,外边将士们继续攻打,但是,颜易山却是带着一小队蓝鹰,秘密进入了邕宁山之中,进行各处的暗中查询。 然而,此时,负伤归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云初自然不会多问,已经与刘沉周宗起为颜易山处理伤口,慕容渊只沉着一张脸,皱了皱眉头,看向安然无恙的慕容泽,“怎么回事?” 慕容泽也是跟随颜易山进山的人。 然而,面对慕容渊的疑问,他也是无奈,因为连他自己其实都不知道颜易山为何会伤成这个样子,原本进山的时候,他们是一处的,后来,因着地势原因,便分开了,最后,颜易山许久不见,等他们找到人的时候,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 慕容渊倒也没有为难多少,只看了咬牙忍受的颜易山一眼,“晚些时候你再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颜易山面上难得没有了原先凡事不在乎的模样,这会儿,倒是沉着得很,咬牙忍受着身上的伤痛。 慕容渊看了他一眼,径自走出了营帐之外。 直到慕容渊离开了之后,颜易山才虚弱开口,“王妃,你能不能用些麻药给我。” 苏云初瞟了他一眼,“我以为颜将军什么都不怕呢。” 颜易山听着,因为疼痛轻嘶一声。 只另一边周宗冷哼了一声,“你就忍着,军中麻药缺少,如今正在运送来的路上。” 颜易山终于咬牙破口,“娘的!” 颜易山所受的伤,其实大部分是外伤,周宗刘沉查探了一番,也大概能够明白是什么导致的,原本对于受伤之人该是好好照料的,但是看着颜易山这番难得的倔强模样,周宗也是随军多年的人了,加上一度都是慕容渊的近身大夫,几人之间相处,自然是不比常人的,所以,对于颜易山这番,看着这些伤口多半是他自己折腾的,便更是折腾他了。 待到给颜易山处理好伤口之后,颜易山全身上下,已经被包扎起来了大半,因着没有麻药,他口中一直嚷嚷着喊疼,嚷着哪里都不舒服。 苏云初出来,再到慕容渊处的时候,里边正是先前与颜易山一道出去的蓝鹰等人。 慕容渊在与他们询问颜易山出去的情况。 苏云初见此,心中轻笑一声,慕容渊其实面冷心热,虽然先前面对颜易山受伤之事,不表示关心,反而是皱眉表示不满,但是,其实也是关心的,至少,他会先询问别人一番,而不是直接去找此时“痛不欲生”的颜易山。 见到苏云初进来,蓝鹰几人也只是行了一个礼,便与慕容渊继续说起了在山中的情况。 直到蓝鹰几人退下去之后,苏云初才皱眉,“又是猎户打猎的那些工具,我记得上次南星运送药物过来的时候,也遇上了。” 那次的事情,苏云初并没有深究,按理来说,南星应当会在路途上遇到一次阻拦的,至少一次,但是却是顺利出奇,与那山谷之中发现的血腥味和残碎的猎户工具一定有关联。 后来,颜易山的反应,也让她心中有些猜测,她一直都明白的,颜易山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这句话呢喃出口之后,苏云初只道,“所以这次,颜将军也是为了那个……嗯……猎户……所以才受伤的?” 慕容渊不置可否。 苏云初也不再多说了,既然是慕容渊已经允许的事情,她自然是不会有其他意见。 但还是开口道,“你说,那些捕猎工具的出现,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味,是阻止颜将军进山还是阻拦他?” 慕容渊挑眉,“阻止,阻拦?” 苏云初嘴角微扬,“阻止呢就是,告知前方危险,不要过去,阻拦呢,就是前方有漏洞,不能让来人发现、过去。” 慕容渊听了,只眼神一闪,“阿初觉得呢?” “这……还得观察观察……” 而另一边,随着这段时间,两军之间的对阵,北伐军奈何不了北梁,但是,此时的北梁军营之中,尤古却是与兰松在一处。 兰松是甘承的随军军医,早年的时候得过甘承的救命之恩,加上对甘承北梁抵柱的崇敬而自愿跟在甘承的身边,但是此时,经过上一次贾苍峰那边,兰格的事件之后,兰松心中已经少了一些从前那番心境了。 他老来无儿无女,收养了一个养女,没想到,后来却是跟着甘继成了那番模样,虽然明白多是兰格咎由自取,但是,人相处久了,不管兰格做了什么错事儿,成了哪番模样,心中也是不好受,人一旦有了执着,便不会轻易放下。 整件事情,若是直接赐死了兰格,也让兰松看了没那么难受,偏偏,苏云初一身诡异的医术,不知对兰格额外做了什么,导致兰格痛不欲生。 这会儿,他心中,对于苏云初,既有一种棋逢对手的痛快,又有一仇人之间的怨恨。 无法表达。 尤古进来的时候,兰松还在鼓捣着手中的药物,“兰松大夫,药物制作得如何了?” 兰松抬眼看了尤古一眼,只继续鼓捣着手中的药物,“二世子未免太心急,大量药物的制作,哪是简单几日就能成事的?” 尤古倒也是点点头,“没错,那便给兰松大夫多几日准备的时间,本世子不急。” 说着,他继续开口,“靖王妃的医术闻名大新,据说,还有一个叫云涵的名号是不是,就是不知道,与我们北梁的兰松大夫相比较,谁更胜一筹,这次,本世子倒是想要好好看看。” 他说着,拿起旁边的一只箭羽,直直刺进了兰松鼓捣成型放在一旁的另一份药物之中,然后拿起,朝着另一旁的窗户刺出去,面上带着一抹阴暗不明的笑意。 箭羽刺出窗户,刺中了外边巡逻的一名士兵的手臂,那士兵痛喊一声,夏日薄衫,掩盖不住他手臂上流出的鲜血,已经呈黑色。 尤古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微微眯眼,站在营帐门口,对着一旁的人道,“把他抬进来。” 士兵自是服从,将那名受伤的士兵抬了进来,尤古面上一笑,“兰松大夫,治好他!” 然后,他跨步走出了兰松的营帐。 而兰松却是看着被带进来的中了毒箭的士兵,以及他面上的痛苦神色,眼中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 或许是心中还有一份犹疑吧,如此做,其实是毁了自己也毁了甘承。 尤古走出了营帐,直到看到前边皱眉看着他的甘承,他抬步走上前去,“甘将军。” 甘承转身,尤古明白,跟着而甘承进入了另一处的营帐之中。 “二世子,这等方法,太过狠毒,是小人所为。”甘承开门见山,并不多说别的。 尤古想要在北梁神射手的箭簇上涂抹上兰松研制出来的毒药,想要以此来重伤北伐的将士,但是,这是他所不齿的事情,两军交战,虽然凭借了不少谋略,但是,像这等在箭簇上下毒的事情,是他甘承万万不会做的事情。 上一次在卞立城中,尤古拿百姓来开刀,他就已经不满,这一次,他还想要阻止。 尤古听了,却是朗笑一声,看着甘承道,“甘将军,知道你为何今年一直在吃败仗么?” 甘承皱眉看他,“即便如此,但我甘承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之人,这等鼠辈之事,我不会做,也不会允许你在军中做这等事情。” 尤古再次朗声一笑,“鼠辈之事?甘将军,大新人喜欢说一句话,兵不厌诈,你可知道,靖王妃对自己的将士是如何说的,兵在诡道,就甘将军还如此……坚持?” 甘承皱眉,并不认同尤古的话,“所谓的并在诡道,并不是二世子这般用毒药伤人,用兵诡在于行兵布阵出人意料……” 还不待甘承说完,尤古已经不想再继续听这番对他而言陈词滥调的语气,只拿出了腰间的一块令牌,“这是我来邕宁山之前,允许的权利。” 甘承看着尤古手中的那块令牌,面上肌肉微微抖动。 兰松那边,已经不是他禁止得了的事情,如今,尤古手中还有令牌,甘承心中自嘲一笑,这北梁大军,兴许没过多久便…… 然而,甘承的自嘲还没有自我发泄完,尤古却是看着甘承道,“甘将军一连败输给靖王妃,暗道心中不曾有过不甘?” 甘承听罢,心中嗤笑,并不回答尤古的疑问,不甘么?早先的时候,她的确是不甘的,可是,随着每一场战役下来,不甘,或许已经慢慢转化,大新与北梁的战场,原先是他和慕容渊的博弈,后来,便成了他和苏云虎还有慕容渊的博弈,他有不甘,可是,为将之人,除了各为其主之外,却还是对自己的对手,还有一些尊重的,这么些日子的对阵,苏云初的厉害他领教过,弩箭队的独特他也领教过,早先觉得苏云初不过是得了慕容渊的提点的大意,他已经吃过亏,到了这一步,他不是输不起的人,对苏云初,只能说,若非他们是敌对的双方,或可相交一番。 连着今日都无战,双方之间也不觉得奇怪,大新总不能无头无脑地一直消耗人力,而后边,好几场战役都是杨阔在指挥,那一日,慕容渊发话下去之后,交给了杨阔,便真的交给他了。 这一日,经过了几日的休息之后,颜易山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几分,但整个人还是被一层成纱布缠着躺在床榻上,总之,生活是不能自理了。 没有麻药,他对于痛感的感知似乎也适应了,加上渐渐恢复,倒也无碍,只是,军中不知为何,一直在流传着颜将军重伤不愈的传言,虽是没有明目张胆地大肆宣扬,但是却是让人感受到了那种氛围。 苏云初和慕容渊对于这些流言,并不阻止,倒是安心等待进山查探的蓝鹰能否带回消息。 不过的确也是,若是见到颜易山回营那一日的情况的人,都会以为颜易山不死也是残掉了,所以,才会有后来慕容泽那么担心在军营门口等待苏云楚和慕容渊的回来。 这一日,周宗给颜易山换药,喂药之后,颜易山照例被缠绕了一身的纱布躺在床上。 受伤的确严重,除了第一日的时候还能为了面子或者为了转移注意力而与苏云初刘沉周宗等人斗斗嘴,后边,当真是虚弱了不少,一直到如今这几日,才恢复了一些。 周宗给颜易山换了药之后,嘱咐颜易山好好休息之后,便下去了。 颜易山从来不喜欢有人给自己的营帐站岗,尤其是在军营之中,他自己的营帐本来就离慕容渊的不远,有慕容渊那边就够了,他自己乐得逍遥快活。 因而,周宗下去之后,他便也安安心心地闭眼睡觉了。 一刻钟之后,营帐之中有了绵长的呼吸的声音。 恰是在此时,一个小兵卒的身影,悄悄溜进了颜易山的营帐之中。 营帐并不算大,悄悄溜进来的身影,没有走几步,就已经快到了慕容渊的床榻前,他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弄出一点点地响动而吵到了正在休息的人。 差一点点走到床铺的时候,颜易山突然翻了一个身,小小的变化,并不明显,走进去的小兵脚步顿住,屏住了呼吸,见着颜易山没有再有接下来的动静,她才抬步往前而去。 颜易山的模样,的确是有些恐怖,他盯着颜易山看了许久,见那人都没有什么动静,好像依旧安稳地在休息,只是皱起的眉头,展示着颜易山此时是很难受的吧,不然也不会连睡着了都还要皱着眉头。 小士兵看着看着,突然湿润了眼眶,那张容颜,有多久没有见到了,三年,三年五个月,每一个日夜,其实她都会记得清楚的,她石佩儿最好的东西就是记忆了,北伐军纪律太过严明,她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混入了杨阔的军队之中,所幸不是慕容渊带兵,不然她就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她随军来到了军营之中本想打听一下颜易山的消息,知道他的好坏便离去的。 结果,一开始的时候,谁都不知道颜易山到底如何了,后来,军营之中却是传出来了颜易山受伤难以治愈的传言,更是知道了他受伤那一日,军中没有麻药。 那些伤,是她亲眼看着他承受下来的,自然明白有多么难受有多么重,若不是慕容泽早先一步出来,她就冲出去了。 所幸,颜易山被带回了军中,但是,她仍旧担心他,想要来看看。 已经三年五个月了,许久没有见到了。 石佩儿看着颜易山躺在床榻上的侧颜,忽然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把朦胧的视线变得清晰一些,再清晰一些,这样,她才能看得清楚,不会忘记这个人。 思绪一下子飞回了很多年前,那时候,北梁与大新正在开战,她是双许城城主的女儿,双许原本是大新的土地,这一层历史她知道,可是……若不是和颜易山相识,也许很多东西,都不会变得那么复杂。 双许是第三个被攻打下来的城池,在双许城破,城主被乱兵所伤而亡之前,她是城主之女,他知道,他是北伐军的副将,她也知道。 可是山林之中相遇,她有一身从祖父身上学来的狩猎的技巧,将他困在自己一手制作的陷阱中的时候,他面上一开始的怒气,后来转化为毫不在意与她对视,问了一声,“你是谁?怎么独在这山林里边?” 那时候,颜易山是狼狈不堪的,身上的衣物被她的陷阱弄得又脏又破,可是,他嘴角含笑,似是有一股玩世不恭的不认真,原先的挣扎愤怒早已消失,在他问出那句话的时候,石佩儿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在那一刻砰砰乱跳不停。 而她也从来不知道,陷入石佩儿的陷阱之中的颜易山在看到站在山林斜射下来的阳光中的少女因为成功将人制在了自己设下的捕猎陷阱之中时,看到她面上娇憨的容颜的时候,心中似乎被什么轻轻拂过。 “你是谁?怎么独自一人在山林里边?” “石佩儿,你是大新人?” “算你聪明。” “那我更加不能放你走了,你说我若是将你交给城中的将军,会不会得到悬赏?” “你大可试试,小姑娘,没有了你这些陷阱,我就是一只鹰!” 后来,石佩儿没有将颜易山交给城中的将军,后来,一个北梁的女子与另一个大新的男人相爱了,如果她不是城主的女儿,如果他不是北伐军的副将,如果,大新的士兵没有错手杀害了她的父亲,如果她或者他来得及阻止,一切都不会变的。 念想就此止住。 双许城破,石佩儿已经无处可去,她不愿回到颜易山身边,所以,她选择了逃离,选择了出走,一声不响。 可是,这一次北伐开始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跟在了颜易山的身后,而从祖父手中学得来的捕猎的本领,似乎终于在除了那一年用来猎捕他之后,真正猎捕到了猎物,可是……他们与她一样,都是北梁人…… 石佩儿有些自嘲,她子啊帮着这个自己还在逃离而去的男人,对付自己国家的人。 意识到自己在颜易山的营帐之中呆太久了,石佩儿思绪止住,为颜易山掖了掖被子,转眼看到他露在外边的左手手腕上的一条赤色的绳结,那是只有她才会编织的,如今过去了很久,绳结已经褪色,但是,却是仍旧被戴在他手上。 石佩儿双眼再次朦胧,手指忍不住想要去触碰那根绳结,伸出去的手,还未碰到绳结,却是突然的,右手被人抓住。 迎面,看上了颜易山清醒锐利的眼神。 而她泪眼婆娑。 第150章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石佩儿反应过来,赶紧缩手,跪在床前,“颜将军饶恕,我……我是周大夫叫来的……” 颜易山看着低头跪在自己面前的人,锐利的眼神已经收敛,他躺在床榻上边,以这样的角度看过去,并不能看到石佩儿的多少身形,只看得到她跪下去的背影。 微微有些瑟瑟发抖的背影。 颜易山似乎是有些不耐烦,“得了得了,起来,别跪了。” 石佩儿还是不敢起来,依旧跪在地上。 颜易山气笑,“你是要小爷我下床亲自将你请起来?” 石佩儿赶紧站起来,低着头,“不敢不敢,小的不敢。” 颜易山笑一声,“小的?你当自己是山里的盗匪喽啰呢?” 石佩儿不敢再说话,只低着头,也不敢看颜易山。 颜易山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道,“刚进军营不久的?” 石佩儿重重点了一个头,颜易山了然似的点了一个头,“嗯,怪不得什么也不懂,以后多学着点。” 石佩儿又是重重点头,“颜将军,我……知道了,多谢颜将军教诲。” 颜易山看着她将自己头颅埋得很深,也不深究,只道,“你哭什么?” 石佩儿重重摇头,“将军,我没有。” 颜易山似乎对于此事也没有往里深究,不再继续问下去,倒是玩笑一般,“难不成是觉得我非死即伤,提前哭丧了?” 他与军中的将士说话,从来都是能够打成一片的,随便的玩笑都能开。 石佩儿听罢,似是觉察出来颜易山并没有认得出自己,混入军营之中,她自是是经过一番易容的,这会儿,原本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些。 对于颜易山的这句玩笑,只觉得心中一个咯噔,没来由觉得心酸。 但明白自己不宜久留,“将军,将军若是无事,我先下去了。” 颜易山却是阻拦住了,“你不是说你是周宗寻来照料我的,我看着,像是没有事的?” 石佩儿哽住,周宗并没有派她来,那不过是她情急之下的说辞罢了,久呆一定会漏出破绽的。 还不待她想出别的说辞,颜易山语气之中已经有些不满了,“去,给我倒杯水。” “唉!”石佩儿下意识地应声,而后却是顿了一下,多么熟悉的场景,曾几何时,一起相处的时候,他也喜好压榨自己,多么熟悉的语气,“去,给我倒杯水!” 然后是她久而久之,习惯的一声利落地“唉”声。 顿住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石佩儿已经转身去给颜易山倒水了。 将水杯递到颜易山的面前,颜易山躺在床上,挑眉,“我全身上下没一处是好的,你叫我如何自理?” 石佩儿听罢,看向他,“将军,我……要怎么做?” 颜易山闭了闭眼睛,咬牙,“扶我起来,喂水。” 石佩儿听罢,犹豫了一瞬,但还是将水杯放在一旁的矮几上,伸手扶起躺在床上的颜易山,然后再将水杯拿到颜易山的唇边。 颜易山只是趁着石佩儿扶起自己的时间,双眼不轻易地在她面颊上浏览了一边,唇边的表情似笑非笑。 然而,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此时,周宗突然进来了。 石佩儿拿着水杯的手突然变得僵硬起来,颜易山似乎是觉察到了,然而,周宗进来,倒是没有多看颜易山旁边的石佩儿,只是微微有些惊讶罢了,但还是道,“老夫给你重新开了一副药方,对你的恢复大有裨益。” 而后,看向颜易山旁边的石佩儿,“你……” 石佩儿浑身僵硬。 还不待周宗继续说下去,颜易山当先开口,“去,将药端过来。” 周宗面上有些狐疑,再看了一眼石佩儿,还不待开口说什么,颜易山已经神色不耐,“好了好了,我知道要怎么做,你该回你的军医营便回去,药拿来了就行了。” 他一向都是很不客气的。 周宗气结,看了一眼颜易山,气冲冲走出了营帐。 石佩儿也松了一口气,然而,面上却是有些狐疑神色,但转过身将药端给颜易山的时候,狐疑之色已经被收敛过去。 这一日,后边的时间,石佩儿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变成了近身伺候颜易山的小士卒,吃喝拉撒,处处照料。 由一开始的不适应和怀疑,到后边,却是慢慢适应成型了。 而另一边,京城皇宫里边,慕容治坐在御书房下手的一张位子上,在批看奏折。 因为还是监国的身份,所以,御书房中的龙椅,还不是他能够坐上去的地方,然而,那座龙椅,对他似乎也不是有那么强大的召唤力量,即便是坐在御书房下首的这个位置,他也是泰然自若,不为所动。 因为——他知道,自己终会座上那张椅子。 放下手中的折子,想起前几日慕容沇回来的时候,与他进行的一番交谈,慕容治的眼神微暗。 好一个借花献佛,明目张胆的拒绝,做得当真是漂亮。 正当这个时候,御书房外边,却是传来了一个清冷的,带着一些怒气的女声,“让开,难道这御书房连本宫都进不去了么?” 楚皇后虽然人至中年,此时的声音带着清冷之意,却是没有一丝老气,一如许多年前一般的凌厉。 守在御书房门口的是李右,“皇后娘娘,王爷正在批改奏折,容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正说着,慕容治已经出现在了御书房的门口,沉声,“母后来了,何须通报。” 李右听罢,赶忙跪下,“奴才该死。” 慕容治没有再理会,只向楚皇后行了一个礼,“母后今日怎的来御书房了?” 永业帝病了之后,慕容治禁止后宫的妃子去探望永业帝,便是去探望,也是要经过他的允许和批准的,因此,直到如今,几个月过去了,她还是不能见到重病之中昏迷不醒的永业帝一眼,因此,这会儿,对慕容治也没有了多少好脸色,“治王,还有阻止本宫多久,本宫何时才能见到皇上?” 她是后宫之主,不少妃嫔已经来询问她关于永业帝的情况,若是再不知道,她自己首先无法向整个后宫之中的人交代。 慕容治听着楚皇后这句话,还是一样不变的说辞,“母后,父皇需要静养,太医说了,万万不可被惊扰了。” “本宫不过就是去探视一番罢了,哪里来的惊扰了皇上,皇上一连重病几月,后宫之中无人可去探视,本宫是后宫之主,难道连探视皇上的权利都没有了?” 慕容治沉顿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在抬眼看向楚皇后,“那么,今日,儿臣带母后去探视父皇。” 永业帝的寝宫之中,极为安静,只有一个方明在里边照料着,定时会有一两个宫女进来,或者一两个太监,但是,谁都不说话,甚至对楚皇后和慕容治的行礼也只是点头屈膝,没有任何声音。 这般景象,让跟着慕容治进去的楚皇后,不自觉也放轻松了脚步。 永业帝躺在龙床之上,像是睡着的人,安安静静,面色苍老,唇色失血,是重病之人所表现出来的体征。 慕容治与楚皇后进来,一直跟在楚皇后的身边,床榻旁边的方明跪在永业帝的床边,时时刻刻照料永业帝,见到楚皇后,面上的神情有些微微的激动,然而,也仅仅一瞬间而已,便已经被压了下去,重新低下头,默默跪在一边。 楚皇后坐在永业帝的床榻之前,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永业帝的手掌,默默无声,观看着永业帝沉睡之中的面庞。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楚皇后便跟随慕容治走出了永业帝的寝宫之中,见到了永业帝,虽然看着永业帝苍老了许多,一身病气,但是到底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走出来之后,楚皇后才开口,“皇上的病症,到底如何了?” 她面上还是有微微的担心的。 慕容治听罢,只是道,“太医说了,旧疾复发,思虑过重。” “何时能好,如今昏迷不醒,也不是一个办法。” 慕容治摇摇头,“太医还在为父皇寻求药方之中。”顿了顿,慕容治还是开口道,“有句话,儿臣不知当说不当说。” 楚皇后转头看他,眼神有片刻的凝重,“你说。” “父皇老了……” 楚皇后最后离开的之前,感叹了一声,“若是靖王妃在京中便好了,以她的医术,或许还会有办法。” 慕容治听罢,眼神微闪,“失地收复之后,老五自是会回来的,如今看来,也无需多久了。” 楚皇后只嗯了一声,面上带了一层抑郁之色,离开了永业帝的寝宫。永业帝的病症,几个月毫无进展,也许,真的永远也醒不过来了也不一定。 楚皇后离开了,慕容治却是独自返回了永业帝的寝宫之中,方明还是尽职尽责跪在床榻边,慕容治只看看他一眼,并没有什么表示。 眼睛盯着床榻上的永业帝看着,床榻旁边的矮几上还有一碗刚刚拿过来的药,慕容治眼睛一瞟,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只道了一句,“好好照顾着。”便离开了寝宫之中。 直到慕容治离开之后,方明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床榻上边的永业帝,面上的神情,无人可察。 走出了寝宫之后,李右却是自觉跟在了慕容治的身边,“王爷,今日一早,元王带着元王妃进宫了。” “嗯。”慕容治并不意外。 “不过,未到午时的时候便离宫了。” 又是慕容治轻嗯一声。朝着端和宫而去。 端和宫之中的景象,与永业帝的寝宫很是相似,宫女和太监虽是如同照常的活动一般,但是,却是充满着与往常不一样的氛围。 端妃沉睡在床榻之上,而近身照顾的,也只有卜辛一人。 慕容治是自己独自进去的,寝宫之中也只有卜辛一人而已。 卜辛见他进来,面上的神色有些拘谨,慕容治只看了他一眼,但是,眼中却是毫不掩饰的嫌恶之色,“做好你该做的事情。” 卜辛原本见到慕容治时候抬头看他的动作,在听到这一句话之后,瞬间低头不语。 慕容治只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淑妃,同样是陷入了沉睡之中,然而,此时的淑妃,面上却是潮红无比,眉头微微皱起,极为不安稳。 慕容治见了,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嫌恶,“不是叫你让她醒不了么,难道如今还有知觉?” 卜辛听闻,依旧是不敢抬头,“王爷,药性过猛,时日太久,我……奴才……无法压制。” “无法压制?”慕容治重复了一声,似是嘲笑一般,“那就继续研制药物,她若是不能安安静静沉睡,本王便赐她一死。” 他说得毫不留情。 卜辛的身子一震。突然想起那一日,被慕容治撞见淑妃和他的事情,淑妃为了他而喊出那一句“他是你的生父”的时候,慕容治面上想要将人撕碎的神情。 最后,他说,“若是想要留着她的命,就别让她再清醒过来。” 所以,他给淑妃下药了,为了保存淑妃一条命,亲手给自己最爱的女人下毒,跪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卑躬屈膝自称奴才,日日给自己最爱的女人喂药,让她陷入沉睡之中,不会醒来,只为抱住一条命。 一顿,一惊也只是在一瞬间而已,卜辛听罢,只继续道,“奴才明白。” 端和宫,慕容治基本不会来,其实来不来,他都会知道端和宫之中的消息,端和宫处处都是他的人,就像一个牢笼一般,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另一边,元王府的府门前,马车之中,悠落当先下车,而后,才伸出一只手,扶着慕容源下车,自然而然的动作,无声之后带着默契,两人相视一笑。 其实慕容源还没有虚弱到需要悠落扶着自己下车,只是前两日染了一点风寒,却是让悠落担忧不已。 两人一齐走回了府中,马车被车夫拉着从另一处门口进去,悠落扶着慕容源的手臂,只开口道,“怀仁不要担心,如今虽是闭锁了消息,但是,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元王听了,只轻笑一声,“这说辞,是从何处来的?” 悠落眨眨眼,“是安安说的。” “他倒是人小鬼大。” 不过却是接下去,“我倒是觉得,这是从五弟妹那边学过来的。” 悠落不置可否。 还未走回主院,已经有人来报,“王爷,丞相来了。” 慕容源面上有微微的惊讶,却是转头对着悠落道,“你先回院子。” 悠落轻轻点头,“不要太忙,累着了。” 慕容源听罢,只唇角上扬一分,叫她安心。 书房里边,陈自明似乎已经来了一会儿了,慕容源进去的时候,见到陈自明,“陈公子久等了。” 陈自明站起身来,“不久,在下也是刚刚到来罢了。” 元王了然,径自做到的了另一边的椅子上,抬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陈公子还是第一次拜访我这久无客人的元王府,不知,可是为何?” 说得语气随意,似乎也是没有多少关心。 陈自明抿了一口茶水,而后,抬头看着慕容源,面色凝重,“皇上……”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陈自明才离开了治王府,这一次的拜访,没有外人知道。 一连几日,邕宁山大新的军营之中,经常可以看到一个忙碌的身影,穿梭在颜易山大帐的内内外外。 恰若此时,身上的纱布已经解下了三分之一的颜易山,其实身子已经恢复得不错了,另外还有一些较深的伤口,还没有恢复过来,依旧在绑着纱布。 颜易山靠坐在床上,周宗在给他的伤口换药,他看着营帐之中安安静静立在一边的石佩儿,转脸看了一眼周宗,“我可以洗澡了不?” 周宗抬眼,淡淡瞥了他一眼,“如果你不怕伤口化脓再次恶化的话。” 颜易山撇撇嘴,“连着几日都不能洗澡,如今闻道自己自己身上的药味,我都要吐了。” 他说得怨念,另一旁的石佩儿听了,想要笑出声,却只能忍住笑意。 颜易山不经意瞥了她一眼,而后才对着周宗道,“擦擦身子总是可以的吧?” 周宗懒得理会他诸多要求,“你若是受不住,便擦一擦,小心些,碰湿了伤口,这几个月,你便躺在床上度日了。” 颜易山轻哼一声,“躺在床上有何不好,免得给慕容渊做牛做马,北伐有了一个靖王妃,够了。” 周宗不理会他的话,颜易山却是看向了石佩儿,“小石头,去拿盆热水过来,我要擦擦身子。” 石佩儿一听,立马应声出去了。 直到石佩儿出去了之后,周宗才转脸看了一眼跳动的营帐门,将颜易山收拾好了之后,才道,“其他的伤口,七日之内,便好了,不过还是需要注意一些的。” 颜易山靠在床上,“知道!” 石佩儿再抬着一盆热水进来的时候,整个营帐之中只有一个颜易山,周宗早就已经离去了,他将水盆放在床榻旁边的矮几之上,“将军,水拿来了。” 颜易山不为所动,轻嗯了一声。 石佩儿抬眼看他,“将军?” 颜易山抬起手臂,在床榻之上坐好,“脱衣服。” “啊?”石佩儿被惊吓到了,一声啊,几乎忘记了掩饰自己的声音,显得有些尖细。 颜易山唇角一勾,“我身上受伤,擦拭身子的事情,自然是自己做不来的,刚刚周宗不是说了,要我小心,所以,自然是你来。” 他说得随意,石佩儿听了,深吸一口气,这几日,都是他在照料颜易山,吃的,是她一把手喂的,喝的也是她一把手喂的,便是颜易山的三急也是她扶着他去处理的,可是这几日,颜易山也只是擦手擦脸,虽是都是她来做,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这会儿,将他衣服脱了,给他擦身,这事儿,令她为难。 面上已经不可控制地泛起一层*之感,她没有动作。 颜易山抬眼看了他一眼,“快些呀,水都要凉了。” 石佩儿见此,咬牙,“是!” 结果,他将颜易山身上的衣物巴了下来,只留下一条里衣的裤子,颜易山因着先前进山,在见到了她设置在山中想要抵制北梁士兵的陷阱,不管不顾冲进去的时候,身上到处都是被伤到的地方,这会儿,虽是有部分伤口痊愈了,但是,痊愈的伤口长出了新肉,粉嫩粉嫩的,看起来,便知先前的伤有多深。 石佩儿看着,有片刻的失神,但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赶忙拿着巾帕子在盆中沾湿,绞干了之后,才轻轻为颜易山拭身子。 巾帕一碰上颜易山的身子,颜易山微微不可察颤动了一下,石佩儿却是感受到了,擦拭的手微微顿住,一只手原本是没有碰上颜易山的,这会儿情急之下,却是碰上了颜易山胸前的肌肉。 颜易山沉眸,不动声色,继续由着石佩儿给自己擦拭身子。 石佩儿觉察颜易山没有任何异样之后,便继续拿着巾帕为他擦拭身子。 颜易山唇角勾起,任由她为所欲为的模样。 直到将上半身的前边擦拭了之后,颜易山俯卧在床榻之上,留着自己的后背被石佩儿。 完整的后背,没有任何一丝防备的留给石佩儿的时候,石佩儿的鼻头突然一酸。下意识地想要做什么,她赶紧又将巾帕放到水中过了一遍水,将水绞干了之后,才拿来擦拭颜易山的后背,后背依旧还缠着三条纱布,没有纱布缠绕的地方,也有一些伤痕。 石佩儿一边擦拭着,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泪已经溢出了眼眶,只是,当她发现自己的两滴泪珠已经低落在颜易山的后背的时候,顿住了自己的动作。 颜易山在那两滴泪水低落到后背之上的时候,浑身的肌肉一个僵硬,灼热的泪滴,就像能够烫伤肌肤的火苗一样,让他内心一滞,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他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反身过来,人已经将处于呆愣之中的石佩儿抱在了怀中。 紧紧地抱着,不畏惧惊动到的伤口已经在溢出了血液。 石佩儿被吓到了,原先的呆愣在这一刻已经变成清明,她挣扎,“将军!” 颜易山却是不想要再与她玩着这等猫和老鼠一般的游戏,从那一日她第一次来看她,他抓住她的手臂开始,他就知道,这个就是自己心心念念了三年多的人,如今,终于出现了。 可是,当他迎上她惊慌不知所措的表情的时候,他便明白了,不能再把她吓走。 所以,这个冒充士兵偷偷潜入了军营之中的人,后来成了他近身伺候的小士卒,他每日看着她在自己的面前晃悠,却是假装不认识不知道,以让她呆得安心,呆的放心,想着等她慢慢没了防备,慢慢松懈下来,然后,等到自己恢复的那一日,就把人给收拾了。 然而,今日,当那两滴泪珠低落在他后背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发生改变。 经受不住,明明近在眼前,却还是陌生的相思。 石佩儿挣扎,颜易山却是将人抱得更加紧,“佩儿……” 一声熟悉的佩儿,石佩儿的眼泪突地掉落下来,她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挣开了颜易山,夺门而去。 她还不知道如何用石佩儿的身份面对颜易山。 而恰是在此时,苏云初和慕容渊正往颜易山的营帐而来。 石佩儿冲出了营帐之外,见到苏云初,先是一顿,而后匆忙行了一个礼,跑开了。 她再不济也是明白了,颜易山早就知道自己在军营之中,甚至可能连苏云初和慕容渊都已经知道了。 苏云初见着这番,与慕容渊对视一眼,营帐中,传来颜易山气急败坏的声音,“石佩儿,你给我回来!” 他已经拖着一身溢血的伤口,追到了自己营帐的门口。 慕容渊见了,只皱眉,与苏云初对看一眼,苏云初明白,转身朝着石佩儿离开的方向而去,路上拦住一个小兵,“去叫周先生或者刘先生来颜将军的营帐之中。” 然后追着石佩儿的方向匆匆离去了。 只有慕容渊,看着狼狈不堪的颜易山,微微挑眉,面上的神色不言而喻,这*的模样,不怪他多想,他开口,“人面兽心。” 颜易山气急,“慕容渊你等着!” 却还是坚持要追出去,慕容渊只得拦住他,“放心,有阿初在,你的人,跑不掉。” 颜易山深呼一口气,面上的表情有些落寞,才道,“扶着小爷进去。” 慕容渊皱眉,看了看一旁的一个士兵,“扶他进去。” 而后径自步伐沉稳进入了颜易山的营帐之中。 颜易山气煞,偏偏不能如何。 另一边,苏云初已经尾随石佩儿而来。 石佩儿倒是没有冲出军营外边去,实际上,她也出不去,只是来到了军营之中的一处无人之地。 坐在一块凸出的石头之上,她面上的泪水尚未干。 苏云初到来的时候,见到的画面就是一个小士卒独自坐在石头上,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之中。 苏云初走上前去,觉察到了身后的脚步声,石佩儿脊背一僵,但是听出了不是颜易山的脚步声,才回头,看到是苏云初,面上也有一些惊讶,“王妃?” 苏云初笑笑,“石姑娘。” 一声石姑娘叫出来,石佩儿赶紧跪下来,“王妃,是我私自偷偷闯入军营之中的,不关颜易山的事情,你要是责罚,便责罚我好了,我一并担当责任。” 苏云初轻笑,“谁说我要来罚人了?” 石佩儿抬头,面上有些不解。 苏云初却是坐在了石头上,这块石头足够平整,也足够两人相对而坐却也不会觉得位置太近而显得拥挤。 见着苏云初这番,石佩儿的面上也漏出了一些惊讶神色,“王妃,不怪罪我么?我知道,偷偷进入军营,是要被斩杀的。” 苏云初觉得好笑,这石佩儿,看起来,有时候比同龄的女子要成熟一些,不过这会儿,倒是显得有些没那么聪明了,她难以想象,原先密林之中猎户的陷阱就是眼前这个女子,看起来有些迷糊的女子制造出来的。 苏云初问她,“既然知道,为何还要偷偷潜入军营之中?”说完又轻笑一声道,“不过我可不敢斩了你,否则,到哪里去寻一个姑娘回来给颜将军?” 石佩儿低头不语。 苏云初自然是了然的,石佩儿却是沉默了一顿,突然抬头,“王妃,我本来打算,是看过他之后,我就偷偷出去的。” “为何后来不偷偷出去?” 石佩儿继续低头不语。 苏云初却是道,“因为,你舍不得。” 闻言,石佩儿抬头看着苏云初,眼睛一眨。 两个女人的这番相见,其实并无多少由于陌生到熟悉的繁杂,也许是因为是女人,所以,容易达成共识,加上苏云初从慕容渊的口中得知了关于石佩儿与颜易山的过往,而靖王妃的名字,石佩儿自然是听说了,原本心中也觉得靖王妃必定是难以接近的,但是,因着照料颜易山的这几日,都是见到不少次苏云初,反而觉得苏云初此人很好相处了。 两人就坐在这边的石头上说了一通,其实说得多的还是石佩儿,这姑娘是个话多的,也真是难为了她这几日照顾颜易山的时候,那么安安静静。 说到最后,石佩儿俨然将苏云初当成了密友,“颜易山明明早就知道了,却是假装不认识我,让我做这做那!” “若是不假装,从一开始的时候,你岂非是就会跑掉了,到时候,他要到哪儿去找你?” 苏云初笑问她。 石佩儿深觉得苏云初说的是对的,可还是拧眉,面上的神情,似是为难,似是矛盾,“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再好好与他一起。”说完,却是将头颅底下,带着一种迷茫与不知所措。 苏云初闻言,“佩儿,你恨大新么?” 石佩儿抬头,没有思考,认真地摇头。 “那你恨颜将军么?” 还是郑重地摇头。 “所以,为什么你不能回来?” 石佩儿看着苏云初,面上疑惑。 苏云初却是继续道,“你还想着颜易山,颜易山也一直在找你,你们两人,分明是在互相折磨,当年的事情,是一场意外,颜易山阻止不了,我想,若是他当时在,必定不会那样做,而让你伤心,你觉得呢?” 石佩儿不言语,却是认同地点头。 苏云初只继续道,“所以,你们这几年的追逐和躲藏,其实像是一场游戏一般,既然如今游戏结束了,你便出来吧。” 石佩儿已经不说话,只低头坐在石头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苏云初却是不多说了,只站起身,“我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末了却是回头,“对了,你跑出来的时候,颜易山身上的伤口裂开了。” 石佩儿闻言,猛地抬头,而后却是道,“有周大夫在呢。” 声音已经小了几分。 苏云初笑笑,离开了这个地方。 另一边,颜易山的营帐之中,周宗重新给他收拾好了身上的伤口,面色也是难看。全程之中也是不言不语。 直到最后一根纱布绑好,才没好气道,“再裂开,老夫看着你皮肉就不用要了!” 倒是一旁的慕容渊成了隐形人了。 直到周宗离开之后,苏云初才回到了这一处,颜易山面上的神色有些紧张,看向苏云初,“王妃……” 苏云初看了他一眼,“还是好好养好身上的伤吧,佩儿跑不掉。” 颜易山面上的神色才放松了一些,不过却是拿起自己的外袍穿好了,他要出去。 此时,没有人阻拦她,只从外边匆匆而来的慕容泽不知是为何,看着颜易山离开的背影,看向苏云初和慕容渊,“五哥五嫂,怎么就让他出去了?” 不说说受伤了要好好养着么?这几日,他可是一直在奴役自己身边的小兵,不下床也不出门的。 苏云初只是笑笑,“再不出去,就晚了。” 慕容渊懒得理会慕容泽,径自拉着苏云初离开了,直到走出了营帐外边,慕容渊才低头问她,“阿初为何说再不出去,就晚了?” 苏云初抬眼,瞥了他一眼,“女人嘛,哄哄就好了,” 她说得嫌弃,想起慕容渊越发不会哄人。 慕容渊听罢,却是轻笑一声,“谁说女人哄哄就好了,阿初便不是?” 苏云初眼睛一眯。 “阿初从来不需要我哄着。” 对!都不需要你哄着,因为你一直在甩卖节操!苏云初腹诽。 另一边,石佩儿还坐在石头之上发呆,颜易山已经到了她的身后,这一次,石佩儿却是听出来了是颜易山的声音,猛地转头,颜易山还不知道如何开口,是该当像一个没事人一样,向当年两人的嬉笑打闹,还是解释一些什么。 所以,他的脚步有些犹豫。 然而,转过头来的石佩儿却是满眼都是愤怒的神色,“超过半个时辰了!” 听此,颜易山轻笑一声,半个时辰,那是当年他们的约定,若是彼此生气了,半个时辰之内,一定要理会对方,不能继续吵闹下去。 他心中突然一个放松,看着她蕴怒中的脸,觉得过往的等待、煎熬、寻找和自责,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一个解脱。 第151章毒箭伤人 苏云初在见到颜易山和慕容渊的时候,已经已是两人笑闹这着出现在军营之中,石佩儿还是以石头的身份留在了北伐军之中,成为了颜易山的“身边人”,对于从来不需要有人精神伺候的颜将军,经过了这几日的习惯,习惯了他旁边有一个自称石头的小子出现之后,便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了。 石佩儿出现在蓝鹰军营之中,但是不会参与进任何大新攻打北梁的计划当中,苏云初和慕容渊都明白石佩儿的身份,所以,不会勉强,颜易山更不会让石佩儿提供任何有关北梁的消息,这是无须严明也会达成的协议。 先前,石佩儿破例,设计了两个陷阱,已经让她自己内心不好受,后边,颜易山也不让石佩儿参与进入他们的讨论之中,或者,他们要说事的时候,石佩儿已经自觉避嫌离开了。 后边,颜易山倒是恢复的很快,那一日冲动之下再次损了伤口之后,后面有了石佩儿的叮嘱和照料,颜易山的生活倒是显得如同神仙一般让人羡慕了,周宗的话的确也没有错,颜易山在七日之后,就已经恢复了。 而北梁和大新之间的战争却是还要继续。 一直也是杨阔在带领着,直到今日,杨阔带兵,继续去试攻打邕宁山。 镇守邕宁山的北梁将士,几乎已经对杨阔脸熟了,这会儿,又见到杨阔带兵而来,站在关口之上,只是觉得好笑,“哈哈哈,杨阔,又是你这手下败将,怎么,靖王是不敢出来了,只让你一人独自前来了么?” 杨阔听罢,面上的肌肉抖动,满腔怒会,看着关口之上哈哈谈笑的人,只下令,全力攻邕宁山。 杨阔带来的兵将其实是永业帝早先交给他的京城虎军,一直以来以守护京城安定为重任,背后自是光芒大盛,同时也是听从杨阔命令的,杨阔命令一旦下达,便全力攻打邕宁山,他们心中,对北伐军有一股不服气之意,北伐军北伐多年又如何,他们觉得,自己即便没有过北伐的经历,也一定会比北伐军更加出色。 所以,接连几日并没有进展的战役,并没有完全消磨他们的意气,反而是更加增长了,他们要让北伐军知道,他们同样也是无敌的。 然而,城墙上的北梁将士看着下边猛冲而来的士兵,面上只有嘲笑。 尤古不知何时已经走上了关口,看着下边杨阔带兵前来。 他开口说了一句话,“这几日,靖王和靖王妃都没有带兵来过么?” 一旁的将领恭敬回答,“回世子,都没有,已经十多日没有见过靖王靖王妃带兵前来。” 尤古点头,面上沉定。 一旁的将领却是开口了,“世子,会不会是有什么阴谋。” 尤古听罢,摇摇头,不置可否。 而下边,杨阔的兵马已经来到了邕宁山关口的近前。 尤古见了,只轻笑一声,“算了,就算慕容渊和苏云初没有来,来了一个杨阔,也能练练手,去,叫弓箭手准备,让他们的主将好好看看,让他们知道,邕宁山,是打不下来的。” 一旁站立的将领听罢,只领命而去。 杨阔带兵前来,可是,还没有展开真正的攻势,不似先线一般,对两军有过对阵,邕宁山关口之上,却是摆满了弓箭手。 对此,杨阔也是不畏惧,依旧带兵攻打。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城墙之上射下来的箭羽,凡被刺中的士兵,流出来的血液都是黑色的。 杨阔再不济也明白了,北梁的箭镞之上带毒。 他明白过来,赶紧勒令撤兵。 然而,尤古镇守之下的邕宁山关口之上,北梁的弓箭手依旧是没有停止射击。 杨阔最后落得一个狼狈而逃,带来的兵马也折损了不少。 彼时,慕容渊和苏云初等人正在营帐之中与诸位将领商议接下来的行军计划,在邕宁山呆的时间已经足够长,虽说如今是杨阔带兵在攻打,但是,却也没有什么实际的进展,而北伐军看着杨阔带兵攻打,久而久之内心战斗的渴望也会增强,士兵,总是做好了随时上阵杀敌的准备的人,闲置太久是不得的。 然而,还没有商议出什么,半途的时候,便已经有人冲进了营帐之中,“王爷,王妃,杨将军的兵马,受了北梁的毒箭所伤。” 毒箭,一众将领听着,面上一惊,继而是愤怒,两军作战,不用毒药于武器之上,这是相互的默契,也是一直便流传下来的,哪怕在战场之中耍一些小手段,却也不会做出在武器之上放毒这等没有品格的事情,此时北梁竟然用上了毒箭,简直就是可耻。 那是肖小之人才会用的东西。 然而,苏云初与慕容渊不多做别的反应,听到有人来报的时候,已经双双离开了营帐,往军医营而去。 军医营之中,周宗和刘沉正在给被毒箭所伤的士兵们去毒疗伤。 被毒箭所伤的人很多,周宗和刘沉已经忙不过来,苏云初来到军医营之中,自是已经上前去帮忙了。 一边帮忙,也一边了解情况,得知了杨阔进攻时候邕宁山上的将领是谁。 果然是尤古,苏云初就知道,甘承不会做这等事情,果然尤古来了邕宁山,北梁便妖化了。 而杨阔也受伤了,被毒箭擦伤了手臂。 周宗和刘沉只是给将士们拔剑和止血,另外撒了一些普遍的解毒的药粉,苏云初开口,“周先生,刘先生,可有看出,是什么毒?” 周宗和刘沉皆是摇头,“我们还未去研究,但是看来,并非是一般的毒物。” 慕容渊跟在苏云初的近旁,为苏云初递上剪刀和纱布等东西,开口道,“阿初心中可是有数。” 若真的是毒箭,那么,北梁此次,用了如此下三滥的手段,他们的攻击便会受制,邕宁山更是难打了,首先那不断的毒箭就已经成了一个问题。 苏云初只摇摇头,给几个士兵处理了伤口之后,看着军医营中的人都到了,便洗了手,退开了。 “我也看不出来,至少目前还看不出来。” 顿了顿,她拿起一个小瓶子收拾了一些将士们的染了毒的血液,“还需要回去研究研究。” 原本商议的进军计划只能就此止住,在毒箭的事情没有着落之前,大新去攻打邕宁山,便是鸡蛋碰石头。 刘沉和周宗在处理将士们的伤口,研制解药的事情只能由苏云初自己来,这些事情都是做惯的,何况,军中医疗大事一直都是她在处理。 不到半天的时间,苏云初已经研制出来了解药,当她把解药交到刘沉和周宗的手上的时候,已经是月上中天的时候。 感觉到身子上的疲惫,无可言表,这一路打下来,其实说来,并没有过任何消极的情绪,但是,此时此刻,却是觉得有一股不知如何言说的茫然之感。 说来她并非是热衷于战争的人,体内停不下来的因子不过是因着两世身份的使然,北伐到了如今,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役,有战有胜,而他与慕容渊的坚持,都是为了一份骨子里军人对于家国的责任罢了。 从军医营之中回来的时候,正巧碰上了从慕容渊独立的研究军情的营帐中出来的王子安,王子安在军中一直规规矩矩,文书工作一直都是他来做,尤其是行军打仗的日子里军情的处理和记录,将士人员的损伤情况和记录,等等,事无巨细,都是他来做。 见到苏云初,只上前恭敬地行了一个礼。 说来,王子安的年龄与慕容泽倒是差不多,二十来岁的年纪,对苏云初而言,都不过是大孩子罢了,这段时间的军旅生涯,倒是让王子安原本白嫩的书生模样变得有些轮廓深刻了些。 苏云初看了看他抱在手中的一堆东西,再看一眼眼前这个还可算是少年模样的人,突然开口,“王公子可有觉得,在军中做这等事情,无法施展自己的抱负?” 王子安听了,有片刻的愣神,“王妃,子安以为,原先已经说得明白了。” 苏云初淡笑,“无事,只是突然看着你好好的年纪,若是回京谋职,定会比与王爷随军奔走要好得多。” 听罢,王子安这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子安无怨无悔。” 然后他抱着一堆纸张,离开了这一处。 只苏云初看着王子安离去的背影,面容依旧淡淡,到底是多么大的敬意让他这样追随,那一份爱国之心,难道不比在京城之中得以更好的施展? 这么想着,苏云初只微微摇头。 却是此时,慕容渊已经站在营帐门口等她,“阿初。” 苏云初回头,便看到慕容渊蒙着一层月光站在营帐门口,营帐里边是光明的灯火,营帐外边是黑暗的夜色,他背后光明,看向黑暗中的自己,苏云初看不真切他的神情,但一声“阿初”,却是让她自觉走向了他。 走上前去,拉起慕容渊的脉搏,“怀清觉得怎么样?” 又到了月中的时候,虽是经过了上次的解读,但是,却是不知那残留的不构成威胁的一份毒素,到底是否真的没有影响慕容渊。 慕容渊任由着她给自己把脉,“无事。” 的确是无事,比起当初完全没有一丝内力却还要忍受头疼欲烈之苦,如今看来,虽是有微微的眩晕之感,但是,对慕容渊来说,已经叫做无事了。 苏云初给他探了脉,确认无事了之后,便也放心了。 只抬头看他,“要记得吃药。” 慕容渊轻笑一声,“阿初,其实我尤为不喜欢你如此叮嘱我。” 苏云初不解,抬头看他。 “就像阿初要离开我了,在离开之前的叮嘱一般。” 苏云初听罢,微微愣住,只伸手抱住了眼前人,“以后再也不说了。” 第二日一早的时候,杨阔却是来找慕容渊了,经过了昨夜的解毒,杨阔并不见有别的不舒服。 “王爷知道北梁会用毒箭,所以让我带兵出去。”不是疑问的语气,是笃定,是肯定,肯定了慕容渊早就知道了尤古有这等伤人的东西,所以才让自己带兵出去的。 这是杨阔受伤之后修养一晚上,想出来的东西。 而此时的慕容渊,原本是在与苏云初用早膳,听说是杨阔来找自己有事,便让人进来了,果然,一进来,问的便是这般愚蠢的问题。 杨阔笃定的语气,慕容渊连理会的心思都没有,只舀了一碗粥,放在苏云初的面前。 苏云初淡淡瞟了自己面前的红枣枸杞粥,思绪从慕容渊又在浪费军需中抽出来,却是看向了杨阔,还是淡淡的表情,淡淡的语气,“杨将军觉得,若是王爷想要杨将军全军覆没,会用如此……费劲的手段?” 杨阔与他们面和心不合,虽然一路北伐,双方如今还没有明显的抹擦,但彼此内心都清楚。 苏云初这话一出口,杨阔面上的表情便已经变幻。 只顿了一顿,苏云初继续开口,“还是杨将军觉得,王爷与北梁那边合作,如此费力周折想要置杨将军于死地?” 话一说完,苏云初抬眼看向杨阔,眼神已经变得犀利异常。 “王妃,我不是这个意思,靖王自然不会做出叛国投敌的事情。” 手腕拿起羹匙,苏云初慢慢搅动自己碗中还冒着热气的粥,“可我听着,杨将军就是这个意思,这么大一个帽子扣在我家王爷的头上,杨将军不怕闪了舌头闪了腰,还是……刻意而为之?” 这下子,杨阔是反应过来了,他看向慕容渊,“王爷,卑职并非此意,只是……” 慕容渊只似笑非笑看着他,并不言语,有时候,他会很享受苏云初这等护着自己的模样,一项冷静的女人,一旦生气起来,其实,也别有一番滋味的嘛。 所以,一般这等事情,都是乐意交给苏云初去解决的,似乎已经成了两人之间的共识了。 “没有只是……杨将军,下次,本妃不想再从你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 苏云初这么说,倒是让杨阔面上不愉快了,苏云初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来管男人之间的事情,杨阔这么想着,便挺起了胸膛,“靖王妃,是否是越权了,在下还不至于听令于靖王妃吧。” “你大可以不停听本妃的号令,那就让本妃看看,你冒犯王爷,冒犯主将,以下犯上,妖言惑众,扰乱军心,你……杨阔……有几颗脑袋。” 一项一项,从苏云初口中说出来的罪名,在军中,都是直接斩首的罪名。 杨阔的面上有一瞬间的破碎。 只慕容渊在另一旁抿唇,嗯……阿初生气了。 杨阔最后是不甘地离开了慕容渊这一处,待杨阔离开之后,慕容渊才一脸笑意,“阿初,莫气,先用早膳。” 苏云初淡淡瞥了面上笑颜如花的某人,拿起羹匙,自顾自喝粥。 慕容渊亦是端碗用膳,抬头看着外边,只觉得今日真是阳光灿烂啊。 后边,原本被北梁毒箭所伤的士兵,已经在慢慢恢复,大新和北梁,如今又变成了休战的时刻,毒箭是一道坎,过不去,如今只能投鼠忌器。 好在,月末的时候,原先进入邕宁山查探的蓝鹰终于回来了。 进入邕宁山查探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邕宁山地势复杂不说,更是因着气候的关系,很容易迷路,好在,这些去查探的人,如今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然而,带回来的消息,不知是该说好还是不好。 负责带人前去的是鹰三,经过一番查探之后,的确有通往邕宁山所在的北梁军营的一条该是从未有人走过的暗道,但是这条暗道的另一面是悬崖,一面是高壁,根本不适合大军行军而过,因为,若是几万人马过去,那条道路便不知要走多久,等到达北梁的时候,兴许北梁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动。 所以,是行不通的。 但是,有发现总比没有发现好。 苏云初只抿唇沉思一瞬,便开口道,“你们几十人走过那条暗道,大概需要多长的时间?” “单单通过那天暗道,便需要一日的时间,而前后还有在深山之中的奔走,少说也需要五六日。” 这是鹰三给出的结论。 苏云初听罢,看向慕容渊,此时的营帐之中,只有他们和颜易山和慕容泽四人,随着苏云初的这一看 其他人纷纷把头转向了慕容渊。 慕容渊只是考虑了一瞬,再次抬头,只看向了鹰三,“潜入北梁军营之中,把所有箭羽,烧毁。” 鹰三闻言,抬眼看向慕容渊,却只看了对方眼中的沉着和冷静。 他复而垂下头,“是。” 然而,毒箭即便被烧毁了,邕宁山还是不好攻打,那条暗道,不能提供大规模的行军计划的基础,然而,蓝鹰十几个人,还不能够真的对身处邕宁山最好地势的北梁造成太大的伤害。 便是慕容渊今日所言的,烧毁北梁的毒箭,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鹰三等人离开了,营帐之中顿时只剩下了他们四人,不过皆是一阵沉默,颜易山已经伤好,生龙活虎之中,面上有些不耐,“你说着邕宁山,他到底为何就如此让人恨得牙痒痒呢。” 慕容渊淡淡瞥了他一眼,“若是邕宁山在你手上,你就不会恨得牙痒痒了。” 这话倒是没有错。邕宁山若是已经收归大新,此时该害怕的是北梁。 正当所有人愁眉不展的时候,石佩儿端着茶水进来了。 往常的时候,石佩儿都会自觉避开这种将领开会的时候,这会儿看到她,几人都会觉得有些诧异。 颜易山已经站起来,“佩儿,怎么进来了?” 石佩儿将手中的托盘放下,走向颜易山咬了咬唇,“若是我告诉你们一些利于北梁的消息,是不是就是叛国了。” 颜易山听罢,面上有一瞬间的愣住,但随即明白过来,看了一眼苏云初和慕容渊,才道,“小丫头片子的,胡扯些什么,好好呆着去。” 苏云初与慕容渊对看了一样,眼中有疑惑。 只石佩儿才不管颜易山这明显让他不说的话,却是异常坚定开口道,“就算是这样,颜易山,你今后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补偿我。” 然后她看向苏云初,面上的神色很坚决,“王妃,我知道有一条道路,可以通往北梁军营的后营,那条只需要两日的时间,就能让大军过去。” 苏云初面上的表情首先是惊愣,他们都不期望能从石佩儿这儿得到消息,毕竟,设身处地,都能明白那种感受。 还不待苏云初等人再开口说什么,颜易山原本想要阻拦的动作还没有开始,石佩儿已经出口,“死亡谷!” 第152章北梁易将,甘承败落 两日之后,经过一番部署,苏云初已经带着一队人马,潜入邕宁山西部,绕到北部。苏云初带领的大军,从石佩儿口中所言的死亡谷的边源出发,绕到北梁的军营后方,在适当的时机,与慕容渊前后夹击,攻取邕宁山。 而此时的她,正带兵往死亡谷的边缘而去。 所谓的死亡谷,是在邕宁山西部边缘的一个地方,其实,早在他们还没有对邕宁山进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死亡谷的存在了。 所谓死亡谷,是一个特别的地方,在北梁之中的传言更是恐怖,但凡进入死亡谷的生物都没有活着出来的历史,在北梁甚至有这么一种传言,宁可让牲畜饿死也不会让其进入死亡谷觅食。在浓密的邕宁山山林之中是一处特殊的存在,没有人畜,但还是和邕宁山相似的样貌,繁茂的杂草,但是树木普遍比其他地方低矮,但是却是没有让你敢踏足,因为但凡人畜进去,最后都会出不来,因而得名死亡谷。 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死亡谷附近都没有人居住,渐渐的也造成了死亡谷周边的荒无人烟,这样,便形成了一种怪异的局面,形成了邕宁山、死亡谷、和荒无人烟之地的分层地带。 石佩儿提供的所谓的暗道,其实不是经过死亡谷外边的荒无人烟的地方,而是在死亡谷和邕宁山中间,有一条浓密的山谷,因为没有人进入过死亡谷,所以没有人发现,基于北梁对死亡谷魔鬼一般的传言,更不会有人接近这个地方,所以,这条暗道,能让大军通过,并且不会被北梁发现了。 对于石佩儿提供的这条信息,最开始心存疑惑的是颜易山,“既然没有人知道,你怎么会知道?” 他面色有些不好,这姑娘,生性好动,以前的时候他们相见就是在山林之中,而石佩儿对于山林,似乎能够很快让自己融进去。 说起这事儿,石佩儿有点心虚,偷偷瞄了一眼颜易山,已经不动声色地转移到了苏云初的背后,寻求苏云初的庇护,“是你们来到邕宁山之后,我偷偷跟着,然后跑进了邕宁山,发现的。” 许是觉得自己得了苏云初的庇护,石佩儿显得理直气壮了许多。 苏云初暗笑,这两个…… 颜易山面色一黑,“石佩儿!” 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石佩儿倒是不害怕,吐吐舌头,表示自己没有错,这会儿都提供了这么重要一条消息,你还想怎么的。 对于石佩儿所言的死亡谷,苏云初看向慕容渊。 慕容渊听罢,只皱眉,却是看向石佩儿,“当真有这条道路,你走过?” 不怪他怀疑,这是严谨,若是真的可以,他们会选择,若是连唯一知道的石佩儿都没有走过,那么,将士的生命也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 面对慕容渊,石佩儿便没有面对苏云初时候的心安理得了,其实一直都是,三年前和颜易山相识的时候,慕容渊冷得不像话,这会儿虽然近人情了一些,不过,先入为主的观念一直占据主导,所以,她还是害怕慕容渊的。 可颜易山一听,不开心了,“唉,我说你……” 颜易山的话还未说完,石佩儿再次信誓旦旦,“我走过,但是,没有绕去北梁的军营后方,不过,过了那条道,想要饶武北梁军营后方,应该不成问题了吧?” 说道最后,声音已经变小了。因为又看到了颜易山黑了一层的脸。 对于这一条消息,当晚,他们便下了决定,决定要利用那一条道路。 第二日的时候便召集了众位部将进行商议接下来的行军计划,众位部将还心存疑惑,毕竟北梁的毒箭,至今让他们无计可施。 然而,慕容渊和苏云初只让他们准备好。 随后,苏云初便开始调兵了,不过这一次,跟随而去的有小半数,其实都是蓝鹰。 死亡谷,都是活在他们心中的神秘地方,他们只有害怕,但是并不了解。 但是结合了那些见闻之后,苏云初大致可以得出些结论了,在这个时代,人们对于自然力的认识只是停留在简单的妖魔神怪的主导观念之上,而不能了解其背后隐藏的真正的东西。 死亡谷,没有生物,但是常年湿润,生物一旦进入,便会灭亡,不得再出来。 既然苏云初对于地理知识精通,便能猜测到,死亡谷之所以被称为死亡谷,大概是因为这里是一处罕见的雷击地带吧,在这个世界上,总会有这么一些神奇的地方,死亡谷就是苏云初在这个世界见到的为数不多的神秘地带之意,强磁场子啊此处的汇聚,罕见的雷击地带,将会引来雷、云、雨中的电荷,而此处潮湿的空气在这里汇集,就会导致这这一代形成超强的磁场,一旦遇到异物,尤其是生命之物,便会产生放电的现象,造成人畜在瞬间死亡。 加上翻查过了零散不详细的资料之后,对于死亡谷的种种记录,让苏云初的这一个猜测更加坚定了。 石佩儿提供的那条暗道,其实不算是暗道,因为对死亡谷的畏惧,所以,不会有人想要接近这个地方,因为若是不小心误入死亡谷,那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此时的苏云初,已经快要接近死亡谷地带的边缘了。 当然,道路是石佩儿提供的,所以,石佩儿自然是跟随苏云初出来的,而此次,跟随苏云初出来的,除了邓成,自然还有颜易山。 到达死亡谷的边缘之后,石佩儿指着远方的某一处山林,对着苏云初道,“王妃,前边那一处便是死亡谷了,我们从前边那一处地方绕路,不要接近那块地方。” 苏云初朝着远处看了看,死亡谷,混入邕宁山之中似乎并没有很大的区分度,是两片山脉之间的一处谷底,从他们这个地方看过去,因着距离遥远,所以到时能够看得清大部分样貌,山谷并不狭窄,苏云初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对着石佩儿道,“死亡谷一带的山谷,有多长?” 石佩儿垂头想了想,“没有人说过,但是,据说在死亡谷中部,在邕宁山顶部有一块平整的山崖,可以俯瞰整个死亡谷,据说以前有人登上去过,但是,还是不能看道死亡谷的源头和尽头,想来,可能会有将近百里吧。” 苏云初点点头,“周围山脉崎岖,看不到头尾很正常。” 不过,听着石佩儿所言,邕宁山山顶的那一处悬崖,苏云初只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谈话也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大军自然是要赶快前进的,石佩儿提供的暗道,应快要接近死亡谷的边缘,苏云初已经感受到了空气之中的潮湿气息,面色更为沉着,因为死亡谷名称的由来,将士们心中也是有些不安的。 所幸,在接近边缘的地方,石佩儿指向了另一处,让他们尽快避开了死亡谷。 进入石佩儿提供的山道之后,走了将近半路,苏云初才对着身边的石佩儿道,“佩儿,其实你是差点误闯死亡谷才发现者一处地方的吧?” 石佩儿闻言,小心翼翼回头看了一眼后边的颜易山才转头对着苏云初道,“王妃,你怎么知道的?” 苏云初只摇摇头,看向她,“直觉!” 否则一般人,既然得知死亡谷谁还会接近这个地方,况且,来到这个地方之后,苏云初也明显感觉到了石佩儿的局促不安。 石佩儿听罢,暗自咋舌,“王妃,你真聪明。” 苏云初轻笑一声,不再多言。 另一边,在苏云初离开之后,慕容渊却是开始让将士们有技巧的攻山了,要让尤古变得没有耐心,想要变成主动出击,主动来攻打他们。 将士们自然也是不负所托,什么先前没有用过的招数都用出来了,原本尤古自诩有毒箭而觉得一切成竹在胸,这会儿,也是被骚扰得心中烦躁了。 北伐军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总会有一些人来进行骚扰,弄得整个邕宁山都显得乌烟瘴气,人都变了。 这一日,又是一番骚扰过后,尤古在营帐之中,面色黑沉。 而此时的甘承,在军中的地位,因为尤古的身份以及旨意的介入,已经不若从前了,但是关于迎敌,在这一点上,甘承还是有责任和义务与尤古站在一条战线上的,即便如今,他已经阻挡不了尤古的计划。 尤古面色不好,甘承看了看,只出声提醒道,“二世子,慕容渊今日的进攻,怕就是为了让二世子心中烦躁,导致后边我们北梁急促出兵……” 还不待甘承说完,尤古已经面色不善地盯着甘承看,“甘将军觉得我是做事不会考虑的人?” 尤古有些心高气傲,尤其是一向想要在北梁扬名立万,让所有人都崇仰自己,所以,有时候会有些急功近利,便是这次制造出来的毒箭的计划,其实也是因了这一层心思在里边。 甘承听罢,只皱了皱眉,“二世子是如何的,本将管不着,但是,若是二世子拿着几十万士兵的性命当儿戏,便是二世子手中有圣喻,我甘承也不会允许。” 尤古听着,只站起身来,朝着甘承看了一眼,眼中已经有些不屑,“甘将军还是好好想想自己的处境,接连败落在慕容渊的手下,你在北梁,已经不似从前了,接下来的行军计划,由我说了算。” 说完,不等甘承在说什么,尤古已经离开。 然而,甘承的话,却是让他面上更是不好,这种不被看好的感觉就像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某种无形东西,让人烦躁。 另一边,大新的营帐之中,将士们却是心中愉快,这几日,他们将北梁骚扰得不安,也能搓一搓北梁的威风。 但还是有人提出疑问了,“王爷,不知王妃那边,如何了?” 苏云初已经离去几日,至今也没有什么消息。 也有人立刻出声了,“王妃带兵之中,哪里有消息能够传得回来,一切看待时机。” 这话倒是不假,慕容渊抬眼看了说话的人,“在这两日之内,北梁该是会忍不住主动出击了,做好准备吧。” 众人一听,精神凛然,“是!” 果然,在不断的骚扰之后,两日之后,尤古终于忍无可忍,只下令,凭借毒箭的优势,想要主动出击,追打慕容渊派来攻打邕宁山的人。 邕宁山的关口终于大咧咧地打开,甘承站在关口之上,愁眉不展,看着尤古追击慕容渊的军队,总觉得这是一个陷阱,慕容渊难道真的想要将他们带出去,在别的地方攻打不成? 制造陷阱是苏云初加入了北伐之后最惯常做的事情,这一点,他们已经形成了警惕,但是,邕宁山前的区域并不适合制造陷阱,那么,为何慕容渊还要将人带出去? 甘承突然想到——苏云初似乎这几日都没有跟随慕容渊出现过。 不禁皱了皱眉头,一种不好的预感已经冲击脑袋。 这时候,突然有人来报,“将军,城中箭羽堆积的地方,被袭击,如今,毒箭被烧毁。” 正说着,邕宁关内的某处已经生起的浓烟已经升腾到邕宁关的上空之中。 甘承心中突然一个咯噔,“不好,邕宁山混入了大新的士兵!” 的确是混入了大新的士兵,鹰三昨日就已经混入了邕宁山中,今日,这是绝佳的机会。 甘承一时还想不到大新的人是怎么混入邕宁山的,但是,只要有缺口,就不是一件好事,他赶忙下令,“快,带兵守住北门关口,守住!” 说着已经气势冲冲走下了关口。 但是邕宁关之中的大部分人已经被尤古带出去追击慕容管渊,恰是在此时,追击出去的尤古也发现了邕宁山内升起的浓烟。 心中已经感觉不好,暗道自己中计了,赶忙命令鸣金收兵,退回关内。 然而,既然已经出来了,慕容渊岂会让人轻易回去,想要鸣金收兵赶回邕宁山的尤古,却是被慕容渊的大军一阵猛追,出了邕宁山的尤古的兵马,失却邕宁山这座屏障,在u大新的交战之中,有着微微的弱势。 看着邕宁山升起的浓烟,尤古心下着急,但是此时却也知道,只能撤兵后退,否则损失必定会扩大。而此时的苏云初已经带兵,从邕宁山的后边,闯入邕宁山之中。 邕宁山的兵力绝大多数被尤古带了出去,因此,她轻易拿下了邕宁山。 甘承虽然在邕宁山之内,在不是士兵和留下的将领的保护之下,终于还是被逼退出了邕宁山。被逼退,及其讽刺,然而,最后不是成为北梁的战俘,已经是甘承在大新得到的最后一丝尊严。 此时,站在邕宁关的关口之上的是苏云初,而甘承已经在抵抗不住之后,带着残留下来的兵力,退出了邕宁关。 站在邕宁关之外,甘承眯着眼睛,看着关口之上的苏云初,“靖王妃,果然好计谋。” 苏云初声音冷淡,“甘将军承让了,本妃,不过是比别人多注意了一些。” 此次苏云初从后边进攻邕宁山,而苏云初能如此快速成功,其实与甘承渐渐败落的形势也是相关的。 如今邕宁山主客地方相易,实在是讽刺。 而尤古终究没有带着大军赶回邕宁山,意识到形势转变,在半途的时候已经退离。 他此时已经没有能力载夺回邕宁山,因为,前有苏云初,后又慕容渊,这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这一次,掉头回来的慕容渊,却是没有下令追击。 邕宁山留待收拾。 邕宁山之中平定下来之后,苏云初问道,“兰松找到了么?” 被问话的人是邓成,邓成点头,示意兰松已经被他们带来。 苏云初走下了关口之后,果然,前边出现的就是兰松。 一个中年的男子,四五十岁的模样。 这应该也是两个各自见到彼此真人的首次,兰松没有随着甘承退出邕宁关,反而是平静地留在自己的地方,不躲不藏,倒是极为安静地等着大新的人来找自己。 对此,苏云初不深究,兰松这个人,她只看了一眼,便道,“带下去吧。” 然而,兰松却是叫住了苏云初,“靖王妃,老夫有话要说。” 苏云初脚步顿住,转身看向兰松。 “靖王妃,毒箭伤人,是在下做过的最不敢启齿的事情,但是,靖王妃对兰格所做的,并不比在下高明多少。” 兰松一双不带任何一丝老气的眼睛看向苏云初。 然而,正当此时,慕容渊却是出现在了苏云初的身后,“你错了,阿初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有原则,兰格做下的事情,足以让她去死,而你,不配与阿初相提并论。” 兰松抬眼,就看到了慕容渊冰蓝色的双眸,气息有一瞬间的凝滞。 明白的话语,好像成了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棵稻草。 兰松再无话,被邓成着人带了下去。 只苏云初会过头,朝着慕容渊一笑。 慕容渊回以一笑,“阿初辛苦了。” 且说另一边,尤古和甘承带着败落的军队退到了下一座城池之后,甘承和尤古之间,曾经有过两次较大的争吵。 而五日之后,北梁皇宫之中带来一份圣旨,甘承被削去将军的职权,邕宁山一役之后,北梁将迎击大新的兵马的兵权交到了尤古的手中,甘承被带回朝中,结果如何,尚不得知。 这个结果,一点也不让甘承觉得意外,从自己节节败退,从尤古出现在邕宁山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变化了,北梁皇已经开始成年,但是多年来大权一直掌握在甘太后手中,尤赢是不会允许这等局面继续下去的,看起来表面平和的北梁政局,其实已经在慢慢发生变化了。 由此看来,甘太后已经落了下乘了。 只是,尤古真的能够撑得起北梁的大军么?或许他手段残忍,用兵狠毒,这一时是能够撑得起的,但是,若是一直如此下去,便不是长久之计。 而慕容渊和苏云初在听到北梁易将的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多少意外。 只是,北梁换将了,这个新出现的尤古,却是让苏云初心中觉得必须要提防,这样的人,有些不折手段的意味,不过,此时的苏云初还不明白,尤古执着于摧毁北伐军的目的,其实只是为了毁掉慕容渊,从而扬名立万。 此时的她更不明白,尤古的偏执,会在某一日,化为疯狂的举动,让她苏云初单手撑天,也搅起了大新尘封多年的秘密,间接加速了某些事情的到来。 邕宁山攻打下来了,接下来,要借势继续往若平成而去,然而,在苏云初和慕容渊的大军尚未出发的时候,甘继却是已经来到了若平成之内。 若平成之内,甘继坐在城主府的主位之上,笑得阴桀,“慕容渊,我倒要看看,你能挽救多少危局。” 三日之后,在邕宁山准备出发的慕容渊收到战报,“甘继在若平成内屠杀百姓!” 第153章大屠杀,谋初现 甘继为何出现在若平成之内进行大屠杀,慕容管渊和苏云初并不知道,然而,不论是什么原因,大屠杀的出现,都是不能允许的。 接到战报的时候,慕容渊已经整理好兵马,带领大军,往若平成而去,至于邕宁山,自然是要有人留守的,留下来的是跟随慕容渊而来的两名部将,还有王子安。 甘承虽然回了北梁但是尤古却也是一个隐患,并且,此人太过狠毒,手段也不干净,所以,慕容管渊在嘱咐他们万分小心之后,便与苏云初带着大军前往若平城了。 邕宁关,至少目前为止还是放心的,尤古没有那么快的时间就缓过来,所以只能北退。 而此时的若平成之中,甘继却是和若平成的城主之子彭生在进行人肉射击的比赛。 甘继是在十多日之前就已经来到若平成的,自从上一次在三道防线吃了慕容渊的亏之后,心中一直在耿耿于怀,当时,大新与甘承还在邕宁山周旋,他信誓旦旦与甘太后领了旨意之后,说是一定要让慕容渊搓一搓锐气,甘太后历来就比较疼宠这个弟弟,自然就应允了甘继来到若平成。 甘继口中信誓旦旦的让慕容渊吃亏,与甘太后所言的时候,只道了一声利用若平成内大新的百姓。 若平成的的大新百姓,比起其他的几座城池来说,应该是最少的,但是,因着地理位置的原因,城中的大新百姓,大多数都是给北梁人为奴为隶的,身份低贱,人数不足城内北梁百姓人数的一半。 相比起来,北梁对于若平成内的大新的人并没有多少关注,这是北梁一直以来就形成的默契,便是若平成之中的官员,对于大新的百姓,也是不管不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若平成之内的大新百姓生说可谓是在水深火热之中。 然而,这些,都只是在若平成内发生的事情,外人不得而知,便是苏云初和慕容渊也不能真切地了解若平成内的百姓状况究竟是如何了。 十多日之前,甘继来到若平成,作为甘太后的亲弟弟,甘继得到的待遇自然是好的,若平成的城主更是为了迎接甘继的到来,直接叫人举办宴会,为甘继接风洗尘。 宴会之上,甘继便与若平城城主之子相识了。 彼时的彭生,在觥筹交错之际,直接抓住了宴会之上用于给甘继接风洗尘而用上的舞女,对着甘继桀骜一笑,“我听说甘将军的箭术很好。” 甘继不知他想要说些什么,简单客气的话语之中当然要带着一股桀骜,跨个,与彭生两人,年龄相当,一直听闻彭生是个有名的纨绔子弟,鱼肉百姓的事情更是寻常易见。 然而,彭生是个纨绔子弟,听着甘继这样的话语,只喊道,“什么尚可不尚可的,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我就是个喜欢箭术的人,不知道,甘将军愿不愿意陪我玩玩。” “哦?怎么个玩法?”甘继似乎对彭生的提议很有兴趣。 彭生只桀骜一笑,对着身边的人使了一个颜色,身边人自是明白彭生想要做什么的,已经拉着那舞女,走到了宴会之外的一处地方,而后,将一把弓箭交到了彭生的手上。 甘继勾唇,饶有兴趣地看着,“甘将军看好了,看看我是如何练就了这一手箭术。” 说着,他却是闭上了眼睛,而后搭箭拉弦,对着站在宴会之外的那一名舞女。 舞女被惊吓,大喊一声,正是在这大喊一声的时候,彭生的箭羽直直射击出去,正中那舞女的额头。 而后,彭生睁开眼眸,口气之中有一些可惜,“哟,射偏了呢。” 一旁宴会之中的其他舞女,已经被吓得在大喊之后,发不出任何声音。 而甘继看着这番动作,却是抬手,拍掌,“彭公子,果然是箭术过人,我还在京城的时候,便已经听说彭公子能拍闭眼听声射箭,如今,真是百闻不若一见呐。” 他面上含笑,对着彭生道。 彭生听罢,自是觉得开心的,“甘将军,其实说来,外人的传言都是言过其实的,我的箭术还没有别人说得那么好。” 以彭生的性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甘继自然是不相信的,也知道是彭生以退为进罢了。 这么个人情,自然是要给的,甘继也毫不吝啬,“彭公子谦虚了,我看着这箭术,就是无人可敌,便是传言中大新的弩箭队,恐怕也比不上彭公子的箭术啊。” 彭生听此,与他及对视一眼,而后,两人似乎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一般,只哈哈大笑起来。 由此,两人相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彭生和甘继的事情便是不断搜索若平成之中的大新百姓,拿来做人肉盾牌,让他们两人练习射击。 以百姓身上的器官为目标,甚至,甘承和彭生还进行了比试,看看在一日之内,谁能在目标上边进行最多次的射中目标而来决定谁的箭术水平是最高的。 北梁是彪悍民族,一直都以箭羽作为生活的武器,一个好的箭术,在北梁,能够让别人认为自己就是英雄,是北梁的雄鹰。 所以,这一番比试,于初来若平成的甘继而言,是一种新鲜的刺激。 早先的时候,他想要利用若平成的百姓来对付慕容渊。 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也是知道的,在慕容管渊打仗打过的每一个地方,百姓对于北伐军都极为信任,即便原先的北梁百姓,对于慕容渊的军队也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 除了在卞立所出的意外之后,一直都是异常得到百姓看好。 那么,既然慕容管渊那么爱戴他大新的百姓,甚至连北梁的百姓都一视同仁,那么,有了彭生的这一个启发,他倒要看看,这一次,慕容渊即便来到了若平成,又能如何,有何颜面。 在来若平成之前,他就已经隐隐知道了一个甘太后的决定,当年从大新掠夺到的失地,到了如今这个局面,或许保不保得住已经不重要了,但是,慕容渊才是北梁最大的隐患。 只要有慕容渊在一天,北梁南下的铁蹄就塌不出梅关,塌不出玄门关,所以,后边的两座城池可以不要,但是,慕容渊的命却是一定要留在北梁的战场之上。 这是后边甘继悟出来的东西,然而,此时,无论是慕容渊还是苏云初,都不知道甘继的想法,也不知道北梁的想法,更不知,这一想法,已经在各方势力的默契之中,在渐渐升温,酝酿一场更加巨大的阴谋与计划。 大屠杀每天都在继续,原本即便水深火热但是也还不至于这样惶恐不安的若平成内的大新百姓,已经快要崩溃,便终日躲在家中,也难逃厄运。 若平成的城门在大新攻破邕宁关的时候,已经关起来,百姓出入不得,只能在城内活动,而城内残忍的厮杀,每时每刻都让他们在经受煎熬。 仅仅是两日的时间,若平成内的大新百姓便已经减少了一半,有那样血腥的场面,便是北梁的百姓也是终日只敢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而此时的慕容渊和苏云初还在往若平成赶来。 大屠杀,这样的事情,只存活在苏云初的记忆之中,遍览前朝当代的历史,大屠杀的行为,都没有发生过,没想到,开了先例的竟然是甘继和那若平城城主的儿子彭生。 在大军整顿休息的时候,慕容渊收到了前方而来的关于若平成的消息,不过,却也打探不了多少。 顿了顿,慕容渊开口,“鹰一鹰二鹰三。” 三人闻言,纷纷出列,站在慕容渊的面前,“王爷?” 慕容渊只沉顿了一瞬,便开口,“潜入若平成,把甘继和彭生的脑袋给本王削下来。” 三人闻言,面色沉顿,但是都领命而去。 若平成虽然城门被死死守住,但是,鹰一鹰二鹰三等人已经受过训练,所以懂得如何潜入一个被闭锁起来的城池之中。 在三人就要离开的时候,苏云初却是突然开口了,“把他们俩的脑袋,挂在若平成的城门之上迎接北伐军的到来。” 清冷的声音,凉寒的语气。 而另一边,尤古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是轻笑了一声,“甘继这个蠢货,真是天助我也!” 一旁的人不解,“世子为何会有此言?” 尤古听罢,只朗笑一声,“甘继那个蠢货,只想要刺激慕容渊,却是不知道,慕容渊攻取下若平的时候,就是他死无葬身之地,简直是愚蠢!” 不断的辱骂,不知道尤古对于甘继的这个行动,到底是生气还是高兴。 一旁的人不解看他,“世子……?” “你说本世子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愤怒,我北梁竟然有如此愚蠢道自掘坟墓的人,竟然还能被封为将军,我看皇宫之中的那个老女人,也不过如此,也对,毕竟已经过了十多年了,再狠厉的人呢,如今也老了。” 如此不恭敬的话语从尤古的口中说出来,旁边的人不敢应声,毕竟都知道尤古所言,其实就是甘太后。 然而尤古却是像是得到了一个发泄口一般,“哼,既然如此,还不若让我尤家掌握大权,北梁也不至于被慕容渊打得节节败退,我北梁称霸天下的日子,也会更快!” 尤家的血脉之中,一直呆着一股狂傲的气味。 一旁的人听着,默默不语。 尤古却是突然转身,对着旁边的人道,“传令下去,立即召集众部将商议军情。” “是!”旁人只恭敬应了一声是。 待旁人离去了之后,尤古的面上却是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顿了顿,开口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怒气,“出来吧。” 来人恭恭敬敬,“世子?” “桑千,你是我北梁最勇猛的武士,交给你的任务,从来没有失败过。” “是!” “那么,这一次的任务,只能成功,不许失败,你可明白?” “是!” 尤古转过头,看向桑千,“这件事情做好了,你不仅仅是我北梁最勇猛的武士,也会是我北梁最受人敬仰的武士。” 桑千听此,终于抬头,看向尤古,“世子放心,桑千一定不负所托。” 尤古唇角微微勾起,扬起的弧度却是让人毛骨悚然,“听说死亡谷是一个好地方。” 桑千垂眸,“桑千懂得如何做。” “好!” 一日之后的夜间,甘承所在的屋子之中,深夜之时,忽然闯入了两个人影,在甘承的睡梦之中,在甘承还沉浸在想要看到慕容渊的无计可施和悔恨的睡梦之中,手起刀落之间,断送了他的性命。 甘承至死都不知道,是自己的愚蠢,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而第二日一早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在若平成的城门之上守城的士兵,却是被从天而下的两个东西个砸了一个清醒,揭开来看,之间两具血淋淋的头颅。 认出那是谁的头颅之后,城门上的士兵皆是大惊失色。 而此时的城主府之中,已然是乱成了一锅粥,若平城的城主一早的时候便发现了自己的儿子成了无头的尸体,又是惊慌又是害怕又是愤怒。 而这城主原本就是一个溺爱儿子的毒辣之人,一生也就这么一个儿子,这会儿发现自己的儿子成了没有头颅的尸体,除了悲恸惊慌最后只晕死了过去。 这一混乱,直接造成了城主府的混乱。 另一边,原本守在若平成之中的兵马,就是北梁一个酒肉将军子在带领,这会儿,收到了甘继身首异处的消息,同样是大惊失色,便是昨日的宿醉之后,这会儿,也变成了清醒无比。 甘继是甘太后的弟弟,竟然在若平成遭受道这样的厄难,他难辞其咎,恐怕在慕容渊的大军尚未到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被甘太后斩杀了,何况所有人都知道,甘太后对自己的这个弟弟很好。 所以,若平成内北梁的守将,此时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活命,想办法的活命。 既然如此,那么,与其被甘太后治罪,不若主动降敌。 所以,在慕容管渊和苏云初的大军到来的时候,若平城的守将汪正已经打开城门迎接北伐军进城,更是直接将城主府一家老少绑来了跪在若平城城主府的门口,想要借机向慕容渊献功。 然而,这个酒肉将军不了解慕容渊,更是不了解苏云初,若是一般投诚的士兵,苏云初或者慕容渊还会善待,但是,汪正并不值得,所以,若平成慕容渊和苏云初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了,但是,汪正却是不得善终。 一个在城内屠杀行动出现却毫无建树,只知道见风使舵的人,不过是败类罢了。 而如果汪正能够多想一步,不抱着侥幸心理迎接慕容渊进城,或许,自己的性命还不至于这么短。 所以,当日,慕容渊和苏云初进城的时候,得到了百姓前所未有的拥戴。 甘继的计划果然是自取灭亡,残忍的屠杀行动,让若平城内的百姓,不论是北梁的还是大新的,都无法忍受,所以,北伐军进城,自然是被拥戴无比。 然而,甘太后在北梁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更是知道了若平成的守将竟然开门迎敌,主动投诚,在为甘继伤心难过之余,更是怒气横生。 而恰是在此时,尤赢带着百官进言,纠结北梁北边的部落以及小国,一举进攻梅关。 尤赢希望,趁着北伐军到了后期,已经人数不足最初,而这时候,北梁依旧还有能够依靠的实力,那么便早早南下,就从梅关开口。 因为,慕容渊和苏云初一直忙于收复失地,梅关那边,只有一个冯师朗。 这个计划,得到了甘太后的支持和认可,其中部分原因,无非因为甘继。 然而,回朝了之后的甘承对于这项计划却是完全不认同,可是,身为败将的他,已经得不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甘承无奈,只感叹北梁这是要自取灭亡了。 然而,这一声感叹,更是换来了甘太后的不满,至此,甘承再次被削职,地位一落千丈。 于是,北梁以最快的速度整军,纠结各个部落,一齐进攻梅关。 在慕容渊和苏云初还在若平城的时候,北梁的大军已经出发。 而此时,尤古所在的军营之中,二十万大军已经整装,在等待尤古的命令。 两边,梅关和邕宁山,他倒要看看,慕容渊如何取舍,而慕容渊和苏云初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能够守得住这两个地方。 京城。 此时的丞相府之中,陈自明坐在书桌之前,想着今日去见了元王之后的事情,只觉得愁眉不展。 身为一朝丞相,即便他这个丞相自从上任了之后便没有多少丞相的活儿给自己做,但是,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永业帝的昏迷他一直觉得蹊跷,而整个局势之中隐隐透露出来的气氛,总是让他感觉,似乎最近,慕容治有什么计划要实施一般,尤其是与元王经过一番暗察之后,已经对如今永业帝和端和宫的形式发生了怀疑。 他曾经传过一封信件给苏云初,然而,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却是完全没有一丝音信,这实在是太过反常。 就像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平静一般,此时的陈自明不由得苦笑一声了。当初入朝,大半的原因其实还是为了苏云初,若是如今都不能在朝堂之上给她一些确切的消息,岂非一切都徒然枉费。 继续坐在书房之中,沉眸想了想,陈自明突然拿出一张信笺,提笔书写,而后,却是脚步决然,走出了书房,外边不知何时,竟然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陈自明却是似是从未发觉一般,脚步不停地走了出去。 第154章两头难,救急 而此时的慕容渊和苏云初,还在若平城之中,尤古并不在若平城,也不在接下来的支化城之内,而是退到了两城之外的北梁的另一座城池之中。 暂时还不知道尤古想要做什么,但是,他们的确是需要在若平成之内逗留一段时间。 而此时,北梁纠结的北梁北部多个部落的兵马,已经在向梅关开进,隔着一座支化城和雁荡山,这个消息,还不能让此时正在若平成忙碌的苏云初和慕容渊收到消息。但是,梅关的冯师朗将军,却是知道了。 北梁可说是倾国之力了,六十万大军,齐齐往梅关而来,而镇守梅关的兵力,此时也不过是二十万而已,另外,也只有康会带领的三千蓝鹰,在两年前中断的那次北伐之后,留在了梅关之中。 能够求救的,只有身处榕城的颜丰,也就是颜易山的父亲。 这两人,可以说得上是相交甚笃,但是,因着永业帝心中有忌惮,所以,这两人,一人在梅关,一人在榕城,却是极少能够相见的,然而,若是梅关有危机,榕城之内的颜丰是一定要点兵赶去救援的。 不到十日的时间,六十万大军已经聚集在梅关前,双方已经开战。 同时,在冯师朗和颜丰对抗北梁的时候,苏云初和慕容渊也收到了消息,对于目前的形势,原本他们打算继续攻打下一个城池的计划,似乎要有所改变了。 不过苏云初有些不确定,“怀清,梅关与颜老将军的兵力加起来大概有三十万,梅关会不会有危险?” 慕容渊面上有沉顿,“冯将军和颜老将军一起镇守邕宁关,三十万兵马,能坚守一段时间,但是,若是一个月之内,朝廷还没有派援兵过去,梅关可能也会有危险。” “可如今,朝廷还能来得及派兵马过去么?梅关远离京城……” 两人这么说着,面上都有一些严肃,如今,京城之中恐怕也才刚刚收到消息吧。 那么,如今之际,北伐军只能先放下继续攻打下一个城池的计划,翻过雁荡山,派兵先去支援梅关。 但是,派谁去,这是一个问题,因为北伐军这边不能群龙无首,尤古还在这一带虎视眈眈。 沉默了一瞬之后,苏云初突然抬头,“怀清,我去梅关可好?” 苏云初的这一个决定,并非是临时起意,自是经过了思考的。 慕容渊这一次倒是没有反对她,苏云初带兵去梅关,即便会分解掉如今北伐军一半的兵力,但是,如是梅关真的保不住了,北伐得来的成绩折损的就不止是一半了。 可是,他私心里其实是不愿意让苏云初离开的,毕竟,哪个男人会心甘情愿让自己的女人离开自己如此长的时间,但是,慕容渊却也知道,苏云初是一个闲不得的人,否则,北伐这一路,她好好做她的靖王妃,做军医便好了,何须上阵杀敌。 可她终究是不愿阻止苏云初做任何想要做的事情。 第二日的时候,北伐军军营之中就已经开始选派兵马,此次,跟着苏云初前去梅关支援的,是颜易山,整顿了兵马之后,第三日,苏云初就准备出发了。 北伐军的一众将领自是来相送的,齐齐预祝苏云初能够旗开得胜。 然而,此时坐在马上的颜易山却是嘴角抽搐地看着另一边,亲自相送了十里地的靖王爷,便是一旁跟随颜易山而去的石佩儿也是抿着唇,眉眼弯弯地看着依依惜别的两人。 苏云初有些无奈,“怀清,你已经送了十里了,不若你去梅关,我留下来?” “阿初,话不是这么说的。” 苏云初挑眉,“那应该如何说?” “你应该说,我不去了,反正有颜易山在,也可以的,我留下来陪你。” 一旁的颜易山听了,嘴角微微抽搐,石佩儿已经轻笑出声,苏云初面色一黑,“到底还让不让我出发了?” “阿初,你凶我?” 苏云初眼睛一闭,“怀清,这招对付我已经没用了,看你长得人高马大,丰神俊朗,很不适合撒娇卖萌呐。” 苏云初抬手,捏捏他的脸。 而后才道,“好了,我要出发了,接下来,若平成这边的事情交给你了,尤古那个阴险小人,你要小心一些。” 苏云初还不忘提醒一下慕容渊,即便知道慕容渊心中已经有打算了。 慕容渊只轻叹了一声,“真是舍不得阿初。” “又不是没有分开过,分开了还会回来的,先前不是也有这样过么?” 的确是,这一路行军打仗过来,有时候,苏云初和慕容渊两人两处配合,分开的时候自然也是有的,不过,所谓的分开,也不顾是几日的时间,这一次,苏云初带兵前去梅关,最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然而,这一句原本只是安慰的话语,苏云初却是不知道,差点成为自己和慕容渊阴阳相隔最后的预言,往后每每想起,便心中钝痛。 又不是没有分开过,分开了之后还是会回来的。可若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呢? 这时候的颜易山终于骑马过来,轻咳了一声,“咳咳,我说两位,不若回来在好好叙话?” 慕容渊抬头,冷冷看了颜易山一眼,却是突然一把抱起苏云初,一个飞身旋转,两人坐于战马之上,当先骑向了队伍的前头,马蹄声响起,人也已经不见了。 颜易山暗自摇头,看了一旁作为自己随从的石佩儿一眼,看着丫头一脸惊讶地看着已经消失了的两人一马,道,“出发吧,小石头。” 石佩儿转眼瞪了他一眼。 前边,慕容渊和苏云初快马奔驰了一段路之后,终于停下来,苏云初心中只有无奈,“怀清,再送,就到了雁荡山脚下了。” 慕容渊抿唇不语,苏云初突然回头,“不若,我不去了?” 慕容渊眼前一亮,抬头去见着苏云初挑眉看着自己,不由得郁卒了。 苏云初却是带着她反身下马,整个人投进了他怀抱,“等援兵一来,我就马上回来找你,梅关有颜老将军和冯将军,哪里用得上我,我只是带兵前去罢了。” 这句话,似乎是安抚了慕容渊有些,“好!” 又是一个简短的回答,但似乎两人之间,已经不用再多言语,就已经能够明白彼此了。 结果,颜易山带着兵马追赶上两人的是,画风又变化了,原先是慕容渊对苏云初的各种叮嘱,如今倒是变成了苏云初对慕容渊的各种叮嘱,“要记得用药,还有最后一次,后边应该不用再用药了,刘先生和周先生会定时给你检查,你不能不配合。” “好!” “还有月中的时候,那一份残毒也不能小觑,能别动武的就别动武了,我给你准备的药丸放在左边的第二格抽屉,你要记住……” “好……” 颜易山直接扶额,决定什么也不说了。 “那我走了。”苏云初捏了捏慕容渊的手掌。 慕容渊这一次倒是没有在缠着苏云初了,只对着后边随来的应离和木韩道,“保护好王妃。” 两人自是恭敬应声,即便没有慕容渊的叮嘱,他们也会以命相护。 直到二十多万兵马全部消失在了视线中之后,木杨才出现在了慕容渊的身边,“王爷……” 慕容渊只轻嗯了一声。 另一边,此时的梅关之中,战争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北梁纠集的六十万大军,对抗冯师朗与颜丰刚刚带来的二十万兵马,明显是占了上风的。 但冯师朗和颜丰都是经验丰富的将军,所以,即便此时的梅关形势危急,也还不至于到了不能支撑下去的时候。 北梁刚刚结束了一轮的进攻之后,颜丰和冯师朗站在梅关的关口之上,眺望北梁的方向,皆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已经过了这么些时日,朝廷那边还没有动静,这援军,我看我来不了。” 颜丰重重叹了一口气,开口出了这句话。 已经半个月过去了,若是京城之中有动静,他们应该是已经收的到消息的,但是,此时完全没有消息,也不免不让人怀疑了。 但是冯师朗显然比颜丰要看得明白一些,“援军必定是会来的,只是,就是不知是不是你我想要的援军罢了。” 颜丰听着,微微皱眉。 冯师朗却是继续道,“你我都知道,如今,虽是因着北伐的原因,陛下将兵权交到了靖王的手中,但你我却也一直都知道,陛下对靖王忌惮到何种程度,虽然如今治王监国,只是……” 只是什么,作为臣子的他们已经不适合再继续说下去。 颜丰自然是听明白了冯师朗没有讲完的话。 而此时的苏云初和颜易山,已经翻过了雁荡山,直接往梅关而去,再有一日的时间,便会到达梅关了。 梅关之内,大战还在继续,北梁勇猛的攻势完全不给梅关喘息的机会,这一日,尚未天明的时候,北梁边已经有人带兵前来攻打梅关。 几个小时的大战之后,冯师朗将军,也被射伤。 苏云初和颜易山带兵赶到梅关的时候,已经是正午的时候,那时候,正是冯师朗在受伤下阵之后,颜丰与同样与丈夫镇守梅关的吴氏在顽强镇守的时候。 彼时,颜易山直接带兵杀入重围,来到颜丰的身边,“老头,你没事吧?” 对于颜易山的到来,颜丰一点也不意外,“你老爹硬朗着呢,区区北梁,还奈何不了我们。” 颜易山虽是在迎敌,还不忘调侃自家的老爹,“就你还硬朗,都快年近半百的人了!得了吧。” 这两人,一旦一块相处,就彼此看不顺眼,但却也是从心底关心着对方。 颜丰面上不说,但是却是为颜易山这个儿子感到骄傲,而颜易山虽然一直以来与自己的老爹对抗这,但却是打心眼里佩服自家的老爹。 只是,这两人,这么相处着,身边没有一个当家女人在中间调节,相处模式看起来倒是怪异。 颜丰一听这话,当下就急了,不过在战场之上,不能将他如何,只咬牙道,“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颜易山一听他声如洪钟一般,只唇角一扬,厮杀却是更狠了。 苏云初和颜易山的到来很是及时,原本因着冯师朗的受伤,总会消磨掉一些梅关之内将士们的士气,这会儿,靖王妃带兵前来,又是旗鼓重整,并且援兵到来,再不是孤军奋战,自然也是鼓励了士气,因而,这一日的战争,却是显得更加勇猛了。 战斗结束的时候,北梁已经可以算是落荒而逃了。 冯师朗一直在镇守梅关,只听说过苏云初的名号,尤其是北伐以来,这靖王妃的名号,几乎成了天下皆知,但是,冯师朗却是从未见过的苏云初其人,这会儿,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可以称之为自己的女儿的女子,只觉得世事奇特啊。因着早先吴氏在战中受伤,所以冯师朗和吴氏没有儿女,但是两人一直恩爱有加,加上上次苏云初借花献佛,将战袍转赠给了吴氏之后,此次见面,倒是半点都没有生分。 冯师朗不得感叹,“老夫此前从未见过靖王妃,一直听闻靖王妃用兵如神,一直也在想着,这该当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如今看着靖王妃,一身英气,当真是军国不让须眉啊。” 爽朗的语气,赞叹的口吻,苏云初听着,面色不改,却是看向一边的吴氏,“说起巾帼不让须眉,无人可比冯夫人啊,冯夫人与冯将军合力镇守梅关,截住北梁踏足中原的野心,才是真的巾帼不让须眉。” 这么说着,冯师朗只朗声一笑。 同样在一旁的颜易山却是道,“王妃这话可就谦虚了,我看你与吴姨,都是一样的。” 只吴氏听罢,轻笑了一声,“易山这是高捧吴姨了,我可没有靖王妃这般善于用兵。” 颜丰坐在一边,忍不住瞪了一眼颜易山,“你看看你,跟在王爷和王妃身边许久,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颜易山这下子不乐意了,“我还用学什么东西,一身都是本事!” “你!”颜丰气炸。 颜易山却是毫不在意。 因着北梁攻关而带来的沉郁气氛这会儿倒是消散了不少。 接下来,苏云初带来的兵马便停留在了梅关之内,她带来的兵马与原本在梅关之内的兵马组合在一起,倒也能够和北梁相互抗衡,然而,如今的形式,却也不能放松,每日大大小小的战役还在不断,若想要一举歼灭梅关前面的北梁士兵,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何况,苏云初已经来了梅关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但是,朝廷那边,仍然是没有动静,但是梅关这边,不能一直依靠北伐军。 而五日之前的的朝堂之上,众多武将却是在请求领兵出发,前去救援梅关。 可是慕容治并不允许,“京中此时的兵马已经不多,若是还要去援救梅关,那么,谁来守护京城?” 一个问题抛出来,前来请命的武将们皆是没有办法。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然而还是有人开口道,“王爷,若是抽出十万的兵马,也未尝不可,此时京中一片太平,抽住出十万兵马,并无不可。” 其他人听了,皆是点头认可。 然而,对于这句话,慕容治听了,只道,“王副将说得好听,抽出十万的兵马京中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若是有大事发生,你王副将能够抵得上十万兵马?” 慕容治一直都是很少发脾气的人,这会儿面色虽然平静,可是,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感到了这位向来温文尔雅的王爷,并不是那么温和的。 一直从未说过话的陈自明也开口了,“王爷,臣认为,应该派兵前往梅关,即便此时靖王妃已经带兵前去,但是,北伐军只是作为暂时的援军,不能长期留在梅关,否则,便会影响北伐。” “陈大人此话不对,北伐如今已经到了末尾阶段,不过还剩下最后一个城池罢了,难道少了二十万的兵马,就不能继续了么?” 慕容治沉声开口。 陈自明终于抬起头来,“王爷,尤古还在对北伐军虎视眈眈,甚至已经在加派兵马……” 话没有说完,慕容治便已经打断了,“好了,诸位不必再进言,援救梅关的事情,京中最多只能派出三万留备兵马,其他的不能再动,守护京城的事情,万万不可放松。” 众臣皆是不敢置信,“王爷!” 然而,慕容治已经宣布下朝。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局面,已经有精明的人看的出来了,靖王与治王到底是政敌,即便如今治王已经监国,但是到底还没有永业帝真正的那一份诏书,所以…… 后边的几日,不断有朝臣进言要援助梅关,但是,都被慕容治以各种各样的方法和借口推开了。 而此时的梅关之中,战争却是越来越火热,而身在梅关的苏云初几人,也已经得知了朝廷派来的只有三万的兵马。 然而,苏云初听到消息的时候,本来觉得没有什么但是后来一想,却是觉得有些不安。 如此一来,她必须就得将兵马拖延在梅关之内了,有一个想法突然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是不是慕容治始终就不会派援军来梅关,因为,他们知道,北伐军一定会在危急关头援助梅关。 这样的想法闪过脑袋的时候,苏云初突然感觉心中不安。 而到了这一刻,她已经七日没有收到慕容渊的消息了。 而在梅关的战事还在如火如荼的时候,身在若平成内的慕容渊却是收到了消息,尤古加派兵马,正在攻打邕宁山,想要将邕宁山再次夺回去。 邕宁山那边只有王子安和他收下的一名将领,他是一定要回邕宁关的。 这一次,尤古也是下足了力量,不断加派进来的兵马,已经能够和慕容渊的兵马相抗衡,梅关战事纷争的时候,邕宁关同样也是不轻松。 此时的梅关,在迎击了新一轮北梁的攻势之后,冯师朗和颜丰还有苏云初等几人汇聚在一起商议接下来的行军计划,对于尚未到达的援军,他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并且此时对于决策的慕容治心中已经不满,各自心中都明白,恐怕,这是慕容治想要牵制住慕容渊的力量,让北伐军分开两处,削弱慕容渊集合在一处的力量。 时至今日,因着北伐军来到,北梁纠集的六十万大军已经只剩下了四十多万,今日,一众人围在此处,就是商议这如何将这四十万兵力,在最快的时间里瓦解。 众人聚在一起,苏云初开口道,“北梁集合的原本六十万兵马,若是真的众志成城,恐怕梅关此时已经不保,但是,恰恰是因为那六十万兵马是各个部落纠集而成的,所以,即便再强大,也有其弱点。” 颜丰和冯师朗一听苏云初这话只是沉顿了一瞬,便明白了苏云初想要表达的是什么,“王妃想要瓦解北梁纠集的兵马?” “没错!”苏云初点头,“各个部落之间,必定不能在这么快的时间之内便能团结一致,据说,如今,军中已经在为哪个部落的首领更是能领兵打仗而产生了矛盾,那么,就借用这一点,我想,让他们先内部瓦解。” “这……要如何做?” 饶是冯师朗和颜丰,也猜不透苏云初尚未出口的计划。 苏云初只唇角一勾,“康会。” 康会是蓝鹰在梅关的首领,因着苏云初对那部分蓝鹰的改造,康会已经在未见其人的时候对这个靖王妃佩服得五体投地,在苏云初来到梅关的那一日,就已经前去见过苏云初,而后面,苏云初也去见过了留在梅关的三千蓝鹰。 听到苏云初的叫唤,康会应声而出,苏云初却是面色一扬,“这等事情,交给蓝鹰,应该不成问题吧?” 康会听罢,只沉声而应,“定不负王妃的交代。” 苏云初唇角一勾,“尽力而为。” 这一处的蓝鹰,没有接受过苏云初对于邓成所带领的那部分蓝鹰的再训练,但是,此时,却是不妨碍他们去完成任务,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慕容管渊训练出来的执行较为重要任务的特殊军队,邓成所带领的,不过是经过了她加入了跟多元素的培训,若说最大的成就,便是弩箭队的创立了。 在内部瓦解北梁的军队,对于康会他们来说,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并不是办不到,既然各部落自以为是,必定不会死死服从此时带领他们的将军,只要在这一点上面做文章,在矛盾激化的时候进攻,对于拿下北梁带来的兵马,就会有更大的把握。 五日之后,朝廷派来的三万援军到达梅关,而苏云初却是一日比一日心中更加不安了,“王爷已经好几日没有传来消息了。” 木韩站在她身后,她开口的话,是对木韩说的。 木韩沉声,没有回应。 “我总觉得心中不安,似乎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其实木韩心中也有一些不安,消息也曾经传回去过,但是…… 正当这时候,应离却是匆匆而来,手中拿着一则消息,“王妃,邕宁山来消息了。” “邕宁山!” 苏云初有些诧异,但还是接过消息来看,赫然就是尤古集合所有兵力,再次攻打邕宁山的消息,消息显示,是十日之前的了,怎么会这么晚才到达。 而尤古为何一定要去攻打邕宁山,慕容渊那时候分明在若平成,北伐军的主力也在若平成。 她看完消息,应离却是接着道,“除了尤古加派兵力攻打邕宁山之外,同时,集结了北梁勇猛的武士……” 话没有说完,苏云初腾地一下抬头,面上闪过一丝惊慌,“尤古的目的,是怀清!” 第155章绝地死亡谷 当苏云初终于意识到这一个问题的时候,方觉得心中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喘不过气来,心中不安的源头似乎渐渐分明一些,可似乎又不能理得清楚。 木韩也是第一次从这个一直以来,面对什么事情都面不改色的王妃脸上,看到了她惊慌害怕的表情,那一瞬间惨白的面孔,就像一张白纸一样。 这般她在梅关,慕容渊在邕宁山,而颜易山已经随着他来到了梅关,也就是说,此时,除了邓成之外,只剩下北伐军的部将,而慕容渊身边已经没有了左膀右臂。 苏云初知道自己应该相信慕容渊,但是一连多日没有来自邕宁山的消息,无论如何也无法让她说服自己。 现下,她必须马上回邕宁山,比起梅关前的北梁士兵,尤古才是那个不折手段的人,还有纠集的北梁武士,苏云初已经能够遇见,究竟是用于作何了。 当日,一番思虑过后,苏云初还是将邕宁山的情况据实以告与冯师朗夫妇以及颜丰。 两人听了,心下大骇,“尤古这是想要让王爷折损在邕宁关啊……” 苏云初点头,“所以,我必须尽快回邕宁山,至于梅关这边,两位将军,我带来的二十多万兵马,还会留下一半,剩余十万,我要带回邕宁关。” 冯师朗懂得形势的严峻,对于苏云初的这一番决定,自然是没有异议的,“好,王妃放心,只要老夫还在,梅关就一定不会失守!” 苏云初点头,“我们相信冯将军以及颜老将军。” 一旁的而颜易山也开口了,“王妃,我与你一道回去。” 苏云初点头,正当这个时候,应离从外边匆匆而来。 手上同样拿着一则消息。 苏云初见了,眉心一紧,那是她和玉竹她们暗中联络的时候所用的,一般来说,没有什么紧急的大事,是不会如此费周折的。 应离自然懂得这一点,因为,消息往来,就是他和玉竹她们在操作,此时,他拿着消息进来,面上也有一种严肃之色。 苏云初已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在座的众人见到了这般,面上皆是严肃起来,已经意识都这个带来的还未知道的消息,必定是很重要的。 应离将消息递给苏云初,苏云初接过一看,眉心一拧,如同坠落一般重新坐回了椅子之上。 众人见着这般神色,皆是一惊,颜易山已经上前,“王妃?” 苏云初面色有些苍白,将手中的信纸交给颜易山,颜易山看了,破口而骂,“老子就知道,慕容治一定会掺和一脚!没想到他已经这样等不及了!” 消息虽然是玉竹传过来的,但是,却是来源于陈自明,里边已经提及,陈自明曾经给苏云初递送过消息,是关于京城之中的形势变化的,另外,还有他能窥探到的慕容治和慕容沇暗中的行动,此次,消息再次传过来,已经告知苏云初,慕容治曾秘密会见过一些高手……” 在座的几人,此时都得知了这个消息,联系当下的局势,心中突然洞明了一分,此番梅关遭遇劫难,朝中本该从别处调遣兵将过来的,但是,却是迟迟没有调兵遣将的消息,而他们都知道,倘若朝廷来不及回援,那么,北伐军必定会分散兵力,用以支援梅关,那么北伐军的力量就会被削弱,而自从北伐军来了梅关之后,朝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只派了三万有当于无的兵力过来,这时候,所有人都明白了,慕容治就是想要将苏云初带来的兵马留在梅关,也将苏云初留在梅关。 两位老将都会早先的时候跟随在先帝身边的人,对于永业帝忌惮慕容渊一事,自然是知晓的,原本心中就已经不满,这时候,得知了便是连在监国的慕容治也是这番因为急于夺嫡而想要借机将慕容渊毁于战场之上,更是觉得不满。 然而,不得不承认,慕容治这一招,算对了,因为不管是苏云初还是慕容渊,在这两个人的眼中,守护河山,收复失地都是一件重要的事情,梅关告急,朝廷即便会派来兵马,在兵马未到之前,较为接近梅关的北伐军,也会首先支援梅关。 慕容治不是战场上搏杀出来的人,京城之中的安逸或许让他无法领会山河完整的重要和对于一国的尊严,所以,他可以为了一己之私而将大新当做儿戏,但是,慕容渊和苏云初永远不会。 当夜,苏云初便已经先一步带着应离和木韩快马奔回邕宁关,即便是快马奔走,因为中间隔着一个雁荡山,至少也得需要七八日的时间,那么,七八日之后呢,此时,接收不到邕宁山的消息的苏云初,不知道后边的情况会如何。 颜易山是第二日一早在重整兵马之后才带兵赶回的,即便苏云初知道,自己独自回去或许也不会起到多么大的作用,但是,却是不想再耽搁一刻了。 而当夜,苏云初离开梅关之后,颜易山却是被颜丰叫走了,父子两人,首次如此严肃地在书房里边相谈了将近一个时辰,随后,便是冯师朗也进去了,颜易山在再出来的时候,面上的表情也是严肃不已。 石佩儿站在书房外边等待着他,初见到颜易山的这般神色,面上的表情也是凝重,便是看着他的眼神也不由得紧了一分,就算没有参与进他们的谈话之中,但是不管是离开了的苏云初,还是明日北伐军在梅关还尚未攻破北梁之前就要返回邕宁山,石佩儿虽然性子相对活泼一些,但是却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已经能够感觉到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颜易山面上难得沉郁的颜色再在见到石佩儿一脸的紧张的时候,终于有所缓解,只低头看她,“佩儿,接下来,可能会路途凶险啊……” 含笑的话语里边,却是没有让人读出以前的轻松。 石佩儿却是急声应道,“我不管,颜易山,管他路途凶不凶,我都跟定你了。” 颜易山失笑,“你也只能跟着我了。” 另一边,邕宁山之中,尤古已经带领比之如今邕宁山所在的北伐军人数多出二十万的兵马全力攻打邕宁山。 如果说,原先的邕宁山是坚不可摧的,可是,在慕容渊还在若平城的时候,尤古就已经首先抢占先机攻打了,所以,这会儿邕宁山的形势很是激烈。 几十万大军,齐齐汇聚在邕宁山的关口之前,在兵力上尤古已经占据了优势,然而,最让他骄傲的,不是此时陈兵在邕宁关之前的北梁大军,而是他精心挑选的北梁武士。 这一边,苏云初与木韩和应离急急往邕宁山赶回,然而,还没有翻过雁荡山,就已经遭受到了第一批人的阻拦。 眼下,只有苏云初和应离以及木韩几人,但是,出现的黑衣人,却是有将近二十个。 为首的黑衣人,苏云初并不认识,可是来人却是以她为目的,“靖王妃,邕宁山形势不好,你回邕宁山,也不过是自寻绝路,不若,与在下回京。” 来人倒是开门见山,应离与木韩已经将苏云初齐齐护在身后,“想要王妃回京,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来人轻呵一声,“怎么,就凭两位,还想要阻拦我们二十多个高手,王妃,回京于你而言,并非坏事,何故一心要去邕宁关。” 来人看着苏云初道。 苏云初面色微沉,“你是什么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靖王妃今日,一定要跟我们绕道回京。” “若是本妃不肯呢?”苏云初唇角微勾。 “那我们只好得罪了!” 苏云初轻呵一声,“若是你们还有命回去,记得告诉慕容治,若是靖王有本分折损,他就玩完了。” 清冷的话语,有一股嗜血的味道,来人听着,却是觉得心中好笑,“靖王妃的口气未免太大了些……” 然而,苏云初却是不想与他们废话了,对方想要磨叽,她可没有时间与他们周旋,与应离木韩一道,已经各自上前,双方瞬间交火。 能派人来阻拦苏云初的也只有慕容治了,他如今只是监国的身份,永业帝从来没有下诏到底谁是未来诸君,北伐一旦结束,慕容渊班师回朝,以他的功绩,若是想要那一方紫金宝座,必定一呼百应,而慕容治所有的行为,在苏云初看来,都是为了赢得那一方宝座罢了。 他们只有三人,对方却是二十人,并且个个都是高手,他们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是阻挡不了。 苏云初身上原本是带着药粉的,但是,这些人极为了解,在苏云初洒出药粉的一瞬间,他们早就已经捂住口鼻,“就知道靖王妃会利用这一招。” 口中的语气,是对苏云初的了解。 苏云初咬牙,“就算你们将我带回了京城有如何,难道以为回了京城,我便会屈服了么?或者就能威胁到靖王了?” 来人只轻呵一声,没有回答苏云初的话,会不会屈服他们不管,总之自己的主子,要的就是靖王妃回京就是了。 应离和木韩已经快要支撑不住,苏云初心中也是暗暗着急,这些人明显都是有备而来,明白自己的招数,如今,无论她施用什么法子,都没有办法脱困。 正当愁眉莫展之际,林子外边却是传来哒哒的马低声,苏云初以为是又来了一批人,然而,来人出口的声音,终于让她心中松了一口气。 是梁光熙和李俊泽! 两人也是快马奔驰而来,在浓密的山林之中,刚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被苏云初三人认出来了,正在觉得吃力的三人见到梁光熙和李俊泽,面上皆是惊喜,然而,领头的黑衣人确实眼神一暗,见到苏云初这边有援兵而来,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抓住苏云初,只要抓住了苏云初,其余的人自然会束手无策。 因此,一时之间,所有人几乎都要朝着苏云初而去,一时半会之间,即便苏云初功夫再了得,在应离和木韩都被缠住的时候,也不能真的一己之力对抗多位高手,何况,不知为何,她突然感觉到一丝力不从心,来自于身体内部的疲累之感。 所以,一时之间,很快露出了破绽,领头的黑衣人却是一把抓向了苏云初,然而,手指尚未碰到苏云初的时候,侧旁飞来一把锐利刀剑,直直朝着他想要抓住苏云初的手臂而去,黑衣人为了躲闪,只能收手,而苏云初也趁机后退了一步,而这等时候,梁光熙已经从马上飞奔而来,揽住苏云初,往旁边退却,李俊泽稍后一步,也随着梁光熙的脚步赶过来,与那黑衣领头人交手起来。 梁光熙却因着射出了自己手中的长剑,因而,身上没有可以抵御的东西,在带领苏云初退开的时候,又因为要顾及苏云初,因而,猝不及防被黑衣人划了两剑,左手手臂,顷刻间布满了鲜血。 苏云初一惊,“光熙,你怎么样?” 梁光熙一边带着苏云初退后,一边出手招架黑衣人继续的攻势,“我无事,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没事,你先放开我,一起御敌。”苏云初挣扎出来。 但梁光熙没有放开苏云初,他刚才并非没有看到苏云初的力不从心,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是却是明白,不能将她置于危险之中,只面色沉郁,“你现在状态不好。” 梁光熙和李俊泽的加入,虽然缓解了一些苏云初和木韩以及应离的压力,但是,一时之间,却也不能完全扭转局面,那黑衣的领头人见此,一边与李俊泽交手,一边道,“靖王妃,即便来了两个功夫不俗之人,你们也还是双拳难敌四手!” 这些黑衣人,都可以被称为高手,苏云初心中冷笑,为了将自己带回京城,慕容治可真是下了血本了,呵! 然而,此时开口说话的却是与那领头人交手的李俊泽,“先别急着下结论,我们不让你们带走的人,你们一个也带不走!” “李公子说话,可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是不是不知天高地厚,本公子自有定夺!” 正说着,林子里边,却是重新随着刷刷刷的声音,再次出现了苏云初极为熟悉的五个身影,赫然就是宋家十五护卫中,除了南星十人之外的其他五人。 苏云初心中一喜,此时已经来不及想着为何这些人都出现在了此处了,而随着五人的出现,梁光熙在五护卫的保护之下,已经退离了厮杀的人群。 五护卫的出现,让黑衣人面色大惊,带头的人也发现了那诸多护卫,与他们不相上下却伸手诡异,只是几招之内便已经能够看出,他们占了上风,立刻出声,“退!” 李俊泽却是不依不饶,“想要退?没那么容易!” 然而黑衣人却是丝毫不再留恋,招式变幻之间,已经有人护着那黑衣领头退了出来,黑衣人看了苏云初一眼,便不再恋战,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李俊泽还想要追上去,却是被梁光熙阻止了,“先不要追了,对方有备而来,必定有全身而退的法子。” 李俊泽低咒一声,却也是明白此时不是穷追猛打的时候,赶忙走到了梁光熙面前,看着他受伤的手臂,面上担忧,“你没事吧?” 梁光熙摇了摇头,转眼却见着苏云初略微苍白的脸,此刻也顾不得别的了,却是担心苏云初的状况,苏云初同样感受到了自己的不舒服,也知道两人是在担心自己,只道,“我无事,你们不用担心,许是这两日连夜赶路,有些吃不消罢了。” 见她如此说,两人面上虽然还有担心,但是却是放心了不少。 而五护卫也齐齐现在苏云初的面前,“二小姐,属下来迟,让二小姐受苦了。” 苏云初嘴角微扯,“好了,别说这些,你们已经很及时了。” 虽然此处已经平静了下来,木韩和应离却仍旧是保持警惕的神色,此时来了李俊泽和梁光熙,但说着,他们两人也只在一旁守着苏云初。 经过这么一役,苏云初再给梁光熙包扎伤口的时候,也不忘询问,“你们怎么会出现在雁荡山?” 李俊泽和梁光熙面上确实一股严肃的神色“一个多月前,还在江南的时候,我们收到自明传回来的信件……” 一个多月以前,陈自明发现自己联系不上苏云初,并且对京城之中的形势感到不安的时候,便选了其他的策略,他不能离开京城,在这等敏感的时期,他需要留在朝中,但是联系不上苏云初又让他心中焦急,当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梁光熙和李俊泽两人去找苏云初,因为只有这两人,才会真的是能够全然信任的人。 而梁光熙和李俊泽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便快马而来,因为苏云初的行程而几处奔走。 苏云初听着两人的一番解释之后,眉头一皱,她的确从未收到陈自明的消息,此时此刻,也明白了,看来,消息是被拦截了下来了,能做这等事情的人,也只有慕容治了。 她抬头,“自明可是有什么重要消息要传过来?”否则,陈自明不会这般急切与她联系。 然而梁光熙与李俊泽皆是摇摇头,“他给我们的信上没有说。” 苏云初眉目微沉,“如今看来,不知自明在京中是否已经受监视。” 的确如苏云初所担忧的一般,陈自明虽然身处丞相府之中,但是,却是从前日的时候便已经发现,他自己的行踪已经被监视起来了,至于是谁监视起来的,不必多言,他自然懂得会是谁,如今,不止是他丞相府吧。 而此时的邕宁山,在苏云初急急赶路却是还有不少路程才到达的邕宁山,却是狼藉一片,邕宁山之内已经是战火纷飞的时候,尤古在这一日,在下令攻打邕宁山的同时无果之后,直接下令放火烧山,偏偏此时此刻的气候,已经过了盛夏树叶浓密以及水分最多的时候,干燥的天气让邕宁山的大火来得又猛又快,直直逼近了大新的军营所在,所有留在邕宁山的北伐军不得不后退,往上风向而去,此时的天气已经入了秋季,秋风从西边北边而来,北伐军只得往那边退却过去,若是在两个月以前,放火烧山的计划必定是行不通的,油绿绿的树木难以在最快的时间之内形成大火,而尤古,的确是个能够学以致用的人。 恰如此时,战于某一高处,他看着熊熊燃烧的火苗燃烧起气的烟火,也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本事,多少北梁的将领想要把慕容渊打败,让慕容渊折损,但是,他们都做不到,甘承做不到,因为他是规规矩矩打仗的将军,所以最后落败,终究会被北梁遗忘,忘记那个曾经的北梁砥柱。焦甫也做不到,因为他自傲,他倚老卖老,所以,最后只能在成为大新的战俘之中抑郁而亡,只有他尤古做到了,而这一招,是跟慕容渊的女人越来的。 尤古越想越是期待看到慕容渊的时候的样子,哦,他还记得,今日是月中的时候,似乎,慕容渊的身子在月中会有不适。 唇角一勾,他眯眼看着大火蔓延近了慕容渊在邕宁山的大营之中。 正当此时,有士兵来报,“将军,大新在邕宁山的兵马已经分开退出军营,此时的大新军营已经空空如也。” 尤古毫不意外,“慕容渊往哪个方向而去?” “会将军,往西!” 尤古唇角翘起,“往西好呀!” 而此时的慕容渊,在安排了北伐军的退离计划之后,自己带领着一部分部将往西边退离,往上风向而去,先前他们研究过邕宁山的地形,他知道,这样的方向,在深山之中将北伐军分成不同的部队借着深山隐匿起来,不仅能够与尤古的兵马展开周旋,并且,还能够对紧追而来的北梁士兵造成偷袭。 尤古在兵力在广袤的邕宁山之中必定也如此时的北伐军一样被分散开,那么,只要北伐军沿着一定的方向和形式引领袭扰扫荡,尤古的兵马,就是作茧自缚。 游击作战的方式,在苏云初的系统理论之下,变得更为成熟,他自然是放心这一点的,尤古想要火烧邕宁山大营,火候还不够。 然而,此时的慕容渊还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还有另一波针对他而来的人。 且说与梁光熙和李俊泽接头之后的苏云初,仍旧是匆匆忙忙赶回邕宁山之中,此时,早也已经进入了邕宁山的山脉之中,自然已经看见了在邕宁山某处生起的浓烟,烟灰随着风,撒在了邕宁山下风向的各个角落。 直到,一片烟灰,从苏云初的眼前掉落下来,苏云初面上亦然是煞白,邕宁山被烧,她明白慕容渊会有办法将大军转移走,但是,既然已经有人来想要强行带她会京城,慕容渊有岂会安然无恙,梅关失守,尤古的进攻,已经在昭示着某个计划某个阴谋的隐没。 大喝一声,快马已经往前奔驰而去,最快的速度,今晚定能够赶回邕宁山之中, 而另一边,颜易山虽是带领着十万北伐军赶回,但是,还是在不断加快脚程,他比苏云初只落后一夜出发,但是,因着士兵们比不上苏云初等人快马加鞭,所以,此时还没有进入邕宁山的地界之中。 然而,却是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邕宁山外等待带兵而回的颜易山。 颜易山抬手,身后的大军停下,“杨将军。” 颜易山勾唇看着出现在此处的杨阔。 杨阔拱手,以同级之礼相见,“颜将军,我在此处迎接颜将军回来。” “啧,北伐军回邕宁山,难道还要你杨阔来迎接?”他似乎是漫不经心毫不在意的语气,可语气之中分明透着一抹凉意。 此时尤古攻打邕宁山的时候,杨阔竟然带兵出现在远离军营的邕宁山外围。 杨阔自然也是毫不掩饰此番前来的目的,在他看来,身在邕宁山的慕容渊,就算做好了部署,将计就计又何如,尤古的兵马或可有损失,但是尤古的目的却是始终只有他,所以慕容渊即便是有翅膀,也已经插翅难逃。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和尤古竟然还有这般不期而成的默契。 颜易山似是不在意的话语落下之后,双方之间,却是升起了一层警惕之色。 颜易山的确没有预料到杨阔会出现在此处,但是,即便预料不到,也不会让杨阔做下什么事情。 警惕的氛围层层上升起,杨阔笑道,“颜将军,邕宁山大营已经失火,北伐军已经异地溃逃,我领兵来到此处迎接颜将军,也是为了避免颜将军误入大火之中,所以,便请颜将军在此处休整休整,过些日子,再回邕宁山。” 可颜易山可没有那么多虚与委蛇的话与杨阔在这儿放屁,只重重啐了一口,“别以为小爷不知道你杨阔安的什么心,让小爷留在这儿修整几日,杨阔,你敢闹腾一片地,我颜易山就敢捅了你的天!” 杨阔面色一紧,“颜将军可莫要将自己陷入不忠不孝之地,我可是陛下钦点的将领,所带来的是龙城虎军!” 忠孝的大义,颜易山若是不想要扣上谋逆的罪名,便不会将自己所带来的兵马如何,这是杨阔最大的自信。 然而,他显然还不太了解这个曾经北伐军之中的混世魔王,在慕容渊还没有名声大噪之前,是谁,便能将所在的军营搅得天翻地覆。 “龙城虎军!便是天皇老子老了,小爷我也要踏过去!” 杨阔显然没有料到颜易山竟然会如此直接,微微皱眉,“颜将军,你可要想好了,还有颜老将军……” 还不待杨阔说完,颜易山却是扬手一挥,“让他们龙城虎军看看,在北地,在北伐军面前,他们就是不过就是龙城猫军,我们北伐军,才是真的虎狼狮豹!” 杨阔大军所在的地方,是地势较为高的地方,他眯眼看着此时已经不管不顾的颜易山,眼中闪过一抹欲杀之而后快的神色。 一场酣战,已经在所难免,而杨阔最后不管有没有将颜易山如何,都一定会阻延颜易山回去的时间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快马奔驰的苏云初已经赶到了邕宁山大营之处,然而,对于那一处,却是没有任何一丝留恋之感,直直往邕宁山大营所在的西北方向而去。 邕宁山此处的氛围太过平静,平静到让苏云初觉得不安。 梁光熙和李俊泽在马上遥看此时一片狼藉的邕宁山大营,面色皆是暗沉,而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落日的余光已经即将隐没在邕宁山的山头,四周渐渐黑沉下来,整个经过了战役洗礼的邕宁山,显得更加苍凉,如同会吞噬人的野兽。 几人快马而去,即便相信慕容渊,但是,却也害怕更多防不胜防,但是都没有人开口向苏云初怀疑一声此时慕容渊的情况该当如何。 正转过一个山头的时候,前方便有哒哒的脚步声,迎面而来的,是慕容渊麾下的一员部将——严春。 严春见到苏云初,神色上也是激动,“王妃,您可算回来了?” 苏云初在进入了邕宁山之后,面上的神色就没有轻松过,此时见到严春带着所在的军营的士兵,将近一万兵马,皆无损失。 苏云初却是急声开口,“王爷呢?” “王爷带兵往西退去……” 还不待严春说完,苏云初却是突然面色惨白,“往西!” 坐在马上的身形,几欲掉落下来,梁光熙一路上都跟随着苏云初,自是感觉苏云初这一路上的状态都不太好,此时见到苏云初这番模样,更是担忧,“云初!冷静!” 苏云初转头,面上的神色几乎崩溃,“往西,是……死亡谷……” 颤抖的声音,哽咽的口气,混杂在晚来呼呼的秋风之中,在偌大的邕宁山,颤抖。破碎。 而此时的慕容渊,的确是被逼到了死亡谷的附近,确切地说,是被逼上了死亡谷中部的邕宁山崖顶。预料不到的事情已经发生,选择往西而来,是因为顾虑到不让不熟悉的人误入西边的死亡谷,然而,不想自己竟然在今日月中时候,半年不见的中毒症状似是受到了刺激一般,天色刚刚暗下来,竟然有了复发的症状。 苏云初曾经与他讲过关于死亡谷附近的情况,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只能转移战略,带兵绕道,而他身后的兵马,也不过是三四万而已,尤古却是紧追而至,就像直到慕容渊一定会往西而来一样,三四万的兵马,为了掩护慕容渊一个人,已经在打斗之中抽离了慕容渊的周边。 此时的慕容渊,中毒迹象明显,已经由木杨和几十个护卫护送离开,山林之中,那三四万兵马,或可能够与尤古带来的多于一倍的兵马相周旋,然而,慕容渊却是不能够留在那一处。 然而,此时的慕容渊,与早期发作的症状并没有什么两样,内力被压制住,头疼欲裂,三四万兵马被尤古的大军缠住了,可是,尤古带来的北梁武士却是在邕宁山之中搜寻慕容渊的身影。 几十人的护卫阵容实在强大,即便慕容渊在中毒的痛苦之中,但脑袋终究还是清醒的,到了这一步,也明白,尤古除了想要毁了邕宁山大营之外,还想要了自己的命。 几十人的护卫分为两拨,有一拨已经冒充慕容渊的身形往反方向而去,引开北梁武士的视线,好让慕容渊能够安然离开。 而另一边,慕容渊却是由木杨以及剩下的几名护卫保护着往南而去,但是,部分北梁武士很快反应了过来,在一处山腰之处,拦截住了慕容渊的去路,而尤古,显然没有与自己的大军在一处,反而是随着这几个北梁的武士,出现在了慕容渊的面前。 他站在山腰之下,与慕容渊隔着几丈的距离,“靖王即便到了这等时候,还是喜欢避实就虚,引开本世子的视线。” 他似乎有十足的自信与把握,今晚一定能够要了慕容渊的命。 他没有那些嗜好,一定要活捉了慕容渊,然后让他受尽折磨。 木杨与几名护卫,已经将慕容渊护住。 即便此时的慕容渊体内毒发,但是,也是面不改色,即便黑暗之中,额上青筋暴起,不为人所见,但出口的话语依旧是沉着稳重,波澜不惊,“就凭你们几个,也想要要了本王的命?” 然而,尤古也是面上一笑,“凭我们几个,也够了,据我所知,靖王,此时应该是煎熬不已。” 他对慕容渊的身体有一定的了解,即便不知道到底是为何,但是,月中,一定是慕容渊最弱的时候。 慕容渊没有被他点破自己的弱点而产生的任何震惊之色,似乎是嗤笑了一声,“你,很想要本王的命。” 这一次,尤古却是毫不掩饰面上的贪婪与疯狂,“大新的战神,不败的神话,北梁的克星,王爷,您不知,智多易损,如今,该是让北梁从王爷您朔造的假象之中走出来了……” 嗜血一般的话语,从尤古平静的口中说出来,却是有一种吞噬人的寒意。 尤古长得并不若其他北梁人一般粗狂高大,而是带着一种类似于大新之人的温儒气息,然而,偏偏是这样的人,看起来并不危险,却是往往如同毒蛇一般,不知何时,便能致命。 慕容渊的唇角勾起一抹寒意,“所以,你害怕的是本王,以及本王的北伐军。” 似是明白了什么,慕容渊面上的神色有点讽刺,呵了一声。 单单一个讽刺的音调,尤古听在耳中,面上的神色一变,原本的漫不经心和成竹在胸,顷刻之间变成了狰狞和不甘。 木杨嗤笑一声,“与你这等人做对手,简直是对王爷的一种侮辱!” 尤古面上的神色更是狰狞一份,而他周边的北梁武士已经迎上,想要夺取慕容渊的性命。 木杨等人自然是誓死守护,即便慕容渊此时身体承受折磨,内力不足,但是,却也不枉费自己是习武之人,并且,在这样的状态之下,与北梁武士之间的对决,显然就是往常苏云初惯用的招式。 尤古面上原本以为今夜可以将慕容渊置于死地的神色,在见到此时明显内力不够的慕容渊却是依旧能够以这等诡异的招数来让他北梁武士招架不住的时候,已经转换了神色。 北梁武士,本就力大无穷,但是慕容渊却也同样懂得如何寻找他们身上的弱点之处。 尤古见此,直直往上,一掌想要打向此时被北梁武士缠住的慕容渊,另一边的木杨见此,大惊失色,行动已经先于意识,替慕容渊挡住了尤古那极具杀伤力的一掌。 而这一掌,也直接打掉了木杨半条命。 可是,人护主的决心永远都是不能预计的,木杨即便只剩下了半条命,却依旧能够凭借强大的意志力起来与想要对慕容渊出手的尤古对抗。 慕容渊见此,皱起的眉头更是深深锁住,而木杨已经凭借最后一口气,对着一边的几个护卫道,“快,护送王爷离开此处,快!” 几个护卫架开北梁武士,见着木杨明显已经身受重伤,只差用一口气来强撑着,面上焦急,但是,却是明白,一定要带着慕容渊赶紧离开此处。 尤古再次向木杨打出重重的一拳,直直往木杨的心口而去,“你倒是一个护主的!” 他想要追赶上慕容渊,但是,木杨却是哪怕只有最后一口气也要阻止住尤古,尤古双眼一眯,“我本不想毁了你……” 然而,话尚未说完,却是见到另一边传来的沉稳的脚步声,往慕容渊离去的方向的人,跟随了一批黑衣人,看身形,不是北梁人。 木杨面上是惊是怕,尤古却是意味深长一笑,“看来,不只是本世子想要你们家王爷的命呢。” 他毫不留情,往木杨后胸一掌拍击下去,往慕容渊的方向而去。 赶来的黑衣人,足足有三四十个,原先,被慕容渊的幌子骗离了,此时,看到此处的厮杀,不为所动,却是要朝着慕容渊的方向而去。 主子有令,格杀勿论,至于北梁的目的是什么他们没有必要知道,也没有必要在乎。 三四十个大新而来的刺客,还有回头的北梁武士,加起来,也过了半百了,在不断地周旋与逼近之中,终于将中毒渐深的慕容渊逼上了邕宁山所在的死亡谷崖顶。 原本明朗的月色,此时却是被一块乌云遮住,崖顶之上的光线显得更暗了一些,远处,北梁武士与大新刺客却是讽刺一般地配合默契,齐齐展开,呈环状态,朝着死亡谷崖顶之上的慕容渊以及仅仅剩下的三名护卫逼近。 大新而来的刺客没有任何人口中发出任何声音,然而,他们却是一身冷漠,朝着慕容渊而去,冷漠的眼神,决然要命的决心,北梁的武士,许是因为体型的原因,面上的表情,在这黑夜之中却是显得阴桀。 慕容渊已经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之中,紧紧皱住的眉头,还有紧紧抿住的嘴唇,面上严肃的神色,冷漠的表情,冷眼看着将自己围了一圈的五十多个人,此时此刻,心中有太多不甘,但是所有的不甘,都抵不住对此时一定是在往自己此处赶来的那个女人的担心挂念不舍。 尤古已经出现在了一众人的身后,冷眼,冷笑,冷漠得看着身处崖边的慕容渊,“王爷,今夜之后,北梁的铁蹄终于可以南下,玄门关,梅关,还有你魔鬼夫妇踏足的土地,终将会成为我北梁的玩乐之地,哈哈哈……你猜,你的女人,在今夜之后,是否还能有心力,与我尤古对抗……” 随着尤古话音落下,乌云彻底铺盖朗月,将死亡谷上的这一处崖顶,遮出了一片阴沉不见五尺的黑暗。 随着一声划破长空的哈哈大笑的声音震响在崖顶的上空,犹如狼嚎一般,借着崖顶的山风,传出了这一处。 正在往此处奔赶而来的苏云初突然心口一痛,一阵山风刮入眼中,泪如断线,滑落而下却是不自知。 她从来没有迎风泪。 直到马蹄几乎踩上一个倒在底下的身影,苏云初反应极快,勒住了缰绳,木韩已经当先下马,“木杨!” 苏云初却是看了一眼奄奄一息不知是否还有命在的木杨一眼,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丢了一颗心,直直往崖顶上奔驰而去。 上边是夏薄和王子安,还有一众北伐军,站在崖顶周边,似是想要往死亡谷而去,而他们的身后,倒了一地的北梁武士还有面容扭曲似是遭受了极为痛苦死亡的大新刺客。 她的脚步突然顿住,心口一紧,所有的疼痛似乎从指间蔓延至全身,还是从全身蔓延至心口,一紧不得而知,分辨不出。 下马,还未跨出去的脚步一软。 然而眼前的一切却是模糊了。 崖顶前边的夏薄和王子安突然回过头来,惊喊出声,“王妃!” 肃穆的脸上闪过惊慌,绝地的死亡谷上,乌云的暗影,始终笼罩在这一处…… 第156章瓢泼的雨,昏迷的人 北方之地,这几年来,从未有过一日如同现在这般,倾盆的大雨像是积藏了几千几万年的怒气一般,从天际瓢泼而下,那一日,邕宁山被尤古点起的大火,早已在大雨落下的那一日,被浇灭得得彻彻底底,便是因着大火燃烧生成的树木的烟灰,也被浇落得干干净净,只剩下被烧残了的树木,以一种狰狞的姿态,或歪倒或直直朝天而立地蔓延在原本的邕宁山大营的四周,黑暗而尖锐,锋利而刚硬。 自原本被烧毁的大营,一路的沟壑下来,只有不断被大雨冲击的水流冲出的土黄土黄的泥土,所有灰色的烟灰,早就已经被几天几夜没有停歇过的大雨冲到了谷底,在谷底汇聚成一道山涧,而后变成河流,最后,变成激流汹涌的河道,冲刷着山体上的树木,压抑,毁灭,如同要吞噬了天地,吞噬了邕宁山一般。 突然的,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如同炸裂天地一般的声音,轰然想响起,尖锐而让人忍不住心惊,甚至怀疑自己似乎下一刻便会被那一条长长的,带着不可接近的光芒的力量,穿破魂体。 那道可怖的光,上接乌云密布的天际,下达眼望不见的邕宁山西部,连着天与地,像是一条充满了力量的利剑,从天际划下,在天与地的巨大空间里,炸裂了自己,闪射出无数的刀光剑影,往邕宁山西部迸射出去。 一声惊雷过后,似乎是起了一个头似的,不断的雷鸣之声,尖锐而惊讶心,不断在天际响起,一道道划破天际的闪电,带着瞬间的光芒,将被乌云笼罩住的天地,照亮了一瞬,而后,又恢复了原先的黑暗,然而,沉寂却是不会发生,因为,邕宁山西部,已经像是虔诚的求恩者一般,不断承受着一道道划破天际的闪电的恩赐,久久不停。 石佩儿在第一声惊雷划破天际的时候,已经被吓得一阵颤抖,脸儿都吓白了,饶是她平时胆大,甚至差点误闯死亡谷也没有如今这般害怕的时候,此刻,首次听到了这北方大地百年不见的惊雷之声,也只剩下了魂魄不安。 而颜易山也在第一声惊雷响起的时候,快步走进了里屋之内,走到了石佩儿的身边,石佩儿惊慌害怕之下,只一把撞进了颜易山的怀中,双臂死死环绕着他的腰身。 颜易山不害怕这些惊雷,哪怕,他从来没有见到过,此刻,亦是同样的嘴唇紧紧抿住,用力回抱了在自己怀中不安的女孩,“佩儿,别怕,我在。” 坚定的话语,不容置疑的口气,安心的力量,却也没有让石佩儿环住他的双臂放松一丝,颜易山倒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只是,双眼却是瞥向了窗外,看着来自西边的闪灭不定的光芒,眼中的神色,带着一股掩藏不住的悲痛。 一双几近猩红的双眼,眼底揉不去的乌青,原本俊逸的面色,此时已经是带着一些浅浅的胡子拉渣,蒙上了一层隐藏之中的疲惫。 早在大雨来临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集合所有的北伐军,退离了邕宁山,狼狈赶路之后,如今已经落在卞立城之中,而这场北方大地百年难遇的大雨,却是持续了五日,仍旧是没有停息。 卞立离邕宁山并不远,所以,透过此处的窗户,还能看见那延绵的山脉。 一扇打开的窗户里边,梁光熙和李俊泽同样站在窗前,看着远处而来的闪灭不定的光芒,听着刺入耳骨的雷鸣之声,面上的神色,却是保持着连日的以来,从未变过的担忧,锁住的眉头,似乎已经在两人的额上印下了三四道深深的褶皱,再也不会消失了一般。 另一边的房屋之中,却是安静出奇,似乎是一点也不被外边尖锐的雷鸣之声影响一般,兀自安静着安静,沉寂着沉寂,只屋中香炉生起的炊烟缠绕着,在掩藏着湿漉漉水汽的房间里,缠绕成了一道道银白银白的纠缠不清的线条,然后上升,然后消失在未到达屋顶的地方,而另一边的床上,却是安静地躺着一个面色沉静,甚至带了一点清冷的女子,几日前一直苍白的脸色,这两日,终于恢复了一些些红润,然而,她眉头却是始终保持微微皱起的姿态,一旁的中年妇人,不止一次想要伸手为她抚平,但是,却是因着顾忌自己的身份而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逾越,只陪在床榻一侧,用盆中的热水,为她擦拭手脚,一边时不时抬头看她似是平静似是含着不知名情绪的面庞,心中泛起微微的心疼之意。 可怜的孩子,受了那么多的苦。 床榻之上的人,正是苏云初,自从在邕宁山死亡谷崖顶之上那一晕倒之后,直到今日,再也没有醒过来,认识外边风吹雨打,电闪雷鸣,任是邕宁山的大军已经退回卞立,任是此时军营之中隐藏着动乱,任是外边形势并不安全,任是所有人都对她担忧不已,她自是岿然不动,依旧躺在床榻之上。 周宗与刘沉两人皆是在这时候进来,而照顾苏云初的妇人,自是让开在一边,“周先生,刘先生。” 周宗与刘沉对着他点点头,“王夫人,王妃今日,怎么样了?” 王夫人摇了摇头,“还是一样,不过,王妃今日,面色上看起来比昨日好了一些。” 周宗点头,刘沉却是看向了一旁的香炉,“炉内的香没有灭过吧?” 王夫人赶紧应声,“没有,我都听了刘先生的吩咐,保持屋内的香火不断。” 刘沉点点头,伸手触上苏云初的脉搏,片刻之后,才道,“明日便将香炉撤走吧,可以不用了,不过,后边却是要注意一些。” 妇人点头,“唉,我记着了,明日一定会将香炉移开。” 接下来,周宗和刘沉都再次给苏云初把了一次脉搏之后,对视一眼,面色严肃地点点头,而在两人给苏云初把脉的时候,梁光熙和李俊泽也已经在外间等待,周宗和刘沉得出了一致的结论之后,才会往外而去。 梁光熙和李俊泽见到两人提着药箱出来,面上的担忧之色毫不掩藏,只站起身,朝着两人而去,“怎么样了?” 周中言简意赅,“都好!” 两人听此,皆是呼出了一口气,然而,李俊泽却是极快反应过啦,“那怎么还没有醒过来?这都几日了。” 周宗对于这两人还算是尊重的,毕竟是闻名遐迩的江南四公子中的两位,因此,面对两人的担心,倒也不隐瞒,并且也知道,这两人,是真正关心苏云初的,因而,便也开口道,“清醒,也只是这两日的事情罢了,早先急于奔走,更是一路上历经凶险,后来遭受刺激,如今还能保持如此状态,已经是万幸之中的万幸了。” 李俊泽和梁光熙听了,相互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种悔恨之色,若是他们再多上心一点,细心一点,留意一点,想的仔细一点,或许如今的苏云初便不会有如今这等严重的时刻了。 不顾看着两人面上的神色,刘沉倒是开口了,刘沉对于两人,倒也不陌生,毕竟当年与苏云初相识的时候,两人就已经在场,因而,此时也接着周宗的话开口道,“此时昏迷,对于王妃,未必不是好事,如此方能静养,待到胎儿恢复稳定一些,若是早早醒来,恐怕还会再受到刺激,怕是对腹中的胎儿更加不利了。” 两人听罢,也算是明白了一些,只道,“有劳两位先生了。” 周宗和刘沉却是无奈一笑,这些,都是他们的分内之事罢了。 这时候,颜易山已经携着石佩儿进来,看到两人都在苏云初屋子的外间,也知道都是因为担心苏云初的,但面上却还是没有见到一丝轻松之色,这个一直以来,都意气风发的人,到了今日,已经许久没有露出过笑容了。 石佩儿站在颜易山的旁边,听着几人说话,捏了捏颜易山的手掌,小声道,“我进去看看王妃。” 颜易山点头,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去吧。” 而周宗和刘沉说了一通苏云初的情况之后,都便离开了此处,颜易山和李俊泽以及梁光熙却是坐在了苏云初外间的屋子里,三人面上皆是有着微微沉郁之色。 颜易山开口,“两位是打算留在军中了。” “不然呢?”李俊泽看向他。 颜易山只点头,“如此,我便放心了。” “颜将军是害怕云初醒来之后受不了?”开口说话的是梁光熙。 颜易山点头,“的确是有这个担忧,先前的情况,两位也不是不知道,如今,北伐军……若是王妃再有一些闪失,恐怕……” 他没有说下去的话,其他两人听着都能明白。 然而梁光熙却是道,“恐怕,颜将军担心的事情,最后都不会发生,而我们担心的是,云初醒来之后,怕是不会受不住,而是……” 而是什么,难言话语却是说不出口了。 可沉顿了一下,颜易山却是明白了些。 苏云初这个女人太硬气,甚至比过男儿,即便他与苏云初也不过是这两年认识了,但是却是明白这位王妃的行事作风,何况还是与她一起长大的梁光熙与李俊泽呢,他们该是早在就预见了苏云初醒过来之后的情形了吧。 三人说道此处皆是沉默不语。 然而,此时的大新军营之中并没有好得到哪里去,连日的暴雨,沉闷的天气,主将的消失抑或说,所有人都看得明白的死亡,沉重地打压着他们,留驻在卞立的六十万北伐军,此时此刻,心中盘绕着的,都是一股派遣不开的死气沉沉的气息。 那一日,杨阔带兵去阻拦颜易山,自以为凭借自己是永业帝钦封的京城虎军的身份,能够碾压颜易山,从而牵制住压抑山,瓦解掉慕容渊的左膀右臂,却是不想,在那样的紧急关头,颜易山已经是一不做二不休,管他什么谋逆反叛的罪名,在这等时候,若是慕容渊有什么意外,他颜易山便是杀上金銮殿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而杨阔带来的那十五万京城虎军,到底敌不过身经百战的北伐军,那一夜的厮杀,并没有进行得很久,山林之中,北伐军野战的经验十足十,完全不是早年一直留守在京城没有多少作战经验号称京城虎军能够抵挡得住的。 而他不明白杨阔为何会有那样与自信认为自己的十五万兵马就能将他颜易山的北伐军如何了,若是一般的对阵,或许颜易山只会将杨阔带回来而已,千不该万不该杨阔不该将箭羽指向了他身后的石佩儿,那是他的逆鳞。 就算石佩儿毫发无伤,可是,颜易山却是不会放过自以为是的杨阔。 所以,杨阔几乎被废,京城虎军群龙无首,自然涣散,最后只被压制而回邕宁山。 然而,当他回到邕宁山的时候,一切都变了样,尤古带来的兵马似乎将大半个邕宁山扫荡了一边,各个部将虽然在慕容渊的安排之下,同样创伤尤古的兵马,尤古最后也讨不到几个好处,但是,更为严重的事情却是发生了,慕容渊坠入了死亡谷,而苏云初直接晕死在死亡谷的山崖之上。 死亡谷,是生人进去不得的地方,然而,当时,不管是北伐军的士兵还是北伐军的部将,却是纷纷请命,想要进入死亡谷之中寻找慕容渊的下落。 当然,别说是一个死亡谷了,便是地狱,他们也一定不会退缩,一定不会害怕,所以,不论是从山崖上吊着绳索往下的士兵,还是从死亡谷边缘进去的士兵,几番尝试之后,将近一百余名士兵,全部有去无回。 所有的希望全部破灭,留存的一点点可能也无法实现。 那时候的慕容泽,几进疯狂,毫无理智,甚至想要进入死亡谷寻找慕容渊。 虽然与慕容泽的交情很好,但是,颜易山却是知道,慕容渊于慕容泽而言,就是如兄如父一般的存在,他不仅仅是慕容泽的五哥更是让慕容泽有着一股孺慕之情的父辈一样的力量。 看着有去无回的进入了死亡谷的人,颜易山和当时资历较深的老将夏薄便决定,不再派人进入死亡谷,否则,只是让更多的人葬身在了死亡谷之中。 死亡谷,果然称为死亡。 而第二日,邕宁山之中却是开始下雨了,而后,雨势越来越大,意识到这场大雨的诡异的时候,大军终于不再围绕着死亡谷死气沉沉,离开了那个再多停留可能就会让他们葬身在暴雨之中的邕宁山。 北伐军重新回到了卞立,但是,颜易山和夏薄决定,不对外发丧,慕容渊掉落死亡谷的消息,不管是多少人知道了,绝不对外发丧! 而那一日,死护慕容渊的木杨,在多重重伤之下,虽是保住了一条命,但是,却是被废掉了,此生,恐怕是再也不能恢复先前一身武功与内力,也无法再继续练武了,只能成为一名平常的男子而已。 此时的木杨,已经醒了过来,不过还是身子虚弱,已经只能躺在床上,周宗在给苏云初诊脉之后,也来给木杨诊脉了一番,周宗跟在慕容渊身边之前,木杨木韩两兄弟便已经跟在慕容渊身边了,所以,对于这两人,倒也是视如亲儿一般。 此时看到木杨变成了这番模样,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他了。 木韩在周宗诊脉的时候,便一直跟在旁边,待周宗离开之后,木韩冷然的面色在看向木杨的时候,才有了一些愧疚之色。 木杨显然比木韩还要乐观些,“哥,就算没了一身武力,也没什么的。” “你倒看得开!” “不,我只恨自己功夫不高,不能保护王爷周全。” 哪怕如今变成了这番模样,木杨面上、心中却是完全没有对自己感到惋惜,只是悔恨,悔恨自己技不如人,悔恨自己功力不够,不能在危急关头保住慕容渊。 对于慕容渊被逼坠落死亡谷一事,两人此时哪怕是私下相处,也不会提及,在他们心中,慕容管渊是神祗一样的存在,不论如何,都会让他们心中信仰、信任。 木韩拍了拍木杨的肩膀,“那么,就保护好王妃吧。” 他一项冷然的面色之上,嘴角泛起一抹苦涩之意。 大雨在今日那一场惊天的雷鸣之后,已经渐渐小了下去,连日浓密的乌云也渐渐散开,即便没有一丝阳光,即便天地苍茫,处处阴冷,然而,却是让人明白,明日,该是不会再有大雨了。 坐在苏云初床边的石佩儿看着苏云初的面庞,暗自感叹了一声,王夫人不敢伸手捏碰苏云虎的眉头,她却是没有多少顾忌,伸出轻轻碰了一下苏云初的眉头,皱起的痕迹却是半分都不曾散开,尝试了连三次,石佩儿也气馁了。 苏云初在死亡谷悬崖上晕倒之后,被带了回来,所有人一直都以为,苏云初是受不了慕容渊坠崖的消息才昏迷不醒的,直到周宗和刘沉诊脉之后才发现,其实是因为苏云初动了胎气。 没错,确诊出来的时候,苏云初已经有了一个月左右的身孕,而这个消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除了刘沉周宗,颜易山梁光熙几人,也还没有人知道。然而,连续的赶路,追杀,环境氛围带来的紧张,加上刺激,终于让苏云初承受不住,这也是为什么她一路上都显得力不从心的原因,而得知这个消息,最后知后怕的,就是梁光熙和李俊泽以及木韩和应离了,毕竟是他们一直跟在苏云初的身边,确实没有发现这一点,倘若苏云初有什么闪失的话,或者苏云初腹中胎儿有何闪失,几人都不知该当如何了。 然而,却是因着上一次为慕容渊解毒的时候,苏云初受伤一事让慕容渊高度重视,以至于让周宗和刘沉将苏云初的底子打理得更好,才护住了这一次的奔波中的苏云初和她腹中胎儿。 不幸中的万幸。 但是胎儿却还是受到了影响,前三个月本来就是尚未稳定的时期,加上一直以来战事繁忙,因而,苏云初也没有太多注意,所以,护理得并不是很好,以至于因为苏云初有孕在身,因为这一次,任何药物都不得用,又因为昏迷的原因,只能靠周宗和刘沉研制出来的带着安胎成份的香缭绕在苏云初的屋内,帮助她安胎了。 王夫人是王子安的母亲,如今已经是一个年近五十的人,这一路,苏云初和慕容渊两人都不用奴婢近身伺候,因此到了此时此刻,苏云初身边也没有一个可人的伺候之人,早先的时候,还是石佩儿担下了照料苏云初的重任,但到底年纪轻轻,早先时候本也是大小姐一个,这些年能顾好自己就不错,虽是有心,但还是不能周全,最后,只王子安将家中老母带来,颜易山与梁光熙几人也认同了。 既然是王子安的母亲,虽说是来照顾苏云初,已经身为人母,王夫人自然懂得如何照顾人,并且照顾一个怀有身孕的孕妇,但到底因为王子安的关系,所有人都尊称她一声王夫人。 此时的王夫人看着石佩儿这般模样,只笑到,“石姑娘,你这样,会让王妃睡不安稳的。” 石佩儿赶紧把手收了回来,“我只是觉得王妃一直皱着眉头,会难受。” 王夫人只是笑着摇摇头,不多言语。 北边这边是瓢泼大雨,而此时的京城之中,却是秋高气爽的天气,治王府之中,苏亦然的房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明月面上带着一股神秘之色的身影,她走进来,在苏亦然的耳边说了一句什么。 苏亦然面上闪过一丝神采之色,“当真?” 明月点头,“王妃,千真万确。” 苏亦然听罢,轻呵一声,“风水轮流转,苏云初,该有这么一日。” 虽然北边还是连日的大雨,但是,却是没有妨碍北伐军之中的那一个重大的消息传回京城之中,而慕容治自然是早就已经知道的,当日追杀慕容渊的人早已回到了京城之中,虽然结果是慕容渊坠入了死亡谷之中,不见身首,但是,死亡谷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或许慕容治不是很清楚,但是,此时军中传出来的消息,已经足够证明了自己计划的成功。 而今日,消息刚刚传回京城。靖王已殁。 负责接收消息的是身边的李右,而当日前往雁荡山的人也回到了京城之中,对于任务的失败,他心知慕容治该是不会放过自己的,明白自己回来,面对的可能回事慕容治的怒火。 而的确,此时,跪在慕容治下首的卓海将当日雁荡山的情况与慕容治说了一通之后,慕容治只沉默了一顿,“她知道是本王,果然还是聪明的。” 卓海只继续道,“后来,江南的李俊泽和梁光熙两人出现,顺带带了五个身手不凡的护卫到来,才导致属下……” 然而还不待他说完,慕容治只冷冷看了他一眼,“自己技不如人,就别怪别人压你一筹。” 卓海不敢争辩,“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责罚!”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慕容治没有将人如何,声音带着一股幽远的平静,“继续去卞立,见机行动。” 卓海身形微微顿住,有一瞬间的凝滞,“是……” 卓海下去了,此处的御书房里边,只剩下慕容治一人。 然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慕容治已经不坐在御书房永业帝批改奏折的桌案下首自己的那张书案边,而是这般坦然坐上了永业帝的位子,过了一瞬之后,慕容治才轻嗤一声,“如今尘埃落定,不知为何,本王倒是没有一丝感到愉快的心情。” 他似乎是对身后的李右说的,也似乎是对自己说的。 李右却是适时出言了,“王爷,离尘埃落定尚还有一步。” 慕容治倒是点头,“呵,的确是,还差这么一步啊,不过,这一步,却是比本王前面走的每一步都要棘手啊……” 这次,李右倒是不言语了,倒是慕容治继续开口道,“消息传回来,怎么说?” “靖王妃如今依旧昏迷不醒,恐怕是受了刺激,而六十万北伐军已经退至卞立城内,不过,因为……靖王坠崖,如今军中不安定,还有……杨阔失手了……” 诸多的消息,慕容治一概不理会,只道,“昏迷不醒……受了刺激……” 呢喃出口的话语,不知带上了什么情绪,然而,那一份怀疑却是半分都不掩饰。 不过,李右只是一个传递消息的人,对于慕容治的情绪,他不敢干涉。 而此时,得到慕容渊坠崖,或者说慕容渊死去的消息的人,还有丞相府之中的陈自明,元王府的慕容源,靖王府一种仆从,另外,此时,消息也正往江南而去…… 或者说,京城之中文武百官,已经渐渐将这个消息,收到了耳中。 一代战神的陨落,似乎在暗中也能搅动一番京城之中的局势,没有大悲伤,没有百官鸣钟奔丧,只是,接收了这个消息而已。 而京城之中的百姓,自然也渐渐得知了消息,无不适哀叹嘘唏,有人当真忧国忧民,认为靖王的陨落,必定会给大新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而有人只当听过了一则消息,并无反应,自然也会有人担忧留下来的寡妇苏云初,若是说京城之中的百姓,还有人将慕容渊当成信仰,当成大新的守护神,一个令他们感到害怕的守护神,可是,苏云初的身份地位同样不可小觑,原先公子云涵的名号与医术便已经令人折服,而后,轰轰烈烈的战马生涯,已经让她的名字隽刻入了百姓的心中。 靖王陨落,靖王妃该当如何。 而此时的靖王府之中,玉竹和茯苓已经早先得到了消息,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两人便决定,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卞立城。 此时的卞立城之中,一连下了几日的大雨之后,如今终于停下,然而,雨虽然是停了,但是,天空依旧是阴沉沉的一片,不断飘过的几片乌云,总会让人觉得可能下一刻,便会再次来临一场大雨,也让人不禁联想到那一日,毁天灭地一般的电闪雷鸣。 这一日的傍晚,王夫人照旧给苏云初擦拭身子,房中的香炉已经被转移了出去,为了去掉因着下雨天而让房中显得潮湿的气味,王夫人在给苏云初擦拭了身体之后,便在房中的角落放下了一些什么东西,那是刘沉在掺和了石灰粉之后做出来的吸收湿气的东西,能让苏云初所在的环境,安稳舒适一些。 而在仔细布置的王夫人并没有看见,此时,苏云初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正在渐渐变深,原本已经红润的面色却是因着情绪的变化正在变得一点点苍白之中,她闭着的双眼似乎在挣扎着什么,嗡动的嘴唇,似乎想要大喊出什么东西一般,可是,却是似乎被什么压制住了。 王夫人布置好了房中的东西之后,擦拭了双手,在回到苏云初的床边,见到的就是苏云初这般似是痛苦的神色,她心下一个慌张,轻声叫唤了两声,“王妃,王妃……” 苏云初没有反应,王夫人赶紧出门,见着走来的石佩儿,“石姑娘,快,快去叫周先生刘先生……” 石佩儿反应过来,忙慌张而去,主要是王夫人面上的表情,让她心中感到害怕,刘沉与周宗所在的地方,离苏云初所在的院子并不是很远,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两人便已经匆匆而来,匆匆而来的,自然还有已经在颜易山的几番告诫之后平静下来的慕容泽,还有李、梁两人。 而此时的苏云初,却是如同陷入了梦魇一般,昏暗的天地,围在悬崖边的人,阴沉的邕宁山,画面的突然转变,变成了满身鲜血的慕容渊从崖顶坠落的画面,她的绝望呼喊,她的害怕惊慌,终究散落在悬崖之下的世界,画面的再次转换,又成为了不知几身在何处,只见那瓢泼的大雨不断倾泻而下,电闪雷鸣,从邕宁山的上空,不断轰击着死亡谷…… 周宗和刘沉进来,见到苏云初这般神色,只沉声道,“王妃应该是进入了梦魇之中……” 慕容泽着急了,“那就快把五嫂弄醒啊……” 的确是要叫醒的,周宗已经极快从药箱之中拿出一个瓶子,放在苏云初的口鼻之前,让苏云初闻那气味,从而醒过来。 的确,瓶子放在苏云初的面前,只是一瞬之后,苏云初便惊醒了过来,失声喊出一句,“怀清!” 看起来无比用力的呐喊,这会儿,出口的只剩下了无力与虚弱。 几个大男子,虽是着急但是却也有所顾忌,因而,并没有围在苏云初的床榻之前,而是坐在了屋中的圆桌之前等待,这时候,听到苏云初惊呼住一声,坐在床榻边一直紧紧盯着苏云初的石佩儿心中也提起了一口气。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天的傍晚,就这么惊险地醒过来之后的苏云初,却是平静至极。 眼中没有迷茫,也没有更多失落,只是睁开了眼睛,渐渐清明,看着在自己房中站着的许多人,唯独不见一个慕容渊。 突然感到心口一疼,感觉自己全身都被一种不可阻挡的悲伤蔓延,心口疼痛,喉咙干涩,鼻头发酸,唯有眼睛,没能流淌出一滴泪珠。 可她还是沙哑出声,看着屋中所有人,“怀清呢?” 屋中的人,面上皆是掩藏起悲伤的神色,梁光熙首先开口,“云初,先照顾好自己。” 李俊泽似乎是在掩藏着什么一样,“云初,你已经睡了七日了,如今觉得怎么样?” 满是担心的语气,可苏云初却是从他的表情上边明白了什么。 嘴角想要扯出一些什么表情,却发现自己此时此刻,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她轻声呢喃了一句,“我知道了……” 众人明白,但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云初挣扎这想要坐起来,却是发现自己可能是因为躺得太久了,有些眩晕,有些吃力,上不来劲。 但是因着医者的敏感度,却是闻到了一股房中还没有完全消散的气味,她突然顿住了身形,看向周宗和刘沉。 周宗和刘沉只点头道,“王妃,还需要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先别操心,还是腹中的孩儿要紧。” 苏云初听着,双手一紧,只有到了这等时候,才感受到了心中升腾而起的紧张,她看向周宗,“多久了?” 然而,话刚刚一问出来,心中却是首先了然了,自从慕容渊解毒了之后,她的那些避孕的药物就渐渐被慕容渊没收了,后边也在渐渐的修养之中,避孕药物带来的作用,在调养一个月之后便已经没有什么影响,这么说来,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一次,该是因为她出发去梅关的前一夜,被慕容渊缠了一夜的结果吧。 心中一紧,伸手抚上自己还没有什么明显变化的肚子,不知该是如何庆幸,想起从梅关一路回来的各种凶险,这个孩子,如今还好好呆在自己的腹中,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恩赐。 可是,再大的恩赐,永远不及此时让慕容渊出现在她的面前,初闻有孕的消息,冲不散哪怕一丝心中的钝痛。 慕容泽这时候,也掩藏住哽咽的声音开口了,“五嫂,你要好好养身体,护好腹中的胎儿……” 他还想再说什么,想说慕容渊一定会被找到的,但是,却是被颜易山扯住了,他想要出口的话语,没有能够说得出来。 清醒过来的苏云初,没有哭泣,没有眼泪,甚至不问关于慕容渊更多的事情,只是一脸的平静,好好吃东西,询问了一番腹中的孩子的情况,晚间的时候,便恢复得很好了,其实说来,苏云初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府中的胎儿已经度过了原先的危险时期,这等时候,若是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好好休养,便也不会有事,所以,当晚,苏云初便已经下床了。 这一日,苏云初始终都是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的爆发和表达,却是让照料她的一帮人比她昏迷的时候还要担忧,因为,这不是一个失去了丈夫的女人,一个失去了孩子父亲的母亲该有的反应。 便是照顾苏云初的王夫人,见到苏云初面上的平静,心中也是不安,恰如此时,苏云初站在窗前,背影孤单,显得娇小,可站在苏云初背后的她,却是感到了一阵心疼。 或许,她能理解吧,妇人弱也,为母则强,她将苏云初的平静解读为因为府中孩儿的支撑。 此时的她,当然不会明白苏云初心中想的是什么,此时的苏云初却是将若平成攻破,梅关被攻打之后,将一件一件事情都在脑子里边回忆了一边,捋清了一遍。 沉静的面色,一如如今的黑夜,只是下意识抚上自己腹部的手,似乎也泄露了一些情绪。 正当这个时候,梁光熙与李俊泽皆是出现在苏云初门前,看着那个站在床边沉寂不言的孤单身影,要开口叫唤她的话,停在了口边。 第157章沉默着爆发 梁光熙与李俊泽两人站在门口,没有开口出声,然而,苏云初却是知道有人过来,她转过头,面上扬起一抹似是笑着的表情,“光熙,俊泽,这几日,辛苦你们了。” 说着的时候,人已经离开了那扇先前一直在对着发呆的窗户。 梁光熙和李俊泽面上闪过一丝无奈,却是抬步向苏云初走了过来,“云初醒来之后,反而对我们客气了么?” 苏云初听此,终于破笑而出,几人围坐在椅子上,苏云初开口,“接下来,你们有什么打算?” 李俊泽是个心直口快的,“自然是留在卞立……” 苏云初看向梁光熙,梁光熙却是看向了苏云初,“云初,这话应该是我们来问你,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苏云初嘴角微扯,面上的表情似乎有一些讽刺,“呆在卞立。” 梁光熙张口想要说些什么,见着苏云初如此平淡说出这句话,不知为何,倒是对这个一直以来都坚强若此的女子感到一股心疼,他开口,“如今靖王已经……云初,你……” “你们是想说,让我料理怀清的后事么?还有什么后事可以料理?怀清唯一的后事就是还没有将余下的六座城池全部收回来。”说着,苏云初抬头,看向梁光熙,眼神之中已经是坚定,“我不会为怀清设灵堂,衣冠墓,着令三军戴孝。” 苏云初的执着,即便是自小与他一起长大的梁光熙和李俊泽也不能理解在他们所接受到的所有教育之中,死者为大,人死了之后,摆灵堂,祭祀,是生者能够做到的最大的尊重,可是,苏云初却是不做这件事情。 两人看着苏云初不容置疑的执着,皆是不知该如何劝解,毕竟他们都知道,苏云初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回寰的余地。 苏云初见着两人面上的不赞同却是不知如何开口,只继续道,“在我眼里,怀清没有死!” 偏执的话语,让梁光熙和李俊泽齐齐皱眉,“云初,你不要偏激。” “我没有偏激,说谁说怀清死了,有人看见了么?有人见过他的尸首了么,怀清不过是坠崖了而已,谁能断定他死了?”清冷的声音,句句都是辩驳的话语。 梁光熙和李俊泽始料未及。 苏云初昏迷之后刚刚醒来的模样明显就是已经接受了慕容渊坠崖而死的消息,然而,才刚刚过了几个时辰,如今的苏云初,在几个时辰的平静之后,却是推翻了这一阵结论,若非他们知道苏云初并没有疯掉,只会觉得,苏云初定然是悲伤过度而导致脑子出了问题。 不止是苏云初,似乎整个北伐军之中都隐隐透露这一股氛围,直到如今梁光熙与李俊泽与苏云初的这番对话之中才突然明白了这几日以来的诡异氛围。 北伐军如今是不安甚至有些没了主将的混乱,然而,却也一直保持着一个度。 沉默了良久之后,梁光熙开口,“京城那边,再过不久,必定会有旨意传来,让你班师回朝,你打算如何?” “城池尚未恢复,回朝作何,我看这北方大地,倒是适合北伐军。” 平静的声音之后,苏云初拿起手边的茶杯,放到嘴边,顿了顿,却是放下了。 可是,这句平静的话语,却是让梁光熙和李俊泽面上一惊,齐齐抬头看向她,“云初,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苏云初唇角勾起,“收复失地是怀清的心愿,如今,踏了北梁,是我的心愿。” 这一晚的谈话,结束之后,让梁光熙和李俊泽的面上皆是不安之色,但是,细想之下,却也觉得,这才是苏云初会做的事情,暗自摇了摇头,也罢,那就留下来,在卞立陪同她吧。 李俊泽开口,“要不要传消息回江南,云初这番作为,恐怕……” 梁光熙摇了摇头,“我想不必了,如今,消息早就已经传出了卞立,江南那边,不日就能收到消息,我想,皓流必定会来卞立的。” 暗自叹了一声,李俊泽开口,“我只是想不到,云初会如此。” 梁光熙倒是没有李俊泽的反应大,“云初太过平静,凡事都太过平静了,然而,越是平静的人,一旦爆发,便是无可估量的。” “可是……” 梁光熙摇了摇头,“已经没有可是了,若是回京,恐怕,云初要面对的困难会比留兵在北方还要多啊……” 两人这么说着,皆是明白。 另一边,在梁光熙和李俊泽离开之后,王夫人为苏云初收拾床榻了,“王妃,该休息了。” 苏云初只看向她,好半晌,才开口道,“今日傍晚我才醒过来,如今休息还为时尚早,我先出去一趟。” “可是……”王夫人想说,周宗与刘沉皆是让苏云初好好休息。 苏云初只能安抚一声,“我自有分寸。” 而后却是站起身走出了门外。 她一出门,应离便自动跟在了苏云初的身后,见此,苏云初只嘴角轻扯,“让玉竹和茯苓来卞立吧。” 应离颔首,“王妃醒来的时候,属下已经将消息传回去了。” 苏云初听了,一愣,“嗯,那就好。” 而后才继续开口道,“叫南星他们加紧准备那些东西。” 应离还是毫无意外地嗯了一声,心中再无波澜,一切听凭苏云初的号令。 想了想,苏云初还想在说一些什么的,但顿了顿,还是没有说出来,只开口道,“木杨恢复得如何了?” 应离的眉头有一丝微微皱起,“周先生说,功力全废,日后也不能练武了,这几日,一直都在修养,恢复还需要至少半个月的时间。” 苏云初轻叹了一声,只继续往前走,前往的地方,正是应离所在。 苏云初的到来,让应离感到外,毕竟听说了苏云初是今日傍晚才醒过来的,这会儿,人就来了他这里。 他带着一身伤痛,见到苏云初,挣扎着想要起来,“王妃……” 苏云初却是抬头制止住了木杨。 木杨终究不能起身,见到苏云初之后,这个一直以来刚硬的男子,此时面上终于有了一股该称之悲切的神色,“王妃,是属下不力,不能保护好王爷……” “当日的情形,便是八个十个你,再强大的你们,恐怕也抵挡不住那些阴谋。” 苏云初淡淡的声音,没有对应离的任何责怪,他已经用命去保过慕容渊。 听着苏云初这么说木杨心中更是感到自责。 苏云初只看着他,“你不用自责,日后,不管何如,还是跟在我身边吧。” “王妃……”木杨的面上生起一股不知是否该说是感激的神色,毕竟自己没有了武功,甚至与木韩直言还是要保护苏云初,却是明白,自己没有了那一层武力,已经什么都做不成。 苏云初对此没有再多说,仍旧是一脸面色平静,“你与我说说,王爷那一晚的情况。” 清醒过来的苏云初,似乎变了一些,她还是那个凡事都冷静的靖王妃,可是如今的这份冷静,似乎更多的只剩下冷了。 木杨心中的万般情绪,也只是一瞬而已,对于苏云初的问话,只定了定心神,便将慕容渊当日的情况与苏云初说了一通。 “所以,王爷坠崖那一晚,体内的毒素复发?” 苏云初皱眉,按理说,慕容渊体内的毒素,即便还有影响,也不会严重成那样,所以,那一晚牵制住慕容渊的最大阻力,是他自己身体。 木杨点头,“是,白日的时候原本是无事的,王爷打算按照与夏老将军原先的计划让分散在邕宁山之中的士兵与北梁周旋,而后歼灭之,然而却是王爷出了意外……” 苏云初听着,只沉默不语。 木杨说完了,之后又继续说了一通苏云初离开军营之后尤古开始攻打邕宁山之后的事情。 苏云初也始终沉默不语听着,最后离开的时候,苏云初只让木杨好好修养,至于那些人欠下的债,她会好好算回来。 苏云初再回到自己的院子的时候,石佩儿正在里面等着她,见到苏云初回来,忙应了上去,“王妃……” 苏云初有些意外,“这么晚怎么还在这儿。” “我……我睡不着,所以来看看王妃。” 苏云初了然,“是怕我做些不好的事情?” 石佩儿抿嘴,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苏云初只微微摇头,带着石佩儿回了屋子,“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傻事,即便……是为了怀清,也不会做。” 她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完全没有一丝悲伤落寞的表情,一般的妇人失去了丈夫,哪里会有如此平静的神色,莫不是悲伤流泪,至少也该有情绪的波动,可是在石佩儿看来,苏云初与慕容渊是她见过的感情最为深笃的人,可是,为什么苏云初会这样…… 所以,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看着苏云初的表情,是惊讶和不解的。 可是,苏云初却是不想说这些,悲伤什么呢,她早已疼痛得感知不到情绪了,可是,她不能大悲大闹,绝望哭泣,更不会走上死亡谷的崖顶,随慕容渊掉下去,跟他生死同穴。悲伤的一切动作神态,不过是外化的,能够外化的东西,也便能够消散,可是她的悲伤和疼痛外化不了,更消散不了,只能积在体内,成为一颗肿瘤,一道心上的伤疤。慕容渊走了么,在她看来,是她找不到他了而已,哪怕慕容渊就是走了,她还是要留下来,不仅仅因她腹中两人的苦肉,还在于,他会替慕容渊活下去,打扫这人世间,完成慕容渊没有完成的事情,替他做还没有做到的事情,所以,有什么哭闹,有什么悲伤的,还有很多人没有收拾,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呢。 而这些,并不需要所有看见的人来理解她。 苏云初明白石佩儿的不解,有时候,她也会羡慕石佩儿,那些活得不太明白的人,能够将悲伤欢乐一股脑放出来,然后过不了多久,悲伤欢乐也就渐渐消散了。 然而,她是苏云初,即便羡慕,若是再来一次的选择,她还是愿意做一个明白人,一个也许最后变得满腹阴谋的明白人。 她抬眼看了一眼石佩儿,“嗯,这身女装不错,换回女装的你,看起来倒是清秀一些。” “啊?”石佩儿反应不过来苏云初突然这么一说。 苏云初也不愿多说了,只道,“夜深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石佩儿最后离开苏云初的院子的时候,比起来时的担心已经变得迷茫。 转过一个回廊,撞进一个温实的怀抱,石佩儿抬头,就看到颜易山似是无奈一般地看着她,“想什么呢?走路都不看路了。” 石佩儿面上郁闷,“你说为什么王妃看起来一点也不悲伤?” 颜易山听罢,只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头,手指放开,石佩儿的鼻头已经变得红通通,“并不是所有的悲伤都要用眼泪表现出来的。” 距离慕容渊坠崖到如今,已经过了七日的时间,死亡谷是进不去的了,即便有人进去了,如今也没有再出来过,邕宁山的大雨,将一切都变了样,那几日那些能将死亡谷烧灼的雷电,已经太过触目惊心。 因着苏云初前几日的昏迷,军中的事情一直都是颜易山在处理,这一日,距离苏云初醒来,已经过了两日,而颜易山,却是得到了关于北梁与尤古的消息。 彼时,苏云初也在一旁,即便是怀有身孕,但是,却也不是什么都不做的人,苏云初生活还是照常,这会儿,得到尤古与北梁那边的消息,颜易山也赶紧拿去给苏云初。 苏云初接过消息,只看了一眼,面上并没有什么表示,颜易山看了一眼苏云初,而后才继续道,“如是这样的话,尤古与我们之间,至少会有两个月的时间是无战的。” 苏云初嘴角轻扯,“该是吧,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所传来的消息,是尤古及其大军被阻隔在了邕宁山的北部,连日的大雨造成了山洪,而恋战的尤古却是来不及撤退,当然大概也因撤退的方向不是最好的,结果,那几日连日的大雨,却是将邕宁山北部的土石冲了下来,不仅阻隔了尤古的路,还损伤了不少士兵。 颜易山看着苏云初平淡的反应,道,“王妃不觉得尤古咎由自取么?” 苏云初埋首的头并没有抬起来,只道,“咎由自取多倾向于天命与宿命之说,我历来不相信天命会替人做任何事情,尤古,还是需要我们来收拾的。” 又是这般平淡的话语,毫无波澜,似乎慕容渊的离去,对她产生不起任何一丝影响。 颜易山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苏云初却是突然抬起头,“注意一些卞立城内的动向,可能,京城那边会派人进来,若是发现的话,直接了结了吧。” 这样直接简单的命令,也是从前的苏云初不会下达的,而这一刻,自然而然从她口中说出来,颜易山心中一哽,“明白!” 正当这个时候,却是有人进来汇报了,“王妃,颜将军,军中……有动乱?” 颜易山听罢,面色严肃,“怎么回事?” 苏云初已经抬起头来,来人只道,“因为王爷的事情……还有杨……杨将军的兵马挑起的矛盾……” 他说得有些急,似乎也不知该如何更好的表达此时军中的情况。 苏云初已经站了起来,“去看看吧。” 且说此时的北伐军之中,原本因着慕容渊不再已经让不少士兵觉得不知所措,虽然还有一个靖王妃,但是,因着苏云初先前昏迷,所以那份希望被压制在了昏迷的苏云初身上,而此时,苏云初醒过来之后,终于有人将原本压制的情绪爆发了出来,北伐还没有完成,是要中断班师回朝还是继续留在此处,无人可知,而靖王坠崖,军中也没有任何失去了主将之后该做的事情,即便夏薄进行了一番解释,但是,士兵们却还是想要如今已经成为他们信仰的苏云初的一句话,何况原先他们不知道杨阔带兵去阻挡从梅关回来的颜易山,这会儿,知道了之后,更是心中愤怒,直接也将怒气散发在了京城虎军的身上。 苏云初和颜易山往军营而去,一道过去的,还有夏薄,苏云初一边走一边听着来人汇报军中的情况,开口道,“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我而向我隐瞒军中的情况。” 这话是对颜易山和夏薄说得,她醒来的第二日,便已经向颜易山询问了军中的情况,可颜易山与夏薄却是齐齐回应,前面所言,倒是真实,但是结果却是说成自己已经处理好了。 苏云初想着以颜易山的北伐军之中的威望,便也相信了,却是如今才知道,是这两人一道瞒住了她,夏薄只能开口,“王妃,我们也是担心你的身体。” “我已经无事了,不用担心。” 顿了顿,她停住脚步,转回身子,对着夏薄道,“老将军,我知道,北伐军中,我会替怀清,做好该做的一切。” 夏薄看着苏云初坚定的模样,微微愣住,这个王妃,太过刚毅。 待来到了军营之中,一众部将已经在军营门口迎接苏云初,面上也是微微的着急,这等时候,就算他们是北伐军的部将,但是,却也是没有办法阻止这么多人的情绪。 苏云初只让一种部将去将士兵集合起来,众位部将看着她如此平静的神色,来不及说什么,只听了令去做了。 在苏云初没有站在所有将士之前,汇聚在一起的将士,在底下都有一些骚动不安,然而,当一身素雅,并没有穿戴军装的苏云初站在一众将士前面的时候,这个身形娇小的女人,却是如同一尊令人信服的神像一般,让所有的骚动不安沉寂了下来。 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此时站在他们前面的苏云初,苏云初看着眼前汇聚在一起的所有北伐军,原本她还没有站在这一处的时候,便看到了他们的而骚动不安,然而,一旦她站在跟前,所有的不安,如今都变成了静谧的沉寂。 对,这才是北伐军,是她的男人在严明的军纪之下带领出来的所向披靡的军队。 多么让她骄傲。 苏云初突然唇角一翘,开口说话的声音,没有刻意呼喊出来,但是,前面的人足够听得见,前面的人听得见了,后面的人就会知道,“你们还想要继续北伐?” 所有的士兵在苏云初这一声问出来之后,底下便只有杂乱的对话的声音。 苏云初也不着急,只等着。 而仅仅过了一瞬的时间,底下的声音已经异口同声,“想!” 苏云初唇角再扬起一分,“你们可还愿意,跟着本妃,踏平北梁?” 一时之间,所有的将士,都呼喊起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军营之中呐喊起来,“踏平北梁,踏平北梁!” 是所有将士的高声呼唤,一旁,所有的北伐军部将,见到这样的形式,皆是对看了一眼,最后都极有默契地战列在士兵们的面前,战列在苏云初的面前,“末将誓死追随王妃,从今以后,只认王妃为北伐军的将领!” 一声呼喊出来,后面的士兵们也高声呼喊,“誓死追随王妃,只认王妃为北伐军将领……” 此起彼伏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掩盖了这一处所有的杂音。 颜易山与夏薄对看了一样,看着此时站在六十万北伐军面前的,承受这所有将领认可的苏云初,心中已经暗暗定下了决心,这个与靖王比肩的女人,能够让他们完全无悔。 前方有多少困难,多少风浪,都不会停止他们的决心。 苏云初只抬起了手臂,示意在场的所有人安静下来,陈词了一番,“王爷不再了,但是,王爷北伐的心愿一直还在,如今,北伐尚未完成,那么,本妃便带领诸位去完成北伐的大事,山河尚未收复一日,北梁未被赶回北川之地,北伐军便永不回朝!” 掷地有声的话语,激起了所有将士的热情,也安定了当初不确定而带来的疑惑之感,这一个声音之后,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慕容渊的离去,在经过了将近十日的消化之后,悲痛化为愤怒,愤怒化为前进的动力,靖王或者靖王妃,如今,都成了他们精神的追求和信仰。 三军缟素的局面并未出现,靖王坠崖,并非历死。 但是,最后,还是有人提出了疑问,早先的时候不知道杨阔做了什么事情,如今,军中确实有不少将领,得知了杨阔带领京城虎军去阻拦颜易山的事情。 有将领开口,“王妃,杨阔如何处置?” “既然已经领旨而来,听从王爷的调遣,便是王爷的直属部下,擅离职守,不顾主将,私自调兵,无一不是军中大忌。” 苏云初突然转头看向夏薄,“老将军,该当如何?” 夏薄沉眸,年近半百的人,此时看着苏云初的神情却是刚毅无比,“斩!” 苏云初唇角一翘,“那么,一切按照军规而来。” 一众部将听了,皆是没有意见。 昏暗的牢室之中,杨阔独自一人呆在一间独立的牢房里边,刚刚进来的那段时间,他歇斯底里大喊大骂,全然没有了平常该有的风度,这会儿,经过了十日的消磨,已经将当初刚刚进来的时候的锐气消磨得一干二净了,这么些日子,其实已经足够他想得明白,慕容治交给他的任务,其实何尝不是一把双刃剑,若是成功了,最后慕容治就一定会让他杨阔独揽大权么?如今失败了,也不过是借着一个方式来让自己得到他慕容治最后会给杨家的下场罢了。 他这个表弟,从来都是温和外表之下的一直绝对的猛兽,他杨阔早该明白这一点的。 牢房外边的门口,颜易山皱了皱眉头,“王妃,牢室里边昏暗,潮湿,不若王妃先别进去了。”毕竟苏云初此时可是怀着身孕,颜易山有些担忧道。 苏云初只低头,抚了了一把自己并不见显怀的腹部面上的神情还是坚定,“无碍。” “可王妃腹中的……” 不待颜易山再继续说,苏云初只道,“我的孩子,会像他父亲一样。”一样坚强,一样能够承受住任何恶劣环境。 颜易山突然也说不出话来了,苏云初是懂得分寸的人哪里用得着他来担心,她和慕容渊都是一个样,这么想着,颜易山摇了摇头,跟在苏云初的身后,随着苏云初进入了牢室之中。 此时的杨阔鬓发微乱,看着安然出现在此处的苏云初反而没有了剑拔弩张的姿态。 他冷眼看着苏云初到来,“靖王妃不是军中的主将,没有职权责罚我。” “本妃若是想要动你,何须动用职权?” 杨阔猛地抬头,面上闪过一丝阴沉,“靖王妃,我不仅仅是一个将领,我还是杨国公府的嫡子!” 苏云初勾唇,“那又如何?” 平淡的语气,却是带着一股狂傲。 苏云初有狂傲的资本。 便是站在苏云初身后的颜易山,看着里边的杨阔,面上也是闪过一丝讽刺的笑意。 至于这一天,苏云初与颜易山在牢室之中对杨阔做了什么,只有少数的几人能够知道,但是守着牢室的人呢却是看见了,苏云初走出来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已经是显而易见的阴沉之色。 而京城之中,朝堂之上,不少文官臣子,却是纷纷向慕容治进言,派朝中的官员去接手慕容渊的军务,让北伐军班师回朝,北伐已经到了如今,在不少文官臣子,或者说慕容治的心腹看来,已经足够,当务之急,是将北伐军的军权掌握好,而靖王出事,许多事情都必须料理。 却是从来没有人觉得,苏云初也可以再继续带兵北伐,因为,一个没有了丈夫的女人,在他们眼中,不论她曾近多么辉煌,此时,也只剩下了凄凉。 朝臣的建议,正是慕容治心所需要的,所以他欣然应允了这件事情,传了诏谕让京中的一名武将带着诏谕往北而去,将北伐军带回来。 然而,这个诏谕才刚刚传下去,接了诏谕的武将还没有出发,一封加急的信件却是传到了金銮殿的书案之上,杨国公之子,杨阔被苏云初斩杀在军中。 朝臣听闻这个消息,皆是大吃一惊,便是朝堂之上的陈自明,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有微微的惊讶,苏云初的这个举动,无非是向慕容治表明的决心罢了。 杨国公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听闻了这个消息,曾经叱咤过战场的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时接受不了,杨家一脉单传,只有杨阔这么一个嫡系子孙,没想到,却被折在了苏云初的手中。 一个受不住的趔趄之后,杨昭已经失声痛陈苏云初的不是,要求慕容治一定要下令严惩苏云初。 然而,陈自明开口了,“杨阔将军擅离职守,私自带兵出发,违反军规,按照军中的规矩,该是当斩,即便本相不是武将,却也懂得其中的规矩,杨国公此番要求,未免是想要公报私仇?” 杨昭一听这话,当即发怒,“丞相这话是什么意思,苏云初有什么权利能够左右杨阔的生死?” “靖王妃没有,然而,北伐军有,北伐军中的将领和军规有这个能力,颜副将同样有这个权利。” 而后,陈自明毫无畏惧,看向上首的慕容治,“王爷,难道不是如此?” 慕容治眯着眼睛看了半晌陈自明,“丞相所言,并无出错。” 听此,下边的朝臣心中皆是洞明,只杨昭有点不可置信,“王爷!” “好了,今日早朝便到此为止,将诏令传到卞立。” 简单的话语却是强硬的姿态,朝臣对慕容治的认知,已经越来越深入,这个当初看起来温儒无比的谦谦君子,其实一点也不像他表面看起来的样子。 这几个月的时间来,越来越没有人敢反对慕容治决定下来的事情,因为,所有的反对,最后只会换来这个未来的帝王“善意”的一笑,最后一切化为无形。 早朝结束之后,杨昭想要单独见慕容治,然而,慕容治却是一朝务繁忙为理由不见,并且告诉杨昭,理解他痛失爱子,因而,准他休假,直到恢复过来了再来上朝。 如今,慕容渊故去,永业帝昏迷不醒,慕容治可谓独掌大权,登上大宝只等永业帝一命呜呼而已了。 而另一边,随着杨阔在军营之中被斩的消息传回来,震惊的还有另外两个国公府的人,楚国公和秦国公在下朝之后,便匆匆回去,将朝堂之上的事情告诉了自家的父亲,也就是老楚国公和老秦国公。 这两位老人,听完之后皆是一样的反应——沉默了。 陈自明子下朝之后,一路回府,面上的神色含着隐隐的担忧,苏云初的这番举动,如今也只是一个开始,他早先的时候担心慕容渊坠崖会给她带来怎么样的打击,毕竟坠入死亡谷,如今与靖王已经魂归西天了有什么区别? 他是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去往北边的,但是却也明白,在这个朝堂之中,还需要一个能够给苏云初提供帮助的人。 陈自明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也罢,总归不管苏云初做什么,他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做好适当的事情便好。 一切皆是沉默,自从靖王坠崖之后,后边所发生的事情都太平静而毫无波澜。 自从那一日在牢室之中见过一次杨阔之后,在牢室之中传出了竭嘶底里的声音过后,苏云初便也没有再理会多少军中的事情了,一应交给了颜易山,虽然她还顶着一个北伐军的主将之名,但却是安心养胎了。 兵符在手,是能耐她如何? 而此时的江南,宋家,已经听闻了关于北边的事情。 听闻消息之后,宋皓流便与宋羽在书房之中长谈了将近两个时辰,最后,宋皓流从书房之中出来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并未见到轻松之感。 赵芷云已经怀有两个月的身孕,等到宋皓流回到屋中,便立刻起身询问关于苏云初的情况。 自从成亲以来,宋皓流与赵芷云两人感情甚笃,未尝分开一刻,只宋皓流看了看赵芷云担忧的眼神,想到此时她正怀着身孕,只轻叹一声,“云儿,我要去一趟北方。” 赵芷云必定是不会阻止的,她同样担忧苏云初,只坚定地点头,“你去吧,府中的事情,我与娘亲会处理好。” 宋皓流嘴角轻扯,到底在妻子有孕在身的时候离开,心中总是觉得对不住。 可他最后还是离开了。 皇宫之中,颐远殿里边,顺妃早就听闻了这个消息,在听到慕容渊坠崖的消息的时候,直接晕死了过去,吓得周嬷嬷一连担心了好几日,这会儿,人虽然是清醒过来了,但全身都是悲伤,一切都是悲戚,仅仅是几日的时间,顺妃这个人看起来便老了不少。 而如今,顺妃在醒来之后,只一直跪在佛堂之前,日日祈祷,便是周嬷嬷见了这番,也是心疼不已,不知该当如何。 直到今日,此时,顺妃从才从佛像前边站起身来,消瘦了一圈的身形让她的宫装看起来有点宽大,更是有点凄凉。 周嬷嬷忍不住挪动嘴唇,“娘娘,您要顾好好自己啊……还有泽王爷……” 顺妃只顺了顺自己的衣装,开口道一声,“皇上病了之后,本宫还未曾去探望过,今日,本宫想去探望皇上。” 第158章 半个月之后,慕容治让去接替北伐军的将领到达卞立,朝中的旨意在卞立城之中的颜易山和夏薄以及苏云初还是知道的,然而,他到达卞立的时候,却是无一人出来迎接,苏云初等人安然在城主府之中,半分不像是在等待到来的何明。 从被慕容治下了圣旨安排他到北方来带领北伐军回朝开始,何明的心中便滋生了一种自沾自喜的情绪,慕容治的决定让他觉得自己的大好前程已经指日可待。 所以,到达卞立城城门口的时候,没有见到一个迎接自己的人,何明原本一路上的愉快与骄傲,终于在卞立城的城门口幻化为一片黑沉。 跟随何明而来的,还有朝中的一名文官,大多文官都自恃熟读圣贤,因而对于苏云初这样跟随夫君上战场抛头露面上的行为很不以为然,尤其是如今靖王出事之后,苏云初竟然没有主动回朝,反而滞留在北方,更是觉得不是妇人应该做的事情。 因而,这位跟随何明而来的文官,见到卞立城门口没有迎接他们的人,一张倨傲清高的面上已经满满都是不满。 可是,卞立城的城主府到底在哪里,他们还真不知。 顿了顿,何明只能对着旁边的随从开口,“去问问,城主府在哪里。” 而此时的城主府之中,颜易山很是“好心”地提醒苏云初,“王妃,今日是京城之中的官员抵达卞立城的日子。” 苏云初声音淡淡,“所以呢?” 颜易山一哽,心中呐喊,王妃你不要太傲娇。 对于颜易山的无语,苏云初只道,“来了尽管来城主府就是了,难道还要我们例队欢迎不成?朝廷会谅解本妃伤心过度,这等时候,实在不宜大张旗鼓大肆张扬。” 淡淡的声音,还煞有介事。 颜易山再次一哽,王妃,您确定我说的是这个意思? 倒是另一旁,同样只坐着喝茶的梁光熙开口道,“颜将军如此好心提醒,难道是想要带人前去迎接?” 相处日久了,颜易山也领会了这两个江南公子表面风度翩翩其实都是想要损人时候信手便能拈来的,懒懒瞥了一个眼神给梁光熙,“梁公子可千万别这么说,小爷我要是去城门口,保准那两人进不了卞立城的门口!” 若真的是他去迎接,估计能一掌把人给打出了卞立之外。 慕容治叫来的人,能有什么好的。 几人不再多话,过了半个时辰之后,苏云初和梁光熙的一盘棋还没有下完,但是,城主府已经有人来报,“王妃,京中的人到了城主府了。” 苏云初轻嗯一声,“将人放进来吧。” 只一旁拿着棋子的梁光熙,看着苏云初的样子,嘴角微扯。 何明与苏广是黑着一张脸进入城主府的,卞立城没有人迎接就算了,他们兜兜转转问了不知多少路人才找到了这城主府的门口,却仍旧是见不到一个迎接的人,如此一来,他还如何统领北伐军回朝,苏广也是一脸黑沉,站在城主府的门口,见着只有守门的人,已经气得发抖,“靖王妃简直就是……就是欺人太甚!” 何明转眼看了他一眼,沉着脸跨进了城主府。 两人到的时候,苏云初和颜易山以及夏薄等几位军中的将领已经在厅堂之中迎接,这些人,都是慕容渊在军中的极为重要的部将。 何明见着这样的阵势,心中升起一股没来由的不安之感,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奔赴一场鸿门宴,但是想到自己手中还有旨意,底气便也足了几分。 苏广看着这番架势,到来的时候,还不待何明开口说什么,便已经口中不满道,“靖王妃,本官带着治王殿下的旨意来到卞立城,靖王妃不派人去城门口迎接就算了,如今,到了城主府,王妃也不派人迎接,不知靖王妃这是何意?” 对于苏广一来到城主府就这样大放厥词,府中已经有沉不住气的部将开口,“苏大人好大的口气,你是谁,撑得起王妃亲自迎接?” 话语之中的讽刺,让厅堂之中的人暗笑出声。 苏广面上挂不住,还想要反驳些什么,但何明却是转头看了一眼苏广,给予警告,而后才开口道,“靖王妃,诸位,苏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一时之间口误也在所难免。” 原本的倨傲,在进入城主府之后,何明如今只剩下了不自觉便升起的卑微与臣服之感。 可他表面卑微,内心怎么会甘心? 所以继续开口道,“但是,靖王妃如此不把旨意放在眼中,是否有些过分了?” 苏云初听罢,并未站起来,只轻笑了一声,“何将军带着旨意过来的时候,难道没有人与你说过,该如何与本妃对话?” 何明眉头一紧,慕容治只是叫他领旨而来,于他而言,苏云初再厉害如今也应该还陷入在对靖王坠崖的悲伤之中,这才是女人,然而此时的苏云初却是半分都没有表现出他想象过的样子。 只是停顿的一瞬间,苏云初轻呵一声,不以为意,“既然何将军带了旨意过来,那么便念旨吧。” 何明心中突然被堵了一口气一般,不上不下,他看着厅堂之中的众人,只拿出带在身上的明黄旨意,正打算念下去的时候,鹰二已经先一步出来,以极快的速度拿走何明手中的旨意,口中唉嘀咕着,“动作如此慢,不如我们自己来。” 何明面上大惊,更是大怒,“靖王妃!那是圣旨!” 苏云初却是接过鹰二手中的圣旨,展开看了一眼,只是一眼而已,便已经放在一旁的桌子之上,“旨意,可本妃分明记得,父皇此时卧病在床已经许久未醒过来,这旨意,从何而来?” “如今治王殿下监国……” “哦……治王监国,可也不过是监国罢了,这圣旨,还能下达,莫不是治王殿下如今已经取代父皇之位?”苏云初不等方明说完,便已经开口。 方明心中愤怒不已,“靖王妃,抗旨是死罪,如今,我便能将靖王妃拿下!” 这一声出口,厅堂之中的氛围全部变化,原本只是坐在一旁的人,听到何明的这一番话,皆是虎目圆瞪,已经有人大笑出声,“哈哈,方将军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一个小将军,如何将王妃治罪了!” 方明气得发抖,只伸手指着上边的开口说话的人,“你,你,你,我要告诉治王殿下,你们具有谋反之心!” 对于这句本来危险系数极高的话,在座的人无人面上闪过惊慌害怕,依旧看着方明如同在看戏一般,方明的这个举动,像极了打不过架的孩子想要像父母告状的样子。 苏云初嗤笑一声,已经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明黄圣旨,在手中转了一圈,“让本妃回京,北伐尚未完成,便让北伐军班师回朝,这是何处来的圣旨,便是连玉玺的盖印都没有,莫不是方将军假传旨意?” 苏云初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也罢,既然方将军远道而来,想要带走北伐军,破坏北伐的计划,如今,本妃也知道,不该插手处置,但是,为了父皇着想,本妃只能将两位留下了。” 说道最后,她突然脸色一变,看着何明和苏广,面上已经是一片冰寒,“鹰二,带下去!” “是!” 鹰二首先跳出,双手一扬起,便有人出来,架住了方明和苏广。 苏广始料未及,不知道为何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靖王妃,你这是大不敬之罪!大不敬……” “本妃若是让你们带走北伐军,才是大不敬。”苏云初嗤笑一声,声音淡淡,没有多少起伏,似乎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何明也在挣扎,口中不断指责苏云初的不是,最后,鹰二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撕裂何明一角衣服,堵住了何明的嘴巴,也堵住了鞭挞苏云初的苏广的嘴巴。 待到这一处平静下来之后,颜易山才看着苏云初道,“王妃果然高明。” 所有人都想到了圣旨回来,也知道慕容治必定会让苏云初回朝,也让北伐军终止北伐,最后慕容治必定会让人接替慕容渊的位子,毕竟这这样的时候,趁机将军权拿在手中才是大事。他们想到了苏云初会拒绝,毕竟这位王妃,能做出抗旨的事情也不足为奇,却是没有人想到,圣旨本身就是一个伪事件,即便慕容治如今监国,可是,皇帝还是永业帝,只有永业帝下达的圣旨才是真的圣旨,而慕容治下达的不过是一般的指令罢了。 苏云初何必听令?当然,她也没有想过要听令,即便那就是永业帝下达的圣旨。 在座的人都是慕容渊的部下,那一日慕容渊被北梁武士和大新的刺客追杀,谁人心中没有洞明,那也不过是一场阴谋罢了。 对于颜易山这句赞叹,苏云初嘲讽一笑,“便是真的圣旨,我也照抗旨不误。” 颜易山嘴唇一抿住,“王妃好气魄!” 苏云初斜眼看他,“就不知颜将军,是不是敢于与本妃一起抗旨了。” 颜易山轻咳了一声,“这事儿,我还真没做过,若是可以,试试倒也无妨!” 厅堂里边的氛围,被这两个对话给变得活络了一些,原本何明带来的愤怒,已经慢慢消散,如今,众位部将聚集在一处,便有人开口,“王妃,接下来,有何打算?” “陈兵北地,准备继续北伐,将最后一个城池,支化城收回来,然后,举兵往北,北梁本就是极北的一个部落罢了,如今,也到回去的时候了!” 众人听着,皆是面色严肃,当年慕容渊最初的计划也只是将失地收复罢了,至于后边有没有继续将攻打北梁的计划,他们并不知道,可是,如今苏云初的想法和计划,显然太大。 众人心中有一股激情澎拜,尤其是北伐军,与北梁交战如此久之后,这一层心愿,其实已经隐藏在心中,他们的目的已经不仅仅是那一块失地,还有更多。 待到一众人离开之后,厅堂里边便只剩下了苏云初和夏薄以及颜易山,夏薄看着一脸平静的苏云初,“王妃,真的准备好了么?” “老将军觉得本妃可以么?” 夏薄沉眸想了一下,“若是往常,老夫必定不会怀疑王妃,只是如今……” 如今苏云初怀孕了。 听此,苏云初只道,“老将军放心便是,我既然做好了这个计划,便会有应对之策,这一次,我不仅要让尤古全军覆没,必定会让北梁以倾国之力来偿还欠下的债!” 寒冷的口气,让夏薄的面上有些担忧,苏云初的确能力出众,完全不亚于慕容渊,甚至可以说,有时候还会胜于慕容渊一筹,只是,这时候的夏薄却是担心苏云初心中对北梁的仇恨对源于北梁对慕容渊做下的事情,最后,失了分寸。 苏云初却是像是能够明白夏薄在想着什么一般,只继续道,“老将军放心便是,孰轻孰重,我心中还是明白的,即便因为怀清的原因,但我不会意气用事,之后的事情,还要多依靠老将军和颜将军配合了。” 夏薄听着苏云初如此说,才放心了下来,与颜易山对视一眼,皆是坚定。 两日之后,梅关传来消息,冯师朗和颜丰两位将军一举攻破北梁纠集的部落士兵,打碎北梁南下的计划,让北梁兵力大伤。 苏云初得到消息的时候,面上并无意外,这个结果是一定的,纠集而来的部队,并不团结,只要有能够高破坏的人,用适当的方法,瓦解是迟早的事情。 梅关的劫难过去了,而梅关那边,也早就得知了慕容渊坠崖的消息,冯师朗和颜丰感慨了一阵,悲痛了一阵之后,已经做下了决定,并将消息传到了苏云初的手中。 苏云初接到来自冯师朗与颜丰的消息的时候,只会心一笑,心中感叹不已。 这些人,都是曾跟随先帝北伐过的人,也是敬重先帝的人,更可以说是大新的中流砥柱,一个大新,仅仅是一个慕容渊其实真的不够造成绝对的威慑力,而是有了这些以大新的安危为使命的人,才让大新能够屹立不倒。 冯师朗、颜丰、夏薄、还有玄门关内的寿忠,或者说此时军中的所有北伐军的部将,这些人无不是有一个共同的心声——北伐,共同的心声汇聚成相同的力量与声音,最后,让所有人都愿意为了慕容渊,也所有人都支持慕容渊,准确的说,是支持北伐。 这些人,有的家室在身边,但是大多数人的家室却是身在京城之中,可是,如今,他们都义无反顾地支持她苏云初。 可是苏云初却是明白,自己要的,不仅仅是北伐和将北梁由一国重新变成一个部落的结果,还有,更为重要的,是大新…… 这些人,也许已经看出了她的想法和计划的…… 然而,如今的苏云初,没有什么计划,山洪阻断的道路,将尤古隔绝了,也将大新的步伐阻断了,如今,也算各自相安了罢了。 两个月的身孕,如今的苏云初终于有了一些妊娠的反应,不过倒也不算严重,只是照顾着她的王夫人看着妊娠反应过后的苏云初一张略显苍白的脸,也是满满都是心疼。 而苏云初也不理多少事情了,能交给颜易山的都交给了他,何况,此时还有一个能力同样不错的王子安。 对于王子安,苏云初云初能够看得出来他真的是全心全意在做事的,但是,看着在屋中忙碌来去的王夫人,苏云初开口,“王夫人,你不必这般忙碌的,坐下休息一阵也好,如今我也恢复过来了,你不必再忙碌至此。” 可王夫人却是和乐意于照料苏云初,“王妃别这么说,我就是做惯了这些事情,再说了,王妃如今有孕在身,我更需要将一切打理好,让王妃安心舒心。” 苏云初会心一笑,也不再阻止王夫人了,看着王夫人略显忙碌的背影,只道,“夫人是哪里人,我看着夫人好似不是本土所长的人,长得比一般妇人清秀了许多。” 因着靠近北梁,其实,北方的人,已经带了一些北方民族的特征,可王夫人长得清秀,不似城内大多数妇人。 听到苏云初这么说,饶是王夫人此时已经年过半百,但是,面上还有一些羞赧之色,“王妃快别取笑我这老妇人了,我早年也是四处漂泊之人,后来来到了这北方卞立城,遇上了孩子他爹,所以……至于哪里人的,哪里还能说得上来的。” 苏云初听了,只轻哦了一声,不再多问。 这时候,应离却是来报了,“王妃,玉竹与茯苓到了。” 听此,苏云初面上闪过一些惊喜,而玉竹与茯苓的声音已经出现,齐齐冲进了苏云初的屋内,“王妃……” 两个丫头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到苏云初,这会儿见到了苏云初,面上皆是激动的神色,尤其是一向将情绪外化的茯苓,一进屋门的时候,几乎已经流泪朝着苏云初而去。 自小与苏云初一道长大的她们,虽然是主仆的关系,但是,却是却也带着一股姐妹之情。 苏云初见着她这番激动的带泪的模样,只得安慰她,“好好的,怎么见到我就哭了。” 便是一向冷静的玉竹在叫出这一声王妃的时候,声音里边已经是充满了哽咽之意。 茯苓更是一把上前,想要抱住苏云初大哭一场,苏云初只得接过她,无奈摇头。 一旁的王夫人看着这般,面上可是充满了担忧,“姑娘,王妃有孕在身,你这……” 茯苓原本还对这个声音很是陌生的,听着的时候还带着一股迷茫,这会儿,反应过来,也赶紧从苏云初身上离开,看向苏云初,虽然还是眼带泪珠,但神色已经从悲伤变成了激动,“王妃……” 苏云初笑着点点头。 玉竹也是抹了一把眼泪,而后面上绽开一抹笑容。 苏云初见此,算是舒了一口气了,“好了,你们也刚刚到,先去休息一阵吧。” “我们不累,我们留下来伺候王妃。” 两人异口同声。 苏云初面色一沉,“先去休息。” 玉竹与茯苓只得先下去…… 苏云初见着两人离去了,才笑着摇摇头。 另一边,卞立城之中的某个角落,几个人从不同的方向出现,汇聚于一处,彼此点头,交换着各自打听到的消息,然而,正当这个时候,周边却是涌现了一众人出来,带头的赫然就是颜易山,以及鹰二鹰三等人。 原本汇聚在此处的人大惊失色,一直都觉得后面没有被人追着,为何会颜易山出现在这里。 颜易山只是面上轻蔑,“怎么,打听到了什么消息,不若让小爷我听听。” 几人对视一眼,不想理会颜易山的话,想要冲出去,至少得有一人能够将消息带回京城。 但是,颜易山岂会给这些人机会,原本荡漾这笑意的脸,突然变得暗沉,“全部拿下!” 这一方的事情,到底没有惊扰苏云初,而那个打探到了苏云初可能怀孕了的消息最终也没有传回京城,这些慕容治派来潜留在卞立城的人,以极快的速度被抓捕消灭,没有人能够留下来。 而此时的治王府之中,慕容治已经连续还几日都不曾回府,一直住在宫中。 然而,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府中却是有了微微的议论,关于苏亦然不能再受孕的消息,不知从哪里传了出来。 而刚好,在经过这么长的时间之后,苏亦然终于从别人的口中和议论之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体情况。 她不甘心,偷偷叫了大夫来给自己探脉,结果得出了一致的消息。 苏亦然简直要陷入绝望之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后,她反倒没有闹起来,反而是出奇的安静,安静地思考着什么,便是一直跟在她身边的明月,也不知此时的苏亦然心中想的究竟是什么。 思虑了好久之后,苏亦然突然起身,“去备一些糕点,本妃要进宫,见见王爷,顺便,去看看母妃……” 明月只得应声而去。 苏亦然一直扮演着端庄贤淑的王妃的角色,这些慕容治住在宫中的日子,她从来没有提出要进宫去看慕容治,因为她知道慕容治不喜欢,然而,今日,她竟是产生了这般强烈的想法。 而她来到皇宫之中的时候,慕容治正在批改奏折。 李右将她阻挡子在门口,“王妃,王爷忙于朝务,此时王妃不能进去。” 苏亦然倒也不勉强,“既然如此,那便劳烦李公公将这些糕点拿进去给王爷了,都是王爷平时吃的,我从王府里边带出来的。” 李右颔首接过,“奴才会转达王妃的话。” 苏亦然唇角一翘,退离了御书房的门口。 李右看着苏亦然离开之后,将手中的食盒拿进了御书房之中。 “王爷,王妃来了。” 慕容治的头没有从那批奏折之中抬起,只轻嗯了一声,“日后若是她还来,便挡在门外便可。” “是。” “回去了么?” “离开御书房这一处了。” 慕容治皱了皱眉,动作顿了顿,不过也只是顿一顿而已,便没有别的动作了。 而此时的苏亦然却是往端和宫而去,慕容治寻了她要好好养着身体的借口不给她去探望淑妃,可如今既然已经来了,焉有不去的道理? 然而,端和宫已经不是她苏亦然能够进去的了,因为,有了慕容治的吩咐。 苏亦然最后离开皇宫的时候,没有回治王府,反而是回了一趟致远侯府,而直到傍晚的时候才回到了治王府之中。 她回到治王府之中的时候,慕容治难得出现在了府中。 苏亦然面上闪过欣喜之色。 然而,慕容治却是沉着脸看她,“你今日去了端和宫?” 苏亦然听着他的语气,面上的神色微微僵住,“母妃卧病许久,我只是想去看看母妃。” 慕容治看了一眼她的神色,只道,“你好好呆在府中便好,母妃那边,自是有太医照料,便是你去了,也帮不上忙。” 苏亦然听罢,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神色,但依旧是垂着头,应了慕容治一声。 而慕容治也没有多与苏亦然谈话的想法,“你今日回了致远侯府?” “许久不曾见过父亲,所以,回去了一趟……” 苏亦然的声音带着一层弱小。 慕容治盯着她看了半晌,“记住我说过的话!” 苏亦然没有应声,而慕容治已经离去。 离去之后,屋中是剩下苏亦然一个人,可她放在身前的手指却是紧紧绞着自己的丝帕,记住他说过的话,记住不许对苏云初动手吗? 苏亦然唇角翘起一抹弧度,如今慕容渊已经没了,而即便苏云初将杨阔给斩了,慕容治却也没有半分想要将苏云初治罪的意思,不能动手么?苏亦然的嘴角闪过一抹阴冷,失子,不孕,还有爱而不得的打击,已经让她足够难堪,足够绝望,如今,她有岂会给任何人机会,又岂会给慕容治任何机会。 他只能跟她在一起,永永远远。 这么想着,苏亦然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面上的表情也是越来越愉悦,分明是极度的笑意,可是她愣是没有发出任何一丝声音。 明月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苏亦然这般满脸都是笑意的表情,似是是极度的狂喜,可分明又带着一股阴森以及疯狂。 她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托盘差点拿不稳。 只苏亦然锐利的眼神一扫,继而却是又变成了极度的平静一般,面上的表情消失。 在玉竹与茯苓到达的十日之后,宋皓流已经到达卞立城,风尘仆仆而来的翩翩公子,苏云初即便知道宋皓流会过来,可是在见到宋皓流的时候,心中终于觉得许久的不定有了一刻的安缓。 宋家的礼教,所受到的教育,对于苏云初的行为,必定是不赞同的,然而,此时,宋皓流出现在卞立,并且告诉她,无论她做什么事情,他们都会支持她,这种得到亲人肯定和帮助的感觉,终于让苏云初的情绪有所起伏,也让在慕容渊坠崖之后情绪反而变得诡异的平静的她,有了起伏。 江南四公子,除了陈自明如今依旧在朝中,其余三人已经在第一时间来到了卞立城内,这个消息,苏云初相信,慕容治一定会知道,而何明和苏广被她扣押的消息,相信此时早已放在了慕容治的书案之上。 至于为何没有消息传过来,苏云初已经怠于理会,要做的事情她还是要继续做,别的因素,可考虑的她会考虑,不必考虑的她自然是不会多理会。 距离慕容管渊坠崖至今,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被大雨冲刷过的邕宁山已经在就恢复了常态,苏云初不止一次踏上上卞立城的城墙,远远眺望邕宁山,那座埋葬了她最心爱的人的邕宁山,不,是邕宁山西部的死亡谷。 从木杨的记述之中苏云初得知了慕容渊坠崖那一晚的情况,而从对杨阔的逼供之中得知了是谁对慕容管渊下的手。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慕容渊用自己的整个青春少年,撑起了一个大新,这个男人,顶天立地为苍生,那么她会替他守护那些原本是他想要守护的东西,那些没有来得及拿回的东西,由她来拿回。 远眺邕宁山,又是这般平静,表面的平静,内心的波涛汹涌。 宋皓流不知何时已经登上了卞立城的城门,看着苏云初的姿态,只开口道,“云初,你如此,对腹中的胎儿会不好。” 苏云初转回头,却是面上一笑,“表哥是因为芷云有了身孕,补充知识了?” 宋皓流轻咳一声,没有应话。 苏云初却是了然,“以我医者的角度来说,其实我很明白自己的身子,所以表哥不必担心我。” 她说得轻松,看起来心情也好了很多。 宋皓流轻叹了一声,嘴角微扯,与他一起看向了远处的邕宁山,“如今,北梁也算是气数该到尽头了,这一场博弈,到了如今,并不见得他们的得到多少利益。” 苏云初没有应声,宋皓流只继续道,“云初,北梁之后,你当如何?” 苏云初嘴角微扯,“当如何,我暂时还没有决定,但是,这个大新,少了一个慕容治,其实说了,也不过是一段时间的不同寻常罢了,皇帝的子女诸多,况且,如今京城之中的情况我看着也没那么简单,日后搅动一番,到底会如何,还要留待观察呢。” 宋皓流听罢,微微摇头,却是不言语了。 苏云初智谋无双,这些谋略之事,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其实是不太愿意接触的,可是,苏云初一直以来都没有过这层顾虑,她可以云淡风轻,许多事情并不放在心上,如同不识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可是,有时却是无比的执着,恰如此刻,她天生聪慧,并不缺少翻云覆雨的能力,可从来都是云淡风轻,直到慕容渊的事情,彻底激发所有隐埋或者说一直以来被慕容渊保护住而没有用到的心思。 两人就这么站在城墙之上,之后便无太多话语了,早已入了秋的季节有点寒凉,何况北地本就比较冷一点,玉竹已经拿着一件披风登上了城楼披在苏云初的身上。 柔软暖和的感觉,这等事情,这一路的行伍生涯之中,其实大多数时候是慕容渊在做,柔软的披风披在身上,带来一层暖意的时候,苏云初却是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 她其实很想念,很想念慕容渊了…… 玉竹不知这一点,也不知这件披风是慕容渊着人给苏云初做的,更不知有时候形势艰难的时候,为了苏云初生活好一点,舒服一点,慕容渊也会想尽办法给苏云初最好的东西,有时候分开两地打仗,慕容渊所在的地方所食用的东西,可是只是简单的北方粗粮,但是,留给苏云初的一定是相当精细的饮食。 突然的思念,苏云初只觉得鼻头一酸,一阵秋风吹来,最后再看一眼邕宁山,苏云初只道,“走吧,回去。” 玉竹看到她面上流露出来的淡淡的伤感之色,也不能多说什么了,只跟着苏云初下了城楼。 只留着宋皓流一人,站在这城墙之上,目光依旧往邕宁山那边而去。而苏云初离开了之后,颜易山却是上来了。 也不知是否是受到了感染,每一个登上城墙的人,都习惯性得将目光放到了远处遥遥的邕宁山。 凉寒的秋风将两人衣带吹起,站在卞立城的城门之上,倒是一副不错的风景,然而,秋风之中,两人在这一处城楼之上到底说了什么东西,却是没有人能够听得见。 回到了自己院中的苏云初有些意外,因为慕容泽正在院中等她她的回来。 自从慕容渊坠崖之后,慕容泽似乎在几日之内也成长了不少,刚刚年过弱冠,平常总是以慕容渊为尊的男子,面上虽然依旧是那张娃娃脸,但眼神之中已经多了一份沉着与稳重。 见到苏云初回来,慕容泽赶紧迎上来,“五嫂……” “阿泽怎么过来了?” 慕容泽面上有些严肃,经过了这么久的时日之后,却还是没有完全弄得明白苏云初的计划,他其实并不是北伐军的任何一员也不是慕容渊麾下的将领,进入蓝鹰,也只是充当了学习的角色而已,所以总的来说,不知道苏云初如今的状况以及目的是为了什么。 见他面色严肃,不知如何开口,苏云初只道,“先进去说罢。” 苏云初坐在的院子足够大,这是当初刚刚打下卞立,还住在城主府的时候,与慕容渊一道住的地方,因着慕容渊的身份,院子里还有一处召开会议的地方。 苏云初与慕容泽坐下之后,才道,“阿泽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慕容泽看向苏云初,“五嫂,你最后是不是要打回京城?” 苏云初听罢,微微挑眉,“你怎么会如此觉得?” 她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说过,打回京城?好直白的话语。 可是慕容泽却是道,“五嫂如今陈兵在北方,北伐是一定的,打北梁也是一定的,但是你我都知道,最大的原因,最大的危害不是来自外人,而是来自内部,所以,一切外事办好了之后呢?五嫂……” “阿泽越来越会看事情了。”苏云初感叹了一声,若是在以前,这等事情哪里会是慕容泽回去理会的,只会跑来与慕容渊询问确认一番。 没有否认,但也没有明显承认的话语,慕容泽只抿唇,“我知道了。” 而后再看向苏云初的时候,却是坚定无比,“五嫂,若是真有那一日,我必定会全力以赴!” 苏云初只点点头,不再多说。 第159章反击 十二月的时候,北方已经进入隆冬季节,两个多月的时间,慕容渊坠崖的消息给苏云初带来的悲伤和心痛已经慢慢淡化,如今,她的身孕已经过了最初三个月的不稳定时期,刘沉和周宗会定时给她把脉,确保腹中的胎儿无恙。 虽说苏云初是大夫,但医者不自医却也是真的,这几个月其实她都很细心养胎,所以到了这等时候,快四个月的身孕苏云初已经有了明显显怀的迹象,平日里人也有了一点嗜睡的感觉,军中的事情倒是都交给了颜易山,甚至宋皓流等人也在帮她做一些事情。 如今已经进入了冬月,苏云初起得也比较晚了一些,因着各样的进补,此时的苏云初孕味十足,原本因为慕容渊坠崖带来的消瘦,如今已经在慢慢填平,整个人又散发了那样慵懒的气息,但无形之中依旧带着一股冰冷。 今日,一大早的时候北边下了一场小雨,细细密密的,到了苏云初起来的时候,反倒是下起了小雪,细细的薄薄的。 玉竹进来的时候,顺便把屋中的炉火升高了一层,整个屋子中的温度都上升了不少。 苏云初如今有孕在身,她们照料起来也更加细心了一些。 玉竹一边给苏云初梳头,看重铜镜之中的苏云初,一边道,“如今王妃起色看起来比前些日子好多了,也不会许多东西都吃不下去。” 的确,前段时间,苏云初妊娠反应比较厉害,许是因为怀着第一胎,所以,刚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反应不会太强,但是后边,却是越发严重,导致了苏云初有一小段的时间,见到什么东西都有吃不下的感觉,可是担心极了一帮照料她的人,甚至卞立城中这些人还想着为苏云初找个好点的厨子。 不过,还没等他们折腾好,苏云初便已经慢慢恢复了,如今看起来,的确比那段时间的起色好了许多。 苏云初听着,也只是淡淡一笑,“每个坏了身孕的人都会这样的,过了那一段时期,便好了,是你们过于担心。” 玉竹咋舌,“王妃也是首次怀孕,怎么说得好似什么都懂了一般。” “我是大夫,自然明白。” “说得也是!”玉竹了然。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用过了早膳,苏云初才去往前院,那边,已经坐了一众人,颜易山,夏薄以及北伐军之中的一众将领,见到苏云初过来,纷纷站起身,“王妃。” 苏云初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坐下来。 这些部将,其实已经许久未见到苏云初了,况且知道苏云初怀孕之后,也没有人来打扰她,但是随着日子越来越久,军中越发沉寂,而北梁那边,似乎也有隐隐复出的迹象,当日的山洪如今已经清理得差不多。 所以,若是再没有下一步的计划,这些人人其实都是有点心急的,如今,苏云初终于将他们召集在一起,所有人心中都认定了,必定是有行军的计划了。 所以,苏云初一来此处,才刚刚坐下,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口,“王妃,今日叫我们过来,是不是有行军的计划了。” 性子比较沉稳一些的人忍不住开口打趣道,“老王果然是性子比较急切的人,王妃这还没有开口呢,你就如此迫不及待了。” “我急性子,别说你们不急,如今,时机不正是好的时候。” 一张人彼此说笑着,苏云初看着,也忍不住嘴角扬起,只开口道,“今日叫各位过来,的确是有了下一步的行军计划。” 这这么说着,顿了顿,而后看向所有人,面上带笑,“眼看着还有二十日就要过年了,诸位不会怪我连一个安稳的过年都没有留给诸位吧。” 虽是这么说着,然而,玩笑一般的语气,却是吊足了想要听着苏云初下一步计划的人。 因此,苏云初这话一出口,便立刻有人应道,“王妃,先不要吊我们诸位的胃口了,一个过年算得了什么,把北梁打回去,把失地收复回来,以后,我们就是天天都是过年。” 这话一出口,在座位的人都朗声笑了出来。 苏云初听着,心情也轻松了不少,“既然如此,诸位就准备做好日后天天过年的准备吧。” “王妃,下一步的计划如何?” “收回支化城,然后,顺势攻打北梁,此时,北梁的主要兵力便是尤古所带领的大军,邕宁山的山道恢复之后,尤古必定会借机趁势回来,那么,我们便先打过去,让他连邕宁山都翻不过来,而后,一路北上,如今,西原那边,与北梁的纠缠已经渐渐打破平衡,我们不用管西边,总之,就是运用一切力量,便北梁赶回百年前的部落之地。” “如何安排兵力?” “兵力的安排,稍后由颜将军和夏老进军进行部署,这一次,本妃只有一个要求,三个月的时间,本妃要北梁一国从此以后在天下的版图上消失,划入我大新的土地。” “三个月!” 原本信誓旦旦的人,在听到苏云初给出的这个期限的时候,原本激情澎拜的心情,此刻变成了一抹不可思议和不可置信。 众位部将互相对看了一样,按照苏云初以往的部署,从来不会有这样不可能的计划,即便北伐军是虎狼之师,但是,尤古以及北梁也不是小猫小狗啊。 所以,已经有人开口,“王妃,三个月的时间,是否太短了。” 苏云初面对这些人的怀疑,只唇角一勾,“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 众人沉默了一瞬,“难道王妃有一举拿下北梁的计谋?” “本妃没有,但是,却是有可以让北梁举国毁灭的东西。” 众人再次沉寂,举国毁灭的东西,看着苏云初平淡的面色,他们似乎不相信,这句话只从眼前这个面色平淡的女人口中说出来的。 此时的颜易山却是开口了,唇角翘起,那些让他兴趣十足好奇十足,一直以来,苏云初都不愿意拿出来的东西,如今,终于要面世了。 他看着在座的人,唇角勾起,道,“你们可知道,为何王妃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下令继续攻打下去,那时候若是趁机追击,必定能够让北梁有所损失。” 众人看了看,“难道不是因为当初那场连日的大雨让我们失去了先机,而且,因为王爷……” 有人开口到这一处,已经顿住,说起慕容渊的时候,话语顿住,看了一眼苏云初,见着苏云初没有什么一样,才放心了一些。 颜易山听罢,竖起一直指头,摇了摇,“你们想到的这些只是原因之一,但是,并非是主要的原因。” “何为主要的原因。” 颜易山神秘一笑,“主要原因,便是,王妃利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制造了她口中所言,足以让北梁举国毁灭的东西。” 众人顿了顿,有人眼中闪过一抹光亮,突然开口,“我曾听闻,王妃能够制造出杀伤力十足的火药,难道……” 已经有人想到了,苏云初也没有打算隐瞒下去,“没错,所以,接下来的一切,便依靠诸位了,三个月,拿下北梁,诸位可是有信心了。” 即便不知道苏云初制造出来的火气的威力有多大,但是,得到了颜易山认可的,便已经有人在期待之中,听着苏云初如此说,众人心中又恢复了激昂的斗志,“王妃放心,我们有绝对的信心。” “好,那本妃便在城中,等待诸位的凯旋而归的消息。” 接下来的行军计划,是交由颜易山和夏薄夏薄来部署的,昨日的时候,苏云初就已经与这两人商量好了接下里的行军计划,颜易山一直跟在慕容渊身边,其实能力也算是不俗,否则也不会多年连任北伐军的副将之职,而夏薄更甚至,一直以来都是北伐的老将,所以苏云初对于这两人的能力尤为信任,这一次,因为她怀有身孕的原因,自然是不能随军出征,然而,该做下的部署却是一店也不少,该有的准备和考虑,她已经分析得清清楚楚。 颜易山和夏薄自然是全力配合。 这一日,众位部将的会议,从早晨的时候,一直持续到了午间的时候,更甚在散会之后,苏云初单独召见了几位将领,进行了一番部署。 直到午后,一切才消散。 而接下里的日子,北伐军亦是在进行各项准备,整军待发。 京城。 朝堂之中,自然已经有人得到了关于苏云初此次整军打算再次出兵北梁的消息。 没有了慕容渊,许多人对于苏云初的质疑就会越来越大,已经有人在向慕容治进谏,“王爷,靖王妃一届女流之辈,如今,违背圣旨不遵从命令不班师回朝也就算了,却在这等时候挥师北上,这是拿几十万北伐军的命为玩笑啊!” “靖王妃一届女流之辈,靖王逝世,不回朝,没有做到靖王妃该做的本分,如今,却是拿走北伐军的兵权,扣押朝中官员,实在是胆大包天……” “王爷,靖王妃怕是有不二之心啊,军中许多将领如今已经臣服从在靖王妃麾下……” 大殿之上的人,许许多多,口口声声,一开始出口的人,无不是对苏云初此次北伐的反对,皆是不认同,在他们看来,没有了慕容渊支撑的苏云初,便不会再有当初那样的成就。 更有甚者,自称清流之人,已经对苏云初的行为进行了攻击,“据微臣所知,如今江南三位公子已经前往卞立城,靖王妃自小与几位公子一起长大,况且军中部将皆是男子,靖王妃坚持留在军中,只怕,堵不住悠悠众口啊……” 这人一直自诩熟读圣贤之术,对于礼教要求更是严格,此时,苏云初的这番行为,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是否合乎礼教的问题。 然而,他却是不知,这话一出口,他是得以发泄了,但是,却是引起了当朝丞相陈自明的不满,以及座上原本一直“安静”听着所有人讨伐苏云初的话的慕容治的不满。 这话一出口,大殿之中扬起一抹沉寂的氛围,毕竟所有人都知道,丞相陈自明本就是江南四公子之意,这人的这一番话,侮辱了苏云初不说,其实就是在间接侮辱陈自明。 可他自诩清高,没有这一层认知。 待他说完,陈自明冷笑一声,原本站在百官之首的他,回过头来,一项温润的面色,此时已经布上一层阴寒,“徐大人这番话,本相听着,可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徐大人自己不洁身自好也就罢了,如此以己度人未免太过小人,靖王妃是如何的人,何时轮得到你来这般争议,其他三位公子闻名天下,君子风范,且不说如今已经有家室婚约,与靖王妃之间,自小便是胜于血脉至亲的兄妹之情,何以到了徐大人的口中,就变得如此不堪,如此看来,出身江南的本相,岂非也是徐大人口中的人?” 冰寒的语气,陈自明给人的印象,一直以来都是不太强势的,但是即便不强势,这位文采翩然,能力出众的青年公子,却是从来不能让人小觑的,尤其是陈自明当上了丞相之后,想要巴结他的人更是多,从来没有人愚蠢道竟然在朝堂之上妄议江南四公子,而他极强的行事能力,也让不少人对这位偏偏公子,产生一股敬畏之情。 所以,这位自以为清高,竟然在这等时候妄议苏云初并且将天下人都敬佩的江南四公子说成那样,简直就是愚蠢的行为。 陈自明语气冰寒,看着他,质问出这一番,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丞相,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可本相看着徐大人的意思很明显呐,如今的形势,继续北伐有何不对,六座城池不过只剩下了一个,北伐军连年征战,到了这一步,继续前行有何不可?不说如今军中还有不少能力出众的将领可以带领北伐军继续北上,便是靖王妃过去的战绩,也已经足以证明靖王妃的能力,若是靖王妃能够带领北伐军继续征讨北梁,何以要终止?” 议论到了这一步,陈自明自然是要为苏云初开口说话的。 “丞相此言,的确有理,然而,即便如此,靖王妃何故将前去的苏大人与何将军扣押在北方?难道不是靖王妃有不二之心?” “若是苏大人与何将军到了北方之后,亦如诸位此时这般讨伐靖王妃,诸位说,是否关扣押下来,即便靖王如今不在了,难道靖王妃便不是靖王妃,随意各位这般征讨了?” “这……”有人不知该如何以对。 但还是不死心,“哼,如陈大人所言,陈大人与靖王妃感情胜似兄妹,自然是维护靖王妃的,苏大人与何将军又岂会做这等事情。” 站在陈自明身后的人,幽幽开口。 陈自明没有回头,只道,“既然知道,本相就是在维护靖王妃,诸位对本相可是还有争议?” 陈自明坦然的承认,似乎脱离了所有人的预想,一众想要开口说话的人,皆是在瞬间沉默了下来。 慕容治坐在上首,看着下边的一切,冷眼扫了一眼底下的人,对着底下的陈自明道,“丞相也觉得,北伐该当继续?” “是!” 慕容治唇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既然丞相也如此认同,本王同样也觉得北伐该当继续。” 陈自明听着慕容治一句简单的话,不动声色。 可是底下的臣子却是私自议论纷纷。 而朝中,不论何时,都还有为慕容渊说话的人,不关乎如今慕容渊是否还在,而是,他们对于慕容渊的敬佩之意,不会随着慕容渊的消失而消失。 所以,到了这一步,同样有人站出来,“王爷,臣认为,北伐也应当继续,臣请愿,前去北方支援靖王妃!” 有了第一个人出口,必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朝中的不少武将,都纷纷出口,愿意前往北边去支援苏云初。 慕容治见着这番,面上虽然还是温和的表情,可是眼底却是阴沉一片,这些人,都是一心支持慕容渊的人,哪怕如今,还是一样。 可是,这些人,却也同样是他需要的人呢。 顿了顿,看着不少请愿的人,慕容治只道,“本王知道诸位北伐心切,也想要前往北方,但如今北方将士已经足够,诸位安心在朝中等待便好。” 陈自明见着这番,眸光一闪,唇角微微勾起。 然而,慕容治同意了苏云初挥师北上,但是,却还是有人担忧,“王爷,即便同意靖王妃继续北伐,然而,统领几十万北伐军的兵符,岂能交给一个妇人,这……恐怕不妥。” “既然是靖王妃带兵北上,军权自然是交到靖王妃手中,不然,难道要交到诸位手中,没有兵符,靖王妃如何带兵?” 陈自明在那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便已经开口相问。 开口说话的人,是慕容治的心腹之一,敢于说出这句话,想必也是想要给慕容治提一个醒。 这会儿被陈自明抢白了,他也不知如何反驳,而那也正是他担忧让苏云初继续北伐被慕容治带来的不利。 “这……” 他抬头看着上首的慕容治,希望慕容治能多想一些。 慕容治似乎是毫不担心,“既然是靖王妃带兵,自然兵符交到靖王妃手中,诸位的担忧,本王都能明白,不过,京城才是靖王府的所在,如今,父皇尚在病中,顺妃娘娘同样因为靖王的事情而一度担忧,北伐结束之后,本王相信,靖王妃会回京的。” 慕容治话语平和,似乎已经将所有人考虑的问题全部考虑遍了,然而,却也有心思明澈的人明白,靖王妃若是不想冠上一个不忠不孝的罪名,不想给靖王抹黑,便不会做出任何威胁到京城的事情。 然而,这些人,显然都不了解苏云初。 朝堂之中不同的声音,不会这么快沉寂下来,然而,北方,卞立城之内,在十二月二十这一日,离过年还有十日的时间,北伐军却是在点兵誓师,准备挥师北上。 几十万的部队,浩浩荡荡,在颜易山和夏薄的带领之下,离开卞立。 直到目送所有军队离开之后,苏云初才往回走,跟随一起的是宋皓流等人,梁光熙不免感叹道,“京城之中的那位,直到如今也是不动声色,恐怕,其实也是想让云初有这么一番行动吧。” “他这个聪明人,这么些日子一直放任北伐军留在北方,即便云初斩杀了杨阔,扣留了传令而来的两人,也是放任若此,所贪图的无非就是让北伐军先平定了北梁罢了。” 宋皓流开口道。 梁光熙摇了摇头,“他倒是放心,可北伐结束之后呢,该当如何?” 宋皓流眼神一眯,“你觉得他会等待北伐结束才有所行动么?” 梁光熙眉头一紧,“的确不会。” 苏云初走在前边,自然听得到几人在后边说什么,何况,几人说话本就没有避讳着她,对于几人的担心,她心中早已有了考量,所以对于几人的担忧,她只是道,“北伐结束之后会如何,无非也就是撕破表面的和平,这是早就预想过的事情,不论他有什么行动,所有的计划都不会改变。” 几人听着苏云初强硬的话,只摇了摇头,不做别的解释。 而尤古那边,自然是得知了苏云初已经发兵的消息,被困拦在邕宁山北部那么久,他心中早就不耐烦,若非是那一场大雨以及随后带来的洪水,他也不必待兵到这等时候。 消息已经传到他手中,此次,苏云初没有随军而来,带兵的是颜易山和夏薄两人,然而,对于尤古来说,颜易山和夏薄不足为患,然而,苏云初为何不来,他心中有疑惑。 尤古手下的将领听到这个消息,却是没有尤古心中的疑惑,只笑是苏云初伤心过度,已经不敢出战了。 尤古听罢,只叫了人前去打听苏云初的动向,然后,同样整兵,做好布防。 此次,前去支化城的是早先慕容渊麾下的一名将领严春,支化城是最后一座城池,虽说同样不可小觑,但是,比起尤古那边,便显得小巫见大巫了。 而即便尤古做好了准备,却在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由颜易山和夏薄带领的北伐军已经一路北上,首先打下了尤古所在地的两座城池,而后继续挥师前进。 这一次,即便没有苏云初和慕容渊的带领,北伐军依旧势不可挡。 而北伐军借助的力量,已经不止是蓝鹰,也只是弩箭队,还有让北梁士兵闻风丧胆的武器,即便这个武器很少,用到的时候不多,可是,每次它的出现,都会带来毁灭的灾难。 而大新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厉害的武器?什么时候将火药的威力发挥到了这种程度? 尤古原本的不以为然,在经过两座城池的失却以及几次火器的出现之后,开始变得慎重起来,然而,他的慎重已经晚了,北伐军势如水火北上。 尤古以为,慕容渊坠崖会挫伤北伐军的士气,却是不知道,恰恰是因为慕容渊坠崖的事件,导致北伐军的对北梁的恨意滋生更长,这一路的势如破竹,这个因素同样占据重要地位。 而恰恰是那两个月的时间,一直沉默不理事的苏云初却是一直在进行一番研究,研究行军路线,研究尤古可能的反应,研究如何布阵,如何行军,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让你尤古全军覆没,让北梁再无反击之力。 颜易山和夏薄这一路北上的路线,就是按照苏云初的规划的路线而来的。 然而,尤古自以为能够掌握苏云初的行军规律,最后却是发现,自己无法掌握也无法预算,当他觉得北伐军下一步会进行这一步的时候,每每总能出乎意料之外。 于是,在这年尾接年头的时期,注定成为大新史上最疯狂的一段时期。 朝中的官员,即便得到的消息比较落后,但是,却是有不断的消息传入京城之中。 北伐军十二月二十出发,十二月二十五便攻打下北梁左贡城,夏薄老将军老而弥坚,与左贡守将对决中会见,将左贡守将伤于马下。不足一日的时间,左贡被攻下。 第二年正月初十,北伐军得力部将严春在与支化进行三日的对峙之后,在蓝鹰的辅助之下,运用床弩机,打开支化城的城门,支化城被拿下,至此,所有曾经被北梁占据的大新土地,全部收复,而后,严春从东北带兵返回,与从西南而去的颜易山和夏薄两厢会合,一路往北攻打而去,与颜易山和夏薄形成夹攻之势。 正月三十,北伐副将颜易山与北梁将领尤古进行第一次交手,在崇谷一举歼灭尤古想要袭击北伐军的兵马,最后尤古落得狼狈而逃的下下场。 …… 不断的消息,大大小小的战役的胜利,都一条一条地传回了京城之中,在传回京城之前,也先一条一条地传到了苏云初所在的卞立城之中。 尤其是朝中官员不知道,北伐军之中何时出现了那几次让北梁全军覆没的火器,若是这等东西被苏云初掌握在手中,那么,日后,是否会造成威胁? 得到消息的苏云初并没有对于任何一场战役的意外,每每一个战役获胜的消息传回了卞立城之后,她都会进行一番分析,拿出行军布阵图,以及两军交战所在的地形图进行一番研究,若有必要,便会着人传消息去给颜易山和夏薄。 而原本的一张行军布阵图以及地形图,仅仅是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已经被她秘密麻麻标注上了许多东西。 而在京城之中,同样接收到了消息的,除了慕容治之外,还有不少关心北伐大事的重臣老臣,如今的北伐,已经不仅仅是只收复失地,而是真正地对北梁展开毁灭的攻势。 同样的,正月三十过后的二月初,让北梁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一直安安分分没有攻打北梁野心,只想自保的西原在大新北上顺利的计划之中,也整军发兵北梁,从西部开始,与南部的大新一起,对整个北梁形成巨大的包围之势,步步逼近北梁中心。 尤古由一开始的嚣张与成竹在胸,到了这一刻,已经是焦头烂额,原先他们便驻扎在邕宁山北坡,这时候,在大新的逼迫之下,已经越来越往北,就快要逼近北梁的京师。 北梁朝中,也是担忧不已,新年刚过,甘太后对于已经长大了的北梁皇在尤赢等一派大臣的压力之下,不得不放权给北梁皇,而北梁皇能力弱小,面对此时大新和西原联合的攻打计划,根本无计可施,只能全心依赖名义上的保皇派尤赢等人。 结果在内外交迫的情况之下,尤古只剩下了节节败退。 在二月中旬的时候,北伐军终于将尤古的军队赶至距离北梁京师不到五百里之远的距离。 而此时的苏云初,已经怀孕六个月,腹部隆起已经足够明显。 前线的北伐之举还在继续,二月中旬的天气在北方依旧是寒冷的,在江南生活了太久,一到冬日的时候,寒冷便带着一股阴湿之气袭扰整个南方地区,第一次被北方过冬的江南而来的四人,此时,倒是觉得这北地的冬天反而更舒服。 虽然依旧是寒冷,但是呆在室内,没有风吹,升起炉火,便如同春日一般温暖,但是在江南,即便在屋内升起了炉火,却也烤不掉那一股阴湿之气。 宋皓流等人也不得不感叹了。 而此时,身子已经显重的苏云初,已经得到了颜易山等人将尤古逼至距离北梁京师不待五百里之地的地方的,预料之中的事情,对她而言,并无多少成就感和自豪。 她之所以有这样的信心,多的是考虑进了北梁政局的变化以及被久困的尤古已经失却最好的追击时机的烦躁,另外,还有南星等人在安城那边制造出来的火器罢了。 可如今,北梁就算被逼退至此又如何,失地完全收复又如何,大新之间百姓纷纷传扬她靖王妃智谋无双用兵出神又如何,一切都已经变了。 今日又是月中,每到月中的时候,苏云初都会不可遏制想起慕容渊,那么多个月中的日子她陪他走过来了,曾经多少次想过,再也没有那样月中的日子。 如今的确是没有了,可人也不在了。 苏云初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可即便是苦笑之中,也掩盖不住身为人母之后面上的平和之色,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已经隆起的肚皮,“宝宝,等你出来之后,娘亲想去死亡谷一趟呢。” 她轻声的呢喃在独有她一人的此时,自是没有人听得见。 而她也没有再多说。 正当此时,应离出现在苏云初的身后,“王妃,有消息来。” 应离传过来的消息,自然不会是颜易山军营之中传来的消息,苏云初接过,“是自明传来的消息。” 只单看上边的字迹,她就知道了。 应离轻嗯了一声。 苏云初展开信纸,看了里边的内容,“戎谷,嗯,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崇义云如今还在戎谷。” 轻嗤了一声,苏云初站起身,“可我觉得,崇义云此人,留在北方比较好呢。” “王妃有何计划?”应离看向苏云初。 苏云初眼睛微微眯起,“崇义云此人,是个耿直的性子,一向只听从皇帝的指令,而如今的皇帝,还不是慕容治。” 这么说着,苏云初唇角一勾,“此事,还要劳烦表哥他们了。” 而此时的颜易山夏薄,严春等将领早就已经会师,就差一举拿下尤古的军队了。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尤古已经无暇去想为什么苏云初没有随军而来了,因为,没有苏云初随军的北伐军也是勇猛得让他们难以招架。 此时,尤古所在的营帐之中,所有部将都聚合在了一起,眼见如今被步步紧逼的形式,也是担忧不已,“世子,据消息说,大新那边,每每打了仗之后,便会有消息传回卞立,我看,那没有出现的靖王妃,就在卞立城里边指挥着千里之外的兵马呢!” 他说得很不甘心,但是不甘心,如今也没有办法了。 尤古面上有些烦躁,“如今的形势越来越紧,若是让大新再继续北上,我们北梁便不保了,你们有没有想到该当如何阻止大新的兵马?” “这……” “世子,不若再加派援军,一旦人数升上去了,就不怕大新的勇猛。” “人数,如今西原与大新一道攻打我北梁,何处还来的援军?” “世子,不若叫王爷向皇上提议,先与西原议和,我看西原那边,纯碎就是趁火打劫,若是我们北梁与西原议和了,便能争取机会……” 然而这个提议还没有说完,便被甘承立刻否决了,“本世子找你们来,是想让你们说说如何尽快阻止北上的大新而不是想着如何退让!” 尤古发怒,在这段时间里边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在座的人,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之后,才有一个老将开口,“世子,再往后不足百里之地,便是双龙谷。” 尤古抬头,看向他,“双龙谷?” “不错,一直以来靖王妃作战的方式,都喜爱借助地势筑垒,而后让我们频频败兵,这一次,我们不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哦?”尤古来了兴趣,苏云初诡异的兵法,一度让他觉得不甘,一个男子竟然斗不过一个女人,何况,此时这个女人已经是一个寡妇,对他而言就是奇耻大辱。 所以,这个老将提出的用苏云初的方式来对待大新的想法,便让他产生了兴趣。 “如今,大新一直步步紧逼,我们只剩下节节后退的余地,不若将计就计,将大新的兵马,引入双龙谷,双龙谷是一带狭长的地带,若是我们早先在双龙谷布妨,等到大新的兵马进入双龙谷,便利用双龙谷的地势之便,前后夹攻,必定能够一举摧毁大新。” 尤古听着,面上的神情闪灭不定,在座的人听罢,似是恍然大悟一般,“老将军说得有理!” 尤古只思考了一瞬,当即同意了这个决定。 接下来几日的战役之中,北梁依旧被大新打得节节败退,然而,就在距离双龙谷还有一段适合设置埋伏的地方,大新对北梁的攻势却是渐渐放松了下来,几次的战役,也都是点到为止,不再对北梁进行穷追猛打,这个变化,让尤古心中狐疑,怀疑大新觉察到了他们的计划,但是他们又自诩自己比大新人更加了解本国的地形。 而此时,大新的军营之中,颜易山与夏薄等人同样在商议接下来的行军计划,尤古等人以为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法子,早在他们步步后退之中以及苏云初熟读的北梁地理志之中被勘破了。 双龙谷的确是一个好地方,北梁想要利用么,而他们却是早早就想要在双龙谷布防了。 南星带来的那些秘密武器,还没有派上最好的用场呢,眼看三月的期限也快要到了,而北梁京师也近在眼前,尤古也到了该收拾的时候了。 战争打了这一步,大新的军营之中,将士们无不是内心澎拜,会议之上,便有人提出,“这一次,定要将尤古拿下,为王爷报仇!” 慕容渊的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在军中提及过,颜易山原本以为,随着时间流逝,这些人会慢慢适应口中只听令于苏云初,没想到,直到了如今这样的时候,他们内心的仇恨才再次被激发了出来。 轻咳了一声,颜易山继续道,“北梁想要将我们引入双龙谷,想来一场将计就计,我们不妨也来一次将计就计,看看,到底是谁中计。” “颜将军,如何将计就计?” 颜易山唇角一勾,“王妃有句话说得好,所有人都喜欢眼前的利益,即便知道后边有更好的东西,但是,在急躁与不确定之下,便不会考虑长久的利益,只会拿取眼前的利益,那么,我们便给尤古一个眼前的利益。” 众人难得听到颜易山这般咬文嚼字,皆是面面相觑。 而三日之后,在经过了三日宽松的对北梁政策之后,大新的士兵却是重新步步紧逼,但是就是没有按照尤古的设想将他们追至双龙谷之中,只损伤了一定数量的北梁士兵之后,便鸣金收兵,态度不可谓不嚣张。 事已至此,尤古已经猜测得出来,他们想出来的办法,就算没有被大新发现,到了这等时候,大新也已经是气焰嚣张了。 而在尤古无可奈何之下,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坛坛美酒却是运往了大新的军营之中,颜易山和夏薄下令,北梁气数已尽,如今,他们攻破北梁也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必先好好犒赏将士,在三月初三夜晚,全营将士,把酒言欢。 嚣张的气焰自然传到了尤古的耳中,听罢,尤古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被气昏了的尤古想不到许多,却是有人想得到,“世子,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大新已经嚣张至此,还有什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世子!三月初三大新举营欢庆,就是我们主动袭击的最好机会!” 尤古面上烦躁的表情猛地顿住,然而,只是思考了一瞬,便道,“倘若是大新计谋想要引我们出兵呢?” “世子,如今的大新,连连战胜,内心骄傲必定是有的,看看他们如今嚣张的气焰,再看看这些日子的战役,更像是儿戏一般,如今,若说是举营欢庆,半分不为过。” 尤古还在犹豫。 “不若世子先安排兵马,在三月初三夜晚,派人前去打探消息,若是大新只是表面诱惑,我们再另想他法,若是真的,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并且,我听说那夏薄,尤为喜欢饮酒,早年的时候,便曾经因为喝酒误事过,这一次……” 话已经不用多说,尤古点头同意了这个计划。 三月初三夜晚,大新的军营之中一片热闹,一坛坛的美酒,块块羊肉,他们已经许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士兵们之间,十几二十人围城一桌,一起吃酒吃肉,一边大肆取笑北梁的无能。 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回了北梁的军营之中,“世子,大新军营之中,的确是举营欢庆,如今便是百步之外,都能闻到酒香。” 尤古听罢,朗声一笑,“真是天助我也,传令下去,出发,今夜,我要让颜易山后悔到场子都青了!” 而此时军营之中的颜易山,同样接收带了来自蓝鹰的暗号,唇角一翘,对着所有聚集在一起的部将,“北梁已经出发,按照计划行事。” “是!” 一众人离开去做各自的准备,只留下了夏薄在一旁,颜易山舔着一张笑脸,“老将军是不是觉得,这诸多美酒撒在地上,可惜了?” 夏薄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浪费!” 只颜易山啧啧有声,“的确是浪费了,清水配羊肉!” 今日无月,三月的天,带着阴寒,乌云笼罩天际,显得天特别黑,尤古带领的兵马接近大新的军营的时候,前方的探子却是匆匆回报,“世子,大新的军营空无一人!” 尤古大惊失色,意识到前边的一切都是假象之后,急忙调兵回头,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颜易山,夏薄,以及严春等人,三方夹击,从三面汇成品字形,对北梁穷追猛打。 一场原本尤古计划的袭击,最后变成了作茧自缚,所有被他带来的兵马,在黑夜之中慌忙乱串,而颜易山等人却是维持着不变阵型,直到在不知不觉之中,将尤古的兵马逼近了原先想给他们准备的双龙谷之中。 东方泛白的时候,尤古疲惫的兵马还没有反应到自己已经被被逼近了双龙谷之中,深夜行走,见着空隙就往前跑,为了保命,谁还注意那许多。 当东方的鱼肚白,终于闪射出一丝光芒,双龙谷模糊的山崖在他们两侧出现的时候,有人大惊,“世子,此处是双龙谷!” 已经疲惫不堪的尤古,听到这一声呼喊的时候,心中一惊,而所有的将士,在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面上已然都是恐慌和害怕。 双龙谷,前有颜易山等人,后有早就这里设伏的蓝鹰,尤古突觉末日的到来。 而颜易山已经领兵近前,尤古见着高坐马上的人,所有的惊慌已经变成了不甘,“颜将军,果然是好计谋!” “呵!二世子过奖了,可惜,小爷我不敢居功呢,这计谋,可是王妃专门为你设计的。” “靖王妃!”尤古眉目一皱。 “能得王妃亲自为你设计一计,也是你的造化了。” 颜易山对于尤古的惊讶,很是满意。 尤古听罢,却是咬牙切齿,“苏云初!又是苏云初!” “可惜了王妃此时不在此处,不然,便能见识到接下里一场盛世大事了呢。”颜易山啧啧有声。 尤古心中咯噔一声,“双龙谷之中有猫腻!” “你还算聪明,也不枉能够与王妃对敌一场了!” 说到此处,颜易山语气之中已经是冰冷之色,右手一扬,蓝鹰弩箭队齐齐现身,摆开阵势,将双龙谷的谷口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枝枝箭羽往谷口之中射过去。 尤古等人只剩下了往后退的余地,然而,口中却是不甘的带笑,“哈哈,颜易山,你们也只剩下了这等计谋,以为弩箭便能将我北梁士兵全部射杀便双龙谷么?” 颜易山嘴角冰冷,看着一边后退,一边不甘的尤古,却是满满退离了双龙谷。 而汇聚在谷口的蓝鹰弩箭队,在颜易山等人退离双龙谷谷口之后,手中箭弩,在发出去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火箭,往双龙谷之中射过去。 火箭引起一片慌乱,然而尤古等人并不害怕,因为双龙谷始终草木稀少,并不能造成大火,然而,一切都没有按照他们的预想而来,当双龙谷之中响起第一声爆炸的时候,蓝鹰已经全部以最快的速度退离谷口。 第一声爆炸响起,他们都想起了那极少出现但是每一次出现都会引起巨大的毁灭的大新的火器。 而第一声爆炸响起之后,接连的爆炸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在双龙谷之中形成震耳欲聋之势。 爆炸的声音,人声,以及因为爆炸而引起的双龙谷两旁的山体上边的石头滚落下来的声音。 凄惨的声音,回荡在双龙谷之中,直到东方的鱼肚白,变成霞光万丈。 今日是一个好天气。 直到天色全部变亮之后,双龙谷之中的声音才堪堪停下来,而一众北伐的部将,已经全部汇聚在双龙谷的谷口。 颜易山站在双龙谷的谷口,内心的震撼还没有回过来,或者说,所有北伐军内心的震撼也还没有回过来。 火药的威力,在他们的眼中,从来没有这般厉害过这般真正的惊天动地,先前的战役并非没有用过这等东西,但是数量极少,哪里有今日的震撼,而今日,却是借助这一个东西,将尤古的兵马,全部葬送在了双龙谷之中。 双龙谷之中的声音停息了许久之后,颜易山才开口道,“进去,将尤古的尸身找出来!” ------题外话------ 昨儿是中秋节,西青前两日已经忙晕了,独自在外也没有什么过节的概念,不过谢谢各位的祝福啦,么么哒 今日给各位补上节日快乐的祝福……毕竟还在中秋假期嘛……么么,妹纸们节日快乐 还有,西青已经在码大结局,放心啦,云初与怀清过两天就能相见了……当然不会在大结局才相见…… 还有这么相爱的两个人,怎么会虐呢? 第160章靖王妃反了 苏云初得到颜易山将尤古的兵马全部炸毁在双龙谷的时候,周宗正在给她诊脉,听到这个消息,周宗与苏云初说了一番情况之后,便笑到,“恭喜王妃,如今终于攻破北梁。” “说是攻破北梁还为时尚早呀”苏云初但是一脸平静。 “尤古已经败落,此时北梁朝中,恐怕也是不安了,难道攻破北梁不是近在眼前之事?” “北梁还有一个甘承,不过依着如今的形式,北梁已经没有兵马可用,就算有一个甘承在,也是今非昔比了,只是……”苏云初感叹了一声,“北梁的事情告落,另一波更为棘手的事情就要来了了。” 周宗了然,“当初王妃决定留兵北方的时候,不是已经做好了接下来的准备了么?如今,何以有了这番感叹?” 苏云初听罢,轻笑了一声,“周先生说得没错,我的确做好了准备,可心中却觉得无奈,只怕,日后,天下人会将那顶帽子扣在怀清头上,毕竟,我始终还是他的王妃。” 到底,她希望慕容渊永远都是那个一心为了大新的人,受到天下百姓的敬仰与信赖的人。 周宗听罢,却是摇摇头,“老夫却并非如此认为,如今,王妃攻破北梁,完成了大新建国之后未能做到的事情,也做到了王爷还在的时候不能做到的事情,这些便已经足够让靖王妃受万人敬仰。” 苏云初听罢,无奈一笑,“一切都是被逼出来的。” 而同样差不多的时间,尤古的兵马全部折损在双龙谷以及尤古也阵亡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之内传到了北梁,北梁皇不成气候,着急之下甚至说出了再次带兵攻打大新这样的话语,他根本不知道,此时的北梁,根本就已经没有兵马再继续与大新对抗,就是原本的在西边与西原对抗的卢辉,也已经被召唤回来。 尤赢痛失爱子,可是更是懂得要保存北梁最后的实力,绝对不能等到大新兵临城下的时候成为大新的战俘,所以,主动请求被冷落了的甘承,在颜易山继续带兵北上的时候,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北梁皇离开了北梁京师。 而甘承带着着北梁已经不足以对抗大新的兵马往北而去,借着原先就比北梁北边部落更加强的实力,将几个部落收服,北梁皇最终成为了部落首领,在颜易山的兵马抵达北梁京师的时候,北梁皇已经在北边的部落称雄,由此,双方之间隔着宽广的北地沼泽之地为界限,看起来是互相防备,然而,其实大新对于北梁更北之地半分兴趣也无,寒冷荒凉的地方,反而是在浪费大新的物资。 而西原与颜易山的兵马之间,也有一股不可言说的默契,西原从卢辉退离之后,便不再进攻,打到的地方,与大新之间并无冲突,隔着一个宽广的连山山脉,双方默契分界。 如今西原的大权早就已经全部掌握在拓跋绍的手中,关于慕容渊坠崖的消息,天下皆知的效果早已过去,对于苏云初,虽说不是绝对的了解,但是多少也懂得一些,苏云初此番作为,他心中已经有猜想,不过,这是大新内部的事情,如今,他西原没有心思去理会那许多。 对于北梁,双方如今以连山为界,再好不过。 戎谷,正在与崇义云谈话的梁光熙等人,手上刚刚得到了颜易山已经攻破北梁京师的消息。 得到消息之后,他再次去见了一次崇义云,来到戎谷这么久,已经见过不知多少次崇义云,不过,崇义云当初受永业帝的知遇之恩,因而,一直不肯接受梁光熙等人的劝服。 劝服多次,梁光熙也深深觉得挫败在崇义云的手中了,而京城而来的人,同样也来到了戎谷。 此时的慕容治,是需要崇义云这样死心眼的人的,他甚至带来了永业帝的信物。 然而,崇义云依旧不为所动,因为,只有永业帝才能唤他。 可耿直的崇义云却是不知道,慕容治的打算是,若是崇义云不服从,那么,不论这个将领能力有多好,都只能死路一条。 崇义云不知道慕容治的计划,但是,梁光熙等人却是能够猜到的,恰恰是暗中对崇义云下手的计划,让梁光熙等人成功劝服了崇义云。 他依旧留守西边,然而,却是一个重要的、至少目前,没人能够侵犯的存在。 颜易山在攻破了北梁京师之后,将北边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留下兵马和人力留守北方之后,便打道回卞立城之中。 而此时的朝堂,随着北伐成功的一场场战役传回京城,朝臣的心中可谓澎湃不已,三个月的时间,让北梁兵马全军覆没的本事,神乎其神,而后更是趁机北上,将一个在两年前还对大新造成威胁的北梁国生生打成了退居北方的一个部落,而,这件事情,竟然是由苏云初一个女子来完成的。 大新的朝臣在感到兴奋的同时却也感到害怕。而随着消息传回京城,不少臣子都纷纷进言,让靖王妃班师回朝。 所有曾经怀疑和不承认苏云初地位的人,如今,都承认了苏云初,尤其是双龙谷一战,那个据说让双龙谷两旁的山体都崩塌的火药,威慑力十足,就是靖王妃制造出来的,更是在一代王妃的辉煌史之上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后边,不论是多少史家,多少后代,无人不感叹这个创造了一个统一盛世的奇女子超人的智慧与能力,而后世史书之中,除却苏云初,再也无人可得史学家们一句“文能定国,武可安邦”的荣耀称誉。 便是百姓中间,也无不是欢呼,大街小巷的孩童都懂得歌颂靖王妃的功绩。 而这一切,都不是此时在卞立城中安心养胎的苏云初想要关心的事情。 崇义云的事情有了着落,西边她便无需担心了,北边有梅关的冯师朗,中部有玄门关的寿忠,她与慕容治的账,也该列表而算了,然而,她不急,她慢慢来,此时,对于京城之中皇宫之中的某些形势,她更加感兴趣呢。 怀孕已经将近七个月,越发显重的身子,也不允许她接下来有更多的计划了。 而在群臣的一片呼声之中,慕容治下令,让苏云初以及颜易山等人班师回朝,理由是北伐既定,那么,靖王妃应该回来替永业帝看病了。 第一份命令在四月初由京城之中发出。 外边一片欢呼,苏云初带领的北伐军拿下了北梁的事情的时候,顺妃还在颐远殿之中求佛。 这个消息是周嬷嬷听了宫人的话之后,回来与顺妃说的。 顺妃听罢,只是会心一笑。 “娘娘,今日,还去探望皇上么?” “去,是时候该去探望皇上了。” 自从顺妃第一次请求了慕容治去探望永业帝之后,她便被允许,每隔十日就可以去探望永业帝一次。 这一次,如同往常一样,顺妃进入永业帝的寝殿的时候,里边还是方明伴随在永业帝的身旁,而旁边是守护的宫人,顺妃进来看永业帝,旁边从来都是有人的,而她也从来都没有任何意见。 然而,今日进来的时候,她却是开口到,“你们都先下去,本宫有些私底下的话想要与皇上说说。” 可是,所有人都无动于衷。 顺妃的声音冷了几分,“治王的话是话,本宫的话便不是话了么?” 这时候才有人开口,“顺妃娘娘见谅,奴才们奉了王爷的命令,务必要时时刻刻守护皇上。” 顺妃妥协了,“也罢了。” “今日,皇上喝药了么?”她问的是方明。 但是回答的事一旁的宫人,“回娘娘,药已经在送来的路上。” 顺妃请嗯了一声,而送药的人也刚好将药拿到寝殿当中来,顺妃见此,只道一声,“本宫来吧。” “娘娘,奴婢来就好。” 顺妃脸一沉,“把药给本宫。” 端药的人犹豫了一瞬,最后还是将药物交到了顺妃的手上。顺妃接过药物,便为昏迷之中的永业帝喂药,然而昏迷之中的人,怎么可能喝的下多少药水,不少其实都是从永业帝的口中溢出来的,顺妃只能一边拿着手中丝帕为永业帝擦嘴,一边喂药。 可慕容治限制了每一个探望慕容治的人的探望时间,等顺妃一碗药喂完,也到了时间了。 紧了紧手中占满了药屑的丝帕,顺妃最后离开了永业帝的寝宫之中。 御书房之中,慕容治在与慕容沇谈话。 “三哥,崇义云之事,已经足够明显,苏云初这是要与你对着干呐!” “对着干,老四,你要相信,最后,会赢的人必定是本王。” 慕容沇心有不忍,“三哥,那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还是老五用过的女人,至于么?” “老四,你管多了,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 至不至于,已经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慕容治从来就没有求而不得的东西,身份如此,出生如此,地位如此,人,也是如此,他不仅仅要得之,还要得到所有全部,让她明白,不管她如何聪明,如何计谋百出,最后,都会逃脱不了他慕容治的掌心。 慕容沇最后离开御书房的时候,面上是带着担忧神色的,他不知道,慕容治这样的偏执到底源于何处。 一路回到了沇王府,慕容沇一直在思考着,是否要暗中对苏云初下手,毕竟,若是没有了这个女人,便不会有慕容治更多的变化了。 可刚刚回到了沇王府,便有人来报,“王爷,一位自称王爷最想见到的人想要见王爷。”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有些奇怪。 慕容沇听罢,微微皱眉,然而,来人却是在他皱眉之际,拿出了一块玉石,慕容沇一看,面上有惊讶有激动,“人在哪里?” “对方说,王爷见到这块玉石,必定会知道,对方约了王爷,明日午时,在城东相见。” 治王府之中,在傍晚时分,苏亦然正在用晚膳,一旁的明月却是不在她的身边,反而是苏亦然用膳用到一半的时候,明月走进了屋中,在苏亦然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苏亦然原本用膳的手放下筷子,面上的神色冷了几分,“果然,还是对那个女人不死心,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一餐晚膳,用到此处,苏亦然已经用不下去,只与明月道了一声,“明日去与那些人接头,秘密点,别被发现了。” 明月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但还是坚定点了点头。 只一餐晚饭到此结束,苏亦然却是坐在餐桌之前,似乎是在想着些什么东西,神思笃定。 而另一边,昏暗的天幕之中,上元寺的后山之中,上元寺主持大师元正此时并不在上元寺的禅房之中,而是身处在这后山之中不知何时搭建起来的小屋,身边还有一个小和尚。 小屋一共分为三间,其中一间外形尤其怪异,木制的屋子,四周全部都被盯上了,没有窗户,只留了一个此时也是紧紧闭合的屋门,而更为怪异的是,外观的屋中是木制的,里边却是堆砌了一层层的冰块,形成了一个冰窟,在这样的时节,冰块完全没有化开,让整个屋子显得更加阴冷。 而冰屋的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木桶,木桶里边,同样堆砌了一层冰块,一名双目紧闭,似是承受巨大痛苦,满身尽带着即将愈合的伤口的男子正闭目坐在里面,紧紧皱起的眉头,预示着他此时此刻正在承受的痛苦。 但一旁正在往水桶之中加药水的小和尚却是知道的,这人几个月都未曾醒过来过。 小和尚往水桶中加了药水之后,元正方才进来。 小和尚恭恭敬敬退离一旁,叫了一声“师父。” 元正点头,走上前去,摸了摸小和尚的头,“今日如何了?” “病人的体温上升了一些,伤口愈合了几分,心率逐渐恢复,体内的毒素还剩五分。” 小和尚虽小,但是,说出口的这一串话语里边,童音之中却是带着一股让人无可怀疑的语气。 元正面上和蔼,“嗯,那便好,这几日,继续用药吧。” “是,徒儿记住了。” 元正复而点头,却是走到木桶之中的男子的身后,在他背后的几处大穴上方,以一种诡异的手法,击打男子的穴位,随着不断的击打,坐在木桶之中的男子口中闷哼出感觉疼痛的声音,然而,依旧还是没有醒过来。 小和尚在一旁看着,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也习惯了元正的这些动作。 背后的大穴处理完成之后,元正一个旋转,坐在木桶之中的男子被旋转过来,元正继续往他胸膛前的几处穴位做一样的动作。 直到一番动作做完之后,在这原本应该冰冷入骨的冰窟之中,元正的面上,却是覆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湿汗。 而他整个人也显得疲惫不堪。 小和尚见此,在元正停下动作之后,便已经上前去扶住元正,口中担忧,“师父?” 元正虽然疲累,但还不至于撑不住,只摆了摆手,看了一眼坐在木桶之中的男子,道了一声,“带为师出去。” 直到元正离开之后,男子俊逸而棱角分明的面上,也闪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在这寒冷的冰室之中显得尤其怪异。 可他紧紧抿住的薄唇,紧紧拧住的眉头,却是熟悉无比,赫然就是已经坠入了死亡谷的慕容渊。 小和尚将元正扶进了隔壁的一间房间,元正进去之后,里边已经有人在等待,“主持师兄。” 了然双手合十,看着元正被小和尚扶进来,开口唤了一声。 元正直到坐在了屋中的禅座之上,才开口道,“上元寺只是已经交由你处理,我已不是上元寺主持,这一声‘主持师兄’日后,不要再叫了。” “阿弥陀佛,师兄还是师兄,上元寺正是因为有了师兄才发扬光大,不论何时,师兄都担得起。” 元正也不多勉强,已经坐定,呈运功修习的姿势,“接下来,有劳师弟了。” 了然也不含糊,盘膝坐在了元正的身后,为他运功。 运功用时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之后,了然也没有再多说别的什么,便离去了。 而离去之后,元正虽是恢复了,但是,却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手拿佛珠,盘膝而座,如同老僧入定了一般,口中念着的不是经文,若是仔仔细细去听,俨然就是昭罪的念词。 四月中旬的时候,京城而来的人到达卞立城,彼时,颜易山等人已经带兵回到了卞立城之内,并且,在北方之地已经安排好了留守的兵力,可以说,仅仅是半个月的时间,北方的一切,包括后来攻打下来的北梁原本的地方,如今都已经部署好了。 慕容治的命令到达的时候,苏云初并不接受,理由很简单,北方之地才刚刚安定下来,还需要兵力留守,所以,北伐军为了大新安定,尚需留守北方,暂时不回朝。 这一次,苏云初倒是没有将来者扣押下来,毕竟因着苏云初打了胜仗,身上的战功已经能够与慕容渊多年的功绩相平,所以比起上一次傲慢的苏大人和何将军,这一次来的人呢,倒是恭恭敬敬传达慕容治的意思。 对方恭恭敬敬,大着肚子出来见人的苏云初自然也是恭恭敬敬,恭恭敬敬地告诉对方,她,以及北伐军如今,不会回京。 然而,比起苏云初不会回京的回复,让来者更加惊讶的是,苏云初俨然已经快要临盆的肚子。 最后,他是神思慌乱地离开了卞立的,而苏云初等人还很好心地派人送了这位大人一程。 这位大人回朝之后,与尚不知苏云初已经怀孕的慕容治说了一通卞立城的情况,而苏云初怀孕的消息,却是慕容治从来都不知道的,也是从来没有想到的。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慕容治的怒气,不可谓不大,第二道命令马上下达,要求苏云初在收到命令的时候立刻回朝,否则,便以谋逆不尊之罪强行将她带回。 五月中旬,第二道慕容治的命令到达,比起上一次那个恭恭敬敬的大人,此次前来传令的人,先礼后兵,最后,态度已经强硬至极。 于是,他的命运如同第一次来的苏大人和何将军一样,被扣押下来了,回去复命的只有跟随他而来的近身随从,靖王妃这一次的回复,与上一次一样,并且,声明,除非永业帝下旨让她班师回朝,否则,北伐军永远留驻北方。 苏云初的回复传回京城之中的时候,朝中的大臣便炸开了锅,苏云初这样的态度,显然就是想要驻兵北方,割据一方,带着几十万北伐军留在北方,分明就是可以随时随地对京城形成威胁之势。 原本的时候,觉得靖王坠崖,苏云初悲伤过度,所以才会一心想要攻打北梁,收复失地,但是,如今,外患已经安定,苏云初还是如出一辙的行为,不是已经明显说明了她想要的不仅仅是北伐而已了么? 何况,慕容渊没有了,如今,泽王还在北方,并且,泽王一向与靖王交好,若是苏云初想要借着北伐军对她的认可而推举泽王,进行嫡位争夺,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更加重要的事情是,苏云初如今有孕在身,她所做的这一切,在所有人看来,难道没有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儿着想的成分。 倘若苏云初怀的是女胎也就罢了,倘若是一个男胎,那么,如今,朝中许多原本就一直拥戴慕容治的人,不得不担心,苏云初是否有野心,或者说,有朝一日,会不会挥师南下,对付自己人。 所以,第二道圣旨下达之后,便不断有人向慕容治进言,再次要求苏云初即刻回京,并且,此次前去传达命令的人,已经不单单是一两人官员而已,而是朝中大臣带着一千人的军队带着慕容治命令以及朝中许多臣子的要求,强行命令苏云初即刻回京。 即便朝中有不少当初拥护慕容渊的人在给苏云初做辩护,但是,仍是阻止不了越发肯定的苏云初有不臣之心的结论在慢慢生成。 而丞相,陈自明,从来都只是静观其变,不做明显的争论,但是,丞相背后,却是不知跟了多少文武之官,陈自明做的是幕后之事罢了。 从第二道命令下发直到传令之人回朝之后,朝中已经渐渐渐渐升起了一股不安之事。 未到五月底,带着一千人兵马以及慕容治的命令前往卞立的臣子,在尚未进入玄门关之前,在一处山谷遭到了山贼的洗劫,全部兵马,葬身山谷。 消息传回京城,那山贼还需做多想?举朝惊呼,靖王妃反了。 而与此同时,苏云初已经着令颜易山部署兵力,在西部以崇义云为首,中部以玄门关为界限,北边以梅关为界,与大新形成对峙之势,虽然什么关于谋反的话都没有说出来,虽然给天下人的理由依旧是北伐军留在北地镇守大新疆域,但是,朝中众臣,皆是传言,靖王妃已经反了。 然而,对于这样的流言,百姓之间,倒是不见得有多少激烈的反应,比起苏云初一开始的担忧,如今,坊间的声音倒是相对平和一点,百姓之间,还是信任能够将北梁打走的苏云初的,尤其是身在北方的百姓,对苏云初可谓是极度拥戴,传颂不断,大街小巷之上的孩童传唱的歌谣,无不是对苏云初的歌颂。 然而,当靖王妃反了的传言还没有演烈的时候,在第四份,也就是慕容治口中的最后一道命令下达至于卞立的时候,比起前些时日苏云初相对正常的回绝理由,这一次,却是出乎意料。 治王多次强令北伐军回朝,在北边之地尚不安稳的情况之下,在永业帝昏迷不醒的情况之下,私自下发命令,纠合朝中不少官员制造声势,诬陷北伐军存在谋逆之心,其行为可疑,其心可谓不轨,因此,北伐军为自保,暂时留守北地。 这样一来,声势再次发生变化,由一开始的靖王妃反了,如今已经变成慕容治心怀鬼胎。 这一番言论传回京城的时候,终于激怒了慕容治,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御书房,一通发怒之后,传令召见了丞相陈自明。 而此时的苏云初,却是安然在卞立城的城主府之中养胎,因着赵芷云即将临盆,何况,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她已经百般劝说,让宋皓流回了江南,并且准备了一件礼物,算是她提前给孩子准备的满月礼物了。 宋皓流当初来卞立,无非是害怕苏云初承受不住慕容渊坠崖的消息,孤身一人,身边没有亲人,所以来陪伴苏云初度过这段时日,然而,苏云初却是比他想象的要坚强,要冷静,不仅没有被慕容渊的事情打击到,反而整个人变得更加凌厉了一分,所以,他对她,其实可以说是既放心又担心的。 慕容渊的事情对于她的外在的情绪而言,的确没有多少影响,但是,整个人的变化,他们都能感觉的出来。 最后,宋皓流拗不过她,只能回了江南,何况,赵芷云即将临盆,他呆在北边,其实,心中也很是挂念,虽然如今形成了这样的局面,不过,如今看来,苏云初并非是被动之势,反而更应该担心的是京城之中的那一位。 宋皓流走了,李俊泽却是和梁光熙留在了北边。 如今,苏云初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完全不再理事。 然而,在五月中旬这一日夜晚,在苏云初安稳熟睡之间,却是有一拨刺客想要闯进城主府之中,然而,城主府岂是他们可随意闯入的,因着苏云初有孕在身,同时形成了如今双方对峙的阵势,派守城主府的人马不仅是精挑细选,还是重重把关,在响动还没有吵到身在主院的苏云初的时候,应离和木韩等人,以及赶来的梁光熙等人,已经将刺客制服。 总数约有一百余人,看起来可笑至极,一百余人的刺客,也想要来刺杀苏云初,来人必定不会是慕容治的安排。 连夜审问得出的消息,是苏亦然。 第二日的时候,应离将夜间的事情报给了苏云初。 苏云初对于响动一向都是敏感的,这是职业使然形成的习惯,如今,却是因着因着身孕这般沉睡,也不免摇头叹息。 听了应离对于前夜情况的汇报之后,苏云初轻笑一声,“她还真是不死心呐。” “王妃打算如何?” “既然她爱惨了慕容治,本妃便成全她就是了。” 应离抬眼看了苏云初一眼,没有任何异议,却是道,“王妃交代属下查探的事情,已经有了一些眉目了。” “苏云初这才抬眼,“如何?” “王子安,的确是自小就长在卞立城内的,王夫人的确也是流亡入卞立城的,但是,在尚未流亡入卞立的时候,其实,是叶氏旁支。” “叶氏?”苏云初微微皱眉。 “前朝太傅叶氏。”应离简单解释。 苏云初听罢,嘴唇微抿,“王夫人是叶氏之后,王子安的父亲又是什么人?” “王子安的父亲是卞立本地人,原先生了三个孩子,但是三个孩子皆是随着王子安的生父,天生带疾病,未到弱冠之年便已经夭折,只有王子安是一个例外,至今年过而是,但身体无病,王子安的父亲原先在卞立城内,也是有名的读书人,在卞立城内的名气不小。” 苏云初听罢,点点头,“嗯。” 前朝太傅,叶氏,这个消失已久远,原先苏云初并不关心的问题,如今,因着对王子安的查询反而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只是微微皱眉想了一下,然而,还不待苏云初多想什么,却是感觉腹部传来一阵动静。 她下意识伸手抚上肚子,思绪一下子便被打断了,面上原本思考的神色,瞬间变得柔和慈爱。 应离见她抚上自己的腹部,似是有不舒服之感,连忙开口相问,“王妃可是不舒服?” 话语之间已经带着一份紧张。 苏云初戴斯笑笑,“无事。” 应离见她面上没有不适之色,反而更多了一分慈爱与柔和,这才放心了下来。 自从慕容渊不在之后,苏云初面上极少有发自心底的笑意,真个人都变得冷了几分,也淡了几分,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只要对腹中的孩儿,才有了这样发自心底的笑意,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多了些温度。 而此时的颐远殿之中,顺妃手上拿着三张侵染了不少细碎的药渣的丝帕,一起小心完好地放在一块质地良好的帕子之中,小心翼翼地包裹好,而后,才郑重地交给一个小太监。 “记住,一定要将这丝帕送出去,送去北方,给靖王妃。” “娘娘放心,奴才竭力完成此事。”小太监的声音极小极低,但是却是坚定无比。 那太监离开之后,顺妃面上还是隐含着担忧之心,今日,又是可以去永业帝的寝宫探望永业帝的日子,她应该出发了。 而此番探望,进去之后,永业帝的寝殿之中还是如同往常一般。 她进去之后,口中幽幽与永业帝讲话,所讲的无不是对于近来发生的事情,为苏云初做辩解。 只有她幽幽的声音在整个寝殿之内幽幽想起,而她虽是如此说着,却是时不时看向低头跪坐在一旁的方明。 方明一直在低垂着头,或者说也一直在听着顺妃这番话。 而在顺妃说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慕容治进来了。 顺妃看了他一眼,明白慕容治进来了,她就该走了,虽然一度对于慕容治近来的处事行为感到不满,尤其是他放任谣言说苏云初谋反一事,导致苏云初留兵北方,更是不满。 所以慕容治进来之后,她便起身出去了。 慕容治见着顺妃这样子,只开口道,“日后,娘娘莫要再来看父皇了,本王已经为父皇请来了最好的大夫,接下来的时间,便是为父皇治病的时间,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顺妃听罢,没有说什么,只看了慕容治一眼,便抬步离开了。 直到顺妃离开之后,慕容治才开口相问,“都说了些什么?” 守着的人据实相告,慕容治倒也没有说什么。 另一边,沇王府之中,慕容沇的书房房门紧闭,里边,是他与一个被面纱负面的女子在谈话,若是仔细看着,那面纱腹面的女子,身形熟悉。 慕容沇开口,“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慕容渊让我无家可归,苏云初让我身败名裂,你说,我该不该做一些事情,呵,我猜,连慕容渊和苏云初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呢吧,你说,这件事情要是捅开,苏云初会有什么反应?” “你……曾经不是对慕容渊……” 慕容沇还没有完全说出口的话,却是被女子一声打断了,“没有曾经!既然慕容渊死了,苏云初,我也不会让她好过,听说,她如今已经有了将近八个月的身孕了。” 慕容沇不语,算是承认。 “那岂不是更好,她腹中的孩子,同样有叶氏的血脉,你说,朝中会有几个人接受?” 慕容沇看着她,良久之后,才开口道,“你确定,月妃就是叶氏嫡女?那些证据……” “千真万确,我娘留下来的东西,岂能有假,你别忘了当初的事情,我娘在进宫见了一次月妃之后,从此以后,她便被禁令进入后宫之中,还有,月妃来历不详,独得皇上的宠爱,而后,为何被皇上宠爱多年的妃子,竟然死得那般惨烈?” 她一句一句分析着,想要打消慕容沇对于她提供的证据的怀疑。 最后,她道出一句,“我母亲,你可知她姓什么?” 慕容沇沉眸,而后一双锐利的眼睛看向她,“叶!” “所以,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月妃是叶氏嫡女,而我母亲,是叶氏旁系出身。” 话已至此,慕容沇突然面上一笑,“你还是如同从前一般,即便如今变成了这番模样,还是改不掉那份高傲。” 女子突然愤怒而起,“不要跟我提从前。” 看着她的愤怒,慕容沇却仍旧是坐在首位之上,悠然,然后抬头看她,“柳小姐,你的目的到底有多少?” 柳如絮终于愤怒,“让我身败名裂的人,自然也要尝试那滋味!” 第161章身世 十日之后,流言传出,靖王妃的母亲月妃是前朝太傅叶氏的嫡女,靖王身上,流着的有一半是叶氏的血脉,如今,靖王妃陈兵北方,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叶氏,并且,叶氏的子孙已经到达北方,见过靖王妃。 靖王妃留兵北方,极有可能已经和叶氏相互合作,朝中的官员,谁人不知前朝叶氏一直以来都在想着刺杀慕容氏的皇帝,所以,流言一出,便立刻引起轰动。 不论在永业帝时期还是在先帝时期,叶氏都是一个忌讳的话题,还记得当年逸阳宫的新年宫宴之上,叶氏党羽的刺客闯入宫中刺杀皇帝的下场,而当时,靖王下令,格杀勿论,不留活口,如今,这个关于靖王的身世一流传出来,便有阴谋论者马上想到,当日靖王的格杀勿论是否其实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想要将叶氏的刺客全部斩杀,从而隐藏自己的身份。 而当初让永业帝忌惮不已的那一句“帝星北起”的预言,也随着这一场在京官的口中越演越烈的的流言,变得更加敏感起来。 当日的也是分明就是为了给慕容渊造势,想想,如今的慕容渊,分明已经坠崖,但是,靖王妃却是留兵北方,加上怀有身孕,如今的种种迹象,在有心者的眼中,前后都已经能够串联起来。 百姓对于流言的反应其实并不大,这场双方之间的较量,只要不危及他们的日常生活,他们也只当做这是一场热闹罢了,至于靖王是什么人,靖王妃又要如何,他们只当做是茶余饭后得知的一时惊讶,总归,世人记住得最多的,还是那个医术高明的女子,那个能够披甲上阵的女子。 几个月的时间,在这番流言还没有传出来的时候,靖王妃的事迹,在就已经成为说书人口中精彩的故事了,而靖王叶氏之后的流言,反倒没有引起多少轰动。 可是,百姓不轰动,可京官之中却是处处洋溢着一股神秘的氛围。 流言放出的第二日,还没有造成什么效果,可是,总会有人耳中已经听到了,在早朝的时候,便已经与慕容治陈明了此事,要求慕容治一定要严加注意,加上流言有意引导说叶氏子弟已经前往北方,与如今身在北方的靖王妃有了合作之事,因此进言的人纷纷把矛头指向了如今身在北方的苏云初。 要求朝廷出兵,不能让苏云初继续滞留在北方。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偏听一面之词,还是有人维护慕容渊,认为慕容渊连年征战,无不是为了大新,绝对不会有谋逆之心,靖王妃同样也是如此,更何况,即便月妃是叶氏之后又如何,靖王终究是永业帝的儿子,靖王妃姓慕容而不是姓叶。 不同的声音,然而,维护慕容渊的声音,终究还是少数派而已,比起更多害怕苏云初会对京城形成威胁之势的京官,没有被流言牵着鼻子走的人,实在太少。 而这个流言的出现,却是让慕容治头疼。 京官对于苏云初的讨伐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早朝之上激烈的争论让他头疼,最后也只是不了了之罢了。 然而,让他更加感兴趣的却是,他不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人,月妃是叶氏嫡女,这件事情,究竟是谁首先透出来的? 而经过了三日发酵的流言,在跌宕起伏过后,最终已经恢复成朝臣对苏云初的讨伐。 沇王府之中,柳如絮还呆在府中,自从与慕容沇进行了第一次的相见之后,她便以慕容沇的客人的身份回了沇王府之中,看着如今这般形势,慕容沇看着比起初见的时候,粗布麻衣,一身狼狈的人,此时的柳如絮又恢复了一派高傲的模样,可是,如今的柳如絮,再也不见当初他初识的时候那样自然而然的高傲,反而,有了一股让人觉得厌恶的做作之感。 慕容沇唇角扬起一抹嘲讽笑意,为自己当初的一腔心意感到嘲讽,“如今,事情成了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柳如絮转过头,“不是我满意了,沇王,是我们满意了,你想要让治王殿下的心,别放在苏云初的身上,而我,想要让苏云初去死……你说,这番行为,我们是不是该称之为双赢?” 慕容沇看着柳如絮这般神色,嗤笑一声,“苏云初会死的,你也该离开王府了,计划已经成功?” 柳如絮听罢,站起身来,走近慕容沇,“当日是泽王带我回府的,怎么,不过几日,就要赶我出去了么?” 此时的柳如絮,举手投足之间,总有一股勾栏院里边的姑娘的风姿,让慕容沇看了,更是厌恶。 退开了一步,“别不知足,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柳如絮?” 慕容沇嘲讽似的看她,让柳如絮住进沇王府,不过是对柳如絮手上的东西感兴趣罢了,既然如今已经拿到了,那么,柳如絮的价值也就到了。 柳如絮听着,面上闪过一丝愤怒,但到底忍住了,“好,明人不说暗话,我要离开,你给我找一个好地方。” “柳小姐胃口可还真是大。” “胃口不大点,如何成事?” 在两人还是机锋相对的时候,外边却是传来了一个声音,“王爷,治王殿下让您进宫一趟。” 慕容沇听罢,看了柳如絮一眼,饱含警告之意,而后走出了这一处地方。 不过走出了柳如絮的院门之后,眉头却是微微皱起。 此时的慕容治,在御书房之上,看着李右给他的消息,这些,是这几日,他派人查出来的,没有想到,弄出这些幺蛾子的人,是慕容沇。 慕容沇进入御书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慕容治阴沉的面色,一句皇兄还未喊出来,一张折子已经甩到了慕容沇的脚下。 “老四,你太让我失望!” 慕容沇低头,能看到翻开的折子上边写的是什么东西。 可是,这次,他没有对慕容治认错,“皇兄,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苏云初不值得你如此,若是继续下去,终有一日,会酿成大错!” 他毫不畏惧的话,让慕容治更加愤怒,手掌一拍,整个桌子一声巨响就震起来。 “用得着你来告诉我该如何做?” “皇兄,如今趁着这个消息传出来,老五已经不在,苏云初留守北方的行为就会受到朝中的臣子的质疑,被征讨是朝臣心之所向,待到一切收拾好了之后,皇兄登上大宝,一切水到渠成,为何如今将之滞留于这一处,夜长梦多啊皇兄。” 慕容沇说得恳切。 慕容治听着,面上依旧是阴沉之色,良久之后才开口,“老四这么多年,你仍然没有什么进步,让北伐军留守北边不过是一时之策罢了,如今的北伐军,以颜易山夏薄等人为尊,你以为单单依靠征讨便能收服从的?北伐军是虎狼之师,若是如此轻易被征服,如今,北梁还是一国而不是一个部落,你以为我只是为了苏云初一个女人?” 慕容治沉着一口气,看向慕容沇。 慕容沇听罢,有一瞬间的惊愣,“皇兄……”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似乎是打乱了慕容治的计划,然而想了想,却还是道,“若是皇兄登上大宝,北伐军依旧是大新的兵马,整个大新都是皇兄的,北伐军焉有不从的道理,何况,如今,他们也只有皇兄身上没有玉玺的借口罢了。” 慕容治眼睛一闭,“没有玉玺并非借口,本王若是有玉玺,何必等待今日,何况,即便有玉玺,北伐军看的不是玉玺,而是那一块虎符。” 慕容沇面上惊愣的神色,一直保持着。 “如今,不得不将一切事情提前了。”慕容治看着他的神色,出声道。 慕容沇面上有些不知所措,“皇兄,我……” “已经没有办法,即便如今老五不在了,他到底是不是叶氏的后代,已经不能够对我产生任何威胁,若是他是叶氏的后人,那么,诸位之争,我必定是胜券在握的,如今,这个理由,只能用于对付北方了,叶氏,一直都是慕容氏的刺……” 慕容沇最后离开御书房的时候,面上已经没有来的时候的意气神色,他兴许是被柳如絮那个女人利用了。 柳如絮想要的,其实是将此事大白于天下,让朝中的官员给慕容治施加压力,从而去征讨苏云初,或者说,加快征讨苏云初的步伐。 而慕容沇离开了御书房之后,慕容治的面上才闪过一层轻蔑之色,复而坐到了桌案后边,面无表情,审阅百官传上来的折子,大多数,其实都是在进言,征讨苏云初。 而此时的北方,季节已经从春节进入了初夏时节,天气微微有些热意,关于月妃就是叶氏嫡女的传言,她早就已经得到了消息,并且,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在第一时间,派五护卫回了京城,与陈自明暗中接洽,留意京城的动向,也为了以后的事情做好准备。 而京城之中的陈自明也在第一时间将整件事情以及他能查探到的消息通过云记的渠道传给了苏云初。 初得关于月妃就是叶氏嫡女的流言的时候,苏云初心中说是没有怀疑必定是假的,毕竟,曾经她也还好奇过月妃的身份来历,好奇过为何独独宠爱月妃的永业帝对慕容渊的态度竟会如此的。 而这个消息一出来,加上陈自明传来的消息,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事情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京城与卞立相去甚远,在京城那边已经将这件事情还传得沸沸扬扬,朝臣心中已经有所归向的时候,卞立城这边才刚刚收到了消息。 而随着慕容渊就是叶氏之后的消息传入卞立,传到苏云初耳中的时候,慕容治再次已经发下最后的通牒,若是苏云初仍旧不带兵回京,那么,朝廷只能对北伐军兵戎相见。 关于月妃是如何成为了永业帝的妃子的,一切已经无从可查,估计只有永业帝知道了,但是,月妃的身份,慕容渊说过,只有两个人知道,永业帝和南阳侯,可是,永业帝昏迷之中,那么传出消息的必定就是南阳侯府的人,柳如絮或者柳延。 苏云初首先猜想道的就是柳如絮,只有女人的恨意,才是这般恐怖。 而很多事情,也在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慢慢清晰了,永业帝对慕容渊的忌惮,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慕容渊身上流有叶氏的血脉,叶氏一心想要为前朝皇室倾覆慕容氏,永业帝如此看重慕容氏的江山,又怎么会愿意让叶氏的血脉传承慕容家的事业? 所以,即便慕容渊战功赫赫,于永业帝而言,永远得不到该得的东西,甚至,因为慕容渊卓然的军事天赋,不仅不让这个儿子得到该得的东西,反而还有利用这个儿子的能力,来保护自己的江山。 真是讽刺。 慕容治是叶氏之后的身份一旦公布在朝臣之间,那么风向就会转变,比起他们认为的纯正的慕容家血脉的慕容治,已经不在了的慕容渊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但是如今她靖王妃还在,并且手握北伐军的军权,这一份忌惮,不亚于当初永业帝对慕容治的忌惮。 消息已经得知,颜易山和夏薄等人纷纷来见,这些人,都是对慕容渊死心踏地的人,对于这个消息,他们心中都存在怀疑,最开始的想法就是认为是朝廷那边的计策,借机想要收回北伐军的军权罢了。 然而,苏云初是知道更多内幕的人,对于月妃的身世,其实更倾向于这一份谣言。 真是打得猝不及防啊。 而此时,卞立城之中,或者说,一直跟在身边的王子安,终于让苏云初明白了一些什么。 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是巧合,不是偶然,而是有备而来。 而王子安是个聪明人,也在第一时间出现在了苏云初的面前。 “在下猜想,王妃必定早已查了在下的身份。”王子安并无半分愧疚隐瞒的心思。 “何以见得?” “因为王妃是聪明人。” 苏云初轻笑一声,对于王子安并不排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王子安坐下。 王子安倒是有些意外与苏云初平淡的反应,“王妃不觉得意外,或者是觉得在下有阴谋?” “王公子刚刚说过了,本妃是聪明人。” 王子安抿唇,看着一脸平静的苏云初,才道,“王妃有任何想要知道的东西,子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没有多少想要知道的东西,你,隐瞒身份,追随靖王,是为了叶氏?” 这一点,王子安倒是没有否认,“正是。” “叶氏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连你王姓之人,而王夫人不过是一个旁支罢了,竟然也这般为你叶氏的事情着想,本妃不明白,你们的执着到底来源于是何处?” 苏云初微微皱眉,看向王子安。 对于苏云初的这个说辞,王子安并不认同,“叶氏终于前朝,但是心中却是执着于前朝时期的鼎盛与辉煌,这是无人能够理解的情结,是叶氏发展生长的情结所在,历经百年,不是如今的王妃能够明白的,但是叶氏的后代有心之人,明白曾经的历史的人,不论是随母还是随父,只要体内还留着一份叶氏的血脉,就一定会记住叶氏的使命,慕容氏本是窃国之贼,叶氏不会承认。” 对于王子安口中所言的情结,苏云初根本无法理解,对她来说,这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既然叶氏不会承认慕容氏的天下,为何你甘愿跟随在靖王的身边?” “因为,靖王的身上,流淌了叶氏的血脉。” 王子安的回答很是坚定。 苏云初听罢,却是如同听了一个笑话一般,“因为靖王的身上,流淌了叶氏的血脉,可在本妃看来,一切,不过是你们叶氏的野心罢了,若叶氏真的一心忠于前朝皇室的话,便不会允许靖王夺嫡,叶氏经历了百年变迁,几代发展,恐怕,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忠君之臣了,你们希望靖王夺嫡,登上大宝,而后,再让叶氏重新出现,回到当初的辉煌时期?” 苏云初眼神锐利看着王子安,看着随着她一口一声说出来的话而面上微微变幻的王子安。 “王妃,与其让叶氏其他子弟继承大宝,不若让靖王登上皇位……” 苏云初嘲讽一笑,“真是可笑,可如今,经历了永业帝的讨伐,叶氏还剩下多少子弟,否则,此时,柳延一传开,本妃留兵北方,岂非是叶氏最好的契机。” “叶氏子孙已经流散,如今,不知彼此身处何方,或许多年之后,叶氏的使命会被渐渐遗忘,从此以后无人在威胁慕容家的天下,但子安如今尚还记得,见记得,便明白自己该做什么。”王子安继续道。 “可如今呢?你待要做什么?”如今慕容渊已经不再,王子安的念想还有多少存在的意义。 “跟随王妃。”王子安坚定作答。 “为何?” “因为王妃值得。” 苏云初轻笑一声,“那边继续留在北方,做你该做的事情。” 早先的慕容渊并没有夺嫡的心思,恐怕,这也是叶氏担忧的事情,所以才有了当日逸阳宫宫殿的刺杀,引出了那一句让永业帝忌惮不已的“帝星北起”,想来,如今的帝星北起,若是慕容渊还在,岂非真的北起?而叶氏也想要以此暗中催动慕容渊进行夺嫡的行动吧,而兜兜转转之后,在发生了一些列的事情之后,慕容渊最后决定争夺诸位的时候,王子安出现了。 王子安的出现也许没有叶氏如此明目张胆的野心,但到底还残留这叶氏的血脉之中的因子——发扬光大。 该说可笑之极么?苏云初没有定论。 而一切都已经毫无意义,如今的慕容渊已经不在了。 苏云初到底没有将王子安遣离城主府,王子安的能力有目共睹,即便他带着目的接近慕容渊,或者说接近北伐军,但是,却也是一心在为慕容渊做事的,而她能够感叹的,无非就是人心的逐利了。 叶氏,当年月妃入宫的真相究竟如何,可从慕容渊口中得知的那个善良隐忍刚烈的女子,如今,在她看来,并非有着叶氏的野心。 而从那一次,逸阳宫刺杀之后,永业帝便下令追赶叶氏,而这件事情,还是由慕容渊一份参与的。 想到此处,苏云初微微眯眼,永业帝,可真是下了一盘好棋呐。 而这番消息的传出,无疑就是想给慕容治施加压力,进而让她尽快交出兵权,回京。否则,该是大军压境了。 王子安离开之后,颜易山匆匆来见,关于月妃是叶氏嫡女,慕容渊是半个叶氏之后的事情,不亚于慕容渊就是前朝的后代,然而,慕容沇策划的这一出,对于北边之地的这些人并不能产生太多的影响,颜易山此时来见苏云初,是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因为,他带来了一个人,是顺妃宫中的人。 “奴才见过靖王妃。” 苏云初诧异,“你是母妃宫中的人。” “奴才多谢王妃记得,正是顺妃娘娘宫中的人,奴才小李子。” 苏云初与颜易山对看一眼,面上皆是严肃,不知顺妃为何将人派到了北方来,“你起来,为何来了北方,可是母妃那边出事了?” 她其实并不担心顺妃在宫中会出事,如今的形式看来,顺妃只是慕容治想要压制她的筹码,顺妃呆在皇宫之中,反而是安全的。 小李子也不含糊,将顺妃交代的事情与苏云初说了一通,风尘仆仆赶来的人,此时也顾不上一身疲惫,将顺妃如何首先去查看永业帝,并且将永业帝病中的一些细节记录下来,将如何收集永业帝的药渣,以及永业帝寝宫之中的怪异氛围,更有方明的怪异氛围以及最后出现的慕容治请来的大夫为永业帝探病,许许多多细节,许许多多不能深入宫中打探,或者说在慕容治一番动作,在宫中换了许多自己的人之后不能打探到的消息,顺妃都已经想方设法地为苏云初打探到了消息,有一些是皮毛的,或许并非有用,但是,有一些却是值得怀疑和深思的。 小李子讲完之后,她让人带着小李子下去休息了,但是,与颜易山听完小李子的这番说辞之后,看着放在桌子上的那一方方丝帕,以及上边在药渍干了之后还残留在上边的丝帕,面色却是严肃得很。 按照小李子的说辞,永业帝宫中的人,都很怪异,慕容治像是在防着什么一样防着永业帝,可是,他为什么将方明留在了身边,方明是一直跟在永业帝身边的人,除非有什么不可靠人的秘密不能引起怀疑,方明才不能消失,若是说慕容治给永业帝喂药,她倒是不觉得奇怪,可是,将永业帝昏迷和如今端和宫的情况两个形势结合起来,这就是疑问了,一个她解不开的疑问。 看向颜易山,“颜将军觉得这一串事情,如何看。” 颜易山同样是皱眉,“按照如今的消息来看,我倒是觉得有两个可能,一是慕容治药迷皇上,可能等着皇上魂归西天就登上大宝,就算没有诏书,他监国的身份也是名正言顺,至于为何不一开始让皇上就一命呼呼,恐怕是为了避免嫌疑猜忌。” 说完第一个,颜易山想了想,看先苏云初,“我记得当初王妃在端和宫安排了一处戏?” 苏云初轻咳一声,示意他继续,颜易山只道,“当初皇上昏迷的消息是从端和宫之中传出来的,昏迷之地也是在端和宫,可王妃想想,为何皇上在端和宫昏迷,难道真的是虚劳过度,这个理由,时至今日,王妃依旧还是不相信吧,那么,只能有一个原因。” 苏云初眉头舒展,“永业帝发现了淑妃宫中的秘密,也就是本妃在端和宫埋下的暗棋。” 话是这么说,可苏云初再次看向颜易山,“那么,淑妃为何也是昏迷不醒,并且,同样被慕容治严加看管?” 颜易山一哽,分析到此为止,一时想不出更多的。 苏云初唇角一勾,“本妃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也许,淑妃的身上,有让慕容治不能接受的东西。” “什么东西?” 颜易山眼中闪过一份惊讶。 “不知。” “……” 十日之后,慕容治口中的最后一份通牒下达卞立城,这一份通牒可谓是声情并茂,抓住了北伐军的命脉,他们即便都因为慕容渊的气魄,誓死追随慕容渊,但是,自己的家人亲友却依旧却仍旧是大新的子民,慕容治的最后一道通牒翻译过来,就是北伐军倘若不归从,靖王妃倘若不回京,那么,叛逆之罪便会成立,北伐军就会成为叛军,北伐军数量之多,不能如何,但是部将的家人却是会受到牵连。 最后一份通牒,直接抓住了人心命脉。 苏云初知道,慕容治倘若真的以那些部将的家人作为要挟,那么她不可能只顾着自己,而让许多部将的家人被连累进来。 这些人都是真心追随慕容渊也是一心为了大新的人,当初她决心留兵北方的时候,为的是慕容渊,也是借助北伐军的力量让慕容治不得安稳,而后,再经过一番部署,以慕容泽之名,以慕容治残害兄弟的名义为由,打回京城。 可是,许多已经随着慕容治身上那一半的叶氏血脉而被扰乱,叶氏对于慕容治家的王朝来说,是一个不能存在的存在,因为叶氏意味着对前朝的复兴。 最后一份通牒,或许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株稻草。 然而,苏云初没有想到的是,在最后一份通牒下达的时候,北伐军所有的部将纷纷来相见,纷纷表示,愿意追随苏云初的身后。 说没有感触必定是不会的,这些人,宁愿头上被扣押下了叛军的帽子也依旧留在北方。 “王妃,我本就是孤家寡人,投军之后多得了王爷的提携才有今日,京城无家人,我愿意追随王妃。” “王妃,我家人并不在京中,就算在京城之中,我也愿意追随王妃……” “王妃,我的亲友虽都是京中,即便如今北伐军遭受污蔑,但是终会有大白之日,我们不会受制,一心追随靖王妃。” “……” 不断的声音,十多个北伐军的部将,没有一人因为那一道最后的通牒而离去。 “你们可知,如今,依旧留在北方,会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被称为‘叛军’,北伐军一向深得民心,可百姓不会去细细研究北伐军到底如何,朝廷叛军称号一旦扣在诸位的头上,就会在百姓的心中形成呼应?而你们的家人,同样也会受到旁人别样的眼光看待?” 感动于北伐军的追随,可是,有些事情,却是苏云初一定要让他们明白的,有时候,一腔热血升起,理智便会被情感湮没,日后回想起来,许多没有料想到的情况,便会后悔,与其日后后悔不若今日就让他们明白一切厉害关系。 然而,即便听了苏云初的话,即便苏云初给了他们冷静与思考的时间,所有的部将仍旧是不变的心意。 至此,慕容治最后的通牒无效。 而随着通牒不能给北伐军带来利害威胁,慕容治已经下令整军,挥师北上,想要收服北伐军。 彼时,也正是苏云初怀孕的后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要临盆,在这等重要时期,慕容治挥师北上,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子啊苏云初最不稳定的时候挥师北上,胜算便会加大,因为北伐军中许多人,都极为小心照料苏云初和慕容渊留下来的唯一的孩子。 而在慕容治挥师北上的时候,北伐军同样做好了准备的工作,外患结束之后,大新内忧的阵势刚刚开展。慕容治以北伐军还是叛军的理由北上,而苏云初同样的,以慕容治陷害忠良的理由,让颜易山以及夏薄等人挥师南下。 京城之中。 在慕容治下令挥师北上之后,北伐军与靖王妃瞬间成为叛军的流言开始热闹传扬,然而,坊间还是有不同的声音的,有人依旧相信苏云初,有人保持怀疑的态度,有人彻底翻了对北伐军的认识而相信朝廷发出的言论。 一时之间,舆论交响,不亚于比之慕容渊身上那一半的叶氏血脉更让人兴奋。 然而,就在这么一番混乱即将要开展的时候,在人们注意力分散的时候,京城城门之中却是进入了一个样貌虽普通的男子,可熟悉的棱角分明的面庞,却是没有经过半分修饰。 元王府之中,刚刚秘密会见过了陈自明的元王,面上感到一丝疲惫之色。 慕容治这番行为,未免心急了一些,他虽然没有参与朝堂之事,不至于成为目标,然而,心中却是明白很多事情的。 甚至,随着与陈自明的接触,他已经在秘密关注永业帝昏迷之事,以及外人不知,他却觉得神秘的端和宫。 在书房坐了一会儿,想了一些事情之后,慕容源皱了皱眉,站起身。 在他站起身的一瞬间,一旁的窗户一个闪动,一个人影已经跃入书房之中,严肃的面庞,冷峻的神情,再熟悉不过。 慕容源大惊,看着来人,熟悉的面庞,只是,没有了那标志性的蓝色眼眸,不确定开口,“老五……?” 第162章阿初,我回来了 当夜,慕容源便进宫去见慕容治了。 不管京城之中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慕容源一直都不参与进去,也没有人多注意这位永业帝的大儿子,或者说是嫡子,而今夜,他进宫的行为,也不会受到任何人特别关注。 因为无权,反而能够来去自如。 因为不被关注,反而行事更加方便。 彼时的慕容治还在御书房之中,或者说,他已经越来越少会回王府了,整日呆在宫中。 对于慕容源的到来,并无几多意外,“大皇兄一直很少进宫,怎的今夜竟然进宫了?” 慕容源虽然身体不好,但是,毕竟是这些皇子中的老大,并且为人处世相对温和,所以,一直还是得到多人尊重的,在如今这样的情况之下,他也不愿意与慕容源之间有任何不愉快。 或许,而作为一个具有野心的人,对谁都不是绝对的信任,但是,对于慕容治来说,慕容源却是一个或许最后能够帮上他的人。 有朝一日登上大宝,慕容源的口碑,或许能为自己所用的。 但是,慕容源与楚公国渊源颇深,而楚国公又与秦国公渊源颇深,这一些列下来,能为他所用的地方也是有限。 所以,即便慕容源看起来无害,但是,慕容治依旧着人将元王府监视起来了。 这一切,慕容源知道,但是并不理会。 进入御书房之后,对于慕容治这句相问,慕容源也只是淡淡一笑,“如今,京城之中的兵马,已经开始到达玄门关了吧,到了玄门关之后,与五弟妹之间,大战必定是少不了的了。” 毫不避讳,这个一向不理朝政的人,也开始来想慕容治询问这件事情了。 慕容治眼神一闪,“的确如此。” “嗯,可三弟觉得五弟妹会反么?”还是淡淡的容色,慕容源问慕容治。 慕容治薄唇紧抿,“皇兄,如今已经不是反不反的问题,而是,朝中人心所向,老五是月妃所出,月妃是叶氏嫡女,叶氏的心思,我们慕容家都知道,如今朝中人心不安,即便叶氏已经被讨伐,但难免不会有漏网之鱼,为安定人心,不若现在便收回北伐军。” 慕容治似乎分析得很有道理。 慕容源听罢,微微摇头,“即便如此,那么,逆反之罪,从何而来。” “不过是缓兵之策罢了。” 说到此处,慕容治却是不愿意与慕容源再继续说下快去了,“皇兄今日,怎的如此关心朝堂之事。” 对于慕容治口中的怀疑,慕容源并没有多少不快的反应,只道,“只是觉得可惜了罢了,老五已经不再,五弟妹这番作为,有些让人叹息。” 他轻飘飘的话语,似乎真的发自内心,可慕容治听了,不语。 罢了,慕容源似乎也不想多说,“我想去见见父皇,不知能否?” 慕容治眯眼,“皇兄何以在这等时候想要见父皇,如今夜幕已来,何况父皇也需要休息,不若皇兄过两日再来探望?” 慕容源听罢,看了看外边的天色,只道,“也是,是我疏忽了,这突然想要见父皇就进宫来找你了,也罢,我明日再过来好了。” 慕容治眼神微闪,“好,不若本王如今让人送皇兄回府?” “不必了,我出来的时候,已经准备好。” 慕容源与慕容治在书房里边突然的相见,以及后边的谈话,看起来似乎都是无厘头的。 待到慕容源离开之后,慕容治回想起方才的一切,依旧觉得有些可疑之处。 慕容源是那么闲散的人么,或者说,慕容源会夜晚想要来见永业帝的时候,被他拒绝了之后就这般轻而易举回府了。 想了想,慕容治开口,“今日,陪元王进宫的人有什么人?” 李右站在他一边,“还是往日里陪同元王进宫的护卫,元王进入御书房中之后,他便如往常一般,在外边等待。” 顿了顿,慕容治没有再多想,朝着永业帝的寝宫而去。 而此时的宫中,在偌大的皇宫里,借着夜色,却是有一个人影在皇宫之中,脱离皇宫守卫的眼线,跳开巡逻侍卫的巡查,轻而易举在偌大的皇宫里边穿梭。 直到,慕容治出现,往用永业帝的寝宫而去。 而此人,正是今日,在元王府之中出现的慕容渊。 彼时,慕容渊的出现,可谓是把元王给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之后,元王面上又是惊又是喜。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以为慕容渊死掉了,他也以为慕容渊死掉了,可是原本应该死掉了的人,此时却是出现在元王府之中,这件事情,苏云初知道么,北方的人知道么,北伐军知道么? 有许多事情,他想要知道。 可是,慕容渊却是没有要说的意思。 人虽然变化了不少,可是整个人的气场没有改变,那双标志性的蓝色眼眸虽然已经变成了一双黑色眼眸,但是,一切都还是慕容渊原本的样子。 慕容源来不及问慕容渊任何事情,但是,慕容渊却是要慕容源将京城之中的情况以及如今朝中的动向全部告诉他。 另外,还有慕容治一直以来的行动。 慕容源在最初的惊讶与惊喜之后,听到慕容渊严肃的面色,以及焦急的要求,只轻笑了一声,“看来,老五这些时日是与世隔绝了,如今,五弟妹独身一人在北方,形势并不好。” “快说。”慕容渊并无耐心与他周旋。 慕容源倒也没有逗他,如今,慕容渊出现在京城之中,想必也是急了,但总该是听到一些风声,否则必定是第一时间赶回北方的。 当即,慕容源也将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情与慕容渊说了一通。 说完之后,慕容源道,“接下来,你当如何?” 慕容渊薄唇紧抿,“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父皇的病?” “说不怀疑必定是假的,这件事情,我一直在想办法获取信息,但是,你也知道,如今整个皇宫几乎都已经被老三控制起来了,谁想做点别的什么事情,已经没有可能,就是你安排在宫中的那些人,如今也无法获取消息了,否则,你也不会青天白日闯入我元王府来探求消息了。” 慕容渊听罢,只抿唇不语,“想办法,我要进宫一趟。” 这个想法,慕容源并不是很赞同,“你该当知道,你坠崖一事,其中阴谋,如今,你进宫,岂非是危险重重。” 虽然当初慕容渊坠崖的时候,那死状惨烈的大新刺客并没有为人所知,但是,慕容源却是知道的,好端端的靖王被逼到了死亡谷边上,最后竟然不敌而落涯,不了解的人不明白,可是,慕容源却是了解的,此番出事,与慕容治之间的关系极大。 “危险不危险,就看大皇兄如何助我了。” 慕容源轻笑一声,“我这个一向不理事的人,若是进宫询问些什么东西,岂非容易暴露了。” 虽是轻笑着,最后,慕容源还是带着慕容渊进宫了。 从很多年以前,慕容渊和慕容源之间,一直都是一条道上的。 永业帝对慕容渊的忌惮,慕容源这个一向不理朝政的人都一一看在眼中,而慕容渊外出打仗的那些年,其实都是慕容源在京中在暗中为他做一些打算。 其实说来此事并不难理解,慕容治背后还是淑妃,淑妃背后是杨国公府,与秦国公和楚国公府不一样,杨国公府,忠诚的是君主,确切地说是永业帝或者以后的慕容治,但是,这份忠诚,连带着让杨家朔造明君,达到杨家造就一代明君的神话,并非是为了慕容氏,也不是为了整个大新。 这一点,是慕容源所不赞同的。 可他因着自小体弱,所以,没有参政,没有参政的人,并非内心没有一套自己对于天下的认识。 所以,杨国公府与其他两座国公府之间是不对盘的,而慕容治一直以来被京城之中的人赞扬,或者说,一直以来都被永业帝认为是最好的诸君人选。这一点,慕容源知道,同样的,从能力和处事的手段来说,他的确是一个君王的最好人选。可是,就算他认同了这一层,却也无法看着永业帝对于慕容渊的忌惮到下手的过程。 慕容渊从来都是一个以大新为己任的人,不该被抹杀。 何况中间还有慕容治的行动。 慕容治容不下慕容渊是迟早的事情。 楚、秦两家的人,却是一直认为,只有慕容渊在,才能保住大新的太平。 历来权利的争斗都是这样你死我活。 他慕容源这个在所有人看来,不理朝政的人,只能在这场兄弟之间的权势争斗中,尽力去保住一个一直以来为了大新鞠躬尽瘁的人。 所以,他进宫了,并且,因着这些日子以来对慕容治的行为的怀疑,也必须有人来处理这件事情。 元王因为身体的原因,是能够驾车进入宫门的,慕容源极少动用这个权利,但是今夜是夜晚入宫,动用了这个权利也是无可厚非,而慕容渊也是借此机会方能进宫的。 先前慕容源去见慕容治,其实只是为了引起慕容治的不解和怀疑,让后来留在宫中的慕容渊,有机可乘罢了。 此时的慕容治已经进入了永业帝的寝宫之中,慕容渊自然是进不去的,永业帝寝宫周围,有不少武力高强之人,他不能太过接近,只能找寻可接近的地方,窥探寝宫之中的情况。 慕容治进入了永业帝寝殿之后,并没有别的什么动作,依旧只是无声看着永业帝。 而后才挥退了一众人,单单只留下了方明在里面。 专注于看永业帝的情况,遥远的距离,这个距离以及角度,看得不是特别清楚。 慕容治最后是带着怒气离开永业帝的寝宫的。 如今,慕容治找不到玉玺,就没有办法登上大宝,而方明是一直跟随在永业帝身边的人,所以,方明必定会知晓永业帝可能将玉玺放在了何处,原本,他觉得可以耐心等待永业帝一两年的时间,让永业帝在昏迷中死去,同时也将这二十多年的重视之恩偿还了,顺带也先解决一些棘手的事情,可是,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等不及了。 可方明痴痴哑哑,神志不清,说出来的话语颠三倒四,几处地方,都没有玉玺的下落。 慕容渊在外边看着,面上神色严肃,但慕容治离开了之后,他也跟着离开了这个地方。 而接下来,他要去的地方,就是端和宫。 不知是什么原因,端和宫的守卫却是不如永业帝的寝宫一般守卫森严,虽然也派人把守,但是,却也和大多数的宫妃的寝殿一般,毕竟也是,后宫之中,若是突然加进来许多人,便会显得突兀而引人怀疑,所以,比起永业帝的寝宫,慕容渊轻而易举进入了淑妃寝宫之中。 几番折腾之后,如今已经是深夜时分。 淑妃寝宫之中的守卫比起白日的时候更加宽松,不过,慕容渊也知道,暗处必定会有人监视端和宫的情况,不过,淑妃的端和宫,他也算熟悉了。 淑妃的寝宫之中,照例只有卜辛一人在里面,没有其他的宫人。 深夜时分,卜辛没有休息,反而是尽心尽力,伺候淑妃,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即便淑妃此时病中,但是看起来却也被照料得很好。 看来,卜辛对淑妃还真是不一般。 慕容渊借助一个死角,进入了淑妃的寝宫之中,悄然出现,在卜辛一个低头抬头的瞬间,一把尖刀,已经抵住淑妃的喉咙。 卜辛看到出现在眼前的人,表情先是麻木,似乎是因为许久没有表情了的原因,麻木久久不去,直到慕容渊勾起的嘴角,让他心中突然一惊,恐惧的面庞,瞪大的眼眸出现在了脸上。 —— 而自从慕容治决定带兵前来“收服”北伐军,或者说,征讨叛军的时候,北伐军已经在颜易山和慕容泽的带领之下,往玄门关而来。 两军交火,已经成了必然的势头。 颜易山打头,是必须的事情,如今的苏云初身子不便,反对慕容治扣在北伐军头上的帽子,让颜易山来做是最合适的。 六月初一开始,双方之间,已经进行了几次交战,不过,倒是一直以玄门关为界限,慕容治的兵马踏不过玄门关,而北伐军也还没有真正挥师南下。 然而,就在玄门关这边兵火交接的时候,另一则消息却是迅猛传开,比之于当初月妃是叶氏的后代,也不遑多让。 ——慕容治控制永业帝,阴谋掌控大权的消息不知借着哪一处的风向,在一夜之间,席卷而来。 五月末的某一个早朝,朝中不少臣子突然上奏,对如今一直昏迷不醒的永业帝产生了怀疑,更是因着慕容治不给宫妃照看永业帝而觉得其中有待观察的猫腻。 同时,原本一直沉寂的许多人,在一夜之间,将对慕容渊的风向转移了。 慕容渊叶氏之后的身份,突然之间变得不再惹人争议,而他赫赫的战功反而表明了对大新的绝对忠诚。 然而,慕容治扣押在北伐军身上的叛军的名头却是引起不少大臣的怀疑和反对。 突然变化的情况,不能第一时间传到卞立城,但是在京城朝堂之中却是炸开了锅一般的激烈。 两派的大臣,激烈争论,慕容治的心腹大臣,极力讨伐苏云初,而另一派大臣,却是极力维护苏云初。 这样的情况,让慕容治头疼不已。可他暂时还想不出症结到底在哪里。 这番较量,其实更多的还是朝臣派别之间的争论。 可朝中在争论的时候,玄门关双方的兵马的战役却还是在继续。 此时,卞立城之内的苏云初,正在周宗与刘沉一处。 当初顺妃着人拿来的丝帕上的东西,上边的药渣,在经过多日的研究,极力的复原后,已经能够分辨出其中的大多数成分。 有毒,但是毒性不大,可以说是慢性的毒药,一直服用下来,一两年之内,人体必定会衰竭而死,但是,不会有中毒的死亡特征,只会有老死的症状。 而慕容治在给永业帝喂这样的药,此时的苏云初还不太能够想得清楚,慕容治如此做的原因。 对于这个结果,她也只是保留了而已。 至少充分说明了,永业帝如今的情况,是中毒了,看来,当日端和宫的昏迷,只怕真的是发现了淑妃的秘密了。 但是淑妃的昏迷原因,她此时还不太明白。 然而,如今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双方已经开展内部的战争。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就要临盆,此时,苏云初身子过重,也怠于理会许多事情,玄门关那边的战役,其实她对颜易山和慕容泽还是很放心的。 就在她在卞立城内安然度日的时候,京城之中,在慕容治的强硬手段之下,他的心腹大臣已经力排众议,取得了优势一方,将那些臣子对于慕容治的怀疑打压了下去,对北伐军的征讨也还在继续。 这个消息,从开始到结束的事情,几乎是同时传到了玄门关内的。 然而,就在双方如火如荼交战的时候,就在颜易山与慕容泽打得兴起的时候,慕容渊不期然出现在了玄门关内,站在了征讨北伐军的慕容治的兵马的面前。 突然出现的慕容渊,让慕容治的兵马瞬间崩溃,因为不知是人还是鬼的靖王在时隔九个月之后,重新出现在了人前,这样的场景太过诡异。 而这一行为,也让征讨北伐军的兵马的将领不知所措。 靖王回归,京中是否已经知道消息,知道消息之后该当如何,或者,靖王回归之后,是否还要继续征讨。 慕容渊即便消失了九个月,可是这九个月不足以让世人忘记他,忘记这位曾经的冷面战神,那么,他回来之后,北伐军将何去何从,所有人都不知道。 于是征讨北伐军的行动只能被停下,这个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被带回了京城之中。 慕容渊的出现,除了给慕容治的兵马带来魔鬼一般的效果,让双方的战役瞬间停息之外,最是震撼的,就是此时,身在玄门关的北伐将领颜易山以及慕容泽。 神兵天降一般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几乎不敢相信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慕容渊,颜易山看着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形样貌,除却那双已经变成了和自己一样的黑色眼眸之外,一切都是熟悉。 所有人都惊呆了,一切如同梦中。 慕容渊的出现,首先引起的不是欢呼,而是给所有人带来的“惊吓”。 便是颜易在他面前,在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慕容渊从出现到退敌的整个过程之后,站在慕容渊的面前,也只觉得匪夷所思,不止一次认真端详着慕容渊,问他到底是人还是鬼。 慕容渊标志性的冷眼和淡淡一瞥的不屑眼神,最终说明了一切。 然而,出现在玄门关没有多久的慕容渊,神兵天降一般出现之后,不到一日的时间又消失在了玄门关之内。 因为还有更加重要的人,在等他,他更加想要见到。其他的一切,都是浮云。 然而,靖王回归,带来的效果是不可估量的,北伐军的振奋几乎能够掀翻整个大新,若非是慕容渊在离开玄门关之前要求停战,恐怕,北伐军的兴奋已经能够踏平征讨他们的兵马。 即便如今有许多事情不明白,即便慕容渊那双蓝色的眼眸已经不见,即便不知为何原本掉落了死亡谷的人如今安然出现在玄门关,可是,一切都抵不住看到了一直以来信仰的神的出现。 卞立城,城主府之内,苏云初还有十多日就要临盆了,城主府之中产婆,乳娘皆已准备好,就等待着迎接这个小生命的出现。 而前方的战事,并不需要苏云初来操心,所以,在最后的这些日子,她也乐得清闲。 此时的石佩儿正与苏云初呆在院中,对于苏云初已经隆起得巨大的肚子,石佩儿一直都好奇不已,恰如此时,她盯着苏云初的肚子看着,眼中满是新奇,“王妃,你说这么一个在肚子里边的小生命,小小的,到底是怎么形成的,而后还要变成一个小孩子,慢慢长大,由一个小丁点长大成人,向我们一样。” 随着苏云初肚子的隆起,石佩儿便越发好奇这个问题了。 苏云初听了,见着石佩儿如此说,笑到,“如今,他已经是一个小孩了,再过不久,就可以出来了。” 石佩儿睁大了一双眼睛,“王妃是怎么知道的?” “等你跟颜易山成婚了,怀了孩子你就知道了。” 石佩儿脸一红,“我才不要!” 苏云初挑眉,“真的不要,我看着卞立城里边倒是有不少姑娘心慕颜将军呢,佩儿,你可要想好了。” 一旁的玉竹与茯苓看着石佩儿这般明显是害羞但是却是嘴硬的模样,也忍不住打趣,“石姑娘这是口是心非呢,若是与颜将军有了一个胖娃娃,就不会好奇王妃肚子里的小世子了。” “好呀,玉竹茯苓,你们也来取笑我!”石佩儿不满,不过这丫头历来就是比较跳脱的一个,刚开始的害羞已经过去了,这时候,反而有了更多的底气,不满了玉竹与茯苓的打趣以后,只找两个小丫头追逐着。 时间日久,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就会越温暖,院子里边,一时充斥着欢声笑语。 玉竹与茯苓对于石佩儿都可算是熟悉了,加上石佩儿天性活泼,半分没有大小姐的架势也没有苏云初高如云端不可触碰,所以,相处起来,便如同姐妹一般。 笑闹之间,还有不断的打趣声而来,石佩儿也不甘示弱,“玉竹,平日里你老老实实的一个丫头,今日竟然敢来取笑我,当我好欺负是不是。” 玉竹本就是有功夫底子的人,追赶不上的石佩儿站在一边气喘吁吁,叉着腰就对玉竹佯装恶狠狠地道。 玉竹一听也是笑了,原先一开始的时候苏云初总是闷闷不可,后来她们三发现,这番打闹之下有时候苏云初看着,往往会露出笑容,而后,在苏云初面前便常常费劲地想出一些乐子,如今,时间久了,几人之间但也无需费劲多想,只平日里无意之间的打闹就已经能够造成了城主府院子中的热闹。 时间日久,反倒习惯了。 这会儿,面对石佩儿的叉腰恶狠狠的话语,玉竹笑声清伶,“哪里是取笑石姑娘了,分明就是如此。” “好啊,玉竹,我要告诉木韩你心悦他!”石佩儿突然出声。 一时之间震惊住了所有人,玉竹听着石佩儿出口而出的这句话,面上立刻变成了火烧一样的灼热和羞红。 便是苏云初原本看着几人笑闹时候的温和神色,此时也已经变成了丝丝惊讶。 石佩儿还想说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向不怎么冲动的玉竹冲上来,捂住了嘴巴,在石佩儿呜呜的声音之中眼睛乱飘,一般来说,木韩会一直在苏云初的附近,这会儿人虽然没有现身,但是指不定就在某个角落呢。 石佩儿在她眼睛在寻找找木韩的下落的时候,已经挣脱开了玉竹手,看着玉竹羞红的面色,得意洋洋,“我没有说错吧,看你如今的样子,哈哈,小丫头片子,总算被我逮住了尾巴。” 可玉竹却是害羞的,可因为性子沉稳,即便害羞也没有多大的动作,只除了刚才的冲动,“石姑娘,你不要乱说,免得污了木韩的名声。” “啧啧啧,你就不承认吧,反正这事儿我是知道了。” 茯苓此时也是满脸好奇看着玉竹,“好啊,玉竹,这事儿你竟然瞒着我。” 玉竹已经羞红了一张脸,任是平日里再怎么沉稳的人,如今被人道破了女儿家心事,也是局促不安,何况还是女孩子内心的那份春心萌动呢。 拗不过两个人,玉竹只好求救苏云初,“王妃,你让她们两人快别乱说!” 苏云初的惊讶已经过去,看着平日里羞红了面孔的丫头,也是难得起了逗弄的心思,“原来玉竹一直都在这个心思的,但是我从来没有注意啊,差点就要给木韩指配别的姑娘了。” 玉竹几乎要跺脚,“王妃,您怎么和他们一样拿奴婢来取笑。” 不好意思情有可原,这个时代的姑娘,面对自己心中的感情,多是压抑的。 苏云初轻笑了一声,“喜欢便是喜欢,有何可压抑的,我看木韩虽然性子沉闷了一些,可我看着你们两人呆在一起也算是般配。” “王妃!”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呐,回头问问木韩,若是他也有意思,我看,你们两人的事情就成了。”苏云初看着玉竹继续道。 玉竹已经羞愤得无地自容一般,“奴婢要留在王妃身边,永远照顾王妃。” 没有别的更坚定的话语,玉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可是却是急于转移自己的羞愤。 “傻丫头,即便嫁人了,你也可以留在我身边,何况还是木韩呢,只是,有谁是可以永远陪着谁的,永远,终究太长也太远,轻易说不得。” 玉竹几人听着苏云初的这番话,意识到永远这个词,似乎触动了苏云初对于慕容渊的感情。 当即,羞愤已经转化,却是想着快些让苏云初不要陷入悲伤情绪之中。 其实苏云初也并非是悲伤,只是,突然想起,猝不及防了罢了。 石佩儿见此,赶忙转移话题,“就是就是,一定要去跟木韩问清楚。” 苏云初见着几人转移话题的速度和方式,突然扶额,“你们……” 你们什么,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应离已经满脸兴奋地进入了院子之中,几人看着应离这番模样,心中皆是好奇,应离平日里多么内敛的一个人,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应离显然没有理会几人的心思,看着靠在长椅上的苏云初,神色激动异常,“王妃……” 苏云初看向他,“极少见到应离情绪这般外化。” 然而,应离从接到消息以及反复确认就是颜易山等人在玄门关传回的消息之后,一直激动到了现在。 看着苏云初如此平静的面色,他终于开口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砰”的一声,苏云初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袋之中炸开了一般。 突然的消息,不受控制的反应,让大着肚子的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却是惊动了自己腹中的小生命,玉竹忙扶住苏云初,“王妃!” 应离这才反应过来,这消息会不会惊动了苏云初腹中胎儿。 可苏云初站稳之后,只紧紧看着应离,面上的容色,由一开始的不可置信,惊讶,怀疑,而后是期待,是惊喜,而后趋于平静,“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应离知道,苏云初已经反应过来,因为她眼睛已经湿润。 “王妃,是王爷回来了。” 比起苏云初的反应,茯苓自己石佩儿等人的反应更为激烈,“王爷?王爷回来了?应离,到底怎么回事,哪里来的消息,王爷回来了,王爷在哪儿,是真的还是假的,你怎么知道?……” 一个一个问题蹦出来,其实已经可以说是语无伦次,太过震撼的消息。 应离已经将手中的消息递给苏云初,而一直就在院子周边,在玉竹的打闹之中一直红着脸却假装自己不在的木韩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闪身出现在了几人的身旁,比起慕容渊回来了的消息,刚才的害羞哪里还算什么。 接过消息的苏云初,拿着信笺的手几乎是发抖的,她不断浏览着上边的每一句每一字,不断看着,可脑子分明是混沌的,觉得自己根本看不清楚上边到底说了什么,最后,所有的话都只成了应离出口而出的那一句“王爷回来了” 信笺上,写的无非就是慕容渊出现在玄门关之后的事情,颜易山已经说明,在处理完玄门关的事情以后便会回卞立,后边等待慕容渊的决断。 颜易山分明是个好于玩乐的人,可是传回来的这一则消息只提了一句慕容渊出现在了玄门关而已,其他的都是公事公办的口吻,与他往常的风格相去甚远,分明就是故意要让卞立城中的所有人干着急的。消息是飞鸽传书传回来的,所以,消息到了,但是慕容渊还没有到,从玄门关快马加鞭回到卞立,怎么着也得有一日一夜的时间。 而飞鸽传书,无需一日便能到达。 苏云初是激动的,恨不得时间快点到来,若非这个大肚子,她此时早已快马飞奔出卞立城去接人了。 而从玄门关回来的消息也如同一个重磅炸弹一般,快速在卞立城传播开来,即便没有人承认过,说过,可是心里都明白,当初那个坠落了死亡谷的慕容渊,其实真的已经死了,可是如今,被认定已经死了九个月的人突然出现,突然宣布活过来是一种什么样的惊喜,尤其对于此时还在卞立城之中的北伐军来说,是疯狂不已的。 没有人会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而自从得知了消息之后的苏云初一整日都活在兴奋之中。 便是此时还留在卞立城的梁光熙和李俊泽反而更加担心苏云初了,她这么兴奋,真的对腹中胎儿没有影响么? 而已经有北伐军部将纷纷请命,去城外迎接慕容渊的归来。 苏云初应允了。 部将出动,已经全部出发去接洽慕容渊。 接到消息的第二日,苏云初虽然身子很重,但还是坚持走上了城门远望玄门关的方向,最迟午时,慕容渊一定会出现。 梁光熙几人拗不过苏云初,只能陪着她上城门去等人。 而午时刚刚过了两刻钟,前方便出现了一列快马扬尘的景象。 现在卞立城上方的苏云初,突然内心一紧,感到从未有过的紧张和害怕,紧张不知从何而起,害怕来自怕是一场空欢喜。 她站在卞立城关的城门之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往玄门关而来的那一队列兵马,马上遥看的慕容渊,在见到卞立城城门的时候,就已经锁定了城门之上的那个身影。 而后看着那个身影慢慢变得熟悉,一点点的白衣,渐渐扩大,直到,离城门只有几丈远的距离,扬尘落下,快马停奔,慕容渊坐在马上,看着城墙之上的那个身影,眯眼,抿唇。 不安分的马头不是他的坐骑,一直在转来转去,而城门之上的苏云初,看着几丈远的城门外边的那个身影,砰砰的心跳,已经由剧烈趋向平稳。 得知慕容渊坠崖的时候,她没有哭过一声,没有流下一滴眼泪,从来都是顽强的,因为她知道,慕容渊不在了,她的软弱谁人可捧在手心,知道慕容渊死了的时候,她仍旧是没有哭没有流泪,因为明白,她要替慕容渊活下去。 可是,此时,看着出现再卞立城城门前的那个身影,苏云初的眼泪却是无法控制的掉出了眼眶,无法控制,无法感知,直到视线变得模糊,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是可以有眼泪的。 大概近乡情怯,说的就是这样的感觉,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从上元寺到京城,再到玄门关,再到如今的卞立城,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醒来以后的慕容渊无时无刻不在想念苏云初,尤其是得知此时已经怀孕的苏云初,得知她这几个月为了自己,带着身孕,与北梁与慕容治斗智斗勇,得知她为了他昏迷了七天七夜,他便不知该如何来形容心中的那份疼痛。 那是他曾经发誓要让她一生无忧的女人啊。 两个人,一人站在卞立城的城门之上,一人坐于卞立城下的马上,遥相对望。 里边看不到那双蓝色的眼眸,可是,苏云初知道,是她的怀清回来了。 阻挡不住并不安分的马儿,而慕容渊也没有阻挡,在扬尘停落之后,马儿已经往前走了几步,遥相对望也不能止住思念,慕容渊突然策马奔腾,往卞立城的城门而去,在城门之下,借着马头,足尖一点,人已经跃上了城门。 原本在苏云初身旁的梁光熙等人已经在慕容渊跃上城门的时候退离了另一边。 跃上城门的慕容渊,入眼的便是苏云初的泪眼婆娑。 可两人隔着几步的距离,苏云初看着真真实实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慕容渊,反而觉得害怕了,害怕一旦触碰慕容渊便如同泡沫一般消失不见。 所以她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停在原地,踏不出一步,挪不动半分。 可是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立在自己身边的人,眼泪汹涌而出。 慕容渊心中狠狠纠痛,走上前,抬手,为几乎呆立着的苏云初拭去滑落眼角的泪水。 喟叹一声,“阿初,我回来了。” 阿初,我回来了,一句简单的话语,就像他只是出去了一段时间,没有曾经死亡的消息,没有让她撕心裂肺的痛,只是出门了几日,然后,回来了,回来以后告诉她,一声平常的“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这两日家中如何,你可有按时用膳,睡得可还好? 多么简单啊。 而当这个熟悉的温暖的带着独独对她的温柔的声音在苏云初耳边响起,当带着茧子的指肚磨砂过苏云初布满泪痕的脸颊,她泪水滂沱,再也无法克制。 从来没有失声痛哭过的苏云初,终于在这这一刻哭出了声音。 此刻,身处这一处的将士们,终于见到了,在靖王坠落死亡谷宣告死亡的时候,没有流过泪没有哭一声的靖王妃,在重新见到靖王的这一刻,失声痛哭。 这样的感情,没有人能够切身体会,这两人,爱得深沉。可却是能够被感染。 城墙之上,此处,已经只剩下了这两人人影。 男子拥抱着在自己怀中泣不成声的女人,轻拍她的后背,话语轻柔,眼神里边都是疼惜之意。 伟岸的男子,一身的温柔。 “阿初别哭,是我,我回来了……” 第163章大结局 苏云初最后是被慕容渊抱回城主府的,哭了很久的人,似乎是要把这半生眼泪一股脑地流个够。 其实苏云初一直都不是一个多么感性的人,可是,当“死而复生”的慕容渊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眼泪,已经不受控制落了下来,不是伤心难过,不是悲伤欢喜,也不是喜极而泣,并非失而复得的情感,只是,这几个月以来的压抑,在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瞬间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当初慕容渊坠崖所带来的所有情绪,在他不在的时候,苏云初根本发泄不过来,可是,这会儿,见到这个人,所有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慕容渊也不阻止她,虽然见着她哭泣,他整颗心都是刀割一样的难受,但是,这会儿,见到苏云初的样子,尤其是她大着肚子,独自一人支撑了整个北伐军,面对北梁面对朝廷面对百姓的舆论,面对所有任凭哪个失去了丈夫的女人都无法承受的压力,他心中便觉得对苏云初的亏欠实在是太多了。 她哭得似乎把他整颗心都揉碎了,紧紧揪着他的衣襟,如何也止不住,这也是慕容渊首次见到苏云初哭得这般“惊天动地”。 哭累了的苏云初直接趴在了慕容渊的肩膀之上,而至始至终,慕容渊也只是一直抱着她,让她发泄,口中虽是呢喃着“阿初,莫哭。”可到底怎么都阻止不了。 如今,这个抱在慕容渊怀中的女人,因着怀孕,是丰腴了一些,但是,重量于他而言却没有增加多少,从今以后,这是他要用生命去守护住的女人和孩子。 被他抱在身上的重量,于他而言,就是整个世界。 对于慕容渊的回归,等在城主府之中的人无不是激动不已,然而,一路抱着苏云初回来的慕容渊却是要求所有人禁声,什么都没有她怀中的小女人休息来得重要。 随着慕容渊出现的消息传回京城,在慕容渊到达卞立城的时候,消息就已经出现在了慕容治的面前。 这个消息,于他而言,与晴天霹雳无异。 所有情绪,全部化为不可置信,怀疑,求证。 一旁的李右看着慕容治的样子,早已不敢出声,不敢多说什么。 “查,给本王去查,究竟怎么回事!” 这是他最后留下的命令。 然而,如何查,靖王已经回来了,是玄门关前的所有将士们都看见的,查什么,怎么查。 但是,此时此刻,没有人敢质疑慕容治,也没有人敢说出一句不行或者不知道如何做的话语。消息传播的速度,有时候很慢,在这样的时代,从玄门关传回来的消息,需要几天的时间,但是,消息传回京城之后,却是不到半日的时间,只要有人知道了,便会一传十十传百,导致所有人都知道。 第二日上朝的时候,慕容渊活着回到玄门关的消息就已经在朝堂之上炸开了。 已经“死亡”了的北伐军将领突然复活过来了,原先所有的事情该如何看待,被当成了反军的北伐军是否还要继续征讨? 一系列的问题,何去何从? 朝堂上的争论更是激烈…… “王爷,既然如今靖王并非坠崖而亡,而北伐已经结束,就该当必须尽快让下令让靖王回京。” “是啊,靖王妃留兵北方本就是不合理之事,大新哪里有妇人统兵的道理,依微臣之见,征讨北伐军不能就此止住。” “既然靖王已经归来,征讨之事自然是不能再继续了,何大人这是想要将王爷陷于兄友不恭的境地?”面对大臣们的各种言论,有不同的声音出现,对于那些想要让慕容治坚持征讨北伐军的臣子,自然会有人愿意出来替慕容渊说话的。 并且,为慕容渊说话的人并不在少数。一时之间,朝堂之上的争论很是激烈。 慕容治站在上首,平静地听着下边那么多臣子的议论,看他们争得面红耳赤,有人为了慕容渊,有人为了他自己,而唯独只有一个人,自始至终都没有为了谁说过什么话。 ——陈自明。 慕容治的平静,终究让群臣的议论之声停止了下来。 群臣看着面色平静,看着他们争论的慕容渊,再次意识到这个正在监国的未来诸君,其实已经不是他们能够理解的了。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安静了下来。 慕容治看着安静下来的人,勾起一抹浅笑,“诸位讨论得如何了?” 分明是浅笑的温和面容,偏偏让大殿之中沉寂了下来。 “先前不是讨论得很热闹么?怎么这会儿,都没有人将你们讨论出来的结果与本王说说了?” 他还是不变的面色。 到了这种时候,有人已经硬着头皮出来了,是曾经支持慕容渊一派的人,“王爷,臣认为,靖王坠崖之后,如今复而回归,期间经历必定是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必定也有苦衷,所以,事情还需从长计议,不可妄加判断。” “哦,这么说,王大人觉得,本王先前所做的结论是错误的。” 看不出慕容治是否生气,听完了臣子的一番话之后,他开口想问。 “这,臣只是就事论事,并非指摘王爷。” “哼,谁人不知,你王大人的侄子在靖王麾下,你如此说,分明就是为了一己之私而将家国大事置之不理。” “你……何起,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清清白白,只为了大新着想,这九个月的时间靖王经历了什么,你我何曾知道,如今,靖王刚刚回来,就要被扣押上叛军头目的帽子么?靖王一生都在为了大新兢兢业业,何以要承受这样的骂名?” “你不要忘了,靖王的母妃,月妃是叶氏嫡女,你怎知靖王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叶氏为了前朝?” 已经消停了许久的阴谋论如今,随着慕容渊的出现又重新被提到了口头之上。 这句话一说完,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的陈自明终于慢悠悠开口,“何大人这番说辞,可真让本相觉得耳目一新啊,不知,何大人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是否扪心自问过,若是靖王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叶氏为了前朝,如今,何大人,是否已经是亡国之奴?” 从来没有人敢在朝堂上说出这种话,可是,如今的陈自明敢。 “丞相!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今大新安在,如何能够妄议此事。”大新还好好的,怎么能够说亡国的话语出来。 “如今大新是还安在,可之所以安在,正是有了靖王十年戎马生涯的守护,何大人日日呆在京中,何曾知晓过战地风云,未曾经历过上阵杀敌的事情,所以,不会明白,只会以一己私见否定北伐军的功绩,否定靖王的战绩。” 底下不少臣子在陈自明一番议论出来之后,纷纷迎合。 都是对慕容渊的肯定。 何起想要反驳,“否则靖王妃为何留兵北方,不愿回京。” “靖王不在的日子,是靖王妃带兵夺回了失地,也是靖王妃带兵踏平了北梁,失地不收,如何回京,收回失地,是几十万北伐军多少代的心愿,更是大新多少年的期盼,为何不趁机北上,反而错失良机?北伐结束,自当定边,滞留北方,是必然之事,然而,诸位却是因为月妃娘娘的身份质疑靖王,否认靖王十年戎马倥偬,让北伐军扣上叛军的帽子,诸位让靖王妃如何带着几十万北伐军回京?本相在此想要问问诸位,诸位可曾上阵杀敌,可曾明白战场险恶,靖王不在的时候徒留靖王妃,诸位是如何看待靖王妃的,大新的北边遍足靖王与靖王妃的足迹,大新的开疆拓土是靖王与靖王妃完成的,而诸位做了什么,所做的从来都是否定靖王与靖王妃。” 一番话,说得众多一直在议论慕容渊与苏云初的大臣羞愧不已,开口想要反驳,但是却也没有人再开口反驳。 许多人的面上,是愤怒,羞恼,还有不甘。 然而,高坐其上的慕容治却是在一脸温和的看着下边陈自明的一番长篇大论,在大殿之中的所有人都无法反驳的时候,面上升起一抹赞同的笑意,配合着节奏缓慢却是有力的拍掌声音,“丞相这番话,本王听了,真是如同醍醐灌顶呢。” “微臣亦是如同王大人一般,就是论事罢了。” 陈自明面上并无变化。 “丞相似乎对靖王归来,一点也不意外。” 谁也不知慕容治这是何意,陈自明的话分明就是在否定他,而他不但不生气,反而,竟然这般为慕容治的话鼓掌,而他的话,关注的重点到底是什么? 底下的朝臣虽然面面相觑,然而,内心恐怕已经是呼啸不止了。 治王与丞相之间,看似君臣和睦,然而,有眼力见的人都知道,两人之间,并没有看起来那般和睦。 对于慕容治的这一声相问,陈自明自然应答,“当初靖王不过是坠崖罢了,坠崖并非意味着死亡,否则,为何从来不为靖王发丧,王爷心中,难道不是如是想?而今,靖王归来,自然正常。” “可靖王坠入之地,是死亡谷。” “死亡谷又如何,北梁传言,神乎其神,死亡谷之中具体情况如何,谁人可知?” “好!不愧是江南四公子,丞相的一番话,可给了所有人提了一个醒呐,荒诞之说不可信。” 笑着说的话,然而,所有听的人,都明白,慕容治笑容背后,该是恨不得将陈自明剐了吧。 “王爷过奖。”陈自明唇角微微勾起。 今日的早朝,并未推出什么结果,关于到底如何对付北伐军,在慕容治与陈自明意味不明的对话以后,并无定论。 而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的柳如絮,直接消失在了慕容沇的王府之中。 苏亦然心中亦是惶恐不安,早在两天之前,她就收到了一个箱子,箱子本是她订制的布匹,着人拿到治王府之中的,但是,箱子拿来之后,里边不是她想要的布匹,反而是堆叠在一起的一只只人体手臂。 她当即被这个景象吓到了,直接一个反胃,将腹中所食吐了出来。 明月更是吓得尖叫。 而最后,她们还是处理了这一个东西,明白自己派去北方的杀手从未得手,没有得手便算了,竟然被对方知道了背后主人是谁。 说实话,苏亦然的心中是害怕的这份害怕来自于对苏云初的又恨又惧。 更是害怕如此大张旗鼓,将这一箱几乎已经腐烂的手臂送到治王府,如此惊天动地,慕容治迟早会知道。 她后悔了,不该如此冲动的。 而偏偏,在朝堂之上的慕容治受气了之后,便会回治王府,刚刚回到治王府之中,便听人将那一箱子手臂的事情汇报给他,心中压不住的怒火更是往上冒起。 即便苏亦然自以为做得很好,然而,慕容治若是连自己府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话,便不是他慕容治了。 可再多的怒火,他一向都懂得掩藏。 然而,他掐上苏亦然的脖子的手,那闪起的杀意,却是毫不掩藏,“本王说过,别动她。” 苏亦然早已反抗不了,见到慕容治嗜血猩红的眼神之后,加上被卡住的脖子,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似乎从来都不是她一开始的时候爱上的那个男子。 当年盛夏赏荷,白衣飘飘的男子,一下子注入了她的心中,从此,这个男子成为心头朱砂,掌心痣,覆不得,磨不掉。 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文采斐然的少年郎君,琴艺惊人的皇家贵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为午夜梦回翻不去的篇章? 就在苏亦然觉得自己快要断气,觉得眼前这个想要要了自己的命的男人渐渐模糊的时候,慕容治一把甩开她,苏亦然如同被摔出去的破布一般。 嘴角溢出一抹血丝,疼痛让苏亦然久久不能开口说话。 良久之后,她虽是没有站起来,可是,看着慕容治冷然的神情,还有不可触犯的威严神色,虽是疼痛,但是,却是笑得讽刺,“王爷,在你心中,那个嫁为人妇,为别人生儿育女了的苏云初,也是我比不上的人?” 她的问题,自然是慕容治不会回答的。 因为被甩开的姿势,苏亦然前边的衣裳微微敞开,肩头上一块伤疤清晰出现。 她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如今这般狼狈的模样,终于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走到慕容治的面前,“王爷,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不要,我能为你做一切事情,可是。苏云初为你做了什么?” 慕容治看了一眼苏亦然肩头的伤疤,嘴唇抿起,依旧不动。 苏亦然轻呵一声,笑得极为嘲讽,“王爷,你看看我这双手,看看我十只指头上的痕迹,因为王爷你爱琴,所以我学了琴,几年寒暑,不论时节,一如既往练习,只为了有朝一日与你共弹一曲,我能为了王爷你做到所有人做不到的事情,吃王爷爱吃的食物,用王爷喜欢的布料,甚至连面上的妆容都是为了王爷画的,可是,苏云初她做了什么,她现在在做的事情,是毁了王爷辛苦绸缪的一切,而且是为了别的男人,所做的,是毁了母妃,是让王爷背负一生耻辱……” 许是绝望到了极致,或者情绪的爆发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苏亦然出口的话越来越不计后果。 当那一句明显知道了淑妃的事情的话出口的时候,慕容治冷然的面上终于闪过一丝破碎。 他看向苏亦然的眼神几乎可以杀了她。 可苏亦然知道,慕容治不会杀她,此时,正是需要稳定的时候。 所以她倾身,在距离慕容治很近很近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而只是一瞬之间,慕容治面上神色突变,眼底的冷然慢慢退却,变成压抑挣扎以及毁灭疯狂。 苏亦然再次尝试了一次接近死亡的恐惧之意。 慕容治最后离开苏亦然的院子的时候,苏亦然已经几近奄奄一息,院中的人,却是一声都不敢吭。 她最后,俯近慕容治所言的话是,“即便我知道你不是皇室的子弟,我依然爱你如初,可你爱我么?” 慕容治用死亡近在眼前的恐惧给了苏亦然让她绝望的答案。 卞立城之内,从慕容渊回来之后,苏云初几乎是日日时时刻刻跟在慕容渊的身边,这番样子,哪里有一点身为人母的稳重,又哪里有一点这几个月以来表现出来的冷静。 她害怕,慕容渊的回来太过不真实,就像一场自我催眠的梦,害怕梦醒时分,一切归于原样,而她还是那个至此形单影只的人。 可孕妇是需要休息的,何况还是即将临盆的时候? 深夜十分,慕容渊看着躺在已经身边,唇角依旧洋溢着笑容的女子,心疼不已…… 回来这两日的时间,已经渐渐了解了卞立城这几个月以来的形式,也更加清楚明白苏云初这几个月到底经受了什么事情。 苏云初刚刚从噩梦中惊醒,而如今也才刚刚睡下,这两日的时间,在慕容渊刚刚回来的两日,苏云初每晚都会做梦,身子很重的人在夜半的时候会突然惊醒过来,然后就慌张抓住身边的人,惊慌呼唤慕容渊。 说到底是苏云初在害怕,害怕突然回来的人也会突然消失一般。 可慕容渊也无奈,不知到底是因为苏云初此时怀孕的关系还是苏云初在经历了他曾经的“死亡”之后便会显出这样的脆弱,可这样脆弱的苏云初,每每总会让他觉得如鲠在喉。 天气已经入了秋,夜晚更显得寒凉,慕容渊看着苏云初已经睡下去的容颜,眼中溢满心疼之色,只轻轻搂抱住了苏云初,并不入眠,但是看着她,如今全身心依赖他,他就不敢再入眠,何况后期的孕妇还需要多加照顾呢。 颜易山在慕容渊回都卞立城的而第二日开始从玄门关回来了,慕容渊回来,玄门关的战役也已经停止下来,等待慕容治的下一个命令。 晨起的时候,慕容渊并不在苏云初的近旁,醒来的苏云初看着身边已经空了的床位,以及床铺上边的一片冰寒,眼中微微闪起了一层迷茫之色。 是玉竹首先进来给苏云初做洗漱的,见到苏云初面上的神色,轻笑一声,“王妃,王爷早起的时候,夏老将军来见,此时还在外边的客厅,不久便会回来的。” 苏云初轻嗯了一声,走下床来,让玉竹给自己收拾衣物,“出了什么事情么?” “奴婢不知,不过看着夏老将军面上并无急色。”玉竹应道。 苏云初点了一些头,玉竹见着,只道,“王爷说了,让王妃好好休息,军中的事情,无需再理会,不能再累着了。” 苏云初听了莞尔一笑。 而此时的慕容渊,的确是与夏薄在一处的,慕容渊回来之后,只陪伴着苏云初,说是不让苏云初在理会军中的事情了,但是他自己其实也没有理会,这会儿,停了三天之后,夏薄还是忍不住来问慕容渊了,想要知道慕容渊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慕容渊已经恢复成了黑色眸子的眼睛似乎也不会引起多少人的的诧异,他的回来本身就已经是一件让人集中关注的事情。 对于夏薄的疑问,慕容渊只道,“老将军觉得本王该当如何?” 夏薄满上严肃,“老夫觉得王爷该当如何也只是老夫一人的想法,可王爷的想法,必定是我们所有人的想法。” 慕容渊唇角微勾,“本王如今,没任何想法,先在卞立城中呆着便是。” “王爷?” 他心中着急,一早来见慕容渊,说了一通话之后才问出口,就这样的答案。 可慕容渊已经站起来作势要离开了,这等时候,苏云初应该已经醒过来了,“老将军不若常在军中走走,阿初即将临盆,本王这几日,怕是顾不得多少军中的事情。” 最后,夏薄只能眼睁睁看着慕容渊离去的背影,参悟着慕容渊话中是否有什么玄机。 可已经离去了的慕容渊自是不会有什么想法的,对他而言,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苏云初,能够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 回到房中的时候便是苏云初起来穿戴好衣服的时候,玉竹正打算给苏云初梳头,见到慕容渊回来,动作停下,行了一个礼,慕容渊只走近苏云初身后,“本王来吧。” 玉竹自是晓得,笑应道,“奴婢下去给王爷和王妃准备早膳。” 苏云初透过铜镜看着身后的身影,“怎么这么早,夏老进军就来找你了?” “无事,阿初不必担心。” 苏云初自然是知道的,只要他回来,许多事情就得到解决,只轻嗯了一声,看着拿起梳子为自己梳头的男子,熟悉的动作和场景,苏云初忍不住开口轻叹了一声,“怀清已经许久没有为我梳头了。” “日后,日日为阿初梳头。” 苏云初笑容浅淡,不做声,可面上的神情分明是柔和的。 只是,为苏云初梳头的慕容渊,动作却是有一瞬间的凝滞,苏云初已经半挽的发髻,在后脑勺的地方,分明有几根清晰可见的银发,从发根到发尾,银白得透亮,透亮得一下子刺痛了慕容渊的眼睛,以至于他凝滞的动作引来苏云初的好奇。 “怎么了?” 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几根明显的黑发,想着,苏云初之所以没有见到,是因为自从她醒来之后,便有王夫人打理她的生活,之后便是玉竹,那几根分明是因为忧思而生起的白发,众人即便是见到了,也会瞒着她,或者想尽办法藏起来,以至于他回来了两日,到了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方才过了二八年华的女人,竟然已经长出了白发。 轻轻摩挲的手指,轻巧地将苏云初那几根白发掩藏在了黑发之间,从外边看,看不出任何异样。 怎么了?对于苏云初的问句,慕容渊回答不出来,事实上,许许多多的话到最后其实是无需出口的,他知道她的不易与辛苦,而苏云初同样也知道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慕容渊必定经历了她难以想象的事情,可是如今,两个人都没有互相深究这几个月的日子对方是如何做到的,只需要彼此感受,感受对方的存在以及,感受这等真实的感觉。 无需多说,各自明白。 最后,所有的情绪,都变成了一声喟叹,“这几个月,辛苦阿初了。” 这是慕容渊回来之后,首次对苏云初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云初从铜镜之中看着他的,眼神柔和,“不辛苦,半分辛苦也没有,那些是你想要做的事情,若是你不在,我必定会替你好好做完……” 然后随你而去。 这是苏云初没有说出来的话。 可是,似乎她没有说出来的话,其实慕容渊是听得明白的。 他放在她肩头的手微微紧了一分,本想开口,若是他真的离去,苏云初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可悲哽住的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 有天他若不告而别,她可如何还有好好的? 连着几日朝臣对关于已经回来的慕容渊的种种进言,终于在第五日的时候,在连接五日的不断上书之后,终于引发了问题的大热潮,朝中多位大臣纷纷联合起来,上书慕容治,要求洗脱北伐军的罪名,让一切归于本位,甚至,出现了万民书这等东西,不知是由谁引领起来的,一腔在民间对于靖王以及靖王妃的赞誉之词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已经快速传开,将两人这两年以来为大新所做的事情纷纷列举,不论如何,都是只有功没有过。 万民的舆论,不管慕容治有什么样的想法,也抵挡不住民间百姓的要求。 当陈自明终于将那份万民书呈上慕容治的桌案上的时候,慕容治终于下令,派人前往卞立城,迎接靖王回朝。 而当圣旨正往卞立城而去的时候,如今的整个城主府里边,却是混乱一片,从未有过的混乱。 ——因为,苏云初要生了。 今日是苏云初正是苏云初临盆的时间,阵痛在昨夜后半夜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偏偏苏云初是一个能够隐忍的人,刚刚开始的时候,一点点的痛楚还没有让她觉得承受不住,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却是越来越难以承受。 而在苏云初刚刚出现阵痛的时候,一向凡事都是镇定自若的慕容渊却是慌了神。 大半夜的时候,随着苏云初不舒服的症状的出现,他明显显得更加紧张了,也让连接几日紧绷的心弦崩得更加紧了,在苏云初开始阵痛的时候,产婆便已经准备就绪,哪怕是在大半夜,哪怕所有人都说苏云初不会一疼痛就会马上生出来,但是还是让一向镇定的靖王爷片刻也等待不得。 直直待到了天明的时候,苏云初还在疼痛,而他也在天亮的时候被撵出了房门。 此时此刻陷入了极度疼痛的苏云初,已经不是自己的意志可以忍受的了,她并不知道自己每一句忍不出叫喊出来的带着隐忍的声音让等在外边的慕容渊有多么的胆颤心惊。 因为产婆不给进去,所以在紧闭的房门外边的的三尺之地,一直站着一个男子,定定站着,紧紧盯着房门,明明里面的叫声让他恨不得替苏云初承受了所有的疼痛,可是此时此刻,除了在外边等待,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梁光熙等人就坐在院子中的一旁的石桌上,看着站在房门前边的某人一脸黑沉的面色,终于还是没有人敢上前去叫慕容渊离开一时片刻,从天亮的时候,他就开始动作纹丝不动的站在房门口,这样,真的没有问题么,明明背负在身后的手已经紧紧握成拳头,明明已经紧张到要命,几人觉得,若是里边,苏云初“惨烈”的声音再持续一刻钟,肯定再也抵挡不了这个老早就想要冲进去的人。 原本女人生孩子,就是一件比较痛苦的事情,但是周大夫和刘大夫都说了,苏云初身体状态很好,胎儿也很好,胎位是正的,若是顺产,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是,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生孩子,有的人可能不用一个时辰就已经完成,有的人可能连续痛个两天两夜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而苏云初只是疼痛了半夜的时间,在天亮的时候,产婆已经进去为她助产,痛疼的时间已经算是少的了。 梁光熙等人听着苏云初的声音也觉得担心,但是更多的却是对于小生命的到来的迎接的兴奋与喜悦之感,只有慕容渊,始终沉着一张脸,半分没有迎接自己的还在来到世上的孩子的喜悦之感。 里边苏云初隐忍的疼痛之声还在一声一声传出来,并且越来越大声,慕容渊终于忍不住,就要抬脚跨出一步,只要一步,就能往房间里边而去。 然而,坐在院子之中的梁光熙却是第一时间站了起来,“王爷!” 一声严肃的声音,没有停住慕容渊的脚步。 “王爷若是此时进去,必定会影响云初,而云初便会有危险!” 一句苏云初会有危险的话,终究停住了慕容渊的步伐。 一旁的慕容泽看着,暗暗对梁光熙投去了一股钦佩的神色,在梁光熙开口之后,终于忍不住走到慕容渊的身边,“五哥,其实我听说大多数妇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你不要太担心五嫂……” 小心翼翼开口的声音,他其实只是单纯的想要告诉慕容渊,苏云初会没事的,但是,慕容渊只是沉着脸凉飕飕看了一眼慕容泽,继续转头盯着紧闭的房门。 里边的产婆子在给苏云初助产,兴许是头一胎的原因,因而,苏云初阵痛的时间有些长,而出生的过程也有些漫长,不过幸好到了此时也已经差不多了。 苏云初如今已经满头汗湿,这生产的疼痛比她经受过的任何一个疼痛都要剧烈得多,如今,她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一旁的产婆不断给苏云初加油打气,“王妃,用力些,再用力些,就要看到孩子的头了。” 苏云初听着,只咬牙,喊叫会花费力气,如今听到产婆这么说,只更加用力。 随着一声声的鼓尽,直播一般地助产声音,产婆由快要看到孩子的头了,到头已经慢慢出来了,苏云初便觉得自己经历的却是一段漫长的时期,而今终于看到希望。 闷哼一声,当孩子的哭声在房间里边响起的时候,当产婆欢呼着告诉苏云初这是一个小世子的时候,苏云初已经半分力气都没有了。 而在孩子哭声响起的时候,门外的慕容渊一个箭步就想要往房间里而去,然而,当他抬步,再落下步子的时候,发现整个人都有一种眩晕之感,原本紧张的心在这一刻突然的放松,只会导致他消耗过大而显得犹如体力不支一般。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极为踉跄地进了屋中,可里边都是浓浓的血腥味,产婆想要阻拦她,里边还没有收拾完整,满满都还是女人生了孩子之后的脏物,在时下,男子是不能进去的,免得沾惹了晦气,何况是对于慕容渊这等贵气的人。 然而,产婆想要开口阻拦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慕容渊就一记狠厉的眼神,而后径自往房中而去。 里边的人还在收拾东西,苏云初已经被整理好,而孩子也已经被拿去做清洗。 躺在床上的苏云初浑身虚软无力,看到匆匆进来,脚步踉跄还带着一丝狼狈之色的慕容渊,忍不住面上闪起一层笑意,可依旧是面色有些苍白,人也显得无力。 不理会满室都还是没有完全收拾好的东西,他径直往苏云初而去,蹲在苏云初的床前,看着苏云初此时的样子,眼眶微红,忍不住伸手抚上苏云初的额头,“阿初辛苦了。” 苏云初看着他这番模样,联想到昨夜她还只是轻微阵痛的时候慕容渊就已经紧张不已,那时候,她还能与慕容渊说一说那妇人生孩子都是这样的情况,而慕容渊也还能勉强镇定下来给苏云初转移注意力,直到最后苏云初终于承受不住,听不进接不下慕容渊的话的时候,慕容渊终于彻底慌了神,而她也终于等到了产婆说可以开始了。 知道慕容渊必定是特别担心的,此时,他都还能在慕容渊的面上看到原本的神色。 苏云初扯出一抹笑意,“怀清,妇人生孩子都是如此,真的不用担心的。” 此时此刻,担心已经过去,慕容渊轻嗯了一声,怎么会不担心,他恨不得替苏云初承受这一切。 而脑子里却是还在想着,是不是一个孩子就够了。 苏云初见慕容渊盯着自己的肚子看,面上有些纠结的神色,似是能够明白慕容渊在想着什么一般,轻声开口,“怀清,若是宝宝只是一个人,会很孤单的……” 可是慕容渊脸色抑郁,“可是,阿初会很辛苦……” “怀清不想再要一个女儿么,有儿有女,方是好……” 慕容渊听着苏云初这番话,面上微微的纠结消散了一些,想着若是有一个女儿,如同苏云初一般,其实好像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苏云初看着他的神色,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个男人啊,为了她的好,哪怕就是不要孩子这样的事情他都能做得出来。 正当此时,奶娘已经抱着一团软软的小东西过来,在慕容渊冲入房中的时候,外边的梁光熙等人已经在等待被抱过来的孩子。 这会儿奶娘将一团粉嘟嘟,闭合眼睛看起来皱巴巴的小东西抱过来给苏云初看的时候,还没有等到拿到苏云初的身边,已经被李俊泽等人凑上前去,个个充满了好奇,看着一团皱巴巴的小东西,心中既是欢喜又是疼爱。 几个大男子,都想要上前去抱抱这团小东西,不过却也知道,要先拿进去给苏云初看看的。 苏云初自然是听到了动静,这会儿,也将注意力从与慕容渊的对话中转移过来,其实她已经看过一眼这个刚刚从自己肚子里,折腾了她半夜的小东西,也不知是否每个做了母亲的人,都会变得温柔,当看到那团小东西的时候,便会觉得心中柔软无比。 奶娘将小东西抱了进来,慕容渊自是让开了一点,奶娘将小东西放在苏云初的近旁,“王妃,看看,这就是小世子,长得与王爷和王妃多像呀,眉毛像王爷的,嘴巴与王妃很是相似。” 苏云初转脸看着襁褓中这个皱巴巴的小东西,又看了看慕容渊,听着奶娘的话,心中暗暗咋舌,这还没睁眼的的,也能看得出来长得像谁么? 不过倒也没有说,不过,很显然,慕容渊觉得奶娘这句话说得很有道理,只道,“传令下去,城主府中每人赏银五两,军中将士,赏酒!” 虽然对于这个折腾了苏云初半夜的小东西不待见,不过,此时看着这团皱巴巴的东西,眼中却还是溢满了温柔之色。 苏云初见他如此“大方”,不免调笑,“怀清,孩子才刚刚出生,要赏赐也是得满月酒的时候呀。” “满月酒自然是要大办的,本王的孩子,岂能委屈了。” “那怀清想好给孩子的名字是哪一个了么?”苏云初笑问,这几日,慕容渊并非没有给孩子取过名字,想了好几个,但是选来选去,还是选不出一个让自己觉得满意的,这会儿见着苏云初问出来了,面上升起一抹纠结之色,看着襁褓中皱巴巴的一小团,觉得似乎哪一个名字都不适合呀。 苏云初自然看出了慕容渊的神色,只笑道,“怀清再多想想,在满月之前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必定能够决定下来的。” 慕容渊自然读出了苏云初话语里边的调笑,“我与阿初的孩子,必定要得到最好的,名字自然要慎重考虑。” 苏云初煞有介事,认真点头。 然而,还在外边等待的众人却是不依了,颜易山已经嚷嚷,“慕容渊,你孩子抱够了没有,小爷都在外边等着我干儿子好久了。” 颜易山一声干儿子,直接让慕容渊皱了眉头,很是不悦,“想要儿子,自己生着去,这是本王的儿子。” “就是干儿子,这干儿子,我是认定了!”颜易山还跟他呛上了。 慕容渊脸色更是黑了一分,“滚!” 苏云初见着他如此护犊子的样子,只笑道,“让奶娘拿出去给他们看看吧。” 慕容渊不情不愿,“阿初这是我们的孩子。” “王爷,孩子还是你们的,但我们这些舅舅看看,总是可以的吧。”外边的梁光熙也是等不及了,忍不住朝里边开口。 苏云初轻笑了一声,叫奶娘将孩子带出去了。 小生命的到来,让整个城主府里边热闹一片,处处洋溢者喜色。 而苏云初产后还需要休息,因此,只是与慕容渊说了一会儿便又睡下去了,外边几人,依旧不敢抱着那小小的一团,然而,奶娘抱在手上,四个男子却是围聚在一起看着那个还在沉睡的小东西,想抱抱却又怕自己的动作惊扰了这小东西,尤其是慕容泽,本想接手过来的时候,感觉那小东西眉头动了了一下,便不敢再抱在手中了。 这些人其实都是真心疼爱这小东西的,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慕容渊的孩子,而是在于在戎马生涯之中,在慕容渊“死而复生”的这段路之中,也在诸多不确定因素的环境之中,一个小生命的诞生,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尤其,这个孩子的出现,是在慕容渊不在苏云初的身边的时候,是苏云初承受巨大的压力的时候,是在他们攻破了北梁的时候,而他的诞生,似乎迎来了一阵新的气象。 承载了希望的孩子,如何不惹人怜爱? 不过几人倒也没有能多看这小东西多长时间,因为,苏云初休息下去之后,慕容渊便出来了,直接将小东西带走了。 那宝贝的样子,看得几个人牙根痒痒,多看一眼都不行么? 看着慕容渊的背影,颜易山在背后压根痒痒,“这么宝贝,有你后悔的时候。” 而颜易山原本只是也酸酸溜溜的话,却也一语成谶,当苏云初被小东西闹腾得半夜醒来连夜哄带的时候,看着苏云初被折腾,他心中便会不满,尤其是当苏云初的注意力被小东西分散去了,而给他的注意力更少了的时候,他心中就郁闷了。 不过,在郁闷也不能减少在“和平时期”对于这个孩子的宠爱。 慕容渊是真的疼宠这个孩子,尽管在未来的日子,会有不断的父子斗法,一个人小鬼大的小屁孩与一个老奸巨猾的大男人斗智斗勇,一个为了争夺娘亲的怀抱,一个为了争夺妻子的关注……然而,这是后话,至少在这个时候,看着摇篮之中的小人儿,还有另一边床榻上边的女人,此时此刻,慕容渊的内心是柔软的,原本冷毅的面色,看着摇篮中的小人儿,也不禁温柔了几分。 微微上翘的嘴角,与摇篮中的小人儿,一大一小,如同一个模样刻画出来的。 摇篮中的小人儿已经睁开了眼睛,看着笼罩子在自己头顶上边的一阵阴暗,眼睛似是迷迷蒙蒙一般,有些充满了好奇,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是纯碎的,最是清澈,恰如此时,两个大眼瞪小眼的人,似乎也都对彼此充满了好奇。 慕容渊忍不住伸手,往小人儿的脸蛋上轻轻戳碰,小人儿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只眼睛一闭一睁,似乎是有些不舒服的样子,不过倒也没有闹腾,反而是睁眼之后便看着上边的慕容渊,嘴巴一闭一开,小小的嘴巴,看起来尤为可爱,偏偏这样的动作和神情,让他看起来似乎是在对慕容渊笑,或者做回应一般。 慕容渊只坐在摇篮边,看着里边的小东西,突然开口道,声音轻柔,“叫你慕容晔好不好?”轻柔的还是声音,小人儿必定是没有听懂的,可却闪着一双眼睛看着慕容渊,似乎也是认可了这个想法。 慕容渊唇角扬起一抹笑意,看着摇篮中的小人儿,心中再次柔软了一分,苏云初怀孕的时候,他不在身边,他与周宗等人了解过,妇人怀孕会如何不易,每每想到那段艰难的日子是苏云初独自度过的,他心中总是会生起消失不去的遗憾。他的孩子,他的女人,他会给他们最好的一切。 苏云初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慕容渊逗弄着摇篮中的小人儿,脸上一抹裂开的灿烂笑意让他看起来多了一些傻气,然而,却是染上了一层父爱的光芒。 似是感受到了苏云初的视线,慕容渊转回头,面上有些不自然,“阿初就醒了,怎的不多睡点?” 苏云初自然懂得忽略掉某人初为人父逗弄小孩的不自然之感,道,“孩子醒了么,怀清抱来给我看看。” 慕容渊伸手向摇篮之中,可在即将碰到慕容晔的时候,却是顿住了,他不知道怎么抱起那摇篮中小小的一团,总觉得自己力气过大,似乎会伤了小人儿一般。 他有些为难,这下倒是毫不掩饰,“阿初……我不知如何抱起他。” 苏云初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了,很是耐心的指导慕容渊如何将孩子从摇篮之中抱起来,等到慕容渊几乎一身僵硬地将孩子抱到苏云初的身边的时候,苏云初看着他的模样,终究忍不住,破笑而出。 “怀清,其实你不用如此害怕的,这样他会不舒服。” 可慕容渊到底不能一时调整过来,将孩子放到苏云初的手上的时候,整个人手心都出了一把汗,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奶娘很是尽责,也掐准了时间,这时候一进也提醒苏云初喂奶了。 早先的时候,苏云初就说过,她会给孩子亲自喂奶,奶娘的作用只是协助她打理孩子,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来带比较好。 苏云初倒也毫不含糊,奶娘提醒一句之后,便给孩子喂奶了,小人儿大概也是饿了,在她怀中喝得津津有味。 慕容渊看着眼前的一切,顿时觉得人生圆满了,一家三口,如此,多么暖和。 “阿初,我们的孩子,叫慕容晔,你觉得如何?” 苏云初抬头,面上有疑问,“这么快就决定出来了?” “嗯,因为他的到来,就像我遇见了阿初一般,也像此番历劫之后,得以归来的福音……” 话到这儿,不用多说,两人都能明白,一个晔字,承载的是慕容渊这一生的最幸,遇见苏云初,是为他昏暗的生命之中注入了灿烂阳光,历劫归来,面对即将出世的孩子,夫妻团圆妻儿在侧,是生命的另一重阳光。 苏云初点头,“嗯,就叫慕容晔。” 慕容渊因着慕容晔的出声犒赏城主府的下人以及北伐军的将士一事,自然是落实了,而北伐军之中知道苏云初给慕容渊生了一个儿子之后纷纷来给慕容渊祝贺,祝贺是真的,但是想来看看慕容晔更是真的。 而慕容晔倒也不是一个怕生的人,一身胆识都从自己的爹娘身上传承了下来,被众人围观着也是没有哭闹,一众将领都想要抱抱慕容晔,但是却是碍于一旁的慕容渊在场,谁都不敢开口,只是面上焦急。 不过还是抵挡不住越来越多部将勤于往城主府中跑,只为了见一见慕容晔,刚刚出生,就得到如此多的人的关注,而且,这些人,看起来都极为喜欢慕容晔,苏云初心中都不免担心,若是从此下去,这孩子若是懂事了一些,今后还不得傲得很。 不过想想自己与慕容渊的性子,其实都是相对内敛沉稳些的,想来孩子的性子总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吧,然而,苏云初此时却是还不知自己的想法有多么不切实际,当长大之后的慕容晔,学得了江南四公子的文采斐然,谦谦君子,却也学得了颜易山的风流倜傥一身腹黑,更是学得了军中将士们的各种杂家本事的时候,她都无法相信自己的儿子竟会与自己和慕容渊的差别如此之大。 生下了慕容晔的苏云初,其实并没有当下的女人坐月子的一习惯,在床上呆了几日自后,觉得无事了,经过慕容渊担心和周宗刘沉的确认无事之后,便放心下床了。都说小孩子长得很快,的确,如今不到十日的时间,慕容晔那张皱巴巴的小脸,早就已经展开,水嫩嫩,粉嘟嘟的,让苏云初每次见了都忍不住亲上一口。 然而,就在卞立城的城主府还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氛围之中的时候,京城之中,慕容治的命令也到达了卞立城。 比起第一个到来的苏广和何明,以及后来被苏云初扣押下来的臣子,此次到来的人,依旧是朝中的而一名官员,是慕容治的心腹,懂得审时度势,不会像前边的那些人一样,有来无回。 当然,这一切,只是他自己认为罢了。 在慕容渊回来之后,木杨还是照旧跟在了慕容渊的身边,他最是熟悉慕容渊的一切习惯,也懂得如何拿取慕容渊需要的东西,即便没有了一身武功,不过看起来,如今并不影响他跟在慕容渊身边做事,而他自然也是懂得利用各种资源,没有内力,就主动去与应离学习苏云初那些并不需要内力的诡异招数,经过几个月的时间,倒也有模有样,至少如今,即便出门,也不是轻易能够被人伤到的人。 朝中的官员到达城主府的时候,慕容渊正在自己院子里逗弄慕容晔,这小家伙白日的时候可爱沉静,谁见了都觉得他乖巧,可是一到晚上,便会经常缠着苏云初,闹腾不已,以致苏云初常常不能好好休息,自然,他也常常不能好好休息,心中已经不满了。 木杨进来告诉慕容渊朝中的臣子到来的时候,便看到院子中,慕容渊抱着慕容晔在大眼瞪小眼,由一开始的时候,他抱着慕容晔还会浑身僵硬,这才过了几日的时间,已经懂得如何抱着会让自己的儿子感觉最是舒服了。 对于木杨的汇报,慕容渊半分不放在心上,“来了,就带人去前院,等本王有空了,再去见人。” 木杨默默抬头看了一眼空闲得欺负自己儿子的自家王爷,默默低头,应了一声是,便离开了。 苏云初站在门口,“怀清,外边起风了,将晔儿带回来吧。” 慕容渊唇角一抿,紧了紧包着慕容晔的锦布,将人抱了回去。 苏云初很是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慕容晔,“朝中来人了?” 慕容渊点头,样子半分也不在意,又往苏云初怀中的慕容晔脸上一戳。 苏云初自是明白,也不多问,只将他手拿开,瞪了他一眼。 朝中带令而来的官员已经在前院等待了一个多时辰,慕容渊还是没有出现,茶都已经喝了几盏了,这会儿,原本觉得自己可以保持很好的心态,如今也觉得自己忍不住了,当慕容渊姗姗来迟的时候,已经是他在顾着苏云初给慕容晔喂奶自后,并且两人走在午后进行了小憩自后才出现的。 而彼时,李坚几乎已经想要闯入后院之中,就算靖王再大,这会儿京中的旨意已经到了卞立,他如此做,岂非是太过自大。 木杨自是站在另一边等待,看着面上已经生起不耐神色的李坚,嘴角微讽。 李坚突然腾地一下站起来,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慕容渊终于从后边出现。 李坚面上不耐的神色,在看到慕容渊的时候,终于压了下去,额上也生起了一层冷汗。 “下官见过王爷。”他恭恭敬敬朝中慕容渊行了一个礼。 慕容渊看了他一眼,面上并无太多情绪,径自朝着主位上坐下。 身后,也跟出了颜易山和慕容泽等人。 比起慕容渊,颜易山便显得“随和”多了,“哟,这不是李大人么?什么风把你吹到卞立城来了,这地方,李大人长途跋涉身体受得了么?” 李坚已经年过半百,颜易山看着他的样子,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李坚被噎得一脸气但还是只能生生忍着,又是对着颜易山和慕容泽行了一个礼。 “行了行了,李大人不必如此客套,这礼也不是真心行的,李大人直接说吧,来卞立城作何,想要成为第二个何明还是第二个苏广?” 颜易山摆了摆手,径自坐在一旁椅子山。 “这……”他看向坐在上首的慕容渊。 慕容渊淡淡喝茶,李坚见此,突然一脸堆笑,“下官尚未恭喜王爷,听闻靖王妃为王爷诞下了小世子。” 李坚这话一出口,慕容渊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想起此时已经休息下去的两人,轻唔了一声,“李大人这是代表治王来参加本王的儿子的满月宴的?嗯,的确,本王刚刚喜获小儿,不过这满月宴还有半月的时间,李大人可是来早了一些。” “这……”李坚没想到慕容渊会如此回答,“王爷,下官是带着旨意来卞立城的。” “旨意?”慕容渊微微挑眉? “是治王殿下的命令?”李坚再次解释了一番。 “命令?”慕容渊再次挑眉。 另一旁慕容泽与颜易山看着此处的这番景象,不禁嗤笑了一声,“李大人可要想好了,这旨意一出口,代表的是什么,还有,同样是同一品级,同是父皇的儿子,这命令一说,可还真有意思。” “这……”李坚额上已经冒起一层细汗,怎的一切都没有按照自己当初设想的来到卞立之后的情况一样。 “有趣。”慕容渊也轻笑了一声。 已经到了这等时候,李坚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王爷,朝中的意思是,既然如今王爷已经回来了,北伐军群龙无首的局面也已经不在,下官虽不知这几个月王爷去往何处,经历了什么,然,王爷回来了,于大新于百姓来说就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治王殿下如今在监国,响应百姓的呼声,让下官在卞立告知王爷,既然北方已经安定,王爷也到了该回朝的时候,顺便,为王爷归来,进行一份庆贺。” 慕容渊听罢李坚的而一番话,很是不赞同地点头,“北伐军何时群龙无首过?” “五哥不在的时候,五嫂统领北伐军,拿下来北梁,就不知这李大人口中群龙无首的局面,在何时出现过了。” “这还不简单,李大人这是不承认王妃为大新打下了北梁咯。”颜易山适时出口。 “王爷,下官并非此意,靖王妃的功绩,都是有目共睹的……” 此时的李坚已经不敢再随便忤逆慕容渊的意思。 “回京,庆贺,嗯……”慕容渊似是认真思考着。 李坚看他的神色,觉得慕容渊几乎就要立刻点头同意了,怎奈,只是思考了一瞬而已,便道,“如今王妃刚刚为本王诞下小儿,实在不适宜长途跋涉,何况,世子还小,不宜舟车劳顿,因此,想必,朝臣必定是能够理解本王和王妃的。” 慕容渊看着李坚道。 “这……那王爷何时回京?” “李大人想让本王何时回京?”慕容渊勾唇。 “下官不敢,朝臣只望王爷早日回京……另外,子啊回京之前,陷阱两北伐军兵权还回……下官只是来传达朝臣的意思罢了。” “哦?还回兵权?”慕容渊眉头微挑,语气里边带着一股听着笑话一般的笑意。 “是,先还兵权,再回京。”李坚继续道。 “呵,李大人这话,本王可就不解了,这兵权还回去,是给谁?本王可还记得,父皇如今尚在病中,没能下达任何指令呢。” 李坚不知如何应对,沉默着,良久才道,“那王爷何时回京?”兵权的事情,不能勉强,否则 逼急了便是大事,兵权不交,便是兵戎相见。 “等世子长大了本王再回京,想是到时候,便不会有任何顾虑了。” 不会有任何顾虑,李坚听着这话,总觉得尚有别的意味。 “还请王爷明示,下官还要回京复命。”他到底说了出来。 “本王的意思还不够明示么?自然是何时世子适合长途跋涉了,本王再回京就是,必定不辜负朝臣的一番心意,还有治王为本王庆贺的一番情义。”话语里边,李坚听着,不知是心虚还是确有其事,只听出了一层讽刺之感。 “王爷不如带着世子回京,到时候,举朝为世子置办满月宴,岂非好事?”李坚还是不死心想要一搏。 “看来,李大人果然老了,听不懂王爷的意思了,不过,也不妨,李大人只主要记住,此时,王爷不回京,小世子不适合长途跋涉,王妃刚刚生产完,尚需要休息,记住此三点,回朝复命,想必朝中必定会有大臣听得明白的。” 颜易山冷笑。 慕容渊凉凉看了李坚一眼,“李大人既然急于回朝复命,本王儿子满月宴便不邀请李大人参加了。” 李坚还不知道慕容渊这话是何意。 却听得慕容渊继续道,“送李大人出城,本王的回复便是如此,李大人该是很着急回京复命的。” 而后,不再多说,也没有机会再让李坚说什么,慕容渊便离开了,厅堂之中顿时只剩下了啧啧叹声的颜易山,还有似笑非笑看着他的慕容泽。 李坚想要从两人身上找突破口,“泽王,颜将军,王爷这……” “李大人,小爷我若是你,估计得早死个十几年。”说罢,颜易山便悠悠然站起身,连一眼都未给李坚,便已经离开此处。 他若是李坚,想要改变慕容渊的决定,不早死几年,做什么? 李坚听着这话,再看着颜易山离去的背影,面上升起一抹恼羞成怒的神色,几番变化,一旁的慕容泽也只是看了他一眼,“李大人在来卞立的时候,早该想到的。” 而后照样离去。 只余下一直守在门口的木杨,在几人离开的时候,走进来,“李大人是自己出去,还是在下着人送离?” 李坚轻哼了一声,独自走出了城主府。 而离开了厅堂之后的慕容渊,却是没有回院子里,因为半路的时候,王子安来见慕容渊了。 自从当初月妃的身世出来之后,王子安与苏云初有了一番交谈之后,此后,便又恢复了最先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为苏云初处理卞立城中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是,关于叶氏之事,却是没有再出口了。 彼时,慕容渊不再,叶氏就算出现了,又能如何,何况,他王子安虽是自称叶氏的后代,但是,并非有一己之力让叶氏恢复前朝盛况的绝对的决心与野心,何况此时的叶氏,早已凋零,何如回去?之所以跟在慕容渊的身边,如他所说,是因为慕容渊未来会成为大新的新主,那么,叶氏,便会借由慕容渊恢复当初盛况,而他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辅佐以及促进。 如今,慕容渊回来如此久之后,对他必定是已经知道的,但是却也没有任何表示,不主动见他,而他也始终等不到慕容渊的召见。 今日,听闻朝中已经来人,那么,他也该出现了。 王子安在慕容渊回来之后,首次的求见为了什么,无人可知,甚至,卞立城之中,知晓王子安具有叶氏的血脉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慕容渊再次回到院子中的时候,苏云初已经醒了过来,而慕容晔还在呼呼大睡。 慕容渊走上前去,看了一眼摇篮中睡得安稳的慕容晔,忍不住开口,“这小子怎的整日睡觉,一旦晚上就闹腾不已。” 苏云初轻笑,“小孩子都是这样,多睡觉,方能长身体。” 是这么样说么?为何夜晚不睡,白天就睡得如此香甜,真是闹腾啊。 如今,可谓一切已经安定下来,苏云初其实也明白,初回来的时候,慕容渊不与她说任何这九个月的事情,其中不乏为了让苏云初好好待产的原因。 然而,今日,既然朝中已经再次派了使臣过来了,那么,有些事情,就应该继续下去了。 看着慕容渊坐在摇篮另一边,苏云初开口道,“听说,怀清将今日才到达卞立的大臣赶回京城去了?” 慕容渊挑眉,“怎能说是赶回去,阿初用词不当,本王分明是着人将他送离卞立城的。” 苏云初轻笑一声,面上复而恢复严肃神色,有些事情也到了该了解的时候了。她站起身来,“怀清,当初坠入死亡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的相问,苏云初在说出死亡谷这三个字的时候,语气之中分明尚有一丝心有余悸,以及语气之中分明的情绪。 若是可以,她希望那些事情真的从来没有发生过。 慕容渊明显感受到了苏云初情绪的变化,隔着慕容晔的摇篮,他抬手,轻揉了一把苏云初的手掌,“阿初……” 苏云初已经拉着他道房间的软榻之上坐下,“好了,到了如今,我也想知道,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初想让我从何说起?” “为何你坠入死亡谷之后,还能安然无恙,我记得,那时候,连续下了几天几夜的大雨,连接的暴雨,我自己都觉得,你已经不在人世了……” 说起当初醒来之后,苏云初所看到的卞立城之中的情况,并且得知自己已经昏迷七日,且还怀有身孕的时候,如今回想起来,心中的疼痛还是能够感觉得到。 这句话一出口,语气之中已经带着一股哽咽的意味。 慕容渊轻叹一声,手掌轻轻揉着她的柔软的小手,“坠入死亡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我也不知,那天晚上,我体内毒发,而北梁的武士与大新的刺客将我围攻在死亡谷上边的悬崖之上,最后,我虽是打杀了不少人,但是,终究抵不过对方人多,最后被打落了死亡谷,我记得阿初与我说过,进入死亡谷之人,必定不能活着出来,然那时,坠入死亡谷的时候,我并无那样的心情,只是心中有恨,怕从此丢下阿初一人……” 说起那段日子,两人心中都不胜唏嘘。 苏云初反握住他的手,眼中微微湿润。 “后来呢?” “后来,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前,是在上元寺,元正大师在上元寺后山的一座茅屋之中醒来的。” “元正大师?”苏云初诧异。 事情又怎的扯上了元正大师? 慕容管渊继续道,“阿初可还记得,当初我与你说过,元正大师懂得前朝皇室内部交流用的暗号?” 话到此处,苏云初已经明够明白几分,“你的意思是是,元正大师,是前朝皇室的后裔?” 慕容渊点头,“阿初,果然一点就通。” “可这一切,就是是怎么回事?” 回来之后的慕容渊,似乎与他在死亡谷一事之后,并无差别,期间似乎没有经历任何让他有所震撼的东西,可苏云初知道,单单是月妃身份的大白天下,便已经是震撼之事。 “阿初莫急,我慢慢说与你听。” “你继续……” “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全身完好无损,呆在元正大师的茅屋之中,并且,已经能够感觉到往常萦绕在体内的毒已经消失不见,一身轻盈,不仅仅如此,更是觉得自己内力大增。” “元正大师为你解毒?” 苏云初更觉得不可思议。 “没错,其实,元正大师,是前朝皇室的后裔,也是当时,允王的后代子孙,前朝灭亡之后,他流落而去,最后出家,直至上元寺,前朝被我慕容氏倾国取而代之,内心又怎么会不甘,元正从一个小僧侣最后成为一代人人敬仰的大师,其实,内心打的,未免没有恢复前朝的心愿。” 苏云初点头赞同,“元正大师隐藏自己前朝皇室的身份隐于民间,但其实一直存着复辟前朝的念想,但是,这件事不是他来做,而是需要别的人来做,最后,怀清是元正大师选中的人。” “没错,因此,后来才有元正大师对我说的,我是帝王之星的征象,以及……” 慕容渊看了苏云初一眼,眼睛微微眯起,眉头下意识皱起,语气之中的情绪意味不明,“以及,父皇大师多次求国运,元正大师便多次下谶语,只有我在,大新方能长久。” 苏云初嘴巴微张,惊呼一声,是不是,若是没有元正大师那一句谶语,是否永业帝已经不知道下了多少摧毁慕容渊的命令? “所以,暗中为你留后路的,还有元正大师对于大新国运的预测,但其实,元正大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的未来着想?不,是为了他心中的念想?” “嗯……” 简单轻嗯,慕容渊语气之中的情绪不易发觉,然而,苏云初却是听出来了,“元正大师知道……嗯……母妃是叶氏的嫡女,所以……”苏云初口中的母妃,说的是月妃。 “嗯,他知道,就是因为直到,所以做了许多我不曾知道的事情。” 慕容渊是何其骄傲的一个人,可是,在这么多年的岁月里,一直有一个人在自己的身后为自己做了自己不知的安排,一切,似乎都进入了对方铺设下来的路子,这份安排,带着许多目的性,而最终的目的也是想要借助慕容渊,祝他登上皇位,但是,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好受,尤其是慕容渊这样的人,有怎么会愿意让元正大师来左右自己,规划自己的未来? 这么想着,她声音放柔了几分,“那么,叶氏呢?”元正大师和叶氏是两种推动的力量。 “叶氏……” 慕容渊语气之中有些不明情绪,叶氏是月妃的母家。 “阿初,我已经亲手将叶氏送上了绝路。” 当年的逸阳宫刺杀事件,可谓让永业帝下足了死力,而彼时的永业帝必定知道叶氏是月妃的母家,也就是慕容渊的外祖家,但是,却是让慕容渊对叶氏赶尽杀绝,这等做法,与让慕容渊与叶氏相残,做一个不仁不义之人又有什么区别。 帝王之道,总有许多要顾及的事情,然而,永业帝的这番做法,无论是作为一个帝王还是作为一个父亲,已经不合格。 “怀清后悔么?抑或心存愧疚?” “不,阿初,我无悔恨,心中也是无愧,母妃虽然是叶氏之女,但是,当年因为不满叶氏想要将她包装成帝王新宠而逃出了叶家,但是,却是被叶氏的人追赶,以至于最后坠崖,在还是太子的父皇出行的时候,遇见父皇,而后,被父皇带回了京城之中,但是,母妃从来不知道自己是叶氏的嫡女,对于父皇,她只有全身的依赖,叶家的人,也不知母妃在无意与巧合之中已经在父皇的身边,可是,父皇却是暗中得知了母妃的身份,也知道当年原委,但是……” 但是永业帝留恋月妃美色与温柔,冒着危险将月妃留在了身边,并且让月妃对以往的回忆再也想不起来,但是,却是对有着叶氏的血脉的慕容渊忌惮不已。 尤其是小时候的慕容渊,如同神童一般,过于聪颖,这般,与叶氏的子孙如出一辙,天生早慧。 随着慕容渊的长大,更是表现得越加明显,因而永业帝不喜。 “母妃虽是叶氏之后,但是,叶氏对母妃无情,我心中并无愧疚,在母妃去世之后,叶氏方才知道母妃早已在永业帝的身边,并且,诞下了我,而叶氏本就有心逐鹿天下,所以,对我,同样起了别番心思,当日的逸阳宫刺杀一事,就是最好的例子,帝星北起,不过是为后来给我造势罢了?” 当初与王子安交谈的时候,苏云初就知道了,正如王子安所言,没有慕容渊落涯一事最后导致了苏云初陈兵北地,也会有其他的事情让慕容渊最后决心打回京城而不是好好回去。 而那时候,叶氏觉得手中最大的把柄是什么? “怀清?”苏云初见他情绪有些起伏,明白许是他知道也是后来如何造势,而内心不安。 “阿初,当初若是没有我坠崖一事,可能也是会将你带回京城,最后……” 将她带回京城,她回去之后会如何,慕容渊不敢想象,可是,若是苏云初有了任何闪失,慕容渊必定会有所行动。 “怀清,没事,此时,我们还好好的……” 苏云初只能安慰。 两人这边,小声细语怕吵到了正睡得香甜的慕容晔,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阴谋,从叶氏知道月妃入宫之后,并且有了慕容渊这个儿子之后,便开始了后来的计划,每看着慕容渊一步步走上了大新的战神王爷的顶峰,借势想要将他拥戴上皇位。 比较起来,元正便显得好多了。 苏云初轻叹了一声,“比起来,元正大师这个实打实的前朝皇室之后便没有那么执着了,可是,怀清,元正大师既然是前朝之后,为何会选中你?”选中慕容渊这个身上留着叶氏的血脉的人?而这一切,与叶氏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元正大师与叶氏是两拨不一样的势力,恢复前朝必定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但是,退开一步,若是让叶氏来完成,未尝不可,而且,阿初,真的觉得元正不执著么?” “何意?” “阿初可知我为何九月全无音讯,明明元正大师救了我,为何却是无人可知。” 听到这儿,苏云初微微敛眉。 慕容渊却是继续道,“在慕容治派来的人来邕宁山的时候,元正大师也经出发了,但到底比慕容治的人晚了一步,最后我坠落死亡谷的时候,并未真的坠落,而是坠落了死亡谷山崖中的一处凸出来的石壁之上,元正大师便是在那一处将我带走的,而后来,之所以阿初没有我的消息,也正是元正的心思所在,我若是没有了,阿初势必会兴兵北梁,到时候,以阿初的能力,北梁灭亡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北梁灭亡之后呢,阿初是否要返回大新,为我复仇?” 慕容渊是懂得苏云初的。 话到这儿,他心口微微疼痛。 苏云初不否认,“怀清若是回来,生下晔儿之后,待一切定下,阿泽便会以”清君侧“的由头,带领北伐军回京,慕容治,我不会放过的。” 慕容渊轻叹了一声,握住苏云初一只手,“这正是元正大师的目的。” “为我疗伤,不放消息出来,其实是他为了借助阿初的能力,待阿初打回京城后,让我出现,彼时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面,我必定是受到万人拥戴,彼时,便会坐享其成,而任何对我不好言论都不会有,世人若是争论,也只会争论阿初的不是,彼时,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尘埃落定,史书上轻易的一笔,世人有怎会议论靖王。” 听罢慕容渊一席话,苏云初已经是惊奇不已。 可是她心中还是有疑问,“为何元正大师觉得,怀清就一定可以,怀清一生为了大新的江山,即便登基为帝也不会恢复前朝。” “阿初,恢复前朝与否已经不重要,重要的还是,我的血液之中,有一半是叶氏的,而也是的血脉之中,有一半的前朝皇室的。” 所以,血脉的延续,高贵血脉的而延续,才是一切偏执的源头。 苏云初内心不平静。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阴谋,然而,元正真的赌对了,那些都是苏云初会做的事情。 这些人,不论是元正还是叶氏,其实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想尽办法让慕容渊登上那一把九五之尊之座。 “元正大师呢?” 苏云初开口,若是元正的目的再此,那么,慕容渊如何能够轻易回来。 慕容渊嘴唇轻抿,而后才道,“他圆寂了,是为了给我解毒……” 苏云初默不作声。 元正此生出家是为了心中对于前朝的念想,一心为慕容渊铺了后路,最后…… 不可谓不悲哀。 但是,至今为止,叶氏也没有出现,苏云初不免奇怪了。 “叶氏……阿初,既然母妃的身份已经被提前拿出来了,叶氏,岂有让慕容治无动于衷的道理。” 苏云初心中立刻明白。 细想了一下,继续道,“怀清,在来卞立之前,去过一趟京城,有什么发现。” 说起那一趟京城之行以及皇宫之旅,慕容渊面上的神色也变得严肃了几分。 苏云初却是继续道,“母妃给我带来粘上了父皇药渣的帕子……是慕容治动了手脚。” 慕容渊嘴角微讽,“阿初,早先计划的清君侧,带那小子满月之后,便会开始实施了。” 苏云初毫无意外,这一日迟早会到来的,确实不知,原来慕容渊也打算以清君侧的借口回京么? “慕容治,并非是父皇的血脉……” 突然而来的一句话,让苏云初更加意外。 然而,意外之中,似乎很多东西都能解释得清楚了,为何永业帝昏迷,为何淑妃昏迷,为何慕容治对永业帝下药,而慕容治若非是永业帝的儿子,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很多事情,瞬间随着一句对慕容治身份的知晓而豁然一通。 慕容渊与苏云初说了自己在皇宫几日得知的消息,包括回京之后找到元王,如何进宫,如何从卜辛那里获知消息的,都一一讲述。 苏云初听罢,已经从慕容治不是永业帝的儿子的消息致中出来了,但是心中却是升起了另一个疑问。 “若是这样的话,为何慕容治没有直接让父皇魂归西天,而是选择这样的方式?” 如此做,岂非是留下了许多隐患因素? “阿初,慕容治,其实是一个复杂之人,对于父皇,他并非没有一丝臣子与作为儿子的心思,何况,此番,对于他日后登上皇位,并非无坏处。” 苏云初明白,慕容治此人,心性到底如何,不好说,他曾经是翩翩公子,但是,身为帝王之子怎会没有野心,他有手段有能力,但是…… 其实,与永业帝相处多年,永业帝对他抱期望,最后……恰是因为这一层,所以,他内心,对于永业帝的感情便成了如今这般复杂吧。 同样的,面对淑妃的事情,他可以下手让淑妃永远昏迷,却是不会下手杀了让自己痛恨的母亲,此番作为,但其实未尝不是给了淑妃一个解脱,毕竟她自己研制出来的药,她知道效果会如何。 “可是,既然如此,卜辛又怎么与你说一切?” “阿初,对于卜辛而言,淑妃比慕容治重要得多。“ “又是情之一字……”苏云初感叹了一声,卜辛爱惨了淑妃,哪怕她已经入宫为妃,哪怕她已经中毒至深,他依旧甘愿这般毫无尊严呆在淑妃的身边。 话已经至此,许多事情都已经能够弄明白了。 听了苏云初这句感叹,慕容渊没有说什么,一时之间,房间里边的氛围有些微微沉重,然而,沉重之中却是带着一份庆幸。 幸好,不去看叶氏的阴谋,也不去看元正的计划,如今那些人都已经走下了舞台,而慕容渊完好无损。 正当此时,慕容晔突然发出了一阵啼哭的声音,将陷入思绪的两人拉了回来,苏云初反应最快,在啼哭之声响起的时候,就已经快速往摇篮而去。 苏云初抱起慕容晔轻哄着,这孩子,从来没有醒来之后啼哭的历史,不知今日是怎的了,还是小孩子太过敏感,感觉到了房间里气氛的变化? 只站在一旁的慕容渊,眉头微微皱起,“阿初我来抱……”他那么重,苏云初手臂会累的。 “没事的,他不重。”苏云初自然懂得慕容渊在想着什么,他已经不止一次抱怨慕容晔过重,怕她累着了。 可是每次,慕容渊哄着慕容晔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最后,啼哭得小人儿鼻子一抽一抽的,她心疼不已,最后,还是决定自己来好了。 慕容渊郁闷了。 今日的这一番交谈,并没有给两人带来多少改变,后边的日子依旧照常,颜易山自然也是没有当上慕容晔的干爹,毕竟,皇孙可不是他想拿来当干儿子就能的,何况还有一个护犊子的慕容渊呢。 随着时间日久,慕容晔长得越开,承了慕容渊的美貌还有苏云初的气质,两者柔和在一起,越发惹人怜爱,本来粉嘟嘟的一个孩子就已经惹人怜爱了,这会儿,更是惹人怜爱了,导致玉竹以及石佩儿等人日日围绕在慕容晔的身边,尤其还是石佩儿,更是好奇不已。 慕容晔满月的时候,确实办了一场满月宴,军中的将领以及诸多士兵都得到了慕容晔满月宴而得来的福利,便是卞立城之中的百姓也是欢呼不已,自发组织了灯会为慕容晔祝福。 李俊泽和梁光熙也在慕容晔的满月宴之后回了江南,慕容渊已经回来,他们也无需留在卞立城,而慕容源想必也不太乐意见到他们。 而梁光熙等人离开的时候,慕容渊亲自相送,虽然不待见两人,但是,在苏云初最是艰难的时候,有他们陪伴,也幸好有他们这些真心为苏云初着想的人陪伴,慕容渊心中有感激,可男子之间,这样的情义,不用多说,都能明白。接下来的计划如何,江南不会参与进去,所以,确定两人这边无碍了之后,梁光熙等人便回江南了。 而就在慕容晔的满月宴十日之后,北伐军整兵待发,进行了一番布置之后,留下兵马镇守北方各地,而慕容渊也准备了回京的旅程。 可是回京,并非是带兵安然回去,而是,以清君侧的理由,由颜易山作为前锋,带着一众叛军的帽子还没有卸下的北伐军,打回了京城。没有以慕容治不是皇室子弟为借口,深宫忌事,不宜拿到明面上来说。 玄门关前的战役在停止了两个月之后,竟然就这么再次爆发。 北伐军势如水火,这一次,慕容渊是下定了决心,不会简单回京的,这是他从上元寺后山之中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做下的决定。 原先的时候,慕容渊还没有回来,战役只是在邕宁关进行,而且,还是京中的将士去讨伐北伐军,可是如今形式相反,北伐军以清君侧的理由打回京城,所谓清君侧,还能清谁,自然也只剩下慕容治了。 朝臣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心惶惶,然而,比起朝中许多臣子的人心惶惶,慕容治反而显得镇定多了,任由下边大殿之上的朝臣吵闹得不可开交,可他自己坐在上边,似乎是事不关己一般。 看朝中的不少臣子,尤其是他的心腹大臣着急不已,可是,着急也没有用,对于慕容渊这番打回京城的行动,慕容治内心早猜到,在听闻慕容渊回来了的消息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等着这一日的到来,他们之间,总该还是有一番较量的。 正是盛夏的时节,北伐军在慕容渊一路带领之下,很快让玄门关近前来征讨北伐军的京城士兵抵挡不住,从玄门关到京城,期间经过不少城池,若是一个一个打下来,少说也要有半年的时间才能打到京城,然而,不少城池的守将或者说官员在得知慕容渊就要到达的时候,甚至开门迎接。 不是这些人有多么害怕慕容渊而赶来投诚,而是迫于慕容渊的气魄以及北伐军的气势,如今朝堂之中,在永业帝病危的时候,只有两位王爷最有可能登上大宝,而随着月妃身份的揭开,慕容渊的几率便会小了很多,甚至忠诚与慕容氏的老臣会接受不了或者对慕容渊产生不满,但是,当北伐军被扣上了叛军的帽子,当慕容渊已经打出了清君侧的口号,当已经死亡却又重新回来的靖王在回来之后,就以这样的速度立刻进兵京城,其间,令人深思。 而这些当官的,在某些方面能糊涂能聪明,但是,哪个不是有小心思哪个不是通透的,慕容渊这番作为,分明就是早先与慕容治之间便有了嫌隙的,这清君侧的口号,到底是为了谁,这些人,不敢说,但心中都觉得,怕是为了慕容渊自己更多。 然而,不管别人怎么样,历史历来都是成王败寇,人与人之间,多的是较量。 生下慕容晔之后,这一路行军,虽然苏云初也跟着,但是,慕容渊对于两人的照顾可谓是做了极致,半分都委屈不得,而苏云初几乎不太理会多少军中的事务,那一日,不知王子安与慕容渊在书房里边说了什么,最后,慕容渊也没有对王子安如何,王子安依旧留在慕容渊的身边,甚至于如今,更多的事情都交给了王子安,王子安如今已经算是慕容渊亲信一般的人物,因此,苏云初这一路也只当做是陪伴慕容渊回京了。 两个月的时间,从玄门关一路南下,北伐军势如破竹,在慕容渊的带领之下,仅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便已经攻到京城百里之外的贺城,陈兵贺城,等待时机,往京城而去。 两个月的时间,这速度,太快。 朝中不少臣子都已经感到恐慌,按照这样的架势继续下去的话,慕容渊虽是都能够发兵往皇城而来,依照北伐军这一路下来,不断壮大的军队,京城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贺城之中,即便到了如今这样的时日,即便北伐军一路下来几乎都是顺遂的,但是,依旧不减骄傲的姿态,在慕容渊和颜易山的带领之下,做好随时进攻京城的准备。 然而,就在前方将士交战的时候,贺城之中,却是进入了一个头戴面纱的女人。 柳如絮很早就想要来见一见慕容渊了,当初听闻慕容渊坠崖而死的时候,她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似乎心中总还存着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青春少女的时候,也曾经觉得自己会因为他而愿意去死,可是,到了这一刻,历经了多番变故之后,方才觉得,生命何其可贵,谁人可以为了谁人去死。 如今,她进入贺城,不过是还想看一看那个自己在青春少女之期交付了一片少女心思的男子罢了。 蒙着面纱在贺城出现的女子并不会多引起多少人注意,慕容渊忙于军事,但是,贺城的太守府如今已经成为他们暂时的“家’。 一路找到了太守府,苏云初等人居住的地方,自然是守卫森严的,柳如絮也没有打算进去,只是看了看附近的地势,寻了太守府不远处的一处复层的茶楼,坐在茶楼之上,远远看着太守府的门口。 这一坐,便是半日的时间,直到午后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慕容渊才踏马从外边回来。 而时间掐得很准,在慕容渊在府门口下车的时候,苏云初刚好抱着慕容晔在府门口等待。 柳如絮在城门上,远远看着,即便远,但还是能够看到太守府前的一番景象,多久没有见过苏云初了,柳如絮已经不记得,但是,此时在看到这个女人,这个跟在慕容渊的身边,已经为他生儿育女的女人,柳如絮的心中到底升起了一层恨意与怒意,若是没有苏云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么想着,她面上的表情越发阴暗,而后,看向太守府的门口,男人急切回来,一下马的时候,便迎上了来到府门口迎接的女人,他本想接过苏云初手中的孩子,但是,苏云初却是不给,而他还是一脸温柔,面上带着笑意,轻搂着苏云初进入了府门之中。 两个消失的身影,从柳如絮的眼前消失。 这两年,慕容渊并没有多少变化,除了那双蓝色的眼眸,除了那双在他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便已经记住的蓝色眼眸已经变化了,其他的一切都没有变。 时过境迁,柳如絮觉得自己心中已经没有任何爱恋,然而,在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她仍旧是觉得呼吸一滞。 太守府之中,慕容渊不满,“阿初,怎的大白天还将这小子抱在怀中,放在摇篮之中让他自己睡觉就是了。” “刚才抱着他,但是与应离说了一些事情,他在我手上睡着了,我便抱着他了。” “我来吧。” “你身上一身尘土之气,先回去换了一身衣服再说,免得弄到了晔儿的身上。” 苏云初还是不依,慕容渊刚刚从外边归来,一身尘土之气,哪里适合抱小孩。 慕容渊面上不满。 苏云初原本就是要抱着慕容晔回去休息的,只是,见着慕容渊回来了,便在府门口迎接了一番,况且,在此之前,她刚刚听应离说了一个消息给自己呢。 将慕容晔放在摇篮之中后,苏云初看着已经换了一身衣服的慕容渊,睨了他一眼,“王爷,听说今日城中进了一位故人呢。” 这口气…… 慕容渊皱眉,“什么故人?” 他今日一日都不在城中,城中的事情自有王子安在处理,这会儿他刚刚回来,也没有与王子安了解什么,所以,苏云初这话一出口,慕容渊便感觉不妙。 “自然是王爷的故人,此人,当年可是对王爷爱得死去活来的呢。” 说起柳如絮,听着应离说起柳如絮进了城了之后,便在茶楼之上看着城主府这一边,对于一向不在意的人,苏云初一直都不会放在心上,可是,到底这个女人曾经那么迷恋慕容渊,况且,月妃的事情肯定也与她脱不开关系,所以,苏云初自是不会任她逍遥可这时候,不免想要看看慕容渊的反应。 这么说着,慕容渊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比之苏云初的不在意更甚,慕容渊是直接忽略了,并且忽略得完美。 苏云初见着他这番神色,顿时觉得心中一乐,“也罢,不知道便不知道吧,此事,交给应离他们去处理。” 既然苏云初已经主动放过了,慕容渊自然是不会坚持提起,笑话,看着苏云初的神色和语气便知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既然不是什么好事,他何须在意那许多,只是让负责城中的人多注意便是了。 而就在慕容渊与苏云初进入了太守府之后,茶楼上的柳如絮,眼中迸射出来的强烈的不甘和恨意,还没有收回去的时候,应离已经带人,出现在了柳如絮的身后。 “你们……” 柳如絮面上露出一层凄惨神色。 轻叹了一声,她突然嘲讽一笑,“果然是苏云初,还是什么都瞒不过她。” 应离不置可否,挥了挥手,柳如絮没有半分挣扎就已经被带下去了,在打算来贺城的那一刻,她就想过会有这样的结局。 这件事情,至始至终,慕容渊都没有理会,柳如絮被带去的是城主府的地牢,进去的那一刻,她突然转头,看向应离,“我想见苏云初。” 应离没有回答她的话,不过,在两日之后,还是将柳如絮的要求说给了苏云初听。 彼苏云初听罢,轻呵一声,“见我,到了这等时候,还有什么可说的?” “王妃若是不想去,便不去,直接了结了她便是了。” “罢了,我去见一见也无妨。” 苏云初到底还是去见柳如絮了,贺城太守的地牢,是苏云初第一次来,可是,不管是哪里的地牢,其实都是差不多的,柳如絮独自一人,安然坐在自己的牢室之中,那一日进来的时候,只说了一次要见苏云初之后,便也没有任何催促,就像她知道苏云初一定会来见自己一般。 苏云初迈步进来的时候,就是看到柳如絮靠坐在牢室的墙壁之上,似是完全不在意这里的一切一样,微微抬头,不知在在想着什么。 没有挑起,苏云初走近了牢室,“听说,你找我?” 柳如絮抬眼,“只有你一个人?” “你的目的,是想着见我,而见到怀清?”苏云初挑眉。 柳如絮转头看她,依旧坐在地上,不否认也没有承认,“怎么,连进来与我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么?” 苏云初轻呵一声,没有应声,可面上的表情,在柳如絮看来,却是如同在嘲讽她如今的样子一般。 “堂堂靖王妃,作为他的女人,连自己的情敌都不敢靠近?” 柳如絮不知是因着什么情绪,就是想要刺激苏云初。 可是,比起柳如絮面上渐渐闪现的焦躁之色,苏云初太过平淡,“情敌?”一句反问,讽刺十足,柳如絮何曾当得起苏云初的情敌一说?慕容渊一直以来,从未认真看过她。 可也正是苏云初这一声轻轻的反问,还有讽刺的口气,一下子刺中了柳如絮的最脆弱的神经,她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低吼出声,“苏云初,我爱他,不比你少一分!” “是么?” 不比她少一分么?苏云初看着她的样子,满是嘲弄,可她没有与柳如絮比较的任何心情,因为这个人,一点也不值得。 “你不敢,不敢和我比,因为不根本就不够爱。你若爱他,当初为何不跟他一起跳入死亡谷?” 柳如絮似乎是在寻找一个答案一般,也像是在寻求一个极大的肯定,肯定自己对慕容渊的爱,可是,苏云初平淡的神色,不屑的面容,冷淡的口气,无一不是在将她自己经营起来的感觉,一一破碎。苏云初就像一个胜利的傲娇的赢家一样,让她在她的面前,永远觉得渺小,永远不会让人看见。 她突然腾地一下站起来,不知是不是真的被苏云初的平静和不屑刺激到了,她连一个与苏云初比较的资格都没有,半分杂不进苏云初和慕容渊的事情,隔着牢室,她再次对苏云初低吼,“你若是真的爱他,为什么在他坠崖的时候,没有跟着他一起去?” 她想要 极力否定苏云初。 苏云初冷眼看着牢室之中情绪激动的柳如絮,看着她对自己低吼出声,突然明白了,柳如絮这番,其实只是不甘心罢了。 唇角一勾,“不,你不爱他,否则,便不会将月妃之事告诉慕容沇,你只是不甘心而已,或者,嫉妒。” 她的冷静在柳如絮的面前,就会折射出柳如絮的不堪。 柳如絮突然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所有被编织起来的梦,一下子,被苏云初剪碎,七零八落。 这一日的牢室之中不会有人记得她几近疯狂地想要证明自己对慕容渊的一切是爱,可是,与平静地看着她疯狂的苏云初相比,所有的证明都显得太过无力了。 苏云初没有在牢室之中呆太久,走出来的时候,柳如絮已经从疯狂之中陷入了呆滞。 也许,此时的柳如絮精神已经不正常。 苏云初出来的时候,应离见到她面上没有不适之感,便也没有多少担心了。 “王妃,要如何处置她?” “无需我们处置了,柳如絮已经没有多少时日。” 应离不解。 苏云初没有多说,只轻叹了一声,“不过是个可怜的人。” 的确是可怜的人,想来柳如絮前段时间一直呆在沇王府之中,慕容沇并没有多特别对待她,如今的柳如絮,还不知自己已经被慕容沇下药了,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也渐渐的成了今日这般疯魔的样子。 否则,她又怎么会在与慕容沇有过一番合作之后,轻易出现在贺城之中。 这些事情,都无需她来管了。 如今,北伐军一路南下,不断收服各个城池之中的军队,到了如今这样的时候,慕容治真的可以说是一个孤家寡人了,京城是随时都能够进攻的地方,清君侧的口号,喊到了如今,大概众人也不已经不太记得,这场较量,最后的本质,其实只是诸位的争夺罢了。 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能够沧海桑田,风云变幻。 而这一年,这场行动浩大的清君侧的结局,可谓惨烈的结局必定会载入大新的史册之中。 夏末秋初的夜晚,星空灿烂,越是接近京城的地方,慕容治的兵力抵抗得越是刚勇,何况,不管那清君侧的口号如何,如今,永业帝还在皇城之中,皇城之中的守卫便会抵挡住慕容渊,这是指责所在。 而在这一年的九月的这一晚,慕容治的兵力终于抵抗不住,慕容渊终于兵临城下,攻破了东门,身后带领诸多部将老将,朝着慕容治如今所在的金銮殿上一路斩杀而去。 金銮殿上,在夜晚的时候,已经没有朝臣,偌大的一个金銮殿,只掌了一盏灯。 此时此刻,跟随在慕容治身边的,只有李右一个人,那些平日里称为心腹的臣子,早就在慕容渊兵临城下的时候,溃散而去,哪里还记得他这个一直以来永业帝亲自钦点的监国的人。 他似乎是在等待着慕容渊的到来一般,太过平静。 两个月,慕容渊仅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已经从玄门关到达京城,这一点,慕容治自认是做不来的,从小到大,他就知道,永业帝属意自己,所以,对于帝王之术的学习,在其他人都还没有启蒙的时候便已经开始了,可是,长期呆在京城之中,哪怕所学有兵书,可多的也只是纸上谈兵,他到底比不上身经百战的慕容渊。 一众部将跟随着慕容渊进来,只看到了昏暗的金銮殿之中的独自一人的慕容治。 他并不害怕,也没有失败者的狼狈,“老五,你来了。” 站在大殿的门口,看着里边的慕容治,面上的神色没有变化。 “你比我想的来得要早一些,不过,却也不在意料之外。” 他说着,走下了台阶,朝着门口的慕容渊走来。 慕容渊背后的部将一动,害怕慕容治对慕容渊有不利的行动。 慕容治见此,轻笑了一声,“如今我是失败者,还有何可忌惮的,如此紧张,老五,这可不像你。” 他走到一半的时候,没有在继续往前,因为,大殿的中间,已经摆放了两张椅子和一张茶几,他自己坐在了其中的一张上边,对着门外的慕容渊道,“老五,我们兄弟两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斗着,明争暗斗,暗斗明争,早先的时候,你不为了那把椅子,可是拥护你的人却是不少,后来……是为了一个人……如今,不仅为了一个人,还为了那把椅子,可如今了看来,不管是人还是椅子,其实都是你的了,呵呵,失败的人啊,不足以谈念想。” 他轻笑了一声,话似乎变得特别多了一些,往慕容渊那边看了看,没有看到想要见到的身影,感叹了一声,“她今夜没有陪你一道来么?也是,这等似乎,该好好在府中安定,你怎会让她走着一遭白白累着了。” 慕容治口中的她,说得一直都是苏云初。 慕容渊不喜他将苏云初挂在口上,见着他坐在那一处,开口的声音,没有别的情绪,“如今,说的再多也是于事无补,你已经没有机会。” “老五,进来坐坐,我们兄弟之间,最后一次好好谈话,说是最好一次,我们其实好好谈话过呢?”他看向门外,昏暗的大殿让他的面上蒙上了一层看不真切的神色,可一双眼中,分明是对于慕容渊一定会进来的笃定,勾起的唇角,让慕容渊明白,他不得不进来。 慕容渊淡淡看了他一眼,最后转头,对着身后的所有人道,”全部离开,走下金銮殿!” 众人不知所以,但是却是不肯离去,将想要阻止慕容渊,“王爷!” “这是军令,下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上来。” 如此郑重的命令,众人听了,更是担忧,可慕容渊不容置疑的神色,最后还是让他们听令,不许他们上来,难道还不许他们做别的准备么? 在众人离开之后,慕容渊才跨步进入了金銮殿之中。 里边的慕容治轻笑了一声,笑意里边,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慕容渊的嘲弄。 在慕容治准备好的而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沉声开口,“说吧。” “不急,还有许久的时间,小时候,你我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游玩,无论如何,即便是有一日的时间但也还是不能将这偌大的皇宫给游遍,如今,你人数众多,一个时辰的时间,该是能够找到顺妃娘娘和皇后的,哦,对还有父皇,否则,你我都要一起葬身在这金銮殿了,想来,不论是哪一种结果,似乎,都很不错。” 他笑着说出这一番话,似乎真的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可慕容渊却是薄唇紧紧抿住。 今日,慕容渊的军队虽然已经打进了皇城之中,但是,慕容治却是将自己全部的力量都转移进皇宫之中,即便慕容渊打进去了,皇城之中早在昨日的时候,已经密不透风,所有的消息传不出来,朝臣更是一步也迈进不得。 苏云初并非没有跟着慕容渊而来,而是早就得到了陈自明的消息,在这样的最后一刻,慕容治会是如此甘心等死的人么? 慕容渊打着清君侧的口号回来,如今,慕容治若是放手一搏,真的对永业帝做了什么,或者此时身在后宫之中的皇后、顺妃,才是最能够牵制住慕容渊的。 所以当所有部将都退到了金銮殿外的空地上的时候,苏云初已经带了另一拨人,朝着这边而来。 这个皇宫,她是陌生的,但是,对于地图,她是熟悉的。 见到苏云初,所有人如同见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王妃,王爷与治王独自在金銮殿之中不让我们靠近。” “你们快速离开,着人,在皇宫之中寻找皇上还有皇后娘娘等人。”苏云初极快下达了命令,眉头一皱,眼睛微微眯起,瞬间明白了什么。 抬头看了一眼高大的金銮殿,对着应离道,“与南星他们一起,在最快的时间里,找到金銮殿的致命所在所在,慕容治疯了!” 低低暗暗的声音说完之后,她匆匆朝着金銮殿上而去,应离赶紧拦住她,“王妃!” “慕容治想要见的人,是我,按照我的吩咐,快去,否则,今夜,这座皇城,便能被毁掉一半!” 应离听罢,面上一惊,苏云初已经来不及多说什么了,没想到,慕容治会做如此决然的事情,若非是陈自明的消息,提到了慕容治前段时间的一番动作,她一直以为,是为了拿来对付北伐军的,诸多火药的集结,就算没有做成火器,堆放在一处,同样能够造成毁灭性的伤害。 已经到了今日,那没有用处的火药,估计,就是用在今晚了。 应离已经明白苏云初的话,看着苏云初已经往金銮殿之上而去的身影,咬了咬牙,赶紧去与南星进行接应。 而同时,在另一处,幽暗的陌生的环境之中,皇后与顺妃皆是与永业帝一般,昏迷不醒,放在了这座皇宫之中,从来没有人涉足过的秘密之地。 金銮殿里边,慕容渊听着慕容治那一番话,面色严肃,“到了如今,何苦做这番苦苦挣扎。” “怎么会是苦苦挣扎?”慕容治摇摇头。“老五,既然你几番大难不死,必定是得到上天垂怜,今日,我们便再赌一把,看看,此番,你是否还是得到上天怜顾。” 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慕容治,“本王从不相信天命。”慕容渊始终都很严肃。 “是么?”可本王相信意外。 慕容渊说着,朝着大殿的门边观望。 苏云初在他声音落下之后,已经出现在了大殿的门口。 的确是意外,慕容渊脸色黑沉,”阿初,快离开!” 然而,苏云初很是执着,淡淡看了一眼另一边的慕容治,没有理会慕容渊的话,只是很坚定的走进了大殿之中。 对于苏云初私自闯进来,慕容渊很是不赞同,然而,再多不赞同,如今的苏云初也已经进来了。 苏云初站在慕容渊的身边,开口,“你待要如何?” 这两年,也是慕容治第一次看到苏云初,比起两年前那个淡然之中带着明媚的女子,如今的苏云初,身上多了一层身为人母之后的平和与温柔,是平和与温柔,亦是如同前两年一般的刚强不屈。 时隔两年,再次见到慕容治,这个曾经多次对慕容渊下杀手的人,这个曾经设计了死亡谷悬崖上边让她痛苦了九个月的生离死别的人,这个为了一己之私让六十万北伐军从光明堂堂的男儿变成被扣上了叛军之名的人,这个永远也没有慕容渊一般的家国概念的人。 说不上恨,因为谈得上恨的,必定是曾经在乎过的。 于苏云初而言,慕容治是另一路人,所以,两个立场的人,只为了各自坚持的东西,在这个政治与武力糅合得最正常的时代,你死我亡,成王败寇是常态。 所以,她可以坦然走进金銮殿,坦然出现在慕容治的面前,站在慕容渊的身边,以谈判者的姿态,面无表情地问出一句,“你带如何?” 她与慕容渊的立场才是一样的。 听着苏云初这句冰冷的话,慕容治面上的神色微微僵住。 看着对面的两人,他突然嘲讽一笑,这一声笑,为的是自己,“你们,连恨都没有?” 听着慕容治的话,慕容渊微微皱眉,“说罢,你究竟要如何?” “要如何,老五,我们赌一把,赌一赌你的人,你的蓝鹰,究竟能不能本王规定的时间之内找到该找到的人。” “这赌局,有何意义,如今的形式已经若此,你只身在金銮殿之中,外边都是本王的人,赌或者不赌,已经不是你能决定的。”慕容渊说着,已经站起来。 “不,我能决定!”他说着,已经站起身,“李右!” 阴桀的而声音,苏云初突然心中一惊,而后,只听着哐当的声音,金銮殿的大殿门,已经被几十根铁架横空拦住,所有的出口包括窗子,皆是如此。 这番景象,是苏云初和慕容渊始料未及的。 慕容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看了看周边的窗户以及大殿之门,而后抬头看了看顶上。 这般情况,他只想着先将苏云初送出去。 “顶上同样被本王利用玄铁打造的钢架架住,老五,你没有想到吧,本王还能在金銮殿上做这般手脚。”他看着慕容渊和苏云初的面色,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慕容渊面色沉着,观察这大殿之中的这一番布置,“为今之计,你也只能想到这等小人的办法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本王是小人了么?清君侧,若非本王是小人,如何清君侧?”慕容治唇角一勾,笑得疯狂。 外边的人,自然是看到了金銮殿上边的这一幕,几乎有婴孩手臂一样粗细的玄铁将所有的出口都堵住了,而苏云初和慕容渊还在里边,附近的北伐军将领见着这番,已经不顾众令,朝着金銮殿上边而来,隔着铁门以及被关起的木门,看不到外边的情况。 已经顾不得这就是最高贵的而金銮殿的大门,外边的部将直接将大门给撞开,可是撞开了依旧是于是无补,玄铁打造的极粗的铁架,若非是得知机关在何处,是不可能被拿开的。 看着外边的人的焦急,慕容治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老五,你就是不够狠,所以,一个曾经处处忌惮你算计你的皇帝,一个非你生母的皇后,一个不过是你养母的顺妃,就能让你对本王妥协,进入了这个明知危险重重的大殿之中,呵呵,你这心中,装了天下,装了大新,还装了那么多于你而言并无用处的人,你说,你还有几分心能够留给她?” 慕容治说着,看向苏云初。 苏云初看见了慕容治眼中的疯狂,这句明显是想要挑拨关系的话,她听了,只觉得好笑,“治王殿下,在这等时候,你还要挑拨我与怀清之间的关系么?你心中眼中没有大新没有家国,所以你可以做出今日的事情,然而,你永远都不会得到该有的认可与你想要的东西。” 如果是慕容渊的冷漠,慕容治并不放在眼中,那么,苏云初轻巧的否定,就是让慕容治越发疯狂的因素。 而就在此时,外边的颜易山与慕容泽已经匆匆赶来,隔着铁门,看着里边的几人,慕容泽面上也是着急,“五哥五嫂!”看着里边的慕容治,他一张已经变得沉稳了一些的娃娃脸上边,是愤怒是失望更是厌恶,“老三,你这混蛋!” 而慕容治却是对外边的景象看了一眼之后便置之不理,只对着慕容渊道,“若是找不到人,你我争斗了十多年,最后,若是一起死在这大殿之中也不为过啊,还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啊……” 他这么说着,最后一眼却是看向了苏云初。 可苏云初不知道,她的视线被隔着铁门之外某一处吸引住了,在那个浓烟滚滚的地方,分明就是端和宫的方向? 可是端和宫怎么会失火? 而此时的慕容治也发现了,他猛地一下站起来。 时至今日,对淑妃,虽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但终究也只是恨不得而已,那终究是生养了自己的母亲,否则也不会留着淑妃不生不死在端和宫死死受着折磨,当初威胁卜辛的话,只有他自己知道,那终究也只是一声威胁而已。 慕容治猛地看向李右,“怎么回事?” “奴才……奴才不知……” 李右一直跟在他身边,又怎么会知道? 而就在此时,一阵奇异的笛声,幽幽远远传了过来,笛声的旋律有些奇怪,就像古老民族充满了神秘色彩的调子一样,一声一声,不知从何处开始,传向了金銮殿的大殿之中。 而随着琴声传来,慕容治面上的神色越发奇怪,他似乎在隐忍这什么,又似乎是不受控制了一般。 一张原本疯狂的眼睛,渐渐变得清明,看向苏云初的眼神,突然变得更加恶狠狠起来。 又似乎是极力在阻止着什么面上的神色也是痛苦万分,一张脸已经渐渐扭曲起来。 慕容渊见此,将苏云初护在了身后,苏云初看着慕容治面上的神色,以及他眼中的狰狞和挣扎,心中百思不解。 可慕容渊可不会有如此的观察,此时看着慕容治这番,他已经能够看出来,慕容治意志似乎渐渐不受控制,而他要出手的对象,是苏云初。 苏云初自然是看得出来的。 而这一切的变化,来自那奇异的笛声响起的时候。 她突然对着外边的人喊道,“快,快找到那笛声的来源,快!” 外边的人自是看到了这里边的怪异的一切,当即已经有人离开去寻找笛声的来源,而慕容治也终于在嘶吼一声之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看向苏云初的方向,突然出手,狠命的一招。 慕容渊自然是挡住了他的出手。 然而,此时的慕容治身手似乎比平时升上了基层,与慕容渊对打,丝毫没有弱下来的样子,而即使是与慕容渊在对打,他却是始终想要找机会攻击苏云初。 苏云初自然是看出了其中的怪异。 此时的慕容治,似乎是突然之间被刺激了,导致他的体力和功力都上升了不止一倍,他的功力本就不及慕容渊,可是,这回,不见能够抵挡住慕容渊,同样还能找出时间往苏云初这边攻击。 在这等高手对决的时候,苏云初自然不会傻傻加进去,看着慕容治的怪异,她看向李右,“你家王爷究竟怎么回事?” 李右也是被慕容治的这一行为吓到了,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大殿之中对对打的几人,慕容治一直想要攻击苏云初,而慕容渊一直在阻止他,此时的苏云初也看出来了,慕容治的心性已经被那高低起伏的笛声控制住了,而他的目标就是她。 她拖着李右到了大殿之中的柱子的后边,尽量不让慕容治看见自己,“快将铁门打开,你家王爷已经被控制住心性,继续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李右也是被吓住了,“靖王妃,奴才,奴才不知如何打开铁门,打开的方法,只有王爷自己一人知道。” 李右确实没有说谎,慕容治若是真的做好了这一手准备,便不会给别人留后路的可能。 顿了顿,她道,“慕容治将火药放在何处,如何引爆?” “奴才,奴才不知……” “你在不说,你家王爷都会没命,你以为,如今她被控制住了心性,还能理会这件事情么?” “是……是王爷挖开的几处金銮殿之中的你秘密之地,将几十斤的火药分别掩藏在其中,由死士看管,只待预定的时间便会引爆。” 李右在苏云初的威胁之中终于将要所知道的东西说了出来,原先的他是知道慕容治有计划的,必定不会让自己身葬在这金銮殿之中,可是此时,看到已经失去了心性的慕容治,李右也害怕了。 而外边,找着笛声的人,沿着声音的来源一路匆匆寻过去,就看到一身红衣的苏亦然,披头散发,赤着脚,一口一口吹着笛子往金銮殿走来。 她的样子极为恐怖,本就生得极美的人,配上一身的红衣,还是披头散发的模样,怎么看,都让人不寒而栗。 可她这样子,没有人敢靠近,已经靠近的人,都被她衣服上的毒给伤到了。 继大殿之中已经发疯了的慕容治,此处出现的苏亦然,显然就是另一个。 这两人,今日一起疯了。 慕容泽和颜易山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众人围着苏亦然但是却是不敢上前的阵势,一气之下,慕容泽身子想要直接搭弓将苏亦然射杀了,但是被颜易山自阻止住了。 此番情况,俨然就是苏亦然的笛声控制住了慕容治的心性,若是在不了解详情的情况下贸然行动,只怕会引起更更危险的行为。 而在颜易山的认知之中唯有南疆的蛊虫能够达到这等效果。 难道苏亦然为了控制住慕容治的心性,竟然找了南疆那边的蛊毒。 可是若是不控制住苏亦然,那边慕容治便会想要杀了苏云初。 突然的明白,颜易山突然懂得了,苏亦然怕是恨毒了苏云初了,所以,想要让慕容治亲手杀了苏云初。 而此时的大殿里边,慕容渊与慕容治之间的交手也越来越激烈。 苏云初已经顾不得许多,在大殿之中随处摸索,想要找到能够打开大殿大门的机关或者方法。 在她摸索的时候,一身红衣的苏亦然也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她的动作停下来,看着嘴角含笑,看着这里边的一幕的苏亦然,身上突然升起一层鸡皮疙瘩。 苏亦然已经停止了口中的笛子隔着一道铁栏子,看向苏云初,“三妹妹,好久不见了呢。” 她伸手,想要碰上苏云初。 一旁的士兵已经有人几声提醒,“王妃,她身上带毒!” 苏云初自然是不会让她碰上自己,如今的苏亦然浑身都是毒,她往后退了一步,看向苏亦然,面色沉顿,“你想要如何?” “我想要……他杀了你,然后,永永远远与我在一处!” 苏亦然的眼中有疯狂,出口的话语,同样带着一股不惜毁了自己的疯狂。 苏云初看着她,“端和宫的大火也是你放的?” “真聪明!” 苏亦然笑了一声,对苏云初发出了声轻轻的赞扬,可她面上的神色却是笑得很凄厉,她看着里边的苏云初,道,“你看看,就算如今被我控制住了心性,他还在努力反抗,反抗着不让自己去杀了你,呵呵,苏云初,你说,为何他心中眼中只有你,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对你如此念念不忘,而我呢,在他心中眼中没有我的半分影子。” 苏云初抿唇不语,看着他。 大殿外边的人,也都看着苏亦然,看他的疯狂,看他为了一个慕容治,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可没有人轻易敢出手,被铁栅栏围住的大殿,只有慕容治能够打开,而只有苏亦然能够控制住他的心性。 而此时,这两人看起来,都是疯狂的。 苏云初看着她,抿唇不语,可苏亦然却是继续道,“你可知道,我为了他学琴,寒冬腊月的天气,手指被割破了也还在继续你可知那种疼痛之感,可为了他,我什么都做了,为了他我已经不记得十年前那个苏亦然是什么样的女子?为了他,我对自己母亲的死的委屈默默下咽,为了他我连孩子都没有了,为了他我曾经连命都没有要……”她一件一件列举自己因为爱着慕容治,爱着这个并不爱她的男人所做的所有事情。 苏亦然俨然已经在爱情之中、在对慕容治的迷恋之中迷失了自己,哪怕,到了今日,她发现如今的慕容治已经不是他当初见到的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和皇家贵胄,可是,一切爱,从未消失,直到这份爱,变得疯狂,疯狂得她一点也控制不住。 她说着说着,便泪流不止,“可是,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为何,为何他眼中心中还是只有你,你为他做了什么,你凭什么?苏云初,你凭什么?” 最后一句,苏亦然是声嘶力竭喊出来的,尖锐的话语,让她看起来更为恐怖,尤其是在这样的黑夜之中。 苏云初只看着她如同慕容治一般的疯狂,眼中闪过一抹怀疑。 而外边的苏亦然却是呵呵笑道,“你知道么,在他体内的那只蛊虫,与我体内的这一只,是一对儿的,既然生着的时候,他不爱我,将心放在了你的身上,你说,若是我们一起死了,一起化为一堆白骨,会不会就可以永永远远在一起了。” 苏云初听着,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苏亦然面上幽幽的神色。她不理解苏亦然的疯狂。 外边的人听着,更是诧异万分。 可留着眼泪看着里边的厮杀的苏亦然,却是笑得一脸凄惨。 苏云初低吼一声,“你疯了!” 苏亦然轻笑了一声,“不,我不疯,我要带着他,去一个没有你的,只有我和他的地方。” 她说着,重新拿起了手中的笛子,看着渐渐落于下风的慕容治,再次吹奏了起来。 这一次,是微微不一样的调子。 苏云初见此,明白时间不多,想要伸手夺过她手中的笛子,还有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是一个时辰了,此处的大殿,便会被火药轰炸,慕容治心性被控制住,他原先的计划必定已经被打乱,而南星和应离至今还没有消息,那必定就是慕容治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要么就是即便应离他们发现了,但是也同样无计可施。 她害怕的是,苏亦然会利用那些她根本不熟悉的蛊虫再一次控制慕容治的心脉,最后,他们所有人都会葬身在此处。 然而,一切出乎苏云初的意料,这一次,苏亦然的笛子,直接让慕容治在打开了铁门,又是一声突然的声响,铁门已经被打开。 距离一个时辰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慕容管渊已经无暇理会此时已经无力招架控制不住自己的慕容治,在铁门打开的那一刻,飞身到苏云初的身边,以极快的速度将苏云初抱离了大殿之中。 同时也沉声吩咐,所有人退离大殿。 而在所有人都退离大殿的时候,苏云初在第一时间着人给应离发射信号,让他们赶紧离开金銮殿。 而在所有人都退离大殿的时候,苏亦然却是走进了大殿之中,里边的慕容治在挣扎在疯狂,她口中的笛子已经不再吹响,却是一步一步走向了不堪承受的慕容治,看他痛苦,看他不能自拔,一身大红裙,拖着长长的裙尾,她看着里边痛苦不堪的慕容治,蹲下身子,宽大的红裙在地上散开,如同一枝艳丽的罂粟一般。 她跪蹲在慕容治的身边,嘴角绽开一抹疯狂的笑意,“王爷,从此以后,你再也不会恋着她,心中只有我了,我们离开这个世界,一起离开……” 口中呢喃,幽幽冷冷。 一旁的李右在见到苏亦然这般模样的时候,同样不敢接近。 而金銮殿下被埋藏的火药却是他知道的,此时,他已经顾不得许多,顾不得慕容治就是自己的主子,慌乱之中看了苏亦然那边一样,匆匆跑出了大殿,就在李右跨出大殿的那一刻,随着一声巨大的轰隆的声响在金銮殿中的炸响,墙壁碎裂,石柱坍塌,轰隆不断的声音,让整座金銮殿瞬间化为的尘泥。 苏云初等人还没有退离多远,在金銮殿内爆炸响起的那一刻,所有人在第一反应之内全部趴在地上,而慕容渊亦将苏云初护在了身下。 黑夜之中,金銮殿的轰塌扬起的粉尘覆盖住了周边的一片广阔的地方,而爆炸造成的乱石飞射,也将金銮殿周边变成了乱石堆积的地方。 直到爆炸声落下之后,众人才站了起来,所有人的背后,都蒙上了一股白色的粉尘。 苏云初是被慕容渊护在身下的,所以她基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除了感受大地的振动更为敏锐之外,站起身之后,她一阵紧张,“怀清,有没有如何,有没有被乱石伤到?” 慕容渊莞尔一笑,“我无事,阿初没事就好。” 苏云初看着他的样子,轻呼一声,松了一口气。 而后转头看向金銮殿那边,那原本是皇城之中最巍峨的宫殿,如今,已经坍塌成了一堆乱石。 她眉头微微皱了皱,从被慕容治关在宫殿中开始,她就想过许多可能,要么南星等人及时处理了火药,要么火药是一个幌子,要么慕容治只会留下她,要么最后她和慕容渊能够让慕容治打开铁门……许多可能,甚至可能觉得,最后也许他们会葬身在金銮殿之中,可是,这个想法,是最后一个可能,她永远不会相信慕容治这般决然的心。 而一切,都因为苏亦然的出现而发生了变化,苏亦然……这个女人,爱得到底有多么决然,对慕容治,到底是什么样的爱,什么样的疯狂,以至于最后,她竟然想到只要和慕容治死在一块儿,两人就能永永远远在一起。 这等偏执,苏云初不能理解。 意外的,还有,真的在一个时辰以后引爆了金銮殿的慕容治。 突然之间,她转头,看着同是眯眼看向那倒塌了的金銮殿的慕容渊,轻声开口,“怀清,我突然觉得是非成败转头空。” 慕容渊收回视线,轻轻揉了揉苏云初的手掌,“是非成败转头空,原本世事便是如此变化的,阿初,但你我还需要循着路继续走下去。” 是啊他们还需循着路走下去,苏亦然的疯狂与执着,与慕容治两人,其实相差无几,苏亦然以为嫁给了慕容治,便圆满了,成了治王妃也能圆满了,哪怕不圆满同样也能将之圆满了,而慕容治呢,心心念念的权力,最后,仍旧脱离他的手,慕容治,或者苏亦然都是被执念左右了的人。 也许苏亦然真的爱慕容治爱到了无法自拔,或许也只是少女的旧梦缠绕了整个年华。苏云初不知,更不会去下定论或者寻找答案,而慕容治呢?苏亦然口中对她心心念念的慕容治,苏云初并无多大感觉,当年西原边境一场已经游离记忆之外的偶遇造成了长达多年的至今的纠缠,一切,如同话本上的故事一般,而今,随着金銮殿的轰塌,故事结束了。 慕容渊并没有在这一处多呆,苏云初更没有心思在这一处多想,肃清党羽是当务之急,还有找到永业帝以及楚皇后和顺妃才是大事。 而慕容渊的人也在第二日一早的时候找到了永业帝和楚皇后,顺妃等人,三人被找到的时候,皆是昏迷过去的。不过楚皇后和顺妃所中的也只是一般迷药罢了,伤害并不大,而醒来以后的楚皇后更是喟叹唏嘘,她从来不知道,慕容治还能做出等事情。 再次见到慕容渊的顺妃,心情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可是,慕容渊有许多事情需要忙。 随着他攻破京城,正式入驻皇城之中,而治王慕容治在在金銮殿的爆炸之中被压在了金銮殿的下边,那么,此时此刻,能够主持大局的也只有慕容渊了。 所以,从那一日天亮之后,在距离金銮殿爆炸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将近十日,苏云初依旧也只能在夜晚的时候见到慕容渊,他们住的地方,依旧是靖王府,那里才是他们的家,而那一日,端和宫的大火并没有将淑妃和卜辛如何了,苏亦然能力再大也是有限,可在混乱之中,淑妃和卜辛却是凭空消失了。 慕容渊已经下令追查,至今无果。 而永业帝的身子也在渐渐恢复之中,方明已经在慕容治将永业帝带走的时候被赐死,后来照料永业帝的,其实都是楚皇后安排的人,并且也知道了永业帝根本就是中毒而不是生病。 身为一朝皇后,许多事情自然就会一点就通的。 金銮殿的废墟,自然是要清理的,一个偌大的废墟在诸多人的处理之下,并不需要很久的时间,在第三日的时候,从废墟之中挖出了苏亦然和慕容治的尸首,两人的躯体皆是被石头砸得腐烂不堪,几乎不能辨认,还有那一身的血污,看起来尤为狼狈。 尸首是被挖出来了,然而挖着的人却并没有那是曾经的治王和治王妃的概念,从楚皇后怒气之下申明自己与永业帝就是被慕容治带走关押起来的时候,治王已经与反贼对等。 所以,当挖出了慕容治和苏亦然尸体的小厮去问领头人尸首如何处置的时候,领头人只道的那不过是废墟里的废物罢了。 成王败寇莫过于此了,即便是死了以后,两人的结局仍旧充满了悲剧之色。 可悲可叹。 而在苏云初和刘沉等人的补救之下,在半个月后,永业帝终于醒过来,然而醒过来的永业帝,却是时日无多,长期被药物灌养,此时的他看起来憔悴,行将就木。 虚弱不允许他多开口,可是他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革除慕容治皇室子弟的身份。 永业帝和慕容渊在这点上皆是一样的,关于慕容治的身世之事,不会多言一句,后宫密闻,关乎慕容氏的面子以及秘密之事,他们都选择了盖过。 后世的史书,只会记下治王谋害君主,最后被革除而出的事情,却永远不会知道慕容氏曾经有过的这一段肮脏的历史,更不知塑造过盛世的永业帝,竟然被一个女人,一个一直以来忠诚于自己的杨家耍弄了二十多年。 日子在忙碌之中度过,永业帝在入冬之后,身体意识越发明显,在寒冷之中尤其不能忍受,当初醒来便已经算是时日无多,最多也许已经不能过完今年了…… 而慕容渊与苏云初皆是极少去看永业帝,虽然一直听闻永业帝想要见苏云初和慕容渊,可是,慕容渊太忙,而苏云初,是不想见。 不论多么不喜,或者曾经多么厌恶,如今的苏云初,半分不想去见这个帝王。 靖王府中,陈自明正抱着慕容晔在与苏云初说话,当初,京城之中的消息一直都是陈自明传给苏云初的,更是陈自明在京城之中做了不少部署才让慕容渊能够在这么快的时间之内拿下京城。 可他一身清朗的男子,做这等事情,多少是不屑的,但是,为了苏云初,他做了。 而今,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陈自明却是来和苏云初告别了。 苏云初知道,这个男子,是不适合官场的,所以,陈自明离开,她没有半分阻拦,只问了一句,“自明接下来要去哪里?” 陈自明似乎是思考了一瞬,“去北边走走吧,当年的北梁被你划入了大新的版图,如今,我倒是想去走走了。” “那便去吧,在京城呆久了,也该出去走走了。” 苏云初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陈自明,她伸手,逗弄着慕容晔,所以错过了陈自明在她轻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的表情。 “如今,靖王身边有王子安,此人能力不俗。”顿了顿,掩盖住面上的表情,陈自明道。 苏云初点头。 “近段时间靖王必定多忙,顾不上多少事情,云初,你就辛苦一些了,不过你们两人感情笃深,必定不会有别的嫌隙。” 苏云初轻笑一声,“放心便是,若是此时我便受不住,往后可有我受的了,何况,我并不觉得被亏欠。” 陈自明看着她如此明白,看起来,似乎两人之间的感情并不那么笃深,可是,分明的,平淡的生活之中,藏着最浓烈的,醇香老酒一样的爱。 在陈自明离开的之后,应离告诉苏云初,永业帝要见她。 这已经不是永业帝第一次要见苏云初了,但是苏云初从来不出现,今日,再次来了一次,苏云初让奶娘将慕容晔带下去,随着应离进宫了。 永业帝依旧还是虚弱的,可是,苏云初来到的时候,他是清醒的。 这一日的永业帝与苏云初说了什么,在永业帝宫中的人都能听得到,而苏云初最后离开的时候,只记得永业帝在与她说起这么多年,对待慕容渊的不公平的时候的痛心疾首,苏云初却是半分也感动不起来。 永业帝的悔恨,如今他们已经都不在需要了。 这一年年末的时候,永业帝彻底病危,而遗诏已经拟好,若是他有危,靖王慕容渊继承大统。 而永业帝到底没有熬过那一年冬天,在腊月下旬,驾崩。 永业帝驾崩,凡喜庆活动一律停止。 而同样的,在来年正月初,慕容渊登基为帝,称景恒帝,与新帝登基同时进行的,还有封后大典,甚至,慕容渊还想一并册立太子,但是苏云初觉得慕容晔年纪太小,小小年纪便被立为太子,只怕尚在襁褓便已经开始辛苦。 然而,慕容渊在登基之时,发布的第一道指令便是六宫无妃,唯皇后一人。 满朝震惊,不少老臣皆是反对,不仅是老臣,家中有儿女想要塞进宫中的,无一不是力劝慕容渊改变旨意,甚至有人想要从苏云初身上下手,被慕容渊知道了之后,愤怒之下借机罢免了不少官员,而态度也更是坚决和强硬。 而一帮臣子,自然抵不过这个杀伐果断的帝王。 至于杨国公府,自然随着历史的消逝而消逝,而志远候府,回到鼎盛时期的旧梦已然破碎。苏云初不是苏亦然。 至于慕容沇,慕容渊没有赶尽杀绝,同室操戈,不是他愿意的事情,最终只将慕容沇配去了荒蛮之地。 距离慕容渊登基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御花园之中的桃花开得灿烂如火,比起前几个月,慕容渊如今已经不算是忙了,至少每日下朝之后,还会有一两个时辰的时间与苏云初在一块,逗弄着呀呀学语的慕容晔。 今日,御花园的桃花开得灿烂,苏云初便抱着慕晔在御花园之中游玩,玉竹等人还是近身伺候的人,只是,比起当初在靖王府,此时的两个丫鬟,一身宫女宫装,一番变化,好不恍惚。 苏云初亦然,里边不是最正式的皇后的宫装。可是,比起当年一身轻的靖王妃,如今的头饰或者服饰,都像是种束缚。 可她不会与慕容渊说着一层,无关夫妻之间的坦然的问题,而是在于,慕容渊想要守护好大新,她便会跟他一起守护好,多一分责任,便会多一分束缚,所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石佩儿亦会常常进宫看苏云初,这会儿,几人在御花园桃花盛开的地方聊着天,教着呀呀乱叫,越发闹腾了的慕容晔说话,其实才半岁多的孩子,哪里能够说出话来,可几人却都觉得慕容晔会说话了。 所以,尤为喜欢逗弄他。 慕容渊下朝之后,往御花园而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苏云初抱着慕容晔,淡淡笑看着已经不知何时由逗弄慕容晔变成了玩笑对方的乐趣的玉竹等人。 一身宫装的女人,淡然的神色,洞明一切的双眼,她坐在西原更西边的小国传来的柔软地毯,姿势有些慵懒,而一边的慕容晔看着几个丫头的笑闹似乎也很兴奋,只是,比起那小子的兴奋,即便是笑着的苏云初,到底没有了当年在三县慕容渊见到她时候的灵动,也没有了北伐一路之上苏云初的意气风发。 那是她的辉煌时期,从一代军医到一代军师,她做到了从来没有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那时候的苏云初,定然从来没有想象过,有朝一日,穿上宫装,坐在御花园之中看着宫女嬉笑欢闹。 她从来不是这样的苏云初。 玉竹等人见着慕容渊出现在御花园的时候,已经停止了笑闹,与慕容渊行了礼便退下了,将这个地方留给这一家三口。 苏云初依旧坐在厚厚的地毯上边看他走过来,脱下了那身玄色衣袍,换上了一身明黄的帝王服饰的男子,英俊得无以伦比。 将慕容晔抱到身前,她开口,“怀清下朝了?” 他们之间的称呼从来没有改变过。 慕容渊朝着苏云初走过去。在苏云初坐着的头顶上边,折下一株桃花,而后盘膝坐在苏云初的对面,将刚刚折下的桃花往苏云初发间一插,“很美。” 苏云初轻笑,抬手碰了碰插到发间的桃枝,“是花美还是人美?” 她朝他展颜一笑,做了母亲的人了,此时,笑起来,少女和少妇的糅和,平和与狡黠的交织,慕容渊看着,只觉得眼前的女人艳赛桃李。 他声音微微低哑,“花不若人美。” 看着苏云初的双眼,分明饱含情意。 苏云初轻笑一声,“贫嘴。” 可慕容渊却是看着眼前笑起来明丽的女子,沉默了一瞬。 苏云初不解,“怎么了?” “阿初……” “嗯?” “再等几年,等晔儿长大了,可以将大新交付了,我带你出去。” 柔和的眼神,认真的语气。 苏云初听罢,心中一滞,顿了一瞬,她唇角复而扬起,“好。” “怀清,我可曾在三月桃花盛开时候念过诗给你听?” “不曾。” “幸得识君桃花面,从此阡陌皆暖春……” 男子坐在女子对面,中间隔着一个孩儿,他温柔看她,听她念诗,在满园的桃花中,告诉他,有他在的地方,处处是归处。 可阿初,你可知,有你的地方,亦是我的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