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拾年非初见》 第1章 人生要经过多少分离，才知道重逢的意义，我们要走过多少弯路，才了解爱的真谛。 在这个俗世里，多少该结的没有遇见，该离的却还在纠缠？如果没有遇见，大部分人都会找一个“合适的”携手到老，已经遇见了，还可以这样过吗？ 他冷静内敛、悲喜不露；她直率乐观、淡泊不争。 他们在人生的中途遇见，却在爱情来临时分手，因为误会，因为认识不同，更主要是因为他们“性格不合”。 说好了为彼此改变，可是谁也没有改变谁。 可是谁说只有合适的才是最好的？ “性格不合这种理由，适合大部分人，但不适合我，只要我还爱你，任何不合适都不存在。”他如是说。 合适的跟深爱的，爱情若没有解，是否也可以选择一个最优答案呢？ 只要是真爱，多久都可以重来！ 第2章主要出场人物 路北北 女主人公，大学辅导员，跟叶承俊是恋人。安静聪明、入世，什么都懂，但出身不俗，家教良好，性格淡泊不争。后期有些举棋不定，对过去的、现在的都放不下，是个真实、完全没有主角光环的人物。 叶承俊 男主人公，自主奋斗的海归男，冷静内敛，沉默寡言。从不主动追求女性，有过一段失败婚姻。虽已人到盛年，但在婚恋问题上却算不得成功。有责任心，有担当，却过于沉重，被自我的道德观架得过高。 朱雅 路北北“认识一辈子”的朋友，性格开朗、活泼美丽、脾气着急。跟李冬冬谈了十几年的恋爱，却嫁给了认识半年不到的妇产科男医生大凯。 叶承亁 叶承俊的亲弟弟，叶家老二，白手起家的亿万富翁。敢想敢做，很有魄力，眼光毒辣，粗中有细。家庭事业都算成功，有一双儿女，初期高调张扬、沽名重利；后期低调沉稳、运筹帷幄，是个充满人格魅力的人物。 于嘉伟 路北北跟叶承俊分手后的男朋友，也是朱雅跟大凯的好朋友，外科医生。开朗直率、执着幽默，对待爱情，不肯屈就一点。前期性格并不十分出彩，最后主动放手，则彰显出个性自主的人格特征。 吴伊娜 混迹演艺圈十年的小人物，生性纯真、学识不高，能力有限，美丽却并不十分聪明。相信一切都有天意，但从不自怜自艾，骨子里那么点儿“江湖义气”跟叶承亁很对味，却深爱叶承俊。 林沐阳 叶承俊的妻子和别人的孩子，却跟叶承俊有解不开的“父子情缘”，有个性、常常语出惊人，是个阳光的花美男。 顾倩雯 叶承俊的妻子，林沐阳的母亲。好面子，善谋划。 宋茜 叶承亁的情人，也是路北北的大学同学。明艳动人，是校园女神。生性要强，却急功近利。 李冬冬 跟路北北、朱雅一起长大。朱雅的恋人，一个被宠爱呵护长大的孩子，单纯老实，绵软无争。做事没有原则，亦无自己主张，思想上常被身边最亲近的人左右。 李莉 跟路北北同批留校的辅导员，淳朴善良、性格外向，跟文敬强是恋人。 文敬强 李莉的恋人，出身普通、执着奋斗，渴望成功，性格谨慎而胆小，却做出“惊天动地”的一件大事来。 于玲玲 叶承亁的妻子，出身好，对叶承亁全力支持，但是却“难得糊涂”，是叶承亁的“背后贤妻”。 叶承承 叶承俊和叶承亁同父异母的三弟。 第3章 1.初相见 一 路北北从衣柜里挑了件红色大衣，套在身上打量了一番，十分满意地出了门。她是个气质出众的姑娘，美丽脱俗且不张扬，从不刻意追求名品，周身却透着洒脱和自信。今天是阴历二十三小年夜，路爸路妈还没回来，她要去爷爷家吃饭。 出门的时候有细小的雪花，这个城市很少下雪，即便是这么星星点点的也极为少见。今天真是意外，她心情格外的好。抬头仰望城市的天空，若有似无的小雪花带着凉意迎面飘来，真是美好的一晚，路北北看时间还早，打算多走两站路再坐地铁，别可惜了这么难得的冬夜景致。 路爷爷住在军队大院里，是位退休的老首长，她到的时候，爷爷正坐在书桌前戴着老花镜用红蓝铅笔勾看着《人民日报》。这是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虽已八十三的高龄，头发早已花白，但消瘦的身形却笔直挺立。他见路北北像头小鹿一样跳进来，甚是高兴，老了，儿女都不在身边，就这么一个小辈常常环绕膝下，自然没有不喜悦的道理。 路北北进了家门就麻利地脱下外罩进了厨房，边系围裙边问：“阿姨，肉馅剁好了吗？” 保姆笑着：“早就剁好了，你爷爷吃饭这么挑剔，我怎么敢糊弄他。” 路北北笑道：“阿姨，你帮我剥个葱，我调好馅咱们就包。”。 保姆阿姨看着路北北排的整整齐齐的饺子，忍不住赞道：“北北，你现在手艺快赶上你奶奶了。”她笑着说，“你这几天没来，你爷爷吃我做的饭，就是这个样……”说着，做出一个皱眉的沮丧表情。 两个人说笑着，等路爷爷搀着路奶奶过来的时候，热气腾腾的饺子已经上桌了，还有四样好看的小菜。路爷爷路奶奶坐在桌前，却不急于动筷，他们看着路北北，眼光含笑，面容慈祥。 路北北坐在桌子前大快朵颐，好容易喘口气，路爷爷嗔道：“慢点，少不了你的。” 路奶奶说：“小时候南南和北北就是这样的，他们总要抢着吃饭……” “北北明明是个女孩子，但是却用家里最大的碗，比南南吃的多很多！”，路北北把奶奶的话接过来抢着说完，奶奶显然有些糊涂了，她现在越来越喜欢重复说一样的话，路北北常来常听，自然知道奶奶接下来要说什么。 路北北接着笑道：“奶奶，我现在肯定吃不过南南了，南南现在可以吃家里的两大碗，他在外面吃不到奶奶家的饭。” 路南南是路家的孙子，早年跟路伯伯一家搬到首都，并不常在路爷爷身边，反倒是北北，她上大学又回到了这里，毕业后留校做了辅导员，又回到了爷爷奶奶身边。 路北北说着大家就都笑了，路北北觉得老人是容易满足的，她随便几句话就把他们逗得开怀大笑，每次来这里，都是那么愉快。 一家人正说笑着，有人来报：“首长，叶政委家的人来拜访了。” “哦，有请！”爷爷端起大紫砂的茶杯走向门口去迎，路北北搀着奶奶去卧房休息，近年来奶奶精神总是不济，家里来客一般都不再见了。 这个叫叶承俊的男人就这样在一个飘雪的冬夜走入了路北北的人生，当他带着一身寒气恭敬地走进路家大门的时候，立在卧室门口的路北北分明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声，25岁的路北北终于相信这世上真的就有一见钟情。 那一年的叶承俊35岁，作为叶家长子，他第一次代替父亲来给老首长拜年。路北北的爷爷是叶家父亲多年的老领导，对叶爸爸有知遇之恩，更是老战友、老同事。叶家在若干年前，因为叶爸爸的组织调动，搬去了冰天雪地的中国东北地区，从那以后的每个春节，叶爸爸都亲自前来拜会老首长，那一年的冬季，叶爸爸的腿因为严重的风湿，再也无法如常行走了，恐怕后半辈子也都离不开拐杖了。当叶承俊向坐在沙发对面的路爷爷说明事情缘由的时候，路爷爷动容地流下眼泪，他唏嘘着：“你父亲可是个好同志啊，小我十几岁，真是太可惜了。去年我们还在这里下棋，这么多年了，我始终下不过你父亲，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杀上一盘了。” 叶承俊从进门开始就跟路爷爷一见如故，丝毫没有注意到卧房门口站着的已经对他春心萌动的路家小妞。 直到临出门，叶承俊跟路爷爷握手告别的时候，路爷爷瞧见了走出来的路北北，才想起来介绍她。 那一刻，当路北北在一片暖黄的灯光下穿过路家大厅亭亭玉立地走过来时，叶承俊的眼光不自觉地闪出一瞬惊喜。叶承俊看向路北北，这是个有着精致的小圆圆脸的女生，高翘的小鼻梁，圆亮的黑眼睛，近身没有一点儿的香水味，只透着发梢一丝清香。 这丝意外的惊喜感直到叶承俊走出路家大门后还未落定。他坐在车里，摇下玻璃，看向那一片迷迷蒙蒙的灯光，那带着雾气的窗口透出的柔和灯光那么亲近又温暖，里面充满人间烟火。 他又不是没经历过男欢女爱，自然读得懂路北北眼睛里闪烁的东西。这种吸引叶承俊并不感到意外，叶承俊这个年龄的男人，成功又成熟，注定是吸引女人的，意外的是自己好像也有点被她吸引。 但是，叶承俊并不打算要跟她发生点什么，就为着路家和叶家这样一种交情，他也不打算给自己找麻烦。 他驱车离去，将那一片路家灯火甩在身后。 二 自从上次见过叶承俊，路北北就有些惦记。 她已经25岁了，大学毕业都工作三年多了，大学也谈过恋爱，工作了甚至也相过亲，这中间也遇见过不错的对象，他们每个似乎都不错，可又都哪里不对似的。一直以来路北北也没有稳下心来，她本来以为人生就是这样的，到一个年龄，找一个人结婚生子、碌碌一生。这样的人生路北北早就有心理准备，大多数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这样的日子不可怕，但也没什么可期待的，总有那么一个时间和契机，自己的人生大事就完成了。她就这么随便地等着，或者也没在等着，反正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下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叶承俊出现了，她想见他，内心希望他能主动联系她。以前路北北从来不接陌生的电话，现在对所有不认识号码都有一种莫名的期待，绝不敢漏掉一个，生怕哪个就是他的，这种感觉是甜蜜又苦涩的，像是初恋般的感觉。 北北高一的时候曾经疯狂地迷恋一个篮球打得很好的学长，那个时候，暗恋就是这种感觉，想见却又不敢主动去说，怕拒绝，更怕拒绝后再也不能见……那是年少时候北北心里的秘密，属于她成长的青葱岁月。后来，学长的模样都已经在记忆中模糊了，但是那种感觉却牢牢记住了。 可是时间过去好几个月了，冬去春来，草又新绿，天气已渐暖，路北北却有点心凉了，他再也没有了任何消息。 叶承俊眼睛里流露出的好感路北北是感受到了的，可是他为什么不试图联系她呢？他想要找她易如反掌。 这天快下班的时候，朱雅给路北北打来电话，路北北拿起手机一看是她，于是她接通后直接问：“怎么了，你这次是又散了还是又合了？” “北北，我们这次真分手了。”朱雅在电话那头哭得悲悲切切：“我真的彻底想通了，我们这次是真的，这次绝对不可能复合了。” 路北北道；“正好我也想找你呢，好烦呐！见面再说吧。” 路北北在院办公室的走廊里遇见了院长，她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本欲离开，却被院长叫住：“小路，你来一下。” 院长坐下后看着路北北：“小路，你最近好像在学校的时间少了点吧？辅导员是做学生工作的，不跟学生打成一片怎么做呀？” 路北北低下头，院长叹了口气说：“北北，你在学生中一直口碑不错，这两年却一直没有转正式编制，还是人事代理，你想过原因吗？”，他看路北北依旧不言语，就继续道：“有些时候，人际关系是必需的，院里年轻老师不多，但是你看小陈，跟院里所有的老师都有说不完的话，跟谁都合得来，这种修行你还欠缺呢……” 院长看路北北低着头依旧不言不语，想了想道：“当然，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工作方式，但是民主评议通过后才能参加转正考试。” “院长，我不在乎是什么编制，我只想做好我的工作。”路北北低头说道，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她说的是心里话。 院长看没有说到路北北心里，于是问道：“北北，你愿意教课吗？” “愿意，我正在努力，”路北北终于抬起头，肯定地说道：“我喜欢我的工作，我也正在努力成为讲师，我已经考上研究生，但是还需要时间毕业。”路北北诚恳地说。 “对，所以先转正，社会就是这样的，北北，你是聪明的姑娘，这难不倒你。”院长语重心长地说。 “嗯，我都明白了，谢谢您，院长！”北北复又诚恳地说：“谢谢您，李叔！” 朱雅和路北北坐在餐厅里吃饭，点了一桌子两人爱吃的东西，朱雅刚刚还痛苦不堪，看见好吃的就忘了，路北北倒没什么胃口。 她有心事，朱雅看出来了，问她：“有什么话，说吧。” 路北北正想开口，朱雅的手机唱着最新的流行神曲响了起来，声音那么大，路北北就不喜欢这些东西，朱雅捧起装饰的红的银的、闪闪发光的大手机，舔舔手上的沙拉酱，开口就道：“你什么都不要说了，你来电话我也不会接的，这次咱们恩断义绝！……那你说，你是为什么？” 一听就是李冬冬的电话，路北北皱着眉头好笑地看着朱雅，这妮子真是够神道的，连这么恶心的话都说得出来。 路北北、朱雅还有李冬冬他们三个的交情，用朱雅的话说就是认识了一辈子了。三个人从上幼儿园就在一起，一路走来，一起上到大学，路北北和朱雅同年，李冬冬小她们一岁，但是李冬冬始终不承认，他辩解说属相不同但是差七个月不能算一岁。朱雅和李冬冬从小就腻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谈起了恋爱，两个人在一起十几二十年，今天分明天合到现在闹了不知道多少出了，也没真分成过。毕业后三个人都在华海各自就业，华海是中国的经济中心城市，说起来路北北的高中的、大学的同学真也不少，但是真正好的不多，朱雅是其中一个，路北北格外珍惜，两个人都单身未婚，常常相聚吃喝。 终于等到朱雅挂了电话，路北北嘲笑她道：“有意思吗？你俩。” “我也觉得挺没意思的，嘿嘿，路妞……”朱雅坏笑道，“说点你的有意思的。” 路北北就一五一十地说了，朱雅吃得头也不抬：“他肯定是结婚了，早就有家有业了，搞不好孩子都老大了。” “朱雅！你太过分了！我跟你认真说话呢，你犯得着这么打击我吗？我才刚看上他，他怎么就一声不吭就结婚了呢？”路北北激动地说道。 “OH！come down！小姐！”朱雅叫道，“我没打击你，你说的呀，你觉得他对你也有点意思又不追你，那不是有人是什么？” 路北北一时语塞，她还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那我怎么办？”路北北无助地看着朱雅。 “要么当小三，要么换目标！”朱雅说，“多简单的事啊！”说着继续吃。 “朱雅，你能不能先别吃了，我心里很烦，你能认真听我说话吗？”路北北心里很乱。 朱雅终于放下她手里的食物，认真地看着路北北说：“妞！任何大叔级别的男人所散发出来的气质，都是他们背后的女人造就的，你以为是拍韩剧吗？所以，选择就两个：要么当小三，要么换目标！”朱雅重复道。 路北北被朱雅痛打了一次神经，心里倒通了不少，回到家后，路北北认真地想了想这个事情。已经这么久了，她好像一直困在一种情绪中出不来，已经让她做事情都开始专心不起来，不管他的人生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至少目前看来他和她无意交集，路北北现在的行为怎么说都是毫无意义的。 路北北看向窗外，她也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大可不必如此自伤。 三 路北北又恢复了她以前的日子，早出晚归，每个周至少在学校住两天，要么看书，要么去学生宿舍查岗，院长瞧见她这样非常满意，他觉得自己的思想工作做得很到家。 这一年秋天，路奶奶病倒了。家里人都清楚奶奶的身体状况，所以并不觉得很意外，但是路家大院还是笼罩着一层凄凉的气氛，爸爸妈妈还有伯伯一家都回来了，不几天奶奶就走了，路爷爷在奶奶走后，一夜之间失去了精气神，大不如前了。 北北知道爷爷的心思，奶奶后事之后她搬到爷爷家的大院来住，这也是爸爸妈妈的意思，路爸爸原本是琴岛大学美术系的老师，他的书画在当地小有名气，还开过几次画展，退休后经营自己的书画店，纯粹是为了跟同道中人喝茶赏画，娱情人生。路爸爸在北北来上学之前就在华海置办了家业，他是个恋旧的人，出生在这里，早年又在这个城市上大学，原本想着退休回来安度晚年，却总也舍不得那些共事了一辈子的老书友、老画友，再加上路爷爷路奶奶这几年并不需要儿女伺候，北北又在身边，因此也就不急着回来。 爸爸妈妈对路北北的这个决定自然是高兴的，爷爷现在一个人，这样总是放心。 从那以后，路北北常常说笑着，围绕在爷爷身边。爷爷越来越喜欢回忆了，他们总聊到以前的事，柴米油盐、细水长流的。奶奶在爷爷的回忆里那么美好，路北北觉得这种白头到老真是人世间最难得的事。 在爷爷回忆时，她忍不住反复编排着自己的故事，有一天还是忍不住把这点小心思告诉了爷爷。路爷爷微笑地看着她，爷爷在奶奶走后很少这样发自内心的笑过，他看着北北，慈爱而发自内心地笑了，一如从前。孙女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了，而且这对象是小叶，他自然是高兴的。巧的是爷爷的疑惑和朱雅是一样的，他首先要确定的是，这个年纪的叶承俊是否单身。 第4章 “爷爷相信你们是有缘分的！”爷爷拍着北北的手道，“我会给你叶叔叔打电话问问情况。” 爷爷处理这件事情非常积极，这个周末，路爷爷就把好消息告诉了路北北。 但那之后路北北依旧没有做什么，她又能做什么呢？甚至发自内心的，她也没有多高兴，她和他现在的问题根本不在这里，她谢绝了爷爷提出的建议。 现在的她已经安心于这份等待，假使他对她有心，他们之间的缘分一定不会就此打住，他们一定会再见的；若无心，爱情故事本就没上演又何须多此一举谢幕。 只是在一个人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想起他，在心底里，路北北还是期待着的，就像爷爷说的，她也希望他们是有缘分的。 2.路家牛肉面 一 这一年春节前，叶承俊在迈进路家大门的时候，迎接他的是路北北。 一年的时间，他们在彼此的眼里仿佛什么都未改变，叶承俊微笑着：“好久没见！” “是啊。好久没见！”路北北眼睛笑得弯弯的。 她再见到他是高兴的，这份喜悦感透过她的眼睛丝毫未见掩饰。 而他，显然并没有要同她多交谈的意思，他从她身边走过，有些拘谨。 他依旧坐在爷爷对面的沙发，他们依旧一如既往地寒暄。 一切都如同从前。 路北北和叶承俊并肩走到院门口，两人都站住。 路北北是敏感的，她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磁场是存在的，他对她那种刻意的疏远和冷漠，显得欲盖弥彰。 在分别的时候，路北北低下头一咬牙，鼓足勇气向欲开车门的叶承俊道：“我有话想和你说。” 叶承俊并不意外，她眼睛里释放的讯息从他一入路家大门就收到了，只是她的这份直接，他却万万没有料到。如果她想和他发生点什么，其实不用说的，一个眼神或者一个暗示他就明白，他虽无意招惹她，但如果她坚持，他也愿意和她共度良宵。可她显然没有按常理出牌，这种出其不意倒也新鲜，她若愿意出招，他接着就好。 “你想说什么？”他转过身来，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眼光从她的眼睛移向她的嘴，又移回她的眼睛。还是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发香，她不知道这个时候用点香水效果会更好吗？此刻叶承俊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份不自然，有漂亮女人投怀送抱，他一再拒绝是不是太说不过去了，何况他对她又不是毫无感觉。 路北北显然被这个动作吓到了，她一时愣住了，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叶承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又问了一遍：“你想和我说什么？” “你刚才把我吓到了，我现在忘了！”她就如实回答。 路北北说着，把眼睛又笑得弯弯的，她觉得气氛实在有点尴尬，她有点受不了，只好笑笑。 叶承俊愣了一下，随即两人突然对视而笑，路北北觉得有一种默契在她的努力下终于开始破冰了。 叶承俊立刻明白过来，他误会她了。 路北北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她自然明白叶承俊是什么意思，她也知道他误会她了。 叶承俊突然觉得心情很好，有一种久违的感觉在心底升腾，他提议：“看来今晚没有心情早睡，一起喝一杯？” 两人在华风广场的60层日落酒吧喝酒，这里透过270度的落地玻璃窗可以将华海的繁华尽收眼底。华海是中国最大的经济中心城市，坐落在长江入海口，长江横穿城市东西奔腾入海，夜晚的江岸两侧高楼林立，车水马龙，华灯如炽。数不尽的岁月繁华，道不完的人间景致。 路北北呷了口玛格丽特，其实蓝色玛格丽特并不适合这个季节，但是它微凉的调调却适合此刻脸颊发烫的北北。 “你喜欢这个酒？”叶承俊问她：“女孩都喜欢，死亡似乎总能将爱情上升到一种不可超越的高度。” “不，我不太喜欢。”路北北说：“我随便点的，我一直不太喜欢鸡尾酒这种混合饮料，我也不喜欢玛格丽特这种伟大的爱情。” 叶承俊看着路北北，这真是一个不解风情的女人，所有的开始程序显然都不适合她。 路北北瞪一下她的圆圆的眼睛，问：“我可以点个薯条或者炸鸡块吃吗？我现在冷静下来，觉得有点饿了。” “你做了什么要冷静下来？”他似笑非笑。 “我……”路北北转转眼珠，一时没找到好词回答。 叶承俊不打算继续揶揄她，他问：“晚上吃这种东西好吗？” 叶承俊看她似乎开始犹豫，于是道：“那就吃一样，改天再一起都吃。” “你是说改天薯条和鸡块都吃，还是说改天我们一起吃薯条和鸡块？”路北北笑着问他。 “什么？”叶承俊看着她，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他也被她感染。 “没什么，你的语文不太好，容易产生歧义。”路北北笑着说。 这一夜，两个人聊到很晚，从炸鸡块聊到语法，从语法聊到专业，从专业又聊到美帝。叶承俊平素不是个会聊天的人，却挺乐意听路北北东拉西扯，杯子里的柠檬水添了一次又一次…… 二 春节过后没几天，大家都陆续上班了，学校却还在放寒假，路北北每天在家里倒也过得逍遥。 这天，叶承俊电话来的时候，路北北正在整理爷爷的书柜，把积年的书拿出来晒晒太阳，有的都已经发了霉点了。 北北跟他互相祝贺了新年，之后她说：“爷爷出门去了。” 电话打到家里，显然不是找她的。 “哦，那转告路叔叔，星期六我去家里一趟。”叶承俊在电话里说。 “好哇。”路北北开心地说：“爷爷很惦记你。” “是吗？”叶承俊有点微微惊讶。 “嗯……”路北北转移了一下话题：“那你来家里吃晚饭吧，周六家里吃面。” 挂了电话，路北北开心地跑到保姆阿姨身边：“阿姨，周六你一早去清真寺前面市场买些新鲜的牛肉回来。” 这天，叶承俊如约而至，他提着大包叶爸爸捎给路爷爷的家乡特产，还没进来就闻到了热气腾腾的肉香。进门的时候，路北北扎一个花围裙在厨房里拉面，炉灶上的砂锅咕咕地翻滚着牛肉，透出阵阵香气。路北北把和好的面胚切成一个个小条，拿在手里啪啪在案板上一甩，就成了一条又细又长的面。 爷爷看见他来，热情地接过东西：“你父亲今年怎么想起来给我带这个？我倒是不常吃这些大补的东西。” 路北北在厨房里听见了，她心中暗喜。 桌子上放着陈醋和绿色的蒜苗、香菜，还有新泼出来的辣椒油，北北从厨房里将面端了出来，招呼两人上桌。 叶承俊知道是吃面，却没料到是这样的面。 当他挑起一筷子进嘴后，感觉之前大学时代大街小巷的“某某拉面”真的是太没滋味了，他抬起头，路爷爷和北北两个人都微笑地看着他。 路爷爷得意地说：“怎么样？这口儿你爸可惦记了一辈子，现在北北做的也有七分味道了！只可惜……”路爷爷感叹着：“北北的奶奶做的才更好吃，大西北啊，我奋斗了30多年的地方，也是北北奶奶的故乡，大西北的牛肉面，我从年轻吃到了现在……” 爷爷说到最后，已经带着些微的伤感。 北北笑着说：“爷爷，好歹我也及格了，你不是说都七分了吗？快吃吧，凉了不好。”路北北劝爷爷，然后她看了一眼叶承俊：“快吃吧。” 浓浓的汤下肚，在这寒冷的天气，熨帖的五脏六腑都是暖的。 这晚的面，三个人都吃得很惬意。 走的时候，路北北依旧送到门口。 北北道：“爷爷欢迎你常来……我也是。” 叶承俊当然明白这话的意思，他笑答：“会的，路家的牛肉面这么好吃。” 北北开心一笑：“还做给你吃。” 路北北望着他的车远去，冬日的寂寞寥落的夜，此刻却因她心境不同而显安静美丽，路北北的爱情也在这样的寂静岁月中开始悄然开放。 3.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是没法幸福的 一 最近学校有活动，爷爷已经打了好几次电话催她回家，这天出了学校门，路北北就快步向地铁站方向走去。 背后滴滴两声喇叭，路北北回头，是叶承俊。 北北上车后问：“怎么没先来个电话？” “没有，路过，正想打。”叶承俊道。 路北北露出开心的笑容，叶承俊也笑问她：“去哪？” “回家。” “我送你。”叶承俊驱动车子，送路北北回家。 到了门口，路北北看他没有要下车的意思，问道：“不去家里吃了饭再走？” “下次吧，今天还有事。”叶承俊回答。 “好，那我先走了。”北北转身下车。 “北北。”叶承俊叫住她。 他第一次叫她“北北”。 叶承俊看着她含笑的眼睛：“我有空再来。” 他对她说，也对自己承诺。 “好，我再做牛肉面给你吃。”路北北道。 叶承俊看着路北北的背影，若有所思，良久方才离去。 分别后，叶承俊驱车去了嵩山疗养院。 当他进来的时候，顾倩雯正坐在灯下专心地缝制一件什么东西，他印象中，她从来不曾动过针线，大约这些活也不是擅长的，他猜测着坐近她。 “来了。”她先开口说话，然后抬起眼看她，他已经好久没有仔细和她对视过，这双眼睛，让他有些心酸，为她即将熄灭的年轻生命，也为自己这十几年兜兜转转的人生。 “这是什么？” “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她放下东西。 “嗯。” “承俊，你能这样陪我到最后，我真的很感激。”顾倩雯很真诚地说。 “这些都是夫妻间应该尽的责任，你不需要这样想。”叶承俊疑惑她突然说这些，“病情不稳定了吗？” “我知道你过得不开心……” “倩雯……”他想打断她。 “不，你听我说完，承俊，你能这样陪我到最后，照顾我，我非常感激，是真的。”倩雯低头一顿，复又看向他，肯定地说道：“其实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结婚，我想嫁的人一直都不是你，你很意外是吗？我们不是一路人，其实，我们一直不是一路人。” 倩雯苦笑了一下，继续道：“我打电话给你，让你回国你还记得吗？” “倩雯，这些不要再提了，是我对不起你。” “不，承俊，是我对不起你，孩子我没有打掉，他现在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14岁了，而且他不是你的孩子。” 叶承俊看着顾倩雯，确定她是认真的。 那天，叶承俊不知道怎么走出了疗养院，他甚至忘了他前来的初衷。 顾倩雯说的事情太突然了，叶承俊消化需要时间。 二 叶承俊把车开到人民广场，窗开得很大，晚风寒凉，迎风看向远处，城市的海岸线一片灯火辉煌。风把叶承俊的头发吹得凌乱不堪，一如他此刻的心情，复杂、苦楚又无可奈何。 叶承俊刚刚出国，不到一个月，一切都还没稳定下来，顾倩雯的一个电话改变了他的一生。 顾倩雯跟叶承俊是大学同班，就读于华海一所全国著名大学的金融系。叶承俊上大学的时候是很多女生迷恋的对象，身边的女朋友跟走马灯似的。顾倩雯不漂亮，自然不入他的眼，但是大三那年春天，叶承俊病了，其实不是什么大病，他就是肺炎，那段时间整天咳个不停，不知道怎么着，传来传去都说他得了肺结核，传染。本来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人“哗”地一下都散去了，同宿舍的人要求他暂时搬出去，甚至动用辅导员来做工作，叶承俊也不解释，他就直接租房子搬走了。顾倩雯就是在那个时候走进他的生活的，顾倩雯虽然也是喜欢叶承俊的，但是她知道自己没机会，可是这时候她深知雪中送炭好过锦上添花的道理。顾倩雯就这样精心照顾叶承俊，任劳任怨，后来就在一起了。 大学毕业的时候，顾倩雯考上了华海财政局，体面又稳定的好去处。顾倩雯对自己的一切一向要强又有规划，从上学到就业都走得从容有序。她计划当中接下来的人生成家立业，找个体面老公，结婚生子平平安安一辈子。这样的女人不是不好，但年轻的叶承俊志不在此，他是个男人，他还没有奋斗过，不想就这样四平八稳地过一辈子，显然她也很清楚这一点，两个人心照不宣，基本上就是等着大四毕业曲终人散。 这场学生时代的恋爱如果在它该曲终人散的时候就曲终人散，那么将是最好的结局，说不定在两人生命中还有些温馨回忆。 然而，命运却在这里发生了急转弯，顾倩雯在越洋的电话里说她怀孕了，已经四个多月了。 叶承俊闭上眼睛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他问她的意思。 顾倩雯在电话里悲悲戚戚地哭了，许久，她说她不想给他添麻烦，她想要打掉这个孩子，跟他彻底断绝关系，他的人生才刚刚按照自己的意愿开始，她不想成为他的负累。 叶承俊自然是要回去一趟的，再怎么样，不可能让她一个未婚女人去医院自己打孩子，那他叶承俊成了什么了。 现在想来，最了解叶承俊的人果然是顾倩雯，这种了解是那么的可怕，正是这种了解，她知道怎么在他面前进退自如，知道什么样的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知道说什么样的话能达到目的。 叶承俊去顾家的时候，顾倩雯的老父亲正在拿什么东西打骂顾倩雯。叶承俊跟倩雯同学四年了，她的家庭他还是知道些的，顾倩雯的妈妈走得早，爸爸一个人把她带大，顾家条件算不上好，现在两人还住在一处50多平方米的老房子里。顾家父亲确实十分不容易，好在姑娘争气，上了好的大学，找了好的单位。这次打骂自然跟这件事情有关，叶承俊当时就猜出了原因。 果然，当顾倩雯坐在他面前哭红眼圈问怎么办的时候，叶承俊就感觉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 第5章 彼时的叶承俊也是22岁的成年人了，面对一个怀着自己骨肉却能为自己着想的女人，又面对这样一个悲痛欲绝的老人，他还能怎么办？他的责任心，他男人的担当就都出来了。 他们在顾倩雯家前面的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在附近找了个酒店，把顾家几个亲戚聚到一起吃了个饭就算把事办了。本来叶承俊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回他家风风光光办个婚礼的，这也是叶承俊父母的意思。但是顾倩雯坚持简单如此，她坚定地说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她这样子也不方便到处走，最主要的是，她不想等孩子生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没完成结婚这个事，使她觉得孩子跟名不正言不顺似的，只要承俊知道亏欠她的就行了。 就这样，22岁的叶承俊在回国休假的这20多天里就这样完成了他的终身大事。 意外发生在承俊再次走后。 回国是匆匆回来的，这次回去是为了国外那些未完的事情，有些手续要办。这个意外就像顾倩雯怀孕的意外一样让人感到意外。一切都发生的那么快，承俊觉得20多年的生活都没这几个月来的这么大起大落。 当年轻的承俊已经放弃梦想，打算归国娶妻生子的时候，顾倩雯又发生了一个意外情况。这次倩雯流产了，她依旧哭着用她特有的温柔腔调告诉承俊，她一个人，要上班，还要照顾身体欠佳的父亲，要一个人买菜，一个人做饭，一个人上医院，她反复诉说着一个人的无尽不便和辛苦。有个下雨的早上，她搭顺风车上班的大姐又临时送孩子上医院，她就在家门口的下坡上滑倒了，意外就发生了。承俊反复说着对不起，这一切的一切发生的这么快，这么突然，在他还没有做什么的时候，他就已经做了这么多亏欠她的事。 末了，顾倩雯依旧温柔地劝叶承俊：“孩子既然已经没了，你就安心地在国外把学业读完了再回来吧。”就为着她这句话，那时候的叶承俊对顾倩雯产生了发自肺腑的感激之情。他甚至觉得，这个女人如此深明大义，他就算没有多爱，但这样的婚姻也就算值得了。 叶承俊将思绪拉回现实。苦笑着，这一切顾倩雯是如何煞费苦心地安排啊！ 在这件事情上，顾倩雯做得确实不够光明磊落。事实上，她在大四实习的时候，就认识了林源，顾倩雯孩子真正的父亲，年轻的人民公安林源同志是市公安局新人里出类拔萃的人物。 提到这儿的时候，顾倩雯问叶承俊：“林源，你知道吗？”她眼里闪烁着自豪的光芒：“你肯定听说过他，你们是一个地方的人，一个高中，他高你几届，他这么优秀，你肯定听说过。” 就在顾倩雯跟叶承俊即将分道扬镳的时候，他成了顾倩雯新的目标。顾倩雯是什么样的人啊，在下家没有笃定之前，她断然不会放掉叶承俊这个优质的上家。顾倩雯现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但是这些，对叶承俊来说，都太晚了，她的对不起对他现在什么都不值。 “承俊，对不起，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是多么的可悲。”顾倩雯显然也意识到了，这就是她跟叶承俊十几年的婚姻。 结婚这些年来，他们的日子是真正的相敬如宾，甚至有点温吞水。顾倩雯凡事收拾得井井有条，大大小小没用他操过一点心，家里甚至很少开火，只是每个周五晚上雷打不动地回顾倩雯父亲那儿吃个饭的时候，叶承俊才有一点柴米油盐的感觉。他忙，她也忙，顾倩雯的性格很要强，凡事都要个“好”字，加上又没有家庭琐事和孩子的牵绊，归国几年后，他们的生活在经济上飞速前进，事业上也各有成就。顾倩雯升职了，叶承俊也成了花林银行大中华区投资银行部老总，拿花林银行在全球不超过一百人拿的百万美元年薪。 这么些年，他也曾纳闷，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在结婚的最初几年，虽然分隔两地，没有多么热烈和难分难舍，但也还算正常，互相的探望和走动都还是有的。但到归国后越来越忙，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后来他也有了别的女人，孩子的事就一直没有提过，她也没要求，就这么着，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孩子的事，直到现在，叶承俊才知道关于这个孩子和他父亲的事。 那以后不久，孩子的父亲林源同志却意外因公殉职，虽然国家和单位都给予了这个公安家庭极大的荣誉，但是因为还没有谈婚论嫁，顾倩雯和肚子里的孩子都和这一切似乎没有关系。她和父亲商量，无论如何，她不能打掉这个无辜的孩子，孩子已经成形，是个生命。更何况，用顾倩雯自己的话说，她对待他跟叶承俊是不一样的。 他回味刚才顾倩雯的话：“你们是不同的，你这样的人，英俊有才，没有女人是不喜欢的，做你的女朋友我很有面子，也觉得很有成就感。可是我跟他……我们是那么的志同道合，我们一步步走到一起，越来越近，我们是相爱的。” 叶承俊在顾倩雯说这话的时候突然想起他曾说过的那句话：“死亡总能将爱情上升到一个无法超越的高度。” 只是，这爱情高度是别人的，跟他丝毫没有关系。 顾倩雯在这件事情里确实是怀了极大的私心的，她告诉叶承俊，她处心积虑地嫁给他，她认为这样就给了孩子一个健全的成长环境，一个完整的家，让孩子和其他的人一样在一个好的家庭中长大。而且，在那个当口，除了他，她也是没有别的选择的，顾倩雯如是说。 “我知道这个时候说对不起没有任何意义，可是，承俊，你不是女人，你没有做过母亲，当一个生命开始在你身体里萌发的时候，你怎样都不忍心把他弄丢。你小心翼翼，唯恐给予不了更多，你期待着和他见面，每一个过程都无法替代。我当时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让孩子在一个不健全的环境里长大，这对他太不公平，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以为我们两个也是有感情基础的。我们彼此了解，很熟悉，你不知道这个秘密，我们也许会和其他夫妻一样过得很好。但是……后来，孩子的爷爷奶奶知道了这件事，他们跪下来求我，他们感激我给他们留下了一根独苗，他们祈求让孩子跟他们一起生活，不管我以后嫁给谁，他们都拿我当他们儿媳妇，我是他们家的恩人。他们愿意做牛做马，只求让他们和孩子在一起。我心爱的人的父母白发苍苍地跪在我面前，我实在不忍拒绝……承俊，我也想告诉你真相，可是我们当时已经结婚了，而且……而且，你是一个好人，在失去他之后，我嫁给你，未尝不比再选择的好……我嫁给你以后，一开始我也是真心想要和你过日子，可是……” “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是没法幸福的。”顾倩雯忧伤地说。 这悲哀是她的，又何尝不是他的？ 现在这一切，又能怨谁？ 在外人看来，他们真的是一对无比般配的夫妻。 即便到了现在，在妻子重病的几年里他依旧不离不弃。 只是，这不离不弃的背后，外人又怎么知道？ 他叶承俊对于这婚姻，又何尝是毫无过错的？在他不明真相感激着她的理解和支持的情况下走进婚姻，不是也有了别的女人吗？虽然他也没有真动过感情，也没有跟谁长久过，但是肉体的欢愉是有的，短期的感情慰藉也有过。更何况，现在又有了路北北，在这个时候老天让他遇见了北北，他该怎么去把握？ 他抬起头来，看看外面的天空，心中满是苦涩。 4.新交一位老朋友 一 自上次以后，北北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过叶承俊了，路家又吃了好几次牛肉面了，也没见他来。有次爷爷吃饭的时候问起来，她去过一次电话，他忙而拒听，等到他过后回过来的时候也没什么要紧事，她就不知道从何说起了。 他就这么忙吗？路北北心想。 奶奶走后，爷爷越来越怕寂寞，路北北两天不回去，爷爷就要打电话来叫。路北北在学校住的时间越发少了，自从李院长上次跟她谈完话，她每个周必在学校里住两天，最近又老往外跑，她不想让人觉得她很没长性。于是每周五晚上基本都要留在学校，一方面确实要跑学生宿舍，现在的学生问题越来越多，都很个性，周五晚上这个点的学生是最散漫的，总有不在宿舍住的，路北北跟其他老师一样，总是担心学生们的安全问题。她总要挨个宿舍转转，找她们说说话，了解了解情况，时间久了，大部分同学，尤其是男生，周五没事一般就在宿舍里等着路北北来，有时候一起看综艺节目，有时候跟大家打扑克，一两个小时就过去了。另一方面，她也希望有点自己的空间，爷爷现在就像老小孩，回家就和她唠叨，总有说不完的话，内容北北都倒背如流了，爷爷却乐此不疲。 华大的单身教职工宿舍是个老楼，学生宿舍的筒子楼前两年都改造了，盖了新的学生生活社区。老校区的这个教职工楼却还有幸存在，前后两栋，每个单身老师一个单间，公用的卫生间，洗澡得去学校的公共澡堂，除了觉得这个不太方便，路北北还是非常喜欢这里的。蜕皮的老楼墙外每当夏天就会爬满绿色的藤蔓，好天气的时候，床上总是洒满阳光。女老师住的这一栋楼后面是个小花园，一对一对小情侣，到了晚上，十米一个，互相咬着耳朵呢喃着，非常有默契，距离总是那么不远不近。 这天又是周五，路北北没有回家。 她端着脸盆去水房洗漱，跟水房的其他几个老师打招呼。由于不像其他单身老师常住宿舍，加上大家课时作息大都不同，因此好多都叫不上名，她眼睛的余光里看见有人悄声问身边的人她是谁，眼生，没见过之类的话。这时候，有人走到身边，亲切地跟她打招呼：“北北，今晚回来住了？”北北抬头一看，是同一届留校的另一个辅导员，她也跟她打招呼。北北记不得她叫刘莉还是李莉，好在她非常的善解人意，看出路北北的犹豫，主动介绍说：“我是李莉呀，搬宿舍的时候我还帮你往楼上提书，你忘了。” “就是的，没有忘，没有忘。”路北北记起来了。 “你吃饭了吗？一会咱们一起去食堂吃呀！”李莉热情地发出邀请。 路北北跟李莉一起去食堂打饭，北北没有饭盒，李莉还主动拿出一个新的给她用：“别用公共碗筷，注意点总没错。”她笑道。 对于别人的善意，北北自然也是开心的，她跟李莉有说有笑地找了一个位置坐。李莉是个开朗的人，北北觉得她还挺聊得来的。 正吃饭的当口，李莉伸出手来招呼：“敬强，这里。” 来人是李莉的男朋友，在华大党委工作，叫文敬强。 他们客气地彼此打了个招呼，路北北就想先走，李莉却拉住她，执意不让她先撤：“北北，食堂这么多人，不差你一个电灯泡。” 全程几乎就是路北北跟李莉两个人聊天，文敬强是沉默寡言的人，一顿饭下来路北北基本对他毫无印象。 饭后，李莉跟文敬强两个人要去看电影，三个人就在楼下分手。 手机响的时候，路北北正拿着两个饭盒腾不出手，等北北进了屋回过去的时候，朱雅不耐烦地叫：“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打了十遍了。” 朱雅是个急性子，打两遍不接，她就能夸张成十遍。 “怎么了？”路北北道：“我不想再听你们分了合了那点破事。” “一边去，找你说正事。”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路北北将自己扔到床上，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我开了一家店，有没有兴趣？”朱雅得意地说：“怎么样？刮目相看吧？” “真的假的？做什么的？”路北北惊讶地问。 朱雅从毕业就跳来跳去的，从没在一个地方工作超过半年，总也找不到她满意的地方，总是雄心勃勃地叫嚣着要自己创业。路北北知道她是那种常立志而从不立长志的人，因此也从来不把她的话当回事。朱雅今天猛然一说，有板有眼的，不由得她不信。 “是真的，见面再说吧，你今晚有没有空？”朱雅道。 路北北犹豫了一下，说：“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改天吧，我今天要去学生宿舍看看。” “也行吧，那改天再联系吧。” 挂了电话，路北北摆弄着手机，翻到叶承俊的号码，看了一会儿，放下，又拿起来，终于还是忍不住拨了过去。刚响了一下，又立刻摁断，紧张地捂住脸，万一要是接通了，她说什么好？ 没多久，叶承俊把电话回过来了，她看着他的名字感觉心跳加速，她拿起来放在耳边，屏住呼吸，终于听见他的声音：“北北。” “嗯……”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嗯了一声。 “找我有事吗？” “哦，没有。”北北觉得好多话想说，又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电话那头静了片刻，她听见叶承俊问：“那，你在干吗？” “我，没干吗，你呢？” “我在外面出差。”叶承俊道。 “出国了？”北北问。 “嗯，在韩国。” “那，你那里也看到月亮了吧？今天好晴朗，月亮那么大，也很圆。”北北抬头看着外面的天空，想象着他们身在两地，抬头却可以望着同一片天。想起红楼梦里的一段，一个在怡红院望月长叹，一个在潇湘馆临风洒泪，身在两处，情发一心。此刻，不知道他是否也和她一样，有着共同的感情。 “是很大，也很圆。”叶承俊道，“我们看到的是一样的。” 北北微笑了一下：“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回去了我再打给你。”叶承俊道。 “好，那，晚安！” “晚安！” 两个人却都没挂电话。 北北心里涌出一丝甜蜜。 末了，还是北北先说：“那我先挂了，再见。” 她挂了电话，一头扎进被子里，心里被满满的幸福感包围。 第6章 1.办公大楼 一 路北北经过花银大楼，看看广场的大钟，差一刻五点，这个时候的叶承俊该要下班了吧，他们已经很多日子没见，他见到她会开心吗？ 她这样想着，决定上去找他。 花银大楼坐落在沿海一线的人民路上，右手边就是人民广场，占尽繁华和商机。 路北北站在四十几层的花银大楼前面，抬头望向天空，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对着电话道：“叶承俊，我在楼下。” 他接电话很快，说明他此刻空闲，路北北高兴地想，他忙的时候从来不接她的电话。 “哦，有事？”叶承俊的话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没事，想上去找你。”路北北欢快地说道。 “上来吧！”叶承俊任何时候都是这般沉着冷静。 路北北没想到进来一趟这么不容易，她先要在大厅接待处用身份证登记，笑容可掬的服务小姐一听她是找叶承俊的，立马拨通了他助理的电话。然后她又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等了好一会，才被一个同样标准笑容的年轻男人带进了他的办公室。 她进来的时候，他站起来道：“吉米你先出去，我亲自招呼她。” 北北站在他面前，走近他，似笑非笑地看他。 “怎么了？”叶承俊问。 “没什么？你的英文名字是什么？”路北北问。 “我只有中文名字。” “老外不是很难搞清楚中文发音吗？所以才都叫英文名字，你刚才不是也叫人吉米吗？”路北北不依不饶。 “我只有一个老板，他分得清我的名字。”叶承俊说的是实话，他现在升职到花林（中国）银行副行长，只有一个顶头上司是个美国人。 “什么时候回来的？”北北问。 “前天。”叶承俊看着她，“北北，”叶承俊道，“你来，确实没什么事？” “没有呀，”路北北老实回答，“今天下午我在外面有事没回学校，路过，所以……” 觉察到他有一丝不开心的情绪，路北北道；“你在忙是吗？” “北北，这里是工作的地方。”叶承俊看着她，毫无表情，“我不喜欢在这里谈其他的事情，而且几乎每天5点以后都还有工作要处理，我说这些，你了解吗？” “嗯，我知道了。”路北北有点小失落，“那你今天有事吗？” “你来了就没事了。”叶承俊终于眼睛含笑地看着她。 晚上分别的时候，叶承俊叫住她：“北北，今天……” “我都明白。”北北笑着看他，她的小人形在他的眼睛里那么清晰，这双眼睛近在眼前，此刻正温柔地注视着她。 叶承俊点点头，他扭过头去：“嗯，那再见。” 路北北前一刻的喜悦还未及落定，此一刻的小失落就漫上心头，她不像他，她是个不擅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她的这一蹙眉被叶承俊尽收眼底。 她的眼睛那么诚实，这一丝小小的失落在她黑黑的眼睛里蔓延的时候，看得叶承俊着实有些心动，他忍不住靠近她，伸手抬起她无处可藏的低垂着的稍显尴尬的小脸…… 他捧起她的小脸，靠近他，终又停下…… 北北刚想闭上眼睛，却看到他的脸靠近又离去，这让她觉得有点害羞又尴尬，红着脸道了声再见，迅速逃走了。 叶承俊叫住她，她在距离他百米开外的地方回头，长发飘飘的。 随后，北北微笑着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她的心他都懂，只是他的心意却无法和她说明。 叶承俊对这份感情始终不知如何放定的好，他无法控制对北北的感情，更无力控制现在的局面。上次去见顾倩雯，那些事实已经够让他无可奈何的了，而她还把她未成年的孩子托付给他。相对顾倩雯的问题，这个孩子的问题现在更是左右为难。按照顾倩雯的说法，孩子的爷爷奶奶已经走了，现在暂时住在亲戚家。她无人可托，她求他看在十几年夫妻的份上，婚后，她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而且她认定他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她说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这话让叶承俊相当气愤！顾倩雯凭什么这样自以为是的凭空指给他一个孩子？！ 这段时间，他一直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些东西，更不知道怎么解决，若她执意如此，他该怎么办？且不说那孩子确实无辜，就是她顾倩雯，也到底是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妻子，这在以前，就叫“结发夫妻”，她这种临终托孤叫他怎么不管不问？更重要的是，他跟那个孩子根本不认识，就算他愿意抚养他成人？他愿意接受吗？他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东西，他有自己的思想，他们该怎么走到一个屋檐下？ 这种情况越来越复杂，这么多的事情，好像没有一样是因他产生的，却怎么都需要他解决？叶承俊苦笑着：老天把他玩得也太过了吧！？ 二 路北北跟朱雅在甜品店里吃甜甜圈。她们两个有无数的共同爱好，甜食也是一种，他们从来不应景似的点个来玩玩气氛，两个人每次都是真吃，面前的盘子都是满的。 “朱朱，你怎么回事？”路北北见她面前的盘子里进度不怎么样。 “不爽！”朱雅道。 “咋了又？”路北北笑她。 朱朱没有说话。 “怎么了到底？”觉察出她的确情绪不高，路北北问。 “李冬冬就是个混蛋！”朱雅恨恨地说。 “是个混蛋啊，那你还跟混蛋混了这么多年！”路北北嘲笑她。 “你真烦！”朱雅道，“看来你是云开月明了？” “没有。”路北北吸了一口果汁，“我们也没你想得那么好。” “怎么了？” “说不上。”路北北道，“你找我干吗今天？” “哦，你借我五万块钱。”朱雅说。 “怎么不跟李冬冬借，他家那么有钱。”北北想都没想：“五万块对他来说什么事啊？” “别提他！”朱雅火大起来。 “好好好，不提他，什么时候要？”路北北看朱雅不想说，也就不问了。 “现在吧，有就给我。”朱雅说，“我要拓展自己的事业。” 路北北快笑喷了，她笑她，“得了吧，还‘事业’！” 她拿出钱包，递给她一张银行卡：“密码是我生日，五万应该是有，不够也差不了多少，你就都取了行了。” 朱雅拿出笔：“我写个借条给你。” 北北摁住她：“你还能为这五万块钱不做人了？就跑了不还了？” 朱雅低下头，突然红了眼眶。 北北一惊：“你至于吗？别来这套，我可受不了。” 朱雅勉强地笑笑，拿起一个甜甜圈大咬一口，却默不作声。 “我知道你有心事，若是为钱，大可不必，若是为李冬冬，那更没必要了。”北北觉察出她的不开心，没问原因，就劝了劝她。朱雅要想说，根本不用问，不想说，问了也没用。 路北北并不看好李冬冬，抛开朋友这层关系，她自始至终不认为他是一个值得朱雅托付终身的男人。 大学的时候，有次他们三个相约去成都旅游，两个女生聊得非常兴奋，只有李冬冬，从候火车开始就不停地跟她妈通电话，汇报车次，到达时间，甚至是座位号，是否靠窗。路北北烦了，问他：“你妈又不在成都等你，说这些干吗呀？”李冬冬却不以为然，到了又事无巨细地汇报酒店情况，在哪吃饭等等等等，烦得两人不得了。眼见朱雅跟她两人碗里的红油抄手都见底了，李冬冬才终于撂下电话，却不开动。朱雅催他，却回道：“我妈晚上不让我吃辣的，说上火！”北北当时就哭笑不得：“你没跟你妈说你跟我们两个女的一起来的吗？”“说了呀，我妈说让咱们自己花自己的！”李冬冬的一句话让两人都无语。 北北看着面前的朱雅，从他们一谈她就不明白她看好他什么？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这么一傻妞，死心塌地地跟他谈了十几二十年，从能分得清男女开始就跟李冬冬一个人纠缠到现在。北北说她是一叶障目，世界上的男人多了，她却看不见，可是既然如此，到底是为什么就是走不到最后一步呢？感情这种东西？到底怎样才叫圆满？她也真正是困惑了…… 2.莲花池 一 顾倩雯走的时候，叶承俊在外出差，他没有赶回来送她，也许那个时刻，她希望守在她身边的人也不是他吧，叶承俊心里想。 顾倩雯走后，叶承俊去看望她的老父亲。总要安排一下她的后事，倩雯说的对，叶承俊是个有担当的男人，但是她的这个评价把他架得太高了，这高度几乎让他无法承受。 顾爸爸看着墙上顾倩雯和妈妈的遗照，见他进来，顾爸爸摘掉老花镜，看着叶承俊说：“小叶，对不起，整个事情我都是知道的，但是，小雯是我亲闺女，从小没了她妈，我……” “爸，别说了，我都知道，您……也不容易，我会替倩雯为您养老送终。”他把一串钥匙放到茶几上，“这是我们房子的钥匙，以后，那里就是您的家了，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小叶，大房子我就不住了，对于孩子，我恐怕是没有能力了，我也老了，也不久人世了，我们对不起你，但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顾爸爸拿出一个档案袋子放在桌子上。 叶承俊拿出来，是一份顾倩雯签了名的离婚协议。 当年，顾倩雯提出离婚不久就查出病了，肝癌晚期，离婚也就这么搁浅了。从那以后，顾倩雯就住疗养院专心养病，精心照顾之下竟也维持到了现在，这几年，面对这份早就名存实亡的婚姻，叶承俊到底没有狠下心去签那纸协议。现在顾倩雯人已经走了，这份她已经签字的离婚协议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他把它装回去，放回桌上，问道：“孩子的事，你们希望我怎么做？” “孩子现在跟他姑姑，条件不是很好，他们自己也还有孩子，小雯的意思是希望你能抚养他成人。”顾倩雯的父亲看着叶承俊的脸，轻声说。 “是需要我出钱还是希望把他接过来跟我？”叶承俊问。 “原本倩雯是希望你能亲自管教他，但是现在，恐怕还得看实际情况再说。”顾倩雯的父亲犹豫着说。 “那就先见见他们再说吧，他们现在在哪儿？” “还在华海，就在前面的招待所住着。” “今天还有些其他事，明天晚上吧。我再打电话给您。” 叶承俊离开顾家后回了趟他们原来的家，这是一个独立别墅，顾倩雯很好面子，他一回国他们就买了这个房子。当时两人没这么大经济实力，还贷了些款。后来，叶承俊另买公寓搬了出去，顾倩雯住疗养院，他就更没回来过，现在才发现，他在这个家里基本就没有什么东西，除了一些衣物，甚至还没办公室的常备物品多。 锁上大门，叶承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十几年啊！这个叫顾倩雯的女人，占据过他十几年的时光！他人生中最美好的这段年轻岁月，都被她占据，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自问对她算仁至义尽，现在终于不用再被这些所困。 他拨通一个号码，这个在他心底里重复了无数遍的名字。 二 叶承俊来电话的时候，路北北跟朱雅约了吃饭，刚点好东西坐下。 路北北看见是叶承俊的电话，心里先是一喜，随即又一惊，他这个时候来电话，不是有什么事吧？ 叶承俊在电话里叫了声“北北。” “喂，北北。” “嗯……” “你在哪？有空吗？” “怎么了？”北北问。 “没事，只是突然想见你。”叶承俊的话让路北北的心里跑小鹿了，他第一次跟她说这样的话。 “我在华风百货。” “我现在过去，你在1号门等我。”叶承俊说完就挂了电话。 路北北将盘子向朱雅面前一推，不好意思地笑笑：“朱朱，我先走了，改天我再打电话给你。”说完不等朱雅回话只管提包起来要走。 朱雅一把拉住她：“你急什么，你不问他在哪？这样出去说不定要等很久。”朱雅用头点了点她不满道，“这么久了，才想起打给我，刚到就要把我甩了！” 路北北嬉皮笑脸地对着朱雅：“好朱朱，明天！明天晚上我什么事都不干，专门听你改邪归正的励志故事。” 她摁住她：“北北，让他等你一会比你站在那儿等他好！真的，别急着去。” 路北北此刻哪里坐得住。果然她到的时候，他还没个影子，她就站在路边等着他。 面对这份感情，路北北是认真的，也是很看重的。她以往的任何一次恋爱，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大学的日子是很孤单的，离开家，年轻的小女生男生本来就很容易彼此吸引，那种吸引是不需要负太多责任的，没有太多经济问题，不需要担当太多的社会压力，人际关系都相对简单，彼此就是互相做伴。一起吃吃饭，上上自习，家里给钱稍微多一点的或者自己能打个工挣个零花的，顶多了去看看电影，唱个歌，顶顶了不起了去旅个游。这样的感情发生得很容易，正因为纯真，分手的时候伤害也较少，北北不知道别人的大学恋爱是怎样的，但是对于北北来说，校园爱情就是这样的。这些东西从她年轻的生命里经历到现在，带来的最大的收获是她现在很清楚什么是自己爱的。 经历过才知道什么是爱。 路北北这次是真的动心了。正因为如此，他们从真正相识后这段时间，说不上在不在一起，她总是患得患失。他每一个不经意的冷漠和背影都让她觉得失落，因此喜悦来临的时候也是发自内心的。这喜悦就是那么真实，路北北是个爱憎分明、善于表达、不太掩饰自己的人，不管是什么样的情感，都基本可以从她脸上看出来。因此，当这份大过于天的恋爱发生的时候，她散发出的那种甜蜜气场还是很容易让周围人觉察到的，更何况是叶承俊这个当事人，他怎么会不明白？他不远不近，似是而非的态度让路北北着实伤感了很多日子，在路北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带着积极的态度来了。她打心眼里希望他们都能用心培育，并最终开花结果。 于是，叶承俊远远地就看见了路北北。 他很庆幸，当他能站在这里等她的时候，她还在。 那一瞬间，看着绿树盈盈下她美好的身影，他突然有些感动，他走向她，迎着她发现他时候开心的笑容。 “你今天怎么这么闲？”路北北弯弯的眼睛，遮不住的笑意。 “等很久吗？”他问。 “是啊，等很久。”北北道。 “是我的错，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吃午饭。” 第7章 “可是我今天不想吃炸鸡块和薯条。”路北北笑着说。 这是上次以后他们第一次单独吃饭，说起来也很久了。 叶承俊明白了，她的这句“等很久”原来是这个意思。 叶承俊替她打开车门：“先上车。” 叶承俊开车带北北驶出市区，此时正是春末节气，风暖洋洋的，绿树满眼，春花各处，一派生机勃勃，视野无限。 停到一个农场前面，北北饶有兴趣地下了车，望着大门问：“这是什么地方呀？大门用稻草啊藤蔓什么的，既不是农村，也不像城市郊区。” “进去看看再说。”叶承俊也下车。 进了大门，只见还有办公室之类的地方，路北北明白了，这是城市近郊的蔬菜种植基地。城市的人现在越发热爱追求所谓有机绿色之类的东西，这些蔬菜基地就应运而生，兼着旅游观光。城市的人离自然越来越远了，这些应景而生的农场就恰逢其时地诞生，大家见不到真正的乡村，周末来放放风，吃吃所谓的农家宴倒成了一种时尚。 “你喜欢这样的地方？”路北北问。 “至少这里不拥挤，空气也还不错！难得有空，就带你来逛逛，怎么？不喜欢？” “还不错，只是你怎么知道这种地方？我以为只有需要订蔬菜的人家才关注这个，没想到你也感兴趣。” 两人穿过挂着吊瓜和葫芦的绿色走廊，走到莲花池边坐下。 叶承俊道：“我刚回国的时候，在花林的私人银行工作过一段时间，那个时候，我们有客户经理做过这个营销活动方案，我也是那个时候知道的。” “私人银行？”路北北饶有兴趣地问。 “俗点说，就是有钱的个人客户。”叶承俊给她加满水，自己也端起杯子道，“私人银行和投资银行这样的东西，在国外做得非常好。在中国却不尽如人意，客户层次差别很大，真正的订制服务并不多。对于一些有些资产的民营企业家，维护他们也仅限于旅游、开展些养生讲座、来蔬菜基地采摘之类，客户本身基本是不来的，而他们的婆婆妈妈们却喜欢这些东西。” 叶承俊难得这么健谈，懂得给路北北这样的门外汉讲这些东西深入浅出的道理。 “你难得和我说这么多话，”路北北笑着说：“我以前觉得在你面前，我会很紧张，现在才知道，你才是一直紧绷着，很难放松的样子。” “北北，”叶承俊看着她，“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我不是不懂这些，只是……”他望着她的眼睛：“我这个年纪的男人，不是只有……”他想了一下，“不是只有爱情，还有很多的东西需要承担，我说这些，你认同吗？” “嗯，”北北眨眨眼睛，真诚地说：“叶承俊，我知道人生有很多的东西，希望我有机会和你一起承担。” 叶承俊伸出手，扣住她的：“北北，我不希望你承担什么，我希望我能给你想要的。” 北北甜蜜地笑着，托着腮问：“今天这算是正式对我表白吗？” “不是，我以为我们早就彼此明白。”叶承俊道。 北北抽出手，依旧甜笑：“我饿了。” “嗯，我们今天就在这里吃饭，家常菜。”叶承俊笑着说。 “你们这些事业上有成的人，却不知道生活是什么了，跑到这里吃家常菜？还自以为很时尚！”北北撇撇嘴，不屑地嘲笑他。 “接受批评，下次不来了。”叶承俊答。 “是啊，马上快夏天了，这里肯定很多蚊子。”北北说完捂着嘴咯咯地笑了，“爷爷家的院子里种的比这些都要好，想吃什么都有。” 3.叶叔叔的约会 一 叶承俊在顾家前面的招待所见到了这个叫林沐阳的孩子。 跟他之前想的完全不同，大人正在看电视，他进门的时候正播放着新闻联播熟悉的开始音乐，两个孩子正对坐着玩猜拳游戏，互相刮着鼻子。林沐阳高高的个子，虽稚气未脱却已经显得英气勃勃，这个孩子脸上完全找不到阴郁和忧伤的感觉，顾倩雯这一病都三四年了，估计大家都有思想准备。 林沐阳看见叶承俊进来，立刻跑过来：“叶叔叔！” 叶承俊很意外，他摸摸他的头，忍不住和蔼地问：“你知道我是叶叔叔？” “肯定是，再说也没有别人来看我。”孩子高兴地说。 孩子的姑姑和姑父也站起来让座，叶承俊看房间非常狭小局促，便提议找个地方出去边吃饭边谈。 两个孩子都很高兴，林沐阳比小姑娘高出一头，他拉着女孩子的手：“你想吃什么？叶叔叔肯定都买给咱们吃。”他的语气就好像跟叶承俊是认识很久的亲人，丝毫没有距离感。 女孩子犹豫来犹豫去，一会儿想吃这个，一会儿又想吃那个，决定不下来。林沐阳道：“琪琪，今天吃披萨，下次让叶叔叔再请别的。”女孩子愉快地答应了，林沐阳替她穿好鞋，拉着她出门。 叶承俊笑着载大家上车。女孩子围着林沐阳叽叽喳喳，孩子们的欢笑声让原本尴尬的局面充满一些温馨。 孩子的姑父看孩子们吃得差不多了，说：“阳阳，你带妹妹先出去玩，我们和叶叔叔有事要谈。” “我知道你们要谈什么？我不用出去，我听着。” 他询问地看着叶承俊，叶承俊点点头。 “叶先生，客气话我就不说了，小雯的事家里都知道，我们也很舍不得阳阳这孩子，从小两个孩子一起长大。老人走后，阳阳更是住在我们家，你也看到了，两个孩子感情也很好。”林沐阳的姑父一看就是老实人，说话也不拐弯抹角，穿着打扮朴素但干净利索：“只是，琪琪的奶奶去年中风，现在完全不能自理，我也没有兄弟姐妹。”他看看身边的妻子：“我和琪琪妈妈都是普通员工，这几年多亏小雯接济。现在我们虽然有心，恐怕真的没有这个能力了。”他无奈地叹口气。 爸爸刚一说完，女孩子立刻哇地一声哭起来：“我不要哥哥走，爸爸妈妈骗人，你们说话不算数！” 林沐阳到底大几岁，他悄悄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这个叫琪琪的女孩停止了哭泣，一抽一抽地看着大人。 琪琪爸爸看着叶承俊道：“我知道叶先生现在单身一个男人，又忙，恐怕也不会照看孩子，再说，对阳阳来说，中道转学恐怕也不好。” 叶承俊听到这里已经心里有数了，事情比他想的要简单多了。他原本也真的很担心，若真要把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接到身边和他一起生活，他恐怕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光是按时接送这些时间问题他都没法保证。 于是他主动说：“你们说的确实是实际情况，我的确不会带孩子，所以现在我有个请求，也算你们帮我的忙。孩子留在你们家继续生活，上完中学，上大学的时候我再来安排。”叶承俊说话滴水不漏，“那么上大学前这几年，我承担孩子所有的费用。另外，为了表达我的谢意，老人的事情我愿意尽点力。如果你们愿意送敬老院，我可以帮忙联系，如果愿意自己照顾，我也帮忙雇人，当然，所有的费用我来承担，你们看这样合适吗？” 夫妇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姑妈摸了摸琪琪和阳阳的头：“这样两个孩子就可以相互继续做伴，我觉得这样挺好，你觉得呢？”她看看丈夫。 “叶先生的确是考虑得很周到，让我们有点不好意思，若不是确实困难，这个钱真的不该要。” “千万别这样说，是我该谢你们。”叶承俊说。 “你们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想法？”林沐阳脆脆地打断他们的谈话，问道。 三个大人都愣住了，还是林沐阳的姑姑先开口问：“那，你说说你的想法。” “叶叔叔，你愿意要我吗？”林沐阳直接问叶承俊。 叶承俊想了想，然后很有耐心地对他说：“这个不是叔叔愿意不愿意的问题，叔叔怕照顾不好你，叔叔不会做饭，而且没有时间带你出去玩，你能懂吗？” “我懂！我叶叔叔是做大事的人，能挣很多钱！”孩子骄傲地说。 叶承俊很疑惑孩子跟他这份天然的亲近感，他甚至因他骄傲，这让叶承俊对他产生一些无法言明的亲切感。 他看着这个孩子，他的大眼睛和阳光笑脸，仿佛跟顾倩雯有些神似，却又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人。 “阳阳，那你愿意和叶叔叔一起生活吗？”他问。 “我愿意，可是我也舍不得琪琪和姑妈。”孩子一瞬间陷入选择困难，过了一会，他问：“叶叔叔，没有我，你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吗？” 他的话把三个大人都逗乐了，叶承俊愣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林沐阳认真地说：“我本来不愿意，因为我先答应琪琪，要保护她，可是我妈说你总是回家很晚，一个人很孤单，我若和你一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林沐阳大人一样的话，说得叶承俊心里五味杂陈，他问：“你妈还说什么？” “我妈说你是她的丈夫，所以也是我的亲人，她还说你和我爸一样都是很了不起的人。”林沐阳认真地回答。 叶承俊明白了，虽然他是第一次见到他，可他早就通过顾倩雯的各种描述在他印象里存在了。果然是顾倩雯，叶承俊苦笑着摇摇头，她永远是这样一个心思缜密的布局的人，庆幸的是，至少这个棋局对他和孩子的影响都是正面和积极的。更让叶承俊欣慰的是，从这一点上看，孩子真的没有遗传到她一点基因。 叶承俊想了想说：“叔叔是大人，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你呢？你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我又不是七八岁的孩子，我是少年！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说。”叶承俊面对着这个“少年”，说不出拒绝的话。 “你能常来看我吗？”他问。 “会的。” “那太好了，以前我妈总是每年准时来给我开家长会，可是后来她病了就不能来了。姑姑总是开完琪琪的再来我们班，同学们的座位上都有家长的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坐在那，我不想要这样，行吗？叶叔叔。”林沐阳期待地看着他。 “嗯，以后叔叔给你开家长会。”叶承俊郑重地承诺。 叶承俊本来很担心，这样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会不会因为家庭的残缺而十分的难以管教，可事实证明，他在这点上，小看了顾倩雯了，孩子的单纯和阳光跟其他同龄的孩子没有任何两样，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孩子，这个让叶承俊心里一个大石头重重地放了下来。 分别的时候，林沐阳甚至有点舍不得叶承俊走，他坚持送他到门口。 叶承俊和蔼地说：“叔叔要走了，电话号码你记住了吗？” “我早就知道！”林沐阳答。 “嗯，那有什么事给叔叔打电话。” “叔叔，别忘了今年来给我开家长会。”林沐阳又嘱咐道。 “好，我答应。”叶承俊笑着回答。 这个时候琪琪跑出来：“哥哥，快进来陪我看动画片。” “快进去吧，”叶承俊说，“你放心，叔叔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他看林沐阳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再次保证似的说了一遍。 林沐阳终于满意而开心地进屋去了，叶承俊看着他的背影，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二 这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天空在叶承俊的眼睛里异常的蓝，他在开始工作之前，特意调整了一下近期的日程安排，然后给路北北打了个电话，约好她晚上见面之后，他整整领带，打电话叫吉米进来安排十点的会议。 又快到一年毕业季，路北北这天在外面跑学生就业招聘的事没回学校。走到人民广场的时候，看离约的时间还差一会儿，就在花银大楼旁边的咖啡店坐下，看人来人往。 她正眯着眼睛发愣，突然有人走过来跟她打招呼。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又叫了一声：“路北北，好久没见！” 第8章 她扭过头来，一个光鲜靓丽的女人正拿着一杯咖啡站在她面前，路北北片刻也就认出来了。这个叫宋茜的可是她们这一届响当当的校花级人物。入校的时候，她就代表新生发言，是许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她们同届不同系。北北读中文，宋茜学经济，本无交集，但是，毕业留校的时候，本校学生只有四个留校名额，北北综合排名第五，本来以为无望，可最后，排名第一的人却放弃了。放弃的人就是宋茜，她考上了华海排名第一的名校的研究生，因此路北北才递补入选。路北北当然不可能忘记这个人物，只是，她还记得她，她就有点意外了。毕竟，比起她的知名度，她则太默默无闻了。 宋茜坐在她对面笑着说：“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你怎么在这？” “哦，我等朋友，好久不见。”路北北也笑着打招呼。 宋茜笑着：“怎么样？现在还在学校吗？” “嗯，你呢？” “我？”宋茜对着旁边的花银大楼扬扬头，“刚下班。” “哦，你在花银工作啊。”北北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啊，好累啊。”宋茜脸上露出一丝优越的神色，随即又说：“哪有你们好，还是学校舒服。怎么样？现在转正了吗？”她关切地问道。 “还没有。”北北如实答道。 “还是人事代理？”宋茜道，“本科是不太好转正，你没考研吗？”她不解地问。 “我考上得晚，还没毕业。”北北答。 宋茜笑笑：“没什么，总会有机会的。” 怎么大家都替她可惜，上次李院长是这样，宋茜也是这样。 北北自己倒不介意，但是她觉得也没有必要跟她多说什么，她笑笑没有说话。 其实同学再见，除了问问彼此现在的工作家庭情况以外，也没什么可以聊的具体东西，何况她们也不熟悉。 宋茜果然笑着问她：“咱们都毕业四年多了，你怎么样？结婚了吗？” “还没有，你呢？”路北北看看广场大钟，敷衍地答了一句。心里嘀咕着怎么都这个点了，他还在忙吗？ 宋茜看出她心不在焉，于是问：“这么着急？是等男朋友吧？” 北北笑着不答，算是默认。 “他在这附近上班？”宋茜饶有兴趣地问。 坐在这儿的咖啡店等，很容易就能猜到。 北北笑着点头，她正不知道跟她聊些什么好，叶承俊的电话适时响了。北北起身跟宋茜道了声“回头见”，然后走着接通。 宋茜也起身跟她说再见，她看见她快步走近花银地下停车场出口。 路北北上的是谁的车她不清楚，但是这车，绝对属于他们行里为数不多的几位高层。宋茜一时惊讶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两个人在西餐厅用餐，美食、夜景、一切都让叶承俊觉得如此惬意，他温柔地注视着坐在对面的路北北，她俏皮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眨着。 觉察到他正在专注地看她，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睛，道：“你这么喜欢看别人吃饭的话，我帮你把你的也吃掉吧。” 叶承俊笑笑，说：“看来这次是选对了，比较合你的胃口。” “嗯。”北北道，“食材都是法国直运的，很是地道。” “哦？这么了解？”叶承俊问。 “跟朋友也来过几次。”北北问，“你喜欢法国吗？” “还不错，人文气息比较浓厚，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跟着旅行团走马观花地逛过一次，有时间真想去好好感受一下。”北北问，“你也喜欢历史和人文深厚的城市？” “对我来说，都差不多，太多的时间都在工作，出国基本上也都是出差，”叶承俊将一个盒子放在她面前，“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小小的弥补一下你对法国的遗憾？” 北北抚摸着上面的标志，看着他笑而不语。 “打开看看？”叶承俊道。 “哇哦！”北北看着经典的四叶草项链，忍不住赞叹，“真是漂亮！” “喜欢吗？” “女人都喜欢珠宝。”北北笑着合上，“可是，我平时几乎不戴首饰。” “那就从今天开始改变，戴着试试看，”叶承俊握住她的手，“好吗？” “好，那就从今天开始，改变试试看，”北北笑着回握着他的手：“如果以后，我们之间遇到什么问题，你也会为了我改变吗？” “我会努力的，”叶承俊真诚地说：“北北，我是认真的。” 北北被他的真诚打动，她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第一次相见的情形又涌现在眼前，那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到现在依然清晰如昨天，终于走到了一起，还有什么比两个人彼此心意相通更好的呢？ 这天晚上分别的时候，叶承俊望着路家透出的一院的温暖灯光，忍不住拉住正欲推门而进的北北。 “北北……” 路北北捂住他的嘴：“叶承俊，你想说的我都知道，”她温柔地看着他，“那夜你在外面的停留和犹豫，我从窗户里都看到了，正是因为这个，这一年多来我一直没有放弃，一直等到今天，看来这次……我赌赢了。” 叶承俊的心突然被她的话触痛，他拥过夜风中裙裾飘飘的路北北，俯首深深地吻住她，这一刻，他也终于等到了。 4.我知道自己想要的爱 一 路北北的爱情终于像这个季节的花儿一样，鲜红地怒放了。 叶承俊工作非常忙，他们并不太常见，有时候一两个星期见不到也是常有的。她是个藏不住的人，她想他的时候会打电话给他，但是他不，他几乎从不打给她，可是每次挂电话的时候总是会说一句“我再打给你”，路北北总能从这样的话里嗅得到他想念的味道。 悠长的夏日，伴随着细雨绵绵的潮湿，就这样慢慢迎来了微凉的秋风。当这个季节即将过去的时候，路爷爷却开始越发不济了。路北北现在基本天天回家，她生怕万一有个什么，她不在身边会留下遗憾。 这天，路北北正在宿舍收拾东西，李莉进来高兴地叫了一声：“太好了，你回来了，你等着。”吓了路北北一跳。 不一会儿，李莉提着重重的一个大塑料袋子进来：“北北，这是老家的地瓜，我都等你好几天了，你才来。” “哪来的这么多地瓜呀？还这么大！”北北惊讶道。 “我回老家捎来的，上次咱们一起吃饭你不是说你爱吃这个？我老家亲戚自己种的，比买的强，真正原生态的。”李莉高兴地说。 路北北都忘了她们上回吃饭还聊到这些，她被感动了：“你这么远怎么拿来的？很沉吧？” “还有很多呢，我们自己还留了一袋子吃，你想吃这些以后我回老家再拿。”李莉很开心。 真是一个实在的人，她们本没什么交情，这份善意让北北十分感动。 “真的谢谢你，李莉，可是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回赠你的……” “这又不值钱，再说也是自己家种的，别这么客气，我走了。”李莉笑着说。 “莉莉等一下。”北北突然想起什么，她一层一层地拉开衣柜抽屉。 “在这儿呢！”北北高兴地拿起来：“莉莉，这个送给你好吗？” 李莉接过来抚摸着两个大C标志的丝巾，十分开心：“哇？！我从来舍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太好了，真的吗？” “你喜欢就好。”北北道。 “喜欢喜欢！好看吗？”李莉拿过来比画着问。 李莉看北北在整理东西，便问道：“你要搬走了吗？” “不是，只是最近可能不常回来，把这些东西稍微归置一下。” 李莉麻溜地卷起袖子：“我来帮你，床就先拿个单子盖上，免得落灰。” 两个人就说笑着在宿舍里收拾。 下班的时候，李莉高兴地去文敬强那儿，文敬强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她唱着歌进门，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李莉走到她跟前，问：“好看吗？” “什么呀？”文敬强扭过头来看她，没发现比平时有什么不同。 “这个？”李莉抬起脖子里的新丝巾，得意地问。 “北北送我的，”李莉噘着嘴道，“这么好的东西，你都没送过我。” “哪个北北？” “路北北呀，上次咱们还一起吃饭。” “哦。”文敬强想起来了，他问：“她送给你这么贵的东西干吗？” “不干吗？就是礼物嘛！”李莉站起来，在门前的穿衣镜前比画着，一会这样系，一会那样系。 “她什么背景？”文敬强把电视调小声音，认真地问李莉。 “不知道，她也不常来宿舍，不是很清楚！” “她是本地人？还是自己买的房子？” “口音不像本地人，有没有自己的房子我不知道，好像住亲戚家吧。” “哦。”文敬强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跟人来往长点脑子，对咱们有用的多用点心思，其他的泛泛之交就行了。收这么个礼物，你拿什么跟人礼尚往来？别整天就在这些小物件上费心思，咱们两个走到今天容易吗？全靠自己，有点什么事，一个帮衬的都没有，多跟到事儿上能帮一把的朋友来往。” 李莉道：“我觉得已经挺好的了，你才工作六年，咱们就已经首付买了房子了，好多人都不能呢！” “你不还没转正呢吗？到时候又很麻烦，又不是人人都有名额。咱们又没什么关系。挣的又不多，现在还要交房租，还要还房贷。烦心死了，怎么努力都还是混不出来。整天光努力了，什么时候才能享受享受？”文敬强心烦地说。 “你这些话都说了那么多次了，我觉得咱们现在过得挺好的呀，都有稳定工资，又有假期，房子明年就能交工，已经很好了！”李莉心思还在丝巾上，“配这个风衣好像挺好看的！” 文敬强懒得跟她再说下去，他看看她，打量着道：“你把眼镜摘了我看看。” 见他注意力终于转移到自己身上，李莉高兴地摘了眼镜，问：“怎么样？” 文敬强摇摇头：“你也把头发放下试试。” 李莉放下头发，文敬强摆摆手：“算了算了，你不适合。”怎么她戴起来怎么也不是那么回事，文敬强不再理他，转过头又看他的电视。 二 路爷爷终于在路奶奶走后一年也去了，组织上办的追悼会简单而隆重。爷爷一生从戎，死后也算是极尽哀荣了，军队和市里的主要领导几乎悉数到场，中央军委也专程派了人下来吊唁。 北北望着墙上爷爷那慈爱的笑容，没有掉眼泪，她想爷爷这样的一生是精彩的。85岁的路爷爷14岁离开家乡，经历过旧社会，接受过新思想，半辈子扛枪杆，一生信仰坚定，品格高尚！立下过赫赫战功，身上留下好几处弹孔，跟路奶奶相伴半个多世纪，如今又“赢得生前身后名”，这样的人生该了无遗憾吧？ 直到一切结束，再回到路家大院门口的时候，望着落锁的熟悉的大铁门，路北北终于放声大哭起来。这里按照爷爷的遗愿也即将上交公家，往后，她再也无法回到这里了，路家大院和这里的一切都只能成为回忆了。 一双大有力的手将她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叶承俊搂过悲伤的路北北，什么都没有说，任由她把眼泪落到自己胸前。 远处，路爸妈和伯伯一家停住脚步看着他们没有走近。 路爸妈了解女儿的伤心，留在华海没急着回去。 这天晚饭，爸爸妈妈在饭桌上交换了一下眼神，妈妈看着北北，问：“北北，你交男朋友了吗？” 北北抬起头看看妈妈，笑了一下，道：“到底是亲生的，从哪看出来了？” 爸爸妈妈都挺开心的，妈妈笑着说：“趁爸爸妈妈还在，你改天约来我们先看看。” “妈，我们才刚开始，不用这么心急吧？” “怎么不心急，你都二十六七的人了。”妈妈道。 “没事，女人三十一枝花，我现在走在学校，大家还都当我是学生呢。” “那你想什么时候结婚啊？”妈妈追问。 “谈好了再说吧。”北北看着妈妈道，“妈，放心吧，我肯定嫁的出去。” “看来这回有戏，”爸爸笑道，“闺女有想嫁的心思了，这是好事啊。” “可是……”妈妈还想说，爸爸给妈妈使了个眼色，看着北北：“我闺女看上的，肯定差不了，对了，他做什么工作的？哪里的人啊北北？”爸爸已经撂下筷子，喝了口茶问她。 北北也放下碗筷：“在外资银行工作，他父亲跟爷爷还是战友，姓叶。”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他父亲以前倒常来咱们家，好像很多年前调走了。”路爸道。 “哦，这么说，你爷爷是知道的？”妈妈喜道，“那一定是个不错的孩子。” “北北，这么说咱们也算是故交，改天叫过来，一起吃个便饭，一说就都熟悉了。”爸爸道。 “嗯，也行吧，”北北想了想说，“以前倒也去爷爷家吃过饭。那我跟他说一下吧。” 看北北同意了，爸爸妈妈都很高兴。 第9章 1.宋茜 一 宋茜是个非常有心计的女人，她很快就搞清楚了路北北跟叶承俊之间的关系。这个发现让她非常的妒忌，也非常气恼。在她眼里，路北北跟她差太多了，不管是美貌还是地位，她们根本就没有可比性。路北北就是她的替补，叶承俊这样的男人一直是她努力想要争取的对象，这就如同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她可以减少十几年的奋斗而名正言顺地跨入更高的一个阶层。她绝对是具备这个素质的，她明艳动人，有学识有修养，应对进退都很得体。可惜的是这些年，上天一直没有给她遇见的机会。几年下来，也近30了，却一直没有遇见她期望的对象。 其实，常理来讲，宋茜现在的对象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工作跟学历都很匹配，对她也很关心。但是宋茜心有不甘，男方家也催了好几次婚事，让他们早点定下来，宋茜就这么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地吊着。叶承俊这样的男人对宋茜有着天然的吸引力，他们具备宋茜要求的一切东西，只可惜，就是少了那么点邂逅。不然只要有开始，宋茜相信，她一定有能力把握得到。 从上次遇见他们以后，她心里就多了很多想法，更加留意起叶承俊的行踪，只可惜他们能遇见的机会并不多，指望自然而然地认识基本是不可能的。 这天，宋茜下班出门，慵懒而曼妙地站在花银前的路口等男朋友的车来接他。碰巧叶承俊的车正从花银地下停车场出来。当他“滴滴”地摁了两声喇叭提醒她躲闪的时候，她回头清楚地看见了他，于是，她花容月貌地向他笑了笑，叶承俊也微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 这令她十分惊喜，直到他开走，她还一直在回味，坐上车后，她有些嫌弃地看了看男友，越发觉得他哪里都不顺眼。 男人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上哪吃饭？” 宋茜气恼地说：“你不能注意点形象？” “怎么了？”对方很诧异，“在你面前还注意什么？” “在我面前才应该更注意啊，不然时间长了，一点好感都没有。” “整天在一起，老端着累不累！”男人越发松散地舒展着一天的疲倦。 宋茜不耐烦地问：“你竞聘上了吗？” “没有。” “为什么？你怎么回事？你们局张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是正的了，你现在工作这么些年来，连个副科都没竞聘上，你怎么这么不求上进？”宋茜大声道。 “好多人跟我一起来的现在还在基层呢？”他解释道，“参加的都比我资历更久，我没竞上也很正常。” “你就等着别人都骑到你头上吧。”她摔摔包，气愤地嘀咕，“真让人扫兴。” “就算竞上了，也就是每月多那么千把块钱，有意思吗？我现在做的技术岗挺好的……”男友絮絮叨叨着，宋茜已经听不下去了。 是啊，就算是竞上了又怎样？一个副科，多拿不了几个钱，更谈不上多高的社会地位，离她想要的还差不晓得多少个台阶？ 看着停在前方等红灯的叶承俊的车，宋茜心里若有所思。 花银总行大楼共有六部电梯，早上九点前上班的高峰时段全部运行，而九点过后，6号电梯则需要打卡乘坐，方便几位行长直接到达他们的办公层。 宋茜是个有心人，她来到花银总行没多久就对这些了然于心。从动了心思以后，她很快就发现，叶承俊总是习惯在九点十五分左右乘坐6号电梯在30层下来，然后步行上楼到36层他的办公室。 她心里已经非常有计划了，她已经认真想过，虽然她路北北先到一步，可在她眼里，她不相信男人对于自己的主动会无动于衷。不管他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她都决定必须要争取一把。 宋茜提前做了很多功课，她用心收集了叶承俊各种场合的视频资料，却发现他低调得不是一般，除了工作几乎没有任何私人讯息可寻。“必须让他先对自己感兴趣，这样，胜算的可能性才大。”宋茜心里想。 某一天，叶承俊刚走上楼梯，就邂逅了这位美丽俏佳人。 他微微一惊，随即礼貌地主动说了声“早上好！” 这样的开始在她预料之内，于是她也礼貌地道了句早安，然后笑容甜美地站住。 可惜的是，仅限于此，叶承俊就一如往常地从她身边走过，然后上楼去了。 宋茜刚刚的自信和骄傲立刻偃旗息鼓，她气恼地咬着嘴唇，张了张嘴，又没叫出来。 她回到办公室，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水，她真的很生气，她路北北算什么东西？她哪里可以和她比，凭什么她就可以做他女朋友，而她还要这样费尽心机地想着怎么和他先搭上话。 但是宋茜是聪明人，很快她就想通了，路北北现在是他女友那又怎样？叶承俊什么女人没见过？他这样的人对谁有过长久心思？她出现以后，说不定路北北的这段很快也就该结束了。只是，目前的情况看来，若想引起他的注意，还是得先借着路北北的关系和他搭话，之后，待他们认识以后，“哼！”宋茜心里冷笑一声：“如果他会拿她们比较，那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这天，当他们在楼梯间再次相遇，叶承俊微笑着点头经过，她突然说：“路北北她常提起你。” 叶承俊果然停住脚步，他回头看她。 不等他问，宋茜道：“我和北北是老同学，我常听她提到你。” “是吗？”叶承俊略微一皱眉。 “是啊，我们同学四年，毕业的时候，我考上了财大的研究生，把留校的名额让给了她，所以……”宋茜看他并无任何想问什么的意思，于是转话题道：“当然，毕业后我们就没见过了，上次，她在楼下咖啡厅等你我们才又遇见。我才听她说起你。” “哦，是这样。”叶承俊点点头。 “我叫宋茜！毕业后在基层实习了两年，今年刚来总行，在个人金融部。”宋茜甜美地笑着。 “看来宋小姐是个优秀的人才。”他赞道。 花林的人才选拔机制在同业中是非常成熟跟先进的，刚毕业两年的学生能来总行个金部，确实非常有实力，叶承俊对这点还是非常明白的。 宋茜笑容可掬地说：“希望有机会听叶行长亲自指教。” 见他有意跟自己说话，宋茜心里非常开心，她笑着打趣道：“当然，恐怕叶行长没有时间接见我们这样的小人物！” 叶承俊笑答：“别人是没有时间，但是宋小姐的话，我想肯定有。” 宋茜心中窃喜，她笑着说：“叶行长今天的话我可是记住了。”她眨眨眼睛，笑道：“领导可不能失信于员工哦。” “好，一定！”叶承俊转身走了。 宋茜欣喜若狂，显然今天的效果比她预想的还要好太多了，她果然没有猜错，她路北北也不过如此罢了，她得意地想。 二 偷得浮生半日闲，叶承俊跟北北坐在露天咖啡店喝咖啡，难得这样的好天气，秋日的午后，阳光温暖，天空湛蓝。 他望着北北面前摆着的黄的黑的各种蛋糕，皱皱眉毛：“有那么好吃吗？不腻吗？” 北北大大地吸了一口果茶：“你是嫉妒我有这么好的胃口吧？” 叶承俊笑笑不语。 “你说，我对着这个狠狠咬上一口，会怎样？”她举着一块硕大的巧克力蛋糕，对着叶承俊挑挑眉毛问。 “少吃一些吧。”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这样的午后，他觉得惬意极了。街景锦簇，海风怡人，更重要的，还有她，坐在他对面的，穿着鹅黄色裙子的美丽的路北北。 “我吃一大口这个，一定会沾满一嘴的巧克力酱，”路北北自顾自地说，“然后我亲你一下，会是什么效果？” “别胡闹！”叶承俊低声道。 她已然站了起来，对着他的脸一啃，叶承俊忙不迭地掏出手帕去擦。 路北北咯咯地大声笑起来：“回头我在你手绢上贴个Hello kitty才更好笑！” 叶承俊终于忍不住笑了，他伸出手捏了一把她的脸：“我怎么没发现，你满肚子的坏水！” 北北笑着说：“我怎么没发现，你笑起来很帅的！” “哦，对了，我有个事想和你说。”北北突然想起老爸老妈的话，若不是爸妈要回琴岛，昨晚又问她，她已经忘到脑子后头了。 “我爸爸妈妈这几个月一直住在华海。” “嗯，”叶承俊点头，“怎么了？” “他们想见见你！” “为什么？”叶承俊问。 “不为什么呀，你是我男朋友，见见家长也很正常吧。”北北眨着圆圆的眼睛看着他。 叶承俊想了一下，放下手中的杯子：“北北，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现在，还……早了点，你说呢？”叶承俊看着北北，“我的意思是，以后，或许应该找个更好的时机，正式地去拜访！” 北北点点头：“嗯，你说的也是，”她笑道，“好哇，我也是随便问问。” “好，”叶承俊看着北北，“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你有个同学，叫宋茜吗？” “是啊，在你们花银。”北北说，“毕业就没见过，也是最近才碰到。” “你不要跟她走得太近！”叶承俊道。 “为什么？”路北北鼓鼓腮帮，“我们是同学，有交往也很正常！” “你听我的就是。” “为什么？”北北又追问了一句，接着又说，“不过我们也不熟。” “那就好！”叶承俊满意地点点头。 “你能不能跟我说话不要总像下命令似的，我又不是你的下属！”路北北不满地说。 “有吗？我不觉得。” “我不想和你说话了！”北北噘着嘴，有点闹小脾气，“咱们去看电影吧。” “你是说去电影院看吗？”叶承俊猜想路北北是这个意思，他从来不喜欢这些东西，一对对小情侣排队入场，搂抱的，亲嘴的，就是没有好好站着的，就那么情不自禁吗？他也年轻过，他怎么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但他也不想扫她的兴，就道：“你若想看，家里的影院足够大！”叶承俊说的这个倒是实话，他的公寓几乎300平方米，专门置办了一间家庭影院。 两个人挤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并肩坐着看电影，想想就太过暧昧，她低着头微微脸红：“不想看了。” 叶承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却继续平静地聊：“我搜集了很多老片子，说不定你会喜欢。” “别太自以为是。”北北仰起头微微一笑，她猜他的收集中一定有很多经典的西方文艺片。 “哦？是吗？那说说看，你喜欢什么？”叶承俊问。 “哆啦A梦！”北北故意揶揄他，“我就喜欢《哆啦A梦》《蜡笔小新》之类的。” 叶承俊平静地笑道：“没想到我们喜好这么一致。” “什么？！”路北北惊讶地问，“你是说真的？”路北北哭笑不得，“我说的可是假的！” 她真的很难想象，不苟言笑的他看卡通片的时候是怎样的一个情景？ 叶承俊知道上了她的当，这样的小把戏让路北北很高兴，他配合她一下也无妨。 和暖的阳光洒在肩头，如同手中这杯温暖的咖啡，让叶承俊的心感到暖暖的，他的心境从未有过的澄净和安宁。这一切都要感谢面前这个小女人所赐，他看着她生动的表情，感觉幸福仿佛慢慢在走近…… 2.圣诞舞会 一 恋爱的日子甜美幸福，时间不经意就溜走了，秋去冬来，华海又进入了潮湿的冬季。 这天叶承俊开完会回到办公室，看了看近期的日程安排，然后若有所思地拿起手机把玩着，这个时候，吉米电话进来：“叶行，嘉上的陈舒媛女士到访。” 不等叶承俊回答，人已经进来了。 来的正是嘉上企业的千金陈舒媛，现在已被正式任命为嘉上的执行董事。 嘉上集团是有名的零售业王国，上市时资产超400亿，是花林的超级VIP客户，叶承俊自然不会怠慢，他彬彬有礼地迎向她，握手寒暄。 吉米礼貌地将咖啡端进来，待放定，陈舒媛笑道：“叶行长就是这么贴心，连别人爱喝什么都记得。” “别人的也就罢了，像舒媛小姐这么漂亮的女人，我自然记得。”叶承俊道。 陈舒媛开心地笑了。 陈舒媛突然到访，叶承俊猜不出来意，但明显不是为公事，目前银企之间没有什么重大事件需要她陈舒媛亲自找叶承俊，更何况这个时间并不是处理公事的时候。 陈舒媛也仿佛看出了叶承俊的疑惑，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笑看着叶承俊：“好久没见，叶行长风采不减当年！” 叶承俊显得对她的恭维十分受用，他赞叹道：“可是舒媛小姐却不可同日而语了，我可是早有耳闻，舒媛小姐即将成为嘉上真正的主人了！” “嗯，”陈舒媛并不否认，“父亲准备逐步交由我管理公司了，当然，以后还要请叶大行长多多相助。”陈舒媛说完低头沉默了一下。 “承俊，”陈舒媛正色道，“我要结婚了。” 叶承俊抬起手摸着鬓角，眼神露出一点小惊讶，随即，他向她伸出手来诚恳地说：“恭喜了，舒媛。” “谢谢。”陈舒媛礼貌地和他握了一下手，之后陈舒媛显得有点小失落，难道她在叶承俊的心里一点痕迹都没有吗？她看着他的脸，微笑着的叶承俊看不出任何的情感波动，陈舒媛迅速恢复了平静，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承俊，我今天来是有事找你。” “嗯，”叶承俊看着她，“舒媛的事我乐意效劳。” 陈舒媛笑笑，他礼貌而周到，却透着疏远。 “是关于华海美国领事馆新任领事都德夫妇的圣诞舞会的事。”陈舒媛问：“你们认识吗？” 他已经猜到了陈舒媛的意思，这种社交舞会无非是扩大人际关系网的一种手段，都德夫妇初来乍到是如此用意，陈舒媛即将掌舵嘉上集团，无非也是此用意。于是他如实说：“我们是不错的朋友，我在美国念书的时候，跟瑟琳娜，就是现在的都德夫人是校友。” “太好了，你从美国开始就任职花林银行，我看都德先生的履历，也是从金融界从政的，我猜想你们认识，却没料到私交如此之好，”陈舒媛高兴地说：“我想通过你介绍我们认识。” “看来新任掌门人野心不小，说不定哪天要将超市开到美国去了，”叶承俊愉快地点头，“好，那么我诚挚地邀请舒媛小姐做我的舞伴，好吗？” “谢谢！为了表达我的谢意，今晚我请你吃饭。”陈舒媛接着说：“只是不知叶大行长是否方便？” 第10章 “舒媛做我的舞伴，我荣幸至极，该我请你。”叶承俊把话说得滴水不漏。 两人就在嘉上酒店西餐厅用餐，叶承俊替她脱下外罩，拉开椅子，周到而得体。 在自家酒店，陈舒媛自然倍受礼遇，加上叶承俊相陪，两人举杯碰饮，陈舒媛没了刚才的沮丧，显得十分开心。 陈舒媛放下手中的酒杯，微笑地看着对面的叶承俊：“承俊，这两年你过得好吗？” 路北北的笑脸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叶承俊发自内心地笑答：“还不错！” 他再度举起酒杯：“舒媛，祝贺你！” “你会来参加吗？” “会的！”叶承俊道，“一定会！” “承俊，你看上去确实很幸福。”陈舒媛感觉到他那份发自内心的幸福感，“你好像真的恋爱了！对吗？我真的很好奇，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这么幸运？我想她一定非常漂亮！” 叶承俊道：“不如舒媛。” 叶承俊回答得不经思索，那么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陈舒媛心里非常惬意，不等这份惬意有所显露，却听叶承俊继续道：“女人穿上婚纱都是最美的！” 陈舒媛刚欲产生的优越感瞬间熄灭，她端起酒杯，呷了一口，试图掩饰未及表露的情绪。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路北北笑语盈盈地走来，陈舒媛惊讶地看向叶承俊。 叶承俊却丝毫未见诧异，他依旧保持着不变的笑容，微笑着起身，向着路北北道：“你来了？” 两人的这份默契看在陈舒媛眼里，一下就明白了，她微笑着起身，跟她握手。 叶承俊替两人介绍完毕，陈舒媛热情地请路北北入座：“路小姐快请，菜还没上，你想吃什么？” 路北北不看叶承俊，诚恳地看着陈舒媛解释说：“今天下课晚，真是抱歉！” 然后她笑容可掬地夸赞陈舒媛：“原来陈小姐这么漂亮！你若肯，比吴冰冰代言‘自然美’饮料可有说服力多了！” 吴冰冰是炙手可热的影视红星，以千万签约代言嘉上新出饮品“自然美”系列，当下这个新闻正炒得火热。当然新的饮品销售也是所向披靡，路北北的这番赞美化解了陈舒媛方才小小的尴尬，她大大方方地请北北入座。 而这厢的路北北也并没有故意表演亲密状给陈舒媛看，相反，她和她热络聊起来：“你们在聊什么这么开心？” “哦，我在邀请叶行长来参加我的婚礼，正好你来了，我诚挚地邀请叶先生和路小姐光临。”陈舒媛良好的教养表露无遗。 “叫我名字就行了。” “好，那么北北，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陈舒媛笑着问。 路北北歪着头靠近陈舒媛，悄悄道：“改天我向你取取经，怎么三拒三推地试试他们男人的诚意再决定嫁不嫁。” 陈舒媛抿嘴笑了，叶承俊用赞叹的眼光看着路北北，不管她是出于真心的也好，表演成分居多的也好，至少这份滴水不漏的表现，让原本处于尴尬关系的三人显得都很随意。 结束的时候，舒媛起身先告别，她打趣地跟路北北说：“有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恐怕我要先告辞了，北北，改天我们再约，认识你很高兴。” 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遗憾道：“哦，对了，圣诞舞会！对不起啊，承俊，恐怕我要爽约了，”她流落出一丝遗憾的表情，“怎么办呢？我忘记了，那天我要试礼服。” 说完无奈地看看叶承俊，又求救似地看着路北北：“怎么办的好？” 路北北依旧笑颜如花：“啊……圣诞舞会啊？！那太遗憾了！承俊你怎么搞的？”她看着叶承俊，不满地质问，“你不是说舒媛肯定没问题吗？” 叶承俊很配合，他拍拍路北北的肩膀：“没关系，舒媛试礼服的事重要，那就还是你陪我去吧。” 陈舒媛如释重负地吐口气：“太好了，不管怎样，这顿我请，不然我真的没办法原谅自己。”她也歪着头悄悄地向路北北道：“我可不敢得罪叶大行长！” 然后三个人各怀心思，却不约而同地笑了。 叶承俊送路北北回家，路北北指着叶承俊的鼻子：“以后不许为了工作出卖色相！” 叶承俊抓住她的手，被路北北一把甩开，他笑着看她：“你今天怎么来了？” “我跟朱雅还有李冬冬庆祝他们搬新房子，提前一星期才约到的位置！好好的一顿饭被你搅乱了。”路北北气呼呼地说。 “好像是你搅乱了我的。”叶承俊看着气得跟个青蛙似的路北北，他就想逗她。 “不许你再见陈舒媛！” “不可能，她是我的大客户！”叶承俊说。 “什么大客户要你用肉体去维护？” “你怎么知道？”叶承俊坏笑着。 “闻也闻出来了。”路北北打了他一拳头。 叶承俊一把搂过她，咬住她的小鼻子：“狗鼻子！” 他问她：“你真要跟我去圣诞舞会？” 路北北恨恨地说道：“当然是真的！” 叶承俊皱皱眉：“你确定？” “确定！” “我以为你不喜欢这些应酬！” “我可没说过！” “用我帮你准备礼服吗？”叶承俊问。 “不用！我租个婚纱穿去。”路北北说完扬长而去。 二 路北北给叶承俊来电话：“你7点来圣堂路38号罗马婚纱店接我。” “别闹了！”叶承俊制止她。 “你放心，我再蠢也不会傻到真穿婚纱跟你去参加舞会。”路北北仿佛听出他的诧异，先解释。 “好，我准时到。” 当精心打扮的路北北出现在叶承俊面前的时候，着实让他眼前一亮。她穿一件非常修身得体的象牙白色复古及地长裙，裙摆和及肩的短袖处垂着流苏，胸口低开着，恰到好处地透着小性感。头发盘得简单而别致，镶嵌着闪闪发亮的钻饰，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高挑美丽的路北北站在叶承俊的车前，挑挑眉毛，看着摇下车窗的叶承俊道：“不亲自下来开车门吗？” 叶承俊拿过她手上搭着的白色皮毛大衣帮她披上：“这么冷的天，为什么不穿外套？” “为了好看呀！” “你就是穿上这个也是好看的。” 路北北洋洋得意地坐进车里。 舞会上，路北北的出现惊艳了全场，优雅得体，礼仪周全。她的舞姿优美而娴熟，这绝不是一朝一夕练就的，男主人路德先生在第一曲之后迫不及待地走过来：“承俊，你的舞伴真的是太漂亮了，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这位小姐？”叶承俊笑着给他们介绍，路德高兴地挽着他漂亮的舞伴走了，叶承俊则邀请路德夫人共舞。 期间，叶承俊忍不住偷瞄了一下明艳不可方物的路北北，心里打了无数个问号。 叶承俊挽着路北北跳结束曲，他说：“我本以为你不喜欢这些。” “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其实我是有备而来。” “哦？怎么说？”叶承俊诧异地问。 “一开始我就觉得，跟你在一起，肯定会遇到这样的西式社交场合。我就有心早早准备，大学我一直跳国标舞，这是我的爱好，虽说略有不同，但是这个难不倒我，”她洋洋得意地继续说，“语言也不是问题，我天生伶牙俐齿。” 叶承俊点点头。 “就是纯西方的礼仪我不太懂，这个也不难，我请教播音系的社交礼仪课老师就搞定了！” 她这份用心的对待，叶承俊不是没有感动的，他温柔地注视着她：“那你告诉我，你还准备了些什么？” “不告诉你！”路北北说完把脸凑近叶承俊耳边，悄声说：“做你叶承俊的女人，没点三头六臂的本事怎么行？” 他将手滑向她腰间，紧紧地握了一下，也俯在她耳畔道：“做我叶承俊的女人，还得有一样本事不知道你怎么样？” 路北北一到这种时候就像撒了气的皮球，一下子就弱爆了，每次都不接他这套，此刻她又低着头沉默。 突然间，灯光全灭，大家都惊叫起来，叶承俊一把拉过路北北深深地吻住她的嘴，她一时忙不迭地推开他。灯亮的瞬间，各种彩带从天而降，大家互相拥抱着祝福圣诞快乐，倒也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异样。 驱车回家的路上，叶承俊瞄了一眼路北北，她低头不语，搞不清楚到底什么心思。 突然间，叶承俊调转车头驶向五十米开外的酒店。 他打开车门，命令她道：“下车！” “干吗？”路北北瞪圆眼睛，不满地问。 “废话！”叶承俊一把拽出她。 “叶承俊！”路北北被试图挣脱他的钳制，“你疯了，穿成这个样，浓妆艳抹地跟你去酒店，万一被人撞见我还混不混了？” 叶承俊不说话，只顾拉着她走。 从进了门，叶承俊更是不管不顾了，他掠夺似的吻滑过她的脸颊，滑过她的脖颈…… 路北北被他这份激动弄得手足无措，她用力地推开他：“你太过分了！干吗非得来这种地方？” 叶承俊一把搂住她，将头埋到她秀发中，叹息着：“北北，你想我吗？” 路北北安静下来，她将头靠在他胸前，把冰凉的手插进他衬衣里面，用尖尖的小指甲抓了抓他。叶承俊忍不住身体一紧，将她紧紧抱住：“那我就当这是回答了！北北，说真的，在这方面我一直看不懂你的心思，你在我面前一向直接率性，可是……” 不等他继续说，路北北“啊呜”地咬了他一口。 “叶承俊，有哪个女人上床是主动的？”她恨死他了，他不是很懂吗？ “当然有！” “不许再提陈舒媛！” “不止她……” “你个混……”叶承俊用嘴堵住她，他不打算听她说下去，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当他终于沉入她的时候，她忍不住颤抖地叫了一声：“啊……承俊！”，这比任何的挑逗都更能触动他的神经，他不可抑制地在她的声声呼唤中彻底沉沦…… 事后，叶承俊才明白，面对着自己真心爱着的女人，这份愉悦是不一样的。 3.家长会 一 清晨，叶承俊将车开到北北家楼下，抬头向上看了看：“几楼？” “801。”北北低着头随便一答，她看看身上的礼服，还好时间比较早，进出人也不多，她可以速度点儿跑回去。 看他预备下车，路北北问道：“干吗？” “我送你上去。”叶承俊看着她，她瞬间又红了脸。 她犹豫着道：“我想回家睡觉……”说完又觉得这会儿好像说什么都不对劲，路北北干脆低着头不言语了。 叶承俊看着披散着头发却还穿着礼服的路北北，十分的滑稽，也十分可爱。他笑笑：“你这个形象很不好看，小心一会给人看到。”说完自顾自地下车。 路北北急忙“咯噔咯噔”跟上来，掏出门卡，两人一同进去。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叶承俊公寓的地方，三居室的屋子虽然没有他住的那么大，却充满生活气息，各种摆放紧凑有序，新鲜的花草平添了几分生气勃勃。叶承俊进来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这份温馨的氛围，比起他的大公寓，这里才可以称作“家”。 北北站在客厅中间，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在自己家里就是舒服，她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那份不自在和拘谨。 她扭头看看叶承俊：“进来坐吧……” “不了，我还有事要忙。”叶承俊看着北北答，却站着没有走。 北北看着他，心里其实很希望他能留下来，多些时间陪陪她，他真的是太忙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真是屈指可数。 叶承俊走近，伸手揽过她，北北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低头看着自己的鼻子尖不说话。她的小模样让他突然有些情动，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一时竟有些舍不得。电话又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叶承俊皱皱眉头，从一早就有无数的未接来电，他放开她，摁掉这该死的噪音，拿手摁摁太阳穴：“好吧，我先走了。” 他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我今晚过来。” 北北暖暖地一笑：“快去吧。” 事实证明，叶承俊的这种承诺一点用都没有，晚上的应酬还没结束的时候，他看表就已经十一点了，他猜想她肯定已经睡了，怕影响她，于是也没去电话。 等他们再见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叶承俊下午抽空过来学校门口等北北，她见到他很高兴，这份高兴在她脸上表露无遗。 叶承俊问：“去哪里吃饭？” “你定吧，其实你晚上还有事，不用专门过来一趟。” 叶承俊以为她在生气，就解释道：“那天，我没想到那么晚，后来太晚了，也就没打电话。” “我知道啊。”北北看着他，“我没有生气，你不用解释。” 北北看他的表情依旧有些质疑，于是笑笑：“从认识你第一天就知道你事情多，我若为这个不高兴，那得有多少气生？” 叶承俊释然地笑了一下道：“北北，你这样我真的很高兴。”他真的非常讨厌猜女人的心思，而且面对路北北，他甚至感觉有时候不知道拿她怎么好。他对待她是认真的，因此很在乎她的感受，女人这方面，他算是老手，可是却没有一种经验适合路北北，而她的这份直接和真实，让他也非常舒服。 北北看着他的脸庞，由衷地说：“我以前很少看见你笑。” “是吗？”叶承俊抬手看看表，觉得时间还早，就向路北北道：“我们去十字巷吧？” “十字巷”是华海比较有名的小吃街，外地人旅游必去的景点，北北倒没觉得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所谓的特色几乎是各地都能吃到的炸串、鱼丸、点心和面什么的。她没想到叶承俊对这个感兴趣，反正去哪也无所谓，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自上次北北想去看电影的想法被他拒绝后，叶承俊就想着要迎合一下她的喜好。不是他非得出入高级餐厅这些地方，主要原因是他确实太忙，光是排队等候这些时间他就耗不起。而他常去的地方打电话提前约一下，也都熟悉，少占用他太多宝贵的时间。自圣诞节后，到现在他才抽出时间来见她，也不过就是一顿晚饭的工夫，晚上还有其他的事。 第11章 两个人驱车到了十字巷，只见仿古的门牌下面熙熙攘攘的，到处人头攒动。叶承俊远远地看见就皱起眉，正思索着往哪里停车，只听背后“滴滴”两声刺耳的喇叭，他磨蹭着找停车位显然妨碍了后面的车。此时正巧左前方马路边有个车正欲走，叶承俊也顾不得是不是禁停地带了，就准备扎进去。一个拿着旗的老人走过来，敲敲他的窗示意叶承俊下车，北北在车窗里看见老人激动地比比画画，叶承俊叉着腰无奈地前后看看，大概是他们的车太长，在这里妨碍后面进进出出。老区本就街道狭窄，左右两边又横七竖八停的都是车。叶承俊的车停在这里，的确自己出也不便又影响后面来车，片刻，叶承俊上来尴尬地看着路北北，笑笑驱车离开了。 “我们还是走吧，下回想来你就不要开车嘛！”北北看看密密匝匝的人群问：“都几点了？你晚上还来得及吗？” 两人终于离开十字巷，北北打开车窗，吐口气：“好挤啊。” 叶承俊眉头终于舒展了，他摇摇头笑笑，路北北的表情，就好像她好不容易挤出来似的。 “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北北扭头看看他。 “上次你说你想去电影院看电影，我以为你喜欢这些热闹的地方。”叶承俊道。 北北明白了，他本意是想讨她高兴，虽然有点弄巧成拙，她心里却是一暖，微微一笑：“我还以为是你喜欢。” 两个人相视一笑，叶承俊道：“现在怎么办？” 北北看着窗外的24小时便利店道：“你停下，等我一下。我保证你吃到最好吃的美味。” “随你吧。”叶承俊随便地答道，到底有些扫兴，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约会时间就这样浪费掉了。 叶承俊将车停在人民广场，两个人就着渐薄的夕阳吃泡面…… 二 离放寒假还有一个多月，林沐阳就已经打了两个电话了。叶承俊对待孩子跟别的人都不同，非常有耐心，也非常不吝时间和精力。这点路北北也是不能比的。比如说叶承俊在开会的时候从来不接任何人的电话，但是林沐阳的则例外。他会接起来，跟他说叔叔在开会，一会马上打给你，还会和蔼而耐心地跟他说“拜拜”。 林沐阳打电话无非是跟他一再确认今年的家长会的事，叶承俊明白他的心思，每次都坚定地承诺一定做到。 终于到寒假放假前夕，叶承俊先一日飞抵家乡。几乎是下飞机的第一秒林沐阳的电话就打来，确认了他的叶叔叔确实是到了，还询问了礼物，才终于满意地挂了电话。 叶承俊先回了家，父母对他的到来又惊又喜，晚上，二弟叶承亁也特意赶回来。一进门，侄子侄女脆脆地叫大伯，叶承俊看着如花似玉的一对孩子，自然也是十分开心。 叶承亁斜睨了一眼叶承俊，得意地叫：“闺女，过来！” 女孩子应声过来，叶承亁摸摸她的头：“去，给你妈打电话，让她晚上不用做饭了，下了班到奶奶家吃饭，说你大伯来了。” 女孩子高兴地跑开了，叶承亁又喊：“儿子，给爸爸倒茶，用老爸常用的杯子，知道放哪吧？” 赵妈妈打了一下叶承亁：“嘚瑟什么？承俊难得回来一趟。”然后拉着承俊，“别理他，咱们吃饭。” 一家人围坐着，叶爸爸腿脚不方便，脾气很是暴躁，精神也不如前，跟小十几岁的赵妈妈坐在一起，越发显得苍老。叶承俊跟叶承亁的母亲去的早，赵妈妈是后来组织上又介绍给叶爸爸的，他们还有一个亲生的儿子，也就是他们的三弟：叶承承，现在还在读研。叶承亁看看爸爸身边神清气爽的赵妈妈，又揶揄他大哥：“哥，咱们家泡女人的本事是有优良传统的！你怎么到现在还孤家寡人？” 叶爸爸“啪”地一拍桌子，喝道：“胡说八道！我跟你妈，还有你赵妈妈都是革命伴侣，是经过组织批准的，哪像你小子，一天到晚胡作……”不及说完，赵妈妈看了一眼老二媳妇，打断他：“你这个老头子，孩子们一句玩笑话。”又看看老二媳妇，承亁媳妇倒不在意，两个人相视笑笑，继续吃饭。 叶承亁的太太于玲玲出身非常好，父亲早年是当地的父母官，母亲是中学老师。如今老人早已退休在家，含饴弄孙。承亁跟玲玲两人同岁又是同学，门当户对，青梅竹马，双方父母对两个孩子也都非常满意，两人也顺应父母意思，早早结婚生育。 叶承亁是个很有想法的人，也有野心，敢拼，工作没几年，就出来自己干。开过饭店，倒过服装，折折腾腾十几年下来，领着老婆孩子换了好几回房子，越住越大，越住越好。俗话说，机遇总是给会折腾的人，当然，此话是叶承亁自己总结出来的人生哲理，市里一家集体企业的棉纺厂倒闭的时候，叶承亁把工厂买了过来。垂死挣扎的棉纺厂不几年渐渐发展成了国外某名牌服装的加工厂。新改名的“天乾制衣有限公司”还吸收了棉纺厂原来下岗的职工，瞬间成了市里的明星企业，不仅积攒了许多的名气和口碑，还得到了政府的大力支持。现在的天乾公司已经由当初单纯的制衣厂发展成了颇具规模的集团，还涉足了餐饮业、连锁超市和房地产。叶承俊下飞机这一路过来，就见着好几片新的住宅小区，楼壁上赫然印着“天乾置业”。如今的叶承亁是市里有名的企业家，他不同于沉默寡言的叶承俊，他代表青年企业家参加创业论坛，上电视接受采访，捐款建学校，接受各种荣誉表彰。年轻的企业家叶承亁毫不掩饰地彰显着他勃勃的野心。 而最让叶承俊这个做大哥的佩服的却是叶承亁处理家庭的能力，财大气粗的叶承亁不时也传出些风流韵事。然而，叶承亁跟于玲玲两个人自始至终和和睦睦。这种和谐不同于他跟顾倩雯，叶承亁跟于玲玲两个人是幸福的，他们的这种幸福从他们的举手投足中都能体现出来。叶承亁在这点上相当明白，女人可以有很多，但是只有她于玲玲是他孩子的妈，家里房子变现的时候，于玲玲是跟着他住过工厂的患难妻子。这些年，他之所以这么成功，跟“家有贤妻”是分不开的，于玲玲在他心里的位置是别的女人永远无法替代的，因此他对于玲玲和孩子都是真的好。于玲玲是个聪明的女人，有些事情也是睁眼闭眼就过了，知道他不会出格，也就自顾自地过自己的好日子。幸福的叶老二因此在家里觉得特有发言权，常常教育叶承承，甚至常常拿叶承俊这个大哥开涮。 叶爸爸看不惯叶承亁这一套，在他眼里，三个孩子没有一个合心意的，老大媳妇去世之前好几年都没回来过了，可见两人闹得家不是家的，连个孩子也没有。好在老二家算是儿女双全，偏偏老二好好的日子不过，整天在外面折腾，钱够花就行了，在叶爸爸眼里，老二已经变成彻彻底底掉进钱眼里的资本家了，老三叶承承对他二哥崇拜得五体投地，基本上对他是言听计从，从大学毕业就被叶承亁送出去读书，热血沸腾的叶承承梦想着学成归来跟他哥一起创建他们所谓的“家族企业”，让叶家发扬光大，青史留名。 此刻叶承亁又聊起他野心勃勃的“家族大业”，他看上了华海的一片烂尾楼。心里有很多想法，正迫不及待地跟叶承俊商讨：“哥，房地产绝对还有很多年的上升期，那片烂尾楼的地角绝对是没问题，周围的90年代二手房都卖到几万一平了。我考察过，之所以烂在那好几年，无非是资金链断裂，换了好几波儿开发商，后面的就没信心了，就怕投入了也卖不动，回笼很麻烦。老百姓看烂了这么多年，也没信心买了，大的开发商争相建立规模社区，又无暇这一小片地，我偏不这么想。”叶承亁给他哥倒满酒，碰了一下：“你想，这样一个成熟的商区，地越来越少，新建的70年大产权住宅绝对屈指可数。上回我去，专门看过，那一片根本就没有新的住宅楼可买，我想好了，建两栋超高层，50以上，一应设施完全现代化。周围学校、购物什么的非常方便，地铁口就在门前，只要起来，必定大赚！”叶承亁慷慨激昂地讲述着他进军华海的梦想。 叶承俊插空问道：“你看好了？” “嗯，百分之八十了吧，我已经托人约见了华海几个负责部门的领导，政府也想改造这片地，也很支持，拿地应该不成问题，但是不便宜！”叶承亁看着叶承俊道。 “多少？” “前期启动差不多就要4亿。”叶承亁答。 跟叶承俊估算的差不多，他问：“你现在的公司什么情况？注册资金是多少？” “天乾注册资金3000万，服装厂这两年情况不怎么样，规模小，盈利有限，但是厂子占的40多亩地皮是自己买的，楼也是自己盖的。还有30多家连锁超市，年盈利有2000万，只是目前在建的天乾花园第三期在银行还有8000万贷款，哥，这个情况，你觉得前期能在银行贷多少？”两兄弟已经离开饭桌，在书房一面坐着喝茶一面专心讨论，老人跟孩子们坐在客厅看电视。 “我给你找企业连保，两个亿应该是没问题。”叶承俊问：“你这里能筹多少？” “哥，说实话，我存款不多，基本上都在公司里流通了，但是依照天乾花园一期跟二期的情况看，三期开盘后应该很快有部分资金可以回笼，加上前半年的利润，我再筹点，我这里凑足1个亿是可以的。” “嗯，我再找找看能不能给你多贷五千万，剩下的五千万我来想办法。”叶承俊说。 “哥，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叶承亁问道。 他很了解叶承俊，叶承俊拿百万美元年薪也就是这几年的事，而且前几年搬出来自己买房子又花掉不少，又用银子吊着顾倩雯的病这么些年，五千万对他目前来说，不是那么容易拿得出手的。 “我自己有2000万存款。”叶承俊笑笑：“别墅不是那么容易出手的话，就先卖掉现在这个公寓。” “哥，”叶承亁咬咬牙，哽咽道，“哥，别卖房子！” 叶承俊捶了他一拳：“放心，我自己有数，不会没有房子住。”他看着叶承亁：“大人都好说，孩子们的退路你可想好了？” “哥，我不做违法的事，大不了就是破产，再一穷二白！这样的日子我也不是没过过，怎么也饿不死！”叶承亁点根烟，狠狠地抽了两口：“真到那一步，叶家就这两个孙子，玲玲也是家里独生，老人不会亏待了孩子们。至于玲玲，她就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跟着我叶承亁能有享不完的福，也得有吃得了的苦。” 叶承俊看着叶承亁坚定的态度，点点头。 叶承亁重重地拍了拍叶承俊：“哥，你相信我，这次一定能成！” 叶承俊其实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是他了解叶承亁，在做生意上，他确实比自己有头脑。重要的是，他了解他，他的这个弟弟，一直有着心比天高的昂扬斗志。这么些年的摸爬滚打他也一直在等着这样一个机遇，若摔倒了，那就是他叶承亁没有这个命。但是这之前，他是不会甘心的。他是他的亲哥，母亲过世的时候，兄弟两个曾跟着父亲相依为命，这份感情是无法用理性去对待的。就算前面是一条险路，他要走，他也只能支持他，更何况，他相信，高风险也是有高回报的。退一万步，就是叶承亁的那句话：“大不了重新一穷二白！”。这个事，老父亲势必是不会同意的，叶承承还小，现在能帮他的只有自己了，就算叶承俊心里还有很多顾忌，此刻也只能抱着最乐观的态度跟他站在一条船上。 兄弟两人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叶承亁突然想起什么，道：“对了哥，忘了问，你这次回来是要做什么？” “一个是你这个事，在电话里也说不清，再有……”叶承俊犹豫了一下，“顾倩雯有个孩子，现在……” 叶承亁愣了愣，看看叶承俊。 叶承俊苦笑了一下：“我也是才知道的。” “哥，不是你的吧？”承亁笑笑，“你到底是上辈子欠了顾倩雯什么？” 叶承俊吐了口气，缓缓道：“这事别让爸知道。” “嗯，需要我帮忙吗？” “暂时先不用。” 承亁一家回去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也跟着走了，偌大的房子一下子寂静下来。父母都睡下了，叶承俊坐在黑暗里想心事。 此刻，眼前的这个屋子是他离开家之前住了多年的小窝，还是带床头柜的单人木头床，他以前读书用过的写字台。玻璃板下面常压着他背不过的英语单词。若不是回到这里，叶承俊都不知道他心底里对家的渴望还在，那种渴望经历过这么多年的种种变故，承受了这么多漂泊奋斗的压力，在心底深处被埋没得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只有回到这个家，这种压抑多年的心情才重又回来，让他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这个时候，他忍不住想起跟他相隔千里的北北，他摩挲着电话，想打给她，又觉得没什么事，终究作罢。他本就不是个会聊天的人，更不会主动找话说。于是，在这样一个难得没有太多打扰的夜晚，他就任凭自己这样想着她，想他们在一起的种种，脸上挂着一丝温暖的笑。 对叶承俊来说，在恋爱课上，他没有及格就结婚了，在婚姻里，他还未领悟婚姻的真谛就失去了。如今的他虽已近不惑，却始终没有交齐这个学费。有多少美丽的爱情，都发生在男女主人公最好的年华，相对他，这些人能早早相遇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有大把的青春跟精力为爱不顾一切。对他而言，已经过了这份可以奋不顾身为爱痴狂的年龄，因此现在的他面对这份迟来的爱情反倒比小男生初恋更无所适从，自然也不会跟北北诉说他的想念。 三 叶承俊终于如约给林沐阳开了家长会，早上他来接他的时候，在家门口的林沐阳看见他，十分兴奋，几乎是飞奔着跑过来的。 中午，林沐阳高兴地提议去吃大餐，叶承俊自然是应许的，载着他去了当地一家十分高级的西餐厅。 第12章 林沐阳兴奋得眼睛亮亮的，叶承俊看着他的笑脸，也忍不住露出笑容。不管怎样，孩子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不该为上一代的恩怨承受太多。 觉察到他的好感，林沐阳越发大口大口地大吃特吃，突然，他问：“叶叔叔，我以后叫你爸爸吧？” 叶承俊笑笑，问他：“为什么？” “你当我爸挺够格的！” 叶承俊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想了想，回答：“可是，我觉得你这个提议不好。” “为什么呢？”他不依不饶。 “因为你有自己的爸爸，他虽然不在了，可是他也是个了不起的人，不是吗？”叶承俊说。 “那当然！我爸是英雄！”林沐阳骄傲地说。过了一会儿，他道：“诶！我以后叫你二爸，好吗？你是我的第二个爸爸！” 叶承俊皱皱眉头：“二爸？你觉得好听吗？” “好听啊！”林沐阳笑着说。 “那好吧！” 林沐阳终于开心又满意地吃完了他的大餐，叶承俊把他送回家，孩子的姑姑一家早就等在家门口。一家人嘘寒问暖地将叶承俊请进家门，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这是个八十年代的老楼，虽然破旧拥挤但是却收拾得很干净，大家的热情弄得叶承俊有些尴尬，他略坐了坐就告辞出门了。大家都还要留，好不容易到出了门，在楼道口，叶承俊跟林沐阳郑重承诺：“你放心，你的家长会叔叔会尽量每年都来，有时间也会来看你。” “是二爸！”林沐阳纠正。 “好”叶承俊答，“那，以后有事给二爸打电话。” “好！”林沐阳高兴地答道。 4.小女人 一 好不容易学生们放假了，虽说都是大学生了，但平日里到底是担心他们有什么事，心里绷着根弦，总是难免紧张。这一松下来，北北反倒严重感冒了。她轻易不生病的，这回病起来，在床上睡了两天，还发烧38度，抬头一看已经快中午11点了，嗓子还是疼得厉害，心想这下可抗不住了，于是从学校宿舍床上爬起来去校医院输液。 下午三点多液体吊到一半，叶承俊电话来了。路北北只“喂”了一下，叶承俊就问：“病了？” “嗯。” “严重吗？” “现在没事了。” “你在哪？我去接你。” “你今天怎么这么闲，现在才三点多。” “问你在哪？” “校医院。”路北北没好气地说，根本就别指望他会嘘寒问暖。 “你怎么搞的？”叶承俊不满地问。 “没有，就是感冒，没精神而已。”路北北有气无力地答。 路北北裹得严严实实的，露着黄黄的小脸，叶承俊皱皱眉头，对着司机道：“先回家。” 他把她安放在沙发上：“用不用给你倒水？” “用。”路北北把厚厚的包装随便一扔，穿着叶承俊的大拖鞋踢嗒踢嗒地去洗手间，早上起床到现在，脸还没洗。 叶承俊的公寓宽敞明亮，整洁有序却不温馨。路北北这一来使得这个家里一下子有了生气。 叶承俊把领带拉开，摘下手表。枕在沙发背上问：“吃饭了吗？” 北北头发跟睫毛上还沾着水珠，终于不似刚才那般无精打采。她坐在他身边，咕咚咕咚地灌了一杯子水，仿佛活过来一般：“你是说早饭还是午饭？” 叶承俊捏了一把她水当当的小脸：“晚饭去哪吃？” “你今天怎么不上班？”北北问。 叶承俊捏捏眉头：“刚下飞机，赶回去开会，刚回来。” “你去美国不跟我说一声？”路北北噘着嘴。 “也不是很久，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 路北北想想，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他拉过她，正想亲她，电话响了，叶承俊皱皱眉，拿过来一看是吉米，立刻正色道：“怎么了？”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他这个时候不会找他。 吉米来电话是关于叶承亁的事，上次回家叶承亁就跟叶承俊说了想做华海这个烂尾工程的事，来的这个正是叶承俊的一个合作伙伴，也是为这事。他自然是不能耽误，立刻穿衣服走人。 叶承俊走后，路北北下楼在便利店买了几只鸡蛋，一把面条和几个西红柿，回来才发现什么调味料都没有。她又咣咣地出门去市场上买了些油盐酱醋、面粉蔬菜之类。买完了叮咣叮咣地提着两个大袋子回来，把冰箱和橱柜塞了个满当当。拍拍手满意地笑笑，然后麻溜地给自己做了碗西红柿鸡蛋面条，吃完了又把自己扔到大浴缸里泡了泡。 待一切忙完，路北北才感到真的累了，她把自己舒舒服服地埋进叶承俊的大被子里。他的气息顷刻将她淹没，她脸一红，把头缩进去，翻了翻身沉沉地睡了。 迷迷糊糊中，一双冰凉的手伸进来，肆意地在她身上游动…… “讨厌！手这么凉！”路北北拍打着他。 “在想我吗？”叶承俊咬着她的耳垂问。 “在睡觉，”她睡得正香，被他打扰，不满道，“都几点了，你不累吗？” 叶承俊翻身将她压住，嗅着她的鼻息，拿下巴蹭她的脸和脖子。 叶承俊平时一向沉静内敛，这种时候完全判若两人，十分放纵，路北北每次都被他折腾得骨头酸疼。 叶承俊起床的时候，路北北已经做好了土豆饼和小米粥，桌子上还放了两样绿色的小菜，叶承俊已经记不起他已经多久没在家吃过早饭了。跟顾倩雯在一起这么多年，每天早上他起床就走，从来不在家吃早餐，也不知道她是否在家吃。 他不露声色地坐下来默默地吃，虽然早知道她做饭不错，吃着却仍然有些惊喜。冷冷的早上起床后能吃到热饭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他看着她道：“你回去收拾东西搬到我这里来。” “不要！”北北想都没想拒绝道。 “随便你，你不搬就买些新的，没有总是不方便。”叶承俊看着她说。 他说的都没有错，但是这样拿到桌面上公然讨论这些到底有些别扭。他即便不说，日子久了，她自然也会像蚂蚁搬家似的拿过来很多她的日常用品。此刻她正思索着怎么跟他沟通这些事情，他显然没有她原来所认为的那么懂得女人。 叶承俊站起身来要走，他俯到她脖子上啄了一口，悄声道：“今天就搬！晚上回来我见不到你会不开心的。” 北北脸红了一下，心情却是十分好。 二 北北走到图书馆楼下才想起借书证丢了，好不容易现在有时间弄弄自己的论文，偏前几天不晓得怎么回事却把借书证弄丢。虽说是拿着工作证解释解释也能借阅，但到底有些不便。北北想想干脆算了，拿出电话打给朱雅。自从上次这妮子跟她借完钱，还真没机会去看看她所谓的“事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也纳闷她到底忙什么？ “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一听这口气，北北就知道她已经没事了，于是她道：“忙吗？中午我请你吃饭？” “现在才几点呀姐姐？还不到十点就饿了？你不会是怀了吧？”朱雅嘲笑她。 “你这么想怀自己怀啊，老惦记别人干吗呀？在哪呢？见面说吧。”北北笑着答道。 “我在店里，你过来吧。”朱雅道。 “刮目相看呀！当老板了？”北北惊讶道，“没想到真付诸实践了？” “我一会儿把地址发信息给你，来了再说。”朱雅说完挂了电话。 朱雅开的是一家母婴用品店，从没进门，就看见醒目的卡通招牌甚是招摇。进去，更是处处透着浓浓的朱雅味，到处都是夸张的彩色，各种卖品都很时髦，挂着的儿童衣物也非常时尚。北北来的时候，朱雅正跟一个妈妈热络地聊着。 “你看这里这个，竖着的是放奶瓶的，奶瓶洗干净插上，可以放好多个呢。上面这个放奶嘴和盖子，将来吃辅食，碗和勺子也可以放进去。你看，空间都很大的，操作特简单，摁一个键就行，干的奶瓶才不容易长细菌呢！你想，湿的东西是不是容易长毛？”朱雅说得头头是道，“这样消毒一次，一天的就够用了，这东西都是必需的，放心拿着用行了。” 这个妈妈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跟朱雅非常熟悉。听她推荐完立马爽快地买了，朱雅又拿出两个奶瓶刷子：“这个专门刷奶嘴的小刷子，才两块五一个，拿两个配着用，我再给送你几片纸尿裤。别光用那一个牌子的，试试看这个，好了下回来买，咱们会员都便宜！”这位年轻的妈妈拿着赠品高兴地连说了好几个谢谢，开心地刷卡付账。 朱雅赶着招呼另一个妈妈，冲着北北道：“你自己先随便找地方坐。” 北北笑着在店里逛着看，朱雅的生意还真不错，进来的人都跟朋友似的。她能清楚地记得每个妈妈她们的宝宝的小名、月份大小，这自来熟的本事让北北很佩服。好容易等没人的空闲，朱雅过来：“怎么样？五体投地吧？” “没想到哇，朱朱，你这回弄得跟真事儿似的。” “怎么叫弄得跟真事儿似的？我这可是很认真的。怎么样？还行？”朱雅得意地问。 “确实不错！”北北这下由衷地赞道：“生意不错，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你怎么这么懂这些母婴的东西？” 第13章 朱雅笑着说：“这也没什么难的，喜欢就行啦，我很喜欢孩子，你呢？路妞？” “我？我还没想过。”北北问，“你们和好了？” “没什么好不好的，就那样。”朱雅不易察觉地露出一丝不悦，“我跟他就是习惯了，习惯真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东西，北北，改掉一些坏习惯是很难，但是也不是什么坏事。” “到底怎么了？”北北觉察到他们之间肯定有问题，还是忍不住问，“你们闹什么矛盾了？” 朱雅说：“走吧，咱们吃大餐，边吃边聊。” “店怎么办？” “有员工啊，老板哪能老事必躬亲的？”朱雅笑着挽着她道。 三 朱雅用她刚买的新车载着北北。 北北一上车就笑她：“你可真够土豪的，才挣了几个钱就开始炫富？” “老板哪能没车？”朱雅故意夸张地说。 “德行！那你是不是下来，让我给你开？给你当司机得了？”北北嘲笑她。 两人高兴地点了一桌子菜，两个姑娘一向胃口好，每次在一起一吃就是老半天，何况今天两人心情都难得的好。 “妞，你是有什么好事告诉我吗？”朱雅问北北。 “是你有什么好事要告诉我吧？”北北道。 “北北，我要结婚了！”朱雅平静地笑着说。 “真的吗？那恭喜了，你们两个终于闹够了？” “是啊，闹够了。”朱雅看着北北，“北北，我要嫁的人不是李冬冬。” 北北显然是没反应过来，本想笑她，看她严肃的样子又不像是说笑的，于是问：“朱雅，到底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我挺好的啊。”朱雅吃着回道。 “那你要嫁给谁啊？”北北着急了，“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朱雅放下筷子：“我知道对你来说很突然。”她平静地笑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突然的，我一直觉得我们两个根本就结不成，在一起这么久了，如果能结不早就结了吗？你不一直也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吗？” “跟他家里人有关是吗？”北北对他们算是都了解的，问道，“是因为他妈是吗？” “很大原因是吧，但也不全是。”朱雅说。 “朱雅，你现在要嫁的这个人你想好了吗？” 北北终于相信了朱雅说的是事实，对于他们的结束，北北并没有觉得多惋惜，她一向也不看好她们，只是，到底这么久的感情，未免让人唏嘘。 北北不放心地问：“你真的想好了吗？朱朱。” “跟李冬冬分手是，但是结婚的事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是觉得两个人感觉都挺好的，爸妈也一直催，就结吧。”朱雅诚实地说道。 “朱雅！你可不要盲目做什么决定呀，好人多了，你别被李冬冬气糊涂了，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北北道，“我怎么觉得你这么不靠谱呢？他是谁？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你怎么不知道，上次我让你陪我去医院，就是那个医生。”朱雅道，“你不记得吗？你不是还说，找个妇产科医生也挺好的，最起码生孩子不用排队。” “我那是开玩笑的话。”北北惊讶道，“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北北，我上次，其实不是看‘大姨妈’，”朱雅道，“我是怀孕了。” “朱雅，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北北有点生气，“你还把我当朋友吗？你发生这么多事，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北北，别生气，其实上次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是进去检查后才知道的。后来我就去流掉了，你上次约我吃火锅我没去。就是那段时间的事，你还记得吗？”朱雅道，“不过现在没事了。” “李冬冬怎么说的？”北北问。 “他让我去医院开证明，证明孩子是他的。” “他不要脸！太过分了！”北北激动地说。 朱雅道：“都过去的事了，我都不在乎了……其实这都是他妈的主意。” “胡说！他自己没数吗？关他妈什么事？”北北很生气，她知道李冬冬一向对他妈言听计从，但没想到在这样的事上他也这么没原则。 “他觉得无所谓，反正是他的，让他妈放心对我们将来好。”朱雅笑笑，“行了，我知道你生气，这是他的理论。你问我，我就跟你说说。反正孩子也已经没了。” “真是太过分了！”北北真得很生气，她问：“朱朱，你不难过吗？”毕竟在一起这么些年，此刻说起李冬冬，朱雅反倒比她还平静。 “没什么难过的，都过去的事了，就是孩子怪可怜的。”朱雅有些伤感道，“只能说这个孩子跟我没缘分吧。” “跟这样的人散就散了吧，没什么可惜的！可是，朱朱，你为这事也不至于马上赌气嫁人啊！” “我没赌气，我嫁人跟李冬冬没关系。”朱雅道，“那个医生是我家里人介绍给我的，说了好几次，我们几个月前相亲的时候才见的面，才知道是他。” “朱朱……” 这些事情太突然了，路北北很吃惊，她上次跟朱雅去看医生才是半年前的事，而最近她们也就是几个月没常见，所有的一切就都改变了。 朱雅知道北北不理解她的选择，她其实自己一开始也没料到。 相亲的时候，朱雅就认出了他，但是他根本就不记得她。想想也是，现在的流产跟批量作业的流水线似的，医生也不可能记得他每一个病人。一开始朱雅也犹豫过，但他却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两个人如同大多数见面后感觉良好的相亲对象，从最初的见面、约会，虽说都是抱着认真的态度对待的，但也没很常见过，可他对她的细心让她非常感动。有一次她生理期，跟他一起吃饭，他还贴心地给她带了“暖宫贴”。他们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这事上，是朱雅主动提的，她不想刻意隐瞒什么，要想好好处，最起码得让对方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他笑笑说他早就知道，他温暖的笑让现在的朱雅回忆起来都忍不住露出微微的害羞。 北北看到了她脸上这微微害羞的样子，她能察觉到这个被朱雅描述的有着温暖笑容的男人带给她的踏实感是李冬冬永远无法给予的。朱雅是个开朗而坚强的人，她对什么事好像都无所谓的样子，可是北北是了解她的，她再强也是个女人，跟大多数的女人一样希望自己的男人能挡风遮雨，为自己撑起一片天。可是李冬冬偏偏不是这样的人，大事小事，大到毕业跑落户，小到去银行办理个电费代扣之类的事，都要朱雅亲力亲为，准备好东西，问好，告诉他怎么做。李冬冬家境不错，从小被母亲捧着，从上学到工作都是母亲一手安排的，因此也就造就了他绵软无争的性格。这样的人真要关起门来过日子就累了，跟他在一起的人不知道要多操出多少心来。朱雅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可是两个人还是纠缠了这么些年，也许就是朱雅说的习惯吧。 北北安静地听朱雅说完，她笑笑：“看来他真的是个不错的人。” “嗯，”朱雅点点头，“那天他跟我说，如果我不说，他根本永远就不会提的，过去的事儿就是过去了。”朱雅微微脸红道，“他还说，以后不管跟谁谈恋爱，都要先保护好自己的身体，否则受疼的时候谁也替不了，就算跟他在一起，也是这样，首先要自己保护好自己。” 北北笑着问：“然后，你就悄悄爱上他了？好浪漫啊！” 朱雅笑着：“哪有那么快，我就决定跟他好好相处，从那以后，见面才频繁起来，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 “这么快答应嫁给人家，还说没爱上他？”北北揶揄道。 “别聊我了，我都交代了。”朱雅问，“你最近什么情况？” “我真的替你高兴！”北北握住朱雅的手。 真是都常说的那句话，感情的事真的很难说清楚。能遇见对的人，结婚就是这么快的事，现在社会上那么多条件好的剩男剩女，无非都是想多留些机会去遇见吧，因而才不愿意凑合着去为结婚而结婚。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幸运可以遇见，有多少人，该结的遇不见，该离的却一直纠缠。 “好了，别这么酸。”朱雅打掉路北北的手，“我们正在装修新房子，婚礼还早，到时候肯定通知你。放心，我才不会让你当我伴娘呢，到时候抢了我的风头怎么办？”朱雅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把你的卡号发个信息给我，我把钱转给你。” “看来医生挣的是多啊，难怪你最近财大气粗的，又是新车又是新房子的。”北北笑着道，“不急，你刚开业先用着，等你的店挣了钱给我分红。” “行吧，你用的话随时跟我说一下。”朱雅点头道，“你最近怎样？问了好几遍了。” “离你们的进度差远了。”北北笑着回答。 “那就是在一起了？”朱雅笑着道，“不过我也不看好你们。” “你人品能不能好点？干吗咒我？”北北凶道，“我走了，懒得看你在这里秀幸福，你现在那么有钱，你买单吧。”北北看时间不早了，还想去趟市场买点蔬菜什么的，就站起来先走了。 第14章 1.说好的改变呢 一 因为是寒假，北北很是清闲，刚开始几天，北北晚上都做好晚饭等叶承俊回来吃，结果都白白浪费了。叶承俊每天早出晚归，是个几乎连周末都没有的。但凡路北北过来的时候，他就在家吃早饭，两个人对坐着，是难得的温馨时刻。 这天是北北28岁的生日，下午的时候，她给叶承俊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没什么事的话早点回家，他问她有什么事吗？北北想了想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和他一起吃晚饭。 叶承俊这天七点多就到家了，回家看到一桌子的菜，问她：“什么事？” “没什么事，只是过生日。”北北还特意卷了卷头发，穿了身漂亮的红色裙子。 “生日快乐！”叶承俊坐下来，温柔地看着她，“你想要什么礼物？我买给你。” “不用，”北北想了想又接着说，“我平时也是个不喜欢各种乱七八糟节日的人，麻烦！所以真的不用买什么礼物，我知道你忙，能这样一起吃饭就挺好。” “对不起！”叶承俊道。 “为什么又说对不起？”北北有些小失落，她刚刚之所以解释为什么不要礼物就是怕他又说对不起。 叶承俊笑笑：“北北，你真的不介意吗？” “什么？”北北问。 “我没有太多时间陪你。”叶承俊说，“我知道你晚饭做得很好，可我却不能回来吃。” “会有些失落，但不会介意的。”北北诚恳地说。 “北北，你跟我在一起觉得幸福吗？”他问道。 “你呢？”北北反问道。 “我觉得很幸福，所以怕你不幸福。” 叶承俊的话让北北有些感动，他也是因为在乎她，才和她有一样的感觉吧。 她笑笑：“我也是。” 他拿出手机关上，本来以为她有什么事，早早赶回家，虽然只是这样一个小意外，也不想浪费了这样一个美好的晚上。 北北看他拿手机，以为又有什么事，连忙说：“单位要有什么事就先忙。” 叶承俊听见她的话有些心疼，她大可不必如此迁就他，她完全可以要求他的，就算是些无理取闹的要求，他想他也会答应的。 他关掉手机，走到她身边，搂住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对不起。”北北说。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叶承俊看着她的眼睛，不明白两个人为什么会如此小心翼翼。 “我知道你工作多，我是真的不介意这些的，你有事先去忙吧。”她显然是误会了他的这声叹息才会说对不起。 两个人本是一样的心，却因为太过小心，弄得反倒多心起来。 “我今天真的什么事都没有，都处理完了，我在外面的地位没你想的那么不可或缺。”叶承俊笑着说。 北北被他说得也笑了：“那好啊，那你坐好我们一起吃饭，一会儿菜凉了。” “你今天下午去哪了？”叶承俊问北北，“怎么打电话的时候说在童安路？我记得那里好像都卖儿童用品的？” “你连这个都知道？”北北笑着说，“你还记得朱雅吗？以前跟你提过的一个朋友，她在那儿开了家母婴用品店。” “北北。”叶承俊看看她的神色问，“你喜欢孩子吗？” “喜欢啊。”北北眼睛亮亮地问，“你呢？你想要自己的孩子吗？” “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叶承俊想了想答道。 北北看着他点点头，羞涩地笑了一下。 叶承俊想，是时候跟她说说顾倩雯的事了。 他正想开口，北北突然问：“承俊，我最好的朋友要结婚了，我想她穿婚纱一定很美，我……” “北北。”叶承俊打断她，“我还没想过这些问题。” “那就现在想一想。”北北看着他严肃的神情，突然有丝担心，但她对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是有自信的，于是她依旧笑着说：“从现在开始想一想，想好了再谈论。” “北北，我从来没想过结婚的事。”叶承俊依旧干脆地打断她：“我不想骗你，我不想结婚。” 叶承俊的话让坐在对面的北北有些尴尬，她其实也还没想过结婚这个问题，但是她始终认为他们两个最终肯定会结婚的。但显然，叶承俊在这个问题上的看法跟她大不相同，而且很固执，丝毫没有顾及她的感受。 北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的好，心里有些难过，于是怔在那儿默不作声。 叶承俊道：“北北……” 北北突然莫名地紧张起来，她打断叶承俊：“你不是说想送我生日礼物？” 叶承俊已经看出她的担心，笑着点点头：“那你想要什么？” “承俊，”北北叫了他一声，很认真地说，“我想要你的心。” 叶承俊有点想笑：“北北，你从来不这么矫情。” “我很好笑吗？”北北依旧严肃地说，“我就是想要你的心。” 叶承俊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他看着她的眼睛，她圆圆的眼睛，像两个黑色的葡萄，叶承俊就是从这双狡黠又黑黑的眼睛开始迷恋上了路北北。 他问她：“那怎么个要法？” “你爱我吗？”路北北问他。 “北北……” 路北北打断她：“我问你，你爱我吗？” “这还用问吗？” “用。” “我对你是怎么样的，你不知道吗？” “叶承俊，我就问你，你爱我吗？” “以我们现在的关系，用得着讨论这些爱不爱的东西吗？”叶承俊答。 北北终于叹口气道：“好吧。” “北北，有些事我想我必须得告诉你。” 叶承俊娓娓道来，关于他跟顾倩雯的婚姻，还有林沐阳的事，他尽可能轻松地，简单地告诉了她这些事。 北北很久没有言语，叶承俊看着她的眼睛，那么黑，此刻却染上了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这些事情对路北北来说，突然是突然了点，可是在他看来，没有那么的难以接受。毕竟，那是他的事，跟她交集不大，并且都已经过去。 本来是特意加热了的果汁，北北一直握着它直到冰凉，她终于在他的注视下抬起头来，微微一笑，尽可能平静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 “你的……你的妻子，什么时候过世的？”北北问。 “一年多前。” 这个答案让北北的心里非常难过，也就是说，当她热烈而美好地爱上他时，他还是别人的丈夫。这一点让她很难释怀，现在她都明白了，当年他的那份刻意的疏远和拒绝跟这有关。他们都是俗人，同饮一脉的道德伦常观念成人，都不可能置这份婚姻关系于不顾。因此当初他想要拒绝。而此刻，她难免自责。 “你让我不明不白地当了你们婚姻的小三！”北北心里苦涩，又有些生气，她赌气道。 “胡说八道！”叶承俊也有些生气，“我们正式交往的时候，顾倩雯已经不在了。” “如果她还没有去世呢？”北北追问，“那我算什么？” “哪有那么多如果？你说的这些根本就不成立！” 北北突然想起什么：“爷爷当年也担心你这个年龄是有家庭的，他还特意打电话问了叶叔叔，爷爷是不会骗我的，那就是叶叔叔说了谎话！” “这根本不可能！”叶承俊坚决地打断她，“北北，两位老人的为人我们都应该很清楚。再说，现在追究这些根本没有意义。” 是啊，爷爷都已经过世了，当年两人言语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误会都无法求证了。再说，就算求证了又能如何？叶承俊说得对，根本没有如果的事。 现在的事实是他们的确是在一起，而他的十几年的婚姻也是事实。那个陪伴了她十几年的前妻，还有他们所谓的“孩子”！ 她不相信叶承俊能有这样无私的担当，假若一切如他所说，那该是怎样一种刻骨铭心的深情？！才能让他担负起前妻跟别人生的孩子？而且，那也根本不是“前妻”，那是他叶承俊因病过世了的合法妻子，即便她已经不在了，她依然是他的“妻子”。 “我都明白了，你不想要结婚，还有你当初对我的疏远都跟这有关。”北北眼角闪着泪光，“你当初应该阻止我们继续发展的。” “我试过，可是，我阻止不了你。”叶承俊看着她，“我也阻止不了我对你的感情。” 叶承俊的话让北北心中酸痛，在遇见他以前，她的一切是那么的简单甚至可谓平淡。她安心于这样的生活，也不想经历什么大起大落的事情，她就想这么安安静静地走下去，无谓精彩，亦没有太多羁绊，直到老去。可是从遇见他，她的心里常常患得患失，难道真爱一定是这么折磨人的东西？ 北北站起来：“今天我想先回家，好吗？” 她没有回避他的注视，她注意到他的眼光中有丝不安，于是她说：“我会好好想想这些事情。” “北北，我想告诉你，我对你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叶承俊道。 “嗯。”北北点点头。 他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揽住，他熟悉的气息让她暂时失去思考的能力，她贪恋地依偎了一会儿。 路北北独自乘计程车回家，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太容易受他影响，而这些事，她还是想独自一人好好想想。 二 对于叶承俊来说，顾倩雯的离开对他是一种解脱，他对她是仁至义尽的。就算他在他们婚姻存在期间爱上路北北，他认为也是问心无愧的。这些东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他甚至不愿意多回忆，他跟路北北说这事的时候就是一种近乎平淡的描述。他认为这事对他和北北的现有关系不可能、也不应该产生什么太大影响。因此在他看来，路北北可以一时难以接受，但是过后，更应该过去就过去了，不应该对此耿耿于怀。 但是他不明白，女人在感情上都非常固执，甚至有些偏执。 对路北北来说，她跟叶承俊之间能彼此遇见是无比珍贵的，因此她的心里对这个感情的期待是很大的，甚至是自私的。他说的这些对她来说，像无法逾越的大山，总是横在眼前，无法视而不见。他跟顾倩雯这十几年是自己永远无法替代的，顾倩雯人虽然离开了，可是死亡就是一件很可怕的事，给活着的人留下的回忆是无法抹去的。 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的认识差异是非常大的，但是两个人同时又都看不清楚这个分歧。叶承俊觉得北北不会执着地纠缠于过去，而北北认为叶承俊在这件事情上太过自我，他一开始就应该说清楚的。就算他没有刻意地隐瞒，但是路北北在这件事情里还是受伤了。 她一直在想，在他们彼此走近的时候，顾倩雯毕竟是以他妻子的身份存在着的。虽然一如叶承俊所说，在他们正式交往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但正因为如此，她的离去更让他们的相爱多了一份不近人情的悲凉意味。而他对婚姻的拒绝态度也已经说明了问题，他对她，始终没有她对他那么看重。 两个人都以自己的想法去看待对方，叶承俊的眼里看不见路北北内心翻江倒海的挣扎，因此在她独自离开的时候，他并没有多做挽留，也没有追她而去。他相信，他们之间依旧一如从前。在路北北看来，叶承俊对婚姻的决绝态度是对她的一种排斥，他骨子里不想再接受任何人真正走进他的人生，这对他们的关系已经是一种致命的伤害了，她怎么可以视而不见，对他一如从前？ 28岁的路北北觉得爱情对她来说依旧是那么奢望的东西。这世上，本没有什么纯粹的爱情，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美好。 她真的很羡慕朱雅，糊涂一点，甚至带着赌一把的豪气就好了。可是就算她肯，他也是不愿意的，认真的恋爱不就是以结婚为目的的吗？他既然不是这么想的，那么现在的他们该怎么走下去呢？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没有见面，这在平时也是很正常的，但是发生这件事后，路北北就觉得有点不正常了。叶承俊这段时间都没有主动来找过她，肯定不单单是因为忙，最起码生日让他搅的没有过好，他也得有点愧疚吧。可他还是一如既往，跟没发生过什么似的，让她很是生气。 可是叶承俊偏偏就是这样的人，他对自己很自信，对她也很相信。他相信她终究会跟自己想到一块儿去的。 电话响的时候，一看是朱雅，北北心里有点小失落，她接起来问了句“又怎么了，姐姐？” “北北，李冬冬自杀了……”朱雅的话如晴天霹雳，把路北北给吓着了。 “怎么回事？你在哪？我马上过去。” 路北北心急火燎地赶到华大一附院，朱雅正在急诊室外焦急地向里张望着，见到北北，“哇”地一声哭了：“北北，吓死我了，都是血……” 北北安慰着她，心里却也七上八下的，她料到朱雅结婚对李冬冬打击肯定不小，但是他的性格一向怯懦，她真没想到这回他竟如此冲动。 一会儿，几个穿白大褂的走了出来，北北立刻认出了最前面的那个医生，他应该就是朱雅的未婚夫。她对他印象还是挺深刻的，一个气质沉稳、面容友善的妇产科男医生。上次陪朱雅过来的时候，大家都排着长队挂他的号，她们还开他的玩笑，有时候人生还真挺戏剧化的，没想到一句玩笑，在朱雅身上就应验了。 朱雅的未婚夫走近她们，拍拍朱雅的肩膀：“没什么事，别担心，现在走也可以，转到病房观察几天也行。” “真的吗？”朱雅不放心地问。 他跟身边一个年轻的男医生对视笑笑，说：“是，没什么事。” “他脱离危险了吗？”北北追问了一句。 他笑笑，道：“没有什么危险。” “那我去看看他。”朱雅在他面前倒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点点头：“好，我先过去了，我那边还有事。”他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同事，“这里的事我已经嘱咐了于医生了。” “大凯，”朱雅依依旧苦瓜着一张脸，“这几天我可能要先看着他。” “好，”这个被朱雅唤作“大凯”的她的未婚夫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了，那边还有好多女人大着肚子等着我呢，我得抓紧走了。” 朱雅破涕为笑，北北看着他们，很是欣慰，他们站在一起真的很相配。 北北让朱雅先进去，她转向身边跟大凯一起的男医生，从刚才她就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而她看他竟也觉得有几分眼熟。 “于医生，不介意的话我想问你点儿事。” 这位姓于的医生眼光含笑，看着路北北：“你说。” “李冬冬，就是里面自杀的那个男的，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15章 于医生笑笑说：“他划的是手背，依我看，不像是要自杀的样子。” 北北气道：“我就说他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你也别生气了，不想死是好事啊。”他笑着挑挑眉毛，“只是，朱雅怕是要麻烦了。” “你们认识？”听他这样叫朱雅，北北问。 “还不错，我哥们儿的媳妇，在一起吃过几顿饭。” “是吗？这次真谢谢你了，于医生。”北北道，“哦，我叫路北北。” “我知道。”年轻的外科医生于嘉伟意味深长地笑笑，“我叫于嘉伟。” “哦，是吗？你听朱雅提到过我是吧？”北北笑着说，“那我先进去看看他。” “好，再见。” 两个人礼貌地握握手道别。 三 北北走到李冬冬面前，看着他那张永远长不大的娃娃脸，毫不客气地说：“你想死能壮烈一点吗？这样有意义吗？” 李冬冬扶扶眼镜，说：“北北，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我就是想吓唬一下朱雅，那又怎么了？你看，事实证明她还是在乎我的。” “李冬冬，我真想抽你！”北北气道，“要不是看在咱们认识几十年的份上，我真巴不得你死了。” 李冬冬看着朱雅：“咱们闹了这么多年，我没想到你这回来真的，可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 朱雅叹口气：“咱们两个真的不合适。” “你这话都说了无数遍了。”李冬冬道。 “你不想我死是吗？这说明你还是在乎我的，你为什么生气？我改就是了。”李冬冬问。 站在一旁的北北十分无语，她真的觉得李冬冬真是可怜又可恨，他就像一个小学生，以为每次做错了重新改正就行。 朱雅显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坐在那儿只是沉默着。 还是路北北看不下去了，她指着李冬冬道：“李冬冬你能不能成熟点，都快三十岁的人了！” “还是为上次的事吗？你不想查就不查吧，大不了自己打印个假单子应付我妈，她又看不出来，咱们自己知道就行了，值得动这么大气吗？” 此刻路北北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抽醒，李冬冬也看出来了，他说：“我就是不知道你们哪里想不明白，我妈生我养我二十多年很不容易，还能跟咱们多少年？咱们能满足她的为什么不呢？” “李冬冬，谁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妈养谁都不容易，你以为你这样是孝顺吗？”北北忍着气道，“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朱雅的感受。” “所以我就说做个假的给她看，这事都可以商量，为什么赌气把孩子打了，还要跟我分手？”李冬冬固执地问。 北北正要说话，被朱雅摁住。 朱雅说：“这种鉴定我绝对不会做的，更没必要弄个假单子去应付她。” 李冬冬道：“真事又假不了，就算做鉴定又怕什么？你哪里想不通跟我说啊，就为这跟我分手？” 朱雅耐着性子说：“我跟你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的一切你没有不知道的，你很清楚孩子是你的，只要你清楚就行了，为什么要证明给别人看？” “我是清楚啊，可是……” “我是要和你过一辈子，不是跟你妈，你明白吗？”朱雅道，“咱们真的不合适，你看，就这一件事，咱俩就谁也说服不了谁。” “朱雅，你平时不这样的，上次我妈让你写借条你也写了，房子公证也公证了，怎么这个就是不行？” “借你的钱，写借条可以，咱们住的房子公证是你独有的也都没问题，但是这个不行，放在别人身上也许行，但是我不行，我就是不能接受。” “我根本没想到你对这个事反应这么大，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李冬冬委屈地问。 “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朱雅说：“我已经跟别人登记了，是结过婚的人了。” “我不相信，我一个字也不信！”李冬冬激动地说。 朱雅没有说话，她拿出手机，翻着照片，举到李冬冬面前道：“你看看吧，领证那天我们两个的留念。” 事实就摆在眼前，不由得李冬冬不信。 “你是不是早就瞒着我找别人了？”李冬冬气恼地质问朱雅，“果然我妈说得没错，你不做肯定还是心里有鬼，果然如此！” 路北北先忍不住了，拿起床头的杯子“哗”地泼了他一脸，李冬冬冷不防地被她突然这么一杯子冷水泼得僵在那儿，气得满脸通红，胸口一起一伏地喘着粗气，北北平时可比朱雅沉得住气，李冬冬根本没想到她会来这套。 朱雅此刻却异常的冷静，她站起来递给他一包纸巾：“先擦擦。” 李冬冬忙伸手接过来，擦眼镜跟脸上的水，看得出来他很忐忑，朱雅不吵不闹，反倒让他心里很没数。 “李冬冬，你说得对，孩子不是你的！所以我嫁给别人了。” “朱雅！！”北北喝住她，“你……” “北北，你不要说话，不关你的事！”朱雅果断地打断她的话。 她看着李冬冬，冷冷地哼了一声，重复道：“孩子不是你的，所以以后你不要再做傻事了，一点用都没有，咱们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了。” 李冬冬终于反应过来了，他拍打着床沿，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你滚你滚！我再也不想见到你！你给我滚！滚！！” 朱雅拿起包摔门而去。 李冬冬拿手指着路北北：“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为什么也不告诉我？” “神经病！”路北北鄙夷地白了他一眼，去追朱雅。 朱雅飞快地跑出医院，抱住追她的北北放声大哭。 北北一把推开她：“你疯了吗？为什么胡说？” “北北，我真的太傻了，我怎么跟这样一个人谈了这么多年？”朱雅哭道，“连你都知道我是胡说的，他还是信了对不对？我得到了我想要的结果，可我心里为什么这么难过！我真的很难过……” 北北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她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两个人在咖啡店相对坐着，良久，北北握握朱雅的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雅苦笑了一下，“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三个争玩具吗？咱俩总是一伙的，老把玩具藏起来，跟他说丢了，他每次都相信，总是缠着他妈再买新的，所以咱们的玩具总有很多重样的。” 朱雅忍不住又掉下眼泪，她抬手拭去，说：“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他很傻。我们在一起的这些年，我说什么他都信，我还觉得老实是很难得的品质。” “既然觉得于心不忍，为什么还要故意骗他？”北北问：“让他这样想你好吗？” “我也知道不好，可是只有这样做，他才会死心。”朱雅道，“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他会一直闹的，他从小就是这样，别的小朋友有的新玩具，他一定要闹到他妈买给他才罢休。” “是啊，那个时候，你还觉得执着也是好事。” “你弄坏了他的变形金刚，他整整一个月没理你，直到你买了一模一样的赔给他。” “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北北道，“回忆太多，烦恼也多，既然决定了，就忘了吧。” “我都知道，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难过。”朱雅道。 “我理解，连我都很难受。”北北感慨着说，“到底这么多年交情。”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就这样默默地坐了很久。 2.转身的寂寞 一 天气阴冷，华海潮湿的冬天让路北北还是觉有点不适应，她开始怀念起北方的家。马上又春节了，今年北北打算回琴岛，爷爷已经不在了，她不想留在华海一个人孤单地听别人家的鞭炮声。 这天回来，北北远远地就看见了在她回家路上等着的叶承俊。 冬天的寒冷夜晚，他笔直的背影让她突然有种流泪的冲动，这么些天没有见他，她到底还是想念他的。 他也发现了她，两个人就这么远远地彼此对望了一会。 还是北北先走过来，看他一身寒气，她问：“来了多久？” “有一会了。”叶承俊道。 “怎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北北忍不住心软了，问：“不冷吗？” 叶承俊的话没有任何温度：“先上去再说吧。” 北北倒了杯热水给他，叶承俊将杯子接过来放下，他想去握她的手，北北躲开了，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叶承俊从背后抱住她：“北北，这几天，家里有人过来，是为生意的事，我真的是没时间过来……” “这些我都知道。”北北转过身来面对着他，是因为她还是因为忙，他的脸明显带着疲惫。 几天没见，他嗅着她熟悉的气息，轻轻叹口气，复又将她搂住，他真的很想她。 本来北北对他有很多的气，此刻心里却乱得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叶承俊知道她肯定憋着很多心思，可她不说，他就不明白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生气，跟他吵架也行，闹闹也行，她什么都没做，此刻的她在他怀里任由他搂抱着，他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些微妙的距离感，于是，他放开她，看着她的黑眼睛。 “北北，你在想什么？”他问。 “我们之间，以后怎么办？”北北问他。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叶承俊问。 北北走向窗前，再次背对着他，道：“我想要结婚，想要嫁给喜欢的人，不管多晚，每天等他回家，不想总像现在这样。” 叶承俊将她反过来对着他，他抬起她的下巴，问她：“北北，你能确定嫁给我以后几十年都能像现在这样爱我吗？” 北北望着他，诚恳地说：“我不确定，可是谁又是在结婚的时候就确定能彼此相爱一辈子的呢？” “所以才有那么多离婚的，多少人离婚的时候闹得反目成仇。”叶承俊眼神暗了下来。 “可是还有很多的人白头到老了呀？”北北反问道。 “北北，我很怕自己没有这个能力，我虽然到了这个年龄，可是，感情的事，我一向无能为力。选择和放弃都不是我努力就可以做到的。”叶承俊道。 “你说的对，感情的事，努力不一定能如自己所愿，可是，不努力一定不会如愿的不是吗？” 路北北的话让叶承俊有所触动，他看着她诚挚的脸庞，道：“北北，我答应你，我会认真考虑你的话。” “好，这个事我们先谈到这里。还有件事我想和你说。”路北北接着说。 叶承俊揉揉眉头，道：“北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改天再说好吗？”此刻他不愿意继续纠缠于顾倩雯的事，他也真的很累，他只想抱着她，什么都不想。 她也看出他很累，虽然心里依旧气不过，还是忍不住柔声道：“那好，你先去休息，我想先写会儿论文。” 叶承俊一把拉住她，把她抱起来…… 激情过后，叶承俊沉沉睡去，路北北坐在黑暗里，心里有点气自己，一次激情很容易，可是过后呢？这些东西横在他们面前，不可能当什么也没有过一样，那个孩子她也不可能视而不见。可是她对他的想念也是那么的真实，每次面对他，也无力抗拒。 第二天是周六，叶承俊睡到自然醒，他满足地伸了个懒腰，还在床上就闻到了浓浓的饭香。 两人坐在餐桌前，北北扎着青色的头花，把头发挽起来，露出清新的脸庞。 他笑着看向她：“下个周五是春节，我周五一早要回家。” “嗯，今年我也要回琴岛。”北北勉强笑了一下，“这就是恋爱跟婚姻的差别，像过年这样的节日，相聚都是家人的，而恋人就必须得分离。” 她真的很希望，他能走进她家，而她，也能正大光明地进入他的大家庭，但是这些东西他们根本没有共同话题。 叶承俊听出她的情绪，却视而不理，愉快地提议道：“这几天休假，我们去度假吧？” “你为什么休假？”北北问。 “想要抽时间多陪陪你。”叶承俊坦诚地回答。 路北北道：“其实根本不用这样。” 叶承俊正想开口说话，林沐阳的电话打来了，他接起来，朗声地说：“阳阳，怎么了？” “好，好，没问题，我周五早上的飞机……嗯，嗯，好，保证……都有，你的、琪琪的都有……好！二爸说话算数！” 跟林沐阳说话的叶承俊那份亲切和开朗是路北北从未见过的，他面对电话那头的孩子，是那么的健谈，那么的有耐心，语调轻松，心情愉快。她一时竟有些痴了，这样的一个男人，穿着家居服，跟她一起吃着早饭，如果那是他们自己的孩子，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 叶承俊终于放下电话，继续刚才的话题：“一会儿就出发吧！” “我不想去。”北北说。 叶承俊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她：“北北，有些东西你若肯换个角度去看待……” “叶承俊，你知道吗？爱上你这样的男人本身就是一种痛苦，”北北打断他，“你永远都说不出女人爱听的话。” “北北，顾倩雯的事我没有早告诉你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可是她到底是走了的人了，我们一直这样反复提起她，大可不必。” 北北看着他，她心里真的很困惑。这件事，她本来应该是受伤的那个人，可是究竟为什么，他的话，让她觉得自己去纠结这件事好像是非常没有人情味似的。她已经是走了的人了，她却抓住不放，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而她，竟无语反驳。 北北终于委屈地流下了眼泪，面对着叶承俊，她头一次感到了一种压力。 他第一次看见她哭，她的眼泪把他的心揪得生疼，他走过来，紧紧把她抱住：“对不起，北北，真的对不起，北北……” 他一直说对不起，他见不得她的眼泪，他最不想要伤害的人就是她了，可还是把她伤到了。 二 这种情况下，度假自然是不可能的了，这一天两人不欢而散。 朱雅叫了路北北去，叶承俊独自在日落酒吧喝酒。叶承亁来的时候，面前已经摆了两个空的红酒瓶。 叶承亁给自己倒了一杯，看看他的样子，问：“哥，为女人还是为钱？” “你干吗去了？这么慢！” “被女人给耽误了。”叶承亁笑着，“你们公司个人业务上接待我的那个，长得真是漂亮，又很能说会道。” “让你去办事情，谁让你去泡女人？别打我手下的主意。”叶承俊黑着脸。 “我看你这样，八成是因为女人吧。”叶承亁嘲笑道。 “都办完了吗？”叶承俊问。 “差不多，昨天就差不多了。哥，钱什么时候能放下来？” “也快，不过这事也急不得，等上了贷审会我再打招呼，另外，你周一再跑趟华海银行，我已经跟于行长说过了，你亲自过去。”叶承俊嘱咐道：“也不要把业务都放在我们行。” 第16章 “我知道，这次的事我都会自己去跑，你放心。” 叶承亁看看他，问：“你今天不是有事出去吗？怎么了？” “临时有变。”叶承俊答。 “那你晚上过来吧，晚上我请你们个金部跟信贷的老总吃饭。你要来再叫上华行的人吧。” 晚上，花林银行个金部的老总把宋茜也带来了，叶承亁见到她非常高兴。因为叶承俊也在，华海银行的几个主要领导也都到场了，大家寒暄着落座。 这些高层平时宋茜是很难接触到的，因此她非常兴奋，笑颜如花，举止倒也落落大方，美丽优雅，又因为是唯一的女性，自然成了大家关注的焦点。 叶承亁看向花林银行个金部的老总，开玩笑道：“刘总有这么能干又漂亮的员工，真是好福气！” “平时我们小宋不加班的，就听说叶总来了今天专门来的。”刘总也笑着说。 “刘总，”宋茜甜甜地叫了一声，看着叶承俊道，“本来我还指望你在咱们大领导面前多美言几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拆我的台，叫我们这些小员工怎么追求进步啊？” “你们刘总那是开你玩笑。”信贷部的老总接过话来笑道，“小宋来了个金部，整个15楼都明艳生辉啊。你们刘总平时架子大得很，你看，你一来就把他征服了！” 一时满座皆笑，宾主尽欢。娇美明艳的宋茜毫不怯场，顾盼生辉，应对自如，给所有在座的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散场以后，送走了客人，叶承俊的车先驶到门口，他示意司机先下去等着，花林的两位部门老总恭恭敬敬地跟叶承俊谦让了一番，也就先离开了。 宋茜趁着叶承亁跟他们握手道别之际，走到叶承俊身边：“真没想到叶行长还有个这么能干的弟弟，真是让人敬佩。” “哦？是敬佩我还是他？”叶承俊笑着问。 宋茜笑道：“我是敬佩叶行长大智若愚，此刻竟听不懂我的话，自然是两个都敬佩了。” “宋小姐美丽聪明，难怪让叶承亁如此惦记。”叶承俊笑看着她。 “是吗？！”宋茜没料到叶承俊如此夸他，一时又惊又喜，她猜测地看着他的表情，试探道：“其实我是因为你，才……” 叶承俊突然低下头来靠近宋茜，她还来不及反应，只听到叶承俊在她耳畔轻轻道：“不过，我偏偏喜欢笨一点的女人。” 宋茜的脸突地变了颜色，一时非常尴尬。 叶承亁过来，不理叶承俊，笑着向宋茜道：“我送宋小姐回去？” 不等宋茜回答，叶承俊先开口道：“别回来太晚，小心老婆查岗。”说完上车走了。 叶承亁头也不回的只顾微笑着对着宋茜。 宋茜尴尬地笑笑：“不麻烦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哪里的话，这么晚了。”叶承亁替她打开车门，“送漂亮女人回家是我的荣幸。” 宋茜犹豫地上了车。 车开到楼下，叶承亁亲自替她开车门：“宋小姐，请。” 宋茜优雅地下车，立在叶承亁面前，甜美地笑了笑：“谢谢。” 叶承亁道：“宋小姐帮我这么多忙，改天我专门请你吃饭。” “叶总真是客气，我做这点儿都是分内的工作。” “恐怕以后，麻烦宋小姐的地方还多着呢。”叶承亁意味深长道。 “乐意效劳，”宋茜忽闪着美丽的大眼睛，“我先走了。” “好。”叶承亁让开，宋茜从他面前飘然而过，留下一片动人的香气。 三 叶承俊一进家门就冲进洗手间大吐，他酒量本来不错，可是今天一天喝得还是太多了，再加上惦记着路北北，心里堵得难受。 出来后，他给北北打了个电话，电话通着，打了好几遍她却一直没有接。抬头看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他心里有些不安，抓起衣服来出了门。 灯没有亮，摁门铃无人应答，叶承俊等了一会，有些站不住了，他拦了辆车准备去路北北的学校。 刚上车不久，远远地就看见了北北，他赶紧示意司机停下。 他追上她，闻到一身的酒气。 他有点生气：“北北，你这是做什么？” “怎么了？”北北想甩开他的手，她手里还提着东西。 “你去哪儿了？”叶承俊质问她。 路北北也有些生气，回道：“我去哪儿也得向你汇报吗？” 她提着东西，被他拉着十分不舒服，她挣脱着：“放开！” 叶承俊一把抓过她：“北北，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哪样了？”北北生气道。 “为什么要去喝酒？”他红着眼睛问她。 “我没有喝酒，只是朱雅喝多了吐到我身上，”北北挣脱他，捡起东西，瞪了他一眼，“放开我，我不想和你在这儿吵架。” 他一把又将她拉住，刚捡起来的东西又掉了一地，北北生气地问：“叶承俊你干吗？” “北北，我知道你在生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你想让我说什么？”路北北使劲儿地挣开他的手，“我还有什么好说的？是你不让我提的。” “北北，不要再为顾倩雯的事儿纠结了好吗？都过去了这么久了！”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跟你愉快地去度假吗？”路北北忍不住抬高了声音。 她压抑很久的心情终于爆发了：“叶承俊，我没你那么大度量，就算是我不在乎已经走了的人，可是那个孩子呢？我根本没法接受这样一个孩子！” “你为什么要在意孩子呢？”叶承俊看着她愤怒的通红的小脸，尽可能平静地说，“他对我们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我们以后可以有自己的孩子，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你妻子跟别人生的孩子呢？”路北北摇摇头，苦笑一下，“我忘了，我们根本就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你根本就不想跟我结婚！根本就不想让我走进你的生活！” “北北，这是两回事！”叶承俊说，“结婚的事，你给我些时间去考虑。”他深吸一口气，扶着她的肩膀，“至于孩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叶承俊，你看到孩子会想起他妈妈吗？”路北北问他。 叶承俊没有回答。 路北北放下他的手，这双手臂，曾经让她那么依恋，他能担当起那么多人的幸福，却为什么，就不能承担起她的呢？她忍不住想要流泪，却尽力保持着冷静。 “我真的没有这种胸怀，我也理解不了你的这种责任和担当，我们……” 叶承俊一把搂过她，他很怕她说出“分手”两个字，他紧紧搂住她：“北北，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如果她说出分手的话，他该怎么承受？ 北北松开他，说：“我们先各自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再说好吗？我也需要些时间。” 她的话使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望着她的眼，点点头，是自己太过紧张了。 “确定今晚不用我陪你吗？”叶承俊问。 “嗯。”北北点头道。 叶承俊在她点头的这一刻转身离开。 这个利落的转身瞬间刺痛了北北的双眼，他永远是这样一种人，只有他，可以在午夜的无人大街上，就这样转身而去！留她一个人独自在原地，甚至连头都不回。就算她不需要他陪，他甚至都不担心她的安全吗？至少应该陪她走完到家的这最后一段路。 先走的是他，他永远看不见，她在他的身后已经泪流满面。 3.终于走到曲终人散时候 一 叶承俊又投入到了工作中，周一的早上，吉米在办公室里见到他，小心翼翼地做事。他从跟老板到现在没见他休过假，这次好容易见他要休假，以为自己也可以轻松几天，看现在这架势，反倒要加倍小心才是。虽然他一如往常，但看得出来老板情绪不高。 上午十一点，叶承亁来了。 他这次来华海的事基本差不多了，“天乾集团”在华海新租的办公室就在离人民广场不远的写字楼里，租金不菲，也够气派。叶承亁做事一向摊子拉得很大，首先在气势上就够震慑。 风流倜傥的叶承亁此刻正志得意满，他马上就要在华海大展拳脚，更何况，此次还有些意外的收获。 叶承俊看了他一眼：“事都完了？” “嗯，争取春天开工。”叶承亁道。 “谨慎一些，你这次可是连身家性命都投进去了。”叶承俊嘱咐道。 “哥，你不放心就过来跟我一起做吧，我分你一半。”叶承亁说：“你这么做牛做马累得要死，也不过是给别人打工。” “我挣的够花，没你那么大野心。” 叶承俊皱着眉，明明是跟叶承亁在说话，眼睛却只顾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 叶承亁看了看他，说道：“为了女人真没必要。” 叶承俊没有言语，叶承亁继续道：“这回一来我就看出来了。” “你跟玲玲结婚多少年了？”叶承俊突然问。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我们是哪年结的婚呢？”叶承亁摸摸头，“我真记不得了，都老夫老妻的了，谁还在乎这个？” “你小子这方面确实够手段。”叶承俊赞了他一句。 “你的这个赞美我受之不愧。”叶承亁喝了一口茶说，“哥，说实话，我挺同情你的，以前你跟顾倩雯，那叫家吗？老婆不知道相夫教子，就不叫老婆。” “什么时候轮到你教训我？”叶承俊突然想起什么，他道，“那个叫宋茜的，你最好不要碰她。” “你的女人你自己搞定，我女人的事你也不要管。”叶承亁不客气地说，“在这方面，你能栽，我也不会栽的。” 叶承亁离开叶承俊的办公室，直接打电话约了宋茜。 他拿出一个精美的大首饰盒，放到宋茜面前：“这是我一点儿心意，感谢宋小姐这些日子为我的事操劳。” “叶总真是太客气了。”宋茜打开，忍不住露出惊喜的表情。 叶承亁出手一向非常阔绰，他料定她不会拒绝。 他笑着说：“只有宋小姐才配得上这样的珠宝。” 宋茜开心地笑道：“那就谢谢叶总了。” 她心里非常的高兴，哪个女人不喜欢恭维，叶承亁虽然没有叶承俊那么英俊的外貌，但到底是一母同胞，也差不到哪里去。相对叶承俊的拒之千里，眼前的叶承亁让宋茜受用多了，只可惜他却是有家室的人了，想到这些，本在兴头上的宋茜又微微叹了口气。 叶承亁给她添了些酒，道：“天亁初来乍到，需要宋小姐帮忙的地方还很多，希望宋小姐不吝帮助的好。” “叶总太客气了，我一个普通员工，恐怕帮不了叶总什么。”宋茜略略尴尬地笑着回他道。 叶承亁也没闲到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恭维一个普通的漂亮女人，但是宋茜不同，叶承亁笑看着她，心里早已经有了更长远的谋划。 虽说只见了几面，但宋茜的一举一动，叶承亁都看在眼里，尤其是上次聚会，宋茜的美丽和机敏令所有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叶承亁，他对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简直满意极了。 此刻的宋茜在叶承亁眼里就像一块待价而估的璞玉，只要他稍加雕刻，必定能成为一枚名贵的宝石。这块宝石在他手里，自然会大放光芒，为“天乾”所用。而此刻，这块宝石正在不甘心地随波逐流着，想要跻身上流世界，却没有可跳的龙门。叶承亁阅人无数，一眼就看懂了宋茜这种潜藏的能力：漂亮的女人做事成功的概率比男人要高多了，而像宋茜这样的既漂亮又聪明的女人，办起事来更事半功倍！再加上她那些在叶承亁眼里显而易见的欲望，这就更好搞定了。他的公司刚到华海，这个送上手的人才可比任何招聘和挖角都来得及时多了。 而坐在对面的宋茜当然还没有意识到此刻她在叶承亁眼里这般的值钱，但是他对她的兴趣，她是感受到了的。这个兴趣让宋茜微微得意却又有所顾忌，毕竟有路北北珠玉在前，她难免比较，她本志在叶承俊这样单身的钻石王老五，显然此刻这个路完全堵死了。这个时候叶承亁的主动示好稍稍平复了她的失落跟不甘，毕竟比起叶承俊，叶承亁的身价可高多了，他到底已经是身价过亿的大企业主了，但是接受这份示好，这条路就走得有些不光明正大了，宋茜的心里此刻正犹犹豫豫。 只听对面的叶承亁道：“只要宋小姐愿意，一定能为我，为天乾做很多的事。” 虽然宋茜没完全明白叶承亁的示好里还有更深的含义，但是她已经闻到了空气里的暧昧气氛。 她眨眨大眼睛：“天乾的事业，我们领导自然会放在心上。至于叶总，叶总家有贤妻，我就是有心，也怕……” “宋小姐有心就好。”叶承亁往前探探身子，笑道，“我一向是爽快之人，我希望我的请求宋小姐不要觉得唐突才是。” 宋茜没料到叶承亁如此干脆，她心照不宣，却故意笑着说：“我以为我是个急性子的人，没想到叶总比我更是。” 叶承亁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红酒，拿眼瞧见她的神情，心里早就有数了。对待女人，他可从未失过手。 他正色道：“宋小姐看过我的资料，想必对我了如指掌，天乾集团旗下三家公司，现在最有钱的就是天乾置业了。” 宋茜点点头，心里却又有点懵，她没料到他会跟她讨论这个。 叶承亁笑着说：“天乾置业现在要做华海的项目，缺的就是人才，更缺宋小姐这样的人才。如果宋小姐不嫌弃，我诚恳地邀请宋小姐出任天乾置业营销部的副总经理一职，重点负责华海项目的公关和营销，至于薪酬，”叶承亁缓缓道，“天乾一向高薪任人，宋小姐年薪120万，不算奖金。” 宋茜万万没有料到叶承亁说的“请求”是这样的！这让她喜出望外，宋茜目前满打满算一年也就挣20万，这在同学里面已经算不错的了。但是这一切离她想要的目标相差太远了，她这样的天资，怎么能跟大家一样为居家置业，柴米油盐的劳碌奔命，叶承亁给了她一个一步千里的台阶，这种“请求”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她感动得有些不知所措，真诚地承诺道：“叶总这么信任我，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我相信！”叶承亁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我相信宋小姐一定会为天乾全力以赴，”他眼光含笑地看着她道，“不知道我这个诚意够不够？” 宋茜低头笑了一下，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这世界上，哪有免费的午餐？他凭什么花这么大价钱请她这样一个既没经验又不懂房地产的人？她又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她抽回手，笑着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叶承亁的，然后优雅地一饮而尽。 第17章 二 春节就要到了，路北北的时间不用那么精打细算，她早早就回了琴岛，临走给叶承俊打了个电话。他没接，待他打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飞机上了。 两人再见，已经是半个多月以后的事了。 春节过后，叶承亁的“天乾置业有限公司”在华海的项目部正式组建，他踌躇满志地投入了新的工作，所有的事情，他几乎都亲力亲为。 在叶承亁重新回到华海的头天晚上，就成功抱得宋茜这个“美人”入怀了。 但是叶承俊和路北北之间却出问题了。 这天，叶承俊早早下班约了北北。 在环境优雅的西餐厅，叶承俊终于见到了他日夜想念的北北。 他们相视而坐，叶承俊笑看着路北北，不言语，眼光却温柔多情。 这时，有侍者端了一束巨大的花过来，献给路北北。 北北始料不及，尴尬地看了看叶承俊，叶承俊点点头，她只得礼貌地道谢把花接下。这个时候，叶承俊站了起来，拿出一个戒指盒打开，单膝跪了下去。 周围有人开始鼓掌，大家的目光聚焦在他们身上。 路北北这才明白过来，可她万万没有料到叶承俊会这样突然求婚。北北一向不喜被关注，这样瞬间成为主角她很不习惯，因此，这一刻，她觉得非常不自在。 叶承俊道：“北北，嫁给我吧。” 周围的人开始有节奏地打拍子：“答应、答应、答应……” 北北急忙拉起他，冲周围礼貌地微笑了笑。 待大家又重新坐定不再关注他们，北北压低声音问：“为什么要这样？” “北北，怎么了？”叶承俊不解。 “你应该是了解我的，我不喜欢这些，更何况，我们现在这种情况，也不适合结婚。”北北道。 “为什么？”叶承俊皱皱眉，问北北，“你不是想结婚吗？” “叶承俊，我跟你谈结婚这个问题并不是说我现在就想结婚，你明白吗？我更加不喜欢你这样的方式，真要结婚，这些根本没有必要。”北北解释说。 “我完全不明白你到底什么意思？”叶承俊的话里已经稍微带了些情绪。 “叶承俊，在我眼里，两个人能心意相通，比这些浪漫更实际。”北北看着他，“我不喜欢这些，这你应该知道。而且，我们现在，根本还没到这一步。” “北北，我现在的确是不想结婚，可是，你若想嫁，只能嫁给我！”叶承俊道，“我们不应该像这段时间一样继续下去。” 北北低头不语，时间一长，有些话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再说，能讨论出什么结果来？她想要他跟她一样期待婚姻生活，她想要他没有过妻子，也没有那个孩子，这一切可能吗？ 北北想了想，抬头道：“也许，我们并不合适。”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可是目前看来，事实就是这样。 叶承俊不言语，眉头眼底已经明显带了不悦。他很少主动追求女人，因此面对路北北的时候，他常常不知道怎么办的好，好在她是个大气而直接的性子，两个人在一起大多数时候都是好的，可是在这个问题上，北北翻来覆去，就有点让他看不懂了。 他“啪”地一声合上盒子，看着北北，说：“北北，我已经表示出了我最大的诚意，如果，这是你考虑好的结果，那么，我尊重你的决定。” 他起身拿起外套向外走，经过路北北，回头向着她道：“北北，我对你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依旧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北北一人尴尬地坐着。 他总是这样，总是留她一个人在原地，将所有争执过后的遗留情绪丢给她自己去整理，从不曾设身处地考虑她的感受。 北北低下头，用手捂住脸颊，无所适从地对着桌上怒放的玫瑰，没有忍住委屈的眼泪。 说好了为彼此改变，可是终究谁也没有改变谁。 这以后很长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主动联络谁。 叶承俊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北北骨子里也是个有主意的，谁也不肯先低头。换成其他的人，这样的时候，总免不了哭哭闹闹，撒撒娇，可是北北做不出来，两个人就这么僵着。 叶承俊本就工作很忙，再加上叶承亁的事，弄得自己无暇分身，也不愿意去考虑这些事情，他觉得他已经努力了，而她有点固执。 对北北来说，这段日子过得就漫长多了，但她还是非常理性的，她想了很多，也从自己身上找了找问题，甚至试着站在叶承俊的角度去看，心里也就好受了很多。但是还是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再加上自己到底是女生，因此也不肯主动缓和。 这天，李院长叫了北北去，现在的李院长已经升为学校副校长了，北北来的时候，他正在打电话，见北北进来，往沙发上一指，示意她先坐下。 李校长撂下电话，北北连忙站了起来，他挥挥手：“快坐下。” “小路，你研究生什么时候毕业？”李校长慈爱地问。 “我，还得明年。”北北有点底气不足地答道。 李校长却爽朗地笑了，道：“你这个孩子，这点可不像你爸爸。当年你爸可是真正的年少有为啊！在学校里很出名的，艺术系的高才生啊，我也是不能比的。” 北北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小声地说：“李校长，让您失望了。” “还是叫李叔吧，我跟你爸爸是校友，毕业又一起分配到华大，当年学校分房子，咱们是上下楼。只可惜老路后来调走了，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吧。我拿你是当自己孩子教育的。” “我知道，李叔。”北北笑笑道。 “淡泊名利是好事，可是你还早了点，”李校长问，“小路，你普通话几级？” “我是一级甲等。”北北道。 “非常好，我没记错的话，学校里就广电系教普通话的一个老师是这个水平，非常好！”李校长高兴地说，“小路，咱们学校现在新成立了新闻与传播学院，广电、编辑这些都从文学院分出去了，你是知道的。” “嗯，我知道。”北北点头。 “文学院也要新成立对外汉语专业，现在组织一批底子好的老师，出国锻炼锻炼，去任教。这可是个好机会啊小路，回来以后，任职教师岗位的机会就非常大了，转正也就不在话下了，你可以真正教书育人了。”李校长愉快地说。 “真的吗？”北北喜悦地问，“我能入选吗？” “没问题，你的资格放在那，再加上我的推荐。”李校长说，“成家了的大部分是不积极的，有孩子的就更不用说，咱们学校单身的老师中，我看你条件不错。” 北北犹豫了一下，问：“去多久？” “两年。”李校长问，“怎么，小路，有什么困难吗？” 北北笑着问：“什么时候报道？” “这个星期报名考试，下个星期教育局统一培训。还有其他学校的一些老师，最晚月底，就要报道。这是第一批，去的是韩国、泰国、日本这三个，都不算远，你就第一批走吧。” “嗯，谢谢您，李叔。” 三 北北找朱雅出来，朱雅一听就炸了：“两年？那我怎么办？” “碍你什么事了？” “你一走两年，我恐怕孩子都有了。” “那是好事啊。”北北笑着说。 “那我再有事，找谁去？”朱雅不满意道。 “你现在人生得意，能有什么事？”北北看着她说，“再说，也不远，中间也可以回来。” “那我结婚你回来吗？”朱雅问。 “那得看心情。”北北揶揄道，“你现在很不害臊，光想着跟人家结婚生孩子了？” “北北，他知道吗？”朱雅问，“他同意你去？” “我还没跟他说，不过我想他应该没意见。”北北想，他连她说出分手的话都没什么意见，更何况是出去教个书。 “北北，你们吵架了？”朱雅觉得有点不正常。 “没有。”北北道。 “那怎么了？”朱雅问。 “不知道，我们好久没联系过了。”北北鼓鼓腮帮，显得有点无可奈何。 “北北，你平时不这样的。”朱雅说。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他又不找我，我干吗上赶着去追人家？” “为什么事？” “他结过婚，不过妻子已经过世了，还有个孩子……” “什么？”北北还没说完话，朱雅打断她，“我就说嘛！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单身？被我说中了吧！” “你能不能别落井下石，”北北气恼道，“已经够烦的了。” “现在就是孩子是问题。”朱雅若有所思道，“孩子你见过了？” “孩子不是他的，现在好像也不跟他在一起。”北北说，“孩子是他老婆跟别人生的。” “什么？”朱雅又大叫一声，“太戏剧化了也！你怎么这么倒霉，怎么碰上这么不正常一个人？” 朱雅又想了想，道：“事情比我想得要好多了，你们就为这个闹矛盾了？” “也不全是。”北北道：“我们最根本的矛盾好像不是这个。” “北北，”朱雅看着她，“你看，被我说中了吧，我一开始就觉得你们不合适，这么多经历的人，咱们根本罩不住。” “你真烦！”北北道。 朱雅坏笑着，神秘兮兮地问道：“诶，上次跟大凯在一起的那个医生你觉得怎么样？人家对你印象很好的。” “别胡说八道的了，我们还没散呢！”北北生气道。 “好啦好啦，我不说了。”朱雅小心翼翼陪笑道，“北北，我得先走了，今天大凯父母过来，我得表现表现，先去饭店等他们。” “德行！”北北白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会依依不舍呢！” 朱雅笑笑：“北北，你走的时候我就不送你了，我受不了这些，咱们还像原来一样，我24小时开机，你无论什么时候找我，我肯定都在。” “行了行了，你走吧。”北北虽然心里也是些不舍，却也知道大可不必为短暂的别离伤感，于是也笑着跟朱雅道别。 “妞，等你回来的时候，我带一家老小列队迎接你！”朱雅打趣道。 跟朱雅分别后，北北走路回家。 路过花银大楼，在十字街口等红灯的路北北突然有个冲动，她知道不该再去办公大楼找他，但这回不管那么多了，否则想来想去又算了，她很了解自己，决定干什么的时候不立马干，过后一准儿一堆干不成的理由。 走进一楼大厅的时候，正是下班的点，路北北跟三五成群的人正好逆势而行，一只手拉住了她：“路北北，好久不见！” 是宋茜，她端着一箱子东西，却依旧那么亭亭玉立笔直地站着。 北北也礼貌地打招呼：“是哦，好久没见。” 宋茜看着她问：“你是……来找叶行？” “嗯，我先走了，宋茜，改天聊。”北北笑着说。 “他不在，路北北，他已经出国好几天了你不知道吗？”宋茜在路北北身后喊住她，显然她也感觉到路北北无意和她亲近。 路北北不置可否：“那，什么时候回来？” 宋茜微微一惊，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你不知道吗？”她刚才就闻出味儿来了，现在更加确定他们之间出了问题，她追问：“你们分手了是吗？” 北北觉得这个问题没有必要回答她，没有必要跟她解释什么，她跟宋茜说：“谢谢，我先走了，再见。” “等一下，”宋茜再度拉住她，“我带你上去看看吧。” 路北北有些不解地看着她，宋茜道：“上他办公室看看你就知道了。” 两人来到36层，隔着办公室硕大的落地玻璃，路北北看到了还在伏案的花林（中国）银行的第一副行长，已经是一张陌生的脸孔了。 “现在你明白了？他已经调回美国总部了，估计……”宋茜看了一眼路北北说，“估计短期不会回来了，你也看到了，这里已经来了新的领导。” 宋茜看路北北的表情有些怀疑，她不耐烦地说道：“我有必要骗你吗？再说，是不是这样你随便问问我们公司谁不都可以吗？” 北北点点头，两人一起下楼，在花银大楼门前道别。 宋茜对着路北北的背影轻蔑地笑笑，上了叶承亁的车绝尘而去，看来老天还是很公平的，今天本来是收拾东西来的，没想到还看了这样的一场好戏。 宋茜的确是没有必要骗她，路北北心想，她说得对，她随便问问谁都可以确定这个情况，所以她没有必要跟她胡说。再说她也没有骗她的理由，她和她又没有什么矛盾。何况，她们还是老同学。 在她还没有离开之前，他反倒先走了。看来面对这份感情，他也不知道怎么走下去才好了。 北北买了杯热饮捧在手里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走着。 已经很晚了，又有风起来。 北北走到叶承俊公寓的楼下，想了想还是上去了。 屋子照旧干净整洁，倒不像许久没有人气的样子。也是，他不过是才走几天而已，有钱人就是这么随性，随便到哪里都有这么好的房子，随心所欲地想住哪住哪。单说这套公寓，在这样的地段，300多平，市值怕是早超过两千万了吧。说离开，门一锁就走了。路北北在房间里转了转，一切跟她常来的时候一个样，洗手间里还有她的发卡，厨房里还摆满她买来的瓶瓶罐罐。 北北收起回忆，她决定给他打个电话，就算是分手，她也要听他亲口说，她都不怕承受，难道他还没有她勇敢吗？ 身在美国的叶承俊新的一天才刚开始，电话打进来的时候，他正有事在身，叶承俊一看是北北的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叶，我不希望你在跟我讲话的时候还想着别的事。亲爱的，听我说，这个事情你没来之前就是这样的……” “北北，我现在有事，一会儿回你。” 路北北还没来得及说话，叶承俊就干脆地挂断了。 嘟嘟的电话忙音将嗲嗲的标准美语瞬间阻隔断了，让电话这头的路北北听着格外刺耳。 第18章 她是了解叶承俊的，一直以来，他若是公务在身，断然是不会接她电话的，电话直接转语音留言或者助理那儿了。在这点上，他对待她跟别人没任何两样。 偏偏在这个时候，叶承俊做出了这样一个反常的举动，路北北就不由得不多想了。 她放下电话，一把将手机扔进脚边垃圾桶里，骂了句：“混蛋！”。 来者其实只是一个熟悉的朋友，两人交谈的本也是工作的事情，但是北北在电话里可看不到这一切。 北北是个直接的人，她最受不了这套。分手就分手，就这么不清不楚一走了之算什么？她已经够努力，也够主动了，看来他叶承俊到底没有到她这份儿上。她还没有放弃的时候，他已经先走了，她现在这样不算纠缠又是什么？叶承俊是什么样的人啊？他经历的女人哪个不是风情万种？就算是顾倩雯这样的女人，也是那么与众不同，她路北北是不是太自信了，她真的以为凭她，真的能得到他比别人更深刻的感情吗？ 这个时候的路北北突然觉得自己大彻大悟地通透了！爱上他的那段日子彷徨不安，分手的时候又是这样拖泥带水，叶承俊你喜欢玩，我不奉陪了！路北北“砰”地一声关上大门，提着自己的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叶承俊回国的时候，北北已经不在了。 对此他也是万般不解。以北北的性格，断然不会这么不告而别，他不是已经在电话里跟她讲得很清楚了吗？可是过后电话打不通，现在连人也找不到了。他平时拒她电话又不是第一次，她犯不上为这生气。而且，她分明来过他的公寓，说明她是放不下这段感情的，以他对路北北的了解，在这种情况下，她断然不会为了拿她那些东西专门来趟他的住处。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能等他回来？他不过是出个差，又不是一去不回？这段时间的等待也不至于让她失去耐心。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真的跟他分手了。 想到这一点，叶承俊心里异常酸楚，她怎么能说分就分呢？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也不给他任何挽留的机会，她竟然忍心至此？！ 两个人就这样分开了，彼此都无法原谅，其实心里都没有放下。 两个人都以为够成熟，对待感情都很理智，反而忽略了爱情本身的东西，相爱其实没有那么复杂，它不需要太多的理智，在爱情里自私一点，都不算是错的。 4.首尔的两个春夏 一 繁华的首尔仪态万千，妖娆多姿。 大大的城市让路北北有一种隐匿其中的安全感，没有关注，很少社交。陌生的人群和友好的笑脸，并没有多少的不适和异国他乡的感觉，北北是一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无论什么样的环境，她总能很快融入并乐在其中。 首尔的单调跟平静，是她想要的日子。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当寂寞排山倒海地袭来，她心里会涌上抑制不住的思念。她想起那年他在韩出差，他们抬头能看到一样的天，不知道，现在的叶承俊是否会想起那样的时候，是否也会想起她。 北北从不多愁善感，但是这样的时候，难免也会有一丝凄凉的感觉，大约寂寞就是这样的东西，不是无人可想，而是想着一个人才会产生的感觉。 叶承俊在这点上不像路北北。他一向悲喜不露，他对上天给的愚弄早习以为常，什么事未曾有过？就像他说的，感情的事，发生和结束很难由己，除了承受，他什么都做不了。他没有工夫，也不让自己有工夫去想这些，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将她忘了。 叶承亁的事业已经蒸蒸日上，借着房地产业蓬勃发展的春风，叶承亁在华海的事业踢出了漂亮的一脚！新起的两栋现代化的超高层住宅楼在刚封顶的时候就已经被认筹了百分之八十。已然实力雄厚的叶承亁又乘胜追击拍下了两片地。待到他的“天承集团”H股上市的时候，资产已经达到了百亿，他的个人身价也超过了50亿，当然，那也是若干年以后的事了。 而此时的叶承亁正大阔步地走在他宏伟蓝图的大道上。他刚吸收了一家连锁饭店的注资，正企图在华海的餐饮跟百货上也分得一杯羹，公司也正式更名为“天承集团”，旗下包括原来“天乾”的三家子公司以及大力筹备中的“天天饮食”餐饮连锁。 宋茜在“天承”发展的初期，的确是立下不小的功劳，这一点也再次证明了叶承亁毒辣而精准的眼光。 一开始，宋茜自己也没想到叶承亁是真的要用她。可是，叶承亁出席大小场合都带上她，郑重地介绍她为“天承置业”营销部的宋副总经理，放心地交由她制定营销方案，任由她调动营销部精英人马。渐渐地，宋茜也试出了他的信任，心里对他，还生出了些许感激，毕竟，他让苦苦追寻着的她找到了实现价值的最优途径，因此，她也极尽所能，为“天承置业”也可谓殚精竭虑。 而叶承亁对她，也相当舍得。他购买高级定制的珠宝和衣物给她，固定专业的设计师为她做形象，为她租了一栋独立别墅，给她把车换成了崭新的奥迪TT。 叶承亁的投入使得本就趾高气昂的宋茜成了社交场上一位真正的名媛，她凭着自己的花容月貌和良好谈吐，成功促成了很多的合作。每当她站在花园洋房的露台上举目眺望的时候，心里都生出一种洋洋自得的优越感，她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是正确的。 那段时间，叶承亁的生活里甚至只有她，于玲玲跟孩子们在老家根本就没跟着搬来。他的事业这么忙，探望自然也是有限的，宋茜与他几乎是朝夕相伴。也正是这种朝夕相伴，让宋茜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两个人的矛盾也开始初露端倪。 这天晚上，叶承亁正在洗澡，于玲玲的电话打来了，宋茜一看是她，就没理。偏偏她不知趣地一直打一直打，宋茜不耐烦地拿起来：“你好，叶总现在有事，一会让他回你吧。” 于玲玲说了句“好吧”就挂了，偏宋茜还就忘了说，她也并不是有意不说，只是她并没有当回事，也就没及时告诉他。 两个人刚躺到床上，于玲玲电话又来了。宋茜撒着娇搂着他不让去接，叶承亁拿过来一看是于玲玲，直接干脆利落地就把她的手不客气地甩开了，让宋茜很是吃惊。 原来是叶承亁的小闺女病了，突然高烧不退，送医院说是肺炎。叶承亁一听，安慰于玲玲：“玲玲，你先别着急，我立刻就赶回去，让妈先接电话。” 叶承乾问清楚了情况，心里也有了数。叶承亁平时在家里就是天，大事上都是他做主，于玲玲是依赖惯了的，因此，孩子一病她就没了主心骨。 宋茜看见他穿衣服，问：“你不会真的要回去吧？” “以后家里的电话，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叶承亁叉着腰对她说。 “小孩子生病很正常，至于吗？”宋茜不屑地说。 “宋茜我告诉你，任何时候都不要对我的老婆和孩子指手画脚！”叶承亁指着她的鼻子道。 叶承亁说完就走了，气得宋茜满脸通红，叶承亁一向对她不错，她真的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她。 一开始宋茜为这事还动真格地生了一场气，本来她还对他产生过更大的期望，甚至还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将她扶正，共享富贵。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她痴心妄想，这次的事也彻底粉碎了她的这些想法，让她看明白了一些东西。 经历过这次的事以后，宋茜对待叶承亁也就不像以前那么掏心掏肺了，她多了一些心眼，对他的事也不那么十分地出力了。 日子久了，她发现，叶承亁对她的私生活也根本不过问。 其实，这对宋茜来说未尝不是个好事，好歹不会使她无路可退。凭她的姿色和现在的财力，离开叶承亁找个好的归宿也不是问题。想通了这些，她的气就完全没有了。交际应酬时，也多了些心眼，以前她很以站在叶承亁身边为荣，这以后，外人面前，她倒收敛多了。不再刻意彰显他们的亲密关系，言谈反而更放得开。 而这厢的叶承亁看她这些转变，以为她是个明白人，也十分满意。他极讨厌像牛皮糖一样的女人，那样就有点麻烦了，两人的利益纽带再次紧密相结，关系又进入一个稳定的甜蜜期。 二 朱雅的孕婴店开得红红火火，这两年，她还开了一家分店。 这天早上，朱雅翻看着日历，在16号的这天又重重地画了一圈。 那天是路北北回国的日子，朱雅已经无数次地描了又描，她一定要第一时间去接她。 朱雅向来喜聚不喜散，因此北北回国，她比谁都开心。 机场大厅，路北北推着行李箱，远远地就看见了戴着红色纱巾，穿着卡其色风衣的朱雅。两年不见，她还是这么漂亮，北北走向她，两人开心又激动地抱在了一起。 秋日的阳光明媚得刺眼，两个人开着车窗，任凭风把纱巾吹得飘呀飘的，朱雅看着她笑道：“妞，你这资本，快发展爱情第二春吧！还记得我给你说的那个……” 北北接着话茬子道：“那个外科医生是吧？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两年了，你还这么念念不忘的，小心大凯吃醋！” “我是说真的，你考虑考虑呀！”朱雅道。 “喂，”北北扭头看看她，“我记得你前一段说怀孕了的，孩子该四个月了吧？怎么还这么瘦？”北北转话题道。 朱雅叹口气：“不小心掉了。” “啊？真的假的，你是不是太不小心了？”北北问。 “算了，反正还年轻，别提这个了。”朱雅甩甩头发，“中午请你吃大餐。” “我还给孩子买了那么多漂亮衣服呢！”北北笑着。 “没事，我照单全收！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两人欢笑着一路而去。 九月是新生报到的时候，这几天华海的校园格外的热闹。 路北北走在学校的路上，看着青春洋溢的学生们，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是青春不再了。工作了也一直未离开学校，北北从未意识到这些，这几年不晓得怎么着，慢慢地就感觉出沧桑了。 华大的校园有些历史了，还保留着很多清末民初的建筑，文学院就坐落在一栋古老的小楼里，楼梯还是木制的，很是有厚重感。 毕业都这么久了，路北北终于完成了她的梦想，现在她成为文学院一名正式的讲师了，教对外汉语。 她站在文学院的门前，微笑着抬头，透过密密的树叶缝隙看远处的蓝天，闭上眼睛，很是惬意。 “嗨！美眉，你能让一下吗？你挡着我镜头了。” 一个端着相机的高大男生站在院门口的小路上，路北北左右看看，确定是跟她说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男生“啪啪”对着她拍了几张，放下相机，笑着问她：“诶，你几年级的？交个朋友吧，我叫林沐阳。” 北北看看他，问：“你是新来的吧？” “好眼力！”林沐阳围着她转了一圈，道：“华大果然美女多，只是，比我老了点，不过没关系，我还没试过姐弟恋。” “你……”北北气得涨红了脸，她走到他面前，双手抱在胸前，尽量让自己沉住气道：“谁教你的对老师这么没礼貌？” 是路北北真的老了还是现在时代变了，现在的学生怎么都这么有个性？ “哦？！”林沐阳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师生恋还是算了吧！” “说什么呢？”北北没好气道。 林沐阳摁着相机翻看着刚刚的照片，自顾自道：“模样倒是挺美的，就是穿得不够飘逸，跟这么美的古建筑有点不搭。” “谁许你拍我了？”北北气鼓鼓地说，“快删掉！” “嘻嘻。”林沐阳笑笑，没有理她，走了。 路北北本来的好心情被搅得一塌糊涂，她气呼呼地转身进院里去了。 周末晚上，林沐阳早早地打车去了吃饭的地儿，等着叶承俊。 叶承俊也如约而至，两人点好了菜，叶承俊问他：“怎么样？还适应吗？” “没有我适应不了的。”林沐阳朗声道。 “那叫你出国读书还不去？”叶承俊问。 “我舍不得你呀，”林沐阳贫了句嘴，紧接着又道，“二爸，出不出国其实无所谓，现在国内的教育也这么好。你说呢？” “那就好，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有机会能出去，多历练一下。你承亁叔还希望你将来进他公司，现在你还差得远呢。”叶承俊道。 “我知道，再说吧。” “二爸，我真的很感激你跟承亁叔。”林沐阳突然说。 “怎么突然说这个？”叶承俊问。 “没什么，”林沐阳道，“对了，二爸，我不想住学校。” “为什么？宿舍不好吗？”叶承俊问。 “不方便把妹儿啊！”林沐阳坏笑着说。 “那我看你还是住宿舍吧！”叶承俊也笑着回他。 “说真的，二爸，我那些摄影设备都没地方放，再说，我也想有自己的空间。” 叶承俊想了想，说：“那你住‘天承花园’吧，你承亁叔送给我的那套房子现在也没人住。” “好，你放心，二爸，我做人很低调的，同学们都不知道我有个当行长的爸跟亿万富翁的叔。”他半开玩笑地说。 “这样就好！”叶承俊道。 每次跟林沐阳一起吃饭的时候，叶承俊都心情不错。 他看着他，眼前的林沐阳如今真正是长大了，英气逼人，性格也阳光开朗，甚至有点皮。这点让叶承俊觉得很欣慰，林沐阳不像顾倩雯，他聪明但却没她那么多的算计，叶承俊很喜欢林沐阳，甚至叶承亁也很喜欢他。这几年，他待林沐阳亦父亦友，而林沐阳，小时候听他妈说叶承俊时候就对他很崇拜，后来大了，明白了这些事，更对他多了份敬佩。也是因为他，选择在华海上大学，可见亲近之情。 两个人愉快地吃了饭，林沐阳吹着口哨心情甚好地回学校。 第19章 1.别样风景 一 跻身亿万富豪行列的叶承亁在宋茜之后又有了新的目标，这个新的目标叫吴伊娜。 “天承百货”筹建阶段，动静十分大。 为了给即将开业的天承百货公司造势，天承集团冠名赞助了华海一档非常出名的选秀节目，名为“草根红星”。顾名思义，就是从普通人中选拔出可塑之人进行包装打造，成为明星。天承集团冠名赞助的那一期，胜出者还可成为“天承百货”代言人。 吴伊娜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其实吴伊娜算不得完全的“草根”，她已经在影视圈摸爬滚打了快十年了，但最多也只是混了个脸熟，连女三号都没演过。决赛的那晚，当她跟其他五名选手一起亮相的时候，叶承亁就坐在电视机前看着。 吴伊娜在六位选手中不算出色，她身上没有宋茜那种耀眼的气质，年龄也是最大的。其他的几位姑娘都20出头，甚至还有18岁的，鲜嫩水灵，从出场亮相开始就各自使出抢镜绝招。自我介绍的时候，吴伊娜既不幽默也没有很强的个性，才艺展示环节，更是相形见绌。别的选手有拉小提琴的，有跳孔雀舞的，吴伊娜相比她们的多才多艺实在是太普通了，她就站在台上中规中矩地唱了一首歌，实在算不得出彩。但是叶承亁却看上了她，她在娱乐圈这个大染缸中已经浸泡了十年，却还透着一种宁静和淡漠的感觉，叶承亁很是欣赏。 结果吴伊娜毫无悬念地落选了。 但是之后，天承却没有遵守承诺找冠军来代言，而是选了连三甲都没进的吴伊娜！各种绯闻铺天盖地，借着舆论的热度，“天承百货”迅速成为话题中心，引起了极大的关注。开业当天，请了国内相当知名的几个明星前来助势，最后，当盛装的吴伊娜挽着天承百货的总经理压轴出现在开业红毯上的时候，娱记们端着各种长枪短炮对准了他们。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万众聚焦的吴伊娜依旧表现平平，没有很令人惊艳。 之后某天，叶承亁约了吴伊娜在华海一家五星酒店的旋转餐厅见面。 吴伊娜穿着牛仔裤，披着头发，很是清秀，却看不出刻意低调还是性子随意。 “吴小姐果然特别！”叶承亁夸赞道。 这个阶段的叶承亁已经不像一开始那样重视宋茜了，初期宋茜的那种锋芒毕露以及顽强韧劲为他成功地进行了很多公关。现在的天承在华海已经站稳了脚跟，宋茜身上的那些优点在叶承亁看来就变成了太过张扬，又太以自我为中心的缺点了。这几年，叶承亁惯得她胃口相当大，她的要求也越来越多，两个人的关系也就不复当年了。 在他眼里，适时出现的吴伊娜，经历丰富却成熟低调，一如当年的宋茜，不甘心却不得不平淡着。比起宋茜的野心外露，吴伊娜则恰到好处的少了那么一点点，这正中叶承亁下怀。 两个人一切都挑明之后，吴伊娜这才知道事情原委，自然她也明白叶承亁的“好意”。 叶承亁深情款款地看着吴伊娜：“我相信吴小姐很快会在演艺事业上大有作为，我愿意尽一切可能为吴小姐提供更多的机会。我这样的诚意，不知道吴小姐是否满意？” 吴伊娜笑了笑，说：“我以前是很想出名，可是现在红不红的吧，也无所谓，反正我也知道我自己没那个命，也没那么大本事。” 叶承亁皱皱眉，道：“现在吴小姐正占据头条，正是当红之际。” “这事儿谢谢你，我打酱油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走过红地毯，不怕你笑话，我在圈子里那么久了，还是头一次跟这么大牌明星同台呢！”吴伊娜高兴地笑着说。 叶承亁挠挠头，有点懵，有点搞不清楚她是大智若愚还是真的不上道。 他看着她，那张脸虽然辨识度不那么高，可到底也是美丽的。 叶承亁自认阅女无数，却第一次碰到了点意外。 他毕竟这么大费周章地把她推到了女主角的位置，跟她的这个绯闻炒起来，对现在正阔土开疆的“天承”的事业肯定是有利无弊，这种关注度是做几个版面的广告也比不来的。叶承亁现在还不打算让这个如意算盘落空。 而且，他相信，他可以把宋茜打造成社交名媛，一样可以捧吴伊娜成为当红明星。 他说：“我知道吴小姐在过去肯定经历过很多失败，大可不必灰心，现在吴小姐的机会来了。” 片刻，吴伊娜爽朗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看上我了吧？不过我现在没这个心了。” 叶承亁略显尴尬地笑了一下，道：“没想到吴小姐还是性情中人！”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是我自己不行，我早知道自己没这个天资。只不过对我来说，在这一行混，到底比干别的挣得多罢了，再说，我也干不了别的。” “吴小姐果然是坦诚的人。”叶承亁绅士风度不改，依旧彬彬有礼。 “你这次让我代言你的百货公司，我也算过了一把瘾了，你们给的钱够我花一阵子的了，我不用出去再找戏，真的确实很感激你。”吴伊娜真诚地说：“我知道你对我有点失望，但是我说的是真话。” “那行，用得着我再给我打电话吧。”吴伊娜站起来，“我先走了，叶老板，再见。” 吴伊娜帅气地走了，留下叶承亁一人独自坐在原地。 人生若有意外，吴伊娜真算是最大的一个，叶承亁对着一桌子的浪漫笑了笑。要搁从前，说不定他也会花些气力啃啃她这块硬骨头。可是，现在，叶承亁独自倒了杯酒晃着，俯瞰尽收眼底的高楼大厦，心里寻思着：满世界还有这么多的金子，他还没挣够呢，还没有到了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时候。 二 北北提着礼物去朱雅家，一进门，还没坐定，就夸她：“真好呀，那么大！那么漂亮！” “太没诚意了，还没进来呢，你哪只眼看见我家又大又好了？” 朱雅穿一件桃红的居家服，越发衬得面若桃花。 “你非得让我来家里吃饭，不就是为了秀幸福吗？我这么配合你，怎么还不领情？”北北坐下，环视了一下，发现刚才的赞美也不夸张。 两个人围着桌子涮火锅，北北毫不客气地大吃大喝起来。 朱雅倒了一杯果汁给她：“你能不能慢点，不烫吗？” “我太怀念这口麻辣味了！”北北边扇着边吃。 “哎，大凯呢？”北北这才想起来问。 “咱们吃饭，管他干吗？” 朱雅看了看她，问：“北北，你现在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一直挺好的，当然，不能跟你比。”北北笑着答。 “我想跟你说点正经事，你听着。” “你又想给我介绍那个医生是吗？”北北咕咚咕咚地喝了一大杯果汁。 待终于放下杯子，她抬头道：“我现在不想找对象。” “为什么？”朱雅说，“都30多岁的人了，再……” “你怎么跟我妈似的，烦死了。”北北白了她一眼。 “不想听，我想吃水果，有吗？”北北站起来问。 “厨房有苹果，自己刮皮。” 两个人吃完后留下一桌子狼藉。朱雅不尽兴，非要拉着北北去逛街，北北本来很困，正在沙发上打哈欠，硬被朱雅拉着出了门。 见她兴致不高，朱雅嬉笑地讨好着她，非要嘚瑟着给她开车门，岂料手太快了，毛毛糙糙地把路北北的手给挤了。朱雅看着血滴滴答答的，吓得跳脚大叫一声，路北北疼得脸都扭曲了，她赶紧拿另外一只手抓着手腕：“笨蛋！快带我去医院！” 朱雅这才愣过神来，赶紧开着车去医院。 大凯在医院门口等着，看见她们过来，赶紧迎上来。 朱雅一看见他，立刻没了主意：“大凯，怎么办呀？” 大凯冷静地说：“没事，别担心，有我，你先去停车，一会去小于那儿找我们。” 于嘉伟医生替北北小心地处理完，笑着安慰道：“没关系，就是皮外伤。” 朱雅咣当咣当地跑过来，大凯拉着脸道：“你以后别这么冒冒失失的，北北的骨头都被你夹断了。” “啊！”朱雅哭着搂着北北，“对不起，宝贝儿！怎么办呀？！” 北北推开她，笑着说：“行了，他故意吓你的！” 大凯笑道：“警告一下你，以后别老这么毛手毛脚的！” 大凯吃了朱雅一记黑拳，他望着于嘉伟，笑笑：“不过，这一回伤得也不是没有好处！” 朱雅立刻明白过来，笑着挽住大凯：“咱们走吧，路妞，我不送你回去了，别给我们当电灯泡了。” 路北北拉住她：“你们两个是故意的吧！太过分了，我警告你，你要就这么走了，我这回真跟你结梁子。” 两个人挽着手走了。 路北北尴尬地看看面前的于嘉伟，他也正笑着看她。 她正想站起来道别，于嘉伟道：“我也该下班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麻烦了，我还想先回趟单位。”北北忙不迭地推辞道。 “那正好，顺路！”于嘉伟笑着说。 于嘉伟载着路北北回去。 他直接把车开到了她家小区门口，北北惊讶地问他：“你知道我住这儿？” “不做好情报工作，怎么打你这个硬仗！”于嘉伟坦然地笑笑，看着她：“我知道你现在无心恋爱，不过没关系，无心总比心在别人那儿的好。” 北北看他这么直接，再躲闪也是别扭，她笑笑道：“我这个山头硬得很，我劝你还是转移目标的好。” “我偏是迎难而上的人。”于嘉伟笑道，“事实上，我已经走到半山腰了。” 于嘉伟看看她，笑着说：“你在首尔，冬天穿裙子冻伤了膝盖，朱雅托人捎去的膏药可还好用？” 北北惊讶地看着他。 他笑着问：“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北北释然地一笑，说：“我就说朱雅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贤惠？这么说，那些治胃痛的药也都是你捎来的？” “你喜欢吃甜的辣的，口味这么重，胃不痛才怪？怎么样？都用上了吗？”于嘉伟问。 北北点点头，笑着说：“只是，李校长怎么被你们收买了？竟然愿意替你们捎这些东西？” 于嘉伟笑着说：“也不算收买吧，我在华大读的博，李校长虽不直接教我，可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人，是旧相识。” “原来世界这么小！”北北感叹道，“不过，真的谢谢你。” “心存感激了？”于嘉伟笑着说，“那就好好回家休息，没必要为了躲我撒些小谎。” 北北被他看穿，有点不好意思。 于嘉伟看着她：“对我的追求，当然你有选择的权利，可是先别这么急着拒人千里之外，我毕竟没有恶意。” 北北看着他，他的坦诚和大方反倒显得她小家子气的很，她笑笑：“不好意思，不过还是谢谢你。” “好好休息，记得后天来换药。”于嘉伟道。 “好，那我先走了。” 北北下了车，关上车门，站在外面又冲他友好地摆了摆手。 三 北北回来后，日子一切如旧。 华海依然繁华，安详地躺在大海之畔，每天潮涨潮落，看人事变迁。 学校也依旧是原来的风景，爬山虎的藤蔓依旧蜿蜒在她的窗前。 什么都未曾改变，就连叶承俊，也依旧每日经过人民广场的红绿灯上班。 两个人都在同一片天空下，心里却都以为对方已经走远。 秋去冬来，北北回来都快半年了，都经过同样的地方，去过一样的餐厅，却从未曾照面，一千多万人口的城市，毕竟没有那么容易遇见。 各自生活，各自精彩。 就在于嘉伟走近路北北的时候，有一个女人也走近了叶承俊，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吴伊娜。 于嘉伟接近路北北是预料之中的事，但是吴伊娜跟叶承俊的相识完全是人生的另一个意外。 这事还是得从叶承亁说起。 叶承亁跟宋茜的关系到了后期已经很淡了，叶承亁待她不如从前，而宋茜是个聪明女人，看明白事儿以后，对他也没那么多期待了，她现在正忙着用心经营自己的生活。 因此当吴伊娜出现的时候，宋茜也没有多么大的介意。 这天，叶承亁在他的私人游艇上开酒会，叫了吴伊娜陪着，本来不想带她，他怕她格格不入，给他长不了多少脸，可生意上的一个伙伴偏点名叫带她来。 果然没出叶承亁所料，她根本没有宋茜那种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本事，很快就没有什么存在感了。 吴伊娜落得清净，独自一人坐在船尾喝酒。 这一幕却被叶承俊看在眼里，他离开人群，走到吴伊娜身边。 吴伊娜看看他，笑着问：“你怎么也跑出来？” “这里的风景比里面的好。”叶承俊笑着答道。 吴伊娜面前摆着一瓶红酒，拿起来又倒了一杯自顾自地饮着，酒量很是不错。 “吴小姐本人比电视里漂亮很多！”他夸了她一句。 吴伊娜依旧坐着，她抬起头看看他，笑道：“你们这样的人，说话都是这样的吗？” “什么？”叶承俊问了一句。 “没什么，不过你说的这个倒是真的，我脸那么圆，个子又高，上镜就是不好看，这我也知道。”吴伊娜爽快地笑笑。 叶承俊看着她，没有接话。 “你是谁？”吴伊娜问他。 “叶承俊。”叶承俊道。 “哦，叶承俊，那你跟叶承亁什么关系？”吴伊娜依旧没有起来的意思，仰着头跟叶承俊随便地说着话。 “他是我弟。” “怪不得说话一个味。”吴伊娜笑笑。 吴伊娜站起身来，叶承俊礼貌地伸手扶了她一把。她拍拍屁股，又拍拍手，道了句谢转身想走，只听背后的叶承俊一声低呼。礼服太长，大约是风将下摆卷住，不小心被叶承俊踩到，她这么大力地一拽，叶承俊不提防向前一个踉跄。 吴伊娜不好意思地笑笑，收回裙子下摆，看着叶承俊扭曲的表情：“咋了你？” “好像崴了脚。”叶承俊站着。 “行不行啊你，还能不能走？”吴伊娜蹲下看看，站起来看看他的表情，说：“算了算了，我扶着你吧。” 吴伊娜搀着叶承俊向里走，她拦住一个服务生：“你去，给我拿瓶酒。” “小姐请。”服务生优雅地端着盘子半鞠着。 “我要白酒！”吴伊娜说：“再拿个碗。” “小姐是要‘碗’吗？”服务生礼貌地又问了一句。 “快去！”吴伊娜急了。 服务生迅速地下去了。 吴伊娜拎着瓶白酒搀着叶承俊进了最近的门。 “喂，这是里男厕！”叶承俊压低声音道。 “没事，我插上门。” 第20章 吴伊娜扶他坐下，把酒倒在碗里，“哄”地一声点着，边系着裙子下摆，边埋怨道：“这玩意儿真碍事。” 她脱了叶承俊的鞋袜，叶承俊阻止道：“你要做什么？” “别动，我多愿意给你弄似的，都肿了，别动。” 吴伊娜用手沾着烧着的酒，吹灭，迅速地摁到叶承俊的脚腕处揉搓，叶承俊只得任由她摆布。 “怎么样？”吴伊娜问。 “好像还是有些疼。”叶承俊答。 “哪能一会儿就好，走吧，我送你先回家吧。你这个样子，别在这儿硬撑了。” 吴伊娜搀着叶承俊往外走，开门撞见叶承亁。 叶承亁一脸迷茫地看着他们，说了句：“那，我等等再来？” 吴伊娜道：“没事，我们已经用完了，你进去吧，对了，先送我们下船。” 两人搀扶着向外走，留下继续一脸迷茫的叶承亁。 吴伊娜将车停到叶承亁地下车库的位置，把他搀扶出来，问：“你自己可以上去吗？” 叶承俊撑着走了两步，吴伊娜快步走上来：“算了，我好人做到底，送你上去吧。怎么说也是我把你弄成这样的。” 把他扶好坐下，吴伊娜忍不住赞道：“你家真大呀！” 她看看这个屋，又看看那个屋，回来站在他面前，叉着腰问：“你老婆孩子呢？” 叶承俊笑了笑，说：“好了，我没事了，你一会儿怎么回去？” “我打个车就行啦。”吴伊娜说，“你每天这样弄两次，三天就好了。我先走了，拜拜。” 叶承俊看着吴伊娜关门而去，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张熟悉的脸。 他从来不让自己去想她，此刻，他却没有来由地想起了她。 2.各自精彩 一 酒会以后，叶承亁见到叶承俊，揶揄他道：“没想到你好这口儿？” “你是说吴伊娜？”叶承俊问。 叶承亁只看着他不说话。 叶承俊道：“不过她倒是令人印象深刻。” “是够印象深刻的！”叶承亁附和地说，他笑着拍拍他，“你看上的女人，我当然得成全，还好我没先下手。这样也好，不枉我花这么大力气捧她。” “你来干吗？” “公司现在正筹划上市的事，荣华集团刚注资了10个亿，现在公司这么大规模，你不打算过来帮我？”叶承亁问他。 “不去。”叶承俊拒绝道。 “为什么？自己做主不比给人家打工强？”叶承亁道：“连承承都进公司了，你为什么不？” “你弄这么大阵仗，非要把自己人都拉进去？”叶承俊说，“月满则亏，将来有你用得到我帮忙的时候。” “行吧，你总是有你的道理，反正你不来，也少不了你的。哥，当初你为了我差点卖房子，这个恩情我都记得。” “对了，说到房子，我得给你说一声，你给我的那套房子，林沐阳先住着。”叶承俊想起这事。 “随便你，你做主，”叶承亁道，“你跟他说一声，他什么时候想出国，我随时供他出去。我很看好这小子，顾倩雯就给你留了这么点好处，白得这么大个孝顺儿子。”叶承亁笑着说。 “对了，玲玲跟孩子什么时候过来？”叶承俊问道。 “房子弄好了就来，”叶承亁道，“家里的事没人管还真是不行。” “那你在外面就收敛点，我提醒你，那个宋茜没那么好应付的。”叶承俊劝了句。 叶承亁应付着答应了出来，给宋茜打了电话，好久没见着她，眼下还真有事需要她出面。 晚上，艳光四射的宋茜赴叶承亁的聚会。 荣华集团的老总是个早早中年发福的男人，虽然年龄跟叶承亁不相上下，但却已经谢了头发。从一开始，宋茜就感觉到了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飘来飘去，让她不胜其烦。 偏他今天是叶承亁的贵客，他待他礼若上宾。 结束的时候，这位“贵宾先生”蹭到最后，走到宋茜跟前，半开玩笑地握住她的手不肯松开，非要送她回家。叶承亁的朋友圈子里常见的那几位都明白他们的关系，不可能当着叶承亁的面如此放肆，偏偏今天这个根本不明就里。 宋茜硬着头皮玩笑着说：“荣总车那么高级，我可不会开这样的门。” “宋小姐这么说就是不肯给我面子！”他黑着脸道，显然他已经喝大，站着都有些摇晃。 “荣总这是哪里的话？只是我跟着我们老板出来，这样先走，实在是不合情理。”宋茜求救地看着叶承亁。 叶承亁却微笑着不语。 荣总走过来，狠狠地拍了一下叶承亁的肩膀：“我替宋小姐跟老弟请个假！” “手下不懂事，荣总不要生气。”叶承亁朗声道，“我怎么敢不给荣总面子。” 宋茜闻声脸立刻变了颜色，不及说话就被连推带拉地塞进了车里。 第二天，宋茜冲进办公室，扬手甩了叶承亁一巴掌：“叶承亁，你当我是什么？” 就算他另有新欢，他也不该这样待她。 叶承亁咬咬牙，指着她道：“我告诉你宋茜，不要太过了！你拿着我的钱干了什么我不是不知道，我念你对天承也算有功，不愿意置你难堪，你最好心里有数！” 宋茜立刻气短了，她一直以为隐瞒得很好，却不料他什么都知道。 “怎么说你也不该让别人这么明目张胆占我便宜吧？”宋茜明显弱了。 “你真让别人占到便宜了吗？” “真有就晚了。”宋茜气道。 “哼！我早料到以你的性子，别人要想来硬的，哪有那么容易？”叶承亁冷笑了一声，接着说：“今天这一掌我就算了！以后少在我面前出现。” 宋茜怏怏而去，说到底，她也被他揭穿了短处。 这个“短处”就是她现在的一个固定交往对象。 说起宋茜的这个交往对象，她也算是十分幸运的。 最初为了跟叶承亁，原来的男朋友早就一掰两散了，虽然后来心里也盘算着能找个好点的退路，却没料到真能遇见合适的。一次偶然的接触，这个审计师就看上了她，那时候的宋茜依旧是天承置业营销部的副总，年轻美貌的金领高管。这个审计师跟她比，财力虽说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也算是专业精通、收入稳定的未婚男青年。他一开始根本是不敢追的，可是宋茜偏对他也青眼有加，两个人真接触起来，审计师的男友不知底细，反而觉得她如此能干却还这么务实，心里十分庆幸。宋茜看他踏实勤奋，对自己真心，也很欣慰。不是每个人想要回头的时候都有机会，宋茜心里深知这一点，因此她也珍惜。 宋茜也知道跟叶承亁不是长久之计，交了新男友后也动过离开的心思，只是叶承亁对她一向大方，她也锦衣玉食惯了，再加上这边的关系也一直没定下来，因此也就拖着。可是叶承亁说结束，宋茜也没得选择。好在新的关系发展稳定，宋茜现在没圈可跳，也就死心了，正儿八经地跟人谈起了恋爱。 二 叶承俊还未下班，吉米电话进来说有个姓吴的小姐拜访。 叶承俊想想说：“让她上来吧。” 不化妆的吴伊娜很是清新。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叶承俊问。 “叶承亁说的呀。”吴伊娜也是个直来直去的人。 叶承俊笑笑：“那找我什么事？” “没事不能来吗？” “最好不要来。” 吴伊娜撇撇嘴“哦”了一声。 她各处看看：“你连办公室也这么大！”走到窗前，大叫一声，“哇塞，真高！感觉跟千里眼似的，看得那么远。” 叶承俊看着她，这也是个直率的性子。 吴伊娜想起什么，问他道：“你脚好了吗？” “差不多。” “跟你们这种人说话，真够费劲的。” “好歹我也算客人吧，连个茶也不给倒？”吴伊娜坐在沙发上道。 叶承俊起身：“我约了人，现在要出门，你要继续在这儿待着吗？” “我知道，叶承亁打电话跟我说了，所以我才来找你，不然你以为我闲的？”吴伊娜说。 “哦？他也约了你？我本以为是为正经事。”叶承俊道。 “你这个人真不会说话，我好心先来慰问慰问你，真扫兴！” “走吧。”叶承俊先出了门。 三个人坐在日落酒吧喝酒。 吴伊娜自顾自地玩着手机游戏。 叶承俊问：“承承在你那儿怎么样？” “交给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叶承亁道。 “我就是问问情况。” “这小子挺能吃苦的，我让他各处都转转，先历练历练，将来好跟着我做大事。” 叶承俊想想又忍不住说：“我知道你有能力，但野心也不要太大。” “我知道，放心，出头的事都他们做，你没见我现在很少露面？以前没那么大实力，不自己拼命吆喝能行吗？现在不同了，这才叫真低调！”叶承亁说话一套一套的。 叶承俊点点头。问：“周末我去打球，你去吗？” “去吧，难得有空。” “去哪打球？我也想去玩。”吴伊娜放下手机打岔道。 “高尔夫球你会打吗？”叶承亁问。 “不会呀。”吴伊娜笑，“所以才学呀！” “你问他吧。”叶承亁笑着看看叶承俊。 “喂，他问你呢？”吴伊娜说。 “什么？”叶承俊反问了一句。 “他问你让不让我去？”吴伊娜道。 “随你吧。” 周日，三个人相聚在高尔夫球场。 “你穿这身倒是很配。”叶承亁夸了吴伊娜一句。 “跟你很配吗？”吴伊娜笑着问。 “那还差点。”叶承亁笑着接话。 “你先去那边练习场自己练习一会儿，我们这边谈点事儿。”叶承俊见来了个朋友，对吴伊娜说。 相互握了握手，来者跟叶家兄弟两人寒暄着说话。 一会儿，吴伊娜走了过来。 叶承亁介绍了一下吴伊娜，来人恭维了句：“吴小姐在大荧幕上的表现让人过目不忘，没想到本人也这么漂亮！” “真的吗？你看过我演的电影？”吴伊娜高兴地问。 “前段时间有部《小花朵朵开》的电影……” 吴伊娜激动地一拍手说：“您真是眼光独特，没想到连这么冷门的电影都看过！” 说话的人礼貌地又夸了一句：“吴小姐演的朵朵真是出彩。” “我演的是小花！”吴伊娜道。 来人笑笑，稍微有点尴尬地说：“哦……我倒是不太在意人名，呵呵……有朋友来，我先过去打个招呼……” 人走后，叶承亁笑道：“这可是大企业的老总，伊娜不给人面子呀！” “比你还大吗？”吴伊娜问。 “嗯，比我大些，今年得有五十了吧。” “比你钱多吗？” “等有空了我数数。” “臭美！你不就想让我夸你‘年轻有为’吗？！”吴伊娜笑他。 “谢谢！”叶承亁朗声道。 叶承俊看他们一来一去地逗乐，也忍不住笑了笑。 叶承亁看看叶承俊，拿眼瞟了一下吴伊娜，说：“我说吴小花，你现在很令我刮目相看呀！” “什么？”吴伊娜问。 “你可是找着叶承俊的笑穴了！我说我怎么入不了你的法眼，野心不小啊你！” 吴伊娜看了看叶承俊，发现他也正在看着她，脸一红跑开了。 叶承亁冲叶承俊挑挑眉毛：“我现在知道你看上她什么了？” “难得她还有一些纯真的性情。”叶承俊脸上挂着微笑，看着吴伊娜的背影道。 “了不得，这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对女人不吝赞美之词。”叶承亁啧啧地叹道。 他将手搭在叶承俊肩上，眯着眼睛笑道：“我相信吴伊娜有这个本事搞定你。” 晚上，叶承俊将吴伊娜放到她家门口，他从倒车镜里看吴伊娜渐远渐小，一时竟有些恍惚，那个长发飘飘的美丽的身影…… 三 从那以后，吴伊娜再见叶承俊的时候，眼睛里多了很多东西。 叶承亁自己儿女双全、人生得意，对叶承俊的家庭情况很是惋惜。他跟吴伊娜互相之间的好感他也看出来了，因此也很想极力促成这件事，他看吴伊娜在演艺圈里也没什么大作为，心里就另有了盘算。 这天，他叫了吴伊娜过来。 他问她：“你玩了多久了？那点代言费还没花完？” “我没你想得那么游手好闲，我才又接了个戏！” “看来是花得差不多了！” 叶承亁让她坐下，问她：“伊娜，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吴伊娜没料到他会跟她谈这个，她看看他，问：“干吗问我这些？” “没什么，我看你做事很随性，又不是很图名利，就随便问问。” “我无家无业的，又不想吃苦，干吗那么累？”吴伊娜低下头，想了想，说：“前些年，为了养我妈，我也很拼命的。不过那个时候挣得很少，后来跑得久了，混到有台词的角色，才多起来，”吴伊娜笑着看看他，“这次在你这儿挣的是最多的一次。” “客气了，你也给天承带来不少好处。”叶承亁道。 “这回是真心夸我的吧？”吴伊娜笑着问。 叶承亁点点头，问：“家里人现在可好，在华海吗？” 吴伊娜平静地笑着说：“我妈已经不在了，不过是好好走的。这点我还挺自豪的，起码我自己挣钱让我妈过了这么些年好日子，我妈40岁才有的我，本来我们一家三口也很好，有个小包子铺。” 吴伊娜回忆起这些，脸上闪出快乐的光芒：“我们家做的包子很好吃，用的都是好肉。我爸身体不好，走得早，我不想让我妈一个人太劳累，再说我也读不下去书，高中上完我就出去挣钱了。” “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没一点进取心了。”叶承亁说。 “我这叫知足常乐。” “别接戏了，我给你个新工作做。” “你知道我也没什么特长，干不了什么别的。” “天承百货现在新开了好几家影院，你去负责对外联络工作吧，也算是跟你现在做的有点关系。”叶承亁笑着说，“当然，钱不会比你现在挣得少。” 吴伊娜笑笑，说：“你干吗对我这么好啊？说吧，有什么目的？” “我纯粹是想帮你。”叶承亁笑道，“你不知道我是有名的慈善家？” 叶承亁想想，又接着说：“我知道你对叶承俊有意思，我看他待你也跟别人不同，你不适合再往外跑，最好找点正经事做。” 吴伊娜露出喜悦的神色，脸却不由自主一红，说：“真是谢谢你这么帮我，不过我怕他看不上我。” “事在人为！”叶承亁鼓励她，“你当初既然能被我看中，自然不比任何人差。” 叶承亁的话让吴伊娜瞬间有了自信，他说的也是事实，叶承亁能在人群中一眼看中她，肯定是有道理的，她高兴地点了点头。 3.又是一年 一 路北北来换药，于嘉伟请她吃午饭。 又是春夏交替的节气，不经意间，已经回国快一年了。 第21章 两个人坐在医院外面露天的伞棚下，北北面前摆着各式蛋糕和果茶，进度很是快，于嘉伟问她是否要再点点儿，她也欣然接受，看得出来心情不错。 “甜的也就算了，最近少吃辣的，伤口还没长好。”于嘉伟说。 北北伸出两只被纱布裹着的指头，笑着说：“谢谢你了。” 于嘉伟微笑着看着她。 路北北抬头撞见他温柔的目光，莞尔一笑，她问：“对了，朱雅跟大凯两个人怎么样？” “这个还用问我？” “嗯，有个事儿我想问问你，又不知道是不是合适？”北北说。 “说说看。” “朱雅怀孕四个月的时候……” “我猜你是想问这个，朱雅怎么跟你说的？”于嘉伟笑着问她。 “她不让我问，所以我才觉得有点不正常。” “你果然了解她，这事跟她以前那个男朋友有点关系。”于嘉伟道。 “你是说李冬冬？”北北吃了一惊。 “朱雅跟大凯结婚后，后来李冬冬很快也结婚了。这事儿说来也巧，有天，李冬冬她老婆半夜要生，急救车就近送我们院来了。当天值班医生就是大凯，他妈知道是朱雅的老公后，死活不同意让大凯手术，孩子脐绕颈，羊水也破了，这情况根本来不及转院，其实就是一个非常平常的剖腹产，但他妈老就觉得跟害她孙子似的。” “李冬冬是傻子吗？连医生是谁也要跟他妈说说，这不是故意找麻烦吗？他当时不在场吗？他怎么说的？”路北北一听就来气。 “你的老同学，你还不了解吗？”于嘉伟笑笑，“他自己没主意，大凯一看这个情况，给朱雅打了个电话，两个人一商量，直接把孕妇推进手术室，结果母子平安。” 北北松了口气，说：“那不是挺好的吗？关朱雅什么事？” “本来没什么事，结果后来他妈带着宝宝来看黄疸，正好碰见朱雅产检。本来新生儿黄疸也是正常的事儿，但是他妈在这件事上一直对朱雅有看法，老觉得朱雅不安好心，本来该顺产的孩子，硬让她老公开刀拿出来，因此各种不如意都跟这个扯。两个人在医院遇见，朱雅那个脾气，被李冬冬妈妈刺儿了几句就炸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撞了什么，具体怎么个过程，大凯没说，我也没细问，还是大凯亲自为她处理的，大凯为这事，好一阵子伤心自责，好不容易才过来。” 于嘉伟说完叹了口气，看着路北北，说：“好在现在都过去了，你也别想太多。” “真是难为大凯了。”北北感叹着说。 “有句话，我说了你也别生气。”于嘉伟看看北北道：“这个事儿吧，李冬冬的妈妈也许是不好，但是朱雅不该这样，快当妈的人了，遇事儿不能这么沉不住气，否则有什么后果只能自己承受。” 北北点点头，说：“你说的对，我会找机会劝劝她的。” “你能这样想就好。”于嘉伟看着北北黑白分明的眼睛，说：“果然我的眼光比大凯好。” 北北没有闪躲，迎着他的目光，眼光含笑，她说：“刚开始的时候看在眼里都是优点，日子久了可未必都是这样。” “那也不一定，你说说我在你眼里有没有什么优点？”于嘉伟笑着问北北。 路北北又伸出两根缠着纱布的手指摆在他脸前面，说：“这个包得挺好的！” “这么说，咱们这就开始了呗？”于嘉伟欢喜地将了她一军，“自己刚说过的话别不承认。” 北北知道嘴上被他占了便宜去，倒也不恼，难得这样灿烂的午后和美食，北北的心情甚是不错。 二 吴伊娜刚来的时候，大家还都惊喜着去看，怎么说明星就在身边，很是好奇。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吴伊娜是个非常合群的人，大大咧咧，跟大家一起嗑瓜子，排队吃饭，相处很融洽。业务能力虽不怎么强，但大家都乐得被她领导，甚至还帮她打圆场，替她找理由应付，上面来检查的时候，吴伊娜负责的这部分群众评价打分总是遥遥领先，让叶承亁刮目相看。 这天，一家国际名品店在天承百货正式开业，请了大腕儿明星前来剪彩。 叶承亁站在百货公司高高的玻璃棚顶下面，向下俯视，无限得意。 现在的天承已成功在港交所上市，全新的“天承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市值过百亿，而他叶承亁再也不是东北那个偏安一隅的小土豪了，他现在是上市公司董事长，真正的亿万富豪。 他邀了叶承俊过来在VIP影厅看《功夫熊猫》。 吴伊娜在一旁前仰后合，哈哈大笑。难得的是叶承俊也非常专注，乐在其中，遇见精彩处也朗朗笑出声。叶承亁心里欢喜异常，看得出来，吴伊娜在，叶承俊总是难得一见的开朗。 结束的时候，叶承俊说：“再放一遍。” 叶承亁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以后，立刻吩咐：“放！快去！” 他看看自己的亲哥哥，有些不认识似的，忍不住问：“还是这个？再放一遍？” “嗯，”叶承俊轻松地点点头，说，“你忙就先走，伊娜……” “我也想再看一遍，你自己走吧。”吴伊娜冲叶承亁挤挤眼道。 “哦。”叶承亁本想自己偷空放松放松，却被两个人赶了出来。 走到门口，有人问：“叶总，李小龙的片子还给您放吗？” “不用了，我有事先走了。” 这天下午，叶承俊连看了两遍的电影。 走出来的时候，他的脸上还挂着微微的笑容，看得出来心情格外的好，甚至还主动提议去新开的店瞧瞧。 店员一看见吴伊娜，立刻迎上来，热情地问好，殷勤地帮她介绍。 吴伊娜被美丽的珠宝吸引，一时顾不得叶承俊，试试这个，戴戴那个。 “吴小姐皮肤本来就白，配上这款红色的宝石耳饰，真的是光彩照人。”一位伶牙俐齿的店员帮她戴上耳环，询问地看着叶承俊：“先生觉得呢？” 店员小姐当然知道谁是真正的“金主”。 叶承俊看向吴伊娜，两个人在镜子里对视了一下，叶承俊在背后笑着说：“果然是光彩照人，就这个吧。” 吴伊娜喜出望外，叶承俊一向拒人千里的感觉，今天的这份热情让吴伊娜受宠若惊，也格外高兴。 出门的时候，她试探着挽起他的胳膊，他也没有拒绝。 这以后，吴伊娜甜蜜地等待着叶承俊的相约，但是他却没了任何动静。 这天，吴伊娜忍不住了，他给叶承俊打电话。 接电话的是吉米，他礼貌致歉说叶行现在不方便接听，有事他会尽快转告。 吴伊娜挂了电话，她直接去了他家门口等他。 再晚，还能不回家吗？吴伊娜坐在高高的公寓楼下的木椅上吃棒棒糖。 突然下起了雨，吴伊娜顶着包往就近的自助银亭跑。 一把黑色的大伞罩在头顶，吴伊娜回头看见叶承俊英俊的脸庞。 她心里一暖，扑上去将他搂住。 叶承俊抬起手拍拍她的肩，说：“伊娜，我……对不起。” 吴伊娜抬起脸来看她：“等一会儿没什么的。” 她眼里闪着愉悦而信任的光芒，叶承俊话到嘴边却没有出口。 吴伊娜微红了双颊，将头靠在他宽阔的胸膛，心里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填满。 在细雨如丝的夜空下，一顶大伞罩着的两人组成的狭小世界，对吴伊娜来说就像她幸福的港湾。这片港湾挡风遮雨的能力，足够她受用一生了。 三 华海的夏天，雨非常频繁，说下就下。 刚刚出门的时候还没有一丝迹象，这会子却一阵紧过一阵了，路北北穿着单薄的裙子，站在学校北门口打车。 “滴滴”两声车喇叭响，林沐阳摇下车窗玻璃，冲她大喊道：“美女老师，上车吧。” 北北认出了是那个端着相机的新生，没有接话。 “雨这么大，很难打车的，你先上来吧。”林沐阳从里面推开副驾驶的门：“快！先上来吧。” 北北没有打伞，此刻已经被淋得十分狼狈了，只得一狠心，坐了进去。 林沐阳看她不说话，就主动解释道：“那天我是无心的，我不知道你是老师，只是开玩笑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北北见他说的如此真诚，爽快地笑笑，道：“没什么。” “你要去哪？美女老师，我送你。”林沐阳见她笑了，问道。 “我要去天承大厦。” “你说的是华风路的天承总部吗？”林沐阳问。 “嗯，是那个，”路北北道，“你顺路吗？不顺路的话把我就近放下就行。” “巧了，我也要去那里，”林沐阳发动了汽车，问，“你去那儿干吗？” “哦，他们公司搞外国员工培训，咱们学校派老师过去教他们汉语口语。” 北北看他开车很熟，问他：“你平时也开车上学吗？” “没有，假期偶尔开开。” 北北点点头，问：“你去天承大厦做什么？” “接人，一个亲戚，在那儿工作。”林沐阳问：“对了，美女老师，我叫林沐阳，沐浴阳光的意思，双木‘林’，在金融系，你呢？” “我叫路北北，马路的‘路’，北方的‘北’。” “哦，路北北，真好听。”林沐阳重复了一下，问：“我叫你名字行吗？” “为什么呢？”北北问。 “你看着这么年轻，不像是老师的样子。” 北北想了一下，道：“好吧，也有学生直接叫名字的。” 天承大楼前，林沐阳扎下车，问：“你去几楼，用我送你上去吗？” “不用了，你要在这里等是吗？” “嗯，他还没下班。” “好，那我先走了，谢谢了。” 路北北走后，林沐阳给叶承亁打电话说到了，然后也下了车。 叶承亁见他来了，很是高兴，问：“怎么来的？” “自己开车。” “好，你过来。”叶承亁示意他坐到他对面。 林沐阳坐下，叶承亁满意地打量了打量他，问：“我让你上我这儿来，你二爸怎么说？” “我说我假期闲着没事，不想荒废，想跟着你见识见识，他就没什么意见了。” “好小子！不错，你自己怎么想的？”叶承亁问。 “我早盼着上你这儿来了，只不过我现在还什么不懂，我恨不得一下子再长十岁，跟承承叔一样能干。”林沐阳说。 “有出息！你放心，有的是你用武之地。叶承承也就一年，我就派到外地的项目上去了。你先把书读完，假期我亲自带你。”叶承亁将头靠在大椅背上，得意地说。 “那我从哪儿学起？承亁叔。” “这倒不急，你先各个部门都转转，开会的时候你就来听。”叶承亁道，“明天你上班时间过来，去人力资源找刘总，他给你安排。” “太好了！”林沐阳问：“承亁叔，我能带我的相机来吗？” “不行！”叶承亁道，“既然学，就要专心，不许给我装样子！” 林沐阳摸摸头呵呵一笑，大声说：“遵命！” 叶承亁道：“把车放这儿，跟着我的，今天的晚宴你二爸也去，你也去！” 林沐阳隔着车窗看着走出天承大门的路北北，说：“这个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在你这里教汉语。” “这是刘总的主意，现在总部的国外雇员也多了。”叶承亁靠在座背上，闭目养神，自己叨念着，没有注意经过的路北北。 这以后，路北北跟林沐阳又在天承大楼里遇见过两次，林沐阳告诉北北说他是亲戚介绍来这里实习。 渐渐地，路北北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觉得他假期还能这样勤奋，倒是很难得的。 4.擦肩而过 一 这天，难得叶承承也从外地回来，叶承亁邀了全家出海。 阳光、海鸥、蓝天明媚，孩子们嬉闹，大人欢笑，海风尽情地把女人们的裙纱吹出旖旎的风光。 叶承亁跟叶承俊两个人正各自装备着准备潜水。 叶承亁问：“你跟吴伊娜怎么回事？” “怎么了？” 潜水眼镜遮住了叶承俊的表情。 叶承俊跟叶承亁是亲兄弟，叶承俊的心思就算不说，他也能猜到几分，他说：“哥，这么些年了，也都该过去了。” 叶承俊没有答话。 叶承亁扭头看着一派合家欢的和谐画面，说：“承承都交了女朋友了，难得你现在却无欲无求。” 两个人同时看向叶承承身边年轻的女子：性感的比基尼、巨大的草帽檐儿盖住粉雕玉琢的脸庞，只见得巨大的耳饰晃动着，跟高大的叶承承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 叶承俊笑着说了一句：“谁跟你说我无欲无求？”就独自先下去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游走了。 吴伊娜裙摆飘飘地独自离开人群走上上层的甲板，看向远处的叶承俊。 见惯了他西装革履的样子，此刻的叶承俊在吴伊娜的眼里分外的风采翩然。 第22章 叶承俊独自回房间休息，从进了舱，他就感觉到她跟在后面。 他加快了脚步，她也紧跟了上来，他猛然一转身，她撞了个满怀。 叶承俊笑了，问：“干吗？” 吴伊娜看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明知故问，她用手圈住他的脖子，抬起脚，主动吻上了他。他伸手想拉下她的胳膊，她却不放松，更加热烈地与他纠缠，叶承俊一把将她抱起，两个人重重地撞开了房门。 叶承俊将吴伊娜放在桌上，将她的手臂放下，伸手抬起她的下巴，逼她直视着他。 她的呼吸开始加速，他却缓缓地说：“除了这一刻的激情，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吴伊娜抓住他的手，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别对我有太多期待。”叶承俊放开她，转身欲离开。 “叶承俊！”吴伊娜跳下来，问：“为什么？” 叶承俊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却站住了。 吴伊娜走过来，面对着他，问：“你不喜欢我什么？” “伊娜，你身上有很多我喜欢的东西。”叶承俊说。 “那为什么这样对我？”吴伊娜疑惑地问。 叶承俊没有回答，吴伊娜热切地说：“承俊，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是真心的。” 叶承俊看着她，认真道：“这些我知道，但是，”叶承俊伸手扶住她的双臂说，“伊娜，对不起。” “承俊，你心里有人是吗？”吴伊娜问，“你心里有爱的人是吗？” 叶承俊被她戳着痛处，没有答话，转身离去。 吴伊娜独自坐着默默地抹了会儿眼泪，出来的时候若无其事的样子。 傍晚，大家尽兴而归，在码头道别后各自驾车回去。 吴伊娜走过叶承俊车旁边，没有理他，只顾自己驾车离开。 二 林沐阳看着她独自走了，上车后问叶承俊：“二爸，看得出来她对你有意思，你为什么不喜欢她？不挺漂亮的吗？” “这些你还不懂，等将来就知道了。” “我怎么不懂？太小看我，我都交过好几个女朋友了。”林沐阳说。 “我警告你，交女朋友可以，别生事！” “你的意思是别怀孕吗？放心，我有数。”林沐阳说。 “你才多大？”叶承俊听他这么说，吃了一惊。 “老把我当小孩，你这点比承亁叔差远了。”林沐阳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说。 叶承俊看看林沐阳，心里感叹道，时间真的是太快了。 他叹了一口气，林沐阳笑话他道：“你这是感叹我年轻啊，还是感叹自己老了呀！” 叶承俊摇摇头，笑了。 这个时候，路北北刚上完课走出天承大厦。 夏日的天长，太阳刚落，暑气还重。北北穿一条深蓝色的碎花短裙，上衣是白色的短袖衬衫，绣着点点透明的珠子，背一个桃红色的长细肩带的小包，脚上也是一双桃红色的高跟细带凉鞋，颜色鲜亮，上下相衬，越发显得清新优雅，气质脱俗。剪短的头发刚刚及肩，使得三十多岁的北北，看上去像个清纯的女学生。 她沿着绿树成荫的人行道走着，美丽的倩影映入了于嘉伟的眼帘。 他站在医院的二楼办公室里远远地就看见了她，立刻脱掉白大褂跑了出来。 他们在人行道相遇，于嘉伟问她：“去哪里了？” “刚忙完，正要回学校，这么巧！”路北北笑着道。 “哪里是巧，我打了好几遍电话，你也不接。” 路北北拿起电话一看，果然好几个未接来电，笑着对他说：“不好意思，我上课开了静音忘记调回来，找我有事吗？” “找你约会行吗？”于嘉伟说。 “去哪约？”北北笑着问他。 “我去开车，你在前面等我，随你高兴去哪都行。”于嘉伟说。 两个人去看电影，并肩站着等入场，当医生的于嘉伟形象阳光，健康挺拔，两个人站在一起，像一对年轻的大学情侣。 散场以后，于嘉伟伸出胳膊，示意她挽着。 北北笑着说：“别闹了，这么热。” 于嘉伟放下来，直接揽在她腰上，让他意外的是路北北没有拒绝。 于嘉伟问：“还回学校吗？” “不了，也没什么事儿，这么晚了，直接回家吧。” 于嘉伟坏坏地一笑：“我送你。” 路北北已经拦了辆车，她打开车门，笑着说：“我自己认得回家的路，再见。” 路北北下车的时候，于嘉伟却先站在楼下。 她知道他的心思，走到他面前，微笑着问：“你怎么这么快？” 他看着她弯弯的笑眼，很是心动，忍住想要抱她的冲动，将手插到裤兜里，说：“北北，我们正式交往吧？” “怎样算是正式交往？现在不是吗？”北北答着道。 幸福来得太突然，于嘉伟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他又问她：“你是答应了吗？” 北北笑着没有答话。 于嘉伟喜不自禁，将手放在她肩膀，喜悦地叫了声：“北北！” 北北笑着低头，掏出一张借书证，伸到他面前，说：“这个借书证，你保留了这么多年，我想还是你继续保存着吧。” 于嘉伟的眼中闪出晶莹的光芒，他问：“你怎么知道的？” “朱雅都告诉我了，”北北感动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等我。” “你什么时候拿走了？我竟然不知道。”于嘉伟问。 “你能偷拿了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偷拿你的？”北北笑着说，“你一直插在你的工作证后面，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 “最近我忙着看真人，已经好久没翻了。” 北北被他说得心中一酸，叫了一声“嘉伟”。 这一声“嘉伟”出口，北北的眼角泛起泪光，她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于嘉伟捧起她的脸，问：“北北，这泪是为我落的吗？” 北北闭上眼，泪珠子就掉在了于嘉伟的手上，她握住他的手，问：“什么时候的事？” “你是说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吗？”于嘉伟问。 北北点点头。 “在图书馆写毕业论文的时候遇见的，所以才有机会偷走了你的借书卡。那段时间，我常见你独自坐在西南角，那么美好、那么安静，真的没法让我不注意到。后来，当我千方百计打听你的时候，你的身边已经有他了……” “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北北打断他的话，“若不是朱雅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已经等了我那么多年。” “是我不让她说的。”于嘉伟笑着说，“没想到最后她还是没忍住。” “她能忍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北北也笑着说。 北北正想开口说话，于嘉伟先开口说：“北北，我不想你因为这个答应我，我对追女人很有自信，没必要上演如此苦肉计，你想好了再答应我不晚。” 于嘉伟走上来，在她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先盖个章。” 他松开她，深深地看了她几秒，揶揄道：“咱俩来日方长，你先上去休息吧，也不早了。” 她笑着告别了他转身上楼，待她回头，于嘉伟依旧在原地，眼光温柔地目送她离去。 这一幕恍然如昨，北北总是在道别后习惯转身，这一次，终于有人在原地等她先走。 路灯下的于嘉伟高大挺拔，目光关切，让路北北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温暖。此刻情形，若是在从前，她也许会像个小女生一样飞奔过来投进他的怀抱，然后两人紧紧在马路边相拥相吻。 只是，这一幕仅仅是在路北北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并没有实际发生，她回头冲他微笑了一下，摆摆手走开了。 自打从朱雅那儿听说了关于于嘉伟的事，她对他就生出一种愧疚和感动。换作是谁，对一个默默喜欢了自己几年的男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北北也是个女人，跟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女人一样，她也要结婚生子，然后老去。面对“嫁自己喜欢的还是嫁喜欢自己的”这种老生常谈的问题，路北北跟大多数女人的选择是一样的，她在知道这件事后就想好了，等于嘉伟开口的时候，她就答应他。只是没想到，他却不急于让她表态，这份气度让路北北自愧不如，越发感动，对于嘉伟的态度也就更坚定了几分。 于嘉伟这个人性格随和，做事积极，也很自信。他相信日子久了，北北自然会爱上他的好。他生性浪漫，对爱情很执着，因此才会很快因为她美好的外在被她吸引，但是接触以后，北北善良真诚、爽朗淡定的性格也让他很欣赏。这样的一个女人，这几年的时间也算是值得，因此，他对北北的喜爱更加深了许多。 从这以后，两个人接触才多了起来。 医生这个职业让于嘉伟经常是上下班没有固定的点，因此见面也算不上频繁。但是于嘉伟对北北很关心，也很细致，见到见不到，他的心她都能感觉到。有次，她跟学生们外出登山，他还学着做日式寿司给她带着，北北平日很爱吃这个，颜色漂亮也健康，但是他做得实在很丑，打开盖子的时候同学们都笑了。 三 这天，大凯被聘上高级职称，约了他们两个去家里涮火锅。 几个人都很开心，大凯当场宣布，除了这一喜，他的朱雅又怀了小凯了。 两人也不避讳，当着他们的面就高兴地亲了起来。 于嘉伟嘲笑他们：“注意点，小心孩子疼！” 朱雅笑着说：“没事，正好告诉他怎么来的，就当早教了。” “朱雅，你真是跟大凯久了啊，中毒这么深，这么生冷不忌的！”于嘉伟笑他们。 北北低头不语，于嘉伟在场，她不可能像跟朱雅在一起的时候那么无所顾忌。 朱雅看她不说话，就取笑地说：“嘉伟你得努力啊，你看我们大凯占了先，北北都不高兴了，连话都不说了。” “胡说什么？”北北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北北掩饰地低头夹菜吃，却发现于嘉伟正笑着看她，越发不好意思起来。 她站起来说：“我去拿果汁。” 厨房里，北北听见他们逼问于嘉伟跟她的进度，心里忍不住怦怦地跳个不停。 从两个人把事挑明以后，他明显感觉到于嘉伟在这方面对她越来越没有耐心了。其实，这也无可厚非，于嘉伟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他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不可能无动于衷。有次，他吻她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他的热烈，好在是在学校门口，她没有很配合，他也没很大在意。可是这样又能躲多久？再说，为什么要躲？北北一个人在厨房里，找了很多理由说服自己。他真的什么都好，他对她的好她都知道，如今她也是他正大光明的女朋友，可是，她太了解自己了，发自内心的，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上了他。一开始，她想的很好，和他就这样平平静静过一辈子，可是，真正进入到这段恋爱里，她才发现，控制自己的心并没有那么容易，想到这些，路北北很自责，也很内疚，她一向不是拖泥带水之人，对待事情从不优柔寡断。 她拨拉拨拉头发，深吸一口气，暗暗地对自己说了句“加油”，然后端着杯子出去了。 果然，这天晚上，下车之前，于嘉伟握住她的手，亲了亲她的眉毛、鼻子，拿眼光询问地看着她，她望着他深黑的眼睛，终于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于嘉伟的眼睛透出欣喜的光芒，他亲了亲她的脸，先放开了她，将车扎到路边。 她跟随着他有力的脚步，“这样也好”，北北心想：“无路可退，才能向前走。” 两个人在狭窄的电梯间，于嘉伟抬头盯着跳动的数字，手一直紧紧地握住北北。 这个时候，于嘉伟的电话响了，医院打来的，急事。 不得不走，于嘉伟捏捏眉头，无奈地看着路北北笑了笑。 在路北北的家门口，他搂过她亲了一下，门也没进，就匆忙地走了。 路北北站着，想起刚才近乎悲壮的决心，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第二天阴雨绵绵，两个人在北北家楼下遇见。 北北穿着白色连衣裙，清新可人。 北北见于嘉伟眼圈黑黑的，问：“忙完了吗？” 于嘉伟把她抱在怀里，亲亲她的头发，说：“北北，院里紧急通知，我要出去一段时间了。” “去哪？” “去震区，抢救伤员。” 北北抬起头，看着他略带疲惫的脸，道：“你们医院反应够快的！” 于嘉伟将她搂过来，在耳边道：“我马上要走了，你不表现一下？” 北北脸一红，悄悄说：“不许瞎闹，我还有事呢。” 于嘉伟看着她微微害羞的样子，很是心动，他嘲笑她：“想什么呢？原来你比我还心急啊？！” 北北知道又上了他的当，低头不说话。 于嘉伟掏出一串钥匙，说：“我不在的这段日子，替我把家管好，一只狗，一缸鱼，还有一阳台的花。” 北北接过来，笑着点了点头。 于嘉伟在北北耳边道：“我很快回来。” 末了，于嘉伟终于依依不舍地走了。 第23章 1.重逢 一 北北在天承大楼一层遇见林沐阳。 北北问他：“你实习怎么样了？” “挺好的，学了不少东西，你呢？咱们学校的培训结束了吗？” “还没有，都是等他们员工下班以后培训，每天课程都不一样，估计以后他们会长期搞。” “是啊，天承这几年招了很多国外的职员，以后规模会越来越大。” “你倒是很了解，看来实习很用心的。”北北赞道。 “嘿嘿，对了，你每天来吗？要不我早上捎你过来？” “不用，我也不是天天过来，还有别的老师。”北北笑着说：“谢谢你，我先走了。” “既然遇上了，今天我送你，上车吧。” 林沐阳开着车载路北北回家。 走到半路，隔窗看见“天天餐饮”的招牌，林沐阳心里突然想起什么事，就提议北北一起去吃饭，北北看时间也早，就答应了。 席间，林沐阳拿出手机翻了翻，递给她，说：“你看，漂亮吧？” 北北拿过来看看，是他们第一次碰见的时候林沐阳拍的她的照片。斑驳的树影下，古建筑前，她抬头看天，确实很漂亮。 北北笑着说：“你不是说跟风景不配吗？” “女人就是小心眼，我随便那么一说，你看，到现在还记着。” 北北正要删除，被林沐阳一把抢了过来，说：“咱俩不打不相识，多有纪念意义，干吗删了呀！” 北北笑笑作罢，问：“说吧，有什么事找我？” “我就想请你吃饭。”林沐阳道。 “那好，就当我没问。” “别呀，我有事儿想请你帮个忙。” 北北笑着说：“说吧，到底什么事儿？” “天天家的饭你觉得怎么样？” “我倒没很留意，怎么了？” 林沐阳认真地说：“天天饮食现在想做中式快餐连锁项目，正在做市场调查，我自己一个人短时间内搞不定这么多调查表。” “那我能帮你做什么？” “作用大大地有！你以前不是当过辅导员吗？认识的学生多，要是有想利用假期勤工俭学的，你帮我多介绍些，越多越好，一个小时25元，怎么样？” “你对我挺了解呀，”北北想了想说，“我帮你问问吧，学生中是有不少假期打工的，你这个价钱不错，我估计他们也乐意。” “嘿嘿，就是辛苦点，最起码得费口舌说服别人能给认真填，应付就没什么意思了，报告数据不准确，没什么参考价值。”林沐阳认真地说。 “没想到你对工作这么认真。”北北夸了他一句。 “多谢夸奖，”林沐阳笑道，“这顿我请，算我谢你的。” “你还是个学生，等什么时候挣到钱，再请我吃好的吧。” “一言为定，等我做完这个项目，请你去吃大餐！” 吴伊娜在叶承俊的楼下等他。 凌晨过后，叶承俊才驱车回来。 几天不见，吴伊娜憔悴了一些，脸色也不好，叶承俊看看她，说：“好吧，先上去再说。” 进门后，吴伊娜从背后抱住叶承俊，他的衬衫有一丝残余的香水气，吴伊娜委屈地流下眼泪。 她问：“承俊，你从哪儿回来的？” 叶承俊没有回答，他拍拍她的手，想要松开，却被她紧紧揽住。 “承俊，为什么不能让我做你的女人？我真的很喜欢你。” 叶承俊转过来，看着她，认真地说：“伊娜，你跟别的女人不同，我们之间，保持短暂的情人关系，不如做朋友。” “为什么？”吴伊娜不解地问：“我是认真的，不想保持短暂的情人关系。” “伊娜，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你。” “我知道你心里爱着别人，可是她在哪儿呢？不管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现在都不在你身边不是吗？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 “对不起……” 叶承俊的回答让吴伊娜十分难过，她流下眼泪，叶承俊将他揽过来，拍拍她的肩膀，说：“伊娜……” 吴伊娜捂住他的嘴，说：“承俊，我什么都不想听你说，我愿意等。” 吴伊娜转身离开，在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说：“爱上你这样的男人，真是不幸。” 叶承俊怔在原地，许久没有动…… 二 于玲玲做饭非常可口，自从搬家来了华海，不管多晚，只要不在外地，叶承亁必然每天回家，却很少能有时间在家吃饭，这天好不容易一大家子都得空回来吃晚饭，于玲玲特意包了饺子。 一家人团坐着，有孩子在，总是热闹的。 林沐阳在叶家的身份是叶承俊的干儿子，明情的只有叶承俊跟叶承亁兄弟两人，叶家上下瞧他无父无母，再加上叶承俊又无子女，因此也没把他当外人，林沐阳人很聪明，又会瞧人眼色，因此格外吃得开。 从一进门，林沐阳就被孩子们缠着玩。 林沐阳的电话在餐桌上嗡嗡地震动起来的时候，他正被孩子们拉着修理遥控飞机。 旁边的叶承俊不经意地一转头，瞥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正是路北北的来电，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路北北”三个字。 叶承俊的心突地被揪了一把，他拿起来，的确是“路北北”的电话。 他看了看林沐阳，微微一蹙眉，又若无其事地将手机放下。 他的举动没有逃过叶承亁的眼睛，他问他：“怎么了？” 叶承俊没有回答，只继续低头吃饭。 林沐阳坐叶承俊的车回家。 叶承俊提醒他说：“刚才你有电话。” “是吗？”林沐阳拿过来翻看着，说：“哦，是路北北。” 他把电话打了回去，路北北找他是为上次找学生弄调查表的事儿。 林沐阳高兴地挂了电话，拍手道：“太好了！搞定！” 他转头向叶承俊道：“二爸，你把我放我们学校门口，我有点事。” 叶承俊问他：“什么人？” “我们学校一个老师，前几天我有事儿找她帮忙。” “叫路北北？”叶承俊问。 “对，叫路北北，我们学校文学院的老师，人很好，也很漂亮。”林沐阳问：“怎么了？你认识？” 叶承俊没有答话，脸部没有一丝的表情。 林沐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二爸，你走错了，我刚说要去我们学校。” “哦。”叶承俊答应了一声。 两个人在下一个路口掉头回来。 在华海大学的校门口，路北北就这样再次走入了叶承俊的视线。 当这个熟悉的身影远远地出现的时候，叶承俊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他的心随着她跑动的脚步加速跳动了起来，当林沐阳下车“砰”地一声关门，他的心像被挤着了似的猛然一疼。 其实，刚才他心里就已经有数了，“华海大学”，叫“路北北”的老师，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但是当她实实在在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心还是被她刺痛了。 压抑多年的情绪瞬间涌出，这么多年，他从不主动去想她，然而，思念就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一泻千里，无处可藏。他根本就没有将她忘记！ 此刻，路北北没有注意到车里的叶承俊。 林沐阳的事儿，她的学生一天就帮他搞定了。 她将一沓子的调查表给了林沐阳，两个人随便地聊了两句，就散了。 这个时候的路北北，完全不知道，她就这样在叶承俊的眼中来了又走。 林沐阳拿着东西上了车，叶承俊的视线依旧在路北北走的方向。 林沐阳已经觉察到了，他看看窗外，说：“二爸，路北北周五在承亁叔公司教课，晚上七点结束。” 叶承俊的思绪终于回来，他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二爸，你要想见她，周五下午去天承总部就行了。”林沐阳坏笑地看着他说。 “怎么回事？她跟叶承亁还认识吗？”叶承俊问。 林沐阳看他严肃的表情，不敢笑了，赶忙说：“二爸，你误会了，她就是我们学校一个老师。承亁叔公司的员工搞培训，我们学校老师去教课，她也是其中之一，她跟承亁叔根本没见过面，不过我跟她，的确是很早就认识了。” 林沐阳就把他跟路北北第一次见面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跟叶承俊说了。 他拿出手机，说：“就是这些照片。” 叶承俊在他的手上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说：“这么说，这也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儿了。” 林沐阳点点头。 “我竟然不知道，这一年多来，她一直都在。”叶承俊苦笑着摇了摇头。 “二爸，你这些年一直一个人，还有你拒绝吴伊娜，都是因为路北北是吗？”林沐阳问。 林沐阳得意地说：“你不说我也看出来了。” 叶承俊什么都没有说，车里冷风很大，他的手心却潮湿了一片，心里有些激动。 再次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些年，他的心根本从未离开过她，她走了，他的心就死了，她回来了，他的心也开始知道痛了。 他冷静地微微一笑，对林沐阳说：“你说的一切都没有错。但是，我的事儿，我自己处理，你什么都不要说。” 三 这天，傍晚时分，路北北准时出现在叶承俊的倒车镜里。 她越走越近，裙裾飘飘，亭亭玉立，一如当年。 叶承俊在她即将走过他的一瞬间打开车门，将她拦住。 还是那双圆圆的黑亮的眼睛，因为突如其来的惊吓睁得大大的。 叶承俊就站在她面前，他们终于近在咫尺。 虽然他戴着墨镜，但是路北北已经认出了他，这样的身形，这样冷静的笑，这样对待她的，只有叶承俊。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两个人会再遇见，她的心里，他已经走远，留给她的，只有回忆。 重逢就这样不期而至，毫无预兆。 路北北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连惊讶都没有，她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恍惚，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 叶承俊摘下眼镜，视线相交的一刻，她终于扇了扇睫毛，黑黑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低下头去，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待抬起头来，他也正定定地注视着她。 两个人的视线胶着了几秒。 叶承俊说：“上车！我有话问你。” 永远是这样一种命令的口气，她终于相信是他叶承俊回来了。 一切都过去那么久，她不想旧事重提，于是绕开他想走，被他一把抓住：“那就在这儿说。” 路北北知道他的脾气，转身上了车。 两个人终于相对而坐。 叶承俊看看面前的路北北，她在生气。 生气就好，他心想。 “你去哪里了？”叶承俊问。 两个人之间隔了一千多个日子，三年多的距离，他的话却随意的像昨天才说再见一样。 当初明明是他先走，如今却来问她？ 北北玩味儿地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这种表情，叶承俊觉得很是陌生。 “北北。”叶承俊叫了一声。 她平静地答道：“我去天承给员工上课，才下班。” 叶承俊知道她没打算好好跟他谈，他说：“北北，这些我都知道。” 北北笑道：“那就是明知故问了。” “我想跟你谈的不是这些。” “那好，你想说什么？我听着。” 叶承俊心里很不是滋味，从上次看见她到现在这几天，他做什么都无法专心，他真的弄不明白，她心里分明是对他有气，却不肯跟他好好面对。 “北北，我们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向冷静的叶承俊，言语之间带了些许无可奈何的忧伤。 北北跟叶承俊不同，这几年，她对他从未忘记，回忆如影随形，她也从没有刻意让自己去忘。她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因此没必要自欺欺人，在于嘉伟之前，她没有找到一种合适的方式去转移这种想念，于嘉伟的出现，让她的人生重新回到了一种平淡充实、却合乎常理的轨迹。 因此，此刻再见，她反而显得比叶承俊更能自持。 这在叶承俊的眼里，显得有点冷漠。 她不肯好好跟他面对，让他受伤。 叶承俊深深地看着她，她没有闪躲，与他对视，却最终先转向别处。 她没打算跟他再续前缘，只能躲开。 明明就有情，何必欲盖弥彰？她从来不这样，到底为什么？叶承俊心里很多的不解。 北北站起来，说：“我先走了。” “北北，”叶承俊叫住她，“我想告诉你，我对你一切都没有变。” 北北没有回头，她背对着他说：“我们之间已经结束了，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 她想了想，又说：“现在一切都已经不同了，何必再提呢？” 这样的路北北才对。 叶承俊起身，走近她，还是发梢那一丝清香。 她看出了他流露的感情，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他想伸手将她揽住，她却迅速地逃走了。 出了门，一切的伪装顷刻崩塌，北北跑远几步，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既然走了，为什么回来？既然回来了？为什么现在才相见？他若有心挽回，何必让她等待这么久？他一向自以为是，放手和回头从不肯考虑她的处境，而她，明知道已不能回头，却这么轻易泄露内心的感情。 这之后，两个人再次僵住。 路北北不肯坦然面对，叶承俊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叶承俊消沉了许多，越发沉默寡言。 路北北也好过不到哪里去，她心里很是自责，对于嘉伟的内疚又加深了几分。 叶承亁不知道实情，也问不出什么，倒是林沐阳，心里替他们惋惜。 2.你去哪里了 一 中午，林沐阳到教职工宿舍找路北北。 路北北见是他，笑着问：“你的假期实习完成的好吗？” “很好，多谢你，” “找我有事儿吗？”路北北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有心呗！” 林沐阳看看她问：“你最近脸色真不好看，有什么事儿吗？” “没什么，刚开学，比较忙。”北北随便一答。 林沐阳心里明白，明知故问了一句，知道她根本不会告诉他。 他笑着问她：“你说话算数吗？” 路北北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说：“对学生当然算数。” “我现在实习结束，请你吃饭，你答应了的。” “我当什么事儿呢？这个就算了，你能挣多少？还付了填调查表的学生那么多。” “小瞧人！”林沐阳哼了一声。 北北“扑哧”一声笑了，说：“那好，那去吃贵的！” “好哇，明天晚上六点半，我在华海一路天雅酒店等你。”林沐阳说完走了。 路北北在背后喊：“我开玩笑的。” “明天见！” 林沐阳在前面伸出手来摆了摆，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24章 天雅酒店是天天餐饮公司的高端餐厅，在华海共开了三家，位置极好。华海一路的这家，是个不规则的半圆顶建筑，外部通体洁白，像一颗镶嵌在海上的珍珠，内部各个房间都是270度无敌海景。大厅的墙壁用流动的水做背景装饰，一楼散座的隔断墙半壁都嵌入透明的鱼缸，色彩艳丽的鱼在里面游来游去，显得灵动有趣，生机勃勃。 北北从一进入大厅，就目不暇接地环顾着周围，有一种“水在空中流，鱼在墙上游”的感觉。 站在二楼的林沐阳一眼就瞧见了穿着淡紫色裙子的路北北。 他打通她的电话，说：“抬头，我在二楼。” 路北北抬起头来冲他摆了摆手，上来后，赞叹道：“这里真不错！” 林沐阳笑道：“你今天真漂亮！没想到跟我约会这么用心。” 路北北也玩笑着说：“不漂亮点怎么对得起你花这么多的银子。” 海面湛蓝，风吹进来，很是惬意。 林沐阳笑着问：“怎么样？喜欢吗？” “挺有眼光。”北北赞道。 “路北北，我有个朋友介绍你认识，他一会儿就来了。” “什么朋友啊？这么正式。” 林沐转头道：“他来了。” 来的人正是叶承俊。 两个人见着，都有些意外。 林沐阳说：“不用我介绍了吧？” 叶承俊拉过椅子，坐下，看着林沐阳，说：“这次自作主张的不错。” 林沐阳得意地笑笑，看着一脸不解的路北北，说：“他是我二爸。” 路北北询问地看了看叶承俊。 叶承俊看着路北北，微微点了点头，说：“是他，顾倩雯的孩子。” 北北一惊，看向林沐阳，又看看叶承俊，有些生气，她站起来，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北北，”叶承俊一把拉住她的手，“坐下！” “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林沐阳笑着说，“看来我二爸以前跟你说过我。” 路北北坐下，咬咬嘴唇，不说话。 “这是我的主意，”林沐阳道，“是我把你们约到一块儿的。” 两个人都不说话。 林沐阳看着路北北，笑着说：“我二爸这么些年，就是为了你，一直一个人。” 林沐阳又看着叶承俊，道：“她到现在也没嫁，我猜肯定也是因为你吧？” 叶承俊看着路北北，路北北看着林沐阳。 林沐阳笑着说：“既然互相都想着，有什么事儿过不去，非要这么较真？该不会是因为我妈？或者跟我有关吧？” “不关你的事！”路北北说。 叶承俊对路北北的回答有些意外。 路北北看着林沐阳，真诚地说：“不关你的事儿。” 她看着叶承俊，不再闪躲他的目光，她认真地说：“我们两个的根本问题，不在这里。” “北北，到底是为什么？”叶承俊问。 “你到今天才想要问清楚吗？”北北看着叶承俊。 “北北，”叶承俊叹口气说，“我承认当初我求婚的确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但当时，我以为那是唯一可以挽留的方式。” 北北看着他眼里流露的忧伤，心里一痛。 叶承俊看见路北北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深情，心中也是一痛。 “北北，我对你，从来都没有变过。”叶承俊犹豫地再度握住路北北的手，说：“这些年，我更加确定……” 叶承俊顿了顿，说：“我爱你。” 北北的眼睛模糊了，他第一次说爱她，在他们分手若干年后，他说爱她。 叶承俊继续说：“如果这几年的时间是你对我的惩罚，我心甘情愿接受，我只请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北北低头，平复了一下情绪，说：“为什么这些话，到现在才说？” 叶承俊看着她染上悲伤的眼睛，说：“北北，对不起。” 林沐阳一拍手，道：“这不就好了吗？你们两个都不给对方台阶下，才搞得这么复杂。” 两个人这才想起林沐阳的存在，都有点尴尬，北北赶忙将手抽回。 林沐阳切了块牛扒，边嚼着边问：“你们两个上过床吧？” 路北北顿时涨红了脸。 叶承俊倒是自如，看着他，没有言语。 “嗨，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是成年人了！”林沐阳洒脱地笑着说，“其实，相爱跟做爱是一样的，哪能都是高潮呢？总有累的时候。不能因为累了就否定彼此相爱吧？” 路北北惊讶地看着他，年轻的林沐阳一针见血的话让她有些汗颜。 叶承俊也略微有些吃惊，低头笑笑，心里却对林沐阳很是赞许。 他的这番见地，连他都自愧不如。 林沐阳看看他们的神情，十分从容地吃完盘子里最后一块儿肉，擦擦嘴，说：“你们两个慢慢叙，我吃饱了先走了。” 林沐阳背着包独自走了。 此刻路北北的心情十分复杂，这些时间，横在他们中间，很多东西，已经改变。 叶承俊伸手想握住她，北北却抽回来了。 叶承俊坚决地抓住，说：“北北，我知道你现在有男朋友，但是，我还是不会放手！” 路北北狐疑地看着他。 他解释说：“对不起，你现在的情况，我都已经清楚了。” “你想知道可以问我。” “你根本不肯跟我好好谈。” “你放开！” 叶承俊松开她，道：“这次我绝不会放手，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不会。” 北北说：“叶承俊，你说得都对，一切都没有变，我们也没有变，所以我们还是不合适。” “性格不合这种理由也许适合所有的人，但是不适合我，只要我还爱着你，一切的不合适都不存在。”叶承俊说。 北北有些气恼，现在再说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 于嘉伟还在等她，远在震后灾区的他，一定天天盼望着回来和她相聚。 她不能这么毫无原则地出尔反尔，心酸涌上心头，北北站起来，哽咽着说：“我们……是回不去了。” 叶承俊没有挽留。 她走出去的时候，听到他在背后说：“这次，你说了不算！” 二 这天下午，路北北在天承授课期间，叶承亁就站在门外。他看不出，这个模样俊俏的女老师有什么过人之处。 知道了路北北的存在，叶承亁对吴伊娜很是心疼。吴伊娜是个死心眼的人，他甚至暗暗有些担心，再怎么说，吴伊娜也是因为他，才认识并爱上了叶承俊。而且，吴伊娜是个简单而漂亮的女人，不是那么聪明，但是孝顺又好相处，知道了她的身世，他对她更是怜惜，现在他才知道叶承俊为什么就是看不上她，知道归知道，但不解也是真的不解。 叶承亁不放心，他给吴伊娜打了个电话，一直没人接。抬手看看表，离晚上的饭局还有一个小时，他赶紧让司机掉头去了吴伊娜的家。 家里没有人，没见着吴伊娜，半路上却瞧见了宋茜，她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牵着一条狗，穿的很是休闲，叶承亁颇感意外，这样的宋茜，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叶承亁释然地笑笑，宋茜的确是个无比聪明的女人，也只有她，可以全身而退。 叶承亁的担心并不多余，此时的吴伊娜正在酒吧喝酒。 吴伊娜个性里的纯真和直爽、不重名利的坦然心态跟路北北的确有相似之处，但是两个人骨子里到底是不同的。路北北的这种单纯跟淡泊是良好的家境和教养造就的，她入世，什么都懂，因为不缺，才不看重；而吴伊娜的这些个性是天生的，她能力有限，得不到，因此认命，所以无所谓。 所以面对叶承俊，失去的时候，路北北是有原则的，心里放不下也会自我引导，让自己好好过日子。但是吴伊娜不行，她失去的时候，会自伤自己命不好，受伤也会更重一些，很难过去。 这段时间，吴伊娜在工作上明显懈怠了，跟员工之间的互动也少了，常常一个人坐着发呆，晚上就去酒吧坐着，找人喝酒聊天，然后就回家睡觉。外人看来，倒没有很大异常。 但是叶承亁关心则乱，一个挺乐观的人突然沉默下去，让他放心不了。 饭局结束的时候，他去了趟日落酒吧。 这是他们几个常去的对方，果然就见到了吴伊娜。 吴伊娜是个美丽的女人，搭讪的人不少，每天晚上在这里都不寂寞。 叶承亁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跟人热闹地喝着。 叶承亁把她拉出来，吴伊娜坐在叶承亁的车里哭了起来。 叶承亁让她哭了一会儿，问她：“你都知道了？” “什么？”吴伊娜茫然地问。 “麻烦！”叶承亁心想，看来现在吴伊娜对路北北的事儿还一无所知呢。 “伊娜，当初我把你从大染缸里捞出来，不想看见你这样不争气。”叶承亁道。 “我心里有数，”吴伊娜说，“我又没干吗？伤心伤心还不行啦？” “那就好！”叶承亁说，“伊娜，叶承俊……” “这事儿你别管了，再说你也管不了。”吴伊娜吸吸鼻子。 叶承亁说：“让司机送你回家，我还有点事儿。” 车开走后，叶承亁又返回日落酒吧。 叶承亁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找到日落酒吧的老板成昆，嘱咐他看好吴伊娜。怎么说吴伊娜在混演艺圈这么久，之前担任天承百货代言的时候也热过一阵子，这么个单身女人整天在这里夜夜笙歌，难免不会出什么事儿。 叶承亁对吴伊娜的这份看重，除了叶承俊的关系，还有一点，吴伊娜身上透着那么点子江湖义气比较对叶承亁的胃口。 吴伊娜在天承工作没多久的时候，有个放假打短期工的贫困学生家里出了大事儿，母亲重病急需几十万的治疗费。一个普通的家庭，根本没能力承受。吴伊娜就搞了个什么员工答谢晚会，以抽奖的名义，自掏腰包，拿了50万让这个学生中了头奖。事后，上头直管的高层在叶承亁面前念叨这事儿，说善心不是这么发的，任何行业都有规矩，这样大搞破坏制度，如此自作主张，很难管理。这点叶承亁自然认可，他拿这事儿说吴伊娜：“帮人不能这么心血来潮，救济的正规途径有很多，你可以帮他向各种机构或者基金申请……” 吴伊娜直接就把他的说教打断：“你们这种人，就是因为懂得多，所以做不出来这事儿，别的我不懂，我就知道眼前的事儿急，我脑仁小，就想出来这招儿，别的没考虑那么多。” 叶承亁嘴上虽然不认可，心里却对她生出些许赞同。 打这以后，他对待吴伊娜更比身边其他女人不同。 吴伊娜没有回家，她让叶承亁的司机送她去了叶承俊那儿。 站在楼下，吴伊娜抬头仰望，绵密的雨又飘洒着落下。 曾经，那把可以挡风遮雨的伞她以为已经握住，究竟是为什么？来去都不由人？一切都是天意！吴伊娜感叹着，又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楼下这一幕，楼上的叶承俊站在窗前都看到了。 直到她孤单地离去，他终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三 北北在学校遇见李莉，有些意外，却非常开心。 李莉热情地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说：“北北，好久没见。” “我听说你在家休产假，现在上班了？”北北笑着问，“孩子多大了？” “已经上班好几个月了，我们院搬到新校区，我也不常来，所以一直没见着。” 北北看她脸庞圆润了许多，气色却很好，她笑着说：“李莉，恭喜你！我在外面，你结婚生孩子都没赶上，回头我一定补份大礼。” “不用这么客气，改天有空了，我们请你吃饭。” “好，有空了我们一起吃饭。” 两个人握着手寒暄了一会儿。 出了校门，北北一眼就看到了叶承俊的车。 叶承俊放下车窗，看着她，不说话。 路北北只站了几秒，就拉开车门上去了。 人来人往，他停在这里实在很引人注目。 叶承俊问她：“去哪？” “随便。” 叶承俊把车开到人民广场，停车场旁边木制长椅上，一对外地旅行的小情侣正吃着泡面。 两个人都看见了。 叶承俊看看路北北，把手伸过来，拉住她。 北北没有动，只是说：“叶承俊，这样做有意思吗？” 叶承俊看着她，问：“北北，你还爱我吗？” 北北一向直接坦诚，不擅掩饰自己的情绪，此刻虽在极力克制，但黑黑的眼睛依旧布满无法排解的忧伤。从再次相见，这双眼，就从未像以前那样弯弯地含笑过，叶承俊看着她，心中一痛，明明深爱她，为什么，竟伤她这么深？ 北北没有回答，就这么注视着他。 两个人都在对方眼睛里寻找着答案。 叶承俊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是叶承亁。 两个人简单地聊了两句，北北听出是有公事，就说：“你忙吧，我先走了。” 叶承俊不由分说，“啪”地一声将车门落锁。 他将车开进花银大楼的地下停车场，拉着路北北出来。 北北被他禁锢着不得挣脱，问他：“你要去办公室，拉着我做什么？” 叶承俊道：“话没说完，不许走。” “你不是不喜欢我去单位找你吗？” “是不喜欢，我让你来的不算。” 从进了电梯，路北北就安静多了，叶承俊看看她，她静默着没有说话。 叶承俊在办公桌上翻找叶承亁要的文件，抬起头来，看见路北北正站在窗前向外看，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坐下来看着她，问：“喝点什么吗？” “你什么时候换的办公室？”北北突然问。 “什么？” “你什么时候搬到这个办公室的？” “升职以后。” “什么时候升职的？” “怎么了北北？”叶承俊不明白她为什么问这些。 “你先回答我。” “大概你离开前两个月的时候。” 北北走过来，站在他办公桌前，生气地质问他：“你升职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不在36楼办公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几年，你去哪里了？”北北问。 “我一直在这儿。” 北北坐下来，把头埋在手里。 她放下手来，看了看叶承俊，低下头，将两颗泪珠滴在黑亮的办公桌上，晶莹剔透。 她一哭，他就揪心地疼。 他走过来，蹲在她身边，路北北转身将他紧紧抱住，难过地哭了。 叶承俊被她哭得心里一团乱麻。 她终于平静下来，松开他，看着他的脸，又忍不住流下眼泪。 她把他的心都快撕碎了，却还只是哭。 他帮她擦擦眼泪，问：“北北，到底怎么了？” 北北带着眼泪微微笑了一笑，说：“我出国以前，去36楼的办公室找过你，我以为，以为……” 叶承俊说：“你以为是我先走了？” 北北点点头，眼泪又掉下来。 叶承俊捧起她的脸，想吻她，突然心里一酸，自己也有一种想掉眼泪的冲动，于是一把将她抱住。 第25章 两个人紧紧拥抱着，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北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许久，她放开他。 她站起来，转身，说：“走吧。” 叶承俊从后面抱住她，叫了一声：“北北。” “现在一切都晚了。” “什么都不晚。”叶承俊固执地说。 “我现在是别人的女朋友，我这样跟你在一起，根本就是不对的。”北北道。 “谁允许你做别人的女朋友？” “别闹了，说这样的话一点意义都没。”北北说。 叶承俊转过她，伸手又想抱她。 她利落地躲开了，说：“叶承俊，你若真为我好，就成全我，让我好好过现在的日子，我现在的男朋友……我们……” “我不会做成全别人的事儿，我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无私的男人，以成全的名义把自己的女人让给别人，反正我不会。”叶承俊果断地打断她。 “叶承俊，我不知道你表达能力这么强。”北北冷笑了一下。 “我不说，是因为我以为你都知道。” 她轻轻叹口气，说：“我们别再争了好吗？” 到底是办公室，叶承俊点头道：“好，那就改天再谈。我先送你回去。” 北北透过车窗看着外面，还是那条熟悉的路，两边的风景却变化了许多。 突然，她问：“宋茜呢？” “这说起来话就长了。”叶承俊笑笑。 “怎么说？”路北北问。 叶承俊看看她，道：“她后来跟了叶承亁一段，现在两个人什么情况，我不是很清楚。” “什么意思？叶承亁又是谁？”北北问。 “看见了吗？那就是叶承亁的产业。” 北北顺着他的手看向窗外，硕大的广告牌子，赫然地写着：“城市中的百花园天韵三期盛大开盘”。 “是天承集团的董事长叶承亁吗？” “对，也是我二弟，宋茜跟我没有随愿，就跟了叶承亁，现在你都明白了？” “难怪！”北北想起她们在花银大楼遇见的那一幕，原来如此。 北北冷笑了一声，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分辨不出这个谎言。 “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问她？”叶承俊问。 “没什么。” 已经过去的事儿了，他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没有太多意义。就算别人有心离间他们的关系，那本质还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问题才授人以机会，根本问题还是他们两个人的。 到了路北北家大门口，叶承俊刚停下车，路北北就立刻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她怕他纠缠，更怕自己不足够坚定。 她一口气跑到家门口，拿手按按胸口，长吁了一口气。 刚拿出钥匙打开门，被人一把抓住。 北北吓了一大跳，扭头撞进一个人的胸膛。 她惊魂未定，看清是他后，使劲儿地推开他：“你干什么？” 叶承俊上来抱起她，“哐当”一声把门重重关上。 北北挣扎不过，气着跳着脚喊：“你放开！” 叶承俊嘴角上扬，笑着问：“你怕什么？” “大晚上的，你被人这么偷袭一下试试！”北北瞪着圆圆的眼睛，气呼呼地反问他。 叶承俊禁锢着她不肯有一丝放松。 北北喝道：“放手！” “你答应我就放！” “答应什么？” “回到我身边！” “不可能！” 叶承俊用嘴堵住她的话，一只手伸到她胸前，一把将她的上衣撕破。 北北今天外套里面穿了一件纱质地的白色衬衣，前面一排珍珠扣子，根本不经他这么大力一撕，这一把下去，前面完全暴露出来。 北北了解他的脾气，败下阵来，说：“好！我考虑一下。” 叶承俊满意地笑了一声，这才松开。 路北北恼怒地看着他，他凭什么这么对待她？就算当初的分手有什么误会，他也不能这样丝毫不顾及她现在的立场。 叶承俊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的胸，她反应过来，立刻拿手去护。 他一把拉开她的手，抱住她，狠狠地吻她，三年多的相思，仿佛都凝聚在这一刻，让叶承俊几乎失去了理智。 北北抵抗不过，急了，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叶承俊终于停下，他们气喘吁吁相对，北北道：“我已经答应了会好好考虑，不许这样！” 叶承俊点点头，冷静了一下，开门走了。 3.我想和你好好的 一 自从叶承俊出现，路北北的生活就被打乱了，于嘉伟回来，她该怎么面对他？ 北北开开窗通着风，去阳台给花儿浇了些水，这个时候正值太阳西沉，余晖给几盆绿色的植物镶了一层金边，这个家充满生活气息，满满当当却归置整齐，一条纯黑色的小狗在脚底下转来转去，一切都显得生气勃勃。 于嘉伟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听说她在家，言语里透着喜悦：“真的？太好了，我已经下车，马上到家，路上打了三回你也没接，我还以为你忙呢！” 北北突然心跳加速地紧张起来，像今天这种情况，恐怕是没处可逃了，北北心乱如麻。 于嘉伟的开门声撞得北北心里一惊。 他进来的时候，看见她的慌乱却异常兴奋。他放下包，外衣都没脱，步步紧逼地走近她。她忍不住后退了两步，被他拉过来一把卷进怀里，这么久没见，他想她想疯了，他热烈地贴着她，闻着她头发里的气息。 北北松开他，拍了一下他的外衣，说：“刚回来，先洗洗……”突然意识到这句话此刻却显得更有深意，她突然红了脸，转身欲走，瞬间被于嘉伟拉回来，他对她现在的这个样子简直满意极了。他抬起她的脸，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深深地吻住她……北北将头埋在他胸口，逃脱他热烈的纠缠，过了一会，她抬起头来：“嘉伟……”她的话又被他的嘴狠狠地堵住，他亲了她一下松开，暧昧地抵着她的眉头：“我现在去洗澡……” 北北松了一口气，看着他进了洗手间，第一个念头是抓紧逃走，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她内心激烈地做着思想斗争，她现在是他的女朋友，他们正在交往！她已经艰难地做了这个决定，要跟他好好处，已经选择了，必须要面对！ 当于嘉伟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她一如既往的安静而美好的笑容…… 北北端着一盘洗净的水果问：“吃点水果？还是我们先吃饭？你饿吗？” 于嘉伟上前将她一把横过来抱起，水果哗啦一下掉了一地，滚得到处是。 他踢开卧室门将她放下，站起来脱掉上衣，露出坚实的臂膀，散发着健康和年轻的气息。路北北看着他裸露的上身，竟跑神了。很多年前，记忆中的他的身体怎么她竟然有些忘了？她熟悉他身体的每一处肌肤，却从不敢看他，现在是怎样的情形，她竟然可以这样坦然地直视一个男人的暴露而面不改色…… 于嘉伟看着出神的路北北心里很是满足，在女人面前，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他走近她，慢慢地俯下身来，吻她的额头、脸蛋、倔强的小鼻子…… 北北注视着近在咫尺的于嘉伟，承受着来自他的深情。 这是一个完全不同于叶承俊的男人，他热烈却温柔，态度坚决却带着对她的取悦，这是一个漫长而充满浪漫的过程……胸前一凉，上半身已经完全暴露，于嘉伟的吻雨点般落下，北北略带着惊吓地叫了一声，她闭上眼睛，心里默念：就从此刻开始，好好开始…… 正当路北北已经横下心来，决定承受这些的时候，一切突然戛然而止。 北北惊恐地睁开眼睛，撞见于嘉伟冰冷的目光。 于嘉伟咬了咬牙，艰难地克制了一下，从她身上豁然翻起…… 北北低头一看，立刻明白过来，她哭道：“对不起，嘉伟，对不起，对不起……”于嘉伟站起来背对着他。 她胸前清晰的痕迹！正是昨晚跟叶承俊纠缠留下的。 是个人也明白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刺激他…… 北北哭了，她诚恳地解释：“嘉伟，对不起，你相信我，我是真心想要跟你好好的，你给我些时间。” 于嘉伟摔门而去。 他真的生气了！他可以对她包容，宠爱，忍让，什么都行。但得有一个前提，她要和他一样！两个人都要往一个共同的地方努力，他知道她心里的挣扎，但是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断然不会这样毫无原则。更何况她答应了他，她答应了就是答应了，现在她是他光明正大的女朋友，怎么能……他只不过才刚刚离开一个多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于嘉伟在车水马龙的夜晚漫无目的地走…… 北北起来穿上衣服，她知道于嘉伟生气了，她心里也觉得很对不起他。他对她的好她怎么能不知道？她心里都明白，比起叶承俊，于嘉伟绝对是个结婚的好对象，他温柔、幽默、年轻有为。而且，他遇事会和她商量，会征求她的意见，重视她的看法。更重要的是，他爱她，他们正在交往！ 她一向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从不心血来潮地做什么决定，也不朝三暮四地更改，但是这次，她被叶承俊的突然出现搅乱了，她有点恨自己，这样的做法显然对谁都不负责。 路北北在窗前站了很久，心里对于嘉伟充满愧疚。 二 接下来几天时间，于嘉伟再没主动联络过她。 这天他值夜班，北北推开值班室的门进来。 他看她脸黄黄的有些憔悴，低眉顺眼地不敢看他，像做错事的小学生，忍不住气就消了大半。 她走过来，放下手里的饭盒，知道他在单位食堂吃不好，她特意做了蒸饺给他带来。 “嗯……”北北想了想还是直接说了，“嘉伟，你给我些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北北，到底发生了什么？”于嘉伟问，“是谁？他回来了是吗？” 北北沉默，于嘉伟立刻就明白了。 于嘉伟非常生气，他将手里的笔向前一摔，说：“北北，你不是个没原则的人，你们已经分手多久了？现在这样算什么？” “嘉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听她这样说，于嘉伟心里的气就顺多了。 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终究没有看错她，他的信任终究是值得的。 他打开饭盒，狼吞虎咽地吃了三个。 看着她依旧一副认错小学生的表情，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北北，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嘉伟，我想和你好好的。”北北真诚地说。 “我相信。”于嘉伟道。 “只是……” “我知道，是他的问题对吗？既然回来找你，我料到他不会轻易放手的。” 于嘉伟笑笑说：“不过，我也不担心，因为你现在是我女朋友。” 北北看着他，说：“嘉伟，我心里真的想跟你好好的。只是，不光是他，我自己也有问题，你给我些时间，我会处理好的。行吗？” 于嘉伟点点头，说：“你过来。” 北北走近他，他拉起她的手道：“北北，时间什么的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你要明白你自己。” 北北道：“嘉伟，我答应你的时候就是认真考虑过的，我到现在心里还是这样想的。” 于嘉伟看着她，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他站起来，送她到门口，说：“行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我还得值班，不送你回去了。” 北北出来后，给朱雅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朱雅正躺在床上，腻腻歪歪地说大凯正讲胎教故事，北北说了句“那改天去看你。”就挂了，人家现在有家有业，毕竟不是当年了。 是啊，都已经是30多岁的人了，北北在人群中走着，往事历历在目，记忆太好，是不是烦恼就多。北北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她依然爱着叶承俊，但她已经放在心里了，没打算再把它变成现实。在叶承俊再次出现之前，跟于嘉伟的相处也是真的轻松快乐的，她也是诚心实意想要跟于嘉伟共度一生，但是，叶承俊的出现让局面变得有些复杂，她心里真的没有想好怎么解决这种困局，可是唯一明白的是这种局面绝对不能持续下去。 这以后，北北开始刻意躲着叶承俊，电话不接，在校门口看见他的车就绕开。 叶承俊这段日子不比路北北好到哪里去，这对他的影响甚至比对她还大，工作的事儿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偏她还故意躲着不见他，让他的心里很是煎熬。 这天下午从天承上完课出来，北北站在大门口张望了一圈，确定没看见叶承俊的车，有些轻松，过后又有些失意。 这段时间，于嘉伟约她明显也少了，她都是主动去找他，两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些微妙的变化，虽然都故作轻松，但还是别扭。 北北站在公交车站上等车，2路公交都过来好几班了，她还站在原地。 许久，她发现自己手里空空的，才意识到把包丢在教室里了。 从天承公司的培训室拿了包出来，她忍不住边走边打量了起来，心里暗自佩服叶承亁的能干。 就在这个时候，宋茜跟路北北迎头遇上。 北北看是她，直接绕道想走。 宋茜走上来，叫住她：“路北北。” 她走到她面前，问：“怎么？不认识了？” 北北看看她，哼了一声，不言语。 宋茜气不打一处来，她有什么资格对自己这么不屑一顾？她哼了一声，说：“我知道你现在人生失意，也用不着对谁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吧！好歹我们也是同学，没准现在我还能帮你点什么呢？” “宋茜，我不想跟你翻旧账，但你自己做过什么最好心里有数。”北北冷冷地说。 宋茜笑笑，说：“那又怎么样？当年你们之间若没问题，我随便一句话岂能有这么大功效？” 北北无言以对。 宋茜看着她，说：“这么说你们已经见过面了？既然都说开了，怎么到现在还没重修旧好呢？” 见她不说话，宋茜得意地笑了笑，道：“怎么说你以前也是叶承俊的女人，叶承亁怎么忍心让亲哥哥的女人站在那儿给那些普通的员工上课？用不用我给你求求情。” “你还是好好为自己打算吧，别人的事儿就别这么操心了！”北北转身欲走。 宋茜一把拉住她，路北北的话句句指着她的痛处，她气愤地问：“叶承俊还跟你说什么了？” “你怕什么？”北北笑笑道，“你放心，我对别人的事儿没你那么大的兴趣，对你的事儿，更没兴趣。” “哼！吴伊娜的事儿你也不感兴趣么？” 宋茜看着路北北的表情，笑笑：“叶承俊现在身边有吴伊娜，怎么可能跟你重修旧好呢？” 路北北甩开她的手，抱着书走了。 第26章 三 手机里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于嘉伟的，北北赶紧回了过去。 “朱雅住院了，不过你也别太急，情况很稳定，你慢慢过来。”于嘉伟在电话里说。 北北赶紧赶到医院。 朱雅的病房是产科一个单间，粉红的墙壁贴着娃娃图，很是温馨。 北北进来的时候，朱雅正安静地躺着，大凯坐在旁边看她输液。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北北笑道。 大凯看是她，站起来让座。 北北过来，问：“怎么了？输的什么？” “硫酸镁，保胎的，没事儿。”朱雅笑笑。 “没事儿保胎做什么？”北北问。 “真没事儿，有点轻微宫缩。” “哟，现在快成行家了，这么懂？”北北道。 “你怀了你也懂。” 朱雅见她低头不语，拉着她的手问：“你们磨蹭什么？还不结婚？” “我没你那么猴急。” “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要不要孩子了？小心做高龄产妇。” “已经高龄了，还怕什么？”于嘉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他走进来，说朱雅：“你还贫嘴什么？不好好休息。” 于嘉伟走到北北身边，拉着她：“走吧，看也看了，现在放心了吧？” 朱雅笑着点点头，说：“北北快怀一个出来，于医生不高兴了！” 两个人出了门，于嘉伟问：“一会儿去哪？” “没事，你呢？” “我也没事儿，吃饭了吗？” “还没。” “哦，那……” “回家吧，我做给你吃。”北北主动说。 于嘉伟笑笑，拉着她的手走了。 北北在于嘉伟的厨房里忙碌，水哗哗作响，于嘉伟坐在客厅看电视。 不一会儿，简单的几个菜上桌，于嘉伟夹了一筷子，说：“以后饭都你做。” 北北笑道：“你做的寿司也不赖嘛！” 两个人都笑了，于嘉伟道：“我好歹也卷了半天，给点面子。” “所以我就说不错嘛！” 饭后，两人并排在沙发上看电视，于嘉伟嚼着苹果，拿眼儿偷偷睨了一下北北，她倒是神情自若。 突然他感觉到北北把手放在他腿上，看着他笑。 于嘉伟咽了口里的苹果，扭过来试探着吻吻她的鼻子，北北没有闪躲，反而主动地吻了下他的嘴。 北北的主动，让于嘉伟愣了几秒。 北北温柔地说：“咱们结婚吧。” 于嘉伟避开她的眼光，低头问道：“北北，你在怕什么？” 于嘉伟没有看她，问：“北北，你爱我吗？” 路北北犹豫着没有回答，于嘉伟站起来，穿上外套，说：“走吧，时间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等一下，嘉伟，我话还没说完。”北北站起来说，“嘉伟，我对你的感情，都不是假的。” “你对我是什么感情？”于嘉伟问。 “嘉伟，从开始交往到现在，我对你就是认真的，现在，这个选择依然没有变。” 北北走到他面前，看着他，诚恳地说：“我很珍惜现在的踏实生活，我诚心实意想嫁给你，跟你共度一生。你相信我吗？” 北北说得非常的坦诚，于嘉伟心里突然很感动。 他望着她黑亮的眼睛，路北北对待感情和生活不逃不避，心境澄明，诚恳而又真切，了解的越深，他越爱她。 他问她：“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只是……你真的肯为了我彻底放开吗？” “嘉伟，我不是为了你放弃他，当年没有你出现，我们就已经结束了，”北北想了想说，“他的一生承担的那么多，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从没想过自己的恋爱如此沉重，而且……”北北停了停道：“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于嘉伟抱住她，说：“北北，你说这些我很感动，但是，我等到今天，想要的不仅是个愿意和我共度一生的女人。” 他抬起她的脸，将手指放在她的嘴上，点点她的小嘴道：“以后，不要这样挑战一个男人的耐心。” 北北被她说得有点无地自容，低下头。 于嘉伟搂着她，说：“北北，我就当我们的恋爱出了点小挫折，我不仅相信你愿意跟我共度一生，我也相信，你最终爱我会胜过爱他，不用这么急着向我表决心！” 北北被他说笑了，她打了他一下，道：“你这个人太有心计，欲擒故纵！” 4.风雨欲来 一 这天，路北北主动约了叶承俊，她特意选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两个人站在车前，迎着海风说话。 好多天没见，叶承俊的脸憔悴了不少。 北北却打扮得精致而美丽。 北北说：“我有话跟你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说就说，不过说了也没有用。”叶承俊道。 “叶承俊，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了解我？”北北笑着问。 “北北，”叶承俊看着她说，“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人都会和另外一个人共度一生，未必都相爱，却可以白头偕老。如果我们没有遇见，或许也可以，可问题是，北北，我们已经遇见了，还可以这样过吗？我想说的是，我不能。” 北北瞬间愣住，他们在一起，他总轻易就抢走主动权，让她无话可说。 她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要跟他说，却被他统统摁了回去。 她避开他的注视，说：“我爱我现在的男朋友，我们要结婚了。” “这话你跟他说过吗？”叶承俊笑着问。 北北沉默。 “为什么就是不能重新接受我？”叶承俊问。 北北看着他，说：“我选择了谁，谁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请你尊重我的选择，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叶承俊一把拉住她：“北北……” 电话这个时候又响了，北北顺势甩开她。 叶承俊一看是吴伊娜的来电，立刻接了起来。 “伊娜，怎么了？” 北北听见这个名字，站着没动。 “承俊！你不要管我！别管……” 电话那头，有女人声嘶力竭地喊着，但很快被打断了，声音之大，连路北北都听见了。 叶承俊一脸凝重地听着电话，说：“对，我是叶承俊。” “我马上就到，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叶承俊说完就挂了电话。 “怎么了？”北北问。 “先去了再说。” 叶承俊一脚油门，在夜色中疾驰而去。 日落酒吧的老板成昆接到叶承俊的电话，风驰电掣般地开车过去，不等叶承俊到，他已经先等在门口了。 “大哥，怎么了？”成昆迎上去，“接到你的电话我就来了。” “查查有位姓吴的小姐在哪个包厢？”叶承俊道。 “听见没有？快去！”成老板吩咐身边的人，又向叶承俊道：“先进去再说。” 很快，来人报：“成哥，只有一个包厢几个女孩子中有一个姓吴的。” 叶承俊看着成昆摇摇头。 来人想起什么，说：“一号包厢，李云泽带了个女的一天没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大哥要找的吴小姐。” “他来这儿干吗？他不是跑路了吗？”成昆先惊讶道。 “李云泽？”叶承俊念了一遍说，“名字好像有些熟悉。” 成昆道：“这个李云泽也算是个厉害角色，三十出头。他父亲生前有二十多家连锁超市，过世后，他继承了亿万家产。后来做得很大，但是这几年逐渐开始不走正道，听说经营的几家KTV涉嫌卖毒，前段时间被人举报了，公安正在找他，这个时候怎么在这里冒了出来？” 叶承俊没有说话，他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成昆问：“房间里什么情况？” “不清楚，来的时候没什么异常。”服务生说。 “调监控。”成昆吩咐道。 “你们都先出去。”成昆支开其他人。 监控里的确是吴伊娜，但叶承俊一时看不出什么异常。 吴伊娜背着手靠在沙发上，一个男的坐在另外一头抽烟，不时抬手看表。 突然，成昆指着画面，说：“大哥，快看！” 画面放大后，叶承俊看清楚吴伊娜双脚被脚铐铐着。 “这小子怎么有这玩意儿！”成昆道。 “进去看看，”叶承俊又回头对路北北说，“你在这儿等我。” “不，我跟你一起去。” 叶承俊扭头看看她，低声说：“我现在根本弄不清楚状况，万一有什么危险……” “我在这儿会更担心。”北北说。 叶承俊盯着她看了一眼，没说话，转身走了。 叶承俊进来，才看清楚吴伊娜脸上好多的青红紫伤。 吴伊娜见是他，立刻着急地喊：“承俊，你别管我，你快走！快走！” 李云泽一把摁住她。 叶承俊这才发现，吴伊娜双手也被铐着，根本不得反抗。 李云泽抓着吴伊娜的头发，气急败坏地咬牙道：“你还护着他，你TMD疯了！” “住手！”叶承俊喝道。 他走近两步，逼视着李云泽，一字一句道：“你敢再动她，什么都别想跟我谈！” 叶承俊语气让人不寒而栗！ 路北北第一次见他个样子，也忍不住心里一颤。 “我以为她背后是叶承亁，没想到是叶大行长！”李云泽看看叶承俊，冷笑一声，道：“我这里有点吴伊娜早年跟我主演的小电影，不知道在叶大行长眼里值多少钱？” “李云泽你TMD不是人！”吴伊娜大喊。 “我就不是人，我TMD要是有命活，我也不会拿自己女人的床照卖钱！”他咬牙切齿地冲吴伊娜喊。 “给我钱，让我逃命！”李云泽转过来，对叶承俊说，“你给我钱！让我活命，我保证销毁所有东西，好歹她以前是我女人……” 话未落地，叶承俊迎面抡了他一拳：“她现在是我的女人！” 叶承俊的话掷地有声，两个女人瞬间都落泪。 路北北心里被什么扎了一样疼痛。 李云泽不及闪躲，一个踉跄跌倒。 叶承俊蹲下来，在他耳边道：“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你这样大呼小叫的岂不是让我很没面子？！” 叶承俊眼光射出的杀气让李云泽忍不住向后退了退，叶承俊冷静地说：“真想和我做交易，钱不是问题，把东西先交出来，选哪条路你自己看着办，我耐心有限……” “叶行长，”李云泽不假思索地祈求道，“叶大哥，”他拿出一个移动硬盘，道：“全都在这里，我不想死！我现在真的走投无路！” 叶承俊接过来，问他：“就这些？再有怎么办？” “我若活着，你会放过我吗？”李云泽又冷笑一声，“我若死了，就更不会了！叶行长是聪明人，这个道理自然是懂得。” “好！成交！”叶承俊站起来正欲去拉吴伊娜，被离她更近的李云泽“呼”地一把捞住，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刀，抵着吴伊娜的脖子道：“别过来！东西已经给你了，钱拿来！” 吴伊娜挣扎着喊：“快走，他不敢杀我，快……” 李云泽死死掐住她的嘴，大叫：“你别逼我！” 吴伊娜依旧死命挣扎，叶承俊大声制止她道：“伊娜你闭嘴！” 他紧紧盯着吴伊娜，沉着气，说：“你相信我！” 李云泽踢给叶承俊一个黑色背包：“装满！要现金，找车把我送到码头，快点！！” 叶承俊捡起来，冲着站在身后的路北北吼道：“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走！” 路北北从未见过这种场面，早就吓傻在那里，听见叶承俊的话立刻拉开门想出去，开门声让李云泽一下子慌了神，大声叫喊：“一个人都不许出去！” 就在李云泽分神儿的这当口，叶承俊拿起包一把砸到他脸上，成昆跟人立刻快步上前把他摁住。 北北捂着嘴站在门口，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李云泽像一头困兽，发出一声凄惨的吼叫。 叶承俊抱起吴伊娜向外走，头也不回地说：“成昆，报警！” 二 叶承俊将吴伊娜送回家，把她抱到床上，看着她手脚跟脸上的伤，问她：“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不用，都是些皮外伤，不是什么事儿。”吴伊娜说。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叶承俊问。 “这不是没事儿嘛！其实你不用来，我说什么你也不听。”吴伊娜咧咧嘴，疼得一龇牙，道：“不过，你今天来救我，我很高兴。” “还高兴！？这可不是拍戏。”叶承俊道。 吴伊娜笑笑，说：“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我也认了，再说，他也不敢真杀我。” “就你这脾气，他手里那些东西真要公布出来，你还不得去跳楼？”叶承俊说。 “承俊，对不起。”吴伊娜低下头。 “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什么话改天再说。” 叶承俊正想站起来走，被吴伊娜抱住，她伏在他肩膀上，说：“承俊，你心里是有我的，我真的很高兴。” 叶承俊没有说话，由她抱了一会儿。 吴伊娜放开他，温柔地看着他。 叶承俊看着她满脸的伤，忍不住柔声问：“为什么不早点打电话给我？” “我不想给你找麻烦，再说，他也不敢杀我。以前，他什么事儿到最后都耗不过我。”吴伊娜笑道。 叶承俊皱皱眉头，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的，你以后不要招惹这种人。” “我知道，”吴伊娜说，“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我们都快十年没见过了，我也没想到他现在跑来。” “到底怎么回事？” 第27章 吴伊娜看看叶承俊，说：“他叫李云泽，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小时候，我们曾疯狂地爱过。他是他爸妈的私生子，生出来他爸也不认他，小时候长得又瘦又小，在我们那条街，大家都欺负他，都是我罩着。”说到这里的时候，吴伊娜豪气地笑了笑。 “他妈很早病死了，高中毕业后，他考上大学，我挣钱，供着他。后来，他爸没生出儿子，又把他要走了，一开始，他还大把大把给我花钱，他爸看不惯我，闹了几场以后，他就把我甩了。”吴伊娜笑着说，“一开始，为这事儿，我还自杀过。” 她举起手腕，叶承俊才注意到有一道浅浅的伤痕。 吴伊娜随意地甩了甩手，说：“后来他爸死后，他又找过我，不过我没同意，就再也没见过。直到今天他走投无路了来找我。我让他自己去投案，他不听，给我要钱，我不给他，他急眼了，才给你打的电话。” 叶承俊看着吴伊娜，她说的风轻云淡，就好像讲述着一个好看的电影。 吴伊娜拿出手机，说：“最重要的人，电话我都是这样记的，第一个就是，一下子就能找到，他知道我这个习惯。” 叶承俊看了一眼，他在吴伊娜的电话通讯录里，被记成“啊叶承俊”。 “没想到，这回给你找了这么大的麻烦，对不起。” 叶承俊被她说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在这种时候，她心里还惦记着怕给她惹麻烦。 他看着她，轻轻叹了口气，说：“伊娜，是我对不起你。” 他眉宇之间露出一丝微微的愁绪，说：“伊娜，一开始，我也曾想过和你重新开始，可是……” 吴伊娜一把捂住他的嘴，打断他：“没有可是，这就够了，我不想听下面的话。” 她抱住他，道：“我不怪你，也不怪任何人，都是我自己没有这个命。我好羡慕，今天跟你一起过来的就是她对吗？承俊，她那么漂亮，我好害怕，我现在一点信心都没有了。” 她紧紧搂着叶承俊，害怕他瞬间消失了似的。 从吴伊娜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北北肯定已经回去了，叶承俊疲惫地搓搓脸，发生这样的事儿，他恐怕一时间更难跟她说清楚了。 三 当叶承俊抱着吴伊娜走的时候，路北北在他们身后，被这一幕刺痛了双眼。 北北走出酒吧，在24小时便利店外面的座位上坐了一会儿，终于从刚才的状况中回过神来。她的心里其实很明白，事情这样是符合常理的状态，她跟叶承俊若都能安守现在的生活，会避免给更多人带来无谓的伤害，一切也都继续恢复风平浪静，虽说是这些道理她都懂，但是还是忍不住被这段感情所累。 第二天，北北看着清晨的阳光，暗暗地鼓励自己，新的一天又开始了，一定要有一个新的姿态。 这一天，北北过得异常平静，叶承俊跟于嘉伟两个人都没有出现。 接下来的好几天，两个人好像一下子都从北北的身边离开了似的。 一开始，北北还觉得有些异样，发生了吴伊娜的事儿，她以为叶承俊会找她，后来想想，又觉得自己大可不必多这份心，而且，她要跟他说的话都说了，既然已经说了，又有什么纠结的。 这段时间的叶承俊，的确是无暇顾及个人的事儿了。确切地说，其实是叶承亁遭遇了人生最大的一次寒流。 当年，叶承亁以华海两片烂尾楼为契机，赶上了房地产业蓬勃发展的春风。如今这股春风变成了寒流，给叶承亁在华东地区好几处的大盘都下了场冻雨，尽管天承置业已经使出了相当大的力气助推，但仍然看不到任何复苏的迹象。 天承置业的高层连夜开会，宋茜自然也身陷其中，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其中利害：叶承亁的摊子拉得太大了！尽管有叶承俊这个银行行长的大力扶持，但银行到底不是叶家开的，楼盘卖得不理想，这种情况下，天承置业的资金链已经非常紧张了。 叶承亁这段时间，全副心思都扑在公司里了。好在他临危不乱，坐镇大局，天承置业上下还算镇定。华海本地好多家小地产开发公司都接连宣布破产了，外界看来，天承到底财大气粗，一切都运营得一如往常。 在这个节骨眼上，天承置业的高管层又查出了经济问题。 宋茜也不干净，开始的时候，她并不太担心，毕竟有自己以前跟叶承亁的关系在那儿。 宋茜找着叶承亁的时候，叶承亁才知道，这个女人够大胆，竟然敢弄出这么多的事儿来！他阴沉着脸，只对她撂下一句话，说：“你自己想办法把挪出去花的钱找齐，否则我保不了你。” 在这样的局面之下，叶承亁的态度让她十分难堪，她挪用的公司的那些钱，对叶承亁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分明是无意护她。 宋茜从叶承亁办公室里出来，迎头碰见了吴伊娜。 她们互相知道，却极少碰到。 一开始，叶承亁结上吴伊娜这个新欢的时候，宋茜还没有太在意，毕竟，对叶承亁来说，新欢换旧爱不过是时间问题。让她意外的是，吴伊娜却搭上了叶承俊，而叶承亁依旧对她照顾有加，兄弟两个身上的优势资源都被她占尽了！这就让宋茜发自内心的不爽了。 此刻这种情况下碰上，宋茜瞬间将所有怒气迁怒给了吴伊娜。 她趾高气扬地质问吴伊娜：“你来做什么？” 吴伊娜被她质问，也很不高兴，因此说话也毫不客气：“你就是宋茜吧？我听说过你，不过你这是怎么了？在里面受气了？” “吴伊娜！”宋茜愤怒道，“你不要得意，早晚你的下场还不如我。” 吴伊娜不屑地笑笑：“你跟我这么大火犯得着吗？我跟叶董事长之间可不像你。谈不上什么下场不下场的！” 宋茜被她揭短自然气不过，她恼怒地说：“吴伊娜，你不要以为你跟着叶承俊就高枕无忧，他以前会甩了别人，有一天也会甩了你！” “你自己管好你自己的吧，少管别人的事儿。”吴伊娜瞪了她一眼。 两个人口角，被吴伊娜占了上风！宋茜更是受不了，她嘲笑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旧！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的地位可是岌岌可危啊！” “我没时间听你在这儿挑拨离间，你说的这些事儿我早知道了，你还是省省吧！” 吴伊娜扭头推门进了叶承亁办公室。 宋茜气愤地踩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地走了。 天承置业高层很快走马换将，变了人间。 当一个人把对物质的享受建立在别人给予的基础上时，别人愿意给的时候，可以拥有全世界，当别人不愿意给的时候，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很后悔当年没有急流勇退，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如果叶承亁真的对她不管不问，她的事儿捂不了多久。就算她有心自救，现在也根本没有能力去补这个窟窿。 宋茜一个人落寞地坐在街头长椅上，她感觉自己瞬间被叶承亁打回了原形。 好在，这个时候，她的身边还有个人不离不弃，宋茜想起现在的男朋友，她说什么他都信，他真的很蠢，那么好骗。 宋茜心里万千滋味，眼泪悄悄流了下来。 四 宋茜跟路北北之间，到了这个时候，本该没任何交集了，偏生中国有句古话，叫“无巧不成书”，两个人真就再遇见了。 审计师的男友向宋茜提出结婚了。 宋茜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再选择余地了，好在他对她一心一意，虽心有不甘，还是答应了。 两个人开始谈婚论嫁，自然就到了见父母的阶段。 男友带着宋茜回父母家。 老大不小的儿子带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回家，老两口开始十分高兴，对宋茜非常热情，做了一桌子的菜。可是宋茜心里失意，脸上淡淡的，对眼下的情况很是失落，更谈不上在男方父母面前表现。 老两口心里犯嘀咕，也就没着急着给儿子定下来，反倒劝他多观察观察。男的两面周旋，一方面劝宋茜嘴甜点儿，讨好讨好老人，另一方面安慰两老，别对宋茜有什么成见。 这天，两个人回男方父母家，跟路北北在楼前相遇了。 男人跟北北打招呼，宋茜跟北北一对视傻眼了。 男人看两人神情，却惊喜道：“你们认识啊？这么巧！” “是啊，我们是老同学了。”北北说。 在这儿遇见路北北，宋茜相当尴尬和不悦，她落到这个份上，最不想见到的就是路北北。 男人没有察觉，反倒很开心，说：“那太好了，真是没想到，你们竟然是同学！这可太好了……” “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宋茜打断男友的话，就快步先离开了。 男人一时没反应过来，在后面叫：“茜茜，茜茜怎么了？” 宋茜头也不回。 男的不好意思地笑笑，有点尴尬，北北笑着问：“刘哥，她是你女朋友吗？” “嗯，是，谈了有些日子了。” “以前怎么从来没见你们来过？”北北问。 “刚开始谈论结婚的事儿，这不才领着见父母嘛！” 两个人说着话进了电梯。 北北跟男的父母家住一个楼，就这么个简单的邻居关系，谈不上深交，算得上认识。男人有自己的房子，再加上工作忙，很少回来。老两口眼神不好，北北帮着处理过几次家长里短的小事儿，填个订牛奶的单子之类的。 这以后，男方父母自然过来打听过宋茜的事儿，北北都随便应付，后来有次在电梯里遇见，老两口又和蔼地打听宋茜的事儿。 老太太道：“我看这丫头妖妖翘翘的，不像正经过日子的孩子，全身上下的名牌，我们大刘可怎么伺候？北北，你知道她原来是做什么的吗？” 老两口都是研究所退休的老干部，高级知识分子，北北瞧着慈祥的老人，就把实话说了，她说：“阿姨，她是跟有家庭的有钱人在一起过，我也觉得她不适合大刘哥。” 老头气得背着手走了，老太太拉着北北的手：“孩子，你早该告诉我的，大刘这孩子看上她什么了你说？” 后果可想而知。 这天，刘哥再次遇见路北北，两个人站着聊了两句。 男的平静地说：“小路，宋茜的事儿，我替我爸妈谢谢你，不然这事儿都不知道。” “刘哥，你是个老实人，她不适合你。” 男人笑笑，缓缓道：“路北北，咱们之间以后别来往了吧，对你的这种诚实，我不认可。” 北北讶异地望着他。 男人继续说：“不是都有的东西都经得起晒太阳的。宋茜年纪轻轻，这样的经济能力，你以为我没有疑惑吗？可是这个东西，就看你看重什么？若不说破，可以相安无事，一旦拿出来了，有些面子就不得不顾虑了。你实话实说没有错，可我不想交你这种朋友，人就是这么矛盾的，你自己就没有一点阴暗的东西吗？” 他的话，让路北北无言以对，她突然心生内疚，只得低着头道歉。 大刘没有说话，转身走了。 宋茜直接找到了路北北，她跑到学校，在办公室里拿手指着她的鼻子质问：“路北北！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干预别人的生活？” 北北心里有愧，没言语，只说了句：“这事儿是我考虑欠缺，对不起。” 这一闹，北北在学校里瞬间出名了，说什么的都有，都不好听。 李莉趁来办事儿的时候，特意过来找她，想安慰她，却找不到什么词，两个人在路上拉着手站着。李莉问：“北北，你怎么惹了她了？” 北北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李莉哼了一下，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认识她吗？” “何止认识，那是文敬强的女神！”李莉鄙夷地说，“不过人家连正眼都没瞧过他。文敬强早咱们几年毕业，那时候在办公室工作。毕业的时候，为了校长推荐信的事儿，她特意找了文敬强一次，两个人还一起吃了顿饭，一看文敬强帮不上什么忙，饭没吃完就走人了，他喝得烂醉，还是我把他弄回来的。” 北北笑笑，没有言语。李莉问道：“有些嚼舌头的私下里说得很不好听，连文敬强都问我，是不是你抢了宋茜的男朋友。北北你老这样不解释，倒让有些人觉得你理亏似的。” “我没有什么理亏的，知道我的人自然明白。” “也是，我相信你，北北。” “嗯！”北北握了握李莉的手。 “对了北北，这个周末没事儿的话，咱们一起吃饭吧，回来还没好好聚过。”李莉热情地邀请她。 “好啊！”北北笑着答应。 文敬强来接李莉，摇下车窗玻璃跟北北打招呼。 不远处，宋茜坐在车里看见三个人和谐的一幕，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跟文敬强的车擦身而过。 宋茜到学校来，本来是想找路北北的。她恨她，北北越是避着她不想跟她在学校里争执，她就越想让她难堪！却没料到正好看见了刚才的情形，有一个想法在她心底里升腾起来…… 第28章 1.总是你在我身边 一 文敬强接到宋茜电话的时候非常的意外，也非常激动。 宋茜是他们学校有名的校花，迷恋她的人很多，他也疯狂地追求过，可是无果。 文敬强来自华海下面的一个小县城，跟李莉是老乡，两个人常常坐一趟车回家，很熟悉。文敬强追宋茜的时候，李莉也是知道的。 李莉一开始以为她跟文敬强两个是自然的日久生情，可是文敬强对她却迟迟没有往前进一步的想法。文敬强追宋茜追不到，还找她诉过苦。一来二去，两个人年龄都大了，都没遇见十分如意的，也就在一起了。李莉是个死心眼的姑娘，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踏实，勤奋，也是个过日子的人。文敬强对这一点也很清楚，但他却是个不甘寂寞的，他自认自己什么都不比人差，只是出身和机遇差了些，经济基础和社会地位决定高度，他深知这些道理，刚刚起步的文敬强，就选择了李莉，或者说没得选择地跟李莉在一起了。 文敬强特意选了一套贵的西装，把车洗得锃亮，宋茜主动找到他，怎么也不能太丢份儿。 宋茜隔着玻璃就看到了打扮得一本正经的文敬强，她轻蔑地撇了撇嘴，他进来的时候，她连站都懒得站起来。 文敬强精心装扮的自信被她的不屑击得粉碎，他自顾自地坐下，直接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不先吃饭？”宋茜问。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文敬强看着优雅的宋茜，说话透着酸酸的味道，“宋大小姐没事怎么会想起来请我吃饭？你还是先说什么事吧，不然我心里不踏实。” 宋茜也不否认，她跟他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要不是自己现在到这一步，怎么可能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想想就来气。 他既明白，她也无意和他多说别的，于是她说：“好，那就直接说吧，我今天的确有事找你。” “有什么事是你办不成而我能办的？”文敬强看着她满身透出的富贵气质，不可思议道。 “行了，说正经的吧。”宋茜无奈地叹口气：“我需要你帮忙，你愿意吗？” “真的假的？”文敬强还是很讶异，他又问了一遍：“我能做什么？” “真的，我现在……”宋茜犹豫了一下道，“我现在，遇见点事，嗯……”她看他认真在听，于是问：“路北北你认识吧？” “怎么能不认识？你不前两天才跟她在学校干了一仗吗？”文敬强道。 “你们关系不错？” “她跟我老婆还挺不错，一批留校的。”文敬强如实答。 “你对她印象怎么样？”宋茜突然问。 “没什么特别印象，人倒是挺有气质的，”文敬强问：“怎么了？问她做什么？这样的小人物怎么劳您这么费心？” 宋茜笑笑，看着文敬强道：“路北北可不是什么小人物，她爷爷生前是军区的大领导！你们李副校长，跟她父亲可是老交情。不然短短几年，你以为她怎么就转了教师岗？” 宋茜冷笑一声：“你这么削尖了脑袋往上爬的人，居然不知道这些？” “我和你说这么多没用。”宋茜拿出一堆文件放在文敬强面前道：“这是天恩花园一套四室两厅现房的购房合同，价值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如果你愿意帮我个忙，一会儿咱们就去办，合同写你的名字，我给你在银行付50%首付，事儿办好后我一次把剩余贷款替你还清。怎么样？” 文敬强拿过来，心里着实一动，这可是价值千万的东西。他工作这么多年，只不过在城市近边付了最低的首付买了个80多平的房子，天恩花园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梦。 他不解地问：“我能做什么？” “我就直说了吧？能把路北北弄上床最好，如果不能，假也好，真也好，我要她跟别的男人在床上的证据，我要让她名誉扫地！” “为什么？”文敬强惊问。 宋茜道：“你不用知道为什么？这个交易对你来说不赔吧？” 文敬强略微一沉思，他把东西原样装好，推到她面前。 “什么意思？”宋茜诧异地问。 “首先，我根本不可能让路北北主动上我的床，若是硬来，恐怕事儿就大了吧。” 文敬强在大事上不糊涂，他考虑得非常细致，他接着说：“到时候，工作丢了是小事，说不定还要赔上身家性命，那你给的这些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就你这样的男人，注定一辈子没有出息。”宋茜恨恨地说道：“我真瞧不起你。” 文敬强自嘲地笑笑：“我也知道你瞧不起我，我没钱没地位，在你眼里，永远什么都不是。我追了你那么多年，受尽你的嘲笑和打击，也不在乎你再多说我几句。只是这些年，我好不容易才熬出点样子，我赔不起，这些东西对我，你可能永远不明白。” 宋茜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怕什么？只要你不往外说，这种事儿她一个女的还敢张扬吗？更何况她可是大学老师，除非她真什么都敢豁出去，那样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你放心，她不会傻到让自己颜面尽失，丢掉心爱的工作，只能吃哑巴亏。” 文敬强摇摇头，不说话。 宋茜气得满脸通红，刚想抓起东西走人，突然又意识到，现在她已经没有什么拿架儿的资格了。叶承亁如此决绝，她挪用的那些钱不经一查，迟早是要东窗事发的，到时候，她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她沉住气，缓缓地低下头，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敬强，你愿意帮我吗？” 文敬强被她的眼泪吓到，他做梦也不敢想，他的女神会在他面前楚楚可怜地流泪求他。 “敬强，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刚工作的时候，交了个很有钱的男朋友，是我们银行的高管，后来他辞职做生意。”宋茜泣不成声地看了一眼文敬强，见他皱着眉头沉思，她哭道：“挣了钱后，他又认识了路北北，他们就背着我在一起了，我不想让他甩了我，不然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办法我才这样做的，我只是想逼路北北退出罢了。” 她激动地抓住他的手：“我知道你追了我那么多年，我也是虚荣，所以才看不上你，可是，哪个女人不虚荣呢？我现在真的不甘心，凭什么我努力争取的东西让别人轻易抢走呢？敬强，你会帮我的对不对？”她梨花带雨地看着他。 文敬强为难地任由她握着他的手，他低头看看，这双手，他当年做梦都想牵着，如今，却这样握着他，他几乎不敢相信，他看看她叹了口气，道：“可是，我怕我帮不了你。路北北她跟我，就是一般同事交情。” “你一定可以帮我，敬强，只要你愿意。”宋茜热切地看着他，“她不愿意，你想想办法，真的假的都无所谓，只要达到目的就行了。哪个男人也受不了这些，到时候，他肯定就不要她了，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好吗敬强？” “为什么让我给你干这件事儿？”文敬强问了一句。 “你说的啊，你愿意为我肝脑涂地。”宋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敬强，我想，我会非常非常感激你的。”她抚摸着他的手意味深长地说：“我会好好谢你的。” 文敬强把手抽回，道：“宋茜，你是我的一个念想，我把你当女神。那时候，我说这话也都是真的，为了你，做什么都行，”他摇摇手中的合同，“现在对我来说，这个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你还是让我继续保留一个梦吧。” 宋茜被他说得登时拉下脸来，道：“那更好。” 文敬强叹口气，站起来道：“我回去想想，想好了我给你打电话。” 二 文敬强这天中午特意来宿舍找路北北，路北北听见敲门声过来开门，看见是他，有些吃惊。 她没有让他进来，站在门口礼貌地问：“有什么事儿吗？” 李莉早就不住这儿了，他应该比她更清楚，他显然就是来找她的。 “没事儿，就是周末我们请你吃饭，我打你手机没打通，过来告诉你一声在哪儿。” “哦，这样。”北北笑说，“谢谢了。” “就在学校附近，都离得近，方便！”文敬强礼貌地说：“那，我就先走了，到时候见。” “好，再见！” 文敬强走的时候跟林沐阳擦肩而过，林沐阳扭头看了看他，进屋跟路北北说：“你离这种人远点，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你哪只眼看见人家不好了？”北北说，“他是老师，你说话别这么没分寸。” “这种人，面相就不善。”林沐阳道。 “少胡说了，你来干吗？”路北北问。 “没事儿，就是来看看你。” 北北笑笑，问：“那看完了吗？我得上课去了。” 林沐阳坐着没动，道：“你不用急着撵我走，我知道你不想提我二爸，可是我还得提，你们不是都说开了吗？现在这又是闹哪出？” “林沐阳，大人的事儿，你就少管。” “我就讨厌你来这套，你虽然年龄比我大，思想却未必。”林沐阳斜眼看着她。 北北看着他，想了想，说：“好吧，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北北，我二叔公司最近有事儿，他们都忙得焦头烂额了，所以也没空顾你。” “你二爸让你来找我说这些的？”北北问。 “不是，是我自己想说的。” “你怎么对你二爸的事儿这么上心？”北北看着他，问。 “我二爸是个好人，我敬佩他，天底下这样的男人也不是那么多吧？”他问她，“你说呢？” 北北想了想，点点头。 “那你还犹豫什么？” “我不是犹豫……” “我知道，你现在那个男朋友，根本不算数。”林沐阳道。 “这话是谁说的？”北北有点生气。 “这话还真是我二爸说的，不过我也觉得是。”林沐阳老实回答。 “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些，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北北生气地说，“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做主。” 林沐阳背上包，走过北北身边，笑着说：“我觉得，你早晚是我二爸的！” 北北气呼呼地看着他，林沐阳吹了个口哨，走了。 文敬强给宋茜打电话说，事可以办，但是得先答应他个条件。 宋茜已经非常不耐烦了，她找他就已经觉得自己很低姿态了，没想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磨蹭，听到他还有什么条件，她心里恶心地像吃了一只死苍蝇，她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问：“什么条件？” “你把房子的钱一次性付清，我保证这边把事办好。” 宋茜耐着性子却没好气地说：“你凭什么提这个要求？” “愿意不愿意在你，我无所谓。”文敬强平静地答道。 他心里很明白，宋茜这个时候找到他，肯定是走投无路的下下之策，这样的做法不高明，搞不好还要赔上名誉和前途，但是文敬强心里有自己的打算，他不打算把事情做绝了。但是那价值千万的东西对他来说是个致命的诱惑，他竭尽全力一生也未必得到，他很想为此拼一把，他心里做过无数的思想斗争，最终，他狠心下来，“谁TMD第一桶金子是光明正大的！”他心里这样想。 宋茜现在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他算准了她只能背水一战。 果然，不几天，宋茜就按照文敬强的意思把这事办好了。文敬强在签字的时候，手都有点抖，他真的做梦都没想到，他能得到这些。他甚至觉得，他离他梦想的那个形而上的阶层生活又进了一步，虽然，他还不能完全想象，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拥有。 三 饭店是李莉选的，离学校不远，很精致的一家川菜馆。吃饭就他们三个，路北北跟李莉比较熟，因此也很随意，李莉也健谈，大家都吃得很开心，文敬强也很配合她们，还不时开个玩笑。 饭后，李莉意犹未尽地提议大家去KTV唱歌，北北本不能喝酒，被李莉强灌了几杯啤酒已经有点头晕，但是又不忍心扫她的兴，便也答应一起去。 三个人包了一个小间，李莉从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大唱起来，刚唱了两句喊嗓子干，文敬强见服务员还没送饮料，就主动站起来出去催，李莉高兴地大声对着话筒喊：“我们都要现榨的果汁！” 李莉今天兴致十分高，文敬强就在一边拿着个手鼓乱打着，附和着李莉。 北北一开始还边喝果汁边认真地听她唱，后来感到头晕得厉害，就起身告别。李莉还要留，北北站起来，突然眼睛一黑，直接摔倒了。李莉吓得惊叫了一声，一把扔了话筒，发出刺耳的声响，一时傻站着不知道怎么办好，反倒是文敬强冷静地扶起她到沙发上，跟李莉说：“你快去叫个出租车，咱们送她回去。” 李莉吓傻了，听见文敬强的指令，立马飞奔出去。 两个人搀扶着路北北上了车，文敬强道：“先回学校吧，咱们也不知道她家，等酒醒了再说。” 李莉这会儿完全没了主意，文敬强临危不乱，她依赖地听从他的一切指挥。 安顿好后，李莉打了盆水给路北北擦脸，突然又是“啊”地一声惊叫。 “北北这是怎么了？”她大声地说。 文敬强被她唬了一跳，气问道：“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赶上来查看，只见路北北脸上、脖子里起了大大小小很多片红红的酒疹。 “没什么？就是可能有点酒精过敏。这样好了，我在这里看着，你去药店给她买点解酒药，喝上就没事了。”文敬强平静地说。 “真的没事吗？”李莉依旧是一脸惊吓的样子，“可是，她这个样子好可怕，要不要通知她家里的人或者送医院。” “没事，就是多喝了两杯酒，我以前喝多了就是这样的，你去买药，肯定没事，放心吧。”文敬强安慰她道，“快去吧，女教师宿舍，我老进进出出不好看，你快去快回。” 文敬强看着李莉走出去，把门关上。 他走到床前，看着睡得人事不知的路北北，伸出手准备解她的扣子。文敬强到底是心里紧张，又不曾对李莉以外的女人做过这样宽衣解带的事，不觉得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一个扣子还没解开，突地一声响，吓得他一把缩回来，紧张地四处张望，见是李莉的包在椅子背上没放好掉了下来，他坐下来吐了一口长气，抬起手来看看表，李莉走了快十分钟了，他不敢迟疑，镇定了一下，继续去扯路北北胸前的扣子…… 第29章 宋茜看着手机里文敬强传来的照片，十分满意地笑了。照片上裸露着上身的路北北头发凌乱，被一个同样光着上身的男人压在身下。照片拍摄的角度是从左手斜上方拍的，男人的脸略偏转着埋在她的肩膀。文敬强果然做事够谨慎，照片上的女人脸清晰可辨，而男人，根本无从辨识。但是这无所谓，不管他是谁，这就已经够了，这样的效果太震撼了，这刺激程度足以使叶家兄弟肯拿条件跟自己交换，除非他叶承俊舍得让路北北自寻死路。威胁得了叶承俊，就等于威胁得了叶承亁，宋茜跟了叶承亁这么久，这点底儿还是知道的。叶承亁的确是个厉害角色，说一不二，没人能威胁得了他，但是他听叶承俊的，只有叶承俊这个大哥可以改变叶承亁的决定，而叶承俊的软肋，就是路北北！ 而且，最重要的！她路北北在自己身上欠下的也该付出点儿代价！让她身败名裂，她才解气。 宋茜果断地拨了叶承俊的电话，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一贯冷静沉着的男人面对这样的事情会是什么样子。 这边李莉回来的时候，路北北依旧盖着被子在床上安睡，文敬强则坐在写字台前的椅子上玩手机游戏，李莉把药交给文敬强问：“是这个吗？” “对，你去倒杯水吧，把她的头抬起来喂上就没事了。” 两个人配合着给路北北灌了些醒酒药，路北北一直昏睡，没有喂进去多少。 李莉将北北放回枕头上，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这样子一点意识都没有，我觉得很害怕，要不咱们还是送医院看看吧。” “没事，这样吧，你在这里看着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文敬强说着就准备走。 李莉拉住他，紧张地问：“你去哪？你在这吧，我一个人害怕！” “怕什么呀！就是喝多了点，我先回去了，再说，女教师宿舍，我老待着算什么？你等她醒了再回来。” 李莉还是有些不放心，文敬强有点不耐烦了：“你怎么回事？就是喝多了几杯，再说她可能也困了，能怎样？我走了。”说着不等李莉回答就出去了。 路北北一直在昏睡，姿势动都没动，李莉抬手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她一点睡意都没，紧张地看着路北北，一会摸摸她的头，一会摸摸自己的头，没有烧，又伸手给她盖盖被子，不知道怎么办的好，心里总是担心…… 这个时候，有人打路北北的手机，李莉寻着铃声从北北包的外侧掏出来，看显示“于嘉伟”，她犹豫了一会，接了起来。 “北北，你刚打电话我手术中，没……”。 李莉一听，礼貌地打断对方：“你好，我是路北北的朋友。” “哦？”对方惊讶了一下：“你好，那，北北在吗？” “她喝酒了，现在正在睡觉，你……” “怎么回事？”对方一听就着急了：“她不能喝酒，她酒精过敏你不知道吗？” “啊？那怎么办？她一直睡，我灌了些醒酒药，还一直睡，怎么办……”李莉一听，更紧张得语无伦次了。 “这样，你先别急，你告诉我，你们在哪？” “在学校宿舍……” 华大一附院就在学校的对面，本来也不远，再加上着急，于嘉伟不超过十分钟就跑过来了。 他一进门就奔了过来，看到这个情况，立刻吼道：“你给她喝了什么？” “没什么呀，就……就喝了不到三杯啤酒，还有一些果汁，怎……怎么了？”李莉看事情有些不对劲，吓得不知道怎么说的好。 “不可能，你还给她喝了什么？药跟酒混合是会出人命的不知道吗？”于嘉伟怒了，他不敢迟疑，赶紧抱起北北，喊着李莉：“赶快！送医院。” 于嘉伟抱着北北，李莉在一旁托着她的腿，两个人心急火燎地往对面的华大一附院一路狂奔…… 三 于嘉伟抱着路北北赶往急诊室，值班医生见是他，立刻过来问怎么回事。 护士早将床推了出来，于嘉伟一面放下北北，一面道：“我怀疑是酒精混合了什么药服了，要先洗胃！” 值班医生拍拍于嘉伟的肩膀：“放心，我进去看看。” 于嘉伟叉着腰，喘着粗气，这时候才想起愣在一旁的李莉。他走过来，唬得李莉一跳：“我真的什么没有给她吃啊，我能给她吃什么啊？我们是朋友。” “还有谁跟你们一起吃饭？”于嘉伟气得忍不住拿手指着她，“你听着！酒精混合药物搞不好要出人命的，你最好如实说，耽误了抢救你负不起这个责任！” 李莉咬咬嘴唇，掏出手机：“你等着，我一会儿给你答复。” 李莉走到走廊一角打电话，她知道这事肯定跟文敬强有关，李莉是个简单的人，但是简单并不代表她无知，她很清楚于嘉伟说的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文敬强做事谨慎小心，但是他不经一吓，当李莉打电话来告诉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有点害怕了。他跟路北北无冤无仇，没想着要将她怎样，因此下手也不重，只在果汁里掺了几片安定，这样的剂量普通人就是睡一觉的事。只是他没想到路北北本身就对酒精过敏，被李莉硬灌了三杯啤酒再加上这几片药，结果就超乎他预料了，他听说情况后也意识到事情闹大了，因此没经李莉怎么逼问就赶紧说了。 李莉放下电话赶忙跑过来告诉了于嘉伟，于嘉伟长出了一口气，好在事情不是太糟糕，随即立刻转身进了急诊室。 发生这些的时候叶承俊正在回华海的飞机上，他对于这一切浑然不知。甚至因为连续多日的奔波和劳碌，他疲惫地熟睡了一路，当他落地后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八点多了，路北北已经醒过来了。 于嘉伟跟叶承俊第一次正面碰见，于嘉伟很不客气地看着他道：“医院九点以后才允许探视。” 叶承俊没有走近，他点了点头。 路北北看着叶承俊，他一向沉稳冷静，此刻却因为连续的奔波和担心而显得如此疲累，看她的目光却写满不安和关怀。现在天承集团这样一个境况，他却始终因为她而根本不可能专心处理这些，路北北心里很难过，竟不争气地掉了几滴眼泪。 叶承俊也看着路北北，这一折腾，她看上去很是憔悴和消瘦，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不能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她没有责备和怨气，眼里却流露出牵挂。他真的是太累了，他非常非常想走过去把她抱住，但他却没有这样做，他知道当下，她肯定是没有什么危险了，而他，现在要做的事情比在这里安慰她重要。 叶承俊就这样沉默着离开了，他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但他深信，他们一定心意相通，北北都懂。 北北哭了起来，于嘉伟安慰她道：“北北，别难过，不管是为什么，都不值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在你身边。” 路北北听见于嘉伟这样说，她哭得更凶了。她压抑许久的心情终于忍不住释放出来，她觉得非常委屈，她从来没有想要给谁造成什么负担和牵绊。可是，现在看来，不管是叶承俊还是于嘉伟，都因为她的存在而多了很多麻烦，她明明是希望他们都好的，可是为什么？都这么的煎熬，甚至她自己也是，她非常清楚，叶承俊是绝对不会放手的，于嘉伟也不会，甚至她自己，对过去和现在都放不开。 再不能这样下去了！不管是他们还是她，除了这些感情牵绊，他们还有太多的东西需要面对，这样下去，对谁都是个悲剧，不能走到不可收场。 下午，北北在温暖的阳光中沉沉睡去，当她醒来的时候，李莉来了，她买了一束非常好看的鲜花，放在北北床头，北北看见李莉来，微笑着招呼她坐。 李莉坐下，看着北北，勉强笑笑，北北见她默不作声，握住她的手：“莉莉，你想说什么？” “北北，对不起，是文敬强给你的果汁里下了安眠药。” 北北很惊讶，她问：“为什么？” “他们没有告诉你吗？”李莉问道。 “我以为只是酒精过敏。”北北安静地回答。 “你不能喝酒为什么不告诉我？”李莉问。 “我以为喝一点没事，不愿意扫你的兴。”北北笑着说。 “北北……”李莉感动得眼圈红了，她哭着说，“北北，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莉莉，到底是怎么回事？”北北不解地问。 “是宋茜。”李莉道，“她给敬强一套房子，让他把你搞臭。” “为什么？我不明白，就算宋茜跟我有瓜葛，文敬强怎么会掺和进来？”北北问。 “文敬强大学时候追了宋茜很多年，一直是个遗憾，宋茜说……”李莉看了看北北，迟疑了一下，“她说，你抢了她的男朋友，让她失去了一切，她让敬强帮忙，把你搞臭，好让你男朋友离开你……敬强他没有想过真伤害你，他只是拍了一些照片。” “太过分了！”北北很生气，“这是犯罪的，他不知道吗？”。 “北北，你别生气，我知道这是违法的事，他也很后悔……”李莉小心地答道，“我不祈求你会原谅他，北北，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对不起。” “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莉莉，他不值得，这样的人很可怕，你不能和他在一起。” 北北很惊讶，她大概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宋茜会做这样的事她不奇怪。她惊讶的是文敬强这样一个看上去胆小老实的人会做这样的事，而且他还受过高等教育，居然会有这样幼稚而愚蠢的想法和举动。 “北北，你试过一步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日子吗？”李莉道，“我们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为了一个工作，为了一个房子，为了一点基本的进步空间在社会上千般算计和忍耐，我说这些你可能不明白，你条件这么好，生来就很优越，我不指望你会原谅他，但是我希望你可以稍微理解一些，文敬强他是个有野心有欲望的人……”。 “莉莉，你跟他不是一样的人，这个社会上比文敬强难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是个大学老师，你们根本不缺基本的物质条件，你们比好多人都强。这一切都不是害别人去获得更多钱的理由。”北北有些急地说，“你跟他不是一样的人，这样的人很虚荣，很可怕，你跟他在一起没有好结果的。” “北北，我知道你会这样说，可是，我们连孩子都有了，我觉得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坏……”李莉看北北不想听，于是说：“北北，我今天是来求你，放过他这次。” “什么意思？”北北问。 “他们两个现在都被抓了。”李莉道。 “什么？”北北惊讶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李莉央求道，“北北，我求你，放过他这次。” 北北沉默了，她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事情比她想得要糟糕多了，她叹了口气，对李莉说：“等我弄清楚了，我会给你打电话。” “北北……”李莉握住她的手，“你生我的气吗？你还当我是你朋友吗？” 北北笑了一下：“这和你没关系，我相信你，我们还是好朋友。” 李莉高兴地流下了眼泪。 四 叶承俊晚上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走到路北北的身边坐下，问：“为什么不好好休息？什么事情这么急？” “你为什么要报案？”北北问。 “这不是小事，北北，这是犯罪，你不知道你当时处境很危险。”叶承俊道。 “至少应该问问我的意见，这是我的事。”北北说。 “你想怎么办？”叶承俊叹口气，“先好好休息不行吗？” “我不想事情闹这么大，我还想在学校工作。” “现在也一样可以在学校工作。”叶承俊答。 “影响不好。”北北说，“别人会乱说话的，传来传去都很难听。” “北北，你从来不在乎这些。”叶承俊耐心地劝她，“更何况，若就这样算了，只能纵容他们做出更不堪的事来。”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我不想别人恨我，因为我什么都没有了。”北北无奈地说道。 “北北，别说这些了好吗？你没事就好，否则，我不知道……”叶承俊话不出口，立刻被路北北制止，她打断他：“我什么事都没有，别自己吓自己，我真的不想事情闹太大。” 叶承俊握住她的手，说：“好，但是就算这事不追究，宋茜卷走公司的那些钱也够她坐的。” “这和我无关，我不管这个。我只是不想因为我闹出太多事来，这事说到底也是我的缘故。”北北说着叹了口气。 “怎么了？”叶承俊问。 北北就把大刘父母跟她打听宋茜的事儿跟叶承俊说了。 叶承俊笑笑：“我当你做了什么坏事呢？” 他温柔地看着她，说：“虽然你的想法我一点也不赞同，但是，你既然坚持，那就听你的。” “北北，”叶承俊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我跟吴伊娜之间，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叶承俊还欲说什么，这个时候于嘉伟敲门进来。 路北北见他进来，对叶承俊说：“你回去吧。” 北北看看他黑黑的眼眶，忍不住嘱咐了一句：“你专心做你的事吧，别……别分心。”本来她想说别再为她分心了，但没说出口。 叶承俊丝毫没有顾忌站在旁边的于嘉伟，他又握住她的手，说：“北北，这段时间，我确实太忙了，天承最近麻烦很多，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你出了这样的事，我很自责。”叶承俊坚定地说，“但是，一切都没有变，北北，我绝对不会放手的！” 叶承俊这话是说给路北北听的，也是说给于嘉伟听的。 叶承俊话多的时候不多，每当这种时候，她总是不知道怎么应对。 于嘉伟倒像是没听见似的，走过来递给北北一个体温计：“医生说你刚才不量体温，夹上，量体温是例行差事，早晚两次，没事也得量。” 他说这话的时候，上身略微探向北北，语气关切而温柔，坐在床边的叶承俊显得有些碍事。 北北意识到这样的场面很尴尬，于是她说：“你先回去吧。” 叶承俊点头，起身就走了，没有道别，没有回头。北北望着他关门的背影，心想：叶承俊还是那个叶承俊。 于嘉伟看过体温计，替她盖了盖被子，又嘱咐了几句，也起身要走，北北叫住他：“嘉伟，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 “我打电话叫他来，是为别的事儿。”北北平静地说。 于嘉伟笑笑，他说：“是你小心眼儿了吧，我又没说什么。” 第30章 北北顾忌他的感受，于是她主动说道：“我想跟你说的是，我的决定也没什么改变。” 北北的诚实和诚恳让于嘉伟红了眼圈，伸出双臂抱住她，他又被她感动，他亲亲她的头发：“北北，我心里真的非常高兴，但是，我们先不谈这个了好吗？等一切都好了，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再说这些好吗？” 北北松开他，认真地看着他：“嘉伟，当我睁开眼睛看见是你，我是很安心的，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总是你在我身边。” 嘉伟捧起她的脸，温柔地看着她美好的脸庞，他了解她的选择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因此此刻他心里满满的幸福感，从他决定追求她的时候他就确信，她一定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他的脸靠近她的，她没有闪躲……伴随着病床旁新鲜的果香和花香气息，于嘉伟深深地吻上他心爱的路北北。 2.真爱是否可以重来 一 这天下午在天承上完课，叶承亁叫了路北北去。 两个人彼此看了几秒，笑笑，叶承亁礼貌地让座。 “路小姐，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叶承亁笑着说。 “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儿想跟我说？”北北问。 “路小姐也是个爽快人！好，我就直说，我知道这事儿我本不该干预，但是，事关我的朋友，我还是想问路小姐句明白话。”叶承亁说。 “你说的朋友是谁？” “吴伊娜。” “她怎么了？”北北想起前一段的事儿，问。 “她现在辞职，离开天承了，之前我们都相处得很愉快，她跟叶承俊也是。” 北北笑笑，说：“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 叶承亁赞赏地点了点头。 北北说：“我本来也想来找你，宋茜的事儿，叶承俊已经答应我不追究了，你为什么不能放过她这次？” “我不喜欢你这种没有原则的善良，这是愚蠢。”叶承亁道，“就算你们之间那点事儿不追究，商业上的规则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也是要受法规约束的。” “她判了吗？” “我不清楚，两个亿，你救不了她，我也是。”叶承亁摊摊手道。 从叶承亁的办公室出来，北北觉得心情很沉重。 出了门，天色已暗，已经是冬天了，北北抬头看看华海阴沉的天，天还是那片天，可是不到十年，多少人和事都已经改变，北北闭上眼，忍不住回忆起路家大院的温暖气息。 北北没有坐车，她很喜欢看城市的风景，市井生活，人间百态。 她边走，边想着，想路家大院，想叶承俊，想于嘉伟…… 熟悉的老歌传来，是陈奕迅的《十年》 “…… 如果对于明天没有要求 牵牵手就像旅游 成千上万个门口 总有一个人要先走 …… 十年之前 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 我们还是一样 陪在一个陌生人左右 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 ……” 北北并不多愁善感，此刻，听到这首歌，却泪流满面。 走到家门前那条熟悉的小路，看到了叶承俊，她很平静，她知道他一定会在这里等他。 她经过他身边，什么都没有说，还能说什么？该说的早就说了。 于嘉伟的车也停在前面不远处，她经过叶承俊，走向于嘉伟。 叶承俊拉住她，她回头看着他，缓缓地说：“叶承俊，你放手。” 她的目光没有任何温度，让叶承俊心里一凉。 她经过他，走向于嘉伟。 他们并肩离开，在叶承俊的视线里走远。 叶承俊家楼下，吴伊娜却在。 她上来，拉过他的手，他的手冰凉。 她挽着他上去，她看着他疲惫的脸，忍不住搂住他：“承俊，你怎么了？” 吴伊娜搂住他，用她温暖的怀抱紧紧搂住他。 “承俊，今天让我陪着你好吗？” “伊娜，我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给了一个人了……”叶承俊说这话的时候，眼眶酸痛，有一种苦涩在心里流淌。 “我知道，你们是长长久久的，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我就要今天一个晚上行吗？就一天行吗？承俊，我爱你。” 吴伊娜在叶承俊的怀里，流下眼泪。 她抬起头，吻住叶承俊。 这一夜，吴伊娜没有走。 在这冰冷的夜里，也许，他也太需要温暖了。 二 吴伊娜走了，走得很彻底，但她却如愿在叶承俊的心里留下了无法抹去的印记。 叶承亁在吴伊娜的事儿上对叶承俊十分不满，他说：“我真的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个路北北，根本不如吴伊娜。” 叶承俊一声不响。 林沐阳在学校把文敬强打了。 叶承俊接到电话立刻赶过去。 派出所里，年轻的民警指着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文敬强问：“你用不用先去医院？” “不用。”他没好气地回答。 小警察晃晃杯子里的热水，喝了一口，不紧不慢道：“学生打架！今年这是第几出了？嗯，我想想啊，我们学院路派出所成了你们大学的治安室了！去，叫各自老师！” 文敬强答：“我就是老师！” 小警察一惊，水还没喝，愣在半空：“那就叫领导！” 北北先叶承俊一步到了。 她看着文敬强的样儿，知道林沐阳肯定是下手不轻，他比文敬强足足高出一个头，再加上文敬强毕竟顾忌老师身份，不会放开了跟他打，明显这回是吃亏了不少。 她生气地冲林沐阳道：“你平时讲话头头是道，怎么这次这么幼稚！你以为你这样是为我好吗？” 林沐阳拧着脖子不说话，路北北看院领导都来了，赶紧站起来迎。 林沐阳院里领导咆哮：“在学校里公然殴打老师，你还想不想上学了？” “我就打了，你们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打他？”林沐阳分辩道。 “混蛋！”院领导拍着桌子，“回去写检查，等着处分！” 院领导搀着文敬强走了。 北北着急了，想跟上去，被站在门口的叶承俊微笑着拦住。 出了门，北北道：“你这样会被开除的。” “我不怕。”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上了这么几年了，这样断送了前程，你值得吗？” “你是我二爸看得比命还重的女人，我怎么能让那种人欺负你。”林沐阳说。 北北看着叶承俊，气道：“没有你这么教育孩子的。” 叶承俊微笑着一语不发。 北北气呼呼地先走了。 叶承俊严厉地对林沐阳道：“只此一次，听见没有？” 林沐阳笑道：“我心里有数。” 北北找着李莉，李莉知道她的意思，不等她开口，她就先说了：“北北，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找文敬强，该怎么说我知道。” 叶承俊在北北家门前老地方等她。 她看见他，头也不回，叶承俊一把捉住她。 北北推开他：“你到底要干吗？” 叶承俊一把拉过来抱住她：“北北。” “你放开，叶承俊！” 叶承俊将她紧紧搂住：“我不会放手的。” 北北说：“叶承俊，周围的人都因为我们招惹了很多麻烦，我们不能太自私。” “在你的问题上，自私我也认了。” “回到吴伊娜身边去，你让她爱上了你，就应该负责，而我，也应这样做。” “这话谁跟你说的？” “谁说的都一样。” “只要不是我说的，都不算。” 叶承俊走过来，揽住她，问：“北北，你还爱我吗？” 北北哭了，没有说话。 叶承俊紧紧搂住她：“为什么不能面对自己呢？这样对我公平吗？” 北北推开他，指着他道：“不要再来找我，你不来，一切都好好的，我不想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我不想对不起于嘉伟。” 她向后一退，拐角处，一个送外卖的摩托车飞驰而来，叶承俊一把拉过她，转身将她护住，摩托车来不及减速，直直对着叶承俊腿部碾压过去。 叶承俊的左边小腿结结实实地压在前轮下，血淌了一地。 北北尖叫了一声，吓得不知所措，趴在地上的叶承俊龇牙咧嘴地说：“哭有用吗？快叫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着向医院驶去，于嘉伟接到北北电话，知道出了事儿，但她哭得一塌糊涂，什么情况根本没听清楚，因此心急如焚，在医院门口不停地徘徊。 北北看着脸色苍白的叶承俊，哭得撕心裂肺：“你不能有事，叶承俊，你有事的话我真的过不下去了……” 叶承俊艰难地抬起一只手，摸摸她的头，他忍着巨大的疼痛，却连呻吟都没有。 北北看见等在门口的于嘉伟，立刻飞奔过来：“嘉伟，你救救他，他不能有事，你快救救他。” 于嘉伟搂着她，安慰道：“没事儿，北北，一切有我，你先在旁边等着。” 于嘉伟推开北北…… 急诊室里，气氛凝重，抢救正紧张地进行着。 “失血过多，立刻输血。”医生先吩咐完，扭头看向于嘉伟：“左小腿粉碎性骨折，得马上手术，于医生，立刻通知病人家属吧。” 叶承亁跟林沐阳接到电话飞速赶到医院。 第31章 于嘉伟扶着北北的肩膀道：“你放心，骨科主任亲自主刀，我也在，一定不会有事儿，你不要胡思乱想。” “嘉伟，我相信你。”北北紧紧抓着他的手说。 “好，我得进去了，你安静等着。”于嘉伟拍拍她的脸，转身进了手术室。 林沐阳安慰北北：“你别只顾哭了，你这样哭，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叶承亁皱着眉头，不满地瞧了她一眼，只顾闷坐着，一语不发。 3.该放手的是我 一 于嘉伟正在台灯下写病例，咚咚两声敲门声，叶承俊推着轮椅进来。 “于医生，可以进来吗？”叶承俊诚恳地说。 于嘉伟点头示意，他知道他想和他谈什么。 他给他倒了杯水：“我也一直想找你谈谈。” 两个人都彼此心照不宣。叶承俊问：“于医生，我的腿要紧吗？” 他已经习惯了，任凭医生怎么说，病人总是要重复询问自己的真实情况。 于嘉伟低头想了想，问他：“今天白天会诊不是讲得很明白吗？” “我希望你能直接告诉我第二次手术后会怎样？”叶承俊说。 “你这么相信我？”于嘉伟问。 “是。” “我的建议是第二次手术直接截肢。”于嘉伟说完看着叶承俊。他没有在他脸上找到很明显的表情变化，眼前的叶承俊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他这种处变不惊让于嘉伟有点自叹不如。 “好，谢谢。” 于嘉伟点点头，他很想知道此刻叶承俊心里是怎么想的，于是他问他：“你是怎么想的？” 叶承俊没有回答，他问：“你爱她是吗？” “是，不比你少。”于嘉伟肯定地说。 “我相信。”叶承俊道。 “我今天来的意思，”他思索了一下，“我希望你能帮我个忙。” “你说。” 叶承俊看着于嘉伟：“我希望你告诉她实情。” “叶承俊！”于嘉伟带着情绪地把铅笔“啪”的一声摁在桌面上，“你应该很了解她……” “我是很了解她，所以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放下。”叶承俊打断他说，“我相信你爱她不比我少，而且我还相信，我给不了她的，你能给。”他最后的话带着压抑不住的心痛。 于嘉伟看着他离开，对着敞开的大门若有所思…… 第二天，于嘉伟和路北北站在走廊的窗户前。 北北问他：“你跟我说实话，叶承俊到底是什么情况？” 于嘉伟笑笑：“你们这是怎么了？你也问我真实情况，他也问我真实情况，我们医生说的话就这么不可信？” 路北北看着他不说话。 于嘉伟认真地看着她圆圆的眼睛，他的黑眼睛里到底有多少东西是他不懂的？ “跟我说实话。”路北北追问。 “北北，你告诉我，你想听什么答案？” “你告诉实情就行了。”路北北道。 “北北，如果他这条腿保不住了呢？”于嘉伟看着路北北，她和他完全不同，她听他这样说，流露出无法掩饰的伤心和失落。 他看见她落泪心里觉得很不爽，他受不了这个，而且还不是为他哭。 “嘉伟，他知道吗？” “知道，他让我告诉你实情。”于嘉伟如实道。 路北北哭了，她心里难过极了，叶承俊这番良苦用心她怎么会不懂？若事实如此，他们之间真的就此结束了，她熟读史书，怎会不明白汉武帝的李夫人至死不肯相见最后一面的心情？他的成功到达今天这个高度，后半辈子因为这个残缺，势必会有无法掌控的尴尬时候，也许别人不在意，但是他在意，他可以独自承受，却无法在她面前承受。她了解他，他也知道她了解他，正是这份了解使得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叶承俊显然深知这点。路北北叹息，这份感情怎么会如此沉重？三个人之间的纠葛，难道真的需要命运替她做出这样的选择吗？ 路北北站在走廊的窗户前不可抑制地痛哭，于嘉伟在她背后悄悄地走了…… 于嘉伟穿过医院长长的走廊，在心里默念：北北，我爱你，多年前在图书馆，你那不经意间抬头的一个微笑就偷走了我的心，可是，自从我们在一起，我从未见过你那样的笑，我想，我再也无法自欺欺人了，在你的爱情故事里，我迟到了，我用尽所有的力气追赶却还是输了，叶承俊他什么事情都没有，我只用了一个小小的谎话就知道了答案，该放手的其实是我…… 路北北进来的时候，叶承俊正在窗前拄着拐立着，见是她，回头微笑了一下：“你来了？” 路北北听出他话里压抑的伤感。却视而不见。 叶承俊慢慢走回来，她任由他自己艰难地抬起腿来放到床上，也并不伸手去扶他。 她坐在床边上，看着他，问：“漂亮吗？”。 “什么？”他注意到她今天似乎心情不错。 “我今天戴了耳环。”她晃晃。 “你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今天怎么想起来戴这个？”他问。 “不好看吗？” “对我来说无所谓。”叶承俊说。 路北北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真是本性不改。”她嘀咕了一句。 她伸出手系他上衣开的扣子，他冷不丁被她惊了一下，向后一闪，她却不依不饶硬拖过他非要系上。 “北北……”他抓住她的手，她现在的反应完全不在他意料中。 北北看着他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送我项链吗？我从来不戴首饰，可是，戴了以后才发现，有时候戴着这些就是要美很多，心情也会变好，改变一些并不难不是吗？” 见他依旧不说话，北北笑了一下，道：“我想要嫁人了，我都三十多的人了，不想做大龄产妇。” 他依旧默默地看着她。 “既然说了不放手，也说了不改变，那就不许放！”北北将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腰上，抱住他，靠在他肩膀上说。 叶承俊僵住，任由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门外的于嘉伟转身离开…… 二 于嘉伟和路北北对坐着。 还是于嘉伟先开的口：“北北，手术都很成功，很快可以出院。” “嘉伟，谢谢你。”路北北低着头，不敢看他。 “北北，你还记图书馆吗？”嘉伟问。 “记得。”路北北轻轻地说。 “北北，你应该永远像那个时候一样美丽，”嘉伟笑着道，“我工作以后就再也没去过了，你还会去吗？” “我在学校工作，还会去。” “嗯。”嘉伟点点头，拿出个什么东西放在她面前，“你的图书证，现在物归原主吧。” 北北的眼睛里露出歉意和感伤。 于嘉伟摁住她的手，说：“北北，我不喜欢你这样，以后见了我，能不能换个表情？” 北北哭着笑了。 “你也三十好几了，真成大龄剩女了，快嫁了吧。”于嘉伟笑道。 “这回默认了？”于嘉伟看着她说，“上回说你还跟我抬杠。要不说女人就善变吗，这才不到两年就改想法了？” 末了，于嘉伟问她：“北北，若我先到，你会选我吗？”停了一下又道，“算了，问这个没任何意义。” “一定会的。”路北北这回却回答得干脆明了。 叶承俊出院的时候已经可以甩掉拐杖了，于嘉伟嘱咐他好生再修养三个月就没问题了，只是疤肯定是要留下了。 这天路北北没有来，她留在车里等他。于嘉伟明白她的用意，她不想跟叶承俊一起出现在他面前。 助理办完手续先走，叶承俊向于嘉伟主动伸出手来，真诚地道谢，但是他却没有接，他翘翘嘴角笑道：“你是病人，治好你是我的本职，这一点上你用不着感激我。如果是为了北北，叶承俊，是她选了你，我尊重她的选择，用不着你谢我，而我，大概也永远不想和你成为朋友。”于嘉伟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路北北跟叶承俊走到他的公寓门口，还是这扇门，没想到这一去一回竟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 一切的一切都一如从前，似乎从未改变，路北北望着熟悉的场景，突然有泪湿的感觉，她离开后，他一个人依旧在这里过了这么多个日子？何必要在回忆里煎熬？险些她就不能再来，若真如此，他还要抱着这份回忆执着多久？她恨他这样的性格，恨他这般自以为是。 他从背后拥住她，她转过来，他们对望，一时都无语。她解开他的上衣，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直到有血渗透她齿间，叶承俊依旧撑着一言不发，路北北松开他，死命地捶打他，她哭道：“叶承俊！你疼你不会喊吗？你真当自己是铜墙铁壁吗？我恨你！” 叶承俊的心痛得无以复加，他紧紧搂过她。 这一夜，路北北忍不住泪水长流，他们注视着对方，抚摸着彼此的头发、眉毛、眼睛、鼻子，缠绵地亲吻着……等到终于契合在一起的时候，叶承俊也忍不住滴下泪来，轻轻地掉在北北脸上：“谢天谢地，你还在……” 第二天，北北枕在叶承俊的臂弯里道：“咱们买个新家吧，我想要个新家，按照我喜欢的样子收拾，好吗？我不喜欢这里。” 第32章回到记忆里 一辆小公交车停下，司机师傅叫醒后座上的人：“哎，小姐，该下车了。” 吴伊娜睁开眼睛，看了看，车里只剩她自己了。 她拿起背包，问：“师傅，去前面监狱再坐什么车呀？” “没有车了，只能你自己走过去了。” “哦，谢谢啊。” 吴伊娜下来，环视了一下周围，空旷荒凉，杂草丛生。 吴伊娜戴上帽子，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接见室，李云泽看见风尘仆仆的吴伊娜，立刻走过来抓起电话。 “伊娜，伊娜，你来看我了？”李云泽的眼睛里闪出惊喜的光芒。 吴伊娜拿起听筒，问：“你在里面还行？” 李云泽不回答她，问：“你怎么来了？叶承俊他不要你了吗？是因为那些东西吗？你回去告诉他，我都是骗他的，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伊娜，你相信我，伊娜，你原谅我……”李云泽涕泪横流。 “闭嘴吧你！哭有个屁用！”吴伊娜道。 “伊娜，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你不该来……” 吴伊娜不急不慢地说：“你哭够了吗？没哭够那就等会儿再说话。” 李云泽立刻停住哭声，急切道：“伊娜，我求你原谅我，我这辈子算完了，可我希望你好好的。真的，伊娜……”说到这儿李云泽又忍不住哭出声。 “李云泽，你能有点种吗？不就20年吗？”吴伊娜挖苦他。 “伊娜，你能原谅我吗？从离开你，我从来没有过任何其他女人，更没结婚，我这一辈子只有你。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儿，可是，伊娜，你心里还有我是吗？你还来看我，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愿意等我出去吗？我出去了，我挣钱养你，我再也不干违法的事儿，你相信我吗？伊娜！”李云泽恳求地说。 “你有命活着出来再说吧！”吴伊娜轻轻地说。 “伊娜，啊！伊娜，我一定会活着出去的，你等我，伊娜，你等我，等着我……” 探视时间到了，李云泽站起来，摸着玻璃墙外面的吴伊娜，坚定地喊道：“伊娜，你等我，等着我！” 吴伊娜出了监狱门，拿手背抹了把眼泪，还是那样大踏步地离开了。 回到家后，她播了个熟悉的号码，说：“都跟你说了，我用不着你的钱，怎么还打？” “伊娜，别太难为自己。” “叶承亁，你公司现在怎么样了？好了吗？” “我的事儿，你不必担心，生意嘛，有赔有赚都很正常。”叶承亁朗声道，“伊娜，天承永远有你的位置，我随时欢迎你回来。” “知道了，那我挂了，对了……”吴伊娜停了几秒，又道：“没事儿了，挂了！” 吴伊娜放下电话，走出门去。 这是一个南方小城市古老的旧街，青石的路面，两旁低矮的房屋，刚下了雨，显得宁静而安详。邻居大妈在门口叫她：“娜娜，你的包子铺准备好了吗？什么时候开张啊？我们都要去吃的。” “快了，阿姨，到时候我一定告诉你。” 吴伊娜突然惦记起还有些门面装修的事儿忘了谈，便加紧了脚步。 第33章小师妹来了 于嘉伟站在百货公司的婴幼儿专柜前，指着一件小衣服，说：“把这个拿给我。” “先生您真有眼光，这个是新来的款式，小男生穿是最好的，先生是买给朋友的吧？用不用帮你装包装盒？” “不用，我买给儿子的。”于嘉伟笑着提起来走了。 进了门，于嘉伟问：“儿子呢？” 大凯穿着围裙，拿着汤勺，接过东西，笑道：“在屋里睡觉呢！” 于嘉伟进来，笑着说：“大凯厨艺不错啊，朱雅你又肥了一圈！” “会不会说话你？”朱雅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大凯赶紧进来：“小点声儿，别吵到儿子！” 于嘉伟看着粉嫩粉嫩的孩子，忍不住拿手摸摸小脸。 朱雅道：“嘉伟，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弄一儿媳妇出来？” “那不行，我喜欢男孩。” “这事儿你别跟我们商量啊。”大凯笑道。 “看来这新来的小师妹很争气啊，这么快就把我们于医生搞定了。”朱雅笑着揶揄他。 “我可以给你传授点经验怎么生儿子。”大凯说。 于嘉伟不说话，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 从朱雅家出来，于嘉伟接了个电话，有个脆脆的女生在那头带着哭声道：“学长，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刚刚有个病人嫌我把针扎歪了，拿饭盒敲我的头。” “你不会躲着点？”于嘉伟道。 “我躲了，饭盒没敲着，撞床上了才破的，找你给我包扎。” “笨死了，等着吧。” 于嘉伟挂了电话，赶紧开车走了。 第34章幸福姗姗来迟 大年三十这天早上，叶承俊带着北北回父母家。 路上，林沐阳打来电话：“二爸，你回东北爷爷家了吗？” “嗯，在去机场路上。”叶承俊道。 “自己吗？” “不，”他看看身边的北北，笑，“和你二妈一起。” “二妈？！”林沐阳反应很快，“哦，是路北北吧，太好了！” “对，你今年为什么不回来？新项目进展得不顺利吗？”叶承俊问。 “不是，这里的新项目还挺顺利的，是我有重要的事，等定下来，一定带回去见你们。”林沐阳答。 叶承俊和路北北相视而笑，彼此心照不宣。 挂了电话，叶承俊笑着看了看路北北：“再不结婚，我们真的要老了！” 路北北笑而不答，看向外面的天空。 还没进院子大门，就感受到了浓浓的年味，大家都出来迎接。叶家雷打不动的旧历年团聚日，大伙都到了，大家簇拥着进到屋子里，叶爸爸正在逗小孙子，叶承承的儿子今年刚刚两岁，发着咿咿呀呀的娃娃语。 叶爸爸看叶承俊领着路北北进来，登时拉下脸来。 看出叶爸爸脸色不对，都嘻嘻哈哈地打着圆场，让座的让座，倒茶的倒茶。叶爸爸转着轮椅向自己屋里走去，经过他们，向着叶承俊生气道；“找这么个年轻的，是要正经过日子的吗？！”然后冲着屋子里一圈人道：“我去睡觉，中午吃饭别叫我！” 赵妈妈尴尬地说：“我去厨房看看，你们先招呼客人坐。” 路北北当然知道这“客人”指的是谁？她笑笑说：“承俊，你先跟大家聊，我去厨房帮忙。” 叶承俊握握她的手，似在鼓励。北北眼睛眨眨，让他放心，彼此意会，路北北走向厨房。 “阿姨，我来帮你吧。”路北北说着走到案板前。 “好哇。”赵妈妈倒很和蔼，“今天你叶叔叔让保姆也回家吃年饭去了，家里就我自己，正忙不过来。”赵妈妈看着凌乱的摊子，“菜还没洗完，东西也还没切，那你……”。 路北北走到水池边，将白菜先接上水泡着，站在案板旁“当当当当”地切上了。 赵妈妈看着她，满意地笑笑。 北北问：“阿姨，叶叔叔为什么不喜欢我？” 赵妈妈停下手里的活，答：“别往心里去，以后慢慢就好了。” 北北不言语，赵妈妈停了一会道：“我们承俊……” 见路北北真诚地看着她，她继续道：“承俊以前的媳妇……” “我知道。”路北北笑笑。 赵妈妈叹口气：“承俊以前的媳妇，你叶叔叔十分满意。”她看着北北，“虽然没有你这么漂亮，但是……”。 “阿姨，你说。”路北北看出她的犹豫。 “其实说起来，也是我们叶家对不起她。”赵妈妈又叹口气，继续道，“早年承俊在国外上学工作的时候，她常常回来，来了家里什么都做，任劳任怨。承俊回来后没两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不来了，过年也不回来了，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们离婚了……”。 “是承俊这么说的吗？”路北北有点诧异地问道。 “不是，承亁有次去他哥那，看见他们的离婚协议，承俊从来不在家里提这些事。”赵妈妈接着道：“后来，不久就病了，现在人也去了，哎……你叶叔叔为此十分生气……”。 “都过去的事了，你不要往心里去，哦……你叫……”赵妈妈和蔼地问。 “阿姨，我叫路北北。” “什么？”赵妈妈惊喜地叫了一声，“你是北北？是路……” 路北北会意地点点头。 “这可真是天大的误会啊！当年你爷爷打电话给你叶叔叔，说想把你介绍给承俊。你叶叔叔很生气，说这个小子一个人混蛋了这么些年，既不想好好过日子，也不想要孩子，让你爷爷别操他的心，让他一个人去作死好了。”赵妈妈高兴地说：“你叶叔叔那个时候还怕耽误了你，真是没想到……”赵妈妈擦擦手，“这个糊涂老头子，我去找他说……” 路北北看着兴高采烈的赵妈妈，露出幸福的笑容。 晚上，几个女人在院子里看叶承承带着孩子放烟花，叶承俊走过来揽住北北，北北望着大片大片的雪花轻轻地说：“承俊，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景吗？那天小年夜，我第一次见到华海下雪，那一天到今年有十年了。” “是吗？”叶承俊道，“我怎么觉得还像昨天的事似的。” “我有个礼物想送给你。”路北北笑着拿起叶承俊的手按在自己的小腹处。 叶承俊露出喜悦的笑容，激动地说：“我有自己的孩子了！”，北北挣脱他，跑进屋里去。 承亁跟承承媳妇笑道：“承俊终于当爹了，快进屋告诉爸妈去！” 叶承俊望着欢声笑语的一家人，默默感叹着，他的幸福虽然姗姗来迟，可是到底让他等到了…… 鞭炮此起彼伏地响起，各色烟火腾空绽放，新的一年带着新的气象伴随着飘飘洒洒的漫天飞雪，在万家灯火的期待中到来了……